《学神来当网管干什么》 第1页 《学神来当网管干什么?》作者:怡崽努力中【完结+番外】 经过许真诚努力经营,真诚网咖濒临破产。许真诚想着暑假工便宜一些,不小心招来了九中学神范哲安? 有种带坏小孩子的感觉。 范哲安表面乖乖,干净阳光,能装灯泡能修电脑,什么都会,看起来很好欺负。 范哲安:“老板,收人吗?” 许真诚:“收,一个月就给800。” 范哲安:“包吃包住吗?” 许真诚:“嗯。” 看起来一个月800的便宜学霸,他稳赚不赔。结果三个月的相处,自己被拿捏得死死的。 三个月后 范哲安:“老板,缺老板娘吗?” 许真诚:“缺,没有工资,但包吃包住。” 范哲安:“那……包睡吗?” 许真诚:“……” 文案二 许真诚因为一头长发,总被别人叫美女。与学神范哲安初识时,他本来想下河游个泳。 谁知范哲安大喊道:“美女,别想不开”然后噗通一声一声跳下河救他。 他把学神捞上来后,学神从此赖在他身边,讹上他了! 许真诚是钢铁弯男,范哲安是钢铁直男。 直男的无形撩人,最为致命。 许真诚有点把持不住。 范哲安自认为自己很直,一直没谈过恋爱是因为没有遇见喜欢的。但自从遇见许真诚后…… 心里os:许老板的头发真好看。 :许老板好白,好想捏脸。 :许老板暴躁的样子也好好看……我再看他,他是不是该踹我了? :等等……我该不会是抖M吧?! 某天许真诚特别认真地跟范哲安说:“你要不学学怎么当Gay?” 范哲安表情变了变,许真诚耸肩说:“我开玩笑的。” 谁知勤奋好学的学神,打开了自己的手机备忘录。 备忘录里存了很多东西,起头的第一句话是:学当Gay的第一天…… 食用指南: 许真诚的部分标签:长发、遇事不决就是干、lsp(喜欢打嘴炮和ghs)、纯gay 范哲安的部分标签:学神、学习能力强(方方面面的学习)、脾气好、性格倔如牛 1.会和高三9班的人物有所关联(不多,各管各的) 2.年龄差6岁,年下,如果有啥解释不通的地方,一定是我的问题,请勿杠我,杠我也没用,我认输。 3.想到了再写,文案废文案废文案废!!! 求收藏,你们的收藏是我全部的动力(高亮) 内容标签: 强强 都市情缘 近水楼台 搜索关键字:主角:许真诚(受),范哲安(攻) ┃ 配角:。 ┃ 其它:新文《求你别撩我7作者专栏求收藏! 一句话简介:你要不学学怎么当Gay? 立意:别颓废了,乐观点 第1章 江市是座适合养老的好城市。 二月底的风是和煦温和的,风徐徐拂过时,带来的那股倦怠感,不急不躁,适合开启一段崭新的故事。 许真诚把别在耳后的长发放下,遮住了白皙的耳廓,想要尽量忽略掉身后闲杂人等的声音。 “美女,美女?九中怎么走啊……我不常在江市,给我绕迷糊了!”中年男人焦急地追上许真诚。 许真诚走到一间商铺面前停下来,打量着玻璃上印出来的自己。 他今天穿了件灰色的牛仔夹克外套,配着同色系的直筒牛仔裤,牛仔裤膝盖破了两个漏风的大洞,露出了一节匀称的小腿。头发已经快长到腰了,他自认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这身又潮又冷的衣服穿上,从背后看是有点雌雄莫辨的意味。 但他比中年男人高了一个脑袋,脚上还踩了双43码的马丁靴。 大兄弟,你的世界观里美女是高个子大脚? 许真诚腿长,走得比中年男人快,在镜子面前欣赏了会儿自己的美貌,中年男人才跟上。 当看清许真诚的脸时,中年男人“啊”了一声,改口道:“帅哥,你知道九中怎么走吗?” 许真诚挑了下眉,说:“周一去九中干什么,当学生?大哥,你这年纪去当学生,还是挺有追求。” 中年男人挺不好意思地说:“我儿子在九中读书,今天他们百日誓师,我特地从外地赶过来……” 看中年男人淳朴的样子,估计连智能手机的导航都不会用。许真诚如果要回自家开的网咖,正好要路过九中,便答应带他去。 到了九中门口,誓师大会已经开始一会儿了,中年男人向许真诚道谢后,匆匆进去赶后半场。校园里站着的学生,朝气蓬勃,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外套,在主席台上站着的人的带领下,句句念响励志的口号。 许真诚继续往前走,被青春气息吸引,侧头看了看铁艺护栏里边儿的少男少女们。 远处的主席台上站了个比例很好的少年。许真诚本来看一眼就想收回视线,因为看到了那个少年,他又多看了几眼。 少年的头发黑得像墨水,距离太远看不清五官,但他肩膀很宽、松松垮垮的校服裤也挡不住的腿长。 看不清脸,但是听得到声音。 如果用月份来形容,就是现在的二月。不紧不慢,徐徐道来,每一个字都咬得很准,尾音却很坚韧。 -- 第2页 “如果梦想太远,那我们就走过去、跑过去,但不能停下!” …… “我是范哲安,我在这里立誓!” …… 听见了非常熟悉的名字,许真诚收回视线,露出个笑来。 范哲安,九中的天秀学神。他总听别人提起范哲安的事,但太千篇一律了。 什么范哲安又考第一了。范哲安离满分差个位数。范哲安生物竞赛获奖保送B大。 江市地小,同龄人翻来覆去就那么多,导致许真诚作为一个开网咖的社会人士,在来上网的学生们的口口相传中,对范哲安这种像飘在天上的人都有所耳闻。 许真诚很欣赏这样的人,但仅限于欣赏了,毕竟两个人的圈子完全不同,他没有机会接触。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几天之后,天上飘的人,哐当一下,像陨石一样砸他身上了。 真诚网咖已经开了两年了,在江市两所高中,九中和六中的中间的折中地带,离他们也就几百米远。照理说生意应该好到离谱。 但是,老板是他,许真诚! 一个平平无奇的经营鬼才。 网咖是复式结构,上下两层楼都是黑白色系,装修得不错。 “小赫子,这么久没来了,今天怎么有空光临寒舍啊?”许真诚坐在吧台里,撑着脸看面前的帅小伙。 帅小伙叫江赫,在九中读书,一年前很喜欢在真诚网咖上网,但自从交了一个学霸对象后,便抛弃了鼠标键盘,拿起了纸笔,开始奋发图强起来了。许真诚表示很羡慕。不是羡慕他奋发图强,而是羡慕他有对象。 对了,他对象也是一个帅小伙,和他差不多的年纪,叫贺宇,在九中读书。两人还是在真诚网咖认识的。 缘,妙不可言。 江赫扫了一圈冷冷清清的网咖,说:“许老板,你这离倒闭不远了啊,不做点活动?” 许真诚懒散道:“离倒闭不远了,又不是真的倒闭了。我许真诚士可杀不可辱,要我做活动?下辈子吧,不过看你学习辛苦,给你免费上个机还是可以的。” 他接过江赫递过来的身份证,开始给卡里充钱,本来想充十块,结果“手抖”多加了个零。 ——“卡上余额,1000元。” 机械的系统报数声,像菜市场卖菜的喇叭声一样,在空荡荡的网咖内回旋。 得了便宜的江赫,很无语地说:“第一次看饥饿营销把自己快饿死的。老板啊,我觉得吧,你甭做生意了,直接去做慈善家,还能有个头衔。” “我不需要这个头衔,我喜欢做好事不留名,”许真诚不在意地把身份证还给他,“你之前帮我工作室打了不少单子,给你送点是应该的。” “话说你工作室怎么样了?”江赫拿了吧台上放着的一根棒棒糖,“不过最近生意应该不太好吧,你主业副业都是靠青少年做生意,开学对你来说跟失业似的。” “关了,没意思。” 许真诚喜欢打游戏,便开了一间游戏代练工作室,他开始兴趣盎然,自己打单子,后来懒了,便找人替他打,再后来把收支核算后。 他这个中间商,还他妈倒贴钱。 江赫嘴角一抽,“虽然你的商业没奇迹,但我觉得吧,你能活下去,本身就是一个商业奇迹。” 许真诚笑眯眯地说:“小赫子,这么久不见,我觉得你嘴皮子越来越厉害了,跟你家那位学的?” 江赫抿嘴偷笑,“我家贺亲亲脸皮薄,没我能说,他跟我学还差不多。” 许真诚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目送他往高端区走去。江赫前脚刚进去,某位家属后脚就来了。 贺宇冷着脸,走路带风似的,到了吧台边和许真诚四目相对时,冲许真诚点了点头。 许真诚秒懂。贺宇不是来上网,而是来逮人了。江赫连主机都没打开,就被贺宇揪着衣领往网咖外走了。 路过吧台时,江赫哀嚎道:“许老板,替我报警!有人谋杀亲夫了!” 贺宇慢慢停下脚步,听到他的后半句,绷了一路的脸,松懈了不少。 许真诚抖了抖烟盒,取出一根烟,“你们家里事儿回去处理,别在我这小网咖打架。” 江赫站直,瞪着他,“你好歹让我打两局游戏啊,好不容易放一天假。” “不行,你卷子没写完。”贺宇的语气不容商量。 “一局!” “不行。” “好歹让我开个机享受一下啊,那么多网费。” 贺宇把喋喋不休的江赫拉到墙角的隐蔽处。从许真诚的角度,只看得见两人的半边身体。贺宇好像低下头干了什么不能给他看的事情。 许真诚探着脑袋想看清楚,贺宇已经放开江赫了。江赫背过身擦了擦嘴,脸红得很不正常。 许真诚啧了一声,重新坐好,看着江赫老老实实跟着贺宇走了。 暗骂一声没出息后,许真诚看着没有人烟的真诚网咖,再看看时间,已经下午两点了。 很好,很合适。许真诚心安理得地拉闸下班。 河堤边有一排柳树,矮桥下的河水平静,清澈却不见底,不远处还有大爷忽视掉旁边的禁渔标识,在闲逸地垂钓。 许真诚在矮桥下面找了处合适的地方,脱掉鞋子和上衣。三月初的天气还有些冷,搓了搓手臂后,他开始热身。 -- 第3页 做简单的热身动作的同时,他开始用橡皮筋扎头发,熟练地把长发盘在了头顶。 准备就绪后,许真诚靠近河水,先拿脚尖去触了触温度,又缩了回来。 真冰,但毛爷爷六十岁都能游长江。他年纪轻轻身强体壮,这点冷还是能克服的。 许真诚深吸一口气,一屁股坐了下来,先把一条腿放进去。 不远处的岸上,自行车的车轱辘已经压过去了,又被主人退了回来。 范哲安不确定地往隐蔽处看了看。他看见了一个人白皙的背部,背部的蝴蝶骨随着那人的动作,像没长出的小翅膀一样扇动。那人的手臂肌肉不是很突出,却有着健美感,应该是特意练过。 后脖处垂下来两捋很有质感的长发,脖颈像天鹅似的修长,范哲安顿时有些不确定那人的性别了。 那人已经两条腿探进水里了,埋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在两个称谓之间权衡后,他大声喊:“美女!别想不开!” 许真诚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不过那个称谓和他没有关系,于是没有管,直接站起来,像一条鱼似的,钻进了水里。 后来他仔细想了想,大概是因为他的准备动作太犹豫,衬托得他下水动作太决绝,导致某人以为他有轻生的念头。 他钻进水里后,便下潜到了一定的深度往对岸游去。再中途换气的时候,他好像听到了落水声,像是谁把大石头砸进了波澜不惊的河水里。 许真诚踩着水,抹了一把脸,错愕地看着朝他游来的人。 少年的头发像墨,眼睛也是,皮肤很细腻,一双桃花眼长在这张脸上,不显得妖孽,反而出奇的干净纯粹。 这不是九中学霸范哲安吗?他在网吧看见有人逛贴吧时,看范哲安的照片,因为长得不错,许真诚便记住了他的样子。 范哲安游到一半,惊诧抬头,“你会游泳啊?美……帅哥?” 许真诚眯起眼睛,“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不会游泳了?” 范哲安没说什么,突然表情一变,半边身体陷进了水里,长臂高高举起朝许真诚挥舞。 许真诚当他在打招呼,于是举起手说:“你好你好,我知道你叫范哲安。我叫许真诚。” 范哲安又重复了几次同样的动作,他似乎在陷进水里时,想说什么,但每次都没传达出来。 坏了坏了。这小孩儿怕是动作太急,没有做热身动作就下水,抽筋了! 许真诚赶紧向他游过去。 许真诚可不想让刚认识他的日子,和每年祭奠他的日子,是同一天。 造孽造孽。 第2章 当许真诚靠近范哲安时,范哲安只剩求救的手臂在外面了,一副要完蛋了的样子。 许真诚把他捞起来,因为他没有脱衣服就跳下来了,衣服浸了水,加上身形过于高大,整个人死沉。 用规范的救人姿势把人拖上岸后,许真诚喘了两口气,开始观察旁边的人。 范哲安的发尖凝着水珠,桃花眼虚成了一条缝,没适应水温的他,嘴唇冻得发紫,哆哆嗦嗦道:“大量水进入肺部,会导致肺水肿……憋气憋太久了会导致大脑缺氧,对脑干……” 许真诚翻了个白眼,“行了行了,别念经,没死就起来,躺久了容易感冒。” 范哲安回忆了一下有关溺水的知识,确定自己只是多喝了两口河水而没有别的实质性损伤后,坐起来。 许真诚搓搓胳膊肘,“书读多了容易成呆子,你别看见一个美女在河边就想跳下去救啊,起码做点防抽筋的准备活动。” 范哲安很是狼狈,揉搓了一下自己抽筋的小腿,“救人哪儿有时间准备?黄金时间就一两分钟。如果真的是美女就好了,我还不亏。” 许真诚笑了,“所以救的是我,你亏了?不对,我压根不需要你救,结果你还是我捞上来的。” 范哲安摸了摸耳垂,咳嗽了一下,目光正好对上许真诚的脸。 老实说他不太会评价男人的长相,因为基本看不到比他帅的。 这个叫许真诚的男人,五官很有自己的特点,嘴唇天生红润,唇珠位置微微突出,天生的M唇形,笑起来的时候,自带小爱心。几缕垂下的发丝,挂在浓密的睫毛上,眼睑下至,眼睛里沾了水,泛着微红,像无辜的……狗狗?如果好好打扮一番,肯定分不清性别。 范哲安又咳嗽了一下,掩盖住了笑意。 “你笑什么?我说的不对吗?” 范哲安:“对,你说得对,是我没眼力见了。可能太久没见过美女了吧。” “真幽默啊,本美女不需要你评价,”许真诚突然开始取橡皮筋,“你把外套脱了。” 范哲安没有多想,听他的话开始脱湿漉漉的外套,当看见许真诚同样湿漉漉的长发垂落下来后。 范哲安发现,他的一头长发配上半裸的上半身,有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难以言喻之感。 范哲安没办法把他当普通的男人了。 最近半年他身边有男性朋友发展成了小情侣,他不排斥,但不代表完全接受。 他又把外套穿上了。 许真诚光是看他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套好上衣后,许真诚把自己的外套递给他,“你穿这个,别着凉了。” 范哲安犹豫了一下,“那你穿什么?” -- 第4页 许真诚:“我家不远,就在过了桥的小区。” 在接过外套的同时,范哲安因为误会了许真诚,所以有些生硬地扭转话题,“你说你叫许真诚?开真诚网咖那个?” 许真诚没想到自己名气这么大,“听说过我?” 范哲安:“听说过,你认识江赫和贺宇吧?贺宇是我好朋友。” 许真诚:“江赫是我好兄弟。” “他们……” “他们……” 两人同时开口,却不把话说完,以此来确定对方知不知道这件半公开的秘密事。 许真诚被风吹得嗓子眼疼,快速道:“他们在一起了。行了,没工夫吃他们的狗粮,也不想知道你认识谁。你可以在这儿蹲蹲,守株待美女。我先走了。” 范哲安看着这件牛仔外套,隐约闻到了香水的气味。是男士淡香,很好闻的草木味。 “真诚哥!” 许真诚愣住,回头看他。 范哲安笑容大大咧咧,“你网咖招人吗?我想打暑假工。” 许真诚的确想招暑假工,暑假工招来的孩子,踏实肯干,关键工资不高,太适合他的夕阳红网咖了。虽然但是,现在各大高校才开学。寒假工才刚过去没多久,暑假工起码得再等两三个月。 许真诚无语道:“小范儿同学,你真逗,回去好好读你的书吧,马上高考了。” “我说真的。”范哲安快步跟上他,“你家网咖薪资如何?” “我不招小屁孩。” “我成年了,脱离了受监护人管制的年龄,可以签署劳务合同,”范哲安掏了一下背在肩上的书包,“给你看身份证。” 许真诚看了看身份证上的出生年月,这小子上个月刚成年,再看了看比他高了半个头的范哲安本人。 好家伙,现在的小孩都吃什么长的,又高又结实。 “你家里出什么事儿了?”许真诚没头没尾地问。 范哲安皱眉,“什么什么事?” 许真诚委婉道:“比如家道中落,破产,没钱读书,拉不下面子借钱。如果实在困难,我可以借给你。” 范哲安有点惊讶,“你信我?我们是陌生人。” “不信,但你们学习好的不都挺有骨气吗?借给你,你拿去读书,等学成之后没准成倍地还给我,但借给那些阿猫阿狗就不一定了,借出去的钱跟打水漂一样。” 两个人边说边走,已经到了矮桥的面上了,范哲安顺便把自行车推着走。 “我不借你的钱,但我暂时需要一份工作。” 许真诚心里说:工作不就是为了赚钱吗?学神的脑回路还真不一样。嘴上说:“我们家真诚网咖,一个月800,三班倒,早上八点到下午四点,下午四点到十二点,晚上十二点到第二天八点。” 他随口说的,只是糊弄一下范哲安。谁知范哲安接着他的话问:“包吃包住吗?” 都这个条件了,连包吃包住都没有,就真成黑店了。 许真诚点了下头,“包吃包住,网咖有水吧,要学会做饮品,生意好的话给提成。”但生意没好过,所以他从来没给过。 一个敢问,一个敢答。范哲安边走边想,走到了名叫宜室宜家的小区门口。 这小区算江市的高端小区,房价均价在每平五位数,买一套不便宜。所以许真诚选择了租,因为房东给的价格不错,哪怕他一个月大多数时间在网吧厮混,他也没舍得把这儿的房子退租。 许真诚刚想和范哲安道别。范哲安突然开口道:“包住是住这儿吗?” “嗯?”这是疑问句。 范哲安眼皮高抬,笑了起来,“好,那我觉得800工资能接受了,以后我叫你许老板?” 许真诚再次重复了那个字,“嗯?”这还是疑问句。 他指的包住,是在网咖里随便住,有好多浪迹网咖的人,会经常来包夜,在有吃有喝有玩,还有淋浴间的真诚网咖住个几天。所以网咖晚上的生意还不错。但包夜费用收的便宜,压根赚不到什么钱。 范哲安对着他歪了一下脑袋,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好不好?许,老,板。” 许真诚深吸一口气,默念不能被美男给迷了心窍,奈何他天生是Gay,哪怕对范哲安没兴趣,不代表能忽视范哲安那张干净帅气的脸。 “你先回去吧,”许真诚摸了摸自己的头顶,“我倒不是不能收你,你再好好想想,你现在正是读书的年纪,学神来当网管干什么?我不做暴殄天物的事。” “的确。”范哲安好像妥协了。 许真诚松了一口气。 “但我保送了。” “……” 回到家里洗了热水澡换了身衣服后,时间已经快五点了,许真诚带了一个枕头,往真诚网咖走。 已经有两三个熟客在网咖门口等着开门。许真诚把门口的木牌从“在睡觉”那面换成了“来上网”,表示开始正常营业了。 熟客说:“真诚哥,大柱和熊二呢?好几天没见到他们了。” 大柱和熊二是钱大柱和钱二熊,两兄弟是真诚网咖的全职员工,之前真诚网咖还有别的员工,自从隔壁几十米开了一家物美价廉的网吧后,真诚网咖生意不景气了,别的人辞职另谋生路,只剩下了钱大柱和钱二熊以及许真诚三个人。 许真诚拉开总闸,满屋子的电源启动声后,网咖内所有的灯光亮了起来。 -- 第5页 “他们家里有事,请假了,估计还得几天才能回来吧。”许真诚走进吧台。 熟客遗憾道:“他们不在,你这生意做得太随意了,我从没见过哪个网咖随时关门的。” 许真诚一笑,“没生意我开门干什么,电费不给钱呐?指望你们给我钱?做你们几个大生意,我不倒贴就不错了。” 熟客总来,对许真诚没有恶意的嘲讽完全不在意,几人随意互怼了几句。许真诚打开总机后,连问都没问,直接说:“你们去低端区坐着玩吧,我新买了几款桌游放里面了,过了十二点给你们开包夜。” 熟客们欢呼“真诚哥威武”,然后乐呵呵地往所谓的低端区走去。低端区顾名思义,是最便宜的区域。网咖分为低端、中端、高端区域,价格层层递进。照理说应该起点好听的名字,但许真诚懒,连网咖的名字都是直接用的他的本名,更别提起别的名字了。 许真诚当初买设备时,是花了大价钱的,低端区的电脑配置单位也是万起步,完全不输别的网吧的高端机子。所以价格不是太美丽,导致很多荷包不宽裕的年轻人,对真诚网咖望而却步。 许真诚整理着最近的账务,当看见总额为负时,他嘴角抽了抽,很想把刚才进去的人丢出去。 ——“叮咚,欢迎光临。” 许真诚头也不抬地说:“上网?有会员没?” “不上网,来应聘。” 许真诚抬头,看见穿着他外套的范哲安,出现在了吧台边。范哲安的头发半干,双臂撑在来吧台平面,低头看着许真诚。 这场景,有点青春偶像剧的感觉。 但许真诚现在爱看青春动作剧,偶像剧太清新脱俗了,不适合他。 大概是吹了风,嘴皮子很干,范哲安无意识地舔了舔嘴角,再用修长的手指摸了摸嘴边的位置。 这动作太有歧义,许真诚顿了顿,盯着他满是期待的脸。他眨了一下眼睛,在安静地等许真诚回话。 这小孩,还挺勾人。 可惜了,放在了偶像剧里,要是放在动作剧里,他保管包场支持。 第3章 许真诚向后仰了仰,“你想好了?” 范哲安环视一周真诚网咖,装潢不错,简洁大方,吧台后面的水吧面积很大,柜子上面摆着不少洋货,有酒有饮料,玻璃杯在底层摆得整整齐齐。 范哲安:“想好了,工资能不能高点?” 许真诚:“不行,就800,爱来不来。” 范哲安指着自己说:“我能带来的收益不止800。” “哪里来的自信,你同学好多都没成年吧?我们这儿不像隔壁那绿豆网吧,我们不做未成年人的生意。” “你不信我,但你看我这张脸,多帅。”范哲安玩笑道。 许真诚笑出了声,“小孩儿,你看看这是哪里,网咖,来的大多数都是大老爷们,大家只顾着上网,谁管你多帅,我这么帅的在这儿坐了两年,也就被要了几十回微信。” 范哲安说:“我这个暑假工打完,次数能超越你。” 许真诚考虑再三,还是问:“你确定真不是家里出事儿了?” 范哲安无语道:“许老板,你是盼着我家里出事吗?一直这么问。” 许真诚一问三连:“青春偶像剧标配,不就是学霸和家道中落或者父母不合的设定吗?” “那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范哲安很认真地说,“我家境挺好的,我爸妈是彼此的初恋,非常相爱。如果家里非要说有什么不合的话,可能是我。因为他们觉得我太灯泡了,偶尔会打扰到他们的二人世界?” 许真诚悟了,“行吧,看你这么执着,那就试试看吧。你先进里边儿来。” 范哲安左看看右看看,走到左手边稍矮处,撑着吧台,轻轻一跃,侧着身子翻进了吧台内,落地姿势很稳。 “够帅。”范哲安拍拍手自我评价。 许真诚冷漠地鼓鼓掌,“帅是帅,但你旁边那些装饰品,随随便便一个够你几个月工资,你要是给我弄碎了,就给我打白工吧。” 范哲安这才发现左边有个小木门,推开就能走进来,他装作没看见,扯了个电竞椅,坐在许真诚旁边。 许真诚大致讲了讲上机下机的操作以及怎么录入信息。当网管真的不需要技术含量,只要会说“欢迎光临”“欢迎下次光临”就是一个有礼貌的网管了。 大多数网管都不太会说好话,只会说“充多少”“有会员吗”,有些网管连这两句话都懒得说,直接伸手要身份证。 许真诚属于后者。教了两分钟后,有一个客人来了,是一个小青年。范哲安想自己试一试操作,许真诚却问:“小帅哥,成年了吗?” 小青年摇头,“没有,给我开个临时卡吧。” 懂得这种黑话的小朋友,多半长期混迹于各种黑网吧。许真诚抱歉地说:“不好意思,你未成年,没办法在这儿上网。” 小青年气愤道:“为什么?最近不是不查吗,绿豆网吧都能上,你这儿怎么不行,你是觉得我给不起钱还是看不起我?!” 许真诚耸肩道:“我怕呀,我遵纪守法好公民,你觉得绿豆网吧行,你就出门左转,甭在我这儿浪费你宝贵的时间了。” “胆子真小,活该你生意不好。”小青年竖了一个中指。 -- 第6页 在小青年走后,许真诚冲他背影回敬了一个国际友好手势,结果被鬼回头的小青年看到了,小青年咬牙切齿,不给许真诚好脸色看。 范哲安偏过头说:“许老板,你还挺有原则的,不赚黑心钱。” 许真诚摊在舒服的电竞椅上,长腿一伸,斜着搭在吧台上,“赚他们那点钱干什么?人穷不能穷志气,而且这种小孩儿来上网,不仅有人查,他们家长还老来抓人,多麻烦,不如直接从根源上阻绝。” 范哲安把视线挪回屏幕,继续熟练操作。 许真诚打了个哈欠,“我相信你的学习能力,你守着。看见年龄小的就问问。其他的你跟着我给你说的步骤给他们开卡就行了。” 把电竞椅的靠背放下去了些,许真诚盯着天花板的吊灯,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这个月要交的各种费用,越想越头疼,不知不觉就睡过去了。 范哲安很快迎来了第一个客人,那个客人大概是网咖的老客人,看见范哲安,诧异道:“新来的?” 范哲安微笑,“嗯,今天刚上岗。” 他又看了看睡着道许真诚,意味不明道:“许老板好福气,收了这么个帅哥。” 范哲安没听出弦外之意,道:“有会员吗?” 他拿出身份证,只在单边耳朵打了耳洞,戴着黑钻耳钉,在灯光的折射下,很难不被看见。范哲安在处理业务的时候,在想左耳打耳洞是什么意思。 身份证还给他后,范哲安还是没想起来,然后又来了一个客人,他就忘记这回事了。 睡了一觉,许真诚神清气爽地伸了懒腰,打着睡醒后第一个哈欠问:“怎么样了?” 范哲安拆了一根棒棒糖,用棒棒糖指着里边儿的热闹。 许真诚看了看超过百分之五十的上座率,满意道:“不错不错,你还挺旺人的。” 范哲安得意道:“那是,我可是范哲安。” 许真诚看着他把棒棒糖含进嘴里才说:“小范儿,这棒棒糖进口货,一根十块呢。” 范哲安尝着棒棒糖的味道,手指熟练地敲打键盘,“我知道,乳酸味的,我做题的时候老吃。” “我的意思是,从你的工资里扣。” 范哲安猛然转过头,把棒棒糖取出来,“什么?不吃了,还给你,你拿水冲一冲,还能包回去。” 许真诚乐了,“逗你的,零食也算在包吃里边儿,吧台的东西你随便吃,别给我吃完就行。” 范哲安放下心来,“行,多谢许老板了。” 许真诚走出吧台,打算到处逛逛,活动一下筋骨。低端区的休息区内,几个人围在一起,在热火朝天地玩着桌游,惹得在等游戏开局的人,都在围观他们玩纸牌。 他们冲许真诚打了招呼,不管大小,统一喊许真诚“真诚哥”。 许真诚一路招呼过去,走到了上座率极低的高端区,那么多台顶配电脑,只有寥寥几个人在玩。当初他给高端区选配置的时候,连电脑公司的人都劝他不要太死心眼了,不必为了“高端”两个字追求极致。 但许真诚是处女座的代表人物,有些事讲究完美主义,哪怕高端区放那儿生灰,也不能丢了面,得对得起一个小时二十块的价格。 果然,落成之后,高端区基本在生灰状态。保洁阿姨打扫高端区,轻松到只需要拿帕子擦灰。 许真看到了一个熟人戴着耳机坐在角落,激动地走过去拍那人的肩膀。 “俞越,你来江市不给我打个招呼?”许真诚勒住他的脖子,“你这小子,出息了。” 俞越烦躁地甩了两下肩膀,“别动我,在杀人。” 许真诚看着屏幕,“杀谁?你小子犯事儿了才想起来我?看你275方向,有人,补两枪。” 俞越一边耳朵被耳机压着,露出来的那边,耳钉在熠熠生辉。 俞越:“我还以为你不玩这个游戏了,技术会退回解放前。” “不至于,血虐你还是没问题,又来人了,看草丛。” 他快速解决掉了屏幕里的人,许真诚随手一指,他又把枪头对准另一边,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垃圾话间,一局游戏结束了。 俞越丢开耳机,他的头发修得挺短,但不算是寸头,右手尾指戴了一个黑色戒指,长得很有侵略性,眼睛看谁都带刺。俞越拿手去撩许真诚的长发,“发质不错,用的什么洗发水?” 许真诚拍开他的手,“哥天生丽质,用淘米水都能把头发养好。” 许真诚的发质好到摸起来跟摸绸缎似的,顺滑。他不像姑娘们喜欢把头发烫卷染,他从来不折腾头发,任凭头发自己生长。 俞越看着他说:“我刚才进来想和你打招呼来着,但你在睡觉,我看你吧台上坐了一个小帅哥,是你新男朋友?” 许真诚顺着他的话说:“是啊?你嫉妒了?” 俞越嘲讽道:“我喜欢瘦弱点儿的零,不喜欢和我撞型的。” 许真诚拉开旁边的电竞椅,坐下说:“壮实点儿的零又怎么了,别搞歧视啊。” 俞越嘲讽味更浓了,“就你能找零当男朋友?能喂饱你吗?” 许真诚仔细想了想他的话,好像是有点道理,“别把我说得多饥渴似的,我找你当男朋友行不?” 俞越收起表情,眼神冷冽了起来,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 第7页 “行了,不跟你开玩笑,你看不上我,我也看不上你,咱们别玷污了咱们的革命友谊。”许真诚见好就收。 俞越这才缓和些,“我专门从B市来找你,不请我吃顿饭?” “哟呵,谁让你专门来找我了,你对象啊?” “我没有对象。” 许真诚嗅到了八卦的气息,凑近问:“我不是听你说遇见了一个喜欢的人吗,怎么了,没追上?” 俞越又不说话了。 许真诚往后靠了靠,“我懂了,人家没看上你,你这臭脾气得改一改。” 俞越又露出了想要刀人的眼神,许真诚才不怕他。 “你都二十五了,别啃老了,找份工作吧。” 俞越:“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许大爷都开始教育人了?” “那是,你看我这网吧,”许真诚摸着机械键盘,自豪道,“多气派啊。” 俞越也摸了摸鼠标,说:“嗯,都是用的许叔叔的钱,是挺气派的。” 许真诚:“你又嫉妒了?” “还好,”俞越叹气,“许老板,我替你小小算了一笔账,你的启动资金快败光了吧,真有你的。” 许真诚:“……” 他真想按下服务铃,让范哲安来把这个人丢出去。 怎么净瞎说大实话! 第4章 俞越是他十多年的发小,从B市大老远跑到江市来,就算不是为了找他,于情于理,他都该请人吃个饭。 许真诚痛惜道:“你想吃什么,别太贵了,我这个月房租水电还没着落。” 俞越把耳机架在脖子上,不屑道:“等我打会儿游戏,晚一点吃烧烤。” “烧烤好,管饱。”许真诚放下心来,往他肩膀拍了两下,向楼下走。 路过中端区的时候,范哲安正好给客人送了饮料,他打着哈欠说:“许老板,可口百事,是不是把可口可乐和百事可乐混合后,加冰块和柠檬片?” 许真诚满意道:“不错,没教你自己都懂了。” 范哲安甩了甩脑袋,“我不懂,刚才给客人拿了可口可乐和百事可乐,他教我的。” 那个客人还告诉他,除了可口百事,还有芬达雪碧,这都是起名废许老板自创的混合饮料。 两人一起往吧台走的同时,许真诚说:“今天就算了,我在网咖里,有饮料什么的我来做,你熟练一下上下机,我明天教你调饮料和酒。” 范哲安往柜子上面看了看,是有两排洋酒,按首字母顺序排列着,“网咖,还卖调酒?” 许真诚往电竞椅一坐,“俗了吧唧的,现在好多高端网咖都卖酒,所以你平时出去要小心了,好多网咖现在都有酒托了。对比之下我可太良心了,只卖调酒,不卖整装。” “我一直很好奇很怎么调酒。” “其实我也不怎么会,哎,这也算一个副业,凑合弄就行。” 范哲安跟着坐下,把外套脱了下来,他里面只穿了一件短袖,露出的手臂线条结实,手腕戴着白色护腕,护腕吸水,到现在都没干透。 许真诚后知后觉道:“你怎么没换衣服啊?这天气容易感冒。” 范哲安看了看自己的白T,胸口处有些污渍,他皱了皱眉说:“我今天刚从家里出来,只有这一身衣服。” 许真诚了然道:“你还说没吵架,小孩闹脾气离家出走了吧。” 范哲安耸肩,“差不多,不知道怎么跟你讲这事,但不复杂。” 许真诚弯下身子,拉开脚边的柜子说:“不知道怎么讲,就别跟我讲,我也不是很想知道。”他拿出一件干净的T恤。 范哲安低头看他,“给我的?” “废话,难道我一个人穿两件啊!”许真诚指着厕所说,“厕所旁边有淋浴间,去洗个澡,别上班第一天就感冒了,还得给你算工伤。” 范哲安也不客气,道谢接过后,就往厕所走了。许真诚骂骂咧咧地接过键盘,开始给刚来的客人上机。 很快过了十二点,许真诚帮那些人开了包夜,真诚网咖现在人很多,却不吵闹,大家各自玩着自己的游戏,偶尔会有几句问候祖宗的交流。过了十二点到第二天早上八点都是包夜时间段,就不太忙了。 范哲安洗完澡后,穿上那件印了英文logo的白T。这衣服是某潮牌的衣服,很有设计感,领口自带链子,手臂处故意开了几道口,许真诚很喜欢,但买大了,就一直放着没穿,没想到范哲安穿上正好合适。 许真诚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这衣服送你了。” 范哲安手里捏着才洗过的护腕,“谢了,我早上八点下班吗?” “按道理来说,是八点下班,但最近别的员工不在,就我们俩,我们灵活些。” 范哲安以为的灵活,是指两个人轮流守。 没过多久,许真诚见楼上的俞越下来了,对范哲安交代道:“小范儿,你好好守着,别偷懒,我手机有监控。想当一个网管,第一关考验就是得熬夜。” 范哲安莞尔,“行,熬多久?” “熬通宵,白天你也多坚持会儿,我明早来给你带早饭。” 白天多坚持会就很有灵性,没办法,许真诚是老板,范哲安只好认命答应。 俞越在柜台处下机时,问范哲安:“你怎么这么想不开?” 范哲安以为他指当网管,“有什么想不开的,许老板挺好的,对我不差。”除了薪水,别的方面都挺好。 -- 第8页 俞越拧眉,“真的假的?有多好?” 范哲安把身份证放台子上,“让我住他家。” “啧,姓许的还真转性了,没听他把谁往家里带过。” “我身上这件衣服也是许老板的。”范哲安拎了一下自己的领口,陈述事实。 俞越看了看他的衣服,再看了看许真诚。 许真诚抱着手臂在一边看他们跨服聊天,憋着笑也不想解释。 从真诚网咖出去,往前走没多远就有一条小吃街,现在有不少摊贩在卖夜宵,大排档更是排了两排,琳琅满目,比皇上选妃还气派。 许真诚知道俞越的大爷性格,体贴地问:“神仙,习惯下凡不?不习惯的话,我带你去高档点儿的烧烤店。” 俞越随意走到一家顺眼的烧烤摊前,“吃个烧烤在哪儿都一样。我随便拿了?” 摊主拿了一个篮子放在他们面前,俞越开始往里面丢串。 许真诚说:“随便拿,但拿多少吃多少,不准浪费。” 因为今天吹了风,许真诚不太想喝酒,俞越明天还有事,也不想喝,两人就用聊天下烧烤,一顿吃了不少。 快结束的时候,许真诚又去点了些烧烤,想着给范哲安带回去。今天范哲安上班的第一天,他不怎么放心,还是得守着他才行。 他的护犊子行为,遭到了俞越的冷嘲热讽。 “你给你家小孩儿带饭呢?”俞越说。 许真诚在吃烧烤的时候把头发扎成了马尾,长发垂在肩头,“是啊,而且他不小了。” 俞越端起茶杯,边喝边看他,“哪儿不小?” 许真诚差点没被口水呛死,“我指的年龄。” “我也说的年龄,不然你以为我说的哪儿?”俞越笑了笑。 许真诚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说:“他十八岁了。” “这还不小?!”俞越用审判的眼神看着他,“许真诚,你老牛吃嫩草了工夫越来越炉火纯青了。” 许真诚颇为无语,“你爷爷我怎么老了?我比你还小一岁!” 许真诚周岁二十四,他从来不算虚岁。二十四岁,青春正好风华正茂,竟然被说老!虽然在网吧这种青年人混杂的地方,年龄是偏大了一点。 俞越好像忘了这件事,说:“我觉得你头真的铁,那么多条好路不选,跑到江市来当网管。” 许真诚听这些话听得耳朵都要起茧了,“行了你,少说几句。你是我爸派来教育我的?他教育我我都雷打不动,就你?除非我耳朵残了,我才考虑听你逼逼。” 许父的确让俞越来江市的时候顺便劝劝许真诚,但俞越了解许真诚,他只是象征性地劝劝,把话带到了,任务就完成了。 许真诚当然不会听。 一顿还算愉快的饭吃完,俞越回酒店睡觉了,许真诚拎着烧烤回了网咖,已经凌晨四点了。 范哲安在低头玩手机,许真诚凑了过去,“上班时间玩手机,扣工资了啊!” 范哲安不在意道:“扣吧扣吧,就800能扣,我横竖都不亏。” 许真诚把烧烤袋子丢他面前,“你小子,才上一天班,就敢和老板顶嘴了。罚你把烧烤吃完,不准浪费。” 闻到了香味,范哲安打开了袋子,习惯性道谢,“谢谢许老板。” 许真诚掏掏耳朵,“你一天天谢谢说多少回了?我真诚网咖,最不需要的就是礼貌了。” 范哲安拿出一串牛肉,举着问:“那最需要什么?” 许真诚指着电脑边的字样,印着两个字——真诚。 不愧是高中生,真的很能熬夜,到第二天早上九点,最后一波客人下机时,范哲安除了看起来有点困,精神状态良好。范哲安做事挺认真的,工作态度还行,偶尔会玩手机摸鱼,这能理解。许真诚在心里评价了一下。 趁着没人,许真诚赶紧关门,带着范哲安回家。范哲安好像全部的家当只有一辆带后座的自行车和没装多少东西的书包,自行车是黑漆的,减震功能很好。 许真诚知道这个牌子,很贵。 他坐在后座,没感觉到多少颠簸感。他平时下班后,要么走路回去要么打车,搭顺风车还是头一回。 清晨的风很舒服,路过河堤的时候,吹在脸上的风是湿冷的,把许真诚的困意吹得一干二净。 许真诚抓着范哲安的衣摆,看着他后脑勺随着微风吹拂的碎发,觉得无比惬意,好像回到了学生时代。 这种体验感可不多得啊! 许真诚说:“范哲安。” 范哲安放缓了速度,“许老板,什么事儿?” “你经过我的考验,顺利入职了。” 范哲安又放缓了些速度,转头说:“我不是已经上了一天班了吗?” 他的侧脸迎着晨曦,勾勒出的轮廓印在了许真诚的瞳孔内,他在说完话后,勾起了唇角。少年就是这样,喜怒言于色。 许真诚跟着笑了笑,“对,上了一天班了。” “赚了26块钱。”说这话的时候,范哲安略微遗憾。 他们在非机动车道骑行,旁边有不少飞驰而过的机动车,稍不注意就会连人带盒三斤。 许真诚一巴掌拍在范哲安背上,“看路!” 范哲安被他打得摇晃了一下,堪堪稳住车身,就被惊魂未定的许真诚一通臭骂。 -- 第9页 老实说,范哲安很少被人骂,因为没人有机会骂他。他从小到大,没怎么体验过失败的滋味。学习这玩意,对他来说,简单得跟吃饭一样。 想想许真诚是老板,被老板骂,是打工人的必经之路。 决定当打工人的范哲安忍了。 许真诚大概也觉得不能太过了,“好好干,我会酌情给你涨工资。” “好,许老板坐稳了!” “嗯?” 范哲安突然开始加速,许真诚一个重心不稳,差点拽着范哲安掉下自行车,还好范哲安早有准备,腾出一只手,摁住他的背部,让他恢复了平衡。 车速够快,加上现在这个点道路不拥堵,他们很快回了宜室宜家,许真诚告诉他在哪儿停自行车。 等车上锁后,范哲安单肩背着书包,等待许真诚带路。 许真诚抚着胸口,“吓死人,我他妈再也不坐你的破自行车了,老子就一条命。” 范哲安说:“许老板你心跳是不是有点儿太快了?” 许真诚心跳一下下的,像要挤出嗓子眼,“你怎么知道?” “刚刚在车上,你一直贴着我的背,像怕我把你甩下去似的。” “你知道你还骑这么快!”许真诚瞪他。 范哲安说:“小心产生吊桥效应。” 吊桥效应。是指一个人在过吊桥时会因为紧张刺激心跳加快,如果在这个时候碰见一个人,很容易对那个人产生好感。因为会把心跳加快,错认成心动。 当许真诚带着这个效应,再看范哲安时,发现范哲安现在除了裤子,上衣和外套全是他的衣服。 范哲安屈起食指,漫不经心地挠了挠自己的下颌,看着他时,眼里笑意盈盈,映着晨曦的微光。 许真诚心跳没来由地漏了一拍。 看来得找个合适的时机告诉范哲安他是Gay了,不然按范哲安这种没自觉的帅哥直男撩法,他迟早完蛋! 第5章 许真诚租的房子有两室一厅,房子不是特别整洁,但干干净净的,他定期会收拾。主卧他住,没人住的客卧被他用来做杂物间了,虽然有床架,但还没铺床单。 许真诚给范哲安拿了崭新的床单被套,让他自己去收拾收拾。范哲安困意袭来,打着哈欠说:“许老板,你介不介意我先睡会儿你房间?我太困了。” 许真诚本来也很困,但被吓精神了,“不介意,那我给你拿睡衣,你换了睡衣再睡,别翻我东西就成。” 两个大男人,沟通交流省事,没什么好婆婆妈妈的。许真诚进房间时,范哲安跟上了他,他给范哲安找了一套宽松的睡衣,范哲安当着他的面就开始脱衣服。 大家生理结构相同,许真诚抱着欣赏的态度,瞥了几眼范哲安换衣服。不错不错,肩宽腰细腿长,基因真好。 范哲安换好衣服就跳上了床,这床太舒软了,躺上去就像睡进了棉花里,加上他困到睁不开眼,很快就陷入了昏睡状态。 许真诚把他换下来的衣服叠好,放在床边,然后关上门出去了。 在读书那会儿,许真诚就发现自己是gay了,因为他对所有跟他表白的异性都没有兴趣,相反,他接受了一个向他示好的同性。 那会儿,他和他初恋太单纯了,真的是只谈恋爱,最多拉个小手,导致他多年后想起来很后悔。和初恋分手后,上大学的时候,他谈了一个男朋友。 男朋友高高帅帅,很符合他的胃口,两人讨论了一下1和0的问题,男朋友是纯1,他可1可0,两种路子他都还没尝试过,表示都可以。 谈到情意绵绵的时候,顺理成章该做点什么事了。还没进展到最后一步时,许真诚收到了一条短信。 有人给他发男朋友的chuang照了,还不是单人版,是双人版,双人版就算了,每一张照片除了男朋友外,另一个主人公都不同。 许真诚他妈的一下子软了,哪怕男朋友再帅他对他都硬不起来了。 许真诚没有处男情节,如果是在他之前的,谈了几个无所谓,但男朋友跟他在一起后,还在外面乱搞,真脏,万幸的是两人还来不及发生点什么。 许真诚提分手提得很决绝。 分手,爱过,没以后,勿联系,勿cue。 前男朋友很后悔地跟他解释,“圈子里几乎都是这样的,但只有你是我的真爱!” 许真诚笑了一下,直接给他一拳,“我去你大爷的真爱,狗逼**操*****,给我滚!” 许真诚的性格就是这样,能动手也能逼逼,谁让他不爽了,他也不会让人好过,当时和前男友结结实实打了一架,两个人各自在医院躺了两周。 后来前男朋友还来纠缠过他,他不厌其烦,拉黑了无数个号码,最近两年他来江市后,总算消停了不少。 他不是为了躲傻逼才来江市的,犯不着,来江市是他自己的选择。 自从大学谈了这么个糟心的恋爱后,他就暂时没有谈恋爱的心思了,好多圈里的帅哥,欣赏欣赏就可以了,真要他做点什么,前男友充满‘教育意义’的话就会萦绕在他耳边。 他喜欢帅哥,但不代表是一个帅哥就可以追来当男朋友,他可以没有心理障碍地和直男帅哥当朋友,因为欣赏和喜欢是两码事,他也会欣赏一些气质出众的美女,不代表喜欢别人。 -- 第10页 所以,有没有男朋友有没有性生活,全凭缘分了,许真诚不强求,但遇见喜欢的人,一定会主动。 关键是没有遇上。 炮友那玩意倒是容易遇见,圈子里大多数人只维持炮友关系,但他从来没产生过这方面的想法,倒不是他自恃清高,而是他真的……嫌脏。 实在不行,他还有五指先生,凑合凑合也能过。 窝在沙发上看了一会儿电视,困意袭来,他抱着枕头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是被饭菜的香味催醒的,许真诚嗅了嗅,确定自己没有在做梦后,睁开了眼睛。 范哲安正好把最后一道菜端上了桌,“许老板,冰箱里有什么菜我就做什么了啊,你来试试我的手艺,高中太忙了,没怎么做过饭,不知道生疏没有。” 许真诚自觉地坐上桌。 冰箱里是他前两天在超市买的小菜,还有一斤排骨。桌上摆着粉蒸排骨、红烧茄子、紫菜蛋花汤,简单的家常菜,色香味俱全。 范哲安不着急动筷,等着许真诚吃第一口。 许真诚习惯在吃饭时把头发扎成高马尾,“小范儿,你告诉我,你有什么是不会的吗?” 范哲安挺不谦虚地说:“只要学习能解决的事,我应该都会。” “别太自信了,世上好多事儿,不是学习了就能懂的。”许真诚吃了一口,双目放光,“粉蒸排骨里加了点糖?” 范哲安点头,“这样味道更好。” “不错,不错。”许真诚把每个菜都吃了一口,“让你住我家,我不亏。以后可以不点外卖了。” 范哲安拿出了手机,“都可以,做饭也不复杂。” 许真诚一晚上看见他打开招聘界面很多次了,好奇道:“你还要找第二份工作,缺钱?” 范哲安拿起筷子说:“嗯,等别的员工回来的话,我每天只上一班,还有别的时间可以赚钱。” “我可以借你钱。” “真的吗?”范哲安放下手机,浅浅一笑,“那我要十万,先提前谢谢许老板了。” 许真诚蹙眉,然后假装耳朵刚聋,端起碗开始扒饭。 范哲安把手机息屏,开始专心吃饭。 吃完了饭,又到了不得不上班的时间,许真诚说着不坐范哲安的夺命自行车,看时间不太多了,还是老老实实地坐上去了。 一路上很平稳,范哲安没有再飙车。 开门后,有人点了一杯调酒,名字叫长岛冰茶。在许真诚从柜子里拿东西的时候,范哲安用手机百度了一下长岛冰茶的做法。 辛辣金酒、朗姆酒、伏特加……全是高度数的家伙,一通兑下来,度数不低。 然而许真诚的做法,出奇的简单,根本没往柯林杯里招呼高度数烈酒,而是用盎司杯控制量,放了些别的低度数醇酒,再加了点橘橙酒、柠檬汁,再倒上万能的可乐,就齐活儿了。 许真诚往面上放了片薄荷叶,“学会了吗?不一定非得按照教程做,可以灵活一点。在网咖的大多数客人点酒不是真的想一醉方休,而是想喝个酒味儿。” 范哲安已经记下来了步骤。许真诚送完酒回来后,又教范哲安调制了几种网咖里最受欢迎的酒,几乎是教一次就会,省时省力。 喝着小徒弟调制的玛格丽特,许真诚说:“不错,你已经出师了,现在又会上机又回调酒,可以独当一面了。” 范哲安喝了一口调酒,第一口品不出酒味,有点像柠檬汁,但后劲越来越足,满嘴都是醇香的酒味。 这就是调酒的魅力,能让人在欲罢不能的口感中慢慢烂醉。 “我学到的连皮毛都算不上,只是记住了步骤,”范哲安不想喝醉,喝了一口就放下了,“我还不怎么会修电脑。” “没事儿,我家电脑有电脑公司的保修,出故障了给他们打个电话就行。” 这时正好有人按响了服务铃,有人在往吧台吆喝,“老板,电脑黑屏了!我还在进游戏呢,还没退出来!影响我积分了!” 如果没进游戏可以让客人换机,但这种情况,只能现场检修,许真诚认命地往那边走,叫上了范哲安,打算现场传授经验。 谁知还没走到,客人不好意思地说:“没事儿了,是我自己不小心踢到了插头,我给摁好了。” 范哲安:“……” 许真诚表面功夫做得很好,“没事儿就好,你好好玩,有事按服务铃就行。” 背过身就开始跟范哲安吐槽。 “这种事一天见八百回,习惯就好。” 范哲安有些遗憾,“我还在期待向许老板学习电脑维修技术。” 许真诚手上拿着一把螺丝刀,“冲你这份学习精神,我现在就可以教你些基础的。” 范哲安挑眉,“现在没有坏电脑。” “没有,就制造出来,”许真诚随机选中一台幸运电脑,“我最不缺的就是幸运电脑了。” 可怜的电脑被许真诚大卸八块,旁边的客人时不时看着他们。 许真诚把拆出来的零件摆在地上,范哲安一个个认出来,“这是内存条,这是CPU……嗯,这电脑配置真不错。” 许真诚蹲在地上,拿着螺丝刀指着一处说,“这里经常松动,大多数问题,只需要打开主机把这儿拧紧就行。但如果是这里坏了,就必须及时更换了……” -- 第11页 教学过程并不连贯,时常有人上机下机,范哲安一心二用,还能保持着不错的听课效率,许真诚这个老师当的很有成就感。 到了下班时间,许真诚讲得嘴皮子都干了,让给范哲安懂了不少基础知识。 许真诚把螺丝刀给他,“你现在把电脑重新装好。” 然后许真诚就去吧台结算昨天的收支,网咖内的卫生不用管,每天固定时间有保洁阿姨来打扫。 等他忙完,范哲安已经把电脑组装完成,并且归回原位了。 许真诚突然有点嫉妒范哲安的学习能力,感觉没什么事儿能难倒他。 范哲安说:“老板,网咖没人了,是不是又可以下班了?” 正常来说,就算没人,网咖也是二十四小时营业,但因为钱大柱和钱二熊没回来,许真诚也没招到除了范哲安以外别的新人,索性随心所欲一些,没人的话就及时关门休息。 网管常常日夜颠倒,等下班回到家才早上九点,范哲安去收拾客卧了。 许真诚躺在自己的床上,掏出了手机,点开睡前小读物。 拉上窗帘后的卧室,分不清黑夜还是白天,躺在舒服的床上,适合看一些想入非非的杂书。许真诚挑选了书单里的书,有一本的标签很对他的口味。 :强制爱、年下…… 嗯。 许真诚看得津津有味,跟着剧情浑身燥热了起来,五指先生已经和小实诚碰上了,还没一起舞动呢,忘了关掩的门,被某个不知好歹的小子推开。 “许老板,你有没有衣服要洗?我帮你一起洗了。” 许真诚心里一惊,赶忙抽回手,手机啪一声砸脸上了,他一只手捂住脸,另一只手抓起床边的衣服,丢向范哲安。 “洗,洗干净!” “我这衣服只能手洗,洗坏了连你下个月工资都扣了。” 范哲安习惯许真诚时不时撒火了,笑着说:“许老板,你这不是今天才穿的衣服吗?”衣服上还有点长岛冰茶的酒味。 “我爱干净,天天都要换,行不?”许真诚手指插在发缝里,懒懒地看着他。 “行,您是老板,说什么都行。”范哲安拿着衣服,关上门出去了。 许真诚看着自己默契的五指先生,已经没有了自我解决的欲望,决定去洗个澡再睡。 第6章 两个人每天的行动轨迹只有真诚网咖和宜室宜家,简称两点一线。 几天相处下来,算不上多亲近,但二十四小时几乎待在一起,再不熟也说了不少话了。 许真诚不太爱过问别人的家事,但看着范哲安无所事事的样子,问了句:“你不回家,家里人不担心吗?” “不担心,他们相信我。” “看你们好像也不是吵架,你怎么想不开出来打工?” 范哲安坐在沙发上,在看手机,简单总结道:“吵架了,我保送的是B大临床医学,家里人不同意我从医,所以我和他们打了个赌,我要在9月份开学前赚够10万,他们就没意见了。” 在遇见许真诚的那天,范哲安正好和父母打完赌从家里出来,兜里一分钱没有,只有一个装了证件的书包,还有一部手机。他一肚子火,跳进了河里,呛了两口水,竟然全消了。 最近他吃住都跟着许真诚,没有花过一分钱。 许真诚除了工资给的低,别的都很大方。这老板能处。 许真诚在用遥控器调着电视,“B大好学校,临床医学更是王牌专业,你这辈子算稳了。” 范哲安没回答。 一般执着于某个专业的人,一定有特别的理由,非得去干这件事不可。许真诚说:“你为什么想学医?” 范哲安扬起头,仔细思考了许久,说:“不知道,想做就去做了。” 许真诚无语凝噎,“所以你根本没有特别的理由,只是想做就去做,挑战自己?” “算是吧,我喜欢挑战自己。”这是实话,也是范哲安一直在做的事情。 这下换许真诚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许真诚找到了一部看简介还不错的电影,说:“你光执着不够,得找到信念感才行。” 范哲安见电影题材很对胃口,丢开手机说:“我的信念感就是,不服输。” “你这种轴到没边儿的性格,有好有坏,”许真诚看了他一眼,“算了,你年纪还小,慢慢的自己就懂了。” 有些极具天赋的人,人生没经历过几回失败,总觉得自己已经洞悉万物,无所不能。许真诚曾经和范哲安很相似,做事全凭冲动去做,没有搞清楚起因,很难拥有结果。 范哲安说:“这都是后话,当务之急是我得在开学前赚够10万,你觉得有可能吗?” 许真诚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对十万的概念,和现在对一百的概念是差不多的,于是说:“完全有可能,现在离开学还早,一个月赚两万就够了。” 范哲安眼瞳转了转,像是在计算。 许真诚顿了顿,说:“但你要靠我这点工资,没戏。估计干到真诚网咖倒闭,你都赚不到十万。所以我支持你找第二份兼职,但得过几天,等大柱和熊二回来了,可以倒班了你再去。” 范哲安说:“我知道。” 许真诚不止一次强调,“我前两年刚创业还好,有钱。现在被我败得差不多了,我就算每个月能给你加薪,也加不了多少。所以你想离职的话,得提前两周告诉我,我好找别人。” -- 第12页 范哲安觉得许真诚总认为他会因为工资问题说走就走,是对他人格的侮辱。范哲安再三强调道:“只要你包吃包住,我肯定不辞职。” 要是自己出去找房子住,一个月的开销不少。他不是傻子,细细算了算,表面工资是只有800多,但许真诚的家的居住环境不错,在市中心,交通便利。而且吃饭不用他给一分钱,甚至会给他拿钱买喜欢吃的菜。这份工作的潜在效益,比800多了几倍。 过了几天,终于忙完家里事的钱大柱和钱二熊回来了,他们俩扛着一蛇皮口袋的特产,送给许真诚。 他们向许真诚聊着回家发生的事。 范哲安发现,大柱和二熊,都是残疾人。之前他向保洁阿姨攀谈时,保洁阿姨只是微笑着看他,没跟他说话,后来经旁边的人提醒,他知道了保洁阿姨是聋哑人。 网咖出现一个残疾人是巧合,但除了许真诚和范哲安,所有的员工都是残疾人,应该是许真诚刻意为之。 大柱右小腿装了义肢,走路有些颠簸。熊二四肢健全,但小时候发烧烧坏了脑子,智商不高,说话很傻里傻气。 他们人残志不残,完全不需要许真诚给他们特殊待遇,正常员工要做的事,他们都会做。 范哲安在旁边看熊二操作电脑,熊二速度不快,但很熟练,基础的网管操作他都会做。 范哲安用敬佩的眼神看向许真诚,许真诚很不自在道:“别用这种大善人的眼神看着我,他们正常工作,我正常用人而已。” 有了靠谱的员工在,真诚网咖又可以24小时营业了。虽然是三班倒,但大柱和熊二为了多赚钱,两兄弟自告奋勇地占了两班,为了省钱,几乎吃住都在网咖内。 网咖必须得至少两个人在,范哲安上班的时间,许真诚也会在网咖。因为许真诚是老板,所以大多数时间,是范哲安一个人在忙碌,不像大柱和熊二那样搭配干活。 还好,网咖生意没有多火爆,最忙的时间,许真诚也会打着哈欠帮忙。 适应这样的节奏生活后,范哲安有了空闲的时间,便打算会九中待会儿。 虽然已经提前结束了高中生涯,但他没忘记自己还是学生。 他确认保送后,几乎没回过学校了。同龄人都在为了高考而奋斗,他已经手握名校的offer,现阶段暂时不需要为了考学努力了。 高处不胜寒。 范哲安中午打算出门的时候,许真诚刚睡醒,正打算洗个头发。 “你回来的时候,帮我带瓶洗发水。”许真诚拍了拍没剩多少洗发水的罐子说。 范哲安刚穿好鞋,想到了什么,大方道:“可以,但我没钱。” 许真诚鼓鼓囊囊的钱包直接放在茶几上的,完全不怕范哲安偷拿。许真诚说:“钱包就在桌上,你要用就拿,得干正事儿啊,像大保健那种,想都不要想。” 出门在外,兜里还是得揣点钱,范哲安脱下鞋,折返回去,从钱包里掏出两张红票子,扬了扬票子说:“你要什么洗发水?” 许真诚捏着下巴想了想,“有没有能让我头发少点儿的,脱发洗发水?我头发太多了,洗头太费劲了。” 范哲安很想替广大饱受脱发困扰的青年给许真诚两拳。最近这种大逆不道想揍老板的时刻太多了,但打工人准则第一条就是,忍字头上一把刀。 “哎,算了,我等会自己出去买,你要去哪儿玩?”许真诚把长发顺到一边肩膀上。 范哲安汇报道:“我回学校。” 许真诚愣住了,过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堕落凡尘,天天敲键盘的范哲安已经完全没有了学神的虚幻感,他都快忘了学神还没完全毕业的事了。 “回去听课?” “不,回去打篮球。”范哲安补充道,“你觉得我现在还需要听课吗?” 许真诚羡慕了,“你去吧,我等会来找你,陪我去一趟超市,你负责提东西。” 星期天下午两点好像是九中每周收假的日子,好多学生会提前一点回学校,要么生死时速地赶作业,要么到操场打篮球。 当许真诚把头发处理好,慢悠悠闲逛到了九中,因为他今天穿得比较年轻,而且把头发塞进了卫衣领子里,戴上了卫衣帽,导致每天要见成百上千个学生的保安眼拙,把他错认成了九中学生。 “同学,我看你有点面熟,理科五班的?”保安说。 许真诚脸不红心不跳道:“叔,我1班的,和范哲安是同学。” 保安笑着说:“啊?我好久没看见小范了,他今天到学校来了。我好像也好久没看见你了,你也保送了?” “对,保送到B大,和小范儿还是同学。”许真诚特意收起吊儿郎当的语气,哑着嗓子淡淡道,“他是不是进去打球了?我也进去找他玩会儿,范同学打篮球可帅了。” 只要他走路姿势够淡定,保安就发现不了。 当他这个校外人员,大摇大摆地踏进九中后。保安似乎看见一缕不安分的长发从许真诚的领口飘出。 空气中飘过好闻的洗发水味儿。 保安有些迷茫了。 刚才进去的是男同学还是女同学啊? 听声音好像是男同学。 怎么头发这么长。 难不成是声音比较像男生的女同学? 保安冥思苦想,竟然自我脑补到了毫不相干的另一方面去。 -- 第13页 这位同学,该不会是范同学的女朋友吧? 现在年轻人,最喜欢早恋了! 第7章 ‘女朋友’许真诚打了个喷嚏,搓了搓鼻头,很快找到了篮球场。 在篮球场上,许真诚看见了两个熟人。 贺宇和江赫,以及几个来过真诚网咖的男生。在人堆里最扎眼的还是范哲安,他正在高高跃起盖帽别人。 白T对范哲安来说不算宽松,过于合身了,做些跳跃动作,很容易就露出了腰线。 许真诚在场边看着范哲安腹部的人鱼线,他的每一次呼吸时,都伴着精瘦的肌肉线条的一起一伏。 许真诚舔了舔嘴角,冲篮球场吹了声口哨,像小姑娘那样,大声说:“小范儿,加油!” 范哲安听见了声音,循声看见戴着卫衣帽子的许真诚。许真诚对他竖了一个大拇指。范哲安笑着扬扬下巴。 场边的确有不少当观众的女生,但她们没有像许真诚那样大胆的。在许真诚出声后,她们像被撕开了豁口,打了鸡血般冲场内呐喊。 “贺宇江赫!加油加油!” “范神加油!沾沾学神之光!” 许真诚感觉脑袋嗡嗡地捂了一下耳朵,场上结束了。马上要打上课前的预备铃了,那些学生得赶紧回班里。 热闹的人群慢慢散去。江赫和贺宇一前一后走到许真诚面前。 江赫笑容灿烂,“这不是许老板吗?怎么跑到九中来了,来看我别空手来,起码带一个学校门口的手抓饼。” 许真诚看了一眼还在场上的范哲安,说:“谁来看你了,我来看我家员工。” “你家员工?大柱,熊二?”江赫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贺宇已经了然于胸,道:“范哲安去真诚网咖打工了。” 江赫震惊成了静态图片,“他疯了吗?” 许真诚摸了一下包里的烟盒,想到这里是学校,又给塞了回去,“听到这个消息的都说他疯了,小范儿头脑清醒着呢,讹上我了。” 贺宇拉着江赫往班里走,江赫却抓着贺宇往小卖部走。 小卖部那边来了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小男生,遇见贺宇和江赫时,互相打了招呼,应该是认识的。 许真诚走进了篮球场内,接过范哲安抛来的篮球,凭着潜伏在细胞内的运动本能,开始运球跑向篮筐。 范哲安下场时接过男生递来的水,说:“小班长,我同意给你补课,但我得收费。” 男生名叫郑曾,是高三9班的班长,他非常激动地说:“费用你定,每周六下午或者晚上!” 现在离高考只剩三个月了,高三每周只放半天假,为了能考上理想大学,郑曾连半天都不肯放过自己。 范哲安思索后,“你说吧,我不太了解补习行价。” 常年混迹各类补习班的郑曾,按照范哲安的等级,开出了价格,“一个小时三百……会太低吗?” 范哲安喝了一口水,“行。”他完全不质疑自己的能力是否配得上这个价格。 谁质疑的话,去九中红榜看看就行了。 预备铃响了,郑曾边跑边说:“那我后面联系你,我先去上课了!” 许真诚已经连续投进三个三分球了,手感热到炸。范哲安重新回到场上的时候,两个人顺理成章地来了一场男人之间的较量。 单挑没那么多规矩,抢到篮板就攻守轮换。 许真诚戴着卫衣帽,帽檐箍在了耳朵后面,露出两只精灵似的耳朵,“你如果时间安排合理的话,多收几个一对一补习,应该能赚够钱。” 范哲安拍着篮球说,“已经有几个人在找我补课了,但我不能收很多。” 许真诚从看篮球,变成看他,“为什么?” “因为我是人,精力有限,讲课不像做题,要想讲好需要认真准备。收太多人的话,他们水平不同,我不一定都能教好。”范哲安找到漏洞,一转脚步从许真诚旁边运球而过。 许真诚紧追不舍,把范哲安防死。范哲安已经到了篮板底下,干脆借着身高优势,直接举球暴扣许真诚。 许真诚早料到了他这一手,故意比他早些时间起跳,拦截了他手里的球。没了篮球,范哲安宽大的手心空空如也,落下的时候不小心勾住了许真诚的帽檐。 帽檐随着许真诚落地的动作落下,一头乌发随着许真诚的奔跑动作随风摇曳,许真诚运球到了另一边,一个经典的后仰投篮,篮球空心入筐。 许真诚还保持着投篮姿势,自吹自擂道:“酷炸了,我风姿不减当年啊!” 正好吹来的一股风,把许真诚的长发向后吹,许真诚把碍事的长发往脑后撩。范哲安落地后就没动了,举着碰过许真诚发丝的手,一时不知道下一步该干什么。 “你愣着干嘛?捡球啊” 范哲安把球捡了起来,“许老板,你是我见过留长发最好看的男人。” “不会夸就别硬夸,你应该没见过几个男人留长发吧?” “见过,九中就有,艺术班的男生。”范哲安说,“长发短发没什么,合适就行。” 许真诚把长发绑了起来,大有一种今天要血虐范哲安的架势。 然而忙里抽空才能锻炼的社会人士和随时有课间时间锻炼的高中生,还是有区别的。 一场下来,许真诚不说被血虐,但一定被虐了。范哲安只要专心做某件事,那效率,比发动机还有劲,完全不给许真诚留面子。 -- 第14页 只要他不承认,就没有被虐这回事。 许真诚气喘吁吁地宣布结束,范哲安把篮球放在了门卫室,在保安大爷审问的目光中,和许真诚并肩离开九中。 本来想到超市去买点菜和日用品,但他接到了大柱的电话,说是有人到真诚网咖闹事。 网咖有人闹事是常事,但大多数是小打小闹,比如游戏输急眼了,比如磕磕碰碰,一拳头招呼上去,这很正常。范哲安运气好,来了这么多天一次都没碰上过。 “你带钥匙了吧?你先回去,我去一趟网咖,看看哪个小兔崽子敢在我地盘上闹事。”许真诚已经开始撩袖子了。 范哲安说:“我还没见过闹事是什么场面,我跟你一起去。” 学神的好学精神。 许真诚带着范哲安往网咖走,路过手抓饼摊位的时候,还有闲情逸致买两个手抓饼边走边吃。 这家手抓饼在九中门口开好多年了,雷打不动成了活招牌,很多毕业生都会特意绕路来吃。 许真诚咬了一口手里的饼,然后“呸”了一声,看了一眼绿油油的生菜,发现自己不要生菜的手抓饼在范哲安手里。 范哲安刚打开袋子,接收到了许真诚幽怨的眼神后,懂了,“你拿去吃吧。” 许真诚很不客气地拿过他手里的袋子,怕他反悔似的,打开就咬了一大口。 范哲安接过有生菜的手抓饼,在许真诚吃过的位置旁边,咬了口,“这家手抓饼会成为我的重点怀念对象。” 许真诚看着没有芥蒂的范哲安,愣了愣,旋即自嘲一笑。 直男怎么会像他一样,会把吃同一个东西联想到间接接吻。 “生菜才是灵魂。”范哲安说。 许真诚啧了一声,“生菜是我的一生之敌,和香菜一样。” “那你的饼里加的什么菜?全是肉吗?”范哲安低下头看他手里。 许真诚扬了扬手,“土豆丝,他家土豆丝做得很脆,放在饼里很好吃。” “是吗?”范哲安捏着他的手,咬了一口他手里的饼。 许真诚瞪大了眼睛,看着范哲安头顶的发旋,下意识地缩了缩手。范哲安浅尝了一口,抬起头笑着说,“味道不错,下次我也试一试。” 许真诚拿着饼,看着还没意识到不对劲的范哲安。 范哲安又伸手靠近许真诚,许真诚这次凭本能地向后躲避。 范哲安轻声说:“别动。” 许真诚像是被下蛊似的,真的不动了,任由范哲安用手背帮他擦掉了嘴角的番茄酱。 这些动作,范哲安做得很自然,毫无故意的痕迹。反而这种自然的相处,让许真诚莫名感觉心痒痒。无形撩人,最为致命。 范哲安笑着说,“许老板,你怎么脸红了?” 许真诚诚实地说:“被你撩的。” “啊?我没撩你吧。”不明所以的范哲安咬了一口饼,“你单纯了吧,没谈过恋爱?” 他们继续往前走,许真诚回答道:“我第一次听人说我单纯的。” 范哲安:“我觉得你挺单纯的,而且相处这么多天下来,我觉得你太宅了,除了网咖没见你有别的社交圈子。” 范哲安的人缘不错,他朋友知道了他在真诚网咖打工,会特意到网咖来找他玩。许真诚看见了,会送他们可口百事喝。 许真诚:“我的社交圈子,你不会喜欢的。” “也是,我只是偶尔喜欢打游戏。” 范哲安以为他说的是游戏发烧友。 其实他说的是Gay圈。 许真诚从不隐藏自己的性取向,被看出来了会大大方方承认,没被看出来也不会犯傻弄得人尽皆知。范哲安没看出来,他舔着脸自己说的话,还挺奇怪和羞耻的。 范哲安应该不介意,毕竟身边有江赫和贺宇这样的先例。 但是不介意不代表接受,能真正接受这事的人不多。 早知道刚见面的时候就告诉范哲安了。 见面第一句,“你好,我叫许真诚,我是gay。” …… 第8章 到了网咖后,看见闹事那群人,许真诚差点没笑死。 领头的人就是上次来网咖开临时卡被许真诚拒绝那个小青年,他今天大概带了自己帮派里的哥哥弟弟,赖在网咖内不走,非要在这里玩。 他们闹哄哄地坐在宽敞的休息区里玩网咖免费的桌游,玩乐声音挺大的,影响了别人正常的游戏体验。 大柱像看见许真诚像看见了救星,“老板怎么办啊?给他们开卡吗?” 熊二摆着手,否定大柱的办法。 许真诚进了吧台内,直接用座机拨了一个电话。 范哲安替他们接下了服务铃,在水吧位置开始调制饮品。 许真诚已经好久没抽烟了,嗓子眼有些发痒,叼着一根点燃的香烟,走近了休息区。 小青年看见他了,大声说:“做不做生意了?我带了这么多兄弟来照顾你的生意,你还把我们晾在这里?!” 在场的数个小青年,染着花花绿绿的头发,穿着自认为有型的紧身裤,但掩盖不了脸庞的稚气,最小的估计十三四岁,最大的也就十六七岁,看着都不像成年人。 许真诚把烟夹在指缝里,“谢谢你了弟弟,打个商量。你们就在这儿玩桌游过家家怎么样?声音小点,还给你们送饮料。我还有些娃哈哈,等下拿给你们。” -- 第15页 他这话就像精准地踩中di雷,把小青年们激得炸了毛,他们当即站起来,开始摩拳擦掌地对准许真诚。 许真诚完全不怕,用烟头指了一个方向,“弟弟,想打架的话得挑地方啊,法治社会,你想在监控底下犯事?” 小青年犹豫了一下,咬牙切齿道:“有种出去打一架!” 送完酒的范哲安出现在了许真诚身后,大概因为他个子高,两个人站在一起对纸老虎似的小青年们很有威慑力。 “打架是网管的必修功课吗?”范哲安说。 许真诚嘴角一扯,“算选修吧。” 范哲安笑意不达眼底,“是吗?我练了十年的跆拳道,平时踢得最多的是木板,还没怎么踹过人。”像是跟许真诚说话,实际是看着那些炸毛的小青年。 “真的?你也练过跆拳道?什么段位啊,我练到黑带一段就没练了。” “我比你高点,黑带三段,这两年有点懈怠了。我们打比赛的时候,踢人真把人听得鼻青脸肿,我上次不小心把对手踢到流了半个小时鼻血,差点被退赛。” “哎,你也太不小心了,友谊第一比赛第二,还好,我比较收敛,在赛场上没出现过类似的情况,但私底下就不一定了。学跆拳道好啊,既可以用来防身又可以用来寻仇。” 两人旁若无人地对话,半真半假的聊着,怎么装逼怎么来,但他们用简单的话术修饰了一下经历,还真像那么回事。 小青年们面面相觑,咽了咽口水。有人劝他算了,但小青年拉不下脸,好像非得闯点祸才能善罢甘休。 当小青年拿起来桌上一个陶艺时,许真诚表情一冷,“三千多一个,摔了你赔不起。” 小青年已经举起来了,闻言顿住,把手中的东西放下,又拿起架子上的东西准备砸。 “一千多一个,还是定做的。”许真诚把烟摁进了烟灰缸。 小青年又换了一件东西。 “这个便宜,买成五百多。但绝版了,绝版懂吗?花钱都买不到了。” …… 许真诚闲来没事的时候,看过教育心理学,唬小孩那一套学得不错,把这些纸老虎的心理摸透了。只要他不急,急的就是别人。 门外传来了警笛的声音,本来就没见过大世面的小青年们更惊慌了。 大柱和熊二也慌了,在吧台处举起手。上网的那些人见怪不怪,只要自己没犯事,警察查警察的,他们玩他们的,井水不犯河水。 “接群众举报,未成年人出现在娱乐场所!” 警察第一眼看见了出众的范哲安,查了范哲安的身份证,确定他成年了后,说:“少进网吧玩游戏,你这个年纪该好好读书。” 范哲安笑道:“叔叔教育的是。” 休息区里那几个小孩,已经害怕得不行了,缩在了角落,连跑都没地方跑。 “哪位举报的?” 许真诚举了一下手。 警察看向他,又大声问:“老板是谁?” 许真诚又举了一下手。 …… 虽然许真诚自己举报了自己,但网咖没有违反规定让未成年人上网,还被警察表扬了一番。 来都来了,警察们顺便去查了不远处的绿豆网吧,搜到了额外的惊喜,有违规行为的绿豆网吧被勒令暂停营业整顿。 因为绿豆网吧整顿了,不少未成年人不得不好好回学校上课,这一系列的连锁反应,让六中和九中以及周围一片学校的老师,想给许真诚送锦旗。 许真诚深藏功与名。 绿豆网吧的老板来找过许真诚,也就磨磨嘴皮子,撒撒气。许真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能用博大精深的中文,把那些找事的人,给悄无声地怼回去。 就算最近绿豆网吧没怎么开门,还有别的红豆紫豆便宜网吧,真诚网咖的生意不见得回暖多少,白天的时候照样萧条。 店有人守了,许真诚就犯懒了,有些时候让范哲安一个人守店,自己在家里睡大觉。 许真诚仗着包吃包住,心安理得地让范哲安做饭洗衣服,不过不太好意思让范哲安打扫卫生了。 今天闲来无事,他给家里来了一个大扫除,给主卧和客卧的床单做了次除螨,还很骚气地把各个角落喷上了他喜欢的香水。 好闻的木质香,让他的心情好了不少。 下班回来的范哲安,打开门被呛得不行,“许老板,你把六神砸了?” 许真诚用看土鳖的眼神看他,“不会闻就把鼻子捏着。” 范哲安知道这是他最喜欢用的一款香水,喷了很多也只是香味密集了一些,没有浓到呛鼻,他现在已经习惯了随时随地闻到这股淡雅的味道。 吃晚饭时,范哲安说:“许老板,后天是周天了,我想跟你商量一下。我想带朋友来家里补习,外面不好找地方,这离九中近,他补完课可以直接回学校。” 许真诚说:“可以是可以,但我有什么好处?” “只要你在家,我就给你做饭。” “成交!” 许真诚吃得一脸满足,范哲安的厨艺太对他口味了。 吃过饭,到了饭桌的世纪难题,谁洗碗? 范哲安已经很累了不想动,许真诚吃饱了不想动,两人你看我我看你。 “真诚哥,要不你去把碗洗了?”范哲安有商有量道。 -- 第16页 范哲安对许真诚很尊敬,没事儿的时间叫他许老板,有事儿的时候叫他真诚哥,总之对他客客气气的。 但这对许真诚来说,都是不熟的表现,许真诚最烦谁跟他讲礼貌了。范哲安对他的朋友们又是另一个样,偶尔会爆粗口飙脏话,才是年轻人该有的样子。 许真诚致力于摘掉范哲安的假正经,偶尔会故意激他,“我不,我是老板,懂吗?十指不沾阳春水。” “那买个洗碗机?” “你有钱吗?” “没钱,已经工作快半个月了,一分钱没入账。” 许真诚拿起一根烟,扬起下巴,很欠扁地说:“没钱就别装大爷,快点去洗碗。” 范哲安的表情变了变,好像有点不耐烦的感觉了。许真诚期待地看着他,等他发火。 要是能看见范哲安发火,没准他心情一好,明天就去买一个洗碗机。 恶趣味的念头只要冒出来了就会生生不息。 然而范哲安无奈地笑了笑,开始动作麻利地收拾碗筷了。看似胜利的许真诚才是真正吃瘪的人,郁闷地到阳台抽烟去了。 他选择租住这里,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阳台朝阳,视野宽阔。他在阳台放了一个懒人沙发,没事的时候窝在这里思考人生,很有意思。 整个人缩在软塌塌的懒人沙发上,许真诚抽着细烟,漫不经心地看着外面的灯影绰绰。 已经是夜晚了,主道路的车流还是挺多,很多人在赶着末班车回家。 烟灰落了一点到干净的地面,许真诚蹙眉不悦。 范哲安很快洗完了碗,然后去浴室洗了澡,再出来时,许真诚还在阳台坐着。 看许真诚歪着脑袋枕着手臂的样子,应该是睡着了。 范哲安走过去,把在吹着凉风的窗户关上后,许真诚从左边歪到了右边,整个人像没有骨头似的,软在了沙发里。 “许老板。”范哲安蹲在他面前,试图唤醒他。 许真诚纹丝不动。 “真诚哥。” 许真诚手臂动了动,头发盖住了半边脸,睫毛轻微颤动,在眼窝处投下一层阴影。 范哲安声音大了些,“许真诚。” 许真诚压着嗓子说:“叫魂呢?” “我是想告诉你,现在天气还没热起来,你睡这儿容易着凉。” 许真诚半睁着眼,“不会啊,挺暖和的。”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好像压根没醒,是在梦里和他对话。 范哲安笑了笑,“你是不是没醒?” “应该是,”许真诚眨了眨眼睛,“不然怎么会有个大帅哥站在我面前?” 大帅哥范哲安突然被夸,笑容更肆意了,“许老板真会说话,我原谅你让我洗碗了。” “啧。”许真诚把头埋进懒人沙发里,选择最舒服的姿势入睡。 在进入深层次的睡眠前,身上多了一层可以锁住温暖的重量,一双很有安全感的大手替他盖好了被子。 许真诚裹着被子,闻到了舒服的木质香,睡得更沉了。 第9章 睡了一个好觉,起来后还有端上桌的早饭,日子过得那叫一个舒坦。许真诚越看范哲安越顺眼。 怎么会有这么乖这么帅这么体贴的小孩儿呢?关键还不是Gay,多完美。 许真诚眸光火热,范哲安调侃道:“大早上没解决好晨bo问题吗?” 许真诚应声道:“对,年轻气盛,晨bo这个问题是大事,不好好解决解决容易憋坏了。” 范哲安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我自从睡在这里了,一次都没解决过。” 许真诚手里的饭瞬间不香了,八卦道:“为什么?纸不够用了?我在你房间放了四箱纸呢,你拿来当饭吃都够。” “不是,”范哲安淡淡道,“突然就xing冷淡了,一天被许老板压榨,忙成陀螺了,哪有功夫想那事。” 这种话题对男人来说很常见,偶尔的调侃无伤大雅。男人们把资源共享当成家常便饭,能说出的明星名字,大多是四个字,来自某个岛国。 许真诚理解道:“小范儿,下次有那方面的冲动,给哥说,哥给你放半天假,带薪休假的那种。” “许老板,我的速度的话,”范哲安坏笑道,“起码得给我放一天假。” “哦?那你的速度不行啊,”许真诚笑眯眯地说,“有机会的话,哥帮你弄,保证技术好到让你醉生梦死。” 范哲安咳嗽了两声,表示玩笑开过火了。 许真诚感觉自己的口水在不正常地分泌,清了清嗓子,“好了,打住,结束这个话题。” 在话题结束后,收放自如的范哲安立马恢复正常。 “今天周六,不出去玩玩吗?”范哲安说。 许真诚喝了一口粥,“是打算出去玩,有个地方可有意思了。你不是总说我没别的社交圈吗?那个地方的人,保管个顶个的有意思。跟不跟我一起去?” 没什么事做的范哲安来了兴趣,“行,一起去。” 吃过饭,许真诚心情不错主动承担了洗碗工作,然后带着范哲安到超市买了两推车的东西,那些东西大多数是生活用品,不贵,但重。 把推车推到地下车库的时候,范哲安才知道许真诚有车,只是平时懒得自己开。 范哲安还没去报驾校,属于无证人员,羡慕地看着许真诚坐上驾驶位。 -- 第17页 越野车的后备箱里塞满了各类生活用品,许真诚踩上油门,把车开得很快很稳。 车的类型,对范哲安来说是知识盲区,除了一些出现频率极高的大牌外,他拢共就认识几个牌子。 这辆车的牌子,范哲安正好认识。 为了减少知识盲区,不知道的事,就实时拿手机百度。 范哲安输入了牌子昵称,再在车库里找与这辆车相同的图片。按价格排序的话,很好找。 数了数零…… 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 有这么多零吗?范哲安怀疑自己看错了,又重新数着。 在许真诚的耳朵里,听到范哲安在念念有词。 “一个零,两个零,三个零……” 许真诚乐了,“都是零,那有一吗?” “没有一,全是零,”范哲安数得脑仁疼,“好多零。” 许真诚扶着方向盘,赞同道:“你说得对,好多零啊,都没有一。” 范哲安总感觉他和自己说的不是同一个东西,但又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很快到了一个地方,范哲安下车的后,看到了石柱上面刻的字时,念了出来。 “江市社会福利院?” 换言之,这是一所孤儿院。 许真诚见他还在看门边,拔高音调说:“还看看看,快来帮忙,把东西拿下来。” 范哲安忙不迭地过去帮忙。 福利院的院子里部分玩耍的小朋友发现了这辆黑色越野车,争相跑向许真诚。 “真诚哥哥!你来了啊!” “真诚哥哥,你带了什么好吃的!” “真诚哥哥我学会画画了!等会给你看我画的画!” 苦力范哲安把牛奶一件件往外面搬,许真诚微笑着和每一个小朋友打招呼。 “哟呵,小胖墩,又吃壮了。” “小美,你和小明别闹脾气啊,小心点儿他,以后老在课本里阴你。” “什么什么?你想玩奥特曼打怪兽的游戏?那必须我当奥特曼啊。” 这些小朋友的高度如同山峦起伏,叽叽喳喳围了一圈,但都是没有长大的矮冬瓜。护工们想尽量控制孩子们的兴奋感,小朋友们围着许真诚,生怕自己表现得不好,许真诚看不见自己。 每一张小脸,许真诚不说能记得住名字,但都有印象。他是一个起名废,给小朋友们起得外号也……一言难尽。 范哲安用余光看着许真诚非常有耐心的逗弄着孩子们,觉得很不可以思议。许真诚的脾气差到离谱,一点就炸毛。许真诚要是跟谁说一件事超过三句话,那人没理解他的意思,那一定热情开骂。 人果然是多面体,对待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态度。 护工们接过范哲安拿下来的东西,连声道谢。护工是福利院的工作者,这些东西她们用不上,都是替孩子们道谢。 等范哲安不忙碌时,充满新鲜感的小朋友,冲过去抱起范哲安的大腿。 范哲安低头看着面前豆芽菜似的小女孩。 小女孩大概四五岁,很瘦,皮肤偏黄,一双圆滚滚的眼睛,分外突出,眼睛里亮澄澄地,看范哲安的眼神就像看见了喜欢的动画片。 “大长腿哥哥!你是真诚哥哥的朋友吗?” 范哲安的手不知道往哪儿放,于是放在了小女孩的头顶,轻轻揉搓了两下,她的发质很好,像兔子毛似的顺滑,“对,我是真诚哥的朋友,和他一起来看看你们。” “那你会陪我们玩咯?” 范哲安用求救的眼神看了看许真诚,他不太懂怎么和小朋友相处。他想弯腰把小女孩抱起来,却被许真诚按住了手臂。 许真诚对他摇摇头。 护工带着孩子们回了福利院,许真诚笑着说:“福福,到我这里来。” 福福其实是因为抢不到许真诚的大腿位,才就近蹭上了范哲安,此时听见了许真诚的呼唤,立马抛下了范哲安,抱上许真诚的大腿。 许真诚看着自己的挂件,弯腰说:“最近过得怎么样啊?” 福福说:“最近有大学的姐姐,来教我们画画和唱歌!等会我唱歌给你听吧!” “好啊,你先进去玩一会儿,哥哥等会就来陪你玩。” “好耶!”福福乐呵呵地跑进了福利院,像怕许真诚反悔似的,又说,“真诚哥哥别跑哦,我在里面等你!” 许真诚目送福福进去,对着面对孩子手足无措的范哲安,嘲笑道:“我是不是跟你说过,好多事儿不是学习就会的。” “比如说抱小孩吗?”范哲安有点受挫。 “不是你抱不好才不让你抱,”许真诚把后备箱拉上,“不要轻易去抱起一个孩子,因为你迟早会放下他。” 范哲安正视着这个不知道有多少面的男人,眼里泛起深思的波澜。 “在你放下他的时候,他会很失望。” 院长从门口走了出来,是一个看起来很和蔼的中年妇女,她和许真诚很熟络,两个人有说有笑地走进孤儿院。范哲安跟在许真诚身后。 他们一起陪孩子们玩游戏,到了饭点吃了福利院的饭。福利院的饭菜规格很好,有荤有素有汤,还有牛奶喝,比九中的食堂吃得好。 孩子们咂吧着嘴乖乖喝牛奶的样子,范哲安看得忍俊不禁。 许真诚拿起纸巾,替身边的福福擦嘴巴,“姑娘家吃饭嘴巴别留缝啊,浪费的比吃的还多。” -- 第18页 福福嘿嘿笑了几声,享受着许真诚的擦嘴服务。 吃了饭,孩子们去午休了,许真诚和范哲安就各自坐着一根小板凳,在院子里,和院长闲谈着。 许真诚的嘴巴很厉害,随时能把别人怼得哑口无言。但他听院长说话时,静悄悄地,而且眼睛里波光潋滟,很是专注。 范哲安今天最大的收获,就是观察到了自家老板不一样的一面。 院长说:“你过来的时候,路过那片水库。前两天有人把一个婴儿放岸边了,幸好孩子会哭,过路的人听见了,就给抱来福利院了。” 许真诚拔着砖缝里长出来的草,说:“找到家属了吗?” “怎么可能找得到?故意放那儿的,那儿监控少,只拍到了一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人,连男女都看不出来,很难追踪到是谁。”院长对这种事见怪不怪,“到了我们院里来的孩子,很少有找到家属的。” 许真诚说:“孩子健康吗?” “唐氏综合症。”院长叹了一口气。 唐氏综合症,是一种很常见的儿童先天性疾病,因为体内21号染色体的异常导致婴孩生长发育缓慢,生出来的孩子会有些特殊性。 比如智力低下、面容呆滞……同时可能伴有器官畸形,是无法通过治疗手段来弥补的缺憾。 范哲安在心里回忆着有关唐氏综合症的知识,迟缓道:“现在很多孕妇会在怀孕时做唐筛。基因问题无法改变和治疗,把患有唐氏综合症的孩子生下来,对孩子来说不是幸运的降生。” 许真诚表情冷漠地阐述事实,“对孩子来说是一场灾难,有些人,不配为人父母。” 院长已经做了很多年的院长了,见惯了风风雨雨,对这些人情世故,早就看淡了许多,但是对孩子的疼惜从一至终。 聊了很久,无非是一些关于福利院的日常,许真诚听得很认真,连带着范哲安也是。 有很多能静下心来的人喜欢听年长者讲故事。年长者会翻来覆去地讲着生活中的琐事,静不下心来听的人会觉得无聊,甚至会感到烦躁。但那些琐事,除了是故事,还是别有一番滋味的经历,是难得一见的瑰宝。 第10章 许真诚谢绝了院长的晚饭邀请,趁孩子们在看电视的时间,带着范哲安溜了。 范哲安系上安全带,“福利院的饭菜挺好吃的。” “还可以,但你丫忍心一直跟小朋友抢饭?” “不忍心,确实不能留了,再留院长就要给我们铺床,让我们直接留宿了。” 许真诚先把车开出一段距离,到了院长说的水库旁边,停下后,他赶紧拿出一根烟,点燃吸了两口。 尽管四面的窗户都打开了,但车内空间狭小,免不了被烟味覆盖。 许真诚的烟不像那些市面普遍的香烟,那种浓密的烤烟味,对不抽烟的人来说,闻着像灾难。 在基础的烟草味外,范哲安闻到的是一股清爽薄荷味,“你抽的是女士香烟吧?” 许真诚把手伸在窗外,抖了抖烟尾的灰烬,“学神对烟还有了解呢?” “不了解,”范哲安很不想承认这又是一个知识盲区,“女士香烟形状通常很细,烟草味道很淡,有香味,尼古丁含量相对较少。” “嗯,女士香烟不辣嗓子,衣服还不会被熏臭。” 许真诚吸了一口烟,冲他吐了一个标准的烟圈。 烟圈还没到范哲安的脸上,便消散了。范哲安说:“我能试试什么味道的吗?没抽过女士香烟,很好奇。” 许真诚把烟从左手换到了右手,“这玩意可不兴好奇。我是有点瘾,但瘾不大,能控制住。” 范哲安拿起烟盒,取出一只,再拿起了Zippo,想兀自点燃一根完整的烟。 许真诚不想连续抽两根,赶忙把那根完整的塞回了烟盒,把自己手中那根燃了一半的烟塞在范哲安左手食指和中指的指缝间。 许真诚玩味地看着面前对着香烟发呆的小孩。 他还记得刚认识范哲安的时候,尽管落了水很狼狈,但隐隐约约能闻得到范哲安身上是清爽的洗衣粉香味。 现在,烟雾缭绕的车内、包括两个人身上,全是木质香和薄荷烟的味道。 换句话来说,全是许真诚的味道。这种感觉很奇妙,好像是小时候抱了许久的玩具,不用看,单靠嗅都知道是自己的东西。 眼看香烟在一点点变短,许真诚肉皮子都在疼,想要夺回来塞回嘴边。 范哲安抬手,含住了烟头,在雾气中,眼睛看着许真诚,像是在询问。他深深地吸了一口。 许真诚靠近他,呵斥道:“你这小孩,别吸太多,过一下嘴感受味道就行了,别吸进肺里。” 范哲安取下烟杆,轻启嘴唇,一个圆得很标准的烟圈,迎面砸中了许真诚。许真诚懵了懵,定定地看着勾唇笑着的范哲安。 “许老板,是这样抽吗?”范哲安声音有点沙,带着烟气,以及少年向成熟男人迈进的韵味,“标准吗?不标准的话,你教教我。” “你他妈的,好学精神不要滥用!” 许真诚瞪了他两眼,夺回烟杆,下车去郁闷了。 几口吸完剩下的烟,许真诚压制住狂跳的心,在心里默念一百遍不能被美□□惑,然后回到车内,把烟摁灭在烟筒内。 -- 第19页 “许老板,你生气了?” 许真诚没搭理他。 “许老板,你晚上想吃什么?” 许真诚还是没有搭理他。 “许老板,等会把我放真诚网咖吧,晚上我守夜。” 许真诚摸了摸下巴,“小范儿,你能不叫我许老板了吗?” 范哲安皱眉,不确定地说:“那,真诚老板?” 得,更土了。 “还是许老板吧。” 许真诚把车停在了真诚网咖附近的停车场,到了分岔路口,一个人往左边走,一个人往右边走。 范哲安停下来说:“许老板,你往哪儿走?真诚网咖在这边。” 许真诚头也不回地说:“我去找找乐子,你快去上班吧,别管我。” 范哲安脚步一顿,看着他离开的背影。 他急需到花花世界消遣一下了,不然满眼都是范哲安,指不定哪天范哲安这三个字入侵了脑子,那就坏事了。 现在这个点,酒吧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了。 许真诚独自坐了一桌,点了些啤酒,刷着手机等待朋友的到来。 灯红酒绿的环境,随着人越来越多,渐渐变得嘈杂热闹。许真诚以前喜欢去酒吧迪吧,玩得热火朝天。 现在他偶尔到酒吧坐坐,都觉得累。 难道真的老了? 不可能!他风华正茂,还没祸害几个小帅哥呢,不可能服老。 很快,他的面前坐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她穿着职业装,化了一个精致的淡妆。 “许真诚,太阳打西边出来,你多久没约我出来消遣了?” 面前这个女人名字叫艾叶,中药名那个艾叶,她是六中的英语老师,以前和许真诚是大学同学,但不是同一个专业,偶然的联谊活动认识的。 艾叶到现在都记得刚认识时的时候,她非常自信地问许真诚要号码时,许真诚第一句话。 许真诚大大方方地说:“不好意思美女,我是Gay,我有男朋友了……” 艾叶那颗悸动了一秒钟的心,马上回归平静,再看许真诚的时候,就像在看能一起挽手逛街的好姐妹。 这种关系,俗称Gay蜜。 许真诚看了看她,放下手机说:“艾老师现在越来越人模狗样了,我差点不认识你了。” 艾叶笑着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去你的,我一直很淑女好吧?” 许真诚干笑了两声,没有回应。他太了解艾叶了。当时刚认识的艾叶,是学校大姐大的存在,比爷们还爷们。要是别人向他要联系方式时,他直接婉拒就行了,但面对的是艾叶…… 他选择婉拒的同时,从根源上斩断所有的可能性。 现在受生活所迫,穿上了职业装和高跟鞋,真是委屈叶哥了。 约艾叶喝酒,得做好承担后果的觉悟。 “这么久不见,我们先干一个吧?”艾叶扯着嗓子说。 许真诚把满满一杯举起来,“我先干为敬。” 艾叶鄙夷地看着那个杯子,“你玩我呢?我指的干,是这点儿?” 许真诚放下杯子,直接开了一瓶酒,仰头就往嘴里灌。 “许真诚,有种!”艾叶向服务员喊道,“waiter,拿两个骰蛊。” 许真诚喝完了一瓶,开始有点后悔想要消遣消遣这个错误决定了。 一山更有一山高,恶人自有恶人磨啊。 不过还好,许真诚有别的方式可以取胜,玩骰子这种心理战,艾叶从来没赢过他。 艾叶喊:“三个一。” 许真诚散漫地挪开筛子,“开你,我没有,找三个。” 艾叶浅浅地飙了一句脏话,拿起杯子喝了一口。 “养鱼呢?”许真诚说。 艾叶微笑道:“是你约我喝酒的,我明天还要上课,耍耍赖不过分吧?” 许真诚抿抿嘴,“艾老师这脸皮也是练过的,比英语书还厚了吧?”嘴上这么说,后面艾叶喝多少他都没吱声了。 桌上空了的酒瓶被服务员收走,许真诚又点了我的酒,喝了多少没统计过,但他已经去厕所放了几回水了。 艾叶的酒量特别好,加上今天耍赖了,喝的那点酒对她来说跟水似的,除了涨肚子,对她来说毫无影响。 临近十二点的时候,艾叶设的闹钟响了,提醒她明天要做的事情。 许真诚看着手中的酒瓶。这款酒叫tempt7,接骨木味的口感很爽口,深得他心。度数不太高,但他几款酒混着一起喝,加上冰块的助力,现在后劲上来了,已经头重脚轻像踩在云里了。 艾叶喝了最后一口酒,“许真诚,过几天我再约你吃饭,最近我在带高考班,忙死了。” 许真诚喝了一口tempt7,缓慢眨了下眼睛,“让你学生们加油,都往B大考。” “得了吧,我带的不是尖子班,能有一个考上A大就不错了,还B大,我多烧两柱香吧。”艾叶表情痛苦。 许真诚摇晃着酒瓶,“艾老师谦虚了,你自己就是B大的高材生。” “哎,再高材生有个鬼用,出了学校还是要遭受社会的毒打,”艾叶拿起包包说,“我要回去了,你醉没醉?醉了我送你回去。” 和许真诚喝了这么多回酒,艾叶都不知道许真诚什么时候是真醉什么时候是假醉。许真诚这厮太能装蒜了,想喝的时候感觉谁都喝不趴他,不想喝的时候能马上烂醉如泥。 -- 第20页 十分圆滑。 许真诚像听见了笑话,“你送我回去?我还要不要脸了,我送你还差不多。” “别别别,我男朋友在家呢,你送我他误会了怎么办。” “告诉他,我是gay。”许真诚跟着站起来。 艾叶满脸抗拒,“算了算了,你这蓝颜祸水的样,我怕我男朋友看见你就弯了,我上哪儿哭去?” 许真诚笑着坐下,“行吧,那你回去给我发个消息,我再坐会儿。” “你真没醉?” 许真诚喝酒不上脸,头顶的灯光打下来,肤色是均匀的冷白,没多少表情。许真诚食指左右摇摆了一下,“没醉,好得很。” 艾叶放心地离去。 许真诚又点了几瓶tempt7,偶尔看看四周红脖子红脸的男女,独自小酌,还挺寂寞的。 打开手机,微信列表里有些可以马上约出来的酒友,但许真诚自己不放心。因为那些酒友,大多数都挺喜欢他的。 哎,长得好看也是一种罪。 许真诚看着通讯录列表的顶部,A字当头的地方,有一个尘封许久的名字,他打开列表时总会看到。 那个名字,对许真诚来说有很深刻的烙印。 毕竟是初恋嘛,偶尔看见还是会怀念一下青葱岁月。 记忆太远了,许真诚只记得一些断断续续的片段,总之,最后分手不算愉快。 悸动的青涩感情,经过岁月的打磨,只剩下一些模糊的回忆了。 回忆的最后,是许真诚的亏欠。 真头疼。 果然,不谈恋爱只有不谈恋爱一个烦恼。 谈了恋爱和谈过恋爱。 会有很多很多烦恼。 第11章 一个人坐在酒吧,很容易被搭讪。 哦不,应该是一个落单的帅哥坐在酒吧,很容易被搭讪。 许真诚靠着极具迷惑性的背影,引得好多玩游戏输了的男人,端着酒杯走到他面前来喊美女。 许真诚挺给面子地和他们碰了碰杯,感觉头越来越晕了,看酒瓶都有重影。 最近和范哲安见面频繁到根本不需要加微信。许真诚翻了好久的列表,没找到范哲安的名字,才想起来这回事。 于是许真诚点开了江赫的对话框。 Honesty:给我推一下范哲安的微信。 今天星期六,高中放假,江赫很快就回了他的消息。 江大古:他不是你的员工吗,没加微信? 许真诚发了一个威胁的表情包。 江大古:想要范哲安微信的人多了去了,您往后排一排。 许真诚发了一个菜刀斩白菜的表情包。 江大古:我没有范哲安的微信,你等下。 江赫应该去问贺宇了,很快许真诚微信对话框弹来了贺宇发来的消息。 Hy:【向你推荐了普朗范】 范哲安的头像是物理学家普朗克最帅的那张图片,俊逸的侧脸,浓密到根本看不出来以后会秃的头发,鼻梁上架着眼镜,冷峻不凡。许真诚在添加的时候特意备注:普朗范开门,我是爱因斯诚。 然后转回和贺宇的对话框,尽量集中注意力敲字。 Honesty:谢了,小宇子。 Hy:你没有范哲安的电话? Honesty:有啊,1xxxxxxxxxx Hy:你直接输手机号也能加微信。 没想到还有这么简单的方法,白绕了这么一大圈。许真诚拍了拍自己不太清醒的脑子。虽然不太清醒吧,但他刚才打范哲安的手机号又很流畅。大概是因为最近见的比较多,潜意识背下来了。 Honesty:草率了,我感觉喝大了,脑子不太好使了。 那边的贺宇在和许真诚聊天的时候,江赫趴在一边看,在看到许真诚发的消息时,江赫说:“啊,他喝多了还挺……” 江赫说了一半没接着说了。 “挺什么?”贺宇没打算继续回复了。 “有一回我去真诚网咖,许老板调了一种新酒,度数高得离谱,他喝醉了,在网咖打醉拳呢,还给每个上机的人送了一百块钱网费。”江赫憋着笑说,“这些都还好,但后面上头后,许老板特别奔放,如果我不拦着他,他多半当街luo奔了。” 贺宇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在江赫的建议下,给范哲安拨通了电话。然后把手机交给了江赫,由江赫添油加醋地讲述。 当事人许真诚并不知道江赫在如何描绘自己曾经的壮举。 许真诚把桌上剩余的酒都扫空了,又点了几瓶Tempt系列别的口味的酒,挨个尝试后,还是7最好喝。 混合酒一下肚,许真诚彻底醉了,撑着脑袋看着面前不同颜色的Tempt,瓶子上的花纹设计得很好,酒水色泽诱人,仿佛在邀请人品撷。 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着,许真诚接起电话。 “喂?”许真诚的嗓音慵懒。 “许老板,你在哪里?” 电话那头有点吵闹,范哲安还在真诚网咖,在等待许真诚回应的缝隙间,和大柱说了两句话。 许真诚报了酒吧的名字,电话那头安静了不少,偶尔会有汽车的鸣笛声。 “你就待在那里别动,我马上过来找你。” 许真诚噗哧笑了,“小屁孩,我还需要你来接,老老实实上班,别想用这个借口翘班。” “我过来了,你先把衣服穿好!别太丢人!”范哲安声音很急,“不然等下别怪我装作不认识你。” -- 第21页 许真诚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衣服穿好,我怎么没听懂?” “江赫说你luo奔了。” 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许真诚盯着黑掉的手机屏幕,范哲安已经把电话挂了。 十分钟后,范哲安冲进了酒吧,拒绝了拿着二维码迎面走来的火热美女,不放过每个死角地找人。 没有想象的luo奔场面,某人正非常乖巧地坐在角落的沙发上,仰着头,五指探进了发缝内,有一下没一下地梳动着。 长发在他身后垂落,灯光勾勒出清瘦的侧颜,鼻尖精致,唇珠处还有一滴没有落进嘴里的酒水,显得唇色更润泽了。 不说话时清冷美人,说话时暴躁老哥。 许真诚感觉有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了他的视线,聚焦一看,是范哲安在低头看他。 许真诚像看见了两个范哲安,指着他说:“两个大帅。” 范哲安嘲笑他,“还以为你luo奔了,醉鬼。” 许真诚打了个酒嗝,把刚才没说完的话补充完,“逼。” 范哲安:“……” 那边有一个男人,拿着酒杯向这边走来,走近后发现许真诚身边多了一个人,不确定地问那人:“这是你女朋友吗?” 范哲安看着男人,“嗯,什么事?” 许真诚听见了,当场就要炸毛,直起腰板就打算开骂,结果被身后的范哲安捂住嘴,只剩一双手对着男人挥舞,像在打手语似的。 男人看他们亲密的样子,不好再自讨没趣,向范哲安举了举酒杯,然后一口饮尽。走之前,他很可惜地说:“这么漂亮的女朋友,别让她一个人出来喝酒啊,小心被别人捡尸捡走了。” 这酒吧的灯光过于昏暗,加上喝了许多酒,男人从始至终没看清许真诚的性别。 不跟瞎子计较,许真诚不怪他。 许真诚站起来,把酒瓶最后一口酒喝完,“啪”一声放在桌子上,“走了,回家睡觉!” 范哲安用食指勾起了被他遗落的外套,搭在自己的臂弯,像保镖似的,跟在这个不靠谱的老板身后。 出去后,门口有两具歪七扭八的‘尸体’,倒在了马路牙子边上,许真诚走路姿势挺稳的,看不出来喝醉的程度。 “小孩儿,看到没,一个人少来这种地方”许真诚抬起脚,绕开其中一具,“给你科普一下什么叫捡尸。喝到烂醉如泥的人,没什么反抗力。酒吧到点了关门,他们这些缺心眼一个人跑出来喝酒的,就睡在门口。有些心怀不轨的人,就会蹲在酒吧门口,跟赶海的人一样,什么好看捡什么。” 范哲安在他旁边,时刻准备扶住他,“我要是不来,你就是尸体里的一具。” 许真诚白他一眼,“我就算是尸体,也是尸体里最帅的。” “越帅的最危险。”范哲安觉得他好像没醉,逻辑太清晰了,甚至知道自卖自夸。 许真诚走在前面,倏地转身,对着他,脚步不带停地向后走,“我会跆拳道,黑带,我怕谁?” 他做出了赛场上的准备姿势,像是马上要干一架。 范哲安很给面子地笑了两声,“我当时是吹牛的,你不是吗?” “我还真不是吹牛,我真的会,等我给你示范一下。” 许真诚后退着走,看不见前方的路况,后脚跟磕在了易拉罐上面,一个趔趄差点往后倒去。范哲安眼疾手快地抓住他的胳膊。 借着惯性,许真诚头磕在了他的肩膀上,环住范哲安的腰,使坏地摸了两把他的腹肌。 “练过么?摸着真舒服,一点儿多的肉都没有。”许真诚吹了一口热气。 范哲安感觉被他吹过热气的地方酥酥麻麻的,笑容凝固道:“别闹腾我了,你醉的不轻。” 许真诚嘿嘿笑了两声,仰着头,对着他的脸说:“你看我的样子像醉了吗?” 说实话,单看脸永远看不出来许真诚是不是醉了,他的脸皮像是不会透色,不管是喝酒还是干了坏事,永远是羊脂玉似的冷白色系。这脸皮,像城墙一样不透风,足以用厚来形容了。 但是许真诚的耳廓微微发红,特别是耳廓上方,红得像被烧了一样。范哲安触碰了一下他的耳廓,还真有点热。 “不像,但你的解酒酶不错,比起别的酒鬼,你这个酒鬼不容易猝死。”范哲安把外套披在他肩膀上。 许真诚捂着自己被摸过的耳朵,怒视着他,“耳朵这玩意是随便能碰的吗?!”说着他用头发,把自己的耳朵藏好,不给范哲安看。 范哲安被他这样子可爱到了,笑容更张扬了,“许老板,你喝醉了的样子太可爱了,像只仓鼠。” “什么?”许真诚还捂着自己的耳朵,“你说我像老鼠?!” “仓鼠。” “你才像老鼠,你他妈全家老鼠。”许真诚在穿外套的同时不忘骂骂咧咧。 范哲安语塞道:“行吧,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我明天要扣你工资,你给我等着。”许真诚很没气势地威胁。 走到了一处地方,范哲安把自行车推了出来。许真诚不屑道:“你就骑这玩意来接驾?” 范哲安轻松地跨上了车座,拍拍后面的位置道:“皇上大人,咱们就这条件了,你走不走?” “不走!我要坐四个轮子的!” “那好吧,我先走了,在家里等你。”范哲安作势就要骑走。 -- 第22页 车轮突然向下压了压,后座多了一道重量,范哲安的衣摆被后面的人抓住。后面的人嘀咕道:“偶尔体验一下还不错,快点,起驾回宫。” “行,抓稳了。”范哲安提醒道。 “稳得很,快点儿骑啊!困死了。” 范哲安刚起步,后面坐着的人似乎已经睡着了,在慢慢地松开他的衣摆。范哲安空出一只手,伸到后面扶住了许真诚。 许真诚倒在范哲安宽阔的背部,感受到了暖意,拿额头蹭了蹭突出的脊柱处,然后用极具安全感的环抱姿势,抱住范哲安的腰部。 范哲安一点都不担心许真诚会掉下去了,因为他抱得很紧,箍到了自己的胃部,要是让他多抱会儿,昨天的饭都白吃了。 “小、细、腰。” 这是许真诚睡着前最后一句话。 “练过的。” 范哲安回道。 第12章 房间的隔音效果很好。 许真诚一觉睡到了中午,又赖了一会儿床,肚子饿得不行了,才想起来该吃饭了。 他走出房门的时候,听见了客厅有交谈的声音,走过去看见范哲安和郑曾在交流着一道数学题。 不算是交流,而是范哲安单方面地讲解,看郑曾抓耳挠腮的样子,那道题应该很难。许真诚发现餐桌上留了饭,便不去打扰他们,悠哉悠哉地吃完饭后,才向客厅走去。 范哲安转着笔,指着草稿本的式子说:“这种方法你懂了吗?” 郑曾懵懵懂懂,“懂了,但好像没有完全懂,中间的步骤我不太了解,为什么这里会直接求出来啊?” “这里是基础部分,小班长,我一般嫌写出来浪费时间,会直接省略,不影响求解。” 他们盘腿坐在地毯上,用眼神跟许真诚打了招呼,许真诚往沙发上一坐,看了看题说:“这题挺简单的啊,没拐弯抹角考。” 郑曾脸唰一下红了,一时不知道怎么说。 范哲安揉了揉郑曾的脑袋,像哄小孩儿似的说:“没事,今天第一次补课,我没摸清你的情况,现在我知道什么讲法了,这周我再调整一下计划。“ 郑曾失落地点头。许真诚滑坐到他旁边,不客气地拿起笔,“这道题我给你讲。学神的讲法不适合普罗众生。” 郑曾只知道许真诚这个人,并不认识他,“你会吗?”这话只是询问,并没有歧视的意思。 每进入一个阶段,会忘记上一个阶段学到的东西。比如进了大学忘了高中,进了社会忘记当过学生。 许真诚穿着睡衣睡裤,盘着腿说:“会啊,我高中做这类题做出肌肉记忆了,不怎么动脑子都会,小范儿,把草稿本给我。” 范哲安把草稿本给他,起身换了一个方向坐下,他和郑曾一左一右围着许真诚,听得很认真。 给学渣和学神同时讲题的感觉不错,许真诚的手感很热,思路一点卡顿没有,把这道题附带的知识点,全部给郑曾梳理了一遍,郑曾从开始的怀疑到佩服,表情肉眼可见地变化。 除了有一两个书上一笔带过的小点,许真诚实在记不清问了问范哲安,他把这道题所考察的知识点全部摸了个透。 郑曾恍然大悟,“我明白了!我自己再做一遍!”郑曾接过纸笔,生怕忘记似的,埋头苦干。 范哲安指着下面一道题说:“顺便把这道题一起做了,同类型的。做完今天就可以结束了,你快上课了。” 许真诚重新坐回沙发,拿起手机开始回消息。 江大古:许老板,还好吗?luo奔的衣服穿回来没? 这是昨天江赫给他发来的“慰问”消息。 Honesty:穿好了,今天特意多穿了一条。 快要回学校了,江赫估计在争分夺秒地玩手机,几乎是秒回消息。 江大古:听说你就给范哲安800块的工资,你怎么舍得?他哪里不好用了,你就给这么点?把他放门口当招财猫多好啊,你会发现范哲安这人有多神。 许真诚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范哲安,范哲安正好也在看他,两个人相视一笑,该干嘛干嘛。 Honesty:听说过有多神了。 江赫打字非常快,好像手指可以和脑子分开,各管各的。 江大古:听说没有眼见为实来得震撼,脑子好使是真的强,他想学的东西没有学不会的。听说以前太关注学习了,不太会运动,刚上高中那会儿体力不行,高一才开始系统练篮球,现在的水平可以吊打校队。生物竞赛一等奖被A大B大抢着收。这逼还会钢琴吉他长笛……乐理知识也很扎实,会自己作曲,听说有一回看他们班女同学玩尤克里里觉得有意思,回去琢磨了一晚上,就学会了……是不是听起来就觉得我在吹牛?但该说不说范哲安就是这么牛逼。 江赫大概是用语音转文字,一长篇都是在陈述范哲安的光辉历史,看起来像假的,但都是真的,就很离谱。 许真诚带着这些buff加成再去看把棱角隐藏起来的范哲安,他身边好像镀上了一层圣光,在念着“哈利路亚”。 Honesty:这些就算了。你说三阶魔方三秒,四阶魔方四秒,如果不是真的,告你诈骗啊! 江大古:嘿嘿,这是夸张手法,语文不是常用吗?玩魔方都是小技能了,我也会玩,但他速度真的快到没朋友,有机会你可以看看。 -- 第23页 许真诚腹诽道:“速度快?我可不喜欢速度快的。 范哲安刚送走了郑曾,往沙发上一坐,转了转脖子说:“你不喜欢什么?没听清。” 许真诚撂下手机,“我不喜欢做数学题,费脑子。” “刚刚听了一下你的解题思路,条理清晰,而且很有逻辑和套路,”范哲安拿起遥控器说,“你高中成绩应该挺好的吧,在哪里读的大学?” 许真诚很随意地说出了一个学校,“B大,玩计算机的。”许真诚用的是‘玩’字,足以见他对学业的不重视。 范哲安几乎是条件反射性地看许真诚的头顶,“没秃?神奇。” 许真诚踹了他一脚,“别整那套刻板印象,程序员大多数不是秃,是胖。但我两样都不占。” 范哲安再回到前半句,说:“B大,许老板深藏不露啊,那你高考多少分上岸的?” B大是全国顶尖名校,响当当的招牌,意味着进去的条件也非常的苛刻。许真诚努力回忆着,勉强想起来了一个分数区间。 范哲安摁键钮的动作重了一点,扭过头再次问:“多少?” 许真诚斜了他一眼,不打算说第二次。说第一次叫讲述,重复第二次就叫装逼了。他从来不拿高考分数装逼,因为他进了B大之后,才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许真诚把这个道理告诉他,“别唯高考分数论,分数只是一个敲门砖,你去了B大才知道那里的人有多强多变态,我当时被打击得睡了半个月图书馆,期末成绩还是没法看。” 范哲安随便点开了一部动画片,让室内有点别的声音。 “所以你深受打击,到江市来当网管了?”范哲安扬嘴笑,“屈才了,许老板。” 许真诚真想把范哲安踹下去,他的确这么做了。没有防备的范哲安一屁股坐在了地毯上,不悦地看着罪魁祸脚。 许真诚说:“你别看不起网管了,这起码是我喜欢做的事儿,能找到一份喜欢的工作不容易。如果我喜欢的话,我可以明天去工地上搬砖,不为别的,就是我喜欢,没什么深奥的道理。” 范哲安重新坐回沙发,刻意离远了一些,以确保许真诚踢不到。范哲安说:“喜欢这两个字,本身就蕴含了深奥的道理。” 许真诚用看智障的眼神看着范哲安,感觉他下一秒要开始背放在作文里可以加分的名人名言了。 范哲安却说:“我还没完全理解这两个字,我好像没有特别喜欢的事物。” “你不喜欢吃喝玩乐吗?” “还好。” “不喜欢当第一的成就感?” “不喜欢,”范哲安皱了皱眉,“当第一对我来说没有成就感,太稀松平常了。我之前在九中,还以为贺宇能超越我,但每次都只摸我的屁股。” 许真诚笑弯了眼睛,“摸你的屁股?什么感觉,让我摸摸。” 范哲安跟着笑,两个人你笑我我笑你,也不知道在乐呵什么。 “你就是过得太顺风顺水了,没经历过挫折,”许真诚拿出了老板的气派,“等我好好毒打毒打你,你就知道社会多险恶了。” 范哲安假装很害怕的样子,“许老板,你能对我好点吗?看我多可怜,每天身兼数职,还要洗衣做饭给你暖床。” 他这么说只是为了押韵。许真诚却咬住了重点不放,“洗衣做饭我看见了,暖床没见着啊,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哎,你就像这动画片里那只红螃蟹。”范哲安露出小怨妇的眼神,“一毛不拔。” 许真诚撑着脸颊,扬了扬下巴,“你就像那只黄海棉,任劳任怨。” 范哲安看了一眼时间,说:“好,蟹老板,到饭点了,中午想吃什么?来一个蟹黄堡?” 许真诚愣了愣,“你桌上不是给我留了午饭吗?” 范哲安无语地说:“那是早饭,你早上睡得太死了,怎么都叫不醒。” 许真诚:“……” 下午到网咖的时候,大柱和熊二在把厚厚一摞小卡片用胶圈捆住。许真诚抽出了一张,上面是富婆重金求子的信息,附带了富婆的照片和电话号码,还有烈焰红唇的印记。 大柱和熊二跟范哲安交了班,就去休息了,范哲安坐在主机面前处理事物。 许真诚把卡片丢他面前说:“小范儿,你机会来了,一劳永逸,从此脱离打工人的苦海。” 范哲安看都没看,拿起来撕成几片,丢进了垃圾桶内。这种小卡片犹如野草一般,长了割割了长,野火烧不尽吹风吹又生,也算是一种网吧文化。 就在这时,座机响了起来。座机是网咖的服务机,一般打来的都是有问题咨询的客人。 范哲安接起来,“你好,真诚网咖。” 电话那边的人说了些什么,范哲安拿下了电话,看着在擦杯子的许真诚。 许真诚说:“你看着我说什么,快答应富婆啊。” “那边的人说是你儿子。”范哲安拿着听筒,转述道。 许真诚以为他在开玩笑,顺着说:“我当年跟富婆的三三两两事藏不住了?孩子都找过来了?” 他走过去,拿起电话,电话那头的人又说了两句,许真诚先是困惑,再到眼睛发光,声音非常大地说:“孙子!可算想起你爷爷了!” 范哲安的手指一顿,埋头憋笑。 -- 第24页 第13章 电话那头是许真诚大学的室友,名字叫王潜,大学毕业后出国留学了,两个人这么多年没联系,联系后依然情同父子。 王潜拿他当爸爸,他拿王潜当孙子,各论各的,谁也不妨碍谁。 这通电话是越洋电话,分分秒秒都很贵。闲扯几句后,许真诚直接问:“什么事啊?借钱还是干什么,直接说,别磨磨叽叽。” 王潜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别的话,一下子扭转话题,差点条件反射地说“借我xx万”。还好,太久没有用这个条件反射,现在能刹住车了。 “哎哟许爹,不是借钱的事儿。是吴禹,他有事儿找你,让你主动联系他。” 吴禹这个名字他还想了想才想起来,是他那个令人无语的前男友。一个合格的前任就应该像死了一样,从他的世界蒸发。 吴禹很牛逼,时不时诈尸,在许真诚面前刷存在感。 “傻逼吴禹,你让他哪儿凉快上哪儿待着去。”许真诚低头看着范哲安的手指,“多大的脸让我主动联系他,让他赶紧投胎赶下辈子。” 范哲安的手指骨节突出,显得十指很有力量,指腹隐约能看得出一点老茧,应该是长期按琴弦形成的。 范哲安停下了手头的事,在光明正大地听许真诚说话。许真诚用嘴型跟他说:“认真工作,不然扣你工资。” 范哲安“哦”了一声,继续看着屏幕内的东西,也不知道有没有专心。 王潜义愤填膺地说:“我也是这么告诉他的,然后他给我发了一个东西,这东西我不敢乱看啊,所以不得不来叨扰许爹。” 许真诚隐隐约约知道是什么了,“发我微信里。”然后他挂断了电话,拉过电竞椅坐下。 放在桌上的手机叮咚响了一声,没有看桌面的范哲安以为是自己的手机响了,拿起来,发现无法识别面部。 手机锁屏是一片蓝天,范哲安反应过来不是自己的手机。 许真诚伸手要手机,“我的手机只有我的帅脸能解锁。” 范哲安扯掉了充电线,把手机放在他手心上。 解锁了手机,点进微信界面,指尖对准了顶部的小红点,许真诚犹豫了一下,点开。 吴禹发给王潜的照片是打了码的,码厚得跟裹了层马赛克衣服一样,根据轮廓,还是能看得出来是什么类型的照片。 吴禹手里一定有高清□□的照片。 这是许真诚大学时期干的蠢事,给自己留了祸端。 王潜:许爹,我发给你后我就删了,连带着吴禹那个傻逼,我也删了,他联系不到我了。 Honesty:好孙子,爷爷没有白疼你。你看到就看到了吧,没事,我脸皮厚。 对话框上面的“正在输入中”闪了许久,王潜才又发来消息。 王潜:发给我还好,怕他发给别的大学同学。 许真诚叼着一根烟,没有急着点燃,继续打字。 Honesty:他最好有胆子这样做,最好找到我面前来,我打到他亲妈都不认识。 王潜:许爹,你造了什么孽啊,摊上这么一个狗逼。 Honesty:别侮辱狗了,他就是一个逼玩意,欠收拾。 和王潜一起,目标一致地骂了好一会儿,许真诚还是有点烦躁,干脆拿着自己的身份证,让范哲安开了卡,然后到高端区去上网了。 他以前有段时间特别爱打游戏,打到不分昼夜,只为把积分打到榜首。 他做到了,Honesty这个名字在榜首挂了几个月,但更新迭代太快,不坚持玩下去的话,旧事物会很快被新事物取代。 许真诚现在在游戏里,完全排不上号了。 不过积分是其次,技术才是硬道理。 他打得入迷,没注意到自家偷懒的小网管在身后看了许久。 许真诚舒缓了一下手腕,看着屏幕里出现的金牌上面,印刻了他的 ID。 “许老板,你昨儿是不是加我微信了?” 沉迷游戏的许真诚一个激灵,叼着的半永久烟都吓掉了,仰头看拿着手机的范哲安。 范哲安从几个忽略掉的好友验证里,捞出了Honesty,点了同意,简单思考后,决定不设置备注。 Honesty,看名字识人。 许真诚忿忿道:“上班时间,到处乱走,扣你工资。” 范哲安可以改名叫范大胆了,完全摸透了许真诚的话术,“你这样训员工不行,没有说服力,成天到晚把扣工资挂在耳边,员工都麻木了。” “反驳老板,扣你工资。”许真诚掰着手指算,“我说一次扣工资,就扣你十块钱,我算算这个月……你还剩五百块。” 范哲安在旁边坐下,“我帮别人写一次作业两百块,补一次课起码五百块,还真不缺这几百。” 他现在没事就接作业代写的活儿,赚钱又不费力,对他而言非常轻松。不过他不是单纯解题,还得把他的解题思路一并写上。把过程和答案写出来不难,对于思路他经常无从下笔,但也不能给人家写这几个字:条件反射。 许真诚嘴角一抽,指着门口,“不缺的话,出门右转两公里是KTV,左转两公里是高级会所,你去消费吧。” “不缺不等于可以滥用,”范哲安走到旁边说,“你让我玩一局吧,我好久没玩了。” 这款游戏已经火了很多年了,范哲安会玩也不稀奇。许真诚松开鼠标,把位置让给范哲安发挥。 -- 第25页 范哲安接过鼠标键盘,熟练地调好合适自己的参数,然后选了一把称手的枪。 “这枪的皮肤有些年头了,”范哲安点开一局游戏,“老玩家啊。” 许真诚手肘撑在靠背上面,站着看他操作,“这游戏内测的时候我就在玩了,青春都送给这些皮肤了。” 进入游戏后,范哲安迅速一点,轻松爆了一个玩家的头。 如果这是巧合的话,那范哲安接下来的操作,可以用超神来形容。 范哲安心态稳,自由击杀模式就是他的主秀场,中途进来的他,不一会儿便击杀排名Top1了。 许真诚感叹道:“年轻人的眼神就是好使,这几个爆头太秀了。” “这枪手感舒服,”范哲安很平静地说,“我有段时间没玩了,手生。” “你这手生的话,让那些职业选手怎么活?” “我再狂也只是民间散人,不能和职业选手比,他们才是专业的。” “这话不假,我认识几个职业选手,那手速绝对没谈过恋爱,快得离谱。”许真诚拍拍他的肩膀,“用你身份证把旁边这台打开,我们俩来PK。” 范哲安摘下耳机,“可是许老板,我要好好工作。” 许真诚挑眉,“把老板哄高兴也是你工作的一部分。” 游戏能很好地刺激多巴胺的分泌,许真诚和范哲安的技术不相上下,几局游戏下来,比分持平。 许真诚心情不错,等大柱和熊二来后,问他们想吃什么,打算豪气一把点外卖。 熊二笑容憨厚道:“老板,我想吃肯德基全家桶。” 大柱赶忙说:“老板别听二熊的,他想到一出是一出。” 他们平常的消费不高,对他们来说,一百块一桶的全家桶,算是奢侈品。 许真诚点开送餐小程序,“行,今天吃大桶的全家桶。” 范哲安在边上写卷子,只是看了一眼题干便下笔如有神般写出了过程。许真诚问他,“小孩儿,你想吃什么?” “都可以,”范哲安抬起笔,“吃鸡的全家。” 熊二好奇地问许真诚,“鸡的全家是什么?” 许真诚摁着屏幕,漫不经心地说:“就是全家桶。全家桶的意思就是鸡的一家,整整齐齐的。” 熊二的反应比较慢,要自己琢磨半天。大柱在擦拭着已经很干净的吧台,看弟弟在偷懒,还要训斥两句。 大柱和熊二是农村人,到江市务工赚口饭吃,踏实勤劳,深得许真诚喜爱。 大柱对许真诚很尊敬,因为许真诚愿意收留他和弟弟两个人。他们这种情况,一个残疾一个智力有问题,去工地都没人要。 常常有人说,真诚网咖装修高端,员工土里土气,就像高档西装配破洞运动鞋,横竖不搭。 每次网咖有人用这种话讽刺他们,许真诚听到都会骂回去。 大柱对许真诚心存感激,便尽量多做一些事。 许真诚豪气地点了三桶,三个家庭的鸡,不幸进入他们嘴里。 许真诚喝着可乐,一条条回复着微信消息。 微信多了一条好友验证,许真诚觉得有些晦气的感觉,刻意不去点开。但他习惯把消息清空。 聊天列表空空如也了,通讯录还有一个未清理的消息。 许真诚不得不点进去。 :我是吴禹。 许真诚翻了一个大白眼,直接清除所有消息,一天的好心情因为这四个字,毁了大半。 范哲安看到了许真诚烦躁的样子,“许老板,谁惹你不高兴了?” “我前任。”许真诚不避讳地说,“小范儿我问你,假如说你有一个前任,时不时用各种方法烦你,恶心你,你怎么处理?” 范哲安认真思忖后,说:“这是一个假命题,我没谈过恋爱,不知道谈过恋爱的我会怎么处理。” 许真诚不死心地说:“都说假如了。” “我假如不出来,因为我不知道谈过恋爱的我是什么样的。” 许真诚吮着吸管,抬眸道:“你不是喜欢扫盲吗?恋爱这个知识盲区不扫一扫?” 范哲安扯了一张纸,慢条斯理地擦手,“我也想,还没机会试,恋爱需要缘分,不是说碰上就能碰上。” 许真诚:“你现在这个年纪,可以谈谈纯情点的恋爱了,别等老了以后后悔。” “恋爱还有不纯情的吗?”范哲安问了一个可以有很多种答案的问题。 “当然有了,成年人的恋爱,就不需要纯情,”许真诚眼里闪过一丝光,邪笑道:“成年人的恋爱可以se情。” 第14章 许真诚时不时的黄色废料,范哲安见怪不怪。 “那没遇见喜欢的,怎么谈?”范哲安又拿出了一张试卷。 “没遇见喜欢的,那就退而求其次,有点好感的就可以试一试,主动才会有故事。”许真诚凑过去,悄声说,“像你这样儿的,征服欲很强吧?真想看看你追别人的样子,估计很带劲。” 范哲安看着许真诚贱兮兮的样子,无奈道:“这点我承认,如果有好感我一定会去试试,关键是我现在心淡如水,现阶段唯一能激起我好胜心的只有那十万了。” 自讨没趣的许真诚双腿搭上了吧台,“钱乃身外之物,还是得找到生活的意义。”说完之后,他可能觉得还不够哲学,于是唱着“无敌是多么,多么寂寞……” -- 第26页 范哲安摸了摸最近笑了太多的脸,又没绷住笑了。 许真诚经常这样,上一句调笑,下一句讲大道理,让人很难摸透他的心思。 偶尔会有一些游戏活动找上网吧,许真诚嫌麻烦,几乎不接,但他最喜欢玩的那款射击游戏的活动,他会接下来。是一个与网吧的联名活动,在制定的网吧打满多少多少局,可以得限定皮肤。 为了这个皮肤,最近许真诚打游戏更勤快了,待在网咖的时间比平时多很多。 这天打得正高兴,听见有人在吧台找麻烦,他因为分了心,被别人一枪爆了头。 许老板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在拿着一张五十元的钞票,咄咄逼人地追问熊二,“你这个智障,给我找假·钞?”他看见许真诚过来了,用大拇指的指腹,摩擦了两下钞票表面,掉下来的墨绿色印在了男人的手指上。 熊二做事很认真,不会断句更不会挑重点,从头到尾地说:“你进来给,了我一百块,要充五十块的网费,我找你五十,块,你上了一个,小时网,才来说找给,你的是□□。” 猴腮男对说话跟嘴里塞了棉花似的熊二很鄙夷,干脆对面色不善的许真诚说:“你是老板吧?你说说怎么办吧,找假·钞这事可大可小,你也不想面子过不去吧?” 许真诚看了看熊二,熊二脸憋得通红,想要跟许真诚解释,许真诚说:“我来处理。” 然后熊二不说话了,他往休息区走,把在写作业赚外快的范哲安拉扯过来,让他帮忙从主机内调监控。 许真诚给猴腮男递了一根烟,猴腮男接过来,塞进嘴里点燃后,吞云吐雾道:“老板,假一赔十的道理你不会不明白吧?五百就算了,给我四百,这事儿我就不追究了。” 许真诚把烟盒塞进了裤兜内,手拿出来的时候,指缝内多了一根烟,他把烟叼在嘴里,“兄弟,遇见事要讲究个证据,你等等,我去看看监控给你答复。” 范哲安已经把监控调了出来,把这个时间段的视频用倍速看了看,猴腮男把那张墨绿的钞票塞进裤兜里后,就去低端区上网了,在上网途中他把钞票拿出来看了看,然后就到吧台找麻烦了。 单看监控看不出来问题。 范哲安说:“演的还挺像。” 猴腮男炸了,“你说谁演的呢?你们店给客人找钱找□□,这种情况我可以直接报警了。” 许真诚指了指范哲安手边的zippo,范哲安立马会意,拿起zippo掀开盖子,许真诚低下头,手指在范哲安的手背上点了三下。 许真诚吸了一口烟,对猴腮男说:“兄弟,你看你手里的烟是什么牌子的。” 猴腮男看了一眼烟杆,老烟枪一下就认出来了,“软中。” 许真诚把夹着烟的手伸了出去,“那我手里这根呢?” 猴腮男犯了难,他不认识许真诚手里的细烟,“你一个大男人抽女士香烟?味儿够吗?” “够的,”许真诚吸了一口烟,继续说,“你刚刚也看到了,我给你递了烟又给自己拿了根,但为什么同一个烟盒里是两种?” 范哲安往后一靠,看着许真诚玩心理战。 猴腮男开始没听懂,细细回味后,发现了许真诚话里有话。 “因为我有裤兜,”许真诚拍了拍裤兜说,“这不是难事儿,我平常带两种烟,一种给别人,一种自己抽,你说我聪明吗?但别人一眼就看得出来两种烟的区别。” 猴腮男表情大变,心理作用,他下意识捂了捂裤兜,因为里面有熊二真正找他的钱。 “话不说的太明,”许真诚弹了弹烟灰,“骗术要与时俱进,不是每个人都想花钱省麻烦,能讹到我的人,还在穿开裆裤,你?再练练。” 猴腮男这招用了许多次了,因为讹的金额不多,大多数人选择花钱省事,他很少被人当面拆穿。 猴腮男破罐子破摔地吆喝,“既然你这么说,那我直接报警了!” 许真诚有点无语地看着没文化的猴腮男。 范哲安淡淡地搭腔:“在不构成犯罪的情况下使用假·钞,处以十五日以下拘留。但明知故犯的诈骗,即使金额不算多,也是三年以上十年以下的有期徒刑。” 猴腮男看着面无表情的范哲安,吓得抖了抖,忿恨地看了看许真诚,见捞不到好处,转身离开了。 许真诚等猴腮男走后才激情开骂,顺便把熊二训了一顿,让熊二以后不用跟这种人讲道理,要么给他打电话,要么直接揍,出事算他的。 回去的路上,范哲安问他:“许老板,你这么精明的人是不是没被人骗过?” 许真诚在用烟盒折小青蛙,“被人骗过啊,骗得可惨了,人财两空一把鼻涕一把泪那种。” 他随意的样子,显然没把正视这个话题。 范哲安戴上了耳机,时不时会看看专注叠东西的许真诚有没有走偏。 许真诚叠好了青蛙,有了兴致聊天,把范哲安的一边耳机扯下来说:“我不仅被骗过,还被讹过。” 范哲安从自己的世界里回神,发出了一个困惑的单音节。 “就是你这个小孩儿,现在讹上我了,”许真诚故作凶狠道,“让我管吃管住,穿我衣服裤子,上班还老摸鱼干别的,便宜全被你占了。” -- 第27页 范哲安挺不好意思地说:“许老板教训的是,我替你做的事情太少了,每天都被扣三位数的工资就算了,每天给你做饭洗衣服,就算不去网咖,也要专程送你去,还要被你嫌弃是两轮脚动车,不够气派……” 许真诚把食指竖在他唇前,表情扭曲道:“别说了,说得我都快心疼你了。” 范哲安又把耳机塞回耳朵里,露出许真诚最受不了的委屈表情。 这招很好用,范哲安晚上带着委屈的表情提出让许真诚洗碗时,许真诚只骂了一句,就把碗收去洗了。 晚上许真诚早早收拾好,躺上了床,再次把上次看了一半的睡前小读物翻出来看。 文笔不错,肉也很香,但剧情挺傻逼的。攻那些霸道语录油到可以炒菜了,受懦弱到不行,连句硬气话都不敢说。 许真诚边看边骂,恨不得把作者的键盘抢过来自己写。坚持看了一会儿后,失去了继续看的性致。 还是某些小电影有意思。许真诚特意翻出了珍藏的片儿,两个男主角那种。他不喜欢戴耳机,平时都是开外放看。 现在范哲安在客厅。各个房间的隔音效果不错,但他不确定有没有好到完全隔绝声音。 于是许真诚从床头柜里拿出很久没用过的耳机,再用厚厚的被子盖住自己。 完美。 客厅内的范哲安用手机给初中生上完了网课,想起来还有事情没有和许真诚商量。看了看时间,才九点,夜猫子许真诚肯定没睡。 范哲安象征性地敲了敲门,“许老板,我有事儿找你。” “我进来了。” 范哲安拧开门,卧室内的灯光幽暗,只有床头柜自带的led灯在发着光。他是通过数据线连进了被窝里,判断出来那一团鼓起来的被子是许真诚。 被子跟毛毛虫似的,在动,看来没有睡。范哲安摁开了大灯。 被子突然不动了,然后躺尸的人突然掀开了自己的棺材板,震惊地看着站姿挺拔的范哲安。 许真诚的领口斜挎,一大片肌肤雪白,一只从耳朵掉下来的耳机落在了锁骨窝内,他头发有些凌乱,像是跑了三千米似的,呼吸很不均匀。 他手机的屏幕里还有很lu骨的动静,摄像头对准的是关键部位。 范哲安的脸还没红,许真诚的脸反而泛起了不正常的桃红色,这点脸红放在别人脸上肯定看不出来,但许真诚肤色偏白,稍微有点颜色,就能被别人看得清清楚楚。 这是范哲安第一次看见许真诚脸红,觉得很新鲜,“许老板,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你在解决生理需求。” 许真诚关掉手机,平复心情后说:“小范儿,你打断我几次好事了?” 范哲安走过去往床上一坐,“之前没有吧?” 许真诚把手机和耳机丢在一边,拉好衣领,“事不过三,再有下次……” 他说了一半没再说下去,只是用一种别有深意的眼神看着范哲安。 范哲安还在想许真诚刚才看的是什么小电影,从那一两个看不清脸的画面来判断,感觉两人的动作挺激烈的。 “再有下次……”许真诚拽着范哲安的衣领,把人拉近,贴在他耳边说,“你就替我解决。” 范哲安撑在床上稳定重心的手动了动。 第15章 要是这种突发情况再多来几次,许真诚觉得自己要么萎了要么废了,那就亏大发了。 许真诚放开了他的衣领,“找我什么事情?” 范哲安摸了摸后颈,“我想商量一下,周末别给我调班,我好给别人上补习课。” 许真诚掀过被子盖上还没彻底软下去的小实诚,“你这是商量的语气吗?” “求你了,”范哲安一字一顿道,“真,诚,哥。” 范哲安每次叫他真诚哥时,语气不缓不急,尾调拖的很长,再像一把钩子似的,无意勾着许真诚。 “许老板。” “真诚哥。” “honesty。” 范哲安不厌其烦地变幻叫法。 许真诚感觉小实诚似乎又要揭竿而起了,为了赶快送走这尊大佛,“行了,准奏,快滚吧,我要睡觉了!” “好嘞,明早给您做三明治。” 他出去前,替许真诚关好了灯和门。 许真诚重新躺下,完全没有了世俗欲望的他,感觉清心寡欲到可以去寺庙里当主持了。手机收到了一条新消息,他捞起来看了看。 普朗范:感谢全世界最好的许老板。/玫瑰 Honesty:不客气,我只是一个冤大头。/玫瑰 …… 周末的时候,范哲安会带男人回家,而且都很阳光帅气,这让许真诚非常的羡慕。周六上午是一个阳光型的,下午是一个健硕型的,晚上是一个平平无奇型的。 许真诚从网咖回来时,范哲安正在批改试卷,然后把他们的错题归纳了下来,越来越有老师的风范了。 许真诚从冰箱里拿了两盒酸奶,丢了一盒给范哲安。 范哲安接住,“赚钱不易,当老师太难了,好多题我只知道怎么做,但不知道怎么讲出来。” 许真诚理解他的感觉,很多题对学神来说,只看得到答案,解题过程就一个字:略。 许真诚把吸管插上,“我有一个朋友在六中教英语,她现在每天被学生气得想辞职。” -- 第28页 范哲安把酸奶盒子放在一边,“我有一个六中的朋友经常跟我吐槽他的英语老师,好像叫艾草?” “艾叶,”许真诚纠正道,“艾老师的名气够大,连你都听说过了,有机会我告诉她一声。” 好巧不巧,艾叶正好给他发了一条微信消息,附带一张物理试卷,问他怎么做。 Honesty:饶了我吧,我早就脱离苦海了,你还想把我逮回去? 小艾同学:我侄子在六中火箭班,这是他们班的卷子,现在的高中生都在学什么,太变态了。 Honesty:为什么高中会有需要微积分的题? 小艾同学:我说怎么看一眼就晕了!原来有微积分,头疼,你帮我看看最后两道题怎么做,我相信你。 许真诚大概看了看题目,感觉一知半解,视线下移到了坐在地毯上玩手机的学神身上。 “小范儿,你看看你能看懂这道题吗?”许真诚把手机给他。 范哲安在玩小游戏,只是扫了一眼就说:“竞赛题啊?你等等,我把这关打通。” 物理竞赛题和普通的物理试卷,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但把思维从‘普通’跳脱出来后,许真诚反而知道该怎么解题了。 按道理来说,竞赛题不需要使用微积分也能解决,有些地方的竞赛会禁止学生用微积分来解题,可是很矛盾的点是,微积分效率又很高。当陷入不能用微积分做题这个问题后,许真诚感觉自己又傻了。 范哲安已经把那关打过了,扯过许真诚手机,看了看题目后,把那张试卷图片转发给了自己,然后拿起纸笔直接开始写过程。边写边说:“是给谁看的?” “艾草老师。”许真诚坐在他旁边。 “艾草老师,不对,艾叶老师不是教英语的吗?”范哲安把刚才写的划掉。 看范哲安写字是一种享受,范哲安的字半连笔,丝毫不拖泥带水,字迹匀称还有点练过的痕迹。 “她侄儿的试卷。” “哦,这题有些难度,比较弯弯绕绕,可能需要些时间。” 许真诚以为是题目难倒了他,于是耐心等着,顺便跟艾叶嘚瑟两句。 Honesty:我找到了帮手,等会儿就有答案了。 小艾同学:哎,看看现在的小孩儿学的东西,我感觉当年我能考上B大,真是祖上冒青烟了。 Honesty:叶姐别这么说,你那直逼市状元的分数,亮瞎了多少人的眼睛? 小艾同学:差二十多分叫直逼?你别尬吹我,实在解不出来就算了,我让他自己问老师去。 许真诚看了看专心书写的范哲安,没有再继续打字了。 “答不出来算了,不是什么大事儿。”许真诚靠近一看,那张本来很白的A4纸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公式。 范哲安只要想认真做事,哪怕在菜市场都能静下来,他只专注于眼前充满逻辑的试题,自动屏蔽掉许真诚的话。 又过了几分钟,范哲安又写完了一张A4纸…… 当许真诚拿到那张详细到不能再详细的解题过程纸时,呆若木鸡。他现在才理解学神那句“需要些时间”,是指写完全部的过程需要时间,而不是被题目难倒。 范哲安把笔扣紧笔帽内,“这样写,傻子都能看懂了。按照你的思维,肯定觉得一些地方要用微积分做。但竞赛的第一原则是要用现阶段学到的知识去解决问题,步骤过程很重要,平常其实不用写这么细,但我正好练练手,后面方便教别人。” 用竞赛题练手,什么变态?! 许真诚拱手道:“受教了大佬。” 许真诚把两页A4给艾叶拍照,发了过去。 小艾同学:连我都看懂了,这是哪个带竞赛的老师做的吗?这么详细。 许真诚拿起相机,快速拍了一张范哲安发给艾叶。范哲安低着头,用大拇指摩擦着使用过度的中指突起处,所有学生这个位置都有些微突,这是对学习的尊重。 Honesty:是我家小孩儿做的。图片.jpg 那边半天没有回应,应该是去给她侄子讲题了。 脑子用太多了容易困,范哲安拿着酸奶起身说:“我先去睡了。” “嗯。”许真诚也拿着酸奶盒,在欣赏自己拍的照片。 范哲安进了自己的房间,过了没两分钟,又跑了出来,手里拿着掀开了盖子,但空空如也的酸奶盒子。 “许老板不好意思,我把酸奶全撒床上了。”范哲安语气里没有不好意思,“可惜了这酸奶,我还一口没喝呢。” 许真诚站起来,到他房间一看。 好家伙,酸奶呈抛物线,从这边撒到了那边,正好连成了对角。许真诚嘴角一抽:“你手劲还挺大啊,开酸奶还是玩铅球呢?” 大多数男生不喜欢用吸管喝酸奶,而是喜欢把表面的铝箔盖给整个掀开,然后往嘴里倒。 范哲安大概是急性子,掀盖子的时候太急躁,力气用的太大,酸奶和盖子一起离开了。 范哲安的重点不在床单,不死心地说:“酸奶还有吗?我挺想喝。” 许真诚把手中还没来得及喝一口的酸奶放他手里,他本来想拔掉吸管梅开二度地掀盖子,看了看案发现场后,老老实实地嘬吸管。 许真诚麻溜地扯掉了床单被套,但席梦思和被褥已经被浸湿了,暂时难以挽救。 “你睡沙发吧你。”许真诚把弄脏的床单被套丢地上,“明天给我弄干净,我要检查,要是还有这些白色不明液体,我把你和这些玩意一起丢出去。” -- 第29页 许真诚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打开了已经被范哲安分掉一半的衣柜。最近他那些大码衣服,基本都是范哲安在穿。 找了找,没有找到空调被。 范哲安走进他的房间,说:“许老板你应该不介意我跟你凑合一晚上吧?” “不是很介意,但……” 他话还没说完,范哲安直接倒在他的床上,滚向了床的另一边,“次卧的床太硬了,还是你的床软,跟你人一样软。” 范哲安这个软,指的是脾气软。许真诚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和吃软不吃硬的性格。谁跟他刚,他比谁都刚,但要是在他跟前服软,他很快就没了脾气。 许真诚抱着手臂,冷冷说:“起来,我还没同意。” 范哲安把半边脸埋进枕头里,眼睛半眯,看起来困的不行,声音更加慵懒了,“真诚哥,我困了,明天还要给郑曾补课。” 他的床足够大,睡三四个人都没问题,而且都是男人,没什么不好意思的。看小孩儿眼皮子打架的样子,许真诚有些于心不忍了。 “哎,”许真诚走过去,掀开被角,“快睡吧。” 他话音刚落,范哲安像得了特赦令,把被子往身上一盖,用趴着的睡姿睡着了。 范哲安把左手搭在了枕头边,被子盖住了半张脸,平时机灵的眼眸关门不营业了,少了几分夺人的绚烂,多了几分他这个年纪该有的乖巧。 就算把他吹得再天花乱坠,平时表现得再睿智,他也只是一个十八岁的少年。 许真诚观察着他的睡姿,把手机调了静音。 艾叶回消息了。 小艾同学:这是九中的范哲安吧?好像保送B大了。你?!许!真!诚!你别打你的歪点子,这是个好孩子。 Honesty:天地良心,他打我歪点子还差不多。 小艾同学:啥? Honesty:诡计多端的小孩儿,现在睡我旁边呢。 小艾同学:…… 第16章 许真诚一大早就去真诚网咖了,把自家房子免费让给范哲安当教室。 他自封为全世界最好的老板。 最近网咖的生意回暖了不少,早上也有零星几个人在朝气蓬勃地上网,许真诚在考虑要不要再招两人,想了想又觉得太亏,因为平时真的不太忙。 大柱和熊二商量的是各自守半夜,但熊二睡着后,大柱不忍心叫醒弟弟,自己守了通宵。 许真诚走进吧台里,“你去睡吧,我来守。” 大柱忍住了想打出来的哈欠,“老板,我可以!” “可以个屁啊可以,”许真诚声音大了些,“快滚去休息室睡,我不说第二遍了。” 大柱犹豫了一下,拿着休息室的钥匙上二楼了。 快到月底了,许真诚闲来无事,开始做这个月的账。一通算下来,除去房租水电人工,毛利还有一点儿,够他买烟。 这个月撞财神爷了? 可能因为请了范财神吧。 到了该发工资的时候了,许真诚给大柱和熊二的账户转了钱。至于范财神的八百,他打算去买个红包来给他包。 ——“叮咚,欢迎光临。” 低跟高跟鞋踩在光滑的地板上,敲击的声音很沉稳。 许真诚抬起头,看见了一个端庄的女人,她看上去有四十多岁了,保养得当,拥有着成熟女人的韵味。她的眼睛长得很像范哲安,那双桃花眼像是用同一个模子打印的。 语序错了,应该是范哲安长得很像她。 许真诚差点犯傻喊一声妈。 “姐,找人吗?”许真诚站了起来。 “我叫向莉,是范哲安的妈妈,”她的吐字字正腔圆,很有穿透力,“许老板是吗?我可以请你喝个咖啡吗?” …… 幸好熊二醒了,可以守着真诚网咖,许真诚得以脱身。 许真诚特意找了一家适合谈事的高级咖啡馆,他觉得向莉的气质太好了,不是带有古典音乐的咖啡馆,都配不上她。 他鲜少第一眼定性一个人。 “我叫你姐挺合适的,”许真诚点了咖啡,“你的气质,我叫不出口阿姨。” 向莉噙笑道:“那你叫我莉姐吧。” “莉姐,”许真诚适应了一下这个称呼,“找我什么事儿?” 向莉双手叠放在腿上,背挺直,“范哲安他最近都住在你家对吗?” ‘对’字哽在了喉咙,许真诚真怕他说了之后,向莉甩出一张支票,说着‘离开我儿子’这类的话,但真要说出来了,他肯定选择拿着支票有多远滚多远。 他这是小说看多了产生的臆想,事实完全不一样。 “对。” 向莉松了一口气,“还好,他没有去睡桥洞。” 许真诚:“?” 向莉:“许老板,你不知道我儿子的性格。当时他和他爸吵了一架,打赌说一分钱不带,出去赚十万。他从小到大,什么都干过,就是没赚过钱,现在一个人出去了,别的我不担心,我就担心他会风餐露宿。” 许真诚笑了笑,“小范儿能力很强,干什么都饿不死。” “年轻人有个通病,”向莉敲了敲桌子,“心高气傲。” 许真诚说着自己的见解,“我没觉得小范儿心高气傲,他挺低调的。” “不,那是你还不够了解他,”向莉垂下眼帘,“我生的儿子,我很清楚。他想做的事,一定要去做到。但是从医不是小事,那是一辈子的事。” -- 第30页 咖啡来了,许真诚把碟子推近向莉,“小范儿某些方面的确很轴。” 向莉揉了揉太阳穴,“我有时候希望他普通一点,我也不至于不知道拿他怎么办。正是因为我们一家平时关系太好了,难得红一次脸,现在不知道怎么收场。” 许真诚喝了一口咖啡,浓郁的香味在口腔内散开。 “许老板,他好像在你那儿住的很开心,你们平常怎么相处的?” 怎么相处?许真诚骂范哲安,范哲安服软,许真诚心软;许真诚再骂范哲安,范哲安再服软,许真诚再心软…… 循环反复,非常规律。 许真诚抿了抿嘴,总不能直接告诉向莉,他天天骂她的宝贝儿子吧? 许真诚说:“我平时喜欢给他讲道理。”道理就是:老板说的永远是对的。 向莉眉眼一弯,“感觉你生活里是一个很有趣的人,我听贺宇说过你。” “贺宇?” 倒是听范哲安说过,贺宇和他是发小,两人认识了十多年了。向莉认识贺宇很正常。 “嗯,我是通过贺宇才知道范哲安在你这里打工,”向莉端起咖啡,“范哲安他爸,不准我悄悄联系范哲安,父子俩脾气一样倔。” 许真诚懂了,“所以现在的情况是,在9月之前,范哲安不赚够十万不回家,你们互相也不联系对方?” “对,”向莉又把咖啡杯放下了,“让他锻炼锻炼自己也好,所以今天来找你,是想麻烦你,多锻炼锻炼他,最好让他多吃点苦。” 已经让范哲安洗衣做饭,还苛扣他工资的许真诚心虚地点头。 向莉拿出手机说:“许老板,加个微信吧。我平时不会怎么麻烦你,但万一范哲安出什么事了,请第一时间告诉我。” 许真诚拿出手机扫了向莉的身份码,两人添加了联系方式。 向莉顿了顿说:“许老板,你每个月给他多少工资?” 许真诚伸出两个手指。 “八千?”向莉惊讶道,“太多了。” 许真诚轻轻咳嗽,声如细蚊道:“八百。” 许真诚看着向莉惊讶的表情一点点冷掉,于是补充道:“他干得不错,我打算给他涨两百,凑个一千。” 大概是想到了范哲安吃瘪的样子,亲妈向莉掩嘴笑了两声,“没关系,你不给他工资都可以,他愿意在你这里干,是他的选择。” 许真诚给向莉打上了备注:小范的亲妈。 “他现在不怎么去学校,你没意见?”许真诚问。 “没意见,”向莉终于喝了一口咖啡,“他凭自己本事保送,我凭什么有意见?” 许真诚比了个大拇指,“豁达。” 这时,向莉的手机铃声响了,她接了起来,笑容甜蜜地跟那人说着在哪里。 通过表情语气可以判断,电话那头是范哲安的亲爹。 想起来范哲安说他家唯一的不合点。就是他待在家里时太电灯泡了,影响了他爸妈的二人世界。许真诚怀疑他亲爹是故意吵这一架,为了把碍眼的儿子逐出家门…… 从咖啡馆出来,日头已经不早了,到了该吃午饭的时候了。许真诚去超市买了些蔬菜,还买了一个红包,把几张红色钞票塞了进去。 回到家时,郑曾在厨房做题,范哲安在厨房做饭,看样子已经到了收尾阶段,正在装盘。 许真诚绕过他,把刚买的蔬菜放进了冰箱里,合上冰箱后,从兜里拿出不太厚的红包。 “恭喜你。”许真诚扬了扬红包,“祝你早生贵子。” 这是一个很没意思的玩笑,范哲安捧场地笑了笑,接过红包说:“多谢许老板了。” 他打开看了看,除了红色,还有绿色黄色,抽出来数清后,数额是888,很吉利的数字,的确很像份子钱。 红包正面印着烫金的四个大字,范哲安念出来,“寿比南山?” “寿比南山,早生贵子。”许真诚“操”了一声,自己找补道:“这是你第一个月的工资,虽然嘴上说扣你工资,但你把我胃口满足了,将功抵过,这个月就不扣了,下个月继续看你表现。” 范哲安把红包重新封好,塞进裤兜里,“许老板的胃口挺好满足的。” “是啊,因为是小范儿嘛。”许真诚莞尔。 “既然随了份子钱,那您入座去吧,菜马上上桌。” 许真诚到餐桌边坐下,招呼还在抓脑袋写题的郑曾,“小班长,快来吃饭了,吃饱了才有劲儿。” 郑曾迷茫地放下笔,到餐桌边坐下,“最近二模我考得太差了,我身边的同学都进步了。” 没有这个烦恼的许真诚看着他,“小赫子考得怎么样?” 郑曾表情依旧迷茫,大概不知道许真诚在问谁。 “江赫。” 郑曾如梦初醒般,羡慕道:“江赫进步最明显,老师们说他最后多半能过一本线。” 许真诚读书那会儿,对分数线没概念,因为他的成绩好像没下过某个郑曾可望不可及的区间。 “小赫子这么厉害吗?”许真诚笑笑,“不对,是贺宇厉害,一带一路政策很到位啊,这说明合理早恋有益于发展,特别是找个学霸对象。” 郑曾没再说话了,但表情中充满了羡慕。 范哲安陆陆续续把菜端上了桌,丰盛的四菜一汤。 -- 第31页 郑曾戳着饭说:“我是不是该去找个对象?” 范哲安刚给许真诚打了饭,才坐下来,就被他这句话砸中,“小班长,你哪根筋抽了吗?” 郑曾的眼镜片被雾气氤氲,“像贺宇那样的对象,上哪儿找?我也想像江赫那样,把成绩提上去。” 范哲安被他傻气的样子逗乐了,用手指抹开了他镜片表面的雾气,“有时间想这个,你不如多找找题干内的隐藏条件。” 郑曾眨着眼睛看他,等他帮忙擦干净镜片表面。 许真诚拨开几粒米,扫了他们一眼,说:“我认识一个比贺宇还好的学神,长得好看脾气好,洗衣做饭样样都会,还是单身,而且他也挺想谈恋爱的。” 郑曾也只是说说,没有想真正实施,但许真诚的话听进耳朵里,他下意识问:“谁啊?” 范哲安也看向了许真诚,等着许真诚揭晓谜底。 许真诚用筷子指了指左手边的人。 范哲安指了指自己,“你在说我吗?” 许真诚微笑,“那不然还有谁?”刚才那一通话白夸了。 “小班长是男的,我也是。” 其实刚才许真诚说那句话的时候,范哲安第一反应想的也是自己,又很快否决了。固有思维,认为他话里应该是一个女生。 郑曾想到了什么,“贺宇是男的,江赫也是。” 饭桌在一瞬间陷入奇妙的寂静中,只有沉默的吃饭声,话题莫名其妙就终结了,许真诚很不爽。 许真诚说:“你们反感那档子事吗?” 受不了尴尬的郑曾立马说:“不反感,我觉得喜欢就是喜欢,男女无所谓。” 范哲安夹了一筷子菜,“不反感。” 许真诚竟然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但我也不喜欢。” 许真诚感觉某根弦的两端又扯紧了,饭送进嘴里跟嚼蜡似的。 郑曾说:“那你对同性恋是什么感觉?” “没感觉,”范哲安有话直说,“中立态度吧,祝福,但我不喜欢,只是对我个人而言。” 对于同性恋,绝大多数人的态度是反感且厌恶的,能中立的人很少,能接受的人更是少之又少。范哲安并不是讨厌,也不是反感,于他个人而言不喜欢罢了,但他不会去评价别人的感情,甚至会真心祝福身边的朋友。 许真诚理解道:“无感嘛。挺好的。” 范哲安感觉许真诚兴致缺缺,便不主动讨骂,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答着郑曾奇怪的问题。 范哲安在想今天的菜是不合老板口味吗?为什么老板只吃米饭? 许真诚囫囵吃了几口饭,说自己吃饱了,然后回了房间。 第17章 送走了郑曾,忙了一早上的范哲安累的不行,想先睡个午觉再去洗昨天弄脏的床单。 于是他走进了许真诚的卧室。许真诚平躺着,双手举高手机,时不时滑一下屏幕,在看一些没营养的娱乐新闻。 “许老板,我换了睡衣,可以在你旁边躺会儿吗?下午再去洗床单。”因为许真诚心情不佳,范哲安问得很有礼貌。 许真诚拍了拍旁边空置的位置,范哲安绕到那边躺下。两人中间像隔了一条银河,泾渭分明。 昨晚上范哲安躺在他旁边,美色当前,他的心情有点心猿意马。但现在,他心里淡成了一捧清水,一丁点杂质都没有了。 范哲安的态度很明显,把他当耳根子软的老板,什么都顺着他。但没有别的意思,仅限于老板,更多的只有关系好点的朋友。 朋友的话,反而不需要拘谨了。男生之间的友谊,没有拐歪抹角,同穿一条开裆裤都不会害臊。 哪怕现在范哲安扒光衣服戴上领结躺他旁边,许真诚也没想法了。 Gay准则的第一条:不要对直男有好感,会变得不幸,还会没朋友。 范哲安作为朋友、弟弟、员工来说,都很好,挑不出刺儿。除了这几重身份外,许真诚不该有杂念,孰轻孰重,许真诚拎得清。 别的都还好,现在最操蛋的是,许真诚不知道怎么跟范哲安坦白自己是Gay了,小孩儿听到会不会直接吓到辞职? 许真诚现在很不想范哲安辞职,万一辞职后,范哲安去睡桥洞,被哪个不要脸的捡回去了怎么办? 乱想一通后,范哲安似乎已经睡着啦。 小孩儿睡眠质量很好,或许因为这个床在他的舒适点内,每次沾上床就睡着,速度快到不需要数羊数星星。 范哲安把被子掀到他身上,放下手机,阖眼打算入睡。 身后的人似乎伸了手,指尖轻轻抚过了他的脊柱骨。许真诚蹙眉转头,发现自己一缕长发被范哲安卷在了食指上面。 范哲安没有醒,卷了头发的食指放在了人中上面,一呼一吸都是清新的木质香味。 许真诚在纠结是剪头发还是剪手指,看着范哲安冥思苦想后,竟然很快睡着了。 再睁眼的时候,范哲安英俊的脸放大在了他面前。 更他妈惹火的是,范哲安的手臂搭在了他的腰上面,两人面对着面,不知道睡了多久。 泾渭分明的界限已经不见了踪迹,从拉近的距离来看,是他在睡着后无意识靠拢的范哲安。 许真诚感觉瞌睡虫全跑了 他睡前想了什么来着? -- 第32页 怎么一个字都想不起来了! 范哲安搭在他腰上面的手动了动,像是要醒了。 他刚想把范哲安推开,但范哲安手腕用力,把他扣进了自己的怀里。范哲安把手放在他的后脑勺上面。下巴抵在了他的头顶上面,似乎嗅了嗅香味。 幸好昨晚上刚洗了头。 许真诚被迫把脸埋在范哲安的肩窝处,感觉氧气在一点点流失,呼吸困难就算了,心跳跟打鼓似的跳。 许真诚在储蓄力气,好一脚把范哲安踢下去。 “许老板,你好香啊。” 范哲安缓缓睁开眼睛,刚睡醒声音有点倦懒磁惑,很轻,但足以让许真诚听清。 许真诚推开他,“醒了还装睡?” “没装睡,我刚醒。”范哲安用食指揉了揉鼻尖,动作停滞了一秒。连手上都沾着许真诚的味道。 许真诚一脚把他踹了下去,范哲安一百八十度翻身,用双脚落在了地上,像体操运动员般振臂欢呼。 许真诚被他逗笑了,“快滚去洗床单。” “好的蟹老板。”范哲安模仿着动画片里黄海棉的声音,“我帮你把衣服也洗了。” 这么一通闹腾,许真诚心情好了个七七八八,打开了微信,里面又有几条未读消息。 他忽略掉“今晚有空吗”之类的消息。 他不缺人追,追他的人来得快去得也快。许真诚拒绝过一轮又一轮,还能留下来的没两个,但有一个比他大三岁的男人,追了他快一年了,如今还锲而不舍。 那男人事业有成,长得不错,而且很干净不乱搞,而且是1。说出去可能都会觉得许真诚不知好歹,这么好的一个男人,跟看不见似的。 世界各地现状就是飘地飘0,长得不错还不乱搞的1,少之又少。 许真诚虽然觉得自己可以当1,但当0这事,对他来说又很有吸引力。 周承凡:小许,我从M国回来,给你带了两瓶你喜欢的那款香水,你看你什么时候方便,我给你送过来? 周承凡很有绅士风度,追他的尺度把握得很好,从没引起过他的反感。 Honesty:周总,不用给我送东西,我对你没那个意思。 这种话术,他给周承凡发过无数次了。但今天他突然不想这么说了。 一见钟情太难遇见,好多感情都是从相处中磨合出来的。许真诚不是想给周承凡一个机会,而是想给自己一个机会。 许真诚重新打字。 Honesty:你回江市了吗?那你明天下午把香水送来真诚网咖吧,我给你钱。 周承凡:不用付钱。你请我吃个饭吧? 一来一回,是高手。 Honesty:好,那明天见。 周承凡:我已经开始期待了。 翌日,恨不得随时穿人字拖的许真诚,特意捯饬捯饬了自己。 下午的暖阳透进网咖内,好多人守着电脑内的电视剧在昏昏欲睡地打着盹。 许真诚踩着地面的暖光,出现在范哲安眼前,特别臭屁地说:“小范儿,看哥今天帅吗?” 临近四月的天气才是真正的不冷不热,穿什么都合适。 许真诚很瘦,但特别爱买oversize的衣服,用他的话来说,就是便宜了捡他衣服穿的范哲安。 他今天穿了件灰色的oversize T恤,复古工装裤配上皮质的马丁靴,长发似乎擦了精油,在阳光下显得格外顺滑。 “看起来像没特别装扮,但都是小细节。”范哲安说,“许老板是去约会吗?” 许真诚打了个响指,“说对了,我看看他人来没。” 许真诚说着往休息区走去。他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走进了网咖。 范哲安看着这个精英风范的男人,觉得他不像来上网,像是来收购网咖的。 “你好,你们老板在吗?”男人放了两个盒子在吧台上,“这个给他。” 范哲安一眼认出,这是两个香水盒子,还是许真诚平时用的牌子。范哲安没有接过,说:“许老板在休息区。” “好,麻烦你做两杯你们店卖的最好的饮品送到休息区。”男人拿起香水盒子向休息区走。 范哲安看着男人的身影,眯起了眼睛,擦杯子的动作变慢了几分。 因为看见了周承凡走过来,许真诚便直接坐在休息区等他了。 “很久不见,又变帅了。” 许真诚接过香水盒子,熟练奉承道:“周总也是,帅没边儿了。谢谢你的香水,那我不客气了。” 周承凡坐在他对面,“不需要跟我客气,我经常出差,买这些东西很方便,你想要什么给我发消息就行。” “现在网购也很方便,不需要这么麻烦。”许真诚打开盒子,提出香水,往空气中喷了一下。 男士香水和女士香烟一样,以淡为主。这款香水留香很久,后调是檀香木味儿,也有点皂香,闻起来很舒服。 周承凡透过撒下来的水雾,看他,“亲力亲为,才显得真诚。” 瞧瞧,这段位,换一个定力不好的估计马上就沦陷了。然而许真诚内心毫无波澜。 许真诚把香水放好,没有接他的话,“周总你想吃什么?中餐还是西餐,法式大餐就算了,我吃不惯鹅肝。” 周承凡也不觉得难堪,笑着说:“你请客,看你想带我吃什么了。” -- 第33页 许真诚差点脱口而出“带你吃我家小孩儿做的饭”,话卡在了嘴边,许真诚干咳了两声。 一杯芬达雪碧放在了许真诚面前,吸管拧成了结。 范哲安在周承凡面前放了一杯可口百事,吸管随意地放了进去。 “20块,谁付钱?”范哲安亮出收款二维码。 许真诚又咳了两声,“小范儿怎么这么没眼力劲?这是我朋友,收什么钱?” 范哲安无辜道:“许老板,你总跟我说亲兄弟也要明算帐,做生意就是做生意,该收的钱一分都不能少。” 短短一句话就给许真诚立了一个抠搜老板的形象。许真诚额角突突地,“二维码给我。” 周承凡已经眼疾手快地拿出手机扫了码,范哲安满意地拿着二维码离开了。 少年无畏的自信感,很容易感染到偷偷观察他的人。 “这位是你的员工吗?”周承凡不确定地问。 许真诚见范哲安走远了,故作认真地说:“啊?他啊,我男朋友。” 周承凡端起杯子的手抖了一下,冒着气泡的饮料撒在了他手腕的表盘上,看色泽也看不出来罪魁祸水是可口可乐还是百事可乐。 “你信吗?”许真诚抽了一张纸递给他。 周承凡把表摘下来,擦拭道:“信。” 许真诚愣了愣,没控制住的笑声非常张扬。 第18章 许真诚带着周承凡去吃晚饭前,顺便问了在交班的范哲安要不要一起去。 范哲安还没忙完,说:“等会儿忙完我看时间合适的话就去找你,你吃就行不用特意等我,到地方给我发一个定位。” “好,你要是不来的话也给我发个消息。” 周承凡走之前看了两眼范哲安,范哲安捕捉到了眼神,觉得有些奇怪。 那是一种很有竞争性的眼神,像是狮子在争夺领地前发出的讯号,这样的眼神不该对着他这个陌生人吧? 范哲安很不爽,对有‘许真诚朋友’这个头衔的他,报之一笑。但笑容极具攻击性。 接收到他笑容的周承凡收回了视线,往许真诚身边靠了靠,俯下身在许真诚耳边说了什么。 声音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得见。 许真诚笑了,“还有这种事儿?你等会详细跟我讲一讲。”只是圈子里一些艳俗的八卦而已,但人都有八卦之心。 大柱接过范哲安手里的瓶子,不解道:“小范,你在走什么神啊?杯子里的水都快溢出来了。” 范哲安走到主机前面坐下,还在想那男人刚才的眼神和他故意靠近许真诚的动作。 到了一家许真诚特别爱吃的川菜馆后,周承凡表示全凭许真诚安排,许真诚就照着自己的口味,点了很多辣菜,配了一箱冰啤酒。 吃辣菜,配冰啤酒,人生一大乐趣。 许真诚给范哲安发了定位和包间号后,兀自开了一瓶酒,“你要喝吗?还是给你点瓶红的?” 周承凡脱下外套,撸起袖子,接过开瓶器,“喝,我不喜欢喝红酒,后劲太大了。” “确实,我也不喜欢后劲大的,”许真诚咕噜噜喝了两口,“还是啤酒好,有味儿还不上头,就算喝醉了,放个水然后睡一觉,第二天就好了。” 周承凡拿着酒瓶,和他碰了碰杯,“小许,你喝酒的样子很豪迈。” “嗯?”仰着脖子灌酒的许真诚斜了一眼,放下瓶子说,“还行吧,这都是来江市学的,我之前特能装逼,几乎都是高脚杯摇红酒,为了保持逼格,还只能小口小口抿,美其名曰为品酒,但累的要死,还一点都不尽兴。” 周承凡对此深有体会,“所以我们不适合上流社会。” “你适合,我不适合。”许真诚转了转手腕说。 周承凡浅笑不语。 如果白天还很拘谨的话,喝了两瓶酒后,聊了些有的没的后,许真诚完全放开了。许真诚没有喝醉,只是觉得气氛到了,该说点什么了。 许真诚直入主题问:“周承凡,你他妈这么牛逼一个人,喜欢我什么啊?追我这么久。” 周承凡对这个问题早有预设,从容道:“我喜欢你的真诚。” 许真诚拿出一根烟,“比如?” “比如你真诚地说,你不喜欢我。” 许真诚笑得拿不稳烟,“哦,周总真是与众不同。那真诚现在真诚地告诉你,我还是不喜欢你,你会死心吗?” 周承凡认真地说:“我不会死心。因为你是单身,我也是单身。追你是我的权利,而你拒绝我,也是你的权利。” 说实话,在周承凡极其认真说这话的时候,许真诚有了一瞬间的动摇感。周承凡这男人好到离谱,善解人意,太适合娶回家过日子了。 许真诚掏出打火机,“介意吗?” “不介意。” 许真诚点燃烟,吸了一口,又说:“你究竟是喜欢我,还是征服欲作祟啊?” 这个问题让周承凡犹豫了一下,“都有。” 大多数成功男人的通病,有着奇怪的征服欲,应了那句歌词“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周承凡的喜欢多,还是征服欲多,这不得而知。 许真诚那点动摇瞬间就没了,很玩味地说:“我不喜欢你,但可以答应跟你在一起,要不要试一试?” “不用,”周承凡没有犹豫地说,“我喜欢你真的喜欢我了,再考虑和我在一起。” -- 第34页 “真的吗?”许真诚用指尖碰了碰脸侧,“我只问这一次,不行我也不会再问了。” “有实话,你这样说的时候,我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叫我同意,但我还是选择拒绝。”周承凡说,“我是真心喜欢你。” 许真诚说:“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我知道,所以我早就做好了持久战的准备。” 许真诚再次重复,“我不喜欢你。” “所以我在追你。” 门外的服务员突然出声,“帅哥,你站在门边干什么?” 服务员推开门进来时,面对门而坐的许真诚正好看见了杵在门口的范哲安。 服务员放了菜盘后,范哲安才走进来,用一种探究的眼神看着面色如常的周承凡。 这儿包间不太隔音,门又是虚掩,范哲安应该听到了一点他们刚才的对话。具体听到了哪些,看范哲安的表现,应该是最后一段周承凡向许真诚表白。单独听这段的话,就是死缠烂打的戏码,挺狗血的。 许真诚一点也不尴尬,指着空位,让范哲安坐下。 范哲安坐在了周承凡和许真诚中间的位置。 “你好,我叫周承凡,你怎么称呼。”周承凡伸出手。 许真诚真怕周承凡再补充一句“我叫周承凡,我是Gay”。虽然这是他一直想说的话。 范哲安握住他的手,“你好我叫范哲安。” 许真诚把燃尽的烟摁进烟灰缸,越看越觉得他们之前的气氛很微妙。两个从来没见过的人,怎么看对方的眼神那么耐人寻味呢? 来电了吗? 不可能。范哲安天天对着他这么个绝世美人,都没来电。怎么可能对周承凡这种精英型男人来电。 而且他们的眼神好像是要吃了对方。不是抽象意义地吃,而是字面意义。 因为陷入了自己的思考状态,许真诚没有注意到,两个人握完手后,很同步地把泛红的手藏在了身后。 一顿饭好像只有许真诚在专注于吃,那边两人会时不时交流。 聊得很有针对性。 周承凡说:“听小许说,你高中没毕业,为什么会到网咖来打工?” 高中没毕业和高中还没毕业是两个概念,许真诚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因为想少说一个字省事儿,刚刚跟周承凡闲聊的时候,说的是前者。 估计现在周承凡觉得范哲安是不学无术的混混吧。 范哲安说:“想赚钱。” 好,现在是不学无术但想赚钱的热血小青年。 周承凡:“小许对你应该不错吧?你身上穿的是他的衣服。” 范哲安拎拎领口,说:“还行。” 许真诚嘴里包着一口还没来得及咽下去的酒。 范哲安突然转过头,对着他说:“内裤都是许老板的。” “噗。” 好端端地一口酒悉数喷出,撒了范哲安一脸,范哲安淡定地拿起了纸巾,先递给许真诚让他擦嘴。 周承凡的表情很精彩,眉宇里的隐忍,最终化为一句平静的话:“你们什么关系?” “上下属。” “男朋友。” 听见那三个字从范哲安嘴里发出,许真诚傻眼了。但范哲安语气很坚定,道:“我是他男朋友,你能不纠缠他了吗?” 周承凡把目光对准在装死的许真诚,“我想听小许说。” “上……” 范哲安在用纸巾擦脸,擦到脖颈时,他用食指刮了刮喉结处,眼里的意思很明确,想要许真诚顺着他的话说。 许真诚勾起嘴角,“嗯,他是我男朋友。” 周承凡笑容苦涩道:“我不太相信,小许,我觉得你要是有对象了,一定会大大方方告诉我。你们什么时候的事?” 范哲安蓦然抓起许真诚的手,许真诚的手很凉,皮肤光滑,在与范哲安触碰后,手部的温度在慢慢上升。 “刚才的事。” 许真诚侧过头笑了笑,正色道:“对,我家小男朋友说的都对。不好意思啊周总,承蒙你好意了。” 周承凡表情没难看多久,很快又复原常态,举起酒瓶道:“谢谢你小许,我祝福你们。你找到让我放弃你的理由了。” 许真诚去拿面前的酒瓶,却被范哲安拿了起来,和周承凡碰了碰瓶子后,一饮而尽。 一顿饭在微妙的气氛中结束。范哲安出了饭店后,就往另一边走了,许真诚站在原地,只有一点舒适的微醺感,周承凡的司机来接他时,提出要送他回家。 许真诚把长发放了下来,用手指梳顺后,看向了一边,说:“不用,我的专车来接我了。” 范哲安骑着自行车,慢慢停在了许真诚面前,许真诚跳上了后座,对周承凡挥挥手,“看,多酷,还有一个帅哥司机!” 周承凡形单影只地站在自己的豪车旁边,“小许,我也可以当你的帅哥司机。” 许真诚笑道:“得了吧,你好像考了很多回驾照了吧?还没过。” 周承凡苦笑了一声,“我方向感比较差,夏天打算再去考一次,不过就算了。” “好,期待有朝一日能坐上周总开的车,现在你老老实实坐副驾去,我不想到局子里看你。” 周承凡对他点点头,转身上了车。 范哲安看了一眼摇下车窗的周承凡,偏过头对许真诚说:“许老板,坐稳了。” -- 第35页 “坐稳了坐稳了,知道你很猛,但不用每次都重复吧?” 范哲安只喝了半瓶酒,那点酒精不足以让人醉。许真诚却觉得范哲安醉得离谱。 范哲安像感觉不到阻力似的,快速蹬着脚踏板,自行车像离弦的箭,速度很快,带起来的风从许真诚耳边呼啸而过。 怕摔下去的许真诚不得不抱住了范哲安的腰。 被他抱住腰的范哲安,侧头一笑。 那嘴角上扬的弧度镌刻在了许真诚眼里,再难忘掉。 第19章 到家后,许真诚还没问,范哲安自己就把今晚上的反常行为解释得清清楚楚。 范哲安恢复了平常的样子,“许老板,周承凡是不是追了你很久?” 许真诚拿着睡衣,打算去洗个澡,“对啊,你听到了?” “模模糊糊听到一点,”范哲安摸了摸后脖子,“我今天这样是为了帮你摆脱他,你别介意啊。” “我介意什么?你这种体贴周到的员工,我上哪儿找去?”许真诚一笑,“你不介意就行了。” 小孩儿的心思果然单纯,以为他今晚上的演技能骗过老练的周承凡,但许真诚知道,久经沙场的周承凡多半是觉得初出茅庐的范哲安很有意思,顺着他的话说罢了。 “这没什么,演戏而已,我们又不是真的,”范哲安不自在地把视线移开,“许老板的桃花运很好,男女通吃,真羡慕。” “啊,”许真诚边往浴室走边说,“勉勉强强吧,可能因为长得太好看了?” “不过是你说这话的话,太假了。你的桃花运只会比我这根老油条多,但不会少吧?” 许真诚路过范哲安身边时,范哲安又把视线移回到许真诚身上。走路带过的微风,卷起一股清冽的木质香,范哲安突然想摸一摸他的头发,幸好许真诚走得很快,让他这个念头还没完全冒起,便被打消了。 许真诚很懂得享受,浴室里的按摩浴缸花了他不少钱。因为是租房,到时候退租浴缸带不走,所以许真诚有空的时候,都会好好泡会儿澡,让消费产生价值。 泡在水里,许真诚看了看在饭局时被范哲安握过的手,然后把冰冷的手没入热水里。水温很舒适,浴缸可以恒温许久,但他还是觉得不够温暖。 想到了那具有活力的温热触感。 许真诚低骂一声,把自己随时跑偏的大脑淹进了浴缸内,打算好好洗一洗,看看能洗出几斤黄色废料。 等他从浴室出来时,范哲安正拿着睡衣,在门边儿排队等着。许真诚出来后,他就进水雾弥漫的浴室里洗澡了。 许真诚听见了花洒开启的声音。范哲安不喜欢泡澡,所以不会用他的豪华浴缸。 许真诚拿着烟盒和手机,走到阳台边,陷进懒人沙发里,开始回复周承凡的消息。 周承凡:范哲安不喜欢男人。 这是一个肯定句。 Honesty:周总慧眼识英雄啊,怎么看出来的? 周承凡:Gay,不都有种直觉,叫做Gay达吗? 许真诚发了一个哈哈大笑的表情包,表示认同。 周承凡:而且,他太坦荡了。 许真诚发了一个问号过去。 周承凡:我们习惯藏匿了,不是吗? 这是一句很有哲理的话。 因为不被完全接受,大多数人选择把那份仿佛见不得光的感情藏起来,小心翼翼地呵护着,期待哪一天可以毫无顾忌地公之于众。 Honesty:周总说的对。 许真诚扔开手机,点了一根烟,时不时抽一口,再用无所事事地眼神,扫视着窗外的车水马龙,一举一动非常懒散。 范哲安洗完澡后,出来看见许真诚落寞的背影,没有去打扰他,而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留给许真诚一片独处思考的小天地。 因为不想天天跟着范哲安上班,许真诚觉得再聘请一个员工很有必要,在招聘App上发了信息后,很快就有一个年纪不大的女生来应聘了。 短发女生叫罗沁,去年考研失利后,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工作,想先在网咖干着,渡过迷茫期。 许真诚很随意,看了看她的简历后,就聘用了她。因为是正式员工,工资比范哲安这个随时可能走人的短期工高出不知道多少。 范哲安不满道:“许老板,为什么全场我最物美价廉。” 许真诚往吧台一靠,“你有怨言了?有怨言就收拾收拾滚蛋,把你身上的内裤都给我脱下来,都是我的。” 范哲安摇头,“哪儿敢啊?许老板威武,许老板世界第一好!” 罗沁以为许真诚已经足够惹眼了,再看坐在吧台里的范哲安,顿时说不出话来。她是走了什么狗屎运,撞到这么一间有帅哥看的网咖? 看来平常不仅可以摸鱼,还能在摸鱼的缝隙一饱眼福了。 因为有两个帅哥网管,虽然客流量远远拼不过物美谈不上但一定价廉的绿豆网吧,但是男女比例,绝对吊打别的网咖。 时常会有不爱上网的女生,为了多看两眼帅哥网管,跑来开卡,大多数会被许真诚教育回去。 许真诚现在已经懒到不想亲手教学了,一切教新人的活动都交给了范哲安。 他去开了一台机子,继续为了游戏皮肤而奋斗。在中途的时候,接到了周承凡的电话,问他想不想吃川菜。 -- 第36页 许真诚偏着头,用肩膀夹着手机,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又吃川菜,前两天不是才吃过吗?我看你辣得不行,别逞强啊。” “这次不一样,我给你做。”周承凡说,“这顿饭后,我又要出差了,不知道多久能回来,只是吃个饭,你别拒绝我可以吗?” 周承凡进退有度,这一两句话说出来,许真诚还真不好意思再拒绝他了。吃顿饭而已,没什么好扭捏的。 许真诚大方地应下,结束游戏后,想到要去别人家不好空手去,于是到吧台问。 “去别人家带什么礼物比较好?”许真诚敲敲台面。 罗沁率先抬头说:“得看是什么朋友了,普通朋友的话,提两瓶酒。长辈的话带牛奶。如果是对象的话……嘿嘿,得看老板您对象喜欢什么了。” 范哲安在这时才抬头,问的是另外的话,“晚上回来吃晚饭吗?” 这和许真诚说的话题看起来没有关系。罗沁却发现了玄机,惊讶道:“你们住在一起啊?” “本来就是廉价劳动力了,”范哲安耸肩,“工资给的低的话,起码得占一条包吃包住。” 许真诚摇头,“不回来吃,周……”才说出这一个字,意识到什么的许真诚便缄口不谈了。 范哲安耳朵没聋,反应也快,走出吧台把许真诚拉到休息室,还怕别人听见似的,关上了门。 范哲安蹙眉道:“周承凡还在纠缠你吗?” 小孩儿突然用上了这个带有贬义的动词,许真诚倚着门说:“对啊,还在纠缠我。” 范哲安顿了顿,说:“我跟你一起去。” “怎么,想旷工?” “那你扣我工资吧,”范哲安重复了一遍,“我跟你一起去。” 许真诚看着他的眼睛说:“你去干什么?” “帮你。” 许真诚啧啧有声道:“帮我什么?” “帮你……”范哲安停住,不知道说什么了。 帮什么?再演一回戏拒绝固执的追求者吗?看许真诚的样子,好像并不需要。 许真诚挠了挠额角说:“谢谢你,小范儿。我觉得我还是有必要跟你说清楚,你帮我这个心,我心领了。上次那种戏码,别人看一次是有趣,看两次会觉得幼稚。” 范哲安说:“他知道?” “他精明着呢,你能骗过他?” “那你当时为什么不直接说出来?”想到自己犯了傻,范哲安眉头皱得更深了。 许真诚长吁一口气,“因为我没想好怎么说,当时说出来的话,我就得跟你说明另外一件附带的事了。” 范哲安静默地等着他说。在白织灯下面,初长成的少年的身影格外的挺拔,已经是男人的模样了,沉着到完全看不出稚气。 “让我想想怎么跟你说清楚这件事,”许真诚装作苦恼,一鼓作气地说,“我天生就是弯的。” 说出来好像并没有想象中的困难,憋着不说才令人感到烦躁。 范哲安一时没反应过来,“弯的?什么意思?” “弯的意思就是,不直,不像你一样,是一个大直男,懂了吗?”许真诚耐着性子解释。 范哲安没有说话,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许真诚,许真诚被这个眼神刺了一下。 “说直白点,我是Gay,喜欢男人,”许真诚更加lu骨地说,“越帅的越对我口味,像你这样又高又帅还好欺负的,我就很喜欢。” 范哲安表情严肃,什么都没说,像是还没打入桩的钉子,看起来非常僵硬。 许真诚烦闷地抽出一根烟,“但你放心,你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屁孩,我对你没意思。” 范哲安好不容易开口,重点却跑偏了,“你觉得我是不谙世事的小屁孩?” “不然呢?”许真诚叼着烟,模模糊糊地说,“也得亏我拿你当小孩儿,不然你平时那些小动作,对着别的Gay,你的衣服早就被扒光了。” 后半句话一出,范哲安的手瞬间合成了拳,敛眸的一瞬间,许真诚好像看见了厌恶。 许真诚第一次觉得自己视力太好,不是件好事。 休息室的氛围变得诡异,好像全是许真诚一个人在自言自语,而另一个人在用沉默回答。 “我知道你接受不了,本来没打算直接说,想着什么时候时机合适了再告诉你。”许真诚去拉门把手,“现在你知道了,如果实在受不了就赶紧辞职走人,受得了的话,平时就和我保持距离,我虽然不喜欢你,但你的动作会让我误会。” “其实保不保持距离对我来说不是事儿,”许真诚出门前,特别硬气地说,“Gay也不是每一个男人都喜欢,你这种小孩儿就不是我的菜。” 许真诚最后这句话说完后,关上了门,靠着墙又把烟塞回了烟盒,嘴唇抿成了一条线。 坦白是好事。 但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坦白后的真相。 许真诚已经做好了失去一个员工的打算了。 第20章 罗沁在给刚添加上微信的老板打备注,老板走了之后,范哲安才从休息室出来。 “小范,你们说了什么啊?老板心情看起来不好,你心情看起来更不好,你俩吵架了?”罗沁说。 范哲安拿了一根棒棒糖,“没有吵架,我们挺好的。”他脑子有点乱,还在梳理刚才对话中的主次关系。 -- 第37页 “哦,那你快来接着教我,怎么开会员。”罗沁双手合十,“我一定好好工作,不辜负老天爷给我的福利。” 范哲安拉过电竞椅,坐下说:“老天爷给了你什么福利?” “帅哥同事啊。” “你觉得我长得帅吗?”范哲安特臭屁地指着自己问。 “当然帅了,许老板也很帅,我头一回在现实里看见长发帅哥,平时我都只有看纸片人。”罗沁看着电脑屏幕说。 “你追二次元?”范哲安对‘纸片人’这个名词有所耳闻。 “追,我纸性恋,”罗沁降低了声音,“而且我喜欢看耽美。” 范哲安拆糖衣的动作变快了点,随意道:“男男?” “你知道?” “我知道意思,没看过相关的东西,但我觉得,我应该很有发言权。”范哲安把棒棒糖放进嘴里。 身边最好的哥们是gay,人生第一个老板也是gay,他从gay的全世界路过。 罗沁却理解成了别的意思,“哦,你是gay啊?” 范哲安差点咬到了舌头。罗沁却更兴奋了,“那太好了,我可以磕你和许老板的cp吗?你们看起来好配。” 范哲安本来想解释,但解释的话,又得从头说起,好像又太麻烦了。他越过了这个话题,开始给罗沁新手教学。 他这举动,在罗沁那里,称为默认。 罗沁决定回去给老天爷烧柱香。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遇见两个帅哥同事就算了,帅哥还是一对儿!她是全世界最幸福的cp女孩吧?磕的cp是真的就算了,还就在她面前。 对了,他们好像还住在一起?! 范哲安说了半天,旁边的人没有一点回应,他说:“回神,你去外太空旅游了一圈吗?” “不,我是进入了伊甸园。”罗沁的笑容非常魔力。 范哲安:“……” 到了周承凡的家里,许真诚提了两瓶还算够面的红酒。周承凡表示下次不需要提东西,人来就行。 “周总,还不一定有下次呢。” “只要你没谈恋爱,就一定有下次。” 周承凡做出来的川菜不够正宗,但看得出来废了心思,为了满足许真诚的胃口,他特意放了许多辣椒,在自己面前放了一碗清水,每一口都要涮一涮再吃。 吃完了饭,等周承凡换了衣服,他们决定出门散步消食。 太阳早就不见踪迹,天边仅剩一点烧红,沿着河边的公路走,两人有说有笑,很有共同话题。 不知不觉聊到了范哲安。 周承凡说:“他知道你是gay了吗?” “知道了。” “什么反应?” 许真诚踢走小石头,“有点不能接受吧,不知道会不会找我辞职。” 周承凡理解地点头,“小许,你喜欢他吗?” “不算喜欢,”许真诚想了想,尽量把自己的意思表达清楚,“有点儿好感吧,小孩儿没谈过恋爱,干干净净的,很吸引我。” 周承凡仍然理解,“越阳光干净的人,越吸引别人靠近,但不能把这种好感归结到喜欢。” “我知道,”许真诚看向他,“周总,我觉得你别去做生意了,去教书吧,一天天说的话,挺像老教师。” 周承凡爽朗地笑了两声,看了一眼时间说:“我晚上要赶飞机,你家在哪边,我送你回去。” 许真诚指了指一个方向,说:“不用特意送我,我想走回去,你去忙吧。” “现在不急,我陪你走一段,消食。” 静下来后,许真诚才有时间想范哲安今天的反应。 那一闪而过的厌恶不假,他没有看错。 小孩儿不是完全不能接受Gay,估计是想到了自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和Gay有过亲密动作,有点膈应吧。 幸好他把话挑明了,要是再继续下去,等他那点好感在日益相处中变成了喜欢,那就麻烦了。 还好,范哲安的反应,没有伤害到他。只是有点儿,不应该有的……不爽。 决定当Gay后,他不是没有接收过尖酸刻薄,那些人直接用白话的方式,把厌恶用嘴表达了出来。许真诚会根据那些人话的难听程度,决定如何反击回去。但从来不把那些人的话放在心上。以至于别人都说他是刀枪不入的大心脏。 怎么小范儿的一个眼神,就让他这么不爽了呢? 答不上来。 可能因为小范总是笑着跟他说话,他怎么骂骂咧咧,小范都不会生气吧。 所以小范会辞职吗? 如果小范辞职了,还要跟向莉说一声才行。然后向莉会悄悄去找小范的下一个老板,说同样的话。 周承凡说了好几句话,许真诚都没回答,一看,才发现许真诚正叼着那半永久的烟,边走边发呆。 “小许,心情不好?” 许真诚缓过神,拿下烟说:“没有的事,心情很好。”他心情不错,今天这顿饭吃的很愉快,散步的时候,空气的湿度也是刚刚好,吸进肺里很舒服。 “你家小孩儿来了。”周承凡停下脚步,对着身后说。 自行车车轱辘压过了落下的树叶,自行车的车铃摇动了一下,刺激着许真诚的听觉。 许真诚往后一看,范哲安单手扶着自行车,嘴里包了一根棒棒糖。 “许老板,回家啊?我带你回去。” -- 第38页 这是回宜室宜家的必经之路,遇见下班回去的范哲安不稀奇。 范哲安发现今天的周承凡看他的眼神,已经没有了侵略性,十分地温和,甚至可以用长辈看晚辈那种慈爱感来形容。 应该是许真诚和周承凡解释清楚了。现在周承凡只当他们是普普通通的上下属,没有别的意思了。 范哲安把糖棍咬了下来,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一片树叶落在了许真诚的发顶,范哲安和周承凡同时伸手。离得近的周承凡率先捡下了树叶。 范哲安的手在半途转变了方向,接住了一片掉落的叶子,才显得不那么突兀。 “小许你还想走一会儿吗?看你挺累的,可以跟小范先回去。” 范哲安自从离开九中那个全是同龄人的地方后,在外面被人叫名字的时候,姓氏前面都会被加一个“小”字。 范哲安习惯着习惯着,反而没那么习惯了,甚至有点叛逆。特别是今天许真诚说拿他当小孩儿时。 吃饱了有些犯困,许真诚就不客气了,上了自行车说:“周总,我就不送你了,一路平安,等你回来之后再见。” 后半句话让周承凡很高兴,应下道:“好,下次见。” 在车上的两个人谁都没开口说话,回到宜室宜家后,在电梯那种封闭的环境时,憋不住事儿的许真诚打破了僵局。 “你不辞职吗?还是说你觉得没什么。” 电梯很快到达他们按的楼层,范哲安从兜里翻出钥匙摇了摇,“你这么好的老板,我为什么要因为这件事辞职,你是Gay就是Gay吧,你是有原则的Gay。贺宇也是Gay,但我小时候还跟他穿过一条开裆裤,这没什么。” 进了家门后,许真诚才回答:“不一样,贺宇有喜欢的人,而我没有喜欢的人。” 范哲安顺手把许真诚取出拖鞋,说:“你又不喜欢我。” “你对我这么好,万一我一个不留神,就喜欢你了呢?”许真诚把拖鞋穿上,“要不你学学怎么当Gay?” 范哲安弯腰解着鞋带说:“这不是天生的吗?” “有天生的也有不是天生的,”许真诚再举了一个例子,“像江赫,也是大直男,但就是喜欢上了贺宇,你说江赫是天生的吗?” “不是。” “这不就对了,有些时候喜欢发生了,两个人凑巧又是男人而已。” 范哲安举一反三道:“我从来没喜欢过异性,最多会欣赏美女,那我是gay吗?” 许真诚笑了笑,“据我观察,你应该不是Gay。” 范哲安今天问了很多问题了,还是想问:“为什么?” “因为你对我都不心动,怎么可能对别的男人心动?”许真诚自信地拨弄着额前的头发,“小孩儿,你好好看看我。” 范哲安好好看着他。 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 眼睛比别人大点,深邃点。鼻子比别人高点挺点,嘴巴……比别人红润点,像涂了浅色号的口红,但这是许真诚天生的唇色。 “我好看吗?” “好看。” “那你对我心动了吗?” 范哲安没觉得自己的心跳变快,于是摇了摇头。 许真诚伸出食指,从他的锁骨处划到了心口的位置,那里的心脏在规律地跳动。 “你没撒谎。”许真诚指尖用了点力,按了按后收回手,“哎,哥的魅力减弱了,岁月不饶人啊。” 在许真诚转身走开后,范哲安摸了摸心口处,也许是被许真诚摁重了,感觉被他触碰过的地方,在慢慢变得紧绷。 第21章 之后几天,他们谁都没提与那个英文单词有关的事,相处和往常一样,小打小闹,但在有意无意之间少了很多肢体触碰。一般男人之间,不讲究细节,互相摸鸟都是日常。但他们别说摸鸟了,连碰一下衣服这种近距离都没有。 罗沁观察了几天,觉得很失望,“小范,你和老板关系到底好不好啊?” 范哲安在写卷子,头也没抬地说:“挺好的。” “但感觉你们俩,有种莫名的疏离感?说不上来的感觉。” 范哲安察觉到了他们之间的变化,但这点变化,并不影响什么,起码不影响日常相处。 “没有,我们挺好的。” 罗沁郁闷地把可口可乐和百事可乐倒在了同一个玻璃杯里。 许真诚从她面前经过时说:“记得加柠檬片,还有冰块。” “知道了,老板,我已经炉火纯青了。” 明天又是周末了,现在员工们个顶个的省事,身为老板的许真诚感觉每天都有悠闲。人一闲下来就想找点事做,比如他最近想回一趟B市。 俞越那小子想开一个游戏俱乐部,想拉他入伙,近几年游戏大火,听起来倒像是一个不错的商机,但俞越是一个典型的混子,不知道钱投进去能不能听个回响。 许真诚把最后一局游戏打完,领到了限定皮肤,又对游戏失去了兴趣,把皮肤放进仓库生灰,下机后打算离开网咖。 范哲安和罗沁已经混熟了,两个人偶尔会互嘲几句,有着年轻人的朝气蓬勃,他们看见了许真诚后,又会立马变得乖巧。 许真诚象征性地视察完工作,接到了艾叶打来的电话。 “叶姐,怎么突然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 第39页 电话那头有压抑的呼吸声,似乎憋着一口气,不想呼出来。 许真诚迟疑了一下,说:“你哭了吗?” “没有,还不至于哭,”艾叶明显哽了一下,嘴硬道,“我男朋友跟我分手了,说我和他观念不合适,我平常工作太忙了。” 原来是失恋了。 许真诚知道安慰的话都是狗屁,于是说了艾叶想听的话,“你想去哪儿排解排解?” 艾叶报了一家酒吧的名字,许真诚在走之前,特意给范哲安说了一声。 “小范儿,我去赴鸿门宴了,要是十一点没给你发消息,多半是喝懵了,”许真诚靠近吧台说,“如果你今晚上十一点没事儿的话……哎算了,我自己也能回来。” 许真诚快把话说完了,才想起了他们之间目前存在的问题,肯定不能让范哲安来接他了。 范哲安哂笑道:“许老板,你喝多了能找到回家的路吗?” “你小子,说得跟见过我喝多的样子似的。” “上次见过。” “上次没喝多,那叫微醺,”许真诚神秘道,“我真正喝多的样子可不是那样的,不过你也没机会见到。” 范哲安漫无目的地挪动了一下鼠标。在不远处偷偷观察的罗沁则是一脸兴奋,时不时瞄一眼他们有没有别的互动。 “我打个车回来就行了。”许真诚把烟盒和zippo揣进兜里,“你早点睡,不用管我。” 艾叶说的酒吧是一家老牌酒吧,离网咖有些远,打车过去都要几十分钟,等他过去的时候,已经九点多,里面已经很热闹了。 这家酒吧的年轻人相对少一些,大多数是出入社会的男女,饱经社会摧残后,面庞都很成熟精明,三三两两坐在一起,有说有笑。 许真诚路过时,看见了很多人各怀目的地笑,他想起了一个成语:笑里藏刀。 到了艾叶面前的时候,她正抱着一瓶伏特加,偶尔喝一口,然后低下头玩手机。伏特加对于艾叶来说才是酒,啤酒对她来说,只是酒味的水。 她旁边的提包内,还有学生的卷子。许真诚合理怀疑,艾叶是不是在喝完这瓶伏特加后,还能回去给学生改试卷。 当代彪悍教师,吾辈楷模。 看得出来艾叶心情很不好,看见了许真诚,只是招呼吧台内的调酒师开给许真诚开瓶酒。 许真诚看着眼前这瓶750ml的伏特加,感觉头已经开始痛了。 艾叶把手机丢进提包内,合上了拉链,“烦死了,明天好不容易放个周末,今天遇上失恋,什么运气?” 许真诚调笑说:“那今天不该来酒吧,该去寺庙拜一拜,给你再求段姻缘。” “去去去,说什么呢,只有在六月份我才会去寺庙拜,给我学生们烧柱高香。”艾叶叹了一口气,继续说,“我还挺喜欢他,感觉是可以结婚的人。” “喜欢就去追回来呗,”许真诚耿直道,“我一定给你包一个厚到让所有人羡慕的大红包。” “包什么红包啊,转账多好,多几个零看起来更气派,”艾叶跟着笑了两声,又开始悲伤起来,“就是因为我喜欢他,我才不会去追回来了。” 许真诚不太懂这种感觉,问:“什么逻辑?” “因为我知道,跟我在一起,不是他想要的生活。”艾叶喝了一口烈酒,“你肯定不懂,你好像就谈过一次恋爱?” 许真诚伸出手指,“两次,谢谢,别把我说得那么惨啊。” “两次都不是真爱,你当然不懂我的感觉了,”艾叶数落道,“等你遇见真正喜欢的人,就知道什么叫与其相爱不如拜拜了。” 许真诚在把头发梳到颅顶后,咬下了手腕的发圈,绑了一个利落的高马尾。许真诚说:“别说得那么苦大情深,这就是我和凡人的区别。要是我喜欢的人也喜欢我,天王老子来了也拆不散我们。” 艾叶羡慕地看着他,问他要了一根烟。她嗅了嗅烟杆说:“我现在忙得连抽烟的时间都没有了,哎,一天天也不知道图啥。” 许真诚指了指她旁边的手提包,“图你学生们有出息。” 艾叶合掌拍手,“说得好!这顿酒我请了!” “多谢叶姐了,您先喝着,我去放个水。” “你每次喝酒都放那么多回水,是不是肾虚?” “啊对对对,你今天说什么都对,你请客你是老大。不过你也没机会知道我肾不肾虚。” 许真诚放完水,在盥洗台处多站了一会儿。厕所的卫生做得不错,一大股消毒水味儿。他不是爱闻消毒水味,只是外面的DJ音乐太吵了,听久了脑袋痛。 他把头发扎起来,倒没人把他看成美女了,大概因为他的眼神冷冽,看起来很不好惹。 许真诚拿出手机,在发朋友圈时,配图了刚才拍的伏特加酒瓶。 :一瓶伏特加润润嗓子。 文案非常挑衅,很快有些损友冒泡了。 王潜:靠,许爹!用伏特加润嗓子,你这牛吹上天不怕摔死啊? Xx:我一般伏特加润嗓子,再用威士忌开胃,两瓶喝下去,嘴里才有感觉。 普朗范:伏特加什么味道? 为了满足学霸的好学精神,许真诚回复他:不甜不涩,很烈,喝下去很爽。 普朗范:我想试试。 许真诚没回复了,把手机揣进兜里,走了出去。 -- 第40页 有两个男人举着酒杯,在和艾叶说着什么。艾叶虽然在笑,但言语里满是拒绝,“我男朋友在呢,他马上过来。”这种情况说有男朋友更好。 那两个男人衣着光鲜,估计是被拒绝了下不来台,非得让艾叶把手里的酒喝掉。 艾叶刚想拿过来喝掉,许真诚走过去,拿起男人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对男人举了举空杯子,说:“朋友,你还有别的事儿吗?” 男人把空杯子接过,遗憾地看了看许真诚和艾叶,消失在了他们的视线内。 艾叶被他的动作帅到了,倚靠他肩头说:“男朋友,你好man,我好爱。” 许真诚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推开她说:“叶姐,你平时比我man,我在你面前就是一个弟弟。” “你确实比我小两个月。”艾叶重新坐好,举起酒瓶,“来,干了!” 许真诚拿起酒瓶,他的手指很长,都框不下瓶身的长度,“一口气干了的话,我们手牵手去医院做病友?” 艾叶也只是象征性喝了一口,说:“别随便接酒吧里陌生人递来的酒,万一下药了,第二天在哪儿醒的都不知道。” 许真诚讥讽道:“你知道你刚才还接?” “其实我刚才是想拿过来泼那人脸上的,你给接过去就喝了。” 许真诚顿了顿,后知后觉道:“草,我怎么没想到还能这样?但你不怕打起来吗?” 艾叶把卷发往后一拨弄,“不怕啊,不是还有你在吗?” 许真诚瞬间后悔,刚才只顾着耍酷了,没有想到还有另一种更符合他风格的处理方式。 酒吧里明枪暗箭很多,许真诚觉得喝了那杯酒后,嗓子眼有些涩涩的灼烧感,不至于那么倒霉喝到加料的东西吧? 刚才那两人明目张胆地走过来的,也不怕别人看见他们的样子…… 不会那么倒霉。许真诚在心里再三安慰自己。 没过两分钟,许真诚觉得头里像被灌了水泥,越来越重,“艾叶,我喝醉了。” 艾叶很少听见他叫自己大名,闻言一愣,“你才喝几口啊?这不是你的酒量啊?” 许真诚甩了甩脑袋,感觉头都快不是自己的了,“我今天不逞能了,真的醉了,你送我回家。” 这话要是放在平常,能被艾叶笑死。 但艾叶看出来他状态不对,便扶着他走出了酒吧,拦了一辆出租车后,许真诚迈进后座,支吾着说了地址,便歪头闭眼,一副醉鬼的样子。 艾叶拍拍他,“要不要去医院啊?你是不是喝到假酒了?” 许真诚还没彻底晕,但睁个眼都费劲,他摇头,声音像糊了层浆,“没……刚才那酒,被下东西了。” “那得赶紧去医院!”艾叶赶紧拿手机查最近的医院。 许真诚再次摇了摇头,自嘲道:“是迷yao……不是chun药,你送我回去就行。” “你都这样了怎么分得清!” “我是男人,怎么分不清?”许真诚勉强地笑了笑,“哎,我说多了,你估计觉得我在耍流氓。简而言之,我没有生理反应,不想去医院。” 艾叶气得想跺脚,“我是那种开不起玩笑的人吗!” 许真诚偏过头,脱力般地闭上眼。 “幸好刚才不是你喝了。” 艾叶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那我得好好谢谢你了!” “不客气,”许真诚也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谁叫我是冤大头。” 艾叶被气笑了,“谁拿你当冤大头了。” “小孩儿。” “谁?” 许真诚又嘀嘀咕咕两声,头抵着车窗,几度要昏睡过去。 第22章 难挨的几十分钟过去了,好不容易到了宜室宜家的大门口。司机一路都很紧张,生怕许真诚在他车上出了问题,到了地方让他们赶紧下车,然后一脚油门就溜了。 许真诚很想睡,可脑子昏昏沉沉的,身体动一下都费劲,整个鬼压床的状态。 艾叶吃力地扶着他,许真诚比艾叶高出不少,像老年人在杵拐杖,整个人的重量都放在了她身上。 许真诚报了自己家的门牌号。 两个人摇摇晃晃走进宜室宜家,许真诚裤兜里的手机响了。 艾叶没手去拿。意识快和脑袋脱节的许真诚,在裤沿掏了又掏,总算把手机拿出来。 还是艾叶替他接的电话。 “喂?许真诚喝醉了,你明天再打吧。”艾叶干脆了当地说。 她刚想要挂断电话,电话那头传来好听的少年声音。 “他在哪里?我来接他。” “他家楼下。” 然后电话被挂断了,艾叶没时间去听“嘟嘟嘟”的忙音,把手机拿在手上,拖着死沉的许真诚往前走。 才走几步,她已经累到想把许真诚扔在地上,拍拍手走人了。 许真诚住的那栋楼里,有一位穿着白T的少年,踩着月光走了出来,迎面走向了她。 他腿很长,走路动作很快,手插在兜里,一只手的食指勾着钥匙串,很明显是走向了她。 少年的眼睛一直看着她旁边的许真诚。 “给我吧。”少年伸出手。 艾叶说:“他喝多了,人不清醒,你好好照顾他。” 艾叶没来由地相信这个从来没见过的少年,把许真诚的手臂搭在了少年的肩膀上,手里的手机也递了过去。 -- 第41页 “谢谢。” 少年比许真诚高,许真诚像他身上的挂件,面对这么重一个挂件,少年的步伐还是很稳健,每一步都踩得很实,保证了两个人不会摔跤。 艾叶目送他们远去,感叹了自己逝去的青春。这么一通折腾下来,她把自己失恋的事忘了个七七八八。 还是忙起来好。 艾叶提着自己的手提包,回去打算加班加点改卷子了。 许真诚四肢无力地躺在床上,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范哲安探了探他的体温,有些热,但好像不是发烧了。 “许真诚!” 许真诚艰难地睁开眼,看到了范哲安的脸,“小孩儿,竟然叫我全名?扣……”许真诚懒得再说下去了。 范哲安坐在床边,“你这是喝酒喝醉的状态?给我说实话。” “我才喝几口伏特加,那点儿醉不了,”许真诚捂着疼痛难忍的额头,“不小心喝了点加料的酒,没事,我有经验,睡一觉就好了。” 范哲安走向了客厅,不一会儿拿了两瓶矿泉水,猛然发现面前的人变得有点不正常。 许真诚坐了起来,脸色微红,眼神有些溃散地看着被子。嫣红色从他的脖子攀爬到了脸上,白皙的面庞透着不正常的粉红色。 小绺头发滑落在鼻翼上,整个人软绵绵的,可又有难以言状的易碎感。 范哲安不是白痴,明白了“加料的酒”是什么了。 许真诚呢喃道,“没事儿,混合的垃圾玩意,药效不怎么样占不到我的便宜……怪不得我一直没晕死过去。” 范哲安拧开瓶盖,把矿泉水送到他嘴边,“把这瓶都喝了,多喝点水,最好吐出来。” 许真诚对着他送过来的瓶子发呆,在范哲安要采取强制措施之前,伸出舌头,用舌尖舔了舔瓶口,眼神却放在范哲安身上。 范哲安差点没拿住瓶子。 许真诚像恶作剧得逞的小孩子,对着他比了个“耶”,然后跌跌撞撞地爬起来,往浴室走。 “你快去休息,明天周六你还要进行教育事业呢,”许真诚打开浴室门,“我冲个冷水澡就好了,真没事,有事儿你也帮不上我。” “我能帮你,我会一些基础的医疗知识。” “我现在最需要的知识是,”许真诚回头舔了舔嘴角,他的眼眸里像有一层薄雾,让人想要一探究竟,“怎么打fei机最舒服,范医生你帮帮我?” 范哲安说不过许真诚。 许真诚把门“嘭”地摔上,范哲安碰了一鼻子灰。 “别锁门,万一你出什么事我好救你,”范哲安听见了放水声音,“我在外面等你。” 里面的人没有回答。 范哲安在门口等着,没一会儿,放水声音没有了,传出“噗通”砸进水中的声音。 他差点想推门进去了了,忍着冲劲又等了一会儿。定在了原地,收回想要拧动门把手的手。 里面的声音没有丝毫克制,是一个人的狂欢时刻,细细碎碎地,有一阵没一阵地传出,属于男人的原始yu望得到填补后发出的声音,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顺滑绸缎,缠进了他的耳朵里。 范哲安低头看着门把手,深吸了一口气。 里面的声音持续了很久,范哲安几次都想离开,但想到许真诚的状态,又有些不放心。 在归于平静后,范哲安又等了很久,试探性地喊了喊,“许老板,你洗完了吗?” 里面的人没有动静,连一点水声都听不见。范哲安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又敲了敲门,还是没人回应后,推门而进。 许真诚在浴缸内泡着澡,水似乎很凉,一点热气也没有。他的高马尾沾饱了水后,因为重力变成了低马尾,贴着他修长的脖颈。经过自我排解后,脸已经看不出多红了,他正歪着头,睡得正香。 范哲安探着水温,他的手很热,水的凉度一下子反馈到了神经末梢,范哲安收回手。 “许老板,真诚哥,”范哲安推了推他,“许真诚。” 因为太累,许真诚睡得太死了,一点声音都听不见。 范哲安拿了一条浴巾,在想从哪一步下手。他先把许真诚的发绳解了下来,长发垂落后,他把许真诚从水里捞了起来。 身体哗啦出水后,范哲安才知道,许真诚到底有多白。在浴室的白灯照射下,雪肤乌发,皮肉紧实,他一只手就能搂住他的腰。 许真诚要是生在古代。 那就是“楚王好细腰”的典范。 范哲安给他把身体擦干净,刻意避开了重点部位,但免不了看了几眼。许真诚像在做梦似的,哝语道:“身体乳……” “还想着身体乳,我不在的话你就在浴缸里睡一晚上了。” 许真诚洗澡洗头很麻烦,护发素、发膜、磨砂膏、身体乳,什么都要用一遍,也难怪他这么白。 这种情况下,范哲安不可能惯着他,把人拽出浴缸后,用浴巾裹住许真诚的下半身,许真诚双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范哲安不得不又扛着他的手臂又搂着他的腰,但效率太慢,走两步就累的不行。范哲安干脆拦腰抱起许真诚。 他不是没有把昏倒的女生背去过医务室。但从来没像这样亲密的抱过谁。 知道许真诚是Gay后,再抱许真诚。 有点别扭。 -- 第42页 范哲安往卧室走的时候,感受到掌心内细腻的肌肤触感,怀里的人靠在他肩上,五官精致到可以用漂亮形容。 在这种情况下,很难联想到怀里的人是平时一点就炸的许老板。 行至中途的时候,许真诚勾住了他的脖子,仰头用嘴唇蹭了蹭他的下巴,像只讨主人欢心的猫。 这是药效还没完全过吗? 范哲安感觉被他碰过的地方有点儿发麻。 范哲安把许真诚横放在床上,许真诚还不肯放开他的脖子。范哲安用力把他的手臂扒拉下来,许真诚就去抱被子,好像手上必须有点什么才心安。 范哲安去拿了吹风机,插上电后,给睡得正香的许大爷吹头发。 把所有的头发拨到床边,范哲安吹得很仔细,他没吹过这么长的头发,模仿着理发店的Tony的手法,尽量给‘客人’舒适感。 热气暖洋洋地烘在他乌黑的发丝上,许真诚动了动脑袋,一绺长发从他指尖逃离。 指尖有点痒。 “小范儿……”许真诚慢慢睁开眼睛,在找范哲安的身影。 头发差不多干了,范哲安放下吹风机,都不需要用梳子,只用手指就可以把他的长发顺好。 “许老板,我今天伺候得您满意吗?”范哲安打趣道,“睡着了跟大爷似的。” 许真诚缓缓支起上半身,浴巾松开,几乎是全luo的状态。范哲安下意识地别过脸,他对自己这个潜意识的动作感到震惊,照理说,男人的部位相同,不必太避讳…… “衣柜里,给我拿一下睡衣。”许真诚嗓子有点哑,用掌心揉搓着闷痛到像被打了一棍子的太阳穴。 范哲安把睡衣拿给他,许真诚动作利索地套上,领口处的纽扣没有系上,一边肩膀的睡衣垮到了肩头,肩头有点还未完全褪去的微红。 许真诚往后一仰,倒下合眼,“满意满意,记得帮我关灯。” 范哲安拿起吹风机,正要离开卧室,许真诚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我下个月给你涨工资。” 范哲安笑了笑,把他不老实的手臂塞进了被子里。 “小孩儿。”许真诚轻唤了一声。 范哲安弓着身子给他拉被子,“你看现在谁像小孩儿?” “小孩儿,”许真诚把脸埋进了被子里,“能不辞职吗?” 范哲安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我没说要辞职。” 许真诚“嗯”了一声,把头埋得更深了,畏光的猫儿要把脸藏进爪子里才能睡得好。 第23章 许真诚怕死,怕死的不明不白,醒了后第一件事是去医院做了一个体检。还好还好,除了胖了三斤,没有大问题。 但胖了三斤不是小事。 许真诚不能容忍体重不在他管控范围内,于是去健身房待了一个下午,立志要把在跑步机上挥发掉那三斤肉。 在家里传道授业解惑的范哲安,难得在缝隙时间内打了一个盹儿。学生觉得很不可思议,大概在他的认知里,范哲安这种神人是不需要睡觉的。 范哲安到阳台活络了一下筋骨,回到他面前坐下。 学生说:“范神,你竟然困了?” 范哲安头一次被他问到了,“困,不是很正常的吗?看这些题,不困才奇怪。” 学生痛苦地看着手中难到他脱发的试卷,但这种难度的题,对范哲安来说,相当于他去做小学的加减法。 范哲安昨晚上忙活到了半夜,躺下后也睡不着,早上起床的时候,桌上摆着许真诚做的饭菜。 许真诚的厨艺还不错,不然不会在冰箱里常备食材。他偶尔心情好的时候,也会下厨,但都是按照他自己的口味做。 今天早上他炒了凤尾,这是范哲安爱吃的菜。 好像什么事都入不了许真诚的耳,但许真诚又好像什么事儿都记得,全看他想不想表现出来。 比如昨晚的事,许真诚好像不太记得了,或者说他根本没放在心上。 中午许真诚又下厨了,做了一道水煮肉片,放了很多辣椒,菜面红红火火一片。他们的口味相似,都很喜欢吃辣。 许真诚提了提昨晚的事,“小范儿,昨晚上谢谢你啊,还给我吹了头发。” 范哲安说:“应该的,许老板。” 许真诚贼欠地说:“你昨晚看见哥的luo体了吧?好好欣赏没?感觉怎么样?” 面对许真诚一连串的问题,范哲安摩挲着下巴说:“说实话吧,还可以,但就是太瘦了,缺乏健美感。” 许真诚好好琢磨了一下他说的健美感,拿出手机百度了一些健美大赛的肌肉男图片,两个人好好欣赏后,达成了共识。 这健美感,不要也罢。 “我很瘦吗?”许真诚反问。 “瘦,”范哲安把双手的指尖触在一起,比了个规范的圆圈,“大概就这么点。” 许真诚笑了,“你说的这是我的腰吧?看来昨晚没少摸过啊。” 范哲安把手放下,眼神转到了别处。仔细看耳朵多了抹害臊的浅红。 小孩儿面皮薄,不像他这种老油条,脸皮厚到刀枪不入。许真诚见好就收,专心致志地吃饭。 过了一会儿,范哲安问:“你昨晚去的酒吧,叫什么名字?” 许真诚随口就说了出来。 范哲安把手机拿出来,在备忘录上打了几个字。 -- 第43页 许真诚拿筷子尾部打他的手,“吃饭就吃饭,不准玩手机,珍惜我的劳动成果。” 手机放下后,范哲安试探地问:“许老板,你记得你昨天说了什么吗?” 许真诚咬着筷子,好像在很努力地想,想来想去,最后说:“不记得了,我没跟你说的,都是我不记得的,你也别问。” “好嘞,我的老板。” 许真诚当然记得了,只是不想说。 四月份的工资,他红包给范哲安包得厚了点儿,因为多了十一张面值一块的钞票。 范哲安数了数,拢共1111元,涨幅不大,但能从许真诚手里薅出来属实难得。 许真诚在用电脑查回B市的机票,红眼航班便宜,但也便宜不了多少,中和了一下性价比后,他决定再推迟一周,下周的周末,一定回一趟B市。 其实不是为了便宜机票,而是拖延症犯了。但再拖延的话,俞越那俱乐部的项目就不带他玩了。 订好机票后,许真诚走到栏杆处,从这儿可以俯瞰楼下的全部情况。周五的晚上,好多组队来开黑的小青年,在玩着紧张刺激的游戏。 范哲安背着书包,和一个绑着马尾的漂亮女生走进了网咖内。那女孩腰间绑着九中的校服,应该是范哲安的同学。 范哲安冲在楼上的许真诚挥了挥手,许真诚很中二地把并拢的两根手指从额边滑向他。 范哲安从吧台边拿了一个笔记本,递给了女生,女生欣喜地接过,笑容甜美,是很多男孩心中的初恋脸。 同样绑着马尾的许真诚,自认为笑起来很帅,但范哲安总是明里暗里说他笑得很讨打。 许真诚从楼上走下去。 “这里面的重点你不懂的可以问我。”范哲安对女生说。 女生名字叫邓以欣,和范哲安同在九中1班,是不折不扣的美女学霸,好多男生的梦中情人。学校里不是没有传他和邓以欣的故事的人,但当事人之间只是中规中矩的同学关系。 简单来说,互相不感兴趣,互相不来电。 最近邓以欣和9班的孙毅走得很近,还会帮孙毅补习功课。她向范哲安借的笔记本,也是给孙毅的。 邓以欣说:“范哲安,你三模还是全校第一。白老师说让你没事多回回学校,激励一下别的同学。” 范哲安偶尔会去学校,比如一些全区的大考,他会参加,他的那些真真假假的传说,成了九中的活招牌。 “我激励不了,他们不气就不错了。”范哲安有点无奈,“他们现在把我传得神乎其神了,说我天天在网吧打游戏,去考试还能得第一。” 邓以欣歪了一下头,“你难道不是在天天打游戏吗?” “不是,赚钱呢。”范哲安指了指挂在墙壁的值班板。 许真诚走过去,把印有范哲安的名字的木牌推到了上岗位。 “而且我最近帮别人补了太多课了,补课有个好处是,他们学我跟着学,书本知识一点都没忘。他们学结果,我学解题的细节,”范哲安想到那些总用迷茫眼神看着他的学生,说,“这就是教学相长吧。” 邓以欣很认可他的说法,“你的实力参加高考也没问题。” “保送多好啊,少受了高考的苦,”许真诚从他们旁边绕进了吧台内,“小范儿,你同学吗?” “嗯,同班同学。” 许真诚熟练地倒了一杯可口百事,插上吸管推到邓以欣面前。邓以欣摇摇手说:“谢谢大哥,我要走了,还有事。” 大哥? 许真诚皮笑肉不笑道:“不多玩会儿吗?” “不了,要早点回家。” 客套话说得差不多了,许真诚接话道:“那好,姑娘是要早点回去,小范儿你去送送。” “不用,我家不远。”邓以欣说。 范哲安刚打算进吧台,“许老板,我上班时间到了。” “让你送你就送,不扣你工资。”许真诚把老板的语气拿捏到位。 听到后半句,范哲安便去送邓以欣,这一送送了两个小时。 许真诚往门口看了不知道多少眼了,范哲安才慢悠悠地回来,手中还提了一个纸袋子。 “你还真不跟我客气,”许真诚指着墙上的钟表说,“两个小时二十三分五十六秒,扣你工资不过分吧?” 范哲安哀怨道:“许老板,是你让我去送人的,而且说好不扣工资,怎么说话不算话?” 许真诚微笑,“我说话不算话也不是一两天了,你还没习惯?” 范哲安:“……” 现在范哲安不缺这点工资,搞的副业让他陆陆续续赚了不少钱了,虽然离10w还差不少,但进度条在慢慢加载,不是看不见尽头的无用功。 范哲安把纸袋子里的一盒饼干拿了出来,递给许真诚。许真诚不客气,打开就吃了一块。 “这是谁自己做的吗?奶香味很足,好像还是热的。”许真诚又吃了一块。 范哲安接过键盘,说:“这是邓以欣做的,才拿出烤箱。” 许真诚说:“你刚才那个女同学?” 范哲安点点头,开始整理电脑内的资料。 许真诚“哦”了一声,觉得就这么结束话题有点亏,于是说:“你同学真漂亮。” “都说她是九中的沈佳宜。” 沈佳宜是电影《那些年我们一起追过的女孩》里的角色,好多男生公认的梦中情人。 -- 第44页 “你觉得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九中沈佳宜。” “挺好看的,”范哲安淡淡道,“你别多想,她看不上我。” 这是很委婉的说法。表示他和邓以欣没戏。 许真诚唏嘘道:“我家小范儿能文能武,智勇双全,怎么可能有女生看不上?你要学会主动,学习固然重要,最主要还是得实践。” “许老板,你好像对我的终身大事很上心?”范哲安捏了捏自己的脖子。 许真诚顿了顿,扯笑道:“还行吧,只是觉得你长成这样,不谈恋爱太亏了。” “你不也没谈恋爱吗?”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和许真诚的视线对上了。 许真诚撑着脑袋,侧着脸说:“我谈过两次,比你有经验。” “你前女……”范哲安手握成拳,放嘴前假装咳嗽了一声,“你前男友,是什么样的?” “你这样的。”许真诚指着他的脸,又接了两个字,“傻逼。” 范哲安的脸色登一下变得难看起来,以为许真诚在骂他。 许真诚习惯性省略回答了,不然高考也不会在语文扣那么多分。许真诚赶紧把话说完,“我的意思是,我有个前男友,他长得像你一样帅,但他人没你那么好,他就是一个大傻逼。” 范哲安懂了,正色道:“跟我比干什么?” 许真诚愣住。 对啊,跟范哲安比干什么?两个完全不同的人放在一起比较。 “我肯定比他帅。”范哲安笃定道。 许真诚趴在桌子上看他,“啊对对对,你比我前男友帅。” “夸得真敷衍。” “那我重新夸,”许真诚含笑道,“你帅,你无敌帅,小范儿的帅是直线,帅到没端点。” 范哲安低下头,跟着他笑了起来。 两个人看着彼此笑意盈盈的样子,被刚来的罗沁用眼睛记录了下来。她恨不得这两个人当着她的面亲起来。 但她忍住了。 因为Cp粉不能舞到正主面前。 第24章 艾叶知道许真诚要去B市后,嚷嚷着让许真诚回B大给她带食堂的特色肉饼回来。许真诚想了想,穿得特潮的自己,提着扎实的肉饼,木质香混着肉香…… 许真诚表示拒绝。 “算了算了,我现在也吃不下,马上就五月份了,离高考越来越近了,”艾叶说,“这是我带的第一届学生,看他们高考,比我当年自己高考还紧张。” “你当年但凡紧张点儿,市状元都是你吧?”许真诚正拿着手机走在路上,时不时看看旁边的小摊。 江市的许多街道有很多特色路边摊,大多数都挺干净。比起那些傲慢的大餐馆,许真诚现在很爱这种有烟火气的路边摊,摊主总会笑容满面地对待每个客人。 艾叶气道:“你有尬吹我的功夫,不如给我说说,最近有没有好玩的地方,我有空就去消遣消遣。” “你打开app自己看,”许真诚停了一下,“但你别去上次那个酒吧了,不安全。” “我想去还去不了呢,那酒吧听说被哪个懂法的给写信举报了,然后一查,违法违纪的行为不少,现在直接关门大吉了。” 许真诚没往前走了,看了看马路对面,“关的好,祸害就该一锅端了。” “诶,我一直想问你来着,上次我把你送你家楼底下,来接你的那个男生,是你什么人啊?” “我员工。” 如果是之前,许真诚会开玩笑地说“我男朋友”“我对象”,但现在越来越熟悉后,许真诚反而很少跟别人开这种玩笑了。 “员工住你家啊?”艾叶嗤之以鼻道,“我不信许老板能对员工这么好,你是看上别人长得帅了吧?” 许真诚轻笑了两声。 艾叶赶紧说:“你要不想让我爱上你,就别跟我这么笑,顶不住。” “你顶不住也得顶住,我们错了性别,没可能的。” 闲扯几句后挂了电话,许真诚过了马路,进了一家装修风格很适合打卡拍照的店里。这家店离九中只隔了几条马路,所以是九中学生的根据地。 有一桌男生,他几乎都认识。 “许老板!到这儿来坐。”江赫眼尖,隔着老远就在喊他。 许真诚走过去后,贺宇和郑曾给他打了个招呼,郑曾旁边有个板寸男生,在埋头写作业。这张四四方方的桌子挺大,坐四个男生绰绰有余,桌上除了四杯奶茶,就是白花花的试卷。 许真诚坐在了江赫旁边,江赫给许真诚点了一杯奶茶,大方地加满了料,表示请许真诚喝,让他不客气。 许真诚不客气地嘬起吸管,发现江赫的请客是贺宇付款。 贺宇扫了二维码,给了钱后,捏了捏江赫的耳朵,“别偷懒。” 江赫在试卷边上画小人,被逮了也不慌,理直气壮道:“劳逸结合懂不懂?” 板寸男生开口了,“劳逸结合和劳逸逸逸逸逸结合,还是很有区别。” “孙毅,我效率比你高多了,”江赫对板寸男生说,“同样有学霸辅佐,你怎么分爬得比乌龟还慢?” 孙毅磨着牙,用拳头对着他,被贺宇接了下来。贺宇一记眼神,孙毅便没了气势,像打霜的小白菜,盼望着门口出现想念的人。 许真诚看了一眼他们三个渣成碎碎的学渣手里的卷子,“这不是范哲安出的试卷吗?” -- 第45页 孙毅:“嗯?” 江赫:“啊?” 汇总后,用时出声,“你怎么知道。” 在场好像只有孙毅不知道,范哲安住他家。江赫只是习惯性惊讶。 许真诚说:“这是他手写后打印的,看字迹就知道了。” 贺宇充当着解说的角色,说:“范哲安出的这几套卷子很有针对性,他们做很合适。” “是啊,我感觉他妈的每一个小数点都是在针对我!”孙毅抓了抓头皮,“今天不解出来我不回去了!” “那你直接在这儿待到明天收假吧。”江赫说。 眼看着两个人又要打起来,充当解说员的贺宇又要当调解员。 郑曾看了一眼手机,“范哲安和邓以欣马上过来了,问你们要不要吃手抓饼。” 许真诚下意识想跟着举手,看了看他们青涩的面庞后,按捺住了融入他们的冲动,拿着奶茶站起来了。 贺宇说:“范哲安马上过来了,不等他?” 今天范哲安回了学校处理事情。 许真诚单手拎着奶茶,“他自己找得到回去的路,我先走了,你们慢慢写。” 他不老,但也没他们那么年轻,坐在这里面挺突兀的,出去前看了看别的桌子,很多在暧昧期的男女生,光是碰了碰手,脸就能红了个透。 这是青春该有的样子,青涩、隐晦、小心翼翼地试探,把对方的一举一动藏进眼里,用一些小动作来表达喜欢。 几年前他也有这样的时刻,和记忆里的某个人。 许真诚喝了一口奶茶,推开了门。 迎面差点撞上范哲安。 范哲安没想到能遇见他,“许老板,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许真诚挑眉,“喝奶茶啊。”他今天无所事事,也许有些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小心思,才能闲逛到九中附近。 那句“你到这里来干什么”,让许真诚有点不爽。 “这里你家开的啊,我为什么不能来?” 邓以欣往里面看了看,说:“这里是范哲安的妈妈投资开的奶茶店,但交给别人管理的,向阿姨平时挺忙。” 范哲安笑着看略显窘迫的许真诚,“进去坐坐,等会我们一起回去。” “不了,我还有事儿。” 有事个屁。 许真诚让开路,让他们进去。 正方形的三面,俩俩坐在一起,空出来的一方没有人去坐,少年们不怕热,挤在一起做题都觉得有趣。贺宇在给江赫单独开小灶讲题。孙毅红着脸给邓以欣说话。 范哲安低头接过郑曾递过来的试卷,拿起笔画了两下,郑曾便露出了顿悟的样子。 他们关系很好,他们无忧无虑,他们正在年轻着。 范哲安抬头时,许真诚刚好收回视线,走出门。 不知道为什么,人的心情很大程度决定了运气。许真诚莫名有点低气压,窝着火,想抄近路赶紧回家。 走进深幽安静的小巷子的时候,他才发现,身后的脚步声很杂乱。 他停下来的时候,那些脚步声跟着消失了。 许真诚喝掉最后一口奶茶,丢掉空盒,回头一看。 好家伙,之前在网咖用假·钞被他拆穿的猴腮男和那个找事的小青年,他们大概是一个帮派的,带了十多个歪着嘴的小混混,跟了许真诚一路。 他最先想到的是:江市真小。 刚刚他只顾着走神了,忽略掉了旁边行人的异样眼光。 原来身后跟了一群瘟神。 这条小巷不经常有人经过,而且没有监控,好多社会青年喜欢在这里约架,已经成了条暗里的规矩。 这种时候应该掏出一根烟装淡定,但许真诚选择把双手插进衣兜里。不是装深沉,而是怕他们发现自己手抖,有失气焰。 这么多人,未免太看得起他了。 猴腮男对他的弟兄们说:“就是他,一个娘们唧唧的男人,开个网咖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 “男人还留长头发?真恶心。” 许真诚勾唇一笑,“兄弟,你能把你刚才的话省略点,直接用开网咖的长发男人来介绍我不?” 小青年指着他说:“就是他害得我在局子里蹲了一晚上!” “我可没害你,是你自己送上门的。”许真诚还是选择掏出一根烟,点燃抽了一口。 不管那些人说什么,许真诚都应答如流。 没什么文化的他们只知道飙脏话,说不过读过很多年圣贤书的许真诚。 “别废话了,直接抄家伙,别打出人命就行!”猴腮男气急败坏地招呼他的哥哥弟弟们。 许真诚把还没抽完的烟弹开,也懒得再动嘴皮子了,反手挥拳揍向想打他帅脸的人。 …… “诶,前边小巷子好像有人在打架?” “我们绕开一点走吧。” “好像是围殴诶,十多个打一个……我们要不要报警……” 一行人从奶茶店出来后,邓以欣还有事先走了,剩下的人打算去吃点东西,听见两个路人在说打架的事儿。 郑曾是典型的保守派,主张帮忙报警,不掺合。 江赫和孙毅是激进派,听见是围殴,当即正义感爆棚,表示要去看看。 贺宇和范哲安是中立派,觉得既可以报警,又可以去掺合。 路过的两个人在讨论说。 -- 第46页 “他们是在打女生吗?我好像看见围的那个人是长头发诶,好像还挺白的。” “哎,江市哪儿都好,就是这些市井流氓,铲不绝啊。” “没办法,江市小城市。” 又有两个路人在说这件事。 贺宇想了想,对旁边的人说:“长发,挺白,有点像许老板。” 转头一看,旁边的人已经跑出去十米远了。 江赫和孙毅在后面追,平时走路跟老大爷似的贺宇也跑了起来。郑曾一跺脚一咬牙,赶紧跟上他们。 小巷子内的战局还没开始多久,几乎所有人身上都挂了彩。 许真诚没吹牛,他真的练过跆拳道。 打几个混混还是可以的,但他们好像皮糙肉厚,不怕痛似的,被打狠了,只会更加激发他们的斗志。 一人难敌二十拳,更何况他们手里还有东西。许真诚挂彩挂得最严重,身上挨了不少闷棍,脸上除了发丝凌乱,一点事都没有。 不让他们打到脸,是许真诚身为男人的尊严。 但许真诚打他们,拳头都是往脸上砸。导致他们一个个鼻青脸肿,肿如猪头,看起来很滑稽。 实在打不过了,许真诚正打算往巷子更深处跑,看能不能甩掉这些人,却听见了有人在喊他。 “许真诚!” 范哲安没事的时候叫他许老板,有事的时候叫他真诚哥,着急的时候叫他许真诚。 许真诚躲开一个人的拳头,一脚踹在了来人的腹部处,手捧成喇叭,对着巷口说:“范哲安,快过来帮忙,老子打不过他们了!” 下一个瞬间。 范哲安扶着墙出现在了巷口,惯穿白t的他,像是黑夜里的高大明亮的灯,照耀着着急赶路快要摔倒的许真诚。 第25章 天神降临般的范哲安飞快撂倒了面前两个人。 原来他也不是吹牛,他也练过跆拳道。一招一式有黑带的气派。 江赫感叹了一句“好多人”啊,跟着加入了战局。孙毅和贺宇随之赶来。现在没时间多说话,那些小混混正在劲头,多了几个人,看是高中生的模样,浑然不怕。 范哲安挡在许真诚面前时,许真诚才敢松口气,甚至还有心思赏鉴学神打架的样子。学神的手指瘦长,平时拿得最多的是笔,现在合拢成拳,极具攻击力。 有人护着的感觉,还不赖。 范哲安手肘击在一人的背部,对许真诚说:“你没事儿吧?” “没事,他们打不过我!” 没事个屁,许真诚你他妈真是个装逼怪。 混混们大多拿着木棍,他们还是怕出事,没有拿尖锐的东西,但木棍往身上砸,该痛还是会痛。许真诚挨了几棍子,现在五脏庙跟搅在一起似的,揪着疼。 之前他还有所顾忌,现在小孩儿们在,他这个当大哥的不能让他们被欺负了。许真诚拧着一人的手腕,把木棍夺了过来,开始真正的反击。 贺宇这个歪屁股的只知道围着江赫,江赫想出手时,总是被贺宇抢先。江赫诧异不已,“你给我一个表现的机会行不行?!” 孙毅打架最有经验,拽着一个人的胳膊来了个过肩摔。 他们暂时忽略掉了最没有杀伤力的郑曾。郑曾在巷口拿着手机在拨通报警电话。 有个混混比较警觉,看到了他的手机,举着棍子就要去打他的手。范哲安一个箭步冲过去,替还没反应过来的郑曾挨了一闷棍。许真诚后脚过来,踹飞了混混,上去又补了两棍子。 “狗操的玩意,你敢打我家小范儿?”许真诚恶狠狠地又补一棍子,还觉得不解气,再踹了一脚,“老子今天不踢废你,老子就不姓许。” 猴腮男靠近了在怒火中的许真诚,手在裤兜里摸了摸,摸出了一把折叠刀,出刃的折叠刀反射的光射进了许真诚的眼里。许真诚眼里迸发出异光,一棍子打在他手背上,棍子打断后,折叠刀落到了地上。 猴腮男还想去拿折叠刀,许真诚一脚踩在他的手背上,碾踩了两脚,猴腮男痛呼出声,连连求饶。 郑曾惊骇不已,对着手机说了几句话,然后举起手机说:“我已经报警了,你们别想跑!” 刚才那棍子打在了范哲安左边的肩膀上,范哲安捂着肩膀,倒吸一口冷气,拽着还在拳打脚踢的许真诚。 “许老板,差不多了,等会儿让警察来处理。” 这话反而给了混混们一个警示。 该脚底抹油跑路了! 他们连滚带爬地站起来,面目狰狞地威胁了几句话,却没了之前的嚣张跋扈,连那些喷了漆、带自己编号的棍子都没要就跑了。 孙毅还没打爽,对着他们怂了吧唧的背影说:“来继续啊,谁怕谁!” “行了行了。”江赫说,“你还想挨处分啊?” 贺宇丢开棍子,“正当防卫不会。” “如果我们刚刚追着打,就不属于正当防卫了。”范哲安说,“为了泄气的反击,属于聚众斗殴。” 郑曾内疚地检查着范哲安的伤势,“你还好吧?” “没事。”范哲安动了动胳膊,“没伤到骨头。” 许真诚弯腰捡折叠刀时,腰部扭着疼,他龇牙咧嘴地说:“小范儿,你还挺懂法的。有这玩意,你觉得能给他们判刑吗?” 他们站在巷口,巷子外有一个监控,能拍到猴腮男拿刀的样子。 -- 第47页 “我不是很懂,但我认识很懂的人。”范哲安看了看毫贺宇,“贺宇你联系一下我爸,让他处理一下,别说我在。” 许真诚大大的眼睛,小小的疑惑。 刚想说话,腹部的肌肉一抽,他疼得弯了弯腰。范哲安伸手想要扶他,许真诚倔强地直起腰板,不露出弱态,但眼睛眉毛都快挤在一起的样子,出卖了他。 幸好另外四个人毫发无伤。 “许老板,范哲安,我陪你们去医院吧。”郑曾有些着急地说。 贺宇边拿手机边说:“班长你的手机报的警,我们在这里等警察。范哲安没事,他们俩一起去医院没问题。” 郑曾看了看范哲安,范哲安的确没有大问题,但许真诚伤势都在内里,情况不明了,必须马上去医院检查,目前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分成两拨。 “那麻烦你们了,我们先去医院。” 范哲安快步出了巷子,拦了一辆出租车。 许真诚向他们道谢后,并且承诺他们来真诚网咖免费充卡后,老实跟着范哲安上了出租车。 近期二进宫医院了,幸运之神大概眷顾着他,一通检查下来没有大问题。 范哲安忙前忙后,还和医生讨论了一些听起来怪吓人的话术。 什么实质脏器损伤、空腔脏器损伤、肠道破裂……说出来好像下一秒就必须上手术台的伤病。 这些都没发生在许真诚身上。 因为他白,腹部的淤青明显得可怕,也只是轻微软组织损伤。范哲安特意找医生开了伤情证明,拿了药后,他们便离开医院了。 范哲安把伤情报告拍给了贺宇。 他们回家时,贺宇简单粗暴地回复三个字。 Hy:解决了。 普朗范:好,替我谢谢老范。 Hy:我没给他说,和你有关。 普朗范:嗯,那就好。 Hy:你们这是比谁更倔吗? 普朗范:我遗传他的。 许真诚坐在沙发上,解开塑料袋子,拿出一个未拆封的外涂药物的盒子。 “小范儿,你爸是干什么的?” “警察。”范哲安给贺宇发了一个表情包后,就把手机息屏了,“治安队的,正好负责这方面的事。” 许真诚不咸不淡地“哦”了一声,“没准你爸爸来检查过咱们网咖,他什么级别啊?” “他应该不会来检查,真诚网咖挺干净的,你管得不错。”范哲安把手机放在茶几上,一会儿立起,一会儿竖着。 “为什么不会来?”许真诚拆开盒子,拿出药膏说,“这片儿治安队的警察我应该都见过吧。” “因为真诚网咖干净,没有大事,他不会来。”范哲安笑了笑,接着说,“因为他是队长。” 许真诚可能觉得自己没听清,挑起一边眉毛又问了一遍,“什么队长?” “江市公安局治安管理总队的队长。”范哲安把那个名词进行了补充说明。 许真诚瞠目结舌,拿着药膏忘了自己要干什么。他逛词条的时候,好像看到过,治安管理总队的队长姓范。 范哲安往后一躺,摸了摸自己不舒服的肩膀,“而且我的那点儿法律知识不是跟他学的,我是在我妈的耳濡目染下,听到点皮毛。” 许真诚凭着本能的好奇心,问:“敢问公子,令母又是干什么大事的?” “我妈她开了间律师事务所,规模不大。” 许真诚嘴欠,非得问全,“江市没几间律师事务所吧,叫什么名字,该不会是那家最牛的哲理律师事务所?” 哲理律师事务所打了很多牛逼的官司,胜诉率高到离谱。江市的人都知道,打官司,找哲理,保平安。 范哲安讶异地看着他,眼神里传递的信息是“这你都知道”。范哲安说:“我的名字就是他俩的职业。” 许真诚拿着药膏的手,在微微颤抖,他用左手抓住右手。习惯大嗓门的许真诚声音放低了些,“大佬,不,大佬的儿子,你家是在集邮吗?” “我家挺普通的,没你想的那么厉害,”范哲安好像不觉得自己家很牛,“集邮什么意思?” “一个律师,一个警察,一个未来的医生,你的基因这么强,未来肯定也能做到顶尖。”许真诚喟叹道,“行业顶尖三巨头集齐了,我这个小网管只有salute。” “未来的事儿谁知道呢?我爸妈他们不想我当医生,不谈这个了,”范哲安把他手里快要捏爆的药膏拿了过来,解开封层的锡纸,“你赶紧擦药吧,许老板。” 许真诚再次拿过药膏,“公子爷,您别叫我老板了,我怕折寿。” “哦,”范哲安笑眯眯地说,“许老板,老板,许老板,真诚老板,你折寿了吗?” 许真诚瞪他一眼,却看见他的肩头,似乎有点红色溢出了布料。 许真诚把药膏放在了桌上,走进了范哲安的房间,拿出药箱。范哲安不知道他要做什么,视线便一直跟着他。 “你还没涂药。”范哲安取出一根棉签。 那管药膏被两个人拿起来又放下,就是没涂到许真诚身上。 许真诚把药箱放在了茶几上,取出了碘伏,再把范哲安手中的棉签夺过来,沾上了碘伏水。 “你的是内伤,不涂这个。“范哲安说。 许真诚脸上没什么表情,看起来有点不高兴。他把范哲安宽松的领口往左边一扯,露出受到擦伤的锁骨。 -- 第48页 伤口外露后,范哲安才后知后觉,自己锁骨那儿挨了棍子。 范哲安偏过头看了看,“表皮伤,不碍事。” 许真诚捏着他的胳膊,“别动。”然后用沾着碘伏的棉签,轻轻擦拭着伤口。 药水很凉,血肉沾上会感觉到像蚂蚁咬噬般的刺痛感。 许真诚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吹拂着棉签带过的地方。范哲安看了一眼他低垂的眉睫,不自在地动了动肩膀。 “我只是在帮你擦药,别多想,”许真诚顿了顿,“反感的话,给我说一声。” 范哲安不动了,许真诚尽量加快了动作,消毒处理伤口一气呵成,撕着创口贴,贴在了那处面积不大的伤口处。 “不反感。”范哲安笑着说,“许老板吹了吹,我肩膀都不痛了。” 许真诚一个“不小心”,力气用大了,范哲安嘶地一声,像个狒狒似的喊痛。 第26章 事实证明,许真诚心眼大到离谱。范哲安的家世最多震慑他两分钟,过了时间他该使唤使唤,该骂就骂,丝毫不客气。 又打又闹地上好药,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了。 手机日历提醒他今天早上八点的飞机。 许真诚赶忙回房间收拾行李,他动静太大,范哲安叼着牙刷过来问他在干什么。 “我拐了范家的儿子,收拾收拾逃逸去!”许真诚在搭配衣服。 “拐了我的话,逃逸也得带上我。” “算了吧,靓仔,你太亮眼了。老老实实在家等我回来。” 范哲安去把嘴里的泡沫吐掉,掬了捧水,随意地打湿了脸,又走到许真诚的房间里看他忙前忙后。 许真诚把最后一套衣服丢进了行李箱,合上行李箱后,试了试重量,满意地推到一边。 范哲安倚着门框说:“说真的许老板,你今天是要去哪儿吗?” 许真诚这才想起来,自己要去B市的事儿,好像还没有和范哲安说过。 “我去B市出差。” “B市挺好玩的,我很久没去了,带我一起去吧?” “你以后要在那儿待到地老天荒,有的是时间逛。”许真诚说,“而且马上五一节了,小范课堂还是多开课赚点钱吧。” 范哲安也没真的打算去,笑了笑说:“去多久,带这么多衣服?” “两三天吧,”许真诚拍拍自己的行李箱,“这已经很收敛了,还多?” 范哲安拱手表示佩服,“你打算每个小时换套衣服吗?” “对啊,丢什么都不能丢牌面,”许真诚看向他,“你又不是我男朋友,我干嘛跟你汇报那么详细?” 好像也是。 范哲安讪讪一笑,关上门出去了。 很久没坐过飞机的许真诚觉得自己像个土狗,特别是在头等舱里,看着那些穿着高奢西服的精英人士。 许真诚看了看自己的鞋子。庆幸自己没有穿拖鞋出来。并且他很后悔冲动之下买了头等舱的票,他在江市待久了,觉得高档的东西好像就那样,不如市井气息来的舒服。 下飞机后,有求于他的俞越破天荒地来接他,他坐上了俞越的车。 俞越问他去哪儿,许真诚看了一眼车窗外的高楼大厦。 “送我回趟家吧,好久没看见我爸妈了,怪想他们的。”他说得很忧愁,好像在等待归家的游子那般。 俞越手握方向盘,冷血无情道:“叔叔阿姨应该没那么想你,巴不得你别回去打扰他们。” 许真诚那点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乡愁被他一句话打散,“怎么的,我不是他们的亲儿子啊?” “如果不是亲儿子,估计不会让你进家门吧?” “你进家门,估计也不会给你好脸色。” “舒阿姨太疼爱你了,许叔叔成天吃你的醋。” 俞越的话虽然不中听,但句句属实。许真诚郁闷地扒拉下墨镜,遮住了含笑的眸子。 他家的基本情况和范哲安家很像,父母恩爱,儿子是意外。 许志忠是难得一见的洁身自好企业家,坐拥上市公司,但不抽烟不喝酒,平时最大的爱好就是和老婆舒芸到处旅游。 不带儿子旅游那种。 许志忠觉得自己最大的成就不是家产,而是自家温柔漂亮的好老婆。为了不让舒芸受生产之苦,许志忠给自己预约了结扎手术…… 舒芸怕痛,但想和心爱的人孕育属于他们的孩子,于是赶在许志忠结扎之前,有了许真诚这个“意外”。 听说当时舒芸生他时没有哭,很坚强,哭得最惨的是病房外等待的许志忠,还很不争气地晕了过去。 这么多年过来,许真诚早就习惯自己的家庭弟位了。 B市寸土寸金的别墅区内。 许真诚拖着行李箱,用指纹开了大门,走进去大声喊:“爸妈,你们的帅儿子回来了!” 别墅内很安静,前后花园连鸟叫声都没有。俞越把车停进了车库空位内,跟着许真诚走进别墅内,上下楼都找了找,什么活物都没有。 “你没提前给他们说你要回来?”俞越说。 许真诚拿出手机,“没有,我们家主张的是,平时不闲聊,急事才发消息,尽量不打电话。” 俞越眯了眯眼睛,“你回家不是急事吗?” 许真诚苦大仇深地看着他说:“你觉得对他们来说算吗?” -- 第49页 俞越摸了摸桌上摆着的文玩,再用同情的眼神看着他,“确实不算,你很有自知之明。” 许真诚点开了舒芸的朋友圈,发现她昨天更新了一条度假朋友圈,配图是某知名旅游海岛,她穿着飘逸的裙子,遥望大海。 文案:摄影师是许先生。 许真诚笑了笑,给老妈点了个赞,然后私聊告诉她自己回了一趟家,为了把水端平,许真诚又点开了许志忠的朋友圈。 同样的图片,全是舒芸的美照。 文案:模特是舒女士。 点赞,复制刚才那条私聊消息,发给许志忠。 很快,舒芸拉了一个小群,把群名改为:相亲相爱一家人。 下一秒。 许志忠退出群聊。 许真诚退出群聊。 舒芸重新把他们拉回群聊,警告他们不准退群,两个男人才消停。 小云朵:真诚,我给你订张机票,你来找我们玩吧? 追云的人:要来的话,说一声,我给你订。 许真诚不会自讨没趣去打扰老情侣的甜蜜时刻,再说了,许志忠给他订机票的话,可能会选择南北极之类的地方。 美其名曰,磨练意志。 Honesty:不用了,您二位好好玩,我就回来待两天,不用管我的死活。 小云朵:啊?才待两天,那我和你爸爸商量一下,把回来的日期提前。等我回来啊! 许志忠没说话了,他们俩在一处地方,一个人打字就够了。 看着爸妈幸福的样子,许真诚心里挺高兴的。和睦的家庭,造就了他现在没心没肺的性格,他很感谢自家爸妈。 他没忘记回B市的正事,晚上和俞越以及几个合伙人吃了饭,敲定资金以及各种俱乐部初始事宜。 许真诚大学时学过一点经济类的东西,给出的意见很有针对性。俞越是一个二世祖,但没到不学无术的程度,起码对俱乐部的概念有所了解。 许真诚在以前行情好的时候炒过股,存了点钱当应急金,但应急金不代表可以用来打水飘。如果不是俞越主动找他,说要开始做正事了,许真诚一定不会涉猎电子竞技。 网瘾少年和职业选手,开网咖和开俱乐部,还是有区别的。 他通过开网咖得出经验:他只适合当甩手掌柜,不适合管理。 俱乐部主攻一款射击类的竞技游戏。 战队名单已经初见雏形。 许真诚非常认真地翻完了几页写满人物名字的资料。 俞越和旁边的合伙人聊了几句,转头问他,“你觉得这些人怎么样?” “嗯,很好。”许真诚合上文件夹,“我一个都不认识。” “那你还看这么久?” “老板不都得看着文件,然后板着脸,偶尔点点头表示认同吗?”许真诚把□□那套学的有模有样。 许真诚不玩这款近几年才大火的游戏,自然不认识那些职业选手。 俞越绷着脸,指着一个人的名字,“你不认识他?” 许真诚看着他指的名字,那两个字各自为营,拼在一起后却格外地好看。 “这是上下结构,这是左右结构,”许真诚评价道,“这是两个汉字,不错不错。” 俞越冷着脸抽过文件夹。 名字旁边有寸照,许真诚刚刚看了两眼,是一个年龄不大的小帅哥,笑起来像个小太阳似的。突然一个可以解释一切的念头浮现出来。 “你不会是为了他才改邪归正的吧?” “不是,”俞越脸色回温了一些,“什么叫改邪归正,不会说话就闭嘴。” “啊行行行,我闭嘴,我把我往外掏钱的手也缩回去。”许真诚可惜道,“哎,那么多资金,本来打算给兄弟随份子钱的,兄弟竟然不给我这个机会。” 俞越烦躁地摸了摸眉骨,压着嗓子“嗯”了一声。 “嗯什么啊?我没给你封口费吧,多说两个字能死?”许真诚的耳朵凑近他。 “我是为了他改邪归正,行了?我他妈用不正经的方法追他没追上,换了个正经的方法,行不?”俞越大声说。 他这声音够大,一桌人都看向了他。 “够有诚意,虽然是借着正经事地名义干不正经事,但起码你用心去做了,”许真诚举起酒杯道,“冲你这份心思,必须走一个。” 作为大股东,许真诚说话很有面,在他的带动下,所有人纷纷举杯庆贺事业起步。 一杯酒下肚,许真诚借着放水的由头,出去透气抽烟。 在走廊尽头有一个包间似乎也在谈事情,许真诚在包间门口看见了一个男人的后脑勺,有两个旋。 两个旋的男人聪明,但死脑筋。 许真诚觉得那两个旋的位置很眼熟,但没有多想。 他靠着窗户站着,一根烟抽了一半,拿出手机看了看。 普朗范:许老板,我今天跟大柱和罗沁斗地主,赢了三百多。 他发了一张自己的手牌,牌面很好。 许真诚笑着打字。 Honesty:你好意思赢他们的钱? 普朗范:怎么不好意思啊,他们工资比我高。我用赢来的钱买了几斤小龙虾,我们现在在吃。 他拍了一张他们几个人在休息区吃小龙虾的图片,熊二只顾着埋头吃,大柱和罗沁还知道看镜头。 -- 第50页 Honesty:你呢,怎么不入镜? 普朗范:我在拍照啊。 Honesty:我要检查你在不在岗位,快点对着镜头比剪刀手。 普朗范:我不在岗位的话,是鬼给他们拍照的吗?/无语 Honesty:老板发话,赶紧的。 那边没有回复了。 许真诚看了一眼垃圾桶的位置,把烟头往里一抛,然后又看着手机等消息。 范哲安发来了自己的自拍照。 他今天穿的那件自带链子的白t,头发大概刚洗过,很蓬松,两揪毛翘上了天,帅脸不需要过多的表情管理,嘴角微微上扬的弧度足够上镜。 伸出大拇指和食指的手放在了链子的位置,他歪着头,漫不经心地对着镜头耍帅。 许真诚笑意更深了,把照片保存下来,用作他们聊天框的聊天背景图。 “许真诚,回B市怎么不找我?” 许真诚笑容僵在脸上,缓缓抬起头。 最近的那间包间的门虚掩着。 出现在他面前的男人拾起了没有精准扔进垃圾桶的烟头,把烟头丢进了垃圾桶,才又看向他。 “吴禹?”许真诚手放进裤兜里,“没想到在这儿能碰见你。” 穿着西装的吴禹很笔挺,但不像周承凡有绅士气质。 吴禹长得不错,许真诚承认当年愿意跟他谈恋爱,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看上了他那张脸。 但在现在的许真诚眼里,吴禹就是披着羊皮的狼,随时蛰伏,隐藏兽性,但不把别人的肉咬掉一口,誓不罢休。 第27章 结束一天的好事儿坏事儿,许真诚躺在床上时,有点想起不来和吴禹周旋时说了些什么话了。 总之,许真诚不怕他,就是烦他。 怎么会有男人这么烦人? 许真诚想往吴禹的棺材板上多钉几颗钉子,再贴几张符,避免他诈尸。 打开微信,又是吴禹那狗逼发来的好友验证消息。 :别拒绝,不想要你的照片了吗? 一直拒绝也不是个事,总不可能因为吴禹而换微信号,而且他许真诚坦坦荡荡,没做错事为什么要害怕? 于是干脆点了同意。 因为随时会删除,许真诚连备注都没打。 大禹:许真诚,你躲我干什么? Honesty:没躲你,你是不是有点儿自恋? 大禹:……什么意思? Honesty:我删你联系方式是因为分手了,井水不犯河水,大家都别耽误彼此去找真爱了。 大禹:你能找到比我更好的?怎么这么不知趣。 许真诚做了一个干呕的动作,打字的速度都快了些。 Honesty:你几岁了? 大禹:…… Honesty:你说这种话,我还以为你还没断奶。 许真诚忍住了飙脏话的冲动。 大禹:许真诚,我错了,你别跟我闹脾气了行吗?我还是喜欢你,想重新追求你。 吴禹这人够傻逼,追求人是用威胁的方式来追求。 Honesty:吴总,我接受你的道歉,你别来烦我了成吗? 顶部的“正在输入中”闪了很多下。 Honesty:我俩观念不合适。如果你想当一个普通朋友,那我可以考虑考虑。但你越说喜欢我,我越觉得恶心和反感。 大禹:我不想和你做普通朋友,你本来是我的,是我自己犯浑做错了事儿……那还不是因为你不让我碰你。 许真诚看见“犯浑”这个字眼,觉得大学的自己也是个傻逼。眼瞎看中了吴禹,差点失身不说,还留了祸端。 Honesty: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我不介意了。 大禹:那我是不是有机会重新追求你了? Honesty:你没机会。 大禹:你有男朋友了? 许真诚下意识想打出“没有”,又把这两个字删了。 Honesty:对。 大禹:谁?有我好?! 如果普信男有天花板,那一定是吴禹。吴禹现在每一句话,都能在许真诚的雷点区反复横跳。 要说的话太长,许真诚为了语序流畅,摁住了语音键。 “你也配跟他比?”许真诚想着范哲安,说,“我男朋友,他又高又帅又温柔,会洗衣做饭修电脑,年轻力大活儿又好,还不会乱搞。” “从你他妈骗我开始,我们就没可能了,懂吗,哪怕再来一次宇宙大爆炸都不可能!没门!老子最讨厌被骗了。以前谈恋爱那会儿你良心被狗吃了吗,我没好好对你还是怎么的?!你做出那些脏事来,当时听可能觉得新鲜,但现在过期这么久了,还非得时不时往我嘴里塞,问我好不好吃?” “你与其再用那些卑劣的手段来威胁我,不如直接找我打一架,不再把你丫打进医院,我不信许!” 他的普通话标准,语音转文字后,检查一遍没有错别字,许真诚加了几个脏词进去,以表愤怒。 吴禹大概是被骂老实了,没给他发消息了。 许真诚平复了一下心情,想找个人吐槽一下这件事。 吴禹又发来一条消息。 大禹:带你男朋友来,我们一起吃个饭,我就死心。 许真诚恨不得把吴禹从屏幕内揪出来,结结实实揍一顿。 Honesty:你没睡醒? 大禹:我很清醒。这顿饭后,我会删了那些东西。 -- 第51页 许真诚确实有一个可大可小的把柄在吴禹手上。就是那些照片。 许真诚关掉了和吴禹的对话框,犹豫再三,点开了帅哥头像。 Honesty:小范儿,睡了吗? 那边没有回复,许真诚觉得他睡了,于是去浴室洗了降火的澡,再回来看手机时,手机多了三条消息。 二十五分钟前。 普朗范:没有,在守夜。 二十分钟前。 普朗范:许老板要查岗吗? 十五分钟前。 范哲安发了一张他的实时自拍照。耳机压在了凌碎的头发上,一边嘴里包着棒棒糖,在对着镜头笑,那双桃花眼折射着屏幕的亮,眸光流转。 许真诚心情好了些。 Honesty:我刚才洗澡去了。 普朗范:什么,震惊,许老板竟然要洗澡?/惊讶 Honesty:/菜刀,我降降火,今天气死我了。 普朗范:什么事惹我老板生气了? 许真诚想把从重遇吴禹之后的每一个小细节都说给范哲安听。但念头冒出来又被他摁回去了。 没必要,小范儿不需要知道。 Honesty: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我都能生气,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边“正在输入中”闪了一下,很快发来一条几秒钟的语音。 微信的语音有时候听起来像信号不好似的,把人的声音蒙上了一层拨不开的雾。 范哲安的雾要浓一些,听得人耳朵痒。 “许老板,你刚才的话不正常,是你本人发的吗?” 为了证明是本人,许真诚摁着语音说“如假包换的真诚哥本人”。 “看来你遇见的事儿不小,让你直接转性了。” “少侠,何出此言啊?” “你一般不说自己坏话,除非是说谎,你会用说自己的坏话来欲盖弥彰。” 两人你来我往用语音条聊着,许真诚干脆给他拨去了语音电话。 “小范儿,你是经常偷偷观察我吗?连这你都知道。” “不是经常,是几乎睁眼就得观察……” 许真诚倒在床上,把被子裹上,在被子里听范哲安的声音像3D环绕似的,特别贴耳。 “比如刚睁眼的时候,看见的许老板一定是头发微乱,睡眼惺忪,然后骂一句‘哪个傻逼发明的闹钟’。” “等着吃饭的许老板,喜欢把筷子放人中上,噘着嘴玩儿手机。” “我想想啊,”范哲安沉笑一声,“还有许老板抽烟的时候,低着头点火时,指尖会轻敲几下手背。” “许老板还特别喜欢说‘啊对对对’、‘啊是是是‘,说这种话的时候,眼神很拽,谁也不服。” 许真诚跟着他笑了两声,“我是这样的吗?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因为你不是我这种可怜的小员工,”范哲安不急不躁地说,“察老板颜观老板色,是我每天必做的事之一。” 也是真诚网咖员工的生存法则。 “察我颜,观我色,”许真诚邪笑一声,“你都干过。” 范哲安顿了顿,“怎么从你嘴里说出来,好像换了一个意思?” “啊对对对,你说的都对。”许真诚特敷衍地说。 时不时有人按服务铃,范哲安带着手机去处理。许真诚听到卖出了不少调酒,顿感欣慰。 最近网咖业绩不错,不怕倒闭了,感觉又能多苟一段时间了。 两人断断续续聊着,许真诚越来越精神了,一看时间竟然凌晨五点了。 范哲安在和他聊天的同时,还能分心去写题。要是别人一心二用,肯定效率极低,但他不会。因为心情轻松,今晚的效率高了不少。 “小范儿,你过两天空吗?”许真诚有点困了,总算想起来自己要说的正事。 范哲安语调轻松道:“可以空可以不空啊。” “说人话,别整薛定谔那套。” “需要赚钱的话,就不空。”范哲安说,“不需要赚钱的话,就空。过两天五一节,找我补课的人挺多的。” 许真诚拖长尾音地“哦”了一声,“好吧,我还说有个活儿介绍给你,雇主人又帅又大方,给你比补课高几倍的酬劳,还包吃包住,只是要出差,但是包机票,头等舱。” “出差到哪儿?”范哲安顿了顿说,“你说的我都心动了。” “B市,”许真诚困的不行了,减少了垃圾话,“我有事儿让你帮忙,你到B市来两天,到时候我们一起回去。” 范哲安听出他困了,放缓了声音,“我说哪个又帅又大方的老板这么冤大头,原来是许老板。” “别贫了,同意还是不同意,点头还是摇头。” “出差你总要先告诉我要干什么。” “很简单,装作我对象,跟我一起去个饭局。” “为什么一定要让我装你对象?”范哲安好奇道。 许真诚被这句话咽住了,心里反思:有道理,为什么一定要让小范儿来伪装,找个帅哥假扮他男朋友并不是难事儿。 许真诚久久没回答。 范哲安声音更轻了一点,“许老板,睡着了吗?” 许真诚感觉耳朵被人摸了一下似的,“没有,我在想去哪儿能找到像你一样的大帅哥。” 也许觉得不够有信度,许真诚补充道:“而且你之前有经验,你在周承凡面前装过我男朋友。你对我知根知底,我放心。” -- 第52页 “放心什么?” “放心你不会贪图我的美色。”许真诚叹了一口气,“你知道你老板长得好看,不少人觊觎。”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贪图?” 他没经过大脑顺着说出来的玩笑话,让气氛沉默了三秒。 许真诚这边很安静,电话那头偶尔会有键盘敲击声,还有笔尖触在纸面的沙沙声音。 许真诚坦率道:“你要是贪图,我们天天近水楼台的,我得失身多少回?哦不对,不叫失身,如果你贪图的话,给我说一声,我自己脱裤子好吧?” 范哲安低笑一声,“好,那我买后天的机票?” “不用。” 范哲安没出声了,继续做自己的事。 过了一会儿没有动静,范哲安对着手机,用气声说:“许老板,晚安。” 他刚打算挂断电话时,许真诚说:“我给你买了今天下午的机票,你等会回去收拾一下,也不用收拾,反正都是我的衣服,来了穿我的也一样。” “那不算我旷工吧?” “这是正常出差,你可得好好演,穿帮了你一分钱都拿不到,”许真诚笑骂一声,“我晚上到机场接你。” 第28章 在机场等范哲安时,许真诚压着恶心的感觉,给吴禹发了消息。 Honesty:饭局就今天晚上?地方你定,我男朋友到B市了。 许真诚望了望出口,已经陆陆续续有人出来了。 大禹:这么想见我吗?我今天出差到A市了,星期二回来。 许真诚动着手指头算了算,离星期二还有四天。他来B市的事处理得差不多了,根本不需要待这么久。 Honesty:你他妈不早点说? 大禹:你没问我,昨晚上也没回消息,我以为你没同意。既然他来了,那你们好好‘玩’,星期二我回来后第一时间联系你。 吴禹这狗东西是有些气人的本事在身上。但许真诚没有昨天那么气了。犯不着为不值得的人生闷气,生气容易得高血压,还会秃头。 最近小孩儿挺辛苦的,事情又多,还要时不时被他压榨。既然范哲安提前来B市了,那这几天就当给他放个假,带他好好玩玩。 许真诚薅了薅自己浓密的长发,感叹自己真是举世无双的好老板。 身边站着的一个小女生时不时会看他一眼。那女生手里抱着一捧花香四溢的玫瑰,应该是在等待自己的男朋友。 女生见他在看自己,羞赧低头,“不好意思,不经常看见长发的帅哥。” 许真诚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没关系,你男朋友不吃醋就成。” “不会的,他知道我喜欢看帅哥,也知道我最爱他。”女生笑容甜蜜,“你呢,在等你对象吗?” 许真诚瞥了一眼出口,“是啊,怎么还没出来?” “接人怎么能两手空空呢,必须有仪式感啊!”女生跺脚道。 “我都把我自己送到他面前了,还没有仪式感吗?”许真诚摊开手。 女生笑着摇头,从自己的捧花中,挑挑拣拣出一朵开得鲜艳的红玫瑰,递给许真诚,“花虽然会枯萎,但送花人的心意会永存。你送给她,她会很高兴。” 许真诚接过后,道了谢,捏着花托,欣赏着还带有露水的玫瑰花瓣,思忖道:“男人也会喜欢收到花的感觉?” 女生以为许真诚在说她的男朋友,狂点头道:“男人当然也喜欢收到花了!我每次见男朋友都会带一捧花。谁规定只有男人给女人送花啦?男人也需要浪漫!” 许真诚若有所思道:“那男人给男人送花呢?” 女生:“?” 这时她看见了自己的男朋友从出口处走了出来,赶紧迎接上去。 身旁路过了一个干净帅气的少年。 少年的耳机挂在了耳廓上,眉宇深邃,眼里似乎闪烁着某种期待感,一只手勾着背在单肩的书包,因为腿足够长,步伐也很快。 男朋友拍了拍她的脑袋,“我都在你面前了,你还看别人?” 她挂在了男朋友的脖子上,“看你看你,虽然你没那帅哥帅,但我最爱你!” 范哲安走近了那个低头看红玫瑰的人。许真诚凝视红玫瑰的画面,让他想起来了那本带有插画的书。 在B612星球上,有一个很爱玫瑰的小王子。 距离上次见面,还不到48小时。 范哲安却说:“许老板,好久不见!” 他的声音净澈纯粹,不参杂任何杂质。但因为好久不见的吴禹,许真诚暂时对‘好久不见’四个字PTSD了。 许真诚说:“好久不见。”说着他把玫瑰递给了范哲安。 范哲安接过,不可思议道:“送我的?” 小女生带着她男朋友从他们旁边走过的时候,用嘴型说‘祝你们幸福’。 许真诚勾起嘴角说:“对啊,男、朋、友。”他怕范哲安听不清似的,特意把这三个字咬得很重。 范哲安笑了笑,转着带有小刺的花茎,“许老板,我没谈过恋爱,不知道能不能扮演好你的男朋友。” 听到‘扮演’两个字,许真诚一下子就没了劲儿逗他。范哲安这趟是公费出差,目的就是假扮他男朋友,许真诚没忘。 上车后,许真诚用手机导航输入酒店位置。范哲安说:“什么时候去吃饭?要先彩排一下吗?” -- 第53页 “嗯,这几天就是彩排,过几天才上战场。” 范哲安皱眉,“不是就这两天?” “出了点小意外,这几天你踏踏实实在B市玩,”许真诚把手机放在支架上,“为了不穿帮,我带你找找感觉。” 范哲安停了一下,“谈恋爱的感觉?” “不是,”许真诚突然靠近他,“是当我男朋友的感觉。” 范哲安眼也不眨地看着许真诚,在许真诚越靠越近后,竟然忘记了躲避。许真诚越过他,替他拉上了安全带。 许真诚坐好后,扣好安全带,“小屁孩,脸红什么。” 范哲安赶紧看了眼后视镜,他面色如常,根本没有脸红,才知道许真诚是在逗他玩。 范哲安偏过头,说:“许老板,你确定吗?” 这车是俞越的大奔,许真诚开得很不适应,有点烦躁地说:“我还不够确定吗?都把你给弄这儿来了,你以为我是故意把你骗过来的啊?” “我是说,你确定让我这几天当你男朋友?”范哲安摸着花瓣说,“我没有实践经验,但我有理论基础。” 许真诚目视前方“嗯”了一声,“正式场合不穿帮就行。” 范哲安也看向了前方,“许老板钱给到位了,那我保管让你满意。” 许真诚瞅他一眼,“你是怎么做到把花钱办事说得像我花钱包你似的。” 范哲安晃了晃红玫瑰,“两者区别不大,出来赚钱不磕碜,更何况许老板对我这么好。” 许真诚笑着骂了两句,“那我们这算是什么?时效性恋爱关系?” “假期限定恋爱吧,”范哲安玩笑道,“这种体验很难得,我回去一定好好写一篇周记纪念一下。” “那你这几天可得好好跟我学习学习了,到时候别什么都写不出来。” “只要你用心教,我肯定学得会。”范哲安自信道, 许真诚手肘撑在车窗处,摸了摸自己露出笑的嘴唇,开始有点期待这几天的假期了。 因为不确定老情侣什么时候会回家,胆大如许真诚也不敢把自己的限定小男友往家里带。 在市区的豪华酒店内,许真诚给范哲安开了一间公寓式套房,一晚上价格不菲,许真诚咬咬牙订了一周。 范哲安只带了一个单肩包,“许老板我不知道要留这么久,包里就塞了条内裤。” “难为你还知道带内裤了,”许真诚调笑说,“你穿我的不是穿习惯了吗?到这儿就不好意思了?” “没,我别的可以穿你的,但内裤不行,”范哲安把单肩包甩在了沙发上,“尺寸不同。” 许真诚不会再追问‘大了还是小了’这种自取其辱的问题。范哲安今天刚好穿的是灰色运动裤,坐下时,T恤边缘往上卷了卷。 许真诚不小心看了一眼他的某个部位,浅浅地“操”了一声。 抱着订的是套房,有两间卧室不住浪费,加之别墅区离酒店有点远的心态。许真诚去接范哲安的时候带了自己的行李箱,直接拎包入住了套房。 他带的这些潮牌衣服,又便宜范哲安这厮了。 睡衣他也带了两套,款式差不多,但一黑一白。白的他穿过了,于是把黑的那套给了范哲安。 睡衣是冰丝材质,很有垂感,不易起褶皱。黑色显成熟,范哲安脱下白T穿上冰丝睡衣后,气质转了个大弯。 他俩穿着同款睡衣,一左一右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套房内的白幕投影很大,几乎占满了整面墙壁,太适合看电影了。 “你想看什么?”许真诚翻着千遍一律的电影单,好看的他几乎都看过了。 范哲安拍了拍自己身边的空位说:“许老板,你离我这么远干什么,我身上有刺?” “嗯,带刺的玫瑰。”许真诚往他那边挪了挪。 那朵被带回来的玫瑰,被范哲安放进了桌上的花瓶里,偶尔会出现在他们的视线里。 刚洗的头还没完全干,整个人带着雾蒙蒙的水汽。许真诚在离他还有一掌的位置规矩坐好,点开一部恐怖片。 电影开头的龙首闪现后,画面陷入了一片黑暗。 “情侣普遍爱做的事儿总结一下,吃饭逛街看电影,”许真诚不怕电影里演的玩意,“明天带你一一感受一下?恐怖片在电影院看才有意思。” 范哲安看着没有画面的白幕,“还有别的选项吗?” “有啊,”许真诚贴在他耳边说,“还有做·爱。” 范哲安转头的时候,许真诚还没完全把身体缩回去,两个人差点亲上。 范哲安的嘴角动了动,“男人做·爱,不会很奇怪?” 黑了几分钟的电影里终于开始出画面了,是几个不怕死的人在一间很阴间的屋子里东走西走,这种情况不撞鬼才怪。 “不会,技术好的话双方都会很舒服。”许真诚说,“你没机会体验,真可惜。” “哦,”范哲安再次看向电视,“你好像挺有经验。” 许真诚没听清他这句话,因为电视里那几个不怕死的男女正在鬼哭狼嚎。恐怖片有个特色,那就是不见其鬼,先闻其声,到现在一个鬼影都没看见,但音效已经给足了。 许真诚看得非常麻木,甚至觉得好笑。看来如果去电影院的话,他和范哲安不适合看恐怖片,因为那些烂俗的剧情会遭到他们的无情吐槽。 -- 第54页 “她都这么怕了,还去那屋子里?小脑是不是有点儿毛病,得治。” “不去的话,我们看什么。” “靠,鬼呢?就给个背影就没了?” “背影杀手就够了,导演可能觉得脑补更有感觉。” 在你一句我一句的吐槽声中,许真诚终于感觉到了看恐怖片的乐趣。 许真诚看着他说,“我觉得我们可以出一些reaction视频,保准能大火,观众们最喜欢看吐槽了。” “专心点,看屏幕。”范哲安目不转睛地说。 “有什么好看的,半个小时了,连鬼有没有眼……”睛都不知道。 许真诚看向那占满墙壁的大屏幕时,正好和他心心念念的鬼姐姐来了一个贴脸杀。 不错不错,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就是没有下巴,血淋淋的。 他是不害怕鬼,但不代表不会被这种毫无征兆地出现给吓个半死。 “我操!” 人遇见危险的时候,会下意识靠近觉得安全的地方。 比如许真诚坐在范哲安自行车后座时,会觉得很危险,偶尔会搂着范哲安的腰。 等许真诚从心跳一百八的濒死瞬间回神时,他才发现自己下意识搂住了范哲安精瘦的腰部,差点把范哲安压倒在沙发上。 心跳很快。 被吓的。 但是不是有点儿太杂乱了? 许真诚迷茫地仰头,范哲安正用手撑在沙发上,支起两人的重量,抿着嘴看着他。 许真诚感觉到,那杂乱的心跳,有一部分是来自于紧贴着的范哲安。 第29章 “小孩儿,你心跳好快。”许真诚往他心口处摸了摸。 范哲安说:“这是交感神经张力上升释放的精神递质,儿茶酚胺释放后导致的……” 最见不得别人在他面前装逼的许真诚皱眉,“说人话。” “我被你吓到了。”范哲安无奈道,“许老板,你知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这个道理。” 搂着他的感觉很舒服,许真诚想耍流氓,不想撒手了,“我才是被吓到了,那鬼长得太反人类了,我好怕怕,要抱抱。” 他的语气没多害怕,甚至有点儿假惺惺,他已经做好了被范哲安丢在地上的准备了。 范哲安突然伸手,把他横搂在怀里。许真诚绷直了腿,没有反应过来,错愕地看着他。 范哲安把手放在他的后脑勺处,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他的长发,温柔道:“不怕,抱抱。” 靠。 儿茶酚胺是个好东西。 范哲安这小子在把理论知识联系实际操作,真他妈撩人。 惹事的许真诚自己先受不了了,老老实实地坐好了。 后面的剧情一点也没看进去,鬼姐姐出来再多次,都没刚才范哲安抱他那一下分泌的儿茶酚胺多。 有了前车之鉴,第二天许真诚带他在电影院看了一部非常悲情的爱情电影,结果是你爱我我爱他的剧情过于狗血,两人连吐槽的心情都没有。 周围除了小情侣,一些落单的人哭的稀里哗啦。 范哲安不理解地说:“他们在哭丧?” “嗯,看这种哭法,应该死了不少前任。”许真诚打了个哈欠,“还不如带你去B大逛逛,看这玩意太浪费时间了。” 电影落幕后,许真诚精神饱满了。 因为他睡了一觉。 许真诚伸着懒腰问:“这电影最后结局怎么样?” “男主车祸死了,女主癌症死了,女二掉进海里了,男二枪毙了,”范哲安中肯评价,“这电影应该改名叫无人生还。” 许真诚对着屏幕喊了一声,“垃圾电影,退钱!” 前面两个哭得很惨的人回头看他,他没皮没脸地笑了笑,说:“不好意思啊,我前任刚死没多久,我太激动了。” 旁边的范哲安乐了,两人在被打之前,赶紧逃离案发现场。 看了电影吃过午饭,时间还很充裕,许真诚驱车带着范哲安去了B大。 B大的主校区许真诚很熟,他知道哪里景色不错。穿过香樟树的树荫,有一片斜坡草坪,经常会有流浪猫在草坪上撒泼打滚。 流浪猫在B大的地位很高,志愿者们定期帮他们做驱虫和绝育,还有很多爱猫人士,每次来看它们时,给它们带猫罐头猫条,导致猫大爷们个顶个的珠圆玉润,过着令人羡慕的神仙日子。 “大黄,小棕,短腿儿,哥来看你们了。”许真诚看望老朋友时不会空手,特意在超市买了猫粮罐头。 范哲安扶额道:“许老板,照你这乱起名的水平,我还真看不出来你是B大的学子。” “别以偏概全啊,这是它们公认的名字,”许真诚说,“你以后有的是机会逛B大,我就不带你去图书馆那些地方找刺激了。” 范哲安看着这片大到看不到边际的学校,“进学校后,我估计会很忙,没什么空逛学校。” “想做出成就的医学生是很忙。”许真诚蹲下来逗脚边的猫,“你们的学制都和别人不一样。我挺佩服你的,像我这种懒人,肯定不会选这条路。” 范哲安手里也有两个罐头,“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选这条路。” “集邮啊,”许真诚笑了笑,“这条路没什么不好的,苦是苦了点,坚持下去你会很有成就感。” -- 第55页 范哲安拉着易拉环,打开了罐头,肉香味扑面而来,“成就感是什么,能吃吗?” “不能,”许真诚拿过罐头,“所以我劝你,坚持不下去就趁早放弃,中途放弃的话,不如不开始。” 范哲安特拽地说:“我字典里没有放弃。” “小屁孩。” 范哲安也蹲了下来,不悦道:“你比我大不了多少。” “大一个小时大一天都是大,更何况我还比你大了六岁。”许真诚把罐头放在猫面前,“六岁,意味着我背着书包上小学了,你才会哭。” “这影响我现在长得比你高吗?” 许真诚:“……不影响。” 范哲安微笑。 许真诚把几个罐头喂完狗,围着草坪走了两三圈,像是在找什么。 “这片儿的猫我们都喂完了吗?”许真诚问范哲安,“你有看见一只背上一团没有长毛的白猫吗?” 范哲安回忆了一下,“没有。” 有个坐在旁边写生的学生说:“你说的那只,前段时间死了,年龄大了寿终正寝。” 许真诚笑容淡了下去,似是有些失落之意,很快又藏匿在了心里。 “寿终正寝啊,”许真诚说,“挺好的,没有病痛就好。” 范哲安把空掉的罐头丢进了垃圾桶,回来找许真诚时,许真诚正对着一只白猫发呆。那只白猫似乎感觉到了许真诚有些发散的目光,安慰似地蹭了蹭许真诚的裤管,许真诚顺了顺白猫的背部。 许真诚是一个八面玲珑的人,也是一个很心软的人,甚至可以用善良过头来形容。 许真诚不会对谁表现出同情,但会悄悄给予帮助。他收残疾人员工,但不多给他们关照,正常人该做什么工作,他们也得做什么,才能拿到应得的报酬。他经常去福利院看那些孩子,玩游戏时,从来不让着那些孩子,像个永不言败的孩子王。 现在他因为一只喂了几年的猫寿终正寝而感到难过,但他不会对谁表现出来。 范哲安能感知他的难过,也知道他不需要任何人的安慰。 他想自己待会儿。 范哲安便站在一边,看着他和一只翻着肚皮的白猫逗乐,忍不住拿出手机拍了一张。 照片里的许真诚蹲在地上,双手逗弄着白猫,嘴角噙笑,侧脸在阳光勾勒之下的眉眼亲和,眸光微闪。 范哲安把照片保存了下来。 靠腿想逛完B大简直是痴人说梦,许真诚开着惹眼的大奔,在学校里转了一圈,很不走心地给范哲安介绍介绍后,就算带他逛完B大了。 许真诚挑了几处有故事的建筑物给范哲安重点介绍,范哲安总是露出‘学到了’的神情。 太久没来了,许真诚有点找不到出去的路了。 “走哪条路来着?”许真诚在一条分岔路口犯了难。 范哲安抬眼看了一眼后,说:“右边,过两个路口再右转,就到南门了。” “对,想起来了。” 许真诚照着他说的方向,把车开了出去。许真诚后知后觉道:“你好像挺熟啊?” “嗯,我复赛集训就是在B大,这儿的实验室不错。”范哲安语气轻松到好像不是在B大参加了集训,而是来买了个菜。 许真诚暴躁道:“那你让我傻了吧唧地给你介绍半天?!” “许老板你冤枉我,我没让你给我介绍,”范哲安偏头说,“我看你给我介绍的时候,好像有你说的那种成就感,我看你挺高兴的,就顺着你了。” “看你这欠揍样,”被说中了,许真诚也死不承认,“晚上我大学室友找我吃饭,你去不去?” 范哲安想了想说:“这是我这次出差任务中的一部分吗?” “不是。” “那我不去了,我回去睡会儿。”范哲安心安理得地偷懒。 许真诚把范哲安送回了酒店,因为不确定晚上会不会喝酒,他把车停进了车库内,打车去了饭店。 这是一家味道不错的中餐馆,他们读书那会儿总爱来吃。 寝室四个人,都到齐了。 大洋彼岸的王潜被他们摆上桌供了起来,视频那头王潜自己做了一桌好菜,算是隔空聚会。 王潜哀怨道:“不能和兄弟们欢聚一堂,是我此生之憾啊!” 许真诚揶揄道:“你是马上要死了还是怎么的?过年不打算回来看看?” 另外两个室友,胖一点的叫万子洲,高瘦高瘦的叫胡俊杰。他们四个人关系从大学到现在都很不错,平时不常联系,但想聚会了,一个电话的事儿,见面了还是情同手足的兄弟 。 万子洲跟着嘲笑,“你这个海龟赚多少钱了?回来必须请我们吃一顿满汉全席。” “我还在读书呢,赚什么钱,每天倒贴钱!哪有我们俊杰牛逼?你的那款App弄得怎么样了,我很看好你。” 胡俊杰摇摇头,“还在试验阶段,我现在也是每天倒贴钱。” “有我惨吗?我才是被坑了,我这么漂亮的简历,当初脑袋抽了,进私企……上司天天跟我画大饼呢。”万子洲露出痛苦面具。 许真诚抽着烟,闲散道:“看来我们一个寝室混得挺差劲,臭味相投了。” 万子洲说:“哎,现在大学同学聚会我都不好意思去了,个顶个的精英。那个吴禹!你们还记得吗?他现在挺牛逼啊,自己创业做出成绩了……” -- 第56页 “咳咳咳!”王潜咳嗽的声音巨大,还自带混响。 旁边的两个人想到了什么,心虚地看了看面色如常的许真诚。 许真诚把烟夹在指缝,淡然说:“你们觉得现在的我,还能像当初那么傻逼?” 胡俊杰默然了一下,说:“许哥,你真的一点都不在意他了吗?” 许真诚抖了抖灰烬,又抽了一口烟,在回想几年前的大学生活里发生的那点破事。 想明白后,觉得胡俊杰这么问,也情有可原。 他当年确实很喜欢吴禹,是他主动追求的吴禹,追到手后,恨不得对所有人公之于众。但那也只是当年了,现在他对吴禹只有无语。 第30章 刚上大学的时候,许真诚挺混的,以为自己聪明到无所不能,不想好好学习,成天只知道上网打游戏和混日子,对别的事兴趣不大。 直到某次去网吧的路上,遇到了抱着篮球去篮球场的吴禹。那会儿吴禹标标准准的阳光男孩,成绩优异不说,爱好打篮球和运动,没事就泡图书馆。 这是吴禹在许真诚面前表现出来的样子。 也是当时的许真诚最喜欢的样子。在合适的时间出现在了许真诚面前。 吴禹开始看不上不学无术的许真诚,毕竟B大的人,都有些独有的傲性。许真诚为了向他证明自己,后半学期泡在了图书馆里,学校该拿的奖都拿了一遍。 吴禹渐渐把视线放在了他身上。 许真诚的初恋就是吴禹那种类型的人,追吴禹可能是有怀念初恋的私心,但把人追上后,他真的喜欢上了那时的吴禹,踏踏实实地对吴禹好。 他身边亲近的朋友,都知道他和吴禹的关系。 吴禹伪装得很好,算得上是完美的男朋友,体贴且无微不至。 许真诚差点以为自己在吴禹的治愈下,可以淡忘高中时的恋爱阴霾。谁知道深藏不露的吴禹,准备了更大一层阴影,笼罩着许真诚。 在看见那些以吴禹为主角拍摄的艳俗照片之前,许真诚永远不会相信吴禹是羊皮狼心的人。 许真诚这辈子,什么都顺,就情路他妈的跟走华容道似的,哪哪儿不通,始终找不到正解。分手后发生的事儿,更是离谱,让许真诚这个同性恋差点恐同。 许真诚想到了那些支离破碎的片段,手抖了一下,烟灰落在了另一只手的手背上。 王潜说:“许爹,我觉得你当时把吴禹肋骨踢断,真的是太帅了,你怎么没多踢断几根啊,太可惜了,该让他在医院躺久些。” 许真诚把烟头扔在地上,用鞋尖碾灭,“你爹我当时那状态,能跟他打个平手就不错了,但我还是能把他打成那鸟样,想想都牛!我当时不也受伤了吗?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他对现在的吴禹是没有感情,但爱过和从来没爱过,还是有区别。许真诚很长一段时间都想不通,吴禹是怎么伪装到滴水不漏,骗过了他的眼睛和心。 后来,他找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人善于隐藏,并且精于表演。你想看见什么样,想让你看见的人,就会伪装成什么样。 他曾经问过许志忠,为什么给他起这么随意的一个名字?许真诚。 许志忠说他找很多人想了名字,甚至花重金找大师起过名,但他和舒芸最后还是决定用两个字伴随他的一生:真诚。 他老子说,他可以混可以不学无术,但做人做事必须真诚实意。 真诚实意付出的感情,接收到的回馈太伤了。 许真诚短短消沉过一段时间,有那么几个瞬间想过试一试吴禹说的那种没有责任感的糜烂生活。 但他是许真诚,一个非典型的处女座,他会嫌脏。现在回想起来,幸好没有干蠢事,为了吴禹真没必要。 一阵缄默后,万子洲把话题挑到了别处,许真诚却兴致不高。 有些尘封的回忆,一旦想起来,很难再蒙上灰。许真诚向来会调动氛围,没了许真诚调动,整场饭局基调都变得奇怪了。 饭局结束后,回去的路上,王潜发来私信。 王潜:许爹,当时吴禹对你做了什么混账事儿啊……还有那些照片……是他胁迫你拍的吗? 时间已经接近零点,主干道还有不少车流,走在路上能碰见许多刚加完班往家里赶的打工人。 许真诚因为在用手机敲字,步伐缓慢,与那些脚步匆匆的人格格不入。 Honesty:吴禹给我下药了,我当时差点失身,还好打了一架,把性·欲转化成了暴力。就是后果有点惨。 他当年觉得丢人,没有详细跟他们讲过这件事。 王潜:/震惊。你没报警吗?! Honesty:你觉得我报警怎么说?一个男的给我下药了,然后我把那男的肋骨打断了? 许真诚后来一想,觉得那场架打得解气,就没觉得自己吃亏了。 王潜大概觉得这个问题难以回答,对话框过了一会儿才有新消息。 王潜:这事儿是挺难解决的,但他胁迫你拍照片的事儿可以报警吧!这是威胁啊! Honesty:/愤怒。说起照片我就来气,那照片是老子傻逼,自己拍的照片,送给他的生日礼物!操了,我还挺想要原图,原图我记得挺性感的,想欣赏欣赏我当年的好身材。 王潜:……/拱手,不愧是你,我的许爹。 -- 第57页 手机顶部突然弹出一个语音框,许真诚想也没想地点进去。 把手机贴在耳朵处,范哲安愠怒的声音传出,“马上十二点了,还不回来?跟谁在外面厮混,是不是不想要这个家了?” 许真诚露出今晚上第一个发自内心地笑,“这才多久啊,你就想我了?” 那边绷不住了,也笑了一声,“我刚才演得怎么样?像不像那种对象间的查岗电话。” “啊像像像,”许真诚拦了一辆出租车,坐上去后报了酒店地址,“你要是再加一声宝贝儿心肝儿,我马上就撇下我的狐朋狗友回来了。” “宝贝儿,”范哲安试探性地叫了一声,觉得还挺顺口,“宝贝儿,你还不回来吗?想你了。” 许真诚的手机差点飞出车窗,他拿稳道:“妈的,你这几声叫到我心里去了,怎么办?赔钱。” 范哲安从善如流道:“我没钱,只有把这个人了。” 许真诚忽然语气认真,“好啊,我接受。” 只要范哲安超过三秒没说话,那就说明这玩笑不能随便开。 “逗你呢,”许真诚换了一只手拿手机,“我不喜欢你这种小孩儿。” “你喜欢哪种男人?周承凡那种成熟型的吗?” 这问题问住了许真诚,许真诚自我琢磨了一下,“也不是,我谈过的两段恋爱,类型差不多……不对,吴禹那狗东西不能和沈天易比。” 后一个名字经过多年的沉淀再念出来的时候,许真诚回味起来,感觉有些过季樱桃的酸涩味。 “这两个人,就是你的前男友和前前男友吗?听你怀念的语气,沈天易是你的初恋?” “小孩儿,你问那么多干什么?”许真诚叹了一口气,“你问了我会回答你,但你别问了成不?” 后面他们沉默了一会儿,都不知道用什么话题继续聊天。 许真诚回到酒店的时候,范哲安房间的灯已经关了。 简单洗漱后,许真诚抛开今天所有的胡思乱想,倒头就睡。 许真诚的忘性大,自动选择忘记前一天的事之后,许真诚起床时迷茫了将近三分钟:我是谁?我在哪儿?为什么会在这里?我跟谁来开房了吗? 从房间出去,餐桌上摆满了酒店送来的早饭,桌边的人正在看酒店每天都会更新的报纸。 “这生活太惬意了,”许真诚拿了个还没剥壳的鸡蛋坐下,“醒来就能看见早饭和帅哥。” 范哲安把一个塑料盒推到许真诚面前,塑料盒里面装了两个剥好壳的鸡蛋,非常光滑。 在家里吃早饭的时候,许真诚提过自己喜欢吃鸡蛋和虾,但不喜欢自己剥壳,太麻烦了,所以很有时候不是那么想吃的话就选择不吃。 许真诚把刚击碎的鸡蛋放在范哲安手心里,“小范儿,以后谁娶了你,才叫真正的好福气。” 范哲安放下报纸,用瘦长的手指,把蛋壳一点点地剥开。他说:“错了吧,是我娶别人。” “没说错,你这要是放在古代,那叫一个贤良淑德。”许真诚用筷子戳中一个鸡蛋,举起来吃,“什么王公贵族,都抢着要你。” “你说得对,”范哲安又在塑料盒里放了一枚剥好的鸡蛋,“楚王好细腰。” 许真诚不懂他的意思,“?” 范哲安拿出手机记录着东西,没有解释这句话的意思。 吃过早饭,许真诚得知了一个消息。 老情侣明天就回来了! 舒芸倒是挺高兴的,许志忠估计没那么高兴。因为许真诚打扰了他们的约会。 相亲相爱一家人的群里,舒芸发了很多照片。 Honesty:美,美死了。 追云的人:老婆太美了/花/庆贺/太阳 Honesty:你们不是在一起吗?还需要隔着屏幕夸? 追云的人:她做美容去了,因为明天回来见你。 Honesty:虽然您这话没什么不对,但我隔着海都能闻到您的酸味儿。爸,你从我三岁嫉妒到了二十四岁,我是不是你历时最长的一个情敌啊? 追云的人:你小子,也配当你老子的情敌? 这说话的方式,和许真诚如出一辙。果然是亲生的。笑意盈盈地抬起头,视线又放在了某位低头玩手机的小孩儿身上。 小孩儿大概头上多长了一只眼睛,知道他在看他。 “许老板,今天什么项目?”范哲安说。 “哎,我想想,”许真诚说,“假期的话,去哪儿人都多,我们白天就在酒店,晚一点再出去逛逛?” 范哲安无所谓道:“都可以。”他抽了一下茶几底下的暗格,里面有一些开封的桌游。 “这些我们网咖都有,大富翁、达芬奇密码、斗兽棋……”许真诚选了选,“你想玩哪个?” 范哲安取出最底下的盒子,纸壳盒子看起来最有年代感。 “象棋?”许真诚扯了扯嘴角,“玩儿象棋的话,我们找个公园,端杯枸杞更有感觉了。” 范哲安开始摆棋局,“楚河汉界,王不见王,象棋的博弈很有意思。” 许真诚不喜欢下象棋,但很喜欢博弈,当即表示要血虐范哲安。 每次和范哲安这开挂的PK,结果永远和他预想的不一样。 他一次次被范哲安直捣黄龙地将军,而且每次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 第58页 “下象棋,必须要走一步观十步,”范哲安把几个吃掉的黑棋拿在手里转悠,“每一步都要有自己的考量。” 许真诚看着局面,因为他这句话不敢乱动了,但举棋不定是大忌,许真诚在一处自认为合适的地方放下了黑棋。 “许老板,”范哲安拿起了黑棋,落下前笑吟吟地看着他,“你又输了。” 黑棋落下,帅棋被围困局中,无力回天。许真诚把自己帅棋面前的士挪开,帅棋和将棋面对着面。 “许老板,王对王的话,谁先露棋谁先输。” “我知道,”许真诚把自己的帅棋叠在了他的将棋上面,“我献身色‘诱你,行行好吧将军,让我赢怎么样?” 范哲安这昏庸的将军把手中的棋丢开,大方道:“你赢了,我投降。” 第31章 准备了满肚子坏水儿还没倒出来的许真诚憋得慌,“你不是不服输吗?” 范哲安收拾着棋子,“对待许老板的话,退步也是一种进步。” “百依百顺的范学神,”许真诚哼唧一声,“你什么时候能叛逆一个给我看看?” 范哲安叹息道:“等我赚够了十万,一定叛逆给你看。” 范哲安攻守兼备,许真诚失去了对象棋的兴趣,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花花绿绿的盒子。 盒子里面除了带按键的响铃,还有很多牌,每张牌上都有不同的水果。 这是一款不需要智商,但需要反应力的游戏。每个人轮流出一张牌,然后牌面的某种水果数量加起来超过五个,就可以去按铃,谁先按到铃,桌面已经拿出来的牌就归谁,谁的牌先没,谁就输。 许真诚想:智商比不过,气势不能输。 谁知范哲安这混账玩意的察言观色的本事,在竞技的时候,消失的无影无踪。 抢铃时,难免会发生你打我手背,我拍你手心的事儿。范哲安反应速度极快,每次水果积累到五个时,总是第一时间去按铃,总是慢一步的许真诚,拍铃铛的力气全拍在了范哲安手背上。 一局游戏下来,所有的牌都在范哲安手里了。许真诚基本没碰到过响铃,每巴掌都打在了范哲安手背上。 范哲安手背红得发烫,“许老板,你假公济私,借着游戏的由头揍我。” “我揍你还需要理由啊?”许真诚恼火地挥了挥拳。 许真诚赢了气势,输了尊严。但事实证明,天赋这玩意没有就是没有,比不过就是比不过。 最后他把罪归结于这些年电子设备看多了,辐射入脑,智商和反应力通通降低。精神疗法很管用,自己说服自己后,许真诚仍然觉得自己牛逼坏了。 两个人一起消磨时间,比一个人消磨时间有意思多了。 到了晚上,他们去吃了一家有名的本帮菜,甜咸口的,两个无辣不欢的人吃得很不尽兴。 “甜的吃多了闷得慌。”话是这么说,许真诚手里拿着一杯奶茶,喝得挺高兴。 这条商业街很繁华,霓虹灯牌灯影交错,每家店像是在比装修似的,修得要么过于豪华要么过于高大尚,进去一看吊牌,晕数字的人,一定能当场晕厥。 路过的男男女女穿着打扮时尚,偶尔会有拎着摄像机的人当街找模特。 许真诚今天穿的运动短裤刚到膝盖,一节小腿肌肉线条不明显,细长匀称。浅蓝色的短袖宽大,长发散落,从背后看就是腿长个子高的美女。 不出所料,许真诚又被人从后面追上喊美女了。 范哲安憋着笑,回头看了看踩雷的街拍师。 许真诚咬着吸管,眼神危险地回头,“有事儿?” 街拍师发现他是男的后,更兴奋了,眼里灵感迸发,“两位帅哥,你们有空吗?我想给你们拍组双人照片。” 他们还没拒绝或者接受,街拍师赶紧又说:“免费的!一分钱不要!实在不行,你看你们收费多少?我请你们当模特。” 长得不好看的拍照倒贴钱,还要被修图师气死。长得好看的拍照不仅不用给钱,还能赚钱。 很多摄像师会花钱找气质形象俱佳的人当自己的模特,然后拍图当自己的招牌,以此来吸引更多顾客找他们约拍。 许真诚挑眉看了一眼范哲安,“免费的,你觉得怎么样?” 街拍师见他没有收钱的想法,顿时松了口气,觉得自己能拍到这组照片,血赚不亏。 范哲安笑了笑,对街拍师说:“给多少啊?” 街拍师:“……” 街拍的话,不需要特定的场景,繁华的商业街足够气派。他们在街拍师的指导下,在街道各个地方摆上了pose,引得好多年轻女孩儿驻足观看。街拍师说的动作不油腻,很自然,好像他们就是在逛街的时候,被抓拍到了。 不需要挑角度,很快就拍够了照片,许真诚加上了街拍师的微信,等着街拍师把成图修好后发给他。 在和街拍师道别后,有两个长得不错的美女走近他们,很直白地问他们有没有女朋友。 许真诚笑着说:“没有。” 美女看着旁边的范哲安,范哲安看了眼许真诚,摇了摇头。 “那,可以要一个微信嘛?”女生直接切入正题。 “不好意思美女,我原始人,不玩微信。”许真诚拒绝道。 美女并不失落,因为她的目标是范哲安,“帅哥可以留一个微信嘛?我是美院的学生,你呢,你是哪个学校的?” -- 第59页 范哲安刚要说什么。许真诚拽过范哲安的胳膊,手臂搭在他肩上,“美女,你下次问的时候,别只问有没有女朋友,应该再问问有没有男朋友。” 范哲安被他压得弯了弯腰,对着美女挥了挥手,被许真诚拖着走了。 美女在风中石化。 从商业街走出去,有一家琴行,许真诚以前在这儿学过一段时间钢琴,和老板关系不错,可以免费进去玩玩。 “小范儿,你会哪些乐器?”许真诚说。 范哲安指了指两样不常见的乐器。 许真诚瘪嘴道:“好像也没多神。” 范哲安走到架子鼓处,坐在道:“除了那两种,我别的都会。” 许真诚指着墙上挂着的乐器,“……你确定你连二胡都会?” 范哲安有模有样地拿起鼓棒,“骗你的,我会的没几样,而且都是皮毛,随便玩玩可以,上不了台面。” “白期待了,我还以为你会打鼓呢。”许真诚到钢琴前坐下。 范哲安放下鼓棒,走到钢琴边,“退堂鼓算不算?” 许真诚把手放在了钢琴上面,“退堂鼓我可是国家级选手,这你比不过我。” 许真诚背部挺直,双手姿势标准地放在琴键上面,范哲安抱着手臂,等待优美流畅的音符从许真诚的指尖溢出。 许真诚按动着琴键,给范哲安弹奏了世界名曲。 老板在远处听见了,嘲笑道:“小许,你当时来学了几节课,学的小星星到现在都没忘啊?可以,说明我教的好!” 许真诚陶醉在自己的艺术细胞里,边弹边唱,“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挂在天上放光明……” 范哲安绕到钢琴椅的另一边坐下,双手放在琴键上。 音乐的魅力在于让人产生共鸣,许真诚来回按了好几次小星星,有点儿江郎才尽了,在他打算收手谢幕时,发现旁边的人也在弹奏。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范哲安唱歌时比平常的声音更低沉些,也许是为了迎合旋律,但很好听。 “你不会跟我一样,交了学费只学会了小星星吧?”许真诚不留情面道,“我们别在老板面前丢人了。” 老板抱着保温杯,走过来看热闹。 “挂在天上放光明,好像许多小眼睛,满天都是小、星、星。” 在范哲安唱完最后一个字后,那双不紧不慢的手,动作突然变得很快,在十指交错间,每一个音都找得很准,黑白琴键在他指尖弹出了花,连贯悦耳的音符扣人心弦。 范哲安弹琴很专注地在弹琴,仿佛不是在琴行,而是在满是观众的音乐厅舞台。 许真诚还坐在他旁边,心跳随着音乐的节奏而加快。 一闪一闪亮晶晶的少年,谁不心动? 越好的人,越值得别人的瞩目。 老板乐呵道:“小星星变奏曲啊,看来你朋友的学费是赚回来了,虽然这首曲子是□□级的水平,但能弹成这样,肯定过了十级。” 虽然老板这话有暗讽许真诚没有好好学琴的意思,但听见范哲安被夸,许真诚莫名觉得很骄傲。 晚上睡前,许真诚点开音乐app,听了几遍小星星变奏曲。 前面那点儿旋律,很具有欺骗性,刚听的人肯定会不屑地说“就这?”,后面变奏后的旋律,节奏加快,曲调紧凑,和前面的平缓简单产生了强烈的对比。 许真诚觉得范哲安就像这首曲子,可以很平缓,也可以很热烈,但平缓和热烈这两个完全不同的词,叠加在一起放在他身上,又不会让人感到奇怪,反而格外地迷人。 许真诚点开范哲安的微信对话框,想起人就在隔壁,露出了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浅笑。 对话框多了一条消息。 普朗范:许老板,今天我玩儿的很开心,晚安,明天见。 Honesty:晚安,每天都见。 第32章 次日一大早,许真诚和范哲安说了自己今天回家的事儿,让范哲安自己到处玩玩。范哲安在B市也有朋友,干脆和许真诚一起出门,让许真诚把他送到了朋友在的地方。 再把车开进自家别墅的车库内时,迎接他的是老妈热情洋溢的招呼声。 许志忠在楼上书房忙生意,舒芸在厨房亲手做午饭,他们在家时倒也不会随时腻歪在一起,各自忙各自的事,有着说不出来的默契感。 舒芸的厨艺很好,许真诚觉得自己要是喜欢女人的话,也会喜欢自家老妈这种温柔贤惠型的。 温柔贤惠。 这个词他好像在范哲安身上用过。 到了午饭时间,忙碌的许总才从书房出来,眉眼的疲惫在看见舒芸准备的满桌丰盛时,消失殆尽。 “你这头发,怎么越来越长了?”许志忠拿筷子指着许真诚,“看起来跟个姑娘家似的。” 舒芸一筷子拍他手上,“不准拿筷子指儿子,这发型蛮不错的。” 许志忠把筷子放下,改用手指。许真诚笑了一声,“许总,你见过越长越短的头发吗?” 许志忠见舒芸表情不悦,立马改口道:“这发型不错,有艺术家的感觉,但不要染得花花绿绿,黑色就好。” 许真诚用食指缠了一缕头发,说:“不染不染,保证比你砚台里的墨还黑。” 舒芸给许志忠夹了一筷子菜,平时不苟言笑的许总经常会因为老婆一些关心的动作而笑开花。 -- 第60页 心态的重要性,在他们身上得到了很好的印证。因为心态好,他们看起来像三十多岁,其实已经五十岁“高龄”了。 特别是舒芸,头发乌黑到不见一点白色。许真诚的发质就是遗传了美人老妈。 饭桌间的话题通常很零散,特别是一家人坐在一起时,想到什么就会说什么。 舒芸说:“艾叶呢,你们谈了两年多了吧,有下一步的打算吗?” 许真诚差点忘了还有这事,夹了一筷子米饭,思索后,说:“她平时很忙,现在在带高考班,不急。” “我们不是催你们,年轻人想谈多久谈多久,”许志忠看着他说,“但有一点你必须记住,不能一直拖着人家姑娘,年龄合适了可以考虑结婚。” 许真诚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 他前两年就是用女朋友在江市的借口,跑到江市开网咖。女朋友套用了艾叶的名字,艾叶也知道这件事。 他爸妈佛系到只需要知道他女朋友的名字,完全不在意他是不是真的有这么个女朋友。 “你爸爸说的对,”舒芸莞尔道,“姑娘的青春拖不得。真诚你要是不想结婚,就不要随意和别人谈恋爱。” 许真诚感觉时机成熟了,说:“嗯,所以我分手了,现在单着呢。”说分手的时候,他先看许志忠的反应。看许志忠面色正常后,他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许志忠并不意外,“分手了你不回B市?你说说你在江市都做什么生意?!像话吗。”许志忠其实知道许真诚在开网咖。 “网络技术维护。”许真诚胡诌道,“还有游戏辅助开发。” 舒芸捧场道:“听起来还是你本专业的内容呢,我儿子真棒。” 许真诚耸耸肩表示赞同。他们专业经常也会开玩笑,毕业后去哪个电脑城修电脑去哪个网咖当网管。 许真诚把玩笑变成了现实罢了。 “你要是把金融的学位证也拿到了,就能来帮我分担分担了。”许志忠语气里颇为怨气,“我天天忙死了。” 许真诚跟许志忠说话时,就算是嘲笑的话,也会用很平的语气说出来,“爸,你要是扛不住就提前给我说一声,最多一年时间,我保证把金融修完,让你光荣退休。” 许志忠被他的话逗笑了,“你小子!你现在就放心大胆做自己想做的事儿,你爸我还能再干二十年!” “别啊,二十年才把公司给我,别逼我谋权篡位啊。” “谋什么谋!以后这儿都是你的,你要是想要,现在我都给你,我带着你妈环游世界去,你每个月往我卡里打一千万零用钱就行。” “算了算了,您还是再坚守坚守,我还没玩够呢。” 舒芸掩嘴笑着听自家那一老一小的拌嘴对话。 吃完饭后,舒芸和保姆在厨房做甜点。许真诚和许志忠坐在沙发上聊天。 许志忠拿出几瓶药,挨个倒了几粒在掌心里,然后就着水,一把将药吞下。 “爸,你最近身体还好吗?”许真诚语气担忧,“特别是你那颗小心脏。” 许志忠现在成为养身界的模范代表,是因为许总以前年轻时候,为了拼事业赚钱,喝酒抽烟作息不规律,怎么作死怎么来,后来得了心脏病,为了能和舒芸长相厮守,不得不天天养身。 许真诚自从知道他爸小心脏不好后,从来不做忤逆许总的事儿,许总让他往东他从不敢往西。平常看起来是许志忠对舒芸的无条件偏爱,但舒芸对许志忠的在意,融入了生活中的每一个细节。 这么多年,许志忠在舒芸的照顾下,从没犯过病。 许真诚就连想去江市,为了不气到许志忠,特意编了个自认为天衣无缝的借口。谁知许总日理万机,压根不在意这件事。 许真诚说话直,只有跟许志忠说话前要斟酌再三。 没办法,亲爹只有一个,必须得好好供起来。 许志忠蹙眉道:“我身体好的很,现在心脏病也不是大事,定期吃药不影响我长寿。” “哦……”许真诚打量了一下许志忠。 “放心,只要你小子别气我,你孙子出生的时候我都还在。”许志忠说。 许真诚笑笑,“许总,我对你这么尊重,什么时候气过你?你甭因为我吃醋,自己气自己就行。” “哎,我只允许你妈面前有你和我两个男人。”许志忠把这话说得特霸道,“就因为你是我儿子,便宜你了。” “多谢许总不杀之恩,小的日后一定好好侍奉您。”许真诚抱拳道。 父子俩又聊了些别的事,时间差不多了,许真诚要走,许志忠也不挽留。 许真诚带了一个舒芸自己做的慕斯蛋糕,回酒店的时候,范哲安已经洗完澡在看某部很火的科幻片了。 许真诚洗了澡,换好睡衣后,在他旁边坐下,“你觉得这部电影里,两个男主是什么感情?” 这部科幻电影,有一点令很多科幻迷诟病,那就是两个男主的感情太暧昧不清了。 范哲安支起的一条腿踩在沙发上,漠不关心道:“我觉得这部电影的特效和剧情都不错,不太关注他们的感情线。” “这还没正式开始呢,那你现在开始好好关注一下,”许真诚端起慕斯蛋糕,“我要听你评价。” “好吧,”范哲安指了指自己的嘴说,“许老板,我也想吃。” -- 第61页 许真诚分给他一个塑料勺子,两人一勺勺吃着蛋糕,全神贯注地品鉴着这部电影。 看到后面,许真诚有点入迷,忘记自己手里还有一盘蛋糕了。 这部电影讲述的是未来科技背景下,一个男人和一个机器人之间的羁绊,最后结尾,机器人选择自毁来保护男人。 老实说,许真诚感动到差点儿落泪。 “这是爱情吧,表达的不算明显,很隐晦,”范哲安看完后说,“最后机器人虽然没有出声,但他的嘴型是‘I Love You‘。” “现在大环境就是这样,不能拍同性题材,”他们瓜分了最后一块蛋糕,许真诚说:“你按照直男思维,你觉得男人之间真的有爱情吗?” 范哲安说: “当然有,不管什么性别,只要相爱了都是爱情。” 许真诚舔了舔勺子,意犹未尽道:“说得好,如果每个人都这么想,那我能少多少事儿。” 范哲安把垃圾扔进了垃圾桶,“看来许老板以前经历了不少事儿。” 许真诚用纸擦了擦甜腻腻的嘴,“还好吧。我经历的那些大事儿,全都是因为一件事。” “因为你喜欢男人?” “嗯,就因为我喜欢男人,”许真诚背向后仰,抵着沙发靠背说,“我和我初恋分手,不是因为不喜欢对方了,而是因为我和他的事儿,被他家里人发现了。我第二任男朋友,表里不一,喜欢乱搞……诶,我好像不应该跟你讲这些事儿。” 范哲安把在放片尾曲的白幕关掉了,侧过身说:“你说吧,我想听。” “有什么好听的,”许真诚也看着他,“和你又没关系。” 范哲安把手放在了许真诚头上,挨近他,“许老板,你忘了我最近是你的限定男友了吗?你怎么能说和我没关系呢?” 许真诚勾起嘴角,把自己往前一送,眼看两个人的嘴唇就要贴合在一起,范哲安快速把头扭偏。 许真诚的唇擦过了范哲安的脸颊,捏着他的耳垂说:“小孩儿,这就是为什么我说和你没关系。” 范哲安抿着嘴,再次把头偏回来,看着他冷静的眸子,“我可以试一试。” 许真诚眉头皱起,“你想试什么?” 范哲安伸手捏着许真诚的下巴,凑了上去。这次换许真诚躲开了。范哲安只是失落了一瞬,便拉开了两人的距离,继续找电影看了。 许真诚觉得刚吃过甜腻蛋糕的唇腔有些苦味。 范哲安不是同性恋。 许真诚希望他永远不要是同性恋,这条路会让他经历许多不必要的磨难。 因为‘同性恋’这个标签,许真诚本该是简单模式的人生,变成了困难模式。 第33章 吴禹把吃饭的地方定在了他们以前特别爱去的一家私房菜。 许真诚在带范哲安去之前,想过要不要把范哲安包装一下,买套高级西装,戴上大金链子大金表,再给范哲安编一个在南非搞钻石的富商身份。后来看见范哲安穿着白t对他笑的样子,许真诚觉得:去他妈的包装,纯天然小范儿最帅。 许真诚和范哲安到了之后,吴禹已经把菜点好了。满桌都是红油油的辣菜,而且都是许真诚爱吃的菜。 吴禹冲范哲安伸手,“你好,你叫范哲安吧?真诚的男朋友。” 范哲安很给面子地握了握吴禹的手,他单从吴禹的眼神里看不出什么,但两人交握的手在各自彰显力道。 坐在位置上后,范哲安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好像当时和周承凡有过类似情况。 但周承凡和吴禹完全不同。对比来说,范哲安更讨厌吴禹。因为许真诚粗略说过吴禹大学时的‘丰功伟绩’,所以范哲安的眼神很冷,没有想要和吴禹客气的意思。 许真诚和范哲安坐在一边,吴禹坐在他们对面。许真诚说:“这么多年了,吴总你还记得我口味呢?但我不喜欢这家的菜了。” “不喜欢的话,我们就换一家,你想吃什么?”吴禹没有生气,反应极快地说。 “我什么都不想吃,你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我带我男朋友来了。”许真诚指了指自己的手机,暗示吴禹。 吴禹眼里带笑,“急什么,吃了这顿饭再说。” 范哲安率先拿起筷子,往许真诚碗里夹菜,许真诚暗暗竖了一个大拇指,赞同着范哲安的做法。 两个人故意在吴禹面前表现出你侬我侬,经过几天的磨合,看起来很像真正的情侣,完全没有刻意伪装的痕迹。 吴禹开始还能装出一副翩翩风度的样子,看到范哲安给许真诚剥虾,许真诚乖乖张嘴接过时,笑容冻在了脸上,变成了冰渣子。 “光吃菜怎么行,这么久不见,不喝点?”吴禹虽然是语气询问,但他直接喊了三瓶高度数威士忌,让服务员打开,放在了他们面前。 许真诚给自己倒了一杯,“吴禹,这酒应该没再加什么东西吧?那次你加的东西,差点没把我烧死。”曾经他接过吴禹的酒喝了后,差点欲·火焚·身。 吴禹给自己倒满了一杯,眼睛死盯着许真诚,像要用凌厉的眼神在他身上剜出一个洞来。 “这酒烈,不能喝就别逞强,意思意思抿两口,剩下的我来。”许真诚压低声音嘱咐范哲安。 范哲安对他笑了笑,在给自己倒酒的同时说:“吴总,可以收起你的眼神吗?我会吃醋。” -- 第62页 吴禹对着他举起杯子,仰头喝完,然后不屑地看着范哲安。范哲安亦然举杯,仰头像喝水一样,把烈酒送进嘴里。然后吴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他们在拼酒之前,一句话都没说,但明眼人都知道,这种情况谁去劝谁傻逼。 两个男人为了另一个男人拼酒,说出去谁信?当事人许真诚都觉得有点迷。许真诚眼皮跳了跳,在旁边独自小酌,不掺合。 在范哲安喝了快半瓶的时候,许真诚看不下去了,把他的酒杯夺过来,“吴禹,你到底想表达什么?你觉得自己能喝特牛是吧?我跟你喝。” 吴禹重重放下杯子,“许真诚,你凭什么找个人敷衍我?!他根本不是你的男朋友。” “你觉得自己很了解我还是怎么的?”许真诚笑了。 “如果他真的是你男朋友的话,按照你的性格你不会藏着,你至少会发个朋友圈……”吴禹语气激烈道,“当初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朋友圈的背景都是我……” 吴禹说的是许真诚干过的事,因为当过主角,吴禹在这一方面算得上是了解许真诚。 许真诚没有傻到发什么亲吻照来宣示主权,他怕他爸知道后小心脏受不了。 虽然没有提吴禹,但朋友圈到处都是吴禹的痕迹。背景图是吴禹在篮球场时、头像是两个人的影子,在一起的那天他发了一条没有配图的文案,用文字记录着他们在一起的年月日,时间精准到了秒。 现在他的朋友圈没有背景图,头像是蓝天图,朋友圈更新得不频繁,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信息。 这个问题他们从未讨论过,范哲安不知道怎么接话合适,看着许真诚。 许真诚泰然自若道:“人都是会变的,我现在低调了。我把这半瓶酒干了,我们这顿饭就算吃完了。” 许真诚拎起那剩下的半瓶酒,仰头喉结滚动了几下,烈酒入腹,彻底斩断两个人之间杂乱的牵连。 他那完全无所谓的样子,让吴禹慌了神,“许真诚!我都跟你道歉了!而且我这几年,圈子干干净净,我除了工作,就是在想你了,为什么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许真诚一口气喝完了半瓶酒,用手背抹干嘴唇,厌恶地看着他,“你别说这种折阳寿的话了,我男朋友还在呢。” 许真诚站了起来,手往下一放,看了一眼范哲安,范哲安会意地牵住他的手。 “如果是真的,我吴禹说到做到,绝对不会再缠着你。但假的而已,你以为我会信?”吴禹挽起衬衫袖子,眼里没有了当时吸引许真诚的干净,蒙上了一层精明的尘。 许真诚绷紧了嘴角,“你他妈爱信不信……”故作强硬的语气有些虚,他不喜欢撒谎。 许真诚用余光看了看范哲安。 旁边坐着的人站了起来,本就高他不少的范哲安,轻柔地捧着他的脸,低下头轻而易举地捕获了他的唇,唇齿交·合,就是一个很有默契的吻。 许真诚眼前一片朦胧,竟然被带得闭上了眼。 两人那仿佛已经熟稔到仿佛重复过千百遍的动作,刺激着吴禹那根神经。 范哲安放开许真诚的时候,气息微喘。许真诚倒显得很淡定,语气有点责怪道:“干嘛非得证明给他看?让他白捡个便宜。” 范哲安感觉大脑在高速转动着,眼睫翕动,每次呼吸都带着浓郁的烈酒香味,“不是证明,而是我想吻你。” 许真诚舔了舔嘴角,笑得更自信了,对着有些失神的吴禹道:“吴禹,你现在老有种我会跟你复合的错觉,也怪我当年对你好过头了。今天再跟你说一回事话吧。大学那会儿,跟你谈恋爱我确实很喜欢你,分手后也消沉过,但都过去了,你揪着我不放,很没意思,大家都是读过圣贤书的人。” 吴禹有些哑然道:“我……当时你那么喜欢我,怎么可能说忘就忘?” “我没忘,只是现在没感觉了了。”许真诚走近他,“说实话,你现在很优秀,事业有成,没必要在我身上耗费时间。你就是不甘心吧?” 吴禹的目光一直锁定在他身上。 许真诚拉开他旁边的椅子坐下,“你不甘心,一个对你好的人消失了,有落差感。” 吴禹像是被他说中了一般,表情松动,短暂地“嗯”了一声。 听见他这声后,许真诚觉得心情舒爽了不少,“既然你也知道这个道理,那多的话我也不多说了。” “许真诚,如果当时我没有做那些事,”吴禹似乎有些遗憾和可惜,“那我们是不是还在一起?” 许真诚伸出一根手指头。“第一没有如果,这是假命题。”他又伸出一根手指头,“第二,如果真的有这个如果,那应该没有我小男朋友什么事儿了。” 那边的范哲安轻笑了一声,对着他们挥了挥手。 沉静许久后,酒精逐渐上头了,他们三个喝了烈酒的人,或多或少有些微醺,说话更遵从本心。 吴禹一声长叹,“许真诚,对不起。想想我对你做过那些混账事儿,你不原谅我也是应该的。有些时候想想……更多的还是不甘心。” 许真诚说:“不用对不起,我打断你三根肋骨那回,我们就两清了。” 这是实话,那一架打得很窝火,但也很解气。他是一个向前看的人,不会过于纠结过往的好事儿和坏事儿,犯不着也没必要。 -- 第63页 话说到这份上了,吴禹独自把酒瓶里剩下的酒喝完,去结账后,给了许真诚一个信封。 捏一捏厚度,里面是照片和U盘。 吴禹说:“我还是不甘心,照片里的你,我没得到过。” 许真诚掂了掂信封,“你应该看过不少回了吧?没梦到过?” “梦到过……”吴禹还是有点不死心地问,“第一次的时候,你为什么拒绝我?” 他们之前有一次差点擦枪走火,这事儿许真诚印象很深刻。许真诚诚实道:“那会儿我还没想好当0还是1,你上来就扒我裤子,我能不拒绝吗?我当时没经验,没第一时间发现你扒裤子的手法那么娴熟。” 吴禹愣了愣,旋即笑弯腰。 范哲安把他们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表情不是很高兴,牵起许真诚,绕到吴禹身边时,说:“走了,谢谢吴总的款待。” 吴禹不忘嘲弄几句:“你年龄看起来不大,那些知识懂吗?需不需要我教你?” 要是以前的话,范哲安一定不知道他说的‘知识’是什么。范哲安看了他一眼,“不用,我和他身临其境,慢慢学。” 许真诚刚才喝太急了,有点懵。 他俩这段对话,他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上了出租车后,范哲安的手还没放开许真诚,他在闭目养神,他和许真诚一样,喝了酒后看不出醉没醉。 许真诚从微醺变得很醺。威士忌的效果显著,他感觉今晚会难得一见的宿醉。 司机见多识广,从后视镜看见两个大男人牵着手,也没多震惊。 司机问:“你们情侣吗?” 牵着许真诚的大手动了动,却没有松开。 他没有回答司机的话,偏过头看着窗外,从缝隙里吹进来的风,调动了他浑身的酒精。 第34章 回到了酒店里。 许真诚随手把信封丢在了茶几上。 范哲安缓慢眨眼,“信封里装的什么?” “一些不入流的照片,”许真诚点了今晚第一根烟,“你要好奇,想看的话就看吧。” 他随口一说,范哲安真的拿起了信封,拆开的瞬间,许真诚心猛烈地跳了一下,摁住他抽出照片的手。 “小孩儿,你看了的话,可能会睡不着。”许真诚善意提醒道。 范哲安歪了歪头,“不会,我睡眠质量很好。你越这么说,我反而越好奇。” 许真诚松开手,点燃烟,抽一口就看一眼他的表情。 已经过去许久了,许真诚忘记了具体尺度。好像是对镜拍的,好像穿了又好像没有穿,反正肯定没穿多少。当时他的头发没这么长,最多到肩窝,所以不穿衣服的话,身体线条应该会很清楚…… 有两张,好像戴了猫耳和尾巴……在拍这些照片时,他特意做过功课,把男生那点喜好摸得清清楚楚。 我操。 越想越羞耻了。 许真诚拿烟的手微微颤抖。看向范哲安的眼神很心虚。 范哲安每一张都看得很久,好像是因为喝多了看不清,又好像是在细细品味。不管是何原因,许真诚觉得自己几乎不怎么出来的羞耻心要炸裂了。 总之,许真诚现在想把那照片拿走,撕碎了吞进肚子里。 许真诚去拿的时候,范哲安把手举了起来,许真诚扑了个空,差点落进他怀里。 许真诚把烟头丢进烟灰缸,讪讪道:“小孩儿,有些照片别乱看,容易长针眼。” 范哲安举着手说:“别老拿我当小孩儿,你又没多老。” “你怎么不是了,”许真诚坐直,轻蔑道,“恋爱都没谈过的小屁孩。” 许真诚仔细看了看范哲安,范哲安这厮肯定醉了,但还在佯装清醒,耳朵通红,眼睛里是别样的异光。 范哲安松开了手,照片哗啦啦地落了下来,洒落在四周。客厅里的灯光很亮,那些照片的所有细节,都无处遁形。 有一张许真诚戴着猫耳朵的照片,落在了范哲安的双腿之间。 当许真诚去捡照片的时候,发现范哲安今天穿的是灰色运动裤。许真诚承认自己醉了。因为他看见灰色运动裤支棱起来了。 不小心碰到了支棱处……嗯,很大形状很好……许真诚你他妈在想什么!剁手! 范哲安看着他的动作,扬嘴一笑,“还觉得我是小孩儿吗?” 许真诚咽了咽口水。 这他妈谁忍得了? 也不知道是谁先有的动静,总之在一片混乱中,不管是灰色还是黑色运动裤都往下滑了。 许真诚使坏地咬了咬范哲安的喉结,范哲安捏着许真诚的下巴,用实际行动堵住他的嘴。 一吻绵长又缠腻,威士忌混着香精烟草,是成熟又欲·望的气息,许真诚从很醺变得重醉。 重醉,重罪。 有罪啊,有罪。 范哲安的吻技生涩,但也不是毫无技巧,至少知道该什么时候撬开嘴唇。他一只手就足够捧着许真诚的脸,吻至深处,竟有些情难自持的意味。 被松开后,许真诚的尾调发颤,“范哲安,你行不行?” 这是每个男人最讨厌的疑问句。范哲安反身向上,又亲了他一下。 “许真诚,我总觉得你看不起我。”范哲安的头埋在他肩窝处蹭了蹭,嗅到好闻的木质香,感觉身体更热了。 -- 第64页 许真诚舒服地躺着,“为什么这么问?” 范哲安闷声道:“不知道,因为你老把我当小孩儿?你就比我大几岁。” “大了六岁。” “我知道,不用每次都算的那么细,我可以算得比你还细,”范哲安人醉了,思维依旧敏捷,“两千一百九十天,五万两千五百六十个小时……” 许真诚被他念得都快软了,“行了,别念经了,你困了就睡,别催眠我。” 范哲安突然咬了一下他的耳朵,又轻轻剐蹭了一下耳廓,“许真诚……你好香……” 耳朵是许真诚的敏感禁区,让许真诚那点儿微不足道的理智彻底崩盘。 “你完了,是你先惹火我的,我可不管你真醉还是假醉。”许真诚眯了眯眼睛,把范哲安从沙发上拽了起来。 连拖带拽,把人送进了浴室内。酒店的浴缸比他家里的大不少。许真诚打开花洒,喷发的水瞬间淋湿所有衣物。 当他蹲下后,范哲安坐在浴缸边缘,错愕地看着有所动静的他。 许真诚把半湿半干的长发别在耳后,亲吻了小小范。 男人懂男人,知道怎么才能舒服。 上下左右,不放过任何一个死角。所有的理论知识,都比不过一次实践来得通透。 ‘无师自通’这个词语,不是没有道理。 许真诚的腮帮子有点酸痛,说不出话,但一双眼睛里,又告诉了范哲安无数的事情。 你的好兄弟在我嘴里呢。 怎么样?舒服吗? 范哲安呼吸声很急,像才上岸的鱼,任人宰割。他不知道把手放在哪里合适,一会儿摸摸许真诚的头发,一会儿又把手放在他肩膀上。 许真诚的理解:没有拒绝,就是接受。 因为得了默许,许真诚更卖力了。 水声掩盖了别的声音,水温不算高,但他们自身的温度足够,显得水温不那么重要了。 氤氲水汽,潮热湿润,错乱脱轨。 大概是不知道怎么打断许真诚,范哲安揪着他的头发,让那人不得不放过嘴里的东西,看着自己。 被揪着头发的许真诚喉结滚落了一下,不满足地仰着头,舔了舔嘴角,眼神朦胧地看着范哲安。 居高临下的范哲安哑声道:“这也是出差内容的一部分?许老板。” 喊了他一晚上许真诚的范哲安,又用上了这个称呼,就像是清晨的警钟,提醒着夜晚的虚幻已过。 淋浴冲走了不少虚幻的旖旎,酒后的大梦初醒姗姗来迟。 许真诚想给自己犯混的脑袋一巴掌,这都干了什么事儿?! 许真诚定定地看着他,“不是。” 范哲安松开手,没有说话了,他难得一见地露出迷茫顿挫的表情,对现在的情况感到无从适应,有点儿不知道做什么才是正确的。 许真诚像被浇了一桶冰水,让令他犯浑的酒精散去大半。站起来说:“看来限定结束了,早点休息吧,不用当真,今天我们都有点不清醒……钱我回去再给你,你根本不用勉强自己做这种事儿,别整得真像那种上不了台面的交易了。” 许真诚关掉了花洒,浴室内变得安静无比,他拖着沉重的身躯,不管身上的衣物已经完全淋湿,回到卧室后关上了门。 范哲安呼吸还是有点急促,他看了看自己的手,一分钟前还触碰过许真诚的长发,触感残留于表面。就好像遇见了一道怎么解也解不开的压轴题,不在他的掌控范围内的感觉,很不好受。 今晚的一切都有点乱,从他不受控制主动吻了许真诚开始。 是因为好奇吗?好奇威士忌的醇香,还是好奇许真诚的味道? 酒是一个好东西,明明才过没多久,他已经有点不记得刚才发生过什么了,太刺激神经了,特别是看见许真诚仰着头看他的样子,那双微微下垂的眼睛,带着水汽看着他…… 许真诚总说他求知精神很重,但他的心态好像在朝着不可控的方向背道而驰,那些他自认为的好奇与探究里,又掺杂了什么感情…… 遇见许真诚后,他过了一个与众不同的夏天,这个夏天冗长、炽热、处处都是木质香味的存在。 向来清晰的思绪乱如麻,范哲安深吸一口气,不敢再多想了。 第35章 回江市的飞机上,两人偶尔会有所交流,好像酒醒后真的断片了似的,谁也不提昨晚上发生的事儿。 许真诚穿着湿漉漉的衣服睡了一晚,感觉嗓子眼有点疼,是感冒的前兆。感冒都是小事儿,要是昨晚上真的发生了点什么,就真不知道怎么收场了。 许真诚说:“小范儿,钱我直接打你银行卡上啊。” 范哲安:“看你,但不包成红包我都有点不适应了。” “这次有点多,红包可能包不下。” 下飞机后,回到了真诚网咖,范哲安把手机的飞行模式关掉。一条短信提醒他银行卡有入账。 88888…… 确实够多,红包包不下,但喜庆的红包变成了一串冷冰冰的数字,看起来没那么吉利了。 许真诚把从B市带回来的礼物,分给翘首以盼的员工们,罗沁的目光一会儿看看许真诚,一会儿看看范哲安,仿佛在说“快往我嘴里塞糖”。 大柱拿出本子,里面记录着一些必须要给许真诚汇报的事,“老板,前两天有个人打座机电话找你。” -- 第65页 许真诚正低头给向莉发微信消息,随口说:“谁啊?追债的还是要钱的?” 大柱用笔指着本子说:“我问过了,不是追债和要钱,也不是什么要紧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你。他说他是你的老朋友,叫什么来着,哦,叫沈天易!” 闻言,许真诚手指一顿,把编辑好的字发送了出去。 Honesty:莉姐,小范儿特牛,把钱赚够了,你看你什么时候有空把他领回家? 许真诚感觉有点紧张,故作镇静地问:“哦,确实是我的老朋友,他说什么了吗?” “没什么,听说你不在网咖里,就挂了。”大柱又翻了几页,巨细无遗地汇报最近网咖发生的事情。 许真诚点到了微信聊天列表,A开头的那个名字在第一个。 A沈天易,是他自己打的备注,沈天易的微信名叫Blue sky。 他们上一次聊天停留在许真诚刚上大学的时候。那时许真诚只是尝试输入了沈天易的电话号码,没想到能搜到沈天易的微信,鬼使神差地点了添加,又很怂地设置了不让他看自己的朋友圈。 A沈天易:你好,你是? 沈天易几年前给他发这条消息的时候,他想了很多种措辞“我是许真诚”“我是你前男友”“我是你初恋”,听起来特拽特直白,但最终只是想想,什么都没回复。 几年后的今天,许真诚发了一条消息。 Honesty:你找我吗? 红色感叹号:Blue sky用户开启了好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好友,请先发送好友验证请求…… 自从某次许真诚点进沈天易朋友圈后,看到的是横杠而不是各种美景照片后,他就知道可能是被当作陌生人删除了。 尽管早有预设,真的知道了,还是难免失落。 他的失落之情,落在范哲安的眼里。范哲安想了一堆玩笑话,但现在没有前几天那样可以自然开口的氛围,说什么都会显得很刻意。 范哲安走过去说:“许老板,你给的钱太多了。” 许真诚整理好表情,笑着说:“那还不是因为你表现好,出色完成了任务,帮老板解决了一个心腹大患。” “我不用那么多钱,你卡号给我,我退给你。”范哲安手插进裤兜里,“贫者不食嗟来之食。” 许真诚给他脑袋一下,“怎么这么死脑筋,让你收着你就收着,那些钱都是你自己凭本事赚的,你爱干什么干什么。” “好吧,那我拿去消费了。”范哲安揉揉额头,似是妥协道,“你说的我想干什么干什么。” “去去去,别黄赌毒就行。” 许真诚在去福利院的路上,收到了向莉回的消息。 小范的亲妈:许老板,我托贺宇问了一下范哲安。他说他现在没赚到几个钱,每天都在仰仗你才能生活。他那么麻烦你,你看我要不给你些酬劳? 许真诚在开车,没有第一时间回复。 到了福利院后,院长很感激地对他说:“小许,谢谢你啊,你的捐款我们收到了,我知道你今天要来,特意做了一面锦旗。” 福福把锦旗送给他的时候,他还处于懵逼状态。 院长不确定道:“我们收到了一笔爱心捐款,署名是你。” 许真诚接过院长递过来的资料,上面写着‘许真诚,捐款……’零有点多,许真诚认认真真地数了起来。 一串零让许真诚傻眼了,五个零一个一,就是十万。他是给福利院捐过钱,但不是最近。 捐款日期是昨天,那会儿他刚从B市回江市,最大的一笔开销是给范哲安转钱。想到这里,许真诚理清了前因后果。 “不客气院长,这点钱对我来说没什么。”许真诚把锦旗卷在手里拿着,摸了摸福福的脑袋。 对他来说这笔钱不算多,但对某位范同学来说,可不一定。 院长这才展颜一笑,“小许,你这些年给福利院捐了不少钱,不用再捐钱了,有来看孩子们这份心就已经很好了。” 福利院的运营有国家出钱出力,社会人士的捐款属于锦上添花。许真诚懂得,孩子们现在不愁吃穿,缺的是关心关爱,所以很少捐钱,而是经常到这里来看他们。 福福专门把他拉到一边,给许真诚唱了一首最近刚学会的歌。 是童声版的小星星,福福的声音清脆,唱歌非常好听。 许真诚鼓掌道:“福福唱得真不错,还学了别的吗?” 福福今天扎了双马尾,两条马尾随着她的跳动,一弹一弹地,看起来很活泼。 “没有,学习好难啊!我马上要读小学了。”福福苦恼道,“但是我还是不知道一加一等于几。” 许真诚拉着她的小手,把三根手指头按进她的手心里,食指和中指短短肉肉,说不出的可爱。 “真诚哥哥,我骗你的,我知道一加一等于二!”福福吧那两根手指放在脸颊边,‘二’变成了‘耶’。 许真诚捏了捏她的脸颊,“好啊你,敢骗你哥我,不跟你玩了。” 听到这句话,福福的笑容淡了下去,嘟起小嘴,委屈道:“真诚哥哥,你别不跟我玩,我错了……别的小朋友都不爱跟我玩,他们说我是病苗子,长不高。” 许真诚火气一下子窜出来了,“哪个小屁孩说的,我帮你打他屁股去!” 福福牵着他的手说:“不用啦真诚哥哥,我自己知道。但我的病快好了!我已经两年没去医院打针啦!” -- 第66页 许真诚怜爱地摸着福福的小脑袋。想到了两年前,他到江市的想法是散心,没有定居的打算。但机缘巧合之下,来了福利院,遇到了福福和院长。 有些缘分是一瞬间发生的事。 有那么一瞬间,他突然觉得江市很不错,这里虽然也有高楼大厦,但是没有在地下轰鸣的地铁。这里人口不算多,混混也不少。这里没有特别的地方,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高中教育。 这里很普通,普通到让许真诚了解了什么才是生活。 平淡而悠长。 许真诚想起他在高中的时候,和沈天易聊过人生理想。沈天易想做旅行摄影师,许真诚觉得理想太远,没有特别想做的事。 “想一个吧,万一哪天迷茫了,就把理想当作努力的方向。” 许真诚很欠地说:“我很聪明,不会迷茫的。如果非要干点什么,那我这么爱打游戏,就开一间网咖,生意好的话就做成连锁,生意不好的话就守着自己的小网咖混日子。” 沈天易从来不打击他的幼稚想法,眼里泛起认可的光,“我觉得不错,网咖可以看见各种各样的人,见到各种各样的人生。那你的网咖叫什么名字?” 许真诚脱口而出,“我的网咖当然得叫真诚网咖了。” 两年前,他确定到江市定居后,真诚网咖落成。许真诚那点儿简单的理想实现了,过着自己想要的混日子生活。 他对人生的理解就是这样:及时行乐,不需要太多远大抱负。 轰轰烈烈可以,平平淡淡也凑合,顺其自然最好。 “真诚哥哥,小范哥哥呢?”福福扯着他的袖子问,“你今天怎么一个人来啦?” 许真诚看了眼手机,想起来还没给向莉回消息,“你小范哥忙着呢,忙着赚钱给你买糖吃。” “下次带他一起来玩,我给他唱小星星!” 许真诚忍俊不禁道:“好,小范哥哥不仅会唱还会弹,让他给你表演小星星。”还是变奏版的。 …… 正在进行教育事业的范哲安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侧身打了一个喷嚏。郑曾关切道:“你今天好像不太舒服,是感冒了吗?” 范哲安搓搓鼻尖,“还好,喝了两包感冒冲剂。” 今早上许真诚泡了两杯感冒冲剂,他俩看见那两杯冒着热气的感冒冲剂时,大概是同时想到了什么,一阵尴尬。 范哲安想到许真诚憋着一肚子话想说又不敢说的场景,觉得很有趣,竟然走神笑了起来。 郑曾捏着笔帽,说:“范哲安,谢谢你,上次救了我。” 范哲安怔了怔,“不用客气,我都快忘了。” “你给我制定的学习计划对我来说很有帮助,”郑曾垂着头,不敢看范哲安,“我有件事想,想问你。” 范哲安似乎听到了密码锁被按动的声响,漫不经心道:“小班长不用客气,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你,你,你,”郑曾的脸像煮红的虾子,“你喜欢男人吗?” 这突如其来的问题,砸在范哲安的面门上,他立马坐直,一点点收拢懒散的表情,似是不解地看着有些古怪的郑曾。 郑曾脸更红了,下定决心道:“你,你,你……你,可以当我男朋友吗?” 许真诚刚好走进玄关,很不巧,听见了郑曾一字一顿慌慌张张地表白。范哲安背对着他,他看不见范哲安的表情。 但是范哲安背后长了眼睛,听见了许真诚的脚步声,回头看了一眼他。 这个场景,比早上一起喝感冒冲剂,还要尴尬。 第36章 郑曾没想到许真诚在这个时候回来了,看着笑意不止的他,顿感窘迫,现在的心情就跟踩在独木桥上似的,惴惴不安。 许真诚手里提着一袋子菜,当看不见他们,进了厨房,把东西放好就回卧室了。 范哲安在卧室门关上后,说:“小班长,你认真的吗?” “我,我,我认真的。”郑曾肯定地点头,手心出汗道,“你,你这么好,对我也好,我知道你不是喜欢我,但我可以追你。” “你喜欢我?”范哲安转着手里的笔。 “喜欢啊,很喜欢你,成绩好脾气好对朋友也好。”郑曾不结巴了,“你太完美了,很吸引人!” 范哲安已经被这些话夸得免疫了,“你是因为这些喜欢我的?” 郑曾用力点头。 “那你分得清不同类型的喜欢的区别吗?” 郑曾想了想,微弱地摇摇头。 范哲安活了十八年,几乎是被从小表白到大,而且所有人的表白话术都是‘你太好了’‘你太吸引人了’‘你太完美了’,这种表白都是一时兴起,他果断拒绝后会很快消失。 范哲安:“我再问你,你看见我是什么感觉?” “挺高兴的!” “那你看见我会心动吗?那种不可遏制的心动感,想靠近我,想……”范哲安愣住了,这些问题其实对郑曾来说很多余,他看似是在问郑曾,实际是在问自己。 他满脑子都是许真诚仰起头看他的样子。 郑曾被他问晕了,只好又摇摇头,“我……其实没有你说的这种感觉,我很感激你!” 范哲安把试卷翻了一面,说:“那不就对了,你不需要羡慕江赫和贺宇,也不用把感激当作喜欢。高考在即,我能帮你的只有这么多,最主要还是要靠你自己。” -- 第67页 “你这是拒绝我了吗?”郑曾有点失落道,“我攒了很久的勇气,才敢问你。” 范哲安笑笑,“小班长,拒绝两个字也是有前提的,你如果是真的喜欢我的话,我才算是拒绝你。” 郑曾恍然地点点头,拿起笔,纠结了一会儿,写下了正确答案。 范哲安摸着自己的额头,刚才那一箩筐的问题好像把自己也问到了,蒙了一层纱的答案似乎快要呼之欲出。 在郑曾走后没多久,许真诚从卧室出来,到厨房开始做晚饭了。他今天特别想吃饺子,还特别有闲情雅致地买了现成的皮和馅儿,自己包来自己吃。 他的这些小手艺,全是和舒芸学的。包出来的饺子,大小均匀,非常扎实。 “许老板,有我的份吗?”范哲安出现在厨房门口。 许真诚往边上站了站,“想吃的话自己动手。” 范哲安走了过来,洗手后拿起了一片饺子皮,学他的手部动作,把饺子皮对折后的边缘压实,还挺像那么回事。 许真诚拿起他包的第一个饺子,说:“可以啊,圆滚滚的,动手能力真强。” 范哲安已经在包第三个了,“这很简单吧,少夸我,我容易飘。” “范神天天被人夸,早就免疫了吧。”许真诚的脸有点痒,用手背蹭了蹭,“一年到头跟你表白的男男女女,没有三千,也有八百。” 范哲安呵呵笑了两声,回击道:“许老板也是,一年到头跟你表白的男男不少,当代万人迷。” 这是从B市回来后,他们最长的对话,开口就是经典。 “哪里不少了,让他们快出来,让我选选妃,我寂寞着呢。” “到你面前了,你又瞧不上人家,嫌这嫌那儿的。” “说的也是,我是处女座比较挑。” “你对星座有研究?” “还好吧,我知道我是处女座,你好像是水瓶座吧?”许真诚在范哲安的衣服上擦了擦手里的面灰,拿出手机查了一下,“你就是水瓶座,百度上说水瓶座男生有个性又富有魅力,不喜欢受约束,表象开朗爽直,实则内心冷静冷酷。” 范哲安看了一眼他手机界面,“你觉得说得像我?” “还好吧,这个叫巴纳姆效应,信的话就会把每一条带入自己,就觉得是这么回事了,”许真诚把手机塞回兜里,“我觉得我挺处女座的。” 范哲安不在意地在衣服上擦了擦面灰,拿出自己的手机搜索处女座相关。 “许老板,这上面的处女座介绍,和你一点都不像,”范哲安说,“第一条说的就是,处女座做事认真一丝不苟,还有洁癖。” 许真诚啧了一声,“你说哪条和我不符合?” 范哲安看了看自己衣服上的两个巴掌印,“每一条都不太符合。” 许真诚拿起饺子砸向他,范哲安稳稳接住,放入盘子里。他们边聊天边包,很快煮上了满满一锅饺子。 范哲安做蘸料的时候问许真诚加什么料。 许真诚:“只要醋就行。” 范哲安拿过没剩多少的醋瓶,“只吃醋不觉得酸?” “酸,酸得很,我最喜欢酸味了。”许真诚从后面拍了拍瓶子,剩下的醋全部倒进了碗里。 一口一个皮薄肉厚的大饺子,再配上冰可乐,什么味道都齐了。 许真诚吃了两个,说:“当无名英雄的感觉挺爽吧。” 范哲安看了他一眼,好像不太明白他在说什么,然后吃下了第一口饺子。 “福利院捐款那事儿,不提前跟我打个招呼就用我名字啦?”许真诚觉得他好像胃口不太好。 “许老板你自己说的我可以随意支配那笔钱,”范哲安说,“不算无名英雄,我写了一条附注。” “我只看到我许真诚的大名,你附注写了什么。”许真诚把一个雪白的饺子沾饱了醋汁。 范哲安慢条斯理地咽下嘴中的食物,“以及真诚网咖的员工小范。” 许真诚笑了个半死,“你这附注是不是字有点儿小,院长就看见我的大名了,你的功劳全放我身上了。” 范哲安不置可否,跟着笑了几声。 气氛再次陷入一种怪异的静谧当中,两人各怀心事地吃完了饭,在收碗的时候,眼神交汇了一下,仿佛在说“你洗还是我洗”。 许真诚选择放手,锻炼锻炼年轻人。 窝在懒人沙发上观日落的时候,许真诚久违地在手上捧了一本书,看得有模有样,字是看进眼里了,连在一起不知道什么意思。 当代年轻人看书,最后的结果一定是虔诚地捧着书,然后玩手机。 小范的亲妈:他把钱捐给福利院了? Honesty:嗯,捐了十万,现在又重新开始了。 小范的亲妈:/偷笑他一直很有自己的想法。 Honesty:举双手认同。 因为向莉的律师身份,许真诚每一句话都要好好措辞,万一不小心说漏什么,被当作呈堂证供,直接三年起步就完蛋。 比如他和她儿子酒后不小心发生的那三三两两事。 这是可以说的吗? 当然不能说。 Honesty:那个,莉姐,我有点儿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小范的亲妈:你要多少?我给你开张支票。 许真诚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 第68页 小范的亲妈:我开玩笑的/偷笑,当然你真的要的话,说一个数字就好。 Honesty:假如我因为某些原因,不想让小范住我家,把他赶出去了你会介意吗? 那边好像没怎么思考,很快回复。 小范的亲妈:不会介意啊,赶他出去的时候,送他一床被子,让他睡桥洞的时候不会着凉就行。 Honesty:不愧是亲妈。 闲聊几句后,许真诚发现向莉或许因为职业原因,只是表面看起来严谨,私底下很像一个小姑娘,什么都敢问。 小范的亲妈:你觉得我儿子长得怎么样? Honesty:帅没边儿了。 小范的亲妈:我也觉得,哎,但是他为什么不谈恋爱呢?他又不是书呆子。 Honesty:可能没遇见合适的。 小范的亲妈:你说他会不会喜欢男的啊? 许真诚手里的书差点飞了,还以为向莉知道了什么。 “你在和我妈聊天?” 这声音每个字都吐得很懒散,连起来听又让人觉得很闲适舒服。 头顶自上而下的声音,让本就受到惊吓的许真诚更加慌乱,仿佛被抓·奸后还被扫·黄,进退两难。 范哲安正好看见向莉发的那条消息,蹲下来,“回复她啊。” 许真诚淡定地把手机息屏,拿起书继续看,“我怎么好替范学神回答呢,要答你自己答。” 范哲安伸了伸手,许真诚把自己的手机给他,“密码……” 他还没说,范哲安熟练地解锁了,就好像在用自己手机。许真诚瞳孔地震,“你知道我的密码?!” “你每次解锁都时候都旁若无人,不小心看到过两次,我记性好你又不是不知道。”范哲安语气很无奈。 许真诚假装在看书,这会儿一个字都看不进去了,心思全在范哲安打字的手上。他拇指折叠,食指抵在手机框边,手好看的人打字都像在弹钢琴,看他只敲了两三下键盘,好像回复内容挺少。 小孩儿今天状态不太对,眼角耷拉着,似是疲惫,少了些精气神。 范哲安把手机还给他后,就站起身回卧室了。 许真诚强行看了两页书,实在看不下去了,打开手机就看见范哲安的回复。 小范的亲妈:你说他会不会喜欢男的啊? Honesty:是吧。 向莉只回复了一个哈哈大笑的表情包,没有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是吧’两个字加一个句号,就很灵性。可以是询问又可以是肯定。全看对方怎么理解。 他愿称范哲安同学为当代阅读理解大师。 第37章 许真诚自己猜了会儿含义,觉得自己猜太烦,干脆拿着手机,想去问范哲安发的消息是什么意思。 他不经常敲开范哲安的门,都是直接推门进去。这会儿也是象征性地敲了敲,拧开门走了进去。 卧室内的灯没关,范哲安换好了睡衣,趴在被子上面,似乎睡着了。少年的体形虽然不宽但长,长手长脚,光是躺着就占了床的一半。 许真诚走到床边,抱着手臂俯身跟逗猫似的道:“小范儿,睡着了?” 范哲安的脑袋动了动,露出了一只有些疲惫的眼,然后摇了摇头,声音有点虚弱地说:“还没睡着,什么事?” 许真诚皱了皱眉,摸着范哲安的额头,再摸了摸自己的。 额头好烫! 难怪刚才吃饺子的时候,平常饭量很大的小孩儿,只吃了几个便放下筷子了。 “你有点生病。”许真诚把他推进被子里,“今天是不是一天都难受?怎么不去医院看看。” 范哲安把枕头垫在脑袋底下,“还好,没有到影响我脑子的程度。” 许真诚觉得好笑,“要是真的影响到脑子了,你哭都没地儿哭,好好躺着,我去找找温度计。” 这间卧室原来是杂物室,放了很多纸箱子,里面有各种用得到用不到的玩意。 许真诚在一个纸箱子里看到了奇怪的东西,没好意思拿出来。手拐了个弯,拿出了药箱,里面有水银温度计。 用温度计测了体温,定睛一看。 37.4 果然发烧了。 许真诚叹气道:“还好,不算特别高。我去给你倒杯水,你把药吃了,捂着被子睡一觉,看明天怎么样。” 他去客厅接了一杯热水,回来后在药箱里翻翻找找,找到了退烧药,确定没过期后,掰了两颗放在手心里。 “起来,吃了药再死。”许真诚嘴里说不出好话。 范哲安缓缓坐起来,接过水杯和药,一口气吞下,喝水时滚动的喉结,一上一下的,加上美人病弱的模样,很有性·张力,看得满脑子黄的许真诚想留口水。 “许老板,你没事儿吧?”范哲安抚上有些发热的额头,“前天晚上我们都淋湿……” 许真诚咳嗽了两声打断他,“好像有点事,我等会再喝两包感冒冲剂!” 范哲安把手放了下来,又摸上了许真诚的额头。许真诚一顿,没有拍开他的手。 范哲安牵强地笑了笑,“许老板身体好,没生病就好。” “别阴阳我了,”许真诚把他按在床上,盖好被子,“你赶紧睡,明天别去网咖了。” 范哲安睁眼看着他,“我头疼,睡不着。” 许真诚坐在床沿道:“睡不着你就数羊数星星,被子盖紧,捂一身汗明天就好了。” -- 第69页 “我睡觉踢被子。”范哲安说,“而且我越数越清醒,可以数到以兆为单位的数。” 许真诚低头看着他,懂了他的小心思,“你小子想说什么?” 范哲安笑道:“许老板,我听你给福福讲过故事,你也给我讲一个好玩的睡前故事吧。” “我欠你的啊!给你讲故事!找抽呢!”许真诚作势举手,“你今年是三岁还是四岁啊?” 范哲安把被子拉起,盖住半张脸,用一双澄澈的桃花眼看着他,让人不忍心下手。 许真诚从烟盒里取出一根烟,只是叼着咂吧咂吧了一下味儿,顾虑到小孩儿生着病,没有点燃。 许真诚把烟夹在指缝,“你想听什么,我警告你啊,我的画风比较暗黑,你听了别做噩梦。” “我想听,”范哲安把被子又拉了下去,看着许真诚有了主意,“长发公主吧。” 许真诚手放在床上,手指轻轻抬了抬,很快有了思路。 “从前,你别管多少多少年前,城堡里有一个长发公主。呃,那会儿城堡应该房价不贵,假如一平米……”许真诚自己把自己的重点带跑偏,“这不重要,反正公主不能出城堡,因为她的头发很珍贵。” 范哲安撩起他一缕长发,卷在食指上面,“是这样的长发吗?” “老子的长发更珍贵,继续听我讲。”许真诚把烟别在了耳后,“但公主比较叛逆,割了自己的长发当绳子,离开了城堡。到了一处村庄,她遇见了一个小女孩儿,小女孩儿没有头发,羡慕公主的头发。公主承诺跟她一起养头发,把头发留得越来越长。” “这好像和我听过的长发公主,故事不太一样。”范哲安听后评价道。 “那肯定不一样啊,因为这是我现想的,只此一份独一无二,你让我讲第二次我都讲不出来那种。” “公主后面遇见王子了吗?” “为什么一定要遇见王子,你们被童话故事的标准结尾荼毒太深了吧?”许真诚笑了笑,“公主自己过着自由自在的生活不好吗?” “有道理,那也不暗黑风吧。”范哲安听得意犹未尽,“再讲一个别的故事吧,我还想听。” “我脑袋里的故事,都是限制级的,你还想听吗?”许真诚手撑在床上,支着上半身,侧偏着脑袋,含笑看着范哲安。 范哲安指着自己的耳朵说:“洗耳恭听。” 既然有观众想听,许真诚就开始表演了。 “我喜欢的故事,首先得是两个男人,必须得是又高又帅,然后互相把对方推倒,”许真诚回想自己看过的男性文学,尽量收敛地形容,“相互撕扯,纠缠不清那种,最好打起来。” 范哲安挑了一下眼睑,“打起来?” “哦,应该加个形容词更方便你理解,”许真诚想到了不能说的,噗嗤笑了,“在床上打起来,天雷勾地火,但最后一定是平局。” “不能一方打赢另一方?”大概是许真诚的故事比较无聊,范哲安有些困了,有一下没一下地眨眼。 “一方打赢一方就不好玩儿了,势均力敌最有意思。”许真诚把手放在他手背上,像哄孩子一样,手指在他手背上轻轻点击,“快睡吧小孩儿,别成天好奇这个好奇那个的,这世上的知识太多了,不用都学会。” 许真诚望着台灯,凝神思考了一会儿,再去看范哲安,他已经睡沉了,发烧的脸色有些病理的红润。 许真诚把台灯关了,在黑暗里俯身,额头抵在他的额头上面,温热的触感传袭到身体内。许真诚用气声说:“小孩儿,能不做同性恋就别做同性恋,这条路太难了。我以后不逗你了,虽然哥很好,又帅又有个性,但千万别爱上哥啊!” 许真诚清楚自己是纸老虎,外强内怂,有事儿是真上,但有些看似简单的话,又怂得不好意思当面开口。比如刚才那些话,让许真诚当面说给范哲安听,不如让他给自己挖一个三室一厅的坟。 许真诚小心翼翼地关上门,室内一片幽暗。 范哲安转了个身,拿起在充电的手机,忍住困意打开后,打下了一串儿字。 最近真诚网咖难得做了一个活动,这活动还是因为老板闲出鸟了,临时起意搞的。 许真诚最近再次爱上了早年喜欢那款射击游戏,并且打上了积分榜,他做的活动就是,网咖要是谁能打上那个积分榜,可以免费在真诚网咖玩一个月,还包饮料。 听起来很令人心动,但真正在意的人没几个。 第一,随着时代更迭,那款射击游戏玩的人变少了。第二,玩的人大多数都是凡人,许真诚说的那个积分榜,是神仙打架榜,要打上去必须得技术过硬。 大多数人玩的是一个刺激,不是技术。 许真诚寂寞如雪,感叹自己身处巅峰无人知。 范哲安倒是有技术可以打上积分榜,但是没必要。因为他随时可以免费玩,包饮料包吃包住。 许真诚接过范哲安递过来的饮料,另一只手还在鼠标上面,“小孩儿,快来打积分榜,来摸我屁股。” 前段时间为了搞到绝版皮肤,许真诚的时间没少花在这款游戏上面,最近来了兴致,再随便打打,一不小心,又获得了分区积分榜第一名。 “我来打的话,你的第一可能就不保了。”范哲安看了眼屏幕说。 -- 第70页 许真诚啧了一声,“够嚣张。” “有人拉你打游戏。” 许真诚喝了一口饮料,放下后继续看屏幕,左下角有一个好友邀请。 他很久没点开过好友列表看了,以前那些玩游戏的水友,现在都在忙自己的事业,很少有人再上游戏。 许真诚把鼠标放在了那个人的ID上面。 【Blue Sky邀请你加入游戏】 许真诚手一偏,不小心点到了忽略。他恨不得给自己这手两巴掌。 等了一会儿,那人还是没有发来第二次的邀请,许真诚觉得无趣,关掉了游戏界面,像网咖别的人一样,打累了就点一部电影看。 范哲安又出现在了楼梯口,“许老板,你有朋友打电话找你。” 许真诚咬着吸管,斜了他一眼,“哪个朋友啊,你就说我死了,刚埋了,让他有事儿烧纸就行。” 范哲安就站在那儿说:“你确定让我这么回他?他说他叫沈天易。” 范哲安话音刚落,许真诚倏地站了起来,用几乎可以用跑来形容的速度往楼下冲,路过范哲安的时候,大概觉得饮料罐碍事,塞到了范哲安手里。 感觉那阵风卷了一下,便没影了。范哲安捏着饮料罐的手一紧,心不在焉地举起来喝了一口。 树莓味的无糖可乐,有点像口香糖的味道,甜而不腻。 第38章 许真诚在拿起听筒前,看了一眼在看书的罗沁,罗沁把书拿起来给他看封面,“老板,我没看闲书,我在看考研的书!虽然不确定二战不二战,但我想先看着……呃,好吧,我在摸鱼,老板您大人有大量,少扣我一些工资吧。” 许真诚把食指竖在唇前,又横向比了一个拉上拉链的动作,眼神示意罗沁闭嘴。 罗沁有一瞬间被帅到了,乖乖闭嘴,拿着书到一边去摸鱼了。 许真诚把听筒放在耳边,那边很安静,他不确定地问:“沈天易?” “嗯?”沈天易很快回复了。 只一个字,许真诚就知道是沈天易本人。尽管六七年没有过对话,但一说上话,好像这声音每天都能听见般熟悉。 许真诚笑了笑,“这都多久没联系了,你怎么找到我这个小网咖的电话号码的?” “叫真诚网咖的店不多,在网上查到了,看了看装修风格,就知道是你的网咖。” “这么多年你还记得?你这整得我多不好意思。” 沈天易迟疑了一下,“刚才看你上游戏了,没有接受我的游戏邀请,我还以为你把我忘记了。” “不会不会,忘谁都不会忘了你。”许真诚说这话的时候,范哲安正好走进吧台里。 范哲安丢掉空瓶的饮料罐,看了看他,便坐下做自己的事情了。 沈天易:“我也是。” 沈天易的声音和曾经一模一样,很少有人经过岁月的打磨,还能保持如初。许真诚觉得这么多年,沈天易一定没有变样。 沈天易给他的表白,很含蓄,让他终身难忘。 但他的含蓄,不是递情书之类的老套形式。 高二的某个午后,许真诚正喜欢着那款射击游戏,想从学校偏隅角落翻墙出去上网的时候,隔壁班的那个名字最出名的同学喊住了他。 许真诚连自己班上同学的名字都记不住,却记得住那个名字。 沈天易。 原因很简单,长得帅成绩好老师经常挂在嘴边夸,这种好苗子想不记住都难。但他纳闷的是,沈天易竟然认识他? 虽然他高中时也挺出众的,他是那种自由散漫的学生,上课听不听讲全看心情,但成绩一直还不错。 许真诚坐在墙上,悬着一条腿问他,“沈天易,你怎么记得我的名字?” “你不也记得我的吗?”沈天易站在墙边,扬起头看着他,“你去哪儿?” “我去上网,咻咻咻,”许真诚比了个拿枪的手势,“你来逮我啊?同学,听我一句劝,学习的话,劳逸结合最重要,与其把我逮回去,你不如跟我一起去玩儿。” 后半句当然不是真话,带沈天易一起逃课,他会被那几个老古董用车轮战的方式教育到地老天荒。 谁知沈天易冲他伸出手,笑着说:“好啊,我也想去玩,带我一个。” 青春里值得铭记的片段太多,但总有一两个片段,无论过了多少年,想起来时,心里总会有所悸动。每个年龄段有每个年龄段的经历,懵懂悸动的少年期只有一次。 他把沈天易拽上墙后,两人手掌交握的感觉,许真诚终身难忘。 后来又悄悄溜出去了几次,沈天易学会了那款射击游戏。 “来PK一局吧。”沈天易无所畏惧道,“输赢有奖惩。” 许真诚有那个自信一定能赢沈天易,“好啊,你说说看你的想法。” “你赢了的话随你,我赢了的话,”沈天易眸子亮着期待的光,“你就做我男朋友怎么样?” 许真诚记不得那局游戏的细节了,那是他玩游戏唯一一次放水时刻,还放的很有水平,不想让别人看出来自己放了水。 一局游戏比分差距很小,许真诚觉得自己输得很体面,然后轻松地说:“我输了,愿赌服输,我是你男朋友了。” …… 许真诚挂断了电话,微信里多了一条好友验证,许真诚点了同意后,便没有看手机了。 -- 第71页 他探头看了看罗沁,“你准备考什么啊?” “还是考教育学吧,我学的就是师范专业,”罗沁抓了抓脸颊,“太难了,就算全背完,也考不过那些学神。” 坐她旁边的学神转过头说:“学神考文科类也需要背书。” 许真诚心里有点空,点了根烟,说:“小范儿,你不是要去拍毕业照吗?还在这儿坐着。” “不急,他们还在上课。” “哎,还是高中生活好,我现在特怀念我的高中生活。”许真诚摸了摸吧台的装饰物。 范哲安把最后一个字写完,扣上笔帽说:“许老板你是怀念高中生活,还是怀念高中生活里的人?” “都有,”许真诚顿了顿,“我怎么听你这话这么酸呢?” 罗沁有个很牛的技能,可以一只眼睛看书,一只眼睛看他们,用眼睛记录着每次互动。 范哲安站起来,微笑:“没有,我只是羡慕你,在高中谈过青葱恋爱,年龄大了还能怀念怀念。” “别羡慕,你现在抓紧抓紧还能赶上青葱恋爱的尾巴,”许真诚抽了一口烟,后知后觉道,“年龄大了?!你说老子年龄大了?!” 许真诚正欲发作,范哲安那小子已经脚底抹油开溜了。 没过多久,许真诚收到了一大堆照片,全是范哲安和各种同学的合照,一堆男生在校园的各个地方留影。照片里范哲安笑容洋溢,无拘无束,好像从没离开过学校的少年。看来这几个月卑微的打工人生活,并没有多侵蚀范哲安的心境。 许真诚每一张都看了,那些同学的样子一个都没记住,目光自动锁定在了范哲安的脸上。 “你还是这样没有烦恼吧,”许真诚克制住了点保存的冲动,“挺好的。” 范哲安拿着手机等了多久,没收到回复,旁边的同学勾着他的肩膀,又把他拖过去合影。 高考在即,他们都想跟范哲安合影沾仙气,从玄学的角度保佑这次人生最重要的考试发挥超常。 好不容易脱身,范哲安感觉自己的白T快被摸黑了,校服外套上全是同学们写的字,把他的外套当作许愿墙,写了各种佛祖保佑之类的话。 范哲安把外套绑在腰间,到了手抓饼摊买饼。 摊主看见他的校服,说:“现在不是上课时间吗?你逃课出来了啊?” “对,想吃手抓饼了,”范哲安顺着说,“一份手抓饼不要生菜,多加土豆丝和甜辣酱。” 摊主往手抓饼里多加了些里脊肉,劝道:“想吃的话可以给我打电话,我送到后门,现在你就该好好学习,不要逃课。” 范哲安接过两份加满料的手抓饼,给了钱,“好,我知道了,谢谢。” 拎着手抓饼回家的时候,看见许真诚又窝在懒人沙发上,脚边的烟灰缸里有不少烟头了,他还拿着一根在抽。 范哲安走过去,拿过抽了一半的烟,把手抓饼塞进他手里。 地面除了懒人沙发还铺了一层毛茸茸的地毯,许真诚经常会窝在懒人沙发上睡着,半夜滚到地毯上是常事,所以地毯很干净。 范哲安直接坐在地毯上,一条腿落下,另一条腿支起,“你还在想你的初恋?” “嗯,”许真诚吃了一口完全符合他口味的手抓饼,“初恋之所以是初恋,那是人生第一次谈恋爱。特别是遇见了美好的初恋,想忘都难。” 指尖的烟雾缭绕,范哲安拿起来吸了一口,一回生二回熟,手势看起来挺熟练了。按照许真诚的说法,只要不吸进肺里,这烟就不会呛人。 “少抽点烟吧,虽然这烟尼古丁含量少,但不是完全没有。”范哲安用拇指弹了弹烟头处,那点儿燃尽的灰落在了烟灰缸里。 “你抽着我的烟,劝我不抽,合适吗?” 许真诚吃了两口便把袋子系好,放在一边了。 范哲安笑笑,手肘放在膝盖上,指缝的烟快燃到头了,“抽烟也没事,适度就行。人活着本来就够累了,多呼吸一口,还多吸收了点二氧化碳呢,反正都是慢性自杀。” 许真诚想了想,“有道理,好难得听见小范儿说消极的话。” 范哲安把烟头丢进烟灰缸,“这不是消极。许老板,我有时候觉得你很没心没肺,有时候又觉得你心里藏了许多事,跟你相处就像在挖宝。” 许真诚把斜扎在一边肩膀的头发放了下来,捋顺后问:“怎么说?” “比如,你总是跟我说一些诨话,但在我快要当真的时候,又能很快地把话题转到别处,一退一进,还自以为尺度把握的很好。”范哲安用食指挠了挠自己的脸侧,“你以为我傻还是笨,感觉不到?” 许真诚侧过身,枕着自己的手臂,慢条斯理道:“不敢不敢,你可是范哲安,我哪儿敢玩你。” 范哲安愣了愣,有些懊恼道:“我没说你在玩我,我的意思是……我也不知道我自己什么意思。” “那你想说什么?”许真诚眼也不眨地看着他,“想问我对你的感觉吗?” 范哲安看向了窗外的某一处,“嗯”了一声。 第39章 许真诚坐起来,说:“我对你有好感,这点我不否认,但这也不代表什么。” 典型的一颗糖一个巴掌的回答。 “有好感还不代表什么?”范哲安垂眸,“这话真有意思。说着对我有好感,现在心里想着初恋。” -- 第72页 许真诚邪笑一声,靠近他,“今天我跟沈天易打电话的时候就觉得你不对劲,吃醋了?” “我喜欢吃醋,吃酸的,越酸越好。”范哲安用他说过的话回应他。 许真诚: “人很复杂,念念不忘不代表期待回响,不代表我想跟他重新开始。” 范哲安:“许老板又在绕口令了。” “你不懂,这玩意只能自己去感受,别人给你说再多都是空话。”许真诚似是回味道,“初恋真的很美好,值得铭记。” 范哲安眸子冷了些,“既然你这么喜欢他,你们当时为什么分手?” “分手……”许真诚又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模样,“和你没关系吧小孩儿,知道那么多别人的事干什么。” 良久没有回应,许真诚转头去看旁边的人。 范哲安正在用探究的眼神看着他,表情阴冷,像要下局部暴雨似的。 “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想把我给吃了啊?” 范哲安还是看着他,下颌动了动,什么话都没说。 许真诚收起调笑脸,表情认真起来,“你没谈过恋爱,很多事情不太清楚。我们这段时间,很多行为有点过火,我的问题很大,我跟你说声抱歉,但你不能陷入一种误区。” “误,区?”范哲安字字分开,“为什么你觉得是我陷入了误区,而不是你?” “我?”许真诚自嘲一笑,“我有错误,但没有误区,我好多事清醒着呢。” “你真的清醒吗,还是揣着糊涂装明白。”范哲安不笑时,气质完全转变,没有了平易近人的感觉,“许老板刚才只说对了一句话,我确实不应该去知道别人的事。” 范哲安的话里有话,许真诚不是听不出来,而是讨厌,他讨厌别人跟他拐弯抹角,用话语来内涵他。 “我好好跟你说话,你怎么还张嘴咬人?”许真诚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范哲安!你他妈想说什么就一次性说明白,别让我去猜,我烦。” 范哲安靠近了他,把他压在了柔软的沙发里,“我也不知道我想说什么,我现在看见你就很乱。” 许真诚躺在舒适区,却感觉不到舒适,就好像小心翼翼建立的保护罩被利器捅破,破坏处漏出了风雨。 许真诚说,“那你就闭眼别看我,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从你下一句开始,三个问题内,我都会告诉你实话。” 范哲安手还摁在他肩膀上,脱口而出道:“你还喜欢沈天易?” 许真诚点头,摁在肩膀的手的力气大了点。 “人一辈子会喜欢很多人,”许真诚看着他,“感情多复杂啊……” 那份少年时期的喜欢,除了结尾的不美好,没有任何瑕疵。许真诚不会刻意提醒自己去遗忘,没必要逼着自己去忘记美好。 曾经的青涩悸动,经过时间的打磨,换了种形式延续在记忆里存在,就像一张CD,偶尔回看一下,又是新的滋味。 但不会再有新的故事了。 范哲安不会懂这种感觉,许真诚能说的只有,“我和沈天易没可能了。你还有两个问题可以问。” 许真诚放松地躺着,发丝散乱在身后,像绽开的炫黑花瓣,引得人挪不开视线。 范哲安觉得刚才说的话很不像自己,心里有些酸涩,有些乱,又因为许真诚就在眼前,难以理清已经杂乱如麻的思绪。 许真诚说的那种感情,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两个互相喜欢的人不能在一起?“我不希望你拿我当小孩儿,”范哲安松开他,“我是一个成年男人。” “哦,你不希望,我以后就不这么叫你了成不?”许真诚拿起空空如也的烟盒,“以后直接喊你名字吧。” 范哲安觉得有点气,“你今天总是曲解我的意思。” 许真诚拿烟盒折起了青蛙,“我刚才就给你说过,我不喜欢猜别人什么意思,你没给我说清楚,那也别赖我瞎猜。” “简单来说,”范哲安捏响了食指骨节,“我好像……有点儿喜欢你。” 早有预感的许真诚还是怔忡了一下,“真的假的?” “所以我很乱,”范哲安深吸一口气,“我不确定我现在对你的感情,到底是不是那种喜欢,我没喜欢过别人,在这方面我跟个什么都不懂的白痴似的。” 许真诚很快就手法熟练地叠好了小青蛙,放在地毯上弹了两下,小青蛙跳到了范哲安的手心里。 “范哲安,你很聪明,这点谁也否认不了,”许真诚说,“你没谈过恋爱,觉得混乱也很正常。我也相信你有点喜欢我。所以呢?你有点喜欢,然后呢?” 突如其来的反问,范哲安不知如何回应。 “你有点喜欢我,你想我做出什么回应,或者你希望我们两个变成什么样的关系?”许真诚一笑,“你只知道你有点喜欢我,但这些你都没考虑过。挺好的,说明你的那点儿青春期躁动,很快就会抚平。” “你让我再想想。”范哲安理智惯了,他不是没有想到过这些问题,只是没有解出答案。 他想给自己一些时间,好好想想,怎么给出规范解答。 “你的理论知识很丰富,实践经验一塌糊涂,”许真诚拿起小青蛙,撕成几块,“别想了呗,给自己增加不必要的烦恼干什么?你那点儿感情起伏,大部分原因可能是我长得太好看了吧。” -- 第73页 他开了个不好笑的玩笑,范哲安没有像往前一样捧场笑两声,许真诚感觉有些不适应。 “你和沈天易分开,是因为你们是同性恋吗?”范哲安排除了所有的不可能,只剩这一种可能性了。 许真诚把碎纸丢进了烟灰缸,溅飞的灰沫挥洒在了半空中,空气中悬浮着粒粒看得见摸不着的细尘。 “对,”许真诚淡道,“因为我们是上不了台面的同性恋。老师发现了,他家里人发现了,他转校了我们分手了,就这么简单。” 简单吗? 不简单。 沈天易的家庭很传统,爸妈完全不接受同性恋这个词语,更不可能让这个词出现在自己引以为傲的儿子身上。 他已经忘了,是先被沈天易家里人发现,还是先被老师发现了。 但那个午后,他俩在办公室里,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 沈天易跟着他父母走时,回过头,朝许真诚伸出了自己的手。 许真诚没有像那天在墙上坐着时,第一时间拉住他。 他走了后,许真诚才向已经没有人的前方伸出手,但什么都抓不住。 短暂的初恋,平淡又悸动,悄无声息地结束了。 班主任本来要把这件事告诉舒芸和许志忠。那是许真诚第一次低声下气地求人,求班主任不给他们说他是同性恋这件事。 班主任以为他是害怕家里人的责罚。 其实他是顾虑到他爸那颗小心脏。哪个父亲知道了自己儿子是同性恋,没心脏病都要气出心脏病,更何况是本来就有心脏病的许志忠。 班主任心软,替许真诚把这件事隐瞒了下来,但是要许真诚保证好好学习。 许真诚翘着二郎腿,简短地讲完了这件事,“从那以后,我不逃课了,也没心思恋爱谈了,成天到晚好好学习,一个不小心用全校第三的好成绩考上了B大。” 大概觉得这么说不太牛逼,许真诚换了个话术,“我是我们学校第三,市区第三,省里排多少不记得了,但不超过两位数。” 范哲安在消化着他说的话。 “范哲安,你觉得真的能接受自己是同性恋吗?我替你构建一个场景,”许真诚用手指比划着,“假如有一大堆人,甭管认不认识你了不了解你,用看热闹的心态,围着你指指点点,说你恶心,看见同性恋就想吐,你能忍受这种感觉不?应该从来没有人跟你说过这些话吧?” 范哲安深吸一口气,重重吁出,“我不知道,我从来不会回答有关‘假如’一类的问题,这很没意义。” “怎么会没意义呢?”许真诚勾着他的脖子,坐在他腿上,两个人面对着面,“来看着我,好好想象一下我刚才说的场景。如果你非得走这条路,就要做好觉悟,因为很有可能会发生。” 范哲安手撑在地毯上,平静地看着许真诚。 挺暧昧的动作,但两人此刻一点欲念都没有。就像是一场极限拉扯赛,为了说服对方,也为了说服自己。 范哲安扬起下巴,蜻蜓点水般蹭了蹭许真诚的嘴角,似有一点讨好的意味。 许真诚往下低了低头,却是隔着呼吸相对,没有去触碰任何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地方。 难怪好多人喜欢暧·昧的感觉,那是一种令人心痒难耐的试探,每一次触碰都如履薄冰,只怕打破那好不容易维系的平衡。 “你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好好想想你说的话。”范哲安眼里一片清明。 “好,你还有一个问题的机会,可以获得许老板最真心的回答,”许真诚捏了捏他的耳垂,重新坐到沙发上,“我给你重新租一间房子,你明天搬出去吧,我还是比较习惯一个人住,想打飞机都不用关门。” 范哲安抿紧嘴,半晌后妥协道:“不用,我没有东西,现在就可以走。” 他说完就站了起来,回到卧室拿起自己来时唯一的书包,离开时看了看又拆开了一包烟的许真诚。 许真诚看着他,笑笑,“其实不用急,我又不是赶你走的意思。” “我知道,”范哲安单肩背着包,隐忍道,“你一直在我面前,我怕我忍不住……” 第40章 真诚网咖最近气氛不太对劲。连反应迟钝的熊二都感觉出来了。 本来是真诚网咖察言观色四人组,现在成了三人组。范哲安这两天不参与他们任何关于‘许老板今天心情怎么样’的讨论。到了上班时间就来,到了下班时间就走,该说的话会说,不该说的话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会说。 认真打工三人组在悄悄观察着老板的动静。老板还算正常,该骂骂咧咧该动手的时候,从不含糊,但只对他们三个人这样。但没了范哲安提醒,他们挨骂的情况更多了。导致他们现在不敢光明正大的摸鱼。 许老板现在对范哲安的态度,好到不行。只要和范哲安说话,声音小就算了,语气好到仿佛每句话都要以鞠躬结尾。 “为啥许老板,不骂小范啦?”这是熊二都看得出来的变化。 罗沁痛心疾首道:“不知道啊,我好想听故事!请他们往我嘴里塞糖,玻璃渣糖也行!” 大柱说:“感觉小范心情不太好,可是许老板都对他这么好了,他为什么会心情不好?” “这你就不懂了,爱之深责之切,越在意骂得越狠,越客气越不熟,”罗沁很懂,“像我们天天被骂的,许老板肯定特别在意我们。” -- 第74页 “哦哦哦哦,许老板骂我们就是在意我们……”熊二本来懂了,现在又不懂了。 “我给你们科普几个标签,”罗沁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框,睿智道,“叫做近水楼台,年下,强强。如果他们现在分开了,再和好,那就叫破镜重圆。” 大柱和熊二两个大直男当然不懂了,无人可以分享的罗沁只好自己在心里揣测剧情走向。 “说实话,许老板一天不骂我,我都不习惯。”大柱笑容憨厚道,“虽然他偶尔会发脾气,但对我们很好。” 罗沁认同道:“是的啊,我之前在快餐店兼职过,我快餐店的老板嘴上说着好话,私底下做的事别提多恶心人了,还是许老板好。” 许真诚就坐在不远处,很难不听见他们的大声密谋。 他看见范哲安大步走进了网咖,短暂的对视后,范哲安就去吧台了。 许真诚不喜欢白天喝酒,但今天来了雅兴,特意调了一杯度数不算低的酒,小口抿着,别有一番风味。 “什么,你想辞职啊?” 大声密谋三人组变成四人了。罗沁惊呼的同时,看向了许真诚的方向,赶忙降低了声音,又问了一句,“好端端的,提什么辞职?许老板亏待你了吗?” 说后半句的时候,面前的三个人用欲言又止的眼神看着她。 罗沁咽咽口水,“好吧,是有点儿……一点点,哈哈哈,你们别看着我,怪尴尬的,等小范说。” 范哲安:“只是有这个想法,但还没想好辞职后去做什么,离我开学还有好几个月。” “你不是要赚十万块吗?可以去做一些费脑子不费体力的工作,”大柱搓搓手道,“你的脑子好使,不像我们,只能做体力活。” 罗沁又看了看许真诚,许真诚背对着他们在玩手机,罗沁声音刻意放大,“小范啊,你说你舍不得许老板,不想辞职啊?” 范哲安看出她的用意,笑了笑,“我没这么说。” 许真诚纹丝不动,好像耳朵聋了一般,选择屏蔽掉他们的对话。 “那你跟许老板商量了吗?”罗沁说。 范哲安停了一下,“没有,但我知道他的回答肯定是‘看你’。我现在从许老板家里搬出去了。” 没有了包吃包住,还一个月只给八百,傻子都不会干,更别提成绩分数都快比工资高的范哲安了。罗沁叹了一口气,上班的精神食粮没有了,她心情也变得不好了。 许真诚突然站了起来,罗沁和范哲安同时往那边看了一眼。罗沁非常期待许真诚能走到他们面前,特霸气地对范哲安说“男人,我不准你辞职”。 然而许真诚只是边接电话,边路过了他们,看都没往他们那边看一眼。范哲安掩去眼里的失落,专注于手头的事。 许真诚走到网咖外面,拿着手机说:“沈天易,我那组街拍照片,你是在哪儿看到的啊?” “微博,给你和你朋友拍照片的街拍师,是我朋友,我们一起工作过。” 他和范哲安那组照片,街拍师发在微博上后,有几千个点赞,不算火但反响很好,是那个默默无名的街拍师最热门的一组图。 “哦,你看见我的帅照才想起了我?”许真诚笑笑。 “我很早就知道你在江市了,”沈天易声音温和,“我前几年总是在想你,但我忍住了找你的冲动。” “前几年啊?”许真诚捕捉到了重点。 沈天易静默了几秒钟,道:“我这几天在江市的4a景区采风,能一起吃个饭吗?” 许真诚大方应承下来,“好啊,别跟我这么客气,你说个时间就行了。” “过两天吧,到时候再联系,然后我来找你。” “好,到时候见。” 许真诚挂断电话,心里没多少期待感,倒是有与故人久别重逢的喜悦。过了这么多年了,很多东西早已经时过境迁。 “许老板。” 许真诚一个激灵,转过头看见范哲安正站在自己身后,“你他妈……嗯……,范哲安,什么事?”许真诚忍住了骂街的冲动。 “我想跟你说一声,”范哲安看着他,“我明天开始就不来了。” 许真诚听到了他们之前的对话,但那会儿范哲安提辞职的时候好像没有现在这么肯定的语气。 许真诚颇有疑惑,但没有多问,“好,我知道了。” “你没什么跟我说的吗?” “你工资我……”许真诚发现他表情不对,话锋一转,“你这两天住哪儿的啊?没睡桥洞吧?” 范哲安表情松缓了些,“贺宇有一套空房子,他把钥匙给我了。” “哦。”许真诚端详着他身上的细节。 两个多月以来,范哲安都穿的是他的衣服,今天范哲安穿的衣服他一点都不眼熟,看起来比平常的宽松,应该是同体形男生的衣服。 “你穿的是贺宇的衣服吗?”许真诚问了一嘴。 范哲安露出个浅笑,“不是,我自己买的,江赫不让我穿贺宇的衣服。” 许真诚笑了,“看不出来小赫子占有欲挺强。” “是啊,占有欲。”范哲安重复这话时,眼神移到了别处,“许老板,我去上班了。” “嗯,最后一天上班也要好好干。”许真诚又夸了一句,“你干的不错,要是我什么时候搞了个最佳员工奖,一定把你挂上去。” -- 第75页 两人面对面站了一会儿,许真诚又说了句,“还有什么事儿吗?” 范哲安:“……没有了。” 范哲安回到网咖的时候,在想一个对现在的他而言很复杂的问题:辞职之后,用什么理由能见到许真诚?来上网? 为什么不能是朋友见面? 朋友…… 听见许真诚在和沈天易打电话,就不经过大脑提出辞职,许真诚好像一点都不在意? 真幼稚的行为。 范哲安,你在做什么降智的事! 难怪许真诚说你像小孩儿。 许真诚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有些言意未尽的落寞,觉得这场景有些熟悉。 许多年前的下午。 沈天易也给他了一个这样的背影,两个人便再也没见过。 许真诚有些怅然若失,但很快又可以哼着歌儿,做他没心没肺的许老板。 第二天范哲安没来真诚网咖了,之后的几天都没有来。 许真诚重新写了排班表,真诚网咖的人,除了他,每个人都是苦瓜脸。许真诚挑眉:“我仔细想了想,今天好像没给你们扣工资吧?你们一个二个吃了几斤黄连啊?” 罗沁倒在桌子上,“许老板放心,有客人来,我还是会提起嘴角说欢迎光临的。” 许真诚往电竞椅上一坐,老板的气势又端出来了,“来,对我提一个。” 罗沁用食指把嘴角的皮肤往上扯,露出个小丑笑,“您看,我笑得真诚吗?” 许真诚又看了看旁边的大柱和熊二,和罗沁同样的动作。 许真诚也做了个同款的动作,“真诚,太真诚了,比真诚笑的还真诚。” 他这句话把绷着的仨人逗乐了,笑了一阵后才恢复了正常。 “范哲安只是辞职又不是狗带了,”许真诚说,“现在科技这么发达,你们想他的话,随时手机就能联系,别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我受不了这套,肉麻死了。” 罗沁探他口风,“许老板,你和小范,真没什么啊?” “什么没什么?”许真诚把手臂绕在后脖子处,枕着脑袋,“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你觉得我误会了什么?” “我觉得你误会的什么,你不知道是什么?” “我知道是什么,但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是什么。” “我知道是什么,但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是什么。” 两人陷入了‘什么’的死循环里,熊二听得一个头两个大,于是问大柱,“什么,是什么啊?” 大柱也晕了,说:“什么就是什么。” 一顿迷之对话后,许真诚拗不过她,说了点她想听的话,“我要是真的跟他有什么,能让他走吗?” 罗沁一拍桌子,大有揭竿而起的气势,“老板威武,不能够让小范走!要把他绑起来,拖到房间……唔……” 不远处上网的好兄弟投来探询的目光。 许真诚捂住她没有遮掩的嘴,求饶道:“姑奶奶,行行好,这么多人在呢,别把我心里话说出来。” 熊二举起双手重复,“要把他绑起来,拖到房间!” 许真诚:“……” 第41章 闹了一会儿,许真诚心情轻松了不少,午饭给傻里傻气的员工们点了一家价格小贵,所以他们心心念念了很久的鲍汁捞饭。 吃过午饭,许真诚到了楼上休息室。 休息室有两个房间,大一点的大柱和熊二住,另一个用一张单人床都快占满的逼仄小房间,许真诚用来当自己偶尔懒得回去,睡觉的地方。 只是睡觉,不是生活的地方,不需要太讲究。 干净就行。 要是两年前的许真诚,一定不会这么随意,会把处女座那点儿挑剔的毛病发挥到极致,嫌弃这儿嫌弃那儿。 所以人都是会变的,谁都没办法永远保持一个样。 许真诚躺在床上,睡了一个午觉,直到房间门被敲响,他暴躁地起身。 “谁啊?!要不是急事,把我吵醒了,工资给你们扣完。”许真诚烦闷地拉开门,怔在原地。 门口站着的人,太熟悉了。 现在的沈天易,比少年时的沈天易高了不少,眼里有着成熟男人该有的沉着,五官依旧俊朗如昔,没有太大的变化,但皮肤比以前黑了不少,倒是显得更有韵味了。 他肩膀上挎着相机包,手还保持着敲门的动作。 沈天易一直比他理智。沈天易最不理智的时刻,大概就是给他表白了。 要是他能像沈天易一样理智,他俩可能没有故事。 沈天易的笑容和记忆里那阳光的样子,几乎一致,“真诚,好久不见。” 许真诚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们不是一天一个月没见过,而是足足六年没有见过了。 这六年里,他考了个不错的大学,谈了闹心的对象,到了江市开了网咖,过着自认为有滋有味的生活。这些都没有沈天易的参与。 许真诚尽量让自己表现自然,“好久不见啊,你吃什么了,长这么高?高中那会儿,我们差不多高吧。” 沈天易指了指前方,说:“就站在门口叙旧,你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倒不是许真诚怕丢人,而是这小房间挤两个男人,氧气都不够。许真诚把他往外推了推,“我们下去坐,这儿太小了。” -- 第76页 他们到了楼下的休息区,许真诚让罗沁拿来两杯可口百事。罗沁把可乐放在他们面前后,在走出休息区的同时,拿出手机偷偷拍了一张他们坐在一起的照片,发给范哲安。 :警报警报,许老板前男友一号出没,难度系数五颗星。请范哲安玩家做好准备。 没有看过饮料单的人,只是靠喝,很难有人发现是两种不同的可乐混在一起。 沈天易更牛,光是看了一眼就说,“你把两种可乐混在一起了?” “嗯?”许真诚拨弄了一下吸管,“怎么发现的?” “你给我说过,你喜欢两种可乐混着喝,”沈天易拿起来喝了一口,“但我尝不出区别。” “你记得的事挺多,说明我没怎么变过。” 许真诚喝了一口,觉得两种可乐混在一起后,味道更刺激味蕾,口感更好。 怎么没人懂得欣赏呢? 有一个人能喝出来不同。 小范同学,就很喜欢冰镇的可口百事。 许真诚走了一下神,想到了和范哲安争论是先往杯子里倒百事可乐还是可口可乐的细节,轻笑了一声。 沈天易自从和他见到后,视线一直在他身上,没有半秒钟移开过。 “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旧情复燃?”许真诚放下杯子,坦然与他对视。 沈天易说:“你变化很大。” 许真诚玩笑道,“肯定是变帅了,沈同学更喜欢我了。” 明明听得出来是玩笑话,沈天易却认真地摇了摇头。 “你不是来找我叙旧的吧?”许真诚笑了笑,“也不是来找我再续前缘的。” “我只是想再见你一面,”沈天易颔首,“我在旅行的时候,遇见了一个人,他和你很像,我很喜欢他,他也喜欢我,我不想错过,但是也没有立刻答应他。” 许真诚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懂了,“你怕你是因为喜欢我,才喜欢的他?贸然在一起的话,对他不负责?” “嗯,因为我这些年,从来没有忘记过喜欢你的感觉,”沈天易每一句话都非常的直率,“这种感觉萦绕了我很多年,如果没有遇见他,那么现阶段的我,一定会来找你复合。” 记忆里那个人的轮廓,和眼前的人,重合在了一起,那些模糊的岁月,变得清晰可见,所谓的遗憾也没那么令人感到空落了。 通讯再发达,也敌不过这么一次面对面的交流。一次交流,就可以解开所有的问题。 青春里的悸动永远停留在了青春里,人生的每一步都是在向前走。 突然有一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觉。 许真诚说:“你能来找我确认,我很高兴。再见到你后,我也确定了。” 沈天易似是松了一口气,“真诚,对不起。如果是现在的我,我们当年一定不会分开。” “别整这些煽情的啊,”许真诚感觉心情无比轻松,“你这么说,我还对不起你呢,当时要是不答应你,就没那么多事了。你大学在哪儿读的啊?” “A大,摄影系。”沈天易摸了摸自己的相机包,“我实现我自己的梦想了。” “我也是,你看我这网咖,多气派!”许真诚指了指自己打下的江山。 沈天易含笑看着他,眼里满是欣赏,“你现在有伴了吗?” “还没呢,最近我桃花运不错,身边都是帅哥,”许真诚说,“那组照片里,那个小帅哥,你觉得长得怎么样?” 沈天易说:“他喜欢你是吗?” 许真诚被噎住,“你怎么一个问题比一个问题直白,就不能委婉点吗?” 沈天易试着委婉,于是换了个问法,“你喜欢他是吗?” 得。 真会问。 许真诚尴尬的满地找头,眼睛左看看又看看,还要装作特别自然地说:“啊对对对,你说的都对。” 够自然吧? 许真诚,你他妈演技真不错! “我就是摄影师,你们照片里互相看对方的眼神,我看一眼就知道是真的还是装的了。”沈天易解释道。 许真诚决定等会好好去看看自己照片里的眼神,是想把范哲安的衣服脱了还是裤子扒了,怎么这么没出息,让沈天易一眼就看出来了? 沈天易从兜里拿出一张照片,放在了桌上。有了吴禹那厮的前车之鉴,许真诚有点害怕前男友给的照片。 仔细想想,他和沈天易好像就拉了拉小手,纯洁到不行。就是这份什么都不用顾虑的纯洁喜欢,让他回味了很多年。 许真诚拿起照片,看到了十七岁的自己。 蓝色的校服,坐在草坪上,仰视着蓝天。他与遥远的蓝天似乎融为了一体,形成少年独有的美好。 “因为你,我喜欢上了蓝天,”沈天易说,“真诚,谢谢你喜欢过我。” 许真诚好久没有眼眶一涩的感觉了。 好像什么没来得及实现的缺憾都被这句话填补了。 “你别说这些了成吗?还想让我再喜欢上你啊?”许真诚站起来,大大方方展开手臂,“晚上饭就不吃了吧,我觉得你应该很想去找他。最后抱一个吧。” 沈天易站了起来,两个人的拥抱很轻松,没有任何负担。 默默观察的罗沁,并不知道两个人聊了什么,赶紧用手机把罪证拍了下来,发给了范哲安。 -- 第77页 :警报警报,前男友一号即将拿下Boss。 许真诚从B市回来后,心情就没好过。但是今天他心情很好,于是去超市买了很多菜,想自己在家煮个火锅吃。 楼道的感应灯还没亮,许真诚远远看见一大团黑糊糊的玩意,蹲在他家门口。 许真诚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鉴于不知道对方的身份,礼貌问道:“你是人还是鬼啊?是鬼的话,行个方便,让我回去,明儿我去寺庙给你烧纸。” 他话一说完,感应灯亮了。 原来蹲着的不是鬼,而是一天不见的范哲安。 范哲安蹲在地上,双臂直在身前,有一下没一下地转着手里的手机。 看见许真诚后,他微微惊讶,“你怎么回来了?” “草,你这问题问得好啊,”许真诚翻了个白眼,“这是我家,我不回这儿回哪儿啊。” 因为许真诚老忘记带钥匙,所以上个月在网上买了电子锁,买回来还是范哲安安装的,输入密码后摁一下指纹就可以进去。 范哲安的指纹可以开门,他也记得住密码。 “你在门口蹲着干什么?想进去自己进去不就好了。”许真诚无语道。 范哲安捏着手机说:“许老板,罗沁说你和沈天易去……” “去什么?”许真诚隐隐约约感觉不对劲。 范哲安:“去开房了。” 许真诚在先笑还是先骂之间犯了难,于是打开了门,让范哲安先进屋。 “本来是打算去的,”许真诚踢开鞋子,用脚勾着拖鞋穿上,“但是啊,但是,没找到合适的酒店。” 范哲安拿过他手里的袋子,“你想要什么样的酒店。” “得有水床吧,还得有道具,最好装修再五十度灰一点。”许真诚绘声绘色描述道。 范哲安沉默了一下,说:“我去给你找,你不跟他去行不行?” 许真诚“啊”了一声,挑衅道:“我不跟他去跟谁去?” “你等我学一学理论知识,我跟你一起去。”范哲安把手里的袋子扔到一边,“我刚才在黑暗里想了很久,我在倒数时间。” 许真诚觉得他太低气压了,脚往后挪了一步。 范哲安靠近他,“如果你在七点之前没有回来,那我该怎么样把你绑回来。” 许真诚感觉心跳漏了一下,然后跳得很快了。 第42章 范哲安敛眸道:“我这几天想了很多。” “那你想通什么了没?” 许真诚把袋子提了起来,绕开他往厨房走去,开始准备煮火锅的食材。 范哲安很快跟了过来。 许真诚站在水槽旁边,把几根带着泥垢的白萝卜丢了进去,拧开水龙头清洗着。 “我觉得我遇见你后,就变得很蠢,”范哲安走到他身后,环抱住了面前低头忙碌的人,贴在他耳边说:“很多问题还是没理清,但我想明白了一点,我喜欢你。别的问题不重要,这一点最重要。” 许真诚的几缕头发垂落在了眼前,他感觉到身后的人隔着单薄衣物传来的温度。 “范哲安。”许真诚客客气气地说,“你不放开我,我告你耍流氓了。” 范哲安拿过许真诚手里的萝卜,放在了水槽里,然后把许真诚沾了萝卜泥的手放在水龙头下面,清洗干净。 “许老板,你对我耍流氓的时候还少了?”范哲安轻言细语道,“还有,你能不跟我客气了吗?” 范哲安早就摸透了许真诚吃软不吃硬的性格,惹急了许真诚能当场炸毛,但要是顺着他,又能软到没边儿。 许真诚侧过头,“那我该怎么不跟你客气?范学神教教我。” 范哲安很认真地审视了他两秒钟,吻了吻他的额头。 许真诚不为所动道,“你希望我这样?” 范哲安摇头,又吻了吻许真诚的鼻尖。 靠的太近,许真诚有点儿不真实的眩晕感。许真诚刚想说什么,就被范哲安用一个深深地吻给堵住了。 许真诚下意识向后仰,却被范哲安箍住了腰部。许真诚“唔”了一声,抓住了范哲安的衣领。 这次没有了酒精的麻痹,腿有点发软。 范哲安不给他炸毛的机会,竟是一个使力,把他放在了台子上坐着。 措不及防的凌空感,让许真诚不得不揪紧了范哲安的衣领。在对峙状态下,他难得一见地处于被动状态,因为范哲安完全不给他反应的时间。 站着时,许真诚只能仰头接受他蛮横地吻。坐着时,也完全没有主动权,被范哲安摁着后脑勺,吻到嘴唇发麻。 许真诚心里的想法是:这小子最近自己练过了?怎么吻技变得这么好? 因为是在心里自己想,怎么想都可以,所以很容易走偏。当范哲安微微喘着气放开他时,他第一句话是,“你跟谁练的?” 范哲安一时没听懂,看着他红润光泽的唇色时,莞尔道:“你不是说我很会理论联系实际吗?看了几本书就会了。” 许真诚勾唇一笑,“什么书?成年人的书吗?” “嗯,还是你喜欢的那种。”范哲安双手撑在两侧,“许老板我这几天还学了很多,你要不要验收一下成果?” 许真诚感觉要精虫上脑了,脑子一片浆糊,咽了咽口水说:“你这样我会把持不住。” -- 第78页 “把持不住那就做你想做的,”范哲安眼里只有他,“别人行的,我也行,不准说我不行。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你不能再想……周承凡,吴禹,沈天易,你身边男人可真多。” 醋坛子翻了一地,酸味飘了满天,想不闻见都难。 许真诚嗤笑一声,松开了他的衣领。他的反应让范哲安有点儿难过,低下头像没有讨到糖的小孩儿,很悲伤很委屈。 “小孩儿,”许真诚再次用上了这个称呼,“我是一个男人,不是清心寡欲的菩萨,是你自己要迈出这一步的,那我不会再后退了。” 忍到不能再忍的许真诚捏着范哲安的下巴,吻了上去。范哲安的食指慢慢卷了一缕头发,然后大手攀附在许真诚的肩头。 范哲安的手臂很有力量。许真诚正面抱着他,双腿缠在他的腰部,像挂件似的,暂时性失去了自己的行动力,只想压榨这位物美价廉的小劳工。 范哲安抱着他,往客厅走去。许真诚咬了一下他的耳朵,“去我的房间。” 范哲安眸光一跃,脚步转向主卧。卧室内满是木质香味。 许真诚被压在床上亲,在夹缝中得了空,骂道:“你是狗变的?只知道啃?” “你的意思是我还能做别的?”范哲安颇为惊喜道。 这什么举一反三的理解力…… 许真诚正打算笑他,下一个瞬间就笑不出来了。最宝贝的小实诚被人威胁了。许真诚动不了了。 “是这样吗?”范哲安动了动手,“我自己都没怎么弄过,更别说帮别人弄了。” 许真诚咬了咬自己的食指,很难说不是,又很难认同他的做法。许真诚声音不稳道:“你做这事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范哲安轻笑一声,“帮你弄,感觉比自己弄更有感觉。” “你,嗯……操,你松开吧,受不了了。”许真诚忍耐着这灭顶的舒适感。 许真诚仰着头时,脖颈线条就像画出来似的,流畅白皙,范哲安想在这幅画上面加点儿自己的颜色。 埋头作画,下‘笔’就是一串红。最后落在了他的耳朵上面,打开牙关咬了一下。 许真诚浑身一抖,气息起伏不定,抱着他的脑袋说:“很舒服,把老板伺候的很好,你想要什么奖励。 “许老板,上次从吴禹那儿拿回来的照片,你穿的那种衣服……不对,”范哲安用引·诱的语气对他说,“你戴在身上的装饰物,真好看,什么时候能戴给我看看?” “想都别想,你戴着给我看还差不多。”许真诚刚爽完就不认账了。 “许老板~” “真诚哥~” 范哲安像大狗狗似的贴着许真诚,“吴禹见过,我没见过,我很不爽。” “他看见的也是照片。”许真诚推了推压在身上的大狗,压根推不开。 “那我要亲眼看到。” “你求我。” “求你。” 许真诚:“?” “求你了,真诚哥。”范学神不知道骨气为何物。 许真诚的气焰全无,“你不去洗个手?” 范哲安举起自己的右手,沾了些液体,他看了看说:“你嫌弃你自己的东西?” “不是……靠,你给我整词穷了,”许真诚感觉自己像进了狼窝,“别自己偷偷看那些玩意儿,学习精神不要滥用。” “不学怎么办,让你跟着别人跑了吗?”范哲安想到了罗沁发来的消息,“今天罗沁给我发你们拥抱的照片的时候,我就忍不住想来找你了。” 许真诚总算把他推开了,两个人平肩躺在床上,“其实我在和沈天易把话说清后,也想过来找你。” “你不是还喜欢沈天易吗?” “对啊,他也还喜欢我。” 小孩儿又沉默了。许真诚笑了笑说:“但是不一样了,过了少年时期,现在的喜欢只是怀念和遗憾,但和他见了那一面后,确定了我对他没有心动感了。” 范哲安偏头看着他,“那你对我有心动感?” 许真诚翻身对着他,发丝拂过他的脸颊,许真诚在他眼里看到了星星。 “嗯,着了你的道了,”许真诚顿了顿,又说,“但我不能和你在一起。” “因为我年龄比你小?” “不完全,年龄越大我顾虑越多了,最大的顾虑就是家人。” “我不知道我父母接不接受这种事,但他们很开明。” “不单单是你父母,还有我父母呢,”许真诚把自己的发丝从他脸上拂开,“我爸有个合伙人的儿子就是同性恋,他知道后,觉得很膈应,跟我聊的时候哪怕是别人家的事儿,反应都很大。他不能接受这事儿,我从来不敢跟他提。” “为什么不试着提一提,没准他可以接受。” “他有心脏病,这能试吗?试一试直接就灭爸了。” 范哲安笑了几声,抱着他,“那我们偷偷的,不告诉他们。” 许真诚缩在他怀里说:“偷偷地谈恋爱又不是我的个性,而且那不是耽搁你吗?你马上要去读大学了,会遇见很多人,你会发现你可能没那么喜欢我,只是馋我身子。” “我从幼儿园开始,就遇见过不少人了,”范哲安说,“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为什么我没馋别人,只馋你?” “因为你喜欢我。”许真诚嘿嘿笑了两声,“那你快说说喜欢我什么,让我高兴高兴。” -- 第79页 “喜欢你的与众不同,”范哲安几乎没怎么思考,“还有你的率真豁达,还有你的自大,好的坏的都很吸引我。” “别的词儿听着还过得去,自大什么意思?你想死啊!”许真诚作势把手放他脖子上。 范哲安说:“自大且自信。不是贬义。你有着别人没有的自信,什么事儿对你来说好像都是小事。” “那你是没遇见我着急的时候,但最好不要遇见,连我都着急了,那就说明不是小事儿了。”说这话的时候,许真诚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不妙感。 最怕的就是墨菲定律,越担心的事越有可能发生。 他们搂抱了一会儿,总算发现肚子饿了,便起床去厨房打理煮火锅的食材。 许真诚的手机一直放在玄关处的柜子上,被他遗忘了半天。在厨房的时候听见了铃声,他擦干净手,走过去拿起来。 是大柱打来的电话。 “不好了老板,真诚网咖被人砸店了!”大柱声音很着急,不像是开玩笑。 许真诚脑瓜子嗡嗡的。 第43章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许真诚的火锅计划只能泡汤,晚餐从山珍海味变成了一根白萝卜。 许真诚坐上车,把萝卜啃了两口,剩下的丢给坐在副驾的范哲安。 范哲安以为许真诚会很着急,但许真诚没多大的表情,只是烦躁,大概是觉得这事儿处理起来很麻烦。 他们到真诚网咖后,警察已经来了。 今天晚上这条街道电路维修停了电,网咖没有开门,店里没有人,有一群钻了空子的傻逼,撬开锁就进去砸东西。 该说他们知道在今晚上没人而且监控没电的情况下来砸店睿智,还是该说他们是法盲。 满地的脚印指纹,各种生物痕迹,想抓人的话不难。 熊二在嗷嗷地哭,大柱也很难过。 好好的网咖,上百台电脑,损坏了几十台,墙上还被人泼了油漆,写了些不堪入目的字,破坏了黑白的格调。 许真诚像一根定海神针似的,出现后他们都不慌了。 许真诚先是去安慰了一下他们,“你俩别哭了啊,我在呢。你们人没事儿就好,东西坏了都是小事。” 然后再去和警察交涉,看看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范哲安去了外面,很快回来说:“对面街道的监控是亮着的,可以拍到人。” “嗯,我们回去后会调查。”警察很正气地说,“你们放心,这种恶劣的事情,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许真诚很放心地说:“谢谢了,辛苦你们。” 警察采集完信息走了之后,许真诚得跟着去警察局一趟。剩下在店里的人还有后面赶来的罗沁和保洁阿姨在收拾着残局。 吧台的钱倒是没少,这群人很有目的地砸店泄愤。 范哲安清点了钱财,冷哼一声,“没拿钱的话,倒是可以少判两年。” “小范儿,”罗沁拿着扫把说,“你和老板和好啦?” “我们没吵过架。” “哦,”罗沁换了种说法,“你们在一起啦?” 范哲安没听见她在说什么,又看了看桌上的装饰品,这些都没被砸,想到了什么,又是一声冷哼。 罗沁被他这样子吓了一跳,识趣地拿着扫把到另一边去了。 警察效率很高,第二天就把闹事的一群小青年抓住了。 这群小青年是老熟人了啊,他们之前又是骂过架又是打过架。现在不知道多少次进宫了。 他们昨晚上大概是喝了假酒,喝到上头,觉得不做点惊世骇俗的事儿,对不起他们这个帮派,路过真诚网咖的时候,想起来那些恩恩怨怨,便气血上涌,进了网咖犯了事。 因为年龄小,好多连16岁都没有。警察的建议是通知家属来商讨赔偿问题。 许真诚本来不想答应,但那些小青年现在知道害怕了,差点没跪下求许真诚开恩的样子,让许真诚很无语。 “你们现在知道怕,犯事儿的时候倒挺牛,”许真诚没给他们好脸色,“赔钱的话,多的我不要,但该我的一分儿都不能少。” 这些小青年虽然很混,但不是没有家里人,他们好多人的家里是普通家庭,不是穷到拿不出钱,但也不是富到可以随便拿个几十万,所以赔偿的事儿又是扯了又扯,一会儿我赔多了一会儿你赔少了。 许真诚现在一整个大写的无语。 好不容易能离开警察局了,警察叫住他,“有几个人说,他们还受了你们隔壁那个绿豆网吧老板的指使,但这事没有证据,去问的话,网吧老板不会承认,我们不好处理。” 许真诚听到这事儿并不觉得多意外,绿豆网吧跟他不对付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折腾了一天一夜,许真诚随便吃了点东西,回到家里倒头就睡。 许真诚是被热醒的。 身边贴了一个不抱着他不行的大狗。 “几点了?”许真诚睁开一只眼睛看他。 范哲安闭着眼睛,但没有睡,“不知道,再躺会儿吧,你挺累的。网咖我们收拾干净了,现在只能等赔偿拿到,重新找装修了。” 许真诚“嗯”了一声,把在警局发生的事儿给范哲安讲了,包括这其中可能有绿豆网吧老板参与。 范哲安睁开了眼睛,“我就猜到是那群混混干的事,店里那些你忽悠他们说很贵的工艺品,他们一个都没敢砸。” -- 第80页 “好像高端区的电脑也没被砸?”许真诚笑得不行,“他们也不是傻到没脑子,还有救。” “除了高端区,别的区的电脑都被砸了,吧台的电脑也是。” 许真诚瞬间笑不出来。 “许老板,你接下来什么打算?重新装修,还是歇业大吉?”范哲安隔着被子抱着他。 “我不知道,”许真诚动了动,往他怀里靠,“我才给我朋友投资了钱,现在就一穷光蛋。我也不指望那群人能给我赔多少钱了,肯定不够我把网咖装回原来的样子。” 范哲安手在他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学过音乐的人,节奏感太好,把才睡醒的他又给摸困了。 “要装的话,肯定不能太差,等我养养脸皮,腆着脸问我爸要钱去。”许真诚说。 “嗯,我也应该找找老范了。” “什么?”许真诚没听懂。 范哲安笑笑,没有解释。 真诚网咖暂时歇业,但员工们没有歇业,按照许老板的意思是,他负责出钱,他们负责出力,一个月的时间把网咖重新翻修,赶在暑假前能够再次营业。 至于重新回归岗位的范哲安,从还有八百工资的廉价劳动力,变成了老板看心情赏点儿的卑微劳动力。 明眼人都觉得许真诚欺负人。 但明眼人又都看得出来范哲安本人很高兴。 这…… 当许真诚用非常商业化的语气让许志忠投资他的‘大项目’时,许志忠直接把他电话挂了。没过几分钟,许真诚收到了一笔数额可观的转账。 拼爹的感觉,挺不赖。 许真诚觉得有钱的感觉更不赖,当看见在挤时间学习的罗沁时,他心里有了一个想去实现的主意。 在他们在网咖内讨论装修事宜的时候,有一个熟客无视掉了门口的歇业木牌,推门而入。 他关门之前,还特别谨慎地看了看门外。 “你搞什么间谍活动呢?”许真诚给他拉了根椅子,“说出来给我听听,我好去举报你。” 范哲安在记录着需要去买的东西,许真诚的手放在桌下,不老实地摸了摸他的腿。 熟客似乎有好玩的事儿要讲。 罗沁最爱凑热闹,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了过来。熊二和大柱被她带动,跟着围过来。 熟客清清嗓,说:“你们没听见外面的大动静吗?来了几辆警车,在红豆网吧门口,这会儿刚走。” “例行检查?”许真诚挑眉。 “不知道什么情况,来的人好像挺厉害的,别的警察都叫他队长,”看了热闹的熟客很兴奋,“好像和小范儿一个姓,但人家可牛了,出任务就是大事。” 许真诚眉挑得很高了,不跟他客气,“能不能一次说完?再吊胃口把你踹出去。” 熟客压着声音说:“查出来违纪违规不说,还有一件违法的事儿。红豆网吧悄悄放了捕鱼机和老虎机!而且去的有很多未成年人!那没良心的老板这回多半要进去了。” 许真诚没去过红豆网吧,但和那个爱扯皮的老板打过不少照面,自然不会产生同情心理。 “这就叫恶人有天收。”许真诚从大腿外侧往内侧滑,被范哲安攥住了燎火的手。 “但我没想到,那个看起来特牛逼的队长会亲自来,刚才我打听了一下,那个队长是总队长,这事儿分队长来就行了……” 罗沁说:“来谁都行,把人收了就行,说明别人队长负责!” “好耶!绿豆网吧没了,没人找老板麻烦咯!”熊二想法单纯,只知道绿豆网吧的老板是一个爱找事的烦人精。 熟客不明白的事儿,许真诚心里跟明镜似的,他侧过头对还在写东西的范哲安说。 “范队长帮了这么大一个忙,小范同学怎么感谢他?” 向来做好事不留名的范哲安笑了笑,“这是老范同志该做的事。” 前几天没吃上的火锅,许真诚一定要吃上,而且要吃得更好更多,所以在逛超市的时候,看见想吃的东西就往推车里放,也不管吃不吃得完拿不拿得下。 范哲安只负责推车,没有话语权。 许真诚:“你们父子俩不是说赚够十万前,谁也不联系谁吗?” 范哲安看了一下跟小山丘似的推车,“我没直接联系他,有中间人贺宇。” “贺宇不是中间人,是你的工具人吧,他最近快高考了,还有功夫管你的事?” “不麻烦,我把话都写好了,他复制粘贴给老范就行了。” “范队长那么精明,能看不出来是你?” 范哲安摸了摸自己的下颌,“肯定看得出来,那又怎么样?来问我我不承认就行了。而且他比我还倔,肯定不会来问我。” “你俩性格才是复制粘贴的。” “我比他脾气好多了,要我是他那个性格,我们俩一天能打八回。” “别说的跟你让我似的,真打起来我不虚你。” “老范刚强了一辈子,还不是栽我妈那个坑里了,”范哲安凑在他耳朵边说,“一个萝卜一个坑,小范还没服过谁,但栽你坑里了。” 范哲安已经知道许真诚的耳朵最敏感,想说骚·话时,一定会贴着他的耳朵说,然后看着某人不透色的皮肤在一点点变红。 两人拌嘴的时候许真诚还挺高兴的。 -- 第81页 但许真诚总觉得这两天心里有点发慌。 难不成墨菲定律还没结束?他得回去查一查处女座这个月是不是会水逆。 第44章 许真诚在把一盘牛丸倒进滚烫的锅内时,热油炸开,有几滴溅在了他的手背上。 范哲安拽过他的手,端详后说:“家里有烫伤药吗?” “没有,没事儿,”许真诚抽了一张纸,擦了擦手背,“没多烫,我去哪拿块冰敷一下就行了” 许真诚到厨房去拿冰块,出来时热腾腾的火锅边已经没人了。 他坐下来,把肥牛全捞进了自己的碗里,大口吃肉,忽略掉了手背上微不足道的疼痛感。 范哲安很快提着药房的袋子回来了,许真诚用没事的手继续吃肉,另一只手被范哲安拉着敷药。烫伤面积不大,而且不严重,药膏敷上去就只剩丝丝凉凉的感觉了。 许真诚:“我没那么娇气。” 范哲安:“不好好处理会留疤。” 许真诚:“……多抹点儿,给我把疤盖死。” 许真诚觉得倒霉这事儿,总是连串出现,但他心眼大,对倒霉看得开。真诚网咖算是他两年的心血,被砸了虽然心疼,但还没到影响情绪的地步。 范哲安说挺对的,他有时候看起来很没心没肺。 他没心没肺是好事,证明没有发生他认为的大事。 大快朵颐地吃完火锅,许真诚觉得手受伤了这借口很好使,可以不受良心谴责地指挥小孩儿收拾碗筷。 虽然他这伤再晚点儿涂药就要愈合了。 一身火锅味儿,许真诚赶紧去洗了个香喷喷的澡,出来时范哲安正拿着他的手机。许真诚拿着毛巾擦拭头发,看了眼自己的手机屏幕。 手机送到了他面前。范哲安说:“福利院院长给你打了电话,我在洗碗没有听见,出来的时候正好挂断了。” “行,放那儿吧,我吹了头发再回电话。” 许真诚去拿了吹风机,到浴室插上电,看着越来越长的发丝被暖风吹得四散,许真诚有点儿恍惚。 他大学的时候,看过一段时间日漫,觉得留狼尾发型很帅,一时兴趣把头发留长了点,但从来没想过会留到这种长度。 他来江市的时候,想过找个地方把头发剪了换一个心情。 但是去过福利院后,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因为…… 范哲安走到他背后,“你手有伤,我替你吹。”自然而然地取过吹风机,对着他的头发吹拂。 许真诚乐得清闲,摇头晃脑道:“手艺好的话给你零花钱。” “谢谢大方慷慨的许老板。”范哲安扶着他的脑袋,“不要乱动,会烫着你。” 许真诚举起手,“已经烫到了。” 洗澡时把刚涂的药膏也洗掉了,手背看起来是有点儿红过头。吹完头发又上了一次药,一套流程下来,他全程没多动一下手。许真诚觉得要是长久以往地和范哲安生活,他不是残废都能被养成残废。 代价就是,他蜗居的懒人沙发分出去一半。 铺了一地的地毯不坐,范哲安非得跟他挤在狭小的懒人沙发里。 两个手长腿长的大男人,并排坐不下,只能一方坐在另一方的怀里了。 许真诚背靠着范哲安,拿着手机回复微信消息,“你能不这么黏人吗?” 范哲安下巴磕在他肩窝处,闻着清香的木质香味,“暂时不行,你和沈天易的事刺激到我了。” 许真诚很形象地比喻,“你现在就像我养的大狗子,出去对着陌生人倒是酷得不行,在家里对我摇尾巴。” 范哲安散漫地“哦”了一声,“嫌我烦了?” “还好吧,放碗热水都要半天才会凉呢,”许真诚继续形象比喻,“对我们范学神的新鲜感,怎么着也不止三分钟吧。” 范哲安本来没看他的手机屏幕,但他手指打字速度太快,吸引了他的目光。 许老板业务繁忙,先是回了俞越关于俱乐部的消息,再帮艾叶解答了些小烦恼,顺便解答了两个朋友的烦恼问题。 他还在一个名叫‘许爹今天脱单了吗’的群里聊的热火朝天。 这是许真诚的大学室友群。 Honesty:你们能别把我微信推给别人了不? 王潜:没推给美女。 Honesty:推给帅哥也不行。特别是你,我的乖孙子。全给我推的白毛蓝眼睛,语言都不通。 王潜:你不是喜欢这款的吗?许爹,你说过你喜欢帅点儿白点儿高点儿活好点儿的,我给你推的都是高质量啊!好几个看得我都想试一试了。 Honesty:/微笑 王潜:我怎么隔着海都能感觉到了杀气…… 万子洲:/抱拳 胡俊杰:让我们一起缅怀王潜勇士/抱拳 范哲安把王潜发的话读了出来,“你说你喜欢帅点、白点、高点、活好点的。” 许真诚把手机捂住,侧头怒瞪他,“你看就看,别念出来啊,我不要面子还是怎么的?” 范哲安勾着他的头发,给他扎了一绺小辫子,“我哪个字念错了?” “这倒没有,念的太准确了,精准踩点。”许真诚继续回复消息。 范哲安真的没有看别人手机的毛病。 前提是许真诚不和周承凡聊天。 周承凡:真诚,我下个月回来,再给你带两瓶香水? -- 第82页 Honesty:不用了周总,我又不拿香水洗澡,一瓶够用很久。 “许老板的聊天列表的红点没停过。”范哲安说话有点酸,“难怪一只大帅哥在你旁边,你都不看一眼。” 许真诚息屏手机,有空搭理他了,“一只?” 范哲安冲他轻轻“汪”了一声,学的还挺像。 许真诚乐了,赏他一个亲亲,本来只想偷袭了事,但被范哲安摁住亲了好一会儿。 食髓知味的少年火气正旺,一点就容易着。 许真诚不敢乱冒火星子了,很容易把自己也点燃了,火花带闪电的场景,想想好像还挺刺激? 看无数的知识,比不上几次真枪实战的练习。许真诚感叹着范哲安的吻技越来越好了。 “许老板,你忘了给院长回电话了。”范哲安替他记住了这件事。 许真诚喘了一口气,找到院长的电话,回拨了过去。 嘟嘟嘟几声,无人接听。 现在这个点有些晚,院长可能睡了。许真诚便没有再打。 范哲安东蹭蹭西摸摸,许真诚也不甘示弱,两个人便又厮混到了一起。 许真诚想着明天去一趟福利院,便丢开了手机。 次日,范哲安要替许真诚盯装修队,一大早就出去了。 许真诚照例去超市买了些东西,驱车前往福利院。福利院和平时没有两样,唯一的反常点是,院长没有出来接她。 倒不是许真诚排面大,而是院长每次都会到门口来接,成了两人的习惯,所以很好察觉。 “李姐,院长呢?”许真诚帮着拿东西。 李姐是福利院的护工,“院长啊?昨天福福生病了,去医院了。” 许真诚动作停滞。 “……哪个医院?” 许真诚在到医院前,打通了院长的电话,知道了福福的病房号。 说实话,许真诚这辈子最讨厌的地方就是医院,但偏偏医院又是充满希望的地方。 入目是洁净的白。 到了病房后,院长正坐在床边。 福福脸色很白,脖子隐约可见几处肿块,睡熟的小脸看起来很痛苦,静脉留置针几乎占据了她整个手背。 院长看见他来了,用眼神示意他出去交流。 人来人往的走廊间。许真诚说:“福福……应该是小病吧?” 院长苦涩道:“小许,你知道福福有什么病。” “白血病,”许真诚嘴哆嗦了一下,不确定道,“复发了啊?” 院长沉重点头。 …… 范哲安没有特别的事情做,偶尔看看装修队的进度,盯着点细节。 带的学生马上就要高考了,范哲安打算整理一份应考手册给他们,希望有所帮助。 罗沁看着枯燥的专业书,满脑子问题想问范哲安。 范哲安善解人意道:“你想问就问,别憋坏了。” “你……他……”罗沁一时语塞,“你们……” “亲过,摸过,但还没进展到最后一步。”范哲安头也不抬地概括完,“还有什么问题吗?” 罗沁眼里重燃热火,“没有!说得太好了!” “好好学。”范哲安笑了一下。 罗沁瞬间学习斗志爆满,“怒学一百天,我要上A大。” “试一试来B大。” 罗沁又焉了,“等我换个脑子一定来B大和你做校友。B大医学系的大佬,以后我生病一定来找你医。” “那你最好别来找我。”这是范医生最诚挚的祝福。 罗沁干笑了两声,因为本专业是教育学,总忍不住说出两句有教育意义的话,“小范你真的想好当医生了吗?以后你会接触到很多很多人,但那些人都是因为不健康才来找你治病。” 范哲安放下笔,看着她,“真的走上这条路,我会好好学,治好他们。” 罗沁说:“你会看到很多治不好的人,那些人你或许尽力了,但仍然不能改变他们的结局,你能接受这种挫败感吗?” “我是一个不怕失败的人。”范哲安说。 与其说不怕失败,不如说没有失败过。 罗沁叹息道:“我爷爷是老中医,看过不少生离死别,他现在老了后,记性不好,老是想起以前那些经他手没有治好的病人。” “尽力就好了。” “你是不是把从医这件事,想的太轻松了?” 范哲安没有这样觉得过。许真诚倒是这样说过。 罗沁看出问题来了,“你不是想从医,而是觉得自己能从医。” 范哲安说:“这个职业能带给我很多未知的挑战,很多疾病在等着后人去攻克。”这也是范哲安为什么喜欢生物学的原因,了解未知、探索未知的过程很有趣。 “挑战后发现自己无能为力怎么办?” 范哲安沉默了。 第45章 雨越下越大,范哲安没办法骑自行车回宜室宜家,正想打车时。 漆黑锃亮的越野车缓刹在他面前,许真诚摇下车窗,对他勾了勾手。 范哲安坐上副驾,嘴角上扬道:“怎么想到来接我了?” 许真诚说:“顺路。” 他的声音像是车窗外阴雨绵绵的天气,很低很闷。 范哲安:“谁惹你生气了?我今天一天没见到你,应该不是我。” 许真诚勉强一笑,“别问了,没人惹我生气。” -- 第83页 范哲安看着前方在运作的雨刮器,时不时用余光扫视没有神态变化的许真诚。 过了一会儿,许真诚说:“要是有惹我生气那么简单好解决就好了。” 回到了宜室宜家,许真诚一言不发地坐在懒人沙发上。 范哲安看得出来,许真诚遇见事儿了,还是不小的事。他心里对许真诚情绪变化程度有一个评判标准。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许真诚。 阴郁、冰寒、难以接近…… 直觉告诉他,现在靠近许真诚一定会触霉头。他选择无视直觉。 许真诚斜了他一眼,“小孩儿,看不出来我很烦吗,来挨骂啊?” “你骂我心情能不烦的话,就骂吧。”范哲安无所谓道。 “我现在也没心情骂你。”许真诚从烟盒里抽出烟,燃了一根。 范哲安坐在一边道:“怎么了?” 许真诚抽了一口烟,“和你没关系的事儿,我不想说。” “你的事就和我有关系。” “跟你说了又能怎么样?除了让你跟我一起烦,没有任何用处。” 他这句话语气没任何不对,平常到就好像在问别人“吃了吗?”“吃的什么?” 范哲安捏了捏食指的骨节处,“我好像是挺没用的。” 许真诚“咦”了一声,“为什么这么说?” “我现在这个年龄,正是一事无成的时候,所以你不把我当回事,也很正常。”范哲安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晰。 许真诚笑了,“你知道我怎么想的?” 范哲安看着他,表情严肃了起来,“你老实跟我说,你把我当做什么?员工、朋友、弟弟、情人?” 前三个称谓很正常,最后一个什么鬼。 许真诚眼里浮出笑意,抖了抖烟灰,继续听他说。 范哲安:“我们做着很多亲密的事情,可是我还是心里没底,你就像是一只没有牵引绳的风筝,我不仰头完全看不到你。” 每一次接吻的时候,范哲安总是喜欢把许真诚驾于高处,仰着头索吻,这让他感到很安心。那种能狠狠吻住他的感觉,就好像抓住了风筝,但他不会一直抓住,风筝是自由的,会随时随地再度飞扬。 这是范哲安人生第一次知道没有安全感,是什么感觉。 许真诚思忖了一会儿,拿烟的手点了点额角处,“小范儿,我们现在这样不好吗?男人之间本就不需要太多承诺,而且承诺往往是最没用的东西。” 这话听起来很渣,但这是许真诚近几年来一直在翻来覆去纠结的一个问题。承诺对于他这样不被大多数人认可的同性恋到底有没有用。 有用的话是心理作用还是实际真的有作用。 年龄越大,许真诚越不相信那些虚无缥缈的玩意儿了。未来是充满希望,但也充满未知和变数的,过好当下才是最好的状态。 他很珍惜和范哲安相处的时光,但他不希望两人被所谓的承诺束缚住。这样他可以冷静地接受两人随时可能到来地分别。 要那么多压力干什么?快乐本身就很难得了。 许久的默然之后,范哲安淡道:“许真诚,你知不知道我最讨厌你哪一点?” 听到了自己的大名,许真诚扬了扬下巴,示意他继续说。 “就是现在这样,没心没肺的样子。”范哲安站起来,平静地说,“你从来没把我真正放入你的生活里。” 范哲安回了自己的卧室。许真诚错愕的表情才缓缓露出。 他细细地回味着范哲安刚才的每一句话。 ——“我好像是挺没用的。” 小孩儿这是因为我而自卑了? ——“我们做着很多亲密的事情,可是我心里还是没底……” 小孩儿是在说他没有安全感? ——你从来没把我真正放入你的生活里。” 小孩儿希望走真正意义地走进我的生活里? 许真诚在心里进行着不存在的对话。 他俩现在在一个很明显的误区里。 许真诚认为范哲安只是玩玩,随时可能会离开。范哲安认为许真诚没把他当回儿事,对他没什么感情。 许真诚抓了抓头发,“草,许真诚你是白痴吗?” 他现在好好回忆了一下。 范哲安说的对,他很多时候说话真的很没心没肺,看起来真的很像不把范哲安放在眼里。但他不是这么想的,他很在意很在意范哲安,他不喜欢把烦心事儿吐露给亲近的人而已。 范哲安是一个很优秀很骄傲的人。 骄傲的范哲安,愿意为了他而一次次低声下气。 独自反思了一会儿,许真诚恨不得给自己这张嘴两巴掌。 他总是在无意间伤害小孩儿的心。 “嘴长来是来说话的,”许真诚站了起来,自言自语道,“这次不好好说清楚,明天就用针给你缝起来。” 为表歉意,平时只敲两下门的许真诚敲了四下门,然后再推门入内。 范哲安在用笔记本和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打视频电话。许真诚能听得懂,他们在交流一些中文学习的问题。 范哲安的教育业余很广泛,小学到高中,从国内到国外……有能力的人,不怕没人找。 “send the composition to my email.”范哲安的发音很英式,正统且优雅,加上他尾调的悠慢,很磨人耳朵。 -- 第84页 许真诚觉得这都还好,但范哲安在耳朵边喊他的时候,那股缱绻感……叫人欲罢不能。 许真诚关上门,走过去的时候,范哲安正好扣上笔记本,把东西放在了一边,对他展开双臂。 许真诚扑上去抱住他,“你不生我气了?” “还好,习惯了。”范哲安揉着他的后脑勺,“我也有不对的地方,明知道你心情不好,还跟你说那些话。” 许真诚心里一暖,“你怎么这么好啊?” “我不好的地方你也看见了,”范哲安叹气道,“我可以把我心里的想法完全告诉你。我占有欲强,看不得你和别的男人待在一起,特别是长得帅的,你定力不好,太容易被勾走了。” 许真诚笑得不行,“我要是定力真不好,就没你什么事儿了。” 范哲安:“那是因为我比他们都帅。” “啊对对对,帅成了没有端点的曲线,无限延长。” “不是直线吗?” “你觉得你现在还直吗?” 范哲安把他脸摆正到自己面前,“许老板,如果不是遇见了你,我一定是一个大直男。” 许真诚“哦”了一声,“如果不是遇见你了,我现在一定和周承凡那个高富帅在一起了。” 范哲安并不生气,“幸好没有如果。” 许真诚的手机调了震动,震感打乱了许真诚的思路,许真诚希望不是院长的电话。 墨菲定律——如果事情有变坏的可能,不管这种可能性有多小,它总会发生。 …… 福福是许真诚在福利院院认识的第一个孩子。 刚认识福福的时候,福福是一个像剥壳的鸡蛋似的光头,她不是天生没有头发,而是因为白血病的化疗治疗,让她失去了头发。 当许真诚出现在她面前时,她用小手揪着他不长不短的头发,甜甜笑着,年纪尚小的她,说不出很华丽的赞美词,只一个劲儿地重复“好看”“长发”“公主”。 许真诚看着福福光滑圆润的小脑袋,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是因为觉得好看才留的头发,但小女孩儿却因为疾病,不得不剃光头发。 命运的差异。 许真诚把她抱了起来,院长给他讲了福福的故事。 福福的故事很简单,简单到可以用两个词语构成:弃婴、绝症。 她因为患有白血病,被亲生父母抛弃,福利院有很多这样的孩子,小小年纪遭遇了别人无法想象的苦难,待在医院的时间,占了生命旅程的大部分。 他认识福福的时候,她已经算得上是临床治愈阶段了,只要五年内不复发,那白血病就不会再危及到她的生命了。 那天要走的时候,他把福福放下来时,福福哭了很久,伤心到所有人都来安慰她。 “哥哥,哥哥……不走!”福福伤心地表达自己的情绪。 许真诚怜惜道:“不走,哥哥明天来看你。” 他本来只打算在江市待几天,然后变成了几个月,再变成了现在的常住。 许真诚和范哲安坐在医院的走廊内。 医生们在对福福的状况进行紧急会诊,以确定后续治疗方案。 许真诚简短地讲了讲他和福利院的故事。 很普通,但是又充满意义。 许真诚:“我答应了福福,和她一起扮演长发公主,就没把头发剪了,不知不觉留这么长了。” 范哲安背抵在雪白的墙壁上。 他们已经在医院待到了凌晨。福福突然状态很糟糕,保守治疗风险很大,目前考虑是进行骨髓移植。 在手术之前会打各种各样的针吃很多有副作用的抗癌药物,以及输血、骨刺、腰穿……还有化疗和放疗,福福留了两年的柔顺头发,又会剃掉。 想到了福福现在不过是一个不到六岁的小女孩。 范哲安闭上了眼睛。 第46章 在医院,许真诚没办法抽烟,便把Zippo夹在指尖里玩儿。 “我想过收养福福,但院长给我科普了,”许真诚把Zippo在指缝内翻转,“单身人士想收养·孩子,至少得三十岁以上,没结婚的男人想收养小女孩,年龄差至少得四十岁,而且手续把控很严,所以这事儿没可能。” 范哲安低下头说:“真诚哥,我错了。” 许真诚勾了勾唇,“怎么突然认错?” “我不该说你没心没肺,”范哲安停了一下,“你心眼儿挺多的,这不是贬义词。” “嗯,”许真诚自己也承认,“我没你想的那么没心没肺。” 范哲安站直了身体,“许老板,你最怕什么?” 许真诚想了想,“没什么怕的,要是非得有的话,就是生离死别之类的玩意儿吧。” 活了快二十五年,家庭和睦生活顺遂的许真诚自认为没什么怕的事儿。 唯一怕的就是离别。 离别又经常发生,可能在今天可能在明天,更可能在下一秒。 首次体会到离别的可怕,是奶奶离世的时候,他那小心脏脆弱的老爸犯了病,差点跟着奶奶去了。 醒来后的许志忠,抱着舒芸哭啊,哭得可惨了。舒芸也哭,因为她的爱人在伤心。 那是许真诚头一次看到乐观开朗的父母在他面前哭,也是唯一一次。 许真诚看见从来没对谁表现出弱态的许志忠一夜之间多了很多白头发,终于意识到了离别的可怕。 -- 第85页 ‘离别’对许真诚来说,意义很极端,就是再也见不到了。 许真诚不禁浑身抖擞了一下,赶紧伸手牵住范哲安。 掌心的暖热传入心里,许真诚的思绪平稳了不少。许真诚说:“小范儿,你陪我到大厅坐会吧。” 许真诚牵着他,路过了一个个身着白大褂的医生,还有拿着药瓶的护士,到了医院大厅的休息区。 两个人坐下来后,许真诚说:“现在离天亮还早,我们来玩儿个小游戏。” 范哲安浅笑道:“好。” “游戏很简单,我们来观察行人,不管是医生还是护士还是病人还是家属。” “嗯。” 很快就有一个步伐轻快的医生从他们面前走过。许真诚用眼神示意范哲安。 范哲安说:“这是查房的医生,应该没什么大事儿。” 又来了另一个护士。她手里拿了一个盒子,许真诚不知道是什么,于是又用眼神示意范哲安说。 “好像是血压测量仪,高血压的患者要定期测量记录。” 东边的病房出来了一个年轻男人,他神色有点儿急,边走边摸裤兜。 许真诚说:“这样子我熟,肯定是找地方抽烟去了。” 又来来回回了几个医生,范哲安能大致说出他们要去干什么。医生和护士晚上值班最重要的工作就是查房,观察病人的变化。 相安无事地到了后半夜。 轮子在地上滚动的咕噜咕噜声由远及近,医生和护士推动着转运床,床上的伤患似乎是出了车祸,整个人呈现血肉模糊的状态。家属跟在后面边跑边哭。 转运床离他们最近的时候,范哲安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蹙紧了眉头。 更让他心惊胆战的是,伤患处于半昏迷的状态,眼睛未闭合,路过时面对着他,空洞的双目似乎扫过了他的脸。 范哲安觉得,这样绝望的眼神,比任何伤势都要恐怖。 许真诚闭了会儿眼睛,说:“你觉得刚才那个人,是什么问题?” “光看的话,外伤很严重,大腿被重型车碾压,耳鼻有溢液,头部创伤严重……”范哲安说不下去了,“脑出血的话,救治几率很小。” 许真诚说:“我听不懂。你看见刚才那两个家属了吗?年轻一点儿的应该是他的妻子,老一点那个是他妈妈吧。” 范哲安点头,看见地面流淌而下的血液,红到触目惊心。 很快又有两个穿着打扮一丝不苟的男人,急匆匆地路过。 “他们手里有工牌,是临时被叫回来做急救的医生。”范哲安说。 许真诚尊敬道:“医生挺辛苦的,假期少事儿多,还有可能不被理解。” 坐了一夜,他们看着来来回回的白色大褂。但医生和护士几乎不把视线落在他们身上,他们太忙了,没时间去想两个闲散的人,为什么在冰凉的铁椅上坐了一宿。 许真诚已经很困了,戳了戳旁边跟入定了似的人,“走吧,去吃个早饭,再给福福带点儿。” 范哲安“嗯”了一声,声音有点沉重的沙哑感。 没有什么剧情跌宕的电影,能比得上在医院待一个晚上了。但他看了一晚上的,不是虚拟的电影,而是真实的现在。 他们站起来后,前半夜跟着来的两个家属,正互相搀扶着往前台走。走到一半,年轻女人突然崩溃,蹲在地上痛哭了起来。老妇人在旁边拉扯她,她不走,只一个劲儿地哭。 许真诚看了一眼,什么都没说。 范哲安却是看都不敢看。 前台的护士递了两张纸给她,没有过多安慰的话语,她们在医院见过太多这样的场面了,早就麻木,但还是心怀悲悯。 医生拖着疲惫的身躯,路过她们时,被蹲坐的年轻女人一把抱住大腿,断断续续说着旁人听不懂的话。无非就是求医生救人。在这种无力回天的情况下,医生只能重复一句话“我们已经尽力了”。 能救的话,自然会拼尽全力救。但医生是人,工作在于救治尚有回旋的活人,而不是扭转乾坤,让死人重获新生。 范哲安一言不发地牵起许真诚,离开了医院。 之后的几天,许真诚没事儿就来医院陪福福玩,范哲安有很多事儿要做,只能尽量抽时间和许真诚到医院。 来的越多,越麻木。但麻木不代表没有感觉。 范哲安在医院听到别人哭的时候,还是会心里一惊。 福福的病房里本来有一个病友,这两天也出了院,不是因为治愈了,而是因为到了不可挽回的晚期,与其浪费时间待在医院,不如去做一些想做的事。 医院有绝望更有希望,但不是人人都有去触碰希望的机会。 桌上放着鲜艳的苹果和橘子。 许真诚和院长坐在一边,“福福,你不是学了小星星吗?唱给你小范哥哥听听。” 福福精神好了许多,除了脸色苍白病态外,和普通小女孩无异。她今天的发型是她最喜欢的双马尾,条纹的病号服在她身上格外的宽大。 “啊?真诚哥哥,你不是说小范哥哥会不一样的小星星吗?”福福想起来什么,用亮晶晶的眼神看向在剥橘子的范哲安。 范哲安把剥好的橘子放在她手心,拿出手机,点开一款模拟钢琴键的软件,按起了旋律简单的小星星。手机的操作有限,没办法弹出变奏版小星星。 -- 第86页 福福跟着唱了起来,语气欢快活波,感染着病房里其他人。 院长对着福福慈爱地笑着,“两年前福福就找到合适的骨髓捐献者里,福福的运气很好。” “嗯,希望她以后都是好运气。”许真诚说,“骨髓移植,多少钱?” “小许,你对福福,比很多亲生父母对孩子还上心,”院长说,“福福的治疗费用你无需承担,这是福利院的事情。” 许真诚点点头,“我很喜欢福福。” “可惜你没办法收养福福,如果她能跟着你,你会是一个很好的家长。”院长可惜地摇头,“愿意给福福捐献骨髓的女人,是一个丁克家庭,本来没有要孩子的打算,但这两年她来福利院看过几次福福。” 许真诚听懂了院长的话外之音,“很多丁克家庭会在中年时期想要孩子,但错过了最佳生育年龄。她有收养福福的意愿?” “对,她也是一个很好的人。” “挺好的。”许真诚说。 那边的小星星合唱组已经又唱了几首儿歌了。福福完全忘记了自己病人的身份,肆意欢快地在病床上扑腾,她那么乐观可爱,值得所有人的喜欢。 许真诚已经几天没去过真诚网咖了,今天得空去了一下,发现已经重新刷了墙,现在正在一台台地装电脑。 看着那些崭新的电脑,许真诚肉痛不已。 都是钱啊! 虽然不是他的,但都是许家家产。 也许是心里对许志忠对感激声音太大,被许志忠听见了,许志忠难得一见地给他打了电话。 许真诚已经拿了钱了,本来不想接。但电话还没响多久,许志忠便很没耐心地把电话挂断了。 许真诚松了一口气,舒芸又打来了电话。 “喂,您二位什么大事儿啊?”许真诚接起电话说。 许家家规第一条就是,没事儿别联系,联系就是大事儿。 舒芸的话很简洁,“真诚,我和你爸决定明天到B市来看你!” “这……”许真诚顿了顿,“是你决定的吧?我爸肯定不想来。” “他也想来,但他想当天来了就走,但我想在你那儿多住两天,我记得你租的房子有两间卧室吧?今天把另一间收拾出来,让我你爸住。” 许真诚心里警铃大作,“我给你们定酒店。” “不行,我们想多陪陪你。” “妈,我二十四了,不是四岁。”许真诚乐了。 “哎呀,反正我们要住你那儿,不准给我们定酒店,就这样,挂了,明天见。” “等等,”许真诚认命道,“你总要告诉我,你们明天的航班吧?我来接你们。” 又聊了几句,收起手机,许真诚赶紧找到在帮忙装电脑的范哲安。 “小范儿跟我回家去。” 这话让倒很中听,范哲安停下手里的动作,“干嘛?白日宣淫?” 不远处的罗沁耳朵很灵,听到这句话后,露出了“我嗑的cp又发糖了”的姨母笑。 “可以宣一宣,但宣完有正事儿干。”许真诚拉起他,往网咖外面走,“得赶紧回去让你卷铺盖走人。” 范哲安:“?” 第47章 许真诚说的是字面意思上的卷铺盖走人,没有内涵。 但他就是有一个嘴贱的毛病,总让小孩儿曲解他的意思。只好收着脾气,回去后让小孩儿压着他欺负了好一阵解解气。 差点又擦枪走火。 许真诚趁着思路清醒,赶紧向范哲安解释清楚,是他爸妈要来江市看他了。 范哲安勉强接受了这个理由,帮着许真诚一起,换了客卧的床单被套,再进行了一次全面大扫除。 当许真诚把他的毛巾、牙刷、杯子全部收起来时,范哲安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儿不爽。 “许老板,你之前不是说,我还有一次问你真心话的机会吗?”范哲安说。 许真诚能猜到他要问什么,赶忙打住,“你别着急问,等时机合适了,你一定有机会问出口,没准儿到时候压根不需要问。” 范哲安一笑,“那我期待你说的时机。” 一通收拾下来,已经晚上了,简单吃了点饭后,范哲安起身想离开。 “去哪儿啊?”许真诚已经换好了睡衣,正叼着牙刷。 范哲安已经拿起了书包,“去贺宇那套房子住两天。” 许真诚抱着手臂,说:“我爸妈他们明天才来呢,你今天走什么走?” “都没我住的地方,我留着干什么?打地铺?” 小孩儿又委屈了。 许真诚觉得得哄,“合着你这些天住你卧室了?哪天不是挤我屋里睡的?” 虽然尽力克制语气了,但这话许真诚自己听起来,好像没好到哪儿去。 见范哲安没回应,许真诚声音软下来,听起来勉强算是商量的语气了,“小范儿,陪我睡觉怎么样?” 范哲安挑了一下眉,书包缓缓从肩膀落了下来,手背的青筋很明显,看起来很有力量感。 许真诚“啊”了一声,整个人被范哲安扛在了肩膀上,他被震惊到牙刷都掉在了地上。 几乎是被丢到了床上,范哲安欺身而上,许真诚倒是不慌,搂着他的脖子说:“睡一觉,怎么收费?” 范哲安笑了笑,“看你想睡哪种了。” -- 第87页 “嗯……会动的那种。”许真诚坏笑道,“你自己脱衣服还是我帮你?” 范哲安眸光一动。 次日清晨,许真诚神清气爽地送走了范哲安,然后再把家里收拾收拾后,拿出手机跟艾叶聊了一会儿,他提的问题不算过分,奈何艾叶八卦心强,他嘴里也兜不住事儿,差点就把他心里谋划的秘密计划告诉艾叶了。 艾叶支的招还算有用,许真诚有了主意后就没聊下去了。 然后他去了机场接人。 舒芸和许志忠什么都没带,许真诚觉得他们待不久。 但是舒芸到了江市的第一件事,是去逛商场…… 许家两男人,危。 女人在逛街方面是有天赋的,特别是有钱的女人。逛一天下来,跟没事儿人似的,蹦蹦跳跳活力无限。 舒芸两手空空地走进另一家店里,身后的许真诚已经大包小包两只手提满了东西。 走进这家高奢女装店后,许真诚碰见了一个熟人。 “莉姐!”许真诚把东西放在一边,跟不远处的人打招呼。 向莉正在挑选衣服,看见他后,喜悦道:“许老板,你怎么在这?” 许真诚摸着额头,指了指同样在挑选衣服的舒芸。向莉说:“陪你姐姐挑衣服啊?” 舒芸听见这句话,挺高兴地走了过来,“真诚,这是你朋友吗?好漂亮的姐姐。” 许真诚笑着看互相称对方为姐姐的两个同龄女人。 “莉姐,这是我妈,她叫舒芸,”许真诚充当中间人介绍道,“妈,这是莉姐,叫向莉,我员工的母亲。” “你儿子多大了?” “你儿子多大了?” 两个女人同时出声,见彼此如此默契,又同时掩嘴一笑。 “真诚二十四马上二十五了。”舒芸说。 向莉看了看许真诚,“你看着不像他的妈妈,像姐姐。我儿子十八岁了。” 两人没有年龄焦虑,于是互通了一下年龄,竟然同岁。向莉感叹道:“我生孩子比较晚,之前一直忙事业,没有那方面的打算,遇见了对的人之后才有那方面的想法。” “对啊,女人得为自己考虑,永远不要勉强自己。”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越聊越投机,便互相帮忙选起衣服来。导购跟在旁边,都没机会插话。 许志忠才在上一家店付完钱,到了这家店,父子俩的交流全在眼神里。 许志忠看着许真诚。 许真诚斜了一眼舒芸的位置。 许志忠点点头。 两人走到了休息区。休息区还坐着一个高大的中年男人,那男人的气质卓越,坐着时,背直得跟钢板似的,看长相,很像许真诚最近见得最多的人。 许真诚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店员给贵宾们倒了水,男人在接水杯的时候,看了许真诚一眼。 出于职业的警觉性,男人说:“你认识我?” 许真诚点头,“你是小范儿的父亲?” “嗯,我刚刚听见你们聊天了,也听小莉提起过你,你叫许真诚吧?”男人说话声音浑厚,自我介绍道,“我叫范骏。” 范骏说完后看了一眼同样在看他的许志忠。 对视一眼后,许志忠说:“你也是陪老婆来逛街的?” 范骏脚边已经有不少和许志忠手边同款的手提袋了。 范骏不苟言笑的脸,总算发生了微微的变化,点了点头。 许志忠用看见知己般的眼神看着他。 “这是我爸,许志忠,”许真诚再次当起介绍人,“爸,这是我员工的父亲。” 他们不像刚才两位那样一聊起来就可以叽叽喳喳个不停,简单地握手交流后,便没了下文。 许真诚压着嗓子对许志忠说:“别惹事儿,他是警察。” 任谁听见警察两个字,都会抖上两抖。许志忠却给了许真诚脑袋一巴掌,“你小子,你爸没犯事怕什么?” 想想也是。许真诚捂着脑袋,后悔多此一举。 坐着也是坐着,不如聊会儿。许志忠很自来熟地说:“你儿子还在读书吧?” 范骏说:“刚毕业了,现在在工作。” “什么工作?” 许真诚用胳膊肘怼了怼许志忠。许志忠忘了许真诚说过的话了。 范骏没觉得不好意思,“现在他在当网管。” 许志忠用埋怨地眼神看着许真诚,许真诚表示无辜,“我说过了,小范儿是我的员工。” “哎,我差点忘了,我儿子现在在开网咖。”许志忠说。 两个老男人仿佛在用眼睛说“我儿子没出息”。接收到对方的眼神后,他们聊了一些他们这个年纪比较有兴趣的金融时政问题。他们都是很有阅历的人,光是听他们聊天就能收获很多。 没出息的许真诚悄悄用手机给范哲安发消息。 Honesty:我爸妈遇见你爸妈了,现在一边儿在买衣服,一边儿在聊天,我干坐着。 范哲安没在忙,很快回复。 普朗范:他们应该很有共同话题。 许真诚看了一眼面前两个聊得热火朝天的男人。 Honesty:对,我的存在太多余了。 普朗范:我在你就不多余了。 许真诚笑了笑。 Honesty:你现在在干什么? 范哲安发来了一张截图,内容全是英文,而且有很多专有名词许真诚只看得懂一点儿。 -- 第88页 这是一篇关于白血病科普的文献。 Honesty:有心了。 普朗范:现在的我帮不上什么忙,不代表五年、十年以后我不行。 Honesty:带你到医院坐一宿本来是想劝退你,没想到你越来越有斗志了。 普朗范:我倒觉得你陪我在医院那一晚,是在向我播种。你替我撒下了名叫‘信念’的种子。 Honesty:范学神又在说我听不懂的话了。 普朗范:种子会慢慢发芽,谢谢你陪我。 他跟范哲安聊了好一会儿,逛街的总算选好了,聊天的却没聊尽兴,两家人一合计,竟然这么投缘,干脆一起吃个饭。 舒芸挽着向莉的胳膊,“把你儿子叫来吧?” “不行,父子俩闹别扭。”向莉笑着说,“就我们吃吧,不用管他,许老板包吃包住呢,饿不死。” 许真诚在舒芸询问地眼神中,心虚地喝下最后一口水。 吃完饭后,在场唯一开了车的许真诚,主动承担起了把范家夫妻俩送回家的工作。许真诚总觉得,向莉看自己的眼神越来越不对了……就好像亲妈在看儿子? 舒芸问许真诚:“你对小范怎么样?没有虐待人家吧?多好一个孩子。” 许真诚扶着方向盘说:“没有,有吃有住他满意着呢。” 向莉帮着说话:“是啊,没睡桥洞就好。” 向莉对范哲安睡桥洞这件事,出乎意料地执着。 范骏:“男人就该吃点苦,住桥洞怎么了?我当年在部队执行任务……” 向莉看了一眼范骏,范骏就不说话了。 许志忠:“小范现在住哪里的?你不是没钱了吗,还有员工宿舍?” 许真诚更心虚了,“住——住网咖呢,网咖楼上有房间。” 向莉:“你们网咖环境不错,看来他日子过得很好。” 范骏又是一声冷哼。 舒芸说:“明天我们到你网咖看看,支持一下你的工作!” 前面突然变成了红灯,许真诚一个急刹。车内两对老情侣差点双宿双飞。 舒芸不悦道:“真诚,怎么开车这么不小心?” “妈,你能别吓我了吗?”许真诚把车重新起步。 “我哪儿吓你啦?”舒芸觉得新鲜,“好不容易来一趟江市,你不带我去看看吗?” 坐在副驾驶的许志忠幽幽道:“别忘了你哪儿来的启动资金。 得,金主爸爸发话了。 许真诚只有认栽,回到家里后,又忙不迭地和范哲安发消息。 Honesty:我的宝贝儿,委屈你收拾收拾去真诚网咖睡一晚。 普朗范:? 许真诚简单解释了情况。 普朗范:许老板,我是你的工具人吗? 范哲安已经在收拾本就东西不多的包了,准备去真诚网咖的休息室里睡一晚。 Honesty:不,你是我的男人。 范哲安莞尔一笑。 但许真诚最多让人笑三秒。 Honesty:不对,应该是我的工具人男人。 Honesty:记得找大柱拿钥匙,我明天给你带早饭。 第48章 次日清晨,舒芸给父子俩做了早饭。许真诚用保温桶给范哲安带了一份。 大清早去网咖的人不多,一家三口一起去的情况,更少见。 真诚网咖已经翻修的差不多了,和以前风格变化不大,看起来逼格更高了一些。但还没有开始正式营业,所以没有客人。 许真诚给他们的解释是网咖正常的停业翻修,忽略掉了被砸店的闹心事。 范哲安听见了开门声,从楼上走了下来。舒芸看见范哲安时,眼前一亮,“你就是向莉的儿子?” 范哲安走到他们面前,“叔叔阿姨好,我叫范哲安,是许老板的……员工。” 后面故意拖延了一下才说,明摆着是说给许真诚听的。许真诚把早饭摆在休息区的桌子上,许志忠跟领导视察工作似的,在网咖内走来走去。 那边舒芸已经和范哲安聊了起来了。 “听说你保送了,到哪个学校啊?” “B大。” “真诚以前也在B大读书,你们还真是有缘分。” “是啊,我和许老板很有缘。” “他对你怎么样?” “很好,有吃有住还能免费上网。” 舒芸往楼上看了看,“没看见有可以休息的地方啊?” 范哲安指了指贴墙的位置,“门在那儿。” “不仔细看还看不出来,”舒芸眉头皱起,“看起来地方挺小的。” 他们走到了休息区继续聊。 “还好,许老板偶尔会让我住他家。”范哲安如实道。 许真诚把筷子塞他手里,“快吃,我妈亲手做的。” “真诚,你那么凶干什么!”舒芸不乐意了,“小范还说你对他挺好的,我怎么觉得你进来都没给人家好脸色过。” 许真诚用‘和颜悦色’的眼神看着范哲安,“小范儿,给这位美丽的女士说一说,我平时是不是都是这个表情?” “也不是随时,”范哲安用筷子拨弄着菜,“偶尔还有不一样的表情。” 舒芸好像很期待范哲安说点什么。 但范哲安只看了许真诚一眼,许真诚就觉得他说不出好话来,于是往他嘴里塞了一块饼。 -- 第89页 许志忠回来了,说:“你这网咖装修的不错,每月流水如何?” “负增长。”许真诚说。 许志忠:“……” 舒芸:“钱够不够?让你爸再给你打点?我们家什么都没有,就钱比较多了。” “不够,”许真诚不客气地伸出手,“许总,多来点吧。” 许志忠一巴掌打在他掌心里。许真诚甩了甩手,嬉皮笑脸地看着他。 范哲安观察了一下许志忠,许志忠年过半百,除了面部合理的皱纹外,看不出多少老去的痕迹,更看不出来有要人命的心脏病。 他们一家人感情很好。 除了许真诚特别注意的那一点外,几乎挑不出刺儿的感情好。 偏偏就是那一点,挡在他们中间,目前找不到方法解决。 范哲安肉眼可见地情绪低迷。许真诚看出来了。 舒芸拉着许志忠开了两台电脑,玩起了十多年前特别火的一款PVP游戏,他们是老到不能再老的骨灰级玩家,好像还在游戏里充了不少钱。游戏公司每年都会给他们寄纪念品。 许真诚从小爱打游戏,多半有遗传因素。 许真诚和范哲安进了休息室,关上门后,刚才连衣角都不碰一下的两个人又滚到了一起。 许真诚咬了一下范哲安的下嘴唇,“你这小孩儿怎么回事,心情一会儿好一会儿坏的?天气预报啊?” “我在想,你这么开明的父母,真的不能接受吗?” “接受什么?”许真诚不老实的手在乱摸着。 “接受我。” 许真诚:“我妈好像很喜欢你。” “我的荣幸。”范哲安拨开他的头发,“真诚哥,弯在你手里,我不亏。我现在觉得你越来越好了,怎么办?” 许真诚笑了笑,“这还需要觉得啊?哥一直很好。” “那你什么时候承认,我是你男朋友?”范哲安句句引导,“不是开玩笑那种,很认真认真。” 许真诚在靠近他唇时说:“等我说的时机到了,我会告诉你我的答案。” 许真诚低下头想吻他,范哲安却别过脸不让他亲。许真诚捏着他的下巴,霸道地印了一个缠绵的吻。 情动是很正常的,都是生理正常的男人。 特别是在这种窄到完全睡不下两个人的床上,动动手就能触碰到对方。空间太小,连呼吸声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但是。 白日宣淫不可取。 亲了几下后,他们便不情不愿地起来了。 虽然很刺激,但老情侣还在外面玩游戏。 “我们他妈的是在偷情吗?”许真诚咬下发圈,把凌乱的头发绑了起来。 范哲安摸了摸有点破皮的嘴角,“还挺刺激的。” 门似乎没合拢,开了一条缝,他们也没太注意。 出去后,老情侣已经玩尽兴了,正在水吧处聊着顶部放着的红酒牌子,来自于某国某地,哪个酒庄的酒味道更好。 很有逼格的对话。 “爸妈,你们今天想去哪儿逛逛吗?”许真诚说,“江市没什么景点,只有处景区还不错,算是4a,但得爬山,你们想去的话我就去开车。” 许志忠搂着舒芸的肩膀说:“我和你妈下午的机票回B市。” 许真诚心里高兴,假装惊讶道:“这么突然?再玩儿几天吧。” 许志忠:“好,那我们再玩几天。” 许真诚看向别处吹了声口哨,“我刚才说什么了?舌头好像打结了。” 舒芸柔声道:“小范,你嘴巴有点上火,记得去买点药来擦擦。” 范哲安感觉嘴边是有点破皮。这是刚刚厮混的时候许真诚咬的。不过看舒芸自然的样子,应该没看出来。 许真诚看了看范哲安,说:“说真的,你们走这么快干什么,不是说多玩几天?” 许志忠说:“你上次不是说你和艾叶分手了吗?你妈妈怕你伤心,一直想过来陪你几天,但你好像……不怎么伤心?” 在老情侣的视角里,艾叶是许真诚谈了两年的女朋友。而且他们只知道许真诚谈过一次恋爱,所以认为这段感情对他来说很重要。 一个谎言果然需要无数个谎言去圆。 许真诚:“爸妈,有件事儿我跟你们坦白。我和艾叶没谈过恋爱,我和她是好朋友,你们多待一天的话,我还可以叫她出来一起吃个饭。” 老情侣先是震惊了一下,而后竟然露出了轻松地笑。 许真诚不太懂他们的意思。 还好还好许志忠的小心脏没事儿。 “我当时想来江市,怕你们不同意,所以就说女朋友在江市,就这么简单。”许真诚说。 舒芸走过来,目光温柔,“真诚,你可以不用那么懂事,对我们,你也不需要小心翼翼。” 许真诚愣住了。他从来没想过舒芸会对他说这种话。 “你小子,跟你说过无数次了,我的心脏病没你想的那么严重,”许志忠也走近了些,“你那点小事,气不到我的。” 许真诚眨了一下眼睛,“爸,万一把你气得翘辫子,你还能说这话?” 许志忠又往他后脑勺来了一下。 许老板一生怼天怼地怼空气,只有对着老子的时候,挨打还要赔笑。 “多的话我们就不多说了,你也这么大了,”许志忠郑重道,“你只要记住,你只需要为你自己的人生负责,怎么选择都是你自己的事,我和你妈不需要你操心。” -- 第90页 许真诚把笑脸收起来,同样认真道:“知道了许总。” 送老情侣去机场的路上,许真诚带上了范哲安。 舒芸和范哲安坐在后排,她一路上跟范哲安聊个不停,坐在前排的许志忠很不爽,常常回头看,但他的不爽总能被老婆的一个眼神消灭掉。 许家男人的地位。 舒芸:“我们昨晚上住的那个房间,是你平常住的地方吧?” 范哲安:“是的,床单被套都换过了,卫生打扫过。” 舒芸:“你猜我怎么发现的?” 范哲安摇了摇头,“不知道。” 舒芸拿出手机,点开相册。 范哲安看到手机屏幕上的照片跟着舒芸一起笑了起来。 之前有段时间在想和许真诚的事情,脑子不够清晰,贺宇给他说了一道数学题短暂地难住了他。睡到半夜的时候,他突然想起来了解题思路,但是手边没有纸,便捞了一支笔在墙壁上把答案写了出来。 答案写在床边的,他忘了处理掉。 “这一看就不可能是真诚写的。”舒芸笑道,“他没那么爱学习。” “啊对对对,”许真诚说,“我不爱学习,我能进B大,全靠摇骰子。” 范哲安说:“前段时间脑子不太好使,让你见笑了。” “这题看起来很难啊,这还脑子不好使,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谦虚吗?” 听到舒芸说范哲安谦虚,许真诚偷笑道:“妈,那是因为他的高调你没见过。” “我也想高调,”范哲安调整了一下坐姿,“就看某人允不允许了。” 许真诚看了看车内后视镜,笑了一下,什么都没说。 第49章 “你说我给阿姨什么备注比较好?” 送完老情侣后,范哲安坐回了副驾,他们在前往医院的路上。 许真诚说:“随便你。我叫你妈叫莉姐,你叫我妈叫阿姨,不是差辈分了吗?” “现在无所谓,以后迟早要统一叫法。”范哲安在手机上输入了备注:许老板的亲妈。 许真诚放在车上充电的手机亮了起来,是艾叶给他打了电话。 许真诚把电话转接到了车载显示器上面,点了接通。 “许真诚,你上次跟我聊的事儿,我思来想去总觉得不对劲,你说那个人,不会是范哲安吧?” 范哲安本安就坐在旁边。 许真诚:“对,就是范哲安,叶姐聪明。” “你老牛吃嫩草!你你你!”艾叶骂了一句就词穷了,“范哲安你也下得去手,你能拿捏得住别人?!” 范哲安声音极小地笑了一声。 艾叶停了几秒钟,“范哲安在你旁边啊?” 许真诚斜了一眼笑点很低的小范同学,让他接话。 “艾老师你好,我是范哲安,我听我六中的朋友提起过你。” 艾叶干笑两声,“哪个朋友啊?” “乔铮。” 许真诚不认识,但艾叶很熟。 “乔铮?你和他认识?我们班上的混子,几天没来上课了,他还想不想高考了?你要遇上他,替我转达一下,让他有空联系一下我。” 范哲安:“好,我会替你转达的。” “行了啊你们,聊偏题了,”许真诚说,“叶姐,我委托你那事儿,你帮我弄得怎么样了?” 艾叶:“放心,最晚后天。” “好,让那边送过来就行。” 挂了电话后,范哲安没有问是什么事,许真诚自己说了,“过两天送你一个惊喜。” “怎么突然送我惊喜,过两天什么日子?”范哲安有些讶异。 “六一儿童节,给我家小孩儿过节,”许真诚算了算时间,“其实不是因为六一,单纯想送你礼物。” “好,那我期待一下。” 还没进病房,就听见了女孩儿抽抽噎噎地哭泣声。许真诚心头一紧,大步走进去。 福福正坐在椅子上,脖子处绑了一块布,一双平时亮晶晶的眼睛哭成了兔子眼。 桌上放了一个电推子,院长正在帮福福梳着头。福福哭得很伤心,“真诚哥哥,我又要剃头发了,我又要成一颗鸡蛋啦!别的小朋友又会说我是小秃头。” 许真诚蹲在她面前,“谁说我们福福是小秃头?我下次帮你揍他屁股。” 福福抽泣了一声,哽咽道:“真诚哥哥、小范哥哥,我跟你,跟你们说哦,今天打针我都没有哭!我可坚强啦!” 许真诚看了看院长。院长说:“为了后面能顺利进行骨髓移植,福福今天开始化疗了。” 化疗比普通的输液痛苦许多,福福没有哭,但是此刻却为了她并不算长的头发,哭到令在场的人都感觉到了难过。 范哲安弯下上半身,揉了揉她的发顶,“福福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马上要到儿童节了。” “想听小范哥哥给我唱歌!”福福仰着头,努力挤出笑容。 “好,明天就来给你唱。”范哲安怜惜道,“你乖乖治病,病好了哥哥教你弹琴。” 福福点了点头。 许真诚问:“可以不剃头吗?” 院长亦抚摸着福福柔顺的头发,“不提前剃头的话,福福后面看见自己的头发一点点掉完,会更难过,她是一个爱美的姑娘。” “福福是一个漂亮的姑娘。”许真诚心里有些难过,“怎么都好看。” -- 第91页 院长:“医院旁边有卖假发的,我明天去给福福买顶假发。” 福福理解道:“没事真诚哥哥!我习惯当鸡蛋啦!嘿嘿嘿,等我病好了,头发还会长出来的。” 小小年纪的福福,说着安慰别人的话,小脸却是藏不住的悲伤。她用力眨了两下眼睛,止住了哭泣,“我不怕!剃头发一点都不痛,但是你们能不看我吗,小秃头的我太丑啦!” 许真诚垂下眼帘,说:“哥哥明天再来看你。” 说完他站了起来,拉着范哲安走出了病房。 回到家后,许真诚没有多说话,到了阳台边站着抽了两根烟。 范哲安从他手中的烟盒里抽了一根烟出来,贴着他嘴边的烟点上了。他已经过了觉得抽烟很酷的年纪了,现在在觉得偶尔抽根烟可以排解压力的年纪。 两人各怀心事地吞云吐雾着。 “你现在还想当医生吗?”许真诚吐了一个烟圈,“我不经常看见这样的事儿,但看见一次都受不了,医生要每天都看见。” 范哲安学着他吐了一个烟圈,然后把烟圈打散,说:“我还是会当医生。” “我说的是你想不想,而不是你会不会。”许真诚勾起自己的长发说,“你认定的事儿肯定不会改变,但你真的会喜欢这份职业吗?” 范哲安没有立刻回答,香烟在他指缝里一点点变短,他又深吸了一口。心里笼罩的朦胧雾气在慢慢消散,一切都在变得豁然开朗。 这都得感谢许真诚,在无意间教会了他很多。 当医生不单单是一份职业,更是一份责任,既然选择了,就要承担那份沉重的责任。 对他人负责就是对自己负责。 但需要的不单单只有责任感,还有能恒久坚持的信念感。 许真诚走到客厅里,拿出了一把剪刀。 当范哲安看过去的时候,他已经没有任何征兆地剪下一把头发了。 范哲安睁大了眼睛,看着许真诚就这么轻易地把那头让很多人艳羡的长发一点点剪了下来。 心中一痛。 范哲安走过去,把烟头摁进烟灰缸,“许真诚,你剪的好丑,我帮你剪。” 许真诚把手里的头发收集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这些头发给福福做顶漂亮的假发正合适。” 许真诚总是能用轻松的语气说出沉重的话。 范哲安拿过剪刀,看着他一边长一边短的头发,竟然无从下手。 许真诚在手机里找了一个发型,语气轻快道:“也别剪太短了,给我剪成我大学时那种狼尾吧,不然我一下子不适应。” 范哲安看了一眼图片的发型,记住了,“我手艺也不是特别好。” 许真诚又点了一根烟,“没事儿,你随便发挥,反正你看着我不嫌弃就行。” “许真诚,你抬头。”范哲安声音轻缓。 坐着的许真诚闻言抬起头,就看见范哲安俯下身吻住了他。 这个吻很轻,很绵长,不像他们平时那样大张旗鼓。 这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吻,却让许真诚心动不已。 范哲安重新站好时,许真诚发现他眼眶有点儿红,但又不像是哭。 许真诚笑他,“小孩儿,剪我的头发,你哭什么?心疼我了?我觉得没事儿,我对头发没多大情节,留长发是因为福福,剪头发也是因为福福,有始有终了。” 范哲安开始动剪刀了,每一下的动作都像他写字一样,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范哲安说:“你太好了,我舍不得放开你了。” 许真诚这根烟只抽了两口就摁灭了,“你不是早就讹上我了吗?” 范哲安说自己手艺不好,但许真诚照了镜子,发现范哲安剪的跟图片上的狼尾一模一样,短的到鬓边,长的到肩窝,有长有短很有型。 “操,我感觉我帅炸了。”许真诚狠狠亲了一口范哲安,“我家小范儿怎么什么都会,哥太爱你了。” 范哲安在整理许真诚那些剪掉的长发,一绺绺捋顺,再用发圈绑在了一起,捏在手里。 “明早我拿去找假发店的人做成假发。”许真诚摸了摸自己质地好到跟丝绸似的头发,微微心痛。 “现在没人叫你美女了,”范哲安说,“都得叫你帅哥。” 许真诚想到了什么,拉过范哲安对手,把自己手腕的东西给套到了他的手腕处。 是黑色编织状的发绳,有点像手链。 “你知道送发绳的含义吗?”范哲安举起自己的右手。 “想送就送了,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吗?”许真诚笑眯眯的时候,没人知道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范哲安说:“女生的话,喜欢谁才会送谁发绳,你呢?” 许真诚大方承认,“我喜欢你啊。” “而且男生戴发绳,意思就是已经有对象了,那我有吗?” 许真诚手臂搭在他肩膀上,说:“那我有吗?” “有。”范哲安说,“又高又帅又聪明,脾气好还便宜的男朋友。” 许真诚想了想,说:“那你也有。又高又帅又聪明,脾气不好还贵的男朋友。” 第50章 范哲安握住许真诚的手腕,“你说的真的?” “哎,你就不能再等等吗?”许真诚有些恼火,“你这小孩儿,怎么这么猴急,有句俗话说得好,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 第92页 范哲安把他拉近,“这不是点头摇头的事儿吗?为什么要我一直等,你不是承认自己喜欢我了?” 许真诚捏了捏他的下颌,“点头摇头很简单,但这事儿,不能那么简单,得有仪式感。” 范哲安一晚上软磨硬泡都没从许真诚嘴里撬出来他想听到的话。 翌日,许真诚比范哲安还早出门,范哲安没有忘记答应福福的事儿,问朋友借了手卷钢琴,带到了医院里。 福福除了眼睛有些肿,恢复了往日的活力,头上戴着粉色的圆顶帽子,看见范哲安来了,小脸满是不加掩饰的喜悦。 “福福,你想听什么?”范哲安在桌上铺上了手卷钢琴。 “小星星!” 范哲安调了一下钢琴的声音,让声音的大小合适,不会吵到别人,而后简单调试了一下,便给福福演奏了一段小星星变奏曲。 前面几十秒福福还能跟着唱,后面福福惊呆了,连拍手都忘了。 一曲毕,范哲安向福福行了一个绅士鞠躬礼。范哲安:“此曲献给美丽的福福公主。” 福福疯狂鼓掌,“好听!我还想听!我想听小范哥哥唱歌!” 范哲安的手重新放在了琴键上。 想了想后,一串儿除了他还没人知道的旋律在指尖跃动。 “睁眼的世界眼花缭绕,举起的手透过阳光。 探索着未知,朦胧的迷茫。 会有一个人,与我并肩前行。 他们说世界光怪陆离,伸出的手无处安放。 接受着未知,拨开了迷茫。 会有一个人,与你并肩前行。 我们看世界故弄玄虚,牵住的手交握力量。 解开了未知,消散了迷茫。 别害怕,苦难总会远去……” 这段旋律是范哲安很早之前的创作,他会作词但不擅长,这段歌词是他临时想来配上这段旋律,竟然意外的合拍。 音乐的魅力,在于共情,让在同一时刻聆听的人们,获得脱离现实的共鸣感。 隔壁床有一个戴着口罩的病人,安静地听完了整首歌,眼睛有些湿润,然后拿出手机编辑着即将发给谁的短信。 桌边依旧是橘子和苹果,这是医院最受欢迎的水果,因为耐放,更因为颜色鲜艳充满希望。 福福喃喃道:“小范哥哥,我也好想学习钢琴啊!” 范哲安让福福把手放在手卷钢琴上面,教她认识黑白键还有一些基础的乐理知识,福福半知半解,但学得很认真。 一天下来,福福已经会弹简单版的小星星了。范哲安本来今天还有别的事儿,因为见福福高兴,便把那些事推到了明天。 院长到了傍晚的时候,来了病房,手里提了一个袋子。 范哲安从洗手间回来的时候,福福正拿着镜子在看自己的新发型。她戴上这顶质地很好的假发,仿佛是自己原本的头发一般,看不出与普通人的差异。 简单和院长聊了两句后,范哲安把手卷钢琴留给了福福,然后回去了。 走进了楼道,声控灯亮起来后,范哲安在输入密码的时候,看见了门缝处有一片红色的花瓣。 捡起来放在手心里——玫瑰花瓣。 拉开门之前,范哲安已经有了一些预感。 玄关处用很多红的娇艳欲滴的玫瑰花瓣铺出了路,延伸到了客厅里。房子里木质香和玫瑰花香交织。 范哲安看见许真诚缓缓站起来时,平缓的心跳开始没有节奏地跳动。 许真诚穿了一身正式的黑色西服,领口绑着红色的领结,头发特意向后梳了梳,很正式的感觉。他手背在身后,慢慢走近了范哲安。 仔细听,他还给自己放了一首舒缓的古典乐当背景。 气质这一块,许老板拿捏得死死的。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虽然有点儿土,但是真诚。 两人同时停下脚步的时候,已经离得很近了。许真诚从身后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玫瑰花捧,用自认为最迷人的声音说:“范哲安,你愿意做我的男朋友吗?” 范哲安扬起嘴角,“你这是在求爱还是在求婚?” “两个能一起?能这么省事?”许真诚恍然大悟,“操,还有这种好事儿,那你当没听见,等我重新措辞一下。 范哲安连忙接过玫瑰花,“你说的时机就是这个?这是你的仪式感吗?” 最近事情太多,范哲安没有想到许真诚在这么多事儿围绕之中,还有心思筹划这个。 许真诚另一只手还攥着一个盒子,“对啊,在一起这事儿必须得有仪式感。” 这是他跟艾叶请教的,也是他自己悟出来的。对待感情要认真,每一步都要认真,更要让对方感觉到自己的认真,不能草率了事。 许真诚心里早就认定范哲安是他的男朋友了,缺的就是一场正式的表白,秉持着爱幼的原则,表白这事儿得他来,必须给男朋友最好的体感。 “所以你愿意吗?”许真诚很正式地说,“范哲安,你愿意成为我许真诚的男朋友吗?” 在场有鲜花,但是没有掌声。 只有两个人的盛会。 但他们好像听到了最声势浩大的祝福。 在遇见许真诚之前,范哲安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喜欢男人。 但喜欢一个人,好像从初见就会有征兆。 -- 第93页 如果没有路过那个河畔,如果没有把许真诚当做轻生的人,如果没有去救许真诚……被许真诚救起来…… 幸好他的人生字典里没有如果。 范哲安拿着花,眼里映着许真诚的面孔,浅浅一笑,“Yes,I do.” “靠,别说这句英文,我骨头都酥了。”许真诚把手中的盒子拿了起来。 照常理来说,红丝绒盒子里,一般会装一对与二人尺寸相同的戒指。但许真诚一般不按常理出牌。 许真诚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把黑色钥匙,看钥匙的logo,范哲安觉得很眼熟。 “你最近不是没怎么骑自行车吗,估计还不知道你自行车被偷了?”许真诚把钥匙取出来,“这是这个牌子最新款的自行车,减震功能特好!” 范哲安嘴角一抽,“你知不知道什么叫气氛刚好?” 许·气氛·真·终结者·诚很自豪地说:“你不觉得我这礼物很时髦?” “时不时髦不知道,实用是真的。”范哲安收下了钥匙,“谢谢了,我的……男朋友。” 经过正式的表白之后,连带着那三个字都变得意义非凡了起来,许真诚觉得听起来很舒服,“你再用这个称呼喊我一遍。” 范哲安手里还拿着花,靠近他的时候带着玫瑰的浓郁香味,“男朋友,男、朋、友,你穿西装的样子,很好看。” 许真诚很久没穿过正装了,今天这身还是艾叶帮忙买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搭配了红色的领结而不是领带。勒得喉咙有些紧。 “哎,我就是有爱装逼的毛病,偶尔装装还行,让我一直装我累得慌,”许真诚用手指去勾领结,“还是大裤衩子和拖鞋适合我。” “你送我这么好的礼物,那我用什么回礼?”范哲安说。 许真诚舔了舔嘴角,“成年人的方式回礼。 “这么简单?” “不简单,有些事儿得好好练练。” 范哲安俯下身,在他耳边问:“许老板,你不是说我还有一次真心话的机会吗?” “嗯?”许真诚耳朵痒得不行,“我现在还有什么真心话没有告诉你?” “有件事儿你没说实话,”范哲安轻笑道,“老实说,我是不是你的第一个男人?” 许真诚瞪他,“我们不是还没那啥吗?你不是想再学习学习?” 范哲安又说:“那我是不是即将成为你的第一个男人?” 许真诚:“你脑子里都装的什么,都跟谁学的!” 范哲安老实说:“跟你学的。” 许真诚仔细想了想,好像也是。有他这么一个师父,徒弟想不学‘好’都难。 “对,”许真诚侧过脸凑近他,“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征服我了,小范啊,有些事儿,你还的好好学,不然技术肯定不会让我满意。” 范哲安呼吸变得重了一些。 许真诚觉得自己不能给范学神这种刺激。因为那天晚上,范学神问他要了一个网盘的动作片子,进了房间,聚精会神地学习了整晚。 许真诚扶额,心里想:这小子,我人就在这儿,还去学理论不搞实践? 第51章 治疗进展的很顺利,骨髓捐献者是一个和蔼的中年女人,她提前到江市来看福福。 听说她在A市是音乐老师,很喜欢音乐的福福也很喜欢她。 福福并不知道自己的那顶假发是许真诚捐赠的,看见许真诚的新发型时,只觉得很新鲜,用院长的手机和他拍了好多照片。 院长在和那个中年女人聊天。 “他和福福完全没有关系,本来没必要做这些的。” “我看得出来,他很喜欢福福。” “是啊……小许是一个很好的孩子,现在的年轻人,很少有像他这样的了。” “我把福福收养了,他会不会很伤心?” “不会,他会替福福感到高兴。” 许真诚听到了她们的对话,把手机从福福手里拿走了,“不能再玩儿了,小心成四眼。躺下休息会儿。” 福福吧唧了一下嘴,还是乖乖听话地躺下了。 把手机还给院长的时候,许真诚让院长把里面的照片发他一份儿。 许真诚和中年女人互相打了招呼,便没再多说话。 他决定在福福手术前,都不会再来医院了。 不然会越来越舍不得。 今天是高考结束的好日子,道路上很多大巴扯着“高考加油,高考必胜”的横幅,现在似乎到了结束的时候,一张张年轻的面孔出现在老城的街道上。 夏季的明艳,映照在了他们的脸上,满是与未来交相辉映的希冀。 范哲安跟着他的同学们去聚餐了。 许真诚总算和日理万机的艾叶约上了一顿饭。 艾叶失恋的时候都没现在这么伤心。 他们特意找了一家人比较少的餐厅,因为现在艾叶看见高中的少男少女,就会想起自己带的这一届小兔崽子,触景生情。 “看开点儿,你以后每隔三年都要经历一次这样的事儿。”许真诚说。 艾叶没什么胃口,简单吃了两碗饭就放下了筷子,“以后经历多了,就没这种感觉了。” 许真诚笑了一下,“那也不一定,可能每次都这样。” “去你的,不会安慰就闭嘴!”艾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我七月就要开始忙了,校领导器重我,让我带复读班。” -- 第94页 许真诚:“六中的复读班?听说不好进,好多外省的人都专门把子女往你们那儿塞。” “嗯,按照历届习惯来说,还有分数要求,去年得五百四以上,今年我不知道会不会涨。”艾叶分外珍惜地抚摸着自己尚在的头发。 许真诚在看着玻璃墙外面的行人,在想着别的事。 “你现在这发型看着是挺帅的,但看久了你长头发,一时有点不习惯了。”艾叶打量着气质拐了个大弯的许真诚。 很多人见了他都这么说,但许真诚本人没觉得变化多大,只是觉得脑袋变轻了,洗发水用的少了,更省钱了。 许真诚:“你夸我帅就成。” “诶,你和范哲安什么情况?在一起没?” 许真诚撑着脑袋,手指在桌上点了两下,“他现在是我男朋友了。” “真有你的!”艾叶假装生气道,“他下半年要去B市读书,你们就异地了。” “说起读书,”许真诚指尖动作快了点,“我有一个想法,我也想回学校呆着去。” 艾叶呆了一下,“高考时间已经过了啊?你这想法冒得有点儿迟了。” 许真诚嘲笑道:“叶姐,你在高中待糊涂了?除了高考,我就没别的方法能重回校园了?” 艾叶不确定道:“你想去当保安?” 许真诚想了想自己当保安的样子,好像还不错?但是和他的想法完全不一样。 许真诚:“你……回去好好休息休息吧,感觉你现在智商已经不行了。” 艾叶喝了一口水,灵光一闪道:“你这个岁数,不会想考研吧?” 许真诚打了个响指,“你终于反应过来了。而且什么叫这个岁数?我还没二十五!脑袋正好使着!” 艾叶:“你要考的话,肯定是考B大吧,为了范哲安?” 许真诚思索后道:“一半一半。趁着我还年轻,我爸还没老,多学学没坏处,我想跨考金融。” 艾叶一口水差点喷出来,“你一个学计算机的跨考金融?!还是B大?!” 许真诚挑眉,“你觉得对我来说很难?况且我不是完全没接触过金融,学过很久。” 艾叶觉得自己问了一个多余的问题。她回忆了一下并不遥远的大学时代,许真诚认真学习起来,确实很厉害。 简单聊了聊后,艾叶越来越佩服许真诚了。 佩服之余还有羡慕。 羡慕许真诚永远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有了想法不会放任想法成空,而是会去想办法实现。 但艾叶嘴上从不承认。 “现在已经六月份,十二月份就到考试时间了,”艾叶敲了敲手机屏幕提醒道,“好多本专业的年轻人想考B大金融,都会提前半年准备……” 许真诚笑了笑,“叶姐,效率最重要,您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这顿饭吃完后,许真诚更加确定了要考研这件事。 回到家里,没坐两分钟,收到了范哲安发来的消息。 普朗范:真诚哥,我喝多了,你来接我? Honestly:我从来不做没报酬的好事儿。/坏笑 普朗范:你想怎么样? 许真诚已经在穿鞋了,还没想好怎么回复。 范哲安又发来消息。 普朗范:都随你。 小范同学,总是深得老板心。 今天的风吹起来不闷人,反而很清凉,许真诚本来已经把车开出车库了。感受到舒适的凉风后,他又把车开了回去,换成了自行车。 好多年没骑自行车了,适应了几下,便能自由调控速度。不管多少岁,骑上自行车后,许真诚总有种自己还在校园的感觉。 比起自己骑,他更喜欢坐范哲安后座。轻松惬意,还能用‘失去平衡’的借口,趁机搂住少年的腰部。 他现在不需要这样的借口了。想搂想摸想怎么样,只需要动手。 因为少年变成他的男朋友了。 想到范哲安,许真诚总是忍不住地嘴角上扬,笑得像个傻逼似的。 用范学神的话来总结:恋爱会让人降智。 这话没错。 很快到了范哲安给的地址处,他把自行车停靠在路边,站在边儿上抽了一根烟。 已经到了散场的时候了。一个个喝得酩酊大醉的少男少女,互相搀扶,一会儿笑一会儿哭,说着解放了,又觉得舍不得。 叽叽喳喳地聚,静默如初地散。 有一位气质很好的女老师送走了一个又一个学生,才自己悄悄红了眼眶。 范哲安出来了,他一眼就看见了许真诚,对他挥手一笑,然后和那位老师说了两句话。 老师拥抱了一下她,然后回到了餐馆里。 范哲安朝许真诚跑来,一把抱住了许真诚。 许真诚拍了拍他的背部,“毕业快乐。” 范哲安放开他,“上车,我来载你。” 虽然看脸色看不出来醉了,但他满身的酒气……许真诚还没睡过自家小男朋友,还不想送命。 “许老板,相信我~”范哲安用带点撒娇的语气对他说。 这谁顶得住? 送命就送命! 许真诚心一横,便上了自行车。在范哲安踩动脚踏板前,许真诚余光看见了贺宇和江赫走出餐馆。 江赫走了两步便赖在贺宇背上了。 许真诚看了两眼便收回视线。再看范学神,两条长腿似乎刚装上,不听他使唤地乱蹬。于是不耐烦地说:“你行不行?!不行换我!” -- 第95页 范哲安喝了酒,平衡力不行。但再不行,也不允许别人说自己不行。于是一个用力,把自行车蹬了出去。 “操了,你他妈慢点啊!”许真诚不得不伸手去拽他的衣服,“早知道不来接你了,自己滚回去。” 话是这么说,许真诚压着憋笑的嘴角,把叼在嘴边还没点燃的烟摘掉,别在了耳后。 范哲安大声问:“许真诚,我行不行?!” “你行,你特行!” 话才说完,噼里啪啦一声,他们连人带车,四仰八叉地栽沟里去了。 幸好,自行车呲溜出去了一段距离,没人看见这尴尬的一幕。 这个沟里是松软的草和泥土,不是很脏……但许真诚是处女座。 许真诚骂骂咧咧了几句,认命地从沟起爬起来,拉起范哲安。 喝醉的范哲安,艺高人胆大,捧着他的脸亲了一下。许真诚毛骨悚然,赶紧左看看,右看看。 还好还好,没人看见。 现在得想办法把醉鬼给弄回去。 在许真诚用“不老老实实坐后座就把你丢下去”来威胁范哲安后,范哲安便坐在了后座。 许真诚在载人的时候,在想自己为什么有车不开,非得骑自行车给自己找罪受。 范哲安坐在矮一些的后座椅上,与许真诚所处的高度相差不多,完全可以搂着他的腰,把下巴搁置在他的肩窝处。 许真诚的耳朵有点痒。 月亮高挂,星星闪烁,清风徐徐,江市的夜晚没有那么多汽车引擎的轰鸣声,节奏缓慢安逸,一切都那么合时宜。 “许真诚,”范哲安轻声说,“我喜欢你。” 许真诚侧头说:“我也喜欢你,你给我坐好!” 范哲安“哦”了一声乖乖坐好。 回到家里,许真诚把范哲安扔在客厅便去洗澡了。栽沟里这种经历,最好不要体验第二次。 许真诚把全部衣服脱掉,坐进了按摩浴缸内。 范哲安敲了敲门。 “这么客气?”许真诚回应。 范哲安推开门,水雾湿扑在了他身上。他看见许真诚仰了仰头,脖颈处雪白如玉,展开的双臂放在了缸沿处。 许真诚看见他之后,歪着头,对他勾了勾手指。 范哲安在走向他之前,把身后的门关上了。 第52章 带着泥土的衣服散落在浴室的地面,四处凌乱。 两个人叠坐在一起。许真诚把范哲安当靠背,舒舒服服靠在他的胸膛。 许真诚第一次觉得浴缸买小了,不过小点儿也有好处,挤挤更健康。 “不是不喜欢泡澡吗?”许真诚戳破水面的泡沫。 范哲安搂着许真诚,“一个人泡澡和两个人泡澡区别很大。” 许真诚回过身,正面对着他吻了下去。吻分很多种,有浅尝辄止有欲罢不能。今天这种,带了别的意思。 范哲安大手扣在许真诚的后脑勺处,加深了这个吻,似是接收到了他传递的信息。 许真诚喘了一口气,松开他,又一点点地亲吻他的脸颊,从额头到眉再到鼻梁。 细碎、磨人、心痒难耐…… 范哲安笑了笑,拨弄着他细碎的发,“许老板,我的理论知识学的差不多了。” 许真诚捏了捏他的耳垂,在他耳边说:“今晚时间还很多,让老板来验收一下成果。” 范哲安又吻住了他,长臂一伸,去拿旁边的沐浴露。 “去你的房间,”许真诚按住他不老实的手,“我有好东西……” 下一秒,许真诚便被范哲安抱了起来。 自以为可以主导战场的许真诚,没过多久体会到了什么叫天旋地转和无处可逃。 不知道范哲安到底背着他偷偷学了什么,总之在正戏前,许真诚觉得自己好像在梦里,很不真实。 许真诚咬着被子一角,手抓紧了被单。范哲安从身后绕过来一只手,覆盖住了他不安的手背。 “许真诚,”范哲安声音温润如玉,“我爱你。” 我爱你。 “唔……” 一瞬间,许真诚把被单攥得更紧了,重重地“操”了一声,表达此刻的状态和感觉。 范哲安的吻很轻,动作丝毫没变慢。许真诚又让范哲安的嘴唇‘上火’了。 他很后悔告诉了范哲安自己有好东西。酒精本来就上头,那玩意儿更上头。 在好东西的辅佐下,许真诚觉得自己才是喝晕了那一个,几个小时下来嗓子都哑了,昏昏沉沉到了清晨。 客卧房间的窗帘不是特别遮光,他是一个畏光的人。迷蒙间,范哲安把他往怀里带了带。许真诚靠在了熟悉的怀里,睡得更沉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许真诚醒了,身体清爽了不少,应该是被清理过了,看来范学神功课做得很足。 范哲安正睁着眼睛,很精神地看着他。 “我怎么觉得你整宿没睡?”许真诚睁着一只眼睛,嗓音沙哑,“你动了一晚上,你不累?” ‘动’这个词用得很巧妙。 范哲安松开他,“我在复盘昨晚上的操作,知道失误点,才能及时更正,下次不能再犯。” 学神的好学精神,贯彻到了实际生活的方方面面。 许真诚讥讽道:“你还知道你自己错误点多?复盘了这么久?” -- 第96页 “不是错误点多,”范哲安说,“是时间太久了,细节多。” 时间久是真的久,但未免太久了。许真诚想到了昨晚上的情形,一巴掌扇他脑门上。 范哲安嘿嘿笑了两声,说:“真诚哥,我觉得好不真实。” 许真诚也这么觉得,“我也没想到第一次做这事儿是跟你一起。” 范哲安眉头拧出三条线,“不跟我一起,你想跟谁?沈天易?还是吴禹?” 许真诚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靠,别提吴禹那混账玩意儿。” 原谅归原谅,膈应还是会膈应。那顿饭后,他就把吴禹的所有联系方式拉黑了,他许真诚从来不是一个大圣人。 “沈天易?”范哲安的手指在许真诚的腰线处滑弄。 “我跟沈天易在一起的时候没那个想法,”许真诚抓住他的手,“问这些干什么,你不是不玩儿如果假如那套话术?” 范哲安:“也是。” 许真诚发现自己只能侧着或者趴着睡,侧久了,他就趴着玩儿手机。范哲安看起来一点也不像通宵过的人,不愧受过网管文化的熏陶,精神面貌极好。 “才八点,”许真诚回着微信消息,“你不睡会儿?今天没事儿?” “今天没事,”范哲安撑着脑袋,偶尔看一眼他的手机界面,“你饿不饿?” “不饿,我现在撑得不行,”许真诚转头,邪笑道,“我家小孩儿给我喂得饱饱的。” 范哲安低声一笑,再看着他的时候眼里又多了些火光。又搂过许真诚,把他双手扣住。 许真诚捏着手机,躺着说:“错了错了,您是哥,小范哥哥,别折腾我了,我屁股还疼着。” 范哲安的火来得快去得也快,他放开了许真诚,又把他翻了过来,再用枕头垫在他双臂下面。 “这……要不要去拿点药?那里涂什么药?痔疮膏?”触及新的知识盲区,范哲安拿过了自己的手机想要百度。 许真诚拿过了他的手机,“没事儿,你的前面做得很好,没裂开,只是第一次不太适应,后面挺舒服的。” 被他这么‘夸’,范哲安感觉耳根子有些臊。 范哲安的手机密码很简单,六个一。小范同学某些方面是挺一的。 许真诚解开后,也不知道要做什么,于是像检查对象似的,点开了范哲安的微信。 范哲安不爱清理微信消息,聊天列表已经99了。许真诚看得难受,一个个给他点了,他手速很快,基本两秒钟清理一条,连对方的名字都没仔细看。 “你不看看内容吗?”范哲安说。 许真诚说:“有什么好看的,他们能把你拐跑还是怎么的?” 范哲安重新躺下后说:“这么信任我?” “废话,不信任你跟你谈个鸟恋爱,”许真诚说,“你希望我随时质疑你,管着你?” 范哲安想了几秒钟后,“我怕你不管我,不搭理我。” 两分钟后,许真诚满意地看着没有小红点的微信界面,“啊行行行,我好好管管你,让我看看你给我打的什么备注。” 因为是从下往上翻的,许真诚翻了翻没找到自己在那儿。范哲安指了指上面,他才看到了在置顶位的自己。 还是那串英文字母,点进去后的聊天背景是他在B大喂猫时的样子。 “你他妈连个备注都不给我打?” 许真诚骂到一半,想起来自己也没给范哲安打特殊备注,顿感心虚。 范哲安笑着摇了摇头,没解释什么。 许真诚用范哲安的手机给自己发消息。 普朗范:小范儿今天让我多管管他,许真诚你收到请回答。 然后再用自己的手机回复:收到。 范哲安的手机里弹出自己发的这条消息。 Honey:收到。 仔细好像这串英文字母哪里不太对? Honesty少了两个字母,变成了Honey,怪不得刚刚第一眼看只感觉短了不少,没第一时间发现。 很隐晦的爱称。 许真诚想要嘲笑范哲安两句,看见范哲安已经睡着了,一张俊脸没有什么表情,安静宁和。 许真诚心里腹诽道:范学神的小心机。 许真诚决定再看看范学神的手机里有什么好玩儿的东西。想起来学神有一个写备忘录的习惯,于是点进了备忘录。 范哲安没做完的事会保留在备忘录里。 上面几条近期的,有关于白血病、网咖装修,点进去看,好多完全看不懂的专业术语让许真诚觉得自己得了阅读障碍。 再往下划拉,有一条通俗易懂的文字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学习当gay的第一天…… 学习目标:许真诚 然后就是记录了一些生活中的琐事,有一部分是关于他们俩发生的事,更多的是:许老板今天的心情…… 小范同学有一段话是这样写的:今天晚上许老板对我做了一些脱轨的事,但我不觉得恶心,甚至觉得很爽……我是学习成功了吗? 许真诚觉得自己做了不少事,思来想去,这段话最有可能发生的时间点,是在B市最后的夜晚。 他给范哲安那啥那啥了,他没爽到,范哲安倒是爽到了。 因为当时喝了酒,艺高人胆大。现在没有喝酒,许真诚想起来还挺害臊。 许真诚粗略看了看后,翻到了最后一段话。 -- 第97页 ——[许真诚现在睡在我怀里,特别乖。他很好看,皮肤很白,他会炸毛,会经常骂我。但他很好,是我见过最强硬,也最心软的人。好到我觉得错过他我会孤独终老。] ——[我想明白了,我不是想当Gay。我爱许真诚这件事,不需要特殊学习。] ——[明明已经完成了这件事,我该删除了。但我还是私心希望许真诚能看我手机,翻到这段话。] ——[许真诚,当你看到这儿的时候,一定要看到这三个字:我爱你。] ——[谢谢你,出现在我生命里,让我有机会能够爱你。我写过的无数正确答案,都没有像我爱你这件事那样,让我坚信,坚信这件事一定正确。] ——[我的honesty,也是我的honey。] ——[我今天在爱你,明天也会爱你,往后的每一天,我都会爱你。] 许真诚看完了每一个字和标点符号,又回味了一遍。 这哪里是用来学习的备忘录,明明是范哲安从对他有好感到爱他的回忆录。 他很早就感觉到了范哲安对他有好感。 起初是不相信,不相信范哲安能坚持多久。总是自以为是地觉得范哲安只是玩玩,不会真的沉沦于他。 渐渐地,变成了他自己的甘愿沦陷。 范哲安说过很多次,觉得他太好了。 他却觉得是范哲安太好了。 许真诚故作不屑道:“幼稚的小孩儿。” 放下手机后,许真诚亲了亲范哲安的睡颜,小声说:“范哲安,我也很爱你。” 第53章 为了定重新开业的好日子,许真诚特意去寺庙里算了一卦,最后决定定在下周星期一。店里最后的清洁大扫除结束后,许真诚给每一个员工都包了一个大红包。 罗沁捏了捏红包的厚度,欣喜道:“多谢老板!许老板大气!” “别这么客气,”许真诚手肘撑在吧台上,“暑假有你们忙的。” 范哲安手里捏着的红包是在场最薄的。范哲安说:“够偏心,就给我这么点?” “再逼逼这点儿都没有了,”许真诚毫不客气地说,“你跟他们不一样。我不给你工资都行。” 从他们进网咖,罗沁就发现了不对劲。店内开了恒温空调,不算热,但是许真诚今天穿了一件高领长袖。更离谱的是,范哲安脖子上贴了两三个创口贴! 这,不怪她多想吧? 罗沁假装把书立起来看,实则在仔细观察他们。 熊二比较耿直,直接问范哲安,“小范,你脖子怎么受伤啦?” 范哲安摸了摸脖颈,道出实情:“被许老板打的。” 许真诚“啧”了一声,没有搭理他,径直走进了吧台内。他要忙的事儿挺多,比如怎么安排员工去做事儿。为此他特意写了一张计划表,把几个人在开业前要做的事儿,安排的明明白白。 他在自己的待办事宜后面,画了一把大叉。 完美。 “小罗啊,你考研政治的资料都买的什么?” 许真诚已经和范哲安聊过考研的事了,范哲安最近在帮他搜集资料,但范哲安没经历过考研,肯定没有罗沁有经验。 罗沁从桌子下面抽出两套卷子,“背这个和看网课。” 许真诚把厚厚的卷子拿起来,翻了翻,心里便有了底。许真诚说:“你把试卷和网课的链接发我。” 罗沁拿起手机说:“许老板,你也太未雨绸缪了吧,小范还没进大学,你就在帮他筹划考研了?现在每年政策变化很大,没必要这么提前。” “不用操心我,”范哲安做着自己的事儿,头也不抬地说,“我到时候肯定会硕博连读。” 罗沁:“……” 许真诚淡淡道:“不是我替小范儿筹划,是他替我筹划,我想考研。” 罗沁非得嘴贱再问一句,“许老板你打算考哪儿啊?” 许真诚再补一刀,“随随便便考个B大吧。” 罗沁趴在桌上,把专业书扣在了脑袋上,“你们说这话,是人吗?!太打击我了。” 许真诚微微一笑,“我说的都是事实,哪儿又打击你了?” 罗沁哼唧两声,不愿意再搭话了。 许真诚在用手机看关于考研的经验贴。他不打无准备的仗。看得越多,他心里越有底。 不就是认真学习吗? 小事一桩。 院长在这时给他打了电话,许真诚出了网咖才点了接听,大概听明白是什么事儿后,他觉得是件好事,但是心里又有点惆怅。 回去后他给范哲安转述得很简洁。 “那个给福福捐献骨髓的玉姐,想带着福福到A市去做手术,”许真诚说,“A市医疗条件比江市好,福福后续能接受到更好的治疗。” 范哲安手里的动作停下来,“这是好事。” “我也觉得。”但许真诚没笑。 范哲安看出他的心思,“她们什么时候走?” 许真诚说:“明天。” “去送福福吗?” “当然得去。”许真诚想也不想地说。 次日,他们去医院接福福和玉姐到机场。 福福很舍不得范哲安和许真诚,小眼睛又红成了兔子眼,但是她很懂事,知道玉姐也是一个对她很好很好的人。 玉姐会是她的新妈妈,会给她一个家。 -- 第98页 时隔两年,许真诚再次把福福抱了起来。小孩子的重量很轻,福福因为生病的原因,更是瘦到让人心疼。 许真诚悄悄在福福的书包里放了一张银行卡,玉姐看到后眼神中布满诧异,许真诚对着她点了点头。 玉姐小声说:“谢谢。” “真诚哥哥,小范哥哥,你们会到A市来看我吗?”福福忍住不哭,“我听医生说,我输入了玉妈妈的血后,会进一个小房子里待很久,你们这种时候不用来看我哦,等我好了后,一定要来看我!” 刚做完骨髓移植后,会进移植舱观察一段时间,确定没有排异才算手术成功。 许真诚捏了捏她的小脸蛋,“好,等你好了,我们一定来看你。” 福福这才笑了起来,脸上写满了期待,“小范哥哥我会好好练习钢琴的!” 范哲安的手被福福牵住,“到时候我来A市再来教我们福福新的曲子。” “拉钩!”福福说。 再多的不舍得也敌不过时间的流逝,到时间登机了,福福跟着玉姐依依不舍地走了。 飞机掠过城市上空,划过云层留下一道白影,感谢高科技,让人们的距离一点点缩近。 福福终于迎来了自己的好福气,即将迎接自己崭新的生活。 有家,有家人。 许真诚站在安检口看了很久,转身的时候手臂压在了范哲安的肩膀上。 “要是我能生,高低给你生一个像福福这么好看的姑娘。”许真诚玩笑道。 范哲安看得出来在说着玩笑话的许真诚心情并不好。范哲安说,“为什么不生儿子?” “儿子太闹腾了,我喜欢安静点的闺女,” 许真诚想了想,“哎,说得我真能生似的……” 回家后,许真诚把手机拿出来看他和福福的合照。 有人觉得很奇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真的会产生亲情感吗? 答案是会的。 两年时间,他看着福福成长,就好像是看着自己的孩子,在一点点长大。今天看见福福有了好的归宿,他很高兴,也觉得低落。 现实原因,他没办法收养福福。 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范哲安站在一边,感受着许真诚难得露出的脆弱悲伤感。许真诚就是这样的人,从来不给别人展现自己软弱的一面,难过了也不会给任何人说。 “我以后会一直陪着你。”范哲安从后面搂住许真诚。 许真诚看着窗外浅红的落日,“以后还长呢,现在说这些干什么。” 范哲安说:“我想给你证明这一点。” 说完,他便松开了许真诚,拿出手机给向莉打了电话,他无所畏惧地点了公放。 许真诚抽出一根烟,点燃后,笑着看向他。 向莉很快接听了电话,“喂,哪位?” 范哲安拿着手机说:“妈,我没换电话号码。” “我儿子反应真快,”向莉笑笑,“为什么突然联系我了?不是说这几个月不联系了?” “我想跟你和我爸说一声,”范哲安说,“我还是想要从医,是我想去做,不是觉得应该去做。” 向莉顿了顿,“为什么有这种想法了?” “因为有人教会了我,”范哲安看着许真诚说,“让我知道了什么是责任感和信念感。我想当一个可以治病救人的医生。” 向莉语气变得轻快,“我的乖乖儿子,你前几个月要是有这样的觉悟,我们也不可能不同意。” 用向莉和范骏的话来说,从医不是一件小事,肩上的担子会很重,必须要有足够的责任感,与其开始得稀里糊涂,不如不开始。 “我知道。我之前从医的想法太简单,并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想去做,现在我想清楚了,我会坚持下去。” 许真诚眸里满是触动,对着这个用坚定眼神看向他的人,有太多的话想要说。 向莉又说:“谁教会你的?许老板?” “妈,我还想给你说一件事,”范哲安更加坚定地说,“我喜欢许真诚,是你喜欢我爸那种喜欢。” 许真诚手一抖,烟灰撒了一地。 这是什么勇气?这事儿就这么说出去了?完全没有一点预兆。 “你真他妈的勇!”许真诚竖了一个大拇指。 他完全不担心向莉的反应。几次接触下来,他觉得向莉比他想象的更加开明。 向莉迟疑了三秒,问出的问题是,“你喜欢许老板,人家能看上你吗?” 许真诚抿嘴点头,觉得很有道理。 范哲安一笑,“你说的对,我追了许老板挺久的,刚成功。” 这话就有点假了。他们之间好像不存在谁追谁,纯粹的化学反应,时机合适了就在一起了。硬要说的话,还是许真诚先表的白。 向莉说:“我抽个时间和你爸聊聊,他如果气消了,我找时间约你和许老板吃个饭。” 许真诚抽了一口烟,眼睛都笑弯了,“这么轻松吗?” 他这句声音不小,向莉听见了。 向莉说:“许老板?你在旁边吗?” “莉姐我在。”许真诚拿过手机。 “你们的事儿是真的?” “比真金还真,他没有开玩笑。”许真诚挺难为情地说,“莉姐抱歉啊,你让我好好照顾小范,但我不小心把他拐跑了。” -- 第99页 “没事,儿大不中留,”向莉没多大情绪变化,“你们愿意把这件事告诉我,我很高兴。你给福利院捐了十万块,我就当你已经把钱赚够了。” 一通电话下来,向莉完全没有表露出任何抗拒感,也没有觉得多稀奇,好像只是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 范哲安点着手机界面说:“我爸妈对我说过最多的话就是,让我做自己。” 他们坐在沙发上,许真诚仰头看了看吊灯,“巧了,我爸妈也是。” 相似的家庭,豁达的性格,某些方面又极其互补。他和范哲安注定会互相吸引。 范哲安提供了一个思路,“既然这样,那你为什么觉得舒阿姨和许叔叔不能接受这件事?” 许真诚捏响了指骨,想不出答案。 第54章 范哲安把手机拿给他说:“你认真看看我微信聊天列表。” 许真诚接过来,揶揄道:“头一回见有人那么希望对象查手机的。” 屏幕界面就在微信聊天列表,他上次只是帮范哲安清理了未读消息,忽略了下面的已读消息。 舒芸在回B市那天给范哲安发了很多条语音消息。 范哲安用眼神示意许真诚点开听。 许真诚没有犹豫地点了第一条。 ——“小范,我和老许知道你和真诚的事儿了,在网咖的时候。” 第一条就是重磅zha弹,舒芸的声音很温柔,她一直是一个温柔的人。 许真诚指尖滑动,点开了第二条。 ——“真诚肯定不好意思给我们说,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们也不想管。他很懂事,从小到大从来没让我们操心过。这件事他不主动告诉我们,我们就假装不知道。但我还是想跟你聊一聊。” ——“他是一个很为别人着想的人,看起来吊儿郎当没个正形,但是心比谁都细。我和老许觉得能有个人陪着他就好,是男是女不重要,他老是在考虑别人,考虑老许身体不好,考虑我们的心情,但我们希望他做他自己就好。” ——“小范,真诚肯定很喜欢你吧?我们希望你们好好的,如果真诚愿意把你们的事给我们说了,那你们就到家里来吃个饭,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听到这里,许真诚觉得不用再继续听下去了,他把手机息屏,看向范哲安。 这人比他小了六岁,小心思比他还多。 早就考虑到了所有可能存在的问题,然后用最干脆的方式解决。 范哲安用实际行动给出承诺,那他必须得做出点什么来回应这一番赤诚之心。 感情是相互的,要实际让对方感受到自己的爱。 “还剩最后一关了,”许真诚拿起自己的手机,“我这通电话拨出去,你就彻彻底底是我们许家人了。” 范哲安:“我很期待。” 许真诚给许志忠拨去了电话。许志忠听见他说的事,很平静,压根不像许真诚想象的那样不能接受。 “爸,你之前不是说你反感同性恋吗?” 许志忠说:“那是别人家的事,而且那种乱搞的同性恋我能不反感吗?你小子要是敢在外面乱搞,我腿给你打断。” 许真诚心里最后那块大石头落了下去,“放心啊爸,我感觉我这辈子遇不到比小范更好的人了。” “最好是这样,”许志忠接着说,“以后有什么事,可以直接告诉我,你爸我没你想的那么脆弱。你小子的事我不会放在心上,现在只有你妈妈的事才入的了我的心。” 舒芸在旁边笑他。 许真诚心里阵阵暖意,“好,我知道了。” “这也是我想给你说的,谁都是阶段性的陪伴,包括孩子父母,只有爱人才能陪着你走到生命的尽头。” 扔开电话,许真诚一把抱住范哲安。他觉得很放松很安心,从未有过的激动。 “我是走了什么狗屎运?”许真诚说,“这辈子投胎了个好家庭,生活也没什么大灾大难,还能在最好的年纪遇见喜欢的人,我们还这么合适,感觉幸福到没边儿了。” 范哲安抱住他,“你有没有想过,是因为你很好,大家都愿意对你好。” “这还需要我想?”许真诚在他脖子处蹭了蹭,“我人又帅脾气又好,你喜欢我很正常。” 范哲安笑了笑,“真诚哥,你帅我不否认,你脾气好……” 许真诚踹了他一脚。在范哲安单方面挨揍后,两个人“打”到了床上去。 事后,许真诚感觉自己像摊水,完全没有了骨头,浑身瘫软,只能用眼睛瞪正在得意的某人。 范哲安给他揉了揉腰,“我说了,别说我不行,特别是干那事儿的时候。” 许真诚瞪他,“我下次还说,你还能把我嘴堵住?” 范哲安用吻堵住了他的嘴,许真诚搂着他的脖子,翻身到了上面,试图争夺主导权。 …… 真诚网咖重新开业那天,许真诚想要个热闹,特意请了舞蹈团的人来表演节目。 大妈们拿着贴片的五彩扇子,热情洋溢地跳舞,边跳边说:“真诚网咖开业啦,真诚网咖开业啦。全场来宾打八折,全场来宾打八折!” 许真诚觉得她们的表演很不错,在旁边拿着塑料巴掌拍,摇得劈啦啪啦响。 范哲安、罗沁、大柱、熊二,被迫营业式假笑,人手两个巴掌拍,节奏在范哲安的带领下整齐划一。 -- 第100页 “姐姐们跳得真好,”许真诚鼓励道,“加油,等会儿请你们吃饭。” 大妈们得了鼓励,跳得更活泼了,引得好多人在门口围观。 许真诚拿了个喇叭,说:“诸位老客人知道,真诚网咖从来不做活动。但今天活动多多福利多多,保管让大家的消费回本,感谢大家的支持!” “前一百个充卡的人,充多少送多少!” 有个熟客等不及了,“许老板,你说了这么多,又是唱又是跳的,到底啥时候开门啊?” 许真诚问范哲安,“我们没开门吗?” 范哲安压着嗓子说:“老板,你让我们在这儿拍了一个小时掌了,才想起来这件事?” 许真诚不尴尬,假装看了一下时间,对那些熟客说:“急什么!再等一分钟,我花了几百块算的良辰吉日,开门肯定大吉大利!” 许真诚把门口悬挂的牌子,从“在睡觉”变成了“来上网”。 然后倒数着时间。 “十、九、八、七、三、二、一!” 许真诚推开了真诚网咖的大门,罗沁大柱熊二他们先客人一步跑了进去。客人们跟着往里面冲,想当前一百个幸运儿。 看着焕然一新的真诚网咖,许真诚觉得特有成就感。 只希望这次别亏本了。 亏本也没事,反正有许总罩着。 许真诚看了看周围,发现范哲安正站在一个和他差不多高的男生旁边。 那男生表情像凝固似的,不可置信地看着范哲安。 范哲安拍了拍他的肩膀,“乔帮主,愿赌就得服输。” 那男生头发很短,眼尾很窄,不爽劲很强,“范哲安,我发觉你现在越来越变态了,连这种惩罚都能想出来!” 许真诚走过去,范哲安笑着介绍,“这是我朋友,乔铮。” “你好,我是变态的老板,许真诚。”许真诚自我介绍道。 乔铮看了看许真诚,没什么心思说话,点了点头就进网咖了。 许真诚问:“你们打了什么赌?这小男孩儿看起来怎么这么不爽你。” 范哲安想象了一下即将发生的场面,笑得不行,“他就是艾老师班上的学生。我跟他赌他高考肯定过不了555分。” “所以他多少分?” “554。” 许真诚也笑了,“这倒霉孩子。” 范哲安说:“输了的话,他这个暑假都得穿女装,不能让别人发现。” “你想出来的惩罚?”许真诚觉得有趣。 “不是,是江赫替我想的。”范哲安说,“我觉得不错,这样能治到他。” “所以他能听你的话?” “不是听我的话,他好胜心也挺重的,有愿赌服输的意识。” 许真诚摸了摸下巴说:“他长得还挺不错,穿女装的话肯定……特诱人。” 范哲安揽住他的肩膀,“许真诚,马上把你产生的画面感从你脑子里移走。” “我还偏不,”许真诚挑眉,“你能管到我脑子里在想什么?” 他们现在在外面,大妈们正在收拾自己的东西,然后准备举着牌子到街上去宣传。 当众勾肩搭背没什么。 但范哲安想做的不止勾肩搭背。 范哲安眼疾手快地亲了许真诚一下。 许真诚蹙眉,舔舔嘴角,好像不太满意。 “你现在除了我,还在想别人吗?”范哲安问。 许真诚拽着他的衣领,在他耳边说:“现在别撩我,有些事儿晚上回家慢慢办,今天先忙事业。” 许真诚抚平他的衣领,留下个潇洒的背影,回了真诚网咖。 范哲安都想抽根烟冷静一下了。 但他对烟草不上瘾。 只是单纯对许真诚的味道上瘾。 等他回到网咖的时候,罗沁正往自己头上戴老虎耳朵,大柱也戴了一对。熊二戴着兔耳朵,看起来最萌。 “小范,你选一对儿,”罗沁指了指桌上说,“这都是我在某宝淘的,是不是特别可爱?” 范哲安捏了捏鼻梁,“我们这是正规网咖,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这哪里不正规了!”罗沁不赞同,“可爱就是正义,我们又没穿兔女郎的衣服。” “是啊。” 范哲安走近才发现,许真诚一直坐在吧台里的。 许真诚戴了一对黑色的猫耳,手指套着铃铛项链,漫不经心地摇动,“真诚网咖多好,又能上网,又能逛动物园,一份钱干两件事。” 许真诚对范哲安眨眨眼。 许真诚戴着的猫耳朵可以自然摆动,看起来很逼真。 范哲安满脑子不可描述的画面。 罗沁还在讲着大道理,身边的两个人已经没影了。 她抬头,看见楼上的休息室关上了门。 试问,还有比磕的CP是真的,更令人幸福的事情吗? 她心里放起了烟花,来庆贺HE的好结局。 楼上,门刚关上,许真诚便被抵到了墙壁处。 “谁撩谁?”范哲安沉声说,“在我面前戴这个,故意的吧?” 许真诚摸了摸猫耳朵,莞尔,“对,故意的。” “许真诚,”范哲安的呼吸很急,“你真会治我。” “那还不是你心甘情愿被我治,”许真诚特别骄傲地说,“驯服小范,我只需要三步。” -- 第101页 “哪三步?” “第一步。” 许真诚把范哲安推到了床上。 “第二步。” 许真诚慢慢把范哲安的白T往上推,他精瘦的胸膛全是难以解释的痕迹。 “第三步。” 许真诚吻住了范哲安。 这一套方法,屡试不爽。 以后还会有更多的方法,日子还长,许真诚打算慢慢摸索。 江市真是一个好地方。 七月的风是热烈喧嚣的,风徐徐拂过时,带来的那股暖热感,不多不少,故事在这里,永不落幕。 (完) 第55章 番外 从市里的图书馆出来,许真诚手里抱着两本厚厚的专业书,他扭动了一下酸涩的脖子,觉得当学生真不是一件容易事。 现在十月份了,距离考研还有两个多月。因为各自有事要忙碌,许真诚已经一个多月没有见过自家小男朋友了。 今天范哲安放国庆假期,要从B市回来。 许真诚点开微信,几十条消息全是范哲安发来的消息。 刚开学范哲安的事情比较多,加上许真诚投身了学习的怀抱,两个人一天也聊不到两句话。许真诚抱着书,一看就是一整天,微信几乎成了范哲安的留言板。 小范同学最后一条消息是。 普朗范:真诚哥,我上飞机了。 Honesty:你自己找得到回家的路,我就不来接你了。 回了消息后,许真诚去超市买了一些菜,下厨做了一桌大餐等待小男友回家。 明明什么声音都没有,许真诚却像有心灵感应一般,看向了玄关处。门在这时被拉开,因为军训黑了些,但依旧很帅的范哲安出现在门口,朝他伸展双臂。 一个多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三十多天没摸着碰着了。许真诚本来觉得每天睁眼到闭眼都会联系到人,不会有多想念。 但人真的站在面前时,许真诚感觉心里压着的思念在翻腾。 许真诚假装不屑的时间只有两三秒,然后跑过去抱住他,“小孩儿,我想你了。” 范哲安在他脖颈间嗅了嗅,“我也好想你。” 许真诚手指抚过他的喉结,扬起嘴角说:“想我什么?” “每一处。”范哲安轻声说,“你都不来接我。” 许真诚:“我洗白白等你不好?桌上有饭菜,我在你怀里……选一个?” 范哲安喉结滑动了一下。 桌上色香味的饭菜没有了任何吸引力,干柴烈火只是一瞬间的事儿。 许真诚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嘴上会撩人,把人撩出火后,给自己找罪受的大傻逼。 许真诚把范哲安当肉垫,趴在他身上,咬了一口他的肩膀,“你真的是属狗的,一个多月没吃肉,就馋成这样,我的老腰要没了。” 范哲安手扣在他的后脑勺处,“谁叫你乱撩我。” 许真诚啧啧道:“没定力。” “我太想你了。”范哲安很没出息地说,“离开第一天就很想很想,你还总是不回我消息。” “这不是为了早点考到B大来,当你的研究生学长吗!”许真诚说,“学得我头发都要掉了。” 才几个月时间,许真诚头发又长了许多。福福的骨髓移植很成功,以后会越来越好,已经不需要再剃光头了。 他想过剪成短发,但觉得短发少了些个人特色,就又把头发留长了。 范哲安很喜欢把他的头发缠在手指上玩儿。他说:“辛苦了,明天我妈说一起吃个饭。” 许真诚翻身趴在床边,捞过手机,“行,饭菜凉了,你去热一热。” 范哲安活力满满地起床,去厨房热菜了。 手机里那个相亲相爱一家人的群,从三个人变成了六个人。舒芸和向莉自从一见如故后,成了能一起旅游逛街的好姐妹。 许志忠和范骏也聊得来,两家人前段时间约着一起出去旅游了一趟,变成了一家人。 舒芸:莉莉,我听说xx的岛屿很不错,什么时候一起去?/图片 向莉:好漂亮!就后天吧!明天小范和小许回家吃饭。 舒芸:好啊!那我订机票了。 许志忠:老婆,不是说好和我一起去的吗? 舒芸:哎呀,一起去嘛,国庆节大家都放假。莉莉你家范骏也放假吧?我订四张票了。 向莉:行,那我订酒店。 范骏:……有人问过我的意见? 向莉:你有意见?/微笑 范骏:没有。 许志忠:/偷笑,怂老范。 范骏:彼此彼此。 许真诚和范哲安一般不在里面说话,因为很容易被忽略掉。老情侣们开心就好。 他觉得日子太美好了,就好像在梦里似的。为了确保不是在梦里,许真诚穿上睡衣,走向了厨房。 高大的身影正在翻炒着锅里红红绿绿的菜,他听见了动静,转过头笑着说:“你去坐着等等,很快就好了。” 不是梦。 许真诚也在笑,眼神亮堂堂地,满是爱意。 他发自内心的笑容感染着范哲安。 范哲安把火关了,走过去,俯身吻住他。 在范哲安家吃饭的时候,许真诚也就拘谨了三分钟。开始觉得面对的是大律师和警察。到饭桌上,变成了“咱爸”和“咱妈”。 -- 第102页 以表尊敬,许真诚还是称呼他们为“莉姐”和“骏哥”。 轻松的一顿饭吃完,向莉让他们赶紧回去。范哲安说:“妈,我难得回来一次,你怎么赶我走?” 向莉看了眼时间说:“国庆节的机票太难买了,好不容易买到了今天晚上的,我们等下就要去机场了。” 范骏面无表情地从卧室里拉出两个行李箱。 许真诚很会来事地说:“莉姐,我开车来的,送你们去机场吧。” 向莉没跟他客气,许真诚把钥匙甩给已经拿了驾照的范哲安,然后坐在后排跟向莉唠了一路的嗑。 范骏坐在副驾驶位,问:“你们平常怎么相处的?” 范哲安说:“肯定不会像你们一样,我们比较平衡。” 父子俩性格太相似,很懂对方在想什么,所以聊起天来,那是拿根针往对方心窝子戳。 范哲安这句话的意思是平日里威风凛凛的范队长很怕老婆。 范骏冷哼,“你是我儿子,骨子里是我的基因。” 潜台词:我怕,你也怕。 范哲安不跟他聊了,反正谁也说不过谁。 之后几天,他们在家里云旅游,不去人堆里凑热闹,日夜颠倒地厮混着,到了时间,范哲安老老实实滚回B大上学了。 食色性也,充了几天电,许真诚更有动力。 哪怕是坐在如同闹市般的网咖里,许真诚依旧像入定似的,能埋着头学一整天。 早就开始准备的罗沁,本来以为许老板说考研只是说着玩玩,没想到许老板是一个只要自己制定了计划,就一定会去实现的人。 每天都被无形的压力卷到的罗沁,也很卖力地学了起来。她的工作量被大柱和熊二包揽,许真诚给他们加薪,但也没扣她的薪水。 到了最后两个月冲刺阶段,她暂时辞职,闭关学习。 在有盼头的日子里奋斗就不算难熬。 到考完的那天,许真诚直接把那些快被翻烂的书全扔了。 他很有信心,且从不走回头路。 作为一个医学生,范哲安的大学生活,没有悠闲一说,但为了能陪考,他几乎是不眠不休处理完实验室的事,才空出来几天时间。 所以范哲安看起来比许真诚还累。 许真诚搂着他的肩膀说:“寒假想去哪儿玩?” 范哲安没有在许真诚面前展露出疲惫感,只是眼底的青黑明显,“就想和你待在家里。” “出息,”许真诚拍拍范哲安的聪明脑瓜,“走吧,先回酒店睡一觉再说。” 他的意思是让范哲安好好休息,谁知范哲安听到他这句话,眼睛一下子就有神了。许真诚感觉到不妙,但也跑不掉。 过了几天与世隔绝的日子,转眼就到了一年的尽头。在跨年的时候,迪士尼有活动,他们决定到迪士尼玩一天。 每一个不管多大岁数的成年人,都可以在迪士尼里当小孩。 坐上五颜六色的过山车时,许真诚在空中大吼一声,“范哲安你有什么愿望吗?” 周围各种尖叫声不绝于耳,他说的话只有身旁的范哲安能听清楚。 范哲安学着他大喊,“我要和许真诚一辈子在一起。” 在半空不停翻滚的过山车带起了很强劲的风。许真诚笑了笑,转头对他说:“撞愿望了。” 范哲安握住他的手,“那就一起实现。” 有钱的优势体现在了即使在最火爆的节日,他们依然能通过钞能力买速通VIP票,把所有的项目都玩一遍,然后悠哉悠哉地到茶餐厅吃着点心等花街巡游。 透过玻璃窗,许真诚看见了两个眼熟的人。 “诶,那是乔铮和任斯钦吗?”许真诚指着窗外问。 不远处有两个戴了狐狸和兔子耳饰的少年,正在争夺着一根米奇形状的冰淇淋。 乔铮到了六中复读,任斯钦是乔铮的同班同学,两人的关系时好时坏,旁人捉摸不透。 范哲安瞅了一眼,说:“是他们,过去打个招呼?” 许真诚和范哲安拿着打包的糕点出去,和他们打了个照面。 乔铮说:“好巧。” 许真诚笑眯眯地看着他们,“你们俩小孩儿,学业不繁忙?还有空出来玩。” “学业再繁忙,也要劳逸结合,”任斯钦笑着说,“真诚哥,你考研感觉怎么样?” 许真诚特自信地说:“明年的今天,就是你们仨的学长了。”说完他看了一眼旁边的范哲安。 范哲安揽住他的肩膀,他的手腕上有许真诚送他的发绳,“你们加油,B大见。” 他的这个动作让任斯钦愣了愣,不知为何,他看了一眼旁边的乔铮。乔铮面色如常,把手里的冰淇淋递给了任斯钦。 又聊了几句,他们接下来想玩的项目不同,便分道扬镳了。 擦肩而过之时,许真诚回头看了一眼他们。 少年们的背影清瘦,却又坚定,通往前方的脚步走得很稳,没有丝毫犹豫。 “有故事。”许真诚嗅到了八卦。 范哲安说:“或许吧。” “要是当时我没心血来潮下河去游泳,那我们还有故事吗?”许真诚说。 “如果没有英雄救英雄的事,那我也一定会在某一天走进真诚网咖,还是会遇见你。”范哲安嗓音温柔,靠近他说,“许真诚,我爱你。” -- 第103页 他的声音不算小,旁边的行人不算少。 许真诚顺势亲了一下他的脸颊。 旁边的行人露出了震惊脸。许真诚嘚瑟。 我男朋友。 羡慕吧?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