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面恋人》 晋江- 半面恋人 作者: 青橘一枚 简介: 引言：我的爱情，镜花水月。 第1章 难忘的饭局（一） 挥开眼前氤氲的雾气，赵眉生擦亮墙上的镜子。 镜中的他皮肤白皙，高鼻，深廓，眼神坚定。因为才被浴室里的热气烘烤过，两只眼睛变得愈发清澈透亮。 赵眉生皱了皱眉，为自己惨白的肤色感到不满意。他不喜欢这种没血色的样子，他觉得自己看上去非常不健康。 为了在最短的时间内顺利毕业，赵眉生用透支生命的高强度劳动来完成导师规定的课题和论文要求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出门运动过，甚至没见过校门之外的风景了。 赵眉生每天在食堂、宿舍和项目中心之间奔波，没日没夜地查阅病例，于数百甚至上千份病例记录里寻找各种线索与佐证。他在网上寻找国内外相关文献资料，还托在外国的同学和朋友帮自己收集，购买一切他需要的东西，包括各种管制类药物。 赵眉生最长纪录是在项目中心的实验室里不眠不休待了整两天三夜，要不是室友以为他失踪了，赶来项目中心寻，他还能继续熬下去。 赵眉生正在攻读精神病学博士学位，和大众概念里，在一家写字楼里租一间办公室就可以开工的心理咨询师不同，他若执业，那是有医学专业文凭的。赵眉生首先是一名正儿八经的医生，做心理咨询师自然绰绰有余，然后更多的，他能做精神科执业医师，还能做科研员、药剂师、精神类药品研发员 赵眉生甚至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自己的脸了，今天突然见到自己的面，都觉得有些恍惚 镜子里这个面有菜色的弱鸡真的是自己吗？那个有着蜜色肌肤，一身流线型腱子肉，横扫江城篮球界的江城大学校队大前锋去哪里了？ 赵眉生拿手狠狠揉了揉自己的脸，叹一口气，开始手脚麻利地刮胡子，梳头，穿衬衣 他给自己挑了一件蓝色衬衫，搭配藏青色西装、西裤，觉得过于隆重了些。他是去吃饭，不是论文答辩。 于是赵眉生又给自己换了一件白色衬衣，搭配单西、牛仔裤。他觉得自己看上去死板又廉价，像卖保险的，今晚要做的是卖一单保险，而不是陪人吃饭。 最后，赵眉生换了一件白底蓝碎花的衬衣，搭配一件蓝色休闲外套，卡其色裤子。 终于顺眼了。 带上手表的时候，时针正好指向六点。赵眉生满意地点点头，时间刚刚好。今晚去吃饭，提前十分钟到合情又合理。对方约好的七点在环球大厦顶楼的旋转餐厅会面，刨开路上打车四十分钟时间，十分钟上楼，一切都跟他的实验一样，精准又无误！ 离开浴室前，赵眉生用眼角的余光扫到盥洗台角落里的一瓶香水。听周霏霏说这个叫香奈儿，是去年秋天周霏霏送给赵眉生的生日礼物，不过一瓶带香味的水，听周霏霏说价值一千多元人民币呢。 香水的名字很好听，也足够昂贵，但赵眉生不理解，也没习惯用。留着它，只是因为从前碍于周霏霏的关系而已。 跟周霏霏分手那天，他特意把这瓶价值不菲的东西给周霏霏还了去。可周霏霏不要，她为赵眉生的这个举动震怒不已，还骂他是没有良心的家伙。 一千元不是一个小数字，赵眉生只是想给周霏霏省钱而已，却无端被骂。他一男人拿着香水也没啥用处，白白搁在浴室里头积灰尘。 赵眉生拿起墙角的这瓶香水握在手里，低头看了半晌，便果断挑开浴室的垃圾桶，把这瓶香水给扔了进去。 赵眉生没有保存垃圾的习惯，没有用的东西，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扔掉。 赵眉生来到环球大厦顶楼的旋转餐厅时，刚好六点五十分。 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中！ 他松了一口气，整整自己的衣裳，昂首阔步朝餐厅里走去。 一名男服务生迎了上来，问他：先生有几位，可曾订过位？ 赵眉生回答他，两位，是一位姓郁的女士订的。 男服务生了然，朝赵眉生微微一鞠躬，示意他随自己来。 那位女士已经到了。男招待说。 赵眉生听了有些意外，作为对方那种身份的人居然可以提前那么早到，这是他没有想到的。 赵眉生已经提前开始为自己的晚到感到抱歉了，他禁不住加快了步伐朝前赶。虽然现在并没有到七点钟，但是他让郁离等了，这是一件非常令人尴尬的事。 旋转餐厅很大，整个一哥特式建筑风格。餐厅有着高耸的穹顶，拱形尖顶的门窗，圆形的玫瑰窗上镶嵌着五颜六色的玻璃。点缀着珐琅缀饰的铜制大吊灯，在周遭彩玻的折射下，散发出迷人又梦幻的光。 男服务生领着赵眉生左拐右转，走得赵眉生都急起来，不停地问那服务生，为什么还没有到？跟着男服务生转了好大一阵，才终于来到了最靠里的一处包间。 赵眉生远远就看见了正独坐窗边的那个女人，女人身型纤长，长发垂肩，穿一身米白色的针织连衣裙，很好地勾勒出她几近完美的侧身线条。小尖头的高跟鞋，拉长她本就修长流利的小腿。女人的腰背舒展，天鹅颈在柔和的铜吊灯下呈现出一个非常优美的弧度。 这是一个优雅的女人，哪怕她只独坐窗下等人，也能让人生发出似乎在看一场芭蕾舞演出的感觉。 女人身后是一面巨大的落地玻璃幕墙，上面用彩色的珐琅拼叠出一面耶稣的神像。线条略显生硬，色彩浮夸，就连那耶稣的表情，都变得有些诡异。 这幅场景带给赵眉生一种很奇怪的冲击的感觉 悲悯又邪恶。 郁离看见赵眉生走进来，便挑眉看着他。 赵眉生迭声对郁离说抱歉，让她久等了。 郁离摆摆手，很随意地对他示意：请坐。 现在还不到七点。郁离指了指自己腕间金灿灿的表，你早到了。郁离说。 没有没有没有！赵眉生尴尬地摆手，我来晚了，让院长久等了 请问你就是赵眉生吗？郁离没有再继续就谁早谁晚到的问题与赵眉生纠缠，她打断了赵眉生的客套话，直接朝赵眉生核实他的身份。 赵眉生有些尴尬，想起自己刚才都没有自我介绍，就这样大大咧咧冲进来坐下，真的有点失礼。 是的，我就是赵眉生。赵眉生局促地回答，屁股只坐了一半在椅子上，双手紧握在自己腿上，腰杆挺得笔直，恭谨又严肃。 女人的脸很美，与她韵味十足的身材不同，女人的眉眼极富攻击性，那堪称锐利的眼神让不少男人甘拜下风。浓烈又明艳的眉与眼，搭配无可挑剔的唇鼻与精巧的下颌，郁离的美，无端给人一种压迫感。那种赤（裸）裸的，可以掠夺性地掳走所有男人目光的艳色直逼眼前，让赵眉生不自觉地就有点紧张。 你好，我是郁离。郁离对赵眉生点头示意，很正式地对赵眉生做自我介绍。 你曾经获得临床医学硕士学位，三年前考入江城大学医学院，开始攻读精神医学专业博士，这跨度有点大啊。郁离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的一张纸： 你怎么突然想到开始研究精神病的？ 赵眉生不好意思地笑，老老实实地回答：也不叫突然开始研究精神病，其实只是因为精神病学也是医学的一个部分。从前念书的时候我就一直对精神病学很感兴趣，我硕士论文选的都是与精神病相关的临床病理课题。 听了这句话，郁离点点头，很好，这样看来，我就放心了。 有那么一瞬间，赵眉生觉得自己是来参加面试的，对面坐的就是此次面试的招聘官。 可是赵眉生并不需要找工作，他因为科研能力突出，在国内精神病学界早已小有名气。年前，赵眉生的导师严骏峰把赵眉生的简历递给了江城市著名精神科医院，宏山医院的院长郁离。不等亲眼看过赵眉生，只听了严教授的口头介绍，郁离便当场拍板决定招下赵眉生，还委托严骏峰转告赵眉生，希望赵眉生毕业后，直接去她的宏山医院上班。 赵眉生干咳一声，松了松僵直的腰，想让自己放轻松一点。在与郁离见面之前，赵眉生与宏山医院的就职协议就已经签完，所以今天，也是赵眉生第一次会面自己的未来老板。 但这毕竟只是一场私人的会面，郁离早在电话里就对赵眉生说了，今天她并不是来面试赵博士的，只是作为一名医学人，想提前见一见精神病学界风头正劲的新晋才俊。 所以赵眉生作为男人，不希望给自己未来的女领导留下猥琐，没见过世面的感觉。 你可以喝水。郁离朝赵眉生示意，放轻松一些，我也只是想知道被严教授给予厚望，亲自出马推荐的人才究竟有多厉害，才冒昧请赵先生您出来吃饭的。 被对方提醒可以喝水，赵眉生便忙不迭地应承，条件反射地拿起手边的水杯喝了一口。 一口水下肚，赵眉生忍不住开始沮丧，觉得自己更傻了。 作为一个男人，被人看出来紧张，连喝水都要人教，真的很像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 郁离很体贴地为赵眉生介绍端上桌的每一盘菜，她告诉赵眉生，这个名叫醉生的餐厅是江城法国菜做得最好的餐厅。 特别这个血鸭。郁离用叉从面前的盘中举起一片鸭肉，鸭血混合鹅肝酱和鸭汤，涂抹在鸭胸薄片之上，入口即化的浓烈美味，让你的味蕾在那一瞬间，就能获得最充分的刺激 郁离说着话，便把这片看上去就像没有煮熟的鸭肉送入口中，随之而来，她的脸上露出享受的表情。 赵眉生看着郁离不说话，旋即低下头默默地吃自己面前的羊排。 那血鸭肉的汁，虽然是鸭血混合酱汁和葡萄酒调治过的，但那汤汁鲜红透亮，看上去依然跟生血一样，赵眉生不喜欢，便没要。 真的很好吃，你要不要试一下？郁离非常真诚地向赵眉生发起邀请。 赵眉生望着郁离羞涩地笑着摇了摇头，表示拒绝。 那真是太可惜了。郁离叹一口气，往自己嘴里再度塞了一片鸭肉。 赵眉生保持礼貌的微笑不说话，他其实不是很能接受吃这种样子有点血腥的东西，但是架不住郁离喜欢，那么他便只能忍着。 郁离吃下两口血鸭后便放下了手中的刀叉，她站起身，走到身旁那面巨大落地窗前。毫无预兆地，她突然就朝那块玻璃靠了上去 面朝着玻璃窗外。 赵眉生望着玻璃窗上的郁离，喉结动了动。 环球大厦足足有八十八层楼高，旋转餐厅位于环球大厦的顶层，而这座餐厅的四面是看不见水泥墙的，全部由落地的玻璃套嵌彩色的珐琅围建成。为更好地扩展食客们的视野，玻璃幕墙采用了特殊的建筑技巧，统统朝外倾斜三十度左右，这会让过于靠近窗边的人产生一种即将坠落下楼的刺激的感觉。 院长您可以稍微进来一点点赵眉生发声好意提醒郁离，身体则稳当当地停留在座位上纹丝不动。 赵眉生相信，依现在的建筑工艺水平，这座大楼的建设者们是一定可以保证这座餐厅的每一块玻璃都足够牢实，既不会突然脱落，也不会意外碎裂。毕竟这二十多年来，赵眉生还从来没有听到过，有谁从环球大厦的玻璃后面跌下楼摔死的。 但是眼前郁离这种斜着躺向楼外的姿势实在过于吓人，赵眉生忍不住就想提醒她离那块玻璃远一点。毕竟作为一个人，实在没有必要把自己的生命交给一块玻璃。 你一定不能想象从这里看出去，有多么的漂亮！郁离转过脸来望向赵眉生，一反刚才那种精明强干的模样，现在的郁离看上去特别放松，声音里那种慵懒又微微上扬的尾音，也给她平添了几分俏皮的味道。 每一次到这家餐厅来吃饭，我都很喜欢靠在这里看风景，这样可以让我全身心都放松。郁离笑嘻嘻地说。 她柔软的身躯正严丝合缝地贴在那块倾斜的玻璃上，精致的脸颊也紧紧贴在玻璃上，还因为挤压变了形。 一股冰凉的寒意自脊髓深处浸出沿着后背向上爬，赵眉生一点放松的感觉都没有，他只觉得毛骨悚然。试想如果有谁把赵眉生拖到那块外凸的玻璃上趴着看风景，他一定会拼尽老命揍晕那个胆敢拖拽他的家伙，并迅速逃离这里。 试想一下，你自己身下就是星空，风包裹着你的身体，你头上的每一根头发丝，身上的每一块皮肤都能充分感受到风清凉的抚摸。现在的你自由得就像一只鸟，想飞多高就能飞多高。那种自由飞翔的感觉，你能体会得到吗？郁离的声音里有抑制不住的兴奋，脸上的笑容也很灿烂。 窗外华灯初上，天已经黑了，因为玻璃没有实物感，郁离趴在上面就像悬在黝黑的夜空。黑夜里，一个女人，披着头发穿一身白裙子悬在半空中问你喜不喜欢悬在半空的感觉，这本身就是一个恐怖的画面。 赵眉生忍不住一个激灵，他完全体会不到郁离说的这种愉悦感受，现在的赵眉生反而有些害怕，连腿都开始发软。 你咳，咳赵眉生揉揉鼻子，干咳两声定了定神，柔和了声音劝道：院长，您的东西还没吃完，快点回来吃血鸭吧！ 为了让郁离尽快离开那块玻璃，赵眉生选择转移她的注意力，或许能尽快把事情给扭回正轨。 不要，我不想吃！出乎赵眉生的预料，郁离竟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他。 赵眉生不解，可是刚才她明明很喜欢，还很享受的样子啊，没道理吃这两口就饱了：可是您刚才 要不我送给你吃吧！突然，郁离离开那面窗又回到了餐桌旁，一阵香风扫过，她抬手拿起装着血鸭的那只盘子，不容拒绝地把这盘鸭肉送到赵眉生的面前： 它们的味道真的非常鲜美！ 第2章 难忘的饭局（二） 郁离终于离开那面令人生畏的玻璃，赵眉生暗自长舒一口气，连面前的血鸭都不觉得可怕了。 面目狰狞的血鸭和摄人心魄的玻璃相比较起来，还是玻璃更可怕一点。 赵眉生冲郁离点点头，下意识地就接过她送过来的血鸭，就着她手上的叉子把一块鸭肉给咽下了肚。 出乎他的预料，这鸭肉果然很好吃，香气馥郁，口感软糯，一点都不柴！ 唔，不错！赵眉生点点头。 旋即他又意识到自己刚才吞下鸭肉的时候，用的就是郁离才刚用过的那把叉子。 嘴里的鸭肉似乎多了一点特殊的味道。 是郁离身上那种香喷喷的味道 连咀嚼的速度都放慢了下来，鸭肉似乎变成了一颗雷，赵眉生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终于，出于礼貌，赵眉生还是决定把这块肉给吞下肚去。 眼见赵眉生吃下肉，郁离似乎很高兴，为自己成功安利美食感到满足。 我就说嘛，我一定不会骗你的，真的很好吃。郁离笑眯眯地望着赵眉生，又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赵眉生举着手里的叉子有点不知所措，这把叉是郁离的，刚才却被他舔了一口。 呃对不起院长。赵眉生口中喃喃，我用了您的叉子 恋耽美 晋江-(2) 没关系，我不吃了，你可以随便用。郁离回答得倒是很干脆。 赵眉生一愣，不等他开口，只见郁离招手唤来了服务生。 我要结帐。郁离说。 听得此言，赵眉生有些意外，结账来得猝不及防，可是他还没有吃完，新上的熏鱼连动都还没有动过。 但是既然郁离已经这么说了，赵眉生就实在不好意思再吃下去了，他站起身，对那服务生表示，算清账后，请让他来付钱。 见赵眉生抢着结账，郁离笑了，她对赵眉生说：既然你想自己付账，那么我们就AA吧！一人付一半，这样你也不用再争了。 说完，郁离问那服务生费用，然后真的就只付了自己的那一半。 赵眉生有点呆。 郁离做完这一切后又继续对那服务生说：剩下的你找他要，我已经付过我自己的那一份了。 转过头来迎上赵眉生略显呆滞的目光，郁离才突然明白了什么，她又对服务生补充了一句：晚点你再来吧，这位先生应该还没有吃饱。 作为江城医学界的青年才俊，这几年来赵眉生也算见识过不少政商名流，可是还真没有见识过像郁离这样的人物和处事方式。 啊哈！没事，没事！好在结账的这位服务生还算机灵，他很快就意识到桌上的菜剩下还很多，这两个人用餐的时间一定还很短，先生您慢用，有事您招呼一声，我们人就来！ 服务生点头哈腰地安抚赵眉生，示意他慢慢吃，自己不是来收钱的，一边说一边恭敬地后退着，直到退出了包间 赵眉生轻轻吐出一口气，转身弯腰开始收拾自己搭椅背上的外套，郁离又开口了： 熏鱼很好吃，你尝尝！ 我吃饱了。赵眉生说。 怎么可能？郁离笑道，你才吃了不到二十分钟，其实我就只是想见你一面，现在已经见到了。因为我还有其他事，所以得先走一步。 说着，她伸出一根纤纤玉指指着桌上的菜，对赵眉生挤出一个俏皮的眼神，这么多菜都还没有动，你吃点，别浪费了，八百一十块呢！ 刚才来的那位服务生已经报过价了，今天这顿饭合计一千六百二十元，郁离已经支付过她的那一份八百一十元，剩下的八百一十元归赵眉生支付。 赵眉生哑然。 他果真退了回去，一脸无奈地讪笑着与郁离挥手。 好吧，院长再见。 郁离嫣然，提起一旁的小手包像只欢快的蝴蝶飞到门边，突然又倚着门停下脚来转过头问他：你自己能够回去吧？我是开车来的。 赵眉生点头躬身对她做了个放心的姿势：谢院长关心，院长不必管我，我好走的。 好！郁离果真就放心了，她再度朝赵眉生点了点手指，八百一十块哦！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瞬间消失在门外 周围静悄悄的，透出一种与世隔绝的不真实感。 赵眉生默然，总觉得今晚做了一场虎头蛇尾的梦。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能在繁忙的毕业季里吃上一顿如此奇怪的晚餐。 还得为自己支付八百一十元饭钱。 八百一十元一位的晚餐，是赵眉生有生以来吃过最贵的一顿饭。 赵眉生转身坐回座位，自嘲的笑，在这静谧到几近失真的包房里，碗碟发出异常响亮的碰撞声，赵眉生直接用手拿起面前那根羊排骨，张嘴一口咬下去 唔！刀叉什么的果然影响发挥，还是直接啃比较舒服。 一个人享用一大桌的食物果然很有成就感，赵眉生看上了郁离送给自己的那碟血鸭肉。 他推开面前的盘子，把鸭肉放在自己的面前，拿起手边叉子的时候他停了一瞬，便伸手去更远的地方拿了原本是郁离用过的那一把。 他盯着这把叉子看了许久，亮晶晶的齿尖似乎还能看见郁离印在上面的唇色。 鬼使神差地，赵眉生突然就用这把叉子叉起一块鸭肉，缓缓放进自己的嘴里 细细咀嚼。 他抬头看面前彩色玻璃幕墙上耶稣那鬼魅般的眼神，品味口中难以言表的味蕾刺激，也品味空气里那一缕淡淡的馨香。 她真的好漂亮赵眉生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 郁离的美曾经惊动过江城，当年在市里很偶然的一场庆典活动上，郁离就因为她的一张照片登上过江城各大媒体的娱乐版头条。 众多媒体都对郁离冠以绝美医界大女王的称号，称她为江城难得一见的真名媛，美人不光长得美，还有钱，怎能不羡煞旁人？ 而郁离之所以登上的是娱乐版头条，而不是社会版头条，那也是因为郁离过往的情史过于复杂郁离男友的身份，堪称包罗万象。 从贩夫走卒，到社会精英，从公司小文员，到政商豪门，她统统都有涉猎。只是时间都不长，多则数月，短则几日。 郁离就像一个情场老手，万花丛中过，却片叶不沾身。 郁离过于丰富的情史很容易就让人误解她的生活方式，是不是过于银乱？ 但其实接触过郁家的人都知道，郁家是不折不扣的医香世家，郁离的父亲郁宏山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创办了宏山医院。郁离是家中独女，在这样的家庭里长大的孩子，家庭教育一定是非常严格的。 郁离很优秀，她并不像人们设想的富二代那样，贪图享乐，沉迷声色。相反，郁离并没有任何不良的嗜好，很自律。 五年前，郁离从国内一所Top级别的大学毕业后，便回到了江城，进入自家的医院帮父亲打理医院。两年前郁宏山因故离世，郁离更是直接继承了自己父亲的这片江山，做了宏山医院的院长。 宏山医院虽然是一家民营医院，却不是一所普通的精神病医院。准确来说，宏山医院不归卫生部门管而是归江城公安局管，除了为普通市民服务以外，宏山医院还接纳和管理有精神疾病的嫌疑人、犯人，为江城司法机关提供司法协助与服务。 所以郁家虽说是行医的，却与江城政界机缘匪浅，靠自己某方面的实力还获得了官方部门的青睐，为司法机关提供专属服务，也算半个官家人了， 这其实就是一个典型的豪门家族传承衣钵的故事，但是比起这种豪门江山代代传的戏码更抓赵眉生眼球的，是郁离在大学求学的期间选择的那个古怪专业历史学。 赵眉生不懂郁离为什么要选这么一个专业，按理说好不容易考进那么一流的学校，总得选一个热门点的专业吧！更何况，郁离还要回来继承郁弘山的衣钵。家里开的是医院，而未来老板却是研究历史的。 赵眉生望着面前笔记本电脑上郁离的高清怼脸大头照，忍不住噗嗤一笑。 富人的世界，穷人自然是搞不懂的，越是富裕的人就越爱折腾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富人们大多数都爱遵循自己所谓的内心行事，最爱追求所谓的自由和梦想，寻找人生的意义。就像郁离可以想在八十八层的高楼顶趴玻璃就趴玻璃，想念历史就念历史，转过头来想管医院还能管医院。 可他赵眉生就不行了，他没有这样多选择机会，凡事必须要先权衡利弊，最主要的是能不能赚钱，够不够养家，然后才是其他。 赵眉生按下屏幕上的关机键，抬手关好电脑，翻身上了床。 宿舍里静悄悄的，兄弟们都不在。 临近毕业，同学们找工作的找工作，找到工作的在准备实习，为自己将来的工作开展打好基础，毕不了业的还在垂死挣扎，原本住三个人的套房长期就赵眉生一个人住。 一个人住三室一厅的房子自然舒服得很，可是这样的好日子也不长久了。 眼看就要毕业，赵眉生也要为自己考虑新住处了。 今天晚上赵眉生就在网上找到了一处公寓，地址在宏山医院的附近，离医院大门就隔了一条马路，除了价格还有待商榷，对赵眉生来说倒是是再合适不过了！ 于是赵眉生便果断地联系了这户公寓的房东，与房东约了见面的时间，争取能尽快把自己毕业后的落脚点给落实下来。 对即将开启人生新旅程的人来说，每一天都是崭新的，赵眉生很期待自己在宏山医院的新工作，并期望自己能仰仗这个工作，顺利在江城立足，这样就可以带着自己那个年入耄耋的老母亲，飞出大山，走上康庄大道 作者有话说： 给小仙女们说明一下，这两张不小心发出来了，本来存稿的 我还得等一两个月开文，这就当试读吧 要是小仙女们觉得还行，恳请收藏收藏，感谢大家～～么么哒～～ 第3章 意外的收获 第二天早上起床的时候，赵眉生听见宿舍大门响，室友荆浩回来了。 和赵眉生一样，荆浩也是攻读的精神病学博士研究生，这次荆浩的毕业论文外审不通过，受挫颇深，前不久回家疗自己的精神去了。 浩哥，你回来了？赵眉生一边刷牙，一边从浴室里探出头来与自己的室友打招呼。 嗯，回来继续开工啊！总是要干这些活的，躲也不是办法。荆浩有气无力地点点头，抬起手来发泄一般，把自己背上的包狠狠丢进房间的角落里。 听说你下周六答辩，哥回来给你捧场。荆浩走到浴室门口，望着镜子里的赵眉生，往他肩上锤了一拳。 谢浩哥。赵眉生一抹嘴，朝着镜子展露一个灿烂的笑容，你好好准备，年底还能再申请一次，一定可以成功的。 嗯，随便吧，师父说我要么换一个题，要么得大改，一时半会好不了了，不指望下半年。荆浩无所谓地笑，倒是你 荆浩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些犹疑，那个霏霏 分手了。赵眉生刮胡子的手就没停下来，他甚至连头都没有回，就这样轻飘飘地打断了荆浩的话。 荆浩听了，呵呵笑起来。可你们已经在一起五年了，却在临门一脚的时候 五十年也没有用。赵眉生的回答平静若水，是我配不上她农村人玩不来城里的那一套，到哪都只能给人看笑话，只能不玩了。所以还是老话说得好，门当户对最重要！ 听完这话，荆浩无语住了。他大概听说过一点周霏霏的情况。 周霏霏就是江城本地女孩，家中条件不错，父母亲也都是土生土长的江城人，周霏霏的父亲据说还是市里的一名干部。江城人该有的财富和地位她家都有，这样家庭的孩子免不了有些公主病，说话也容易刺激人。 而赵眉生却来自偏远的农村，成长环境和生活习惯与老江城人完全不一样，更何况赵眉生的家庭情况 荆浩忍不住暗自叹一口气。 门不当户不对，几乎从一开始，荆浩就为赵眉生的这段感情捏一把汗。都说毕业季即是分手季，在这样适合分手的季节里，赵眉生与周霏霏走到今天这一步，几乎是顺理成章的。 于是荆浩不再准备劝说赵眉生什么，他伸出手来拍拍赵眉生的肩，以示安慰。 没事儿！大丈夫何患无妻，天涯何处无芳草？我家兄弟仪表堂堂，去了宏山，前途肉眼可见的光明坦荡，还有更多更好的女孩等着兄弟你呢！别担心，好好准备答辩，等下周完事了咱俩一起出去喝酒。 嗯，好的！赵眉生转头，看着自己的室友，感激地笑借浩哥吉言。 见赵眉生的神情平静，眼神依旧坚定，知道他是一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荆浩很高兴，他张开双臂，送给赵眉生一个狠狠的拥抱后，转身退出了浴室。 赵眉生从创业大厦走出来的时候已经快晚上七点了，他不仅没吃晚饭，也还没吃午饭。 临近毕业，本就忙碌的赵眉生更是忙到飞起。好不容易腾出时间来看房子，一边看房子跟房东说话，一边还接了不下十数个电话，晚上他还得赶回实验室帮导师找一份数据。 创业公寓的房子有点小，还有点脏，就这样的房子，房东依然叫出了每月6000元的惊人报价。 赵眉生原本是不满意的，就算这滨江区算是江城最好的区，但一套不足60平的小房子，月租可以高达6000元，也实在太耸人听闻了一点。 只是这公寓离宏山医院很近，过一条马路就到了，光这一点，就能替赵眉生省下不小的一笔交通费。 赵眉生太忙了，他没时间再找其他的房子，更没精力与房东多讲价。没有纠结太久，赵眉生当场就决定租下这房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赵眉生与房东签下了租房合约，又现场支付了租金，完成了房间钥匙、水电气卡等配套物件的交付工作 迅速解决完自己今后的落脚问题，赵眉生长舒一口气。他揉揉早已饿到发痛的肚子，准备就在不远的周围找个地方吃饭满足生存需求。 就在他迈出创业公寓大门，准备走上斑马线过马路的时候，耳畔传来一阵刺耳的急刹车的声音，旋即碰撞声传来 赵眉生转头，看见一辆黑色的小轿车与一辆拉货的小皮卡挤到了一起。 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从黑色小轿车里钻了出来，他揉着脑袋走到皮卡车的驾驶位，一边与车上的司机交涉，一边掏出手机开始拨号码。 不过一场普通的交通事故，男子却很焦虑。他似乎有什么急事，又堪堪被一场车祸给绊住了脚。男子皱着眉头大声催促那司机的同时，还不忘举着手机，与电话另一头的人吩咐什么事情。 赵眉生远远地望着那男人笑了，这个人他正好认识，是宏山医院的经理，前不久与宏山医院签订三方协议的时候，赵眉生就是与这位经理对接的。 王经理！赵眉生朝男子走过去，他挥挥手，大声叫经理的名字。 王锐听见呼唤声便转过头来，他看见了赵眉生，便急忙向他招手：小赵啊！原来你在这里！ 赵眉生走到王锐身边，就被王锐给紧紧拽住了。王锐来不及与赵眉生寒暄几句开场白，就直接问赵眉生能否抽得出时间帮他跑一趟，他的车被人撞了脱不开身，得联系交警和保险公司处理事故，可手头上的事情还没交得脱。 小赵，这是郁离院长急需的一份材料。王锐躬身，从车内摸出一只文件袋，封口处被一根封条粘住。 王锐把这只文件袋递到赵眉生的面前，用几乎听不出来是请求的语气征求赵眉生的意见：郁离院长急着要，马上就得给她送过去 望着面前的这只文件袋，赵眉生无言。他还能够说什么呢？ 于是赵眉生接过王锐递过来的这只文件袋，对王锐点了点头说：王经理放心，我这就给院长送去。 赵眉生对照着文件袋上的地址，来到了一片气势恢宏的橡树林前，这里是郁离的家。 郁离的房子正好对着梨香湖的湖湾，院门外种着厚厚的一层蔷薇。 赵眉生站在院门外的时候，心情莫名有些激动。 他不清楚自己究竟在期待什么，但一想到马上就能再见到那么好看的一张的脸，总会让人的情绪变得有些不一样。 恋耽美 晋江-(3) 院门没有锁，赵眉生深吸一口气，直接走了进去。 他按动门上的门铃，一阵悦耳的门铃声响过，赵眉生听见门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吱嘎一声门开了，郁离的脸出现在赵眉生的面前。 什么事？郁离似乎一点都不为赵眉生出现在自己家门口感到意外，她叉着腰，定定地看赵眉生的脸，很平静地询问他的来意。就像赵眉生只是一个送包裹，或送外卖的小哥，现在只需要赵眉生回答自己送来的究竟是包裹还是外卖。 赵眉生有点呆。 他不清楚自己究竟来得不是时候，还是不打电话直接敲门的行为是错误的 郁离刚洗完澡，穿一件松垮垮的浴袍就来给赵眉生开门了。浴袍很宽，露出脖颈底下一大片雪白的皮肤。 直到郁离的脸上露出明显不耐烦的表情，赵眉生才终于回过神来，结巴着开了口： 呃院长我是来给您送文件 不等赵眉生说完，郁离的目光已经聚焦在了赵眉生的手上。 她伸手一把夺过赵眉生怀里的那只文件袋，一边走一边撕开了封口。 等你们很久了，再不送来，我就要扣工资 郁离止住了话，她注意到赵眉生并没有跟着自己走进屋，便转过身来看着他。 进来，喝杯茶。郁离说。 赵眉生迟疑。 他在想究竟应该留在门外等郁离穿一件衣服，还是应该直接与郁离告辞。 可是不等赵眉生想清楚，郁离再度了开口：快点！你一大男人，磨磨蹭蹭的，像个什么样！ 赵眉生无奈，领导都已经这么说了，自己再琢磨就真的矫情了。于是赵眉生抬步，跟随郁离的脚步，走进了屋。 大门关上，赵眉生闻到了屋里淡淡的馨香。 跟郁离身上的那种味道一样，郁离的家里也有那种淡淡的像花一样的香气，温柔，带一丝甜味。 看见赵眉生一脸局促地站在门口，郁离笑了，她指一指客厅中央的沙发对赵眉生说：随便坐。 说完便将手里的文件啪一声扔上茶几，自己转身朝走廊的另一头走去。 赵眉生自己在门边的鞋柜里找了一双拖鞋换好，佝着腰，溜到沙发的一角坐下。他不知道郁离想给自己这个还没报道过的员工说什么，他也猜不出来，便只好默默地坐着等。 不一会，郁离又重新回来了。 出乎赵眉生的预料，郁离此次离开居然并不是去换衣服的，她依然穿着那件松垮垮的大浴袍回到了客厅，手里多了一只茶壶。 你来得正是时候，我刚泡了一壶上好的龙井，真正的明前茶。 郁离一边说，一边给赵眉生倒了一杯茶，送到赵眉生的面前。 你尝尝。郁离说。 脑袋里嗡嗡嗡地响，赵眉生的眼睛都不知道应该往哪里放。郁离没有穿内衣，那里空荡荡的，让赵眉生都开始替她担心起来千万不要走光。 好在一切都很顺利，赵眉生稳稳地接过了这杯茶，把茶水成功地灌进了自己的嘴巴。 赵眉生喝茶的时候，郁离的注意力并不在他身上。她拿起自己扔茶几上的文件，兀自翻看起来。 王锐有跟你说过，如果找不到地方住，你可以住医院的员工宿舍吗？突然，郁离开始说话。 赵眉生一惊，放下手中的茶，他看见郁离依旧低着头看文件，可说出来的话似乎并不是关于文件的？ 王锐说过吗？听不见赵眉生的回答，郁离抬起了头。 啊啊！说过！赵眉生急忙点头。 其实王经理并没有跟他说过这件事，要是知道宏山医院有宿舍，像赵眉生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再出去租房子呢？ 可是赵眉生知道自己不能把这事赖在王经理的头上，郁离一看就是个很严格的老板，她一定会因为王经理的这一句话失误，专门去找王经理理论的。 只是，只是我不习惯住宿舍，所以在医院外面租好了房子。赵眉生很自然地补充。 郁离听了点点头，好，这些事情都随你方便。我只是想告诉你咱们医院的职工宿舍条件也不错，你可以抽空去选一间房，作加值班时候休息用。 啊！谢谢院长，改天得空，我一定去选一间。赵眉生合掌，作一脸感激状。 郁离翘着二郎腿坐在赵眉生面前的沙发上，略带湿润的头发如乌云般堆积在她雪白的胸前。浴袍没有扣子，自腰带以下很随意地分别垂坠两旁，露出两条又长又白的腿。 赵眉生心一抖，低头抱起茶杯继续喝茶。 好，今天就这样吧！等你来的时候，王锐会带你去分配给你的科室，到那时你再熟悉不迟。 听得此言，赵眉生放下茶杯噌一声站了起来。 是，谢谢院长，我，就不打扰了。 郁离也站了起来，笑着对赵眉生点点头，好，你慢走，非常感谢你今天给我送文件，我正好急需。 不客气不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赵眉生急忙摆手，一边与郁离告辞一边倒退着走出门。快到门口的时候，赵眉生被自己的鞋给绊了一下，这才想起自己还应该换鞋，便立马换了鞋，最后一次与郁离道别后终于走出了门。 油光水滑的橡木门砰一声在赵眉生的面前关闭，夜风吹过，带走赵眉生一背的汗，冷得他一激灵。 暮色沉沉，赵眉生抬头看看四周，长长吁出一口气，拍拍衣裳，转身朝院门外走去 作者有话说： 中午12点更。 收藏有点少，希望能上一个榜单，所以恳请小仙女们收一下，感谢么么哒~~~ 第4章 精神病院的秘密 赵眉生的答辩很顺利，获得答辩委员会全票优秀的评价。严骏峰听到这个消息一点都不意外，反倒狠狠地瞪了赵眉生一眼，说一句还好得了个优秀，不然以后都别再说是我的学生。 荆浩搭着赵眉生肩，站在答辩场外的走廊上说笑，正好看见同样参加完答辩的周霏霏也从走廊的另一头走过来。 周菲菲是学病理学的，今天也是他们病理学硕士答辩的时间。 周霏霏的身旁跟着一个高高帅帅的男生，那个男生赵眉生正好还认识，是从前与他一起打过球的师弟。 周霏霏走到荆浩和赵眉生身边的时候只跟荆浩打了一声招呼，就昂首阔步地走了过去。 而那个师弟的表情则更加微妙，跟突然就不认识赵眉生似的，目不斜视也跟着周霏霏就那么直接走过去了 赵眉生背着手站在走廊边角没有说话，反倒是一旁的荆浩有点尴尬了。荆浩嘻嘻哈哈干笑两声拽起赵眉生就往教学楼外走，那啥！肚皮饿了，走，我们出去喝酒！ 赵眉生点点头，主动叫了一辆车，跟荆浩一起坐上车，出校门去吃饭。他的情绪并没有任何异常，一直都一脸轻松的样子，丝毫看不出有被前女友刺激后的痛苦。 两个人选了一处位于市政府街道上的一家粤菜馆吃烧鹅。 烧鹅店很普通，但是味道好，每天都在路边上摆一溜凳子供食客排队等候。为了在今天顺利吃上饭，荆浩提前一天就在这家烧鹅店定下了位置。 或许是担心赵眉生的心情受到影响，今天的荆浩特别会照顾人，点菜都点赵眉生喜欢吃的，还很体贴地给赵眉生安排他最爱的芝麻酱。 赵眉生嘴巴上没有说，却在心里暗自发笑。他其实没有荆浩以为的那么脆弱，今天周霏霏在他面前所做出的那一大堆表演，在赵眉生看来也仅仅只是一场不能入心的表演而已。 但是来自兄弟的关心，赵眉生确实感觉到了，他很感动也很感激，为自己有荆浩这样的好兄弟感到幸运。 两个人你一杯我一杯吃得正欢的时候，不知道怎么突然就讲到了赵眉生即将去就职的宏山医院。 眉生好福气，以后天天对着一个绝色老板工作，加班都一定能加得干劲十足！荆浩说。 赵眉生笑着往嘴里塞进去一块排骨，没有说话，眼前却不由自主浮现出两条又白又长的大腿。 喂！你知道吗？你的美女东家最近又找了一个新男朋友。 赵眉生一愣，这回倒是很快接过了话，谁？ 不知道名字，听说是富家子弟，玩跳伞的。我同门有一个豪门师弟曾经有幸体验过几次，认识了圈子里的几个大佬，前段时间说起他们那个圈儿里有一个权贵家的小子跟郁离好上了。 听见跳伞两个字，赵眉生似乎又看见郁离站在八十八层高楼顶，靠在玻璃上向下望的样子，他忍不住问荆浩： 郁离也喜欢跳伞吗？ 荆浩摇头，我怎么知道。 她喜欢高空刺激，一定也喜欢跳伞，于是就这样认识了现在的那个富家公子。赵眉生斩钉截铁地说。 这回换荆浩咯噔了，他放下手中的啤酒，用一脸夸张的表情看向赵眉生，怎么，连这么私密的爱好都打探好了？你想干什么？ 赵眉生急忙否认，我能干什么？荆浩你说什么呢？我也是瞎猜的，同是一个圈子里的人，了解多一些也很自然。 荆浩摆出一幅不信的样子，半开玩笑地对赵眉生指指点点： 醒醒，兄弟！你还没有去上班！这就同一个圈子了，还说没有心怀鬼胎？跟你大哥也这么见外就不对了哈！我看你跟周霏霏这么久，也不清楚她喜欢什么，每次送礼都被骂，连点个外卖都不能幸免。 赵眉生无语，朝荆浩轻蔑地呲一声，再懒得与他废话。 赵眉生兴致缺缺，荆浩却情绪高涨，他一把拉住赵眉生的胳膊给他支招，相信我的判断，兄弟，当一个男人开始以对待学术研究的态度认真对待一个女人的时候，就说明他一定会手到擒来。你且听我给你分析分析 赵眉生无奈，听着荆浩在自己耳畔叽叽呱呱，他的思绪却飞去远方 那里有清凉的夜风，有自由得就像一只鸟的女人。黑夜里，女人穿着漂亮的白裙子，想飞多高就飞多高 宏山医院有两个病区，A区是接待普通病人的普通院区，同所有精神病医院一样，设有的门诊楼与住院大楼。B区是专门为江城司法机关提供司法协助与服务的特殊院区，没有门诊楼，只有一栋住院大楼，专门负责接收有精神疾病的嫌疑人、犯人。 赵眉生来宏山医院报到的时候，是王锐接待的他。 王锐挂着宏山医院的工牌，就站在普通院区的大门口等着赵眉生。看见赵眉生从马路的对面走过来，王锐远远地就朝他招手。 王锐热情地招呼赵眉生，领着他朝医院的大门里头走。王锐先带赵眉生先去行政办公室办理入职手续，然后再带赵眉生去科室熟悉熟悉环境。 行政楼建在普通院区和特殊院区的中间位置，站在行政大楼的门口，就能看见楼背后那一排高高的砖墙和铁丝网。 赵眉生走过那堵高墙的时候，不自觉地望墙里看了一眼，他看见B病区里似乎面积更大，虽说只有住院楼，可楼并不只有一栋。里面的守卫穿着与普通病区不一样的守卫服，手里拿着电击棍。 B区的风光一闪而过，王锐并不准备带赵眉生进B区参观，他告诉赵眉生，这些人都是武警，不归A区的安保公司管。 里面的人虽然生病了，但依然属于服刑人员，所以B区看守都是武警，他们归市里面管。而我们也只是在他们需要的时候，为他们提供医疗服务而已。王锐这样对赵眉生解释。 赵眉生被分配在A区做病房医生，主要负责A区住院部门的病人。他原以为自己会去门诊大楼坐诊，结果王锐告诉赵眉生，因为他名气在外，住院部门的主任在赵眉生报到之前就提前把他给预定到了住院部。 病房医生去门诊楼坐诊的时间会少一点，每周只需要去一天就好，其余时间都得在住院大楼负责在这里住院的病人。因为住院病人的病情都比较严重一点，曹主任还指望你来替他减轻负担呢。王锐笑嘻嘻地拍拍赵眉生的肩，小伙子好好干。 住院部的医生不多，有十来个，除了王锐口中的曹主任是住院部的第一责任领导，还有一位姓刘的医生，是作为住院部医疗小组组长的身份协助管理整个A区住院部的。 高资质的精神病医生不多，包括这位做医疗小组组长的刘医生，学历也不高。所以赵眉生，是以高级人才身份空降住院部，直接以另一位小组组长的身份，协助管理住院部。 总的来说，整个国内精神病方面的执业医生都很少。因为在大家传统的观念里面，脑袋里的思想问题压根就不算是病，左右都是发病的人想不开，想开了自然就好了。所以国内在精神病医学方面起步很晚，相关人才也当然很缺乏。 赵眉生走了一整天，才终于把宏山医院给摸熟透。 光A区住院部就一栋大楼，这些都归赵眉生和那位刘医生负责。每天他们都需要巡查病房，检查病历、规范护士的用药，同时也要监控病人的用药反应。 整个住院部，包括A区和B区，都归主任曹韧管理，虽说曹韧也负责A区病人，但是因为他还要协助管理B区的病人，所以A区这边，基本都丢给刘医生和新来的赵眉生了。 搞清楚自己的职责范围，赵眉生就算完成了第一天的任务，时间也不早了，曹韧让赵眉生先回去休息休息，从第二天开始，就可以正式与刘医生一起，共挑大梁了。 赵眉生揉揉额头，走到诊断室门口，微笑着与刘医生道别。 刘医生是一名上了点年纪的女人，四五十岁的年纪却依然被冠以女人的头衔而非大妈，那是因为除开刘医生的名字稍微有点那个年代的特征，其实刘医生的外表与打扮都颇为考究，与人们口中的大妈形象相去甚远。 刘医生叫刘翠英，听科室里的护士介绍，从前刘医生是中学老师，教音乐的，有一把好嗓子。 或许因为与艺术沾边的缘故，刘翠英虽然个子不高，却体态挺拔，腰杆板正得像一根尺，每一根头发都一丝不苟地汇集在头顶，束成一只光溜溜的发髻。把她松弛的眉梢与额角也一起高高吊起，自内而外，高贵又威严的气势彰显无遗。 刘翠英坐在电脑前，见赵眉生走进屋与自己说话也不起身，只是轻轻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透过厚厚的眼镜片，一脸苛刻地扫射过赵眉生身上的每一寸细节。 那端方与严正，很容易就让人想起中学里的教导主任，她们的目光就像是扫描仪，随时随地扫描学生的言行举止是否符合规范，带给人无形的压迫与拘束。 赵眉生站在刘翠英的面前，像学生一样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对刘翠英汇报： 刘医生好！今天主任带我熟悉了一下环境，还允许我先走，等明天正式上岗，加值班的事，就都丢给我赵眉生就好。 刘翠英点点头允许赵眉生提前下班，却义正严辞地拒绝了他关于值班的殷勤。 刘翠英告诉赵眉生，自己不会倚老卖老欺负新人的，大家都是同事，按医院的规矩轮班就好。 刘翠英早年离异，膝下无子，虽说家庭不幸福，但刘翠英的人生依然是励志又精彩的。她坚信，每一个女人都可以做自己的主人，而非婚姻的奴隶。女性是独立的，走出婚姻围城的女人，才是真正成熟，真正懂得人生价值的女人。 恋耽美 晋江-(4) 抱着这样的信念，离婚后的刘翠英靠自学考进了江城大学医学院，也是国内第一批获得执业资格证的精神病医师。 赵眉生是很敬佩这样的女性的，如今听见刘翠英这样的回答，更觉得眼前这位刘老师讲道德，有风骨。 赵眉生很开心，开心自己能遇上这样正派的同事。 与刘翠英这样讲原则，守规范的同事共事，压根就不需要考虑阿谀奉承，明争暗斗之类的弯弯绕绕。一切按章程来，谁也不多占，谁也不吃亏，省事，又简单！ 赵眉生在A区转了一天，也没有见到郁离。 郁离是学历史的，更没有医师执业资格，所以作为一家有独立的市场运作机制的私营医院，郁离多数时候只在行政大楼活动。 虽然不能与郁离同在一栋楼里工作，但好歹也同在一家医院里，这样想着，赵眉生便也觉得精神抖擞起来。 走出A区住院部大楼的时候，赵眉生突然就想再去B区门口转一下。 之前跟王锐一起走过B区大门的时候，赵眉生分明看到了一栋乳白色的小楼，小楼很矮，就两层楼高，楼门口竖着精神病学之父，德国医学家，克雷丕林的雕像。 通常在门口竖雕像的地方，不是展览馆就是研究所。可这里是住院区，又怎么会有展览馆和研究所呢？ 就只一眼，赵眉生的好奇心就被这栋带雕像的小楼给充分吊起来了。 王锐告诉过赵眉生，虽说B区也是宏山医院的地界，但这里归司法部门管。除了曹韧主任每天有权利带助手进B区例行检查，哪怕他们医生，在没有得到B区安保部门的许可之前，也是不准随意进出的。 可人就是这样，你越不让他看，他就越想去看。赵眉生也这样，明知道自己进不去，但他就是突发奇想，很想在围墙外面看一看。 赵眉生走出A区后门，经过行政大楼门口的时候，正好看见自大楼里走出来几个人。 不等那几个人走近，赵眉生的心就不自觉开始砰砰跳起来 走在最前面的那个女人，长发披肩，穿一身紧凑利落的衬衣短裤，英姿飒爽的自远而近走来。 赵眉生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站在原地准备与来人打声招呼再走。 却听得女人略带严肃的声音传来，A区的医生怎么往B区走？ 第5章 晦气打工人 王经理没有告诉过他，B区需要特别批准才能进的吗？郁离停下脚，一脸严肃地看着一旁的王锐。 突然被点名，王锐一个激灵，急忙佝着腰凑上前，试图跟郁离解释： 这个告诉倒是告诉了的只是 只是什么？郁离横眉，语气明显不耐烦起来。 王经理该说的都跟我说了，是我自己想走一走，也没打算进去，就是在这外面随便看一眼 见王锐被郁离提溜出来，赵眉生急了，赶忙上前亲自与郁离解释，这件事与王锐无关，是他自己想溜达。可是不等赵眉生说完，郁离便打断了他的话。 随便看一眼？这里不是游乐园，你也不是小孩子，哪有那么多稀奇好看？ 郁离抛开王锐，把矛头对准赵眉生，她的表情很严肃，一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这让赵眉生瞬间有点尴尬。他张了张嘴，想再解释一句什么，却听得郁离连珠炮似的对他说话： 这里是医院，而且医院里的病人都很特殊，非常容易就会受到外界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来的刺激，进而发狂，或发生其他不可控制的意外。所以我们医院从来都不允许非医疗相关人员入内参观，怕的就是闲杂人等太多，影响病患恢复。你是医生，这些道理你肯定都懂，更何况王经理已经跟你说过医院的纪律问题 对不起，院长！我错了。赵眉生深吸一口气，沉着脸对郁离道歉。他不准备再跟郁离解释自己并没有强闯B区的打算，反正自己这两条腿没有按规定路线行进，就是错了。今天这场意外纯粹就是赵眉生不守本分造成的，这样的错必须主动承认。 从今往后，我一定谨记医院的纪律章程，绝不再犯像今天这样的错误。赵眉生低着头，一字一顿地向郁离检讨自己的错误。 与入职第一天就被领导批评相比，赵眉生更在乎的其实只有郁离的态度。这个女人似乎忘记了曾经与赵眉生互动良好的过去。 至少赵眉生是这样看待他与郁离的关系的。 今天的郁离显得如此疏离又陌生，她看上去就像真的是把赵眉生当作第一次见面的新下属那般 公事公办，又铁面无私。 听见赵眉生做出这样的保证，郁离便真的不再纠缠此事了，她点点头，给赵眉生丢下一句好的，今天就到这里吧，赵医生明天见。说完这句话，郁离绕过赵眉生，头也不回地朝医院大门的方向走去 赵眉生推开公寓阳台的门，手端一杯茶靠在阳台栏杆上极目朝远处望。 眼前华灯点点，如银河洒落人间，清凉的夜风吹过他的脸颊，带走酷夏的湿热。他能闻到风里水汽的味道，也能闻到自己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洗发膏的味道。 赵眉生掏出手机来拨打了一个电话号码，熟悉的声音自电话的那头传来。 老妈最近还好吗？赵眉生笑眯眯地说。 赵眉生告诉赵玉兰，因为要上班，所以今年夏天就不回家了。他给家里汇了两万元钱，这是他离校前帮导师干活换来的补贴，因为不能回家亲手交给母亲，所以只能打到赵玉兰的卡上。 听说儿子不回家，赵玉兰有些失望，但是儿子上班是正事，她不可以拖后腿。再失望赵玉兰也只能把思念往肚子里咽，嘱咐赵眉生几句好好工作，不要担心家里。 赵眉生放下电话，心情依然没有好起来。 他已经不是孩子了，再也不会因为老师或领导的一句话自责，更不会自卑。可今天不过被郁离当众指责几句，竟让赵眉生又重新体验了一把从前小时候念书被批评后，那种情绪极度低落的感觉。 赵眉生与宏山医院签订的合同上约定的是八月报到，赵眉生原本是有时间回家一趟的，可是他没有回去，刚办完离校手续，转头就来宏山医院报道了。 赵眉生揉揉自己的额头，有些后悔如此匆忙就来宏山医院报到。 他也说不明白自己当初为什么就这般猴急？赵眉生静下心来，自己给自己剖析了一番。 与其说赵眉生当初是想尽快工作赚钱，所以才放弃了回家的机会立马来上班，不如说是他心底里，下意识的某种期待在作祟。 根据今天郁离的表现来看，是赵眉生自己有问题，是他想多了，自以为是把自己的某种妄想给套用到了别人的头上。 待赵眉生真正意识到了这一点，他才终于跳出固有的思维模式，开始更加客观地看待从前与郁离的那两次约会 和赵眉生这样出身贫寒的人不一样，富贵人家的女人总是过得恣意一些。因为她们拥有更强大的能力和更广泛的资源，所以富婆们可以毫无顾忌地在公众场合做任何她想做的事，也不管这些行为会不会耸人听闻。 她们可以在家里穿着浴袍见任何她愿意见的人，也不管会不会让人误解。反正她们就算这么做了，也不会有人敢说一句什么。 如此这般对自己解释一番后，虽然心里有一丝淡淡的怅然若失，赵眉生总算放下了一些。 他揉揉依然半干的头发，放下手里的茶杯，走进屋内把自己的电脑给搬到阳台上的小茶几上。 赵眉生打开电脑，登录邮箱，邮箱顶头果然一封新邮件正等着他打开，是导师严骏峰发过来的。 赵眉生很快就抛开心头杂念，全神贯注投入到自己的工作中去 虽然已经离开了学校，但是科学研究是不分场合也不分时间的。严骏峰掌管着一家国家级的医学研究中心，这家研究中心是以精神病学里的妄想症为研究目标的，近几年中心在对一种名叫卡普拉格妄想综合症的研究上，已经取得了长足进展。 赵眉生作为导师严骏峰手下最受器重的一员大将，哪怕已经步入其他工作岗位，他自己也不想放过这么好的一个研究平台。 月影下，赵眉生身着薄衫坐在电脑前左右开弓。 突然，他停了下来，鼠标放在一段文字上静止不动。 这是一段有关卡普拉格妄想综合症与其他妄想综合症的区别剖析 卡普拉格妄想综合症与其他产生怪诞性妄想的妄想症不同，病患的谈吐与行为同常人并无太大区别，患者的思维从表面看依旧理性。 他们对自己所妄想的东西有一套看似完美闭环的理论，不仅可以夜以继日洗脑病患自己，就连对普通人也能产生不小的负面影响。只因其缜密的逻辑思维与严谨的表达，此类病患往往具有较大的隐蔽性。 之所以将此类妄想症候列入精神病范畴，是因为患者的理性是建立在本质依旧怪诞的理论之上的。 最突出的特点便是患者在对自我认知上的错位，通常表现为，患者妄想自己有两个或多个自我，所以学界也常常将卡普拉格妄想综合症作为人格分裂症的特殊类型加以研究 赵眉生从身后的地上拾起一叠报告，翻开来从中寻找出自己需要的那段数据。转身回到电脑旁，摘抄下来。 夜幕沉沉，创业公寓的楼顶露台上一灯如豆，零点已过，赵眉生贪凉，依旧不肯回房。他低着头，俯身与电脑前，十指翻飞，忙碌不休 第二天，赵眉生起了一个大早。今天是赵眉生正式上班的第一天，早一点到，也能给刘翠英前辈留下一个好印象。 赵眉生穿上衬衣，整理好仪容仪表，对着镜子点点头，捞起一旁的电脑包，转身走出了房间。 赵眉生走进住院大楼的时候，出乎意料地发现刘翠英医生居然已经到了。 赵眉生毕恭毕敬地与刘翠英打招呼，一边手脚麻利地穿好工作服。刘翠英点点头，说一句赵医生来得真早，便非常负责任地提醒赵眉生，今天应该赵眉生去巡查病房。 赵眉生果断应承一声是的，昨天他已经看过所有住院病人的病历，今天巡查病房一点问题都没有，请刘医生放心。 刘翠英无可无不可地挥挥手，示意赵眉生快干活，便转过身去再不多嘴。 住院部里的病人都是刘翠英和主任曹韧收进来的，处方也是刘翠英和曹韧开的，赵眉生才来，不可能对刘翠英和曹韧的治疗方案提什么意见。所以这个病房巡查，也不过是走走过场罢了。 赵眉生大步流星朝护士台走去，早有助理医师准备好各病房的病历迎了上来。 赵眉生接过助理医师递过来的病历本，随手翻了翻，他选择从最顶层，也就是第五层楼的病房开始，从上到下开始巡视。毕竟五层大楼也不低，从上往下走，对比从下往上，总能给人更加轻松的感觉 走到第三层楼的时候，迎面走过来一群人，赵眉生认出来打头的那位中年男子，就是宏山医院的副院长郁弘良。 郁弘良是郁弘山的兄弟，郁离的二叔。跟个性乖张的郁离不同，郁弘良倒是正儿八经学医的，曾经郁弘良也搞病理学研究，后来去了国外专研精神病学，回国后就与郁弘良一起，创办了这家宏山医院。 建院初期，就是郁弘山做院长，郁弘良当副院长。待郁弘山去世，郁离继承了父亲的衣钵，郁弘良依旧还是当他的副院长。 宏山医院有一个规定，就是每周周五，郁弘良都要亲自巡病房。负责医疗技术的副院长亲自巡查，对掌握医院病人的情况有好处。 今天是周五，赵眉生一看见郁弘良，就知道对方这是来巡病房了，他赶忙迎上去，用听起来喜上眉梢本质上水波不惊的声音高呼一声：弘良院长好！。 郁弘良的背后还站了一个人，一头蓬松柔软的长发，穿一身白大褂。宽松的工作服遮不住她天生优越的身材，前凸后翘，给原本刻板又枯燥的白大褂增添了几分不一样的风情与味道 赵眉生望着郁弘良的背后，用同样本质上水波不惊的态度唤了一声： 郁离院长好。 第6章 振作吧！医生 郁离的心情似乎不错。 同郁离忘记曾经与赵眉生的那两场约会一样，郁离似乎又将昨天她才批评过赵眉生的事情给丢到了脑后。 她微笑着朝赵眉生点了点头，笑眼弯弯说一句赵医生辛苦了。 这让赵眉生忍不住又开始受宠若惊起来。 在赵眉生二十多年惯有的经验里，当生活中两个人才经历了不愉快的事情后，再一次碰面总会有那么一点尴尬不是？ 可这样的惯例在郁离这里似乎是不存在的，这让赵眉生忍不住又开始迷惑。 不过很快的，赵眉生就不再迷惑了。 和赵眉生这样出身贫寒的人不一样，富婆们总是过得恣意一些。她们可以毫无顾忌地在公众场合做任何她们想做的事，包括上一秒把人骂得狗血淋头，下一秒巧笑嫣然地对人说您辛苦了。 反正富婆们就算这么做了，也不会有人敢说一句什么。 赵眉生主动领着郁弘良一间病房一间病房地走过去。 赵眉生昨天把宏山医院的所有病历都从头到尾翻了一遍，他对并没有经过自己手的病人都很熟悉，只要他看一眼病人案头挂的那根铭牌，他就能把这位病人的病史病因、整个一治疗方案和病情反馈，给阐述得头头是道。 郁弘良听着赵眉生的讲解，频频点头。因为可以跳过自己询问与看诊的过程，郁弘良巡查病房的速度和效率明显提升。 郁弘良对赵眉生卓越的业务能力和好记性感到惊讶，他拉住赵眉生，亲切询问赵医生今年几岁，老家哪里人，家里都有几口人？ 现在还在查病房，赵眉生无奈，也只能一一回答了。 郁弘良的注意力全被赵眉生给吸引走了，一直看着赵眉生兴高采烈地称赞赵医生好人才。 直到郁弘良来到一位狂躁症患者的房间，见赵眉生径直走到患者的身边站着，郁弘良有些惊讶地张了张嘴。 赵眉生知道郁弘良想说什么，冲他宽慰性地招招手，弘良院长莫怕，你可以过来，他已经这样了。 郁弘良定睛，见那患者背对大门，正独自坐在靠窗的椅子上，面朝着窗外。 郁弘良满怀狐疑地朝赵眉生走过去。 这名狂躁症患者叫张怀勇，曾经是一名武警，身强体壮，孔武有力。跟妻子离婚后一直情绪低落，少言寡语，有一天突然就发狂了，变得特别多话，天天发表演讲，声称要扭转不良社会风气。 这名武警被他们队上的警车送进医院的时候，就正在高谈阔论，出口成章，滔滔不绝，从天文地理时政人文到夫妻相处之道，内容之丰富，用词诙谐幽默 ，有力度，更有深度。还引得隔壁楼栋里的病人们争相围观。 张怀勇的情绪长期高涨，一旦被人围观，他的思维就会变得愈发奔逸，连带动作幅度也会越来越大，越来越激动，有人来劝阻的话，这名练家子武警就会挥动起他沙钵大的拳头，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因张怀勇是练过的，一旦他狂躁起来，一般人是控制不住他的，所以一直以来，院里面都很谨慎地对待张怀勇的病情。每次进张怀勇的房间，必定得先叫两名铁塔般的安保手持木棍开路。 赵眉生却没有这般忌讳，他大咧咧地推开房门，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直接站到张怀勇的身边去了，当真是要把人吓一大跳的。 恋耽美 晋江-(5) 可是等郁弘良也走到了张怀勇的身边，他便也明白了赵眉生如此这般毫无忌惮的原因 只见张怀勇安安静静地坐在椅子里，神情木然地望着窗外，跟老僧入定似的，一动也不动。 郁弘良循着张怀勇的视线看过去，只见窗外一片蓝蓝的天，连块云都没有。 他这样有多久了？郁弘良问。 听护士说从周日开始就这样了，除了吃饭睡觉，其他时间都这样坐在椅子里面看天。赵眉生说。 最近一次的处方给我看看。郁弘良说。 赵眉生打开手里的病历本，从里抽出来一页递到郁弘良的面前，周六他又发过一次疯，所以刘医生把镇定剂的用量提高了一倍。 郁弘良看着手里的处方想了想。 尚可。看方子，各种药物配伍符合医院的操作规程，只要不出大问题，郁弘良也不想随意修改责任医生的处方，毕竟责任医生才是最了解病人的。 赵眉生却发话了，虽说让患者安静比任由他发疯更有利于控制，但是在张怀勇的病情已日趋稳定的情况下，仅仅因为一次发作就突然提高用药量，我觉得还是欠妥的。所以我把他的处方做了记录，想晚点去找刘医生商量商量，看能不能给病人减轻用药量。 按规定，什么叫精神类药物过度滥用并没有一个准确的判断标准，但是这名病人明显出现了长时间思维迟钝，神情呆滞的现象说着赵眉生伸出手，翻起病人的眼皮直接看了一下瞳孔，张怀勇依旧木墩子似的坐着，还是半点反应都没有。 赵眉生说得很直接，几乎是直接点出来刘翠英用药过量。换一般人在没有明显违规的情况下，一定会选择保全同事脸面，可赵眉生却不打算这样做。 嗯也行。终于，郁弘良认可了赵眉生的观点，他朝身旁的护士点了点手指，护士立马心领神会，双手递上了一支笔。 把镇定剂改回原来的的量吧。郁弘良大笔一挥，把处方单给直接改了，末了再签上自己的名字。 老曹。郁弘良唤来曹韧，分一半病患给赵医生负责，这样有什么问题他也好直接调整治疗方案。 曹韧急忙称是，当下就拿起赵眉生手上的病历簿，刷刷刷直接勾了一摞单子交给赵眉生。 赵眉生双手接过曹韧修改过的处方单，把这一叠处方夹回了病历本。 谢谢弘良院长，谢谢曹主任！赵眉生朝郁弘良和曹韧微微一躬身。 没事。郁弘良拍了拍赵眉生的肩，小伙子讲责任，有想法，是个好医生。 赵眉生笑，院长过奖了。说完他又转头看那张怀勇，叫他的名字，张怀勇！ 毫不意外依旧是没有反应的。 你老婆叫我给你带话，要你好好治病。赵眉生说。 听见老婆两个字，张怀勇的眼珠终于动了一动。 他微微转了转头，似乎在努力集中自己的注意力想寻找声音的来源。 赵眉生低下头，把自己的脸凑到张怀勇的眼前。 你好，我是赵医生。 唔唔张怀勇张了张嘴，吐出来几个模糊不清的词。 很好，张怀勇，我给你修改了用药，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责任医生，有事你可以直接找我。赵眉生伸手握住了张怀勇的手，像初次见面那样与他打招呼。 回到医生诊室后，赵眉生主动找到刘翠英，跟她汇报张怀勇处方调整的事宜。虽然曹韧已经把张怀勇划给了赵眉生管，但毕竟刘翠英管了张怀勇这么久，突然给人换了治疗方案，跟刘翠英汇报一声也是应该的。 赵眉生对刘翠英解释得很客气，意思就是病人对镇定剂过于敏感了点，反应有点大，所以在弘良副院长的认可下，把病人的药量稍稍往下调整了一点点。 原以为刘翠英会搬出书来与赵眉生一条一条掰扯一番，谁知道刘翠英连眼皮都不抬，直接给赵眉生甩了一句你是张怀勇的责任医生，你想怎么开处方，随你定。说完便转过身去再也不理赵眉生。 赵眉生尴尬地立在原地，只当是自己初来乍到第一天就挑战了刘翠英的权威，所以刘翠英生气了。 赵眉生的心里有些难过，毕竟刘翠英是他很尊重的前辈，他不想在工作第一天就给前辈留下不好的印象。 可是他并不后悔自己的决定，赵眉生是医生，对医生来说病人最重要，而非同事。 除了不停地重复几句刘医生，对不起，赵眉生实在找不出更好的方法来平息刘翠英的怒火。刘翠英这般拒绝交流，赵眉生也不便再多说，只能尬笑着抠抠后脑勺，悻悻离去。 刚走出刘翠英的诊室，赵眉生听见身后传来刘翠英低低的一声冷笑，傻小子够天真烂漫的，真以为是我老太婆老眼昏花开多了药？哧 赵眉生一愣，停下脚来想多问几句，却看见刘翠英已经又转回了身，拿背对着他，依旧一幅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 见此状，赵眉生只能收回自己的脚，暗自叹一口气，兀自离去 整个一下午，赵眉生都忙着梳理自己病人的材料，重新斟酌每一单处方的用药与计量。 因为今天上午巡查病房的时候，赵眉生的确看到了好几个病患都出现了与他们病历卡上描述相出入的情况。虽然不知道这些病人以前的用药反应如何，但如今他们都归自己管了，赵眉生就一定要根据病人的实际情况来医治他们。 临近傍晚的时候，赵眉生诊室里的电话铃响了。赵眉生接起来，自电话的那头传来郁离热情洋溢的声音： 嗨！赵医生，今晚有空吗？愿不愿意赏光一起吃个饭？ 第7章 柳暗花明又一村 用受宠若惊来形容赵眉生已经不合适了，受到邀请的他欣喜若狂，放下电话后，赵眉生差一点就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独自一个人在诊室里快步疾走了好几圈才终于平复下心情，赵眉生开始细细品味自己才刚接到的这通电话。 唔，郁离亲自打电话给他邀请他共进晚餐。 这是否意味着赵眉生与郁离将开始第二次正式约会？ 可是赵眉生怎么也想不明白，郁离为什么突然就又要邀请他一起吃晚饭？ 如果说第一次见面郁离只是出于老板对即将入职员工的期待，那么这一次呢？要知道在这通电话之前一天，郁离才刚用很严肃的态度，毫不留情面地当众批评过他。 赵眉生坐回桌前，很仔细地把今天上班以来所发生过的所有场景，事无巨细地重新梳理了一遍。包括赵眉生说过的每一句话，所走过的每一步路，每一个大小梯坎，以及郁离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语气词，每一个举手投足，包括郁离与赵眉生的每一次眼神交流，统统都回忆了一遍。 赵眉生依旧没有找到郁离非要邀请自己共进晚餐的任何理由。 一切看起来都那么正常，郁离与赵眉生之间，存在且仅存在上级与下级，老板与员工的关系。他们今天的每一次交流无关男女，也毫无一丝情愫上的关联。 找不到郁离突然约会自己的理由，赵眉生便不再为难自己。 不知道原因就不知道呗，反正能和她一起吃饭，总归是好事情。 工作什么的，再也干不下去。赵眉生丢开面前的病历簿，站起身来到走廊上溜达溜达透透气。 护士台的小护士们嘻嘻哈哈笑着跟赵眉生打招呼： 赵医生好！ 赵医生好帅！我们医院总算有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被小护士这样表扬，赵眉生有点不好意思，他想走，又想起自己才刚走出来溜达。 赵医生几岁了呀？一名大眼睛的小护士看出了赵眉生的无措，便好心圆场，向赵眉生提问，没话找话。 赵眉生搓搓后脑勺，笑道，老了，老了，二十好几马上三十了。 大眼睛小护士马上接着说，没关系，男人三十一枝花！ 赵眉生无语，在心底里为创造这句名言的人喝彩。 赵医生结婚了吗？又有人问。 赵眉生摇摇头，无声地笑。 有女朋友了吗？ 赵眉生再度摇头。 这不巧了嘛！我们也没有男朋友，那么往后赵医生就多跟我们一起玩吧！女孩子们沸腾起来，叽叽喳喳闹成了一团。 一旁的诊疗室里探出来一张刻板严正的脸，朝护士台的方向望了望又缩了回去，是刘翠英。 护士们一惊，立马收了笑，捂紧嘴巴朝赵眉生挤眉弄眼：灭绝师太听见了，小声点小声点！ 灭绝师太？ 赵眉生惊讶，突然发现如果不考虑大不敬的问题，刘翠英那张睥睨天下狗男人般的脸，的确很有灭绝的气势，他也忍不住吃吃笑了起来。 赵医生终于忙完了哇？我看你上午跑得跟个陀螺似的。大眼睛小护士忽闪着大眼睛，试图继续与赵眉生攀谈。 没有。赵眉生摇摇头，只是有点累了，不想再看病历，所以出来透透气。 马上就到下班时间，赵医生跟曹主任说一声就可以先走。 不用。赵眉生笑着摇摇头。 嗨呀！主任最好说话，你大眼睛小护士以为赵眉生不好意思找曹韧说，正要再劝，却被另一个年长一点的护士打断了话： 小叮当你是笨蛋吗？人赵医生分明约了人，你却拼命撵人家走，是安的什么心？ 被叫小叮当的大眼睛护士立马做出一副夸张的表情，缠着赵眉生问他到底在等谁。 赵眉生被缠得受不了，原本只想溜达一下却惹了一身骚。好不容易找了个托辞，赵眉生狼狈逃窜回到了自己的诊室，泡起一杯茶，安安静静地守着电话等郁离再打过来叫自己。 也不知等了多久，再听到那个期盼已久的声音的时候，赵眉生赫然发现郁离竟出现在自己诊室的门口。 咱们走吧，赵医生，该下班了。郁离背一只小挎包站在门口望着赵眉生，目光若电。 赵眉生已经不记得自己究竟顶着什么目光走出宏山医院大门的，一直到他跟着郁离走进一家装潢精美的餐厅，两个人相对坐好了，赵眉生眼前似乎都还闪动着刘翠英嘴角那一抹洞若观火般诡异的笑。 忘了问你，你能吃辣吗？郁离隔着一本菜单，朝赵眉生发问。 听见郁离发话，赵眉生这才回过神来，他下意识地就点点头，可以吃一点点。 郁离听见他回答，就笑了。 除了水煮鱼少放一点辣椒，其他的都不要放辣吧！郁离这样对点菜的服务员说话。 呃都不放辣，会不会不合你胃口？赵眉生有点不好意思地问郁离。 郁离看着赵眉生噗嗤一笑，不是得照顾着你不能吃辣嘛，再说水煮鱼里放了一点辣，你可以学着吃一点。 那语气，就像赵眉生是个未成年的宝宝。 赵眉生无语，想说什么，可自己又的确不能吃辣，想逞强都能力不足，只能把嘴巴一闭，满腹豪言统统憋下肚。 郁离莞尔，从桌上的零食盒里抓起一把漂亮的糖果递给赵眉生。 忙碌了一整天，赵眉生是真的饿了，既然店家有免费小吃提供，在等着上菜的时候吃点零食也是不错的选择。于是赵眉生接过郁离递过来的糖，道一声谢，剥开一粒糖就塞进了嘴里。 待赵眉生发现桌上就自己一个人吃糖，而郁离并不吃的时候，嘴里的东西已经没办法再吐出来了。 你怎么不吃？赵眉生想劝说郁离也来一个，可是郁离果断摇摇头拒绝了他。 我没有吃零食的习惯。 赵眉生有亿点尴尬，觉得自己好馋。 你想吃就吃吧，反正都是送的。郁离说，这是一家川菜馆，老板还有那种很好吃的零嘴儿豆干，你要不要尝一尝？我给你要不辣的 不要不要！不等郁离说完，赵眉生就慌忙拒绝了她。他发现郁离身上有一种很奇怪的气场，那是不同于以往赵眉生接触过的所有女性不一样的气场，带给赵眉生刺激又新鲜的挑战。 真的不要？郁离挑眉，语带蛊惑，超级好吃哟，我二叔每次来都会让老板上双份。 不要，谢谢！真不要！赵眉生斩钉截铁。 见赵眉生态度坚决，郁离便不再劝，她穿一身漂亮的小洋装，一只胳膊随意又飒爽地撑在桌沿，嘴角挂一抹淡淡的笑，不羁、慵懒，带三分凉薄。 这真是一种奇妙的气质。 赵眉生决定主动出击，他第一次准备在郁离的面前把握节奏的主动权。 院长突然约我吃晚饭，是有什么工作要安排吗？赵眉生问。 今天郁离约赵眉生的时候就语焉不详，赵眉生知道郁离一定有什么想说却不好说出口的话，不然也不会约一顿完全没有必要的饭局来做陪衬了。在对方没有做好充分准备的时候打她个措手不及，这对赵眉生掌握事态的发展，将会大有裨益。 此问一出，郁离果然正色了起来，她坐直了腰，闲适的神态一扫而空。 嗯其实也没多大点事。郁离有些勉强地打着哈哈，只是今天看过了赵医生过硬的专业技术，就心生敬佩，所以忍不住想与赵医生多接触接触，这才约了你一起吃个饭。 赵眉生状似特别理解一般频频点头，他当然知道郁离说的并不是真的。他的专业究竟有多强，赵眉生还是有数的，但一个人的专业技术强到可以征服一个女人到主动约饭，赵眉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好！权当院长说的是真的，我就坦然接受了！从今往后，我赵眉生一定努力工作，不负院长的厚爱！ 出乎郁离的期望，赵眉生居然就真的相信了郁离这种明显恭维的话语，既然话都说白了，那么这个话题就可以结束了。赵眉生干净利落地结束了这个话题，转头指着挂一旁墙壁上的电视广告，说他曾经在四川吃过一种泡在青花椒汤里的鱼，虽然不像水煮鱼那么多辣椒，但是青花椒的香味特别给力，郁离应该会喜欢。 开局决定命运，一个晚上，在话题控制这个问题上，郁离就再也没有翻过身。很多次，郁离想把对话转到工作上，都被赵眉生糊弄两句，巧妙结束。 赵眉生大概能猜到郁离找自己的目的，其实郁离接近赵眉生的目的很简单，无非就是要把他变成她的人。 企事业单位里面拉帮结派的情况并不少见，赵眉生也都能理解。只是令赵眉生没有想到的是，就连家族企业里面也需要拉帮结派？关键拉帮这个人还就是老板自己！ 不管郁离拉这个帮是想对抗谁或达成什么目的，在赵眉生看来其实都多此一举。因为他从来就没有想过要与郁离做对，是郁离招他进的宏山，郁离给他发工资，试问他有什么理由可以不听郁离的话呢？ 可是郁离能抱着专门拉拢赵眉生的心邀请他吃饭，这都是赵眉生喜闻乐见的。如果还能有下次，他巴不得郁离一直拉拢自己下去。 恋耽美 晋江-(6) 或许因为想说的没有说透，整个晚上郁离都有些欲言又止。赵眉生肉眼可见的对工作话题不感兴趣，郁离也不便多说，就像隔着靴子搔痒，郁离依然是不放心的。因为目的没有非常精确地达到，今天的晚宴并没有像上次那样，只开始了二十分钟就以郁离离场的方式提前叫停。 这一次郁离一直陪着赵眉生吃饭，吃到了最后。 没有听到自己最想听到的承诺，郁离有些悻悻然。结账后，当两个人一起走出饭店大门的时候，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冲着对方说了一句，今天是周末 郁离笑了，朝赵眉生点了点手指，你先说。 赵眉生笑着，有些不好意思地对郁离发起了邀约，今天周末趁时间还早，你，还想去哪里玩一会吗？ 第8章 赵眉生的野蛮女友 这是赵眉生第一次主动向郁离发出私人的邀请，有些突然，但也意料之中。 郁离皱着眉头想了一会。 赵眉生站在一旁望着郁离的脸，神情有点紧张。 你这表情，看起来有点像等待宣判的罪犯。郁离说。 赵眉生无语，不知道应该哭还是笑。 行吧，我是罪犯，那么法官大人，您想好怎么下判决书了吗？赵眉生哭笑不得。 你是不是想对我说这句话已经很久了？郁离没有回答赵眉生的提问，而是遵循自己的想法继续追问。 什么话？赵眉生不解。 郁离回答：就是，邀请我跟你约会呀。 难道我们现在不是正在约会吗？赵眉生一脸惊讶地反问。 郁离挑眉，脸上的表情风云变幻。 没有得到与自己提问相对应的回答，但赵眉生的话明显挑动了郁离的某一根神经。 难得地，郁离脸上露出那种甜腻腻的笑。有那么一瞬间，赵眉生觉得这笑容甚是宠溺？ 真有你的！她朝赵眉生一招手，那么我们走吧，你说去哪里？ 听得此言，赵眉生喜出望外，郁离这是答应他了吗？ 真没有想到一切居然这么顺利？ 唔赵眉生语迟，他高兴得头晕，完全想不出接下来自己应该说什么。 说吧，你想去哪里？郁离提着小手袋，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赵眉生绞尽脑汁地回忆从前周霏霏和她的姐妹们都喜欢做些什么项目，可是很快他就发现自己错了，曾经有个女人在身边，为什么自己就一点关于女人的知识与经验都没有积累下来呢？ 抓耳挠腮间，赵眉生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想起来一个 你喜欢K歌吗？他一脸期待地问郁离，我可以陪你去唱K。 从前周霏霏喜欢唱歌，总是押着赵眉生去作陪。赵眉生拒绝不了，又受不了KTV那种吵闹的氛围，不堪其扰，深恶痛绝，所以印象深刻。 谁曾想在今天这样的关键时刻，竟然是那个曾经让赵眉生生不如死的活动项目挽救了他日渐干涸的浪漫细胞。 我不喜欢唱歌。郁离说，不过要是你想唱，我可以听你唱。 赵眉生扶额，那么算了吧，我也不喜欢，是想着女孩子们应该喜欢这个，所以才问你。 虽然逃脱了再一次被KTV震耳欲聋的音响冲击的噩运，但是赵眉生很快又陷入了另一个泥潭，他还是不知道应该给郁离安排什么样的活动来度过一个浪漫的周末。 并不是所有的女孩子都喜欢相同的东西。郁离说，她抬起手指了指前方不远处的步行街，才吃过饭，如果你不介意，我们可以去那边走一走，消消食。 听郁离说要散步，赵眉生急忙应下，跟着她一起朝前方灯红酒绿的街道口走去。 今天郁离和赵眉生吃饭的地方位于滨江区CBD的边上，这里临着江，沿途有很多吃喝玩乐的店铺和商场，往来玩耍游乐的行人也多。夜风吹过，与自己的心上人一起行走在这纷扰市井中，颇有种经历过千山万水的感觉。 赵眉生心花怒放，哪怕只是散个步都想放声大笑。他侧过脸偷偷看了看身旁的郁离，看见她依旧清冷的脸跟平时几乎没什么两样，似乎并不像自己这般高兴。 你想看电影吗？赵眉生指着路边的电影院问。 不能不说看电影一直是百年来最好的约会方式，既可以享受娱乐，又可以让还不是很熟络的两个人不至于过分尴尬。再说了，郁离是女孩子，穿高跟鞋的，跟赵眉生这样的大老粗不一样，随时随地都可以二万五千里长征。 听得赵眉生的建议，郁离也朝电影院门口的海报看了过去。赵眉生见有戏，急忙盛情邀请郁离走近处去看。 电影院门前人头攒动，今晚的电影很丰富，百花齐放。打头的电影就是一部爱情戏，海报上的男女主演以非常诱惑的姿态纠缠在一起。除此之外还有喜剧片、功夫片、恐怖片 为了不让自己的心思显得过于猥琐，赵眉生指着喜剧片问郁离，看这个吗？ 今天是周末，是一个值得庆祝的好日子，喜剧片正好可以契合今天这样的氛围和气质。 郁离盯着海报上那造型夸张的男人和女人，自牙缝里悠悠吐出来两个字： 幼稚。 赵眉生又指着恐怖片问郁离，那么这个呢？ 除却爱情片，恐怖片是另一类最适合情侣看的片子。毕竟女人胆子小，被恐怖片吓到的时候，正好可以拿男人的胸膛来靠。 谁知道郁离听见赵眉生提起这恐怖片，便转过头来望着赵眉生，脸上露出戏谑的笑容：这个很有名，号称日本史上最恐怖的恐怖片，刚上映的时候我就看过了，有点上头。你要是想看，我可以陪你去看。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我怕你会吃不消，当时我看的时候电影院里就有男人被吓哭了。 赵眉生惊讶，旋即开始迟疑。 你被吓到了吗？赵眉生问。 没有。郁离摇头，淡淡地说，我是陪朋友看的，他哭了，咿咿呀呀从头哭到尾，害得我没有看好，后来又自己一个人去电影院重新看了一遍。 赵眉生无语，这电影与他的初衷背道而驰，不值得赵眉生再花时间去挑战自我。 他没有问郁离口中那个被吓哭的朋友是谁，只是把手指向了打头的那部爱情片： 既然你已经看过就不需要再看了，那么这个你看过吗？ 你喜欢？郁离挑眉问赵眉生。 啊，还行吧。和所有男人一样，赵眉生其实谈不上多喜欢看爱情电影，天底下所有花时间看爱情电影的男人，几乎都是抱着这两个目的才走进电影院的一个是泡妞，另一个是陪老婆。 算了吧。郁离长长地叹一口气，看着累。 要不我们走吧！没有合适的电影，坐在黑漆漆的房子里空气也不好。郁离开始建议赵眉生离开，双脚不耐烦地在地上划着圆圈。 见郁离没兴趣，赵眉生自然应允。他有点失望为什么郁离不喜欢看爱情片？不是女孩子们都喜欢看甜甜的爱情吗？ 今晚的电影不合郁离的胃口，唯一一部恐怖片又是郁离看过的，赵眉生忍不住又开始焦虑自己应该为女神安排什么样的浪漫节目。 就在这个时候，郁离突然停下了脚步，她指着路边一座酒吧问赵眉生： 要不我们去这里？ 赵眉生转头，看见郁离手指的那个地方，忍不住笑了。 算了，别去了吧，那里不适合我们去。 这里不是酒吧吗？郁离问。 是酒吧。赵眉生答。 那么你说我们为什么不能去？ 赵眉生语塞，不知道应该怎么答。 那个是同志酒吧。终于赵眉生还是觉得应该如实回答，正常来说我和朋友们喝酒也都不去那里，如果你想喝酒，我可以带你去 不等赵眉生说完，郁离便一脸兴奋地打断了他的话：那没有关系的，我们正合适去！ 赵眉生不懂为什么郁离非要去同志酒吧喝酒，虽说酒吧里也有男女，但总的来说还是男男多一些。 昏黄的灯光下，郁离一脸兴味地看着周遭走过的男人和男人。 你很喜欢看这个？赵眉生一脸晦气地坐在角落里，瞪着郁离，满怀狐疑。 你是没见过同性恋所以跟她们一样想来看看吗？赵眉生指了指另一处角落里鬼魅般东躲西藏又神经质的几个女生。 也不叫喜欢。郁离举起手里的酒杯摇了摇，抿一口酒下肚，我只是有点好奇，他们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有什么好好奇的？有些人是天生的，天然就不同于常人，怎么都不喜欢女人。而有一些，则也是好奇过后真的就喜欢男人了。赵眉生不喜欢无时无刻谈工作，他对别人的内心不感兴趣，也不想研究。就像他是医生，只管治病，至于这人为什么要变得不正常，这个不归医生管。 赵医生是用医生的眼光在看他们罢了。郁离说，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他们并不真的就是你理解中的异类，或许会有这样一种人，他们并不真的认同自己是男人，是因为他们本就记得自己是女人，所以他们只是按照自己固有的女性心理在生活，却被你给冠上了异类的帽子。 你说什么？赵眉生好奇，你说他们记得自己是女人？这是什么意思？ 有些人是会记得自己前世的样子的，不管他们是有意识的记得。郁离特意强调了一下记得两个字，还是他们下意识地就把自己理解为女性，反正他们就是保留了他们前世的记忆，才会坚持按自己是女人的心态在生活。 郁离眨巴着明媚的大眼睛问赵眉生，你能理解我说这句话的意思吗？ 赵眉生侧目，你是指孟婆汤失效了？ 郁离扶额，瞪他一眼，你要这么理解也可以。 赵眉生笑起来，扯远了，我们都是唯物主义者，讲科学，不说聊斋。 舞池里灯火迷离，一个妖孽般的男人正在台上唱着专属于妖界的靡靡之音。听完赵眉生的回答，郁离便也不再说话，赵眉生说的其实也是大众理解的观点，郁离没必要与传统的社会观念做对。 他们这是去哪里？突然，郁离开口问赵眉生。因为她发现不少人没喝多会酒，或随便跳几支舞，就不约而同地朝酒吧角落里的一扇门走去，再也不回来。 就这么一会，已经好几批人往那边走了，那边是有什么好东西？郁离指着黑暗里的那扇门，试图站起身。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赵眉生拦住了郁离。 你不能去看。赵眉生哭笑不得。 郁离看着赵眉生，眼底闪烁疑问的光。 嗯那边通往一家同志酒店，可以给赵眉生顿了顿，有些尴尬的继续解释，可以给这些情侣提供房间。 郁离了然，她听出来赵眉生声音里的鄙视，但是她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好鄙视的。 你去过吗？郁离问。 ？？？ 赵眉生侧目。 你说什么？我为什么要到这里来住酒店？ 郁离笑，我知道你当然不会来这里住酒店，我的意思是，看你知道这么多，好像很懂的样子。 赵眉生苦笑，这也不是很难知道的事吧 我也想去看看，你能带我去看看吗？突然，郁离这样对赵眉生说。 赵眉生第一次发现原来女孩子里面也是有这般率性不羁的异类存在的，就像郁离，她不仅不怕高，不怕鬼，甚至还不怕羞？ 当赵眉生带着郁离站在情人酒店大堂的服务台前时，酒店服务生那齐刷刷的眼神洗礼给赵眉生带来了极大的精神压力，头都要抬不起来了。 或许郁离和赵眉生是这家酒店自开办以来接待的第一对异性情侣，接待他们的服务员甚至多问了赵眉生两遍，先生确定要在我们这里开房吗？ 毕竟能专门去同志酒店开房的异性情侣，也算是人间少见了。 不等赵眉生点头称是，只见郁离自后一个箭步冲了上来。 是的，要一间房。郁离对那位从没见过世面的服务生说话，手里还递过去了一张卡。 赵眉生见状，有些意外，正要张嘴与郁离说他可以付帐，却听得郁离开口道：没关系的，你才刚参加工作，就不要给你增加这些没必要的负担了。是我选的地儿，就应该由我来付账！ 郁离絮絮叨叨地劝，酒店的接待听见了也忍不住望着赵眉生笑。 赵眉生无力吐槽，想叫她快别说了，他不付钱了，可又不敢。只能憋红了脸，缩到距郁离老远的后面，低着头数地上的瓷砖。 郁离开好房，兴致勃勃地就往里走。赵眉生尴尬地跟在郁离身后，手脚都走动得不自在起来。 好容易来到了房间门口，郁离掏出房卡，嘀！一声打开了门。 走进房间那一瞬间，所有不合时宜的尴尬一扫而空。房间布置得相当漂亮，温馨、敞亮，又很有设计感，让人进入其中就能立刻愉悦起来。 这真是一个非常棒的地方！郁离兴奋地大喊，她三两步奔到那面巨大的落地窗前，一边往窗外看，一边赞不绝口： 怪不得他们都喜欢来这里，能够和心上人来这种地方共度良宵，果然是非常不错的体验。 赵眉生也走近那面窗，总算明白了郁离说这句话的意思 虽然这家情侣酒店总共也就十几层，但是酒店坐落在山顶，地基底下就是一面陡峭的直壁。身处这家酒店的房间里，看出去就真的像是在半空中一样。 赵眉生其实是有点恐高的，每一次坐飞机他都会尽量避免坐靠窗的位置，所以当他一眼看见窗外一览众山小的景色时，他第一反应就是急忙后退了几步。 耳畔响起郁离愉悦的呼唤声：在这样的好时候怎么能少了美酒的点缀？我们喝两杯吧，赵医生觉得怎样。 作者有话说： 为了上榜，今天把三万字发完，明天一天不发，等周四换榜，为避免麻烦，周四晚一点发，下午四点发。 第9章 致命的约会 赵眉生发现郁离很喜欢喝酒，散步累了要喝，遇见开心的事情也要喝。不能不说，对女生来说，这是一种非常独特的爱好。 郁离的酒量很好，赵眉生估摸她至少能跟荆浩的酒量不相上下。 好在赵眉生自己也是一个海量，走遍天下甚少碰到对手，不然今晚就真的应付不过去了。 房间里提供的几瓶红酒被郁离和赵眉生干完后，郁离又兴致高涨地叫服务生送来了一箱啤酒和几碟小菜。 恋耽美 晋江-(7) 赵眉生被震慑到了，最开始吃晚饭的时候他们俩就已经喝过一点白酒，刚才在酒吧又喝了红酒，现在来啤酒，红白黄都整齐活了，比他跟荆浩喝得还要刺激。 在感觉快到位的时候，赵眉生借口去洗手间，催吐了一点酒。又把洗手间的窗开到最大，把脸挤出去吹了一会河风，这才感觉好一点。 待赵眉生洗把脸，抖擞了精神再次回到房间的时候，他发现郁离已经倒在床上了。 感叹一句终于可以结束了，赵眉生很快又陷入了新的麻烦 深夜、情人酒店、宿醉的女友，这些元素无一不是对一个男人巨大的考验。好在赵眉生并不是一个只考虑当下的男人，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他有自己的行事准则。 赵眉生决定把郁离就地安顿好，自己一个人先回家。 可就在赵眉生拿来湿帕子，帮郁离擦洗过脸和手，又弯下腰替郁离脱了鞋子，摆正好位置，马上就可以盖上被子的时候，郁离突然就嘟囔一句什么，翻了个身 胳膊搭上了赵眉生的脖子， 狠狠勾住。 赵眉生动不了了，他就像被施了定身术，定定地看着近在咫尺的郁离的脸，脑袋里乱糟糟的，之前喝下去的酒精似乎突然就开始发酵，烧得他的脑袋晕乎乎的。 这是他仰慕已久的女神，如此近距离与女神互相交流鼻息，不能不给人一种手可摘星辰的感觉。 赵眉生壮着胆子稍稍低了低身，闻了闻郁离的鼻子。 唔香喷喷的带一股才洗过脸的那种水汽味道。 她的樱桃小嘴红彤彤的，像熟透的果子散发诱人姿态。 都说酒壮怂人胆，仗着现在郁离睡着了不知道，赵眉生身随意动，径直往那小嘴的位置凑去 他不准备干什么，只想闻一闻，看那红彤彤的嘴，是不是跟它看上去那么醉美可人。 郁离呼吸绵长，女人的湿热又芬芳气息将赵眉生紧紧笼罩，涤荡他的神魂。 赵眉生什么都想不起，什么也不愿意去想，现在他的眼里心里都只有那嫣红的唇，白玉的肤。 就在赵眉生的唇快要触碰上那抹嫣红的时候，郁离突然发出一声嘤嗯，胳膊松开赵眉生的脖子，自己转了个身。 好在郁离没有醒，依然熟睡，她只是翻了一个身，拿背对着赵眉生，长腿高高抬起，裙底风光危在旦夕 赵眉生的呼吸本能地停滞了。 就像害怕呼吸会吵醒熟睡的郁离一样，现在的赵眉生只巴望着郁离千万不要醒来。 在这一刻，赵眉生突然就理解到了贼的感觉。 试想，一个你心仪已久的东西就这样摆在你面前，她不再高高在上，不再遥不可及。现在的她就在你的方寸之间，在你的手边，那个你伸手就能触碰到的位置，而且还没人知道你现在就可以拥有她，你敢摸着良心说你不想要吗？ 赵眉生回答：想！ 但他同时也告诉自己做贼是不对的 于是赵眉生异常艰难地调动自己的理智指挥他的手，牵起一旁的被角，把那漏风的裙底给堵上了 眼不见心不烦（乱）。 解决完了万恶之源，赵眉生紧握被子的手依然舍不得离开，他俯下身，把熟睡的郁离虚虚拢在怀中，一只手轻轻抚上那条裸露在外的又白又长的腿 你在干什么？ 一阵清冷的女声响起。 赵眉生被吓得一个激灵，定睛一看，郁离睁开了眼，正皱起眉头看他。 我想帮你盖被子。赵眉生强作镇定地收回了手，他坐直起身，心跳得很快，因为激动又惶恐，他声音止不住微微颤抖，连自己听起来都觉得怪怪的。 唔我刚才快睡着了郁离似乎并没有发现赵眉生的异样，她轻易就接受了赵眉生的解释，也从床上坐了起来，拿手使劲揉搓眼睛，想挤走乏意。 突然，她抬起头，定定地看着赵眉生的眼睛。 赵眉生忐忑，只觉得那目光灼热滚烫，似乎要看穿他的内心 你也累了，用不着回去了，就在这里休息吧。 ！ 郁离的话出乎赵眉生的预料。 这句话里包含了太多种意思，赵眉生一时半会理解不过来。 见赵眉生目瞪口呆一脸呆滞状，郁离笑着晃晃腕间的手表，再度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你还不累？ 赵眉生喜出望外，急忙起身朝郁离点点头，好！ 接着再补一句，我是累了。 郁离听见便笑了，不作声朝赵眉生微微点头。 唔我先去洗个澡？赵眉生踯躅，朝郁离发出询问。 郁离不说话，朝他挥了挥手。 赵眉生了然，兴高采烈地往浴室里面跑。 刚跑到一半，他又停住了脚，只觉得今晚过于顺利了一些，莫名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似是为了确定自己的判断，赵眉生转过头来看郁离，只见她垂首低眉坐在床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见赵眉生停下脚来朝她看，郁离也不说话，只目光沉沉地回看着他。 我去啰？赵眉生再一次对郁离重复。 去吧，注意不许开门。郁离提醒赵眉生。 酒店房间的浴室是敞开式的，整个房间里就没有一堵墙，全靠几扇推拉门隔出一间浴室。 赵眉生点头，他当然知道不能开门，两个人还没亲密到那个程度，有些嫌还是要避一避的。 合上浴室的门，赵眉生兴奋得无声大喊一声。 郁离这样干脆洒脱的性格当真给人一种坐火箭般刺激的感觉！赵眉生还从来没有见过哪一个女孩子，可以像郁离这般我行我素。不仅如此，郁离对她自己，有绝对的自主权，她可以不受任何人掣肘的行动，并不惧怕世俗的眼光。 赵眉生想起荆浩曾经说过郁离有权贵男朋友的话，但是他已经不准备再提这件事了，依郁离这种性子，那个男人至少在今晚就已经成为过去式了。 赵眉生手脚麻利地开始洗起澡来，他很认真地清洗自己身上的每一处，包括脚趾缝也不放过。为了让自己的脸也变得香喷喷，赵眉生用了两次酒店的洗面奶，以保证自己的脸蛋上不会有一丁点油痕。 他尤其认真地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兄弟，给它打气，说大兄弟！今晚我就全靠你了，千万别给我丢脸！ 好在赵眉生的好兄弟也感受到了今晚不一样的气氛和压力，很迅速地就给了赵眉生一个回应，让赵眉生的心情瞬间好到顶峰。 赵眉生清洗完毕，没有穿浴袍，只是很认真地把浴巾围在腰间打了一个别致又帅气的结，这样可以展示出自己健美的胸大肌，才走出了浴室。 在推开浴室隔断门的那一瞬间，赵眉生还很谨慎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面部表情，以保证郁离见到这样帅气又不油腻的男人也一定会有个好心情 房间里安静极了， 就像没有人一样。 赵眉生的心一凛，快步走进房间四处查看。 郁离？赵眉生出声唤郁离的名字。 可是没有人回应。 床头柜上放着酒店的房卡和一张字条：好好休息，帐挂我卡上的，明天你自己退房，房费会自动从我卡上扣。落款是端方严正的两个字，郁离。 跟赵眉生就业协议上郁离的签名一模一样。 赵眉生扶额。 他把这张纸捏在手心，揉成泥，狠狠甩进房间的角落里。 心情瞬间荡到了谷底，前所未有的不安全感攫住了他。在这个房间里，赵眉生是一刻也呆不下去了，他拿起自己的衣裳，迅速穿好，转身走出了房间 不等赵眉生回到家，手机响了起来，是郁离。 赵眉生皱眉，现在的他第一次巴不得不要接到郁离的电话。 他觉得尴尬又难过，情绪低落到连周一都不想去上班。 手机响铃震亮了楼道里的灯，赵眉生举着手机听那铃声响了好半天，直到隔壁住户也被震耳欲聋的铃声吵到来开门，赵眉生才不情不愿地接起了电话。 到家了吗？电话那头郁离的声音很平静。 她没有问赵眉生为什么就提前退房，只是很正常地关心他的人身安全，就像今晚之前的那一切都不存在，而赵眉生才刚在医院加完班回家一样。 嗯是的。赵眉生也没有问郁离为什么不告而别，郁离这通冷漠无情的电话反倒舒减了他心底的尴尬，赵眉生很冷静地意识到他和郁离之间的距离，就像今晚这通电话一样隔了一整个城市。 赵眉生很用力地关好手里那扇连锁都生锈的防盗门，心说明天务必要去超市买桶油来给锁上点油，不然以后怕是连家门都回不了了。 你好好休息，周一上班见。郁离说。 嗯，好，晚安。赵眉生回答。 第10章 怪异的病例 周一上班，赵眉生鼓足了勇气才走进宏山医院的大门。 门卫小伙庄重地对赵眉生行礼，小护士们依旧嘻嘻哈哈笑着招呼他赵医生。 赵眉生非常庆幸郁离不跟自己在一栋大楼里工作，一切都跟原来一样还是老样子，原本拘束的心似乎放松了一些，赵眉生昂首挺胸，走进了住院大楼。 经过刘翠英诊室的门口，赵眉生看见刘翠英已经来了，正背对着大门忙活着什么，赵眉生没心思像往常那样与刘翠英打招呼，便装作没有看见，脚下不停径直走了过去。 赵眉生一直记得那个对镇定剂反应特别敏感的张怀勇，早间查房的时候，赵眉生专门问值班的护士，张怀勇减药过后情况怎样？ 护士告诉赵眉生，还是老样子，除了吃饭睡觉，他都一直呆呆地看窗外，人叫他他也没反应，不哭也不笑。 赵眉生一愣，心里暗自惊讶。 他给张怀勇减药减得挺猛，按理说这么多镇定剂减下去，张怀勇应该很快就能有所反映的。就算当天痴呆情况好转不了，这都已经过了一个周末了，没道理还是老样子啊！ 走，跟我一起去看看。赵眉生叫护士带上张怀勇的病历本，这就跟自己一起去病房看看。 看护张怀勇的护士叫徐涵，从张怀勇进医院起，就一直负责看护张怀勇。 赵眉生问徐涵，你们每天给病人用药，都严格按照药方来的吧？ 徐涵听了立马正色，从病历本里抽出药房的开药记录，双手捧了送给赵眉生看： 赵医生放心，药房都是见医生的处方才给药，我们自然只能按药方上的药给病人用。 赵眉生接过药方的开药单，仔细看去，药房的确是按赵眉生提供的处方出的药。护士拿不到多余的药，自然不可能再给病人加用镇定剂。 好。赵眉生点点头，把手里的单子还给徐涵，满怀狐疑地走进了张怀勇的病房。 赵眉生见到了张怀勇，跟徐涵说的一样，减药后的张怀勇果然跟减药前是一样的，痴呆的症状压根没有减轻。 张怀勇！我是赵医生，你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赵眉生弯腰凑到张怀勇的面前，大声对他说话。 可张怀勇那依旧呆滞的目光分明就在告诉赵眉生跟他说话，根本就别指望什么回应。 赵眉生无奈，叫徐涵把张怀勇每天的身体监测数据给他看。 徐涵依言送过来一个本子，上面记载了医院对每一个住院病人，以小时为单位记录的心跳、血压、血糖等监测数据。 赵眉生看了张怀勇的数据，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赵眉生皱起眉头想了良久，大笔一挥，把处方上仅有的一项镇定药物给划去了。 徐涵见了大惊，忙问赵眉生这样做会不会出什么意外？毕竟张怀勇是知名的狂躁症患者，不给狂躁症病人用镇定药，她还从来都没有见过。 赵眉生让徐涵别怕，凡事有他这个医生顶着。 今晚我值班，如果他再发狂，大不了你们打电话叫我，你们谁都别上，我来对付他就好。赵眉生这样对徐涵说。 赵眉生都已经这样说了，徐涵没有办法，自然只能照办。一整天，赵眉生都亲自监督徐涵给张怀勇用药，待他亲眼看见没有使用任何镇定药物的张怀勇，依旧死气沉沉如朽木，赵眉生才终于停止了对徐涵的持续盘问。 赵眉生没有说话，只沉着脸独自一人离开了病房。徐涵望着赵眉生离开的背影撇了撇嘴，对这个多疑又敏感的医生暗自腹诽了几句，便也推着药车离开了。 赵眉生没有再纠缠徐涵，并不意味着他解除了对徐涵的嫌疑。赵眉生是接受过十年专业医学教育的医生，他非常清楚什么程度的意外叫特异质反映，什么不叫。 为了搞清楚究竟是什么药物导致一个积极外放的狂躁症患者变得内敛至痴呆，赵眉生决定继续监督徐涵，直到张怀勇变回正常状态为止。 今天一整天，赵眉生都没有再见过郁离，郁离也没有给他打过电话，周末曾经在电话里说的那句周一见，压根就是一忽悠。 不过赵眉生没有再纠结这个问题。 当天晚上赵眉生果真没有回家，他留在了值班室，就在半夜十二点的时候，他还上楼去监督了张怀勇用药。 赵眉生发现张怀勇用药的异常已经是在第三天了，这一天赵眉生去门诊大楼坐诊，哪怕人不在住院楼，他的心也丝毫没有离开过。 只处理了两个看诊的病人后，赵眉生就心急火燎地赶回了住院楼，因为赵眉生看过时间，张怀勇又该吃药了。 徐涵刚好给张怀勇用过今天的药离开，赵眉生就赶到了病房， 永远死气沉沉的张怀勇提醒着赵眉生病人病情的诡异，赵眉生踱步来到墙角的垃圾桶，掩杂在各种熟悉的医疗垃圾里面，赵眉生发现了一支他从来没有在宏山医院药房里见过的药瓶。 赵眉生弯腰捡起这只小瓶透明的玻璃瓶上只剩下残存的几个英文字母，瓶子底部残存一点点包含白色絮状物的液体。 根据这为数不多的几个字母，赵眉生判断出来，这是一支并不在市面上普及使用的国外药品。这款针剂可以干预脑内多巴胺受体，之所以不被国内广大医院使用，是因为它的镇静作用过强，副作用明显。 这支针剂并没有在国内上市，可现在却出现在了张怀勇的房间里。 赵眉生从怀里摸出一只塑料袋，把这支针剂的残留玻璃瓶收进塑料袋，再重新放入工作服的口袋。 赵眉生回到张怀勇的身边，弯腰拍拍他的肩，说了一句等我回来，便转身离开了病房。 就在这一天，张怀勇的护理换人了。 面对赵眉生手上的铁证如山，徐涵依旧否认自己有违规用药的行为。 赵眉生对这种死皮赖脸的行为表示鄙视，并坚持取消徐涵继续护理张怀勇的资格。 他懒得再与徐涵多费口舌，直接向护士长要求换人，理由是与徐护士合作不方便。 赵眉生没有与护士长说太多，只是说自己性子急，与徐护士的步调实在不搭，为工作效率计必须换人。 护士违规用药，这是非常严重的事情，赵眉生不打算打算向太多不相干的人透露。 很明显那瓶并没有在国内上市过的注射剂，徐涵一个人也搞不到。不过区区一个护士，又与张怀勇没怨没仇的，徐涵完全没有谋害张怀勇的必要。 所以赵眉生心里也清楚，今天这件事并不是徐涵一个人的事，她一定也是受人指使，才帮助请托人往张怀勇体内注射违规药物。 恋耽美 晋江-(8) 只是要找出这一位幕后指使人，是很考验人的。赵眉生不喜欢也没兴趣做侦探，他只是想保护好自己的病人，而且还不能够给自己的工作带来麻烦。 换掉与幕后黑手有关系的护士，无疑是最简单也是最便捷的一种方法。 但是要彻底斩断这只祸害病人的黑手，仅仅换掉护士，是肯定不够的。 赵眉生思考了很久，最后决定去找副院长郁弘良反映这件事。可是不等赵眉生动身去找郁弘良，赵眉生的手机响了，他低头一看，是郁离。 赵眉生接起电话，不等他说点什么，便听见郁离简明扼要地说了一句：过来我办公室。 赵眉生有一种强烈的预感，郁离是为了徐涵的事才找他的。心底涌起一阵奇怪的感觉，有一点振奋，甚至还有一点点期待？ 赵眉生走进行政楼，他一直都知道郁离的办公室在那里，却一直没有机会去见她。没想到今天却因为这样一个诡异的契机，站在了郁离的办公室门口。 赵眉生深吸一口气，抬起手来敲了敲门。 请进！一阵甜腻又清脆的声音自门背后响起。 赵眉生推开门，看见郁离正坐在一张巨大书桌的后面，一脸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赵眉生再度深吸一口气，走进了办公室。 一名秘书自门外走过来，体贴地帮赵眉生关好了门。 听见门砰一声合上的声音，赵眉生突然就有点紧张。 他不知道郁离究竟想干什么？他只觉得今天自己发现的这事怪怪的，郁离也怪怪的，但具体是哪里怪，又说不上来。当人一旦对自己面对的东西把握不准确，就免不了会有底气不足的感觉，自然会紧张。 赵医生请坐。 郁离朝桌前的一把椅子一指，自己则起身来到一旁的茶几上拿起两只壶问赵眉生： 你要茶还是咖啡？ 赵眉生点头，旋即又摇头，不要什么，谢谢院长。 郁离听见后笑了笑，说道，那么就茶吧。说完便给赵眉生倒了一杯茶。 赵眉生双手接过茶杯便好整以暇地等着，他听见郁离问他，我听说徐涵的事了，怎么，你不喜欢她？ 听见这话，赵眉生心里一沉，心说八九不离十了。不过给病人换一个护理，作为院长的郁离居然亲自过问，这不叫有问题叫什么？ 是的。赵眉生点点头。 每一个人都免不了有点性格。郁离笑，工作嘛大家都要尽量看到对方的优点，收敛自己的个性，才能顺利开展合作 我是不会再接受她做我病人的护理的！赵眉生突然开口打断了郁离的话，就算是院长您亲自说话也不行。 郁离一愣，她定睛，看见赵眉生也正定定地看着她，目光沉沉如有实质。 她很快明白了什么。 你说过你会一直站在我这一边的。郁离靠坐在自己宽大的老板椅上，很随意地玩弄自己的手指。 我是这样说过。赵眉生点点头，但是不包括这一次。 郁离听完赵眉生说话就一直皱着眉头想，须臾，她抬起了头，你在要挟我？ 赵眉生扶额，他不能不佩服郁离的理解能力，思维之活跃，对人和事的敏感度并没有赵眉生以为的那么低。那么这样看来郁离对自己从前那点小心思看得是一清二楚咯？ 我为什么要要挟你？赵眉生无奈地笑，我不是那么龌龊的人，为了一己私欲就要拿自己的职业道德与人做交易。我是医生，我有医生的行为规范和道德标准，我不要徐涵再做护理，完全是出于医生的工作规范 那么我现在以医院院长的身份告诉你，你不可以插手医院护士的岗位安排。郁离说。 第11章 先知的信任 郁离是院长，对医院的人事安排有绝对的控制权，赵眉生知道不应该与郁离硬碰硬，但是他又不甘心就这样退缩，赵眉生平复了情绪，用尽量委婉的语气对她说： 你没有处方权，最好不要干涉医疗上的事，往后如果有什么意外发生，你会脱不了干系的。 赵眉生这一番话毕，房间里瞬间陷入了寂静。 郁离起身，拿背对着赵眉生，望着窗外静默不语。 赵眉生这是直接将军了，如果这情节放在□□的故事片里，那就是撕破脸了，是要见血的。 其实赵眉生并不太确定这件事是不是真的就是郁离的主谋，只是因为自己这边刚下了徐涵，郁离就过来出头了。这种过于敏感的反应不符合常理，很明显就是有什么猫腻在里头的。 所以赵眉生也只是事情逼急了随口一激，没想到竟然真让他给激中了。 说实在的，见郁离这反应，赵眉生也被吓了一跳。 据他所知，张怀勇并不是江城人，从警校毕业后直接进了武警大队，张怀勇的妻子是他的初恋，中间也没有过其他的男女关系，与郁离更是八杆子打不着。如果非要找一点张怀勇与郁离的交集，那就是张怀勇发疯后被送进了郁离的医院。 没有动机，郁离又为什么要私自给张怀勇用药呢？赵眉生百思不得其解。 赵医生，这个周末中秋节，你能陪我去一趟荟山吗？突然，郁离这样问赵眉生。 赵眉生茫然，他不懂郁离为什么突然在这个时候说起荟山，他们现在明明正在谈的是另一个很严肃的话题。 呃荟山？你为什么要去荟山？ 因为中秋连着周末休假三天啊！郁离笑着转过了头，三天小长假，我准备去荟山度过，赵医生愿意陪我一起过中秋吗？ 赵眉生想说点什么，但这件事值得吐槽的地方太多，他一时半会竟找不到从哪里下口，赵眉生挠挠头，开口说道： 呃可以是可以，只是今天 那就好！今天周四，明天下午我们就走吧！我开车，去荟山路上需要五个小时，我们早点走，明天吃过午饭就出发吧！郁离根本不给赵眉生说教的机会，她打断了他的话，并一脸兴奋地开始规划明天的旅程安排。 赵眉生迷惑、茫然、尴尬又无语。 说句实在话，他做梦都想与郁离在一起。但现在问题的关键并不是他们两人要一起欢度中秋，其实孤男寡女一起外出旅游三天三夜，以赵眉生目前的身份问题，就连赵眉生自己都一团雾水。而更更紧要的事，现在也积压了一箩筐，比如 张怀勇的护理问题怎么说，郁离非法行医的事情怎么说？ 那个赵眉生舔了舔干巴巴的嘴唇，抓紧时间说出了自己认为现在必须解决的问题： 那个张怀勇的护理 赵医生自己决定就好！郁离爽快地回答，他是赵医生的病人，他的护理自然是赵医生说了算。郁离望着赵眉生笑眯眯地说。 那么徐涵 徐涵我让她去B区上班，那边严格，吃喝拉撒全都有武警看着。 赵眉生语迟，原本他想提议让徐涵离开护理岗位，转念一想到这事的主使就是郁离，打狗也要看主人，既然郁离把徐涵给调走了，那么这件事就暂时告一段落吧！ 现在只剩郁离自己私开处方这个问题还没有解决，这个问题很严重，没处方权的人给病人开药方，那叫非法行医，是会坐牢的。趁着现在还没有造成人员伤亡，还没更多人知道这件事，及时让郁离停止行动就能万事大吉！ 既然接下来两个人还有足够长的时间在一起，赵眉生准备明天陪郁离去荟山后，再慢慢劝说她。 当天下午，赵眉生与刘翠英告假，说自己明天下午得提前下班，病房若有事还麻烦刘医生帮忙照看。自己从来不占便宜，也不让别人占便宜的刘翠英竟干脆利落地答应了。 跟女人有约会？刘翠英问赵眉生。 赵眉生迟疑，首先想到的是摇头，旋即又想起郁离上一次约自己吃饭就是直接来了住院部找，若是再被她们看见，自己这种欲盖弥彰的回答岂不是就把自己的绯闻给做实了？于是他又立马点头。 看见赵眉生这样，刘翠英的脸上再度露出那种看破却不说破的笑，这让赵眉生简直百口莫辩。 说不清楚的事情，那么咱就不说了，赵眉生选择再一次当缩头乌龟，他朝刘翠英摆了摆手便退了出去，结束这段令他尴尬的对话。 直到现在，赵眉生才终于有了时间来让自己高兴。尽管上一个周末，赵眉生才刚在郁离那里碰过壁，但今天再度被邀请，意料之外的喜悦依旧把赵眉生的脑袋给冲得晕乎乎的。 班什么的的确很难再上下去，赵眉生在诊室里坐立难安。好在下午来了几名要住院的病人，还可以打发打发时间。赵眉生都一一看了，收了两个，其余几个他不认为需要住院，与门诊那边沟通了一下，重新给病人开了药，打发他们回去了。 忙完最后一个病人，赵眉生终于可以下班了。他哼着小曲走出住院大楼，护士小叮当朝他一个劲地挤眉弄眼，希望赵眉生周末能参加另一名护士的生日会。 赵眉生礼貌地回绝了小叮当的邀请，并告诉小叮当自己周末有约了，为表达自己的歉意他会为这位护士小姐妹准备生日礼物，并祝她生日快乐。 小叮当很失望，因为上一次赵眉生说有约的时候，大家都看见郁离院长过来住院大楼找他了，所以这一次再听赵眉生说有约，大家便默认为对方一定又是郁离。 因为郁离身份特殊，众人惊愕之余也只能敢惊不敢言。赵眉生很快就察觉出周遭气场的变化，他不想与同事们多解释，当然他自己也解释不清楚，只能随便打个哈哈，找个托词自己一个人快速离开了。 第二天早上，例行的巡病房时间。今天轮到刘翠英查房，赵眉生不必要去。 刘翠英过来问赵眉生，弘良院长要过来，今天你要不要一起去三楼张怀勇的病房看看？ 刘翠英知道赵眉生看张怀勇看得紧，所以才有此一问，毕竟该病患是赵眉生的心肝，她可不敢随便对待别人的心肝，要是弄坏了，可会惹祸上身。 可是令刘翠英没有想到的是，赵眉生竟摇摇头拒绝了她。 我就不去了吧。赵眉生笑道，这几天张怀勇的病情还算稳定，今天就麻烦刘医生了。 刘翠英有些意外地看着赵眉生，当然她也没有说什么就离开了。 赵眉生突然一改往常在张怀勇问题上的执着与不依不饶，如此反常的表现虽然出乎刘翠英预料之外，其实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试问又有谁，可以抵得过郁离的魅力与手段呢？ 尤其像赵眉生这样，血气方刚的男人。 这样想着，刘翠英忍不住吃吃地笑起来。 可怜的张怀勇，眼看你唯一的靠山也不长久了吗？ 刘翠英一边走一边这样想，忍不住频频摇头。看得护士站的几个小姑娘愈发惶恐起来，双手把今日巡病房需要用的簿子捧起来，恭恭敬敬地送到刘翠英的跟前 刘翠英和郁弘良来到张怀勇房间的时候，张怀勇正坐在窗前吃早饭。今天护士没有喂他，是他自己拿着勺，一口接一口地吃。 张警官似乎好转不少啊！郁弘良一脸喜悦地对张怀勇打招呼。 张怀勇听见郁弘良的声音便转过头来看，虽然他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但是他好歹也转头了。 罪恶的人类张怀勇嘟囔一句，低下头继续吃饭。 郁弘良听见张怀勇说话，也听清楚了他在说什么，却也不接话。虽然张怀勇依然还是疯的，但郁弘良明白张怀勇已经从痴呆状态重新回到了亢奋状态，这不能不说也是另一种进步。 他胡言乱语有没有好转一点呀？郁弘良随口问一旁的护士。 新来照顾张怀勇的护士立马站出来回答，说张怀勇这几天刚好一点，知道听声音看方向了，话还不太多，目前为止也没打过人，就是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变更狂躁起来。 郁弘良点点头，问刘翠英现在张怀勇的治疗方案是什么？ 刘翠英低头，翻出几页处方，递给郁弘良。 这周赵医生给他换了三套治疗方案。刘翠英说。 郁弘良接过这几页处方，一脸惊讶地问刘翠英，这些都是这周内开的？ 刘翠英点点头，是的。 郁弘良把这几页处方挨个看了看，拿起最后一页，这个配伍我没有见过。 刘翠英接过这张处方看了看，发现赵眉生没有开任何镇定类药物，反而增加了一种抗焦虑的药物。 对于严重兴奋、激惹伴有妄想性症状的急性躁狂患者，早期治疗通常会联用镇定类药物。虽说由于个体差异大，用药不存在绝对性，但是刘翠英摇摇头，语带遗憾地说： 就专业方面来说，医生用药的基本规则都是统一的。赵医生一周内接连换了三道处方，可见作为责任医生的他，对病人的治疗，几乎是完全没有规划 你们在嘲笑先知的时候，其实也在把你们自己推向死亡！突然，张怀勇放下手里的勺，言辞激昂地打断了刘翠英的话。 郁弘良皱眉，他走到张怀勇的身旁，低头看着他。突然，张怀勇又发声了：赵医生已经获得了授位，你们这群凡夫俗子没资格评论先知的兄弟。 郁弘良点点头，做出一副听懂了的表情。他一边翻看悬挂张怀勇身旁那本记录他饮食、运动和身体数据的小本子，一边对那张怀勇说话： 张警官的意思是赵医生已经跟你家先知拜把子了？ 张怀勇点点头，你要这么理解也是可以的。 什么时候的事？ 张怀勇想了想，昨天。 所以你、赵医生和先知从昨天开始就是一家人了？郁弘良的眼睛没有离开手底下的本子。 是的，没错！ 很好！郁弘良放下手里的记录本重新直起了身，他对刘翠英招了招手，示意她查房完毕可以跟自己离开了。 他很相信赵医生，把赵医生当作他们家族的兄弟。能这么快就得到病人的信任，那么我们就给赵医生一点时间吧。郁弘良这样对刘翠英说。 第12章 特别的午餐 这天还不到中午，赵眉生就忍不住提前下班了。 在经过刘翠英的诊室门口的时候，赵眉生想对刘翠英招呼一声再见，他下午就不再来了，请刘医生帮忙周全一下病房。 可是赵眉生害怕刘翠英再问他约会对象的事。 按理说像刘翠英这样生性古板的人，通常都严于律己，很少对别人的八卦这么感兴趣。可刘翠英古板归古板，却在别人的恋爱问题上显得过于敏感，这让赵眉生实在有点适应不过来。 赵眉生扫一眼诊室内，看见刘翠英正背对房门接待一名新入院的病人。赵眉生暗喜，装作自己没提前下班那样悄无声息地飞速溜走。 恋耽美 晋江-(9) 为避免郁离来住院大楼找自己，赵眉生决定直扑医院食堂去吃午饭。 原本他是考虑过今天中午请郁离到外面吃饭的，可是有了上一次情侣酒店的深刻教训，他真的有点怕了。在不能万分确定郁离意思之前，赵眉生是一寸奢望都不敢有。 果然，不等他把午饭吃完，手机响了，赵眉生接起来，就是郁离： 你去哪里了？我来办公室找你，他们说你已经走了。 赵眉生无言，他就没想明白，有电话不打，郁离明明心里什么都清楚，为什么还这么没有顾忌地亲自跑到住院大楼来找他？ 也不知这女人是专门想给赵眉生难堪，还是另有什么目的？ 赵眉生没胆子问这个问题，他告诉郁离因为自己思虑不周，没有提前约她，只想着下午就得走，千万不能耽误了下午出发的时间。所以他专门在中午提前就来食堂把午饭解决了，现在就在食堂里吃午饭呢！ 电话那头，郁离听起来有些失望，她说原本准备中午两个人一起出去吃的，结果没想到赵医生先吃饭了。 赵眉生急忙道歉，都是他的错。他问郁离要不要也来食堂吃？毫不意外地，郁离拒绝了。 赵眉生主动申请帮郁离打个包回来吃，郁离也拒绝了。 我不爱吃食堂的饭菜，难吃。郁离说。 那么你要吃什么？赵眉生问。 算了，我不吃了，我现在去车上，就在b2层车库1号电梯入口处等你，你吃快一点。 说完，郁离啪一声挂断了电话。 赵眉生得令，为了不让郁离久等，他立马端起碗来一顿风卷残云。 用极快的速度消灭完盘里剩下的饭菜后，赵眉生起身，提起脚边早就准备好的行李，迈步朝食堂外走去。 走到一处卖千层饼的摊位前，赵眉生看见有几个做行政的小姑娘正在购买千层饼。那饼白白嫩嫩，散发着热气，中间夹着豆沙、牛肉酱，还有夹芝士的。甜香的味道冲击鼻腔，闻着就知道是女孩子爱吃的甜食。 于是赵眉生也跟那几个小女孩挤到了一起，他见别人分别买了豆沙、牛肉酱和芝士口味，于是他也把这三种味道都买了一点，用三只透明小塑料袋装了，兴冲冲地朝车库跑去。 郁离开一辆巨大的路虎在车库里等着赵眉生。 赵眉生小跑着上了车，他把手里的东西提到郁离的面前，一脸喜色地对她说：看，我给你买了这个！ 郁离看着眼前白乎乎的一坨，问他这是什么？ 千层糕啊！我看那帮小姑娘们都在买这个，想着你没吃饭或许肚饿，也给你买了一点。赵眉生兴致勃勃地揭开三个袋子，在陆虎宽阔的扶手台上摆了整齐的一溜。 他非常仔细地对郁离介绍，这个是豆沙味的，纯甜。这是牛肉味的，是咸鲜味。这是芝士味，就是披萨用的那种芝士，成色很不错，所以闻起来也特别像披萨 郁离静静地听他介绍，脸上挂一抹奇怪的神色，看不出喜欢，也看不出不喜欢。 你想先吃哪一种？赵眉生介绍完毕，热情洋溢地对郁离发起了邀约。 郁离一愣，开始思考。见郁离对吃食还需要思考，一个念头如流星一般闪过，赵眉生突然想到了什么，面上的神色有些踯躅： 呃我还没有问你喜欢不喜欢这个从前赵眉生给周霏霏买东西就总是被骂，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赵眉生总爱依他自己的喜好给别人买东西，赵眉生来自百越之地的大山深处，口味极为特别，许多江城姑娘都不习惯，可他还非要别人吃下去，让城市姑娘吃个东西都能遭遇尴尬又还受罪。 啊，没事！我喜欢的。郁离爽快地回答。 真的喜欢？赵眉生颇有自知之明，听郁离这回答的方式就不像很想要的，想来郁离这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女孩子，连医院的食堂都从来不进的人，是肯定看不起这些路边小吃的： 你不需要勉强，这也不是啥好东西 郁离毫不犹豫打断了赵眉生的话，我们先出去，车库里空气也不好，等会我先尝尝这个牛肉味的！说完，她干脆利落地发动了车，发动机轰鸣，巨大的越野车载着两人缓缓朝车库外驶去 车子很快行驶上了高速公路，郁离叫赵眉生给自己弄一块牛肉味的千层饼吃吃。 赵眉生得令，立马扒开袋子张罗起来。很快，他发现了一件尴尬的事，那就是自己没有拿筷子，也没有一次性塑料手套。 郁离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她准备腾出一只手来抓，可千层饼黏黏的，上面还有油，郁离得开车，她的手还没碰到饼便又重新缩了回去。 你帮我拿着给我吃。郁离说。 这回换赵眉生尴尬了，他觉得自己有点笨，给人买个吃的都买不好。 可是郁离要吃，就必须有人帮助她，无奈之下，赵眉生只好用手隔着袋子拿起千层饼，把饼露出合适的角度，往郁离的嘴巴边送去 赵眉生一直都以为，男人和女人如果不准备发展男女朋友关系，那么他们就必须得保持好合适的距离。 可郁离似乎对距离这个词毫无概念，她一边毫不忌讳地与赵眉生交往，一边又毫不犹豫地把他从自己身边给推开，绝不给赵眉生一点机会。 这让赵眉生一遍又一遍地不停陷入情感的泥淖，难以自拔。就像现在 赵眉生看见郁离的嘴角粘了一点末，就下意识地拿自己的手指去抹。当他的指腹擦过郁离滑腻的肌肤，赵眉生就知道自己错了。 对不起，我看见那里有渣，就想擦来着赵眉生手举着千层饼，满脸尴尬，像一个犯错的孩子。 郁离盯着赵眉生的脸看了一瞬，不知道是被触动了哪一根弦，她突然就哈哈哈哈大笑起来。 笑得赵眉生莫名极了。 给我一张纸。郁离说。 赵眉生听见了，找出抽纸盒来，递给郁离一张纸。 水。 一瓶插着吸管的矿泉水便出现在了郁离的嘴边。 饼。 郁离的心情很好，她告诉赵眉生说她吃的这顿饭很特别，她很开心。 赵眉生苦笑，说不过吃了几口饼，就把你高兴成这样？ 郁离把着方向盘，眼睛直视前方也不看赵眉生，只笑着点点头，因为是赵医生喂的呀！ 心里咯噔一响，赵眉生觉得身边的空气瞬间升温，郁离这样一句话让他嗅到了一丝不一样的味道。 赵眉生一脸狐疑地看向郁离，那张绝美的脸蛋依旧淡然，似乎从郁离那张嘴里说出这样一句非常容易让人误解的话，也是很稀松平常的。就跟郁离说她要喝水要吃饼一样，完全可以不带任何感情色彩。 毕竟郁离是富婆，和赵眉生这样出身贫寒的人不一样，富婆总是过得恣意一些。她可以毫无顾忌地做任何她想做的事，包括可以用不带任何感情的方式表达调情意义的话语。 有了从前的经验和教训，赵眉生决定忽略这句话，当她没说过。 院长您能喜欢就好，我也非常开心！赵眉生毕恭毕敬地说。 听见赵眉生的回答，郁离便侧过脸瞟他一眼，眼底划过神鬼莫测的一笑。 不过不管郁离怎么笑，那诱惑的唇角总是可以顺利勾走赵眉生的魂。赵眉生靠回自己的座位，心底疲惫又无奈。他知道自己又在逐渐滑向什么深渊，但是他不能控制自己。 赵眉生侧过头闭上眼睛，他不能再看郁离的脸，这对他没有任何好处，只会让他继续犯错。 因为赵眉生不会开车，整个下午都是郁离一个人开。待两个人顺利到达位于荟山脚底的酒店时，郁离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终于到了，可累死我了 赵眉生心疼，赶忙下车，独自一人把郁离和自己的行李都取了出来。 郁离朝赵眉生莞尔一笑，谢谢赵医生。说完便提着手袋一身轻松地往酒店前台走去 就在服务生察言观色问郁离要大床房还是要行政房的时候，郁离说了一句，要两间房。 赵眉生提着箱子在后面听见了，心里莫名松了一口气。 郁离惯爱作妖，他非常高兴能在郁离正常的时候与她一起外出旅游，这意味着赵眉生可以在这趟旅行中，少受点折磨。 可怜赵眉生这颗纯情男人的心，已经不堪重负了！ 第13章 郁离的别样历史 荟山并不只是爬着健身的山，它是有文化背景在里头的，在江城当地，堪称代表景区之一。 话说在过去战火纷飞的年代，江城地区曾出过一个有名的司令，名叫傅鲲。 傅鲲是北方人，随父亲南下抢地盘的时候，凭借其狠辣的手段，在江城打出了自己的一片天地，并留了下来。 傅家祖上是读书人，傅鲲的爷爷曾经考上过状元，任国子监祭酒。好好的书香世家到傅鲲爹这一代就开始走偏了，傅鲲的爹阴差阳错进了军队当过一段时间的差后，便疯狂爱上了这种腥风血雨的武将生涯，直到战火燃遍中华大地 傅鲲是那个年代少有的有文化的军人，他有远见，知进退，极具个人特色的的军事才干和独特的人格魅力，几经岁月的洗礼，竟让傅鲲在那个混乱的时代，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傅鲲这人深谙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的道理，外敌入侵时期，他没有随父亲的大部队离开，而是主动投诚，好好的一个司令，主动充当了侵略者的打手，获得了敌军师团长小佐一郎的信任。 傅鲲被骂汉奸多年，却在战争拉锯，敌军收缩的那一年，猛然乍起，独自一人在江东地区从敌军腹地撕出一块大口子，一举夺回江东三省几十个市县、十数条铁路。江东战局因傅鲲的突然反水，一夜变天。 傅鲲打败了侵略军，却并不一定就是英雄。他之所以这样做也不是肩负着什么民族复兴的伟大使命的，傅鲲想且单纯只想让他自己的地盘大一些，再大一些，这样以后他傅鲲行走江湖的时候，就可以更横。 所以在圈定势力范围的时候，傅鲲他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只是这一次，对手正好是敌国人而已。 傅鲲风流成性，先后曾纳过二十五房姨太太。傅鲲这人也无甚挑拣，他这二十五房姨太太里头，有富家小姐也有大山里来的村姑，有富商遗孀还有卖唱的歌女，当然，其中也免不了有学习过新文化新知识的女学生。 凡是傅鲲看得上的女人，统统都得纳入他的房中，正因如此，傅鲲还得了一个傅多妾的称号。而坊间有关调侃他的段子更是数不胜数，可见因为后宅的问题，世人对他贬是多于褒的，哪怕他在战场上杀掉了比别人更多的侵略者，依然不能扭转人们对他的评判。 傅鲲靠兵变一度风头无二，大江南北无论敌我，一听到傅鲲的名字，都会在心里暗叹一声是个硬茬。傅鲲却因此得罪狠了敌人，两年后长江流域再度沦陷，傅鲲背水一战死在了战场上。 傅鲲的这段历史，赵眉生也听说过，因为就在这荟山的东山麓，还保留着傅鲲住过的一处宅子，傅公馆。 此时郁离就正站在傅公馆的门前侃侃而谈，她谈那个时候的政治、战争，和人文。 这是赵眉生第一次看郁离讲历史，此时的他突然深刻理解到了一句话：一个女人最大的魅力，就是做自己。 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天赋和秉性，做自己最擅长做的，便能发挥出你最独特的魅力。 此时此刻的郁离便是这样，她把一头乌黑的长发高高扎起，穿一件宽大的T恤，下身卡其色阔腿裤，脚穿运动鞋，舒适又随意。 站在傅公馆牌楼下的郁离充分发挥出了她作为一名史学生的专业与素质，她对那段历史的了解，出乎赵眉生的预料。 大到那个时代的派系纷争，门阀家族之间的勾心斗角。小到傅公馆里的每一棵树，包括房梁上的每一根榫有着怎样精巧的构思，体现了那个时代建筑工艺怎样的高超水平，她都能如数家珍一般细细道来。 赵眉生觉得很神奇，他问郁离：是不是每一个学历史的都这样？ 都怎样？郁离反问。 都跟你这样，对那个时代的了解，就像你正呆在那里一样，无所不知，无所不晓。赵眉生说。 郁离笑，什么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哪有这么夸张？我只是对这段历史特别感兴趣，所以特意多了解了一些，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像我一样对那段历史这般研究 郁离说出这番话的时候，脸上的神情有些奇怪。她的手轻轻抚摸着身边牌楼基柱上的一块雕花石，上面雕的是宝相花，宝相花纹经过岁月的洗礼已经残破不全了，有的地方已经被风雨侵蚀得模糊了，快要看不清原来的纹路。 那是。赵眉生点点头，直到今天都还有不少人认为傅鲲不过是封建旧势力的一个缩影，他代表的是旧思想、旧制度，与民族英雄相去甚远 不管世人怎样评价，傅鲲只做他认为对的事。不等赵眉生说完，郁离便打断了他的话： 做人问心无愧，活的时候洒脱精彩，死的时候轰轰烈烈，试问现在说他只能算旧势力的人，有谁能做到像他这样上能致君，下能泽民呢？再说了，你们不是他，又怎知他在做这些的时候，就真的没有想过家国天下？ 赵眉生无言，他对傅鲲这个人完全没意见，郁离说什么都一定是她对，只是郁离在说刚才这句话的时候，脸上那种明显想辩驳的激动神态有点出乎赵眉生的预料。 赵眉生想了想，觉得这应该就是学者特质吧！就像他赵眉生，一旦认定了某一个目标，就一定千方百计要达到，而且为了论证自己的观点，他甚至还跟导师严骏峰闹过不愉快。 这样想着，赵眉生便释然了。郁离是学历史的，看她对历史人物也这么较真，赵眉生只觉得可爱。 是的，你说得对，他怎么说也杀死过那么多敌人，为我们的民族贡献过力量，不表彰他就算了，居然还嘲笑人家老婆多？的确大可不必，老婆再多，人也没有违背那个时候的法律，现代人不可以脱离历史背景评判过去的人。在我心里，我认为只要在那个年代，打过侵略者的，都是英雄！ 赵眉生忍不住就想顺郁离的意，让她高兴，所以赵眉生在说出这段话的时候，脸上特意挂上了过分真诚的表情，完了还伸出一根大拇指，点了一个大大的赞。 见赵眉生这样讨好自己，郁离也忍不住笑了，转过头去再也不把自己的情绪示人。 见郁离不再生气，赵眉生便放下心来。今天刚到荟山酒店放完行李，郁离就开着车到傅公馆来了，两个人边走边看，还一边说，到现在都还没有吃晚饭呢！ 你中午没吃午饭，应该很饿了，该看的也看得差不多了，要不我们去吃饭？赵眉生向郁离发起晚餐邀约。 郁离抬头仰望四周，天已经慢慢黑下来了，的确应该走了。 哪里看得差不多了？今天来得晚，守宅子的已经下班了，我们只在围墙外看了一圈，还有很多都没有看呢！郁离恋恋不舍地看着身后的这栋大房子说。 没事，还有三天呢！要不明天一早，我们再来？ 恋耽美 晋江-(10) 可以今天晚了，你也看不着，明天再带你过来。郁离点点头。 好的，谢谢你带我看这么漂亮的院子，关于明天，我已经很期待了。赵眉生真情实感地道谢。 郁离转过头来看着赵眉生的脸，忍不住笑了。 油嘴滑舌郁离说完便转身，朝着下山的山门方向走去 看过一下历史古迹的郁离心情似乎好了许多，吃饭的时候直接要了满满一大碗饭。 赵眉生寻思着现在正是对郁离进行游说的好时候，他清了清嗓子，开始了今天的第一轮试探： 那个我想说关于张怀勇 张怀勇的事不是已经处理好了吗？郁离很快打断了他的话，护理也都给他换了，有关张怀勇的治疗一切都由你决定，还有什么问题吗？ 赵眉生皱眉：我想更重要的是，关于其他病人 没有其他病人，只有你的病人。郁离斩钉截铁。 赵眉生无语，除了张怀勇这个典型，赵眉生一直觉得还有两名病患的表征和病理不大相合，现在看来，这两个病患也都用了郁离给的药。合着郁离就盯着赵眉生一个人坑，专给他的病人下黑手？ 好容易理顺了气，赵眉生压抑着心底的怒火，凑到她面前压低了嗓子说：你就不怕出事吗？人命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值钱？ 郁离放下手里的筷子，瞟一眼赵眉生，淡淡地说，不是还有你吗？我想你一定可以酌情调整你处方的配伍，让我们可以对病人更好地开展治疗。 赵眉生无语，还我们对病人开展治疗？郁离这是把她自己当主治医师了吗？ 赵眉生第一次见犯错还能如此理直气壮的人，因为郁离知道赵眉生会因为她的用药调整病人的处方，所以郁离就可以放心大胆地继续乱来下去了？ 不是赵眉生有些不可思议，你有行医资格证吗？ 没有。 那你为什么 你不说不就没人知道了吗？郁离很冷漠地挥了挥手指，病人活得好好的，没有死没有伤，没有人举报，更没有人有证据证明我这里有人无证行医，医疗事故从何谈起？ 作者有话说： 各位仙女们好！在这里给大家道个歉，因为我很少发现言，经验不足，今天突然发现字数不够用，不得已，从今天开始，免费章节我只能改成隔日更文了，每一次更文时间为隔天的凌晨0点，大家睡一觉起来就能看见新章节啦！ 所以下一次更新章节时间为周三凌晨0点。 谢谢大家的理解，爱你们，么么哒！ 第14章 前世谜团 郁离这是吃定赵眉生了，就是要一条道走到黑。 赵眉生想不通，想不通的地方太多了。 你为什么要给病人用这种干扰脑内多巴胺的药？是想证明什么吗？赵眉生问。 这你就管不着了。郁离淡淡地说： 我给你的病人用的都是这种药，剂量你也看见了。现在张怀勇的反映不好，已经停药了，只剩十四号和十五号病人还在用药，不过，十四号病房只用了一次10ml，十五号病房那个用了两次10ml。用药频率目前为三天一次。你可以根据这个量调整你的处方。 赵眉生震惊，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眼见郁离依然跟个没事儿人一样垂着眼吃饭，赵眉生沉默了半天，很艰难地开口问道： 为什么，是我？ 郁离的嘴角划过浅浅一抹笑，因为我知道赵医生一定会帮助我呀。 说完，她抬起头，还朝赵眉生狡黠地眨了眨眼睛，赵医生，你说我讲得对吗？ 晚上回酒店休息的时候，郁离笑眯眯地冲赵眉生道晚安： 祝赵医生做个好梦，明早等我叫你哟！说完，郁离便闪身进了她自己的房间，留给赵眉生一阵心神恍惚。 总的来说，赵眉生还真就吃郁离的这一套，她一瞬霸道一瞬娇媚的无缝切换，无时无刻不在给赵眉生带来跳楼机一样的体验 没有人知道郁离下一秒钟会给人带来什么样的刺激，这种可以让人的心脏随时可能失速的女人，实在太稀罕了。 郁离不肯告诉赵眉生她给病人用药的目的，赵眉生也没有怪她，赵眉生的第一反应却是认为自己与郁离还不够亲近，所以她不肯把秘密向赵眉生吐露。 正是因为这种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坚定地归罪于郁离的心理暗示，赵眉生很快就忘记了这次出游，自己的使命究竟是什么了，他开始认真思考郁离使用这种干扰脑内多巴胺分泌的药物，大概是想要达到什么样的目的。 张怀勇患的是狂躁症，但起因却是不适当的妄想。张怀勇认为自己是上帝的兄弟，因看不惯人间的不公平事，想做降临人间的天使，以匡扶正义，但是做超人不容易，凡夫俗子们都不肯买他的帐，这不就狂躁了。 至于十四和十五号病房的两个病患，则是真正的妄想症患者了。十四号那个妄想自己是战斗机、航母、大炮不一而足，属于不特定目标的妄想症状，而十五号的妄想症状则稍微固定一点，他妄想自己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硕果仅存的男子，全世界的女人都想得到他。 所以说，郁离选定的这三个目标其实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妄想。 赵眉生为自己的这个推断感到振奋，他兴奋地在床上狠狠翻了个身。 郁离给这些妄想症病患用了一种在国外只存在于实验室里的药物，Olan23。这种药原本是为抑郁症患者研制的，药品的研制者们试图通过改变病人大脑内多巴胺的分泌水平，帮助抑郁症患者成功克服自己的情绪障碍。 可是很快，Olan23的科研人员发现，这款药物可能会引发一系列的副作用，除了它会引起镇定作用过强，严重的会导致心血管疾病外，它还可能产生另一种很难控制的副作用脑电波异常。 通常来说，脑电波异常的患者可能罹患癫痫，但是经由Olan23引起的脑电波异常却比较特殊，患者不会出现口吐白沫、手足僵硬、颤抖，不受控制等症状，而是直接陷入昏迷。 有些患者醒来后会告诉医生，自己看见了上帝，还有人会说看见了自己的前世，或前前世。 总的来说，就是抑郁症患者或许抑郁有所减轻，却产生了新的幻听或幻视。 当时就有一种声音说，这些实验者的幻听或幻视其实并不是真的幻觉，而是被Olan23在不经意间开启了大脑某一部分未被开启过的禁区。他们看到或听到的那些讯息，其实就是来源于根植自己大脑这部分禁区里的讯息。 药品研制初期的这种声音并不大，因为科研人员大多数都是无神论者。大家虽然会看有关轮回转世的小说、电影，但是没有人真的会在生活中也认同前世，他们只会把这种幻听和幻视当作精神分裂症状的一种。 而Olan23的研制者需要的只是一种能缓解抑郁症状的药物，不想让抑郁症患者又染上新的精神分裂症，更不是要制造一个可以通灵的神婆。所以Olan23很快就被它的研制部门给抛弃了，这种效用不安全的药物，是肯定无法获得上市批准书的。 Olan23虽然不能上市，但是在不少医学院和医学研究机构里面，研究人员在研究大脑电波或神经元项目的时候，依然会用到Olan23。 今天，郁离则把Olan23用到了妄想症患者的身上。 当思维进行到这里，赵眉生突然就被自己的猜想给吓了一大跳。 他从被窝里坐了起来，靠在床头望着面前那堵隔开他和郁离的墙，沉思良久。 他想起郁离曾经说过有的人本就记得他们前世的样子，那么，郁离想做的 可是探究前世？ 背上一股寒意缓缓升起，赵眉生从床上爬起来，他走到茶几旁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赵眉生告诉自己不要过度揣摩郁离的想法，或许郁离并没有像他猜的那样想过。毕竟郁离的父亲和二叔都是精神病医学方面的专家，这样的医学世家是不存在精神遗传病学方面的可能的。 这样给自己做过心理建设，赵眉生果然就不再想了，他喝完水，又重新爬上了床，倒头呼呼大睡 和正常人一样，赵眉生也不认为有前世，更不会试图开展有关这方面的研究。 如果有谁能对前世今生这样的问题产生疑问，并深陷其中的，那么这样的人与张怀勇坚信自己是上帝的兄弟，并立志拯救苍生又有什么区别？ 第二天一早，郁离果然就给赵眉生打来了电话。郁离没有打赵眉生的手机，而是打了酒店的房间电话。 喂，您好，叫早服务！赵眉生刚接起电话，就听见电话那头传来女人银铃般的声音。 赵眉生笑了，心头刹那繁花盛开。 唔，我已经洗漱好了，就等你出发呢。赵眉生说。 什么？你已经准备好了么？电话那头一阵欢欣鼓舞，看来赵医生比我还迫不及待了呢！ 赵眉生低头不语，他的世界从昨天开始就布满了阳光，怎么可以浪费大好时光在睡觉上？何况是去一家旧宅院，哪怕今天是去逛墓地，他也会一样期待的。 是的，我对郁离院长推荐的庭院真的是充满了期待。 郁离很快就出现在了赵眉生的面前，今天的郁离带给人的又是另一种感觉。她头戴棒球帽，墨镜挂帽檐，上身穿一件蓝色的小背心，下身收腿运动裤搭配运动鞋，完美勾勒出她优美的曲线和两条健美的大长腿，活力又性感。初一见到她，赵眉生就想起荆浩玩游戏时最爱的那个叫萝拉的女枪王。 赵眉生来到郁离的身旁，他的目光如蜂儿被蜜糖一样的郁离给粘住了，怎么都扯不开。 嗨！你今天好漂亮为了不让自己看起来那么蠢，赵眉生觉得现在必须说点什么，可他又偏偏选择了最不聪明的那种方式给郁离打招呼。 郁离倒是不往心里去，她朝赵眉生莞尔一笑，谢谢赵医生，我们现在去吃早饭，完了就上山！ 一整个早饭，赵眉生都吃得魂不守舍。他觉得自己是真的沦陷了，什么非法行医，什么私开处方，统统被他丢去了爪哇国，就算现在郁离要赵眉生去杀人，他也会考虑一下用什么工具执行任务。 两个人吃完早饭后便直接上山，整个游览过程与头一天并没有太多的不同。无非就是郁离讲，赵眉生听。 郁离不一定是一个好医生，但她绝对是一名优秀的史学家。 郁离告诉赵眉生，在傅公馆进门的那个院子中央原本应该有一眼灯光喷泉，灯是彩色的，有红黄蓝三种颜色，可以轮换着发光。这可是那个时候最先进的喷泉，毕竟能让彩灯在水底下有规律地亮，还不能到处漏电，对当时的技术条件来说还是很难的。 这喷泉中央是一条盘龙，龙嘴里含一粒成年男性拳头大小的天珠，取祥龙吐珠之意。江城第二次沦陷的时候，这眼喷泉就被人给破坏了，天珠也不知所踪。郁离这样告诉赵眉生。 赵眉生看着眼前空荡荡的一大片空地，下意识地就开始点头以示配合。 这片空地看上去非常完整，看不出任何重新修葺过的痕迹，但是赵眉生从来就没有怀疑过郁离说话的真实性，她说这里曾经有一眼喷泉就一定有一眼！ 更何况，当郁离描绘起这眼喷泉的时候，那举手投足，和眼底的神态 就像她曾经亲眼见过一样。 作者有话说： 感谢小仙女们不离不弃，下一次更文在周五凌晨0点~~~ 第15章 情不知所起 虽然只是参观一所建于百年前的房子，却是赵眉生有生以来最为开心的一次旅游。究其根本，是因为郁离很开心，所以赵眉生就开心。 在这一天的时间里，赵眉生看了不少那个年代奇奇怪怪的东西，也听了那个时代不少的奇闻秘事。 郁离给赵眉生讲傅鲲的二十五个姨娘，说傅鲲虽然天天喊打喊杀，但骨子里流的还是文人的血，喜欢雅的人和事，尤其宠爱他的第二十五房姨娘，这名姨娘叫施兰，是傅鲲在回家路上顺手抢的女学生。 郁离告诉赵眉生关于傅鲲和这名雅致的二十五姨娘的恩怨情仇，施兰是被傅鲲抢回家的，两个人的感情之路自然开展得不顺利。 为了讨施兰的欢心，傅鲲送施兰去江城最好的一所大学继续念书。傅鲲的出发点是为了满足爱妾想读书的心愿，做一个丈夫能为妻子做的最好事，可令傅鲲意想不到的是，施兰在学校里与另一个男学生好上了，并在出轨的道路上一路狂奔，越奔越远。 仗着傅鲲的宠爱，施兰准备回家与傅鲲摊牌，希望两个人好聚好散。毕竟傅鲲的女人足够多，多她一个少她一个其实也无关紧要。 所以在一个并不美妙的春节，施兰回到了傅公馆，准备与傅鲲好好谈。而就在这一个春节里，敌军又重新压回到了长江对岸，傅鲲即将迎来他此生的最后一场决战。 出乎施兰的预料，她与傅鲲的谈判特别成功，傅鲲几乎没有为难施兰就答应了她离开的请求，傅鲲甚至同意了施兰把她这些年在傅家积攒的家当都随身带走。 为感谢傅鲲对自己的支持与厚爱，当天夜里，施兰最后一次陪傅鲲同了一次房。第二天早上，待施兰醒来，自觉与傅鲲的交道已经处理完整了，兴高采烈地就要奔赴自己的新生活，可迎接她的，却是傅鲲身边那名副官手中黑洞洞的枪口。 从前你听过这个故事吗？郁离问赵眉生。 赵眉生脸上挂着万年不变痴呆呆的笑，他望着郁离摇了摇头。 赵眉生从前是学理的，对文学史学方面知之甚少，至于这样的历史八卦更是闻所未闻，自然只有听的份。 现在你怎么看傅鲲这个人？郁离手捻一根狗尾巴草，闲闲地问。 赵眉生茫然。 其实赵眉生转了一天，也听了一天，他根本不记得自己究竟看了些什么，又听了些什么。只要是能呆在郁离身边，看见她小嘴叭叭叭地动，听见她说话的声音，赵眉生就满足了，所以一旦遇上像现在这样的提问和复习环节，他立刻就傻眼。 呃很精彩的故事赵眉生挠了挠后脑勺。 还是那句话，他对傅鲲这个人完全没意见，谈不上好评不好评。 再说赵眉生习惯了看数据，分析病例，对历史上的人物和事件也很难有自己的判断。毕竟这些东西距离他的生活实在太遥远了，他完全没有去关注的兴趣。 不过有一件事情，他倒是一直都搞得很清楚的 那就是得说郁离喜欢听的话。 鉴于郁离是女人，赵眉生决定从婚姻自由、权利与平等的角度来评价。 不否认傅鲲是英雄，但这人为人行事也太野蛮了些，怨不得会被世人那样评价 看见郁离那并没有扬起的嘴角，赵眉生明白这位百年前的霸总老爷爷在郁离心中有怎样的地位，于是他灵机一动又把话锋给转了个弯： 恋耽美 晋江-(11) 这个人家毕竟是百年前的人了，在那样的男权社会，又是手握重兵的司令，难免会有这样的思想。金无赤足，人无完人。毕竟人也是打过敌人的英雄，这个瑕不掩瑜，瑕不掩瑜嘛，哈哈！ 见赵眉生如此奋力端水，郁离终于忍不住笑了，她拍拍赵眉生的肩，没有再接着这个折磨人的话题聊，只是关切地问他：累了吧？我们下山，晚点陪你去看电影！ 这是郁离第一次主动提出来要与赵眉生一起看电影，可把赵眉生高兴坏了！两个人一起吃过晚饭，驱车到山脚县城里唯一一家电影院，精挑细选了一部谍战片，准备度过今晚的娱乐时光。 今天是中秋节，电影院里情侣很多，可是看谍战片的很少，总共就稀稀拉拉十来个人分散在黑漆漆的影厅四周。 赵眉生很开心，他就喜欢这种神不知鬼不觉的观影场所，毕竟他原本也不是冲着看电影来的，至于电影屏幕上究竟准备放什么，其实也不是那么重要。 赵眉生拉着郁离在影院的最后一排坐好，郁离端一盅爆米花，一边吃一边与赵眉生有一搭没一搭地低声说话。 电影开始的时候，荧幕上赫然出现国际上某位最出名导演的名字。 赵眉生惊讶地低呼，是大导演欸！ 郁离噗嗤一笑，就是冲着大导演的名字我才会进来呀，怎么回事？刚才在外面你不是盯着那海报看了挺久，到底看了些什么？ 赵眉生讪笑着挠挠头，没有回答郁离的问题。他自然不能告诉郁离自己究竟在看什么，不管怎么说，儒雅读书人的人设不能倒。 不多时，电影开始了。 片子是讲一名命运特别坎坷的线人的故事，赵眉生觉得挺好，场面宏大，子弹打过去，人肉的碎片都做得好逼真。不知不觉中，倒引得原本打算借看电影之名行其他目的之事的赵眉生都看进去了。 大导演的手笔果然不同凡响，一名呆萌又貌美的女配角壮烈牺牲的时候，连赵眉生都有点绷不住了。 为避免被人看笑话，赵眉生定了定心神，转过头来准备稍事休息再接着看。 可是当他转过头来的时候，却看见郁离抱着爆米花，一脸百无聊赖地正东张西望。 你在干什么？赵眉生低声问郁离。 听见赵眉生问话，郁离也转过头来看他。 你看那边那个男的在抹眼泪。郁离压低了声音对赵眉生说。 赵眉生语迟，庆幸自己及时控制住了情绪。 他突然觉得选择看这部电影，实在是失策了。怪不得那么多人都选择在今天看其他电影，果然是有原因的。 今天是中秋，来看电影的不是一家人就是成双成对的，在这种阖家团聚的日子里看别人惨兮兮的人生，的确不符合今天这种节日的气氛。 不过另一方面，赵眉生觉得大导演的这部电影的确拍挺好，有人被感动也正常吧。 怎么，电影不好看？赵眉生问郁离，你不喜欢看，我们就出去，换个地方玩。 郁离笑，黑暗里一双妙目亮闪闪： 没有你喜欢就看吧！只是我觉得有点出戏，想笑，所以歇一歇。把它看完吧，我不急。说着郁离把那翘着二郎腿的脚还甩了一甩。 赵眉生无语，别人都被感动哭了，郁离还觉得可笑，都无聊成这样了，怎么能让她干耗着陪自己看电影呢？可不等赵眉生再劝，却听得郁离再说： 这家伙拿了一把M16，配音听起来却是AK47，让我忍不住出戏。 赵眉生无语，为郁离别具一格的关注点感到好笑，更为郁离能关注到这个点感到不可思议。 那你觉得该是什么声音？ M16直接将气体推动枪机框，火药产生的高压气体会启动会轮回转机，所以与AK47的钢铁撞击相比它听起来大部分应该是气体撞击钢铁的声音。郁离一边往嘴里塞一把爆米花，一边闲闲地说。 还有后面那个举枪的配角，拿的是一把莫辛纳甘步（枪，却打出了跟之前那把M16一样的AK47的声音。 事实上这把枪可以算得上是老古董了。最早参加过日俄战争，之后还经历过一战、二战，和对越战争。这种步（枪也被我们称作为水连珠，叫它这个外号的原因就在于，它采用的是无烟火药，声音应该非常的脆，就像水珠一滴滴地溅落一样。 要不是眼睛正盯着郁离的脸，耳朵里听到的是郁离的声音，赵眉生还真会以为是荆浩游戏里的女枪王萝拉转世了。 赵眉生不知道学历史的也需要学习枪械？ 你是从哪里知道这些东西的？ 赵眉生实在太惊讶了，在他印象里女生一般很少能对枪械之类的东西感兴趣。 郁离一愣，稍作停顿后，她笑了笑，回答赵眉生，游戏啊！穿越火线。 赵眉生听了没有说话，他正好有认识的朋友在游戏公司。事实上这些游戏的配乐也常常都是外包出去的，做配乐的什么乐都能配，不是每一个配乐人都懂每一种枪支，包括不同枪支声音的细微差别，而且消费者其实也并不介意枪支发出来的声音是否准确。 通过玩游戏学习枪械知识的话，不过是郁离随口的托辞罢了。 当然，赵眉生也并不会揪着这一个问题不放，因为郁离本就是一个独特的女人，有赵眉生不知道的特长实属正常。 电影不好看，要不我陪你去打游戏吧！赵眉生说，虽然他打游戏常常属于被嫌弃的那个，但是偶尔发挥出色，他还是可以配合一下子的。 谁知道郁离宁愿坐在这里看令她出戏的电影，也不想玩游戏，她抓一把怀里的爆米花，囫囵塞进赵眉生的嘴里。 你看电影就看，嘀嘀咕咕地唠叨个啥？ 郁离嘻嘻笑着，她的注意力在堵赵眉生的嘴上，自然全身心地来做这件事情。 因为着急，她拿爆米花的手便有些用力，只见郁离不光把爆米花塞进了赵眉生的嘴，还顺势把自己的手指也塞进了进去。 可是当她想把自己的手重新抽出来时，她却动不了了 猝不及防地，赵眉生伸出手来抓住了郁离的手腕。 别动！还有一颗。 赵眉生抓紧了郁离的手，往她食指和中指之间的缝隙里狠狠一舔，勾出来一粒小小的爆米花 吃了下去。 郁离没有说话，借着大荧幕的光，她看见赵眉生也突然愣住了。 赵眉生缓缓地停止了咀嚼，也转头看向她。 赵眉生动了动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郁离很平静地看着赵眉生，一动也不动。 赵眉生明显捕捉到了这种情绪，也不说话。只是他抓住郁离手腕的那只手，却握得更紧了 第16章 勇敢的试探 郁离被赵眉生抓住手后的坦然，无疑给赵眉生注入了一剂强心针。 秉承着不拒绝便是接受的概念，赵眉生理所当然地认为，郁离这就是同意自己了。 赵眉生欣喜若狂。 与从前的每一次约会不同，今天是郁离第一次在神志完全清醒的状态下，同意与赵眉生亲近。 如果说郁离讲暧昧话，与赵眉生去情侣酒店喝酒，都只能属于暗示行为，由于每个人对爱的理解有偏差，所以这些都做不得数。可是今天郁离完全认可了赵眉生的拉手行为，这不叫同意叫什么？ 赵眉生一不做而不休，索性拿两只手掌把郁离的小手给紧紧包起来，反复摩挲。 直到郁离出声提醒他：你这样，我怎么吃爆米花？ 赵眉生回过神来，发现郁离两只手，一只抱着爆米花，另一只被自己抱着，的确没法再吃了，总不能拿着爆米花袋子直接往嘴里倒。 赵眉生羞涩地一笑，放开了手，郁离才终于得以解脱。 毕竟有过了第一次，第二次还会远吗？所以赵眉生已经放心了，不用急。 郁离静静地继续吃爆米花。 赵眉生傻笑着看她的侧脸那么美！哪怕在黑漆漆的电影院里，都能看见郁离勾魂摄魄的侧脸线条，和像黑曜石一样亮晶晶的眼睛。 一想到这么漂亮的美人儿从今以后就是自己的了，赵眉生就忍不住想原地起舞。可这里是电影院，赵眉生生生忍住了。 他还想把郁离抱进怀里好好疼爱，可郁离在吃爆米花，他不可以影响她吃东西，于是赵眉生又生生忍住了。 直到郁离放下手里的爆米花，再度转过头来看见赵眉生这一脸的痴呆像 你不看电影了吗？郁离说，不想看了我们就走。 赵眉生弹簧似的点头，大导演电影什么的，早已经被他丢去了爪哇国。郁离说的话，才是圣旨。 眼见赵眉生毫不犹豫地站起了身，郁离也起身朝外走。 这么高兴？郁离边走边问。 你说什么？电影院通道狭窄，赵眉生走在郁离的身后，听不清楚，只听得郁离说话，便紧走两步，弯下腰凑到她耳边问她。 郁离笑，牵个手都这么高兴？ 赵眉生答，当然啊！ 说这句话的时候，赵眉生又趁机发难，一把抓住了挥动在他前面那只梦寐以求的小手。 令赵眉生万般舒心的是，郁离还是没有拒绝他 这事稳了。 郁离的小手软软的，像一团棉花团在赵眉生的手心。 赵眉生激动得周身都要颤抖起来。 他知道自己这个样子很傻，就像卑贱的奴隶好不容易等来了女王的青睐，女王终于舍得恩赐给了奴隶一只手。因为这个恩赐，奴隶愿意匍匐在地亲吻女王的脚。 好在电影院里很黑，没人可以看得见他的傻样，赵眉生就放心了。 直到走出黑漆漆的放映厅，来到敞亮的电影院大门，郁离都一直这样昂首挺胸地走在最前面。 身后牵了一个激动的赵眉生。 就像妈妈牵着顽皮儿子逛街。 赵眉生紧追两步追到郁离的身侧，这样两个人看起来终于和谐了。 可十分不巧的是，郁离的手机又突然响了起来。 没吃完的那包爆米花还在郁离手上，得找个垃圾桶才能扔。 环顾四周没有看到垃圾桶，赵眉生无奈，只能再度让贤，万般不舍地放开了郁离的手，让她先接电话。 郁离掏出手机的时候，赵眉生瞟到了手机上的来电显示 还是那个叫言恺的名字。 同之前一样，郁离只看了一眼那个名字就把手机给挂了。 赵眉生暗自松一口气，男人的第六感告诉他，这个来电显示言恺字样的人一定就是从前荆浩嘴里的那个男人声称通过跳伞勾搭上郁离的权贵之子。 从昨天到今天，这名叫言恺的人至少给郁离打过不下十通电话。可郁离没接过一通，全部都直接挂了。 这还只是赵眉生看得见的时候，不包括他俩没在一起的时候，指不定会怎样电话追杀呢！ 看这个架势，这两天郁离应该都没有接过言恺的电话，不然那小子也不会这样打电话追。 赵眉生心里禁不住暗爽，言恺已经成为过去式，被郁离二话不说给狠狠蹬了。 从今往后，郁离身边便是他赵眉生登场了！ 在开车回酒店的路上，郁离的手机又响了。 郁离双手把着方向盘，也不动作。 赵眉生眼看着那手机被卡在扶手箱里声嘶力竭地唱着歌，而它的主人却还不准备搭理它。 他有些迟疑地看向郁离，只见郁离的双眼直视前方，面色阴沉，似乎有点不高兴 是啊，好不容易跟新男朋友出来旅游一趟，却被前男友给追着打电话，搁谁不生气啊？ 就在赵眉生踯躅着想问郁离要不要接电话的时候，突然，郁离说话了： 帮我挂掉它。 赵眉生一愣，旋即了然。他毫不犹豫地抓起扶手台上郁离的手机，就打算挂断电话的时候。突然，他停止了手上的动作。 是弘良副院长。赵眉生说。副院长找你，你要接电话吗？ 郁离告诉赵眉生，因为家中有事，所以明天她就得结束这趟荟山之行了。 赵眉生有些失望，但又没办法。郁弘良是郁离的二叔，人二叔找侄女，肯定是家事得优先。 还好我们提前走的，不然真就玩不尽兴了。郁离说。 赵眉生不以为然，其实他现在也是不尽兴的，但他不能说。 赵医生的家人来江城了吗？郁离随口与赵眉生攀谈有关他的家庭情况。 赵眉生摇了摇头，没有。 老家的亲戚多吗？ 不多，就我母亲一个人在老家。 哦，有母亲郁离自言自语般重复赵眉生的这句话。 天底下所有人都有母亲，赵眉生不觉得自己有母亲有什么不对头，也没意识到郁离重复自己的这句话有什么不对头。 我母亲年纪大了，从前吃苦太多，身体也不大好。赵眉生说。 郁离挑眉，扭头看向赵眉生：那么赵医生应该很快就会把你母亲接过来一起生活吧？ 赵眉生语迟，他有些不确定郁离会不会不想与婆婆住在一起。因为很多城市里的女生都非常忌讳结婚后要与婆家的人住在一起，有女生还把这种情形列为头号结婚禁区。 不过赵眉生很快就告诉自己，是自己想多了。郁离其实就是随便问的，因为他们距离婚姻的殿堂应该还有点距离 唔是的。我想尽快攒够首付，这样我就可以买房子，接我妈过来一起住了。赵眉生说。 真好，有家人陪着真好。郁离说，赵医生真是一个孝顺的男人。 郁离的父母走得早，赵眉生想她一定非常孤独，所以才会这样说。 我母亲是一个非常能干的女人，她很勤快，会烧一手好菜。赵眉生说。 虽然有点早，但他依然希望从现在开始就在潜移默化中给郁离灌输赵玉兰的好，这样以后郁离就能更容易地接受与赵玉兰住在一起了。 是的，看赵医生把自己收拾得井井有条，就知道赵医生的家人也一定是爱整洁的。郁离说。 听郁离这样说，赵眉生更开心了。他觉得郁离真是一个难得的宝藏女人。她不仅完全没有时下大城市女孩的坏脾气，家庭观念反倒很传统。 赵眉生放心了，心说自己以后的小家，一定不会发生大多数人都会遇到的婆媳矛盾。 郁离把车开回酒店后，便径直上楼了。 赵眉生问郁离还要不要去酒吧坐坐？ 郁离摇摇头说不，她说现在已经十点过了，应该休息。 赵眉生有点失望，今天晚上是两个人关系突破性进展的一天，本值得庆祝一下的，可郁离似乎并没有这方面的欲望，才十点钟就要回房去休息。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到房间门口，郁离掏出房卡打开自己房间的门。赵眉生的房间还在下一间，可他却突然发动，跟在郁离的身后挤进了门。 郁离被赵眉生挤到了房门背后的墙壁上。 房间里灯还没有打开，门却嘭一声关上了。 恋耽美 晋江-(12) 黑暗里，郁离的两只眼睛亮闪闪的，射出两道凌厉的光恣意投到赵眉生的脸上。 这两道目光犹如两把利剑，至指赵眉生灵魂的深处，让他心口一抖，忍不住咽下一口口水。 就像铤而走险的强盗第一次翻墙越户进行抢劫，或卑微的奴隶突然奋起反抗，把原本高高在上女王像摊煎饼一般摊在墙上，这是需要极大的勇气的。 赵眉生呼吸急促，手心渗出了汗。 他其实并没有打算偷袭郁离，或要干什么罪大恶极的坏事，赵眉生只是有些不放心。 同过去的每一次约会一样，赵眉生担心郁离给自己希望后，又再狠狠把他推开。 他受不了这种感觉！今天，赵眉生非得要拿到那个确定的答案不可！ 正常来说，爱情的每一度都有一个标志性的流程，比如，从牵手到拥抱，再到接吻，最后才到上床。少了其中任何一个流程，都不算男女之间正常的恋爱。 如果说今天只是牵手，还不能给赵眉生百分百的安全感，那么来自郁离更深一度的反馈，自然可以让赵眉生那颗不确定的内心，彻底的放下来！ 现在的赵眉生，就把郁离按在墙上，两个人的身体正紧紧地贴在一起。 时值夏末，两个人都穿得少，同赵眉生每一次设想过的一样，郁离的身体凹凸有致，带给他一阵接一阵头晕的感觉。 我喜欢你 原本赵眉生是想要郁离回答他们俩是否确定恋爱关系了，可话说出口，又变了一个样。 疑问句必定会关连着一个对方的回答，这种被对方掌控命运的压力过大，赵眉生承受不起，所以还是让对方承受压力的肯定句式，比较符合赵眉生的情绪。 黑暗里，那双眼睛依旧炯炯有神，赵眉生看不清郁离脸上的表情。 赵眉生感谢黑暗给他带来的勇气，他不需要郁离用说话来回答他心底的疑问，赵眉生自有方法来寻找自己想知道的答案 他低下头，循着芳馨的味道吻上了她的嘴。 不负赵眉生的期望，郁离没有动。 更没有呵斥他。 内心禁不住一阵澎湃。 就在赵眉生低头准备再度出击的时候，耳畔突然响起一阵震耳欲聋的电话铃声。 是我二叔。郁离说，刚才开车，不方便说话，二叔说等我到了酒店再给我打过来 第17章 渣女的面具 最终，郁离还是打开房间的灯，接听了郁弘良的电话。 赵眉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把自己狠狠地甩到了床上。 赵眉生伸出手来摸自己的嘴，又吃吃地笑真没想到他赵眉生还能有这么一天！ 郁离比赵眉生想象中的更加容易接近，赵眉生原以为自己今晚会失败的。 赵眉生不清楚郁离究竟是什么时候爱上自己的，在这位精神科医生的印象里，自己似乎并没有在哪一个瞬间通过什么方式，曾经获得过郁离的注意。 但这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今晚郁离并没有拒绝他，难道不是吗？ 都已经接吻了，往后总不能装作什么关系都没有吧？赵眉生这颗居无定所的心，总算落地了！ 这天晚上，赵眉生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再抱着酒店里的大枕头美美地睡了过去。 半夜的时候，赵眉生醒了。 没什么特别的原因，他就是醒了。 男人的荷尔蒙在孤单的夜里总是会沸腾一些，因为这两天都跟郁离在一起，现在赵眉生只要一闭眼，脑海中就会浮现郁离的影子，就连做梦也一定都是她。 赵眉生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他控制不住不想她。 望着面前那堵隔开自己和郁离的那面墙，想象着郁离身着睡衣躺在床上的样子，赵眉生开始自尉。 因为曾经亲眼见过郁离懒披浴袍的样子，对她雪白细滑的肌肤和健美修长的双腿，都有很清晰的具象。再加上赵眉生才亲吻过她的嘴，感受过她肉（体）在自己身下的感觉 赵眉生很快就解决了。 他大口地喘气，胸膛急促地起伏，躺在床上好久才重新坐直起身。 赵眉生走进浴室洗了一个澡，收拾好自己后重新回到房间，他看了看悬挂墙上的钟，时针正好指向凌晨五点。 赵眉生睡意全无，虽然终于把多余的精力给释放了，可他再也不想回到那张床上，浪费时间去睡觉这会耽误他想郁离。 于是赵眉生索性拖一把椅子，放到了窗户边，坐在椅子上，透过窗户，正好可以看见隔壁房间半开的窗。 郁离就住在里面。 赵眉生就这样靠在椅子上，满怀憧憬地盯着隔壁那扇半开的窗。似乎这样就可以看见她的脸，和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 郁离似乎遇到了什么麻烦事，回程路上，她一直都心事重重。 赵眉生几次想问她有没有需要自己帮助的地方，又几次把话给吞了回去。 终于，路过一处休息站的时候，赵眉生建议郁离下车休息一会。 我看你应该很累了，要不要我去给你买一杯喝的？赵眉生问。 谁知道郁离并不领情，只见她摇了摇头，回答道：不用休息，也不想喝什么。抓紧时间，我们才可以在中午之前赶回江城。 赵眉生无言，心情瞬间荡到了谷底。 郁离低落的情绪不可避免也影响到了他，他甚至比郁离本人还要更难过。如果可以，他真的巴不得让自己去代替郁离承受这些不安与痛苦。 可是郁离只一门心思开车，压根没有注意到坐在副驾驶位上的男人，究竟有多么担心她。 郁离脸上的表情如此严肃，冷漠又疏离，不可避免地又勾起赵眉生从前那种不好的感觉来这是赵眉生最不愿意去面对的体验。 是弘良副院长告诉你，医院发生了什么事吗？赵眉生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郁离。 不是。郁离摇摇头，是家里的私事。 是那个言恺？ 郁离没有作声。 赵眉生了然，还想多问几句，却猛然收住了话。 只见郁离在看向右侧后视镜的空隙里很冷漠地扫一眼赵眉生，淡淡地说一句，我的私事，你就不要再问了。 就像被人兜头泼来一盆冷水，赵眉生突然就清醒了，郁离还是那个郁离，赵眉生的一个吻，并不能具有改天换地的力量。 郁离把赵眉生送到创业大厦的门口后，就离开了。 望着那辆路虎飞驰离开的背影，赵眉生无奈地笑了笑，转身回家 在接下来的两天假期时间里，赵眉生没有给郁离打电话。 而郁离也没有打过给他。 回想那趟荟山之行，赵眉生至今都还有不真实的感觉。说句实在话，直到现在，赵眉生也没有搞清楚郁离邀约自己同去荟山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从一开始，赵眉生就只当郁离想爬山，正好拉自己陪同而已。 现在来看，也只能这样以为。 郁离没有回自己的家，而是来到了位于城郊的一栋小楼。 小楼建在一片薰衣草花圃的背后，现在正当花季，薰衣草开得正好，满眼的紫色铺满山坡，远远看去煞是好看。 郁离来到小楼前，按响门铃。 不多时，院门打开了。 二叔郁离的笑刚堆上路，便凝固在了脸上。 怎么是你？郁离皱眉，话语中稍嫌厌恶。 为什么不能是我？周言恺笑道，你是我的未婚妻，我假期里来二叔家玩，有什么问题吗？ 还二叔家玩？郁离厌恶地一挥手，迈步走进了院子，你的脸皮可真厚，他是我的二叔，你喊得倒挺真挚。 郁离走进客厅，四下里转了一圈，才走到沙发前坐下，翘起二郎腿看着周言恺： 小子，我们什么时候订婚了，我怎么怎么不知道？ 周言恺也无所谓，抄着手走到墙角一株水仙花前，拿起手边的一块帕子，细细擦那枝叶。 订婚的事不是已经安排过了吗？等我叔考察回国就办酒 别一厢情愿了，还办什么酒啊！郁离毫不犹豫地打断了周言恺的话，我是不会跟你订婚的。 周言恺无言，放下手中的帕子，抬头看着她，你说什么？你这是又有新欢了吗？ 我二叔呢？郁离没有理会周言恺的提问，满屋子打转一门心思只找郁弘良。 我问你是不是又劈腿了？周言恺不悦，伸出手来拉住了郁离的胳膊。 你撒手，我找我二叔。 我问你是不是又出轨了？ 郁离横眉，明显怒了，小兔崽子你说什么？ 见郁离真生气，周言恺不得不收敛了自己的爆脾气，他狠狠吸两口气，把自己的满腔怒火给生生压下去，稍微调低了嗓门努力跟郁离讲道理： 你不接我电话，也不告诉我你去了哪？为什么？ 郁离则冷冷地看着他：我为什么一定要告诉你我去了哪？不接你电话是因为我不想接你电话。 周言恺被郁离的这番回答堵得哑口无言。 一个月前我就告诉过你，不想继续了，也不用订婚。你为什么就一直听不进去，还非要缠着我不放呢？ 郁离的态度很坚决，周言恺气得眼冒金星。 前阵子郁离的确跟周言恺提出过分手，理由就是所有恋人分手时都适用的不合适。 周言恺也不知道郁离说的这个不合适究竟是指哪方面不合适，毕竟他与郁离两个人性格类似，讲话也投机。这段恋情虽然只持续了半年，但他们也渡过了非常甜蜜的时光，还见过双方的家长。 五月的时候，周言恺向郁离求婚，虽然没能一次成功，但郁离也答应可以先订婚看看。 周言恺的父母因为车祸在他少年时代就去世了，他是跟着叔叔、婶婶长大的。 于是周言恺的叔叔正式向郁弘良所代表的郁家提亲，郁家欣然应允，双方家长坐在了一起，商定今年十月办一场订婚仪式，订婚后就可以着手准备明年结婚的事情了。 眼看这场郎才女貌，门当户对的恋情马上就能修得正果，谁知道郁离却突然翻脸，要跟周言恺分手。 莫名其妙就开始闹这一出，周言恺怎么能甘心？毕竟就在郁离对周言恺提出分手的前一天，他还刚带着郁离一起去见过自己从前曾担任过江城市副市长的亲爷爷。在郁离身上，周言恺投入过那么多的时间、精力与金钱，怎么可以说放手就放手？ 周言恺对郁离的花心早有耳闻，可是当他真的与郁离交往后，却发现有许多传闻其实并不能当真。 和一般的女生相比，郁离性格比较豪放，也比较任性，但绝不是放浪。相反的，周言恺觉得其实用刻板来形容郁离更加合适。 郁离有很多奇奇怪怪的原则，这些原则便是她为人做事的底线。 周言恺尽量让自己去习惯郁离的那些规则，两个人磨合了这半年，效果似乎不错，争吵甚少和谐有余。 可就在被郁离分手的前一天，一切都那么正常，周言恺实在想不出来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触动了郁离的哪一块逆鳞，才导致郁离一意孤行执意要分手。 你告诉我，我做错了什么我改周言恺的脸都气黑了，咬牙切齿地低声向郁离道歉。 你没做错什么，是我自己突然发现你不是我要找的那个人。所以过去的这半年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希望你能忘了我。同这一两个月以来郁离说过千万次的话一样，这句所谓道歉的言论，已经反反复复把周言恺气得死过去又活过来千万次了。 我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那么谁是？周言恺望着郁离，眼睛鼻子都在喷火。 郁离摇摇头，我怎么知道。 周言恺无语，直到这一刻他似乎才真正理解了郁离的花心是什么，那就是没理由的就可以蹬掉一个人，并且没有丝毫理亏的感觉。 只要她想，就可以随时清零一段感情。真正做到了换男人就是换一件衣服。 这样随心所欲的女人让见惯风月的周言恺都叹为观止，那么你是在为自己的放荡找理由吗？ 如果说这些话可以让你觉得舒服一点，随便你怎么说我。郁离很无所谓地摊了摊手。 周言恺痛心疾首，从郁离的言谈举止中，他甚至理解到了渣男这个词里那个渣字的深刻含义，那是连他也比不上的程度。 真特么开人眼了！ 可是有没有搞错？他周言恺才是男人！ 怎么可能一哭二闹三上吊？ 还好周言恺自己也不是一个吃素的！ 狠狠压下心头的痛苦、不甘和愤怒，周言恺跺着方步走到郁离的身边，盯着那张让他又爱又恨的脸，轻蔑一笑： 没事，我不在乎！女人而已，我姓周的还缺吗？ 郁离也不与他争辩，只轻轻点了点头：恭喜周二哥，艳福厚泽。 周言恺噗嗤一笑，对这种心脏冷硬赛石头的女人无话可说。他转身就朝门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停住了脚，就像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周言恺用很随意的语气对郁离提了一句： 对了，忘记说了，今天我来，是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就是上个月你从国外进口的那批针剂，被海关扣住了。危险药品，资料不全 就在周言恺言尽于此再度准备离开的时候，郁离腾一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言恺别走！你说什么？Olan23被海关扣住了? 第18章 王子的猫 郁离不能理解，明明两个月前她才运过一批Olan23，今年从头到尾她前前后后加起来清关过差不多有四五批Olan23。 因为郁离是严格按照海关危险药品清关规则委托报关公司，准备清关材料，所以没有哪一次，郁离的货被海关拦下过。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郁离问周言恺。 应该更严了吧！周言恺的嘴角划过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最近几个月海关一直在严打，清关的标准越来越高，扣下你的货，也不奇怪。 可是清关行还没有给我打电话。 这几天放假，通知还没来得及发给他们，节后就会给你打电话了。 真的又调整了规则？郁离狐疑地看着周言恺，这家伙的家里有权有地位，手又伸得长，以权谋私给她郁离穿点小鞋也不是不可能。 你以为是我在骗你？还是我故意叫人扣了你的货？周言恺眼一瞪，海关是我家开的吗？ 郁离深吸一口气，收回自己不恰当的眼神。 她当然相信周言恺左右不了江城海关，但这事真的实在太丧了！损失一批货物都是小事，就怕因此给自己招来什么麻烦。 那么言恺可以帮忙支个招吗？郁离好不容易扯起个笑，询问周言恺。 恋耽美 晋江-(13) 周言恺皮笑肉不笑，他可算看清楚郁离的嘴脸了，有事言恺无事周二哥。 你就不能稍微给我听话一点吗？周言恺语重心长地对郁离说，我天天这样跑前跑后的都是为了谁啊 郁离死死盯着周言恺的脸，没有说话。 周言恺被郁离这种眼神给盯得不自在起来，他没有再逼问郁离要个答案，便直起身来不再看她。 还需要什么材料？我去补。突然，郁离开口了。 哧！周言恺冷笑，需要的材料都在文件上头写着的，你以为这种东西给你扣下，只是为了多收你几份材料的？ 你的意思是直接给我没收了？郁离冷然。 差不多。 郁离半天没动静，周言恺怕她反悔。毕竟这女人野得很，服软都服不长久，错过窗口期那可就八匹马都拉不回来了。 周言恺转身，用更加温和的语气对郁离说，不过你也别担心，我去找陈叔问一下情况，看看有没有可以周旋的余地。多交一点税金，总不能让你把货给折了。 工作日的第一天，赵眉生再一次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 走道里，赵眉生碰到了刘翠英，他笑眯眯地与刘翠英打招呼，叫她刘医生好。 刘翠英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提醒了赵眉生一件事，节前因为赵眉生提前走了，那天刘翠英收到护士的报告，说十五号病房里的病人有点心动过速。 我看过病人的记录，心动过速出现过两次，情况还算轻微，不排除有偶然因素，注意观察一下就好。刘翠英这样对赵眉生说。 赵眉生听了立马对刘翠英表示感谢，说自己待会就去十五号病房看看病人。 告别刘翠英后，赵眉生便直接去了护士站。他让护士调出来十五号病房病人最近一周的身体健康数据，一条一条地仔细看过去 他当然知道这名十五号病人为何心动过速，无非就是因为用了Olan23。在赵眉生去荟山之前，郁离就给病人用过两次10ml的Olan23，频率为三天一间隔。 病历本给我，我去病房。赵眉生叫护士把十五号病人的资料都给他，他现在就要去查房。 护士听了立马照办，把资料收拾妥帖，双手递给赵眉生：赵医生要叫谭护士跟着吗？ 不用，我自己去就好。赵眉生头也不回地说。 谭护士是负责照顾十五号病人的护士，赵眉生当然明白不可能再像苛责徐涵那样苛责她。毕竟从今往后，这些病例将不再有护士的责任，所有的问题都得由他来解决 赵眉生来到十五号病房，病人叫杜君红，名字里虽带个红，却是个男人。赵眉生看过杜君红的材料，从前的职业是酒吧老板。 别看杜君红貌不惊人，只是一个开店卖酒的，可他的家族却不是吃素的。 赵眉生看过杜君红的家庭关系，杜君红的爸，杜老先生是国内一家知名酒厂的创始人。 所以与医院里的病人相比较起来，赵眉生这样的医生，才是最平庸的那一个。 其实想来很正常，宏山医院是江城有名的精神病医院，拥有国内顶级的治疗器材与硬件环境，能住进宏山医院的病人，家里没有三瓜两枣，是付不起这住院费的。 哈啰，杜先生好！赵眉生面带微笑，一边走一边与房间里的人打招呼。 可招呼还没有打完，赵眉生就发现了不对劲。房间里面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赵眉生看了看窗，宏山医院病房的窗户都是钢结构的半开窗，窗扇能开的角度有限，病人是没办法从窗户爬出去逃走的。 他站在当地四下里看了一圈，终于，赵眉生弯下腰，对着床底下和颜悦色地唤道：你好，杜先生！ 杜先生，我们可以坐出来说话吗？赵眉生蹲在地上，望着床底下，诚挚地对杜君红发出邀请：我这么蹲着说话实在很不舒服。 赵眉生默默的等着，可是老半天过去，床底下沉默依旧。 赵眉生想了想，仔细回顾了一下病人的病因与主诉，决定换一种方式与病人交流。 他起身把房门关好，又重新回到了床沿边。 杜先生，她们都走了，这里就我和你两个人。 你也走！床底下传来男子愤怒的叱责声。 赵眉生一脸无辜地摊开了手，为什么？我也是好男人啊！说着他拿手指了指自己的下巴，你看我脸上的胡子茬 不可能！床底下的声音依旧抑制不住的愤怒：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泼妇的手段，昨天还有一个长着胡子又挺着大胸部的男人来给我打针。我识破了她的伎俩，她就生气了，一把扯下她的胡子扔到我脸上，还叫来了保安把我绑起来打针！ 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好男人了，只有坏女人！我不相信你们！ 赵眉生无语。 十五号病房的病人是同性恋，有严重的被害妄想。因被家里人逼婚，娶了一个干公务员的女人，被迫与自己的同性恋人分开。 公务员女人给杜君红生了一个儿子，但婚后两口子争吵不断，一次争吵后，妻子气不过，把年仅几个月的儿子从十五层高的阳台上扔了下去。杜君红的母亲听闻孙子被儿媳妇摔死了，当场脑梗发作，又因救护车遇上堵车送医不及时死亡。因为这场家庭悲剧，杜君红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我不是来打针的，你看我手上都没有针。赵眉生摊开手，把自己空荡荡的两只手展示给杜君红看，我以我的性命担保，我真的是个男人。 真的吗？ 真的。 我不信，除非你把裤子脱了给我看！ 赵眉生笑，畜牲才不穿裤子，天天把吊露在外面，我们是人，不会把这些部位露在外面。你看你不也把你的隐私部位遮得好好的吗？ 杜君红低头看了看自己穿得整整齐齐的裤子，觉得赵眉生说得有道理，便不再逼他。 那么你说又该怎么证明你是男人？杜君红问。 你可以试着同我聊聊天。赵眉生说，你我都是男人，我们可以有很多共同语言，而且你说的，我都能明白。 赵眉生是精神病医生，深谙病人的心理。与大多数非从事此类行业的人不同，优秀的精神病医生或心理医生都会明白同理心在治疗精神病患者过程中的作用。他们几乎不会使用祈使的句式或语气，充分收敛自己的思维，转而用彻底包容的姿态对待病人。 精神病人会比普通人更加敏感，而且每一个病人的敏感点还都不一样。只有当医生彻底收敛了他作为个体人特有的性格，或称之为气场的东西，病人感受不到压迫、攻击和敌对的气息，自然会更加容易接受。 果然，杜君红想了想，便真的接受了赵眉生的建议，他从床底下爬了出来。 我可以从这里出来与你聊一会儿天，给你这个机会，看看你是不是一个真正的男人。 赵眉生从十五号病房走出来的时候，脸色是很沉重的。 在他看来，杜君红的妄想症状似乎更加严重了。他不仅妄想天下的女人都要害他，逼他娶她们，骗取他珍贵的精子。还开始妄想自己是一只猫，被一个看上去像王子一样的男人养着，天天躺在王子的怀里过着条件优渥的生活。 变成一只猫应该Olan23的作用。赵眉生这样想，那么按照郁离的说法，这个男人的上辈子其实就是那只猫，天天好吃好喝地伺候着？怪不得这辈子就是同性恋了，毕竟上辈子就一直被王子娇养着的 赵眉生天马行空地想，想到一半，自己都觉得哭笑不得，他忍不住摇了摇头。 再这样下去不合适，不管怎么说，病人已经开始出现新的幻觉，并且身体已经有了不良的反应。所以每三天10ml的注射量对病人来说还是过高了些，为安全起见，他必须要劝说郁离调低Olan23的注射量才行。 第19章 一吻不定情 自从中秋节那天晚上，两个人接过一次吻后，郁离就再也没有召见过赵眉生，也没有给他打过一次电话，这让赵眉生不可遏制地又开始焦虑起来。 他开始担心郁离与自己的关系会不会又回到从前的那种状态，这种不安全的感觉实在是糟糕透顶！ 正好赶上杜君红这件事，赵眉生终于下定了决心，主动给郁离发过去一条短信 十五号病房的病人有异常，方便见面谈谈吗？ 短信发出去以后，赵眉生便坐着忐忑不安地等。 短信发出后，有如泥牛沉入大海，一点动静都没有。 一整个下午，郁离都没有回消息，这让赵眉生的心情愈发烦躁起来。 他没有办法集中精神上班，先是有护士拉拽了不好好锻炼的病人，正好被赵眉生看见，便提醒那护士注意不要刺激到病人，可这名护士也是一个爆脾气，两个人就站在院子里争论了好半天。最后还是护士长过来，批评了那护士了事。 赵眉生更烦了，巡查病房的时候又搞错了病历卡。最终他离开病房，一个人到医院背后的树林子里呆了好半天，才终于重新平静了下来。 在这期间，赵眉生给母亲赵玉兰打了一个电话。 赵眉生打电话过去的时候，赵玉兰正在吭哧吭哧扛纸箱。因为害怕被儿子听出来，赵玉兰惊恐地屏住呼吸，挤出一缕非常闲适又轻松的气息，说了一声喂。 可是正在干重活的人装闲人总归还是有难度的，赵眉生瞬间就听出来母亲的异样，他敏锐地问了一句：妈，你又在收纸箱？ 赵玉兰傻眼了，隔着电话尬笑，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才好。 赵眉生扶额，妈，你手上是没钱了吗？ 听得这话，赵玉兰一个激灵，连忙否认：没有，没有！你不是才汇过两万 既然还没有用完，你又为什么还要做这些呢？ 我只是 不是叫你不要收垃圾，不要收垃圾了吗？ 赵眉生突然就变得如此生气，出乎赵玉兰的预料。 电话那头的她有些无措，为自己隔这么远还让儿子操心感到愧疚，只能尝试着尽量安抚儿子的情绪，赵玉兰开始讨好地唤赵眉生的小名： 小满啊，妈妈 赵眉生的怒火岂是母亲一声温柔的呼唤就可以熄灭的？他打断了赵玉兰的话： 你儿子现在有体面工作，也能赚钱，我求求你就别再捡那些又脏又臭的东西了吧！我又不是不养你，也不是养不起你。妈就当你给你的儿子挣点脸面，不要再收垃圾了好不好？ 赵玉兰苦笑，心里说不出的情绪翻涌。 她想告诉赵眉生，纸箱和瓶子不算垃圾，她做这些也只是想给赵眉生多存点钱。赵眉生汇给赵玉兰的钱，她都没有动，而是存了起来。 她知道赵眉生在大城市里生活很不容易，要娶城里的姑娘也不容易，要花很多很多的钱。赵玉兰不到六十岁，她想在自己还能动的时候，尽自己所能尽量多的为赵眉生做点什么。 赵玉兰收废品收了几十年，三十岁那年在河边捡到了赵眉生。赵玉兰没舍得把赵眉生交出去，一直养在身边。她靠自己捡纸壳卖瓶子攒来的钱供赵眉生读书，这么多年过去了，赵眉生也长大了，进大城市里落了脚 赵眉生有一句话说的对，儿子是做体面工作的，当妈的最好别再捡破烂了。 可是她还能动，除了捡破烂，赵玉兰实在想不出来自己还能通过什么方式为赵眉生攒钱啊！ 放下电话后，赵玉兰即高兴又难过。她抬起自己那粗粝得跟老树根一样的手擦眼角，擦了一遍又一遍 跟赵玉兰打过电话后，赵眉生的情绪才终于从烦躁中抽离了一些。他揉揉紧锁了一天的眉头，转身就要离开时，突然，手机响起一声短信提醒。赵眉生低头一看 是郁离。 在临近下班的时候，赵眉生总算收到了郁离的回复。 今天我有事，没去医院，你可以来我家吗？晚上我请你吃饭。 虽然心情相较之前已经平复了许多，猛然收到消息的赵眉生依然禁不住手抖得厉害。 他拿起手机，就像害怕郁离反悔一般，飞快地回了两个字：好的。 赵眉生再度来到位于梨香湖畔郁离的家，望着院门外厚厚的那一层蔷薇，赵眉生禁不住有些恍惚。 他还记得第一次来这里的那一天，郁离刚洗完澡，穿一身浴袍就来开门了。 赵眉生看了看天，现在属于下班高峰期，太阳还挂得老高，没人会在这个时候洗澡吧 感觉现在正是做客到访的好时候，赵眉生整顿整顿自己的仪表，就上前去按门铃了。 郁离很快就来开门了，赵眉生猜得不错，她果然没有洗澡，可是今天赵眉生的境遇依然没有比上一次好过多少。 郁离穿着家居服，是一条漂亮的紫色丝质长裙。长裙倒是把该遮的地方都遮了，也过了膝，但是丝质面料过于贴身，不仅充分勾勒出郁离那摄人心魄的女性曲线，伴随人的行动，身体每一块肌肉的纹理与抖动都被凸显得愈发清晰。 赵眉生很喜欢这条裙子。 但是不可以当着郁离的面喜欢。 身体不可遏制地开始发生异状，他尴尬无比，只能极力控制住自己的注意力，千万不要落到不应该落的地方去。 郁离的头发蓬乱，她似乎很累，才刚睡了一觉起床，整个人都颓靡又沮丧。 你怎么了，是什么地方不舒服吗？赵眉生关切地询问。 郁离摇摇头没有说话，但是她眼底的疲惫早已出卖了一切。 喝杯茶吗？现在还早，坐一会我们再出去吃饭。郁离指了指手边的茶壶，向赵眉生发出询问。 赵眉生但无不可，他示意郁离不要动，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后，与郁离面对面地坐着。 你真的不需要去医院看看吗？郁离的异常是个人都看得出来，赵眉生不放心，坚持要搞清楚到底是哪里不对头，要不让我给你看看，常见的病，我也可以应付 不等赵眉生说完，郁离便打断了他的话，不用，没事，我没有哪里不舒服，这不是身体舒服不舒服的问题 郁离欲言又止，握杯子的手明显变得躁动。 赵眉生没有追问，他盯着那双手好整以暇地等着。 嗯那个郁离揉了揉额头，我记得你似乎在严教授的研究中心里也做研究，对吗？ 赵眉生挑眉，这件事居然得从严骏峰的研究中心说起，充分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恋耽美 晋江-(14) 不过更加出乎赵眉生意外的是，郁离居然连这事也知道，毕竟这属于赵眉生私人的关系领域。连赵眉生都不知道，自己与郁离的关系已经亲密到连这种私人关系网都透明了吗？ 不过赵眉生并不往心里去，他点点头，并不隐瞒，是的，没错，严教授的项目，我从读书时候起就一直都有参与。 那么你可以帮忙以你们中心的名义写一份材料吗？郁离说，我的货被海关扣住了，因为是管制药品，有明确的用途限制，我需要一个有高级别资质的医学研究中心帮我出这个证明。 赵眉生无语。 不需要任何解释，赵眉生就知道郁离口中的管制药品是什么了。 他皱紧眉头想了想，决定还是要好好劝劝郁离。 我帮你出这份材料没有问题。 郁离脸上兴奋之色乍显。 但是赵眉生话锋一转。 但是什么？你要给严教授多少提成随便说。郁离非常真诚地对赵眉生表明态度。 赵眉生苦笑，我不是想要什么提成，能给你办事是我赵眉生的荣幸，怎么可能再问你要提成？ 郁离羞赧一笑，闭上嘴不再说话。 我想说的是，Olan23对病人的身体有害，你开的是医院，是给人治病的，用药安全比什么都重要，我想让你放弃你现在做的实验。赵眉生说。 郁离没有答应赵眉生提出的那个请求，但是也没有明确的拒绝他。她让赵眉生先等她换一下衣裳，时候不早了，他们得先出去吃饭，有什么事可以边吃饭边聊。 赵眉生坐在客厅里等郁离换衣服的时候，郁离去了外面的露台。她从露台上收回几件衣裳，其中还包括几件贴身衣物，就那样大咧咧拿在手里，从赵眉生的面前经过。 我很快就出来，你稍坐。郁离急匆匆地对他说。 赵眉生扫一眼郁离便低下头，微微点了点，表示自己知道了。 他看见了郁离手上的那件文胸，饱满又膨大。有着很漂亮浅棕色的边，白色的波点俏皮又性感，当中一条亮闪闪的坠子，是一粒桃心。 赵眉生试图控制自己的思维不可以发散得太远，但身体的异样很难接受来自大脑的干预。他忍不住脸红耳热，为在主人家里都能心猿意马感到羞愧。 好在郁离换衣服去了，不在现场，看不见客人的不正常。 赵眉生解脱一般长吁一口气，既然不会有人看见，他便放心大胆地站起身来，跺步走到窗户边，看院子里满墙的蔷薇怒放。 情绪逐渐放松，赵眉生的身体也终于放松了下来。 经过这几次约会，赵眉生也大概了解了一点郁离的性子。郁离是一个洒脱的女人，洒脱到像个男人一般干脆利落。 这样的个性有好，也有不好。好的地方是她凡事不会藏着掖着，一定会直接表露出来。可另一方面，不好的地方也很令人头疼，她与赵眉生的相处与其说是恋人，不如说更像是哥们。 男人与男人之间的感情是可近可远的，但距离会保持固定，那就是一定不会相交。 目前郁离带给赵眉生的感觉就是这样：她一点不抗拒赵眉生的接近，也丝毫不避讳在赵眉生的面前展示她自己，郁离永远都这样行为乖张，无拘无束。但凡事一旦牵扯上男女之情，她又会立马划清界限。 这样下去不可以呢赵眉生这样对自己说。 三天前的那一个吻，对赵眉生来说已经足够确定关系了，但她怎么可以装作没事人一样呢？ 不行！不管怎么说，他都必须要亲耳听到从她嘴里说出那个答案。 作者有话说： 背水一战上本垒，超个性女主硬核拉风~~~ 另，橘子跟编辑商量了一下，本文准备7号入v，所以明天我不发新章节，今天就把免费章节发完了，接下来的章节更加精彩！期待后天与小可爱们再见面~~~ 7号和8号两天每天一万字大肥章。 第20章 女王的恩赐 郁离的每一次亮相都是对赵眉生灌的迷药, 今天的她穿一件漂亮的大摆花裙，上身穿一件齐腰的白色短衬衣，活泼又性感。 郁离开着车, 与赵眉生一起朝江边进发。 今天你想吃什么？郁离问赵眉生。 都可以，只要不太辣的都行。 那么滨江路上新开了一家海鲜餐厅, 东西还不错，我带你去尝尝吧？郁离双手把着方向盘, 兴高采烈地对赵眉生说话。 赵眉生低头默默地听着, 果然不出他所料，郁离对她曾经在赵眉生这里引起的所有惊涛与骇浪，统统都是一无所感的？ 三天前的那一个吻，就这样直接翻篇了？ 赵医生是不喜欢吃海鲜吗, 我看你似乎有点不高兴？突然，郁离这样问赵眉生。 赵眉生苦笑。 他不甘心, 也很失望。 被自己喜欢的人忽略是不幸的, 因为郁离完全不关心，也注意不到赵眉生对她的心，或者说她其实已经注意到了，却选择了忽略。 郁离，有一个问题我一直都想当面问你！终于，赵眉生决定，现在就摊牌。他实在忍不了了，直接叫了郁离的名字, 而不是称呼她为院长。 郁离稍稍一愣，旋即侧过来来瞟了赵眉生一眼, 你说。 我想问你赵眉生鼓足了勇气, 抱着早死早超生的决心说出了压抑他心底多日的话： 上次我们在荟山的酒店里接吻 郁离听言笑了, 不就一个吻嘛，你不用有心理负担，我还不至于因为这个找你负责 不是的！此时赵眉生的不满已到了顶点，他大声地打断了郁离的话，我说过我喜欢你。 我知道。郁离脸上的表情过分平静，然后呢？ 然后，我想知道你的态度。赵眉生一字一顿地说。 听了这话郁离没有回答，脸上也没有一丝波澜。 真的把话说出口，赵眉生反倒不害怕了，他静静地看着郁离的侧脸，等她慢慢回答。 死寂，车厢里是难捱的死寂。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赵眉生以为郁离一定会拒绝自己的时候，沉默多时的郁离总算开了口： 可以啊，如果你想，我也没关系的。 ！ 赵眉生抱头望天，他有些激动，或许是开心总之现在赵眉生心里疯狂翻涌着不知道是什么的情绪。 真的吗？你说的是真的吗？赵眉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当然是真的。郁离依旧很平静。 虽然郁离脸上的表情与她此时正回答的问题有些不搭，但赵眉生管不了那么多了，反正郁离刚才答应他了！这就够了！ 谢谢你，真的谢谢你赵眉生激动到大脑一片空白，他手足无措地把双手合成十对郁离表示感谢，就像医院里负责看管仓库的大爷在收到领导对他的关怀时表示感谢一样。 不用谢。郁离望向赵眉生，眼神里全是慈悲 这是赵眉生认识郁离以来，吃得最为愉悦的一顿饭。 他实在乐得合不拢嘴，甚至对吃饭都造成了影响。因为嘴巴合不上，很多时候赵眉生只能放下筷子望着郁离笑。 郁离有些无奈，或许 还有一点感动。 她帮赵眉生剥好一只虾，塞进他嘴里。 吃点东西吧，孩子，不然你会饿着的。郁离说。 可是赵眉生并不认为自己会饿，现在他整个人都已经装满了，被幸福装满了，怎么可能饿？ 吃完饭后，在赵眉生的提议下，两个人又去附近的一家酒吧喝酒。 酒吧位于江边一栋小洋楼里，正对江边的位置是落地的大窗户，人坐在酒吧里喝酒，还能顺便欣赏江边的夜景。 你会觉得很无聊吗？跟我在一起除了吃饭就是喝酒？赵眉生这样问郁离。 赵眉生的生活一直都很简单，在认识周霏霏以前，老三样打篮球、吃饭、喝酒，构成了赵眉生生命里的所有娱乐内容。 从前赵眉生与荆浩就经常一起打球，吃饭，饭后再来这家酒吧喝酒看夜景。高兴的时候喝酒，心情不好的时候也喝酒。现在除了篮球再也打不了，他只是把吃饭和喝酒的对象换成了郁离。 不会啊！郁离摇摇头，我也喜欢这里。风景看出去很美，开阔又安静，让人心情很舒畅。 眼看郁离的脸上带着笑，似乎真的没有丝毫的不满。赵眉生放心了，更觉得郁离这女人难能可贵，大多数女孩子都不喜欢的东西她偏喜欢，跟他赵眉生正好合拍！ 郁离问赵眉生喜不喜欢运动？赵眉生答喜欢，读书的时篮球打得多，现在上班就再没机会了。 郁离点点头，说篮球需要凑人头，确实不方便，赵医生其实还可以多尝试其他的运动方式。 西山有江城最大的室内冰场，还有江城最漂亮的草甸，可以跳伞。 听见跳伞这两个字，赵眉生的耳畔立马响起荆浩说过的那句话，说一名权贵之子钓到了郁离，就是通过这个跳伞。 唔滑冰我不会，不过可以试一试，只是跳伞赵眉生尴尬地笑，我恐高 赵眉生没有问郁离关于那个权贵之子的问题，他相信以郁离这样的性格，她一定可以处理得很好的。 听闻赵眉生恐高，郁离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什么？ 郁离捂着嘴吃吃笑起来，可是赵医生看起来高大又魁梧的样子 赵眉生羞涩地笑，虽说他一米八五的个子，肩宽腿长，膀大又腰圆的，但是恐高这是很常见的生理和心理缺陷。他告诉郁离，有人是天生就有恐高这样的生理缺陷，就像天生的心脏病，并不会专门只挑女人下手。 赵眉生是从生物学和医学的角度跟郁离解释恐高症的成因，但郁离不管，依旧觉得对赵眉生来说，恐高是一件非常好笑的事情，她捂着嘴，乐不可支。 那么我一定要带你去跳伞，我专治各种恐高。郁离说。 赵眉生最后放弃了，虽然他也很想在郁离的面前塑造一个完美的男人形象，但是既然郁离因为自己的某一个缺陷那么开心，那么她爱怎么嘲笑，就由她嘲笑去吧！ 喝完酒，两个人离开酒吧的时候已经很晚了。走在江边，赵眉生因为一直看着郁离没注意到自己脚下的马路牙子，给扭了一下。 脚踝扭了，疼得赵眉生龇牙咧嘴，单脚跳。 要不去医院看看？郁离担心地问。 不用赵眉生坐在马路牙子上，弯着腰，一只手反复在脚踝的位置摸来又摸去。 我自己看看就好 话音未落，只听得咔嚓一声清脆的响，赵眉生给他自己正了个骨。 好了。赵眉生尝试着转了转脚踝，似乎没有了卡顿。 郁离直呼，好家伙！ 扶我起来。赵眉生向郁离伸出了手，小事一桩，要知道我就是医生。 那边有家酒店，我送你过去休息一下。郁离说。 赵眉生一愣，循着方向看去，果然看见就在正前方，矗立着一家商务酒店。 按赵眉生这样的伤情，其实并不需要专门休息，从前跟荆浩他们打球，脚踝错位，下场掰正了还能继续上场拼抢。可这一次鬼使神差地，赵眉生就突然想休息了。 好。赵眉生点点头，正想迈步朝那酒店飞奔，突然想起自己受伤了，便在郁离的搀扶下一颠一颠地朝酒店的方向走去 郁离订好房间，便搀着赵眉生朝楼上走。一路上赵眉生都颠着脚，似乎不能独立行走的样子，郁离便也只好一直扶着他。 房间在十六楼，推开房门后，郁离小心把赵眉生扶到沙发上坐好，再去开了窗户通风。 她问赵眉生脚还疼吗？ 赵眉生摇头，旋即又点头。 到底痛不痛？郁离追问。 痛。赵眉生说。 郁离笑了，问他要不要她帮忙洗漱。 赵眉生答，不用。 郁离点点头，示意他去卫生间，自己则走到沙发的另一头，靠坐窗边没有再说话。 赵眉生踯躅着站了起来。 你不会走吧？赵眉生问。 不走。郁离说。 某种不一样的感觉缓缓攫住了他。 真的不走？赵眉生再次确认。 真的不走。 赵眉生开心得快哭了。 但是他还是有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就回来。赵眉生这样对郁离说，然后飞快地奔跑着进了浴室。 赵眉生飞快地洗了一个澡，便嘭一声推开浴室门冲回了客厅。 客厅里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心咚一声又落到了地上。 早就知道郁离是这种人，不应该相信她的话的 赵眉生扶额，正要丧气地去找衣裳，他听见自身后的卧室里传来郁离的声音： 我在这里。 赵眉生一个激灵，转身看见客厅的另一角，通往卧室门，昏暗的房间里，郁离果然靠坐在床头，翻枕边的一本书。 郁离放下手中的书，朝着客厅里的赵眉生勾了勾手指： 我在这里，你过来。 第21章 金石终为开 郁离穿一件浴袍坐在酒店的大床上, 她的目光沉沉似乎有很重的心事。 但赵眉生已经注意不到这些，现在他的眼睛里只有郁离漂亮的长发和红艳的嘴唇。 他来到郁离的身边坐下，伸手解开那袍子, 里面空空的什么都没有穿。 一切如他设想过的那般完美 赵眉生看呆了。 这是他赵眉生可以看的吗？ 真的没有想过从前只能在脑子里意淫的东西真的活生生摆在了面前。 赵眉生的手止不住微微颤抖。 别紧张。郁离抓住他的手一把按了上去。 掌心的温度如同电流猛烈冲击他的全身，周身血液因此而被加热。 开始沸腾。 赵眉生依旧不敢相信这是他可以做的, 郁离是怎样一个明亮的存在，自己这样以下犯上真的好吗, 郁离真的不会生气？ 似乎听见了赵眉生心底里的呐喊, 郁离说了一句，你来 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就算做了那也是郁离同意过的啊！ 赵眉生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一阵狂风扫荡落叶 赵眉生弯腰吻上郁离的脖颈, 也解开自己腰间的浴巾。 你慢点！不要把我弄疼了。郁离说。 不会的，肯定不会。赵眉生很敷衍地回答。 其实他并没有考虑过应该过怎样才能按照郁离提出的要求来完成任务, 反正嘴巴上回答了, 行动上还是我行我素。 恋耽美 晋江-(15) 喂，叫你轻一点！郁离一把抓 真的好神奇郁离口中喃喃。 赵眉生不明白郁离说的神奇是指什么，他想的只是郁离或许在表扬他的威猛，心下愈发膨胀。 旋即 啊赵眉生无语，俯面趴在床上无地自容。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他语无伦次地道歉，扯起一旁床头柜上的纸帮郁离擦拭身上的污秽。 没事，你不用道歉。郁离柔声安慰他, 她让赵眉生躺下休息，剩下的事都由她自己来。 赵医生休息一会吧, 你才喝过酒, 也需要缓一缓才能够好。 郁离安顿好赵眉生, 自己去浴室洗了一个澡。 听着浴室里哗哗的水声，赵眉生羞愧难当。他觉得自己好没有用，第一次就闹出这么大一个笑话。 真糟糕，她一定会嫌弃我没用赵眉生把自己深深藏进被窝，难过得快要哭出来。 不多久，郁离洗完了澡，这一回她穿好了贴身的衣物。 郁离走到赵眉生的身边，沿着床沿坐了下来。 你不要动，先睡一觉再说。郁离先发制人按住了赵眉生试图伸过来的手。 你不会要走了吧？赵眉生惨然，他紧紧拽住郁离的手，这一次要是郁离就这样抛下他离开，他一定会羞愤而亡。 我不走。郁离回答，你放心休息。 好在郁离并没有考虑离开，而是重新躺回了赵眉生的身边。 我也累了，想休息。郁离说。 赵眉生难过到死的心终于得到了抚慰，郁离没有抛弃他，而是选择了再给他一次机会，而且他也知道郁离并不累，这样说只是帮赵眉生找一个托辞好好休息休息，养精蓄锐。 嗯，好。赵眉生点点头，挨在郁离身边老老实实躺好。 喝酒后会使大量的血液，都集中在脑部和血管里，使（性）器官中的血液供给不足，因此就不能很好地搏起，或无法持久。所以赵医生喝酒后不能很好的完成这种事也不用放在心上，好好地睡一觉，明天就好了。郁离这样对赵眉生说： 今天晚上赵医生就不用勉强了吧！ 赵眉生听了没有说话，只在被窝里紧紧抓住郁离的手，心里满是感激。 郁离说完这番话便关上床头灯，真的睡觉了。 赵眉生睡不着，他在心里暗暗给自己鼓劲。 虽然他也知道这种事情千万急不得，但是他如此急迫地想要在郁离面前表达自己的爱，结果却搞砸了，怎能让人不急？ 可现实却往往事与愿违。 赵眉生给自己打了一万遍的气，大兄弟却依旧软绵绵的。似在用行动抗议赵眉生的野蛮驱使，它真的累了，迫切需要休息。 工欲善其事，却无法利其器，赵眉生没有办法，不得不向大兄弟俯首称臣。他闭上眼睛，不再考虑这个问题。 就像害怕郁离半夜突然离开，赵眉生把郁离紧紧抱在怀里，感受她发间的馨香。 就在他沉浸在郁离醉人的馨香里，昏沉沉就要睡过去的时候，突然，大兄弟醒了。 赵眉生兴奋起来，他把郁离一把翻了过来。 我又可以了！赵眉生兴高采烈地说。 郁离是被赵眉生吵醒的，她睡意朦胧，见赵眉生趴在自己身上，双眼明亮像正期待进食的狼。 好吧，你来吧。郁离解开身上的束缚，这样对赵眉生说。 这一次没有意外，赵眉生彻底释放后，郁离再一次起身去了浴室。 赵眉生躺在床上，心跳得还是很快，周身软绵绵的不想动。 这一回赵眉生是满意的，但满意之余他又开始茫然。 他不清楚郁离的态度。 虽然郁离终于接受了他，两个人还一起共度了良宵，可赵眉生依旧摸不准郁离究竟在想些什么？ 郁离永远都那么镇定，她似乎从来不会有投入或失态的时候，就像她工作时那冷静又强大的杀伐果断，郁离就连这种时候也依旧保持这样一副面貌。 淡淡的抽离，冷冷地旁观。 赵眉生不得不考虑自己是不是不行？ 如果真是这样，那便意味着今天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了 丧气再一次卷土重来。 赵眉生觉得今晚自己就像准备了很多年的运动员，好不容易站上了自己期待已久的奥运赛场，结果一顿操作猛如虎后，却获得了一个稀烂的成绩。 郁离第二次洗完澡回到了房间。 她开始穿衣服 这一次，她穿的是外衣。 赵眉生的心哇凉哇凉，如坠冰窟。 他噌一声从床上爬起来，可怜兮兮地望着郁离，苦苦哀求，你别这样 郁离却不理，她一边穿衣裳一边对赵眉生说： 赵医生别误解，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想告诉你你也得跟我一起走。刚刚我收到信息，明天就是海关给我的最后期限，你现在就得回去帮我准备材料，明天中午之前，我必须回复海关。 回家路上，赵眉生问郁离，今晚是不是不满意？ 我不应该喝酒的，是我自己不好。赵眉生试图为自己辩护一下。 赵医生很好。郁离说，无论是搏起时的硬度、尺寸和持续时间的长短都堪称上流，这与你读书期间酷爱篮球运动是分不开的。 赵眉生无言，郁离这一番话活活听出了年终总结报告的味道。 虽然赵眉生有点不相信郁离的话，因为郁离在这一整个过程中所表现出来的，分明就是另一个答案。 但是好歹郁离对赵眉生今晚的努力做出了肯定，于是赵眉生只能艰难地对郁离道一声谢谢。 郁离则用双手把着方向盘，回答赵眉生一句，不用谢。 似乎担心赵眉生一个人完不成工作，郁离跟着赵眉生一起，回到了赵眉生在创业大厦租住的房子。 用尽九牛二虎之力，赵眉生打开了房门。 你为什么不换一把锁？郁离问。 赵眉生苦笑，他何尝不想换一把锁，可是前段时间他一直深陷对郁离的单相思中不能自拔，什么事都耽误了。 最近有点忙，得空了我就去换一把锁。赵眉生这样回答。 赵眉生一直都是严骏峰身边最重要的研究骨干之一，赵眉生帮严骏峰做每一年研究中心的总结材料，帮助严骏峰做项目的申报，并一直有在各大学术期刊上发表文章。所以为工作方便起见，中心的不少资料，严骏峰都直接交给了赵眉生保管。 赵眉生打开柜子，把自己保存的国家级研究中心的挂牌证书给找了出来，扫描过后打印了两份。 郁离问赵眉生，不需要跟严教授说一声，你就可以直接用了吗？ 赵眉生瞟一眼郁离，你说呢？这事如果出了什么意外，牵连到的就是我导师。你觉得我应不应该对他说呢？ 郁离撇嘴。 这还不是因为你的时间紧，我不得不先斩后奏了。赵眉生说。 那么我先谢谢你了，这件事完了我一定携重礼去严教授家表示歉意。郁离说。 赵眉生摇摇头，不需要太重，你去以前，他一定在我这里出过气了。也谈不上能有多接受不了，你随便意思一下就行。 赵眉生打印好证明文件，又马不停蹄打开电脑，给郁离写担保函。此时时钟已经指向凌晨三点。 明天哦不对是今天，你不用去医院了，就在家里好好睡个觉吧！郁离说，我让曹韧主任安排好病房就行。 赵眉生手上忙着打字，头也不抬的说了一句，好的，那就谢谢郁离院长了。 郁离笑，她没有事可以干，便抄着手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四下里查看。 她发现赵眉生的房子很小，连厨房卫生间在内还没她的院子大。 租金多少钱？郁离问。 嗯，租金？ 是的，你这一室一厅的房子租金多少。 六千。 嚯！不便宜啊！郁离说。 赵眉生苦笑，他也没有办法，这就是江城外地打工人的现状。 你什么时候把你母亲接来江城呢？郁离问，她站在逼仄的厨房门口，觉得自己站在门口就可以直接够到灶台上的锅。 今年过年再看吧！主要是担心我妈不习惯，因为房子太小了，都没地方活动。我得尽快存钱，换一座大房子，老人家才能住得舒服一点。赵眉生说。 郁离点点头，觉得赵眉生说得对，这么点空间，连老人都会觉得逼仄的。 赵眉生很快就把保证函写好了，他盖好中心的电子章，打印出来，与最开始的证明文件一起用一只文件袋装好，送到郁离的手上。 一会你去交，要是还缺什么你打电话跟我说。赵眉生说。 郁离点点头，接过文件袋就要走，赵眉生叫住了她： 还没天亮，要不你就在我这里休息一会，早上一起吃过早饭再走？ 郁离摇摇头说不，除了手上的这些，她还有其他东西需要准备。 赵眉生没有再强留，他把郁离送到了电梯口，在电梯门打开，郁离走上电梯之前，他拽了郁离一下，在她的额头上留下一个仓促的吻。 我爱你。赵眉生说。 作者有话说： 放弃流畅度，感觉这样啥都看不出来了吧~求过，谢谢~~ 第22章 情人的真相 从创业大厦出来, 郁离没有开车回梨香湖的家，而是回到了距离创业大厦一街之隔的医院。 守门的保安看见郁离在这个时候开车经过，禁不住大吃一惊。他不知道应该招呼郁离晚上好还是早上好, 最后只能保持沉默，对着郁离的车子狠狠地行了一个礼。 通过地下停车场一道专用电梯, 郁离来到了位于宏山医院B区的实验楼。 实验楼不大，就一栋两层的小楼, 通往二楼的楼梯是锁上的, 因为二楼被改成了储藏室，用来堆放医院的医疗器材，和部分药品。大厅中央挂着一块牌子：宏山医院研究中心。 宏山医院研究中心是郁离在周言恺的帮助下建立起来的。 按理说一家研究中心或科研基地的建立，是需要由有相关资质的科研团队, 向省级或国家医学会提出申请，经省级或国家医学会认定审批后才能建立。 宏山医院是有医生不假, 医生的资历和学历也肯定达标。但大多数医生只从事自己的医疗工作就已经很忙碌了, 而研究中心是搞科研的，需要开展大量的医学研究和医学实验。所以这样的科研中心往往只依托于几所著名的医科大学或综合性大学的医学院里。 郁离的这间研究中心是江城市医学会审批下来的市级科研中心，实质上是没有专职科研人员的。 当初宏山医院研究中心得以申请成功，全靠周言恺利用他自己的人脉关系，从江城大学医学院和国内另外几所医科大学里面拉了几名医学教授和博士，临时组成了一个草台班子，再找人精心准备了一份申请材料，左右周全一番, 就这样建立起来了。 宏山医院研究中心成立的目的是，为精神病医学研究与应用提供实证和任务沟通, 可是没有科研人员哪里有什么任务好做？这间研究中心的目的其实很简单, 只是为了方便郁离进药。 所以如果非要说实验室的科研人员是谁, 那么就只有一个，那就是郁离。 周言恺压根不在乎郁离究竟准备做什么，只要是郁离想要的，而他周言恺正好能办得到，他就会去给郁离办。跟恋爱中的男人送女人房子车子钻石戒指讨欢心一样，周言恺是送郁离实验室。 原本郁离靠着这间研究中心进了很长一段时间的Olan23，可伴随卫计委对部分管制药物的政策收紧，海关政策也相应收紧。现在省市级研究基地已经不可以进包括Olan23在内的部分管制药品了，只允许国家级的大实验室才可以开展此类药物的科学研究。 遇到这样的政策调整，就连周言恺也很难做，他去江城海关跑了一整天，还是仰仗他爷爷从前的面子，才终于获得了海关署长的一个点头：不要求进货单位的资质必须符合标准，只要属于与政策相符单位联办实验室，或合作建设研究中心，那么这批货就能放。 为避免出现任何政策风险，署长给周言恺限制了时间，本周三中午前提交材料。 当周言恺把这个消息告诉郁离的时候，就已经周二了，只有一天半的时间，要郁离到哪里去找一个国家级实验室来合作？ 好在郁离还有赵眉生。 当郁离百忙之中看见赵眉生给自己发来的那条信息后，她终于找到了解决这个难题的最佳途径。 郁离怀抱着赵眉生给自己的这份材料回到了实验室，她打开办公室，从办公室电脑里打印出来几份材料，与赵眉生给的材料放在一起。 当一切都准备妥当，郁离才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她打开办公室角落里的一道小门，露出一间小小的卧室。郁离去洗手间简单洗了一把脸，回到这间小卧室，和衣而卧。 当郁离带着准备好的材料出现在周言恺的面前时，周言恺也有点吃惊。 他接过郁离递来的文件袋，打开看了看，对郁离竖起了大拇指，我的宝贝儿真厉害！ 你是怎么找到这家中心来合作的？周言恺问。 这你就不管了，你只说这些材料够不够？郁离拒绝回答周言恺的提问，她只想听结果。 周言恺笑，转手就把这些材料递给了身边的一个男人。 那么就麻烦王经理跑一趟了，交给海关，看他们怎么说。周言恺对那男人说。 王经理是负责给郁离清关的清关公司的人，他接过周言恺递过来的文件袋，对着周言恺点头哈腰，周总放心，周总放心，这件事我肯定给您办妥帖，您就把心放肚子里吧 周言恺不想听这些废话，随便挥挥手，示意他快去快回。 郁离见王经理离开，便也想走，她站起身来对周言恺说，有事电话联系，周言恺拦住了她。 怎么？用后即丢，就是你的作风吗？周言恺有些不满地把手里的烟头丢在了地上。 郁离回过头来看着他，言恺，我没有想过什么用什么丢，我只是觉得如果我们做正常的朋友，或许还能交流得顺畅一点 我从来不跟女人做朋友。周言恺豪横地打断了郁离的话，凡是在我身边出现的女人除了亲戚就只有情人了！ 郁离不说话，她清楚眼前这个男人又开始耍横了。 我已经不是你的女朋友了。郁离说。 那么我为什么要帮你？周言恺说。 不等郁离开口，他又追了一句，是因为我姓周的闲得慌？还是我的特别乐于助人？非要追着撵着的来帮助你？ 郁离沉默，她原本不想把脸皮撕这么破，可是周言恺不依不饶，她也忍不了了： 恋耽美 晋江-(16) 你可以为这次你的出手开个价，我郁离绝不还价！ 周言恺愤怒地瞪大了眼睛。 郁离毫不避讳地盯着这双眼睛提醒他：如果你非要在这儿跟我计算盈亏，那么你别忘了我曾给你提供过什么方便？ 周言恺是开娱乐公司的，名下有三家文化传媒公司，两家唱片公司，外加一家非常知名的连锁电影院，商业布局全国各地。做这种生意的人总会有各种各样走账不方便的时候，跟郁离在一起之前，他们二人便开始有了生意上的合作，而当周言恺与郁离真正好上的这半年时间里，靠着郁离，周言恺更是占了不少的便宜。 郁离这一番话说出来，周言恺真的气急败坏了。可他再也不敢与郁离逞口头上的威风，周言恺与郁离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真要闹得难看了，翻船的只会是他们自己。 周言恺气鼓鼓地瞪着郁离，咬了半天牙，才终于把那口气给咽下去。 阿离啊！实话对你周二哥说，你是爱上其他人了吗？周言恺望着郁离，痛心疾首： 就知道阿离会这样，你说你玩了这么多年，找一个丢一个，现在你年纪也不小了，该收收心了！固定下来，成个家，也是你作为女人最好的归宿！ 你再看看我们俩，身世都凄惨，父母早亡，我们都是在孤独中成长起来的孩子，有相同的生活经历，可是我们又都是强者！我们要财力有财力，要人脉有人脉，天造地设的一对儿，你我两个组建一个家庭，强强联手搞事业，有什么不好？ 郁离摇摇头，我不这样想，我其实对你说的那种归宿什么的不感兴趣。要说强强联手搞事业，合作伙伴也一样可以办到。 那你又是怎样想的？ 我不想告诉你我怎样想。再说我可不像你，见人爱人，见花摘花，你那是真玩，我不是。 周言恺无语，原来他周言恺才是真玩，郁离只是假玩的？合着都是花心大萝卜还分真花心和假花心？那种假花心的花心大萝卜甩起人来，是不是会更加充满圣母的光辉？ 周言恺哭笑不得，我知道阿离是怎么想的，你从来都没有玩过，只是一把岁数了还在期待找到有一个人呢？那么作为朋友的我想多问一句，是不是今天你终于找到了那一个人？你周二哥还等着喝阿离的喜酒呢！ 郁离瞟一眼周言恺，实话告诉你，我跟你分手的原因真的只是因为你不是我想找的人，没有其他人的原因，更没有新欢。 那么你倒是告诉我你想找谁啊？你周二哥亲自帮你去公安局系统里面找！ 我要知道还需要这么费劲吧啦地找吗？ 周言恺暴怒，快要气急攻心。他觉得郁离就是在胡扯，毕竟每一个情场浪子都是以你不是我对的那个人为理由，抛弃自己的另一半的。 可是我怎么听说昨晚你就没有回家？周言恺挑衅地看着郁离，今天他不爽，就是要杠。 郁离皱眉，抬头看着他。 我做什么需要向你汇报吗？ 我不清楚你究竟是通过什么渠道在打听我的行踪，但是我明白告诉你周言恺！如果你敢派人跟踪我，或者干点其他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郁离拿手指着周言恺的鼻子，威胁他： 有你好果子吃！ 第23章 步步沦陷 郁离很快就收到了清关行的电话, 清关行的人兴奋地告诉郁离，他们收到海关的提货通知单了。 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地，这批Olan23虽然历经波折, 但好歹也终于出来了！郁离解决了心腹大患，便精神抖擞地收拾好自己准备去上班。 郁离从手包里掏最爱的那支口红时, 带出来一粒小小的扣子是赵眉生衬衣上的纽扣。 那天晚上赵眉生穿衣服的时候不小心扯掉了一粒纽扣，因为郁离着急着走, 没时间缝。郁离便把这粒纽扣从地上捡起来给放自己包里了, 说回家后再给他。可是昨天赵眉生凌晨回家就开始忙着给郁离准备材料，早把纽扣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 郁离盯着这粒纽扣看了很久，脸上一直挂着那种让人看不明白的凝重。 最终，她把这粒纽扣又放回了包里, 拧开口红开始涂唇。 他只是像，却也不是。 郁离对着面前的镜子, 这样自言自语。 郁离来到自己的办公室, 院长助理迎上来，告诉郁离下午三点卫生局的领导们就能到医院，届时需要院长去医院大门口迎接。 郁离点点头，说知道了，并提醒助理，两点半的时候务必去叫郁宏良副院长。因为郁宏良每天都要睡午觉，睡眠还特别的好，一不小心就能睡过头。 郁离问自己的助理, 这两天她有事，没来办公室, 医院工作积压了什么事？ 助理回答郁离说这两天除了有几份文件需要院长签字, 还有就是 还有就是, 赵医生过来问过院长您几次，他说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当面对您说。 助理说完这句话便低头默默地站着。 医院里都在传，郁离院长或许是在与赵医生交往。当然大家都不能够确定，但是又要猜。小助理则更加人微言轻，不敢问，也不敢猜。 郁离听了点点头，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好的，我知道了。郁离说。 那么院长准备什么时候见赵医生呢？目前看您的时间安排，也就现在还有四十五分钟的空闲时间，接下来您就得接待卫生局的领导了。 现在就算了。郁离随口答道，不急，有时间了我自己给赵医生打电话吧！ 郁离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后，随手把桌上烟灰缸里的灰倒进垃圾桶，把那烟灰缸倒着在垃圾桶的沿壁上梆梆梆磕了两下。 每天来记得帮我清理一下这个烟灰缸，你又忘了。郁离提醒小助理。 小助理惶恐，急忙道歉，说今后一定记住。 郁离没有再说，放下手里的烟灰缸又开始默默地收拾窗台边的花，把花盆里的烂枝叶剪掉，还给花浇水。 小助理看了，知道郁离没什么要吩咐，自己应该去泡茶了，便提醒一句院长，我把文件放桌上了，然后自己便退出去给郁离泡茶。 郁离收拾好花叶后，一个人靠在椅背上静静地想。 还有四十五分钟的空闲时间，但是她并不想给任何人打电话。 郁离差不多能猜到赵眉生找自己是为了什么。 一抹极浅的笑划过嘴角。 她摇摇头，拿起手边一支笔，再从抽屉里抽出一张信笺，低头写了起来 每一年，市里卫生部都会派人对全市所有的医院进行考核，目的是看医院管理是否存在违规行为，尤其是公立医院，是否存在贪污腐败等有损患者利益的暗箱操作。 办公室早就准备好了各种检查材料，但光有书面材料还不行，工作组还会巡查医院各个科室、部门，亲眼看过病患情况后，才算完事。 郁离领着工作组的领导们从门诊一直看到住院部。 走到住院大楼的时候，主任曹韧召集刘翠英和赵眉生也一起接待来住院大楼巡查的领导和工作人员们。 赵眉生被挤在人群的最后，远远地看郁离和郁宏良走在队伍的最前方，一左一右夹着两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热情洋溢地说着话。 郁离有两天没来上班，也就是说在两个人共度春宵后的第三天，赵眉生才终于又见到了郁离。 赵眉生不知道郁离的那批Olan23处理得怎么样了，因为郁离没有跟他说，也没有打电话给他。 还有杜君红的事，赵眉生已经自作主张给调整了Olan23的用量。几乎兵不血刃，赵眉生就已经一而再再而三地调整了自己的行为准则。 他原本是想秉承医生这个行业奉为圭臬的白求恩精神劝说郁离放弃使用Olan23的，可是郁离才进了一批Olan23，还是赵眉生先斩后奏用自己导师的名义给做的担保。 在这种情况下还劝郁离不使用Olan23，简直没有任何说服力。为了尽可能地在病人健康和郁离的需求之间找一个平衡点，赵眉生只能自己上了 由赵眉生来决定Olan23的用法和用量，就能既满足郁离，也能保护病人了。 赵眉生跟在人群的最后走，他看郁离那嫣红的嘴一张一合，便想起那天夜里自己吻上这张嘴，是怎样的香甜软糯。 郁离也穿着医生的白大褂，领口的位置露出里面衬衣的领，白大褂底下则露一截收腿的九分裤，脚上穿一双漂亮的小白鞋。 赵眉生知道这身衣服，除了女人味十足的裙子，郁离也很爱穿攻气十足的西装。郁离身材高挑，穿西装更是飒爽帅气，别有一番风味。 不需要猜，赵眉生就能知道，被白大褂遮住的那条九分裤，有着怎样服帖的腰臀线，行走之间会衬得郁离的腰更细，臀更翘。 赵眉生相当清楚在端庄严肃的白大褂和英气十足的西装底下，其实藏着怎样一副迷人的身体。饱满的胸部，修长有弹力的大长腿哪怕被古板的白大褂遮挡，被雌雄莫辨的西服掩盖，都不能瞒过赵眉生的火眼金睛。 空气开始变得稀薄起来，赵眉生忍不住大口呼吸。 突然，他听见人群中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赵医生，赵医生！赵医生快过来！给高部长和孙主任介绍介绍咱们院这几个病人的情况！住院部主任曹韧小跑着来到赵眉生的面前，二话不说拉起他就往队伍的最前面走。 快过来！这几个都是你的病人，宏良院长说让你给领导们汇报汇报。曹韧一边走一边给赵眉生低声交待。 赵眉生木瞪瞪地跟着走，走到那一群陌生人的面前。 领导们好赵眉生总算还想起来得跟人打招呼，他朝面前这一堆乌泱泱不认识的人点了点头，又鞠了一个躬，眼睛却看着边上的郁离。 郁离化了一点淡妆，粉腮如芙蓉，嘴唇比他远看的时候更加红艳欲滴 赵医生，高部长和孙主任想知道张怀勇警官现在的情况，赵医生是张怀勇的主治医生，就麻烦赵医生给两位领导简单介绍介绍吧！郁离对赵眉生说。 嗯咳赵眉生清了清嗓子，也尽量清了清脑子里翻成一锅粥的杂质，他望着正当中的两名大肚子男人 哦不，是两名大肚子男人旁边的郁离，开了口： 领导们好，我叫赵眉生，是今年七月才进宏山医院的医生所以从七月到今天，满打满算我也就工作了两个月我在江城大学是修精神病学的，承蒙曹主任看得上，刚来医院，就让我管病房 赵医生虽然只工作了两个月，但是为张怀勇警官的医治倒是尽心尽力，那么赵医生就说说张怀勇警官的情况吧！ 郁离忍不住打断了赵眉生的话，她沉着脸看着赵眉生，语气中已有了催促之意。 赵眉生察觉到了郁离的不满，他一个激灵稍微抽回了一点神志，眼睛却依旧在郁离的身上逡巡，舍不得离开。 七月我刚接手的时候，张怀勇的状态不大好，除了病史上原有的狂躁 他顿了顿，目光落到郁离脖颈上。 隐藏在板正的衬衣衣领底下，那若隐若现的吻痕，红艳艳的像桃花铺在郁离白腻胜雪的皮肤上瞬间就把赵眉生的思绪又重新扯回到了那个光怪陆离的疯狂夜晚。 他除了狂躁甚至呃甚至变得呃他会出现长时间的反应迟钝 赵医生！郁离终于忍不住了，她走到赵眉生的身边，抬起头来非常严肃地看着他： 你到底在想什么？ 赵眉生无语，他当然不能如实回答郁离他到底在想什么。 我这几天没休息好头晕。赵眉生无奈之下只好给自己找了个理由。 郁离横眉，我看反应迟钝的哪里是张怀勇，更像是赵医生你呢！ 周遭一阵哄笑，大家都乐了。 还是郁弘良走出来打圆场，他拉着赵眉生的手就把他往后面推，一边推一边对当中的两名大肚男道歉： 嗨！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我忘记赵医生是跟我说过他今天不舒服，想请假来着，结果我一忙，就给忙忘了！没给他批，还把他揪着继续工作这个赵医生就先回去休息，不耽误工作组领导们的时间了，这几个病人我都熟悉，我来说，我来！ 第24章 她的另一半 郁离回到办公室, 用办公室电话拨了一串号码。 过来我办公室。郁离对着电话那头这样说。 放下手里的电话，郁离疲累地躺进松软的大班椅。今天不幸穿了一双新鞋，又恰好陪市里的领导走了一下午, 她的脚痛极了！ 突然想起自己曾放过一双拖鞋在办公室，郁离瞬间来了精神, 奔到窗边的书柜里翻箱倒柜找了一番，果然翻出来一双软底拖鞋。刚刚给自己换上,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院长, 赵医生来了。门外传来小助理的声音。 进来！让他进来！郁离朝门外大声回答。 吱嘎一声门开了，赵眉生站在门外。 赵医生请进。郁离端坐桌前，朝门外微微点了点头。 赵眉生走进了办公室，小助理知趣地替他阖上了门。 你坐。郁离拿手指了指面前的椅子。 听说你有事找我？郁离问赵眉生, 她没有追责今天下午赵眉生为什么在市领导的面前丢医院的脸，她对赵眉生走神的原因不感兴趣, 也不想去猜想, 眼下她还有更多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 赵眉生与郁离隔一张办公桌坐着，他的情绪有点低落，有很多事情想跟郁离讲，又不知道应该从什么地方开始。 Olan23，出关了吗？半天，赵眉生才终于憋出了一句话。 是的，今天收到的提货通知单，非常顺利。郁离答。 还要麻烦你抽时间帮忙约一下你的导师, 看他什么时候方便，我去拜访他一下。郁离又补充了一句。 赵眉生点头, 这你就放心了, 我会帮你约好时间的, 货出来了就好。 非常感谢赵医生这次对我施以援手。郁离说。 赵眉生不爱听这样的话，这种话会显得郁离与他很生分。他摇头看着她，我不要你谢我，这会让我觉得你可以随时还清债务走人。 在大多数情况下，如果恋人一方说出这样的话，另一方一定会回应一句不说就不说，或不是这样的啦，以消除对方的不安全感，顺便还能再接一段感情交流。 可郁离只轻笑，闭了嘴，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等不到郁离接话，赵眉生便也不等了，他继续对郁离表达他认为很重要的东西： 恋耽美 晋江-(17) 关于接下来Olan23的用药问题，我想过了。与其让你这样乱来，给病人，也给医院带来不可控的后果，不如让我来给十四和十五号病人安排使用Olan23吧！因为我是专业医生，在用药安全方面，肯定会比你稳当很多 赵医生能主动承担这项工作，我真的非常感谢。不等赵眉生说完，郁离便打断了他的话。 就像赵医生说过的那样，Olan23的效力实在太不可控了，我给病人用这种药，说实话我心里也是很担心的。现在由赵医生亲自出马来做这件事，我真是求之不得！郁离靠坐在大班椅里，一脸释然。 赵眉生无言，有种很早之前就被人挖坑，今天自己总算跳进去的感觉。 可是话已经说出口，赵眉生本来就不想看到郁离做任何违规违法的事情。如果非要冒险不可，赵眉生宁愿自己去。 现在，唯一让赵眉生实在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非要给病人用这种药？因为就算是赵眉生给用Olan23，也需要知道用药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毕竟只有知道郁离实验Olan23的目的了，赵眉生才好确定给病人的用药量。 赵眉生收敛了神色，拿出一支笔和笔记本，一本正经地向郁离发起了询问。 那么你告诉我，接下来我们需要通过给病人使用Olan23，达到什么效果？ 毕竟是我要给病人开药，没有谁可以漫无目的地随便给人用药。赵眉生说。 这一次，郁离没有再对赵眉生隐瞒。她告诉赵眉生，如果通过Olan23，可以发掘出病人脑子里那些隐藏部位的记忆，她就想知道有关这些大脑隐藏部分的准确内容和范围。 听了这些话，赵眉生抬起手来揉了揉额头郁离还是相信了荒唐的前世。 这并不是一个好玩的游戏。 所谓的前世，本身就是一个谬论。没有哪一个正常的研究人员会把一个谬论作为自己的研究对象。 因为目前没有任何证据表明人真的有前世，而人们常说的前世，除了在文学作品和娱乐作品中还能当作噱头来吸引看客，而在医学界，医生和科学家们则更愿意将这些幻像视为妄想症和精神分裂初发的证据。 虽然很早之前就有过这方面的担心，但是直到今天从她嘴里亲耳听到这些话，赵眉生的情绪依然有了不小的波动。 你知道这些内容和范围后又，又能怎样？赵眉生再度揉了揉自己的额头，等自己的情绪稍微稳定后，他试图用郁离更能接受的方式对她稍作引导。 有时候有些人的执念只是一个执念，是人的认知走入了歧途，并不意味着人的精神出了问题。稍作引导就可以放弃这种不正常的幻想，走出歧路。 你既不能改变过去，也回不去自己的过去。既然大脑把这部分功能给隐藏了，想必也是有它的考虑的。赵眉生这样对郁离说。 他没有否定郁离的认知，指出郁离的这种前世执念是妄想症或精神分裂症的前兆。 因为在精神病医生所受到的教育里，他们是不会从一开始就否定病人的认知世界的。这不符合精神病的治疗规律，试想如果你能够通过一次谈话就把一个疯子给说服了，让疯子变成了正常人，可能吗？ 赵眉生只是试图向郁离说明，这样的研究是毫无意义的，你改变不了什么，也不可能改变什么。相较于劝说郁离不要相信前世这种疯批言论，让郁离知道这项研究的无用性，会让她更容易接受。 就好比杜君红就算前世真是一只猫，现生他就算知道了，也变不回一只猫了。反倒还容易引起自我认知的混乱，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人还是猫，最后被害妄想加精神分裂，病得越来越严重，对人有百害而无一益。 所有没任何现实意义的实验都是对人力和物力的浪费，不值得他们冒这么大的险来给病人用管制药品Olan23。 知道这些内容和作用范围后，我就可以成为第一个能成功使用Olan23，并开拓人类大脑的人啊！郁离笑眯眯地说。 赵眉生无语，他知道这一定不是郁离真正的回答。郁离宁愿违规也要发掘别人的前世记忆（科学家认为就是疯子们的疯言疯语），这对她来说有什么好处呢？ 唯一合理的解释只有一个，只不过赵眉生自己也不愿意承认。 他宁愿相信郁离只是任□□玩，她对人的大脑产生了兴趣，对Olan23产生了兴趣，所以她宁愿冒着违规的巨大风险，也要去沾惹Olan23。 我们说好，我把十四和十五号病人使用Olan23后的报告给你写好，你就不要再碰这种药了，好吗？赵眉生这样问郁离。 赵眉生想的是，反正管制药物这种东西对他来说还是有操作空间的，再说这事也没几个人知道，只要病人的性命不出意外，他赵眉生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Olan23的报告给做出来。 报告一出来，哄好了郁离，郁离就满足了，自然就不会再纠缠于此事，那么有关Olan23可能带来的风险也能在神不知鬼不觉中结束了。 郁离听了点点头，好！我都听你的。 见郁离回答得干脆，赵眉生稍稍放心了些。他觉得自己还是多虑了，郁离看上去没什么不对劲。她真的只是任性，突然相中了大脑领域的研究，想起一出是一出罢了。 好！只要你肯听我的，我保证给你出一份可以到99分的药品检测报告。赵眉生说。 郁离笑，为什么不是100分？ 99分是我给自己打的，剩下这关键的一分，得看你满不满意。赵眉生说这话的时候朝郁离丢过去一个媚眼。 这是情侣间说暧昧话题的固定套路，如果郁离想，她可以顺竿子爬，与赵眉生打情骂俏一会，顺便再约一下下次见面的时间。 可是郁离并没有这样做，她什么都没有说，依旧是轻笑，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郁离问赵眉生有关杜君红用药后的情况，赵眉生都一一回答她了。 赵眉生说Olan23三天10ml的注射量过多，现在他尝试使用四天10ml的量看看。 郁离表示完全支持，只要你觉得合适，一切都按赵医生的来。 赵眉生微笑着点头，对郁离如此配合的工作态度表示了感谢。 那么，我回去就跟谭护士说明天就不要使用Olan23吧 不关谭护士什么事！不等赵眉生说完，郁离便打断了他的话，你不用去跟谭护士说这件事，我这边直接安排了就好。 赵眉生无语，合着郁离这是直接安排了暗手在他身边？ 怪不得当初护士徐涵会极力否认她私自给病人用药，原来郁离对徐涵的周全与保护，不过也就是为郁离自己捅下的篓子做弥补罢了。 毕竟这件事如果闹大，追查出幕后的真凶，到时候脸上难看的还真就只有郁离了。 赵眉生揉自己的头。 其实他更想掐的是自己的人中。 要不是赵眉生嗅觉灵敏，及时发现了Olan23这件事，往后若是病人真出了什么事，自己又没察觉，那么责任医生赵眉生不就成了那个背锅的？ 赵眉生觉得，如果哪一天自己被郁离给气死，应该都不会意外吧 可是郁离脸上的表情那么坦然，赵眉生想，她应该也不会对自己道歉的。 郁离果然没有对赵眉生道歉，她非常自然与赵眉生攀谈，对他笑，对他眨眼睛 就像他们一直都是关系非常好的朋友。 好朋友是一定不会将对方的小过错放在心上的！ 所以当好朋友郁离问起Olan23的效用时，赵眉生依然告诉了郁离有关杜君红使用Olan23前后的病情变化。他专门提到了杜君红有关猫的记忆： 记忆与短时幻觉还是有区别的，记忆具有固定性，延续性与相对合逻辑性的特点，这些需要我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持续观察。 如果它们都符合记忆的条件，猫与王子的记忆便属于这部分被隐藏的记忆，那么我会就这部分记忆再开展广度和深度的研究。赵眉生对郁离解释自己的进度安排。 郁离听了很高兴，她为赵眉生精湛的业务能力感到振奋和自豪。 真高兴能遇见你。郁离说，赵医生就是我的福将。 赵眉生听了只能苦笑，他一点都不想当郁离的福将。 他爱她。 想她不要再坑他。 第25章 绯闻男友无绯闻 赵眉生邀请今晚郁离与他一起共进晚餐, 郁离拒绝了。 我二婶邀请我去她家吃饭，她已经跟我打过很多次电话了，我不去不行。郁离非常抱歉地对赵眉生说。 既然郁离有安排, 赵眉生自然不能勉强，他点点头, 说那么就下次再约。 离开的时候，赵眉生想把她抱进怀里温存一会, 可是他发现郁离似乎并没有这方面的意思。 再加上这里是郁离的办公室, 赵眉生想了想，便也放弃了。他站起身来对郁离说了一句那么我就先走了。 郁离点点头，说一声赵医生慢走，也不准备起身送送他, 就那样坐在大班椅里静静地看着他，等他离开。 赵眉生看着郁离的脸, 突然就有了一种很陌生的感觉。虽然他们二人已经有过肌肤之亲, 但这张脸却依然很陌生，就连围绕郁离周身的气场也很陌生。 就像他们两个从来就没有认识过一样。 赵眉生静静地看着郁离，感受心底那诡异的空空荡荡。 直到郁离主动问他：赵医生你怎么了？ 赵眉生才终于回过神来。 没什么。赵眉生摇摇头，只是想看看你。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郁离把几十盒Olan23直接放进了赵眉生的办公室，说以后这些药的使用就直接归赵医生安排了！ 一副相当信任赵眉生的样子。 赵眉生吓坏了，用几只袋子把这一堆药给装起来，藏得严严实实。 这种东西若是被有心人发现了, 他赵眉生这一辈子的职业生涯可就完了！ 这批Olan23放在赵眉生手上就像一批炸弹，让赵眉生吃不好也睡不好, 总是害怕被人发现。 他把药藏进办公室柜子里锁起来, 箱子里压起来, 都觉得不安稳。最终他把药带回了创业公寓的家里，这才放下心来。 赵眉生已经放弃了继续追查从前郁离安插在自己身边，偷偷给病人使用Olan23的黑手究竟是谁。 毕竟从现在开始，就连赵眉生自己都已经变成了黑手。那么，黑手赵眉生还有继续追查黑手无名氏的必要吗？ 赵眉生真的开始潜下心来研究Olan23对人的大脑的作用。 他给十四和十五号病人分别用了不同量的Olan23，以比对在安全用药量下，不同量的Olan23会对病人产生什么不同的影响。 十四号病人比十五号病人的用量少一半，因为药量的不同，病人的反应区别也很大。 十四号病人是一名女性，中度妄想症患者，常常把自己设想成战斗机、大炮、或坦克，总之就是一切带炮的东西。 自从用上Olan23后，赵眉生发现十四号病人似乎安静了许多。从前她常常领着另外两名病人一起在院子里跑来跑去，十四号病人觉得自己是战斗机，有时候是坦克，另外两名病人就是炮。 可是现在，十四号病人再也不去院子当战斗机或坦克了，天天坐在自己的房间里看从前那两名炮友，百无聊赖地四处瞎逛。 赵眉生问十四号病人，为什么不去跟他们玩了？ 十四号病人白了他一眼：你以为我是傻子吗？你看我不出去，他们也能自由行动，所以他们两个根本就不是炮。 赵眉生笑，觉得十四号病人似乎变清醒了一点，他说，可你们曾经是很好的朋友 不等赵眉生说完，十四号就打断了他的话，其实我早就知道他们两个精神不正常，从前我跟他们一起，也只是看他们可怜，无聊陪他们玩罢了。 如果说使用微量的Olan23看起来似乎并没有那么坏，可Olan23被列为管制型药品并不是没有理由的，很多时候赵眉生都不得不面临更糟，更复杂的情况。 当赵眉生运用自己的专业知识和技巧，与十五号病人开展病情反馈的时候，就连赵眉生自己，都觉得自己好奇怪。 就像赵眉生与十五号病人杜君红的对话： 你最近又见到那个人了吗？ 是的，我又见到他了，世界上最温柔，最美丽的男人！他用他的大手抚摸我的皮毛，我可以感受得到他掌心的温度，甚至能感受得到他指尖的茧。 指尖的茧？你知道他是做什么工作的吗？赵眉生提起笔，在指尖的茧这几个字底下划了一道横线。这个点很关键，决定了病人记忆的范围，究竟只是关于自己一个人的记忆，还是牵涉了其他人的，具有社会性特征的普遍认识。 他就是做王子的啊！所以才买得起我这样名贵的土耳其梵猫。王子什么工作都做，他会骑马，会打仗。他拇指、食指与中指上的茧，就是他拉弓的时候，被弦和箭羽磨出来的。 赵眉生把杜君红的话都记录在了一个本子上，他觉得挺有趣。除开病人被害妄想的病理反应，单单就猫与王子的这段谈话，逻辑很周延，就像病人真的在他口述的世界里生活过一样。如果不是因为病人立的人设过于奇葩，赵眉生都快要相信自己真的是在与一只猫说话了。 所以赵眉生转了转手里的笔： 所以你很想念他，但是你和他物种有别 不要！杜君红狠狠地摇头，打断了赵眉生的话，他的眼里露出那种极度渴望的光： 所以这辈子我就变成了人，为的就是要找到他！可是可是偏偏就有那么多的女人 赵眉生收起了本子和笔，决定中止今天的谈话。 杜君红。赵眉生唤他的名字：你累了，要不要来一杯咖啡？ 不要！杜君红愤怒地唾了一口痰，现在根本没有时间喝咖啡了！那些凶狠又邪恶的女人做梦都想把我和王子分开！她们占有了我，吸干我的身体，她们还说要给我生孩子来套住我 杜君红慢慢就从椅子上滑到了地上，他双手捧着头，大声哭泣，一副痛苦又绝望的样子。 赵眉生站起身，他走到房间门口招呼门外的护士，叫她们拿镇定剂来。 很快，护士谭璐就带着守卫们来了，他们端着药剂与针，也拿着长长的铁棍和绳子。 在赵眉生的示意下，守卫们帮助护士谭璐给杜君红注射了一针镇定剂。 杜君红最后挣扎着嗷嗷叫了两嗓子，终于安静了下来。 赵眉生捏着手里的本子和笔，一个人离开了十五号病房，他没有再看下去。 从医生的角度来看，病人的病情实际上比使用Olan23前更加复杂了，可是赵眉生不能按照书本上写的规范来治疗他。 赵眉生与其说是在治疗病人，不如说是在用药物引诱病人，引诱那只隐藏在病人脑子里的怪兽，松开怪兽的牢笼，让怪兽得以解脱牢笼的束缚，将病人更加彻底地吞噬 恋耽美 晋江-(18) 晚上，赵眉生在分析自己收集的杜君红的病理资料时，他突然就把那本记录得满当当的本子给推到了地上。 他很烦躁，也很难过。 赵眉生只是一个医生，他不想做他现在正在做的那些事情。 可是他又不得不做。 情绪烦躁的时候是没办法做任何事情的，赵眉生推开阳台的门，走到阳台上去吹风。他想先让自己的情绪平静，然后才谈得上开展其他的工作。 赵眉生掏出手机，想给郁离打个电话，突然发现现在已经凌晨十二点了。想想觉得不妥，赵眉生又打开消息，准备给郁离发一条短信的时候 他突然发现郁离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回过自己的消息了。 手机频幕上，郁离最后一次回复赵眉生的消息，是在两周前。写的是两个字：晚安。 赵眉生更加烦躁了。 他狠狠把手机摔到了屋里的床上。 手机划出一道凄惨的弧线，落到了赵眉生的枕头上，砸上床的靠背。好在户主提供的床是有软包的，手机砸上那软包又弹了回来，最后落到了被子里，再也不弹了。 赵眉生紧随其后进了屋，他捡起被子里的手机，心疼地翻来覆去地看。 好在手机并没有被摔坏，不然赵眉生得更伤心了。本来他就不富裕，要是手机摔坏了，还得去买手机。 穷人果然不能任性，任性只会害自己，穷人连任性的资格都没有！ 赵眉生倒在床上，发泄式地嘶喊了一嗓子，喊出胸中恶气。 穷人不仅没有任性的资格，同样也没有偷懒的资格。 赵眉生回到了电脑桌前，他关闭了桌面上的所有文档，转而打开了另一个文件夹。这是导师严骏峰的课题 卡普拉格妄想综合症的研究课题，是严骏峰的研究中心最近几年一直都在研究的一类病症。 这是一项国家级的大课题，赵眉生负责其中的一项子课题。 最近一段时间除了郁离不召见赵眉生，其实赵眉生自己也挺忙的。有关卡普拉格妄想综合症的研究到了一个关键部分，这几个周末，赵眉生都是在严骏峰的实验室里度过的。 赵眉生很快就重新厘清了自己的思路，开始在电脑上打起字来。 突然，他停了下来。似乎想到了什么，赵眉生狠狠盯着电脑上的一段文字不眨眼。 卡普拉格妄想综合症病患的谈吐与行为同常人并无太大区别，却存在对自我认知上的错位，通常表现为，患者妄想自己有两个或多个自我，所以卡普拉格妄想综合症也兼具有人格分裂症的病理表现。 赵眉生直视这段文字足足有半小时之久，半小时后，他关闭了电脑，没有打一个字，赵眉生甚至连衣裳也没有脱，就直接上床，和衣睡去 第二天一早，赵眉生照常去上班。 他巡查过病房后，继续去与十四和十五号病房的病人聊天。聊天的过程中，护士谭璐进来给病人送午饭。 杜君红可以喂自己吃午餐，赵眉生没有走，就坐在一旁看杜君红吃早饭，护士谭璐也跟着赵眉生一起，站在旁边看。 谭护士也住医院的宿舍吗？赵眉生很随意地与谭璐聊天。 没有。谭璐摇摇头，乔敏和小叮当她们这批刚毕业的孩子是住医院宿舍的，我工作两年了，存了一点钱，就在外面租的房。 乔敏是郁离的小助理，当赵眉生听说乔敏居然是新人，而且还是住医院宿舍的普通员工时，真的有点惊讶。 因为能当一家医院老板助理的，常常是老板最亲近的人，或是有很好的人脉关系的老员工。 哦。赵眉生点头，乔助理看上去颇受院长信任，我还以为她是老员工了。 谭璐笑，信任什么的，不一定谈得上。只不过是一份工作，乔敏从前在外资干过，会多门外语，郁离院长或许是相中了她这一点，才让她做了院长助理。真要说信任 谭璐顿了顿，整个医院里郁离院长最信任的人莫过于刘医生了。就连上个周末郁离院长过生日，都是刘医生陪着她过的 突然，谭璐止住了话头。她有些尴尬地望着赵眉生，不知道应该说话，还是微笑。 赵眉生是郁离的绯闻男友，可是上周郁离过生日的时候，她并没有邀请赵眉生。至少上周末，谭璐亲眼看见郁离的蛋糕是刘翠英订的。 对不起，赵医生谭璐有些尴尬地吐了吐舌头， 一切尽在不言中。 不需要多问，赵眉生已经从谭璐那一个吐舌里，读出了不低于四五条信息。 赵眉生瞟一眼谭璐，只笑了笑，没有说话。 赵医生别多心，你或许不知道，刘医生她一直都与郁家很熟，差不多是看着郁离院长长大的。后来郁弘山院长去世，也是刘医生一直陪着郁离院长的。 赵眉生和郁离的恋情并没有公开，他们二人对外，依然是老板与员工的关系。可谭璐知道不能真的把赵眉生看作是郁离的员工，但又得装作不知道，这是一种非常考验人演技的状态。 谭璐不想刺激赵眉生，试图对赵眉生解释，却给人欲盖弥彰的感觉。这样的说辞一说完，就连谭璐自己都觉得更尴尬了。 赵眉生依旧笑着，装作看不见这份尴尬，也不说话。 今晚我可以请你吃饭吗？突然，赵眉生这样问谭璐。 我们两个搭档也很久了，还从来都没有请你吃过饭，该说不好意思的人是我。 作者有话说： 小仙女们好！本书10号上夹子，所以9号和10号不更，新章节将按老规矩在11号凌晨0点更。日更~ 第26章 神秘女友的隐秘 郁离的若即若离, 带给赵眉生巨大的不安全感。他很想知道郁离的更多，却苦于没有门道。 当他突然发现与自己搭档的谭璐居然是一位百事通，他真的有了突然抓住救命稻草的感觉。 谭璐是一个很可爱的护士, 下班后，她一个人躲在房间里梳妆打扮了好久。 赵眉生在护士站外等她, 人都走完了，谭璐才急匆匆地从护士站里跑出来。 对不起, 赵医生！让您久等了！谭璐非常不好意思地对赵眉生道歉, 临走的时候有病人闹了起来，所以我又回去帮了一个忙。 没关系的。赵眉生摆摆手，反正下班了也没事干，早一点晚一点都没关系。 赵眉生发现谭璐抓紧这下班的时间画了一个妆, 脸蛋变白了，嘴唇也红彤彤的, 穿一条红裙子像个年画娃娃。 赵眉生找了一家火锅店请谭璐吃火锅, 天气逐渐冷起来，两个人吃其他的感觉冷飕飕，还是吃火锅热和一点。 谭璐是一个非常活泼的女孩，一路上都唧唧呱呱地与赵眉生说个不停。她最爱讲护士站里的尔虞我诈，讲哪个病房的病人最不好伺候，护士长就会把她最看不惯的那个护士分去照顾这种病人。 赵眉生原本对这些不感兴趣，但是鉴于自己有求于别人，所以就算再不想听, 他也得打起精神配合着听完。 火锅开涮的时候，赵眉生问谭璐, 知不知道刘医生跟郁家究竟什么关系？ 在赵眉生的眼睛里, 真的很难将刘翠英这样的人与郁家这样的富豪人家牵扯在一起。 谭璐咂咂嘴, 露出一副长舌妇特有的，神神秘秘的表情。 她朝赵眉生勾了勾手指，示意他靠近一点，用电视剧里那种最爱搬弄是非的妇女的腔调，与赵眉生娓娓道来： 原来刘翠英曾经做过几天郁弘良的学生。 当初郁弘良作为国家第一批归国人才，帮助国家培养了国内第一批精神病医学人才。 因为国内的老师不够，学成归国的郁弘良曾经作为兼职教授在江城大学医学院，上过几年的课。 直到江城大学医学院的精神病学发展壮大，最终建立了硕博士点，取得了硕博士的授位资格，郁弘良才最终脱离了大学的工作环境，一心一意做医院。 因为这个机缘巧合，刘翠英在江城大学取得精神病医学本科学历后，便仰仗郁弘良的关系来到了宏山医院。 刘翠英认识郁离的时候，她还很小，才十来岁。因为郁离的母亲走得更早，那时候的郁弘山既当爹又当妈，经常把郁离带去医院办公室玩。医院的女医生少，所以刘翠英就当仁不让地就担负起了照顾郁离的责任。 直到后来郁弘山去世，刘翠英几乎承担起了郁离妈妈兼保姆的责任。有一段时间甚至搬去了郁离在梨香湖的家里，全力照顾郁离的生活起居。 赵眉生听着，倒是有些意外。因为郁离看上去从来都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他真的挺难想象郁离无依无靠，事事都得仰仗刘翠英的样子。 不过因为听谭璐讲到了郁离的这段经历，赵眉生似乎理解到了为什么刘翠英这样古板又冷硬的人，能够在宏山医院住院部独挑大梁了。 原来灭绝师太也会有温柔的一面。 或许因为刘医生也是女性，所以她对女性会更容易放下戒备吧赵眉生酸溜溜地说。 郁离洞察人心、退二进三的好手段赵眉生算是见识得够够的了。原以为郁离就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她不需要爱，也不需要依赖。 谁知道事实并不是这样，玩弄男人于股掌，杀伐果决的郁离也是需要人疼，需要人安慰的。 莫非就因为他是男的，所以就应该被这样对待吗？ 这句话被谭璐听在耳朵里，可算听出来别的意思，她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赵医生连这都要吃醋吗？ 赵眉生一愣，下意识地就想否认谭璐的话：别瞎说，什么吃醋不吃醋，我跟郁离院长是老板和员工关系。 可是当他说出这样的话的时候，心里猛然升起的却是一阵钝痛。 谭璐脸上扬起洞悉一切的笑，她放下手中的筷子，凑到赵眉生的耳朵边，压低了声音： 在我们看来，赵医生已经很幸运了，郁离姐每次都主动过来住院部找你，还对你笑脸相迎。 赵眉生茫然，原来郁离过来住院部找他就已经是示爱的行为了？可为什么每一次郁离过来住院部，他却总能闻到一股阴谋的味道 赵医生是没有见过郁离姐以前的男朋友，不是被她使唤得像个孙子，就是被她欺负得像孙子。所以郁离姐对赵医生，可真算得上是温柔又体贴了。 赵眉生无语，如果说被郁离当人面洗刷叫温柔，时不时被她冷落长达十天半个月，有用就抓起来用，无用就一脚踢开叫温柔，那么同样的温柔一词，怎么到他这里就降级了？ 可是可是赵眉生踯躅，思考了半天，才终于问出了口： 那个人不是说家里是有权有势的吗？ 谁？哪个人？谭璐问。 呃赵眉生欲言又止。 哦！知道了！他啊！好在谭璐聪明，通过赵眉生的面部表情，她很快就读出了赵眉生的心中所想： 赵医生是问周总吗？ 啊？他是姓周的么？赵眉生反问。 是的，他是姓周！谭璐点点头，周言恺，璨星公司的老板嘛。 啊哦！赵眉生频频点头。 周总已经出局了，虽然他中间过来医院找过郁离姐几次，但郁离姐都叫保安把他撵走了。 赵眉生没有说话，心情倒是舒畅了一点。虽然他能猜到郁离一定不会脚踏几条船，但是当他真的听到那名权贵之子出局的消息，他依然很高兴。 除了周言恺，郁离郁离院长还有过哪些男朋友呢？赵眉生问。 第一次，赵眉生觉得长舌妇这一个词，其实是个褒义词。 谭璐了然，知道赵眉生在担心什么，于是她清了清嗓子，起了个范，就这样掰着手指头，与赵眉生一一道来 赵眉生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不等他打开房间里的灯，手机响了起来。 赵眉生拿起手机一看，是郁离。 喂赵眉生揉揉自己的眼窝，鼻子里酸酸的。 赵医生，你回家了吗？刚才我打你家里电话没有人接。电话那头，郁离的声音听起来很轻松。 她的心情似乎还不错。 唔哦！是的，晚上我出去了，才回家。赵眉生说。 赵医生问过严教授了吗？他什么时候有空，我好去拜访他？ 赵眉生沉默，心情更加不好了，跟他猜的一样，如果不是因为有事，郁离是一定不会给他打这个电话的。 他就不应该对她抱任何幻想！ 有那么一瞬，赵眉生很想对郁离说，别指望严骏峰了，帮你打掩护也就这一次，往后你再想进药，就自己来吧！ 可赵眉生又没勇气说。 喂？眉生，严教授怎么说？半天等不到赵眉生的回答，电话那头，郁离开始追问。与从前不同，她突然改了对赵眉生的称呼。 赵眉生无语，他知道这是郁离的手段 可他就是要吃这一套。 严老师说下周可以，这段时间我们在做一个实验，下周差不多能结束。赵眉生说。 很好！电话那头，郁离很高兴，那么眉生，下周你帮我安排安排，我们俩一起去见严教授哟！时候不早了，你早点休息，晚安。 电话里刺耳的忙音唤回了赵眉生的神志。 他看看手里的电话，通话画面依旧，对方却早已挂了机，电话那头甚至没有问他这么晚了到底去了哪？跟谁在一起？ 铺天盖地的挫败感席卷而来，赵眉生实在想不通，为什么郁离突然就这样了？ 待他静下心来，对自己和郁离在一起的所有细节进行了复盘，赵眉生发现，其实郁离从一开始就是抱着拉拢推开再拉拢再推开的态度来对待他的。 那么问题来了，赵眉生身上到底有什么特质，让郁离一遍又一遍地给他机会？而郁离又到底出于什么原因，一遍又一遍地否定赵眉生，再把他推开呢？ 赵眉生拿出纸和笔，开始在上面写划起来 他把今天自己从谭璐那里听来的，有关郁离前男友的情况，全部写了下来。 毕竟要做到不被人甩，最最重要的，不就是得做到知己知彼嘛！所以分析郁离从前的数据材料，便是赵眉生做到知彼的唯一途径。 从头到尾数了数，赵眉生发现郁离前前后后交往过的男人总共有三十个之多。还都是谭璐两年前到宏山医院来后的情况，差不多是一个月换一个男人。 这频率，已经不是用情场浪子这个词可以形容得了的了。 不过事到如今，赵眉生并不会因为这个问题对郁离心生恶感。在赵眉生的心里，郁离是没有错的，妥妥的好姑娘无疑。赵眉生只是直觉郁离一定有她个人无法掌控的原因，需要他帮她找出来。 恋耽美 晋江-(19) 赵眉生打开电脑，根据谭璐提供的信息，把这三十名前男友的信息给尽量补充完整。 他发现这三十名男人涉及各行各业，社会地位有高有低。高的到周言恺这样的豪门大亨，低的甚至有公司文员。 赵眉生再比对了一遍他们的年龄。 同样没有发现任何规律，从二十到三十，甚至还有几个离异的 赵眉生挠挠头，又抓住几个关键条件依次筛选了一遍，照旧无功而返。 赵眉生不甘心，翻出来一张A2的制图大开纸，把这三十人的数据，密密麻麻跟做数据监控图那样给列进了一张表里。 黑夜里，四周一片静谧。 唯有赵眉生床头的那盏灯，散发盈盈光晕。 赵眉生死死盯着这张图表，也不知看了多久。直到他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 那就是这三十人里面，居然有十四人，将近一半是双亲皆亡。 这孤儿比例也实在太高了点。 循着这个线索，赵眉生又发现了一个更加有趣的现象。那就是郁离与这十四名父母双亡孤儿的恋爱时间是最长的，最短时间也有两个月，最长的是周言恺，超过了半年。 至于那些父母健在，或父母一方健在的，郁离则都没什么兴趣，几天或十几天就分手了。 赵眉生了然，知道这父母双亡就是郁离划分恋人与弃子的很重要一条标准。 有意思赵眉生摇了摇指间的笔，仰头靠上了身后的椅背。 他想起与郁离那次诡异的荟山之行，和她曾经说过的前世论调，再想想郁离宁愿冒着违规的巨大风险，也一定要通过Olan23探索人大脑未开发的部分记忆 赵眉生觉得自己或许已经窥见了这位宏山精神病医院女院长，某些深藏于内，却有悖于世俗规则的秘密 第27章 我是你的恋人 郁离忙完一天的工作, 提了包包一个人往车库走。当她看见自己车的时候，也同时看见了正靠在她车边的那个人。 那是一个穿着棒球服的大男孩，青涩的稚气刚从他的脸上褪去, 年轻的活力正张扬。 眉生，你找我？郁离笑眯眯地朝赵眉生走过去。 一起吃个饭？ 赵眉生说的是疑问句式, 可说话的同时，他又直接拉开了郁离车上副驾驶位置的门, 径直坐了上去。 郁离无言, 旋即笑了。 今天的赵眉生超乎寻常的可爱，郁离没有道理拒绝，可她今晚又的确有事。 就在郁离犹豫的当口，赵眉生紧接着说了一句话：十五号病人有了新进展。 走吧, 我们去吃饭！ 因为这关键的一句话，郁离不再犹豫, 她甩甩手中的包, 打开了车门，坐上驾驶位。 赵眉生终于获胜，但他脸上的表情却并不愉悦。 你想吃什么？郁离问。 我们在一起的时候，郁离院长从来都只征求我的意见，说明在你心里我是一个需要你照顾的人。一反常态地，赵眉生没有回答郁离的提问，却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郁离挑眉，是么？我没留意。 照顾你不好吗？说明我对你好呀！郁离笑着说。 赵眉生低着头不说话, 郁离看不清他的脸，也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 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自己的话。 你想吃什么？郁离再问了一遍。 吃火锅吧！天气凉了, 火锅正合适。上次我们吃饭的隔壁就是一家火锅, 我看生意不错，应该好吃，你要不要去试试？赵眉生说。 郁离几乎没有想就答应了他，好的。 等红灯的时候，郁离抽空拨了一个电话，推掉了今晚原本的安排。 赵眉生在一旁听着，大概能猜出来今晚郁离是有一场饭局的，对方似乎是做生意的，提到了几次老总。 郁离没有让对方说太多，就肯定地告诉对方说她去不了，再挂掉了电话。 听见电话那头的人吃瘪，赵眉生一阵暗爽，先前的阴郁瞬间舒缓不少。 虽说今晚赵眉生的胜利，差不多是靠胁迫换来的，但眼下看来郁离倒是真的有事，那么最开始她那一刹那的犹豫也瞬间变成情有可原起来。 郁离开门见山问赵眉生，十五号病人怎么样了？ 赵眉生没有回答，脸上表情的瞬间冷冻也被郁离看在眼里。郁离明白自己今天有点过了，赵眉生是人，不是供她奴役的机器。 没事！咱休息时间不谈工作，你工作了一天也累了，开车到地方还有大概三十分钟，你可以抓紧时间休息一会。郁离灵机一动，随便找了个理由把刚才那个话题给糊弄了过去。 赵眉生点点头，却并没有休息，他问郁离，最近都在忙什么，为什么不来找他？ 郁离笑着对赵眉生说抱歉，她说最近她有点私事需要解决，因为有点麻烦，她抽不开身，所以没能来找赵眉生。 你看今天晚上我本来也是不空的，这不为了你，我专门把那边给推了。郁离这样对赵眉生说。 赵眉生听了嘴角微微扯了扯，那么今天晚上真是要感谢郁离院长了。 郁离则眨眨眼，回一句，不用谢。 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地方吗？赵眉生这样问郁离。 什么？郁离不解。 我说你的麻烦事，需要我做点什么吗？ 郁离一愣，旋即答道：没有！没什么需要你帮助的，你放心。 赵眉生没有问郁离关于上周末她过生日，为什么不邀请他的事。他相信郁离这段时间疏远他，不邀请他参加生日宴也一定与那件麻烦事有关。 所以赵眉生从来都是从好的方面，主动替郁离找借口。他非常理解郁离，毕竟有些事情如果现在就要她回答，那也是给两个人徒增烦恼罢了。 在火锅店吃饭的时候，赵眉生试图要一瓶啤酒，招了招手又把手给放下了。 郁离看见了便劝他，想喝就喝。 赵眉生摇摇头，不喝了。 郁离说，要不我也陪你喝一点。 赵眉生依旧摇头，还是不了，你还要开车。 没关系，可以叫代驾。 不要了！赵眉生坚定地拒绝了她，女孩子，最好不要喝酒。 听见这句话，郁离笑了，便也不再坚持，低头吃菜。 郁离念念不忘十五号病人，见赵眉生情绪缓和，忍不住再一次提及Olan23的研究进展。 这一回赵眉生回答了，他把杜君红有关猫和王子的事情详细阐述了一遍，告诉郁离说研究非常顺利，他发现的这些有趣的东西，都会一一写进报告里。 赵眉生有些苦涩地说，等报告写完，就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像今天这样和郁离院长一起吃饭了。 郁离再一愣，立马告诉他，你怎么可以这么想，我是那种过河就拆桥的人吗？ 赵眉生没有说话，只是笑，他低头，从怀里摸出来一盒烟，打开来问郁离介不介意？ 郁离有些惊讶地问他，原来你抽烟？可以前从来没见你抽过。 赵眉生回答她，我不常抽，只是偶尔心情烦闷的时候会抽一支。 赵眉生问郁离要不要也来一根？ 郁离摆摆手说，不了。 我不会抽烟。郁离说。 是吗？赵眉生笑，我倒觉得郁离院长像是一个会抽烟的人。 这你也能觉得？郁离觉得好笑，摇摇头说，哪有这样自以为是的人？ 这不是自以为是，我是真的知道。赵眉生说，你想想我是学什么的，就不会觉得奇怪了。 郁离没有说话，只是笑容有些凝固在了她的脸上。 赵眉生对郁离说去去就回，他拿着烟走到了火锅店的阳台上，选了一处偏僻的角落站好。 赵眉生并没有点燃手里的烟，只是把它们又重新放了回去。其实赵眉生并不喜欢抽烟，今天这包烟也是他临时买的。 赵眉生从怀中口袋里掏出来一个本子和一支笔，借着大堂里的灯光在本子上写了几行字，又把本子给收回了口袋。 他站在阳台上，望着眼前漫天灯火发了一会儿呆，才又重新回到了火锅店里。 再吃一点吧？这里还有牛肉没有动。赵眉生笑吟吟地劝郁离多吃点。 不吃了。郁离摇摇头，我吃饱了。 那么走吧？赵眉生说。 郁离有些迟疑，你去哪？ 就去你家吧！赵眉生说： 今天晚上，我们去你家。 在车上的时候，郁离问赵眉生，你就这么想做那事？ 赵眉生点点头，想，做梦都想。 然后不等郁离说话，他又补了一句，要是再不见到你，报告我都写不下去了。 郁离无语，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赵眉生趴在扶手箱上懒洋洋地问她：有什么好笑的，很难理解吗？ 郁离乐得不行，笑着点了点头，理解。 所以为了那篇报告，我必须要认输。郁离快要笑断气了。 赵眉生摇摇头，这不是认输不认输的事情，是两情相悦的问题，难道你就不想见到我吗？ 郁离不说话，抿着嘴笑，可是她很快发现赵眉生一直在等着她回答，不得已，她干咳两声收了笑。 不等郁离张嘴，她听见赵眉生又补了一句，再说就算你不认输，也没办法硬得起来啊。 郁离一愣，转头看赵眉生。原以为赵眉生是开玩笑说这些话的，谁知道当她看清楚赵眉生的脸时，却发现他很认真。 赵眉生很严肃地看着郁离的眼睛说：我非常非常爱你，所以你也爱我，好吗？ 说不清楚怎么回事，今天晚上的赵眉生看上去怪怪的。 郁离问他是不是不高兴？赵眉生摇摇头，说没有，凡是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我都不会不高兴。 郁离没有再追问他什么，打开家门，給赵眉生找了一双拖鞋。 赵眉生换上拖鞋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屋，与以往不同，他开始很随意地四处查看。 看什么稀奇呢？郁离一边收拾自己的手包一边问，你又不是没有来过。 可是赵眉生并不回答，他反问郁离为什么要在墙上挂那么多人像。 你是说墙上那些画吗？郁离笑道，没有为什么，就是因为觉得好看，才买来挂上。 可是你不觉得瘆得慌吗？赵眉生问。 为什么会瘆得慌？郁离不解，我觉得很美，很好看 郁离在茶室的一角挂了一组做旧的画，像民国时期上海滩的酒吧一样，错落有致地挂上了那个年代女星的画。 这种装修风格很常见，可赵眉生觉得不常见。 除了你自己的照片，房间里要尽量避免悬挂这种双眼对人聚焦的人像画。 为什么？郁离问。 赵眉生答，风水不好。 郁离噗嗤一声笑了，不知道我们的赵医生原来还会看风水。 赵眉生摇摇头，解释道，不是！其实在心理学上也有用眼神达到治疗目的习惯，心理师可以通过自己的眼神给病人心理上的安抚，甚至不用药物只通过眼神、光线与声音的变化就能诱导病人的意识状态发生改变。 这说明了人的眼神是很重要的东西，有时候甚至可以变成治愈人的药物，攻击人的武器。长时间的眼神交流甚至会引起人体磁场的变化，导致人产生恐惧的幻觉。 并不是说所有的人像画都不适宜挂在房间里，而是你选的这几幅画不好，画家把她们视线的焦点画得过于集中，给人压迫感 所以，如果从一个心理师的角度来讲，我会建议你把这几幅画从你房间里面去掉，换几幅风景或花朵的图片上去。 不！老爷爷才喜欢在家里挂风景和花朵，我喜欢这几幅画，不想换。郁离不由分说地拒绝了赵眉生的建议。 赵眉生语迟。 好在这里只是郁离喝茶的地方，不是卧室，也不是客厅。 那么你没事就别在这里喝茶了。赵眉生说。 郁离无言，不过看在赵眉生也是一心一意为她好的份上，便回了他一句，我尽量吧。 赵眉生点点头，他不准备今天就强迫郁离取下这几幅画，但是总有一天，他会让这几幅画再也见不到天日。 赵眉生盯着墙上的那几幅人像画问：她们都长着同一张脸，所以这个女人是谁？ 我怎么知道是谁郁离正在泡茶，她没有回头。 这几幅画都出自同一个画师的手笔，所以才会用同一张脸吧。郁离说。 她把茶壶杵在赵眉生的面前，问他要喝茶还是咖啡？ 我要白开水，年纪大了无论喝茶还是咖啡晚上都会睡不着觉。赵眉生说。 郁离笑，你这样说，让我这种比你还要老的人情何以堪 你不一样。赵眉生摇摇头，在我心里郁离院长永远像十八岁的小姑娘一样漂亮。 郁离哈哈笑起来，她告诉赵眉生，其实她不怎么介意自己的年龄，不在乎自己老或年轻，也不会介意自己变丑还是变漂亮。 你不需要恭维我。郁离说。 赵眉生并不觉得这样的话从郁离嘴里说出来有什么不对，他非常认同郁离的话，并点了点头： 你说得对，强者的自信其实并不来自于外表，他们因为自己的内心而强大，所以不需要外界那些虚伪又肤浅的东西来给自己力量。 所以你觉得我是强者？郁离笑盈盈地看着他，可是我发现你其实皮得很，根本不会怕我。 你希望我怕你吗？赵眉生反问她。 我是你的恋人啊，郁离！我很爱你，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会怕你。赵眉生说。 第28章 反客为主 郁离的房子很大, 负一层整个一层楼都是健身房，里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健身器材和一套桌球。 赵眉生转到这一层来的时候随手拉了拉窗边的拉力器，他觉得郁离的健身房很不错, 满满一屋子的器械都是专业健身器材。 如果你在门口挂一个招牌，已经可以直接营业了。赵眉生说, 你一个干管理的，是要准备当运动员吗？ 郁离笑着说, 不当运动员就不可以热爱健身吗？ 她也走到赵眉生身边拉了拉赵眉生才拉过的那条拉力器, 让赵眉生惊叹的是，郁离的手臂力量出乎他预料的大。 我喜欢运动，我会骑马、射击、深海潜水和滑雪，尤其喜欢一切极限运动, 比如跳伞，高空跳伞、低空跳伞、风洞跳伞我都喜欢, 滑翔也不错。郁离说。 恋耽美 晋江-(20) 听见郁离连珠炮似的报出的那些项目, 赵眉生禁不住乍舌。郁家家境富裕，有足够雄厚的资本让她折腾这些烧钱的运动。 可是你不觉得做这些运动都太危险了吗？赵眉生说，如果非要找个地方发泄自己的精力，我宁愿去操场跑他个几十公里。 郁离听了咯咯咯地笑，她狠狠拽着拉力器上的手柄，告诉赵眉生： 因为自己喜欢看得高，又看得远的那种感觉。高空坠落时的急速刺激，可以让她的头脑更加清醒, 清醒到看得穿世间万物。 跑到半空中去看穿世间万物有什么必要？赵眉生不清楚，但是他能理解郁离说的那种急速刺激的感觉。 从医学上来讲, 自高空中急速下坠时可以刺激人的肾上腺素大量分泌, 大量到远远超过正常阈值。这是能给人带来强烈快感的, 所以有不少人在成功经历过一次后，会爱上这种感觉。 赵眉生盯着负重器上的数字忍不住啧啧称赞，真不错！不愧是我赵眉生喜欢的女人，你真的好酷，又酷又帅！ 被男人表扬又酷又帅，郁离很开心。 她望着赵眉生的脸，或许有赵眉生超强业务能力的加成，郁离觉得今晚的他特别合自己的心意，郁离邀请赵眉生跟自己学习跳伞： 抽时间我们去一次西山，你跟我一起去跳伞吧？ 这是郁离第一次邀请赵眉生走进她爱好的世界，可接到这样珍贵邀请的赵眉生却面有难色。 正常来说，能和郁离一起，不管是做什么，赵眉生都肯定求之不得。 但跳伞这件事，对于赵眉生这样恐高的人来说，无疑是不可能涉足的禁区。赵眉生也想要酷帅，可是他连高楼上坐着都怕，怎么接受得了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去？ 看见赵眉生脸上的表情，郁离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不去就算了，我约朋友去郁离说。 不要！赵眉生大喊一声打断了她的话。 我陪你去。他的言辞里颇有视死如归的意思。 其实赵眉生当然是想回绝的，但是一听到约朋友这几个字，那么无论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赵眉生都一定要去了。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赵眉生都不想郁离再回到周言恺的怀抱。 两个人接下来又玩了一会桌球。 玩桌球的时候，赵眉生脑子里依然在琢磨刚才说的要跟郁离学跳伞的事，毕竟光跳伞这两个字，就已经能对赵眉生造成非常强的心理冲击了。 他问郁离，你一个女人热衷于看恐怖电影，玩恐怖运动，那么这世界上到底有没有什么东西，是你害怕的？ 郁离笑了，拍拍赵眉生的肩，眉生，你可是男人，不过一部恐怖片、一次跳伞就把你吓成这样？还值得你翻来覆去回味到现在，你搞笑不搞笑？只不过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如果说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是能让我害怕的，倒真有一样。 赵眉生好奇，是什么？ 郁离歪着头想了想，回答道，是孤独。 年复一年的孤独感，眉生，你能理解我的意思吗？ 赵眉生默了默，他大概能猜到郁离的意思，但是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猜错。 我记得弘山院长是五年前走的 不等赵眉生说完，郁离就打断了他的话，五年而已，于我所经历的孤独来说，这样的五年不值一提。 郁离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没有看赵眉生，她望着窗外不知道什么地方，眼睛里面充满了落寞。 赵眉生望着郁离的侧脸没有说话。 他知道郁离的意思，郁离其实并没有在说失去父母之痛。 所以你就敞开怀抱接纳我吧！我做你心灵的港湾，你就不会孤独了。赵眉生说。 郁离听了扑哧一声笑，她丢给赵眉生一个鄙视的眼神，我不已经接纳你了吗？全方位的接纳。 赵眉生也笑了，那笑容，意味深长！ 这句话中听，刺激得他的身体也在一瞬间有了冲动的感觉。 他抬头望了望墙上的挂钟。 那么，现在已经快十一点了，我们这就去休息吧。赵眉生一脸期待地望着郁离。 话题的神转折让人直呼好家伙。 贱人！郁离狠狠瞪了他一眼，吃了就睡，你当你自己是猪吗？ 我没有吃了就睡，我们已经吃完饭三个小时了 少废话，快点动手！至少得把这局球打完。郁离说完这句话，便拿起了球杆等赵眉生打球。 有关孤独的话题就这样过去了，不再继续。 赵眉生也重新拿起了球杆，心有默契地没有再继续那个话题。 赵眉生知道郁离一定认为他不能明白的她嘴里的孤独是什么意思。 可赵眉生就是知道。 并为之感到恐慌。 赵眉生在浴室里看郁离洗漱台上的牙膏牙刷，还有柜子里的洗面奶、面霜、大瓶子、小瓶子 郁离的房子非常整洁，每一件东西都被收进了它们应该呆的柜子和抽屉里。肉眼可见的空间里一样多余的废物都没有，就像郁离的办公室一样简洁又大方。 赵眉生非常开心没有从郁离的房子里找到任何一件男性用品。 虽然对郁离的品格有充分的信心，但是真的能亲眼看到郁离没有脚踏两只船的证据，还是会让人高兴的不是？ 当赵眉生把自己的牙刷摆在那支粉红色电动牙刷一侧的时候，他甚至突然有了敢死队终于拿下目标高地的凯旋感。 他赵眉生，是第一个，也会是最后一个站进这间浴室的男人！ 两支并排站立的电动牙刷，一红一蓝，一样的个头，同样的姿态。就好似两只戏水的鸳鸯，带给人说不尽的柔情与缠绵。 赵眉生定定望着这对儿电动牙刷，醉了 可是很快他又醒了过来。 赵眉生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从面前的洗漱台上抓起郁离才刚买给他的剃须刀，刮脸上的胡茬。 根据赵眉生的观察，他初步判断郁离是有一点妄想症倾向的。 就目前的社会规则而言，如果某人只是思想偏执，或行为刻板，而他的这些偏执与刻板只局限在他自己的生活中，不对社会上的其他人造成影响，那么这样的情况其实是无伤大雅的。 赵眉生就曾见过这样一个富豪，有严重的刻板行为，烧东西。好在他从来都只烧自己的东西，不动别人的，私人领域的概念还挺强。出于安全考虑，他家里人就专门安排了好几个人天天陪着富豪烧东西。富豪很富有，烧了这十多年一切都依然和谐。 同理，假如郁离只天天关上门，抱着书幻想自己有一个多么辉煌的前世，那么随便她把自己想象成皇帝还是王子，哪怕她把自己想象成阎罗王，都没有关系。只要她自己不说，就不会有人认为她不对劲。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郁离真对大家说出来，她常常把自己幻想成作古几百年的人也没关系。碍于郁离的身份，人们大不了在背地里嘲笑她几句疯里疯气的，但肯定不会对郁离的工作与生活造成什么影响。 可是郁离很明显不会满足于只在她脑子里构建她的臆想，她开始伸出手，用Olan23做探路棍，试图用她偏执的认知来改变社会上的其他人。 这便与张怀勇用他是上帝兄弟的认知来影响别人的性质一样，是会被划分入病态范围的，也一定会被社会和机构控制起来。 赵眉生不清楚郁离妄想的具体内容，也不清楚郁离妄想的频率与烈度，不知道她究竟是出现了幻视还是幻听。 但是根据郁离对前世的执念，和她基于此执念所表现出来的种种行为，赵眉生几乎可以很肯定地判断，郁离在对自我的判断上，她是有很大问题的 典型的，便是郁离说她忍受着年复一年的孤独，这种话是基于她坚定认为有前世这种观点之上的，赵眉生很容易就判断出，郁离认为她也是前世里的那个人。 荒诞的自我认知，便是妄想症的最典型特征。 如果事实的情况真如赵眉生猜测的这样，不能不说这是一个非常糟糕的消息了。 当然，赵眉生得出这样的结论，也只是基于郁离在生活中的行为和言语来判断的。他从来都不曾有机会与郁离交换过病情，更不知道郁离究竟在想什么，这是一种根据行为结果反推出来的病情推算，不一定做得数。 可是赵眉生没办法直接对郁离说我看你有精神病，快点与我坦白你的病情吧！ 不光赵眉生没胆子这样说，很明显，赵眉生若是敢对郁离说她有病，那么眼下赵眉生所拥有的一切，肯定会在刹那间灰飞烟灭。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最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虽然赵眉生也觉得郁离需要休息，需要开展精神方面的治疗，但是出于赵眉生自己的私心，他非常拒绝把郁离当作病人来看待。 更不愿意别人也当郁离是病人！ 所以就算是赵眉生，也只能用自己的眼睛，从郁离生活中的每一个细节里，尽可能地寻找蛛丝马迹来推翻自己的判断。 可非常不幸的是，目前为止赵眉生找到的，还都是佐证自己判断的证据。 推翻自己的，暂时还没有。 没关系的，以郁离现在的社会地位，注定了别人不敢往那方面去想，是我多虑了赵眉生一边刮着胡子，嘴里一边念念有词。 更何况就算最后她真的被人发现了 赵眉生停了下来，他望着镜中的自己，说了一句：别忘了你就是医生 第29章 霸总美人 赵眉生走进卧室的时候, 郁离正开着台灯靠在床头看书。 赵眉生走过去把书从她手上夺了下来。 天天这么认真地看，是想考个博士吗？ 赵眉生翻过书面看了看，不出他的预料, 郁离看的果然是一本历史书。 这该死的历史赵眉生在心底里悄无声息地骂。 他不知道郁离究竟是因为学历史学成了现在的这样，还是早就这样了所以才去学历史。 但赵眉生憎恨历史, 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人应该向前看，而不能一味地在故纸堆里缅怀。赵眉生说。 这样的话郁离不爱听, 她撇了一眼赵眉生道：不认真学习历史, 又怎么知道我们从哪里来，又该往哪里去？ 有句话说得好，忘记过去就等于背叛 没事！赵眉生俯身把郁离揽进了怀里，背不背叛的事交给史学家, 你考虑好你自己的医院就可以了 干一行就要爱一行，你不能一边跟我睡觉, 一边还在想你的历史。 郁离忍不住笑了, 这也能跟干一行爱一行扯到一起？ 赵眉生点点头，手底下的动作不停，能！□□也得要一心一意。 就在赵眉生试图把郁离推倒的时候，郁离抬手止住了他。 让我看看郁离伸手抓住了他的 又来了。 赵眉生无语。 本来赵眉生是肯定不介意被抓的，但因为对方是郁离，他不允许她这样做。 放手。赵眉生挥手拨开了她。 我会忍不了的他随便找了一个借口。 让我好好看看嘛。郁离死缠烂打。 别看了，看也没用，你是女人, 该怎样还是得怎样 不等赵眉生说完，脚下突然一软, 不知道郁离使了个什么招, 赵眉生就这样被摁翻在了床上。 她爬上了他的身, 骑坐了上去。 赵眉生想起来，发现起不动。 你要干什么？赵眉生苦笑。 我看看。郁离出手解赵眉生腰上浴袍的带子。 不要 你好变态 赵眉生的抗议基本没啥震慑力，郁离压根不理，唰一声把那根腰带给扔得老远。 赵眉生无语，他不能真发作把郁离给扔床底下去，但是他的确不想依着她错误的心理继续发展。 浴袍被顺利解开的那一刹那，赵眉生甚至看清楚郁离眼里诡异的光。 他更加无语了，正要发力把她推开，却见郁离唰一声扯掉了她自己身上的睡袍。 赵眉生没力气推了。 那么，就这样吧！ 他在心里这样说。 赵眉生屈服了，他根本不能抗拒郁离的诱惑，只能一滩烂泥似的摆着任由对方摆布。郁离玩得开心，赵眉生自己也感觉不错。 就在两个人正要开始大干一场的时候，床头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郁离想去接，被赵眉生拽住了手。 电话郁离的脸颊红红的，但清冷的眼神依旧。 当然，赵眉生是顾不上去记录分析了。 别管它。赵眉生不想浪费时间。 郁离果然不理手机了，床头的手机独自嘶吼了一阵终于停止，两个人的战斗才终于开始。 刚刚渐入佳境，手机再一次不知好歹地响了起来。 赵眉生死死拽住郁离的手不让她离开，除非现在天崩地裂，没有任何力量可以把他和郁离分开。 无人搭理的手机第三次响起的时候，赵眉生已经快到了，他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了一个地方，没精神再控制住他身上的郁离，郁离便伸手拿起了床头的手机 喂 赵眉生也不管了，他停不下来，只管努力进行最后的冲刺 找你的。郁离弯腰，摁住了赵眉生的嘴，制止他发出不正常的声音，同时把手上的电话放到了赵眉生的耳朵旁。 赵眉生咣当一声半空坠机，心里空落落的。 电话那头静悄悄的。 赵眉生满肚皮的火无处发泄，他想也没想就对着电话那头怒喝了一声：你谁啊？ 半夜三更打电话有病啊！当然这句话他是搁心里头骂的。 赵医生。 ！！！ 听见这声音，赵眉生猛一激灵。 周身的汗，嗖一下又收了回去。 十五号病房的病人突然就晕过去了，我测过他的心率，每分钟一百四，窦性心动过速，我给他用了贝特勒克先控制心率。因为是你的病人，所以给你打电话，看你要不要过来看看，是今晚就直接给他做点什么，还是明天再转综合医院？ 赵眉生光着身子躺在床上，呆呆地听电话那头的刘翠英滔滔不绝。他的脑子依然转不过弯来，不明白刘翠英在说什么。 喂，喂！赵医生！赵医生？你听见我说话了吗？电话里刘翠英的声音明显高了起来。 呃啊！我听见了赵眉生幡然醒悟，急忙给了刘翠英回应。 恋耽美 晋江-(21) 我问你要不要过来看看，是今晚就给他治疗，还是明天转综合医院？刘翠英再度重复自己的问话。 今天晚上刘翠英值班，正好遇上十五号病房的杜君红晕倒，现在杜君红已经服用过贝特勒克，刘翠英问是直接开治，还是明天送综合医院治？ 得！理清楚了刘翠英说的事情，赵眉生总算回过了神来。他抠了抠自己的后脑勺，再一次认真思考了一下刘翠英才说过的话，回答道： 我马上就过来，刘医生不急，等我过来看看我们医院能不能处理，再做决定吧！ 好的，赵医生，我就在十五号病房等你。 好，刘医生，今晚真是辛苦你了！谢谢你，刘医生，咱们一会见好的，再见好赵眉生对着电话的那头真诚道谢。 放下手机，赵眉生的四肢软绵绵的，心跳得很快，扯得心脏那三根大血管都开始痛起来。 赵眉生觉得自己也要心动过速了。 他抬头，看见郁离依旧□□地坐在自己身上，长发垂肩，脸颊嫣红得像娇花似的。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对视了半晌。 十五号病人怎么了？郁离问。 不行我现在就得去医院看看。赵眉生抬起手来搓了搓自己的脸，好让自己再清醒一点。 杜君红窦性心律过速，昏过去了。刘医生给他处理了一下，现在缓过来了，要我过去看看。赵眉生说。 窦性心律过速郁离口中喃喃重复了一遍赵眉生的话，虽然这几个字都认识，但是她并不明白其中的意思。 严重吗？郁离问。 窦性心律过速需要做进一步检查，再治疗，反正不能就这样放着不管，心脏的事情需要重视，不然很容易人就过去了。赵眉生没时间跟郁离多分析，他拍了拍郁离的腿示意她起来。 当看见另一个自己依依不舍地从郁离身体里掉落出来的时候，赵眉生心里那个失落。 一个美好的夜晚就这样被糟蹋了。 赵眉生来不及悲伤，很迅速地就穿好了自己的衣服，郁离也收拾好了自己。 她拿起桌上的车钥匙，对赵眉生说：走吧，我跟你一起过去。 赵眉生没有拒绝郁离，一来现在是半夜，的确不好叫车，二来杜君红的心率过速也是服用Olan23引起的，叫郁离别担心不用管压根儿不现实，更何况她还是医院的院长。要是杜君红真出了什么事，郁离得负责。 郁离开车，赵眉生坐在副驾驶位上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病人晕倒，刘医生为什么打电话给你？赵眉生问郁离。 郁离没有转头便回答他，没有啊！是打给你的电话啊！ 赵眉生听了有点呆。 你看看就是你的手机呢！刘医生她打的就是你的手机！郁离口齿清晰地这样告诉赵眉生。 赵眉生无语，掏出手机低头一看，已接电话里面，最新一条果然写着刘翠英的名字，时间是晚上十一点三十分。 赵眉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你为什么要接我的电话？憋了半天，赵眉生才问出这样一句话。 郁离无所谓地一笑，你不觉得任由它一直在耳边叫，实在很吵吗？你那手机铃声实在太响了，耳朵都快被它吵聋了，你是听力有问题吗，为什么要把手机铃声开这么大 郁离也不看他，只絮絮叨叨地指责赵眉生的手机铃声，嘲笑他是老人机。 可这样一来他们就都知道了！赵眉生打断了郁离的话，他急了，脸红脖子粗。 郁离转过头来看赵眉生，眼底流露看稀奇的神色： 知道了就知道了呗。 你是怕我不对你负责任吗？郁离笑道，你放心，我不是那种提起裤子就翻脸不认人的人。 赵眉生无语。 不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有些尴尬地揉了揉自己的鼻子，赵眉生原以为女孩子的名声总归是要重要一点的嘛，跟下属传出桃色新闻，真的好吗？ 可事实却是这样子的，院长和下属的确睡一起了。他想解释点什么，突然发现这事居然还解释不清了 他们都是我同事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总是得注意一下影响嘛赵眉生说。 同样不等赵眉生说完，郁离又是一阵大笑。 她朝赵眉生摇了摇手指，送过来诡谲的一笑，小同志思想很单纯嘛！觉悟高，是一名好同志！这个你放心，我会给他们说，不许在背后说赵医生的闲话 话没有说完，郁离再一次忍不住了，爆发出比刚才更加响亮的爆笑。 赵眉生无言以对，只能选择沉默。 他突然有了一种错觉 郁离还真是有一点霸总的气质在身上的 第30章 女王的神殿 赵眉生赶到病房的时候, 刘翠英正在杜君红的病床前头坐着，身后站了两个护士在陪着她一起等赵眉生。 见到赵眉生进来，刘翠英便站了起来, 把位置让给了赵眉生。 赵眉生来不及与刘翠英打招呼，径直走到杜君红的床头来, 看了看他的眼皮和舌头，便伸手把着杜君红的脉搏问那护士： 检查情况给我看看。 护士赶忙给赵眉生递过来一个本, 上面记载着杜君红这二十四小时内的身体数据。 赵眉生低头静静地看, 半天没有说话。 你觉得怎样？刘翠英主动向赵眉生发起询问。 赵眉生点点头，现在看着还行，不算爆发性的症状，多亏了刘医生的及时处理。 那么, 要不我们就先这样？刘翠英说，应该也不用转去综合医院了。 还是查一下吧！赵眉生说, 我们还是把心肌炎和甲亢都查一下, 继续化验心肌酶，血常规和甲功五项等相关检查，明确病因，再针对病因开展治疗。 可以！刘翠英点点头，那么就不用转院了，今晚心肌酶查不到，血常规和甲功五项可以做了。 嗯，可以的。赵眉生点点头, 他转过头提醒护士谭璐，一会跟他一起去办公室开处方单。 心肌酶明天上班的时候就去给杜君红查了。赵眉生提醒谭璐。 处理完杜君红的检查安排后, 刘翠英认为自己再没必要留在这里, 提出要走。 郁离就站在病房的门口, 远远地看屋子里这几个人讨论对杜君红的治疗方案。 刘翠英走到门边的时候，招呼了一声郁离院长晚安，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刚才因为要讨论病人的病情，大家还不觉得，直到现在四周都安静下来，郁离的存在才猛地变得特别突出。 没有人问郁离院长为什么不辞辛劳地半夜也来跟进十五号病人的病情，更不会有人问为什么郁离会跟赵眉生一同在半夜出现在医院。 大家都在心照不宣地一起维护这敏感又脆弱的同事关系。 直到刘翠英离开，屋子里仅剩的两个护士感受到了压力。 她们静静地看着赵眉生和门口不说话的郁离，觉得连呼吸都变得尴尬起来。 那个赵医生，你还没给我开处方。谭璐提醒赵眉生，试图打破这该死的尴尬。 几天前与赵眉生一起吃饭时的轻松与愉快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明显刻意的热情和谦卑。 赵眉生点点头，站起身来领着谭璐朝门外走。 走过郁离身边的时候，赵眉生想像从前那样对自己的领导打个招呼，或者说一点什么，转念又觉得好假，明明两个人是一起来的，说什么都给人欲盖弥彰的感觉。 于是他只能选择目不斜视地直接走了出去，谭璐则继续保持热情又谦卑的状态跟郁离打招呼，郁离也笑眯眯地作出了回应。 眼看大家都走了，剩下那名护士赶紧跟上，经过郁离身边的时候，她怯生生对郁离鞠了一躬，并告诉郁离，她负责今晚监控数据，会在一个小时以后再过来看病人。 郁离点头，挥挥手指头示意她自去。 小护士逃也般地离开了，剩下郁离一个人在病房的门口站着。 郁离走进病房，来到杜君红的病床前。 病房里静悄悄的，只有床头监护器发出滴滴滴的电流声。 郁离就这样望着病床上杜君红的脸，默不作声地一直看着，久久不曾离去 赵眉生给谭璐开好处方后回到了十五号病房。 你怎么还在这里？赵眉生站在郁离的身后，我都处理好了，你回去休息吧。 郁离转身看着他，你也走吧？ 赵眉生迟疑，想了想告诉郁离，因为今晚特殊，他还是留医院好了。 我要了一间宿舍，今晚我去宿舍眯一会就好。赵眉生说。 宿舍多不舒服啊，我给你安排一个地方住。郁离二话不说拉起赵眉生的手，走吧，跟我来！ 赵眉生不解，跟着郁离走。 只见郁离领着赵眉生走出了A区住院大楼，径直往行政大楼走去。 走进行政大楼后，两个人走进了车库，左拐右拐来到一处赵眉生从未涉足过的电梯前。 走进电梯，郁离按下F层。 再出电梯门的时候，赵眉生发现自己来到了一处陌生的大厅，当头一块牌子，宏山医院研究中心。 这 赵眉生转头看向紧闭的玻璃门外，昏暗的门外矗立着一块混沌的白色雕塑 赵眉生很容易地就联想到了自己刚来宏山医院时，透过B区大门看见的那尊精神病学之父，德国医学家，克雷丕林的雕像。 所以这里就是位于B区那栋，曾经被赵眉生推定为展览馆或研究所的白色小楼啰？ 一想到这里，赵眉生就忍不住兴奋起来。 就在赵眉生死死盯着黑暗中那尊白色雕像的时候，郁离叫了他一声，快走啊！ 赵眉生回过神来，转头看见郁离已经往里走了，急忙回应一声，等我。 说完，他便朝着郁离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郁离打开一间办公室，领着赵眉生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套房格局的办公室，当中一个大开间摆着办公桌椅和书柜。书柜另一旁的墙上是顶天立地的置物架，架子上放的除了大大小小的文件盒，便是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瓶子了。 赵眉生好奇，凑过去看，发现这些大小不一的瓶子都是各式各样的药 你拿这些东西来干什么？赵眉生拿起置物架上的一瓶药，转过身来问郁离： 很多药并不适合给我们的病人用，比如这款，三年前的确有一些地方在用，但现在已经被淘汰了。 我知道！郁离说，她拉起赵眉生来到悬挂窗帘的一堵墙前面站好，唰一声拉开面前的帘子，是一面很大的玻璃。 玻璃对面的灯光打开，赵眉生看清楚面前是一间很大的实验室，里面摆满了实验用的器材和仪器。在玻璃隔间的一个角落里还摆着几只笼子，里面关着小白鼠。 赵眉生有些失语。 看来做实验这件事，郁离并不是现在才开始的，在这之前，她就已经进行过很多尝试了，甚至还专门拿小白鼠来试药。 我可以进去看看吗？赵眉生问。 郁离点点头说，可以呀！ 她打开一扇门，领着赵眉生进去。 实验室里的器材很丰富，摆放也很整齐，除了常见的液氮罐、洗瓶机、超低温冰箱和移液器等实验器材外，赵眉生甚至还看见了一台流式细胞仪和一台生化分析仪。 赵眉生对医院里医生们的工作安排和工作时间都非常了解，他并不觉得医院里的医生们能有时间来这里摆弄这些东西。 他指着那台生化分析仪问郁离，这是给谁用的？ 郁离说，我用啊！ 赵眉生有点子无语，他觉得郁离很好玩，因为对生物医学感兴趣，所以就给自己置办一间实验室？ 关键这实验室还搞得有模有样的，东西还都不错！ 这些都是给你玩的？赵眉生指着身边的这些瓶瓶罐罐。 什么叫给我玩的？这是我做实验用的。郁离不满，对赵眉生的话表示抗议。 你会吗？赵眉生笑着逗她，当心别把你自己伤到了。 别小看人！郁离白一眼赵眉生，如果不是我精力不够，我一定会成为一名优秀的生物学家！在大学里我辅修过生物学。 郁离说这话时候，气鼓鼓又略带显摆和挑衅的语气把赵眉生逗乐了，就像看孩子学做大人的事，还逞强。 赵眉生觉得现在的郁离可爱极了，想把她摁到这操作台上使劲亲。 郁离当然察觉不到赵眉生的想法，现在她在说正事，所以郁离在用很认真的态度对赵眉生表达自己的想法。 今天我带你来，也是想告诉你，从今往后，你也可以来这里做实验。郁离说，我对你是百分百的信任，只希望眉生能帮我找到问题的答案。 赵眉生听了没有说话，脸上的笑，略显僵硬。 赵眉生当然明白郁离想找出什么问题的答案，但那个答案其实是虚无的、虚空的，是不合逻辑、不科学、甚至可以说是怪诞的！ 没有哪一个科学家会为了那样一个荒诞不经的问题，浪费时间和生命。 我相信赵医生的能力，你一定能办到，对吗？郁离非常真诚地望着赵眉生： 你是第二个到我实验室来的人，千万不要辜负了我对你的信任哦 赵眉生清楚记得这间实验室是挂了宏山医院研究中心的牌子的，这可是一间获得政府批准，有研究资格的实验室。 他明白申办一间实验室需要哪些条件，除了权贵，几乎没有人可以送郁离这样大一所研究中心。 所以几乎不用想，赵眉生也能猜得出第一个到这间实验室来的人究竟是谁。 找不找得出你要的答案，我不敢保证，但是Olan23对大脑的作用，我倒是可以保证给你做出来。赵眉生说。 对赵眉生这样的精神病医生来说，就算诓精神病人，他们也是讲究有理有据的诓。像找前世这种事情得问修罗殿里的判官，叫人家翻生死簿去找，赵眉生是医生，他还是很清楚自己的能力在哪里的。 行！有你这句话就够了！郁离拍拍赵眉生的肩，我相信这回我的判断没有错，Olan23，一定可以给我答案！ 是的，我也相信。赵眉生也点头，看上去非常相信郁离的判断。 郁离听了果然很开心，她走出实验室，关上灯，又打开了另一扇门。 时候不早了，眉生，我们继续睡觉吧？ 恋耽美 晋江-(22) 第31章 最迷女人心 经过一系列的检查, 赵眉生查出来十五号病人杜君红罹患心肌炎。 好在病症不算危急，再加上刘翠英当天处理及时，赵眉生给杜君红用了一些滋养心肌的药, 静养几天后，杜君红身体的各项指标又重新恢复了正常。 郁离问赵眉生, 还给杜君红继续用Olan23吗？ 赵眉生想了想，回答道, 不用了, 十五号病人的实验就到此结束吧！ 郁离觉得不稳当，问他这么快就收集到足够的资料了吗？ 要说收集足够资料，这么点数据肯定是不够的，但是赵眉生不能这么说。 杜君红的身体很健康, 医院的记录上表示，杜君红的身体没有任何基础病。 这次爆出来的心肌炎就是赵眉生私自使用Olan23引起的, 好在有赵眉生一直控制药量, 所以产生的后果还算轻微。若是严重了，变成暴发性心肌炎，引起心源性休克甚至死亡，那么郁离和赵眉生怕是就得进去了。 这种事情关乎自己的命运，赵眉生肯定不敢掉以轻心。他几乎想都没有想，就告诉郁离： 你放心，能搜集的点，我都搜集了, 到时候等报告出来，你看了就知道了。 赵眉生想的是, 反正郁离没学过医, 就靠自己手上这点数据, 编点再抄点的，总是能够把她给糊弄过去的。 赵眉生提醒郁离，有关杜君红的档案，务必要加一点资料。最好在郁离方便的时候，把这些东西给放医院的档案里去。 说这话的时候，赵眉生从兜里掏出来两张纸。 郁离接过来一看，是两张体检表，和一张处方单，上面开了两剂治疗病毒感染的药。 因为这次心肌炎的事情，赵眉生必须要有所弥补。 原本好好的一个人，莫名其妙突然发病。没人查倒算了，今后如果杜君红发生了点什么，引来卫生部门的人查，有医疗经验的人一看医院的病历记录就能知道，这里绝对是一个值得查证的点。 通常来说，病毒感染也是引起心肌炎的一种可能，有了赵眉生做的这两份材料，杜君红突发心肌炎的事，基本就没什么把柄好抓了。 虽然杜君红在医院里意外死亡的概率很小，但是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赵眉生也不允许有这样的漏洞出现。 赵眉生没有对郁离解释，为什么要加这一段莫名其妙的病毒感染史，但郁离何其聪明，看过处方上头的病情描述，她瞬间就明白了这两份材料的重要意义。 郁离接过这两份伪证，微笑着对赵眉生说，赵医生果然是一个心细如发的人，这些地方都想到了，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赵眉生苦笑，觉得眼下这幅场景就像电视剧里两个密谋害人的坏蛋，凑在一起商量，怎样把杀人做到天衣无缝。 其实赵眉生也不想这样，可他是被逼的。 赵眉生甩甩头，把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感觉都丢去了一边。他告诉郁离，自己已经跟导师严骏峰联系过了，明天晚上八点到九点之间，他和郁离一起去严骏峰家里拜访。 郁离点点头说知道了，她会把礼物给准备好的。 郁离说完这句话，便低下头去继续看手上的那两份伪证，脸上一副喜不自胜的样子。 就像一个孩子，好不容易获得自己心仪已久的玩具。 赵眉生静静的看着面前郁离，没有说话。 说不出什么原因，赵眉生一直都有那种看不清前路的感觉。 不能与郁离在一起，他难过，可是在一起了 他依然难过。 赵眉生陪郁离去见严骏峰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事，带给赵眉生不小的打击。 师母不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以为郁离是赵眉生的女朋友，一个劲地叫赵眉生把他面前的荔枝给女朋友吃。 严骏峰喝止了师母，他纠正自己的老婆，说这是宏山医院的院长郁离郁总，是眉生的老板。 赵眉生不好意思地笑，没有吱声。心说以自己的位置确实不好跟师母解释，郁离生性洒脱，从不顾及世俗的看法，如果她有心跟导师和师母说，就由她说。 毕竟被医院的同事抓包，郁离都能看得开，一点不在乎。 可是出乎赵眉生的预料，这次郁离竟然保持了沉默。她也没有出言纠正严骏峰，坦承她就是在跟赵眉生交往，而是跟赵眉生一样羞涩地笑，似乎师母只是开了一个好意的玩笑。 脸上的肌肉在奋力保持微笑，赵眉生的心里却哇凉哇凉。 在今天之前，严骏峰已经教训过赵眉生很多次了。做实验的时候，小组讨论的时候 严骏峰一个想不通就会把赵眉生给提溜出来，说赵眉生不讲武德，平白无故给导师拉锅背。 可严骏峰又确实是心疼赵眉生的，就像现在 严骏峰并没有当着郁离的面指责一句赵眉生的不是，虽然在这之前，他已经说过赵眉生很多次了。 严骏峰突然就换了一种话术，他告诉郁离，说我们赵眉生是老实孩子，是他妈妈一个人拉扯长大的，母子二人相依为命，吃了多少苦难以度量，是真正从大山里飞出来的金凤凰。 虚假进药是很严重的问题，会牵扯许多后续的法律责任。虽然我严骏峰知道你们宏山医院是正规医院，肯定不会干违法乱纪的事情，但这件事真的给他和他的研究中心，带来很大的风险和压力。 要不是因为眉生是他严骏峰最喜欢的学生，其他人来开口，他是肯定不会答应的。 严骏峰一番话说得郁离是愈发不好意思起来，急忙点头回答道：是啊！我知道，知道严教授心善，赵医生对我好，所以我郁离真的是遇上了贵人，实在是太幸运，太感谢了！ 就这样，郁离一个晚上都在对严骏峰和赵眉生表达感谢之意。 若是放从前，赵眉生一定会出言维护，郁离一直被导师有意无意地压制，会给人以挟功讨赏的错觉。 让郁离尴尬，也会让赵眉生尴尬。 可是今天赵眉生却一点不觉得尴尬，他就那样无精打采地坐着，懒得管严骏峰怎么想，郁离又怎么想了。 今天他心情不好，应付严骏峰都费劲，不想说话。 临走的时候，严骏峰拉住赵眉生，跟他说年底项目中期检查，最迟十一月内需要交的材料得准备好，现在就差你那一块了。 我知道你工作忙，但是再忙也得要把你手上的活给我交办了啊！不然我甩给别人，别人也做不来啊！严骏峰这样对赵眉生说。 赵眉生拍着胸脯对严骏峰保证，说师父你放心，我一定不会拖团队的后退的，我负责的那部分项目，一定会提前保质保量地完成的！ 对赵眉生来说，严骏峰的团队是一个非常好的平台。不光是因为项目好拿，劳务费多这种世俗的利益关系，最最关键的是，在严骏峰的实验室里，赵眉生可以获得很多顶级的资源与机会， 而这些东西，是赵眉生靠他自己的能力，可望而不可及的。 所以哪怕是离开了学校，赵眉生也从来都没有想过要离开严骏峰的团队。 试想，有多少学医的年轻人，削尖了脑袋都想挤进科研层。在那个圈子里，人脉、权力、荣誉和威望，应有尽有！ 财富，都只是顺带。 获得赵眉生的保证后，严骏峰的脸上才总算好看点了，他拍拍赵眉生的肩，语重心长地对他说： 年青人，多吃点苦，是福气。 赵眉生点点头，说知道了，师父。 严骏峰把赵眉生送到门口，又看着他和郁离一起走进电梯。 电梯关上门，再也看不到人，严骏峰才转身回头，把房门给关上。 转过头看见自己的老婆正盯着自己，严骏峰冷哼一声问：你看什么看？ 严骏峰的老婆从前是江城大学做办公室主任的，见惯了千人千面，她忍不住朝严骏峰吐槽： 我说老严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怎么揪住不放？人赵眉生来看你，你还这么凶，你看你把孩子都气坏了，话都不想跟你说 严骏峰摆摆手，不耐烦地打断了自家夫人的话： 我说你就别操这些闲心了，赵眉生老实归老实，但好歹也读过那么多年的书，可不比你聪明点？他自己的麻烦事 说完严骏峰撂下一句话，扭头边走，我不管，你也别管！ 回程路上，依旧是郁离开车。 车厢里只听得见汽车发动机间歇性的轰鸣声，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突然，郁离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轻笑着对赵眉生说： 眉生，你导师是真的很喜欢你。事事都替你着想，生怕你吃亏了。 赵眉生听了微微一笑，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 你觉得我对你好吗？郁离问。 赵眉生此时心里正一阵乱烦，不光因为郁离不肯对严骏峰坦白他们二人的关系，更有其他问题的烦扰。 他觉得前路更加迷茫了，除了被郁离裹挟着一步一步走下去，一点解脱的出口都没有。 好！赵眉生想也不想就这样应付郁离。 郁离笑了，可是你怎么一点高兴的样子都没有？笑一个给我看。 赵眉生无语，脸色阴沉了下来。 郁离看见了，一个大转弯，把车开进了一旁的小巷，停了下来。 赵眉生看见车窗外黑漆漆的石头墙壁和枯草，不耐烦地问，你干嘛开到这里来？ 说吧！你心里有什么不满，统统都给我说出来！郁离狠狠地挂挡入停车位，熄了火。 生闷气是最没有用的，赵眉生你是男人，男人就应该干脆一点，果断一点！我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只要你说得有理，我都会让步。她看进赵眉生的眼睛，狠狠地说。 有那么一瞬，赵眉生还真就以为是自己蛮不讲理了。 可是他明明付出了真心，却什么都没有捞到。 黑暗里，赵眉生盯着郁离的眼睛。 那双在黑暗里反倒变得愈发明亮的眼睛，犹如两把利剑狠狠刺进赵眉生的心里，让他禁不住有些恍惚 这并不像一双妄想症患者的眼睛，因为它们看起来是那么的正常。 坚定、勇敢、无所畏惧，认定一个目标就努力朝前冲。郁离甚至比生活中绝大多数人都要更加勇敢，和自信。怀疑这样人不正常，不如首先怀疑赵眉生自己是不是不正常了。 但赵眉生是经过专业教育的医生，他知道作为一名精神病医生，他应该怎样控制自己的思维不受病人精神状态的影响。 赵眉生想了想，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很平静地开了口： 那好，郁离，我们谈谈。 第32章 出人意料的转折 这是赵眉生第一次试图以医生的立场与郁离对话。 他没有对郁离倾诉自己对她的爱慕和思念, 也不谈郁离肆无忌惮地挥霍他对她的爱，却无半分回应的这件事。 赵眉生只是问郁离，她最开心的时候, 是什么时候？ 听见赵眉生的提问，郁离有些意外。 赵眉生突然问起的这个问题, 似乎与今晚他们俩产生的矛盾没有太大的关系？ 郁离想了想，依然给了赵眉生一个答案：我看书的时候。 书中自有黄金屋, 书中自有颜如玉, 我喜欢看书，在书里我可以寻找到很多我渴望和追求的东西，这能让我感到快乐。 虽然已经告诫过自己无数次千万要抽离，抽离！但是听到这样的回答, 赵眉生心里依然会忍不住抖三抖。 郁离最开心的时候居然不是跟赵眉生在一起的时候，这意味着他其实与富贵少爷周言恺一样, 都处在相同的境地。 强力赶走脑中不合时宜的幻想, 赵眉生点了点头。 不用猜也知道，郁离口中的书，具体是指哪些书。赵眉生发誓，这辈子他都与历史学及其周边势不两立！ 嗯赵眉生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鼻子： 所以你宁愿跟那些书呆在一起，也不愿意回到现实中与我生活在一起 郁离没有留意到赵眉生说的那句回到现实中，其实这才是赵眉生说这句话的最终目的。 郁离的大脑只很敏锐地捕捉到了前半句。她愣住了，黑暗里那双明亮的大眼睛突然变得闪烁。 眉生，你这是在吃书的醋吗？ 哦！眉生, 你怎么可以这样可爱？ 郁离大喊起来，她忍不住伸出手, 抱紧了赵眉生的脸, 伸长脖子越过车厢的中控扶手台, 往赵眉生的脸上，嘴上啵啵啵，嘬了好多口！ 赵眉生愣住了，不知道刚才那句话又触发到郁离的哪一个点了，让她突然间就变成了这样。 唔够了赵眉生动弹不得，只能出言哀求。 郁离不听，亲吻像雨点一样密密麻麻地落在了赵眉生的脸上和嘴上。 唔不行了，我喘不过气来了！赵眉生大喊。 他高举着双手在空中乱舞，也不敢钳制住郁离把她推开。车内空间太小，他怕自己没轻没重伤到她。 求求你，松开好不好我们正在说话赵眉生苦苦哀求。 可是赵眉生的哀求没有用。 伴随滋！一声暗响，车座椅被放倒下去。 郁离越过中间的中控扶手台，爬到了赵眉生的身上。 赵眉生猜到她要做什么，开始好言劝她，喂！有没有搞错？万一被人看见了怎么办？ 赵眉生的身上还绑着安全带，他行动不方便，伸手想去按那安全带的卡扣，按了几下却没找到地方。 郁离不说话，手底下杀伐果决，毫不拖泥带水地扒开了赵眉生的裤子，把手伸了进去 赵眉生心里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就算明知道不妥，赵眉生依然控制不住自己，因为郁离的手法太过刁钻，他非常容易就迷失了方向 可怜的白色越野车终于停止了颤抖，当两个人的身体终于分开的时候，赵眉生忍不住从嘴里吐出来一句： 我可去TMD 我们明明还有事情没有谈妥，却在这条不知名的小巷子里干了一次？赵眉生胡乱揉自己的头，满脸黑线。 郁离抽出扶手箱里的纸，替自己也替赵眉生清理身上的污秽。 这又有什么，谈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让我的赵医生重新开心起来！ 郁离俯身趴上赵眉生的胸膛，问他，赵医生现在开心了吧？ 赵眉生沉默。 他能理解郁离的想法，因为自我认知的部分障碍，郁离与大多数女生不一样，她对性与爱的理解，会更加趋于直白化简而言之，就是更加贴近男性的思维。 也同样因为这部分自我认知的障碍，她的内心自洽度很高，对外界情感的依赖度则很低，所以造就了郁离冷漠又强大的独特个性与性格。 郁离赵眉生轻轻抚摸她的脸，就像在抚摸一件非常珍贵的绝世珍宝： 你很独特，是天底下独一无二的我理解你的孤独，所以，你找到能配得上你的另一半了吗？ 恋耽美 晋江-(23) 这一回换郁离惊讶了。 和周言恺不同，郁离并没有对赵眉生说过有关她内心预设情人标准的话题。因为两个人正处合作期间，她还没有对赵眉生说过要分手，更没有对他说过，赵眉生不是她心里想找的那个人。 你什么意思？郁离分腿跪坐在赵眉生的身上，呆呆地看着身下赵眉生，不明白他的想法。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赵眉生笑，他抬起身下的座椅靠背，让自己离郁离更近一些。 这么跟你说吧！不管我是不是你想找的那个人，我只想告诉你一件事，那就是我们的社会不会因为一个人而改变，你要做的首先是屈服，然后才是其他 屈服的含义，郁离理解的，与赵眉生一样，又不一样。 赵眉生口中的屈服，是不管郁离心里是怎么想的，都一定要按正常人的标准做事。像张怀勇、杜君红这样的人，不就是因为他们的行为过于独特，异于社会，才被送进宏山医院来的吗？ 如果郁离能够稍微控制一下自己的行为，不要做太出格的事，其实对郁离而言，她身边所有的危险和不确定性，便都不是问题。 而这样的话听在郁离耳朵里则变成了另外的含义。 首先，郁离肯定不会认为自己是神经病人，所以她理解的屈服，自然只会是屈从于赵眉生的意思。 所以你要我放弃我现在正在做的，和以后即将要做的？郁离打断了他的话。 赵眉生微笑着摇头，他把郁离紧紧搂在怀里，对自己口中的屈服，做了更进一步的解释： 不要试图改变现有的社会规则，那样只会让你受伤。跟我以前说过的一样，我肯定会帮你把Olan23的药性报告给做出来。你想要寻找的任何东西，哪怕是人，我赵眉生都肯定会做你最坚实的后盾，用我能办到的一切手段 但是！你要听我的话。我只想保证你在没有任何风险的情况下，尽可能地达到你想达到的目的。我真的不想你因为这种事情而受伤。 赵眉生要郁离听他的话，颇有点PUA的意思，但是对郁离这种人，他不这样做不行。 郁离不是医生，有关医学方面的行动肯定得听赵眉生的指挥。而这，也是郁离唯一可以接受的理由。赵眉生便想通过这唯一一条理由，给郁离上一道绳索。 毕竟郁离不是普通的病人，她不可能接受被管制，更不可能吃药。赵眉生没有任何办法，像对待医院里的病人那样给郁离看诊，开药，做治疗。 但赵眉生可以保护她。赵眉生可以利用他熟知领域里的专业知识，为郁离保驾护航。只要郁离的行为不突破现有的规则，赵眉生是有信心让郁离就这样安然度过一辈子的。 赵眉生这番推心置腹的言辞不光有理有据，还足够打动人心。听赵眉生说会尽可能地达到她自己想达到的目的，郁离果然就不排斥屈服于赵眉生了。 她没有再犹豫，回答道，就知道赵医生跟我是一条心，你说的话，我当然听。 赵眉生点点头：你也答应过我，等我把报告交给你，你就会放弃再给病人使用Olan23，对吗？ 是的，我的确这么说过。 那好，乖！赵眉生喘一口气，他很开心郁离能对自己承诺过的事情做到一诺千金，这会比其他说过便扔的妄想症病人容易引导得多。 过两天，我便把报告给你，剩下的Olan23归我，你放心，我会把剩下的药都给你处理好的。 赵眉生说完这些话，原以为郁离会马上同意的，毕竟她已经答应了不再给病人用Olan23。可是出乎赵眉生的预料，黑暗中的郁离做了一个不解的手势。 为什么要把剩下的Olan23都给你？这是我花钱买回来的东西。郁离说。 赵眉生笑：你不是刚答应过我不再给病人用了吗？Olan23会给你带来灾祸，交给我，我把它们送严教授的中心去，不比你自己收着，往后又被人举报，来得安全许多？ 郁离两手一摊，我只是说不给病人用，从来都没有答应过把这批药扔了。 赵眉生惊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是么？他强作镇定，强迫自己摒弃脑中突然浮现的那个太过惊悚的猜想。 Olan23对你来说已经没用处了，留着也只是徒增风险 谁说没用了？郁离打断了赵眉生的话。 她很随意地从赵眉生身上爬了下来，翻回自己的驾驶位上坐好。 赵医生你放心，我不给别人用，我给我自己用，所以赵医生的报告可千万要认真写啊！ 第33章 女王的魔杖 直到今天以前, 赵眉生从来都没有想过，郁离的最终目的是给她自己用这批Olan23。他原以为郁离至多只是想找到跟她有一样妄想症状的同类。 宏山医院研究中心的实验室里那几只小白鼠，从去年就开始用Olan23了, 至今未死。所以郁离又把Olan23用到了医院病人的身上。 还先后找了三种不同类型的病人做样本，有男有女的, 可谓是非常严谨了 赵眉生有点子无语。 因为Olan23自它被研发出来，等不到上市就被它的研发团队给否定了。所以现有的国内外科研成果库里, 是找不到有关Olan23的药品分析报告的。 Olan23一直以来, 都是以一种实验原材料的地位存在于国内外的实验室里，它成为了科学家们实现实验目的的辅助手段，而非实验对象本身。 所以不光是郁离，就连赵眉生自己也搞不清楚Olan23这种药, 究竟应该怎么用，才能达到开发大脑主管前世记忆这一片禁区的目的。 很明显郁离想要达成的, 是一项不可能的任务。 因为这个任务本身, 就没有存在的必要，充其量只能算作是妄想症患者的异想天开。 原以为跟那户安排人陪着富豪烧烧东西就能顺利糊弄过去的家庭一样，赵眉生浪费一点点力气陪郁离胡乱玩玩，就可以交差了。 结果没想到的是，赵眉生这一顿操作，所有的孽力回馈最终都将落到郁离自己的身上！ 郁离想找的，其实只是她自己的前世。 请问，这有什么必要吗？ 赵眉生费了很大的劲, 才控制住自己不要发火。他觉得自己被疯子耍了，关键还被耍得心甘情愿, 这才是最气人的。 赵眉生用很平和的语气问郁离：你费这么大劲找那玩意做什么？你又回不去, 还不得留在今世受苦, 为什么不着眼当下，想着把自己未来的生活过好？ 我知道，你或许会认为我是疯子，跟医院里那些疯疯癫癫的病人一样，原来这医院院长的脑子里也有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呢！郁离自嘲地笑。 赵眉生没有说话，他没有承认郁离的理解是非常正确的。赵眉生的确认为郁离的脑子有问题，还是那种得小心点不要被人发现，不然就一定会被控制起来医治的程度。 眉生，我是因为信任你才对你说这些。一直以来，其实我自己也很困惑。因为我记得非常多不属于我生活的东西，它们堆积在我的脑子里，告诉我这就是我，可是我又明白那些东西虽然是我又其实不是我 郁离顿了顿，眉生，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赵眉生点点头，他当然明白郁离的意思自我认知的异化，典型的妄想症症状。 只不过郁离的情况相对其他妄想症患者，情况更加隐蔽。她依然具有完备的自我控制的能力，可以保证她的行为不会像张怀勇或者杜君红一样彻底乱来。 而这，也是赵眉生试图靠自己的努力，让郁离的异常行为能维系在合理的范围内，以求她顺利与自己一起走下去的唯一理由。 所以你其实是记得你前世的。赵眉生说。 是的。 那么你又为什么还要给自己用Olan23？ 在赵眉生看来打消郁离前世的认知并不那么重要，不过一个认知而已，就像人的信仰，只要它不会影响到自己的生活，破坏社会秩序，允许不一样的认知存在，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其实对郁离来说，更为迫切和紧要的是，她应该放弃在她自己身上使用Olan23。因为这样的操作，会让她妄想的症状愈发严重。而这样的结果，是赵眉生不想看到的。 我想知道得更多。郁离说，因为我记得的那些东西并不完整，或者说它们都只是以记忆片段的形式存在于我脑子里。 这样的记忆对我来说其实是一种干扰，让我常常陷入迷茫，我搞不清楚我究竟是谁。试问，你能容忍你连自己是谁都搞不清楚，就这样浑浑噩噩地活下去吗？ 赵眉生听了点点头，这番话郁离说得倒是很对。每个人对自我的认知，造就了我们每个人不同的性格。妄想症往往伴随着精神分裂的症状，这也就是因为人对自我的认识出了问题，导致人的行为也随之分裂了。 认清楚自己的人格，确实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我也不确定我脑子里的那些东西究竟是不是真的存在过，还是它们都是假的。换句话说，我其实很想知道我究竟是疯了还是没疯郁离顿了顿。 假如我最后能够确定自己是真的疯了，眉生你放心，我一定会第一个就把自己送到B院区给关起来。精神病人就应该被关起来医治，而不是任由他们在外面害人！郁离斩钉截铁地说。 赵眉生无语，郁离果然如她平日里的行事一样，秉公执法，铁面无私，甚至对自己也能做到六亲不认。这种精神，实在震撼到他了。 面对这样的病人，就连赵眉生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她了。毕竟从来就没有哪一个精神病人会主动坦诚自己有病，务必要抓起来进行医治。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Olan23会导致你产生更加严重的幻觉？赵眉生说： 等到你被充斥大脑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迷乱了心智，到那个时候，你觉得你还能对自己疯或是没疯，做出正确判断吗？ 听了这样的话，郁离脸上果然露出迟疑的表情。 首先，我要纠正你一个用词，我并没有出现什么幻觉，没有任何东西干扰了我的视力或听觉。我很正常，看不见鬼，也听不见神旨。我只是多了一份记忆，一份属于我，却又不一定属于我的记忆。她笑着看向赵眉生： 正因为我无法确定这部分记忆的真假，所以我才念了历史，我想从历史书上来推断它们是否真的存在过。 那么你从历史书上找到证据了吗？赵眉生问。 找到了。郁离点点头。也正是因为找到了佐证我记忆的证据，所以我才会感到恐惧。 恐惧？赵眉生挑眉，不能不说从历史书上找到自己记忆里的东西，听起来似乎是一件非常玄幻的事情。 看来听郁离说话，除了有看穿越小说的感觉，还能带来玄幻小说的体验。 是的，当我第一次发现历史书上记载着我记忆时，我一点都没有觉得有趣，反而觉得恐惧。因为这些记忆差不多是自我有记忆概念的时候起，它们就存在了。 从来都没有人教过我这些，我却在历史书上看到了相同的东西，难道你不觉得很恐怖吗？ 同情的目光从赵眉生的眼睛里流露出来，他理解郁离的恐惧，而上一次赵眉生体会到同样的这种感觉，还是在一个重度被害妄想症患者的身上 所以你是把Olan23当作你的救命稻草了吗，郁离？你现在应该做的，难道不是忘掉那些对你来说多余的记忆，尽可能融入你现在的世界吗？ 明明已经对那些记忆感到恐惧了，又为什么还要用Olan23唤起更多恐怖的幻觉呢？对郁离这种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举动，赵眉生感到不解。 郁离沉默了一瞬，问赵眉生知道脱敏疗法吗？ 脱敏疗法是心理学界非常常用的一种治疗方法，这种疗法的中心思想，是让患者直接面对自己恐惧的事物，继而打败它。 这种治疗方式通常被用在焦虑症和恐惧症患者的身上。最主要的原因是，大部分心理疾病往往都只是人们心中的一种魔障，患者常常觉得自己的臆想的事情一定会出现，所以才会出现极端的应激反应。 但其实这些臆想出来的魔障并没有患者想象中的那么可怕，只需要患者经过尝试，就可以明白，原来自己恐惧的东西都只是一种臆想，并不是真实存在的。 换一种更通俗的说法就是：以毒攻毒。 赵眉生有些惊讶，他为郁离有这种自己拿自己开刀的勇气感到佩服。要知道精神病之所以难治，正是因为精神上的魔障往往比身体上的疾病，更加让人难以克服。 所以精神上的疾病，在没有外力帮助的情况下，往往只会越来越严重。它不像感冒，可以依靠人的抵抗力自愈。 所以你是想借用Olan23，冲破最后那道屏障，看看恐吓你自己的究竟是魔障还是真实？赵眉生说。 是的！郁离的回答直截了当。 我不怕魔鬼，也不惧怕与魔鬼作战。当然，如果躲在暗处的魔鬼最终被证实其实就是我自己，那么，我也会心无芥蒂地接受它。 赵眉生听了，没有说话。他很佩服郁离的勇敢，也理解她不顾一切向真相发起挑战的决心。 但这也从另一个角度证实：郁离是真的病了，连她自己也发现了问题。 所以我郁离的身家性命可都是压在赵医生你的身上呢！我需要赵医生给我提供这款药的药性报告，这决定了我会不会真的变成一个疯子。 赵眉生不再说话，他借着自远处射进车厢里昏暗的灯光，看着郁离的脸。 哪怕在黑暗里，都依旧美得摄人心魄的那张脸啊！ 如果没有其他意外，赵眉生觉得郁离所表现出来的症状，就是典型的卡普拉格妄想综合症。虽然赵眉生一直都在寻找郁离一切正常的证据，但非常不幸的是，经过今晚这一番谈话，赵眉生更加确定了自己的判断。 完美的自我控制能力，优秀的语言和逻辑表达。一切看起来都那么正常，除了一点，错误的自我认知，和因此而导致的精神分裂的行为表现。 赵眉生想告诉郁离，不用再求证什么了，你现在就已经是精神病了。 但是他知道郁离是不会承认的，和所有的精神病人一样，没有人能主动承认自己脑子有问题。 就像那些现在正住在医院里的病人，他们中没有一个会认为自己的行为是有问题的。如果他们能意识到自己的不正常，自然就不会做出那些疯癫行为了。 赵眉生爱郁离，甚至愿意为了让郁离舒服，让她一辈子都这样下去也无所谓。他当然不会粗鲁地去刺激郁离，让她当场发怒。 不过有一点，赵眉生是一定不会纵容郁离的 那就是郁离想用脱敏疗法来自救。 郁离不是医生，她不明白采取脱敏疗法后看见的不一定天使，反而更有可能是她无法摆脱的魔鬼。 作为医生，制定治疗计划的时候是要考虑成败比例问题的，当一种治疗方案失败的可能性很大，远远达不到让人乐观的效果，为什不去采取更加正规的方式呢？ 恋耽美 晋江-(24) 第34章 多余的记忆 郁离今晚这一番坦白, 把赵眉生的注意力瞬间拉去了新的泥潭，转而忘记了之前在导师家时，郁离对自己名分不认可的事。 赵眉生现在满脑子都是郁离的病情, 完全忘记去追究郁离对他们二人现阶段的关系究竟怎么定义了。 他问郁离，从前可曾跟其他人说过这件事？ 郁离回答道：没有, 这是她的隐私，怎么可能随便说？ 郁离告诉赵眉生, 哪怕是对帮她办下宏山医院研究中心的周言恺, 她都不曾把自己多余记忆的事，和有关Olan23的计划告诉周言恺。 赵眉生问，那么今晚为什么对自己说这些呢？ 郁离笑着反问他：赵医生觉得呢？为什么我就非要对你另眼相待？ 说完，郁离便笑着扫一眼身边的赵眉生, 打开汽车点火开关，推杆入档, 一脚油门绝尘而去。 夜晚的华灯映照在汽车车窗上, 往郁离的额前、眉间，和鼻端撒下变化多端的幻色。 赵眉生静静地看着她的侧脸，心中感慨万千。 他想：今天晚上能够听到郁离对自己说出这些话，就算是死，也值了。 赵眉生不认可郁离的脱敏疗法，准备按自己的节奏为郁离开展治疗。 郁离不懂医，别看她现在口若悬河说得头头是道，等到真正开始治疗就由不得她了, 一定都是赵眉生说了算。 但是不管采取怎样的治疗方式，Olan23都成了一个绕不开的槛。 为更好地发现Olan23更多的隐藏利弊, 赵眉生不得不重新调整了自己的用药计划。 他给十四和十五号病患安排了更加长期的用药计划, 一度停药的十五号病人杜君红又重新用上了Olan23。 只要病人不出大问题, 赵眉生就不打算再中断他们的用药安排。 经过那天晚上推心置腹的交谈，赵眉生开始更加频繁地与郁离见面。毕竟两个人光工作就有许多好谈的，更别说其他的什么话题了。 赵眉生甚至不放过每一次与郁离汇报工作的机会，奔赴坐落在行政大楼三楼的院长办公室，与郁离见面。 除了告知郁离有关十四、十五号病人的Olan23使用情况，赵眉生还要与郁离聊她的前世。 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病情反馈，赵眉生很重视，因为通过这个，就可以判断郁离的妄想症状究竟有多严重。 可是郁离似乎对这个话题并不感兴趣，她不大愿意跟随赵眉生的话题聊下去。 这其实很好理解，因为郁离并没有觉得这样的妄想有什么毛病，她不把这个看作是妄想，她只是单纯的不想与赵眉生透露太多罢了。 我不能说太多，说太多，就不灵了。在赵眉生又一次提及郁离前世话题的时候，郁离这样对赵眉生说。 不灵了？赵眉生好奇，什么不灵了？ 郁离瞥他一眼，别管什么灵不灵，反正就是不会跟你讲。 眼看赵眉生的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郁离又安慰他：并不是想惹赵眉生生气，等到时机成熟，可以讲的时候，她自然会对他讲。 时机成熟？什么叫时机成熟，赵眉生听得一头雾水，当然郁离也只言尽于此，绝不肯再多说一句话。 尽管郁离没有透露太多有关自己妄想症的具体内容，但是根据两个人零星的谈话，赵眉生依然从管中窥得了一点点豹。 郁离说她记得自己曾经是一个非常有权势的人，有多么有权势呢？ 是手握生杀大权的那种权势。 赵眉生听得眼睛都亮了。 早就可以猜得到，不管什么时候，郁离都一定是最牛逼的那一个。赵眉生发自内心地赞叹。 你一定是一个威望非常高的女将军。赵眉生真诚地吹捧。 其实在赵眉生仅有的一点点历史知识里，他猜郁离那种能获得历史书佐证的记忆，权势至少得往省部级上头走，不然进不了书，甚至还有可能是国字头。 从古代女强人的范围里头选的话，武则天，是赵眉生第一个想到的人。 一想到郁离曾经是武则天，就让赵眉生浑身不得劲。 他不记得武则天到底有过什么样的事迹，就只记得这位中国历史上唯一的女皇帝，曾经有过许多男宠。 赵眉生不敢去想自己应该当和尚还是当御医，哪怕是选择从事自己的老本行医生，赵眉生都很难直视那一个御字。 那是一种很让人没有面子的词汇。 赵眉生选择了老半天，都不知道自己可以接受什么样的职业。待他突然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完全不需要选得这般为难，他忍不住长长呼出了一口气。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赵眉生才终于明白了一件事 为什么郁离说拥有前世的记忆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 的确是可怕极了赵眉生嘴里嘟囔着，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战。 十四号病人的病情似乎越来越好了，有一天赵眉生突然发现，当惯了炮筒的十四号病人，似乎连炮筒都不想当了。 这名中年妇女已经彻底抛弃了自己曾经的那两名炮友，她看不上对方如此愚蠢的邀请，也不想陪他们再继续玩飞机大炮的奔跑游戏。 赵眉生问十四号病人最近怎么样？ 这名中年妇女思考了片刻告诉赵眉生，她在想自己究竟从哪里来，又该到哪里去。 赵眉生点点头，觉得这事还有点意思，Olan23的加入似乎让病人终于意识到了她是人，不是炮。 虽然人依旧不正常，但是能意识到自己是人不是物，已经是一种很大的进步了，这意味着病人的自我意识正在开始觉醒。 赵眉生问病人，是什么时候开始不喜欢玩游戏的。 病人白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赵眉生明白，病人没有时间的概念，她依旧不能准确表达昨天今天明天，更不懂什么叫上个月、去年。 于是赵眉生只好换了一种表达方式：是谁告诉你不要和他们玩的？ 没有谁。 病人摇摇头：我只是觉得和他们玩，很傻。 赵眉生快要鼓起掌来。 他挪了挪身子以缓解心底的激动。 病人没有出现幻觉，自我意识正在复苏，明显的向好趋势！ 赵眉生问她：那么你想明白你自己究竟从哪里来，又该到哪里去了吗？ 妇女一脸茫然地看着赵眉生。 我从哪里来，又该到哪里去她口中喃喃，脸上露出焦灼的表情。 赵眉生见状赶忙阻止她。 没事！我们可以跳过这个问题！赵眉生说。 这个问题太高深了，不应该属于精神病人考虑的范畴。毕竟就连赵眉生自己也都只能知道自己从大山里来，至今还没想清楚能够到哪里去呢。 你女儿和儿子昨天来看你了！ 赵眉生适时抛出了这一条讯息，他认为现在正是告诉病人这条消息的好时候。 女人听了果然平静了下来，她重新回到了迷茫的状态，看着赵眉生。 女儿和儿子？ 病人问： 他们来看我？ 是的！赵眉生拍拍女人的肩，站了起来。 说了这么久，你肚子饿了吧？已经中午了，我叫护士给你送饭。赵眉生说。 今天已经足够好了，赵眉生不准备再谈。病人保持这样的状态，应该用不了多久就能正常与亲人见面了。 走出十四号病房门的时候，赵眉生暗自松了一口气 这算是使用Olan23以来，唯一一个取得正向效果的案例了。 下班后，赵眉生一个人回家。走到创业大楼门口的时候，他看见大堂里的沙发上坐了一个男人。 男人见到赵眉生便站起身，朝赵眉生走了过来。 赵眉生有些迟疑。 男人走到赵眉生的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你好！我姓周，叫周言恺。男人说。 赵眉生不知道周言恺为什么要来找自己。 不过赵眉生不用猜也能想到，周言恺是为了谁才来找他的。 他只是有点奇怪，原来男人也玩女人的这一套吗？分手都分得这么不洒脱的男人，还是很少见的。 周言恺中等个子，长得敦实，五大三粗的，穿一身做工精致的西装，脖子上一根匪气十足的海盗王的链子，一看就知道是一个脾气不大好的人。 赵眉生以为周言恺是来揍他的，都已经做好了反击的准备，结果听见周言恺干脆利落地对他说了一句：走！茶馆去坐坐？ 赵眉生原本不想与周言恺这样的人有什么交集，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他怎么能指望听周言恺说什么好听的话？ 周言恺这个时候来找他，摆明了就是来使坏的，肯定不会冲着祝福来的。 可是周言恺似乎猜到了赵眉生一定会拒绝他，他接下来的一句话，便成功把赵眉生本来要拒绝的话给重新塞了回去。 我知道你是医生，你或许不知道，郁离的脑子有点不正常，出于社会责任感，我想提醒你注意安全。 心里一个咯噔，原本攥紧在身后的拳头瞬间松开。 你说什么？赵眉生皱眉，声音里的不耐烦远远大过了震惊。 周言恺看出来了赵眉生的不耐烦，便笑了： 哥们儿果然是见过世面的，疯子也能爱得下去。 赵眉生无语，他不想与周言恺做无谓的口舌纠缠，扭头便要走，却被周言恺一个箭步给拦住了去路。 兄弟别走！周言恺说，你知道我有公检法的人脉，郁离是精神病医院的院长，现在她却带头脑筋不正常。这种事，要是传了出去，你说结果会怎样？ 赵眉生没有说话，但他眼底原本坚定的目光开始有了动摇。 周言恺识破了赵眉生情绪里的那一丁点变化，他笑了，适时候地张开手臂往赵眉生的肩上轻轻一推： 走吧，哥们儿！ 赵眉生便真的动了，跟随周言恺的邀约，朝着创业公寓的大门外走去 第35章 女王的雷霆手段 郁离靠坐在酒吧的吧台上, 醉眼迷蒙地看眼前的灯红酒绿。 调酒师递了一杯鸡尾酒到郁离的面前。 小姐，咔夫鸡尾酒，那边那位先生送给你的。说完, 调酒师朝吧台的另一角指了指。 郁离顺着调酒师的手指看去，看见一个修剪着精致胡须的男人朝自己的方向举了举酒杯。 不要。郁离把这杯酒朝调酒师的方向推过去, 面无表情地说。 调酒师没有再劝，他收回了这杯酒, 对郁离说了一句对不起。 郁离摇摇头说没关系。 调酒师把这杯才调好的鸡尾酒交给了远处那名胡须男, 昏暗的灯光下，胡须男的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 好在胡须男并没有显出太生气的样子，被郁离拒绝后，也不接那调酒师送过来的酒, 就直接起身离开了。 郁离依旧靠坐吧台前，眯着眼, 指端夹一根烟, 从嘴里吐出一个大大的烟圈 也不知喝了多少酒，郁离才收了包，偏偏倒倒地朝酒吧门外走。 走出酒吧，郁离走到路边准备叫一辆车。 酒吧地处偏僻，郁离左右看了看都没有看到一辆车经过。眼看打车无望，只能手机上叫了。 刚拿出手机，一阵风扫过，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停到了郁离的面前。 车窗摇下, 胡须男的脸露了出来。 嗨，美女！我送你回家？ 郁离定睛一看, 认出来是刚才在酒吧里给自己送酒未遂的那个男人。 胡须男坐的副驾驶位, 郁离瞥见司机位上还坐了一个男人。 谢谢不需要郁离打着酒嗝对胡须男摆手。 没关系, 这里打车不好打，我送你回去。不等郁离再开口拒绝，胡须男已经打开车门走了下来。 郁离看见驾驶位上的那个男人也跟着一起走下来，两个男人一左一右把自己给围了个严严实实。 太晚了，你一个人不安全，我们哥俩送送你。胡须男撸一把袖子，伸手就要来拉郁离的手。 与此同时，胡须男的同伙也嬉笑着凑了上来，一只手背在身后，似乎还带了什么东西，随时准备着跃跃欲试 好，可以！郁离毫不犹豫地回答。 这一回轮到胡须男呆了一瞬。 他原本已经做好郁离反抗的准备，郁离是一个人，还喝醉了，他们很容易就能控制得住。 可令胡须男没想到的是，郁离态度的转换来得如此猝不及防，兄弟手里的帕子这是用不上了。 胡须男笑了，脸上每一根胡须都伸展开来。 那么美女请胡须男和他的同伙都停下了脚。 胡须男转过身，做出一个请的动作。 郁离盯着那男人的手，点了点头。 好！我先解个手。 男人语迟。 只见郁离绕过男人的手，踉踉跄跄朝男人停在路边的越野车一路奔去，一边奔走一边说： 我看你这车不错，够大！我就在你车边解个手吧，你们两个别过来，我很快就好！ 两个男人面面相觑，他们第一次遇见这样见面先撒泡尿的女人，不知道应该笑还是哭。 只见郁离跑到黑色越野车的后面，绕过去，绕到驾驶座的外侧，停了下来。 嘿！你们两个！郁离趴在车头朝这边高喊：我嘘嘘，你们不准过来！ 胡须男沉默，满头黑线。 而一旁他的同伙则早已经看呆了，眼底的神情迷乱，快绷不住了。 郁离喊完话，便真的蹲了下来。 剩下一车相隔的两个男人在风中凌乱。 郁离轻轻勾开没有上锁的车门，爬进驾驶位，找到保险盒，拔掉燃油泵继电器，摘下一枚小小的电阻，揣进怀里 往回缩的时候，她看见扶手台中央插着一瓶矿泉水。 郁离抽出这瓶矿泉水，打开盖子，把水全泼在了汽车前轮外侧的位置 胡须男担心郁离有事，嘴巴上敷衍着喊了两遍你好了吗？，便很快就走过来，半请半抱地把郁离给请上了车。 胡须男的同伙打开车门坐进驾驶位的时候，一脚踏上了一滩水。 男人忍不住发出一声低吼。 胡须男听见了，呵斥他一句，鬼叫尼玛啊？吓到美女看老子不揍憨你！ 同伙被这滩液体给恶心坏了，他感觉自己的裤脚已经被溅起来的液体给打湿了，身上每根汗毛都伴随那一声清脆的水响炸了一下。 他妈好大一泡尿！ 现在他只想脱裤子。 抬起脚来踩进驾驶座，脚底板的地垫发出滋滋滋吸水的声音 他还想脱鞋子。 这裤子、鞋子包括汽车脚垫都已经不能再要了。 鼻子里似乎已经闻到了某种不可言说的气味 可是胡须男不可能等他换裤子鞋子，还要考虑汽车垫子，见同伙半天没动静，他已经开始发怒了。 恋耽美 晋江-(25) 快点开车！胡须男吼道。 同伴无奈，只能强力压制住心头冲天的恶心感，用滋滋叫的脚底板踏紧刹车，启动点火开关 车辆临时抛锚，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得让步。 胡须男没办法，让同伴留在原地等拖车，自己则带着郁离去更远的，交通方便的地方叫车。 胡须男通过打车软件联系了一辆平台专车，当专车司机开着车来接胡须男和郁离的时候，胡须男拽着郁离的胳膊就要把她给拖上车。 郁离叫住了胡须男。 等等！我不方便。郁离说。 胡须男不解，低头看见郁离正在脱脚上的高跟鞋。 你在干什么？胡须男问。 我不方便脱了这个就好了郁离弯下腰，脸红脖子粗地用力才把鞋子脱下来。 她把鞋子拿在手里，这才直起了身。 胡须男一脸茫然地看着郁离，不知道她这样把鞋子拿在手里是什么意思。 好了！郁离长舒一口气，脸上挂着灿烂的笑。 现在我终于方便了 话音未落，只见郁离把手上的高跟鞋高高举起，细长的鞋跟朝外，对着胡须男的面中，狠狠就那么一下 刘翠英急吼吼地赶到了警局。 她依旧梳着一丝不苟的发髻，穿一件中古时代的卡其色外套，扣子扣到了最顶。 警官好！是你们给我打电话，说郁 接待刘翠英的是一名胖胖的警察，不等刘翠英说完，他便侧身给刘翠英让出一条路： 接郁离是吧？她在里面，你直接进去就行了。 刘翠英谢过这名警察，走进了更里的一间办公室。 房间里分散坐了几个人，有人躺在狭窄的条凳上像杂技演员那样睡觉，也有人躲在墙角里暴躁地打着电话。 郁离正披头散发地斜靠在警察局的沙发里，她身上衬衣的扣子都没了，衬衣前襟散开着，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肌肤。 为了不走光，郁离在胸口胡乱打了一个结，只管把两只（乳）房遮住就完事，整个腰部就这样任由它裸露在外面。 下身的裤子也脏了，麻质的裤腿发了线，豁开老大一口子。 刘翠英见状，倒吸一口冷气，立马脱下自己的中古外套，只穿一件中古时代的衬衣，再把手上这件外套披上郁离的肩，紧紧裹起来，一丝风都不给漏。 哎哟喂，还可真是不得了了，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刘翠英望着郁离，一脸恨铁不成钢。 你说你大晚上的，一个人跑去酒吧喝什么酒？喝酒就算了，还跟人打架！打架就打架，怎么衣服也打成了这样？ 听说你还把人专车都砸了，我说你打人就算了，怎么还砸别人的车呢？ 冷静如刘翠英都忍不住了，今晚自走进警察局就一直喋喋不休地指责，最后还是一旁的警察听不下去打断了她的话： 好了好了，要说回家去说，我说这位大姐，你该庆幸你家这闺女够泼辣，不然有你哭的。 走吧走吧，没你们什么事了，两名嫌疑人都在隔壁审着的，有什么消息我再通知你。 最后再提醒这位女士一遍，单身女性最好不要单独在夜晚出去酗酒，高达百分之八十的性侵案都发生在夜晚的酒吧及相关区域。 听见性侵两个字，刘翠英愣了一下。 她一脸惊愕地看向郁离，问她，谁敢性侵你？ 郁离不耐烦地回答她，警察不是说了吗？隔壁正审着呢。 说完，郁离站起身，解脱一般舒一口气，问那值班警察，张警官，我现在可以走了哈？ 张警官点点头，示意她快走。 那他侵着你了吗？刘翠英双眼冒火，死死盯着郁离的脸，就快要给蚀出一个洞来。 郁离噗嗤一声笑，反问刘翠英，你觉得呢？ 刘翠英沉默，眼看郁离这副铁血女战士的样子，应该也只是对方受到了一点惊吓。 好！没打死人就好。刘翠英说。 走吧走吧！我们走，本来我都睡了，接到公安局的电话，又跑出来说着刘翠英打出一个长长的哈欠，明天还要上班 突然，郁离拉住了刘翠英，问她，叫你带的钱呢？ 刘翠英拍拍自己腰间的一只小包回答她，这里啊，你又要干什么 郁离瞟一眼刘翠英的腰间，果然看见一只小小的腰包。 拿五千块给专车司机许师傅修车。郁离说，今天辛苦他了，耽搁他跑业务，车头还被砸了一个坑。 第36章 代理妈妈的爱 你怎么了, 又遇到什么烦心事？在回家的路上，刘翠英一边开车一边问郁离。 她知道郁离一遇到烦心事就会去喝闷酒，当然遇上可喜的事, 她也会喝酒。就跟刘翠英之前离婚的前夫一样，这真是一个糟糕透顶的习惯。 好在郁离不会像前夫那样一喝酒就发酒疯, 不然刘翠英想她可能就没办法像现在这样在宏山医院呆下去了。 郁离没有说话，只望着挡风玻璃的正前方摇了摇头。 刘翠英自然不信, 问她是不是Olan23开展得不顺利。 是赵医生又不听你话了吗？他这人看着老实, 其实挺阴险的。刘翠英说。 不是。郁离否认，赵医生很好，他全心全意地为我工作，也没惹我生气。 听见郁离表扬赵眉生, 刘翠英那凝重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笑容。 那倒是，人赵医生是高材生, 可不比我我这个半路出家的有能力多了。上得了台面, 还能逗你开心，想来是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刘翠英说。 郁离一愣，旋即无可奈何地笑起来。 她知道刘翠英又想起那事不高兴了，刘翠英受过婚姻的伤，说话极端，郁离从来都不往心里去。但是有一件事，她不想刘翠英理解错了。 翠英姐怎么能这么说？你已经够好了，在我心里, 最应该感谢的人名单里，头一个就是你！郁离说。 我把Olan23交给他, 也是想让工作方便点。不然他那边做计划, 还要我转给你, 你再去给病人用药，中间转手这么多道，不是不方便嘛郁离脸上堆满了笑，为自己几个月前的那个决定做解释。 因为这件事，刘翠英不高兴郁离很久了。郁离理解刘翠英的感受。 毕竟刘翠英照顾郁离多年，万事都坚定地与郁离站在一起，从来不会对她的任何决定作出质疑。就像一个忠贞的骑士，唯自己的主人马首是瞻，不离不弃。 而Olan23计划，从一开始就是刘翠英在为郁离执行。事情做到一半，赵眉生出现了，郁离就把刘翠英给踢了出去，换谁都会不高兴的。 郁离的解释，刘翠英已经听烦了。她不想再听郁离为赵眉生说好话，左不过就是赵眉生研究能力强，可以比刘翠英更好地开展研究工作 其实郁离错了，这些话不应该说，只会让男人在刘翠英心里，再添一道罪行！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我并不想管你谈恋爱的事，我只是担心你，不想看到你不高兴刘翠英叹一口气，中断了那个她最不喜欢的话题。 说白了，我就是不想看你喝酒！你一喝酒，我就知道准没好事！看吧，这不就惹祸了！ 郁离沉默半晌，对着刘翠英的方向轻轻点了下头，知道的，我知道翠英姐对我好 那么让我来猜一猜又是哪个臭男人让你不高兴了呢？刘翠英顿了顿，是周言恺吗？ 郁离没有说话。 刘翠英转过头来看了郁离一眼，立马明白过来。 原来又是那个姓周的狗杂种啊！刘翠英大喊。 翠英姐郁离有些无奈地说，周言恺他就是一疯子！这一回我真的束手无策了。 刘翠英沉默，她对周言恺是疯子这一说法深表赞同，她早就看出来这个男人虽然穿得人模狗样，但其实是个混人。可郁离就是不听她的话，才会落到今天这个下场。 翠英姐今天周言恺又来我家找我了，他说不过我，就拿以前的事来威胁我，说我要不跟他结婚，他就去公安局揭发我 早就跟你说过男人没一个是好东西！刘翠英咬牙切齿地打断了郁离的话： 你这么要强的一个人，要男人干什么？你自己一个人过不是更好？ 郁离没有说话，转过头去狠狠盯着车窗前面的那片黑暗。 刘翠英看在眼里，知道郁离心里不好受，又放软了口吻： 现在说这些都没有用了，他去揭发就由他去吧！你也揭发他，反正你们两个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大家屁股都不干净，大不了一起死，谁怕谁啊！ 郁离被逗笑了，转头望着刘翠英，翠英姐还是这么有个性 周言恺的确这么说了。郁离说，他说我要揭发就由我去揭发，既然我自己找死，他也就无所谓死不死了，大不了大家一起死，谁怕谁啊！ 刘翠英语迟。 俗话说得好，鬼怕恶人，阎王爷怕泼人。像周言恺这种连死都不怕的人，正常人的确跟他耗不起。 更何况周言恺的爷爷虽然退了，但他叔家还在任上的，拼死扛的能力，郁离跟人周家肯定没得比。 周言恺能有如此玉石俱焚的决心就只为跟郁离结婚，是刘翠英没有想到的。其实不光是刘翠英没有想到，就连郁离也是没想到的。 毕竟周言恺不缺钱，更不缺女人。 你说他这样寻死觅活的，究竟是为了什么？刘翠英深表不解。 或许只是为了一口气吧！他觉得是我玩弄了他的感情，他不能接受。毕竟他也是曾经因为在高速路上被其他车给别了一下，就能跟着对方穷追300公里逼停，只为听人家说声对不起的人。郁离说。 这下，连刘翠英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 那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刘翠英问。 郁离挠挠头，苦笑道，我也不知道。 那么你要跟他结婚吗？刘翠英追问。 不可能。郁离摇头，他不是我要找的人。 刘翠英没有说话了。 得！大家都是包老爷的儿子犟根儿，大哥也就别说二哥了。 沉默半晌，刘翠英想起一桩事： 如果只涉及从前你用医院帮他走的那些账，其实倒还好，因为钱你没有得到，充其量把该补的税补了，该罚款就罚款，舍财免灾。只一样比较麻烦，那就是Olan23。 包括你那个实验室，在你手上也是一个雷，早迟你都应该把这件事解决了。本来不需要这么急，但是如果周言恺疯起来要拉你一起死，你就必须把这些隐患都给提前处理好。 郁离坐在座位上如老僧入定，一句话不说。刘翠英知道郁离是听进去了的，也不着急逼她。 不过我倒是有一个解决的办法，就看你接受不接受了。刘翠英说。 这一回，郁离终于发言了，什么办法？ 让赵医生上啊！刘翠英笑道： 他那么爱你，现在就应该让他拿出实际行动来。他是医生，有行医执照，还是高水平的研究员，无论是用药还是扛实验室，他都是可以的。 让赵眉生把这些事都担下来，就算上头来查，充其量也只能认定他处置不当，但也不至于去坐牢。比起你被周言恺这样死死拿捏住，损失小多了。 郁离无语。 但这样一来，那么他的职业生涯便有了污点，他或许会被吊销行医执照 吊销就吊销！刘翠英打断了郁离的话，男人而已，有什么值得你去同情的？ 刘翠英乜斜着看郁离的脸，冷嘲热讽道，心疼了？你不会真的爱上他了吧？要知道他也不是你要找的 好了，不说了！郁离不耐烦起来，她没好气地打断了刘翠英的话。 刘翠英唧唧呱呱念叨了一路，念得郁离愈发心烦起来。她不想听，便闭上眼睛，靠进头枕里，把头转了过去。 见郁离抗拒，刘翠英便也不多说了。她回过头来继续开车，只嘴角的纹，因为用力，变得更深了 郁离回到梨香湖的房子，直接滩到了床上。 刘翠英嫌郁离身上脏，叫她去墙根的沙发上躺，自己则忙着给她找睡衣，给浴缸放热水。 不多时，水放好了，刘翠英招呼郁离去洗漱。 郁离拖着沉重的身躯从沙发上爬起来，一摇三晃地走进了浴室。 刘翠英关上门，马不停蹄奔去了厨房，给郁离准备宵夜。 她给郁离做了一份烤三明治，热了一杯牛奶，考虑到晚上郁离得睡个好觉，又给她洗了一碟大枣。 待一切收拾妥帖，刘翠英去卧室里把郁离扔在地上的脏衣服收起来洗了，再去招呼郁离吃东西。 走到浴室门口看见门依旧紧闭着的，低头看看手腕上的表郁离已经洗了快四十分钟了。 刘翠英径直推开门，浴室里热气腾腾，氤氲的雾气里，郁离躺在浴缸里睡着了。 刘翠英走近那浴缸，看见浴缸里的郁离肌理细腻骨肉均亭，澄澈清水间峰峦起伏，层林婆娑。那身姿慵懒静卧水底的样子，就连女人都忍不住怦然心动。 心怦怦跳着，刘翠英那双原本冷如坚冰的眼珠也开始像炼炉里的炭块慢慢变得灼热，变成燃烧的烙铁一寸一寸地舔啮浴缸中那粉红色的、缎子一样的皮肤。 她缓缓跪下身，挽起袖子，用虔诚又如信徒朝拜一样的姿态捧一捧清水抚上郁离的胸膛。 这么困的么？我来帮你吧刘翠英口中喃喃。 掌心碾过红蕊，郁离睁开了眼睛。 唔是你啊翠英姐她揉揉眼睛，从水底坐直了身体。 刘翠英趁势抽回了手，她微笑着对郁离说是的，心底里暗暗有点遗憾。 我怕你饿，给你做了宵夜。刘翠英说。 好！郁离点点头。 翠英姐先出去吧！我这就起来。郁离说。 刘翠英点头，转身走出浴室，再带上了门。 郁离坐在水里盯着那扇关闭的浴室门走了一会神，才从浴缸里站起来。 她走到墙边的置物架旁，拿起上面的浴巾，随便擦了擦身上的水，再抽出一旁刘翠英为她准备的睡衣，胡乱套上身，走了出去 恋耽美 晋江-(26) 第37章 我要找到你 第二天郁离醒来的时候, 阳光正好。 她抓过床头的闹钟一看，已经快中午了。 郁离有点无奈，这钟又忘记打铃了?又或者, 是已经打过铃了，自己没听见？ 班什么的, 已经赶不上了。郁离索性慢悠悠地爬起来，进浴室洗漱, 再慢悠悠地走进衣帽间穿好衣服。 待一切都收拾妥当, 郁离来到厨房，打开冰箱，看见冰箱里有熬好的红枣莲子粥。知道是昨天晚上吃过宵夜后，刘翠英又专门替自己准备的, 为的就是郁离在今天早上起床后，可以有粥喝。 郁离不知道昨天晚上刘翠英是几点钟走的。 昨晚她吃过宵夜后就回卧室睡觉了, 留下刘翠英一个人在厨房收拾, 还熬了这么一大锅粥。 郁离看见冰箱里有一盒培根，不是郁离自己买的。不知道是刘翠英什么时候带过来的，当然也不排除是她昨晚上出去买的。 昨天那么晚，郁离甚至没有留刘翠英在家里休息。刘翠英住半山区，距离郁离住的梨香湖很远。 刘翠英连夜准备这么多东西，再回家睡觉，估计也睡不了几个小时了。 但是郁离不会去多猜这些问题，她知道自己不邀请刘翠英在家留宿, 刘翠英是肯定不会主动留下来的。所以郁离原本就没有打算过挽留她。 郁离毫无愧色地享用刘翠英为自己准备的早餐，她用培根做了一份鸡蛋培根卷, 还给自己热了满满一大碗的红枣莲子粥。 郁离并不觉得自己这样心安理得地享受刘翠英的服侍有什么问题, 她甚至觉得是刘翠英这个人挺知进退 至少在她清醒的时候, 刘翠英做得非常好。 正因为如此，郁离才会允许刘翠英留在自己身边照顾自己，允许她留在宏山医院，并委以重任。 郁离是在茶室里吃的早饭，就对着墙上的那几幅画正是赵眉生说邪门，想给她丢了的那几幅人像。 但郁离是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的。 这几幅人像，是郁离花巨资，去广州专门找非常有名的人像画家，按照自己的描述画出来的。 郁离清楚赵眉生的本事，所以当赵眉生第一眼看见这几幅画，就对郁离明确表达出他的反对意见，郁离丝毫不感到意外。 因为这样的眼神是郁离专门交代画家，务必要这样画的。 画家是人物像大师，果然名不虚传。 大师听明白了郁离想要表达的意思，通过这几幅人像的眼神，给准确表达了出来。 郁离很满意，支付了画家非常高昂的劳务费。 因为就在她的梦里、记忆里和脑海里，这个女人在看她的时候，便一直都是用的这种眼神 所以郁离已经习惯了，与赵眉生感觉到的瘆人不同，当郁离面对这种眼神注视的时候，她感觉到的是宁静。 郁离想，如果她天天与这样的目光对视，说不定可以更加敏捷地抓住浮游在自己大脑里的，那些稍纵即逝的片段。 因为那些多余的记忆，郁离有着与其他女人不一样的第六感。 她可以更加敏锐地嗅到自己曾经熟悉的味道，那是深植于她记忆深处的东西。 那种味道可以提醒郁离：这就是你曾经的世界。 因为自己的大脑是如此的与众不同，郁离会为自己担心，也会感到害怕。她也会有自己被全世界抛弃的感觉，因为这个世界，只对她一人展露狰狞。 当我们身处在一个陌生甚至危险的环境里时，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想要寻找自己熟悉的东西，来给自己安慰。 哪怕是一个人，一件物，甚至是保留了家乡味道的一块帕子。 所以才有了旅居外地的游子们，常常会过分迷恋妈妈织的毯子，毛衣，情况特别严重的，还会被医生给安上恋物癖的帽子。其实这些癖好，不过都是人们在陌生环境下，想要寻求安全感，最正常不过的表现罢了。 同执着于追求安全感的恋物癖们一样，郁离也非常想找到那些曾经的老熟人，如果可以找到从前的亲人、朋友，哪怕是仇敌，郁离的心里都会有特别的踏实的感觉。 而这些，便是郁离在茶室里挂上这几幅人像画的根本原因与目的。 是的没错，郁离想要追求的安全感，便是画上的这个女人。 郁离望着墙上的画，举起手里的水杯，对着墙上的话说一句Cheers！ 墙上的画自然不会有反应，但郁离很高兴，笑眯眯地把水杯里的水都喝了下去。 她记得女人的脸，却很难再把她给找出来。 郁离努力了这二十多年，那张脸依然是一个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 郁离的安全感，始终得不到落实。 她就像一片无根的叶，飞到了天上，遥望自己再也回不去的家乡。 因为沧海变桑田，故乡变了样。 那张脸，也变了样。 在郁离十几岁的时候，她突然明白，自己和自己记忆里的人都变了。他们之间再也没有了心电感应，郁离不会认得对方的样子，而对方也不可能认得郁离的样子。 这是一种非常痛的领悟。 有一首诗，可以尽可能贴切地描绘郁离此时的境况： 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只可惜这种种最好都只是假设，事实的情况却正好相反。郁离不幸知得特别的牢，还难以遏制地就想见到TA。 毕竟故乡已远，那个人就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寄托。 郁弘山因车祸去世，在郁离接管宏山医院后不久，郁离的第六感告诉她，她在不久的将来，就能遇见他。 于是郁离开始谈恋爱。 因为不知道他的样子，郁离的恋爱谈得疯狂。 她近乎变态地换了一个又一个恋爱对象，只因在某一个瞬间，当郁离的第六感告诉她：错了，他不是。 郁离便会毫不留情地丢开，果断奔赴下一段恋情。 在寻找那个人的过程中，郁离充分相信自己的第六感。 可那种感觉过于飘渺。 很多时候郁离觉得自己就快要抓住它了，那飘渺的感觉又倏！一声飞快消失了。 所以直到如今，周言恺是郁离交往过最久的男朋友，眼下换赵医生迎头赶上了 郁离想，Olan23或许可以帮助她找到答案。 如果能更加充分地看清楚自己的内心，郁离认为，不管TA最终变成了什么样子，她都一定能把TA给找出来。 所以郁离的Olan23计划，不仅是对自己的脱敏治疗，其实也是为了TA。 郁离不想再这样漫无目的地找下去了。 当然，如果通过Olan23，让郁离看清楚，原来自己是病人，不是超人。那么她也可以把自己送进B院区关起来，亲手结束这场可笑的闹剧。 让这个疯狂的世界，重归本源。 赵眉生告诉郁离，他除了要帮郁离做药品监测报告，还要完成导师的项目任务，实在忙得饭都顾不上吃了。 眼看就到年底，赵眉生没有时间在周末回家，所以想在工作日请个假，回老家接老母亲来江城过年。 赵眉生说完这些话，就看着郁离在自己的面前发呆走神。 喂！你听见我说的话了吗？赵眉生提高了自己的声音。 赵眉生这一大声吼，总算拉回了郁离的神志。 好，你去吧！郁离说，赵医生辛苦了这大半年，我给你批一段时间的假，你想在家多待一段时间也是可以的 不要了。不等郁离说完，赵眉生就打断了她的话。 就算你给我多批假我也消受不起，我接到了母亲就要回来，我要干活，不然就真的干不完了赵眉生一脸愁容地小声嘀咕。 郁离听完就笑了，她觉得赵眉生有的时候真的好可爱！就算不是自己想找的那个人，她也不希望赵眉生因为自己而受伤。 更何况他的事业，才刚起步。 好，随便你！郁离说，你安排好就走吧！医院的事，我让刘医生照看着就好。 赵眉生点点头，对郁离表示感谢，他说完这些话后便低下头静默着。 郁离发现了他情绪的异样，但是她不打算问赵眉生为什么不高兴。 同往常一样，在没有确定对方就是正确的那个人以前，郁离从来都不打算与对方建立过深的感情联系。因为这会影响她往后轻松结束这段关系。 郁离曾经靠坚持这样的策略成功过很多次，但是在周言恺这里失手了。周言恺是个例外，他这个人没有什么道理可言，单纯就想满足他获胜的欲望而已，郁离只是不幸成了他的猎物。 虽然很多次，郁离觉得当她面对赵眉生的时候，她会发现许多似曾相识的场景和情绪反应。这些发现让郁离的内心大为震撼，以至于立马就要失态。 但是郁离的理智又告诉她，赵眉生并不是那个人。所有郁离感觉到的触动都只是她的误解，郁离必须要做好一切准备，以保证可以随时终止她与赵眉生的这段关系。 从很早的时候开始，郁离就知道自己要找一个父母双亡的男人。虽然郁离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知道的，但她就是能感觉得到。 自从郁弘山死后，郁离的那种感觉就越来越强烈，但同时她也不会特别固执于那一个原则。毕竟谁都不是天生的孤儿，没人可以从石头缝里蹦出来，有的人或许今天双亲都健在，但说不定明天就父母双亡了。 所以郁离也会与双亲健在的男（性）交往，只不过她不大会有耐心等对方变成孤儿，一旦某一天她突然就可以确定的时候，郁离离开的速度会快到令人乍舌。 郁离无所谓的态度果然激怒了本就不爽的赵眉生，他抬起头问郁离，为什么这么多天她都对他不闻不问，见面这么久了也不关心关心他为什么不高兴？ 郁离笑了，脸上的表情分明还是并没有把赵眉生生气看得有多严重的样子。 你想说就说吧！这么多天你都在干些什么，今天你又为什么不高兴？郁离好整以暇地看着赵眉生，等他回答。 赵眉生无语，觉得自己说什么都没有意义。 就在过去这三天，赵眉生几乎都没有睡觉，他想了很多，也盘算了很多。他已经深陷泥淖很久了，可郁离不仅看不见赵眉生的煎熬，还把他对她的爱当作草芥一样随意丢弃。 回想与郁离在一起的这段日子，似乎每一次见面，都是赵眉生主动来找的郁离。而他与郁离的每一次交流，都是赵眉生单方面在为走进她的心里做努力。 这种看不见希望的单向付出实在太累了！ 但其实如果只是累，赵眉生还能继续再坚持下去，毕竟他这一辈子都是累出来的。 刚到儿童的年纪就开始四处收废品累不累？盛夏烈日底下挑着废铁徒步行走二十公里，只为省几块钱的交通费累不累？又或者，无数个夜晚的挑灯夜读，白夜颠倒不眠不休地实验累不累？ 这些，对赵眉生来说都不算什么，可是他不希望在自己正待大展雄图的年龄，却遭遇事业上毁灭性的扼杀。 他可以不要爱，但必须要生活。 这样想清楚了，赵眉生很正式地向郁离发起了邀请。 郁离院长，我想和你谈谈。赵眉生看着郁离的眼睛说。 第38章 分手戏 郁离特意提醒自己的助理乔敏, 今天下午不要再排接待工作了，她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赵医生谈，什么人都不见。 见乔敏应下, 郁离才重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把门关上后, 还把门锁了起来。 好了，现在不会再有人打扰了。郁离说。 郁离走到赵眉生的身前坐下, 隔着一张书桌盯着赵眉生的眼睛： 说吧！你想对我说什么？ 事到如今, 郁离并不认为赵眉生会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因为她谈过这么多次恋爱，没有哪一次是由男方来主导两个人的恋爱关系的。 我想问，你是怎么看待你我二人的关系的。是男女朋友关系，还是他顿了顿。 炮友？赵眉生的脸上露出悲伤的表情。 虽然赵眉生明白郁离的精神有问题, 他不能够用正常人的标准去要求她。但郁离有问题的地方也仅在妄想症方面，她不是性瘾患者, 在恋爱问题上的态度, 其实就是她最真实的想法。 郁离几乎没有想就回答他：这得取决于你怎么看待我们两个人的关系了。我早就说过，只要你想，我做什么其实都可以的。 赵眉生听了点点头，郁离的确说过这样的话。在当初赵眉生对她表白的时候，郁离的确说过她是没关系的，如果赵医生想，她都可以答应。 那个时候的赵眉生只沉浸在自己的喜悦里，并没有留意到这里面的被动, 与让步的态度。 谈恋爱是男女双方爱意的表达，是两个人正向态度的结果。不是做生意签合同, 一方提出索求, 另一方为达成合约, 对合约条款作出让步，最后使得合同成功订立。 可赵眉生从一开始就没有发现这个问题，到今天才终于明白了这个问题所在。 这样的发现，是让人生气都不知道应该从哪里生的节奏。 果然赵眉生听了这句话就更加难受了，他从沙发里站起身来，有些彷徨的在屋子里走了几步。 他停了下来，揉揉自己头顶的头发，望向郁离： 所以你搁这把你自己当我的炮友呐？ 郁离有些无奈，赵医生，你是听见谁说什么了吗？如果你因为听别人传言我的恋爱经历而嫌弃我，我也没有办法。我只想告诉你的是，我这个人也是有原则的，并不是花心，或滥交的女人。 赵眉生有些茫然地看着郁离，他被今天的新发现震慑到了，都有点恍神。 他当然知道郁离不会花心，也不会滥交，毕竟专业不对口，能为郁离做事，并需要郁离支付这种对价的，赵眉生相信没几个人能做得到。 悲伤逆流成河，心底里早就暴尸千里了。赵眉生问郁离： 所以你还是没有找到你想找的那个人啰？ 根据郁离的精神症状，赵眉生能猜到郁离这样频繁更换男朋友的目的。其实从明白郁离的精神异状开始，赵眉生就猜到的，只不过作为男友本人的立场，他拒绝去正视和讨论这个问题罢了。 听见赵眉生的提问，郁离点了点头。 其实郁离也很喜欢与赵眉生这样的人说话，因为赵眉生够聪明，深谙人的心理，他可以望一知三，听音辨意。跟赵眉生交流一点都不累，这也是郁离在明知道他不是正确的那个人后，依旧与赵眉生保持关系，很重要的一个原因。 是的！郁离很坦率地承认。 赵眉生听了，强压心头剧痛：那么你准备什么时候像对其他人那样，中断跟我的联系呢？ 提到这个问题，郁离倒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下。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郁离说，这得看你的表现了。如果某一天我突然觉得你不可，我就会提出来。 赵眉生无言以对。 我想，我是否完成了关于Olan23的报告，应该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吧？赵眉生不忘适时提点郁离。 恋耽美 晋江-(27) 郁离笑了，赵医生说得对，其实也不对。这个只能算作一般意义上的因素，如果我不想，我不需要任何条件也能拒绝你。 赵眉生苦笑，你这么说的意思是，你也是因为对我抱有期待，所以才给我这个被考察的机会啰？ 郁离点点头，你也可以这样说。 赵眉生深吸一口气，有种眼界被刷新的感觉。 很高兴你并没有只是因为Olan23，才给我这个被你考察的机会。赵眉生对郁离的选择表示感谢。 郁离瞟他一眼，不客气，这也是因为赵医生你足够优秀。 赵眉生语迟，舌头都差点打个结。他拿起郁离给他泡的茶，猛喝一口，才理顺了气。 不过我想，我最终成功通过考察的概率应该很小。赵眉生说： 所以我想现在就退出吧！ 听到这样的话，郁离是真的愣住了。 自打她开始与男人谈恋爱，赵眉生是第一个对她说这句话的人。 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要退出吗？郁离问。 可以。赵眉生点点头。 可以这样说，我愿意为了你，付出我的生命。但是我不愿意为了你，失去我的前程。赵眉生看进郁离的眼睛，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赵眉生这句话说得有些奇怪，按理说生命才是最重要的，一个人命都没有了，还谈什么前程？ 郁离盯着赵眉生的眼睛，倒释然了。 她听明白了赵眉生的意思，心里只有说不出来是什么的感觉。 是的！赵眉生大声地说： 如果说我赵眉生想要得到你的爱，就得付出我生命的代价，那么我还愿意放手一搏。因为我知道想要取走我的命，那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在我真正死之前，还有很多机会的。 可是如果有人拿我的事业来威胁我离开你，我就会屈服。因为我明白，他很容易就可以办到。 所以郁离院长会觉得我很没有出息吗？赵眉生抄着手，远远地看着郁离。 郁离盯着赵眉生的脸，问他：是周言恺？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郁离院长。 我问你是周言恺吗？郁离的声音稍稍提高了一点，隐隐的怒意已现。 赵眉生见状，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 是的，你说除了我没有人知道这件事，所以我才敢放手去做，可是周言恺亲口告诉我他知道你私自用药还在做实验。我不清楚他到底还知道多少，只是我肯定不敢把自己的前程塞他手上去。赵眉生说。 对不起，郁离院长，我想我得退出了。你知道的，我才刚工作不到一年 我知道郁离打断了赵眉生的话，我理解你，我充分尊重你的选择。 赵眉生站在远处点了点头，谢谢你。 只是我还是想提醒你，周言恺他已经放狠话了，他要举报你，所以我希望你能立刻放弃你现在的计划，还能有挽救的余地。赵眉生试图借此机会最后再劝郁离一次。 当然，不出赵眉生的预料，郁离是肯定不会答应的。 郁离告诉赵眉生，她不会惧怕周言恺，因为周言恺也有把柄在她的手上。郁离还让赵眉生放心，这样的事情她遇见过很多次了，没有一次可以成功把她掰倒。 赵眉生没法了，他劝不动郁离，只能保证自己先全身而退。 只是赵医生郁离站了起来，她对赵眉生给自己的建议完全不放在心上，她关注的地方，其实另有重点： 那么那么你还帮我做Olan23的药品报告吗？郁离问。 赵眉生的脸上飘过一抹让人看不明白的表情。 做啊！我答应过你要把报告写完，就一定会给你做好。 听见这话，郁离长吁一口气，又重新坐了下来，那就好 赵眉生沉默，他低下头，眼睛里有什么东西涩涩的。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赵眉生问。 郁离摇摇头说，没了。 赵眉生了然，今天扯这么多，其实最重要的也就最后那一句话。 郁离的脸上很淡然，似乎并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影响到她的心情。她平静地看着赵眉生站在远处，等他离开。 铺天盖地的凄凉席卷全身，赵眉生丧到了极点。 直到这一刻，他似乎才体会到了周言恺对赵眉生说话时，那种不甘又愤怒的情绪。 的确，任何一个人都很难接受自己付出全情后，却只能获得这样的回报。 可是赵眉生不会像周言恺那样产生类似对方欠债不还钱的怨恨情绪，他不会要求郁离必须爱上自己，赵眉生只是很遗憾，心里面很痛。 郁离甚至都没有尝试过挽留他，其实她能让赵眉生留下的方法很简单 那就是终止她现在正在做的。 只要郁离不把赵眉生置于危险当中，赵眉生就可以继续留在郁离的身边。 赵眉生不是没有设想过，如果自己一意孤行坚持替郁离干那些事，万一以后周言恺真举报了，一旦东窗事发，司法机关介入，郁离会不会站出来，大声告诉警察： 所有的一切都是她一个人做的，与赵眉生无关？ 赵眉生是很爱郁离的，但是他也没有信心郁离肯定会为了赵眉生的未来牺牲郁离自己。 根据今天赵眉生与郁离的谈话，赵眉生认为已经很清楚了，和郁离的计划相比，赵眉生这个人，是肯定排在Olan23计划之后的。 哪怕今天赵眉生都已经提出来分手了，他依然得把Olan23的分析报告给郁离写出来。 所以赵眉生这是赌对了？ 很明显一旦有事发生，一顶绝世大铁锅就一定能扣下来，把赵眉生给炖得透透的。 没有人为赵眉生的前途着想，那么赵眉生就必须自己为自己的未来考虑。他没有郁离那样雄厚的家底，赵玉兰和赵眉生的生存机会承受不起赵眉生任何一次恣意妄为。 赵眉生不知道自己应该哭还是笑。 他应该为自己拥有超高敏锐度和及时止损的魄力感到高兴，还是为自己付出了一切却依然捂不热一块石头而感到难过？ 赵眉生不知道，只能用双手狠狠地揉自己的脸，好让自己的情绪不要当着郁离的面崩溃。 费了好大的劲，赵眉生才终于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可控。 那好我先走了你自己保重。 说完，赵眉生便转身打开了办公室的门，走了出去。 赵眉生没有回头，郁离也没有想过要叫住他。 望着赵眉生离开的背影，郁离眼底闪动晦暗不明的光。 她低头，从抽屉里抽出一张便笺，继续写字 第39章 记忆控制 如果说因为赵眉生的离开, 郁离心里一点震动都没有，是不可能的。 尽管赵眉生跟从前的周言恺一样，仅仅属于考察期男友, 随时都处于被郁离剔除出局的地位，但是今天赵眉生突然发作, 把郁离反踢出局，还是把郁离给打了个措手不及。 郁离有些生气, 下午班也不上了, 回到家后一个人闷头撸铁。 赵眉生与郁离提分手这事，坏肯定还是周言恺坏。 对周言恺的厚颜无耻，郁离是深有感触的。所以今天这事，罪魁祸首是周言恺肯定无疑。 可赵眉生在听信周言恺的威胁后, 所表现出来的种种反应，也足够让郁离失望了。 其实郁离并不是在为自己被赵眉生拒绝而伤心, 更多的, 只是因为赵眉生对这件事的态度。 郁离觉得自己看错了赵眉生，原以为他会是一个坚定的男人，在遇到周言恺这样的恶霸威胁时，赵眉生应该坚定地与郁离站在一起。 不指望他真的可以干翻周言恺，但好歹可以站在郁离身后给她加个油。 没想到周言恺只是言语威胁，还没出手，赵眉生就先跪了，迫不及待地与郁离分手, 落荒而逃。 原来聪明细致又勇敢的赵医生，也不过是一面纸糊的老虎, 一遇上点事, 立马现了原形。 要是她郁离也这样, 一有人威胁就滑跪，那么她也就别想再在医界混了。 郁离很理解赵眉生滑跪的理由。 是的，赵眉生很难，他努力了小半辈子才达到今天这个位置。事业才刚起步，都没来得及享受半辈子努力的成果，赵眉生有一万种理由选择离开郁离。 可这一万种理由依然无法改变赵眉生不是男人的本质。 好在赵眉生还有那么一丁点的良心，答应要把Olan23的药品报告给写完，不然郁离可能会当场骂赵眉生是懦夫。 懦夫不值得郁离留恋，这是毋庸置疑的。 就算赵眉生再给郁离写多少篇药物检测报告，都没办法再扭转郁离对赵眉生的认识了。 原本郁离还想再看看赵眉生是否真的有可能成为自己想找的那个人，经过今天这件事，郁离也算看明白了，赵眉生百分百不可能是自己要找的那个人。 那么此时不离开更待何时？ 晚上的时候，郁离开始肚子疼。 郁离被疼醒了，爬起来发现自己身上来亲戚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白天气太狠，还是撸铁太多，这次来亲戚肚子疼得特别厉害。 辗转反侧睡不着，郁离爬起来，自己给自己泡了一杯红糖水。 郁离端着红糖水来到茶室里坐着。 看着眼前那几幅人像画，郁离的肚子果然没那么疼了。 还是你好，小满郁离望着墙上的画口中喃喃。 连肚子疼你都能治，可不比那些庸医强一百倍。 因为那段多余的记忆，自从郁离有了性别的意识，她就一直处于迷惑当中。 郁离的儿童时期基本都是在争吵妥协，再争吵再妥协中度过的。 这样的争吵、妥协往往发生在郁离和她的母亲之间。 郁离爱把自己打扮成男孩，可是郁离的母亲不喜欢，她坚持要按照女孩子的标准来穿戴郁离。 郁离的母亲要给郁离扎辫子，穿裙子，可郁离不愿意，跟自己的母亲大吵大闹，她实在忍受不了自己穿裙子的样子，如果母亲非要给她穿裙子，郁离保证一整天都不出门见人！ 最终郁离的母亲屈服了，因为郁离还在长身体，不可以不出门，小孩子如果不跑跑跳跳，会长不高的。 可是郁离也要对母亲让步，她允许母亲给自己扎辫子，但是要家里人保证永远不逼她穿裙子。 就这样，郁离长期梳着小辫穿男孩子的衣服裤子，抱着妈妈强迫她带的芭比娃娃一脸冷酷地陪着父母逛动物园。 这样的迷惑一直延续到了郁离上中学。 就在青春期，郁离初潮到来之际，她才猛然惊觉自己来的是月经而不是遗精。 这种心理上的冲击过于巨大，让郁离痛苦了很久。她长时间地深陷自我认同的撕裂中难以自拔，直到她的身体一天一天发生了变化。 郁离的身体开始变得纤细，又丰满，前凸后翘，走起路来一摇三摆款款生姿。她的骨骼停止了增长，依旧那种未成年的样子，无论肌肉的爆发力还是持久的耐力都停留在了初中的水平再难进步。 郁离曾经长时间地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身体，为自己长成了这个样子感到难以置信。 郁离的父亲郁弘山很快就发现了女儿的困扰，郁弘山不愧是专门研究人心理的专家，他很清楚有一部分的少女会因为不习惯青春期自己的变化，而陷入心理上的困境。究其根本，还是这部分少女在经历青春期阶段的时候，身体激素水平变化过大引起的。 郁弘山把郁离叫到自己的书房，推心置腹地与她聊天。 郁弘山开导郁离说，乖女眼看着就长大了，让他无时无刻不在感叹着生命的神奇。 郁离默默地听着，心说她也觉得神奇得很，怎么自己就变这个样子了。 郁弘山开始与郁离分析女孩和男孩的不同，跟她解释在青春期女孩即将迎来什么样的心理和生理冲击，而作为女孩的自己又应该怎样主动调整，以适应这样的变化。 郁弘山从生物学的角度分析男人、女人各自的优势和劣势。郁弘山很爱自己的这个女儿，把女性吹捧得跟天仙似的，其目的，就是为了说服郁离，让她爱上自己的身体，和自己正在发生的一切。 郁离心中很是无奈，屁股上有如长满芒刺，快要呆不住了。 郁离很想给郁弘山抛去轻蔑的一瞥，但是她不敢。 没有谁能比郁离更懂女人，连郁弘山也不知道，郁离对女人的了解，甚至比大部分女人对她们自己的了解都还要多得多！ 当然，郁离丧气是因为什么，郁弘山是永远都不可能知道的。 好在郁离最终还是适应过来了，郁离那颗假小子的心，最终还是屈服在了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之下。 毕竟不屈服，是不行的。 她少了一点关键性的东西，又多了一点累赘的附件。 生理上的特质，无时无刻不在提醒郁离忘记吧！你那些乱七八糟的白日说梦。 从这个时候开始，郁离就很想摆脱那些困扰，忘记那个永远都回不去世界，封印他们，做一个现实世界里正常的人。 没有用的东西就是垃圾，都应该扔掉不是？ 可记忆不是东西，郁离做不到想扔就扔。 郁离不再因为自己女人的身体而困扰，却深陷自己是神经病的恐惧中难以自拔。 她担心自己精神出问题了，整天疑神疑鬼，总是半夜做梦梦见郁弘山突然变身凶神恶煞的厉鬼，手拿大棒绳索，把郁离抓进了他的宏山医院。 为了避免梦里的场景真实发生到自己身上，从此以后，郁离又多了一件很重要的任务那就是判断自己到底疯还是没疯。 上中学后的郁离开始学习历史，出乎她预料的，郁离从历史书中开始找到了自信。 没错，无论是四书五经还是汉书诗赋，郁离几乎都是信手拈来，常常唬得讲台上的老师一愣一愣的。 从此以后，郁离在学校里就多了一个外号：郁皇。 郁离笑纳不谢，她很喜欢这个外号，毕竟在郁离的印象里，她从来都是被人称作爷的。 所以直到考大学的时候，郁离选择了历史作为攻读的方向。不为别的，只是为了让自己能够有更多的机会，去接触那些她本就特别熟悉的东西。 而这样选择对郁离其实有好也有不好。 好的是，郁离可以从这些东西里面获得极大的心理安慰，和精神上的满足感。可是不好的地方也很明显，那就是，这会导致郁离越来越难以摆脱那些记忆的控制。 因为在学习这些东西的时候，时或不时发生的，与自己记忆里高度重合的部分，也在一遍又一遍地把郁离拉回到她记忆中的那个世界里面去。 忘记那些乱七八糟的白日说梦更加成为了天方夜谭，郁离无法摆脱傅鲲的记忆控制，这对郁离这样出生在现代社会的女孩来说，是残忍的。 郁离的美张扬又锋芒毕露，加之她较其他人更加复杂的情绪环境，郁离周身自带强大的清冷气场，更加让郁离的美像那高山上的雪莲花，孤高清冷又遗世独立。 从郁离的少女时代开始，她身边就不乏形形色色的追求者。有男的，也有女的。 其实很多女孩子会更加欣赏郁离这种冷酷又飒爽的性格，她酷酷的像个男人，又外形优雅清爽干净，可不比臭男人强一百倍？ 恋耽美 晋江-(28) 郁离也愿意找个美娇娘来爱啊！奈何天生我材就没此功能，再有撷美之心，也只能望洋兴叹了。 郁离以为，自己应该很难找到一个对象来爱了。无论男女，郁离都很难放下心中的芥蒂去爱，所以曾经的郁离一直都保持着恋爱绝缘体的态度来过生活。 直到郁弘山死后的某一天，郁离像今天这样端着茶坐在茶室里，对着画像喝茶的时候，她感觉到了TA。 郁离因此又重新点燃希望的火烛。 曾经想摆脱记忆，回归正常人的郁离就这样一直被记忆裹挟，就像她试图通过Olan23对自己使用脱敏疗法那样，郁离会当然地认为 如果自己遵循那股神秘力量的驱使找到了那个人，那么或许她的病也就可以好了。 第40章 图穷匕见 郁离想要循着自己飘渺的第六感找到自己的恋人, 很重要的一点，便是要抓住那个所谓的第六感，这是一种过于抽象的东西, 难以具象化地表现出来。 不像对施兰，郁离可以通过语言描绘出她的样子, 告诉给画家听，再由画家给画出来, 郁离买下这些画, 给裱到了墙上。这样郁离脑子里想到的东西就得以固定，当郁离看着墙上的画时，她的情绪就能实实在在地获得安慰。 可是郁离的第六感就没那么具象了，通常郁离的这些感觉都表现为她面对不同的人和事时, 高兴、舒适，或难过、抗拒等情绪化的感受。 为了能将这些转瞬即逝的感受都给固定下来, 郁离养成了写日记的习惯。 与常人写的日记不同, 为了让自己写的这些东西，能够更加直观地量化一些东西，方便按不同的归类方式排列组合，郁离采用了更加灵活的，写信的方式来记录自己在遇到不同的人和事时，她内心深处第一时刻的感受。 这种方式有一个很明显的好处，那就是在某些感觉稍纵即逝的时候，郁离可以很方便地拿起一张纸, 就把它们给记录下来。最大限度地保证了那些记录的时效性，和真实性。 这样在日后郁离自己做归纳总结的时候, 她就可以相对容易地从自己写的这些东西里, 过滤出那条原本飘忽不定、虚无缥缈的第六感。 所以郁离不光是在找人, 也是在研究自己。为了搞清楚自己究竟是谁，郁离不惜把自己当成了研究对象。 这一天傍晚，郁离从律师事务所走出来。 律师姜致珺把郁离一直送到了大门外，她告诉郁离，对周言恺的证据收集她将继续进行，以便在今后跟周言恺打官司的时候，可以最大限度地保障郁离的利益。 姜致珺还不忘提醒郁离，Olan23和宏山医院实验室是不合规矩的，需要尽快地与郁离剥离。在这个问题上，她劝郁离千万不要抱任何侥幸心理。 郁离问姜致珺，现在用过Olan23的病人情况很好，没有死也没有伤，不曾有任何损害结果发生，这有什么好紧张的？ 姜致珺告诉郁离，认定非法行医，并不需要等损害结果发生。只要郁离给病人开了Olan23，就已经构成非法行医了。 至于该病人最后是因为吃药死了伤了，还是因此而病好了，这些结果都不会改变郁离非法行医罪名的成立。 当然，姜致珺也告诉郁离，如果病人死了，法院的判罚就会更重，如果病人因为用了郁离开的药后痊愈了，法院也会酌情减轻处罚。 郁离有些无语，觉得这样的规定过于不讲道理。 姜律师，我觉得我们有时候也不用这么死板吧郁离说： 眼下看来我们Olan23的实验开展得很顺利，这也算得上是一件可以让整个人类都获益的事情，怎么可以一刀切呢？ 姜致珺有些无奈地告诉郁离：获益不获益的我不清楚，但是你不听这些规矩的话，你就会被抓进去。因为你现在做的就不符合那些死板的规定，就算你骂它们死板都没有用。 郁离无话可说，她对这样的法律逻辑表示服气。 好，行！牛还是你们牛！郁离竖起大拇指对姜致珺点了点头。 当然如果郁院长可以让这样的实验行为归口到有资质的实验室底下，你现在的这些风险，自然统统都没有了。姜致珺说： 我知道你很需要这样的实验，其实你花钱与别人合作或把这项业务委托给其他实验室处理，这样不是一点问题就都没有了吗？ 郁离觉得姜致珺说的很对，当初还是自己莽撞了，非要把所有的事情都揽到自己头上做。 可事实已经这样发生了，再后悔以前的事也没有用。郁离认为现在的情况一切良好，自己操控这些东西，最大的好处就是自由，方便。 毕竟郁离进行的这些实验，并不适合被放进大众的视野里广而告之。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情到现在都很顺利，在周言恺对郁离正式发难以前，她认为自己应该都还是安全的。 至于把实验室与自己剥离的事，郁离准备听取律师的意见做，但她不能野蛮切割。毕竟实验室里的许多数据和器材都还很有用，郁离得找妥善的方式给处理好才行。 回到自己梨香湖畔的家后，郁离开始给自己做晚餐。 做到一半的时候，门铃响了，郁离去开门。 打开门看见是周言恺的脸，郁离想也不想就把门砰一声又关上了。 周言恺也不生气，笑嘻嘻地给郁离拨了一通电话： 喂，开门！你那个小男友有东西落我这儿了。 说完，周言恺接着给郁离放了一段录音 郁离打开了门。 进来吧。她冷冷地说。 郁离知道赵眉生跟周言恺见过面，但是她没想到赵眉生会这样经不起吓。 周言恺只是诈他一诈说知道赵眉生与郁离的实验有关，老实的赵眉生居然就立马承认了。 赵眉生没有肯定地说是，而是说了一句，你别瞎说，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这家医院的员工，老板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郁离听到这句话真的很想揍人。 当然，赵眉生已经退出了，她不能再评价对方什么问题。这些都是郁离自己一个人的事，她本来也没打算过要拉赵眉生下水。 周言恺，你什么意思？郁离狠狠地盯着周言恺，你是觉得能拉越多垫背的，你越爽是吗？ 周言恺叹一口气，郁离，你真让我失望。 我做这些，无非只是想唤回你的心。周言恺说，我们本就是天生的一对，好好跟我过日子，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不可能的，周言恺。郁离摇摇头，你跟我现在是仇人，所以我没办法跟你结婚了。 周言恺冷笑，指着桌上那支录音笔： 是因为他吗？是因为这个脑子都不清楚的笨蛋医生吗？因为这个胆小如鼠的男人抛弃了你，所以你就把气撒到我身上？是这样的吗？ 周言恺突然就发作起来，指着录音笔的手因为激动开始发抖：你跟他睡过了吗？ 郁离很无奈，我们已经分手了，我没义务一定要回答你这些。 我问你是不是跟那笨蛋睡过了？周言恺气急败坏地朝郁离大吼，脸红脖子粗。 他伸出手来试图抓郁离的脖颈，被郁离给一把推开。 你他妈真够贱啊！周言恺嘴里骂骂咧咧朝郁离走来，手底下开始挽袖子。 郁离看在眼里，知道他又开始了。 郁离嘴巴上与周言恺周旋，脚底下则不动声色地朝门边移动。 周言恺这个人暴力倾向明显，当他生起气起来的时候，就很难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甚至对他自己手底下的员工，也常常拳脚相加。 对待疯子就应该用疯子能听懂的语言！ 郁离抓起门背后的一根棒球棍，狠狠朝周言恺的颈间挥去 周言恺不止一次与郁离过招，他们二人是通过运动认识的，两个人都酷爱极限冒险，身体素质也很好。 周言恺练过跆拳道，练到了黑带五段。 可郁离也不是吃素的，虽然力量不够与周言恺对抗，但是郁离有高超的格斗技巧，与更加灵活的身体。 再加上郁离舍得拼命。 从前与周言恺一起玩搏击的时候，郁离那有如战场杀敌般视死如归的进攻精神，就常常令周言恺禁不住胆寒。 毕竟已经这个年代了，周言恺没必要锻炼自己到适应战场的程度。 郁离把手中的棒球棍挥舞得像一条银龙。 她杀红了眼，今天不是周言恺死，就是郁离亡！ 以暴制暴这一招，在对付家暴重度患者身上同样有效。 同以往很多次一样，周言恺怕了。 郁离是周言恺这辈子遇见过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敢拿出杀敌精神来对付男人的女人。 周言恺被郁离手里的棍子逼得节节败退，脑袋挨了一闷棍，肩、背、肚子、腿上不知道挨了多少棍。 在最后一道杀手锏使出以后，周言恺被郁离打翻在地，棒球棍一棍锁喉，半分不能动弹。 周言恺又气又急，拼尽了吃奶的力气却奈何不得郁离，竟忍不住开始抽泣起来。 郁离无言。 她起身放开周言恺，提着棍子一个人走到吧台前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 你总是肆无忌惮地欺负我我这辈子真是造了什么孽周言恺一个人趴在地上，面朝下，独自啜泣。 他的脖子疼，肚子疼，腿痛，胳膊也痛浑身就没一处是好的。鼻子被郁离打出了血，眼睛也痛，还不知道出血没有 郁离一手抱紧自己的大棍子，以防周言恺偷袭，一边大口喝水。不想，也不知道应该对他说什么。 郁离的嘴角被打肿了，喝水的时候闭不拢嘴，水沿着嘴角一直流进了脖子里。 她也不管，抬起袖子擦一把脸上的汗，又胡乱擦自己的嘴，也擦脖子里的水。 郁离，我们和好好吗？那家伙把你蹬了，你正好可以回到我的身边。 郁离满头黑线，她想了想，转过头来放缓了语气对周言恺说： 言恺，我们曾经一直都是很好的合作伙伴，如果你不这样偏执，今后我们也其实可以是 不要！周言恺从地上爬起来坐着，气得直哼哼，我不要当你的合作伙伴！ 郁离长叹一口气，那好，既然你依旧这样死缠烂打，就别怪我不客气 她转过身来远远看着周言恺，无奈地一摊手： 言恺，我这就可以明白告诉你，我要起诉你。我的律师已经帮你一笔一笔的算清楚了，仅过去一年，你控制的五家公司，包括通过我们宏山医院就曾洗钱超过五个亿，偷逃税款逾千万。而且我相信，这些，都只是你周言恺商业帝国里冰山的一小角 郁离沉着脸，看进周言恺略显惊恐的眼：言恺，这都是你逼我的。我们不过分个手，你却要我自损一千只为杀你八百。 周言恺张嘴，想要反驳什么，却被郁离果断打断，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言恺。 你不是也要举报我吗？那么我们就一起来看看，到底是你在一年时间里洗掉的那五个亿影响更坏，还是我手里的Olan23罪孽更深重。 第41章 赵医生的新计划 赵眉生提一只硕大的冷冻箱, 站在球场的外面朝荆浩挥手。 荆浩看见了他，便丢下手里的球，朝球场外赵眉生的方向跑去。 好家伙, 你这是要干什么？荆浩望着赵眉生身后那只巨大的箱子：你是在帮你的导师搬实验室吗？ 不是。赵眉生摇了摇头，我这有点Olan23, 想送到师父的研究中心去。 荆浩错愕，管制药啊！你就这样一个人拖着走？ 赵眉生不耐烦, 我不这样拖着走, 难道要举头上顶着走？ 荆浩哑然。他笑了，或许这就是嫡亲弟子的待遇吧？实验室规定什么的，都是给他们这种外人定的。 荆浩拍拍赵眉生的肩，问他今天回来是想干什么？ 我知道肯定不是想起我这个穷哥们了, 眉生你最势利了，听他们说你回来过几次, 可一次都没有联系过我。荆浩说。 赵眉生不好意思起来, 跟荆浩道歉，解释说之前是回来过几次，但都是应导师的要求回来做实验或开会的，所以没办法找浩子玩。 荆浩不接受道歉，要赵眉生请客。 赵眉生爽快地应下，说今天回来就是专门找浩子你的。他指了指手里的冷冻箱，说： 我这次回来，还有事情想请浩子帮忙呢！ 赵眉生与荆浩终于再一次坐进了江城大学校门外的小饭馆里。 两个人很简明扼要地互相嘘寒问暖几句后, 便直奔主题。 赵眉生说他想拜托荆浩帮他安排一场药品实验，有关这次试验的报批材料他已经做好, 并交卫健委去了, 如果没有意外, 春节前就能审核下来。 荆浩问赵眉生想做一场什么试验？ 赵眉生解释道，他需要在几十名轻度至重度抑郁症患者里做这个实验。药品便是他今天带过来的Olan23，搭配另一种抗抑郁的药。赵眉生想看看患者们服下Olan23和抗抑郁药物后，脑电波的改变的情况与Olan23的效用能力。 你这是想研究抑郁症还是Olan23？荆浩问。 赵眉生笑，想了想回答道：我不骗你浩子，我一直在研究Olan23。 因为我偶然发现Olan23与这一款抗抑郁药合用之后，会发生一些很奇妙的变化。我是在对一名重度妄想症患者做治疗的时候，偶然发现这个方法的。但是因为我在医院里实验样本不足，所以就想回到学校来，找你帮帮忙。 荆浩了然，忍不住感慨赵眉生的科研精神。哪怕都已经走上了工作岗位，赵眉生依然对他热爱的科学研究保持着超高的热情。反观他们这批在读的研究生？却一个一个花天酒地，尸位素餐 赵眉生被逗乐了，低着头嘿嘿笑着，掩饰眼底扑朔的光 赵眉生对荆浩说的话是真的，但没有说全。 他从来都没有放弃过研究Olan23，目的并不只是为了完成郁离安排给他的药品检测报告。 赵眉生感觉自己已经找到了一种更加有效的方法来治疗卡普拉格妄想综合症，如果可能，赵眉生想在对Olan23效用的稳定性再做进一步确定后，就对郁离正式开展治疗。 晚上，赵眉生没有回家，而是留在了学校。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赵眉生透过床尾狭窄的玻璃窗看窗外枯黄的老榕树，犹如欣赏一幅特别有意境的现代抽象画。 昨天晚上赵眉生睡得特别舒服，自毕业后，昨晚应该是他睡得最好的一个晚上。 这里是他曾经待过七年的宿舍，今天再一次回来，真的带给赵眉生一种回到家的舒适感。 荆浩把自己的床留给了赵眉生，而荆浩自己则去了隔壁宿舍睡其他同学的空床。 今天是周末，不需要上班，赵眉生在洗手间里很闲适地用荆浩的洗面奶洗脸。 恋耽美 晋江-(29) 荆浩给赵眉生带早餐回来的时候，赵眉生正在用荆浩的润肤霜擦自己的脸。 我最爱的肉夹馍！赵眉生看着荆浩带回来的早餐，开心地大喊： 好开心又可以吃到学校的肉夹馍！我已经快半年都没有吃过它了。 荆浩很贴心地为赵眉生准备了豆浆和粥，方便赵眉生选择想配合下馍的方式。 赵眉生选择了粥，挑几粒泡萝卜头，搭配他最爱的江城大学肉夹馍，这样的日子简直赛过活神仙！ 荆浩和赵眉生一起坐在宿舍里吃早餐，边吃边吐槽谁谁谁的导师特别抠门，叫弟子干活却舍不得支付劳务费。 两个人还聊谁谁谁的导师又发SCI论文了，老规矩，还是学生操刀，导师的名字挂第一个 时光似乎又回到了过去。 那个时候赵眉生的脑子里除了瓶瓶罐罐还是瓶瓶罐罐，天天过得没心没肺的，生活简单又快乐。 同念书时候一样，聊到最后，荆浩总免不了把赵眉生的导师严骏峰给夸一夸。 说严教授学识好，人品也好，生性高洁，方能获得财神爷眷顾，所以到现在身家过亿。偏偏严老对学生还很照顾，给学生发放项目劳务费的时候，从不手抖。 眉生从你导师手上拿走多少工钱你算过没有？五十万有吗？荆浩问。 赵眉生笑着摇摇头，低头想了想，二三十还是有的。 快毕业那两年因为写毕业论文退了好几个项目组，就留了一个，那两年少一点。赵眉生说。 听了这话荆浩忍不住啧啧称赞，连呼牛逼。 怪不得眉生就算毕业了也舍不得退，巴巴地还守着。荆浩嘬一口豆浆，言语间全是艳羡之意。 赵眉生听了只是笑，他一直留在严骏峰的研究中心并不只是为了钱，原本他也是为了做研究，到现在，则更是不能退了。赵眉生要替郁离治病，离开严骏峰的研究中心，他拿不到药。 突然，荆浩似乎想到了什么，问赵眉生怎么现在还回学校来混，跟他们这帮单身汉打堆堆浪费时间？ 你女朋友呢？荆浩问。 赵眉生一愣，问荆浩瞎说什么，他哪来的女朋友？ 是吗？荆浩盯着赵眉生的脸，眼睛里流露出的是不信任的审度。 可是我怎么听说你找了一个特牛逼的女朋友，我还说什么时候专门去看你，好恭喜你呢 心底飞速划过一抹悲怆，赵眉生低头，压下眼底的酸涩，猛干一口稀饭。 没有，没有的事。赵眉生说。 是吗？荆浩笑，那么是别人传错了？ 是的，传错了，没有的事！赵眉生不抬头，一口接一口地啃馍。 老半天，才把沸腾的情绪给重新平复了，赵眉生抬起头问荆浩，到底是听谁说的这些谣言？ 荆浩一愣，连连摆手，说没人说，没人说。 赵眉生当然不相信，揪住荆浩追问。 荆浩奈何不得，挣扎了好半天，才终于告诉赵眉生，说他是听周霏霏说的。 前几天跟他们病理学的几个哥们吃饭，周霏霏也来了。她家住市委大院的，总是容易听到一些稀奇古怪的消息。 荆浩还告诉赵眉生说周霏霏跟小师弟分手了。 你知道周霏霏向来挑剔，她觉得小师弟不够聪明，笨手笨脚的。所以两个人毕业后没多久就分了，现在时不时跟病理学的那几个猴子一起玩，所以我偶尔也能见到她。 荆浩非常简略地跟赵眉生解释了几句，便结束了话题。 他问赵眉生要不要打球，好久没回来，今天正好很多人都在，如果下午赵眉生没有其他事，大家不如约着打一回。 荆浩如此急迫地调转话题，实质却更加欲盖弥彰 其实作为男人，男人之间是不大会关注女人跟谁好了，好了多久又分了这种事的。除非男人对这个女人有意思，想把对方搞到手。 现在荆浩专门跟赵眉生提周霏霏又分手的事，暗示意味过于明显。 赵眉生不清楚荆浩对自己说这些究竟是出于周霏霏的要求，还是荆浩自己的意思。不管怎么说，他赵眉生就算得不到郁离也不可能再回头跟周霏霏好了。 周霏霏这样的大小姐需要的哪里是个男朋友，分明就是一男保姆！ 他赵眉生可干不了保姆的活。 至于自己与郁离的事，怎么从周霏霏的嘴里传了出来？ 赵眉生想了想，想起周霏霏家里也是当官的，周霏霏也住市委大院。所以有关赵眉生女朋友的消息，周霏霏必定是从周言恺那里得来的了。 待赵眉生猛然反应过来周霏霏也姓周时，他这才发现从前自己或许遗漏了一点什么东西。 浩子！赵眉生突然发声。 嗯，什么？ 赵眉生脸上露出一种很复杂的表情，浩子知道周言恺这个人吗？ 荆浩听了一脸莫名，不认识我没有听说过周言恺这个名字。 噢赵眉生有些懊恼地挠挠头。 周言恺是谁？他跟你有什么交集吗？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人？荆浩追问。 没有，没事！没什么问题。赵眉生连连摇头。 真的没事？荆浩不信。 没事，真的没事。赵眉生斩钉截铁。 赵眉生不再与荆浩多说这个问题，他只是觉得这事也太巧了点。 如果自己没有猜错，周霏霏与周言恺是一家人，只能说这世界实在是太小了点儿 第42章 猝不及防的重逢 不能不说, 宏山医院还真是一处奇异之地。 阴差阳错的，赵眉生发现了郁离的第二张面孔。可不知怎么回事，赵眉生觉得在这家医院里, 拥有多张面孔的，并不只有郁离一人。 灭绝师太刘翠英也越来越给人一种诡异的感觉 不止一次, 赵眉生看见刘翠英有意无意地总往十四和十五号病房转悠。 十四和十五号病人都归赵眉生负责，按理说刘翠英不应该插手的。大家都是医院同事, 肆意干涉其他医生的病人, 真的很没有礼貌。 每每看见这样的情况，赵眉生都会深吸一口气，大步走到刘翠英的面前问她，刘医生有什么事吗？十五号病人已经好了, 突发性的心动过速也再没有发生过。 被赵眉生这样逼问，刘翠英则露出惶恐的表情, 她会急忙朝赵眉生摆手, 告诉他，她只是正好路过。 赵眉生不是傻子，当然不会信，但也不跟刘翠英多说。赵眉生只会站在病房门口堵住刘翠英错误的去路，满眼调侃地看她失了面子，仓惶逃离。 这一天，赵眉生拿了保温袋，准备再去宏山医院研究中心拿一点Olan23。 赵眉生始终觉得把Olan23留在那个所谓的研究中心很不安全, 趁着现在有时间，他必须要找机会把那研究中心里面的证物, 无论是药还是文件, 能拿走的先拿走, 能销毁的赶快销毁。 当然，赵眉生也清楚，就算是从前，郁离都肯定不会允许他做这些，更别说现在了。 所以赵眉生是专门选了时间的，他已经打听过了，今天郁离去市里了，不在医院。 赵眉生这才收拾妥帖，胳膊底下夹个保温袋，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出发了。 赵眉生走出住院大楼来到行政楼，径直往车库走去。就在行政楼车库的负二层，有一台电梯，可以直接通往B区的小白楼研究中心。 只这电梯是给郁离专用的，她设置了指纹锁。之前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为了方便赵眉生使用实验室，郁离便把赵眉生的指纹也给录了进去。 现在赵眉生把郁离给蹬了，也不知这指纹锁还能不能打开。 赵眉生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来到了电梯前，他深吸一口气，把自己的食指朝闪烁的探头按了上去 伴随叮一声清脆的铃声，电梯门应声而开。 赵眉生舒了一口气，知道郁离应该是忘记这一茬了。看来今天机会难得，待会非得要尽量多地带点东西走才行。 赵眉生走进电梯，按动按钮，电梯上升，顺利进入B区小白楼。 赵眉生熟门熟路地朝实验室深处走，来到那扇熟悉的门前，他再度伸出自己的食指，房间门应声而开。 赵眉生很振奋，足下生风，冲进了实验室。 房间里的窗帘都拉上了，阳光照不进来。 赵眉生也不敢拉窗帘，只开了灯。 赵眉生首先直奔实验室角落里的大冰箱而去，冰箱里还有Olan23，正是赵眉生这次来小白楼的主要目标。 出乎赵眉生的预料，冰箱居然上锁了？ 赵眉生有点呆。 他不记得自己从前来有没有上锁，或许是有锁的，只不过都是由郁离给他提前打开了？ 冰箱上的锁是密码锁。 赵眉生试了几次郁离的生日、办公室门牌号、自己的生日、办公室门牌号、生日家庭地址组合都不能打开冰箱的门。 赵眉生不得不放弃了，冰箱门打不开，他只能去档案柜里翻一翻。能把从前遗留下的档案处理掉一些，万一周言恺真的把宏山医院举报了，警察来查，也能少一点线索不是？ 抱着这样的目的，赵眉生打开了档案柜的门。 柜子里也有一些普通药物的过敏实验材料，赵眉生放过了，他只找Olan23相关。 在翻找柜子深处的一只盒子时，赵眉生发现了几张照片。拿出来一看，是郁离在宏山医院实验室落成典礼上的照片。 照片上的郁离神采飞扬，穿一身漂亮的小洋装，那样明艳动人又活力四射，就像来小白楼拍照留念的游客。她的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个男人，赵眉生认出来那个男人是周言恺。 拿照片的手一顿，舍不得放下了。 照片上的那张笑脸像花儿一样灿烂，赵眉生每一次见到都会有怦然心动的感觉。 赵眉生万分迷恋郁离的笑，就像迷恋带毒的罂粟，明知道这笑容里带刀，他也不舍得离开。心甘情愿地把自己的命交过去，看郁离拿这把不见血的刀，把自己一刀接一刀地剮。 赵眉生就没打算要离开。 周言恺是流氓，只与周言恺谈过那么一次，赵眉生就看明白了，与周言恺这样没有底线的人对抗，不掉一层皮，根本不可能解脱。 周言恺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把赵眉生撵走，剩他一个死死扒着郁离。 周言恺是富贵人家，不缺钱也不缺女人，赵眉生想不明白为什么周言恺非要这样缠着郁离。 但赵眉生看得明白自己根本不会是周言恺的对手。 周言恺有一万种方式可以让赵眉生吃不了兜着走。因为赵眉生自己有漏风的把柄，周言恺拿赵眉生的前途来威胁他的时候，赵眉生几乎没有反抗的可能。 Olan23就不应该出现在宏山医院里的任何地方。 如果说郁离没有使用Olan23的资格，一旦使用那就算非法行医，那么赵眉生也同样没有使用Olan23的资格，因为宏山医院对这款药品的研发本身，就违背了精神类药品的管理规则。 当医院的医生给病人违规使用未获医药管理机构审批通过的药物时，医生是要承担行政处罚乃至刑事责任的。 赵眉生当然不愿意自己才刚工作就被抓去坐牢，所以当周言恺对赵眉生坦言，他知道郁离在偷偷摸摸干什么的时候，赵眉生就已经准备好举白旗了。 他认为现阶段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再刺激周言恺。如果自己的退出能平息周言恺的怒火，让他放弃举报的想法最好。假如周言恺最终还是要走到举报的那一步，现在好歹也能腾挪一点时间出来，好让赵眉生有机会销毁证据。 赵眉生不敢保证周言恺是不是真的下得了手举报郁离，但赵眉生能保证周言恺肯定下得了手举报赵眉生。 不管怎么说，要研究出医治好郁离的方法，首先得要保证赵眉生自己的人身财产安全，事业正常发展。 不然等赵眉生自己被关牢里了，哪怕他研究出绝世无双的好疗法，医学界也不会给赵眉生颁发一块诺贝尔医学奖。 所以，虽然会浪费一点时间，但赵眉生依旧愿意从头再来。 他把自己手上的Olan23都转进了严骏峰的研究中心，这里是正儿八经的科研基地，天然处理各类违禁药品的实验室。 赵眉生把对郁离的治疗也纳入了严骏峰正在进行的课题，他准备借严骏峰研究卡普拉格妄想综合症的壳，为郁离找到一条摆脱妄想魔咒，逃出生天的路。 赵眉生从柜子里仔仔细细翻找了好大一阵，搜集了厚厚一叠的材料。 在赵眉生看来，这些材料都有泄漏天机的嫌疑，最好把它们一把火烧掉。 可这些材料里包含了不少郁离和赵眉生自己搜集出来的数据，就这么直接烧了，对赵眉生接下来要在严骏峰实验室里开展的研究也会有影响。 思来想去老半天，赵眉生最终舍不得扔，便把这些材料都摞摞整齐，塞进了自己带来装药的保温袋里。 装好资料后，赵眉生又检查了一遍现场，觉得罪证已经被自己销毁得差不多了，转过身来想走的时候，赵眉生一眼瞥见角落里的值班室门正虚掩着。 这扇门的背后藏着什么，赵眉生可太清楚了 他曾经在这里与郁离做过一次情侣间最快乐的事。 值班室是给郁离临时休息用的，除了放了一张床，还兼作储物室。里面摆了一把椅子，这是赵眉生做实验用的椅子，有着角度非常巧妙的扶手和靠背。 也正是那一次休息，让赵眉生发现了这把椅子的妙处。 一天夜里他们两个人坐在这椅子上过了一夜，郁离很快就了。 这是赵眉生第一次见郁离。 这姗姗来迟的简直让赵眉生激动得快要哭出来。 他甚至比郁离还要兴奋，抱紧了郁离，嘴里感恩苍天有眼、感谢老天爷喊了老半天。 曾经一度赵眉生以为是自己不行，他开始有些畏惧与郁离正面交锋。 虽然不是绝对，但男人的自信心的确很大程度上是从女人的反馈中得来的。 赵眉生能够与郁离在一起的机会之珍稀，赵眉生可谓是历历在目，如数家珍。 在本就不多的次数里面，大部分时间郁离都冷漠得像个看客，怎能不让赵眉生恐慌？ 也正是那一次最珍贵的温存，赵眉生第一次获得了郁离最原始的首肯，而不是像从前那样，作报告式的你很棒、你真优秀。 赵眉生把自己与郁离在值班室里的那次温存奉为最满意的一次爱。 他把这段回忆珍藏在心里，午夜梦回，孤枕寒衾的时候就拿出来仔细品味，可以很容易地，就给赵眉生带来心理乃至身体上的极致安慰。 现如今，这扇门就正摆在眼前，赵眉生忍不住，双腿不受控制地就朝那扇门走去。 赵眉生伸出手，无限缠绵地抚上那扇门。 门扇很光滑，就像抚上郁离温热的美背。 只稍稍一用力，门便无声地开了 黑暗中，一个人影正伫立面前，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射出两道精光刺进赵眉生的心里。 浑身汗毛唰一下就竖了起来，手里那只装满文件的保温袋啪一声掉落地上，赵眉生快被吓瘫了。 他张大了嘴，惨叫声都已经冲到了嘴边，又重新滚了回去 恋耽美 晋江-(30) 赵眉生看清楚了那双眼。 他气喘吁吁地猛锤自己的胸膛，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赵眉生朝那人影大喊： 你躲这里干什么啊？想吓死人啊！ 却听得黑暗里传来郁离一声冷笑：哧！有没有搞错？这里是我的房间，我不站这里站哪里？ 作者有话说： 空格不显示，只能字符代替空位，希望审核通过。 第43章 我为你执戟 赵眉生问郁离, 为什么不开灯？ 开了灯，不就等不来偷东西的贼了吗？郁离说。 赵眉生无语。 他捡起地上的袋子，转身按动墙上的电灯开关, 自己走进房间里找了一只凳子坐了下来。 你不是去市里了吗？什么时候回的？赵眉生问。 你为什么偷我的文件？郁离没有回答赵眉生的提问，反而向赵眉生抛出了一个提问。 赵眉生胡乱揉了揉自己的脑袋, 回答她，他并没有偷文件, 只是因为要给郁离写报告的缘故, 他需要把这些资料带回去看。 赵眉生的解释振振有词，就像说的是真的一样。 郁离当然不会信，但是她找不出反驳的理由。 好吧，就当你说的是真的吧！郁离耸了耸肩, 那么你什么时候把报告给我？ 后天。赵眉生说。 郁离语迟。 十四和十五号病人没用药了？郁离问。 是的，没用了, 我马上就写完报告, 不需要再给他们用Olan23了。赵眉生说。 我怎么觉得他们这药用得有点短？会不会不靠谱？ 怎么会不靠谱？据我所知，他们已经用了快个五月的Olan23，已经超量了！ 郁离清楚，十四号病人的用药情况或许稍微连续一点，因为十四号用得特别的少。至于十五号杜君红嘛 因为杜君红状况百出，所以他的用药老是中断，郁离并不认为赵眉生给杜君红留足了用药的观察时间。 好吧。郁离叹一口气，你觉得够了就行。 那么你把剩下的Olan23还给我吧。郁离说, 反正你的报告也要完成了，再也用不着了, 是时候归还给我了。 赵眉生立马拒绝, 说他已经把药用完了, 现在他手上已经没有一支Olan23剩下。 郁离无语。 她更觉得不靠谱了，这个赵眉生摆明了就是在诓她。 原本还想拿两个人曾经的感情再劝赵眉生对待报告上心一点的，后来郁离想想还是算了。 她转过身，拿背对着赵眉生，朝他摆了摆手。 你走吧。郁离说，资料你给我留下。 赵眉生肯定不干，张嘴就说这是他写报告要用的。 不等赵眉生说完，郁离便打断了他，不用了，你不用给我写什么报告了。 心咣一声砸到了地上，赵眉生有些意外，郁离不是最看重这个吗？怎么说不要就不要了？ 不是赵眉生有点慌，我这都快要写完了 不用了，我不需要你写了。郁离说，如果你快写完了，现在就可以停笔了。我会让财务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往你工资卡上每个月多打五千，连续打四个月，就当作这段时间你为我做实验的加班费。 不要我不要加班费赵眉生抱着袋子一脸落寞地看着郁离的背影，口中喃喃。 突然，他开始叫郁离的名字： 郁离，你相信我好吗？我真的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害你。Olan23的药品检测报告还是由我来写，你不要再做实验了，我求求你了！ 郁离转过身来看着他，你不是已经退出了吗？为避免被我牵连，你已经退出了我的实验室。 是的，我是退出了，但是这并不妨碍我继续完成有关Olan23的研究。赵眉生说。 郁离无语，第一次发现赵眉生居然有点油？ 不可能，你已经不跟我同一条心了，你没有资格再使用我的实验室，我的药品和拿走我的资料。郁离丝毫不让步，她远远望着赵眉生的脸，冷冷地说。 看样子郁离这是铁了心要跟赵眉生决裂了，赵眉生很绝望，也很无奈。 谈话已经走进了死胡同，再也没有办法继续下去。他站了起来，对郁离点点头，最后说一句： 好，你保重。 说完便往房间外面走。 你站住！突然，郁离叫住了他。 把你手上的袋子留下。郁离说。 赵眉生脚下一顿，转过头来看看自己手上的保温袋再看看郁离，嘴角飞速划过一抹奇异的笑，便提着袋子朝屋外跑去。 郁离看愣了一秒，心说还带这样玩的？ 她很快反应过来，箭一般飞奔着追了过去 郁离在电梯口截住了赵眉生，赵眉生没办法从大门走，大摇大摆穿过B园区回A区，只能等电梯，电梯一时半会来不了，郁离就已经追了上来。 把东西给我放下！郁离大喊一声冲了过来。 赵眉生一看，郁离冲过来了，急忙把袋子藏在了身后。 郁离被耍很生气，她才不管三七二十一，扑将过来，把赵眉生狠狠压上了电梯门边的墙上。 郁离用胳膊顶住赵眉生的下颚，防止他弯腰，另一只手则伸到赵眉生的身后去，想够那只袋子。 赵眉生原本想着只要自己不给，随便就可以把郁离给应付过去。谁知道郁离一来就是个压颈，把赵眉生给狠狠吓了一大跳。 他想挣脱郁离，发现挣不脱。 他唔唔两声努了一把力，自然毫无意义，而郁离的手已经伸到了赵眉生的身后。 情急之下，赵眉生手一松，保温袋啪一声落到了他的脚后跟。 郁离一看袋子掉地上了，急忙弯腰下去捡，为避免赵眉生也弯腰跟自己抢，她用自己的肩和肘把赵眉生的腰死死固定在墙上。 而就在此时，电梯到了，叮！一声打开了门。 赵眉生眼疾手快，把脚后跟的保温袋给一脚踹进了电梯里。 他伸出手，把郁离抱进怀里。 就这样，几秒钟过后，电梯门就在郁离的注视下又缓缓关上了 郁离愕然，抬起头来正对上赵眉生愉悦的表情。 郁离气急，刷腿踹腹，给赵眉生狠狠来了一下。 赵眉生没有防备，被郁离这样专业的格斗术给狠狠制服了，他惨叫一声松开了她，抱紧肚子，沿着墙壁往地上滑。 见赵眉生的脸色不好看，郁离脚下一顿，想看他是不是被自己打坏了？可心底的怒火都还没有褪。 郁离的脚步只微微那么顿了一瞬，便继续朝电梯走去。 她按动了下行键，等电梯开门。 电梯打开门的那一瞬间，郁离已经看见那包躺在地板上的保温袋。就在她抬起脚想迈步进门的时候，眼前黑影一闪，原本还蹲在地上的赵眉生已经飞进了电梯。 赵眉生人高马大的立在郁离的面前，把原本就不大的电梯门给堵得死死的。 不许你进来。赵眉生张开双臂，像老鹰捉小鸡里的那只母鸡一样，把电梯门给护得死死的，以保证身后那只保温袋的安全。 你让开！当心我揍你！郁离朝赵眉生发出了警告。 赵眉生这回有了心理准备，他弯下腰，抬起大拇指很帅地刮一下鼻头： 你来吧，咱俩比划比划！ 郁离狂汗。 就在电梯门就要关上的那一刹那，郁离突然出拳，如丝般顺滑的击腹别臂、夹颈别肘 郁离欺身进了电梯。 电梯门缓缓关闭，数字显示牌闪烁着，显示电梯下行 此时正值下班时间，宏山医院的经理王锐来到车库，准备开车回家。 电梯在负二层车库停下了，伴随叮一声清脆的铃响，电梯门缓缓打开。 被这一声铃响吸引，王锐转头朝电梯间的方向看去 出乎王锐的预料，透过大开的电梯门，他看见住院部的赵眉生医生正坐在电梯地板上，被人挤进了电梯的角落里，可怜巴巴的样子快要被压成了一张饼。 而把可怜的赵医生压成一张饼的人，正是那位高冷的院长郁离！ 郁离的手正伸到赵眉生的屁股底下，似乎想把赵医生给抱起来？ 王锐惊呆了。 虽然早听说过郁离院长似乎正在跟赵眉生医生谈恋爱，但年轻人谈恋爱能热烈到这种程度还是很少见的。 电梯铃声惊动了王锐，也惊动了电梯里的两个人。 郁离的手挤在赵眉生的臀底，她转过头，狠狠瞪了呆立在远处的王锐一眼，王锐便被吓得一哆嗦。 此时的王锐因为受到眼前画面的冲击，早已经被震糊涂了。他不知道应不应该跟郁离说声院长好，还是装作没看见？ 好在电梯不等人，就在三人六目面面相觑的时候，电梯门又缓缓关上了。 王锐松了一口气 这种事，看不见就好，看不见就好啊！ 可就在电梯门马上就要关闭的时候，再一次出乎王锐预料地，电梯门又不知趣地打开了。 是赵眉生伸出他的大长腿，坐在角落里就把电梯门给硌开了。 硌开是硌开了，可电梯里的两个人依旧没什么动作。电梯门就这样在赵眉生横在电梯口的那只脚边上，关闭再打开，关闭再打开 你是属蜘蛛的吗，脚这么长？郁离对着赵眉生，咬牙切齿。 赵眉生的脸痛，笑不起来，只歪着嘴巴扯了扯，还好，一般般。 你起不起来？郁离恶狠狠地问。 还是那句话，你保证不抢我的东西我才起来。赵眉生一副你拿我没奈何的样子。 郁离气坏了，要不是王锐就在门口看着，她真的想狠狠暴揍眼前这个脸皮厚的家伙了！ 眼看着郁离拿自己没办法，赵眉生开心极了，连脸痛都顾不上，便咧着嘴吃吃笑起来。 赵眉生不笑还好，这一笑把郁离刺激得更加不要不要的，她顾不上考虑门外王锐的感受，飞起一脚往赵眉生屁股底下的方向狠狠踹去 作者有话说： 给评审解释一下，不论这一章还是下一章都没有sq的意图，这里就是在抢东西，男的抢不过，把东西坐屁股底下，已经改到不会了，本身只是对打斗动作的描写，希望放过呀 第44章 多面人生 王锐看傻眼了, 郁离过于生猛，直接上手掏，看得王锐那叫一个痛并快乐着。 好在郁离最终还是放过了那个可怜的男人, 眼见赵眉生脸上泛起胜利的笑容，气定神闲地与王锐说王经理再见, 三魂出了俩的王锐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到底在看些什么。 王锐也假装无事地与电梯里的两个人道了别，直到他最后成功开上车离开, 二兄弟似乎都还没有缓过劲来, 一跳一跳的痛 赵眉生为自己最终取得战斗的胜利感到欣慰。 这一回他是靠自身的体重优势取得的胜利。赵眉生一屁股坐在那一叠资料上头，郁离果然就没办法了。这样看来，有的时候人长得重也并不是一件坏事。 赵眉生得意洋洋地提着保温袋扬长而去，郁离最终还是没有干过赵眉生。毕竟男女有别, 郁离再怎么手劲大，也没办法徒手抱起一个一米八五的大个子男人。 目送着赵眉生离开, 郁离朝他离开的方向发泄一般狠狠啐了一口。 给你给你就给你吧！那么喜欢这堆纸就赏给你！反正我电脑里也还有郁离望着赵眉生的背影不甘心地自己安慰自己。 赵眉生哼着小曲提着装满资料的保温袋回到自己办公室是的时候, 意外发现办公室里多了一个人 是刘翠英。 哈！刘医生啊，有事找我吗？赵眉生主动与刘翠英打招呼。 下班了赵医生才出现，你这个班上得可真轻松。刘翠英幽幽地说。 赵眉生无言，明白刘翠英这是来清算他来了。 从前赵眉生每一次翘班，都会提前跟刘翠英说一声，并解释清楚自己即将要去干什么。 今天赵眉生去郁离办公室偷资料，就没有去跟刘翠英报备。如果因为这一次工作纰漏刘翠英就来找自己的不痛快，那这个刘翠英可真够恶心人的。 这样想着赵眉生便有些不痛快, 他沉着脸对刘翠英打着哈哈： 这个，我去行政楼有点急事, 所以就没跟刘医生说了。 赵眉生不想与刘翠英多说, 解释完这一句后, 他便背过身去，收拾自己的电脑、包和才拿回来的保温袋。 赵医生你知道就在你消失不见的这段时间里，我和曹主任都经历了什么吗？ 刘翠英在赵眉生的身后对着他的背影说话，那态度之恶劣，让赵眉生第一时间想起了自己中学时期的教导主任。 发生了什么？赵眉生转过身，冷眼看着刘翠英。 你的病人又发疯了，曹主任和我折腾了一下午才把病人重新安顿好。可是她的主治医生却跑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留下这一大摊烂事给我们这些勤恳工作坚守阵地的人帮你擦屁股！ 十四号病房那个病人不是已经快好了吗？怎么最近又变得越来越严重了？虽然她是赵医生的病人，但最近十四号病人频繁出现异状，就算是我这样的旁观者都忍不住想替病人说几句公道话了。 赵医生，最为一名专业的精神科医生，在原本病情已经向好的情况下又出现这种反复，你到底在干什么？ 刘翠英绷着脸，仗着自己得了理便摆出一副不饶人的态度。 就像她是十四号病人的家属，或行走江湖声张正义的侠客一样，今天就要揪住赵眉生这个落水狗，痛打到底！ 赵眉生不悦，主任曹韧都还没有说话，这件事就算是赵眉生做错了，也轮不到她刘翠英来教训人！ 十四号病人属于严重妄想症患者，从前经常与另外两名炮友同进出。十四号病人当炮筒，而另外两名炮友则是炮。 这位病人因为一次偶然的机会，用Olan23搭配一种抗抑郁的药后，情况有所好转。但Olan23始终是不能放台面上的药，加之赵眉生把Olan23全搬去导师严骏峰的实验室后，就慢慢给病人断了Olan23。 赵眉生试图用其他药来代替Olan23，但他试过很多种药，效果都不太理想。所以直到今天，导致十四号病人的病情开始出现反复的情况。 尽管如此，赵眉生依然不打算给十四号病人恢复使用Olan23。 因为作为医生，遵守国内的治疗规范是首要的，至于利用病人开发新药和新的治疗方式，那是医学家的事情。 刘医生要是觉得我这个医生当得不称职，可以把我这些渎职的情况向曹主任或弘良副院长举报，让他们来对我的工作进行检查，看要不要解雇我。赵眉生淡淡地说。 恋耽美 晋江-(31) 至于刘医生，你不是我的上级，我没有必须向你汇报工作的义务，所以对刘医生今天的提问，恕我不能回答。 赵眉生说完这些话，便低下头去继续忙自己手上的活。 刘翠英一番冲锋碰到了软钉子，纵使满腔正义之气，也无处发泄。 刘翠英很生气，但赵眉生说的也是事实，她不是赵眉生的领导，不能指挥赵眉生做事情。 这样想着，刘翠英觉得自己守在这里冲赵眉生发火也无甚意义，伤害不到赵眉生分毫，还让其他人看笑话，认为是她刘翠英耍泼。 于是刘翠英叹一口气，准备给自己找个台阶下了就走人。 她朝赵眉生的背影超有气势地冷哼一声： 你放心，关于你的情况，我肯定会跟领导反应的。但是作为医院的同事，我也想奉劝你一句，年轻人，踏实工作，不迟到，不早退，最基本的东西还是要做到！ 说完这些，刘翠英便挺直了腰杆，绕过挡路的赵眉生，气宇轩昂地离开了 遥望刘翠英离开的背影，赵眉生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他并不害怕刘翠英的这番警告，他只是不记得自己究竟是怎么就突然与刘翠英交恶了。 似乎没有任何征兆地，刘翠英就开始找赵眉生的麻烦。 趁着今天这个机会，赵眉生开始仔细回顾自己与刘翠英交集过的点点滴滴。 他想起从自己一开始进这家医院，刘翠英就与自己保持着十万八千里的距离。就连赵眉生对她主动拍马屁，都不起作用。 可那时刘翠英虽不接受赵眉生奉上的热情，但也不会给赵眉生甩脸色，更不会主动来找赵眉生的麻烦。 那个时候的刘翠英会接受赵眉生时不时的请假，也会配合赵眉生偶尔的翘班行为，其实还算得上是一个称职的同事。 所有的一切似乎是在几个月前发生的变化。 赵眉生想起有一晚，十五号病人杜君红突然半夜窦性心动过速，那天正好刘翠英值班，赵眉生不在，劳动了刘翠一次。自那以后，刘翠英对赵眉生的敌意，似乎就越来越明显。 自杜君红心动过速事件发生后，刘翠英就时不时有意无意地过来关心赵眉生的工作。 就像赵眉生没办法照顾他自己的病人一样，需要刘翠英这样有经验的前辈来帮着照顾，时不时在关键节点提点赵眉生，不要再捅娄子。 原本有前辈提点自己，赵眉生应该对前辈感恩才对。 可刘翠英这样，很难让赵眉生对她产生感恩的感觉。 刘翠英就像一个安置在赵眉生身边，无处不在的监控，一旦赵眉生干出什么值得商榷的事情，她就会立马出现，对赵眉生的行为指指点点。 这种被人随时监控，并加以批判的感觉，实在太过不爽，让赵眉生窒息。 就像现在，眼看刘翠英走远，赵眉生转头就打开了办公室里的电脑。 他觉得刘翠英有在监控办公室里的电脑，为了安全起见，就在前不久，赵眉生给自己的办公电脑设置了开机密码。 因为从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赵眉生发现自己存放在电脑里的处方记录，有不正常的查阅记录。 本来赵眉生替郁离处理Olan23，就已经如惊弓之鸟了。 敏锐如他，发现自己电脑上多了不正常的操作痕迹，自然会立马警醒起来。 为弥补杜君红突然窦性心动过速的情况，赵眉生专门制作了假病例。也是为了预防自己的电脑被偷窥，这些工作上的把柄被人抓住，导致后续无法给监管部门交差的恶性后果发生。 现在的赵眉生每天上下班都会认真检查一遍自己的电脑，回顾一遍自己的工作有没有纰漏。 为了郁离的Olan23，赵眉生真的是付出了太多。 Olan23实验就像一个随时可能喷发的活火山，一旦爆发，就能把赵眉生和郁离，拖入地狱，这样的危险，他不能不防范。 检查完自己的电脑，赵眉生这才放心下来。 又一天安稳度过，赵眉生总算可以放心回家了。 他站起身，提上墙角椅子上自己的包，和那只最最重要的保温袋，走出了办公室。 经过刘翠英的诊室前，赵眉生飞速朝诊室门口扫了一眼 已经快七点了，门依然半开着。 今天轮到曹主任亲自值班，可刘翠英依旧舍不得回家。 赵眉生想起自打自己来到这家医院，他似乎就没有见过刘翠英在天黑之前离开办公室。 宏山医院是一家精神病医院，不是普通医院，极少时候需要医生加班加点地替病人看病，因为精神病需要急诊的情况很少，在下班时间有值班医生照看着，就可以解决了。 赵眉生冷笑一声快步离开，觉得离刘翠英的诊室越远，越能离开晦气的纠缠。 怪女人，老女人无儿无女，又没老公，怕不是熬变态了？赵眉生在心里这样想。 想着想着他又忍不住笑起来，赵眉生第一次发现，灭绝师太这个外号放刘翠英的身上，实在是太精准了！ 作者有话说： 再次说明一下，第43章最后一段，是郁离用手掏，但用手会被锁，只能改成脚踢，亲爱滴读者们自行在脑袋里把情节替换一下吧。 脚踢不符合此时的设定，仅仅是为了发文需要改成了脚，特此说明~~~~ 第45章 撒旦的握手 赵眉生回到自己在创业公寓租住的家, 赵玉兰立马从厨房里奔出来迎接他。 她接过赵眉生手上的包，再对他绽开了笑脸：儿子回来啦？快点洗手准备吃饭，妈妈今天做了你最爱吃的烧鸡。 赵眉生点点头, 叫一声妈辛苦了，便闪身进了洗手间准备洗手。 就在前不久, 赵眉生向郁离请了两天假，回老家把赵玉兰给接来了江城。 一来是快过年了, 年底赵眉生除了要完成导师项目的事, 还要考虑郁离的问题，所以有点忙，为节省时间，赵眉生就打算今年跟赵玉兰在江城过年。 二来赵玉兰的身体一直有点不好, 时不时出现心悸的情况，赵眉生担心赵玉兰有心血管方面的疾病, 准备趁着赵玉兰难得来江城的机会, 带她去仔细检查检查。 赵眉生洗完脸，便走出来与赵玉兰一起吃晚饭。 房间很小，母子二人坐在局促的餐厅里吃饭。 温暖的灯光下，桌上摆满了赵玉兰准备了一天的饭菜，有鸡、鱼，时令蔬菜，还有热气腾腾的一锅羊肉汤。 眼前是母亲慈祥的笑脸，房间里弥漫着食物的香味, 赵眉生觉得温馨极了，周身的疲乏一扫而空！ 妈, 怎么做这么多菜？我们就两个人啊！赵眉生笑着对赵玉兰说, 昨天你还晕车, 今天就做这一大桌菜，为什么不好好休息休息？ 赵玉兰摇摇头，脸上的根根皱纹都舒展开来，母亲的快乐和满足肉眼可见： 晕车是昨天的事，今天怎么可能还晕？一年没见小满了，妈妈高兴，今天也算妈妈和你团聚，多做几个菜，是应该的。 赵眉生受不了，他都二十好几了，还小满小满的，赵玉兰搁这儿还把他当孩子呢！ 妈！小满这个名字不好听，以后别叫了。赵眉生说，那天我测了一下字，叫眉生最好，大吉，就小满是个凶。 赵玉兰惊讶，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给儿子起了一个大凶的名字。 可你从前怎么不说？ 因为我从前也不知道可以测字啊！赵眉生往嘴里塞进一大块鸡肉，开始大快朵颐。 他只是不想听赵玉兰把自己叫得太幼稚，至于这些理由嘛，他可以找出一万个。 这样啊赵玉兰有些恻然，和眉生比起来，她其实更中意小满这个名字，因为她是在小满这一天捡到赵眉生的，赵玉兰给赵眉生起名小满，也是很有纪念意义的呢！ 既然如此，那么小满这个名字，今后就不要了吧！赵玉兰不无遗憾地说。 唔好赵眉生忙着吃肉，对赵玉兰的决定表示万分支持。 妈，快吃菜！赵眉生给赵玉兰碗里也夹去一大块鸡肉，他望着灯下母亲脸上的沟壑纵横，自己的眼睛也忍不住湿润了。 赵玉兰一辈子没有享过福，不到六十的年纪，眼皮都耷拉下来了，跟那七八十的差不多。 一个人在江城奋斗了这么多年，现在赵眉生总算在大城市里立住了脚。从今以后，他就要在这个城市买大房子，娶好媳妇，孝敬辛苦了一辈子的赵玉兰 赵眉生是在陪赵玉兰逛商场买衣服的时候遇见周霏霏的。 当时赵玉兰被赵眉生撵进更衣室试一件羊绒衫，待赵玉兰走出来的时候，她看见儿子赵眉生的面前站了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孩。 眉生赵玉兰轻轻地唤赵眉生，你有事的话就先走，不用管我。 女孩很大方，看见赵玉兰走过来便问赵眉生，这位阿姨是师兄的妈妈吗？ 赵眉生盯着赵玉兰身上的羊绒衫，也不看周霏霏，轻轻点了点头。 阿姨好！周霏霏对着赵玉兰爽朗地笑。 还不错，妈，我们买下这件吧！赵眉生却不搭理周霏霏，也不给赵玉兰介绍这个跟她打招呼的人是谁，只拉起赵玉兰的手就要离开。 反倒是赵玉兰觉得不好意思了，她拽住赵眉生的胳膊，要他停下来好好跟周霏霏说话。 妹仔你是眉生的朋友吧？你有事要找他吗？赵玉兰笑眯眯地对周霏霏说话。 她的仔仔细细地看周霏霏脸上精细勾勒过的眉眼，和让人眼睛挪不开的丝绒哑光大红唇，赵玉兰觉得自己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漂亮的仙女。 是的，阿姨！我是赵眉生的朋友，我有事要找他。周霏霏也不会不好意思，立马就承认了。 我就说嘛，人妹仔有事找你，我这就换衣服回去，你不要管我！赵玉兰急匆匆地调头就往更衣间跑。 赵眉生有点烦，事已至此他只好跟周霏霏谈。 他在手机上帮赵玉兰叫了一辆车，又亲手把赵玉兰送上车后，才便跟着周霏霏走进了一家咖啡馆。 赵眉生不知道周霏霏还有什么好跟自己谈的，只低着头认真喝自己的咖啡。 周霏霏则不一样了，她望着赵眉生脸上露出怅然的表情： 从前你就爱喝这家的咖啡，所以今天我才专门选了这家店。你看这样的事情我还记得，你却都忘了。 赵眉生一愣，看看杯子上的Logo，才发现的确是自己爱的那个牌子。 他晃了晃手里的咖啡勺，想说什么，又觉得没必要。 看着眼前周霏霏精致的面颊，赵眉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他自认为从前自己对周霏霏也挺好，一直在努力配合她的节奏。周霏霏是富家小姐，生活无处不讲究仪式。奈何赵眉生工作和学习都累，再也记不住这许多重要的仪式。 赵眉生记不住周霏霏的生日，不记得对女朋友好，就得在对方生日的凌晨零点，或选择一个与周霏霏有关的吉祥时间送祝福。 他也记不住周霏霏喜欢的食物，最爱的口红品牌和颜色，不知道女孩不舒服的时候不能只让对方多喝水，不开心的时候不能讲道理争出个你短我长来 赵眉生是粗人，吃食管饱，衣服管暖就够了，所以他配不上周霏霏这样精致的生活。 我们都分手了，你跟我说这些也没什么用了。赵眉生说，就直接说吧，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周霏霏噗嗤一声笑，为自己的某些不恰当的期待感到可耻。 原以为你看不上我，一定会在我们分手后找一个更好的女人 周霏霏顿了顿，冷眼看向赵眉生，谁知道你竟然去找了个神经病。 连我都替你感到害臊 你说谁是神经病？赵眉生打断了周霏霏的话。 他的脸上很严肃，明显是生气了。 见赵眉生发火成这样，周霏霏惊了一下。 至于吗？她笑道，师兄也算是高学历的男人，没想到还是跟那些庸俗的男人一样，只看女人的脸和身体，哪怕对方是神经病也无所谓。 赵眉生无语，周霏霏果然还是跟过去一样，张嘴就可以熏死人。 霏霏赵眉生气梗，老半天才张开了嘴。 你说的这些都不对，首先，我现在并没有女朋友，我是单身。 说完这句话，赵眉生明显看见周霏霏的眼底划过一抹讥讽的笑。 其次，我就是精神科医生，谁的精神有问题，谁没有问题，我还是看得出来的。 赵眉生看进周霏霏的眼睛，我不清楚究竟是谁告诉你我找了一个神经病女友，但我想告诉你的是，不要随意给别人扣神经病的帽子，这会让你看起来更像一个神经病。 话已经说到这个程度，周霏霏也不再避了，她点点头，算是接受赵眉生的建议，她直接向赵眉生摊牌了： 师兄，我们怀疑宏山医院的院长郁离精神不正常，她在工作岗位上干出不少违规的事情，好好一个医院，生生被她变成了精神病的试验场。师兄是专业的精神科医生，可以对郁离的精神状况做出科学的判断，我希望师兄能跟我们一起，向卫生局举报郁离。 赵眉生并不意外周霏霏对自己说这些话，要知道周言恺就是一个街溜子，作为周言恺的亲属，周霏霏站在周言恺那一边实在非常正常。 赵眉生问周霏霏，周言恺是她什么人？ 周霏霏也不避讳，直接告诉赵眉生说周言恺是她堂哥。堂哥很可怜，四五岁的时候大伯和大伯母就因车祸去世了，堂哥一直都住在周霏霏家，跟周霏霏一起长大的。 赵眉生点点头，根据周言恺和周霏霏这两个人的性情脾气，大概对他们周家人有了个初步的判断。 要告你们自己去告吧！赵眉生说，这件事与我无关，我不想掺和。 周霏霏听了冷笑，所以师兄还是舍不得那女人是吗？为了你自己的一己私欲，师兄甚至忘记了自己是一名医生，忘记了作为一名医生，首要的任务就是对病人负责！ 周霏霏的气势很足，她是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对赵眉生做出谴责的。 可是赵眉生并不会被这样的气势所吓倒，他只是有些意外，意外从前的自己居然会被这样一张脸给迷了整整五年。 经过今天这番与周霏霏的交谈，赵眉生可算是看明白了，周言恺得不到郁离，就要毁掉她。 不光要让郁离吃官司，还要把郁离送上神经病人的祭台，让她失去一切。 我以我精神科医生的专业素养作担保来回答你郁离她没有精神病。赵眉生看着周霏霏，一字一顿地说， 周霏霏沉默。 可是从她急剧起伏的胸膛，赵眉生看出来周霏霏其实已经到爆发的边缘了。 我真是看错了你！ 周霏霏噌一声从座位上站起来，她咬牙切齿从牙缝里挤出这一句话后，便扭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第46章 狗血桃花 赵眉生坐在咖啡店里给郁离发了一条信息：Olan23的分析报告看完了吗？如有后续需要, 可以找我。 恋耽美 晋江-(32) 两天前，赵眉生终于完成了郁离需要的那篇报告，手上的数据不太多, 赵眉生在参考了一点国外的资料后，认真完成了这篇报告, 以尽量保证结论的科学性。 虽然郁离曾说两个人分手了，赵眉生可以不用写了, 但赵眉生依然坚持把自己写的这篇报告, 通过邮件给郁离发了过去。 郁离没有给赵眉生回邮件，但是赵眉生自己设置了邮件已读回执，他看见郁离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已经读过这封邮件了，那么这样就够了。 作为医生, 从专业角度看，他们从来不会因为对方是自己过去的恋人就拒绝服务, 哪怕是自己的情敌, 在需要的时候，医生也必须要把对方当作自己的普通病人加以对待。 所以，如果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郁离准备对她自己用药，赵眉生认为郁离需要自己的继续指导。 信息发出去后，赵眉生就起身离开了咖啡馆。 他首先回到之前赵玉兰试衣服的地方，买下了那件羊绒衫，然后再自作主张给赵玉兰买了对应尺码的大衣和裤子, 包括保暖内衣等一全套的东西，这才心满意足地提着东西回家了 郁离坐在办公室的角落里抱着水壶喝水, 她的脸颊红红的, 看上去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很差。 你这是发烧了, 我给你拿了药，吃了你就去睡一觉吧！刘翠英拿着一粒药来到郁离的面前，示意她吃下去。 谢谢郁离接过刘翠英手上的药，就着手里的水壶，仰头咽了下去。 翠英姐帮我看看这篇报告，你觉得怎样，看赵眉生有没有随便糊弄我？郁离这样问刘翠英。 你也会怀疑他的么？刘翠英问。 郁离抬头看着刘翠英，翠英姐才是我郁离最信任的人，所以我才把这篇报告，送给你过目。 刘翠英苦笑着摇摇头，不过她依然对郁离的这番回答表示了感谢。 你不相信他？这话说出来怕是你自己都不会信。是谁几天几夜不睡觉，想的是什么，别不好意思承认。刘翠英说。 实在舍不得，就把他抓过来当一个玩物也是可以的 谁几天几夜不睡觉了？郁离虎着脸打断了刘翠英的话。 最近我只是有点失眠，还总是做噩梦，并不是因为我在想什么。她冷冷地说。 刘翠英没有说话。 这几天郁离的精神都很差，问她又什么也不说。 但刘翠英知道郁离为什么难过。 毕竟才跟那遭瘟的男医生分了手，就变这样了，还生了病，说不是他的原因，可能吗？ 好了，我会参考你手上的资料，看完这篇报告的，现在你生病了，就不要考虑这么多，先进去休息一会吧！刘翠英这样说。 郁离点点头，起身朝办公室一旁的休息室走去。 那么今天就辛苦翠英姐了。郁离一边走还不忘对刘翠英表示感谢。 郁离的办公室是套房格局，除了办公的一间大办公室，配套的还有小小的一间卧房，方便郁离中午休息或小憩一会。 因为郁离才吃过药，刘翠英也想多观察她一会，便安排郁离就在休息室里休息。 郁离进入自己的休息室后，刘翠英看她躺下了，才退出来重新回到了电脑旁。 她开始一字一句阅读赵眉生写的这篇报告。 因为之前郁离曾经把实验室里有关Olan23的纸质资料都扫描成了电子版，储存在她的私人电脑里。刘翠英就准备根据这些现有的材料，来比对赵眉生这篇报告的真实性。 看了很久，刘翠英才关掉面前的电脑，抬头看了看时间，她拿了一根温度计朝郁离的休息室走去。 推开门，刘翠英看见郁离正安安静静地躺在小床上。郁离的脸颊还是很红，呼吸有些急促。 刘翠英先伸出手摸了摸郁离的额头，发现有一点点汗水渗出。 她点了点头，再掀开被子的一角，找到郁离的衣领，把手上的温度计给贴身放进她的腋下。 当刘翠英做完这些事后，她并没有离开，只保持那样跪着的姿势靠在郁离的身旁。 你又何苦呢？他不是那个人，你还要与他纠缠，到最后，伤的还不都是你？刘翠英对床上的郁离喃喃低语。 她定定地看着面前郁离的睡颜，伸出手，抱紧她的脸，凑近了，大声对她说： 忘记男人吧！我可以保护你，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呢，我可以保护你！ 突然，刘翠英止住了嘴。 她转头，看见身后休息室的门大开着，门口站了一个人 是赵眉生，也不知来了有多久了。 你在说什么呢？赵眉生闲闲地问。 他朝郁离的床头走过去，把刘翠英给挤去了一边。 虽然赵眉生现在也与郁离没什么关系，但他挤走刘翠英的动作如此理所当然，一时间让刘翠英也想不起找理由拒绝他，便由着他的动作给赵眉生让出了位置。 赵眉生狠狠地瞪了刘翠英一眼，坐上郁离的床头，伸手朝她的额上、脸上摸去。 你给她吃了什么，这么睡不醒的？ 刘医生如果有癔症，最好给自己开点药吃吃，免得哪天当众发作了，害你自己丢一份工作。赵眉生一边在郁离的头上脸上一边摸着，一边对刘翠英冷嘲热讽。 刘翠英静静地看赵眉生动作，冷笑一声： 还医生呢？连人发烧了都看不出来。 赵眉生停了下来，直视那刘翠英，我当然知道她发烧了。 他顿了顿，放开郁离站起身来。 你给她吃什么药了吗？赵眉生问。 她白细胞偏高，是病毒感冒，中午时候吃过一次抗病毒胶囊，三小时前我给她吃了一粒布洛芬。刘翠英答。 好。赵眉生点点头，谢谢。 刘翠英一愣，嘴角只轻轻扯了扯，便拍拍自己原本就板正的衣角，若无其事般转身朝门外走去。 眼看刘翠英就要走出门外，赵眉生出声叫住了她，刘医生！ 刘翠英停下脚，身体僵硬了一瞬，依然转了过来，看着赵眉生。 她，知道吗？没有没脑地，赵眉生这样问刘翠英。 刘翠英沉默，眉梢只微微动了动。 我给她放了一根水银体温计，晚点你看看。 说完这句话，刘翠英便不再跟赵眉生说话了，她转过身，像她一贯的风格那样，高昂起头，大步流星朝门外走去 赵眉生沉着脸看着刘翠英离开的背影，嘴角划过浅浅一抹戏谑的笑。 疯了赵眉生口中喃喃。 他转身重新回到了郁离的身边，掀开被子，从郁离的衣服里找到那根体温计。 抽出来看，三十八度五。 郁离醒过来的时候就看见赵眉生正静静坐在自己的床头，眼睛望着远处，不知道在想什么。 赵医生 赵眉生听见响动便回过神来，他对着刚醒过来的郁离微微一笑，别动，我给你拿水。 说完，赵眉生便起身，去到大房间里给郁离倒了一杯温水。他把郁离从床上扶起靠在自己的肩上，再拿着水杯喂郁离喝下了这一杯水。 好些了吗？赵眉生望着郁离，眼睛里充满了期待。 郁离晃了晃头，回答，好像好点了，晕得没那么厉害了。 走吧！我带你回家。赵眉生说，你今晚总归是要回去的，不能在办公室里过夜。 赵眉生扶着郁离走上行政大楼的走廊时，郁离问赵眉生，翠英姐呢？ 赵眉生听郁离问起刘翠英，脸上便挂起一副让人看不明白的神色。 你就这么喜欢她？ 郁离听见便笑了。 看你这话说得如果你是老板，会把你手底下的员工当敌人吗？你看你自己，哪怕是你跟我分了手，我都不曾想过要解雇你。 赵眉生听了点点头，你这话也对，刘医生对你忠心耿耿，当老板的喜欢这样的员工那是肯定的。但是你有一句话说得也不对。 哪一句话不对？ 你不能拿刘医生跟我比，你跟我什么关系，跟她什么关系？ 郁离顿了顿，白他一眼，你太高看你自己了，能什么关系？都上下级关系。 说完，郁离便扭过头继续朝前走。只走了两步，眼前又是一阵天旋地转，眼看又不稳。 赵眉生眼疾手快冲上去，扶住了她。 别逞强，你还发着烧的，我抱你走。 赵眉生说完便弯下腰，真的准备抱她，被郁离哇啦哇啦惊叫着避开了。 走开！走开！走开！郁离小步跳着，艰难地抓住了走廊边的扶手。 不是才跟你说了吗？你跟我也只是上下级关系，被人看见，成何体统？ 郁离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声儿挺响，声音里的焦灼清晰可辨。 这声音狠狠刺激到了赵眉生，他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任由郁离往前跳，离他三尺远。 我自己可以走郁离扶着墙边的扶手，一个人一步一步艰难朝前走。 她的烧并没有彻底褪，依然超过三十八度，属于高烧。走到转角一处台阶的时候，那里没有扶手了。 不出赵眉生的预料，郁离果然没有看见台阶，尖叫一声，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赵眉生朝郁离跑了过去，弯腰把她从地上打横抱起。 他看见郁离闭着眼睛苦着脸，被摔哭了。 好痛 哪里痛？赵眉生抱起郁离，脚却不敢抬。他以为自己莽撞了，要是折了骨头，他还得把郁离重新放下。 屁股痛怕是尾椎儿都杵平了 赵眉生黑线，他迈开步子朝前走，屁股痛就忍忍，回去我给你看。 太痛了赵医生我怕我会瘫痪你现在就给我看。 赵眉生忍不住脸上的笑，但他保证稳住了自己声音里的平静： 现在看就得在走廊上光腚，为保持你的形象，我建议还是算了。 郁离语迟，干张了好几次嘴，终于放弃。 赵眉生抱着郁离走进电梯，他挪出一根手指按下了电梯，对郁离说： 我抱着你的，你就闭着眼睛休息一下吧！现在都八点过了，没人能看见。 他怀里的郁离就一直没睁过眼，高烧未退的她脸蛋红彤彤的，眼角的泪痕都还没有干。 她闭着眼睛像猫一样哼了一声点点头，痛苦又悲伤地朝赵眉生的怀里挤了挤。 好，赵医生今天我就是个废人，只能辛苦你了。 第47章 诡异人像画 赵眉生叫了一辆车, 把郁离送回了她位于梨香湖畔的房子。 下车的时候，赵眉生问郁离，腿麻不麻？ 郁离说不麻, 就是屁股还很痛。 赵眉生点点头告诉她，摔到屁股肯定屁股会痛。只要腿不麻就好, 不麻你就一定不会瘫痪了。 赵眉生站在车外朝郁离伸手示意她自己走下来。 郁离有点意外，她以为赵眉生要继续抱她下车的, 所以一直躺在后座上压根儿就没想过动。 见赵眉生的意思是让她自己下, 她还有点生气。 好不容易从座位上抬起自己万吨重的脑袋，郁离挣扎着从车上走了下来。 赵眉生扶住她的胳膊问她能自己回家吗？ 郁离更惊讶了，这人都送到门口了，居然不把她给送到家？赵眉生就缺这么几步路吗？ 但是郁离没有表现出自己的愤怒, 毕竟她与赵眉生已经分手了，现在两个人是同事关系。 郁离的脸上依然很平静, 她冷静地告诉赵眉生她可以自己进屋, 赵医生可以走了。 赵眉生点点头，便真的放开了郁离的胳膊。 他站在路边，等着看郁离自己走进家门。 心中怒火腾一声冒起八丈高，郁离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生气，但是她就是这么生气。 这么看不懂形势的员工真是头一回见，郁离在心底暗想，赵眉生这一辈子都别想晋升了。 郁离气鼓鼓的朝自己的家门走，因为很生气, 她走得很快，可脑袋还是晕的, 所以在进家门院子的时候还没走到门口就开始转弯了, 脑袋嘭一声撞到了门框上, 撞得她眼冒金星。 哎哟！惨叫一声，郁离抱着头蹲到了地上。 赵眉生从后面跑上来关切地问她，你怎么了？ 郁离保持下蹲抱头的姿势没有理他。 一双温热的大手开始在郁离被撞的前额轻轻抚摸，耳畔响起赵眉生压抑的笑声。 郁离很难过，头晕、眼花、屁股痛，同时还要承受赵眉生的耻笑。 可她还是他的上司呢，看来这个男人是连工作都不想要了。 就在郁离聚集胸腔中不多的气，准备痛喝一声滚的时候，身体突然悬空 郁离被赵眉生给拦腰抱了起来。 好了好了！别生气，我送你回家。赵眉生说。 你走路的时候四肢协调，双腿有力，看样子我们的郁离院长还是很皮实的，刚才那一屁股墩儿对你一点影响都没有，可以放心啦！折腾这一晚上你一定饿坏了，吃点东西，我们再吃一次药，明天你一定就能好。 赵眉生把郁离安顿到了沙发上，给她随便找了一条毯子盖，然后就离开了。 郁离不舒服，身体不舒服，外加心里又不舒服，躺在沙发里也懒得问他去哪里，很快就又睡着了。 郁离再一次被赵眉生叫醒的时候，她瞟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已经快十一点了。 起来吃点东西。赵眉生端一只正在冒热气的碗蹲在郁离的跟前。 郁离可算知道赵眉生折腾这么久，原来是帮自己煮吃的了。可她依然没有开心，只摆摆手告诉赵眉生她不饿，不想吃。 怎么可能不想吃？你已经睡了这么久了，现在晚上才刚开始，你不可能再继续睡一个晚上的，到时候半夜睡不着，你会被饿坏的。 郁离不想见他，把脸捂了起来。 赵眉生吃吃笑了起来，别生气了，是我的错，我给你道歉。为表达我的歉意，这碗八宝粥，就由我，赵眉生来伺候尊贵的郁离院长吃下去。 说完，赵眉生张大嘴吧啊！舀起一瓢粥送到郁离的面前。 郁离不动作，赵眉生也不生气，虽然看不见他，郁离依然感觉得到赵眉生还举着那勺粥在自己面前的。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终于，还是郁离熬不下去了，她放下双手，对赵眉生说，我自己来。 郁离从赵眉生手上夺过那碗八宝粥开始吃起来。 粥说稀不稀，说稠不稠。 水和米是分离的，更别说里面的花生、红枣和薏米仁了。 你应该不怎么做饭吧？郁离细细感受嘴里软硬不一的各种固体，向赵眉生发起了提问。 恋耽美 晋江-(33) 这样的粥居然煮了一个多小时，这是郁离没有想到的。 赵眉生一个激灵看向郁离，你是觉得不好吃吗？ 他的目光里有疑问，更有忐忑，完全不似赵眉生与郁离斗智斗勇时候那般游刃有余。 郁离笑了。 还行，我喜欢。她说。 赵眉生舒了一口气，他感谢郁离的这个回答。 他已经尽力了，但是赵眉生知道自己的真实水平，郁离是第一个表达喜欢他厨艺的女人。 如果是周霏霏，早就指摘他为什么不点外卖了。 赵眉生也曾打开过手机上的外卖软件，只是现在时间太晚，他搜索一圈后发现还在营业的店铺里并没有适合病人吃的食物，这才决定自己做的。 你在生病，很多东西不适合你吃，所以我才想着给你煮粥。赵眉生一脸歉意地对郁离解释。 很好！赵医生煮的粥不错，谢谢你。郁离说。 赵眉生很开心，望着郁离呵呵呵地傻笑。 事到如今，郁离的心情似乎才变好一点，她大口大口地吃碗里的食物，似乎它们真的很合郁离的胃口。 看着狼吞虎咽的郁离，赵眉生愉悦极了，突然，他想到了什么，对郁离说： 那个刘翠英医生 郁离停下了动作，抬头看他，什么？ 赵眉生顿了顿，你不要再跟她接触了。 嘴角止不住地上扬，郁离问他：什么意思？刘医生是我的员工欸。 赵眉生皱眉，思考了一会，指着自己的脑袋说，她这里不正常。 郁离咯咯笑起来，虽然不知道赵眉生究竟是看到了什么，但是她听明白了赵眉生的意思。 我知道。郁离很干脆地说。 赵眉生睁大了眼睛，你知道还任由她留在你身边？ 郁离挑眉，就像你说的，她对我忠心耿耿，我为什么不留着她？再说她并没有做出什么对我不利的事情。 赵眉生无语，一个老女人，不去记挂男人，心里却记挂另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想想都让人怒火中烧，在郁离眼里，这些居然不叫做对她不利的事？ 她陪了我十多年，你觉得我可以说把她丢开就丢开吗？郁离说。 赵眉生语迟，他觉得陪伴时间的长短，并不能作为情感依赖的理由。 再说了，现在我还能控制得了她，我不想把她丢开，是因为郁离顿了顿。 和你想的不一样，她对我，很重要。 喝过赵眉生的粥后，郁离再吃过一次药，又回到了床上。 这天晚上，赵眉生没有离开。 他在客厅里的沙发上睡觉，理由是，晚上如果郁离有什么突发状况，他可以方便照看着。 郁离没有拒绝他，相反的，她主动去大衣橱里找了一床被子给赵眉生盖。 这并不是赵眉生第一次在郁离家睡觉，可是这天晚上睡客厅的赵眉生，却遇到了一件他这一辈子都没遇到过的奇怪事： 睡着后他做梦了。 赵眉生长这么大极少做梦，在他印象里唯一几次做梦都是因为他生病了，身体不好才会睡不好，多梦易醒，醒来后只会更困。 从前赵眉生身体不好的时候做梦是碎片型的，乱七八糟什么都有，可今天晚上赵眉生却做了一个相当可怕的梦。 在梦里，赵眉生发现自己正走在江边，江水两岸是街道，有鳞次栉比的楼房和电线杆。 走几步，赵眉生发现这街道有点稀奇，都是青砖混合木头做的老房子，房顶有翘起的飞檐，房梁底下有垂莲柱。 赵眉生正盯着那些奇奇怪怪的房子看的时候，他听见有人吹口哨，叫他的小名小满！ 赵眉生循声看去，看见一个穿西装戴帽子的男人正站在路边看自己，那眼神，有点奇怪 跟赵眉生看片儿时的眼神差不多。 男人最懂男人的心，只消一个对视，赵眉生就知道这个男人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呕赵眉生在心里做了一个呕吐的表情，拔腿跑得更快了。 就在他迈开大步飞奔的时候，他差点被自己绊倒，只觉得走路的时候脚不是很方便，（裆）底下轻盈有余厚重不足，还嗖嗖直灌冷风。 赵眉生低头一看，看见自己穿着裙子脚踩高跟鞋，露一截光溜溜一截汗毛都没有的腿！ 赵眉生一个激灵，吓坏了。 赶紧跑到没人的地方摸自己的胸。 心都凉了半截。 再摸（裤）裆位置。 天崩地裂的感觉 梦里那身临其境的感觉过于真实，赵眉生被吓到汗毛倒竖，怪叫一声醒了过来。 赵眉生裹着被子从沙发上摔到了地上，来自地板的撞击把他给撞清醒了。 赵眉生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检查（裤）裆。 好在兄弟及其家属都还在，一切都只是一个梦。 这让赵眉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醒来后的赵眉生虽然不再害怕，但总觉得心里毛毛躁躁地，他开始在客厅里面闲逛。 逛到茶室门口的时候，他找到了让自己心情毛躁的根源 茶室里那几幅人像画果然是不吉利的。 哪怕在黑夜里，赵眉生都能感受到画像上汇聚在人物眼睛里面的光芒。 画上女人的眼神是赵眉生最讨厌的那种眼神，带某种蛊惑的味道。 赵眉生笃定，就是这种眼神给了自己暗示，让他做噩梦了。 一不做二不休，赵眉生开始行动。 他把墙上那几幅画都取了下来，虽然不敢直接把画都扔了，赵眉生依然去储物间找了一只箱子，把这几幅画都装了进去。 没有了这几幅画的干扰，望着空荡荡的墙壁，赵眉生果然舒服了许多。 他甩着手，心情愉悦地往回走，走到楼梯间的位置他想到了正在楼上睡觉的郁离。 赵眉生拿起枕头边的体温计上了楼。 他推开郁离的卧室门，来到她枕边，掀开被褥和睡衣领，准备把体温计放进她温暖的腋下。 就在赵眉生刚寻到位置，就要把体温计送进去的时候，毫无预兆地，原本睡着的郁离突然抓住了他的手： 不要走！ 第48章 恋爱的真相 赵眉生手下一顿, 以为郁离醒了。对她解释道：我们测一(下)体温。 谁知道郁离并不打算回答体温的事，依旧紧紧拽住赵眉生的手不撒开，嘴里嘟囔着不要走。 赵眉生了然, 知道她这是在说梦话，便也不客气了。他三两下掰开郁离的手, 强行突围，把体温计给送了进去 郁离从头至尾都没有醒, 只紧紧抱着赵眉生的胳膊不让他离开。 没办法, 可怜的赵眉生无法脱身，只能胡乱歪着，就这样躺在郁离的身边睡着了。 第二天天不见亮，郁离就醒了, 睁开眼睛就看见自己身边躺着赵眉生。 她张嘴就想问赵眉生怎么睡到床上来了，突然想起昨天晚上他似乎过来自己房间量过体温。 郁离掀开被子看见赵眉生身上穿着外套, 裤子也穿得周正, 连脚上的拖鞋都还挂在脚掌上没有掉。 明白过来赵眉生并不是出于什么见不得人的目的才睡到自己床上来的，郁离满腔怒火也熄灭得差不多了。 她晃了晃自己的脑袋，发现烧退了，头也不晕了，后背黏黏的都是汗。 郁离下床来，去衣帽间找出换洗的衣物准备洗个澡。 走到床边的时候，她想了想，弯腰帮赵眉生脱掉鞋子, 把他的腿抬进被窝里盖好。 待郁离洗完澡出来的时候，赵眉生依然没醒。 郁离看了看墙上的挂钟, 已经早上八点了。 郁离坐到化妆台前, 慢悠悠地开始化妆。 等她把一切都搞妥帖了, 赵眉生这才醒过来。 赵眉生睁开眼就看见窗外大亮的天光，他噌一声从床上弹起来，嘴巴里念叨着，坏了坏了！要迟到了！ 胡乱趿拉上鞋子后，赵眉生冲进浴室里洗漱。 不到两分钟，他就出来了，开始四下里找自己的电脑包。 你搞好了么？郁离问。 搞好了。赵眉生点点头。 郁离笑道，照照镜子吧！赵医生。如果你这副样子去医院，没人能猜得到你是医生。 赵眉生听言又奔到郁离身后照梳妆台的镜子。 待看清楚镜子里的自己后，赵眉生忍不住吃吃笑了起来。 只见镜中的他头发乱飞，因为昨天晚上穿着外套在郁离床上睡的觉，外套已经皱了，像腌菜一样挂在身上，整个人邋遢得像街边流浪过一夜的醉汉。 不行了我得洗个头赵眉生一边对着镜子扯自己那每一根都有自己主张的头发，一边说。 衣裳也皱了，得熨一下。 去吧！顺便去洗个澡，我帮你把衣服熨了。上班的事你就不用急了，我给曹主任打个电话，让他安排好就行。郁离说。 既然院长都这样安排了，赵眉生自然求之不得。 他依言走进浴室开始洗澡，不多时郁离给他找来了从前他放在这里的内衣裤。 赵眉生原以为郁离肯定把自己的东西都扔了，今天洗完澡后准备继续穿脏衣服。没想到郁离还留着，并大摇大摆推开门就给他送了进来。 赵眉生正光着身子在浴室里洗澡，郁离没敲门就进来了，还若无其事地把东西放在了一旁的架子上。 啊！赵眉生吓了一跳，下意识就去捂关键部位。 毕竟两个人现在属于上下级关系，这样坦诚相见的确有点不好意思。 一会你就换上，脏衣服就留在这里。郁离面无表情地说。 好谢谢 赵眉生忍不住就开心起来，因为郁离这样的态度会让人对两个人的关系产生非一般的期待。 赵眉生洗完澡，换好衣服便走了出来，他走到梳妆台前梳头发。 郁离走过来，把熨好的外套给赵眉生张开，等他穿上。 赵眉生伸开胳膊穿好了衣服，郁离又给他整理衣领和门襟，像所有情侣那般自然 两个人前所未有的和谐，从前那些分手的话似乎从来都没有存在过。 气氛已经烘托到这里了，连赵眉生也觉得是时候了。 他开口对郁离发起了邀请：郁离，我想对你说个事。 郁离低头给赵眉生整理衣裳，从鼻腔里挤出一声，嗯？ 那个Olan23最好配合其他药物使用，等你感冒好全，就让我来给你开药吧！ 郁离听了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她抬起头，看着赵眉生的眼睛问他，我一定要吃其他药吗？ 是的，一定要。赵眉生点点头。 可是我怎么知道你给我的药里面肯定会有Olan23？因为我总觉得你不会真的给我用这个药。 赵眉生无语，他为郁离有的想法感到尴尬。 他的确是这样打算的，赵眉生准备给郁离用精神类药物，控制郁离卡普拉格妄想综合症症状的发展。 因为周霏霏已经向赵眉生透露过周言恺很快就要举报郁离了，这是一件非常严重的事。 如果被管理部门发现宏山精神病医院的院长居然是神经病人，那么郁家的这份产业，就该化为乌有了。 保住郁离，就能保住宏山医院。 郁离的精神没有问题，她与周言恺之间的纠纷，便就只局限于民间经济纠纷，这样处理起来也就容易许多了。 如果我不吃呢？郁离依旧保持那样很平静的神色看着赵眉生。 如果不吃，你会被其他妄想症状控制，那就真的变成一个神经病了。赵眉生很肯定地回答。 你怎么知道那些就是妄想，而不是事实呢？ 赵眉生无语。 每一次与郁离开展关于Olan23的讨论，最终都会回到这个点上来。 郁离坚持认为Olan23带领人看到的世界其实就是前世，可赵眉生却不这么认为。 因为他们两人对最基本的前世这个概念，都无法达成一致，又怎么可能对Olan23这款药讨论出结果来呢？ 你听话一点好吗？赵眉生苦着脸，掏心掏肺地劝： 姓周的已经要拿你开刀了，你就消停点，Olan23是未获批药，谁都不能用，咱们就不给自己找麻烦了好吗？好好听我的话，我给你治病，完了你也能好好当你的院长。 赵眉生也懒得再装了，郁离疯是疯，但她思路挺清晰，多智近妖，赵眉生知道自己无论说什么，她都能一眼看穿自己的阴谋。 与其两个人假惺惺的互相兜圈子，不如撕开伪装，坦诚地谈，指不定还能达成一点共识。 所以赵医生觉得我现在就是一个神经病？郁离抄着手，目光如炬地看着赵眉生。 赵眉生无言以对。 郁离是卡普拉格妄想综合症患者，一点问题都没有。如果把郁离送上检测台让其他精神病专家来鉴定，也会得出同样的结论。 你别急！这不是什么大事，我只是想让你能更加安全地待在宏山医院而已。赵眉生试图很委婉地表达自己的意思。 所以赵医生其实从来都没有考虑过帮我寻找Olan23的秘密，是吗？你之前做的那一切不过是在逗我玩，就像你陪邻居家的小孩子玩泥巴一样，而你真实的目的不过是想把我送进治疗室，像其他病人那样关起来吃药打针！ 赵眉生没办法回答了。 郁离说的句句属实，他除了回答说是，别无选择。 是的。赵眉生点点头，坚定认为自己看见了前世的，本身就是妄想症的一种表现。 不过我并没有打算把你关起来打针吃药，你的症状很轻微，完全不需要关起来。只需要跟普通病人一样按时吃药就好，这样，你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幻想就能消失，你就当你自己得了一个长一点的感冒就行赵眉生这样安慰郁离。 好吧郁离挥了挥手打断赵眉生的话，想说什么又止住了。 她转身，背对着赵眉生，似乎很难过的样子。 谢谢赵医生耐心陪着我玩这么久郁离说。 是我不该对你有幻想！郁离突然转身看向赵眉生。 令赵眉生意外的是，他看见郁离的眼角亮晶晶的竟然有泪水。 我常常会觉得很遗憾，为什么赵医生不能像翠英姐那样对我。无论何时何地都与我站在一起，鼓励我，支持我，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说我不对，指责我这样想是错的，只要我这样想了，我的脑子就是有问题的，我就是一个患有妄想症的神经病患者！ 赵医生你知道吗？曾经一度我还这样劝自己：哪怕赵医生不是我要找的那个人，我是不是也可以努力接纳你，和你在一起？因为我以为赵医生是理解我的，你明白我说的每一句话，并且愿意为我付出你能付出的努力 可是可是，今天你却亲口告诉我，是我想错了 恋耽美 晋江-(34) 郁离很激动地说完了这一番话，忍不住潸然泪下。 赵眉生第一次听郁离说这样的话，也第一次见郁离这样失态。他有些呆，脑子里全是被震惊后的嗡嗡作响声。 郁离说她曾准备努力接纳自己，哪怕自己并不是他要找的那个人？只因为郁离认为赵眉生是懂她的，不把她当作是疯子，并愿意为了实现她的梦想而努力。 赵眉生也激动了，想流泪。 可赵眉生是男人，更是专业的精神科医生，他不会像女人那般感性，更不会意气用事 郁离生病了，如果自己真的爱她，首先考虑的应该是，怎样做到在不对郁离的事业造成影响的前提下，治好她的妄想症。 而不是像郁离希望的那样，替她完成一个疯狂的愿望。 这不是在救她，而是在将她推下悬崖。 第49章 无耻之徒 郁离把赵眉生赶了出去, 她拒绝再听赵眉生的任何解释。 她警告赵眉生，如果赵眉生再不滚蛋，她就立马解雇他。 别逼我对你来狠的。郁离冷笑一声看着赵眉生, 毕竟我是一个疯子，疯子疯起来干什么都有可能, 而且还可以不负责任。 赵眉生很难过，难过得说不出话来。 他想劝说郁离不要再迷恋刘翠英了, 她那不是知音, 更不是包容，是捧杀。如果按警察的眼光来看，那就是为虎作伥，是主犯与从犯的关系。 可是赵眉生知道自己现在还不可以这样说, 郁离正在气头上，自己再火上浇油, 那就是逼得郁离开除自己了。 赵眉生无奈, 灰溜溜地提着包一个人去上班。 他并不后悔自己的选择，也不会为自己没有像刘翠英那样对郁离百依百顺而惋惜。 现在的赵眉生心里对刘翠英这样的人是愈发的痛恨，他认为刘翠英才是真正的罪人，今天发生的这一切都是她的错！就是她引导郁离在疯狂的道路上越走越远，直到现在，再难回头！ 所以现在赵眉生是把他心里全部的怨恨和不甘，统统都撒到了刘翠英的身上。 这个变态的女人，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赵眉生在心里恶狠狠地说。 赵眉生来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 马上就要中午了才来上班，可是赵眉生一点愧疚的感觉都没有。他昂首挺胸地朝自己的办公室走, 甚至碰见刘翠英迎面朝他走过来, 也没有停一下脚。 赵眉生气势汹汹走在走道的正中央, 不给刘翠英让路，更不会像从前那样叫她一声刘医生好。 反倒是刘翠英退到了墙根，她静静地看赵眉生远去的背影，嘴角划过一抹讥讽的笑。 尽管已经快要下班吃午饭了，但赵眉生依旧要去查病房。今天是他查房的日子，哪怕时间已经晚了，但是他该做的工作还是要去做。 同往常一样，赵眉生走到护士站去拿病历簿。当班护士把整个住院部的病历都取出来，递给赵眉生。 赵眉生接过病历簿来边走边看，突然，他停了下来。 赵眉生掉转回头走到护士站，他翻开两页病历，指着上面的字问护士： 十四、十五号病房的责任医生为什么变了？就连今天的处方都换了？ 护士非常抱歉地告诉赵眉生，说她也不知道具体情况，是主任曹韧临时来改的。当时曹主任正在B区查病房，却突然跑过来A区，把这两个病人的主治医生给换了。 赵眉生听了了然，他当然知道曹韧不会突然就想起来要给病人换主治医生，这无非都是郁离的主意罢了。 因为赵眉生不听话，所以郁离就把赵眉生给换掉。 赵眉生很无语，撤销他给病人当主治医生的资格倒是其次，更让赵眉生难以接受的是，郁离专门挑出来十四和十五号病人给刘翠英，要做什么那是不言而喻了 郁离就这么舍不得她的Olan23，非要拿病人做实验吗？ 赵眉生很难过，也很生气。 郁离这是完全不把他的警告放在心上，更不肯相信他赵眉生，是真的有在用心帮郁离研究Olan23。 赵眉生熬更守夜小半年写出来的药品检测报告，算是白写了。 赵眉生怒火中烧，也不管什么查房不查房，任务不任务的，他丢下护士站面面相觑的护士，转身就朝刘翠英的诊室奔去。 刘翠英，你到底想干什么？赵眉生嘭一声撞开刘翠英的诊室门，大声质问她。 你是医生，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赵眉生猛一把夺过刘翠英手上的笔，揪住刘翠英的衣领，把她从座位上给扯了起来。 刘翠英的办公室里正好有病人，是每天都要来做治疗的非住院病人。那患者本来躺在椅子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还在跟刘翠英说着什么，结果突然从外面冲进一个人来，大声吼叫，还把医生给抓起来了。 病人吓坏了，原本就敏感的神经更加紧张，他哇啦哇啦惨叫着从躺椅里爬起来，冲出刘翠英的办公室，大声喊着救命。 刘翠英却很平静地抬头看着赵眉生，冷冷地说，赵医生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赵眉生气急败坏，他就想怒吼着把Olan23实验室的事给甩刘翠英的脸上，看她要怎么回应。可转念一想，这事还真不能怒吼，郁离牵扯在里面，在没有确切手段把郁离摘出去之前，这笔账就只能偷偷摸摸地算。 他压住了满腔的怒火，压低了嗓子质问刘翠英，你知不知道你在把郁离往火坑里推？ 刘翠英冷然，赵医生你自己不受阿离待见，就把气撒到我身上，你的脸可真大。 赵眉生狂汗。 我他妈有必要吃你一个老妇女的醋吗？赵眉生又气又好笑，哭笑不得。 你个满脸褶子的老太婆暗戳戳想的居然是别的年轻女人，这跟那些猥琐色情狂躲在角落里拿漂亮女人意淫有什么区别？说出来你就不会觉得臊得慌？ 刘翠英根本不为所动，首先，我刘翠英今年五十三，是赵医生你母亲的年龄。你一年轻后辈却在这里一口一个老妇女、老太婆，赵医生还觉得你很有理是吗？ 其次，听赵医生的意思是女人老了就应该去自己寻死，因为她们不配再喜欢任何人，也没有资格再表达自己喜欢或不喜欢的情绪。赵医生敢不敢你把你这样偏激的观点公开发布出去，看周遭群众会给你什么样的评价？赵医生还真觉得你占据了道德的制高点吗？ 一万遍日了狗从赵眉生心头飘过，他当然没能耐去干涉天底下的同性恋问题。可关键这话题根本不是他现在想说的重点！赵眉生明白郁离一个人的想法就够了，这猥琐老太婆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他赵眉生压根就没兴趣知道好不好！ 赵眉生苦笑，松开了刘翠英的领口。这女人已经五十三岁了，要是她突然缩到地上，说赵眉生挤她的领子把她挤晕了，赵眉生才刚参加工作，还拿不出那么多钱去补偿刘翠英疗养身子。 我现在不想跟你谈这个，你不要跟我转移话题！赵眉生摇摇头，告诫刘翠英休要顾左而言他。 刘翠英，郁离她不懂医，可是你也不懂吗？未经批准上市的药物，用在病人身上会导致什么后果，你刘翠英真不知道吗？ 我和郁离院长并没有做任何你说的这些违规事。刘翠英冷静地回答赵眉生，至于你做没做，我就不知道了。 赵眉生扶额。 他知道天底下的坏蛋都很会耍无赖，但是能红口白牙把自己做过的全部否定一遍，这样的人，心理素质可见一斑了。 你有证据证明是我和郁离院长做的吗？刘翠英竖起眉毛瞪着赵眉生。 见赵眉生没有回答，刘翠英脸上便露出得意的表情： 可是我这儿倒是有很多证据表明，是你赵医生做过点什么。 赵眉生无语。 直到现在他才终于明白过来，原来这个老东西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不管这样的计划究竟是谁制定的，是郁离也这样打算的？还是这其实只是刘翠英的一面之辞。光这样的一点点想法，都足以点燃赵眉生的滔天怒火了。 疯子赵眉生怒目直视刘翠英的眼睛，从牙齿缝里挤出来这几个字。 他把手里才刚从刘翠英手上抢过来的笔，往刘翠英面前的桌上狠狠一摔，转身离开。 那笔末端是带弹簧的按键，被赵眉生这么一砸，便腾一下弹起老高，砸到了刘翠英的脸上。 刘翠英突然就怒了，她抓起身旁的凳子，怒喝一声：男人都去死！ 接着便把手上的不锈钢凳子朝赵眉生的后脑勺狠狠砸去 只可惜赵眉生个高，刘翠英又太矮，这一轮凳子攻击只够上了赵眉生的背。 赵眉生被这只铁凳子砸得一趔趄，他转身，对准刘翠英的胸口就是一脚 主任曹韧带人赶过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赵眉生飞起一脚把刘翠英给踹了一个狗啃屎。 曹韧吓坏了，飞身扑上去一把拽住了正处狂怒峰值的赵眉生。 小赵冷静点！小赵冷静点！曹韧大声呼喊。 很快地，保卫们也赶来了，几名牛高马大的安保人员按住了赵眉生。 护士小姐妹们也冲了上来，她们抬的抬人，整的整理衣服，把年过半百的刘翠英从地上给抬起来，一路把她给抬出了办公室，从赵眉生的铁拳底下解救了出来。 从头到尾，刘翠英的眼睛一直都紧闭着，她歪着头，一路发出哎呦哎呦痛苦的呻(吟)。小护士们都吓坏了，七嘴八舌地喊着刘医生、翠英姐 这阵仗，挖坑的痕迹如此明显，赵眉生看得心口老血直冒。他已经不想考虑自己经济能力的问题了，现在的赵眉生只想拼一口气，一拳揍死这个老戏精，这样也不枉自己背一回骂名。 于是赵眉生就仗着腹中这口恶气，大喝一声挣脱了足足三个壮汉的压制，猛虎似的冲进了娇弱的护士群，吓得姑娘们花容失色，四散奔逃。 就在赵眉生冲到刘翠英跟前就要动手的时候，郁弘良及时赶到了。 他大喝一声，赵眉生你干什么！ 赵眉生总算停止了自己的动作。 他转身望着郁弘良，从郁弘良投射过来犀利的目光里，他看到了郁离的神采。 过来，赵医生。见赵眉生住手，郁弘良放软了口气，朝赵眉生招了招手：过来我有事找你。 铺天盖地的疲惫席卷而来，赵眉生突然就特别的难过。他为自己感到不值、不甘，和不平。 没事的，赵医生。郁弘良走过来拍了拍赵眉生的肩。 大家都是一个单位的同事，有什么说不开的？过来你跟我说，我给你做主！郁弘良说。 作者有话说： 这个月，周末都日万~~ 第50章 爱的代价 赵眉生坐进了郁弘良的办公室, 郁弘良很客气，他给赵眉生泡了一杯茶，还把自己女儿从国外寄给他的糖果拆开来招待赵眉生吃。 郁弘良告诉赵眉生, 这种糖是他最喜欢的，很好吃。国内不好买, 所以他女儿才每年都从国外给他寄。 赵眉生没有吃，郁弘良便抓起一把糖, 放进赵眉生身上白大褂的口袋里, 揣揣好，像哄孩子似的叫他带回去吃。 从前赵眉生念书的时候就听过，郁弘良是国内第一批海归精神病医学人才。也是多亏了他们的回归，我们国家的精神病医学才终于进入了蓬勃发展的阶段。 赵眉生突然就被感动到了, 他低下头，满腹委屈化作泪水, 盈满眼眶。要不是怕丢人使劲忍着, 赵眉生真想放声大哭一场。 郁弘良这一番看似漫不经心的动作，瞬间解除了赵眉生心头武装。 郁弘良和颜悦色地问赵眉生，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 郁弘良说医院里的前辈和上级，都应该多多关心和照顾新进医院的年轻人。因为年轻人刚工作生活不容易，会比老员工的压力更加大。 我们每一个老员工，不论职级，都应该对医院里的年轻人多一分包容和关爱，而不是相反。 赵眉生听了更加忍不住, 情绪就快要崩溃。 他明白郁弘良是专搞技术的真正的专家，所以才会几十年如一日的专注副院长。他对行政上的事务敬而远之, 更对尔虞我诈, 互相倾轧提不起兴趣, 所以才能坦荡磊落地说出这样一番话。 可是哪怕赵眉生再情绪崩溃，他也明白，Olan23这件事，郁弘良是处理不了的，真要说出来了，也只能多一个人崩溃而已。 于是赵眉生对郁弘良摇了摇头说：谢弘良院长关心，我没什么困难，就是跟刘医生发生了点口角，她突然拿凳子砸我的背，我一生气就踹了她一脚。 郁弘良点点头，问赵眉生与刘翠英的口角，是因为工作上的矛盾吗？ 赵眉生苦笑，心说郁弘良可能一辈子都想不明白，他赵眉生与刘翠英之间的矛盾发生，都是因为郁离。 这样刺激人神经的理由，赵眉生自然也不能对郁弘良讲。他已经被伤透了心，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与人纠缠，非要争出个什么说法。 经过今天与刘翠英的这一番肉搏，他也已经放下了，什么都不想要了。 什么前程似锦，什么爱情如蜜，统统都是浮云，现在的赵眉生就只想平平安安地过日子。 赵眉生告诉郁弘良，他与刘翠英没有什么工作上的矛盾，单纯就是因为琐事发生的口角。 郁弘良听了也没什么表示，他的脸上并没有出现什么惊讶或不可思议的表情。他不会对赵眉生这样只因为琐事就要打人的行为表现出嫌恶，或憎恨的态度。 郁弘良只是告诉赵眉生，他是很欣赏赵眉生的。赵眉生的业务能力很出众，他对赵眉生是寄予了厚望的。 我们曾经设想过，要把AB两个园区分开，就要招收更多的专业人才。赵医生在一线锻炼个几年，往后曹韧就只管B院区，而A院区嘛，就交给赵医生负责啰。 郁弘良不无遗憾地叹了一口气，赵医生的业务能力那是没得说，只是在待人接物上，还需要拿出你男子汉的气魄来！ 赵眉生听了没有说话，他明白郁弘良的意思，因为自己随便因为一件小事就打年老的同事，这种行为搁哪里都是赵眉生的错。 可是赵眉生已经没有兴致再与人计较这些。 刘翠英是不是一个毒妇，他都没了精力与这天下告知。因为郁离的存在，很多东西他都只能哑巴吃黄连忍了。 自己不讲道理就不讲道理吧，刘翠英的目的就是要赵眉生死。今天不被刘翠英用凳子砸死，改天也得被刘翠英送进监狱。左右都是一个死，还不允许人挣扎一下么？ 赵眉生一点辩解的欲望都没有，他只低头默默地听着，就像一句行尸走肉，该点头的时候点头，该说是的时候说是。任由天打雷劈，反正他都可以接受。 郁弘良对赵眉生这样的态度其实是失望的，他知道赵眉生没有说实话，这不是一个正常年轻人的表现。 郁弘良不知道是赵眉生故意隐藏了什么，还是他压根就不把郁弘良的关心放心上。赵眉生这样的表现直接给人距离十万八千里的感觉，郁弘良一腔热情直接换来一个冷脸子，叫人怎能不失望？ 郁弘良问不出任何有价值的东西，自然也只能放弃。虽然他是发自内心地想帮助赵眉生的，但赵眉生不配合，郁弘良也没有办法。 恋耽美 晋江-(35) 临走的时候，郁弘良告诉赵眉生，刘翠英是医院的老人，为医院做过许多贡献。现在被赵眉生当众打了，到时候医院董事会肯定会对这件事做出一个处理的。 赵眉生万年不变的低头称是。 处理就处理吧！反正他一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要钱他只工作了半年，要命也只有一条。 郁弘良见实在劝不出什么结果来，就放赵眉生离开了。 赵眉生离开的时候，郁弘良塞了一把电动剃须刀给他。说这也是他女儿推荐给他的，很好用，比一般的电动剃须刀都好用。还鼓励赵眉生打起精神来，不要被困难打垮。 赵眉生提着郁弘良送给自己的糖和剃须刀满载而归。 他有些哭笑不得，更多的是难过。 赵眉生还从来都没有给郁弘良送过东西，今天反倒从郁弘良手上拿了这么多 赵眉生能感受到郁弘良对自己的照顾和珍惜，在郁弘良眼里，赵眉生就还是个孩子，他想通过这种方式给赵眉生打气。要他有冤就要说出来，不说那就谁也帮不了他。 赵眉生知道这次医院对自己的处罚是少不了了，他不后悔自己的冲动，当然也没打算寻求上级来给自己平反。 赵眉生已经决定了，这件事就这么着吧！ 作为他这一年来爱过郁离的代价。 赵眉生回到家，赵玉兰依旧笑着迎上来，接过赵眉生手上的提包后，催他去洗手吃饭。 赵玉兰笑眯眯地问赵眉生是不是医院的工作很难做，原以为精神病医院就没普通医院那么忙了，没想到结果并不是这样。 赵眉生回过神来，定睛打量赵玉兰的脸，看见了赵玉兰脸上那两只大大的黑眼圈。 赵眉生突然就愧疚起来，因为昨天晚上自己没回家，赵玉兰一定担心了整个晚上吧 对不起，妈。赵眉生对自己的母亲道歉，忘记告诉你昨天晚上要加班，早上也没想到跟你报平安。 赵玉兰则笑着安慰赵眉生说，没事的，往后小满要是不回家，记得给妈说一声就行。 赵玉兰叫惯了赵眉生的小名，一时半会没有想起大凶这件事。 反倒是赵眉生，那一声小满，又让他想起那个诡异的梦。 梦中的经历过于恐怖，赵眉生立马就向赵玉兰发起了抗议，妈！说了那名字不许再叫了，大凶！ 赵玉兰立马愣住，旋即跟赵眉生道歉，一边懊恼地拍自己的脑袋。 看看我这记性！说过的话怎么就忘了 偶尔不小心叫一次，对你的运势不会有太大的影响吧？赵玉兰怯生生地向赵眉生表达自己的担忧。 儿子历经千辛万苦才终于走到了现在，可千万不能因为一个名字，就毁了一辈子啊！ 赵眉生摇摇头说：妈你记住了就好，偶尔不小心叫一次可以忽略，不过最好一次都别再叫了。 嗯！好！妈一定记住！赵玉兰狠狠地点头，沟壑纵横的脸上都是坚定，一副势必要把那晦气的小名从自己脑海里抹去的样子。 赵眉生忍不住笑了，他脸上是在笑，心里却如打翻了五味瓶，相当不是滋味。 赵眉生，不光是郁离千千万个追求者中的一个，更是赵玉兰的儿子，下半辈子养老送终的人。 赵玉兰也是孤儿，就只有赵眉生一个。 妈，翻过年，等我把手上的事了结了，我想另外换个单位工作。突然，赵眉生这样说。 赵玉兰有些惊讶： 可是你在现在这家医院工作还不到一年呢！ 没事。赵眉生笑道，私立医院，谁还在乎你跳槽不跳槽啊！又不会因为我经历过太多家医院，别家单位会因此而看不起我。 在医院里真的太忙，都没时间照顾家里。主要我还是有那个条件可以试一试的，我想找一家大学，如果能进大学里面教书，顺便做点研究。这样我工作压力会小一点，每年还能有寒暑假，可以陪你到处走一走，看一看。赵眉生这样对赵玉兰说。 赵玉兰听了很是感动，因为赵眉生说要专门腾寒暑假的时间带妈妈四处走一走，看一看。 赵玉兰对走一走，看一看，其实没那么大的欲望，她只想赵眉生工作顺利，生活开心。 眉生不用专门考虑妈妈。赵玉兰慈爱地望着自己的儿子： 妈妈没有念过书，对眉生选择什么工作没啥意见。我年纪大了，也没啥喜欢不喜欢的，妈妈的感觉不重要，只要你喜欢，觉得有意义，无论什么工作，我都支持！ 第51章 佛牌心咒 过年前两天, 赵眉生开支了一大笔，准备好拜年的礼物，去给导师严骏峰拜年。 赵眉生提着礼物来到严骏峰家里, 寒暄几句后，赵眉生开门见山, 问他前段时间上交的项目中期检查报告情况怎样？ 严骏峰的这个项目是国家重点实验室项目，不比其他项目, 因为受关注度较高, 就连项目的中期检查报告都不敢有半分的马虎。 严骏峰点点头，说他从来都没有看错过赵眉生，报告很完美，他都没咋改就交上去了。 谈到这个话题, 严骏峰忍不住问赵眉生，听说你最近也在研究Olan23对人脑神经细胞运动的影响？ 赵眉生点点头说是的, 因为在研究妄想症的过程中, 他偶然发现Olan23与抗抑郁类药物结合，似乎可以产生一些意料之外的效果。所以赵眉生就准备把Olan23好好研究研究，说不定能对卡普拉格妄想综合症有点不一样的突破。 严骏峰听了很高兴，鼓励赵眉生认真研究，如果赵眉生真的在卡普拉格妄想综合症的研究上有了突破，那么赵眉生在世界精神病医学研究史上，也算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了。 赵眉生离开前，严骏峰思忖良久, 还是拉住赵眉生问他在宏山医院的工作还顺利吧？有没有找到新的女朋友？ 赵眉生汗颜，他有些意外自己的导师居然也说新的女朋友, 看来自己与周霏霏分手的事, 连严骏峰都知道了。 师父, 我还单身呢！赵眉生不好意思地回答严骏峰。 严骏峰点点头，似乎松了一口气，他笑眯眯地问赵眉生，自己现在手上有几个新招的女研究生，要不要给赵眉生介绍介绍？ 赵眉生乐了，说师父你突然这么热情，学生我真的有点受宠若惊啊！ 严骏峰不以为然地摆摆手，说女生读到研究生还没找男朋友的，其实也该考虑了，有合适的就得抓住。眉生你这么优秀，把你推荐给师妹，你老师我还是愿意的。 赵眉生听了急忙摆摆手，说师父的心意学生领了，但我现在刚工作，需要应付的事情也很多。现在我就想全心全意把自己的事情理顺，等过两年一切都走上了正轨，还希望师父给我介绍师妹认识。 见赵眉生拒绝，严骏峰也就不好多劝了。他让赵眉生放宽心，好好工作，老师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 赵眉生千恩万谢地离开了严骏峰的家，又继续提着礼物，马不停蹄地往城北跑去他要去郁弘良的家，给郁弘良拜年。 郁弘良对赵眉生一直都很有好感，赵眉生看得出来，却一直都没有什么表示。毕竟赵眉生也没啥野心，再加上刚进医院，要处理的事情挺多，就还没有动过要与郁弘良走关系的心思。 直到上次发生了赵眉生拳打刘翠英事件，这才真正把郁弘良与赵眉生的关系给拉近了一层。 赵眉生感谢这一年以来郁弘良对自己的照顾，他没有什么好对郁弘良表示的，只能在过年前来给郁弘良拜个早年。 郁弘良时时都把赵眉生犯错打人的事放在心上，他在电话里告诉赵眉生，说郁离先回老家祭祖了，等到初一那天，郁弘良再回去。 因为医院必须要留人，所以他和郁离每年都这样错峰回乡。要是赵眉生也想跟郁离院长谈谈，可以安排到年后来。 可是赵眉生非常爽朗地拒绝了郁弘良的好意，他现在就要来见郁弘良，并表示现在就是最合适的时候。 其实听到郁离不在的消息，赵眉生感到很幸运。因为刘翠英说过的那一番话，让赵眉生已经产生了心理阴影。 尽管还不确定让赵眉生去顶罪这种想法究竟是不是出自郁离的意思，但赵眉生已经提前开始害怕了，他不敢去面对这个问题，甚至拒绝当面朝郁离求证。 似乎只要不去面对，那么他就可以继续当郁离还是爱他的。 在郁弘良的家里，赵眉生见到了郁弘良那个无时无刻不挂嘴边上的女儿。 郁恩琳是郁弘良的独女，郁离的堂妹。现正在英国一所知名的医学院留学，因为正值英国大学的冬假，郁恩琳便回国来陪家人过年。 和郁离一样，郁恩琳也有一副好身材，只是两个人的脸蛋和气质，判若天渊。 赵眉生不清楚郁弘山长什么样，但郁弘山和郁弘良是亲兄弟，想来应该还是有点像的。都说女儿肖父，可郁恩琳给人的感觉与郁离给人的感觉，不说多相似，可谓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郁恩琳小小巧巧的，脸蛋长得甜美，当人面前一站，邻家小美女一枚，完全没有郁离那种咄咄逼人的压迫感。 郁恩琳对赵眉生的印象挺好，因为赵眉生在去往郁弘良位于薰衣草苗圃边那栋小楼的路上时，出手帮助郁恩琳搭救了一只小猫的命。 那会的赵眉生是不认识郁恩琳的，他只是经过这里时，看见路边一名女子正对着一片荆棘丛跃跃欲试。他觉得危险，就下车劝阻了一下，又顺手帮那女子把被困难荆棘丛中央的小花猫给救了出来。 在与赵眉生简单交谈后，郁恩琳发现赵眉生要去的地方正好跟自己顺路，再多问两句，结果发现赵眉生正是要去自己的家。 就这样阴差阳错地，还没见到郁弘良的赵眉生，就先见到了郁恩琳。 赵眉生来到郁弘良的家，为郁弘良家霸道的风景感到震撼。他很喜欢自客厅看出去的那片花圃，现在是冬天，没有薰衣草，但花圃外的那一片梅林，景色绝美。 郁弘良原本以为赵眉生来给自己拜年，就是为了处罚的事的。可没想到的是，这边郁弘良都已经准备好了怎么给赵眉生支招，而那边赵眉生却对请郁弘良帮忙的事绝口不提。 似乎赵眉生来这里的目的，的确就只是来祝郁弘良春节快乐，阖家幸福的。 赵眉生没事情要求郁弘良，自然只能随便谈谈医院的事。因谈话很随意，很快郁恩琳也参加了进来。 郁恩琳是一个非常开朗活泼的女孩，她本就健谈，再加上对赵眉生的第一印象颇佳，郁恩琳很快就与赵眉生打成了一片。 郁恩琳开始了解赵眉生的家庭情况，慢慢就涉及到赵眉生的少年时代、孩提时期 郁弘良看不下去了，呵斥郁恩琳为什么不去帮助她母亲准备晚饭？今天晚上赵医生要在家里吃饭。 赵眉生受宠若惊，急忙摆手婉拒，说自己的母亲已经在家里准备好晚饭了，他得回去。 奈何郁弘良很坚持，赵眉生推脱不掉，只能应下。 听说赵眉生要在家里吃晚饭，郁恩琳更加开心了，被自己父亲叱责也不生气，反倒兴奋地拍起手来。 赵眉生看见了，心里一咯噔，觉得疲累。转头看看郁弘良的脸，依旧那幅老神在在的样子，赵眉生心中的疲累感，只觉更甚了 郁弘良问赵眉生，要是医院处罚你你怎么办？ 赵眉生无所谓地答：处罚就处罚吧！随便。 郁弘良接着说，可是这样的话，你当年奖金扣三分之一，外加五年内不能晋升。 赵眉生无奈地笑，心说他还能在宏山待多久都不一定，还会在乎这些吗？ 他摇摇头对郁弘良说：没事的，我不在乎。 听见赵眉生这样回答，郁弘良忍不住长叹一口气。 一直以来我都认为，我们医院对人才的重视度是不够的。不重视就算了，这有现成的也不知道珍惜。 郁弘良说这话的语气里有浓浓的不满，很明显是对郁离颇有些意见的。 赵眉生听了没有说话。 郁离重不重视人才他不知道，反正郁离曾经对他，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他宁愿相信是重视过的。 郁恩琳契而不舍地在她爹和赵眉生面前刷存在感，快要吃饭的时候，郁恩琳拿出来一盒车挂。 赵眉生一看，好家伙！满满当当一大盒，红檀木做的车挂，每一只都油光水滑，精光四射的。 郁弘良看见这一大盒车挂就开始叱责郁恩琳不懂节约，买什么都买一堆，连车挂也一堆。 谁家能有这么多车？又不开公交公司。郁弘良一脸鄙夷地说。 郁恩琳笑了，告诉郁弘良说这不是车挂，只是长得像而已，这些其实都是佛牌。可以挂家里的窗户上，当然也可以当车挂挂车上，保佑吉祥平安的。 马上要过年了，郁恩琳买这些佛牌也是准备拿来装饰家里的。 郁弘良听了便拿起一块佛牌仔细地看，待看清楚上面的字，他笑了，说第一次见这样的佛牌，他记得小时候见过的佛牌上面都是画符的。 郁恩琳立马驳斥父亲的无知：你又不驱鬼，哪有在家挂那么多符的？只不过祈求平安，关键是要有大师开光，能灵验，至于牌上写什么字，都是次要的。 听得此言，郁弘良好奇地问郁恩琳，你这都找谁开的光呢？ 郁恩琳答，我在网上买的，网店老板跟我保证过，是他亲自送五台山去，找静秀大师开的光！ 赵眉生和郁弘良都一整个无语住了。 郁弘良笑了笑，扔下手里的佛牌走一边去了。 郁恩琳对父亲的嫌弃浑然不觉，她拿着这盒车挂，热情洋溢地凑到赵眉生的身边来，让赵眉生也选一个。 赵眉生忍笑，低头朝那盒子网络大师开过光的东西看去 这才明白为什么郁恩琳一买就要买一大盒了。 原来红檀木的佛牌上写的是二十四节气，每个节气都买一块，可不就一大盒了。 赵眉生佩服商家可以有这么多让人眼花缭乱的理由生产货品，一年有二十四个节气，这捆绑销售可谓是玩得溜溜的！ 赵眉生拿起一块佛牌仔细地看，东西倒是挺精致，就算没经大师开过光，带回去挂窗棂上也挺漂亮。 赵眉生慢慢翻看着盒子里面的佛牌，直到他翻出来了一块。 我就要这块吧！赵眉生挥了挥手里的那块佛牌。 郁恩琳好奇赵眉生究竟捡了一块怎样的，抢过来一看 上面写着两个字，小满。 你为什么选这个？郁恩琳好奇地问。 有什么讲究吗？ 没什么讲究。赵眉生无所谓地答，我就随便选的。 不可能！你明明选了这么久。 真的没什么讲究，就是正好看到了这块，就选了这块。 不可能！你骗人。 赵眉生本来是看见这块佛牌上写了自己的名字，这才捡起来想送给赵玉兰。 小满是赵玉兰给赵眉生取的小名，赵眉生想把这块佛牌挂家里的窗户上，赵玉兰应该会喜欢。 可是赵眉生并不想把自己的小名公之于众，便也不想告诉郁恩琳这个缘由。 你就悄悄告诉我，你选这块是有什么想法吗？哪怕是在饭桌上，郁恩琳依然忍不住悄悄踢赵眉生的腿，朝他唇语。 赵眉生假装不明白，低头不理。 郁恩琳依旧不罢休，她认为是赵眉生感觉迟钝，于是桌子底下动作不断。 恋耽美 晋江-(36) 直到郁恩琳一脚踹到了郁弘良的腿上。 赵眉生看见郁弘良快发火了。 眼看郁恩琳就要当众挨骂，赵眉生适时站起来说自己吃饱了，大家慢吃。 郁弘良的注意力终于被成功带走，他忘记了刚才桌子底下郁恩琳的那一脚，急忙招呼赵眉生去客厅看电视。 赵眉生坐在客厅里看电视，好不容易等到郁弘良也吃饱了，赵眉生再与郁弘良随便聊了会天，便提出要走。 眼看窗外暮色渐起，郁弘良也没有再挽留，只领着赵眉生往屋外走，准备送送他。 见赵眉生要走，郁恩琳胡乱扒拉完碗里的饭，便冲了上来。 赵眉生无奈，他不知道郁恩琳为什么对这些佛牌上的字这么在意。 让他忍不住想起从前中学时代班里的女生，那会流行测星座。 班里总会有那么一群女孩子，天天围坐在一起测星座运势，甚至还发明了一种牌，叫塔罗牌，拿来算命。 不等郁恩琳冲到自己身边，赵眉生便率先开口： 好了好了，我认输！也不怕告诉你，我的小名叫这个，所以我才选了这块佛牌，没别的意思。 第52章 云开见月 就在过年的前一天中午, 赵眉生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护士小叮当急急忙忙地跑进来。 她来到赵眉生的身边，急匆匆地压低了声音告诉他, 门外来了几个卫生局的人，他们说要找医院的负责人。 赵眉生听见了急忙跑出去看。 刚走出自己的办公室, 赵眉生果然看见护士站的边上站了几个人。有男有女，打头的那个男人一脸威严, 看着就像一个当官的。 赵眉生精神一凛, 快步迎了上去。 明天就过年了，今天好多人都不在，整个医院基本都处于提前过年的状态了。 不光宏山医院，其他很多单位基本也都不大有人的。明天就过年, 很多行业在腊月二十九的时候基本就在执行值班安排了，其实包括卫生局, 差不多也这样的。 但现在不同, 明明也同样处在半值班状态的卫生局怎么毫无预兆地，突然就驾临宏山医院？ 那么一定有非常重要的事。 赵眉生快步走到打头的那名官员跟前，点头哈腰地询问对方，领导们突然莅临我们医院，是有什么指示吗？ 那名官员则非常大套地朝赵眉生摆了摆手：我们是卫生局的，去把你们的领导叫来，有人举报你们宏山医院有违规行为，现在我们要查你们的处方记录。 今天医院里郁离和郁弘良都不在, 赵眉生一边让护士去行政楼通知经理王锐，一边给郁弘良打电话。 王锐很快就赶了过来。 大家都没有想到, 卫生局会在今天这个时候赶来医院视察。 或许是举报人举报得不是时候, 卫生局来的人也很不高兴, 原本是该休息的时候了，好死不死的，非要在现在来举报，导致大家连过年都休息不成，还得赶着来宏山医院核实情况。 卫生局领导一见到王锐就开始大声地呵斥王锐，说这么大一间医院，院领导居然一个都不在？你们搞什么吃的？ 王锐也很无奈，知道对方也只是趁机发脾气，便急忙跟对方赔不是，说院长有急事出去了，已经通知过副院长了，马上就到。 住院部大楼里拉拉杂杂吵嚷了老半天，把不少住院午休的病人都给吵醒了，大家纷纷凑到门口来看。 王锐好容易才把卫生局的领导们安抚了，一众人聚集着朝行政楼走去。 赵眉生目送王锐和卫生局检查组离开，心里暗暗有些不妙的感觉。 今年的年三十特别的冷，江城下起了入冬后的第二场雪。 郁离敲开郁弘良的家门时，已经是大年三十的晚上了。 郁恩琳打开门，看见是郁离，立马大声呼喊自己的父母：爸，妈！大姐回来了！ 郁弘良走了出来，问郁离怎么这么晚才到？ 郁离拍拍积落肩头的雪，走进了屋。 地上有雪，我怕车打滑，开得慢。郁离说。 小离可算回来了，饿坏了吧？快去洗洗手吃饭了！郁弘良的妻子唐燕也走了出来，招呼众人赶快落座吃饭： 年夜饭都煮好了，再不吃该热糊了。 话音刚落，一家人便咋咋呼呼开始张罗起来。洗手的洗手，摆盘的摆盘，端菜的端菜。 很快，一家人便热热闹闹地坐在了一起。 郁弘良家有一个保姆，平时都是保姆张罗饭菜。 轮到过年的时候，保姆也要回家过年，所以每年过年都郁弘良的妻子唐燕主持家务，今年也不例外。 眼看唐燕锤锤腰背慢慢坐下，一家人在郁弘良的带领下，先集体给唐燕敬一杯酒，年夜饭就正式开动了。 郁弘良先问郁离回老家祭祖可还顺利？老家的三姑婆和大舅公他们过得怎样？ 郁离都一一回答了。 郁离问郁弘良，她离开这段时间医院的情况。 郁弘良也毫不掩饰地回答郁离，说二十九那天，卫生局派工作组来了。 工作组已经入驻咱宏山医院，说是他们接到举报，咱们医院有违规操作。 郁离听了没有说话。 郁弘良问郁离到底怎么回事？ 郁离只自言自语说一句，要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郁弘良对郁离违规使用Olan23的事一无所知，他告诉郁离，他已经安排办公室把医院的处方系统权限给放开了，方便工作组自己查询。 要知道医院所有医生的用药，我在每个周周五巡查病房的时候都查过了，不可能有问题的。郁弘良信誓旦旦地说。 郁离点点头，回应郁弘良说，是的，我当然知道二叔是个严谨的人，他们要查就查吧！我们没有问题，他们也查不出问题。 就这样，郁弘良与郁离互相安慰一番后，大家便跳过这个话题，再也不谈。 郁弘良是真的觉得没有问题，他是发自内心的有这个自信。 可郁离却不一样了。 虽然她也跟郁弘良一样，嘴巴上认为医院的操作没有问题，但在接下来的家庭聚会里，郁离明显看起来心事重重。 她向郁弘良仔细询问，负责这次调查的卫生部领导是谁，都有哪些人参加？ 郁弘良毫无保留地告诉了她，郁弘良也察觉到了郁离的担心，问她在担心什么？ 郁离笑了笑，回答郁弘良说，毕竟是一场市里的检查，作为院长，她还是希望能尽量多地掌握这次检查的内容和节奏。 郁弘良听了便安慰郁离，叫她不用担心。如果郁离实在放心不下，工作组里有一个曾经是他去北京进修时候的同学，到时候可以去走动走动。 郁离听了很开心，说那敢情好！那么年后我们就一起去拜访拜访你的这位同学吧！叔叔可千万要记得！ 一切安排妥当，郁离这才放心了些。 她认为按照从前赵眉生做过的那些动作，正常来说大问题是没有的。 只是怕有些细节，工作组会揪出来缠着不放。 不管怎么说，因为宏山医院研究中心的存在，这对医院管理的要求，拔高了不少。 郁离觉得累且烦，就算这次侥幸通过，也很难保往后会不会又被人提出来举报。 眼下看来，关闭那所研究中心的工作，也该提上日程了。 因为雪大，郁离便留在郁弘良的家中住。 堂妹郁恩琳把自己的面膜送给郁离用。 你也用点这个吧！最近这几天干干的，我的脸都有点过敏了。郁恩琳嘟囔着，把一盒面膜摆在郁离的面前。 大姐这么皮实的脸皮也受不了吗？郁恩琳坐在郁离身边，目不转睛地看她轻轻揉脸上的一块干皮。 谢谢琳琳，我正寻思着去找你要一张！ 郁离刚洗过脸，正在为脸上的干皮恼火，见郁恩琳送面膜过来，便迫不急的地接过来，拆开后覆盖自己脸上。 这款的面膜好用吗？郁离问。 当然好用！郁恩琳回答，SK2的前男友面膜，享誉世界，一百一张呢！ 郁离笑，看来今天我赚到了，平时我都用超市里十块钱一张的。 郁恩琳无奈，姐！所以我说你皮实，你看我们女生哪能不保养？我这每天花好多钱在脸上，跟大姐比起来也没显得年轻。咱大姐就是天生丽质，直接省掉好多麻烦！ 郁离听了忍不住想笑，可脸皮被面膜绷住了，只能生生忍住。 琳琳这面膜是前男友给你买的吗？郁离问。 什么？郁恩琳不解。 你不是说前男友面膜吗？我以为只有前男友买的面膜才能叫这个名字。 郁恩琳无语，大喊起来： 大姐！你要不要这样？你可是女人啊！这面膜它就叫前男友面膜啊！ 郁离对着镜子贴好面膜，便躺了下来。 刚才我就觉得奇怪，为什么前男友都分手了还要给女朋友买面膜，原来这就是面膜的名字，我还以为我的理解能力出问题了呢 郁恩琳挠头，大姐你这不是理解能力出问题，是女人的功能有缺陷。 郁离也不往心里去，闭着眼睛与自己的堂妹聊天。琳琳的前男友已经分了吗？ 郁恩琳忍不住翻白眼，大姐，你这不废话吗？都前男友了，还不分？ 有新男朋友了吗？郁离问。 还没。 准备找什么样的？郁离再问。 郁恩琳偏着头想了想：还真别说，大姐！最近我构思了一下未来我新男友的类型，还真就构思了一款出来。 郁离听了忍不住噗呲噗呲笑，真有你的，你以为画图纸修房子吗？男朋友是你构思就能构思得出来的？ 当然可以啊！郁恩琳迫切朝脸上盖面膜的郁离探出了身子： 最近我喜欢温柔儒雅高智商，有颜有身材爱心爆棚宠爱小动物，俏皮暖男加半爹型男友。 郁离咂舌，什么玩意儿，定语这么长的么？ 是的！郁恩琳很用力地点点头，就像赵小满那种型！ 郁离沉默。 你说什么？ 什么小满？ 郁恩琳用力地强调，赵小满呀！大姐是不是觉得这个名字很可爱？ 郁离语塞。 她的脸上盖着面膜，郁恩琳看不见郁离脸上的表情。 大姐是不是觉得这个名字相当的俏皮？郁恩琳得不到郁离的回答，穷追不舍。 呃郁离语迟，她问郁恩琳。赵小满是谁？琳琳可以介绍给我认识吗？ 郁恩琳一愣，觉得有些意外，原来大姐不认识赵小满的么？可老爸说他是你们医院的呢？ 我们医院的？郁离惊讶地坐了起来，你说赵小满是我医院的？ 是啊！ 郁离想了想，自己医院里除了医生护士就只有病人了。 医生护士里没有人叫这个名字，莫非郁恩琳说的这个赵小满其实是个病人？ 郁离觉得有点不可思议，郁恩琳怎么可能把一个神经病人当自己寻找男友的模版？ 呃郁离想到抠脑袋，她实在想不出到底谁叫赵小满。 郁恩琳见状脱口而出，赵眉生医生呀，他就是赵小满。 第53章 诡辩之术 赵眉生初三初四值了两天班, 到初五这天，赵眉生与荆浩见了一面。 荆浩告诉赵眉生，赵眉生之前委托给他帮忙的那个实验已经做完了。实验结果非常有趣, 他和参与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 和Olan23搭配用药后，抗抑郁药物发挥出了它本身功效之外的作用, 它们对人脑特定区域的脑电波产生了明显的抑制作用，不能不说这真是一件奇事！荆浩一脸兴奋地说： 眉生啊！你或许真的发现了Olan23 某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自己的预判获得了证实, 赵眉生也很开心。两个人一起奔赴位于江城大学的实验室里, 一整个下午都没有再出来。 待两个人最终走出实验室的时候，已经快晚上九点了。 糟糕！我忘记给我妈打电话说不回家吃饭了赵眉生望着手机上数目众多的未接电话，一脸懊恼。 赵眉生这才把被自己静音了一下午的手机给调回了振铃模式。他先给赵玉兰打过电话，告诉她今天自己见到同学很高兴, 回家时间会很晚，叫赵玉兰不要担心他, 他身上带了家里的钥匙, 赵玉兰按时睡觉就行。 跟赵玉兰打过电话后，赵眉生这才和荆浩一起，朝学校外走去。 对了眉生，有件事我觉得我必须要如实跟你讲。突然，荆浩这样对赵眉生说。 你的前女友周霏霏一直在跟我联系，她想见你一面。 赵眉生笑，怎么，我不接她电话她就来骚扰你？话说我们也没再住同一个宿舍了呀, 她找你有什么用？ 荆浩也很无奈，或许她认为我和你的关系好, 可以劝得动你吧 听得这话, 赵眉生便一脸兴味地看着荆浩, 那么浩子你要准备劝我吗？ 荆浩摇摇头，怎么可能？我们是朋友，我肯定是站你这边的。 赵眉生哈哈地笑，谢谢浩子。 只不过荆浩话音一转，你还爱周霏霏吗？ 不。赵眉生很干脆地摇摇头。 好吧！荆浩长舒一口气，那么我们的谈话就能纯粹一点了。 赵眉生有些好奇地看了一眼荆浩，不知道自己的这位朋友今天究竟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讲。 我听周霏霏说了你和那个宏山医院老板的事。荆浩开门见山，当时我惊讶极了。 赵眉生沉默，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不过后来我很快就想明白了，这不明摆着的事吗？第一次见你对一个人那么上心，你和她在一起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赵眉生依旧沉默。 兄弟你好能耐！荆浩朝赵眉生比起一个大拇指，不光读书厉害，就连追女人也是，心之所向剑之所指。 赵眉生扶额，荆浩这小子的嘴啊！能不能靠谱一点 所以呢？你到底想说什么？赵眉生不耐烦地打断了荆浩的话。 我想说，我虽然很欣赏你追逐爱情的勇气，但还是想提醒兄弟一句，太危险的事，咱最好别碰。荆浩语重心长地说。 赵眉生皱眉，所以你也觉得我是在做一件我不应该做的事？ 是的。荆浩点点头，这不明摆着的吗？你还年轻，大好生活才刚刚开始，违法乱纪的事情咱千万不能干，擦边球也不行。 眉生荆浩语重心长道，我不清楚你现在对她究竟还抱着怎样一种感情，宏山医院的老板摆明了有问题，事到如今，你还要坚持为她说话吗？ 恋耽美 晋江-(37) 我没有帮她说话。赵眉生反驳道： 谁有罪谁没罪，是一个普通人翻翻嘴皮就能盖棺定论的吗？周霏霏就这样肆意四处散布宏山医院违规违纪的虚假消息，然后你也选择相信？ 赵眉生会这样为郁离开脱，是荆浩没有想到的。 至于被问到为什么会选择相信周霏霏说的就是真的，荆浩还真的回答不上来。 因为荆浩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这么轻易地相信一定是郁离犯法，而不是周霏霏造谣了。 或许是因为荆浩认识周霏霏，却不认识郁离？ 呵呵呵荆浩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可你这么多Olan23，不都是从宏山医院拿出来的吗？ 就因为宏山医院有Olan23，所以你就认定他们犯法了？ Olan23只是限制进口的药品，又不是毒品，持有它们并不能作为宏山医院有罪的证据。 赵眉生振振有词，怼得荆浩是哑口无言。 真没看出来，真的没有看出来啊荆浩讪笑着，一个人自言自语。 没看出来什么？赵眉生问他。 刚开始我还不相信周霏霏说的，你被宏山医院的美女院长给迷住了，可是现在我相信了。荆浩说。 我与她什么关系都没有了。赵眉生义正言辞地否认，我只是从事实说话而已。 真的吗？荆浩笑道，明显不信。 那我可以说一句，不知道那个周霏霏给你灌了什么迷药，你就这么相信她的话，却不肯相信我说的？赵眉生眉头紧皱，有些生气了。 荆浩一看，赵眉生居然上升到这个高度了，那还了得？ 他急忙向赵眉生否认，说自己与周霏霏只是从前共读一个学校的同学，并没有超出同学范围之外的，其他任何不正当关系。 赵眉生听了便摆摆手，不再就这个问题继续纠缠。 他与荆浩两个人，谁也说服不了谁，荆浩无法反驳赵眉生的话，却又很难选择相信赵眉生。 为避免两个人继续争吵下去，破坏感情，赵眉生与荆浩都不约而同选择了放弃。 他们不再就这个问题试图说服对方，选择了一起干饭。 两个人再度踏进了从前去过的那家烧鹅店，荆浩依然给赵眉生叫了芝麻酱，赵眉生也照旧点了从前两个人都爱吃的烧鹅。 他们一起喝酒，一起吃烧鹅，继续说说笑笑，若无其事地开对方的玩笑。 可是与过去的时光不同，笼罩在赵眉生眉间的那一抹愁云却很难彻底抹去。 就算赵眉生可以为郁离找出百千种解释，郁离没有做任何超出她职权范围的事情，可压迫在他心头的那一块巨石，却一直都在。 赵眉生回家的时候，赵玉兰已经睡着了。 他轻手轻脚地打开门口的一盏过道灯，没有打开房间里的灯，就这样借过道里的灯光直接走进了洗手间。 洗漱完毕后，赵眉生走到了阳台上。 因为租的这间房太小，赵眉生便在阳台上安了一张伸缩床，白天收起来当椅子，到晚上赵玉兰就给他铺好来当床睡。 阳台上玻璃窗的钢架子上挂着他从郁恩琳那里拿回来的佛牌，佛牌迎风飞舞，冷得赵眉生一个哆嗦。 赵眉生走上前，把正对房间的玻璃窗给关了，再把角落里的一扇窗给开了一道缝，房间里果然暖和些了，这才心满意足地睡了下去。 第二天赵眉生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了，赵眉生看了看床头的时间，已经快十点了。 他爬起来叫了一声妈。 房间里没有人回应，赵眉生知道赵玉兰应该是去菜场买菜去了。 他恹恹地起床，开始穿好衣服，收拾床铺。 赵眉生看见房间里的餐桌上放了一大束鲜花。 还有一只崭新的花瓶。 赵眉生好奇，走过去仔细查看。 鲜花很好看，花瓶也好看。 赵眉生数了数花束里面的花，除了有自己叫得出名字玫瑰、绣球、百合和向日葵，还有赵眉生叫不出名字的花。 他凑近一朵玫瑰深深吸了一口气，馥郁的香气立马灌满胸腔。 赵眉生很开心，开心赵玉兰这么快就熟悉了在城里的生活，还知道买菜的时候顺便买点鲜花来装点屋子。 虽然这一大束鲜花应该花掉赵眉生不少钱，但他一点都不心疼。 因为自己经常不在家，赵玉兰能迅速融入江城的生活，知道用钱去消费，愉悦她自己，也美化这个家，就已经是很大的进步，足够让赵眉生宽慰了。 厨房里的灶台上热着赵玉兰为赵眉生准备的早饭。 赵眉生拿出碗筷，站在厨房里一顿风卷残云，很快就解决了肚子问题。 他把自己吃过的碗筷都洗了，厨房也擦了一遍，赵玉兰还没有回来。 就在赵眉生拿起书架上一本书，靠上沙发，准备享受一下假期里的阅读时光的时候，手机响起来了。 赵眉生拿起手机一看，是周霏霏。 自从赵眉生上次与周霏霏不欢而散以后，周霏霏隔了很久又间歇性地给赵眉生打过几个电话来，赵眉生全都没有接。 可是昨天才跟荆浩聚过，听他说起周霏霏到处散布宏山医院有违规操作的事情，赵眉生便有些坐不住了。 再加上年前卫生局的工作组入驻了宏山医院，赵眉生也很想搞清楚这件事究竟严重到什么地步了。 他看着手上来电显示的名字，低头默默想了一瞬，便接了起来。 喂！ 电话那头传来周霏霏清脆又热情的声音： 师兄过年好！想请你喝咖啡，师兄赏个脸啵？ 第54章 惟有真情留不住 赵眉生与周霏霏依旧是在咖啡馆里见的面。 因为赵眉生对周霏霏也算有所求, 他很想知道此次工作组进驻宏山医院，是不是就周言恺搞的鬼，所以这一次他还在咖啡之外给周霏霏多点了一块蛋糕。 周霏霏盯着这块蛋糕, 脸上露出让人捉摸不透的笑。 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师兄可算学会照顾人了？ 赵眉生咧了咧嘴以示回应, 客气客气，这是最基本的礼貌, 看来以前我做人的确有点失败 可不是嘛！要是师兄早这样, 说不定还不是今天这个结果。 周霏霏抓紧一切机会洗涮赵眉生，可是赵眉生不喜欢，他之所以一直拒绝接周霏霏的电话，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周霏霏总是这样, 牵扯不清。 本来两个人都已经分手了，就不要再玩藕断丝连那一套, 赵眉生不吃这一套的。 就像他对郁离, 自那一个早晨，郁离非常嫌恶地指着大门让他走的那一刻起，赵眉生就没有再动过回去的心了。 哪怕他现在，依旧处在时刻考虑郁离及宏山医院的立场上，赵眉生也认为自己只是习惯在作祟，并不是以重回郁离身边为目的的。 和郁离分手过两次，如果说第一次分手只算是赵眉生以退为进的计谋，可这第二次分手, 那就是实打实的割裂了。 两个人把该说的话都说透了，大家的观念实在是相去太远, 怎么都捏不到一起, 那么就只剩下分手这一条路可以走了。 虽然心里很痛苦, 但是赵眉生深刻理解什么叫错过就不在的含义。他会把郁离放在心里一辈子，也会祝福她一辈子。 是你们举报的宏山医院吗？赵眉生开门见山，主动抛出了自己的疑问。 是的，没错，是我哥举报的宏山医院。周霏霏倒是不否认。 可是你知道郁离她做了什么吗？周霏霏问。 原本我哥是想给她留点面子的，大家都留人一线以后好见面。可那贱人压根就没有与人为善的心，她向税务部门举报了我哥，还向国安也举报了，说我哥涉嫌与境外勾结洗钱。 赵眉生无语。 他相信郁离一定是手上有证据才会这样举报，周言恺这人是一定不干净的，所以郁离和周言恺这两个人都一屁股烂事，就谁也别说谁了。 周霏霏咬牙切齿，那女人就是想撕破脸啊！既然她不给我哥活路，我哥为什么要给她活路？ 赵眉生扶额苦笑，不发表意见。 既然两个人都互有把柄在对方手上，现在这样闹开了，就只能看谁身上的漏洞少，少的那个就可以获胜。 所以就这样了吧，你们的事，我等着看戏就好。赵眉生淡淡地说。 什么叫我们的事，你又为什么要等着看戏？师兄读了那么多年的书，莫非都读到了狗肚子里面去？周霏霏冷笑。 赵眉生一愣，一脸警惕地看着她。周霏霏这话什么意思？刘翠英想把锅拉到他背上背就算了，莫非周霏霏也想把他赵眉生给拉进水里？ 别！别过来！与我无关！我有充分的证据证明所有的事情统统都与我无关！赵眉生高举双手表面自己的立场。 我七月才进的医院，什么都不知道。他斩钉截铁地说。 周霏霏望着赵眉生，一脸讥讽的笑。 师兄何出此言？不否认坐山观虎斗的确是一个很好的法子。但是师兄你想过没有，因为你从前与郁离的那段关系，你真的有把握可以让自己百分百置身事外吗？ 赵眉生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但是他没有回答周霏霏的这一个问题，甚至因此陷入了沉思。 周霏霏看在眼里，嘴角划过一丝笑。她没有催赵眉生表态，只是很闲适地端起面前的那杯咖啡，轻轻喝了一口。 不考虑周霏霏的身份问题，单就只从赵眉生的角度来说，周霏霏提出的这个问题，赵眉生并非没有担心过。 其实周霏霏说得很对，哪怕赵眉生愿意从感情的角度主观判断，郁离一定不会存这种祸水东引的心，但刘翠英可是鼓对鼓，锣对锣地告诉过赵眉生，所有有关Olan23的事情，都是赵眉生他一个人干的。 人就是这样，一旦心里被种下了怀疑的种子，不管你愿意不愿意，它都会在人的心里疯狂发芽，野蛮生长 思虑良久，终于，赵眉生开口了，你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 郁离加班加点处理完卫生局突袭调查小组的事，距离大年三十那天夜里已经整四天了。 初五这一天，总算可以稍事休息，郁离睡了一个懒觉，睡到中午十二点才起床。 爬起来看了看空空如也的冰箱，郁离出门找了一家面馆吃了一碗面权当午饭后，便开着车又出发了。 郁离此行的目的地是创业公寓，赵眉生的出租屋。 自从大年三十那天晚上，听郁恩琳说过赵眉生的小名后，郁离便记心上了，她想来找赵眉生核实一下赵小满这个名字。因为在她与赵眉生在一起的那段时间里，郁离从来都没有听赵眉生说起过这个名字。 凭着记忆，郁离来到赵眉生的家门前。 郁离第一次来赵眉生的租屋，是在去年的初秋，那个时候赵眉生还在帮郁离开引进Olan23的证明。 和郁离第一次来租屋看见的不一样，这一次她看见油光发亮的防盗门上贴着立体的福字，门的两边贴着大红的春联，过年的气氛足足的。 郁离盯着那幅字看了良久，她想起自己梨香湖畔的家，已经不知道多少年都没有贴过春联和福字了。 郁离的生命枯燥又漫长，过年的感觉早就找不出来了，贴那玩意也只是给自己徒添麻烦。 楼道里传出一阵清脆的开门声，打断了郁离的冥想。 郁离转头，发现是隔壁的门开了，自屋里走出来一对老夫妇和一对年轻人，还牵着一男一女两个小娃娃。 两个小娃娃穿着一模一样大红色的袄子，织金的裤子，小脸蛋红扑扑的。 隔壁这一家人走出来就看见了呆站在门口的郁离。 两个娃娃不眨眼地盯着郁离看。 其中那个女娃娃注视着郁离的眼睛，竟然开始哭起来。 两个孩子的妈妈有些尴尬，不停地对郁离说抱歉。说孩子小不懂事，这位妹妹人美心善，她代表全家祝妹妹新年大吉。 两位老人和两个孩子的爸爸也一起笑着对郁离打招呼，祝她新年快乐。 郁离笑了，也对这善良的一家人鞠躬，祝他们全家春节好！ 叮一声电梯到了，热情又忙碌的一家人终于进入了电梯。 楼道里安静下来，郁离转身，按动身前墙上的门铃 门开了，郁离看见一位老婆婆的脸，她以为是赵眉生的奶奶，正要叫奶奶好，突然想起赵眉生跟她说过他要接他妈过来江城过年。 灵机一动，郁离对着那老婆婆点了点头，阿姨好！我想请问赵眉生先生在家吗？ 赵玉兰连眼珠子都不会动了。 也只有在江城，她才能够见到这么多各式各样的美女。 赵玉兰更加为自己的儿子感到高兴，心说在这大城市里呆着就是好，女人都一个赛一个的俊，可不比镇长家那丫头中看多了！随便哪一个，配他家眉生，都合适的很啊！ 赵玉兰望着郁离傻傻地笑。 直到郁离用更大的声音，凑到她耳朵边大声地问，赵眉生在家吗？赵玉兰才终于回过神来。 你找眉生啊！可真不巧，他刚出去了，说是去见同学。 郁离哦了一声，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 赵玉兰邀请郁离进家里来坐坐。 郁离想了想，答应了。 郁离走进房间，赵玉兰便招呼她坐。 郁离点点头，说阿姨不用管我，我就在这里看电视等赵眉生回家。 赵玉兰听郁离说要看电视，急忙把电视遥控板拿出来，准备给郁离开电视。 可是赵玉兰按了很久的按钮，也打不开那墙上的电视机。 郁离走过来，从电视柜里拿出来另一块遥控器，按动上面的电源开关，电视机便亮了起来。 得用这个开，阿姨。郁离说。 赵玉兰不好意思地笑，说自己乡下人，不怎么看电视。 郁离望着赵玉兰笑了笑，没有说话，自己坐到了沙发上，又换一块遥控器继续选台。 赵玉兰给郁离端来了糖果盒，又送来一杯茶。 郁离连声说谢谢，阿姨不用张罗。说完又继续靠坐在沙发上一心一意看电视。 赵玉兰寻一只小凳子在客厅的一角坐下，她张了张嘴，想和郁离找点话题来说，又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实在找不到说的，赵玉兰终于放弃。 她走进厨房搬出来一大盆豆荚，就这样一个人站着剥豆子。 也不知剥豆子剥了有多久，赵玉兰听见身后传来传来女人黄鹂鸟一样好听的声音： 阿姨，赵眉生去哪里了，什么时候回来？ 赵玉兰立马扬起笑对郁离说，她也不知道赵眉生去哪里见同学了，反正他没说不回来，我这就是在给他准备晚饭。 郁离点点头，见问不出个什么所以然，便放弃了。 阿姨你继续剥吧，我一个人随便看看。郁离说。 说完便转身离开，留赵玉兰一个人在厨房里剥豆子。 赵玉兰望着郁离远去的背影呆了一瞬。 她觉得这个不知名的大妹仔好看是好看，就是有点怪怪的，不是很懂事。 不过这样的想法在赵玉兰的心里只刚刚冒出来了一个头，就被赵玉兰给狠狠打压下去了 恋耽美 晋江-(38) 这是城里面的姑娘！岂是她一个农村妇女可以评价的？ 就算有问题，也肯定是她赵玉兰先有问题！ 这样想着，赵玉兰便不再纠结了，她转过身去继续一个人剥豆子。 等她把这一盆豆子都剥完了，赵玉兰听见自阳台上又传来了漂亮女人的声音： 这块牌是谁的？ 第55章 小满未满 赵玉兰告诉郁离说, 这是赵眉生的牌子。 郁离指着牌子上的字问赵玉兰，这是什么意思？ 赵玉兰便指着那字告诉郁离：这块牌子上写了他名字，听说这牌子找大师开过光, 带福，他也是觉得好玩, 这才带回家来给我看。 可他不是叫赵眉生吗？怎么又叫小满了？郁离问。 赵玉兰听了便叹一口气，跟郁离解释道：这是自己给赵眉生起的小名, 原来都一直这样叫的, 可是有一天赵眉生突然就说小满这个名字大凶，就再也叫不得了，所以现在也不大用这个名字了。 郁离听了也有点惋惜，说她也觉得小满这个名字比眉生还要更好听一点。 赵玉兰听了这话很开心, 这意味着她起的名字就是比村长起的更好，这是来自路人对她的肯定。 郁离又问赵玉兰, 起这个名字是有什么讲究吗？ 赵玉兰答, 她给赵眉生起这个名字，单纯就是因为她在自己三十岁那一年，小满这一天，在河道边捡到的赵眉生。 这是眉生与我见面的第一天，所以我就给他起名叫小满。赵玉兰说。 郁离听了没有说话，她的脸上云山雾罩的，也看不出什么情绪。 那么他知道他的亲生父母是谁吗？又过了很久，郁离才抛出一个新的提问。 不知道, 眉生他没有问过他父母的事，到现在也没提过要去找。赵玉兰这样回答： 当年我从河边捡到他的时候, 他身上就没有留什么提示身份的东西, 就连他的生日都是我找了村里的接生婆合计后, 给他估的。 郁离听了这话，脸上倒是露出一丝恻然来，看来当初他父母扔得挺决绝，就没打算过要找。 赵玉兰点头，用骄傲的语气告诉郁离，就算别人不要赵眉生了，她赵玉兰也能一个人把他养大。 郁离听了立马表示附和，她对赵玉兰的勇气和力量表示敬佩，还感谢了赵玉兰的善良。 非常感谢阿姨当初没有抛弃他，还把他培养成了才。郁离说。 听了这句话，赵玉兰的脑子都当机了一下。 就像政府领导视察孤儿院的时候，才会对收养孤儿的院长和员工表示感谢一样，赵玉兰不明白眼前这个连名字都叫不出的女人感谢自己做什么？ 或许她也是一个政府领导？ 赵玉兰思考了一会儿，才踯躅地开了口，还没问过妹仔呢，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郁离。郁离很干脆地回答，是你儿子的领导。 ！ 赵玉兰总是会对领导两个字肃然起敬，现在也不例外。 听说郁离就是赵眉生的领导，她立马再一次张罗开来。赵玉兰从抽屉里翻出来赵眉生给他买的饼干招待郁离，还给郁离剥了一个橙子。 郁离终于与赵玉兰又重新坐了下来，她问赵玉兰有关赵眉生过去的情况，赵玉兰则负责回答。 直到后来赵玉兰开始做饭，郁离便在这小小的，不足六十平方米的房子里转悠。 中间郁离又出门了一趟，就在赵玉兰以为郁离这一去可能就不复返的时候，郁离又抱着一束花和一只花瓶回来了。 过年了，也没给你们带礼物，就送你们一束花吧！郁离这样对赵玉兰说。 赵玉兰见状急忙感谢。 望着眼前这花束，她心里其实是替郁离感到可惜的 赵玉兰不是很能理解现在城市里的年轻人的想法。在她看来，这花不能吃也不能用，过几天就会死，还不如一袋米的用处大 但赵玉兰理解这就是郁离心意，是郁离对她表达的新年祝福，她很开心地收下。 和赵眉生一样，年轻人总是喜欢花钱在这些奇奇奇怪，又没半点用处的东西上。 赵玉兰邀请郁离留下来和他们一起共进晚餐，郁离很爽快地答应了。 可是到了晚上饭都做好了，赵眉生却一直都没有回家，甚至连电话都不接。 赵玉兰开始着急起来，疯狂给赵眉生打电话。 郁离劝她，说赵眉生应该有事，顾不得接电话，晚一点他得空看见了来电记录，一定会打回来的。 赵玉兰却很不好意思，因为今天家里来领导了，而赵眉生却不在。 最后，是赵玉兰陪着郁离在家里吃的饭，赵玉兰给郁离准备老家的特色菜，酸豆子烧肉。 郁离吃得不多，却对赵玉兰的厨艺赞不绝口。 如果是其他客人夸赵玉兰厨艺好，却又不怎么动筷子，赵玉兰还会以为对方只是客气，实际情况是自己做的东西不好吃。 可郁离这样的人夸赵玉兰，就算对方不怎么动筷子，赵玉兰也会选择相信郁离是真觉得味道不错的，只是因为胃口小，所以不怎么动筷子罢了。 赵玉兰一边热情接待郁离，一边在心底默默复盘自己今天在郁离面前的表现。 她觉得自己今天的表现大体上还是过关的，做到了热情、自如，做的饭菜也合胃口，还受到了领导的表扬。 没有给儿子丢脸！ 这样想着，赵玉兰便更加自信一点了。当她望着郁离那张动人心魄的脸时，笑容也更加灿烂了一些。 郁离吃完饭就没有再等赵眉生，直接离开了。 整个一大半天，郁离都一直等在赵眉生的家里没有离开。就连赵玉兰都觉得，赵眉生单位派来关心员工的这位领导，实在关心得有点扎实。 就连在赵玉兰熟悉的镇上和村里，都从来没有遇到过下沉基层这般扎实的领导。 陪领导这么一下午，赵玉兰也累了。好不容易熬到郁离离开，赵玉兰已经撑不住了，破天荒地没有洗碗就去沙发上坐着休息，连考虑赵眉生回来路上安全不安全这种问题都顾不过来了。 快九点的时候，赵眉生终于打电话回家了。 在收到赵眉生要晚回家的电话后，赵玉兰总算放下心来，爬上床去安心睡觉。 在半梦半醒之间，赵玉兰都一直想着今天下午出现的那位神秘女领导。 她依稀还记得女领导看悬挂窗口那块写着赵眉生名字的木牌时候的眼神 痴迷、沉醉，带一丝癫狂。 郁离回到医院，她叫办公室把春节期间值班表给她送过来。 很快便有人送来了医院的值班安排表。 郁离接过来看了看，发现赵眉生已经在初三和初四值过两天班了。 她长叹一口气，把手里的表往桌上一扔，仰头便往身后的靠椅里躺去。 最近这段时间郁离实在太忙了，原本每一年的年底，她都会去一趟M国，因为郁弘山是从M国发家的，郁家还留有产业在那边。 可是今年因为周言恺生出这么多麻烦事，生意，生意没做好，老产业，老产业也顾不上，都不清楚那边的律师有没有替自己处理好公司的税务和报表 郁离揉一把苦成苦瓜瓤的脸，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厘清头绪，先把最急的问题解决，再一样一样地完成其他。 郁离通过各种手段了解到了一点调查组的工作情况。 非常庆幸的是，郁离把有关Olan23的材料都放在自己的手提电脑里了，实验室里也没有存放Olan23，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赵眉生经手时期，工作做得很周全，调查组无法从现有的医务系统中发现端倪。那么至少在现阶段，郁离相信，是能安全通过检查了。 郁离想跟赵眉生再谈谈，可又不想跟赵眉生打电话约，有些事情在电话里说不清楚，郁离觉得还是当面谈比较好。 去赵眉生家，他不在。挑值班时候谈，可赵眉生的值班时间又过了。 郁离想了想，打开电脑，又把赵眉生曾经发给她的那份报告翻出来看。 看了一会，郁离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翠英姐，我有事要跟你说。郁离开口道。 那个实验，或许可以提前结束了。 电话那头有一瞬的沉寂，很快，刘翠英便反应了过来： 阿离是找到你要找的人了吗？ 我想或许八九不离十。 不需要再看看？ 暂时不需要了吧！郁离摇摇头： 翠英姐你知道，我在准备跟周言恺打官司，现在卫生局就派人来查了。我始终觉得这件事还是早了早好，我也不想给自己惹麻烦。 刘翠英想了想，再度提醒郁离，你要想清楚，因为很多数据都是靠前期持续积累下来的，如果突然中断，往后你还想再搞，就很难再重启了。 郁离咬咬牙，说：结束吧！ 电话那头传来刘翠英的一声轻笑。 不是要寻找自我吗，阿离，现在不找了？ 找到自我又怎样？难不成还能放弃现在的我？毕竟现在我是郁离，并不是其他的那个谁。 你说得都对，只是阿离，你努力过这么多年，你确定现在就一定能忘记那些残留在你脑海里的东西吗？ 郁离一愣，嘴角泛起一丝苦笑，我不知道还能不能忘记它们，只是我想既然都已经找到他了，有他陪着，或许能够减轻我的痛苦，让我可以更快地遗忘？ 听见这样的回答，刘翠英咯咯笑了起来：那么阿离我是不是应该恭喜你？ 郁离微微一笑，没有回答。 电话那头紧接着传来轻轻一声叹息，男的女的？ 刘翠英突然没头没尾地问了这么一句，郁离也听懂了。 男的。郁离说。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刘翠英忿忿不平地说，男人都是丧门星，阿离你这么优秀，天生就应该远离男人保平安。 知道刘翠英又开始了，郁离不以为然地笑，没有说话，也不想与刘翠英辩解。 刘翠英吃过婚姻的苦，郁离理解她的感受，并不想改变她的认知。 刘翠英就着男人是丧门星这个话题咒骂了许久，突然，她问一句：我认识他吗？ 郁离想也没有想便回答她，你不认识。 那么好吧！我听你的，我们结束。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要恭喜你，总算了了一桩心事。刘翠英再度叹了一口气。 谢谢你，翠英姐。郁离也松了一口气，那么余下的那些针剂 刘翠英果断回答，等我回江城来再处理吧！我订了明天的机票，明天就能回江城了。 郁离放心了，就要挂电话，却听得刘翠英在电话那头问了一句，今天，病人的情况怎么样？ 郁离听言便把护士送过来的病情记录本给翻出来，把上面记录的数据给刘翠英念了一遍。 听上去还正常。刘翠英在电话里说。 可是我看十五号病人还是有些变化的。郁离抢过了话头。 怎么说？刘翠英问。 我看他郁离挠了挠头，她不知道应该怎么表达。 我看他似乎比前段时间更加更加不高兴。郁离说。 刘翠英听了哈哈大笑，阿离啊！大过年的，任谁住精神病院都不会高兴吧！ 郁离扶额，翠英姐，我说不上来，只是我真的觉得病人的变化还是蛮明显的。反正明天你就回了，到时候你来医院看看，再把把关。 听了这话，电话那头的刘翠英便收了笑，回答郁离道，好的，明天等我回来看看，把把关。 第56章 意外的联动 长时间用过Olan23的十五号病人杜君红, 确实有一点异样。 当刘翠英走进房间的时候，杜君红就像见到鬼一样，立刻哇啦哇啦怪叫起来, 并举起自己的板凳，试图把刘翠英给打出去。 刘翠英见惯不惊地使了个眼神。 只见自刘翠英的身后走出来两名铁塔似的保安, 两个保安扬起他们手中的电击棍，朝杜君红身上那么来了一下 原本焦躁不安的杜君红立马像一滩烂肉般倒在身后的桌子上。 两名保安走上前, 轻而易举地就用绳子, 把杜君红给固定在了椅子上。 刘翠英走上前，在距离杜君红不到一米的地方坐下。 杜君红一脸惊恐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刘翠英，像猫一样狠狠抽泣。 杜君红，最近你感觉怎样？刘翠英抬了抬鼻梁上的眼镜, 一本正经地问。 杜君红止不住抽泣，自然也没有回答刘翠英提问的意思。 刘翠英让护士拿来这几天的体检监测单来, 她一条一条地仔细看。 在刘翠英看来, 只要病人能喘气，不死，那么就够了。 至于病人的精神状态是不是变得更糟糕，这其实并不重要。 因为Olan23本来就是一种新药，产生任何后果，都是可以作为监测内容给归纳进药品研究报告的。 刘翠英看完了手上的体检单，她认为杜君红的身体很好，一点问题都没有。 既然病人的身体没有问题, 那么她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就在刘翠英再度抬了抬鼻梁上的眼镜, 准备开口问话的时候, 杜君红突然就放声哭了起来。 他一边哭, 一边痛苦地尖叫。就像刘翠英对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让他再难承受。 刘翠英扶额。 自己都还没开始问，病人就哭成这个样子，让她怎么继续看病？ 刘翠英一脸丧气地站了起来，病人这样的精神状态，是不适合开展任何治疗行为的。 她招了招手，叫护士送点镇定剂来给杜君红用上。等杜君红的情绪状态稍微稳定点的时候，她再来问。 不等护士送药过来，自门外又走进了一个人来 是郁离。 春节期间郁离就跟刘翠英谈过杜君红的事，要让刘翠英回来就把关把关这个病人。今天刘翠英回医院了，郁离自然得跟着过来看。 出乎刘翠英的预料，见到走过来的郁离，原本正在哭泣的杜君红竟停了一瞬。 杜君红死死盯着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郁离，大声的号哭声，变成了小声的抽泣。 刘翠英看见了，便叫郁离走过来一点。 她是咱们医院的郁离院长，今天也专门跑过来看你，杜君红有什么话想对郁离院长说的吗？刘翠英问。 杜君红小声啜泣着，泪眼朦胧地盯着郁离看。 眼看杜君红的情绪明显平缓了下来，刘翠英推了推郁离，示意她开口。 我要问他什么？郁离转过头，一脸踌躇地看向刘翠英。 你想知道什么，都可以问他。刘翠英说。 郁离惊讶，我怎么知道我应该知道什么啊 刘翠英皱眉。 她不耐烦地朝身后挥了挥手，示意那两名保安和护士都出去，只留郁离跟自己呆在屋内。 你们两个就站在门口，要是听到我喊，你们就拿着电击棍冲进来。临走之际刘翠英还不忘提醒两名保安。 保安点点头应下了。 恋耽美 晋江-(39) 一行人稀里哗啦很快就撤出了房间，护士还体贴地关上了门，并告诉刘翠英，她们就在不远的护士站等刘医生的吩咐。 待屋子里又重新安静下来，刘翠英示意郁离坐杜君红身前那把椅子上。 我给你说什么，你就跟着重复我说的话就好了。刘翠英这样告诉郁离。 郁离点点头，总算放下心来。 她走到杜君红的身前坐好，便转过头来一脸希冀地看着刘翠英。 你好，我叫郁离，愿意和你做朋友，你可以把你想说的委屈都说给我听。刘翠英一字一句地教郁离，并提醒她： 看着他的眼睛说。 郁离点点头，按照刘翠英说的那样，认真看进杜君红的眼睛，把刘翠英刚才说的话给重复了一遍。 面对郁离的时候，杜君红明显平静了许多，他也回看郁离的眼睛，问了一句： 我真的可以把心里话告诉你吗？从前我也把心里话告诉给了别人，可别人听了后都会笑话我，像看怪物一样的看我。 郁离再度看向刘翠英。 刘翠英很无奈： 当然可以，我不会笑话你。 郁离点点头，把这简短的几个字给重复一遍。 我讨厌女人，甚至包括女医生。杜君红直截了当地对郁离说。 郁离又把脸转过来看着刘翠英。 刘翠英无语。 他说他讨厌你呢。刘翠英说。 郁离挑眉，提示刘翠英，这句话与杜君红说的话对不上。 刘翠英哭笑不得。 我问你，你自己就没什么想说的吗？他说他讨厌女人。刘翠英特意强调杜君红的这句话就是对郁离说的。 郁离横眉，索性转过头去对那杜君红说了一句，跟你一样，我也讨厌女人！ ！ 刘翠英扶额，正要上去叫郁离不要乱说话，却见那杜君红用特别同情，又带着怜悯地表情询问郁离： 亲爱的，你究竟遭受到什么可怕的折磨？ 刘翠英惊呆了，这是她第一次听见杜君红用这样的名称，称呼一个人。 郁离点点头，说自己的确遭受过很多折磨。她曾经陷入过严重的自我怀疑，怀疑自己的认知，甚至怀疑自己的身份，讨厌女人的身体，憎恨女人的一切，整个人都生活在一种混乱又矛盾的状态中。 杜君红听见了讨厌女人的身体，憎恨女人的一切这句话，立马就兴奋起来，他打断了郁离的话： 我也讨厌女人的身体！像流着腐水的魔鬼！还要吃人！ 郁离无语，说虽然她也不喜欢女人的身体，但实际上女人并不吃人。 杜君红一听，不干了，大声辩解是女人就是要吃他的身体，还告诉他是他占了她们的便宜，应该对她们负责。 杜君红的脸上挂着一副非常气愤又委屈的表情，就好像他是一个受害人，却被人污蔑成了凶手。 郁离一脸茫然地看着杜君红发怒，直到她看见这位患者拿手指着他的（下）体。 郁离语迟，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他。 一旁的刘翠英听不下去了，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污言秽语！ 好了好了！杜君红！刘翠英干脆利落地打断了杜君红的话，这个问题已经谈完了，都过去了杜君红！没事了，我们忘记它好吗？忘记它 杜君红的思绪被刘翠英带走，他呆呆地看着突然出声的刘翠英，只看了一瞬，便又声嘶力竭地大喊起来： 女人！女人！出去！出去！你给我出去！ 刘翠英皱眉 她给郁离使眼色，示意郁离说话。 郁离呆呆地看着杜君红对刘翠英怒吼，脸上的表情担心又茫然。直到她看见刘翠英给自己的眼神，才突然明白了过来，便也学着刘翠英的样子大声对杜君红说话： 杜君红放心，女人的事已经过去了，这儿有我呢！这儿有我！我在这里陪着你！郁离凑近了杜君红，用双手指着自己示意他看自己的眼睛。 郁离一说话，杜君红的注意力就又被郁离给吸引走了，他停止了叫喊，转而呆呆地看着郁离。 喝点水吧，杜君红。郁离把面前的一杯水递给杜君红，反应过来他的双手早就被绑在了椅子上，郁离便自己拿着水杯凑到了杜君红的嘴边喂他喝。 杜君红没有抗拒，郁离喂水到他嘴边，他也就顺从地喝了下去。 见局势受控，刘翠英松了一口气。原以为需要上电击棍了，现在看来郁离比电击棍还管用。 继续吧阿离。刘翠英小声对郁离说话。她拿起手边的本子和笔，又退回了远远的墙角。 虽然我也有非常让人悲伤的过去，可是我现在已经走出来了。我终于找到了生活的目标，于是就慢慢地好起来。 郁离告诉杜君红，自己做梦都想找到一个男人。这些年来，她一直都是靠着这个信念才坚持到如今的。 郁离说话的时候，杜君红一直都保持沉默，死死盯郁离的眼睛。 当郁离说出来她的梦想时，杜君红便立马又有了反应。 就像终于找到了知音，杜君红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好像特别能体会郁离的感受，杜君红说他也想找到那个男人，却一直都找不到，反倒一路被女人围剿。 郁离摇摇头，说自己倒是没有被女人围剿，只不过因为找不到那个男人，她常常会觉得生活很累，很疲惫，有一种看不清前路的迷茫。 你找到了吗？杜君红特别关心地询问郁离。 郁离面带犹疑，找到什么？ 男人。杜君红说。 郁离明白过来，点点头回答他，我想我可能找到了，过两天就要去见他。 杜君红听见了，脸上露出羡慕的表情来，你好幸运！已经找到了，可我还找不到他呢 杜君红说着话，眼泪就流了出来， 他哭着告诉郁离说，因为找不到他，自己已经不想活了。 杜君红如此悲伤，郁离感同身受。她深知思念成疾的感觉。郁离耐心地劝解杜君红说，只要抱有希望，他想找的那个人就一定会出现的。 就在郁离面带悲悯柔声安慰杜君红的时候，一旁的刘翠英走了上来。 她把郁离从杜君红的身边一把给拽了回来。 怎么你们两个还聊上了？是不是有相见恨晚的感觉？刘翠英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郁离： 你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吗？你们两个一个一唱，一个一和的，还挺像那么回事。 郁离不服，我们谈得不是挺好吗？说起找人，我可是有经验的 哈哈哈哈！刘翠英忍不住大笑起来，行了吧你！ 刘翠英猛拍一把郁离的背，你傻了吗？郁离！你们两个说的都不是一回事。他要找他的王子，而他，是一只猫。 第57章 新年新审判 刘翠英告诉郁离, 说杜君红或许有一点轻微的抑郁倾向，怪不得赵眉生在给郁离的报告里也写了要搭配抗抑郁药物。 可它不就是为了治疗抑郁症才被研制出来的吗？郁离不解。 这个其实因人而异。刘翠英说： 杜君红或许有一些不好的记忆，原本这些记忆是不显现的, 可是因为用过Olan23，它们便被放大。而正好, 这些被放大部分的记忆都是不好的，所以就致郁了。 郁离明了, 意思就是, 如果人脑里本来就没有这些因素存在，那么Olan23也不一定会激发不好的记忆。 刘翠英点点头说，是的！不过这样也证明了，Olan23的确有唤醒大脑部分区域运转功能的作用。 郁离点点头, 那么翠英姐搞清楚这些区域都属于哪些地方了吗？ 刘翠英笑着看向郁离，你不是说要停止吗？ 郁离沉默。 是的, 停止了吧。她轻轻叹一口气。 刘翠英也没有再劝, 只说一句：你不后悔就行。 郁离咬咬牙回答，不后悔。 你放弃的可是你视为珍宝的东西。刘翠英说。 郁离浅笑，他就是我的珍宝，既然已经找到了，还有什么可求的？ 刘翠英沉默不语。只她脸上原本就锋利的下颌线，变得愈发紧绷。 临走之际刘翠英问郁离，以前见过杜君红吗？ 郁离摇摇头说，我连你们住院部都很少去, 或许见过，但是我也没有印象。 刘翠英笑道, 我的意思是你和杜君红看起来很熟的样子, 你看他很信任你, 见你来了就不哭了。 郁离一愣，旋即反应过来，说的是哈！怎么会这样？ 刘翠英若有所思地看着郁离，要知道，他信任的，只有男人 郁离无语。 所以你想告诉我，我其实是个男人？郁离有些不高兴，她并没有对刘翠英讲过自己记忆里的事，她不喜欢被人随意猜测。 我是什么性别的人我自己会不知道吗？莫非这也可以精神控制？郁离淡淡地说。 见郁离不高兴，刘翠英急忙解释，说不是这样的，她并没有说郁离是男人婆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阿离你或许不知道，我们每个人的生理性别和人格性别其实并不是同一种东西。 对很多人而言，男性化或女性化一直是自我本质与表现统一的一项指标。在社会中，我们从小就被教育，男性应该表现出雄赳赳、气昂昂的男性气概，而女性则表现出温顺婉约的女性气质。 女性一直被描绘为被动的、不具攻击性的、心情化的、不合逻辑的、软弱的与依赖别人的。而男性则是主动的、攻击的、理性的、刚强的和独立的。 可是我们都明白，其实两性都可以同时是平和而坚毅，敏感而自信、直观而感性的。所以当一个女人表现出主动、刚强又独立的特质时，我们更应该为她的表现而喝彩不是吗？ 刘翠英解释得很详细，她是在表达郁离因为表现出了同男人一样平和、坚毅、勇敢又自信的特质，所以成功吸引到了杜君红的好感。 这是在夸郁离有男人般的英雄气概呢！ 但是郁离对这些吹捧没有兴趣，她现在只想把这些麻烦事情都赶快解决。 那么等检查组走了，翠英姐抽空把剩下的Olan23都带到医院来吧！我来把它们销毁。郁离这样吩咐刘翠英。 刘翠英则很爽快地点点头，好的，阿离，没有问题。 新年开工第一天，医院董事会开会，讨论新一年的工作安排。 会上除了讨论一年的工作内容，对卫生局工作组进驻宏山医院的情况进行了通报，董事会还对节前医院的几项遗留问题展开了讨论。 其中一件重要的遗留事件，便是处理年前赵眉生和刘翠英的那场武斗。 医院里的医生发生打架事件，还是发生在老年女医生和年轻男医生之间，这种事情不仅少见，还很恶劣。 毕竟一个年纪都那么大了还是女性，而另一个年纪轻轻还是男性。 为了保证处理的公正和公开，董事会让两名发生纠纷的医生也参与了进来。 当郁离坐在会议室的上首，眼看着赵眉生穿一身白大褂，健步如飞走进会议室的时候，她的眼底划过一抹晦暗不明的光。 待众人就位，副院长郁弘良宣布会议开始。 郁弘良根据事件发生后，他对赵眉生和刘翠英分别进行的走访和谈话，简要叙述了一遍事件的始末。 郁弘良说完以后，还分别问了一下赵眉生与刘翠英，自己做的这个讲述是否准确？ 准确的。赵眉生点点头，弘良院长说得没错，事件差不多就是这样的。 赵医生有什么要补充的吗？郁弘良一脸期待地看着赵眉生，眼睛里全是鼓励的神色 直到现在，郁弘良也没有放弃赵眉生大胆说出事实真相的希望。 可赵眉生注定要让人失望了。 他丝毫没有要为自己辩解的欲望，只很果断地摇头：没有了，我没有什么要补充。 赵医生真没有要讲的？郁弘良还不死心，就差明说刘医生是不是看不惯你，所以这次才会给你穿小鞋又坑你。 没有。赵眉生的态度一以贯之。 郁弘良总算看清赵眉生是真的躺平了。 他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只能无声地叹一声晦气，便转过头去不想再看没出息的赵眉生。 眼见郁弘良偏袒之心呼之欲出，一旁的刘翠英忍不住了，噌一声站了起来扬声高呼：弘良院长，我有话要补充！ 赵眉生不会对这件事发表什么意见，这是刘翠英早就能猜到的。 刘翠英有充分的把握，赵眉生不仅不会，更不敢对他打人的事做出任何辩解。 因为郁离在Olan23实验这件事里，占据了如此重要的戏份。 且不说赵眉生对郁离怀有什么样的感情，自赵眉生走进这家医院开始，刘翠英就看在眼里的。 单说郁离作为赵眉生的老板，就在现场坐着的。赵眉生根本不敢，也不可能把自己老板这些年来干的坏事，当着医院这么多人的面，全给抖落出来。 所以，一旦这件事被摆到了台面上，赵眉生就变成了案板上的一块肉，怎么讲这个故事，又怎么切这块肉，就全凭刘翠英自己的意愿了。 所以不能不说，刘翠英猜赵眉生的心理是猜得真准。今天在现场上，赵眉生的表现，也的确是这样的。 可赵眉生越是不肯说什么，刘翠英心里的怒火就升得越高。 你不是爱郁离，要跟她好吗？ 那么很好，这些委屈，你就都受着吧！ 直到郁离开口制止了刘翠英： 刘医生，医院董事会开会讨论处理赵眉生医生打人事件，你直接陈述事件的前因后果就行了，你不可以添加你自己的猜想，更没有资格对赵医生进行道德审判。郁离淡淡地说。 郁离的说法受到其他董事的认可，他们也认为刘翠英审判赵眉生的言语过多，这对董事会区分两名当事人的责任，是没有好处的。 于是。在医院董事会的抗议下，刘翠英才不得不调整了自己的战略方式。 掐除掉赵眉生为什么会发火这一部分，刘翠英把赵眉生怎么冲进治疗室吓跑病人，害得一位本就患有恐惧症的患者当天晚上就病情恶化，被紧急送进医院，花掉逾千元的治疗费；怎么抓起她的衣领勒得她这个五十三岁高龄的老年人几近昏厥。 又怎么痛骂她是老妇女、老太婆；怎么把笔扔到她脸上，打得她眼冒金星；到最后离开的时候，刘翠英这样的老年人怎么站立不稳把凳子踢到了赵眉生的身上，导致冲突升级 刘翠英洋洋洒洒的长篇大论终于讲完了，主持人郁弘良不想说话，把眼睛瞟到了一边。 眼见郁弘良光天化日之下就开始走神，就只能郁离自己来主持了。 郁离无奈，从郁弘良的面前把话筒掰到自己的面前，问从头至尾都一直保持一个表情的赵眉生： 恋耽美 晋江-(40) 对刘医生说的这些，赵医生应该有要补充的吧？ 出乎除了郁离之外所有人的预料，赵眉生依然是万年不变的没有什么要补充。 事已至此，董事会也不得不表态了。 因为事实已经被刘翠英勾勒得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对这样的行为，公司的规章制度也做了明确的规定。经过不长的几分钟的讨论，董事会决定： 对赵眉生医生无故干扰医疗活动的行为，无故殴打他人的行为，处以本单位内通报批评的处分。扣除赵眉生当年奖金的三分之一，五年内不能晋升。 至于刘翠英医生，则因为当时情况紧急，其反击当出于自卫，免予处罚。 宣布完处罚结果后，一名老董事目光如炬地看着赵眉生，问赵眉生对这样的处理结果是否满意，需不需要申诉？ 赵眉生面不改色，摇摇头说，很满意，不需要申诉。 而另一头，刘翠英的嘴角迅速扫过一缕阴冷的笑。 她很满意今天的结果，可是心中涌动的嫉恨与愤怒如此强烈，让她一时间也分不清楚，今天的这场战斗，自己究竟是算胜了还是败了？ 就这样，处理纠纷的董事扩大会议终于在一派祥和中顺利落幕。 除了郁弘良、郁离之外的所有人都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原以为今天会吵得不可开交，甚至还可能再度上演一场全武行才能结束，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解决了？ 这让人们禁不住对事件刚发生时，有关赵眉生医生残忍、暴戾、敏感又多疑的印象产生了怀疑。 根据今天会场上涉事双方的表现，那个嘴巴上的泼人，行动上的强者，似乎另有其人。 会议散场的时候，人们纷纷往会议室外面走，唯有郁离没有动。 她慢吞吞地做收拾文件状，在赵眉生经过的时候，郁离突然抬起头来，似乎想要叫住赵眉生与他说一句什么。 却见赵眉生抢先一步对郁离微微鞠了一躬 就像所有医院员工对老板道别那样： 郁离院长再见。 赵眉生若无其事地说完这几个字，他便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第58章 择日重来 中午的时候, 郁离给赵眉生打了个电话，她邀请赵眉生跟自己一起去医院门口喝个咖啡。 郁离清楚赵眉生不会莫名其妙地打人，更明白赵眉生究竟替自己承担了什么。可是明面上的处罚免不了, 所以郁离想趁这个机会安慰安慰赵眉生。 不过因为不能直说想安慰他，郁离只说自己有点事情想问赵眉生。 出乎郁离的郁离, 赵眉生开口就拒绝了她。 赵眉生告诉郁离，说上午看诊了一个病人, 病人还是个孩子, 孩子的妈妈很担心，所以他现在正跟孩子的妈妈在一起的，没办法赴约。 郁离紧接着问赵眉生今天晚上有空吗？ 赵眉生有些抱歉地告诉郁离，说今天晚上他也有约了。 不过赵眉生依然给了郁离一个理由, 说他因为导师的项目，约了从前的同学见面。 郁离不知道赵眉生是不是真的有约, 但是在郁离邀请赵眉生见面的时候, 赵眉生就正好有约，这还是第一次。 电话里赵眉生的声音听起来很正常，似乎并没有因为工作第一年就被单位处罚、记过还扣工资，而情绪不好。 第一次被他人拒绝的郁离也没有情绪不好，很快她就想通了。 毕竟上一次自己和赵眉生闹得挺僵，今天自己所代表的医院又处罚了他。想要复合，郁离觉得自己或许要做一点努力。 郁离第一次开始思考，怎么去讨好一个被自己得罪惨了的男人。 按她的想法, 无非就是送送礼物，请吃一顿饭之类。虽说赵眉生的遭遇有点惨, 但是男人嘛, 总会耿直一些, 只要大家把话都说开了，一般还是不会记仇的。 这样打算好了，郁离想起之前自己曾经看上过一块劳力士的表，是限量款，只可惜当时店里只剩男款了，她带不上。 于是当天晚上，郁离就驱车去了劳力士的店，她要去替赵眉生订下那块表，以示歉意。 可郁离的运气不大好，当她赶到钟表店的时候，柜员告诉郁离说，这块表已经在年前就卖出去了。但同时柜员也告诉郁离，如果郁离有心要买，他们店铺是支持全球调货的。 郁离点点头，二话不说当场就交了定金，只等店铺调货。 调货需要时间，郁离准备等货到手再约赵眉生，她明白这次自己是把人得罪了，手上不带点东西，她也觉得开不了口。 这天中午，郁离接到手表店的通知，货到了。 郁离赶忙过去把钱付了，货拿了，再开开心心地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现在正值上班时间，担心赵眉生抽不开身，她准备休息一会等下班再给赵眉生打电话。 可没想到的是，郁离还没开口，赵眉生就主动赶过来了。 还是带着情绪来的。 郁离刚小憩了一觉，小助理乔敏敲门走了进来。乔敏告诉郁离说，赵医生来了，问郁离要不要见他。 郁离听见赵眉生来了，当然要见。她叫助理请赵眉生进来，又重新披上外套，回到了办公室。 很快，赵眉生进来了，乔敏在赵眉生的身后，体贴地为两个人关好了门。 赵眉生站在距郁离远远的大门口，有些局促地搓了搓手。 有件事，很重要。我觉得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下。赵眉生说。 因为两个人已经分手了，赵眉生不确定郁离还听不听得进自己的话。所以赵眉生脸上的表情很严肃，就像员工与老板汇报工作那样一本正经。 你说。郁离也不招呼赵眉生坐，就那样远远地朝赵眉生招了招手指。 原以为赵眉生来找自己，是想说他被医院处罚的事，谁知道赵眉生一开口，竟是另外一桩。 我不管你和刘翠英医生到底是怎么打算的，但是十五号病人杜君红已经出现了抑郁症症状。而他在以前，是没有这个问题的。赵眉生说。 过年前杜君红的父亲来看过他，父子俩还有模有样的聊了一会天。杜老先生对他儿子的状态很满意，又存了一大笔钱到医院的账户上，结果只过了这个把月，人就抑郁了，下次等杜老先生再来医院的时候，你让人病人家属怎么想？ 因为我已经不是这位病人的责任医生，我是在今天上午巡查病房的时候发现的。所以我很肯定，你们又给他用Olan23了！ 赵眉生长叹一口气，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我知道，以我现在的身份，不好再对刘翠英医生的行为妄加干涉。但是郁离，我想告诉你的是！现在调查组都还在医院里住着的，你如果再任由刘翠英这样胡作非为，那么你就纯属是自己找死了 我叫她停止！郁离突然发声打断了赵眉生的话。 我决定听你的停止实验，并且把剩下的Olan23统统销毁。郁离远远坐在她的大班椅里，朝赵眉生扬起嘴角。 赵眉生一愣，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说你愿意停止了？赵眉生一脸难以置信地朝郁离走去：你可不要骗人。 郁离笑，怎么能骗你？ 真的？去年闹分手时那些冷酷又决绝的话犹在耳畔，赵眉生有点呆的看着眼前的郁离，只意外郁离怎么突然就转性了。 你坐。郁离朝赵眉生使了个眼神。 喝点什么？郁离问。 直到现在，赵眉生才突然发现今天的郁离似乎有了什么变化。 他坐在郁离的面前，隔一张大班桌仔细看她的脸。 郁离眉间笼罩一层雾，掩盖住她眼底的落寞。 赵眉生的心突然揪住有点痛，但他告诉自己这些都与他无关。 发生了什么事，让你突然改变了决定？赵眉生问郁离： 是因为调查组吗？ 你还没说你要喝什么？郁离没有回答赵眉生的问题，喝茶吗？ 说话间，郁离走到茶几旁，拿起茶几上的茶壶和一只杯子，给赵眉生倒了一杯茶。 我看你好像都喝茶的。郁离说。 赵眉生接过郁离递过来的茶，说了声谢谢。 他告诉郁离，其实自己以前都爱喝咖啡的，尤其是某一个品牌的咖啡。 赵眉生想起周霏霏说她一直都记得赵眉生喜欢的咖啡品牌，可赵眉生却从来都记不住周霏霏的需求，还嫌周霏霏的要求多。 轮到郁离这边，就变成了赵眉生能记住郁离的所有爱好，而郁离却不在乎赵眉生的感受。 直到这个时候，赵眉生才突然发现，和从前的周霏霏相比，郁离带给自己的，到底有什么不同。 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体会到了一点周霏霏的感觉，理解到什么样的情况下会被人骂作是没有良心的家伙。 可是你自己从来都没有对我说过你喜欢什么呀！郁离试图为自己辩解，不光是咖啡或茶的问题，包括其他很多东西，你都没有告诉过我你喜欢或不喜欢什么。 因为我害怕你觉得我这个人事多，麻烦啊！赵眉生说。 郁离惊讶，旋即笑了起来，是这样的么？ 她走到门口，打开门，叫乔敏给赵眉生泡一杯咖啡来。 要加糖吗？郁离问。 少加奶，不加糖。赵眉生说。 郁离点点头，把赵眉生的要求向自己的助理转述了一遍。 那么你现在为什么又愿意说了呢，现在你就不怕我觉得你这个人事多，麻烦吗？郁离重新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一脸审度地看着赵眉生。 因为现在我没有这方面的担心了呀！赵眉生笑着说： 现在我不用担心自己会不会让你觉得麻烦，也不需要猜测你会不会觉得我这个人没有品味，一点都配不上你。 赵眉生是笑着说出这些话的，但他其实一点都不想笑，心里只觉得苦苦的。 赵眉生的话让郁离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了好半天，才终于笑够了。 郁离眉眼弯弯看着赵眉生，看来跟我在一起的那一段时间里，赵医生真的是受尽了委屈。 赵眉生低着头，没有说话。 可是郁离看见了他拼命眨眼睛，似乎想把眼睛里什么不合时宜的东西，给用极速眨动的眼皮子给碾碎。 郁离突然心有点酸，她的确忽视了他太久，以至于差点就错过了自己这一生中唯一的一次机会。 她望着赵眉生，柔和了态度：那么，我们重新再试一次？ 出乎郁离的意料，赵眉生并没有立马接受郁离的邀约。 他只说事情已经过去了，再去纠结谁对谁错都没有意义。反正他赵眉生一日是宏山医院的员工，就一日会为宏山医院的前途考虑，更会为郁离院长竭尽忠心。 如果郁离院长是因为担心我背叛你，说这样的话，我只想告诉你完全没有必要。赵眉生苦笑道： 可能我说得稍微极端了些，如果到最后他顿了顿。 如果最后，郁离院长真到了非把我推出去不可的地步，我想我也不会怪你 郁离无语。 原来你就是这样看我的吗？郁离问： 原来在你和我一起的那一段时间，你就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做那些事情的吗？ 赵眉生除了继续苦笑，无话可说。 如果从刘翠英嘴里说出的那些话真的只是刘翠英一个人的意思，赵眉生会为自己感到高兴。 但摸着自己的心口说，赵眉生的确不敢对郁离有信心。 当然，这些信心不信心的问题，搁从前，赵眉生应该会很在乎，还一定要探一探究竟的。 但现在，他累了，也不想知道那个究竟。 看见赵眉生脸上的笑，郁离有些难过。 她理解赵眉生对她的没有信心，郁离不会埋怨他，当然，郁离也不会认为自己当初的谨慎就是错的。 就这样吧，一切都是命！ 想当初，就没有人可以逆天改命。 学会接受才是她郁离更应该做的。 郁离静静地看赵眉生的脸，勾画他在自己心里原本应该的模样。 一起吃晚饭吗？郁离很随便地问。 她没有执着地揪住那个问题不放，郁离不是会死缠烂打的人，她为人本就洒脱，现在更是学会了让步。 赵眉生低头想了想，似乎觉得今日说拒绝的次数过于有些多。 他回望郁离的眼睛，看见她眼里淡淡的笑意。 赵眉生点了点头，回答郁离，好。 第59章 意外之喜 两个人一起去一家西餐厅吃的饭。 郁离没有提那次董事会上对赵眉生处罚的事, 只是直接举起手中的酒杯，对赵眉生说：对不起了，赵医生。 赵眉生笑了笑, 没有多问郁离口中的对不起究竟是指的什么，便拿起酒杯心安理得地喝干了杯中的酒。 郁离把今天新买的手表掏出来放在桌子上, 对他说抱歉，说两个人在一起这么久了, 她从来都没有给过赵眉生什么东西。 与里三层外三层的精美礼品不同, 或许郁离是为了携带方便，手表没有盒子，随便用一块帕子包着，看上去就像值不了几个钱。 可是那流光溢彩的表盘本身就在提醒赵眉生, 此表非俗物。 赵眉生看见了表盘中央那粒金灿灿的皇冠。 男人嘛，只是对部分东西不敏感, 又不是与世隔绝。他一眼就看穿了郁离的小心思, 突然间还有点感动。 要是在以前，赵眉生肯定会开心地收下，并把郁离抱在怀里，亲啊肉的爱，可是今天，赵眉生并不打算要。 他微微一笑，把桌上的手表给推了回去。他说自己曾经得到过郁离的爱，就已经很满足了。 郁离又给赵眉生递过去一张卡, 她告诉赵眉生，说这张卡上没有多的, 刚好是赵眉生被扣除的那三分之一部分的工资, 所以希望赵医生没有负担地收下。 赵眉生听了依然摆摆手, 说不要。 他让郁离把卡收起来，赵眉生对郁离说，虽然自己是个穷鬼，但这些钱对他来说，是没有关系的。 赵眉生怎么都不肯收手表和这张卡，郁离劝不通，便有些急，脱口而出： 你这样，我会觉得欠了你很多，心里不安稳。 赵眉生则回答她：就是要让你觉得欠我的，这样我心里才能安稳。 郁离无语。 你随时都不忘提醒我这个问题吗？郁离说： 你随时都要提醒我你对我没有信心，你是怎样怀着必死的决心替我做了那些事。 赵眉生扶额。 郁离连这也要杠吗？ 你想多了赵眉生一摊手，我并没有随时在提醒你任何问题，也没有想当你债主的意思。 有些问题点到就可以了，说多了反倒会起反作用。 大庭广众之下，赵眉生不想再与郁离纠结这个问题，他伸手抓过桌上那一堆东西，转手塞进自己的包里。 那么我就收下了，谢谢院长关照。赵眉生说。 放进包里的时候，赵眉生把手表放进了最里的一层布袋，还偷偷确认了一下没有硬物在手表的周围，这才放心下来。 看见赵眉生终于收下了东西，郁离才终于舒服了一点，开始安心吃饭。 恋耽美 晋江-(41) 不知是因为郁离对赵眉生态度有所改变，还是因为赵眉生不再有照顾郁离情绪，或猜测她在想什么的担忧，今天晚上这顿饭，赵眉生吃得很放松。 一点都没有两个人分手后的局促感，和赵眉生从前一直都曾感觉到的压迫感。 就在这一刹那，赵眉生似乎发现了两个人之间地位的突然改变。 从现实来说，人与人之间总是有不同的，有强弱之别，男女也一样。在两个人的爱情里，其实很难有真正平等的情况，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一定是西风压倒东风。 在过去来说，高高在上的女王，从来都是郁离。而被压倒的那一方，一定是赵眉生。 但今天，赵眉生觉得自己终于抬起了头。 赵眉生在心里苦笑着暗想：果然只有陌生人之间才能真正谈得上平等与自由。 或许这也可以叫做无欲则刚吧！ 有道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当他选择后退的时候，反倒获得了更多。 同以往相比，今晚的郁离明显收敛了不少。 说她收敛，不光表现在说话上，郁离开始考虑赵眉生的感受，而且在气场上 如果赵眉生没有看错，他感受到的是温柔。 不同于以往的那种虚伪的赏赐式的应付，而是真正的温柔。 尤其在弥补赵眉生被处罚后的损失时，那说一不二，又恰到好处点上心头，还能顾及男人面子的霸总式的爱，是赵眉生从来没有感受过的。 郁离没有说一个字关于赵眉生的耻辱，却让赵眉生清晰地收到了郁离在这件事上的安慰与支持。 赵眉生对自己的这个发现，感到有一点点的振奋 因为郁离看上去并不像真正想忘记他的样子。 对比今天郁离在医院里对自己说的那一番话，赵眉生可以很肯定自己这次的判断，一定不会出现像第一次和郁离去同性情侣酒店时的那种偏差。 这是一个意料之外的惊喜。 郁离叫了代驾把赵眉生送回家后，自己也离开了。 赵眉生下车的时候，他看见郁离坐在车里很郑重地对他说再见，而不像从前那般漫不经心。 眼看黑色路虎的背影沉入黑夜，赵眉生忍不住脱口而出了一声艹。 赵眉生不清楚究竟是什么原因让郁离对自己再度回头，但这一次郁离前所未有的变化，他是看在眼里的。 或许人真的不能想太多，在你无欲无求的时候，说不定上帝就来眷顾你了。赵眉生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 要说赵眉生什么时候动过放弃郁离的心？ 答案其实是：没有什么时候。 去年底赵眉生与郁离闹分手，紧接着又发生了与刘翠英的斗殴，眼看要被医院处罚，因为眼看不到希望，赵眉生才终于生起离开宏山医院的心。 哪怕决定要离开宏山医院，赵眉生也都没有想过从此以后，自己就一定要与郁离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赵眉生在江城大学实验室里的实验还在继续，并已经取得了显著的进展。他认为自己已经找到了解救郁离脱离病魔的好方法，为郁离自己着想，郁离都应该与赵眉生维持良好合作关系。 但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如果被救人员不乐意，赵眉生就不得不放下自己这种乐于助人的情结。 从感情上来讲，赵眉生爱郁离，所以他需要郁离。 可是从更深层次，更世俗的层面上讲，郁离作为一名难得的卡普拉格妄想综合症患者，对赵眉生这样正好也在研究卡普拉格妄想综合症的研究人员来说，也是一块稀世的美玉。 当然，赵眉生的任务从来都不是研究他自己，赵眉生也从来不会把自己对待郁离的感情进行性质上的剥离和剖析。 反正就一句话：郁离能回头，赵眉生自然是欢迎的！ 赵眉生曾设想过自己再也无法接近郁离了，工作上至少五年看不到希望，他不得不收缩自己的战线，静候时机。 叹天无绝人之路！不等蛰伏之路真的开启，又峰回路转，赵眉生便迎来了新的一次良机？ 赵眉生很敏锐地嗅到了这种味道，男人的直觉告诉他 这一次，事情是真的起变化了。 通常来说，精神上有缺陷的人，在很多时候，他们的行为受情绪影响更多，而非理性的反应。 所以在医院里郁离对赵眉生说希望重新开始的时候，赵眉生是不准备相信的。 他已经领教过太多次郁离那飘忽不定的情绪转折，很多时候，郁离的行为都让人难以捉摸。因为你不知道她上一秒作出的那个决定，究竟能够保持一秒还是一年？ 但是经过这一整晚的接触，无论是从大氛围还是从小细节来看，今晚的郁离，看起来并没有情绪化表态的迹象。 赵眉生猜想，或许是自己被医院处罚这件事，最终唤起了郁离的同情心。通过赵眉生被罚，被全医院出丑、嘲笑这件事，郁离总算被刺激到了。 试想一个刚刚踏入社会的年轻人，丢钱还都是其次。但一个五年可以造就多少才俊？五年对一个男人来说意味着什么？郁离不是不清楚。 在一个五年里，宏山医院要进五次人，这当中有多少人可以对赵眉生产生威胁？五年过后，赵眉生又还有多大的机会，能够从宏山医院东山再起？ 付出了爱情不说，还丢了前程，这样的结局对一个男人来说，不可谓不残忍！ 直到此刻，赵眉生才终于理解了从前不理解的，为什么周霏霏总是会心痛家产万贯的爱豆哥哥们又被坑了。被经济公司坑，被合作伙伴坑，被媒体坑 原来娱乐公司也深谙虐字在心理学上的意义，就算明星爱豆事业发展顺利，娱乐公司也会自炒黑料虐一虐粉丝，自导自演一些坎坷桥段，达到虐粉固粉的目的。 赵眉生忍不住感叹：这就是人心啊！ 女人怜爱弱者，可不就是她们的天性？ 所谓祸兮福之所倚，老祖宗诚不我欺！ 黎明的曙光似乎就在眼前，赵眉生相信自己这一次，一定可以真正拥有郁离。 他梦中的女神啊，总归还是要落入他的手中，也不枉赵眉生白白吃苦一场。 赵眉生回到家的时候，看见赵玉兰正一个人坐在黑漆漆的阳台上，不知道在看什么地方。 赵眉生大声叫她妈，一边走过去问她在干什么，为什么不看电视，是不是又忘记怎么开电视了？ 赵玉兰望着赵眉生，告诉他自己不想看电视，没干什么，就坐这里玩。 赵眉生无语，回头望望这巴掌大的房子，愧疚地说，都怪自己没出息，买不起大房子，让妈一把年纪了还困在这么小的房子里受苦。 赵玉兰摇摇头，说儿子言重了，现在比起从前，那已经好太多，她很开心，只不过 赵玉兰顿了顿，告诉赵眉生：如果你存够了钱，早点把房子买了也是应该的。 赵眉生好奇地看着自己的母亲，这是赵玉兰第一次对他说出希望他早点买房，这样的话。 看来妈的确对这房子已经很不满意了，就不要再敷衍我说你很开心了。赵眉生说。 赵玉兰却笑道，眉生你不把女朋友带回来，不也是因为这房子嘛。妈手上还有你从前给的，和我自己存的，加起来三十万块的样子。如果买不起，咱就拿这些钱去租一套大一点的 妈！赵眉生惊讶，谁告诉你我有女朋友的？ 赵玉兰却不回答赵眉生的话，继续自说自话，妈知道你现在很难，女朋友家庭条件太好的确会麻烦一些，就需要男方努努力，克服更多的困难。虽然她的性格有点孤僻，不大好相处，但好歹她还是爱你的，那天等了你一下午都没有一句怨言，还给我送花 妈！赵眉生打断了赵玉兰的话，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赵玉兰叹一口气，从身后摸出一张照片，递到赵眉生的眼前： 喏！你不留着她照片吗？今天我收拾柜子，在你珍藏的那个红木盒子里发现的。 赵眉生低头，看见赵玉兰手里的照片，当中赫然一张郁离的脸。 是郁离在宏山医院实验室落成典礼上的照片。 照片上的她神采飞扬，穿一身漂亮的小洋装，明艳动人又活力四射。 这是赵眉生从郁离位于小白楼的办公室里抢回来的。 第60章 很重要的人 赵眉生没有对自己的母亲多作解释, 就收回了那张照片。 赵玉兰问赵眉生郁离的家庭情况，家里有几口人，父母都是做什么的？ 赵眉生拒绝回答赵玉兰的问题, 并要赵玉兰不要多想。 见赵眉生这样的反应，赵玉兰便闭上了嘴, 不再说话。 只是赵玉兰这心里就更担心了，那天郁离来家里, 说她是赵眉生的领导。 赵玉兰本来没多想的, 结果今天从赵眉生的柜子里翻出来一张照片，还用一只柔软的袋子装起来的。如此珍藏一张照片，说明那照片上的人，肯定就不能是普通关系的同事啊！ 儿子和领导谈恋爱, 本来就让人不放心，结果今天一问赵眉生却是这反应, 说明两个人的情况更加不容乐观啊！ 赵玉兰闭嘴了, 默默地爬上床去睡觉。 她还记得赵眉生跟自己说过，把手头上的事情安排好了就要换一家单位工作。 赵玉兰心里抽抽地痛，她想自己的儿子应该是被伤到了。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赵眉生穷，而女领导却很富。 赵玉兰不敢问，她痛恨自己没有钱，只能把担忧压在心里，在黑夜中辗转反侧 自从赵眉生与刘翠英火拼了那一回后，赵眉生便彻底与刘翠英撕破脸了。 整个住院部都知道, 赵医生与刘医生之间的不和。 两位医生从不会在一个房间里出现，哪怕是弘良院长巡查病房的时候也不例外。 刘医生的病人, 赵医生绝对不会去管, 而赵医生的病人, 刘医生也肯定不会管的。 可住院部的病人又都是归这两名医生负责的，不是赵医生的病人，就一定是刘医生的病人。 而赵刘两位医生的决裂，就给住院部管理人员的工作带来了极大的困难。 因为万一遇上什么突发事件，而对口的责任医生又正好不在医院的话，就只能祈祷病人自己命大能抗了。 除了两名责任医生反目，医院里的生活与工作依旧如往常那般进行。 春节前进驻宏山医院的卫生局工作小组总算调查清楚离开，如赵眉生猜想的一样，卫生局调查小组并没有查出来宏山医院有什么违规操作的问题。 其实从周霏霏来找赵眉生，试图从赵眉生的身上挖掘有关郁离违规信息的那一天开始，赵眉生就猜到了周言恺的短板在哪里了。 周言恺只知Olan23的其一，却不知郁离怎样拿Olan23做实验的其二。 调查小组从医院的操作系统里面查不到有关Olan23的使用信息，自然就不能够给宏山医院定罪。 赵眉生总算松了一口气，郁离安全了，他也安全了。 赵眉生与郁离关系的重新破冰，是在一个春光明媚的周末，宏山医院组织团建，大家一起去西山春游。 考虑到医院的正常运转，春游是分时，分科室开展的，郁离参加了曹韧这一队，住院部的团建。 小二十号人坐医院的中巴车，一起出的门。 郁离坐在中巴车第一排的座位上，一直与她身边的曹韧聊天。 赵眉生则坐在车厢的最后一排，时不时拿冷眼看向车厢的前端。 那个他最嫌恶的老女人正坐在郁离的身后，时不时从包里拿一块饼干，一颗糖，一只橘子，一根香蕉询问坐她周围的人，包括前座的郁离吃不吃。 用车的同事们都很客气，有时候这些人要，有时候那些人要，整个车厢里的氛围都是很好的。 当然赵眉生是肯定不会要的，老女人也不会来问赵眉生。 其实今天赵眉生能够和刘翠英走上这同一辆车，也是破天荒的。 赵眉生当然是不想见到刘翠英那张扑克牌一般的老脸的，晦气！但他转念一想，他又不是贼，没脸见人的应该是刘翠英。他赵眉生上对得起天，下对得起地，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他今天就是要去参加这次的科室团建！ 当然，老女人刘翠英也是这样想的。 于是两个人便最终都坐上了这同一辆车。 刘翠英一路都在车上发吃的，同事们大多都还挺买刘翠英的帐，车上一直欢声笑语的。 除了赵眉生一直都游离在外，其实还有另一个人也没有接受过刘翠英任何食物 那就是郁离。 或许郁离天然是不吃零食的，每一次刘翠英把东西递给郁离，郁离都一律摆一摆手，并不停下与她身边的曹韧聊天。 刘翠英发吃的都发了几轮了，也没能够吸引到郁离的一秒停留。最后，刘翠英瞅见了一个空 曹韧似乎被窗外一处新建的厂房吸引了，开始很大声地与其他座上的男性同事讨论，这种开设工业园区的规划政策，对江城的地产行业，与城市规划究竟有什么好处和坏处。 刘翠英示意曹韧跟自己换个座，她要坐郁离的身边，好跟领导汇报一下工作。 曹韧见惯不怪，当然满口答应。 刘翠英坐到郁离的身边，就开始热情洋溢地与郁离说话。 赵眉生坐在车厢最后一排冷冷地看。 他离第一排太远，听不见刘翠英在与郁离说什么。但赵眉生发现刘翠英那张扑克牌脸居然也会谄媚地笑，这样的发现让赵眉生的心里一阵一阵地直犯恶心。 赵眉生仔细揣摩郁离的表情，他发现郁离与刘翠英在一起时候的表情很自然，说话举止也很放松。没有忌惮，更不会有排斥。 郁离不舍得离开赵眉生，很明显也不愿意放弃刘翠英。哪怕在刘翠英才与赵眉生起过那么激烈的冲突，赵眉生因此还被罚了，替郁离背了黑锅，郁离都依然舍不得怪罪于刘翠英。 郁离心疼赵眉生，愿意给他弥补是真，但她依然信任刘翠英，并不舍得给刘翠英任何惩处也是真。这样的发现让赵眉生很是无语，并因此感到愤怒。 赵眉生记得郁离曾经说过，刘翠英对她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人。 关于刘翠英的身世，赵眉生早已经仔仔细细查过个底朝天了。 刘翠英姓刘，跟郁离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在她走进宏山医院之前，跟郁家谈不上有什么非同寻常的交情。 刘翠英三十岁离异，离异后两年考入江城大学医学院攻读学士学位。在这期间，刘翠英认识了兼职为江城大学医学院授课的郁弘良。 因为搭上了郁弘良这条线的关系，刘翠英才结识了郁离。本科毕业后，刘翠英进入宏山医院工作。 刘翠英是半路出家学的精神病学，无论学术水平与专业技能，都乏善可陈，不然也不会五十多了也没捞个中层。 作为一名学历、学识、职位、职称都很普通的医生，赵眉生好奇，刘翠英对郁离，究竟有什么很重要的地方，甚至可以让郁离因此而让渡她的一部分感情，包容刘翠英对她的放肆与无礼 也不知赵眉生在这儿一个人忿忿不平了有多久，他看见郁离朝刘翠英一个示意，似乎在叫刘翠英走。 刘翠英磨磨蹭蹭，郁离则继续示意。 直到刘翠英最终离开车厢的第一排座位，到第三排找了个空位置坐下，郁离这才安静了下来。 刘翠英被郁离支走后，便没有人再去郁离身边那个位置上坐，赵眉生看见郁离一个人在可以坐两个人的位置上，心安理得地坐着。 恋耽美 晋江-(42) 她或许想安静一下，又或者郁离说这一路的话已经说累了，她很快就调整好自己的坐姿，闭上眼睛打起盹儿来。 这样的场景，赵眉生终于看顺眼了，再也不犯恶心。 临近中午的时候，西山总算到了。 一车人直接去了一家五星级的酒店，曹韧分配好房间后，叫大家先去自己房间放东西，东西放好就来一楼餐厅吃午饭。今天下午先自由活动，晚上泡温泉，明天早上八点，大家一起整装进山。 赵眉生就一只背包，没什么好去房间放的，他背着自己的这只包，拿了房卡就直接去了餐厅吃饭。 午餐是自助餐，赵眉生取了食物一个人坐在靠窗的位置开始吃东西。 不一会儿，郁离也来了，她没有打招呼，就端着食物坐到了赵眉生的面前。 赵眉生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就转头看看四周 果然住院部的人也基本都到了，三三两两地坐在一起吃饭。 赵眉生成功接受到了同事们半遮半掩又慌张回避的眼神后，放下了手中的匙 他快吃完了，如果周围的人还一直这样看着他和郁离，赵眉生这就准备收工。 待会儿他们去滑冰，你准备跟他们一起去还是留酒店休息？突然，郁离这样问赵眉生。 赵眉生想也不想，立刻回答道：我不去，你们不用管我。 既然是刘翠英也要出席的场合，他赵眉生怎么可能去？ 我也不去！出乎赵眉生的预料，郁离接着开口说：我去游泳，这家酒店有恒温泳池，你要去吗？ 赵眉生一愣，望着郁离。 他看见郁离的脸上很淡然，似乎只是一次非常正常的同事之间的邀约，看不出她心里究竟是希望赵眉生去，还是希望他不去。 唔他们都不去游泳？赵眉生下意识地问。 是的，他们都不去。郁离非常肯定地回答。 那好，我去！赵眉生斩钉截铁地回答。 第61章 破冰之旅 赵眉生来到位于酒店负一楼的恒温游泳池时, 泳池里已经有不少人了。 赵眉生大致看了看，没找到郁离，但也没有见到医院的其他同事, 看来果真如郁离说的那样，大家都去滑冰场滑冰了。 赵眉生想郁离或许是还没有到, 他很放松地在岸边随意热了热身，便下水了。 赵眉生游泳技术不错, 还跟专业游泳教练学过一段时间。 因为念博士的时候特别辛苦, 伏案工作时间太长，赵眉生的颈椎出现了问题。经历过中医针灸、理疗，西医吃药、拉伸，效果皆不佳。赵眉生开始为自己的身体感到担忧, 以为自己也会跟隔壁那位师兄一样，最终只能靠手术才能保留住直立行走的功能。 好在导师严骏峰得知了赵眉生的困扰, 他建议赵眉生去游泳。因为游泳会强迫人不停地抬头、拉伸, 这对人的颈椎和腰椎，都是很好的锻炼。而且因为游泳是在水里活动，在运动的同时，对人的骨骼与关节的磨损，也是最小的。 赵眉生采纳了导师的意见，正儿八经地去报了一个游泳培训班，几次课程下来，疗效竟然比吃药还好！ 赵眉生振奋了, 一个培训课程上完，他还不满足, 又花钱请了专业游泳教练来教自己游泳。 毕竟也是跟专业教练学过一段时间的人, 赵眉生可以用非常规范的动作游自由泳和蛙泳。并且他自由泳的速度很快, 从前教练就因此对赵眉生表达了赞美，还怂恿他去考一个国家二级运动员的证。 所以当赵眉生像一条鱼一样在泳池里纵横开阖时，周遭的客人们还不吝惜地给他奉上了掌声。 就在赵眉生最后一次从水底抬起头来的时候，他看见就在自己的正前方，自远而近走过来一个身型曼妙的女人。 女人穿一件大红色的泳衣，泳衣是传统的样式，却因为那身材过于火辣，一样彰显出让人喷血的能力。 赵眉生靠在泳池的边上，看那团火红色的身影摇曳款摆地朝自己走来。 你来了很久了么？郁离走到赵眉生的身边，蹲了下来，挤出一道让人眩晕的大峡谷。 快下来吧，这里水不错！赵眉生朝郁离伸出了手。 他觉得郁离不应该就这样呆在岸上，那头有两个男人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等等，我活动活动郁离站起来，拉拉胳膊抬抬腿。 赵眉生从水里爬了起来，他看见泳池对面那俩男人讪笑着转过了身。 心里总算舒服一点了，但赵眉生不打算放松警惕，他依然走到郁离的身边，一本正经地做好警卫工作。 赵眉生抓起郁离的手腕胡乱揉了揉，告诉她她已经活动得差不多了。 赵眉生半推半抱的把郁离给摁进了水里，惹得郁离一阵笑话他，第一次见连游泳都这么猴急的人。 赵眉生懒得跟她多说，告诉她这件泳衣好像有点小 赵眉生说得很委婉，言下之意就是让郁离再买一件更得体的泳衣。 可郁离似乎并不在乎，她嘻嘻笑着，在赵眉生的面前打个旋子，再跟条鱼似的在水底摆动着身躯，飞速远去。 晃得那赵眉生一阵阵眼晕，闭上眼睛都觉得眼前全是白乎乎的大腿和弹性有力的屁股 郁离是运动的天才，她游泳也很棒，入水后的郁离很开心，她游得尽兴，也很放肆。 就像她在陆地上行走的时候，总是当仁不让地会成为人群中的焦点一样，泳池里的郁离，也成为了整个游泳池当中的焦点。 赵眉生没办法再尽兴了，他有些沉默地跟在郁离的身边，深思有点惘然。 郁离似乎看不见赵眉生的沉默，她肆无忌惮地笑着，搂紧赵眉生的脖子，叫他跟自己比赛。 那妖娆的腿紧紧缠在赵眉生的身上，赵眉生哪有什么心思去比赛？他从脖子上扯下郁离，独自一人回到泳池边的躺椅上。 他告诉郁离他累了，想休息，不想比赛。 郁离看见了赵眉生脸上的惘然，却不说话，她任由赵眉生离开自己，独自一人回到岸上去休息。 郁离朝赵眉生挥了挥手，叫他坐着好好休息，她给赵眉生表演一个水下芭蕾。 赵眉生扶额，为郁离不知好歹的热情感到疲惫不堪。 他不清楚郁离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因为有幸与她有过一段情，只想平安终老，不想沦为她不高兴的时候就推开，高兴的时候就拨弄拨弄的玩物。 赵眉生给自己身上搭一块小毯，闭上眼睛开始养神。 郁离看见了赵眉生的冷漠，嘴角的笑意纹丝不动，便嗖一声钻进水底，独自朝泳池深处游去 或许是因为最近过于繁忙，赵眉生在那椅子上躺着竟然睡着了，最后还是郁离走过来把他给叫醒的。 喂，你醒醒！在大庭广众之下睡觉，是不是有点难看？ 赵眉生睡眼惺忪，他揉揉眼睛看着郁离，是吗？我睡着了吗 郁离没有再回答，只轻笑一声，拿起凳子上的帕子低头擦自己的头发。 走吧！我们回去。赵眉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两个人直接在泳衣外套上酒店的浴袍，就朝楼上的客房走。 郁离把自己的房卡给了一张给赵眉生，叫他洗漱好后直接去她房间等她。因为郁离的头发长，清洗起来肯定会比男人的时间长，让赵眉生直接去她房间等，也能方便一点。 赵眉生没有拒绝，他收下了这张房卡，不过他并没有打算用这张房卡进郁离的屋。收拾完自己后，赵眉生就打开电视，一个人躺在床上一边看电视一边等郁离的电话。 不知看了多久的电视，一部电影的仗都打完了，郁离也没有打电话来。 赵眉生又翻了翻其他台，实在翻不出什么好看的，赵眉生才终于从那床上爬起了身。 他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快五点了。 除了刚开始去泳池里泡了几分钟，接着在泳池旁的椅子上睡了一会。整个一下午，赵眉生都是在等待中度过的。 赵眉生抓了抓脑袋，有点烦躁。 他对着镜子理了理自己的衣裳和头发，便拿起床头柜上的那张卡，走了出去。 赵眉生来到郁离的房门前，用这张卡，打开了门 房间里很安静，窗帘被拉上了一层纱，这使得房间里的光线很柔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清甜的女人香，这般静谧又安详的环境，明显不像有人在洗头的样子。 果然，赵眉生看见郁离正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被子被她蹬开了一半，好梦正酣 赵眉生无语。 郁离原本说下午要去爬山的，现在看来只能直接快进到吃晚饭了。 赵眉生走到床头，坐下来，准备把郁离推醒。 蓬松柔软的长发堆砌在她的身后，赵眉生把那堆冗长的青丝甩到了一边，直接露出来开了一半的后背。 郁离穿着外出的裙子，贴身穿着Bra，只不过后背的搭扣开着，看来原本她也是打算要出去的，却不知怎么回事又倒床上睡着了。 裙子是赵眉生曾经熟悉的那件包身裙，后背开拉链，蓝色的格子花。露出郁离线条优美的双肩，裙摆很小，衬托得郁离的腰更细臀更丰。 赵眉生把半开的裙子后襟揭得更开，帮郁离扣Bra散开的搭扣。 郁离侧躺着面朝里睡，搭扣不好扣。 赵眉生扣了半天扣不上，手指头都软了。 起来，你怎么睡着了赵眉生嘴里嘟囔着，转过身，直接跪在了床上。 他的手有些迟滞在那半开的后襟里逡巡。 或许他想找个更好的角度扣Bra，又或许，他不是 洁白又光滑的后背曲线，像一道通往深渊的牢，把赵眉生的神魂牢牢锁住。 他弯下腰，狠狠吻了上去 郁离在睡梦里被人折腾醒了。 耳畔传来熟悉的男人喘息的声音，她懒得睁眼，反手过去捞住他的后脑勺，轻轻薅了两把。 你是故意的吗赵眉生粗重的鼻息喷在郁离的耳际，故意穿成这样躺床上勾引我 郁离吃吃地笑。 我什么都没有做哦是你过来就干坏事小心我，报警 郁离眯起眼睛，嘴巴一嘟，报警那俩字吐得圆圆的，像两只小小的锤，滚进赵眉生的心里。 报警是吧？你报吧是你勾引的我，就算报警，也不会有人理你赵眉生爬起来，喘着粗气把郁离翻个面，腿架上他的肩 来吧，宝贝。郁离懒懒地笑，X姐姐里面 第一次听如此黄暴的语言从郁离的嘴里说出来，赵眉生当场就忍不住了，天旋地转的一瞬间，泻了这辈子最长的一次。 赵眉生快哭了，不过这次是爽的。 他问郁离为什么要这样对他？让他觉得自己很没有尊严。 我总觉得我是你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赵眉生这样说，你对我根本没有上心，你只管你自己怎样开心。 郁离不以为然地摆摆头。 谁说我对你没有上心？如果不是为了你，我怎么可能浪费大好的时间来这种地方睡觉？原本我是想去跳伞的。郁离说。 赵眉生无语。 好家伙，还敢说没有设计勾引他？ 不能不说郁离真的很懂抓住男人的心，这样不经意间的春色乍泄，远比脱光了摆在赵眉生面前，更加具有吸引力。 而她言语间毫无顾忌的黄暴表达，更是催动男人身体里的荷尔蒙产生激烈化学反应的催化剂。 你想干什么，找死吗？赵眉生不满，浑身热血涌动，按住郁离再战一回。 郁离大声笑着，且退且战。 两个人从日头高挂，一直闹到太阳落山。 直到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 郁离喘着粗气制止住了赵眉生。 等等，我去看看郁离说。 第62章 富贵命 赵眉生惊讶道, 你现在去开门？ 他认为现在并不是开门的好时候，最好的选择就是装作没有听见，不是什么事都没有了？ 你自己看看现在几点了？我如果不出去, 他们会以为我们失踪了，说不定真的会报警。郁离朝着墙上挂钟的方向, 努了努嘴。 赵眉生愕然，望着墙上指向九点的时针, 有点不知所措。 郁离推开赵眉生, 翻身下了床。 她抓起地上的浴袍胡乱套上身，趿拉着鞋朝门边走去。 赵眉生没有穿衣服，慌忙躲进被褥，把自己给捂了个严严实实。 他听见门外传来刘翠英的声音。 你在干什么啊？大家都等你好久了, 打电话你也不接。刘翠英气鼓鼓地朝郁离抱怨。 郁离小声回了一句什么，赵眉生没有听清楚, 只听得门口传来嘭一声门响, 有人推开门走了进来。 喂，你干什么？不许进去！郁离大声地说。 怎么，屋里藏了什么？是男人吗，这么见不得人？门口传来刘翠英的声音，讥讽之意明显。 你猜对了，我的确藏了个男人，所以建议你不要看。郁离说。 自门口传来细碎的脚步声，看来是刘翠英不信, 真的走了进来。 郁离办事这么不靠谱，是赵眉生没有想到的。他躺在被子底下慌了, 手忙脚乱, 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听着那进门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赵眉生再也躺不住了，他慌忙从床上爬起来，把被子裹在身上，开始满屋子找自己的衣裳 直到两个人四目相对 不对，是三个人六目面面相觑。 刘翠英无语，呆立在原地，脸上的表情五光十色。 我早就说了，叫你不要进来，现在你是不是后悔了？郁离闲闲地说。 赵眉生光着膀子提着腰间的被子，张着嘴，又合上，再张开嘴，再合上。 其实不光刘翠英不知道怎么说，就连赵眉生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突然，刘翠英转身，一把推开身后的郁离，挺直着腰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 赵眉生直愣着眼，指着刘翠英离开的方向又张了张嘴。 她她赵眉生狠狠地皱眉，猛地调转手指头指向郁离，啐了一口：我说你要干什么？ 郁离笑，不以为然地转身，关好大开的房间门后，替赵眉生把散落四处的衣服裤子给收拢起来，送到床头。 我不这样做，往后她还会对你得寸进尺，我这是在保护你，为你站台。郁离说。 什么？赵眉生愕然，他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我不需要你为我站台。赵眉生说，我不信，她一个老太婆还能吃了我？ 她当然能够吃了你！郁离打断了赵眉生的话，千万不要小看女人的嫉妒心，要知道刘医生离婚的时候，她老公就死了，公安还只能判定为自杀。 恋耽美 晋江-(43) ？ 为什么死的？赵眉生一脸莫名，不知道刘翠英的老公死了跟他有什么关系。 被刘医生给逼死的。郁离淡淡地说： 不光如此，她还逼死了那个男人的情妇。刘医生作为第一顺序继承人取得她前夫一半的财产后，又耍手段从她前夫的父母手上夺回了两位老人分得的另一半财产。要知道这两位老人就这么一个儿子，没了儿子的两位前公婆究竟怎么活下来，我也就不知道了。 赵眉生扶额，所以郁离是在告诉赵眉生他惹了一个毒妇吗？ 哈！赵眉生苦笑着揉揉自己的额头。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这辈子会遇到一个女性情敌。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赵眉生指着大门的方向问郁离，可是她出去了，明天全医院都会知道你跟我在这里偷情，连单位团建都不放过，真一对狗男女！ 郁离忍不住咯咯笑起来，她朝赵眉生摇了摇手指：不会的，就算打落牙齿和血吞了，刘医生也不会把刚才她看见的事情说出去的。相反，她还会为我们今晚缺席团建找理由解释。 赵眉生不解，一脸惊讶地看着郁离。 因为她要保证她在医院的权威不受到人挑战啊！郁离说，如果大家都知道你是我的男人，那么从今往后，还有谁会听她的呢？ 赵眉生一拍额头，恍然大悟。 说得对啊！赵眉生拿手点着郁离，真没有看出来你还是很有两下子的 郁离抿着嘴笑，也不说话。她脱掉身上的浴袍，也开始穿衣服。 动作快些，我们也该出去吃点东西了。郁离说。 赵眉生点点头，三两下收拾好自己，再坐在床头看郁离对着镜子梳头发。 我问你，刘翠英究竟是你的什么人，值得让你这样对她？突然，赵眉生这样问郁离。 郁离放下手中的木梳望着镜子里的赵眉生，怎么，你这是在吃醋吗？ 我告诉你完全没有必要，你看今天就知道，我始终还是站你这一边的。郁离说。 赵眉生不以为然地笑，并不接郁离的茬，我看过刘翠英的简历，并没有发现她对你，有什么特别值得珍惜的地方。又或者是我眼拙，发现不了她的好。 赵眉生死死盯着镜子里的郁离，不放过她脸上每一丝表情。 郁离看见了，吃吃笑起来。 她调转头回望向赵眉生：你想多了，眉生。如果我告诉你这件事的本来原因，我怕你会吓着。 赵眉生一脸好奇地看着郁离。 你说说看。 赵眉生是专治精神病的医生，他想象不出来，这个世界上还能有什么耸人听闻的怪谈，能够吓得到一名精神科医生。 郁离歪着头想了想，回答赵眉生，她是我的管家，为我付出过很多，我了解她，所以我当然会信任她。 赵眉生默了默，努力调整好自己脸上的表情。 管家？他尽量平静地重复郁离的话，还付出过很多？ 赵眉生很容易就捕捉到郁离说出这句话背后的意思这应该是郁离前世的事。 刘翠英付出了什么？是她的生命吗？他追问。 很多东西，不止生命。郁离说。 她脸上的表情有些严肃，就像她说的那些事，都发生在昨天。 赵眉生可算是弄明白了，因为刘翠英曾经是郁离的管家，所以现生郁离也要相信刘翠英。 厘清楚背后的逻辑关系后，赵眉生脸上并没有露出任何惊讶的表情。 可刘医生现在并不记得她是你管家这回事，今天所有这一切不过都是建立在你一个人的一厢情愿之上的。赵眉生说： 刘翠英不记得你，应该说她并不认同她自己管家的身份，可你还是要选择继续相信她吗？ 我当然要相信她。郁离信誓旦旦。 你知道下意识吗？有一种东西叫做下意识，也叫本能，那是我们潜意识里的记忆在告诉我们应该怎么做。 你说得没错，翠英姐她是不记得我，也不可能认同她自己管家的身份。可是她下意识地就会为我考虑，这是不争的事实。 她或许无法正确研判自己的这种感情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不管是出于员工对老板的仰慕，还是出于误判的爱情，她这种发自内心坚定地要维护我的感情，难道不值得我郁离一个尊重吗？ 我与翠英姐认识已有十多年，她下意识就会做的事，我相当清楚。当然，如果眉生你非要用你说的那一套来否认我的感觉郁离顿了顿： 那么对我而言，赵医生你自己，也没什么特殊的意义了。郁离这样回答，脸上的神色哀伤又坚定。 赵眉生看见了郁离脸上的那种坚定，他相信郁离在那过去的十多年里，真的看见了刘翠英潜意识里的东西，而那些潜意识里的东西，足以成为郁离前世记忆的明证。 毕竟卡普拉格妄想综合症最显著的特点之一，不就是虚妄认知的不间断洗脑吗？不仅洗脑自己，还可以洗脑别人。 郁离说出这样的话，赵眉生并不感觉意外，更让赵眉生感兴趣的，其实是她的最后一句话。 郁离说到了赵眉生，刚刚她在否定赵眉生逻辑的时候，谈到了赵眉生对她的意义。 这才是赵眉生目前非常感兴趣的点。 那么我又是你的什么人？赵眉生一脸好奇地问郁离。 虽说这种问题的答案注定也是一个虚妄，但赵眉生对那个虚妄的答案依然很好奇。 如果可以，赵眉生也希望自己的前世最好能是一个帝王。坐拥天下壮美河山，看尽后宫佳丽三千的日子，光想想就很过瘾啊！再不济，若是能当个王爷、权臣什么的也不错。 总归就是富贵，有钱，贵贵贵！就够了！ 赵眉生理解的是：既然自己和郁离都是可以享受管家服务的人，那么前世他当个权贵的可能性不是一般的大啊！ 此时的赵眉生并没有意识到，其实在他抱有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的时候，他已经在不自觉间，选择了相信前世的存在，并且也相信，郁离是能够记得那些前世的东西的。 听见赵眉生这样的提问，郁离脸上划过一丝奇怪的表情。 算了了吧！我好不容易才接受自己现在的样子，你让我再谈这些，真的会给我带来困扰的。郁离望着赵眉生，非常认真地表达自己的不满。 听见郁离这样的回答，赵眉生有些失望。 虽然他真的很好奇自己在郁离心目当中过去的样子，但是赵眉生也明白，郁离这是生病了，不是在通灵。凡事都得从缓解她病情的角度出发来考虑，而不是相反。 好吧！我不问了。赵眉生说，随你怎么看我，反正现在你得跟我过就行了。 赵眉生说完，便站起来，往郁离的额头上亲了一口，走吧！我们去吃饭。 第63章 云端上的舞蹈 郁离说的果然没错, 虽然约会被人撞破，但其实当天晚上并没有什么不好的传言传来，一直到了第二天, 赵眉生担心的那种事依旧没有发生。 同事们都神色自若地享受自己的休闲时光，没有人关心昨天晚上赵眉生究竟去了哪里, 又或者，赵眉生与郁离之间发生过什么。 在第二天科室同事们一起吃饭的时候, 赵眉生见到了刘翠英。 与郁离猜想的一样, 再度见到赵眉生的刘翠英似乎多了一丝警惕与戒备。 刘翠英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她不再像从前那般拿她的大鼻孔对着赵眉生，也不再耀武扬威地对待这位自己曾经的手下败将。 刘翠英默默地把赵眉生需要的菜转到了赵眉生的面前，便若无其事地低头吃饭。 而刘翠英又很好地掩饰住了这份刻意, 就像她只是很偶然地停下了转盘，而赵眉生需要吃的菜, 又偏偏处在了那个恰好的位置一样。 坐在一旁的郁离看见了, 示意赵眉生动筷子。 赵眉生差点没有忍住喷饭。 有那么一瞬间，赵眉生觉得刘翠英身上真的有一股管家气质。 莫非这刘翠英天生就是干管家这一行的？上辈子干过管家，这辈子也得带着味儿？ 不过这样的想法也仅限于赵眉生给自己开个玩笑，他并不当然认为刘翠英就是替他赵眉生服务的管家。 他只是有些惊叹于郁离的敏锐，可以如此细致入微的感受每一个人的情绪，并摸清对方的弱点。 不能不说这是作为一个领导，非常珍贵的能力与特质。 吃过饭后的郁离要去跳伞。 跳伞需要预约，郁离是在这次团建之前很多天就定好了飞机, 她要的是七千米高空跳伞。 一架固定翼飞机，外加3名陪同人员, 包括一名教练和两名安全员, 共计六千元人民币。 赵眉生惊讶于这项运动的奢侈, 当他看见正在准备行囊的郁离脸上泛起明显期待的光时，他突然就紧张起来。 就像他自己马上就要从飞机上跳下来一样，赵眉生拉住郁离的手，劝她放弃这项运动。 郁离笑着告诉赵眉生，叫他放轻松，一会他就要跟自己一起坐上那架即将升至七千米高空的固定翼飞机。 赵眉生快要吓傻了。 虽然很早以前，赵眉生曾经承诺过要陪郁离一起跳伞，但承诺归承诺，等这一天真的到来的时候，赵眉生就完全没了初时的那种豪迈的气概。 最开始，赵眉生还能勉强跟郁离逞一逞嘴皮子上的强，可是等他跟着郁离走进停机坪，真正看见那一驾体格明显偏小的，名叫GA8的固定翼飞机时，赵眉生的勇气彻底坍塌。 他开始担心这么小一架飞机无法承载自己185厘米的巨大身高，并拒绝跟随郁离一起登机。 那飞机的身板单薄得，像一架玩具飞机，一阵风就可以把它吹翻。 如果不是赵眉生亲眼见到，他真的难以想象这么小一架玩具飞机，居然可以飞上万米高空。 赵眉生拽住郁离的胳膊不让她走，似乎她这么一走，就再也无法回来。 郁离笑岔了气，两个人拉拉扯扯半天都走不进近在咫尺的停机坪。 直到前方的教练不耐烦地转回头催促，郁离安慰赵眉生说，待会就让那教练带着你跳吧？ 你看那教练高高壮壮的，让他抱着你跳，一定会特别有安全感！郁离笑嘻嘻地安慰赵眉生。 赵眉生无语。 那教练寸头、黑肤，铁塔似的身材，身上腱子肉一块一块的，都从那过于紧身的夹克底下凸出来了。 赵眉生心想，自己加上这教练应该快四百斤了，不光那飞机承不起，降落伞也肯定承受不起了。 安全性不光没有保障，更何况被这样一个男人抱着从天上跳下来，赵眉生想，自己可能要昏死在半路上。 赵眉生自然不干，扭住郁离哀求得更加凄惨了。 最终，郁离让了步。 她让赵眉生在指定的位置等着，看她一个人从天上带降落伞跳下来。 原本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与郁离纠缠的赵眉生，突然被人放出一条生路，自然是感恩戴德，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感觉。 他果然放开了郁离，凄凄艾艾地看着她。 你不会有事吧？赵眉生说。 郁离忍住笑，挥挥手让他自去。 去吧！买瓶饮料在草地上等我，看我怎么从天上下凡来见你。郁离笑嘻嘻地说。 郁离穿着专门的高空跳伞服，阳光自后洒在郁离的身上，给她套上一层金色的光晕。赵眉生看得一瞬间失了神，他突然就有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郁离就像是来自天上的神仙，注定属于这虚空。 赵眉生下意识就伸出手去抓她，却抓了一个空。 因为那边教练已经开始催了，郁离背着包转身朝飞机奔去，给赵眉生留下一个飒爽的背影。 和普通人玩玩三四千米的跳伞不同，郁离完成过高空跳伞五百跳，全都是一万米左右的高度，这是专属于专业跳伞员的高度。 这次跳伞的飞机驾驶员、教练、安全员和摄像都是老熟人，郁离与这帮子老熟人打过招呼后，机舱门关上，飞机螺旋桨发出轰鸣的声音，在跑道上滑行一段距离后，飞机升上了天空。 摄像小哥问郁离，刚才那男的怎么不上来？ 郁离笑着回答他，他不跳，所以不上来。 摄像小哥了然，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忍住了，重新把嘴给闭上。 就这位摄像小哥跟郁离的这一年里，他先后都见过好几位男士和郁离一起玩跳伞。 这当中，有真正玩极限运动的男人，浑身是胆，技艺超群。也有打肿脸充胖子，惨白着脸抱紧教练，哇啦哇啦惨叫着下去的男人。 但是能跟着郁离来西山玩跳伞，却连飞机都不敢上的，今天那男人，还是头一个。 眼看摄像那欲言又止的样子，郁离知道他想说什么。 他恐高，是我们医院的医生，专业能力特别好，是我专门引进的人才。郁离这样对摄像介绍。 摄像听了便笑，说，看来姐改口味了，喜欢儒雅型的。 郁离听了也只是笑笑，望着窗外不说话。 摄像小哥看着郁离的脸，笑得愈发意味深长。 就连一旁的教练也看出来了，叫摄像滚远点，他凑过来，拿出一张单子，跟郁离核对单子上的东西。 氧气包、伞盖、备用伞盖、手柄和备用手柄、前后升降器、高度计、卫星定位仪 一切准备就绪后，教练给郁离报了一遍当前飞机的高度、机舱外的风向、风速、温度与大气压。 郁离调整好面上的氧气罩，表示没有问题。 安全员再一次检查郁离身上的氧气设备、背带与挂钩是否操作正确后，打开了飞机舱门。 郁离来到舱门口，教练拍拍她的肩，迎着呼呼风声最后交待两句，郁离点点头表示一切OK，便一跃而下 郁离自七千米的高空迎风而下，完成了四十多公里的飞行，时速最高时超过了二百公里/小时。 在距离地面一千米左右的位置，她成功拉开了降落伞。 赵眉生不敢看郁离的飞机，更不敢看她从天上跳下来当然，以人裸眼的功能，他也看不见。 赵眉生是在郁离快要接近地面的时候，他听见地上的人欢呼了，才抬起头来 便看见郁离正在自己的头顶，变成了一朵花。 那花飞舞在高高的天空，赵眉生仰头望着彩色的花，感觉神魂有点抽离。 不知何时，原本灿烂的阳光已消失不见，天空开始变得昏暗。赵眉生的心里突然涌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在天空中飘荡的人儿啊！看起来迷离又虚幻，浑浊的风像一只无形的手撕扯着脆弱的花四处飘，似乎要将这花扯进那浑浊，埋入苍茫，一丝痕迹也不留 好在郁离终究还是平安落地了，赵眉生看见人们朝落地的郁离和她的彩色降落伞跑去。但赵眉生的心里依旧咚咚咚咚跳得厉害，一丁点放缓的意思都没有。 恋耽美 晋江-(44) 连脚板底都是软的，赵眉生站不起来，或许因为浑身都是软的，赵眉生才会有这样神魂抽离的感觉。 他一点都不喜欢跳伞这项运动，所以赵眉生也希望郁离从今以后，都不要再跳伞。 在地面工作人员的帮助下，郁离解脱了背上的伞，满面春风地朝赵眉生的方向走过来。 郁离脸上的笑，那样灿烂，那样夺目。就算天上没有阳光，郁离自己就是那道光，直射进赵眉生的眼睛，让他不得不昂起头，仰望高高在上又熠熠生辉的郁离。 她如此完美，自信又强大。 赵眉生踉踉跄跄地朝郁离奔过去，连鼻子都有点发酸。 怎么样？跳伞好看吗？郁离解开身上的跳伞服，甩了甩头发，送给赵眉生一个热情的拥抱。 赵眉生点点头，又摇头，喉咙里却说不出话来。 可把我给吓坏了赵眉生死死地盯着郁离的脸，沙哑着嗓子说。 郁离大笑，她拍拍赵眉生的肩说，没关系，她已经这样跳超过五百次了，没有哪一次出过意外。 赵眉生无语，心说当然不可能出过意外啊！不然郁离还能站这里说话吗？ 以后咱能不玩这个吗？赵眉生向郁离发起了恳求。 听见这句话，原本一直嬉笑的郁离正色，转过头来认真看赵眉生的脸。 为什么？郁离问。 赵眉生苍白着嘴唇，一脸颓唐的神色，这不很明显吗？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一不小心就没命了，你这是在玩命，我可不想你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听见这样的言论，郁离吃吃笑起来，你落伍了，这不叫拿生命开玩笑，我这是运动，一项挑战人类极限的运动 不管是我落伍还是你先进，我就不想你再玩这个了！赵眉生二话不说打断了郁离的话。 他的眉头紧蹙，脸色泛红，肉眼可见的动怒了。 郁离无言。 好好地突然被赵眉生吼，郁离也不会生气，她似乎比赵眉生还要更加理解他的感受，郁离明白赵眉生为什么会如此生气。 好，我答应你。出乎赵眉生的意料，郁离很容易地就答应了他： 如果我可以控制得住我自己，往后，我都不再玩这样危险的运动。 第64章 谈婚论嫁 事情似乎从此就开始变得顺利起来, 郁离与赵眉生开始了真正的恋爱关系。 每天，两个人都会在一起吃午饭和晚饭，会约着一块过周末。 有时候赵眉生会陪着郁离去逛街, 有时候则是郁离陪赵眉生在梨香湖家中的健身房里撸铁，偶尔去小区球场打羽毛球, 或者去游泳馆游泳，两个人的日子过得是悠闲又甜蜜。 与刚过去的那一场恋爱不同, 这一回郁离不再避讳与外人谈论她和赵眉生的关系。 除了在医院里公开或不公开的场合, 包括在对外，甚至郁离的朋友和家人面前，郁离都主动或半被动地承认了自己与赵眉生之间的恋爱关系。 这当中也包含了郁离的堂妹郁恩琳。 这一天郁恩琳过来医院找郁离玩，因为郁恩琳马上就要回英国念书了, 她想在出国之前再找自己的堂姐好好聚一聚。 可几乎就是郁恩琳刚出现在郁离办公室门口的时候，郁离便已经看明白了自己这位堂妹的小心思。 她问郁恩琳到这里来干什么？ 郁恩琳抱紧郁离的胳膊撒娇, 说你是我大姐, 小妹我明天就要去回英国念书了，大姐就这么舍得我走吗？ 郁离噗嗤笑着说，得了吧，我又不是不清楚你，这么好几年了，你来来回回走了多少趟，什么时候走之前会想起来看你姐的？ 郁恩琳惊讶，大声斥责郁离心如铁石, 都说伸手不打笑面人，大姐你怎么一点社交规矩都不懂？ 郁离皮笑肉不笑地着看自己的这个妹妹： 你想见他就明说, 犯不着这么躲躲闪闪的。 郁恩琳呆滞, 难以置信地看着郁离, 大姐你说什么？ 郁离不说话，伸出手来拨了一个电话。 中午一起吃饭。郁离这样对电话那头的人说，恩琳来了，你是姐夫，今天中午得你付账。 听见姐夫这两个字，郁恩琳更呆了，她张大了嘴，半天都难再合上： 大姐！你这是第几个了？连我都搞不清楚我究竟有几个姐夫，因为我从来都没有记清楚过他们的样子！ 郁恩琳不能不佩服郁离找男朋友的水平，每一次她回国，郁离的男朋友都不一样，有时候甚至不等她再返校，郁离身边的男人又能再换一个。 郁离听了便笑，放心，从前那些都不是姐夫，就这个叫姐夫！你姐给你找了个好记的姐夫，这个你肯定能记得很清楚。 不多时，赵眉生便来到了郁离的办公室，见到赵眉生的时候郁恩琳惊呆了。她反复询问郁离，这就是她的姐夫吗？ 郁离点点头说是的，他就是你的姐夫。 赵眉生的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他对郁恩琳解释说：上一次去弘良院长家的时候，因为还没有跟你姐确定关系，所以不好乱讲，给你们带来困扰非常抱歉。 郁恩琳听了更无语了。 过年那天郁离非要问小满是谁，自己好心跟她说了，结果今天就变成了姐夫，合着郁离她就是故意的？ 郁离长期这样不考虑别人的感受行事，别看大伯、大伯母走得早，郁离可是从小横到大的，郁恩琳被她这么一路欺负过来，倒是被欺负得习惯了。 郁恩琳习惯性地忍了下来，她非常得体地与赵眉生打招呼，真的叫赵眉生姐夫。 郁恩琳已经把过年那天，发生在她与郁离之间的事葬入坟墓，事情既然已经尘埃落定了，就应该果断将那些没用的记忆抛弃。 今天，郁恩琳原本的确是打算来找赵眉生要一个联系方式的。自过年前见过那一面后，郁恩琳就对赵眉生一直念念不忘。 可是郁恩琳掌握赵眉生的信息太少了，她没有赵眉生的联系方式，不知道赵眉生住哪里，在哪个科室上班。 郁恩琳曾经明里暗里，旁敲侧击地跟自己的父亲郁弘良打听过赵眉生的情况，可郁弘良是怎样的老奸巨猾！ 他不看好赵眉生。 虽然郁弘良从不否认赵眉生是一名优秀的精神科医生，但是他并不愿意在这个时候把自己的女儿嫁给对方。 医院里的那些传言，郁弘良多多少少也听到了一些，只不过他是男性长辈，不会对侄女的私事横加指点。 只是这样的传言，也会影响到赵眉生在郁弘良心里的印象。 毕竟郁离是医院的一院之长，赵眉生刚来医院，就与自己的上司传出这种绯闻，很难让人不怀疑到赵眉生的人品上头去。 而且在没有明确获得赵眉生已经与郁离分手的证据以前，郁弘良当然不会允许自己的女儿与赵眉生有任何牵扯。 从郁弘良那里搞不到赵眉生的联系方式，郁恩琳没有办法，尝试了很久，也浪费了不少时间。 直到学校马上要开学，郁恩琳不得不出国完成学业，她才终于想到了亲自来医院找。 这人好不容易赶到了医院，就直接被郁离给了当头一棒喝。郁恩琳除了无奈，还是无奈。 不管怎么说，郁恩琳认为赵眉生是好人，大姐能找到一个好男朋友不容易，比以前那些二婚带娃、暴发户、街溜子什么的好多了。 尽管心里有点疙瘩，郁恩琳依然会为郁离感到高兴，大姐年纪不小了，能找到一个合适的，做妹妹的当然得祝福。 三个人一起吃了一个和谐又愉快的午饭。 地方是郁离选的，是一家温馨又不失格调的粤菜馆。 吃饭的时候郁恩琳问郁离，准备和姐夫什么时候结婚？她好准备份子钱。 郁离回答说，还没定，因为你姐夫还没打算跟我结婚。 郁恩琳无语，转头看向赵眉生。 赵眉生本来在吃一块鸡，郁离这话一出来，呛得他差点就把鸡骨头给直接吞肚里去。 赵眉生和郁离才刚和好，一切都才刚刚走上正轨，至于结婚这样的事嘛 其实并不能说赵眉生一定是不想的，郁离是他的心上人，他怎么可能不想娶呢？只不过 只不过他压根儿还没有想到那里来。 今天郁离突然说起这件事，电光火石之间，赵眉生脑海中闪现的，其实是郁离的病。 或许在赵眉生的潜意识里，治疗郁离脑子里的病，是优先于两个人的婚礼的。 但赵眉生肯定不会这样承认。 无论从心理接受度，还是从一个恋人对女友的礼貌角度，赵眉生此时都应该跟上郁离的话。 手忙脚乱擦干净了嘴，赵眉生抬起头来望着郁离。 谁说我不准备跟你结婚？赵眉生反问郁离：你这样说，那就是辜负我对你的这颗心了。 郁离笑了，把筷子抿进嘴里挑眉看他，眼底尽是玩味，是么？ 赵眉生不满，就要再度争辩，却见郁离伸出一根指头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眉生不急，我开玩笑的。 郁离扬起嘴角，笑嘻嘻又果断地摁住了赵眉生说话的欲望：没叫你发誓，今天不是发誓的时候，我只不过跟你开了个玩笑，我不希望你因为我的一句玩笑说出什么有损我们感情的话。 突如其来的转折让郁恩琳有点猝不及防，她没有想到自己的一句客套话，竟然引起了郁离与赵眉生的现场真心话大冒险。 郁恩琳从来没打算过要挑拨郁离和赵眉生的关系，她只是被郁离要求着叫赵眉生姐夫，才以为他们两个应该发展得很深入了，到了谈婚论嫁的程度，所以才问出那样的话的。 看见郁离一脸严肃，赵眉生神情紧张，郁恩琳当场就闹了一个大尴尬，她的脑袋里面嗡嗡嗡的，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挽救这场乱局。 郁恩琳局促地扯了扯郁离的袖子，小声唤她大姐，接着又掉转头去用哀求的眼神望着赵眉生，叫他姐夫。 可是没有用，矛盾已经挑起了，赵眉生目前根本就没有时间去考虑几个月后，甚至一年之后才可能发生的事。 郁恩琳还在场的，被郁离这样说，赵眉生着实不喜欢，他摇头，不明白为什么谈结婚居然成了有损感情的话。可郁离压根不给他发言的机会，而接下来郁离说出的这句话，倒真的把赵眉生的嘴给堵住了。 等问题都解决好了，我们再说这个问题好吗？郁离很随意地耸耸肩，做了一个放轻松的动作，而赵眉生却从这双眼睛里，看见了说一不二的坚决与肯定。 我还没有把我们的关系告诉二叔，你也没有把我正式介绍给你的母亲。郁离说。 这样的理由甩出来，赵眉生倒真的觉得现在谈婚姻的确早了点。 他与郁离才刚复合，结婚不是一句话的事，赵眉生还得要准备新房，虽说郁离有房子，但他赵眉生娶个老婆总不能直接搬老婆的房子里去，自己就只带衣服就够了吧？ 那不就成他赵眉生出嫁了？ 而在他做好这些所有的准备前，赵眉生最应该做的是数一下自己兜里有几个钱。 这样想着，赵眉生更是觉得两个人结婚不可能是今天就能决定得下来的了。他朝郁离微微一笑，说道：是的，我还需要准备准备，你给我一点时间，等我。 郁离莞尔，眼底的笑容愈发灿烂。 第65章 离间之祸 回到家后的赵眉生便开始思考, 怎样规划自己与郁离的未来。 思考了很久后的赵眉生觉得，趁着现在郁离的状态好，抓紧时间一边劝郁离治病, 一边准备结婚的事。 毕竟郁离脑子里的病一直都在，不能为了讨好她就不去治。再说两个人都要结婚了, 为将来的小家计，郁离也应该积极配合开展治疗才是。 就这样考虑清楚了, 赵眉生便去找郁离谈, 谈将来对她开展治疗的问题。 赵眉生知道郁离非常排斥自己武断地说她有精神方面的问题，赵眉生便采取了最委婉的方式告诉她： 我想尽快安排我们的婚礼，为了我们将来的小家计，你可不可以让我尝试着开点药给你吃吃？ 让赵眉生非常欣慰的是, 这次郁离并没有像第一次听见赵眉生提起这个问题时那样大发雷霆。 她望着赵眉生的脸很平静地说，看来妄想症患者这顶帽子我是怎么都摘不脱了。 赵眉生摇摇头, 他告诉郁离, 这不是郁离的错，也没有什么好丢人的。只要赵眉生不说，郁离自己不说，就没有人可能知道这个秘密，而且你还能依旧继续当你的院长。 郁离笑了笑，问赵眉生，如果她拒绝吃药，赵眉生是不是就不打算跟她结婚了？ 赵眉生扶额, 回答郁离说，他没有要挟郁离的意思, 他只是希望郁离好。 往后我们会有自己的小家, 还会有我们的孩子, 我希望我们的孩子能生活在一个快乐的环境里，你是妈妈，可以给孩子和其他孩子一样的母爱赵眉生向郁离努力规划今后的美好生活。 郁离听了之后有些动容，她问赵眉生，如果如果跟你说的那样，我的的确确是一个妄想症患者，是不是我就不能做妈妈了？ 赵眉生笑，回答道，当然可以做妈妈，只不过因为孕期，你身体的激素水平会发生巨大变化，如果本身就不健康，罹患产后抑郁症，或诱发其他不可控的精神方面疾病的可能性会比正常人高出许多。 要知道生个宝宝不容易，如果我们可以给宝宝一个更好的家庭和成长的环境，又何乐而不为呢？ 郁离听了以后沉默了，她望着窗外高大的梧桐树，久久没有说话。 我爱你，我们一定会有一个非常幸福的家赵眉生抓起郁离的手，深情地对她说。 几天后，郁离找到了赵眉生，她告诉赵眉生，自己愿意听从赵眉生的建议，用药物清除自己脑中多余的记忆，真正当一个普普通通的正常人。 虽然我并不认为我真的患有妄想症，但是为了你，我愿意把那些东西，当作妄想症来治疗。郁离这样对赵眉生说。 赵眉生听了感动万分，不管郁离究竟是怎么看待她自己的毛病的，不管她承认或不承认她脑中的那些奇怪记忆就是卡普拉格妄想综合症的表现。今天郁离能来亲口告诉赵眉生，愿意接受治疗，就已经是赵眉生的福分了！ 赵眉生激动得红了双眼，抱紧郁离，久久不愿意松开。 我已经跟我妈说了，等你好一点，我就带你去见她赵眉生这样对郁离说。 在严骏峰的实验室里，赵眉生探索出了一种新的治疗方案。 因为卫生部门对国家级医学实验室的政策扶持，赵眉生便通过严骏峰的实验室，拥有了在部分志愿者身上，开展药物实验的机会。 在初期的几次针对妄想症的实验里，赵眉生的新方案，反馈效果不错。 经过导师严骏峰的严密把关后，团队人员均觉得赵眉生的这个新方案，非常有价值，值得开展进一步的研究。 因为赵眉生这条方案的针对症状是卡普拉格妄想综合症，可惜卡普拉格妄想综合症的患者不多，能真正开展验证的机会很少。 好在现在郁离跟赵眉生复合了，终于获得郁离的首肯后，赵眉生开始给郁离用药，依据便是他在严骏峰的实验室里对Olan23的这些研究成果。 赵眉生把自己研发出来的新方案，用到了郁离的身上。 恋耽美 晋江-(45) 郁离是真正的卡普拉格妄想综合症患者，新方案用在郁离的身上，实属对症研究。 赵眉生自己也对此次的治疗，充满了期待。 就在一切都在向好发展的时候，当中发生了一次小插曲。 小插曲的男主角当然还是赵眉生，而女主角，则是赵眉生许久不见的周霏霏。 伴随着卫生局调查小组的离开，周言恺与郁离的对决似乎也落下了帷幕。 因为周言恺掰不倒郁离，在这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斗争中，郁离没有倒下，那么倒下的就只能是周言恺了。 郁离的举报让周言恺狠狠地痛了一回。 周言恺被税务局查出来欠下巨额税款，因涉嫌洗钱，被税务机关移交公安局调查。 到现在，周言恺现在才终于开始急了，在得知郁离与赵眉生分手的消息后，他派出自己的妹妹周霏霏向赵眉生发起试探。 虽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种说法实在是幼稚得可以，但人在逼急了的时候，是什么方法都愿意去尝试的。 就这样，周霏霏顶着巨大的压力，再一次向赵眉生伸出了橄榄枝。 周霏霏与赵眉生相处过几年，对赵眉生的脾气很是了解，原本周霏霏也是没报太大希望的，想着能替自己的堂哥挖一点料算一点。 令周霏霏没想到的是，赵眉生竟主动接招了，他向周霏霏介绍了一个人刘翠英。 周霏霏从来没有听过刘翠英这个名字，也完全不明白赵眉生跟自己说刘翠英的意义。 赵眉生告诉周霏霏，这个名叫刘翠英的医生常年借着职务之便，违规用药。 周霏霏建议赵眉生把这名医生的违规行为举报给宏山医院的领导，或者直接向卫生部门举报，效果还能好点。 可赵眉生不打算举报，他告诉周霏霏，毕竟自己要在宏山医院工作，这样有名有姓地往市里举报自己的同事，往后怕是没人敢跟他打交道了。 周霏霏听了觉得赵眉生说得对，可是赵眉生说了这么多，而这些问题跟堂哥周言恺又有什么关系呢？ 赵眉生便跟周霏霏解释，你哥不是说宏山医院进口大量Olan23吗？这就是那些大量Olan23在宏山医院里的去向。 周霏霏无语，同时也很失望。 毕竟堂哥周言恺掌握郁离的把柄就只有Olan23，原本想从药这个角度挖出郁离深埋其后的惊天大阴谋，现在看来是堂哥想多了。 周霏霏问赵眉生有没有骗她，毕竟你是医生，如果郁离真的有违规的行为，作为医生的职业道德师兄你可千万别忘了！ 赵眉生笑着回答周霏霏说，当然不会忘记，所以我才把发生在宏山医院内部的，医生的罪行都给你和盘托出了。 看赵眉生如此义正言辞，又言之凿凿的样子，周霏霏也没有办法了。 就算周霏霏猜到赵眉生很可能是在骗她，她也找不出任何证据去辩驳。 郁离本身没有行医资格证，在这样的情况下，就算郁离想在医院里拿病人乱来，也不至于采取如此明晃晃又愚蠢的动作，给人留下把柄。 郁离给病人用药，大概率也只能通过其他医生的手来完成。只是这样的证据非常难找，如果赵眉生不肯说，周霏霏也找不出其他途径来逼他说。 赵眉生的确给周霏霏披露了宏山医院在引进Olan23之后的种种内幕，但这些内幕对堂兄周言恺而言，依然是不够的。折腾一晚上，就只获得这些信息，真的让周霏霏有些失望。 周霏霏对赵眉生礼貌致谢后，结束了这次与赵眉生的谈话。 虽然赵眉生提供的信息劲爆且无用，但赵眉生至少向外界展现了一种态度 那就是赵眉生还是愿意与周霏霏交流的。 对周霏霏个人而言，这也算是一种收获。 再加上赵眉生与郁离分手了，这让周霏霏心情自然舒畅了许多。 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一次良好的交流，周霏霏认为，与郁离分手的赵眉生，真的会因为恋情挫折对郁离怀恨在心。 所以当赵眉生再度与郁离和好，猛然听到这个消息后，周霏霏便难以遏制的愤怒起来。 虽然并没有抱着能与赵眉生和好的妄想，但是听闻自己曾经的男友竟然又与妖艳毒妇搅和到了一起，而毒妇还正好是自己亲人的敌人，怎能不让人愤怒？ 周霏霏立马就给赵眉生打去了电话，质问他为什么又跟郁离和好了？ 赵眉生不解，提醒周霏霏，周小姐，我们已经分手一年多了。 听见自己被称为周小姐，周霏霏捏着电话狠狠地笑了： 果然是普信的男人，你当你多抢手么？我只是提醒你，作为一个医生，你应该对你的职责保持高度的清醒！ 我当然很清醒，不需要你来说教。赵眉生淡淡地回答，宏山医院的情况我也早已经告诉过你了，你用不着这样忿忿不平的样子。 原本赵眉生是吃不准郁离的事情，究竟有多少是被外人所知的。如若周霏霏从来没有试图拉拢过赵眉生，今天突然提起这个问题，赵眉生或许还会被唬住，进而滑跪到底。 可人算不如天算，谁曾想赵眉生与郁离当初分手时周霏霏那一打探，反倒把周言恺的底裤给漏了。 所以今天赵眉生在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语气里丝毫没有一点愧疚或心虚的意思，这让周霏霏愈发心寒。 赵眉生如此坚定不移地为郁离隐瞒犯罪事实，很明显是要跟着郁离一条道走到黑了。 原以为赵眉生与郁离分手，是看清楚了那毒妇的本来面目，现在看来情况并不是这样。 周霏霏高看了赵眉生，精虫上脑的赵眉生早已经忘记了他其实是一名医生。 你真是一个卑鄙又下流的男人！周霏霏对着手机，咬牙切齿地对赵眉生吐出这样一句话。 赵眉生没有应，只默默地挂掉了电话。 他并不觉得自己卑鄙，更不觉得自己下流。在整个宏山医院里，唯一的坏蛋只有刘翠英，至于郁离 她本就什么错都没有！ 周霏霏气急，狠狠把手机给拍进沙发的深处。 你就包庇她吧，赵眉生！你一定会后悔的周霏霏狠狠地说。 第66章 杀手锏 郁离用过赵眉生开的药后, 开始出现嗜睡的症状。 因为常常睡不醒，郁离越来越少地出现在医院里，更多时间都待在她梨香湖的家里睡觉。 这一天赵眉生照旧提着大包小包来到梨香湖畔, 他按动门锁密码开了门，径直走进郁离的家门, 来到厨房，开始准备今天的晚饭。 今天是端午, 赵眉生买了粽子, 还买了牛排和鱼虾。今晚他要给郁离煎牛排，还要做他才学会的开边蒜茸粉丝虾。 赵眉生放下手里的大包小包，首先打开灶台上火。准备把自己去超市之前，就已经炖了两个小时的鸡汤再炖一会。 洗过手后, 赵眉生先去楼上卧室看了看依旧在睡觉的郁离，又重新回到厨房, 一个人叮叮当当操作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 天已经开始变暗，赵眉生才终于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他解开腰上的围裙径直走上二楼，推开郁离的卧室，赫然发现郁离已经起床了，穿一件单薄的睡裙，一个人靠在窗边不知道在看什么。 你怎么不穿衣服就这样站着？当心着凉！赵眉生嘴里埋怨着，一边拿起衣架上的一件薄衫，快步朝郁离身边走去。 你在看什么？赵眉生把开衫披在郁离身上, 双手握紧她的肩，把她紧紧拥入怀中。 时间已至初夏, 院子里郁郁葱葱, 正对卧室窗外的院角栽着一棵青梅树, 树上结着青梅果，一簇一簇的挂着，已经可以吃了。 眉生郁离靠在赵眉生的胸膛，声音闷闷的，似乎没有张嘴，只从喉咙里挤出一点点声音。 唔。赵眉生垂首把她抱着，听郁离的声音轻，自己也应得轻。 看见那棵树上的青梅了吗？郁离问。 看见了赵眉生轻轻从鼻子里挤出一声嗯哼。 郁离的身上很香，有一股淡淡的甜甜的味道，赵眉生闭着眼睛，把脸埋在她蓬松柔软的发间舍不得起来。 那青梅长得又大又亮，绿油油的样子可爱极了。在没有吃到那青梅的时候我总是会对它充满好奇，想知道它是不是像我猜的那样甜。可是等我真正把它摘下来，洗干净吃了，而它却是涩的 又苦又涩郁离转身，抬头看着赵眉生。她似乎回忆起了青梅那特别刺激的味道，脸上露出很难忍受的表情，眼睛鼻子和嘴巴都皱到了一起。 赵眉生笑了，很随意地回答她：既然不好吃，从今往后你就都别吃了。那是观赏树，是拿来看，不是拿来吃的，没有嫁接过的果树，结出来的果子都不好吃。 郁离辩驳：可是我忍不住，总觉得它今年长得跟去年不一样，今年它看着更大更亮了，一定可以更好吃！ 傻瓜！赵眉生噗嗤一声笑，觉得今天的郁离傻得可爱，他伸出手来狠狠揉了揉她蓬乱的头发，说： 反正你得记住，没有嫁接过的果树，结出来的果子都不好吃。 我不信！郁离狠狠地摇头，抗拒又不甘的表情之强烈，哪怕赵眉生现在眼睛瞎了都能感觉得到。 他觉得郁离的反应是不是过于强烈了点？ 不过这没有关系，都是小事而已。 赵眉生从来不会在这样的小事上多费嘴皮子，他揽住郁离的腰： 我把饭煮好了，我们下去吃赵眉生推着郁离一直往屋外走。 怕你吃腻了我做的饭，前几天我专门跟着网上的视频学了怎么做虾，你去检验检验，看我做得好不好！赵眉生兴致勃勃地说。 郁离没有拒绝，跟随着赵眉生往外走。 在带上房间门后，赵眉生往郁离的脸上飞速嘬了一口，就在这一瞬间，他似乎瞥见郁离的眼角挂着亮晶晶的东西 心里一咯噔，赵眉生下意识便拽了郁离一下想看得更清楚，可郁离一直在往前走，赵眉生的这一拽没有拽得住。 等赵眉生紧走两步赶上了郁离，把她拦住了仔细看的时候，赵眉生又什么都没有看见。 郁离的脸上干干净净的，没有哭过也没有噙着泪。 就像是赵眉生刚才眼花了。 什么事？郁离一脸淡定地瞪着赵眉生： 你又发什么神经？ 悬着的心终于放下，赵眉生佯作轻松地大笑两声：哈哈！没事！我就是 他弯下腰，突然一把就把郁离给打横抱起，噔噔噔地往楼下冲，吓得郁离一把搂住了他的脖子，紧紧吊住。 郁离我爱你，爱你爱到想吃了你 赵眉生把郁离摁进了沙发，推开她宽松的睡裙，就是一顿扫荡。 郁离被啃得一阵痒一阵痛的，忍不住咯咯笑起来 直到赵眉生停了下来，开始吻她的嘴、脸和耳朵 郁离提前制止住了他。 口口口昨天就用完了，你说你会买，你买了吗？郁离这样问赵眉生。 如有醍醐灌顶，赵眉生猛一拍脑袋：糟糕！我只买了菜，忘了 他从沙发上爬了起来，提起裤子满脸通红地看着郁离，待会我手机上买，我们先吃饭吧！ 说完这句话，赵眉生便带着那高高支起的帐篷走去了餐桌旁，盛好两碗饭，坐下来准备吃饭。 郁离走进洗手间，洗过手，用清水抹一把脸，再找一根皮筋把头发扎好后才又重新回到了餐桌旁。 还精神着呢？郁离扒一口饭，盯着赵眉生的裤（裆）：既然这么想，要不要我来帮你？ 赵眉生无语，放下了手里的排骨。 不要！吃饭的时候不要干这些无关的事情。你不用理它，一会就好。 郁离噗嗤一笑，擦擦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没事，你知道我手法好，很快 你不要过来！赵眉生大喊，制止了郁离的继续靠近：我不准你过来！ 郁离的行为向来肆无忌惮，包括干那事。 有时候郁离某些不羁的招数会让赵眉生有被亵玩的感觉，甚至会给他带来一点点说不清楚的不适应和畏惧感。 一旦遇到这种时候，赵眉生从来都会旗帜鲜明地表示拒绝，并努力做出反抗，再把局势重新控制到自己的适应的节奏上来。 我要吃饭，你不可以打扰我。赵眉生举起手里的筷子警告郁离。 郁离抿着嘴笑，仔细揣摩赵眉生的眼神和表情，眼看是真的触到他底线了，她也的确会收敛一点。 不要就算了！郁离从鼻子里挤出一声冷哼，便扭身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赵眉生抬眼看郁离低着头安静地吃饭，空气中弥漫着不一样的沉寂的味道。 赵眉生敏锐地嗅到了郁离今天不同于过往的情绪。 在严骏峰的实验室里做实验的时候，赵眉生就发现了Olan23在治疗过程中会产生一种无法避免的副作用 那就是它会给受治者带来不同程度的抑郁症症状。 所以赵眉生在给郁离治疗的时候，很仔细地配伍了几种控制抑郁症状的药。 赵眉生一直担心着这一点，眼下看来这个后果依然不可避免地发生了？ 唔那个最近你睡得好吗？赵眉生揉了揉鼻子，随便起了一个话头开始与郁离说话。 郁离慢条斯理地吃着饭，平淡无波地回答了他一句，能不好吗？天天从早上睡到晚上，再从晚上睡到早上，猪都没我这么能睡。 赵眉生无语。 Olan23会引起大脑反应迟缓，当初张怀勇就是因为用药多了点，直接从躁郁症变成了思维障碍症。 所以Olan23的用量是非常考究的，经过逾百次的实验，赵眉生才找到了今天给郁离使用的最合适的药量。 尽管现在的用药已经是最优化的配伍了，但Olan23对神经的抑制作用肉眼可见的强烈，今天郁离的嗜睡和情绪低落，皆因使用Olan23的结果。 没事，睡也就睡这一段时间，等你以后好一点，我就把药给你换一换，就好了。赵眉生这样安慰郁离。 郁离听了没有说话，依旧不紧不慢的挑碗里的米饭吃。 就怕等我脑袋好了，我这个人也废了，谁也受不住天天这样躺床上，从早睡到晚吧！没毛病都给睡出毛病来了。郁离幽幽地说。 没事，只要你想，我陪你做运动。你家里不是有器材吗？从明天开始，下午你都尽量别睡觉，我每天过来陪你健身吧！赵眉生这样对郁离说。 生命在于运动，整天这么躺着不光对郁离的身体不好，对她的精神也的确会有影响。 好。郁离瞟一眼赵眉生，微微点了点头。 晚上还做噩梦吗？赵眉生问。 噩梦？郁离挑眉看向赵眉生，我的确会做梦，但从来都没有做过噩梦，我并不觉得那些梦都是噩的，相反，我还挺喜欢这些梦，巴不得天天做。 恋耽美 晋江-(46) 赵眉生扶额。 他相当清楚郁离做的这些梦都意味着什么，那是卡普拉格妄想综合症在郁离脑中的反应，这样的梦越多，则意味着郁离越难摆脱那些错乱思维的控制，所以赵眉生倒是希望郁离用药过后就立马再也不做梦了。 当然他不能这样对郁离说，赵眉生皱着眉想了想，再问： 和以前相比，梦少一点么？ 听见赵眉生这样问，郁离倒是放下了手中的碗筷。 所以你给我用药的目标就是消灭这些梦吗？郁离问。 她看向赵眉生，眼中有分明的悲伤，郁离肉眼可见的对这些梦过于依赖。 这里我就要说句不该说的话了，你们医生管得可真宽，管天管地还要管人家做梦。郁离幽幽地说。 赵眉生有点尴尬，觉得自己就像抢了孩子玩具的大坏蛋。 他摊了摊手，掩饰自己的尴尬： 也不能这样说，我本来就是看人脑袋的医生，考虑你做的梦也正常。再说我爱你，我并不想消灭你的什么东西 可赵眉生也明白，自己不能手下留情，郁离所谓的这些记忆根本就不叫记忆，那叫病态！ 赵眉生必须手起刀落把这些幻象统统清除干净。 我只是想让你重新变得正常起来，往后我们才能有正常的家，有我们的孩子。 目前来看，只有家和孩子可以很有效的制约住郁离，于是赵眉生便毫不犹豫的再次祭出这两项杀手锏。 这俩大杀招一出来，郁离果然就屈服了，她倒吸一口气，脸上悲哀的神色瞬间消散不少。 好，对不起，我不应该那样说你。她低下头，轻轻地说。 你别这样说！赵眉生起身，走到郁离的身边，把她拢入怀中。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我知道你爱我，才会为了我做这么多努力。 赵眉生轻轻揉了揉她紧锁的眉头，把眉心的郁色给统统按走，再一脸温柔地看着郁离。 我爱你，跟我一起战胜邪魔，一起走一辈子，好吗？赵眉生说。 第67章 人格迷失 郁离告诉赵眉生, 说吃了他开的药以后，自己的梦确实少了许多。 不光如此，郁离甚至感觉自己的脑袋都笨了不少, 当她试图思考问题的时候，脑袋里却好像装了一滩浆糊, 怎么努力都转不动。有时候甚至还会忘记自己最开始究竟准备想个什么？ 从此以后，我会不会变得像老年痴呆症的患者那样, 慢慢变得连你都不认识了？郁离不无忧虑地这样对赵眉生表达自己的担心。 赵眉生笑着安慰她, 叫郁离不要担心。他告诉郁离，Olan23有干预脑内多巴胺受体的能耐，既然能干扰一部分，换言之也会抑制一部分受体。 而赵眉生现在所做的, 便是精心调控Olan23与其他药物的配比，控制住Olan23狂放不羁的能量, 让它们能够充当赵眉生的士兵, 增强一部分脑内受体的活动强度，压制另一部分，从而达到调控中枢神经系统的效果。 等到你不再做那些噩梦，我就会给你换药，等到那时，你就不会再有这种脑筋转不动的感觉了，还会变得愈发聪明呢！赵眉生笑眯眯地这样告诉郁离。 郁离听了没有说话。 她只是有些恻然地看了赵眉生一眼，就把目光调整到了客厅的另一头。 眉生她唤了一声赵眉生的名字。 你知道现在每天我醒来的感觉吗？每一天我都会丢失它们一点点, 当我想回忆一点什么的时候，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就像忘记了我自己生长起来的地方, 然后我就迷路了, 再也回不了家, 心里特别的慌郁离说。 她的目光死死聚焦在客厅那一头，一面空白的墙上。 赵眉生知道，那里是郁离的茶室，空荡荡的墙上原本挂的，应该是那几幅眼神可怕的民国女人的画像。 这几幅画曾经被赵眉生取下来后藏起来过，在两个人分手的那段时间里，郁离又把这几幅画给重新挂了出来。 待到今天二人复合，这几幅人像画自然而然又被赵眉生给收了起来。 赵眉生知道郁离在想什么，但是他不准备遂她的意。 想要摆脱幻觉的控制，任何可能触发病情的东西，都应该统统扔掉！ 赵眉生能理解郁离的感受，那种所谓迷路、回不了家的空落落的感觉，很明显就是郁离认知障碍的病理表现。 简而言之，郁离是对自我的认知出了问题。她本身是郁离，而她却认为自己是另外一个人。这是卡普拉格妄想综合症患者通常都会出现的情况，也是精神分裂症症状的一种。 现如今，赵眉生通过药物的作用切断了郁离与她脑中另一个自我的联络，所以今天郁离才会出现这种感觉， 这也是因为郁离早已习惯了自己的多重人格，猛然被掐掉一重，精神上不习惯罢了。 没关系的，你能有这样的感觉，说明我们的治疗方案起作用了！赵眉生兴奋地拉起郁离的手。 过段时间你就能习惯了，并且还会喜欢上这种感觉，只有到了那一天，你才能真正地找到你自己！赵眉生这样安慰郁离。 郁离听了有些惊讶，她不再与赵眉生辩驳什么，只默默地转过身去，口中喃喃一句： 原来这就是普通人，真可怜 赵眉生没听清楚这句话，低下头来问郁离在说什么？ 郁离摇摇头再摆了摆手，回答道，没有说什么。 郁离因为用药，极少去医院上班，很多医院里发生的事情她都不能及时知道。 就像杜君红的治疗，应该算是近期以来，住院部发生过的最大一桩难题了。 杜君红原本是因为罹患比较单纯的妄想症而入院，自打他被宏山医院收治，也一直都是按照妄想症的治疗方案来开展治疗的。 可是因为期间发生过一段不规范的治疗，尤其在杜君红被刘翠英接管后，又用了一段时间超剂量的Olan23，结果导致杜君红又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 赵眉生也从郁离这里打听到，刘翠英的确在接管杜君红后，给杜君红通过一段时间的Olan23。 可时间并不长，大概也就一个月左右的样子，后来卫生局的调查小组来了，郁离通过刘翠英来开展的有关Olan23的药物试验，也很快就停了。 可正是在这这短短一个月左右的时间里，杜君红的精神状况，就已经开始向更糟糕的深渊飞速滑落。 之所以说精神方面的疾病比身体上的疾病和残损还要更难医治，就是因为有关精神病的治疗，可参照性更少，评判的标准更加模糊。 一旦医生的治疗方案有误，会给病人带来新的精神伤害，而这种伤害比起身体上的伤害，更加难以修复。 因为杜君红的抑郁症越来越严重，导致后来杜君红的父亲来医院探望儿子时，竟然已经无法和杜君红交流了。 杜老爷子表示不能理解，更加难以接受。 毕竟他儿子在去年底都还是好好的，除了说话依旧颠三倒四，但认人和与人沟通的欲望还都算正常的。 可是短短几个月不见，现在的杜君红，居然变成了连人都不认识的样子。一见到人去，包括杜老爷子亲自去，就疯狂大哭，把自己藏起来，拒绝与任何人交流。 从前杜君红还能接受男性的探望，而现在，则是无论男女，都无法再靠近他了。 杜老爷子无法接受自己的儿子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找到杜君红的责任医生刘翠英，杵在刘翠英的诊室里，要刘翠英退钱。 杜家给宏山医院支付的每个月高达一万的治疗费，是需要看见成果的，而不是拿来养废物。就算一时半会儿治不好，总不能越治越严重。 最后还是郁弘良亲自出马，拍胸脯又发誓的，折腾了整整一个晚上才把杜老爷子给重新安抚好，最后送瘟神一样的把杜老爷子给送走。 自打上次杜老爷大闹宏山医院后，郁弘良就把杜君红又交给了赵眉生负责。 眼看着月底杜老爷子又要来看儿子了，杜君红依然还是老样子，一点好转都没有，这让赵眉生怎能不压力山大？ 赵眉生心事重重，认真思考着怎样才能让杜君红尽快走出抑郁症的泥潭，所以没有听见郁离的说话。 直到郁离提高了嗓门大声的喊他：赵眉生！你在想什么？ 赵眉生这才回过神来，急忙对郁离道歉，说自己走神了，并询问郁离刚才在对自己说什么？ 郁离很郑重地看着赵眉生的眼睛。 我不喜欢我现在这个样子，我想出去走一走。郁离说。 赵眉生急忙应下，穿好衣裳。 为避免郁离散步走渴了，他拿了喝水的杯子。因时至春夏之交，正是乱穿衣的季节，不动会冷，动一动又突然就热，赵眉生又带上了擦手擦脸的纸巾，为方便郁离选择，他还带了干湿两种纸巾。 快走出门的时候，赵眉生心里想的依然是怎样让郁离散一个开心的步。他甚至还往兜里揣了两只橘子，走到门口等郁离。 赵眉生看见郁离拿了门厅架子上的车钥匙走了出来，便开口问郁离：还要动车？ 郁离毫不含糊地回了一句：是的！ 可是还有不到两个小时你就又该吃药了！赵眉生看了看腕上的手表，这样提醒郁离。 没关系。 算了吧！我们就在小区周围走一走。赵眉生抓住了郁离的胳膊。 不行！ 出乎赵眉生的预料，郁离一把甩开了他的手，干脆利落地朝院门外走去。 赵眉生无语，眼看着郁离的人已经走出院子，走进了车库。他来不及再劝阻，只能迈开大步，也朝着车库飞奔而去 郁离开着车，飞驰在高速公路上。 路过一块路牌的时候，赵眉生朝车窗外看了一眼，看见郁离正在往城外走。 你要去哪儿？赵眉生问。 西山。郁离的回答简明扼要。 赵眉生睁大了眼睛，你去西山干什么？十一点钟你还要吃药呢！ 郁离偏过头，瞟了赵眉生一眼，吃药就那么重要吗？少吃一次药有什么大不了的？ 赵眉生皱眉，怎么就不重要了？对你来说，现在就吃药这一件事最重要！ 郁离不悦，横着眉毛瞪他一眼，我是人，我有情感上的需求，甚至大于生理上的需求！不是关笼子里给你做实验的小白鼠！ 此言一出，赵眉生沉默了。 他把头转到了一边，难过得想哭。 赵眉生从来都没有想过郁离居然是这样看他的。 赵眉生只是想给郁离治病，因为他们两个人都是奔着结婚去的，郁离注定了会是他的妻子，所以赵眉生是为了自己的家庭在奋斗，而郁离却认为他是在把她当小白鼠。 有谁会把自己的妻子当小白鼠？ 你赵眉生气得肝疼，话都说不全了。 他身上就带了一杯水、两包纸，和两只橘子，郁离则干脆什么都没有带，然后他们就这样去西山了？ 怎么说也得要背个包带个充电器，背两块帕子，带两件衣服什么的吧？ 赵眉生本想呵斥郁离任性妄为，他并不是不允许郁离出门，如果早点说，大家有个商量，也不至于落到现在什么准备都没有，什么都没带上的地步。 不光如此，郁离还曲解了他的心，把他这一年多来的努力都当成了驴肝肺。 但是赵眉生忍住了。 郁离生病了，生病了的人为大。因为很多东西并不是郁离自己能够控制的，所以赵眉生就应该多包容包容。 赵眉生郁闷到抠脑袋，一个人生了一会子闷气后，半晌才憋出来一句话： 你想去西山干什么？ 跳伞。郁离说。 她转过头来看着赵眉生，眼底闪烁一抹疯狂的光芒： 我今天就要去跳伞！ 作者有话说： 小仙女们好！因为文章字数有限，我又想凑下个月的勤奋榜，所以剩下的11章我不能日更，只在周末日更一万，希望各位小仙女能理解，感谢感谢！ 另外也顺便预告一下，正文共计78章，将在6月26日万更后完结。 第68章 时空之门 早就知道郁离冲动就不会干好事。 现在看来情况果然如赵眉生猜想那般, 糟糕极了！ 郁离和赵眉生赶到西山跳伞场的时候已经下午了，为了能在跳伞场下班前赶到地方，赵眉生和郁离中午饭都没有吃, 只在车上每人啃了一个面包，就这样一路马不停蹄地赶到了西山。 郁离一边开车一边通过电话订好了下午的跳伞。 原本是没有飞机的, 因为有人已经提前定了。但架不住郁离运气好，定飞机那客户突发身体不适, 就把使用时间延后了, 正好给郁离腾出了位置。 赵眉生除了暗自腹诽一遍那人的衰运气，却也不敢把心里的遗憾给表现出来。 因为郁离看上去是那么的兴奋，当她听见电话那头，跳伞场几经曲折后终于找到一次因延后而被空出来的跳伞机会时, 郁离那喜形于色又颇带孩子气的欢呼雀跃，是赵眉生从来没有见过的。 他没办法在这样的情况下, 给郁离泼冷水。 除了支持她的选择, 赵眉生别无他选。 虽然很多时候男人的直觉并不能作为判断一件事情的依据，跳伞其实并不是一件多么让人不能接受的运动。 可对于赵眉生来说，郁离跳伞，就是一项他不能接受的运动。 今天郁离的心情不好，赵眉生只勉强劝了她几句，便放弃了自己的立场。 有时候人的神经一直绷着对身体也是有害的，所以每个人需要偶尔放松自己，去做点自己想做的事情。 因为这个原因, 赵眉生决定，今天就这样吧！吃药的事情回去再说, 眼下就先满足满足郁离, 让她去跳一回伞。 也正是因为赵眉生的这一个决定, 给他带来了一次挥之不去的阴影，让赵眉生对跳伞这一项运动的仇恨，愈发上了一层楼。 同上次一样，赵眉生没有跟着郁离一起坐上飞机，他一个人就坐在郁离降落的地方等，郁离则在教练员和机组人员的陪同下飞上天。 赵眉生原本就坐在草地上剥橘子吃，兜里揣了给郁离准备的橘子，郁离没有吃，那么现在赵眉生就正好拿来填肚子。 赵眉生一个人吃橘子吃得认真，两只橘子很快就吃完了。 肚子总算饿得好一点了。 他又掏出自己出门前准备的湿巾纸，擦擦嘴，又再擦擦手。 那湿巾纸是郁离去水疗店做SPA的时候送的香水湿巾，白白的湿巾在浓烈的香水里深度浸泡过，赵眉生只擦了一下嘴，就快被那香气熏晕了。 待他擦完手，赵眉生觉得自己满身都是那醉人的香味 他有些嫌弃地从草地上爬了起来，想找个地方把这熏人的倒霉玩意给扔了。 正在那块地界疯狂转悠的时候，赵眉生突然听见自前方不远处传来一阵嘈杂的大喊声 赵眉生抬起头循声看过去，只听得那嘈杂的声音是从跳伞场的地面工作人员那边传过来的。 这个时间是郁离在天上跳伞，赵眉生瞬间就不好了。 他把手一甩就朝那声音的来源处跑去。 才跑了几步，他听清楚了那些人都在喊什么。 恋耽美 晋江-(47) 开伞！开伞!\快开伞！ 赵眉生抬头。 只见肉眼可见的天上，一个黑影正像浮萍一样在风中飘，地上的工作人员正是在朝天上那影子喊话。 可影子飞那么高，怎么可能听得见地上的人喊话？ 赵眉生记得上一次他看得见人影的时候，降落伞就应该开了。 可这次明明人影都看见了怎么还是光着坠的？ 就那么电光火石的一刹那，赵眉生的心里突然有股钝痛袭来。 那股力量如此巨大，提醒赵眉生，眼前这一幕似乎在很久以前就曾经见过 赵眉生没有时间去仔细分辨突然涌上来的这股神秘感觉究竟意味着什么，他只是很紧张、害怕，害怕郁离这就要摔死了。 脑子早就不会动，呼吸也已经停滞了，赵眉生呆呆地看着天上那片飞速下坠的黑影，感受耳边渐起的嗡嗡轰鸣声 就在眼睛已经开始发黑，赵眉生的生命也马上就要走到尽头的时候。 突然一阵神光乍现 空中打开了一朵绚丽的大伞。 人群开始欢呼起来。 赵眉生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他大汗淋漓地跪坐在草地上，感觉身体已经虚脱了。 事后赵眉生问郁离，今天为什么那么晚才开伞？ 他听地面上的工作人员说，当时郁离拉开降落伞的高度大概是在一百到一百五十公尺之间。 在跳伞运动中，从开伞到伞完全打开需要五十公尺左右的高度，而打开伞后到着陆还必须留足五十公尺的高度。 不然人没有时间调整在空中的姿态，很容易就啪叽一声直接拍地上。 因此，就算在极限跳伞运动中，跳伞员开伞的最低高度也不能低于100公尺。 今天西山上几乎没有风，而郁离开伞的时间又过晚，更有可能出现人拉伞后，伞打不开的情况。 所以今天郁离拉开降落伞的时机，基本已经到降落伞能够保证人生命安全的极限了。 赵眉生不理解郁离今天的举动，才有此一问。 而此时的郁离正一个人坐在床头上拿冰袋敷自己的脚踝。 她带伞降落的时候落到了一块石头上，不小心崴到了一只脚。 听见赵眉生这样问自己，郁离抬起头瞟了赵眉生一眼，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 我只是忘记了。 ！ 赵眉生惊讶，你忘记了？ 这跳伞还能有忘记开降落伞的？ 眉生你知道我从飞机上往下跳的时候，心里是什么感觉吗？郁离这样问赵眉生。 你什么感觉？赵眉生问。 就是那种很奇怪的感觉。郁离脸上露出很沉醉的表情，似乎想起了什么很诱惑的事情，让她沉迷其中不能自拔。 除了有自由的飞翔的感觉，看着眼前飞速旋转的大地、天空，和越来越近向我扑面而来的景象，我觉得我突然就变得非常有力量，就像是我变成了上帝，看见了时空之门。 于是我就一直这样看着它，我觉得我就快要接近那个事实的真相了，直到我带身上的高度表发出刺耳的声音拼命提醒我，我才重新想起来我现在应该拉伞。郁离说。 赵眉生沉默。 他大概能够猜得到郁离在半空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因为郁离一直在进行精神上的治疗，大脑各部分的机制运转本身比较脆弱。而跳伞是极限运动，可以给人的大脑带来很强的深度刺激，极易诱发大脑产生一种短暂的突发性障碍也叫作应激性短暂精神障碍。 这种应激性的障碍表现为，因强烈恐惧体验下导致的精神运动性兴奋，此时人的行为会失去了控制，没有目的性，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意外。 不过这种障碍是短暂性的，只要刺激源消失了，就可以很快恢复。只是郁离发生这样的事情是在跳伞过程中，更加会给人带来毁灭性的灾难。 好在郁离最终在高度表的呼唤下又醒转了过来，不然今天会发生什么，简直不敢去想。 赵眉生深吸一口气，不动声色在自己衣服上擦擦手心里突然冒出来的汗，走到郁离身边轻轻拍了拍她。 没事！这件事过了就算了，我们不去想它。 郁离的话里提到的那个事实的真相，很明显只是卡普拉格妄想综合症导致的误解。 哪有什么事实的真相？ 事实真相就是郁离的脑子坏了，很脆弱，被跳伞这么一刺激，就更坏了，还差点摔死自己。 他看见郁离脸上照旧是一副很轻松的表情，完全没有后怕。 赵眉生挠挠头。 决定不再给郁离提脑子的事，不停给有危险行为的病人重复强调死亡的后果，更是一种暗示。 今天晚上我们住这里吗？赵眉生问郁离。 郁离点点头，指着自己的脚，当然，不然你想怎样？ 可是我们都没有带换洗的衣服。赵眉生一摊手，因为你走得急，我只带了一只水杯一包湿巾纸和一包面巾纸就来住酒店了。 郁离笑了，看着赵眉生： 没关系，你缺什么就去找民宿老板要，如果你嫌他们的帕子脏，就直接用你带的湿巾擦擦吧！至于换洗衣服什么的她顿了顿。 明天回去再换，今晚你就光着。 今天他们来得急，没有提前订酒店。等到临时才找住处，正好遇上酒店装修，房间少了一半，临时再订就没空的了，两个人只好订了一间看起来最干净的民宿。 赵眉生摇头，一副特别不爽的样子： 可是那湿巾纸太香了，我怕熏死我自己，那么我只能随便洗一下了，将就将就。说着，赵眉生便起身，准备往浴室里走，却被郁离一把拉住。 等等！她抬起头，一个用力把赵眉生又给拽了回来。 郁离拿鼻子往赵眉生的颈边凑了凑。 我早就想问你今天怎么突然喷起香水来了，还是女人才用的甜香 赵眉生白了她一眼。 原来是这样的吗？郁离笑眼弯弯。 把自己搞这么香，我以为你想勾引我。 赵眉生大无语。 定睛看见郁离脸上那邪性的坏笑，赵眉生便说：你不会变态吧？把我当女人。 此言一出，郁离乐坏了，一把把赵眉生给扑倒在床上。 是的，我就想当男人呢，那么美人你愿意当我的女人吗？她学色狼那样把眼睛眯起来看赵眉生。 可在赵眉生眼里，只觉得郁离像一只龇牙咧嘴的猫。 赵眉生明白郁离想达到的是霸道总裁的效果，但是他突然忘记应该怎样称呼这样的霸总，正好最近赵玉兰天天在家里翻上个世纪的老电视剧看，赵眉生便想起来了。 你来吧二爷。他这样说。 这一声二爷把郁离得乐趴下了，她问赵眉生为什么叫她二爷。 赵眉生答，因为你很二啊！ 郁离由喜转怒，顾不得脚痛，与赵眉生纠缠到了一起。 几个回合过去，赵眉生发现自己居然好像干不过郁离。 你他妈怎么这么大力？赵眉生一边勉力应付，嘴里一边骂骂咧咧： 你是背着我吃了大力金刚丸吗？ 郁离其实也没啥余力，她不过比赵眉生多用些技巧，可以偷点巧，但真要坚持，那也是很困难的。 郁离憋红了脸，不说话，一心一意只想干倒赵眉生。 眼看赵眉生就要挣脱束缚，扭转战局。郁离一急之下一把扒开自己的上衣，一胸脯压了下去 一招定乾坤。 房间里的画风瞬间360度大转换。 赵眉生哀嚎起来。 旋即躺在郁离的身下粗喘连连 现在，你认输吗？郁离问。 认输认输，当然认输，都输得精光了。 你该叫我什么？郁离问。 叫老婆啊。 不对。 老姐？ 也不对。 老妹儿？ 你找死！郁离乍起，用凶器给赵眉生再来一个就地活埋。 凄厉的惨叫声再起。 再想！ 赵眉生脑袋已经不灵光了，却还要被逼回答问题。 那你说我应该叫你什么？ 叫我爷。 我去赵眉生终于奋起，一个鹞子翻身把郁离给摔下风去了。 不过一句玩笑话，她居然当真了，兹事体大，事关赵眉生男人的尊严，怎能不拼死捍卫？ 好一阵被翻红浪，帐摆流苏。 经过一番努力的拼搏，男人的尊严终于被赵眉生捍卫成功。 他把郁离压在身下，现在换郁离一声叠一声的娇喘了。 往后不能再由着她跳伞，至少在她彻底好起来之前，不可以再干这样危险的事。在心智迷失之前，赵眉生在心底里，这样对自己说。 第69章 不祥之兆 自打郁离跳过那一回伞, 发泄过一回后，她的情绪明显变得好了许多。 她开始很认真地配合赵眉生的治疗，医院有事才去医院, 医院无事，她大多数时候都乖乖呆在家里养病。 偶尔郁离也会出门逛逛街, 时不时去一趟射击场玩一会射击，或者去马场骑一会马。 除了郁离自己也会对治疗的效果有点压力, 日子可谓过得轻松又规律。 伴随着一天又一天这药用下去, 郁离告诉赵眉生，她果然越来越少地再想起那些不该有的回忆了。 眉生，等我彻底忘掉那些东西，我就真的变得和正常人一样了吗？郁离总是扒着赵眉生的肩, 像小鸟一样眨巴着大眼睛这样询问他。 赵眉生则点点头，笑着告诉郁离：是的, 等你再也想不起它们的那一天, 我们就结婚！ 至于为什么不能先结婚再治病，赵眉生从来没有对郁离解释过，当然郁离也没想到去问。 大概两个人下意识都已经认定郁离的脑子生病了，既然有病，自然是治病为首要，其他任何事情都得往后排。 不光赵眉生这么认为，甚至连郁离也开始这样认为了。 不能不说，一个人对自我的认同感真的是非常重要的。当一个人对自己这个人都产生了怀疑, 对自己的身体也不敢信任的时候，他的生命就已经走上了钢丝绳。 听见赵眉生说只要忘了那些记忆, 她就能成为正常人的回答后, 郁离很高兴, 她说她非常开心获得小满的认同。还告诉赵眉生，她一定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克服困难，把病给治好。 赵眉生正色，告诉郁离，他不喜欢小满这个名字，还叫郁离不要再这样叫他。 为什么？郁离略带失望地看着他，我好喜欢这个名字，你为什么不要它了？ 赵眉生看见了郁离眼中的失望，可他依然不打算让步，只淡淡地告诉郁离：因为这名字大凶。 郁离不再说话。 这一天郁离的情绪明显有些失落，无论赵眉生怎样逗她，郁离都很难开怀笑起来。 赵眉生突然有些后悔。 他没想到郁离会因为一个名字就跟自己置这么久的气，这真是一件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 赵眉生想了一下，也觉得不过一个名字而已，不要人命，也不会少一块肉，郁离想怎么叫，就随她怎么叫。 虽然这个称呼有时候会勾起那个恐怖的梦，不过赵眉生作为一个男人，也的确没必要那么斤斤计较。 为了逗郁离开心，赵眉生准备重新捡起这个名字来，赠予郁离专用。 可郁离就像听不见赵眉生的话，压根儿不理他，只一个人呆呆看着茶室里那面空荡荡的墙壁，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 这一天，赵眉生正陪着郁离吃晚饭，突然，赵眉生的手机响了，他接起来，是医院护士长打来的电话。 电话那头，护士长带着哭腔告诉赵眉生，说十五号病人杜君红自杀身亡了 就在刚才吃晚饭的时候，杜君红趁着护理去上厕所，用他吃饭的叉，叉穿了自己的颈动脉。 赵眉生听后惊呆了，手里的筷子都掉到了地上。 他问护士长杜君红确定死了吗？今晚的值班医生是谁？ 护士长告诉赵眉生说，确定是死了，是曹主任亲自来看的，今晚就是曹主任值的班。等护士回来的时候，放杜君红身边那只脸盆里，血都已经装一满盆了。 赵眉生无言。 他一边穿衣，穿鞋，一边对还坐在饭桌边吃饭的郁离做了一个手势示意他现在就需要出去一下。 通知他家人了吗？赵眉生问。 在得到护士长回复，现在医院暂时还没通知杜家，但是已经通知了警察后，赵眉生点了点头，他告诉护士长先不要告诉杜家，一切等警察过来了再说，他现在就赶医院来。 通过赵眉生的对话，郁离已经听出来了点什么，她放下手中的碗筷，跟着赵眉生一路走到了门边。 见赵眉生放下电话，郁离抓紧时间问他，怎么了，是医院里出什么事了吗？ 郁离的治疗已经到了关键期，Olan23对郁离脑电波的控制明显看到了效果，现在只需要维持疗效，静待量变转化为质变就好。 赵眉生原本不想告诉她这些，可郁离已经主动问起了，赵眉生想了想，觉得这事要瞒也是瞒不住的，便回答郁离道： 是杜君红，在吃晚饭的那段时间里，他用吃饭的叉自杀了。 郁离坚持要跟赵眉生一起去医院，赵眉生则拦住不让。 郁离是宏山医院的院长，肯定要对病人的死亡承担责任，但赵眉生不希望她现在就出面面对这些问题。 赵眉生明白杜老爷子这回一定不能善了了，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整个宏山医院都将面临一场海啸般的危机。 除了马上就要面对的，来自公安局的挑战外，因为杜家的实力在这摆着，郁离和郁弘良往后的日子都注定不好过。 为了郁离的身体计，赵眉生只想让郁离应付公检法就足够了，至于病人和医院里的那些琐碎事情，郁离统统都回避就好。 可是赵眉生拦不住郁离。 其实从赵眉生见到郁离的第一天起，他就从来没有成功阻拦过郁离一次。 除非是郁离自己愿意。 跟其他所有医院一样，医疗事故，从来都是这些医疗机构最畏惧的一把刀。 因为这样的事故一旦发生，所可能引起的后果，往往并不会只在一个执行医疗任务的医生头上结束。这种医疗纠纷撕扯到最后，往往会牵出整个医院的管理体制和所有流程上的工作人员。 就这样把整个医院，和它内里的构造与相关的人，统统解构开来，摊开在阳光底下，给司法机关审视、定夺，让整个社会评价。 所有的这一切，对这家医院里的每一个人，影响都是很大的。更别说郁离和郁弘良这样的医院负责人了，他们将迎接劈向宏山医院而来的第一波洪峰。 恋耽美 晋江-(48) 赵眉生陪着郁离赶到医院的时候，警察已经来了。就在医院的大门口，停了一台警车，两名警察正站在门岗里，与门卫一起翻看一本簿子。 见到郁离和赵眉生往医院大门里走，其中一名警察大声朝郁离询问：你们是干什么的？ 郁离停下脚，看着那名朝自己发问的警察说，我是这家医院的院长。 说完她又拿手指着一旁的赵眉生，他是这家医院的医生。 警察走过来，目光在郁离的脸上狠狠地停了一瞬，才扫一眼距离郁离一寸远的赵眉生。 跟我来，我们支队长正等着你的。他这样对郁离说。 赵眉生也要跟上去，被那警察给拦住了： 闲杂人等暂时不用，有需要我们会通知 我是死者的责任医生。赵眉生出声打断了这名警察的话，虽然我只接手了死者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但在今天，我正好是死者的责任医生。 那警察一听，果然觉得赵眉生是重要人物了，便伸出手来示意赵眉生跟他一起走。 郁离走在警察的身后，刻意落下一段距离。她低声对赵眉生说：你用不着这么积极的，原本他就有抑郁症，你也是刚接手。 赵眉生摇摇头，暗暗在她胳膊后头捏了一捏。 亲爱的别怕，我会保护好你的。赵眉生压低了声音这样说。 郁离听了没有说话，只对着赵眉生微微一笑，便转过头去昂首挺胸朝前走。 虽然没有得到郁离的明确回复，但是赵眉生紧紧走在郁离的身边，看见了她扑闪扑闪的长睫毛上亮晶晶的反着光。 他知道她明白他的意思。 胸中涌起一股悲壮又豪迈的情绪，就在这一刻赵眉生觉得自己瞬间变得高大起来，变得像一座山，专属于郁离的山 他一定能成功的！赵眉生在心底暗暗地为自己打气。 赵眉生是时下国内最顶尖的精神科医生，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逃得过他的安排。 包括法官也不能。 郁离和赵眉生在A区住院部的护士站，见到了那位刑事侦查支队的支队长。 支队长已经勘查完现场了，在得知自己部下带来的这俩人，一个是宏山医院的院长，一个是责任医生后，他朝郁离和赵眉生招了招手，自己找个护士的座位先坐了，再等着郁离和赵眉生走过来接受询问。 郁离走过来，首先给支队长问好，再向这名警官提出来，她想看看那名自杀的病人。 自打郁离进门，就被警察带过来问话，连杜君红的面都还没有见过。 听见郁离的请求，支队长有点不耐烦。 你不相信他已经死了吗？这个你放心，死是肯定死透了的，死人活人我们警方还是搞得清楚的。在你来之前，你们那个副院长就已经过来看过了。支队长斩钉截铁地说： 在见到死者的样子后，你们的副院长当场就吐了。半小时前我们的法医已经进场了，他们在现场对死者尸体进行初步勘验后，就把死者遗体转移走了。接下来对遗体的处理，我们会与死者家属沟通后按程序处理，跟你们没什么关系。 原来郁弘良已经先到了，出了这件事，郁离一晚上都心乱如麻，还没来得及跟郁弘良联系。 而整整一个晚上，郁弘良也正好一通电话都没有跟郁离打。想来郁弘良的状态应该也是跟郁离一样正懵呢。 想到这里，郁离就想给郁弘良打个电话，问他看到的情况究竟是怎么样的。 可刑侦支队长还要找郁离问话呢！结果话没有问成，反而倒过来给郁离汇报了一阵工作？ 眼看着郁离拿出手机就要开始打电话，支队长的脸色已经开始变得不好看起来。 赵眉生站在后面看得是一清二楚，他眼明手快按住了郁离正拨打电话的手，告诉她： 队长有事要问你，副院长就由我来联系吧！我们分头行动，你配合支队长的工作，完事了我跟你汇报弘良院长那边的情况。 郁离抬起头，正好对上支队长眼睛里那喷涌欲出的不爽。 郁离明白了过来，她看着赵眉生的脸点了点头，回答他说：好！就按你说的办。 第70章 祸起东窗 郁离回答完刑侦支队长想知道的问题后, 在现场一名何姓警察的陪同下去了杜君红自杀的第一现场就是杜君红自己住的第十五号病房。 割颈动脉可谓是最残忍的死法，那个位置压力高，一旦遭遇贯穿伤, 血会像自高压泵里冲出来一样，呈喷射状快速流失。短时间内无人发现的话, 几乎回天乏术。 杜君红用吃饭的叉捅自己的那个地方，可谓是死意坚定, 一点都不想活了。 听说郁离想去十五号病房看, 赵眉生便立马拉住了她。 杜君红是刺颈动脉身亡的，那惨状可想而知，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满房间都红了。既然人都已经确定死了, 郁离实在没有那个必要再去接受刺激。 可郁离却很坚决，她一定要去看一眼杜君红死亡的地方。 赵眉生不明白郁离为什么一定要看, 又拦不住她, 只能陪着郁离一起在何警官的陪同下走进了十五号病房。 果然不出赵眉生的预料，不等走进门，扑鼻而来的血腥味就已经让人受不了了。 何警官转身给郁离和赵眉生递过来两只口罩，示意他们带上。 死者虽然去意已决，但割喉毕竟太痛，谁都忍不住，倒地之前动静挺大的，所以味儿有点大。何警官这样对郁离和赵眉生说。 何警官这句话说得挺明白, 那就是杜君红死前挣扎过，屋子里很血腥, 让郁离和赵眉生先有个心理准备。 郁离接过警察递过来的口罩, 二话不说便带上了。 赵眉生拉住郁离的胳膊, 对她说：要不你就别进去了，我进去替你看了就好。 郁离摇摇头，挣脱了赵眉生的手，没事，你不担心。 见郁离坚持，当着警察的面，赵眉生不好多劝，只能任由她进去。 刚一走进十五号病房，入目果然就是一片刺眼的红。血溅得之高，连天花板上都被溅上了。 尸体虽然已经被警方带走了，但浓烈的血腥气充斥满整个房间，人站在其间，就像一脚踩进了阎王殿。 赵眉生看见郁离露在口罩外面的那双眼睛依旧冷漠，一点都没有害怕的样子。满屋子的血红并没有给郁离带来任何不适，郁离的情绪非常稳定，头脑依旧清晰，就像她平日里来医院上班的时候一样。 郁离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一间血屋，很镇定地问了何警官一句话：杜君红一个人呆在房间里的时间有多长？ 大概十五分钟。何警官回答。 十五分钟郁离喃喃地重复着警察说的这句话，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 太久了怪不得那盆都装满了。 十五号病房里到处都拉起了警戒线，在靠近窗户的位置摆着杜君红吃饭时候坐的桌椅，旁边是他洗脸的盆。 盆子里装了满满一盆的血，或许里面混杂了部分洒落的食物，还翻着白沫。 警方勘查完现场后没有清理这盆脏东西，而是任由这盆血水直接摆在那墙根，因为时间过了足够久，血水开始变得有些凝固，向血旺的形态发展 盆装的人血旺，带给人一种直击灵魂的视觉冲击。 赵眉生不怕见血，但是面前这满满一大盆人血旺，依然给赵眉生的胃部和喉咙带来不好的刺激 何警官似乎也有点瘆那盆血旺，他很努力地让自己的背对着那墙根，并尽力控制自己的视线，不要往那边去。 赵眉生奋力压制住了消化道里的不适，他想，往后吃火锅的时候或许再也不能烫血旺了。 唯一对眼前的血旺视若无睹的，只有郁离了。 她甚至走到那警戒线的边缘，指着紧挨血旺盆地面上的一处标识，询问何警官，问他们警察打的这个标志，是不是就是杜君红倒下的地方？ 何警官说是的。 郁离叹一口气，脸上露出悲愤的表情。 负责监管的护士居然可以在病人持有锐器的时候，脱离监控区域超过十五分钟，而没有任何人去提醒她或补位，这真是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漏洞 何警官，我可以看看死者吃饭用的那把叉吗？郁离向警察提出了一个请求。 听见这句话，赵眉生很快明白过来郁离想确定什么。 宏山医院是一家非常专业的精神病医院，医院对病人的保障措施是很严格的。正常情况下，病人们没有使用铁制或不锈钢餐具的资格。 他们使用的餐具都是特制的，材质是稍稍硬化了一点的硅胶。给精神病人使用这样材质的餐具，按理说就算没有人看着，也不大有致命的危险。 听见郁离这样的要求，何警官也很快明白了过来。他走到门口，扬声对外面的同事说了一句什么，很快便有人送过来一只透明塑料袋。 何警官走到郁离的面前，把手里的袋子高高举起。 非常不幸的是，你们的护士给病人换了一把你们医院工作人员使用的不锈钢叉子。在之后的笔录中，这名谭护士反映，因为死者吃着饭的时候，叉折了，护士图省事，就把她自己的叉给了死者用。 赵眉生无语。 吃饭吃着吃着还能把餐具吃折，很明显杜君红这是有备而来的。只可惜谭璐没有这方面的敏感性，也欠缺了工作上的严谨态度。 袋子里那把不锈钢的叉正静静地躺着，血迹一直覆盖到了叉柄，可见其没入杜君红身体之深。 郁离盯着那把叉没有说话。 所以你也知道你们这是惹上大麻烦了。何警官深深地看着郁离，不论事故的鉴定结果怎样，你们医院管理方面的疏忽是抹不掉了。 刚才在支队长那里，我也没有否认过我们医院的责任。郁离淡淡地回答。 何警官笑着点点头，好！老百姓对你们医院的美誉度挺高，郁离院长是知名的企业家，肯定会敢作敢当的。 郁离听了没有说话，只她脸上的阴云变得愈发浓重。 临走前，郁离问那警察： 何警官，这案子事实这么清楚也要送去鉴定的么？ 何警官挑眉，当然要鉴定啊！这毕竟是医疗案件，一般人搞不懂，自然得专业医疗鉴定机构去认定。哪怕你们医院全认了，鉴定机构依然得认定，除了你们医院需要承担的管理责任，是不是还有其他人需要承担责任。 何警官的意思很明白，那就是在针对这样人命关天的医疗纠纷里，司法机关除了判断医院的责任，还要甄别在这个案子中，是否有人需要承担刑事责任。 听了这样的话，郁离脸上难得地露出分外严肃的表情。 何警官看在眼里，他当然清楚在这样的医院里，医生蓄意谋杀病人的可能性是很低的，只不过他们作为警方，要把所有需要考虑的方面都包含进去而已。 话说到末了，这名何姓警官依然不忘安慰郁离： 郁离院长不担心，积极配合我们警方调查就好。死者毕竟精神有问题，自身就属于高风险的人物，该承担的，你们医院承担了就完事。死者家属再横，也不能逾越法律要求你付出更多。 郁离点点头，对何警官感谢再三后，跟着赵眉生一起离开了病房。 刚走到住院部的门口，自大门外冲进来一个人，是办公室主任王锐。 只见王锐神色慌张，考究的衬衣皱成了老盐菜贴在他颤悠悠的大肚皮上，地中海式的头发彻底乱了，遮不住头顶的那片光，像只水母似的在风中凌乱 王锐冲进住院部的大门便一把抓住了郁离的胳膊： 郁离院长别出去！杜家人带着媒体来了！十几辆皮卡几十个人堵在医院的大门口，拉着横幅，怎么赶都赶不走，现在正在跟门口的警察对峙呢！ 最终，郁离从B院区的一道小门离开了宏山医院。 原本郁离还不想走的，后来郁弘良来了，四十多岁的男人也被惊了个脸色惨白。 郁弘良告诉郁离，门口那帮媒体就是来搞事的，他要郁离先离开。 这个案子既然已经进入了司法系统，就应该按法律的程序走。为了宏山医院的未来计，郁离作为医院的院长，务必要维持住医院的形象，不能被媒体抓住什么蛛丝马迹大做文章。 郁离斟酌了半天，总算接受了郁弘良的建议，在主任王锐的陪同下，通过铁丝网封锁的B院区，离开了宏山医院。 可是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赵眉生竟再也没有见到郁离。 当天晚上郁离离开医院后，电话就打不通了，赵眉生虽然担心，但是依旧坚持回到宏山医院自己的岗位上，照看自己的病人，为宏山医院的领导分忧。 再过了两天，郁离的电话还是不通，赵眉生熬不过心底的担忧，立马赶去了郁离在梨香湖的家。 出乎赵眉生的预料，家里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赵眉生在房子里转了一圈，都没有找到郁离曾经回来过的痕迹。 手机充电器胡乱扔在床头，跟赵眉生几天前离开时候的样子一样。 赵眉生几乎不抱希望地再度拨打郁离的手机，如他猜的那样，奇迹什么的是不存在的，郁离的电话依旧是关机状态。 赵眉生盯着那只手机充电器，颓唐地放下手里的电话 郁离应该是手机没电了，可她人又去哪里了呢？ 赵眉生找不到郁离，心里很着急。因为郁离正在治疗，这样突然失踪停了药，对妄想症的治疗是很不好的。 他能理解郁弘良应该是把郁离给藏起来了，郁离是医院的责任人，也是郁弘良的侄女。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不光为医院，更是为了侄女的安全，郁弘良也要把郁离给藏得严严实实的。 这天一大早，赵眉生早早起了床，赶去宏山医院，想找郁弘良问问郁离的情况。 可是赶到医院后，赵眉生发现，自己已经快要进不去医院了。 好不容易消失了几天的杜老先生又出现了，杜家人带着媒体，几乎把宏山医院都包围起来了。医院门口不大的广场上人山人海，条幅招展。 媒体的长（枪）短跑齐刷刷对准医院大门，见有人来，又立马跟鬣狗似的齐刷刷对准来人。 赵眉生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挤进了医院，迎头碰上了住院部主任曹韧。 曹韧一脸倒楣相，精神也不好。他告诉赵眉生现在到处都乱糟糟的，医院已经几近停摆了。郁离院长不见了，副院长郁弘良从早到晚轮番应付公安局和卫生局，完全抽不开身来管病人。 就这样，医院医院没人管，病人病人也没人管。今天我已经安排保安把A院区的病人都转去了B院区，那边好歹还有武警，省得外面的人冲进来，吓到病人。曹韧这样对赵眉生说。 说着他又拍了拍赵眉生的肩：赵医生也不用去门诊坐诊了，至少这一段时间都不会有人来的。 听了曹韧的话，赵眉生只能沉默。好好的一家医院，因为一场事故就被闹成这样，也不知究竟是谁的悲哀。 赵眉生想找郁弘良，顾不得跟曹韧挤在一块伤春悲秋。 他打听到郁弘良此时就在行政大楼的办公室里，便告别了曹韧，马不停蹄赶往行政楼。 脚不点地地奔到郁弘良的办公室门前，赵眉生深吸一口气，敲了敲门。 恋耽美 晋江-(49) 只听得郁弘良的声音自办公室里传来，谁？ 赵眉生扬声回应道，弘良院长，是我！赵眉生，有事想找您。 一阵零落的脚步声自门背后响起，很快，办公室门便打开了，郁弘良站在办公室里朝赵眉生点了点头。 进来吧，我也正好有事要找你。 第71章 真相大白 赵眉生刚走进办公室, 就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 只见郁弘良身上的衬衣袖子掉了一半，眼镜也断了，鼻梁位置用一块创可贴黏住了, 坚持着为郁弘良服务，看样子这名可怜的副院长是才遭遇过一场浩劫。 弘良院长你, 你怎么了赵眉生惊讶地发起询问。 或许每一个见到他的人都会问他同样的问题，郁弘良摇摇头, 似乎很不想再提旧事。 但架不住赵眉生眼底的关心和担忧过甚, 郁弘良想了想，很简单地回答了赵眉生一句：杜家人找到郁离了，带了媒体去围堵她。 听见郁离被围堵，赵眉生哪里还忍得住？却见郁弘良一把拽紧了就要发作的赵眉生： 没事了, 我在前面扛着，她从后门溜了。郁弘良简明扼要地说。 原本掉得老高的心, 咚一声瞬间落地。 她平安走了？赵眉生问。 是的。郁弘良板着脸点头。 她没有被拍到吧？赵眉生不放心, 没有亲眼看见郁离，现在郁弘良说什么都不能缓解他的担忧。 刚开始拍到了，但我过去了，就没事了。郁弘良说。 ！ 听见郁离被拍到了，赵眉生好不容易掉下去的心又瞬间掉了起来。 就知道杜家不是个吃素的，媒体也没有一个好东西！ 可是你说她被杜家人拍到了，那些媒体一定会在电视上乱说她的赵眉生冲着郁弘良大喊，他不理解郁弘良此时的淡定, 当务之急不是更应该把郁离藏得更好一点吗？而不是任由她一个人住在外面。 已经没危险了，你喊什么喊？郁弘良却不耐烦起来。 赵眉生还想再建议郁弘良不应该把郁离扔开, 他自己一个人回来, 因为郁离现在的安危依旧没有保证。 可是郁弘良不准他说话, 举起一只手推到他面前，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你是不是和郁离好上了？郁弘良冷冷地问。 赵眉生没问出来郁离的下落，就被郁弘良打断了，心有不甘。但郁弘良的脸色很难看，赵眉生又不敢不从。 他想了想，只能很艰难地点点头。 郁弘良似乎很反对赵眉生与郁离在一起，脸沉得快要拧出了水。赵眉生原本想的是和郁离一起去见家长，今天突然就要一个人面对，而郁弘良还是这种脸色，他有点怕，所以不敢承认。 但是一想到自己和郁离费这么大劲，就是冲着结婚去的，所以他不认也得认，于是便硬着头皮给认下来了。 果然不出赵眉生的预料，眼见着赵眉生那一点头，郁弘良的脸皮都开始微微抽动起来。 赵眉生更害怕了，他不明白郁弘良为什么听见这个消息后会是这种态度。 只听得郁弘良一声压抑的怒吼：我就知道你们两个背着我干那见不得人的勾当！ 说话间，郁弘良一拳狠狠地朝一旁的书桌砸去，震得那破碎的袖笼子一阵乱抖，几乎就要甩下来一块布。 咚一声闷响，听得赵眉生一哆嗦，感觉自己的手都开始痛起来。 他呆呆地看着郁弘良，心里难过得跟什么似的，脑子里则飞速地在运转，一件事一件事地捋，回忆自己和郁离做过的哪一件事能当得起这个见不得人的称号。 如果说赵眉生在结婚前就与郁离有过肌肤之亲是不恰当的，但现在已经二十一世纪了，这种事情怎么也算不上见不得人了吧！ 再说郁离都已经三十了，当叔叔的除非变态，肯定不会要求自己三十岁的侄女还一定要守身如玉。 唯一当得起见不得人这个Title的，只能是郁离拿Olan23做实验这件事了。 一想到这里，赵眉生也心虚，忍不住一个激灵，死死盯着郁弘良的眼睛，努力揣摩他的想法。 赵眉生很担心，他首先怕自己被处罚了，因为不知道事实的真相究竟被泄露到什么程度，赵眉生最怕因为此事丢了前程。 第二件怕的，便是郁离。赵眉生担心郁离非法行医的帽子被人给扣实了，那可就是违法犯罪的行为了。 可是只那么一想，赵眉生又觉得不对劲！ 这件事只要郁离不说，郁弘良是肯定不会知道的！ 因为卫生局在去年底就已经来医院查过了，那个时候都没有查出来问题，事情已经过去了半年，现在还怕什么？ 赵眉生在心里不停地安慰自己，一定不是Olan23的事，杜君红死了，郁弘良说的应该是关于此事涉及到的管理责任问题。 这样想着，赵眉生便又有了反驳郁弘良的勇气。 弘良院长，此话怎讲？虽然我配不上郁离，但我们真心相爱，这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赵眉生摆出一副很委屈的样子。 你给我还委屈上了？郁弘良震惊又愤怒。 在他印象里，赵眉生一直都是老实人，没想到在今天这当口，浓眉大眼的老实人竟然也变节了？ 你你们郁弘良拿手指着赵眉生，声音微微颤抖。 我刚去了一趟公安局他们告诉我了，有人举报而且事故认定小组已经从死者的血液里检测到了 郁弘良没有说完，他的情绪已经崩溃，话都说不下去了。 他望着赵眉生的眼神里开始流露绝望的光，原本有些佝偻的背变得更加佝偻，仿佛在这一瞬间郁弘良就老了十岁。 我们医院我们医院就要被你们两个给作垮了 赵眉生疯一样地坐着车在江城的大街小巷穿梭，他一定要找到郁离。 郁弘良说，卫生部门的事故责任认定小组从杜君红的血液里，检测到了不应该出现的药物残留。 刚开始的时候，检测小组的专家们还没有考虑到Olan23上头去，他们只是检测到了一点点可疑的物质，但是还没有搞清楚这究竟是什么。 还是警察局收到了其他案件当事人的举报，说的是宏山医院涉嫌非法引进药物的问题，于是警察便跑来问检查组，知不知道这件事？ 因此，才引爆了Olan23这颗雷。 赵眉生坐在出租车上的时候，手脚都控制不住地一直在抖。 警察嘴里的其他案件当事人，说的是谁，不用猜也知道。 只能说，宏山医院发生的这场雪崩，其实每一片雪花各自作用的后果。 赵眉生很紧张，因为Olan23滥用也有他的份，原本这件事根本算不上事的，谁知道被其他雪花给搞砸了。 赵眉生不确定杜君红体内的Olan23被检测到有多少。根据郁离的描述，刘翠英很早就给杜君红停药了，这些药应该早就代谢完毕，杜君红体内什么都查不到才对。可现在还是被检测到了，说明在刘翠英负责的那段时间里，她给杜君红使用的药量，那不是一般的大！ 知道了这一节，赵眉生似乎终于理解到了为什么杜君红的抑郁症会无法控制，直至自杀。 赵眉生一方面怕自己的职业生涯就此中断，另一方面他也担心郁离。郁离不是医生，却参与了医疗的行为，这是犯罪。 赵眉生想找郁离问个明白，可郁弘良告诉赵眉生说郁离不见了。原本郁弘良给郁离订好了酒店，而郁离也一直都待在那个酒店的，可就在今天，郁弘良好不容易把郁离解救出来的时候，郁离竟不告而别，再也找不到人了。 郁离走了，她莫名其妙就跑路了！这女娃从来都这样！自她小时候开始，她就从来不考虑别人的感受，不顾及别人的生活，不管不顾，只管她自己高兴！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郁弘良红着眼，歇斯底里地朝赵眉生发泄他心中的怒火： 她犯了事，现在拍屁股走了。丢给我一个烂摊子！你说我该怎么处理？我该怎么办！ 郁弘良双手抓紧赵眉生的胳膊，死命地摇。 郁弘良看起来很瘦，可现在却很有劲，捏着赵眉生的两只手像两把铁钳，快要剪断赵眉生的胳膊。 赵眉生又怕又痛，费了好大的劲才终于挣脱出来。 弘良院长稍安勿躁，我现在就去找她现在就去找她一定可以找得出来！赵眉生惨白着脸，挂着满额头的汗水，这样对郁弘良说。 赵眉生先去了郁离在梨香湖的家，毫无疑问地，郁离并不在家。 然后赵眉生又去了郁弘良说过的那家酒店，郁离当然不在，并且酒店前台的服务人员还告诉赵眉生： 郁离应该是早就做好了离开的准备的，因为今天工作人员收拾的时候，房间里没有落下任何客人自己的东西。 赵眉生心神惶惶地离开了酒店，他叫了一辆车，开始漫无目的地在江城乱窜。 赵眉生想起郁离爱喝酒，担心她会去喝酒，烂醉在人家酒吧里了。于是赵眉生叫着司机，跑遍了江城几乎所有的大小酒吧。 结果当然是无疾而终。 无头苍蝇一般转了一整天，赵眉生都没有找到郁离，只能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自己在创业公寓的出租屋。 赵玉兰已经睡了，听见儿子回家，又披上衣裳给赵眉生端出来一碗银耳汤。 眉生可算回家了，妈妈给你熬了点银耳，一直搁灶上炖着的，趁热吃点吧！赵玉兰这样说。 赵眉生抬头，对上赵玉兰疲惫的双眼。 妈医生不是叫你多休息吗？赵眉生看着眼前的母亲，语气里是满满的无奈。 不出赵眉生的预料，赵玉兰果然被检查出来罹患冠心病。 这个病需要多休息，最忌疲累。 赵玉兰温和地一笑，你不要我给你做饭，熬点汤也说麻烦，可是这熬银耳汤又不累，不需要我烧火，砂锅自己在灶上炖呢！ 看着赵玉兰的笑脸，赵眉生没有说话，眼底却变得有些涩涩的。 环顾四周这巴掌大的出租屋，赵玉兰还没享成福呢！赵眉生身上还有很重要的任务没有完成，他不可以让母亲再为生计而焦虑。 这样想着，赵眉生便狠狠吸一把堵塞的鼻腔，同时吸溜一大口银耳汤，以掩饰自己的不堪。 赵眉生一定会保护好自己，保护好这个家的。 他在心底默默地对自己说。 眼看赵眉生低头大口吃银耳汤，赵玉兰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赵眉生工作繁忙，母子俩在一起的时间其实很少，能看见儿子抽空吃下自己煮的食物，对赵玉兰来说，都是很大的一件乐事。 就在赵眉生喝汤正酣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赵眉生接起来。 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赵眉生眼底划过一丝稍纵即逝的光。他背过身去，微微一颔首，对着电话那头回了一句： 没问题，何警官，明天一早，我保证到！ 第72章 绝杀技 警方通知赵眉生协助调查案件, 原本他们是想主动去宏山医院或赵眉生的家里来调查的，都被赵眉生拒绝了。 宏山医院被各色人等堵成了那个样子，现在B院区的武警已经接管了医院的安保。医院不再接纳新病人, 郁离也不在。和其他人一样，赵眉生每天都很晚了才会去医院照看一下自己的病人。 至于家里, 赵眉生就更不肯警察来了，赵玉兰没见过什么世面, 警察这么大大咧咧的来, 赵玉兰见了怕是会被吓晕过去。 于是赵眉生选择了在警方需要的时候，自己主动去警察局汇报情况。 赵眉生来到主管侦查宏山医院案件的警局，上次那个何姓警官接待了他。 跟从前一样，赵眉生是作为案件的证人协助警方调查案件的, 而不是作为案件的涉事当事人被传唤。 被警方通知作为证人协助调查，与被警方以涉案人员身份传唤, 这当中的区别, 那是一个天，一个地的。 杜君红已经死了这么久，而警方一直都把赵眉生划归为证人范围，而非涉案人员，说明经过初期的调查，警方判定，赵眉生并非导致杜君红抑郁症变严重的罪魁祸首。 虽然在杜君红自杀的时候，赵眉生是以责任医生的身份而存在的。但实际上那个时候的赵眉生是严格按照医疗规范给杜君红用的药, 并没有使用违禁药品Olan23。 而这些情况，都有医院的处方系统上, 赵眉生的亲笔签名为证。 既然违禁药Olan23不是赵眉生用的, 那么赵眉生的身份, 自然只能是证人级别。 这些道理赵眉生都懂，他唯一担心的是刘翠英会不会倒打一耙，把去年赵眉生与郁离刚在一起那段时间的情况给捅出来。 虽然没有直接证据表明赵眉生帮助郁离，用Olan23在病人身上做了实验，但赵眉生与郁离搅那么紧，刘翠英不是傻子，当然明白那段时间的活都赵眉生做的。就算与今天杜君红之死无关，赵眉生也已经干坏事了。 所以为了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赵眉生决定主动出击，保护自己的安全。 何警官，你们找到给病人用药的凶手了吗？赵眉生一脸关切地朝何姓警员发起了询问。 何警员转头看向赵眉生，没有说什么，脸上一直挂着那种老神在在的表情。 赵眉生明白自己僭越了，这样的提问超出了自己可以打听的范围。 对不起！你可以不用回答！赵眉生急忙道歉，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我和同事们都没有办法好好上班，想知道这样的罪孽什么时候才能过去 何警官笑了，示意赵眉生放轻松。 赵医生请坐，今天由我和我们的高支队长对你开展调查询问。何警官把赵眉生带进了一间小屋，示意他稍候。 赵眉生点点头，走进那屋子当中的靠椅上坐下。 不多时，何警官又带着他口中的高支队长走进了这间屋。 高支队长赵眉生见过，正是杜君红自杀那天，带人来现场的那名警官。 高支队长也认得赵眉生，与他礼貌性地点点头，流程式地核实了一下赵眉生的身份后，便步入正题。 赵医生是去年八月至今年一月接管的杜君红，对吗？ 是的，没错！赵眉生点点头。 在赵医生接管杜君红期间，你曾经发现他出现抑郁症倾向吗不等支队长说完，赵眉生便抬起手来打断了他的话。 支队长！我可以反映一个情况吗？赵眉生问。 听见证人有事需要主动反映，高支队长抬起了头，看向赵眉生： 赵医生想说什么？ 是这样的，因为我治疗过杜君红长达近半年，我对这名病人的情况很了解。以我一名精神科医生的角度来看，我认为杜君红罹患抑郁症完全是人为导致的。 听见这样的话，两名警察脸上也露出了惊异的表情。 此话怎讲？支队长挥了挥手中的笔，收起原本闲适的二郎腿。 我参与过我导师在江城大学的研究团队，我们团队曾经对一种名叫Olan23的药有过比较深的研究。赵眉生望向两名警察侃侃而谈。 恋耽美 晋江-(50) 这种药原本是用来治疗抑郁症的，但是因为它的副作用太大，很难控制。 所以在使用这种药的时候，不正确的使用方法和配伍可能会导致人心血管方面的疾病，还有一个较为明确的副作用便是，它会加重病人幻听或幻视的情况，这些现象都会使病人陷入新的精神困境，导致抑郁症。 桌子后头的两名警察听得有些呆，赵眉生说的这些他们原本都不懂，但是赵眉生通过他通俗的语言表达，给警察们推开了一扇新奇的窗。 呃所以支队长挠挠自己的后脑勺，指了指面前自己做的笔记： 赵医生的意思是，有人偷偷给杜君红用了你刚才说的这种怪药，这才导致杜君红陷入幻想，罹患上了以前从来没有患过的抑郁症？ 是的，没错。赵眉生颔首。 那么赵医生，你知道这个用怪药的人是谁吗？ 赵眉生则再度颔首，知道，是杜君红后来的责任医生，刘翠英。 警察们没有质疑赵眉生提出的这条线索。 因为在之前的侦察过程中，警方也发现杜君红病情的转折点，的确是在刘翠英接手后才发生的。 两名警察很仔细地记录了赵眉生提供的那些令人咋舌，却又在情理之中的证据与证词。 其中包括赵眉生公布出来的，郁离患有卡普拉格妄想综合症，人格分裂表象明显。 相比较于刘翠英给病人用怪药，支队长更感兴趣的是宏山医院的院长郁离患有卡普拉格妄想综合症，人格分裂倾向明显。 这将意味着往后检察机关在提起公诉的时候，被告人里面将不再有郁离的名字。 那个赵医生你能对你说的这句话负责吗？支队长的脸皱成了一只老核桃，今天赵眉生在这里说的，是他从警这么多年来听过的最荒唐的故事。 哪句话？赵眉生问，他是学理的，思维和言辞都讲究一个严谨，不是他的意思，肯定不允许人随意发挥。 就是你说的，宏山医院的院长郁离患有那啥综合症的这句话。 支队长记不住这病的名字，只能一脸为难地看着赵眉生。何警官也没能成功记录下来，并不好意思地请教赵眉生那几个字应该怎么写。 赵眉生了然，一个字一个字地告诉何警官，并纠正了他书写里的错误。 那个当然。赵眉生重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斩钉截铁地回答：这种病有专门的法子来验证，你们可以自己找人来验证。 言语间的笃定与成竹在胸，很容易就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相信，就算找国内任何一家鉴定机构来对郁离做精神病测试，估计都只能得到同样的结果。 赵眉生侧过身，直视两名警察的脸：我是医生，我可以用我十年寒窗换来的那一纸证书，对我说过的每一句话负责。 听完这句话，两个警察都没有再说话。 一个低头，机械式地奋笔疾书。另一个则面无表情地靠上身后的椅背。 虽然没有得到对方的反馈，赵眉生依然很清晰地捕捉到了两名警察的情绪变化 他知道自己说的这些线索可信度很高，警方一定会根据这条线索继续追查下去的。 那是当然，赵眉生说的都是实话，郁离患卡普拉格妄想综合症，至少属于一个限制责任能力人，不可能承担此次事故的管理责任。而刘翠英则是利用了郁离对她的信任，给病人使用了不正确剂量的Olan23，才导致悲剧的发生。 所有的这些林林总总，赵眉生并没有做伪证，可以用他最专业的医学背景做背书。 说完这些话，赵眉生便要离开。 离开警局的时候，高支队长随口问了他一句，这两天郁离院长还去医院吗？等到有需要了，警方或许会带人来给郁离做一下测试。 赵眉生听了这句话，心里便一咯噔。 郁离还去什么医院哦，现在直接连人都找不到了 高支队长敏锐地看出来赵眉生脸上的不妥，他警惕地向赵眉生发问：郁离她跑了？ 赵眉生无奈，告诉支队长，郁离她不是畏罪潜逃，而是杜家人一直都在围堵她。郁离不堪其扰，把自己给藏起来了。 支队长听了没有说话，拿起手边的电话拨了一个号码，吩咐电话那头的人查一个身份证。说完，高支队长便闭了嘴，举着电话一直默默地等。 不多时，高支队长放下了手中的电话。 他挥挥手让赵眉生自去。 没事了，郁离没有出境记录，有近郊酒店入住记录。我们很方便就能把她给找出来的，你们不用担心了。有需要还会再联系你的，非常感谢赵医生给我们提供的信息。再见！ 交代完能够交代的，赵眉生离开了警局。 他坚信经过去年卫生局调查小组对宏山医院掘地三尺式的审查，自己一定是做到了清清白白的，在这一点上，赵眉生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今天赵眉生终于把最后能够补的漏给补了 按死刘翠英，摘开郁离。 赵眉生认为，自己的安排是天衣无缝的。 毕竟连最专业的医疗调查组都找不出漏洞，警察更没有理由对这样的逻辑提出质疑。 虽然通过这样不体面的方式把郁离摘开，会对宏山医院的名声产生不好的影响，更会对郁离往后的生活产生巨大影响。 一家国内Top级别的精神病医院，管理者自己居然就是个精神病，还因为这个，害死了病人。关键这么多年了，无论上级主管部门，还是郁家这样的医香世家，居然都没有人发现？这样的消息传出去，实在是让人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可除了将这件事实公之于众，赵眉生实在想不出还能有什么办法可以让郁离全身而退。 与名声相比，郁离的自由明显更加重要，于是赵眉生便自作主张替郁离做出了选择。 没有什么，能比人的自由更重要，难道不是吗？ 就像美国总统里根刺杀案中那位最知名的杀人犯辛克力，在梦幻律师阵容的帮助下，成功患上了精神病，逃脱了法律的处罚。 所以在赵眉生看来，为了自由，任何人都会不顾一切地想成为一名精神病患者的。这并不是一件丢脸的事情，其实是所有深陷泥潭之人的福音吧？ 再说了，郁离还有他，赵眉生便是郁离身边最忠诚的骑士，他会陪着她一直走到天荒地老的。 赵眉生想郁离或许会生气，但是真的等警察兵临城下了，她一定能理解自己的苦衷的。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郁家家大业大，一时的挫折并不算得什么，只要人没事，总会有东山再起的那一天的。 只是眼下，却还有一桩比考虑怎样说服郁离接受她自己是精神病患者身份更加重要的事 那就是在警察找到郁离之前，找到她。 赵眉生要当着郁离的面告诉她，他爱她，希望郁离能充分地信任她，把她交给自己，赵眉生一定会许她个幸福的未来。 赵眉生茫然地立在马路中央，不知道应该去哪里找到郁离，施展自己的计划。 就在赵眉生绝望到想要放弃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了支队长说起的那句话，郁离没有出境记录，有近郊酒店入住记录。 于是赵眉生便想到了一个地方 第73章 不良后果 这是赵眉生第二次来荟山, 当他赶到荟山的时候，已经傍晚了。 在赵眉生想通一些问题后，他发现郁离第一次带自己来荟山共度中秋的那场旅游, 其实并不是毫无意义的，更不可能是突发奇想。 荟山在郁离心中所代表的意义, 或许并不是赵眉生曾经以为的那样，仅仅作为江城周边一处旅游盛地而存在的。 因为这个原因, 赵眉生决定再去荟山看看, 说不定能够有新的发现，也说不定，能够找到饱受打击的郁离。 荟山距离江城主城挺远，赵眉生没办法打车去。所以为了这次出行, 他专门安排了一天收拾好行李，提前买好长途汽车票后, 第二天再起了一个大早去车站搭长途汽车出行的。 赵眉生赶到荟山后, 首先来到他与郁离曾经去过的那家酒店，询问前台这几天有没有一位名叫郁离的客户入住？ 前台的工作人员没有立刻回答，只把目光锁死赵眉生，从头到脚狠狠打量，询问赵眉生与这名顾客是有什么关系吗？ 听得此言，赵眉生立马来了精神。 他告诉前台工作人员，自己是郁离的男朋友，今天就是特意过来找她的。 为证明自己没有说谎, 赵眉生还当着工作人员的面，准确报出了郁离的身份证号码。 工作人员点点头, 示意赵眉生稍等。 紧接着便拿起手边的电话, 拨了一个号码。 赵眉生压制住胸腔里的心潮澎湃, 满怀期待地站在一旁盯着正在打电话的前台。 让赵眉生失望的是，前台捏着电话说了两句话后，便放下了手中的听筒。 客人说，她不认识你，所以先生请回吧。 赵眉生哑然。 客人说，她不认识你？ 开什么玩笑！ 赵眉生急了，大声告诉那前台，对方名字叫郁离，你们不要打错电话了，我的名字是赵眉生，是她的男朋友。 因为正好有一个旅行团来住店，乌泱泱一大群人要立刻安排住宿。前台被赵眉生吵得不行，又与他解释不清楚，索性叫来一旁当班的保安，叫保安把赵眉生给带一边去。 赵眉生不肯走，说前台必须把这件事给我处理好不可。 酒店要赚钱，得马上工作，保安二话不说把赵眉生给撵去了酒店的休息区坐好。 先生要不你先等等，晚点前台得空了，再帮你查。保安端起一脸慈祥的笑这样安慰赵眉生。 赵眉生无奈，只能坐在墙边的沙发上干坐着等。 沙发对面的墙上挂着一台电视，电视里正播着晚间的新闻。 赵眉生眼看前台的位置挤满了旅行团的人，心想自己得等上一阵才能过去继续问了，急也没用，便心不在焉地坐在那角落里看电视。 就在赵眉生时不时瞟一眼前台再瞟一眼电视的时候，自电视机里突然传出来赵眉生最熟悉的词语：宏山医院院长 赵眉生一个激灵，看向那电视。 电视上出现了一张熟悉的脸 是郁离。 画面上的她正被一大群媒体围着，闪光灯咔嚓响不停，各色林立的话筒正将郁离牢牢地堵在摄像机的镜头下。 画外音穿来此起彼伏不知是哪些家记者们咄咄逼人的提问： 郁离院长，请问对杜氏酒庄大公子杜君红于上周在贵院的VIP病房暴毙这件事，您有什么要对公众说的吗？ 郁离院长，因为最近宏山医院违规使用神经病人做实验的消息，有人称呼您为医界大魔头，请问您怎么看待这件事？ 郁离院长，有传闻，宏山医院违规使用神经病人做实验，听说警方已经介入此事，是真的吗？ 赵眉生的眼睛盯着那电视，脑袋里却已经开始嗡嗡嗡作响。 在杜家人的操作下，媒体们已经先于法院判决之前，直接定了郁离和宏山医院的罪。这咄咄逼人的阵势，哪里是来采访的？而是来索命和看热闹的！ 电视画面上的郁离依旧老样子冷漠，又夺目。 她拒绝回答记者提出的所有问题，并试图转身离开。 可是好不容易逮到郁离的媒体就像见了荤腥的苍蝇，怎么可能放她走？ 有男人扒开了层层重围，挤到了郁离身边，试图摸她的脸！ 郁离甩开那人的手，想离开。 可是她逃不脱，更多的人围拢了过来，像丧尸一样，用话筒戳郁离的脸，用手拉开她试图遮挡面部的胳膊 赵眉生的呼吸停滞了，满脑袋里都回响着那些令人喷血的恶意提问。 耳朵里一直嗡嗡作响，赵眉生什么都想不起，也听不见，只感觉得到灌满全身，四处冲击的血。 他想冲进电视机里把那些可恶的坏人都赶走，可是他明白这些画面其实已经过去了，这些都是几天前发生的事，而那个时候的赵眉生并不在郁离的身旁。 直到画面上出现了郁弘良被折腾得略有些扭曲的脸。 郁弘良带了一队警察出现在了现场，这场混乱又令人窒息的电视画面才终于结束。 电视画面重新切回到了直播厅，女主播将前情简略地回顾了几句后，便向电视机前的观众播报了有关此案的最新进展： 播报中提到了宏山医院进购新型精神类药品Olan23的事实，同时也提到了警方目前正在收集专家的意见，准备对宏山医院院长郁离，开展精神病测试。 新闻并没有明确郁离患有精神病，但此种言论一出来，便已经差不多将郁离的精神状态给定型了。 此事甚至波及到了今后有关特殊医院综合整治与管理的问题，女主播还专门总结了一句：江城市委高度重视此案，并责成主管医疗的副市长密切跟进。 就在距离赵眉生不远的地方，坐着一对老年夫妇和他们的儿孙也在等待入住。 一家人整整齐齐地坐在沙发上看着那电视，并开始对宏山医院的这条新闻指指点点。 几乎不用猜，赵眉生也知道他们会说什么。 人们几乎不用再点拨就已经明白了，宏山医院的女院长原来是个疯子。 女院长公器私用，违规引进了管制药物给医院里的病人做实验，结果害死了人。 看看这些资本家真的是泯灭天良了！老人家捶胸顿足，拿我们老百姓的命根本不当命看。 所以我们家小路就不要进那家美资公司了，听爷爷的话，咱进国企 赵眉生呆呆地看着眼前闪动的电视屏幕，不知道究竟看了些什么，却也不敢回头。 就在这一瞬间，赵眉生突然就想明白了，从明天开始，他和郁离将要面对的困难，或许将远远超过自己的预期。 电视上，女主播依旧在用赵眉生听来怪异无比的口吻报道宏山医院： 伴随杜君红先生那惊世骇俗的一刺，宏山医院，这家一直有着良好口碑，高收费，高水准的一流精神专科医院的滤镜终于破碎！ 一个活生生的生命就此消逝，市委市政府高度重视。警方已经于案发当日介入此事，并针对宏山医院违规使用药物对神经病人做实验一事展开调查。 这所曾经傲视群雄的精神科领军医院，历经此事后，是否还能洗脱污名，重树老百姓对他们的信心？请关注我们的后续报道，让我们一起，拭目以待！ 赵眉生最终没有等到郁离的接见。 因为得不到入住客户的同意，酒店前台拒绝将郁离的房间号告诉赵眉生。 郁离的手机依旧是关机状态。 望着眼前一脸无奈又滴水不漏的前台服务员，赵眉生只觉得 天都黑了 看见似乎走投无路的赵眉生，或许就连服务员也升起了恻隐之心，他告诉赵眉生： 因为今天来了旅行团，酒店的空房间已经出售殆尽，目前单人房已经没有了，还有一间两人标间，一间行政套房空着。如果先生要住酒店，可以现在就把这间标间给订下来，我给您按照刚才那组团队的价格，给您优惠打七折。 恋耽美 晋江-(51) 赵眉生现在的脑子里只嗡嗡嗡的，什么都不知道想，也什么都判断不了。 也不知是因为生气，还是绝望。 听见酒店前台服务员的建议，赵眉生几乎想都没有想，就顺着服务员的话点了点头。 好，我订。赵眉生说。 那么先生请给我您的身份证。服务员的嘴角挂着职业的微笑。 好。赵眉生掏出一张卡。 是一张江城市的公交一卡通。 服务员拿起这张卡，重新递回到赵眉生的手上，脸上的笑容依旧。 先生，我需要您的身份证。 赵眉生这才回过神来，看见自己手上的卡，忙不迭道歉。掏衣兜，搜背包的折腾了半天，总算找出来自己的身份证，重新递给了服务员 待赵眉生成功办理完入住手续，他背着包走进了自己今晚的房间。 窗外，天色已晚。 赵眉生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已经七点钟了。 赵眉生今天只吃了两顿，可他却压根没有胃口吃晚饭。 于是赵眉生决定不吃了，只一个人坐在酒店的床头看着不知道什么地方发呆。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又背着包重新站了起来。 赵眉生把酒店提供的免费矿泉水给塞进了自己的背包里，便背着背包出发了。 今天晚上赵眉生就想上山，上山看看郁离的老房子 傅公馆。 第74章 郁离（一） 深夜的荟山, 沐浴在月影清晖中。 荟山虽然也算一处盛地，但盛地的深山里，依然很少路灯的。 旅游局一定不会考虑到有人晚上还要进山徒步, 所以除了在几条重要的交通要道两旁布设有路灯外，荟山的大部分地方都是没有照明设施的。 赵眉生不怕, 他带有野营的高亮度手电。 除此之外，赵眉生的背包里还装有户外生存用的指南针、荟山地图、直柄匕首、急救包、打火机和压缩饼干。 从一开始, 赵眉生就是做好了完全的准备的一定要找到郁离。 只不过他怎么也没有想到, 郁离居然会拒绝见自己。 赵眉生想，郁离应该是看见新闻了，她这是在责怪赵眉生的自作主张。 可是赵眉生依旧不认为自己做错了。 别的事都好说，只此事有关郁离的生死, 赵眉生肯定不会由着她乱来的。 既然郁离拒绝见自己，赵眉生也不强求。只要知道她在这里待着, 赵眉生就放心了。 住在荟山的确比留在江城安全, 赵眉生也宁愿郁离在警察找来之前，一直都在这里住着。 赵眉生来过一次荟山，知道傅公馆就坐落在一处叫做舞草坡的地方。除了一段穿越梅林的路比较偏以外，其他路都是经常通车的要道。 就这样，赵眉生背着背包，打着手电，踏上了进山的路。 好在这一段时间都没有下雨，所以进山的路还算好走。 大约晚上十一点多的时候, 赵眉生总算来到了傅公馆的牌楼下。 望着匍匐不远处黑暗中那幢黑漆漆的大房子，赵眉生的心底突然涌起一阵浓烈的酸涩 这里就是郁离的老宅, 傅公馆。 虽然这幢房子的产权, 怎么都不可能被记在郁离的名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 赵眉生就是愿意把它当作郁离的私产。 因为赵眉生相信，在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另外的哪一个谁，还能对眼前这幢房子，怀有那样的感情。 能理清楚青砖墙头的每一片瓦，能说明白琉璃屋顶下的每一颗椽。 还知道院中那眼再没有人见过的彩色音乐喷泉，有过一段怎样瑰丽雄壮的传说 我来了赵眉生在心底里对那幢房子说话。 眼前的傅公馆，笼罩在氤氲的雾气里，静谧，又慈祥。 它似乎能听懂赵眉生无声对它说的话，并对距离咫尺之遥的那个人 展露温暖。 赵眉生迈开坚实的步伐，一步一步朝那宅子走去。 他的心，很安宁。 一种前所未有的宁静包裹住了他。 就在这一刻，赵眉生的脉搏，与傅公馆共频。 赵眉生拿出自己过人的好身手翻过古老的围墙，进入了宅院。 傅公馆很大，纯正的中式围院布局。 高大的重檐遮住了天上的月光。 赵眉生行走其中，如鱼游浅滩。 他来过这里一次，所以赵眉生很清楚地记得，这里有怎样迂回勾连的九重院门，和极致精巧的回廊假山。 因为过去屋主人性质的缘故，市里并不怎么重视对傅公馆的保护。 二进门背后的影壁已经破损，阴暗处长出了湿滑的青苔，一直都没有人去修葺。所以在经过这里的时候，赵眉生特意拿出了包里的工兵铲，准备用它来清理地上青苔。 出乎赵眉生的预料，当他再度站在这块青砖地上的时候，地上的青苔早已经被人清理干净了。 赵眉生提着工兵铲有些茫然，他看见影壁虽然还是残缺的，但碎落一地的影壁残片都被清理了，地面上干干净净的，一根杂草都没有。 工兵铲用不上了，赵眉生摸摸门头那只憨态可掬的小兽继续朝前走。 他来到一进院的厢房，赵眉生知道这里是值班人员的休息室。因为郁离第一次带赵眉生过来旅游的时候，赵眉生就见过两个耄耋保安，坐在这里抽旱烟。 因为市里面的拨款有限，实际上晚上并不会有值班人员住在这里。深山老林里的一方古宅，怎么可能有自家房子住着舒服？ 正是因为明白这当中的关窍，赵眉生大咧咧地推开厢房北向的第一间房门，走了进去。 赵眉生拉亮墙上的灯，看见这里是一间会客室。白瓷砖铺的地面，白漆的墙。房间里摆了两对仿皮沙发，一只茶几，靠墙的位置放着八宝柜，上头零星扔了几本无人理会书。 房间虽然布置得过于惨淡，但还算干净，赵眉生把这四只沙发拼在一起做了一张床。又拿面巾纸擦了擦，觉得够干净了，才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来一只睡袋，抖抖散来，铺到了这张自制沙发床上。 赵眉生不准备再回酒店了，今天晚上他就在这傅公馆里住下了。 为了方便白天来这里上班的保安，一进院里配备了厕所和水。赵眉生一点不客气地打开院落里的灯，去卫生间洗过脸，刷过牙。 他还想洗个头的，但这里是景点洗手间，不配备热水。时至初夏，虽然不太冷，但半夜冷水洗头还是对身体不好。毕竟夜晚山风的威力不容小觑，赵眉生想了想，终是放弃了。 赵眉生一手拿牙杯，一手拿脸帕，关好院落里的灯，又重新回到了东面的厢房。 赵眉生脱了衣服，钻进睡袋。 窗外微风轻叩窗扉，砖木的房间里静谧又安详。身下的沙发床软，睡袋温热，赵眉生觉得棒极了，比酒店的房间还舒服！ 赵眉生闭上眼，准备美美地睡一觉。 可是不等周公给赵眉生编织出来一个好梦，门外的院子里竟传来轻微细碎的脚步声 赵眉生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 他瞬间调动起自己已经开始迟钝的大脑，仔细回忆自己在不久前巡逻宅子的时候，有没有看见过人的行踪。 赵眉生确定，今天晚上的傅公馆里除了赵眉生自己，是没有人的。 可院子里的脚步声已经来到了门口。 赵眉生惊悚，坐起身来使劲掏了掏耳朵，确定自己没有出现幻听。 那么来者何人？ 总不可能是鬼？ 这间会客室的门锁是坏的，因为没有人，赵眉生也没想过要锁门，就这样把门给虚虚掩住了事。 虽然坚信这个世界上没有鬼，但赵眉生的背心依然不受控制地开始渗汗。 伴随吱呀一声轻响，虚掩的门被人从外朝里推开了。 月光一倾而下，门口伫立一个挺拔的身影 玉树般夺目。 惊恐的嚎叫在奔涌至赵眉生嘴唇边上的时候又强制滚了回去。 他噌一下从睡袋里钻了出来。 郁离！赵眉生朝那黑影大喊。 郁离问赵眉生为什么半夜三更跑到傅公馆来？ 郁离对赵眉生说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很冷淡，似乎并不觉得赵眉生这样的行为很怪异，也不觉得惊讶。 赵眉生回答：因为我知道来这里一定可以找到你，所以我就来了。 听到这样的回答，郁离那张冰冷的脸上才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她的目光变得闪烁，似乎有什么情绪因此而开始崩塌。 可赵眉生其实并不是这样想的。 今天晚上这一出纯属偶遇。 被前台拒绝告知房号后的赵眉生可以说是心灰意冷，他知道自己又被郁离给踢出局了，因为赵眉生的行为不符合郁离的心理预期。 郁离从来都是只属于她自己的，她从不会，也绝不依附于任何人。郁离的生活与未来，从来都只掌握在郁离自己的手里，决不允许任何人从旁干预。 而这一点，赵眉生这一路走来都一直看得很清楚。 就像从前分的那两次手，哪一次不是因为赵眉生逾矩？ 赵眉生这个男人就是那么不知好歹，总是妄图长伸手去代替郁离作选择，不是批评她做错了，阻止她干她想干的，就是动不动说郁离有精神病，要拉她去治病。 而这些，都是郁离很难容忍的。 搁古时候，下属这样对待上级，那就是僭越，逾祖制，是要抓起来砍头的！ 赵眉生明白，自己与郁离所有矛盾关系的根本症结都在这里。可他做不到不管，任由一个精神病人的精神持续混乱下去。不管是从一个恋人，亦或是一名医生的角度，这些都是赵眉生无法说服自己屈服的点。所以这些，其实也都是赵眉生的底线。 郁离对赵眉生作出过的最大一次让步，无非就是今年最近一次的和好。 经历这一次和好的郁离，居然同意赵眉生对她开展精神病的治疗。 赵眉生不清楚郁离为什么会有如此大的转变，他从来没有深究过这件事，反正机会来了他就要抓住，抓住郁离给的这难得的机会，给郁离做卡普拉格妄想综合症的治疗。 眼看着两个人的爱情故事马上就要走上正轨，可是好巧不巧，杜君红又死了。一石惊起千层浪，好不容易运行正常的爱情列车戛然而止。 千钧一发之际，赵眉生不得不出手保护自己，也保护郁离的生命安全，因为他知道，搁郁离本来的脾气，她应该会选择玉石俱焚。 闹脾气就闹脾气吧，与其眼睁睁看着郁离去死，赵眉生宁愿让她恨自己一辈子。 赵眉生好不容易织一张可以把刘翠英按死又可以救出郁离的网，他不可能在最后关头让自己前功尽弃的。 所以赵眉生充分理解郁离的愤怒，郁离要跟他再闹分手，完全就在赵眉生的预料之中。 今天半夜赶来傅公馆，赵眉生也纯粹是出于一名精神科医生，对病人内心世界有所感悟这一本能的驱使才过来的。 反正郁离已经再一次抛弃了他，他闲着也是闲着，不如上山来做一做医学研究，指不定能捡到什么好东西呢？ 得！这不就发财了吗？ 直接捡到了郁离本尊！ 所以我的感觉还是很准的，这是不是说明了我跟你，其实还是有那么一点心灵相通的？赵眉生穿着背心短裤跪在他的简易沙发床上，佯作镇定地与郁离尬聊，开着又冷又拙劣的玩笑话。 直到他看见郁离眼角无声滑落的泪水 赵眉生惊呆了。 他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可是自今晚两个人见面开始，赵眉生总共就只说了这两句话，怎么看都不像说错话的！ 赵眉生连滚带爬地离开了这张床，慌乱中他来不及找鞋子，赤着脚奔到郁离的身边，把她拥入自己的怀中。 宝贝，你别哭啊！这样我好心疼的赵眉生把嘴凑近郁离的耳边，喃喃低语。 可郁离却一直哭，很难停下来。 赵眉生从来没有见过郁离当着自己的面这样哭，他的情绪开始变得低落，担心，最后直至慌乱。 宝贝！你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你这样难过？赵眉生忍不住大声喊了起来。 好不容易，郁离停止了哭泣。 她擦干眼泪抬起头来望着赵眉生，柔声问了他一句： 小满，陪我喝一杯好吗？ 赵眉生当然不会拒绝郁离的邀请，更不会介意郁离对他的称呼。在现在这种时候，哪怕是郁离叫他铁蛋狗二，赵眉生都不会介意的。 赵眉生重新收拾好东西，背着包跟着郁离来到一处更加隐蔽的院子。 院子的月洞门上被装上了锁，赵眉生觉得意外。因为整个傅公馆的大门都已经锁了，实在没有必要再在锁了的宅子里再加一道锁。 赵眉生以为现在又要翻墙，正摩拳擦掌的时候，只见郁离抓住那锁，轻轻一拔，锈迹斑斑的锁头便开了。 哦！原来锁已经锈坏了。 荟山的管理处实在厌烦了管理这房子，因为不收门票，所有的开支都只能从政府部门的拨款里头开支，支一笔，那就少一笔啊！郁离把手里的锈锁往地上一扔，轻描淡写地说。 赵眉生点点头，总算明白了为啥这么好的一处宅院，会破损如此严重，却没人来修补。 郁离告诉赵眉生，这里是建在荟山第二高峰位置的观景台。原本是修来供人赏花的，因为这里正处东山麓，视野开阔，正好可以在春夏之交的时候看布满山坡的野生虞美人。 现在你知道为什么傅公馆所在这地方叫舞草坡了吧？郁离柔声问赵眉生。 赵眉生摇摇头，郁离高看他了，他并不能从刚才的对话中听出来，为什么傅公馆所在的这个地方要叫舞草坡。 郁离笑了，过去，虞美人还有一个名字，叫舞草。 郁离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她脸上的笑清冷又寥落。 虽然此时郁离是笑着的，但赵眉生突然就生出一种自己又犯错的感觉。他不能体会郁离每一句话后面深藏的含义，无法替她分忧，更不能感受到她的感受 啊对不起赵眉生恻然，低声朝郁离道歉，我不懂这些，我以前是理科生 郁离莞尔，转身朝前方梯级的顶端走去。夜风吹过，送来她蜻蜓点水般的一句回答： 没事，很高兴今晚你能过来陪我。 郁离带着赵眉生来到一处平台便停了下来。 山风吹起衣角，赵眉生的呼吸停滞了。 月色中一座高台矗立眼前，巍峨的石基上，一幢两层楼高的古楼凝重巍峨。重檐歇山顶，五踩作斗拱。虽然没有灯，看不清楚细节，可是在月光的映照下，古楼的雄壮与豪迈依旧展露峥嵘。 因为这宅子的家主去国外留过几年洋，接受过西方的思想，这幢楼它兼具了东西方的建筑风格，屋顶和房檐用了传统的中式风格，而墙面和内部设计则是采用了西方的砖混设计。郁离这样告诉赵眉生。 原本这幢楼叫舞草楼，是专门给人赏花用的，后来不赏花了，楼上的匾额便摘了，这里变成了演武场。 赵眉生死死盯着楼顶正中央那黑漆漆的一块地方，虽然什么也看不见，他也可以想象这里原本挂着匾额应该是什么样子。 赵眉生似乎可以猜出一点点，这幢舞草楼为什么后来不赏花了，给改成了练兵场的原因。 但这些都过去的事了，郁离没有说，赵眉生便也不再提。 郁离邀请赵眉生过来陪自己坐下，我这里有啤酒，一起喝点吧？ 恋耽美 晋江-(52) 赵眉生转身，惊讶地发现郁离居然在这练兵场的一角搭了个帐篷，帐篷里挂着灯。帐篷的旁边支了一张小桌，桌上摆着两瓶啤酒，郁离就坐在桌边的一把椅子上等赵眉生过去。 你一直都住这里的吗？赵眉生走过去，一脸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一切，难以置信。 郁离噗嗤一笑，怎么可能，白天有管理，我也就晚上过来玩玩。 赵眉生无语，傅公馆在山里，距山下酒店还有不少的路程。深更半夜到这深山老林里来玩，摆明了就是不回去的。 一想到这么多天，郁离都是在这里搭帐篷度过的，赵眉生便忍不住难过。 待他也坐下，郁离举起手中的啤酒瓶，朝赵眉生伸过来： 干杯！小满 今晚的郁离很健谈，她的心情似乎很好，并没有受到最近事件的影响。 郁离跟赵眉生聊她过去旅游过的古镇，说当地旅游局挖空心思地攀名人。有的甚至都不是当地的名人，只是因为来过，或家里的亲戚朋友曾经在这里呆过，都被地方上给利用起来开发项目，并美其名曰人文背景。 但其实这样的人文，往往都是虚假的，是无根之木。这帮家伙其实从来都没有见过文人的墨宝，也不懂显贵的名人们都过的什么样的生活。他们只是仿照电视上的样子，修几座古代样式的建筑，贴上仿制的名人字画，挂上名人的名字，这样就可以开张敛财了。 听了郁离说的这些闲话，赵眉生便不可遏制地想起傅公馆里那面破损的金玉满堂琉璃影壁，和斑驳凋落的汉白玉台阶。 人们都只在乎眼前的利益罢了，人文不人文的，不过都是托辞。有一些人文，哪怕它们再地道，因为没有利益，人们也懒得去利用。赵眉生说。 郁离听了深以为然，她语带惋惜地点了点头，小满说得是，所以有些东西，本身与这个社会就是不匹配的。并不是因为它不好，或做错了什么，只是因为不匹配，所以这样的东西只适合被抛弃，人也一样。 赵眉生听了一愣，觉得这话听起来有些怪怪的，但是他仔细打量郁离的脸，看见她脸上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异样。 赵眉生想跟郁离谈她眼下的麻烦事，谈宏山医院的未来，可是郁离却死活把话绕开，只跟赵眉生说这些奇奇怪怪的话。 话说别人开发什么旅游项目，赚钱不赚钱的，跟赵眉生和郁离有什么关系呢？ 想了半天，赵眉生总算鼓足了勇气劝说郁离：明天明天你跟我回去吧！我是医生，最懂鉴定机构的那一套，你放心把你所有的都交给我，我会保护好你的。 赵眉生没有说为什么警察要给郁离做精神病鉴定，而接下来杜君红之死的责任，又应该砸到哪一位倒霉蛋的头上。 郁离不是傻子，看过电视新闻，不可能猜不到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 好，可以！出乎赵眉生的预料，郁离竟非常痛快地就答应了下来。 她摇晃着手里的啤酒瓶看向赵眉生，嘴角挂一抹看得见摸不着的笑。 明天我就跟你回去，一直在这躲着也不是个办法，很多事情总归还是要去面对的。郁离说。 赵眉生禁不住高兴起来，他松了一口气。 原以为要费很大的劲才能劝说得动郁离，没想到郁离为人如此豁达，不仅没有责怪赵眉生，吵闹着与他分手，反倒这么配合，甚至还把赵眉生想说的话，都代替他说了。 看着郁离脸上炫目的笑，赵眉生喜悦又激动，直觉自己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他伸出双手抓住了郁离搁桌面的那只手，把它紧紧包在手心，狠狠摩挲。 谢谢你，郁离赵眉生喜不自胜，声音都有些哽咽。 郁离没有动，靠坐在椅子上，她的脸正好没在光影之外，隐隐绰绰。 小满何出此言？该说谢谢的人是我。 第75章 郁离（二） 这天夜里, 赵眉生和郁离把两瓶啤酒干完之后，话也谈得差不多了。两个人一起把桌椅板凳和空瓶垃圾给收拾干净，便回帐篷睡觉了。 赵眉生已经许久不曾与郁离在一起了, 这天夜里便有些激动。 郁离看在眼里，主动解了两个人的衣裳, 示意他继续。 赵眉生有些尴尬，说他没做计划, 没有带安全套。 郁离摇摇头, 叫他放宽心。 没关系的，里面也行的。 赵眉生受宠若惊。 今天晚上的两个人都放得开，郁离前所未有的温柔，赵眉生则前所未有的强悍, 一场鏖战高潮迭起。 曾经，赵眉生以为, 他与郁离在宏山医院B园区, 小白楼里办公室那把椅子上过的那一夜，是最销魂的一次。 就在今晚，那个记录便被打破。 赵眉生曾经不止一次地设想，如果他与郁离的人生，正好没有发生第二天的那件事，他们会不会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一对？ 毕竟祖先们都说过，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可是赵眉生也明白，就算第二天没有发生那件事, 这样的事情也会在第三天，或第四天, 哪怕第五天最终会在某一天发生。 因为 不这样, 就不是郁离了。 第二天回江城的时候, 郁离对赵眉生说，接下来她应该就不大方便出门了。 赵眉生听了没有说话，只越过大路虎的扶手台给郁离的脸颊上留了一个吻。 别害怕，我也不出门，天天在家陪着你。赵眉生这样安慰郁离。 郁离点点头，对赵眉生说谢谢，问他可不可以让她顺道去西山，最后再跳一次伞？ 听了这句话，赵眉生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 经历了上一次，郁离半空忘记拉降落伞的意外，赵眉生真的不敢再让郁离跳伞了。 或许因为赵眉生治疗卡普拉格妄想综合症的方案尚不完备，Olan23依然还存在某些赵眉生没掌握的副作用。在没有充分证据证明，郁离已经彻底恢复正常之前，赵眉生都不愿意让郁离再进行这种高危险性的极限运动。 可是再看郁离那可怜巴巴祈求的眼神，一想到接下来的日子里，郁离便会几年如一日地被禁锢在狭窄的房子里，真正按照一个精神病人的标准来开展治疗。 赵眉生心软了。 他最后一次陪着郁离来到了西山跳伞场。 在这里，赵眉生又看见了上次接待过郁离的肌肉教练。 肌肉教练依旧热情地与郁离拥抱，大声招呼赵眉生，叫他温柔的赵先生。 所有的一切都像上次那样有条不紊地进行，跳伞场的工作人员都是专业人员，飞行员也是上次的那个王牌飞行员。在赵眉生的眼睛里，这次跳伞注定了会是郁离逾五百次跳伞经历中，依旧稀松平常的一次。 这一天，天气晴朗，艳阳高照。 跳伞场的上空刮微风，东南向。 正是适合跳伞的黄金气候。 郁离穿着她漂亮的跳伞服，在工作人员的安排下准备登机。 离开前，郁离扬眉，对赵眉生说了一句：小满再见！ 同往常一样，穿上跳伞服的郁离意气风发，原有的颓废一扫而空，整个人都在发光！ 看着郁离闪亮的眼睛，赵眉生的心情也变得大好起来。他觉得自己今天的选择或许是对的，郁离看上去如此高兴，从今以后所有的事情都一定能重新变得顺利的！ 赵眉生站在草甸上目送郁离在肌肉教练的陪同下登上飞机，再越过一道山谷，来到山坡的另一头，那里是郁离准备降落的地方。 赵眉生就地坐下，仰着头，等天空那朵绚烂的花伞开。 可时间过去了很久，赵眉生也没有等到 直到跳伞场的老板满头大汗地跑过来对赵眉生道歉，说非常抱歉地告诉赵先生一个不幸的消息：郁离小姐从飞机上跳下来后不见了。 赵眉生一听，膝盖都软了。 他质问对方，不见了是什么意思？她又不是上天做客，遛弯不见了。为什么你们的人都在，偏偏就郁离不见了？ 被赵眉生质问，跳伞场老板也快哭了。他一直对着赵眉生道歉、鞠躬，告诉他，跳伞场已经报警了，全体工作人员现在正在跟蓝天救援队的人在一起，沿线搜山。 赵眉生绝望，五雷轰顶。 虽然心里似乎一直有某一种预感，但是他自始至终都在故意忽略这种预感，并坚持拒绝接受这样的现实。 跟一夜之间就变混人的杜老先生一样，赵眉生也揪住跳伞场不放。就算知道跳伞场不可能让郁离现在就活生生地出现在自己面前，赵眉生依然坚持要给跳伞场找麻烦，让他们像惊弓之鸟一样东躲西藏，日子不好过。 可是再纠缠下去，其实也于事无补。 十天后，蓝天救援队的队长在警察的陪同下找到了赵眉生，蓝天救援队队长告诉赵眉生： 郁离跳伞的时候没有带GPS，他们找不到她。已经十天了，再执行初始的救援方案已无意义，目前救援工作即将开展二阶段方案，由原来的拉网式搜救，改为小队为单位的重点地区搜索，以节省人力物力。 赵眉生惨然，问救援队队长，郁离为什么不带GPS？跳伞不是都应该带GPS的吗？ 救援队队长只负责救援，自然回答不上如此高深的问题。 赵眉生恳求对方不要结束第一阶段的救援方案，需要支付多少钱，他都愿意给！ 因为这第二阶段方案，听起来就像是躺平。找得到找不到随意，或许郁离什么时候就自己跑出来了，就这种意思。 赵眉生怎么可能接受这样对待郁离？ 当然，赵眉生怎么想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救援队不收钱，也没打算过收赵眉生的钱。 警方很坚定地支持蓝天救援队的决定，并提醒赵眉生，叫他不要随意干预救援队正常开展救援工作。 直到这一刻，赵眉生的精神支柱终于崩塌，难得生病一次的赵眉生病倒了。 紧张了这么久，原以为尸体一天找不到，郁离便有一分生还的希望。她或许只是偏离了原来的方向，又或者迷路了，而手机正好没有电。 可现在十天过去了依旧音讯全无，连救援队都放弃了。毕竟出事已经过了十天，没有人可以十天不吃不喝还能活着 这一天，赵眉生躺在出租屋的床上，像一根朽木死气沉沉。 赵玉兰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她知道自己的儿子究竟遭遇到了什么，虽然女领导自过年的那次之后便再也没来过，但赵玉兰就是知道，女领导是自己的儿媳。 起初，赵玉兰还曾经担心过赵眉生会在这场不平等的恋情中受伤，现在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赵玉兰抹一把眼角的湿润，拿起手边的锅，准备去厨房淘洗薏米和果仁，给赵眉生熬煮八宝粥，却听得一阵急促的门铃声响起。 赵玉兰来不及放锅，便端着锅走到门边开门。 门打开，一个长着精巧小圆脸、大眼睛的女人出现在赵玉兰的面前。 女人朝赵玉兰深深一点头，开口道： 阿姨好，我叫郁恩琳，想请问赵眉生赵医生在家吗？我爸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他。 郁恩琳告诉赵眉生，郁离有下落了。 听得这个消息，赵眉生噌一下就从病中惊坐了起来。 是吗？恩琳！找到郁离了吗？她还好吗？现在在哪里？带我去见她！ 赵眉生兴奋得像个孩子，喋喋不休，他亲切地喊着郁恩琳名字里的后面两个字，而从前他一直都叫她郁小姐的。 赵眉生头不梳脸不洗的冲到郁恩琳的面前，忘记了自己正在生病，甚至忘记了避嫌，一把抓住了郁恩琳的手。 快点带我去见她！赵眉生低头看进郁恩琳的眼睛，语带急迫。 郁恩琳却并不像赵眉生那般激动。 她看了看赵眉生的脸，很容易就捕捉到他眼底希冀的目光，郁恩琳的脸上便露出迟疑又退缩的表情： 那个赵医生我爸想请你去我家，他当面跟你说 赵眉生听明白了郁恩琳这句话后面隐藏的意思，他松开郁恩琳的手，后退了两步。 我不去他定定地看着郁恩琳的脸，眼底尽是绝望。 自郁离跳伞失踪，蓝天救援队在事隔半个月后才终于在飞机航线东北面的一条河里，找到了郁离随身携带的跳伞包的一块碎片。 救援队是在一棵横断河道的枯树上看到这块伞包碎片的，除了这块半米见方的碎片，救援队什么都没有看到。 根据碎片所属伞包上的位置，救援队判断，郁离在坠地的时候，降落伞是呈被拉出的状态的。但至于这伞最终开成功还是没成功，就不得而知了，因为跟郁离一起跳出机舱的摄像，并没有见到郁离的伞打开。 经救援队的初步分析，郁离是带着伞掉进了河里。因河水湍急，郁离掉入水中的瞬间就被河水冲走了，而她背上的那面伞，也因为钩上了横断水面的树，才得以保存了半米见方的残骸。 救援队没有给郁弘良其他东西，只把这块破布交给了他，并对郁弘良道歉，说他们实在找不到郁离，希望郁弘良能原谅他们。 郁弘良接过队长递过来的破布，并仔细收了起来。 他没有责备救援队，更没有对这群疲惫的年轻人提任何一句要求，就接受了救援队的决定不再寻找郁离。 人从七八千米的高空，以近三百米每秒的速度肉身撞击地球。虽然最终落进了水里，但其实这跟撞击水泥地也没啥区别。 不考虑人在这么高的速度下会不会粉身碎骨，就说人掉进那湍急的河流里，这么多天过去了，你还能要求别人给你找出什么来呢？ 郁恩琳从郁离的房子里找了几件郁离曾经穿过的衣服，送去殡仪馆，当作郁离的遗体给烧了。 郁弘良因为身陷杜君红这桩官司不得脱身，所以郁离的葬礼也只能从简举办。 郁离没有父母，也没有后人，郁弘良图方便，选择按西方人的礼仪给郁离办入土仪式。 郁家人准备就在风景优美的花园墓地前，把郁离的追思会给办了。 郁弘良把这个消息也通过电话告知了赵眉生。而此时的赵眉生，因为反复发烧，已经在床上躺了一个星期了。 郁弘良问赵眉生来不来送送她？ 赵眉生彻底崩溃了。 现在连最后一点希望也破灭了，郁离一粒灰都没有留下，赵眉生想继续骗自己都做不到了。 他说不出话来，无法回答郁弘良的问题。 直到郁弘良第二次问赵眉生来不来？ 赵眉生才很艰难地回答了一句：不了 现在的赵眉生很难过，他无法对任何事情做出任何决定。除了统统说不，他什么工作都完不成。 郁弘良听了也没有说什么，只告诉赵眉生，如果他想要，郁弘良可以把他手里那块降落伞残片送给赵眉生留作纪念，毕竟这算是郁离身上留下来的唯一一样东西了。 赵眉生后牙槽紧咬，好半天了才从嘴里吐出来两个字，谢谢。两个人便匆匆挂了电话。 赵眉生放下电话后就重新缩进了被窝里，蒙头不肯出来。 赵玉兰见了怕他憋坏了，便走过来扯他脸上的被子。赵眉生本就在发烧，再这么捂起来，不就给捂坏了吗？ 赵眉生不放手，赵玉兰便加大力度拽。直至后来，赵玉兰的暴脾气也上来了，狠狠地把手里的被子一甩，痛骂道： 恋耽美 晋江-(53) 你就这样作死下去吧！反正我这个当妈的在你眼里什么都不是！ 赵玉兰忍不住捂着脸流泪，赵眉生的烧，褪下去又起来，褪下去又起来。赵玉兰担心得要命，每天晚上都睡不好觉，随时都在爬起来看赵眉生有没有事情。 赵玉兰想叫他去医院检查检查，可赵眉生就是不肯，一个星期了都是他自己从家里抽屉里随便抓点药吃。 听见赵玉兰难过的哭泣声，赵眉生这才清醒过来自己给母亲带来了什么。 他已经成年很多年了，许多事情都应该由他去承担，而不是年迈的母亲。 赵眉生这才从被子底下钻了出来，他烧红着脸，伸出双臂自后抱紧母亲的腰，把脸紧紧贴在赵玉兰的背上，不停地道歉：妈，你原谅我，我不应该让你担心 第76章 郁离（三） 不过两三个月的时间, 公安机关就侦破了这幢并不复杂的案件，杜君红于宏山医院死亡一案正式宣告进入公诉程序。 警方逮捕了时任宏山医院住院部医疗小组组长的刘翠英，罪名是故意伤害罪。 相比较医疗事故责任罪, 检方这是认定刘翠英手段过于恶劣，社会危害性极大, 不重罚不足以防范未然，试图对刘翠英往极刑方向推动了。 当然, 检方之所以避开医疗事故责任, 而选择从重处罚刘翠英，这当中，自然也少不了杜家人的推波助澜。 因为按医疗事故责任罪起诉，刘翠英至多关三年, 但如果按故意伤害罪名起诉，致人死亡的情况下, 那最高就可以判死刑了。 刘翠英被警察带走的那一天, 她还在医院里替住院的病人看诊。 全医院的医生与病人都全程目睹了刘翠英被警察拷上手铐带走。 而此时的赵眉生也终于从病中恢复了，又重新回到了医院上班。刘翠英经过赵眉生身边的时候，只浅浅扫了赵眉生一眼，便跟在警察身后离开了。 走出医院大门的时候，这位曾经的中学教师，依旧直挺着她高贵的脊背，发髻纹丝不乱，衣着整洁精致, 像英雄一样就这样昂首挺胸迎着日光远去 对于刘翠英被警察锁定并收入囊中，赵眉生并不觉得意外, 毕竟在赵眉生进医院之前, 刘翠英就已经在帮助郁离开展那项实验了。 唯一让赵眉生感觉意外的是, 刘翠英并没有把赵眉生也参与了这项实验的事抖落出来。 赵眉生相信，除了刘翠英可能提供相关证言，警方是没可能从医院的档案里找到任何有关赵眉生违规违纪的蛛丝马迹的，毕竟这个问题已经在去年就已经被市里面的卫生管理部门给证实过了。 只有刘翠英单方面的证言是无法定罪的，所以赵眉生一直对这一点还是有信心的。 只不过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刘翠英竟从来也没有在警察面前提起过赵眉生。 不光没提赵眉生帮郁离做实验，更没有提赵眉生除了往杜君红身上用违禁药，也往其他病人身上也用过违禁药。 这真是让赵眉生百思不得其解。 刘翠英实在没有那个必要替赵眉生保守秘密，毕竟她与赵眉生，一直以来都是敌人，难道不是吗？ 现在刘翠英被抓了，赵眉生就算有再多的不解也没办法解开了。不管怎么说，杜君红的案子已经彻底与赵眉生无关了，这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郁离下葬的那一天，赵眉生终究还是穿着正式地去了墓地。 他没有走进去，只让车停在墓地外的大路边，赵眉生也不下车，就那样一直坐在车里等着。 不多时，郁弘良夫妇带着郁恩琳一起从墓地大门里走了出来，随行的还有一众赵眉生不认识的男女老少。 赵眉生知道，这些一定都是郁离在老家的亲戚朋友。 看见赵眉生从路边的车里走出来，郁弘良挥挥手叫自己的妻女先离开，自己则紧走两步来到赵眉生的跟前。 小赵，你来啦！郁弘良大声对赵眉生打招呼。 几日不见，原本就清瘦的郁弘良更是瘦下去了不少，两鬓的白发也明显增多。 可是郁弘良的眼神依旧清澈，声音也依旧洪亮，没有半分颓态。这位年过五十的男人把所有的苦和累都往自己肚里吞，正在用他并不魁梧的肩膀，挣扎着为郁家，为宏山医院撑起一片天。 赵眉生深吸一口气，整整自己本就整洁的衣摆让它们更加板正，朝郁弘良迎了上去。 弘良院长你好！赵眉生对着郁弘良深深鞠了一躬。 刚才怎么不进去？郁弘良上下打量着赵眉生，随口问他。 赵眉生轻轻摇摇头，扯了扯嘴角想说什么眼圈倒先红了。他便低下头去，话也没说出来。 郁弘良见状也不再多问，他从怀里摸出来一张小卡片递给赵眉生，告诉他这就是郁离的门牌号。 以后你想去看她，就找这个号码。郁弘良告诉赵眉生。 赵眉生依旧低头听着，没有说话，倒是把郁弘良递过来的写着郁离门牌号的卡片收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哦！对了，我还要把那个给你！郁弘良转身，朝身后不远处自己车停的位置跑去。 不一会，郁弘良提着一只纸袋子回来了。 他把手上的纸袋子交到赵眉生的手里。 这个，就交给你了。郁弘良说。 从纸袋的开口处，赵眉生看见了里头红蓝相间的一块布料，跟那天郁离身上的背包一个颜色 谢谢弘良院长。 他朝郁弘良深深鞠躬，感谢郁弘良对自己的理解和信任。 突然，郁弘良伸出手，搭上了赵眉生的肩： 小赵，帮帮我吧！看在郁离的面子上，你就帮帮我们的宏山医院吧！ 赵眉生一愣，直起身来看向面前的郁弘良。 医疗事故认定小组组长，是你导师的学生。这次杜君红事件的发生，究其根本，还是刘翠英擅作主张，滥用职权导致的 郁弘良的话没有说完，便闭了嘴。他的眼睛死死盯着赵眉生的脸，个中复杂只能靠听者自行领会。 赵眉生很快就明白了过来郁弘良这句话背后的意思 刘翠英作为刑事案件的直接责任人已铁板钉钉，而有关宏山医院的管理责任，郁弘良希望赵眉生能通过他的导师，为郁家撑一把伞。 这段时间围绕郁离身边的风波迭起，一个变故接一个变故的，压得赵眉生是身心俱疲。原本赵眉生是打算等自己把医院的病人都处理好后就提出辞职的，他想带母亲离开江城，出去走走，自己也能安静下来疗疗心伤。 可今天郁弘良对赵眉生说出这样一番话，还搬出了郁离的名头，让赵眉生怎能拒绝？ 他不是没有犹豫过，郁离已经不在了，留在宏山，只会让赵眉生天天睹物思人，触景生情，于痛苦中挣扎。除了离开，他实在想不出还能有什么法子可以拯救自己。 而且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从法律上讲，赵眉生靠自己的高超手腕倒是把他自己给摘干净了。可现在郁离的名字从郁弘良嘴里说出来，赵眉生就算想一拍两散，又真的狠不下心了。 他沉默了一刻，便重新抬起头来，朝郁弘良重重的点了个头： 好弘良院长，我尽力 赵眉生克服心头巨大的悲痛，开始为宏山医院的未来积极斡旋。 在严骏峰的帮助下，逆境中的郁弘良果然抓准了他人生旅途中最重要的一根救命稻草。 在经过公检法司以及卫生行政管理部门多方讨论论证后，最终，市卫生行政管理部门决定对宏山医院追究一般性的管理过失责任，处罚金五千万。 郁弘良卸任宏山医院副院长一职，仅作为一名普通的主治医生，依旧在宏山医院行医。 住院部主任曹韧被撤职，除此之外，护士长和负责看护杜君红的几名护士，也承担了相应的管理责任。 吸取了此次杜君红惨案的教训，市里决定对宏山医院的股权结构进行重组。 对宏山医院这样从事特殊经营的私营企业，注入国有股份，以保证此种特殊类型医院的经营，能够更加规范。 在郁弘良的挽留下，赵眉生最终没有离开宏山医院。 他留了下来，是因为股东大会一致通过决定，取消了那一年前对赵眉生做出的处罚决定。作为医院势头最劲的业务骨干，赵眉生升任为住院部主任，负责医院两个病区的管理。 逾年秋天，刘翠英故意伤害致杜君红自杀案件的二审判决书下来了 因刘翠英利用职务之便对她所管理的病人，违规开展违禁药物实验，致病人杜君红罹患严重抑郁症，导致其自杀。该犯罪事实成立，犯罪情节特别严重，社会影响特别巨大，又因其认罪态度良好，经江城市高级人民法院审理，判刘翠英死刑，缓期两年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就在监狱对刘翠英执行羁押转运的时候，刘翠英突发心脏病，差点直接死在了看守所。 为保险起见，收押刘翠英的监狱长决定在收押罪犯之前，先对刘翠英开展一下全面的身体检查。 在调取刘翠英的体检档案的时候，监狱发现了刘翠英一直以来都存在有心脏病病史。为获得更充分的病情资料，负责对刘翠英开展体检检查的一家综合医院派出工作人员，奔赴刘翠英工作过的宏山医院，调取刘翠英过去的病历档案。 时任住院部主任的赵眉生，接待了前来调取档案的工作人员。 好巧不巧，该工作人员正是赵眉生过去在江城大学读书时候的好兄弟荆浩。 长久不见的两个人紧紧抱在了一起。 荆浩问赵眉生，好兄弟最近怎样？ 赵眉生狠狠地笑，说他过得好也不好。 荆浩听了没有说话。 荆浩问这句话，也是出于礼貌。本来他也不想提这回事的，可跟人打招呼习惯了，脱口而出就说了这句话而已。 荆浩当然知道赵眉生过得不好，赵眉生跟郁离的韵事几乎传遍了整个医疗界。 不光江城的医疗界都知道了这件事，就连江城之外的，其他城市的同行们，也或多或少地听说过了此事。 甚至还有海外的华人同行，不远万里打电话来询问荆浩，有关宏山医院院长郁离患卡普拉格妄想综合症，以及患上妄想症的郁离与下属男医生之间发生的爱情故事。 荆浩尴尬地笑，强制又生硬地把话题给转到了工作上来。 他向赵眉生传达了监狱长的需求，并请赵眉生帮助他完成这项任务。 赵眉生点点头，带着荆浩往行政楼的档案室走去。 在档案室提取刘翠英档案的时候，赵眉生随口问了一句：搞这么大阵仗，是因为刘翠英病得很严重吗？ 荆浩回答他是的，因为体检的时候他们发现了刘翠英的心脏里搭了三根支架，可是又并没有找到刘翠英在其他医院就医过的记录。问了刘翠英本人才知道，就连她的心脏手术，都是前副院长郁弘良给做的。 不能不说郁弘良作为一名精神科的医生，他实属这个说着，荆浩朝赵眉生伸出了一根大拇指，只可惜他现在不能再当副院长了，只能安安分分地当一个医生。 赵眉生听了便笑了笑，上个世纪郁弘良在国外多么有名，是个医学生都知道。 对郁弘良在心内科的造诣，赵眉生从来都没有质疑过。不然，郁弘良也不会收获国内媒体曾经对他做出过的医学天才这一称号了。 赵眉生想起刘翠英曾经做过郁弘良的学生，老师这么有名，真的很难想象郁弘良也会有刘翠英这样的学生。 突然，赵眉生想到了什么，他有些踯躅地向荆浩提出了个请求： 浩子，我想去看守所见见刘翠英，你能帮忙去给说说吗？ 第77章 郁离（四） 赵眉生很顺利地获得了进看守所探视刘翠英的资格, 这天傍晚下班后，赵眉生来到了看守所。 值班的民警接待了他，并把赵眉生带进了会客室, 叫他等着。 不一会，自玻璃幕墙后传来了零落的脚步声。 赵眉生循声望去, 只见刘翠英在两名警察的带领下，带着手铐从内室里走了出来。 三十分钟探视时间。警察这样对赵眉生交代, 三十分钟后我们来带她走。 赵眉生点点头, 对两名警察表示感谢。 哪怕在看守所里待着，刘翠英那标志性的发髻依旧光洁。除了瘦一点，眼底有些憔悴，被判处死缓的刘翠英看起来风采依旧。 刘翠英全程高冷, 她目不斜视地盯着眼前的赵眉生，目光中的寒意, 哪怕隔一块防弹玻璃都能让人感觉得到。 你是想找我确认什么吗？待押送的警察离开, 刘翠英先发制人地朝赵眉生抛出了一个提问。 赵眉生有点意外，他没想到身处囹圄的刘翠英竟然还能保持如此淡定冷静的心态，实属难得。 他低头，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才对玻璃后头的刘翠英笑了笑，没有，我们曾经是同事，我只是过来看看你 得了吧！刘翠英不耐烦地打断了赵眉生的话, 赵医生，你我之间还需要这样惺惺作态吗？你跟我算哪门子的同事？是男人就应该爽快点, 有话快说, 有屁快放！不然我这就回去了！ 说完这些, 刘翠英作势要走。 赵眉生无语。 举起双手表示自己这就妥协。 好了，好了！你先别走，我几句话就说完！赵眉生发声拦住了她。 我想问你，郁离是对你说过些什么吗？为什么为什么你最终都没有赵眉生没有说完，便止住了嘴。 他突然有些后悔，自己不应该来警察局追究这件事的真相。因为赵眉生知道，警察局里都有监控，自己与刘翠英的谈话，警察们其实都听得到。 赵眉生想问的是，为什么刘翠英不为她自己辩护？ 据赵眉生所知，被判处死缓的刘翠英，自始至终都没有为她自己辩护过什么。哪怕对她的律师，刘翠英一贯的态度都只有一个 那就是认罪。 赵眉生想，刘翠英或许是知道一点什么有关郁离的秘密，所以才会这样做。 因为他对郁离始终抱着某种近乎神话般的希望，毕竟如果郁离真不在了，刘翠英实在没必要替一个去世了的人背锅。 赵眉生的话没说完，只说了半句。 刘翠英竟然也听懂了。 她隔着防弹玻璃，对玻璃另一面的赵眉生摇了摇头。 看她脸上的神情，似乎挺遗憾，或许还有些失望？ 听说赵医生升官当主任了是吧？突然刘翠英问了这么一句。 赵眉生点点头，虽然不知道刘翠英是从什么渠道获得的这个消息，但赵眉生不认为这有什么好否认的。 听闻这句话，隔着玻璃，刘翠英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看得赵眉生心头一阵紧一阵的发毛。 恭喜赵医生，贺喜赵医生，都说人生有三大喜：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如今赵医生一下就能抱得俩，不得不说赵医生真是命好！ 赵眉生惊讶，不知道刘翠英说这句话的意思是什么。 早就看出来弘良院长相中了赵医生，从前他就常常说赵医生是难得的青年才俊，只可惜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慢人一步的东西总归不能强求。现在终于好了，最后的拦路虎都没了，想来赵医生的婚期也该将近了。刘翠英自顾自地说，真诚对赵眉生表示祝贺。 恋耽美 晋江-(54) 赵眉生皱眉，只觉刘翠英这番话刺耳得很，话里有话，他似乎听懂了，但又似乎不明白。 现在医院的院长是郁恩琳吧？刘翠英朝赵眉生又抛出一个新提问。 这回赵眉生就没有回答了。 他真的要谢了。 今天是赵眉生来问刘翠英问题的，现在怎么反过来了？ 更要命的是，刘翠英竟然还都猜对了！ 不能不说，牢房里的刘翠英还真是一个神算子。 宏山医院原本属于郁家的私产，虽然因为国资的加入，现在变成了半官方，但是在赵眉生导师严骏峰的斡旋下，卫生局的领导们给郁家人保留了最后的脸面 让郁家另一位医学从业者担任了整改后的宏山医院的新院长，那就是已经获得硕士学位，即将从英国某知名医学院毕业的医学生郁恩琳。 宏山医院是郁弘良的哥哥郁弘山一手张罗下来的，就连医院成立初始的运营资金，都是郁弘山和妻子一笔一笔拉回来的。所以当年郁弘山去世，郁离便继承了郁弘山院长的职位。 只因现在郁离走了，而郁弘山一脉已经没有了后人，由郁弘良的女儿继承院长之职似乎也说得过去。 所以当郁恩琳第一次被宣布接任宏山医院院长职位的时候，同医院里其他员工一样，赵眉生是发自内心替郁家高兴的。 可是今天听了刘翠英这样一番话后，赵眉生也开始变得迷惑起来 你的意思是今天发生的这一切，其实都是有目的的？赵眉生有些震惊。 如果一切都如刘翠英说的那样，郁弘良其实从一开始就都知道郁离做的那些事，只是他选择了放任不管，再冷眼旁观郁离翻车，只为在今天获取宏山医院的控制权？ 那么不得不说，这真是一场令人作呕的家族内耗战争。 赵眉生急切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他探过身去，紧紧盯着玻璃后头的刘翠英，希望她能告诉自己，这场战争的真实面目。 只可惜刘翠英似乎并不想为赵眉生解惑。 她憎恨赵眉生是发自内心的，至于赵眉生心痛什么，想知道什么内幕，她根本不在乎。 于是刘翠英很疲乏似的往身后的椅背上一靠，幽幽地说： 赵眉生，我从来都没有把你当作过我眼中的目标，从来没有！ 我的目标其实很简单，只有她，而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她好。为了她，我可以干一切事情，哪怕上刀山下火海！ 说完，刘翠英又长长叹了一口气。 既然现在已经没有了需要我保护的人，我也没必要再坚持了 刘翠英说出最后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明显低了下去，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她没有在向赵眉生解释一直不为自己辩护的原因，只是自己在对自己抒发心底的感慨罢了。 密封的防弹玻璃上装有扩音器，成功把刘翠英的这一番话扩散到了赵眉生的耳朵里。 赵眉生说不出话来。 来自心底的强烈震动让赵眉生第一次有了，原来他从来都没有认识过刘翠英的感觉。 刘翠英捂住了脸，自她手掌的后面传来咯咯咯咯诡异的笑声，像是在笑，可又像在哭。 赵眉生呆呆地看着刘翠英笑（或哭），直到她站起身，不看也不理赵眉生，就这样转身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哭）声走开了 赵眉生张了张嘴，想留住刘翠英再问几个问题，却没能再发出声音。 走在回家的路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整条街都停电了，到处黑漆漆的。 街道两旁传来零星的人语声，打孩子，骂狗的，还有浑厚的男声高声咒骂还没入冬就停电，以后是不是想冷死居民 赵眉生没心思理会这些，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黑暗里走，不知道打开手机电筒照路，也不管自己走对方向没有。 直到他走进一条更加漆黑的小巷。 黑洞洞地像暗夜的祖宗，连光都照不进去。 赵眉闷头朝里冲。 现在的他就想冲进暗夜，把自己给藏起来，一如赵眉生心底里的那道深渊。 直到他冲到一堵墙跟前停了下来。 前面已经没路了，寒风潇潇地在这堵墙跟前打着旋，四周没有一点声音。 在这一处暗夜，声音和光都被黑暗吞噬了。 赵眉生抬起头，透过房檐间狭长的空隙，他看见天上一道很细很细的月牙泛着冷光。 像极了看守所里刘翠英那嘴角的笑。 听过刘翠英的那一番话后，赵眉生的心里也开始对郁弘良有了芥蒂。 虽然不知道刘翠英说的是不是真的，但这一番话，的的确确往赵眉生的心里种下了一粒怀疑的种子，就等着在合适的时候碰上合适的温度和雨水，便要破土发芽。 郁恩琳从来都对赵眉生很有好感。 跟刘翠英说的那样，在郁恩琳成功当上宏山医院的院长后不久，她就给赵眉生涨工资了。 此时的赵眉生除了因职位变化导致的薪金变化，还有郁恩琳明着暗着给赵眉生涨的补贴。与跟郁离在一起的时候相比，过去赵眉生的工资，只是今天的零头。 平时有事没事，郁恩琳也会给单位里的同事带点吃的喝的，顺便给赵眉生。当然，在郁恩琳呼朋引伴一起吃饭团建的时候，也会顺便邀请赵眉生。 赵眉生不是傻子，他当然明白。 于是在可以推辞的时候，赵眉生一般会选择推辞，只有在不能推的时候，他便不推辞了。 直到有一天赵眉生在医院值班的时候，郁恩琳把赵眉生堵在医院的走廊里直接问他，可不可以做她的男朋友？ 赵眉生觉得有点为难。 毕竟拒绝别人总是会给人带来不好的心里感受，他只是不想让郁恩琳为难。 赵眉生没办法告诉郁恩琳，因为他听信了一个死刑犯的谗言，对郁恩琳和郁弘良心有芥蒂了，所以没办法接受郁恩琳。 虽然就连赵眉生自己都觉得，像郁恩琳这样貌美家世好性格也温柔的女生，的的确确是很多男人的梦中情人，而郁离已经不在了，赵眉生也必须要尽快地投入到自己的生活中去。 可是在目前的这种情况下，他真的做不到在听刘翠英说过的那番话后，还依然能够保持无动于衷。 赵眉生纠结了老半天，才终于鼓起勇气告诉郁恩琳，说他还没从郁离带给他的悲伤中走出来。以自己目前的状态，实在没办法投入感情到一段新恋情里面去。 赵眉生的话很委婉，也很得体。 郁恩琳虽然很失望，但也没有再对赵眉生说什么。 她告诉赵眉生注意休息，调整好自己的心情，她会等赵眉生重新打开心房的那一天的。 就在这一年，赵眉生评上了主任医师。 因为职称到了，赵眉生在严骏峰的团队里变得愈发重要，他开始代替严骏峰出席国内外的一些会议，并开始作为项目主持人，承担一些国家级的医学项目。 也正是在这一年，赵眉生在Science杂志上，成功发表一篇有关卡普拉格妄想综合症的实验报告。当中提到了Olan23，这款原本用来治疗抑郁症的药，在治疗卡普拉格妄想综合症治疗方面，有出乎人意料的效果。 而这一篇实验报告的问世，也正是建立在过去的这几年里，赵眉生开展过的大量实验基础之上的。 这篇报告甚至引起国际社会的广泛关注，一直以来有关卡普拉格妄想综合症的治疗都是精神病学上的难点问题，如果有人解锁这种特殊类型妄想综合症的治疗方案，无疑是将整个精神病学，都往前推进了一大步。 赵眉生因此获得了自然科学基金会最高奖提名。 也正是在这一年，赵眉生存够了钱，买上了大房子 这一年的赵眉生可谓是春风得意马蹄疾。 郁离这个名字，开始变得与赵眉生渐行渐远 郁恩琳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她愈发频繁地邀请赵眉生与她出席各种宴会和聚会，公的，私的，慢慢地赵眉生也不再像当初那般拒绝。 毕竟每一个人的人生，都是向前看的，不是吗？ 赵眉生也没必要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芥蒂，与自己的前途和人生过不去。 直到这一天，郁弘良告诉赵眉生，他把郁离原来在梨香湖的房子卖了，让赵眉生抽空陪着他去房子里收拾一下东西，好给新屋主腾地方。 赵眉生二话不说答应了。 此时的郁弘良几乎已经把赵眉生看作了自己的女婿，有事没事都会拉赵眉生给自己办点公事或私事，又或者邀约赵眉生到家里去吃饭。 而赵眉生似乎也开始学习着接受自己的新身份，他不再拒绝郁家人对自己的示好，如果没有特别的安排，他通常都会接受来自郁弘良和郁恩琳的所有邀请。 事情似乎越来越往好的方向发展，只等着什么时候由郁恩琳或赵眉生主动捅破那层窗户纸，月老的红线，就可以牢牢锁死两位壁人了。 就在这天晚上，赵眉生陪着郁弘良和家里的保姆一起来到了郁离位于梨香湖的家。 房子已经许久不曾打理，到处落满了灰尘。 赵眉生初进这房子，情绪还是有些低落的，毕竟这是他与郁离曾经在一起的地方，哪怕过去了这么多年，但现在这里马上就要归别人所有了，怎么可能一点感触都没有？ 郁弘良招呼赵眉生赶快行动，值钱的就收起来，不值钱的就扔了。 赵眉生听了眼底的眸色微动，他没有说什么，只告诉郁弘良说自己去楼上收拾。 郁弘良点点头答应了，赵眉生便独自一人来到二楼。 他首先进的是郁离过去的书房，这里还有不少书，赵眉生想收回去给自己用。 直到他看见了位于书柜一角的一只紫檀木盒。 木盒很漂亮，是紫檀的料，赵眉生隔老远就看见了它沉敛的赤色和描金的边。 这是一只新鲜的盒子。 说它新鲜是因为从前跟郁离在一起的时候，赵眉生从来都没有见过它，今天是赵眉生第一次见到这只盒子。 于是他走过去。 打开了这只能改变他命运的木盒 第78章 终章 M国, NY，Conte神经科学研究中心。 米勒博士刚刚与自己的助手来到实验室，今天, 他们要开展一项有关失语症的实验。 不等米勒博士放下背上的包，他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米勒接起电话, 脸上旋即扬起惊喜的笑。 哈罗！我亲爱的严教授！近来可好？ 严骏峰告诉米勒，他要给米勒介绍一个人, 过两天就到NY, 劳烦米勒帮忙接待一下。是严骏峰过去的学生，现在也是非常优秀的一名精神科医生。 米勒好奇，能让严骏峰亲口来拜托，还需要他亲自接待的人很少, 不是达官显贵，便是精神上有问题的疑难病人。 考虑到此人是严骏峰的学生, 米勒以为对方是过来M国进修的, 便问严骏峰，需要他帮忙联系学校吗？ 严骏峰说不是，虽然他就是一名优秀的精神科医生，但是现在他自己也遇到了一点麻烦，需要博士你的帮助。 米勒惊讶，旋即明白过来严骏峰的意思。 你是说他生病了？ 严骏峰说是，较为严重的焦虑症，伴随很严重的失眠。 严骏峰告诉米勒, 在让自己的这名学生来M国之前，他已经亲自下场治疗过了, 本身是不必让学生千里迢迢来麻烦米勒的, 但是这学生的焦虑症比较特殊：不能接触与患者自己工作相关的东西。 换言之, 这名原本就是一名医生的患者，再也无法接触与他自己工作相关的东西。他抗拒自己的医院，抗拒自己的病人，甚至连从前与他一起念书的那些医科同学，都有可能引起他病情的恶化。 一个优秀的精神科医生就这样废了，他也不能去干其他工作，你说这事咋整？严骏峰又气又无奈，连家乡话都飙出来了。 米勒听了立马来了兴趣，这真是一个有趣的病例。 教授您的意思是，现在你的学生再也不能接触与精神科医生相关的工作，但是做其他事，接触与医学无关的人却是没问题的，是这个意思吗？米勒问。 是的。严骏峰答，因为我曾经是他的老师，同样也属于他禁忌中很重要的一环，也会对他的治疗产生不好的影响。 所以我让他来找你，一来是因为我仰慕你米勒博士的医术，非你不能托付，二来病患脱离了他曾经熟悉的这个环境，也有利于他摆脱焦虑。 米勒听了频频点头，他同意严骏峰的安排，并让严骏峰放心，他一定会照顾好严骏峰的这名爱徒的。 对了，我还没有问，严教授的这名爱徒叫什么名字呢？米勒问。 他姓赵，严骏峰答，名字叫赵眉生。 赵眉生是看过郁离书房里的那只紫檀木盒后变成这个样子的。 盒子里装满了郁离写的信，根据信上落款的时间，可以看出郁离从她初中少女时代就开始写这些信了。 信中所记录的，大部分都是郁离生活的点点滴滴，与其说它们是信，不如说都是郁离记录自己心路历程的日记。 只不过这些日记是有对象的，那就是，这些东西都是写给一个叫小满的人看的。 郁离除了记录她自己的生活和感想，同时也记录了她脑中的那些记忆。记忆不大连贯，有些很清楚，有些则语焉不详。 而这次引起赵眉生发病的最关键因素，便就是郁离的这些记忆了。 若是只写郁离自己的上辈子，赵眉生依旧还能当这部分内容为郁离的幻觉。 可这些记忆的恐怖点在于，不光记录了郁离自己的，还记录了赵眉生的，约等于将赵眉生的上辈子和这辈子给重新默写了一遍。 郁离所记录的这些预言本身并不能对赵眉生造成任何威胁，但是对预言的能力和信仰的恐惧，却能左右人的思想与灵魂。 赵眉生的信仰崩塌了。 作为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他怎么可能接受这样的事实？ 赵眉生害了郁离，他亲手将一个天使的羽翼折断，塞进卡普拉格妄想综合症的牢笼里，并试图将天使按他自己的想法改造成正常人，却因此造成了天使的死亡。 赵眉生不配当一名医生！ 不配穿上白大褂，站在病人和病人的家属跟前，对他们说，按我说的来做，你就一定可以恢复健康。 更何况，赵眉生还亲手杀死了自己最爱的人，不光没有受到任何法律的制裁，反而生活得愈发一帆风顺 米勒认为出现这样的问题很正常。 什么叫正常人，什么叫不正常，这个问题本就受文明和人们的认知影响很大。 有一种说法常常被精神科医生们提起，那就是精神病学家福柯曾经说过的，现代人最爱做的是，用理性规训疯癫，试图消除一切不合理、不理性、无法理解的东西。 这其实是没有必要的。 指不定再过十年二十年，未来的那个时候精神病学研究中判定为正常的人，在我们现在的标准来看就是不正常的疯子。 为避免出现这样的问题，我们做医生的大不了就看开点，在遇见自己不能理解的人和事的时候，咱就来一句Who care！ 或许正是因为赵医生过于爱你的未婚妻，你一门心思就想她好，把她治疗成跟你，跟我们大家一样的人，没想到却发生了意外。所以你才会出现过重的负罪感和挫折感，导致现在这种情况发生。米勒扫一眼身旁赵眉生的侧脸，这样说。 恋耽美 晋江-(55) 赵眉生低着头，没有说话，而此时的他刚下飞机，正坐在米勒的副驾驶位上，形容消瘦，眼睛看着不知道什么地方，目光闪烁，神思游离。 米勒看在眼里，心底默默地惋惜。 他并不是第一次见赵眉生，曾经，赵眉生来NY参加过一次国际会议，当时在会上，赵眉生的发言，还给米勒留下过很深的印象。 或许你可以尝试在NY好好玩玩，度一个悠长的假期，说不定赵医生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米勒这样说。 听见这句话，赵眉生转过头来，望着米勒笑了笑，谢谢博士，我也是这样想的。 米勒很满意，回过头去继续开车。 赵眉生的情绪依旧是积极主动的，他没有封闭自己，依旧在努力把他自己纠归正途，这是一件好事，可以大大减轻今后开展心理治疗的难度。 就这样，赵眉生在距离米勒实验室不远的地方住了下来。 米勒没有给赵眉生用药，只是每天给他开展一个小时的心理治疗，剩下的时间，都留给赵眉生自己出门去玩。 赵眉生从前来NY开过会，却从来没有四处走过，趁着此次养病的机会，他便敞开了自己，好好的玩。 毕竟对现在的赵眉生而言，玩，就是他的工作和任务，比任何事情都重要的任务。 一个星期过后，米勒的治疗初见成效，赵眉生不用依靠药物也能入睡了，虽然入睡的时间依旧很短，但这已经是非常巨大的进步了。 春分月圆之后第一个星期日，是西方很重要的一个节日，复活节。NY要举行盛大的游行活动，人们纷纷走上街头，参加这次美妙的盛会，更有许多民众，也把自己打扮好了，加入游戏的队伍。 赵眉生也参加了今天的活动，虽然他不信什么教，但是喜欢看稀奇，可是生长在每一个中国人骨子里的东西。 这天，赵眉生正坐在华盛顿广场的花台旁，看游行的队伍走过。各种奇装异服，在眼前走马灯似的换，目之所及彩旗招展，鼓号齐鸣，人声鼎沸。 看得正带劲的时候，马路对面不远处的一个中国小男孩引起了赵眉生的注意。 小男孩穿一身很亮眼的绸缎袍子搭配万字纹马甲，带一只小小的瓜皮帽，就连赵眉生都知道，这是中国小地主的打扮。 小男孩约莫三四岁的样子，他对游行什么的都不感兴趣，只对自己手里的那支冰激凌兴致盎然。 男孩举着手，吸溜吸溜地舔冰激凌舔得正欢，他的脸蛋圆圆的，眼睛大大的，再搭配这样富态的衣裳，真是可爱极了。 赵眉生远远地盯着那小男孩看，他看见小男孩的身边，站着一个黑色头发的女人。 女人背对赵眉生站着，身穿白衬衣、牛仔裤，一头翻滚的大波浪，身材修长，尤其她的两条大长腿，笔直又健美。 女人牵着小男孩的一只手，投入地跟身边一名高个子男人说着话，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小男孩手里的冰激凌，怎样以小孩难以的企及速度飞快融化，直至流满男孩的整只小手，打湿那精致的缎袍袖口，糊上万字纹的咖啡色小马甲 很快，小孩手里的冰激凌就被吃完了（流完了），或许因为手上沾满了带糖的冰激凌不舒服，小男孩舔了舔自己的小手，开始叫妈妈。 听见男孩的呼唤，女人转过了头 赵眉生的呼吸突然一滞。 他站起了身。 女人的脸上带了一只超大墨镜，遮住了她的眉眼，但超大墨镜底下那高挺的鼻梁与精巧的嘴唇，瞬间攫住了赵眉生的视线。 心突然开始狂跳，赵眉生朝马路对面那对母子的方向跑去。 可就在此时，游行的花车到了，庞大的游行队伍阻断赵眉生面前的道路，叫他找不到缝可以插。 越过人流的间隙，赵眉生看见女人弯下腰，摘下了脸上的墨镜 可游行队伍中那道巨大的花伞又遮挡住了赵眉生的视线。 赵眉生着急起来，跑进花车的队伍，试图强行突围。 马路的对面，女人拿出纸巾，低着头耐心替小男孩擦拭身上的污渍。 微风拂过，青丝扬起，赵眉生看见女人嘴角的上扬，淡淡的笑，不羁、慵懒，带三分凉薄 赵眉生的心跳愈发狂野，似乎马上就要脱离胸腔的束缚，冲将出来！ 一名带着印第安头套的黑人扬起大大的笑，突然挤到赵眉生的面前，叽里呱啦地对他说着什么。 赵眉生烦躁，一把推开了这个黑人。 他飞奔到了马路的另一面，冲进人群。 可原本小男孩站立的地方换人了，一名金发碧眼的小女孩正一脸惊奇地盯着赵眉生的脸看。 赵眉生有些茫然地站在原地，大口喘气。 耳畔原本欢乐的人群和热烈的音乐都变成了累赘，它们阻挡了赵眉生的视线，干扰着他的耳朵。 赵眉生急了，快要暴躁起来。 突然，在街道的尽头，赵眉生看见女人的背影一闪而过，他眼到则心至，紧跟着女人离开的方向追过去。 一通发力狂奔后，赵眉生在一辆黑色宾利车的车门旁，把正牵着小男孩上车的女人给拦了下来。 嗨！抱歉，打扰了，这位女士！为保险起见，赵眉生先用英文对女人打招呼。 巨大的墨镜遮挡住了女人的大半张脸，但近距离地观察清楚女人露出的这半张脸后，赵眉生激动到声音都开始发抖。 女人自墨镜的后面盯着赵眉生看了半晌，却不准备摘下她脸上的墨镜。 What's the matter？女人说的是英文。 听见女人的声音后，赵眉生彻底忍不住了，他一把把女人搂进怀里，大声叫她的名字，郁离！ 场面一度混乱到原本正在游行队伍那边执勤的警察都赶了过来。 警察把赵眉生给逼到了墙角。 赵眉生高举双手，大声用英文告诉对方自己身上没有枪。 女人依旧带着墨镜，就在距离赵眉生不到一丈远的地方站着，一动也不动。她的手上牵一个长着纯正中国面孔的男孩，身边站着一名金发碧眼的白人男子，身前则堵着两名牛高马大的黑人保镖。 赵眉生又急又慌，他不知道情况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又不清楚应该怎么解释，只觉得一张嘴完全不够自己用。 好在女人并没有像赵眉生担心的那样提前离开，或许是看着眼前的混乱过于持久，她侧身朝身旁的男子说了句什么，那名白人男子来到正盘问赵眉生的警察身边低语了两句，团团围住赵眉生的警察便让开了一条路。 中国人？女人走过来，朝赵眉生弯下腰。 这一回，女人说的是中文。 赵眉生蹲在地上，双手抱着头。 他仰头看着面前这张曾经无比熟悉，现在却变得陌生的脸，点了点头。 是的。赵眉生说。 你叫什么名字？女人问。 赵眉生。赵眉生答。 刚才你叫我什么？女人问。 郁离啊赵眉生蹲在地上汗流浃背，快哭了。 女人听了便直起身来，伸手摘下自己脸上的墨镜，露出一对儿极富攻击性的眉与眼。 就在此时，曾经无数次出现在赵眉生梦里的，那双明艳又犀利的眼睛里正充满了冷漠与警惕。 郁离抄起手，对赵眉生摇了摇头，说了一句：我不认识你。 作者有话说： 哈哈哈！猜出来了吧？郁离失忆了。 就这样，正文完结，至于两个人最后和好没有，读者可以自行发挥，当然，既然都到这一步了，答案已经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 我写一点番外，因为答案过于清楚，所以番外写不了太多，过几天放出来。 另外解释一下，这本书我本来设计的是两个都死了，前几天给朋友看的时候，她说读者会给我打负，因为我没有在文案里面写BE，属于欺诈。 因为我从前写的好像也都不怎么HE，所以就没养成习惯备注，另外我自己觉得初始的设计也不怎么BE，留白和想象的空间还是很大的，但是看着朋友那么生气的样子，那么我也可以另外写个结局的于是才有了这个结局。 虽然也可以写HE，但我还是觉得原来那个结局更带劲一点，我自己很喜欢啊，不放出来不舒服，所以我还是准备放出来 当然，那个初始的设计就更晚些时候再放吧！ 说明一下，番外过后我再放初稿结局。那个结局我非常喜欢，我觉得挺现实的，里面有新的内容，是有关女主身世的内容，解释了为什么郁离会喜欢高空，喜欢跳伞的感觉。 建议承受能力强的小仙女看看，我觉得加了这个结局整个故事才把女主的脾气和性格说圆了，还挺好看的，看看吧，哈哈哈哈~~~ 感谢看完的小伙伴，谢谢大家！喜欢的话建议收藏一下作者专栏或者待开的新文。我知道我预收文的文案都写得不咋滴，但是开文的时候我会考虑好，肯定不会难看哈，哈哈哈哈哈！因为还没找到合适的脑洞，下一本属性为啥尚不知，不知道写古言还是现言，反正肯定写言情，希望仙女们都先收藏起来，感谢支持呀~~~~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