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盲小天师被邪祟忽悠瘸了》 第1页 《眼盲小天师被邪祟忽悠瘸了》作者:莘泽【完结+番外】 简介: 百年夫夫,情未了 喻白洲天生阴眼,半夜背回来一个身娇体软的美人。 外人只当喻白洲眼瞎多年,人鬼不分。 喻白洲:天太黑,挖错了坟。 夙钰:小天师,你人真香,我能亲一口吗? 毫无还手之力的喻白洲哭红了眼:你离我远点,我怕鬼。 然而,一年后。 阴森恐怖的鬼宅,夙钰看着眼前手撕厉鬼,脚踏血水而来的人眯起了一双眼,“说好的怕鬼呢?小白?” 喻白洲挑起了面前殊色无双的脸,“哥哥,那我这样,你喜欢吗?” * 鬼界都知道鬼王喜欢上了一个人。 人美心善,楚楚可怜。 哪知鬼界事变,众鬼在看到那个将自家鬼王护在身后,令人谈之色变的仙道第一人时傻了眼。 众鬼:“??” 是不是打开方式哪里不对? 喻白洲:“嘘,哥哥很凶的哦,我怕他打你们。” 夙钰:“……” 眼瞎天师受X鬼王攻 内容标签: 强强 灵异神怪 仙侠修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喻白洲、夙钰 ┃ 配角: ┃ 其它:预收《摄政王是我帐中臣》求收藏~ 一句话简介:百年夫夫,情未了 立意:平凡的小人物铸就伟大,人生也要经历过一次次考验才能成长 第一卷 缘起·沧城 第1章 挖坟 大寒,沧城雪落,生意都萧条了起来。 穿着一身灰布袍系着一个小围裙的喻白洲瑟瑟发抖的站在自己包子铺前,激动的冲着一旁拒绝出声,“不行!我……我不去!” 蒸笼冒出来的蒸汽后拢着一张干净漂亮的脸,垂落在身侧的手紧紧攥着,眼尾因生气而泛着一抹薄红。 许是吐出来的声音格外的熨帖,让路过的行人匆匆朝着这边看了一眼,却是发现站在包子摊前的青年叉着腰正对着空气自言自语。 然而在喻白洲的眼里,他的身边站了一只面色惨白的老鬼。 老鬼攀着喻白洲的胳膊,哭诉出声,“洲洲,你行行好,就帮我迁个坟。我生前挑的明明是个风水宝地,哪知道他们在上面盖了一座土地庙,土地那个老秃驴天天在我坟头上念经,我头都要炸了。” 喻白洲将老鬼的手从胳膊上一根根掰开,捂了半只眼睛朝着老鬼看,这一眼,差点心梗,“你……你你舌头要舔着我了。” “不好意思,一激动……一激动忘了。”老鬼赶忙将舌头塞了回去,“好了。” 喻白洲偷偷睁开一只眼,在看见恢复正常的鬼长舒了一口气,汗已经湿了脊背,“叔,你这事不是我不帮,是我真的帮不了。你坟在乱葬岗,那块风水宝地养的都是恶鬼,要不然土地庙也不会建在那。”他皱紧了眉头,“我真的怕鬼。” 老鬼面色为难,“可是,只有你能看见我们。” 提起这个事,喻白洲就想现场演一个去世。 喻白洲是个棺生子,据鬼叔说当时宅子里阴气冲天,他们寻过去的时候,在棺材里发现了刚出生的他。估计是在娘胎里受阴气侵蚀导致的,刚出生时眼睛就瞎了。好在天可怜见的留了他一双阴眼,让他能看见鬼。 他身上所携带精纯阴气对于鬼来说是大补,以至于鬼疯狂觊觎他身上阴气。为此,他还偷偷学了点驱鬼的法术。 可没用,他胆小,现在他还是见一次怕一次。 “洲洲,叔就让你帮这一件事!事成之后绝不纠缠。”老鬼见喻白洲不说话,急道:“天师大人……” 老鬼一句话没说完,嘴就被喻白洲捂住了。 “嘘!别这么叫。”喻白洲面色惨白的朝着四周看了一眼,“你们这些鬼现在还能留着我,大约就是看在我还有点用。要是被其他鬼知道了我是个天师,天生敌对,迟早要弄死我,我害怕。” 老鬼扯了扯嘴角。 他实在是想告诉喻白洲,周围的鬼都是看着他长大的,他干了什么没干什么,知道的或许比他自己还清楚…… 也就是这个小崽子还在因那年的事情,害怕鬼。 “老板,两个肉包子。” “哦,来啦。”喻白洲抽回手在围裙上蹭了蹭,抬手掀开面前的蒸笼,包了两个包子递到对方面前,“包子给你,钱放在旁边的盒子里就行。” 喻白洲耳朵里听着铜板入铁盒的声音,刚要舒一口气,就听见老鬼冷哼出声,“洲洲,他没给钱。” 喻白洲抬手拉住男人的袖子,“把钱付了再走。” 男人朝着喻白洲灰白的眸子看了一眼,手放在他眼前挥了挥,“假瞎子?” 喻白洲蹙眉,“付钱。” 男人嗤笑了一声抬手将人大力挥开,施舍一般的丢了两个铜板进了钱盒里,“瞎子,赏你的。” 喻白洲身子没站稳跌到蒸笼上,手臂被烫红,他猛地抽回手,耳朵里就响起了笼屉翻倒的声音。 疼痛感让喻白洲整个人神情一阵恍惚,有什么东西像是要从身体里出来。他捂着手臂站稳身子,手紧紧的攥起。 “我去给你教训他!”老鬼说着就冲着人飘了过去。 “叔,回来。”喻白洲直起腰,将身上陡然一盛的阴气用灵力压下,“别害人。” -- 第2页 好鬼害了人就化了厉,再不能入修罗夜鬼城了。 老鬼愤恨的折了回来,“这种人等死了就活该进地狱。” 喻白洲垂眸,“他说的没错,我就是个瞎子,什么都看不见。” 老鬼:“你能看见我们。” 喻白洲蹲在地上收拾着东西,抿唇不语。 老鬼看着喻白洲的背影,欲言又止,“洲洲……” 喻白洲将笼屉拾起来摸索着放在一旁,“叔,这些年我知道是你和小六子在周围守着我,帮我赶走了这附近的鬼。你别担心,你的事,我帮了。” 老鬼有些担忧的看着人。 喻白洲:“我晚上就过去,帮你迁坟。” 老鬼叹了一口气,“洲洲,你换个眼睛吧。” 喻白洲混身一震,转身冲着声音来处看了一眼,“你说什么?” 老鬼走上前,“修罗夜鬼城鬼王手里有两颗碧玺珠,传闻碧玺珠是白帝城内仙君白夜的一双眼睛幻化而成,不是凡眼,可不受阴气侵蚀。” 喻白洲重复出声,“碧玺珠?” “对。” 这是他们这些鬼这么多年找到的最合适替代品。 喻白洲手扣紧了架子,“那换了之后还能看见……你们吗?” 老鬼笑了笑,“你不是怕鬼,还要再看见我们做什么?” 他声音一顿,“洲洲,七月十五,修罗夜鬼城大开,到时候去鬼城找鬼王吧。” * 冷月当空,土地庙寂静无声,喻白洲拄着铁锹一个人拾阶而上。 半炷香之前,老鬼被土地庙的结界给拦在了外面,喻白洲伸手去拽老鬼的衣服袖子,被无情的给甩开。 “叔!你不爱我了!” 老鬼受不了他,“给给给,这些给你。” 硬塞进喻白洲手里的是用几层厚布包着几个黄纸和一个平安符。 喻白洲:“叔,我能不能不……” “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老鬼手背在身后冷哼了一声,“我的坟很好找的,入门最中央的那个就是!你现在赶紧去,将尸体背回来,还能赶上睡觉。” 此刻站在台阶上被阴风吹的打了个寒颤的喻白洲一手攥着黄纸,一手握着平安符,十分后悔信了叔的鬼话! 这座土地庙是沧城在一个月之前为了镇压乱葬岗上的鬼才建成的,因阴气重以至于前来祈福人寥落。庙不大,一进院,院中只有淡淡的香灰味,冷清瘆人,一点神迹都没有,土地也不知道去哪了。 喻白洲凭着老鬼说的地址,摸索着朝着庙后的坟地走去。 叮叮当当的风铃声拂过耳畔,有鬼的笑声此起彼伏的钻进耳朵里,喻白洲攥紧符纸,紧闭双眼,脚下的步子都走快了几分。 “别走啊。” “留下来陪我们玩。” 喻白洲脸色煞白,他捂紧耳朵,蹲下身来。 呜呜呜,他不应该进来,他后悔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喘息着,胸膛剧烈的起伏,耳畔的笑声全都消失不见,四周变的十分安静。 喻白洲睁开眼睛站起身,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鬼都没有。 都走了? 他长舒了一口气的同时却突然发现自己东南西北已经分不清了,只能靠着记忆找到了中央的坟头。 坟头挺高,坟前有块石碑,他朝着土地庙内正殿的方向双手合十拜了拜,“土地爷爷,保佑我一定没挖错!” 喻白洲直起腰,拿起放在石碑上的铁锹就朝着坟土挖了下去。 半个时辰之后,喻白洲摸索着坑跳了下去,在坑底他找到了棺椁。他将手放在棺材盖上,掌下就摸到了繁复精致的雕花纹饰。 喻白洲赞叹出声,“看不出来,叔生前竟然是个富贵人家。” 他撸起袖子,用力将棺材盖推开。 听着‘咚’的一声落地的声响,喻白洲拍了拍手上的土,伸手就朝着里面摸去。 好衣服! 入手轻薄丝滑是他们这些穷人穿不起的料子。 喻白洲狠狠的妒忌了。 喻白洲又摸了摸对方的脸,想从脸部五官辨别一下尸体的正确与否,在确认摸不出个所以然之后喻白洲决定将尸体运出去让叔自己认。 喻白洲探下腰用手环抱住对方腰身,用力将人从棺材里捞起来背在了身上。 好轻。 叔做鬼了之后是中年发福了吗?! 喻白洲脑子里就浮现出老鬼那一张胡子拉碴惨白的脸,以及一激动就掉出来的极长舌头。 叔生前是吊死的,大约尸体的面相也不会太好看。 喻白洲此时十分庆幸自己瞎了,否则现在绝对做不到如此淡定的背着尸体朝着土地庙外走。 路过土地庙正殿的庙宇时,喻白洲听见风中,风铃声还在响,叮叮当当,悦耳动听。 他背着人朝着身后声音来处看了一眼,转身离开。 喻白洲看不见,以至于不知道天上冷月在他开棺的那一刻逐渐殷红如血。 阴气四溢,在整个土地庙内涤荡开来。 * “叔?” 喻白洲站在土地庙的结界外,喊了几声,却没人回应。 “这就……跑了?”喻白洲气的脸都白了白,脑子里一瞬间想到的就是将尸体丢在地上泄愤一般的踩上两脚! 但一想到白天叔帮他,喻白洲就下不去手。 -- 第3页 算了,回去找他算账! 他将想要把尸体丢在当场的举动压了下去,背着尸体回了城。 喻白洲在沧城有个独居小院,一进院,不大,是几年前街坊邻居赊账给他的,他这些年开包子铺零零总总的凑了些,也快还上了。 今天被砸了摊子,明天恐怕是出不了摊了,刚好好人做到底帮叔把坟迁了。 喻白洲背着人回去,隔壁张婆起来起夜,听见动静出门来看,“哎呦洲洲,你这大半夜的,怎么背了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回来?” 大姑娘? “啊……没……天太黑!阿婆你看错了!”喻白洲生怕阿婆看出来背上背着的是个尸体,飞快的推门进院。 他将尸体背进屋,这才撑着手臂长舒了一口气,“叔?叔你在吗?我把你尸体背回来了。” 喻白洲喊了半天无人答应,“叔?小六子?” 怎么没人? 喻白洲皱紧眉头,将尸体放下拉开屋子门朝着外面看了一眼。 视线里依旧一片漆黑,一个鬼都没有。 平日里,叔他们总会躲在墙头上,今天怎么回事? 眼前一片黑暗,周遭安静的出奇,这种仿佛是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一个的恐慌感让喻白洲害怕。 喻白洲收紧了扣在门扉上的手,迈步上前,却有一双手从身后,紧紧的抱上了他的腰。 第2章 新鬼 喻白洲浑身一僵,“叔?” 脖子上突然某一处有些发烫,他正要伸手去摸,却是感受到放在腰腹上的手一寸一寸的收紧,虽然隔着衣料,喻白洲却仿佛能感受到指尖贴靠而产生的滚烫。 散落在肩头的发被人撩起放在鼻息间轻嗅,“你身上真香,我能亲你一口吗?” 耳畔的声音带着极致的慵懒散漫,仅一声能让人酥了半边的身子骨。 喻白洲却是汗毛竖起,冷汗顺着额上流了下来,“不……不能。” 整个屋子里除了他,就只剩下他和那具尸体…… 他明明拜了土地,却还是被坑,大约是嫌弃他没有出供奉。 喻白洲声音染了一抹哭腔,连向后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你……你别吃我……天太黑,我挖错坟了,我可以将您老人家再送回去。” “老人家?”夙钰轻笑出声,“你回头看我一眼。” 喻白洲:“我不!!” 谁知道是不是鲜血淋漓,舌头老长的青白鬼脸! 抱在怀里的身子颤抖,夙钰将头枕在他肩膀上,手指暧昧而缱绻的摩挲着他脖颈处的标记,“小天师,在棺材里,你上下其手将我摸了个遍,又将我背了回来,按鬼界的习俗,现在我是你的人。” 喻白洲感觉脖子里有些痒,耳朵尖子红了红,“你……你别瞎说,我没听说鬼界有这个习俗。” “我没骗你。”夙钰唇畔的笑意更深,“你如果不信,可以找鬼来问问,看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喻白洲眼睛一亮,掰开对方扣在他腰上的手,“那你松手,我出去问问……” 夙钰当真松了手,“去吧。” 喻白洲蹙眉,“你,不拦我?” 夙钰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会回来吗?” 喻白洲抿唇一句话也没说,拉开门跌跌撞撞的就跑了出去。 傻子才会回来。 * “阿婆,那个……我今晚能不能在你家借住一宿?明天一早我就离开。”喻白洲见阿婆没答应,补充出声,“我……我可以给你做包子,我做的包子可好吃了。” 阿婆拉着人进了门, “跟小姑娘闹矛盾?被赶出来了?” 喻白洲恍然明白,阿婆怕是把他背回来的尸体错认成自己找的小媳妇。 喻白洲脸当即一红,“没……他是个男人。” 阿婆搓了搓喻白洲冻红的手,“哎呦怕什么呦,男娃娃又不是不可以。” “床头吵架床尾和,有什么矛盾不是关了门不能解决的?” 喻白洲似懂非懂的哦了一声。 阿婆给人腾了一间屋子,“这屋子原本是给我儿子住的,结果去了什么仙门一年也不回来几次,今晚你就凑合凑合,在这睡一晚。” 喻白洲十分感激的冲着阿婆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谢谢阿婆。” 熄了灯躺在床上,喻白洲一想到家里有一只鬼就翻来覆去没睡着。 也不知道他走了之后那鬼还会不会留在那,总是不会傻兮兮的一个人守在那吧。 喻白洲摇了摇头,将自己这个可怕的想法甩掉。 明天再回去看看,顺便看看叔和小六子他们怎么回事,怎么他从土地庙回来,全都不见了? 还有他的家,也不知道会不会被鬼给翻乱…… 脑子里杂七杂八的想了一堆,喻白洲迷迷糊糊的就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天还蒙蒙亮,喻白洲本想着尝试去厨房做一笼包子做答谢,奈何他看不见,找不到厨房的位置,只好从兜里将自己仅剩的碎银子掏出来放在了门口桌子上,悄悄离开了。 昨夜应该是下了雪,脚踩在地上能听见嘎吱嘎吱作响的声音。 冷风吹在脸上冰冷刺骨,喻白洲心中却心慌的要命。 万一回去了,那只鬼还在怎么破! 喻白洲思索再三决定回去探探情况再进去。反正他能看见鬼,看看人影立刻遛! -- 第4页 打定了主意,喻白洲折了一根树枝当拐杖,往自己家走去。 “叔!小六子!你们在哪!”喻白洲站在院子外,偷偷摸摸的低喊出声。 然而眼前依旧一片黑暗,并没有看见老鬼的影子。 叔到底去哪了? 喻白洲隔着低矮院墙又偷偷朝着屋子里看了一眼,拢在袖中的手心都出了汗。 没鬼。 看来是走了。 喻白洲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伸手推门进去。 走了两步一阵冷风突然从面前拂过,随着一声环佩撞击而发出来的清脆声响,一双沁冷的手覆在他的眼睛上。 喻白洲猛地顿住脚步,刚刚落下去的冷汗再次竖了起来! 真的有傻子……在这蹲了他一夜! 他要哭了! 夙钰像是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凑到他耳畔出声,“夙钰,我有名字。” “夙钰?”喻白洲将这个名字放在口中咀嚼了一番,瞬间大惊:“!!!!” 他怎么知道他想什么! 名字本无甚稀奇,可从喻白洲口中轻唤,却是让夙钰面色愉悦,“别忘了,好好记住。” 才怪。 喻白洲面上却是淡淡的哦了一声。 夙钰看着他的表情,就知道人没往心里去,“我若不来,你不会回来了对吗? “那你非要缠着我做什么!”喻白洲抿唇,“你是鬼,我是人,我们不可能!” “嘘,别说话。”夙钰面色不愉。 他的身子贴靠在他的脊背上,这么近的距离,他一低头,就能咬断对方的脖子,惩罚他,刚刚逃跑犯下的错误。 可夙钰没有,只是低头将吻落在他的眼睛上。 喻白洲一动也不敢动,睫毛害怕的颤动着。 夙钰:“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的眼睛很好看。” 一句话让喻白洲浑身一震。 一直敛藏在脑海中最深的恐惧给勾了上来。 “洲洲,你的眼睛很好看。” “你一直都痛恨的这双眼睛,可我喜欢。看在多年朋友的份上,我帮你把它剜下来,好吗?” “我知道你怕疼,别怕,我会很轻的……” 不,不要! 很疼,真的很疼。 喻白洲身上的灵力陡然一盛,他一把握住对方的手腕,将人死死的压在了雪地上。 手中化出的匕首锋利,刀尖狠绝的刺入到对方的心脏。 映入眼帘的不是什么鲜血淋漓,青面獠牙的鬼而是一张苍白,却艳美的容颜。 男人着了一件碧衣薄衫,散落在雪地上的长发用一根白玉簪半挽。他腰身单薄,如扶风弱柳,楚楚动人。 匕首贴合处血染红了衣衫,滴落在雪里,如落梅,一朵朵的开在雪地上。 他水光潋滟的眸子无辜的看着喻白洲,似乎是在控诉他的决绝无情。 喻白洲被这灼烫的视线给烫的回过神来,他摸了摸自己完好无损的眼睛,才发现自己都做了什么。 “恩将仇报的小东西。” 清浅的嗓音带着一股子怨,下一刻,喻白洲的手腕就被夙钰攥住,两个人的位置做了个交换。 喻白洲的后背抵靠在冰冷的雪地上,激的他打了个寒颤。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手中的匕首就被夙钰给抽了出去,丢在了雪地上。 喻白洲看着匕首,“欸……” 夙钰捂着肩膀气息虚弱,“你弄痛我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以为你要……”喻白洲拧紧了眉头,伸出手就扒开夙钰的染血的衣服,露出了带血的伤口。 “不对。”喻白洲扣着对方肩头蹙眉,“你是鬼,鬼的身体不会受伤,你在骗我。” 他见过老鬼受伤,鬼身上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夙钰一定是使了什么障眼法! “你刺我的匕首是寻常匕首吗?”夙钰面色苍白,“那你可知,鬼是会散魂的。” 喻白洲皱紧了眉头,“散魂?” 鬼如果散了魂就再不入轮回。 夙钰拉着喻白洲的手放在带血的胸口,虚弱委屈的嗯了一声,“我是一个新鬼,本想找你达成我未了的心愿,可现在我要散魂了,怕是……” 手心染了血,喻白洲被血烫的抽了回去,“我真的不是有意伤你的,我以为你要害我……” 喻白洲声音一顿,抿唇,“你把你未了的心愿告诉我,我帮你实现。” 夙钰扣紧了喻白洲的手臂,“可我不想死。” 喻白洲的手臂还有伤,被攥住疼的倒吸了一口冷气,红着眼出声,“你想要我身上的阴气?” “不要。”夙钰看着他的表情,视线落在了他手臂上被烫伤的地方。 “你伤了我,要对我负责。”他手臂撑在喻白洲身侧,像是失去了耐心,手掐住他的脖子,威胁出声,“你若让我死了,我就拉你做垫背。” 喻白洲看着夙钰逐渐变透明的身体,感觉自己小命要没了。他急红了眼,“呜呜呜,你不是好鬼!我都答应帮你完成心愿了你怎么还要杀我?” “你松手,疼疼疼!”喻白洲伸手去掰他的手,“这附近只有我能看见鬼,你杀了我就没有人帮你完成心愿了!” 夙钰松开他的脖子,捂着心脏起身,自嘲的一笑,“如果不能看着心愿完成,那还有什么意义?这大约就是命吧……” -- 第5页 衣衫笼罩下他身子单薄,魂魄缥缈像是被风一吹就散,他踉踉跄跄的向前走,血顺着衣衫滴落在地面。 喻白洲剧烈的咳嗽了两声,撑着站起身,“你不杀我?” “赶紧逃吧,省的我会反悔……咳咳……”夙钰捂着伤口,吐了一口血出来。 喻白洲一怂正准备离开,视线却是落在了夙钰开始消散的身体上。 地上的血,红的刺目,喻白洲他蹙紧了眉头,突然想到了什么在身上翻找,“别走!我我我……我知道怎么救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喻白洲:别问,问就是被忽悠瘸了 第3章 傀儡 喻白洲从口袋里摸出了个金色的手环,追上前,扯住夙钰的衣袖,“它可以锁魂!” 夙钰顿住脚步低头看了一眼喻白洲手中对鬼百害无一利的法器,“锁魂?” “对!”喻白洲将金环举到他面前,冲着他解释出声,“这是我之前学法术的老师父给我的东西,他不会骗我!是我害得你要散魂,那么,我来救你。” 喻白洲的话让夙钰浑身一震。 面前的人仿佛与当年的人重合在一起,同样的义无反顾,无所畏惧。 夙钰攥紧了垂落在身侧的手,将手递到喻白洲的面前,“给我带上。” “好。”伸到面前的手白皙修长,喻白洲握上去,掌心沁冷,是鬼才会有的温度。 喻白洲的动作突然一顿。 夙钰看着喻白洲低垂着的头,眯起了一双眼,“怎么了?” 喻白洲扬起头看向夙钰,漂亮的面上拢了一抹凝重认真的样子,“你有没有在骗我?” 夙钰拢在长袖当中的手指微曲,“没有。” 他只是蓄谋已久。 喻白洲将金环推到了他的腕上,“别骗我。” 碧衣之下白皙手腕上的金环,生出了些许富贵模样,与夙钰殊色无双的矜贵倒是极为相衬。 手环被扣上的那一刻,灵力从喻白洲体内抽出一半,像是锁链一般将夙钰已经消散的魂魄锁进身体。 体内灵力的冲击让夙钰的脸色比刚刚还要白上几分,他将口中猩甜压下,就听见喻白洲立在原地问出声,“你还好吧?” 计划达成,夙钰摸着腕上金环,心情还算不错,“没事。” 喻白洲盯着夙钰脖子上多出来的专有印记,眸色一深。 夙钰察觉到他眼神,伸手摸了一把脖子,“你在看什么?” “没……没什么。”喻白洲看着夙钰,再次道:“你别看了,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夙钰当个宝似的摩挲着金环,抬眼看向喻白洲,“说。” 喻白洲有些难以启齿。 毕竟这件事,说到底是他卑鄙在先。 喻白洲咬唇出声,“其实,戴上它,从今往后你我的命就连在一起了。” 夙钰挑眉,“我知道。” 那帮老东西手里的法器,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喻白洲继续道:“还有,你以后得跟着我。” “没问题。”夙钰低头看着喻白洲怂兮兮的模样,将手放下,笑道:“这是傀儡印对吗?让我猜猜。我脖子上印着你的魂印?可以转嫁伤害,供你驱使?” 喻白洲抿着唇没说话。 “小骗子。”夙钰走近,笑道:“说到底你还是不信我。” 喻白洲攥紧手,“你是鬼,鬼不可信。” “我不会害你,魂印为证。”夙钰低头凑到喻白洲的耳朵边,“其实我更喜欢,把你的名字刻在上面,主人。” “你胡说什么?”喻白洲一把将人推开,脸红的彻底,“我警告你,你……你别骗我。你若是骗我……我……” 夙钰听着身前一点气势都没有的警告声,轻笑出声,“我若骗你,你会怎么样?” 喻白洲想了半天,憋出来一句话,“我我我……我自杀也不会让你好过的!”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夙钰迈步向前,用手指点在喻白洲的眉心,“谁教你的?” 喻白洲气鼓鼓的捂住额头,“叔教我的!” 夙钰眯起了一双眼睛:“他蠢你也蠢?” “叔是好鬼!”喻白洲不服气,“你别诋毁他。” 喻白洲一把握住夙钰想要再戳他额头的手,“还有,我救了你,是你的主人,你竟然凶我!” “那主人罚我?”夙钰盯着他的眼睛,反手将他的手握住,“其实,主人要是想杀我很简单。” 喻白洲的手被夙钰拉着放着胸膛上,暧昧的笑道:“像刚刚那样,把刀插在这里,我不会反抗。” 喻白洲的手像是被烫了似的,猛地抽回来,红着脸低头,话都结巴了,“谁……谁要杀你!我才把你救回来!再死……我我可没东西救你了。” 夙钰走到他跟前,握着他的手臂,将他手臂上的烫伤治疗好,“那就老老实实,安安分分的呆着,护好自己,别再让自己受伤,我可不想做短命鬼。” 喻白洲将被撸起的袖子放下,将人一把推开与人拉开距离,“你放心,我还没有娶小姑娘,我不会死的。” 娶小姑娘???? 夙钰眼睛倏然眯起,视线落在喻白洲白皙的脖子上,手指发痒。 喻白洲脖子突然传来的刺痛感让他猛地抬起头,浑身上下汗毛竖起,“你你你……你刚刚在想什么?” -- 第6页 夙钰低头看了一眼腕上的环,明白过来后笑意渐深,“没想什么。” “你胡说!你刚刚明明是对我起了杀心!”喻白洲冲到他面前,急红了眼,“呜呜呜我救了你,你转头就想害我!想咬断我脖子!” “我没有,你看,你的魂印都没有发烫。”夙钰将人拉到跟前,指腹按在他发红的眼尾,轻笑出声,“我刚刚,不是想咬你,是想吻你。” 喻白洲看着他凑到脖子上的唇,红了一张脸,将他的头推开,“你无耻!流氓!你离我远点!” 喻白洲气呼呼的推开人,转身就朝着屋子里走。 夙钰直起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嘴角的笑意更深,“你走那么快,看得见吗?!” 喻白洲:“要你管!” 夙钰站在原地,轻笑了一声。 他将视线抽回再看向院墙外时,眸中的笑意不再,反而沁润着一股子的冷。 院墙外 鬼叔一把将偷窥的小六子拉了回来。 “叔……我看见了什么?他他他……竟然轻薄了我们家洲洲!”小六子气的脸都红了。 老鬼也没想到让喻白洲去帮自己迁坟,竟然会在乱葬岗内背错了鬼,背回来就算了还被坑的与人签了契。 活生生有种自己孩子被猪拱了的错觉。 老鬼想着刚刚看过来的森冷的眼神,眸子瞬间眯起。 他已在世百年之久,本不会畏惧寻常的鬼,可就是这么一个新鬼,却让他混身胆寒。 “稍安勿躁。”老鬼将手放在小六子的肩膀上,“这鬼缠上他两天,好在洲洲不傻,将金环给了他,这鬼就算图谋不轨,也杀不了洲洲。” 小六子急道:“那……万一是个色鬼……对洲洲图谋不轨。” 鬼叔一把捂住小六子的嘴,“乌鸦嘴。” 小六子拉开鬼叔的手,“我就怕再万一是觊觎洲洲身上阴气。叔!我们要想办法提醒洲洲。” “这件事恐不简单,在我们没有查清楚之前,切勿打草惊蛇。”老鬼背着手看向天,“另外,耽误之急,其实是乱葬岗被放出来的另外一只鬼。” “从昨夜起,红月当空,是有鬼化厉的征兆。若不除之招来祸端,引来白帝城的人,后果不堪设想。” * 喻白洲进了门,就体力不支的一头栽倒在了床上,等到迷迷糊糊的醒过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辰。 他撑着手臂坐起身,身子还是虚的厉害。 老师父当年病逝之前将手环给他的时候曾告诫他,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将东西轻易送出去,因为一旦送出去,鬼会直接分走他身上半数的灵力。 本就不多的灵力,这下直接砍半,喻白洲能感受到自己身上的阴气已经开始外溢了。 叔以前说,新鬼都很难管教。 喻白洲也不知道收了夙钰这只新鬼在身边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好在夙钰的脸,除了比正常人白了点,跟人没有区别,不会吓到他。 喻白洲正准备下床,脑子突然有一瞬间恍惚,他跌坐在床上捂着头,脑子里闪过一个模糊的画面,画面中一人白衣,眼缚白布,手握长剑,从血海尸山之中走来。 血和杀戮让他精神愉悦。 他的脑海之中,只剩下一个念头——杀。 不要! 喻白洲溺水般的将自己的神思抽出,他挣扎着,浑身颤抖的伸出手将外溢出来的阴气给压了下去。 这一次似乎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清晰了…… 从他出生开始,每一次他虚弱或者受伤见血,他总感觉有什么东西要从身体里出来,要占据他的思想,让他会想要……杀人。 漆黑一片的视野里,喻白洲大口的喘着气无神的看着自己手,仿佛上面染满了鲜血。 没有人知道,他身体里,似乎住着一个魔鬼。 第4章 诱哄 “跑,快跑。” 入夜之后,红月之下,沧城周府寂静的院子里恶鬼顶着一双泛红的眼睛,踩踏着地上尸体,将利爪伸向男主人的头颅。 “别回来!快走……” 男人望着不远处站着的女人,声音戛然而止,血洒在青石板的地面上,死不瞑目。 女人捂着嘴尖叫了一声,一把捂住了怀里孩子的眼睛。 恶鬼将魂魄吸食入口中,一双血红的眼睛就落在了两个人的身上,“给,给我。” 女人看着恶鬼一步一步的走来,抱着孩子冲着大门跑了过去。 院中,血腥味弥漫。 恶鬼踩踏着血水,将魂魄吸食入口,鼻息之间突然嗅到了一股子浓郁的阴气。恶鬼猛地抬起头朝着阴气逸散的方向看了一眼,一双血红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好浓郁的阴气。” 单是吸了这么一点,都要好过他杀了这一家人所得来的阴气。 是谁? * 阴气不断的从屋内逸散而出,夙钰迈步走出,挥手设了一个结界。 结界之下,着了一身碧衣薄衫的夙钰,立于雪地之上,伸手勾起一丝阴气放在鼻息之间轻嗅。 这世间的鬼通过阴气增长道行,阴气越纯,道行越深。这般浓郁精纯的阴气中竟有他的气息,难怪会令众鬼趋之若鹜。 夙钰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缠绕着的阴气,眸中带了笑,“小白,百年前你到底瞒了我什么?以至于重生而来魂魄中都染了我的味道。” -- 第7页 脖颈上魂印突然有些发烫,夙钰手指按上,面色一变。 他迈步向前身形化成烟消失在院中的同时,出现在了喻白洲的屋子里。 漆黑一片的屋子里,着了一身单衣的喻白洲晕倒在床畔,手中握着一把不知道从哪里翻找到的刀,刀上染血。伤口落在胳膊上,血顺着白皙的胳膊淌下。 阴气缠绕笼罩在喻白洲的身上,侵占着他身上仅剩的微薄灵力要将人彻底的吞噬。 喻白洲出现现在的情况,只有可能是与他结契。 夙钰攥紧了垂落在身侧的手,面色难看至极。 “滚。”夙钰迈步走上前,抬手将喻白洲周身的阴气挥开。 阴气一时间没了宿主,改为疯狂的钻进了夙钰的身体里。 夙钰额头上原本隐没下去的红莲金印浮现,他没去管,只是蹲下身,小心翼翼的将喻白洲受伤的手臂抬起,将被刀划伤的血痕抹去。 他撸起了喻白洲的袖子,果不其然,在胳膊上看到了其余的旧伤痕,一条一条的丛横交错。 简直是胡闹! 他到底知不知道一旦阴气彻底侵染了人的心智,下一次,他杀的就是自己! 夙钰攥紧了喻白洲的手,一寸一寸的收紧。 倚靠在床畔的喻白洲疼的皱紧了眉头,夙钰到底是不忍,松开了喻白洲的手。 夙钰将人打横抱起,放在床上,出手帮他抚平体内阴气。 红月从窗户外面映照进屋内,吸纳了喻白洲外溢阴气的夙钰,跪坐在床前,一身碧衣褪成一抹红,金莲绣制在宽袍上铺展到地面,面容艳美,额上红印灼灼。 庞大的阴气中,宽袖掩映下的金环震动不止,体内浅薄的灵力在体内乱窜,让夙钰脸色白了几分,它伸手拂过金环,让它安静了下来。 “王。” 屋子里黑雾逐渐形成一个人影,鬼将森木握刀冲着人躬身一拜。 “出去。”夙钰眸子里染了一股子阴鸷森寒的扫向蓦然闯进屋子里的鬼。 森木直起腰身,身形在屋内消失不见。 夙钰收了手,撑着站起身,趁着喻白洲没有醒,他肆无忌惮的在喻白洲的额头上印了一个浅薄的吻。 一触即离。 “小白,等我回来。”夙钰向后退了一步,身形从屋内消失。 下一刻夙钰的身形出现在城外百里之地的无妄崖,他伸手掐住了森木的脖颈,月下眸色染了一抹红, “自作主张的东西。” 森木垂眸,“属下……属下是为了王好。” “为了本座?” 夙钰抬手将人甩开,一脸嫌弃的掏出帕子擦了擦手。 “鬼界百年无主。”森木跪倒在地,被夙钰掐过的脖颈之上是缠绕着的黑色咒印,地底有恶鬼爬出,因这咒印而拉拽着森木身体,啃食着他的灵魂,将人向下拉拽入无尽深渊。 森木忍痛攥紧了手,义愤填膺的出声,“厉泽新王撕毁了与人界白帝城的合约,导致人间厉鬼横行,您不能因为一个人类,置整个鬼界不顾。若杀一人,可以使得鬼界迎回王,森木甘愿如此。” “好一条忠心耿耿的狗。”夙钰将人朝下方深渊按了几分,俯身凑到他耳畔低语,“可本座怎么听说,你现在在厉泽手里混的风生水起?” “鬼界?”夙钰看着森木变了的脸色,直起腰身轻笑了一声,“他若死了,本座会让整个鬼界陪葬。” 森木瞪大了眼睛,“王!” “哦对了,忘记告诉你,”夙钰拉开袖子故意让森木看见腕上带着的金环,“从今天起,他就是本座的主人,我们同生共死,命魂不分。你杀他,就是杀本座。” 一个鬼与人签了契约,就成了供人类驱使的傀儡。寻常的鬼也就罢了,可面前的鬼是他们鬼界的王! 他们鬼界的王怎么能在一个人类面前伏地做小! 简直是疯了! 森木挣扎着想从恶鬼的纠缠之中逃出来,下巴却是被夙钰挑起。 “一个不知名的小鬼也敢称王,他配吗?”夙钰声音一顿,月下面容潋滟惑人,“回告诉厉泽,鬼界与喻白洲,本座都要,识相的,就让他捧着金印来给本座磕头认罪。” “当然。”夙钰丢开他,向后退了一步,欣赏着面前被恶鬼缠身的森木,“前提是你这只狗,能从这里爬的出去。” * 天蒙蒙亮,喻白洲像往常一样醒了过来。 昨天他好像做了一个噩梦,梦里他因替鬼叔迁坟的事情收了一只鬼,还梦到他阴气不受控制砍了自己一刀。 喻白洲摸着自己光洁的手臂,长舒了一口气,“都是梦,都是梦。” “醒了?” 陌生且熟悉的声音让喻白洲混身一颤,他揉了揉眼睛转过身去,一眼就看见了躺在他身边,笑意盈盈正看着他的夙钰。 对方碧衣薄衫,袍子松松垮垮的系着,长发用一根碧玉簪挽起,面容艳美惑人。 “鬼啊——!” 喻白洲脸色瞬间一白,他抱着衣服跳下床,脑子里瞬间回忆起昨天与鬼契约的蠢事。 喻白洲伸手捂住脸。 夙钰撑着脑袋看着他,期期艾艾的将人看着,“睡一觉,主人就翻脸不认人?” 喻白洲抱着衣服抬手指向夙钰,“谁让你上床的?” “你啊。”夙钰坐起身,碧衫松松垮垮的从肩头滑下,“昨夜,主人说害怕,别让我走远,我就留了下来。你心疼我,说地上凉,就让我睡到上面来。” -- 第8页 “……”喻白洲扯了扯嘴角,“我觉得你在忽悠我,但我没证据。” 夙钰赤着脚下床,走到喻白洲身前,将细白泛红的腕子伸到他面前,“你看,你攥了我一宿,都攥红了。” 喻白洲将自己的手指放到红痕上比划了一番,无意中碰触到对方沁冷的皮肤,像是被烫着一般红着脸抽回手,“那……那姑且信了吧,我不记得了。不过……我攥疼了,你不会甩开吗?” “不舍得。”夙钰凑到喻白洲身边,“能换来跟主人同床共枕,是莫大的福分。” 喻白洲一脸嫌弃的将人推开,“你生前是不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哥?皇亲国戚?身边有好多好多小姑娘簇拥的那种?” 喻白洲回忆着包子铺隔壁天香院的妓//子们,“她们会攀着你的手臂不让你走,嘴里还说‘大爷,来快活啊。’的话,你跟她们似的嘴里一套一套的,轻浮的很。” “……”夙钰眼睛眯起,“你拿我跟他们比?” 喻白洲听着夙钰语调不对,赶紧披了衣服就要溜。 “回来。”夙钰伸手揪住了喻白洲的后衣领子,眯起了一双眼睛,“还去过青/楼?也是那只老鬼带你去的?” “不是!”喻白洲打掉夙钰以下犯上的手,“天香楼就在包子铺旁边。之前……的确是被鸨妈骗进去做倌,但是!是鬼叔捞我出来的!鬼叔是好鬼。” 还做过倌? 夙钰一双眼睛危险的眯起,脑子里思索着是不是要让天香楼关门滚蛋。 喻白洲见人面色越来越难看,掰开夙钰的手掀开帘子就溜了。 “我去做包子……” 夙钰晃悠悠的跟出来,抱着手臂靠在门框上看着喻白洲忙活,在天边鱼肚泛白的清晨,厨房里已经飘起了香味。 喻白洲将蒸笼掀起,想要伸手摸个包子出来,却是蒸汽烫手,让他将手猛地向后一缩,手指就被一个沁凉的手心包裹。 喻白洲偏过头就看见夙钰立在一旁皱紧了眉头,掰着他手指头在看。 “没事,没烫着。”喻白洲抽回手,在身上的围裙上蹭了蹭,“我就是想给你拿个包子尝尝。” 夙钰:“下次叫我。” “没事没事,我自己可以……” 喻白洲的话还没说完,夙钰就出声打断,“你是我的主人,按照你们人类的说法,我是你的鬼,是你的奴。端茶倒水,洗衣做饭,疼了,累了,受欺负了,都可以告诉我,我任打认罚绝无怨言。” 夙钰将人捞到跟前与他的额头贴靠在一起,“从今以后,让我成为你的眼睛,好吗?” 第5章 盯上 “好。”喻白洲摸了摸额头,将腻腻歪歪突然表忠诚的夙钰拉开,“那正好,我有一个活需要你。” 夙钰挑眉:“什么活?” 喻白洲将一旁的蒸笼抱起塞进夙钰的手里,“卖包子。” 夙钰:“……” “还有。”喻白洲托着腮帮子想了想,“等卖完包子,你还得陪我再去一趟乱葬岗,将叔的坟迁了。” 夙钰沉默了片刻,出声叫住解开围裙的喻白洲,“我做这些,主人去哪?” 喻白洲拍了怕夙钰的肩膀,“你放心,我会看着你。” 四舍五入就是盯他。 夙钰表示很满意。 “走啦走啦,再不去,摊位都要被占了。”喻白洲从蒸笼里摸出一个包子咬了一口,刚要迈步离开,手里的包子就被夙钰低头叼走。 “欸?”喻白洲追上前,“你吃的是我的包子!你还给我!” * 夙钰拉着车载着喻白洲晃悠悠的去了沧城东市,将炉子架好,蒸笼放上,周遭的摊位也都陆陆续续的摆上。 天边鱼肚泛白,街上人来人往的慢慢的有了生意。 隔壁天香楼白天歇了夜,这些年每天大清早的就有姑娘下楼照顾喻白洲的生意。天香楼的头牌鸢娘平日里跟喻白洲最是熟悉,今个儿一下楼,隔老远却瞧见包子铺前立着一个着碧衣的美人,走的近了发现是个长相极美的男人。 与喻白洲长得白净漂亮不同,夙钰的美是带着极艳的色彩,浓丽张扬,叫人直看的脸红心跳的。 鸢娘捏着帕子上前,巧笑嫣然,“公子是哪里人?怎么之前没有见过你?” 夙钰站在那给人包着包子没说话。 鸢娘越瞧越喜欢,她看着一旁买包子的客人走了,走上前寻问出声,“公子怎么不说话?” 夙钰转过身欲将人绕过,哪知鸢娘却是走上前堵住了他的路,将手放在了他的身上暧昧的打着圈,“别走啊,公子。这是我们家洲洲的包子铺,他人去哪了?昨天都没见到人。” “我们家?”夙钰捏起女人的下巴,轻笑了一声,“长得不怎么样嘛,我倒是不知什么时候他成了你的人。” 面前的男人虽然在笑,鸢娘却觉得笑不达眼底,反倒是让人脚下生冷。尤其是放在下巴上的手,沁冷冰凉像是条毒蛇能随时能捏断她的脖子。 鸢娘的脸色变了变,吓得向后缩了一步,“我……” “松手,松手!” 喻白洲将夙钰的狼爪子拍掉,叉着腰训斥出声,“夙钰,我就去旁边买个油条,你怎么就在这调戏小姑娘!” 夙钰:“……” 到底谁调戏谁? 喻白洲转过身看向脸色有些白的鸢娘,道歉出声,“鸢娘,你别跟他一般见识,我替他给你道歉……” -- 第9页 喻白洲话还没说完,胳膊就被夙钰给拉了过去,“是她调戏我。” “我知道。”喻白洲迈步上前的步子一顿,退回来仰头看向夙钰:“啊?” 夙钰委屈巴巴的看向喻白洲,“她见我漂亮。” 鸢娘看着前后判若两人的面孔,混身瑟缩了一番,也不好再说什么,“洲洲误会,误会。” 喻白洲这才知道夙钰说的是真的,是他先入为主,觉得是夙钰会做的事情这才冤枉了他。 他没敢看夙钰的眼睛,包了些包子将鸢娘送回去。 等出了天香楼,包子铺面前已经围了不少人,尤其是小姑娘叽叽喳喳的声音传到喻白洲的耳朵里,让他第一次感受到包子铺原来可以这么红火…… 喻白洲远远的将站在包子铺前忙活的夙钰瞧了半晌,“是太漂亮了。” 有夙钰这个珠玉在前,喻白洲就像是地里的小野花似的没人看。 喻白洲废了老半天劲将人群拨开,默默的缩在后面的台阶上,啃着手里瞬间不香的油条。 “你们听说了吗?安定街上的周家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 “死人了,一夜之间一家的人全部横死,可惨了。” 横死? 喻白洲朝着声音来处看了一眼,这一看不要紧,竟是看见了一直都没有出现的鬼叔。 “叔?” * “好香。” 阴暗潮湿的角落一个黑影慢慢的现出身形,“阴气,好浓的阴气,终于让我找到了。” 鬼影从角落探出,在地面上形成一方黑影,离远看,就像是一个人的影子出现在地面上。 他一步一步向前走,手朝着喻白洲伸了过去。 “公子再给我包两个包子。” 夙钰刚将最后两个包子包好递出去,身后突然涌现而出的阴气让他霍然回头。 * 沧城之中,鬼叔的资历最老,道行最高,他拿着修罗夜鬼城的令牌,管着这附近的鬼。 从那日挖错坟出来,喻白洲就没见到鬼叔。 上次这种情况出现的时候,还是沧城内出了鬼闹事,这一次,恐怕周府的事情不简单。 喻白洲正准备站起身,胳膊就被人一把拉住,将他从台阶上拽起。 “欸?你做什么?”力道之大,让喻白洲一个没站稳栽进夙钰的怀中。 夙钰将人按进怀里,视线越过喻白洲的肩膀朝着身后的角落看了一眼, 有鬼,盯上了喻白洲。 感受到扣在腰上的手一寸一寸的收紧,喻白洲蹙眉看向夙钰,“松手,腰要被掐断了。” 夙钰将人拉开,上上下下的将人打量了一番,“你没事吧。” “我没事啊。”喻白洲看向夙钰,皱紧了眉头,“倒是你,怎么突然过来?” “包子卖完了。”夙钰将系在腰上的围裙解下丢在旁边,拉住喻白洲的手,“走,我们回家。” “等等。”喻白洲拉着人顿住脚步,“刚刚有人说周府中人昨夜横死家中。” 夙钰挑眉,“你想去周府?” 喻白洲仰头看向他,“我刚刚看见叔了!我从乱葬岗出来之后就没有看见他,他此次去了周府,想必是周府的死跟鬼有关,怕是有鬼霍乱沧城。” 夙钰叉了腰,笑看着喻白洲,“知道跟鬼有关还去?不怕那鬼就在那等着你?” “……” 喻白洲瑟缩了一下,大着胆子反驳出声,“怕……怕……但叔说的不错,我逃避了这么些年,还是有鬼找上我,我救了你,帮了叔。” “鬼也不见得都是坏的,既然躲避不开,不如与鬼好好相处。” 况且他还要去修罗夜鬼城找鬼王换眼睛,在此之前他不能因为那件事就一直让自己龟缩在人群里,靠着鬼叔他们护着他一辈子。 “主人身上的阴气对鬼来说是大补,如果周家的事情真的是鬼做的,主人这么去无疑是羊入虎口。”夙钰见劝说不动,索性改了口提醒出声,“况且,主人不是还答应了老鬼迁坟,你现在去岂不是要挨骂?” 喻白洲思索了一番觉得夙钰说的多多少少在理。 “那我不去周府了,我看不见去了反而会帮倒忙。我们去乱葬岗,将鬼叔的尸骨带出来,等他回来,我也好有个交代。” 夙钰:“好。” 两个人将东西收拾回家,就再次去了乱葬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一次身边有夙钰跟着,还是因为土地显灵,喻白洲在乱葬岗内竟然一个鬼也没有遇见。两个人一路顺顺利利的将老鬼的尸骨给背了回去,放进了提前置办好的棺材里。 喻白洲拍了拍手,长舒了一口气,“好了,等我测个风水宝地,就将叔重新安置进去。” 夙钰挑眉,“主人还会这个?” 喻白洲将铜钱放进掌心里,得意洋洋的出声,“我可是天师,打架我虽然不行,但是这个我可以。” 夙钰悠然的靠在一旁门框上朝着院子里的棺材看了一眼,“我知道一个地方,风水极好。” 喻白洲晃了晃手里的铜钱,“哪里?” “万骷山。”夙钰摩挲着腕上金环,“此处早些年是个古战场,死的人多,阴气重,将尸体藏于山洞之中,不出百年,能化凶。” 喻白洲将铜钱丢在桌子上,眼睛一亮,“大吉,看来这万骷山是个好地方。” -- 第10页 夙钰一笑,“你可知修罗夜鬼城之中有一鬼将名唤仓山。” “略有耳闻。”喻白洲点了点头,“鬼将仓山早些年是皇室的一名常胜将军,死后为鬼王所用,留驻于鬼城。” “不错。”夙钰笑看着喻白洲,“鬼将仓山就是死在万骷山。” “仓山可是鬼王手下数一数二的人物,道行修为十分高深。”喻白洲一拍桌子决定出声,“多谢,等鬼叔回来了,我同他好好说一说……” “洲洲,洲洲不好了,鬼叔他出事了!” 屋外突然传来小六子的声音,喻白洲皱紧了眉头快步走出门,“小六子?你刚说……” 迎面而来的视觉冲击让喻白洲声音戛然而止,他闭上眼背过身深吸了一口气,“你把脸上的血擦擦。” 明明刚刚还要让自己不怕鬼,结果看见鬼就怂。 喻白洲觉得自己十分有必要回头找夙钰私底下练练。 小六子是十三岁在路上玩耍时被权贵纵马撞死的,平时不注意,脸上鲜血淋漓的。 刚刚经喻白洲提醒,小六子这才用了障眼法将自己弄干净。他一抬头,却是就正对上夙钰面无表情的一双眼,冷的瘆人。 他打了哆嗦,别开眼,硬着头皮冲着喻白洲出声,“洲洲,有鬼化厉在城中作祟,鬼叔去了周府与那鬼周旋了,鬼叔说他恐怕撑不了多久,让我回来带你先出去避避。” “好,我们现在就走。”喻白洲转过身脚步倏然顿住,“不对,我不能走。” 小六子急道:“那鬼要化厉了!你身上阴气对他来说是大补,再不走等他找上门就晚了!” “有没有人……有没有人,救救我们母子……”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时间固定零点 另外本文正式更名为《眼盲小天师被邪祟忽悠瘸了》走过路过,别走错啦~ 第6章 反杀 寂静的夜色之中,紧闭着的院门突然被人敲响。 喻白洲的住处并非在闹市,而是在七拐八拐的巷子里。 巷口的那户住着的就是独居的阿婆,而靠里面的这户才是喻白洲的家。 这敲门声和呼喊就变得十分的突兀,让喻白洲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他迈步朝着大门的方向走了两步,能听见门外的呼救声变得有些急切,仿佛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跟着她们。 ‘咚咚咚’的敲门声犹如擂鼓一般敲在心脏上。 “有没有人?救救我们……” 喻白洲正要迈步上前,被立在一旁的夙钰拦住,“主人看不见,我去。” 因两个人结契的缘故,就算是人也可以看见夙钰,喻白洲看了夙钰一眼没有拒绝,只是叮嘱出声,“小心。” 小六子视线落在夙钰向前的背影,伸手扯了扯喻白洲的袖子,偷偷的出声,“洲洲,他是多少年的老鬼?” 喻白洲看了小六子一眼,“不是老鬼,刚死的。” “刚死?”小六子想到那日见到的眼神,混身一抖,“洲洲,你确定吗?” “不确定,但我与他签了契,命魂相连,知道他道行连个凶都算不上。”喻白洲看着小六子好像有点害怕的样子,问出声,“怎么了?可是,发现了什么?” 小六子摇头,“只是我和叔都觉得此鬼来路不明,之前又缠了你两天恐动机不纯,怕你上当受骗。” 喻白洲笑了笑, “别害怕,他今天还帮我卖包子,平时对我很温柔的。” 小六子:“……” 温柔吗?上次那眼神活生生像是刚刚杀红了眼的厉鬼。 另一方,夙钰走上前,将门拉开,从门外快步走进来一对满身是血的母子。 女人看见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视线越过夙钰看向了站在院中的喻白洲,哭诉出声,“救救我们……救救我们……” 夙钰低头将人打量了一番,在女人伸手要扯上他衣摆时,向后退了一步,“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女人跪倒在地上哭道:“有鬼,有鬼杀人,我们从那逃了出来,他追着我们跑……我们实在是没有地方可以去了……求求你们救救我们母子。” 夙钰把玩着腕上的金环,瞧着女人拙劣的演技,冷笑了一声,“据我所知,鬼杀人,从不留活口,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 怀中的孩子突然哭了起来,女人泪眼朦胧的抱紧了怀中的孩子,哭道:“那鬼杀人,我相公将我们推开,我趁着那鬼不注意就……就带着孩子跑了出来。” 立在屋檐下的喻白洲走上前,“你是哪户人家?” 立在雪地上的喻白洲着了一身简单的白色袍子,发用同色的布条系着,面容白净,像是开在草地上的小白花,牲畜无害的。 女人在人走到跟前的时候,视线就凝在了喻白洲的身上,移不开了。 “周家,我们是周家人。” 夙钰低头扣着手指,想将对方的一双眼给挖了。 “我并不认识什么周家。”喻白洲低头冲着声音来处看了过去,“况且,我的房子在巷子最里面,你们就算求救又为什么会来找我?” “我们从周家逃出来慌不择路,这大晚上的巷子里就看见你们家亮着灯,这才……这才敲门的。” 女人跪在地上抽泣着,伸出手一把握住了喻白洲的脚踝,“公子,你是不是不相信我们?我们孤儿寡母的从周家……逃出来……就想让人醒醒好,帮帮我们……” -- 第11页 “不是我不帮你,而是……”喻白洲看不见,被女人冷不丁抓住脚踝,冰冷的手接触到肌肤,让他混身汗毛都立起来了。 他蹙紧了眉头向后退了一步将自己的脚从女人的手中□□,“夫人,今天白天我在大街上听见了一个事情。” 喻白洲慢慢向后退,“我听说,周家一门于昨夜全部丧命无一生还,那么,你们为什么还活着?” “我们为什么活着?”女人扬起头,嘴角开裂出一个诡异的笑脸,一个粗嘎的男声响起,“因为,活着来要你身上的阴气啊。” 小六子惊呼出声,“洲洲!小心!” “夙钰!”喻白洲向后猛地退了一步,闭上眼大喊出声。 于此同时,立在一旁的夙钰迈步挡在喻白洲身前,在女人扑上前来的同时,伸手捏住了女人的脖子。 院门外昏黄的灯摇晃着,夙钰带笑的一双眸子里闪过一丝狠戾的红,那纤细的手指几乎是刹那之间就掰折了女人脖颈。 “给我,把阴气给我!”身体已坏,恶鬼只能从女人的身体里逃出来。 他知道夙钰厉害,第一时间化成一道极快的黑影朝着喻白洲扑了过去,而夙钰一低头,就发现一只小鬼缠住了他的腿。 喻白洲看见冲他而来的一张鬼脸七窍流血,面容泛着青黑色,狰狞恐怖。 他面色陡然煞白,跌倒在此。 “真香。”恶鬼贪婪的吸了一口被自己勾出来的阴气,“别跑,你是我的,所有的阴气都是我的!” 小六子道行不高,冲上前后被恶鬼一个巴掌给掀开,“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滚开。” 小六子被掀翻在地,他看着躺在地上的喻白洲急道:“洲洲!快跑!” 额头上冷汗冒了出来,敛藏在体内的恐惧再一次袭上来。 眼前阵阵泛黑,喻白洲摇了摇头,将自己从恐惧之中□□。 他不能倒…… 喻白洲撑着手臂起身,却被恶鬼一把掐住脖子,按在了地面上,“瞧瞧,多么好的一个天然的盛放阴气的容器。” 恶鬼看着手下挣扎着的身子,笑出声,“别害怕,等我吃了你,化了厉,你也算得上是物尽其用。” * 周家这小鬼目睹了一家惨案,死时怨气极重。恶鬼留了他的魂魄,就是为了等现在。 夙钰将手里魂魄捏碎,一脸嫌弃的用手指抹掉滴落在脸上的血。 受金环限制,他竟是被这小鬼缠了一会。 金环自动转嫁伤害,脖子突然而来的窒息感让夙钰回过头看向喻白洲,一双眸子落在恶鬼身上已经染了杀意。 拢在袖中的金环似乎是察觉出了夙钰心头杀意,震动起来。 夙钰没去管,他迈步折回,正欲出手,却是看见躺在地上的喻白洲先他一步,伸手掐住了恶鬼的脖子。 符纸上的灵力像是枷锁一般的缠绕上鬼的脖子,随着喻白洲手中力道加重,鬼的身形‘砰‘的一声消散在院子里。 一切归于平静,喻白洲大口喘了一口气,将手抽回,“鬼是……消失……消失了是吗?” “是。”夙钰站定在喻白洲跟前,低头看着他苍白的脸,将手递给了他,“地上凉。” 温柔的嗓音,让喻白洲鼻子一瞬间有些酸,就像是将死之人,看见了救命稻草死死的攥着。 他握着夙钰的手麻溜的从地上爬起来扑到夙钰怀里,“呜呜呜,那张脸七窍流血,青面獠牙,太吓人了,要做噩梦了。” 温热的身体撞进怀里的那一刻让夙钰一怔。 他听着耳边哭声,低头将人看着,停在半空中的手慢慢放在他的脊背上拍了拍,“没事,别怕,我在。” 夙钰怕吓着他,将刚刚混身上下的肃杀的劲都收了起来。 他伸手将他掉落的金豆子抹掉,“主人做的很好,下次遇见就像刚刚那样出手。” 冰冷的指尖擦过肌肤,喻白洲才想起来自己手里抱着的也是个鬼,他忙退出来与人拉开距离。 夙钰怀中一空,他微微蜷缩起沁冷的指尖,看向喻白洲,“主人,用完就跑?” 喻白洲心头一跳, “不……不是!我……我刚刚……只是有些害怕。” 看着两个人不对劲,小六子凑上前,打圆场,“洲洲,你刚刚真厉害!” 喻白洲不好意思的低头,“不过那鬼是个分/身,真的跑了。” “他跑不了。”大门处突然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喻白洲顺着声音豁然回头,面上扬了灿烂的笑,“叔!” 喻白洲快跑了过去,“呜呜呜,叔,你可算回来了。” 夙钰看着喻白洲比见到自己还高兴百倍的笑脸,脸色有些难看。 什么时候,他的地位竟然还不如一只老鬼。 老鬼朝着夙钰看了一眼,视线就落在喻白洲身上,“多大个人了,还哭鼻子。” 喻白洲擦了擦红了的眼睛,委屈巴巴的开口,“忍不住……” “你刚刚那一招缚魂印虽然威力不大,但伤了他的□□。”老鬼走到刚刚恶鬼消失的地方,辨别了一番气息,“我追来之前与他交了手,他本体受了伤,现在□□又被杀死,对他来说已经是重创,他跑不了多远。” 喻白洲看向老鬼,“叔,我听小六子说他之前伤了你,那鬼到底是什么来头?道行难不成比鬼叔你还要高吗?” -- 第12页 “他此前被镇压在乱葬岗,几天前你去迁坟,不知道什么原因让他得以逃脱。那地方阴气足,兴许是得了点机缘,又加上出来之后杀了周家一家老少,让他道行不浅。” 鬼叔看了一眼头上红月,意有所指的将视线落在夙钰身上,“邪门歪道终不成气候。” “这一次索性阻止的早,若是让他继续霍乱沧城,白帝城的人迟早会知道。” 白帝城。 夙钰冷哼了一声。 老鬼:“他就是你新收的鬼?” 喻白洲将夙钰拉到跟前介绍出声,“叔,他叫夙钰。” “新鬼?”老鬼背着手背,将面前长得极美的男人看了一眼,“刚刚阁下一招制敌,手法娴熟果决,可是漂亮的很呐。”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2-06 15:49:50~2022-02-11 22:59: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喵喵喵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時雨巡禮 5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章 上签 “若无半点手段,又岂能在乱葬岗呆的下去?”夙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笑看着老鬼,“乱葬岗,您比我更清楚那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乱葬岗弱肉强食,在那死的上至皇亲下至乞丐什么人都有。人死成鬼,想要继续留存在这个世间,靠的是实力。 对于夙钰说的这一点,老鬼不置可否。 但按照大多数的鬼而言,如他这般矜贵的公子,在死后大多选择入轮回,择一户好人家,不会选择留在这里,过朝不保夕的日子。除非此人对这人世间还有极强的眷恋。 老鬼想到此走进夙钰,问出声,“你因何而死?” 夙钰看着近在咫尺的老鬼笑道:“自杀。” 喻白洲瞪大了眼睛。 在天道眼中,自杀是背弃自身一个不敬神的做法,这一类人会在死后被剥夺入轮回资格的。 他此生也算是见过不少鬼,而自杀者,是会连鬼都看不起的存在。 如果喻白洲没有救下他,夙钰面临的只有两条路可以走,要么魂飞魄散,要么与鬼厮杀,成为人上人。 留在他身边,倒是成了上佳之选。 这样一来,夙钰当初为何要缠着自己的动机似乎变得明晰起来了。 可为何他却是觉得,不止如此呢? 喻白洲虽然很想知道夙钰都发生了什么,但却没想过要揭别人伤疤。 喻白洲看了鬼叔一眼,凑上前将两个人拉开,“叔!别问了,他没想害我。” 老鬼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喻白洲,“洲洲,你们才相处几天,你就开始帮他说话。” “叔!”喻白洲上前拉住老鬼的胳膊,“我们两个人结了契,命魂连在了一起,他若骗我,自己也不会有好果子吃,他犯不上的。” 喻白洲抬手指着院子里的棺材,“况且你看,包子今天是他替我卖的,你的尸骨也是他给你背出来的。” “你……” 老鬼正想再说什么,人就被夙钰拉到了身后,“他是我的主人,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训。” 老鬼背着手上前,一时间剑拔弩张。 “行了!”喻白洲赶忙拉着老鬼走到一旁,岔开话题,“叔,你看我把你的骨头给带出来了,刚刚我们还给你挑了个风水宝地。” “风水宝地?”老鬼十分不信喻白洲这个半吊子天师。 “是夙钰提的地方,我测了一番吉凶。”喻白洲从兜里将铜钱翻出来,喜滋滋的冲着老鬼炫耀出声,“上上签。” 小六子哇了一声,“洲洲,在哪?” 喻白洲:“万骷山。” 老鬼眯起了一双眼睛,“哪?” “叔你是耳朵背了吗?”喻白洲大声的又重复了一遍,“在万骷山!” 老鬼:“谁说的?” 喻白洲指着夙钰,“他。” 老鬼腿当即一软,喻白洲正要伸手去扶却被夙钰抢先一步,将人扶起。 夙钰看着老鬼的脸色,轻笑出声,“这还没过年,您不用行这么大礼。” 老鬼豁然抬头看向夙钰,脸色有些难看。 万骷山是修罗夜鬼城大军的埋骨之地,鬼将仓山的老巢!几年前一次巧合让他无意之间知道此地在数百年前已经被鬼王化为私地,用来供养自己的军队。 别说新鬼,就连新王都不知道此处! 而知道的,怕不是只有他们鬼界那个已经消失了百年未见的王。 亏的刚刚竟然还跟对方争得面红耳赤,没杀了他,大概是看了喻白洲的面子。 喻白洲不知道鬼叔心里此时已经天人交战了一番,他一脸焦急的问出声,“叔!你怎么了?你是不是身上的伤复发?” 夙钰警告出声,“或许是太激动?” 喻白洲:“叔?” 森冷的视线落在脊背上,老鬼老腿一抖,“是……是太激动了。” “别激动别激动。”喻白洲长舒了一口气,“我答应帮叔迁坟,就一定会选一个好地方的。” 喻白洲仰头看向夙钰,“那地方在哪?要不我们这两天就帮叔牵过去吧。” 夙钰走上前,“这件事主人放心交给我。” 喻白洲蹙眉,“你自己吗?” 夙钰看了老鬼一眼,老鬼接收到眼神走上前将喻白洲按坐在院子里的椅子上,“这件事你就不用管了。” -- 第13页 “沧城的鬼还没有解决,这段时间你就老老实实的呆在家里,哪都不用去。” 小六子怯生生的小声询问出声,“叔,既然此地这么好,那我能不能把坟一起……” 小六子的话还没说完,嘴就被老鬼给一把捂住,“他瞎说,瞎说。” 进了万骷山便为鬼王之臣,当那地方当真是什么风水宝地不成! 老鬼拉着小六子的胳膊就将人朝着外面拉,“洲洲,那鬼受了重伤,我怕他跑了,我带小六子就先走一步。” “你们……?”喻白洲话还没说完,老鬼就带着小六子消失在眼前。 喻白洲:“奇怪,刚刚明明说不着急的。” 夙钰:“你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你说过,你不会骗我。”喻白洲迈步朝着屋子里走,“我们又不是要再一起一天,回头等你想告诉我的时候,就再告诉我吧。” * 一顿饭吃完,夙钰给人倒了水泡澡,他站在厨房收拾东西,听见门外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 “夙钰,开门。” 屋子里传来喻白洲的声音,夙钰朝着热气腾腾的屋子里看了一眼,将湿手在围裙上蹭了蹭走出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佝偻着背的阿婆。 夙钰一眼就认出来,这个阿婆就是那天收留小傻子的人。 他看着阿婆脸上的死气,耐着性子问出声,“有事?” 阿婆看着面前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小伙子,以为自己找错了门,“这是小洲家吗?” 夙钰:“是。” 阿婆上上下下的将夙钰打量了一番,跻身进门后就一把握上夙钰的手,“哎呦,真不错。” 夙钰的视线落在两个人交握的手上,低垂的眼眸之中拢了一层浅薄杀意。 阿婆完全不知道夙钰的小心思,她拍着夙钰的手背,越看越满意,“难怪小洲喜欢你,一看就是大家的公子,不错不错。” 一句话让夙钰的杀意消失,他挑眉问出声,“喜欢我?” 阿婆给人学嘴道:“可不是嘛,那天我提到你,他脸都红了。” 明知道喻白洲压根不会喜欢他,但夙钰脑子里想着喻白洲因他脸红的模样,心情就一阵愉悦,连带着看着阿婆也顺眼了不少。 人笑起来更好看了,阿婆看着夙钰微微勾起的唇角,笑道:“小洲这孩子啊,挺可怜的。当年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就缩在巷子里。他眼睛又看不见,这么些年起早贪黑,还要一个人忙活包子铺,非要把这房子的钱还给我们。” “以前我总担心,小洲这孩子回头要是一个人怎么办,现在有你在,我就安心了。”阿婆看向夙钰问出声,“前两天你们是不是吵架啦?” 夙钰想着那天喻白洲跑出去,笑了笑,“是我惹他不高兴了。” 阿婆语重心长的叮嘱出声,“哎呦,这小夫妻俩吵架啊,床头吵架床尾合。我这老婆子也算是看着小洲长大的,小洲这个孩子啊,人老实,没什么坏心思。” “你也别怪我多嘴。”阿婆朝着亮着灯的屋子里看了一眼,抽回视线落在夙钰的身上,“就只想让你遇事就多让着他点。” “之前是我不在。”夙钰看着远处的屋子,“从今往后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好不容易将人找回来,他总是要好好护着,将人拐回去的。 阿婆欸欸了两声,“对了,下午的时候我听见院子里有吵闹声,没出什么事情吧。” 夙钰:“没有。” 阿婆从兜里将银袋子掏出来,“对了,这是小洲那天偷偷塞给我的钱,他太客气了,你替他拿回去。” 夙钰将银子挡了回去,“拿着吧。” 阿婆皱紧了眉头,“他攒点钱不容易,这太多了,还是……” “嘘。”夙钰将手放在唇上,微微倾身上前提醒出声,“沧城近些时日不太平,今夜就拿着钱从沧城之中搬出去吧。” “搬出去?” 阿婆瞪大了眼睛,刚想问什么,屋子里就传来喻白洲的声音,“夙钰?谁啊。” 夙钰回头看向阿婆脸上的死气,手握上门扉,“不想死,就听我的。” 他将门关上,回身就看见了从屋子里披着衣服走出来的喻白洲,“隔壁的阿婆,下午听见院子的动静就来问问。” 喻白洲拍了拍胸脯,“还好还好,我刚刚还以为又是什么鬼找上门来。” 夙钰的脚步停住在喻白洲的身前,借着月光他看见慌里慌张跑出来的人湿漉漉的头发,热气熏染红扑扑的脸以及扣错的衣服领子。领子微散,露出白皙的肌肤。水顺着脸颊滑下,滚落入脖颈,流进领口里。 夙钰的眸色渐深,他迈步走上前去。 喻白洲看着夙钰靠近,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你做什么?” 夙钰抬手将他领口扣错的扣子勾开,“衣服没穿好就跑出来?” “啊?”喻白洲这才反应过来,“我……我不会是扣错扣子了吧。” 夙钰没说话,微微低着头认真的帮人系着。 喻白洲从小到大还没被人这么照顾过,怪难为情的,“要不……我自己来吧。” “别动。”夙钰将人拉进,将人的扣子扣好,抬头看向他,“为了还钱,一个人起早贪黑卖早点,被人欺负还要忍气吞声,就连平日里吃饭都不舍得荤腥。” -- 第14页 “主人,这么些年,你都是这么照顾自己的?” 第8章 受伤 天上红月殷红如血,被夙钰关在门外的阿婆听着院子里的说话声,慢吞吞的转过身仰头看向头顶红月。 沧城内周府一家横死,死因不明,他指的大概就是这个。 沧城不太平,可是……她的柏儿今早寄了信,说是这两天归家,她又如何能走? 阿婆叹了一口气,将手放在胸口放信的地方,挪着步子朝着家走。 她住的院子在巷口,离喻白洲的小院也就两三百米的距离,她走出来打开门,身后忽觉阴风阵阵。 阿婆摸了一把沁冷的脖子,推开门,入目所见则是一张青白鬼脸。 “啊——!” * 院内,喻白洲刚要针对夙钰的话反驳出声,就听见阿婆的一声凄厉叫喊。 “糟了。”喻白洲霍然抬头。 夙钰迈步上前拉过喻白洲的手,两个人身形消散在原地再次出现时,人出现在了阿婆家的门前。 鬼已经跑了,喻白洲握着夙钰的胳膊,吐出的嗓音微抖,“夙钰你快看看,阿婆她是不是没事……” “死了。”夙钰盯着地上被咬断脖子,死不瞑目的人,眉头蹙起。 下午他看见人时,虽面上虽带死气却不是必死之相。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好心提醒,可现在,人死魂消。 这背后,怕没那么简单。 喻白洲脸色一瞬间煞白,他松开了夙钰的手蹲下身,手向下摩挲着却是碰到一手粘稠猩红。 “血……”喻白洲像是被烫到似的猛地将手抽回,他眼眶红彤彤的,声音哑的厉害,“夙钰,是那只鬼对吗?” “是那只鬼。” 夙钰心疼的想要伸手将喻白洲拉起,却是手伸出,听见喻白洲吸了吸鼻子,强忍着,开口道:“当年我从外面逃难来到沧城就是阿婆在这巷口捡到我。” “阿婆说他儿子去了仙门,看见我,就像是看见了他家儿子。”喻白洲攥紧了手,“这么多年,她都将我当成亲生的儿子来对待。资助我开了包子铺,给了我房子,平时里逢年过节……还会给我包饺子……” 说到最后,喻白洲一直绷着的情绪彻底的绷不住了,他头低着,泪珠子坠落在地上。 小声的啜泣之声在寂静的巷子里响起,夙钰不忍打断,默默的站在喻白洲的身后。 他视线微微低垂,视线就落在了阿婆胸口蹿出来的信上。 夙钰弯腰,用手指将手里的信勾出来,刚要将信展开,余光之中一道冷光从巷口突然的飞来。 夙钰抬袖轻挥,将直愣愣飞来的长剑给挥开。 刺入一旁墙壁上的长剑发出‘噔’的一声响,声音落在喻白洲的耳朵里,霍然抬头。 “夙钰?” 夙钰盯着墙壁上灌了灵力的长剑,眸色渐渐寒冷。 白帝城的人。 “是你这只鬼杀了我阿娘?!” 一道厉呵从不远处传来,灵力的波动让喻白洲瞬间察觉,他一把拉过夙钰将人朝身后一带,双手结了印迎上了来人。 含怒的一击,让体内灵力本就没有恢复的喻白洲硬生生的压下了口中的腥甜,身子向后猛地退了一步被夙钰一把扶住。 从半空中跳下的孟柏眯起了一双眼,“仙门中人?” 喻白洲咳了一声,“不是。” 孟柏将长剑从墙体上抽出,通红了一双眼将长剑举到喻白洲的面前,“闪开!” 铮铮剑音在身前响起,喻白洲一把拉住了想要上前的夙钰,将手从沉闷作痛的胸口拿开,“你搞错了,阿婆不是他杀的。”从孟柏开口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喻白洲就知道赶来的人是阿婆那个身在仙门的儿子。 喻白洲虽然看不见,但他认识阿婆,他知道阿婆的儿子不会是不明辨是非的人,遂,继续开口道:“你听我说,你阿娘是被从乱葬岗内跑出来的另……” 话还没说完,就有一双手将他拽开,随后喻白洲就看见剑气擦着他而过,就朝着身后的夙钰直逼而去。 喻白洲被拽的一个踉跄,生气的出声,“你怎么不讲理!” 喻白洲看不见孟柏,视线当中只看见夙钰身子被逼得连连向后退,到最后被迫伸手握住了逼到跟前的长剑,鲜血流了下来。 夙钰看着自己手上血,视线扫过喻白洲,落在孟柏身上一笑,“真是可悲。” 孟柏听着夙钰口中的鄙夷之色,长剑向前就要一剑将鬼结果了。 哪知那双看上去并没有用力的手却是让孟柏的长剑无法再推进一寸,孟柏用了灵力,长剑锋利的剑刃也只是让对方手上溢出来的血更多。 鲜血顺着剑刃滑落而下,夙钰像是没有看见向前迈了一步,压低了声音小声道:“连杀人凶手都分辨不清,白帝城的人,还是那么的……蠢。” 孟柏脸色铁青,“你找死!” 他没想到孟柏一个仙门中人竟然不分青红皂白的欺负一个鬼! “住手!”喻白洲冲上前,将夙钰从长剑之下拉开,与此同时,孟柏的长剑灌了灵力再次袭来。 电光火石之间,夙钰将人护在怀里硬生生的挡下了大半剑气,但饶是如此喻白洲还是被这含怒的一剑擦过的剑气,划伤了胳膊。 然而疼痛并未袭来,喻白洲睁开眼睛,向旁边一瞥,就看见夙钰的胳膊上鲜血淋漓。 -- 第15页 是傀儡印。 喻白洲抬起头,有些生气的看向孟柏,“你阿娘是被另外一个鬼杀害的!凶手不是他,你怎么能不分青红皂白就乱伤人!” 夙钰伸手扯了扯喻白洲的衣袖,让人不要生气,“我没事。” 喻白洲听到耳朵里,就成了自家鬼大度不跟别人计较。 喻白洲握着那深可见骨的手掌,低头吹了吹,一直以来的好脾气都被惹得有些生气。 “假惺惺。” 孟柏看着地上倒在血泊当中的人,冷哼了一声,视线落在夙钰手中的信上,“如果凶手不是他,那你说,我给我阿娘的信为什么会在他的手中!而且,我阿娘命牌碎的第一时刻我赶到这里看到的就是你们!” 喻白洲低头看向夙钰手中攥着的信,将头抬起最后一遍耐着性子解释出声,“他是我的鬼,我们就住在巷子里面。我们是听到阿婆的声音才出来看情况的!真的是误会……” “六师兄!” “六师兄!” 喻白洲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头顶传来另外几个人追来焦急的声音。 孟柏看了一眼从长剑上跳下来的几个身着蓝白色的弟子服的人,问出声,“你们怎么来了?” 为首的一个小弟子丹阳走上前冲着孟柏拱手一礼,“之前在客栈你一句话都没说就匆匆忙忙离开,大师兄不放心你,让我们跟过来看看。六师兄,出了什么事?” “我阿娘死了!”孟柏红着眼用剑指着面前的一鬼一人,“我追着那鬼气息赶来,就看见他们在这!” 丹阳顺着孟柏的视线看了过去,一眼就认出了那个站在喻白洲身侧长相不俗的男人是只鬼。 他走上前,蹲到尸体跟前查看。 尸体致命的伤就在脖子,伤口有阴气溢出,而这阴气与一旁一人一鬼身上的阴气极为相似。 丹阳站起身压低了声音出声道:“六师兄,老夫人的确是死于恶鬼之手,这一人一鬼的确可疑。” 孟柏举起长剑指着喻白洲,“那就把他们给我抓了,带回去好好审!” 喻白洲:“……” 他要收回之前觉得此人明事理的话了,这人分明就是个榆木脑袋,愚不可及! 几个白帝城的修士瞬间将一人一鬼包围起来,喻白洲听着周围脚步声,一把握住夙钰的手,手从怀里摸出来一张符纸,口中默念法诀。 孟柏脸色一变,“丹阳快,拦住他!” 丹阳出手,哪知喻白洲更快,符纸在它的手指尖燃烧,下一刻,巷子里就再无两个人的身影。 孟柏将人拨开冲上前,“竟然跑了!” 丹阳冲着孟柏拱手一拜,“六师兄,只是一个瞬移符而已,我看出来他灵力不高,瞬移不出多久。你就留在料理老夫人的后事,我现在就带人追过去。” * 丹阳猜的不假,喻白洲身上的灵力不多,瞬移出去不过几条街的距离。 寂静的街道上,现出身形的喻白洲喘了一口气,“好险好险,差一点就被抓了。” 夙钰轻笑了一声,“我以为主人你会身正不怕影子斜,老老实实跟着人回去的。” “如果我猜的不假,那只鬼杀了阿婆就栽赃给了我们。”喻白洲直起腰朝着那群人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如果现在被抓,真的是有口也说不清楚了。” 经过刚刚一番折腾,喻白洲看着夙钰被血染脏的衣服,走上前询问出声,“疼吗?” 夙钰笑道:“疼,疼死了。” 喻白洲看了一眼夙钰的傀儡印,“是我学艺不精,害得你替我受伤。” 今夜有风,风吹动着喻白洲系着的发带飞扬而起,带起发丝飘拂在脸颊上。 夙钰伸手将发替他拨开,捏了捏喻白洲看上去丧气的脸,安慰道:“为主人受伤,我心甘情愿。” 第9章 别怕 喻白洲撕下了衣服上的布低头给人仔仔细细的做了包扎。 夙钰拨了拨手上的蝴蝶结,笑道:“不错。” “瞪着眼睛说什么瞎话。”喻白洲将他的手拉下,“那群人恐怕很快就会追上来,你看看这是哪?” 夙钰朝着长街上扫了一眼,视线就落在了一旁唯一一个挂着白灯笼的宅子上,“我们,在周府门口。” “周府?”喻白洲挠了挠头,“你是说安定街上的周府?” “是。”夙钰迈步上前,脚步顿在周府的大门前,看着牌匾,眸色半眯。 安定街距离喻白洲的小院少说也得有一公里,喻白洲身上的灵力不多,一张瞬移的符纸能瞬移出去两三百米已经可以说是极限,现在他们竟然凭空出现在安定街上的周府跟前,这里面怕不是有人动了手脚。 乱葬岗挖坟,周府的惨案,阿婆的死,外加白帝城的人出现在了这里,这其种种恐怕皆不是巧合。 夙钰摩挲着手指,嘴角含了一抹浅淡的笑。 有他在,他倒要看看,这群人要做什么。 喻白洲走上前,他偏头朝着夙钰看了一眼,“夙钰,好像有人想让我来周府。” 夙钰轻笑了一声,当先迈步朝着台阶走了上去,“既然如此,那就进去看看吧。” 喻白洲快步追上前,“会不会是那只鬼?我们跟那群人对峙的时候其实他就在旁边看着,然后在我使用了瞬移符之后,他将我弄来了这里?” -- 第16页 夙钰抬手在喻白洲的额头弹了一个脑瓜泵,“那只鬼还没化厉,主人觉得若是他当时在附近,依照白帝城的那几个修士的修为会察觉不出来吗?” “也是。”喻白洲揉了揉自己被打痛的脑袋瓜子,“不过你怎么知道他们是白帝城的修士?” 夙钰看了喻白洲一眼,“蓝白云纹翻领衣袍,是白帝城的弟子服。” 喻白洲哦了一声,跳下台阶,“夙钰,你知道的真不少。” 夙钰抱着手臂微微顿住了脚步看了他一眼,“主人也说了,我生前是个富贵人家。” 喻白洲在心里将夙钰说的这话打了个问号,视线里突然多出一个鬼影。冷不丁来了这么一下,让喻白洲猛地低下头,伸手抓住了夙钰的胳膊,抬手就指了过去,“你快看,那是不是……有个鬼。” 夙钰顺着喻白洲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就看见周府的大厅内站着一个鬼。 看衣服,像是周府的管家。 夙钰拍了拍喻白洲的手背,“别怕,你在这等着,我过去看看。” 喻白洲抓紧了夙钰的胳膊,“别……我……我跟你一块过去。” 万一将他丢在这,再撞见别的鬼,他没地方哭去。 一人一鬼朝着周府正厅走了过去,立在正厅内的周府管家,却是在两个人走近后,朝着一旁的屋子里飘了过去。 喻白洲看着鬼,诧异的问出声,“他……他是在给我们引路吗?” 夙钰挑眉,“跟过去看看。” 周府一家遭遇了惨案之后,沧城的官府介入,将周府上下的尸体收敛,都停放在了后院的院子里。白帆高悬,黄色的纸钱被被阴冷的风从地上吹起打着旋。 周府的管家领着人七拐八拐停了下来,喻白洲的鼻息之间嗅见了些许的香灰味,“是祠堂吗?” “是停灵之处。”夙钰的手指拂过面前的棺材,抬手将紧闭着的棺材盖推开。 喻白洲凑到跟前,“怎么样?可是有问题?” 尸体被官府的人收敛之时整理了仪容,夙钰将盖在上面的白布掀开,手指落在了尸体身上的伤口上,“果然有蹊跷。”夙钰将白布重新盖上,转身推开一旁另外一个棺材盖,“还有一只鬼。” 喻白洲皱紧了眉头,“难不成从乱葬岗内逃出来两只鬼?周府与杀死阿婆的人不是一只?” “不。”夙钰笑了笑,“这些人在死前皆中了高阶的幻术,此等幻术只有厉鬼以上级别的鬼才使得出来,看来是有鬼在背后推波助澜。” “那恶鬼不是想化厉吗?动静闹得这般大,若是引来白帝城的人,他岂不是会功亏一篑?”喻白洲十分不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喻白洲声音一顿,霍然抬起头,“难不成,他们就是想引来白帝城的人?” “快进去看看,人是不是在里面!” 院外突然响起了修士的呼喊声,喻白洲急道:“坏了,追来了。” 喻白洲朝着怀中摸了摸,发现符纸早已经没有了。 都怪他愚笨,灵力不够,之前老师父教他的法术他到现在还必须依靠符纸才能使用。 “里面有个院子,进去看看。” 迫在眉睫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喻白洲正着急,腰突然被握住,下一刻他就听见夙钰的声音拂在耳畔,低问出声,“主人有睡过棺材吗?” 喻白洲不明所以,“没有。” 夙钰一笑,“那要不要试试看?” “欸?”喻白洲突然被夙钰抱起,放进了一侧棺材里。 他跪坐在里面,扒着棺材璧可怜巴巴的看向夙钰,“尸体不会在旁边吧……” “他也配?”夙钰轻笑了一声,单手扣着棺材璧跳了进来,“主人的旁边,是我。” 他抬手将棺材盖盖上,揽着喻白洲的腰躺了下去。 棺材内不大,一人躺着尚且宽余,两个人就变得有些挤。喻白洲直愣愣的躺在那,听见夙钰在耳畔轻笑出声,“主人的身子好硬。” 喻白洲身子愈发的僵,“……是你太挤了。” 夙钰侧过身,头枕在胳膊上,“那你转过来,看着我。” 喻白洲偏头看了夙钰一眼,在对上对方明晃晃的一双带笑的眼睛后,鬼使神差的他侧过身,看向他。 不得不说夙钰是他见过长得最好看的鬼。 这么躺着,空间的确节省了不少,唯一不好的就是——太近了。 近到他能看见对方睫毛颤动,能看见夙钰的眼中倒映着自己,明明贴靠在身侧的身子冰冷,却没来由的让喻白洲觉得这狭窄的空间内有些热。 喻白洲咽了一口唾沫,压低了声音小声道:“我们会不会被发现?” “嘘。”夙钰将手指放在他的唇上。 耳朵里喻白洲就听见有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 “丹阳师兄,我们追着那阴气一路找到了这里。” 丹阳握着长剑走近,视线在院内的棺材上扫过,“人呢?” “许是跑了……” 丹阳皱紧了眉头,“一个半吊子天师外加一只鬼竟然还跑了!这件事要是让大师兄知道了,我们白帝城的脸都丢尽了!给我找!” “他们不会……” 头顶传来剑柄擦过棺材盖的声音,喻白洲伸手捂住了夙钰的嘴,一颗心都揪到了嗓子眼里。 夙钰看着喻白洲紧张兮兮的的模样,他凑上前,手指掰开喻白洲的手心,在上面写着字。 -- 第17页 喻白洲手心一痒,他松开手,分辨了一番夙钰写的内容。 夙钰:别担心。 喻白洲抬手指了指头顶,亦写了几个字。 喻白洲:丹阳在外面。 夙钰将喻白洲的手握住,拍了拍。 头顶传来一旁棺材被打开的声音,喻白洲紧张的手心都出了汗。 “丹阳师兄,没找到。” “宅子里没有人。” 丹阳攥紧了手指,一拳砸落在了棺材盖上,“这么大点地方还能让人跑了不成!” 他视线扫过掌下的棺材,眯起一双眼抬手扣上棺材盖子缓缓的推动。 棺材内喻白洲攥紧了手。 “丹阳。” 突然,一道清冷的声音传到耳朵里,丹阳猛的转过身,在看见来人后面色一喜,“大师兄!” 身着了一身白衣宽袍的清渊立于廊下,面若冷玉,“可有找到?” 丹阳攥紧了手,冲着人拱手一拜,“大师兄,是弟子无能,让人跑了。” 清渊一双眼睛淡漠的扫过众人,“既如此,回了。” “是!”丹阳不敢怠慢赶忙招呼着周围的师兄弟从周府之中退了出去。 四周重新归于寂静,喻白洲这才敢坐起身抬手将棺材盖子推开。 他坐在棺材里,眼睛落在了刚刚清渊的声音来处,微微蹙了眉宇。 夙钰跳出来,就看见了喻白洲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主人在看什么?” 喻白洲抽回视线,撑着手臂从棺材内爬了出来,“我刚刚好像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夙钰的眸子瞬间眯了起来。 小白什么时候跟白帝城的人有了联系? 夙钰神色不愉的抬手拉过人朝着外面走,“你一定是听错了。” 喻白洲点了点头,“也是。” 他就一个半吊子的天师,也从未去过白帝城,怎么会认识白帝城的人? 两人出了周府的大门喻白洲将夙钰拉住,“小院现在回不去了,我们今晚得先找个安全的地方休息。” 夙钰:“主人打算去哪?” 喻白洲脑子里思索了一番,想到了一个离这里十分近的去处,“你跟我来。” 夜色渐深,夙钰仰头看着眼前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的天香楼,磨了磨牙,“主人的好地方,就是青,楼?” 作者有话要说:  喻白洲:哦豁。 夙钰:天凉了,天香楼要破产了。 第10章 我养你 “哎呦,小洲怎么来了?我就说你包子铺不是长久之计,就你这张脸,来我这,我保证给你包成一个大美人。”鸨妈捏着手中帕子刚要抬手扯过喻白洲的胳膊,便有一双手抢先一步,将人拽到身后。 鸨妈刚想骂喻白洲不识抬举,眼睛落在夙钰身上一亮,“这位公子是……” “那个鸨妈……我们不是来找活的。”喻白洲从夙钰身后探出脑袋,讪讪的一笑打断了鸨妈的话,“你看,我们能不能在这留宿两天?” 鸨妈抱着手臂,冲着喻白洲伸了手。 喻白洲面染为难,“鸨妈你知道我没钱的,我们就住两天,要不然你看我这两天在天香楼帮工……” 鸨妈眼睛上上下下的将夙钰打量了一番,冲着喻白洲没好气的出声,“我这天香楼可不缺帮工的,不过……住两天可以。” 鸨妈伸手挑起喻白洲的下巴,退而求其次的出声,“但是如果你愿意坐两天台的话……” 夙钰忍无可忍的抬手扯下腰上玉佩塞进了鸨妈手里,“够了吗?” “够够够。” 鸨妈经营天香楼多年,这玉一入手就知道是个好东西,她虽然眼馋喻白洲的这张脸,但在对上夙钰眼眸之中的冷意后,抬手就招呼着人给两个人在后院滕了一间屋子出来。 “洲洲,回头改变主意了记得找我~” 回答鸨妈的就是夙钰砰的一声将门关上的声音。 喻白洲仰头看着走到跟前的夙钰,“你怎么把贴身的玉佩给了鸨妈,收到她手里的东西,她不会吐出来的。” 夙钰倒了一杯热水递给喻白洲,“如果我不给她,你要怎么办?” 喻白洲捧着热水暖了暖手,低下头,“那就坐两天台。反正我一个瞎子,也不会有人看上我。” 夙钰眼睛一眯, “我不许你这么作践自己。” “主人,那玉佩只是个小玩意。”夙钰单膝跪在喻白洲面前,他掰开喻白洲的手,将一枚金叶子塞进了他的手中,“别去坐台,我可以养你的。” 沉甸甸的东西落在手中,喻白洲一摸就知道是个什么东西,他瞪大眼睛看向夙钰,“这……” “是陪葬品,我还有很多。”夙钰看着喻白洲惊讶的脸,轻笑出声,“我是主人的鬼,我的就是你的。” 喻白洲:“……” 突然有点仇富了怎么回事? 喻白洲摸着手里的金叶子,“你家真有钱,给你陪葬这么多好东西。” 夙钰不置可否。 喻白洲将金叶子推回到夙钰面前,“你拿回去,等我有需要,我再找你要。” 夙钰挑眉,“好。” 喻白洲:“你就没别的要问我的吗?比如为何晚上我会带你来这里?” 夙钰笑道:“道理很简单,这里人多,气味杂乱。你我呆在这里,可以很好的隐藏身上的阴气。无论是白帝城的人还是那只鬼,想从这里找到人,也并非易事。” -- 第18页 “聪明。”喻白洲垮了一张脸,趴在桌子上,“但是,若想在白帝城的人面前自证清白,就得要先抓到那只鬼。可我到现在都不知道那只鬼的目的是什么。鬼叔和小六子也不知道去哪了。” 夙钰视线落在窗外的红月上,“那鬼,要化厉必是还有动作。” 喻白洲点打了个哈欠点了点头,撑着手臂刚要站起身,脚踝处突然一痛。 喻白洲正要弯腰查看,脚踝就被夙钰握住。 喻白洲被冰的一个激灵,困意都少了几分。 夙钰: “坐。” 喻白洲坐下身,脚就被半跪在地上的夙钰给抬了起来。足袜褪掉,喻白洲就看见自己脚踝处多了一个泛着阴气的黑手印。 “这……这是什么?” 夙钰眼睛眯了起来,“你被那只鬼标记了。” 人被鬼标记,就等于是鬼缠上了他。 喻白洲皱紧了眉头,“那……那怎么办?” “主人别忘了,我也是鬼。”夙钰的手握住了喻白洲纤细白皙的脚踝,扬唇一笑,“消除掉标记的最好办法就是在原先的基础上再标记一个。” “你只能是我的,主人。” “……” 鬼知道被标记了,是不是会有什么反噬效果。 喻白洲将自己的脚从夙钰的手中抽出来,低头一看,发现脚踝上光洁如初,什么都没有了。 喻白洲看着站起身的夙钰,控诉出声,“你吓我!” “我还是很想在主人身上留下印记的。”夙钰眸色深了深,轻笑出声,“不过,看在主人这么害怕的份上,想想还是算了。” 喻白洲攥了攥手,将人从屋子里轰了出去。 夙钰:“……” * 巷口,阿婆家。 “大师兄。”孟柏从屋子里快步走出来,一眼就看见了立在院中一身白衣宽袍,长身玉立的清渊。 他立于天色阴沉的天幕之下,气质卓然出尘。 孟柏走上前,冲着人拱手一拜,“您怎么来了也不让丹阳提前告诉我一声?” “起来吧。”清渊转过身,朝着身后屋子里看了一眼,“令堂的事情来时丹阳同我讲了,可有眉目?” 孟柏攥紧了手,低下头去,“我赶来时,见到一人一鬼,但让他们……跑了。” 清渊微蹙了眉头,“一人一鬼?” 孟柏点头,“是,那人还说那鬼是他契约的。” 清渊微微眯起了一双眼。 这世上除了他,竟还有一人契约了一只鬼。 清渊:“带我看一眼令堂的尸身。” 孟柏让出来一步,“大师兄请。” 清渊一身白色的宽袍迤地,随着人迈步走动,宽袖隐隐可见金纹浮动。他迈步走入狭小的屋子里,拢了袖口,手伸向棺材里。 尸身的伤口在脖子,成五指抓痕,有阴气从伤口之中溢出。 清渊探出手指将其勾缠而起,他摩挲着手指,面容之上浮现出一抹沉思。 竟是如此精纯阴气…… 半晌,他将手拢进袖子里,冲着身侧站着的孟柏问出声,“你见到的鬼,可是快化厉?” 孟柏冷不丁被问起,回忆了一番,摇了摇头,“并未化厉。” 清渊迈步走出,“不是他们。” “啊?”孟柏追出去,“大师兄何出此言?” 清渊将手背于身后,仰头看向高悬在天空之上的红月,“红月当空有鬼化厉。”他视线垂落,看向孟柏,“令堂人死魂消与沧城内安定街上惨死的周家相仿,是被鬼吸食了魂魄而致。” 守在院子里的丹阳疑惑的问出声,“大师兄,可我们见到那一人一鬼却与老夫人身上伤口外溢阴气相仿。若不是他们,这又作何解释?” 丹阳入门三年,今年不过十六,清渊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解释道:“世间之鬼,皆欺世盗名之徒,如果我所料不错,那鬼在下手之前应与其交了手。恶鬼故意留了一息阴气,是为了掩盖自己的行踪。” 孟柏低下头,冲着清渊拱手一拜,“是孟柏不查。” 丹阳亦跟着孟柏一拜,“丹阳知错了。” “起来吧。”清渊看向两个人,“鬼多狡猾,往日里在白帝城内惯你们良多,此次带你们出来历练,记得多看多记多想,方能有所进步。” 孟柏&丹阳:“大师兄教训的是。” 孟柏冲着清渊询问出声,“大师兄,那我们还要继续找人吗?” 清渊想起刚刚见到的精纯的阴气,若不是鬼,他只在一人身上见过。 “找。”清渊抽回手,吩咐出声,“切勿伤人。将人找到,带他来见我。” 孟柏估疑的与丹阳对视了一眼,“是。” “今鬼霍乱沧城,是我等仙门斩杀不力。”清渊转过身看向院中白帝城的弟子,“白帝城的人听令,今夜立刻对鬼展开全城搜捕,如遇之,格杀勿论!” * “阴气,还要更多的阴气……” 恶鬼踩踏着地上血水,将魂魄吸入体内,感受到体内逐渐充盈的阴气,恶鬼扶着墙壁从屋内走出,“不够……” 染了鲜血的手抹了抹唇,脑子里魂牵梦萦的依旧还是喻白洲身上精纯的阴气。 可惜,那人竟是个天师,身边还跟了一个厉害的鬼,让他连分/身都折在对方的手里。 -- 第19页 这一家死掉的人,才堪堪将自己失掉的道行补回来。 想到这个,恶鬼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当初下了恶诅标记的手,笑出声,“小天师,你跑不掉的。” 他弯下腰将院内逃窜的魂魄抓起来吃掉,感受着自己即将化厉的身体,睁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大笑出声,“还差一点,还差一点就可以化厉,所有都是我的!喻白洲,修罗夜鬼城,鬼王位哈哈……” 恶鬼刚笑了两声,脖子就被一双手突然掐住。 他尚未看清是谁,鬼身就被对方的力道冲劲给按进了墙壁里。 “现在倒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想称王。”伴随着‘咚’的一声,烟尘四落,恶鬼咳嗽了两声,就听见一个鄙夷的轻笑声在耳畔响起,“就你,也配吗?” 面前烟尘四落,恶鬼灰头土脸的晃了晃头,这才看清了面前的之人的样貌。 红月之下,来人看上去单薄的身子拢在碧衣薄衫下,散在身后的长发用白玉簪挽起,面容艳美倾绝。 恶鬼视线扫过对方拢在碧衫之下的金环,嗤笑出声,“老子当是谁,原来是那小子的身边的狗,老子不配,难不成你配?” 第11章 欢心 夙钰手指微微用力,轻笑出声,“那现如今被我按在手里的你,岂不是连狗都不如?” 恶鬼呸了一声,“本想着化厉之后再去会会你,没想到你竟然自己找上门来!等我散了你的魂,再去吃了那小子的!” “那你试试看。”夙钰笑意不减,只不过面上笑意未达眼底,而是透着森然的冷意。 恶鬼伸手去掰夙钰的手,然而,那双看上去纤细白皙的手指却怎么都掰不开,反而让他感受到一股子威压从头到脚笼罩了下来。 恶鬼面色大惊,他调动浑身上下的阴气去抵抗,却石沉大海,纹丝未动。 夙钰低头欣赏了一番面前奋力挣扎的鬼,伸出手指将一缕魂魄从恶鬼的身体里勾了出来,“就这么点能耐?” 恶鬼之前有多硬气,现如今就有多怂。 面前的鬼,最少也是个厉! 夙钰将手中的魂魄丢掉,重新勾了一缕出来辨认,“继续啊,你这样可是当不了鬼王。” 此刻落在耳边好听的嗓音,就变得让人头皮发麻。恶鬼混身像是筛子一样的抖了起来,“别……别杀我。” 夙钰没理,而是勾着恶鬼体内的魂魄在里面挑挑拣拣。 好不容易得来的阴气都给散了出去,恶鬼求饶出声,“是小的有眼无珠,大人,您就饶了我吧……” “饶了你?”夙钰将阿婆的魂从里面找了出来,一脸嫌弃的抬手将恶鬼踢开,“如果本座记得不错的情况下,鬼化厉,祸乱人界,按照修罗夜鬼城的法度,当杀。” 恶鬼从地上爬起,颤颤微微的出声道:“大人,你我皆鬼,若不杀人,化厉当要百年。现如今人间白帝城大肆屠鬼,厉泽新王已撕毁了与白帝城的合约,鬼界壮大指日可待。” “杀了这沧城中人,我拥您为主,如何?” “你算什么东西。”夙钰将阿婆的残魂用小罐子收起,垂眸看向恶鬼,“这些事都是谁告诉你的?” “是……”恶鬼抬眸对上夙钰似笑非笑的眼睛,声音一顿,“你诈我?” 夙钰一步一步的逼近,“说。” 恶鬼见事不好转头就跑,夙钰手指伸出,将恶鬼揪了回来,“我的耐性可有限。” 自死后就再没感受过的窒息感迎面而来,恶鬼在夙钰的手里挣扎着,开口道:“我说我说,是……是一个叫……” 恶鬼的话尚未说完,鬼身就在夙钰的手中消失不见。 夙钰眯起了一双眼睛,将手背在身后。 “是魂遁。”老鬼从一旁走出, “这么不想让本座知道。”夙钰摩挲着腕上金环轻笑出声,“看来,是在密谋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啊。” 老鬼冲着夙钰拱手一拜,“卫宁,参拜王上。” 夙钰看了他一眼,“想好了?” “是。”卫宁垂眸,“入万骷山为王效力,卫宁甘愿,但请求王看在卫宁的面子上,放过洲洲。他还只是个孩子,虽说身上阴气多,但眼睛瞎了,他什么都做不了,他只想做一个普通人。” “本座放过他,谁来放过我?”夙钰自嘲的一笑。 卫宁:“王,您说什么?” “没什么。”夙钰走上前,手指在卫宁眉心轻点,一个黑色印记就出现在额间。 夙钰看着黑印重新隐退,将手抽回,“这段时间,就跟在本座身边。” “是。”卫宁抬起头来就看见夙钰正在用自己的阴气滋养着手里的罐子,“王,有金环在,您还是少动阴气为好。” 夙钰摩挲着罐身,想到了之前喻白洲哭鼻子的模样,抽了手,“无妨。讨人欢心罢了。” “……” 夙钰答的随意,听者惊心。 传闻中鬼界的鬼王暴虐残忍,嗜杀成性,而面前的王却因一个人类说出这样的话? 到底是虚情假意?还是真心? 可洲洲什么时候,招惹上了鬼王? 卫宁视线扫过夙钰拢在袖中没再震动的金环,突然想起什么,“王,斗胆一问,碧玺珠可在您的手中?” 夙钰转头看向卫宁,眸色一眯,“不过是百年的鬼,你如何会知道碧玺珠?” -- 第20页 卫宁感受到突然而来的威压,解释出声,“前不久从修罗夜鬼城之中来了一位鬼将,那鬼将说您手中有一对碧玺珠可做换眼之用。“卫宁见夙钰面色不愉,继续开口,”洲洲身上阴气极重,眼瞎多年,寻常的眼睛根本不管用。想要换眼,唯有碧玺珠可用……” 夙钰摩挲着着手指,“鬼将?可叫森木?” 卫宁:“这个……不知道。” 看来若是喻白洲不去乱葬岗,那群人也有办法让喻白洲跟他见面。 还真的是煞费苦心。 “碧玺珠丢了,不在本座的手里。”夙钰摩挲着手指,眸中越发森寒,“不过现在,本座大概知道东西在哪了。” 卫宁猜不透夙钰真正的目的,他冲着人跪下来,恳求出声,“老鬼此番来找您,是想求您一件事。” 夙钰:“说。” 卫宁叩首一拜,“求您为洲洲换只眼睛。” “好。”夙钰抬手将人从地上拉起,“不过在此之前,本座要你替本座查一只鬼。此鬼名叫森木,是修罗夜鬼城鬼将,本座要知道这百年来,他都在做什么。” 卫宁点头应是。 “白帝城,乱葬岗……”夙钰冷笑了一声,手掌翻动向下,阴气落地,化成了几只小鬼。 小鬼争先恐后的围上前,夙钰将一枚令牌递了过去,吩咐出声,“寺后街巷子最里,将尸骨运去万骷山,另外将此枚令牌给仓山明白吗?” 看着小鬼点头应下,夙钰抽回手背在身后,“去吧,事成之后回来领赏。” “还敢说这件事情与你无关?!” 孟柏的声音出现在院子里的同时,夙钰抬袖将小鬼挥去。 卫宁皱紧了眉头,“坏了,是白帝城的人。” “阴魂不散。”夙钰冷哼了一声。 他迈步向前,下一刻,身形就出现在了孟柏的面前,“你当真觉得我不敢杀了你?” “狂妄。”孟柏刚将长剑从腰间拔出,就被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夙钰一个手刀砍晕在地上。 夙钰蹲下身,伸手拍了拍孟柏的脸,“杀了你会惹主人生气,本座姑且留你一命。” 他手指伸出将孟柏的记忆勾出来,刚要毁去,一道金光就从金环飞出将夙钰的身体包裹,下一刻夙钰的身子就在原地消失不见。 卫宁跑上前,低头看了一眼又回到孟柏身体的记忆,皱紧了眉头,“糟了。” 抽记忆他不会啊…… * “血,血……阿婆!” 喻白洲从梦中惊醒,喘了一大口气,手撑在隐隐作痛的头上。 他昨日眼睛里没有看见阿婆的死状,晚上睡梦之中倒是让他看了个清清楚楚。 一脸鲜血,不负往日见到的慈爱模样。 喻白洲叹了一口气,低唤出声,“夙钰?” 周遭无人应答,喻白洲抬起头朝着四周扫了一眼,却发现视线所及之处一片黑暗。 夙钰不在。 去哪了?还是说……出了什么事? 喻白洲立刻掀开被子起身,摸到屋内的桌子旁倒了一杯凉水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将口诀回忆了一番,手中结了一个召唤印。 喻白洲口中法诀刚念完就感觉腿上一沉,他猛地睁开眼,下意识的伸手将快要从身上摔下去的夙钰给一把抱住。 夙钰在对上喻白洲的面容后,被强行拽来的火瞬间消了。 他低头扫过腕上的金环,笑道:“我倒是不知道,这东西还有这等好处。” 喻白洲觉得此时两个人的姿势十分不妥,身子相贴,手还搂在对方窄薄的腰身上。 夙钰那张祸国殃民的脸近在咫尺,让喻白洲呼吸一窒。 这么一晃神,等缓过神来时,喻白洲猛地松开手,将夙钰推到长椅的一侧,“我只是……一觉醒来没看见你……” 夙钰凑上前,手指勾起喻白洲散落在肩侧的长发,“主人想我了吗?” 慵懒挂着轻笑的嗓音拂过耳畔,喻白洲后背贴靠在桌子上一僵,“没……没有。现在多事之秋,我只是害怕出了什么事情。”他猛地站起身,整了整身上的衣服,“你去哪了?” 夙钰哀叹了一声,站起身,“主人又不让我与你同床共枕,那我就只能出去溜达着走走。” 喻白洲坐回到床榻上,扯了扯有些热的领口,“那……那没遇见什么事情吧。” “有。”夙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想到刚刚未被消除的记忆,一脸无辜的出声道:“我看见那鬼跑了,白帝城的人以为是我放的。主人,我冤枉。” 喻白洲:“……” 第12章 留宿 喻白洲手撑在床榻上仰头看着站在床前的人。 夙钰沉吟了片刻,“我可以解释。” 夙钰将事情同喻白洲讲了一番。 喻白洲理了理思路,“所以,那恶鬼被救了。孟柏看见了你,以为是你放走了他。” 夙钰:“对。” 喻白洲眨了眨眼睛,“那你去找恶鬼做什么?” 夙钰献宝似的将手中的小罐子捧给喻白洲,“找这个。” “这是什么?”喻白洲将小罐子从夙钰手上接了过来,抠开。 一个淡蓝色的魂魄就从罐子里飘了出来,魂魄浅薄像是一碰就会散开。 喻白洲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魂魄,“这是……阿婆?” -- 第21页 “是。”夙钰看着喻白洲喜悦的脸色,心情不错,“不过魂魄有损,大约要养上一段时间,才能去往生池转世。” 喻白洲当宝贝似的抱着手中的小罐子,“谢谢。” “主人没别的奖励?”夙钰挑眉,“比如,亲我一口?” 喻白洲抱着罐子一脸戒备的向后缩了缩。 “好好好,我说错话了。”夙钰妥协出声,“那今晚别赶我出去,成吗?” 喻白洲生怕再闹出什么乱子,妥协了。 * “谁来了?”喻白洲刚起房门就被人敲开。 立在门外的鸢娘着了一身素色长裙,手提着一个食盒跻身进屋,“是我。听说你住进了我们天香楼,给你送点点心,顺便来看看你。” 她朝着屋子里看了一眼,问出声,“那位公子……不在吗?” 喻白洲本来还有点高兴,现如今听见鸢娘说这话,控诉出声,“说什么来看我,你分明就是想看他。” 喻白洲灌了一杯茶水,就看见鸢娘将食盒放在手边。 “哪能呢。”鸢娘将食盒打开,将里面的糕点拿出来,“拿的都是你爱吃的。” 喻白洲摸索着拿起手边的桂花糕,面上笑起来,“还是鸢娘对我最好。” “他对你好,我对你就不好?”夙钰慵懒的靠在门框上,抱着手臂垂眸将人看着。 喻白洲吃了一口桂花糕,转头看他,“这能一样吗?” 夙钰冷哼了一声,“我看到她刚刚在前院与人争执,来时随手拿了几个糕点装进食盒给你带来……” 喻白洲站起身捂住了夙钰的嘴,一脸尴尬的看向了鸢娘,“他就这样……不会说话,你别见怪。” 这世上能让喻白洲看见的东西,反正不会是人。 鸢娘咽了口唾沫,觉得自己撩人撩的实在是过于草率…… “没事没事,我其实就是来躲会。” 喻白洲坐了回去,不解的问出声,“为何躲?” “提起这个事情就晦气。”鸢娘站起身将门关上,这才出声解释道:“你们昨天睡在后院不知道,前厅昨晚闹出了乱子。既周府全家被灭门之后,前街上那户王家的人也死了,昨天那位王公子还在我那呢。” 喻白洲皱紧了眉头,“那可是跟周家的死状一样?” “一样。”鸢娘捏着帕子,“就因为如此我怕啊,我真的害怕有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找上我。” 鸢娘说完这话,才想起来桌子前坐了只鬼。 夙钰撑着头,“我晚上不如去你屋中坐坐。” 鸢娘:“……不必了。” 喻白洲瞪了他一眼,再次问出声,“鸢娘,那王家公子是因为在天香楼所以躲过了一截是吗?” “对。”鸢娘看了夙钰一眼,出声道:“早上的时候,那王公子非想着躲我这里,我哪能让他躲,万一将那鬼东西招惹来了,我哭都没地方哭去。” 喻白洲沉思了片刻,“你让那王家公子住你那里。” 鸢娘瞪大了眼睛,“洲洲,你要是觉得鸢娘我对你不好呢就直说……” “……”喻白洲扯了扯嘴角,解释出声,“不瞒你说,其实是我们要找那鬼,所以……” 喻白洲听着椅子在地上哗啦的声音,就知道怕不是人要走,“鸢娘,你听我说,我们不会让你有事。” 鸢娘:“……你觉得我信吗?” 夙钰将门一把按住,拦住了鸢娘的路,“你不信我们,总是信白帝城的人吧。” 白帝城的仙门中人? 王府之事官府移交给了白帝城她是知晓的。 鸢娘回头看着喻白洲,“你还认识白帝城的人?” 喻白洲双手合十,“好鸢娘,就帮我这一次。” 夙钰将金叶子塞进鸢娘的手里,“这个呢?” 鸢娘摩挲着手中金叶笑了笑,“哎呦还是公子上道。” “鸢娘!那人又来了。” 屋外突然传来鸨妈的声音,鸢娘将金叶子揣进怀里,“妈妈叫了,那我先过去。” 喻白洲站起身,“欸,鸢娘,你到底答不答应啊?喂?” “别叫了,人走了。”夙钰将茶水递到喻白洲的手里。 喻白洲握着杯子气鼓鼓的坐下身。 夙钰靠在桌子旁,撑着脑袋看着他,“她会帮忙。” 喻白洲沉思了片刻将杯子放下,“既然白帝城的人早晚就要找到我们这里,我们不如去找人谈谈。” 夙钰:“那万一又像上次那般他不听,你又当如何?” 喻白洲站起身,“谁说要找他谈?那天丹阳不是说,他们大师兄也来了吗?我找他谈。” 夙钰看着推门而出的喻白洲,眯起了一双眼睛追着人走了出去。 * 整个沧城从昨夜开始就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天阴沉的很。 王府内,挥散不去的是浓郁的血腥味。 “六师兄,这些尸体的死状与老夫人的样貌一样,是一只鬼所为。”丹阳看着立在院子中央查看环境的孟柏与人汇报出声。 孟柏揉了揉依旧隐隐作痛的脖颈,愤恨出声,“一定就是他!疼死我了。” 丹阳看向他,询问出声,“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赶到的时候,就看见你倒在地上,六师兄,你是同这恶鬼交手了?还是看见了别的什么?” -- 第22页 孟柏低头看向丹阳,“就是那天在阿娘院子外见到的那个,我昨晚赶到的时候我看见他了。我正准备出手,他就将我砍晕了。” 丹阳微微一惊,“这鬼竟是如此强悍?” 六师兄在白帝城内修为不低,两方一个照面,竟是还没出手就被对方弄晕过去,这鬼怕不是已经化厉了吧。 “事情处理的如何了?” 清冷的嗓音从身后传来,丹阳和孟柏霍然转头,视线里一眼就看见了一身白衣宽袍如画中仙般走来的清渊。 而立在他身侧为其执伞的男人,看上去二十三四岁,身着一身黑衣,唇红,面色苍白,一身阴气极重。 传闻白帝城大弟子对鬼类深恶痛绝,后为震慑百鬼,于婺川山内契约了一只鬼名叫黎秋,实力强悍。 院中两侧弟子瞧着那鬼脖子上栓着的铁链,一句话也没敢说,冲着清渊躬身一拜。 清渊径直走到廊下停驻,就看见丹阳走上前冲着他汇报出声,“大师兄,昨夜共清剿沧城内鬼共一十三只,凶手尚未找到。” 清渊视线扫过两侧的尸体,“此处可有眉目?” 孟柏冲着他一拜,“大师兄,看伤口,这些尸体应该与周府的那些人死状相同,但唯有一点与之前不同。” 清渊迈步向前,“哦?” 丹阳追上前,冲着清渊解释出声,“是魂魄。” “之前周府的尸体我们都查过,那些尸体当中魂魄全无,而这一次,王家有几具尸体的魂魄还在,但……只可惜都是残魂。” 身侧黎秋将伞收起抖了抖,放在廊下柱子旁。 清渊把玩着手中铁链,看了一眼重新走回到雨幕之中的鬼,将视线抽回,“可有那鬼的线索?” 丹阳看了一眼孟柏,“六师兄说昨晚他看见了。” 清渊蹙紧了眉头,“怎么回事?” 孟柏赶忙躬身一拜,“大师兄,昨夜我就在这附近走,察觉此地阴气冲天就赶来看看,结果……让对方跑了,是孟柏无用。” 清渊看了他一眼,“看清长什么样了吗?” 孟柏一时间觉得自己有些难以形容…… 丹阳吐出了一个字,“美。” “对。” 孟柏点了点头,哪知一抬头就看见了从大门处走进来的一人一鬼,“就是他们!” 清渊顺着孟柏的视线看了过去,隔着雨幕看清了走近的人。 来人身上穿了一件极为简单的白布袍子,发用一条同色的束带绑缚,面容干净漂亮,像是吃了一口糖,甜到嗓子眼里。 而走在他身侧为他执伞之人则是一只鬼,着了一身碧衣薄衫,气质矜贵面容有着如妖一般极美的艳。 喻白洲向前走着能感受到前方数道视线落在身上时的那股子打量。 视线中,突然多了一个影子,对方看上去年纪不大,一身黑衣,面容冷肃。向下看那鬼脖子上像是栓了一条铁链,铁链的另一头他看不见,应该是在人的手里。 喻白洲扯了扯夙钰的袖子,问出声,“那是只鬼吗?” “是。”夙钰多看了清渊一眼,在听见喻白洲的话后,将视线移开,落在了院外站着的黎秋身上。 这雨下的不小,雨水将黑衣打湿,那鬼不知不觉,完全是一副被驯养惯了的模样。 还真是丢他们鬼界的脸。 喻白洲整了整身上衣服,冲着上首的方向一拜,“敢问,谁是此间主事之人?” 第13章 清渊 孟柏冷哼了一声,腰间的长剑已然出了鞘,“你们还真是不怕死,竟然自己找上门来!” 喻白洲一听就知道是孟柏,今天他是来谈和的不是吵架,他耐着性子同人解释出声,“之前阿婆的事情,白帝城与我们之间多有误会,我们这一次前来主要是想跟白帝城说明一下事情的原委。” “我昨晚在王家都看见他了!你还要为他狡辩不成!”孟柏感受着自己依旧隐隐作痛的脖子,长剑指向夙钰,“鬼狡猾如狐,善于诓骗世人,我今天便要替天行道宰了这只鬼!” 长剑铮铮然,朝着夙钰直袭了过去。 喻白洲暗叫不好,耳朵里辨别着方向默念法诀将符纸丢了出去。 符纸带了灵力将孟柏的长剑打开,喻白洲见机大喊出声,“别打了!我能抓住那只鬼!” 孟柏将人一把推开,“滚开!” 天气依旧寒冷,雨落于地面结成冰让地面变得湿滑。喻白洲被推的一个踉跄,脚下不稳,跌倒在地上。 泥水溅在身上,让人看上去狼狈至极。 夙钰看着四周的指指点点,目光落在孟柏身上多了一丝狠戾,他一手掐住对方脖子,逼着人倒退了数步,“你找死!” “夙钰!别杀他!”感受到夙钰的杀意,喻白洲撑着手臂起身。 孟柏再怎么脑子不好使他也是阿婆的孩子,是个人!他被推事小,可若是夙钰杀了孟柏,就彻底回不了头了,他得阻止他! 言灵咒下,夙钰腕上金环收紧,他低咒了一声将孟柏甩开,转过头去,一眼就看见了站在雨中摇摇欲坠的喻白洲。 夙钰一个纵身上前,伸出的手刚碰上喻白洲的衣角,哪知却让一人抢了先。 立于廊下白衣之人长袖轻抬,抢先一步将喻白洲护下。 鼻息之间,清檀香扑鼻,手掌下贴靠着的胸膛内是跳动着的是心脏而不是冰凉的躯体。 -- 第23页 不是夙钰。 喻白洲正思索着来人是谁,头顶就响起一道低呵声,“黎秋!” 吐出的声音如高山之巅的沁冷积雪,喻白洲听着耳边锁链声晃动,冷光下剑尖直指夙钰。 孟柏收了长剑捂着脖子一脸惊喜,“大师兄!” 孟柏的声音带着一股子委屈,似乎在控诉刚刚夙钰的恶劣行为。 喻白洲这时候才知道,立在他身边的人,就是他此番要找的对象。 清渊面色冷然的扫过孟柏脖子上的伤口,“竟然敢伤我白帝城的弟子!” “是孟柏先出手的。”喻白洲抓紧了身侧之人的衣服,皱紧了眉头,“他只是在护我。” 夙钰盯着喻白洲身侧一身白衣之人,冷笑了一声,“白帝城的人最是眼瞎心瘸,跟他们废什么话,走,我们离开这。” “等等。”喻白洲松开手,冲着身侧之人行了一个人礼,“您可是白帝城的大师兄?可否能听我……” 清渊伸手将人拉起,看向喻白洲时眸色缓和了少许,“小洲,你不记得我了吗?” 喻白洲:“欸?” 这个声音,难道是…… 看着喻白洲伸出手摸向对方的脸,夙钰忍无可忍迈步上前,“主人!” 黎秋握着手中的长剑未松,剑尖抵在夙钰的脖颈处半丝未松。 夙钰眸色渐冷,“滚开。” 黎秋一言未发,却也一动未动。 现在倒是什么鬼都敢拦他了! 夙钰眯起了一双眼睛,就在他准备冲着黎秋出手,就听见喻白洲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渊哥!” 吐出的声音带着浓郁的喜悦,与初见到他时的警惕害怕完全不同。 夙钰看着扑到对方怀中的喻白洲,抽回了手拢在袖中攥起。 自多年前一别,喻白洲从未想到自己能在这里见到清渊。 重逢的喜悦涌上心头,喻白洲有些不敢相信,“渊哥,真的是你吗?” “是我。”清渊将伞握在手中抖了抖,撑开在喻白洲的头顶。 他低头将喻白洲被雨水打湿的长发从脸前拨开,“那日一别竟是多年未见,没想到你竟是在这沧城之中。若非此次机缘巧合停留在此,怕是又要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了。” 孟柏瞪大眼睛,“大师兄,你们认识?” 清渊嗯了一声,“认识。” 丹阳突然想起什么,惊呼出声,“大师兄房间里放着的木雕兔子该不会是……” 清渊:“是他送的。” “木雕兔子?”喻白洲一脸窘迫,“那东西你怎么还没扔?” “喜欢。就一直收着。”清渊伸手牵过喻白洲,“外面冷,走,我们进去说。” 喻白洲被扯的向前走了两步,脚步突然顿住,“等一下。”他松开清渊的手,看向身后的夙钰,“渊哥,阿婆的事情跟我们无关,他是我契约的鬼,你快让人放了他。” 夙钰看着冲入雨中向他而来的人,握紧了执伞的手将面前的长剑打开。 清渊抬袖将灵力打在夙钰身上,“你们何时契约的?” “渊哥!别伤他!”喻白洲一把将夙钰扶住,皱紧了眉头,“是,几天前。” 夙钰唇畔溢出来血来,视线从清渊身上移开落在了身侧喻白洲身上,“主人,我没事。” “世间之鬼多狡诈之辈。”清渊一步一步的冲着喻白洲走来,“小洲,我看得出,你与他契约多日并不信任他吧。” 喻白洲攥住夙钰的衣服,低下头没说话。 “白帝城的首座大弟子。”夙钰将嘴角的血抹掉,轻笑了一声将喻白洲扯到身后,“我与主人之事,就不劳你费心了。” 夙钰拉过喻白洲的手,“看来白帝城并无合作之意,告辞。” 清渊握紧伞柄,“小洲,老夫人的事情我已知晓,你不想抓鬼了吗?” 喻白洲攥紧了手,脚步慢慢顿住,“抓。” 恶鬼盯上了他,盯上了沧城百姓,无论如何他都得将那鬼抓住。 喻白洲松开了夙钰的手折回走向清渊,“渊哥,我们现在就谈一下关于那鬼的事情吧。” 夙钰:“主人,白帝城的人不可信。” “放肆!”清渊灵力打出,“主人还没说话,何时轮到一只鬼做决定?” 喻白洲看着被逼退数步眼看要出手的夙钰,制止出声,“夙钰住手!周府与王家的事情官府已交由白帝城处理,我们需与人仔细商量。况且渊哥为白帝城大弟子,我信他。” 是啊,信清渊而不信他。 对于喻白洲而言,他不过是个认识了几天的鬼,连老鬼都不如。 夙钰攥紧了垂落在身侧的手。 喻白洲:“夙钰……” “小洲,你太宠他了。”清渊重新将伞打在喻白洲的头顶,看向夙钰,“此鬼戾气甚重,你们刚刚结契,若不管教日后恐成祸患。你难不成又忘了之前那只鬼的事情?” 喻白洲咬紧了唇,“没忘。” “人鬼殊途,鬼死后,本能会让其恶念放大。你刚契约有些事还不懂。”清渊抬手揉了揉喻白洲的头,“我多年前契约黎秋之时,也是花了一段时间才将其驯服,这件事不可操之过急。” 喻白洲点了点头,“多谢渊哥。” 清渊:“我不会害你的。” “我知道。”喻白洲咬紧了唇,“当年若是没有你,我……我早就该死了。” -- 第24页 “既然你信我。”清渊将伞微微扬起,视线落在雨中着了一身碧衣薄衫的鬼身上,“我可以帮你。” “不必了。”喻白洲看向雨中身形单薄的夙钰摇了摇头,“他是我的鬼,我会自己管教的,多谢渊哥。” 心情本十分复杂的夙钰在听见喻白洲的话后,握紧了腕上的金环,霍然抬头看向他, 喻白洲从烫人的视线抽出,清了清嗓子,“渊哥,我们进去谈吧。” 清渊多看了夙钰一眼,眸色渐冷,“好。” 喻白洲跟着人边走边道:“霍乱沧城的那只鬼其实是从乱葬岗内出来的,我与他打过一次照面……” * 院外,雨还在下。 看着喻白洲进了屋,夙钰重新将伞撑在头顶,迈步走到廊前。 一双手将他挡住,夙钰转动了手中的伞柄,唇畔浮过一抹笑意,“这么凶,原来是只厉鬼啊。” 第14章 引诱 喻白洲将事情和计策同清渊讲述了一遍,“事情大概就是这样的,那鬼狡猾,我希望为了不打草惊蛇,白帝城的人可以从旁协助。” 坐在一侧的丹阳问出声,“王家已被灭门,那鬼一定会去天香楼吗?” “不一定。”喻白洲继续道:“所以需要你们在沧城内散步一条流言,就说王家这位公子天生身负阴气。那鬼受了伤,急需阴气调理化厉,知道这个消息就一定会找上门的。” 清渊皱紧了眉头,“你要当诱饵?” “不是诱饵。”喻白洲摆了摆手,“只是放一丢丢阴气而已,要不然那鬼又不傻,一个普通人在那如何会上钩?” 清渊将握在手中的杯子放下,“我陪你。” “别别别,渊哥修为高深,我怕你在那鬼不敢进来了。”喻白洲思索了一番,“我有夙钰,他能护我的。” 清渊扫向众人,“都下去。” 孟柏,丹阳等人拱手一拜,起身退下,喻白洲站起来,被清渊叫住,“到我身边来坐。” 喻白洲听着声音,挪步过去。 清渊起身,将人扶坐在一旁椅子上。 喻白洲:“谢谢渊哥。” 清渊拂袖坐下,视线落在喻白洲身上,“小洲,一别经年怎么客气了?” “当年一直以为渊哥是哪个仙门世家的公子,没想到竟然是天下第一的修仙门派白帝城的首座。”喻白洲拱了拱手,“我就是一介布衣,学了点法术。渊哥跟着师门而来,大门派规矩多,我都是知道的。” “不必在意他们。”清渊手指摩挲着茶杯,“我在你面前永远都是你的渊哥。” “小洲,当年同你说的话现在依旧作数的,你有修仙的天分,若你愿意,白帝城的大门会一直为你敞开。” 喻白洲抬起头,“我看不见又加上灵力低微法术一道实难精进。” “你虽灵力低,但却能开的了我白帝城的河图洛书。”清渊看向他,“我回去之后将此事禀明了师尊,师尊对你甚是欣赏。至于眼睛……” 清渊问出声,“你可听说过碧玺珠?” “听过。”喻白洲点了点头,“都说这碧玺珠在鬼王手中,是仙君白夜的一双眼睛幻化而成,此物可做换眼之用。” “在鬼王手里?”清渊冷哼了一声,“那仙君白夜其实是我白帝城的人。” 喻白洲惊讶出声,“那他是你师尊还是……?” “算师兄。”清渊声音一顿再次道:“白夜被逐出师门之后,我顶替了他的位置,成了白帝城首席。” 清渊看向喻白洲那双灰白的一双眸子,“此次我亲自下山而来,其实是为了碧玺珠。月前白帝城接到消息,说碧玺珠的气息出现在了此处。” 喻白洲仰起头,“那……那难不成鬼王也在?” “碧玺珠早在百年前就丢了,师尊当年与鬼王大战了一场,那个疯子受了伤,已经百年未出了,不会是他。”清渊认真的询问出声,“小洲,如果此番能找到碧玺珠,你愿意跟我回白帝城吗?” 喻白洲感受着真切炙热的视线,紧张的站起身,“我现在只想先找到那只鬼……至于白帝城的事情我考虑考虑吧。” 清渊看着喻白洲急匆匆就要离开的背影,出声将人叫住,“等等。” 喻白洲猛地顿住脚步,“渊哥还有事吗?” “你与那只鬼是单向契约吧。”清渊走上前,从怀中掏出一枚颈环塞进喻白洲的手里,“如果你不放心,不如拿它一试。” 喻白洲摸着手里的东西问出声,“我有金环了。” “金环只是魂契,言灵之用。”清渊解释出声,“此环为戒律环,专束恶鬼,鬼戴上它之后,他的生死只在你一念之间。” 喻白洲皱紧了眉头,将东西朝清渊手中塞,“我……我用不到……” “别忙着拒绝,只是试探罢了。”清渊握住他的手,“若他真肯,你担忧的心便可放下来,此物便不会对他造成伤害。” 喻白洲被清渊送出门,将东西揣进怀里,一眼就看见了靠在廊下等着他的夙钰。 他走了过去,轻唤出声,“夙钰。” 院外的雨停了,空气湿冷的紧。 夙钰直起腰,抬手化了一件大氅给喻白洲披上,“走吧,我们回去。” “唔,好暖和。”喻白洲从毛领子里探出头来,朝着身后的清渊挥了挥手,“渊哥,那明天见。” -- 第25页 夙钰将喻白洲的手拉回来裹进大氅里,“走了,回去给你煮碗姜茶。” 喻白洲哈了一口冷气仰头看向夙钰,“你还会做这个?” “不会。”夙钰认真的思索了一番,“楼里有厨子,我可以给钱。” 喻白洲:“哇,夙钰!你好败家!” 夙钰:“……” 嬉闹的声音渐行渐远,清渊站在廊下看着离开的一人一鬼,视线落在了一侧的黎秋身上,“很羡慕?” 黎秋将视线抽回,垂下眸子来,“奴知错,请主人责罚。” 清渊拂袖转身,“滚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  秋秋:主人,我也想要亲亲抱抱举高高。 清渊:成何体统! 秋秋哇的一声哭出来:为什么洲洲有,我没有! 洲洲:…… 第15章 布局 天香楼是沧城内的销金窟,一入夜,香岚湖畔楼内的灯就亮了起来,纱帐翻飞,等上了人,便能听见丝竹管弦之乐从天香楼内传了出来,小调声婉转缠绵,让人如痴如醉。 喻白洲站在二楼的围栏处,抱着柱子跟夙钰拉锯战,“我不回去!” 夙钰扫了一眼周围搂搂抱抱的人,听着耳边的淫/词、浪/语走上前捂住了喻白洲耳朵,“留在这可以,主人别听这些。” 突然的安静让喻白洲害怕,他一把将夙钰的手从耳朵上拉下来,“别……我看不见,若是听都听不到了,我……” 后半句话,喻白洲没有说完,但夙钰却是知道。 一个人若是看不见也听不见,整个世界将是一片寂静之地。 夙钰:“喜欢?” 喻白洲趴在围栏上听着耳边的琵琶声,“喜欢。”他偏头看了夙钰一眼,“我喜欢一切能发出声音的东西,你的声音就很好听。” 夙钰笑了起来,“那主人就多跟我说说话,我也爱听。” 喻白洲不好意的挠了挠头,“不会很烦吗?鬼叔都说我话很多的……” 夙钰:“能说是福。” 喻白洲:“……” 他就当他是在夸他了…… “洲洲。” 鸢娘的声音突然在一旁响起,喻白洲顺着声音朝着声音来处看了过去,皱紧了眉头,“鸢娘不是让你在屋子里陪着王公子吗?怎么出来了?” “你让我出来透透气。”鸢娘捏着手中的帕子,喘了一口气扇了扇,“你不知道,昨天不知道是哪个老什子的在外面乱造谣,说什么王家公子天煞孤星,身上阴气足,这才将一家人克死。” “这王生就是个怂货,听见这事,白日里不知道从哪里请了个仙师,又要了一堆的符纸,把我那屋子搞得一团糟。” 罪魁祸首喻白洲一脸心虚的朝着夙钰看了一眼,问出声来,“你是说王生请了驱鬼的仙师?” 鸢娘嗯了一声。 喻白洲:“那……鸨妈怎么说?” 鸢娘提起这事就觉得像是吃了个苍蝇一般的恶心,“那王生是打定了主意觉得天香楼是他的福地。他拿了王家的一半积蓄给了妈妈让他住在这里,你说妈妈还能说什么。” 自古修仙门派之间犯冲,他找了白帝城,这万一王生又找的别的什么人来,坏了事情可不行。 喻白洲冲着夙钰问出声,“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夙钰:“酉时。” 还有时间。 喻白洲再次道:“鸢娘,那王公子和仙师还在你屋子里吗?” 鸢娘点了点头,“在呢。” “我说你不是说今晚抓……”鸢娘朝着周围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凑到喻白洲的耳边问出声,“抓鬼吗?这多个人,岂不是多一个帮手?” 喻白洲摇了摇头,“正所谓请人办事不请两家人,到时候双方各执一词,要听哪个?” “也是。”鸢娘声音一顿,“那……白帝城这边什么时候抓?抓到了可得赶紧把这祖宗给我送走。” “子时是阴气最重的时候。”喻白洲仔细思索了一番,“还有两个时辰,鸢娘,你带我过去,我看看那边情况。” 鸢娘没敢耽搁,带着他们就朝着自己房间走。 路上,鸢娘捏着帕子掩着唇问出声,“洲洲,今天这件事妈妈还让我问你,能不能动静闹得小点,让她好开店。” 喻白洲这些都懂,他冲着鸢娘点头,“这件事已同白帝城的人说好了,不会让那鬼伤人的。”他脚步顿在房门口,保证出声,“王公子也不会有事,到时候事情结束,会让人将他送回去的。” “那就行那就行。”鸢娘拍了拍胸脯,将房门推开,“人就在里面。” 考虑到屋内的天师和符纸,喻白洲让夙钰留在了外面,自己跟着鸢娘进了屋。 夙钰没拒绝,他抽回视线,走到围栏处,向着下方看了一眼。 一楼看台上坐着抱着琵琶的歌女,纱幔笼罩着的雅间内,坐着一身白衣的仙君。 清渊。 夙钰靠在围栏上,冷笑了一声,“还真是阴魂不散。” 清渊何其敏锐,在夙钰的视线落在他身上的第一眼,就收紧了杯子手,朝着上方看了一眼。 双目对视,夙钰一眼都不想多看的移开视线。 * 鸢娘是这天香楼的头牌,屋子两进,里面多了个小院。 刚进门,鼻息之间就闻见了从屋内飘散出来浓重的香灰味,再向前走,能听见驱鬼时手中握着得祝器晃动下传来的铃铛声。 -- 第26页 听上去,颇向那么回事。 “鸢娘你去哪了?”王生听见动静推门而出,视线落在喻白洲身上面上多了一股子敌意。 他快步走上前,冲着喻白洲质问出声,“你哪个?不知道鸢娘已经被我包了吗?” 醉醺醺的酒味扑鼻,喻白洲的耳朵里听见的是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 鸢娘从旁解释出声,“王公子误会,您不是想驱鬼吗?我给您找了位大师。” 王生虽然喝醉了但眼睛不瞎,他将喻白洲上上下下看了一番,笑出声来,“就他?”王生摆了摆手,转过身去,“鸢娘将他送出去吧,我请了沧城内的景泰大师……” “此处结界错漏百出,若真的有鬼来犯,王公子怕是只会是那鬼的盘中餐。”喻白洲的话一出,惹得王生顿住脚步的同时,院内紧闭着的门被人从里面推开。 景泰握着手中的祝器朝着地上一杵,“让贫道看看是谁在这里大放厥词!” 他朝着声音来处一看,一眼就看见了那个杵在门口长得漂亮的不像话的喻白洲。 感受着落在身上打量的视线,喻白洲迈步向前,冲着人施了一礼,“您就是景泰大师吧。” “黄口小儿。”景泰冷哼了一声,“你知道结界是什么东西吗?” 喻白洲浅笑了一声,伸手从怀中掏出一张符纸,默念了法决用符纸填补了屋中结界原本的错漏之处,“现在呢?” 景泰脸色颇为难看的看向喻白洲,冲着王生怒道:“王公子,这请人不请俩家,你现在这是什么意思?” “呦。”鸢娘笑出声:“景泰大师技不如人,怎么还能怪我们多请了一人?这要是将王公子交到您手里,回头怎么丧命的都不知道。王公子,您觉得我说的对不对?” “鸢娘说得对!”王生抬手就将景泰朝着门外轰,“我这里就不劳景泰大人费心了。” 王生将人轰了出去,就凑到喻白洲身前冲着人躬身一拜,“大师!” 有生之年喻白洲第一次听见有人这么叫他,耳根子都红了。他握了拳头放在唇上清咳了一声,迈步朝着屋子里走,“那个……王公子不用客气。” “一看您就有大师风范!”王生追着朝屋子里走,“敢问您师出……” 喻白洲:“我师出……” 鸢娘:“师出仙门第一的白帝城!” 喻白洲:“……” 他什么时候师出白帝城了!!他师父听见要被气的活过来啊! “小师父一看就是气宇不凡,仙风道骨。”王生看出来喻白洲眼睛不好,走上前来一把将喻白洲扶住朝着里面走,“那小师父看看,我这……” 喻白洲顿住脚步出声道:“王家的事我已经听闻,这鬼霍乱沧城,此次我来就是为了帮王公子抓到这只鬼的。” 王生一听大喜,冲着喻白洲就要跪,“求小师父救救我……” 喻白洲可受不了这大礼,将人一把从地上扶了起来,“我会救,王公子不用多礼。” “今晚这只鬼恐还会来此。在此之前,我希望王公子能够……听我的。” * 等喻白洲从鸢娘的屋子里走出来的时候已到戌时。 喻白洲精疲力尽的扶着门框走出来,“夙钰,快来扶着我。” 靠在围栏处的夙钰起身将仿佛是被榨干的喻白洲一把接住,“你怎么回事?” 喻白洲将脖子里挂着的几条珍珠项链,手上带着的金镯子,金戒指摘下来一股脑的塞进夙钰的手里,“别提了,有水吗?我想喝点水。” 夙钰抬手招过小厮给人端了一杯水。 喻白洲将水一饮而尽,整个人趴在围栏处,开口道:“鸢娘说的一点都不假,那王公子可太缠人了!” 夙钰眯起了一双眼睛,“他缠你了?” “他怕死怕的紧。”喻白洲指着夙钰怀里的东西,“全是他硬塞给我让我救他小命的。我口干舌燥的跟他掰扯了,好不容易从屋子里逃出来喘口气。” 夙钰面色这才缓和,他将手里的东西掂量了掂量,问出声,“这怕不是王家的另外一半家产,这些东西你打算怎么处理?” “等这件事结束,把东西都还给他。”喻白洲声音一顿再次道:“屋子里我已经布置好了,还留了一些阴气在里面。” 夙钰看着笼罩在屋子周遭精纯的阴气,手抬起,冲着一旁的人群里招了招手。 喻白洲顺着夙钰的动作看了过去,就看见小六子招呼着几只面色惨白的鬼朝着鸢娘的屋子里去。 喻白洲飞快的低下头,拉住夙钰的胳膊,“你别让他们进去了,再进去这屋子就要成凶宅了!” 夙钰抱着手臂轻笑了一声,“这屋子不凶,怎么配得上他这个天煞孤星?” 喻白洲:“……” 作者有话要说:  零点的章节,提前发啦~ 第16章 事变 戌时两刻 天香楼内来了一伙人冲了进来,站在楼下管鸨妈要钱要人。 一听要的是谁,要的竟然是王生。 “哪个王生?” “还能是哪个?被灭门的那个呗。” “王家做了亏心事被鬼找上门了呢!要我说,这人死了也活该。” “我听说事发之后,这王生都躲在天香楼许多天了,天天赖在鸢娘屋子里,不要脸。” -- 第27页 趴在围栏处听着楼下热闹的喻白洲不满的出声,“这群人口中也不知道留点口德。那王生怎么说也是此次事情的苦主,怎么搞得跟罪有应得似的。” “那小公子你大概是不知道。”站在一旁的人接话道:“与被灭门的周家不同,王家虽说也是沧城内的富户,平日里黑心的买卖却是没少做。这王家公子不学无术贪生怕死,王家人死的那天不是还在这天香楼之中看美人的嘛。” “话虽这么说。”喻白洲皱了皱眉头,“但是王家做错了事情也该由官府来惩戒,现如今王家一家人惨死,你们在这里说风凉话,可知一个人的言论不当亦是杀人利器,那你们岂不是与王家人无异?” 男人本是好心与人解释,却不料被喻白洲怼了回来,一时间脸色颇为难看,“欸?你怎么说话呢你。” 喻白洲咬紧了唇,“我说的是事实。” “小瞎子。”男人上前就要与他理论,却是一抬眼,正撞上夙钰那双阴冷不悦的眸子。 夙钰:“滚。” 仅是一眼,让男人遍体生寒,径自离开了。 喻白洲扯了扯夙钰的胳膊,询问出声,“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夙钰看着喻白洲,“没有。” 只是涉世未深,说了实话而已。 屋子里陪着王家公子的鸢娘耐不住鸨妈的再三催,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洲洲,帮我看着下王公子,我去去就回。” 喻白洲点了点头,“鸢娘你去吧,这里我看着。” 这屋子里只剩下王生,喻白洲怕中间出了什么乱子,在鸢娘走后,决定去屋子里看着点。 喻白洲前脚刚进门,后脚准备跟着进去的夙钰突然回头。 他扣着围栏向下一看,视线中就瞧见下方人群之中一闪而过的森木,以及他压根不会感受错的碧玺珠的气息。 同样感受到的还有坐在一楼下方喝着茶的清渊,他放下茶杯,携黎秋追了上去。 “王。” 鬼叔卫宁突然出现在二楼的围栏处冲着夙钰躬身一拜,“找到森木了。” 夙钰摩挲着手指,“可是在天香楼?” “是。”卫宁声音一顿,“我查到森木昨日见了那恶鬼,这件事恐有变,王小心为上。” “碧玺珠在他手上。”夙钰朝着已经进屋的喻白洲看了一眼,冲着卫宁交代出声,“白帝城的人已去,森木一事我亲自去一趟。小白这里,你留在这,若有动静,立刻报我。” 卫宁:“是。” 卫宁看着消失在原地的夙钰直起腰身,迈步进了院。 天香楼此刻人声鼎沸,在鬼叔走进去后,身后大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堵墙出现在眼前,一道黑色的影子在墙壁上慢慢浮现。 * 亥时 不知道是不是临近子夜阴气重的原因,喻白洲一进院子就感觉有点冷,冷风顺着上风口吹进脖子里,让喻白洲一个瑟缩。 “夙钰,你有没有……” 喻白洲一转头,却突然发现夙钰没有跟进来,他正要折回去问问,却是突然听见前方屋子里传出来东西翻到的声音。 出事了? 喻白洲心头一跳,快步走过去,将门推开,“王公子?王生?” 房门被拉开的那一瞬,喻白洲感受到浓郁的阴气扑面而来。如此浓郁的阴气让喻白洲浑身一震,他感受到体内阴气震动,似是要出来。 喻白洲皱紧了眉头,调动了体内的灵力,将阴气压了下去。 怎么回事?屋子里怎么突然多了这么多阴气?之前小六子带着那些鬼进来压根没有达到这个程度! 难不成是那只鬼? 喻白洲慢慢直起腰身,将四周看了一眼。眼前一片漆黑,却是什么都没有看见。 喻白洲焦急的唤出声,“王公子?王公子你在吗?” “酒……酒喝多了,……摔着了。”王生躺倒在昏暗的房间里,吐出声来,“小师父……能不能来拉我一把?” 喻白洲后背出了汗,他攥紧了拢在长袖当中的手,冲着声音来处走了过去。 他将手伸出,手就被王生握着,借着他的力道从地上站起身,“多……多谢……小师父……鸢娘她去哪了?” 喻白洲感受到对方将重量压在了他的身上,扶着人转过身,“天香楼有人闹事,鸢娘去处理了。” “我都听见了。”王生脸色有些难看,“我王家势大之时,那些人总想着巴结,现如今我王家一招倒了,树倒猢狲散。” 喻白洲给人借了力,将人送到了床边。 王生喝的确实有些多,在上了床之后,就睡过去了。 喻白洲听着耳边传来的呼噜声,将一直攥着的手给慢慢的松开。 他扶着床柱子,刚要转过身去,身上的阴气突然一盛。 一瞬间,喻白洲就感觉到自己的头疼的厉害,脑海中几个画面频繁的闪现。 他皱紧了眉头蹲下身,调动身上的灵力去压制,然而体内的阴气就像是被人突然打开了开关似的,阴气从体内逸散而出,将他快要吞噬。 不可以……! “洲洲?洲洲你怎么了?” 门口突然响起鸢娘的声音,喻白洲攥紧手,低呵出声,“别过来!” 他现在这个状态很危险! 耳边传来脚步声,喻白洲皱紧了眉头,刚要出声就感受到一双手突然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洲洲,你是不是不舒服?” -- 第28页 喻白洲喘了一口气,踉跄的站起身,“我没事……我要出去找夙钰……”他转过身,声音突然戛然而止。 * “主人,鬼,追丢了。” ‘啪’的一个巴掌声在夜色空寂的街巷上响起。 清渊将手抽回,拢在长袖中,面色冰冷如霜,“没用的东西!一个尚未化厉的鬼都找不到!” 黎秋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奴知错,请主人责罚!” 清渊:“此事蹊跷,走,回天香楼。” 一侧阴影里,夙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冷哼了一声拂袖离去。 下一刻他再次出现在不远处的长街上,将面前正在向前奔逃的鬼给一脚踹在了地上。 立在月下之人一身碧衣薄衫,森木撑着手肘唤了一声,“王。” 夙钰蹲下身看着森木的表情,轻笑了一声,“你看上去对本座的出现一点都不惊讶。” 森木低头笑了笑,“那人在天香楼,王一定会寸步不离的守在他身边。” “不愧是跟在本座身边多年的狗。”夙钰抬手拍了拍森木的脸,“故意引本座的?” 森木盯着夙钰没说话。 夙钰的耐性显然也比较有限,他看着森木,眸色渐寒,“把本座的碧玺珠拿来。” 森木摇头,“碧玺珠不在我这。” 夙钰揪着森木的头发,将人大力灌在地上,“你知道,本座的脾气一贯不好。” 物理伤害对鬼身无用。 夙钰就没留手,一击之下森木侧脸趴在碎裂开来的青石板下,狼狈至极。 森木嘴硬没说,夙钰就将人提起在朝着下方狠狠的砸。 反复几次之后,森木实在是对夙钰的暴力举动忍无可忍的大喊出声,“碧玺珠真的不在我这!!!” 夙钰将人提出来,“在天香楼?” 森木闭着嘴没说话。 不说,夙钰就当是默认了。 他一把将森木丢掉,拍了拍手站起身,“堂堂修罗夜鬼城的第一鬼将,竟然被派来做这种腌臜事,看来你的主人也并没有把你放在眼里啊。” 夙钰向后退了一步转过身,居高临下的将人看着,“本座自觉之前从未亏待你,你却背叛了我。”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指甲,“你说,你落在本座手里,本座要如何处置你?” 森木将口中的血沫吐出来,“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不不不。”夙钰唇畔含笑,“你好歹是本座养了百年的狗,杀了岂不可惜?” 夙钰盯着他,摩挲着下巴研究了一番,“不如……” 夙钰的话还没说,声音戛然而止。 脖子上的魂印发烫,他伸手朝着自己腹部摸了一把,手中沾染的是粘稠猩红的血。 这伤不是他的,是喻白洲的。 “看样子,那鬼是得手了。”森木撑着手肘,从地上晃晃悠悠的站起身,“鬼王修为高深莫测,我是杀不了您,可不代表就不能杀。” 森木视线落在夙钰腕上金环,嗤笑出声,“堂堂鬼王竟成了一个人类的傀儡,说出去整个修罗夜鬼城都要沦为笑柄。” “不过正好,这东西稍加利用正合我意。”森木一步一步的走上前,“傀儡印转嫁伤害,我杀不了您却可以杀了他……哦不,准确来说应该是可以将人折磨到死……” 森木将脚步顿在夙钰面前,笑着冲他躬身一拜,“王,您既然这么爱他,我就送你们一起死。这也算的上是我为了报答您之前恩情的最高礼遇。” 第17章 小白 “那本座是不是还要谢谢你?”夙钰轻笑了一声,染血的一双手扣上森木的脖颈用力,“本座说过,谁动他,我就杀谁,你也不例外。” 空荡荡的街巷之中,凄厉的尖叫声响起。 夙钰看着眼前散开的血雾,抬手挥了挥,抖开一张白色的帕子擦了擦手,“养不熟的狗啊。” 夙钰将染血的帕子丢在地上,低头朝着身上的伤口看了一眼,身形消散在原地。 * 刀入腹中,疼痛让喻白洲一把将身前的人给推开,“你不是鸢娘。”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恶鬼见被认出来了,也没打算在喻白洲面前装。 他将手中的刀从喻白洲的腹中□□向后退了一步,仔细打量了一番自己的杰作,“傀儡印,有趣。” 喻白洲低头朝着腹部摸了一把,果不其然没有伤口。 眼前依旧一片漆黑,喻白洲朝着声音来处看了过去,撑着从地上爬起来,“从鸢娘的身体里滚出来。” 恶鬼摸着手中的匕首,“如果我说不呢?” 喻白洲皱紧了眉头,伸手从怀中将符纸摸出,默念口诀将符纸朝着恶鬼丢了出去,“出来!” 符纸上金光大盛,恶鬼被灵力逼的不得不从鸢娘的身子里逃出。 看着恶鬼的身形出现在他的视线里,喻白洲长舒了一口气,有些脱力的扶上了一旁的床柱。 恶鬼看着喻白洲的样子笑出声,“小天师你可真的不怕死。这个时候你竟然还敢耗费自己的灵力,看看,阴气压不住了吧。” 喻白洲喘了一口气,体内的阴气已经弥漫至全身,他低着头,手攥紧,脑海中是血和尸山的画面交替。 不可以…… 喻白洲调动体内的灵力,尝试着将阴气重新逼回去。 -- 第29页 窗外的月越发的红,恶鬼贪婪的吸食着屋内的阴气,“就这样……别停!阴气都是我的!都是我的!” 世间鬼怪随着修为递增,以厉鬼为界,会从普通鬼怪化凶,凶化恶,再从恶化成厉鬼。厉鬼之上就是奉职于鬼王的鬼将,鬼神等。 体内的阴气越来越浓郁,突破让恶鬼的一双眸子逐渐泛红,他扭动着脖子,舒展着四肢,让阴气充分的强化着自己的魂体。 突然屋子里的阴气开始倒流,恶鬼霍然睁开眼睛,他看着从体内再次抽走的阴气,视线落在了屋内站着的喻白洲身上。果不其然就看见从他身上抽走的阴气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体里。 着了一身白衣的喻白洲低着头站在原地,身上无风自动,衣袍翻飞似蝶。 恶鬼的视线或许太过的强烈,喻白洲慢慢的抬起头。 黑暗的屋子里,恶鬼就对上了一双殷红如血的眸子。 喻白洲松开了扶着床柱子的手,一步一步的朝着恶鬼走来,随着他的移动,恶鬼能看见笼罩在他周身浓郁的阴气。 这是……走火入魔? 不对。 他不是喻白洲! 红眸之下,恶鬼遍体生寒,仿佛真正化厉的是对方而不是他。 头顶的威压再次袭来,死亡的恐惧让恶鬼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转身就跑。 迈步走上前的喻白洲顿住脚步抬起了手。 下一刻恶鬼就被喻白洲给攥在手中掐住了脖子。 恶鬼在他手中挣扎着出声,“别……别杀……我,是……森木……都是森木让我这么干的!” 要是他知道用阴气染指碧玺珠会让这个人变成如此,他绝不会干! 喻白洲低头看着他,似是看着一个蝼蚁。 他手下用力,恶鬼尖叫了一声,就在手中化为飞灰。 他摩挲着手指,捂着自己重新陷入黑暗的眸子,自嘲的笑出声,“不够啊……” 他想要杀更多的人…… 他伸手扯开了束发的带子。 “洲洲?” 地上传来虚弱的声音,喻白洲放下手,朝着声音来处看了一眼。 鸢娘在对上喻白洲一双红色的眸子后一惊,她向后缩了缩,抖着嗓子开口,“洲洲……你怎么了?” 喻白洲将带子覆在眼睛上,捡起地上的匕首折回,蹲到鸢娘身前,一把握住鸢娘的足裸,用匕首划开了一条伤痕。血沾染在了匕首上,耳边听着鸢娘的痛呼,他闻到了空气当中期待已久的血腥味。 他将匕首放在面前轻嗅了一番,眉宇舒展,“鸢娘,我想要更多的血,你来给我好吗?” * “啊——” 凄厉的喊声从二楼的院子里传出来,夙钰身形出现的同时皱紧了眉头。 他快步走上前,就看见院中的紧闭着的门被一双血手推开,紧随其后鸢娘一身是血的从屋子里爬了出来。 “救……救我。” 夙钰刚要迈步上前,目光所及之处就看见身着白衣,眼缚白布的喻白洲握着一把带血的匕首从屋子里踱步走出。 喻白洲弯腰拉住鸢娘的胳膊,眼看着手中的匕首就要再次挥下去的时候,夙钰一个闪身上前,一把握住了喻白洲的胳膊,“这是鸢娘,你疯了吗?” 喻白洲握着匕首的手猛地一顿,似乎是没想到夙钰会出现在这里。 夙钰一把将他覆在眼睛上的布扯开,在对上喻白洲那双红色的眸子后,混身一震,“你怎么……” 喻白洲混身僵硬,他伸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别看……”他一把将自己的手从夙钰的手中抽出来,跌跌撞撞的跑回了屋子。 夙钰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心追上前。 喻白洲扶着屋内的桌子将头埋在颈窝间,在听见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后,低呵出声,“哥哥,别过来!” 熟悉的称呼让夙钰的脚步倏然顿住,他扣紧了放在门框上的手,一双眼睛死死的喻白洲,“你是小白。” “我不是……”喻白洲混身颤抖,“别过来……你别过来。” 夙钰看着他身上的阴气在低语中陡然一乱,下一刻所有的阴气就像是个胆小鬼似的尽数敛藏进体内,那个撑在桌子前的人朝着地上滑落了下去。 “小白,你什么样子我没见过?现在却躲我。”夙钰将人一把接住,伸手将喻白洲紧皱的眉宇抚平,“别怕,我在。” 夙钰看着屋内死掉的王生,以及院子外面一身是血的鸢娘,伸出手,点在喻白洲的眉心,将记忆从他脑海之中勾缠而出捏碎在掌心。 他将人轻轻放在了地上,将匕首从喻白洲的手中抽出,转身走到房间外鸢娘的身边,手指伸向了早已经流血过多而晕过去的鸢娘眉心。 “啊——杀人了!杀人了!” * “小洲,小洲醒醒。” 头疼的厉害,是谁在叫他? 灵力被渡进体内,喻白洲慢慢的转醒。 他撑着手臂起身,眼睛里看见了清渊身边的跟着的黎秋。 喻白洲有些迷茫的唤了一声,“渊哥?” “是我。”清渊将人扶起身,询问出声,“你感觉怎么样身上可有什么不舒服?” “我晕过去了?”喻白洲回忆了一番,一把抓住清渊的胳膊,焦急的出声,“恶鬼!恶鬼伪装成鸢娘的样子进来了!渊哥,你快……” -- 第30页 清渊:“霍乱沧城的恶鬼已经抓住了。” “欸?”喻白洲顺着清渊的视线看了过去,一眼就看见了院中被贴了符纸的铁链拴住手脚的夙钰。 他将清渊推开,快步走到夙钰跟前,皱紧了眉头,“渊哥,恶鬼不是他,你们抓错了。” 清渊看着夙钰走上前,“王家公子死了,他还被人亲眼所见差点杀了鸢娘。” 喻白洲攥紧了手,“鸢娘……怎么样了?” “鸨妈已经找大夫了,但失血过多能不能救过来得看造化。”清渊走上前看着喻白洲,“小洲,他在骗你。” “不可能。”喻白洲身子踉跄的转过身看向一旁沉默不语的夙钰,“你说过,你不会骗我的。你快跟他们说,这一切不是你做的。” 夙钰抬头看着喻白洲,笑了笑,“主人不是一直不信我吗?” “你跟着我虽然尚不足一个月,但你会给我卖包子,会给叔迁坟。”喻白洲皱紧了眉头,“你还救了阿婆的魂魄,夙钰,我不信是你。你告诉我你没有骗我,这一切都是假的对吗?” “人是我杀的。”夙钰看向喻白洲,唇畔的笑意不减,“主人,我骗了你。” 第18章 找他 “大夫,鸢娘怎么样了?怎么一天了人还是没有醒?” 赶来的喻白洲在听着耳边大夫离开的脚步声后,追上前去时因慌张脚被拌了一下。 身旁跟着的清渊将人一把给扶住,“小心。” “谢谢渊哥。” 大夫听见动静转过头来,冲着两个人躬身一拜,“见过两位仙君。是这样,病人命是保住了,但是能不能醒过来,要看造化。” 喻白洲皱紧眉头,“大夫……那鸢娘是被什么弄伤的?” 大夫看向喻白洲,“被匕首。” “匕首?”喻白洲收紧了握着清渊胳膊的手。 “对。”大夫声音一顿再次道:“病人身上有大概五六处被匕首划开的刀伤,虽然均不致命,但若是耽搁久了,却可以令病人失血过多而亡。” 喻白洲想到了什么,追问出声,“那大夫您可有看王公子的尸体?他身上是不是也是……” “那有劳大夫了。”清渊出声打断了喻白洲的话,“丹阳,送大夫出去。” “欸?”喻白洲皱紧了眉头,“渊哥,别让他走,我还没问完。” “小洲,你冷静一点。”清渊拉住喻白洲的手臂,“现在就算告诉你,王生身上也是刀伤,那又证明得了什么呢?” 喻白洲顿住脚步,回头看向清渊,“如果是刀伤的情况下,那就证明,杀害王生以及弄伤鸢娘的不是夙钰。渊哥,你想一想,夙钰是鬼,鬼若杀人,最擅长用的方法就是将人直接掐死而食用其魂。” 喻白洲面色认真的继续分析出声,“可是这一次,王生死于失血过多,魂魄依旧还在,鸢娘亦是。那么,这么做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小洲,可这些都是你的假设。”立在院中一身白衣的清渊走上前,低垂着眉眼之中神色冷而凝,他伸手握住喻白洲的肩膀,声色沉缓,“而且,昨晚他已经自己承认。” 喻白洲拨开清渊的手,“他在说谎。” “小洲,人鬼殊途,鬼隐藏在内心之中的贪婪恶念不是一朝一夕能改的。”清渊皱紧了眉头,“你想想,你当初到底是怎么把他契约的?他蓄意接近,或许就是为了今天。” 喻白洲摇了摇头,“我身上身无长物,只有阴气是鬼垂涎的。可若是夙钰接近我是为了阴气,在此之前他有无数的可能下手。更何况,昨夜的我,毫发无伤。” 清渊看着他的面容,再次出声,“那傀儡印呢?契约的鬼不能在其主人面前撒谎。它是不会骗人的。他到底说没说谎,你比我更清楚。” 喻白洲伸手摸住自己的脖子,“对不起渊哥,我去找他,我去找他问清楚。” 清渊看着急匆匆离开的喻白洲,立于廊下面色染了一丝冷色。 喻白洲此人向来把正义看的比天重。无论对方是何等身份,在他眼中,对的就是对的,错的就是错的。 黎秋从一侧走上前,“主人,您不阻止吗?” “不见,何能死心?”清渊视线落在喻白洲的身上,眸中染了一抹妒忌,“明明只是一个鬼,岂配占你心?” 风将清渊身上的白袍吹起,他低头摩挲着手指,“让你查的事情如何了?” 黎秋:“主人,已经查不到那鬼的气息了。” “死了啊。”清渊微微侧目,“碧玺珠呢?” 黎秋低头,“碧玺珠的气息在昨晚消失了,奴怀疑碧玺珠已经不在沧城。” “既然如此。那就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了。”清渊拂袖转身,“将夙钰处理掉,带喻白洲离开。” “是。”黎秋直起腰,“主人,可夙钰不是……” “不是什么?”清渊顿住脚步,微微侧目,眸色沁冷,“记住,霍乱沧城的鬼就是夙钰,也只能是他。” * 在白帝城的人未做出宣判之前,夙钰被关在了天香楼的后院之中,由白帝城的弟子亲自看管。 从清渊那离开,喻白洲一口气走了过来。 “站住,此处闲杂人等不等靠近。” “我不是闲杂人。”他扶着门框喘了一口气,冲着守门的弟子拱手一拜,“他主人是我,我来找他问话。” -- 第31页 两名弟子对视了一眼,看着喻白洲的脸上多了一股子鄙夷,“那鬼的主人呐,那你进去吧。” “多谢。”喻白洲躲开了对方看过来的视线迈步进了门。 “能契约这种恶鬼的人,恐怕也不是什么好人。” “要我说,可能就是他指使了那鬼做事。” “那大师兄还在这里护着他做什么?杀人凶手。” 对话传进耳朵里,喻白洲向前的脚步慢慢顿住,垂落在袖中的手因此而紧紧的攥起。 喻白洲深吸了一口气,刚要迈步上前,一道冷风擦过他的发从一旁刮过。 紧随其后,他就听见身后传来两个弟子的痛呼。 “是谁!谁扇我的脸!” 耳边传来锁链晃动的声响,随后喻白洲就听见夙钰的轻笑声,“我啊。” “再让我听见你们骂我的主人,下次就撕烂你们的嘴。” 两个人似乎是没想到被禁锢下的夙钰竟然还能动手,吓得落荒而逃。 “夙钰!你又发什么疯。”喻白洲低呵了一声,转过身冲着声音来处看了过去。 只见院中放着一个金色的牢笼,牢笼之中垂下来贴着符纸的锁链将夙钰的四肢锁住,身上的碧衣之上血迹斑斑。 明明最是狼狈的是他,夙钰站在原地望着他却是在笑。 似乎很高兴他能来看他。 喻白洲被他的笑晃了眼,他走上前,望进他的眸子里,“夙钰,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夙钰唇畔笑意未减,“我身上疼,但看见主人来看我,我开心。” 傻不傻? 喻白洲皱紧了眉头,“这里没有别的人,那你老实我,你昨天骗我了对不对?你告诉我,我让渊哥放你出来。” 夙钰收起了面上的笑,攥住上方的锁链微微倾身上前,“答案昨晚已经告诉主人了。” 喻白洲:“那只鬼你我都见过,他不是你。” 夙钰淡笑不语。 喻白洲手握住面前的铁笼,“好,你是凶手。那你告诉我,你杀王生,伤害鸢娘,你的目的是什么?” 夙钰笑了笑,“我能不说吗?说了主人会生气。” “不能。”喻白洲有些生气,“夙钰,你不告诉我会更生气。” 夙钰无奈的笑了笑,“既然如此,那我就告诉主人,不过……” 喻白洲正等着夙钰将结果告诉他,结果他看见夙钰的手指微微抬了抬,他的身子就从笼子外面消失,下一刻,他睁开眼睛,看见了近在咫尺的夙钰。 惯性作用下,他一头栽进了夙钰怀里。 “夙钰,你在做……” 耳边锁链声响起,一双手从身前拥住他,“主人离得太远了,我讲话很累。” “……”喻白洲挣了挣,“那也不用这么近吧……” 夙钰将头枕在喻白洲肩膀上,气息奄奄,“主人,我身上疼的厉害,你让我靠着讲可以吗?” 鼻尖嗅着血腥味,喻白洲到底没忍心将伸出去推他的手放下,“你……你讲吧。” 夙钰唇上笑意更深,他埋在他的脖颈处蹭了蹭开口道:“那我说了你不准生气。” 喻白洲骤紧眉头,“夙钰,你到底讲不讲不讲我走了。” “我说。”夙钰声音一顿,开口道:“其实我动手,是因为……我没控制住体内的阴气。脑海里有个念头让我想要杀人,想要看见血,所以我杀了王生,可却在杀鸢娘的时候,她从屋子里跑了出来,很不巧,有人突然闯了进来,看见了我。” 喻白洲猛地将夙钰推开。 夙钰看着喻白洲突然变了的脸色,嘴角的笑意逐渐消失,“主人?” 喻白洲突然有些不知所措的问出声,“夙钰为什么……”他向后退了一步,拢紧了垂落在袖中的手,“你会有这种感觉?有这种感觉的人明明……是我。” 第19章 记忆 喻白洲攥紧的手指甲嵌入到了血肉之中,他向后退了一步,脑海之中闪现出来几个画面。 画面里他手握着匕首,面前是鸢娘那张害怕惊恐的脸。 她拉着他的衣摆,哭着恳求他。 不! 看着喻白洲身上阴气陡然一盛,夙钰眯起了一双眼:“小白?” 喻白洲睁开眼低头了一眼自己的手,像是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似的抬起头来,“哥哥。” 夙钰眼看着人人又要跑,低呵出声,“回来。” 喻白洲咬紧唇,委屈巴巴的轻唤,“哥哥。” 夙钰:“装。” 别以为他装成一股子可怜兮兮的样子就认不出来是他。 喻白洲一步步走上前,看着被铁链束缚着的夙钰伸手挑起了那张殊色无双的脸,“我以为哥哥更吃这一套。” 上一次没看清,这一次夙钰真真切切的看到了喻白洲殷红色的双瞳,“怎么回事?” “很丑,哥哥别看。”喻白洲捂住夙钰的眼睛。 “百年不见,哥哥更美了。”喻白洲一边说着,手指一边向下,从他的脸侧滑倒脖颈,视线凝在了肌肤上的殷红的血珠。 滚烫的视线让夙钰伸手将喻白洲放在眼睛上的手拉开,“小白,红眸为恶灵,你老实告诉我你的魂魄是不是……” “嘘。”耳边锁链声晃动,喻白洲看着想要从里面挣脱而出的夙钰,抬手用灵力加固,“我待不了太久,却有许多话想说,只能委屈哥哥了。” -- 第32页 喻白洲轻笑了一声将人按在金笼上俯身舔 \;去了他脖颈上的血,“哥哥的血真甜。” 夙钰磨了磨牙,“喻白洲!” 喻白洲笑意更深,“哥哥,你答应我,回修罗夜鬼城了好吗?” 夙钰盯着他,“你赶我走?” 喻白洲松开他向后退了一步,“哥哥,你太惯着我了。你得让我成长。” 夙钰眯起了一双眼。 他知道喻白洲在说什么。 失去记忆的他,像是朵温室之中的娇花,未经世事,单纯,美好。 打破的代价是残酷的,他不舍得。 喻白洲:“哥哥,这一次相遇,是开始不是结束,你信我。” 夙钰嗤了一声,“你之前离开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是。” “这次是真的。”喻白洲看着夙钰身上的伤,眸色越发的红, “不过,白帝城的人伤你。我去帮你杀了他们。” “小白,回来。”夙钰看着喻白洲转过身,他身上阴气一盛,挣开锁链将喻白洲按在金笼上,“不许杀人。” 脊背贴靠在冰冷的笼子上喻白洲眸中红色淡了淡,“我忍不住。” 喻白洲哀求的看着夙钰,“哥哥,我想要血……唔……” 一个吻在喻白洲尝到口中腥甜后冷静下来的。 夙钰将人抵在笼璧上,长久以来的相思之情让他惩罚似的加深了这个吻。 夙钰将人松开,再次低下头去撞上的却是一双灰白眸子。 喻白洲一把捂住唇,红了一张脸,“你……你你非礼我……!” 夙钰:“……” 小混蛋,撩完就跑。 夙钰叹了一口气,只好手指轻点喻白洲的眉心,将记忆从他的脑海之中抽出。 一个时辰之后 夙钰轻唤出声,“卫宁。” 昨日从鬼打墙之中走出来的卫宁一脸复杂的将两个人看着。 “洲洲他是怎么回事?” 夙钰将喻白洲打横抱起,走上前,“我原以为小白不会知道自己身体出了问题,可没想到他一直都知晓。只是魂魄未融合。” 夙钰手指抚平了喻白洲的眉头,“看来之前自残不是意外而是他自己做的。” 为了,不杀人,而杀己。 想到刚刚小白对他说的话,夙钰狠狠心抬手将手中的记忆捏碎,连带着一起捏碎的还有喻白洲活着的这二十几年中关于体内阴气有异的所有记忆。 夙钰将怀里抱着的喻白洲递到他手里,“带他回去。” 卫宁:“您呢?” “本座留在这里。”夙钰将一枚血滴珠挂在喻白洲的脖颈,“这里有本座一魂可暂且压制他体内阴气,你告诉他无论如何,血滴珠不能摘。” 卫宁皱紧了眉头:“王,分魂之伤不可逆!这样以来有损修为。” 夙钰:“本座不在他身边,不放心。” 卫宁:“那白帝城的人呢?您留在这那群人不会善罢甘休,恐会对您不利。” “清渊明知不是却还想杀本座?到底是该说他嫉恶如仇还是……嫉妒心在作祟?”夙钰冷哼了一声,“能不能,也得看本座愿不愿意。” “碧玺珠出现,小白体内的阴气控制不住。从始至终,背后之人的布局针对的都不是本座,而是小白。” 夙钰走上前抬手拉过喻白洲的手指,吻上他的指尖,“小白,下次再见了。” * 喻白洲:“夙钰,不是你对吗?” “清渊说的不对,主人一直信我对吗?”夙钰伸手将喻白洲怀里的颈环拿出举到他的面前,“否则为什么那天清渊把这个东西给了你之后,你没有拿来给我?” “我信你,那么你告诉我,杀害王生的凶手是不是你?” “不是。是清渊要杀我,主人救我。” 溺水般的窒息感让喻白洲猛地惊醒。 他抬手按压着猛烈跳动着的心脏,深吸了一口气。 渊哥要杀夙钰。 喻白洲掀开被子起身,一抬头就看见卫宁守在床边,“呜呜呜,叔昨天你去哪了?夙钰被抓了。” “我知道。”卫宁看着面前掉金豆子的喻白洲站起身,“哎呦,我的小祖宗别哭。” 喻白洲吸了吸鼻子,一把抓住卫宁的胳膊,“叔那你知不知道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杀死王生弄伤鸢娘的鬼不是夙钰对吗?” 卫宁看着喻白洲的表情,将想要把真相告诉他的想法给生生压下,“昨天我去天香楼被困住了。” 喻白洲抬手擦了擦眼泪,无情的将卫宁推开。 “欸?你这个小没良心的。”卫宁看着喻白洲穿鞋站起身,不满道:“当初让你迁个坟都磨磨唧唧……要不是我,你能遇见夙钰?” “……”喻白洲捏着脖子里带着的坠子,问出声,“奇怪,这是什么?” “别摘。”卫宁眼皮子一跳解释出声,“这是血滴子,你身上阴气重,戴上它可以压制阴气,千万别摘。” 喻白洲似懂非懂点了点头,“谢谢鬼叔,我出去一趟。” 卫宁伸手将人拉住,“洲洲你去哪?” 喻白洲抬手拿过衣架子上的衣服披到身上,“天香楼的事情不是夙钰做的,渊哥要杀夙钰,我得去救他。” “等等。”卫宁出声将人叫住,“你有证据吗?你现在去要怎么让人相信不是他做的?” -- 第33页 喻白洲猛的顿住脚步,“鸢娘,那就找鸢娘,那天她在场!” 卫宁想到了什么抬手将喻白洲拉住,“对了洲洲,小心清渊。” “渊哥?”喻白洲皱紧了眉头,“渊哥怎么……” “出大事了!” 小六子像是受了伤跑了过来,喻白洲迈步出门,迎上前去,“出了什么事?” 小六子捂着身上的伤口喘了一口气指着外面开口道:“叔不好了,白帝城的人在杀鬼。” 卫宁快步走出,将小六子扶起,“杀鬼?” 喻白洲拧紧眉头,“为什么杀?” 小六子:“白帝城的人说在清剿,沧城内无论好坏,已经被白帝城杀的鬼近半数了。我被他们护着……逃出来,来报信了。” 喻白洲将阴气渡给了小六子一点,“还能走吗?” 有了喻白洲的阴气,小六子身上的伤好了个七七八八。 “谢谢洲洲。”他爬起身,点了点头,“能。” “这么些年白帝城与修罗夜鬼城井水不犯河水。”卫宁走出门,“走,带我们去看看。” * “仙师我们什么事情都没做,求求你们放了我们。” 以孟柏为首的白帝城弟子看着面前躲在阴影里的鬼鄙夷的笑出声,“什么事都没做?谁信呐。” 为首一个年纪比较大的老鬼走出冲着孟柏等人磕头,“沧城之中有位大人教我们不可行凶伤人,我们从来都没有害人,安安分分的呆在这里……” 老鬼话还没说完,眼前就看见手起刀落,魂魄在眼前消散。 “跑!爷爷跑。” 小鬼将老鬼推了一把,自己朝着孟柏扑了过去。 孟柏手臂一痛,低头一看却发现小鬼将他的手臂啃咬的鲜血淋漓。孟柏抬手挥剑,小鬼在眼前消散。 “六师兄你没事吧。” 孟柏捂着手臂摇了摇头,“没事,时间差不多了,别磨蹭,将这些鬼处理干净。” “住手!” 低呵声让孟柏回头,视线中就出现了一只老鬼,而老鬼身边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那只恶鬼的主人喻白洲。 孟柏心里闪过一丝不悦,他走上前,抬手指着喻白洲出了声,“亏得我大师兄对你维护,你竟然跟鬼,鬼混在一处,喻白洲你可真叫人失望。” 喻白洲攥紧了手,冲着声音来处看了过去,“孟柏,鬼分善恶,人亦是。你杀他们,跟那只霍乱沧城的鬼又有何分别呢?” 孟柏眯起了一双眼睛,抬手指着自己一副不可置信的看着喻白洲,“你竟然教育我?” 喻白洲抬手指着卫宁,“叔是修罗夜鬼城指派看管沧城的鬼,白帝城如果不想把事情闹僵的话,就放了这些鬼。” “开什么玩笑?”孟柏走上前抬手朝着喻白洲推了一把,“修罗夜鬼城已经撕毁了与我白帝城的合约,他们算个屁。” 喻白洲被推的一个踉跄,被鬼叔扶住,“洲洲?” 喻白洲摸了摸腰间的罐子,压下了肚子里涌出来的火,从怀中捏了一张符纸,冲着挥剑而上的孟柏丢了过去,“他们是无辜的,放了他们!” 符纸将孟柏的长剑打开,“谁给你们的胆子,还真的是反了天了!” 卫宁看着袭来的长剑,出手与人对上。 趁此时机,喻白洲回头看向小六子,“快带他们走。” 小六子:“好!” 孟柏被眼前的老鬼缠的脱不开身,他看向身旁白帝城的弟子们,低呵出声,“傻愣着做什么?还不抓住他们!” 卫宁看向身后被几个人围住的喻白洲:“洲洲小心!” 喻白洲听着耳朵里传出来的声音,从怀中将符纸拿出,拍向地面,闭上眼口中默念法诀。 风起,吹动着喻白洲身上白袍翻飞。 当人围上前来的同时,喻白洲睁开双眼,“缚!” 地面上金光闪烁,一个繁复的法印就出现在地面上,于此同时挥剑而上的人在踩踏入法印上的同时,金光从地面上浮现犹如一个锁链一般将众人禁锢,再不能前进分毫。 不远处,现出身形的清渊,一双眸子在落在了地面上的法印时,冷静自持的面容微微一变,“缚神印?他怎么会缚神印?” 第20章 闹掰 小六子惊喜的喊出声,“洲洲!有效果!” “成了?!”喻白洲看着自己的手喜出望外的爬起来,“小六子你快带他们走。” 小六子护着鬼离开,起身一回头,就看见孟柏虚晃了一招躲开了卫宁的攻击,握着手中的长剑就冲着喻白洲而去。 小六子面色大骇:“洲洲小心!” 耳边破风声从一旁传来,喻白洲捏住符纸,默念法决,冲着孟柏迎了上去。 然而双方并没有对上,一道白光将两个人打开。 清渊: “都给我住手!” “洲洲你怎么样?” “叔,我没事。”被震开的喻白洲被卫宁给扶住,他回头看了一眼已经离开的一众鬼长舒了一口气。 “参见大师兄!” 清渊一身白袍迤地,他迈步走来,视线落在了地面的缚神印上。 缚神印是失传已久的符箓仙法,就连白帝城的藏书阁中也只剩下半张残页。 地面上喻白洲画的确是缚神印,能看出施术者灵力低微,缚神印的勾画尚有错漏之处,可不管怎么说都是一张完整的缚神印。 -- 第34页 喻白洲是从何处习来? 法印一盏茶的时间就碎掉了。 被困的弟子在对上清渊看过来的眼神后,大气也不敢出,退到了孟柏身后。 清渊将视线抽回,朝着喻白洲走了过去,“小洲,这缚神印,是谁教你的?” “缚……什么印?”喻白洲有些没听懂。 清渊眯起了一双眼睛,“你不知道?” 喻白洲思索再三,想到清渊问的大约是刚刚的阵法,解释出声,“我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刚刚就想着能困住他们……” 哪知就成功了。 喻白洲看不到清渊的脸色,但但从声音来听,对方像是有些生气。喻白洲冲着人鞠了一躬,“渊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是他们在滥杀鬼,我才……” 清渊:“小洲,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不该来的地方?”清渊的话让喻白洲一怔愣,“渊哥,你……你这话什么意思?” “难不成连你也认为,鬼都该杀?” “小洲。”清渊的视线扫向卫宁,“这件事事关白帝城与修罗夜鬼城,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喻白洲咬紧唇畔没有说话。 他不想知道两方势力到底立下了什么规矩,在他眼中,他看到的是杀戮。他只想知道,是不是人生来就高贵,而死后的鬼就活该卑贱? 喻白洲:“抱歉,我……我这就走。” “小洲。”清渊看着喻白洲明显对他疏离的神色,出声将人叫住,“小洲,我来是要告诉你,鸢娘醒了。” 喻白洲头猛地顿住脚步,“鸢娘?” 鸢娘现在是唯一一个知道当时发生事情的人,如果她能作证,那天伤害她的人不是夙钰,夙钰就可以被放出来了。 喻白洲:“我去找她。” * 天香楼,窗外阳光正好,鸢娘靠在床头上发呆。 “鸢娘?” 喻白洲推门进院,坐在床上的人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洲……洲?” “你怎么了?”喻白洲走上前拉了个椅子坐在床侧,“感觉身体还好吗?” 明明是在正常不过的话,鸢娘看着喻白洲的脸,心里不知为何竟是生出了些许没来由的恐惧。 她将脑海之中的想法挥散,笑道:“大夫说醒来,只要养一养就没事了。” 喻白洲长舒了一口气,“你吓死我了。” 是他将人拉进这个局里,若是人因他而死,他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了。 鸢娘伸手将喻白洲微凉的手握住,“别担心,我没事了。” 喻白洲点了点头,“鸢娘,那你还记得那天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鸢娘想了想,手攥紧身下的锦被,缓声道:“我就记得,那天我随妈妈下楼去解决王公子的事情,之后我回了院,好像……就被人袭击了。” 喻白洲追问出声,“那你可记得袭击你的人是谁?” 鸢娘仔细回忆了一番摇了摇头,“我……我想不起来了。” 喻白洲换了个问法,“那……你在院子里有没有见到夙钰?” 鸢娘:“夙钰?我不知道……” “拜托拜托。”喻白洲恳求的看着鸢娘,“白帝城的人怀疑夙钰是凶手,将他抓了。你当时在场,你再好好想想。” “看看你还能不能想到其他什么细节,不管什么都可以告诉我。” 鸢娘看向喻白洲,“昨晚不是你也在场吗?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喻白洲摇了摇头,“我只记得王公子喝醉了,我将人扶上床。再之后,我见到那恶鬼冒充了你,他用匕首捅了我,在之后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鸢娘将喻白洲拉起,“那你有没有受伤?” “没有。”喻白洲想到夙钰衣衫上的血,咬紧唇,“傀儡印转移了伤害,夙钰替我受的伤。” “鸢娘……夙钰还有未了的心愿,他不想死,他想留在这个世上。” 她与喻白洲相处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见喻白洲求她什么。鸢娘看着他焦急的脸色,安抚道:“洲洲你别急,我……我再想想。” 鸢娘闭上眼睛,努力的回忆了一番那天的情景,却是脑子里空空,一无所获。 喻白洲失落的站起身,“鸢娘,多谢你了。那你好好休息,我再回去想想办法。” * “你这是在做什么呢?”卫宁推门进了院子,就看见喻白洲坐在自家院中的椅子上手指放在胸前结印。 灵力在周身环绕,时断时续的。 喻白洲额头冒了汗,金光在面前凝结出来一个繁复的密文法印,随即消散在空中。 “我想开河图洛书,回溯过去,看看那晚的事情,可还是不行,我修为太低了。”喻白洲一脸颓丧的收了手,“明明那年成功了啊。” 喻白洲看了看自己的手,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操作不对。他仰头看向卫宁,“叔,你怎么来了?” 卫宁走上前,“你还好意思说,河图洛书是什么东西,我不来,你小命不想要了?” 喻白洲摇了摇头,他整个人弓着身子,将头埋在膝盖里,“叔,我不想让夙钰死,可我不知道怎么救他。” 卫宁:“洲洲,你把夙钰当什么?” 喻白洲直起腰,“朋友。” 卫宁重复了一遍,“朋友?” -- 第35页 喻白洲点了点头,“当初他或许因为私心蓄意留在了我身边,但是相处了这么久,他同你们一样在护我,是个好鬼。既然是朋友,我不想他因为被误会而死掉,他明明,很想留在这个世界上。” “那只恶鬼就死在天香楼。”喻白洲分析出声,“事情一定是那只恶鬼做的,是夙钰赶来杀了恶鬼被人看见误会了。我……我知道怎么做了。” 卫宁一把将猛地站起身的喻白洲拉住,“你干什么?” 喻白洲拨开卫宁的胳膊,“我要去连契。” 卫宁将人拽到跟前,“连契?洲洲,你知不知道连契是什么?” “同生共死,命魂不分。”喻白洲面色认真,“叔,现如今知道全部事情的只有夙钰了,只要我们连契,作为主人的我就可以知道他那晚发生了什么。” 卫宁皱紧眉头,“别去了,已经晚了。” 喻白洲顿住脚步,“你说什么?” 卫宁看着喻白洲,再次出声,“洲洲,清渊已经动手了。” 天香楼院中。 喻白洲赶到将门推开的那一刹那,看见夙钰的身形就消散在清渊手中,“渊哥,不要!!!”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好了,主角死了,BE完结。 夙钰:……我觉得我还可以再抢救一下。 第二卷 续缘·北川城 第21章 委托 喻白洲踉跄着上前,魂魄如流沙一般的从手指指缝之中倾落而下。 他看着自己手,慢慢收紧。 “小洲?”清渊视线落在了喻白洲的背影上,“你……你怎么在这?” 喻白洲回转过身,冲着声音来处看了过去,“渊哥,你为什么要杀他?!” 面对质问,清渊浑身一震。 他记忆之中,喻白洲性子温和,如这般拔高音调的怒吼,他从未见过。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他和喻白洲之间,似乎有什么微妙的东西发生了变化。而这些,是夙钰想看到的结果。 想到夙钰刚刚口中毫不遮掩的觊觎,清渊攥紧了拢在袖中的手,“小洲,你听我说,他蓄谋接近你,目的不纯。这样的鬼就算是留在身边,迟早是个祸害!“ “可,我才是他的主人。”喻白洲冲着声音来处走了过去,“渊哥,我告诉过你,这件事我会处理。他就算是骗我,也是我与他的事情。” 喻白洲红了眼眶,“更何况,沧城的事情,我说我会给你个结果的,你为什么不能再等等?” “小洲,你宁愿相信一个鬼也不愿意相信我吗?你忘记多年前那只差点要了你的命的鬼了吗?”清渊走上前,想要将手放在喻白洲的肩膀上,却是被喻白洲给躲开了。 喻白洲向后退了一步与人拉开距离,仰起头,“人分善恶,鬼也是。那年的事,我一直没有忘,可我已经不是当年的我了。现在的我分得清,谁对谁错。” “一个人的眼睛是骗不了人的,夙钰的眼睛里没有恶意,他自始自终都没想害我。” 喻白洲吸了吸酸涩的鼻子,“渊哥,我知道你早些年家里人皆被鬼杀害,你从那以后就开始恨这世上所有的鬼。” “这件事,我不怪你。”喻白洲冲着人拱手一拜,“你有的坚持,我也有。当年的事情我感激你,现在你杀了我的人,你我两不相欠了。” 喻白洲:“沧城的事已毕,你们可以走了。” “帮他除掉祸害,他倒好,倒打一耙。” “就是,到最后倒是我们白帝城的不是。” “住嘴。”清渊朝着喻白洲看了一眼,“小洲,如果我现在让你跟我回白帝城你愿意吗?” 回答清渊的是喻白洲良久的沉默。 “好。”清渊攥紧手指,拂袖转身,“走。” 天幕之上下起了雪,喻白洲站在原地。 听着四周的声音归于平静,喻白洲抱着膝盖蹲下身,嚎啕大哭。 雪落无声,不知道过了多久,一把伞打在头顶。 喻白洲吸了吸鼻子,仰起头,就看见卫宁执伞立在身前,“洲洲,回吧。” “叔,我是不是很没用?”喻白洲哑了声音,“原以为我做个普通人,每天卖卖包子,过个小日子,远离鬼,远离纷争就可以平安顺遂。可没想到,到最后我连想护的人护不住。 卫宁低头看着人,“你已经尽你所能。” 喻白洲:“叔,是不是,只有让自己变强,才能随心所欲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卫宁皱紧眉头,“你要干什么?” 喻白洲抱着罐子站起身,“叔,我要变强。” 只有让自己强了,才能无人可欺。 * 沧城内,周、王两家的死,随着夙钰的死亡而画上了一个句号。白帝城的人离开了,鸢娘也重新接客,沧城内夙钰的名字都没人记得了,一切就像是从未发生。 只有喻白洲变了。 自那天之后,喻白洲把包子铺的生意盘了出去,他开始让鸢娘和鬼叔给他介绍一些委托,除了谋财和历练之外,他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去找从鬼王手中丢失的碧玺珠。没委托的时候,他就窝在小屋里,钻研着他师父给他留下的那些破烂书籍。 喻白洲虽然嘴上不说,但卫宁知道,纵然所有人都忘了夙钰,喻白洲没有。那件事,就如一根刺一般,卡在他的喉咙里。 -- 第36页 一年后,沧城雪落。 这一年发生了许多事,修罗夜鬼城沉寂了百年的鬼王归来重掌大权,原临时登位的厉泽新王败逃至万夜山,鬼界也彻底的与白帝城撕破脸皮。 白帝城的掌权仙尊灵虚子退权,将白帝城大权交给了其门下大弟子清渊。 喻白洲修为精进,却始终没有放下的就是冬日里那个给予他片刻温暖的夙钰。 大雪,卫宁推开了小门,迈步走入,“洲洲,碧玺珠有消息了。” 着了一身白衣的喻白洲将面前的雪人堆好,拍了拍手直起腰来,“在哪?” “北川城。”卫宁看着喻白洲身前丑不拉几神似夙钰的雪人,扯了扯嘴角,“另有委托,你接吗?” 喻白洲转过身,向卫宁伸出手。 “小兔崽子,你就知道钱!”卫宁低骂了一声,将钱袋子朝着喻白洲丢了过去。 钱袋子入手,喻白洲掂了掂重量,勾唇一笑,“上道,这个委托,我接了。” * 丰瑞元年,冬夜,北川城酒家后厨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如狼扑食,如虎吞咽。 血腥味从屋子里散开,窗户映透月光入屋,昏暗的后厨内,只见一鬼,跪坐在尸体上,吃着内脏。 伴随着一个清脆响指,尸体变成一头死猪。 鬼的动作一顿,继而阴森含着恼怒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假的?!” “你都做了饿死鬼了,还挑?”一道带着叹息笑意的声音从屋外传来,随后一个青年端着一碗热腾腾的汤面走进,蹲在了饿鬼面前。 鬼晃悠悠的站起身,视线落在了面前穿着白袍子的青年桀桀桀的一笑,“是你?多管闲事!” “申平,庚午年酉时一刻饿死于家中。”喻白洲端着碗喝了一口汤,“都死了五十年了,还没吃饱?” 他灰白的眸子看向对方,有些不情不愿的将碗递到对方面前,“面条还是热的,我刚替你尝过了还不错。打个商量,吃完这碗面就从这离开投胎,杀了这家人对你而言只有坏处。” 饿鬼一巴掌将喻白洲手中的碗给打掉,面色狰狞的诡笑了一声,“谁要吃这个,我要吃的是人!” “你把……你把脸上的表情收一收,你吓着我了。”喻白洲朝着碗碎裂的方向看了一眼,闭上眼,揉了揉隐隐作痛的眉宇,温声劝导:“你这样会让我心情很不好,心情不好我也不知道我会做什么。” 饿鬼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仰头大笑出声,“天师怕鬼?我没听错吧。” 他凑到喻白洲身前,“小天师,你身上好香。你把我的食物给弄跑了,那就换你来给我吃!”饿鬼将手按在喻白洲的肩膀上,凑到他的脖颈处桀桀的一笑,“等我吸了你身上阴气,我再杀了这家人!” 脖颈处带着的血滴子突然一亮,喻白洲像是往常一样的伸出手将它握住,摸了摸,“怎么比我气性还大,乖,我来。” 血滴子像是能听懂了似的,在喻白洲话落,光亮黯淡了下去。 与此同时,喻白洲抬手掐住了扑上前饿鬼的脖子。他睁开眼,视线里果不其然就对上了一张青白染血鬼脸。 喻白洲:“……” 饶是练了一年,被这么搞了一下,喻白洲脸都黑了。 喻白洲重新闭上眼睛,收紧了放在饿鬼脖颈上的手。 看上去白皙无力的手指让饿鬼无处可逃,饿鬼这才感受到了恐惧,在喻白洲的手中剧烈的挣扎,“饶……饶了我……” 喻白洲手中火光更胜,“晚了,我真的生气了。” 鬼凄厉的叫声穿透房屋,身体瞬间湮灭在眼前。 随着鬼的消散,喻白洲的世界重新陷入到了一片黑暗。 他叹了一口气,将微微颤抖的手指拢进袖中,在原地站半晌,耳边听到屋子外传来动静。 酒家老板颤颤巍巍的从暗处走上前,“大人,这鬼……” “死了。”喻白洲伸手从衣襟里将白色布条扯出覆上眼睛,转过身冲着酒家伸出手。 “委托已毕,钱拿来。” 作者有话要说:  夙钰切号进度加载完毕,下章见面~ 第22章 见面 北川城靠北,冬日显得比沧城更加的冷。这个时候,喝一碗热腾腾的羊肉鲜汤是在合适不过的。 根据小六子的指点,喻白洲踩着地面上没入足裸的雪,拢了拢身上的棉衣,朝着街对面热火朝天的羊肉鲜汤馆走了过去。 长街上,突然响起马车疾驰而来的声响,“闪开闪开!” 喻白洲快走了两步躲避开来,马车驶过,溅起的泥点子尽数落在了白袍上,显得十分狼狈。 小六子跑来,看着停在面前的马车气急败坏的骂出声,“这是怎么驾的马车!” 喻白洲蹭了蹭脸上的泥点子,“他们兴许是赶路,没事。” 可惜了身上的新衣。 喻白洲叹了一口气,将染了一身脏污的棉衣脱掉。 冷风从脖颈处灌了进来,让喻白洲瑟缩了一番。 “公子,对不住,对不住。”驾马的马车夫跳下车子,看着喻白洲染脏的棉衣,将手中的雪白狐裘递到他手里。 入手名贵料子让喻白洲一愣,“这……” 马车夫解释出声,“公子莫要嫌弃,这是我家主子让赔给您。” -- 第37页 “太贵重了。”喻白洲刚要将手中的狐裘递还给马车夫,身前的人就驾着车离开了。 马嘶鸣声在身前响起,喻白洲抱着狐裘站在原地没有看见,马车驶动,一双白皙修长的手指掀开车帘的一角,艳红的衣衫下细白的腕子上带着的金环泛着光色。 * 当一份羊肉鲜汤入肚子,暖呼呼的感觉瞬间充斥了身体各处。 喻白洲满足的长舒了一口气,将数好的钱倒在桌子上,“六十文,小六子,你看看有没有数错。” 坐在一旁闻着羊肉鲜汤的味道的小六子直起身,数了数,“洲洲,铜色不错,看来这次算是遇上个老实人,没趁你眼瞎,贪墨你的钱。” 喻白洲赞同的出声,“还是鬼老实本分,生意好做。” 小六子不置可否,毕竟他们鬼向来出手大方。 “你们听说了吗?廊回集市那边又死人了。” “这都是这个月几个了?” “我听说,是因为一个手串。” “什么手串,就是个邪物。” 屋内讨论的热火朝天的同时,羊肉鲜汤馆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火把点燃,将整条街都照亮。 “是北川府的人。” “看样子是这次死的人不同寻常,嘘。” 坐在桌子旁喝着羊汤的喻白洲勺子搅动着手中的汤,思索着刚刚这群人说的话。 整个大陆之上,皇室式微,仙门林立。白帝城与北川府分域而治,作为北方重城,北川府整体实力虽然不如白帝城,但也不弱。 北川城内出了这样的事情,北川府责无旁贷。 不过喻白洲对这些都不感兴趣,他倒是对此前隔壁桌子提到的手串感兴趣。 从沧城来到北川城之前,鬼叔查到丢失的碧玺珠出现在北川城的廊回集市,而此次北川城出事的地点好巧不巧也是此地。 “你有没有看见这个人?” 小六子听见声音,猛地跳起身,“洲洲我先走了,是北川府的人。” 喻白洲刚放下了手中的勺子,一个鞭子就朝他招呼了过来。 喻白洲赶忙抱着狐裘和钱袋起身,鞭子就将面前的桌子劈成了两半。桌子上的东西劈里啪啦的掉了一地,还好喻白洲躲得快,要不然又得遭殃。 “跑的倒是快。” 喻白洲听着身前少年桀骜不驯的冷哼,不想惹什么祸端抱着怀里的东西迈步离开。 “等一下。” 喻白洲刚走上前,身子就被少年给一把拦住。 感受着对方打量的视线落在身上,喻白洲听到少年逼近的声音响起,“你是什么人?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喻白洲垂眸,“我是从沧城来的。” “南域沧城的人怎么跑到北边来?”少年视线向下,手抓过喻白洲手中的狐裘,“你怎么看也不像是能穿这东西的人,偷的?” 喻白洲:“……” “哎呦祖宗,你怎么把我这小店给砸了。”店老板声泪俱下的走上前。 “不就是一张桌子。”少年抬手刚将银子丢给店老板,一抬头就发现刚刚站在面前的白衣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少年攥着手中的狐裘一把将店老板推开,“人呢!” 北川城城南破庙,喻白洲抱着手臂打了个喷嚏。 真冷。 早知道就不把狐裘给他的。 刚刚北川府的人发现了小六子,喻白洲实在是不想跟北川府的人交集太多,以至于浪费了一张瞬移符。 天上又飘起了雪花,喻白洲扫开肩头的雪叹了一口气,打算先找个地方休息一晚。 他从一旁角落里拽了一只鬼给他指路,发现前面是座破庙。 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庙,年久失修,庙内腐败的气息很重。 喻白洲进了屋,就放走了那只一直瑟瑟发抖的鬼。 眼前再次陷入到了黑暗,喻白洲席地而卧。 庙外冷风呼啸,庙内喻白洲抱紧了身子。 这样狼狈的日子他很久没受过了。 他握住了脖子的血滴子,喻白洲不禁想到了夙钰。 如果夙钰还在,大约不会让他这样狼狈吧。 夜渐深,庙外的雪越下越大。 艳红的衣袍迤地,一人执伞踏雪而来。 纤细白皙的手指从宽袍之中伸出,他将门扉推开。 月光透过半开的门照射进去,入眼所见就是蜷缩着身子躺在庙中被冻得瑟瑟发抖的喻白洲。 月光下额上金红印记映衬着夙钰面容艳丽无双,他弯下腰身将冻得面染青白的喻白洲打横抱起。 “一年不见,你就是这么照顾自己的?” “就应该把你丢雪里醒醒脑子。”他捏起喻白洲的下巴恶狠狠的开口。 “冷……”缩在夙钰怀中的喻白洲吃痛的皱紧了眉头,夙钰收了手,带着人消失在原地。 * 温暖舒适的感觉让人如坠云端,喻白洲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觉,意识逐渐清醒时他翻了个身。 手揽上一人腰身,入手冰凉,激的他猛地睁开眼睛。 “醒了?” 入眼,竟是夙钰那张殊色无双的脸,只不过比之前的艳中棱角显得更加分明,金色的红莲印将肌肤映衬如雪般白皙。 一身碧衣薄衫换成了层层叠叠的华丽衣袍。月白色的里衫与脖颈处束紧,外罩的宽袖红袍在他侧支着下颚的动作之下从一侧肩头滑下半挂在臂腕上。 -- 第38页 喻白洲伸出微微颤抖的手伸向他,“夙钰,我是不是在做梦?” 想到此,喻白洲慌忙将手指抽回。 万一只是一个梦,他碰到他这个梦是不是就碎了? 夙钰轻轻一笑,“主人觉得呢?” 喻白洲朝着自己胳膊上掐了一把。 一点都不疼…… 面上的喜悦瞬间垮了下去,他低着头鼻子发酸,“果然,只是个梦……” 夙钰没反驳,他揉了揉相同位置上自己胳膊上发疼的地方,伸出手勾起喻白洲的下巴。 琉璃灯光之下,喻白洲干净漂亮的眼眶发红,有晶莹泪珠挂在脸颊上,整个人显得可怜极了。 夙钰用指腹将泪抹掉,“怎么一见我就哭?” 想着这是梦,喻白洲吸了吸鼻子抬手将眼泪擦干净,坦言道:“没有……我只是……太想你了。” 夙钰的手指微微一僵。 喻白洲手揪着床褥,小声的哭,“夙钰,对不起,一年前是我不好,是我没用。” “我胆小怕鬼,得过且过。”喻白洲声音顿了顿再次出声,“哪怕当日我勇敢点,从清渊手中将你带回去,你就不会死……” 夙钰看着面前将床褥子都哭湿的人,强忍着没有将人捞进怀里的冲动,吃味的问出声,“那如果你家渊哥不放呢?他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喻白洲攥紧手中的床单,“我很感激他当初救了我,对我好,让我很信任他。可……”喻白洲仰头看向夙钰,“如果这个信任的代价换来的是不顾我的反对干涉我自己的事情,那会另我害怕。” “我知道他这么做有师门门规,有自己的坚持和道义,可如果再来一次,我会救你走,无论什么代价。”喻白洲将眼泪抹掉,“鬼也是人,只不过是人死之后的另外一种模样,虽然可怖,却善恶有别。”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梦的缘故,还是一年不见他真的变了许多。往日里腼腆矜持的人,今夜显得格外话多。 喻白洲几乎是不厌其烦的将自己一年来所发生的事情都给夙钰讲了一遍。 夙钰认认真真的听完,挑眉问道:“我不在的这一年,主人有好好照顾自己吗?” 喻白洲想着自己此刻应该还住在破庙里咽了一口唾沫扯谎道:“好……非常好。” 夙钰看着他躲闪的眼睛冷哼了一声,“真的?要是被我知道你过得不好,小心你的皮。” 喻白洲瑟缩了一番才想到这是自己的梦。他起身一把将人推到在床上,伸出手捏上夙钰那张祸国殃民的脸,低呵出声,“夙钰,就算在梦里,我也是你的主人,你反了天了!” 墨发铺展在红色的被褥上,夙钰的眸色渐深,他握着喻白洲的腰,两个人交换了位置。 喻白洲没生气,他伸出手碰了碰夙钰近在咫尺的脸,“都说鬼会拖梦,我梦见你,是你想见我了对不对?” “对。”夙钰撑在他身侧俯身将人看着,“一年未见,想主人了。” “我记得一年前你告诉我,你来找我是因为你在世上有一未了的心愿。”喻白洲眸色认真, “现在你能告诉我,你的心愿是什么吗?” 第23章 心愿 头顶灯光耀眼,更耀眼是对方看向下来的眸光。 就在喻白洲以为他等不来他想知道的答案之后,夙钰出了声,“等人。” 喻白洲:“什么人?” 夙钰望着喻白洲的眼睛里,“爱人。” 喻白洲浑身一震,似乎没有想到夙钰的愿望会是这个。 明明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可喻白洲却是一想到夙钰的温柔会给另外一个人,他心里就有点不舒服。一不舒服,就酸不溜秋的开口道:“哦,那你是要等他去世吗?” 夙钰看着喻白洲别开的眼睛,再次出声,“不,我想让他好好的活在这个世上。” 被塞了一嘴狗粮的喻白洲故作淡定的哦了一声,“你把他名字告诉我,我帮你去看看他。” “不必了。”夙钰想到今日在破庙之中见到的喻白洲,“我不在,他连怎么照顾自己都不知道。看了心烦。” 喻白洲:“……” 看着夙钰坐起身,喻白洲跟着起来追上前,“夙钰,你好不容易给我拖一次梦,下次……也不知道能不能再见到你,我想为你做点什么。” 夙钰猛地顿住脚步,喻白洲撞到夙钰的后背上。 夙钰:“主人,你听好,如果你真的想为我做点什么,就好好的活着。” “你要走了吗?” 像是遗言的话,让喻白洲有些慌张。他一把拉过夙钰身上的衣服,像是揪到一个救命稻草,“夙钰,我不想你走……” 夙钰提醒出声,“天要亮了。” 喻白洲走上前,红了一双眼睛哽咽出声,“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夙钰将人搂进怀里,第一次没有忍住的低头吻上了他的额头,“小白,只要你想我,我就会出现。” * “洲洲?” 喻白洲被小六子叫醒。 阳光刺眼的照射在脸上,喻白洲反手一把握住小六子的胳膊,猛地坐起身,“小六子,你有没有看见夙钰?” 小六子的视线看向两个人交握的手,“没有。”他将视线移开抬眼看向喻白洲,神色不明,“他一年前不是已经死了吗?” -- 第39页 喻白洲伸手碰了碰额头上过分真实的触感,“难不成,我真的做梦了?” 他摸了摸手下的被子,床板,“等等,我不是睡在破庙吗?” 坐在床侧的小六子身子微微一僵,就在这时门被从外面推开,“小兔崽子,要不是小六子去找我说你不见了,我都不知道你差点冻死在那破庙里。” 喻白洲默默的躺了回去装鹌鹑:“……叔。” 卫宁走上前,将手里的衣服丢给喻白洲,“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喻白洲穿好衣服,就将昨天遇见北川府的人和怀疑碧玺珠的事情告诉了卫宁。 卫宁沉思了片刻,朝着一旁靠在床畔的小六子看了一眼,“洲洲,这件事你觉得呢?” “你之前说碧玺珠在廊回集市,看来这里是非去不可,至于那手串会不会可能是碧玺珠,需要再查。”喻白洲爬下床,将鞋穿上,“走吧,去看看。” 看着小六子跟上前,喻白洲顿住脚步,“你留在这吧。” 小六子:“为什么?” “廊回集市那边现在有北川府的人,你道行浅。”喻白洲看向卫宁,“叔,你陪我……” “你让小六子陪你。”卫宁看了一眼瞪大眼睛的喻白洲,“我……我还有事,先走了。” 喻白洲:“……” 这鬼怎么回事! 喻白洲回头朝着小六子看了一眼,只见小六子松开抱着的手臂,从他身侧走过,“看来只有我陪你了,走吧,去廊回集市。” 喻白洲:“……” 为什么他觉得今天小六子有那么一点不正常?错觉吗? 喻白洲:“你别走那么快,你等等我。” * 廊回集市是北川城内最大的集市,北川城能成为北方重城除了北川府的支撑之外,最大的功劳就是廊回集市了。 集市分东、西两个区,东区内交易物品均为修仙者所需的武器,丹药之类的东西,西区则是交易普通百姓生活所需。喻白洲也不知道他要找的碧玺珠在哪里,索性就干脆两个都逛。 离喻白洲最近的是西区的出入口,他进去耳边就听见了络绎不绝的叫卖声,马车驶过马蹄的声音,还有人来人群擦着身体走过而带来的香风。 喻白洲:“好热闹!” 站在身旁的小六子突然出了声,“洲洲,你想看见吗?” 喻白洲低头朝着人看了一眼,“想啊,我还不知道集市长什么样。” 小六子踮起脚尖突然捂住了喻白洲的眼睛,喻白洲一惊,“小六子!” “别怕。”小六子想了想换了个语调,“洲洲,我最近修为精进了不少,学了一招,能暂时让你看见。” 喻白洲眨了眨眼睛,睫毛蹭过对方掌心,十分不相信的抬手将小六子的手拉下,“小六子,这种玩笑不好笑。” 头顶阳光刺目,让喻白洲不禁伸出手挡住光照。 喻白洲看见了自己的手指,阳光从指缝之中泄露出来,让指缝之中透着微红的光色。他将手拿下,入眼是琳琅满目的街市,人来人往的人群。 他看见有卖糖葫芦的人从跟前走过,看见不远处商贩摊位前卖的饰品,看见远处有鸟从天上飞过。 一切都是如此鲜活。 “小六子,我看见了,我……”喻白洲转过身看向小六子,只见立在身旁的少年睁着一双灰白的眸子看着他,“小六子你……” 小六子笑了笑,“我就说我没骗你。” 喻白洲皱紧了眉头,“你把你的眼睛给我了?” 小六子耳边听着喻白洲不怎么高兴的声音,想要看他的表情,才想起他看不见。 他冲着来处笑了笑,“别担心,只是暂时的。”耳边听不见喻白洲的声音,小六子皱紧了眉头,迈步上前,“洲洲,你别生气,我没事的。” 喻白洲看着少年,叹了一口气,“下次不许这么胡闹了。” 小六子:“找东西这事还得洲洲,我又帮不上什么忙,修为又低……” “不许这么说自己。”喻白洲拉过他沁冷的手,放进他的手掌里,“握紧我的手。” 小六子反手将人握住,咧开嘴笑着,“好。” * “原来胡罗卜长这个样。” “哇,这就是传说中的珍珠项链吗?” “小六子小六子你快来看看,这东西我从来没见过。” 喻白洲觉得自己已经被面前眼花缭乱的东西给糊住了眼睛。 小六子站在旁边摇了摇头。 “公子,如果喜欢的话可以买下来。” 喻白洲将脖子里手腕上带着的东西褪下来,“不用了不用了,我就是看看。” 他可买不起。 喻白洲刚要拉着小六子离开,视线里就看见摊位上放着的一根男式的碧玉簪子。 簪子素气的很,没什么装饰,喻白洲却一眼看中。 喻白洲将簪子拿起,“老板,这个怎么卖?” 老板:“三两。” 喻白洲摸了摸怀里的钱袋,数了数里面钱,好像不够,“老板,能不能便宜点?这个我真的很喜欢。” 喻白洲这种老板见得多了,他冲着喻白洲比了个手势,“最少二两八。” 见喻白洲面色为难,老板正准备抬手将簪子从喻白洲的手里夺走,旁边伸出了一只手将三两银子付了。 -- 第40页 喻白洲瞪大眼睛看向小六子,“你哪来的钱?” 小六子攥着喻白洲的衣服,乖巧的开口,“叔给的,他知道我们要来集市,走吧。” “等一下。”喻白洲冲着老板伸了手,“找钱。” 老板:“……” 等两个人离开摊位,小六子问出声:“洲洲你买的什么?” 喻白洲握着手中的簪子,越看越喜欢,“一根簪子。” 小六子面色表情不明,“男人女人?你要送小姑娘?” 喻白洲朝着小六子的后脑勺打了一巴掌,“年纪不大,懂得不少。”他握着手中的簪子,喃喃自语,“他带上一定会合适的吧。” 他这个主人当初竟然连个见面礼都没有给,做的真是不称职。 不过,喻白洲脑子里突然浮现出昨晚梦里穿着一身红衣的夙钰。 红配绿吗…… 喻白洲混身抖了抖。 走在一旁的小六子准确无误的将喻白洲的自言自语给听了个正着,随后他面色不愉的收紧了握着喻白洲的手。 他?她? 如果不是小姑娘,难不成是清渊? 小六子灰白的眸子瞬间眯了起来。 喻白洲:“小六子,我看见前面有卖糖人的,我给你买个兔子糖人好不好?” 喻白洲的手被无情的甩开,小六子想着某人手中的兔子木雕,冷哼了一声,“不好。” 生气了? 喻白洲没摸清楚少年喜怒无常的原因,他站在摊位前,琢磨了一番,“那你说你想吃什么样的,我让老师傅给你做。” 小六子看了喻白洲一眼,“吃猪。” “……吃什么猪越吃越笨。”喻白洲从老师傅手里接过一只猫咪模样的糖人,“猫咪叭。” 小六子不情不愿的接了过来,他扬起头问喻白洲:“你吃的是什么?” 喻白洲摩挲着下巴,想吃一个威风凛凛的,“那就做一个鬼王叭,我想吃鬼王。” 小六子不可察觉的红了脸。 作者有话要说:  夙钰:老婆,贴贴。 喻白洲:做个人叭。 第24章 哥哥 因为做糖人的师傅不知道鬼王到底长什么样,喻白洲最后只吃到了一个丑不拉几的鬼面人。 “陈老板你这货质量可真不错。” “不过好像是个硬骨头。” “几位大人这就不懂了,长得好看的脾气大点正常,我们宜春楼什么硬骨头没见过。” 喻白洲拉着小六子正准备离开,耳朵里就听见旁边路过的几个人议论声。 他顿住脚步顺着几个人看过去的方向看了一眼。只见不远处,人头攒动,像是很热闹的样子。 什么东西? 喻白洲拨开人群好奇的挤了过去。 入眼,是一排低矮的铁笼,笼子里锁着的是人,准确来说是奴隶。 刚刚从身边经过的宜春楼的妈妈走上前,“陈老板,我之前在您这订的极品货呢?” 陈老板打趣出声,“好货不怕等,妈妈别急。” 头顶日头映照而下,喻白洲听着耳边的对话,突然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喻白洲晃了晃脑袋,半眯起的视线里就看见陈老板说着从铁笼子里拉拽出一个八九岁的少年,少年手脚被用铁链拴着寸步难行。老板的下巴捏起,让他像是个货物似的,将脸展示给买家。 少年全程温顺听话,像是被驯服了似的。 日头下,少年的面容不失精致,就算是被人拿捏着也有着一股子贵族出身的骄矜。 陈老板拽过铁链,“这可是我废了老半天劲淘来的官奴,皇城底下出来的人,怎么样,妈妈还满意?” “满意满意。”宜春楼的妈妈向下扫了一眼,高兴的合不拢嘴,“各位爷以后要是想见人,记得来我们宜春楼哦~” 低垂着头的少年,玩着手中的锁链,看上去像是对自己日后的事情漠不关心,但喻白洲心里却有个声音告诉他,这个少年一会会奋起,用手中的锁链将那位妈妈连同老板一起杀了。 可是,他怎么知道? 许是台下喻白洲看过去的目光太过浓烈,台上立着的少年朝着喻白洲看了一眼,将手指放在唇上,偷偷给喻白洲比了个嘘的手势。 仅一眼,喻白洲望着那双眸子,脑海中突然想起一人——夙钰。 * “洲洲?小白?喻白洲!” 喻白洲猛地睁开眼睛,发现立在面前的是沉着一张脸的小六子。 “小六子……?” 喻白洲看着手中拿着的快要化掉的糖人,声音戛然而止。他扫了一侧,发现自己明明是站在卖糖人的摊位前,并未挪动分毫。 化成小六子模样的夙钰一把抓过喻白洲的手臂,皱着眉头问出声,“你刚刚怎么回事?” “我刚刚好像是进了幻境。”喻白洲声音突然一顿,“不对,不是幻境。幻境展现的是一个人的执念,我却在里面看见了夙钰。”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就在刚刚他要从卖糖人的摊位前离开的那一刹那,有人开了河图洛书让他回到了过去。 夙钰眯起了眼睛,“你看见了他什么?” 喻白洲回忆了一番,“我看见……我看见他还是人,八九岁是官奴,被人锁在笼子里贩卖……” 夙钰拢在袖中的手指微曲,“还有呢?” -- 第41页 喻白洲想了想,“我看见……宜春楼的妈妈想要买他,然后他……他杀了人?” 喻白洲头突然一疼,他捂着头闭上眼睛,眼前突然闪过一段画面。 画面当中是八九岁大的夙钰握着禁锢着他的铁链将冲他走过来的女人死死勒住,女人在他手下挣扎,台下众人尖叫着四散奔逃。 “住手!我叫你松开她!” 陈老板见夙钰无动于衷,他从一旁拿起一个带着倒刺的皮鞭,朝着夙钰的后背甩了过去。 鲜血混杂着血肉被皮鞭打出,喻白洲似乎能嗅见鼻息之间浓郁的血腥味。 瘦弱的身子松了手中的铁链蜷缩着倒在地上,随着鞭子落下,鲜血瞬间濡湿了整个后背。 眼看着鞭子再次落下,喻白洲混身颤抖着大喊出声,“不要!!” 衣襟里的碧玉簪子从衣衫里滑落,他猛地睁开眼睛,身上的阴气逸散,脖子上带着的血滴子烫的灼人。 日光下,是猩红一片的眸色。 下一刻,喻白洲的手就被夙钰握住,两个人消失在廊回集市。 人来人往的廊回集市内,一身着白衣的人走出,弯腰将掉落在地上的碧玉簪捡起握在手中。 * 喻白洲睁开眼睛的同时,将手里的夙钰丢在了床榻上,自己欺身上前。 客栈内,帐幔翻飞,躺在床榻上的是已经变回本貌的夙钰。 喻白洲手撑在他身侧,手指点在夙钰灰白的眸子上,“哥哥,你对他真好,我可是要吃醋了。” 夙钰听着耳畔的调笑声,他一把握住了喻白洲的手,一个翻身将人压到了身/,下,“我对你不好?” “好。”喻白洲伸手搂住夙钰的脖子,将人朝着自己拉了拉,“那哥哥说说看,是喜欢他还是喜欢我?” 夙钰:“……” 一个拥有全部记忆,一个摔坏了脑子,这种让老婆生气的致命问题,夙钰选择沉默。 喻白洲微微抬起头,凑到夙钰耳边,“哥哥不回答,我可是要惩罚哥哥的哦~” “喻白洲!”夙钰听着耳边这个小混蛋得逞的声音,伸手就要拿回自己的眼睛。 哪知手刚伸出来,就被喻白洲一把握住,随后夙钰就感受到自己手腕被系了一根带子,带子一头,被喻白洲绑在床头上。 喻白洲拍了拍手翻身而起,“哥哥在这好好玩吧。” 夙钰:“……” 他的小白学坏了! 夙钰看不见,四周的寂静让他皱紧了眉头,“小白?喻白洲?!” 现在身体被恶灵占据上风的喻白洲几乎是没有理智的,想到上一次闯出来的祸事,夙钰动了阴气,打算强行破开喻白洲在带子上下的禁制。 喻白洲趴在床畔看着夙钰因挣扎手腕被磨出血,他起身握住他的手腕,俯下身吻上了他的唇,“哥哥就这么不信我?” 夙钰骤紧眉头,“你没走?” 喻白洲趴在他胸膛上,声音带着一股子委屈,“哥哥以为我要去做什么?杀人?” 夙钰没说话。 “你在这,我哪也不会去。世上没有什么,是比你还重要的了。”喻白洲吻上夙钰的眼睛,将禁锢了夙钰的带子解开,反将自己绑住,“这样,哥哥总是放心了吧。” 眼睛还了回来,夙钰看了面前的小混蛋一眼,“你这样是在惩罚自己还是在惩罚我?” 喻白洲躲开了夙钰要解开他手的动作,又给自己上了一层禁制,“这样哥哥就能疼我。” 夙钰的眸色渐深,“胡闹,一会人换回来,我怎么解释?过来,我给你解开。” 喻白洲感受着身体里缩在角落里的主灵魂,皱紧了眉头,“恐怕……这段时间,都要是我了。” 夙钰的手一顿,“怎么回事?” “因为河图洛书。”喻白洲沉思,“有人动了我的命盘。” 喻白洲动了动手腕,坐起身,口中默念法诀。 只见客栈的房间内金光浮动,一个巨大刻着密文的圆盘出现在眼前。 喻白洲:“哥哥。” 夙钰朝着圆盘看了一眼,果不其然,喻白洲的命格被改了。 原先喻白洲大吉的命格,被移动后,成了虽表面看上去大吉之命,但吉中带煞,凶险万分。 这样以来,身负阴气的喻白洲就压不住体内邪气,使得恶占据了上风。 喻白洲冷笑了一声,“看来,有人想要我出现。” 河图洛书是白帝城的无上秘法,喻白洲摩挲着手指问出声:“哥哥,你可知白帝城现如今的掌权人是谁?” 夙钰:“灵虚子退位之后将掌印给了清渊。” “能不动声色的开启河图洛书,此人看来非清渊莫属。”喻白洲回忆了一番脑子里关于清渊的记忆,笑了笑,“这么看来,白帝城的人竟然也在这里。” 夙钰:“你打算怎么做?” 喻白洲并没有着急给自己把命格调回来,反而不慌不忙的收了河图洛书,顺势靠在了夙钰的怀里。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手指不老实的将夙钰高束的领口勾开,侧过脸在他的唇上轻啄了一下,“正好,我也想哥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百年前,老婆是朵高岭之花。 百年后,老婆变成了粘人精。 第25章 密谋 北川城宜春楼内歌舞升平,雅间内琵琶声不绝。 -- 第42页 一身着黑衣的男人手握着一个酒杯侧躺在软榻上,怀里搂着一个男倌,小倌面容白皙干净,甜美,眼睛隐隐约约的有那么一丝像喻白洲。 男人将手中的酒杯递到小倌的唇边,两个人这么一来二去竟是有些微醺了。 小倌手贴靠在男人的胸膛之上,询问出声:“公子,你身上怎么这么凉,需不需要奴家给您暖一暖?” “好啊。”帐幔翻飞,小倌颤抖着手去解男人的衣襟,下巴却是被男人给一把捏住。 男人盯着面前的这张脸,眸中闪过一丝阴骘,“他可不像你这么主动。”男人手下用力,他看着小倌红了眼眶,笑道:“对就是这样,哭出来,哭着求我。” 小倌在对上男人红眸之后,吓得浑身一抖,眼泪从眼眶之中滴落而下,“公子……公子饶了我……” 男人欣赏着面前的人,一道灵力裹挟着剑气朝他袭来。 男人红眸半眯,抬手拉过手里的小倌挡在了自己的身前。 剑气打在小倌的身上,人吐了一口血被男人像是垃圾一般的丢在了地上。下一刻,眼前一道白影闪过,男人的脖子就被一只手给掐住。 “厉泽!你耍我?” 厉泽看向眼前面含了霜色的清渊,冷笑了一声,“河图洛书是你开的,命格是仙君您亲自动的,跟我什么关系?” 清渊手下用力,“主意是你出的,你早就知道小洲体内恶灵的情况!” 厉泽在清渊手下化成一道黑雾,在他身后凝结成实体笑出声,“那仙君就冤枉我了,那人被疯子护的多好,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也是才知道罢了。” “本以为开了河图洛书能让喻白洲知道疯子都干了什么事,好杀了他,哪知会出这个岔子。”厉泽走上前看着清渊,“既然选择与我合作,这点信任我觉得还是要有的。” 厉泽看着清渊的面色,将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安慰出声,“别慌,我觉得……” 清渊皱紧了眉头将人放在肩头的手给挥开,“你我合作,到此为止。” “呵。”厉泽看着自己的手,望着清渊离开的背影,当即将面上的笑收起,“清渊,你让你的鬼杀了人,你说要是北川府的人查到你头上,你觉得白帝城会将你如何?” 看着清渊猛地顿住脚步的背影,厉泽走上前,伸手帮着清渊整了整身上的衣服,“你若想继续做你高高在上的仙君,就唯有找一个替死鬼。” 清渊一把攥住厉泽的手,皱紧了眉头,“别忘了,你也是鬼。”他低头朝着地上死掉的小倌看了一眼,“鬼王似乎也很想看见你落在北川府的手上。” 厉泽笑出声来,但笑意不达眼底反倒是挂了一股子冷色,“清渊,何必搞个两败俱伤呢?” “虽说现如今喻白洲体内的恶灵出来,但不代表这就不是好事。”厉泽摩挲着手上的戒指出声道:“你想想之前在沧城,恶灵可是杀了人的。他杀了人之后,那疯子就将人救了,之后怎么样,喻白洲转头来跟你闹掰了。” 清渊眯起了一双眼睛,“你到底想说什么?” 厉泽:“你想想,若是这一次,他陷入险境,救他的人是你,他是不是就会对你死心塌地?到时候还不是你想把人怎么样就怎么样?” 清渊抬眸:“夙钰呢?” 厉泽:“这不还有我。” 清渊冷哼了一声,拂袖离开,“最后一次,若是再出了岔子,小心我踏平了你的万夜山!” * 北川城酒家隔壁的吴府今日热闹的很,吴府家主吴雄给儿子过满月酒。 酒家老板平日里关系好,就提了两坛子好酒送礼,这走到吴府门口看见了一个眼缚白布的白衣人。 看身形,酒家老板一眼认出,那人好像就是前几天给他家除祟的仙师。 他刚要走上前与人打招呼,就看见他将手中的一个盒子放下,匆匆离开。 “哎呦,老李兄,你店里忙还亲自跑来给我送酒。” “都是邻居,有什么麻不麻烦的。”酒家老板将视线抽回,问出声,“吴兄也认识刚刚走的那个白衣小仙师?” 吴雄朝着酒家老板视线看了过去,却没看见人,“仙师?北川府的仙师吗?” 酒家老板皱紧了眉头,“不是啊,就是一个眼缚白布的小仙师,前几天到我家除祟的那个,他好像还给你们送了礼物。” “礼物?”吴雄走到府门前登记礼物的地方一问,管家就将一个小盒子递给了吴雄,“老爷,就是这个东西。” 吴雄刚将盒子打开,就看见自家夫人抱着自己小儿子跑了出来。 他赶忙迎上去,娄氏夫人手里抱着的孩子就朝着吴雄打开的盒子里伸。 娄氏喜道:“这什么东西,还发光。” 吴雄低头一看,就见盒子里躺着一颗眼珠子大小玉珠,玉珠泛着亮泽,惹得孩子冲它伸手。 娄氏就将珠子拿出来让孩子抓着玩。 立在一旁的酒家出声,“仙师的东西果然不同凡响,这东西一定驱邪避害,护佑家宅安宁啊。” 吴雄高兴的合不拢嘴,“那回头还得拖老李兄引荐引荐让我好好谢谢他。” 入夜,吴府之中一片安静。 奶娘哄着小少爷睡觉,屋内灼燃着的蜡烛剧烈的晃动了两下之后突然熄灭。 奶娘起身,拿着火折子就要将蜡烛重新点燃,哪知手刚伸出去耳边突然响起锁链在地上拖拽的声音,随后眼前白影浮过,一张眼缚白布的鬼脸映入眼帘。 -- 第43页 “啊——” 隔壁熟睡的吴雄和娄氏听见声音慌忙起身,待他们赶到隔壁厢房后,就发现奶娘昏死过去,孩子血迹斑斑的躺在地上,已然死去。 于此同时,正在侯府之中搜查上一个死者蛛丝马迹的北川府小少爷北冥御,在案发地点的厢房地上发现了一个东西。 月光从窗棂处照射进来,他弯腰将东西捡起,只见一个古简素朴的碧玉簪,散发着的光芒熠熠生辉。 第26章 滋味 “洲洲,小六子你们是不是回来了?那个外面……” 卫宁背着手推门而入,入眼就看见坐在床榻上的喻白洲正跟一个人做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卫宁默默的向后退了一步,突觉自己王头顶青青河边草,他咳嗽了一声,提醒出声,“洲洲……那个……” “滚。” 屋内,夙钰兴致正好,被卫宁打断面上都染了一抹厉色。 门外卫宁听着夙钰的声音一愣。 不是说好要瞒着洲洲的吗…… 夙钰解着喻白洲的衣襟没停,刚向下剥开一个扣子,就听见门外又传来卫宁的的敲门声,“两位,正事,是关于碧玺珠的。” 喻白洲一把握住夙钰不老实的手,眸中带了一丝狡黠,“看来,今天是尝不了哥哥的滋味了。” “小骗子!”夙钰一双眸子染了红,比他还像是要杀人。他将喻白洲的手拉过头顶,俯身在他脖颈处惩罚似的咬了一口。 如虎捕食,凶狠狠地,在尝到一丝血腥味夙钰这才放开他。 喻白洲微微动了动肩膀,能感觉刺痛的疼,“哥哥真狠。” 夙钰给喻白洲系着扣子冷哼了一声,“我怎么看你很享受?” 喻白洲笑意盈盈的看着他,继而凑到他耳边低语,“想满/身都是哥哥的标记。” 夙钰眯起了一双眼睛将人拉开,“老实坐好。” 喻白洲见夙钰坐到了离他远一点的的椅子,眼睛直勾勾的落在他身上。 灼烫的视线让夙钰转过身,背对着他猛地灌了一杯凉茶。 夙钰清了清嗓子,“进来。” 卫宁走进屋,看着在喻白洲面前已经恢复真身的夙钰,眸中带了一丝诧异,“王,您这是……” “廊回集市内出了点岔子。”夙钰揉了揉眉心,“你刚说碧玺珠,找到了?” “暂时还没有。”卫宁声音一顿再次道:“不过,此前北川府要找的那只手串有消息了。” “之前洲洲帮的那户酒家的掌柜找来,说是让帮他的朋友除祟。我仔细询问了一番,发现对方是收了一个礼物后,家中出事的。” “人死了吗?”靠在床头的喻白洲突然有些兴奋的开口。 卫宁顺着声音看了过去,就看见喻白洲手被绑着懒洋洋靠在床头上。 记忆中的灰白眸子变成了猩红色,就连本是性子温软的人此刻看上去也多多少少带了一丝邪气。 夙钰警告出事,“小白!” 喻白洲委屈巴巴的看着他,“哥哥你凶我,我就是问问嘛。” 卫宁:“……” 这是怎么个情况? 夙钰简单的将事情同卫宁说了一遍,揉了揉眉宇,问出声,“人现在在哪?” 卫宁将视线从喻白洲身上移开,“就在楼下。” “让他上来。”夙钰站起身走到喻白洲身前,抬手将人解开,“知道一会怎么做吧。” 喻白洲笑着从夙钰手里将束带勾过,缚在眼睛上,“简单。” * 酒家老板领着人进门,抬手给人指了指坐在桌子面前,丢着铜板玩的喻白洲,“大师,这位是吴雄,吴老板。在我隔壁开了家绸缎庄。” “吴老板,这位就是我给您说的仙师。” 果然如酒家老板口中所言,此人一身白衣,眼缚白布。 吴雄想着昨晚奶娘口中的话,他攥紧了手,视线落在了桌子另外一侧。 在喻白洲对面则是坐着一位品着茶的红衣美人。 美人矜贵,看不出什么端倪。 吴雄扯了扯酒家老板的胳膊,“老李头,这位就是你说的那个仙师?” 酒家老板压低了声音,“之前就是他帮我解决了店子里的鬼。” 感受到一道带着打量的视线落在身上,喻白洲摸了摸铜钱的正反面,笑道:“吴老板若是不信我呢,出门左转,慢走不送。” “不过。”喻白洲摸着铜板上面的纹路笑着站起身,走到吴雄跟前,事先提醒一句,最近这两天呢,还是少出门,要不然下一个,死的就是你。” 吴熊面色大骇,“你……你……你要杀我?” “杀你?”喻白洲嗅着吴雄身上血的香气,“昨夜,你家中死了谁?”他直起腰怕了拍吴雄僵硬的肩膀,“这血甘甜醇厚,不会是家中的小少爷吧。” “小白。”夙钰坐在椅子上提醒出声。 喻白洲咬唇,依依不舍的将吴雄松开,正要转身离开,吴雄煞白着一张脸一把抓住喻白洲的手,“别走,仙师,求你救救我,救救我家人!” 隔着白布,喻白洲猩红的视线落在了吴雄的脖子上的血管,他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 眼睛再次睁开,眸中的血气褪了一丝,他冷静下来低头问出声,“城中尚有北川府处理这些事,你为何找我?还有,你好像很怕我。” -- 第44页 吴雄神色晃动,装着镇定的解释出声,“皇城里面来的侯府夫人几天前死了,北川府的人都在侯府哪里管得了我们这种小门小户。”他咽了一口唾沫,继续道:“仙师您……您仙风道骨,我崇敬之致,自然心声惧意。” 喻白洲:“你家怎么回事,你且说来听听。” 吴雄开口描述道:“昨日,我家小儿子过满月酒,有人……有人给我儿子送了个小珠子,那小珠子会发亮,我儿子喜欢抱着不撒手,结果,昨晚……昨晚我儿子就……死了。” 喻白洲冲他伸出手,“珠子拿来。” 吴雄:“那……那东西邪气的很,我没敢……没敢带在身上,就放在家中让我夫人收着。仙师可去我家中,我拿给你。” 想着珠子很有可能是碧玺珠,喻白洲上前揪住吴雄的衣服领子,“走,去你家。” 看着喻白洲消失在屋内,夙钰刚放下手中的茶杯正欲追过去,一道阴气就冲着夙钰打了过来。 夙钰拂袖将阴气挥散,就看见屋内阴气凝成一个人形。 来人看上去二十多岁,模样十分英俊。他身着了一身黑色宽袍华服,行动间袖口有金线隐隐浮动。 他收起周身阴气脚步顿在夙钰跟前,冲着他行了个标准正规的礼节,“我的王,我们又见面了。” 第27章 三合一 喻白洲落于庭院之中, 鼻息之间就嗅到了一股子浓郁的香灰味,这其中还混杂着的一缕尚未消散的阴气。 远处哭声不止,喻白洲偏头看向吴雄, “珠子呢?” “在……里面。”吴雄冲着喻白洲抬手比了个请的手势, “仙师不如跟着我进去, 我将珠子拿来给你。” 夙钰没有跟来,喻白洲听着吴雄明显对他充满害怕的声音,嘴角笑意更深,“那就带路吧。” 院内有风吹来, 带着冬日的冷冽。 天不知道什么时候阴沉了下来,风起, 将灵堂外的白帆吹动的莎莎作响,散落在地上的纸钱被从地上卷起, 打着旋。 喻白洲将手伸出,纸钱落于掌心,被他捏起。 耳边突然响起吴雄的冷不丁的问话,“仙师, 咱们之前是不是见过?” 喻白洲碾磨着手中的纸钱笑了笑,“吴老板,怎么这么说?” 吴雄继续向前走,“昨日家中办满月酒,我好像见到仙师了。” 喻白洲将手中的纸钱撕开, “是吗?” 声音有些刺耳, 吴雄看了喻白洲手中已经断成两截的纸钱,仿佛是看到了自己,他咽了一口唾沫迈步走进了灵堂,“就在里面。” 喻白洲没说话, 人跟着走进灵堂,耳朵听到的是哭声,除了哭声还有比外间显得更加浓郁的阴气。 四周一片漆黑,无鬼,但这股子阴气却在他脚步踏入灵堂中后,慢慢的朝着他身体里灌。 如果今天站在这里的那个人是尚未被尘世浊气沾染的喻白洲,这些阴气就是致命的。可今天站在这里的是他,这些阴气虽不致命,但如此会加重他恶的本性。 从廊回集市诱他出来再到这里,这般明目张胆的利用让喻白洲很不爽。 “仙师,这个就是。” 喻白洲听着吴雄的声音,伸手将面前的木盒子接到手里,打开一看,盒中却什么东西都没有。 喻白洲感受着盒子里碧玺珠残留的气息,眯起了一双眼睛,“珠子呢?” 吴雄还没说话,倒是一旁跪着的妇人猛地起身,朝着喻白洲扑了过来,“都是你送的珠子害了我儿子,你还我儿子!” 喻白洲将手中的盒子合上,侧身避开,“吴老板,你这是什么意思?” 吴雄问出声,“这东西是不是你昨日送到我府上的?” 喻白洲:“不是。” 管家抬手指着喻白洲:“你胡说,我昨日明明就看见是你亲手将这个东西交到我手上的。” 是他做的他不会不认,但不是他做的,谁也别想往他头上扣这个帽子。 喻白洲声色之中已经显得有些不耐烦。 ‘啊——’被搀扶过来的奶娘在看见喻白洲之后,整个人尖叫出声,“是他……就是他,就是他杀了小少爷!是我亲眼看见的。” “亲眼?”喻白洲冷哼出声。 从吴雄来找他开始,到用碧玺珠引他来这。 这是一个局,而局中,吴府是棋子,而他是要钓的鱼。 不知道哪个比哪个更悲哀。 他不是圣人,吴府的事情他一点也不想管。 喻白洲冷笑了一声捏着盒子转身就走,哪知吴夫人却是上前一把将他拉住,痛哭出声,“你别走,你站住!我吴家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杀了我儿子,你把我儿子还给我!” 阴气朝着体内倒灌,被缚在布下的眸色愈发猩红,喻白洲声色渐冷,“松手!” 女人无动于衷,喻白洲的耐心彻底的耗尽,他回身一把揪住女人的衣服领子,手指刮过女人脖子上的血管,“你真当我不敢杀了你吗?!” * 于此同时,客栈内 夙钰靠在身后的椅子上,面色不愉:“怎么?万夜山也不想要了?” “哪能呢?” 越是朝前走,厉泽越是能感受着属于夙钰身上的绝对威压。 不愧是从万鬼厮杀之中走出来的鬼王。 厉泽收了收面上阴鸷之色,讨好的开口道:“之前修罗夜鬼城一事是我手下人不懂事,我思来想去,觉得是误会,这不就来找王赔罪。” -- 第45页 “误会就是你夺了本座的地盘,还动了本座的人?”夙钰看着想要坐到对面的厉泽,眸色渐冷,“本座让你坐了吗?” 厉泽讪讪的一笑,脚步顿在原地。 “自您失踪以来,修罗夜鬼城百年无主。”他攥紧了拢在袖中的手,扯出一丝笑来,“您不在的这百年白帝城蠢蠢欲动,鬼界群龙无首,下面的人这才推我上去。” “至于,那位的事,是森木看不惯您为一个人类过度关注,这才自作主张……” 厉泽的声音戛然而止,只见夙钰微微抬了手,一道阴气就缠绕上了厉泽的脖颈,将人举到眼前,“这么说来,本座是不是还应该奖赏你?” “这怎么好……”窒息感突然涌现,厉泽没敢轻举妄动,他视线望进夙钰的一双冰冷瞳色,闭了嘴。 夙钰收紧手,站起身时艳红色的袍子迤地。 珠红艳色之下是久居上位者的矜贵睥睨,“区区百年的鬼,也敢在本座面前撒谎。” 随着夙钰的声音落,屋内的阴气陡然一盛,藏在屋内隐匿的鬼将瞬间无所遁形。 夙钰扫了一眼,将目光落在厉泽脸上,“看来你今天是别有所图啊,怎么?拖延时间?” “不愧是鬼王,心思八面玲珑,佩服佩服。”厉泽笑了一声,身体化成一团黑雾从夙钰的手中溜出,在屋内再次凝结成形。 没有了刚刚虚伪作为,现在口吐讥讽之意的嘴脸才是真正的厉泽。 夙钰看着面前恢复本性的鬼,冷笑了一声,“你觉得能拦得住本座吗?” “当然拦不住。不过您也说了,拖延时间罢了。”厉泽笑起来,“既然鬼王都猜到这了,不如再来猜一猜,你的那位心肝宝贝,到底能坚持多久?” * 手指在女人波颈处掐出血。 好闻的血腥味加上女人痛苦的表情,让喻白洲身心都舒畅起来。 他想要杀了面前这个女人。 覆在白布之下的红眸猩红,身上阴气逸散,他手指用力,就要将女人的脖子掰断。 就在此时,喻白洲猛的惊醒。 不能杀人,他答应了夙钰的。 体内的阴气已经彻底的紊乱,喻白洲闭上眼,强忍下本能的欲望杀意。 他慢慢的松开禁锢在女人的脖颈,灵堂外一计长鞭突然朝他挥舞过来。 长鞭裹了灵力,被喻白洲挥袖挡开。 阴气与灵力撞在一起在灵堂内溅起烟尘,烟尘落,喻白洲就听见一声低呵在门外响起,“是你!你个偷衣贼!” 喻白洲:“????” 他从犄角旮旯里将记忆翻了出来。 少了恶念的主魂魄,最大化的凸显了一个人的善。遇见这种不讲理的,按照他的性格怎么也得将人抓来,将那不长眼的眼珠子抠出来。 北冥御收了长鞭,带着门下弟子气势汹汹的闯了灵堂,“大胆!还把人放了!” 喻白洲笑了笑,掐着手中的女人转过身来,“说放就放,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怎么是个瞎子?” “这是鬼吗?我怎么觉得这是个人?” “外面的天象都变了,你看看这阴气,不是厉鬼是什么?” “厉鬼啊。” 这具身体从出生开始就是一个储藏阴气的绝佳容器,平日里主灵魂占据身体之时,阴气会被压在体内。 而此时,是他站在了这里。 已经被迫吸纳了不少阴气的身体,此时任何一个仙门的人来他此时都跟一只厉鬼毫无区别。 北冥御听着身后门下之人议论,少年眉头蹙起,“都给我闭嘴。”他握着手中的鞭子冲着喻白洲指了过去,“我再说一遍把人放了!” 喻白洲抬手将人丢开。 吴雄一把将吓晕过去的夫人接住,将人带到北川府的人面前。 吴雄:“少主,我夫人她怎么样?” 北冥御将人看了一眼,“并无大碍。” 吴雄长舒了一口气,冲着北冥御叩首一拜,“多谢少主!多谢少主!他杀了我儿子,少主一定要为我做主!” 北冥御让人将吴家夫妇送了下去,视线重新落在了喻白洲身上。 这人怎么回事?身负阴气,看上去竟与鬼无异。 “少主,我去抓他!” 北冥御抬手将门下的人拦下,“我亲自来。” 喻白洲嗤笑了一声,抬袖挥开了北冥御的长鞭,“我原以为北川府有多大能耐,没想到竟是人鬼不分。” 北冥御与人拉近,冷哼了一声,“管你是人是鬼,你今日都要跟我回北川府!” 喻白洲眼睛眯起,“北川府不分青红皂白的抓人吗?” “不分青红皂白?”北冥御冷哼了一声,“抛开之前是否盗衣一说,吴府奶娘亲眼看见你杀了吴家少爷,你作何解释?还有,我在侯府案发现场捡到了一支碧玉簪,此簪出自廊回集市,而买主就是你你又作何解释?” 碧玉簪? 喻白洲朝着怀里一摸,果不其然,簪子不见了。 一步一环,步步为营。 其目的就是为了让北川府与他两败俱伤,在双双死掉,好坐收渔翁之利。 喻白洲收了手,一把攥住北冥御的鞭子,将人拉到跟前,双指捏住了他的脸,“小仙师,我事先说好,我可以跟你去北川府,但,不管你信不信,这些事都跟我没有关系。” -- 第46页 小什么仙师! 他有比他大很多吗! 北冥御一把将人挥开,揉了揉自己被捏疼的脸,恼羞成怒的抬手掐诀。灵力化成锁链朝着喻白洲飞了过去。 原以为人会躲闪,哪知喻白洲没躲,任由锁链将他绑了个结结实实。 喻白洲挣了挣,觉得不够紧,他走上前冲着北冥御出了声,“有压制阴气的法器吗?给来点?” 北冥御:“……别耍花招!” 喻白洲笑出声,“小仙师,我只不过是怕自己一个忍不住,杀了你们。” 随后,喻白洲如愿又被上了一道禁制。 感受着体内阴气或多或少被压制下去,喻白洲动了动手,“簪子还我。” 那是他要送给夙钰的东西。 “你怎么事这么多!”北冥御一把拽过喻白洲身上的锁链,“簪子是证物,不能……” 喻白洲身上阴气溢出来几分,“给我。” “好好好。”北冥御从怀里将簪子掏出来,塞到喻白洲的手里,“给。” 喻白洲摩挲着手中簪子,这才心满意足的将身上的阴气收了起来,迈步上前,“走吧,去北川府。” 北冥御:“……” 明明他才是阶下囚,怎么搞得像是个领导! 北冥御拽过锁链快走了两步,恶狠狠的出声,“走后面!” 喻白洲:“……” 行叭,你说了算。 他动了动手指,偷偷传了个音。 * 客栈内,鬼将在绝对的威压之下化成飞灰。 红衣翩然而落,夙钰足尖点地,他抬手将飞出去的玉笛收入掌中,笛子抵在了厉泽的脖颈,“还继续吗?” 厉泽低头看向离自己脖颈几寸的玉笛,咽了一口唾沫。 身上被阴气划出的伤痕,伤口处有阴气逸散出来,如腐蚀蚀骨,让人疼痛难忍。他捂着手臂,看向立于屋内一身红衣之人。 只见对方额上金印灼灼,身上半分伤都没有,反倒是他的人,狼狈之极! 厉泽算了算时间,嘴角笑意更深,他放低了姿态,抬手给夙钰比了个请的手势,“王自便。” 夙钰抽回玉笛,脖子上魂印突然一烫,随后一道懒洋洋的就在耳畔响起。 喻白洲:“哥哥,北川府的人请我去喝茶,记得想我哦~” 夙钰:“……” 这小混蛋。 夙钰冷哼了一声,收了手中的玉笛反倒是又坐了回去。 厉泽皱紧了眉头,“王……不走了吗?” 夙钰单手撑着下颚,靠在椅子上,重新倒了一杯茶,“怎么?计划落空了?” 厉泽一噎。 它现在搞不清清渊那边什么情况,不过看夙钰的状态,怕不是那边给搞砸了。 真是没用。 夙钰抬眸瞧了一眼厉泽变换的脸色,摩挲着杯子没说话。 果不其然厉泽冲着他拱手一拜,转身就要走。 夙钰将手中的杯子放下,微微抬了抬手指。 一物从厉泽的怀中飞出,厉泽伸手想夺,却是在对上夙钰沁着冷意的眸子之后,抽回了手。 偷鸡不成蚀把米! 他扯了扯领口的衣服,低咒了一声。 “偷了本座的东西,还想私藏?” 夙钰将握在手中的盒子打开,只见盒子里放着一颗不大的珠子,珠子上被阴气污了光泽,显得黯淡无光。 夙钰捏着手中珠子放在眼前,脸色有些难看,“滚。” 厉泽攥紧了手,拂袖消失在原地。 夙钰靠在屋内的椅子上,卫宁走进,出声道:“王,刚刚吴府那边阴气大增有天象异动,派出去的小鬼回来说,北川府那边将洲洲给抓了。您不……” “那是他自己想去的。” 放长线钓大鱼,夙钰抬手将珠子上的阴气给收了,冷哼了一声。 卫宁:“那……您不去看看?” “不去,看了心烦。”夙钰站起身,“本座去趟雾霜森林取冰魄装碧玺珠,北川城你留下。” 卫宁冲着人躬身一拜,起身时,夙钰的身形已经消失在屋内。 * 北川府坐落在整座城池的正中央,占地面积极为广阔宛如一座皇宫。 府中分内院以及外院,外院的人皆为外门弟子,而内院之人则是北川府家主北昆以及府中三大长老的弟子。 北冥御是北昆嫡子,其上还有一位庶出的哥哥名叫北文康。 北文康的母亲是北昆的爱妾生的,因此北昆睁一眼闭一只眼,北文康身为长子,这些年明里暗里跟北冥御在夺位。 此番北冥御将喻白洲从外面带回,北文康在一进院就将人拦住了。 北冥御举起手中鞭子指向北文康:“闪开!” 北文康二十多岁,整个人看上去眉峰凌厉,吊儿郎当的。他走上前朝着身后的喻白洲看了一眼,一脸痞气的笑出声,“一个瞎子?他就是杀了侯府夫人的鬼?看着不像啊,冥御弟弟,你不会抓错人了吧。” “闪开!”北冥御懒得跟人废话,他抬手将人推开。 北文康却是一把握住北冥御的胳膊,压下了唇瓣的笑意,“冥御弟弟,你不会是忘了吧。城中侯府的命案已经交到了我这边,所以,这人,你的给我。” “放屁!”长鞭在手中挥舞了起来,北冥御将人甩开,鞭子就甩到了北文康的胳膊上。 -- 第47页 一道血痕在北文康的胳膊上显现,他捂着胳膊抬手怒瞪着北冥御:“你竟然敢伤我?!” “打的就是你!”北冥御握紧了手中的鞭子,“人是我抓的,凭什么给你?” 北文康深吸了一口气,“好,那我问你,侯府的事情是不是爹亲□□给我的?如果我没记错的情况下,当日你也在场的吧。冥御弟弟,我没怪你自作主张抢我的事情,你反倒怪我跟你抢人?” 北冥御一双眸子瞬间眯了起来,“自己无能还怪我?” 喻白洲站在原地饶有兴致的将两个人看着。 不得不说,这北川府的八卦事倒还真不比白帝城少。 不过,他有点站累了。 喻白洲扭了扭脖子,出了声,“我说,两位,决定好了吗?” 北冥御拽过锁链,“你跟我走……” 北冥御一句话还没说完,身后北川府的管家快步走来,冲着两个人行了礼,“见过两位公子。” 北文康一肚子火,连带着看着这老东西也没什么好脸色,“有屁快放。” 管家齐伯看了北冥御一眼,脚步顿在北文康的跟前,“大公子,老爷让您去前厅一趟。” “现在?没看见我正忙着吗?”北文康语调不悦,“我忙完再去。” 齐伯拦住了北文康的向前的步子,“老爷说,侯爷来了,让您现在就过去。” 这老东西是北冥御母亲家中的管家,自从北昆娶了他的母亲后就没什么好脸色,反倒是一直在护着北冥御这个臭小子! 这个时候支开他无疑是想让北冥御将这个人带走! “大公子,侯爷要紧。” 听着身侧之人的提醒,北文康走上前,伸手点了点北冥御的肩膀,提醒出声,“人,我就先放在你那,给我好好的看好,等我来找你提。” “滚。”北冥御将人一把推开,带着人从他面前走过。 “你这臭小子!”眼看着北文康伸手就要跟人动手,管家迈步上前将两个人挡开,冲着北文康抬手比了个请的手势,“大公子,请吧。” 北文康深吸了一口气,抬手将两个人指了指,“你们给我等着!” “大公子想的真好,他自己什么都不做,干等着少主将人给他送到面前,再让他拿去跟家主邀功。这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也就是我们少主心善,看我们少主好欺负呗。” “少主碍着夫人的面子上,没彻底的跟大公子撕破脸。要我说,就应该给他点教训,让他下次再也不敢。” 走在前面的喻白洲将身后的议论声听在耳朵里,视线落在了北冥御攥紧长鞭的手上。 他顿住脚步,慢慢转过身。 冷不丁的一停,让身后的人差点撞到喻白洲的身上。 “你怎么突然停下来了,吓我一跳!” “嘘,你们有点吵。”喻白洲将手指放在唇上微微弯腰,笑道:“你们少主对你们可真好,要是换成我,背后嚼舌根的人,就应该把舌头□□,再把……” “闭嘴……”北冥御额头上青筋蹦了蹦。 小弟子们瞬间面色煞白,捂紧了自己的嘴,纷纷单膝跪在了地上。 “少主,我们知错!” 北冥御松开了攥着的手指转过身,用手拉过绑着喻白洲双手的铁链,“多管闲事。” 他拽着人朝前走,冲着身后之人吩咐出声,“你们都下去吧,不用跟着。” 喻白洲跟着人离开,笑道:“你明明很在意别人说了什么。” 北冥御手用力攥紧锁链,“你懂什么!” 喻白洲冷不丁被拽的一个踉跄,他看着北冥御被戳穿心思而恼羞成怒的脸色,笑意却更深,“看在你这么可爱的份上好心提醒你一句,北川城侯府,吴府之中的命案原不是表面的简单。” 北冥御看了他一眼,将面前的门打开,扯了扯锁链,“废话真多,下来。” 喻白洲看着下面黑黢黢的地方一脸嫌弃,“什么鬼地方?” “关你的地方。”北冥御懒得跟人废话,将人带着走下了台阶。 台阶盘旋而下,随着深入墙壁上的火把灼烧起来,火把的光芒将下方的牢房样貌给显露出来。 牢房挺大一个,被锁在里面的都是面目狰狞,穷凶极恶的鬼。 因活人的气息出现,鬼都开始兴奋起来,耳边能听见锁链晃动的声音,以及桀桀桀的诡笑声。 “他们又抓了一只鬼。” “我怎么看着像是个人?” “人?我最喜欢人了。” 北冥御将门打开,示意喻白洲进去。 隔着白布喻白洲看着面前晃动的鬼影子,笑道:“你将我和他们关一起,就不怕一会你回来我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北冥御觉得喻白洲提议不错,他收了锁链拿了北川府内特质锁鬼的环扣将喻白洲的手锁在了一侧墙壁上。 喻白洲挣了挣:“……我说的是他们。” 北冥御:“我觉得你比他们凶。” 喻白洲:“……” 竟然让他毫无反驳。 北冥御抬手给牢房内又多下了一道禁制,“老实呆着,别耍什么花招,晚些再来提审你。” 喻白洲看着人离开,视线朝着身后虎视眈眈的群鬼看了一眼,叹了一口气。 如果他算的不错的情况下,用不了多久,背后那个人就会来看他的胜利成果。 -- 第48页 就是可惜,哥哥不在,好无聊。 喻白洲想到此,才想起来自己没收到回音。 他把玩着绑在他手腕上的铁链,继续传音。 “哥哥,你怎么不来看我,这里好多鬼,我害怕。” “你去哪了?铁链磨的我手好疼。” “呜呜呜哥哥,你不搭理我,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喻白洲朝着四周看了一眼,没看见人,也没等到回应。 喻白洲:“……” 夙钰这个混蛋。 “我就说吧,他是个人。” “他好香,我想要他身上的阴气。” “一个人身上竟然会有阴气,我都已经要忍不住了。” “别抢,别抢。” 喻白洲现在正生气,他当没听见,默默的寻了一个地方坐了下来。 也不知道北川府给他手上带了个什么东西,身上的阴气竟然被压了下去,主魂魄有隐隐苏醒的状态。 他闭上眼,让周身灵力在体内运转,试着与主魂魄进行融合。然而与之前无数次那般,主魂魄对于他的存在是排斥的,这就让融合被迫中止。 他明明记得所有的事情,可却丝毫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是如何被诞生的,他的死包括夙钰消失的百年,这恐怕是融合的关键。 “把身体还给我。” 喻白洲脑子里突然响起一个声音,随后他感觉一阵恍惚。 “好香的阴气。” 阴暗潮湿的牢房内,身上突然被搭上一双女人的手。那双手手指绵软滑腻,让人心里作呕。那双手攀上他的肩膀,手指轻轻一勾,就将他覆在眼睛上的白布给勾掉,“小公子~你长得可真好看,你睁开眼,看看姐姐我。” 喻白洲听着耳边这讨人厌的声音,一把抓住了对方欲碰上他眼睛的手。 他睁开眼睛,眸色猩红如血,“我觉得你好丑。” 他动了动手指,喻白洲低头看着自己的指尖,冲着人问出声,“想要我身上的阴气?” 鬼界红眸至少也是个厉鬼,而被关在北川府之中的鬼再厉害也就只是个恶。 女鬼盯着喻白洲的眼睛,咽了一口唾沫,“是小的有眼无珠,不要了不要了……” 没夙钰在身边,喻白洲几乎是原型毕露。 他看着要逃跑的女人,笑着微微抬起手指,将一记灵力灌入到了女鬼的身体。 女鬼惨叫了一声倒在地上,瞬间就感觉到体内有一团火似的在周身上下快速的游走,浑身上下有股子拨皮拆骨一般的疼痛。 喻白洲懒洋洋的靠在墙壁上,手搭在膝盖上,欣赏着面前的景象,“怎么样?好玩吗?” 女鬼面色扭曲的冲着不远处的同伴伸手,“救我,救我……” 喻白洲扫了一眼缩在角落里大气也不敢出的鬼,闭上眼睛身心舒畅的听着传入到耳朵里的声音。 女鬼求助无门,爬到喻白洲的脚边,扯了扯他的衣服下摆,“大人……大人我不要了……求您收回去。” 喻白洲睁开眼,微微倾身上前伸手将女鬼的下巴挑起,“可是,这里太无聊了,我还没玩够,不如咱们再玩点别的?” * 地牢外,北冥御看见管家齐伯候在外面。 他迎上前,低唤出声,“齐伯。” 齐伯冲着人微微躬身,“少主,夫人让您也去一趟前厅。” 北冥御皱紧了眉头,“北文康不是已经去了吗?还要我去做什么?” 齐伯追上前,压低了声音小声道:“白帝城的人来了。” “白帝城?”北冥御的脚步倏然顿住,“我北川府与白帝城向来水火不容,白帝城的人怎么来了?” 齐伯解释出声,“听说是跟着侯爷一起来的。” 北冥御神色闪动,“来的是谁?” 齐伯:“白帝城新上位的掌座清渊。” 北冥御:“走,去看看。” 前厅 “侯爷别来无恙啊。” 北昆冲着南明侯见了礼,视线就落在了清渊身上。 南明侯洛川解释出声,“白帝城新上任的掌座清渊,来时与人碰见便一道来了。之前,你们应该见过吧。” 北昆抬手在胸前比划了一番,“我记得上次见到你的时候还是你少年的时候,这转眼间就长成大人了,倒是越来越像你白夜师兄了。” 清渊摩挲着手上的掌门戒指,唇畔浮出一抹浅淡笑意来,“北昆师叔真是健忘,白夜已经被白帝城除名很久了。现在白夜是我白帝城的罪人,北昆师叔可别再忘了。” 他将视线从北昆身上抽回,径自迈步朝着正厅走了进去。 “罪人?白帝城哪来的脸定罪?”北昆瞧着清渊离开的背影冷哼了一声,“若是白夜还在,仙门掌座的位置哪里轮得到他?” 两句话让南明侯夹在中间听的胆战心惊,他怎么给忘了,这北川府的北昆虽说跟的师傅是师兄弟,但北川府和白帝城此前因为白夜的事情闹得很凶。 他早知道说什么也不会让清渊来这里。 他还想解决事情呢! 洛川叹了一口气,追着两个人进了屋子。 三方落座,洛川出声,“今天本侯来此,主要还是让两家帮我解决我夫人被鬼杀死的事情。我听说城中也有一家出了同样的事情,这已经过了几日,不知这鬼可又抓到?” -- 第49页 北昆将立在厅外的北文康叫了进来,“这是我家中长子北文康,这件事一直是他来负责。” “文康,事情进展的如何了?” 北文康冲着上首三人拱手一拜,“启禀父亲,鬼已经抓到了,现在就被关在府中。” 南明侯站起身,愤恨难平,“那鬼杀我夫人,又霍乱北川城一定要严惩!以儆效尤!” 北昆冲着北文康问出声,“事情可查明究竟是怎么回事?” 北文康一噎,“这个……这个鬼刚被关进去,我还没审。不过,是在吴家抓了个现行,这鬼罪大恶极一定严惩。” 坐在上首的清渊,端着手中的茶盏,出了声,“去吴府抓鬼的,难道不是北川府小少主吗?大公子当真对事情了如指掌吗?我怎么听说,抓了个人而不是只鬼?” 被清渊抓住把柄,北昆当即皱紧了眉头,低呵出声,“文康,到底怎么回事!” 北文康面色有些难看,“这……这肯定是个鬼嘛……我见他身上阴气极重,待审完定能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抓的鬼也该我来审。”门外北冥御迈步走进冲着高座上的两个人拱手一拜,“启禀父亲,我所抓的的确是个人。” 南明侯眯起了一双眼,“杀本侯的明明是个鬼,你们抓人做什么?” “我们在侯府案发地发现了此人的随身物品,并且又在吴府之中将人抓了个现行。”北冥御冲着高坐上的南明侯拱手一拜,“冥御觉得这件事事有蹊跷,还请南明侯多给一些时日,冥御一定能查个水落石出。” 北文康抬手指着北冥御,怒道:“冥御弟,这件事一直都是我来管的,调查自然也是我得事。”北文康拱手冲着南明侯道:“侯爷,文康一定不负您所托。” “够了。”北昆看向两个儿子,视线最后落在了北冥御身上,“这人既然是冥御抓的,就让冥御来审。” 北冥御低下头嘴角勾勒出一抹笑来,“多谢父亲!” 清渊摩挲着手中杯子,漫不经心的出声道:“北川府做事分工竟是如此混乱的吗?” 北昆扫了清渊一眼,面色不善,“这是我北川府的事情,倒是白帝城的人,今日来,所为何事?” 清渊将手中的杯盏放下,看向北昆,“我来自然也是为了这件事。” 北昆皱紧了眉头,“现如今我北川城中的事情,白帝城也要横插一脚了吗?” 清渊抬眸看向北昆,眸色清冷无波,“我无心管你们北川城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你们抓了我的人,那这件事,我就不得不管。” * 而此时牢房内女鬼在听见喻白洲的话之后面色大骇,“不不,大人……大人我真的错了。是我有眼无珠冒犯了大人,再也不敢了!” 她要是知道这是个杀神,她说什么也不敢招惹他啊! 喻白洲耳边听着女鬼的求饶声,摩挲着手指正准备寻思个新的玩法的时候,手腕上拴着的锁扣像是感觉到他体内阴气的波动,锁扣突然发烫,将他的手腕给烫伤。 疼痛让喻白洲缩回了放在女鬼身上的手,他皱紧了眉头,试着又多放出来一些阴气,却是被烫伤的更严重,鼻息之间也因此嗅到血腥味。 女鬼趁机从喻白洲手中逃出来,她看了一眼喻白洲,视线落在了锁扣在喻白洲手腕上的东西上。 她站在牢内,抱着手臂笑出声来,“原来是鬼戒锁,北川府可真的是什么东西都舍得用。 “有了这鬼戒锁,你可是什么阴气都使不出来了。” “是吗?”喻白洲摩挲着手上的玩意突然想到,如果有了它,是不是就可以防止他的阴气四溢。 要不然他还真的怕他什么时候忍不住破坏了答应夙钰的事情。 好东西。 喻白洲觉得等出去了,可以跟北冥御讨要一个。 女鬼见喻白洲没搭理她,她扭动着腰身大着胆子走上前,“小公子,看来你的阴气注定是我的,不如老老实实交出来……” “你吵到我了。”喻白洲看着不怕死走上前来的女鬼,伸手掐住了女鬼的脖颈。 手中的灵力自掌心之中溢出,女鬼的脖颈处便有火烧灼。 女鬼:“灵力!你竟然用的是灵力!” 喻白洲嗤笑了一声,手指用力。 “把身体还给我!” 声音再一次在脑海中响了起来,喻白洲看着面前面色狰狞的女鬼,像是想起了什么,嘴角勾起了一抹恶劣的笑,“给你给你。” 火光中,喻白洲再次睁开眼睛,眼睛里的红色已然褪去,成了一片灰白眸色。视线所及之处,就是一只被金色灵力烧灼着的女鬼。 女鬼面目狰狞凶狠,让喻白洲脸色瞬间惨白一片。 他猛地抽回自己的手,女鬼就在眼前化成飞灰。 指尖还残留着的阴气,手腕上是被灼烧出来的伤痕,再看不远处是与他被关在同一个牢房内的鬼。 喻白洲用力挣了挣被禁锢在墙壁上的锁链,挣脱无果反倒是感觉到手腕上的伤更疼了,他倒吸了一口冷气,眼眶都红了。 众鬼以为喻白洲是想挣脱出来找他们的事,一个二个更是吓得抱团不敢动了。 喻白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脑海中明明还停留在自己与小六子在逛廊回集市。 难不成,这段时间是身体里一直住着的那个人他占据了身体…… -- 第50页 喻白洲脸色难看至极,红了一双眼委屈巴巴的缩在了角落里,低头吹了吹伤口。 好疼…… 身上有什么东西啪嗒一声掉落了下来,喻白洲伸手摸了摸,就摸到了掉落在身边的碧玉簪。 喻白洲将簪子小心翼翼的捡起来握在手中,闭上眼,将头埋在膝盖内。 夙钰,我好想再见到你。 话音刚落,一道裹着冰霜冷意的艳红身影就只愣愣的砸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夙钰:… 喻白洲:… 第28章 惩罚 喻白洲将头从腿窝间抬起, 揉了揉沁着泪的眼睛。 眼前红影拂过,身上突然一重。 喻白洲放下手,就看见他刚刚想见的人, 此刻就在眼前。 双目相对。 喻白洲:“……” 夙钰:“……” 这个时候,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然而寂静的地牢里, 就连一旁的群鬼都不知道这个时候该说点什么,一个二个缩在角落里,默默的看向了那个凭空出现并且扑倒在大佬身上的男人。 有勇气! 夙钰感受到视线看过来,冷眼瞧了过去。 群鬼在对上一双沁冷的眸子后, 吓得混身一哆嗦,默默的全部背过了身子。 喻白洲死死的盯着面前的人, 伸手揪住了欲从他身上溜走的夙钰,将他的手腕拉到近前, 红袍滑落露出了细白腕子上的金环。 是言灵咒! 因为他刚刚的那句话,将人带到了他面前! 喻白洲气红了一双眼,“夙钰!真的是你!” 夙钰一如那晚般着了一件月白色的长衫,领口盘扣束紧, 外罩的一件繁复华丽的艳红色华丽衣袍,此时因他前撑着姿势而肩头微微滑落。 墨发用红色束带半挽,其余的滑落在身前,额上金红印灼灼,面容还是记忆中的绝艳模样。 是他, 分毫不差! 夙钰盯着气的眼梢发红的灰白眸子, 试探似的的轻唤出声,“主人。” 喻白洲收紧了攥着他手腕的手,“你骗我!” 喻白洲不知道现在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 心里胀胀的还有点发涩。 听着耳边低呵声,夙钰就知道喻白洲是生气了。 他本想着等到喻白洲魂魄完全融合后再出现, 没想到竟然被一个小小的言灵咒给坑了。 他叹了一口气,认栽了,“主人想怎么罚就怎么罚吧。” 喻白洲身子微微颤抖,“夙钰,你就没有什么要同我解释的吗?你为什么……还活着?” 夙钰没说话。 这件事从一开始就解释不清,但他的确是骗了他。 “渊哥说的不错,鬼多阴险狡诈,不可偏信。”喻白洲红了一双眼睛,“当初我那么信任你,你却还是骗了我。夙钰我说过的,你若是骗我,我不会饶了你!” 夙钰温声应道:“好。” 看着面前夙钰一脸顺从的模样,喻白洲就气不打一处来。 喻白洲一把握住夙钰的手腕,伸手就去摘他手上带着的金环。 金环褪到腕骨之上,被夙钰皱着眉头一把握住。 喻白洲皱紧了眉头,“把金环还给我!” 夙钰反手握住喻白洲的手,“主人不要我了吗?” 喻白洲咬紧唇,生气的出声,“你既然不想待在我身边,费尽心思假死也要走,那就把金环还给我,我给你自由。” “我不走。”夙钰将喻白洲攥着他金环的手拨开。 喻白洲诧异的看向夙钰,“为什么啊?你知不知道我生气了?机会只有这一次,你选择留下,我不会给你好果子吃的。” 夙钰抬眸,声色认真,“除了解契,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他不想最后连呆在他身边的资格都没有了。 “好,我满足你。”喻白洲盯着他坚定的一双眸子,伸手一把扯过他领口的衣服将人拽到自己跟前,与人额头相贴。 昏暗的地牢之中,一道金光从两个人相贴的额头上亮起。 喻白洲感受着夙钰的挣扎,他伸手扣住他的脖颈,闭上眼口中念诵出声,“我喻白洲从今日起,自愿与夙钰连契,从此休憩与共,命魂不分。” 随着诵念之声,金色的光芒将两个人包裹在其中,地面上出现了繁复的铭文印记。 待光芒落,夙钰摸了摸脖子上消失掉的傀儡印,皱紧了眉头,“这算什么?” “连契啊。”喻白洲倒是显得心情颇好,“这样从今天开始,你想什么我都知道……” 喻白洲一句话没说完,耳边锁链声晃动,夙钰就握着他的手,将人按在了墙壁上,面染了凶色,“主人不是说要惩罚我?连契算什么?” 他到底知不知道连契意味着什么? 他若死了,他也活不了。 后背一片冰凉,让喻白洲有些不舒服的动了动,“我知道,不用你提醒我。” “我说过,机会给你了,你不走,那就留下,永远都不要走了!” 夙钰攥紧了他的手,眸色渐深。 面前的人,脸上染了一抹凶色,就连眼尾都因生气而染上一层薄红。 他双手被禁锢,看上去可怜兮兮的,却还冲着他说着凶巴巴的话,却不知漂亮的眼睛里,已悄然的染上了一层氤氲的雾气。 显得一点杀伤力都没有,反倒是这副样子,想让人狠狠的欺负他。 -- 第51页 喻白洲听着传入脑海之中的声音,瞪大了一双眼睛看向夙钰,“你……你在想什么……” 随后在夙钰的视线当中,喻白洲的脸不可察觉的红了红。 “主人不是一直都很想听到我想什么吗?”夙钰挑眉,手掌拂过他受伤的掌心,在看见喻白洲的手掌恢复如初,将手指按在了他泛红的眼尾上,笑道:“还是那么爱哭。” 喻白洲将人一把推开,抬手屏蔽了夙钰脑子里的想法,伸手将自己眼角欲滑落的泪给抹掉,“你以下犯上!谁想听到你……你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活动一番手,才发现自己手中还攥着那支碧玉簪,喻白洲怕夙钰发现,飞快的将这玩意收了起来。 本来还想着想把这东西送给夙钰,现在,他生气了,不送了! 喻白洲的小动作哪里逃得过夙钰的眼睛,他看着对方小心翼翼护着玉簪的模样,眯起了一双眼,“主人藏的什么?” 喻白洲打掉他的手,“不是给你的!” 夙钰脸色难看。 明明跟清渊都闹翻了,还想着给人送东西! 喻白洲将碧玉簪揣进储物袋里,手指碰到清渊当初给他的戒律环。 他想了想,将手中的东西递到夙钰的面前,装成恶狠狠的模样出声,“这才是给你的。” 夙钰低头看向喻白洲手中黑色的颈环,紧抿着唇一言未发,“你真要把它给我?” “对!”喻白洲拉过夙钰的手,将烫手的东西塞到他的手中,清了清嗓子,“我说过要惩罚你,这就是惩罚。” 夙钰:“好。” 看着夙钰将东西带上,黑色的颈环将肌肤映衬着更加白皙,配上夙钰艳丽的面容,倒是多了几分禁/欲的味道。 真好看。 喻白洲咽了一口唾沫,刚想说什么,头顶牢房的门突然被打开。 喻白洲听着动静,手指金光闪烁,飞快的点在夙钰的脖颈上,“方圆一里以内,不许离我太远。” 夙钰朝着上面看了一眼,身形随即消失在原地。 喻白洲视线所及之处陷入到了黑暗当中,他动了动被锁链磨动的手腕,突然发现腕上的伤口不见了。 喻白洲手覆盖在刚刚夙钰握着他手的地方,嘴角带着一股子不可察觉的笑意。 “人就在这里。” 喻白洲耳朵里突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脑子里回忆了一番,想到这人好像就是之前跟他在羊肉鲜汤馆发生争执的那位北川府中的少主。 难道他现在是在北川府的牢里? 喻白洲仔细想了想,脑子就有点疼。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耳边又传来一道更为熟悉的声音。 “小洲。” 喻白洲将手放下,冲着声音来处看了过去,“渊哥?” 熟悉的称呼让清渊的眼睛不可察觉的半眯,却只有一瞬,随后舒展开来,“是我。” 陌生的地方本来有个熟悉的人是能够让人开心的事情,但想到一年前闹得不欢而散的局面,喻白洲咬紧了唇,选择保持了沉默。 北冥御抽回视线冲着立在一旁的清渊微微颔首,“看来掌座当真与他认识。” 北冥御将两个人看了一眼,随后将视线落在了看上去有些腼腆的喻白洲的身上。 这人看上去的确与之前见到的不一样。 难道清渊说的不假,喻白洲其实是被恶灵控制了? 清渊看向北冥御:“所以,现在我能将人带走了吗?” “不能。”北冥御提醒出声,“在这件事还没有查探清楚之前,他必须在我们北川府。若他当真如您口中所言,我们不会为难他。” 清渊点了点头,冲着喻白洲走了过去。 北冥御提醒出声,“掌座小心。” “无妨。”清渊看向喻白洲,“不是恶灵。” 喻白洲听着两个人的对话,脑海中一个想法慢慢的成型。 一人朝他走来,喻白洲见对方没有说话,正准备问出声,就感觉到脸上放了一双手。 喻白洲被对方掌心的温度给烫了一下,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避开,“渊哥?” “是我。”清渊抽回手,“小洲,让你受苦了。你还记得之前都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清渊说着话,视线下移落在了喻白洲手上的锁扣上。 鬼戒锁,看来是这个东西锁住了阴气,让恶灵暂时回到了体内。 喻白洲咬唇,想了想到底是问出声,“渊哥,你是不是看见我……” 清渊抬眸,“已经没事了,别怕。北川府的少主在这,你就老实回答就好。” 喻白洲点了点头,就听见北冥御重复了一遍刚刚清渊的问题,“喻公子,你可还记得之前都发生了什么?” 喻白洲摇了摇头,“我只记得我去了廊回集市,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就在这里了。” 北冥御皱紧眉头,再次问道:“那你还记得我吗?” “记得。”喻白洲出声,“我记得之前与你在羊肉鲜汤馆发生了争执,再后来我就没见过了。” 北冥御看了清渊一眼,随后冲着人微微拱手,“看来,掌座所说之事可能确有发生,但不排除他撒谎的情况,因此,这件事我会尽快查证。” 清渊:“有劳。” 看着北冥御离开,清渊视线重新落在了喻白洲身上,“我问你,关于你体内恶灵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 第52页 喻白洲面色有些发白,他咬紧了唇,问出声,“他是不是出来了?” 清渊嗯了一声,“北川城之中发生的命案或许跟他有关。” 清渊声音一顿再次开口,“继侯府的夫人死了之后,吴府的小少爷也死了。北川府的人去吴府的时候,看见你正在对吴府的夫人动手,所以才把你带到这里。” 清渊伸出手放在喻白洲的肩膀上,“我想救你小洲,所以,我想知道你对他了解多少?” 喻白洲皱紧眉头,“我……我也不知道。我从出生起他好像就在了,他好像与我体内的阴气共生的。以往我每次受伤或者灵力变得稀薄的时候,他就会出来。可是这次……这次我真不知道……怎么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 喻白洲的声音一顿,他脑子里突然想到一年前发生在天香楼之中的事情。 死去的王公子,鸢娘不动声色对他显露出来的害怕,还有夙钰…… 清渊看着面前喻白洲越发苍白无色的脸,“小洲?小洲你怎么了?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没……没有。”喻白洲深吸了一口气,“我只是觉得有点累了。” “北川府暂时不会将你放出来。”清渊交代出声,“这段时间要委屈你在这里了。等事情结束,我就带你离开这。” 喻白洲点了点头。 清渊伸手擦去了喻白洲额头溢出来的汗。 喻白洲握住清渊的胳膊,突然问出声,“渊哥,你不是回了白帝城,怎么会在这里?” 清渊手上的动作一顿,抽回手解释出声,“碧玺珠出现在了北川城,我来寻它。结果,就听说你出了事。” 喻白洲追问出声,“若你寻到碧玺珠,你打算怎么处置它?” 清渊看向喻白洲的眼睛,“给你做换眼用。” 喻白洲猛地抬头看他,“可……碧玺珠不是白帝城的至宝……” “在我看来,它就是一个可以给你换眼的眼珠子罢了。”清渊再次开口,“我知道一年前因为夙钰的事情,你我之间出现了嫌隙,但小洲我不怨你。等你以后经历了一些事情之后,你就会明白我当初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想到夙钰,喻白洲冲着清渊低下头,“对不起渊哥。” 清渊伸手揉了揉他的发,“跟我客气什么。” 喻白洲听到清渊准备走,他脑子里突然想到什么,一把拉住清渊的胳膊,“等一下,渊哥。” 喻白洲斟酌了一番话,再次开口,“我就是想问你,你跟……你跟黎秋是……连契的关系吗?” “是。”清渊出声,“怎么这么问?” 喻白洲小心翼翼的再次问道:“如果,我是说如果,黎秋如果背叛了你,渊哥会怎么做?” 清渊摩挲着手指,眸色微沉,“他若背叛我,我会让他生不如死。” 喻白洲:“……” 作者有话要说:  喻白洲:生不如死的办法就是让你永远留在我身边!! 夙钰:搞快点。 第29章 宠溺 生不如死有点难…… 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清渊一走, 喻白洲就坐在地上思索着。 牢内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喻白洲转过头视线里就对上不远处打算偷偷摸摸转过身来的鬼。 双目相对,惨白的面容让喻白洲朝着旁边挪了挪, “那个……能不能……” 喻白洲的话还没说完, 就发现那群鬼像是看见了什么害怕的东西似的, 飞快的又转过去身子,大气不敢出。 喻白洲回头,就看见离开的夙钰去而复返。 他立在牢内,一身艳红色的华贵衣袍铺展在地上, 面容矜贵睥睨,与周遭的一切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夙钰将视线从清渊离开的方向抽回, 吐出的声音极凉,“你的东西怎么没有送出去?” “哈?”喻白洲没搞明白夙钰问的是什么。 夙钰蹙紧了眉头, 提醒出声,“簪子!” 喻白洲玩着手里锁链的手一僵,继而耳廓有些红的低吼出声,“要你管!我就是……就是还没想好怎么送出去。” 看着喻白洲这张因害羞而泛红的脸, 夙钰嗤了一声。 心情更是差到了极点。 喻白洲搞不清楚夙钰莫名其妙的臭脸是怎么回事,仔细琢磨了一番觉得一定是他强行契约将他留下来,让人生气了。 想到此,喻白洲觉得自己似乎搬回来一局。 夙钰越不想留在这,喻白洲就越是要让他留在这! 他就是想让夙钰生, 不, 如,死! 喻白洲折腾了这么一大会,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手上的锁链不够长,身后靠着的墙壁又冷又硬, 喻白洲看向杵在面前的夙钰,心思一动,“我想好怎么罚你了,你过来。” 夙钰挑眉走近。 喻白洲招了招手,“坐下。” 看着夙钰坐到他跟前,喻白洲伸手将人捞过来,侧身躺到了他的腿上。 夙钰身子一僵,低头看着喻白洲,轻笑出声,“这就是主人想出来的惩罚?” “对!”喻白洲恶狠狠的道:“就罚你今晚不睡觉给我当枕头。” 喻白洲困的打了个哈欠,“不许说话!也不许打搅我……” 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以至于等到夙钰低头再去看着人的时候,人已经睡着了。 -- 第53页 昏暗的光线里,喻白洲像是完全放下了戒备与不安,面上呈现出一种安稳放松的状态。 夙钰伸出手将滑落在喻白洲脸上的发拨开,他似有所觉的微微蹙了蹙眉,像是个小猫似的朝着夙钰的怀中凑了凑。 夙钰无奈的轻笑了一声,将身上的外袍褪了披到他的身上,手放在他背上轻轻拍了拍,“ 睡吧,我的主人。” …… 清渊走出牢房,视线落在了站在外面守着的黎秋身上。 黎秋身上穿着的依旧是那件黑色的短打,见他走出面色恭顺的立在原地冲着微微颔首,“主人。” 清渊走上前,微微停驻脚步,“黎秋,你会背叛我吗?” 黎秋当即半跪到地上,将头低下,“不会。” 清渊捏起黎秋的下颚,迫他仰头看着他,“你跟了我几年了?” 黎秋:“五年。” “五年。”清渊咀嚼了一番这个数字,手从他的下颚滑倒他的波颈处的铁环上摩挲。 铁环上连着一条锁链,锁链向下与双手上铁链连在一起。 清渊:“我这么对你,你可曾怨恨过我?” 黎秋:“不曾。” “可真是一条好狗。”清渊冷哼了一声,将人甩开,“记得你今天说的话,要是哪天背叛了我,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是。” 黎秋慢慢的抬起头,视线凝在走在前方一身白衣的清渊身上。 一双红眸中,有一闪而逝的贪恋。如饿狼看到食物,多了一股子势在必得。 “黎秋。” 身前传来呼唤,黎秋向身后的牢房看了一眼,转回身时眸中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恭顺。 他走到清渊的身侧,微微颔首,“主人。” 清渊:“厉泽那边怎么样了?” 黎秋:“据说是碧玺珠丢了。” “丢了?”清渊猛地顿住脚步,嗤笑出声,“在我面前夸下海口,在夙钰面前竟是如此的……不堪一击?看来这位鬼王似乎比我想象当中的要强,我原以为只是一条疯狗。” 清渊偏头看向黎秋,“你见过他吗?” 黎秋垂眸,“见过。” 清渊摩挲着手指,“听说鬼界以前秩序混乱,是他,在万鬼厮杀之中成的鬼王?” 黎秋:“是。” “到是我小看他了。现在碧玺珠在他手上,想要明目张胆的拿回来,绝非易事。不过……”清渊想到刚刚喻白洲口中的问话,唇微微轻勾,“倒也不是没有突破口。” 清渊吩咐出声,“厉泽现在在哪?” 黎秋:“鬼市。” 清渊冷哼了一声,“走,去找他。” * 第二天,喻白洲幽幽的醒了过来。 昨天……他好像梦见夙钰了。 不对,不是错觉,是他真的回来了。 喻白洲慢慢的睁开眼,入眼就是对方胸膛处绣制的金色纹饰。而他的手放在对方窄薄的腰身上,头枕在他的怀中,身上披着夙钰那件艳红色的宽袍大袖。 喻白洲小心翼翼的抬起头,入眼就是对方微微散开的衣襟,衣襟下是比活人更加白皙的肌肤。再向上,就是那枚黑色的颈环,颈环外有金色的铭文符箓发着淡淡的金光,似乎是在抑制着鬼体内外溢的阴气。 喻白洲偷偷的将目光上移,就看见他完美的下颚线,殷红的唇,高挺的鼻梁,以及紧闭着的双眸。 夙钰没醒。 喻白洲伸出手指轻轻的点到夙钰额上金红色的印记上。 这是他之前从未见过的东西。 像是一个人的标记。 喻白洲正想伸手搓搓,看看这印记是不是画上去的时候,手就被一把握住。 “主人怎么一大早就对我动手动脚?” 声音带着笑意,却是让喻白洲瞬间红了脸,他想抽回手,却是被夙钰攥紧。 喻白洲:“你松开……” 夙钰将人拉近,压低了声音俯身在他耳边低语,“主人若是欲求不满,我也可以……” “谁欲求不满!”喻白洲猛地将自己的手抽回,牵动着腕上的锁链晃动声叮叮咣咣的。他捂着有些发烫的脸,说出来的话也磕磕巴巴的,“我……我只是看看你……你额头上的印记罢了!” 喻白洲指着他额头上的印记,不满的出声,“不想我的鬼身上有别的人的印记!” 夙钰想到了什么,无奈的笑了笑,“没有别人的。” 喻白洲凑到夙钰的身前,仔细观察了一番,“你老实说,离开我这一年,你是不是找了新主人?” 夙钰:“我没有。” 喻白洲皱着眉叉了腰,“还有,昨晚我明明说惩罚你不睡觉的!你也没遵守!夙钰,你是不是想挨罚!” 夙钰:“我认罚,主人罚什么?” 喻白洲:“……” 嘴说快了,一时间竟是没想到夙钰应得这么顺溜。 他脑子里哪里有什么罚人的概念?! 喻白洲正一筹莫展,头顶传来牢门被打开的声响。 喻白洲灵机一动,手指朝着他脖子上的戒律环一点,“我想吃于记的桂花糕,你去给我买回来。” 头顶的声音越来越近,喻白洲看着还杵在眼前的夙钰,伸手将人推了推,“快去快去。” 看着夙钰消失在眼前,喻白洲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 第54页 好累,不行,下次见了渊哥得问问,他平时都是怎么罚黎秋的。 “喻公子?”走下楼梯的北冥御看着喻白洲唤出声。 喻白洲冲着声音来处微微颔首,“冥御公子好。” 北冥御听着喻白洲的语气和声音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倒是长舒了一口气。 如果真的可以确认此前的事情都是喻白洲体内的恶灵所为,那么这位也算是受害者。 北冥御走上前将禁锢在墙壁上的锁链解开,“喻公子,请随我来,我们有话要问你。” 有了之前清渊的交代,北冥御并没有苛责对方。他将人带到审讯室,只是打开了喻白洲腕上的鬼戒锁让人将他锁在刑架上。 北冥御:“喻公子,鉴于您现在还是案件的嫌疑人,有些事,我们还是要对您进行审讯,你老实回答就好。” 喻白洲点了点头,“我会尽力配合你们的。” 北冥御点了点头,“最好是如此,开始吧。” 半个时辰的审讯的确如喻白洲所说的那样十分的顺利,北冥御从靠坐的椅子上站起身,走向喻白洲。 “所以据你所说,你根本没有去过吴府,更没有去过侯府。在你失去记忆的这段时间里,你的确什么都不知道对方都做了什么。而你的记忆停留在廊回集市,苏醒是在这里,对吗?” 喻白洲:“对。” 北冥御点头,“你说,他在你受伤的时候会出现是吗?” “对。”喻白洲回忆了一番,“不过这一次……不是受伤。我记得在廊回集市,有人开了河图洛书。” “河图洛书?”北冥御诧异的问出声,“河图洛书乃白帝城不传之秘,你怎么知道是河图洛书而不是别的什么东西?” “我确定。”喻白洲抬眼看向北冥御,“因为我可以开河图洛书,所以我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北冥御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我如果记得不错的情况下,喻公子好像不是白帝城的弟子。” “我真的可以开。”喻白洲皱紧眉头,“这件事你可以问渊哥,我第一次就是在他面前打开的。” “河图洛书是真是假暂且不论。”北冥御抽出匕首,“我只想知道你口中所说的恶灵是否真的存在。” 森寒的光亮映照在脸上,手起刀落,伴着喻白洲的一声惨痛的呼声,血顺着他的肌肤滴落在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  夙钰:谁敢欺负我老婆! 明天上夹子,更新时间调整到晚上十一点,后天依旧是零点哈~ 感谢在2022-03-05 22:46:13~2022-03-06 23:09: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50032420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艳鬼 “公子, 要买桂花糕吗?” 于记桂花糕店的伙计看着走进店面一身红衣的公子眼睛都直了。 他从未见过长得如此俊的公子。 “买。”夙钰看着面前琳琅满目的桂花糕,漂亮的手指在柜台上敲了敲。 伙计热情的同人介绍出声,“这款印花的桂花糕, 里面是流心, 是店中招牌, 公子可以买点尝尝。” 夙钰:“他不喜欢吃太甜的。” 伙计立刻会意,“那您可以为您的爱人买其余这几款,都不太甜。” 夙钰听着伙计的称呼心情愉悦,“那就除了这个甜的, 其余每个样式的都来点吧。” “好嘞。”伙计从来没见过这么爽快的客户,满面欢喜的给夙钰将桂花糕包了。“看得出来您十分喜欢您的爱人。” 夙钰挑眉, 接过沉甸甸的袋子多赏了伙计一片金叶子。 夙钰抱着桂花糕走出店铺,就看见了店铺外停着一顶飘着红纱的华贵轿子。 轿子四角铃铛晃动, 发出人听不到的悦耳动听的响动声。 一个白面红脸的老鬼在看见夙钰之后冲着人叩首一拜。 鬼市的轿子。 夙钰眯起了一双眼,拂袖坐进轿内,“怎么了?” 白面老鬼迎上前,“王, 鬼市市主夕婉求见。” 夙钰靠在轿子里,手里摸了摸尚有余温的糕点,“让她进来。” 白面老鬼:“是。” 随后一穿着青衣薄衫容颜妖魅的艳鬼就出现在轿子外,冲着夙钰躬身,“王, 您昨晚怎么不来住了呢?奴家可是等您等了很晚呢~” 夙钰微微蹙眉, “一盏茶。” 从轿内传出来的声音带着冷意,远不如对着喻白洲说话时候的温柔。 “别别别。” 艳鬼赶忙从怀中掏出一物递到白面鬼手里,“这是孝敬鬼后娘娘的。” 夙钰挑眉,“拿来。” 白面老鬼将盒子递到夙钰手中。 夙钰打开看, 就发现盒子里躺着一朵冰蓝色的雾夜花,此花若化成水让人喝下,对眼睛的恢复有好处。 夙钰将东西收了,“听说今年鬼市过年打算搞些新花样是吗?” “哎呦,都是那些鬼为了庆祝您回来,自己弄得。”艳鬼眼睛都亮了,“不过奴家看挺热闹,会有一些表演什么的,到时候会比人间的庙会还热闹,王您……要不要考虑带着鬼后娘娘……?” “他怕鬼。”夙钰不咸不淡的开口。 艳鬼赶忙开口,“我……我保证!绝不吓着娘娘。” -- 第55页 夙钰:“你去找卫宁,他会告诉你怎么做。” 艳鬼:“是是是。” 夙钰摸了摸手里的糕点的热度,“你来找本座做什么?” 艳鬼跟夙钰告状,“王,厉泽从您那离开之后就去了鬼市,把我那搞得一团糟哦,您怎么不一刀宰了他?” “留他自有用处。”夙钰声音一顿再次开口,“你只管记你的账,他要什么就给他什么。” “他要是自己也就算了。”艳鬼不情不愿的应出声,“他还将白帝城的那位也招惹过来,那位手下的鬼可是个狠角色,这万一闹出了什么岔子奴家可担待不起,这才来请示您。” “清渊?”夙钰眉眼半眯,轻笑了一声,“好一出狗咬狗。” 艳鬼听着耳边的轻笑,拿不准夙钰的意思,试探性的问出声来,“王,需不需要安排点鬼将在鬼市之中?” 夙钰笑了笑,“好戏需要舞台。” 两个人在背后搞得那点小动作,还当真以为能瞒得过他? 利用他的人,问他意见了吗? 夙钰嗤笑了一声,“本座听说最近白帝城为首的仙盟那边,对白帝城新上位的这位掌座颇有微词。你说若是白帝城的掌座与鬼界勾结的消息传到仙盟那边,会如何?” 艳鬼笑起来,“还是王,英明。” “另一枚碧玺珠在清渊的手中。”夙钰摩挲着手指,“你告诉他,若是还想保住他现在的位置,就让他把手中的碧玺珠拿来给本座。” 艳鬼:“是,王那您……” 艳鬼的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候在轿子内的白面老鬼惊呼出声,“王,您流血了!” 手掌上突然多了一道被刀划伤的血痕,伤口较深,血染上纸袋,滴落在轿子内。 夙钰的血中蕴含着浓郁精纯的阴气,一滴泛金的血落地阴气瞬间荡开来,引动着四周的鬼蠢蠢欲动。 夙钰低头看着手上的伤口,拂袖消失在轿子内。 * 与此同时北川城的审讯室 “少主,伤口突然没了。” 听着门下弟子的惊呼声,北冥御走上前掰开了喻白洲的手心。 果不其然,刚刚手掌上极深的伤口,此刻消失无踪,整个手掌光洁如初。若不是地上尚有滴落下来未干涸的血,北冥御都要以为刚刚的那一切是不是错觉。 北冥御盯着喻白洲问出声,“怎么回事?” 虽然伤口被转移但疼痛仍在,喻白洲额头上已经溢出了一层汗,他喘了一口气,“我契约了鬼,你们伤不了我。” 北冥御正要上前再问出声,喻白洲身上的阴气突然一盛。随后站在原地的北冥御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一双手掐住脖颈。 门下弟子惊呼出声,“少主!!” “别过来!”四周阴气弥漫,北冥御被逼退了几步身子抵靠在了桌子上,他定眼抬头去看,对上的就是一双红色的双瞳。 喻白洲掐着北冥御的脖子将人按在桌子上,笑出声,“不过是想让我出来,何必这么大动干戈?”他看了一眼自己光洁如初的手,伸手从北冥御的腰间将匕首拔出,冲着北冥御的手掌而去。 北冥御虽然立即躲开,但还是被喻白洲给划伤了手掌。 北冥御冷眼将人看着,“是你。” 红眸,厉鬼无疑。 “你伤了他,这是还你的。”喻白洲旋身坐在面前的桌子上,脚瞪着凳子,微微倾身向前,看着匕首上的血。 血腥味扑入笔间,喻白洲的双瞳的红色逐渐变得殷红如血。 他深吸了一口气,视线凝在北冥御脖颈的血管上,“不过现在我后悔了,我记仇,还是……杀了你好了。” 看着袭来的刀剑,北冥御捂着手掌起身,双手结印于胸前,冲着喻白洲打了过去。 裹挟着浓郁阴气的匕首穿透灵力,北冥御踉跄的向后倒退了几步,眼看着匕首就要飞射入身体,眼前红衣拂过,下一刻,一双漂亮的手就将裹着阴气的匕首给一把握住。 ‘啪嗒’一滴泛着金色的血滴落于地上,身后牢笼内的鬼受此吸引慢慢站起身来。 同样猛地从桌子上站起身的还有喻白洲,他咬紧了唇,看着出现在眼前的夙钰,“哥哥。” 夙钰偏头看了北冥御一眼,将手中的匕首丢了,一步一步的走向喻白洲,“小白,你是不是忘了怎么答应我的?” “哥哥,我没忘。”喻白洲快步迎上人,小心翼翼的执起他受伤的手,“我……我不想,可我控制不住……” 夙钰看着喻白洲身上拢着的阴气,伸手将人捞到怀里,“别怕,小白。” “我不想哥哥受伤的。”喻白洲声音里带了一丝哭腔,“哥哥,别生气,我……我让他出来……” “回来。”夙钰将人拉开,微微侧目看向身后,“自己捅出来的篓子你打算让谁帮你解决?” “那些事又不是我做的!”喻白洲吸了吸鼻子,低头用阴气给人疗伤,“哥哥别凶我,我难受。” 夙钰冷哼了一声,朝着身后的北冥御看了一眼,“鬼戒锁给我。” 喻白洲唇要被他咬破,不满的握了握夙钰的手,“哥哥!我不想……” 夙钰冲北冥御伸了手,“给我。” 被门下弟子扶起身的北冥御看了一眼这个凭空出现救了他红衣男人。哦不,准确来说应该是红衣鬼,面色十分复杂。 -- 第56页 他实在是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有一天会被鬼救,而这个鬼应该就是喻白洲口中提到的自己契约的鬼。 而在外人面前嚣张至极的恶灵在这鬼面前竟是如此听话。 北冥御几乎没怎么犹豫,就将鬼戒锁递给夙钰。 夙钰将鬼戒锁递到喻白洲面前,“自己来。” 喻白洲咬破了唇,“我不,它会伤了哥哥。” 他现如今阴气难以控制,一旦扣上鬼戒锁,灼伤的不会是他而是与他连契的夙钰。 夙钰压根就没给他拒绝的机会,拽过他的一只手,就将鬼戒锁扣了上去。 鬼戒锁上铭文在扣入手腕的那一瞬间亮起,喻白洲腕上的灼伤变转移到了夙钰的手上。 阴气有多重,灼伤就有多重,此时夙钰被红衫掩映下的手腕鲜血淋漓。 眼看着夙钰就要扣上他另外一只手,被喻白洲一把握住,“够了,一旦阴气全部被压制,还能坐在这的就不是我了。” “有我在,他不会伤你。”夙钰转过身将鬼戒锁丢还给北冥御,“让闲杂人等离开,北川城的事你来问。” 北冥御将两个人看了一眼,挥手让门下两名弟子离开。 他走上前,视线落在了喻白洲身上,“你就是喻白洲体内恶灵?” 喻白洲撩起夙钰的衣服袖子,给人疗伤,“准确来说,我就是喻白洲。” 北冥御叉着腰冷笑了一声,“开什么玩笑?你们两个性格完全不同。” 喻白洲嗤笑了一声,“你不信我,总是能信连契。连契签订的是魂印,若我不是喻白洲,哥哥不会替我受伤。” 北冥御看向夙钰手上的伤口,“好,姑且信你就是喻白洲。”他声音一顿,再次问出声,“那我问你,北川城中的命案是不是你杀的?” 喻白洲扬起头,“若我告诉你,此事是白帝城和败逃至万夜山的厉泽勾结,你信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一会零点还会有一张 第31章 不悔 “白帝城与鬼界勾结?”北冥御瞪大眼睛, “这……这怎么可能?” 虽然白帝城与他北川府不合,他们巴不得白帝城出点什么事。但因为百年前仙君白夜的事情,整个仙盟之内, 最不可能与鬼界勾结的就是白帝城。 喻白洲捏着夙钰递来的桂花糕咬了一口, “错了, 准确来说是清渊与厉泽。” 北冥御:“……” 这个更惊悚! 口中的桂花糕还带着余温,唇齿之间夹杂着的还有桂花的清香味,“味道不错。” 喻白洲吃的满意,心情好就同北冥御多说了两句, “在廊回集市,有人开了河图洛书, 改了我的命盘。而此时北川城中能开的了河图洛书的除了我,就只有清渊一人。而我的簪子就是在这个时候掉的, 并且在合适的时机出现在了你的面前。” “如果我猜的没错,动手的应该是他身边的鬼。”喻白洲拍了拍手上的渣子沫,“这回明白了吗?” 北冥御皱眉,“可, 动机呢?” 堂堂白帝城掌座指使鬼杀人,图什么呢? 喻白洲笑了笑,“这就要看,咱们这位掌座到底跟厉泽换了什么条件。” “现如今这些只是你们的猜测。”北冥御看向喻白洲,“但种种证据却皆指向你, 这让我如何能信?” “清渊去了鬼市。”站在一旁的夙钰突然出了声。 喻白洲仰头, “厉泽也在?” 夙钰笑了笑,“在。” 喻白洲站起身,“这好办,既然你不信, 不如同我们走一趟?” * 鬼道内轿子走的极快。 北冥御应下就后悔。 他是脑子抽了才会答应他们去鬼市。 那可是鬼市!! 听说鬼市市主是鬼王手下大名鼎鼎的艳鬼夕婉,活人进去若是被发现,那就是扒皮拆骨的结局。 北冥御坐在红艳艳的鬼抬轿上,一时间竟是有些坐立不安。 喻白洲不会被那鬼给坑了吧。 北冥御担心喻白洲,结果扒着轿帘向前看,却是看见靠坐在一起的狗男男。 行了,瞎操心。 前一顶轿子里,喻白洲感受着从身后看过来的视线,头枕靠在夙钰身上轻笑了一声。 “北川府这位小仙师倒是挺有意思。” 夙钰颇为凉凉的将人看了一眼,“怎么?看上了?” 喻白洲扒着夙钰的肩膀对上他的那张臭脸,“王上,这就不高兴了?” 夙钰冷哼了一声。 喻白洲解释出声,“我看见他,只是想到了当初的我。” 同样的桀骜不驯,以维护天下大义为己任,什么事情都要查个水落石出。 谁会想到之后竟然会遇见夙钰,还栽倒了这只鬼手里? 喻白洲轻笑了一声,视线落在夙钰脖子上带着的戒律环上,手指勾起,将人拉扯到跟前,“你是我的,没有别人。” 喻白洲一个吻落于夙钰脖子上,随后向上,碰到他微冷的唇色上,“哥哥,我想你了。” “主子,鬼市到了。” 白面老鬼走在轿子外,不合时宜的声音落在喻白洲的耳朵里。 喻白洲的一双眼睛眯了起来。 夙钰低头吻了喻白洲的唇,安抚出声,“乖。” 轿子一路抬进鬼市,无人敢拦。 喻白洲伸手掀动轿帘看着外面熟悉的环境,感叹出声,“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变。” -- 第57页 夙钰凑上前,从身后将人拥住,“你还记得那年除夕吗?” “记得。”鬼市没有天空,灯火却将此处映照得宛如白昼。喻白洲看着外面挂着红灯的街巷,出了声,“除夕,大雪,我背叛了所有,在这里,答应嫁给你。” 夙钰眉眼稍沉,“如果我知道后面发生的事,那时,我会阻止你。” “可我不后悔。”喻白洲放下手中的轿帘,“你知道那天廊回集市之中,清渊改动我的命盘让我看到了什么吗?” 夙钰:“看到了我。” “对。”喻白洲声音一顿,“纵然那时的我知道之后的所有,我依然会救下那个满身伤痕的你。因为我心疼啊,哥哥。” 夙钰收紧了搂着喻白洲腰的手,“小白,百年前,你到底为我做了什么?” “我不知道。”喻白洲转回身皱着眉头看向夙钰,“我记得所有的记忆,唯独漏了这一段我诞生的原因,这或许就是我一直无法融合的关键。” “或许,需要点刺激。” 夙钰握住喻白洲的手,“别胡来。” 喻白洲点了点头。 心里盘算着这事。 “主子,到了。” 喻白洲看着夙钰下了轿子,冲着人伸出手,“哥哥,抱。” 白面老鬼头垂得更低,夙钰无奈的走上前,将人抱下轿子。 艳鬼从屋子里走出来,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鬼界盛传鬼王喜欢上一个人,藏着掖着,一藏就藏了百年。 以至于这么久以来,鬼界竟无人知道鬼王喜欢的人到底是谁。艳鬼得到消息,出来接驾,简直是受宠若惊,这远远的将人瞧着,怎么看上去像是个我见犹怜的小美人? 哎呦,原来鬼王喜欢这么个调调。 艳鬼快步走上去,视线从两个腻歪的夫夫身上移开,落在了从后面马车上走下来的人身上。 少年年岁不大,穿着一件蓝白色的长衫短打,手里紧紧的攥着一个长鞭,银色的配饰在鞭尾与身上的银饰相衬。少年桀骜不驯的眉头蹙紧,他从马车上走下就一脸警惕的看向四周阴气笼罩下的集市。 一路进入鬼市过于顺利,这让北冥御十分不安。 他看着喻白洲被放下,走上前,“他们人在哪?” 艳鬼不满于北冥御的语气,却又不敢暴露夙钰的身份,走上前冲着几个人微微拂身,“你们要见的人就在里面,请随我来。” 北冥御朝着艳鬼看了一眼,当先一步走进了酒楼。 艳鬼引着三个人一路向上,来到二楼雅间。艳鬼抬手将窗户微微推开,从窗户向对面看,能看见此时对面楼中屋内一站一座的两个人。 坐在椅子上的是身着一身黑衣的厉泽,而站着的正是白帝城的那位新任掌座清渊。 北冥御手扣着桌角,眯起了一双眼。 他没想到他当真会在鬼市见到那位清寒高贵的掌座。 夙钰等艳鬼将窗户重新合上,挥袖召出一方水镜,水镜内此刻展现着的就是对面屋内所发生的一切。 北冥御朝着夙钰看了一眼,“你到底是谁?” 能在对面两个人不曾发觉的情况下监视到对方的一举一动,这鬼道行显然不是他看到的级别那么简单。 然而喻白洲作为其主人显然不怎么关心他这只鬼的来历。 艳鬼凑到其跟前小声警告出声,“小仙君,来了我们鬼市,当记得有些事该问有些事不该问。否则我不介意品尝品尝小仙君的味道,想必这修为吃到肚子里……” 北冥御还是个少年,感受着脸上贴靠着冰凉的手指,哪里受到过这种撩拨,当即红了脸站起身。 看着坐在对面的夙钰未发一言,就知道这人还记仇。 若是他不开口,这只艳鬼恐怕不会停手。 喻白洲只好转了话题出声打断了艳鬼接下来的话,“哥哥,我饿了。” 夙钰抬眼看向艳鬼,“没听到?” 艳鬼赶紧抽回手,朝着喻白洲那张精致漂亮的脸蛋上看了一眼,“您想吃什么?我这就让厨子给您准备。” 喻白洲抬头看向北冥御:“少主想吃什么?” 北冥御整了整衣服重新坐下,“我都行。” 他来又不是吃饭的! 喻白洲手撑着下巴,笑看向夙钰,“听说哥哥之前一直都宿在这是吗?” 不知道是不是艳鬼的错觉,总觉得喻白洲虽然在笑,但笑不达眼底,艳鬼赶忙打圆场,“公子很忙的。哪能一直宿在这?” 喻白洲:“他喜欢吃什么,就都上来吧。哥哥觉得怎么样?” 小东西在生气他刚刚的行为。 夙钰没什么意见,“随你喜欢。” 艳鬼接收到自家主子的眼神,识趣的带着人离开,等屋子里只剩下三个人,北冥御的视线在两个人身上逡巡了一番,就转向了水镜里。 水镜内装潢似乎是在一间秦楼楚馆,厉泽在见到人之后,似乎并不想开门见山的就与人聊一些并不算怎么愉快的话题,而是让人坐下,召了乐师继续弹奏着刚刚的乐曲。 曲子悠扬缠绵,北冥御颇为烦躁的将手中的鞭子重重的放在桌子上。 “少主莫急,这好戏刚开,我们来的正式时候。”喻白洲望着水镜,视线从厉泽的身上移开落在了清渊身上。 算起来,这好像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传说中白帝城的掌座。 -- 第58页 一身白衣,容颜清冷若霜雪举手投足之间有着一股子骄矜的劲。这些倒还不足以吸引喻白洲的视线,吸引他视线的是清渊不经意间养成的一些小动作。 比如喝茶时,喜欢先轻嗅后饮,比如,坐在椅子上的时候,喜欢微微侧坐着的同时将一只手搭在一旁的扶手上,正如他以前那般。 可惜,他现在更喜欢靠在夙钰怀里。 喻白洲手指在扶手上敲了敲面上笑意更深,“我如果记得不错的情况下,清渊的师尊是灵虚子是吗?” 北冥御回答出声,“是。” 喻白洲看向夙钰,“你怎么看?” 夙钰嗤笑了一声,“灵虚子想再培养出一个白夜罢了,可惜到底不过是个赝品。” “白夜?”北冥御皱眉,“那不是……白帝城原先的大弟子。” 喻白洲坐直身子,挑眉,“你知道他?” 白夜仙君的名号不是已经在仙盟之中臭名远扬了吗? “当然。”北冥御在提到白夜的时候,声音之中带着一股子激动与自豪,“我……我好喜欢他。” 喻白洲看着夙钰眯起的危险双眸,抱着手臂靠坐在身后的椅子上,问出声,“喜欢?他死的时候,你这小孩还没出生的吧。” “那也挡不住我喜欢他!”北冥御再提起白夜的时候眉眼晶亮,“他是当之无愧的仙门第一人!” 喻白洲嗤笑了一声,“若我记得不错,仙盟已经将人除名了,还哪来的第一人。” “是白帝城的人有眼无珠!”北冥御攥紧了手,“要怪,就怪那只该死的鬼,勾/引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  夙钰:呵,那你是不知道,谁勾///引的谁。 喻白洲:再给你一次机会。 夙钰:我,都是我。 第32章 不乖(加更) 喻白洲眉眼微弯, “你听谁说的?” 北冥御诧异的看向喻白洲,“这……公认的吧。总不能是白夜仙君……主动的吧。” ‘咳……咳’喻白洲一口茶呛到嗓子眼里,剧烈的咳嗽了两声, 脖子都红了。 北冥御吓着了, “别激动……” 夙钰面无表情的拍了拍喻白洲的背。 好在这么一个尴尬情况在艳鬼端着菜上来之后被打破。 喻白洲看着桌上偏甜口味的饭菜, 弯了弯唇。 夙钰喜辣而喜欢吃甜的那个人是他。 喻白洲夹着裹着脆皮汤汁的虾,耳朵里听见水镜内,一曲结束了。 厉泽挥袖赶了那乐娘出去,屋内只剩下他和清渊两个人。 清渊将手中的茶杯放下, 就听见厉泽声色微醺的开了口,“怎么?掌座来问罪的?” “问罪怎么敢?”清渊讥讽的冷笑了一声, “不过你可真是大手笔,说是拦人, 却将碧玺珠拱手让人?” “你这做法不得不让我怀疑,你的诚意。” “我的诚意?”厉泽将杯子重重放在桌子上,愤恨难平的出声,“从与掌座合作的那刻开始, 我比任何人都想让那疯子死。可结果呢,碧玺珠丢了!你以为我不想抢吗!” 听着水镜内的声音,北冥御有些疑惑的问出声,“他们口中的疯子是谁?” 喻白洲吃着口中的东西,回答出声, “鬼王。” 北冥御瞪大了眼睛, “所以厉泽与白帝城合作的原因是想换代?” 喻白洲觑了夙钰一眼,给他夹了一筷子青菜让人消火,“看样子是。” 水镜内两个人的谈话还在继续。 清渊听着厉泽的低呵,冷笑了一声, “我看,你是杀不了他。” 他站起身,“我不跟一个废物合作。” 厉泽听见这话,靠在身后的椅子上笑出声,“那仙盟又是个什么东西?布局了这么久,却还是让人从那地底爬了出来。” “哦也是,毕竟你们仙盟中出了个叛徒,否则一百年前,鬼界早该换代了。” 清渊低呵出声,“厉泽!” 厉泽撑着喝醉酒的脑袋盯着清渊,“不过不得不说,你长的可真像他。” 下一刻,清渊的手已经掐住了厉泽的脖子,将人按倒在桌子上,“你越界了。” 厉泽面上的笑意更深,“看来,你知道,不是我一个人说。” 厉泽伸手握住清渊的手,“掌座何必这么生气,跟疯子亲近之人,皆是你我敌人,所以,我们合作,目标一致。” “我要的只有喻白洲!”清渊将人一把丢开。 厉泽起身整了整衣服,“掌座是在过河拆桥吗?” “我帮你,你帮我。”厉泽垫了点清渊的肩膀,“我帮你得到喻白洲,你也得帮我拿下鬼界。否则我不介意,把掌座你指使鬼在北川城内做的事情给抖搂出去。” 清渊一把握住了厉泽手指头,“你威胁我?” “掌座是个聪明人。”厉泽将手指从清渊的手中抽出,“应当知道你我才是绑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碧玺珠丢了一只,筹码便少了一个。年后仙盟议事,本尊会以此为由,讨伐鬼界。你这段时间最好安分守己一些,到时等本尊拿下鬼界,自当推你做新王。” 清渊说完,便冷哼了一声拂袖离开。 屋内水镜消散,喻白洲起身,轻轻推开一侧窗户。 北冥御从楼上向下看,能瞧见步出秦楼楚馆之中一身白衣的清渊以及在楼下守着他的那只鬼。 -- 第59页 喻白洲不用看,也知道北冥御此时大约还不能接受自己此刻接收到的信息。 显然,北冥御站在窗户边,手扣紧窗台,也没有想到,堂堂白帝城的掌座竟然当真勾结了鬼。 喻白洲移开视线落在夙钰身上,“人走了吗?” 夙钰:“走了。” 坐在椅子尚北冥御猛地站起身,“我去问他。” 喻白洲嗤了一声,“要是不想死,就给我站住。” 北冥御攥着手中鞭子停了下来。 一侧夙钰手指轻敲,艳鬼现出身形来,“公子。” 夙钰:“去,跟过去瞧瞧。” 等艳鬼的身影消散在屋子里,喻白洲重新坐下身,斟了一杯茶,“少主现在可信?” 北冥御转回身,“你让我来此亲眼看见不就是为了让我相信?” 喻白洲不置可否。 北冥御走上前,伸手去拆喻白洲手上的鬼戒锁,“行了,你现在自由了。” “慢着。”喻白洲手躲开,“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做?” 北冥御皱紧了眉头,“我回去便将这件事告知父亲,再将清渊捉拿归案。” 喻白洲靠在椅子上笑了一声,“正如你未曾亲眼看见一样,你父亲信吗?那可是白帝城的掌座,现任仙盟第一人。” “那你说要怎么办?”北冥御将手撑在桌子上,“难不成就这样放任不管?侯府夫人和吴府的孩子就白死了不成?” “想要击垮一个人,要找的是一个人的弱点。”喻白洲摩挲着腕上的鬼戒锁,“而你刚刚也听到了,他要的那个人是我。” “既然做局,不如就将计就计,他要,你给,但前提是,在此之前,北川城内作乱之人需要是我。” “我不同意。”北冥御眯起一双眼,“一旦你被定罪,必然会受到严苛惩罚。” “不同意无效,硬碰硬只会两败俱伤。”喻白洲站起身,“要想此事成功,只有将人逼到绝路,到那时,他便不得不踏进局中,任我们摆布。” “更何况……”喻白洲走进北冥御,“我信少主的能力,能护下……” 喻白洲一句话还没说完,后领子就被夙钰给一把揪住拉到跟前,“北川少主护你,然后在牢中等清渊救你,你算盘打的可真好,问过我意见了吗?” 喻白洲转过身,抱住夙钰的腰,“那哥哥觉得呢。” “答应你可以。”夙钰盯着小混蛋看了一眼,“既然你不需要我,那就让他出来……” 喻白洲一个吻堵住了夙钰后半句话,“哥哥不乖。” “在我面前提他,我会生气。” 北冥御默默的转过身。 夙钰伸手按住他的唇,“你该回去了。” 喻白洲抱紧夙钰的腰:“我不要。” 夙钰凉凉的开口,“别忘了,清渊喜欢的那个人不是你。” 喻白洲:“……” 这叫什么,自作孽不可活? 喻白洲委屈巴巴,“那我……让他出来。” “等等。”夙钰握住他的手,“他怕鬼。” 喻白洲咬破了唇。 坐在回北川城的轿子里,喻白洲将人按倒在座椅上,狠狠的欺负了一番之后,这才心甘情愿的回去。 * 清渊自从秦楼楚馆之中走出来,就察觉到了有人在跟踪他。 此处毕竟尚是鬼城,清渊压了压帷帽,转身拐进了一侧巷子里。 他顿住脚步,便有人从阴影之中走出。 清渊隔着帏帽将人看了一眼,伸手拦住了黎秋上前的脚步,“艳鬼。” “不愧是鼎鼎大名的白帝城掌座,仅是一眼就看出了我的身份。”艳鬼捏着手中花扇摇了摇,“掌座来我这鬼市,怎么也不事先同我说一声,本市主也好给掌座安排一些好玩的项目?” 清渊将手拢在袖中,“不必了。” 他迈步走上前,却是看见胸前被一把花扇给挡住了去路,“艳鬼这是何意?” 艳鬼靠上前,手指搭在清渊身上,笑道:“听说掌座拿了我们鬼界的东西。” 清渊一把握住艳鬼不老实的手,笑了笑,“并无此事。” “是吗?”艳鬼抽回手,握着扇子掩面轻笑,“我家主上说了,他不喜欢有人对他撒谎。” 清渊眸子瞬间一眯。 艳鬼向后退了一步,面上没有了刚刚的笑意,此时挂了一丝冷,“若是掌座愿意将东西奉上,这件事可以就当没有发生过,可若是掌座不愿,那么掌座怕是要吃点苦头。” 清渊冷哼了一声,“怎么?你们想扣下本尊?” “哪敢。”艳鬼轻轻摇动着扇子,笑道:“听说仙盟那边最近对掌座的地位颇为不满,你说若是让那群老东西知道您在这……” “东西在本尊这。”清渊翻掌而上,手掌之中赫然就是另外一枚碧玺珠,“但是若想要碧玺珠,就让他亲自来见本尊。” 艳鬼的面色难看至极,“我们主子岂是你说见就见的?” 清渊摩挲着珠子,笑了笑,“看来你们主子,对碧玺珠的渴求还不是很深。既然如此,那不如就先放本尊这里,等到什么时候想通了,就什么时候来找本尊。” 艳鬼攥紧了手指,“好,你等着!掌座的话我一定原封不动的转告给王。” 清渊将碧玺珠收起,手背在身后,“那,现在本尊能走了吗?” -- 第60页 艳鬼将人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朝着一旁让出位置,“请便。” 清渊笑了一声错身与人走过,微微压低了声音俯身轻笑出声,“哦还要提醒你一句,让他别耍什么花招,否则,本尊不介意把东西毁了。” * 清渊身形消失在鬼市,再次睁开眼时,人就出现在北川城内暂住的别院内。 “黎秋,派人给我盯紧鬼市。” 黎秋冲着清渊躬身,“是。” 清渊冷哼了一声见人没动,微微蹙眉,“还愣在这里做什么?滚。” 他迈步就朝着后院走,迎面,白帝城的弟子快步迎上来,“掌座。” 清渊错身与人走过,“说,什么事。” 弟子追上前,“是北川府那边刚刚传来的消息,说是经查证,已经确认了霍乱北川城的鬼是谁。” 清渊猛地顿住脚步,抬手将帏帽摘掉递到对方手中,“谁?” 是……弟子对上清渊冷峻的面容,低下头,“是喻白洲。”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加更来啦,零点老时间 第33章 鞭伤 审讯室内, 喻白洲幽幽转醒。 他撑着隐隐作痛的头起身,眼前一片漆黑。 北冥御看着喻白洲灰白的眼睛,问出声, “你感觉怎么样?” 喻白洲朝着北冥御说话的方向看了过去, “少主?我……我这是怎么了?” 许是刚刚苏醒, 喻白洲的身体还很虚弱,导致他刚站起身眼前就开始阵阵发黑。他手撑着桌子站稳,脑子里记忆涌来,闭上眼揉了揉眉心。 北冥御有些担忧的问出声, “你……没事吧。” 在他的眼中,此时的喻白洲就是一朵娇花, 需要小心翼翼的护着。 喻白洲冲着他摇了摇头,“我没事。” 昏迷之前, 他只记得他手受了伤,之后再发生了什么他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喻白洲皱紧了眉头,睁开眼,“是不是他……他又出来了?” 北冥御立在一旁清了清嗓子, “是,不过好在在这里,没出什么乱子。” 喻白洲攥紧了手低下头,“给少主添麻烦了。我不知道他……他会出来……” 喻白洲说着话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抬头问出声,“那他……那他有说什么吗?北川府之中的命案可真的是……” “他的确出现在了吴府, 而且结合之前吴府之中证词, 以及落在侯府之中的东西来看……”北冥御声音一顿,再次开口,“你就是凶手。” 这是再回到北川府这里后,三个人确定下来的结果。 此事真相, 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尤其是要直面面对清渊的喻白洲。 而此时,喻白洲的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下去。 “这件事我会禀明父亲。”北冥御看着走进审讯室的门下弟子,“在北川府的处理结果出来之前,就辛苦喻公子待在牢中接受管制,您有异议吗?” 喻白洲攥紧了手,站起身,“少主,杀害对方的不是我,你不能这么做。” 恶灵不是他,他什么也没做,他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要代替对方在这里接受处决? 北冥御看着喻白洲的面色,有些不忍,但这件事,却又不得不做。 他抬手招呼着门下弟子上前,“把他带下去吧。” 喻白洲迈开步子就想离开这,可是他高估了自己刚刚苏醒的身体。 很快他就被两个人给按在了桌子上。 喻白洲挣扎无果,最后只能妥协的任由对方将他的手钮扣在后背。 喻白洲突然想到了什么,“等一下!” 北冥御蹙眉,“你要做什么?” 喻白洲:“我可以接受处罚但我与一鬼连契,我不想他因此受到牵连,可不可以允许我,暂时解除与他之间的维系?” 北冥御突然想到刚刚那恶灵在支开夙钰之后同他密语说了同样的话。 北冥御嗯了一声,冲着门下弟子抬了抬手,“可以。” 喻白洲长舒了一口气,伸手在胸前结印,随后,一金色复杂的法印就出现在了牢房内。 他闭上眼睛,默念法诀,手指伸出做了一个向下斩的动作,北冥御就看见法印之内,有一根勾缠的线断了。 喻白洲将法印收了,长舒了一口气,“可以了。” 在他出声后,便有人重新将他按住,将他带去了牢房。 这一次,为了之后方便行事,北冥御为喻白洲专门准备了一间单间,门下弟子将人带了进去。 黑暗,让喻白洲有些无所适从。 随后他就感受到对方将他的两只手禁锢在了鬼戒锁内,两手之间连了一根短链。手被拉过头顶,短链的另外一头被锁扣在了墙壁上。 之后对方又拿出一个贴满了铭文的铁环锁住脖子和脚,这样喻白洲就只能站在牢内了。 喻白洲难受的挣了挣,然而耳边除了能听见锁链的晃动声之外,他身体不能动分毫。但索性,有了这些禁锢,能感受到体内的阴气全部都被压制在了身体里。 这样,恶灵就不会从身体里逃出来了。 “喻公子。”北冥御走上前,“我知道此事有些复杂,事情乃恶灵所为,跟你没有关系,但我希望这段时间你能尽力的配合我们,我会向父亲说这件事,可以对你做宽大的处理。” -- 第61页 “或许你可以想一想,关于恶灵的一些细节,比如,他是谁,从什么地方来,你有没有见过他。” 喻白洲:“多谢少主,我会的。” “少主。” 身后突然传来门下弟子的声音,北冥御转回身,听见对方压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白帝城的掌座来了。” 北冥御向后看了一眼,“走,上去看看。” 等人都走了,整个牢房内就彻底陷入到了黑暗,没有一丝一毫的光亮投射进来,甚至周遭没有一丝一毫的声音,这让喻白洲有些慌。 这些年,正如鬼叔说的那般,虽然他眼睛瞎了,但好在能看见鬼。 鬼似乎是成了他眼中唯一光亮。 他追逐着光,而现如今光也要消失不见了。 夙钰也不知道去哪了,不过他现在应该庆幸夙钰不在,要不然被他看到,简直就是太过丢脸。 * 而此时夙钰正在鬼市,在听了艳鬼的汇报,笑出声,“这位白帝城的掌座还是太过年轻,以为这般就可以拿捏本座。” 艳鬼握着扇子摇了摇,“奴家这就去回了他。” “谁说不去?”夙钰坐起身,“你去告诉他,时间地点他定,本座去见他。” 艳鬼蹙眉,“可是万一白帝城那边有诈……” 夙钰起身,一身红衣迤地,“你觉得本座惧他?” 艳鬼垂首,“不敢。” 夙钰冷嗤了一声,“不过是个赝品,岂与明月争光。” 夙钰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是有些不安。他担心喻白洲在牢中会出问题,迈步向外,哪知道走到门口,一鬼走到艳鬼耳畔低语了一阵。 艳鬼赶忙追上夙钰出声道:“王,留步。” 夙钰蹙眉,“还有事?” 艳鬼抬手推开窗户,向着下方指了指,“他想见您。” 夙钰立于窗前,微微侧目向下一看。 只见楼下站着一只穿着黑衣,被锁链束缚着脖子的鬼。 不是黎秋又是哪个? 夙钰虽与他见过一面,但却是一眼认出。 夙钰唇微弯,转身回屋,“请他上来。” * 黑暗,会让时间变得格外的漫长。 手上被锁扣磨得有些疼,脖子上的禁锢让他连吞咽都有些困难。这样难耐的时间,让喻白洲脑子被迫想起了之前一些不好的回忆。 如果那一次,他没有遇见清渊,自己或许真的会死在那人手中。 喻白洲让自己努力脸色又白了几分。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喻白洲的耳朵里听见响动声,随后有脚步声,迈步冲他走了过来。 喻白洲眼前依旧看不见东西,他不确定的低唤出声,“少主?” “侯爷,他就是害死夫人的凶手。” 陌生的声音让喻白洲皱紧了眉头,“你是谁?” 北文康听见喻白洲的声音笑着走上前,“之前你被带进北川府的时候咱们还见过一面,这么快你就将我忘了?” 北文康口中提到的内容是喻白洲不清楚,喻白洲可以确认北文康见到的那个人不是他。 喻白洲皱紧了眉头,“杀害侯府夫人的不是我……” 北文康十分不想听见喻白洲的辩解,他怕之后喻白洲会搅扰了贵客兴致。遂拿了一张帕子堵住了喻白洲的嘴,又用布蒙住了他的眼睛。 整个过程喻白洲都在挣扎,却因手脚被禁锢而只能被迫接受。 北文康将视线从放弃挣扎的喻白洲身上移开,将腰中的鞭子恭敬的递到南明侯洛川的手上,“侯爷。” 南明侯低头将鞭子看了一眼,握在手中,“准备的倒是齐全。” 北文康笑眯眯的看向人,“知道侯爷想手刃凶手,但父亲还没下最终的判决,所以这人还要留着,只能委屈侯爷暂时先如此了。” 喻白洲听着耳边鞭子落地的声音,混身向后瑟缩了一番,手指紧紧的将铁链攥住来让自己显得没有那么紧张。 耳畔风声过,鞭子就狠狠的抽了下来。 衣衫破碎,红痕印在白皙的肌肤上。 鼻息之间是熟悉的血腥味,喻白洲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还能撑多久。 不知道过了时间,耳边响起一声熟悉的低呵,“你们在做什么?” 鞭声戛然而止。 身上怕是已经鲜血淋漓,阵阵疼痛让喻白洲觉得自己像是在幻听。 是渊哥来了吗? 喻白洲挣扎了一番,呜咽声传入清渊的耳朵里。 北文康:“什么风把掌座给吹来了?” 清渊面色不愉,“我倒是不知北川府竟然滥用私刑。” 北文康笑了笑,“这可不是私刑。他是杀害侯府夫人的凶手,侯爷来找人出出气罢了,又没有要他性命。难不成掌座还想维护这个罪大恶极的凶手不成?” 一口一个凶手,让喻白洲在熟悉的人面前被批判的羞耻感油然而生,脸色越发的白。 他冲着清渊摇着头。 不是他,不是他,杀人的是恶灵! 清渊将视线从喻白洲的身上抽回,“本尊如果记得不错的话,北川府似乎还没下最终定论,你们动他,不是私刑又是什么!” 南明侯也不敢得罪这位,冲着清渊拱手,“掌座说的是,我们这就离开。” 清渊:“滚。” 听着两个人离开的脚步声,喻白洲长舒了一口气,混身上下像是被水捞出来似的。 -- 第62页 等人彻底的离开,清渊这才仔仔细细的将喻白洲看着。 这一看之下,清渊眸色渐深。 他从未发觉喻白洲竟会如此的……美。 此时被锁在墙壁上的人,衣衫凌乱的散开,露出红痕遍布的白皙肌/肤。汗水将发打湿,面上显得十分苍白,就像是被雨水打湿的娇花,呈现出了一股子别样的美感。 清渊迈步走上前,手指轻轻抚上喻白洲身上的伤口,声音低沉优雅,“小洲,别怕,我来看看你的伤。” 对方那双手指带着一丝温热的体温触碰到身体,伤口传递而来的刺痛让喻白洲微微战栗。 北文康临走时并未拿下他的束缚,喻白洲只能呜咽着冲着清渊摇了摇头。 第34章 识海(加更) 放在身上的手指在碰触到脖颈之下的衣襟时及时的停了下来。 堵在嘴上的帕子被抽出, 喻白洲喘了一口气轻唤出声,“渊哥。” 清渊伸手拨开喻白洲打湿在脸上的发,“小洲, 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你体内的恶灵到底是怎么回事?” 喻白洲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 我有记忆的时候他就出现了。” 清渊蹙眉,“之前他可有出现?” 喻白洲咬唇,“在沧城时,王公子的死以及鸳娘身上的伤可能是他弄的……” “你是怀疑, 当初是夙钰骗了你?”清渊看着喻白洲的无助,出言安抚出声, “小洲别怕。” “现在这种情况很有可能是那恶灵寄居在你体内,你身上的阴气或许就是因他而起。”清渊声音一顿, 继续道:“来之前我同北川府家主北昆商议,杀掉你体内的恶灵,保下你。” 清渊将手放在喻白洲的脸颊上,“小洲, 让我帮你先看看体内恶灵的情况好吗?” 喻白洲思索了一番点了点头,“ 谢谢渊哥。” “你我之间何须客气。”清渊提醒出声,“探魂的程可能有些疼,你忍一忍。” 喻白洲:“好。” 清渊闭上眼结印于胸前,白色的灵力裹着清渊的一缕灵识从身体内被抽出。他伸出手将灵识勾缠于指尖, 手指点在喻白洲的眉心。 清渊的灵识很顺利的就进入到了喻白洲的识海之中, 在一片白茫茫识海内,他看见了一个被阴气包裹着的魂魄。 清渊用灵力朝着魂魄探了出去,在灵力碰触到魂魄的那一刹那,他脑海之中浮现出一个画面。 他看见了一座悬空着的城, 云海掩映之下能看见隐隐绰绰的楼阁殿宇。 熟悉的环境,让清渊微惊。 此地不是别处,正是远在南域境内的白帝城! 喻白洲从未去白帝城,那这片记忆只会是那恶灵的! 清渊定眼去看,只见一棵巨大的榕树之下,一身着白衣之人转身,眼上覆着的白布滑落,朝他看了来。 清渊正对上的就是一双猩红,嘲讽至极的眼睛。 一眼心惊。 清渊猛地惊醒,他立于喻白洲的识海之内,看着面前被阴气包裹着的灵魂,眉头倏然蹙起。 那立于榕树之下之人与记忆当中挂在白帝城内的画像重合。 同样的一身白衣,清冷冠绝。 他万万没有想到,百年前,那个背叛师门,受尽天下之人唾骂的仙君白夜,魂未消散,而是化为恶灵,寄居在喻白洲的身体里。 而他,这个从小就被精心培养的替代品,此时就站在这位仙君的面前。 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有多么的讨厌这个人。 从心底积聚的愤怒,让清渊毫不犹豫的将灵力凝聚在手上,让灵力包裹住那鲜红的灵魂,手掌慢慢的收紧。 对于灵魂的刺激让喻白洲疼的出声。 冷汗从额头上瞬间溢出,他闭上双眼,浑身颤抖,“渊哥,不,不要!” 疼,太疼了。 立在识海之中的清渊在听见喻白洲的声音后,安抚出声,“小洲,它只是困在你体内的恶灵,剥离是痛苦的,但你忍一忍,一会就好。” 脆弱的魂魄被攥在对方的手中,喻白洲疼的浑身颤抖,“渊哥,求你,别……别动他……” 他会死的…… 镌刻在灵魂上的疼痛,让喻白洲终是明白。 所谓的恶灵,根本就是他。 是他的命魂。 然而喻白洲的哀求并没有让清渊停手,反而加重了手中力道要将灵魂彻底的捏碎。 于此同时,一道极其浓郁的阴气在灵力侵入的那一刻,就将清渊的灵识包裹,碾碎,消散在识海之中。 阴气直冲出喻白洲的身体,冲着清渊本体袭去。清渊来不及抽身而出,硬生生的挨了一下。 魂魄动荡,在清渊猛地睁开眼的同时,吐了一口血出来。 于此同时,鬼市,将黎秋送走之后的夙钰迈步离开的身子猛地一颤。 艳鬼一把将人扶住,“王?这是怎么了?” 夙钰手指放在眉心发烫的鲜红印记处,蹙紧了眉头,“魂魄有异,小白出事了。” 艳鬼还没来及问,夙钰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眼前。 牢房内,夙钰看着面前一身伤痕,面色苍白的喻白洲,拢在袖中的手紧紧的攥起。 他们二人连契,而他毫发无伤,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喻白洲单方面的解了他们之间的维系。 若不是他刚刚察觉到喻白洲的魂体有损,他压根不知道他到底出了什么事。 -- 第63页 简直是胡闹! 夙钰迈步走上前,面色难看至极。 喻白洲听见声音,从昏迷中慢慢的睁开眼睛。 昏暗里,夙钰的身影就像是一道光出现在了眼睛里。 喻白洲在对上他看来的眼睛的那一瞬间,十分不争气的哭出声来,“夙钰!” 一腔怒火,在听见喻白洲的声音后瞬间破防。 夙钰挥袖将人从上面放了下来,伸手一把将人接到怀中。 喻白洲看见夙钰的那一刻,就像是看见了救命稻草。 喻白洲什么也顾不上,手紧紧的搂住他的脖子,将头埋在他的颈窝之间,声音哑着低唤,“夙钰……” 夙钰环着喻白洲颤抖的身体,手轻轻的拍着他的背,“我在,我在。” 长久以来的害怕,不安,疼痛,在这一刻,被宣泄出来。 喻白洲攥着夙钰的衣服,哭累了趴在夙钰的怀中抽噎。 夙钰看喻白洲缓来劲,捏起他的下颚,问出声,“现在主人能告诉我,为什么我刚走了短短一小会,你就把自己搞成现在这个样子?” 喻白洲咬唇,吸了吸鼻子,“你去哪了?” 夙钰解释出声,“去查恶灵的事情。” 喻白洲脸色白了白,心虚让他不敢去看夙钰的眼睛,“我杀了南明侯的夫人,南明侯来出气罢了。” 夙钰将他的头掰回来,“主人不是要惩罚我,为什么把连契解开了?你该让我替你承受这一切。” 他拉不下脸说自己担心他,不想将人牵扯进来。 喻白洲咬紧唇,“你就应该趁着这个机会离开,走的远远的。” “你休想。” 夙钰手中阴气出,之前喻白洲打开的复杂的法印就出现在两个人的眼前。 喻白洲皱紧了眉头一把抓住了夙钰的手,“你做什么?!” 夙钰:“连契。” 喻白洲拒绝出声,“我不允许……” 喻白洲一句话还没说完,夙钰的手便不由分说的扣上喻白洲的腰身,将人拉到跟前。 金色的法印跟前,两个人衣衫纠缠。 “嘘,别说话。”夙钰低头与喻白洲额头相贴,闭上眼,呢喃出声,“我夙钰自愿与喻白洲连契,从此以后休戚与共,命魂不分。” 金光将两个人再次包裹,之前金印之中断掉的线重新链接在了一起。 喻白洲再次睁开眼时,身上的伤口消失,而被全部转移到了夙钰的身上。 喻白洲一把将人扶住,不满的出声,“这下满意了?” “没有保护好主人,本就是失职。” 身上的皮外伤对于夙钰来说不算什么,但人却顺势靠在喻白洲身上,虚弱的出声,“主人心疼了吗?” 喻白洲神情闷闷的,“没有!” 看着夙钰落寞的一张脸,摇摇晃晃的起身,喻白洲拉着人坐下妥协出声,“我看你就是故意的,故意让我心疼你!别以为这样我就能原谅你之前骗我!” 夙钰将头枕在喻白洲的肩膀上,弯了弯唇,“主人就是口是心非,我知道的。” 喻白洲:“!!!” 谁口是心非!他才没有! 喻白洲伸手去解夙钰的衣服上颇为精致的盘扣,手就被夙钰一把握住,“主人要做什么?” 喻白洲索性抽回手,“把衣服脱/了。” 夙钰不明所以的看了喻白洲一眼。 喻白洲耳朵都红了,“你别多想!我……我只是要给你包扎而已!” 夙钰轻笑出声,“我不介意跟主人做些别的。” 喻白洲有些炸毛,“我介意!” 看着此时颇有活力的喻白洲,夙钰很庆幸自己来的及时。 他看不得这个小东西病恹恹的样子。 夙钰没管自己反倒是将手放在喻白洲的眉心,“让我看看你的魂。” 熟悉的动作让喻白洲浑身颤抖的握住了夙钰的手,“不要……疼。” 那股子疼痛是刻在灵魂上的,直到现在他还能感受到被清渊伤了的灵魂在叫嚣。 夙钰蹙眉,却也没有勉强。 一个人的识海是身体最薄弱之处,灵魂之上哪怕受到一丁点的伤都会让这种疼痛被无限的放大。 喻白洲已经受一次分魂之苦,现如今魂魄十分脆弱。 如果不愿,强行进入只会让魂魄受的伤更加严重。 提起恶灵,喻白洲突然想到,“夙钰,清渊呢?” 夙钰眯起了一双眼睛,提醒出声,“现在在你面前的是我,不是他。” “我的魂魄是他伤的。”喻白洲听着夙钰变的凉凉的嗓音解释出声,“他想要杀了我体内的恶灵,我好像伤了他。” 夙钰盯着地上的一滩血,冷哼了一声,“那是他活该!” 敢动他的人,届时见了人新账老账一起算! “他不知道……他只是想帮我杀了恶灵好救我出去。”听着夙钰愤恨难平的声音,喻白洲咬紧唇,低下头,“但,其实他要杀的那个恶灵是我,没有别人。夙钰,我今日才知,原来他是我的命魂。” “所以,北川城之中杀人是我,是我的手染了血。” 喻白洲脸色苍白看向夙钰,“夙钰你告诉我,沧城,天香楼,是不是也是我做的?” 作者有话要说:  加更君我又来了!!零点更新如果没写完就十二点发。 -- 第64页 第35章 抚慰 夙钰看着喻白洲望过来的视线, 面色认真的问出声,“如果我说,王生的死, 鸢娘身上的伤都是你的话, 你当如何?” “我该偿命的夙钰。” 喻白洲拢在袖中的手紧紧攥起, 他头低垂眼睛红的厉害。他身子颤抖,有眼泪从眼眶跌落而出,“可我……可我不甘心我不想死。” “主人,沧城的事情, 已经过去了。”夙钰按住喻白洲的肩膀,“如果真要论杀人偿命的话, 我就够了。” 喻白洲哭出声,“夙钰, 你为什么……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夙钰抹掉喻白洲的脸颊上的眼泪,“因为你是我的主人啊。” 喻白洲吸了吸鼻子,抬手握着脖子上挂着的血滴子,“一年前, 你真的散了魂?这个东西是不是你留给我的?” “是。”夙钰弯了唇,“一想到主人孤零零一个人在这,不放心,就重新凝了魂。只要执念在,就会不死不灭, 主人不必担心。” 轻飘飘的一句话, 喻白洲却是皱紧了眉头,“你骗我,这世上只有鬼王是不死不灭,你又不是鬼王。” 夙钰唇角笑意更深, 抬手擦了擦喻白洲脸上的泪珠子,“好了,别难过。北川城的命案,侯府以及吴家幼子跟你没有关系,杀他们的另有其人。” 喻白洲瞪大眼睛,“真的?你没有骗我?” “我骗主人做什么?”夙钰声音一顿,再次开口,“至于主人体内命魂的事情,不妨考虑将其融合。” 喻白洲:“融合?” 夙钰点头,“不错,命魂控制不住本性而是因为命魂被分出之时带走了人性恶念。命魂脱离太久,会让其逐渐的演变成一个残缺的个体,而缺少善念的命魂自然也就控制不住本性。” 喻白洲明白了,“可是如何融合?” 夙钰给了一个方向,“主人不妨试着想一下,他为什么会被分离出本体?找到症结所在,自然就能融合。” “好,我想想。”喻白洲点了点头,“那现在这件事怎么办?” “来之前,清渊已经同北昆商议好,会带你出去。”夙钰握住喻白洲冰冷的手,“别担心,我会陪主人,不会再让你一个人了。” 喻白洲到底是伤了魂,与夙钰说了没多久话,整个人就变得有些萎顿。 夙钰让人枕着他安睡,喻白洲迷迷糊糊之间还惦记着他身上的伤。 然而正如鬼王不死不灭一般,他所凝成的肉身,寻常的伤对他来讲不痛不痒,也就伤口看着骇人罢了。 见人睡了,夙钰闭目养神,打算将身上的伤口消掉,哪知刚闭上眼,他就感觉到有人在吻他。 他睁开眼,就正对上喻白洲那双染了猩红的眸子,他无奈的轻唤出声,“小白。” “哥哥,我好疼。”疼痛让喻白洲在他唇上一触即离,随后颤抖着着趴在他身上喘/息。 夙钰轻唤出声,“小白?” 喻白洲缩在夙钰的怀中颤抖,声音喑哑带着丝丝哭声,“哥哥,他发现了我的身份,他想杀了我。” 喻白洲轻笑了一声,将唇又凑到了夙钰的唇边轻琢了一口,“可我也……我也伤了他。” 然而颇为骄傲嚣张的声音并没有持续多久,喻白洲就疼的说不出来话。 太疼了。 身体仿佛被剧烈的撕扯,唇被咬破。 阴气在他主导了这具身体之后就散了出来,喻白洲嗅着空气之中弥漫着的血腥味,手指勾动,就将夙钰紧扣的衣服领子解开。 如果真要做一件事情可以转移注意力,喻白洲选择狠狠的欺负哥哥。 艳红色的衣衫铺展在地面上,喻白洲的手指抚上夙钰的锁骨。 锁骨上是马车上残留下来的吻痕。 “哥哥留着,是不是在思念我?”喻白洲笑着对着那个痕迹又咬了上去。 夙钰眸色渐深,身上衣衫散乱的铺展在地面上,他翻身将人压倒,吻上了喻白洲的唇。 与此同时,夙钰伸出手指点在了喻白洲的眉心。 夙钰低估了喻白洲灵魂受伤的程度,现如今看来,清渊是下了死手。 指尖白光溢出,夙钰撑着起身闭上双眼。 夙钰是进过喻白洲的识海的。 记忆中喻白洲的识海中央是一棵巨大郁郁葱葱的榕树,四周是一片生机盎然之景。而此时,再次进入到喻白洲识海的夙钰,看到的却是眼前苍茫一片的霜白之色,如大雪覆盖的冬日,一片荒芜。 夙钰的灵识在进入到识海后,并没有出现排他的反应,而是对他是全身心的接纳。 这也让夙钰长舒了一口气。 夙钰刚要迈步向前走,一双小手就拽住了他的衣摆。 夙钰顿住脚步低头去看,就看见一个五六岁大小的小娃娃正仰头看着他。 夙钰蹲下身,揉了揉他的头发,“小白?” “哥哥。”小娃娃奶声奶气的握上他的小手,示意他跟着他走。 夙钰什么都没说,跟着他行走在空寂的识海内。 越往识海深处走,牵着他的手的人渐渐长大,等夙钰走到识海中央的那棵枯树前时,身侧之人一身白衣,俨然已经是喻白洲的模样。 喻白洲松开他,“他在那。” 喻白洲当先迈步上前,夙钰顺着他的视线向前看,就看见榕树下一个泛着红色的魂魄被一团阴气包裹。 -- 第65页 喻白洲走到跟前蹲下身,偏头看向走来的夙钰,“是我不好,放了人进来,害他受了伤。” “不是你的错。”拥有善性的主魂显得十分乖巧,夙钰伸手揉了揉喻白洲的发,蹲下身来,“我来看看。” 夙钰试探的用手穿透阴气碰了碰那红色的命魂。 命魂被碰触瑟缩了一下,却是在感受到熟悉的气息之后,纠缠上来,最后化成小小的一团,窝在了夙钰的掌心之中。 离得近,夙钰瞧见命魂上有被灵力灼烧下的痕迹,斑斑驳驳,显得触目惊心。 难怪会疼成那样。 夙钰心疼的用手指抚摸上这些伤口,命魂在他手中颤抖着,“乖,别怕。” 喻白洲立在一旁,小声的凑到命魂跟前道:“哥哥很厉害的哦,你要听话。” 识海会呈现出一个人最单纯美好的时候,面前的喻白洲像光。 夙钰抽回视线,将手中阴气包裹住命魂。 精纯的阴气带金,有着忘川轮回往生的神之力。 鬼王,不死不灭。 众人只知夙钰是从百鬼厮杀之中走出来的鬼王,得到了不死之身,却不知,夙钰于鬼道一途已是神。 这是所有的鬼,哪怕是厉泽,都无法比肩的存在。 也正是如此,夙钰才说厉泽不配。 腐草之萤光,怎及天心之皓月? * 北川府,本是已经躺到床上睡觉的北冥御,闭上双眼脑子里不免浮现出今日在鬼市发生的事情。 他十分不相信,自己竟然完好无损的从鬼市那个龙潭虎穴之中出来。 这一趟去鬼市,顺利的简直让他吃惊。 这不免让他想到了那只跟在喻白洲身边的鬼,喻白洲奇怪就算了,那只鬼更奇怪。 两个人看上去十分亲密,但换成主灵魂的喻白洲却远不如恶灵与人表现的亲密。 而那鬼……竟然能不动声色的在厉泽与清渊开水镜,不是胆大妄为,就是道行已经超过了他的预期。 北冥御睁开眼睛翻身而起。 拿了烛台披衣就去了北川府的藏书阁,从书架上将一本书拿了下来。 他将烛台放在桌子上,将书放下翻动。 手中的书是仙盟整理的鬼界绘本,记录了修罗夜鬼城内一些有头有脸的鬼的大致模样。 北冥御从头翻到尾,也没找到一个穿红衣,额间带着金红色印记的鬼。 北冥御挠了挠头,“怎么没有?难不成当真就只是一个普通的鬼吗?” 北冥御将书翻到最前面,“鬼王呢?仙盟这群人干什么吃的,怎么连鬼王的画像都没有??” 北冥御气得不轻,将书啪的合上,塞回了书架上。 算了,反正这鬼对喻白洲也没什么恶意。 北冥御拿着烛台披衣出门,回去时,听见巡夜的弟子小声议论的声音。 “我今日巡到地牢时,你猜我看见了谁?” “谁?” “我见到了白帝城的那位掌座,我看见他……好像受伤了。” “受伤?你看错了吧,依照他的修为,谁能伤的了他?” 北冥御皱紧眉头。 清渊不是去看喻白洲了吗?怎么会受伤?难不成两个人起了冲突? 北冥御压下心底疑惑,转身朝着地牢走去。 * 北川城别院 黎秋一把扶住,在院中现出身形的清渊。 清渊握住黎秋的手臂,吐了一口血出来。 黎秋惊呼出声,“主人!” “闭嘴。”清渊抬手将唇角的血擦掉,“扶我进去。” 清渊被黎秋扶进屋,就扶着床畔坐了下来。 他双手在胸前结印,然而对方带给他的灵魂的一击,不比他的伤害浅。疼痛让清渊刚结的印轰然破碎,使他再次吐了一口血出来。 黎秋上前,跪在床边,“主人,您怎么了?” 清渊攥紧了拢在袖中的手,“该死的白夜……迟早……本尊会弄死你。” 他喘了一口气,额头上已经溢出一层细细密密的汗,他低头看向黎秋出声道:“你回去一趟,将固魂草拿来。” 黎秋看着面前面色苍白的人,“主人魂魄受了伤?” “这件事绝不可像任何人透露出去,否则,我饶不了你。”清渊伸手褪掉身上已经被汗水打湿的衣袍,“滚出去。” 看着黎秋离开,清渊再次尝试着结印修复体内受损魂魄,然而法印依旧未结成型,在眼前破碎掉,而他亦是吐了一口血彻底的昏了过去。 原本已经离开的黎秋出现在屋子里。 他站在床边,低头将清渊看着。 昏睡过去的人,没了往日的凌厉外表显得是那么的不堪一击。 黎秋的身子拢在阴影中,眸子里欲望与贪婪之色尽显。 作者有话要说:  夙钰:老婆最美,老婆亲亲。 喻白洲;嫌弃。 夙钰:QAQ 赶出来了,依旧卡点准时。 第36章 梦(加更) 喻白洲做了个梦。 梦里是一座恢弘华丽的宫室, 殿内红帐翻飞。 梦里他什么都能看见,像是个旁观者,看着自己从床榻上醒来。 而躺在他身侧的是只穿了一件单薄亵衣的夙钰。 喻白洲让自己靠的夙钰近了一些。 夙钰闭着眼睛的时候, 华丽的艳色变得静美, 只有睁开眼时浓烈的色彩才变得鲜活。 -- 第66页 纵然看了这么久, 喻白洲却依旧觉得夙钰好看。 不过…… 喻白洲将四周环境看了一眼,这座宫殿好像在哪见过,喻白洲想着似乎是在上次梦里。 可若说是梦,上一次似乎要更加真实。 眼睛能视物对喻白洲来说是奢求, 这让他觉得这应该是个美梦。 他拖着下巴凑到夙钰跟前,看见躺在床上的自己, 醒来后手竟是十分大胆的碰了碰夙钰的眉骨。 那双手向下从鼻梁滑倒殷红的唇上,最后俯身在那唇上落下一吻。 蹲在床边的喻白洲捂住自己嘴巴, 耳朵根子都红了。 他他……怎么回事!怎么……轻薄了夙钰! 喻白洲的一个想法还没结束,下一刻,他就看见夙钰捉住了那只来回作乱的手,回吻了他, “小白,昨晚没吃饱?” “不够。”双手撑在夙钰身侧的喻白洲咯咯的一笑,俯身碰了碰他的唇。 与此同时,手指向下将夙钰身上的衣服带子扯开。衣衫滑落,露出白皙的胸膛, 喻白洲手指打着圈, “我想哥哥了。” 夙钰眸色渐深,他一个翻身将人压/倒在床榻上,从额头吻到他的鼻尖,将刚刚喻白洲手指在他面上滑过的地方一一吻过, 最后哑着声音俯身在他耳畔轻笑出声,“满足你。” 喻白洲捂住眼睛,“!!!” 夙钰你怎么回事,你这个有夫之夫! 说好的心里有爱人呢!! 喻白洲生生被吓醒,他猛地坐起身,喘了一口气。 他做梦了,还做了一个……春/梦。 喻白洲的脸瞬间红了。 夙钰察觉到本体的波动,将灵识从识海之中抽出,坐起身,“醒了?”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让喻白洲浑身一僵。 夙钰见喻白洲脸色不对,皱着眉碰了碰他的额头,“怎么了?” “!!!!你别说话。”喻白洲浑身上下像是触电了似的猛地站起身,红晕从脖子一直爬到脸颊上。 喻白洲捂住自己发烫的脸颊,将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画面给全部的甩掉。 唔,太丢脸了。 夙钰视线落在喻白洲发红的耳廓上,若有所思的将人看了一眼,“主人做梦了?” 喻白洲:“!” 夙钰斜靠在一旁,轻笑出声,“难不成是……春、梦?” 喻白洲:“我没有!” 喻白洲急着辩驳的模样,夙钰似笑非笑的将人望着。 喻白洲回头盯着他的眸子,恼羞成怒的警告出声,“我告诉你,你别乱想,我……我就是……我就是好像梦到了一些以前的事情。” 夙钰挑眉,“怎么这么说?” 喻白洲走向夙钰,“上次,就是上次我住在破庙的那次,你是不是真的带我去了一个宫殿里?雕花大床,红被,红帐……有印象吗?” 夙钰:“所以主人到底梦见了什么?” 喻白洲被夙钰带着探究的视线盯着,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我就是梦见了……这座宫殿,嗯,就这样。但我记得我上次见你的时候就是在这,不对……”喻白洲思索了一番,“难不成一个地方我梦见了两次?” 夙钰:“或许不是梦。” 喻白洲口中的宫殿,位于修罗夜鬼城鬼王宫。 他只带喻白洲去过一次,如果喻白洲再次梦到了这个地方,那可能并不是梦。而是因为他修复魂魄而让喻白洲想起了往昔的记忆。 喻白洲诧异,“不是梦?” 夙钰嗯了一声,“主人的命魂之前在清渊的手中受损,我刚刚修复了一些,大约是魂魄不稳,记忆出现了偏差。” 喻白洲点了点头,“那……那是什么地方?” 夙钰笑了笑,“我的寝宫。” 喻白洲:“!!!!!” 夙钰:“所以主人还说不是春……” 喻白洲上前捂住了夙钰的嘴,“你闭嘴。” 喻白洲清了清嗓子,松开手,“对了,我记得上次你同我讲,你有个爱人。既然你这次回来,我这个做主人的也不能对你太过苛刻,你看不如此间事毕,我让你去看看他好吗?” 夙钰挑眉,“你真想见?” 喻白洲不置可否。 夙钰算了算时间,应了一声,“好。” 喻白洲听着夙钰真的应了,心里骂了一句大猪蹄子。 果然长得好看的都花心! 头顶突然传来门砰的一身关上的声音,喻白洲皱紧了眉头,“我没听错吧,刚刚……刚刚是不是有人关门?” 夙钰朝着上面看了一眼,“不用管。” 他坐下身,冲着人伸了手臂,“现在还早,主人要在睡一会吗?” 喻白洲一脸嫌弃,“不!” 夙钰:“……” 地牢外,将门啪的一声关上的北冥御觉得自己大晚上不睡觉是脑子抽了才会想着来看这两个人! * 北文康带着南明侯去地牢的事情被清渊撞破了,之后几天两个人倒是也没再来找喻白洲麻烦,只是南明侯同北昆施了点压,想让人尽快处决了喻白洲。 北昆本是想等着清渊消息,然而这位掌座自从那天离开之后,连着几天音信全无。北昆迫于无奈,只能宣布尽快处决了喻白洲。 喻白洲被关在牢中第四天,清渊醒了过来,再得知了消息之后,摔了手中的杯子。 -- 第67页 清渊撑坐在床头,冲着黎秋低呵出声,“本尊不是让你看着他吗?!你告诉我,为什么会弄成这样?咳咳……” 饮下固魂草,疼痛虽然有所减轻,但依旧能感受到头隐隐作痛, 黎秋跪在地上,垂下眸子,“是南明侯施压,这件事北川城内百姓也颇有微词,北昆家主以为证据确凿需要尽快将事情解决以平息民怨。” 现在已不适合他再出面。 清渊靠在枕头上,低咳了两声,“夙钰呢?夙钰那边可有动静?” 黎秋回答出声,“鬼王只是派艳鬼来说与主人见面一事,其余时间就呆在鬼市未出。” “主仆游戏玩腻了?”清渊冷哼了一声,“去跟艳鬼说,我要见他。” 白夜的魂魄在喻白洲的身体里,就算是喻白洲死了,依照白夜的修为,魂魄 也不会消失,到时候喻白洲就白死了。 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 牢内,夙钰的身形出现在牢房中,手中端了一碗汤药。 北冥御对于喻白洲的牢狱生活已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夙钰为了不让受伤的命魂出来闹腾,还是将鬼戒锁给人带了上去。 此时喻白洲盘腿坐在地上,嗅着苦了吧唧的药皱紧了眉头,“什么东西?” 夙钰:“固魂草。” 喻白洲拧紧了眉头,“能不喝吗?” “不行。”夙钰将手中的碗递到他面前,“主人莫不是又忘了之前的疼了?” 这个威胁很管用。 喻白洲将碗接过一口干了。 将碗还给夙钰,嘴里就被赏了一口糕点。 喻白洲将糕点咬了一口发现是他最爱吃的桂花糕。 夙钰:“上一次买的时候主人不在,这是补给你的。” 喻白洲眨了眨眼睛,“他也喜欢桂花糕?” 夙钰解释出声,“他就是你,你喜欢吃什么他也一样。” 喻白洲捏着糕点哦了一声。 不知道为什么却有点吃味。 “王……公子。” 牢内突然阴气一盛,艳鬼捏着手中花扇在看见喻白洲以后,立刻改了口。 喻白洲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女鬼吓了一跳。 他猛地站起身,才发现女鬼好像是找夙钰的。 “找你的。”喻白洲重新坐下来,将女鬼多看了一眼。 与普通的鬼不同,女鬼体态婀娜,玲珑有致,一张脸看上去艳而不失美感,与夙钰看上去还挺配的。 喻白洲还是第一次见到来找夙钰的鬼,不禁多问了一句,“爱人?” 艳鬼:“!!!!!” 艳鬼分明是觉得自家王落在他身上的眼神都冷了几分。 “不不不,咱们上次……” “你跟我出来。”夙钰出声打断了艳鬼的话,两个人身形消失在牢房内。 眼前重新陷入到黑暗,喻白洲觉得自己手里的桂花糕都不香了。 地牢外,夙钰负手而立,“他魂魄有损,记忆不全。” 艳鬼恍然大悟,“难怪看着娘娘……好像不记得上次的事情了。” 夙钰微微侧目,“什么事让你亲自跑来一趟?” “是白帝城的那位。”艳鬼声音一顿再次道:“他醒了,要见您,地点就在北川城别院。” “看来受的伤还不够深,竟然这么快就醒了。”夙钰朝着身后的牢房看了一眼,“你留下。” 艳鬼一惊,“是让我……” 夙钰:“记住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艳鬼看着夙钰的身影消失在面前,转身回了牢房。 喻白洲看着重新出现在眼前的女鬼,有些诧异,“怎么是你?夙钰呢?” 艳鬼解释出声,“公子去见一个重要的人,让我留下来陪陪你。” “我一个人没事的。”喻白洲哦了一声,声色透着一股子失落。 艳鬼靠在一旁的墙壁上,摇了摇扇子,“这哪成?上次留您一个人在这出了事,公子都担心坏了。” 听着艳鬼口中对事情的熟悉程度,喻白洲仰起头,“你是他什么人?” 艳鬼回答出声,“您可以当是……下属。” 喻白洲:“看来这一年他在鬼界生活的还不错。” 艳鬼笑道:“那可不,鬼界哪能亏的了他,这到哪不都得是好吃好喝供着的主。” “哦……那在我这可真是委屈他了。”喻白洲挑眉:“不过,他不是个新鬼吗?” 艳鬼:“……” !!!! 作者有话要说:  夙钰:危。 第37章 坦诚 北川别院内, 阴气动荡。 院中,黎秋早早的就等着了,在看见夙钰的身形出现之后, 冲着人微微颔首, “王, 我家主人有请。” 夙钰抬手将门推开,入眼就是坐在正厅内着了一身白衣正饮茶的清渊。 清渊在听见动静之后,迎上了对方看过来的目光。 不同于第一次见到的青衣薄衫,此时夙钰着了一身华丽的红色宽袍大袖。金簪束于发尾的颜色浓烈到让人难以忽视。 更难以忽视的是对方的那张脸, 额上金红印灼灼,映衬着整张面容艳而不俗, 倒是处处透着上位者的矜贵。 一年前,到还真的是他走了眼。 清渊将手中的茶杯放下, “没想到一年前,在本尊手中死掉的鬼,竟然是鬼界的王,不得不说王可真会开玩笑。” -- 第68页 “本座可没开玩笑。”夙钰走上前, 手指滑过梨花木做的椅子,坐下身,“要不然怎么能看见白帝城掌座气急败坏的样子?” 清渊收紧了放在杯子上的手,随后慢慢的松开,视线落在了夙钰身上带着的戒律环, “既然如此, 一年,王为何不解开连契?” “本座以为掌座会同我一样,很喜欢这个游戏。”夙钰声音一顿再次出声,“毕竟, 哪有人明明恨鬼,却契约了一只鬼在身边呢。” 清渊抽回放在杯子上的手,“正是因为恨才要留在身边,好好的调/教。让鬼知道,谁才是主人,谁才应该是最下等的奴。” 夙钰靠在椅子上,笑意更深,“物极必反。” 清渊提醒出声,“据我所知,跟王签订连契的人马上要死了。这人死,魂消散,王就不怕?” “那掌座就错了,本座巴不得人马上死掉。”夙钰摩挲着手指,“至于本座会不会死,不如掌座到时候看看如何?” 清渊眯起了一双眼睛。 夙钰看着清渊的脸色,再次开口,“倒是本座的这位主人呐,好像与掌座的渊源颇深,如果本座记得不错的情况下,掌座好像是喜欢他吧。” 清渊:“王,想说什么?” 夙钰将手放下,拖着下巴想了想,“那可惜了,若是人死了,人鬼殊途,依照掌座对鬼的厌恶程度来看,你还得亲手将他的魂给散了。” “王说错了吧。”清渊再次开口,“一年前,天香楼中王可是亲口告诉我,喻白洲是你的。” “一年后,不解连契,又重新出现在他身边,若王说自己真的不关心,我还真的不信。王,当真想让人死掉吗?” 夙钰身子慵懒的靠在椅子上,“掌座别忘了,只有人死了成为鬼,鬼才能归本座管。本座何愁不能再续前缘?” 夙钰口中说的不无道理,更何况一年后,他也似乎并没有对喻白洲表现出太过关心。 不过…… 清渊将茶杯端起,微微抬眸看向夙钰,“王不关心喻白洲,那白夜仙君呢?” 夙钰眉头微蹙,“白夜?” 清渊看着夙钰变了的脸色,摩挲着杯身,唇畔轻勾,“几天前,一次巧合的机会,我在喻白洲的身体里,看见了白夜的灵魂。” 清渊将杯子重新放在桌子上,再次开口,“百年前,白夜背叛白帝城救了王。王想眼睁睁的看着人再次死掉吗?” 夙钰眯起了一双眼:“是他救了本座?” “不然王觉得当初已经死掉的你到底是怎么活过来的?”清渊翻掌向上捏起了手中的珠子,“这碧玺珠又是从哪来的?” “剜眼之痛堪比剜心,他倒是为了王挺舍得。” 夙钰将手指攥的发白,忍了下来。 “掌座什么意思?” 清渊拨弄着手中珠子,“现如今这种情况看来,要想让白夜继续呆在喻白洲身体里养魂……王势必要救下……” 清渊的话还没说完,眼前红影拂过,他几乎是没看到对方是如何出的手,手中的碧玺珠就被对方给拿在手中。 清渊抬手欲夺,夙钰却是旋身坐到一旁桌子上,居高临下的将一把玉笛抵在了清渊的脖子上。 夙钰单手撑着桌子,用玉笛的一端轻轻挑起清渊的下巴,“看来传言非虚,掌座伤的不轻。” “一个小小的恶灵就把掌座伤成这样,看来,白帝城掌座的位置是该换换了。”夙钰捏着手中的碧玺珠,轻笑了一声,“毕竟当年,白夜在本座手中可是过了百招有余而不败。” 清渊面色铁青,“你诈我?” “只不过是本座想看看掌座的诚意。”夙钰摩梭着手中珠子,“不过现如今看来你倒是对本座藏私。” “掌座其实想救人,很简单,不如本座给出个意见。”夙钰俯身凑到清渊的耳畔,“比如,掌座把北川城真正的凶手说出来。” 伴随着一声轻笑,脖子上抵着的冰凉东西消失了,连带着在屋中消失的还有夙钰的身影。 ‘啪啪啪’鼓掌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 清渊顺着声音看了过去,就看见此时本应该在鬼市的厉泽出现在屋子里。 清渊眉宇之间染了一层不悦,“你怎么在这?” 厉泽将手放下,笑出声,“我本来是来给掌座庆功的,可现如今看来,掌座在他面前竟也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厉泽朝着门外看了一眼,长叹了一声,“或许你我都低估了,那人真正的实力。” * 夙钰将第二颗碧玺珠放进冰魄制成的盒子里,此时的心情让他觉得还算不错。 将盒子收起,夙钰回了地牢。 刚走下去,夙钰就感觉到地牢里的氛围不太对。 喻白洲对于他的出现似乎是过于沉默。 艳鬼站在一侧疯狂的给夙钰眨眼。 夙钰将视线从艳鬼的身上移开,脚步顿到喻白洲的跟前,“怎么了?” 喻白洲盘腿坐在地上,在听见头顶传来的声音后,扬起头,“夙钰,你有想对我说的话吗?” 夙钰低头将人看着,“主人想让我说什么?” 喻白洲从地上爬起身,“比如,你其实是个富家公子,家中很有钱的那种。” 夙钰挑眉,“我以为主人一直都知道。” 喻白洲一噎。 -- 第69页 好像是……一年前两个人在天香楼之中,夙钰分明出手阔绰。 喻白洲思索了一番,皱着眉头再次追问出声,“那再比如,你在鬼界很受欢迎,是个被供着的主。” “所以夙钰,你真的是个新鬼吗?” 夙钰朝着艳鬼看了一眼,声色沉默了片刻,回答出声,“不是。” 完了完了。 艳鬼给自己点了个蜡。 喻白洲瞪大眼睛,“所以你又骗我!” 夙钰沉默了。 心头的酸涩之感让喻白洲红了眼睛,他走近夙钰,问出声,“那你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 夙钰很认真的看着喻白洲,声色十分平静的反问出声,“主人觉得我是什么?” 喻白洲不确定,“厉……厉鬼?” 夙钰轻笑了一声,语调里带着一丝的轻蔑,“修罗夜鬼城的鬼王是我。” 喻白洲:“!!!!” 他曾经想着自己就算契约最起码也得契约一个鬼王,才能不算亏。 当现在真的告诉他,他的愿望达成了之后,人整个就怂了。 夙钰看着喻白洲不断变换的脸色,出声道:“其实我的身份在你这里早已经不是秘密,只是主人一直不愿意去细想罢了。” 出手阔绰,能力出众,能够帮他补魂,以一己之力帮他在白帝城的面前瞒天过海,就连之后散魂之后亦能重新站在他的面前…… 他说只有鬼王才会不死不灭,那是夙钰明明沉默了。 其实,夙钰从未想过瞒他。 “一年前为什么要与我契约?”喻白洲咬唇,“我只是一个普通人,还是鬼王觉得,我很好骗?” 夙钰解释出声,“如果我说我来报恩你信吗?” 喻白洲摇了摇头。 “好,那换一个说法。”夙钰再次开口,“如果,我说我爱的人是你。契约是为了留在你身边,你信吗?” 喻白洲咬唇摇了摇头,“我……我觉得……您一定是认错了,我从出生到现在从未见过您。如果是上辈子,我觉得……是不是就没必要纠缠?” 您可别说了。 艳鬼站在旁边看着自家王越来越难看的脸色,都想走上去捂住喻白洲的嘴。 喻白洲却没停,“毕竟我觉得……人若死了,再出生,就是一个全新的人生。我……我就是个普通人,担不起您的如此厚爱,更何况……你……你别过来。” 喻白洲看着夙钰走到跟前,在对上对方难看至极的脸色之后,咽了一口唾沫向后退去。 喻白洲退到墙根,退无可退。 夙钰转回头去,“还不滚。” 喻白洲:“好,我滚……” 夙钰将人一把按住。 喻白洲撞到了墙壁上,冰冷的墙壁激的他浑身打了个机灵。 艳鬼溜的飞快。 喻白洲对上夙钰转回头来的视线,咽了口唾沫,“我觉得……” 夙钰:“主人觉得我是在同你开玩笑?” 喻白洲捂住耳朵:“别叫我主人……要折寿……” 夙钰将人的手拉开,“那你是觉得本座很闲?放着好好的鬼王不做,来这里陪你玩过家家的游戏吗?” 喻白洲:“没有……我没有不信你……就是……” 夙钰的脸突然凑到跟前,近在咫尺。 喻白洲声音戛然而止,他瞪大眼睛红着脸,就看见夙钰似乎是要吻他。 想起之前错乱的记忆。 喻白洲因害怕而紧紧的闭上眼,将头偏了过去,躲开了夙钰的吻,“别……夙钰别这样……” 半晌,喻白洲也没有感受到有吻落下来,他慢慢的睁开眼,发现牢中一片漆黑再无夙钰的身影。 也是,换个人,早已经叭叭的凑上去了,恐怕也只有他,如此的不识抬举。 鬼市 秦楼楚馆之中歌舞升平,着了一袭红衣的夙钰此时半撑着头侧卧在塌上,衣服松松垮垮的穿着,手中捏着一壶酒。 从牢中逃出到现在,已经过了四五个时辰,夙钰脸上已带了一丝微醺。 塌侧,艳鬼直愣愣的跪着,小心翼翼的朝着塌上看了一眼,“王……” 夙钰没理,反而垂着眸子冲着屋内跪在不远处的小倌勾了勾手指,“你来,服侍本座。” 作者有话要说:  夙钰:老婆不要我了,嘤 第38章 替罪(加更) 被点到名字的小倌简直是受宠若惊。 在楚倌之中伺候了这么久, 传闻自然也听过不少,但听的最多的还是鬼王心中有人。 以至于鬼王重回鬼界之后,没有哪个鬼敢赶上去送死。 小倌跪爬上前, 怯生生的从一旁拿过酒壶就给夙钰斟酒。 夙钰低头看着递到跟前的酒杯, 手指轻勾, 扯着对方的手臂上前。 跪在榻前的人,长得不算差,却也不算惊艳,但这股子怯生生的劲倒是像极了喻白洲。 夙钰盯着小倌的脸看了许久, 撑着脑袋自嘲的一笑。 两个人的距离极近,小倌被夙钰的笑晃得有些眼晕, “王?您……您喝醉了。” 夙钰捏起他的下巴,将人拉近, “本座说,让你服侍我。” 小倌的下巴被松开,脸已经因夙钰的话而红了起来。 他朝着身后看了一眼,就正对上艳鬼的视线。 艳鬼跪在一旁皱着眉头冲着他摇头。 -- 第70页 这意思再明显不过, 就是让他什么都不要做。 小倌攥紧了手,他看着重新躺在塌上夙钰,毅然决然的转回头,颤抖着手扯开了夙钰外袍的腰带。 夙钰握着酒杯的手一紧。 小倌:“王?” 夙钰闭上眼,“继续。” 小倌盯着面前近在咫尺的面容, 很久不曾的心动涌上来。 不得不说, 面前的这张脸是他见过最好看的一个。 就算是只能够与人春风一度也值了,若是……真的能够在鬼王的心底留下任何一丝位置,他日后也可以不用留在这烟花之地。 小倌想到此,胆子也大了起来。 他伸手将夙钰身上穿着的艳红色的华丽外袍褪到手肘, 身子爬上软榻,双手攀上夙钰的肩膀,贴靠了上去。 陌生的人的靠近让夙钰混身紧绷,手中的杯子越收越紧。 “哥哥,不乖哦。” 手中的杯子被砰的一声捏碎,夙钰猛地睁开眼睛,坐起身,然而眼前对上的却是半褪了衣衫的小倌略显慌乱的眼神。 不是喻白洲。 小倌攥紧衣服,“王,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对?” 夙钰看着自己手中碎掉的杯子,抬手将衣服拉起,伸手揉了揉眉心,“滚。” 小倌红了眼睛,“王……” 艳鬼厉声低呵,“还不滚。” 就差一点,就差一点了…… 小倌咬紧了唇,拉上衣服从软榻上爬下,“奴……奴告退。” 对于小倌的楚楚可怜,夙钰一点旖旎的心思都没有。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喻白洲。 现如今冷静下来去想,其实喻白洲并没有说错。 现如今的他对于喻白洲来说,分明就是个刚刚认识不到一个月的陌生人,唯一两个人之间的维系,不过是他硬要下来的契约。 明明他什么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还要跟他置气,还丢下他一个人来这里。 他要证明什么? 证明别人压根替代不了,只有他喻白洲可以是吗? 夙钰自嘲的一笑,就听见艳鬼的声音再次响起,“都是属下的错,属下认罚。” “是该罚。”夙钰抬眸,“不过不是这件事。” 夙钰起身,走向艳鬼,“你之前在厉泽那收了不好好处吧。” 夙钰微微弯了弯身,看着艳鬼变了的脸色,轻笑了一声,“虽然这件事不过是早晚的事,但区别在于是否是算计。艳鬼,你想知道森木算计本座下场是什么吗?” “挫骨扬灰……”艳鬼冲着夙钰磕头,“王!艳鬼……知错!我……我再也不敢了。” “我……我发誓,我绝对没有背叛王!这次只是……只是厉泽之前帮了我一个小忙,我还他一个人情。我……我看着娘娘好像本就知道您的身份,就答应了这件事,但我真的没有恶意!” 夙钰直起腰,“除夕事毕,去血池呆着吧。” 艳鬼大喜,“谢王!” 艳鬼起身,屋内已再无夙钰的身影。 * 自从那日与夙钰闹翻了之后,喻白洲再也没看见夙钰。 不知道是不是饮下固魂草的原因,命魂的伤逐渐在好转,时常头痛的毛病逐渐的减缓,这让喻白洲在牢中的生活变得好过了一些。 北川府判决已下,临近行刑的头一天,北川城内却再出命案。 第二日,清渊亲自来北川府接喻白洲出去。 得知消息的喻白洲被北冥御从牢中放了出来,临出牢房,喻白洲的视野里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黎秋。 他被北川府的弟子压着进来,与他交换。 与第一次见面时候一样,黎秋身上还是穿着那一身黑衣,脖颈被束,面色显得十分平静。只是与喻白洲错身而过之时,平静的眸子抬起,落在了喻白洲的身上。 喻白洲有些看不懂那双眼睛中复杂的色彩。 被北冥御带出地牢,喻白洲问出声,“他是怎么回事……?” “北川城的命案是他做的。” 清渊熟悉的声音在前面响起,喻白洲顺着声音望了过去,“渊哥?” 清渊走上前,从北冥御的手中将喻白洲接了过去,“是我,我来接你。” 北冥御冲着人拱手一拜:“这次还多谢掌座明察秋毫,要不然就要冤枉一个好人。” 清渊:“是我不查,还害的小洲受苦。” 北冥御:“那我就将人交给掌座回去复命。” 听着北冥御离开,喻白洲骤紧眉头,“渊哥?真的是黎秋……?” “是。”清渊嗯了一声,“是他偷了你的簪子,而后将事情栽赃给了你的。” 喻白洲:“可是,他为什么这么做?更何况,黎秋不是……渊哥的……” “好了。”清渊像是极度厌恶对方,一点都不想继续下去这个话题,出声打断了喻白洲的话,“一个鬼罢了。小洲你别忘了,鬼天性如此,杀人,没有理由的。” 喻白洲沉默了,这让他想起了夙钰。 传闻中鬼王,亦是一个杀人如麻的角色。 他对他的温柔,也不过是把他当成了另外一个人罢了…… 清渊将喻白洲接回去之后,就安置在了北川别院。 清渊身体好像一直未好,出现的时间很少,但在北川别院的几天对他的照顾却是无微不至的。 -- 第71页 这让喻白洲心里产生了一丝愧疚感。 住在北川别院的第四天,晚间用完饭,清渊叫住了喻白洲。 喻白洲顿住脚步,“渊哥?怎么了?” 清渊:“你可还记得你体内恶灵的事情?” 刻在灵魂上的痛让喻白洲脸色微微一白,“恩,我记得。” “让恶灵一直呆在体内终究不是什么好事。”清渊伸出手想要抚摸上喻白洲显得苍白的脸,手却是在伸过去碰到的那一瞬间被喻白洲躲开。 清渊看着自己停留在半空中的手指,蜷缩起抽回,“我仔细想了一番,你体内的恶灵不能留,明日,我们再试试好不好?” “渊哥,能不杀了他吗?”喻白洲垂眸,“上次……就害得渊哥的伤一直未好。” 清渊低咳了一声,蹙紧眉头,“我没事,但这件事不能拖了。” 喻白洲向后退了一步,“我会……我会想办法管住他不会让他出来,能不能就别杀了他……” “小洲。”清渊的声色突然一冷,神色严肃的看向喻白洲,“小洲,你是想让沧城的事情重演吗?这个恶灵必须除!” 喻白洲咬唇,“渊哥,其实那恶灵是……” 清渊不想听,出言打断了喻白洲的话,“好了,你听我的,今日回去好好休息。” 喻白洲挤出一丝笑,“好,渊哥也早些休息。” 耳边听着清渊离开的脚步声,喻白洲扣紧了抓着门框的手。 若是清渊知道那恶灵其实是他的话,会怎么办?是不是会像是对黎秋那样……杀了他? 喻白洲垂下眸子,转身回了屋。 他撑着坐在床侧,手按在心脏的位置,闭上眼。 “你能听得到吗?若是能听得到的话,能不能告诉我,若是你的话,该怎么办?” 喻白洲并没有得到回应。 他慢慢的睁开眼,双手在胸前结印,手指点在了自己的眉心。 灵识进入到自己的识海里,在巨大枯萎的榕树下,他看见了那个被阴气滋养着的命魄。 喻白洲站在跟前,一双眸子死死的盯着那团阴气。 这阴气他再熟悉不过,分明是夙钰的。 这段时间…… 是他来过,对吗? 喻白洲攥紧了手指。 喻白洲从识海之中退出来,将一直贴身放着的玉簪拿出来握在手中。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这个世界,一眼看中的东西。 他想把他送给夙钰,却一直没有机会。 喻白洲握着手中的簪子,下定决心撑着起身走到桌子旁,拿起笔,歪歪扭扭的写下了一行字。 他将纸拿起,连同簪子一起放在了床头。 喻白洲和衣靠在床头,等着人来。 可是一直撑到后半夜也没等来人,喻白洲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风过,掀动着屋内的帐幔翻飞,着了一身红衣的夙钰如往常一样出现在了屋内。 他走上前,一眼就看见了靠坐着睡着的人。 月光从一侧的窗棂之内照射进来,映照在他面容之上。 好看的脸上此时眉头蹙起,也不知道是做了什么梦。 夙钰叹了一口气走上前,蹲下身帮人将鞋褪去,扶着人躺在床上,帮人把被子盖好。 他侧坐在床侧,手指眷恋的抚上他的脸。 许是感受到了冰冷的触感,喻白洲迷迷糊糊的呢喃了一声,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握住了那双手,“夙钰……你来了……” 夙钰的手一僵,他小心翼翼朝着人看了一眼,见人没醒,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可与此同时,心里却难掩失落,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期待什么。 夙钰叹了一口气,将手指点在喻白洲的眉心,用阴气继续帮人滋养着命魂。 这些天的滋养加上固魂草,命魂好的差不多了。 明日或许,他就不必来了。 夙钰睁开眼,从床畔站起身,衣袖从床畔拂过,耳边听到玉落地发出的清脆声响。 他顺着声音看了过去,就发现那只被喻白洲宝贝藏着的玉簪落在了地上,而玉簪旁边飘落的还有一张纸。 夙钰弯下腰将纸和玉簪捡起。 眼睛在扫向纸上的字后,手指倏然收紧。 第39章 反杀 喻白洲一觉醒来, 第一时间手朝着床侧摸了过去。 手下摸了个空。 昨晚,夙钰来过了,拿走了他送出去的东西。 喻白洲伸手将被子拉起, 盖住了自己偷笑的脸。 * 早起吃饭的时候, 清渊明显感受到了喻白洲的那份喜悦, 高兴的就像是吃个糖的孩子。 而显然这份喜悦似乎与他无关。 能在他的别院出入无人之境的,恐怕只有那位。 自己的东西被抢的愤怒感让清渊脸色沉了下去,半晌,他放下手中的勺子, 出了声,“小洲, 等恶灵的事情解决,随我回白帝城好吗?” 喻白洲觉得今天早上的粥挺好喝, 多喝了一碗,他捧着碗在听见清渊的声音后,扬起头,“白帝城?” 清渊看着喻白洲脸上的笑一寸一寸的收起, 心里像是被刺痛。 “对,跟我回白帝城。”清渊让自己保持平静的声音,继续开口,“我听说这一年你一直在修习法术,等我们回了白帝城, 我可以亲自教你。到时候我们就可以一起出去历练, 生活……” -- 第72页 “渊哥。”喻白洲出声打断了清渊的话,“我觉得我可能不太适合在大门派之中的教条束缚。其实,我更向往自由。” “白帝城,我不会去的。” 清渊攥紧了垂落在袖中的手, “如果说,为了我呢?” 喻白洲将手中的碗放下,没有说话。 “小洲,你应该……能看出我的心意。”清渊声色认真,“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照顾你?” 喻白洲咬唇,“渊哥,你是白帝城的掌座,我不适合你。” 骄傲,让清渊并没有死缠烂打,“好,我不勉强你,也尊重你的决定。” “掌座。” 门外走进来一个弟子冲着清渊拱手一拜,“屋子已经布置好了。” 清渊站起身,“走吧,我带你过去除灵。” 喻白洲收紧了扣在桌子上的手,“渊哥,我能不去吗?” “小洲听话。”清渊哄出声,“我很担心你的身体。” 喻白洲撑着手站起身,“渊哥,如果……如果我说,恶灵就是我的话,你还会继续吗?” “不可能!”清渊面色倏然一冷,“你绝不会是他。” “小洲,别怕,你放心,这一次我做了万全的准备,绝不会出事的。” 感受到了喻白洲的抗拒,清渊手指点在他的眉心,将晕过去的喻白洲打横抱起,迈步朝着那间屋子走去。 * 喻白洲是被疼醒的。 他睁开眼,眼前一片漆黑,动了动身子,发现自己被绑在椅子上。 喻白洲挣了挣,身侧响起了清渊的声音,“小洲,安静点。” 感受着头阵阵的疼,喻白洲皱着眉头问出声,“这屋子里有什么?” 清渊蹲下身,抚上他的脸,“别怕,不过是束魂印而已。” “束魂印?!你竟然对我用束魂印?”喻白洲吐出的声音因生气而有些发抖,“你难道不知道束魂印一旦使用,会将魂魄彻底的锁死在这具身体里吗?这样就算是这具身体死了,我的魂魄也再无法从这具身体里逃出来,也将再不入……轮回。” “只有这样他才能无法从这具身体里逃出来,我才能杀了他。”清渊伸手擦去喻白洲掉下来的眼泪,“小洲你别怕,你不会死的。你跟我回白帝城修习,我们一起成大道。” 喻白洲质问出声,“你在逼我。” 逼他不得不跟他回白帝城。 否则等他寿数一尽,他就只能做一个活死人,魂魄永远被困在这具身体里。 “渊哥,是我看错你了。我以为你懂我,可你从未懂我,你太自私了。”喻白洲摇了摇头,“我有师父,我不会入白帝城的。” 清渊想到了之前在沧城见到的缚神印,凝眸问出声,“你师父是谁?” 喻白洲没再开口。 清渊盯着喻白洲倔强的脸,站起身,冷笑了一声,“今天就算是让你恨我,我也必须杀了他,他绝不能活下来。” 清渊声音落,双手在胸前结印。 借着屋内符箓之力,清渊灵力大涨,与此同时,地面上画着猩红的束魂印亮起,一道无形的锁链攀爬上喻白洲的身体,锁链延伸至识海深处,将立在榕树下白衣的身影手脚牢牢锁住。 锁链攀爬入榕树下被阴气包裹着的命魂,一道阴气突然将锁链打断。 立在屋内的清渊皱了皱眉头,抬手将灵力灌入束魂印。 束魂印的光芒一盛,锁链自识海四周朝着命魂重新缠了上去。 白色的身影挣了挣手腕上的锁链,大喊出声,“小心!” 阴气在白色的身影前化形,睁开的一双眼猩红。他抬手一把将四根锁链攥在手中,冷笑出声,“清渊,一个小小的束魂印就想束缚住我?” 清渊猛地睁开眼睛,身子被阴气逼的向后退了几步,抵在了门上。 他捂着被灵力反噬的胸口喘了一口气,刚要直起腰身,就被一双手死死的掐住了脖子。 清渊抬起头,就正对上一双猩红的眸子。 喻白洲收紧手指,捏着他的下巴,将他的头按在门上,“上次的教训不够,还敢来招惹我,你真当我不敢杀了你?” 清渊笑了一声,“不愧是曾经第一仙师白夜。” 喻白洲笑了一声,“我其实更喜欢你叫我喻白洲。” 清渊皱紧眉头,“你不是他。” “错了,我就是他。”喻白洲手指收紧,“我倒是忘了,你喜欢我。” 清渊逐渐呼吸不畅,喻白洲感受着手中挣扎的身子,眸中嫌弃之色尽显,“被你这种人喜欢,当真恶心。” “北川城的事情是你做的吧。”喻白洲的声音一顿,啧了啧嘴,“正道魁首,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背地里却与厉泽勾结,杀人构陷。” “黎秋有你这样的主人,我真为他感到悲哀。” 对上清渊震惊的双眸,喻白洲俯身凑到他的耳边,笑道:“忘了告诉你,这一切是我设的局,而你,真没白让我失望。” 喻白洲直起身,“哥哥说的一点都不错,这白帝城掌座的位置该换人了。” “哦对你不知道哥哥是谁。”喻白洲笑容浓烈,“他啊,就是鬼王,是我的人。” 喻白洲不用看,也知道清渊现如今脸色一定难看至极,算了算时间,一个手刀将人劈晕过去。 门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 第73页 喻白洲将人丢在地上,扯了一根白布系在眼睛上。这才慢条斯理的坐回到椅子,绑上自己,闭上眼。 北川府的人带着门下弟子闯了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躺倒在地上被灵力反噬的清渊以及被绑在椅子上的喻白洲。 北昆盯着地上的束魂印瞪大了双眼,“堂堂白帝城掌座竟然用此等禁术,简直荒唐!” 北冥御皱紧了眉头快步走上前,将喻白洲身上的绳子解开。 他叫了两声,将手放在喻白洲的鼻息之间。 “父亲,还活着。” 北昆拂袖转身,“都给我带回去!” 北冥御:“是。” 门下弟子将清渊带走,北冥御亲自扶起喻白洲。 喻白洲幽幽醒了过来,“我……我这是怎么了?” 北冥御冲着喻白洲解释出声,“黎秋在牢中供出来清渊才是杀害侯府夫人以及吴府小儿子的凶手,他要害你。” 喻白洲:“你们是来救我的吗?” “对,我现在送你回北川府。”北冥御扶着人,“能走吗?” 喻白洲点了点头,“能,多谢少主。” “少主,家主叫你,好像是白帝城来人了。” 听着门下弟子的声音,北冥御蹙紧眉头,“白帝城来人了?谁?” 弟子冲着北冥御拱手一拜,“好像是白帝城已经退位的灵虚子仙尊。” 喻白洲听见这个名字挑了挑眉,转头冲着北冥御挥了挥手,“既然有贵客来,少主你去吧。” 北冥御有些犹豫,“那我让人送你回去。” “不用麻烦,我没事。”喻白洲再次道:“正好我有事要去见一个人,晚些再回北川府。” 北冥御将人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再三同人确认,见人真的没什么事之后,这才离开。 等北冥御离开,站在原地的喻白洲唇畔浮起了一抹浓烈的笑来。 他掏出帕子,慢慢的擦着刚刚碰了清渊的手,“本来想看在之前你救了我的份上,饶了你。” “可惜,动了不该有的心思。”喻白洲将帕子丢在地上,眸色渐冷,“我的人,只有我能动,而你,不配。” 如果说夙钰做事快狠绝,那么喻白洲则截然相反,他喜欢看着猎物从高处跌入泥泞,痛苦的死去。 从喻白洲听到两个人密谋怎么杀了鬼王后,这场局,就是他给清渊精心安排好的最好的馈赠。 * 鬼市 艳鬼看着穿着碧衣的夙钰有些不习惯,“王……怎么换衣服了?” 夙钰:“好看吗?” 不似红衣浓烈,碧衣添了几分矜贵。 艳红做里衣,外罩了一件浅碧色长衫,长衫绣竹,腰系白玉坠珠,外又套了一件略深色大袖。长发内斜插了一根碧玉簪,雅致却又不失贵气。 艳鬼握着花扇掩面一笑,“王自是好看的。” “不过,王手里拿的是什么?我看王已经将这纸翻来覆去看了数遍。” 夙钰半坐在窗框上,将手中的白纸展开。 白纸上黑字并不算好看,甚至显得歪歪扭扭的看着有些笨拙。 但夙钰并不在意字怎么样,而是在意这字上的内容。 见艳鬼十分好奇,夙钰不情不愿的将纸递给她。 艳鬼估疑的接过,费劲扒拉的将纸上的字认出来。 只见纸上写道:簪子是送你的,我的王。 作者有话要说:  艳鬼:拒绝吃狗粮!!! 第40章 换眼(加更) “什么东西, 我看看。” 喻白洲的身形出现在屋内,艳鬼手中的纸就落入到了他的手中。 他捏着手中的纸,略微在主魂的记忆中一找, 就明白了手中的纸上到底写了什么字。 喻白洲轻笑了一声, 不满道:“本来还想着今天出来给哥哥一个惊喜, 没想到竟是让人抢先了一步。” 他走向夙钰,将手中的纸折起抵还给对方,“不过我倒是好奇,哥哥到底做了什么, 竟然让铁石心肠的我做出了让步?” 夙钰靠坐在窗户边框上,伸手将人扯到跟前, “你还知道自己铁石心肠?” “晤。”喻白洲撞入夙钰的怀中,听着耳边委屈的声音, 轻笑出声,“哥哥生气了?” 立在屋内的艳鬼在对上夙钰看过来的视线后,捏着手中的花扇默默退了出去。 夙钰将视线抽回,捏了捏他的脸, “没有。” 喻白洲将手掌贴到夙钰的手背上,“口是心非,明明很小气别不承认。” 喻白洲仰头看着夙钰发上的碧玉簪子,笑了笑,“不过我的不说, 我挑的真好看。” 夙钰弯了唇, “人不好看?” 喻白洲笑意更深,“你也是我挑的,自然最好看。” 喻白洲凑到夙钰耳边低语,“衣服也好看, 不过,我还是喜欢哥哥不/穿时候样子。” “喻白洲。” 三句离不开调/情。 夙钰将人拉开问出声,“能出现在这里,看来清渊的事情处理妥当了。” 喻白洲泄气的埋怨出声,“你也不来帮我。” 夙钰抽回手,冷哼了一声,“我去的话,他还能有命?” 喻白洲笑出声,“也是,哥哥最棒。” 喻白洲的笑虽然浓烈,但面上却显苍白,夙钰凝眸问出声,“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脸色这么差。” -- 第74页 喻白洲心虚的低下头,“出了点小意外。” 夙钰捏起他的下巴,迫使喻白洲只能看着他的眼睛,“说。” 喻白洲整个人贴靠着人,手放在他的胸膛上,“他对我用了束魂印。” 夙钰:“喻白洲!” “哥哥凶我。”喻白洲抱住夙钰的腰,将头贴靠在夙钰身上,“原本大吉的命格被改,做事会出意外正常嘛。” “再说,只是束魂印罢了,大不了我就去修个仙……唔……” 冰冷的唇贴靠上来,堵住了喻白洲剩下的话。 这段时间压抑了很久的吻显得有些浓烈,仿佛就像是胸中窝了一团火,在这一刻爆发出来。 这个姿势有点难受,喻白洲搂上了夙钰的脖颈,喘了一口气,“抱我。” 夙钰将人抱起来放在窗框上,将手放在他的脑后,压着人加深了这个吻。 夙钰手护着他,盯着喻白洲的眸色很深,“小白,你让我怎么办?” 人鬼殊途,更何况仙盟与鬼界早已撕破脸,一旦喻白洲走入仙道,就再次走到了他的对立面。 一旦往事重演,这是夙钰最不想接受的结局。 喻白洲靠在身后的窗框上,笑的浓烈,“哥哥,规矩是人定的,既然不想遵守规则,不如变成那个制定规则的人。” “这一次,我要风风光光的嫁给你。” 喻白洲凑上前去,正欲再吻上夙钰的唇,却被夙钰躲开。 瞧着夙钰起了身,喻白洲骤紧眉头,眸色受伤,“哥哥?” 夙钰立在喻白洲面前,伸手解开他覆在眼睛上的布,手指轻轻拂过他的眼睛,“小白,今天我们把眼睛换了吧,” 喻白洲睁着一双猩红的眸子有些惊喜的看向夙钰,“你拿到碧玺珠了?” 夙钰翻掌向上将冰魄的盒子拿出来,“拿到了。” 喻白洲面上的笑微微收起,跨了一张脸,“那我换了眼,还能看见你吗?” 夙钰手抚上喻白洲的脸颊,“你只要想,我就会在。” “好,我换。”喻白洲点了点头,“我想看见这个世界,看见你。” * 屋外,听见消息的卫宁赶了过来,刚要进屋被艳鬼给一把拦住,“你做什么去?” 卫宁:“不是说要换眼,我进去看看。” “你进去能做什么?”艳鬼将人朝着外面推了推,“王说他要亲自来。” 卫宁皱眉,“怎么这么突然?” “大约是想赶在除夕之前。”艳鬼捏着手中的扇子朝着屋子看了一眼,掩唇笑道:“毕竟除夕夜那场盛世,他想与他一起看。” 屋子里,喻白洲被绑在床侧,夙钰蹲下身握住他的冰冷的手,“怕吗?” 喻白洲笑出声,“又不是没经历过,一回生二回熟。” 剜眼之痛堪比剜心,夙钰想起清渊的话,攥紧了手中的盒子,站起身,“我们不换了。” “你搞什么?我都做好准备了,现在说不要了。”喻白洲挣了挣身上的绳子,急道:“回来!碧玺珠本就是我的眼睛,你把它还给我。” 夙钰叹了一口气,俯身在他额头上落下一吻,“好,我来。” 屋外,听着屋内断断续续传来的闷哼,卫宁扣紧了抓住围栏的手。 艳鬼听不了这个,合上扇子下了楼。 一个时辰之后,屋内的声音渐渐消失,卫宁忍不了,推门而入。 屋内,喻白洲浑身上下像是被水捞出来,夙钰将纱布给人系在脑后,解开了他身上的束缚,拿下他嘴上咬着的布。 喻白洲喘了一口气,整个人跪坐在地上跌到夙钰的怀里。 他将下巴抵在夙钰的肩头,扯了一丝笑,“幸好出来的……是我……” 一句话还没说完,趴在肩头上的人就没了声音。 夙钰将人拉开,就看见人晕了过去。 卫宁快步走进,“怎么样?怎么样?” 夙钰将人从地上打横抱起放在床榻上,帮人盖好被子,“一切顺利。” 好在这双眼睛本就是他的,并未出现任何排他的反应。 卫宁凑上前,朝着床上面上毫无血色的喻白洲看了一眼,“那……这人什么时候能醒?” 夙钰坐在床侧,伸手将喻白洲打湿的发拨开,“不会太久。” 碧玺珠上本就附着了灵力,碧玺珠入体的那一刻,喻白洲周身就被一层金色的灵力环绕,庞大而绵延。 有了这股子灵力,要不了太久,这伤就能恢复。 卫宁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夙钰将一封信递到卫宁手中,“差个人,把这个送去北川府,小白在这里的事情务要让北川府起疑。” * 夙钰所料不错,一日之后,喻白洲醒了过来。 眼睛上的疼痛,让喻白洲碰了碰眼睛上的纱布,慌乱的问出声,“我的眼睛……” “别动。”夙钰将汤药放在一旁,掀开衣袍坐在床侧,握住了喻白洲的手,“我给你换了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让喻白洲安静了下来,他感觉着贴靠着他的手冰冷,喻白洲将手抽出来,“夙……鬼王?” “主人非要这么生分吗?”夙钰拿了枕头放在床头,将人扶坐起身,“不是把簪子都给我了吗?” 喻白洲耳廓红了红,“簪子……簪子本来就是给你买的。” -- 第75页 夙钰挑眉,“那我是不是也可以理解为,主人其实心里也有我?” “别胡说。”喻白洲有些局促的抓紧被子,“我就……我就只是……只是感谢你前一段时间帮我固魂罢了。” 夙钰端起碗,吹了吹,“可主人承认了。” 喻白洲攥紧被子,“承认……承认什么?” 夙钰坐在床侧,弯了唇,“主人说,我的王。那不就是说,我是你的。” 喻白洲红着脸反驳出声,“我……我就只是看在鬼王大人前段时间表现的好,大发慈悲让你留在我身边。你……你别想太多。” “主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夙钰将碗端来,“来喝药。” 喻白洲伸手碰到碗边,“我自己来。” “主人不是说了,让我好好表现,否则连留在你身边的借口都没了。”夙钰将勺子递到他唇边,“张嘴。” 喻白洲哑口无言,只得乖乖的喝了。 将一碗苦了吧唧的药喝掉,喻白洲就被赏了一块喜欢吃的桂花糕,糕点还是热乎乎的显然是才新鲜出炉的,“还是热的?” 夙钰:“知道主人要醒,特意跑去买的。” “谢谢。”喻白洲唇扬起,又飞快的收起。 喻白洲咬了一口,问出声,“碧玺珠是找到了?” 夙钰将碗收了,“是。” 喻白洲:“你就……真的舍得把这个珠子给我了?” 不是说,鬼王十分宝贝这个东西吗? 夙钰挑眉,“不舍得,所以主人可以把自己赔给我。” “想得美。”喻白洲将手中的糕点吃掉,擦了擦手,“我可以原谅你之前骗我的事情。” 夙钰:“那我岂不是亏了?” 喻白洲仔细思索了一番冲着他勾了勾手指,“那……你过来。” 夙钰坐到床侧。 喻白洲朝着夙钰伸出手,手指碰到对方衣服,喻白洲蹙眉又向上摸了摸。 喻白洲的这双手就像是在点火,夙钰气笑出声,“主人刚还说不要,现在却动手动脚。” 喻白洲脸红了起来,“谁要动手动脚,脖子!我找的是脖子!” 夙钰握着他的手将人带到准确的位置,喻白洲碰到扣在夙钰脖子上的戒律环,解开了上面的符箓,将东西拿了下来,“如果鬼王大人愿意,我还可以解了我们之间的契约,放你自由。” 夙钰:“不必了。” 喻白洲不解,“你可是鬼王欸,让你手下的那些人看见堂堂鬼王竟然与一个小小的人类连契,你就不怕不服众?” 夙钰摩挲着腕上金环,“那是他们不懂什么叫情/趣。” 喻白洲:“……” 喻白洲:“?????” 作者有话要说:  喻白洲:鬼王在外面这么浪,就没有鬼出来管管???? 第41章 灵虚子 北川府 正厅 “你教出来的好弟子!竟然跑到我北川城作乱, 简直枉为正道之首!活生生让鬼界看了个笑话!”北昆气的叉着腰站在厅内来回走动,“当年,若是白夜还在, 现在哪轮的到他来接任这正道魁首之位……” “够了!”坐在上首的老者将手中的茶杯重重的放在桌子上, 面染了一层不悦。 老者头发花白, 高束于冠中,簪下垂坠两根白色的带子。一身白色外着了一件浅蓝色的云纹广袖。他端坐在椅子上,面上是久居上位者的严肃与认真。 此人就是白帝城已退位的灵虚子。 仙盟第一大派白帝城便是灵虚子一手建立起来,据说灵虚子此番退位最主要的原因是为了筹备自己即将登仙籍的大劫。 到了灵虚子这个品阶, 很多事已经不能引起他心底的波动。 可白夜是禁忌。 灵虚子开口提醒出声,“白夜已死。” 北昆甩袖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此事已惊动仙盟那边,这件事我只有一个态度, 清渊不能再担任白帝城的掌座,他必须从这个位置上退下来!” 激烈的争吵从屋内传到房顶上。 夙钰将裹成一个球的喻白洲从怀里放下,让他站在房顶的瓦片上,“小心点。” 喻白洲将手指放在唇上, “小点声,你就不怕被发现。” 夙钰轻笑了一声,揽着人直接坐在了房顶上,“你还听不听?” “听。”喻白洲害怕掉下去,拢着身上的狐裘大衣, 手指紧紧的攥着夙钰的衣服, “你……你别松手。” 夙钰揽着人的腰,“放心,就算掉下去,我也会接着主人。” “我不信。”喻白洲出声, “之前也有一个人这么告诉过我,最后没良心的看我掉下去出丑。” 夙钰眯起了一双眼,“清渊?” “怎么可能是他,是一个小孩子,恶劣的很。要是再遇见,我一定……”喻白洲想了想,“不对……好像见不到了。” 喻白洲听见楼下传来的声音,拍了拍夙钰的胳膊,“嘘,听。” 屋内两个人的争吵声还在继续。 “你都不知道我当时闯进屋子里看见了什么,他竟然用束魂印此等禁术去禁锢一个人。他难道不清楚,用了束魂印就等于剥夺了此人轮回?”北昆气的不轻,“师兄,到现在你还想包庇他不成?” 灵虚子没有北昆的暴脾气,他缓声道:“不是包庇。” “做错了事,该罚。但毕竟是本尊养在身边的孩子,他的脾气秉性本尊是知道的。”灵虚子站起身,“我去看看他。” -- 第76页 “我知道清渊是你的得意弟子,但错了就是错了。”北昆坐下身,长叹了一口气,“白夜如此,清渊亦如此,怎么一个二个就是跟鬼界牵扯不清。” 灵虚子迈步上前,“所以,鬼王必须死。” 坐在房顶上的喻白洲听着灵虚子狠厉的声音,攥紧了夙钰的衣服。 夙钰感受到身侧之人的情绪波动,捏了捏他被冷风吹的发红的脸,“别担心。” 喻白洲点了点头,害怕底下的人察觉,凑到夙钰的耳边小声道:“灵虚子既然来了,他们还会处置清渊吗?” “会。”温热的呼吸洒在耳蜗处,让人心底生出些许悸动。 夙钰将人拉下,出声道:“白帝城不会容许门派内有污点,他会亲自将人处决。” 就如百年前那样。 喻白洲听着夙钰的话,沉默了。 夙钰:“你要去见他最后一面吗?” 喻白洲摇了摇头,“不去了。” 当年救了他的恩情他早就已经还了,从清渊对他下束魂印的那刻起,他们之间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喻白洲扯了扯夙钰的袖子,央求出声,“今天天冷,我想喝南市那家羊肉鲜汤。” 夙钰:“好。” 两个人在屋顶消失,屋内灵虚子像是想起什么,顿住脚步冲着北昆问出声,“你刚说,清渊在北川城对一人用了束魂印,那人是谁?” “一个叫喻白洲的,好像是个半路出家的仙师。”北昆声音一顿再次开口,“不过此前听冥御说,清渊好像与他好多年前认识。” 灵虚子:“此人现在在哪?” 北昆回答出声,“听说这人原本住沧城,本来那天想要将人安置在北川府,可是那人派人来传信说是住朋友家去了,就没强求。” 灵虚子抬了抬手,“联系到他,本尊要见他。” 北昆诧异的问出声,“师兄,您竟然要见一个无名小卒?” “他能开我白帝城的河图洛书,绝不是一个无名小卒那么简单。”灵虚子走出屋子,“况且据本尊对那孩子的了解,他似乎对此人过于关注了。” “河图洛书?!” 北昆咀嚼了一番这个名字,瞪大眼睛,“喻白洲竟然能开河图洛书?” “家主。” 突然门下弟子走上前,冲着两个人一拜,“鬼界来人。” “鬼界?”北昆看了灵虚子一眼,皱紧了眉头,“谁?” “家主怎么能把奴家给忘了呢。”艳鬼在屋外现出身形,捏着扇子掩唇笑道:“今个儿好日子啊,仙盟的两大巨头都在这了。” 北昆盯着艳鬼身后带来的一众鬼将,面色不明,“怎么?鬼界想造反吗?!” “看家主这话说的,这些都是巫峪山的鬼将。鬼界不过是听说了这白帝城的掌座出了点事。”艳鬼视线扫过灵虚子,迈步走上前,“既然人要死,总是要过我鬼界,这掌座的魂,二位打算如何处置?” 灵虚子冷哼了一声,“我白帝城的人就算是挫骨扬灰也不会给你们鬼界!” “成,不想轮回我们总不能勉强不是?”艳鬼点了点头,“那就把黎秋还来吧。” “黎秋?那只鬼?”灵虚子手背在身后,“既为我徒儿已经连契的鬼,主人死,鬼必死,他该殉葬。” “当年清渊强行契约了巫峪山山主,五年差不多也够了。”艳鬼从怀中掏出令牌举在两位面前,“今日,我等奉了鬼王之命,前来接山主回山。” * 关于清渊的判决很快就下来了。 正如夙钰说的那样,白帝城打算自行清理门户。 曾经的天之骄子现如今到是让人一阵唏嘘。 明日就是除夕,鬼市已经显得十分热闹。 夙钰给喻白洲的眼睛换了药,就感觉到喻白洲的心思被窗外的烟花声给勾走了。 “想看吗?” 喻白洲点了点头:“想。” 他在期待,见到这个世界的感觉是什么样的。 夙钰将药收拾起身,“除夕差不多就可以了。” 喻白洲颇为喜悦,“真的吗?!” 夙钰嗯了一声,“你现在应该能感受到比之前体内更加充盈的灵力。这样等眼睛好了,再修习术法会事半功倍。” 喻白洲垮了一张脸,“之前不想努力,现在被迫努力……” “对了,这些天,我依照你说的方法试着去跟命魂做沟通,但是他好像不想理我。” 夙钰揉了揉他的发,“别急。” “王,北川城差人送信过来。” 夙钰听着门外的声音起身,“进来。” 艳鬼走进,将信递到夙钰手中。 夙钰将信展开一看,眯起一双眼。 屋子里的安静让喻白洲有些不安,“怎么了?是……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夙钰转回身,“灵虚子想见你,主人要见吗?” 喻白洲大概猜到了因为什么,他沉默了半晌,点了点头,“见。” 除夕当天,喻白洲被弟子迎进北川府。 弟子将人带进屋内,冲着灵虚子一拜,“仙尊,您要见的人来了。” 灵虚子:“下去吧。” 身后传来门被关上的声音,喻白洲冲着人拱手一拜,“在下喻白洲,见过灵虚子仙尊。” 谦和恭逊的熟悉声音让灵虚子转过身来。 -- 第77页 视线在落在喻白洲身上后,原本平静的面色倏然一变。 来人眼缚白布,姿态谦和。 内着白衫,外套了一件月白色银纹广袖宽袍,整个人看上去清素若莲。 百年已过,灵虚子仿佛看见当年的仙君白夜重新站在他的眼前。 喻白洲许久没有听见声音,直起腰身,“仙尊?” 灵虚子回过神来,拂袖转身坐于高座之上,“本尊听我那逆徒提起过你。” 喻白洲:“能得仙尊记挂,是我的荣幸。” “坐吧。”灵虚子抬了抬手,“此番请你前来,其实是因为本尊的逆徒。本尊听说此前他对你施用束魂印,是本尊管教无方。” 喻白洲赶忙从椅子上站起身,“事已至此,您不必向我道歉。” 灵虚子端起一旁的茶杯,“孩子,听闻你能开得了我白帝城的河图洛书?” 喻白洲沉吟了片刻点了点头,“能开,但说来惭愧,这么多年只开成功过一次。” 灵虚子摩挲着杯壁,若有所思,“你见到的河图洛书是什么样的?” 喻白洲摇了摇头,“实在抱歉,我看不见,并不知道他是什么样子。” 灵虚子看向喻白洲的眼睛,“你开启河图洛书之后发生了什么?” 喻白洲咬唇,没说话。 “孩子,你不用紧张。”灵虚子抿了一口茶,“河图洛书乃是我派不传机密,现如今你一个外人却说能开。本尊只是想知道,你口中所说的是否真的是河图洛书。” 喻白洲思索了一番,回答出声,“不瞒您说,这件事却也困惑我良久。我并非白帝城的弟子,却能开河图洛书,而打开之法我亦是从未从任何一人口中知晓,但法咒却像是刻印在我脑子里一样,挥手即来,像是……本能。” 灵虚子将杯子放下,“还是刚刚的问题,你打开河图洛书后发生了什么?” 这一次喻白洲开了口。 “河图洛书开启之后,我想我是回到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小白:哥哥都不想我,哭卿卿。 洲洲:别哭,我带你去找哥哥。 小白:我把你关起来,哥哥就是我一个人的。 洲洲:…… 第42章 除夕(加更) 夜色阑珊, 一辆马车停靠在北川府外。 冷风呼啸,喻白洲裹紧了毛领子,冲着身侧的灵虚子微微颔首, “仙尊请留步。” “今日与仙尊聊的甚是投机, 日后若是有机会, 定是会与仙尊继续畅聊一番。” 灵虚子面染笑意:“喻公子仙姿聪慧,本尊十分喜欢。喻公子不如考虑一番拜本尊为师的提议。” 喻白洲婉拒出声,“我这人自由散漫惯了,而且我早年已有师父, 我怕他知道我拜入白帝城后,气的活过来。” 灵虚子想到了什么没有勉强, “白帝城的门随时为你敞开,若日后还有机会的话, 本尊亦是愿意同喻公子多聊聊。” “留步。”喻白洲与人告辞,步下台阶,被弟子扶着上了马车。 灵虚子看着马车渐行渐远,眸色渐深。 看见喻白洲的那一刻, 让灵虚子想到了白夜,曾经仙盟公认的第一仙师,能力出众。 他以能够教出白夜这样的弟子为荣,直到白夜遇见了鬼王,一切都变了。 喻白洲像极了白夜那个孩子最初的模样。 同样的良善, 谦和, 温顺,是最接近神,悲天悯人之姿。 这样的人,纯洁无垢, 岂可被鬼界的污秽所玷污。 现如今想来,就连后来他照着白夜培养出来的清渊,亦是不如。 清渊形虽然相似,可心,藏污纳垢,拙劣不堪。 当年白夜的死,是他的败笔亦是遗憾。 这个遗憾整整困扰了他近百年,直到见到喻白洲,他觉得他似乎是为白夜找到了最合适的替代品。 * 喻白洲进了马车,被夙钰扶着坐下,“主人最近是不是吃胖了?” 喻白洲:“!” 喻白洲:“再给你次机会!” 夙钰将刚刚闲得无聊在马车内剥好的干果塞进喻白洲怀里,“胖了好看。” 喻白洲生气了,将干果还了回去,“我不吃!” 夙钰挑眉,“今天可是除夕夜,主人真不吃?” 喻白洲想到一会去逛庙会还要吃,将干果从夙钰的手里抓了回来,“那……那最后一次。” 夙钰弯了唇,靠在马车车壁上,“灵虚子找主人谈了什么?” 喻白洲拨弄着手中的干果,答道:“他因清渊对我用束魂印的事情向我道歉,后来他又问我能不能开河图洛书,开了之后是什么样。” 夙钰:“主人不是说就成功过一次?” 喻白洲点了点头,“就是当年清渊救我之时,情急之下打开的。”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然后我就好像回到了过去。” 夙钰坐起身,“回到了过去?” “对。”喻白洲解释出声,“你还记得我之前在房顶上同你说的话吗?我说我见到过一个性子十分恶劣的少年,那少年看着我从房顶上摔了下去。” 夙钰:“记得。” 喻白洲:“这一幕就发生在我打开河图洛书之后,后来那少年告诉我,那一年,是天历234年,白帝城最为鼎盛时期,也就是五百多年前。” -- 第78页 夙钰微摩挲着手指,微眯起了一双眼,“你在那呆了多久?” 喻白洲掰着指头算了算,“不长,三个月。” “我回来时,人出现在了沧城,距离我离开,才过去了三个时辰。” 夙钰口中咀嚼着这个年份,“天历234年……” 喻白洲:“这个时间有什么问题吗?” 夙钰看向喻白洲,“如果我记得没错,我就是死于天历234年。” “王,庙会到了。” 门外鬼奴传来声音,喻白洲耳朵里已经能听见锣鼓喧天的热闹声响。 “快快,我们下去。” 夙钰将神思抽回,视线落于喻白洲有些兴奋过头的面容上,眸色里却多了一抹深思。 成为鬼王的那一日,他将作为人类的记忆封存于忘川。 而现在,他想打开来看看。 * 将喻白洲从马车上抱下来放在地上。 喻白洲脚落地时突然有点紧张,“今天真的就……可以看见吗?” 夙钰手扯上他绑在脑后的束带,笑了一声:“试试不就知道了?” 看着绑缚在眼前的白色束带飘落,夙钰走到他的跟前,“别怕,睁眼看看。” 长睫颤动,喻白洲慢慢睁开眼。 眼睛不再是一片灰白之色,而是黑白分明,灵力流转之间有金色的流光稍纵即逝。 眼前不再是一片黑暗,而他清清楚楚的能看见,立于灯火辉煌的长街之上立着着了一身碧衣的夙钰。周身一切人潮涌动仿佛都成了静态,而眼前之人衣诀翻飞,人比景还艳。 喻白洲伸出手,手指刚要碰触到夙钰的脸,一侧舞龙的人群从一侧涌来,喻白洲被人撞了一下,撞进了夙钰的怀里。 鼻尖氤氲冷香,让喻白洲红了脸,“我……我不是故意的!有人刚刚撞了我。” 夙钰估疑的将喻白洲看了一眼,瞬间明白过来,这双眼恐怕依旧能看鬼。 刚刚那一群舞龙者,是鬼。 今日,人间庙会与鬼市通合,艳鬼又为了讨好喻白洲,在这上面花了点心思。以至于若不认真分辨还真的不容易看出来两界之间的区别。 夙钰给艳鬼传了个信,顺势将人揽着,从一旁走过的小贩手里拔了一串糖葫芦递到喻白洲面前,“你最喜欢的糖葫芦。” 喻白洲双手接过,眼睛亮的逼人,“原来这就是糖葫芦吗?这是什么颜色?” 夙钰:“红色。” 喻白洲咬了一口,“好好吃。” 烟花在远处炸开,喻白洲的眼睛就被烟花吸引,向前快走了两步,仰头朝着半空中望去。 天上炸开的烟花绚烂无比,光芒似是将整个长街照亮。 他曾畅想过无数次,人间的庙会是什么样子,而当真正看见之后,却依旧被眼前繁华之景所震撼。 熙熙攘攘的人群摩肩接踵,长街两侧房屋错落有致,头顶悬挂着花灯,将整条街都映照得亮如白昼。 商贩走街吆喝,杂耍表演喝彩声络绎不绝。 夙钰走上前,“走吧,带你逛逛。” 喻白洲却是突然站在原地,盯着人群,若有所思,“我刚怎么好像看见有一个人的身体……穿过了另外一个人的?那是……鬼吗?” “是吗?”夙钰拉起喻白洲的手,“你眼花,看错了。” 喻白洲仔细想了想,“也是……换了眼,我应该看不见鬼了才对,那也不对,你也是鬼,我看得见你。” 夙钰挑眉,“我能跟他们比?” 喻白洲恍然大悟,“你是鬼王,那也不对啊……欸,夙钰你等等我。” * 于此同时,北川府 灵虚子走上阁楼,将门推开,负手立于楼阁围栏侧。 除夕夜,北川府内的弟子都跑去城中逛庙会,以至于府中十分安静。 向远眺望,灯火辉煌之地,就是今日庙会所在。 楼阁之上,挂在四角屋檐的金铃晃动发出清脆声响。 灵虚子单手握着围栏,手指在半空中轻点了几下,口中默念法咒。 风起,吹动着灵虚子身上衣诀翻飞,巨大的河图洛书就展开在眼前。 河图洛书之中蕴含无穷奥秘,纳天地之数,万物命理。 就连他自己都未曾探清河图洛书之中的全部奥秘。 灵虚子一手将金色的繁复法印固定,另一只手飞快地书写下喻白洲的名字丢入其中。 下一刻,一张命盘就展现在灵虚子的眼前。 命盘之上星罗棋布,因果线勾缠。 到了灵虚子这个实力,命盘之上能看到的东西已经不少。 喻白洲说天历234年曾回到过去。 灵虚子在喻白洲的命盘的时间线上移动,果不其然在喻白洲所说的年份里,他看见了延伸至命盘深处迷雾中的因果线。然而他却看不清这条因果线连接到何处。 没关系,这并不影响他之后要做的事情。 灵虚子定下心,他盯着面前转动不止的命盘,手指再次拨动而出。 * 喻白洲对庙会的兴趣果然如夙钰想的那般,十分高涨。 庙会上的东西应不暇接,以至于喻白洲看着什么都稀奇,像是给没有长大的孩子。 等从两侧摊位前走到尽头,夙钰手里已经拎了一大堆东西。 喻白洲手里拎着一个花灯跑上桥,发现夙钰好像停了下来。他回过身朝着身后看了一眼,就发现夙钰好像正将手里的东西丢给一旁的鬼奴。 -- 第79页 喻白洲看着那唇红面白的老鬼,攥紧了捏着灯杆的手。 他好像,依旧能看见鬼。 不过……现在的他,好像不怎么怕鬼了,或许跟这段时间与夙钰一起住在鬼市有关。 鬼市的鬼好像都被特意交代过了,但凡出现在他眼前的,都跟人没什么区别。 明明是鬼界那个高高在上的王,却对他无微不至,甘愿留在他身边伏低做小。 从沧城到北川城,从天香楼,再到换眼,这么些天,夙钰为他做的一切他不是没看在眼里。 夙钰喜欢他。 是不同于清渊那般偏执的占有,是刻在骨子中的深爱。 如果,时间可以停留在这一刻…… 他想,他是喜欢的。 夙钰将手里的东西塞给跟着的老鬼,就将人挥退下去,迈步迎上喻白洲。 纵然隔着人群,他的视线里却依旧一眼就看见了那个站在桥上,白衣清素,冲他笑的灿烂的喻白洲。 手中花灯微弱的光芒将人的面容映照的静美,喻白洲看见他,冲他挥了挥手,“夙钰,你快点,子夜马上到了,我看见前面有花灯游街。” 这一刻,在对上喻白洲的笑,夙钰无奈的叹笑了一声。 他加快了步子,想快一点到喻白洲的身边。然而刚走出去几步,脚步倏然顿住。 就在刚刚,连契,断了。 夙钰豁然抬头,那个站在桥上冲他笑的人,在他的视线中彻底消失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  夙钰:我那么一大只老婆呢!!!! 今天上班太忙了,加更晚了,长叹一口气 期待一波零点还能准时见到我 第三卷 回到过去·鬼界 第43章 过去 溺水般的窒息感让喻白洲猛地睁开眼睛。 入眼是奢华宏伟的宫殿殿顶, 殿内红色的销金纱帐翻飞。殿内烛火灼燃,而他躺在帐幔之内铺着大红锦被的大床上。 这里是……夙钰的寝宫? 喻白洲皱紧了眉头。 他刚刚不是在北川城的庙会上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喻白洲撑着起身,刚要下床他的手就被扯住, 耳朵里就听见了熟悉的锁链晃动的声响。 他抬起手, 果不其然就看见了自己手上拴着的金色细链, 另一端被锁在了床头,而双脚亦然,身子能活动的范围只有这张大床。 喻白洲坐在床侧,将手放回床上, 哀叹了一声。 现在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夙钰将他绑来的这里? 对,夙钰。 喻白洲抬起手, 手指放在胸前结印,低唤了一声, “夙钰,你在哪?” 喻白洲睁开眼睛。 宫殿内红帐翻飞,冷冷清清依旧只有他一个人。 言灵咒下叫的人并没有如同往日那般出现在眼前。 喻白洲:“……” 喻白洲察觉到一丝不对劲,重新掐诀。 一道金色刻着铭文法印圆盘出现在眼前, 而喻白洲盯着圆盘,面色一沉。 他与夙钰之间的连契,断了。 “我说王对屋里那个可真好,要我说白帝城的人就该杀了。” “人家可是正道魁首,是那种能随随便便就杀的人吗?” 喻白洲听着门外传来的声音, 将胸前的法印收了。 正道魁首?谁? 门外议论的声音还在继续, 喻白洲打算听一会。 “现如今鬼界和白帝城闹这么凶,我可是听说白帝城很宝贝里面这位,他不是灵虚子的大弟子吗?难道白帝城的人就不来救?” “你当我们鬼界是什么地方?岂能是他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再说, 我们王什么时候怕过他们,别说要一个人,就是要下他们白帝城,他们也得受着。” 喻白洲大致听懂了。 看来他没认错,这里应该就是夙钰所说的他在鬼界的寝宫。 白帝城的大弟子,莫非指的是清渊? “你们在这里议论什么呢?!吵着里面那位担当的起吗?” 喻白洲耳边突然听见了艳鬼的声音,让他眼睛一亮。 门被从外面推开,喻白洲视线里就看见了穿着紫衣薄纱容颜娇魅的艳鬼。 他冲着艳鬼唤出声,“艳鬼姐姐,我想问……” 艳鬼差点把手里的食盒扔了,“别,我可担不起白夜仙君的这一声姐姐。” 白夜? 白夜?! 喻白洲猛地从床上站起身,细链将手中扯疼了他也没管。 他皱紧了眉头,看向走近的艳鬼,“你刚刚叫我什么?” 艳鬼将手中的食盒放在床头的桌子上,抱着手臂笑出声,“白夜仙君是这些天在这里被关傻了吗?” 喻白洲声音越来越沉,“今年是天历多少年?” 艳鬼:“天历589年。” 喻白洲将指甲嵌入掌心,直到出了血,他才慢慢松开。 不是梦。 天历412年,鬼界与白帝城大战。 大战中鬼王生擒仙君白夜,不知所踪。 他再次回到了过去。 而这一次,他是仙君白夜。 有人动了他的命盘。 这个人只能是除夕夜与他见了面的灵虚子。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让他来这? 喻白洲颓然的跌坐在床侧,艳鬼看着发白的脸色,出了声,“既然仙君已经选择嫁给了王,就老老实实在鬼界呆着。王爱您,自然不会亏了您,您何必跟王质气,搞成现在这副样子。” -- 第80页 喻白洲攥紧了垂落在袖中的手。 夙钰说,他爱过一个人。 当时他没问,那人是谁,现如今听了艳鬼的话喻白洲才知道。 堂堂鬼王喜欢的不是别人,而是那个百年前已经死掉的仙君白夜,曾经的仙道第一人。 难怪当他询问,他的愿望的时候,夙钰告诉他,他希望的是他好好活着。 原来一切竟是如此。 三百年后,夙钰不知因何原因,错认了他。 苦涩,在心底一点一点的蔓延,将他刚刚想要说出口的那句喜欢,咽进了肚子里。 “仙君,王很担心您,这是他特意跑去给您买的,您要不吃一些?” 听着艳鬼的话,喻白洲的视线朝着艳鬼手中的盘子看了过去。 盘子中,不是桂花糕又是哪个? 白夜,竟是与他喜欢吃一样的东西。 喻白洲咬紧唇,“拿下去吧,我不吃。” 艳鬼皱紧了眉头,“仙君……” “放下吧。” 夙钰的声音突然出现在殿内,喻白洲几乎是下意识的转过头去,等与人视线交汇,喻白洲低下头。 这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夙钰。 艳鬼躬身退了出去。 喻白洲坐在床侧,下巴就被一双沁冷的手给捏起。 喻白洲被迫仰头看着他,他在夙钰的眼中看到了压抑着的浓郁感情。 他穿着一件艳红色的华丽长袍,与三百年后见到唯一不同的是对方额头上并没有那好看的金红色印记。 “小白,你还在生我的气吗?”夙钰抽回手,拿起一旁的桂花糕,“知你喜欢吃,我排了很久才买到的。” 喻白洲听着耳边的声音,心底的委屈与难受让他红了眼睛。 “我不吃。”喻白洲怕被夙钰看见他这副没出息的蠢样子,转过身掀开被子,背对着他躺了下去。 喻白洲伸出手偷偷擦了擦眼角流下来的眼泪,就听见夙钰再次道:“你还是怨我。” 床侧稍稍一塌,喻白洲就感受到夙钰靠着他躺了下去。 两个人靠的极近,身子贴靠着身子,这让喻白洲整个人浑身一僵。 夙钰并不满足,喻白洲就感受到被子底下的一双手搂上了他的腰身,将头埋在了他的颈窝之间,“小白,你是不是怨我将你锁在这里?” 喻白洲没有说话。 夙钰:“小白,你理一理我。” 喻白洲皱紧眉头,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 身后夙钰像是习惯了,他收紧了抱着喻白洲的腰,自顾自的开口,“你猜我今天去了哪?” “我去了白帝城。”夙钰手指卷过喻白洲散落在身后的发,继续出声,“灵虚子让我放了你,可我不要。你是我的,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夙钰说着说着那放在腰身上的手就开始不老实。 在喻白洲还没反应过来之际,夙钰的手已经扯开了他的衣带。 身上的衣服散开,让喻白洲的脑子里就倏然想起那次春……梦。 喻白洲的一张脸瞬间红了。 他一把握住夙钰的手,拒绝出声,“夙……夙钰别……” 夙钰像是没听见,他反手握住喻白洲的手将他的手拉到头顶,用细链将两只手的手腕绑在一起。 喻白洲被夙钰的动作吓着了。 他挣动了一番,发现手压根挣脱不开。 就在他想要说话的时候,一个吻就落在了唇上。 感受到喻白洲有些抗拒,夙钰将手臂撑在喻白洲的身侧,俯身加深了这个吻。 长久以来的情绪在这一刻宣泄,夙钰几乎不能忍受,喻白洲的离开。 他们明明才做了百年的夫妻,因为白帝城,让喻白洲陷入到了两难的境地。 谁都不能从他身边将喻白洲抢走,这会让他发疯。 夙钰手扯开喻白洲身上的衣衫,当肌肤赤/裸的与空气见了面之后,喻白洲眼眶发红,委屈让他淌下眼泪。 求你,别这样。 夙钰像是察觉到身下之人的颤抖,他撑着手臂抬起头。 近在咫尺是一张眼眶泛了红的脸,有泪挂在眼角将落不落,看上去楚楚动人。 夙钰皱紧眉头,一时间有些发慌。 “小白怎么了?” 他用手指按在喻白洲泛红的眼尾上,凑上前,吻去了喻白洲眼角的泪,“别哭,别哭。我不做了。” “我只是……只是有些生气。一想到他们要从我身边带走你,我就真的想把他们全都杀了。” “别杀人。”喻白洲睫毛颤动,在衣衫被重新合上后吸了吸鼻子,“夙钰……杀了人就真的回不了头了。” 他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看夙钰,他依旧如记忆当中的那般,好看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可这样的一个人,不属于他。 夙钰听着喻白洲的话,手抚上他的脸,“我可以不杀人,但小白,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喻白洲:“什么事?” 夙钰眸色认真的看向喻白洲:“答应我,别死,好好活着好吗?” 三百年后的他真真切切的知晓,白夜真的死了。 夙钰为了白夜甘愿为奴为仆留在他这个替代品身边,足以见得白夜的死对于夙钰的刺激究竟有多大。 此时,喻白洲并不想让夙钰伤心,他点了点头,“夙钰,我不会……” -- 第81页 “回去!” 突然一声低呵在脑子里响起。 喻白洲声音戛然而止。 什么声音? 夙钰看着他脸色不太好,“怎么了?” 喻白洲摇了摇头,“没什么,我就是想告诉你……” 喻白洲闭上眼再睁开,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夙钰,扯着他的手臂一个翻身将人压在床/上。 他伸出手描摹着夙钰的这张脸,唇畔扬起一抹笑,“哥哥,没有你,我要如何好好活着?” 夙钰在听见喻白洲的话,面色一沉,“小白!别干傻事!” “嘘。”喻白洲伸出手指按在夙钰的唇上,“哥哥,若鬼界与白帝城终有一战,那么,死的那个人也只能是我。” 夙钰眸色几乎在一瞬间染了一抹凶红之色,“我说过,你休想,我不允许……” 喻白洲笑起来,“哥哥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脾气,你说了不算,得听我的。” 他伸出手将自己手腕上的细链与夙钰的手绑在一起,与人十指紧扣。 他俯下身,吻上了夙钰再次想要开口的唇。 以吻封缄。 作者有话要说:  夙钰:老婆真凶,嘤嘤嘤。 不是替身,没有前世今生。 有错别字的话,早上醒了再改… 第44章 锁困(加更) 喻白洲手指拂过夙钰被吻过的唇, 嘴角的笑意更深。 他的哥哥真好看。 他俯身咬上夙钰的喉结,微微的刺痛感,让夙钰紧紧的握住了喻白洲的手。 看着夙钰情动的模样, 喻白洲就越发的忍不住, 想一次性欺负个够。 “够……够了。” 脑子里传来一个声音, 让喻白洲的吻停了下来。 他将手撑在夙钰的身侧,冲着心里的主魂笑道:“回去。” 识海内,主魂捂住眼睛,皱紧了眉头, “夙钰喜欢的是白夜,不是我们, 你……你冷静点。” 喻白洲嗤笑了一声,“喜欢一个人, 是要抢来的。” 想到还有个不经世事的小朋友正看着,喻白洲的兴致就减了一些,他撑着手臂坐起身,解开了绑在夙钰手上的链子。 “今天就放过哥哥了, 走吧。” 夙钰偏头看着坐在床上衣衫半散的人,眼底是被情/欲波动而染上的一层红,“你现在赶我走?” 喻白洲将手撑在身后,冲他抬起了脚上的细链,“哥哥不如放了我?咱们再继续?” 夙钰一把握住喻白洲的脚, 将人抵靠在身后墙壁上, “你休想从我身边逃开!” 他捏着喻白洲的下颚,落下一个深吻,惩罚似的在他唇上咬了一口,这才将人丢开, 抬手又给细链上下了禁咒。 这样喻白洲连灵力都使不出来了。 “你听好,本座不允许你死。”夙钰拢着衣服起身,“这段时间就老老实实的呆在这里,等本座处理掉白帝城,再来看你。” 看着夙钰从宫殿内离开,喻白洲看着自己被磨红了的手腕,闭上眼,回了灵海。 灵海依旧一片荒芜。 阴气拂过,命魂的身形出现在枯萎了的榕树下,看到了被锁链锁住的主魂。 主魂一身白衣,一双眼睛盯着面前这个跟他长得一模一样,却性格截然相反的灵魂,“你想做什么?” 命魂手指从铁链上滑过,视线落在了主魂身上,“清渊唯一做对的一件事,就是对你下了束魂印。没有这束魂印,这具身体现如今恐怕还是你来主导。” “真可怜。”命魂手指抚上主魂同他完全相像的一张脸,轻笑出声,“你说,我要是将你永远的关起来,那哥哥是不是就是我一个人的了。” 主魂瞪大了眼睛,“你做梦,我不会让你这么做!” “你我即为一人,你应该很清楚,我会做什么。”他声音一顿,再次道:“如果你不想玉石俱焚,我们来谈谈。” 命魂饶有兴致的抱着手臂,用阴气化了一把椅子坐在主魂面前,“好啊,说说看。” 主魂低头看着他出声道:“你我不应该自相残杀,要做的应该是融合,这样我们才是完整的一个人。” “融合?”命魂挑眉,“你以为动动嘴皮子就能融合吗?正如你所看到,我们融合不了。” 主魂皱紧眉头,“为什么?” 命魂耸了耸肩膀,“我也不知道,大概可能跟我失去的那段记忆有关。我不记得我是如何被诞生,就如同你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被分魂是一样的。” “不过……”命魂靠在身后的椅子上,将手搭在二郎腿上,“再次回到这里,倒是让我想明白一些事情。” 主魂:“什么事?” 命魂摩挲着手指笑了笑,“这个,在我没有得到验证之前,暂时不能告诉你。” 主魂:“……” 命魂站起身,拂袖将椅子收了,“不过若想验证我心中所想,接下来你必须按照我说的做。” 主魂皱紧了眉头,“你为我心中恶念所生,你的话,我如何能信?” 命魂笑了一声,笑中却带着森然冷意,他走上前,一把拉过主魂身上的锁链,将人拉到近前,“如果你还想回去之后见到哥哥的话,最好还是听我的。” 夙钰? 主魂皱紧眉头,“你是说夙钰会消失?” “我不确定,我需要验证我心中的猜测。”命魂松开他,手指放在胸前结印,一张泛着金色的河图洛书就出现在两个人眼前。 -- 第82页 金色的光芒照亮了两个人的眉眼。 面前转动着的是他的命盘,主魂一惊,“你能开河图洛书?” 命魂勾唇手指未停,“你若想学,我可以教你。” 主魂:“……” 为什么感觉怪怪的? 命盘在眼前转动,命魂眯起了一双眼睛,“灵虚子动了命盘,将我们送到三百年前。因果线已有牵扯,看来必须走完这一段了。” 命魂将河图洛书收了,“听着,这段时间身体给你。在一个月后白帝城的人来救你之前,老老实实的呆在这里扮演白夜。” “哥哥说的任何话,你全部都给我当放屁,别答应他。” 主魂:“……” 命魂想到了什么笑了笑,“当然,毕竟两个人已经成了婚,若是有需求做些什么别的事,你可以叫我……” 主魂老脸一红,“你……你闭嘴!” 命魂捏起他的下巴,俯身凑到他耳边,“下次,我可以在最关键的时候,把身体交给你。” 命魂的声音戛然而止,他低头一看就看见有灵力缠绕上他的身体,让他动弹不得。 命魂被气笑了,“恩将仇报的小东西。” “乖乖的在这里呆着。”主魂拿到了身体的主导权,睁开眼。 * 鬼界,碧心莲池内,雾气氤氲。 池水波动,隐隐约约有声音断断续续的传出来。 半晌,一人破水而出,游动着靠在池壁之上。 领口散落,露出红衣掩映之下被热气晕染泛着红晕的肌肤,衣服散开在水面像是盛开的红莲。 这还是百年来,第一次,喻白洲拒绝了他。 真是个磨人的小东西,他还偏偏总是惯着他。 夙钰闭上眼,将手背搭在额头上,无奈的轻笑了一声。 “白帝城的人又出现在王宫里,王,打算如何处理?” 森木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夙钰将手拿下,睁开的一双眸子温柔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冷意,“杀了。” 森木垂首,“是。” “等等。”夙钰将手臂撑在池壁之上,“放行。” 森木抬起头,“王?” “人是杀不完的。”夙钰站起身,赤脚迈步走上台阶,“既然发现了人在这,想见,本座就给他们见。” 他伸手从一旁屏风上将红衣扯下披在身上,“这段时间让仓山把边境的鬼将给收回来,本座倒是要看看,白帝城能在本座的眼皮子底下玩出什么花样。” 森木冲着夙钰躬身,“是。” “王,还有一事需要您定夺。” 夙钰迈步向前,“说。” 森木继续开口,“再过七日就是您的诞辰,朝拜一事可否依旧定在朝圣殿?” 从天历373年他自万鬼厮杀之中成为鬼王之后,众鬼迎来了他们第一个王,也就从那天开始,他们将那天定为了朝拜日。 每隔百年一次的朝拜让夙钰实在提不起兴趣,“按照以前规制,不必问本座。” 森木垂首,“白夜仙君可要与您一同出席?” 夙钰迈出去的脚步一顿。 他倒是忘了。 上一个百年朝拜之时小白尚未嫁给他。 而现在…… 自打白帝城发现了两个人的踪迹之后,就彻底的将两个人推到了对立面上。 一个是正道的魁首,一个是鬼界的王,人鬼殊途,被天道所不容。 喻白洲选择牺牲自己平息这场两界纷争。 他绝不允许。 夙钰摩挲着手指,出了声,“下去准备吧,本座届时会带他出席。” * 夙钰从那天走了之后,就像是在躲着他,连着几天都没见着人影。 这几天送吃的都是几只小鬼代劳,这让喻白洲突然有些不习惯。 喻白洲从几个小鬼嘴里套了话,知道鬼界这些天似乎是在准备朝圣。 看来是挺忙的。 喻白洲觉得自己大约被命魂坑了,身体是给了他不假,但他却没自由。夙钰又不在,他就只能在这方寸之地活动。 简直就是个混蛋。 喻白洲盘腿坐在床上,咬着笔杆子出神,脑子里突然响起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喂,回魂了。” 喻白洲接住差点掉下去的笔,就听见脑子里命魂再次出声,“符箓画错了,重画。” 喻白洲捏着手里的纸,皱紧了眉头,“一、三、五、七、九是天数,天数为阴;二、四、六、八、十是地数,地数为阳,没错啊。” 命魂咬牙切齿,“你给我进来。” 喻白洲闭上眼进了识海,手中的捏着的纸就飘到了命魂的手里。他靠在枯树干上,低头看了一眼纸上的内容,随后抬手将纸团成一团朝着喻白洲砸了过来,“蠢,出去别说,你是我。” 喻白洲:“……” 命魂抱着手臂从树干上直起身,走过来,“天数为阳,地数为阴,阴阳相索,五目流转,再开。” 喻白洲哦了一声,手中默念法诀,手指在胸前结印。 体内灵力流转,一个巨大的金色圆盘展开在眼前。 喻白洲睁开眼:“真的开了!” “参拜王上。” 耳朵里朦朦胧胧突然响起外界的声音,命魂抬手将河图洛书收了,将人朝着外面一推,“滚出去。” 喻白洲:“……” -- 第83页 被强行踢出识海的喻白洲睁开眼,表示十分不爽。 明明他才是主魂,搞得跟他是个外来者似的。 喻白洲还没抱怨完,视线里就看见夙钰带着鬼婢走上前。 完了,床上还有他摊的到处都是的符箓法咒! 这要是让夙钰看见,指不定以为他想逃跑。 喻白洲低咒了一声,叼着笔,跪坐在床上,将画纸给扒拉到跟前。正要弯腰去捡地上的纸的时候,手就被按住。 “小白,你在做什么呢?” 凉凉的嗓音自头上响起,喻白洲浑身一僵。 刚要将手抽回,手里的东西就被夙钰给抽走了。 “唔,给我!”喻白洲想夺,却是抓了个空。他默默的抽回手几乎已经不敢看夙钰那张难看至极的脸。 喻白洲咽了一口唾沫,掉转头就朝着后面缩,刚爬出去一步,后领子就被夙钰给一把拽住。 随后,喻白洲就听见夙钰冰冷至极的声音,“之前在这里侍候的人,全部都给本座拖出去!” “别别别。”喻白洲将纸从夙钰手里夺回来,扯了扯他的袖子,解释出声,“我就只是无聊随便画画,真的,我没想跑。” 夙钰冷哼了一声,“拖下去。” “王饶命!王饶命!” 看着那鬼婢惊恐的眼神,喻白洲急切之下,心一横。 学着之前命魂的模样捧过夙钰的脸,对着他的唇轻轻吻了上去。 “哥哥,别杀他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  教坏小白,只需要一个白切黑。 第45章 难哄 夙钰捏着喻白洲的下巴摩挲, “还有呢?” 喻白洲一愣,“还有?” 还有什么? 命魂懒洋洋的提醒出声,“比如, 说你喜欢他。” “???????” 这天聊不下去了。 喻白洲耳廓泛红, “我……我可以把身体给你……” 命魂提醒出声, “你再不说那人要被拖走了。” “……” 喻白洲看了看一众被拉走的鬼婢,又看了看站在跟前无动于衷的夙钰。 手指攥紧了他身前的衣服,小声道:“我……我喜欢哥哥,就……不会走, 你放了她们吧。” 夙钰看着面前乖乖的喻白洲,很受用, 他伸手揽过喻白洲的腰将人按在怀里,“行了, 都下去。” “谢谢娘娘!” “谢谢娘娘!” 喻白洲感觉自己脸在发烫。 头顶的琉璃灯璀璨亮眼,将夙钰的面容映照的极美,明明,除夕夜之时, 他只是心里产生了那么一点点的苗头,现在却被迫说出这样的话,这让喻白洲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最主要的是…… 喻白洲看着近在咫尺的人,看着他眼底藏不住的喜欢,心里泛着阵阵酸涩。 明明对方藏在心里的那个人不是他。 他却占着白夜的身份, 霸占着夙钰的那份喜欢。 夙钰将手里的纸抵还到喻白洲手里, “觉得闷,怎么不跟我说?” 喻白洲坐回去,“那你放了我。” 夙钰骤紧眉头,“除了这个。” 喻白洲垮了一张脸, “我真的不跑。” 他不想回到三百年前之前,还被天天关在这里。 夙钰:“你答应我一件事,等事情结束,我就放你出来。” 喻白洲跃跃欲试,“什么事?” 夙钰:“三日后,陪本座一起接受万鬼朝拜。” 喻白洲想都没想直接应了,“好。” 夙钰挑眉,唇含了一抹笑,抬手从身后的鬼奴手中将托盘接过,“穿上它。” 喻白洲看着托盘中艳红色仿若嫁衣的华丽衣袍,脸色有些难看,“……我能拒绝吗??” 夙钰:“你说呢?” 喻白洲手指从衣服上拂过,就听见命魂在脑子气笑出声,“不是让你什么都别答应他吗?” “呜呜我后悔了,那现在怎么办?”喻白洲手指收紧,攥紧了手里的衣服。 命魂在识海中重新将河图洛书打开,他拨开上面笼罩着的迷雾将命盘看了一番,长舒了一口气,“虽然有所改变但不影响最终结果。” 命魂将河图洛书重新收起来,“记住,最后一次下不为例。” 喻白洲心里刚长舒了一口气,就看见夙钰将衣服拿起,“小白来,试试看。” 夙钰手中的衣服可以称之为华丽。 金色的绣线勾成的繁复花纹栩栩如生,衣料手感是喻白洲之前从未敢奢求的华贵料子。 喻白洲将衣服从夙钰手里接过,刚解开领子上的一个扣子,就看见夙钰站在原地,没有要离开的样子。 “你……怎么还站在这?” 夙钰:“你身上哪里我没见过?” 喻白洲解着扣子的手一僵,眼看着夙钰掀开衣袍就要坐下来等,喻白洲将人拽起来,“出去。” 夙钰看着喻白洲脸颊上染的一层红晕,眸色渐深。 这几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小白看见他总是会害羞,让他总是觉得,两个人似乎是回到了刚刚认识的那几年,情窦初开,情不自禁。 夙钰知道喻白洲脸皮子薄,也没敢逗他,“好,我出去等你。” “欸等会。”喻白洲揪住夙钰的袖子,晃了晃手上的细链,“把这个解开。” -- 第84页 夙钰眯起了一双眼没说话。 喻白洲看着夙钰的表情就知道他不信任他。 气的喻白洲将手里的衣服砸进了夙钰的怀里,“不解开怎么穿!” 夙钰被衣服砸了一脸,将衣服扯下,拂袖一挥,“好了。” 喻白洲看着手上消失的金色细链子,从夙钰手里将衣服拿回来,将人推出了寝宫,“外面等着。” 将人关到门外,喻白洲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太累了。 他之前怎么不觉得,夙钰竟如此的不好糊弄,难不成因为连契的原因? 喻白洲搞不懂,他抱着手里的衣服转身走了回去。 * 鬼王大人破天荒头一次,被人赶出寝宫。 守在殿外的鬼婢捂着嘴偷偷笑。 夙钰轻咳了一声,背着手站在寝宫外吹冷风。 森木握着剑,从玉阶之上迈步走来,冲着人躬身一拜,“参见王。”他抬手指了指紧闭着的殿门,不确定的问出声,“王这是?” “无事。”夙钰声音一顿再次道:“事情都安排妥当了吗?” 森木垂首,“已按照您的吩咐处理妥当。” 听着夙钰嗯了一声,森木再次问道:“娘娘,可是已经同意出席?” 夙钰抬眼朝着森木看了一眼,声色渐冷,“森木,你最近是不是过于关注小白?” 森木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属下只是担心,朝拜当日会出现什么意外。” 夙钰将视线抽回,“按本座说的去做,其余,不是你该管的。” 森木:“是。” “夙钰!你进来一下!” 能直呼鬼王大名的恐怕也只有喻白洲一个。 周遭立着的鬼奴纷纷低下头。 夙钰挑了挑眉,转身拉开殿门走了进去。 屋内,喻白洲看见夙钰的身影,冲着人招了招手,“夙钰你来。” 夙钰身形直接出现在喻白洲面前,“怎么了?” 喻白洲有些不好意思,“那个……头发扯进盘扣里面了。” 夙钰:“……” 夙钰叹笑了一声迈步走上前,“松手。” 喻白洲哦了一声,将手里勾缠着头发的衣服递到夙钰面前。 看着夙钰凑到跟前低下头,喻白洲的一双眼睛不知道朝着哪里看了。 太近了。 鼻尖冷香扑鼻,喻白洲的一双手支棱在半空中,他想顺势搭在夙钰肩膀上,却始终没动。 若是夙钰喜欢的是他,那该多好。 “好了。”夙钰将发成功从盘扣之中解救出来,又帮他把搭在手肘子上的广袖宽袍给拉起穿好。 夙钰向后退了一步,打量着喻白洲。 他只见过喻白洲穿过一次红。 那是百年前两个人偷偷在鬼市成婚那日,唯一一次。 艳红色的衣袍将喻白洲的面容映衬的更加白皙。 如果说夙钰穿红,是浓烈张扬。红衣穿在喻白洲身上却是多了几分媚态的美,不阴柔,却漂亮。 夙钰翻掌拿出一盒胭脂,手指沾染上一抹红,按在了喻白洲的眼尾。 点睛之笔,让喻白洲那双眸子,更添了几分楚楚动人之姿,让人移不开眼睛。 喻白洲看着夙钰半天不说话,心里有点慌。 说实话,他还是第一穿这个颜色的衣服,平日里白色穿习惯的他,有些害怕。 他扒拉下夙钰的手,皱紧了眉头,“是不是不好看?我……我还是脱了吧。” 喻白洲正要将身上的衣服褪下,就被夙钰一把握住手,“好看。” 夙钰将人拉进,在他额头上印下一吻,“白帝城的第一仙师,白夜仙君的风姿自是最好看的。” 喻白洲唇角挂着的笑因这句话而收了起来。 他垂下眸子,突然问出声,“夙钰,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会来找我吗?” “你不会死的。”夙钰声色沉了下来,“我不会让你死的。” 感觉到手腕要被他攥碎,喻白洲疼的皱紧眉头,“我是说假如。” 夙钰十分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他将头放在他肩膀上,挤出了一个字,“会。” 喻白洲看着自己悬在半空中的手,慢慢放在夙钰的后背上,“那如果……几百年后,有一个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出现在你眼前,你会爱上他吗?” 夙钰:“不会。” 喻白洲:“为什么?” 夙钰眯起了一双眼,“那不是你。” 喻白洲攥住了夙钰的衣服。 所以,三百年后,你对我的好,其实只是主仆关系对吗? 喻白洲的心越发酸涩,他吸了吸鼻子,收紧了抱着他的手,“最后一个问题。” “如果是你,你会与人,连契吗?” “连契?”夙钰皱紧了眉头,“一旦连契,鬼将供人驱使,成为其傀儡对吗?” 喻白洲:“是。” 夙钰不知道喻白洲为何会问这样的问题,但听着对方一本正经的问出声,夙钰仔细思索了一番方才回答出声,“如果那个人是你,我愿意。” 夙钰见喻白洲半晌没声音,将人拉开。 琉璃灯下,喻白洲红了眼睛,有眼泪从眼眶之中滚落而出。 夙钰伸手抹去,皱紧了眉头,“小白,怎么哭了?” 喻白洲摇了摇头,向后退了一步,“没事。” -- 第85页 “我……我是感动。”喻白洲扯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我何德何能竟是让堂堂鬼王甘愿在我面前伏地做小。” 与他连契,是因为白夜。 对他无微不至,将他捧在手心,也是因为白夜。 所有的一切,都不是因为他,因为他喻白洲。 是啊,他怎么配。 他就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连法印都能画错的天师。 还好,一切不算晚。 他对他的情谊,可止步于刚刚萌芽之时。 现如今,他只要努力扮演好白夜,找机会回到现实就行了。 打定好主意,喻白洲重新整理了一番情绪出声道:“衣服我试过了,朝拜我也同意了。”他抬手将眼泪擦掉,仰起头问出声,“还有需要我做什么的吗?” 夙钰蹙紧了眉头,“小白,你不高兴。” 识海内,命魂靠着榕树干,看着面前水镜外的喻白洲。 纵然他知道白夜与喻白洲是一个人这个秘密,却依旧不能说出来。 命盘之上,有因必有果。 因果缘线牵一发而动全身,一切或许会因他的一句话,而彻底的改变,如果他不想三百年后两个人再出变故的话,他只能这么做。 识海之外的喻白洲坐回到床上,摇了摇头,“你对我这般好,我怎么会不高兴。” 他冲夙钰伸出手,“这段时间,你放心,我不会给你惹事,你若是怕我走了,就继续把我锁在这里。” 夙钰盯着喻白洲的面容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些许问题,然而什么都看不出来。 他看着喻白洲在笑,但笑似乎并未达眼底。 他恐怕还在怪他做的决定。 不过快了,等他处理掉白帝城,一切就都结束了。 夙钰想着藏在鬼界之中白帝城的人,握住喻白洲的手,狠狠心,将细链重新扣在他的四肢,“小白,再委屈你几天,等到鬼界的朝拜结束,我就带你出去。你不是一直都想去望月潭看幽昙花,我到时候带你去看好不好?” 喻白洲抽回手,点了点头,“好。”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准时了。 第46章 所爱 夙钰走了。 喻白洲坐在床沿上, 低头看着手腕上的细链,若有所思。 如果,他并没有来到三百年前的话, 那么这一切经历的人应该就是白夜自己。 白夜应该同样是爱着夙钰的吧。 被心爱之人日日锁在宫殿里, 白夜是个受虐狂吗? 不理解…… 喻白洲耷拉着一张脸, 冲着识海之中的命魂问出声:“我还要在这里待多久才能回去?” 命魂想到之前看到的命盘内因果走向的时间线,沉默了片刻,方才出声,“你想待多久?” 喻白洲想说自己现在就要回去, 然而他觉得肯定不可能。按照上一次的逻辑,喻白洲回答出声:“三个月?” 听着识海中沉默的声音, 喻白洲蹙紧了眉头,“难不成是一年?” “难不成是更久?” 命魂:“先呆着吧, 我也不知道。” 喻白洲的脸色难看至极。 灵虚子将他送回到三百年前成为白夜恐怕压根就不是让他呆着这么简单。 到了晚上,宫殿的门再一次被人从外面推开来,喻白洲看着鬼奴手中拎着的食盒,毫无胃口, “拿出去吧,我不想吃。” 走上前的鬼奴却像是没听见,他径直走到喻白洲面前,将食盒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化去了身上障眼法。 站在面前的人, 是个看上去二十来岁的青年, 着了一身蓝白色校服,压根就不是什么鬼奴。 青年在将东西放下,目光落在他身上后,喻白洲分明从那一双眸子里看见了怒火。 喻白洲不认识此人, 皱紧了眉头没说话。 青年看着被屈辱的束缚在床榻之上的喻白洲,快步走到他跟前,单膝跪了下去,“大师兄,那鬼王竟如此辱你!” 喻白洲:“……” 那你是没看见,刚刚鬼王深情的模样。 他明白了,这人应该是白夜仙君在白帝城的师弟,化成鬼奴的模样溜进这里找他。 喻白洲也没做过什么名门正派的大师兄,但他知道清渊说话的样子。 喻白洲清了清嗓子,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沉稳一些,“我没事。” “百年前与鬼界的那场大战,让大师兄身陷囹圄,被那孽障掳走。这么多年我们一直在找你们。没想到那孽障辗转几个地方,把你锁在鬼王宫!当真是可恶至极!”青年越说越悲愤,攥紧了手低下头去自责自己的无能。 “一想到一百年,大师兄都过这样暗无天日的日子,濯青心里就难受。” 喻白洲听着对方哑着的嗓音,想伸出手去拍拍濯青的肩膀安慰,但想想觉得似乎是有点不合适。 他将手抽回,“我真的没事。” 除了没自由,夙钰好吃好喝的供着他,宠着他,哄着他,无聊的时候还让艳鬼来陪他说话,真的没对方说的这么惨…… 濯青伸手擦了擦眼泪,从地上爬起来,抬手将长剑化出,朝着拴着喻白洲的细链砍了过去。 细链被外界冲击,让细链上的符箓震动。 符箓反噬,让喻白洲吐了一口血出来。 濯青赶忙将长剑收了,一把将喻白洲扶住,“大师兄!” -- 第86页 “别……别砍。”喻白洲喘了一口气,“这符箓禁锢了我的灵力,强行用灵力破会被……会被反噬的。” 濯青皱紧了眉头,低声咒骂出声,“该死的!” 仙君白夜,白帝城的第一仙师,当年是如何的意气风发?现如今却被困在这里,成了个没有灵力的普通人。 这离的近了,濯青隔着那艳红的衣服,看见了喻白洲脖子上暧/昧的印记。 这印记怎么来的,濯青很清楚。 濯青攥紧手,气的手都是抖得,“这孽障……竟然还……欺辱大师兄!” 濯青握住喻白洲的手,“大师兄,你放心,我濯青就是豁出性命,也要将你从这里救出去!” 被灵力反噬让喻白洲浑身都疼,他皱紧了眉头,出声道:“别……” “你们就当……没我这个人。” “这怎么行!”濯青站起身,“既然已经找到大师兄,说什么也要将您救出去。不能在让您在这里受苦。” “后天就是那孽障的朝拜之日,白帝城联系了仙盟。”濯青看向喻白洲再次道:“我们会在朝拜那日将您救出去,只能再委屈大师兄再在这里呆上两天。” 朝拜? 喻白洲皱紧了眉头,“朝拜那日我不在这里。” 濯青一愣,“难不成鬼王要带大师兄一起?” 喻白洲:“……是。” “万鬼朝拜却带大师兄出席,这就是再打我们的脸。”濯青皱紧了眉头,“我这就回去告诉师尊。” “等一下!”喻白洲想叫住人,就看见濯青消失在大殿内。 喻白洲朝着身后的大床上躺倒,“朝拜之日,两界之间难不成真有一战?” 喻白洲闭上眼,回了识海。 “告诉我,三百年前,朝拜当日都发生了什么?” 命魂盯着喻白洲,“你真想知道?” “对。”喻白洲皱紧了眉头,“灵虚子不惜改了我的命盘,也要将我送来三百年前,一定是有原因的。” “如果既定的时间里,朝拜当日两界之间当真发生了大战,致使生灵涂炭。那么我是不是就可以理解为灵虚子将我送回来,是为了阻止这场对决?” 命魂冷哼了一声,“你别把他想的多高尚。” 喻白洲不解。 灵海之内冬雪初融,命魂靠在榕树干上,摩挲着滴落在指上的水,冷笑了一声,“从清渊的事情上你难道还没看出来吗?” “灵虚子想要的,是一个完美,没有任何污点的徒弟。”命魂手指的水被阴气笼罩浸黑,“就像是这水,染脏了之后只能被丢弃。” “清渊如此,白夜亦是如此。”命魂看向喻白洲,“在灵虚子的眼里,白夜早已经不是一百年前的第一仙师了。” 喻白洲皱紧了眉头,“灵虚子想让白夜死?” “等等不对。”喻白洲问出声,“三百年前,白夜已死已经是既定的事实。既然如此,灵虚子又为什么将我再次送来三百年前?” 一切都好像说不通啊。 喻白洲的话倒是让命魂将一些事给捋顺了清楚。 白夜已死是事实,重新来过,难不成…… 命魂猛地直起腰,走上前,“身体给你,我出去会。” 喻白洲:“……” 生气!!! 气他出不去是吗!! 喻白洲挣了挣识海内被束缚的锁链冲着命魂大喊出声,“别给我惹事!!!” 命魂:“闭嘴。” 好在是分了魂,否则在清渊的束魂印之下,他想出来非得要惊动哥哥不可。 命魂落地化形,不同的是却是一身黑衣,高束马尾的模样。 之前因为夙钰帮他修复灵魂的原因,以至于他的灵魂上沾染上了夙钰的气息。命魂能感受到这股子气息让周围的鬼蠢蠢欲动。 他要赶在朝拜日来临之前,确认一个十分重要的事情。 命魂将阴气压下,回头看了坐在床上的人一眼,“记住,在我没有回来之前,白帝城的话一句也别信,给我护好哥哥。” * 直到朝拜那日来临,喻白洲也没有见到命魂回来。 喻白洲一大早被鬼婢折腾起来洗漱,夙钰迈步走上前来,眼疾手快的托起喻白洲栽下去的头。 沁冷的掌心让喻白洲一机灵,打了个哈欠,“夙钰……” 软乎乎的声音让夙钰弯了唇,他让喻白洲靠在身上,问出声,“昨晚没睡好吗?” 喻白洲揉了揉眼睛,“嗯。” 这两天一直担心命魂在外面惹事,晚上翻来覆去没睡着,以至于今天已经困得要睁不开眼睛了。 夙钰揉了揉他的头,“再睡会吧,一会我叫你。” 喻白洲坐在椅子上,头靠在夙钰的身上点了点头,“那就一会……一会就好……” 不知道是不是夙钰在这的缘故,喻白洲浑身上下的那股子紧绷感渐渐落了下去,很快就睡着了。 夙钰低头朝着喻白洲看了一眼,从鬼婢的手里将梳子接到手里。 鬼婢十分有眼色,在将东西交给自家王后,纷纷躬身退了出去。 整个宫殿内,就只剩下喻白洲和夙钰两个人。 夙钰捏着手中的梳子,轻轻帮喻白洲将睡得毛躁的头发给顺平。 静静的,有一下没一下的。 昨日,他去了忘川。 -- 第87页 成为鬼王的那一日,他将作为人类的记忆封存于忘川海底。 留于鬼界不入轮回,是为一人。 他与万鬼厮杀中,为求得一活下去的机会,也是为了能够再见到他。 鬼界,他从未放在眼中。 他所执念之事,是那人共白首的誓词。 而此时,爱人在怀,他想时光就停留在这一瞬…… “王,大典马上要开始了。” 鬼婢躬身走进,冲着那个立在梳妆台前的王躬身一拜。 夙钰握着手中的梳子一顿,微微抬头朝着鬼婢看了一眼。 枕靠在夙钰怀中的喻白洲被声音吵醒。 他直起腰身,询问出声,“是要开始了吗?” 夙钰将手中的梳子递给鬼婢,“是。” “给他梳妆吧。” 喻白洲平时随便挽起的发被梳了起来挽于发冠之中,金簪从发冠上穿过,簪子的两头垂落下珠串红带于身后。 喻白洲有些不认识铜镜内被精致打扮过的自己。 身上穿着的华丽衣袍同夙钰是一套的,艳红映衬之下的人生出了些许富贵之色,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个富家的公子,容姿清雅出尘。 看上去与夙钰,似乎还挺配。 鬼婢笑出声,“娘娘真好看。” “谢谢。” 喻白洲唇畔不自觉的轻轻扬起,“夙钰,你觉得……” 视线里夙钰并没有听见鬼婢说什么,而是握着手中的短链蹲下身,握上了他好不容易被放开的脚踝。 喻白洲收起了面上的笑,握住了夙钰手,“夙钰,我不会跑的,你信我。” 夙钰单膝跪在地上,手握住喻白洲的肩膀,“小白,你听好。仙道与鬼界水火不容,仙道的第一仙师白夜在鬼界也只能是阶下囚。你明白吗?” 作者有话要说:  喻白洲:回去就离婚。 夙钰:…… 第47章 朝拜 朝圣殿位于鬼王宫后, 宫殿气势宏伟壮阔。 殿前,百阶玉阶之下,鬼界百官侍立, 慕名而来的鬼已经早早的就等待在这里。 在夙钰成为鬼王之前, 鬼界曾是一片混沌之地。 人死入轮回, 而不入轮回的鬼在鬼界厮杀中生存,强者为尊,胜者就能活下去占据更大的土地与资源。 直到夙钰从一众厮杀之中走出,建立秩序, 鬼界才成为现如今这番模样。 众鬼将鬼王当神,这让百年一次的朝拜显得格外盛大庄严。 红色的地毯从宫门一直铺上台阶, 礼官站在朝圣殿之前,瞧见远处鬼王的轿撵缓缓停了下来。 “跪——” 号角声吹响, 群臣众鬼乌压压的跪了一地。 直到这一刻,喻白洲才真的意识到,坐在身边的这个人是堂堂的一界之主。 轿撵停下,四角金铃因晃动发出清脆声响, 红色销金纱帐翻飞,轿撵旁,鬼奴跪在地上充当脚凳。 夙钰迈步走下,艳红色衣袍迤地。 众鬼在看见夙钰出现的那刻,热情高涨。 然而众鬼却突然发现夙钰下车之后没走, 反而神情不悦的冲着轿子里低呵出声, “下来。” 脚上的链子过于短,这让喻白洲有些寸步难行。 他弯腰掀开帘子,看着轿子旁已经站起身的鬼奴,咬紧了唇。 他下不去。 他的灵力被封, 手脚被锁,硬要下去的话,除非出丑。 可这么多人…… 他眼睛祈求的看向夙钰,然而对方显然并不打算帮忙。 可恶! 当初他生气的时候也没这么对他! 回去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好好的将人羞辱一番,再解契! 喻白洲心里骂完,打算自己坐着挪下去。 反正他现在顶着的是白夜,到最后丢人也是白夜而不是他。 喻白洲刚要坐下,手腕就被夙钰给一把握住,随后他整个人就被夙钰给拽了下来。 脚下没站稳,身子直接一个踉跄的朝着夙钰倒去。 夙钰没有接住他,喻白洲反而是看见对方嫌弃的将他推开,“白夜仙君若是不会站,本座不介意教一教规矩。” “白帝城的第一仙师?怎么看上去这么弱?难不成仙界真的没人了吗?” “百年前王生擒了对方,今日鬼王的朝拜日,将人带来,还不是为了羞辱。” “我听宫里的人说,王将人宠幸了。不过这白夜仙君长的可真不错,回头等王踏平那白帝城,要什么有什么。” 后面的话越来越不堪入耳。 喻白洲稳住身子,脸色十难看。 就在喻白洲站定在原地不知所措之时,他的手就被夙钰握住。 喻白洲想要甩开,却被夙钰握紧,耳朵里响起他的传音。 夙钰:“乖,回去任怎么罚好不好?” 喻白洲瞪了他一眼,将他的手给甩开。 夙钰余光扫过众鬼,伸手扯上喻白洲两手之间的细链,拉着人向前走。一拉一扯之间,众鬼的嗤笑声更重。 夙钰将人带上台阶,将人丢给立在一侧的森木,“让他跪在这反省。” 喻白洲红了眼眶,“夙钰!” 夙钰坐于高座上,拂袖禁了喻白洲的言。 森木按着喻白洲的肩膀,让人跪在了地上,“老实点。” 礼官主持过几次朝拜从未遇见过今日之景,他低垂着头有些尴尬的冲着夙钰躬身一拜,“王,典礼可要开始?” -- 第88页 夙钰将手撑在一侧,淡淡的嗯了一声,“开始吧。” 礼官转过身走上前,朝着下方众鬼看了一眼,拿出册子展开,朗读出声,“天历373年,鬼王诞……” 夙钰对这些几百年都不曾改变的内容没什么兴趣,他坐于椅子上,倒是感受到一双染着怒色的双眸一直盯着他。 不用看也知道是小白的。 夙钰攥着拢在袖子里的手,脑子里已经开始思索等一切结束之后,要怎么哄人。 一时间竟是有些,愁的慌…… 礼官将手中的册子收了起来,将手背于身后,“跪——” 慕名前来的鬼在礼官的唱和声中,冲着高台上坐着的夙钰倒地叩拜,“祝王,福寿绵延,万代无疆。” 夙钰将揉动眉宇的手放下,站起身。 艳红色的衣袍拂落于地面之上,他走到喻白洲面前,将人从地上拉起,搂进怀中,“们还要拜他。” 众鬼:“???” 夙钰低下头,看着被按在怀中的喻白洲,伸出手指,捏上他的下巴,迫使他扬起头看着他,“这位,就是白帝城的白夜仙君,从今天起,他就是我鬼界的王后。” 众鬼哗然。 * 高台之下,隐于众鬼之中,一鬼身穿斗篷,从斗篷内露出的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高台之上的喻白洲。 仙君白夜,正道魁首。 此时却被那孽障搂在怀中,成何体统! 白帝城的第一仙师,就应始终忠于正道,死于正道!而不是在鬼类身/下摇尾乞怜! 花只有开着的时候才最为娇艳,人也一样。 白夜仙君宁死不屈,才是死得其所。 笼罩在斗篷之下的鬼嘴角笑起来,随后他身子化成一团烟雾,直奔喻白洲而去! * 高台之上,喻白洲盯着夙钰的眼睛,这一刻,他觉得夙钰或许真的是想昭告天下。 白夜是他的人。 然而白帝城与鬼界水火不容,也就导致夙钰的感情变得克制而隐忍,深爱却不能说出口。 这种感觉他体会的到,太难受了。 喻白洲张了张嘴,刚想说出口,什么东西突然进入到了识海。 喻白洲头突然一痛,闭上眼回到了识海。 识海中,他看见了一个全身上下都笼罩在黑色斗篷中的男人。 男人走上前,冲着喻白洲出声,“把身体给我。” 束魂印之下,他的魂比普通人要弱。 喻白洲皱紧了眉头,挣了挣身上锁链,“是谁?要做什么?” 然而男人并不想同他多说什么。 喻白洲看着男人走近,在对上对方的脸后,瞪大了一双眼睛,“灵虚子!!是……” 全身上下笼罩在斗篷内的魂正是灵虚子。 他快步走上前,手指点在喻白洲的眉心,拿到了身体的主控权。 再次睁开眼时,众鬼已再次伏身跪拜。 “祝王,王后,福寿绵延……” ‘喻白洲’盯着近在咫尺的夙钰,唇畔染了一层冷笑。 下一刻,他伸手拔掉发上金簪冲着自己的脖子就狠狠的捅了上去! “滚出去。” 一道浸润着冷意的声音突然在脑海中响起,手中的金簪在擦过脖颈后转了位置,簪子插入手臂。 重新拿回身体控制权的喻白洲将夙钰一把推开,他眯着一双眼睛低头看着自己胳膊上的伤,把被挤出身体的傀儡给一把攥住,“我没想到,竟然真的要杀我。” 在鬼界羞他辱他的朝拜会上,杀了他。 这样,他灵虚子的弟子不会被扣上背叛正道的帽子,只会被当成是不堪受辱,自杀身亡,全了忠义。 当真是打的好算盘。 喻白洲看着手中挣扎的东西,手指用力,将傀儡给捏碎在当场。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守在一旁的森木快步上前,将长剑横在喻白洲的脖子上,“仙君要做什么?” 喻白洲伸手拨开抵在脖子上的长剑,将刺入胳膊上的金簪拔了。 刺痛让他皱紧了眉头。 夙钰看着喻白洲胳膊上晕染成深红色的衣服,皱紧了眉头快步走上前,“森木,给本座查!” 森木低头,“是。” 夙钰越过人,径直走到喻白洲身前。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将人打横抱起,“让医官到本座寝宫。” 下一刻,在众鬼的视线中,那立于高台之上的王与新晋的鬼后娘娘已经消失不见。 夙钰的身形出现在寝宫内,他抱着人快步走进屋,将人放在床榻上,“小白,来给我看看伤口。” 喻白洲看着夙钰紧张兮兮的模样,伸手勾过夙钰的领口到跟前,“原来王还会关心人?不是说要教我规矩?” 夙钰骤紧眉头,“小白,先让我看看伤,听话。” 喻白洲识海里传来咬牙切齿的声音。 “不要,我生气了!” “他说任我罚的!” 喻白洲唇畔笑意更深,“哥哥,我不高兴了怎么办?” 夙钰刚想出声,殿外响起医官的声音,“王,微臣求见。” 喻白洲听着门外的声音,伸手将夙钰推开,懒洋洋的靠在了身后的床头上,“出去跪着,让医官进来。” 夙钰看着喻白洲染了生气的脸色,直起腰,伸手解了喻白洲身上的锁链,“好,我让他进来。” -- 第89页 夙钰转身走出去,喻白洲就看见殿门一开一合,医官提着药箱进门。 喻白洲:“怎么样,满意了吗?” 识海内主魂不确定的问出声,“真让他去跪?” 喻白洲将身上染血的外袍褪掉丢在地上,“这是自己说的。” 主魂咬了咬唇,“可……” 不行,说好的不心软。 喻白洲见识海中没了声音,抬眼时医官已经走上前。 “微臣,参拜娘娘。” 喻白洲胳膊上疼的厉害,他冲着医官挥了挥手,“行了不必行礼起来吧。” 医官躬身走上前,将药箱放在地上,“微臣给娘娘看看伤。” 喻白洲将繁复厚重的里袍也给脱了,将手臂递到医官跟前。 医官看着被染红一片的白色里衣,用剪刀将衣服剪开,看到了被簪子捅的深可见骨的伤口。 伤口还在流血,医官不敢耽搁,先给喻白洲止了血,又敷上药,用纱布将伤口包扎好,交代出声,“娘娘这段时间伤口切勿碰水。” 失血让喻白洲的脸色有些白,他捂着手臂冲着医官嗯了一声。 医官:“那老臣告退。” 喻白洲靠在床头疼的不想动弹。 识海里却是听见一个声音央求着小声道:“咱们要不出去看看?” 喻白洲不耐烦:“做什么?” “就是想看看他……” 大约觉得不对,主魂飞快改口,“想看看他有没有老实跪着!” 作者有话要说:  黑白:下次想看人就直说。 白白:……我不想!! 第48章 终局(删改调整90%之后内容) 宫殿殿门被从里面推开, 喻白洲捂着手臂靠在宫殿殿门的门框上,就看见殿门外,堂堂鬼王直愣愣的跪在地上, 一副认错受罚的模样。 “满意了?现在能回去了吧。” 喻白洲胳膊疼的厉害, 撑着转身回殿。 夙钰看着人出来又进去, 撑着起身,“白,你的伤怎么样了……” 喻白洲顿住脚步,沉着脸色回过头去, “哥哥不乖,我让你起来了吗?” 夙钰曲起的腿又重新跪了下去, 声色里挂着一股子委屈,“你怎么出来了?” 喻白洲干脆不走了, 笑道:“我来看看哥哥是不是真的听话。” 夙钰垂眸:“你说的话,我都会听的。” 喻白洲有些动容,他感受着周遭偷偷朝着这边看过来的视线,走上前, 俯身勾起夙钰的下颚,“上一刻才在众鬼面前耍了威风的鬼王大人就不怕被看了笑话。” 夙钰抿唇:“不怕。” 喻白洲嗤笑了一声,抽回手直起身,“哥哥这么乖,是在惹我心疼吗?” 夙钰仰起头, “那你心疼了吗?” 喻白洲笑了笑, “没有,我在生气,所以哥哥就在这里跪着好了,什么时候等我气消了, 什么时候让你起来,如何?” 夙钰垂下眸子,“好。” 看着喻白洲转过去的身子,森木的身影突然出现在殿外,“王,不好了。” 夙钰仰起头,看向人,“怎么了?” 森木跪在地上的夙钰,皱紧眉头,“王?您怎么跪着,属下扶您……” 夙钰将人的手打开,“外面出了什么事?” 森木染了一层愤怒的眼神落在喻白洲身上,回答出声,“王,仙盟破了边境防线,要求我们放了……白夜仙君。” 夙钰眯起了一双眼,“让他们滚。” 喻白洲却是重新走了回来,“等等。” “为首之人可是灵虚子?” 森木冷哼了一声,“白夜仙君现在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吗?难道不是你前几天见了白帝城的人让你师尊来救你的吗?” 夙钰:“闭嘴。” 喻白洲冷笑了一声,“我就说,明明守卫森严的修罗夜鬼城怎么能让濯青混进来,原来是哥哥放的水啊。” 夙钰皱紧了眉头,“白,你听我解释。” 喻白洲伸出手将夙钰从地上拉起,“那哥哥去吧,去把我交给他们。” 夙钰握住喻白洲的手,“我不去。将你送回去,他们不会把你再还给我。” 喻白洲挑眉伸手整了整夙钰身上微乱的衣服,“哥哥要是不去的话,我去如何?” 夙钰眯起了一双眼,“你在这给我呆着!我去将他们赶走。” 喻白洲将人松开,向后退了一步,“去吧。” 夙钰:“白,那你在这等我。” 喻白洲站在殿前的台阶上笑着嗯了一声。 夙钰转身走下台阶。 风将喻白洲身上的衣袍吹起,看着走下台阶的身影,像是一阵风一吹就散,让人抓不住,留不下来。 喻白洲突然出声叫住了他,“夙钰。” 夙钰的脚步倏然一顿,他转过身来,唇就被人堵住。 刚刚还在台阶上站着的喻白洲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踮起脚吻上了他的唇。 喻白洲的手搂住夙钰的脖子,慢慢的收紧,有眼泪从眼角淌下。 喻白洲将唇移开,凑到他耳边轻声开口,“哥哥,我爱你。” 下一刻夙钰怀中的人消失不见,他抬起头,看见的就是啪的一声合上的宫殿门。 夙钰弯了弯唇,转过身时,唇角的笑已然收起,“走,去边境。” * -- 第90页 殿内 喻白洲进了屋靠在关闭了的殿门上,识海内就传来声音,“你有事瞒着我对不对?” 将夙钰送走的那一刻,结局已定。 喻白洲将眼角的眼泪擦掉,笑出声,“你想知道三百前的结局对吗?好,我现在可以告诉你。” 喻白洲闭上眼睛,迈步踏入到了识海内。 “三百年前,白帝城与鬼界撕破脸皮,一场大战,仙君白夜被锁困于鬼界,一百年后,二人踪迹被泄,白帝城与仙盟反扑,于修罗夜鬼城之内杀鬼王,鬼王陨。” 主魂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你再跟我开玩笑对吗?” 命魂踏雪走到主魂跟前,伸出指腹擦去对方眼角流下来的水珠子,“我为什么要开玩笑?只是你不相信罢了。” 主魂皱紧了眉头,“是,我不信,你不过也是推测。你把身体给我,我要去找他。” “你不信的话,又为什么要去见他。”命魂笑了笑,“你在害怕,害怕我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喻白洲,你别自欺欺人了,你对哥哥动心了。” 主魂:“我没有。” 命魂伸手接过滴落下来的水珠子,“识海是骗不了人的。” “如果你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为什么还要放他走?!你再推他送死吗?”主魂吸了吸有些发酸的鼻子,“我不管你这些天出去都看到了什么,现在,身体给我,我要去救他。” 主魂的执念让他很快接手了身体,他脚步迈出去,就听见命魂警告出声,“喻白洲,这里是三百年前,你冷静点!” “因果轮回,牵一发而动全身,你最好什么都不要做!” 喻白洲迈步推开殿门,“三百年后的夙钰能与我相遇,那就证明三百年前的夙钰就不会死。” 喻白洲站在殿门外的台阶上,脑海中,浮现出缚神印的法决。 他口中默念出声,将命魂困于识海。 风起,将喻白洲身上的衣袍吹动的猎猎生风,他望着鬼界边境之地,开口出声,“你说过,喜欢一个人是抢来的,既然如此,那我就救下他,告诉他,我不是白夜,我是喻白洲。” * 鬼界边境,以白帝城为首的仙盟聚集在这里。 濯青站在高处,看着紧闭着的修罗夜鬼城和集结在城门前的大军,皱紧了眉头,“师叔,两界真的会打起来吗?” 自从那日,他将大师兄受困于鬼王宫中的惨状告诉了师尊之后,曾经最喜爱大师兄的师尊,灵虚子的面上竟是表现的十分平静。 就在他以为灵虚子是不是已经放弃大师兄后,灵虚子却是召集仙盟出兵讨伐鬼界。 这个决定让濯青长舒了一口气。 可当仙盟与白帝城集结在此,他看着这明显不是救人而是交火的人数,却突然意识到,救大师兄,恐怕只是师尊要讨伐鬼界的一个幌子。 就在今日,师尊亲探鬼城,回来时,带回来的却是大师兄不堪受辱在朝拜会上欲行自杀一事。 濯青不信。 被鬼界囚困百年,若是大师兄真的想死,不会等到现在。 可他的话没用,师尊带来的消息激起了整个仙盟的怒火,他们现如今恨不得踏平了整个鬼界,杀了鬼王一泄心头之愤。 濯青攥紧了手,就听见身侧立着的北昆师叔出了声,“一旦两界真的打起,致使生灵涂炭,不管最后白是否会被救出来,他都将会是两界的罪人。” 濯青:“可明明大师兄才是受害者,是鬼王关了他。” “濯青,一旦出现死亡,没有人会管这些。”北昆再次开口,“这就好比,让你选择,是救一人还是救天下一个道理。” 濯青急道:“师尊明明最喜欢大师兄,他这么做,岂不是害了师兄?” 北昆:“我也没想到,师兄会做这么绝,白那孩子终究是无辜的。” 濯青:“师叔那现在怎么办?” 北昆盯着下方紧闭着的城门,“除非,兵不血刃。” 濯青:“那岂不是要让鬼王心甘情愿将大师兄放了!可怎么可能……要是鬼王肯放人,早在一百年前就放了……” 北昆摇了摇头,“那么还有一条路。” 濯青:“什么路?” 北昆:“白死。” * 天上的阴气突然浓郁起来,随后修罗夜鬼城面前,着了一身红衣,容颜艳美的鬼王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仙盟众人纷纷拿起武器,一脸警惕的看着对方。 夙钰身侧站着森木,而身后是鬼将仓山的一众鬼部。 夙钰立在最前面,艳红色衣袍翻飞如蝶,漂亮的指骨捏着一根白玉笛。他视线朝着仙盟扫了一眼,最后视线落在灵虚子身上,嗤笑出声,“本座当是谁,灵虚子老道又是你。” 朝拜会上,就是他想杀了白。 现如今又打着救人的旗号在这里虚情假意。 “鬼王,把白夜仙君交出来!” “对,交出白夜仙君我们饶你不死!” “大言不惭。”夙钰袖子轻挥,仙盟中说话的两个仙师,就在与人一照面之下被人挫骨扬灰。 仙盟众人脸色纷纷一变。 灵虚子这才迈步从人群之中走出,“鬼王,百年前,你把本尊的徒儿掳走,欺辱至今,现如今,又杀我仙盟中人,你是真当仙盟不敢踏平你们鬼界吗?” -- 第91页 灵虚子话一出,众人纷纷应和。 灵虚子盯着夙钰再次道:“鬼王,若是不想两界起纷争就把本尊的徒儿交出来!” 夙钰手指缱绻的摩挲着手中玉笛,嗤笑出声,“百年前,是白夜仙君技不如人沦为本座的阶下囚。一个要杀了本座的人,本座不将人关押难不成还要好喝好喝的供着你们白帝城的人不成?” “再说,堂堂白帝城掌座跑来本座的朝拜会上杀自己的徒儿,本座倒是觉得,你一点都不想要人,然而更想挑起两界争端,灵虚子,本座说的对吗?” 立在灵虚子身旁的长老皱紧了眉头,“一派胡言!” “仙君白夜乃是掌座亲传弟子,亦师亦父。”老头抬手指向夙钰,“掌座怎么可能会想杀了他!鬼王莫不是在故意抹黑我白帝城掌座!” 夙钰捏紧了玉笛,懒得跟对方掰扯这些有的没的。他家白从那离开简直是无比正确的选择。 “都给本座滚。” 灵虚子祭出法器长剑,“看来鬼王是逼着我们出手了。” 迈步打算离开的夙钰就感受到一道剑光冲他袭来,他捏紧玉笛十分厌烦的将剑光挥开,“滚。” “鬼王辱我白帝城仙君,杀我仙盟中人,既然鬼王不听,今日本尊必要向鬼王讨要个公道!” 灵虚子向后退了一步,冲着仙盟众人颔首,“拜托各位了。” “掌座放心,今日定踏平这修罗夜鬼城也要将白夜仙君救出来!” “杀了鬼王!” “杀了鬼王!” 夙钰捏紧玉笛冷笑出声,“好,本座倒要看看你们能不能杀了本座。” “都给我住手!” 随着一声低喝,喻白洲的身形出现在修罗夜鬼城前。 夙钰盯着喻白洲的身影快步走上前,一把将人拽住,“你给我回去!” 喻白洲目光撞进夙钰的眼中,“他们要的是我,我不走。” 三百年后灵虚子已接近半仙状态,恐怕夙钰的死就跟这个有关。 他必须阻止两界交手。 喻白洲的出现让仙盟议论声起。 “白夜仙君!” “是白夜仙君!” “鬼王!还不赶紧把白夜仙君给放了!我们饶你不死!” 喻白洲掰了掰夙钰攥着他的手,“别跟他打,欸,松手。” 夙钰面上染了一层霜色,他将喻白洲一把扯到跟前,伸手一把将喻白洲的衣服领子扯开,露出了领子下的雪白肌肤。 喻白洲皱紧了眉头,压低了声音低呵出声,“夙钰,你干什么!” “白夜仙君还以为自己是曾经那个高风亮节的仙君呢?!”夙钰手指抚过喻白洲的肌肤,“仙君的身子可是比你人诚实的多了。” “仙君离开本座,受的住寂寞吗?” “简直是有伤风化!” “伤风败俗!” 喻白洲知道夙钰是什么意思。 这些跟他的死比起来,都不算什么。 喻白洲懒得计较,将衣服从夙钰的手里扯出来的同时用缚神印将人困住。 他将衣服整好,迈步冲着灵虚子走了过去,“我回来了,把人收了,从鬼界退出去,两界……” 一个清脆的巴掌声突然响起。 喻白洲的声音戛然而止。 赶来的濯青将喻白洲拉开,“师尊!您做什么!” 灵虚子低呵出声,“跪下!” 喻白洲拍了拍濯青的手,冲着灵虚子跪了下去,“师尊。” “别叫我!”灵虚子皱紧眉头低呵出声,“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有半分仙君的样子吗!” 喻白洲攥紧了袖子里的手,“弟子知错。” 灵虚子低头看着人,将长剑丢到喻白洲面前,“今天当着仙盟的面,拿起这把剑,杀了鬼王。之后,你依旧是我白帝城的大弟子,是仙盟的第一仙师。” 喻白洲看着面前的长剑,突然问出声,“师尊,您今日讨伐鬼界,您为的不是我吧,您在朝拜会上……” “大师兄别惹师尊生气!”濯青将长剑塞到他手里,打断了喻白洲的话,“师尊就只是想让你证明一下。” 手中的长剑就像是个烫手山芋,喻白洲皱紧了眉头。 “看来鬼王对自己的实力很有把握。”灵虚子将手放在喻白洲肩膀上,“去吧孩子,做给我看。” 喻白洲看着手中的长剑回头看向夙钰。 夙钰喝退了身后欲上前来森木与仓山独留了自己面对他。 命魂说的不错,灵虚子做的这一切,只是为了一己私欲。他想要的绝不是白夜这个人,而是一个没有污点的弟子,这个人也可以不是白夜。 从头至尾对白夜死心塌地的只有夙钰。 在一个人还是天下的选择中,他选择了前者。 来之前,喻白洲将整件事情都已经捋顺清楚。现如今想要解开当下危机,最好的结果就是他死。 但是在这之前,他要回到夙钰身边。 喻白洲握着手中长剑一步一步的走向夙钰,脚步停在他面前。 喻白洲第一次肆无忌惮的将视线落在夙钰的身上。 夙钰皱紧眉头看着他,“白,你要杀我?” “算起来,你倒是真的比我大。夙钰我也叫你哥哥吧。”喻白洲伸出手抚上夙钰的脸颊,用着仅能两个人听到的声音开口道:“哥哥,谢谢你来到我身边,肯护着这个没用的我,这一次还我护你好吗?” -- 第92页 夙钰察觉出一丝不对,“白,你要做什么?!” 喻白洲抽回手,向后退了一步,笑道:“哥哥,上一次问你的问题你还记得吗?” “如果你几百年后见到了一个跟我一模一样的人……” 喻白洲眼眶泛红,他哑着声音继续开口,“他……他是一个很胆……很普通,很傻的一个人。哥哥,你要是遇见了,我能不能求你,替我哄哄他。” “喻白洲!”夙钰凶红了一双眼睛,低呵出声,“我也说过,那不是你,你凭什么要让我等?” 喻白洲皱紧了眉头,“你……你叫我什么?” 夙钰挣开缚神印,伸手捂住了喻白洲的眼睛,“白,若真的要死一个人,我来好吗?” 喻白洲猛的将深思抽回,身子就落入了夙钰的怀抱中,而他手中握着的长剑径直没入到了夙钰的身体里。 “不要……夙钰,你不能死……” “你还没有给我讲清楚,为什么不是白夜,你喜欢的,藏在心里的那个人为什么是我……” “白……别哭。” 覆盖在眼睛上的手滑落而下,喻白洲将人一把接住,跪坐在地上,痛哭出声。 “夙钰,你起来,你不是……你不是鬼王吗?你亲口告诉我鬼王不死不灭,你起来,你起来看看我……” 灵魂从手中开始消散,喻白洲伸手去抓,而灵魂像是泄露的沙子,从指缝之中消散。 “不……不可以!” “我们该回去了。” 夙钰死的那一刻,被困于体内的命魂就感觉到河图洛书再次启动。 他从身体里飘出,立在半空中,看着下面的情景皱紧了眉头。 三天前,他从鬼王宫之中离开。 为了验证心中所想,他去忘川寻了那往生石看。 往生石记录所有来往鬼界的人,鬼。 而他在往生石的记录中,看见了到往过鬼界两次的自己。 一次存在于他的记忆当中,在这场大战中,鬼王身陨。 一次是现在,夙钰死在他的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就回三百年后啦 第四卷 情动·白帝城 第49章 回归 手中的花灯掉落, 喻白洲猛地睁开眼。 子夜,烟火在头顶绚烂的绽放,夺目的烟火之下, 喻白洲视线里映出的是那个站在人群之中, 朝着这边望过来的身影。 一身红衣, 浓郁艳丽。 花灯在脚边灼烧,喻白洲的脚步迈出去,朝着夙钰奔去。 “哥哥。”喻白洲哽咽的扑入对方怀中,伸手搂上夙钰的脖颈, 哭出声来,“你还活着……你还活着……” 人潮涌动, 夙钰看着重新出现在视线中的人,手环上喻白洲的腰身, 慢慢的收紧,“小白?” “别说话,让我……让我抱会。”喻白洲抽噎着,手指捧上夙钰的脸。 他视线勾勒着他的轮廓, 将他的面容印在脑海里,“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喻白洲吸了吸鼻子,“夙钰,你为什么要替我……明明该死掉的那个人是我才对。” “你这个骗子。” 喻白洲踮起脚尖,第一次, 主动吻上了夙钰的唇。 青涩的吻让夙钰眯起了一双眼, 他收紧了搂住喻白洲的腰,加深了这个吻。 烟花之下,是紧拥的两个人。 长街对面,卫宁一脸欣慰的从街角阴影之中走出, “洲洲,这是苦尽甘来?” 艳鬼捏着扇子摇了摇,“你不懂,这喜欢一个人呐,就得死缠烂打……” 卫宁转过身看向人,“你又懂了?” 艳鬼笑道:“那可不,我看,鬼界最近又要有喜事了。” 卫宁皱紧眉头,“你不是说两个人早就成婚了吗?” “两个人办的能跟昭告天下一样?”艳鬼将人拉走,“别跟着了,走吧,逛逛去。” 夙钰将人放开,指腹将喻白洲脸上的眼泪抹去,“刚刚,你去哪了?” 明明,人在眼前消失不见。 明明,连契,断了。 “这不重要。”喻白洲吸了吸鼻子,握住夙钰的手,反问出声,“哥哥,我是谁?” 夙钰皱紧了眉头,“小白。” 喻白洲摇了摇头,“小白是谁?” 夙钰反手将喻白洲沁冷的指尖握在手中,“喻白洲。” 在喻白洲听到名字的那一刻,眼角有泪再次滑落。 他唇扬起,笑了起来,“没有别人。小白就是喻白洲,喻白洲就是小白。” 夙钰无奈的摇了摇头,“你这爱哭的毛病,可让我怎么办?” 喻白洲伸手擦掉眼泪,“我不哭,我高兴。” 曾经他以为夙钰找到他,与他契约都是因为白夜,可直到如今,他才知晓,没有白夜,从头到尾都是他。 喻白洲握住夙钰的手,“哥哥,我的花灯没了。” 夙钰挑眉,揉了揉他的头发,“我再给你买。” 喻白洲拉着人,就朝着前面走,“走了,逛逛。” 夙钰:“小白,你还没告诉我,你刚刚到底去了哪?” 看着两个人渐行渐远的身影,被阴气拢着的命魂抱着手臂现出身形嗤笑出声,“明明,哥哥是我的专属称呼才对。” * 庙会子夜后方止息,夙钰打横抱着窝在他怀中已经睡着的人朝着街市外停着的马车走去。 -- 第93页 夙钰刚坐进车里,身子就被人按在了车壁上。 昏暗的光线里,对方俯身就吻上了他的唇。 熟悉的气息,夙钰没有反抗任由对方有些凶狠的吻着他。 一吻毕,夙钰轻碰了碰唇,嘶了一声,他刚想出声,坐在他腿上的人便俯身将他唇上的血吻去,“哥哥,我生气了。” 夙钰推着对方的肩头,将人按倒在座椅上,“自己的醋都吃?” 喻白洲望进夙钰的眼睛,“他抢了哥哥。”他伸手搂住夙钰的脖颈,将人拉近,“你是我一个人的。” 喻白洲手指点在夙钰破了的唇上,“哥哥,这是我留给你的。” 夙钰俯下身,在喻白洲唇上轻轻的啄了一口,一触即离,“坏东西。” 喻白洲伸手碰了碰夙钰,眼前的人给了他一些不真实的感觉,“哥哥,别离开我好吗?” “我怎么会离开你?”夙钰皱紧了眉头,“刚刚,你到底去了哪?” 喻白洲回答出声,“我去了三百年前。” 夙钰将人拉起,“怎么回事?” “灵虚子动了我的命盘,将我送到了三百年前。”喻白洲看向夙钰,“我在三百年前,看见哥哥死在我面前。” 夙钰看着喻白洲再次发红的眼眶,蹙紧了眉头,“那日,我明明将你关在了鬼王宫……” 喻白洲攥紧了夙钰的衣服,“你说什么?” “你确定不是朝拜会?” 夙钰思索,“不是朝拜会。灵虚子带仙盟前来鬼界之时,我方从从万骷山回到鬼界,时间是在朝拜会之后。” 喻白洲直起了身子。 夙钰口中说的这些他知道,在他的记忆中,的确如此。 可这一次回到三百年前,喻白洲同意了朝拜会,外加三百年后的灵虚子对三百年的自己下了暗示,导致原本发生在朝拜会之后的事情提前,事情唯一不变的,就是夙钰死亡的结局。 喻白洲想到他在往生石上看见的事情,眯起了一双眼,“恐怕,是河图洛书的问题。” 喻白洲:“走,回去。” 鬼市 喻白洲一进屋,就将身上的狐裘脱下丢进了夙钰怀里,手指连动法决默念,一张完整的河图洛书就展开在眼前。 金色的流光将喻白洲的一张脸照亮,夙钰从身后走上前来,问出声,“有看出什么?” 喻白洲手中掐诀,打开了自己命盘,“往生石显示,我去过两次鬼界,但解释不通。” “我于除夕之夜回到三百年前,应该是代替了原本存在于三百前的我,那么往生石的记录中应该只有一次,可是我看见了两次记录。” 喻白洲声音一顿再次开口,“再者,你的记忆竟没有因为三百年前的事情而改变,这不符合命盘所运行的规则。” 喻白洲将自己的命盘拉近,这就好比人的一生是一条笔直的线,从出生到死亡。若改变了其中某个环节,那么连锁反应会让后续的一切都发生改变。 喻白洲偏头看向夙钰,“而现在,你得记忆还停留在未做更改之前。” 喻白洲将视线移动回命盘上。 星象之内,因果线果然在三百年前分出了岔路。 一条是他现如今的正常命轨,另外是一条新生出来的全新命轨。除此之外,他还看见了另外一条岔路。 喻白洲:“哥哥,借我点修为。” 夙钰走上前,二话不说将修为渡了过去。 这一次笼罩在上面的迷雾散开了一些,喻白洲看清那岔路节点应是发生在夙钰死后,岔路自上分下,下方的线连接在现如今正常的命轨上,而上面那条依旧被迷雾遮挡,看来依照他现在的修为是看不见全貌了。 喻白洲将河图洛书收起,转过身看向夙钰,“哥哥,恐怕,出大问题了。” 夙钰难得看见喻白洲这般凝重神情,“说说看。” 喻白洲沉思了片刻,开口道:“我恐怕,不止一次回到了过去。” “王。” 屋内的门被人在外面敲响。 夙钰抬眼看向门外,“进。” 艳鬼推门而入,冲着屋内的两个人躬身一拜,“王,灵虚子邀娘娘,过府一叙。” 喻白洲迈步走上前,“不见。” 三百年前他在朝拜会上见到的灵虚子分明带着三百年后的记忆,如果他当真不止一次回到过去,那么这件事跟灵虚子拖不了干系。 在他没有理清楚这些之前,谁也不见。 尤其是灵虚子。 “不过……”喻白洲突然想到了什么,出声叫住了艳鬼,“你去北川城散一些关于我是白夜仙君转世的消息,尤其要把这些事情让北昆听到。这件事要做大,最好传的神乎其神,明白吗?” 夙钰皱紧了眉头,“你想回那个见鬼的地方?” 喻白洲捏了捏夙钰的手出声安抚道:“不是说想回去是我要为我们谋得一个未来。” “至于灵虚子……”喻白洲冷哼了一声,转身回屋,“当日主魂没杀他,可我记仇的很,他算计我,这愁我得报回来。” * 北川别院 灵虚子在听见门下弟子回话后,将桌子上的茶杯摔挥到了地上。 茶杯在落地之后被摔了个粉碎,弟子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事,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掌座,弟子知错。” -- 第94页 灵虚子冲着人挥了挥手,“出去。” 待人离开,灵虚子难看的面色染了一抹凝重,“明明这一次是白夜杀了鬼王,为什么这里人的记忆依旧未曾改变?难不成河图洛书出了问题?” 灵虚子扶着一旁桌子,跌坐在椅子上,揉了揉太阳穴。灵魂受伤而带来的头疼,似乎有些严重。 他伸出手运转灵力修复,脑海中浮现出那日在朝拜会上对上喻白洲的那个眼神。 之前他见到的喻白洲,谦逊温和,而那日似乎……整个人看过来时像是一眼看穿就把他看穿,眼神锐利挂着一丝讥讽。 灵虚子睁开眼睛,起身将大门一把拉开。 “掌座,可是有什么吩咐?” 灵虚子看着人吩咐出声:“继续去给本尊请,本尊要见喻白洲。” 如果记忆出现偏差,河图洛书又没有问题的情况下,那么问题只可能是出在了喻白洲的身上。 清渊的事情让白帝城重挫,他又要准备仙劫分身乏术。仙盟盟主换位在即,若不能保下白帝城,他这么多年一手创立的白帝城便是岌岌可危。 必须想个办法。 “掌座,不好了。” 灵虚子顺着声音看了过去就看见门下弟子慌里慌张的跑了过来。 灵虚子:“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掌座,刚刚北川府传来消息,说是明日准备行刑的清渊,失踪了。” 作者有话要说:  黑白:哥哥你说,你喜欢他还是喜欢我? 白白:呜呜哥哥你不爱我了吗? 夙钰:…… 第50章 共识 喻白洲睁开眼, 入目是一张艳色的唇。 喻白洲看着对方唇上的伤口耳廓一红,正要慌忙的撑着双手起身,视线里却是看见夙钰的双手被一根红色的发带绑在床头, 身上的红衣微散, 身上印记未消, 一副被人欺负狠了的模样。 喻白洲感觉自己呼吸一窒,心疼的眼眶红了起来。 好过分。 不用猜,也知道到底是谁的杰作。 许是喻白洲的动静,让夙钰醒了过来。 喻白洲就正对上夙钰看过来的目光, 深邃浓烈,烫的他心尖跟着一颤。 “我……我给你解开。”喻白洲手伸过去将发带给夙钰解开, 他看着夙钰白皙的腕子的红印子,眼眶更红, “哥哥,对不起。” 夙钰手指捏上喻白洲的下巴,微微蹙起了眉头,“主人?” 喻白洲低头将人看着, “你太惯他了。” “下次,你别再由着他了。” “滚回去。”识海中突然响起命魂凉凉的嗓音。 喻白洲皱紧了眉头,“我不回去!你竟然这么对哥哥,我生气了……” “欸!”喻白洲话还没说完,人就扑入了夙钰的怀中, 正撞进对方的眼眸之中, “哥哥?” 夙钰单手揽着喻白洲的腰身,手指点在喻白洲的唇上,“主人还没告诉我,除夕夜为什么吻我?” “不是说, 要娶小姑娘吗?我可不是小姑娘。” “哥哥比小姑娘好看。”喻白洲小声的说完觉得好像哪里怪怪的赶忙改口,“不是,我是说……” 喻白洲在对上夙钰带笑的眼睛后,将原本要说的话咽进肚子,“哥哥,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夙钰弯了唇,“还有呢?” 喻白洲盯着夙钰的唇,“那我……现在能吻你吗?” 他小心翼翼的上前,覆了上去,一触即离,“是……是这样吗?” 下一刻,两个人换了位置。 夙钰双手撑在喻白洲的身侧,俯身在他唇上轻轻啄了一口。他瞧着喻白洲有些害怕的眼神,手指按在他泛红的眼尾上,俯身再次吻了上去。 “这才叫吻。” 喻白洲红着脸喘了口气,小心翼翼的学着刚刚夙钰的模样,微微扬起头,贴上了对方的唇。 下一刻,夙钰就被喻白洲给推起身。 夙钰双手撑在身后,明显感觉到了对方的粗暴与怒意,“你是我的。” 夙钰皱紧了眉头,“小白?你……”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再次对上了一双泛红的眸子。 喻白洲哭出声,“哥哥,他欺负我。明明是我的吻……” 夙钰吻去了喻白洲的眼泪,“不哭不哭……” 喻白洲吸了吸鼻子,“那……那我可不可以……再试试?” 见夙钰应了,喻白洲甜甜的笑起来,“谢谢哥哥。” 他坐在夙钰身侧,微微扬起头凑到对方跟前,轻轻的碰上。 下一刻,夙钰就感觉一双手搂上他的脖子将人拉近,加深了这个吻。 夙钰额头上青筋跳了跳,“喻白洲!” “呜呜呜呜,哥哥凶我。”喻白洲小声的啜泣。 夙钰:“……” 命魂气得不轻,“你给我进来!” 喻白洲吸了吸鼻子,闭上眼转头回了识海之中。 识海,大雪初融。 喻白洲挣了挣身上的锁链,视线落在了冲他走来的命魂身上,“你……你混蛋!” 命魂抱着手臂走近,嗤笑出声,“我当初就该把你关在这里,这样也就不会有现在这堆破事,哥哥也是我一个人的了。” 喻白洲皱紧眉头,“我不会把哥哥给你,你……欺负哥哥。” “欺负?”命魂手指滑倒喻白洲紧扣的衣服上,轻轻勾开,“那可不叫欺负。” -- 第95页 喻白洲挣了挣,“那叫什么?” 命魂手搭在喻白洲的肩膀上,将人拉近,轻笑出声,“那叫……情/趣。”他将人松开,化了个椅子坐了上去,“有兴趣吗?有兴趣可以教你。” 喻白洲耳廓瞬间红了,“谁……谁要跟你……跟你学这个?” 喻白洲想到了什么,盯着人,认真的的开口,“合魂,现在就合魂。” “不。”命魂拒绝出声,他摩挲着手指,看向喻白洲。 喻白洲瞪大眼睛,“你之前明明很配合的!你是我,我是你,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合魂,这让谁也不用争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命魂笑了笑,视线扫向锁在喻白洲身上的锁链,“先不论你我现在是否能合魂,单是这个束魂印,我就不会跟你合。合了之后难不成要跟你一样被永远的困在这个躯壳里面吗?” 喻白洲皱紧眉头,“那你说怎么办?” “找到解开束魂印的办法,我跟你合魂。”命魂抬起头,“另外,我怀疑你,我的分魂跟灵虚子有关。” 命魂将自己前几天开河图洛书看到的内容告诉了喻白洲。 喻白洲沉思了片刻,“也就是说,如果不找到你我分魂的原因,恐怕是无法合魂。” 命魂点了点头,“对。” 喻白洲:“你的记忆哪里有问题?” 命魂出声,“我的记忆只有天历412年-天历589年也就是夙钰死的那一年,但从命盘上来看,命盘上出现了两次岔路点,一次是夙钰身死,另外一个时间节点是天历603年。” 喻白洲:“白夜的眼睛是什么时候没的?” 命魂:“不知道。” 喻白洲再次问出声,“那……为什么夙钰会把白夜当成我们?” 命魂轻笑了一声,“说来奇怪,好像……从来就没有白夜这个人。” 喻白洲:“什么?” 命魂站起身,“想要弄清楚这些事情,恐怕要去一趟白帝城。” 喻白洲咬唇,“那再没合魂之前,我们……怎么办?” “你知道吗?哥哥其实不喜欢青涩的……”命魂直起腰,“要不然,还得让哥哥教你。” 喻白洲红了脸,“不行!不会才要学。” 命魂挑眉,“那行,一人一天如何?” 喻白洲同意了命魂的提意。 “王,不好了。” 识海之外突然传出来声音,喻白洲就被命魂给丢了出去。 “好好把握你今天剩余这半天,明天可是要换我了哦~” 喻白洲:“……” 他就知道!他又被坑了!!!! 盯着喻白洲委屈巴巴的眼睛,夙钰询问出声,“讨论完了?” 喻白洲点了点头,“一人一天。” 夙钰想着今天为数不多的时间,伸手捏了捏喻白洲的脸,“被欺负了?” 喻白洲点了点头。 夙钰哄出声,“等明天我帮主人欺负回来。” “王?” 喻白洲扯了扯夙钰的袖子,“哥哥,有人找。” 夙钰掀开帘子,“进。” 艳鬼推门而入,冲着拢了衣衫迈步走出的夙钰躬身一拜,“王,出事了。” 夙钰扣紧了领口的扣子,走上前,“什么事?” 艳鬼垂首,“北川城传出来消息,清渊跑了。” “清渊?”喻白洲赤着脚踩在毯子上跑上前,“他不是再北川府的大牢中吗?” 艳鬼看着喻白洲从自家王的王帐之中走出,将头垂的更低,“是,但是……据说是北川府换岗之际人失踪的。” 夙钰从一旁扯了外袍披在喻白洲身上。 喻白洲扯着身上的衣服,陷入了沉思,“难不成是仇家?可若是今日行刑,也犯不着将人带走……那会是谁?” 夙钰似乎是猜到了是谁。 艳鬼再次出声,“另外关于您是白夜仙君的消息已经让人散布出去了,别院那边,灵虚子依旧想邀请您,过府一叙。” 喻白洲听着艳鬼的话,就知道是命魂的安排。 想到上次见面被灵虚子动了命盘,喻白洲就摇了摇头,“不见。” 他到现在可都没有忘记,灵虚子对于白夜的冷漠,无论他是不是他的徒弟,那眼神就足以让人心寒。 喻白洲倒是突然想起命魂提起的事情,仰头看向夙钰,“哥哥,你知不知道叔在哪?我有些话想问叔。” * 鬼界巫欲山 明姑迎上了风尘仆仆从外归来的人,“山主,鬼王可有为难于您?” 来人面容锋锐,身上着了一件玄色衣衫,外罩的一件宽袍广袖上绣着银色的暗纹,随着行动间暗纹流动,华贵异常。窄薄的腰身被腰带束腰,腰带上坠着一枚白玉佩。 整个人如霜雪,淡漠异常。 此人就是巫欲山山主,沐黎秋。 沐黎秋迎上人,将外面罩着的黑色大氅解开递给了明姑,“王训诫了几句罢了。”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手摩挲着指骨之上带着的银色戒指,“不过,倒也不是没好处。” 明姑长舒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明姑追上前再次出声,“晚膳已备好,山主可要用膳?” 沐黎秋:“人现在在哪?” 明姑回答出声,“还在地牢里。” 沐黎秋脚步稍稍一顿,“将人送我房里,别让他跑了。” -- 第96页 “跑到是不会。”明姑微微颔首,“他灵力被废,现在同普通人无异。” 沐黎秋冷哼了一声,“他心思重着呢,我不想出任何问题。” 明姑垂首,“是。” 等沐黎秋去到正厅用完餐,明姑已经将人带去了屋子里。 沐黎秋这才站起身移步回了住的地方。 在夙钰一统鬼界之前,巫欲山山主沐黎秋一直是整个鬼界的信仰。可惜不喜欢权势,一直隐退于巫欲山。 夙钰接管了鬼界之后,巫欲山也成了鬼界之内唯一获批出来的封地。 巫欲山山主的山庄依山而建,若不是鬼界的瘴气环绕,倒是有几分仙界清逸隐幽的味道。 沐黎秋穿过廊亭将守在寝宫外的人都挥退,抬手将寝宫的门给推开。 玄色的长袍迤地,他迈步走进,一眼就看见了屋内跪在地上的人。 还是那张清隽的面容,身上着了贯穿的白衣,仿佛还是曾经那个高高在上的仙盟掌座。 只不过这位仙盟掌座此时却不好受。 他双手背在身后身上被绳子束缚着,嘴被布堵住,脖子上被锁了一个项圈,项圈上的锁链另一端被固定在地上,这样这位仙尊就只能跪在地上了。 沐黎秋盯着对方看过来的一双凶红的眸子,眸色渐深,“好久不见,我的主人。” 屋内跪着的人赫然北川府中失踪的清渊。 沐黎秋看着清渊面上的表情变化,迈步走上前,“自北川府一别,竟是尽半个月未见,这还是黎秋离开您最长的时间。”他蹲下身,对上清渊望着他的眸子,手指轻轻捏起了清渊的下额,将他堵住嘴的布扯掉。 沐黎秋站起身,“怎么样,滋味如何?” 清渊:“黎秋,你背叛我!” “背叛?”沐黎秋低下头居高临下的将人看着,“白帝城不是什么好地方。” 他寻了一旁的椅子坐下来,提醒出声,“别忘了,是我救了你,要不然今日你就该死了。” 清渊冷笑了一声,“鬼王为什么会派人来救你?” “既然你都知道,又何必问我?”沐黎秋手指在扶手上敲了敲,“是,我是联系了鬼王跟他做了点交易罢了。” “混账东西。”清渊眯起了一双眼,“我说过,你若背叛我,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生不如死?”沐黎秋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拍了拍扶手站起身,“从我出北川城的那刻起,你我连契已解,你不再是我主人,相反……” 沐黎秋脚步站定在清渊面前,捏起了他的下颚,让他被迫仰头看着他,“你现如今是我的阶下囚。” 动作牵动着锁链晃动,拉扯着脖子上的项圈收紧让清渊感觉到自己脖子要被嘞断。 沐黎秋视线落在清渊脖子上的项圈上,手指抚上,“喜欢吗?这可是五年前,你赐给我的东西。现如今,用在自己身上感觉如何?” 感受到人的挣扎,沐黎秋将人丢开。 清渊喘了一口气,眸色凶红,“黎秋!你再报复我。” “你若觉得是,那就是吧。”沐黎秋一笑,“我以为你会喜欢。” 清渊:“杀了我。” “我好不容易将你救出来,杀了可惜。”沐黎秋摩挲着手上的戒指,“不如我们来玩个好玩的游戏如何?” 清渊看着沐黎秋走进,皱紧了一双眸子,“你要做什么?” 沐黎秋伸出手指点在清渊的眉心,另一只手在地上画了一个繁复的法印,鲜红色符箓亮起,沐黎秋将夙钰交给他的法咒默念而出。 法印冲入清渊的身体里,待光芒落,清渊的眉心多了一个鲜红色的印记。 沐黎秋睁开眼睛,手指在清渊眉心的印记之上碾磨,“白帝城的清渊仙君已死,从今往后,你只是我沐黎秋身边的鬼奴。” 作者有话要说:  白白:秋秋,以后就能要亲亲抱抱举高高了! 黑白:各种play了解一下? 秋秋:QAQ 第51章 谈判 北川府 “主, 客人来了。” 北昆站起身,“快请。” 北川府少主北冥御看着自己父亲难得露出喜色的脸上,站起身有些好奇的问出声, “父亲, 来的人是谁?” 北昆:“濯青仙君。” “濯青仙君?”北冥御在脑子里将这个人思索了一番, “是那个几百年前,退出白帝城,现如今成为仙盟掌教的濯青仙君吗?” “这就是小师叔的公子吗?” 爽朗的笑声在屋外响起,随后北冥御就看见一个束冠的青年从门外走进。青年面容平和, 看上去像是极好相处的模样。 北冥御听说过他的事迹,还是十分敬重这位濯青仙君, 在看见人走进,冲人躬身一拜, “冥御见过仙君。” “免礼免礼。”濯青走上前将人扶起,“叫什么仙君,你可以叫我濯青哥哥。” 北冥御:“……” 大了他整整三百岁。 还真是不见外啊…… 濯青径直走到北昆面前冲着人微微颔首,“濯青见过小师叔。” 北昆抬手, “坐。” 濯青径直坐在了一侧椅子上,开门见山的出声,“外界传闻小师叔听到了吗?” 北昆点了点头,“你也信喻白洲是当年的白夜仙君?” “我信。”濯青看向北昆,“小师叔觉得呢?” -- 第97页 北昆转头看向北冥御, “冥御见过他, 冥御说说吧。” 北冥御回答出声,“父亲同我讲了这件事后,我便去查了当年白夜仙君的画像。” 濯青抬手,面染了焦急, “如何?” 北冥御沉默了片刻出声道:“像。尤其是喻白洲一身白衣眼缚白布的样子。” 濯青当即眼睛一亮,“他现在人在哪?” 坐在一旁的北昆开了口,“听说住在北川城内的一处别院,不过这几天听说师兄派人递信过去几次,对方都闭门不见。” 提起灵虚子,濯青的脸色有点难看,“当年若不是他,大师兄不会惨死。” 自从濯青仙君成为仙盟内仅次于盟主的掌教后,攽发出来的法令皆是遏制白帝城一独大的事情。这些年清渊一直没有当上仙盟的盟主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濯青在阻止。 曾经的师徒,反目成仇,看来传闻不是假的。 濯青思索了一番,“那鬼王呢?” 北昆知道濯青的意思,“鬼王之前消失百年,一年前方回到鬼界,前几天派人来接回了巫欲山山主,但本人未来。” “当初是他带走了大师兄的魂,若是大师兄当真在这,鬼王怕是不会善罢甘休。”濯青站起身,“地址给我,我亲自去一躺。” “等等。”北昆一把将濯青拉住,“如果喻白洲是白夜的转世,你要怎么办?” 濯青面色认真,“仙盟盟主之位空悬已久,若喻白洲当真是白夜的转世,我必迎他回来!” * 喻白洲想喝羊肉鲜汤,就约了叔先在北川城内的别院见面。 喻白洲问询卫宁东西未果,倒是夙钰出了声,“你问他关于出生前的事情,倒是不如问我。” 喻白洲眨了眨眼睛,“哥哥知道?” 夙钰从靠着的柱子起身走上前,“你之所以在那棺材中出生,是因为我,是我把你的魂放进去的。” 喻白洲皱紧了眉头,“我的魂为什么在……” 夙钰解释出声,“你死于白帝城,是我将你的魂带出放入棺材内的。” 喻白洲突然想到了什么问出声,“你将我的魂放进去,那么这具身体原本的魂呢?” “原本你母亲怀的就是个死婴,魂魄并未长全……”夙钰说到这,声音突然一顿,“难道……” 卫宁背着手站起身,“这恐怕,原本就是洲洲的身体。” 喻白洲皱紧了眉头,“等等我……我有点晕。” “如果说现在的这具身体是我原本的身体,那白夜怎么回事?难不成是因为我……回到了三百年前?可我于天历516年就回来了……解释不通……” 想半天也没讨论出个结果,倒是喻白洲先饿了,“哥哥,我想去羊肉鲜汤馆。” 夙钰给喻白洲披了衣服,“卫宁。” “……” 卫宁长叹了一口气:“好,我去赶车。” 喻白洲仰头看着夙钰,“所以叔什么时候成了你的下属?” 夙钰挑眉,“从他葬入万骷山起。” 喻白洲眨了眨眼睛,“所以哥哥从一开始就算计好了。” 夙钰搂上喻白洲的腰将人拽到跟前,俯身凑到他耳畔低语,“主人,我是蓄谋已久。” * 马车从别院门前缓缓驶过,两个人从一侧阴影之中走出。 “濯青仙君……” 濯青纠正出声, “叫哥哥。” 北冥御扯了扯嘴角,“濯青……哥哥,刚刚上车的白衣人就是喻白洲,他旁边那个是他契约的鬼。” 濯青将视线盯着离开的马车,皱紧了眉头,“等等,你说那鬼是谁?” 北冥御:“喻白洲契约的鬼啊。” 濯青冷笑了一声,“他是鬼王。” 北冥御:“……” 北冥御:“真的假的?!” 濯青看着北冥御过于大的反应,挑眉,“怎么这个表情?” 北冥御伸手扶额:“我就说……之前怎么去鬼市如此的……顺利。” 这回换成濯青诧异了: “等等,你竟然还去过鬼市?!” 北冥御放下手,抬手指着那马车,面无表情的出声,“就是他们带我去的。” 濯青:“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不早说!” 能让鬼王护成这样的只有他大师兄! 北冥御:“……” 濯青:“走,跟上去。” * 羊肉鲜汤馆 这是喻白洲来这喝的第三次了,店一眼就认出了人。 “欸,我记得之前小仙君的眼睛……” 喻白洲将身上的衣服解开,解释出声,“之前眼睛出了点问题,最近才好。” 店笑道:“那可是大喜事,今天给小仙君多盛点肉。” 喻白洲笑起来,“谢谢老板。” 喻白洲转回头问夙钰,“哥哥要喝吗?” 夙钰从喻白洲手里将衣服接过,“照着他的也来一碗。” “好嘞。”店夸赞出声,“这位是小仙君的哥哥吗?长的可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了。” 喻白洲耳廓红了红,“不是哥哥……” 店瞬间懂了,“两位可真是般配。” 夙钰将一枚金叶子赏给了老板,两个人换来了两碗料十足的羊肉鲜汤。 喻白洲看着夙钰矜贵的舀了一口汤,期待的问出声,“哥哥觉得怎么样?” -- 第98页 夙钰:“还不错。” 喻白洲乐呵呵的笑起来,“哥哥之前有喝过吗?” “没有。”夙钰回答出声之后握着勺子却是突然一顿,他看着碗中的汤色,再次出声,“好像做人的时候喝过。” 喻白洲握着勺子的手一顿。 他倒是忘了,人死后,成为鬼,是靠吸食阴气来增涨修为,这些食物对于鬼来说一点用都没有。 到了夙钰这个修为的鬼,就更是没必要了。 喻白洲咬唇:“哥哥对不起……我好像说错话了。” “没有。”夙钰挑眉,“人类的食物我平日里也都会吃的。” 这样似乎能让他有股子错觉,觉得自己或许并没有死。 喻白洲问出声,“哥哥还记得做人时候的事情吗?” 夙钰轻笑了一声,“成为鬼王那日,我将作为人类的记忆封存于了忘川。” “忘川?”喻白洲刚想再说什么,视线里突然就看见两个熟悉的身影,“低头低头。” 夙钰:“谁?” “北冥御还有……”喻白洲朝着两个人偷偷看了一眼,低下头,“还有濯青。” “濯青?”听到熟悉的名字夙钰眯起了一双眼朝着身后看了一眼。 这位濯青仙君算是白帝城内为数不多的明白人。 夙钰抽回视线,“你怎么认识他的?” 喻白洲压低了声音解释出声,“三百年前,他来鬼王宫救我,我见到过他。” 夙钰摩挲着手指,眸色不明。 “哎呀好巧,没想到在这竟然遇见了。”北冥御冲着喻白洲笑道:“喻公子,能拼个桌吗?” 一点都不巧。 喻白洲拒绝出声,“少主,那个今天可能不方便,要不你们……” 夙钰:“坐。” 喻白洲握着手中勺子一僵,朝着夙钰看了一眼。 见对方不像是在开玩笑,喻白洲咬唇,“那……那坐吧。” 濯青视线从进来后就一直落在喻白洲身上,未曾离开。这时候更是直接拉开椅子坐到了喻白洲一侧,“这位就是喻公子吧。” 喻白洲放下手中的勺子,有些局促的开口,“是……” 濯青挑眉,“喻公子好像不敢看我,喻公子认识我吗?” 喻白洲:“……” 认识是认识,不过他总是不能说他是前几天刚回到三百年前,在三百年前见过他? 尴尬的环境让北冥御赶忙介绍出声,“喻公子,这位是仙盟的濯青仙君。” 喻白洲点了点头,“濯青仙君好。” 如此乖巧的喻白洲,似乎与他的大师兄有些差异,不过这双眼睛…… 濯青问出声:“我听冥御说,喻公子的眼睛看不见,现在这是?” 喻白洲:“眼睛之前出了点问题,现在好了。” 濯青将视线移开落在一侧一语未发的夙钰身上,“喻公子,不介绍一下吗?” 两个人看上去像是故意来找他的,也不知道两个人到底知道多少。 喻白洲整理了一番措辞,出了声,“他其实是我……” 夙钰:“我是他夫君。” 喻白洲瞪大了眼睛,“哥哥?” 濯青:“……” 北冥御:“……” 夙钰靠在椅子上,“百年不见,濯青仙君是不认识本座了吗?” 濯青当即沉下了脸色,“鬼王。” 夙钰抬手设了个结界,“说吧,跟着我们做什么?” 濯青偏头看着喻白洲,“能得鬼王如此厚爱之人,他是我大师兄对吗?” 夙钰摩挲着手指,“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濯青冲着喻白洲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攥紧了手指,“如果当年我没有硬气一点带走大师兄,大师兄就不会……大师兄,对不起。” 喻白洲长叹了一口气,伸手将人从地上捞起,“濯青,你这个见我就跪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 “大师兄!”濯青眼睛晶亮,“大师兄,真的是你。” 眼看濯青就要跟喻白洲来一个拥抱,喻白洲的手就被夙钰给抓住,向后一扯。 喻白洲一个没站稳,跌坐到对方腿上。腰身被夙钰给揽住,喻白洲脸泛了红,“哥哥?” 夙钰凉凉的将濯青看着,“手不想要了?” 濯青:“……” 北冥御坐在一旁深深的emo了,“白夜仙君真的跟鬼王有一腿。” 北冥御将视线落在夙钰腕子上的金环上,“所以,你们之前是在玩什么奇怪的主仆play?” “……”喻白洲同人解释出声,“少主别误会,其实我是白夜这个事,我也是这两天才搞明白。” 濯青再次冲着喻白洲跪在地上,“大师兄,仙盟盟主之位空悬已久,既然您回来了,濯青求您,回来主持大局。” 喻白洲蹙眉,“仙盟盟主?这个我……” 喻白洲脑子突然一疼,他闭上眼睛,再次睁开眼时,眉眼之中染了一抹讥讽之意,“仙盟盟主之位?我怎么记得这个位置,灵虚子想了好久?” 濯青听着明显于刚刚不同的慵懒嗓音抬起头,“大师兄?” 喻白洲笑出声,“好久不见,小濯青。” 熟悉的称呼让濯青红了眼眶,“大师兄。” “哎呦哭什么。”喻白洲冲着人伸了手,“快来给大师兄抱抱。” -- 第99页 “喻白洲。”夙钰的声音凉凉的在耳畔响起。 喻白洲讪讪的抽回手,“哥哥好小气。” 喻白洲索性靠在夙钰的怀里,“我记得又快到仙盟大选了是吗?” 濯青垂首,“是,所以濯青以为这一次当迎大师兄回来。” 喻白洲勾着夙钰的发把玩,“清渊这些年一直没有当选仙盟的盟主,是小濯青的功劳?” 濯青垂首,“灵虚子想把清渊培养成大师兄,但赝品就是赝品,比不了大师兄分毫。更何况,他身边还契约了一只鬼,这样的人怎么配做仙盟盟主?” 喻白洲抬起夙钰腕子上带着的金环,笑出声,“哥哥,看来我想做这仙盟的盟主,要先跟你解契了。” 夙钰一把握住喻白洲的手,“那不如不当。” 濯青:“……” “大师兄,我不是这个……意思。”濯青立刻改口,“契约一只鬼而已,没关系。” 北冥御:“……” 如此双标。 喻白洲笑了笑,“这还不够。” “让我做可以,我还有个条件。”喻白洲手环上夙钰,手指捏着夙钰的下颚,笑出声,“如果仙盟不介意我是鬼王王后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  黑白:哥哥,你要不要考虑下个嫁? 夙钰:小白,我这是高攀。 感谢在2022-03-19 20:16:04~2022-03-20 23:23: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黑色方糖、花半里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出发 灵虚子连续请了喻白洲几次, 喻白洲终于同意与人见面。 “仙尊对不起对不起,这些天出了些事情,今日才腾出空来见面, 让仙尊久等了。” “不妨事。” 灵虚子看着下了马车, 冲着他走来的喻白洲, 眸色渐深。 今日喻白洲未缚眼,一双眸子亮的逼人。他着了一身宽袍广袖,月白色的长衫之上束了一根红色的束腰绳,绳上坠了一颗十分漂亮的红色珠子。整个人看起来比上一次见面多了几分矜贵模样。 走来时含笑的身影越来越与曾经的白夜重合。 灵虚子想到最近坊间的传闻, 眸子半眯,再看着人走进后, 方才舒展了眉宇,“喻公子的眼睛?” 喻白洲同人解释了一番, 灵虚子唏嘘了一番,“喻公子有此机缘看来确与仙道有缘。” 进了屋,灵虚子坐于上首,喻白洲在下首落座之后, 冲着灵虚子询问出声,“仙尊近日约我来此,所为何事?” 灵虚子这才将视线从喻白洲身上抽回,缓声道:“上次喻公子同本尊说起,你此前回到了过去的事情, 喻公子可还记得?” 喻白洲端起一旁桌子上的茶杯, 隐去了嘴角的笑意,“自然记得。” 灵虚子嗯了一声再次开口,“喻公子走后,本尊重新将河图洛书研究了一番, 发现喻公子所说或许是真的。” 喻白洲赶忙将茶杯放下,有些激动的看向灵虚子,“仙尊这回相信我的话了?” 灵虚子看着喻白洲面上单纯的模样,慈爱的一笑,“河图洛书内蕴含的东西十分庞杂,直到现在本尊也不过窥见一二罢了。喻公子既有开我派河图洛书之能,若是想学,本尊也可教你一些。” 喻白洲染了惊喜,“那仙尊可能教我回到过去之法?” 听到喻白洲的话,灵虚子微微蹙眉,“一个人的命数从出生已定,因果缘线牵一发而动全身,喻公子为什么想学这个?” 喻白洲跨下了一张脸,低着头手指玩弄着腰间坠着的血滴珠,怯声声的开口道:“不瞒仙尊说,除夕那夜,我……我好像又回到了过去。” 灵虚子收紧了放在扶手上的手,“然后呢?喻公子看见了什么?” 喻白洲犹豫了一会,方抬起头,“我回去……我回去好像成了……您的弟子,也就是当年的白夜仙君。” 灵虚子笑了笑,“倒是神奇。” 喻白洲随后攥紧了手中的血滴珠,激动的出声,“我……我还见到了鬼王。他……”喻白洲耳廓红了红,眼尾因生气激动而泛着一抹红,“他……竟然囚/禁了我。” 手里的血滴珠发烫了一些。 灵虚子:“然后呢?” 喻白洲皱紧了眉头,“我……我杀了他。” 喻白洲抬起头有些焦急的看向灵虚子,“仙尊,你告诉我这到底是不是真的?我……我真的杀了鬼王吗?我……我当时就是很生气……他囚困了我……还欺辱我……” 灵虚子看着红了眼眶的喻白洲,站起身走到喻白洲的跟前,将手搭在了喻白洲的肩膀上,“孩子,别怕。” “你杀的对,鬼王生性残暴嗜杀,你那么做是为民除害。” 喻白洲淌下泪来,“仙尊真的吗?” 灵虚子伸手托起喻白洲的脸,看着他因害怕流下来的眼泪,面容慈爱的再次开口,“是的孩子,你想想他施加在你身上的痛苦,你杀他天经地义。” 喻白洲吸了吸鼻子,“仙尊,此次我回来听说那鬼王还活着,我……有些害怕。” 灵虚子松开手,“孩子别怕,我白帝城除魔卫道,必会将人铲除。” 喻白洲眨了眨眼睛,“仙尊,不知道您上次说的话还算数吗?我……我想拜您为师。” -- 第100页 灵虚子有些惊喜,“喻公子可是想好了?” 喻白洲点了点头,“只有能力变强,方才能在遇见危险的时候不被人摆布。而且,我……我怕我再遇见鬼王,没有应对之力。” 喻白洲从椅子上站起身,冲着灵虚子跪下去一拜,“请仙尊收下我。” 灵虚子高兴的一笑,“快起来快起来。” “本尊说过,白帝城的大门永远为你打开。”灵虚子将人拉起,“正好本尊这两日就要回白帝城,你明日随本尊去拜别北川府的家主后,就随着本尊去白帝城可好?” 喻白洲冲着灵虚子拱手一拜,“谢谢仙尊!” “等回去行了拜师礼,就可以改口叫师尊了。”灵虚子将人送出门,“今日你先回去收拾收拾跟家人告个别吧。” 马车还停在别院外,喻白洲同灵虚子告别后,就上了马车。 上了马车喻白洲整个人就慵懒的靠在了车壁上,举起了手中的猩红的小珠子,“哥哥,你刚刚烫到我了。” 手中的红珠子一亮,随后一道烟雾从珠子里出来。 衣衫凌乱的夙钰就撑在了喻白洲的身前,伸手捏住了喻白洲的下巴,眯起了一双眼,“也不看看你刚刚在做什么?” 喻白洲想着刚刚拨弄珠子的模样,笑了笑,“实在是哥哥在我手里……心痒难耐。” “你个骗子!!!” 识海之中突然出了一道厉呵,喻白洲的笑收了起来,“闭嘴。” 主魂气的脸都红了,“说好的一人一天,昨天你没占了身体之后就没再还给我,今天还是你!你还……你还装成我的样子,你……无耻!” 喻白洲笑了笑,“昨日我若是没出来,事情你能解决吗?” “还有,今日之事,你确定你能做到在灵虚子面前万无一失?” 主魂:“……你强词夺理!” 喻白洲勾了夙钰上前,冲着识海传音出声,“你放心等去了白帝城,身体都是你的。” 主魂:“真的?” 喻白洲拂掉夙钰的外衫冲着识海内笑道:“当然是真的。好了好了,今天是我的时间,别打扰我和哥哥的正事。” 主魂想到了什么在识海之中开了水镜。 只见水镜内,夙钰衣衫半解。 主魂抬手将水镜挥掉,“你……你……这还是马车上!你又欺负哥哥!” 主魂气得不轻,直接将人顶了。 喻白洲再次睁开眼,抬手就将夙钰身上的衣服拉上,“哥哥对不起,我将他赶回去了。” 夙钰见换了人,将人抱到腿上坐好,“主人不用跟我道歉。” 喻白洲抖着手指帮夙钰系着盘扣,气红了一双眼,“他怎么可以把哥哥当秦楼楚馆的那些人……光天化日之下在马车里就……” 夙钰看着喻白洲涨红的一张脸笑了一声,“就怎么?” 喻白洲磨了磨牙,“就欲行……不轨之事!” “哥哥应值得更好的对待。”喻白洲盯着夙钰身上的衣服,伸手将夙钰的领子束到脖颈处,将整个人遮挡的严严实实,“哥哥以后……还是多穿点。” 夙钰没反驳:“好。” 喻白洲看着夙钰的脸色,突然问出声,“哥哥,你是不是更喜欢……成熟一些的?” 夙钰捏起喻白洲的下巴,“我喜欢的是你,也只要你。” “所以你什么样我都喜欢。” 喻白洲哦了一声,心里涌上一丝丝甜。 “对了哥哥,命魂说,白帝城你不去?” 夙钰嗯了一声,“最近两界之间又起了一些摩擦,我需要回鬼界处理一下。另外白帝城结界严密,未免打草惊蛇,我便不跟着主人去了。” 夙钰将喻白洲的手拿起,“我不在的时候,你拿着血滴珠,它会护着你。” 喻白洲握紧手中的珠子,有点难过。 夙钰捏了捏喻白洲的脸,“小白,你若是想我,我就会出现在你面前的。相信我,我们很快就会见面。” * 喻白洲没什么行李要收拾,整了一包衣服,将血滴珠重新挂在了脖子上,就跟着灵虚子去了北川府同人拜别。 北昆将二人迎进屋内,道喜出声,“恭喜师兄又觅得良徒。” “清渊失踪,下落不明,我白帝城已经不起重创了。”灵虚子叹了一口气,“师弟有冥御,文康两个孩子绕膝,师兄也是羡慕不来。” 北昆看向喻白洲酷似白夜的长相,赠了喻白洲一枚储物戒当见面礼。 喻白洲同人道了谢,便跟着北昆去了白帝城。 待喻白洲离开,濯青从一侧走出,“怎么样,我说的不假吧。” 北昆将视线移回来,“像,简直一模一样。” 濯青:“不是像,那就是我大师兄!” “好好,那就是白夜仙君。”北昆抬眼看向濯青,“这就是你们那天讨论出来的结果?就是让他再次拜入白帝城?你就不怕再出了上次的岔子?” 濯青瞧着北昆不悦地脸色,上前揽住对方肩膀,“小师叔,你放心,我们想了个万全之策。”他笑了笑,“而且,小师叔别骂我,这都是大师兄的注意,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北昆冷哼了一声将人放在手上的肩膀甩掉,“算了,回头万一出了岔子,还有我给你们兜底。” 濯青嗤了一声,“哪轮的到您,这不是还有鬼王?” -- 第101页 北昆:“……” * 忘川 忘川一域在人界与鬼界交界处,两界之间以忘川河水相隔,再向前便是鬼要轮回进入的往生池。 鬼界终年不见阳光,忘川一域彼岸花盛开正盛。 艳红色的衣袍从花枝上拂过,惊起鬼蝶翻飞,夙钰的脚步停在了忘川之滨。 “忘川之主雾岚夜见过王。” 夙钰盯着面前如镜一般的湖水,“起来吧。” 雾岚夜微微抬首,这时他才认真的看清了立在面前鬼王的模样。 今日鬼王内着了一件黑色长衫,外套了一件艳红色的带金的长袍,黑色的束带束腰勾勒出窄薄的腰身。外又套了一件宽袍光袖,金色的纹饰从背后一直延伸至迤地的袍角上,显得十分华贵。 往日里三千墨发垂落,今日要是全部束于金冠之中,绝艳的面容之上金红色印记灼灼。 雾岚夜微微垂首,“王可有百年未来我这忘川。” 夙钰:“本座今日来是看当年封存于忘川之底的记忆的。” 雾岚夜蹙眉,“您之前不是已经看过一次?臣以为您不需要了……就封了那处。” “本座看过?”夙钰看向雾岚夜,“什么时候?” 雾岚夜算了算时间,“三百年前。” 夙钰脑子里却并无印象。 夙钰想到了什么问出声,“你亲眼看见本座来此?” 雾岚夜冲着夙钰一拜,“是往生石,往生石的记录。” 夙钰迈步上前,“去往生石。” 往生石位于往生池一侧,石头记录了人,鬼到往鬼界的全部记录。 夙钰平日里鲜少来此。 他的出现引起了往生池畔鬼的轰动。 尤其是众鬼嗅到空气中那股子独属于鬼王浓郁淳厚的阴气后,一个二个都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夙钰没空理他们,跟在身后的雾岚夜免了众鬼的参拜,急匆匆的跟着人走到往生石跟前。 雾岚夜抬袖一挥,往生石上金字浮动。 夙钰垂眸看向上面三百年的记录,沉默了。 如喻白洲一样,往生石在三百年前多了一次陌生的到往记录。 而他对此一无所知。 雾岚夜看着夙钰变换的脸色,有些不确定的问出声,“王,您……不会是失忆了吧。” 比起失忆夙钰倒是更相信喻白洲口中所说的命盘上出现岔路一说。 如果喻白洲在三百年前改动了某个因果,那或许自己会因为他做出改变倒也不足为奇。 不过他更在意的是。 到底是什么让三百年前的自己动了来看记忆的念头。 而他又在忘川海底看到了什么? 第53章 夙钰(二合一高虐预警) 忘川海底冰冷, 寻常鬼若是下了这忘川定腐蚀蚀骨,魂魄消融。 饶是夙钰这种魂体强大的鬼,露在衣服外的手掌亦被忘川之水侵蚀的露出森然白骨。 他蹙紧了眉头破开了雾岚夜设下的结界, 身形出现在了忘川海底的一处宫室内。 宫殿忘川之水被全部隔绝在外, 殿内空落落的。 夙钰迈步走近, 暗红色的衣袍迤地,拢在长袖当中的白骨渐渐恢复成原本的白皙修长。 殿内最中央的高台之上,放置着一枚容纳着记忆的珠子。 夙钰走上前,将珠子握在手中, 用力捏碎在手心里。 束缚在珠子内的记忆环绕在周身,最后融入体内。 记忆在夙钰的脑海之中, 一一的展现。 * 天历233年,雍朝覆灭, 雍朝太子雍钰被幽废宫。 冬日,大雪。 房顶之上突然传来动静,“你是何人?” “壮士壮士!能否在下面接我一把,我……我好像是在房顶上……” 雍钰抱着手臂站在下方凉凉将人看了一眼, “好啊。” 喻白洲只觉得脚下湿滑,整个人就朝着下面栽去,“接住我!要掉下去了!!!!!啊——” 没有柔软的怀抱,只有硬呼呼的地面。 喻白洲:“……” 喻白洲感觉自己的腿好像……错位了。 他忍着疼从地上爬起来,红了一双眼嚷嚷出声, “你说话不算话!我让你接住我, 你竟然看着我摔!呜呜……疼死我了!” 似乎不是前来刺杀他的人。 毕竟杀手都没他这么傻。 雍钰挑眉,走上前,“你是谁?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喻白洲眼前一片漆黑,面前的人摆明不是个鬼, “我不知道。” 雍钰这才注意到喻白洲眸中的灰白之色,“小瞎子?” 喻白洲听着对方的声音,连带着刚刚摔倒在地上的火都涌了上来。他几步上前去,伸手掐住了对方的脖子,“你这个混蛋!有没有良心……” 喻白洲的嘴突然被捂住,雍钰听着门外传来的动静,将人扯着进了屋,塞进了一旁的柜子里,“嘘,有人来了,不想死就别出声。” 柜子里逼仄的环境让人有些不舒服,喻白洲刚想说什么,就听见门外传来说话声。 断断续续之间,他似乎是听见了几分言语辱骂,还有巴掌声。 屋外,雍钰看着人走掉,从地上撑着起身,他抬手擦了擦嘴角,低头看到手上的血。 雍钰盯着手上的刺目猩红,拖着被人殴打疼痛的身体转身回了屋,伸手拉开了柜子门。 -- 第102页 那穿了一身白衣看上去十五六岁的少年此刻倚靠在柜子壁上,睡着了。 昏暗的光打在他柔和染了几分疲惫的面容之上,整个人看上去像是一块凝白的玉,美好,无暇。 这是上天赐给他的礼物对吗? 雍钰单膝跪在柜子外,手指冲着对方的脸颊伸去。 就在这时,靠在门上之人幽幽的醒了过来,雍钰猛地将手抽回,站起身。 喻白洲翻了身就从柜子里摔下来,腿上的疼痛让他倒吸了一口气。 雍钰视线落在对方弯折的腿上,走上前蹲到他身前,“别动。” 喻白洲:“呜呜呜,你轻点……” “我还没动。”雍钰在对上喻白洲挤出眼眶的几滴眼泪,手慢慢的放轻缓,“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喻白洲吸了吸鼻子,“我记得……我是在沧城外的无望崖……” “这里是雍朝皇都。”雍钰说完声音一顿,改口道:“不过……现在不是雍朝了。” 喻白洲瞪大了眼睛,“雍朝?五百年前的雍朝?” 喻白洲只在古籍之中听过这个朝代,因为雍朝被宁朝灭了之后,宁朝国师灵虚子就以一己之力建立了白帝城,自那之后,皇室式微,仙门开始逐渐壮大。 他竟是……回到了过去。 喻白洲皱紧了眉头,“不行,我要回去。” 一声惨呼,雍钰就将那错位的腿骨给掰了回来。 他拍了拍手站起身,“腿伤了,你还想去哪?” 喻白洲抬手指了指人,“你……等我……等我腿好了,我一定好好的教训教训你。” 雍钰将喻白洲的手打开,“滚出去睡。” 喻白洲:“……” 喻白洲:“喂!我受伤了,你还有没有一点同情心?” “闭嘴。” 雍钰将柜子上的床铺抱下来丢到他的身上,“除了床,这屋子随你。” 喻白洲:“……” * 画面一转,时间弹指一挥间。 废宫终日阴冷不见太阳,而凭空出现的喻白洲就像是一束光,照进了一个人的心里。 宁朝皇帝登位,大宴群臣,宁朔帝擢令废太子钰赴宴。 酒过三巡,雍钰奋然而起刺杀宁朔帝未遂被当场捉拿。 等人再次回到废宫之时已是三日之后。 “一个亡了国的奴妄想刺杀当今圣上,还真以为自己是曾经的主子呢?” “若不是陛下心慈手软饶你一命,你还以为你有命回来吗?” 子夜,大雨倾盆而落,雨点砸落在趴在地上浑身是血的人身上。 周遭的人踢了两脚骂骂咧咧的离开,躺在地上的人动了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头顶的雨消失。 隔着雨幕,雍钰仰头就看见头顶遮挡住一把伞,一身白衣的少年执伞蹲在他跟前,手伸出摸了摸,摸到了掌下冰冷的身体,“喂?你有没有事?” 耳畔响起锁链在地上扯动的声音,随后喻白洲的耳朵里听到一个虚弱近乎哑了的嗓音,“我……没事。” 喻白洲皱紧了眉头,捏紧伞柄,“我都听到了。” 见身前的人没了声音,喻白洲再次道:“那些都是什么人?你……” 他的手指摸到了雍钰腕子上的锁链,“你……难不成是他们的奴?或者是什么罪大恶极的犯人……?” “犯人?”雍钰踉跄的起身,笑了一声,“我若是犯人他们就是杀人的刽子手。今天这里……不会有人看守,你走吧,从这里离开。” 雍钰捂着胳膊上的伤口,一步一步的朝着屋子里挪。 然而就在雍钰与人错身而过之时,胳膊被对方抓住,“他们……他们虐待你,你跟我离开这里。” 雍钰将喻白洲的手甩开,“放手,我要留在这……咳咳……” 喻白洲蹙眉,质问出声,“为什么?!” 雍钰攥紧了手,月光下一双眸子染了一抹森冷,“我要报仇,我要让他们陪葬!” “你疯了?”喻白洲瞪大眼睛,“杀人偿命,你杀了他们你也活不了。” 喻白洲拽住对方的衣角,“别杀人,好吗?” 雍钰:“你走。” “我不走。”喻白洲被带着向前走了两步,“我不管你是谁,看在你给我治伤,让我留宿的份上,我救你。” “你别杀人,你若觉得心里苦,若觉得活不下去了,让我留下来陪你,好吗?” 不知道是不是雨中,喻白洲的声音过于的温暖,雍钰只记得他昏过去前,同人说了一个字:“好。” 似是一个承诺,一言珍重。 雍钰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赤着上身躺在床上,背后有人靠的他极近。对方的呼吸洒在脊背,冰冷的指尖擦过伤口。 雍钰身子瞬间紧绷,正准备出手,身后却是传来一个熟悉且挂着些许不悦的嗓音,“别乱动,哎呀我又找不到地方了……” 雍钰:“你……” “我再帮你处理伤口……”因刚刚雍钰动作,好不容易找到位置的喻白洲蹙了蹙眉,他手里握着纱布,重新找了位置给人包扎,“你身上的伤不少,给你处理了一下……我看不见……你……你不用担心……我不会看见什么……” 说完,喻白洲自己都红了脸。 他飞快的系了一个蝴蝶结,将手抽回,拿起了一旁放着的水盆,结结巴巴的开口,“你休息……我……出去。” -- 第103页 听着人笨拙的离开,雍钰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蝴蝶结,弯了唇。 * 临近除夕,坐在废宫的台阶上,能听见宫外烟火在空中绽开的声响。 喻白洲:“烟花是什么颜色的?” 雍钰:“五彩斑斓的。” 喻白洲:“好看吗?” 雍钰偏头看向烟火落在喻白洲面上的颜色,弯了弯唇,“好看。” 其实人要更好看一些。 雍钰:“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从出生起就这样。”喻白洲笑了笑,“不过,我虽然看不见人,但我能看见鬼。” 喻白洲没听到对方声音,皱紧眉头,“你是不是不信?我说的是真的。” 雍钰轻笑了一声,“那是不是,只有我变成鬼,你才能看见我?” “变成鬼你就死了。”喻白洲摇了摇头,“我不要。我宁愿一辈子都不看不见你。” 喻白洲突然想到了什么,在自己随身携带的小破布包里翻了翻,“这个送你,新年快乐。” 雍钰看着递到手边的玉笛,“我不会吹。” “不是让你吹的。” 喻白洲挠了挠头,“这……这是我师傅留给我的遗物。我……我不知道我在这里能待多久,或许是几年,或许就是明天。所以,我把它送给你。” “你这冷冷清清的一个人也没有,如果我哪天走了,让它留下来陪你,好吗?” 曾经贵为一国储君,玉器金物哪个名贵的没有见过,手里的玉笛称不上是个什么名贵物件,可这一刻,雍钰却觉得手里的东西很重,重若千金,重到压在他心上,让他莫名的心悸。 * 皇宫 “陛下,醒酒汤来了。” 软榻之上靠坐着的是被人从宴会上扶下的宁朔帝。年过四十岁的宁朔帝宁泓,犯有头痛病,此时他撑着头将掌事太监递来的醒酒汤打掉,“都滚。” 掌事太监很识趣的让人收拾了地上的残渣,退了出去。 宁泓撑着脑袋,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睁开了一双迷蒙的双眼,“回来。” 掌事太监赶忙折返,“陛下。” 宁泓垂眸问出声,“那孩子还在废宫?” 掌事太监瞬间就明白过来宁泓问的是谁,他垂首:“是。” 宁泓摩挲着手上戴着的翠玉扳指,“你知道朕为什么杀了雍朝一众皇族却独独留下那个孩子吗?” 掌事太监将头垂的更低。 “雍盛这辈子干的最对的一件事大约就是生了一个好儿子。”宁朔帝捏起手指,在半空中晃了晃,“顾盼生姿,艳美动人。” 宁朔帝说着的时候,脑子里始终挥不去的便是对方那张让他魂牵梦萦的容颜。 “小猫的爪子太利了,去把人给朕调/教好,一个月后,送进宫里来。” * “哥哥你快来,它好像开花了。”喻白洲蹲在院中花前,俯身轻嗅。 今日阳光正好,光从头顶打在他的发上。 院中白衣人手边是一簇刚刚绽开的小白花,随风摇曳,像是一吹就散。 然而再美的花,此刻在雍钰的眼中,都不如喻白洲面容灿烂,笑颜如花的模样。 雍钰迈步走出,眼中,那人的身子在光中,渐渐的变的模糊。 “小白。”雍钰皱紧了眉头,快步朝着人走了两步。 喻白洲听见身后仿佛颤抖的轻唤,有些估疑的直起腰,“哥哥?” “别走!”雍钰扑上前伸手去抓,手指却是擦过对方雪白的料子,随后抓了个空。 那明明活生生的人,在眼前,如风一般的消失不见了。 就如身前盛开着脆弱的花朵,散了。 就像是他的人,来了走了,像是从未留下半点痕迹。 雍钰像是想到了什么,转身回屋。 只见空荡荡的屋子里,一只莹白的玉笛静静的躺在桌子上。 雍钰快步走上前,手指在上面一点一点的拂过。 一滴眼泪从眼角坠落,落地无声。 “来人,把他给我带走。” 掌事太监带着人闯入屋内,将人按倒在地上。 “呦,这怎么还有这么个好东西?”掌事太监走上前,伸手将放在桌子上的玉笛拿起。 雍钰伸手去夺,“你把它还给我!” “这么宝贝这东西?”掌事太监摩挲着玉笛的质感,嗤笑了一声,“这东西该不会是你偷的吧。” 玉笛将雍钰的下巴挑起,“还真是一个美人,也难怪陛下会看上你。” 掌事太监直起腰身,玉笛从手中滑落,摔了个粉碎。 “不!” 掌事太监看着雍钰挣开束缚将碎片宝贝似的握在手中,鄙夷的笑出声,“侍候好了陛下,别说一支小小的玉笛,或许还能让你过上以前人上人的生活……” 碎片将手掌划破,血顺着手掌滴落而下,浑然不觉。 雍钰到底是红着眼,将掌事太监按在地上,握着拳头狠狠的朝着对方的脸上挥下。 等一众人把人拉开的时候,掌事太监已被打的满脸都是血。 “你竟然打我!好,好得很。” 掌事太监摇摇晃晃的被扶起身,指着雍钰大骂出声,“还不快把他给我带去宜春楼,让妈妈好好的教教人规矩,别一个月后,让他伤了陛下!” 宜春楼 -- 第104页 宜春楼的妈妈居高临下的捏起了被人压跪在身前的人,“听好了,从今往后,雍朝的太子已死,你叫夙钰,只是我宜春楼献进宫中的奴,明白吗?” 跪在地上的雍钰将攥紧的手慢慢的松开,垂下了眉眼,“奴……夙钰见过妈妈。” “进了我这楼里,你就是下等是女支”妈妈向后退了一步挥手让压着他的人散开,“脱/:;吧。” 半晌,跪在地上的人慢慢抬起头,扯开了身上系着的衣服带子…… * 一个月后,皇宫 “踏进这里,一念生,一念死。”妈妈看着殿门被人拉开,偏头看向了身侧立着,着了一身碧衣薄衫姿容艳美的人,“侍候好陛下,自有你想不尽的荣华富贵。记好自己的身份,知道吗?” 夙钰微垂了眸子,轻笑了一声,“奴只是宜春楼的人。” 一个月的教导,似乎让曾经锋芒毕露的野猫收起了利爪,变得乖巧,妈妈将视线移开,出了声,“进去吧,别让陛下久等。” 寝宫之内,熏香缭绕。 宁泓执了酒杯靠在软榻上。 夙钰进了门,跪在对方面前,冲着人俯身跪拜,“奴夙钰见过陛下。” 宁泓微微垂眸,“知道朕这一次找你来所谓何事吗?” 夙钰头枕着手,出声道:“侍寝。” “宜春楼的妈妈果然好手段。”宁泓看着眼前这个与除夕夜性子截然相反的人,纯畔的笑意更深。 跪在眼前之人,低如尘埃,碧衣薄衫将人身姿勾勒。 宁泓坐起身,“你知道侍寝是什么意思吗?” 夙钰:“奴出身宜春楼,自是明白的。” 宁泓摇晃着站起身,走到夙钰跟前,“给朕抬起头来。” 夙钰刚直起腰身,就被宁泓粗砺的指尖捏住了下巴。 力道之重,迫使他只能抬头直视着对方的双眼。 “雍朝太子无双风姿,果真不假。”感受着手指下皮肤发烫,宁泓眸色渐深,“来时喝了什么?” 夙钰一笑,笑的暧/。 昧,“既是来侍候陛下,自是喝了点助兴的东西。” “真是s啊。”美人在前,宁泓心痒难耐。 他将人一把拉起,伸手搂上了对方纤薄的腰身,手指将对方身上的薄衫勾掉,“以后,在朕这儿,还是什么都不\/穿为好。” 夙钰殷红的唇轻勾, “奴自是都听陛下的。” 内衫的扣子被人勾掉,夙钰握住了对方的手,“陛下,可以去屋里。” 看着宁泓有些不悦的面色,夙钰凑到对方的耳边轻笑出声,“陛下想怎么玩,都依您。” 宁泓面色瞬间愉悦,他伸手一把将人抱起,掀开帐幔将人丢入床帷内。 他扯下一旁放着的带子拉过对方纤细的足裸绑上。 夙钰蹙眉,“陛下?” “不是说随朕怎么玩吗?”宁泓又扯了另一根缎带将他的手腕绑上,将人拉近,“除夕夜美人那一刀可是让朕躺了几天,只是绑上手脚不影响。” 夙钰笑意更深,“陛下说什么就是什么。” 宁泓急不可耐的将对方衣衫撕扯,俯身上前。 下一刻,宁泓的身子蓦然一僵。 宁泓瞪大眼睛撑着身子低下头去,“你……” 近在咫尺带笑的眼睛毫无笑意,只剩下满眼冰封冷意。 夙钰将人揣下床,宁泓倒在床下,胸口一片濡湿,已是死不瞑目。 夙钰慢条斯理的坐起身,被绑的双手之上赫然托着一个心脏。 “真是脏啊。” 赤着的脚从宁泓的尸体上跨过,踩踏在艳红色的名贵地毯上,他一手托着心脏,一只手将摆放在寝宫内的帝王佩剑拔出。 剑身上倒映出他的面容。 衣衫散乱不堪,面上杀欲甚重到近乎狰狞。 宜春楼的妈妈有一句话说的不错,曾经矜贵,风光霁月的太子已死,现如今的他就是个要下地狱的疯子。 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听见动静前来查看的宫女尖叫出声,“杀……杀人了……” “陛下死了……” 夙钰冷笑了一声,握着手中的长剑迈步走出。 “哥哥,我其实能看见鬼。” “那我若成了鬼,你是不是就能看见我?” “我不要。” “可我想……想让你看见我。” 人死入轮回,前尘不记。 小白,若你当真从百年之后来,我愿踏尸山,踩血水,怨化厉鬼,再不入轮回。 曾经,我是护万民的太子。 现在,我要杀了这些人,踏出一条通往你身边的路。 第54章 吃醋 白帝城位于中州, 始建于宁朝皇都之外,是当年灵虚子找寻的一处钟灵毓秀之地。后灵虚子境界攀升,白帝城壮大, 白帝城于百年前将整个城从地面抬升, 形成了一个悬空于半空中的仙境之地。 城中灵气浓郁与北川城截然不同。 灵虚子已百年不曾收徒, 喻白洲被灵虚子带回之时,引起了一番不小的轰动,尤其是在人入住了曾经仙君白夜居住过的霜华苑后。 霜华苑百年未住人,显得有些萧瑟衰败, 可院中栽种着的巨大榕树,气根垂落, 繁盛茂密,生气盎然的。 此时, 喻白洲站在屋内拢着身上的衣衫,偏过头看着院中榕树,脑海中浮现出的却是识海中那棵初雪消融,渐渐抽枝的榕树。 -- 第105页 他能想象的到, 等它枝繁叶茂之时,一定与院中那棵树一模一样。 巧合吗? 喻白洲抽回神思,有些别扭的扯了扯身上的衣服,“你……你确定哥哥喜欢这种的?你不会又是在坑我吧。” 铜镜中倒映出的人,褪掉了以往穿的里三层外三层的保守白衣, 换成了一件开到胸口的内衫, 腰系了一条松松垮垮的红色束带,外罩了一件月白色绣银的薄衫。 原本梳的一丝不苟的发放下散落在肩头,挽了一根简单的莹白簪子,整个人看上去, 就像是个惹人采撷的娇花。 空气之中的冷意沁入皮肤,让喻白洲耳廓都泛着一层红色,“会不会……太露了?” 命魂懒洋洋的斜靠在屋内的榕树上,笑道:“等哥哥来了,你自己试试不就知道了?” 喻白洲立在屋内,攥紧了衣服,“我知道我挺笨的……不如你能讨哥哥欢心,我能感觉到哥哥在你的面前,其实比跟我在一起时更自在。” 喻白洲咬唇,“算了……我还是换回来吧。” “一个人的改变并不是随口说说的。”命魂嘴角的笑意渐渐收起,“你之所以成为不了我,是因为有些事需要亲身经历了才会改变。” 喻白洲猛地顿住脚步,识海内命魂自嘲的一笑,“有时候我倒是羡慕现如今的你。” 一无所知,才会纯白如纸。 喻白洲张张嘴,刚想再说什么,屋子里突然阴气浮动,熟悉的气息悄然而至。 命魂勾起唇,“哥哥来了,好好把握~” “欸……”喻白洲一句话没说完,手臂就被突然出现的人给一把拉住。他转过头,正对上夙钰那一双染了慌乱且复杂情绪的眸子,“哥哥?你……” 喻白洲的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就被对方按进了怀中。 感受着放在腰上逐渐收紧的手,喻白洲不确定的轻唤出声,“哥哥?” 夙钰将头埋在他的颈窝之间,“小白,让我抱会。” 低缓的声音拂过耳畔,喻白洲将手慢慢的放在对方的脊背上,吐出的声色中带着温柔笑意,“是发生了什么吗?” “没有。”夙钰闭上眼,“只是想你了。” 想立刻见到你。 喻白洲长舒一口气,“没事就好。” 他倒是第一次在夙钰的面上看见些许慌乱神色,就连对方的身体都带着些许轻微颤抖,像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屋内静谧,只有烛火灼燃发出的噼里啪啦的声响。 “身上穿的什么?”夙钰摩挲着着掌下轻薄的一层衣服料子,眯起了一双眼。 喻白洲红了一张脸,从他怀里退出来,“你什么都没看见,我这就去换……” “回来。”夙钰将欲从身前偷溜的人给捞了回来。一低头看到的就是对方露在外面的精致锁骨,再向下就是深v的领口以及…… “喻白洲!”夙钰手指勾过对方身上松松垮垮的腰带,“你穿成这样,是打算见谁?” 喻白洲捞住自己腰带不让对方扯散,他咬紧唇,不敢直视对方眼睛,“是见……” 夙钰捏起喻白洲的下巴, “说,我保证不杀他。” “疼……”喻白洲听着夙钰有些生气的声音,眼眶泛红,“没有别人,是给哥哥看的。” 夙钰手指一僵,慢慢松开手指。 喻白洲觉得自己有点难堪的低下头,“我……我以为哥哥喜欢这样的……” 夙钰挑眉,“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知道。”喻白洲委屈巴巴的仰头看向对方的眼睛,“这样……是不是可以让你多喜欢我一点。” 夙钰俯身碰了碰喻白洲的唇,“明明是你不喜欢我。” 喻白洲红着脸急忙反驳出声,“怎么会!” 夙钰轻笑了一声将人打横抱起,抱着人坐在床榻上,“你知道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脑子里想的是什么吗?” 喻白洲眨了眨眼睛,“是什么?” 夙钰伸手刮了下他的鼻子,“我想这个世间怎么会有你这么傻的人?” 明明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却傻傻的说要留下来陪他。 喻白洲一把握住夙钰的手有些生气的瞪着人,“你到底是在夸我还是骂我?” “夸你。”夙钰视线仔细描摹他的面容,“因为这样的你,让我动了想把你藏起来的冲动。” 喻白洲:“那他呢?” 夙钰捏了捏喻白洲的脸, “所以,你今天是在吃他的醋吗?” 喻白洲生气,“哥哥明明更喜欢他。” 夙钰伸手解开了喻白洲腰上的束带。 感受着肩头衣衫滑落,喻白洲扯上衣服,“哥哥这是在白帝城,白帝城。我错了,我错了,哥哥饶了我。” 夙钰捏起喻白洲的下巴,“所以如果不是在白帝城,就可以……” “不可以!”喻白洲伸手捞过一旁的枕头按在夙钰的脸上,慌忙的起身,去一旁架子上将衣服扯掉跑到一旁屏风后换衣服去了。 夙钰将枕头拿掉,视线落在屏风后若隐若现的身姿,弯了唇。 他很庆幸,这选的这条路,终是通到了他的身边。 嘴角的笑突然僵在唇畔,夙钰慢慢抬起手。 明亮的烛光下,从他的手指开始缓慢出现散魂的状态。 脑海中,突然浮过一个画面,画面里,修罗夜鬼城之下,他躺在喻白洲的怀中,身体正在一点一点的消散。 -- 第106页 “不要……夙钰,你不能死。”耳畔是喻白洲哭的撕心裂肺的声音,泪水从对方脸颊流下,滴落于他的手背上。 泪水滚烫,让夙钰猛地抽回神。 他看着自己的手,视线落在屏风后的人身上,下一刻,夙钰挥袖消失在原地。 换好了衣衫从屏风后走出来的喻白洲看着空无一人的屋子,垮了一张脸,“哥哥是不是生气了?” “我当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竟然是你。” 听着门口传来的熟悉声音,喻白洲走了过去,“你是……孟柏?” 孟柏走进屋,面色不悦的将手里端的托盘丢在桌子上。 喻白洲视线从摔在他面前的蓝白校服上移开,落在迈步离开的孟柏身上,“等等。” 孟柏不耐烦的顿住脚步。 喻白洲走上前一步,凝眸看向对方,“你在因为清渊的事情怨我?” “大师兄对你那么好。”孟柏猛地转过身,低头看着喻白洲,“而你呢,却不肯放过他?” “对我好?”喻白洲难得沉下了一张脸,“孟柏,你会对一个对你施用束魂印的人好吗?” “束魂印?”孟柏皱紧了眉头,“你在说什么?” 喻白洲迈步上前,“在北川城的时候,清渊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对我使用了束魂印。而我现在进入这里学法术,有一半的功劳就是他给的。” 喻白洲自嘲的笑了一声,“我若不成仙,那我死后,只能是个活死人,永远被困在这具躯体里。” 孟柏皱紧了眉头,“怎么会这样?大师兄明明……” 喻白洲:“孟柏,多年前的情我早就还给他了,而这一次,是他自食恶果罢了。” 孟柏看了一眼喻白洲,低下头,“明日师尊会给你举办拜师仪式……别迟到。” 喻白洲看着孟柏离开的背影,出声将人叫住,“等等,我有个东西要给你。” 喻白洲将一个小罐子从储物戒之中抱出,走到孟柏的跟前,将小罐子递到他手边。 孟柏:“这是什么?” 喻白洲解释出声,“你阿娘的魂魄。” 孟柏瞪大眼睛:“什么?” “我用阴气滋养了一年,最近我发现阿婆的魂似乎是长好了。”喻白洲手摩挲着罐身,“等再过两天,就可以送她去忘川轮回了。” 孟柏颤抖着将罐子接到手中,“为什么?” “我在沧城的时候,是阿婆救了我。”喻白洲声色有些哽咽,蜷缩回手指,“她把我当亲生儿子,跟我讲你的事。她跟我说他的柏儿,深明大义,是个好人,我一直深信不疑。可一年前我就知道,我错了。” “我本来想亲自送他去忘川。”喻白洲向后退了一步,“可阿婆从头到尾记挂的那个人是你,孟柏,我把她还给你,你走吧。” 喻白洲转过身,回了屋。 院中有风,吹动着榕树的树叶发出沙沙作响的声音,孟柏视线从亮着烛火的房间移开,视线落在罐子上,红了一双眼,“是柏儿不孝,这就带阿娘回家。” 门后,喻白洲抱着膝盖靠坐在门上,哭出声来。 * 清渊的事情让白帝城的声誉一落千丈。 此次,仙盟选举在即,灵虚子将喻白洲接回来,一时间众说纷纭。 今日是灵虚子为他举办的拜师礼,喻白洲站在一众弟子前,白帝城内的广场的正中央。 广场内的高台上,坐着以灵虚子为首,白帝城的各大长老,几位长老在看见跪在台下喻白洲的那张脸后,面面相觑。 “这……” 不得不说,喻白洲同白夜,简直长得一模一样。 “掌座,这……好像不太合适吧。” “莫不是白夜的转世?” “当年白夜勾结鬼界,血洗了我白帝城,若当真是转世,万不能让此人入我门下!” “转世一说尚无依据。”灵虚子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的看向喻白洲。 “师尊。”台下突然响起了一个人说话声。 凌虚子向下看了一眼,“孟柏你有什么想说的?” 孟柏拱手一拜,“师尊,弟子以为,之前清渊的事情对白帝城的声誉造成了极大影响。现如今仙盟大选在即,我派需要注入新鲜血液,来扭转这个颓势。” “况且弟子记得,师尊曾经说过,若有人可开河图洛书便可做我白帝城的大师兄。” “既如此,不如让这位,试试吧。” 孟柏的话一出,广场上围着的弟子们瞬间议论纷纷。 所有人心里都清楚,白帝城之所以能够立足于世间,靠的不是门内所授剑法,不是法术,而是河图洛书。 当年灵虚子发现河图洛书之秘,凭借其中半张洛书,而寻得窥天道之秘。直到现在,依旧是整个修仙界,即将登仙的最强者。 喻白洲仰起头, “好,我试试。” 第55章 试探 “这人真有本事开河图洛书?!” “这么多年, 白帝城能开河图洛书的弟子除了当年的白夜,只有清渊和现如今仙盟掌教濯青,我听说那天来的时候就是掌座将人带上来的, 这人看上去不像是有灵力的样子。” “那这岂不是在说大话?” “谁知道呢。” 喻白洲的话不仅让白帝城的弟子议论纷纷, 还惹得高台上站着的长老都起身来。 -- 第107页 “河图洛书乃是我白帝城不传之秘, 确有此规定。” “若是你真的可以开河图洛书,白帝城便收下你。” “好,一言为定。” 喻白洲将攥紧的手慢慢松开,暗自尝试了一口气。 他手指从袖中伸出在胸前结印, 因紧张有汗从额头上滴落而下。 识海中,命魂直起腰身, 召出水镜看向喻白洲,“手别抖。” “想着上次教你的法决和感觉……” 喻白洲看着灵力一次又一次灭于指尖, 蹙紧了眉头,“我好像不行……要不我还是把身体给你……万一……” 命魂:“没有万一。” 命魂:“你是我,我也是你。既然我可以,那么你必然一定能行。” 喻白洲深吸了一口气, “好,我再试试。” 命魂盯着喻白洲重新凝结出来的手势:“之前因为眼睛的缘故,你于仙道一途懈怠已久,现如今正好可以借着这个机会,重新抓起来。” 喻白洲站在广场中央, 手指结印于胸前。 身上的衣衫无风自动, 金色灵光将他的面容映照的越发沉稳。 他闭上眼睛,脑海之中回忆着之前打开河图洛书时候的感觉,口中默念法决。 法决落,喻白洲睁开眼睛, 只见金色的灵光在手掌之间快速的流转。 一个镌刻着金色铭文的光团出现,光芒将喻白洲的眼睛照亮。 广场上站着的弟子被金光吸引,一个二个探头朝着喻白洲看过去。 喻白洲的眼睛紧紧的盯着手中的光团,将灵力灌入其中。 光团旋转,不等喻白洲进行下一步动作却隐隐有散光的趋势。 汗顺着脸颊滑落,喻白洲手指微微有些颤抖,“怎么办?我好像……打不开。” “你可以。”命魂走上前,伸出双手与对方合握。 无形之中的力量像是给了喻白洲的信心,他将灵力再次灌注其中,并合掌重开。下一刻,一个完整刻印着铭文的光团出现在手中。 喻白洲凝眸,“开!” 随着双手打开,河图洛书展开在众人面前。 喻白洲扬唇笑起来,“开了!真的开了!” 站于高台上的长老盯着下方河图洛书纷纷站起身。 河图洛书会根据打开之人的修为状况窥其全貌。有的人就算打开河图洛书也是半个或者不全,或者就算十分幸运打开了完整的河图洛书,也只能看见一个表面,而再深处却像是一团雾什么都看不到了。 而此时喻白洲展开的河图洛书不仅完整,他们甚至透过其本身看见了其后浩瀚星图。 识海中命魂突然沉声开口,“收起来。” 喻白洲抬手一挥,那展开在众人面前的河图洛书瞬间消失在眼前。 消失的那一刻,周围响起了唏嘘不满的声音。 “河图洛书可窥天命,不到万不得切记不可展现在众人眼前。”命魂交待出声,“一旦被有心之人利用后果不堪设想。” “河图洛书已开,现在还有异议吗?” 这次,再无一人反驳灵虚子。 灵虚子从高台之上缓缓走下,脚步停在喻白洲身前,“从今天起,你就是本尊的亲传弟子,接替清渊的位置,做我白帝城的大弟子。” 喻白洲看着灵虚子伸到跟前有些熟悉的白色绦子,沉默的跪地接过,“喻白洲,见过师尊。” 看着广场之上的人散去,为首的大长老抬手设了个结界。 “掌座,此次前去白帝城清渊可有找到?” 灵虚子摩挲着手指,“失踪之地有鬼气。” “是鬼界?!”几个人面面相觑。 “一年前清渊带人清剿了苍城的鬼,鬼界那群人睚眦必报。”灵虚子冷笑了一声,“不过,这样的话也就不用我们动手。” 大长老询问出声, “仙盟大选的事情掌座可听说?” 灵虚子坐回到椅子上嗯了一声。 大长老再次出声, “掌座,既然喻白洲能开河图洛书,我等认为,可以担此大任。” 灵虚子敲了敲扶手,“喻白洲不行,换一个。” “这……” 几个人瞬间讨论不出所以然。 百年前白帝城重创现如今这批弟子修为都平平,唯独那清渊最像白夜,可没想到却出了这样的问题。现如今这批弟子之中,最能培养出来的人只有喻白洲。 大长老皱紧了眉头,“掌座,仙盟大选在一个月后,我们没有时间了。” 灵虚子站起身,“这一个月本尊会亲自教导,若是当真合适,本尊会推他上去,若不合适……” * 于此同时,鬼界 鬼将仓山归朝,夙钰于修罗夜鬼城外相迎。 黑金之色的旗帜飘扬,头戴鬼面具的大军浩浩荡荡的朝着鬼城逼近。 为首的一人身着了一身黑色大氅,腰挂长剑,身着重甲,在视线瞥见那一抹红后,抬起了手。 大军停下,仓山下马。他握着剑柄,朝着那站在鬼城外,着了一身艳红之色的人走了过去。 夙钰负手立在最前面,身后落后数步站着的才是鬼城的官员。 鬼将仓山,是个杀欲甚重的将军。 死后魂在万骷山滋养百年,身化厉鬼,在场恐怕唯一能镇得住的此等煞气的就是鬼王。 百年前,鬼王突然失踪,仓山便带着自己的大军又回了万骷山,就连后来登位的厉泽新王,几番去请,亦是邀请不动。 -- 第108页 一年前,仓山带兵闯入修罗夜鬼城的那刻,所有人都知,那是他们的王要归来了。 夙钰身上穿的红衣,笼罩下的身子看上去格外单薄。 那身着重甲的将军,一步一步的走来,最后半跪在夙钰面前。 “仓山,恭贺王归!” 夙钰唇畔拢了一抹笑,将手从宽袍之中伸出,一把将人拉起,“将军,好久不见。” 仓山猛地抬起头,“王?” “将军为雍朝而死,是忠烈。”夙钰手放在仓山的肩膀上,“让将军孤身奋战,是为君者失责,再遇将军不识,是不仁不义。” 熟悉的名字让仓山红了眼眶,“您……您想起来了?” “本座拿回了记忆。” 夙钰收回手,负手而立。风将他一身红衣吹动而起,“雍朝太子自杀身亡,将军战死沙场。人世一场,几十年光景,悲剧收场。” “现如今本座不是他,而是鬼界的王,鬼界有难,而将军可愿再护我?” 仓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俯身叩拜,“臣仓山,参拜王上!” * 自从灵虚子收了喻白洲做弟子之后,喻白洲整个人开始认真起来。 早上晨起练剑,下午誊抄符录,晚上会将他之前背下来的心法口诀重新背一遍。 偶尔灵虚子还会将他叫过去,指导一番,喻白洲全部的记下并且认真的复习演练。 体内灵力就这么运转了半个月,除了舞剑的时候还有些磕磕绊绊的,喻白洲却是惊喜的发现自己已经可以不借助符纸书画符箓。 这些的进步灵虚子亦是看在眼中。而他心底所疑虑的事情似乎也并没有出现。 还剩半个月的时间,在几个长老的再三催促下,灵虚子将喻白洲叫去了无峰崖。 无峰崖在灵虚子的院子后,喻白洲一早寻了过去,在崖边看见了灵虚子。 喻白洲冲着人微微一拜,“师尊。” 灵虚子听见声音回过头来,“来了。最近的表现还不错。” 喻白洲露出一抹喜色,“谢谢师尊。” 灵虚子转过身来,望向喻白洲,“你知道仙盟大选吗?” 喻白洲摇了摇头,“不知道。” 灵虚子解释出声,“仙盟是由各大门派的人组成的,有督察各大门派之责,仙盟盟主之位更是昭示着众仙盟之首。” 灵虚子将视线落在喻白洲的身上,“此次大选,白帝城有意让你去。” “让我去竞争仙盟之首的位置?”喻白洲皱紧了眉头,“师尊……不我不行的。我……我最近感觉没进步多少……” 灵虚子:“你的阅历包括你的法术跟普通弟子相比确实很差。” 喻白洲咬紧唇,“弟子明白。弟子会继续努力,不让师尊……” “能开河图洛书之人,便是天道选定的天之骄子。”灵虚子突然出声打断了喻白洲的话,“你虽不是最合适之人但也不是毫无可取之处。” “清渊曾告诉我,一年前,你在沧城使出了缚神印。” “什么?”喻白洲不解的看向灵虚子,“什么缚神印?” 灵虚子沉吟了片刻,给人描述了一番。 喻白洲:“好像……有吧。” 喻白洲挠了挠头,“之前我眼睛有些问题,都是在符纸上乱画的……不过缚神印这个词清渊之前也说起过,可我从来没听过缚神印。” 灵虚子突然问出声,“之前教你的师父是谁?” “一个窝在山沟沟里面的老头,没什么名气。”喻白洲垂下眸子,“也已经仙逝了。” 难不成缚神印也只是巧合? 灵虚子压下心中疑惑,将喻白洲上上下下的又打量了一番。 喻白洲怯生生的问道:“师尊,您刚刚说的事情真的没有在开玩笑吗?” “本座建立白帝城已有五百年。”灵虚子将神思抽回转回身看向崖外云海,若有所思的出声道:“一百年前白帝城遭血洗,实力大减,白帝城式微,仙盟盟主之位悬了百年。此次大选,白帝城必须拿下盟主之位。” 灵虚子:“此事你怎么想的?” “我……喻白洲仰起头看向灵虚子,“如果白帝城肯信我,那……弟子会努力,争取不给白帝城丢脸。” 灵虚子拍了拍喻白洲的肩膀,“好孩子,之后还有半个月的时间,本尊会亲自教导。” 喻白洲:“谢谢师尊!” 临走时,喻白洲突然想到什么问出声,“对了师尊,你的仙劫什么来?” 灵虚子微微蹙眉,“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喻白洲解释出声,“我……我怕半个月后若是弟子真的做到了,师尊来不及看到就……” 灵虚子缓和了神色,“放心吧,还有几个月。” “师尊可是整个修仙界第一个能够飞升之人。”喻白洲拱了拱手,“弟子就先在这里恭贺师尊一切顺利。” 谦逊,恭谨,是他最初见到喻白洲时候的模样。 或许三百年前那一个眼神当真是错觉。 灵虚子将给人布置了作业,就让人回去了。 喻白洲回到霜华苑,长舒了一口气,闭上眼回了神识之内。 “怎么办?没套出来。” 命魂挑眉,“他说了距离仙劫还有几个月,来来回回就那么些天,还怕算不出来?” -- 第109页 喻白洲:“这也能看出来?” 命魂:“当然。” 喻白洲:欸你去哪?你教教我呗?” “教不了。窥天命需要大量灵力。”命魂冲着人一笑,“你自己呆着吧,我出去一趟,找个人借点灵力去。” 第56章 嫉妒 “启禀王上, 再过半月便是人间界的仙盟大选,白帝城不知道从哪寻了个酷似当年白夜的小子,欲扶其上位。” “区区不过活了几十年的毛头小子, 白帝城看来真的没人了。” “这不还得多亏咱们王上百年前血洗了那, 这青红不接, 可不就没人了。” “仙盟这些年杀了我鬼界多少鬼,要我说就是他们活该。” 几只鬼议论着突然就发现整个大殿安静的出奇,尤其是高坐上斜靠着的王,艳绝的面容上含着一抹浅淡的笑。 夙钰单手撑着下颚, “怎么不说了?” 几只鬼哪里还敢,纷纷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夙钰收起了面上的笑, 微微垂眸看着跪在下面的鬼,“本座不在的这百年, 看样子倒是都忘了规矩。” “臣等知错……” “臣知错,求王上……” 凄厉的惨叫声在大殿内响起,几只鬼瞬间湮灭在整个大殿上。 众鬼吓得纷纷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 夙钰直起身子来, 手中把玩着一团阴气。 阴气落地,重新幻化成鬼,众鬼瞬间哑了言语。 他们的这位王,并不是非他们不可。 幻化出的鬼,伏身跪地亲吻着夙钰的脚尖, 夙钰摸了摸对方的头, 再次开口,“活了几百年,自己到底是怎么来的都忘了?” “本座不是厉泽。”夙钰勾起面前鬼的下巴,“对待不听话的鬼, 一劳永逸的办法就是毁灭与重塑。” 夙钰将外衫披在面前的鬼身上,只见那鬼受了夙钰的阴气,幻化成刚刚已死之鬼的模样,“去吧,从今天起,你就是新的二殿阎罗。” “仙盟的盟主是谁,此人关乎到我鬼界与仙盟的关系,这个人本座会亲自挑。”夙钰站起身,暗红色的长袍迤地,“至于你们,现在倒不如派个人出来同本座解释解释,鬼王宫之中的那位鬼后,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殿阎罗顶着压力迈步上前解释出声,“回禀王上,百年前厉泽夺位,是这位,以鬼后的身份,帮您留住了鬼王宫。现如今您回来了……按照鬼界的规矩,这位王后现在是您的。” 夙钰:“没兴趣,把人送走。” 听着夙钰离开之时不悦的语气,一殿阎罗赶忙追上前,“王……这位爷……不好送。” 夙钰顿住脚步,“解释。” 一殿阎罗:“他是南幽冥域域主白幽,而且这位……这么多年一直喜欢您,这好不容易有了名分,根本请不走。” 南幽冥域地位高于十殿阎罗,掌管着五方鬼域之一,而白幽…… 大殿的门被鬼奴推开,鬼奴快步走到夙钰跟前,噗通一声跪倒在夙钰面前,“参拜王上。” 夙钰:“你是谁?” 鬼奴赶忙叩首解释出声,“奴是贴身照顾娘娘的。王,您快去救救娘娘吧,娘娘被人带走了。” 一殿阎罗瞬间瞪大了眼睛,“这……王,您看,您要不去把人救出来?” “不救。”夙钰摩挲着手指嗤笑了一声,“堂堂南幽冥域域主需要本座救?欲擒故纵罢了。” “王,我们娘娘是真的被掳走了!”鬼奴看着夙钰迈步就走,转过身焦急的再次开口,“对了,对了我想起来了,那鬼临走时还留一句话,说鬼王宫的王后他看上了,若要人的话,就让王……亲自去见他。“” “王,看在我们娘娘百年前为您护下鬼王宫的份上,您就去救救娘娘吧。” 夙钰嗤笑了一声,“南幽冥域的域主打不过一个登徒子?” “打……不过。” 说起来的确丢人,鬼奴跪倒在地上,吓得浑身直哆嗦,“奴亲眼看见那人没用几招就将娘娘带走了。” 一殿阎罗皱紧了眉头,“什么时候修罗夜鬼城内出了这样的鬼?” “有意思。”夙钰摩挲着腕上金环,眸中浮起一抹危险的神色,“人去哪了?” 鬼奴立刻出声,“赌场!” * 修罗夜鬼城内的赌场从来没这般热闹过,今日赌场不知道从哪来了个小白脸,小白脸带了个美人过来,这美人不是别人,正是他们鬼界大名鼎鼎的南幽冥域的域主白幽。 白幽在鬼城还有个如雷贯耳的身份,鬼王的王后。 而此刻站在白幽身边的男人,却压根不是他们的王。 这下赌场内以及慕名赶来的人,不知道是看好戏多一点,还是看赌场桌子上的骰子更有意思一些。 连输了十场,白幽矜贵的面容上,眉头蹙起,“不玩了。” 白幽说着就要退场,哪知一双手环上了他的腰身,将人拉到身前。 “宝贝儿,你玩够了,我可还没开始。” 坐到他现在这个位置,没有哪个鬼敢不怕死的调戏他。 可现在他却清晰的觉得腰间的指尖滚烫,带着轻笑的声音拂过耳畔,让人心动。 白幽跌入对方的怀中,视线落在对方的侧颜上。 对方着了一身玄色衣衫,高束马尾,好看的脸上带着不羁与张扬随性与鬼界的那些登徒子完全不同。 -- 第110页 明明是这只鬼将他掳走,可对方在撸走他之后却什么都不做,跑这里哄他玩。 喻白洲手里抓着骰子,就感觉到一股子视线在打量他。他收紧了揽着对方的手,低下头,“好看吗?” 白幽下意识的吐出,“好看。” 话吐出来,白幽才意识到自己都说了什么。 喻白洲勾唇,“宝贝儿,那是我好看还是鬼王好看?” 白幽避开喻白洲灼热的视线没有开口。 喻白洲笑意更深,他凑到对方的耳畔,小声道:“鬼王会这样讨你开心?我帮你赢回来,你……跟我走。” 白幽还没出声,就感受到对方松开了搂住他腰身的手。只见喻白洲一手撑在台上,一手晃着手中的骰子,面上浮现出的是与刚刚不同的沉着冷静,“开吧。” 如果说刚刚白幽的手气烂到家,十把连输,那喻白洲就是手气出奇的好,同样十把,却是把把连胜。 没多大一会就将白幽之前输掉的钱都赢了回来。 白幽看着被塞进怀里的一堆银子票据,仰头问出声,“你……你都给我,你不要吗?” “不要。”喻白洲将人逼退到一旁桌子上靠着,他双手撑在白幽身子两侧,唇畔染了一层笑,“这些都是为博美人一笑。” 白幽矜持的面容上开始泛着一丝红。 喻白洲盯着人看了几眼,刚直起腰,就看见赌场的人上前堵上了他们的路。 “怎么?赢了钱就想走?刚刚我可是听说,是你这小子当街抢走了鬼后娘娘。”为首的鬼看向喻白洲,“识相的,把人放了,我们放你走如何?” 喻白洲嗤笑了一声,偏过头去看向白幽,“宝贝儿,你要跟他们走吗?” 白幽将周围人扫了一眼,矜贵的面色微沉,“带走我,也不过是去邀功。”白幽偏头看向喻白洲,“不是说赢了钱,带我走,你可以吗?” 喻白洲笑了一声,“等着。” 喻白洲话音刚落,围在四周的打手就看见一道残影冲着他们而来,下一刻人已经出现在眼前,一人给了他们一脚。 其余的人不敢大意,纷纷放出阴气抵挡。 然而几只鬼压根没看清喻白洲是怎么动的,魂魄就直接背捏碎在当场。 喻白洲手指捏着为首鬼的脖子,问出声,“现在,我能走了吗?” 来来回回不到一盏茶的时间,鬼面色煞白,“可……可以。” “真无趣。”喻白洲将鬼一把丢开。 这些低劣的鬼连在他手里过几招的机会都没有。 喻白洲转过身,一道阴气突然冲着他席卷而来。 阴气浓郁强烈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喻白洲伸手将阴气抓到手里。 他看着手里精纯熟悉的阴气,冷笑了一声将阴气捏的粉碎。 好样的,半个月不见,连他都打! 喻白洲挥手回敬了对方一招。 阴气不偏不倚的打在来人身上,喻白洲在看见那着了一身暗红色华贵衣袍的夙钰抬手擦了擦嘴角溢出来的血后,拢在长袖中的手指微曲。 “王?” 从未想过夙钰真的会来的白幽在看见对方后,眼睛里带着惊喜。 他其实没怎么见过夙钰,只有早些年前的时候的惊鸿一瞥,今日这么近的见到人,只觉得眼前一亮。 喻白洲看着白幽欲走上前,伸手一把将人攥住,笑出声,“看来南幽冥域域主还真讨鬼王欢心,你一出事,他就来了。” 白幽被攥着的手腕生疼,他朝着喻白洲看了一会,出声道:“你什么都没有做,现在只要放了我,我可以向王说,让他饶了你。” 喻白洲将视线落在夙钰身上,“王以为呢?” 然而喻白洲却没等到夙钰的回应,而是看见人冲着他径直走来,一把握住他的手腕。 喻白洲挣了挣,“松手。” 夙钰却是沉着一张脸,无视了喻白洲的话。 在白幽的震惊之下,他将喻白洲的另外一只手从的手腕上扯回来与另外一只手握在一起,随后扯了发上红带,将喻白洲的手腕绑住下了禁制。 喻白洲眯起了一双眼,抬脚朝着夙钰踹了过去。 夙钰挥手化解了周遭阴气,一把将喻白洲的足裸握住,“小白。” “哥哥惹我生气了。”喻白洲抽回脚,阴气与人缠斗在一起。 两个近乎相近的阴气纠缠在一起,竟一时间分不出胜负。 夙钰虚慌了一招,伸手扯过喻白洲腕上垂下的红带将人捆成了粽子,不顾对方挣扎将人打横抱起,“乖,听话。” 喻白洲趴在夙钰肩膀上咬了一口,待咬出血,磨了磨后槽牙,“你死定了!” 第57章 天罚 今日鬼王宫内阴气四溢, 两股子极为相近的阴气带着强烈的攻击性,让鬼王宫周遭的鬼纷纷避让到广场上,省的被殃及池鱼。 白幽脸色铁青的盯着紧闭着的宫室门, 问出声, “谁能告诉我, 那鬼怎么回事?!” 掳走他的人最后反被鬼王带走,看着王那一脸危险的表情,说两个人没有一腿他都不信。 十殿阎罗垂首立在后方,面面相觑。 半晌, 一殿阎罗在白幽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下硬着头皮走出来,冲着白幽一拜, “娘娘,虽然最近鬼界一直都在传王喜欢一个人, 但……的确谁都没有见过。” -- 第111页 白幽望着面前的寝宫,摩挲着手指,脑海中不禁想到了百年前,那个已经死掉的白夜仙君。 * 寝宫内, 阴气相撞,一片狼藉 喻白洲擦了擦嘴角的血,从床上坐起身。 被红带捆着的身子靠在床柱子上,他笑着冲着在不远处重新现出身形的夙钰勾了勾手指,“再来。” 夙钰碰了碰脖颈处被抓出来的血痕, “小白, 你来找我打架的吗?” “本来不是。”喻白洲挣了挣手腕上绑着的红带,磨了磨后槽牙,“但,现在是。” 之前在赌场没打够, 这会儿倒是刚刚处在兴头上。 “我跟他没有关系。”夙钰盯着喻白洲略微有些兴奋的眼神,危险眯起了一双眼,“倒是你,当街抢人,怎么?他长得比我好看?” 喻白洲靠在床柱子上笑了笑,“虽然长得一般,但胜在听话。” 夙钰迈步走上前,冷哼了一声,“南幽冥鬼域的域主,没你看上去那么简单。” “无妨,这人呐,只要喜欢,调/教两天,什么都简单了。”喻白洲直勾勾的看着一步一步逼近他的人,视线落在了夙钰脖颈处被抓的血痕上,“怎么?哥哥这就舍不得了?” 夙钰居高临下的将人看着,手指捏上他的下巴,拇指从他染了血的唇上拂过,“你身体要比你的嘴诚实。” 喻白洲眯起了一双眼睛,伸手一把扯住对方的衣服带子,将人翻身按倒在床榻上。 帐幔翻飞,喻白洲低头吻上了夙钰脖子上的血痕。 感受着血从身体里流出来的感觉很奇妙,夙钰扣紧了喻白洲的腰身,纵容的偏过头去。 然而喻白洲却很怜惜,在尝到血腥味之后就停了下来,反而用舌尖卷起伤口上停留下的血珠。 其实喻白洲在尝到夙钰血的味道的时候,就已经冷静了下来。 夙钰对他的胡闹总是纵容的,然而他每次都舍不得将人欺负狠了。 喻白洲这么一犹豫,两个人就换了位置,夙钰俯身吻上他的唇,问出声,“他有没有碰过这里?” 喻白洲眨了眨眼睛,“猜猜看。” 夙钰惩罚似的咬了一口,看着喻白洲蹙眉,夙钰随后吻上了喻白洲的脖颈,“这里呢?” 喻白洲攥紧夙钰的衣衫,“哥哥……” 夙钰扯过喻白洲绑在腕上的红色绸带,将另外一端系在床头,停下了吻,撑起身。 他手勾起喻白洲身上的衣衫,下一刻,喻白洲上身穿着衣服在夙钰的手中湮灭成灰,露出了被红色带子绑着的胸膛。 喻白洲笑了笑,“哥哥要在这里办了我吗?” 夙钰知道喻白洲想要什么。 他却是看着喻白洲带笑的眉眼,吻了吻对方的唇,撑着下颚侧躺在一旁,“这是惩罚。” 喻白洲想到了什么,脸色瞬间黑了下来。 夙钰看着喻白洲暴露在空气中微微战栗的肌肤,移开眼睛,“该让你长长记性,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夙钰下了禁制,喻白洲挣脱不开,他红了一双眼睛偏头委屈巴巴的看向夙钰,“哥哥,我错了。” 夙钰饶有兴致的看着对方的表情,挑眉,“错哪了?” 喻白洲让自己挤出两滴眼泪,抽噎出声,“我……我不该调戏白幽,哥哥,你放了我。” 夙钰手指划过,抬手抹掉了喻白洲滑落在眼角的泪,“还是不乖。” “我要听实话。” 喻白洲微微战栗,他眯起了一双眼睛,面上哪还有刚刚求饶的表情,反而像是一只狼,盯着欲撕咬殆尽的猎物,“他抢了我的位置。”喻白洲唇畔扬起了一抹笑,“哥哥来早了,再晚一些,我大约会送你一具尸体,” 夙钰:“实话?” 喻白洲盯着夙钰的面容,唇畔的笑意更深,“你知道我在见到哥哥的那一刹那最想做什么吗?” 夙钰挑眉,“做什么?” 喻白洲视线移到夙钰腕上的金环,眸色笑意更深,“想让哥哥成为我的奴,永远呆在我身边。” 像是喻白洲会做出来的事。 夙钰毫不意外。 “那你会做吗?” 喻白洲收起了面上极具侵略性的表情,攥着上方红绸凑到夙钰跟前,碰了碰他的唇。 “不舍得。” 夙钰揽着对方的腰,低头吻上了喻白洲的额头,“我也不舍得。” 喻白洲眨了眨眼睛,“那哥哥放了我。” 夙钰眉眼含笑,“不放。” 喻白洲眸子危险的半眯,磨了磨后槽牙,“我该让你为自己这句话付出代价!” 夙钰笑了笑,俯身在他的耳畔低语,“连契是吗?不过,不是主魂的你,好像使不出来言灵。” 喻白洲:“夙钰!” 夙钰伸手扯过一旁的被子给人盖着,“你该庆幸,我没有放你一个人在这,还留在这哄你。” 喻白洲气的翻过身,将后背对着他。 “生气了?”夙钰看着一览无余的优美线条,手指勾着红绸带将人拉到怀里,“小白。” 喻白洲磨了磨牙,“闭嘴,不想听。” 夙钰继续问出声,“为什么来找我?” 喻白洲没说话。 殿内一瞬间陷入静谧,感受到身后那人不老实的手,喻白洲攥紧了手,额头上青筋蹦了蹦,“来……来借灵力。” -- 第112页 夙钰挑眉:“做什么?” 喻白洲忍无可忍的闭上眼,“半个月前我开了灵虚子的命盘,发现了一个秘密。”喻白洲停了一下,继续开口,“我发现他的命盘被改过。” “我试着倒推了一番灵虚子原本的命盘数,发现灵虚子原本的命盘挺糟。”喻白洲睁开眼,“夙钰!我在跟你说正事。” 夙钰吻了吻喻白洲脑后的发,“你继续说。” 喻白洲喘了一口气,“他原本的命盘带给他的不是现如今无上的殊荣,而是厄运。” “克父,克母,命途不顺。” 夙钰:“你的意思是有人给他改了命?” 喻白洲皱紧了眉头,“应该是,此人手法精纯,改动完之后的命盘一路顺风顺水,护佑他成了宁朝国师。后在雍朝被灭后,皇室彻底的信任于对方,以至于让灵虚子在外创建了当初的白帝城,直到现如今的地位。” “如果灵虚子的命盘在这么早被改过,那么就是说,还有一个人,早在五百年前就发现了河图洛书的秘密并打开了它。”夙钰让喻白洲转过身,继续开口,“那么这个人是谁?” 喻白洲摇了摇头,“不知道,不过在来之前灵虚子说他的仙劫要在几个月后,也就是说,我们可以在那天,杀了他。” 夙钰:“如果在过去,杀了他呢?” “哥哥是说,将人杀死在他被改命盘之前?”喻白洲沉思了片刻,“不可。” 喻白洲解释出声,“如果灵虚子死在五百年前,宁朝灭掉雍朝的历史或许会改变,那么被灵虚子一手建立起来的白帝城就不会有,也就不会有回到三百年前的我与你相遇……等等。” 喻白洲口中喃喃着这个事情,眉头突然皱起,“回到三百年前……两次往生石的记录……难道……” 看着喻白洲难得露出认真的眸色,夙钰问出声,“怎么了?” 喻白洲定眼看向夙钰,将心中的想法告诉了夙钰,“哥哥,我与你,关于三百年前的记忆是吻合的。但是除夕夜,我再次回到了三百年前,而那一次记忆发生了更改。但是这一次,对于主魂来说,却是第一次拥有关于三百年前的记忆。” 夙钰似乎是猜到了喻白洲想说什么,开口道:“但是如果是这样的话,未有重合记忆的你和他,应该是两个完整的灵魂。但现在,喻白洲的身体原本就是你的。” 喻白洲:“没错。” “所以,那就只有一个解释。”喻白洲盯着夙钰的眼睛,“这不是一条直线,而是循环。” 喻白洲与夙钰对视了一眼。 喻白洲扬了唇,“哥哥,解开。” 夙钰抬手将绑着喻白洲的束带收了。 喻白洲揉了揉手腕坐起身,跨过夙钰跳下床,弯腰捡起夙钰丢在地上的外袍披在身上。 喻白洲站在殿内,向后伸了手,“哥哥,借点阴气。” 夙钰赤脚走到喻白洲跟前,握住对方的手,将阴气传递了过去。 这一次,喻白洲能感受到充盈的阴气在体内流动。 他没再犹豫,抬手在胸前结印,开了河图洛书。 这一次喻白洲没有开主魂的命盘,而是以繁星做棋子,在虚空之中重摆了属于自己的命盘。 随着喻白洲在命盘上摆放的内容越来越多,周身形成的气流越强。 一道惊雷在头顶响起,喻白洲捏着棋子的手未停。 夙钰身上的红衫被吹起,而他立在喻白洲身后半米的位置,以一个护佑的姿势同样未移动分毫。 鬼王宫头顶积聚的黑云越来越浓郁,渐渐的黑云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眼睛,那只眼睛盯着下方宫殿,有紫色的闪电在眼睛之中翻滚着。 立于鬼王宫外一殿阎罗盯着殿上眼睛,瞪大了眼睛,“里面那位在渡劫吗?这……” “渡什么劫,这是天罚。”白幽皱紧了眉头,“两个人在里面到底在搞什么?” 一殿阎罗寻问出声,“娘娘……要不要进去瞧瞧?” 白幽笑了笑,“天罚范围性无差别攻击,你若是不怕自己灰飞烟灭,尽管去。” 第58章 相护 对于喻白洲的修为来说, 窥天命已经超过了他原本的能力极限。 一体双魂,命盘只有一个,强行为另外一魂再生命盘只会迎来天罚加身。 喻白洲想要溯源, 就必须这么做。 喻白洲听着鬼王宫头顶的雷声, 加快了手里的动作。 现如今他需要先复刻他记忆中的命盘轨迹, 下一步,就是倒推出他失去的记忆以及出生前的命轨。 此时第一道闪电便穿破殿顶直逼喻白洲而来。 立在喻白洲身后的夙钰挥袖,在两个人身前拢了一张结界,雷罚硬生生的打在了结界上。 喻白洲手下的动作刚停顿, 夙钰的声音就在身后响起,“别停, 继续做你要做的事。” 天罚一旦降下,只会一道比一道更为猛烈, 恐怕夙钰撑不了多久。 喻白洲盯着面前的星图,加快了手中的速度。 在下一道雷罚降下来之前,喻白洲已经复刻完了自己现有的全部记忆,而此时, 命轨已从单线变双线。 喻白洲盯着除夕夜的这个节点,现出了犹豫。 这么一个犹豫,更为猛烈的闪电砸落在结界上,结界震颤的同时,喻白洲眯起了一双眼, 指尖还是选择点在了主命轨的上方, 复刻出了一个一模一样的除夕夜的时间节点。而这个时间节点,是他的。也就是说,如果主魂在除夕之夜回到了三百年前,那拥有与主魂不同记忆的他, 在他的命轨中也曾在除夕夜回到了三百年前。 -- 第113页 这就是喻白洲今天想到的唯一的一个可能性。 而他的记忆丢失是不是因为分魂,目前尚未可知。 喻白洲看着面前的命盘,与此同时将主魂的命盘调出。 喻白洲将灵力灌注其中,将上下两个命盘合二为一,重合的那一刹那,原本在主魂上一部分被迷雾遮挡着的因果线浮现出来与自己的推算准确无误。 看来是这样没错。 其余的分叉点,只有找回记忆,才能推出因果。 喻白洲盯着头顶裂纹逐渐变大的结界,手指再次望向命盘。 再打开灵虚子的结界显然已经来不及,就只能通过他的命盘推了。 如果他猜的没错的话,灵虚子几个月之后的仙劫必与他有关。 头顶传来咔嚓一声响,结界紧随其后的破碎开来,闪电直冲着喻白洲而去。 喻白洲分魂而来,此时若是被天罚击中,命魂怕是有散魂的风险。 喻白洲:“找到了!” 他一脸喜色的抬起头,将河图洛书收起的同时,面容却被头顶映射的光芒照亮。 下一刻,眼前红影拂过,喻白洲就被夙钰抱在怀中。 看着天罚打在夙钰的身上,喻白洲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他将人揽着,面含怒色反手将灵力打出,直冲着屋顶上盘旋的眼睛打了过去,“命盘是我开的,命数是我算的,有什么事冲着我来,再敢打歪,我戳烂你的眼睛。” 灵力没入黑云之中,那只一直盘旋在宫殿正上方的眼睛,再眨动了两下之后,彻底的消失不见。 怀中夙钰吐了一口血,与此同时,他看见自己左边整条手臂都开始呈现出散魂的状态。 他的力量在衰退。 夙钰皱紧了眉头,在喻白洲看过来的同时,将手飞快的背在了身后。 喻白洲将人扶住,面上染了一抹担忧,“哥哥,你怎么样?” 夙钰摇了摇头,“我没事。” 喻白洲微微侧目,“你手怎么了?” 夙钰:“没怎么……” 喻白洲看着夙钰躲闪的眼神,抬手将夙钰的手臂拉出来。 然而那被藏在身后的手臂,正如夙钰说的那般什么事情都没有。 “我没事小白,别担心。”夙钰抽回手,“倒是你,有发现什么吗?” 喻白洲将自己看到的事情告诉了夙钰。 夙钰:“你是说灵虚子的仙劫原本在除夕前后,却被他压了回去?” “不错。”喻白洲点了点头,“而也是这个时候,我回到了三百年前,我并不觉得这是个巧合,或许是灵虚子察觉到了什么,看来需要回白帝城查探了一番了。” 夙钰嗯了一声,“时候不早了,你回去吧。” 喻白洲看向夙钰,提醒出声,“那个白幽……” “放心吧。”夙钰弯了弯唇,“只要我在位一天,我鬼界鬼后的位置永远都是你的。” 喻白洲快步走上前,捏着夙钰的下巴,宣誓主权一般的落下一个吻。 看着夙钰被蹂躏的唇瓣,满意的消失在殿内。 夙钰抬起手臂,看着完好的手臂,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错觉。 然而体内一直在不断消散的灵力却告诉他,刚刚是真的。 与此同时,万夜山 厉泽盯着面前一瞬间稀薄的结界,眉眼之中的笑意越发深邃。 万夜山,是当初从修罗夜鬼城退出之时,他精心挑选的地方。此处地处鬼界与人界交界,可以清楚的看见结界的任何波动。 自从夙钰成为鬼王掌管了整个鬼界之后,鬼界的结界就与夙钰息息相关。结界一旦出了问题,就是夙钰的身体出了问题。 虽然刚刚的波动只有一瞬,但还是被厉泽捕捉到了。 看来,那人当真没有骗他。 “主子,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做?” 厉泽轻笑了一声,“走,去见一位老朋友。” * 白帝城 “对不起对不起。”喻白洲收了手里的长剑,快步冲着孟柏走了过去。 孟柏的脖子被剑气划伤了一口子,喻白洲有些自责。 倒是孟柏摸了一把,冲着喻白洲笑道:“没事,小伤。”他声音一顿再次开口,“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大师兄的术法剑招竟然已经纯熟了不少。” 喻白洲挠了挠头,“之前学过一阵,后来就荒废了。” “难怪,之前在沧城第一眼见到的时候,还以为大师兄亦是仙门之人。”孟柏了然,“大师兄之前师从何处?” 喻白洲收了长剑,“不是门派。是一个老师父,在他那住了一段时间,后来他去世了,我就下了山。” “对了大师兄,你要的令牌。” 喻白洲看着孟柏递来的令牌,抬手接到手里,“谢了。” 孟柏提醒出声,“大师兄现如今灵力尚不稳固,查看高阶术法的时候还是小心一些。” 喻白洲点了点头,“多谢。” 喻白洲捏着手中的令牌,冲着人一笑,“那我过去,你的伤口记得处理一下。” 喻白洲同人告别,就直奔了白帝城的藏书阁。 有了孟柏的令牌,喻白洲轻松的就进了藏书阁。 白帝城的藏书阁除了门派内的功法书籍,还罗列的一些关于纪年事迹,但要查高阶术法或者一些陈年事迹,必须要令牌同行才能查阅。 -- 第114页 喻白洲要查几百年前的事情,就必须需要令牌,但他入门时间不够,为了不惊动灵虚子,他借了孟柏的令牌。 喻白洲上了楼,看着架子上依照时间摆放着的卷轴,就听见识海内命魂出声道:“先查一百年前。” 喻白洲点了点头,手指在架子上滑动,将一百年前的卷轴从架子上抽出打开。 喻白洲身子靠在架子上,手指在卷轴上一点一点的滑过。 “一百年前,白帝城遭过血洗……”喻白洲皱紧了眉头,“应该是这里。” 识海之中命魂从身体里飘出落在喻白洲身侧,将卷轴抽到手中,扫过上面的文字,“白夜背叛白帝城身死……白帝城遭鬼王血洗。” 命魂皱紧了眉头,将手中的卷轴合上丢进喻白洲的怀里,“应该不是这个。”命魂的视线重新落在了架子上的其余卷轴之上。 喻白洲却是将手中的卷轴重新打开,“白帝城遭血洗,对白帝城是重创。灵虚子难道不是因为这个,所以才会想着在一百年后的除夕夜找上我,将我送回去改变历史?” 寥寥几笔,却能看出当初的惨烈之状。 命魂摇了摇头,“如果是如此,那为什么灵虚子是在除夕将我们送回了三百年前,而不是一百年前白帝城血洗之前?” “为什么偏偏是三百年这个节点?是有什么特殊性吗?” 喻白洲一边听着命魂的话,一边继续在手里的卷轴上看过去,视线最后停驻在几个字上面,“杀万人,祭生魂,入魔……” “这是什么?”喻白洲直起腰,抬眼就看见了命魂微微僵直的脊背以及突然停顿的手指。 喻白洲盯着对方的表情,皱紧了眉头,“你是不是知道这些?” 命魂手指继续在书架子上滑动,“不知道。” 喻白洲看着对方再次开口,“你告诉我,你的记忆只有天历412-天历589年的记忆,但是这些是什么?白夜死在天历603年,分魂应该在此之前,那么589年-603年的你又在哪?” 命魂攥紧了垂落在袖袍之中的手,“我不知道。” “你在撒谎对吗?”喻白洲将卷轴合上,“那我问你,哥哥是怎么复活的?白夜的眼睛是怎么没的?你……” 喻白洲的话没说完,脖子就感受到一双手扣上了他的脖子,力道之大让他的后背狠狠的撞击在了身后的书架子上。 书架剧烈的晃动了一声,喻白洲就正对上一双凶红的眼睛。 命魂:“我说了我不知道。” “我们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灵虚子的秘密,而不是在这里纠结这些。” 喻白洲望进对方的眸子,“痛吗?” 命魂收紧了扣在喻白洲脖子上的手,“你真当我不敢杀了你是吗?” “你是我,我是你。”喻白洲眨了眨眼睛,“有些事,你骗不了我。” 喻白洲红了一双眼睛,“你说过,有些事只有经历了才会改变,而我能够让我背叛我的信仰,背叛我的所有,也要做的事情,是哥哥对吗?复活哥哥的代价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张依旧零点 时间不改 第59章 再遇 喻白洲当天到底是没从命魂口中问出来结果。 实在是……打不过。 喻白洲为此又回去刻苦奋斗了几天, 还落得了个被人耻笑的下场。 喻白洲在心里狠狠的给人记了一笔,打算等下一次哥哥来时给人告状。 不过那天虽然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但他们却发现, 原本应该放在书架子上关于三百年前以及五百年前建立白帝城的卷宗都不在。 而这些, 恐怕是在灵虚子的院子里。 距离仙盟大选没几天了, 喻白洲正在院子里踱步,思考着如何查的时候,耳边突然听见有人叫他。 声音渺远,仿佛从极远的地方而来。 清渊? 喻白洲皱紧了眉头, 脚下突然浮现出一个血红色的印记,印记繁复却像是用血画出来的。 喻白洲这一个月来将之前记下的符箓全部温习了一番, 一眼就认出脚下这个是这些年仙盟所禁的唤魂。 此符箓被禁的主要原因是符箓以自身心头血为媒介,被唤魂者不能拒绝。 喻白洲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消失在原地。 再次睁开眼睛之时, 喻白洲眼前一片黑暗,仿佛是又回到了之前眼睛看不见的时候。 他能够确定自己此时已经不在白帝城了。 这是哪? 喻白洲试探的迈出去一步,耳边听见锁链晃动的同时,腰身被一双手猛地抱住, 一个身子贴靠在了脊背上,“你来了……” 喑哑却熟悉的声音让喻白洲眉头蹙起的同时,动了灵力从对方紧扣的手臂之中躲开,“清渊。” 黑暗里,喻白洲就听见对方低笑了一声, “好久不见, 小洲。” 喻白洲向着身后有光的地方后退去,“这是什么地方,你把我带到这里来做什么?” 随着清渊迈步上前,锁链晃动的声音更加明显, “小洲,救我出去。” 光亮似乎是从一侧墙壁的缝隙上透出来,喻白洲不敢靠近对方,而是向着光亮透出来的地方退去。 于此同时他看清了数月不见的清渊的模样。 微弱的光亮之下是一张苍白清俊的脸,再向下是被铁环束缚着的脖颈,铁环向下延伸出来的锁链扣在双手以及双脚上。 -- 第115页 这副模样,让喻白洲想起了之前在沧城之中见到的黎秋。 俨然是一个奴的模样。 喻白洲向后退了一步,在清渊越发接近他的同时,指尖的灵力在两个人中间画出了一道屏障。 灵力的光芒让清渊的脚步瞬间顿住,笑了笑,“几个月不见,灵力渐长。” 喻白洲站在原地,将微微颤抖的手拢在袖袍之中,“总是不能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 清渊的眼睛描摹着喻白洲的样子,笑出声,“我到是还记得你当初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躲在我怀里哭的不成样子的时候,比你现在这副模样,好看多了。” “人总是要变的。”喻白洲攥紧了手,“你们把我弄来,到底想做什么?” 清渊也不啰嗦开门见山的道:“做个交易如何?” 喻白洲皱紧了眉头,“不做。” 他说着就掐诀欲从此处离开。 清渊像是看穿了他的意图,提醒出声,“别白费力气了,唤魂会束缚魂魄留在此处至少三个时辰的时间,这段时间,你就只能呆在这里,哪也走不了。” 清渊看向喻白洲,“况且你不想听听我所说的交易是什么吗?” 喻白洲掐诀试了试,在发现自己果然走不掉之后,将手放下,“不想,你不用忽悠我。” 清渊再次开口,“那如果我说是关于夙钰的呢?” “夙钰?”喻白洲想从清渊的脸上看到一丝破绽,然而没有,他攥了攥手,“你又在骗我的对不对?” 清渊抬了抬手,“小洲,你觉得现如今我这个样子,能骗你吗?” 如果他记得不错的情况下,清渊应该是被废了修为同普通人无异。 喻白洲沉默了片刻,同意出声,“好,那,说说看。” 清渊长舒了一口气,再次开口,“救我,我告诉你关于夙钰的事情。” 喻白洲看向清渊,皱紧了眉头,“你什么都没说,我凭什么救你?” 清渊皱紧了眉头,喑哑的声音之中带了一丝急切,“小洲……你能不能看在多年前我救过你的份上,救我出去。只要你救我出去,我一定把夙钰的事情告诉你可以吗?” 清渊不提之前还好,提了喻白洲摇了摇头,“清渊,在北川城的时候我就已经跟你说的很清楚了,我们两清了。可不可以拜托你,不要再提当年的事情。” 清渊苦笑了一声,“也是,我听说你现在都已经是白帝城新任大师兄了。” 他声音一顿,视线落在喻白洲的面上,第一次冲着喻白洲跪在了他身前,“小洲,那算我求你。救救我,求求你带我离开这里……” 喻白洲皱紧了眉头,“你……” 清渊的一跪是喻白洲没有想到的,曾经高高在上的掌座,是骄傲的。 喻白洲视线落在清渊身上,仔细看能看出清渊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长衫,样子的确十分狼狈。 喻白洲:“这里是什么地方,当初是谁将你从北川城带出来的?” “是黎秋。”清渊攥紧了手,“这里是鬼界的巫欲山,是他的地方。” “他救我是为了报复我。”清渊有些激动的看向喻白洲,“小洲,我真的不想呆在这里,你带我走。” 清渊冲着喻白洲膝行了两步,“我告诉你,我可以把夙钰的事情告诉你。” 清渊冲着喻白洲再次开口,“不久之前,我听见黎秋说,鬼界的结界有异动。” 喻白洲:“鬼界的结界与夙钰有什么关系?” 清渊解释出声:“鬼界的结界与鬼王相连,结界出了问题,就代表夙钰出了问题。” “小洲,夙钰要死了。” 喻白洲皱紧眉头,“你胡说,你在骗我!” 识海之中,命魂突然出声:“他没胡说。” 清渊再次开口,“小洲,三百年前的鬼王曾死过一回。当时,结界破碎,鬼门大开。白帝城的藏书阁有记载,你可以去查,你信我。” “他说的不是真的是吗?”喻白洲冲着识海之中的命魂出声。 “是真的。”命魂声音一顿再次出声,“我亲眼看见的,在哥哥死后……” 喻白洲红了一双眼,“怎么会这样?哥哥明明看上去……” 识海中命魂突然想到之前在鬼王宫天罚落下后看到的情况。 那个时候他分明是看见夙钰魂体有异,可将他的手臂拉到跟前时,却完好无损。 那时候他以为是错觉,难不成…… 清渊看着喻白洲面上的表情变换再次出声,“小洲,你带我出去,我知道怎么救他。” 喻白洲没有说话,他冲着识海之中的命魂问出声,“你知道怎么救……哥哥吗?” 命魂靠在榕树上,“我大约能猜出恐怕是跟上次回到三百年前有关,但怎么救……我……恐怕需要时间。” 喻白洲迈步走向清渊,“你当真知道怎么救?” 清渊:“知道,我可以把知道的都告诉你,只要你带我出去。” 喻白洲沉默了片刻,手指结印,将上面下的禁制解开,用灵力化了长剑将连在身后墙壁上的锁链砍断,“好,我救你。” * 此时巫欲山正厅 “散魂?”沐黎秋站起身,“您看上去……” 坐在上首之上的夙钰将手中的茶杯放下,“两次,情况似乎还在恶化。” -- 第116页 沐黎秋皱紧眉头,“这种情况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沐黎秋想了想走上前去,征得对方同意之后将手搭在夙钰的手腕上,“奇了,这么看您的身体没有丝毫的问题。” 夙钰靠在身后的椅子背上,沐黎秋突然意识到什么冲着夙钰问出声,“您今天来……应该不是为了让我看诊的吧。” “不是。”夙钰手指在椅子上敲了敲,再次出声,“目前这种情况再没有找到解决的办法之前,本座需要为鬼界找一个合适的继承人。” 沐黎秋向后退了一步,重新坐下身,“我不会接。你知道我闲云野鹤惯了,鬼界的破事,别丢给我。” “本座不是在跟你商量。”夙钰偏头将人看着,“你放心,本座殒之前,鬼界的事情会处理干净。” 沐黎秋黑了一张脸,“那也不要,没空。” 夙钰站起身,嗤笑出声, “清渊不是善类,山主小心别再栽了个跟头,本座不想捞两次人。” 沐黎秋冷哼了一声,“我的人,不牢您费心了。倒是您家的那位,听说白帝城要推人上去做那仙盟的盟主。” “这人呐,坐了高位,被仙盟的那些人洗洗脑,小心记恨了您。” “那也不牢山主费心。”夙钰微微侧目,“山主只要管好你的人别让他再骚扰小白,否则下次,就别怪本座不客气。” “当然,这不影响,山主等本座殒了接了本座的位置。” 沐黎秋:“……” “山主。” 夙钰走到门口,一小厮快步的走进屋子俯身冲着沐黎秋低语了一阵。 沐黎秋攥紧了手:“你再说一遍?” 小厮听着山主拔高的调子,赶忙向后退了一步,冲着人低眉顺眼的复述出声,“山主,反省室里的那位被人救走了,救走他的是一个人类,年岁不大,从衣服看似乎是白帝城的人。” 沐黎秋眯起了一双眼睛,“白帝城的人?你没认错?” 小厮跪在地上,“没有。” “因为对方似乎是最近白帝城传的最多的那位大弟子。” 沐黎秋视线猛的冲着夙钰站着的位置看了过去,哪知门口原本夙钰站着的位置,早已经没了人。 沐黎秋磨了磨后槽牙,“……喻白洲!” 第60章 对峙 巫裕山山庄处在山中, 回廊曲折,山庄内会有来回走动的鬼将巡视。 喻白洲第一次来这里,对地形不甚清楚。 索性清渊此前事先记下了路线, 两个人七拐八拐躲在一侧的阴影之中, 看向了回廊外巡视的鬼将。 喻白洲将视线抽回, 长舒了一口气将身子倚靠在了身后的墙壁上,“还有多远能出去?” “过了前面的台阶下去就是山庄的入口处了。”清渊迈步向前,“走吧。” 喻白洲伸手将清渊的胳膊拉住,“你答应我的事情。” 清渊垂头扫向两个人相触之地, 抬起头,“我说过, 只要你带我离开这里,我一定告诉你。” “好。”喻白洲看向外面无人的院子, 拉着人走出回廊。 清渊被人拉着向前走,他的视线落在喻白洲的身上,眸中是化不开的复杂神色。 不得不承认,从几年前救下这个少年开始, 他就动了心。 他出生在一个被鬼侵扰的村落,父母均被鬼杀害,从那时候他就发誓要杀尽这天下的鬼。他碰见了灵虚子,灵虚子收了他做门下弟子,教他术法教他知识。 他对灵虚子亦师亦父, 可没有想到有一天竟是让他发现了那个秘密。 清渊这个时候, 才知道,救他的人不是看上了他的资历,也不是看他可怜,而是因为他长得像一个人, 那个百年前死掉的白夜。 若不是因为此,他恐怕会在当初就死在了那个村落里,无人问津。 直到他在许多年前,遇见了当初年仅十六岁的少年。 少年泪眼朦胧的揪着他衣服,求他救他的时候,那一刻让清渊觉得自己是当真的被需要着。不是因为白夜,不是因为别人,需要的是他。 喻白洲不知道清渊在想什么,他现在只想将人救出去,让清渊告诉他怎么救夙钰。 他无法第二次眼睁睁的看着哥哥在眼前再次消失。 喻白洲拉着人步下台阶,台阶下突然有鬼将堵住了两个人的去路。 喻白洲皱紧了眉头顿住脚步,偏头朝着身后看了一眼,身后亦是被鬼将堵住了去路。 他们的行踪被发现了。 清渊面色有些白:“他回来了……小洲……带我离开。” 喻白洲感受到清渊手中的汗,他向后退到对方身边,“呆着别动。”他伸手用灵力化了一把长剑,与袭来的鬼将厮打在一处。 空地之上,灵力与阴气交织。 这一个月以来,喻白洲一直都是同孟柏单挑,他险险能胜。算起来,这还是喻白洲第一次实战。 鬼将实力不弱,让喻白洲交战之后,显得有些吃力。 “小洲,单杀不如群攻,伏火诀可会?” 喻白洲听着身后的声音,低咒了一声,将手中的长剑插入地面,手指在胸前结印。 火从脚下而起,喻白洲拔剑轻挥,袭来的鬼将瞬间烧成灰烬。 喻白洲化去长剑,长舒了一口气,“走。” 两个人刚走下台阶,眼前黑影拂过,一个身着黑衣,面容锋锐的人便出现在两个人的眼前。 -- 第117页 喻白洲在看见对方的第一眼,就认出此人正是之前在北川城之中见到的黎秋。 只不过此时的黎秋,浑身上下阴气四溢,全然没了之前卑躬屈膝的模样。 黎秋的视线在两个人身上扫过,最后视线落在喻白洲挡在身后的清渊身上,冲着人伸出手,“到我身边来,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看见。” 清渊皱紧了眉头,“黎秋,放我离开。” 黎秋迈步上前,拔高了音调,“别让我说第二遍。” 喻白洲迈步挡在清渊的身前,“那个黎秋……纵然他以前确实待你不好,但他现在已经是个普通人,寿命不过数载,不如就放了……” 黎秋眯起了一双眼,“喻白洲!你懂什么?” 清渊走上前,握上喻白洲的手,“小洲,带我离开……” 他话还没说完,便有一道阴气冲着他而去。 阴气夹杂着怒火,若是落在身上必死无疑。 清渊向后退了一步,视线里就看见黎秋低咒了一声,冲着他而来。 于此同时,喻白洲凝了灵力化剑,先黎秋一步将阴气挡在面前。 阴气撞在剑柄上,冲力让喻白洲磕了一口血出来,身子被清渊给扶住,“小洲!” 喻白洲看着眼前阴气散开,将长剑插入地面,抬起眸子。 视线里,着了一身红衣的夙钰就站在台阶下。 喻白洲攥紧了剑柄,“哥哥……” 夙钰脸色不怎么好看,“小白听话,过来。” 喻白洲迈步上前,胳膊却是被一旁的清渊给一把握住,“小洲,你不能丢下我……你不想知道救人的方法了吗?” 喻白洲将清渊拽着的他胳膊的手拨开,“抱歉。是我食言了,可现在这种情况,你应该比我清楚,我救不了你了。” 喻白洲收了长剑,转过身迈步冲着夙钰走了过去。 夙钰看着人走来,面色缓和了不少。 他刚迎上人,哪知立在喻白洲身后的清渊突然发难。 清渊一把将喻白洲拽了过去,手指扣上了他的脖颈,“放我出去,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他!” 夙钰眯起了一双眼睛,抬起手。 立在一旁的黎秋走上前制止了夙钰,“王,不可。” “黎秋,你在替他求情吗?”夙钰甩袖,“本座说过,他若再敢伤了小白,本座就杀了他。” “王说的事情我答应了。”黎秋垂眸,“我只有一个要求,别杀他。” “这次回去之后,我……我会洗了他记忆让他彻底的忘记喻白洲,若再有下次,我亲自解决,不会脏了王的手。” 夙钰将手背在身后,“你解决。” 黎秋应了一声是,手指刚要按在眉心处,高台上生了变故。 喻白洲召了长剑,趁着对方没有注意,从背后伤了人让自己脱困出来。 他捂着脖子撑在地上咳嗽着,红了一双眼站起身仰头看向清渊,“我救了你,你……你想杀我。” 喻白洲将长剑从清渊的身上拔出,将染了血的长剑架在他脖子上,“怎么救,告诉我。” “小洲,我只是不想留在这里。”清渊捂着染血的肩膀,“小洲……” 喻白洲将长剑朝着清渊脖子上松了松,“说。” 黎秋问出声,“喻白洲!你别伤他!” 清渊听着黎秋的声音,深吸了一口气冲着喻白洲出声,“小洲,回到过去,你就可以救他。” 喻白洲口中咀嚼着清渊的话,就看见黎秋冲上来,一把将想要自尽清渊从长剑处拉开。 喻白洲赶忙将长剑化去,想要迈步上前,胳膊就被夙钰给拽住,“小白。” 听到熟悉的声音,喻白洲回过头,“哥哥。” 夙钰走上前将视线从喻白洲脖子上的青紫色痕迹上移开,“跟我走。” “他们……”喻白洲一句话没说完,人就被夙钰给打横抱起,两个人消失在原地。 喻白洲有些害怕的紧紧的搂着夙钰的脖子,再次睁开眼睛时,眼前红帐翻飞,人就被放在床榻上。 这里是…… 鬼王宫! 在被锁了近一个月后,喻白洲对这张床有心理阴影,在夙钰将他放上去,喻白洲自己就站了起来,“哥哥……你怎么在那?” 夙钰堵在眼前,不让人逃开,“这句话应该我问你。” 喻白洲咽了一口唾沫,低垂着脑袋又坐了回去,“我被迫的,哥哥信吗?” 夙钰挑眉,“你说我就信。” 喻白洲小手扯着夙钰的衣服袖子解释出声,“是清渊以血为媒,对我用了唤魂,我是被从白帝城拉到这里来的。” “救人呢?”夙钰低下头,眸子里含了一抹危险,“小白,我看你的样子不像是被逼的。” 喻白洲张了张嘴,本想将他知道的事情说出去,但想到夙钰瞒着他恐怕就是怕他担心,喻白洲避开这个话题回答出声,“我……我就是看着他……挺可怜。我知道黎秋之前被清渊欺负过,可,他已经获救,现在这么做……岂不是报复……” “他这可不是报复。”夙钰捏起喻白洲的下巴,低头看着喻白洲脖子上的青紫指印,“黎秋喜欢清渊。” 喻白洲瞪大了眼睛,“啊?你说什么?” 夙钰微微蹙眉,“别乱动。” 喻白洲意识到夙钰大约是想给他治伤,哦了一声老老实实的扬了脖子。 -- 第118页 但实在是心里痒痒,还是开口冲着夙钰问出声,“可……可黎秋若是喜欢清渊,怎么还会……哦,我知道了,清渊不喜欢他……” 夙钰手指贴在喻白洲的脖颈处,用阴气化掉了那个碍眼的指印,“好不容易见面,你打算跟我聊别人吗?” 喻白洲仰起头,“哦对了,过几天就是仙盟大选……” 夙钰手指抚伤喻白洲的唇,“教你的吻,练熟悉了吗?” 喻白洲:“……没。” 夙钰低下头,碰了碰他的唇,“我再演示一遍,好好体会。” 喻白洲觉得自己脑子似乎已经宕机,傻乎乎的闭上眼哦了一声。 夙钰唇畔的笑意更深,他倾身上前,与喻白洲放在床边的手十指相扣,加深了这个吻。 夙钰贴靠着对方的鼻尖,“学会了吗?” 本来想说没,但喻白洲害怕夙钰继续作妖就冲着人点了点头,“学会了。” 夙钰挑眉,“好。” 喻白洲刚长舒了一口气,身子就被夙钰抱起放进了床内。 喻白洲搂着夙钰的脖子疑惑的问出声,“我不困……” 夙钰伸手搂着喻白洲的腰身,让人躺下,俯身看着人,“正好,我再教你下一步该怎么做……” 喻白洲:“!!!!!!” 第61章 大比 巫欲山 “山主。” 黎秋拖拽着人朝着屋子里走, “都下去!没我的允许谁都不准进来。” 被扯动的肩膀牵扯伤口,让清渊的脸色发白。 喻白洲那一剑虽没有要杀了他,却也没有留情面。长剑从肩胛骨刺入, 深入骨髓。 血淌了一路, 清渊将唇咬破也没让自己发出声。 他知道黎秋不会放过他, 但他却不想在他面前示弱。 屋内烛火灼然,黎秋拖着人进屋手指捏上了清渊的下颌,视线下移落在他伤口上,冷笑出声, “被自己心爱之人捅伤的感觉如何?” 对上黎秋带着些许嘲讽的眼神,清渊别开眼。 疼痛让冷汗顺着脸颊滑落, 清渊感受到黎秋落在他身上的视线炙热。 黎秋十分讨厌清渊对他不屑一顾的模样,他掰过对方的脸, 让他只能看着他,皱紧了眉头低呵出声,“你知不知道,今天若不是我, 你早就被夙钰弄死了!” 清渊盯着黎秋的眼睛,“你不该拦的。” “想死?”黎秋轻笑了一声,手指用力,“主人莫不是忘了五年前,我想死的时候, 你冲我说的什么。” 黎秋凑到他跟前, 俯身压低了声音开口道:“你说,我是你的,只有你同意,才可以。否则, 连死也不能。” 黎秋将人拉开,“现在这句话换我告诉你,你是我的,在我没有允许之前,你只能留在这,呆在我身边,连死都不能。” 伤口让清渊蹙了蹙眉头,将人多看了两眼突然问出声来,“你怎么发现的?” 黎秋冷笑了一声将捏着清渊下颌的手上移到他眉心的印记上,“你是我的鬼奴,你还想跑到哪去?” “你怎么才可以放过我?五年?”清渊声音一顿再次出声,“还是说你要把我曾经对你所做的一切都加诸在我身上才肯罢休?” “那怎么够?”黎秋盯着清渊染了一抹愤怒的清俊面容,手指碰上他苍白的脸,指腹将他的汗拂去,将人放开,“你真的想要离开我?” 清渊捂着肩膀,撑着站直了身子,“是。” “好。”黎秋视线落在对方身上,“我给你个机会,要是我满意了,就放你离开如何?” 清渊皱紧了眉头,“什么机会?” 黎秋眼神在清渊的身上逡巡,“取/悦我。”看着清渊脸色越发的难看,黎秋朝着人逼近,“我十分想看主人哭着求我时候的模样。” 清渊面色难看,“你做梦。” “不想离开了?”黎秋看着人,“离开这跟睡一觉,不用我说,也应该也知道哪个更划算。” 清渊攥紧了手,“你说话算话?” “当然,你让我满意,我立刻放你离开这。”黎秋挑眉,“否则,禁闭室大约很欢迎他的主人再回去。” 清渊的手指嵌入手掌,却一动未动。 黎秋的脸瞬间冷了下来,“好,这是你自找的。”他伸手一把攥住对方的手腕,下一刻两个人的身形从房间里消失的同时出现在了那间黑暗的禁闭室内。 在此之前,清渊被关在这三天,黑暗会让人陷入无限的恐慌,尤其是还被像是个牲口一般的屈辱的锁在这。以至于在第三日,清渊就以血为媒对喻白洲用了唤魂。 再次回到这里,清渊挣了挣想要从黎秋的手中脱逃,然没有灵力的他,根本就挣脱不开。 墙壁上断掉的锁链恢复,黎秋不顾对方身上的伤,将人按在了冰冷的墙壁上,锁上了四肢,又将铁环重新扣在了脖颈上。 看着黎秋拿着一个完全封闭视线与言语的铁皮面具欲给他带上的时候,清渊妥协出声,“……我同意。” 黎秋戏谑的将人看着,“同意什么?” 清渊攥紧了手,“取/悦你。” 黎秋抱着手臂向后退了一步,“那来吧。” 清渊皱紧了眉头,“这里?” “刚刚其实可以不在这里,可惜,主人不怎么珍惜机会。”黎秋看向迟迟没有动作的人,“还愣着做什么?” -- 第119页 清渊挪开步子,身上的锁链叮叮咣咣的发出响动声。 他走到黎秋身前,抬起沾染了血的手微微颤抖着去解黎秋身上的衣服。 黎秋:“第一次?” 清渊敛藏了眸中情绪,伸手揪着对方的衣衫,低着头没有说话。 黎秋握住他的手,“你这样可不会让我满意。” 他手指点在清渊淡色的唇上,“吻我。” “黎秋!”清渊攥住对方身上衣衫,低呵出声。 黎秋:“想反悔?” 清渊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吻上了对方的唇。 感受着对方明显带有青涩的吻,黎秋的眸色渐深。 他没动,他想看看这位曾经的高冷的仙尊到底可以做到什么程度。 清渊离开他的唇后,就吻上他的侧脸,最后贴靠在他的身上低语,“山主也是第一次?” 嗓音伏在耳畔,黎秋晃了一会神,冰冷的墙壁让黎秋意识到两个人已经交换了位置。 黎秋被抵在墙壁上,意识到什么皱紧了眉头,“住手!你做什么!” 清渊靠上去轻轻吻过对方的耳廓,压低了声音小声道:“当然是,好好侍候山主。” 黎秋手指扣紧了墙壁,咬紧了牙关,“你敢!……” 清渊低头用吻堵住了黎秋后半截的话。 * “说话算话,放了我。” 黎秋抖着腿,撑着墙壁起身,“你做梦!” 清渊捂着肩膀粗略包扎的伤口坐起身,视线落在对方身上,“秋,你刚刚明明是应了我的。” 黎秋扯了扯身上的衣服,才发现衣服不是他的,他将衣服脱了甩到清渊的脸上,“我说,让我满意,你可没让我满意!” 清渊将衣服从脸上拿掉,将地上的黑衣递了过去,“是吗?可山主刚刚是求着让我进去的。” 黎秋黑了一张脸一把将衣服从对方手里拽过,披在身上,消失在禁闭室里。 他就该让人在这里,待到天荒地老! * 两个人在鬼界胡闹够了,夙钰就将喻白洲从鬼界送了回来。 喻白洲困得不行,搂着对方的脖子不撒手。 夙钰抱着人进了屋,晃了晃,“小白。” “不想让哥哥走……”喻白洲朝着夙钰拱了拱,嘟囔了一声。 夙钰突然就有些后悔晚上放过这小混蛋了。 夙钰将人放在床榻上,“乖,仙盟大比结束以后,我就不走了。” 喻白洲点了点头,“好,还有几天。” “王。” 一直未见的艳鬼突然出现在屋内。 夙钰:“小白,那我先走了。” 喻白洲看着艳鬼脸色不好的样子点了点头,“好。” 夙钰与艳鬼消失在屋内。 与此同时,院子外,灵虚子从阴影之中走出,视线落在了屋内的喻白洲身上。 * 仙盟大选临近,各家会选出翘楚送去仙盟进行最后的大比。 白帝城内除了喻白洲,还选了另外一名弟子做陪同。 当日临走时,喻白洲没有见到灵虚子,听弟子说似乎是闭关去了,这让深知灵虚子渡劫情况的喻白洲有些意外。 到了仙盟,喻白洲刚去屋子里收拾好,就收到了濯青的传信。 传信传的十分长,与喻白洲说了自己是如何废嘴皮子说动仙盟的那群人定了他的。 喻白洲扯了扯嘴角,“如果我记得不错的情况下,仙盟……基本是濯青一个人说了算的吧……” “小孩子邀功罢了。”命魂再次开口,“虽然上下打点好了,但难保不出意外,明日见机行事。” 喻白洲点了点头。 第二日,喻白洲携了同门的那位小弟子就去了大比的场地。 同来的小弟子叫□□,整个人看上去十分腼腆不爱说话。喻白洲看着对方与他说话产生的局促,就没跟人再多说什么。 好在很快大比开始,现任仙盟掌教濯青上台发表了一番演讲之后,就开始进行抽签。 此次前来仙盟大比的人一共十几个人,两两对决。 第一场,喻白洲遇见了一个北宫的弟子。 北宫在各大门派中算末流,喻白洲没怎么费力就将人打下了擂台。 高台上濯青看的正激动,自己的心腹俯身在他耳边低语。 “掌教,鬼界生变。” 濯青脸色一变,“怎么回事?” “万夜山的厉泽鬼君今日突然带兵向修罗夜鬼城发难。” 濯青眯起了一双眼睛,“鬼王呢?” 心腹垂眸,“听说鬼王身体出了问题,目前还在鬼王宫领兵的是鬼将仓山。” 于此同时,四进二。 喻白洲赢了北川城的老熟人——北川府的少主北冥御。 濯青将人叫到一边,“你速去鬼界一趟,确保鬼王身体无恙。” 仙盟的盟主是喻白洲的情况下,鬼界的鬼王必须是夙钰,一旦鬼界易主,两界和平之事再无可能,事情一发不可收拾,他们的计划也将会全部泡汤。 濯青看向喻白洲,视线却是喻白洲对面立着的对手吸引。 濯青向前走了两步问出声,“现在不是最终的对决吗?” 一旁仙盟的长老回答出声,“掌教,正是。” 濯青盯着对方,眯起了一双眼睛,“我如果记得不错的情况下,那人也是白帝城的吧。” -- 第120页 “是。”长老不明所以的笑了笑,“到底还是白帝城是我仙盟第一大派,这弟子实力不俗啊。最终比试同落在白帝城身上,倒是有些好奇,谁会胜出。” “怎么会?”濯青喃喃出声,“这人叫什么?” 长老回忆了一番,“好像叫□□。” 白帝城这百年间,除了大弟子清渊,就是孟柏和丹阳实力较强。可来的不是孟柏,不是丹阳,是一个岌岌无名的弟子被送来参加大比,并且这名弟子还跟喻白洲站在同一个擂台上,这不得不让濯青怀疑,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阴谋。 第62章 他,我救 喻白洲在看见面前的人时, 脸色多多少少有点不自然。 不是尴尬,而是有股子被耍的难堪。 喻白洲:“没想到最后竟然是我们两个人比试,你……” 苏///荣似乎并不想跟喻白洲多说话, 在对方一句话还没有说完, 就先出手攻了过去。 喻白洲只好化了长剑相迎。 几招下来, 喻白洲不敌整个人向后滑出去一大步,将长剑的剑尖刺入地面方才稳住身形。 “他不是苏/////荣。”识海之中的命魂皱紧了眉头,“回去,你不是他的对手。” 命魂将主魂挤回了识海内, 握着长剑抬头看向苏/////荣。 苏////荣一身普通弟子打扮,长相也是放在人堆之中找都找不出来的模样。可就是这样的人却让他感受到压迫。 是那种来自于实力的绝对压制。 所以他不是苏//////荣, 有着这样实力的人,整个白帝城只有那个最近一直对他视而不见的灵虚子。 灵虚子似乎是看出了他的想法, 手托起,灵力在掌心之中浮现,“白夜。” 句子是肯定而不是疑问句。 喻白洲站起身笑了一声,“我可不是白夜。” “也是。”灵虚子看着喻白洲点了点头, “不过快了。” 灵虚子的话让喻白洲微微蹙起了眉头。 他在说什么? 什么快了? 喻白洲想到了什么冲着识海之中的主魂开口,“立刻推演,看看两线并行的节点到底在什么时候。” 识海内主魂不敢耽搁,开了河图洛书推演,而喻白洲则是接下了灵虚子迎上前来的一招。 他看着消散在身前的灵力, 笑了笑, “您这么打,可是杀不了我的。” 灵虚子听着喻白洲的称呼,眸子半眯,“果然是你!” 喻白洲摩挲着剑柄, “您不惜伪装成这样来这,就是为了不让我当这个仙盟的盟主?” “鬼界必成人间界的附庸。”灵虚子再次使用灵力招呼了过来,“勾结鬼界,本尊早该杀了你。” “所以您后悔了。”喻白洲与人再次对上,嘴角的笑意分毫未减,“除夕夜,将我送去三百年前,发现一切并未按照你所想而改变,所以您就在那之后策划了这场计划对吗?” 喻白洲化剑,双手合十在胸前结了印挡住了灵虚子的灵力冲击。 灵虚子到底是已经要渡劫的修为,喻白洲虽然挡下了这一击,身体却受到冲击,嘴角溢出血来。 他用手指将唇角的血抹去,继续道:“我明白了,原来自始至终勾结厉泽的就不是清渊,而是你。” “清渊只是替罪羊。”喻白洲点了点头,“闭环,是个闭环,原来是这样。” “推演出来了。”识海之中主魂盯着两条快重合的命轨线,“重合时间在一盏茶之后,没时间了。” 这是喻白洲再得知夙钰身体出问题之后,推算出来的结果。 除夕夜,他回到了三百年前,但却改变了原有的历史轨迹,让命轨出了岔路,而这个岔路之后两个线出现了一个重合地点,就是白帝城。 正常命轨的他因查三百年前的事情而去到白帝城。 三百年前的命轨,因夙钰的死,喻白洲亦回到了白帝城。 相同的地点,让命轨双线开始合并。 这是命轨的自动修复功能搞的鬼。 所以,他在到达白帝城之后,夙钰的身体因双线合并而出现散魂状态。 而当两线彻底重合,夙钰会死。 一盏茶后的时间点就是推演出来的命轨彻底重合的时间点,他要赶在并合线之前,再次回到过去。 也是灵虚子让厉泽告诉清渊解决夙钰不死的唯一办法。 可一旦回到过去,他与夙钰就会彻底的陷入这个循环之中。 灵虚子看着喻白洲的表情,面上难得露出了一丝怜惜,“可惜,你知道的太晚了。这是个闭环,所以这是你的终点,亦是你的起点。你必将踏入进去,亦将永被困死在这个局里。” “所以白夜,现在有两条路给你选择。”灵虚子再次出声,“不救,仙盟的盟主就是你的,救,那么,永别了,我的孩子。” “救。”喻白洲当着灵虚子的面,冲着人一笑。 灵虚子面色一沉,“当真是冥顽不灵!” “你明明是我最得意的弟子,却被那夙钰勾了魂。”灵虚子手中灵力起,灵力之中雷暴之力闪动。光亮将灵虚子的眉眼照亮。 灵力犹如龙蛇瞬间朝着喻白洲卷了过去。 纵然喻白洲此时的实力再强,到底是不如即将渡劫的灵虚子,再硬生生的接下了灵虚子几招之后,身上是被灵力抽打出来的血痕。 -- 第121页 喻白洲低头看向身上的伤口,嗤笑出声。 这伤,看上去竟是像生气的父亲在责打自己的孩子。 灵虚子:“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不,我要救他。”喻白洲捂着胸口吐了一口血出来,他仰起头看着灵虚子笑,“而你,不敢杀我。” 喻白洲直起腰身,笑着看向灵虚子,“为什么你明明多次可以对我动手却迟迟不敢杀我,因为我会影响你的仙劫对吗?” 灵虚子眉头蹙起。 喻白洲看着灵虚子的表情,伸手开了河图洛书,“我杀不了你,因为我还不完整。你杀不了现在的我,因为我必须回到过去。” “你想杀我除非同样回到过去。” 面前河图洛书展开的金色将喻白洲的眉眼照亮,他看着灵虚子,冲着人勾了勾手指,“我在过去等你。” 喻白洲唇畔笑得明媚,“还有,不是永别。而我,终将归来。” * 疼…… 身上的伤在经过时间空间的拉扯后,变得更加严重,让喻白洲觉得自己大约要散架了。 他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整个人清醒过来。 入眼雕花床,远处屏风,桌子,熟悉的一切都在昭示着此刻的他不是在修罗夜鬼城之外,而是在白帝城,霜华苑。 喻白洲撑着坐起身,就看见面貌看上去十分年轻的濯青端着药碗快步走上前,“呜呜呜,大师兄,您总算是醒了!” 濯青将药碗放在一旁,噗通一声跪在喻白洲身前,“大师兄,都是濯青的错,是濯青无能,让您在鬼市受了伤。” 濯青到底从哪学的坏毛病,每次见到他必跪…… “起来,你起来……” 看着喻白洲撑着身子想要坐起身,濯青赶忙爬了起来,找了枕头放在了喻白洲身后,让人靠着。 身上的伤口拉扯让喻白洲疼的脸有些发白,他却不忘从濯青的口中试探现如今的情况。 喻白洲:“鬼市?” 濯青看着喻白洲蹙紧的眉头,有些担忧的问出声,“您不会是……不记得了吧。” 他不是白夜,但有濯青的顺水推舟,喻白洲很自然的冲着人点了点头。 濯青眼眶都红了,“大师兄……” 喻白洲赶紧制止了对方的哭泣,也终于从濯青的讲述当中理清了之前发生的事情。 天历373年鬼王诞,同年已经五十岁的宁朝国师灵虚子窥得河图洛书的秘密为了满足自己长命百岁的野心,一手建立了白帝城,到天历411年,白帝城初具规模。 这个时候白帝城的大弟子也没有特殊的含义,白夜是白帝城的大师兄,只是因为他是灵虚子捡到入门的第一个孩子。 白夜资质不算很好,却胜在勤奋,但实力也就保持在中等偏下一直毫无长进,这让灵虚子十分不满。 灵虚子赶了白夜与濯青等人出城历练,哪知一行人误打误撞进了鬼市。 白夜和濯青就跟大部队失去了联系,两个人在鬼市好巧不巧的撞见了在秦楼楚馆里面的鬼王。 鬼王留了白夜却将濯青丢出了鬼市,等到一群人再次找到人的时候,白夜就被奄奄一息的丢在了鬼市外面。 谁伤的。 鬼王呗。 从这一刻起,喻白洲真正的意识到,真正的白夜恐怕在遇见鬼王的那刻起就死了。而他成了白夜,彻底的取代了对方。 这也是为什么,在后续的记忆中,白夜从未出现的原因。 因为从开始,就是他,没有别人。 不过,有个麻烦事…… 喻白洲冲着识海之中面色阴沉的命魂出声,“我们好像去错时间点了,你是不是……开错了命轨……” 说好的三百年前,怎么倒退到四百年前去了? “我不会开错。”命魂再次开口,“那么只有一种情况,我们去到了循环之始。” 他回到了四百年前,而这里,是身为白夜的开始。 所以灵虚子口中才会提到,那时候的他不是白夜,但是很快他就是了。 原来是因为这个。 命魂在识海之中重开了河图洛书,看到四百年前的双线合并因他回倒过去而暂时停滞,而前面被迷雾遮挡住的命轨正在一点一点的修复。 “我大约知道了。”命魂看向喻白洲,“我们在修复记忆。” 而真相也会在这次修复中完全的剖开在眼前。 “大师兄,师尊让您去前厅一趟。”小弟子急匆匆的跑来打断了喻白洲的沉思。 喻白洲现在听见灵虚子的名字实在是提不起什么兴趣,既然回不去,那就只能按照命轨走剧情,他现在必须起来。 身体疼的厉害,喻白洲在心里骂了灵虚子一百遍,被濯青搀扶着去了前厅。 刚刚嚣张至极的人此刻再出现在眼前,喻白洲恨不得将人拆了。 可惜不能。 灵虚子不能死在这里。 喻白洲忍着生气,面上淡定的冲着灵虚子拜了拜,“见过师……” 失去搀扶的喻白洲身子摇摇欲坠,眼看着要朝着前方栽倒却被一双极有力的手给一把扶住。 红影从眼前拂过,喻白洲贴靠入了一个沁着冷意的怀抱。 第63章 喜欢(加更) 喻白洲微微仰起头, 对上的就是一双极为精致浓烈的双瞳。 -- 第122页 他能看见对方眼底平淡无波的湖水微微颤动了一下。 “小仙君看上去的确伤得不轻。”带着轻笑的声音拂过耳畔,放在腰上的手松开了。 还好意思说,白夜的伤还不是他亲手弄的! 喻白洲站在原地, 眼睛落在夙钰身上, 能看出现如今的夙钰相较于四百年后添了几分青涩, 却有着刚刚上位者的不羁与张扬。 此时,是天历411年,是夙钰继任鬼王的第38个年头。 喻白洲视线停驻在夙钰的额上,与天历589年一样, 此时的夙钰额上依旧没有那抹金红色的印记。 那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不过高坐上的灵虚子没有让喻白洲神游很久,就出声道:“白夜, 还不见过鬼王。” 喻白洲刚要冲着夙钰行礼,身子就被一股子无形的力道给托起, 随后喻白洲就听见了夙钰的声音再次响起,“本座今日来可是给小仙君道歉的,怎么还能让仙君给本座行礼。” 喻白洲撑着坐到椅子上,听着夙钰的话, 怎么总觉的有点欠扁? 四百年后的夙钰好像也不是这样的啊。 喻白洲耷拉着脑袋,一句话也没说。 但全程喻白洲却是感受到一双视线凝在他身上,很久很久。 夙钰这次来的最主要的目的除了假意道歉,还有一个事情就是来跟白帝城签合约。 白帝城与鬼界纷乱已久,自从夙钰当政之后, 鬼界的秩序变得井然有条起来, 而此次合约的内容也是鬼界与人间界百年友好合约。 而尚处在发展期的白帝城,灵虚子自然不会拒绝。 两个人达成协议,夙钰就离开了。 终于被豁免可以回去躺着的喻白洲,感觉这是自己现在唯一能感到幸福的事情了。 实在是太疼了!!! 命魂:“你回去, 我来。” “我没事……” 自从出了三百年前分叉的事情,喻白洲这次还真不敢胡来了。 谁知道将命魂换出来会不会导致与此前不同而分叉。 命魂显然也是知道这个道理,为了不让情况变得更遭,喻白洲自己撑着挪回了院子。 依旧还是霜华苑。 院中也依旧是那棵郁郁葱葱的榕树。 现在喻白洲可以确认,这棵榕树的确跟识海之中的榕树一模一样。 现如今再看这棵榕树倒是让他觉得有些亲切。 这么一看就多看了一会。 冷风钻进脖子里,让喻白洲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小仙君故意吹冷风是为了让本座心疼吗?” 喻白洲:“!” 喻白洲将手放下抬起头,看到的就是从榕树上翩然而落的夙钰。 夙钰走上前,视线落在喻白洲的面容上。 面前的人着了一身白帝城蓝白色校服,明明是极为普通门派弟子服,穿在他的身上,却格外的好看。 依旧是那张脸,可与此前闯入鬼市的那人不同,面前的人让这张脸变得更为鲜活明媚,挂着因咳嗽而染的一抹绯红,眼角都因咳嗽挂了几滴泪,柔软的让人心疼。 夙钰落在他身前,视线最终落在了喻白洲的那双眼睛上。 不是记忆当中的灰白色,而是,明亮如繁星的璀璨眸光。 虽然不同,但夙钰能确定,此刻站在他面前的那个人,才是他等了百年,找了百年的人。 小骗子。 他报了等五百年的心,还好,只是一百年,就让他再见到了他。 轻佻的很! 好气! 喻白洲一生气,连带着也没给人好脸色,他向后退了一步,疏离的出了声,“鬼王大人不是回去了,怎么来了这?” 他可没忘,前一个白夜去鬼市,被他弄死的经历! 现在又跑来这里,居心不良! 夙钰再确认了对方身份之后,唇畔的笑意就更是浓烈了几分,他上上下下将人打量了一番,冲着人笑道:“小仙君伤的挺重,本座会些浅薄医术,不知道小仙君能否赏个脸?” 喻白洲拒绝出声:“不能!” 夙钰挑眉,“小仙君难不成还在怨本座之前伤了你?” 喻白洲摇了摇头,“没有。” 只是……他伤在身上,让夙钰给他治伤岂不是要…… 喻白洲耳廓泛起红晕。 就像是开在雪地之中的红梅,让人移不开眼睛。 喻白洲没脸待下去了,他转头就朝屋子里走。 然而,一只手却是突然将他拉住。 喻白洲身子本就虚的厉害,被夙钰这么冷不丁的一扯直接载倒入对方怀中。 夙钰从身后拥着他的腰,俯身在他耳边低语,“小白,你不认得我了吗?” 喻白洲:“!” 喻白洲冲着识海嚷嚷道:“哥哥他……不会也会……” 命魂也没搞清楚状况,不禁皱紧了眉头,“看看先。” 喻白洲压下心底激起的千滔骇浪,试探性的反问出声,“你是?” 夙钰用手捂住他的眼睛,语调之中挂了一抹的委屈,“我的声音也不记得了吗?小白?” 喻白洲身子僵直,这回彻底的不敢说话了,随后他就感觉到手里被塞了什么东西。 他摸了摸竟发现是一支玉笛,指腹抚过还能感受到上面些许裂痕。 这是……! 喻白洲攥紧了玉笛,就听见夙钰幽怨的再次出声,“你明明说好要留下来陪我,却丢下我走了。” -- 第123页 “这么多年,只有它陪着我。” “你这个小骗子。” 感受到怀中之人微微颤抖,夙钰松开了放在喻白洲眼上的手,将人转过身对着他。 夙钰的视线在他面容上描摹,似是要将人的长相刻在脑海中。 “不过,好在,我把你找回来了。” 喻白洲红了眼眶,“哥哥……” 夙钰将从喻白洲眼眶的泪抹去,“还是这么爱哭。” 喻白洲吸了吸鼻子,“你竟然会是他……” 五百年前,他从房顶一坠而下。 与那少年相识三月,他叫他哥哥,赠了玉笛给他。 而这个人就是夙钰。 他死了,成了鬼王。 原来一切兜兜转转到头来都是他。 喻白洲伸手将人抱住,“哥哥。” 夙钰皱紧了放在喻白洲腰上的手。 喻白洲将头埋在他的怀里,“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我以为你早就轮回……” 喻白洲的声音戛然而止。 轮回? 他认识了夙钰这么久,却从来不知道,夙钰到底是如何成为的鬼王。 如果五百年前见到的那个人就是夙钰,那么一百年前,为何他没有轮回,而是留在了鬼界,成为了鬼王。 喻白洲脑子里突然想到,在两个人刚刚认识之初,叔曾问夙钰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夙钰那时候的回答是什么? 自杀。 喻白洲的心狠狠的被揪住了。 喻白洲皱紧眉头,扬起头,“哥哥,你到底是怎么死的,你为什么没有……唔。” 夙钰低头吻住了他,堵住了喻白洲接下来的所有话。 那些事,那些人,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就行。 喻白洲最后到底是没有问出来,夙钰不肯说。 而真相看上去要等。 喻白洲不急。 可他没想到,在这里一呆,就是整整一年。 一年里,他白日在白帝城苦练修为,晚上跟夙钰厮混在一处。 两个人相逢于那一吻,随后感情就像是疯涨的野草,一发不可收拾。 他们去看了极北山巅之上的冰晶霜雪,看了鬼界的雾菱花,去了忘川,还去了巫欲山做客。 那时候的巫欲山山主黎秋尚是个温和模样。 喻白洲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出去,而河图洛书也在他进来开过之后,就无法自动开启了。 可他知道,两个人不会这么甜蜜太久。 因为在天历412年,两界大战即将到来。 天历412年,大寒。 灵虚子发现了喻白洲晚上与鬼王出游的事情,一时间勃然大怒,叱令他跪在外面反省。 白帝城漫天大雪纷飞,喻白洲跪在雪地上。 可认错,绝不。 喻白洲跪了三天,濯青跑来告诉他,白帝城彻底撕毁了与鬼界的合约,要与鬼界开战。 开战的原因竟然又是因为他。 当真是荒唐至极。 喻白洲知道,历史上的那场大战,终是要来了。 喻白洲撑着起来,回了霜华苑。 将门刚推开,就被人推到门框上深吻。 喻白洲在察觉到熟悉的气息后,放弃了抵抗,迎合上对方。 这几天的委屈,在见到夙钰那一刻宣泄出来。 夙钰吻去他眼角的眼泪,眸中染了一抹猩红,“他欺负你,我去杀了他。” 喻白洲看了一眼外面,将人扯进了屋子里。 “哥哥,别。”喻白洲踮起脚尖碰了碰夙钰的唇安抚出声,“别杀他。” 夙钰微微蹙眉,“你对他难不成尚有师徒之情?” “我比任何人都想让他死,可哥哥,你信我,他不能死。”喻白洲只能这么告诉夙钰。 他不能说,不能杀死灵虚子的原因是因为他若现在死了,那灵虚子就不能在除夕之夜送他回三百年前,那么就没了后续的一切,那他就不能再现在还站在夙钰的面前。 想要杀死灵虚子,只有在时间正轨上,也就是回到现实,在那杀死他。 此前他修为不够,这一次回来,就是机会。 他有足够的时间,找到对付灵虚子的办法,从而阻止他渡劫。 夙钰:“小白,白帝城撕毁了与鬼界的合约,你我终将对立。” “不,我不会。”喻白洲将手搭在夙钰的肩膀上,笑盈盈的看着对方,“因为我始终都站在你这边。” 夙钰:“你信我?不会在意,我是只鬼?” 喻白洲摇了摇头,将头埋在夙钰的颈窝里,“哥哥,我喜欢你。” 抱着喻白洲的手收紧。 夙钰低头吻上了他的发,“我也是小白。” 喻白洲扬起头,“那哥哥,娶我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  明日大婚~ 第64章 大婚 鬼界与白帝城的那场对决终是开启, 喻白洲做为白帝城的大弟子跟随白帝城出战。 而此时,以濯青为首的仙盟渐渐有了苗头,还差一个导火索。 而这个导火索就是喻白洲本人。 喻白洲情愿出战, 双方对垒于白帝城之外的川南平原。 风将喻白洲身上的衣衫吹拂而起, 他化了手中的长剑看向了立于面前一身红衣的夙钰。 夙钰笑看着喻白洲, “你真要跟我打?” -- 第124页 “打。”喻白洲握紧了手中的长剑,“哥哥别让我。” 认识夙钰这么久的时间,他还没有跟夙钰正儿八经的打过架,正好趁着这个机会, 看看他苦练了一年的成果。 夙钰唇畔的笑意未减,“好。” 喻白洲握着长剑冲着人而去, 长剑在快接近人的同时,剑身被玉笛挡住, 两相碰撞发出清脆声响。 喻白洲盯着夙钰手中把玩着的东西,无奈的一笑,“没想到,当初竟是给了哥哥一把法器。” 夙钰手中玉笛转动, 两个人一来一往之间已经过了几招。 “小白,送的好。” 剑身擦着玉笛身而过,喻白洲弯腰躲过对方袭来的阴气。 对方带笑的声音像是拂过耳畔,让喻白洲红了耳廓。 他抽回长剑,拉开了两个人的距离。 阴气环绕将他围在其中, 喻白洲化去了长剑, 看向周围包裹着的阴气,双手合十,在胸前掐诀。 瞬息之间一个金色繁复的法印就在喻白洲的脚下浮现,金色的光芒将人的面容照亮, 随着他手指的动作,金色的灵力自他周身浮现,霎时间便是破了周身的阴气阻隔。 他纵身跃起,法诀于手中形成一个金色的圆盘,灵力化成把把长剑冲着立在下方一身红衣的夙钰而去。 灵力带来的风暴,将夙钰衣衫长发吹动而起,他化去了手中的玉笛,周身阴气大涨的同时,那双漂亮的手伸出,徒手将灵力化作的长剑捏碎。 金色的灵力散在他周身,像是坠落而下的金色星雨。 喻白洲自认他做不到徒手。 夙钰到底有多强,没有人知道,他显然是低估了对方的实力。 但喻白洲却没有退缩,反而眸中燃烧了浓郁兴奋的战意。 那是想要同人比肩的强烈愿望。 一场对决打的酣畅淋漓,喻白洲还是败了。 被扣在怀中的那刻,喻白洲浑身被打的疼,“哥哥,这算是家暴吗?” 夙钰:“……” 这帽子他不带。 喻白洲笑了笑顺势靠在夙钰的怀中仰头偷亲了对方一口,一触即离,“哥哥,带我走吧。” 夙钰收紧了扣在喻白洲腰上的手,“你知道自己再说什么吗?” 喻白洲累的手指头都不想动,“知道。” “白帝城大弟子不敌鬼王,被生擒,如何?” 夙钰眯起了一双眼,“跟我走,我不会放你再回来,你可想好了?” “再墨迹,要露馅了。”喻白洲挠了挠夙钰的手心,“你到底要不要娶我?” “娶。” 夙钰眸色渐深,他没再耽搁,伸手化了一条绳子就捆了喻白洲,将人丢给了不远处的森木。 “鬼王!你想做什么?!放了我大师兄!” 夙钰回身望着从白帝城的人群之中冲出来的濯青,抬袖一挥。 阴气将人卷倒在地,“不自量力。” 夙钰面色渐冷,“回去告诉灵虚子,想要人,让他拿白帝城来换。” 他迈步走到喻白洲的面前,伸手捏上了他的下巴,“否则,本座不介意杀了他。” “大师兄!” 濯青跌跌撞撞的爬起身,可却还是眼睁睁的看着夙钰丢下话,带着一众鬼将离开了。 “濯青。” 濯青在听见身后的声音面上一喜,他赶忙回转身子跪在灵虚子面前,“师尊,大师兄被鬼王带走了,濯青愿请命,前去救大师兄!” 灵虚子垂眸将濯青看了一眼,“回城。” 濯青瞪大了眼睛,“师尊!大师兄他……” 灵虚子视线落在喻白洲消失的地方,“鬼界日益壮大。现如今连我白帝城的大弟子也敢掳走。还不起来去联系各大仙门,讨伐鬼界。” 濯青赶紧爬起来,“是!” 然而濯青不知道,灵虚子要的只是一个正儿八经可以整合仙门势力的说辞。 白帝城算什么,他要做就做仙盟的第一人。 至于白夜。 背叛了白帝城,便要为此付出代价。他要让他亲眼看着鬼界到底是怎么覆灭,鬼王到底是如何的不堪一击。 让他看看,他的选择到底是多么的愚蠢。 * 鬼界与人间界彻底的撕破脸皮。 濯青联系了人间界渐渐发展起来的仙门,筹备着围剿鬼界的计划。 而此时,两界除夕。 除夕夜鬼市,漫天飞雪。 今日闭市,街市之上空无一人。 着了一身艳红色嫁衣的喻白洲从鸾驾之上迈步走下,艳红色的婚服在雪地上铺展,像是开在雪地之上的红花。 散着的长发被挽进了玉冠之中,金色的发簪束冠,艳红色的两条绣着金凤纹饰的发带从簪子两侧垂落在身后与婚服上的金凤遥遥辉映。 上车之前,艳鬼塞给了他一本书。 喻白洲翻开看了一眼,脸红了整整一路。 他从艳鬼手里拿过团扇挡住羞红的一张脸,迈步走向了那个等在不远处同样一身红衣的人身边。 今日,夙钰身上的红衣繁复,比往日常服更添几分华丽,束发的发簪是一对,将人映衬的矜贵。 他立在鬼市宅子前的台阶之上一直等着他的新娘。 雪从头顶飘落而下,夙钰站在原地,将手递到了他的面前。 喻白洲看着伸到眼前的手,将染了一丝微凉的指尖递到他的手中。 -- 第125页 夙钰反手将人握住,将人一把拉到跟前。 萤火映衬着人白皙的面容上染上丝丝红晕,夙钰揽着喻白洲的腰身,隔着团扇吻上了喻白洲的唇。 “小白,你真美。” 喻白洲:“哥哥也是。” 不等喻白洲说完夙钰抬手将人打横抱起,抱着人朝着早已经布置好的屋子走了过去。 夙钰:“冷吗?” 喻白洲摇了摇头,“不冷。” 感受到搂着他脖子的手渐渐收紧,夙钰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将人抱进屋中。 屋中烧着火炉,让屋子里暖呼呼的。 夙钰将人放在床榻上,“委屈你了小白。” 喻白洲手搭在夙钰的肩膀上,摇了摇头,“不委屈。” 喻白洲面上含了一抹笑,“只要是哥哥,召不召告天下我不在乎。” “我在乎。”夙钰曲指怜惜的碰了碰他的面颊,“我想告诉全天下,你是我的,只是我一个人的。” 喻白洲握住夙钰的手指,低头吻了上去,“哥哥也是我的。” 感受到握着的手微微轻颤,喻白洲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捧着他的手指吻在他手背上。 夙钰手指微曲,喻白洲抬起头,将一旁放着的酒杯递到夙钰的手边。 夙钰接过与人交握一饮而尽。 酒杯被丢在地上,夙钰捏着喻白洲的下巴吻了上去。 辛辣的酒充斥着口腔让喻白洲不禁有些醉了。 他回应着对方,颤抖着伸手扯开了夙钰束腰的衣带。 夙钰握着对方的腰身,将人平放在床榻上,手指轻轻的拂过喻白洲的脸颊,“怕吗?” 喻白洲盯着夙钰的样子,摇了摇头,“不怕。” 面前的人说着不怕,但身子却不自觉的僵直,就连小手都不自觉的揪上了他的衣襟,夙钰弯了弯了唇,“乖,放松。” 柔和轻缓的嗓音拂过耳畔,让喻白洲渐渐的沉沦。 窗外下着雪,屋内炭火灼燃。 红烛灼燃,红帐翻飞,地上是散落了一地红衣,交织在一处。 帐内隐隐传来小声啜泣的声音以及燥的人脸红的音色。 一室旖旎。 * 白夜失踪了,连同失踪的还有鬼界的王。 这让灵虚子想要救人的举措只能一再搁置。 春去秋又来,眨眼间百年已至。 清晨的阳光从窗棂内照射进屋内,喻白洲睁开眼。 “差不多,该走了。” 命魂看着识海之中一片春色的模样,十分欣慰,“河图洛书重开了,你还有一盏茶的时间。” 喻白洲听着脑海之中声音,视线落在了睡在身侧的夙钰身上。 一百年的夫妻,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一百年里,他努力提升修为,现如今的他已不再是曾经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天师,而真正的成为了仙盟的第一仙师,功法深厚。 一百年里,他也体会到了什么是人间情爱,体会到了夙钰的一腔深情。 他舍不得。 可他却始终都记得,夙钰还在未来等他去救。 他筹备了百年,等的就是这一刻。 喻白洲低头吻上了夙钰的眉心,有眼泪顺着眼眶滑落,“哥哥,等我。” * 喻白洲再次睁开眼。 眼前是黑压压的云层压顶,风起,吹着他身上的衣袍飞扬。 一侧是白帝城仙盟众人,一侧是鬼界蠢蠢欲动的鬼将。 而他怀中是正在散魂的夙钰。 “哥哥。” 喻白洲眼角挂着的泪彻底的滚落而下,穿透夙钰的身体落于地面之上。 四周鬼界的结界在夙钰散魂开始就彻底的崩塌。 原来,真的是这样。 喻白洲颤抖着手,手指轻轻的覆在夙钰的脸颊上,“你为了我,身化厉鬼。为了我,让自己成为鬼王只为等我归来。” “你怎么这么傻?” “我不会让你死的……”喻白洲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咬破指尖,以血为媒,在地上画了一个繁复的密文。 曾经回到三百年前的他不知道怎么救。 而现如今的他,为救他而来。 喻白洲坐在地上抱着夙钰的身体,染了一丝戏谑的视线落在了那个站在仙盟最前面的灵虚子面前。 他张了张口。 虽然无声,但灵虚子依旧读出了喻白洲在说什么。 他说:我回来了。 第65章 破局(二合一) 鬼界无望崖山巅的洞室之内, 阴气弥漫,四周密密麻麻的画了一张巨大的法印,法印上金色的铭文旋转, 从铭文上牵扯出四条铁链将山洞内石床之上快要消散的魂魄禁锢。 若夙钰醒着, 一定能看出, 山洞中这以血为媒画出来的法印,是喻白洲改造后的束魂印。 此束魂印与清渊下在他身上的不同,这个束魂印只会束缚魂魄不消散,但时间有限。 魂魄本无所依, 鬼王不是不死不灭,而是夙钰的执念让他撑到现在。 而这个执念是他。 这是他在两个人婚后的第二十个年头里, 两人游历去到梦窗林中无意间在梦蝶里窥见的真相。 那个夙钰蛮了他许久的真相。 天历234年,夙钰被送入宫中, 当日,他持剑杀宁泓而出。 一人,一剑,杀百人入废宫。 -- 第126页 于废宫, 那个他与他相遇之地,自杀身亡。 怨化厉鬼不入轮回,他带着对他的执念,从百鬼厮杀之中走出,只为了让自己活下去。 活到, 再次见到他的那一天。 喻白洲立于山洞之中身上的阴气愈来愈重。 为了施展更为高阶的术法, 他合了魂。 到了这个时间节点,命魂与他已经彻底的记忆重合,再加上他已经研究出解开束魂印的秘法,融合已达成条件。 当喻白洲再次睁开眼时, 眸中金光闪过,洞外淡紫色的雾菱花随风晃动,深厚的云层瞬间在洞顶积聚,盘旋不散。 是仙劫。 随着喻白洲身上的越来越重的灵力弥漫在周身的同时,阴气充斥在整个山洞之中,额间入魔的印记渐渐浮现。 他成不了仙了。 但…… 喻白洲的视线落在夙钰的身上。 仙劫可淬魂体,一旦渡过,不死不灭就成了真的。 他成不了,夙钰可以。 这就是喻白洲在百年间推演出来的最有效的办法。 喻白洲从深思之中回过神来,伸手硬生生将体内的阴气压下,防止自己在阴气压不住的情况下提前入魔阻断仙劫。 现如今夙钰的魂体太过虚弱,直接淬炼恐怕会直接散魂。最好的办法就是先把夙钰的魂体纳入体内,由他引导再进行转移。 他没再耽搁,手指在胸前结印,将夙钰脆弱的魂魄用阴气包裹纳入身体。 虚弱的魂体蜷缩在郁郁葱葱的榕树之下,就像曾经那个魂体受伤的他一样。 喻白洲从识海之中抽出,迈步走出了洞室,立于无望崖之巅。 风将喻白洲身上的白衣吹动而起,他仰头望着头顶之上盘旋着的浓云,飞身迎了上去,立于半空之中。 此处是鬼界密地,雾菱花盛开的地方。 亦是他早已经筹备好的地方。 雾菱花花开会自成结界,在鬼界结界崩塌之后,这里是唯一的净土。 仙劫四十九道,他需要挨过全部才能将仙劫内蕴含的全部仙力转给夙钰。 喻白洲手中掐诀,第一道雷劫便砸落下来。 雷劫入身,痛入骨髓。 喻白洲身子颤动,却不敢耽搁,一旦耽搁恐怕仙力就会被他所吸纳。 他手指动作飞快的用灵力将仙力剥离渡进了夙钰的魂体之中。 第二道,第三道…… 周而复始。 二十道。 喻白洲身上的皮肤已经皲裂,血从皮肤之中溢出,染红了身上的衣衫。 撑下去…… 他必须撑下去。 喻白洲咬破了唇,偿着口中血腥,手指颤动着将仙力渡给夙钰。 没有仙力充盈身体,喻白洲身上的伤只会越来越重,不会因受到淬炼而修复。 他硬生生是把所有的疼痛抗下。 明明之前,他最怕疼…… 哥哥…… 四十道。 喻白洲落于紫色的雾菱花之中,吐了一口血出来。 体内的灵力几乎已经匮乏,血被阴气侵染,让雾菱花花开的更胜。 身体像是已经有了记忆,在下一道雷劫劈下的同时,剥离仙力渡给了夙钰。 四十九道。 喻白洲躺在雾菱花之中,意识已经有些模糊。 他望着头顶已经消散的云,闭上眼,跌跌撞撞的进入识海。 识海内巨大的榕树之下,原本看上去虚弱即将散魂的魂体已经变得十分凝实,金色的光芒将魂魄笼罩,那绝艳的面容之上,额头浮现出一枚金色莲印。 喻白洲盯着夙钰额头上的印记,红了一双眼。 原来,这枚金印是这样来的。 原来,冥冥之中,他早已经做下了这个决定。 疼…… 谁在外面? 身体上的疼让喻白洲猛地睁开眼睛。 入眼,就看见了一个十分令他意外的老熟人——厉泽。 厉泽怎么会在这? 难不成是河图洛书…… 此时厉泽就蹲在雾菱花中,用绳子正在将喻白洲一点一点捆住。 绳子擦过身上皲裂的皮肤,疼的喻白洲倒吸了一口凉气。于此同时,他眯起了一双眼,伸出尚能动作的手指,掐住了厉泽的脖子。 “你来做什么?” 厉泽跪在地上听着耳畔淬了冷意的声音嘴角的笑意不减,“小天师,我当然是为了碧玺珠。” 厉泽伸手攥住喻白洲的手腕,随后一道雷劫之力,打入喻白洲的身子。 厉泽抽了刚刚的雷劫…… 虽然不多,但足以让他现如今千疮百孔的身体支撑不住。 喻白洲被迫松了手,身子颤抖着蜷缩在雾菱花之中。 厉泽重新拿过一旁散落的绳子将喻白洲的双手重新绑好,扯了另外一头勒进了对方的皮肤之中。 喻白洲皱紧了眉头想要反抗,可浑身疼到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 血瞬间就将绳子染红滴落在了地上的雾菱花之中。 厉泽用绳子缠绕过对方的脖颈将人彻底绑住,这样他就不怕喻白洲再反抗了。 做完这一切,他手指抚上了喻白洲那双漂亮的眼睛上。 眼眸流转,有淡金色的灵力一闪而逝。 厉泽手指向下滑,疑惑出声,“四十九道仙劫你竟未成仙,倒是有堕魔的征兆。” -- 第127页 喻白洲意识有些模糊,厉泽看着人快要闭上的眼睛,再次将刚刚抽出的雷劫打入了喻白洲的身体。 喻白洲咬破了唇,闷哼出声。 厉泽笑了笑,伸手拍了拍喻白洲的脸,“别睡。睡着了我还怎么取碧玺珠?” 喻白洲喘了一口气,出声道:“我十五六岁那年,你伪装成人类接近我……” “可我没想到,这对眼睛才是碧玺珠,害得我刚刚差点挖错。”厉泽笑意更浓,“瞧瞧,它多美。” 刚刚…… 他在说什么? 厉泽没看出来喻白洲面上的表情变化,自顾自的继续道:“刚刚若不是我反应快还真让你给逃了,没想到来到这里,倒是有了意外收获。” “碧玺珠,注定是我的。” 喻白洲眉头紧紧蹙起。 他竟不是时间正轨上的厉泽,而是……他十五六岁那年,跟着他一同回到过去的厉泽! 那时的他回到了五百年前遇见了夙钰,而厉泽回到了三百年前碰到了历劫过去的他! 什么碧玺珠,从始自终这就是他的眼睛! 刚刚为了最大效益的将自身灵力转给夙钰,他留了一部分灵力封在了眼睛里,为了仙劫之后解开以压制他体内因合魂积聚的阴气。 一旦眼睛被挖,他将彻底以人身入魔。 眼前划过冷光,喻白洲皱紧了眉头,手指挣动着腕上的绳索。 绳索嵌入皮肉,随着他的动作,流出更多的血来。 “别白费力气了。”厉泽将最后残留的雷劫之力全部打在喻白洲身上,“你现在这个样子,你还能跑到哪?” 喻白洲闷哼出声,唇被咬破,血将唇色映衬的殷红。 厉泽不想再耽搁,他手按住喻白洲的肩膀,将刀尖对准了对方的眼睛,“我会动作快点,不会让你疼的……” 不…… 疼……太疼了…… 血顺着眼眶流下,可他流不出眼泪了。 厉泽将彻底昏死过去的喻白洲丢开,用阴气将上面的血拂去,露出了蕴含金色灵力的珠子。 碧玺珠。 终于,碧玺珠是他的了。 厉泽抬脚朝着喻白洲的身上踢了两脚,见人仿佛死了一般毫无动静。 厉泽无趣的冷嗤了一声,消失在原地。 雾菱花被风吹动发出簌簌的声音,阴气从地面弥漫出,慢慢的攀爬上喻白洲的身体,将他体内纯净的阴气彻底的勾缠出来。 躺在地上精致白皙的面容上,额上慢慢浮现出一抹猩红印。 …… 天历593年,凉山村 “濯青师兄,这村……像是被血洗了……” 距离那一日已经过去了四年。 这几年,白帝城一直在追踪一只厉鬼。此鬼霍乱人间杀人无数,不食魂,却喜残虐嗜血。 濯青带着弟子一路追踪到此,见到的就是凉山村已经被血洗的惨状。 “濯青师兄!那人……哦不那鬼就在前面!” 濯青眉眼一眯,当即带着人快步朝着村子里赶。 越朝着里面深入,阴气越是浓郁。 地上血水横流,濯青拔了长剑,剑尖指向了那个立于尸山之上着了一袭白衣之人。 白衣人背对着他而立,他眼缚白布,拢在白袍下的指尖淌血。 这分明是个人。 濯青眯起了一双眼睛,低呵出声,“你到底是谁?凉山村的人都是你杀的?” 立于尸山之上的人,像是听到声音,转过头来。 冷月之下,对方额上猩红色印记卓然。 濯青瞪大了眼睛,“大……大师兄!” “嘘。”喻白洲将染了血的手放在唇上,“我们在玩游戏。” “救……救我……” 濯青闭了嘴,夜色寂静之中,他这才听见有微弱的呼救声从喻白洲的脚下传来。 濯青便只见喻白洲蹲下身,手指捏起脚下那人下巴,“你不乖,出了声,可是要死的。” 濯青:“大师兄别!” 然而已经晚了,那人被喻白洲亲手掰断了脑袋。 濯青呼吸一窒。 怎么会这样。 四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们追查了整整四年的杀人的厉鬼是他找了许久的大师兄? 绝对的实力压制让濯青压根没来得及拔剑,脖子被一双手掐住。 这也让他近距离的看到了喻白洲。 还是那张熟悉的面容,只不过额上多了一个猩红印,还有那被白布敷上的眼睛…… 濯青有太多太多的话想问喻白洲,可脖子却被对方手指嵌入到肌肤之中。伴随着刺痛而来的是被压迫的呼吸…… “大……大师兄……” 熟悉的声音,让喻白洲出现了一瞬间的恍惚,手中的力道松了松。 濯青有些惊喜,趁着喘息之际再次出声,“大师兄,你还记得我对吗?我是濯青……” 喻白洲:“濯青……” 身上的阴气弱了几分,他手指慢慢的从濯青的脖子上离开,眉头紧紧的蹙起,“你走……快走……” 濯青看着喻白洲痛苦的皱眉,扣上了喻白洲的手,着急的问出声,“大师兄你这是怎么了?大师兄……” 濯青的话还没说完,一把长剑就刺入到了喻白洲的腰侧。 喻白洲浑身一颤。 -- 第128页 濯青将人一把扶住,怒斥出声,“你们在做什么?” 白帝城的弟子握着长剑剑柄,回答出声,“濯青师兄,他就是我们要找的厉鬼,我们要杀了他!” 那小弟子不顾濯青的劝阻,将长剑从对方身体里拔出。 血顿时,流了一地。 就在那人再度挥剑而来之时,喻白洲身上阴气一盛,手指伸出就捏碎了对方脖子,冷嗤出声,“不自量力。” 喻白洲捂着腰侧的伤口,将人像破布似的丢开,“别来惹我。” 他说完,拂袖消失在原地。 鬼市 喻白洲摔倒在曾经两个人一起生活了近百年的院子里。 白帝城的剑都是针对鬼类魔物特意制成的,腰腹之上被洞穿的伤口难以愈合,血滴了一路,但却让一直被侵染的神智恢复,识海中呈现了一丝清明。 他跌跌撞撞的从地上爬起,进了屋,跌坐在了屋内的床榻旁。 哥哥…… 他想起来了。 喻白洲抬起手,指尖轻轻的碰触到被白布缚着的眼睛上。 他知道,眼眶中已经没有眼睛了。 是厉泽拿走了他的眼睛。 重新失去光明的感觉让喻白洲有些不适应,他匆忙回到识海中,在葱郁的榕树之下,见到了夙钰。 四年前,夙钰散魂的魂体因仙劫之力凝实,但仙劫之力尚需融合,四年后,依旧躺在榕树下的魂体已经有渐渐苏醒的征兆。 喻白洲伸出手,想要碰一碰对方的脸颊,却是手指伸出去又猛地抽了回来。 他浑浑噩噩的过了四年,双手染血。 没了灵力,他连自己下一次什么时候再清醒都不知道。 他不知不觉之中竟是活成了他曾经讨厌的样子。 “王?” 识海之外的呼唤声音,让喻白洲自己从识海之中退了出来。 他听着耳畔熟悉的声音,喘了一口气,“是……艳鬼吗?” “娘娘?!”艳鬼在看见屋内倒着的人后飞快的走上前,“您……您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喻白洲听着耳边的声音,用手扯住对方的手臂,“艳鬼,我清醒不了太长时间,我来,是找你的。” 喻白洲调动了身上阴气,将夙钰的魂用阴气包裹着从身体之中抽出。 魂体被抽出的那一刻,金光笼罩之下,现出夙钰的身影。 艳鬼瞪大了眼睛,将夙钰一把接住,“您救了王……这……” “别告诉他。”喻白洲抽回手,有些体力不支的轻喘了一口气,“我快死了,我把他交给你,替我好好照顾他。” 艳鬼看着踉跄着站起身的喻白洲,回头将人叫住,“娘娘,你要去哪里?” 喻白洲扶着门框,脚步稍稍一顿,“做我还没有做完的事情。” 艳鬼低头看了一眼怀中快要苏醒的人,“那王醒了之后,我……” “你告诉他……”喻白洲迈步向前,“我死了,不要让他再来找我。” * 喻白洲没有骗艳鬼。 他是快死了。 仙君白夜死于天历603年,距离那时还剩十年。 这十年,他要找到破开循环的办法,否则他必死无疑。 如果按照现在的走向走下去,他被捉回白帝城,死在灵虚子的手里,夙钰得知消息血洗了白帝城,取了他的魂置于棺椁的死胎之中,喻白洲出生。 这又将是下一个循环。 他或许,已经经历了许多次循环,可这一次,他要出去。 走到现在,其实只剩一个问题没有解开。 循环真正开始的起始点到底在哪。 他原以为是除夕夜他回到三百年前那天,可在他再次回到过去时,他发现除夕夜并不是开始。 据灵虚子所说,整个循环的开始应该是从仙盟大会,他回到白夜之始,可当他在鬼界见到厉泽的那刻起,他就察觉到,灵虚子在说谎。 因为整个循环漏掉了他回到五百年那次,以及,灵虚子被改命的那次,这不是一个极为完美的闭环。所以,既然不是循环,那必将有解。 它现在需要找到的就是这整个事件的开始。 到底是哪里? 喻白洲身上被压制下来的阴气再次涌上来,他将指甲嵌入掌心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不能再杀人,否则彻底堕魔他真的就再也回不去了。 喻白洲眯起了一双眼,拂袖消失在院子里。 身形再次出现之时,喻白洲出现在了无望崖。 无望崖之中,雾菱花依旧开得旺盛,他挥袖在此处设下结界,迈步走进了崖上的山洞之中。 阴气已经开始从体内溢出,额上印记变得越发的猩红。 喻白洲扶上洞中的石床,伸手朝着石床的两侧摸去。 果不其然,手指碰到石床两侧垂落下来的锁链。 喻白洲摸到锁链一头的铁环,将环扣拨开,握着铁环穿过了自己的腕骨,血顺着手臂留了下来的同时阴气被阻断。 喻白洲又如法炮制了另外的腕骨和双脚。 弄完这一切,喻白洲浑身上下像是被从水里捞出来似的,他将头抵靠在身后的石床上,轻喘了一口气。 感受到体内的阴气被压制到身体的角落,喻白洲这才放下心来。 这样,时间一长,他的魔性会因为鬼戒锁消退,他也能好好思索关于有关灵虚子的事情。 -- 第129页 想到命魂当初叮嘱自己筹备的这些东西,喻白洲不禁嗤笑了一声。 命魂就是骗他,自己分明就是经历了这一切。 喻白洲累极了,浑身上下的疼痛让他彻底的晕了过去。 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梦见了夙钰。 * 天历593年,失踪了四年的鬼王苏醒。 天历603年,白帝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灵虚子赶来的时候,广场上已经倒了一地的弟子,而广场中央,立着一身白衣,眼缚白布的喻白洲。 灵虚子皱紧了眉头,低呵出声,“逆徒!你竟然还敢出现在这里。” 喻白洲摩挲着拢在长袖之中的只剩下锁扣的鬼戒锁,嫌弃的收了手,“还是如此,不堪一击。” 十年,他化去了大部分的阴气。 身上鬼戒锁还带着,然而这群人,还是不经打。 灵虚子气的手抖,“凉山村的村民是不是你杀的?” 喻白洲挑眉,“是。” 灵虚子再次问出声,“那之前的呢?” 喻白洲:“也是。” 灵虚子皱紧了眉头,“既然已为魔,你还来这里做什么?” 喻白洲顺着声音来处,仰起头,“灵虚子,你的仙劫什么时候来?” 冷不丁的问话让灵虚子皱紧了眉头,“什么仙劫?” 不是他。 看来还没来。 不急,他可以等。 “没什么。”喻白洲懒洋洋的再次出声,“我今天来,是自首的。” “大师兄!” 熟悉的声音让喻白洲偏过头去看,可惜他看不到。 要不然能看见,濯青那一张焦急万分的脸。 灵虚子让人将濯青拉住,迈步走下高台,“自首?你在耍什么花样?” 喻白洲笑了笑,“小濯青这些年找我找的十分辛苦,我自知罪孽深重,我可怜他,这不自己来了。” 灵虚子朝着一旁的弟子使了个眼色,立在原地的喻白洲便察觉到有人走了过来。 “让小濯青来。” 喻白洲听着周身的动静冷笑出声,“再敢上前,休怪我翻脸。” “白夜!”灵虚子低呵出声,“这就是你来自首的态度?” 喻白洲:“我再说一遍,让小濯青来。” 濯青皱紧了眉头走出来跪倒在灵虚子面前,“师尊!” 灵虚子低头朝着人看了一眼,只能让人过去。 濯青冲着灵虚子叩首一拜,“多谢师尊!”他飞快的起身,走到喻白洲身侧,“大师兄。” 听着耳边带着喑哑鼻音的哭腔,喻白洲蹙了蹙眉,“哭什么?” 濯青吸了吸鼻子,“大师兄这些年受苦了。” 喻白洲都不知道濯青这个多愁善感的性子到底是怎么当上后来的仙盟掌教的。 灵虚子拂袖冷哼了一声,“濯青,把人压去地牢。” 濯青看向喻白洲:“大师兄。” 喻白洲手抓住对方胳膊,“送我过去。” 恐怕是怕他跑了,除了濯青以外,喻白洲明显是感受得到身后还跟了数人。 他嗤笑了一声,就听见身旁濯青问出声来,“大师兄,您眼睛是怎么……” “瞎了。”喻白洲抠了抠手指,不愿意多说。 濯青也没敢问,将人送到地牢里面,有些局促的开口道:“大师兄,为了防止你逃走,我得将你……” 喻白洲:“随你。” 濯青看着喻白洲没有丝毫的反抗,心里不是滋味,他将人扶到里面,扯了墙壁上伸展出来的铁链。 将喻白洲的手腕拉到跟前,濯青就看到了对方腕上的铁环。铁环扣入到骨缝之中,因时间长了血肉与铁环长在了一处。濯青红了一双眼睛,“大师兄,这是……” 喻白洲:“鬼戒锁罢了。” 濯青将手缚在上面,“我帮你拆了他。” 喻白洲笑道:“拆了,我可能会杀了你。” 感受到缚在腕上的人手指一僵,喻白洲还是不逗他了,提醒出声,“锁阴气用的别拆,锁在上面就行。” 濯青依照喻白洲所言,将锁链锁扣在了鬼戒锁之上。 喻白洲的四肢就被锁在墙壁上。 濯青冲着喻白洲躬身一拜便离开了。 地牢之中只剩喻白洲一个,他百无聊赖的晃了晃锁链,听着耳边叮叮咣咣的声音,陷入了沉思。 根据他这十年的反复推演核算,时间节点的缝隙应该就在这个前后。 灵虚子必来。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等。 等那个正在仙盟大选上的灵虚子,再次出现在他的眼前。 只不过,灵虚子比他想象当中似乎更沉得住气。 他没等来灵虚子倒是先等来了判决。 而判决的结果就是分魂。 意料之中的结果。 毕竟灵虚子想要的是那个不入魔,干净纯澈的灵魂。 判决一出,濯青就又跑来哭,喻白洲拿他没办法,“你过来。” 濯青走上前,“大师兄。” 喻白洲伸手在濯青的大脑袋上揉了一把,“别担心,死不了。” 喻白洲越是如此,濯青心中越是难受。 濯青攥紧了手,“我虽然不知道大师兄为什么会入魔,但是濯青知道这一定不是您自愿的。分魂之刑,撕裂灵魂,大师兄会死的。我这就去求师尊,让师尊收回命令!” -- 第130页 直到行刑当天,喻白洲再没见到濯青。 灵虚子恐怕是怕濯青坏了他的事,将人关起来了。 喻白洲被人带到了白帝城的广场上。 耳边人声嘈杂,不用想也知道,灵虚子这是要当众行刑,以儆效尤。 喻白洲嗤笑了一声。 算算时间,人应该已经站在这里了。 几个弟子将喻白洲绑在了广场中央的柱子上,周围的嘈杂的声音传入道耳朵里。 “他就是白夜。” “他额头上的印记是堕魔吧,我可是听说之前几桩血案都是他做的,堂堂白帝城首座竟然杀了好多人……” “嘘,小心被他听到。” 喻白洲靠在柱子上,就感受到一双视线穿过众人落在了他的身上。 喻白洲弯了弯唇。 灵虚子站起身,“白夜,你身为我白帝城大弟子勾结鬼界,入魔,霍乱人间,你可认罪?” 喻白洲:“我认。” “好。”灵虚子再次开口,“白夜屡犯门规,善恶不分,领分魂之刑,逐出师门!” “你已入魔。”灵虚子迈步走下台阶,“看在你我师徒一场的份上,本尊今日亲自为你分魂,将恶从你身体里剥离出来。” 喻白洲听着耳朵里靠近的脚步声,没有说话,任由对方将打量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 被缚在柱子上的人,与仙盟大选之上见到的全然不同。 无论是气息,还是修为,已经比那时的他高出太多,就连神情都无限的趋近于他在朝拜会上见到的那个人。 这样的人,不能留。 杀了他,就再没人打扰他的仙劫。 想到此,灵虚子抬起手。 一个巨大的法印在两个人的脚底升起,灵虚子手指在胸前结印,手指点在喻白洲额上猩红的印记之上。 就是现在。 喻白洲挣脱了锁链,伸手掐住了灵虚子的脖颈。 正在结印的灵虚子怎么也没想到喻白洲竟然对他出手。 结印被迫中断,喻白洲捏着手中脆弱的脖子,唇角扬起,“灵虚子,你终于来了,我可是等了你许久。” 灵虚子拧紧了眉头,“你……” 灵虚子一句话没说完,喻白洲便掐着他的脖颈向前。 下一刻,灵虚子就发现两个人哪里还站在白帝城的广场上,分明是站在仙盟大选的擂台上! 喻白洲灿然一笑:“欢迎回来。” 第66章 大结局 他赌对了。 灵虚子感受着体内充沛的灵力又看了看眼前狼狈至极的喻白洲笑出声, “命轨相合,你虽然救了那孽障,可你却付出了价。” “被鬼戒锁锁困的你, 拿什么跟本尊相抗?” 灵虚子笑出声, “你将入魔, 而本尊即将成仙。” 灵虚子说着,身上的灵力就开始涌动。 本是除夕夜就可以渡的仙劫让他硬生生压到现在,他筹备已久,喻白洲再阻挡不了他。 仙盟擂台上, 仙劫的浓云积聚,雷声滚滚落入喻白洲的耳朵里。 喻白洲扬起了殷红色的唇, “雷劫罢了。” 浓云之下,两个人衣衫猎猎。 灵虚子冷笑出声, “本尊仙劫已至,我杀了你,就可以安心渡劫了。” 头顶雷声轰隆隆的作响,喻白洲提醒出声, “现在的你,还杀的了我吗?” 在第一道雷劫落下的同时,喻白洲松开了箍在灵虚子脖颈的手,将人抬脚踹下了擂台。 等灵虚子反应过来,第一道雷劫已打在喻白洲的身上。 喻白洲慢条斯理的拔了一只扣在腕骨之上的鬼戒锁。 鲜血从腕骨之间流出来的同时, 雷劫之力将从身体里溢散而出的阴气开始一点一点的转化成了极为纯正的灵力。 灵虚子脸色难看至极。 站在高台上的濯青等人已被接二连三的冲击震惊到话都说不出来。 因命轨相合记忆合并的濯青再看向喻白洲时已经红了眼, “大师兄……” 仙盟的长老站起身,“掌教,这……喻白洲难不成是要夺了灵虚子的雷劫?” 一回生二回熟,打在身上的雷劫虽然疼, 但也不是不能忍。 尤其是在感受着体内再度流转着的灵力,都令人足够的愉悦。 两个人对了数十招,灵力与阴气朝着周围涤荡开来。 灵虚子被震荡的向后猛地退出去一步。 这……怎么可能。 喻白洲的修为什么时候如此高深? 喻白洲慢慢的直起腰身,解开腕骨上的另外一枚鬼戒锁,承受着头顶砸落的雷劫时再度开口,“灵虚子,知道为什么明明你站在不败之地,却为什么依旧打不过我吗?” 将阴气再度转换的喻白洲蹲在了灵虚子的面前,笑的牲畜无害,“因为我改了你的命盘。” “哦不对,也不能叫改,应该是叫做把原来属于你自己的命盘还给你。” “厉泽刚刚是去了五百年前吧。” 喻白洲吐出的声音挂着冷意,“你与他密谋,你替他杀了夙钰的价是让他回到五百年前替你改命。” “好算盘。”喻白洲鼓了鼓掌,“不过可惜,到底是临时学来的东西,厉泽将你那一事无成的命格改的并不彻底,以至于你命中还有一劫,这个劫系在我身。” “你几番尝试试图让我死在过去,都没有成功。”喻白洲将扣在脚踝上的鬼戒锁拔出丢在地上,“你命该如此,何必反抗。” -- 第131页 雷劫被夺数道,灵虚子深知再不阻止一切都晚了,他凶红了一双眼睛,低呵出声,“喻白洲!我要你偿命!” 彻底拔掉了所有鬼戒锁的喻白洲笑出声,“你现在拿什么杀我?” “那鬼王呢?” 看着喻白洲面上微微松动的面色,灵虚子冷笑出声,“在仙盟大选开始之前,厉泽便已经带兵进攻修罗夜鬼城。” “那孽障饱受散魂之苦,你觉得他还能撑到几时?” “喻白洲,你想让鬼王再散一次魂吗?” 喻白洲嗤笑出声, “散魂?” 他的哥哥已是仙身,散什么魂? 头顶浓云积聚,下一道雷劫应声而来。 灵虚子站在原地等着雷劫打在身上,然而,他确实看见那天雷,却是直冲着喻白洲而去。 饶是站在高台上的濯青等人都纷纷站起身了,“这……” 感受着雷劫再次打在身上,喻白洲听见了灵虚子不敢置信的惊呼:“怎么回事?!这明明是我的仙劫!” “错了,这是我的仙劫。” 立于擂台之上,喻白洲一身白衣猎猎,身上的阴气被彻底的转换为灵力,额上鲜红色的印记变成了一片灿金。 灵虚子瞪大了眼睛,“这……这不可能……” “也该送你上路了。”喻白洲一个闪身出现在了灵虚子的面前,手掐住了灵虚子的脖子,“永别了。” 感受到身上的灵力被对方抽出,灵虚子开始在喻白洲手中剧烈的挣扎,“我是你师尊……你不能杀我……” “师尊?”喻白洲收紧了手中力道:“发现利用不了我就毁了我,这就是为人师表该做的事吗?师尊?灵虚子,你配吗?” “从雍朝到现在,你为长生,蓄谋了这一切,事到如今,你也该为你所做的一切付出价。” 喻白洲口中吐出来的话如圣裁决。 火焰从脖颈上蔓延而出,灵虚子凄厉的尖叫出声,然而所有的挣扎都是徒劳,火焰一点一点的吞噬肉身,最后湮灭在喻白洲的手掌中。 耳畔的声音止,喻白洲十分可惜看不到对方面目扭曲的模样。 他抓住了灵虚子想要逃逸的魂魄,安抚出声,“别急,一会带你去见一个老朋友,再送你们一起上路。” 还有一笔账。 他要把他的眼睛拿回来。 喻白洲碰了碰缚在眼睛上的白布,就地盘腿坐在擂台上,专心应对剩余的雷劫。 之所以判断雷劫是他的,其实在喻白洲破境而出的时候就感受到了。 他打破的不是周而复始的循环,他参破的是他的命。 他跳脱因果而出,破茧成蝶。 雷劫比上一次更为猛烈,稍有不慎恐会魂飞魄散,喻白洲不敢大意,当即掐诀应对。 在四十九道雷劫落,众人屏息凝神等着仙尊临世,然而金光散落,擂台上已空无一人。 濯青:“……” 众人:“……” * 鬼界。 厉泽趁着夙钰散魂的当口,带兵攻入鬼王宫,两军在修罗夜鬼城门外交战, 一个时辰后,仓山将厉泽丢在了现身在城外的夙钰面前。 身上暗红色的绣金的宽袍迤地,额上金印灼灼,夙钰微微俯身,用手指捏起厉泽的下颚,“若不是留你一命尚有用处,一年前,你就死了。” “你不能杀我!”厉泽从怀中掏出一物举到夙钰面前笑出声来,“你看这是什么?” 夙钰眯起了一双眼睛,“碧玺珠?” 趁着夙钰愣神之际,厉泽借着碧玺珠内的灵力化成一缕黑雾从夙钰的手中逃出,凝聚了身子落在了不远处,“夙钰,喻白洲在我手里。” 夙钰看着自己手上被灵力灼伤的伤口,直起腰身。 这灵力分明是喻白洲的。 也就是说,厉泽手里的东西的确是碧玺珠。 夙钰面上的表情变换,让厉泽把玩着手中的珠子笑出声来,“没想到,兜兜转转碧玺珠还是我的。夙钰,识相的把鬼王印给我,我留他一命。” 夙钰:“你把小白怎么样了?” 厉泽摩挲着手中的珠子,“他躺在那混身是血,我用绳子绑了他,他哭着求我的时候你是没看见,到底有多美。” “你找死!”夙钰眼眸染红,冲着厉泽就袭了过去。 很快,两个人就扭打在一处,厉泽不紧不慢的调动着碧玺珠之中的力量与夙钰对抗。 因两个人结契的缘故,夙钰被喻白洲同源的灵力压制,几乎是毫无还手之力。 “到这个时候,你竟然还不舍得解开连契。”厉泽嘴角的笑意更浓,“我的王,我劝你还是乖乖的把鬼王印给我,我就把喻白洲还给你如何?” 夙钰抹去唇角的血讥讽地冲着厉泽一笑,整个人再度逼近,“杀了你,本座一样可以找到小白。” 这一次,他收起阴气用最原始的方法,一拳一拳的打在厉泽的脸上。 厉泽没想到自己握着碧玺珠,夙钰还敢对他动手,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被打的有些蒙。等到缓过神来的时候,唇角以溢出血来。 厉泽疼的低咒了一声,含怒一掌打向夙钰的胸口,“你真当我不敢杀了你吗!” 夙钰与人合掌,阴气在半空中涤荡。 厉泽身影从半空中坠落而下,碧玺珠脱手而出。 -- 第132页 立在下方众人看着同样从半空之中落下的红色身影惊呼出声,“王上!” 与此同时,半空中浮现出一道白色身影。 喻白洲一手将碧玺珠接到手里,一手揽过那一身红衣之人的腰身。 他化了一张椅子出来,随后横抱着人靠坐在了上面。 夙钰盯着喻白洲面上白布缚着的双眼,皱紧了眉头,“小白,你的眼睛……” 喻白洲摸到夙钰的手,将手中的碧玺珠塞到他手里,“恐怕又要劳烦哥哥为我治眼睛了。” 粗粝的皮肤蹭过他的手,夙钰不顾喻白洲的挣扎,一把拉过他的手腕放在眼前看。 腕上血已经止住了,但伤痕仍在。 那被贯穿的腕骨痕迹就连仙劫的修复都未能让之愈合,留下斑驳痕迹。 一只手如此,另一只手亦如此,被雪色衣服掩映之下的身体是否伤痕累累?短短一会,他到底都经历了什么?! 喻白洲感受着自己衣领子被扯开,他一把握住夙钰的手,压低了声音轻笑出声,“哥哥,这还在外面,回去让你看可好?” 夙钰眯起了一双眼看向周围的鬼将,伸手将喻白洲的衣服领子扣好,“仙盟大比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回去你最好能跟我解释清……” “哥哥别乱动。”喻白洲笑了笑,收紧了搂着夙钰的腰,“难保我会把持不住,在这把哥哥办了。” “喻白洲!” 夙钰低呵了一声作势就要起身,喻白洲却不给人机会,抱着人声色委屈的出声,“百年未见,哥哥让我抱会。” 感受着对方微微有些颤抖的音色,夙钰到底是心软,随他去了。 “喻白洲!你竟然没死!”厉泽喘了一口气,从地上摇摇晃晃的爬起身。 夙钰眯起了一双眼,抬袖用阴气缠绕上对方四肢将人重新按了下去,与此同时,地面陷落,有无数鬼手从泥泞之中爬出,朝着厉泽的身体抓挠上去。 是鬼界的无间炼狱! 血痕瞬间在厉泽的身上抓挠而出,夙钰看着厉泽想要痛呼出声,用阴气捂住了对方的嘴。 喻白洲看不见也不知道夙钰做了什么,他揽着对方的腰身,再次开了口,“厉泽,灵虚子的计划失败了。他已死,现在轮到你了。” “当初你趁我渡劫挖了我的眼睛,将碧玺珠带走,可有想过今日,我来向你讨要这笔债?” 夙钰动了动手指,阴气从厉泽的嘴上移开。 厉泽当即惨呼出声。 喻白洲挑眉,问出声,“哥哥,你在做什么?” 夙钰反手拥住喻白洲的腰,十分平静的开口道:“一点小惩罚而已。” 一点小惩罚? 喻白洲可不信。 据他了解,哥哥的声音越是平静,就越生气。 厉泽眼睛里已挂了血红,“喻白洲,我真后悔当初……没有直接杀了你!” 喻白洲:“厉泽,你还记得自己到底是什么时间点的你吗?” 厉泽:“你什么意思?” “你被灵虚子耍了。”喻白洲声音一顿再次出声,“厉泽,你该恨的那个人不是我,而应该是灵虚子,而我才是救你的那个人。” “厉泽,我原本以为我十六岁那年遇见的你是时间正规上的你,而你跟随我回到过去是你第一次穿梭,可我错了,那不是你的第一次。”喻白洲握着夙钰的手指继续出声,“无论是你还是我,都被灵虚子抹去了一次记忆。” “我被锁困的那十年我一直在思索一个问题。如果我是喻白洲,我与灵虚子毫无关系,灵虚子为什么这么恨我。”感受到夙钰握紧了他的手,喻白洲安抚的捏了捏对方的手掌,再次出声,“那么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我是白夜。” 厉泽挪动着身子皱紧了眉头,“你到底在说什么?” “你一直身处循环之中而不知,是我破开循环救你而出。”喻白洲声音一顿十分悲哀的看向厉泽,“你能够拿着我的眼睛出现在这里,是命轨的自动修复。” 喻白洲将装有灵虚子魂魄的瓶子交给夙钰,“哥哥,接下来的事情,交给你处理好吗?” “好。” 夙钰起身吻了吻喻白洲的唇,“等我一会。” 他走到厉泽身前,将瓶子塞子拔开。 魂魄刚一飘出就被来自地狱下的鬼手给撕扯,伴随着一声凄厉的叫喊声,灵虚子的灵魂被彻底的拽入地狱深处。 夙钰看向厉泽,“轮到你了。” 以前只是听说无间炼狱的惨状,今日看见灵虚子的模样,厉泽头皮一阵发麻,“王,我错了,我错了……你饶了我……我不要下去……” 夙钰抽回了束缚在厉泽身上的阴气。 坐在椅子上的喻白洲听着耳畔的尖叫声彻底的止熄,一直紧绷着的身子摔靠在椅子上。 一切都结束了。 听着耳畔的脚步声靠近,喻白洲扬起了一抹笑冲着夙钰伸出手,“哥哥,抱。” 夙钰冷哼了一声,“自己走回去。” 喻白洲揪着夙钰的衣摆,委屈巴巴的出声,“我看不见,哥哥可怜可怜我,带我回家好不好?哥哥……” 喻白洲一句话还没说完,就感受到身子被对方打横抱起。 夙钰看着喻白洲面上得逞的笑,恶狠狠的出声,“回去跟你算账。” “好,任凭哥哥处置。”喻白洲顺势搂上夙钰的脖颈,轻轻的咬上了对方的耳廓,“在床/上。” -- 第133页 夙钰磨了磨牙,“好。” 两个人消失在原地落下一众面面相觑的鬼将。 仓山瞅着对方轻挑的模样低呵出声,“哪来的狐媚子竟然敢勾/引王!” 艳鬼一把拦住,“欸欸,干什么去啊。” 仓山低嗤出声,“像王上进言,不能被美色所误!” “误的还少吗?”艳鬼握紧折扇轻笑出声,“什么狐媚子,将军以后可得叫鬼后娘娘了。” 仓山:“!!” 仓山:“就他一个人类,怎配得上王!” 艳鬼将人朝里面拉,“他可是未来的仙盟的盟主,咱们王和他的事可是一句话说不清,哎呀呀,不如将军与我边回城边说?” * 鬼王宫 “呜呜,哥哥饶了我……我……我是被逼的……” 夙钰低头隔着缚眼的白布吻上那双流不出眼泪的眼睛,与人十指相扣,“还有呢?” 喻白洲仰头,手指攀上夙钰的后背,“没了……没了……我都交了。” 夙钰冷笑出声,“以雷劫之力渡我成仙,自己却被厉泽挖了眼,入魔四年,锁了自己十年,还去白帝城自首,好样的。” 喻白洲混身一抖,“哥哥……” 夙钰:“若你出来没成仙呢?” 喻白洲偏过头,“就……没成……唔……慢点……” 喻白洲倒吸了一口气,“疼。” 夙钰安抚的吻上喻白洲的唇,“长长记性。” 喻白洲趁着空档两个人调换了位置,“仙盟事已毕,哥哥把我吃干抹净了,是不是要娶我。” “不。”夙钰搂上对方腰身,吻上他的唇,“这一次,换我嫁你。” (完) 时间附录: 天历184年化成厉鬼的厉泽初窥河图洛书之谜,改了尚是幼童的灵虚子的命格。 天历234年喻白洲闯入废宫,遇见了被囚于废宫之中的雍太子珏,三个月后,因变故雍珏将白夜送出废宫。同年,宁朝国师灵虚子捡到了白夜并收其为弟子。 天历235年,灵虚子建白帝城,厉泽来验收成果,两个人因意见不合合作谈崩,厉泽反杀不成被灵虚子禁锢了魂并抹了记忆。 天历373年鬼王诞。 天历411年仙界第一人白夜与夙钰相遇,相爱。 天历412年事情暴露,灵虚子勃然大怒,白帝城与鬼界开战,白夜自愿被掳。同年鬼市与夙钰大婚。 天历589年两人行踪暴露,鬼王身死。厉泽脱逃。 天历590年,白夜以仙劫为引救夙钰,厉泽逃窜至无妄崖挖了白夜的眼睛,白夜入魔。 天历603年,入魔已久的白夜自认为罪孽深重去白帝城自首,被分魂虐杀至死。同年鬼王血洗白帝城,携残魂入凡胎,喻白洲生,循环开始。 天历618年,学成下山的喻白洲撞上从百年前来的厉泽被清渊所救。早已等待在此的灵虚子,开启河图洛书,送了喻白洲回到天历234年,并导致厉泽陷入循环,重回天历590年。 天历623年,喻白洲与夙钰再次相遇,并于除夕夜被灵虚子再度送回天历589年,欲改其命。 天历624年,喻白洲归来,仙盟大选双线并和,厉泽被灵虚子安排再度回到天历184年直至天历623再次回到过去。 与此同时,喻白洲开河图洛书回到了天历411年。 二百年后,归。 作者有话要说:  之后还有番外 第67章 番外 “要嫁也是你们盟主嫁。” “你们王还是我们盟主救的, 应该让你们王嫁。” 帐内,喻白洲皱紧了眉头,“哥哥, 好吵。” 耳畔慵懒带着沙哑的鼻音拂过耳畔, 夙钰侧身吻过对方的额头, “乖,我出去看看,你继续睡。” 喻白洲累的手指头都不想抬起,迷迷糊糊嗯了一声。 夙钰掀开帐幔赤脚下床, 抬手扯过一旁架子上薄衫披在身上。 他伸手从后殿迈步而出的脸色阴沉,“吵什么?” “王。” 一众人在看见夙钰后, 纷纷闭了嘴。 夙钰迈步走到正殿的王座上,立在下方的代表仙盟而来的濯青当先出了声, “鬼王?我大师兄呢?” 自从那日喻白洲在仙盟擂台上消失之后,濯青除了接到一封信安排了后续事宜后,愣是再没见过人。 若不是看在濯青对小白还算真心关心的份上,就冲这质问的语气, 就够死百次了。 夙钰拢了衣衫,靠在扶手上,“小白在殿内睡觉。” “这都日上三竿了,大师兄竟然还在睡觉,鬼王是不是又欺负大师兄了!”濯青忍不了, 他迈步正要朝着后殿走, 就看见喻白洲揉着眼睛从屋子里迈步走出,“吵什么。” 喻白洲打了个哈欠,朝着高座上的人走了过去。 夙钰接过宫人递来的外袍给喻白洲披上,揽着人坐在了椅子上, “怎么出来了。” “吵得睡不着。”喻白洲顺势靠在对方怀里,“都怪哥哥,昨夜不让我好好睡觉。” 夙钰捏了捏对方的脸颊,“我明明说你的眼睛才好,好好休息,昨晚到底是谁先主动的。” 喻白洲挑眉,“怪就怪哥哥太好看。” 濯青:“……” 他到底来做什么,看两个人撒狗粮吗…… 濯青朝着一侧看了一眼,发现鬼界的人都见惯不惯的非常自觉的都低下了头。 -- 第134页 濯青:“……” 合着就虐他一个呗。 濯青:“大师兄。” 喻白洲这会也醒了神,垂眸看向濯青,“小濯青怎么来了?” “……”濯青扯了扯嘴角,“不是……大师兄说让仙盟派人来商议两界联姻的事情吗……” 喻白洲想起来了。 喻白洲:“讨论出结果了吗?” 濯青垂眸,“在争论嫁娶的问题。” 喻白洲正准备出声,坐在一旁的夙钰开了口,“本座嫁。” 喻白洲挑眉,“哥哥认真的?” “认真的。”夙钰笑了笑,“怎么?要是不愿意,本座可以收回。” “说出去的话可不能反悔。”喻白洲捏起夙钰的下颚,“哥哥就在这好好等着,做我的新嫁娘。” 他松开手,拢了身上衣服,“走濯青,回去准备。” 夙钰看着喻白洲风风火火离开的模样,弯了弯唇。 * “王,这是我们盟主派人送来的嫁衣,您试一试。” 夙钰抬手接过托盘,“都下去吧。” 鬼婢退下,夙钰将托盘放在桌子上,手指将一件薄如蝉翼的艳红内衫勾起,内衫是昂贵的鲛纱做的成衣,上绣着金色的丝线,入手冰凉丝滑。 这衣服穿身上,该露的不该露的都露了。 夙钰眸色渐深。 夙钰又将外衫和外袍拿起来,其余两件倒是正常。 托盘上除了衣服还有喻白洲派人送来的其他配饰。 夙钰将红盖头挑起放下,又拿过托盘上金镯看了看,看上去好像同手上的金环是一对的,只不过不是法器只是个寻常的首饰。束发的发簪是金色盘龙簪,没什么特别。 另外的两个,分别是一对挂着金铃的脚环和一只金色的颈环。 夙钰见到这些东西一点都不意外。 他对他家小白心里的那点独占欲还是很清楚的。 夙钰手指刚将挂着金铃的小东西拿起,他就感受到一个温暖的身子靠了上来,耳畔想起了一个带笑的声音,“哥哥满意吗?” 夙钰弯了弯唇,“满意。” 喻白洲握上了对方的手腕,“哥哥试试看,如果不合适还有时间改。” 夙钰:“好,你帮我。” 喻白洲乐意之至。 他从夙钰的身后走出,喜滋滋的伸手就去解开对方身上的衣服。 衣衫褪到手肘子上,夙钰一把扣上喻白洲的腰身,将人抵在了桌子旁,吻上了对方的唇。 喻白洲:“!” 夙钰将人抱上桌子,手握住了对方的脚踝,将手中带着金铃的脚环扣了上去。 叮叮当当的声音在耳畔拂过,冰凉的触感激的喻白洲缓过神来,“这是给你的……” 夙钰将另外一枚脚环扣上去,揽着对方的腰身加深了这个吻,“乖,自己设计的总是要先试试。” 喻白洲咬唇:“把衣服……还给我。” 夙钰将手里的衣服化为飞灰,随后将托盘之中的纱衣递到喻白洲手里,“穿这个。” 喻白洲:“……” 夙钰挑眉,“不穿也行……” 冷飕飕的感觉让喻白洲磨了磨牙,“我穿。” 听着耳畔叮叮咚咚悦耳的声音,夙钰眸色渐暗,伸手将人打横抱起回了内殿。 “别撕别撕!好贵的……唔……” 夙钰:“我再给你买。” 喻白洲磨了磨牙,“……这是我给你做的婚服!” 夙钰:“你难道不觉得,你穿更美吗?” 喻白洲:“……” * 成婚当日,两个人穿了两套捂的非常严实的婚服。 别问,喻白洲并不想自己再作死。 天知道那天之后,他到底几天没下床。 两界争端已久,此番联姻,是和平共处的开始,以至于热闹非凡。 婚礼在白帝城举行,广场上乌压压站满了两界来往的人。 “这回满意了?”黎秋见身侧之人没出声,偏过头去就正对上一张臭脸。 黎秋吃味的伸手扯上对方手腕上绑着的短链,将人拉到跟前,“这可是你最后一次出来的机会,好好看看,看够了,就跟我回家。” 清渊将视线移到黎秋身上,“山主答应,以后不关着我的。” “我后悔了。”黎秋凑到对方面前,“我就是要关着你,锁着你,让你一辈子都只能留在我身边。” * 喻白洲晚上喝的有点醉了。 “欸……不喝了。”喻白洲摆了摆手,将酒挡了回去,“我要回去见新娘子去了。” 守在一旁的濯青赶忙将还要上来的敬酒的人通通给挡了回去,“盟主醉了,接下来我同你们喝。” 喻白洲离开前厅晃晃悠悠的回到房间里,一眼就看见了那坐在床榻上,盖着红盖头的人。 “哥哥……” 喻白洲坐到对方身侧,凑到跟前隔着红艳艳的盖头,在对方唇上轻轻琢了一口。 他唇畔扬起了笑,伸手将帕子掀开。 烛光下,映衬着一张姝色无双,艳丽至极的面容。 喻白洲眸子深了深,“哥哥真美。” 夙钰蹙眉,“你这是喝了多少酒?” “放心,我没醉。”喻白洲凑到夙钰脸前,伸手捏起对方下巴,“哥哥嫁我,叫声夫君来听听。” -- 第135页 夙钰眯起了一双眼,“真想听?” 喻白洲点了点头,“想。” 夙钰笑着凑到喻白洲耳畔,低语出声,“夫君,天色已晚,是不是该洞房了。” 喻白洲眸色一暗,将人推倒在床榻上。 “哥哥,我是在梦里吗?” 夙钰伸手抚上喻白洲泛着红晕的脸颊,“这是你我都在的现实,小白。” “哥哥,你知道雷劫那日我在想什么吗?”喻白洲撑在夙钰身侧,眼睛里倒映着对方的影子,“我在想,如果失败了,我可以跟你一起灰飞烟灭,如果成功了,我就可以跟哥哥,长相厮守。” “后来,我成功了。” 你为我,愿苦守百年,怨化厉鬼,只盼见我一面。 而我,愿跨越时间,来到你身边。 喻白洲俯身,在夙钰殷红的唇上琢了一口,“哥哥,我识海的花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到这里就结束了,感谢大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