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谎的妻子》 止宁结局-格格党 【双非,洁党慎入】 【洒狗血剧情,非爱好者慎入】 一 联邦军方alpha大佬霍衍中意极了那个乖巧懂事、逆来顺受的漂亮小玩意儿。 无论霍衍如何不拿他当人,他也只是垂下雪白的颈子,温顺地跪在地上,为深夜归来的霍衍脱去鞋袜,并适时送上温热适口的醒酒汤。 多么趁手的小东西,霍衍想。 直到有一天,霍衍突然发现了自己拥有听见别人心声的能力。 刚回家,漂亮Omega迎了上来,温柔谦卑地如往常一般跪在地上为他脱去鞋袜,然而霍衍却是听到了他无比厌烦的一声【啧。】 霍衍脸色铁青,强自忍耐,搂着他就寝,Omega虽一脸羞怯欢喜,可那厌恶至极的心声却愈发激烈地冲击着他的耳膜。 【这条发情的疯狗!】 霍衍:? 二 蹭亮的皮鞋挑起漂亮Omega的下巴,霍衍嘴角浮起讥诮:愿意为我做任何事? 看似人畜无害的菟丝花柔顺地点点头,与那咬牙切齿的心声形成鲜明对比。 不可一世的霍衍笑了。 他猫捉老鼠般不急不慢地将这个野性难驯的漂亮东西玩弄于股掌之间,准备折磨至奄奄一息之际,再狠狠捏碎这个虚与委蛇的东西! 他可太迫不及待见到他绝望的模样了。 没成想,这菟丝花一扭头,狠狠撕下他一块血肉。 三 一部小丑竟是我自己的狗攻自传。 内容标签:幻想空间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天之骄子 搜索关键字:主角:温墨、霍衍 一句话简介:别再,别再骗我了。 立意:身在黑暗,心向光明。 第1章 一起命案 天际乌沉沉地压着黑云,偶有隆隆的雷声。很快,压抑了半日的阴沉终于爆发,大地顷刻间被一场宣泄式的大雨颠覆,看不清远处。 厨房里的鸡汤噗噜噗噜地冒着热气儿。 宋妈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忙将西厅的窗户关紧了来,暴雨带来的喧嚣顷刻间小了,她又快手快脚取了工具房的拖把,将淋湿了些许的地面拖了干净,这才蹭了把额际的汗。 小墨?宋妈唤了一声没听见人声,伸着脑袋看了眼餐厅,才发现温墨已经不在那儿了,她嘀咕着关了小火,四处寻人。 哎,我说呢,原来你在这儿。宋妈松了口气,发现温墨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看,上面是一则军方发布的寻找尸源的快讯。 近日,西河发现一具性腺遭受严重破坏的疑似Omega尸体死者身高178厘米,年龄28至31岁 屏幕中尸体的面目被打了马赛克,依旧瞧得出他可怖狰狞的死状。 宋妈是个胆小的beta,忙不迭撇开目光,嘴里嘀咕着:外头这么乱,Omega就不该 她看了眼温墨,将后面半句话给咽了下去这几年O权组织闹得厉害,宋妈可不好在这当头说些政治不正确的言论,然而心间依旧悄悄补充了:Omega就不该出门乱走。 温墨仿佛听见了,嘴角浮起一丝笑,云里雾里的瞧不清意味,他的眼睛兀自盯着那张混沌的脸,仿佛透过这片马赛克,可以看见一个遥不可及的深处似得,他漆黑的瞳仁里盛出几丝奇异的光芒。很快,屏幕暗了下来,温墨放下了遥控。 宋妈。他的声音轻轻的,有着病愈后的恍惚,我睡会儿。 这,粥还没吃呢宋妈有些迟疑,这段时日温墨莫名的低烧,昨日才开始见好,到底得好好养着。 温墨已经拉了张小毯子,阖上眼睛,不了,待会儿再说。 宋妈虽一贯话多,却也闭了嘴,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她看了一眼那佝着身体躺在沙发上的温墨,他像是睡着了的样子,如同这个别墅里一件精致的摆件。 摆件么,宋妈想,事实也是如此,即便他如此养尊处优,也依旧改变不了他不过是个花瓶的实质漂亮、温顺便是他存在这个别墅的价值。 放在几十年前,Omega这种生物对于联邦来说或许是稀有而珍贵的资源,毕竟人口的延续、alpha的生理慰藉都必须要有Omega族群的参与,然而随着科技指数级的增长,人口选育中心、代Omega信息素等诞生至今,Omega族群承担优质生育、安抚alpha的功能唯一性已经彻底丧失,Omega不再珍贵,一个强大的alpha不再需要Omega来生育出更优质强大的alpha,也无需Omega来安抚他们躁动的灵魂,脆弱又麻烦的Omega,更像是社会中一个可有可无的东西。 虽然以前的人们难以想象,但如今的大众早已达成一个共识:Omega族群早该是被淘汰的劣等人种。只不过这样的一个事实基于某些意识形态的正确性不方便宣之于众罢了。 可数据毕竟是实在的,至少在近几年人口选育中心的婴儿产出记录中已几乎看不到Omega的痕迹,Omega的社会生存空间也在肉眼可见地被压缩,所以这也是近些年O权组织抗议活动越演越烈的原因。 但,那又如何呢?改变不了任何。 宋妈不由得怜悯地看了一眼温墨的侧脸,她虽然同别人一般不太瞧得上Omega,但不可否认她也是个善良的人,只心想,好在物质方面霍先生并不短缺了他的,做一只漂亮的花瓶总不是最坏的情况。 她叹了口气,最后看了一眼温墨,悄悄地退了出去。 * 晚上的时候暴雨渐渐停了,只剩小雨淋淋漓漓地润着湿漉漉的大地。 静谧的黑夜中俶尔哗啦一声,院子电动铁门缓缓开启,汽车发动机隆隆的声音由远及近,温墨好像做了些梦,薄薄的眼皮动了动,很不安分,他被这声音给惊醒了来,当下警觉地快步跳下了沙发撩开窗纱。 一辆黑亮的军车没入车库,灯光很快便湮熄在黑暗里面。温墨皱了皱眉,却也如同无事一般继续躺在了沙发上阖上眼睛。 门铃响了起来。 睡眼朦胧的宋妈趿拉着拖鞋很快从佣人房里出来。 谁呀这大半夜的。这样的抱怨声很快随着可视屏幕上的一张脸转换成了和颜悦色。张上尉,这么晚了您 与门口的尉官沟通几句,宋妈惊喜地叫醒了看上去仍在熟睡的温墨:小墨,快起来,霍先生回基地了。 温墨揉了揉眼睛,似是方从睡梦中苏醒的迷茫,不过他很快便跳下了沙发,低声对门口的人恭恭敬敬道:请您稍等。 张谦一身笔挺的军装,带着外头雨水的湿气,只抖了抖肩头,抬手看了下腕表,嗓音公事公办般的平静无波:长官11点到,我们得快点。 这句话的意思不言而喻拥有着他这具身体使用权的主人已经从险境重重的前线回来了,他需要一些乐子来放松过度紧绷的神经。 温墨点头应允,忙上楼换了身衣服,快手收拾了些东西,他脚步忽而一顿,又回头拉开抽屉,里面静静地躺着一个药盒,他眸色幽深,抓起捏在手里紧了紧,便匆匆下楼了。 *** 出门的时候雨已经小了。 军用吉普车行驶在深夜静谧的道路上,一路上除了轮胎压过公路的湿漉漉的声音便无其他。温墨坐在后座,他双手极规矩地放在腿间,半张脸藏在阴影中。车身摇摇晃晃的,外头断断续续的光影一阵一阵晃在脸上,招惹得温墨犯困。 许是这样的氛围有些太闷,开车的兵士旋开了车载广播,里头依旧在播报今日的那个Omega遇害事件。 兵士看了眼旁边的张谦,想起了这几日惶惶不安的传闻,试探性的:听说死的那个人其实不是Omega,而是一个alpha,被活生生挖去了性腺 放心,军方已经在调查了。张谦显然不想多说什么,随手拨了一下调频,换到了个频道,低低的萨克斯乐一下子充斥了整个车厢。 兵士识趣地闭了嘴。 温墨调整了下坐姿,旋头看向窗外,似乎对他们的谈话并不关心。视线远处不知哪里来的一只鸦雀哗啦啦向枝头掠去,徒留下一抹深沉的黑影。 * 到基地的时候,恰好是晚上的九点。 眼前钢水浇筑的建筑物庞然森严,沉重的铁门缓缓开启,仿佛咧开血盆大口的巨兽,等待着把来人一口吞掉。望着那层层守卫的警卫,温墨深深吸了一口气,迈了进去。 经过数不清的身份识别关卡,温墨终于来到了目的地。 张谦轻轻敲了门沿,低声道:长官,人到了。 背对着他们的是一个高大的身影,他正看着窗外的景色,手上的烟头被风吹得明明灭灭。房间内弥漫着一股夹杂着烟草气息的alpha信息素气味,他连头都未回,只鼻腔里发出了一声嗯。 张谦识相地关门退了出去。 门一阖上,房内的alpha信息素愈发浓烈了,温墨眉目放得极低,软声叫了:先生。 男人终于回过头来,锋利的眉头微微一挑,他随手掐灭了烟,屈起手指抚了抚温墨的脸颊,带着薄茧的指头滑落在了他颈间的黑色颈环上,轻轻一弹,言简意赅道:解了。 温墨垂了颈子,顺从地解开了信息素隔离器,淡淡的白茶气息渐渐弥漫出来,他的主人满意他这份乖觉,赞赏地捏了捏他的脖子,一把将他掼在了床上。 在分化之后,温墨被检测出来,他与霍长官的信息素契合度达到了惊人的99.998%,这几乎是一个完美的数字,但可惜的是,如今的科技使得任何一个ABO只要注射一针代Omega信息素,便可以同霍长官达成这样的契合度。那么,天生的与人工的又有什么区别呢。 并无区别。 只是他很漂亮,这可比他高度契合的信息素要紧多了。 是的,Alpha对高度契合的Omega绝对忠诚的时代已经彻底过去了。 虽然放在百余年前,这个粗暴的S级alpha的一生只会忠诚于这个Omega,他们会结婚,会拥有很多的小孩,靠着这天生高度契合的99.998%,Omega可以让这只高高在上的顶级alpha低下傲慢的头颅,只为哄得他露出一个笑容。 但现在,他不过就是一件极为合心的玩具之一。 久荒的alpha当然已趋近于一只野兽,Omega不可避免地受到了毫不怜惜的对待,但Omega很温柔,只爱怜地亲吻着安抚他,不遗余力向alpha展现他漂亮的身体、温顺的姿态,可心到像是天生为他的喜好准备的。 多么棒的一件玩具。 作者有话要说: 【观文前重点!!!!必看!!!!】对主角们的性经验有要求的、对泼狗血不耐受的读者老爷们请远离这篇三俗狗血文学!!!本篇狗血加剧,不狗血不成活,狗血意味着对于部分受众天雷滚滚,雷点极多,在此不便赘述,只求一有不适立即远离,毕竟,最雷的点也有欣赏它的人,请原谅别人偏离自己审美的欣赏法。 旧号止宁无端被炸,新号一只止宁。 第2章 枕边风 基地南面靠海,浸在一片莹莹月色下,在海风的吹拂中连冰冷的线条仿佛也柔化了不少,这样如画的风景谁都想象不到几年前的硝烟。 窗前的绿植摇曳着,落地灯透着明黄色的光,氤氲着一切。 温墨发根都湿了,脸红扑扑的,跪在床上温顺地用纸巾擦拭着男人,餍足的男人伸手逗猫儿似的抚着他,看上去心情不错。 温墨轻声问:您要沐浴么? 男人点了一支烟,将打火机随手一丢,放水吧。 温墨随手抓过衬衫披了,立刻爬下了床,给浴缸放了水。他的姿势有些别扭,但他仍是无事一般准备着浴前事宜,浴灯打在他微垂的睫毛上,在红扑扑的颊边落下一点温和的黑影。 热水静悄悄地吞噬浴缸底部,热气蒸腾起来。 温墨看了一眼门口,不动声色从衬衣口袋中拿出那个药盒,置入梳洗台的置物柜中,那里已经摆了几瓶同样包装的药盒,是市面上Omega们常用的避孕药。 他手指触了触,默默地盯着它半晌。 他终于别开了目光,这才清理起了自己。 刚换上新的内裤,撕拉一声,感应门开了。高大的男人气定神闲走进浴室来,淡然得仿佛与刚才床上那个略显暴虐的不是同一个。 他踏进了浴缸,双臂一展,仰躺着,温墨立刻提步上前,跪在浴缸边,一双手轻轻搭在他太阳穴上,为他揉按起来。 朦胧的灯光仿佛一层薄纱,覆盖住四周,让一切温吞起来。 在这似乎温情的时刻,温墨轻声开口了:听说 他小心看了眼男人,又继续,温氏军需供应的资质申请被驳回去了。 男人阖着眼,半天没动静,温墨识相闭了嘴,只加重了一点指尖揉按的力道,轻柔垂目,仿佛全身心都在男人身上。 许久,男人慢慢睁开眼睛,褐色的瞳仁没有分毫情绪,他多年浸淫战场,气度沉得骇人。 他看了眼温墨,却是讥诮地冷笑一声。 温墨并不意外,到如今更是连一丝旁的情绪都无,毕竟他从来便知道,在对方眼里,他根本不算个可以在面前说话的。 好在这三年,他多多少少也摸清了一点他的脾性,只像没有看见那抹讥讽似得,歉声:我说错话了,您别生气。 他又继续揉按起来:我们温家的产业早就败了,又白白落了个空架子要守着,哪有那般大心力,不过想大着脸拿个军需准入,跟在旁人身后喝口汤,撑几分面子罢了,上回父亲来看我,见他都白了头发,实在是心酸,才一时情急 他收了话头,双手慢慢滑到他脖颈,几不可见地停滞片刻,很自然地抱住了他脖子,依赖地贴着:对不起啦,往后我再不会说胡话了,您别跟我计较。 温墨生的好,又白,历经了一场□□,这份白上又添了点若有似无的红,像包了一汪蜜汁的甜桃,这份讨好的神色让这份姿色又染上了任人采撷的意味,男人瞧了他半晌,抬手拨弄他的唇。 温墨暗暗松了口气,知道这件事大抵是有些眉目了,心下一定,只顺势攀着对方的肩膀送上了自己的吻,与亲吻一同的是信息素淡淡的白茶香气,淋淋漓漓地散入鼻端,浸润着男人躁动的灵魂。 高度契合的信息素交融让alpha天性里的暴躁渐渐安定下来,随之心底生出了一些近乎于怜爱的情绪。 这是Omega信息素对于一只alpha的副作用,让他们头脑生热,不辩原则地妥协。 数百年前,人们美化这种副作用为AO之间的天性羁绊,然而如今科学已经证明这只是激素对人体的影响,正如同文艺作品中讴歌的爱情一般,实质不过是一场苯~乙胺、内啡肽、多巴胺等激素综合作用下的情绪骗局罢了。 科学使人类进步,可有的时候,也太无趣了。 虽然这个男人一向心智刚硬,却也不免受到Omega信息素的干扰,他厌憎这样被安抚过后的多余的色令智昏,他咬住了他的腺体,齿间不由惩罚似的加重了力道。 怀里的Omega颤抖起来,却依旧温顺地抱住了他,像是要把自己嵌在对方怀里一样。 * 霍衍下半身裹着条浴巾,抱着个人从浴室走了出来。 他看起来心情很好。 然而他怀中人的身上可以说是狼藉不堪了,发丝黏在脸颊上,脆弱不堪。霍衍俯下身将他放在床上,摸了摸他微微蹙起的眉心,恩赏似的落下一个安抚的吻。 他站了起来,收拾妥当,扣好袖口,头也不回往门外去了。 十分钟后,霍衍出现在了灯火通明的会议中心,众人面色肃严,刷的一下齐齐起身。 恋耽美 止宁结局-格格党(2) 现今战乱平息,联邦政府已被军方接管,早便是名副其实的军政府,如今,霍老已经处于半退的阶段,明眼人也瞧得出来,眼前这个二十八岁的青年将是联邦未来的一号人物。 今日的会议是处理一件颇为棘手的事件。 偌大的全息屏幕上区分重点交叠着几组图例数据。 以上便是近半年以来发现的针对联邦公民发动袭击的恶□□件,共计21起。 张谦一一简要介绍了各例袭击发生的事件地点及其重点情况。 每起袭击事件中死者的共同点是都被挖去了性腺,此外,除了最后一名死者,其余尸体都检出一种叫tabun的神经毒剂,这种毒剂可经由上呼吸道或者皮肤使人快速致死,他们的死亡原因也就是如此被出于某种目的生挖去性腺后,再毒杀。 该死的叛军!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校咬牙切齿,他摸了摸后脖颈,图片里死者们的血淋淋的后脖颈让他感到极其的不适。 虽然叛军还未尽数落网,但根据情报中心目前接收到的信息显示,事件与叛军并无显著关联性。张谦点开一组统计数据,21名死者皆为alpha,死者之间并无人际关联,所以这个行为也有可能是某个极端组织针对我联邦alpha族群的虐杀行为。 难不成是极端O权分子? 无人给他笃定回复。 霍衍已经盯着屏幕看了半天,他拿着激光笔点了点最新发现的那具尸体,张谦放大了来,屏幕上罗列出死者的具体信息。 【赵某,男性alpha,31岁,未婚,原联邦军三级下士,十年前因盗卖军资被移送军事法庭,后被开除军籍遣返,近年间因寻衅滋事、抢劫等罪名多次入狱。】 霍衍问:为何这个死者最初会被认为是omega? 张谦解释:死者被切取了性腺,且法医第一时间在血液中检测出了高浓度的原生omega信息素,所以才影响了安保署那边的判断,刚刚后台才更正的信息他跟其他死者不同的是,他并非死于神经毒剂,而是溺水。根据尸检结果以及道路监控显示,该死者是被挖去性腺后,从犯罪地点逃脱出来,后因麻醉剂恍惚的缘故,失足跌在西河溺水而死。 Omega信息素的主人找到了没有? 张谦犹豫片刻,说:找到该Omega的时候,她已经被杀。她是风俗店软乡的陪侍,在赵某身上提取到的信息素为该Omega的原生信息素,且与赵某高度契合,达96.31%。另外,这位Omega被杀前,曾多次去医院治疗信息素紊乱症。 软乡招待的对象是alpha,这些陪侍们自然要根据alpha客人的信息素情况,往腺体注射相应的高契合度的代Omega信息素取悦客人。与alpha、beta不同,代Omega信息素会对Omega体内的原生信息素造成干扰,所以多性伴侣的Omega会患上信息素紊乱症。 Omega的信息很快被调出来,照片上一张颇为美艳的脸。 底下好几个军官很快便认出来,这是离基地不远的软乡的妈妈桑莫莉,这里面不少军官曾光顾过她,说不准她身上查验到的代Omega信息素有不少是契合他们的睡了同一个Omega当然没有什么问题,只是一个任人把玩的Omega居然会跟近期这大事件联系上,并香消玉殒,不免让人唏嘘。 目前所有资料都是安保署刚刚移交军方的,一切猜测都不是定论。 霍衍揉了揉眉头,将笔丢在桌上,发个密电给陈志,把案件管辖权移交军方,在事情未明前,与新闻中心的负责人沟通对外的统一口径。 是。 军官们了然应和。 战乱刚刚平息,百废待兴,在这样敏感的时期,自然不能有节外生枝的机会。 霍衍又吩咐了些事情,便散了会。 等其余人渐渐离开会议中心,张谦上前:长官,下周三是霍老先生的八十寿辰,晚上老宅那边有家宴。 好,去挑件成色好的和田,到时一起带过去。 是。 霍衍想到什么,往皮椅上一靠:最近战备那边在审批资质? 是。 霍衍略略沉吟片刻,将手上的文件丢在桌上,吩咐道:给温家拿块牌照。 张谦一愣,却是恭恭敬敬:明白。 见霍衍已阖目歇息,没有其他吩咐,张谦立刻退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遍预警:洁党!!!纯情爱好者!!!!!务必远离本三俗狗血文学!!!!!! 第3章 温 月亮没入云层,大地顷刻间陷入一片喑哑的晦涩。 温墨眼皮动了动,毫无预兆地睁开了眼。 床头的电子钟泛着微弱的蓝光,上面显示的时间是凌晨三点,温墨盯着它,许久没有眨眼,仿若一具没有情感的机器人,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嘴角渐渐浮起一丝冷笑。 再睁眼时,温墨已经坐了起来,他顺手捡了男人方才遗落在床头的烟,啪嗒一声点了,火光照亮了他的半张脸。 烟雾缭绕中,他的眸色随之渐渐冷了下来,这让他身上稠艳的感觉慢慢消淡,全然瞧不出半分在旁人身下的样子。 他吸了吸鼻子,从一旁的裤子中摸出了个手机,这是一款市面上流行机的基础款,屏幕有些划痕,看得出使用已久的痕迹,温墨开了机,打开通讯录,里面只存了一个号码。 他叼着烟快速噼里啪啦打了一行字,稍稍停顿,按了发送。 这条看似平平无奇的信息并不会引发基地监听系统的筛选捕获,但温墨还是立刻拔出了话卡,拿剩下半截的烟头去烫它,话卡用的是特殊材质,遇火即燃,空气中渐渐有了一股刺鼻的气息,很快,小小的一片便融化在高温的烟头中,温墨顺手将它一起掐灭在烟灰缸里。 他拖着双腿到了浴室,摸来一药盒,往嘴里丢了片避孕药,也不喝水,就那么干巴巴地吞下去了。 他坐在马桶上静静地等待着吃完避孕药的反胃感消失,比起这样轻微的不适,昨夜那一场过度的虐待更让他难受,身上的黏腻也令人烦厌得很,想来那人今夜不会回来了,温墨干脆去浴室冲了凉,等从浴室出来,他更没了睡意,干脆裹着一条毛毯坐在落地窗边。 月亮不知躲去了哪里,外面漆黑一片,只能听见偶尔的一两声海潮声,其实没有什么可看的,可温墨就这么静静坐着,遥望着那片浓墨般的漆黑,一直等到启明星挂在天边,他心底才稍微有了些亮色,便沐浴在这一点点微光中睡了过去。 * 再次醒来天色已经大亮,耀目的阳光令他睁不开眼睛,他忍不住用小臂挡在眼前。 好半晌了,才慢慢放下了手,眼前站着一个身着白色制服的beta基地管家,他面容平静,朝着落地窗边的温墨微微一鞠躬,早上好。 而后面不改色捻着角落里一件被撕碎的内裤丢进了垃圾桶,并换上了新的垃圾袋。 温墨看了眼电子钟,发现已经早上八点了,他扯过一旁的睡袍,将斑驳的身体给裹了起来,给对方腾出了打扫的位置。 从浴室里洗漱出来,狼藉一片的床已全部换了新的床品,管家也已消失不见,餐桌上留着一份烟熏肉三明治和牛奶,这是他的早餐。 温墨没有什么胃口,只喝了两口牛奶便放下了,他往手机插销中插入另一张手机卡,拨通了号码。 张谦此刻正候在会议中心门口,听得手机震动,他垂眼一瞧,神情不由一怔,旋即余光不动声色往周围扫了一圈,这才走到窗沿接通了来。 手机那头的声音轻轻的,你好,张上尉。 张谦喉结一动,问:什么事? 对方依旧是那样柔和的嗓音:我想去一趟温家,中午12点前回来,可以给我派个车么? 不是别的。 张谦说不出是遗憾还是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背肌一下放松下来,他缓了缓,刻意让自己的声线保持平静无波:好的,几点? 过十五分钟,可以么? 可以。张谦问,还有别的事情么? 没了。对方顿了顿,轻声道:张上尉,谢谢你了。 不客气。 放下了手机,张谦像是失力一般往后退了几步靠在窗沿上,窗外的阳光透过树枝缝隙洒进来,将他的脸照得斑驳,他在这样的光晕中慢慢闭上了眼睛,身侧的拳头却也慢慢捏紧了。 * 十分钟后,温墨提前出现在了楼下,司机还没到,他看了看表,走到一部自助咖啡机旁点了份浓缩。 机器嗡嗡嗡运转起来,咖啡液并没有出来得那么快,温墨百无聊赖般抬起了眼眸,将目光放得很远。 基地的地势较高,从这儿放目过去,可以远远望见东面的一个海边度假区,因距离的缘故,偌大的面积落在眼中只剩下一枚硬币一般大小的影子。 平叛战争的后期,前线的军人们慢慢从战场上退了下来,度假区规划了若干个休闲区,其中S区与A区分别是联邦高级军官及低阶士兵可以去的地方,这意味着Omega不能出现在这两块区域。好在经营者为了堵上O权人士的嘴,也规划了一片F区专供Omega们休憩游玩,但多年后,那里已经变成联邦最有名的红灯区软乡。 嘀的一声提示音将温墨的视线从远方拉了回来,纸杯里已经装满了热腾腾的咖啡液,温墨拿了,接他的车也来了。 他坐上了车,扣上了安全带,突然开口了,能从沿海路过去么? 啊?通勤兵有些迷惑。 去S区不必经过沿海路,这样其实是绕了一大圈。虽然只是个Omega而已,但接受命令是军人的职责,所以他并没有说什么,只应了声好,便按着温墨指示的路线开了过去。 从基地开出两公里后便上了沿海路,沿途有若干带着信息素隔离罩的alpha士兵巡逻着,硬币大小的度假区慢慢地放大了,他终于经过了软乡,不愧是联邦最大的红灯区,即便是大白日也仍呈现出深夜纸醉金迷的靡丽,炫目的霓虹灯牌下站着些打扮妖艳的Omega,眼角或带着疲惫或带着春意,空气中充满了一股懈怠与颓丧。 温墨望向远处,是充满阳光的S区,几个alpha军人坐在窗台明镜的吧台那里谈笑风生。 温墨喝了一口咖啡,将目光收了回来。 * 中心城,C区。 吉普车绕了几个弯,在一座崭新敞亮的别墅门前停了下来。叛乱平息后,这片别墅区的价格愈发高涨,几乎已是普通人家穷尽几辈子都难以企及的程度,温家的别墅正是坐落这里。 温墨跳下了车,抬头看了一眼那花团锦簇下的大门,步上台阶按了门铃。 很快,一张略有些年纪的女人的脸从开启的门缝那里探了出来,看见温墨的那一刻她眉头微微一皱,但很快,她又带上了殷勤的笑脸。 墨少爷回来了! 温墨无视一般进了去。 孙妈面色一滞,在背后做了几个咒骂的口型,忙跟了上去。 温墨径直进了大门,餐桌上的五个人齐齐抬起头来,见到温墨面色各异,其中一个六七岁小男孩露出欢喜的表情,一拍手:大马,我的大马! 赵岚面露尴尬,呵斥了一下小孩,含笑开口了:是小墨啊,可巧,正赶上早饭,孙妈,添双筷子。 孙妈应声去了。 温墨微微鞠了躬:父亲,母亲。 被称父亲的是赵岚的丈夫温从戒,他轻咳了一声,淡淡道:回来怎么不先说一声。 自己的家想回就回,说什么。赵岚笑骂一句,拉着温墨的手笑得热情:一年多没见,看着气色倒是好了不少,坐吧,还站着干什么。 这熟稔的程度看起来像是迎接久未归家的孩子。 温墨也不客气,拉开了一张座椅,甫一坐定,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侧脸微微一笑:小意,好久不见。 温意一把将脸上的面膜取下丢在一边,露出一张带着天生骄矜的俊美脸蛋,此刻,他像是没听见温墨的招呼一般,拿勺子用力搅了搅瓷碗里的蛤蜊浓汤。 孙妈,我最讨厌欧芹,你干嘛放进来! 谁都听得出来温意的阴阳怪气,温从戒不由瞧了一眼温墨,作势沉了脸,大早上的你闹什么,不想喝再让孙妈给你煮一碗便是了。 温意漂亮的凤目翻了个白眼,嘴里一声轻嗤。 温墨也不在意,只低下头去,细细啜饮他碗里的蛤蜊浓汤。 温意身边坐着的是他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商辛渐,商辛渐虽是个alpha,但脾气难得温和,只笑着与温意耳语了一句,又将他碗里的欧芹细细挑了,哄着说:好了,没有了,快喝吧。 温意不情不愿就着他的手喝了口汤。 诚然,温意是一个极其幸运的Omega,幸运在于,他的家庭,他遇到的人,他拥有的爱可以让他规避几乎所有Omega一生要遇见的痛苦骄纵光鲜得简直不像一个Omega。 温墨嘴角泛起了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他放下了汤勺,拿起餐巾擦了擦嘴,从包里拿出一张卡片,推到温从戒面前。 父亲,他说,上回说好的一千五百万,麻烦打到这个账号上。 温从戒目色一动,他并不看卡片,只随口道:行,过些时候给你转。 温墨摇了摇头,坚定道:不,明天12点前必须到账。 温从戒的脸色一下沉了下来。 第4章 暗色童年 餐厅的氛围归于一种沉默的尴尬。 温墨视若无睹,只又拿起了银色汤勺,继续喝那一碗浓汤,晨光背着他洒在其他人身上,清晰与模糊,光与暗,这让他看上去像是故事里卑劣阴暗的恶人。 赵岚朝着商辛渐使了个眼色,商辛渐会意,与温意低声说了几句,温意面上虽是不情不愿,却还是站起来跟着商辛渐出去了,门重重地砰的一声关上了。 赵岚又让孙妈带了小儿子下去,等餐厅里只剩下了三人,赵岚声音软了下来,小墨,你也知道,温氏这些年并不好过,年初更是裁掉了不少人,又因着物资断供风波堆进去了不少钱,你一年多没回家,不知道咱们家现在的光景,那一千五百万,说老实话,一时半会儿肯定拿不出来的,但我保证,等温氏的情况好转,这一千五百万加上利息肯定给你补上。 温墨没有说话,只是慢慢地喝那碗汤。 赵岚用手肘碰了碰温从戒,温从戒终于沉着脸开口了,一千五百万不是个小数字,你至少得给我们点时间筹集。 是啊,赵岚忙接着说,一家人,总不至于为了迟个几天计较是不是。 温墨仍还是一勺一勺地往嘴里送汤,像是那汤极其美味似得。 小墨赵岚试探性地叫了声。 温墨终于放下了勺子,他抬起眼眸,一千五百万,换一张联邦军需供应资质的牌照,这笔账,换任何一个人来算,都是一笔好生意,怎在父亲母亲这儿变成了我强买强卖了呢。 赵岚几分心虚,别开了目光,温从戒的脸色却愈是黑沉。 温墨一哂,淡淡道:算了,不为难你们了。 他站了起来,微微一躬身,谢谢你们的招待。 恋耽美 止宁结局-格格党(3) 话毕,利落旋身出了去。 温从戒大急,蹭的一下站了起来,赵岚的动作比他更快,立刻上前抓住了温墨的手臂。 小墨!等等! 温墨冷冷地盯着小臂上的手,赵岚僵了一下,讷讷地将手收了回来,她吞了吞口水,声音带了哀求:别走,是我们糊涂了。 她的笑已经有些勉强:你真急着要这一千五百万,我们砸锅卖铁肯定给你凑出来 她低声又恳切,显然是第一个认清局势的人,她望着温从戒,轻微摇了摇头,温从戒铁青着脸,将暗红的嘴唇抿得死紧。 在赵岚再次出声前,他终于泄气一般掏出了手机,拨通了,低低地朝着手机那头交代了几句。 待放下了手机,他一忍再忍:钱,明早会到账,公司还有事,我先走一步。 他推开椅子,迅速起身,黑着脸大步往门外迈去。 砰门发出了今日第二声巨大的轰响。 温墨侧眸看着那微微震动的门牒,半晌,乌突突笑了,那谢谢父亲母亲了。 他继续坐了下来,随手掰了一小块法棍,放进嘴里,细细咀嚼了。 母亲放宽心好了,这张牌照价值多少,你们心里最清楚不过,到底是谁得了便宜我们彼此也明白,不过我也不打算计较那么多,谁让我也是温家的儿子呢。 他将手中剩下的大半片法棍丢回瓷盘,是吧,母亲。 他极其温和地笑了。 温墨的皮肤带着一点不健康的冷白,这抹笑更让他平添上了几分阴柔的味道,这叫赵岚的脊背无端端起了一丝丝冰冷的感觉。 那一瞬间,她的脑际无端浮出那个住在地下室的瘦小孩子的影像他跪在地上,抓着她的手,苦苦祈求。 那是他么,赵岚想,为何这些记忆一点也无法与眼前之人联系起来? 她生出了一股不安的感觉。 她第一次发现,或许她从来没有看清过眼前这个人从她自孤儿院带着他回温家始,她从来没有认识过他。 温墨,并不是温家的儿子,准确来说,是在三年前,他从一个温家的佣人身份变成养子,而后代替她的亲儿子温意送进了霍家。 这一切要从一次意外怀孕开始说起。 当Omega的社会功能性被科技所取代,Omega族群几乎已经被主流社会定义为该被淘汰的人类,为了避免生下Omega,备孕的夫妻会提前半年去人口选育中心登记,经过一系列的身体检查以及基因筛选,中心将会给他们代孕一个心仪的孩子。 但凡事总有意外,身为女性alpha的赵岚居然意外怀孕了,她虽然有子宫,但alpha怀孕的概率几乎与中彩票一样低,或许是因为这点宿命的意味,所以即便有生下Omega的可能性,赵岚还是选择继续生下这个孩子。 温意出生后,医院按规定做了检测,断定他分化后100%的概率是个Omega,这对于温家来说肯定不是一个好消息,但或许是十月怀胎的共同血脉维系,又或许是温意长得粉圆可爱,赵岚纵然是千般反感Omega,对着自己亲自生育的孩子倒是一日比一日喜爱。 这并不难以理解,人类的情感就是这么矛盾且自洽。 温墨的出生与温意一样,也是源于一次意外的怀孕。但不同的是,温墨的母亲是个用身体讨生活的Omega楼凤,等楼凤发现怀孕的时候孩子已经太大了,联邦的心跳法案不允许堕胎的存在,去黑诊所也要一大笔钱,所以楼凤也只能继续怀着,走一步算一步。 温墨是在九个多月的时候,于母亲的一场交易中提前发动的,恩客看着一床的血迹早已被吓得落荒而逃,最终还是好心的房东送她去了急诊,不幸的是,她生下了温墨后便因大出血去世了。 温墨便这么被送去了孤儿院,孤儿院这种地方当然不是什么圣地,资源有限的环境中的小孩也并不意味着天真无邪,尤其是Omega孤儿,无人愿意领养他们,却足以吸引一批像野兽一般围猎的特殊爱好者,温墨的孤儿院时光大概算不上好回忆。 好在七岁那年,温墨终于离开了那座黑暗丛林。 因为温意。 温意在五岁那一年生病了,生得是一种特殊的血液疾病,需要持续的输血,这当然并不难对付,但问题是,温意血型特殊,是极为罕见的Rhnull血型,在人群中的比例不超过十万分之一。 是的,就是那样刚好,温墨就是那十万分之一的之一。 他被温氏夫妇带了回去,从此成了温意的血袋。 温意的病情反复发作,温墨也就三天两头被赵岚带去医院,好些次,温意从病床上下来了,但温墨却下不来了,病床上的他浑身惨白的吓人,双目发直,赵岚都要以为他撑不过去了,但或许是贱命难断,温墨很顽强,居然一次次地活了下来。 说到底,赵岚并不是一个坏人,她也是生育了一个Omega的母亲,看着这一次次的死里逃生,她多多少少生了些歉疚,何况温墨每次都很乖,从来不哭不闹,瘦巴巴的青白的脸,占了一半脸的大眼睛,怯怯往医生手上的针头一看,安静地伸出了手臂,露出他满是针眼的肘弯。 渐渐的,温意的病情稳定下来,等到十六岁,他的病情已经很久没有发作过了。赵岚也慢慢地对温墨好了起来,甚至不顾温意的反对,让他跟着一起去上昂贵的私学。 时间就这么一年一年地过,温墨慢慢长大了,发育期抽条过后,他长得愈发得漂亮,去家里的客人的目光越来越多集中在他身上,包括温家的男主人温从戒。 这让赵岚生了一些不安的心思,但后来证明,她误会了她的丈夫。 一日,温从戒把温墨叫到了书房,出了书房温墨几乎是泪流满面跪在赵岚面前,祈求赵岚不要让温从戒将他送给那个有性虐癖的商会老会长。 太太,他抓着她的手,苦苦哀求,我会一辈子好好侍奉太太的,求您。 赵岚第一次见他哭得这样可怜,不由也起了些怜悯的心思。于是她去找了丈夫,略有些不满地表达了自己的意见,然而丈夫什么也没说,只是把一份意向合同推到她面前。 战争爆发以来,联邦的生意是越来越难做了,他们已经快要支撑不起目前体面的生活,而那份合同上的金额足以让他们几年无虞。 赵岚沉默了,她因为当了一只omega的母亲,让刚硬的心肠软和了不少,但生活还要继续,牺牲一个略带愧疚感情的孩子,用来保证她家庭的富足体面,并不是一件令人难以接受的事情。 她想,她对他挺好的,温墨应该识相些,不该让她这么为难。 她无端端有些生气,于是连心底的那点愧疚都没有了她干脆拒绝了他的求见,并且让孙妈好好看住他。 如果不是发生了后来的事情,温墨将会被顺利送到那个老头的床上,直至他们顺利签下那份正式合同。 但世事就是这么难以预料,几天后,温墨被送上了另一个不同量级的权贵的床。 赵岚呼吸有些颤抖,她忍不住对温墨,又像是对自己说:小墨,这些年,我们待你并不薄。 温墨什么话也没有说,只又笑了一笑,那个极浅的笑里,好像连讥讽都懒得带了,他只是拿了餐巾,擦了擦手,像是丢弃垃圾一般丢在桌上,旋身出了门。 第5章 温养子 缭乱的光影随着人的离去又逐渐恢复宁静。 宽敞的餐厅仅剩下一个人,赵岚面上有着保养得宜的丰润,看得出生活给予她的优渥顺心,然而此刻她像是失了气力一般单手撑在餐椅背上,她需要点东西依靠着。 赵岚想,人就是自私的,她并没有错。 她能有什么错呢。 她只是想保护自己的儿子而已。 她怀胎十月,从温意还是蚕豆大小的时候就开始孕吐,吐到胃出血,吐到多次急诊输液,险些休克丧命,更可怕的是生产,剧烈的疼痛折磨了她三天两夜,教她痛到险些从窗户一跃而下,那失智的感觉太可怕了。可以说,她一辈子身体上遭的罪全数都在那一场孕育了,她不止一次想,自己一个精明干练的alpha女人,为什么要让身体承受这样的痛苦,为什么要这样对待自己。可当她抱到了那个软软的婴儿的那一瞬间,所有的怨怪一下子消散,仿佛从来不曾存在过一般。 这是她的血肉,她倾注了她所有温柔,所有爱的血肉。 温从戒当然不喜欢omega,但赵岚在温家掌握着足够的话语权,温从戒爱她,也畏她,强势如赵岚并不会让温意得到任何别样的对待。虽然温家只是个普通的经商人家,但对温意的培养上,她不亚于贵族家庭那般的重视,一个生在这样时代的omega,让赵岚的羽翼下,活得自由自在,像城堡里漂亮骄矜的小王子。 所以,在那一场酒会中,那个高在云端的男人一眼便看中了温意。 但当霍家恩赐一般接触温家时,赵岚却惶恐至极。 看着狂喜的温从戒以及沾沾自得的温意,她悲哀地明白,这一场泼天的富贵并不是他们消受得起的。这不过是一个极权人物一时兴起的逗花弄草。出身没落贵族的她再明白不过,霍长官的另眼相待听上去充满了多少的荣华富贵,也便充满多少的危机险境知子莫若母,骄纵如温意,不可能在这一场悬殊的交往中获得任何的好。 到时候,她赔进去的不仅是一个温意,甚至可能是整个温家。 温意自小养在蜜罐子里,无风无浪地长大,他怎有如赵岚那般远见,他本就是个心气极高的人,从小贵族式的培养让他出类拔萃,也让他有意识地将自己从Omega的标签里彻底摘除出来他注定不凡,就像是霍长官于千万人中选中他一般,一切都是他应得的,他就该过上万人瞩目、人上之人的生活,或许,他还会打破霍家不婚的规矩,成为独一无二的霍太太。 赵岚无法劝说狂热的温从戒,更无法阻止沉浸在自己美梦中的温意。但一个母亲的身份让她明白自己必须要做点什么她无法眼睁睁看着自己十月怀胎的骨肉身陷痛苦泥淖。 于是她掉了包,冒险将另一个更漂亮的人送上了霍长官的床。 但霍长官岂是那种轻易被糊弄的人。 那一夜几乎是赵岚过得最漫长的一夜,她与温从戒对视着等到天亮,他们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恐惧。 几乎在最绝望的时候,温家得到了消息,说是霍家来接温家养子小住,赵岚没有想到结局居然这般完美,她几乎是当场失声大哭。 这个凭空出来的温家养子是谁,众人心领神会。 温家识相地对外宣称收了温墨为养子,而他们的养子,即将搭上权柄煊赫的霍家。 温意为此咬牙切齿哭了好几天,但那又如何,霍长官正新鲜着那温家养子,早便忘记了他这一号人的存在。温家仍还是过着原来无风无浪的平静生活,因着养子的这条关系,他们的生意也更好做了。 一切是最好的结果了,赵岚闭上眼睛想。 她能有什么错。 * 穿过了花园前庭,温墨毫无意外看见了温意,如影随形的商辛渐倒是不知道哪儿去了。 温意松散倚着爬满紫铃藤的廊道柱子,手上有一搭没一搭转着个手机,状似悠闲的模样,如果他的眼神不一直关注这边的话。 果不其然,温墨听到了他懒洋洋的声音:恭喜啊,一朝飞上枝头,可不得回咱们温家威风威风。 温墨只如无视一般向门口走去,耳畔又起:人呐,越是卑贱,越是按耐不住骨子里的那点虚荣的心思,真是可笑得很。 温墨径自往外走。 温意目色暗涌,将手机揣进兜里,站直了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过得什么日子,发情期居然休克进了医院,得亏霍家压新闻压得够快,要不您哪还有脸面搁这儿耀武扬威呢。 温墨的脚步终于停了下来,温意心间产生了几许快意,愈是恶毒道:不过养在霍家的一件狗都不如的玩意儿,倒是辛苦你回来找平衡来了。 温墨回过头来,微微一哂:是啊,在霍家这么苦,不回来找点平衡我心里怎能舒服。 他一挑眉头:所以呢?不应该么? 温意怎想到一向老实温吞的他如今这般无耻,不由羞恼盛怒:果真是婊子生的贱货,你可别忘了,你现在所有的东西都是从我这抢过去的,可惜冒牌货终究是冒牌货,就算搭上豪门也是个没人理的烂货! 愤怒会让一个人面目扭曲,即使再漂亮的人。 温墨终于知道为什么商辛渐不在这儿了,他怎会让别人看到他这幅样子。不过他全然没有与他生气的心思,那也太辛苦了。 那又如何?他低低一笑,懒洋洋地抬眼看对方,总归是我进了霍家,平白无故让我得了这一场富贵,还要求那么多作什么。 你温意胸腔剧烈起伏,他有太多恶毒的话堆在喉头等着招呼,但对着油盐不进的温墨,他所有的愤怒都像是打在了棉花上。 这让他几乎要抓狂。 风吹得紫铃藤哗哗作响,拂过温墨的雪色脸颊,他的笑容居然带上了一丝的妩媚。 再会。 说完这两字,他顺利出了大门。 时至今日,依旧没有任何人相信,是赵岚给他下了药送到了霍长官的床上,包括霍长官。在所有人心中,他就是一个不择手段爬床的低贱Omega。 但那又如何。 他又不需要表明他有多么的纯净无辜。 那一夜,发现被算计的男人怒不可遏一脚踹在他心口,他从床上飞身重重地摔在墙上,而后又翻滚到了地上,在男人铁青的脸准备离开的时候,温墨忽然间笑了,他捂着胸口挣扎着爬了过去,他齿间都是血沫,却是笑得温婉,他说:我比他更听话。 先生,他咽下了血,攀爬着他的裤管,温柔得仿佛在看一个心爱的情人,没有人会比我听话。 一个月后,他折断的胸骨愈合,他在空寂的病房内换下了宽大的病号服,穿上了自己唯一的一套半新的白色西装,他在警卫的护送下下了楼,隔壁教堂里远远传来了空灵的唱诗班的歌声,白鸽扑棱着翅膀停在围墙上,他在这样的平和的景色中眉目平静地坐上了霍家来接他的专车。 踏出了院门,明明太阳还高悬在头上,然而温墨却是感觉有些冷,他拉高了拉链,往嘴里丢了根烟。 他摸出了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半个小时后,一辆黑亮的车悄无声息出现接走了他。一路上他们都没有说话,车带着他们开出去了很远很远,没有尽头一样。 最后,黑车停在了一座废弃的水库边。 水库的海拔颇高,空气有些澄净的稀薄,此时正是枯水的季节,水位线很低,露出一大片滩涂,层层叠叠的芦苇丛轻轻飘荡着,像是诉说着无尽的寂寞,远处,波光粼粼的水纹打碎了一面阳光,一切落魄又宁静。 温墨脱下了羊绒围脖丢在后座,他低着雪白的颈子,背着双手解下了颈部的信息素隔离器,从容而优美。 张谦放在方向盘上的手不自觉紧绷起来。 温墨摸出了一支针剂,拨开无菌罩,利落一下扎在自己的手腕上,无色透明的液体渐渐流入身体。 这是代Omega信息素,让不契合的俩人拥有如天生般的高度契合度。 张谦近似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上次我们都喝醉了 他没法继续说了,那个吐着信子的妖蛇一般的Omega已经坐上了他的大腿,抱着他的脖子,堵住了他的唇。 作者有话要说: 【warning】主角的所有一切行为先不要急于审判。 恋耽美 止宁结局-格格党(4) 第6章 谎言 暮色四沉,海平面的天空被夕阳染红了,余晖浸透人间,呈现一种不可言说的脉脉。 开了一整天军方高层会议的霍衍终于出现在了基地的住宅区。 门一打开,已经有人迎接上来了,他利索接过了霍衍的公文包,轻放在边柜上,而后跪在地上,细心地脱去了霍衍的军靴,霍衍顺着他一抬脚,一双合脚的室内拖便套在了脚上。 专心伺候他的人显然是刚洗过澡的,脸蛋红扑扑的,穿着一件白色的浴衣,发根沾着些湿气,露出一段雪白的颈子,鲜得像剥了壳的鸡蛋,一股霍衍熟悉的沐浴露的香气湿漉漉钻入鼻尖,很好闻。此刻他正打开墙面的鞋柜,小心地替他收纳靴子,浑圆的臀部在霍衍面前一晃一晃的。 霍衍的足尖毫不客气伸过去顶了顶,怎么这时候洗澡? 温墨任他捉弄,只一边收纳一边笑着道:刚才去了一趟楼下的健身房,出了身汗。 霍衍知道他一向有健身的习惯,也不为意,只收了脚,随手将领带解下来丢给他。 温墨小心理好,踮起脚挂在壁柜内,因着大幅度的动作,宽松的浴衣紧贴在身上,露出一段流畅的身体线条。 霍衍微微暗了一下眼神。 其实他刚送进霍家那会儿,霍衍是不太满意他的,毕竟那时候的温墨除了一张漂亮的脸其实乏善可陈,浑身瘦巴巴的,没有二两肉,他新鲜了几天,便淡了心思,而后将他丢在名下的一处别墅养着,久而久之都快忘记这一号人的存在了。 但好在温墨极是温顺听话,又很懂得揣摩霍衍的喜好,三年间配合着饮食,殷勤地护肤与健身,养护得十分契合霍衍的喜好。他才175,对alpha来说并不高,但身材比例极佳,腰细腿长,皮肤滑嫩又白皙,精致如瓷。 真是个趁手的漂亮东西,霍衍想。 霍衍居高临下看着他,目光毫不掩饰流连他的美色,心间忍不住赞叹,于是他向他伸出了手,对方温顺地将手搭在了他的掌心中,霍衍微微眯起了眼睛。 温墨柔和一笑,顺势起了来,垫脚在他唇边落下一吻。 霍衍太过喜欢这种感觉,温顺、献祭,好像他的一切存在都是为了他,如果他化身为中世纪的吸血鬼,那么毫无疑问,对方也会害怕又温顺地朝他露出那修长白皙的颈子。 真是可怜又可心的Omega。 温墨轻声问:今天管家送来了羊排,瞧着不错,已经放着排酸了,等会儿烤些给先生尝尝? 霍衍接过他递过来的水,喝了一口,又还给他,麻烦,让管家去安排用餐吧。 霍衍并不是对饮食挑剔的人。 温墨柔和一哂,将半张脸埋进他的掌心,语气带着些祈求,我想亲自做给您吃。 掌心中的脸蛋带着柔软的温度,还有微微的红,霍衍心间一动,难得改了主意,捏了捏他的脸,行吧,简单点。 温墨欢喜应了便去了,半个小时的功夫,温墨便做了四道菜,烤小羊排,鱼子酱意面、白葡萄酒焖海虹,以及鲜虾藜麦蔬菜沙拉。 暖黄的灯光下,温墨摆开了餐垫,将银质餐具一件一件摆放上去,一切看似很美好,像是家庭生活中的一个普通又温馨的剪影。 霍衍的手机响了,温墨余光一瞧,屏幕上一个熟悉的名字,那是联邦最近刚刚走红的一个明星,回来的沿途不少他代言的商品的灯牌,温墨别开了目光,如常拿了起子开红酒。 霍衍接通了来,毫不避讳在温墨面前与另一个人调情。 对方像是抱怨霍衍太久没有去看他,语音里尽是娇嗔委屈,霍衍耐心安抚了一会儿。 然而抱怨仍在继续,霍衍深吸一口气,眉宇间已显得几分不耐了,却还是压着性子,行了,最近我没空,你看中什么便买了,就当成我的赔罪礼物行不行? 话虽是软话,但语气已经渐渐冷了下来,对方自然察觉出什么,也便见好就好,撒了几句娇,好歹是不情不愿挂了手机。 温墨如同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一般,为霍衍眼前的空酒杯倒上了红酒,而后扶起瓶口转了一圈,用垫着的白帕擦去了瓶口多余的酒液。 霍衍将手机丢在一旁,扫了眼温墨,Omega面上很平静,只认真地用刀叉为他拆解盘中烤好的小羊排,暖黄的灯光打在他的侧脸,将他颊上细微的绒毛照得纤细可见,他垂着眼,专心致志地对付着羊排,好像这是他目前最重要的一件事了。 霍衍心间微动,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拉到自己的腿上。 眼前人呼吸微乱,澄净透明的瞳仁里倒映出了自己冷峻的脸,只听得他小声而疑惑地:先生? 霍衍忽然觉得索然无味,可五分钟前,他还在想着什么时候让人将那小明星接进基地来,但五分钟后,他已对这份打算失了兴致,甚至觉得几分烦厌。 霍衍盯着温墨的眼,突然说,给我生个孩子吧。 眼前人不可置信地胴大眼睛,浑身僵直了,霍衍第一次见到他这般剧烈的反应,唇角不由自嘲一扯,这个决定确实破天荒,也难怪他这般惊讶,这本就是他一时兴起的念头,而起因不过是他突然想给乖巧的他一个奖励罢了。 可坐在腿上的不安的Omega咽了咽口水,他慢慢垂下眸子,又复抬起,可怜地,可我怕我生下Omega。 霍衍朗声笑了,决定不再改变这个一时脑热的主意,当下捏了捏他的脸:那倒是彻底堵住O权人士的嘴了,再说 霍衍充满了不可一世的意气风发,我霍衍的孩子怕什么。 温墨什么都没说,只是慢慢搂住霍衍的脖子,将脸埋进他的脖颈。 用完餐,霍衍决定身体力行将他给他的奖励落实到位。 他甚至大发慈悲带了几分温柔,可温墨一直在发抖,流了许多汗,连发根都是湿的明明他那么温顺。霍衍难得不恼他的这份反常,反而俯下健硕的身体用他最大的耐心哄他。 对不起,先生。温墨流泪了,他讨好而主动地亲吻着霍衍的唇角,我只是太高兴了。 霍衍再次感受到了高度契合的信息素的力量,这种色令智昏的副作用第一次让霍衍受用,于是他放弃了怀柔的手段,在对方剧烈的颤抖中,他的犬齿深深扎入了他的后颈。 那里有甜美的、馥郁的、充满迷人香气的腺体。 至少有那么一刻,霍衍得到了一股从未有过的满足。 第7章 进展 深夜,万籁俱静。 温墨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他侧眸扫了眼身后,一只粗壮的手臂正以一种牢牢掌控的姿态从腰侧穿过,将他紧紧地锁在怀里。 温墨闭了闭眼睛,轻轻地吐了一口气,而后小心翼翼拿开了环在腰上的手臂,男人颇为警觉,当即醒了过来,带着几分不悦的沙哑:怎么不睡? 温墨小声说,去一下洗手间。 男人发出了一声浓重的鼻音,用力抓了一把他的屁股,这才懒散翻了个身放开了他,温墨小心翼翼地起身,连灯都没开,赤着足踩在冰冷的地面上,猫一般无声潜入了洗手间。 关上门之前,他往外一瞧,床上的alpha已再复进入了睡眠,厚厚的胸腔均匀起伏着,温墨垂下眼眸,轻轻扣上了门。 甫一转身,他迅速从柜子上摸了片避孕药来,神经质地丢进嘴里。待那粒白色的小小药片滑入食道,一股熟悉的反胃感涌了上来,竟像是久违的安全感,温墨彻底松了一口气,他有些恍惚,又觉得有些疲倦,双手慢慢地撑在了洗手台上。 借着月色,温墨看着镜子中那个模糊得如同鬼魅一般的影子,他伸出手,指尖探向了那团混沌,最终,冰冷的镜面阻止了他,他眸色一动,垂下了手,闭上了眼睛,于黑暗中深深吸了一口气。 * 21起Alpha连环被杀案有了新的进展。 线索来自于最后一起案件,法医在死亡的alpha赵某身上提取到了大量的Omega原生信息素,且这信息素高度契合赵某。 以这个线索为突破口,法医人员对其余20起案件中的alpha死者进行重新尸检,果不其然,这20名死者的身体里均找到极低浓度的Omega原生信息素,若没有依循着赵某案件中的线索用特定手段检测,这些信息素几乎不可能在常规尸检中被发现,而这些信息素无一例外与赵某案一样,皆是与alpha死者高度契合。 很快,拥有这20份原生信息素的Omega被一一锁定了身份,结果依旧是无一例外,这些omega与赵某案中那位被杀的Omega一样,都是红灯区软乡的娼*妓。 当夜,军方派出了五百多名力量控制了软乡,逐一排查所有人员。 以张谦为首的特别调查小组带回了那20名涉事的Omega,将他们分别拘在不同的监*禁室进行重点审问。 Omega1:你抓我作什么,我已经办了娼证,合法经营的!这谁啊?不认识,我没有见过这个人,或许我忘了,每天都要来五六个客人,哪里能记得住,你倒是给我记一个别凶嘛真的是 Omega2: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长官,我真的没有犯事我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啊?啊这个人我真的没有见过他身上怎么会有我的信息素,肯定有什么地方误会了我、我真的不认识他 Omega3:是莉莉姐带我们去的,你知道的,我们一天要接那么多客人,不同客人都要扎针,你瞧我的手臂,都没地方下针脚了,代Omega信息素这种东西影响不到别人,只会影响我们omega信息素紊乱症实在太难受了,亏得莉莉姐帮我们介绍了一个理疗的地方,我这头疼的毛病总算好多了 Omega2:啊,莉莉姐,她是好人,是她带我去的,我每季度定期都在那个诊所体检,我们可是有职业道德的莉莉姐真是个好人,可惜好人不长命,对了,长官,你查出来是哪个该死的家伙杀了她么? Omega5:我不认识这个alpha确实不认识哦,莉莉姐啊,我们经常一起去理疗的啊对,就是这家诊所 Omega1:这个诊所在我们软乡很有名气的,基本都去过的好像是莫莉男人开的 莉莉姐,也就是莫莉,她是第21起赵某案件中的涉事Omega,也是软乡的妈妈桑,同时,在赵某身上查验出来的高浓度的omega信息素就是属于她的,显然,这起连环alpha杀人案与她逃脱不了关系。 可她也被杀了,尸体至今还封存在军方地库的太平间。 特别调查小组立刻开始重点排查她的社会关系,并在当日到访那家omega们口中的诊所,但当调查员来到这家叫做福音天赐的诊所时,发现诊所已经关门了,里面的工作人员也全数失踪。 经过调查,这家诊所成立不到一年,刚好覆盖了21起案件发生的时间,但在进行进一步调查时,调查小组发现里面注册的医护人员无一不是套用别人的信息,并不能确认真实身份,只能靠着那些去过的Omega的口头描述,进行模拟画像。 但显然收效甚微。 线索刚刚展开,又立刻陷入了停滞不前的泥泞。 三天后,案件进展的汇报材料尽数被送至军方基地。 霍衍吐了一口烟,微微眯起眼睛,将材料粗粗看了一遍。 莫莉?他觉得这个名字很眼熟,忽而想起来,这是最后一起alpha被杀案中与死者赵某高度契合的Omega妓*女。 霍衍掐灭了烟,将材料丢在桌上,吩咐道:我会特批权限,人手方面也不必担心,就一点务必在最短时间内查清楚。 是!数位调查小组副官齐齐应道。 张谦?半天没有听到回应,霍衍皱了皱眉,沉声:张谦! 张谦眼神一凛,立刻挺直了身体,霍衍脸色有些不好,上下扫了他一眼,怎么最近魂不守舍的? 张谦喉结一动,双手紧紧贴在两侧裤缝上,垂目欠身:对不起,上校。 霍衍目色冷峻,盯着他片刻,刚才交代的,可是明白了? 明白。 霍衍心下恼火,但他并不准备在几个副官面前下这个得力干将的面子,只朝其余人眼神示意了一下,数人会意,立刻起身出了去。 霍衍这才站了起来,沉步走了过去。 看着那带着强烈压迫感的身影,张谦的背压得愈低。 霍衍终于停在了他面前,凝视许久,你是我一手提拔上来的,给我记好了!下不为例! 是! 霍衍语气缓了缓,明天是老爷子的寿辰,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去,引介几个人给你认识认识。 张谦眼眸低垂:谢谢长官。 行了,出去吧。 霍衍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到了座位。 办公室一下子腾空了,霍衍拉松了一点领口,这才感觉有些口干舌燥,虚虚点了点桌子,身边的警卫一愣,才明白他要喝水,忙捧着杯子,恭恭敬敬奉上。 霍衍心间有些不满,换了那么多人,居然没有一个能比他房里的omega利索。 他的眉头皱了皱,接过了水杯,准备待会儿让后勤部再换了一个警卫。 * 张谦推开了门,从办公室走了出来,他烦躁地揉了揉眉头,抬起了头,明亮的廊厅间站着一个人。 二人的目光便这么猝不及防碰在一起。 他们之间隔着一道窗户,阳光穿透玻璃倾泻进来,些许乱尘飞舞在光束中,像数只无形的手,隔开了他们。 温墨看着他,唇边慢慢浮起一个淡淡的笑。 明知是错觉,但张谦依旧感觉真实地闻到了那股淡淡的白茶香气,湿漉漉的、幽暗、艳情地钻入他的鼻翼。 他喉结动了动,冷漠地移开目光,越过温墨,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 温墨侧过脸,看着那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身影若有所思,片刻之后,他将目光收了回来,往门里面走去。 他手上拎着带给霍长官的甜汤。 第8章 猎手 霍氏的老宅坐落在明阳山的半山腰,山成环抱,水绕金腰,聚气藏风,是块好地,这是霍老爷子的祖父还是一个年轻的军火商时,在一位风水老先生的建议下购入的地皮。 百余年后,霍氏权柄日盛,已是联邦最大的政治家族。 老宅虽占地甚广,但并没有与其地位相匹配的奢靡喧闹,加之山脚设了路障,除了暗处负责安保的警卫,往来的便只有佣人看着不过一座朴素无华的老宅。这日,静谧多时的老宅忽而热闹了起来,只因今日老宅的老主人迎来了他八十岁的寿辰。 闻风而动的记者们已经提前候在老宅门口,数个警卫警戒着,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正满脸含笑与他们记者们交代着什么,随着一阵骚动,等待着的记者们纷纷举起了长枪短炮。 院门开启,一辆黑色的军车缓缓驶入大院,有门童已经恭恭敬敬候在门口,待车停稳,门童利落打开车门,一只锃亮的皮鞋踏了下来,身着笔挺西装的高大男人从车厢里探身出来,甫一站定,他极绅士一般朝车门内伸出了手,一只冷白纤细的手轻轻搭在他的掌心间,温墨跟着下了车。 恋耽美 止宁结局-格格党(5) 今日,温墨穿着一件剪裁得宜的改良唐装,修身的线条将他身形衬得愈发高挑,紧扣着的领口部位绣着一朵红玫瑰,显得禁欲又有别样的风情。霍衍展臂揽住了他的腰,微微垂首宠溺地亲吻着他的额角,当然,只有温墨才能听到霍衍低沉而下流的耳语。 温墨嘴角保持着适宜的弧度,微笑着垂下了眼眸,挽着霍衍的手臂进了大门。 一个三十岁左右的贵妇已经候在那里了,那是霍衍的四姐霍莺,见霍衍进来,她忙迎了上去,恭敬中带了刻意的亲和:老爷子都念了您半天了,您倒好,最后一个过来。 霍家现存的二十余兄弟姐妹,与其说是兄友弟恭,不如说是另一个意义上的霍氏家臣,包括这个一开始便无心政治一意从商的四姐,为了高度集权,霍家不允许内斗,但在继承人的抉择上允许一定的斗争,失败者自然被流放,那么剩下的便只能是霍氏的忠臣。 霍衍随意与她笑谈几句,便带着温墨上了楼。 霍老爷子八十岁了,但精神气很好,红光满面,半点没有耄耋年纪的暮气,数十个霍氏子孙围着他说笑,老爷子那张威严端重的面目难得显出几分普通老人的慈色来。见霍衍进来,霍老更是肉眼可见的喜上眉梢,众人识相,各自一一找了借口起身退了出去。 热闹的书房安静下来。 温墨半跪在桌侧,用雪茄剪将雪茄去了头,细心烧好,双手举着奉给霍老爷子,老爷子瞟了他一眼,接过了深吸一口,便开始指摘霍衍,你小子也忒没良心,怎么着,你老爷子的寿辰不值当你早个个把小时过来? 霍衍的目光从温墨摆弄雪茄的一双巧手上收了回来,朗声一笑,这不是带了您老最喜欢的雪茄过来赔罪,还是最陈的那批,还有这 他将面前的锦盒推了过去,霍老叼着雪茄,打开了,里面一方温润的黄田,再眯眼一瞧,居然是朱老亲刻,不由展颜大喜。 好! 老爷子退到二线后,基本不管具体事务,霍衍城府深沉,手段凌厉,比起他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他自然放心得很,上了年纪后便好上了石雕,书房内已摆满了名家们的作品,圣手朱老已过世多年,难为霍衍给他弄了一块孤品来。 他上下打量着,目中露出几分赞赏之色,又看着霍衍俊朗的肖似自己年轻时候的脸面,心间愈是喜爱,霍家这一辈中,数你最像我了,霍氏交在你手里,我很放心。 老爷子盖上了锦盒,定了定神又道:如今战争也结束了,你二十八岁了,该考虑子嗣的问题了。 霍家自然有自己的一套选择继承人的方法,联邦的人口选育中心便有一支专门为霍家服务的研究团队,确保在基因层面为霍氏筛选出最优质的霍家子孙。 霍衍与他的兄弟姐妹们便是这么过来的,他们既是血缘上的亲系,又是竞争者的关系,除了甘于俯首的,还有不少被流放到了国外,包括霍衍生物学上的父亲,这其间的腥风血雨,显然不是常人可以想象的。 霍衍接过了温墨递的雪茄,正要应了,心念一动,转口笑道:是可以考虑了,准备让这东西先给我生一个。 温墨正拿着毛刷轻扫着台面的雪茄沫子,听到这话,手指不由一僵,果不其然,老爷子脸面立刻沉了下来:胡闹! 霍衍不动声色笑了笑:也没什么,霍家也不差这么一个。 砰的一声,霍老手上的锦盒狠狠砸在了桌上,他目色阴寒,瞧了眼一旁低眉顺眼的Omega,冷道:就这么个下贱玩意儿,到底给你灌什么迷糊汤了! 他愈看那狐媚一样的Omega硌眼睛,正待开口,霍衍已经冷冷地朝温墨喝道:出去! 温墨立刻垂目起身,微微鞠了躬,无声快速退了出去。 温墨出了走廊,站在楼梯口,霍老的怒骂声已经听不见了,他又看了眼楼下厅堂,熙熙攘攘的,热闹纷呈,那是属于alpha们的交际盛会,他觉得无一处可去。 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他拐上了阁楼。 温墨站在一方大门前,许久,终于按下了门把手。 这是一间充满了晦涩色调的房间,即便有阳光洒进来,也改变不了任何久浸的陈腐气息。 窗边,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背着门坐在一张老旧的藤椅上,他的脖子带着一根与温墨一模一样的信息素隔离环。 他是这座宅院的另一个主人,或者说,是名义上的主人,他是霍老爷子霍寰的原配,一个曾历经过AO对彼此绝对忠诚的久远年代的老年Omega。 温墨在原地站上片刻,走了过去,拿起了他的杯子,往里头添了些热水。 老人没有任何动静,甚至连目光疲于往温墨身上看,仿佛一具僵化多年的尸体一般。这让温墨有种错觉,他好像从来没有离开过这里,黑夜白天,三餐四季,一年复一年静坐着,从青春岁月坐到了白发苍苍。 温墨目色微暗,缓缓坐在了另一张藤椅上,同他一样看着外面一层不变的景色。 期间有来送餐的佣人,看见温墨他吓了一跳,但霍家的佣人自不是一般人,只迅速镇定下来,若无其事放下餐盘很快便出去了。 温墨就这么在这个腐朽的房间里待了大半天,楼下很是热闹,有些许零零碎碎的声音隐约飘来,应该是家宴开始了,没有人上来请他们,这里好像是被遗忘的一座孤岛,远处的热闹并不会影响这里。 温墨便在这样孤岛上睡了过去,他做了梦,梦见一片漆黑,这次,他没有无望地挣扎,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冷眼瞧着那片浓黑到冷寂的暗色。 醒来的时候温墨身上多了一条薄毯,他不由看了眼身边的老人,他也已阖目睡了过去,温墨默默看了他片刻,手心中的手机忽而震动起来,他一瞧,是下午两点的闹钟,他划掉了,轻手轻脚起了来,而后将那条薄毯盖在了老人身上,悄声出了门。 下了楼,他看见了在众人包围圈中的霍氏祖孙,他们面色无异,像是没有发生刚才的冲突一般,那个不可一世的男人在人群中游刃有余,谈笑风生,他似乎说了个什么笑话,众人齐齐大笑。 温墨的目光从男人身上移开,落在了另一个人的身上,张谦此刻正与一位穿着军装的军方高层交谈,他目光无意间扫到了温墨,温墨看着他的目色迅速变冷,与上一次一样立刻别开了。 温墨收回了目光,抬手叫住了一个佣人,要了一杯鸡尾酒。 他靠在椅背上,双腿轻松交叠,像是一个旁边者一样看着眼前的热闹。 离他不远处的几个alpha男女聚在一起聊最近的alpha连环被杀案。这大概是最近最大的谈资,各种离奇的推测简直就是众人的神经兴奋剂,他们显然乐在其中。 温墨有一耳没一耳地听着,很快便喝完了那杯酒,他扫了一圈,干脆拦下了一个端着酒盘的佣人,将他盘里的三杯鸡尾酒尽数拿了,鸡尾酒有着俏皮漂亮的颜色,温墨爱极了似得摆在眼前,按着高矮排了顺序,再一杯接着一杯喝了进去。 到了三点的时候,霍老终于倦了,交代了霍衍几句便去午休了,基地还有事,霍衍也准备撤了,他叫来了张谦,一起走。 正要出门,想起了什么,回身往大堂内一瞧,温墨正支着额靠在角落的沙发上,面色有些陀红,眸子懒洋洋地垂着。霍衍皱了皱眉,走了过去,喝酒了? 温墨抬眸看了看他,眼里露出一丝妩媚的笑意:喝了点。 他站了起来,步履有些不稳,却还是勉强站住了,极是端庄地朝着霍衍走了过去,亲昵地挽起了他的手臂。 霍衍盯着他看了片刻,没说什么,带着他出了门。 张谦坐上了副驾,面目平静朝着通勤兵道:去基地。 司机颔首,车便缓缓启动了。 后座,温墨轻轻地靠在了霍衍的肩膀上,霍衍眉头一皱,抬高了他的下巴,贴着他的唇闻了闻,这是喝了多少? 温墨眉目温柔,摇了摇头,他将身体的重心都压在霍衍身上,倒像故意招惹他似得,温墨向来在外端庄持重,霍衍哪里见过他这样的时候,心下新鲜,面上却是带了几分冷硬,不会喝就少喝。 温墨眨了眨眼睛,抱住了霍衍,拿鼻尖去蹭他下巴的青色,他的声音带着软绵绵的哑,我错啦,您原谅我好不好。 他蹙着眉热极了似得胡乱扯着领口,将那朵玫瑰刺绣拉得凌乱,霍衍喉结一动,他闻到了他信息素的白茶香气,往后一瞧,后颈的隔离器果然松了一点。 霍衍无声咒骂了一句,扣紧了他的隔离器,顺手重重掐了一把他的腰,温墨哎哟一声,可怜巴巴望向霍衍,含水的春目像是泫然欲泣。霍衍正待教训上两句,一颗糖已经送到了唇边。 吃糖好不好? 霍衍牙根鼓了鼓,低头衔住了那颗糖,顺势堵住了温墨的唇。 后座的动静自然落在前面,通勤兵到底年轻面嫩,只有些尴尬地看了一眼身边的张谦,却见对方目视着前方,仿佛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一般,通勤兵心下惭愧,只觉自己太过大惊小怪,当即正了脸色,努力将注意力放在了道路前方。 但他没有注意的是,张谦规矩平放在腿上的双手慢慢握紧了。 第9章 困兽 黑亮的车稳稳地停在地库。 通勤兵跳下驾驶座,绕到后座打开了车门,他退后几步,恭敬候着。 半晌,高大的长官踏了出来,他怀里抱着一人,裹着他的西装外套,他稳稳抱着人大步流星往专属电梯间走去。 张谦仍旧面无表情坐在副驾上,他坐得笔直,像一个忠诚的卫士一般。 在他的长官步入电梯间的最后一刻,他往外看了一眼。 那件宽大的黑色西装下,一只纤细雪白的脚掉了出来,随着男人的步伐微微晃动, 他摸出了根烟,啪嗒一声点了。 * 霍衍将人放在床上。 他并没有马上离开,他双臂撑在床上人的脑袋两侧,冷冷打量着,像是俯视自己猎物的雄狮一般。 温墨慢慢睁开了眼,看了眼霍衍,又懒洋洋将眼睛闭上了。 霍衍盯着他薄薄的眼皮,突然说,刚才故意勾我作什么? 温墨没有说话。 说。霍衍命令,他的脸色并不好看。 但见温墨薄薄的眼皮一颤,睁开了来,他湿润的红唇微微张了张,想要说什么,两颗偌御熄大的泪珠早已从顺着眼角滑落下来,没入耳际的发丝中,他无声抱住了霍衍的脖子,将脸深深埋了进去。 那一瞬间,霍衍心里蓦地有些恼,但这点恼实在轻微得不像话,只须臾间消弭无形,所以他决定大发慈悲放过他,他的声音放缓了一点,任何人都不会影响我的决定。 这句话,几个小时前他曾对着霍老爷子说过。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瞳仁极其淡漠,双腿交叠,将雪茄的灰随意抖在实木地板上。 一种默认的权力变更仪式其实就是这么一瞬间。 老爷子浑浊的双眼慢慢阖上,近似痛苦,又似欣慰,只长长叹息着:你如今翅膀硬了。 霍衍嗅着那让人头昏脑涨的信息素,又说,你只管安心给我生孩子。 许久,埋在脖颈间的脑袋轻轻点了点头。 霍衍将他捞了下来,对方别开了脸,像是不肯让他看似得,霍衍不满地将他的脸掰正了,他甚至是阴沉沉地盯着他,眼前人终于抬起了眸,他眼里的水意更甚,像是藏了三四月的江南,他小心翼翼抬高了下巴,用唇贴了贴霍衍的,分离一点,又缱绻地吻了上去。 霍衍终于满意地闭上了眼睛,鼻翼间都是他淡香的柔软。 他向来知道,这个漂亮的Omega素有心机,从三年前他千方百计爬上他的床开始,他一直便是如此,但那又如何,他不过是一个想讨得他宠爱的Omega,这样的心机,至少在这一刻,霍衍愿意大方地给他免罪。 他的眼神不自觉间缓和起来,粗粝的手掌触到了他柔软平坦的小腹,他想,这里将会给他怀一个流着他血脉的孩子,这是他对一个宠爱的Omega最大的恩赐。 他的齿根又开始发痒,这次,他没有让他的心机Omega主动,反手用骨节分明的掌心扣住了他的后脑勺,狠狠吻了一下放开。 你得马上让我高兴。他扯开领带,居高临下命令道。 * 张谦像一只困兽,他的眼中愈发的阴鸷。 从那天起,他再也看不见那抹若有似无的笑,那些不断游荡于梦境里的低喘战栗仿佛一个艳情的梦,是他独自表演的舞台。 他没再接过他的电话,更没闻到那若有似无的白茶香气,仅有的几次见面,都在光明正大的场合,他一概穿着高高的领子,将他的雪肉、香气、艳丽都紧紧地包裹起来,再不准他觊觎。 他不再是惑他的花蛇,也不再拂乱他心神。他客客气气地喊他张上尉,保持着礼貌适当的距离,好像二人之间清清白白,毫无瓜葛。 这天,张谦再一次站在那里。 他已经不知道自己是第几次的刻意等候了,他等了许久,门开了,有人从里面走了出来,那人很快看见了他,他朝他微微颔首,而后目不偏斜,越过了他向外走去,姿态如一朵玉洁冰清的高岭之花。 张谦阴翳的目光追随着他,直到那高挑的身影消失在廊道的尽头,对方都没有往他这边看上一眼,哪怕是步子犹豫上半分。 张谦喉结一动,闭上了眼睛。 他心中的困兽愈发焦躁。 * 转眼间,温墨已待在基地半个月了。 这天,他如往常一般去了一趟健身房,回来冲了澡之后,他得到了霍衍要去S城开会的消息。于是温墨也得了两日的自由,他决定奖励自己一下,他一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盘腿坐在地毯上,上面堆着厚厚的一叠邀请函。 他的指尖划拉了一圈,终于挑出了一张他准备去看一场最近很是热门的歌剧。 他拨了后勤中心的电话表达了自己的诉求,这并不符合规矩,但霍衍待他的偏爱都落在众人眼里,主官自然殷勤的很,立刻给他安排了司机以及安保。 有人跟着并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然而温墨并不是个会拒绝别人好意的人,他给自己打扮得光鲜亮丽,欣然前往。 剧场经理听闻霍长官宠爱的omega大驾光临,不甚惶恐如临大敌,立刻从家里赶来迎接,又给安排了最好的位置,几乎就要亲自上来奉茶了。 当然,被警卫及时阻止了。 这是一场中世纪生离死别的悲歌,主角们的歌声如泣如诉,然温墨喝着茶,品着甜点,看得很开心。 歌剧在一片泣声中结束,温墨看了看表,才一点多,他临时决定去一趟商场。 温墨已经好久没有去商场了,战乱平息后,中心城陆陆续续开了不少新的商业,奢靡的气息迎面扑来,他来到了最欲息为闻名的云端,为了避免像剧场经理那样过分殷勤的打扰,他特特提前叮嘱了,于是这次,他顺利地像一个普通的客人一般进了商场大门。 这个定位高奢的商场的客人很少,身着便服的警卫远远地跟着,确保温墨不会脱离他的视线,又保障他相对闲适的自由。 警卫看见了温墨进了一家香水店,他状似慵懒地靠在了外围的墙上等候着,仿佛一个歇憩的客人,但他的目光并没有远离温墨。 半晌,他的通讯器响了起来,警卫一看,眉目一凌,立刻站直接通了。 你好,张上尉。 警卫认真听着,不由困惑皱了眉头,中心已派他出来负责安保,怎还会给他同时安排另外的任务。 于是警卫迟疑片刻,简要地说明了自己的情况。 通讯器那头的男人嗯了一声,事发突然,这件事必须由你去,你那边不用担心,已经有人替换了,人已到位。 恋耽美 止宁结局-格格党(6) 警卫松了一口气,他环顾了一周,于远处角落看见了一个模糊的人影,对方远远朝他做了个军队里标准的撤退手势。 警卫彻底安心下来,再复看了眼香水店里试香的Omega,悄声离开了。 十分钟后,温墨拎着个精致的包装袋从店里出来,他余光扫了一圈,并没发现警卫的身影,他站立片刻,唇角几不可见勾了一勾,轻哼着歌,准备择日不如撞日去吃一份下午茶。 可还没等他找到那家肖想已久的甜品店,一个黑影从拐角里冲了出来,一把扯过他,快速消失在角落。 温墨被踉踉跄跄带到了一个无人经过的廊道,身子一重,他被那人沉沉压在了墙上,男人鼻息沉重,急切地寻找他的唇,温墨躲避着,趁他不备一把推开了往外跑,然而又被迅速拦腰抱住,紧紧扣在墙上,这回他的双腕被控制住按在了头顶上,男人的另一只手掐住了他的下巴,恶狠狠地堵上了他的唇。 许久,张谦终于气喘吁吁放开了他,他双眼通红,恨极了似得咬牙切齿。 你故意的!他牙齿咯咯作响,你故意的! 温墨颊际有着缺氧的粉色,湿润的嘴唇更是有着被欺凌的红艳,他看着眼前的困兽,终于笑了,他主动靠近了他,双手拉低了男人的脖子,给了他一个极尽温柔的吻。 而后,他游移至对方的耳畔,气息轻轻。 我就是故意的啊。 作者有话要说: 考虑到可能会产生的疑问,先作个声明,就族群争取某种权力而言,文中小受的所为(比方色相)并不能作为一种被认可的常规手段,另外,包括攻受的用情不专,混乱的私生活等等,在任何情况下都是不值得提倡的,只是这篇文为了描写一种强烈的冲突,专门设定了一个极端的社会环境,它是完全游离于现实的,所以请勿代入任何现实进行批判,再次声明,作为作者,十分不赞同这些负面的行为。最后,还是那句话,小说是小说,现实是现实,请区分看待。 卑微作者敬上。 第10章 信徒 张谦回想自己二十多年的人生,大抵是不会想到他会在某一天,让自己陷入这样的困境。 说到底,张谦并不是个拎不清的人。 他虽是没落将门出身,但凭着优越的个人资质,他以绝对优异的成绩从那所顶级的联邦高等军事院校毕业,并获得霍氏家族的重用,他毫无疑问是联邦最让人瞩目的精英但一个Omega轻易地扰乱了这一切。 半个小时后,酒店的前台接到了一条指令,过十分钟后要接待一位VIP客人。 能够让这家带有军方背景的顶尖酒店划分为VIP的自然非富即贵,很快,特殊通道开启,一双人影没入其间。 等从专属电梯上来,张谦黑沉着脸一把将人拉了出来,温墨顺势摔在了一张偌大的床上,他咬了咬唇,怨怪似得看着张谦:好痛。 张谦牙根耸动,又是这样的眼神,赤*裸裸的,吐着毒信子,让他发热,让他疯狂,让他明知是毒药,却也一样甘愿饮鸩止渴。 他铁青着脸大步跨了过去,单手掐住了他的脖子,像要弄死他一样用力按在了床上。 可温墨没有半分挣扎,只是柔顺地看着他,张谦胸膛剧烈起伏,蓦地,他骨节分明的手掌骤然放开,一下堵住了他的唇。 战争结束还没有两年,但中心城已几乎恢复到了战前的繁华,至少表面上。 高耸入云的酒店下方是川流不息的车流,他们快速的穿梭于城市间的脉络,阳光普照,一切生机勃勃,充满了向上的正面的力量,此刻没有任何一个人会知道酒店最高层的那间客房里发生着什么。 甚至连飞过的鸟儿也看不见。 但其实驼色的窗帘关的并不是很紧,漏了一道极细的光进来,洒在那张雪白的脸蛋上,那是这个客房唯一的光亮,这使得他那张漂亮的脸充满了神性的意味。 光与暗形成了强烈的对比,隐藏在光亮后的污秽越重,那张雪白漂亮的脸显得愈是圣洁,像受难的耶稣,又像割肉饲鹰的释迦摩尼他仿佛在布施他的信徒。 但谁能信呢,一个Omega而已。 * 21起alpha连环被杀案的进展仍还是处于停滞不前的状态,但很显然,这并不是调查小组的能力问题,战争刚刚平息,人口户籍系统损毁严重,亟待重建,在茫茫人海中揪出几个未知身份的嫌疑人自然需要时间。 然则查明这件耸人听闻的案子虽重要,但霍衍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他在准备最近参议会选举,将自己培植的亲信植入议员团显然比一件连环杀人案更为重要,但也因这样特殊的节点,所以霍氏漠视Omega人权的新闻又被作为污点被翻了出来失势的政敌们自然要捉住每一个攀咬的机会。 切实的负面早已被霍氏压了下来,剩下的不过是些捕风捉影的,但即便如此,对一个正在铺路的政客来说,也是令人头疼的事情。 霍衍刚从s城回来,又一整日待在会议中心开了几场重要的会,出了大门,霍衍的脸已是黑得可怕。 霍衍不高兴,那么温墨便有让他高兴的义务。等折腾了温墨一宿,霍衍终于睡了个好觉。 醒来的时候,阳光正好,温墨正拿着挂烫头细心地熨他的衬衫,他身上的棉质家居服松松垮垮的,神色温柔。 累不累,霍衍抓了抓头发,不满地,让管家做就好了。 他打了个哈欠,坐了起来,顺手点了只烟。 温墨见他醒了,立刻放下手上的东西,为他倒了杯温水,我喜欢熨,他笑着又补了句,这是您的衣服。 他的笑容一概的柔软。 他拉开了窗帘,让外面的阳光彻底洒进来,室内顿时明亮起来,霍衍烦躁了几日的心情终于有了片刻的宁静。 过来。霍衍喊他。 温墨便立刻过来了,半跪在床边仰头看着他。 霍衍猛吸了一口烟,而后一把按住温墨的后脑勺将嘴里的烟尽数渡给他。 温墨被呛得咳了起来,拿手背捂着嘴,一张脸憋得通红。 霍衍大笑,许久,他停了下来,突然发问:怎么发情期都不说? 他刚问出口,便发现自己的问题有些混蛋,一个omega的发情期据说长达一周,短则也有三四天,他怎么可能为了一个omega放下手头的工作。在那一瞬间,霍衍第一次意识到,在alpha易感期抑制剂诞生百余年的如今,针对omega的抑制剂却并没有任何的研究。 这一切当然都符合逻辑,即便是多年前,那个omega能用信息素控制高契合度的alpha的年代,为了保证生育率,omega的发情期也是不允许人为干预的,更不用说如今这个年代,有哪家科研机构愿意做这种没有利益的研究。 【霍长官圈养的omega情人因为发情期没有得到安抚,休克进了医院】这样的无聊新闻当然值得被政敌拿来大做文章,但霍衍想的却是另一件事温墨这样能忍的人,居然也熬不过,想来这发情期确实难以忍受。 霍衍皱了皱眉,正待说什么,手臂一重,温墨投进了他怀里。 对不起先生,温墨目色中带着不安,显然知道了霍衍为何问询发情期,他低声道,是我不好,给霍家添了麻烦。 霍衍捏了捏他的脸,怪你作什么。 他又抽了口烟,眼中露出些不屑,不过是那些O权人士作祟罢了。 温墨叹了口气:那些人,惯会喊口号罢了。 霍衍眯着眼,口号当然要喊,声音不大怎会被大众注意到,只可笑的是O权组织连带幕后推手无一是Omega,倒个个为Omega当起家来了。 温墨沉默片刻,说:他们真坏。 霍衍被他的话逗笑了,坏什么,若这些手段叫坏,那你男人可比他们更坏上百倍,哼。 霍衍的笑容仍还挂在脸上,但眼神显然冷了下来。一群鬣狗。 我真想能帮你做点什么,温墨很认真地说,他叹了口气,语气又暗淡下来,可是,我太没用了。 霍衍一愣,朗声笑了起来,笑得厚实的胸腔都在微微颤动,他笑容终于慢慢淡了下来,他盯着温墨,像是考虑什么事情,许久,他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好,我就让你帮我做点什么。 温墨眨巴眨巴着眼睛,显然有些不明白他的话,但霍衍显然开心了很多,他掐灭了烟,狠狠亲了温墨一口。 * 当夜,霍衍召集了几个军方的高层,他坐在主位,径直切入了正题:对于军方安全中心的副官,你们有什么合适的人选。 语音刚落,会议大厅里的氛围明显变得不同,安全中心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半年前,副官这个位置空了后,好些人都盯着这处缺,但霍衍一直没有发话,直到今晚。 不等几个高层表达意见,霍衍已经再次开口了,我有个人选,不知你们觉得如何。 当温墨的名字出现在会议厅,果然引发了一阵骚动,张谦皱了眉,看了眼霍衍,很快,他又迅速别开了。 这个人选的问题,霍衍显然不是来找他们商量的,他只是通知这个事情。 如何? 他毫无情绪的褐色眼睛扫了一圈会议桌,那阵骚动渐渐平息下去,宽敞的会议室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霍衍终于笑了,很好,那就这么定了。 第11章 任职 力排众议,捧温墨坐上军方安全中心副官的位置,霍衍自是有自己的考量。 既然那些烦人的鬣狗们整日叫嚣着霍氏践踏O权,那么他干脆就来一招釜底抽薪彻底堵上他们的嘴;二则安全中心的主官乔伟民是个极为圆通稳妥之人,温墨放在他身边霍衍也放心,即便他的Omega是个草囊饭袋,也不会对军方造成任何实质性影响;三则 权力当然是男人最好的春药,他霍衍宠爱的人,他可以将他送到任何的位置,甚至云端。当然,归根到底,那只是他疼一个令人怜爱的Omega罢了。 温墨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在厨房炖他的花胶,他看了眼手机上的信息,很快又放下了,他甚至连眉目都没有任何变化。 * 清晨七点,太阳刚在东方冒了个头,军方基地恢弘的主入口处早已有大批的记者守候在那里,只因今日有一场军方重要的任职发布会。 发布会的主角此刻正站在镜子前。 温墨看着镜中的人,他穿着一身笔挺的暗青军装,皮质的军靴衬得他双腿愈发笔直修长,细腰被褐色的皮带牢牢箍住,勒出了一段令人遐想的曲线,这一身制式化的军装,竟被他穿出了别样的味道。他抬起了手,轻轻摆正了领带的位置,而后摸了摸右胸的军衔徽章,上面四个镀金大字,温墨少尉,徽章闪耀着金属特有的冰冷光芒,他盯看了几眼,唇角勾起温柔的笑意。 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的男人远远地欣赏够了,他站了起来,高大健硕的身影有着不可忽视的压迫感,他靠近了他,双臂自背后穿过他的腰,将他扣在怀里。 霍衍拿着唇厮磨着他耳后颈侧的雪肤,锐利的双眼却瞧向了镜中的人。 多么漂亮的Omega,他想。 明明昨夜还抓着他的臂膀抖瑟着落泪,今日又变成了这般端庄禁欲、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反差大到让霍衍的牙根又开始发痒。 霍衍的手掌控住他的下巴骤然抬高,逼迫镜中人与自己对视着,他目光灼灼,像是要将温墨给燃烧殆尽一般,他问,谁的。 镜中之人那样的柔顺 ,又是那样的稠艳,他温柔地看着霍衍,回答,您的。 霍衍满意地笑了,鼻尖深深地埋进他的后颈,用力地吸嗅他的腺体。 在那馥郁迷人的、让人脑子发热的淡香中,他想,是的,这是一个完完全全属于他的Omega。 * 厚重的大门从两侧缓缓开启,会场中的镜头立刻刷刷刷对准了进来的人,闪光灯骤起,一片刺目的亮。 这是一个Omega的任职发布会,史无前例的。 发布会的主角身姿挺拔,身着剪裁合体的笔挺军装一步一步踏上了发言台。 秘书处已经帮他备好了发言稿,他面上始终保持着微笑,不卑不亢地对着各大主流媒体发表了他的入职讲话,最后,他放下了稿子,在一片闪光灯中温和又坚定地宣誓。 我将以身作则,为O权尽最大的努力。 话毕,他的目光望向了台下的霍衍,像是一个想要获得肯定的孩子一样,霍衍的唇角一扯,放下了脚,带头鼓掌起来。 整个会场掌声雷动。 当日,一个omega就任军方安全中心副官的消息一下子冲上了各大媒体的头条,一个平民家庭出身的Omega,通过自己的努力,一朝鱼跃龙门,跨越了不可能的屏障,成为了第一个进入军方机要部门的Omega。 这是一个童话般的励志故事,虽然有着争议,但毫无疑问,一件没有普遍代表性的事物并不会引发某些阶层性的恐慌,在没有触及根本利益的情况下,主流舆论是乐见这种充满了积极性意味的新闻的。 于是舆论轻易地朝着另外一个方向发展了,裹挟在其间的O权组织的声音显得那么的无足轻重,也是那么的苍白。 * 温墨在就职的第一天便开始熟悉安全中心的各项制度与人事。中心的领导层除了主官乔伟民,还有两个与温墨同级别的副官,三人分别负责不同的事务,当然,相对来说,温墨负责的部分无足轻重一些。 少校乔伟民四十三岁,是个面慈的人物,但从其笑面虎的称谓也可窥得一二他不显山露水的手段,毕竟军方的安全中心直接对霍衍一人负责,属于亲信部门,并不养庸人。但温墨显然就是例外当然不会有人相信,霍长官是因为看上了这个omega的才干从而力捧他到了副官的位置上。 然则乔伟民自是个油光水滑之人,对着温墨全然没什么任何抵触情绪,一贯笑眯眯的,客客气气,倒像对方是主官一般。 世人多世故,但也不乏正直之辈,一个叫何寅生的副官便是这样的人物,他的眼神里充分表示了对一个Omega的不屑以及借色上位的鄙夷,言语间也颇多讽刺,温墨只当做领会不到,一应如常。 跟着乔伟民熟悉了一圈安全中心,温墨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正搬着那一叠厚厚的文件坐在座位上,桌上的手机响了,是一个没有存档的号码。 温墨的眸色骤然冷了下来,他盯着手机片刻,终于接了起来,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你好啊,小墨。 温墨缓缓吐了口气,道:我现在忙,下午联系你。 也不等对方回应,他挂了手机。 恰在这时,门口传来轻轻的两声敲门声,他的秘书进来了,这是霍衍专门为他挑选的,是个男性beta,名叫程凡,为人沉默,但做事极为干练利索。 他恭恭敬敬颔首,温少尉,霍长官过来了。 温墨放下了手机,当即起身去门口迎接,然而未到门口,霍衍早已大步流星踏进来,温墨展颜一笑,依旧如在私下一般殷勤上前伺候他脱去外套,交给了秘书,刚刚寰身,却被霍衍一把托住臀部,轻松地放在了那张偌大的办公桌上。 秘书识相地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第12章 不速之客 霍衍指腹轻抚着他,如同摆弄一个漂亮的玩偶,如何,有没有人欺负你。 温墨笑了笑,没呢,挺好的。 霍衍怎不知道他的脾性,目色微沉,略有些不满,我的人,就算脾气再坏些又如何,该使小性子便要使,可不是让你到这受气来着。 恋耽美 止宁结局-格格党(7) 但凡沾了点他的光的人,鼻子都快朝天看了,哪还是他这副温温吞吞的模样,霍衍喜欢他的柔顺,但不代表他喜欢所有人都享用到这份柔顺。 温墨笑意未散,抱着他的腰,将脸轻轻埋进他的肩膀,没,我是真的开心。 他又说:谢谢您,先生。 谢我什么? 温墨仰望着他,如同看着自己的神祗一般,他说:您给我的一切,像梦一样 。 说这话的时候,温墨的眼睛亮亮的,像蓄满了一汪清泉的春池,里面都是霍衍的倒影。 霍衍心间微动,他想,这个Omega,再多的宠爱加诸他身上,他好像永远都不会有恃宠而骄的时候。 眼底不自觉带了几分柔色,他低下了头,嗅了嗅他的唇。 温墨很听话地主动吻住了他。 这回温墨好像很动情,他抱着他的脖子,很主动,很亲昵,这极大地取悦了霍衍,他赞赏似地摸了摸他雪白的耳垂。 先生,温墨叹息着,像孩子一样趴在了霍衍的肩头,他伸手摸了摸霍衍腰际的枪套,目中露出几分期待,听说也要给我配一把。 当然。 男人一旦被安抚心情便好得很,于是霍衍便将那把用了十多年的银色勃朗宁掏了出来,放在手心把玩片刻,丢在了温墨手里。手*枪颇有重量,温墨小心翼翼拿起,好奇又有些畏惧地轻抚着。 霍衍瞧着那小模样怪怜惜的,展臂一把将他捞起,放在自己的腿上,他迅速拉开了保险装置,塞进温墨手里,大掌包住了他的手,低声道:食指扣上。 温墨食指轻轻地搭在了扳机上,霍衍带着他的手慢慢抬高,枪口对准了门边那个过道灯,他微眯起眼睛,忽而道,打! 温墨扣动扳机,随着一阵巨大的后座力,砰的一声,灯罩瞬间炸得四分五裂。 几乎同一时间,门一下子被撞开了,是beta秘书,他持枪一脸戒备冲了进来,然而看见房间里的情景的他旋即一愣。 霍衍亲了亲温墨的耳垂,连看都未看一眼那beta,吩咐道:找人来修理一下。 秘书面色尴尬,立刻收了枪,躬身:是! 他迅速退了出去。 温墨轻轻挣开了霍衍的手,独自举枪,眯起一只眼睛,朝着刚才射击的方向又补了一枪,居然也让他射中了那残破的灯罩。 温墨惊喜地望着霍衍,霍衍笑了,捏了捏他的脸。 温墨极爱惜地摸着他的这把枪,半晌,他抬眸望着霍衍,眼中露出丁点希冀:您教我吧。 霍衍哈哈大笑,你要真想学,就不该让我教你。 他事务繁忙,哪里来的时间,再说,他来见温墨可是要放松的,怎还会浪费在其他地方。 温墨眉头难得微微一簇,不高兴道:可没人比您厉害了啊。 霍衍被他逗乐了,他掐了一把他的腰,说,放心,给你找个厉害的。 张谦吧,霍衍略略沉吟片刻,很容易便找到了对象,他当年是联邦军校里射击的一把好手,我的记录还险些被他破了再说他那也有好几个靶场,让他教你再好不过。 啊?温墨面露一点失望的神色,他靠在了霍衍怀里,可是我有点怕他,他从不来不笑的样子。 霍衍哼声一笑:他就是这么个冷性子,若你真想学,就别怕人凶。 温墨终于点了头,好,我都听您的。 霍衍摸了摸他。 温墨亲吻一下霍衍的薄唇,又埋进霍衍的怀里,他的半张脸隐藏在霍衍的阴影中,露出一方线条流畅的雪白下颌,蓦地,他的嘴角勾起了一个微微的弧度。 * 霍衍逗留了片刻便离开了,温墨留在办公室继续翻看文件,午餐的时间到了,温墨没有回住宅区,而是让秘书端来了些简单的饭菜,他细嚼慢咽吃完,让人将餐盘端走了。 他又叫来了秘书,我困了,中午在这边休息,别让人打扰我。 等秘书离开房间,温墨立刻站了起来,去了休息室旁的洗手间,轻声反锁上了门。 他从衬衣口袋里拿出了一张手机卡,推入插销,拨通了早上的那个号码。 手机很快就接通了,对方沙哑的声音显得更阴沉了,他的声音带着凉意,从话筒另一头延伸过来。 你可算主动找我了,我还以为我的小墨看开了呢,他桀桀地笑,若真是不想要这富贵,早说一声,咱也好心帮你一把,反正老子早便是贱命一条,但这条贱命能拉着咱平步青云的长官一起陪葬,少说也值了。 温墨平静打断了他,三百万花完了? 对方笑了起来,笑得甚至引发剧烈的咳嗽,他压了压,称赞说:我一开始就对旁人说,那帮孩子里,最聪明的就属你了,您瞧,我这眼光可是从来没有错过。 温墨轻轻地靠在墙上,他的眸色渐渐冷了下来,但依旧保持着不急不慢的语调,这次,你又要多少? 一千万,兑成西币,现金。 对方爽快回答,他一顿,又笑了笑,你最好不要给我砍价,我没有那份耐心,毕竟若是让人知道温长官与那21起alpha连环杀人案有关,那可就不好了。 您说说这罪咱们联邦的法律怎么判来着?绞刑?啧啧,我可不忍心看着咱们漂亮小墨受那份苦。 温墨阖上了双目,很快说:好。 他又说,给我十天准备时间,一千万现金并不简单。 三天。对方阴恻恻道,我可等不了那么久,放心好了,老子拿了这笔钱便远走高飞,再不会出现在这鬼地方,你可以安心一辈子当你的温长官了。 温墨沉默片刻:行,我会准时把钱送到,还有一点,这几天不要主动打我手机,如果你想让咱们两个都被抓的话。 当然没问题。对方愉快应了。 温墨深吸一口气:三天后中午12点,我会再用这个号码联系你,交货的地点你来定。 对方笑了,为他的觉悟,许久,他收了笑,压低了声音,别有意味道,小墨,你不用想着怎么揪出我,如今组织那边自身难保,管不到我这,而您 他顿了顿,更是不能行差踏错半步,可别因为咱这区区一条落水狗,闹得身败名裂、香消玉殒呀。 温墨直接挂了电话。 他在原地站立片刻,蓦地伸手打开了排气扇,拉开抽屉,从内侧摸了根烟出来,白色的烟雾从红唇中溢出,又渐渐缠绕消散。在一片烟雾中,他微微眯起了眼睛,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阴骛又冰冷。 五分钟后,温墨去浴室洗了个澡,刷了牙,又往嘴里喷了些清新喷雾,而后走出了洗手间。 他又变成了那个眉目温柔的omega。 第13章 靶场 门轻轻被敲了两声。 霍衍头都未抬开口道:进来。 张谦进来了,他手上拿着几份汇报文件,放在霍衍面前,一一与霍衍简单报告了手上的几项重要工作的进展。 张谦办事一向得力稳妥,霍衍听罢没有什么异议,将文件丢在桌面上。 他眉头一抬,突然问:你到基地几年了? 张谦躬身回答:五年,长官。 霍衍的手指有节奏地在桌上轻轻扣着,半晌,锐利的眼睛扫了他一眼,道:准备一下,下个月给你提一级。 张谦眉目一动,立刻站直了,谢谢长官。 霍衍道:早该提你了,只你年纪轻轻锋芒太露也不是好事。 他重重地靠在皮椅上,双手交叠,唇角一勾:恭喜你啊,学弟。 二人同在联邦高等军校就学,只不过霍衍大了他三届,是张谦的学长。霍氏为了锻炼继承人,自然不会让校方知道霍衍的身份,他是以一名普通人的身份入学的,等到毕业,霍衍在军政界初露锋芒,原先的校友才惊觉,与他们一同锻炼学习的军校之星,竟是权柄煊赫的霍氏子弟。 霍衍历来有意识培植左膀右臂,待接手军务,顺便也带走了军校里的一批人,张谦就是其中一个,目前为止,除了安全中心的何寅生,张谦便是这一批里爬得最高的人当然,下个月开始,张谦的级别便越过了何寅生。 张谦见已事毕,正要请辞,又被霍衍叫住了。 对了,霍衍想到了一件事,你有空教下温墨用枪。 张谦背部的肌肉瞬间绷紧了起来,他喉结一动,面目保持着克制后的平静,是。 念及温墨对他的畏怕,霍衍决定再多交代几句:我知道你素来严格,眼里容不得沙子,不过我那Omega是个软性子,再老实不过,你就是教个玩儿,不要吓着他了。 是。张谦再复颔首。 霍衍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出了门。 * 从霍衍处回来,张谦一直在等那个Omega主动来电话,他知道,这一切都是他的主意,既然他能如此大胆,也不在乎多一个电话。 他一整天都在等他什么时候诱他上门,然而随着夜幕降临,那个号码始终没有出现在他的来电记录里。 张谦忍到了第二天,终于寒着脸色亲自给温墨打了电话。 二人约在午后。 张谦开着一辆越野,正沿着山路而上,那里有个他常用的靶场。 此刻,日头躲进云层,山间的气候顿时带了些冷意,然而张谦却还是打开了车窗,任那些寒凉的空气打在身上,他拉了拉领口,仍感到有些燥热。 这份燥热其实从很久以前就开始了,至今都没办法降温。 他已经承认了,那个Omega是特殊的,他与任何人都不一样,在张谦的人生哲学中,他并不愿意当个冒险家,然而那是一个太过危险又太过让人肾上腺激素飙升的漂亮Omega。他看不穿他,但他知道,他永远比别人多看到他一层,至少,他知道那层端庄温柔的皮囊不是他至少,他比他的长官更了解他。 张谦并不愿意将二人的关系归于道德并进行自我审判,一个霍氏圈养的omega而已,这当然不会让一个alpha精英产生多少的负罪感。但张谦明确知道,这个omega终将属于他霍长官并不是个长情的人。 他终于说服了自己,用一种坦然的态度。 等车停在车库,他却迫不及待朝着靶场走去。 这里本是军方荒废的靶场,被张谦拿了过来改造成自己专门用的场地,他练枪的时候本就喜欢清静,所以场地的人员除了日常维护的,只有一个安保,而今天,张谦放了他的假。 张谦推门进去,里面已经有人站在那里练习了,他像是直接从办公室过来,尚还穿着军装,此刻,他正戴着消音耳罩,手持着一把黑色柯尔特,朝远处的圆环靶射击。 张谦立刻感到心口的那份热更燥了些,他喉结上下翻动,大步朝他走了过去,一把握住了那扣在扳机上的手,狭长冷峻的眼眸微眯起来,砰砰砰的三声,皆正中靶心。 枪轻而易举地被张谦卸了下来,转而十指交叉霸道地按在了挡板上,张谦迫不及待地堵上了他的唇,然而下一刻,他被推开了,张谦不满,拦腰将他按在了射击台上,但温墨挣得厉害并不是欲擒故纵的手段。 张谦不满地盯着他。 温墨忽而说:帮我杀一个人。 张谦并没有理会他,只目中多了一分狞,刺啦一声,温墨身上碍事的军装扣子尽数脱落,噼里啪啦掉在四处,温墨任他粗鲁地剥着,他只是盯着张谦的眼睛,又说, 你得帮我杀一个人。 张谦的动作终于停了,他的眼神慢慢冷了下来,温墨仰躺着,嘴唇微肿,衣着凌乱,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张谦,他看到他的眼神冷到了极致,最终浮出了一丝嘲讽的笑。 温墨定定看了他半天,他终于垂下了眼眸,好,我明白了。 他坐了起来,将耷拉在手臂上的凌乱外套穿了起来,外套的扣子基本都被扯掉了,温墨垂目看了一眼,干脆脱了丢在一边,他整理了下衬衣,吐了口气,从射击台上跳了下来。 他继续带上了隔音罩,重新持起手枪,站在刚才的靶位上迅速打光了弹夹里的子弹,但显然,他枪法很烂,只有一枪命中八环。 张谦目色深沉,冷冷地看着他的背影。 温墨卸掉弹夹,又啪嗒一声扣上了新的,依旧飞速开枪。 身边的弹夹渐渐空了,温墨终于射出了他枪膛内的最后一发子弹。 他像是泄气那般双手撑在了射击台上,许久,他终于立身起来,将最后剩下的唯一个没用掉的弹夹揣进口袋里面,他顺手给枪上了保险,抓过一块软布擦了擦枪,一并放入口袋。 他拿了外套搭在肘上,而后目不偏斜朝着门口走去,在越过张谦的那一刻,他被重重地扯过去,张谦铁青着脸,从他口袋摸出了那把枪,他的眼神愈发冰冷。 所以你要自己动手? 张谦明白这一开始便是个陷阱,无论这个Omega怀有什么目的,他都不该再涉入这摊浑水里面,然而他依旧忍不住拉住了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喝道,说! 但其实在他拉住了他的那一刻,张谦已经做好了对方高姿态拿捏他的准备。 然而并没有,他第一次看见了他空洞的眼神,像是迷途的动物,张谦喉结一动,更是紧紧抓住了他。 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干出帮他去杀一个人的蠢事,他给自己的理由是,他有义务阻止他。 张谦像是终于找到了足够的借口,用力将人重重往怀里一扯,你到底要干什么! 怀里的人摇了摇头,紧紧抱住了他, 张谦在他私用的靶场内,第一次见识了这个Omega的疯狂,射击台,椅子,甚至是那脏污的地毯,都见识了他们的荒唐,他不知疲倦,仿佛世界末日即将到来一样,他大颗大颗地流泪,一直索吻,不肯让张谦放开他。 吻,对于他们,真是多余的动作。 温墨终于又困又累地睡过去了,张谦打横抱起了他,带去了一处离靶场不远的休息室。 看着床上那个沉沉睡去的Omega,张谦坐在床边,点了一支烟。 温墨醒来的时候天色已近黄昏,四处灰蒙蒙的,他揉了揉眼,迷茫地抬眼看着身边的男人,他正抽着烟,地上已经有了不少的烟头。 张谦发现动静,低头看了温墨一眼,伸手抓了抓他的头发,你可以多休息一会儿。 霍长官今日有一场在隔壁市区的酒会,并不会那么快回基地。 他正待抬手,温墨已经先他一步取了他唇边的剩下半截的烟头,带到自己嘴里吸了一口,稍稍支起了上身,白烟轻轻喷在了张谦脸上。 张谦皱了眉。 温墨笑了,眉眼有着淡淡的妩,他道:从来没有见过你抽烟,怎么抽上了? 张谦一哂,他看着温墨的眼睛,而后按住他的后脑勺,给了他一个极其温和的无欲之吻这当然不常见。 哪个军校出来的不抽。他摸了摸温墨的脸,面上的笑意渐渐淡了,他轻声问道:是谁? 或许多年后,张谦会后悔在此刻的举动,但至少不在此刻。 温墨眼神一闪,他拿起烟,深深吸了一口,将最后一点的烟头丢在了地上,一缕轻烟消散在空气中。 恋耽美 止宁结局-格格党(8) 他眸色低垂,看着那渐渐湮灭的烟头,神情有些恍惚,像是在想一段久远的回忆,他说,是我的第一个男人。 他笑了笑,抬眼看他:我七岁就丢了童贞。 第14章 暗杀 这是一张年代略久远的照片,照片里跪着一个浑身裸赤的孩童,看上去才七八岁的年纪。 但与他的稚嫩格格不入的是,他的脖子上套着个皮质的黑色脖环,被一条细细的铁链拴着,铁链的另一头延伸到了镜头外,像是被什么人牵着,他的眼睛里充满了惊恐无助,却还是机械地对着镜头摆了一个充满了成人意味的动作,在他身边的地上摆着一个标签牌,写着:NO.151 孟墨。 张谦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张照片,像是旁观一个漠不关心的东西,然而他的手却是不由自主抚上了温墨的背。 温墨说:他是我们孤儿院的院长。 他将照片从张谦手上取了下来,反手盖住了,像是要掩盖一段不堪的回忆一般,他轻轻地将脸贴在张谦的胸口。 我已经打给了他三百万。温墨笑了笑,可他又出现了,带着这些照片。 张谦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他,并没有打断他的回忆。 七年的时间,我在孤儿院七年,直到温家的孩子生病了,他需要跟我一样特殊的血型,所以我终于逃离了,然而一年前,他又出现了 温墨骤然将手中的照片拽紧,目中露着寒光,我做梦都想杀了他。 张谦径直问:他这次要多少。 温墨闭了眼:一千万。 这并不是一个给不起的数字,但张谦明白,这是一个没有结束的噩梦,永远藏着雷,等着某一天被引爆若这些照片流出,即便霍家压了下来,那这个Omega也没有什么存在的必要了。 毕竟霍氏愿意殷勤地帮霍长官的各类花边新闻擦屁股,但必然不能允许自己打造的励志平民omega这张舆论牌有任何的污点,而如何合理地让一个有污点的Omega从霍家消失,霍氏会拿出一百个方案。 温墨突然问他:是不是你们alpha孩子永远不会遭遇这些。 张谦没有回答,他只是低头看着他,而后轻轻吻住他。 * 从靶场回去后,张谦立刻给一个心腹打了电话,帮我查个人。 一天一夜后,一个男人走进了张谦的办公室,他手中堆着厚厚的一叠资料,放在张谦面前,恭恭敬敬道:报告长官,这是所有资料。 行,出去吧。张谦吐了一口白烟。 男人默声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偌大的办公室里烟雾环绕,桌上的烟灰缸里已经堆了厚厚的烟头,张谦终于看完了最后一份资料,他掐灭了烟,闭上了眼睛,仰头倒在皮质椅背上。 张谦认得他。 这是一个叫孟雄的中年男性alpha,曾经联邦有名的慈善家,他收养过很多无家可归的Omega孩子,他给他收养的孩子们都冠上了自己的姓氏,并满面慈悲对着采访的媒体宣称他永远是这些可怜的Omega孩子们的父亲。 他一度是O权组织连续十几年评选出的年度慈善人物。 只可惜他的眼光并不好,作为一个政治投机客,他将所有的身家都赌在了霍氏的政敌身上,随着政敌的倒台,他自然也连带着被清算,锒铛入狱,一年前才被放了出来。 张谦重新翻开了那本陈旧的资料册,抽出里面一张编号为151的孤儿登记表。 姓名:孟墨 性别:男性Omega 出生日期:西元2201年12月12日 收养日期:西元2202年5月(时年半周岁) 父母:父不详;母名不详,女性Omega,风俗业人员,亡故。 登记表上还贴有一张周岁照,照片中的婴孩穿着件不合身的翻领毛衣,手中抓着个塑胶玩偶,无垢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好奇又迷茫地望着镜头。 张谦忍不住又点了支烟,他其实已经戒烟一年多了,但这两天,他抽的量几乎是以往半年的总和,尼古丁的气息慢慢渗透他的肺部,浸入他的大脑,将他的神思拉到了一些偏离理智的危险地方。 张谦眯起了眼睛。 * 三天后的中午12点,温墨拨通了那个号码。 对方爽快说了个交货的地点,那是一个繁华市场边上的茶餐厅,温墨答应下来。 我半个小时到。 好,对方突然粗噶笑了,总算要见面了,小墨,爸爸真是想你了。 温墨没有回答,只立刻挂掉了电话。 温墨昨日便已经为外出准备了一个合适而恰当的借口,他到达了目的地附近,将车停在了离市场不远的一个公寓的停车场,拎着个皮箱便下了车,他扫了一圈周围熙熙攘攘的人流,带上了墨镜,无声无息融入了人流中。 到了约定好的那家茶餐厅,温墨再次拨通了他的电话。 我到了。 别急,你先到二楼,找到窗边的13号桌,我已经给你点了你小时候最爱的奶黄包,对面桀桀桀地笑,去吧,乖孩子。 温墨挂了手机上了楼,找到了对方说的那张桌子坐下,很快,便有服务员端着一份餐上楼来,他面上带着些困惑,有些迟疑地问:有个人给13号桌客人点的,是您么? 温墨嗯了一声,放这儿吧。 服务员一一为他放好,他余光看着这带着墨镜的客人,总觉得有些面熟,但怎么都想不起来,楼下还有很多客人等着他招呼,于是他很快便将这点思量抛之脑后,匆匆下了楼。 温墨将皮箱放在脚下,他掰开了一次性的筷子,夹了个奶黄包咬了一口,细细咀嚼起来,仿佛真的就是一个慕名而来的食客。 在他咬开第二个奶黄包时,眼前光线一暗,坐下来了一个男人。 已是多年不见,记忆中那个庞然怪物一般的令人恐惧的alpha男人,如今已经变成了一个形容落魄的老头,他胡子花白,双颊深深陷了进去,早已无当初意气风发的精神,但不变的是那一对依旧污湿黏臭的眼神。 他眯着眼睛笑:小墨,你真乖,果然只有你自己一个人来。 他特地在他面前晃了晃袖口,让他看清里头的一个黑洞洞的枪口。 温墨放下了筷子,将脚下那个皮箱推了过去,平静道:这是你要的。 孟雄选的这个位置在角落,二楼客人也不多,并没有人注意到这边,但孟雄还是不动声色扫了一圈周围,这才将脚边的皮箱拎到身侧座椅上,单手打开了皮箱,随便抽出一叠,拨了拨,待确定真伪,他面上露出了些笑容,又将东西放回,啪嗒一声,扣上了皮箱。 孟雄的面色终于轻松了不少,他睨了温墨一眼,拿起他用过的筷子,夹起了面前那半个奶黄包,涎舌舔过温墨咬过的地方,尽数塞进了嘴里。 真是想念这口。他浑浊污湿的目光盯着温墨,像某些带着黏液的蠕虫,小时候,我经常带你来吃的,记得么? 温墨不语。 孟雄也不恼,只眯起了眼睛一边咀嚼一边打量着,像叙旧的故人。 小墨,你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我真后悔,那么些年,才叫我尝过你一次。 墨镜遮住了温墨的眼睛,这让他看上去很是平静,他打断他,希望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孟雄哈哈一笑:只要我混得下去,自然不会再来烦你,但是事情总有意外嘛 温墨看着他,许久,道:你言而无信。 孟雄舔了舔嘴角,笑意更浓:我总不能骗我的小墨。 他将温墨放在桌上的那一只手纳入掌心,细细揉捏着,放心好了,我当然不会轻易出现,只是他骤然眯起眼睛,眼神一下变得阴狠,你得先帮忙转告那个人,如今他们自身难保,就不要再找我麻烦,否则莫莉,她就是你们的下场。 孟雄终于感受到了眼前这个Omega剧烈的情绪波动,他掌中的那只手微微在颤抖,如同他的小时候。 孟雄得意地笑了,小墨啊小墨,你总是这么惹人心疼,那么多人为你前赴后继丢了性命,你说你,是不是天生来招人的。 温墨闭上了眼睛,眼前浮起了一个女孩的温柔眼神,她浑身伤痕,衣不蔽体,却仍是将温墨紧紧地抱在怀里,她说:别怕。 但明明她自己都怕得厉害,却还是轻抚着他的脸,扯着青紫的嘴角温柔安抚他,别怕,有莉莉姐呢。 其实那是一种很违和的感情,暖和,温情,与暗黑冰冷的孤儿院格格不入。温墨是个孤儿,但他确实得到过母爱,即使那是来自一个十三岁的Omega女孩。 温墨终于睁开了眼睛,他将手迅速从孟雄的掌心里抽了出来,冷声道:你走吧。 他端起了桌上的水,偏过脸慢慢喝了。 孟雄拎着皮箱站了起来,他用那陈旧的围巾包住了半张脸,这让他看上去更像是个落魄无比的流浪者,他看了眼温墨的侧脸,眯了眯眼,笑道,再见了,我的小墨。 话毕,他旋过头,警觉地看了看周围,步履匆匆地离开了。 温墨长长吐了一口气,他端着那杯水站在了窗边,迎面吹来了些午后舒适的暖风,温墨看见了孟雄匆匆的脚步离开了大门,快速朝一个不起眼的巷口走了过去。 温墨喝了口水,他的耳边仿佛听到了一声极细的破空之声,但那一定是错觉,他又怎会有那样的发达的听觉,但是那一刻,他却是真真切切听到了,伴随着那个即将隐没在巷口的人影的浑身一震。 那人手上的皮箱掉了下来,有些不可置信地回身,他抖着手机械地掏了掏裤子,那里鼓鼓的,像一把手枪的轮廓,但很快,他垂下了手,温墨看见了他太阳穴慢慢地渗出了鲜血。 他眼神渐渐空洞,远远看着站着窗边的温墨,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任何的话来。 温墨脱下了墨镜,极其温柔地朝他笑了一笑。 第15章 妒忌 在那个男人摇摇晃晃即将要倒地的刹那,一个人影快步从巷子里走了出来,极其自然地搂住了他,不到一分钟,一辆不起眼的黑车停在了二人面前,车门哗啦打开,来人拿起了皮箱,连带着那个耷拉着脑袋的男人上了车。 温墨看着黑车驶出巷子,渐渐消失在视野中,这一切像石子丢进一面大湖一样,泛起一丝波澜,但很快又平静如旧。 他垂下了眸子,从口袋里摸出了那张旧相片,与相片里的孩童对视着,他掏出了打火机,啪嗒一声点了,火光瞬间吞没了那个迷茫惊恐的孩子,他将这团火丢在了桌上的空碟里,直至全部燃烧殆尽,他把打火机收进了口袋里。 在这当头,他的手指碰到了口袋里的另一张相片,他微微一滞,拿了出来。 相片中是两个抵死交缠的身影,汗渍渍的一个人蹙着眉咬着唇高高昂着脖子,他似是痛苦又似欢愉地反手紧紧抓着枕头,然而在他身上驰骋的并不是那个alpha,而是alpha最为看重的下属。 温墨面无表情地瞧着。 这是他的planB,一个尚未成型的要挟,但如今看来,已经没有实施的机会了,他将照片收回了口袋,戴上墨镜,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窗边。 一处高楼的天台上,张谦收起了那把狙击枪,他神情冷漠卸下消音器,吹了一口,放入了口袋中,他看了眼那已无人影的窗台,掐灭唇边的烟头,把枪藏在了驼色风衣下,片刻之后,他的身影消失在了天台楼道口。 顶楼的风犹自呼呼刮着,无人知道这闹市中发生的一切。 * 那天之后,张谦明显觉感觉到二人之间有了微妙的变化。 他好像看到了他身上更多一点的东西,他终于不用总是恼恨这个Omega在面对自己时,那抹虚伪的若有似无的笑,张谦感受到了他偶尔的喜怒无常,偶尔的嗔怨天真,他好像鲜活了些。 生活一直在往前进。 张谦早已到了适婚的年纪,他没落的家族需要他的事业以及婚姻的支持,他们已经帮他安排好了几个合适的联姻对象,都是些显赫有名的家族,毕竟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张谦的光明未来,何况又长得那么俊张谦历来便热门。 张谦按部就班地约会,就好像一件正常的工作一般,他并没有觉得什么不对,他一向是个富有规划的人,直至一次约会中,他无意间看见了温墨,那个Omega只远远的面无表情地看他,而后偏过脸走了。 张谦心都被牵住了,一晚上患得患失。 但回去后,温墨还是可以让他碰,只不肯老老实实,像是撕咬一样折磨张谦,张谦真是被他闹得没了办法,他将那湿漉漉的人儿搂进怀里,他第一次软声哄他,我没有别人,只有你。 张谦不知道这是不是一句男人被欲望冲昏脑子后说的谎言,也没有计较隐藏在这句话后的不平等,但他确实不再继续约会,而是以事务繁忙为由,暂时从这种索然无味的约会状态中脱身出来。他明显感受到那个Omega对他的奖励,他搂着他的脖子,眉目含笑轻轻咬他的下巴,主动吻他。 二人之间的亲吻已经越来越多了。 这种危险的事情让张谦本能地感到了一股不安,但他纵容自己陷入这份泥潭里面。 霍长官已经飞去了联邦西部,他在准备一年一度的军事演习,这是战争平息后的首次演习,霍衍很重视,这一去便是一个月,于是这给了两人十分疯狂的叛变机会。 除了工作,他们几乎把剩下的时间都花在了那个属于他们二人的靶场,温墨的枪法越来越好,张谦竟不知道,他的学习能力是这样的强,稍稍点拨便能举一反三,真是聪明的Omega。 他想,他的长官一点儿都不了解他,他真的是他教过的,最优秀的学生了。 教学当然都要获得一点报酬,这是张谦唯一不变的要求,他总在打完靶后,一把抱起了他,或直接在射击台上,或是那个昏暗的休息室,让Omega湿漉稠艳地支付教学报酬。 张谦太过迷恋他失神的神情,他迷茫地看着他,无力地垂着雪白的颈子,带着些无处可说的嗔怨埋进了自己的脖颈里,张谦总是这样抱着他睡了过去。深夜醒来,张谦看见他一张不设防的漂亮脸蛋,他偶尔揉着眼,迷迷糊糊又将脑袋钻入了他的怀里。 张谦想,他才十九岁,按照联邦的法律,也不过刚成年满三年,他根本就还是个孩子,他就该拥有这样的神色,而他比他年长了七岁,总要多护着点他,于是张谦凑了过去,禁不住去亲吻他的唇,十九岁的Omega被吵醒了,恼恼地咕哝着,他不满地将脑袋钻进被子里面,没过一会儿,肇事者哗啦一下掀开了被子跳下了床,若无其事哼着歌去了洗手间,张谦黑着脸飞身扑了过去,一下拦腰抱住了他,将他扛了丢在床上。 Omega被他闹得咯咯笑,他在床上翻滚着笑出了眼泪,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他求他。 张谦,张谦,他可怜又讨好地,你别闹,我怕痒。张谦很快便停了手,他轻抚着他的脸,而后低下头,轻轻地吻住了他。 他们好像在倒退,从糜烂的色欲渐渐变得纯情。 这种趋势一直让张谦感到危机重重,但他依旧从来没有试图改变过。 在最后一个夜晚,张谦原本有着很多的计划,但临到头,他却只是将人拥在怀里,让Omega柔软温热的脸紧紧贴着他的脖颈,那里有他热情跳动着的脉搏,奔腾着充满生命力的鲜血,他教温墨学过搏杀术,自然明白这里是一个怎样脆弱的地方,但此刻,他毫无防备地将这致命弱点无条件对这个Omega敞开。 恋耽美 止宁结局-格格党(9) 这一觉张谦居然睡得无比的踏实。 他抱着属于别人的Omega,睡得无比踏实。 * 军事演习历经了一个月多,终于顺利圆满结束,霍衍当夜乘坐专机回到了中心城,霍氏举行了盛大的庆功会,几乎联邦所有的豪门权贵都去了,自然也有大量的名媛明星参与其间。 这是一场庆功宴,更是一个名利场,充满了最低等的价值交换。 时隔多日,张谦终于再一次见到了霍衍,他黑了不少,整个人更显得冷硬肃杀,此刻,他正被一群人围着恭维,谈笑风生。 张谦作为军方炙手可热的红人,自然也引来不少欲图攀交关系的人,他喝了不少酒,酒精让他的神思有些迷乱,等后半夜,他随便找了个借口从人群里脱身出来,站在阳台上吹风,想让夜风将他的酒意吹散一点。 他看见了楼下花园里同样出来散酒的霍长官,此刻他正懒洋洋地坐在花园的藤椅上,健硕的大腿上坐着个最近大火的女星。 那女人抱着他的脖子,丰满的胸部堆在男人眼前,一晃一晃的,有着敞亮的诱惑波浪,她好像在撒娇,看霍衍的神情也颇为受用的样子,女人凑近了他的耳朵说着什么,霍衍偶尔回应几句,逗趣一般逗着她。 张谦一哂,今夜他不会回基地了。 他叫住了路过的侍应,将空杯放在他手上,正待下楼,余光却见霍衍已经站了起来,他朝着门口道:小郑,回基地。 张谦骤然回过头,霍衍已经大步流星出了大门,而方才还一片娇态女星一下从藤椅上跳了下来,张谦看见了她怨毒的模样。 张谦的心蓦地一下子沉了下去。 张谦回到了住处,今夜他喝了那么多酒,本应该很好睡,然而这一夜,张谦却是彻底失眠了,他突然想起,这三年间,霍长官好像渐渐变得,不太喜欢流连在外了。 这个认知让他异常不安。 第二天,张谦早早去了办公室,他叫来了秘书,将一份文件交给他,他用着公事公办的语气吩咐道,把这份文件交给温少尉,让他今日之内给我反馈意见。 秘书受命立刻便去了,然而过了一会儿,又将文件原封不动拿了回来,他躬身道:长官,温少尉并不在办公室,他请了半天的假。 他像是怕张谦听不懂似得,又隐晦补了句,霍长官昨夜回来了。 虽然张谦并没有什么神情,但秘书不知为何,忽然觉得周边的气氛凝滞不少,他有些不明所以,只小声请示,那这份文件 张谦喉结上下一翻,深深吸了一口,他说,先放着吧。 秘书很快便出了去,张谦重重地靠在了椅背上,仰头闭上了眼睛,秘书不知道的是,他手中的钢笔已经被他生生拽弯了。 虽然理智不允许,但在那一刻,张谦第一次感到了一股疯狂的、剧烈的、带着可怕愤怒的妒忌。 第16章 程凡 温墨已经不能算正常了。 他胡乱流着泪,哽咽着抓着霍衍的手臂,他并不被允许哀求,他被剥夺了所有示弱的权利,他只能脆弱地抱着霍衍的脖子,讨好而主动地亲吻他,流着泪试图让他产生一丁点的怜爱,偏生霍衍仍狰狞着一张脸,还在气狠狠骂。 你这坏东西霍衍按住了他,一身的酒气,他贴着他的颈侧猛烈吸嗅着他的腺体香气,你胆敢让我想了半个月,你怎么敢! 对高居上位的霍衍来说,一切当然是这个Omega的错,他让他不省心了,让他一个月都不得安生,让他几乎都要打算色令智昏让人将他接来西部,但显然霍衍不是那种精虫上脑得连事业都顾不上的人物。所以他只能将责任尽数推给这个让他不好过的Omega。 他得好好教训他。 温墨无力地摇了摇头,拿着鼻尖亲昵地磨蹭着他,他的声音浸了水一般软,他说:我错了,请您原谅我。他泪水越流越多,哽咽得厉害,我知道错了。 霍衍将他丢在了床上,他看着那个可怜的,带着他印记的Omega,他舔了舔牙,像一只残暴捕食的雄性狮子一般围猎上去,他背着光,高大的身影覆盖了大半张床,温墨陷在了那个偌大的阴影里面,楚楚可怜得像是一只已被锁定了的羚羊。 好好向我道歉。霍衍危险地命令道。 温墨微微瑟缩了一下,他吸了吸鼻子,拿手背擦了擦眼泪,温顺地跪着爬了过去,揽住了霍衍的脖子,再次送上了自己湿漉漉的吻。 * 何寅生敲了敲办公室的门。 无人回应。 倒是旁边秘书室的门很快开了,那个沉默寡言的beta秘书走了出来,看见何寅生时一愣,当即微微颔首:何长官,温少尉早上请假了。 何寅生英气的眉头一皱,又看了眼那紧闭的办公室门,不由嗤笑一声,露了些鄙夷出来,Omega这种东西就该老老实实待在床上,军方根本就不是他们该来的地方。 Beta秘书知道何寅生一向瞧不起Omega这种孱弱无用的人种,更不用说他认为的一个没旁的本事,却与他同级别的Omega。 秘书是个不善言辞的人,只沉默不语,垂手站在那里。 何寅生本就是个傲性子,向来也不怕得罪人,他瞧了一眼那犹自站着的beta,难得打趣道:程凡,不如我挖你过来,你这样能干,伺候一个玩物也太他妈屈才了。 程凡本事并不差,只差了个家世,他平民出身,虽对于他的阶层来说,能靠着努力进入军方基地已算是实现了天大的阶层跃迁,然而这对于张谦何寅生这类世家子弟来说,不过一个平平无奇的起点罢了。 程凡寡素的脸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来:长官说笑了。 何寅生顿生无趣,只将手中的材料丢给他,想必平日里那个Omega的事情都是由你来做,你便辛苦一下,帮处理了。 是。 话毕,何寅生又暗骂了一声。程凡想说什么,又嗫嚅着闭上了略显得苍白的唇,他目送着何寅生远去,将那叠材料收好,他再复看了眼那紧锁着的办公室的大门,几不可闻叹了一口气。 * 等温墨再次出现在了安全中心,已经是霍衍回来的第二天下午。 他依旧穿着那身合体的制式化军装,面目平静步入了中心大门,一路上各色眼光落在他身上,那是一种高贵的alpha们对不配位的当权者所有物的轻视,但这种情绪其实并不明显,毕竟他背后的依仗会让这些轻视变得隐晦,只是并不会消失。 温墨一概视若无物,目不偏斜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他的beta秘书已经兢兢业业整理了他这两天拉下的东西,分门别类放在他的桌上,温墨撑着桌子坐了下去,坐定的那一瞬间,他微微蹙了蹙眉。而后缓了口气,又坐直了来。 旁边轻轻的嗒的一声,一杯热腾腾的茶放在了他的桌面上。 温墨看了一眼beta秘书,他轻声:谢谢。 程凡低声道:这两天堆了很多的文件,有些急的我已经擅自帮您处理好了,都在这个文件夹,您看一下。 好,有劳你了。 程凡犹豫片刻,终于忍不住,长官,一个Omega坐到这个位置并不容易,您他像是在急于阐述一个道理一样,您更应该做的好一些。 他自然不知道温墨这两天在床上受到什么程度的折腾,他只是觉得,Omega,更不该轻易请假罢了。 温墨蓦地抬眼看他,程凡意识到自己逾矩了,他喉头一动,退后一步,对不起,长官,是我多话了。 温墨看了他一会儿,垂下了头,喝了口水。明白了。 程凡不由一怔。 又听见他说:程秘书,我知道你在安全中心很多年,是个经验丰富的,温墨放下了杯子,所以请你帮我,尽快适应这一切。 温墨目中很平静,并没有任何的情绪。 程凡的面上渐渐浮起一丝笑意,郑重点了点头,您放心,我一定竭尽全力帮助您。 温墨唇间一勾,认真翻看起了那些文件。 诚然,一些听上去不太好听的话其实并不意味着恶意,有的时候它甚至代表着实质的尊重,所以即便那是一句略带着指责意味的话,但温墨一点都不会感到被冒犯。 直到后来知道一切的温墨,更是彻底明白了程凡这样一个稳妥沉默的人、为何会冒冒失失对他说这些话,以及他背后所用的苦心。 * 温墨当然是个聪明的人,程凡不过接触了他短短不过一个月,便知道,他并不只是传闻中那个床上很厉害的Omega。 看着迅速进入状态的Omega,程凡不由露出些欣慰的笑容,笑着笑着,又带上了些淡淡的酸涩,不过,他很快调整了心态,将这点不良的情绪抛之脑后。 等近午的时候,有人来敲门了,是霍衍的警卫,他走进,恭恭敬敬地颔首:温少尉,霍长官让您中午过去陪他用餐。 温墨下意识瑟缩了一下,他点点头,说好。 程凡看见了,悄无声息叹了一口气,温墨似有所觉,看了眼他,又别开了眼睛。 很快,温墨到达霍衍的办公室,男人显然一整个早上都在忙碌,冷峻的眉宇间几分燥意,领带松散着,肌肉贲张的小臂上挽着袖口,叼着根烟微眯着眼,正执笔刷刷刷往文件上签字,看见温墨进来,他眉头不自觉放松下来。 他掐灭了烟,将笔一丢,朝着温墨道,过来。 温墨心间悲鸣一声,却是温顺地走过去,他知道他叫他过来作甚么勾当,只要离得时间久了点,这个精力旺盛的alpha便成了一条无时无刻不在疯狂发情的公狗,叫他看到那双发着精光的锐利眼睛就害怕。 但是他没有说不的权力。 于是他温顺奉上了自己,成了霍上校工作间隙的调剂、增加愉悦感的一些点心。 * 云雾散尽,温墨早已失力,只软绵绵地蜷在霍衍怀里,霍衍略有些不满:这两天回去歇着,你的秘书是个能干的,我给你当这个副官可不是让你来累的。 温墨笑了笑,没说什么。 霍衍的手已经抚上了他的小腹。 温墨一颤,但很快他发现霍衍并没有继续折磨他的意思,暗自松了口气,低声道,医生说我并不容易受孕。 他接着解释,说是以前吃了太多避孕药,需要时间调节身体。 霍衍声音显然沉了下来:以后不准吃了。 他当然不知道他的Omega一直还在吃,而且吃的量是以前的双倍,应付两个正值盛年的精力旺盛的alpha,并不轻松。 他只是温顺地将脸埋进了脖颈,我知道了。 霍衍抱紧了他。 夜幕降临,霍衍决定大发慈悲地放过温墨,如果可以,他并不愿意让他难受,于是他让警卫将休息室准备好,决定晚上留在这边睡一觉。 毕竟他不觉得他可以在面对那个漂亮Omega时,继续保持冷静节制。 温墨很快得到了霍衍没有回住宅区的消息,劫后余生之感顿生。 但还有另一个已经躁郁到极点的男人在等着他。 当办公室过道的灯光啪嗒一声莫名暗下来,温墨没有半分惊讶。 一个厚实温暖的胸膛贴上了他的背,双手穿过他纤细的腰肢,将他牢牢控制在怀里,温墨一声轻轻的叹息,回了身,埋进他的怀里。 张谦,他轻轻地唤他,带着着软和的鼻音,张谦。 他说,求你别碰我。 作者有话要说: 【若水】 1瓶。 第17章 毒药 天穹挂着明月,夜凉如水,偶尔细细的一两声浪潮声从远处袭来,所有的一切都显得如此平和宁静。 他们穿梭在夜色里。 张谦紧紧抓着温墨的手腕,他执意要将他带回了自己的住处,他不知为何会有这样强烈带他走的欲望,或许他是明白的,但他并不愿意细究这种无望的欲望。 衣服凌乱地丢在四处,张谦抱着温墨踏进了浴缸。 浴缸的感应器检测到了体温,很快,温度适宜的水漫了上来,没过了二人。 温墨像是倦极了似得,将身体嵌进他的怀里,他蹭了蹭他温热的脖颈,他又喊他,张谦。 张谦喉结滚动,放下了手中的淋浴头,将他揽住了。 水蒸气蒸腾起来,温墨雪白的皮肤已被温水泡得粉红,挂着水珠,像鲜艳欲滴的粉蔷薇,但或许他现在的姿态太像一个听话乖巧的孩子,看上去很纯粹,并不会让人产生想要亵渎的欲。 自从他叫了一声张谦后,便没有继续往下说了,只像一只小兽一般躲在他的怀里,将所有的重量都给了张谦。 他已经困倦到眼皮都快抬不起来了。 张谦目色沉沉,拉了浴巾过来裹上了他,抱回了自己的床上。 张谦没有成家,也并不乐衷于带人回来,所以公寓看上去便是一个单身青年的单调简洁,他拿了件自己的衬衣给温墨当睡衣,温墨穿得松松垮垮的,仿佛偷穿大人衣服的孩子,他抱着被子,有一眼没一眼地看着张谦他正给他吹头发。 暖风吹拂,电吹风的白噪音有种让人放松的魔力,温墨渐渐闭上了眼睛。 等张谦放下了电吹风,温墨已沉沉睡了过去。 张谦站着许久,缓缓坐在了床边,他屈指轻抚着他那张没有防备的睡颜,他的呼吸很均匀,绵延着一个恬淡的频率。张谦轻轻躺了下去,小心揽过他带进了怀里,他抚着他柔软的略带着些凉意的头发,低头将温热的吻落在上面。 张谦想,他怎会到了这个地步。 因为一个Omega。 他想起了第一次见他,是在医院,Omega胸口缠着厚厚的绷带,脸瘦得只剩下一个尖细的下巴,他住在一间高级却稍显空荡的病房里,孤零零拿着汤勺缓慢地喝汤,腕骨关节瘦得都凸了出来。 张谦并不太清楚他的胸骨怎么断的,只知道霍长官又看中了个新欢一个漂亮却瘦得过分的Omega。 张谦当然知道这个Omega的未来命运,霍长官有那么多男男女女,一个底层的Omega再是漂亮也定然算不上特殊,果然,霍长官只热衷了半个月,很快便腻味了,将他丢到一处名下的别墅养着,在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张谦基本没有再见过他。 他们后来又是怎么说上第一句话的,好像是两年后的一个雨天,他为霍长官送亲自熬煮的汤,见张谦站在屋檐,他把手中的伞递给他,眉目含着笑意,说,给你。 大概是锦衣玉食的生活将他养得长开了,他脱了那层晦涩,漂亮得惊人。 开始他以为那不过是一份近似于无的悸动,可原来钟情竟是那样简单的事情。 在一段并不光明的关系里让对方讲求忠贞,确实是一件再可笑不过的事情,但妒忌却没有那么轻易地被说服下来。 张谦轻轻握住他的手,将他柔软的掌心的贴在自己鼻翼,他嗅了嗅,仍不满足,最终沿着手腕而上,一路顺到了后颈的腺体,他尽情地嗅闻那份让人血热的白茶气息,如果他此刻可以看见自己的样子,他知道是狰狞的。 半夜,温墨醒了过来,他看见了月色中的张谦,他背后塞着个枕头,不知道这样坐了多久。 温墨揉了揉眼睛,猫一般装进他的怀里,他抱着他的腰,将下巴支在他的胸膛上看他,眼睛亮晶晶的,张谦嘴角一勾,低下了头,二人很自然接了一个吻。 恋耽美 止宁结局-格格党(10) 月色从窗外倾泻进来,洒在他们身上,把一对野鸳鸯照得像是一对恋人。 黏连的唇分开了来,温墨微微喘息着,张谦又去寻他的唇,却听得温墨突然说,张谦,去结婚吧。 他道,我放过你了,不勾引你了。 空气有那么一瞬间的凝滞。 张谦的目色像一只阴鹜的兽,他箍住他,恨极了似得堵住了他的唇,温墨挣扎着,张谦干脆紧紧将他锁在了自己怀里,极尽掌控侵略。 温墨被迫仰着承受着,他几乎要窒息,却是温顺地任由他发泄一般撕咬的吻。 许久许久,张谦终于放过了他,颓丧的靠在床头。 夜色迷茫,丧失方向。 温墨摸着张谦的脸,抬起下巴,给了他一个轻轻的吻。 你啊。 他看着他痛苦无状的眼睛,轻柔的吻又贴上了,他轻柔的语气近乎于叹息,你啊。 他目中有着怜悯,像是慈悲的普度众生的菩萨,可我怎么舍得 温墨怜爱地亲吻着他,他低声又缱绻地,我怎么舍得把你让给别人。 温柔的毒药会不会比较好,张谦不知道,但他已无法逃脱。 失眠了两天后,张谦终于睡了过去,他抱着温墨的腰,偌大的个子,却是苟着埋在温墨的脖颈间睡得格外香甜。 夜越来越安静,温墨垂下了眼眸,他看了眼睡在自己怀里的男人,抬手轻轻地摸着他的脑袋,一点一点地理顺那略有些凌乱的头发,他目中幽深,像藏着一个深远不见底的湖。 * 一月初,霍老爷子卸任上将,霍衍正式接手大权。 事实上,霍老爷子本就已退居二线多时,上将一职与其说军方的第一把交椅,倒不如说是霍衍给老爷子的一个尊贵门面,一个对他过去为霍氏的付出给予的肯定。如今明面上虽还有几个元老级的将官坐镇,但明眼人都晓得,霍老爷子的时代已经彻底过去,如今这个年近三十的男人才是联邦的一号人物。 霍氏合族亦于祖宅举行了仪式,霍老爷子亲自将那象征权杖的深黑色的鹰徽授予了霍衍。 自此,霍氏家主正式易位。 霍老爷子并不开心,这世间的憾事除了美人迟暮,最是将军暮年,一代枭雄对于权力的过渡,自是落寞又嫉恨,即便这个继承人是他亲自挑选出来的。 所以当他看见霍衍身后那个低眉顺眼的Omega时,更是黑沉了脸。 如今老爷子当然没有说教的权力,但一点大家长的威严还是允许的,只鼻子哼声,将拐杖往地上重重一敲,进了大厅。 温墨是个多么识相的角色,靠近了霍衍身侧低声道:我去楼上,不进去了。 霍衍不悦,你倒是伏低做小,今儿我偏偏要抬一下你的身份。 温墨像是被逗笑一般扯了扯嘴角,软声道,我又不计较这些,今天这样的日子,本该高高兴兴,您别惹老爷子生气。 话毕,见霍衍裤脚有些不齐整,便半跪下去帮他整理,霍衍垂眸看了他几眼,一把将他捞了上来。 他的面色缓和很多,捏了捏温墨的脸,我这边的房间一直有人打扫,你上去歇着,晚上带你出去开心。 温墨点点头,抬着下巴亲了亲他,目光温柔如水。 霍衍忍不住轻咬了一口他的脸颊。 * 跟了霍衍三年,温墨才第一次被批准进入霍衍位于祖屋的房间,他虽最为得宠,但他拥有的权力与霍衍的其他情人们差不多。 与温墨的想象相差不大,这个alpha从小住到成年的房间充满着冷色调,连床品都是暗色系,房间显然是日日都有人精心打扫,很干净,并无长久没有住人的败气,靠墙的陈列架上摆满了各类经典的枪械,还有许多等比例缩微的战斗机、航母等模型,靠近窗户的哪一面墙是一整个书柜,陈列着许多地理、科技、军事等方面的书籍,温墨百无聊赖,像是拨动琴弦一般慢慢拨了过去。 他目光落在书架角落里一个格外显眼的东西,那是一个有些年份的檀木盒,边沿甚至有些微微的磨损,与周遭的事物有着格格不入的气质,温墨心念一动,打开了来,出乎意料的是,里面居然是满满的一盒多年前很流行的超人怪兽卡牌。 温墨皱了皱眉,随手翻开一张,一个超人的脑袋画了个箭号,旁边写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字阿衍天下第一。 字迹看得出历经了好些岁月,有些暗淡变色。 温墨笃定那个alpha不会愿意让他窥探他的童年,他连忙将东西放了回去,重归原样。 他坐在床沿一会儿,又再次走到了门口,贴着门听了会动静,等确认打扫的佣人已经离开了楼道,他立刻去了洗手间,反手关上了门,他取出了一枚小小的手机卡,插入,开机。 这个举动他每个单数日子的午后两点都会重复一遍,只是这两个月以来,他从来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温墨眉间一缕淡淡的焦色,正待关机,屏幕闪了一下,显示收到一条消息,他连忙点开了来。 【安,勿忧。】 那一瞬间,温墨虚脱一般彻底松了口气,沿着墙壁慢慢坐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岚岚 70瓶】; 第18章 交易 自从收到那条信息后,温墨心间一直涌动着一股莫名的热流,他禁不住去了一趟阁楼,此刻,他很想看看那个孤独的老年Omega。 他想跟他说,还有希望的。 或许他听不明白他的话,又或许这仅是暗夜彻底来临之前的最后一点烛火,但温墨还是想让他知道,他的同类们一直在挣扎着求存。 从过去,到现在,以及并不明朗的未来。 他们都在努力地求存。 然而等温墨进门的时候,老人已经睡过去了,干瘦衰老的身子蜷在被子里一动不动,像是一具死去多年的被风化的枯骨,床边柜上的茶早已透凉,照在上面的白惨惨的日光冷寂无声,一切毫无生机。温墨站了很久,悄无声息叹了一口气,心间那股热流慢慢平息下来,他蹑手蹑脚退了出去。 再次回到那间没有人味的房间时,温墨整个人大字型仰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一种莫名的说不上好坏的情绪慢慢涌了上来,像是静默的河流一般将他吞没,他闭上了眼睛,任随自己浸入那片晦涩的昏沉。 他睡了过去。 * 等霍衍忙完,天色已近黄昏。 他上了楼,径直去了自己的房间找人,卧室里很暗,窗帘关着紧紧的,霍衍刚要打开灯,心念一动,手又放了下来。 他走了过去,果然,温墨睡着了。 温墨在睡梦中也是处于一种混混沌沌的状态,他忽而感觉身子很沉重,仿佛被一个庞然大物压着,透不过气来,猛地一下子惊醒了,迷茫地看着四周,目光定格在眼前的男人身上。 很快,他眼中的茫色尽去,化为一抹温柔的笑意。 霍衍问,睡了多久。 不知道,温墨声线懒洋洋的,只躺着躺着便睡过去了,天都暗了。 他酒窝微微,摸了摸霍衍左胸口的那枚鹰徽。 真威风。 霍衍拿开了他的手,低头亲了他一下。 他忽而记起来,这间他从小睡到成年的卧室还是第一次让情人进来,自嘲一哂,他鼻翼动了动,闻到了一点香气,又埋进他的脖颈嗅了嗅,贪婪似得,解开了他的一颗领扣,贴着肉闻。怎么更香了点。 温墨的信息素香味一向很淡,只有在情动的时候才会浓一点,但此刻那股淡淡的白茶气息明显更馥郁了,勾得霍衍心里燥燥的,霍衍拱了拱,隔离贴掉了? 温墨有些痒,他躲了躲,说,没。 他低声解释:我的发情期快到了。 Omega的发情期差不多半年会有一次,温墨跟了他三年已历经了五次,但很凑巧的是,霍衍都错过了,所以他从来不知道温墨的发情期是什么样子的。 温墨见他皱眉,以为他还在顾虑之前进医院的事情,便笑着宽慰:您别担心,上次刚好碰上感染风寒,才撑不住进的医院。 他又说,我已经让医生提前帮我多开了几支镇定剂,不会再发生上次的事情。 温墨心间却在想,明日开始对方又要去军区一周,恰巧他的发情期差不多这一两天就到了,这次他当然不准备让自己硬抗,他已经在脑子里策划用什么工作上的借口让张谦过来陪他几天。 一边想着,一边讨好地亲了亲霍衍,您放心,我保证不会再惹麻烦。 霍衍不置可否,只一把翻转过温墨的身子,隔着颈后那薄薄的隔离贴去嗅他的腺体,温墨被他拱得难受,知道他是兴起了,他刚好也有事情求他,便柔顺把隔离贴撕了。 * 风平浪息,霍衍将温墨揽进怀里,鼻息重重,宠溺地在他额头落下一个吻。 温墨浅笑,红扑扑的脸上一片缱绻神色,他拉了衣服过来。 霍衍翻身坐起,摸了根烟出来,温墨很是伶俐帮他点着了,趁这当头很自然说道:四姐最近一直找来,说她想帮忙西城的军工项目。 霍衍吐了口烟,冷眼瞧着,我说呢,跟个吸人精气的妖精似的,原来有事等着呢。 您别生气,温墨笑笑,身子挨近了他,软绵绵靠在他身上,他目色黯然下来,叹息一声,我在霍家只有四姐才能说上几句话,她从不轻瞧我是个omega,待我像朋友一般,再怎么样,能替她递一句话,也算报答她了。 霍衍睨了他一眼,不满道,你就是被这精明女人算计了! 温墨没有说话,垂着脑袋有些沮丧似得默默抱住了他的手臂。 霍衍冷笑一声,不过也算她眼光毒,懂得找你,谁让我最疼你,回去跟她说,这个项目可以给她,但可不能白白算计我的人。 霍衍吸了一口烟,眼睛微眯着,这项目油水可不少,你得给我狠狠敲上一笔。 温墨迷茫地看着他。 霍衍当真是恨铁不成钢,他恼恨一般拉过他的脖子狠狠亲了一下,不帮你看着点,你他妈连骨头都被人嚼碎了。 他当着温墨的面拨通了霍莺的手机,不阴不阳道: 四姐,你可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啊。 电话那头的霍莺何其精明,当下便知道这尊佛爷说得什么,她诚惶诚恐陪着笑,一个劲儿地赔不是,霍衍懒得跟她多话,径直切入重点,三言两语间便给温墨拿了块肥肉。 挂了手机,霍衍觉得自己挺掉价,不过看着崇拜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的温墨,他又颇有几分快意,一把搂了他过来,低头咬了咬他的唇,你这傻瓜当初怎么算计的爬到了我床上的。 温墨却是很认真地看他,他说:这是我这辈子最好的运气了。 霍衍不再言语,他的手掌扣在温墨的后颈上,轻轻地揉捏着他那块柔软的腺体,他瞧了温墨半天,忽然乌突突说了句,当然。 他想,我霍衍宠的人,运气自然是最好的。 他掌心重重捏了捏,那还不过来伺候。 温墨笑,跪着给他按摩起来。 * 离基地不远的一处咖啡馆。 午后的人并不多,静谧得连鸟雀都偶尔跳下来,停在灯架上吱吱喳喳。 一辆红色的跑车刷的一下停在了咖啡馆门前,高挑干练的女子利落下了车来,立刻有侍应上前,接了她手上的钥匙帮她泊车,女子摇曳着风情万种的步履朝着咖啡馆走了过来。 霍莺脱下了墨镜,坐到温墨对面,红唇一展,多谢啊,帮我搞定这个项目。 温墨微微一笑:没什么,只是顺口帮忙说一下。 霍莺面上浮起了一丝讥笑,那这个顺口的代价可真大,我拿的那点利润差点就不够覆盖了。 她叫住了侍者,要了一杯拿铁。 这是温墨与她的交易,若是谈成了,以项目总投按比例抽佣金,如今倒叫霍衍狮子大开口,帮温墨一口气要走了两个亿。 温墨没有顺着她的话继续,只拿出了一张卡片,推到霍莺面前:那麻烦四姐把钱汇到这个账号。 霍莺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行,下午让财务给你转。 她心间犹自带着些气,自要说些不太好听的话,跟着咱霍家的家主不够你养尊处优的么,还这么辛苦当掮客。 温墨没有任何恼色,只是喝了口咖啡,温和一笑,谁知道能养多久呢。 霍莺眉头一挑,倒是没想到他说得这般坦诚,忽而间觉得自己跟一个房里谋生的Omega计较太没意思,她叹了气:是啊,在霍家哪里有永恒的事情呢。 霍莺自嘲一笑,你瞧我,霍家的四姐听着好听,可不还是得这般在一个omega那讨活么?咱这些人在霍家主眼里不过比路人好一些罢了。 霍氏族人的生存哲学里当然没有兄友弟恭这一项,除了站在最高的那人,其余的要么死,要么奴。 不过我知足了,毕竟,她看着温墨,眼里淡淡,像是说一件很是稀松平常的事情一般,霍长官手上可是沾过不少我们叔伯兄弟姐妹的血呢,当然了, 她换了个轻松的姿势,那些人也准备一枪爆了他的头。 温墨垂了目,吹了吹杯沿,白气模糊了他的脸。 谁让霍氏基因总大多野心勃勃,亏得我自我认知清晰,当个霍家的工具总比那些个埋在地下的强。 霍莺嘴角浮起笑,所以啊,你很好,跟我一样,谈钱,不跟我们霍家的人谈感情。 你错了,温墨放下了杯子,很平静地打断了她:我爱他。 霍莺仿佛看穿一切一般,嗤笑一声,她将卡片拎在指尖转了一周,放进了随身携带的小坤包里,她带上了墨镜,又看了眼温墨,妩媚一笑,行吧,勇敢爱的Omega,咱们继续保持合作。 温墨看着她走远,他目光收了回来,瞧了一眼吧台上的挂钟,已是中午近两点,他手伸到口袋里将那部手机开机了,而后拿了出来编辑了一条短信。 资金明日分批到账。 待屏幕显示信息已发送成功,他关了机,若无其事拿起咖啡杯微微抿了一口。 * 霍衍下了专机,已经是夜里十点,十数个保镖慎重护送着他坐进了专车,坐定那一刻,他心间蓦地一动,拨了温墨的电话,然而手机响了很久都没人接。 霍衍皱起眉头正待挂了时,对方终于接了,他的声音有些绵软,轻飘飘的,像是睡梦方醒。 先生? 霍衍心里的那点不悦很快消失了,他说,我到了。 霍衍自嘲想,当Omega知道自己打给他不过为了说这么一句,该是吓一跳吧。 果然,手机那头的人静默一会儿,带着些克制的鼻音,嗯,早点回来。 霍衍笑着挂了手机。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挂掉的那一刻,对方的手机立刻从指缝间滑落,温墨呜咽一声,整个人脱了水的鱼一样弹了起来,他含着泪劫后余生地喘气,可立刻又被堵上了唇。 手机被撞到了,再次从光滑的绸被上滑落,掉在了床下。 第19章 同类 一切归于平静。 温墨懒洋洋地趴在床上,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他被软绵绵地带到了一个汗湿的胸膛里,继而,额头被温热的唇贴了贴。 恋耽美 止宁结局-格格党(11) 张谦眉目清冷,瞳仁间却是温墨熟悉的热意,他的指腹轻抚着温墨的脸颊,目光从一开始都不曾离开过。 温墨将脑袋揉进了他脖颈里,张谦,他蹭了蹭他,又将脸埋了进去,我的发情期这一两天就到了。 他明显感觉到张谦的肌肉绷了起来,发紧发烫。 温墨声音轻飘飘的,你愿意么? 愿意什么,自不用温墨细说,眼前冷峻的青年只拿着带着薄茧的指腹轻揉着他那块软软的热热的肿胀的腺体,他盯着温墨那一双圆润含水的目,好半天了,才轻轻吻住他。 他说,我来想办法。 温墨笑了,眼角弯弯得月牙一般,很纯净,像天真的孩子,他抱住了他的脖子,主动给了他一个极致深入的缠绵之吻。 * 第二天,一张借用函送到了安全中心。 主官乔伟民很快将程凡叫到了他的办公室,他拿了根烟出来,在桌面上墩了墩,打量了眼程凡,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怎么脸色那么差? 程凡面色很是苍白,目下泛黑,像是生了病一般,他勉强笑了一下,道:昨夜没睡好。 年轻人注意点身体,可别仗着年轻使劲造。乔伟民训了两句。 对了,张谦少校那边需要人手,指名了借调你过去,你明天便去报道吧。 程凡一怔,正待说什么,乔伟民已经开口了,放心好了,名义上当然是请温少尉帮忙,毕竟再怎么说他也是你的上级,不可能越过他。 他倒像是想到了什么,思忖片刻:等会儿我亲自找他说一声,不过,你可得记住了,负责全部事务的是你,可不要给我们中心捅娄子。 与其他人一样,乔伟民笃定的事实是,那个Omega只是霍氏放在安全中心摆着好看的一张舆论牌,自不是个能干事的,张谦要的是程凡,但乔伟民必须得连着那个Omega一起捎上。毕竟是霍长官盛宠之人,面子方面肯定要给足,乔伟民可不愿意被无妄的枕边风扫到。 程凡心间叹气,他怎不知对方所想,可好像一个Omega的身份便注定了这个偏见,程凡无力改变这一切,唯有默默低下头,说了声明白。 而后乔伟民亲自拜访了温墨的办公室,笑眯眯地说了来意,又躬身补了句,也不用您添多少忙,还有程凡呢,您就是过去指导一下他。 温墨笑得温柔,一切我都听您的安排。 乔伟民便安了心,他看了眼站在边上的程凡,清了清嗓子,过去后,你可得多听你们长官的意见,啊,听见没? 是。程凡默默颔首。 等乔伟民出了办公室,温墨伸了个懒腰,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程凡欲言又止:长官 温墨看了他一眼,含笑打断他,没关系,也确实要你多帮忙。 他宽慰道:慢慢来。 当然只能慢慢来,就像在安全中心一样,除了程凡,在其余人眼里,他只是个以色侍人的Omega而已,没有分毫能力。但那又如何,他又不需要证明自己多能干,温墨最不在乎的就是alpha们的评价了。 他心情很好的原因在于,本来借去张谦的部门是他的下一步计划,但没想到张谦居然提前帮他实现了这让他焉能心情不好。 他愉悦想,那么他即将到来的发情期便不用分心利用它做点什么了,真是松了一口气,不过,这好像有点让他不那么习惯。 毕竟取悦,讨好,诱惑,勾引,这才是他床上的常态。 温墨想着,拨通了张谦的座机,张少校,我明天找您报道。 他的声音异常的轻,带着二人都听得懂的哑,半晌,对方用鼻音发出了一声嗯。 * 晚霞漫天的时候,有专车前来接走了温墨,将他送进了一个美容中心。 温墨趴着,一个beta服务员为他一寸寸推着精油。 您皮肤真好,像丝绸一样。服务员赞叹。 倒不是服务员夸大吹捧,温墨的皮肤天生白皙细腻,后天的保养也相当重视,光凭他在这里消费的频率便知道他对他皮囊的爱护,毕竟这家盛名在外的美容中心并不是人人都消费得起,服务的对象也非有钱便可以,但温墨显然是这里的熟客。 美貌与身体是温墨目前最好的武器,他像保养他的枪一样认真呵护。 您这么美丽,霍先生一定很爱您。服务员微笑说。 温墨换了一边,他看见了镜子中的自己,嘴角一勾,回答她,当然。 等温墨红通通地从汗蒸室出来,他穿了件薄薄的浴衣坐在玻璃窗台那儿喝水透气,顺便打算一些接下来的计划。 微风徐徐送来,拂在面上,有着怡人的舒适。 这个美容中心位于郊区的一座湖边,风景秀丽,空气清新,临湖还建着好几座私人会所,偶尔一两只白鹭掠水而过,充满了宁静平和。 温墨的目光随意流连,忽而眉头一皱,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一个人影。 那人摇摇晃晃从不远处一个私人会所里跑了出来,不到几步,便摔了一跤,但很快他又挣扎着起了来,慌不择路地往这边跑来。后面远远的有两三个人在追他。 等看清对方的脸,温墨蓦地一下子站了起来居然是程凡。 他怎么在这? 温墨砰的一下放下水杯,连拖鞋都未穿便匆匆赤脚跑下了楼。 程凡跌跌撞撞拐到了一处屋角,他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扑跪在了地上,他死死地咬着唇,想用痛意让自己保持清醒,可他浑身都在颤抖,燥热已经快要烧昏了他的意识,他几乎要撑不住了,只能绝望地听着凌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正当他快要崩溃的时候,一只温热的手猛地牵住了他,用力往旁边一扯,他整个人连跌带撞地被带入了一个门里。 温墨匆匆拉了人上楼,将程凡塞到最里面的更衣室关紧,他喘着气出了来,候在一边的服务员早已是不知所措站在那里,目色诧异慌乱。 温墨尽量平顺呼吸,对她笑了一笑,我可以让你拥有今年最佳的业绩,但你得紧紧闭着嘴巴。 能在这样的机构伺候这种级别的服务员自然不是凡人,她很快淡定下来,立刻点了点头,您放心。 温墨很是赞赏地看她。 砰的一下,门被冲开了,一个身形健硕的男人大步流星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个西装革履的安保,他看见温墨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 温墨也皱了下眉头,怎么会是安全中心的副官何寅生? 何寅生一身休闲服饰,显然是出来散心的,只是他的衣着凌乱,嘴角便还有一个明显的伤口,打着发胶的头发塌了一些,显得狼狈不堪,何寅生一贯自矜,衣冠楚楚,温墨从未见过他如此时候,不过这并不是他细究的时候,他将腰上的系带一系,疑声问道,何少尉怎么在这里? 何寅生的目光四处扫了一圈,又回到他身上,刚才可有看见什么人? 没有,温墨微微皱了眉,带了些探究,是在抓谁么? 不等何寅生回话,他又问服务员,你刚才有听到什么动静么? 服务员摇了摇头:没有的,先生。 何寅生微眯着眼睛,扫了眼两人,见二人神情坦然,不似作假,然而他分明见人往这边来了,怎会无端端消失不见,念此,心间疑虑又生。 温墨急人所难一般,忙对服务员吩咐道:别傻站着,你赶紧通知前台关紧大门守好,若真有人藏这里,可千万别叫人跑了。 是。服务员应了,立刻拿起了通讯器。 温墨低头看了看手,掌心间油汪汪的,他像是无处可擦一般,只能弯下腰去,顺手按摩他雪白的一段小腿,他抬头道,那您赶紧去找吧,别耽搁在这了。 夹杂在玫瑰精油里的一阵淡淡的香气扑来,何寅生心头一热,不由退后了一步,他瞧了眼温墨,瞳仁骤然一扩这厮后颈的腺体居然没有任何隔离措施,还胆敢面对三个年轻的alpha,这简直是在作死! 何寅生不由拧紧眉头,余光往后一瞧,果不其然,两个安保已是直愣愣瞧着那Omega,目色微红。 骚货!何寅生心间暗骂,他扭头匆匆环顾了一圈,再次确定没有什么异常状况,便黑着脸带着两个安保走了。 等门关上,温墨松了口气,拍了拍手站直了来,他递给那服务员一张黑卡,展唇一笑:明年的费用我先预付了,再单独另付一成你的小费。 服务员受宠若惊,忙接过了卡,连声道谢去了。 温墨关紧了门,他重新撕开了一张隔离贴的保护膜,贴在后脖颈上,这才进了更衣室。 苟在地上的程凡已满脸通红,难过地绞着腿,像是承受巨大的痛苦一般。 温墨皱了皱眉,他感到了一丝不对劲,虽然很淡,但是他确实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鼠尾草气息,这种气味温墨非常熟悉,是专属于Omega的。 温墨心念一动,他骤然掀开了程凡的后衣领,那里一条淡淡的手术的痕迹,如果没有这般近距离观察,根本发现不了。 这段时间缠绕在温墨心间的一些问题突然间有了答案,他低声道:你也是Omega? 第20章 孤独 程凡没有回答,但他痛苦又羞耻的神态说明了一切。 他已经处在了Omega的发情期。 但他的发情期明显有些异常,温墨眉头一皱,他伸出手指按了按他后颈的皮肤,那条淡淡的疤痕有着微微发硬的触感,本应该微微凸起的腺体部位却是平整一片,仿佛那里自始至终没有存在过什么一样。 程凡确实已经切除了腺体。 腺体切除术早已被联邦法律明文规定禁止了,因为这并不是一个成熟的技术腺体是一个复杂的次生殖器官,切除性腺的Omega必须要定期注射激素以维持体内的平衡,但肌体强大的自我修复性依旧会使得部分组织持续增生产生微量的腺体组织,继而干扰人体,这种干扰不仅影响个体寿命,更会让切除者陷入终身的痛苦而目前的医学仍还是无法解决这个难题。 所以即使很多Omega们虽然深受发情期的困扰,但并不会有什么人选择切除腺体。 温墨突然想起了他说过的那些冒冒失失的话长官,一个Omega坐到这个位置并不容易,您您更应该做的好一些。 他悄无声息地叹了一口气,声音不由放软了些:不用害怕,一切交给我,我会帮你。 温墨立刻从他包里翻出几支针剂他并没有骗那个alpha,他确实去医生那里开了几支镇定剂随身带着,毕竟温墨是个谨慎的人,任何突发状况他都做好了准备,只不过,现在是用在了程凡身上,他又进了更衣室,快速拨开针剂的隔菌罩,半蹲下来,将透明的液体一点一点注射进程凡的颈部肌肉里。 镇定剂的作用是缓和Omega发情时的强烈冲动,但并不能彻底解决问题,程凡流了大量的汗,浑身都在剧烈发抖,温墨吃力地将他抱进了浴缸里,用大量略低于体温的温水冲他,这些一概是他的经验,可以让这一场痛苦的折磨好过一些。 程凡已经很久没历经发情期了,或许是那些腺体组织已又慢慢长出来了,又或者是这段时间一直跟在温墨身边,受了些同类的影响,总之,程凡的这次发情期来的迅疾又猛烈,折磨得他痛不欲生。 月亮已经渐渐升了起来,挂在天穹,与湖面的月遥相对应,一切很宁静。 程凡虚弱地趴在浴缸边沿,他浑身湿漉漉的,但明显神情缓和了很多,他抬起眼眸,看了眼温墨,微微垂下了头,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何长官他应该没发现是我 他的神情莫名的落寞又哀伤,面露恳求,如果可以,还请您不要向军方报告这件事情我保证只是私事并不涉及工作我 温墨打断了他,先休息吧,这些我并不关心,也不会跟旁人说。 话毕,他将淋浴头放回了浴缸里面,出了盥洗室。 程凡安心下来,苍白的脸上浮起了几丝苦笑,他喘着气,又慢慢地趴在了浴缸上。 夜色越来越深黑了。 温墨喂了程凡吃了点美容中心这边提供的粥品,程凡很配合地一口一口吞吃了,他们几乎没有说任何话,仿佛彼此已经明白,此刻任何话都已经不重要了。 温墨道:明天帮你请假吧。 程凡立刻摇了摇头,我得要去张少校那里报道。 你觉得你这样可以去么?温墨放下了空碗,语气不由硬了些,当然,如果你想身份泄露,那随意。 可张少校他 张谦一向是个标准的工作狂,对下属要求高,对自己的要求更高,眼里容不得半分懈怠拖延,所以如果没有极特殊的原因,程凡几乎想不到可以不去的理由。 温墨缓了缓,温声道:放心,我能搞定,你就在这儿歇息两天。 他的声音很温和,但很坚定。 程凡默默地看了一眼他,脆弱地想,他并没有能力在中心城置业,只能住在基地分配的住宅区公寓里,以他这样的状态回到一个四处都是alpha的环境,很难说不是一个定时炸弹,他意识到了自己没有别的选择,唯有黯然颔首,谢谢您了。 温墨起身,去更衣室换回了自己的衣服,走之际又拐了回来:你尽管安心待在这里,我已经交代了,这里不会有人打扰,三餐我会让工作人员送来,如果有事情随时给我电话。 程凡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温墨不再说话,利落往外走了,没一会儿,程凡听到了外厅传来的一声啪嗒的声音。 那一刻,程凡突然感受到了心灵上的一种踏实,虽很轻微,但这种同类间彼此的默契让他有了片刻的安心。 他原以为是自己在暗地里默默地保护着这个同类,但是后来他发现,这个同类远比他想像得更加聪明坚韧冷静,这让程凡觉得,他不像一个Omega。 当程凡生出了这样的念头,他不由羞愧极了,他怎么可以下意识分割优秀与Omega的关系,明明这是他毕生追寻的东西,但一直浸在alpha的世界里,孤独了这么多年,他好像也慢慢地被驯化了。 他十四岁偷偷割了腺体,花了巨大的努力融入另一个族群里面,不过想证明Omega也可以,但太累了,他就像一只落单的孤雁,形单影飞往目的地,但目的地在哪里,还要飞多远,他从来不知道,只能这样孤独地飞,也许飞到累了,飞到死了,才能算了。 如今,又出现了一个新的同伴,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程凡感觉得出来,他就是同类,是与他有着一样目的的同类,很多东西在殊途同归。 可是,他们依旧是孤独的。 程凡慢慢伏在温暖的浴缸边沿,他疲惫地闭上了眼睛,两颗泪慢慢地落了下来。 * 何寅生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他面色阴沉,唇上的伤口已经愈合了,只剩下一条灰褐色的痂,那是一个发情的Omega留下的痕迹。 他指尖把玩着一枚安全中心的身份徽记,这是属于一名上士军人的,然而它怎么会出现在一个Omega那里,昨夜他喝了些酒,又被信息素诱得神识不清,加之房里昏暗并未看清那人的脸,也不知这到底是哪一只胆大的Omega,又或者一个打了代Omega信息素的AB?他微微眯起眼睛,将之放在鼻下嗅了嗅,上面残留着微微一点鼠尾草的气息,很淡,但立刻将他拉入了那个有着混乱记忆的傍晚。 恋耽美 止宁结局-格格党(12) 他骤然将徽记捏进掌心间,立刻打电话向秘书要了一份安全中心所有上士的清单。 秘书很快便给他拿来了,总计17人,何寅生毕竟待在安全中心五年,这些人多多少少都认识,残存的印象中,那人不高,很瘦,这样的人在安全中心并不多见。 他目光扫了一圈,落在了一个不起眼的名字上,程凡。 他皱了皱眉,这人跟他颇有渊源,二人同在军校就读过,只不过这样一个貌不惊人、沉默寡言的beta实在不会给人太多的记忆点。 几年后二人一同进了军方,他成了他的手下,这个平民beta仍是那副沉默寡言的模样,默默往来,默默工作,典型的一个彻头彻尾的乏味单调的beta,以至于何寅生都快忘了二人几乎共渡了十年的岁月。 何寅生觉得他必须弄清楚,这显然是一件太过离奇的事情。 他亲自找了张谦。 张谦正在处理一堆公文,他腰板笔直,神情专注又肃严,让人不敢轻易打扰他,何寅生想,这家伙的世界里估计只剩下了工作吧,毕竟平日里除了打靶,他从未见过他有什么别的消遣,仿佛就是个高规格的工作机器,难怪军方那么多世家子弟,就他爬得最快,这样想着,他却是笑着上前。 学长,正忙着呢。 张谦手上未停,只抬头瞟了他一眼,淡淡道:什么事? 何寅生笑嘻嘻道:找你借个人。 谁? 程凡。 张谦毫不犹豫拒绝了,他不行。 怎么不行?何寅生眉头一挑,双手撑在桌前,学长,您可不能这样,将好用的人都给我全部挖走,最近我们中心任务重着呢,你得给我缓几天。 换个人吧,张谦终于放下了笔,程秘书昨天下午已让派去东部出差了。 何寅生怔了怔。他昨夜就已经不在中心城了? 张谦道:有什么问题么? 何寅生有些闷闷的,讪笑一声,没没事。 他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又正了正脸色,行,那你给我换个人,可记着啊。 何寅生终于走了,门被带上了。 张谦将目光收了回来,他的身体往皮椅上一靠,很快,身后的休息室吱呀一声开了,一双纤细的手臂从后面抱住了他的脖子。 温墨贴在他的脸颊,张谦,你真好。 张谦反手一捞,将人抱在大腿上,他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温墨蹙了蹙眉,似乎怨怪他这样的冷漠,他亲了亲他冷峻的眉间,小声道:可是,我能信任的只有你了。 张谦面色依旧冰冷,但动作明显轻缓了很多,他撕下了他颈后的隔离贴,温墨的腺体已经肿起来了,发着热,那片原本雪白的皮肤已经涨成粉色,温墨垂下了颈子,将脸埋进他温热的脖颈,张谦揉了揉他的腺体,温墨呜的一声,更是抱得紧了些。 张谦 张谦的吻落在那块发热的馥郁的腺体上。 他知道,他马上就要进入发情期了。 第21章 特殊时期 西部这边没有问题,还请霍长官放心。眼前的中年男子笃定道,他志得意满,我们至少掌握了70%议员的票权。 行,拿不下来,我可是唯你是问。霍衍唇角一勾,侧脸与坐在旁边沙发的另一个男人道,你明年有个准备。 这个时常出现在时政新闻上的男人笑了,得到了霍氏的有力支持,也便意味着联邦政府的头把交椅即将到手,他毕恭毕经地为霍衍倒上了酒,谢谢霍先生栽培。 霍衍仰头一倒,饮尽了杯中的最后一点酒液。 这是联邦公民们无法触及的云端,权力的版图已经像一块蛋糕提前被切割,舆论坚持的民主在这里不过是政客们玩弄权力的一场笑话。 事情进行得顺利,霍衍心情很好,难得喝了很多的酒,他有些燥热,不由吐了口浊气,重重一下靠在沙发上,一个拥有着精致美貌的少年立刻挨了上来,悉心给他递上了一根点好的雪茄。 这个似曾相识的动作令霍衍微微一怔,不由望向了那少年,昏暗的灯光下,少年的眉眼与自己的Omega有些相似,霍衍心念一动,不由捏了捏他的脸,逗弄似的低下脑袋亲了亲他的脸颊。 西城军区的莫老上将见状笑了起来,知道你好Omega这口,你瞧,我可把我最喜欢的孩子都让给你了。 他咬着雪茄,笑得别有意味,知道您不喜欢浪的,特地给你留的雏,你可得悠着点,别给我弄坏了。 Omega少年面色绯红,垂着颈子直往霍衍怀里躲,怕生的小动物一般,霍衍咬着雪茄,抱着他放在大腿上,眯眼看他,少年长得雌雄莫辩,美艳逼人,确实与温墨有几分相似,难得莫里谷这个老家伙能留到现在不糟蹋,他问他,几岁了? 少年脸更红了,腼腆回答:先生,我我刚成年。 霍衍醉眼熏然盯着,少年愈发害羞地躲在了他的怀里,霍衍哈哈大笑,顺手揽住了他,掐了把他的腰,这才发现他腰肢虽细,可没多少肉,摸起来手感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好,不像他房里的Omega,看着纤细却骨肉均匀,掐一把,雪白的软肉仿佛能从指缝间溢出来,霍衍几不可闻啧了一声。 少年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露出了他颈后的隔离器。 霍衍指尖一挑,少年难捱地扭动着,像是泫然欲泣,先生 他声音颤颤,霍衍鼻翼一动,果然,他已经打了代Omega信息素,淡淡的气息已从隔离器的缝隙间悄悄散了一点出来。 人工造就的信息素高契合度让霍衍颇为情动,他解了他的隔离器,捏了捏那微肿的腺体,少年剧烈一颤,显得很不安。 政客们啧啧称奇,吹捧道:霍长官的运气一向这么好,赶巧人发情期了。 少年满脸通红,声音几乎像是哭了一样,颤颤一声,先生 霍衍目色微深,他问他,难受? 少年点点头,缩得更紧了,霍衍笑了,低头吻着他肖似另一个人的眉眼。 这些霍氏支持的西部地区的权贵们自然极是懂得眼色,立刻各自找了借口带着小情儿告辞,方才还声色犬马的会客厅顿时空荡荡地剩下霍衍与那少年。 霍衍的酒意更甚,捏了捏少年的脸,压倒了他,吻住了那张愈发相似的脸。 当霍衍在尽情享用一个omega的发情期的同时,温墨也同样处于发情期,但这次,他并没有苦苦挨着。 温墨的发情期来得又急又猛。 他感觉他要脱水了,他勾着张谦的脖子,近似于哭泣,他不断求助似地喊张谦张谦,喊得张谦的心都乱了,隐隐生痛,魂都叫他勾没了一半,张谦知道温墨生得好,但从没有见过如此的他,只觉得世间的词汇无法形容出他的半分艳色,可这一切,只有他看到,并被他独自享用他知道,这是这个omega第一个被安抚的发情期。 张谦低声哄着,黏腻湿糯地吻他,他没有比此刻更动情的时候,清冷的眉目早已软化如水眼前的人太无助了,他流着泪哆嗦着喊着他,仿佛整个世界能够拯救他的就是他了。 张谦想,无论如何,他必须陪他度过下一次发情期。 他半分都不想让人看见这样的他。 等霍衍从西部回来,温墨已经顺利地度过了他的发情期,这是温墨第一个如此轻松的发情期,由于张谦的悉心陪伴,他度过得很轻松,被精心安抚的发情期对一个omega的影响是显而易见的,他的肌肤都在发着柔光,眼角含着妩意,每每教基地的alpha们看得失了神,带着阴暗危险的不可言说的觊觎但并不敢接近半分。 霍衍回到基地,便发现了自己Omega的细微变化,霍衍瞧着他好像丰润了些,像吸饱汁液的春花,娇娇俏俏地舒展,咬一口仿佛便会溢得满口的甜汁。 温墨依旧如同每一次归家一般,跪在地上替他脱去了鞋子,轻手轻脚地换上了室内拖,他抬起头来,面上有着温柔的笑意与依恋。霍衍不由将他揽在怀里,掐了一把他的细腰,入手绵软又不失柔韧,他的牙齿又开始发痒,他想,还是这个身子最深得他心。 当夜,不用霍衍多说什么,温墨很是自觉把霍衍伺候得舒舒坦坦、畅快适意,温墨趁着他耳软让他办了些事,事成后他拿了不少的钱,几天后,这些没有经过他账户的资金经过一系列操作,逃过了联邦的资金监管,汇到了某些账户。 * 一个肩负少尉军衔的军人敲了敲门,里头传来一声低沉的进来。 他推门快速进了去,面色带着凝重,少校,线索又断了。 最近,他们掌握了一名疑似福音天赐诊所的工作人员的踪迹,然而不到半天的功夫对方却警醒地消失了,再无处可寻。 张谦皱了眉,他重重捏了下拳头,感觉有些焦躁,这起alpha连环杀人案一直悬而未破,这几乎是他职业生涯中的最大污点了。 他的特别行动部几乎可以说是精锐里的精锐,任何军方不便明面插手的事件都交到他手上,而他无一没有让人失望过,然而,都已经过了大半年,这起连环杀人案却始终没有半分头绪,即便发现一些线索,也会很快断掉,仿佛无形中有一只手在阻止他们调查一般。 张谦感觉头痛,交代了手下几句,便让他出去了。 正揉着眉头,温墨一身笔挺军装进来了。 他抱着文件夹放下,就像一个兢兢业业的下属,他眉目温和地看着张谦,少校,这是您要的资料。 张谦最热衷的便是工作,但此刻,他将工作放下了。 他拉过了温墨的手,将他拉到自己面前,而后环住温墨的腰,将脸埋进他薄薄的胸口。 温墨垂下了眼眸,半晌,轻轻地抱住了他的脑袋,拿着手轻柔地给他顺着头发,他问:累了? 张谦没有回答,只深深地吸了一口他身上的味道。 温墨低头亲了亲他的发顶,轻声道:中午我进来,给你按一按,好不好? 张谦没有说话,只是拉下了温墨的脖子,给了他深深一个吻。 中午的时候,温墨打了电话给霍衍的警卫,确定了他还在会议中心开会,不会回来找他,他趁着无人经过,又抱了一叠资料,再次敲开了张谦办公室的门。 一点一过,办公室静悄悄的,休息室的大门也紧紧关着,晦暗的房间内,衣物散得四处都是,关不住的热浪。 这是隐秘不可说的激情,是藏于黑暗里不能见日的污秽,这一场宣泄让张谦得到了彻底的放松,他本是个精力旺盛之人,并没有午睡的习惯,但这次,他搂着温墨沉沉坠入睡梦。 等身后的鼻息变得沉重而均匀,温墨悄悄起了来,他抓了件衬衫随便套了,轻轻下了床。 他像猫一样轻轻走到张谦的办公桌前,四处翻找了一圈,而后打开了张谦的电脑桌面,温墨观察了多次他锁屏密码的输入动作,已经试出了正确的数字,等锁屏打开,他快速而冷静地浏览了一遍每个文件夹里的信息,又拿出一个缩微相机对准几张资料拍了下来。 而后他将所有碰过的东西都恢复原样,静悄悄地回到休息室。 男人犹自沉沉地睡着,温墨站在床前默默看了他许久,他低下头去,亲了亲他的额头。 张谦 张谦迷迷糊糊地拉着他,想要往怀里带,温墨挣了挣,轻声道:我该回去了。 张谦不满地捏了捏他的手,放颊边贴了一下,最终还是放开了他。 温墨轻轻扣上门,出去了。 第22章 新年 程凡终于回来上班了,好几年没有来的发情期令他异常痛苦,等终于逃脱这短暂又漫长的几日,他感觉自己像是从地狱归来一般。但更加令他不安的是回到基地所要面对的一切,他不知道有什么后果在等着他然而他惊讶地发现,一切如常。 他好奇温墨究竟用了什么借口稳住张谦。毕竟,这位冷峻干练的张少校决计不是个会被轻易糊弄的厉害角色,否则也不可能在如此年纪便当上了这特别行动部的一把手。 程凡几次想寻机问,苦于一直找不到机会,温墨一贯还是原来的样子,待他并无半分不同,仿佛那天发生的一切只是程凡单独做的一个梦一般。程凡并非是个不识时务之人,他唯有选择也当一切都没发生过。 令他感到麻烦的还有何寅生,那天之后,他好像经常故意找他茬,用各种理由,好在程凡一向沉默惯了,也不是会与人计较的角色,所以对方所为不过如同一拳打在棉花上。 不过这反倒是让程凡确定,对方并不能笃定那天的人是他,他彻底松了口气生活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他还是那个沉默的beta。 这个城市已经渐渐地从战争的阴影中脱离出来,虽然平静的海平面下仍暗藏着酝酿着的洪流,狰狞地于至深处低吼,然而一切无人知晓。但无论如何,始终不变的是,时间一直在往前进。 很快,新年到了。 霍衍带着温墨回霍氏老宅过新年。 温墨到霍家的第一个新年,尚且连霍衍的面都还没见过几次,更别提被允许进入霍氏老宅参加家宴,然而今年,打扮精致的温墨挽着霍衍的手臂,端庄高贵地出现在了祖祠大堂,一同参与隆重的霍氏祭典。 这当然不合规矩,但无人敢质疑,包括霍老爷子,然他这次连脸色也不敢轻易给上半分如今霍衍威势日重,野心勃勃,高度集权,霍老爷子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还在与兄弟叔伯夺权,然而霍衍早已经牢牢掌控住所有的局势,成为了这权柄滔天的霍氏新家主他还那么年轻,至少还可以预计半个世纪的影响力。 典仪后是家宴,温墨毫无意外受到了格外的拥簇与尊重,毕竟所有人都看得出来,霍衍对这个Omega的另眼相待,温墨宛如副位。 等家宴结束,霍衍并不打算留在老宅过夜,他搂着温墨的腰,酒气喷在温墨微微陀红的脸上,知道你留在这边不自在,送你回你那别墅。 温墨抱着霍衍的手臂,感恩地亲了亲他的唇角。 宋妈听闻这几天霍先生跟小墨要住在别墅,早已经利索地提前收拾妥当,可当那辆黑亮的车一到,却只见温墨下来。 宋妈有些疑惑,先生呢? 温墨拢紧了衣领,他有应酬。 霍衍应酬当然多,几乎没有空闲的晚上。宋妈啊的一声,有些失望,她看了一眼温墨,发现温墨并没有什么别的伤心的表情,她也不好说什么,只是给他递了室内拖。 隔了好一段时间没见温墨,宋妈也挺开心,想着过几日他又要回到基地,她已经盘算着这些天给他轮换着做几个爱吃的菜。她勤勤恳恳给温墨放了洗澡水,又提前用电热暖好了被窝,无一不周到,并非她世故,宋妈以前便是如此,她本就是个善良的佣人,她真心爱护这个柔弱美丽又得体的Omega。 当然,她并不知道,温墨最擅长趋利避害给别人假象。 温墨洗完澡出来,床头的电子钟指示已十一点了,正待躺下,屏幕忽而闪了一下,是霍衍来的信息,让他不要等他,他得迟点。 温墨知道他肯定又是被谁绊住了,只不过现在倒学会了专门跟他说上一声,他自嘲一笑,只觉自己的地位巩固得还算不错,他放下了手机,阖上了双眼,手机又响了起来。 这次居然是张谦,温墨皱了皱眉头,接了起来。 恋耽美 止宁结局-格格党(13) 对方只简单地说了句,我在外面,出来。 温墨赤着脚跳下了床,推开窗户一瞧,远远的路口处有一辆车停在那里,被沿途的绿植遮住了一半,温墨不知道为何,有些不安,想回个电话拒绝他,但想了想,还是披上了一件外套,悄声下了楼。 宋妈年纪大了,早在温墨上楼的时候便去歇着了,正门的两个安保正靠着墙低声聊着天,并没注意旁边,温墨悄无声息开了后门,往路口走去。 视觉上看着不远,其实也走了七八分钟才到路口。 张谦孤独地一个人站在车边,他穿着一件驼色风衣,风刮得他衣角飘飘,像个电影里的剪影,温墨看惯了他穿军装的板正样子,甚少见他穿别的衣服,这样休闲的更是少见,他一手插兜,一手夹着烟,正来回踱步,地上多了不少的烟头。 温墨叫了声:张谦。 张谦回过头来,将烟头往地上一弹,鞋尖踩熄了,大步朝着他走过来,他将温墨的手捏在手里,打开了副驾,将他塞了进去,而后绕了另一边,上了车。 一路上,张谦一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却是紧紧抓着他的手,置在带着薄茧的掌心里揉捏着,二人都没有说话,车载广播里不断播报着新年祝词,热热闹闹的,充满了喜庆。 不多久,车停在了一处已经竣工但尚未启用的商业楼前,整栋高楼黑乎乎的,张谦停了车,牵着他下了来。七拐八弯的居然找到了一处电梯,电梯一路将他们送上了两百多层高的天台。 当楼道口的门一推开,城市的风一下子裹挟着冷意卷了进来。 张谦翻上了个高台,俯下身伸出了手,温墨借力也翻了上去,这里是一个混凝土浇筑的平台,温墨站定,顿觉视野一下开阔,整个中心城的繁华仿佛都落在眼里,风也更大了些,温墨展开双臂,感觉整个人都在飞。 温墨深深吸了一口气,肺部里灌满了风。 这让温墨玩心骤起,立刻爬上了平台边沿的粗杆站起,在风中摇摇晃晃顺着杆走,像是走独木桥,张谦居然也跟了上去,二人像孩子一样亦步亦趋,张谦的平衡能力显然要比温墨强很多,还没走一圈,温墨便打了个踉跄,差点就翻下了平台。身后一只手牢牢把住了他,将他拦腰抱了跳下栏杆。 大风刮过,吹得一切模糊了界限。 高处不胜寒,温墨出来的时候并没有穿太多,只在薄绒睡衣外套了件外套,天台的风那么大,温度自是比在别墅时低了不少。 温墨扯着张谦的衣服,毫不客气,喂,衣服快脱下来给我。 张谦居然笑了笑,他是个冷性子,很少看见他笑的时候,然而此刻他的眉眼却带着笑意,若寒冰初融,他打开了风衣,将温墨包进了怀里。 温墨老实下来,将吹得冰凉的脸埋进了张谦温热的脖颈。 不远处一道破空的声音,天空炸开了一朵绚丽的烟花,好像是起始号角一般,很快,整座城市的上空炸满了烟花,漂亮得短暂又绚烂。 新年到了。 在此起彼伏的烟花声以及猎猎风声中,温墨听见了张谦低沉的声音透过厚厚的胸腔传来, 我会想办法。 这样乌突突的一句话一下让温墨从那种昏然的温水煮青蛙的状态中清醒过来,他猛地抬起脸,吃惊地看着对方,张谦仍旧看着他,夜色下,他的瞳仁很深很黑。 温墨的手慢慢握紧了,唇角微微抿起,张谦捧着他的脸,低下了头,吻住了温墨的唇。 他说,别怕,一切有我。 温墨几不可见地打了个哆嗦。 张谦的吻很温柔,很暖,像一个令人无法拒绝的温暖港湾,然而温墨的眼神已经逐渐冷了下来,他挣脱了张谦的怀抱。 他说,现在就送我回去。 张谦站在原地,没有动,温墨二话不说跳下了平台,冲击力很大,让他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很快,他站了起来,径直往那个黑勋勋的楼道口走去。 还未到电梯口,身后一阵疾风扑来,温墨一下被按在墙上,嘴唇被狠狠堵住了,疾风骤雨袭来,温墨闭上了眼睛,任随他发泄一般吻着,他只是一动不动,像个任人摆布的玩偶。 张谦终于慢慢地放开了他,喘息着,将额抵着他的。 温墨说:送我回去吧。 这次,他的语气彻底冷了下来。 许久,张谦终于站直了来,他叹息着,轻轻揽住了他的肩膀,向电梯间走去。 夜色更深了,车上的俩人自始至终没再讲过第二句话,当远远地看到别墅的一角时,温墨终于开口了,把我放在这里吧。 车门开了,温墨下了车,他朝着别墅走去,身后那辆车一直停在那里,温墨没有听到发动机启动的声音,他知道他一直在看着他,然而直到身影没入路口,温墨一次都没有往回看过。 温墨终于走回了别墅,他在门口站了很久。 他终于动了,正待推开门,大门忽而打开,两个安保齐齐冲了出来,看见温墨的那一刻,二人齐齐松了口气,您可算回来了! 温墨心间顿感不妙。 他立刻翻出了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手机被关了静音,屏幕上七八个未接来电,都是霍衍的。 温墨原地定了定神,步入了客厅,客厅亮堂堂的,宋妈先迎了上来,她趿拉着拖鞋,笑呵呵地拉住了温墨,但面色明显有些僵硬,她说,小墨,你散步回来了呀。 在她身后的沙发上,是脸色铁青的霍衍,他锐利的眼睛微微眯起。 大晚上的,这是去哪儿了? 第23章 事变 温墨只有那么片刻的瑟缩,很快镇定地走了过去,挨着霍衍坐下,他小声说:对不起,我手机的静音键不小心碰到了。 他声音愈发低软,我睡不着,去外面走走。 看着面色冰冷的霍衍,温墨抱着他圉烯的腰,讨好地亲了亲他的嘴角,外面好冷哦。 霍衍探手摸了摸他的脸颊,果然冷冰冰一片,厉声呵斥:知道冷便早点回来!老子他妈差点大半夜让军情处满城找你! 温墨心下一颤,面上更是带了讨好,我知道错了,我就是睡不着,见外面烟花好看,想着散散步,没成想没有下次了,您原谅我好不好。 宋妈在一旁陪着笑道:都怪我,原先小墨说了要散散步,是我这老糊涂倒头便忘了,倒叫他自己一个人落单。 霍衍睨了她一眼,宋妈唬了好大一跳,低下头,不敢再言语,默默退了下去。 温墨咬了咬唇,小动物一般可怜地蹭了蹭了霍衍,您别生我气了,求您,我害怕。 我瞧你胆子大得很,霍衍瞧着他可怜兮兮的小模样有些心软,只冷笑一声,这老妈子什么时候被你收买了,搁这睁眼说瞎话,就冲你这招人的,还敢给我大晚上跑出去!也不怕被叼走! 前两年,战争刚刚平息,别墅配了数十个安保,因近来治安渐好,温墨又不喜欢那么多人,所以才撤了大部分只剩两个。 我错了,温墨亲着他的唇,软软地:我真的不敢了。 霍衍抱他上了楼,温墨还来不及细思别的,他现在的最大任务是取悦这个alpha,他窥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讨好,卖力地平息他的怒火。 到了后半夜的时候,alpha终于赦免了他,他将他捞了起来,丢在床上。 温墨紧抓着枕头,将脸深深埋了进去,他想,今晚他真是昏了脑袋了。 他的预感那么对,他本来就不该出去。 所有偏离轨道的东西都注定得不到好结果,今晚,差一点因为一个念头,他几乎将所有的努力付之一炬,温墨眼睛通红,难挨地动了动,他想,这是一个上天给的警示,他心里真是后怕极了。 这个惊心动魄的夜就这么风平浪静过去了,但这偏离一点的意外就好像一个火苗,俶尔燃烧,蔓延开来,将脆弱的皮层下不再稳定的东西暴露出来。 新年上班后的第一天,温墨收到了来源于那个号码的一条新消息,上面只有七个字今日十五,老地方。 下午快三点的时候,温墨寻了个借口,让司机载着他来到了一个常去的药店,他进了去,很快走到了一排专门摆Omega避孕药的货架前,他一瓶一瓶地看了过去,终于在不起眼的角落里找到了那瓶标注着小小一个free的避孕药盒,他余光扫了眼周围,将这瓶避孕药悄悄放进了口袋。 他随便又带了几支验孕棒,自如结了账便出了药店。 虽然再次顺利地拿到了药瓶,但温墨的心情并没有轻松多少,这并不是他第一次做这个事情,但希望一次次浮起,又一次次覆灭。 他紧了紧兜里的那瓶药,远远地看了一眼天空,不远处,一层阴云渐渐笼罩过来,乌压压地压着天际。 下午的郁色像是预示一般,回去后,温墨就看见特别行动部门口多人在进进出出,像是很匆忙一般,温墨心间不安的感觉更甚了些,他打开了门进了办公室,顺手拉开了百叶。 他一边观察着办公室外的动静,一边问程凡:外头怎么回事,匆匆忙忙的? 程凡看了一眼,低声说:听说是抓到了什么人,具体的不太清楚,是特别调查小组的人在负责。 温墨瞳仁一缩,手上的杯子险些掉了下去。 他抓紧了手中的杯子,慢慢坐了下来,尽量不让自己露出什么异常的神色,坐定后,他忍不住摸了摸裤袋里的那个手机。 * 会议室里烟雾缭绕,数人在开会。 张谦坐在正中间,他眼中有着疲惫的红血丝,下巴泛青,他脱了外套丢给秘书,正支着额一张一张地看着材料,会议室大门轻轻敲了两下,一个上士打扮的人走了进来。 他将一叠厚厚的文件堆在桌上。少校,这是全部的资料,关于嫌疑人的。 放着吧。 一个中年尉官面露喜意:可算给抓到一个了,没想到居然是一个Omega。 真是人不可貌相,另一个啧了一声,这Omega忒狡猾,如果不是老陆精明,估计又被他溜走了。 张谦掐灭了烟,他人如何? 在羁押室,中年尉官接着说,放心,老陆的手段没几个人能挨得住,更何况 他嗤笑一声,眼中轻蔑无比,一个弱不禁风的小Omega。 张谦不置可否,将眼前的材料抽出来一张,上士跟着简要介绍,这Omega叫孟陵,21岁,男性Omega,是个孤儿,成年后从孤儿院出来,先是给一个石油商人当情人,两年后又被那商人转手给另一个合作商,但很快又被抛弃 张谦心念一动,打断他,孤儿院叫什么名字? 天堂,上士低头看了下材料,天堂孤儿院。 他抬头,正要继续往下说,发现张少校定住了一般,他困惑询问:长官? 张谦回神,他搓了搓脸,面色平静道:行,这些先放在这儿吧。 是。 张谦又交代了每个人的分工,便让所有人出去了。 会议室顿时陷入一片静谧。张谦觉得脑仁疼,他就着方才的姿势静静坐了一会儿,才点起了一只烟,烟雾环绕中,他垂下眼眸,翻开了那叠资料册,从里面抽出了一张薄薄的发黄的纸张。 那是一份孤儿院的孤儿名单,张谦的目光扫了下去,落在了一个熟悉的名字上。 * 明明还是下午三点的光景,但天色已黑沉得如同半夜,不多久,轰隆一声,大雨倾覆,像是谁在天上打翻了碗一般。 廊道内,两个alpha军人在抽烟,他们的军装有些凌乱,衣领处溅了不少的血迹,二人眉头紧锁,对着瓢泼大雨吞云吐雾。 操!一个愤愤骂道:没想到这个Omega骨头这么硬!三天恁是挖不出一句话! 上头给的时限是一天,但第三天了,他们没有从那只弱不禁风的Omega嘴里挖出半点有用的信息。 看得出来两个alpha的焦虑以及狂怒, 妈的,一个臭婊子,老子今天弄不死他! 一个人丢掉烟头,打开铁门大步流星进了去,过了几分钟,一声凄厉的尖叫透过层层铁门,冲破了雨幕。 温墨面无表情从楼上过道处离开,指甲却深深地嵌进肉里。 第二天,那个叫孟陵的Omega死了,他装作昏迷趁工作人员卸下口撑之际,一头撞在了锋利的台角,当场毙命。 没有人料想到这样结果,只是这么一个瘦弱的家伙只是一个Omega而已。 知道死讯的那一天,温墨很平静,他如常地工作,更加卖力地伺候那个alpha,他完全没有任何尊严,愈发将姿态放得极低,放荡又纯情。 事后,餍足的男人抱着他,心满意足骂道:小骚货,老子迟早有一天死在你身上。 温墨什么都没有说,只柔弱如莬丝花一般埋进他的怀里。 * 温墨知道自己必须得做点什么,他已经好多天没有接到任何来自于那个手机的信息了,他知道,他们应该是出事了,这个关键时间点本不是个主动出击的时候,但温墨明白,他必须要尽可能保证他的同类们的安全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他永远不可能独善其身。 于是,他敲开了近一周没有敲开的门。 或许是这一周的忙碌,张谦看上去有些憔悴,冷峻的眉目竟有几丝在他身上从来没有见过的疲累。 温墨站在门口片刻,反手锁上了门,他没有说话,一步步朝他走了过去,默默地投入他的怀里。 张谦他眼眶红了,我想你了。 * 神垂目敛眉告诉世人,夏娃受了蛇的蛊惑偷吃了象征原罪的禁果,这不过是神的慈悲,用体面的借口替人类掩下那不堪的私欲,蛇,就是另一个夏娃,一个不愿伏击自己私欲的借口,他们沆瀣一气、他们互相成全。 只是,人类总善于撒谎。 噬咬一般的亲吻,揉进血肉里的气力,温墨充分地给予回应,没有任何拒绝,仿佛没有明天一般。 男人终于沉沉地睡了过去。 温墨闭了闭眼睛,摸着他的头发,殷红的唇扯起一个极浅的像哭一样的微笑,他在他湿漉漉的额角落下一个轻轻的吻,他想,一切本来都是错的。 本来,一切都是错的。 他确认了他已经睡熟了,悄悄爬下了床,赤着足来到了那台电脑前,深深吸了一口气,迅速输入了锁屏密码。 错误。 他皱了皱眉,再次输入,这次,他动作放缓了些,确保每一个数字的准确。 当再一次看到密码错误的提示时,一种冰冷的不安骤然从脚底板升起,温墨后退一步,却是撞上了一个厚实的温热胸膛。 他惶然转身,张谦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 那个眉目冷漠的男人一步一步朝他走了过来,带着极其强大的压迫感,温墨被逼得一步步退后,他终于被那张办公桌挡住了去路,再无可退。 张谦终于在离他不到一拳的距离停了下来,他赤着上身,肩膀上还有一个新鲜的咬痕,一切彰示着二人刚才发生了什么,但造成这一切的Omega却是紧紧闭着唇,一双修长的腿抵着办公桌,隐隐戒备着,像一只警惕的陷入爪牙的动物。 张谦抬手,屈起手指轻轻抚着他漂亮的脸,面无表情落下手臂,轻轻揽住了他的腰,推开皮椅坐了下来,顺势抱着他放在大腿上。 没有人怀疑这是个情侣间暧昧又温馨的画面。 恋耽美 止宁结局-格格党(14) 年轻的alpha男人身上有着蓬勃的热度,但温墨已经浑身透冷,僵直着被他控在怀里,动弹不得,他看见张谦的指尖落在键盘上,敲出了一组与之前都不相同的数字,锁着的屏幕骤然亮了起来。 他当着温墨的面点进了一个文件夹,温墨仅是看了一眼缩略图便滞住了呼吸,浑身不可避免微微发抖,那些缩略图里,是一对狂欢的AO,那是他们一起背叛的证据,那是他曾打算控制他的筹码。 但这些视频与图片本不应该出现在其他地方,他藏得那么谨慎,那么小心,他几乎可以百分百确定,除了自己,没有人会找到他这个一直都没有启用过的planB。 但是张谦是什么人,是军方最为青睐的精英,是十六岁便被霍氏纳入扩张权力体系的干将,他怎会轻易被控制住。 温墨紧了紧手,他的手心都在发抖。 他又看见张谦点开了其中一张照片,照片里,二人依偎一起,温墨趴在他怀里,翘着白生生的腿,他眉眼含笑,手上拿着颗樱桃,晃在他面前,然而对面的男人却是皱着眉,仿佛不悦一般。 温墨记起来,不悦那是因为他在逗他,故意娇滴滴将樱桃放在他唇边喂他,等人启唇,却又立刻拿开,一向清冷惯了的男人怎会跟他做这样幼稚的事情,他一把握住他拿着樱桃的手腕,猛地衔住了那颗樱桃堵住了温墨的唇,温墨呜呜咽咽的,樱桃的汁液顺着他的下巴滴滴哒哒地洇湿了被褥,晕开了大朵大朵鲜红的花,温墨吃吃吃地笑,唇边的樱桃汁液被人轻轻舔了去他们仿佛就是一对处在热恋期的情人。 但不远处,一个隐形的摄像机却将这一切记录下来,作为往后要挟的筹码。 温墨闭上了眼睛,再睁眼时,他已伸手过去,关掉了屏幕。 听得张谦的声音传来,他说,孟陵是谁。 是一个尖酸刻薄的Omega。温墨心里应着张谦,他自小与自己不合,看见他手上的东西便要抢,抢不过便骂,骂得急赤白脸,仿佛天生带仇一般,长大了些愈发尖刻,见到温墨从来便没好脸色。这样的一个人,死了,死于Omega的自卫,死于一场alpha集体的屠杀。 跟我一样,温墨道:天堂孤儿院的孤儿。 张谦又问:你有没有掺和那些事。 温墨目色一动,极其平静道:没有。 他听到了背后一声叹息,腰上桎梏一般环着他的手臂渐渐放了下来,温墨感到背部被轻轻推了一下。 他立刻顺势站了起来。 张谦已经闭上了眼睛,手肘撑在木质的椅把手上,拿着拇指与食指揉着眉头,他看上去疲累至极。 他只是疲倦地说,你走吧。 其他的,他一句没问,关于照片的,他更是没有说。 温墨知道此刻任何话都是多余,他快速回了休息室,将散在地上的衣服捡起穿了,他看见了穿衣镜中面色苍白的自己,以及背后的那张床,床垫上还有凌乱的痕迹,被子掀开一半来,松散地卷曲着,仿佛还在等着人回来一般,温墨目光收了回来,不再犹豫,匆匆走了出去。 当他走到门口的时候,身后的男人再一次开口了。 收手,从此刻开始,否则 否则什么,男人没有继续往下说,但双方早已心知肚明。 温墨的手搭在门把上,他闭了闭眼睛,死死咬住了唇,许久,他回过头来。 可我们是共犯,他又说,我们早已是共犯。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入V。 第24章 病毒 这不能说不是一句威胁。 张谦的那张脸仍是那样淡漠的神色, 但在温墨说出那一句话之后,温墨明显看到了一丝剧烈的波动,像一块巨石蓦地投入了永恒的镜湖, 迸溅起惊涛骇浪。张谦缓缓抬头, 向他看了过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温墨看见了一丝脆弱到无望的东西。 他站了起来,一步步向温墨走了过来, 温墨直觉应该要立刻出去, 但是张谦的动作比他更快,他一下控住了他,双手一剪, 像逮着一只兔子一般控在怀里,他猛然低头去寻他的唇。 张谦吻得又急又凶, 像是语{+嬉!挣(里撕咬一般。 等温墨瘫软在他怀里,他一把将人抱起, 往休息室里去,他将他丢在床上, 双臂撑在他的脑袋两侧,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张谦眼神里所有的东西都散去了,只留下一丝阴翳,他说,是啊我们早已是共犯。 他单手一点一点地重新解去温墨的领扣,叹息着, 我们, 早已是共犯 温墨红着眼角一动不动, 这时候的他,只是个共犯的猎物。 * 等温墨跌跌撞撞从张谦的办公室出来,他立刻回到了住处,他的运气很好,一路上没有遇到什么人,毕竟很难说他这样会不会被引起什么别的怀疑。 他知道自己必定是暴露了,以张谦的能力,通过蛛丝马迹翻出他与孟陵的联系不过是时间问题,或者他早就已经掌握了确凿的证据,或许他干脆会绕开霍衍抹掉他,也许很快,他就会跟孟陵一般,被锁进那暗无天日的监禁室,在惨烈的折磨中死去。 温墨不知那句威胁的效用有多少,但他自不会寄全部希望于一句威胁上,他已经为自己预设了最坏的结果,这反倒让他异常的冷静,他迅速进了卫生间,掏出手机,将那枚小小的话卡抽出用打火机烧了,而后快速消除所有的痕迹,包括那瓶只剩下三分一东西的避孕药瓶他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抹掉所有他跟他同类的关系,尽量保全他们,虽然他知道,他们的情况应该并不乐观。 做完这一切后,他躺在床上,看着空荡荡的天花板,心里也空荡荡的,很奇怪,他没有任何情绪,害怕或者其他,他仿佛一具没有情感的人偶那般,那一刻,他忽然想起了阁楼里的那个老年Omega。 还有希望的么? 太阳渐渐偏西,余晖透过窗户洒在床上,温墨感到了疲倦,他翻了个身体,将脸深深埋进了柔软的枕芯中。 * 但事情好像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21起alpha杀人案就此结案,这是霍衍的命令。 这起骇人听闻的案件已经拖得太久,他并不允许军方对外呈现一个无能的形象,雷霆大怒的他将特别调查小组的几位负责人叫到了办公室一顿臭骂,而后下令迅速结案,当然这只是明面上,调查仍在继续,只是转入了地下。 几天后,军方发言人正式宣布,这起alpha连环杀人案告破,凶手出乎众人的意料,是个心理扭曲的仇视alpha族群的Omega男妓。这个盘踞在alpha主导的社会上空的阴云终于消散,一时间,各大媒体纷纷追踪报道,不约而同用了最大的版面刊登相关新闻,杀人犯的照片也因此到处可见,是一个单眼皮的瘦弱的Omega,但不知是不是摄影光线的缘故,他的半张脸藏在阴影里,看起来确实有几分连环杀手的阴森可怖。 不乏有媒体挖出他的过往,用各种猎奇的角度解读,试图吸引大众的注意,甚至有人翻出了他当年卖身的照片,照片中,不过一个赔笑的颇有些姿色的普通Omega,民众新鲜又好奇,从心理学、社会学等角度竞相分析发生在他人身上的血色案件永远是最好的谈资。 这起alpha连环杀人案阴诡可怖地开展,又热热闹闹地结束,最终成为年度纪事上短短的一段记录,再无其他。 那天开始,温墨失去了所有与同类的联系,他孤独地浸在alpha的世界里,一切好像又恢复了以前的平静。但张谦开始约会了,他还是最初的模样,性格清冷,面目严肃,工作至上,一丝不苟。 但他更经常找温墨了,一有机会,便带着温墨去各种他能想到的地方,甚至堂而皇之走进温墨的办公室,反锁大门,一把抱着他压在办公桌上。事毕,他扣好外套的扣子,眉目冷淡地走出去,仿佛真的就是进来商量公事的。 温墨感觉自己就是一件玩物,事实也是,但他没有任何挣扎,温顺得很,甚至跟待霍衍一样殷勤讨好,因为他知道,这就是共犯的代价。 随着初春的到来,流感的季节也到了,温墨得了重感冒,这让他获得了几日的喘息机会,他再次被送回了别墅,整日卧在床上,浑身的关节都在疼痛,感觉整个人都处于无尽的疲惫当中,绵绵不休的头疼更是令他十分难受。 这一场流感波及甚广,新闻上不断播报着各类防护小知识,以及一些应对的手段。 医生已经来了好几趟,但流感就是自愈性疾病,便是医生自己也是没办法,他只能给开一些让温墨的症状有所缓和的药物,让他尽量舒服一点。到了第三天的时候,温墨仍还在发着低热,他软绵绵的没有一丝气力,宋妈给他贴上了新的退烧贴,而后轻轻叫醒了他,喂他喝了点水,宋妈目色中露着几丝忧虑,小墨,很难受么? 温墨摇了摇头,带着口罩的脸深深埋进了枕芯里。 宋妈深深叹气,替他捻高了被子。 也不知这样昏昏沉沉睡了多久,他又被人重新从被窝里捞了出来,一只温热粗粝的手掌覆上了他的额头,温墨难过地蹭了蹭,他软绵绵睁开了眼睛,看见了霍衍。 霍衍低下头,亲了亲他发热的脸颊,难受? 温墨无力地别开头,我会传染您的。 霍衍笑了,低低的,他指腹摸着他烧得通红的脸颊,将他口罩拉了下来,在唇上落下一个吻。 他对病毒无所畏惧。 温墨知道这个alpha自恃身体素质强健,但三年来,他确实没有见过他生过什么病,连头疼脑热都没有,温墨怀疑他根本就不懂身体难受是什么滋味霍氏筛选出来的优质基因确实令人羡慕。 他心里妒忌又烦厌,却是柔弱地抱住了他的脖子。 这回霍衍又要准备去外地半个月,临行之际,突发奇想回来看看他生了病的Omega,他坐在床边,只觉得他生病的小模样又可怜又可心。居然大发慈悲地让宋妈端来了碗粥,悉心地喂他。 接送他的专车早已停在楼下许久,霍衍知道不能再耽搁,他将空碗递给宋妈交代好了几句,又下楼去了。 宋妈见霍先生对温墨上心了很多,自然很开心,她给温墨盖紧了绒毯,笑道:霍先生待您可真好。 温墨不置可否,懒懒地背过身去躲进绒毯中,眉间几许自嘲。 * 霍衍下了飞机,专车接送他进了北部军区,重重的铁门开启,霍衍在层层安保的护卫中下了车,一群军方高层围合着他浩浩荡荡往军事中枢走去,一路上他们遇见不少带着口罩的士兵,霍衍皱了皱眉头,立刻命警卫叫来了军区保障部的主官。 主官战战兢兢抱着资料进来,跟他报告了截止昨日的基地的统计数据,患上流感的士兵确实比以前多了,主官陪着笑脸解释:今年开春气候比往年暖了不少,加上湿度大,病毒容易增殖,流感患者多了也还算正常。 霍衍将文件夹丢在桌上,冷声道:按程序做好应对。 是。 霍衍便让他下去了,下午还有好几场会要开,留给他休息的时间并不是很多,霍衍当即让警卫送来了简单的餐点,用完便开始审阅下午的议题。人人羡慕霍衍位高权重,却并不能承受这样高强度高压力的状态,毕竟,这并不是简单的一个精力旺盛便可以应对的。 这一忙碌就是一周多,霍衍在几个军区主官的陪同下巡视了军队,夜里又是一场应酬,等回住处,已经夜里十一点。 霍衍醉意熏然瘫在床上,外头的月色洒了进来,他蓦地感觉非常想念他温柔的Omega,当然还有他的身体。于是他摸出了手机,立刻拨了过去, Omega很快接了起来,细细柔柔的声音飘进耳里,先生? 像是语言与嗅觉的通感,霍衍鼻子动了动,感觉闻到了他信息素的香甜气息,他清了清嗓子,正声道:感冒好了么? 对面嗯了一声,说:好了。 霍衍感觉耳芯痒痒的,他说,让我看看你。 很快,对方挂了手机,拨了视频通讯过来。 温墨正半躺在床上,背后塞了一个偌大的枕头,他穿着一件浅灰色的丝质睡衣,整个身体陷入了柔软的枕芯间,乌发雪肤,朱唇皓齿,像装在瓷盘里可口的一道甜品。霍衍目色一暗,不由又找他茬,怎么都不打电话给我。 这当然是一句无端的指责,他根本不允许情人们在他公事期间给他打电话,毕竟霍衍公私分得极开,无人敢触他的逆鳞。 Omega依旧全单接收了他的指责,他目色柔软,我只是怕打扰您。 霍衍知道他的Omega只能承认自己的错误,毕竟他一向霸道惯了,他瞧着温墨领口里露出来的雪肉,就像瞧着一口垂涎欲滴的却吃不到的蜜,简直挠心挠肺的很,当下命令道:手机拿远点,让我好好看看你。 对方显然一滞,但很快明白了他意图,他拿来一个手机支架,置在床头摆好,又回到床头轻轻地解开了睡衣扣子。 他就是一只没有自我的养在alpha世界里的omega。 当然,那时候的霍衍还不知道,他的Omega其实是一个多么心高气傲的人,如果非要比较,他的心气也许比他还大,但他现在不过就是一件随便摆弄的玩具,他甚至还刚从别的alpha的床上下来不到两个小时。 霍衍不知道,他只是恣意地观赏着他偏爱的Omega。 * 这一场流感的浪潮渐渐地退却了,军区的保障部门每日统计的流感人数已经渐渐下降,数据预示着今年的流感季如同往年一样无异,人类的免疫系统再一次于短期内战胜了流感病毒,然后继续迎接下一场挑战。 人类与病毒的战争永恒不休。 明面上,联邦的公民们已经恢复了正常的生活,但无人知晓,那一场在海底深处酝酿已久的洪流即将冲破平静的表象,席卷整个社会,但路上,依旧车水马龙,人流不息,人们讨论着股票与天气,与以往的每一天都一样。 此次前去北部军区,霍衍比计划的拖了几天才回中心城,他一下专机便让通勤兵送他回别墅,高强度连轴转的他亟需要来一场彻底的宣泄以及犒劳,他得立刻见到他的Omega。 天色已晚,路上淅淅沥沥地下着春雨,四处浸在一片湿漉漉的水汽里,当车轮重重压过路口的地面时,霍衍透过雨水打湿的车窗,遥遥地看见了那个带着暖光的窗户。 他温柔的Omega在等他。 可以说,温柔是霍衍最初的审美,这是十几岁时,他爱在骨子里的第一个令他灵魂安宁的品质,何况他的Omega还那么鲜嫩,可心,漂亮。霍衍早在下飞机时已在脑海里过了几遍要如何寸寸嚼碎了他,他舔着犬齿,蠢蠢欲动像一只饿极了的雄狮。 门开了,Omega半跪下去,正要为他换鞋,却被霍衍一把捞了起来,扛在肩头,大步往楼上走去。 【疯狗!】 一声带着厌烦的怒斥落进耳里,随之而来的是脑子剧烈的一痛,霍衍痛得嘶的一声,身体晃了晃,他敲了敲脑袋,那阵噬心的痛意很快消散,他继续往楼上走。 那一刻,他居然没有意识到他听到了一句怎样冒犯的话,或者说,太过异常以至于他产生了恍惚,他以为,不过是这段时间忙碌了一些,或者,根本就是因为这个Omega,他让他想得睡不好了,以至于出现了这样离奇又荒谬的错觉,他躁动的心里又带上了一丝恼,牙根更痒了些,大步流星上了楼,将人往床上一丢。 恋耽美 止宁结局-格格党(15) 【这发情的疯狗!】 他的脑袋再一次被一股剧烈的痛意侵袭,从未见识过的疼痛叫他一下子扑在了Omega的身上,额际瞬间出了冷汗。 先生,您怎么了? 【这条疯狗是有什么毛病?】 霍衍呜咽一声,重重地跌在床上,两句几乎同时发出的话有着同样的声线,却是两种截然相反的语气,一句是他早已熟悉的温柔,另一句却是带着他从未见识过的憎恶、烦厌。霍衍感觉脑袋要痛炸了,他用力甩了甩头,痛苦地抱住了脑袋。 温墨担心地摸着他的脸,一脸关切:先生,您到底怎么了?您别吓我 【不会吧?是真有毛病?真是可喜可贺。】 霍衍喘息着,慢慢抬起头来,他额上冷汗涔涔,目色血红,眼神狠戾而阴寒,像一个地狱里爬出来的魔鬼。 他噬人的目光落在了温墨身上。 第25章 心声 【到底怎么回事?】 【不对劲】 一句又一句, 像是尖锐的钢刀一样,刺入霍衍的脑袋,生生翻搅着他的脑花, 让他痛到麻木, 他的目色愈发红赤,仿佛滴血一样, 然而他强制忍耐着,面目铁青, 任随那股蚀骨的痛意翻涌, 他像一个搏斗者一般死死盯着温墨,待剧烈的痛意再次袭来,他骤然暴起, 掐着温墨的脖子按在了床上。 愈发收紧的利爪像是桎梏一般,令人无法拥有半分呼吸, 然而温墨没有挣扎,却是可怜楚楚看向了霍衍, 他的眼神哀怨又顺从,像在表示, 虽然他不明白,但愿意无偿将性命献祭给他, 只要他愿意接纳。 但不是。 剧痛继续袭来【他真的疯了!】 霍衍的脸已是愈发阴鸷,黑得可怕,他意识到了一个极其荒谬的想法,虽然这太过离奇,太过荒唐, 但眼前的一切容不得他不相信。 他听到了Omega的心声。 令他暴怒、令他狂躁、令他几要疯狂的心声。 付出的代价就是那一阵又一阵剧烈的疼痛。 他骤然放开了温墨, 慢慢阖上眼, 缓缓地放平呼吸,而后睁眼,再次看向了那个表里不一、虚与委蛇的Omega。 对方衣着凌乱,雪白的脖子上残留着一圈发红的勒痕,他显然受惊不小,启着双唇大口大口喘息着,但仍是拿着那双含着春水的眼睛柔软地看着他,像是问询一般。 若是往常,霍衍早已放平肝火,随着心意肆意拿捏他,如若不是又听到了他的心声的话。 【无论如何,先让这条疯狗高兴再说。】 您是累了吧?Omega柔柔地贴了过来,爱怜温柔地亲他的唇角,我帮您放水泡个澡好不好? 霍衍一动不动,只死死盯着他的眼睛。 只不过短短时间的试错,霍衍便掌握了如何不让脑子疼痛的办法只要他不将心神凝聚在他身上,他便可以不用听到那些令人出离愤怒的心声,当然也就不必忍受那份蚀骨的疼痛,掌握了这个技巧的他终于慢慢平静下来。 卧室终于安静下来,霍衍彻底地平顺了呼吸。 他抬手,屈指抚了抚Omega那张漂亮的脸,像是往常一样,他看见了Omega的表情慢慢地放松下来,而后, 啪! 猝不及防的一巴掌,将Omega打得歪到一边,翻到了床下滚了几圈。 这个表里不一的东西终于再也装不了温柔,捂着脸一脸吃惊地看着他。 霍衍在他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平静地站了起来,他慢条斯理扣上扣子,面目冷淡又高高在上地往门口出了去。 * 警卫不知道霍长官为何一脸铁青从别墅里出了来,依他的认知,这种情况下,不到第二天,霍长官是不会轻易离开那个漂亮的Omega的。 等听到一声怒喝,警卫才回过神来,慌忙为他打开了后车门。 霍衍坐在后座,夜色隐藏了他的半张脸,但纵然如此,也无人敢往他的脸上打量,警卫坐在副驾半句话都不敢说,通勤兵更是,车里的气氛压抑得可怕。 停车。 吉普车在细碎的雨声中停了下来,警卫紧了紧手,转过头小心翼翼问道:长官有什么吩咐? 霍衍没有说话,只沉沉地盯着他,霍衍本就生了一张威严不可侵犯的面相,此刻更是冷戾非常,警卫被看得浑身发毛,背上都惊出了一身冷汗,他咽了咽口水,声音都颤了起来:长长官? 霍衍没有理会他。 还有你,霍衍的目光又落在了通勤兵身上,转过来。 通勤兵心下一抖,战战兢兢地回首,他不敢瞧他的眼睛,只盯着他的下巴看。半晌,霍衍闭上了眼睛,没事了,继续开吧。 是!劫后余生的二人坐直了来,他们哪里还能细思刚才的异常,一路上,二人更是大气不敢出一声。 霍衍发现,刚才他再怎么集中精力,都无法听到二人的心声,好像这个功能只能用在那个Omega身上一般。甫一想起那个Omega,他牙根骤然鼓起,目色阴冷。 近三十年的人生,他历经了无人可以想象的尔虞我诈、腥风血雨的夺权之路,也从未有如此狼狈之感。他竟是没有想到,他人生闹得最大的笑话,就是将一个玩弄他的虚与委蛇的漂亮东西捧在手心,格外恩宠,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他拳头握得骨节泛白,方才他再不离开,那个Omega恐怕不会活过一分钟他怎么会那么轻易就弄死他。 怎么会那么轻易。 霍衍嘴边浮起了一个寒意透骨的笑。 * 哒 哒哒哒 雨势愈发大了起来,噼里啪啦地拍在窗上,发出了细密急促的声响。 温墨伏在地毯上许久,他终于摇摇晃晃站了起来,他的左脸又热又痛,耳朵一直在嗡嗡嗡作响,他有些担心耳膜被打坏了,只紧紧捂住右耳,靠着窗仔细地听着外面的雨声,幸运的是,耳鸣的声音虽然剧烈,但仍有丁点雨声透过那尖锐的噪鸣落进耳里,温墨终于放下了手,他蹭了蹭嘴角,手背上落下一点鲜红的血迹,原来嘴角被打破了。 他觉得有些冷,便捡起地上的外套穿了,走到镜子前照了照,才发现半张脸都肿了,难看得很,他轻轻触了触,面无表情地与镜中的人对视着,许久,他下了楼,宋妈已经去睡了,客厅只留了一盏昏暗的照明灯,他赤着脚轻声去冰箱里翻了些冰块出来,用毛巾包了,敷在脸上,又轻手轻脚上了楼,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发生了什么?他想。 归家到抱他上楼的这段时间一直都很正常,但一切从那个异常开始,全部变了模样。 冰块融化,浸透了毛巾,水珠顺着脸颊流进了脖子,冰得人透心凉。 到底发生了什么。 温墨感觉到了一阵无可名状的累,他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一晚上都在做噩梦,也没有什么具体的情节,要么一直在跑,要么挣扎在泥潭里,要么就是被一片暗沉的水流慢慢吞没口鼻连噩梦也从来没有痛快过。 等醒来,枕头上已经湿漉漉的一片,那条毛巾软塌榻趴在一边,温墨愣愣地看着,门口叩叩叩的几声,小墨? 是宋妈的声音。 宋妈进来了,当看清温墨的脸,她唬了好大一跳,忙上前了来,正欲抬手一探,又觉没规矩,讷讷收了手回来,她担忧地:您 温墨摇了摇头,轻声道:没事。 他起身来,我得去基地了。 宋妈犹豫片刻,嗫嚅道:刚才霍长官的秘书来电话,说让你在家好好休息,不用上班了。 温墨掀开被子的手一顿,他放了下来,继续躺回床上。 宋妈心下惴惴不安,昨夜她便看见霍长官盛怒冲出门的样子,她自然不敢问,也不敢上来打探情况,第二日才敢以收拾的理由上楼来,可依旧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这才瞧见那湿漉漉的枕头,不由哎唷一声,连忙上前,将那枕头抽了出来,拿了一旁干爽的替了。又打开衣柜,帮他翻出了一套新的睡衣。 换一下吧,您流感才刚好,小心又病了。 宋妈见他神情漠然,一动不动,像是没有反应一般,心下不由生急,一咬牙,干脆替他解去了扣子,跟照顾孩子一样换掉了那沾湿的上衣,好容易换好,她将湿衣服团在手里,叹了口气,你这孩子 一出口,她便知道逾矩了,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 温墨像是回过神来,他看了看自己新的睡衣,勉强扯了扯嘴角,宋妈,谢谢你。 他又慢慢躺下了。 宋妈看了看那躲进被子里的Omega,顺手将手上的睡衣丢进了脏衣篓里,叹息着出了门。 温墨昏昏沉沉地又睡到了中午,醒来的时候耳鸣的症状已经消失了,只剩下脸上的麻痛,他按了按,似乎也没有昨夜那么疼了,这时候,手机响了起来,温墨看着屏幕的名字许久,他接了起来。 来我办公室。电话那头的张谦依旧是淡漠的语气。 温墨静默了片刻,道:我这两天可能没法去基地了。 但后面,他安抚他,声音更是刻意放软了些,我会找机会补偿的。 通话出现了短暂的沉默,而后张谦挂掉了,听筒里嘟嘟嘟的一阵忙音。 温墨感觉头很疼,他起身去了洗手间,摸出了一根烟,顺手打开了排气扇,烟雾环绕中,他看见了镜子中一张苍白如鬼魅一般的脸,他看着他,真的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错,但如果张谦这时候打电话来,那便说明,问题应该不出在他身上。 可是,那个alpha到底知道了什么。 解决问题并不可怕,但问题是,他根本不知道需要解决什么。 温墨靠着墙蹲了下来,将脸埋进臂弯里,他真的感觉太疲惫了。 * 当天晚上,霍衍没有回来。 温墨发了好几条示弱讨好的信息,也没有任何回应,他抓着手机平躺着,将小臂搭在额上,深深地蹙起了眉头。 直到第二天的傍晚,温墨才再次听到了院子外传来的汽车发动机的声音,他如以往那般快速起身了来,打开了大门,恭恭敬敬地候着。 高大的alpha气定神闲走了进来,温墨正要半跪下去为他换鞋,然而男人早已大步踏进了客厅,唰的一下坐在了沙发上,他姿态轻松地搭起了腿。 温墨看着光洁的地板上那一列脏污的脚印,别开了目光,他打开侧边鞋柜取了一双干净的室内拖,低眉顺眼地走了过去,正要继续为他换鞋,那锃亮的皮鞋一偏,躲开了他的手,继而挑起了他的下巴。 霍衍噙着笑意端详着他,Omega的嘴角还泛着一点青紫,但好在并没有影响那张脸的漂亮,反倒多了几分稠艳的凌虐感,他的目光温顺,柔软,依恋,仿佛看着他的情人。 霍衍当然知道,这只是表象。 他笑了,鞋尖轻浮地挑了挑,听话么? 温墨点了点头。 【这】 心声戛然而止,疼痛只那一刹那,霍衍再复笑了,他好像已经可以自如地掌握听取他心声的技巧了,他当然不愿意让脑仁为这些恶心的心声而疼痛,他选择了转移凝聚力,虽然无法听见他的心声,不过他已经完全可以预见对方心里的咬牙切齿了,只讥诮一哂,站了起来,极其绅士地将人从地上搀扶起来。 他目光流连在他漂亮的脸上,笑道,穿上你最漂亮的衣服,给你五分钟。 温墨乖乖点了头,立刻上了楼,很快,他走了下来,穿得是一件极富设计感的镂空的衬衣,当然,对于这种衣服来说,衣服最基础的功能性不在设计师的考虑范围内。 霍衍满意地点了点头,捏了把他的脸,将他的外套丢给他。 穿上吧。 温墨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但是他别无办法,按他的要求穿上了外套,霍衍牵了他的手,十指紧扣,像一对恩爱的夫妻一样出了门。 一路上,霍衍一概笑眯眯的,甚至不时屈指轻抚他,偶尔还低头亲吻他的脸颊,很是宠爱似的。 温墨规矩、温顺地坐在那里,仿佛一个漂亮的瓷娃娃一样。 车停在了远郊的一个会所的门前,霍衍绅士一般牵着温墨的手下了车来。 温墨看着那会所的名字不由心下一颤,怔在原地,霍衍笑着看着他,怎么了? 温墨摇了摇头,他温和笑了笑,挽着他的手进了去。 显然,霍衍的前来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一路上不断有人匆匆忙忙前来迎接,会所老总更是满头大汗跑了来,他诚惶诚恐,微胖的脸面挤出一丝谄媚的笑:霍长官您大驾光临怎么不说一声,简直要让我们啊这让我们 霍衍哈哈大笑,难得拿出了几分体谅别人的姿态:一直听老莫他们说起这边,今儿顺道过来瞧瞧。 会所老总受宠若惊,心说,从没料得这位爷会想起他这个地儿,要知道,他这里玩得可都是些不能见光的东西,霍长官可一向瞧不上。他心下又是惊喜又是惴惴不安,不知霍长官是何意,但有一点他明白,若是留住了这尊神佛,那可算是祖坟上冒青烟了,念此,面上更是挤出殷勤的笑容:霍长官您见多识广,咱这地肯定不算什么,就是图个新鲜,只是不巧今晚莫老不在,不过莫大公子在呢,就在贵宾间呢,您瞧,我带您过去? 走吧。霍衍挽住了温墨的肩膀。 老总惊喜,哎一声,连忙在前面开道。 贵宾包厢里头已早一刻得到了霍长官大驾光临的消息,众人一阵忙乱,迅速将放浪形骸那套全数收了起来,齐齐迎到门口。 待霍衍进入那乌烟瘴气的包厢,里头已经很是规矩了,酒意甚浓的莫少第一个迎了上来,他笑嘻嘻的:今天什么风,把霍长官您给吹来了。 他很快看见了跟在霍衍身后的温墨,微微一怔,随即恢复如常,笑道:可真是蓬荜生辉呐。 霍衍越过他随便挑了一处位置坐下,其余人跟着纷纷落座,作陪的Omega们都已经穿好了衣服,一一坐在各自陪侍的大人物身边。 霍衍目光扫了一圈,眼睛微微眯了一下,盯着一个颇为漂亮的Omega打量了几眼,笑道:居然有这么俏的人。 Omega身边的男人会意过来,立刻推了一把那Omega,还不快过去。 那Omega受宠若惊,立刻站了起来,他目色一动,方才匆忙穿衣之际,他还不曾有闲观察,这才看见了霍衍背后低眉顺眼的温墨,不由又多看了两眼,只觉得从来没有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人,心说,乖乖,有这么个漂亮的,这位贵客怎还会看中自己。 当然不止他,在场人心间都存着这么个疑问,但毕竟是霍长官,谁敢问上一句,那Omega倒是个伶俐的,分毫没有怯场,只倒了杯酒,笑盈盈走了过去,挨着霍衍坐了下来。 长官,您喝。 霍衍似是满意他这份乖觉,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 他睨了一眼对面的人,笑道:这可怎么是好,把你的人给抢了。 那人面上一滞,惶恐地摆摆手,霍长官说笑了,这小东西能伺候长官开心,那便是我的福气了。 你倒是谦让,我可不能白白让你受委屈,霍衍唇角一展,微微侧脸看向温墨,还不快过去。 恋耽美 止宁结局-格格党(16) 温墨抬起头,对方正含笑看着他,然而目中却没有半分笑意。他垂下眼眸,听话地走了过去,坐在了男人身边。 那男人显然如坐针毡,他怎不知身边这个美人是霍长官的心头好,又怎会舍得让他来陪自己? 正不知如何是好,眼前一暗,一个晃晃悠悠的身影走了过来,是莫大少,他红光满面,嘿嘿笑着给霍衍与自己倒了酒,端起自己那一杯摇摇晃晃走了回去,一下重重坐在温墨身边,他顺势揽住了温墨,笑道:长官可真舍得割爱。 他喝了口酒,目光落在了怀中之人的脸上,靠得如此之近,更是可见得Omega那细腻得泛着柔光的雪肤,还有那若有似无的幽香。 一年前,他见过他,跟在那个大人物身边,身姿高挑纤细,乌发雪肤,漂亮得惊人,简直馋死个人,让他回去后挠心挠肺了一年,找谁都不香,如今可算等到他的失宠了。 这个地方是什么地儿,霍长官既然能带他来便知道,不过就是一个失宠的漂亮玩意儿罢了,莫少酒意上头,哪还能想到别的去,更是仗着父亲莫老上将在霍氏多年的功勋,自想要跟在霍长官后面第一个尝这个鲜。 他揽紧了温墨,笑嘻嘻地将他的手捏在手心里,只觉得掌中肌肤滑腻如玉,竟是让人舍不开手,Omega只安静坐在那里,柔顺得像只绵羊。 莫少喉头发干,好在还保持着几分理智,恭维霍衍道:霍长官可真是好眼光,也不知在哪儿找的。 霍衍看着他掌心中的手,微微眯了眼,闪过了一丝阴戾,很快他笑了,他看着温墨,还愣着作甚么,不知道的以为我的人都不懂规矩。 温墨抬头,他看见了霍衍脸上的笑意,以及笑意中的森然。他懂事地起身拎起一瓶酒开了,给莫少倒了一杯酒,亦是端到嘴边。 莫少一双泛光的眼从来没有离开过他,就着他的手慢慢喝了。 他舔了舔唇。 霍衍偏开了目光,将身边的Omega搂了过来。 与色心上头的莫少不同,其余人自要抓住这好不容易的机会巴结霍长官,他们各自找了由头凑了过来,端着酒杯过来寒暄交好。 霍衍倒是没有了平日里的架子,很是平易近人,与他们喝了好些酒,谈笑风生。 包厢内的气氛终于是热闹了些,不再拘谨。 当喝完杯中最后一滴酒液,霍衍站了起来,行了,打搅你们不自在了。 他握着身边Omega的手,笑道:你们继续。 众人齐声挽留,客套奉承几回,如此,在众人的拥簇下,霍衍带着那Omega上了车。 很快,排气管轰的一声,黑亮的小车扬长而去。 莫少的心早已热涨得难受,他巴巴地看着那车开远,迫不及待地冲回包厢,他一把将温墨从沙发上拉了起来,带到了包厢后给贵宾们准备的房间,他将人丢在床上,正急不可耐扑上去。 温墨面无表情看着他,双手抵在他胸口,冷冷道:不要碰我,如果想活命的话。 垂涎已久的美色当前,莫少哪里听得,只一下扯开了他的阻挡,压了上去,温墨闭上了眼睛,他并不抵抗那人的四处乱拱的脑袋,他像是一点都不在乎这具身体一样,极其平静道:我俩的命全部掌握在你手里。 莫少渐渐停了下来,他酒气很重,眯着眼睛看着身下衣着凌乱的漂亮Omega,他毫无刚才的柔顺,眉眼间冷若冰霜,似是带着刀刃的玫瑰。 莫少心间一凛,莫名酒醒了几分。 他狐疑地看着他,温墨一把推开他,坐了起来,扣紧了被扯开的扣子。 我惹到他了,他在惩罚我。 他终于扣好了衣服,站了起来,看着面色愈发黑沉的莫少,他说:所以你觉得,如果你碰了我,我们还有命么? 少他妈唬我。莫少嗤笑一声,不就一个小玩意儿,值当霍长官大晚上跑这闹呢。 温墨冷冷看着他,姿态竟是居高临下的怜悯,半晌,他抬手,重新解去刚刚扣上的扣子,看着那个明显愈发不安的男人,他一步步靠近,攀上了他的肩膀,亦为他解去了扣子,那还等什么。 还没到解到第二颗,手啪的一下被打掉了,莫少像个贞烈的节妇一般退后两步,这下他可算是彻底惊醒了,额头上出了一层又一层的汗,回想起方才的一切,愈发觉得事出非常,霍长官虽是风流,可从不屑来这种地方,又怎会好端端来一趟,把一向宠爱的玩意儿丢在一堆alpha里面。 念及此处,他骤然白了脸,想起父亲口中那个又敬又畏的人魔,浑身一抖,惶恐难当。 温墨嘴角露出一丝讥意,他终于扣好了扣子,不再理会他,俯身拿起了外套,面无表情地推开了门。 出了会所大门,迎面灌来一阵冷风,温墨紧了紧外套,他看着外头无尽绵延的黑,缓缓叹了口气。 身后一阵匆匆的脚步声,是会所的老总追了出来,他心有忌惮,不敢露出分毫旁的神色,他轻咳了一声:怎么一个人站在这儿?霍长官不是回去了么? 温墨没有理他,只双手插进大衣口袋中,走进了茫茫的夜色中。 看着那渐渐消失在路口的身影,老总满头雾水,全然不知今晚闹的是哪一出,正待叫人去打听打听情况,大门砰的一声,莫少面色苍白,脚步匆忙往外头去。 老张!送我回老头子那!他一边焦急喊着,一边快速朝着停车场走去,全然没有往日贵公子尊荣悠闲的派头。老总正待殷勤地跟上去伺候开门,却听得巨大的一声枪响眼前之人身体晃了晃,倒在了地上。 老总眼睛蓦地胴大,看着莫少胸口不断晕开的血迹,他连滚带爬往后躲。 救命他脸色煞白,惊恐地看着周围。 大量的安保涌了出来,纷纷围住了他。 地上,莫少抽搐着,他抖瑟着唇,不可置信地看着深黑的远处,片刻之后,他头一歪,没了动静。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后天两天依然0点更新。 第26章 背叛 初春的夜晚很冷, 走到半路,还下起了淋淋漓漓的小雨。 温墨浑身湿透,脚腕上的皮肤早已经磨破, 刺痛时不时袭来, 然而他恍若未觉一般继续往前走,像一个求道的苦行僧那般。 接近凌晨的时候, 他终于看见了那座别墅。 他站在原地缓了缓,继续往大门走去。 还没进门, 一脸焦急的宋妈早已撑着伞匆匆跑了出来, 一把将温墨扯到伞下,她带着些责怪的哭腔,你可算是回来了, 急死我了。 她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明白, 霍先生与这个omega之间定然出现了问题。 晚上十点的时候,霍先生独自回来了, 宋妈提心吊胆地迎着这位主子进门,对方虽然并没有任何神情, 但宋妈怎会感受不到那可怕的低气压,她什么都不敢问, 只送着人上了楼,便迫不及待给温墨打电话,可一晚上打了二十几通电话,都不见人接。 作为霍氏的仆人,宋妈也有一套要恪守的规矩, 她自然没法亲自跑出去找人, 只能偷偷给丈夫打电话, 逼着他想办法找人。 此刻看着浑身湿透的温墨,她又急又怜,连忙去烘干房取了一件干爽的浴袍来,让温墨换下了。 温墨安静地坐在沙发上,身体陷进了柔软的垫子中,他裹着一条毯子,像个乖巧的宠物,不多久,宋妈端来了一碗姜汤,温墨也乖乖地吹着气喝了,他苍白的面上终于回了些血色,宋妈,你去休息吧。 墙上的古钟显示已经是凌晨一点,对于宋妈这样早眠的人,熬到这个时间点自然是件让身体难以负担的事情,然而宋妈没有动,她放下了碗,坐在温墨身边,今夜,她完全没有一丝佣人的自觉,她面上的神情很哀怜,好孩子,你先去客房睡,明早好好跟霍先生道个歉,霍先生那么疼你,再是如何,不会跟你计较的,听话,啊? 宋妈怎么可能会认为这个乖巧的Omega会惹先生生气,可在这里,除了主动放低姿态,宋妈想不出任何法子。 温墨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半晌,他笑了笑,眉目很是柔软,嗯,知道了。 他又说,宋妈,谢谢你。 宋妈叹了口气,起身往后走,没几步又回过头来,想说什么,看了看温墨那平静的侧脸,她终于还是回了房间。 温墨收了脚,缓缓往旁边一靠,直接躺在了沙发上,暖黄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长长的睫羽在苍白的脸上落下一些阴影,随着他的眼眸的扇动而起起伏伏,他看着挂钟左右摆动的轮锤,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 黑夜再一次过去了。 佣人房内。外头漏进来一点微微的光亮,洒在宋妈那张困倦的脸上,宋妈猛地一睁眼,意识到自己睡过头了,慌忙披着一件外套出了房门。 其实并不算太迟的起床时间,毕竟这时候天色尚未全亮,只东方露出了些鱼肚白,但对一个兢兢业业的佣人来说,在天色尚黑的时候起来忙活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宋妈心下焦急,生怕来不及准备早饭,一路上七手八脚地穿着衣服往厨房去,在接近门口的时候,宋妈听见了一阵细碎的响声,她便留了神,蹑手蹑脚走过去,半明的厨房中,她看见穿着一身浴袍的温墨站在热气腾腾的台前,认真地搅动着砂锅里的东西,香味已经逸了出来。 晨曦落在他的脸上,显得平和又安宁。 宋妈露出一丝欣慰又苦涩的笑,只轻手轻脚地退了回去。 她想,这个Omega这样的乖巧懂事,又生得这样的好,霍先生怎还舍得生他的气? 宋妈长长叹息。 温墨盖上了盖子,关小了火,而后去地下室的浴室洗了个澡,换下了那件带着些烟火气的浴袍。 他去洗衣房取了一套alpha的军装,平静地上了楼。 他知道,这个点那个男人差不多醒了,他的生物钟一向准时。 轻轻地推开了门,果然,男人已经坐在床头抽烟了。 温墨的脚步微微顿了顿,又如常进了去,将手上那套刚刚熨好的军装放在了床头,他半跪在床边,仰头看他,温声道:我煮了鲍鱼粥,您要不要尝尝? 霍衍嘴角泛起冷笑,他拿开唇边的烟头,轻飘飘吐了口烟,捏起温墨的下巴,戏谑地看他。 温墨抬眸,又说:昨晚,我没有让别人碰我。 霍衍低低一笑,声音带了轻浮的笑意,是么? 温墨认真地点点头,眉目温顺。 霍衍掐灭了烟,讥意愈甚,那我可得好好检查一下。 他拎小鸡一般扯起他的手臂,一把掼在床上。 * 这当然不算一场恩爱,甚至可以说是凌虐了。 温墨满头都是冷汗,只苍白着一张脸讨好地笑,此刻,他是最温顺的绵羊,是不堪烈日的晨露,他看上去是那样柔软无害,又那么的弱小无助,他毫无任何抵抗,像是不敢,也像不会,只发着抖顺从地面对男人施加在他身上的残酷。 温墨当然是个很能忍痛的人,这是他自小拥有的技能,哪一个孤儿院的孩子学不会忍耐呢,但撕裂一般的感觉仍让温墨不可避免想起了埋葬许久的七岁那年的记忆,他拼命压下想要惊恐尖叫的欲望,只颤抖着抱着他的脖子,温柔地亲吻着他的唇角,仿佛对待他最心爱的情人。 霍衍终于放过了他,他不急不慢地扣着领扣,临去之际还大发慈悲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而后轻松恣意往楼下走去。 他下了楼,宋妈窥着他的脸色迎了上来。 先生,您可要在家里用早餐?她陪着笑脸,声音更加的恭顺,小墨一大早便熬了鲍鱼粥,这会儿火候正刚好呢。 霍衍爽快坐下,行,端来吧。 宋妈喜上眉梢,立刻去厨房准备了,早在温墨上楼迟迟未下来的时候,她便知道房间里发生什么事情了,她一边舀着那热腾腾的粥,一边脸怪热地喜滋滋想,这场风波总算过去了。 霍先生心情很好的样子,他吃了两大碗,而后抽了纸巾擦了嘴,松快起身往外走了。 宋妈心情雀跃地目送小车驶出了院子大门,等听不见任何声响,她立刻上了楼,敲了敲主卧的门,正要推门进去,发现门从里面反锁了。 宋妈皱了皱眉头,小墨? 没有任何回应,宋妈又敲了敲门。 半晌,里头轻轻传来一声,宋妈,我洗澡,先别进来。 宋妈松了口气,更是欢喜,她放开了门把手,哼着歌儿下了楼给他准备早餐。 温墨抱着肚子静静地坐在了马桶上,他脸色很苍白,但很平静,睫羽低垂,盯着地板的某一处。 等缓和片刻,他站了起来,从壁柜内侧摸出一个药盒,往嘴里丢了一颗避孕药,熟练地干吞下去,等踮脚放回,他发现地面上滴着几滴鲜红的血珠。 他抽了几张纸巾去擦拭那些血,但随着他的动作,地上又多了几滴,他干脆进了浴室。 雾气腾了起来,温墨仰着头面对着花洒,热水顺着他的身体流了下去,绵延不绝的血丝被稀释成淡粉色,混着水流入了地漏,温墨洗得很认真,甚至轻哼起了一首宋妈常哼的小调,洗完出来,他翻出医药箱,跪趴在镜子前,小心翼翼地给自己上了药,又塞了止血棉,而后换上了新的衣服。 他利落勤快地拧了一把湿布,将地上那些淋淋漓漓的血迹认真清理了。 最后,他抽走了那张狼藉一片的带着血迹的床罩,将它团了起来,丢进脏衣篓里。房间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他拎着衣篓下了楼。 宋妈正在厨房里忙活着,温墨远远看了她一眼,走到洗衣房,将床罩丢进了洗衣机,丢了颗洗衣剂,按了启动。 他出了来,正巧碰到宋妈端着盘子出来了,她已经听见洗衣房的动静,疑惑地看了眼温墨,温墨笑,他说:宋妈,我想吃你做的菜肉馄饨,好久没有吃过了。 哎。宋妈瞧着他温和的笑意,一下打消了疑问,更是放心了不少,她放下了盘子,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您先吃点小菜垫垫,我立刻去做。 等宋妈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菜肉馄饨,温墨已经吃了大半碗自己煮的鲍鱼粥,他好像胃口很好的样子,看见宋妈手上的那碗菜肉馄饨,目色一亮,接了过来。 洁白的骨瓷碗里漂浮着几颗透着粉的馄饨,点缀了些翠青的葱花,很能引起人的食欲。 他低头闻了下,赞说:好香啊。 宋妈有些得意,这可是老宋家祖传的手艺,当年我母亲可是靠着这碗馄饨,将我们几个兄弟姐妹带进城里呢。 她意识到自己有些话多,不好意思笑了笑,往后您想吃便说,随时我都给您做。 温墨笑了,眼角弯弯的,很是好看。 宋妈欣慰地瞧着他,他看上去心情好了很多,只是气色不是很好,原本殷红的唇有些泛白,也是,昨夜他肯定没睡好,今早又一大早起来折腾,一个弱不禁风的omega又能扛得住几分,看着都感觉下巴尖了些。宋妈心间微微有些酸楚,心想,好在霍先生这边终于没问题了。 只是,这次又能维持得了多久呢? 正叹息间,听得一声宋妈,宋妈一下回神,见温墨摸出了一张卡递给自己,他说:听说您刚刚得了个孙子,都没机会见,这点钱,就算是我给他的见面礼了,密码是家里的座机号。 宋妈大惊,忙推回了那张卡,哎唷,他一个小孩子,能拿什么钱。 温墨道:收下吧,里面钱不多,就是一点玩具钱。 他扯着嘴角,我还想绑着他奶奶多煮几碗馄饨呢。 恋耽美 止宁结局-格格党(17) 宋妈被他逗笑了,知道再是推却要显得小家子气了,于是干脆利落拿了,那替那小子谢谢小墨叔叔了。 这一声小墨叔叔让温墨笑了,眉目生柔。 她放心地将卡收进了口袋里,当然,这时候的她不知道,卡里面的钱并不是个小数字,它已经足够让她过上财务自由的日子,当然,她更不知道,眼前这个Omega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绝境,在悄悄与她告别。 她只是看着温柔的他,心里酸酸想,她往后要待这个Omega更好,给他做很多好吃的。 温墨吃完又上了楼,宋妈便开始收拾起了碗筷,弄好厨房的一切,去给院子里的花草浇浇水,却见别墅外围多了不少安保,他们巡逻着,目光却紧紧地盯着别墅这边。 宋妈甩了甩喷水壶,感觉有些奇怪,心想,莫非最近又出了什么乱子了,霍先生担心这里的安全?她当然不会想到别处去,更不知道这是alpha对一个尚未惩罚足够的omega的监控,她只是放下了喷水壶,很快便将心思放在了晚餐菜单的准备上。 虽然知道霍先生并不一定会回来,但宋妈还是精心准备了一桌的菜,想着二人刚和好,一起吃个烛光晚餐当然很能增进感情。 但她这桌精心烹饪的菜肴温墨已经永远不会吃到了。 门铃响了,两个身着黑色西装的安保进了来。 其中一个恭恭敬敬颔首,霍长官让我们接温先生过去。 宋妈认得他,他常在霍先生身边负责安保,宋妈没有他疑,心下替温墨高兴,只是有些沮丧自己精心准备了一下午的菜色,她心间叹息,又殷勤应了,正要上楼去喊温墨,然而温墨已经从楼上下来了。 他打扮得很精致,俊美昳丽得让人忍不住将目光凝聚在他身上。 宋妈笑了,立刻从鞋柜里拿了一双外出的鞋放好,温墨穿好,他跟在安保的身后出了门,半晌又回过头来。 他问,宋妈,下周是你生日? 宋妈心下顿时暖洋洋的,笑道,是啊,下周三。 她心想,到时若是先生不在家,她准备做几个菜,大着脸邀请Omega小小庆祝一下。 温墨眉目带了笑意,他说,那预祝你生日快乐啊。 哎,宋妈利落应了,谢谢小墨。 宋妈当时全然没有想到这句话的奇怪之处,她只是欣慰着目送他上了那辆黑亮的车,车窗摇了下来,温墨朝着她挥手作别,宋妈也大力摆臂回应着他。 阳光下,Omega漾着笑意,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宋妈不知道,那是Omega跟她作出的永别。 第27章 撕毁 红日西沉, 基地淹没在一片余晖之中,入眼之处皆笼上了一层薄薄的耀目的金色。 偌大的办公室内,霍衍靠着皮椅, 他在闭目养神。 门口轻轻响了两声, 霍衍道,进来。 警卫进了来, 他俯身一躬:长官,西城军区的莫老上将来了。 霍衍的唇角浮起一丝冷笑, 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让他进来吧。 是。 不多久,满头斑白的莫里谷上将愧着脸色匆忙进来了,他一贯神采奕奕、精神矍铄的脸面一片灰败, 平添了几分专属于暮年老人的颓丧,他朝着霍衍猛地稽首, 恳声道:长官,老莫特来向您请罪, 莫家教子无方,实在是愧对霍氏的栽培! 霍衍笑了, 他婆娑着拇指关节,淡淡道:莫老言重了, 您是霍氏的老功臣,怎说得上愧对二字,这话叫老爷子听了可是要拿我是问的。 莫里谷见他这般说,心头早是一片尽凉,他已无往日半点威严, 只卑躬着身, 落下两行浊泪, 老莫知道说什么都晚了,再是如何也难辞其咎,如今那混账东西躺在医院里尚留着一口气,想来是长官手下留情,没得让莫家断绝了根。 他泣道:老莫实在无颜,若莫家还有其他孩子,莫说长官,昨夜老子第一个崩了他,只是 他脊背低伏,愈是涕泪涟涟,这些年,老莫膝下只有这么个不成器的东西,再是如何,也不能坐视不管,唯有赔着这张老脸恳求长官高抬贵手,给莫家留个后,老莫便是死了也可以了。 莫里谷一世风流,却在平叛战争之初的一场突袭中重创了下身,已无半分生育能力,他唯有莫大少一个儿子,疼得眼珠子似得,自要力图保下他,在这个年纪小了他几轮的男人面前,他已然没了半分长者的底气与尊严,只将姿态放得极低,他知道,只有这样,他那逆子才可能有一线生机。 霍衍冷眼瞧着这只老狐狸,他岂能不知他自揭疮疤的意图,只冷笑一声,低头点了一支烟,言简意赅道:年后把位置腾出来,莫老年纪大了,合该回家含饴弄孙了。 莫里谷心间叹息,该来的总归是来了。 在来之前他本已做好了退位的准备,毕竟霍老爷子的亲系如今仅剩他一人了,霍长官心狠手黑、高度集权,决计不是个可以容忍权力旁落分毫之人,早在他上位之初,莫里谷便知削权拔根是早晚的事情,虽有不甘,但这一切,已是他所能想象的最好的结果了。老莫唯有摆出一副欣喜若狂的样子:好好,老莫明白。 还有,霍衍吐了口烟,抬眼看着莫里谷,眼中透着冷意,让他离开中心城,一辈子别出现我面前。 明白!老莫连声道谢,谢谢、谢谢长官。 莫里谷恭恭敬敬地鞠躬,感激涕零地去了。 房间再复安静下来,夕阳彻底没入了天际,四处暗哑下来,霍衍掐灭了烟头,他扯了扯领带站了起来,准备去会一个人。 那个Omega可比他想象的能耐多了。 霍衍的牙根又开始发痒,他已经好久没有这份血热的冲动了,在霍氏对于继承人极端高强度高压的炼锻下,霍衍固然拥有一个超越现有年龄的老辣灵魂,但现在,一个Omega稍稍让他偏离了一点,对目前的他来说,能让他真正血热的,无非就是看看这个Omega到底能装到什么时候。 他折他,辱他,摧毁他,碎他为齑粉。 不过想看看他能装到什么时候。 他可真是太期待了。 * 当霍衍再次走进那个会所,会所老总早已无上一次的谄媚活跃,他脸色僵硬,努力维持着老实本分的毕恭毕敬。如果可以,他希望这位这尊大佛从不曾到过这里,他早已不再奢求搭上霍氏一步通天。 权柄滔天的极权人物,往往翻手便可送人登顶,但也意味着毁灭亦是弹指一挥的事情。 连呼风唤雨的莫家大少,也不过霍氏眼中的蝼蚁而已,灰飞烟灭只在男人谈笑之间。 老总忍不住浑身觳觫。 霍衍一概笑眯眯的,悠闲地进了会所。 当他走进包间的时候,温墨已经等候在里面了。 他今天打扮得精致,像个漂亮的玩偶,见霍衍进来,他温顺地站了起来,如往常那般迎上去为他脱去了外套,细心拂了拂挂在了一旁置衣架上。 霍衍唇角一勾,展臂从身后搂住了他,薄唇微微磨蹭着他的耳垂,赞道:真是乖。 温墨给了他一个柔和的微笑。 霍衍放开了他,牵着他的手出了门,在侍应的带领下,他们穿过一个长长的过道,进了一个大厅的门口。 这是一个一千多平的圆形大厅,中间是个类似于古罗马斗兽场的一个下沉广场,广场中央站着一只偌大的流着涎液的烈性犬,它像是被喂了药,很急躁地徘徊着,甩着它被药性激发的硕大东西。广场周围围了一圈看客,皆兴致高昂地等待着一场即将到来的表演,整个空间裹挟着一股浓烈的、令人不适的猎奇情绪。 这是与人类的道德、法律相悖的浮世绘,但广场里的观众谁会甘于自我审判呢,能站在这里观看的,早便有为自己开脱的能力,他们只不过就是想看一场精彩的表演罢了。 温墨闭上了眼睛,片刻,才睁开了来。 他们所在的位置是绝佳的观看点,隔着无死角的落地玻璃,但玻璃的视角是单向的,外头的人并不会看见这个看台里的情景。 霍衍神情悠闲地坐在沙发主座上,他翘起了二郎腿,朝着温墨看了一眼,展唇一笑:下去吧,大家都等着呢。 温墨慢慢朝霍衍走了过去,他半跪下来,将手轻轻地搭在霍衍腿上,像一个极其乖巧的孩子一般,轻声道,先生,我害怕,求您 温墨可怜地看着霍衍,他声音愈发柔软,让人拍到的话,我会拖累您的。 霍氏的Omega人权问题一直都存在着,这种问题在于可大可小,霍衍又怎会轻易给政敌留把柄。 霍衍笑了,还是你想得周到。 他朝身后的侍应扬了扬手,很快,侍应递上了一块面具,霍衍慢条斯理接过替温墨戴上了。 面具描摹是路西法,一个被凛然不可侵犯的天神惩罚的堕落天使。 金色的面具很贴合温墨的脸,甚至像是为他打造的一般,眸色流传,金光璀璨,有着难以言喻的美感。 霍衍抬起他的下巴满意地端详着,他啧了一声:你看,这不就看不出是温少尉了么? 温墨几不可闻叹了一口气,他仰望着他,如同望着自己的神邸一般。 许久,他颤声道:先生,您不喜欢我了么? 他美丽的眼睛涌出了大颗大颗的泪,沿着下巴滴落,沾湿了霍衍的裤子,他柔弱地抱着他的腰,将身体揉了进去,您真的不喜欢我了么? 当真是我见犹怜。 每一次,霍衍不高兴了,他总是这样用各种霍衍最喜欢的姿态示弱,讨好,用以获取他的恩赦。 可他的主人再也不会被他骗到了。 霍衍唇边浮起一丝讥笑,正待开口,忽而左下腹剧烈一痛,他双目胴大,几乎是反射般飞起一脚,然而对方迅速往后一躲,收身往地上一倒,霍衍第一次看见了这个omega极度冰冷的眸色,他眯起了仍还挂着泪珠的眼睛,手上握着那把勃朗宁对准了它的主人。 那一刻,霍衍居然没有想到躲开,他双目圆睁,狠戾冰寒,死死盯着他。 警卫的反应非常迅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揉身上前,飞身一下扑倒了温墨,砰的一声,子弹打偏,天花板上的水晶灯哐当一下砸在了地板上,碎片四溅,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巨大声响。 警卫迅速夺下了温墨手中的枪。一把将他反手按在地板上,面具也随之掉落,露出了那张挂着泪的冷艳含笑的脸。 大门轰然一声被撞开了来,十数个警卫冲了进来,团团地围住了霍衍。 霍衍血红的眼睛看着腰际空了的枪套,又缓缓看向自己的左下腹,上面插着一把刀,刀刃已尽数没入他的肚腹,只留下镶嵌着宝石的刀柄。 他认得这把刀,在别墅的时候,omega总是软软贴在他身边用它削水果,而后眉目温柔地送一块进他嘴里。 他从来没有想到,它能插在他身上。 一个碾死都嫌太容易的漂亮Omega而已。 霍衍目色阴鸷,形容可怖,他知道,这个表里不一的Omega已经彻底撕下他虚伪的表皮。 他浑然不觉正在汩汩流血的腹部,一把掐住他的脖子,他笑得阴森可怖,你可算真的恶心到我了。 温墨亦是狞笑,他喘息着:难道还有比被疯狗强奸三年更恶心的么? 他舔了舔唇,竟是神经质地盯着男人被血液浸透了的下腹,眼中发着明亮的光芒,好像恨不得血流的速度再快一点,但事实上,温墨确实是这样的想法。 【上帝保佑,让我带着这条疯狗一起死!】 霍衍晃了晃身体,眼神愈发阴寒,他不知道为何在这样的当头,仍忍不住窥探Omega的内心,他当然毫无意外地得到了与他预想一样的结果,以及,那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烈的疼痛。 他眼前的世界在不断晃动,他极力控制住身体,格格切齿:相信我,死绝对是你最好的下场。 温墨眼中露着讥意,他一个字一个字道:我等着看。 话毕,他笑意愈浓,稠艳的脸蛋妖精一样艳丽煞人。 温墨毫无恐惧,他知道,在逼仄的刀尖谋求自由,迟早会有这么一天,他早就准备好了。 他吃上了温家的面包,便要付出鲜血,他想要掌握一个可以自控的人生,便要献祭他的尊严以及肉体,他的人生从来没有不劳而获、没有坐享其成,他早便习惯了。 如今,不过一个死,又如何,他根本不怕。 在他短短十九年的人生中,他没有过过一天想要的日子,他唯一求的,便是上帝唯一垂怜他一回,用他可以预见的受尽折磨的惨烈死亡,换取这个alpha的死。 霍衍站了起来,他摇摇晃晃的,粘稠的血点点滴滴淋在地上,近身的警卫连忙上前扶住他,却被他一把推开,他拔出了枪,迅速上膛,对准了温墨的额头。 温墨收了笑,微敛了眸色,他泪迹未干,居然无比温柔地看着他,可认真端详起来,那其实是一种属于上位者的傲慢目光,他在灵魂上高高俯瞰着眼前这个男人。 所有人都屏息了,没有一丝声响。 霍衍重重地栽倒在地,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他撤掉了枪,死死地抓住了他。 * 霍衍受伤的消息被封锁起来。 他被秘密地送到了保密级别最高的军区医院,当夜,三个联邦顶尖的外科医生在专机的接送下,迅速从家里转移到医院会诊。 霍长官的伤口很深,最惊险的是刀刃离腹部大动脉不到半厘米,但即便如此万幸,情况也不容乐观,他失血过多,腹腔内都是积液,若非那强壮的体魄以及顽强的意志,他几乎不可能支撑到现在。 历经了一场三个小时的手术,这个男人终于被抢救回来,随即推进高规格的病房内严密保护起来,甚至连霍老爷子都不被允许靠近,在霍氏家主的规矩里,任何人都不值得信任。 早在上位之初,霍衍已对任何情况都设有预案,便是短暂的失联,他也可以保持局面上相互牵制的平稳,无人敢轻举妄动他就是联邦最让人畏怕的一只的巨兽,站在巅峰,享受着极致孤独的叩拜。 监测仪器发着滴答滴答的声响,淡蓝色的光照在男人那张冷峻的面上,男人的眼皮剧烈浮动着,监测仪器显示,他的心跳频率正在提升。 他的身体被意识裹挟进了一个漆黑无比的深海,沉重的身体慢慢向下坠落,而后落在了一个充满着海腥味的木地板上。 他浑身浴血如野兽一般挣扎着,剧烈的疼痛撕心裂肺,而后一只稚嫩的手抚上了他的额头,安宁又温柔,带着柔和的风的气息,与他残酷又血腥的杀戮世界全然不一样,十几岁的他努力地往前蹭了蹭,像汲取生命之源一般磨蹭着这份温柔。 好疼么?一个轻柔的声音叹息着。 霍衍伸手想抓住他的手腕,可指尖一探,一切如镜花水月一般荡漾起来,全数戛然而止于一片漆黑。 霍衍忽的一下睁开了眼睛。 机器的蓝色光晕依旧宁静地闪烁着,霍衍面色冷漠,他坐了起来,迅速将手指上夹着的仪器去了,蓦地抓起床头的一个杯子,狠狠地砸在了地上,几乎是瞬间,一个心腹警卫立刻冲了进来。看见霍衍,他收起了枪,恭恭敬敬道:霍长官您醒了。 霍衍死死盯地看着那警卫。 那人呢? 警卫抿唇不语,将脑袋垂得更低。 霍衍危险地眯起了眼睛,一个字一个字道,立刻回答我。 警卫一抖,终于道:温少尉不见了。 恋耽美 止宁结局-格格党(18) 他连看都不敢看一眼霍衍,张谦少校当夜闯进监禁室将人带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说下这两天的更新安排:因即将上夹子榜单,所以周五凌晨的更新会延迟到晚上十一点,然后本周六开始,恢复早八点日更。 第28章 桃源 历经一场几乎要致命的手术、熬过了三天两夜的昏迷, 凭借强大的意志让自己清醒过来的霍衍得到了一个叛变的消息。 那一股几乎撕裂他心神的狂怒令他强撑着身体赶回基地,当夜,他紧急召来军情部的几位高官开会。 于是, 他再一次明确获知了他最为看重的下属叛变的消息。 他带着那个omega投靠了楚云阔, 他目前最大的政敌。 会议大厅内安静得落针可闻,霍衍的面色极度的平静, 他手指有节奏地一下一下敲在桌子上,像是思考着什么东西, 没有人能在他那张平静的面上看出什么, 但谁都明白,这个强悍的男人已经处于令人恐惧的失控边缘。 谁都不敢在这时候发表什么意见,只垂眼敛目静默坐着, 眼观鼻鼻观心,气氛静谧得可怕。 一个少校军衔的秘书打破了这个局面, 他面色凝重地进来,靠近了霍衍, 附耳低语了几句。 霍衍猛地一下站了起来,因动作幅度过大, 他牵扯到了伤口,牙根鼓了鼓, 定神片刻立刻往门口跨去。 秘书匆匆跟在他身边,他窥着他的脸色,低声说道,我第一时间发现便将事情压下来了,目前没人看见。 霍衍没有说话, 只是脚步更快了点。 秘书引着他进了张谦的办公室, 他的桌面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的, 只剩下一台电脑,此刻,电脑的屏幕正打开着,桌面上所有的资料都清光了,只留正中的一个文件夹。 这显然是专门留给别人看的。 霍衍野兽一般的直觉知道,这是激怒他、令他发狂的东西,但他依旧点开了那个文件夹。 霍衍眼前一黑。 那是他最为看重的下属与他最为宠爱的Omega一起背叛他的物证,用他最难以忍受的方式。 他看见了他Omega的又一面,他眉眼含笑扑在另一个alpha怀里,娇纵又得意,他看见了他的柔软、娇嗔、稠艳、极致的美丽,他把展现在他床上的东西毫无保留给了另一个人,甚至多了很多他未曾看到的样子。 那个表里不一的东西,怎么还有这么多样子? 霍衍感觉手在不自觉颤抖,他猛然掏出了枪,对准那对AO一通乱射。 秘书面色大惊,他上前扶住了霍衍,长官,您的伤。 霍衍左下腹已再复被血液浸透,藏蓝的军装透着一股暗色,渐渐蔓延开来。 霍衍怒喝一声一把推开他,如一只困兽一样,他甚至夺过秘书腰际的枪,不断朝着屏幕开枪,屏幕早已被炸得四分五裂,屋内黑雾腾腾,充满了刺鼻的气息。 办公室大门被撞开了来,一群警卫冲了进来,看见眼前的一幕,众人皆是惊住,不敢靠前半步。 霍衍狞笑着,他握着那把枪管发烫的手枪,像一只彻底被激怒的狂兽,他面上已经不能算是正常的神情了,他目中充血,形容疯狂,煞气震天,叫人浑身觳觫,有些警卫甚至被吓得退后几步。 看着那堆噼里啪啦闪着火花的已看不出原状的一堆东西,霍衍的身体晃了晃,一下栽到地上。 长官! 长官 霍衍的意识消失凌乱向他冲来的匆忙的脚步中。 * 轰隆一声,半边的天穹骤然亮了起来,人间得以有那一刹那的光明,旋即陷入更深的黑暗。 片刻之后,瓢泼大雨倾覆,大地陷入一片混沌。 这是一间很洁净宽敞的卧室,壁炉里里噼里啪啦烧着柴火,有着融融的暖意,与外头的狂风骤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愈发显得房间里的宁和适意。 温墨的身体深深陷入了暖软的被褥中,他面上有着不正常的红,但他睡得很安宁,眉目平和,有着恬淡的睡颜。 医生起身了来,他收起了听诊器,与一旁的张谦道:他高烧不退是因为生殖腔遭到强制的性行为,有撕裂伤,不过虽然耽搁了几日,但好在不需要动手术,不算太麻烦,这两天按时服药,好好休息,基本是没有什么问题了。 张谦清冷的眉目显出几分不易被发觉的阴翳,但很快又散去了,他低声道:好,谢谢医生。 他朝着门口吩咐:小赵,送医生回去。 门口的男人应声候命。 医生与他鞠躬,拎着随诊箱跟着门口的男人出门了,门啪嗒一声被带上了。 张谦坐在了床边,为床上的人拉高了被子,他垂眸看着他,半晌,他支起手,轻抚着他的脸。 当他冲进那间监禁室时,Omega已经烧到神志不清了。霍长官重创被送进医院后,无人知道如何处理他,只能将他关押起来,等待霍长官醒来再行处置。 为了防止自残,他四肢连带脖子被锁在审讯椅上,等张谦进去的时候,他已经是半昏迷的状态了,垂着脑袋,像一个坏掉的娃娃一般,等将他卸下来,张谦才发现椅子上的一滩浸透的血渍。 张谦不知究竟能用什么词形容那时候的心境,他几要疯狂,情绪从没如此激烈过,怀里的Omega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他苍白的唇张了张,张谦 他微弱的声音带着喑哑,又叫了声:张谦 张谦将他紧紧搂进怀里,彻底坚定了走另一条路的决心。 事实上,作为一名天之骄子般的S级alpha,他从来不是甘于人后的弱者,那份反叛是根植在他灵魂里的东西,当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无法摆脱这个Omega的影响时,这份酝酿已久的反叛立刻破土而出。 而今,他的omega更让他彻底坚定了决心。 张谦低头亲吻着他的额头,他清冷的眉眼从来没有这样温柔过,自从那天听到他喊他的时候,所有的一切,他都不愿计较了。 他想,他是他的,也只能是他的。 张谦掀开了被子,躺了进去,然后轻轻地、又不容抗拒地抱住了彻底属于他的Omega。 * 三月份的第一天来临之际,一个爆炸性的新闻彻底席卷了整个联邦的政界,原联邦军方特别行动部少校,霍氏最得力的干将之一张谦正式就任联邦安保总署署长。 这看上去好像不过一个调任新闻,但其背后的意义绝非表面上看上去那般简单。 它意味着,这位曾经霍氏最为看重的得力手下,彻底与霍氏决裂,正式加入了另一方的阵营。 在就任仪式结束的当天晚上,张署长的座驾发生了剧烈的爆炸,重型的防弹车辆被炸得四分五裂,所幸,张署长命大,在爆炸的前一刻察觉到了异常,飞身踹开了车门滚下了汽车,事故造成司机以及一名秘书的死亡。 事后,安保署发言人对外宣称,这是一起别有目的的政治暗杀,言语间,更将矛头指向了霍氏。人人都闻到了这其间波谲云诡的气息。 无论外面的世界如何动荡,但那座位于山间的宅院都保持着日复一日的安宁,这是所有人都找不到的地方,张谦将他藏得很好。 温墨已经可以下地了,他的头发长了不少,软软地搭在耳边,随着微风轻轻拂动,他瘦了一点,下巴明显尖了,这让他原本圆润的眼睛显得更大了些,在房里养了一段时间的伤没见日头,他原本雪色的肌肤更是肉眼可见地白得发透。 此刻他穿着一件薄绒的睡袍,趿着一双棉拖,正拎着一个水壶,认真地浇灌一片刚露出头的新芽,再过几个月,这里将会长出大团大团的绣球花,差不多是夏天的时候吧。 这些绣球花还有一个好听的名字,无尽夏永远不结束的绚烂美丽的夏。 他悉心地洒着水,像照顾自己婴儿的母亲,忽而他眉头一皱,蹲了下来,小心地除去那些杂草,这些杂草生得很快,昨天刚拔去不少,今日又冒了很多出来,温墨每天都在跟这些杂草斗争。 刚清理好站起来,一双坚实的手臂从背后搂住了他,温墨被带进一个温暖厚实的怀里,张谦将他抱回了温暖的卧室,他放他在床上,半跪下来,仰头看着他,半晌,张谦拉低了他的脖子,轻轻地吻住了他。 穿得太少了。张谦道。 温墨微笑,环住了他的脖子,将略有些凉意的脸颊藏在了他温热的脖颈中。 从他清醒的那天开始,二人像是不约而同达成了某种共识一般,他们好像一起忘记了以前那些不快乐的事情。 张谦今天又躲过了一场暗杀,他当然知道幕后主使,显然,那个男人已经彻底被那些照片激怒了,以张谦对他的了解,对方决计不是个好狠斗勇的冲动之人,但在这件事情的处理上,他明显已经带上了情绪。 这恰恰是张谦的目的之一。 如今霍氏对他疯狂的打压已经让一些处于观望地带的霍氏政敌毫不犹豫加入了他的阵营,毕竟大家都知道,只有拧成一股绳,才有对抗霍氏的可能。 当然,那些照片还有个更深层次的目的,或者应该说,是最主要的目的张谦将它作为某种主权的宣誓。 这对他来说意义非凡。 安保总署发言人对外宣称他遭遇袭击,重伤在医院养病,可实际上张谦已经偷偷转移到了这里。 这是他精神上的世外桃源。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文不准备申请任何人工榜单了,还是安安静静地写吧。 会一直写。 另外,更新的时间从早八点改为晚八点吧,周六晚上八点开始,晚间八点档。 第29章 梦 这座林间宅院虽然平时看起来像是就温墨一人在住, 只张谦时不时会过来,但温墨一直知道,张谦至少安插了三个保镖在暗处。 只是, 张谦来的时候, 保镖们会暂时撤离,好像, 他们就是这座宅院唯二的主人一般。 时光在这里并不起波澜,逗留得特别慢, 与外界有一个截然不同的时间维度。 再多的喧嚣、再多的纷扰, 全部与这座宅院无关,这里过的只有日子,平静安宁的日子。 哗的一下, 厨房的门被一只棉拖蹭开了来。 张谦!快!隔热垫!温墨端着一个滚着白气的砂锅,面色着急, 张谦心头一紧,快步上前, 一把接过了他的,直接放在桌上。 温墨哎唷一声, 端起来一看,果然, 暗红的桌面已经留下一圈烫痕,温墨气得推了他一把,让你拿垫子,你看看,好好的一张桌子。 张谦看了他一眼, 默默地从一旁的置物架上拿了个垫子, 重新垫了。温墨拧了一块湿布, 试图擦掉那些痕迹,但显然徒劳无功,他面上有些恼色。 好了,张谦靠近了他,轻声道:我下次记得了。 温墨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 张谦英俊的眉眼带了笑意,从背后将他搂在怀里,亲了亲他微凉的乌发。 吃完了饭,温墨指挥张谦去洗碗,这看着挺聪明的一个人,洗一顿碗的功夫,打碎了一个勺子,连带着那个砂锅。 温墨叹气想,大概上帝是绝不会舍得创造一个没有能力缺陷的人的。 他当然不会主动给自己揽活,便留张谦一人在厨房里继续跟锅碗瓢盆搏斗,慢悠悠准备去屋后泡温泉了。 等泡好出来,他换了睡袍盘着腿坐在沙发上吹头发,张谦已经弄好了厨房的一切,从浴室里简单地冲了凉出来,他挨着温墨坐了下来,取过他手上的电吹风,帮他吹干最后一点湿发,而后顺手简单地吹了吹自己,把电吹风丢在一边,又坐了回去。 明明另一张沙发那么大,但张谦偏要跟他挤在一起,壁炉里的柴火又开始烧起来,噼里啪啦地冒着火星,火光印在二人脸上,落下一点融融的明黄。 张谦打开卫星电视,随手开了一部关于军事的纪录片,温墨埋怨他的古板及无聊透顶,一把抢了他的遥控过来,换了频道,是一部多年前的在孤儿院尚未看完结局的动画片,他看得津津有味。 当然,温墨不知道的是,当他盯着电视时,张谦也在看着他,温墨的神情认真而专注,像一个孩子般纯真,屏幕的光影打在他脸上,他的情绪好像一直被那些幼稚的剧情牵动着,有着明显的波动,可爱的很,张谦忍不住低头亲他脸颊,温墨皱着眉推他,像是恼他影响到了他。 张谦低低地笑,他拉了一张毛毯过来,将温墨裹在怀里,他嗅闻着他发间的味道,就在这张窄窄的沙发上睡了过去。 他们一起过着这样日常的居家生活,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做家务,仿佛一对真正的夫妻一般,但特殊的是,温墨抗拒上床,或许是之前的伤给他留着的阴影,又或许是别的。总之,温墨不喜欢上床,他推着情热的张谦,也没有挣扎得很过分,只一直拿黑熏熏的眸子看着他,张谦叹了气,再是热情如火,他也只能压抑着自己的冲动,将他带入怀中。 他似有不甘一般狠狠地咬温墨的肩膀,但力道很快卸去了,变成了一个无奈的吻。 二人好像与世隔绝一般生活着,但其实张谦一直保持着跟外界的联系,他远程布置了很多动作,反击霍氏的步步紧逼,只是,这一切,他并没有让温墨知道。 他一点都不想让别的东西沾染如此宁静的家园。 但两天后,在他暂时离开之际,一个alpha女人打破了这片宁静。 当那个叫楚玫的女人站在温墨面前时,她先是上下打量了眼人,又悠闲地环顾了一圈这座宅院,用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 此刻,张谦不在,楚玫像个捉奸的女主人一般大剌剌坐下来,她放下了包,将腿轻轻搭在另一条腿上,姿态优雅,嘴角勾起笑意:怎么,被人养得起性了,连这点伺候人的规矩都没有么? 温墨看着她。 楚玫面上的讥意更甚,她目光毫不掩饰地流连在他身上,像是逗弄一只不堪一击的宠物一般,她眉头一挑,确实是个漂亮的,难怪惹得霍长官生那么大的气。 她往沙发上轻轻一靠,哂道:看来我未婚夫的眼光不错,只是 她轻笑了一声,头脑倒是有些不太灵光,怎么着,不想着怎么讨好讨好我这个未来的女主人,若是有一日张署长他也厌烦了,我还能借着今日的几分情面,再给你介绍个好去处。 温墨忽而笑了一笑,如她所言,拎起温水壶给她倒了水,轻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 楚玫赞赏似得一笑,端起了杯子,吹了吹气,慢条斯理喝了一口。 温墨在她对面坐了下来,忽而道:不累么? 楚玫仍是喝水的动作,只是抬起了眼。 温墨嘴角微微一扯,一个很简单的道理,正房找情人泄愤这种事情,端着一个名门贵女的架子很累,倒不如当个歇斯底里的泼妇痛快。 温墨轻轻地搭起了腿,对上了楚玫的眼睛,笑,不是么? 楚玫微微眯起了眼睛。 可是啊温墨讥讽一哂,你该找的人是你未婚夫而不是我。 滚!他眼神骤然冷了下来,凛然不可侵犯,马上! 楚玫瞳仁一缩,终于维持不了那份高贵从容,她面上的笑意一下收了,目中浮动着暗沉的光芒,正待发难,大门砰的一声,一路得信赶来的张谦闯进来,一把扯住了楚玫的手腕,厉喝道: 你干什么! 楚玫恶狠狠一把甩开手,她目中怨毒,张谦!我们楚家把权杖交给你,不是让你用来抢情人的!我们就要结婚了!你懂不懂! 恋耽美 止宁结局-格格党(19) 结婚?张谦面色铁青,你应该清楚,这段婚姻的本质是什么,一开始我们便说好了互不干涉,你如今想毁约么! 他目中阴鸷,像是蓄势待发的头狼,你说的没错,我需要楚家,但楚家更需要我!这点,你父亲应该比你清楚! 楚玫像失去了气力一般,她的双目滚出了两行泪:张谦,你个混蛋! 温墨深深吸了一口气,站了起来,他像是懒得观看这场闹剧一般,俯身端起了那玻璃杯,越过两人,往厨房走去了。 * 厨房内飘逸着香浓的气息。 温墨搅动着汤锅里的罗宋汤,他像是没有听见外面传来的剧烈争吵一般,只耐心地搅动着,偶尔捞出来一些瞧了瞧火候。 外头的争端最终以女人的崩溃哭泣外加摔门而出而结束。 温墨掀开盖子看了看,好像已经差不多了,他舀起了一点汤,尝了尝味道,感觉淡了些,又撒了点盐,正待重新尝过,他被人从背后搂住了。 张谦低沉的声音传来:我保证,今天的事情往后绝对不会再发生。 他压着温墨在怀里,我没有任何人,这个婚姻仅是拉拢的手段,也是给一些势力的保证。 他快速补充道:这个事情我们双方都知道,包括楚云阔。 温墨没有说什么,只是吹了吹勺子上的汤,旋身过去:你尝尝。 张谦看着他,温墨面上没有任何旁的神色,只是拿着那双含水温柔的眼睛征询地看着他,张谦喉结动了动,低下头尝了一口。 好喝么?温墨轻声问。 好喝。张谦将他搂得紧紧的,像是怕他逃了似的,他将脸深深埋进温墨的脖颈,蹭了蹭,他的声音很低沉,像是命令,又像是哀求,你得一辈子做给我吃。 温墨没有回答,只微微笑了。 吃完晚饭,依旧是张谦洗的碗,经过这段时间的实操,他已经是个洗碗能手了,他可以把每个碗都洗得锃光瓦亮,他就像一个想尽力做到优秀的丈夫,虽然一开始做得并不好,但他很用心在学。 等收拾好厨房,张谦带着温墨去了温泉池,这儿地热资源丰富,建造宅院之初便挖出好几处泉眼,所以也顺应规划了室内汤池,温墨很喜欢,每天都要泡上一会。 温墨趴在池边,温热的池水将他泡得浑身泛粉,他懒洋洋地在水里交替摆着他纤细的腿,像一尾欢快的鱼儿,等玩够了,他理直气壮地支使张谦,张谦,我口渴,你去给我倒杯水吧。 张谦立刻起身去了,不多久,给他倒了一杯水来。 温墨撑着池石坐了起来,他泡得双颊都是殷红的,吐了口气,缓缓喝了口水,他发现张谦正看着他,便微微一笑,重新跳下水游了过去,将嘴里的水渡给了他。 二人接了一个很轻柔的吻。 温墨鼻头蹭了蹭他的,笑了笑,说,起来吧,我手都泡皱了。 张谦一把捞起了他,拉了浴巾裹上了,抱着他回到卧室。 张谦依旧替他吹干了头发,他放他在床上,但并没有马上给他拿来睡袍,他俯身下来,双臂支在温墨脑袋两侧,在他眉眼上落下一个吻。 今晚让我碰。张谦炙热的鼻息落在他的唇上,我真的 他喉结动了动,哑声:真的太想你了。 话音未落,张谦身体猛地晃了晃,他扶着额站直了来,用力甩了甩头,他双目胴大,几乎是立刻看向了温墨。 他瞬间明白了,他渡给他的那口水,是他温柔的陷阱。 其实张谦这样谨慎的人,怎么会轻易着了道呢,可那个吻,他从来没有想着防备过。 温墨笑了笑,哀伤又缱绻。 他坐了起来,轻声说:张谦,结婚去吧。 张谦跌跌撞撞扑向了他,他将他紧紧地揉在怀里,他从来没有这样狼狈过,他想恶狠狠咬他,然而最终却是放软了姿态极力哀求,别走,求你。 一个天生骄傲的alpha怎会心甘情愿对一个卑贱的Omega说这样没有尊严的话呢。 但这个alpha确实在哀求。 张谦的意识在流逝,一股从未有过的悲戚袭上了他的心头,他拼尽了最后一丝气力,别走 温墨吃力地扶着张谦高大的身体,慢慢放在了床上。 他温柔地抚着张谦的脸,目光流连在他英挺清冷的眉目上,在他意识消失的最后一刻,他微笑着给了他最后一个轻轻的吻。 张谦,结婚去吧。 温墨闭上了眼,又说了一遍。 他不止一次对张谦说过这句话,但这次,他说得最为真心。 这里的一切就是一个梦,一个建立在错误上的海市蜃楼,他本来就该早点走的,但也许是这里的一切太安宁了,让他忍不住迷失了,他贪婪地享受这份不属于他的安宁,也尽力地维持这个迟早要醒的梦境。 但一切总归是要还复原位的,也许今日的来客正是来提醒他的吧。 温墨起了身,换上了他早已准备好的衣服,他的目光落在了床上的男人身上,他看了片刻,终于从床底下拉出了一个背包。 推开门之际,他最后看了一眼男人,扭头离开了。 第30章 变革 这个年份注定是一个动荡的年份。 后来的人们回忆起来, 巨变之初,好像也没有什么不一样,但历史证明, 大事件的发生并不特定于一些特殊的节点。人们依旧如常地行走在车水马龙的路上, 与以往的任何一天都一样。但就是这样看似日常的生活中,一场足矣颠覆整个社会体系的改变包括阶层、包括伦理、包括一些根深蒂固的东西变革已经开始了。 入夜了。 这是一间接近300平的高奢大平层, 位于城区的中心地带,这个楼盘的地段寸土寸金, 在此置业也并非有钱便可以, 某种程度上更像是一种身份的象征,可见得主人的身家背景并不普通。 宽敞的客厅内没有开灯,只有外面的霓虹光晕从落地窗漏进来, 微微照亮了一张惶恐不安的脸。 这是一个被人从某个地方带回来的瘦弱的Omega,他已经养在这里好几天, 他蜷缩在沙发上,紧紧地抱着双腿, 像是没有安全感一般,他不安地环顾四周, 视及墙上挂着的那房子主人的肖像油画,omega瞳仁一颤, 更是将腿抱紧了些,深深地将脑袋埋进膝盖里,好像这样就可以稍稍缓和一点那无助的恐惧感。 空荡荡的客厅中突然传来嘀的一声电子音,大门打开了来。Omega闻声浑身一抖,他惊惶的面目更是瞬间苍白, 他赤脚从沙发上跳了下来, 慌不择路躲在了阳台上, 但来人显然已经发现了他,他沉重的脚步声已经向他逼近,Omega浑身都在发抖,他死死咬着唇,惧怕地一直往墙上挤,像是想要让自己消失在墙缝中一般。 然而一捧巨大的玫瑰摆在了他面前,旋即,一张带着笑的脸面从花束后抬了起来,alpha露出白森森的牙,像是急迫,又像怕吓着他似得,咽了咽口水,他说:小阮,我们结婚吧。 他眼露着奇异的光芒,仿佛一个循循善诱的说客,你跟我结婚,我让你住大房子,有花不完的钱,你再也不必做那种事情了,我爱你 Alpha高大的身体逼近了他,没有人会比我更爱你。 然而这口口声声说爱他的男人,在半年前,于一张床上和很多人一起作贱他,以常人难以想象的方式。 其实这并不是他第一次求婚,但这次Omega像是被他说动了,他胆怯地看了看他,又小心翼翼地摸了摸那花朵,玫瑰的颜色鲜艳似火,然而落在指尖却是透着凉意,Omega微微一颤,缩手回来,alpha立刻抓住他缩回去的手,极珍惜似得贴在唇边亲吻,而后拉近了来,他埋进他的脖颈,贪婪地嗅着他的腺体。 Omega哆嗦起来,却没有阻拦。 天生高契合度的信息素使得Alpha脑袋一阵一阵地发热,他迫不及待地将花丢在一边,一把捧住Omega的脸急切地亲吻,光洁的地板上,花瓣碎了一点在地上,像是溅在地上的血,Omega在暴风骤雨的亲吻中可惜地看着那些零落的花瓣,他伸手探了探,却被alpha拦腰抱起,他动情地吻着这个可怜地瑟缩在他怀里Omega,他激动道:我将一辈子爱你。 他真挚地重复着:小阮,我一辈子都爱你。 他抱着他挚爱的宝贝去了卧房。 第二天天未亮,这个高奢的大平层被拉起了警戒线,数位穿着制服的人员进进出出,众人皆是行色匆匆,神色冷漠。 两名死者的身份已查明,一个是西部商会的秘书长,另一个是夜诱会所的招待。卧室内,一个办案人员吐了口烟,摇了摇头:又一对共同赴死的罗密欧与朱丽叶。 一张圆形的大床上,alpha双目圆睁,心口上插着一把刀,血溅得到处都是,跟他依偎在一起的是一个瘦弱的Omega,他心口同样也是一道深深的刀口,血漫了半张被子,omega早已没了任何生命体征,但跟充满绝望神色的alpha不同,Omega脸上很是安宁,仿佛只是睡了个觉一般如果他身上没有那些可怕的咬痕的话。 法医在现场进行了仔细的勘验,一个小时后,他脱下了手套,与记录人员叹声道:还是一样,两人都是自杀,只是Omega自杀在前,他一刀了结了自己,然后这个alpha彻底疯了,你知道,疯了的alpha跟野兽无异,他疯狂地撕咬死去的Omega,当然,他没有任何办法改变omega已经死去的事实,最终只能绝望自尽。 记录人员啧了一声,又是躁狂症。 对,躁狂症。法医接过了他的烟,微微眯起了眼睛:我敢保证这个alpha近期一定有躁狂症的就医记录,代omega信息素已经安抚不了他的冲动,这让他面临高契合度的Omega死亡时,会陷入彻底的疯狂,最后无一例外只有一个结局,自尽而亡。 太奇怪了,代omega信息素怎么会对这些alpha失效?记录人员翻了下记录本,皱了皱眉,最近已经好几起类似的案子了。 现场陷入一片静默,忽而,一个人道:这些Omega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闹什么自杀。 无人回答他。 现场人员按程序进行拍照记录后,将尸体进行了收殓。 或许是吹了一夜的风,阳台上那捧玫瑰已枯萎了不少,鲜艳的红像蒙了一层淡淡的灰,风从外头灌了进来,卷起了些花瓣,在空中翻滚了几圈,最终落在Omega那张平静的毫无血色的脸上,办案人员啧了一声,三两下捡起了那些碍事的花瓣,丢在一旁,而后哗的一下拉上了拉链,Omega的脸彻底消失在黑色的殓尸袋下。 * 三月下旬,医疗系统紧急上报了一份调研报告,从开春那场波及甚广的流感开始,躁狂症患者的比例明显提升,与之前年份的统计数据对比显示,BO两个族群并无太大区别,提升的数据主要集中在alpha人群,患者的比例正以一种井喷的态势爆发。 这个现象以前出现过,准确来说,是omega族群对社会还有点贡献的时候,alpha们因为信息素的原因不得不与高契合度的omega绑定在一起。毕竟没有omega的安抚,alpha们只会变成躁狂的野兽,但代omega信息素的诞生切断了这个联系。 如今看来,代omega信息素已经彻底对这些躁狂症患者失效。 根据摸底资料显示,这些躁狂症患者在年初都有流感就诊记录,我们高度怀疑,那一场开春的病毒感冒大流行中,其实部分患者是感染了某种别的病毒,只是症状与流感高度相似,所以被忽视了。 安全中心的乔伟民少校少有地露出了凝重的神色:这种病毒对所有alpha具有普遍攻击性么? 并不。报告人员解释,比如您,作为s级alpha,并不会受此次病毒的影响,至少目前上报的病例,没有显示s级alpha的相关联性,但级别越差的alpha,越容易受到病毒的影响。 报告人员犹豫片刻,递上一份材料,此外,有案例显示,s级的alpha们不仅不受影响,反而因为这个病毒获得了一种特殊的能力这很难解释,但确实存在他们会听见高契合度的omega的心声,但这种接近上帝的能力并不是平白无故获得的,在聆听心声的同时,s级alpha的脑部会引发剧烈的神经突触电流紊乱,这会让他们产生剧烈的难以忍耐的痛意。 开玩笑的吧。 老乔惊得唇边的烟头都掉了下来,这话离谱得让他以为在做梦,但显然,他明白对方并没在开玩笑,他站了起来,重新点了一根烟,踱了几步,依旧消化不了对方的话,他摇了摇头,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报告人员亦是无奈,我明白这听上去确实不可思议,但是以目前上报的十几个案例,确实存在这样的现象。 妈的,老乔揉了揉眉头,感觉脑仁开始生痛,这个世界越来越奇怪了 他忙叫了声:何上尉。 无人回应他,老乔眉头一皱,提高了声音,寅生? 何寅生回过神来,敛眉看他。 老乔有些不满,瞧了他几眼,但他还得把这件棘手的事情推给他去办,所以并没有当场表示什么,只点了点桌面,你将材料汇总一下,跟霍长官报告一下这个事情。 如今那间办公室他是不敢轻易去的,好端端的都会被波及,更何况是报告这个棘手的事件,老乔这种油光水滑的老狐狸,自然不会主动往枪口上撞。 何寅生早已明白他的意图,心下讥讽,但仍是揽了下来:是。 何寅生走出了办公室,他回想起了报告人员说的那些话,一贯张扬的面目上难得带上了几分晦涩,他没有讶异于那些近似荒诞的报告,因为作为一名s级alpha,他也听到了一个人的心声。 但,对方是一个beta。 何寅生脑门上的青筋突突突地跳,隐隐作痛,仿佛是那次剧烈痛意的余波,他原地深深吸了一口气,将心中诸般情绪强制压了下来,准备带着资料先去一趟霍长官的办公室。 * 何寅生敲了敲门,里头一声低沉的进来。 他稳了稳神,进了去。 刚进门,一阵浓重的烟味迎面扑来,何寅生看见了那个正在抽烟的面色冷峻的男人,他桌面上的烟灰缸已是堆了厚厚的一层烟头,自从伤愈归来之后,霍长官的烟瘾明显大了很多,整个人更变得肉眼可见的酷肃,像蓄势待发的狂兽,叫人不敢接近半步。 何寅生垂目敛眉,将关于这次躁狂症病毒的报告尽数放在他桌面上,他简要报告了一些概况,便等着对方示下。 烟雾环绕中,男人眯着眼,一张一张地把资料看了过去,他在一份材料上逗留了很久,何寅生偷偷看了一眼,是那份关于s级alpha对高契合度omega心声的研究报告。 何寅生不敢多看,偏开目光。 材料放在这里,你出去吧。对方声音淡淡。 何寅生竟是没想到此次这般轻易就可脱身,劫后余生一般,面上却是恭恭敬敬躬身,好的。 等人离开,霍衍又拿过了桌上另一堆文件中的几份资料。 这是21起alpha连环被杀案的进展,这些资料被特别行动部曾经的一把手私自扣押下来,使得案件的调查一直处于停滞状态,霍衍从中抽出一张泛黄的纸。 恋耽美 止宁结局-格格党(20) 这是一名叫孟墨的Omega的孤儿登记表。 照片中的婴孩穿着件不合身的翻领毛衣,手中抓着个塑胶玩偶,无垢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好奇又迷茫地望着镜头。 霍衍看着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烟。 许久,他放下了那张纸,敲了一下键盘的空格键,屏幕上一段监控录像开始播放。 那个omega跳上了高台,在楼沿边摇摇晃晃地走,丝毫不介意外面是几百余米的楼高,他坐在了最高处,在临空的地方晃着两条腿,阳光普照,他点了根烟,吸了一口,撑着身体仰着脸,很恣意地迎着阳光。 这是办案人员在监控排查中,找到的一段影像。 霍衍又倒了回去,一遍一遍重复地看着,他舔着牙,感觉牙根非常、非常的痒。 这种痒深入骨髓,令他整个灵魂都在焦躁地蠢蠢欲动。 他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第31章 孤儿院 21起alpha杀人案的调查权限转给了安全中心。 经高层授权, 乔伟民少校抽调了全军最精干的人手,连夜重组了特别调查小组,力图在最短时间内破获这起搁置已久的连环杀人案件。 其实原本案件的调查已经有了重大的进展, 但因为某些人为的原因, 这些线索轻易地中断了,一些重要的资料也已被特别行动部的前一任主官原地销毁, 但行为既已暴露,那么总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来, 顺着天堂孤儿院的这条线索, 调查小组迅速锁定了主要嫌疑人。 孟雄,这个曾经联邦著名的大财阀渐渐浮出了水面。 孟雄早年以地皮倒卖发家,而后凭借着雄厚的资金进军金融、房地产、医疗等领域, 在十数年中迅速成长为联邦首屈一指的财阀之一,随着财富的累积, 他不出意料地走上了政治投机的道路,但随着他政治献金的政客的倒台, 在霍氏的打压下,孟雄名下的产业也开始渐渐衰败, 几年前,更是因操纵股票期货市场、行贿等罪名锒铛入狱, 去年才被放了出来,至今音讯全无。 21起alpha杀人案与他产生联系,是因为他名下一家叫天堂的孤儿院。 作为一名慈善家,他收养了无数无家可归的Omega,他给那些Omega孤儿们冠以自己的姓氏, 亲切地称呼他们为我的孩子们, 因此, 他连续十几年获得O权组织人士颁发的年度慈善人物。 但慈善的背后当然是生意。 天堂孤儿院开办三十余年,收养的Omega人数高达四万三千名之巨,这四万三千多人中,长大成人的不到四万人,而其中79%的成年Omega流入社会后靠卖身或者代孕吃饭外貌优越的早早被孟雄挑来打点关系,权贵们以领养的名义带走了他们作为消遣的玩物,剩余的除了进入人口生育中心,皆流入各大风俗场所联邦最大的红灯区软乡便是这些卖身Omega的主要聚集地。 当然,也有不愿沦为玩物的,他们积极地融入社会,但现实显然不是他们想象的那么简单,这个社会能够提供给他们的岗位仅来自一些劳动密集型企业,但即便是这些低价的劳动力岗位,竞争也异常激烈,毕竟企业主们不太相信脆弱的Omega除了上床还能做好什么别的事情他们在与AO的竞争中毫无优势,也没有任何权益的保障,歧视、压榨、侵犯时时存在,最终,这些Omega一部分在苦困中也加入了卖身的队伍,但更多的是在物质及精神的极度贫瘠下患上了不同程度的疾病,自杀率高达38%。 当然,这些都不是调查的重点,调查小组将目标锁定在极少部分的Omega孤儿身上,他们经过严格的筛选、调教,被孟雄纳入麾下,成为他铺路的棋子。孟雄一直有政治抱负,在他支持的政客的授意下,他成立了数个病毒研究所,明面上是生物医药方向,但背里一直在进行某些战争病毒的研究,当然,他并不知道,他麾下的Omega们早已借着他的力量悄悄进行了一些改变AO关系的项目。 在政客倒台、孟雄锒铛入狱后,这个病毒研究组织被一名叫孟响的男性Omega掌控。 一张张嫌犯的照片罗列在会议中心偌大的屏幕上,照片底下配着几行文字。 【孟响(后改名李响),31岁,男性Omega,病毒研究组织实际负责人,五岁因智能凸出为孟雄所重,后经孟雄安排切除性腺,改名并置换身份,送入医疗教育体系培养,现为帝国医科大学病毒研究方向顶尖级教授,在逃。】 【孟莉(后改名莫莉),25岁,女性Omega,孟响女友,二人育有一子,其身份为软乡妈妈桑,乃第21起alpha杀人案中与alpha死者高度契合的Omega,案发之际已被杀(原因调查中)。】 【孟陵,21岁,男性Omega,无业流莺,2221年1月15被捕,刑讯未供,18日趁办案人员不备自杀。】 【孟墨(后被收养家庭更名为温墨),19岁,男性Omega,原军方安全中心二级少尉,在逃。】 乔伟民抓了抓头发,他想拿点什么东西,但手悬浮在半空中许久,却不知道该拿什么,最后还是从口袋中摸出了一根烟点了,他吸了一口,看着屏幕中那个眉目温柔的漂亮Omega,突然想起了那些患有躁狂症的alpha、想起了那位前途无量的少校的叛变,他心间重重沉了沉,脊背不知为何一阵又一阵地发凉。 从会议中心开完会出来,程凡仍是平静着一张脸,他默默地拐进了廊道尽头的楼道中,他进了一间卫生间,将门关上,而后缓缓坐在了马桶盖上。 他坐了很久,像一个没有情感的木偶一般,许久,他终于垂下了头,偌大的两颗泪滴了下来,晕开了他膝盖上藏蓝色的制服裤子,像染了两团墨,这好像是一个号角一般,他的眼泪再是止不住,啪嗒啪嗒地掉落。 程凡双手捂住了眼睛,死死地压抑住了声音。 狭小的空间是一帆船,承载不了他巨大又澎湃的悲恸与哀鸣,他想,他从来不是孤独的。 门外,静静地站了一个人,是何寅生,他笔直地站着,目中浮动着一些难言的情绪,这让他不由自主伸出了手,想要敲门,但那准备的姿势保持了半天,最终,他垂下了手,悄无声息叹了口气,慢慢退了出去。 当夜,三十几份A级通缉令以绝密的形式下发,在全联邦范围内秘密逮捕这些Omega们。 * 眼见着春天到了尽头,便要迎来明朗炙热的夏天,但老天爷偏偏不会让人间这般轻易过渡,在这春夏交接的时节,开始连日地下起了雨,入夜后,温度更是迅速降了下来。 这是北部的一座小城镇,经济并不发达,生活节奏仿佛也比其他地方慢了半个节拍,宛若一个温温吞吞的老者。 深夜,街上的店面几乎都关门了,整条街道上仅剩下少数旅店以及十字路口那家便利店还开着。 温墨拉高了冲锋衣的拉链,将半张脸藏在领口中,他走进了那家便利店,在货架上拿了几瓶水,又拎了几桶方便面,走到结账台处结账。 收银员是个年纪轻轻的beta,此刻,他的心思并没有在顾客身上,他一边扫着商品的条码,一边顾着电视里的新闻,里面正播报一条社会新闻,关于躁狂症的。 收银员终于将东西都拢进了购物袋,他看了一眼收银电脑,五十一块。 温墨摸出了一张百元的现金。 收银员奇怪地看了现金一眼,他已经好久没有收现金的记忆了,不由多看了一眼对方,这个顾客刘海长长地垂着,架着个厚边黑框眼镜,遮住了半扇眼眸,他露出的皮肤很白,没有血色一般,怕冷似得将半张脸都藏在领口里,看不清脸面,见收银员半天没有动作,他又将现金往前推了推,收银员这才回过神来,他生疏地打开现金盒,给他找好了零头。 顾客很快走了。 收银员的心思很快又被电视里的新闻吸引住,他看着那些不断高涨的病例数据,心间庆幸想,幸好自己只是个beta。 温墨拎着那袋东西匆匆拐进一个小巷子,巷子只有一盏不甚明亮的路灯,显得阴暗又狭窄,路口有野狗在垃圾桶里翻找着食物,四处充斥着一股不太好闻的阴湿腐败的气味,温墨穿过巷子,拐了个弯,踏入了一个门口,门口挂着灰扑扑的昏黄灯箱,灯箱上写着四个字简餐、住宿。 温墨进了去,前台的旅馆老板娘正打着瞌睡,打开的电视机上仍在播报关于躁狂症的新闻。 温墨盯着新闻看了两眼,后面有脚步声传来,似也是住宿的,他不再逗留,快速上了楼。 他进了一间不足四平米的房间,房间里的摆设很简单,仅一张狭窄的床及一张脱了漆的木桌,再无其他。 温墨烧了壶水泡了杯方便面,趁等待的空隙,他推开了窗户,一阵微凉的带着湿气的夜风吹了进来,外面的夜色深沉如海,温墨心间泛起了一股说不出的情绪,他想,也不知过两日能否与他的同类们顺利接上头。 还有,这个躁狂症,是他们的成果么? 温墨并不是悲观的人,对于希望,他谨慎又小心,但从未熄灭过这种野望,只是他明白,如果这次没有成功,那么至少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没有希望了。 他叹了口气,掀开了泡面的盖子。挑起一口吹了吹,慢慢地吃了起来。还没吃上两口,门口传来砰砰砰的敲门声。 温墨神色一凛,警惕地放下了勺子,他轻声靠近了门口,往猫眼看了一下。 是楼下的老板娘,她嗓门很大,219的客人,你明天续费不续,不续明早八点可是要给我腾出来,啊,听见没。 温墨没有回应,老板娘的眼神稍稍向旁边偏了一下,犹豫片刻,又敲了敲门。 喂!知道你在里面,回话! 温墨迅速退了回去,他立刻拉出了床头的那个包,踩上了桌子,翻身出了窗户,这条路线他早在第一天住进来时便摸了个清楚,当下稳稳踩着外头的空调架,猛地一下子往隔壁的阳台上跳。 房间瞬间传来巨大的声响,门被撞开了来,温墨不敢停歇,立刻抓着阳台的排水管往下滑了下去。 待脚触到实地,他往上面瞧了一眼,窗户那里伸出了两个人头,温墨与他们对视了一眼,立刻往巷子口里逃去。 然而刚窜进巷子,扑的一下,他重重撞到了一个人的胸口上,手腕被一把扯住,反身控在墙上。 作者有话要说: 啊,感觉要提前说一下, 希望诸位不要寄托太多的想法在我这篇文。 我确实想写一些不一样的东西,但本质上,它也只是一篇狗血文。 谢谢你们给予的喜爱以及动力。 这是我目前珍惜的东西。 第32章 同类 螺旋桨的巨大风力在平地上刮起了汹涌的尘浪, 压得四周的树枝不堪重负低低伏在地上,轰鸣声震动大地。 专机稳稳落地,风浪平息, 机舱的门打开, 面色冷峻的霍衍在安保的护卫下大步跳下了专机,他迅速钻进一辆黑亮的吉普车里, 发动机启动,立刻朝目的地而去。 小巷的地上躺着一个alpha, 有人正抬着他上了担架, 两个穿着便服的alpha军官对着墙角抽烟,面色凝重。 这可怎么办?人都逃了,还带走了枪。 谁都不知道霍长官会大半夜乘坐专机飞来这个北部的小城镇, 一个Omega而已。 负责此次抓捕行动的军官摇头叹息,他丢了烟头, 踩熄了,了无生趣般颓丧道:听天由命吧, 还能怎么的。 风从巷子口灌了进来,吹得人心头一片透凉。 这条寂静的巷子再复涌来十几个黑压压的人, 走在正中的高大男人大步流星往这边来,黑色的大衣被夜风翻卷着, 带着一阵劲风,他双目深沉,威不可言,映着暗黑的夜色教人不敢直视。 怎么说。 他锃亮的皮鞋停在了负责人面前,声音没有任何感情, 带着一抹冷厉的霜寒。 负责人连头都不敢抬, 只垂首道:我们收到线报便第一时间组织人手进行抓捕, 只是这个Omega太过狡猾翻窗逃了他持有电击器,我们的人一时不备又让他给逃了。 他忙强调道,长官您放心,我们已经加派了人手,扩大了抓捕范围。 到底是他们轻视了,在负责人的丰富经验里,一个弱不禁风的Omega,一支三人小队已经算是足够重视,怎知道是个难缠的。更不知道的是霍长官竟这般重视,一时悔不当初。 一旁陪同的乔伟民窥了一眼不辨喜怒的顶头上司,怒斥,一个Omega都搞不定!真是废物! 是!负责人立刻承认,脊背更低了些,请长官从重处置。 霍衍原地踱了几步,他居然很是平静,冷峻的眉头没有任何波动,沿途监控呢? 负责人忙朝后示意了一下,立刻有人拿着一台便携电脑上来,他点开了一个文件夹,长官,这是巷子口唯一的监控录像。 他打开了其中一个片段来。 静静的一条巷子,昏黄的灯光,湿漉漉的地面,很快,身形修长的Omega打破了画面的平静,他速度很快,如一只狡兔般奔跑其间,但快到巷子口的时候,他忽而停了下来,霍衍看见他旋过身子,握着那把抢来的手枪对准了摄像头。 Omega的眸色愈发冰冷,在月色下泛着寒光,昳丽的脸蛋漂亮得惊人,眼神却致命得像毒药,霍衍眯起了眼睛,不同的时空仿佛在此刻交汇,而二人正死死看着对方。 砰 安装了消音器的□□并不会发出太大的声响,但那点声响却犹如一刃利剑,瞬间穿透霍衍的瞳仁,击中他的心脏,他浑身的血液骤然一热,瞬间冲上了他的脑门,叫他灵魂都沸腾着狂热。 屏幕黑了下来,万物归于宁静。 霍衍喉结翻滚着,他听见了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心脏在剧烈跳动,像注射了一支肾上腺素,这种感觉已经许久未曾出现了,它甚至从未有过这般的激烈,霍衍深深闭上了眼睛。 抓住他。霍衍说。 不惜一切代价,抓到他。霍衍睁开了眼睛,极其平静地吩咐。 无人知道这平静的表面下,是多么可怕的足以吞噬一切的惊涛骇浪。 夜风依旧吹拂这个狭小阴湿的巷子,没有止尽。 * 温墨奔跑在夜色中,他的头发已经被微微的雨点给打湿,凌乱地贴在额头。 他避开了所有可能有监控的路段,他已经无法如期去搭乘那辆前往目的地的大巴,但他必须按时到达那里,这是他跟他的同伴们约定的最后一个联系方式固定的日期,固定的地点。 他知道,或许那个目的地已经没有人在等候了,但他必须去,他执着地奔跑着,跑累了便慢慢地走。 夜露打湿了他的裤脚,他没有任何的停歇,他不敢住旅店,也不敢去人多的地方,疲累至极的他在徒步了四个小时后,终于找到了一处废弃的加油站,他步履蹒跚地躲进了破旧荒败的杂物间,翻出了包里的压缩饼干,和水吞了,便抱着他的包,就这么趴在一张稍微搽干净的椅子上睡了两个多小时,等天色灰蒙蒙地亮了,他再复出发。 这次,他很幸运地偷偷爬上了一辆货车,他听到了司机在路边撒尿时,用手机与家人的对话,那些聊天的信息中,温墨获知了对方去的地方,离他的目的地不远,他揉身在一堆箱子中缝隙中摇摇晃晃的,在淡淡的柑橘香气中,他终于难得地有了几分喘息的间隙,可他不敢睡过去,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沿途的情况,随时做好逃离的准备。 当再一次看见天际灰蒙蒙的一丝鱼肚白,货车也快要接近目的地了,司机再复停下来找地方放水,温墨连忙找了个空隙从车厢里跳了下去,迅速隐没在路边的树丛中。 恋耽美 止宁结局-格格党(21) 他走了一个多小时,在白茫茫的天色中,他已经可以看见海岸线了,淡淡咸腥的海风从远处吹来,有着略微冰凉的温度,温墨感觉自己快走不动了,他又累又困又饿,在接近那个码头的时候,温墨已是感觉自己拖着两条腿在走。 沉重的汽笛声此起彼伏,码头上开始卸载货物了,工人们用装卸机运送着的货物上上下下,远远地看过去像是一群工蚁。 在这片忙碌中,温墨找到了那个无人经过的废弃岗亭,他蹒跚地走了几步,几乎是凭着意志力踉踉跄跄奔了过去,他无力地喘息着,靠着一根石柱子蹲了下来。 红日即将冲破天际,漫天的霞光将人间晕染得透红,在这片红光中,他将脑袋埋进了膝盖里面,他真的太累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低沉的声音打破了宁静。 小墨 温墨感觉自己出现了幻听,他没有动,直到他被一只温热有力的手托住手臂,轻轻地扯了起来。 温墨看着那张脸,喉头哽住,圆乎乎的眼睛一软,他喃喃道:哥,我走不动了。 来人戴着一副眼睛,有着一张普通人的长相,但掩盖不了他身上那股儒雅又踏实的气质,他温和笑了笑,半蹲了下来,将他背在了背上。 男人的脚步很沉稳,温墨抱着他的脖子,将脸深深埋了进去,他身上有儿时那股熟悉的气息,跟莉莉姐身上的味道很像,这让他十分的安心,他的身体也像是得到了安全的信号,紧绷的肌肉在慢慢舒展。 彻底放松了的温墨用脸在他的背上蹭了蹭,他吸了吸鼻子,像是受到了莫大委屈的孩子,无声流起泪来。 他其实不过才十九岁而已。 背着他的男人叹了口气,紧了紧抱着他的腿的力道。 * 温墨被带去了一处不起眼的民宅,他喝了一碗温热的粥,便自顾自爬上了一张小小的床上,不到片刻,他沉沉地睡了过去,男人端来一盆热水,拧了一把毛巾,将他的手脸擦了擦,又轻缓地将他的手放进被子里,温墨的脸上仍带着哭泣后的痕迹,但他睡得很香甜。 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靠近了来,他好奇地看着躺在床上的人,黑乎乎的眼睛忽闪忽闪的,爸爸,这个漂亮哥哥就是妈妈说的小墨哥哥么? 是啊,男人扶了扶眼睛,摸了摸小男孩的头,露出一点淡淡的爱怜,这是爸爸妈妈的另一个孩子。 可明明你们只生了我呀。 男人没有解释,只半蹲下来,认真说,以后,他就是你哥哥了,知道么? 小男孩虽然有些疑惑爸爸的话,但自从妈妈去世后,他一个人孤单惯了,听闻往后有个哥哥陪他,自然满心欢喜,他将自己的汽车玩具都搬了出来,一一摆在床头,想等哥哥醒了一起玩。 外面进来一人,他对着男人低声道:李教授,孟先生找您。 李响点头,他看了一眼床上的人,交代小男孩道:同同,你就在这里玩,不能吵到哥哥,知道么? 小男孩点点头,很乖巧,知道了。 他扭过头,很快投入了对玩具的组装之中。 * 李响来到了一个房间门前,还未敲门,听得里面砰的一声,传出了一声惨叫,李响敲门的手滞了滞,又敲了上去。 半晌,一个Omega给他开了门,他眉宇间有几分阴柔,虽然上了些年纪,但仍看得出来那份俊美,他叼着一根烟,淡淡道:人顺利接回来了? 李响没有回答他,只扫了眼他身后的男人,那个alpha脑门上有一道深深的伤口,地上躺着个碎裂的酒瓶,alpha目中有着怨毒,但并没有半分反抗的意识,从他身上新旧不一的伤痕来看,对方仿佛早已经习惯了这一切。 Omega继续带了几分抱怨的语气,您现在可是我们重点保护的病毒专家,接人这种小事让别人去就好了,还亲自跑上一趟 李响皱了皱眉,打断了他,孟进,你不该这样。 孟进吐了口烟,顺着他的目光看着那alpha,他笑嘻嘻的,只是不小心而已,这alpha皮糙肉厚的,可比我们Omega能耐多了。 见李响仍是抿着唇看他,他挑了挑眉,忽而朝着身后的alpha一笑,我放你走吧,有人都怪我了。 Alpha闻言眼眸一颤,所有的怨毒尽数散去,徒留下极度的惊恐,我不走。 他跪爬着上来,一把抓住孟进的衣摆,你不能离开我。 孟进愉悦地笑了,施恩似得用指尖摸了摸他血淋淋的伤口,alpha疼得一颤,却没有躲开。 没有高度契合的Omega信息素安抚,对于一个alpha躁狂症的患者来说,几乎是一件比死还要痛苦的事情,他彻底摧毁了心理,再进一步摧毁身体,没有任何人能忍耐这种痛苦他不可能失去这个作贱他的Omega。 孟进搓了搓指尖那点血迹,笑得妩媚,你看,是他不愿意走的。 李响喉结动了动,他走了过去,递给那alpha一张纸巾,你先出去吧,找人处理一下伤口。 alpha警惕地看了看他,最终还是接了过来,他按住了脑袋上的伤口,站了起来,踉踉跄跄往门口去了。 等门阖上,孟进渐渐收了笑,他冷冷说:李教授,您割了腺体,当习惯了beta,是不是他妈都忘了自己也是一个Omega了! 李响抿着唇,眼中浮动着一些难言的情绪。 孟进阴鸷地眯起了眼,你应该清楚,如果不是你的圣父情怀,咱们早便成功了!哪里能拖到现在! 对于alpha躁狂症病毒的临床实验对象,李响很坚持原则,他不允许滥杀无辜。所以那21个用来实验的alpha是经过筛选的他们手上多多少少都沾了些Omega的人命。 但这样的坚持,显然让实验研究被动了不少。 李响沉默下来,他没再争执,只沉声道,别的不说了,我们现在更重要的事情是尽快联合其他的同类组织。 他看着孟进,虽然这个病毒影响不了S级alpha,但普通alpha的基数那么大,在目前对这个病毒束手无策的情况下,我们掌握有足够的主动权。 孟进听了这些话,终究是平顺了不少的气,那是当然,这些年我舍弃一切,费尽心血,等的可不就是这么一天。 他舔着唇,目中盛出了奇异的光芒,这让他看起来很是危险,是时候让这些骄傲自大的alpha们尝尝咱们当年的滋味了。 他笑了起来,一派喜乐。 李响看着他,想再说些什么,但最终没再开口,只心情沉重了不少。 第33章 小沈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白纱洒了进来, 给房间内所有的一切镀上了一层朦胧的柔光,一切看起来很温馨宁静。 温墨的眼皮懒洋洋地抬了抬,此刻, 他正躺在一张床上, 盖着小熊印花的被子,他可以恣意地享受睡眠床, 对他来说,已经回归了它真正的意义, 再不是对alpha献祭的舞台。 他的足尖在被子中蜷了蜷, 半旧的棉质被面很是柔软,他感觉很暖和,很舒服, 很安心,他已经好久没有这样睡过了, 他都快忘了,从一张床上醒来的这种放空的心情。 什么都不必打算, 他可以恣意地浪费时间。 他懒懒地转了个身,对上了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 温墨仿佛看到了另一张记忆中的脸, 他恍惚极了,探了手过去, 莉莉姐 他发出了一声很轻微的气音,带着浓浓的思念与依赖。 但稚嫩的童声打碎了他的幻梦。 小墨哥哥,小男孩露出两颗小虎牙,我知道你是妈妈说的小墨哥哥。 温墨的神情很缱绻,又带着淡淡的哀伤, 他慢慢地浮起了一丝笑意, 伸手过去, 触了触他软嫩的脸颊,他柔声道:我也知道你是同同。 同同真是高兴,他第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漂亮的哥哥,便殷勤地将手上的组装好的汽车放在他手里,那以后我们就是好朋友了。 温墨将玩具拽在手里,玩具带着点塑料的冰凉坚硬,但温墨忍不住用脸颊蹭它,仿佛回到了幼年时那难得的暖色时光。 一个女孩拉着他的手奔跑着孤儿院的廊道,二人躲在晦涩阴暗的仓库里,她从怀里摸出了一块从厨房偷出来的面包,掰了一点点塞进他的嘴里,小墨,她说,别怕,有莉莉姐呢。 她一直跟他说别怕。 但是现在,她已经冷冰冰地躺在了军方地库的停尸房,作为第21起案子中的一个调查资料,他没有办法带她走。 哥哥?同同有些困惑地看着他,温墨深深吸了一口气,他再复笑了笑,坐了起来。 当李响再次回到房间的时候,温墨已经醒了,他在陪同同组装那个乐高机器人,他垂着纤细的颈子,神情认真而专注地摆弄着手上的方块,仿佛还是个跟同同一般的天真孩子。 李响从未想过他能经历那么多,毕竟,他跟莫莉一开始便只想让他安安稳稳地待在温家一辈子,温家的女主人悖逆了世俗生了个Omega,极尽疼爱,所以,他们愿意相信,温墨能被这样的家庭收养是一件极其幸运的事情。 当然,那时候的他们并不知道温家带他回去只为了充当自己孩子的血袋。他们没有任何怀疑,因为每次找机会偷偷相见,温墨总会跟他们说,他过得很好,温家人也待他很好,但是,他总是越来越瘦,面色惨白得很。 然则说到底,那时候的李响只是个冒充beta的刚刚考进医科大学的青年,而莫莉也只是软乡的一个流莺,就算他们知道真相也没有任何能力改变什么,毕竟包括他们自己也都裹挟在这个暗沉的社会洪流中苦苦挣扎。 但后来,时间一年一年地过,温家人送小墨上了私学,他也终于抽条了,不再那般病恹恹的,眼见着日子渐渐变好,李响想,他得更努力,为小墨在这个世道挣一个机会。但莫莉总是很担心,她不止一次忧虑地跟他说,小墨长得太过漂亮了,这不是好事。 结果证明,莫莉并不是杞人忧天,等到他们收到消息的时候,小墨已经被那个权柄滔天的霍氏带了回去,他们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尤其是莫莉,急到整夜整夜地失眠,但他们没有任何办法。 一个月后,他们终于联系到了小墨。 当他们在那个约定好的地点见面时,已焦虑到无法的莫莉第一个冲上去,她迅速解开了小墨的领扣,当看见了他雪白的身体上的一片狼藉,莫莉哭了,她眼泪啪嗒啪嗒地掉,她抱着她倾尽所有保护了十几年的弟弟,哭得泪如雨下。 但是小墨很平静,他扣上了扣子,柔声安慰着莫莉,他说,他是故意勾引那个男人的,这是他的计划,并不是被迫的,他笑着看着李响说,哥,我要加入组织。 原来,他一直都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他们呵护了十几年的小弟弟最终成为他们中的一员,李响竟不知道,他们的小弟弟这样的厉害。他变成了他们组织的不可或缺,他为他们的实验室弄来了充裕的资金,甚至在他们不慎让第21个实验样本逃脱后,他也在想方设法掩护他们他们几乎毫无后顾之忧。 可是啊,他依然还是孩子,是会委屈地趴在他背上呜呜咽咽默默流泪的孩子。 李响想,再去询问他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已经没有意义,因为事情已经是他们所能想象的最好的结果了。 温墨很快发现李响,他抬起了脸蛋,哥? 李响笑了笑,坐在了他们身边,加入了一起组装玩具的队伍,这里没有任何的阴暗,阳光下,狭小的房间里默默地涌动着一股温情。 * 躁狂症病毒的肆虐对整个社会生态的影响已经逐步扩大化,犯罪率在节节攀升,不少失控的地区已进驻了军队,开始全面戒*严,本已经渐渐从战争的阴影中摆脱出来的联邦公民再复陷入了对前景的恐慌之中。 会议中心内,大屏幕上滚动着一组又一组的数据,参会的众人皆是面色凝重。 霍衍幽深的目光落在一个穿着白色制服的专家身上,如何? 专家低下了头,面带愧色道:研究所已经召集了全联邦范围内顶尖的病毒学家,但目前大家还未形成统一的意见。 他们甚至不确定引发这一场躁狂症的是否真的是病毒所致,在逃的李响教授作为该领域的大拿,他已经销毁了所有的研究资料,从目前汇总上来的报告看来,他们根本找不到突破的方向。但事态已经在恶化,甚至在他来参会之前,刚刚收到了专家团中两位研究员也患上躁狂症的消息。 也有专家认为这并不是病毒,或许可能是一种回归根源的进化AO的关系再复回到百余年前,那个相互牵制的时代。 相互牵制?一位高级军官面上不由露出几分讥讽,他看了眼霍衍,忙正了正脸色,那怎么这次爆发的情况没见Omega的。 其实专家咽了咽口水,Omega族群也是爆发过的。 他抬起了头:上世纪50年代,在代Omega信息素开放使用之初,Omega族群也遇到过类似的情况,只不过Omega患者不像alpha们那样富有攻击性,更多的表现在于自杀率的攀升,所以,在当时并没有引起什么重视。 那现在呢?难道Omega们还更能耐了? 静默半晌,那专家道:大概是经过了近百年的适应,Omega们已经渐渐学会了不需要alpha的安抚了。 从绝望的疯狂,渐渐过渡到了痛苦,如今打一针镇定剂忍忍也就过去了。 然而,对于alpha们来说,他们正循环着当年Omega们残酷的开始。 会议大厅内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霍衍放下了文件,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他淡淡吩咐道:研究加速进行,另外,保证军方镇定剂的供应,每三日的统计报告改为每日一次。 是!众人应声。 他顿了顿,又开口,明天安排一下,我要见O权组织的新任会长。 好的。秘书再复颔首。 新任的会长叫孟进,于半个月前就任,至此,这个O权组织终于迎来了他们历史上的第一个Omega领导者,昨天下午爆发的那场大游行,幕后推手便是他。旨在要求军方释放被逮捕的三十几个Omega,同时,要求与各界对话。 霍衍看着他的资料,眼神微微凝缩起来。 * 夜色愈发深黑,月亮半隐入了云层之中,大地渐渐褪了一点颜色,有着喑哑的宁静。 但特地被关了灯的卧房内并不是这样的光景,它承载着一些不堪重负的东西。 呜先生 Omega柔顺地吻住了那高大的男人,霍衍的眼神却如鹰隼一般盯着他,他窥视着那眉眼间相似的感觉,像极力在找寻着什么,暗淡的夜色下,Omega那张本就相似的脸愈发嵌合了另一张脸可太柔顺了,不太对,他本该是霍衍骤然闭上了眼睛,脑海中浮起了一双泛着冷光的眼。 他盯着他,似致命的毒药。 这叫男人的血液立刻开始沸腾起来,心脏在剧烈地跳动,骤然腾升的热意化为滔天的巨浪,瞬间吞没了一切。 而外面,依旧是宁静的夜色。 * 清晨的阳光洒进房间里,Omega悄悄起来了,他看了眼床上仍在沉睡的男人,唇角浮起笑意,他轻轻掀开被子下了床,悄悄地去厨房准备早餐。 恋耽美 止宁结局-格格党(22) 小沈细心地料理着手上的蛋液,他想,他是一个幸运的Omega他被霍长官看上了。 那一次发情期,他已经做好了被作践的准备,可没想到,莫老上将将他送给了一个很俊朗的男人,而这个男人,本是他此生没有资格接触的人物。 那是他的第一次。 从那天开始,他不再让旁人碰他,因为他从别人口中打听到,霍长官从来不碰被人碰过的,他喜欢干净的,所以小沈努力维持着他的贞洁,他要让这副干净的身体只属于那个男人。 这当然很难,幸好后来莫大少出了意外,莫老上将也没闲情没关注到他这边,所以他轻易地躲过了被玷污的命运,再后来,躁狂症全面爆发了,社会开始越发动荡,小沈咬了咬牙,决定为自己争取一次。他逃了出去,凭着一点渺茫的希冀。 但最后,他赌对了。 霍长官从来没有忘记过他。 小沈还记得男人第一眼看见他,脸色都变了,他面上带着可怕的神色,迅猛冲了过来,但最终,他被重重地扯进了怀里。 小沈泪都流了下来,他抱着男人的脖子,先生,我很想您。 男人没说什么,只是用力地揉他在怀里。 至此,小沈得到了比想象中更多的东西唾手可得的权力,足够奢靡的生活,以及,男人的极致宠爱。有了他,霍先生不再去找其他人了,他只有自己,小沈的脸微微红了红,他想,幸好,他没让别人碰过他,幸好,他为霍先生守住了干净的身体。 小沈垂下眼眸,窗外洒进来的阳光照在他脸上,他笑得很幸福。 作者有话要说: 小沈是21章中的那个Omega。 第34章 气味 夜色渐深, 别墅的灯都已经暗了下来,安保也已睡去了。 佣人房内,墙上的电视正播放着一部最近流行的家庭轻喜剧, 伴随着情节的进展, 时不时传来一阵配制的人工笑声,宋妈困顿的脸在屏幕的光亮中明明暗暗, 她拢着被子,已经打起了瞌睡, 脑袋一垂一垂的, 忽而间,她打了个机灵,被一阵汽车隆隆的发动机的声音给吵醒了来。 宋妈心里一惊, 连忙披着衣服起了来。 她看了眼墙上的时钟,此刻已经是凌晨两点, 怎么会有人来,她吞了吞口水, 趿了拖鞋,提心吊胆地出了去。 正准备拨打安保的电话, 大门吱呀一声开了起来,宋妈唬了好大一跳, 待看清男人的脸,她眉头深深一皱。 她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妥,幸好在黑暗的掩盖下,不会让人看清什么,忙上前恭恭敬敬地给他递了一双室内拖, 先生, 您回来了。 冷峻的男人没有理会她, 套上拖鞋便径直上了楼,宋妈站在他身后,冷冷地看着男人高大的背影。 自从小墨走的那天起,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这个男人。 这座别墅已经空置了很久,常规来说,作为闲置人力,宋妈要被霍氏的管家收回去再行安排至其他地方服务的,但不知为何,从来没有任何人来通知她,宋妈整日一个人吃住在这座空荡荡的别墅内,很是寂寞,但她没有半分怨言,她认真地打扫着整栋房子,伺候着花园里的花花草草,仿佛那个眉目温柔的Omega还住在这里似得。 但,他还活着么? 宋妈眼眶一热,随即猛吸了一口气,将心间的那股强烈的情绪压了下来。 她想起了最后一次看见Omega的那天,她是满心欢喜的,甚至在她从洗衣机里翻出了那张床罩之前,她都还在哼着歌曲,直到她发现了上面那一大滩淡淡的,但仍看得清原样的血渍。 宋妈是个有一定强迫症的人,所有脏污的东西必须清洗得干干净净才作数,若是平时,她肯定会唠叨上一句血渍这种东西要手洗才能干净,怎么可以信任洗衣机这种没有感情的东西呢,但那一刹那,她头脑一片空白,立刻丢下了床罩,迅速上了楼,她不知道自己在怀疑什么,只是凭着直觉撕开了那袋紧紧绑好的垃圾袋,她看见了那大团大团沾染了血迹的纸巾。 宋妈泪如雨下。 原来啊,那是告别。 那张银行卡,她没有动过,她准备原封不动还给他,虽然她知道,这辈子,她应该不可能再见到他了。 但她能做什么呢,她的能力也只限于,允许自己对那个男人产生一点不能见光的恨意。 宋妈哀恸又无力。 * 在楼下候了半个小时,宋妈见楼上没有别的动静,才再次回到佣人房,睡得迷迷糊糊之际,她又听得庭院中那阵发动机的声音,她支起身子往窗外一瞧。 是alpha的专车,他又离开了。 天色尚黑,宋妈看了看墙上的时钟,此刻还不到凌晨五点。 男人凌晨来,又凌晨走,不知所谓。 宋妈轻嗤一声,又躺了下去。 宋妈以为她将继续孤独地守着这座别墅,但第二天,又一辆车开进了别墅的庭院,两名安保下了车来,忙碌地搬运着后备箱的东西。 宋妈皱了皱眉,忙甩干了手上的水,立刻去开了门。 一个高挑的人影进来了来,带着一阵清晨的风。 宋妈一怔,眼眶红了,小墨 进来的Omega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宋妈迷茫的神色渐渐散去,很像,但并不是那个Omega,宋妈无所适从地退后了两步,她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忙扯了扯笑,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您好。 Omega并没有回答她,只是越过了她进了客厅。 身后一个穿着管家制服的男人跟着进来了,他微微欠身,道:这位是小沈,霍先生交代了,以后他便住在这边。 宋妈心间叹息,面上却是一片恭顺,明白。 小沈抬起了眼皮,他打量着这座即将入住的别墅,心间有些微微的不悦,前一段时日,他住在另一座别墅,上上下下十几号人金贵地伺候着,怎么好端端的让他搬到这边,看样子,跟着伺候的也就这么个老妈子。 那一瞬间,他突然想起了进门时听到的那声小墨,心里咯噔了一下,不知是什么心态,他刻意想到别处去估计是住腻了,换个地方吧,毕竟这个郊区的风景还是不错的。 人的心理就是这样奇怪,当找到一个易于接受的借口时,那么别的念头便会迅速被压下来,这让人更容易获得一种安全坦然的心境。 小沈换了副好心情,蹭蹭蹭上了楼,愉快地穿梭在各个房间,他推开主卧,主卧宽敞明亮,窗台明净,看得出来每日有被精心地打扫,小沈的目光落在了那张宽大的床上,眼睛一亮,飞身扑了上去,蹭了蹭被子,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真是软和! 他又兴致勃勃地推开衣帽间的门,视及所见,小沈不由哇的一声,他见识虽不多,但仍旧看得出整个衣帽间的豪奢,他兴奋取了一套当季的白色套装出来,对着镜子比了比,立刻换上了,他雀跃地走到镜子前,啧,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 小沈心间欢喜得很,他想,霍先生待他可真好,连置装都替他考虑好了,他美滋滋地准备玩一会儿换装游戏,忽而间,他眉头一皱,他看见了角落里整整齐齐地叠着的几套睡衣。 衣柜里有睡衣并不奇怪,但问题是,睡衣显然不是全新的。 小沈心间蓦地涌起了一股不安,他扒拉着那些衣服,不安之感愈甚,刚才兴奋之际没有认真细看,但现在他突然发现,这些奢侈的物品好像有主人。 小沈迅速翻看了一圈,心脏一下子沉降下去,他立刻脱下了衣服,挂了回去,像是没有发生事情一般下了楼。 餐厅的桌上已经摆上了碗筷,精致的三菜一汤。 一旁忙活的beta佣人长了一副很老实的面孔,她陪着笑脸,对不起沈先生,您来得匆忙,又在饭点,一时间没别的菜色,先凑合一顿,您想吃什么告诉我,明天我帮您好好准备。 小沈压了心头那些胡思乱想,只瞟了一眼桌上的东西,又瞟了一眼老妈子,他知道这些权贵豪门里的佣人一向瞧不起Omega,初见自然不能输了气场,免得日后拿乔,当下沉了脸,这些我没胃口,给我煮碗牛肉面吧。 宋妈一愣,愈发恭顺应了,好的,我马上去煮。 她一边退下一边暗想,幸好冰箱里还有些牛肉存货,她应对霍先生的这些摆谱的情人们自然驾轻就熟,尤其是Omega,总怕佣人们轻瞧了他们,初见多多少少都会故意下一些绊子以获取佣人的臣服,宋妈叹息着,她已经做好了这几日看脸色的准备。 她终于做好了牛肉面,低眉顺眼端到那Omega面前。 小沈见这个老妈子挺识相,心里便安定了几分,看得出来这老妈子的手艺不错,闻着确实令人食指大动,小沈吃着面,心思一动,他挑面的手一顿,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了:刚才进门时你说的那个小墨他是谁? 作为一名受过专门训练教导的、经验丰富的老佣人,宋妈自然知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她也决计不是个爱在主人家背后嚼舌根的人,但那一刻,宋妈偏偏搭错了一根筋似得。 她笑着道:他是这座别墅的前一个主人,住了好几年,跟您长得有点像,是我一时眼拙认错了。 她低头诚恳道歉,沈先生,对不起。 宋妈绝对没有半分挑衅他的意识,但是不知道为何,她就这么说了,并且没有任何后悔的意思。 她已经可以预见接下来的惩罚了,如果这个Omega去男人那里哭闹,她毫无意外会丢了这份薪资优厚的工作,但那又如何,刚好遂了她的意了,毕竟她想借着他告诉那个男人,这里曾经存在过一个多么美好的Omega,但现在消失了,再也见不到他了。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那个Omega沉默了下来,他没再说话,只是默默地吃着那些面。 * 夜里,霍衍回来了,他进了门,Omega已经微笑着站在那里提前迎候了,他半跪下来帮他换好了鞋子,看着这熟悉的一幕,霍衍觉得昨夜回来的那种不适的缺失感缓和了不少。 是了,这座别墅必须得配这样一个Omega。 他心情愉悦了不少,揽着Omega去一起用餐。 夜幕降临,男人已经去沐浴了,小沈还站在衣帽间里,他犹豫了片刻,换上了那套属于别人的睡衣。 小沈看着镜中那个冷静的自己,想,他并没有那么贪心,他只是一个Omega而已,对于这样地位的男人,他早便做好了对方会移情的准备,如今,不过是当一下别人又能如何呢,只要他乖顺,识大体,永远保持身体的干净贞洁,他总会在男人这里有一席之地,总会保持目前这样优越豪奢的生活。 小沈心间无法自抑地涌上了一阵悲凉,但他忍住了,他对着镜子,扯出了一个弧度恰当的笑来。 哗啦一声,高大的男人穿着浴袍从浴室里出了来,他寻了烟灰缸掐灭了烟,随意抬头一看,一时愣住了。 那个穿着熟悉睡袍的Omega正坐在梳妆镜前吹头发。 他急急大步朝前迈了两步,又迅速收了脚,眯起眼睛如觊觎猎物的虎豹一般走了过去。 Omega被一把扛了起来,丢在床上,霍衍目中充了血一般,埋进他怀里疯狂吸嗅着,熟悉的气息叫他脑袋发热,他面上迸射着奇异的光芒,肉眼可见地激动起来,他舔着牙猛地一下翻了他,骤然咬住他的后颈,但鼻尖传来的不是那阵淡淡的白茶香气。 霍衍如被泼了一桶水,他的动作停住了,眸色渐渐地染上了一层霜寒。 谁让你穿的。霍衍平静开口。 小沈支着手慢慢坐了起来,他咽了咽口水,看着男人愈发阴寒的眸子,勉强笑了笑,先生 男人已经迅速站了起来,他系好了浴袍,面色淡漠拿起手机拨通了个号码,低低交代了几句。 他已经彻底变成了新闻上的那个威严冷峻的男人,他在简单地安排眼前这个Omega的后路:出去,有人会安置好你。 小沈一下子涌出了眼泪,他哽咽着:先生,您不能 他的话戛然而止,他看见了男人迅速阴冷的眼神,充斥着一股令人恐惧的冰寒,他难以忍受一般盯着他身上的衣服,衣服脱了,出去! 原来这才是正常的他,原来,那些宠爱只属于别人。 小沈咬咬牙,他脱了那件睡袍,捡起自己的衣服,哭着往楼下跑去了。 卧房内恢复了宁静。 霍衍在原地站了半天,他再次感受到了那股难忍的焦躁,他走了过去,拿起那件睡衣,置在鼻端嗅了嗅,淡淡的洗衣剂清香中,仍能闻得到那一股淡淡的白茶香气,但此刻已经糅杂上了别Omega的气息,他皱眉拿远了来。 半晌,他推开了衣帽间的门,如同一只觅食的狂兽,他鼻翼动了动,终于找到了目标似的,将身体埋入了那些衣物之中。 他深深地吸嗅着。 作者有话要说: 是的,所以毫无疑问,不要指望目前的疯狗有任何男主的行为。 不合常理也不合逻辑。 耐受差的可以养肥,虽然我想看到很多的讨论(暗示) 第35章 生日 基地, 冷色调的办公室内保持着绝对的肃穆安静。 负责霍衍健康的医疗团队首席恭恭敬敬递上一份报告,根据目前上报的医疗数据以及实时监测,我们可以确保S级alpha完全不受此次流行的躁狂症的影响。 事实上, S级alpha自始至终都对任何的牵制拥有豁免权, 甚至在一百多年前,那个AO 互相牵制的年代, Omega也并不是绝对意义上的S级alpha的必需品,只是基于繁衍优秀后代的缘故, 才对高契合度的Omega有所依赖, 所以,请长官放心 他强调道:您的身体很健康,并无任何异常。 此刻, 霍衍正闭着眼靠着沙发,面目平静地听着他的汇报, 他的手指一搭一搭点着扶手,半晌, 他睁开了眼睛,行了, 出去吧。 首席如释重负,微微欠身, 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阳光穿透玻璃,落在地上,光线中些许灰尘胡乱飞舞着。 霍衍站了起来,随意走了几步,他靠近了办公桌, 拉开了抽屉, 他盯着半晌, 随即摸出了里面的一张旧照,照片中,Omega正挽着他的手,亲昵地将身体挨在他身上。 霍衍锐利的眼神流连在他身上,目光仿佛一把利刃,凭空割碎了那层层衣服,他仿佛看见了他藏起来的雪肉,挂着湿漉漉的汗珠,他哭泣一般蹙着眉推他,霍衍鼻翼动了动,若有似无地闻到了那馥郁的白茶香气,时而浓,时而淡,狡猾地勾着他的魂魄,他想紧紧地贴着他的皮肉肆意地闻,但一切如幻影,瞬息间消散。 照片中,Omega仍不染色*欲地含笑看他。 霍衍与他对视着,内心的那种焦躁再复涌起这不是焦躁症,这是他的心病,他嘶的一声,紧紧捏着他的照片,骤然闭上了眼睛。 * 孟进的心腹助理眼观鼻,鼻观心,手上拿着一份材料静静候在门口。 会议室内传出了巨大的争吵声,孟进那张艳丽的面上已是充满了可怖的冰冷,他盯着李响,形容已经扭曲。 李大圣父,您当人当高贵了,是不是忘记当初我们是被怎么对待的,您过着高高在上、受人尊敬的生活,可您知道您获颁大医学荣誉那天我在哪里? 他眯起了那双微微挑起的狭长凤目,一个字一个字道:老子他妈被六个该死的alpha没日没夜轮着糟蹋所以你跟我说,让我放过他们? 李响目光悲戚,胸口重重起伏着,他看着孟进,放软了声音,阿进,我并不是劝你放弃仇恨,你完全可以报复这些人,我保证,我也会尽我的能力帮助你,但我们也止步于此,好么? 恋耽美 止宁结局-格格党(23) 不必你假惺惺,孟进嗤笑,目中露着讥意,这些该死的alpha早已经一个一个被我弄死了,但你以为这就够了么? 根本不够!他的笑容中带着阴寒的森然,alpha人种早该灭绝,他们狂妄自大,目空一切,简直就是人类罪恶的起源,他们根本就不该存在这个世上! 他缓了缓,深吸一口气,李响,你得记好你是一个Omega,至少,孟雄当初针对alpha的战争病毒的研究资料,你应该交出来。 李响无力至极,我说过很多次,这些资料包括躁狂症病毒,我全部都已销毁,我也绝对不会继续研究。 他徒劳地:因为事情不是这样的,我们我们并不能代表上帝抹杀他们! 会议室安静下来,只留下墙上古典时钟嗒嗒嗒的声响。 李响,孟进微微抿起了唇,这让他那张妖冶的脸更是冷艳了许多,他轻声道,你真的已经彻头彻尾忘记自己是一个Omega了。 李响凄惨地笑了笑,他知道他与眼前的人已经说不进去任何话了,他忽然想起了十几年前,二人坐在一个逼仄的狭小酒馆聊天喝酒。 孟进跟他说,总要改变这一切。 他认真地盯着李响,斗志昂扬,我们总要一起改变这一切。 后来啊,他们改变了,但有别的东西一起跟着改变了。 我从来没有忘记过。李响笑了笑,低声喃喃,我从来没有忘记过。 他慢慢地转身,如同一个蹒跚的老人一样,打开了门,走了出去。 孟进在他身后眯起了眼睛。 许久,站在门口的那个心腹走了进来。 他递上了一份报告,谈判很顺利,到时候他们会全力支持我们的方案,但张署长附加了一个额外的条件 来人瞧了一眼门口,放低了声音,他向我们要一个人。 孟进挑了挑眉,拿过文件一瞧,他一愣,半晌,嘴角浮起笑意,咱们的漂亮小墨可真是热门。 那您的意思 孟进笑了笑,将文件丢还给他,着什么急,另一个还没开价呢。 等人都出去了,孟进突然觉得有些无聊,他拨了个电话,半晌,他的alpha进了来,额头上的伤势看着已经好了不少,他看向孟进的眼神有几分畏惧,但又有几分讨好,只杵在原地,不敢上前半步。 孟进撕开了脖颈后的隔离贴,笑盈盈上前,抱住了他的脖子,亲了一口,怕什么嘛,亏我这么想你。 Alpha脸部肌肉微微有些应激的抽动,但仍受不住诱惑一般搂住了他。 很快,Alpha抱起了他放在了沙发上 ,他跪了下来,如同最忠诚的奴仆,他看了他一眼,又重重地抱住了他,门慢慢掩上了,不多久,里面传来一声惨烈的叫声,但很快,所有的一切又陷入一片静谧。 * 史无前例的混乱动荡的局势让激进的情绪充斥着整个社会。 Omega们渐渐意识到,他们已经开始可以掌握主动权了,他们无比的团结,其中,以孟进为首的O权组织活跃在舆论的一线,在Omega族群中声望很高,说是精神领袖也不为过。 而赢得Omega们的拥簇便是赢得那些躁狂的alpha们的支持,可以说,孟进如今绝对算的上联邦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在这种浪潮下,联邦政府迫于当前的压力,开始在立法上让步。 社会的格局已经开始慢慢地变化。 窗外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天气微微带着凉意,冰冷的玻璃已被腾腾的热气蒙上了一层细细的水珠。 温墨认真地拿筷子在火锅里捞茼蒿,他哈着气,嘴唇有被辣出来的红艳,鼻尖上已经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他被辣的有些受不了,立马放下了筷子,煽着嘴,李响无奈摇摇头,给他倒了一杯冰牛奶,喝一口,牛奶解辣。 这天是同同的生日,进行短暂而庄重的吹蜡烛仪式后,三人围在一起热腾腾地吃火锅,李响是西北部人,天性喜辣,顾着两个孩子的口味,所以干脆弄了鸳鸯锅,没想到温墨好端端的也闹着要吃辣锅,可想而知,自然是受不住。 李响将他碗里的菜夹到自己碗里,又给他捞了些白锅的东西。 温墨终于从那阵燥辣中解脱出来,再不敢吃红锅,老老实实吃碗里的东西,李响看着他难得的吃瘪模样,心下说不出的滋味。 等过两个月,你新的身份下来,我送你去南部。李响摸了摸温墨的头,那边新建了一所Omega学校,有几个我信得过的朋友在那边供职,师生也都经过了严格的背景审查,你在那里很安全。 温墨放下了筷子,面上有些担忧,哥,那你呢。 温墨是个很敏锐的人,虽然这段时间他跟个不晓世故般的孩子无忧无虑地生活,但他看得出来,这一段时间李响的情绪很不佳,或许是跟孟进那边有意见分歧,但李响从未跟他吐露过半句。 温墨知道,对方依旧像以前那样,想给他维持一个安定的无忧生活。所以温墨顺应着并没有过问,但并不代表着他一无所觉。 李响似是瞧出了他的忧虑,只宽慰笑了笑,放心,我都已经打算好了,等我了结这边的一些事,迟些时候也跟着你过去,当个朝九晚五的老师。 温墨笑了笑,眉眼弯弯的,他殷勤地给李响捞了很多红锅里的东西。那我可得提前跟老师搞好关系。 外面的雨停了,阳光透过白色的纱帘照射进来,同同一下子站起了起来,他推开窗户,惊喜地指着外面。 爸爸!小墨哥哥!你们瞧!有彩虹! 二人的目光齐齐往外看去,雨过天晴,天色青白,一道漂亮的彩虹横跨了天际,平和地俯瞰着潮湿又明艳的人间。 温墨不由站了起来,他靠在窗边,带着潮湿的泥土气息的微风轻轻拂着他的脸颊,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感觉没有比这时候更自由的时刻了。 他揽过了同同在身前,亲了亲他发顶,亲昵地抱住了他的肩膀。 阳光下,他露出一个松快的微笑。 李响站在他们身后,他扶了扶眼镜,眼中泛着温和的光芒。 像一幅定格的画,充满着生机勃勃,充满了温暖的希望,并没有任何一丝的阴霾。 第36章 内裂 烟雾环绕的谈判会场内, 双方警卫层层警戒,所有人面目肃严,皆是留神着会场内的一举一动。 但圆桌上的主角们显然比他们轻松得多, 孟进掐灭了烟, 他笑得妖娆,这是我们的底线。 他盯着对方那一双锐利黑沉的眼睛, 毫不退让:霍长官应该知道,目前很多人在争取我们。 当然, 霍衍吐了一口烟, 爽快地承认他的地位,谋求一个Omega话事人的加盟对目前焦灼的局面再有利不过。 霍衍唇角一勾,目色却愈发尖锐, 不过这个Omega话事人是谁,我完全可以抉择。 他露出一个不明意味的微笑, 毕竟根据我们的情报,你们Omega并没有宣传的那么团结。 他坐直了来, 轻轻抖了抖烟,换了个轻松的姿势, 至于打舆论战,你得相信霍氏的经验永远比任何人都丰富。 孟进的笑容渐渐凝固了来。 * 好不容易晴了两日, 又开始淅淅沥沥下起雨来,温度也迅速降到10摄氏度以下,到处透着一股寒凉的湿意。 窗户被紧紧关了来,雨声顿时小了不少。 温墨咳嗽了两声,拢紧了被子, 他病恹恹看着关窗的男人, 有一搭没一搭地眨着眼。 李响走了过来, 替他倒了一杯温水,放在床头柜上,那里摆放着一个分装药盒,是温墨今日要吃的份量。 李响揉了揉他的脑袋,面上露出一点担忧,等病好了跟我一起跑步,身体素质太差了,变个天就着凉了,连同同都比你强。 同同听见爸爸表扬,不由笑了,他趴在床前,奶声道:小墨哥哥,你得快点好起来呀。 温墨懒懒地朝他笑,蠕动着,整个人蜷在被子里,将脑袋藏得深了些,像一只过冬的熊。 李响叹了口气,给他换了张退烧贴,看着吃药的时间到了,又让他起来喂了药。 温墨好容易吞下了两颗苦涩的药丸,舌根都苦麻了,一旁的同同熟练地给他塞了一颗糖,两人互相瞧着嘿嘿嘿地笑。 李响含笑看着这一幕,大门传来一阵敲门声,是孟进的助理:教授,孟先生找您。 好,我马上过去。 李响心下一声叹息,情绪暗淡了不少,面上却不显,回头与温墨交代道:好好睡一觉,晚上可不能再烧上去了。 温墨乖乖地躺下,李响又回头看了一眼,扶了扶眼镜便走了。 同同仍趴在床边看着温墨,温墨拉高了口罩,驱赶他,你去外头那间玩,别待在哥哥这,等会儿小心被传染了也要吃药。 同同当然最怕吃药,闻言便抱着玩具起来了。 温墨看着他出了门,脑袋有些晕晕沉沉的,他拢紧了一点被子,便阖眼睡了过去。 * 孟进静静地坐在沙发上,他的目光凝视着虚无的一处,像是在想什么东西一样,指头上夹着的烟头已经燃了一条长长的烟灰,脆弱地挂在那里。门口的脚步声一下将他的神思拉了回来,他掐灭了烟,带上了一贯的笑容,你来了。 李响看了一眼他,又扫了一眼茶几,茶几上开了一瓶酒,摆着几个小菜。 孟进坐直了来,笑着说,听说过几日你就要送小墨去南部了,我这段时间忙,也没空整什么欢送宴,趁着今天有空,咱们小喝一杯,算是为你践行了。 李响静站片刻,终于走了过去,坐在了孟进对面。 这回,孟进没有继续说那些容易引起争执的话题,反而难得地聊起了一些旧日的时光,二人同一天被送进的孤儿院,孤儿院里当然都是些不堪回首的记忆,但如今想来,也有一两幕温融人心的,只是太久远了,久远到被刻意埋藏在那些灰暗记忆里,像是全然忘却了似得。 但时下,聊着聊着,却也渐渐想起来了。 他们相濡以沫,共同扶持,他们有共同的志向,并立志一辈子为之奋斗,他们是挚友,也是战友,他们站在共同的命运下抗争着,并愿意相信有看见曙光的那一天,但一切在两人即将成年的时候,命运的轨轮发生了改变,李响在孟雄的安排下,切除了腺体送进了医疗教育体系接受高等教育,而长相优越的孟进则被作为一个拉拢的手段送给了一个富商。 但如今,他们又一起坐在这里,殊途同归,看上去好像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 桌上的小菜并没有什么人动,但红酒已经空了,孟进又开了一瓶,悉心将两人的酒杯满上。 他们都喝得有点多了。 孟进那张妖冶的脸上浮出了一点微微的陀红,更是显得明艳逼人,他靠着沙发,晃了晃酒杯,懒洋洋地将脸半埋在手肘上,歪着头看着李响。 他说,我好羡慕你啊。 李响放下了酒杯站了起来,走过去取下了他手上的酒杯,别喝了,等会儿真的醉了。 但孟进好像已经醉了,他蜷起了身子,伏在沙发上,低低地笑着,继续呢喃,李响,我真的好羡慕你啊。 他闭上了眼睛,像是困极了似的。 李响叹了一口气。 阿进。看着那已经睡过去的人,李响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将他放在一旁的大衣甩开了,轻轻地给他盖上了。他站了起来,往门外走去,在出门之际,他脚步停留了片刻,又轻轻地扣上了门。 半分钟后,砰的一声枪响,响彻这个宁静夜晚,一切再复宁静。 沙发上的孟进睁开了眼睛,他推开厚重的大衣慢慢地坐了起来,他愣愣地看着桌面上的两个空酒杯,看了很久,半晌,他闭上了眼睛,两颗泪顺着他的脸颊滑落下来,打在了地上,旋即他伸出指腹,拭去了眼角的湿迹,面目逐渐冰冷下来。 外头急匆匆的一阵脚步声,一个身着黑衣的手下快速推门进了来,他手中抱着一个孩子,是同同,此刻同同面上一片苍白,他抓着一个汽车玩具,像是吓傻了似的。 孟进瞳仁骤然一缩。 那手下道:刚刚我在拐角那里发现的他,您看 他嗫嚅着唇,显然在等孟进的决策。 同同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他从男人胳膊上跳了下来,一下子朝孟进扑了过去,他抱住了孟进的脖子,大声哭了出来,声音哽咽不清,孟叔叔吓死我了刚才打雷吓死我了呜呜 孟进抿起了唇,他看着怀里的孩子,同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紧紧抱着他的脖子,将软乎乎的身体揉了进去,仿佛眼前人就是他唯一的依靠了。 孟进面上的阴鸷渐渐淡了,他无声无息朝着男人使了个眼色,那男人微微颔首,退了出去。 孟进已经带上了和煦的笑容,他轻轻拍着同同的背,好了,一个雷而已,咱们同同什么都不怕。 好半天了,同同才在孟进的柔声安慰下停止了抽泣,他拿手背擦干了眼泪,翻出了他最喜欢的那个汽车玩具,小墨哥哥生病了,孟叔叔你得陪我玩。 同同那双稚气的眼睛上还挂着泪珠,一派天真无邪,此刻他正带着渴望的神色祈求地瞧着他,孟进再复笑了,他将同同放在身侧,温声道:好,我陪同同玩。 同同天真烂漫地笑了,我最喜欢孟叔叔了! 夜里的灯光撒在他们的身上,看上去温馨极了。 * 温墨额头上蒸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他薄薄的眼皮不断颤抖着,身体渐渐沉重,挣扎在一片暗色之中。 这片暗色没有任何的介质,只虚空一片,但温墨却是感觉像陷入泥泞一般寸步难行,也无法挣脱。 一双温暖柔软的手从这摊泥泞中将他拉了出来,温墨看着她,眼里慢慢浸满了泪水,莉莉姐 他再也难忍那疯狂涌起的思念之情,一下子抱住了她,将脑袋埋进她怀里,如同儿时一般,莫莉抚摸着他,目中很哀伤。 为什么哀伤,温墨伸手想抚平她眉宇间的那抹哀色,然而手还没触上,眼前的人影渐渐消失了来。 莉莉姐温墨眼角滑落了一颗泪,他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眼前站着一个老人,是上次给他看病的医生。 医生开口了,声音低沉而慈祥,孩子,你又烧了,赶紧把这药吃了吧。 温墨昏昏沉沉的,他顺着医生的动作张开了口,一勺药便喂进了嘴里,甜腻的糖浆很粘稠,像是腻在嗓门一样让人难受,温墨舔着唇,想要拿些水来喝,但很快,他的意识渐渐模糊,坠入了一片深沉的睡梦之中。 十分钟后,孟进走了进来,他站在床边端详了很久,随即迈了一步,坐到了床边,他伸出指头,轻轻抚着那张带着病容、但仍是昳丽惊人的脸。 他笑了笑,凄凉又阴沉,他轻声道:谁叫你长了这么张脸呢。 很快,他站了起来,朝门口早已候着的人吩咐道,把人送去吧。 第37章 金屋 中心城, 繁华的A区,平地拔起的高楼嵌入了云端,至高处的顶奢酒店金屋浮在云上, 落地窗明亮澄净, 放目望去并看不清城市的脉络,只一片白茫茫的云层, 让人徒生虚空之感,仿佛置身天宫。 恋耽美 止宁结局-格格党(24) 智能温控系统随时外面气候的变化自动调节着, 房间内维持着适宜的温度湿度。一张偌大的圆形大床上, 温墨躺在其间,脸蛋半藏在柔软的枕芯中,身体舒展着, 他眉目平静,睡得很是香甜。 温墨的手指动了动, 他慢慢睁开了眼睛,恍惚的感觉令他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他困顿地眨了眨眼睛,又闭上了, 很快,他警觉地坐了起来。 骤然袭来的眩晕叫他身体晃了一晃, 他扶着额头,心间咚咚咚地跳了起来。 他稳了心神,待身体适应了立刻下了床来。 这是一间极尽奢靡的套房,富丽堂皇,堆砌着金钱的味道, 放眼望去, 如同一座云层上的建筑。 温墨心间愈发不安, 他的目光落在床前的餐台上,上面已洒满了玫瑰花瓣,冰桶里镇着一瓶绑着蝴蝶结的香槟,香槟旁放着一个黄铜托盘,温墨疾步过去,将托盘上的餐叉紧紧捏在手里,他紧了紧手,朝着门口冲了过去。 然而还没等走到门口,一声嘀的电子音传来,很快,耸立的黑色大门打开了来。 温墨的脸色一下子白了。 高大肃严的男人在原地站了片刻,满意地看着温墨那张漂亮的脸蛋瞬间变成了苍白。他一边解着袖扣,一边闲庭信步地朝着他走了过去。 温墨咽了咽口水,不由自主地往后一步一步地退,他像一只落入围捕范围的羚羊,没有逃脱的可能,可却放弃不了生的希望,他警惕地看着男人,步步后退,直至被一张摆放古董的案台挡住了退路,再无可退。 男人已经逼近了他,alpha的气息炙热又浓烈,温墨甚至已经感受到他身上贲张的肌肉带来的硬度与热度。 温墨颤颤抬起眸子,可怜又害怕地看着他。 男人的眸色黑沉,带着深不见底的暗涌情绪,他盯着他的唇,慢慢地低下了头,温墨软色尽去,狞色暴起,握紧那餐叉,骤然刺向他脖颈主动脉的位置。 他的手腕立刻被一只鹰爪似得大掌紧紧控住,男人讥讽似的取下了那把餐叉,当啷一声,金色的餐叉掉在了地上,温墨身下一空,瞬间被男人打横抱起,丢在了床上。 温墨迅速爬了起来,却一把被男人掐着脖子按在了床上。 霍衍的眸色已经是浸了冰一样的寒色,他阴寒道:还不清楚状况么? 他一点一点地解去了温墨的扣子,寒冰迸溅的瞳仁里糅杂了炙热的光芒,这让他的眼神看上去异常的可怕。 他们呢?温墨几乎已经维持不了冷静,他没有半分挣扎,只是颤声问,他们在那里? 他无故出现在这里,那么代表李响与同同定然也出了事,可一切他全无所知,甚至不明白为何一夜之间,他又落进这只疯狗的手里。 你说呢? 霍衍强行撕下了他颈后的隔离贴,埋进了他的脖颈深深吸了一口气,久违的淡淡的白茶香气侵袭入脑,他几乎是不可见地打了个哆嗦,喉结上下翻动着,隐哑着声,所以,你别无选择。 刺啦一声,alpha已经等不及解扣子了,一把扯碎了衣服,温墨一颤,双手抵住他。 拿开。霍衍眯起眼睛,居高临下命令。 温墨瞳仁颤着,胸膛重重地起伏,他盯着眼前的人,许久,抵在他胸口的手慢慢放开,顺从地放了下来。 他闭上了眼睛。 *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繁华的都市上空看不见一丝星光,黑沉的天幕浸着一点淡淡的深蓝,映着底下的云层,仿佛没有尽头的暗色海洋,波涛涌动,无止无休。 霍衍从浴室里出来,他发根带着湿气,穿着一件白色的浴袍,高大健硕的身体撑得浴袍失去了棉质的柔感,他绑着腰带,看上去心情很愉悦,他啪嗒一声点了支烟,将打火机丢在一旁,站到了落地窗前。 汪洋一样的云层踩在脚下,霍衍身心舒爽。 明净的落地窗倒影着那张狼藉一片的床,Omega已经昏睡了过去。 霍衍愉悦地倒了杯香槟,坐在了窗台边上的沙发上,他随意搭起了腿,恣意观赏着床上的人。 他晃了晃酒杯,极其优雅地抿了一口,然而目光却是没有离开过床上的人半分,带着一股危险的意味。 他终于放下了酒杯,起身朝着圆床走了过去,裸赤的Omega微微蜷着斑驳的身体,陷在柔软的被子里,霍衍握住了他的一只脚在手心中揉捏着,雪白的脚踝上一个牙印,是他重新占有的证明。 霍衍低下头,嗅着他的脚踝,他的鼻尖在上面蹭了蹭,像追寻着本能一样,他一路嗅闻了上去,他肆意地弥补着这些日子的焦躁,用他温热的雪肉,用他馥郁的甜香,如今,Omega的所有再复掌控在自己手上,所有都是自己的,这样的认知令他血液都在沸腾,他舔了舔牙,抵住他的殷红的唇闻着Omega的鼻息。 眼前的人微微一动,眼睛缓缓睁开了来,漆黑的瞳仁印着霍衍那张被放大的有些扭曲的脸,然而霍衍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行为的不正常,或者说,他根本不需要任何的自省,反而微微眯起眼睛,用那双锐利的眼睛紧紧盯着他,但嗅闻的动作并没有停下来,反而更重了些。 温墨静静地与他对视着,半晌,他闭上了眼睛,任随那个alpha病态一般嗅遍了他的全身。 * 温墨又变成了一个床上的玩物。 他被切断了所有与外界的联系,监控了起来,他每天被关在这间云端的金屋里,接触的人只有那个alpha,而alpha的见面,除了疯狂的发情没有其他。但出乎意料的,温墨依然很顺从,甚至主动在配合他。 霍衍怎瞧不出他在打算一些别的,但一只蝼蚁的计划在雄狮眼里根本造不成任何威胁他已经绝对掌控了他。 霍衍当然不愿脑仁因为这只该死的Omega而疼痛,更不想听到那些令他失去冷静理智的心声。毕竟,他想要的,也不过是他的皮肉而已。至于他在想什么,无关紧要。 虽是这样想,但明知他一肚子的诡计,却在殷勤地回应他,霍衍的心火又蹭蹭往上涨,不由用力堵住了他的唇,恶狠狠地碾弄,吻到Omega浑身发软失去气力,才终于放开了他的唇,他用指腹擦去了上面的湿迹,然指尖的触感实在极佳,他又低头狠狠吮了一下。 温墨将脸埋进他的脖颈,喘息着,你什么时候让我死。 霍衍狞笑着,他说,还早。 他嗅着他的发间,眉宇间一抹阴狠,放心,看在这几天的快活,会让你死得容易一点。 温墨闻言没说什么,只抱住了霍衍的脖子,主动吻住了他。 霍衍当然见不得他这副假惺惺的模样,一把将他狠狠按在了床上,他目中浮起讥诮,你同类可真给我贡献了一个好病毒。 他的讥意愈甚:毫无办法掩藏的透明心机,真是可怜。 温墨看着他,好像没看见他的讥讽似的,仍是温柔吻住了他。 霍衍真是气笑了,掐着他的脖子,好,我告诉你现在是什么状况。 霍衍残忍地笑着,我跟张署长一起参与了你的竞标,对,如你所见,我赢了。 他抚着温墨的脸,面上虽是笑,可眼中已是冰寒,可得好好感谢你们的Omega领袖,不仅将你送给了我,更利落替我们除了那该死的病毒制造者,你说,我该不该高兴? 他终于看见这个虚伪的Omega脸上的剧烈波动,他像是听不明白似的,怔怔地看他。 霍衍心情终于舒畅了来,可轮到Omega一把推开了他。 他眼里已经蓄满了泪水,隐忍着,像是极力地掩饰什么,可他的嘴唇已经在颤动,谁死了? 霍衍按住他的手腕,没成想Omega屈膝一下子顶在他的肚腹上,霍衍反应何其迅速,翻身闪开。 温墨骤然一扑,狠狠一个手刀往他的颈部动脉窦砍去,霍衍瞳仁骤缩,反身避开,拦腰一抱,缚住他的双手将他压制在身下。 这个军中的搏杀术一个Omega怎会熟知,霍衍再清楚不过,他那好手下不仅教会了他一手精准的射击,连这本事都教了,如今倒全数招呼在他身上。霍衍整张脸黑得可怕,面色几近扭曲,然而Omega根本就没有示弱的时候,他死命地踢打,甚至用牙齿撕咬。 霍衍全然不顾他的疯狂,他并没有阻止他,而是学着他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温墨痛苦地呜咽一声,惨白着一张脸,疼得浑身发抖,但仍死死地咬住霍衍的肩膀,血顺着他的嘴角淌了下来,同样,他的肩也在淌着血,滴在洁白的被子上,绽开一朵又一朵鲜红的花。 这场兽性的博弈最终以温墨的昏厥而告终。 他的红唇沾着霍衍的血,眼角挂着眼泪,倒在了霍衍怀里。 霍衍舔着嘴角腥甜的血液,他仿佛尝到了那淡淡的白茶香气,他毫不在意自己肩上正在流血的伤口,阴阴地盯着他的Omega,骤然堵住了他的唇。 二人的血液在深吻中融在一处,霍衍死死地搂住了他。 第38章 博弈 温墨再一次发烧了。 他苍白的脸颊带着不正常的陀红, 发烫的身体深深陷进了暖软的被子中,仿佛被削去了刺的红玫瑰一般,没有任何的尖锐, 徒留下脆弱而不堪一击的美丽。 医生小心翼翼地处理着他肩上的伤口, 两个助手配合着打消炎针,尖锐的针头刺入那雪白的小臂肌肤中, 将透明的药液推入体内,而床上的人没有分毫反应。 套房内的气氛一直维持着一定的低压静谧。 终于处置好Omega, 医生垂目敛眉走了过来。 霍先生, 您的伤医生眼观鼻鼻观心,低声询问。 霍衍冷冷看了他一眼,光着膀子坐在了沙发上, 医生忙上前为他处理。 Omega终于有了一丝动静,他低声说着什么梦呓, 霍衍并听不清楚,但他看见了那眼角折射的光芒, 很快,泪珠滑落, 没入耳鬓的发根之中。 霍衍阴鸷又恼怒地瞧着他。 医生终于处理完了霍衍肩伤,领着两个助手很快告辞离去。 霍衍仍坐在沙发上, 他继续端起了酒杯,一杯接着一杯地喝。 在药物的作用下,床上的人已经彻底安静了下来,他眼角的泪痕还未干,但已经不再说梦话, 他睡了过去, 眉目温柔, 安静得像个沉睡的娃娃。 许久,酒瓶空了,霍衍终于站了起来,他面无表情捞起大衣,头也不回地出了去。 * 四月末,《OMEGA人群权益保护法》经过层层的修订,终于正式颁布,至此,Omega族群至少在法律层面上拥有了同AB族群一样的地位。各大Omega聚集的风俗场所包括软乡已被全部取缔,随之兴建的是大量匹配Omega的学校、医院等公建设施,五月初,孟进正式就任联邦众议院参议副主席一职,并宣布将代表广大Omega的意愿,竞选下一届联邦政府总统。 社会看似渐渐安定下来,但被破坏的平衡并不会那么轻易达到新的自洽,不信任的情绪充斥着整个社会,连beta族群也因这场巨大的变革被裹挟进了一场默默的角逐中。 事实上,alpha与Omega的自杀率仍高居不下,一方面,经过百余年的生殖选择,Omega的人口数量已经远远不够匹配alpha族群,虽因战乱的缘故,人口统计系统尚未完全恢复,但根据现有的数据也可测算一个大概的数字联邦至少有六千万的alpha匹配不到高契合度的Omega;另一方面,很多Omega宁愿选择独身,也不愿为alpha付出任何,这部分人员在风俗业从业者中的比例尤为高,同时,这类人群也是自杀率最高的群类之一,有心理学家专门进行过调研,但最终报告不知因为何故并不曾进行过披露。 在这种严峻的情况下,曾被严令禁止的腺体切除术又以一种默许的态势重新回归医疗系统。毕竟社会的发展需要稳定,在官方的立场上,维稳胜过一切,在这个基调下,别的立场自然允许一定的让步,而就alpha个体来说,与其受躁狂症的折磨痛苦死去,倒不如切除腺体,用减短寿命、偶有不适的代价换取余生的喘息。这也是一种无奈之下的选择。 同时,人口生育中心开始大量产出Omega婴儿,联邦政府专门成立了一个组织机构,以负责这些Omega的生长抚育以及未来权益。当然,管辖权已被O权组织全面接收。 至此,社会渐渐进入了一种并不平衡的平衡,人们的生活在明面上已渐渐恢复了正常,至少社会的犯罪率在下降,各大城市的戒严也开始慢慢解除,联邦好像再次从动乱中脱身出来,开始走上了正轨。 但显然,风暴的酝酿从来都是潜藏在平静的表象下。 * 耶稣在受难。 斑驳的十字架上,神子的四肢被残酷地钉在其上,鲜血淋漓,浸湿大地,但神子仍低垂着眼眸,悲悯地俯瞰世人。 孟进的目光从那张油画上收了回来。 温墨并不是一个物品,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是我们Omega的同胞,任何条件都不该违背一个Omega的意志及人身自由为代价。 孟进昳丽的面目多了几分凛然,这是我们O权最原始的初衷,一旦违背了它,那么,我们所有的努力都将成为笑话。 耶稣的眼神仍旧慈悲,孟进与之对视着,我以忠以上帝的名义发誓,绝不用任何一个同类去交换利益。 张谦嘴角浮起一丝讥讽。 孟进并不在意,只正了正脸色道,小墨现在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我们根据他的意愿让他选择了自己想要的生活,所以张署长,我认为您也应当尊重他除了这个条件,其他的我们都有商量的余地。 张谦没再说话,或者他已经意识到没有任何争取的必要性了,他扬了扬手,秘书上前,将文件递给他,张谦干脆利索刷刷刷地在文末签署了自己的大名。 张谦站了起来,礼节伸手,平静道:孟主席,合作愉快。 孟进唇角一勾,跟着站了起来,握住了他的手,合作愉快,另外 他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预祝新婚快乐。 谢谢。 张谦神情淡然,微微颔首致意,旋身离开。 与会的众人渐渐离去,偌大的会议室只剩下孟进一人,他重新坐了下来,姿态悠闲地点了一支烟,他微微眯起眼睛,看着油画里受难的神子,缓缓吐了一口烟,上帝 他轻蔑地笑了,上帝早就死了。 夕阳西下,风从远处涌来,吹起了一层细密的凉意。 一辆黑亮的小车早已等候那里许久,在保镖的护卫下,张谦上了车,秘书也跟着坐了进去,他低声道:署长,依旧没有任何目标的踪迹。 张谦清冷的目光落在远处的飞鸟,他静默了很久,道:继续找。 * 基地。 肃穆的会议室内,霍衍坐在正中,听取着例行的述职报告,他的神色一贯冷峻肃严,依旧是那个高高在上、大权在握的alpha,无人可以撼动他的地位。 夜里依旧是声色犬马的应酬,但他显然心不在焉。 他把玩着手上的打火机,目光盯在一处,似在考虑着什么,神情漠然,眉目冷淡。 他是应酬的主角,但显然没有人敢上来打搅他。 许久,霍衍站了起来,他手随意揣进裤兜里,神色平静往外去了。 当他再次回到那个云上金屋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月后,下午的时候,医生已经特地报告过Omega的身体状况,并用心地补了一句,其他方面也不用担心了。 霍衍并不在意的样子,甚至阴冷地盯了一眼那医生,可把人唬得不轻,但晚上的时候,他的车出现在那个奢华的地库。 恋耽美 止宁结局-格格党(25) 专用的电梯将霍衍送上了最高层,大门打开,他大步流星走进套房。 微风浮动,送来一丝初夏的气息。 Omega背对着他站在落地窗边,他穿着米色的丝质睡衣,双手抓着窗沿,垫着脚遥遥看着外面的云层,那一瞬间,霍衍莫名有了错觉,仿佛那薄薄的肩胛骨即将生出一双翅膀,便要飞走了似的。 霍衍的眼神骤然暗沉,他疾走几步,一把扯住他的小臂,从窗边拉了下来。 他看见了Omega脸上迷茫的神情。 霍衍喉结动了动,冷着一张脸解开他睡衣的一颗领扣,毫不怜惜往旁边一扯,他肩膀上的伤口已经脱了痂,留下了一圈淡粉色的痕迹。 霍衍一把将他抱起,毫无意外地放在了床上。 他双手撑在他脑袋旁,面无表情盯着他,而后勾下脑袋,埋进他胸口深深吸了一口。 温墨毫不留情一脚踹了过去,霍衍早有准备,冷笑一声顺势抓住他的脚腕,重重往身下一扯,但温墨显然没有那般轻易拿捏,一扭身翻了出来,二人又开始在那一张床上摔打起来。 但这次,霍衍显然放了水,对于Omega的疯狂攻击也不生气,甚至故意让着些,间或指点他如何有效地攻击自己。 我教你,霍衍控着他的下巴,嘴唇贴着他的耳廓道,你的动作应该更迅速些,膝弯,肋下、颈侧,都是极其脆弱的地方。 温墨如他所言一个肘击,霍衍闪避,一把控住他,不对,你得再找准点。 温墨咬牙,双腿飞速环住他的脖子,借力狠狠地往后一绞,二人齐齐卷着被子滚到了地上。 乒铃乓啷的几声,床头柜的摆件摔在了地上,迸溅了一地的碎片。 霍衍护住了他的后脑勺,称赞,真是聪明的Omega。 温墨喘着气挣扎着,眼神狠厉又冶艳。 霍衍真是心动得不得了,他本就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又荒了半个月,浑身的热血早被这个Omega全数调动起来,再不肯配合他了,一把扣住。 温墨呜咽一声,他终于不再挣扎,只咬着唇,眼睛微红,给我一些希望。 他紧紧地抓着他的手臂,盯着他,你得给我一些希望。 霍衍什么都没说,只堵住了他的唇。 第39章 送别 霍衍抱着人迈进了浴缸。 温墨低垂着眼眸, 靠在他身上,很乖巧的样子,霍衍随手按下一旁的按钮, 很快, 带着冲击感的水泡从浴缸底部涌起,拥簇着二人的身体。 温墨像是回过神一般, 轻轻抱住了他,亲吻着他的喉结。 霍衍已经懒得去计较他的这些可怜的小手段, 他任随他动作, 只讥讽道,如果你还有这能耐的话,我不介意抱你去床上继续。 他一把捞了他坐在自己的腿上, 所以,你确定么? 温墨并没有停止动作, 反而贴近了一点,他捧着霍衍的脸, 给了他一个极致深入的吻,等分离, 他喘息着:第21起alpha杀人案中的那个Omega女人让我送她入土为安吧。 他轻声道:我已无从抵抗,如果可以, 我愿意向你付出我的所有。 霍衍冷笑,一把扣住他的脖颈,你觉得你可以跟我谈条件? 他不屑地轻笑,你还有什么地方能开价,嗯? 温墨温顺地看着他, 他眼里已经失去了所有尖锐的影子, 他慢慢地探手下去, 再复亲吻着霍衍的唇角,我的顺从听话。 霍衍闷哼一声,这并不值钱。 不温墨的声音温柔至极,又分外笃定:我跟了你的三年,在这三年里,我只认真地专研一件事,那就是如何取悦你,没有人会比我更懂得怎么让你快活。 他的喜好,他的偏爱,他舍弃了尊严,献祭了肉体,用三年的时间认真摸索,他从来都是一个很好的学生。 霍衍身边并不是没有比他长得更好看的情人,但三年来,他一直都是最受宠的那个。 霍衍一把将他的手从水里扯了出来,他鼻息已经不自觉重了些,不要再给我耍这些可怜又可笑的小心机。 温墨摇了摇头,他柔声说,我没有。 他如实地与他阐述着自己的想法,那个女人是我最重要的亲人,我没法安心让她一直待在那间冷冰冰的尸库,如果可以,她的孩子如果那孩子还活着的话,请您帮我救他出来。 他贴着他,有着哀求,好不好。 你可以把我送进那个会所,送给很多人,或者那条狗,在你解气之前,我不会寻死,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他眼中含着水一般,讨好地亲吻着他,那个孩子就是你的人质,他对我很重要,救出了他,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事情。 他的声音很轻柔,徐徐道来一桩谈判。 霍衍牙根在发痒,他真是没想到,他竟如此的坦诚,分析利弊,把所有的一切当成了一桩生意在谈。 事实上,Omega不知道,或许连霍衍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从他重新掌控这个Omega开始,他一次都没有行使过听取心声这一上帝一般的权力。虽然他一直用这个借口吓唬他,但他确实没有实施过一次他并没有兴趣去自我探讨这么做的理由。 但这次他着实出离地暴怒了。 我说过,你根本没有谈条件的资本。 他用力一把扣住了他,不想再听他说任何废话,低头封住了他的唇,浴缸里,又开始了一场新的围驯。 * 外面的夜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浴室里的动静也渐渐平息。 霍衍重新展开那健硕的双臂搭在浴缸边沿,他看着那无力地趴在浴缸边沿的Omega,面无表情闭上了眼睛,许久,水声淋漓,他听见了他起身的动静,推拉门那里传来了开合的声音。 随着人的离去,浴室湿漉稠艳的白茶香气也淡了不少。 霍衍乌突突冷笑一声,但一瞬间,一种奇怪的直觉骤然袭来,这叫他猛地睁开了眼睛,他霍然从浴缸里起身,飞速推开门冲了出去。 Omega已经爬上了落地窗,霍衍眼眶猛地胴大,惊怒得不得了,几乎是飞扑上前将人给扯了下来。 好得很!霍衍一把掐住他的脖子,死死卡在墙上,牙齿咯咯作响,你死了,有的是人跟你一起。 他阴寒道,那孩子很重要是么?好!让他陪你。 温墨的眼泪滚了下来,你得给我一点希望。 他哽咽的厉害,抓着他的手臂,像是无望一般重复,那你得给我一些希望。 这句话霍衍不知道一晚上听了多少次了,他脸色愈黑,一把扯住他的手腕往床上一甩,咬牙切齿地笑,可他眼中并没有半点笑意。 希望?霍衍步步紧逼着他,好,我看看你有无资格。 温墨像被拎小鸡一般被扯了过去,但他很温顺,像是在一段买卖中急于推销自己的弱势者,他擦干了眼泪,跪了起来,揽住了男人的脖子。 * 霍衍从床上下了来,面色冷漠地扣着衬衫的扣子,他黑着脸,直接走出了套房。 等人离开,温墨缓缓睁开了眼睛,艰难地支起上身,从床上爬了起来,足尖刚触地,身子一软便一下栽了下去。 所幸地上是柔软厚实的地毯。 温墨趴在上面,喘息着,他想,无论如此,总得让那alpha相信,他根本不怕死,也不怕那些恶心的折磨。这样,他才有一丁点争取的可能他能隐约感知,或许是太过自得,那个alpha好像根本不屑听他的心声,而且,他哥也曾经说过,心声并不能展现意愿全貌,更像是一种碎片化的自言自语。 虽然温墨并不能笃定alpha所想,但他也只能根据这些推测压下这一场豪赌,他心里残留着最后一点希望他希望alpha并不晓得,他豁出去一切,并不代表他全然不怕,天知道他曾多少次在噩梦中遇到那只流着涎液的烈犬,可他不能表现出任何一丝的害怕、畏惧。 他本就一无所有,他能依靠的便是那个alpha想要羞辱折磨他的一点执念,这是他唯一的资本,他必须抓住这一点点毫无希冀的希冀,咬着牙也要支撑下去。 同同不知道是否还活着,可至少他不能先放弃了,他不能让莉莉姐唯一的血亲都没了。 温墨咬着牙,努力地拖着身体爬进了浴缸,温水中,他慢慢放松了身体,微微蜷缩着趴进了浴缸的怀里。 * 霍衍已经把云上金屋当成了常住地,他白天在基地,威严冷峻,高高在上,运筹帷幄。但到了夜里他推了一切的应酬,将全部心思放在了一个Omega的围驯上。 霍衍满头热汗地钻了出来,温墨亦是发根湿透,二人对视着,温墨发着抖,却是紧紧抱着他,亲亲我。 他低低又可怜地求。 他的唇被恶狠狠地咬住了,尖锐的痛疼立刻化为粗暴的吻。 性是什么,是人类生殖繁衍的原始根本。上帝大概已经疲于这项伟大又枯燥的造人大业,于是亲自授权人类,但祂一向公平,慈悲地赋予了它的快乐,然而于贪欲的人类来说,性早已远远超过了那个正派伟岸的理由,它甚至能够让彼此隔阂的人一样拥有人间最热情的交融。 它是上帝亲自打开的,潘多拉的魔盒。 明天搬回别墅,alpha热烈地抵住他的额头,但声音却是刻意的冰冷,有人会来接你。 知道了。 温墨惓极了似得抱着霍衍的腰,脆弱的垂下脖颈,将脑袋埋进了他汗湿的胸口。 * 在云上金屋待了一个多月,温墨终于出了门。 两个安保人员一路护送着他下了地库,一辆黑亮的豪车已经守候在在了那里,温墨上了车。 然而车并没有一路开回别墅,而是辗转着上了山,驶进了一个殡仪馆。 看见大门的那一刻,温墨一下重重地瘫软在皮质的座椅上,他仿佛失去了所有气力,坐在那里便开始掉眼泪。 他紧紧抓着安全带,哭得像个失去了一切的孩子。 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并没有催促这位上级特地交代过的贵宾,他们静默地在一旁等候。 许久之后,温墨终于下了车,他一步一步走向了场馆。 厚重的大门被推开了来,偌大的厅正中摆放着一个透明冰棺,里面躺着的女人面目平静,入殓师出神入化的技术让死去多时的女人只像是睡着了一样,她躺在一片花丛中,双手交叠着优雅地放在小腹上。 温墨止住的眼泪又忍不住啪嗒啪嗒地落下,他趴在了冰棺上,双肩颤抖无声恸哭。 这一天,温墨在殡仪馆待了一天,他一直守在冰棺边,除了流泪他没有说任何话。 他亲自目送着女人进了焚化炉。当火焰吞没女人的那一刹那,他突然大喊:莉莉姐!快跑! 都说人死后灵魂会一直驻留肉身,留恋着爱着的人们,温墨是多么害怕她的灵魂会被灼伤,入不了天堂。 他的眼泪簌簌落下,声嘶力竭叫喊,到最后他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了,他唯有紧紧地抓着铁栅栏,用着最后一点气力喊道:妈妈。 他哭得不能自己,张着口型。 妈妈快跑。 * 当霍衍来到这座陵园的时候,天色已经全部暗了下来,陵园内昏黄的灯光渐渐亮了,工作人员一路带着他到了一个刚刚落了碑的陵墓前。 他看见Omega的脑袋靠在了墓碑上,身体微微蜷着,像个没有安全感一样,他已经睡了过去了。 霍衍吐了口烟,将烟头弹在地上,踩熄了。 他面无表情地俯身,将Omega打横抱起,往陵园出口处而去。 第40章 他们 车轮压过柏油路面, 带起零落的尘土,快速消逝于尽头。 车厢内很安静,淡淡的皮革气息萦绕, 街上的霓虹已经亮了, 投射进来一点五颜六色的光晕。霍衍面色冷漠,他揽着那昏睡的Omega在怀里一言不发, 或许是嫌弃太过沉闷,他打开了就近的车载视频, 女主播正专业地播报着近日的热点新闻。 是一则帝国医科大学的讣告, 为病毒研究方向做出巨大贡献的李响教授近日因心脏病突发离世。 不屈的灵魂永不被磨灭!李响教授是我们这个时代最伟大的斗士!新闻穿插着孟进在追悼会上激情的演讲画面,他神情坚毅,眼眶里饱含热泪。 曾经被下达绝密通缉令的他们, 如今已然彻底是另一个境况。 新闻的画面定格在李响墓碑上的那张黑白照片上,他的墓志铭上是孟进亲自提笔的三个字。 敬自由。 温墨慢慢地睁开眼睛, 他仍保持着依偎的姿势,微微红肿的眼睛有一搭没一搭地瞧着外面璀璨的霓虹。 霍衍知道他醒了, 也看到了,只垂眸看他, 讥道:好一个Omega的精神领袖。 温墨默了默,他轻声道:是啊, 他们虚伪、自私、卑鄙,可以为了利益不惜牺牲同伴,毫无底线他们简直 他闭上了眼睛,自嘲笑了笑,普通得跟alpha没有什么两样。 对一个alpha来说, 这当然是一个极具讽刺的回话, 尤其是他刚施恩满足了他的一个祈求, 他应该得到的是Omega的温顺柔软而不是一句讽刺,但意外的是,霍衍并没有被拂逆的恼怒,虽然他面上看上去不悦的样子,但却颇为轻松一般抬起了手,像抚着一只猫一般顺着他柔软的头发。 牙尖嘴利。 很快,他的动作极其细微地一僵。 女主播继续播报另一则新闻,是今天那场广为人知的家族联姻,婚姻的男主角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黑色燕尾服,他的头发被高高梳了起来,面目轮廓更是深刻,显得英俊非凡,他挽着他家世高贵的美丽妻子,在漫天的白玫瑰花瓣中一同走进了圣洁的教堂。 怀里的Omega只淡淡地瞧了一眼,像是不感兴趣一般垂下了眼眸,他依偎着霍衍,很是乖巧。 霍衍瞧着他的温顺,牙根动了动,好心情全被破坏了。 他冷冷地朝司机到,改道,去洪山。 司机立刻应了,很快,汽车驶出了繁华的市区,往郊区去了。 这座郊外的军用靶场早已获知了有贵宾来的信息,在车还未到达前,沉重的铁门已提前缓缓开启,不多久,在警卫的引导下,汽车驶入了车库。 男人下了车,一把将温墨扯了下来,他冷笑一声。 今天心情好,给你个机会。 他并没有阐明什么机会,但温墨像是猜到了什么,他抿起了唇,心里开始砰砰砰地跳了起来。 男人当然知道他已然明了,狭长的眼睛微微一眯,五发子弹,环数超过我,我允许你提个条件。 温墨紧了紧手,好。 霍衍嗤笑一声,迈着两条长腿往大门走了去。 靶场早已经备好,这是霍衍专用的练靶的地方,霍衍走了过去,熟练拿起了枪,迅速上膛,他连片刻的休整都无,像是炫技一般,对着靶子砰砰砰砰地连开了四枪。 当看见电子显示屏上的环数,温墨几乎是呼吸一滞。 四个十环,且是短短一秒内快速击发,几乎如机器一般精准,他留了一枪未打不过就是一种高位者戏谑的心态,他已经布好了陷阱,放好了诱饵,只等Omega不自量力跳进来自取其辱。 恋耽美 止宁结局-格格党(26) 温墨默默看了他一眼,他走上前去,戴起了隔音耳罩,举枪上膛,对准了靶子。 很快,他开了第一枪,八环。 温墨有那么一刻的犹豫,但几乎是片刻,他再复开枪。 第二枪,七环。 第三枪,八环。 准备第四枪的时候,温墨早已无前几枪的干脆利索,他双手紧紧握着枪把,迟迟未动,像是知道希望已经渺茫那般,他咬了咬牙,终究是放下了手,哀求一般:你教我。 他好像已经忘记了这是一场比赛,只是朝着那个alpha恳求,求你教我。 霍衍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冷漠地看着他。 温墨与他对峙了片刻,他的眼神渐渐失落,嘴唇动了动,终究是没再说什么,绝望地继续朝着靶子举起了枪,正要击发的一刹那,眼前的光影一暗,背后贴上了一个温热的躯体,一只大掌包住了他的手,带着他的手举起那把黑亮的手枪。 右肩放松,肌肉紧张会产生闪动。 肘关节伸直,不要过分紧绷。 屏息,手腕太紧了。 低沉的声音亦如同播报机器一般没有感情,但他在认真指点他。 砰的一声,电子音开始报环数:十环。 温墨手上一凉,alpha已经放开了他,温墨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开出了最后一枪。 十环。电子计环的声音依旧是制式化的冷冰冰。 温墨闭了闭眼睛,吐了口气,劫后余生一般放下了枪。 身后传来啪嗒的一声,一缕火光中,霍衍微微歪着脑袋点了一根烟,他深吸了一口,烟雾弥漫,很快模糊了他的面目,他夹着烟,另一手揣进口袋里,往门口走了。 他还有最后一枪未开,胜负还未分出,虽然对于这场比赛来说,结果几乎已成为定局,但是,他好像忘了这回事一般。 感应门开了,又闭合了。 明亮宽敞的射击场仅剩下温墨一人,温墨站在原地良久,忽而卸去了旧弹夹,利落换了新的,他重新举起了枪,眯起了泛着冷意的眼睛,对准靶心砰砰砰砰地开了四枪,很快,他放下了枪,将隔音罩扯了下来丢在一边。 他往门口去了。 身后的电子音冷冷地响起:十环,十环,十环,十环。 温墨眉目平静地朝门口走去了。 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外面天色深沉。 霍衍正站在车旁抽烟,白色的烟雾飘散在略微冰凉的空气中,消逝于无,他丢了烟头,踩熄了,回过头来,看见了不远处正看着的他的温墨,他与他对视一眼,冷着脸色打开车门坐了进去,温墨打开另一边的车门,也跟着坐了进去。 回到了车上,二人什么话都没说,温墨却是很困顿的样子,他搂着霍衍的腰,趴在他怀里,很快,他睡了过去。 温墨睡得很香甜,或许是太多天没有睡一个好觉了,他睡得很沉,漆黑的睫羽很温柔地在雪白的脸颊上留下淡淡的阴影,随着平稳的呼吸起起伏伏。 霍衍看着他,眼色愈发冰冷。 车驶进了别墅,安保人员与宋妈得到了消息,早已恭候在那里。 宋妈知道alpha肯定又带了什么小情儿回来,心间暗自冷笑,从侧边柜里拿出两双室内拖,鞋头对内放在地上。 但男人是抱着一个人进来的,宋妈不敢多看,只退了后,垂首谦卑地候着。 男人趿上了拖鞋,很快便往楼梯去了。 宋妈起身站直,忽而她僵住了。 她几乎是没有任何思考般急匆匆往前走了几步。 她盯着男人手臂上露出来的一点眉眼,怔怔地:是小墨么? 男人停住了脚,他侧脸看了宋妈一眼,眉宇间一抹寒色。 宋妈心间一跳,才惊觉自己做了一件多么没有理智的蠢事,她惶惶不安退后了一步,迅速低下头来。 但她等了半天没有听见训斥,再抬头的时候,男人已经抱着人消失在了楼梯尽头。 宋妈脱力一般往后退了几步,她扶着栏杆的把手,患得患失地看着那早已没有人影的梯口。 * 霍衍毫不客气地将人一下子丢在床上。 温墨睡得正香,骤然的失重感令他一下子惊醒了来,他撑着身体坐了起来,灯没开,只有淡淡的月色照拂进来,他有些迷茫地看着四周,最终目光落在了霍衍身上。 他看出来了alpha的心情并不好,甚至可以说是在隐隐发作的边缘。 温墨默默看了他一眼,爬下了床来,替他解开衬衫的扣子,他轻抚着他贲张的带着蓬勃热度的厚实胸肌,靠近了些,轻轻地亲了一口。 霍衍垂眸看着他的动作,冷道:觉得我看不出你的把戏么? 温墨一滞,抬起头看他,他说,我没有。 霍衍骤然扣住他,像是啃食一般重重碾弄他的唇,温墨挣扎着,却被霍衍一把搂住腰肢,一下压在床上。 炙热的吻有逐渐失控的态势。 温墨找准了空隙用力一把推开他。 霍衍一时不备摔在了床上,但温墨并没有如往日那般纠缠扭斗,却是一下跨坐在了他的腰腹上,借着月色,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又是那样让霍衍血热的眼神。 他喘*息着,往后挪移着坐在他的大腿上,目光落在那劲瘦的腰腹上,曾经深深的刀口已经愈合,只剩下一个浅色的微微凸起的刀疤。 温墨盯着霍衍,慢慢伏下身去,他有着稠艳的冷色,可他炙热的吻却落在了那个刀疤上。 霍衍几乎是不可控地闷哼一声。 温墨如小豹一般骤然扑进他怀里,他揉进霍衍的头发,给了他一个很粗暴的吻。 Alpha的血性被彻底激发,霍衍揽住了他的腰,翻身将他压在了身下。 月色下,是另一个战场。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工作上突发的事情,三次元精力被占据非常多,所以这段时间改为隔日更,后天见。 另外,本篇很多类似的拉扯,我觉得很需要大量的这些描写。当然,意见肯定不会达到统一,所以各位可以选择养肥或者弃文。 自娱再娱人,永远是我写文的第一宗旨。 摸摸哒。 第41章 主 当所有的一切陷入月色的寂寥, 一切都安静了下来,时间像是停滞了一样。 温墨做噩梦了。 他紧紧拽着被子,满头的汗, 眼皮颤动着, 嘴里低低喃着:不要不要过来 忽地,温墨一颤, 腰上落下了一个粗糙有力的手掌,身体被揽了过去, 拥进了一个温热厚实的怀里。 温墨惊魂未定睁开了眼, 梦里那只流着涎液的烈犬渐渐与眼前的脸重合起来,又瞬间消散了来,在残影中, 他看见了alpha那双漆黑泛冷的眼睛。 似梦,又不是梦。 温墨的鼻息很重, 他薄薄的胸膛虚弱地起伏着,软着眼眸看着alpha, 半晌,他挪移着脑袋靠近了他, 往他胸口上蹭了蹭,将额上湿漉漉的汗珠尽数蹭在他的衣领上, 凉凉的,霍衍略微皱了眉,却没说什么。 纵然几个小时前,他在床上那般放肆尖锐、令人热血翻滚,但此时的他, 看上去不过就是只流落荒野的可怜小兽。 但霍衍的眸色依旧是冷的。 可omega毫无察觉一般, 反而愈是将身体揉进了他怀里, 汲取温暖一般,将脸深深地埋进他的胸膛中。 很快,omega再复睡去,他躲在梦中巨兽的怀里,沉沉睡去,霍衍盯着他看了半天,也渐渐阖上了眼睛。 这天,霍衍难得的没在生物钟的时间醒来,他们二人都睡迟了,霍衍皱着眉头,不满地看着埋在怀里的omega,他仍自睡得香甜,他本该早已起身忙前忙后地准备伺候着他晨起,哪是这幅惫懒模样,虽是不悦,霍衍独自起了身,捡起丢在地上的衬衫披了,床上的omega似乎被吵到了,他翻了个身,将脸埋进枕芯中。 霍衍忽而沉了脸,重重一把掀开了被子。 床上的omega怕冷一般蜷缩起了身子,他发着些无意义的鼻音,猫一般钻到了床尾的被子里,只留个后脑勺在外面,霍衍当真是牙痒痒,他阴沉着脸看了他半晌,终究没打算跟他计较,只敞着胸口下了楼。 等那沉重的脚步声消失耳畔,温墨立刻睁开了眼睛,迅速坐了起来,看了眼门口,赤着脚跳下了床,匆匆进了浴室。 他拉开了壁橱,万幸的是,他的东西没有人动过,柜子最里面堆放的东西都还是原来的样子,他在角落里翻出了一支验孕棒。 他心跳得很快,吞了吞口水,快速撕开了包装袋立刻蹲在了马桶上。 在等待的时间里,温墨很是焦虑,他两手抓着手臂,无意识地拿脚趾重重地扣着地面,他一边留心地听着外面的动静,目光却是紧紧盯着那根验孕棒。 他的情况非常不妙。 这段时间,他没有任何防护措施地接纳那个alpha,以他们上床的频率,很难说此刻他肚子里会不会有什么不该有的脏东西。 但上帝总算眷顾了他一回,待看见那条单杠,温墨一下子重重吐了口气,心情霎时好了很多。 他用纸巾层层包了那根验孕棒,丢在垃圾桶里,又从壁橱里拿出之前还没吃完的避孕药,极是利索地往嘴里丢了一颗,他吞下了那颗令他安心的白色药丸。 他哼着歌儿去冲了很长时间的凉,颇为轻松地下了楼。 刚下楼,霍衍正好从地下健身房走了上来,他肩上披着条浴巾,发根带着湿气,显然是运动后在健身房的浴室里也冲了凉,他抬眸睨了温墨一眼,见他心情很好的样子,冷哼一声,将毛巾朝他身上一丢。 温墨被扑得一脸,他接过了,给他放去了洗衣房,等他出来,霍衍已经坐在餐桌那里用餐了。 温墨自如坐在他对面,很自然地拿起一片面包细细咀嚼。 宋妈端着两杯热腾腾的浓缩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看见温墨的那一瞬间,她瞳仁重重一颤,诸般激烈的情绪涌了上来,叫她几乎想立刻奔上前去拉着他的手问很多问题。 但这次,她显然长了记性,努力地维持着平静,躬身走了过去,只是克制不住一直盯着温墨的目光。 温墨似有所觉,看了她一眼,很快冷淡地别开,仿佛眼前之人不过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佣人一般。 宋妈一愣,她放下了咖啡,又打量了一眼,对方仍是那副冷冷的样子。 宋妈抿了抿唇,很快便收了端盘,默默地退回了厨房。 霍衍端起了杯子,喝了口,连眼皮都不抬的道:担心多一个累赘么? 他放下了杯子,面露讥意,我还不至于拿个老妈子要挟你。 温墨没有说话。 霍衍抬眼看了他一眼,拿起餐巾擦了擦嘴丢在桌上,站了起来,路过温墨背后的时候,他忽而停了下来,半晌,他站到他身后,双手扶着那薄薄的肩膀,垂眸俯视着,不过待你好点,便送了人几千万,从我这里搞来的钱,可不是这么用的。 温墨依然没有说话,只细细地咀嚼着。 霍衍指腹轻抚他那段雪白修长的后颈,落下一个吻,心肠太软,单凭这一点,便不用想着从我手上翻身。 他拍了拍他的肩膀,大步往门口去了,今天他已经比计划的迟了太多了。 温墨坐在原处,他仍自掰着那块面包,没一会儿,他听见了院子里传来的发动机引擎的声音,半晌,车声向远方去了。 温墨低垂了眼眸,不知在想什么。 宋妈急匆匆地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她留神着外面,声音带着急迫,小墨,你听我说,无论你想如何打算,我帮你。 她咬了咬牙,像是力图打消他的疑虑一般,放心,我心里有数。 温墨终于放下了面包,宋妈,你听我说,我什么事都没有,真的,你什么都不用管,好么? 宋妈看着他那双漂亮的眼睛,泄气一般坐了下来,她手扶着脸,呜咽一声,再也忍不得这些日子以来压抑的种种心绪,她趴在桌子大哭了起来。 alpha说的没错,温墨想,他不该再联接任何情感。 但他终究还是站了起来,靠近了她,轻轻拍着她的背,宋妈几乎像是泄愤一般重重打了他一下,可看着站在眼前活生生的omega,再也忍不得心间巨大的哀怜,一下紧紧将他抱住了。 恸哭无声,悲辛无尽。 宋妈温墨觉得有些喘不过气,他没有推开她,只轻声道,我挺好的。 宋妈已是毫无一个佣人的自觉,她甚至完全没有理会他的话,只哭得伤心至极。 温墨想说什么,却无从说起,只能叹息。 一个小时后,温墨终于又吃上了那碗热腾腾的菜肉馄饨,碗旁边还有那张他曾经送出去的黑卡。 温墨的心情渐渐沉重起来。 * 霍衍前脚刚刚迈进基地大楼,他的秘书神色严肃地迎了上来。 长官,老爷子在办公室等您。 好,知道了。 霍衍的步伐没有任何变化,继续往办公室走去。 大门打开,霍老爷子正拄着拐杖坐在会客的沙发上,一旁的警卫恭恭敬敬伺候着给他泡茶,霍衍反手带上了门,微微一笑:老爷子怎么来了。 霍老爷子展眉笑道:你这臭小子整日不回老宅看我,难不成还不允许做爷爷的亲自跑一趟看看我的好孙儿? 霍衍跟着笑了笑,径直坐在了他的对面,他侧脸扬了扬手,吩咐秘书,把昨天那盒春玉拿出来。 是。 霍衍道:前几日刚好有人送了点好茶,便当孝敬你了。 霍老爷子笑得慈眉善目,如同世间极为普通的一个老者,很快,新茶开了,警卫正要换了那紫砂来,霍衍阻止了他,亲自取了滚烫的热水。 说吧,霍衍慢条斯理地洗茶,他眼皮都未抬,这回来是有什么指示? 霍老爷子的笑意渐渐淡了,他轻咳一声,听说你把那个omega给抓回来了? 对。霍衍承认得干脆。 霍老爷子看着这态势心间咯噔了一下,对于这个男人,他早已无分毫置喙的权力,毕竟他羽翼已成,权势日重,无人可以撼动半分,可一想起这个令人不安的变数,他不得不冒着得罪他的风险。 当下恳声:阿衍,老头子从来没有管过你房里的事,但那omega绝对不能留。 他加重了些语气:这次躁狂症在军队中最先爆发出来,到底是什么原因我应该猜的不错。 霍衍终于倒了两杯茶,小赵,什么原因你给老爷子说说。 秘书一愣,他朝前一步,微微躬身:根据我们的线索,以李响为首的组织利用药店为媒介,通过线人往基地输送病毒制剂,经排查,温 他看了眼霍衍,继续,那个omega曾多次现身几处集中通风系统的风口附近 行了,霍老爷子打断了秘书的话,他面色愈发黑沉,紧紧握住了拐杖的把手,他压下心头的怒火,沉了沉呼吸,罢了,你房里的事情我也不想管,但再是如何,也该考虑继承人的问题了,你已经快三十了。 霍衍打断他,我的第一个孩子,让那个omega生。 他抬起眼皮,除了身子稍稍弱了些,他的素质完全高于霍氏优质母源的标准。 胡闹!再是忌惮畏怕这个如日中天的霍氏新家主,霍老爷子不禁动了大怒,简直他妈胡闹! 老爷子当真是惧怒难当,他深知道这个男人处事的绝情与狠辣,可却在一个omega身上一反常态,甚至有色令智昏的态势,这叫他如何不惊怒,如何不辗转难安。 恋耽美 止宁结局-格格党(27) 老爷子,霍衍微微眯起了眼睛,他的声音平静无波,最近火气可是大了点。 声音不大,却使整个办公室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他轻轻搭起了腿,眸色变得极其淡漠,寒意浸出,摄人心骨,全然不是一个正常人类该有的令人骇怖的兽性。 一股凉意瞬间从老爷子脊背上升起,叫他瞬间僵了脸色。这样的眼神他见过一次,在那一场厮杀中,血肉模糊的少年肠子流了一地,但在最后的关头反杀了他的父亲。 他们对外宣称霍氏的准家主被流放国外,但实际上,他在一场本该笃定的继承权争夺中,被自己的一颗精子的衍生物反杀。 这是每一任霍氏家主都要历经的残酷,霍氏的血脉不存在亲情,甚至任何感情,只有无情的强者才会留到最后,才能驾驭霍氏这个庞大雄厚的权力机器,绵延百年。 但当年这个男人面对的情况显然更加恶劣,他的竞争者们前所未有的强悍踔绝,最终他胜出了,用短短28年的时间迅速掌握了定局,他是霍氏历来最铁腕的继承人,更是将霍氏的权力推向巅峰。 霍老爷子欣慰又恐惧,更有一股不可言说的无力。 霍老爷子终于离开了,他不发一言,仿佛瞬间老了十几岁。 乔伟民走了进来,他窥着霍衍的脸色,道:长官,孟进已经到达西部。 霍衍冷声一笑,让他继续沉浸在他的错觉里吧。 交给你个事,他低头点了根烟,吩咐:去他那帮我弄个孩子回来。 乔伟民俯身听了交代,立刻应声去了。 办公室彻底空了下来,霍衍重重地靠在了沙发上,他枕着枕靠,目光落在天花板上,白烟从他的薄唇中溢出,渐渐消散在空气中。 他闭上了眼睛。 第42章 同同 啪嗒一声, 一辆玩具汽车从铁门横杆上掉在了地上。 同同哎呀一声,他踩着栏杆往外一瞧,目中露着心疼, 当即踩上了一个半人高的大理石花台, 顺着铁门翻了下去,他捡起了来那已经有裂纹的汽车, 皱着眉往上面吹了吹气,很懊恼的样子。 他看了眼不远处, 一辆不起眼的小货车停在那里装卸着货物, 他瞟了一眼,注意力又回到了手上的玩具。 同同!大门里冲出来一个男人,他面上带着焦急, 你怎么一个人跑到外面? 他急忙掏出铁门的钥匙,开了门, 一把将他扯了过来。 同同嘿嘿嘿地讨好地笑,没有坏人。 来人没好气瞪了他一眼, 他是孟进的手下,专门负责照顾这个孩子, 这当然并不是他的意愿,他人生的预想是趁这个最好的时代跟着队伍做些大事, 而不是当个保姆照顾一个孩子,内心的不平早便良久,更是横竖看这孩子不顺眼,他推了一把他的脑袋:呆头呆脑的,少给我惹麻烦! 您别生气啦, 我下次不敢了。同同抓着他的衣摆, 眼神天真明亮, 只是孟叔叔好久没来了,我好无聊。 那手下一愣,倒是被这孩子提醒了一下,虽然孟会长基本不过来,但这毕竟是李教授的孩子,李教授心脏病突发去世,孟会长还伤心得好几日都不曾怎么吃饭,对这个孩子也很是上心,前些日子这孩子住院了还亲自照料。 在这当头他可不好落下些不好的口实,万一孟会长问起这孩子当即缓和了脸,带了笑,道:不是不让你玩,这里是马路,你瞧,来来去去的都是车,万一碰着了咱们同同可怎么办? 好吧,同同低了脑袋,很是乖巧,我知道了。 手下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咱们回去。 正待牵起同同的手,他浑身一震,眼睛骤然瞪大,他想抬手摸脖子,但很快,整个人重重地栽了下来,扑在了地上。 他的后颈上扎了一根短短的针剂。 同同垂眸看着他,很快,他别开了眼睛,像是没看到似的,继续把玩着手里的玩具,几乎是同时,那辆小货车停在了他面前,车门一开,一个带着墨镜的男人快速跨下来,双手一伸,捂住了同同的嘴,带进了车里。 片刻的功夫,货车扬长而去。 * 孟进正靠着皮椅闭目眼神,身边干练的秘书正帮着他整理文件。 秘书叫范远之,明面上是个beta,但他跟李响一样,都是当年被孟雄看中、切除腺体当成干将培养的Omega之一。他潜伏O权组织中十数年,早便深耕这个组织,孟进能短短时间控制这个机构,范远之功不可没。 匆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安保队长面上带着焦急,冲进了办公室。 会长,不好了!他焦虑地咽了咽口水,同同被人带走了! 孟进骤然睁开了眼睛,他眼中冒出强烈的精光,并非是队长预想中的忧虑惊慌,反而是亢奋。 队长不由得一愣。 孟进轻轻舔了舔唇,他眯着眼睛思考片刻,道:行了,我知道了,这事你别管了,我会安排专人负责的。 安保队长似有话要说,但看了一眼孟进,还是嗫嚅着唇退下了。 大门重新阖上,孟进的笑意愈浓,他抓起桌上的钢笔,把玩着,意味深长道:我的漂亮小墨可真是出乎我意料啊。 他心情好得仿佛安保队长跟他报告什么天大的好消息,他瞅着默在一旁的范远之,笑问:你说呢? 范远之垂眸,他很聪明。 对,孟进赞道:又漂亮又聪明。 一个大肆玩弄了极权alpha感情的Omega被抓回去会是什么结局可想而知,但显然,他改变了这一切,还利用他带回了自己想要的人。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孟进又问。 范远之看了他一眼,缓缓道:或许我们应该提防军方捧他上位,影响o群的权力分布。 不,还有更重要的意义。 范远之看着他,有着不解。 孟进大声笑了起来,一双狭长的凤目妩媚又锐利,这意味着那个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alpha或许有一个最低级的弱点。 他笑得更是开心,双肩都在抖动。 范远之疑惑更甚,但孟进已经不再笑了,他按了按眼角细细的纹路,站了起来,暧昧地攀着他的肩膀,你得知道,alpha们轻视omega,这令人恨怒,但也永远是我们的优势,更何况 他看着桌上报纸上alpha那张威严冷峻的脸,再复噗呲一声笑了,这太让人难以置信了,怎么会? 他靠在范远之的肩头,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范远之犹豫片刻,手扶上了他的腰肢,那同同 急什么,孟进笑意未散,同同可是能帮咱们做好多事情呢。 从AO谈判两方同时争取一个Omega的归属开始,孟进已经隐约意识到一个或大或小的机遇,但当时他全然没有抱什么希望,然则孟进的人生准则便是不放过任何机会,所以,他也弄了些准备,但即便如此,他依旧万万没想到,事情居然真的往最美好的方向发展。 可真是美妙啊。 范远之看着意气风发的Omega,他想,当初孟雄完全错了,以这个Omega的资质,他不可能不在那一批切除性腺的名单里面,只是,他生得太好了,他的美貌太容易让人忽略了他身上更为重要的价值。 又或许,孟雄没有忽略他根本不需要一个野心勃勃的Omega。 范远之的心间忽而有些沉重。 孟进心情大好,他亲了亲范远之的脸颊,决定放纵一把,晚上没跟哪个小情儿约会吧? 把时间留给我,他搂住他的脖子,轻轻地往他脸上吹着气,眼中有着冶艳的光芒,咱们好久没来一回了。 范远之深深地看着他,眼中有些不明的情绪,但最终,他抱起了他。 孟进笑嘻嘻地解着他的领扣,二人的身影消失在办公室的内门里。 * 清风徐徐而来,初夏的清晨有着宜人的温度。 晨光初绽,洒在团花锦簇的花园,似一副浓淡相宜的画,温墨仍还穿着睡袍,散漫地坐在院中的秋千椅上,他仰躺着,面上盖着一本书,秋千晃,他也跟着晃,充满了一股颓丧又慵懒的意味。 风大了些,浅棕色的书本忽而滑落下来,掉在腿间,温墨下意识抓住。 他迷茫地坐直了来,目光落在角落里的一只蜘蛛身上,它忙活在一段枯枝间织着网,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温墨就看见它了,此刻它已经结成半张了,但温墨知道,它的努力即将被清零再过一会儿宋妈便要出来浇水,顺带打扫,这样明显的瑕疵定会被她发现。 温墨静静地看了片刻,他走了过去,捡起了那段枯枝,走到了别墅大门。 他的动作引起了若干的骚动,不远处的安保们皆神色戒备地站直了来。 温墨并没有理会,将枯枝轻轻放在了一个隐蔽的地方。 不一会儿,蜘蛛隐入了草丛中。 它没有领情,迅速放弃了自己的成果。 温墨默默地看了半晌,叹了口气,正欲回院子去,远远的一辆车朝着别墅开了过来,被路口的几个安保拦住了,片刻询问后,车辆又被放行,停在了他的身边。 温墨意识到了什么,心跳得很快。 车门被推开了来,一个身着黑色西装的男人下了车来,他手上牵着个小孩。 温墨心里头最重的大石彻底放了下来,他几乎是虚浮着脚步跑了过去,将那孩子紧紧地拥在了怀里。 同同。温墨几乎快要落下泪来。 同同犹豫着,慢慢地回抱住了温墨。 * 突然间多了个孩子住进来,宋妈很惊讶,但看见温墨待他的亲厚,她什么话都没问,只利落地去收拾了客房,又联系负责采购的老李让送一些儿童的衣物用品来。 同同与以前没有什么两样,但敏感如温墨,总觉得同同变了点,但具体什么,又说不上来。 但好的是,同同并不知道李响是被同伴杀害的。 这段时间,他好像已经完全接受了父亲的死亡,只一边玩着浴缸里的泡泡一边低声道,孟叔叔说了,爸爸生了很严重的病死了,他是为了我们Omega才生的病,他是个伟大的Omega。 温墨眼眶一热,掩饰地抿了抿唇,给他挤了点洗发香波。 如果有什么事情是温墨需要感谢孟进的,这大概是唯一一件了他没有斩草除根,也没有摧毁同同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温墨吸了吸鼻子,努力压下了喉头的热意,他说,是,爸爸是个伟大的Omega。 哥哥,以后我都跟你一起么? 对,温墨轻轻抓着他的头发,揉出了很多的泡泡,往后,你都跟哥哥一起生活。 同同笑得很开心,好啊。 温墨瞧得心酸,他摸了摸他毛茸茸湿漉漉的脑袋,打开了热水,冲干净了他浑身的泡泡。 第43章 人 这天, 霍衍难得的没有回来。 温墨松了口气,他当然需要一些舒缓神经的自由时间尤其是同同刚回到他身边的时候。 对他来说,救回同同已经是他设想的最好结果了以他的认知, 孟进并非是心慈手软的人, 不可能不斩草除根。 这个疑问让他的思绪有些混乱,如今, 他的信息源都来自那个alpha,不能全信, 但又不得不信, 至少他被送到alpha这里,肯定与孟进脱不了干系,而李响的事情亦是, 所以,再是如何, 只要同同活着,他不可能让他待在这样一个人的身边。 目前, alpha待他猫捉老鼠一般还没有失去逗弄的兴致,他摸索着, 也在努力地保持着他的兴致,他每天如同走在钢丝绳索上一般战战兢兢, 如今同同来了,他更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同同,往后我们要跟一个朋友一起住,他是这座房子的主人。 他不太喜欢别人打扰,所以你有事要找哥哥或者宋妈 他帮同同吹着头发, 像是聊天一般交代着一些合理化他目前处境的光明正大的细节。 如果可以, 温墨自然希望同同眼中的世界可以更干净一点。 入夜了, 宋妈本已经给同同准备好了客房,但同同好像很依恋温墨,非要跑到主卧跟温墨一起睡,温墨又怎会拒绝他呢,他想,还好在同同回到身边的第一个晚上,他可以腾出来身体来陪同同,他很珍惜这点自由的时间。 在温墨的印象中,同同本是沾枕即睡的,但或许是换了新环境,同同好像入睡很困难,好几次觉得他要睡着了,但他的手依然无意识玩着被角,也不说话。温墨很是心酸,只能轻轻拍着他的背,给他哼唱着一些儿时莉莉姐唱给他的歌谣。 这个世上只有他们相依为命了。 同同终于睡过去了。 温墨却有些睡不着了,他辗转反侧在思考未来要如何安置同同,同同已经八岁了,他得替他好好打算。但以他目前能做到的,很多东西太过遥远,并不现实,他甚至还不能完全保证他们二人的安全,心上不由蒙了一层淡淡的阴影,温墨轻轻揽住了同同,悄无声息叹了口气。 霍衍是第二天傍晚才回来的。车开到路口的时候,他的目光落在远处的别墅,夕阳的余晖中,别墅陇上了一层淡淡的黄色光晕,有着不真切的感觉。 当车轮正要驶进院子里的时候,霍衍心念一动,让司机在门口给他放下来。 他没发出任何声响进了去。 夕阳透过窗棱,omega半边脸落在余晖里,他穿着一件亚麻色的宽松睡袍,揽着那小孩在看一本彩页的童话书,omega的眉眼温柔,声音轻轻,徐徐道来。 霍衍静静地看着。 这个模样,是当初霍衍那般沉迷于他的契机。 原来,也并不全是伪装。 那一瞬间,霍衍突生了一股恼恨,但恼什么并不清楚。 他索性不钻这个牛角尖了,却开始打算起了一些东西他定是要让他给自己生孩子的,霍氏的孩子一出生便要被收归后勤中心统*一教养,以免被一些软弱的人类情感养得丧失斗性与血性,但此刻霍衍却在做别的打算,他想,以这个Omega的性子断是不肯的,如果omega坚持,那孩子养在他身边也未尝不可,他可以允许他特殊也可以给他们规则外的自由。 霍衍看着那夕阳中眉眼温柔的omega,又想,他这样的人,也不知会如何当母亲。 霍衍喉结动了动,他自己找了双室内拖出来,发出了一点动静,提醒他们这座别墅的主人回来了。 房间里的二人齐齐抬起头来。 霍衍面无表情随手将外套往沙发上一丢,听见Omega犹豫着跟那个小孩介绍自己, 这是昨天说过的那个跟我们一起住的朋友。 小孩倒是个伶俐的,跟着叫了一声:霍叔叔好。 霍衍看见Omega的眼睛看向了自己,眼神里带了几分祈求的意味。心下冷笑,终究是走了过去,皮笑肉不笑捏了捏那小孩的脸。 吃饭吧。 同同乖乖地放下了书,拉着温墨的手站了起来。 三人落了座,餐桌上已经摆好了碗筷,宋妈进进出出地端菜。这一顿饭他们吃得很安静,只偶尔穿插着温墨低声细语的声音,教育小孩不能挑食之类。 恋耽美 止宁结局-格格党(28) 他给同同装了碗汤,正放下汤勺,发现alpha的目色有些冰冷,他滞了滞,也拿过对方的汤碗,给他装了点汤。 同同已经吃好了饭,他抱着温墨的胳膊,小墨哥哥,今晚再陪我睡,好不好。 今晚 温墨看了眼对面的alpha,他面色淡淡,只喝着茶,像是无关己事一般。 温墨抿了抿唇,温声道:你已经长大了,以后,得自己睡了。 同同有些沮丧,可是 温墨摸了摸他的头,明天让宋妈给你买新的汽车玩具,好不好。 毕竟是孩子天性,听闻有新玩具,同同立刻高兴起来,重重地点了点头。 夜里,温墨亲自看着同同刷了牙洗了脸给他送上了床,交代了几句后这才来了主卧。 霍衍并没在房间里,而是站在阳台上抽烟,夜风吹得他衬衫鼓起了波浪,他双臂搭在栏杆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温墨隔着玻璃看着他,半晌,他推开门走了过去,站在他身后,轻声说:谢谢。 霍衍回过头,他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抬起了手,轻抚着他的眉眼,很快,他掐灭了烟头,一把捞了他的腰带进怀里,低头衔住他的唇,给了他一个带着新鲜烟草气息的吻。 或许是因为那个孩子睡在隔壁的缘故,霍衍感到了他的拘谨,不经事的雏儿似的。 霍衍不悦,咬了一口他的唇,可看着他这般放不开的样子,霍衍又觉得很心动,想闹他,想用尽一切手段让他不得不敞开一切接纳他。 他迫着他的身体进了房间,压在了床上,炙热粗糙的大掌从睡袍下摆钻了进去,他早已憋了两日,今晚怎么着都得让他讨回来,他堵住了他的唇,利舌撬开了他脆弱的防备,吮着他团软的舌,霸道地汲取着他的所有。 粗重的鼻息交融着,大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进来,温墨惊得一把推开霍衍,迅速将卷在胸口上的睡袍扯下坐了起来。 同同站在门口,委屈巴巴,哥哥,我睡不着,我害怕。 霍衍脸黑得可怕,他薄唇微抿,胸膛重重地起伏着,可同同已经翻身上了床,他显然看到了alpha的不悦,当然不敢挤在二人中间,只躺在温墨的另一侧一把抱住了他的腰,与那个看着怪可怕的霍叔叔一人分享一边似得。 同同 温墨看了霍衍一眼。 哗的一声,对方已经重重掀开被子起身了,他大步往门外走去。 温墨看着他的背影,眼中浮着些不安。 哥哥,霍叔叔生气了么? 没温墨收回了目光,他按下不安的心绪,只温声道,他就是睡不着出去走走。 同同又抱紧了一点温墨,许久,他道:霍叔叔那么大了,也要人陪么? 温墨沉默片刻,答非所问一般,他是哥哥很要好的朋友。 他不想在孩子面前继续回答这些令他不堪的问题,只熄了床头灯,催促道:很晚了,睡吧。 同同安静下来,不再说话,只紧紧地抱住了温墨,他的脸埋进温墨的怀里,像是躲在洞穴里的幼兽一般,温墨心间酸软,轻轻地拍着同同的背,如昨夜那般哄着他入眠。 温墨想,不能一味纵着同同了,他明天得找个机会好好与他说一说规矩,他们目前的境况并不允许他有任何任性alpha不可能会一直容忍。 可该怎么开口呢,他思绪纷纷,心间烦乱,唯有低头亲了亲同同的额头。 夜色愈发深黑了。 同同终于坠入了梦乡,温墨的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拍着,正恍惚间,身子一重,一下被人从床上捞了起来,温墨吓得浑身一激灵,睁眼便见alpha那双黑熏熏的冒着精光的锐利双眼,他被迅速抱进了浴室。 门被反锁了来,温墨被放在了洗手台上。 眼前一暗,霍衍已经逼近了他,他的双手撑在温墨身侧,围困着他,他依旧光着膀子,麦色的肌肤上汗渍渍的,是运动后的热汗,炙热的肌肉贲张着,硬邦邦抵着温墨,他抿着薄唇,冷峻的双眼微微眯起盯着温墨。 浴室的小灯并不明亮,照拂得二人温温吞吞的。 温墨与他对视着,抬起下巴,轻啄了一下霍衍的唇角,又分开了来,霍衍并没有回应,温墨搂住了他湿漉漉的脖子,深深吻了进去。 霍衍一手扶住他的腰,一手揉进他后脑勺的发间,这才加深了这个吻。 第44章 发情期 热汗从鬓边滴落, 滚进那湿漉雪白的脖颈,融开了一段玉石般的光泽,澄净冰冷的镜子已经蒙上了一层雾气, 凝集的水珠再不堪重负滚落, 划出一条清晰的水痕,才得从中窥得一隅湿热中的靡乱交缠。 白茶气息的信息素淋淋漓漓地钻入了鼻间, 馥郁迷离,omega如同一只稠艳的妖, 惑得人将神智迷失在某些危险的深处。 但无人忌惮这一切。 霍衍终于放过了他, 他舔了舔牙齿,放开了那已是红肿湿漉的腺体, 失了掌控, 温墨一软,几乎失力一般瘫倒下去, 攀着的指尖划开了镜面潮蒙蒙的雾气,往下滴滴答答带着水液。他被揽住了, 拥进了一个滚烫汗湿的胸膛。 霍衍温墨哽咽一般叫了声,他眼角微红, 哭过一场似的。 不是长官,不是先生, 也不是您,而是胆大妄为的一声霍衍。 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人这般直呼他的名字了,霍衍的心脏很不适,但这不适又说不上多令人难受,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饱和的涨热, 这迫得他必须做点什么来缓解。 他肘弯捞住了omega的后脖颈, 令他无力地仰着脑袋面对自己。 霍衍低头嗅闻着他的鼻息, 他看见了他湿漉的温柔眼眸,雪白的肉,殷红的唇,漂亮得惊人的一张脸,他在自己的怀里是这样的脆弱又无力,仿佛轻轻一握便烟消云散似的,可霍衍明白,他藏着最锋利的爪牙,随时准备着伺机刺进他血肉里,令他发疯一样的疼。 他真是他的祸害,霍衍想。 霍衍Omega又哽着叫他。 霍衍寻了他的唇来,强迫他张嘴,勾了他的舌,黏糯湿漉地接吻。 但无论如何,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这是他的Omega,也只能是他一个人的Omega,他困囿他的爪牙,他霸占他的每一寸皮肉,他的人生必须跟他霍衍紧紧捆绑在一起。 这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改变的。 当然,那时候的alpha并不知道,Omega已经开始试探着踩进了他的禁区,而他浑然不知或者他是知道的,但alpha并不在意。 他怎么会被他的一点小心机囚困。 霍衍只是搂紧了他的Omega,切齿道:你是我的。 Omega的眼神迷离脆弱,霍衍贴了贴他唇,不自觉放软了一点声音,又复,你是我的。 * 温墨不知自己是如何到床上的,深夜中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他的身体恢复了干爽,睡袍也换了新的。Alpha以一种所有权的姿态抱着他,睡得很沉,而另一侧的同同也抓着他的一只手臂,有着均匀又香甜的呼吸。温墨定定地盯在天花板的某一处,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许久,他终于闭上了眼睛,坠入了沉沉的梦乡。 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亮了,温墨的手无意识往旁边探了探,忽而惊坐了起来alpha不在,连同同也不见了,他连忙起身,迅速下了楼。 走到楼梯口的时候,他的脚步一下子停了下来。 偌大的客厅中央,穿着睡衣的alpha盘着腿坐在地上,他正叼着一只没有点燃的烟,眯着眼拿着螺丝刀拧紧玩具组件,同同在他身边看得很认真,面上带着些崇拜的神色。 先是同同发现了站在楼梯口的温墨:哥哥! 他指着那已初具雏形的仿真玩具轨道,惊喜地道:霍叔叔好厉害,一下子就装好了。 温墨不由紧了紧手,他笑了笑,不动声色地下了楼梯,跪坐在霍衍身边,给他递了剩余的为数不多的组件,霍衍看了他一眼,接过按在轨道上,继续拧紧,不多久,轨道组装完成。 同同已经按捺不住兴奋,按了玩具巴士的开关,立刻放在轨道上面,很快,这辆巴士便在纵横交错的轨道中起起伏伏穿行。 霍衍自嘲一笑,顺手掏出了打火机,正要点烟,想到了什么又熄了火,正欲起身,温墨撑着手,仰起下巴给了他一个浅浅的吻。 霍衍微微一怔,略显冰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温墨微微一笑,又轻轻地亲了一下他的脸颊,霍衍的喉结动了动,无谓般别开了眼睛。 同同显然有些惊诧,哥 温墨摸了摸同同的脑袋,哥哥不该瞒着你,霍叔叔其实是哥哥的男朋友。 哦,同同倒是很轻易地接受了,他低头摆弄着手上的救护车玩具,那你们会结婚么?像爸爸妈妈一样, 温墨笑了笑,那就要看霍叔叔什么时候跟我求婚啊。 他抬起明亮的眼眸盯着霍衍。 霍衍没有表情,半晌,伸手捏了一下他的脸,他的手劲甚重,温墨哎唷一声,雪白的脸颊泛起红来。 霍衍低头吻着那抹红,淡淡道:又在打什么算盘。 温墨看着他,你自己听啊。 他靠近了他的耳畔,蛊惑一般轻声道:你就是我的上帝,随时可以来听我的心声。 他抓着alpha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又亲了亲他的唇角。落在别人眼里,当真是温馨又恩爱。 同同已经没有关注他们了,他的注意力仿佛又被轨道上的车给吸引住一般,将手上的另一辆车放在了轨道上。 玩具车快速俯冲了下去,又被斜坡减缓了速度。 霍衍的脸色并不好看,他盯着温墨许久,很快便冷漠地拿开了手,他站了起来,走下了地下室,大概是准备健身。 温墨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道口,很快,他收回了目光,将另一辆消防车放在了轨道上。 同同突然说,小墨哥哥说谎。 温墨微微一愣,看向了同同,不知为何,此时的同同令他感到有些陌生。 他皱了皱眉,同同 同同眼角软了一下,他又恢复成了那只无处可依的小兽,低声道:哥哥结婚了,以后就不爱我了。 温墨叹了口气,别乱想,你永远是哥哥唯一的亲人。 同同什么都没说,只是抓紧了手上的玩具,将脑袋埋进了温墨的怀里。 温墨摸着他的头发,眉头微微蹙起,他想,果然同同已经觉察了什么,他是个早熟的孩子,并不是单纯隐瞒便可以的,所以,他跟alpha的关系在同同面前越含糊越好他希望用这种模糊的边界去保护同同。 那天客厅的动静好像是生活中一个无关紧要的波澜一般,但是alpha吃过早饭出了门后就没回来了,像从他们的生活中消失了一样。 温墨并不为意,只是认真地辅导同同学习,很快,温墨发现,同同非常聪明,他有着与他年纪不相匹配的观察力、逻辑能力、记忆力他完全遗传了他父亲的高智能,他长得还那么像莉莉姐,温墨心酸又欣慰。 于是,温墨便不再人为框限他,只是带着他去了alpha的书房,那里有整整两面墙壁的书籍,他花了大量的时间与同同泡在里面。 alpha已经很久没回来了,宋妈很是担心,她当然希望他不要回来,但也知道,alpha一直不回来更是一件坏事,而目前为止,他已经十几天没有回来了。 宋妈愁眉不展,但是温墨看上去一点都不在意的样子,只是又罗列了长长的一张书单交给宋妈,让她转交负责采购的佣人,又随□□代过两天他的发情期便要到了,他需要让医生帮忙开一些镇定剂。 宋妈唬了一跳,立刻打电话给家庭医生,虽然发情期没有什么生命危险,但这omega身子弱,总不能硬抗着好几天。 温墨上了楼,又去了书房,对于alpha连续十几天的不归家,他好像都不在乎一般,他几乎把时间都花在了那些大量的书籍中,寻隙带着同同去健身房运动。 他的日子很恣意。 *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一天的时间又这么的过了。 偌大的办公室内仍还亮着灯。 身着军装的秘书推开了厚重的大门,神色恭敬给霍衍递上了一个文件夹,长官,这是今天下午会议的呈阅件。 霍衍揉了揉眉头,放这吧。 秘书窥着他的脸色,询道:晚上秦老先生邀您赴宴,您看? 这半个月以来,霍长官破天荒地没有任何消遣,除了睡觉,完全用工作填满了剩余的时间,连轴转的忙碌像是完全透支了他的耐性,他脾气很差,谁都不敢轻易往他跟前凑。 但无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秘书敛眉屏息等他再一次的拒绝。 不曾想对方应道,好,叫司机准备一下。 这般常态让秘书心间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他立刻应了退了去安排应酬事宜了。 霍衍往嘴里丢了根烟,正要点烟,却鬼使神差地打开了手机,他停滞片刻,划开了一条前两天的信息,信息里是一张清单。 23日物品需求:《万物起源》等76册书籍,镇定剂十支。 霍衍面无表情盯着看了半晌,他点了烟,捞起了外套,往门口走去。 车轮压过了马路,驶进了灯火辉煌的街头,霍衍坐在后座闭目养神,浮华的光影掠过他冷峻的眉眼,他的神色愈发阴寒,半个小时后,车停在了一座古典的建筑面前。 警卫下了车,绕到后座给他开了门。 霍衍未动,他突然开口了,回别墅。 霍氏有那么多的别墅,按理说他应该要指得更详细一点,但警卫好像熟门熟路似的,连问都没问,便吩咐司机掉了头,往来时的方向开了回去。 专车终于又一次回到了别墅,窗户透着暖黄的灯光,印在了霍衍的瞳仁里。 霍衍进了门,宋妈恰巧从楼上走了下来,看见霍衍的一刹那,她吃了一惊,一脸的忧色化为了恭顺,她匆匆疾行几步,先生,您回来了。 霍衍将手上的外套丢给她,径直上了楼。 在门口的时候,霍衍停留了片刻,他终于打开了门。 暖香的白茶气息迎面扑来,霍衍留在门把上的手紧了紧,他反锁了门。 床上柔软的被子隆起了一个包,omega躲在里面,连脑袋也深深地藏了起来,床头柜上有几支针剂,其中一支已经空了。 霍衍俯视着床上的人,半晌,他拉开了领带。 alpha的气息很快被高度敏感的发情期omega捕获,温墨几乎是剧烈一颤,睁开了湿漉漉的眼睛。 但看见来人的一刹那,他面无表情,别过脸去,闭上了眼睛。 霍衍冷笑一声,他立刻除去了衣服,光着膀子掀开被子,不容拒绝地将omega揽进怀里。 Omega的发情期虽然并不必须非要一个alpha来安抚,但不意味着可以轻轻松松度过,尤其是当还有一个高契合度的S级alpha在身边的时候,他倒要看看这个Omega是否真的这样能忍。 Alpha的信息素霸道异常,无孔不入,温墨眼眸翕动着,他咬了咬牙,挣扎着想要起身。 但霍衍恶劣地按住了他。 温墨发颤起来,短短的片刻浑身冒了汗,他喘息着踹了他一脚,但脚腕立刻被捉住,整个人被牢牢控在怀里。 温墨痛苦地呜咽了一声。 恋耽美 止宁结局-格格党(29) 霍衍低下头,冷道:求我。 温墨仰视着他,像脆弱易碎的瓷器,他抓着他的肩膀,全然没了任何气力,霍衍放平了他,他亲着他发烫的脸颊,声音也软了些,乖,求我。 可眼前的omega忽而神色一狞,一把抓过旁边的针筒,狠狠地往自己身上扎。 霍衍眶大了眼睛,抢都来不及,下意识伸手往前一档,那针筒便直直插进了他的手臂。 霍衍当真是又惊又怒,咬了咬牙,一把拔掉了那针头,鲜红的血哧的一下溅在了被子上,他浑不在意拎小鸡一般捉了他起来,丢在床上,一把掐住了他的下巴,可Omega的眼泪猝不及防落在他的手上。 他居然像是受了莫大委屈一般盯着他,又狠又倔。 霍衍盯着他,呼吸重重,他猛地用力亲了他的一口,你有种,老子今天不跟你计较! 他咬牙切齿地解着他的衣扣,然而omega推着他,挣扎着厉害。 霍衍简直气急败坏,他狠狠捉了他的手腕按在头顶,是老子逼得你行了吧,你他妈最清高,是老子犯贱! 这臭脾气迟早有你受的!他恨极了似得堵上了他的唇,妈的! 第45章 周 凌晨一点的时候, 熟睡的中年男人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音吵醒。 能在这个时间点联系到这位德高望重的医疗专家的自不是普通人,男人连忙摸过床头的眼镜戴上,半眯着眼睛拿起了手机。 待看清屏幕上的名字, 他吓了好大一跳, 立刻起身。 您好,霍长官。 专家站得脊背笔直, 脑袋微躬,仿佛对方站在面前发话似的, 他谨慎听完, 恭敬回道:长官您放心,这并不是病症,而是omega发情期特有的发热, 也就是通俗意义上说的发情热,并不需特别的处理, 只需及时补充水分即可。 电话那头的人思虑片刻,又咨询了一些相关的问题, 专家一一解答了,又一口应了对方最后的交代。 挂了手机后, 专家不敢怠慢,立刻打了助手的电话, 让他十分钟内给他整理一份详细的omega发情期的应对措施方案来。 等再次挂了手机,专家整个人仍是处于蒙圈的状态霍长官大半夜打电话来,仅是为了咨询omega发情期的问题? 他疑惑着又划开了屏幕,再次确认确实是那个男人的来电,他脱了眼镜, 疑惑又不安地坐了下去, 想了想, 又给助手发送了信息,加快整理。 * 温墨蹙着眉,双颊泛红,浑身仿佛燃烧一般发热,热得感觉骨缝都在发疼,迷茫间一段虬劲的手臂穿过了他的后脖颈将他捞了起来,随即,他的唇碰上了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他下意识张嘴,温热的液体漫进了他的口腔,润湿了他的咽喉。 宋妈 温墨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看见了alpha那张放大的脸,那一瞬间,他皱了皱眉,推开了他的手。 霍衍猝不及防,玻璃杯中的水差点撒了,霍衍叫他这幅嫌弃的模样气得,他放下了杯子,一把掐过他的下巴,有骨气就少给我大半夜喊渴。 温墨难过地喘着,他哑声:你走吧。 霍衍听得青筋直冒,这个omega已经烧糊涂了,还不知道他在谁的地盘呢,他放下了人,一把掀开被子,强自将他揉进怀里。 温墨很是无力,我真的难受,你别闹腾我了。 闹腾你来着?霍衍真是气乐了,想起一晚上的折腾,忍不住切齿,白眼狼也没你这么当的! 温墨不再说话,难过地闭上了眼睛。 霍衍的狠话在唇边转了几转,终究放软了,既知难受,早该给我打电话,死撑着做什么。 温墨自嘲地笑了笑,打电话有用么? 或许深夜总会让人神思混乱,又或许明白他任何能对他使的手段也强迫不了这个嘴硬的omega,霍衍喉结动了动,很久,他说,有用。 低沉的声音带着一种不自觉的柔和,但事实上霍衍的眼神很冷,带着些无处释放的某些情绪,他鹰隼一般盯着怀里的温墨。 许久,温墨叹了一口气,将脑袋埋进了他的脖子,我好困。 他抱住了霍衍的腰,蹭了蹭,找到了一个舒服的位置便闭上了眼睛。你别吵我了。 霍衍面色冷峻,半晌,他搂住了怀里的人,闭上了眼睛。 黑甜一觉睡到大早,霍衍睡得很沉,但很快被怀里的动静吵醒了,他警觉地支起脖子看向怀里的人,温墨面上再复泛起不正常的红,他的手紧紧拽着被子,双腿难过地绞动着。 我难受他喘息着,寻食的小兽一般在霍衍的身上乱拱,霍衍并没有动,纵容着他的放肆。 霍衍温墨指甲挠着他,一夜过去,他忽而不拧了,求饶的姿态更是楚楚可怜,他咬着他的喉结,我求你了。 求什么。霍衍鼻息渐重。 omega呜咽一声,一把搂着他堵住了他的唇,双腿蛇一般缠住了他的腰,霍衍脑门突突突地跳,哪里还顾得及什么教训,翻身一把将他压在身下。 * 当宋妈听闻楼梯下来的脚步声时,已是早上九点,高大的alpha一边绑着浴袍的系带一边下了楼,他心情很好的样子,整个人看上去神采奕奕的。 宋妈仔细窥着他的神色,立刻端上一份早已萃好的咖啡。 她原以为alpha用过早餐便会匆匆离开,没曾想他放下了杯子,直接下了地下室。 这会儿还健身么? 宋妈疑惑地看着那消失在楼梯尽头的背影,她迅速地收拾好桌上的东西,便端了一份早便熬好的花胶粥上了楼。 她轻轻推开了卧房的大门,omega正在熟睡,他眉宇间很放松,睡得香甜,全然没有之前发情期那般满脸苍白的虚弱模样,宋妈疑惑地皱了皱眉,她第一次看见他在发情期里是这般模样。 宋妈蹑手蹑脚地走近了去,小心地观察着温墨,见别无异状,便真正安了心,她看了眼端盘里温度正适口的粥,叹了口气,准备温着过半个小时再上来看看。 刚走到门口,一个高大的阴影覆住了门口,偌大的卧房一下子逼仄了起来,alpha走了进来,一身沐浴过后的清爽气息,宋妈以为他去健身了,怎想到他就是去冲了个凉。 对方看了眼她手上的粥,放着吧。 宋妈当然没有任何质疑的权力,立刻应了声,将端盘放在床头柜上,她规规矩矩躬着身退了出去。 霍衍俯身拍了拍床上的人的屁股,起来。 温墨皱了皱眉,缓缓睁开了眼睛。 霍衍道,不能再睡了,吃点东西。 这Omega已经超过十个小时没有进食了。 温墨没有焦点的目光落在那碗冒着热气的粥品上,皱了皱眉,我要刷牙。 霍衍瞧着他站都站不起来的态势,嗤道:都这会儿了还瞎讲究。 却是捞了他抱起来去了洗手间。 全屋温控系统让房间的温度保持在适宜的范围内,温墨裸赤着,耷拉着眼皮慵懒地靠着洗手台机械地刷着牙,霍衍站在他身后,歪着头,正要点起一根烟,睨了一眼又放下手来,有些烦躁地将打火机揣回了口袋。 温墨终于洗漱好,他摇摇晃晃朝霍衍走过去,像是没有骨头一般靠在他身上,懒洋洋取过对方叼着的那根烟含在嘴里,另一只手探进他口袋里摸索着找打火机。 霍衍抓住了他的手腕,不满道:不装了是吧? 当初一副闻着烟味便呛咳的娇模娇样,现在倒跟个混子似的。 他一把拿走他唇边的烟,揉碎了丢在垃圾桶里。都他妈别抽! 温墨心念一动,一丝想法从心头掠过,还未及抓住,身子一重,又猛地被抱了起来。 温墨抱怨:我头晕,你慢点。 霍衍冷笑。 到底放在床上的时候轻了些,霍衍自顾自去了衣帽间换了身衬衫,出来时,床上的omega仍自小口小口地吃着粥,病猫儿似的,哪里瞧得出半分张牙舞爪的样子,霍衍牙根痒痒,只用鼻音哼一声,出了门去。 在大门扣上的一刹那,温墨抬眸看了一眼,他目中没有任何的情绪,半晌,他又垂下了脑袋,舀了一口粥,吹了吹气,送进了嘴里。 * 霍衍一边给秘书打电话交代接下来几日的安排,一边去了书房,挂掉手机,刚推开书房的门,他的眉头不由自主皱了起来。 书房被私自添置了四个书架,中间堆了两坨像是让人坐的沙袋一般的东西,这让他这间敞亮豪华的书房仿佛像个小资情调的小型图书馆。 这个omega简直愈发过分了。 他踢开了脚边的一个汽车玩具,看见了坐在飘窗上看书的同同,同同也发现了他,立刻直起了身子,霍叔叔。 霍衍嗯了一声,径直坐到了书桌前的皮椅开了电脑,远程处理了一些紧急的事务。 等交办好,他关了电脑,同同已经跑到了他的身边,他手上拿着一本《儿童故事精选100则》。 霍叔叔。他的眼睛忽闪忽闪的,你能给我读故事么? 他有些落寞地,宋奶奶说小墨哥哥这几天人不舒服,我不能去打扰他。 霍衍皱了皱眉,他习惯性地摸出了烟,放在鼻翼下嗅了嗅,一边拿过了他手上的书,翻了几页。 上学去吧。他突然道。 同同有些怔忡。 霍衍将书丢在桌上,你已经八岁了。 总不能叫那omega一直带孩子,连自个儿分明都还只是个半大孩子。 他看着同同,审视一般,如何? 同同吞了吞口水。 可不知道哥哥他他有些难色。 霍衍笑了,放心,让你去学校是他再愿意不过的事情。 他还能不明白那个omega的心思么,虽然他还没开口要求。 同同默然,半晌,他道:霍叔叔,您能送我去联邦最好的学校么? 霍衍眉头一挑,同同别开了目光,像有些畏惧似的,拿着手指头不安地抠着红木桌面,我想去。 霍衍站了起来,李同这个名字不能再用了,麻烦,给你换个身份。 他拍了拍他的脑袋,明天有人来接你。 话音落下,他走出了书房。 * 霍衍已将这座别墅当成了居家与办公的地点,几位直属秘书每日往返在基地与别墅之间,以保证不耽搁任何事情。 宋妈看着客厅里那些黑压压端坐着的带着肃严表情的军方高官,心里便发毛,她不明白那个alpha为何一直待在别墅,并不是想不到任何原因,只是她觉得太不可思议。 可是,alpha确实在安抚小墨的发情期,而且看得出来难以置信,但确实很悉心。 早上去卧房送餐的时候,omega肉眼可见的慵懒舒展,面上泛着淡淡的柔光,即便沉沉睡着,整个人的状态也是鲜活的,他身体陷在暖软的床上,像盛在瓷盘中多汁的浆果,又像雪峰间迎光绽放的玉兰,很漂亮。 宋妈心惊肉跳,又匪夷所思。 温墨的发情期又一次彻底结束了,显然,除了刚开始的极短时间,剩余的日子他过得很轻松,但结束的这天晚上,霍衍并没有准备放过他,他讨债来了。 都伺候了你一周,能不能公平点。 温墨并不应,只挑着眼看他,眼角有着发情期方结束的春意盎然。 霍衍看得心里一跳一跳的,他知道他生得漂亮,可再漂亮的脸看三年也该够了,但或许是omega的发情期被安抚得很好,他看上去当真是让人心悸的美丽。 而这份美丽是他亲自催生出来的。 霍衍咽了咽口水,鬼使神差道:往后不准再用镇定剂了。 温墨嘴角一勾,抱着他的脖子,主动送上了吻。 第46章 平衡 暖黄的灯光铺展在一片狼藉上, 镀上了一层视觉上的温情脉脉,温墨趴在霍衍的胸口,汗渍渍的, 疲累得眼皮一垂一垂的。 霍衍抚着他滑腻的背, 目光落在某一处,许久, 他突然道,温墨。 他说, 不要跟我作对, 放弃吧。 他翻身将人放在床上,支起上身,俯视着温墨, 他的声音一贯的冷,然而掌心却是轻缓地抚开了他的额发, 露出光洁的额头以及那双美丽的眸,他说, 你应该明白,你已经有了更优的途径去改变你的人生。 世上没有纯粹的斗争, 包括你们Omega,任何斗争的本质都是利己, 野心家与棋子们的游戏罢了,这是人的劣根性决定,无人可以改变。但我保证他顿了顿,往后你的人生将超出这些序列,你将不被任何身份束缚。 霍衍从来不会对一个人说这么多的话, 甚至连这种带有劝说的姿态都是陌生的, 从他再一次得到这个Omega开始, 他兽性般的直觉早已机敏地感到了一股不可掌控的极端危机,在这种陌生的、不能靠经验、武力、智慧判断的领域里,他早已经抛弃了居高临下的架势。 他得让他的Omega不再执着于那些愚蠢的幻梦,他要的,他会给他,他将是这个世上最不受限的Omega,比alpha还要自由。 但温墨像是懒得听一般将脸换了个方向,重新埋进他的胸口里,洗澡吧。 他说,黏糊糊的难受。 他等了半天,不见alpha动静,他抬眸看他,alpha目中深沉,像藏着深不见底的暗湖。 温墨叹了口气,亲了亲他,我知道了。 Alpha终于起了身,抱着他进了浴室。 那天之后,温墨仿佛认命了一般以一种随心所欲的姿态生活,他跟alpha吃饭、睡觉,上床,偶尔耍小性子,不高兴了便给那alpha脸色,他好像已经完全适应了这样娇养的生活。 霍衍已在这座别墅里常住,他减少了非必要的出差以及应酬,在这方天地中,他承担起了类似于丈夫的角色。 滨海那边有个度假小岛刚开业,去玩几天吧,整日待在家里,人都废了。霍衍看着浴缸另一头闭目眼神的温墨。 温墨睁开眼,你去么? 霍衍低低地笑,怎么,想我一起去? 一个人无聊。 霍衍肉眼可见的心情愉悦,揽过了他,低头亲了亲,军演事情太多了,实在抽不出时间,我尽量,挤个把天。 温墨想了想,那等同同放假了再说吧。 霍衍揉着他的耳垂,不自觉带了些歉疚,你可以找点事情做,有任何需求尽管给陈秘书打电话,他会安排。 温墨嗯了一声,靠在了他的胸前。 * 同同已经将近一个月没有回来了,温墨发情期开始的时候,他被霍衍安排进一所军事化管理的贵族学校上课,学校是半封闭式教学,一个月才能回来两天。 这是同同第一次从学校回来,司机接他回了别墅,同同瘦了一圈,原本白皙的皮肤也黑了不少,但他看上去心情很好,咧着嘴将绩点成绩单交给温墨,眼睛弯弯的,很是自豪,小墨哥哥,我被校长表扬了。 不出意外,同同的成绩非常的优异,然而温墨看着成绩单上的名字,霍同,他觉得分外刺眼。 恋耽美 止宁结局-格格党(30) 但他依旧保持着微笑,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摸了摸他的头,让他先去洗澡。 晚上的时候霍衍回来了,温墨正跟同同下围棋,听到声音也没回头,很认真一般,倒是同同立刻坐直了来,热情地招呼,霍叔叔! 他邀功一般给他看自己的成绩单。 霍衍揉了揉他的脑袋,又瞧了眼温墨,他仍自看着棋局,好像已经迷进去一般,霍衍解了领带走过去,捏着他的后脖颈,吃饭吧。 用餐的气氛倒是不错,同同开朗了许多,叽叽喳喳地跟他们说些学校的见闻,温墨只微笑,偶尔回应一两句,更多的是给他夹菜。 在学校里住了一个月,同同已经习惯了早睡,等吃完饭,他回房间把作业做完,便自觉去洗漱睡觉了,也没再要求温墨陪他,一个月的时间,同同好像长大了很多。 霍衍冲了个凉回卧室,发现温墨不在,他去了书房,果然他在里面,他盘着腿,整个人陷在那团懒人沙发里,腿上放着一本摊开的书,他看得很认真。 霍衍挨着门口看了半晌,靠近了去,捏了捏他的脸,生什么闷气。 温墨拍开了他的手,没有。 霍衍怎不了解他,只皮笑肉不笑,温墨,你公道点,跟我的姓可是那小子自己的主意。 果然,一语如同惊雷,温墨怔然,他抬起头看霍衍,不可置信。 霍衍冷哼一声,我没有骗你的必要。 温墨慢慢阖上了书,他显然已完全静不下心来。 我不喜欢心思多的小孩,可谁让你护着他。霍衍大喇喇坐在对面,挑着眉看他,告诉我,你当年上学为何年年垫底?明明刚进学校时门门第一。 Alpha当然调阅了所有关于他的档案,他在他面前已无隐藏背景可言。温墨摸了摸书皮,垂下了眼眸。 为什么。 因为他原以为自己是个幸运的Omega,他可以跟alpha、bete们一样上很好的学校。 他七岁开始便当起了温意的血袋,他知道他根本无法拒绝,所以他极尽讨好养母赵岚,温顺地献祭自己,用半条命博得一丝赵岚的同情,于是,温意上学时,他也凭着这份愧疚以及他的乖巧懂事挣得一个入学的机会。 他并不是个笨学生,他还很勤奋,他是那样享受并珍惜着这个难得的学习机会,但他年纪太小了,他还没有意识到,他只是个Omega。对alpha们而言,他成绩的过于断层拔尖几乎是一种莫大的耻辱,于是他因自己的优秀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他被集体霸凌了一年,他整日在恐惧与无望中挣扎,没有任何人为他的遭遇伸张。甚至于温意也被连累,但至少他有强势的赵岚护着,至少他还能把全数遭受的恶意发泄在了他的身上。 于是那时的他彻底知道,作为一个Omega,他永远不可能得到一个正常的人生。 alpha说的对,七八岁的孩子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至少那时候的他已经知道了藏匿自己,知道了趋利避害。 他并不怪同同抛弃了父亲的姓氏,即便Omega如今看似有了些所谓的人权,但在那样背景雄厚的学校,没有身份的扶持,同同也只能重复着自己当年无望的人生没有一个孩子不想自由地长大。 但那一刻,他觉得窒息,还有一种深入骨髓的孤寂感。 霍衍已经搂过了他,沉声,放心,这孩子已经不需要伪装自己,他可以尽情展现自己的优秀,我会让他站上比任何人都更高的起跑线。 我保证过的,你已经有了任意选择的权力,霍衍抚着他的眉眼,轻声道,只要你愿意,当年那些人会想尽一切办法,只求一个跪在你面前赎罪的机会。 现在,你是他们的上帝。 温墨什么都没说,只是疲累地闭上了眼睛。 * 入秋之后,天气也渐渐凉了下来。 许是秋困的原因,温墨整个人懒了很多,他困倦得像一条冬眠的蛇,宋妈进来了,她把窗帘拉开,带着指责的苦口婆心叨叨,再躺着小心晚上睡不着。 温墨软绵绵起身,他看着外面蒸红人间的夕阳,忽然间想起了霍氏祖宅里的那个日复一日看夕阳的老年omega,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慢慢地与他重合。 事实上,他已过上了不同往日的云端生活,靠着用手段获得的alpha的几分特殊的感情,他和同同顺利活了下来,并拥有了很多权利,但本质上,他跟以往并不无区别,他依旧是一个养在alpha世界的玩物。 可至少以前还有一条露进阳光的缝。 然而无论如何,他不能打破目前的平衡,温墨无声叹了口气,站了起来,忽而一阵恶心的感觉袭来,叫他一下皱眉滞在当场,宋妈正换着垃圾袋,疑惑地走了过来,小墨,怎么了? 温墨摆了摆手,摸了摸胸口,可能睡太多了,胸口有点闷。 我给你拿点喝的吧,缓缓。 温墨点点头。 晚饭的时候霍衍没有回来,温墨以为他不回来了,没想到夜里睡得迷迷糊糊之际,身边一沉,一个温热的庞大身体钻了进来,手不老实地钻进了他的睡袍。 温墨推他,你别闹我。 alpha不满,没碰你,让我好好抱抱。 霍衍埋进他后脖颈深嗅,呼吸愈发沉重,一把将他后颈的隔离贴撕了下来,拱了拱,温墨怎不知他又兴起了,正等着他找什么可笑的借口,没想到对方又重新将隔离贴给他贴上了。 他被揽进了怀里,睡吧。 温墨匪夷所思,只是他太困了,已疲于去想他的这点异常最近不知怎么回事,一直睡都睡不够似的,明明今天睡了那么久。 温墨没再理会他,合上眼睛便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alpha已经出门了,温墨看了眼时间,都快九点了,他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来到了浴室,他一边刷着牙,一边从抽屉中翻出一个新的隔离贴,正把旧的撕去,鬼使神差拉了辅助镜看了一眼自己的后脖颈腺体有些微微的红肿。 他皱了皱眉,发情期过去好一段时间了,昨夜alpha也没对他做什么,怎么好端端地肿起来了。 温墨皱了眉,撕开了隔离贴的保护套,贴在了脖子上,正待下楼,他忽而停住了他突然想起,他已经很久没有闻到alpha身上的烟味了,他也从来不让他抽。 而腺体红肿还有第三个可能。 温墨立刻回洗手间,翻开了柜子,取出一根验孕棒,他的心跳得很剧烈。 与料想的一样,验孕棒呈阴性,未孕。 但温墨已经不再信任自己的东西,立刻冲下了楼,宋妈正在熨烫架前哼着戏曲摆弄衣服,看见突然闯进来的温墨,她吓了一跳。 小墨?你怎么 温墨急促道,宋妈,你帮我买个东西。 宋妈松了口气,行,需要什么我让采购的老李立刻去买。 不,温墨咬了咬牙,一把抓住她的手,你听我说,这个东西必须你亲自去买,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宋妈面色凝重起来,好,要买什么? 验孕棒。温墨的声音有些发颤。 宋妈什么都没问,只立刻脱下了围裙,我立刻去。 宋妈给丈夫打了个电话,找了个借口让他来接她,而后匆匆离去了。 清晨的阳光洒进客厅里,在地板上跳跃着欢快的光动音符,温墨抱着胳膊慢慢退后,他缓缓坐在了沙发上闭上了眼睛。 他认真地回想这段时间的一点一滴,脊背一点一点地发凉。 近午的时候,院子里终于传来了久违的动静,温墨一下子站了起来,大门打开了,是宋妈回来了,然而她的脸色非常差,温墨顿感不妙,果然,在她身后,高大的alpha跟着走进来。 霍衍将外套递给宋妈,平静地让她去准备午饭,宋妈脸色青白,她看了温墨一眼,默默地去了。 温墨站在原地良久,他忽而温柔地笑了一笑,上前松开他的领带,亲了亲他的唇角,温声道: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 刚好路过。alpha的声音依旧不起波澜。 路过得正好,温墨的笑意更浓,正愁没人陪我呢。 霍衍薄唇微抿看着他,眼中浮起某些暗沉,温墨视若未见,只拉着他的手,把他按在了餐桌的皮椅上,他去酒柜那里拎了一瓶alpha平日里爱喝的高度威士忌酒,又踮脚取了两个高脚杯来,他坐在霍衍的对面,笑吟吟地旋开了水晶瓶盖,正要倒酒,霍衍伸手挡住了杯口,神色冷峻。 你根本不会喝酒。 温墨的笑意渐渐收了,眼神逐渐变得阴寒,他猛地抬眸,抡起手上的酒瓶骤然砸向霍衍。 霍衍头一偏,玻璃瓶砰的一声摔在墙上,炸得四分五裂,满地碎片,温墨已经翻上了桌子,状若疯魔扑向了霍衍。 我杀了你! 霍衍本要躲开,一瞬想到什么立刻反手捞住了他,他被温墨的冲劲带得后退两步,一脚踩在了地上的碎片上,他闷哼一声,咬了咬牙,手臂上骤然传来剧烈的疼痛。 温墨一口狠狠地咬住,用力到浑身都在抖。 霍衍冒着冷汗,他仿佛没有感到痛意一般,任随Omega疯狂地撕咬,只抱紧了他,一步一步上了楼。 宋妈再也忍受不得焦心,含泪从厨房里冲了出来,客厅里已经没有了人影,她看见了一地的碎片,以及那延伸至楼梯的血脚印。 第47章 孩子 十五分钟后, 一辆黑车驶入了别墅,医生拎着医药箱快速下了车,在安保的带领下, 他上了楼, 一路上,他看见不少血迹, 当真是心惊肉跳。 他进了主卧,眼前是似曾相似的场景。 霍长官坐在窗前的沙发上, 阴冷的目光盯着床上的omega, 这个Omega他在云端金屋时是见过的,生得很漂亮,只是那时候的他昏迷不醒, 而此刻,他醒着, 却是目光涣散,对周遭毫无所觉一般。 医生不敢再看, 仿佛没有看到这种诡异的情况一般,只轻脚走到了窗前, 微微欠身,先生。 alpha看了他一眼, 卷起了血渍斑斑的袖子,露出了伤处,医生倒抽了一口冷气,但见麦色皮肤上一个皮肉翻卷的咬伤,伤口周边青紫一片, 显得血腥又可怖。 医生哪敢露出半分探究的心思, 只垂眼放下医药箱, 开始给他处理手臂上的伤口,等包扎好,正待站起,他无意往alpha脚上一瞧,唬了好大一跳,但见alpha的白袜已浸了半双鲜血,黏稠地浸出一层来,他不敢耽搁,复又半跪下去开始处理脚上的伤。 静谧的空气中,时光流逝得如此之凝滞。 等处理好一切,医生终于松了口气,他站了起来,低声与alpha道别,很快,医生走了,门啪嗒一声被带上了。 关门的声音其实很轻微,但温墨好像被惊到一般,他浑身一颤,涣散的眼神渐渐凝聚起来,他看了眼窗前的男人,撑着身体下了床,爬到他身上伏进怀里流起泪来,他收起了那套歇斯底里的态势,变成了最脆弱的雏兽,最不堪一击的弱者,他哽咽着恳求。 霍衍,他的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来,别让我生孩子,求你了。 霍衍面无表情,但他的眸色很冷,他看着流泪的Omega,冷漠又平静。 温墨感受不到他的冷似的,只亲着他的嘴角,我怕疼,我还怕我怀孕你又去找别人,霍衍,我只要你,不要孩子。 霍衍已经彻底寒了神色,温墨,不要玩弄这些可笑的小心机。 温墨绝望无比,跪了起来劈头盖脸地打他,霍衍紧紧控住他的手,够了! 他脸色可怖地阴寒,不要试图挑战我的忍耐度! 话音未落,温墨重重一拳地捶在他身上,他流着泪吼,我给你的只有我自己!不包括生孩子! 他满脸的泪水,绝望又愤恨,像一个挣扎在命运旋涡里的弱小生灵,他反抗不了任何,只能眼睁睁见证覆顶命运的来临。 不包括孩子你懂不懂! 霍衍青筋直冒,他好好好地点头切齿。 不包括孩子?他抓住了他的手腕,一个字一个字狞道,那你愿意给谁生?姓张的那位? 霍衍并不是一个会回避问题的人,他的人生态度便是直面一切,用狂暴、凌厉的铁腕撕碎一切挡在面前的东西,但在这件事上,他违背了,然而事实是,无论他如何忽视,那根狠狠插在心中的巨刺始终存在着,时不时搅得他心口狂躁无比。 到了如今,愈发溃烂的伤口更是折磨得令他发狂omega的背叛从来就是他的沉疴痼疾。 他阴狠地控住温墨的下巴,逼着他直面自己,如果今天肚子里的是他的种,你会发这个疯么。 嗯?他森然凑近了他,骤然提高了声量,你背着我跟他做的那些烂事真当老子不知道么! 话音未落,啪的一声,一个巴掌狠狠地摔在霍衍的脸上,打得他一下子偏过脸,他面色铁青回头,却听得温墨声嘶力竭,那你呢,你又有多少人!这些烂事你又干了多少!因为你的位高权重,因为你是alpha,所以你就比我更干净了么! 温墨咬着牙流泪,霍衍,你恶心!你虚伪透顶! 你的那些保证在我看来一文不值,你根本没把我放在平等的位置上,但是啊,在你们alpha眼里,我一个Omega又有什么资格要求你平等,我没有任何资格! 所以我拿什么东西相信你一句轻飘飘的保证!凭你的良心,还是凭着我好用的身体! 可是啊。 如今连我的身体也是不合格的,我已经不干净了,连作为你情人最基本的贞洁都达不到,我甚至永远也做不到!温墨疯狂地流泪,霍衍,如果你想要一个干净的我,请在我七岁之前找到我,至少至少,我在这个烂透了的A权社会把贞操努力地维持到了七岁! 他发狠抓了一旁的抽纸盒砸了过去,你们这些该死的alpha!你还有什么脸要求我再生一个人质交给你! 温墨疯了一般抓过任何够得到手的东西砸向霍衍,他的隐忍、他的蛰伏、他十几年的人生学会的心机全数没了,他被一个落在他肚子里的小生命彻底击溃了。 黑影袭来,他一下子被抱住了,紧紧的。 温墨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他没有挣扎,好像明白连挣扎的必要都没有了,他哭得歇斯底里,为他从来没有自由过的人生。 可为什么他要生在这样的人间啊。 他疯狂地流泪,哭到浑身都在颤抖。 霍衍不计较了,他完全不计较了,狂怒、暴虐已经充斥着他的心脏,让他躁得想杀人。 睥睨一切如他,却也终于意识到了这个世界上已经有了他无法解决的问题,也毁灭不了的问题。 雄鹰不屑与虫蚁为伍,羚羊永远是狮子的餐食,弱者注定被强者践踏,这是霍衍认可的世道。 他并无那么多的正义,可此刻他却对一个七岁孩子的遭遇恨到发狂。 自他知晓他与那姓孟的关系,霍衍不是没有意识到他可能有的遭遇,起初他不屑去问,到后来更是决口不提他已经不敢深究原因。 他的Omega真是最知道如何令他发狂。 七岁的Omega是什么样子,他知道的,档案的照片里,Omega瘦巴巴的,眼睛格外大,皮肤很白,细软的头发微微卷曲着,像个弱不禁风的漂亮瓷娃娃。 恋耽美 止宁结局-格格党(31) 这一年,霍衍十六岁,在霍氏继承人的混战里刀口舔血,死地求生,因任务失败被囚在一个深海中的巨轮严刑拷打,每一天都不知是否还能见到第二天的太阳。 说到底,即便回到过去,他并没有能力拯救他。 霍衍,这个靠着坚不可摧的意志、无双的智谋、凌厉的铁腕,一步步将一切践踏在脚下的极权男人,在那一瞬间,第一次感到了人生中的无力。 但此刻的霍衍却表现得极度的冷静,这让他那张冷峻的脸更显得酷厉,他抱孩子一般将Omega抱在怀里,将他哭得湿漉漉的一颗脑袋揉进了脖颈里。 他忘了,一开始,他不过想看着这个背叛他的Omega如何拼命又无用地挣扎在他的掌心中,他束缚他于金屋,恶质地换了药,切断了他与外界的一切联系,不过想一点一点地拔去他尖利的爪牙,锉去那倔强又铿硬的外壳,碾碎那杂草一般顽劣的灵魂,直至彻底屈服在他的手中。 但后来,他已经昏聩、愚不可及地开始期待这个融了他们二人骨血的孩子。 他抱着他,一直等到他哭累了睡了过去,才将他放在床上,Omega的睡颜是那样的平和,平和到好像从来没有经历过任何人世间的痛苦,他真是漂亮,霍衍想,他越长越漂亮了,要不他怎么愈发沉迷了。 霍衍粗粝的手掌探入他的衣摆,轻抚着那细腻紧实的小腹,他垂下了头,轻轻地吻住了他的Omega。 等温墨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他被揽在一个厚实温热的怀里,他迷迷糊糊动了动,小臂却是被控制住了。 耳边一个声音道:别动。 话音未落,手肘上传来微微的一丝痛意,温墨一颤,抬起了眼眸,他看见一个戴着口罩的男人正将一根细细的针头插进了他的皮肉。 稠红的血液慢慢地从他身体出来,流入了采血管。 温墨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很快,这些人又走了。 温墨挣脱了男人的怀抱,懒洋洋地翻了个身,阖上了双眼,像是又睡了过去一般。 霍衍站在床边看着他的背影,目色很是深沉,许久,他从裤兜里摸出了一个精致的丝绒盒子,啪嗒一下,他单手用拇指打开了它,暖黄的灯光下,一枚钻戒熠熠生辉。 霍衍冷漠地看着它,半晌,他骤然阖上了,又将盒子揣进了口袋。 他烦躁地搓了搓脸,走了出去。 刚带上了门,一个孩子站在面前。 学校放假了,同同说,宋妈说哥哥在里面。 霍衍疲累地揉了揉眉头,淡淡道,他在睡觉,不要进去打扰他。 同同懂事地点点头。 霍叔叔,同同又问,哥哥他要生孩子了么? 霍衍睁开了眼。 刚才那些叔叔是医生吧,同同指了指楼下,我看见他们手上的60医用恒温箱了,书上说只有采集受孕者血清中的GCH才需要用这种恒温箱。 同同很自豪的样子,他期待笑了笑,霍叔叔,我是不是马上也要当大哥哥了? 同同很兴奋,面上洋溢着天真的笑容。 霍衍盯着他半天,他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吃饭吧。 他往楼下走去。 第48章 枷锁 宋妈站直了来, 用力甩了甩手上的喷壶,挂在壶口的水珠飞溅在艳丽盛开的虞美人上,剔透地闪着光芒, 她的目光远远地落在那辆安保护卫着离去的小车上, 直到车辆消失在路口,她收回了目光, 长叹了口气,这才拎着喷壶回到了别墅后侧的杂物间。 刚推开门, 便被蹲在地上的人吓一跳, 同同,你在这里做什么? 同同拿着一根棍子,在地上拨拉着一只不知哪里来的蚰蜒, 哥哥还没醒过来,我好无聊。 那也不能在这里玩, 宋妈放下了手上的东西,臭烘烘的, 不难受么? 杂物间里堆放着好几袋院子里园林需要的化肥,气味自然不好闻。 宋妈, 你带我去玩吧,我快闷死了。 哎唷, 宋妈无奈道:我有那么多活儿要做,哪里有功夫陪你。 去书房吧,宋妈宽慰道,知道你要回来,小墨上回让人又买了一批新的书, 够你看一阵子的了。 可我已经都看完了。 真的假的?宋妈显然不信。 同同百无聊赖丢掉了棍子, 他忽然想到什么一般, 眼睛一亮,宋妈,我来帮你忙吧,这些是用来给咱们花园用的吧。 他指着墙角里的那几袋化肥。 宋妈摇头笑道,这可不是好玩的,又臭又脏,我还嫌弃呢,这东西园丁明天来要用,你可别添乱。 不会,我课外也学过园艺的,刚好试试看。同同难得的几分执拗,兴冲冲地去寻了个铁铲来。 宋妈看着他这架势便无奈,知道这个年纪的小男孩都爱玩闹,她也有一个同龄的外孙,与他一比,同同还算是乖巧的,只捏了捏他的脸,行吧,只能拿一小袋试试,可不敢乱来,等会儿进屋了一定记得洗手啊。 好!同同利索应了,立刻扛着小铁铲便冲出了门。 宋妈摇头笑叹,便不再管他,又去厨房忙活去了。 * 温墨醒来的时候,看见了床边趴着的同同,梦境之墟犹有余音,这让温墨恍惚极了,许久,他笑了笑, 怎么都不出声的啊。 同同双臂交叠,下巴靠在上面,圆乎乎的眼睛忽闪忽闪。 霍叔叔说不能打扰你睡觉。同同歪着头,小墨哥哥,你梦见你妈妈了么,我听见你喊妈妈了。 温墨喉头一哽,摸了摸同同的脑袋,道,是啊。 同同当然不会知道,他所有关于母亲意向全数来自于他的妈妈,梦中故人的怀抱依旧是那样的温暖,他躲在里面如同幼兽一般舔舐伤口,委屈又安心。 可梦境啊,总是那么短暂,又那么虚妄。 我昨晚也梦见妈妈了,同同说,妈妈说,我得保护小墨哥哥。 温墨鼻子猛然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有时候,人与人之间就是那样奇怪,明明毫无血缘,可偏偏就会在短短的时间内迅速建立起某种充分亲密、信赖的羁绊。 好比他的莉莉姐。 如今也一样,这种源于他母亲的联结,使得他几乎可以认定,这个小孩是他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温墨的心思是那样细腻、敏感,他知道,同同并不是个一无所知的单纯小孩,虽然他一直保持着这副样子。 莫莉十几岁便在欢场讨生,后在孟进的帮扶下,才渐渐隐身幕后,不再卖身,成为软乡的主联络人之一,负责物色拉拢一些组织成员。再后来,她跟李响有了同同,组织也愈发庞大,她便一边带同同,一边为他们的事业奔波。 同同便一直在这种颠沛流离中长大。 所以,他又怎会一直天真呢,可温墨从来没有过半分的抵触,或许他明白,这是莉莉姐的孩子,他身上流淌的血液令他安心。 同同静静地埋在他怀里,忽然问道,哥哥,你现在开心么? 温墨轻声道,开心。 同同没有说什么,只将脑袋在他的颈窝蹭了蹭,说,那就好。 * 霍衍到了晚上十点才回来,他找了一圈,在书房里找到了温墨,他正捧着一本书,蜷缩在懒人沙发上,安静的像一只瞌睡的猫。 霍衍看了片刻,走了过去,在沙发前半蹲下来,他握住了温墨的一只手,置在手心中揉捏着,去睡吧,迟了。 霍衍拿走了他的书,放在一边,抱起了他步出书房,一路上,温墨没有说话,很顺从的样子。 霍衍带他上了床,他依旧如以往那般将他揽进怀里,黑暗中,他突然道:我们孩子已经40天了,生得很健康。 夜色的掩映下,温墨几乎是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霍衍的嗓音低沉,温墨,不要做傻事,好好生下来,我们需要这个孩子。 无人回他,温墨像是睡过去了一样。 很久以后,温墨的身体慢慢舒展开来,他确实是睡过去了,但霍衍自始至终都睁着眼睛,他垂眸看了眼怀里的Omega,放下了他,而后轻声出了房间。 他来到走廊尽头的阳台上,摸出了一根烟点了,他深深吸了一口,久违的烟草气息沁入肺里,带来了一种粗狂的、原始的刺激,他吐着烟拨通了一个电话。 如何? 他听着电话那头的报告,沉默了很久,低声道,好,知道了。 他放下了手机,抬起了头望向天空,深夜的天穹呈现出一种吞没一切的暗沉,霍衍又吸了口烟,微微眯起了眼睛。 * 今天是同同回学校的日子,宋妈一大早便给他收拾好了书包,偷偷给塞了一些他爱吃的零食。 温墨坐在餐桌前给同同剥鸡蛋,他在同同面前表现得像一个正常人一样,毫无半分前些日的失态、歇斯底里,一切如以往那般风和日丽。 霍衍一身笔挺修身的军装,他坐在对面,面色平静,一边看报一边喝咖啡。 没有人怀疑这是一副温馨的画面。 霍衍终于用好了餐,他放下了杯子,依旧如平日里一般走到温墨身后,扶着他的肩膀,俯身在他的发顶落下一个吻,我出发了。 他站直了来,朝门口大步走了过去。 正套上皮鞋,他忽而回过头来。同同盯着他看的目光猝不及防对上了。 霍衍道,我送你去学校吧,顺路。 同同抿着唇,不用了霍叔叔您那么忙。 霍衍看了眼手表,像是等不耐烦一般,行了,走吧。 温墨不安地放下了筷子。 同同静默了片刻,他笑了起来,好吧,那谢谢霍叔叔了。 他抽了一张纸巾擦了擦嘴,立刻拎起书包朝霍衍走去,刚走几步,想到什么似得,又回过身来,一下子抱住了温墨,小墨哥哥,我们下个月见。 温墨愈发不安。 同同跟着霍衍出了门。 霍衍搭着同同的肩膀往车库走去,他面无表情,像一个严肃的长辈,晨起的天气很凉爽,但是同同额头上开始冒起了汗,他咽着口水,越靠近车库,他面色越发苍白,极力控制着发颤的双腿。 可霍衍像是没看见他的异常似得,依旧揽着他往前走。 同同! 身后一声呼唤,温墨推开大门,朝着他们跑了过来。 同同的神经已经绷在了极点,他尖叫一声:不要过来! 他迅速伸手进口袋,但显然已经迟了,身边男人的动作比他更快,他一把控住了他的手,从他口袋里摸出了一个黑色的方块状的东西。 不要瞧不起大人。霍衍淡淡道,他一把推开了他,很快,几个安保迅速围合了起来,将同同控在一旁。 放开他!温墨扑身上前拉扯着那些安保,但他根本没有办法撼动分毫,只能扭头发狠地看向了霍衍,咬牙道,你让他们放开! 霍衍没有听见一般,捏着那黑色方块在指尖把玩着,他冷笑一声,倒是很聪明,懂得拆风扇,弄了这么个短时定时器。 他目中阴鸷,骤然按了下去,而后快步走向温墨,单手将他的脑袋按向自己的胸膛。 轰 一声剧烈的爆炸声,震得地皮都在颤动,车库门前腾起了巨大的一股黑烟,碎屑飞溅得四处都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激性的气味。 更多的安保从四面八方翻进了院子,将霍衍团团包围了起来。 温墨看着整张脸发白的同同,仿佛已经明白了什么,他的心一下子坠入了冰窟窿,手脚冰凉,霍衍 他全然没有半分尖利,只脆弱地抓着霍衍的衣服,颤着声,霍衍,求你 霍衍的眸色很冷,他看了一眼同同,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牵起了温墨的手,回了别墅。 宋妈一脸苍白站在窗前,她被吓坏了,她甚至忘了作为佣人的礼节,只哆嗦着看着二人上了楼。 一路上,温墨语无伦次地试图跟霍衍解释些什么,但霍衍一概沉默,只是将他带进了书房,他被放在了那张懒人沙发上。 霍衍站在他面前,高高在上面无表情地俯视着他,温墨几乎失力,他仰头看着他,像是低到尘埃里的虫蚁,霍衍 霍衍终于有了动静,他摸出了军裤中的丝绒盒子,屈膝半跪了下来,朝着温墨打开了来。 那是一枚钻戒,塞拉里昂之心,现存于世的唯一一颗粉蓝双色钻,稀世之珍,无可估价,它尽情地在清晨的阳光下展现自己无上的高贵,璀璨生辉,绚丽夺目。 温墨无力地看着它,抿了抿唇,大颗大颗的眼泪滚落下来,他擦去了,但眼泪仍自绵延不绝,像断了线的珍珠,温墨吸了吸鼻子,扯出一个灿烂的笑出来。 他对着霍衍轻声道,我愿意。 他流着泪,却是笑得极鲜妍,他朝霍衍伸出了左手,晨阳印着他半张雪白的脸,晕染了一层朦胧的光晕,美如神话中的阿芙罗狄蒂。 我愿意的,霍衍。 那枚钻戒从丝绒盒子里取了出来,套上了他的无名指,在那一瞬间,温墨几不可见地一抖,但alpha已经毫不犹豫将戒指推到了指根。 温墨闭上了眼睛,他知道,此生他不可能自由了。 第49章 同同 无论任何年代, 权贵婚姻的本质更多在于利益合资、稳固阶层,从这个角度来说,霍氏家族已不再需要通过一段婚姻来巩固它的地位, 更何况以如今的极权。 霍衍当然从未想过他的人生中会有一段不必要的婚姻, 但事实是,他主动选择了。 我说过, 我会给你保证。霍衍揽他进怀里,侧脸吻着他刚刚求婚成功的未婚妻。 他当然明白自己的这句话有多么的卑劣与恶毒。 但显然霍衍永远是不择手段的人。 对他而言, 手段只有有用与没用, 并无高下之区别,这种以结果为导向的价值观自然与他令人闻风丧胆的铁腕不无相关端着一张圣人的面具谋取大事委实再可笑不过。 今日的重点是,他必须要让温墨答应他的求婚, 这是半点都出不得闪失的大事,他高度戒备, 谨小慎微,步步为营, 便是为了此事的万无一失,但霍衍从没有意识到, 对于位高权重、目下无人的他而言,他于此事上的所为, 实质不过是胆怯,这是一种他几乎没有存在过的、被他特意忽略的东西。 他当然毫无意外得到了他想要的结果,他成功了,阳光下,他扣住对方的后脑勺, 吻住了他美丽的妻子。 温墨的泪水从下巴滴落, 洇湿了地毯, 扑起了些许尘粒,他搂着霍衍的脖子,极其温顺地回应着他。 他们在履行着求婚成功的正常流程,久久亲吻,唇齿相依,像是彼此深爱一般。 很久以后,黏连的唇终于分离,霍衍扣着他的脖子,抵着他的额头,鼻息相融,他忍不住拿指腹摩挲着他的雪肉。 温墨已不再流泪,他的双颊留着两道风干的浅浅泪痕,眸色安宁,平静得像镜湖。 霍衍,答应我三件事。 也不等霍衍回答,温墨已经开口了,这个孩子,不要让他卷入霍氏的继承争斗中,让他像正常的孩子一般长大就好。 恋耽美 止宁结局-格格党(32) 这个条件完全算不上条件,霍衍早已预料他的Omega断是不肯让他们的孩子参与夺权厮杀的,他早便做好了给他规则外的准备。 所以,他干脆利落回答,好。 第二件事,那个天堂孤儿院,温墨抬眼看他,它被军方查封了,你帮我弄个资质拿回来。 霍衍盯着他的眼睛,半晌,又答应了:好。 温墨柔柔地笑了,第三件事 无论你要对张谦做什么,留他一条命。温墨的声音平和温软,我知道我这么要求必然会让他的境遇更为糟糕,多加解释也只会火上加油,但是霍衍 温墨的眼神很温柔,他抚着他的脸,你是我丈夫,你应该要承担起我的愧疚感。 霍衍喉结动了动,心里想,他的Omega当真是最懂得拿捏他的人了。 霍衍薄唇微抿,答非所问一般,婚礼定在十二月。 温墨说了个好以后,便不再说话了,他柔软的唇贴了贴霍衍的额头,抱住了他,埋进了他的颈侧。 * 厚重的大门推开了来,在两个警卫的引导下,同同被带到一间充满冷系色调的房间。 门又被带上了。 同同站在正中,他含着泪,看着背着光坐在皮椅上那看不清面目的男人,像一个被吓坏了的孩子,面上尽是一片惶恐不安。 霍衍丢下了手上的文件,冷笑一声,霍同,懂得利用化肥提纯硝酸铵的小孩,不该这幅胆子。 我叫李同!听得霍同二字,同同仍是流泪,面上却是带上了愤恨,你杀了我爸爸,抓走小墨哥哥,你该死! 哦?杀了你爸爸?霍衍挑眉道,谁告诉你的。 同同死死盯着霍衍不说话。 霍衍唇角一扯,讥道,孟进吧? 他拉开了抽屉,取出了里面一个袖珍的黑色通讯器,绕在指尖把玩了片刻,这东西也是他给你的吧? 他将通讯器丢在桌面上,站了起来,踱步到同同面前,所以,通过他的远程指导,你制造了这些炸药,要报你的杀父之仇、夺兄之恨,对么? 同同偏过脸,从他愈发愤慨的神色中明显看得出来,霍衍的推测并不是空穴来风。 霍衍低低笑了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孩,你太高估自己了。 同同骨节拽得发白。 霍衍摸出了一根烟,点了,他深吸了一口,你拙劣的煽动伎俩骗不过孟进,更骗不了我。 不可否认,你确实聪明,但到底年纪太小了,小到以为凭着你的能力可以挑拨两个成年人的互斗。霍衍已经收了笑,就算真是他指使你来的,我也不见得必须除了他。 我说过,不要小瞧了大人。 至少目前,你的杀父之仇,我没有帮你报复的必要。 在那些近似讥讽的话语中,同同克制不住发起抖来。 他忽然想到了那个午后的刺目血红,巨响之下,父亲的胸口喷射出大量血液,溅满了整面白墙。同同躲在暗处胴大了眼睛,死死地捂住了嘴巴,他知道,高速旋转的子弹已经绞碎了父亲的心脏。 他的父亲被谋杀了,但他必须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为什么世界上的坏人会那么多,同同不明白,为什么他的父亲会被同伴杀害、为什么母亲出了个门后便永远不再回来,为什么他的小墨哥哥要为了他被这个该死的alpha痛苦地束缚着。 世界上充满了太多他永远无法了解的事情,父亲说他是他见过的最聪明的小孩,同同已经试图用他的聪明去理解这一切,但注定永远都不明白。 按他的计划,这个alpha会被炸死,而后会有人在他的住处找寻到一些他跟孟进联系的罪证,他会被认为是主谋孟进的棋子,无论他的下场如何,但军方注定不会放过孟进,混乱中,他的小墨哥哥终归自由。 但是啊,alpha说的对,他只是个八岁的孩子。 那天,他走向车库的时候,他很害怕,害怕极了,他知道被炸死的滋味必然痛不欲生,但他的脚步从无退缩,他已经有了必死的觉悟,可纵然如此,他的计划依然没有达成任何一项预想中的结果,alpha没有死,他报复不了孟进,哥哥更被他累得坠入无限深渊。 巨大的黑暗笼罩了同同,这是一种比死亡还要绝望的东西。 同同单薄的身子剧烈地颤抖起来,眼泪啪嗒啪嗒地掉在了地上,他彻底知道了自己的失败与无能。 他跪在地上,死死地咬住了唇,任随眼泪疯狂地流,拼命不发出任何的声音,这是他留给自己的最后尊严。 不知过了多久,一双锃亮的皮鞋停在了他面上。 放心,你死不了,头上传来alpha淡淡的声音,我会给你两个选择。 同同像是做出最后的决定一般,猛然擦了泪,咬咬牙抬头打断了他,等等。 他吸了吸鼻子,平静道,我的体内被孟进置入了某种东西,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你得找人先取出来。 李响被枪杀后,同同受惊发了一场烧,他被孟进带进了医院,名为看病,其实是给他动了一场小手术。 但孟进并不知道,他根本没有彻底吸入麻醉剂,他迷迷糊糊地忍着剧痛,知道有人把什么东西埋入了他的头皮,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但他明白,他只是个介质,孟进想通过他对alpha做点什么,所以他并没有想办法取出来。 霍衍微微抿起了唇,瞳仁骤然变得冰冷,他抬手按下了座机的通话器,马上进来几个人。 一个小时后,几位技术专家在同同的头皮中取出了一块类似于硅质的晶片,经过检验,这是尚未投用还在实验室研究开发的一种兼具监听与定位的缩微仪器,发出的波段并不会被常规的手段拦截。 霍衍捏着那枚小小的晶片,桀桀笑了起来,声音低沉又阴寒。 孟进,你好啊。他在隔空对话。 说完这句,他将晶片放在烟头上,眯着眼睛看着它渐渐发黄卷曲,最终熔在一片黑烟中。他将之连同烟头一起掐灭在烟灰缸中,成为一团再也活不起来的灰。 好了。霍衍看着脑袋上缠了绷带的同同,像是已经不再关心刚才的插曲一般,他靠在椅背上。 所以,对于这两个选择,你考虑得如何? * 同同再一次回到了那座别墅。 对于他完好无损的回来,温墨没有分毫的意外,他像是等待良久了似得,如同以往每一次归家一般对他温柔地笑。 同同一下子扑进了温墨怀里,泪水如滚珠一般涌了出来,他第一次肆意地放声大哭了起来。 哥哥同同泪如雨下, 温墨抱住了他,他不再说任何话,只是摸着他的脑袋,尽情地让他宣泄一个正常孩子的委屈与愤恨。 同同哭得声音都哑了,许久,他终于慢慢地停了下来,一抽一抽地在温墨怀里打着泪嗝。 温墨低下头,亲了亲他的发顶,他的目光很哀怜,又透着几分坚定,他温声道, 同同啊 我们先好好长大。 第50章 霍寰 同同请了病假, 在别墅里待了一周。 这段期间霍衍依旧每日回来,他对同同如往日那般淡淡的不远不近,仿佛二人之间并不存在什么龃龉、承诺, 车库也从未被人埋过炸药一般, 同同亦如是,他像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一般, 仍喜欢和温墨一起待在书房里面看书,霍衍从基地回来, 偶尔也用书房的电脑处理一些简单的事务, 三人的相处日常而琐碎。 一周后,同同再次被送进了学校,经过了三个月的新生适应期, 学校不再给予每个月两天的假期,同同与他的同学们被一视同仁关在学校里面, 接受高强度的军事化管理教学,一年只有过年的时候才会被放出来三天。 那天霍衍与温墨如同父母一般亲自送同同去学校的, 一路上温墨没有说别的什么话,只是嘱咐他要注意休息, 保护好身体,看着同同那瘦小的身影消失在学校的大门, 温墨叹息着,一股怅然之情油然而生。 霍衍站在身后看他,半晌,他走了上去,将他揽进怀里, 带他回了别墅。 他没有跟温墨说, 那天他给了这个孩子两个选择, 其一,给他另安排一个新的身份,他可以继续一个很正常的人生,但从此必须消失在他们的生活中,一辈子不复相见。 其二,继续当霍同,辅佐温墨的孩子。 他答应过温墨,不会让他们的孩子参与霍氏夺权的血腥厮杀,但这个世道并不存在什么良地,无论这孩子是否参与夺权,他必须给他扶植一个好帮手。 这个八岁的孩子太过聪明,小小的年纪已让他颇有忌惮之心,但好在他与他的Omega一样,永远有一个重大的弱点太过重情,至少,一个八岁的孩子在极度害怕之下,为了拯救兄长仍能够抖着腿一步一步踏向那个埋有炸药的车库,真是少有的好苗子。 于是,他通过了霍衍的测试。 当然,霍衍永远无法理解他们的这种感情,在他的世界里,流着相同血液的兄弟、甚至亲父子都可以拿起武器相互攻讦厮杀,更何况旁人。 但霍衍极为懂得利用一切人性的弱点,他利用它永远地留住了温墨,也束缚住了这个八岁的孩子。 所以霍衍在同同面前毫不掩饰他对温墨的掠夺之心,他得让他明白温墨为了拯救他付出的一切,巨大的愧疚感会压垮这个八岁的孩子,从而困住了他的一生,虽然霍衍的第一个孩子还未出生,但他已经为他寻到了一个最好的帮手。 是的,他破天荒地像个慈父一般已经开始安排起了他们孩子的人生,如若这个孩子有能力有魄力,霍衍当然愿意亲自调教他,并为他培育一个绝佳的帮手,他不必参与血腥的厮杀便可直达至高位,但若他只是个庸才,那么,他也必须要在他身边安放一个可靠的棋子,护他一生周全。 这个计划当然违背了霍氏的规则,但霍衍从来没有什么不能打破规则的认知,他本身就是创造规则的人。 当然,目前的这些都只是初步的计划,人心毕竟善变,霍衍自会根据实际情况动态修正手段,但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他的Omega与他的这个孩子将在他的羽翼下一世无忧。 接下来的事情还有很多,但最为重要的自然是他与Omega的婚礼,一个仪式虽不是必须,但可以表达很多东西,重要的是,他得向全世界宣布,这个Omega将永远是他霍衍的人。 这段时间,霍衍的心情出奇的好,他精力旺盛、干劲十足,甚至在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挤了时间出来,陪同温墨的每一次产检,他像极了一个普通的丈夫,他学着适应这种陌生又新鲜的相处模式。 待孩子三个月以后,他们的婚礼也将到来了。 但在这段时间内,发生了一件不为人知的大事,这件大事被军方迅速压了下来,没有透出半点风声,因为事件涉及到了霍氏极为重要的两个人霍老爷子和霍氏家主的未婚妻。 温墨在一次难得的没有霍衍陪同的产检中遇伏,在医院的VIP车库里,数名伪装成保安的杀手围合伏击,温墨第一时间发觉到异常,他踹开车门,滚到了隔壁一辆悍马的底座,密集的枪声骤然响起,防弹玻璃已被特制的子弹打成了筛子,随行人员们的反应当然也很快,但耐不住对方人多,只能迅速通知外援,一边拼命反击。 当霍衍第一时间赶到现场的时候,枪战已经停歇,车库里歪七倒八地躺着八九个人,大部分人都没有了生命迹象,血腥味充满了整个密闭的空间,令人不适。脸色铁青的霍衍在一处角落里找到了温墨,他手上握着一把枪,满脸的冷汗,虚弱地靠在墙上,拖了一地的血,但他的神色很镇定。 霍衍,他苍白的嘴唇翕动着,冷静道,我的大腿中弹了。 霍衍立刻扯下了领带,给他的伤处做了个简单的止血包扎,又马上脱下外套,将他包了,面无表情抱起了他,快速往医院去。 温墨被送进了特需手术室,伤口其实并不难处理,但考虑到他还在孕期,不能用常规的麻醉剂,医生们用了极为麻烦的技术,花了一个小时为他止疼并处理枪伤,很快,温墨被推出了手术室。 手术室外,来回踱步的霍衍掐灭了烟,亲自接过转运床,将温墨送进了高安保级别的病房。 温墨的嘴唇依然很苍白,但已经彻底恢复了平静,他半躺在病床上,朝着不发一言的霍衍道,你去处理吧,我这边没事了。 霍衍的薄唇紧紧抿着,他扣住了他的脖颈,俯身贴了贴他的唇,他终于开口了,这是唯一一次,我保证。 温墨嗯了一声,安抚地摸了摸他的脸,你去吧。 霍衍瞳仁幽深,当即拿起了外套,头也不回地出了去。 * 当霍衍出现在霍氏老宅的时候,霍老爷子一点儿也不意外,他刚刚练完太极,尚穿着一身灰质的绸缎薄衫,背对着他站在霍氏祠堂前。 肃穆的高台上,长明灯永恒不熄,如同霍氏的江山,数百年间屹立于世间,永无湮灭之日。 霍老爷子端详着长明灯后那副壮阔的泼墨河山图许久,而后才旋身看向了站在堂中的那个高大男人。 你比我想象的来得快。 霍衍言简意赅,既是我未婚妻没事,我也不会要你的命,但你得挪个地方,去洪山岛。 洪山岛,军方目前关押□□的一个监禁级别最高的海岛监狱,号称为没有一只苍蝇飞得出去的地狱,无人可以活着从那里逃脱,对权贵而言,那是一个比死还要痛苦的地方。 霍老爷子听罢笑了一声,真是个好孙儿。 霍衍淡淡回道,从我参与夺权的第一天开始,你便跟我说过,唯有站在至高处,才会让人不敢忤逆。 如今,我已成了这霍氏家主,霍衍淡漠的瞳仁盯着他,自然不会允许让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惹怒我。 这Omega一日不死!你便他妈永远昏着脑袋!老爷子齿根发紧,怨毒地看着他。 这是霍老最不能忍的事情,百年霍氏的兴盛靠得是什么,他宁愿豁出这条老命得罪他,也不愿看着掌控霍氏命运的新任家主被一只卑贱的Omega牵着鼻子走! 霍老想起了第一次看见那个Omega,是一个雨天,他低眉顺眼地跟在高大的alpha身后,小心地半蹲着用帕子帮他擦拭着裤脚上沾着的些许泥点,alpha嫌他多事,呵斥了几句,但那Omega没有分毫畏色,反而愈发柔和,笑着与他说些什么,alpha便哼声站在原地任由他收拾。 当时的霍老全然没有放在心上,只暗道好一个伶俐的漂亮东西,哪里想到,竟是这般祸害! 老子将霍氏交给你,是为了让你壮大,不是让你为个Omega发疯!老爷子牙根咯咯作响。 霍衍放声大笑,像是听了个天大的笑话,他讥道,老爷子,不说当年我是凭什么得到的这个位置,便是如今霍氏的光景 他眯着眼,有着睥睨天下、唯我独尊的孤傲,是你们前几任废物能达到的么? 霍老眼前一黑,连连后跌了几步,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另外,霍衍声音的没有一丝的温度,我霍衍的存在从来不是为了维护什么狗屁霍氏江山,自始至终,我只效忠我自己,霍氏,呵 恋耽美 止宁结局-格格党(33) 他唇角一勾,面露讥意,举起了枪,不过是我最趁手的一件武器。 砰的一声,子弹擦过霍老的耳际,击中了他身后那盏长明灯,碎片四溅,噼里啪啦地冒着黑烟。 数个警卫黑压压进来,霍衍已经收起了枪,他神色淡然,不再理会那个脸色迅速灰败的老人,他吩咐道,送去洪山岛。 是! 当霍衍踏出门口的那一刻,身后传来了一声嘶吼,老子他妈挑了个情种! 霍衍的脚步毫无停顿,大步往外走去。 再次回到那间病房,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霍衍坐在了病床边。 温墨已经睡着了,他呼吸均匀,昳丽的面上泛着淡淡的一层柔光,很是安宁,看得霍衍的心境都渐渐平静下来,他不由俯身下去,嗅闻着他的鼻息。 温墨的眼眸动了动,清醒了过来,他看着霍衍,抬手抚着他的脸,轻声道:都解决好了? 嗯,霍衍扣住了他温软的手心,按贴在自己的脸上,心里翻腾了许久的躁动终于彻底平息。 不多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是霍衍的警卫进来了,他看了一眼温墨,欲言又止:长官 霍衍道,说吧,什么事。 警卫立刻道:霍老死了。 霍衍蓦地抬起眼皮,警卫垂首忙道,霍老的原配持刀上来事发突然,二人都没能抢救回来。 病房内一片寂静,半晌,霍衍道:知道了,下去吧。 温墨闭上了眼睛,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 夕阳西下,北雁南归,明阳山腰一片肃杀之意。 霍氏老宅外,数位警卫护送霍寰上车,这时候,老宅里走出来一个颤颤巍巍的老人,他蹒跚地朝警卫们挥着手,等等让我送送他。 老人臂上挽着一件外套,拄着拐杖,说完这句话便停在原地剧烈地喘息,长久的独居已经毁坏了他的行动能力。 年老的霍寰皱着眉,几乎忘了眼前这个老人是谁,很快,他在他的眉眼里找到了一丝模模糊糊的似曾相识的影子,迟疑地,俊生? 老年Omega笑了笑,风烛残年的笑容带上了一种破碎的释然,他说,是啊他的声音早已不再清脆,是霍寰不熟悉的嘶哑苍老,他说,我是俊生,我送你来啦。 他是周俊生,周家最小最受宠的Omega小儿子,他曾经幸运地嫁给了前途一片光明的高契合度的S级alpha,他为他生儿育女,操持家庭,他原本以为自己会这样过完琐碎并幸福的一生,但后来,他亲自见证了AO从彼此忠诚到支离破碎的荒谬年代。 他的儿女们全数死在了霍氏的夺权中,只得到了他父亲的一句废物的评价,失去了信息素契合专属性的、不再年轻的他,毫无意外被丈夫视作了墙上的污血,唇边的白饭粒,发情期即使痛苦得要死,苦苦哀求丈夫的安抚,也只会看见alpha眼神中充满了不屑与烦厌,他看着无数的男男女女堂而皇之走进他们的卧室,他不能阻止,也无法阻止他的爱情,他的孩子,他的人生,他曾经坚信的那些东西从此再也回不来了,只剩下阁楼上夕阳的一缕残灰。 Omega颤颤地拿起那件外套,为alpha披上,阿寰,他如当年一般唤着他,路上冷,多穿点。 那一声阿寰让霍寰突然想起他年轻时候的样子,那时候的Omega什么样丹凤眼,高鼻梁,白皮肤,一对兔牙,笑起来很好看,可他居然就这样老了,没有过渡,好像一瞬间的事情一般。那一刻,年老的霍寰突生了一些奇怪的情绪,还没回味过来,扑哧一声,肚腹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霍寰不可置信一般看向了眼前人,那双苍老浑浊的眼珠子里泛着一丝奇异的光芒。 在周围的警卫们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之前,年老的Omega已经丢掉了拐杖,他借着全身的气力,双手紧紧握住刀柄,咬着牙以拼尽所有的态势狠狠往前捅去,他甚至握紧了刀柄死死搅动了一圈。 他曾是个连飞蛾都不敢弄死的Omega,每次都要心惊胆战用纸巾轻轻拢了,送到窗户给放生了,但这个善良又柔弱的Omega在人生最后的暮年里,用决绝的态势亲手杀死了自己的丈夫。 积压了数十年的情绪释放得如此激烈,迸发一般地冲击着他本已不堪重负的年老心脏,Omega的心跳正以一种毁灭自己的频率猛跳,他完全承受不住那种撕裂般的痛苦,但奇怪的是,他很兴奋,他在剧烈喘息着。 霍寰 霍寰! 霍寰!! 他以一声超过一声的音量高声喊着他的名字,但这分明是泣诉,含血带泪,为自己的人生。 他的声音久久地飘荡在阳明山的上空。 老年Omega剧烈地抽搐,最终他身子一软,滑了下去,倒在了地上,他的心脏再也支撑不住了,彻底地停滞了,Omega的生命终于走到了尽头。霍寰捂着血淋淋的肚子慢慢地跟着滑坐了下去,他的额头大颗大颗地冒着冷汗,但抖瑟着的手却是探向了Omega,可最终,他颤抖的指尖停在了离Omega半厘米的地方便前进不了了,它骤然垂了下去,再无动静。 警卫们一下子围了上去,急救的急救,打电话的打电话,现场一片混乱。 一阵大风刮起,卷起了无数的沙土,裹挟着怅惘奔腾向了远方。 第51章 大婚 那天晚上, 温墨做了噩梦,梦见自己半躺在一张老旧陈腐的藤椅上,夕阳的红光如碎金一般洒在他的身上, 他完全不能动, 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牢牢禁锢在那张藤椅上,他失去了触觉、嗅觉, 听觉,唯一没有失去的只有视觉, 可连视觉也都是局限的, 他只被允许看到那片夕阳,他所有感官中的世界仅限于此。 遍天的红霞像是暗黑的潮涌漫过来,爬上了他的脚心、小腿、腹部、胸口, 最终浸过了他的口鼻,温墨感到了一种由灵魂根处涌上来的窒息, 时间的维度被拉得冗长,他在漫长的时光中被寸寸凌迟, 可陪同他的依旧只有那血一样红的夕阳。 呼 温墨汗渍渍地从噩梦中惊醒过来,淡淡的消毒水的气息充斥鼻尖, 他还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腿根的枪伤一阵一阵抽疼着, 他的嘴唇微张,颤着哈气,耳畔一声沙哑的声音:怎么了? Alpha带着浓重的鼻音蹭了蹭他,不舒服? 温墨咽了咽口水,腿疼。 Alpha立刻起身, 温墨拉住了他, 不要叫医生。 他抓着他的衣襟重新投入了他的怀里, 你抱抱我就好了。他将挂着一层薄汗的脑袋埋进了他的脖颈中,真是最柔弱最不堪一击的样子。 梦魇当然不会轻易过去,在养伤的那段时间里,温墨不断地梦见那个血红的夕阳,这让他的精神处于一种高度异常的状态内,在一次没有霍衍陪同的产检中,温墨朝着医生举起了枪。 自从遇伏以后,霍衍将那把用了十几年的银色勃朗宁送给了温墨。 而此刻,温墨举着那把鎏着金属冷光的手枪,眉眼变得淡漠,想办法打掉这个孩子。 他单手利落拨开了保险,平静道,他不死你死。 产检医生放下探头,愕然地举起了双手,他看了温墨半天,最终慢慢放下手,他张了张毫无血色的唇,凄惨道:打掉这个孩子,会死更多人。 温墨脊背微微一抖,那股狂热的、失智的叫嚣一下子安静下来,他的身体也跟着冷却下来,沉寂如死灰,他放下了枪,闭上了眼睛,轻轻吐了口气。 再睁眼时,他已经彻底恢复了冷静,漂亮的脸蛋浮起了一丝温柔的笑意。 不好意思,开个玩笑。他撑着身体继续躺了下去,你继续吧。 彩超屏幕上,一个拇指大小的生命安安静静地待着那里,祂并不知道人世间发生的一切。 晚上的时候,alpha脸色很不好地回来,刚进卧室,温墨一下子把他推倒在床上,他坐在他的腰腹上,俯身捧着他的脸热情地索吻。 疯了么,霍衍护着他的小腹反身扣住他,骂道,都这时候了勾我做什么! 温墨不管,嗜血的小兽一般扑到他怀里咬他,把alpha的胸口、肩膀、手臂咬得青一块紫一块的,咬得霍衍又急又气,一把推倒了他,反口咬在他肉粉色的枪伤上,温墨疼得呜咽一声,可随即重重一抖蹬着腿,像哭一样颤抖着。 混乱渐渐归于平静。 霍衍从被子里热烘烘地钻了出来,此刻的Omega早已软得不像话,眼眸浮了一层水光,像熟透了的甜桃,轻轻一啜,便满嘴的甜汁,这副模样自是看得霍衍脑子一阵又一阵的发热,他喉结动了动,凑过去吻他,却狠狠被一把推开了来。 霍衍铁青着脸,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伺候人,温墨,你他妈就蹬鼻子上脸吧! 话音刚落,温墨抓起床头那把勃朗宁便砸向他,霍衍瞳仁一缩,气急败坏地接住了,他当真是气狠了,这Omega不知什么臭毛病,但凡气性上来了,什么东西都可以捞来砸人,也不怕走火!他黑着脸迅速卸了弹夹拉开抽屉,哐的一声将那把枪丢了进去。 你 他明白Omega的气性,这当头不能跟他较真,只压了压心头的火,一把将他揽了起来,沉了声音,好端端的闹什么。 他当然知道下午医院的事情,但此刻却是半点不能拿来做文章,他的Omega是个极聪明极懂得研判形势的人,根本不用担心他会做什么傻事,可恨就恨在如今倒是学会了拿他撒气,他霍衍腥风血雨三十年何时有过这样憋屈的时候,却偏偏耐他不可。 嘶的一声,你他妈还咬!属狗的么? 温墨喘息着松开了牙齿,留下了那带着湿迹的一圈青紫咬痕,他终于放开了他,安静了下来,瘫在床上疲累似的半垂着眼眸。霍衍哗的一下掀开了被子下了床,摸了根烟怒气冲冲往阳台去了。 等他再复回来的时候,温墨已经闭上了眼睛,他姿态舒展,眉目柔和,陷在暖软的枕芯里。 霍衍知道他还没睡着。 他站在床边黑着脸看了他半天,终于掀开了被子躺了进去,这回他总算能好好地抱住了他,只亲了亲他的额头,压低了声音,好了,不耍小性子了。 温墨不适地动了动,在他的怀里找了个舒适的位置,终于睡了过去。 * 十二月初,一条史无前例的爆炸性新闻横扫了各大媒体的头条。 军方一号人物、霍氏掌门人霍衍宣布结婚,对象令所有人出乎意料,居然是一个Omega。 虽然因为躁狂症流行的因素,AO结婚再复成为一种社会性的新趋势,但就alpha权贵阶层、尤其不受躁狂症病毒影响的S级alpha们而言,AO婚姻几乎就是一个天方夜谭的存在,当然,他们口头上绝对政治正确地表示认可Omega们所有的权益,但显然,也仅仅停留在口头上。 这桩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都极度失衡的婚姻自然迅速引爆了巨大的讨论度,Omega的信息被迅速翻了出来,他是第一个进入军方就职的Omega,当年霍氏的人权问题,便是靠着扶持这位Omega上位而解决的,如今,这段AO婚姻当然更被视为霍氏的一种舆论政策。 毕竟,再是如何,Omega族群已不再如以往那般无足轻重,他们的精神领袖孟进已于上个月就任副总统,而整个O族群也渐渐意识到了他们已经可以站在一定的立场上说话,他们的声音可以被听见,至少,他们已经有了当正常人的机会。 婚礼的那天是个很晴朗的天气。 整场婚礼通过电视直播的形式对全联邦公民滚动播放,alpha穿着剪裁适宜的黑色西装,高大挺拔,俊朗非凡,他绅士地挽着穿着一身洁白西装的美丽的Omega妻子步入了神圣的殿堂,年迈的大教皇亲自主持了这场轰动一时的世纪婚礼。 在教皇的颂声中,联邦的公民们终于在看见了那颗传闻中的塞拉里昂之心,它在Omega的左手无名指上熠熠生辉,闪耀着稀世的光芒。在无数的镜头的见证下,alpha捧起他的新婚妻子的脸,久久亲吻。 屏幕前,一个Omega啐了一口,一个A权社会的Omega伥鬼!呸! 可不是,另一个义愤填膺,当年帮着霍氏平息舆论,如今都这会儿了,还上赶着给人打招牌呢,可气可恨,咱们Omega什么时候才能都站起来! 别了,靠这些娇妻们都别想了,他们根本就不配称Omega! 遥控被重重一摁,屏幕暗了下来,沦进一片灰蒙蒙的死寂。 下午,霍衍带着温墨回到了霍氏老宅,进行了另一场重要的典仪,肃严庄重的霍氏祠堂内从未出现过任何一个Omega,但温墨早已经打破了这个惯例,在他还是霍衍情人的时候,他便已经出现过数次,更何况,如今他已是霍氏家主注册的妻子。 温墨站在霍衍身侧,眉目平静,淡淡地看着堂中黑压压的霍氏族人,他们面上再也不会流露出半分的不敬、窥探甚至是任何旁的眼神。 显然,这个Omega如今的地位已不同往日,他不再是一个通俗意义上的玩物或是随时便会消失的小情儿,所有人都或多或少听闻霍氏家主对他的超乎想象的宠爱,他打破了霍氏近百年不婚的规矩,他甚至怀着目前唯一一个家主的血脉。 如果这时候还有人怀疑所有的一切建立在他的漂亮、他被传得神乎其神的床上功夫上,那也太愚蠢了。 当天晚上霍衍很高兴,他难得的喝了很多的酒,他打开卧室的门,熏熏然抱起温墨,压他在床上,他粗粝的掌心婆娑着他微凸的小腹,这里有他们已经三个月的孩子,缔结他们的父母结婚了。 霍衍热乎乎地吻他,温墨。 酒精好像放大的了他的感官,叫他身体里不断徜徉着一股热流,他咬着他脖颈上脆弱不堪的隔离贴,吸嗅着他无比馥郁的信息素。 我的霍太太。 第52章 院长 明阳山上晨雾散尽, 旭日东升,驱散了些许初冬的寒气,山间的苍茫与生机并生, 霍氏老宅仿佛也渐渐苏醒过来。 偌大的老宅自不比原先那座别墅清净, 天未亮,数十个佣人已经开始了新的一天的忙碌, 但一切又奇妙地保持着一种脱离世故的安宁。 当温墨醒来的时候,alpha已经不在身边了, 他环顾了一周这间陌生又熟悉的冷色调房间, 这是他第二次被允许进入这个房间,但显然,以后他也将是这个房间的常客, 只因他拥有了一个新的身份。 温墨的身体有些许不适,他坐着缓了半天才起身下了床, 一把拉开了藏青色的窗帘,推开了窗户, 新鲜的山间冷空气灌了进来,温墨混沌的脑袋顷刻间清醒过来。 老宅的位置确是绝佳, 视野很好,温墨放目远眺, 看见了远处山道上晨跑的霍衍,他浑然无惧这山间的寒冷,裸赤着上身,盘虬的肌肉金灿灿的,似乎挂着一层汗珠, 反射着朝阳的光芒, alpha的精力旺盛, 很是自律,即便再忙也保持着每日的锻炼,仿佛一架永不疲惫的机器,这份精力让温墨很羡慕,他淡淡垂眸看他,霍衍的目光正往这边来,温墨撇开了来,洗漱去了。 没一会儿,霍衍回来了,他浑身冒着热汗,绕过正在刷牙的温墨自顾自去浴室冲了凉,等出来的时候,他已经换了一身宽大的浴袍,身上带着清爽的沐浴后的香气,他一边拿着电动剃须刀磨着下巴那层青茬,一边走到温墨身后,很自然地穿过他的腰肢将他搂在怀里了。 恋耽美 止宁结局-格格党(34) 他望向镜中相拥的二人,一边探手进他的睡袍中,抚着那微微凸起的小腹,温墨微微有些不适,他吐掉了口中的水,抓了张纸巾擦了擦唇角便准备出去。 他瞬间被拉住了,霍衍一把托着他的臀部放在了洗手台面上,用健硕的身体困住了他。 住得习惯么?不习惯的话回别墅也成。 不用,温墨配合着他,挺好的。 自从二人公布婚讯后,霍衍便携着温墨住在了这里,这是霍衍给外界的一个信号,当然,也是给温墨的他是他真正的妻子,并不是一个名义而已,毕竟,这个老宅已经将近百年没有Omega主人了。 温墨当然从善如流。 霍衍低低一笑,放下剃须刀,勾下头去亲他,把那淡粉色的唇吮得殷红,他又低哑了声音,那身体难受么? 温墨已过了孕初期,霍衍隔了一个多月没碰他,昨日大婚又喝了不少的酒,夜里难免放纵了些,所以不出意外,他的身上又多了些乱七八糟的咬痕,抓痕。 不可否认,霍衍是个精力旺盛的男人,又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但这段时间他确实没再碰过其他人,与其说是他收敛了对这方面肆无忌惮的态度,倒不如说他不愿屈就,他承认他迷恋极了这个Omega,无论是任何方面,如今,他们的关系更是趋近于一种最原始的兽性。所有的一切仿佛都回归了根本他们不过是一对天生高度契合的alpha与Omega。 所以霍衍非但不恼,反而很是喜欢,某种程度上,只有这时候,他才能拨开他层层的表皮,看到他毫无遮掩的灵魂,这时候的温墨比任何时候都真实,让霍衍奇妙地感到一种同类的共鸣,这对他来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连一个湿漉漉的倔强眼神都令他觉得无比的性感。 温墨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只勾唇一笑,轻轻推开了他,跳下了洗手台,朝着门外走去,霍衍瞧着他的背影,舔了舔牙,觉得特别的心动。他追随着本心跟了上去,围猎一般将人困在沙发上,一头钻进了他怀里,温墨咬着唇推他的脑袋,霍衍 他闷哼一声,又说,我等会儿要去一趟孤儿院,你别闹我。 霍衍恼得起身堵住了他的唇,不满道:你现在首先是我霍衍的新婚妻子,搞那么累作什么。 话音刚落,他看见温墨的眼神迅速冷了下来,霍衍心下一咯噔,喉结滚动着,安抚似得亲了亲他,转口道:行了,等会儿我送你去。 温墨没有说话,只一把推开他,面无表情拉下了凌乱的睡袍,进了更衣室。 霍衍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他摸了根烟正要点了,又丢开了来,操!他重重一脚把那打火机踢飞。 五分钟后,温墨从更衣室出来,他换上了一身干练的套装,看了一眼那坐在沙发上一脸阴郁的alpha,脚步顿了顿,主动走了过去,不是说要送我的么? 温墨一脸风轻云淡,语调温柔。 霍衍黑着脸,猛地一把扣住了他的后脑勺堵住了他的唇,他终于放开了他,拇指用力拭去他唇上的湿迹,你能不能 他咬牙切齿,你他妈能不能对我客气点。 霍衍很是暴怒,但显然他没有排遣的途径。 温墨笑了笑,站直了来,走了。 霍衍纹丝不动,阴鸷地看着他。 温墨如同没看见他一脸吃人的神情似得,主动牵起他的手,眉目放软了来,走啦。 掌心中的手纤细、柔软、温暖,霍衍捏了捏,心头那点不悦突然就这么烟消云散了,他借了点力,站了起来。 * 温墨终于回到了那座孤儿院,这个儿时视作梦魇的地方,当初,他做梦都想逃离,如今,却主动以所有者的身份重新回来,这对于命运而言,不失为一种极妙的讽刺。 霍衍的允诺兑现得很快,在求婚成功的第二天,天堂孤儿院的经营权便落在了温墨的手上。 温墨这段时间一直在忙这些事情,包括孤儿院的重新修缮,包括一些人员情况的摸底等,孤儿院被查封之时,两千多名Omega孤儿已被转移至联邦福利院暂时托寄,由O权组织负责监管,如今,孤儿院重新开始运营,这些孤儿们的监护关系自然转了回来。 从上个月开始,福利院的孤儿们已经按着批次逐渐转移了回来。考虑到这些孤儿已经在福利院适应良久,出于对孩子们心理的照顾,O权组织主动划拨了部分福利院的人力过来,用以辅助期间的过渡。此事上,温墨没有插手太多,他虽挂着一个院长的名义,却并不急于大包大揽,而是把更多的时间花在熟悉所有的档案上,只偶尔从办公室里出来,到处走一走。 偌大的礼堂里,教导修士在给孩子们上每日例行的集体早课,修士身上洁白的修士服没有一丝折痕,不染尘埃般圣洁,他在台上来回踱步,目光扫过一个又一个天真幼小的Omega孩子,他张开了双手,布施信徒一般。 孟先生永远是我们O群的明灯,我们忠于他的方向,践行他的真理,实现他伟大的理想,为此,我们必须无私付出所有,甚至于生命! 勇敢者将得到彻底的自由!自私者将受到万世的唾弃! 话筒将修士的声音传播出去,一阵又一阵地回荡在偌大的礼堂,孩子们跟着奶声奶气地诵读:勇敢者将得到彻底的自由,自私者将受到万世的唾弃。 温墨抱着手,面无表情地靠在礼堂门外的罗马柱上,这一切他已经观摩了半个月了,他站直了来,起身往回走了。 温墨回到了办公室,又开始继续整理到一半的工作,许久后,他终于放下了那堆材料,靠在椅背上发了片刻的呆,他按下了座机的呼叫键。 五分钟后,门口被敲了两下,有人走了进来,来人单眼皮,高鼻梁,带着一副眼镜,一身的修士白袍,是刚才在礼堂的那位教导修士。 院长,您找我。Omega保持着一种疏离的礼貌,脊背挺得笔直。 哦,赵修士来了,温墨瞧了他一眼,唇角一弯,这一年来,孩子们多亏有你在,辛苦了。 客气了,修士的目光扫了眼温墨微微凸起的小腹,面上浮起了一丝几乎不被察觉的讥讽,大家都是Omega,帮助他们就是帮助我们自己,谈不上辛苦。 嗯。温墨很赞同的样子,他不再客套,径直切入正题,这次找修士来,是想通知你一件事,往后每日例行的早课不必上了。 修士脸上的笑意渐去,他直视温墨片刻,淡淡开口,院长您可能脱离O群太久了不知道早课是所有Omega教育教导机构的都必须配置的。 他补了句,这是O权组织明文规定的。 哦,这样,温墨很快拿定了主意,那早课内容改为操练吧,刚好这些孩子们的锻炼时间过少,正愁安插哪个时间段呢。 他看了眼孤儿院的每日时间表,不容置喙一般,就这样,人力处已经招了几个有资质的老师配合你,你刚好也能轻松一点。 修士站在那里,他冷冷地看着温墨,您不该这样做。 温墨打断了他,这是我作为院长的最终决定。 修士握了握拳,最终他抬高了下巴,居高临下一般平静道,我会向O权组织投诉的。 温墨笑笑,显然并不在意。 修士拂袖而去。 温墨不再理会,继续翻看档案,门口响了两声,他的助理进来了,手上拿着厚厚的一叠简历。 院长,这是人力处那边筛选过的面试简历。 嗯,放着吧。温墨头也没抬。 等看完最后一份档案,温墨感觉了一丝疲倦,但好在,他已经大致了解了所有,他站了起来,准备喝口水。 正往水杯倒着水,目光无意落在那叠简历上,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温墨定定地看着,片刻之后,他唇边浮起一丝微笑,他拿起了手机,拨通了一裕喜个号码。 喂,程凡。 第53章 计划 接到旧日上司的电话, 程凡当然并不意外。 可当亲眼看见对方微微凸起的肚子时,程凡仍不免惊诧,长官, 您 话刚出口, 程凡便惊觉自己说错了话,他竟不知一向被夸稳妥的自己如此的冒失, 或许是一切太过离奇而荒谬,令他一时难以接受。如今眼前的Omega已经不再是他的上司温少尉, 他由一个被秘密通缉的□□变成了如今军方一号人物的妻子, 他甚至还怀了他的孩子。 温墨当然不会计较他的失态,只是微微一笑。 程凡,好久不见。 看着他柔和的微笑, 程凡心头那些汹涌的东西蓦地平静下来,他跟着笑了笑, 在那一瞬间,他忽然充满了一种久违的踏实的感觉, 如同那次他突如其来的发情期一般,静默又笃定, 程凡觉得特别的踏实。 病毒爆发之后,我便提交了申请离开基地的报告。 自从那张绝密通缉令下达开始, 程凡的心一直浸在莫名的热度里面,他失眠了好几天,最终,在一个平静的夜晚,他做好了决定。 递交了报告后, 程凡无比坦然地面对军方特情处对他的调查, 他想, 他必须跟他的同类们一起,即便放弃了他牺牲了所有换来的一切也在所不惜。 这种异常的行为当然不常见,特情处很是重视,在进行了一个月的严苛审查后,军方自然翻出了当年他做了性腺切除手术,隐瞒Omega身份报考军校的事情,若不是一个人的帮忙,兴许此刻的他早已站在了军事法庭。 程凡隐去了这段经历,只是苦涩笑了笑,审查结束后,我去了O权组织,但是 程凡开始迷茫起来,我不知道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我觉得他们错了,但又觉得我错了,我不懂,我只知道我没法继续待下去。 他这半年的生活仿佛蹚在一片泥泞中一般,眼前没有方向,后面也无退路,他扑腾挣扎在原地,几乎快要窒息,在这种迷茫的时候,他看见了天堂孤儿院的招聘启事,这于他而言,当然像极了一根救命稻草。 程凡求救一般看向了温墨,您能告诉我,到底该怎么做? 程凡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行为的可笑,二十七岁的他孩子一般询问另一个人,而对方还不到二十岁甚至某种意义上,他已经归到了alpha的阵营。但程凡偏执地以为,在这个世界上,他只能问他了。 温墨沉默地看着他,许久,他叹了口气,并没有正面回答,孤儿院的薪水并不高,但是我想,你应该愿意接受这份工作。 程凡略有些失望地垂下了眼眸,他没再说什么,只扯了扯嘴角,谢谢您。 中午,温墨带着程凡一起去孤儿院的食堂吃饭,上个月开始,孤儿们的食堂与职工食堂已经合并在一处,并随时接受后勤处人员的各项抽检。作为院长,温墨并不允许处于生长期的Omega孩子们在饮食上有任何的偏差,毕竟孤儿出身的他太知道一旦脱离了监管,某些人会如何区分成人与幼儿了。所以包括他自己都时不时在食堂用餐,用以表明一种态度。 程凡吃着饭,看着对面默默喝汤的温墨,他再一次敏感地捕捉到了他身上那种共通的孤独感,如今,这种感觉更甚。 程凡想,他这段时间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一阵震动声传来,程凡看见温墨的手机屏幕亮了,上面是一个没有存档的号码,作为前军方要职部门人员,程凡当然认得这个特别的连号,他看见温墨面无表情按了静音,反扣在桌上,不再理会。 程凡只作不见,低头吃饭。 几分钟过后,不知哪里走出来一个保安,他垂眉敛目上来,恭恭敬敬站在温墨身边,双手递上一个显示正在通话中的手机,低声道:太太,霍先生找您。 温墨眉宇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躁郁,他放下了汤勺,接了过来。 手机静音了,没听到。 手机那头的语气显然不是很好,温墨听了几句,声音也并不客气,我五点回去。 话毕,他径直挂了手机,将手机还给了那个男人。 程凡的脑袋埋得更低,他知道自己什么都不能问,也不该问。 下午的时候,温墨带着程凡熟悉了一圈孤儿院的方方面面,等忙碌好一切,他走下了地库,有三人扛着一堆器械冲了上来,远远便喊:温院长你好,我们是《观察日报》的记者,能接受一下我们的采访么? 还没等人靠近,眼前一黑,数个身手敏捷的男人拦在眼前,温墨皱了皱眉,他看着这几个身着孤儿院保安服饰的男人,竟不知道自己身边被alpha安排了这么多人。 他脚步顿了顿,继续往前走去。 为首的那个人不死心,仍寻隙高声发问, 接受早课教育是每一个Omega孩子的权利,您这样是否有侵权的嫌疑呢? 作为一个Omega,却无视O权组织的规定,这是军方授意的么? 霍太太!基于您的行为 温墨停了下来,他盯着那名发问的记者,你很熟悉O权法,所以你也应该知道,未经批准,任何人都不得擅自进入Omega幼儿机构。 他面无表情,冷道,马上离开这里,否则我报警。 那位记者自知理亏,立刻闭了嘴,讪讪地退后了几步。 温墨不再理会,大步朝着车库走去,身后的记者乘机抓拍了几张照片。 霍衍透过车窗玻璃看着这出闹剧,那个脾气又臭又硬的Omega已经朝着他的方向走来了,看着那张冷若冰霜的脸,霍衍真是又气又乐。 当温墨打开车门的一刹那,面上微微怔了一下,后座上已经坐了个高大的男人,原本宽敞的空间一下显得有些逼仄。 温墨无视他冷峻的眉目,跨进了车里。 这么早。温墨将外套脱了放在身侧,很自然地靠在他怀里,微微一笑,是专程来接我的么? 他无事发生一般,抬起下巴亲了亲那薄唇,但下回记得去外面的公共停车场等我,要不然我也会报警抓你。 温墨半真半假道。 霍衍不会计较这里面的错误逻辑,Omega当然会知道他的丈夫已经拥有了可以逾越任何的规矩、法律的地位,但他心下依旧浮起不悦,这些的话与其说是打情骂俏,倒不如说是一种隐含着威胁的提醒。 可当今还有什么能真正威胁到他呢,不就是他的臭脾气。 新婚燕尔,霍衍自然不想再跟他产生些不必要的龃龉,只摸了摸他的后脑勺,挑眉对着前头开车的警卫开口:听见太太的话了么,往后停外头,可甭连累我违法。 那警卫万万没想到这风向猝不及防扫向了他,放在方向盘上的手骤然紧了紧,立刻直起了脊背:明白! 温墨不再说话,在霍衍的颈侧找了个合适的地方靠着,闭上了眼睛养神。 黑亮的军车驶出了地库,一前一后又汇集了两辆安保车辆,护卫着朝霍氏老宅开去。 * 过了两天,一些关于天堂孤儿院的负面新闻屡见报端,直指在院Omega孤儿的O权受侵问题,更有曾经在职的修士站出来实名指责该院院长同为Omega,却枉顾Omega儿童的合法权益,侵害他们同等受教育的权利。 恋耽美 止宁结局-格格党(35) 对于这些纷纷扰扰的争议,温墨一概不管,仿佛根本不在意似得,霍衍晾了他几天,见温墨依旧没事人似的,不由咬牙切齿讥讽他不懂爱惜羽毛。 温墨冷笑,这些报道能让我的孤儿院倒闭么,并不会。 至于名誉,在这个世道他最不在意的便是名誉,只反唇相讥,需要名誉的只是霍太太,倒是奇了怪了,军方的舆情部门怎么还没见动静。 霍太太?一句话说得霍衍脸都黑下来,你他妈不就是霍太太,难不成还是我养的哪个小情儿。 作为霍氏家主,控制情绪早已是修炼到老辣的技能,这能保证他在作出任何决断之前都能保持一个清晰的头脑,但如今这个Omega总是能顷刻间左右他的情绪。这很危险,但霍衍无法控制。 你过来,马上给我说清楚。 温墨懒得跟他继续闹,只叹了口气,霍衍,我不理会是因为我知道无论任何事情都有你在我背后支撑,如今我只想做一件事情,便是经营好这个孤儿院,其他的跟我没关系,所以,你看着处理,行么? 老子已经够忙的了,还得管着你擦屁股。霍衍冷声训斥,但显然面上的神情并不是那么一回事,他解着他的扣子压在了床上,亲吻着他的肚皮,宝宝好像又大了点,嗯? 温墨很不适,他雪白的脚踩在他肩膀上推倒了他,翻身坐在他身上,顺手扯掉了他的领带遮住他的双眼。 他勾下了脑袋去吻他,细密而热烈,被绑着双眼的霍衍并没有看见他脸上那近似溺水一般的神情。 温墨突然想起了那天程凡问他的您能告诉我,到底该怎么做? 温墨心里说,他也不知道啊。 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 天堂孤儿院的争议盛行了几日之后,另一则丑闻以来势汹汹的态势压了过来。 丑闻涉及了到了Omega的性招待,从古至今,性招待当然不算什么破天荒的大事,要紧的是事件的对象涉及到了总统府的高官,作为O权的精神领袖,却利用Omega进行权色交易的陪侍招待,这可比所谓的Omega孤儿的受教育权劲爆多了。 总统府的大门紧闭,喷泉池前黑压压地站满了记者以及抗议的群众,声浪此起彼伏,持着警棍的警卫们紧张地对峙着。 偌大的办公室里,霍衍叼着根雪茄闭目眼神。 座机响了起来,身侧的秘书接了,片刻后,秘书按着静音键,一边低声询问,长官,是总统府那边的来电。 霍衍嗤笑,懒洋洋接了过来,果然,是孟进。 对方说着些例行而礼貌的开场白,但霍衍已经懒得应付这套表面功夫,他径直道:孟进,如果你对自己的地位还有所幻想,那我不介意再说得明白一点。 霍衍轻轻靠在了皮椅上,交叠起了长腿,抖了抖雪茄上的烟灰,你能顺利坐上副总统这个位置,仅仅因为军方需要一个担门面的Omega来维稳,至于这个Omega是谁决定权在我。 他顿了顿,声音平静无波:懂了么。 电话另一头沉默了片刻,低声笑了,明白的,霍长官。 霍衍挂断了电话。 通话另一头,孟进站在原地良久,手上的话筒仍自传出忙音,范远之走上前,忧声:怎么说? 孟进乌突突一笑,背靠大树好乘凉,咱们小墨可真是找了个好丈夫。 军方真的会扶植他? 孟进并没有回答,他放下了话筒,眯着眼睛危险地婆娑着。 这个该死的自大狂傲的alpha。他的眼角流出些怨毒又瑰丽的光芒,这让他艳丽的脸愈发显得妖冶,他抬起眼眸盯着墙上那副耶稣受难图,久久没有移开。 远之,我想好了,他盯着耶稣鲜血淋漓的身体,终于开口了,这个计划便叫自由彼岸。 只有Omega才能到达的自由彼岸。 咱们啊,不惜一切代价,必须保障这个计划。 钉在十字架上的耶稣与他对视着,慈悲又温柔。 第54章 酒会 有了总统府的这桩丑闻, 天堂孤儿院那些被衬得如同儿戏一般的争议热度被迅速压了下去。不多久,总统府的新闻发言人站出来辟谣,直指视频造假, 存在恶意煽动民意的行径。 孟副总统终于站出来说话, 他西装革履、俊颜肃严,凛然不可侵犯一般:作为O权的践行者, 我绝不容许任何恶意污蔑的行为,这是性质极其恶劣的造谣事件, 决不能姑息! 第二天, 几个造谣人士迅速落网,当场承认伪造视频、博取眼球等犯罪行为。 于是这个轰动一时的舆论事件如同以往每一次社会热点事件一般,喧闹到极致又渐渐冷却下来, 虽偶尔评论争议,但总体上已翻不起太多波澜, 社会依旧恢复了平静,看上去和谐极了, 完全没有任何的灰暗面。当然,值得肯定的是, 随着时代的进程,依旧还会有下一个社会热点事件, 但无一例外,酝酿、爆发、平静,遗忘,这是它们共同的命运。 在这个暂时平静的过渡阶段,一个以Omega用户为主体的匿名网站上, 有人发布了一项投票调查最想成为的Omega人物, 这项匿名投票吸引了无数人的关注, 连续三个月一度高居网站的热度第一。但令人意外的是,得票数登顶第一的并非是任何一个O权人物,而是屡遭O权抨击的温墨。 【1L:哈,果然大家都一样口不对心,那我也木有罪恶感了,嘿嘿!】 【2L:最羡慕他了,长得漂亮还是有用的。】 【3L:我好想成为霍太太。[哭哭]】 【4L:我好想成为霍太太。+1】 【55L:位高权重的帅老公,谁不想要呢,其实并不觉得我比他差多少啊,可能差了些运气吧,呜呜】 【56L:我屮艸芔茻!一下子炸出这么多娇妻!都特么也被躁狂症病毒给弄坏脑子了吧!】 【57L:疯了疯了!这种菟丝花的存在简直就是O权的耻辱,居然还第一,没毛病吧!】 【58L:回9L、18L、56L、57L,总算出现几个正常人了,我都特么差点以为进错地方了】 【59L:楼上几位少谈点主义多点实际的哈,想找个有钱有势的老公又没错,一样可以搞O权啊,凭什么一杆子打倒所有人~】 【60L:得了吧59楼,不要侮辱O权了,承认自己就是想当一个卖肉娇妻吧,呕】 七七推文社:侵权致删 【1080L:好绝望想哭,怎么办】 【1081L:我好想成为霍太太。+999999999999999!】 【1082L:不就一个匿名投票闹着玩的,也不知道上纲上线什么,我看有些人就是杠精!】 【3569L:完了,我确信这个世界完了。】 怀孕的日子好像也并没有那么难捱,对于温墨来说,除了肚子胀起了一个球,似乎也没有什么别的不同,那些被总结出来的孕期频发的孕吐啊、浮肿啊、疲惫啊、失眠啊所有的不适症状温墨都没有,每一次的产检也很顺利,他享用着联邦最顶级的资源,任何的障碍他位高权重的丈夫都一一帮他扫除了,甚至在得知Omega的孕期得到高契合度alpha的陪伴会度过得更顺利后,霍衍几乎取消了所有的应酬、出差,每个夜里都搂着他睡。 他好像真的就是那个最幸运的Omega,他拥有了令人艳羡的一切。 黑暗中,温墨觉得无可名状的窒息,他像一尾脱了水的游鱼,在虚无的空气中弹挺着,张着嘴大口大口呼吸着,他要死了,他真的快要死了温墨猛然睁开眼睛,额上一层的薄汗,原来是alpha的手臂横陈在他的胸口,他劫后余生一般咽了咽口水,轻轻搬动着那粗壮有力的手臂,高大的alpha发着浓重的鼻音,换了个姿势,继续牢牢将他锁进怀里。 温墨能怎么做呢,他既没必要矫情地与这个alpha做着无意义的抗争,也不能义无反顾地毁灭一切,他身上已经一层一层地套上了太多的枷锁,他已经看不到任何挣扎的必要了。 可是啊,他又必须做点什么,所以他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了天堂孤儿院中。 他想,如果他人生的开始就是错误的,那么至少他能、或许他能,努力地改变一丁点这样类似的错误。 可谁能审判他的行为是否存在意义呢,他永远找不到答案。 晨起的霍衍俯首亲了亲那块红肿的腺体,粗糙的指腹婆娑着,亲自给他贴上了信息素隔离贴,二十了。 他隔着贴纸拿鼻尖厮磨着那温热,嗅闻着残余的一点白茶香气,感慨一般,已经二十岁了。 居然一晃四年过去了。 温墨一怔,原来今天是他的生日,他有些恍惚,远远地看着外面的太阳,原来二十年前的今天,他出生了,在一张腌臜的病床上,伴随着他生母的死去。 晚上我去接你。霍衍自行穿着衣服。 然而今天有个慈善酒会,温墨并不确定什么时候会结束。霍衍早便看出了他的犹豫,冷嗤:怎敢耽误温院长的大事,最迟六点,晚上必须跟我吃饭,餐厅已经订好了。 温墨套上了外套,轻声道:知道了。 见他难得这样的听话,霍衍心下舒坦不少,不由掰过他身子,低声道,又长大一岁,往后好好的,别总跟我闹。 他在他额上落下一个轻轻的吻,又觉得没滋没味,便低头寻了他的唇来,极尽侵占,直到温墨开始挣扎了才放开。 说到底,霍衍并不是一个具有浪漫细胞的人。 * 这场由温墨举办的慈善酒会规模不大、级别也不高,但显然炙手可热,吸引了无数的名流政客,毕竟,一个霍太太的头衔会让酒会的准入条件变得很苛刻。 酒会由霍氏四姐霍莺一路操持,这对经验丰富的她而言自是得心应手,但她很慎重,每一个细节都亲自上手,不容许有任何闪失,在温墨面前,她早已收起了商业女强人的派头,一应毕恭毕敬,如同对待家主一般霍莺永远是审时度势的商人,作为见证这对AO一路过来的旁观者,她再明白不过这个Omega意味着什么。 应酬当然不可避免,好在霍莺是个个中高手,她一路陪在温墨身侧,兢兢业业地帮他挡酒,间或聊些热络的话题,让场面维持着一种松快愉悦的氛围。 温墨很轻松,诚然,在公众场所扮演一个极权人物的太太委实太过容易,甚至比任何事情都要得心应手,毕竟,所有人都要看他的脸色,因为霍太太这个标签,他拥有任何可以任性的权力。 当然,在这样的名利场,温墨分毫不介意这种类似于狐假虎威的权力,毕竟他的目的再明确不过,他只需要筹集成立孤儿院基金会的钱,那么其余的,他懒得再分半点心思自审。 等酒会结束,二人站在宴会厅阳台上吹风,霍莺叫住了侍应,将空酒杯放了回去,她面上带着些酒精激发出来的陀红,总算圆满成功,我可算给你一个交代了。 温墨笑,四姐您辛苦了。 哪里,往后需要帮忙的,随时叫上我。 霍莺笑得极其亲厚,不见往日的半分骄矜,她知道眼前人也并不见得想跟她多聊,但维持这样的联系已足够铺路,霍莺又自如聊了两句,便与温墨道别,戴上了墨镜叫上助理离开了。 温墨依旧靠在阳台上吹风,天色渐渐暗了,夕阳挂在了天际,拢着一层金灿灿的红,温墨喝了一口水,准备回去,寰身回来,他一下滞住了。 眼前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他依旧是那样的英俊,身姿挺拔,如同一棵苍劲的青松,他的目光落在温墨鼓起的肚子上,不知是不是温墨的错觉,他的眼眶红了。 不知为何,温墨突生了一种羞耻,他往后退了一步,但栏杆已经挡住了他所有的退路,他唯有抬眸对上了男人。 张谦 张谦急急向前走了一步,但又怕吓跑了他的似得,我不逼你 张谦软声,哄一般,只要你愿意,我带你离开,温墨,我知道你想离开。 温墨紧紧地抓着水杯,被他的话蛊惑了一般,你要带我去哪里? 张谦喉间一热,几乎想立刻揽他在怀里,他的Omega,这个唯一令他灵魂悸动的Omega。 张谦知道自己一定是疯了,从Omega出现在他的人生中开始,他便不正常了。从进门他便敏锐地察觉,暗处已经有不少的枪口对准了他,随时准备结束他的性命,当然,他也埋伏了不少的人,这一场火拼他并不一定处于弱势只是,没有一个幕后操手会像他一样亲自犯险。 他不甘心,太不甘心了。 张谦的执念已入了魔,他知道他必须来亲自见他一次,他允许自己一辈子有这么一次失智的冲动了,虽然他已然明了,早在那次山上的告别,他或许已经永远失去了机会。 张谦的喉间异常的苦涩,他轻声道:温墨,我们结婚,我会给你一辈子的安稳,我保证。 他声音很温柔,揉着浓浓的眷恋,真的,我保证。 温墨轻轻叹了一口气,眼中的光芒渐渐冷了下来,他看了他许久,柔声道:张谦啊, 他笑了笑,可是,我现在就过着这样安稳的生活啊。 温墨在笑,可分明像在哭。 哗的一声,宴会大厅的门被侍应推开了来,一身军装的霍衍走了进来,他闲庭信步一般走到了大堂中央的沙发坐了,架起了腿,啪嗒一声点了根烟,猛吸了一口又轻轻地吐了,卷绕的烟雾中,他的眼神很淡漠,远远地看着站在走廊上的AO。 温墨亦远远地看了霍衍一眼,温柔地对他笑了笑。 张谦,温墨释然一般,对不起。 他笑了笑,无比的真诚。真的对不起。 他将水杯放在一旁,越过男人,那一瞬间,他轻声道:再见了,张谦。 真的是永别了。 说了这句话后,他头也不回朝着大堂内的男人走了过去。 坐在沙发上的alpha弹掉了烟头,一脚踩熄,他站了起来,解下外套,包了衣着单薄的Omega,揽在怀里走了出去。 厚重的车轮压过马路,带起了飞沙流石。 宽敞的车厢内很安静,霍衍的眸色异常冰冷,温墨,我不想违背承诺,但 这是最后一次。 他的语气带着隐忍的强烈怒意,冷得可怕,他已经很久没有这般对他说话了。 知道了,温墨笑了笑,抬头亲了亲他的脸颊,今晚准备怎么给我庆祝生日。 霍衍没有说话,垂眸看他,冷峻的眉目更是染上了冰寒。 温墨叹息一声,只将唇贴上了他的,柔柔地啄吻着:这辈子我只会是霍太太。 他抚着那带着些硬茬的脸颊,再次吻了上去:霍衍,我只有你。 * 温墨的肚子越来越大了,已快临近预产期,所有人的神经愈发紧张,尤其负责的医疗团队,任何预案都紧锣密鼓地开始准备,连宋妈都恨不能每日盯着他。 但温墨依旧如常往返于老宅与孤儿院之间,好像这个世界上唯一不关心他肚子的,只剩下他自己了。 恋耽美 止宁结局-格格党(36) 工作之余,他经常步出办公室,靠在罗马柱上懒洋洋地看太阳,看自由肆意奔跑在操场上的孩子,操场已经重新修整,种上了细密的马尼拉草,再不是他当年的粗粝沙土,孩子们嬉闹着,奔跑着,笑闹声让温墨恍惚间回到了小时候,他跟在一个大女孩后面,也这样奔跑。 那时候,他们的世界似乎也没有阴霾,只有满眼的笑以及灿烂的阳光。 恍惚入梦,他陷在暖软的枕芯里面,他看见了当年的大女孩,她坐在床边,如同儿时一般抚着他的头发。 我的小墨明明都还是个孩子,她的眼神爱怜又温柔,怎么就当妈妈了呢。 温墨的悲哀在于,他已经知道了这只是个梦,一切相聚终会消散,一阵莫大的苍凉袭来,温墨极力地汲取梦境中唯一一点的温度。 我的小墨当妈妈了啊。莉莉姐叹息。 温墨嘴一瘪,眼泪便滚了下来。 温墨 温墨 远远的有声音在喊他,很缥缈,像三四月的梅雨季,黏哒哒湿漉漉的,怎么都挣不脱,温墨眼角挂着泪珠,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他看见了alpha那双锐利的眼睛,他的眉眼深沉,鼻梁英挺,两道粗黑笔直的眉刀锋一般,看上去难免有肃杀之感,但是不知为何,此刻的他没有了任何的棱角。 温墨,别怕,霍衍抽回了湿漉漉的手掌,他的声音很低沉,像带着哄,你破水了,我带你去医院。 温墨动了动,感觉下身凉凉的,肚子也在一抽一抽地疼,他脚趾蜷了蜷,紧紧抓住了霍衍的领口,温顺得像一只兔子。 但他分明在发抖。 霍衍安抚地吻着他。 他迅速拉过一件外套,将他裹了,抱起了他,匆匆往楼下走去。 第55章 霍曜 深夜, 重重的铁门层层开启,这座位于地下的安保级别最高的军方医院的寂静被打破。 待霍衍抵达,医院已调整为一级戒备, 收到命令的医疗团队已经严阵以待, 这是联邦最顶级的配置,用以迎接霍氏家主的第一个孩子。温墨的血型特殊, 生产当然是高风险事件,但在这里并不是问题, 因为他是霍太太, 联邦所有顶尖的医疗技术、医疗资源都会全部向他倾斜。 但温墨一直在发抖,额上一直冒着冷汗,他不发一言, 面色平静,手却紧紧地拽着霍衍的领口, 那藏青色的丝质睡衣早已被他抓得皱得凌乱。 头发花白的专家上来,霍先生, 您放心,一切交给我们。 霍衍看着怀里的人, 沉声道,去准备一下, 我也跟进手术室。 是。专家退下了。 不用怕。霍衍将唇贴上了他汗湿的额头,温墨一颤,湿漉漉地埋进了他的脖颈,脆弱得如易碎的玻璃。 霍衍不由抱紧了这样的他。 这个世界上有一种神奇的玻璃,叫鲁伯特之泪, 它是高温融化的玻璃靠着重力自然滴落冰水中, 形成的一颗像泪滴一般的美丽物, 它可以坚硬到连子弹都打不碎,可也脆弱到,轻轻一捏尾部,便瞬间碎为齑粉。 霍衍见过他最不屈的样子,任凭他如何恫吓、折磨、镇压,他的脊梁从不曾弯曲过,傲然挺拔地俯视他。可也见识过他脆弱如初生婴儿的模样,好比现在。 他是他的鲁伯特之泪。 明晃晃的手术灯将一切照得模糊了边际,温墨仿佛做了个梦,昏昏沉沉的,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冰冷的手术刀在他小腹上切割的触感,淡淡的血腥气、刺鼻的消毒水淋淋漓漓钻入鼻间,还有那遥远而细碎的声音。 温墨温墨 所有的一切都混成了一摊不可挣脱的污黑。 一声婴儿的啼哭打破了这胶着的屏障,在响亮的哭声中,温墨近乎于虚脱一般闭上了眼睛。 * 等温墨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转移到了一间高规格安保的病房,明艳的阳光从澄净透亮的玻璃照射进来,活跃地跳动在四周,温墨涣散的目光渐渐凝聚在眼前的alpha上。 霍衍已经换下了睡衣,他似乎一个晚上都没睡,眼中有些红血丝,下巴有些拉碴的青色,但精神上仍是没有什么疲态,目光锐利又笃定他的精力总是那样旺盛,温墨真是妒忌极了。 霍衍伸出手,轻抚着温墨的头发。 我们的孩子很健康,温墨。 霍衍的声音带着一种不自知的温和,你生了个S级alpha,是个男孩儿,我已经取好名字了。 霍曜,日出有曜,怎么样? 温墨嗯了一声,便没再说什么。 一旁的护士伶俐又殷勤地将宝宝抱了过来,宝宝刚被喂饱了奶,此刻正蠕动着粉糯糯的唇,享受着他人生第一天的睡眠。但温墨已经闭上了眼睛,他好像非常疲累的样子,连一眼都腾不出精力一般,护士怔在原地,一时不知如何是好。霍衍看着温墨,薄唇微抿,半晌,扬了扬手,让护士把孩子抱下去了。 * 生下了孩子大半个月后,温墨便回孤儿院工作了,出乎意料的是,霍衍并没有阻止他。 有了程凡的帮忙,孤儿院依旧维持着正常的运转,没有出现任何纰漏。 程凡永远是一个沉默的实干家,他上手得很快,很多事情上,他虽与温墨无太多的沟通,但总能轻易地达成一致意见他们真的是最好的工作拍档了。 程凡觉得自己已足够幸运,他得到的不仅是一份工作,更是一个极其难得的同类。 他知道温墨是,因为他们的频率是统一的,所以他能感知他的某些情绪。 他一边整理着材料,余光看着他平坦的小腹,仿佛这里从来没有孕育过什么小生命一般。这么多天的相处中,程凡也从来没有听他提及什么孩子,好像他消失的十几天,一切人或事都没有变似得。 程凡不知道的是,温墨是真的当自己没有生过这个孩子。 霍曜出生后,按照霍氏例行的做法,他会被送去霍氏的教养中心接受统一严苛而残酷的达尔文主义式的养育,为日后筛选霍氏继承人做准备。但霍衍已经打破了这个规矩,他允诺过温墨,这个孩子是不同的,他将脱离霍氏所有的规则。 所以霍衍将他亲自带在身边教养,霍氏老宅配了两个专职的经验丰富的保姆,以及一名霍衍挑选的育婴师,他笨拙地学着像一个正常的父亲一样在孩子的养育上倾注着心血,但这一切好像跟温墨没关系,他从来没有将关注力放在霍曜身上,不说亲近,便是在身边,他的眼中也好像没看见这个孩子一般。 这让霍衍十分不悦。 转眼间,霍曜已经三个月了,长得圆滚滚的,十分惹人喜爱。 客厅中,宋妈正拿着个硅胶玩具逗霍曜,院子外传来了汽车发动机的声音,宋妈连忙抱着霍曜起身了来,候着的佣人打开了厚重的大门,一身军装的霍衍先进来了,他解了领带,趿上了拖鞋进了来。 霍曜眼睛亮了,他流着口水,含糊不清地papa,papa地叫,白嫩的小手挥舞着,显然很兴奋。 基因真是神奇的东西,居然能在同一个孩子身上看见两个人的影子,这叫霍衍很是新鲜,在霍氏这架古老庞大的权力机器的炼煅下,霍衍自小并无多少血亲之情,但或许因为是温墨生的,又或许因为他全程参与了他的孕育、出生、成长,总之,霍衍居然像极了一个父亲的角色。 霍衍朗声一笑,一把将霍曜拎了过来,置在紧实的小臂上掂了掂,啧,臭小子又重了不少。 霍曜噗噜噜地吐着口水,抓着他的肩章玩。 温墨跟在后头进了来,他径直绕过了二人,问宋妈:宋妈,饭好了么? 宋妈心下叹息,笑着道:好了。 温墨便自行去了餐厅。 霍衍有一下没一下地逗着霍曜,目光却落在不远处的温墨身上,霍衍的神情有些晦涩阴沉,霍曜当然不知道,只拿着没牙的粉色牙床啃着那金质的鹰徽,留下一滩湿漉漉的口水。 夜幕降临,温墨从浴室走了出来,刚到门口,他的脚步便顿住了。 宽大的床上,alpha侧躺着,正支着脑袋逗着刚洗完澡的婴孩,婴孩穿着毛茸茸的连体服,被逗得咔咔咔笑,挥舞着白胖胖的四肢,兴奋地一下一下弹挺着身子。 温墨别开目光,解了浴袍,赤身进了衣帽间,出来的时候他已经换上了睡袍,很自然摸起床头的手机便往门外去了。 站住,霍衍起身了来,平静道,你去哪? 温墨淡淡道,我去次卧睡,这几天睡眠不好,怕吵。 真是一个很正当的理由,正当到霍衍丝毫拿捏不出他的任何错处,每当他试图让孩子接近他,他总会找到各种合适的借口离开。 霍衍的面色黑了下来。 温墨继续走了出去。 霍曜仍无所觉,翻过身抓着被子放在嘴里啃,霍衍皱眉拉开了,骂了一声,讨人嫌的小鬼。 他摸了摸霍曜的脑袋,一边按下床头的座机,上来把孩子接走。 没一会儿,保姆急急跑了上来,把霍曜抱走了。 霍衍起身,冷着一张脸去了次卧。 次卧静悄悄的,灯也熄了,整个房间一片阴暗晦涩。 霍衍开了灯,走到床前,一把掀开了被子。 温墨微微佝了一下身子,翻过身来静静地看向他,霍衍牙根动了动,俯身穿过他的膝弯,将人捞了起来,带回了主卧。 一路上,霍衍什么都没说,只是将他放回了床上,如以往那般搂他在怀里。 床头的灯光散着暖黄的氤氲,短暂的混乱渐渐安宁下来。 霍衍粗粝的掌心滑进了他的睡袍,抚着那平坦的小腹,那个专家的技术很好,这场生育并没有在这具漂亮的身体上留下什么丑陋的疤痕,Omega生得雪白,肉眼几乎看不出来那道浅浅的刀口,只用手摸上去,才摸得出一丁点痕迹,有着不一样的发硬的触感。 他是真的为他生过孩子。 霍衍忽然道:既是你不想养,明日开始,我让教养中心的人把他接去。 温墨闭着眼睛,像是不在乎似的,但他的呼吸渐渐粗重,许久,他还是开口了,你答应过我的,不能说话不算话。 我答应你的前提是你得是他妈,霍衍忍着这些日子积攒起来的火气,霍曜像个有妈的孩子么! 温墨的呼吸愈发重,浑身都在抖,他推开他,想要下床,但霍衍不让。 我当不了妈妈! 温墨终于爆发,我答应你生下来了!我现在把他给你了,你还要我怎么做! 你总是要逼我!温墨的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 霍衍实在见不得他的眼泪,只一把按他在怀里,哄一般,我没逼你,你看,你根本装不了,你以为你够心硬,可是温墨,你的心肠比谁都软。 霍衍吻着他湿漉漉的脸颊,直击问题的根本,他不会变成你的累赘,他是你的孩子。 他就是累赘!温墨歇斯底里地锤了他一拳。 怎么不是累赘!他的累赘已经够多的了! 我会杀了他!温墨泪流满面,我会杀了他! 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喃喃,我真的会杀了他 我会杀了他 温墨万分伤心地哽咽起来。 霍衍心脏重重一缩:温墨! 温墨,霍衍紧紧搂住了他,放软了声音,乖,我不逼你,冷静点! 霍衍极力安抚着他,如果这时候霍衍还意识不到他的不正常,那也算瞎了,他心惊肉跳,脊背生寒。 我不逼你乖乖 温墨浑身颤抖,啪嗒啪嗒地掉眼泪,你不能总欺负我。 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鼻涕都蹭在了他的胸口,你不能总这么欺负我。 霍衍闭上了眼睛,被彻底拖入了一种陌生的情绪绝境。 * 从那以后,霍衍不再强迫温墨接纳他的孩子,好在霍氏的老宅足够大,除了主院,还有几个从院,第二天,他便遣人将霍曜安排在其中一个从院养着。温墨的情绪也逐渐稳定下来,恢复以往那般,甚至多了几分明亮,霍衍见状更是彻底熄了让霍曜回到他身边的打算,只吩咐从院的管家,不准将孩子往温墨跟前带。 只是亲自养了三个月,霍曜这臭小子也怪黏他,整日papa,papa口齿不清地叫,加之小东西倒是极懂得生,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长得跟温墨一模一样,看见霍衍便露出欢喜的神色来,扑上来就是一脸的口水,闹得霍衍倒是舍不下这份当爹的感觉,也便时不时回从院看看他,偶尔兴起,直接扛在肩头带去基地。 已经领教了霍长官酷厉铁血的基地军官们看着那颇有几分慈祥的男人自是跌碎了一地的眼镜,只个个暗道那个Omega太太好手段,一双白玉臂缠得霍长官非但不风流了,连慈父的样子都有了! 久而久之,他们也便见怪不怪了。 霍衍自顾自处理着公务,霍曜在办公桌底下爬来爬去,偶尔抓着他那些古董摆件、枪械模型把玩,小孩儿又哪里知轻重,三天两头便摔了一件,看着那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霍衍倒容忍得很,只啪的一下打他的屁股,一把将他捞起来,放在办公桌上,唤人进来收拾。 霍曜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东西,眼睛骤然亮了,蹭蹭蹭爬了过去,拿起了那个相框,上下挥舞着。 霍衍乐了,小家伙倒是真认人,他一把将肉乎乎的霍曜抱放在了腿上,指腹轻抚着相框中的Omega,不知道第几次教他, 这是妈妈。 霍曜水灵灵的眼睛滴溜溜地看着相框中的人,mo!mo! 不是墨墨,是妈妈!霍衍拧着锋利的眉头不满道。 墨墨。 霍曜手舞足蹈,墨墨!墨墨! 霍衍气得抓了抓他软软的头发,咬了一口他肉呼呼的脸颊,骂道,这傻小子,真看不出是个S级。 他的目光落在了相框上,照片中的Omega一身洁白的西装,微微侧着脸,一只不知哪里来的蝴蝶停在了他的肩膀上,阳光下,他拢着一层光晕,很极致的美丽,这张照片摄于他们的婚礼上,霍衍很喜欢,让人专门打印出来镶了,摆在他办公桌上,公务处置烦了便看看,倒养成了习惯。 霍衍一把抱起他,走,回去找墨墨。 * 很快,霍曜快满周岁了,已经可以晃晃悠悠走路了,随着S级alpha婴儿的行动能力的提高,也便意味着捣蛋等级的提升,幸好从院的佣人也多,倒是看顾得过来。 你先去吃饭吧,我来看小少爷。保姆接过了霍曜胖乎乎的小手。 对面的佣人便去了。 保姆便带着霍曜玩着你追我跑,想散掉些他的精力,晚上能老实早睡,然而没一会儿的功夫,她便皱起了眉,压了压肚子,面上有些不爽利,她将霍曜放进了堆满玩具的围栏里,揉着肚子。霍曜顺势坐了下去,翻找着中意的玩具,保姆本要唤另一个人暂时看顾,见他自顾自地玩得开心,便打消了麻烦别人的念头,打算速战速决,立刻去了洗手间。 时值傍晚,夕阳的红光透过窗户洒了进来,霍曜摆弄着手上的玩具,片刻之后便百无聊赖地丢了,便在这时,院子里传来一阵机动车的声音,霍曜瞬间被吸引了去,摇摇晃晃地攀着围栏的杆子站了起来,他看见一个人从汽车上跨了下来。 恋耽美 止宁结局-格格党(37) 霍曜胖乎乎的手晃着围栏,蹦跶着身子,眉开眼笑,墨墨! 但很快,那人消失在他的视野中,霍曜着急死了,使劲地晃着围栏:墨墨!墨墨! 他想出去,但围栏挡着他,霍曜焦急地绕着围栏团团转,他的目光落在角落里的玩具收纳盒,吭哧吭哧地拖过堆在围栏边,攀爬了上去,然而脚一滑,霍曜呼噜一下滚了下来,他瘪着嘴都快哭了,又不服气地爬了起来,抓过另一个收纳盒,叠加了上去,这下,他终于能顺利翻过了栏杆,扑的一下摔在地上,好在玩具房到处都铺了软包,不至于受伤,他爬了起来,摇摆着肉呼呼的身体爬下了楼梯。 这会儿正是晚餐的时间,佣人们正忙着交接吃饭,秩序略微混乱,居然没有人发现霍曜小小的身体穿梭在主从院之间,他摇摇晃晃地朝着主院走了去。 客厅里宋妈正哼着歌儿认真地摆着餐具,在她背后,霍曜正赤着胖乎乎的脚丫跪爬着上了楼梯。 墨墨 他终于费力爬上了楼,可几个房间都黑乎乎、空荡荡的,没有他的墨墨,霍曜扁了扁嘴,委屈极了,墨墨 他推开了角落里的一个大门。 落日的余晖中,温墨正背靠着阳台坐在地板上看书,听闻响动,他抬起眼眸,一个肉乎乎的婴儿正流着口水看着他,眼睛滴溜溜,黑乎乎的。 啪嗒一声,书一下子掉在地上,温墨几乎是惊恐地站了起来,整个背贴在了墙上。 霍曜摇摇晃晃踢踏着小短腿朝他走了过去。 不要过来,温墨发着气音,紧紧贴着墙,几乎在可怜地求。 但霍曜只摇摆着胖乎乎的身体朝他走了过去,他兴奋极了,挥舞着胖手,墨墨 他停在了他面前,咧开了嘴,眼角弯弯的,奶声奶气地,墨墨 他满足地抱住了温墨的腿,抬头依恋地看着他,墨墨 * 霍衍迈出长腿下了车,照例先去从院看霍曜,还没进大门,便看见乱成一锅粥的场景,霍衍拧紧了眉头,冷声问:怎么回事? 一个佣人哭丧着脸上来,先生,小小少爷不见了。 霍衍脸色铁青,喝道:还不快找! 他迅速脱去外套,一把扯掉领带,匆匆地穿梭在各个房间,从院已是人仰马翻,一片混乱,很快,调取监控的管家捧着个平板跑到他面前。霍先生,这是几个楼道的监控。 霍衍冷静而迅速地略看,力图用最短的时间寻找目标,他终于看见了小家伙的身影,又顺着行迹拉了几帧,心下咯噔一声,立刻放下平板朝着主院跑去。 他三两步便跨上了楼,先去了主卧,没有人,又一一搜罗了几间,依旧不见人影,最后,他停在了书房门前,不知为何,霍衍有着一种强烈的预感,这让他心跳得很快,他深吸了几口气,轻轻地打开了门。 夕阳的余晖中,书房里的一切蒙上了一层光晕,温墨眉目温柔,他盘着腿,怀里坐着他们的孩子,二人一起翻看着那本画册,霍衍第一次看见霍曜这只皮猴子这么安静,他乖乖地坐在温墨怀里,很认真地听着他的墨墨娓娓道来。 霍衍的心一下子变得极其宁静。 他悄无声息退后一步,轻轻地带上了门。 作者有话要说: 鲁伯特之泪现象摘自百度。 第56章 进程 那是一个黄昏, 多年后的霍衍仍还记得。 晚霞中,他的一生挚爱拢着一层薄薄的柔光赤着脚牵着一个孩子步下了楼梯,他穿着简简单单的白色短袖亚麻长裤, 低垂着眸子, 温声细语同那个孩子说着些什么,他在笑, 唇角含着春意般的柔。 霍衍不由得被这样的画面吸引,一股安宁的潮再次涌上了心际, 这让他的心底如一汪沉静的湖泊, 所有的喧嚣都已渐去,只留下波光粼粼的风的形状。 下楼梯对于亟满周岁的霍曜来说,显然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他极力支撑着摇摇晃晃的胖乎乎的身板,终究是啪的一下跪在了踏板上, 温墨笑了笑,俯身将他捞了起来, 抱在怀中,向霍衍走了去。 霍衍瞳仁一动, 居然有些不自在地别开了目光,只端起杯子, 喝了一口茶水。 宋妈已经将晚餐端出来了,她显然很吃惊,一边摆着餐盘,目光却仍忍不住往他们身上瞧。 温墨将霍曜放在了腿上,望向霍衍, 他的眉梢仍还带着温柔的笑意, 这是哪里来的宝宝? 霍衍端杯的动作僵住了, 他对上了温墨的眼睛。 真是个可爱的孩子,温墨轻轻抚着霍曜脑袋上柔软的毛发,轻声笑道,他怎么知道我叫墨墨。 温墨面上浮着一点淡淡的光芒,似有些羞赧一般,好久都没有人这么叫我了。 嗙当一声,金质的餐叉掉在了地上,宋妈手足无措一般,双手不安地蹭着围裙,对不起,先生。 她立刻拾起了餐叉,强自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来,我立刻换一支来。 还未得到允准,宋妈落荒而逃一般往厨房去了。 温墨疑惑地看了宋妈一眼,但他很快又被手舞足蹈的霍曜吸引了去,低头嗅闻着他身上的奶味,像是闻不够似得,又将脸埋进他的脖颈处,霍曜咔咔咔地笑,口水欲滴不滴,拿着藕段似得的小胖手抓着温墨的衣服,墨墨!墨墨! 温墨眼里浸满了星光。 宋妈没有再回来,是另一个佣人将新的餐叉送上来了,她又推来了一张婴儿座椅,温墨将霍曜放了进去,拉近了椅子,与自己贴得很近。 温墨吻了吻霍曜的脸颊,极喜欢似得。 霍衍眼中深沉,他看了温墨许久,最终他只是揽过他的肩膀,在他的额上落下一个轻轻的吻。 温墨,这个孩子以后跟我们一起生活。 真的? 嗯。 温墨笑了,很开心。 * 宋妈是个平民beta,她出生于叛乱战争之初,在战火中艰辛地长大,快三十岁那年她跟同样一穷二白的beta丈夫结了婚,婚后二人生了两个孩子,日子一直都过得拮据,好在人的际遇总是说不准,在一次极其幸运的因缘中,她得到了去霍氏当佣人的机会,人道宰相府的丫鬟八品的官,更何况霍氏。因此,她勤快的丈夫也靠着她在霍氏里的一点荫护,负责起了霍氏老宅的物资配送。 靠着夫妻俩对生活兢兢业业的经营,他们终于改变了生活,如今他们在中心城已稳稳地站稳了脚跟,大儿子在一家不错的企业当个小主管,小女儿更是通过了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般的联邦医疗学会考核,拿到了注册心理医师资质,开起了一家心理诊所。 如今,宋妈已经快六十岁了,本来两个孩子是准备接她回去安享晚年,但宋妈从来不是个会闲得下来的人,她拒绝了两个孩子的盛情,继续兢兢业业留在了霍氏。这天,她难得请了半天的假去了一趟女儿的诊所。 最好得让你朋友的孩子亲自过来一趟,不过按你描述的,女儿沉吟片刻,给出了判断,应该是一种应激性障碍症。 宋妈听不懂,女儿笑了笑,很体谅母亲,她放软了声音,妈,这么跟你解释吧,人都有自我保护的本能,遇到强烈的难以接受的刺激,那会怎么做呢?要么破坏刺激源头,要么就是 她靠在了椅背上,叹了口气,破坏自己,简单来说就是解构、重新调整,直至合理化一切,达到新的平衡。 或者干脆可以说,他做不到杀死别人,那便只能杀死自己。 话刚出口,女儿又觉得这样的解释在逻辑上难免有些不太对,正要继续补充几句,见宋妈已经开始发愣,目光直直的,女儿皱了皱眉,妈,怎么了? 宋妈的泪一下子下来了,唬女儿连忙推开椅子走过去。 没关系的妈,别着急,你可以让你朋友带孩子过来面诊的,我给他安插最近的时间好不好?女儿软声安慰着她,再说,指不定那孩子自己会调整好。 不会了,宋妈难过极了,浊泪不断滚落,他只会为难自己罢了。 宋妈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为一个Omega三番两次恸哭。 可是她除了为他流泪,依旧没有半点办法。 * 但温墨并没有不正常,他依然如往日那般正常地在孤儿院与霍氏老宅间往返,思绪敏捷、游刃有余地处置一切的事务。 只是,他好像真的忘记了生过一个孩子一般。 其实明眼人一眼便可以看得出他跟霍曜的关系,毕竟霍曜那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活脱脱就是他的翻版,但唯独温墨自己一人看不出来。 他陪他玩玩具,给他念绘本,亲自给他洗澡,他亲昵地亲吻他肉乎乎白嫩嫩的脚掌,将脸蛋埋进他柔软稚嫩的肚腹逗他这些分明都是一个母亲会有的举动,但温墨不自知一般,他只是很疼爱这个不知哪里来的小孩,当霍曜奶声奶气地喊他墨墨的时候,温墨眼里更是揉碎了星星一般亮晶晶的欢喜。 他已经从精神上彻底剥离了自己与他的关系,而后坦然地面对这个孩子。 霍衍不是没有怀疑过的,甚至有那么一刻,他已经在准备窥探他的心声,但是临到头,他再一次放弃了,这项上帝附加在他身上的技能,对他来说,已经彻底令他狂躁、憎恶,恨不能毁灭一切。 霍衍如履薄冰一般维持着目前的一切,生怕任何的变故破坏眼前的稳定,霍氏老宅里的每一位佣人们都被管家一个个叫去严厉地训话,所有人的精神都紧绷着一根线,只有温墨很轻松恣意。 霍曜周岁了,作为霍氏家主的第一个孩子,身份尊贵,意义非同,他本应该会有一个盛大的周岁礼,但是周岁那天,一切平静如故,只有温墨亲自给他煮好的一碗生日面,他小心地用勺子切得碎碎的,轻轻吹着热气,一口一口地喂霍曜。 他真的很疼霍曜。 只是他真的是不知道这孩子是他生的,偶尔沐浴时,他的手会无意间拂过小腹的那道浅浅的刀疤,他蹙起眉头,仿佛在思考为什么他的身体上会有这样一道痕迹,霍衍便会捞过他,亲吻他雪白的身体,转移他的注意力。 霍衍已经很熟悉如何让他转移注意力了,他第一次学会这个本事后,温墨哭得很厉害,是真的哭得伤心,他的乌发黏在脸上,浑身都被汗浸透了,雪肉遍布潮红,眼泪却是啪嗒啪嗒地掉,霍衍只是将湿漉漉的他搂进怀里,温墨,他粘腻湿糯地吻他,接受我给你的快乐。 他的Omega能带给他的,他也在学着带给他。 霍衍原本是准备再要孩子的,他的计划是三个,最好能生一个很像他的Omega,他会向他证明,无论他生的是alpha、beta还是Omega,只要是他霍衍的孩子,他们都将站上无人匹及的巅峰,俯瞰人世间的一切规则。 但从那一个黄昏开始,霍衍知道,他们之间永远不可能再有第二个孩子了。 虽然温墨不再吃任何的避孕药,仿佛已经随时准备好接纳霍衍赋予他的一切,但霍衍已经习惯了一边索吻,一边展臂拉开床头柜取避孕套的动作。 霍衍不可能再令自己提心吊胆第二次。 温墨,我不做没有意义的弱者举动。 我从不看过去,改变不了任何既定事实的行为,没有意义。 温墨,往前看。 你已经得到了一切。 * 时代的进程无人可以抵挡。 霍衍注定成为本世纪最富争议的极权人士,在他铁腕领导下,军方迅速结束了绵延数十年的叛乱战争,促成了联邦的统一,但高度集权的他也一度被抨击为暴君、民主旗帜下的独*裁者,然则这些微弱的声音已经不能阻挡他推动着霍氏这架古老而庞大的权力机器步向巅峰。 联邦已经无人可以与霍氏抗衡。 孟进的支持率已经在下降,或许已经有Omega意识到,不能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一个只会描绘蓝图的政客身上,即便他是一个Omega。更有风传,躁狂症病毒的抗毒血清已在临床实施阶段了。时代洪流如此,希望一次次升起,又一次次熄灭,大雾四起,举目苍寂。 大会议室内,十字架上的耶稣仍是静静地俯瞰着人类,十字架下,孟进弹掉了烟灰,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两个男人。 你们都是李响一手带起来的病毒专家,孟进妖冶的眼睛微微眯了眯,那些研究资料也并没有全部销毁,为何研究迟迟没有进展? 一个戴眼镜的男人勉强笑了笑,那些战争病毒的资料并不完备,孟雄入狱后,项目便被中止了,并不是 可李响就能!孟进尖锐地打断了他,当年李响是在什么环境下做的研究,孟进再清楚不过一切起源于空白,没有人力,没有资源,更要躲过各种严苛的监管,可纵然如此,他也在短短几年内研制出了改变AO关系的躁狂症病毒,让O群终于有了喘息的空间。 孟进目光如同浸了一层冰碴,我已经给足了你们充分的保障,可几年了,你们连这点东西都搞不定!废物! 都他妈是废物! 戴眼镜的男人听得脸青一阵白一阵,他握了握拳头,猛地抬起了头,对,我们没有一个人能搞的定,甚至alpha,只有李教授! 他在孟进手下唯唯诺诺了几年,第一次站直了脊背,但是这个全联邦最优秀的病毒专家被你谋杀了! 话音未落,砰的一声枪响,那个男人哆哆嗦嗦的,他的脑门上留着一个新鲜的弹孔,热腾腾地往外流着红白相间的流体,他面上古怪地笑了笑,孟进 他颤抖着唇,你你会下地狱 他重重扑在了地上,渐渐蔓延开一滩暗红。 下地狱?孟进唇角一勾,不劳你告知,我已经做好准备了。 他空寂的眼神望向另一个已经浑身颤抖的男人,你怎么说? 男人抖着苍白的唇,孟先生,我会继续我,我保证 保证什么,他迷茫了。 给你半年的时间,孟进已经抽出屉中的一张软绸,细细地擦拭着那把枪,嫣然一笑,毕竟,我不养废物。 是!男人低下了脊背,退了出来,他最后看了一眼地上犹自睁着眼睛的男人,本已苍白的嘴唇更是毫无血色。 两个门卫默默进来,一言不发将地上的尸体给抬走了。 办公室内再复安静了下来。 远之,孟进收了枪,他揉了揉眉头,靠在了皮椅上,我好累啊。 身后的范远之轻轻地将他揽进了怀里,没事,你休息吧,我不会让任何人打扰你。 孟进笑笑,侧着靠在了他的身上。 第57章 字架 霍曜五岁了, 他拥有了人生第一支手枪。 这是一把小巧的银色柯尔特,枪托处还铭刻了一个威风凛凛的曜字,是父亲专门让那位联邦身负名望的枪械专家定制的适合他这个年纪手力的手枪, 他极是喜欢, 因为他发现,只要依托这个东西, 他便拥有了一种叠加的力量,如同天赋加身的超人, 他可以拥有与大人等同的力量, 甚至,远逾他们。 恋耽美 止宁结局-格格党(38) 掌握超越自身的能量真是一个令人迷恋的东西,即便是一个五岁的孩子也懂得其间的魅力。 霍曜爱不释手地把玩着那把柯尔特, 不断地摆着各种射击姿势,一袭阴影笼罩了他, 身体一轻,霍曜被一双健硕的臂膀给抱了起来, 走,瞧瞧你进步了没。 霍曜那双漂亮的眼睛立刻弯成一条线, 自信满满,好! 霍曜很崇拜爸爸, 爸爸的力气总是那样大,稳稳地抱着他,像故事里力大无穷的巨人一般,他有很多令人羡慕的本领,可以为他解决任何问题, 仿佛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能难倒他了, 霍曜觉得, 爸爸就是他的超人。 霍衍带着他站在一个靶道前,这条特殊的靶道是专门留给他的,成人靶道的设计并不适合孩子训练,霍衍替他带好隔音耳罩,一拍他屁股,霍曜便熟练地拉开保险迅速上膛,砰砰砰地连续击发三枪。 这把经过特殊改造的柯尔特的后座力并没有正常□□那么大,但力道依旧不小,然则霍曜依然稳住了动作,环数居然都在八以内。 霍衍不由赞赏地摸了摸他的脑袋,俯下身调整着他的姿势,指导着一些容易失误的地方,霍曜听得很认真,很快,霍曜便开出了第一枪的十环,虽然第二枪又落在了八环,但稍稍调整,第三枪又是一个十环。 霍衍朗声大笑,心想,不愧是他Omega生的孩子,一点即透,真是聪明,耳畔又一声枪响,霍曜再复开了一枪,电子报数声起,显然,他已经彻底领会了霍衍的意思。 霍衍唇角一勾,此刻,他荒寂的情感世界又增添了一些新的东西,这或许可以称之为一个父亲对自己孩子的优秀的与有荣焉,这很陌生,但霍衍显然愉悦地接受了。 二人在靶场待了一中午,将近两点的时候,霍衍要回基地,便让警卫带着霍曜去孤儿院。 从霍曜三岁开始,温墨便经常带着他去孤儿院帮忙做义工。 与其他教管机构不同,孤儿院里有很多先天残疾或是生病的Omega孩子,这些人中很大一部分生活不能自理,他们每天需要有人喂药、喂食、清理粪便,随时换下脏污的衣服被褥保育员的工作并不轻松,所以即便薪水不低,这部分人员的流动也很快,好在院中一些年长的身体健康的Omega孩子也开始自愿加入了这个队伍,因为从小他们便知道,至少在这里,没有一个Omega能被放弃。 警卫将霍曜带到了孤儿院,霍曜熟门熟路地自己去了榕树后的那座办公楼,推开了大门,他没看见温墨。 程叔叔!霍曜爬上了程凡办公桌前的椅子,墨墨呢? 小曜啊,程凡托着眼镜温和笑了笑,他刚刚出去,你坐在这边等一下吧。 霍曜骨碌一下爬下了椅子,我去找他。 速度快到程凡还来不及说什么,霍曜已经一溜烟出去了,看着霍曜渐渐消失在拐角的身影,程凡无奈笑了笑,叹了口气,收回了目光。 等温墨回来的时候,霍曜并没在他身边,程凡有些疑惑,小曜呢,他刚刚去找您了。 温墨皱了皱眉,回头出去找他,原本他以为霍曜会直接去宿区帮忙,可没想到找了一圈没看见人,问了门卫也说没看见,温墨正要摸出手机来,礼堂的方向砰的一声,伴随着一道尖利的哭声传来。 温墨心头一紧,立刻跑了过去。 空旷的礼堂内站着七八Omega孩子,有孩子已经倒在了地上,宣讲台上的弹孔冒着白烟,霍曜站在中间,踩着其中一人居高临下地抬着下巴,他手上拿着什么东西,待看清来,温墨瞳仁一缩。 此刻沉浸在自己光环内的霍曜并没有发现温墨,他持着那把柯尔特面上露出得意的笑,又重重地踹了一脚地上那个哭嚎的孩子,还敢么?!一个五岁的alpha,居然让七八个比他大的Omega畏怕地低下头去,有一个甚至吓得大哭起来。 温墨心脏剧烈跳动起来,他开始不断冒汗,手也不自知地颤抖起来。 霍曜! 他呼吸急促,朝着霍曜大步走去。 霍曜回头便看见温墨那双冰冷的眼睛,他面上的得意之情尽去,慌忙收回了枪,我 温墨一把夺过他的手枪,掣着他的手腕,将霍曜踉踉跄跄带出了礼堂,一路上温墨的眼神冷戾如冰,他将霍曜带回了办公室旁的休息间,一下子将霍曜甩了进去,反锁上了门。 霍曜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他从未见过温墨这副样子,害怕极了,只往前小小地走了一步,墨墨 砰 温墨一枪打在他的鞋子前方不足两厘米,声响未熄,温墨连续砰砰砰又开了几枪,全部都是擦着霍曜的身体而过,霍曜吓得整个人僵直,脸色煞白,他惊恐地看着温墨。 然而温墨已经抬高了手腕,准心对上了他的额头,原本明亮的瞳仁蒙上了一片灰,淡漠又阴寒。 霍曜已经恐惧地失了声,墨墨 院长!大门传来砰砰砰的敲门声,程凡焦急的声音随之而来,温墨!你开门! 温墨!! 温墨一抖,像是从某种胶着的状态中突然惊醒了一样,他慢慢放下了枪。 霍曜呜哇一声,一下冲了过去,扑进他怀里,嚎啕大哭。 温墨剧烈喘息着,额上都是冷汗,最终他伸手慢慢回抱住了霍曜,努力地调整着自己紊乱的呼吸。 宝宝,不要欺负Omega。他的心脏跳动得很快,声音却是很轻柔,好不好? 霍曜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已是听不见他在说什么了,他第一次看见温墨的这副样子,只紧紧搂着他的脖子,本能一般拼命地嗅闻他身上信息素的味道。 门砰的一声被踹开了来,程凡拉着一个瘦弱的Omega小孩进来了。 他反手关上了门,将挤在门口看热闹的孩子隔在外面,他的目光落在地上那些仍冒着微微烟尘的弹孔上,咽了咽口水,温墨不关霍曜的事,这孩子说是那些大孩子欺负人。 他扯了扯小孩,你跟院长说说刚才怎么回事? 那小孩呜呜呜地哭了起来,他扁了扁嘴,乔青他们抢我的玩具还打我是小曜帮了我 乔青是孤儿院里为数不多的几个刺儿头之一,顽劣不堪,除了温墨,谁都不怕。 进来的小孩有着畏缩,可看着哭得浑身颤抖的霍曜,他目露不忍,又往前走了几步,院长求您小曜他 他没错 温墨慢慢地勾下了脑袋,极其虚弱一般埋进了霍曜稚嫩的肩膀,好像有什么紧绷的东西一下子断了,他整个人如同浮在了水里面一样虚脱。 * 警卫迈着整齐的步伐,开启了重重的铁门,黑亮的军车驶进了霍氏老宅的大院,等车进了车库,霍衍仍是没有下车的意思,他支在车窗上的手夹着根雪茄,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骂骂咧咧,霍曜这小子,尽给我找麻烦! 等将最后一点烟屁股抽完,霍衍弹指一丢,终究还是下了车,他揣着裤兜在大门前踯躅了片刻,摸了摸后颈,暗骂一声,终于迈了进去。 温墨已经坐在了餐桌前,他垂眸端着杯子喝水,面色平静。一旁的桌面上放着那把银色的小号柯尔特,在灯光下闪耀着金属特有的光芒,霍曜则是一脸乖巧相坐在温墨身边,听闻门口传来的动静,他抬起头来心虚地看了一眼霍衍。 霍衍齿根发痒,心下又复臭骂,简直想提前一年将这小子给丢进军校眼不见为净,他脱下外套丢给早已候着的佣人,一边解着袖扣一边不动声色地窥着Omega的脸色。 就带他在靶场玩儿似得摸了几回枪,他拉开椅子坐了下来,轻咳了一声,谁知道这小子偷偷把东西给带出来了。 霍衍瞟向霍曜,叱道:枪是随便拿来玩的么! 我错了,霍曜自不是傻的,立刻顺杆儿爬,我再也不敢偷拿了。 父子俩一唱一和的。 温墨已经放下了杯子站了起来,朝着端水上来的宋妈道:宋妈,我在院里吃过了,等会儿不用备我的。 哎。宋妈应了,小心窥了眼那两个alpha,又收了空杯下去了。 温墨摸起了桌上的那把柯尔特,置在掌心间翻看。 以后,这把由我保管。温墨道。 霍氏父子俩安静无声。 温墨收了枪,自行上了楼。 * 等霍衍上楼的时候,温墨正站在阳台上抽烟,山间的风将他的碎发吹得凌乱,霍衍走了过去,揽着他,捏了捏他的肩膀。 温墨唇边逸出白烟,尚未成形,便被风给撕碎,他说,我找不到一个五岁孩子需要碰枪的理由。 霍衍的舌顶了顶腔壁,也没什么,我在这个年纪也摸枪了。 温墨没再说话,或许他想争执的根本不是拿不拿枪的问题,他将目光落在了远处,太阳已经下山了,远处的水库泛起波浪,松涛伴随着起起伏伏,浓淡相间的峰谷隐没在一片青灰里,天地间的一切都混淆了,变成不可言说的一片晦涩。 我不想再管你的孩子了。温墨乌突突说。 霍衍喉结一动,道:不管可不行。 他又说,他只听你的话。 温墨面上又开始浮动那种迷茫的神色,霍衍怕他又入迷障,一下拿下了他的烟,少抽点。 他却顺手吸了一口。 温墨眉头一拧,伸手便抢,但霍衍比他反应得更快,高高一举,温墨一下子扑了上去,二人再次滚成一团。 霍衍不知道正常的婚姻关系是什么样的,但想来应该不是他们这样,他们动不动便摔打在一起,充满了动物性,霍衍当然不会下狠手,但他致力于调动Omega的攻击欲望,他很迷恋这时候的温墨,又狠又倔,极其鲜活,跟他在床上的时候一样摄人心魄。 AO体力上当然存在绝对的差别,更何况霍衍,但温墨真的是一个很善于学习的Omega,他的力量虽有不及,但每每都在调整着战术技巧,霍衍并不会很轻松便拿捏住他。 霍衍终于将人控在了床上,温墨气喘吁吁,却是卸了气力,他盯着霍衍,眼神放软了来,歇息片刻后,他抬起下巴贴上了霍衍薄薄的唇,一点一点地亲,拿舌舔湿他的唇角,霍衍低低地笑,扣住了他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还未占据所有团软,温墨膝盖重重一顶,将霍衍翻了下去,霍衍舔着牙狞笑,长臂一展扣住了他的腰带着他一起滚下床去。 砰的一下,二人撞在了博古架上,哗啦啦地掉下几件东西,他们在一片狼藉中继续了刚才的吻。 霍衍终于放开了温墨,他捧着他的脸,指腹轻轻地擦着他湿润丰盈的唇,目色缱绻,好了,听你的,等霍曜大一些再说。 他借力带着温墨坐了起来,身后架子上那个摇晃许久的黑红色的檀木盒终于掉了下来,嗙当一声,里面的东西撒了一地。 霍衍眉头一挑,随手摸过一张散落的超人怪兽卡牌,提拎在指尖翻看,不由自嘲哼声一笑。 温墨当然也曾偷窥过这些檀木盒里的东西,那是他第一次踏进这个房间的时候。 霍衍将卡片转了个面,上面写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字阿衍天下第一。 我第一次被关禁闭就是因为不好好玩枪,去玩儿这些东西。 他将东西放了回去,笑了笑,霍曜这小子指不定怎么羡慕我呢。 温墨看着那几个歪歪扭扭的字,没有说话。 霍衍重新揽过温墨,鼻息拂在他脸上,他低头亲了亲,这回,他居然很温柔,亲吻也只是亲吻,并不含任何的□□,温墨,我并不懂怎么当父亲,霍衍说,你得原谅我。 温墨闭上了眼睛,任随他绵密的吻落在眼眸上。 他想,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温墨生了恼恨。 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他钻进了霍衍怀里,寻到了他脖颈上一块温热的肉,他嗅了嗅,可那一瞬间,他连撕咬他的欲望都没有了,唯有疲惫又灰心地将脸埋了进去。 房间内只开了一盏小灯,将地板上混乱的一切照得温温吞吞。 温墨的眉头皱了皱。 一堆横七竖八的卡片中,静静地躺着一个十字架项链,十字架是极普通的木刻,已经有了岁月的痕迹,链子看上去也是很廉价的合金,这让项链看上去显得几分寒碜,与周遭的一切格格不入。 霍衍也注意到了他的目光所在,他伸手摸了过来,婆娑着,似乎想到一些久远的记忆,他盯着片刻,将十字架连同那些卡牌收回了盒子里。 温墨随口,这是什么? 一个小骗子送的破烂罢了。霍衍起身了来。 他拉起了温墨,顺手将檀木盒放回原处,走去床头按下了座机的通话键,叫个人上来上来收拾一下。 他亲了亲温墨的发顶,解下了衬衫,光着膀子去了浴室。 温墨站在原地片刻,他终于重新打开了那个黑红色的檀木盒,不动声色地翻转过那个寒碜的十字架。 M.L。 他在背面看见了这两个字母。 温墨阖上了盖子,面无表情推了回去。 第58章 船舱 夜幕垂降。 夜色掩映下, 床上裸赤的二人相依而眠,看上去是一场热烈情、事后的缠绵余韵,alpha睡得很香, 呼吸沉沉。 然而温墨的目光落在博古架上的檀木盒, 阴鸷地。 他看了许久,突然嗤笑一声, 转过了身,将脸半藏进枕芯中。 真是太过可笑了, 他想。 房间内的温度保持着一种适宜的区间, 可温墨感到了冷,他朝着alpha温热的怀里又缩了缩。 ML。 孟莉。 莫莉的曾用名。 上帝会保佑小墨。她这样说。 孤儿院里十三岁的Omega女孩贩卖了身体,换取了一些生存下去的资本, 并带回了那根十字架项链。 但用贩卖来形容这段极端倾轧的关系,当然并不合适, 毕竟贩卖意味着等值交换,但显然, 事实并非如此。 总不会一直这样。女孩揉了揉鼻子,不知所谓地呢喃了一句, 她将脸埋进细瘦的臂弯里,想了想, 又解下脖子上刚刚花了三元买来的十字架项链,挂在小男孩身上。 上帝会保佑小墨。她嘴角有些青紫,却是很温柔地笑了笑,摸了摸他小小的耳垂。上帝会保佑我的墨墨。 梦境细细碎碎,像是春末时节漫长的雨季, 淋淋漓漓, 粘腻不堪, 始终不得痛快。 拳脚击打在□□上的声音沉闷又令人嗜血一般振奋,alpha少年满脸的血污,却是狞笑着望向前方,狠戾的目光似利刃,撕碎一切。而七岁的Omega隔着黑压压的人潮望着他,紧紧地捏紧了胸口前的十字架。 温墨蹚在梦境的泥泞中,挣脱不了的无力。 他蹙起了眉,看见了那个黑暗的舱底,潮湿霉烂的气息,沉闷的海浪声,尽数融在一片晦涩。 好疼么?Omega叹息着,干瘦的手抚上了alpha少年发烫的额。 Omega? alpha。 一片静默。 带我走 一道白光刺破那片晦涩,温墨终于在梦里挣脱了出来,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望向虚空。 恋耽美 止宁结局-格格党(39) 好无趣哦,真的是。 温墨疲倦地看着暗夜中的天花板,懒洋洋翻了个身,将脸埋进了alpha的胸口。 半夜里,他被人捞了起来,一道低沉的声音唤着他,温墨你发烧了 Alpha的声音远得好像飘在了天际。 温墨真的发烧了,或许是在孤儿院的劳累,又或许是最近的天气冷热变换得太快,总之莫名其妙的,温墨就开始发热起来。 温墨闻到了苦涩的味道,喂进嘴里的却是甜腻到发稠的退热糖浆,黏到连发出一声反抗的鼻音都失去了欲望。温墨恍恍惚惚地喝了水,又被带入了昏昏沉沉的梦境,伴随着梦里那个船舱腐烂幽湿的味道。 上帝会保佑小墨。当那一条廉价的项链被挂在了他的脖子上,也意味着温墨七岁了。 一个Omega的七岁当然不是什么值得回顾的日子,但说到底,温墨的人生也并没有几天值得回味。 他生来便知道,身为一个Omega不一样,与alpha、beta都不一样,他的认知告诉他,Omega只是这个世界的消耗品,同餐盘里难得出现的鱼一般,都会慢慢被这个世界消耗掉。 小艾昨夜没有回来。年幼的温墨听见有人这么说,他已经听到了很多遍类似的话了。其实每隔一段时间,孤儿院都会有人被带出去,有些人会回来,有些人却再也回不来了。 听这些话的时候,大家的脸上都带着一股消耗品特有的温顺的麻木,好像不过在谈论天气一般。 小艾最终都没有回来,于是温墨知道,又有一个Omega就这样被消耗了,当然会有人会记得他,又怎会没有,但渐渐的,便没有人再说起他,他跟很多这个孤儿院的孩子一样,慢慢地消失了,连残存的记忆也在慢慢暗淡,直至一切归寂于无。 他以为世界就是这样,大家都是餐盘里的鱼,总归逃脱不了被人按在案板上的命运。案板上的鱼是什么样的弹挺着,嘴巴不断开合,仿佛在挣扎,又像在求救,但最终屠者手起刀落,啪叽一声,被宰了。 挣扎无用。 整个世界都在灌输这样的潜意识,温顺地接受他们的宿命,也好过无意义的挣扎。 但温墨总会做那条挣扎得最厉害的鱼。 如果说七岁的温墨做得最大胆的一件事是什么,那便是已被放在餐盘上的他摸黑走下了那道充满潮湿霉味的楼梯,对着舱底中那个躺在血泊中的alpha少年耳语,我可以杀了你,但我不会。 他刻意压制住颤抖的声音,不过你得带我一起走。 脸青鼻肿的少年发出了一声低低的笑声,又咳出了一口血沫,暗沉的舱底中,并不能看清相互的脸面,但显然,温墨从他的笑声中听到了讥讽。 温墨吞咽着口水朝他走近了一步,却听得哗的一声,少年带着铁链扑向了他,要致他于死地一般,温墨慌忙退了后,双腿有些发颤,心里砰砰砰地跳,却是再一次镇定地告诉他,我不会杀你的。 半个小时前,这个十几岁的alpha少年刚刚历经了一场几近惨烈的搏杀,温墨躲在无人发觉的暗处窥着他,窥得浑身冒汗,灵魂悸动,少年满脸的血腥,青紫的眼眶高高地肿着,却在一群抽着大麻的成年alpha中浮起冷笑,像一把只会断不会折的利剑。 这是温墨第一次知道,这个世界上会存在这样一种人,虽在劣势,但好像没有人可以摧毁他,周遭的一切都在暗示着他必须接受被屠宰,但他说,不,绝不。 七岁的温墨太弱小了,他几乎是疯了一般地渴慕这种强大,渴慕这种锋利到催人心魂的意志,透过层层的人群,他的灵魂一直深深地与之共振,他浑身冒汗,像发了烧一般。 承载着纸醉金迷的巨轮不急不缓在公海上行驶着,这里的一切并不被任何道德、法律所管辖。连年的战争已经摧毁了一切,包括信仰,但欲望总是恒定的,它急于找寻什么东西托底,所以,巨轮承载了一切。 虐杀一个倔强的alpha少年杀手当然能令这些兴奋阈值过高的权贵们找到一点兴味,在一场以弱博强的精彩表演后,他被丢在了发着霉味的船舱底部,用铁链牢牢锁着。 黑暗中,温墨可以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他的心率一直保持在很高的水平,或者可以说,从见到被围猎的少年的第一天起,他的心从来没有平缓过。 温墨最终没有说服他,更不敢再靠近半步,因为他知道他身上的锁链其实已经被少年偷偷不知用什么办法给解了,他不敢当面拆穿他,他可是知道他力量的可怕,只贴着潮湿的船板,赤着脚,一点一点地挪移出去,但半夜时分,他又偷偷溜进来了,给他带来了水和面包,当然,他也带了一把从行政厨房里顺带偷来的小刀。 但少年已经开始发烧,浑身烫的惊人,温墨划开了一支火柴,借着微弱的一点光,温墨居然看见他狼藉不堪的面目上几分脆弱的模样,温墨捏了捏那把小刀,最终放在了一边。 好疼么?温墨抚上了他的额头,他跪在他身边,一点一点将水喂进了那干涸的嘴唇里。 Omega这种生物委实太过可笑,明明那么弱小的,却总轻易会产生与身份不匹配的同情心。但对灵魂中有一条疯狂挣扎的鱼的温墨来说,与其说是同情心,倒不如说是一种奇特的亲近之心。 少年不知道的是,温墨早已轻易地将他视作同类。 但温墨一个七岁的孩子能怎么做呢,无非就是拿水来喂他,再撒一点点水在他的额头上一点一点擦拭着降温,最多便是脱下那条十字架项链戴上他的脖子,小声地呢喃,上帝会保佑你。 温墨祷告着,低声吟唱起了莉莉姐教给他的歌谣。 他总是溜去陪他,甚至在半夜时分偷偷翻出了Omega孩子的集中舱舍,摸索着去那个黑乎乎的舱底,同那个少年一起睡觉。 这当然太奇怪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Omega,一个脸青鼻肿的alpha少年杀手他们甚至都不知道对方长什么样子。但因为那份深刻悸动带来的莫名其妙的亲近感,温墨已经将这个黑暗潮湿的舱底当成了一处避风港,让他得以在令人窒息的温顺的屠宰空间中得到一丝喘息。 Omega?少年于阴暗中沙哑地问他。 黑暗令人看不清彼此,温墨仅仅犹豫一秒,alpha。 温墨当然不能透露自己卑贱的身份,他看过太多人对Omega的眼光了,上下打量着,像评估着一件物品,至少在目前,他不能失去这种平等对话的机会。 这是他真正的同类,温墨冒犯地想。 带我走,温墨紧了紧手,黑暗中,他抓着少年的衣襟,带我走吧。 少年没有说话,像是又继续睡了过去,温墨靠近了去,温顺地贴着他。 我很能干,他继续展示着自己的优点,而且,吃得也不多。 黑暗中,少年一声低笑。 深夜的海平面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深蓝色,巨轮破开了海浪,朝着远方驶去,沉沉浮浮中,梦境与现实交织在一起,有着不真切的虚幻感觉。 黑暗中那个满身血污、眉目不清的少年渐渐消失,而那双锐利黑沉的眼睛却渐渐清晰起来。 温墨盯着他片刻,脆弱地将脸埋进了他的脖颈,贴着肉吸嗅着他身上的信息素的气息。 模模糊糊的好像是这个气味,他想。 记忆可真是一个再脆弱不过的东西,十几年的时间太久远了,温墨可怜又阴鸷地吸嗅着,磨蹭着他温热的颈部皮肤。 霍衍难得见他如此,但觉得颈窝中的脸颊柔软而温暖,他低沉笑了声,嗓音带着磁性,真是脆弱的Omega。 他不自知地露出几分宠溺,捞出他的脑袋,捏起他的下巴,亲了亲那略显得有些苍白的唇。 他们认识八年,结婚五年,这样的时刻,实在少见。 霍衍温墨叫他。 怎么了? 温墨没有说话,只是疲惫地闭上了眼睛,有点累。 那就睡吧。 霍衍坐在床沿,他点了一根烟,透过迷离卷绕的烟雾,他似笑非笑看着温墨,那张向来严肃酷厉的脸上带着几分少有的柔和,他握着他的手置在掌心中细细揉捏,粗糙的指腹婆娑着手背上细腻的纹理,像极了一个合格的好丈夫。 wb:少女心藏不住 看更多好文 第59章 AO 温墨的这场病反反复复拖了一个礼拜, 一场风寒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病,只是温墨的抵抗力好像很差,总一副病去如抽丝的模样, 霍衍怎容许这样的他继续操心孤儿院里那些有的没的, 勒令他必须留在老宅里养好病才能回孤儿院,他当然有他手段让他老老实实听话, 但这次,温墨难得没有违逆他的意思, 真的在家里闲散了好几天。 看看书, 健健身,偶尔带着霍曜弄花斗草什么的,很是悠闲。 宋妈每天给他炖汤, 认真地研究养生食谱,俨然一个爱岗敬业的佣人样子, 但与老宅里其他人不一样的是,她从来没有喊过他太太, 只如同以前那般喊他小墨,在规矩森严的霍氏老宅, 这当然是极其冒犯的事情,但并没有人去指责她。 Omega早已经毁了这座百年老宅的很多规矩。 这段时间, 霍衍几乎每天按时回老宅,连霍曜也收敛了很多,规规矩矩地待在家里陪温墨,倒像模像样地有了一家人的意味。 新的一年又到了,城市上空再复此起彼伏升起了绚丽的烟花, 天幕被繁华点缀, 绚烂之余透着安宁, 维持着一个平和的假象。 霍同回来了,他已经十三岁了,长得愈发肖似其母,眉目如画,他开始抽条了,有着少年人的纤细俊美,但他的眼神并不柔和,有着一股疏离的冷淡,似隔着一层坚冰,叫人生不出半分亲近之心。 去年开始,他在霍氏的安排下,同他父亲一般,隐去了Omega身份,转去了联邦高等军事学校,因此,他每年拥有的假期更少了,跨年是极为难得的相聚时刻。 被司机接到霍氏老宅后,他径直去了书房。 书房里的Omega依旧如以往那般坐在书房里看书。 霍同看了两眼,缓步走了过去,在他身前半跪了下来,温顺地将脑袋埋在了他的腿上。 一切变了,又似乎都没有变。将近一年没见,霍同没有任何激烈的情绪,只是轻轻拿着脸颊蹭了蹭他的,他浑身的肌肉疯狂地叫嚣着痛楚,但比起此刻的温情,这些已算是细枝末节的事了。 哥,我综合绩点又拿了第一。霍同说。 温墨唇角含笑,拿指头顺着他的头发,真厉害。 二人没再说话,好像言语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多余的东西,他们都被困囿在了霍氏,但这一点灵犀是自由的。 霍同终于回到自己的房间,他皱着眉脱下了那套军装,裸露的单薄身体上,遍布着很多淤青的痕迹。 在那所以alpha、beta为主的军校里,他一直保持着综合成绩的第一,这很难,毕竟作为一名军校生,除却智力,还有其他方面被列入考核,这些必要的军事素质在沉淀了数百年的刻板印象中,omega是不可能胜任的,所以,禁止Omega准入军校成了理所当然的规定,即便O权组织闹得最厉害的时候也不曾改变过。 所以霍同也走上了父亲的老路,变成一个明面上的beta,当然,有霍氏在背后支持,他可以避免割掉腺体,只需隐瞒Omega的身份即可,但也意味着,他几乎不能占据任何优势。 但到了期末,他的成绩依然是第一。 可想而知,霍同付出了多少。 可霍同没办法有一点的松懈,也不敢有一丝的松懈。 他赤着身踏进了浴缸,咬着唇用热水舒缓着身上的不适。 耳边一点细微的声响,霍同瞳仁里骤然闪过一丝凌厉的光芒,但很快,他的警惕去了,小曜。 霍曜皱着眉看着他身上的伤,漂亮的眉眼拧了起来。 霍同不动声色侧了身,将更加狼藉的一面隐在身后,他拉过浴袍迅速起了身,拿着湿漉漉的手指捏着他肉呼呼的脸蛋,怎么偷偷进来了? 霍曜的目光仍是落在他未来得及遮掩的痕迹上,爸爸答应我,过了年送我去你以前的学校。 霍同皱了眉,这孩子才六岁,在那所学校中,他们都将被隐去霍氏子弟的身份,作为一名普通权贵的身份入学,而那所号称联邦军校预备役的学校是出了名的严苛那个alpha倒是舍得。 这般想着,霍同半跪下来。 小曜 霍曜像是知道他想说什么似得,将脸蛋埋进了他的肩膀:我想学很多东西。 他蹭了蹭,以后我还可以保护默默,保护哥哥。 霍同无奈笑笑,抱住了他小小的身体,很是疼爱的模样。 然而霍同内心无法自抑地涌起一阵厌恶,但他必须要完美无暇地装得爱他、疼他。 他想起了这孩子刚出生的那年,哥哥那副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的样子,那阵子,整座老宅上上下下漂浮着一种讳莫如深的阴云,便是那个alpha,也少见地如临大敌,履薄临深。 所以,他无法不迁怒这个襁褓中的婴孩,就像迁怒自己一般。 可是他现在不过是alpha为这孩子铺设的几颗棋子之一。 他强自压下心头各般复杂情绪,只亲厚地笑了笑,好啊,我可记住了。 Alpha困囿他,他又岂能甘心被困囿。 当然,那时候的霍同还不明白,那个alpha对人性的洞悉之深并没有谁能轻易地摆脱。 * 一年一度的霍氏祭典依旧盛大,今年的祭典又多了一个Omega,霍同牵着霍曜的手一同站在了神情肃严的霍氏家主身侧,这位家主正值春秋鼎盛的年纪,在他背后,象征着权杖的鹰徽森严地俯瞰着众人。 规矩再次被打破当然不会引发任何的疑义,最多的只有霍氏的二叔自言自语的一声感慨,世道真是变了。 但是他的面上并不敢露出半分的不满。 零点一到,中心区的新年钟声敲响,城市上空顿时陷入了一片烟花的海洋,街上挤挤挨挨都是参与跨年的人,四处洋溢着辞旧迎新的喜乐,从不染一尘的落地窗看下去,热闹纷呈,好一个的烟火人间。 一方大屏幕上,拥有军方背景的总统发表着新年贺词。 新的一年,愿我们依旧拥抱民主与平等。 总统先生一身合体剪裁的西装,他的眼神坚毅、笃定,没有人不会信服他说这句话时的真心。 当然,政客们永远都是再好不过的演员。 细微的咻的一声,屏幕暗了下来,浓黑的液晶屏上渐渐倒映出了两个人,他们赤身裸体,懒洋洋地依偎在一起,身边散落着些空酒瓶,一方湿漉漉的烟灰缸已经堆积了厚厚一层烟头,房间里烟雾缭绕着,玻璃房内卷绕着一股颓靡的气息。 我是不是老了?孟进轻轻吐了口烟,按了按眼角,望着屏幕中的自己。 没有。范远之否定。 孟进笑了,他换了个姿势,很自然将手中的烟头递给范远之,对方顺手接过掐灭在那湿漉漉的烟灰缸里。 望着玻璃天幕外此起彼伏的烟花,孟进说,又一年了。 他低声呢喃,连孟岩也离开了。 他突然笑了起来,我是不是太过高估自己。 他的锐气、他的意气风发已被现实磨得仅剩下一片灰暗。 在那一刻,孟进突然意识到,这个社会的框架早已牢牢地被alpha固定死了,任何群类在这个既定的框架里面,都只会顺应着注定的结局发展,无论如何挣扎。 恋耽美 止宁结局-格格党(40) 真正的O权斗士!第一位进驻总统府的Omega! 无论他的高头衔有多少,但最终证明,他只是在这个框架下姿态比较好看的Omega而已。 然而如今,他连维护的姿态也开始已经力不从心。 这并不是你的问题。范远之说。 是啊,怎会是我的问题,孟进笑,我已经做了那么多,我已经做了那么多!可是啊 他眼神中浮出了一股怨毒,并没有什么变化。 霍氏依旧只手遮天,我们呢? 他继续笑了起来,不过是某个阶段的稳定剂罢了。 曾经的他,游刃于霍氏与其他阵营间,人人都敬称他孟先生,他享受着无上的尊重,几乎像是要成为上帝,他笃定自己将改变这世间的一切权力规则,可最后,他终于意识到,在这个社会中,他所有的辉煌不过建立在那个躁狂症病毒上,像是一个依托于虚空的乌托邦,只需一个小小的契机,便碎为齑粉,并不会改变任何现状。 兴许真的是老了,孟进已经开始回忆了。他想起了那个深夜的小酒馆,防水的毡布不堪风雨般摇晃,冷风不遗余力地透进来,李响抿了一口热辣的酒,对他说,希望啊。 他扶了扶眼镜,平凡的脸上闪现着一些光芒,这让他看上去很是光彩夺目,他轻声却很笃定地说,怎么会没有希望。 可随着他的离去,彻底带走了这个恶心世界里的希望,没有人会创造出第二个像躁狂症病毒那样完美的救世主。 他亲手杀了他。 没有希望了。 孟进看着远处浸透的黑,轻声呢喃,没有希望了。 他面上充满了某种狂热的怨毒,嘴唇异常的红艳,面上却是白惨惨的吓人,他站了起来,俯视着这座城市。 他狰狞地笑了一下。 第60章 乱 二月末, 联邦最大的医药公司恒基集团的大门发生一起严重的爆炸袭击事件,事件造成包括袭击者在内的三人死亡,十二人受伤。在此之前, 该集团的股价一度连续攀升, 市值突破八万亿。只因集团主导研究的躁狂症抗病毒血清的临床试验申请通过联邦医学联会的审批。 在躁狂症病毒肆虐了六年后,医学界终于看到了攻克的希望。 在这种时候发生这般恶性事件, 加之袭击者的身份被确认为Omega,难免被人猜测为种群报复。 此事件仿佛成为一根导火索, 自三月份开始, 一系列针对alpha群体的爆炸袭击事件开始频发,不安的情绪弥漫中心城的上空。 军用吉普车队压过笔直的公路,有记者站在一个沦为废墟的教堂前播报:这是本月第五起恐怖袭击事件 军方的高层会议上, 墙上的屏幕上密密麻麻地罗列着各起爆炸事件的地点、死伤人数以及相关人士。 一个上尉军衔的军官点开了一组数据,截止18日, 本月已经发生了七起爆炸袭击事件,其中包含两起未披露事件, 事件皆是针对alpha群体,死亡人数达八十一人, 其中包括二十三名儿童,袭击者们暂无发现组织背景。 建立在躁狂症病毒上的AO关系并不稳定, 任何风声都足以令人神经紧张,比如愈发对立的情绪,比如躁狂症抗病毒血清即将上市的消息。 妈的,休假又泡汤了! 会议暂停十分钟,两个alpha上尉在便池前聊天, 自从躁狂症病毒出现, 这些Omega闹出来的问题就没少过! 我说omega这种东西就不该惯着, 以前没见着他们气性这么大,如今主义喊多了,还真就放不下身段了。另一个拉上了裤头,点了根烟。 人性啊,就是如此。 给了棵树苗,便肖想着整座森林。 可本来就什么都没有。 那上尉露出一个轻蔑的讥笑。 借由打压恐怖分子的契机,军方进一步渗透了信息领域,加大了监听的覆盖面,在联邦公民的人身安全面前,个人隐私显然必须退而求其次,当然这些所谓侵犯人权的做法并不会主动披露信息隐私的公共利益与管理方面的公共利益之间总要达到一个均衡,但无论如何,改变不了的一个事实是,无论愿不愿意,军方已经掌握了足够的主动权。 但这些纷扰都与温墨没有关系,他被霍衍护在极其风和日丽的地方,并没有在一系列动荡事件中感受到任何的波澜他的世界已经与正常的世界割裂开来,充满了单调的平和。 但是有一天,他孤儿院里两个修士莫名消失了,任何人都联系不到他们。 在温墨的陪同下,修士家属立刻前往辖区警署报了警,有温墨在,他们当然受到了警署长官的热情接待,可两天一夜过去了,并没有任何后续,问了也只是回答说案件正在调查中。 温墨心生不安,再次让司机载他前去警署,接待的人说他们长官出去了,至于去哪里,警员语焉不详,对于温墨的冷声追问,他也只是陪着笑,太太,不是我们不够上心,联邦一年失踪人口几千上万人,光我们辖区便已经累积了几十起悬而未破警力有限,还请您多担待。 温墨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他并不可能会受到这样的冷遇,除非还有一个人比他的身份更令对方忌惮。 从警署出来后,温墨满脸的冰霜,让司机送他去了基地。 温墨已经五年没有踏足这个地方了,眼前钢水浇筑的宏伟建筑依旧庞然森严,厚重的铁门开启,像极了一只吞噬一切的巨兽。 车轮压过混凝土,温墨按了按钮,车窗慢慢上移,阴影吞没了他。 警卫护送温墨去霍衍的办公室,一路上温墨遇到了不少的前同事,他们无比恭敬地问候,乔伟民更是匆匆从办公室赶了过来,挥退了警卫,满脸如沐春风亲自指引他前往霍长官的办公室,途中不断有军官立正行礼,他们全然没有了往日半分窥探、不敬的意思。 温墨径直去了霍衍的办公室。 快到办公室的时候,大门打开了,里面出来一个人,温墨认得他,是最近经常在新闻上看到的一个Omega政客,虽然温墨已经不再关心什么时政,但以他造势的程度并不能让温墨忽略他。 此刻,他身着一身剪裁良好的西装,头发梳得锃光瓦亮,腰杆笔直,气度凌人,但见到温墨的那一刻,他放低了眉眼,极其谦卑地鞠了躬,太太您好。 温墨看着他,片刻之后,他移开了目光,推开门进去了。 霍衍显然已经提前收到了他来了的消息,扶着他的肩膀反手关了门,按在自己那张棕灰色的办公皮椅上。 怎么了?霍衍递给他一杯水。 温墨并不接,抬头看着他, 霍衍,放过他们。 霍衍仍带着淡淡的笑意,像是早已料得那般没有分毫的波动,他放下了杯子,按下座机的按钮:小郑,进来一趟。 很快,大门被推开来,霍衍的秘书进来了,他手上捧着一台移动显示屏,轻轻放在温墨面前。 秘书看了眼霍衍,点开了其中一段监控。 一个背着背包的男人匆匆走进了洁白的教堂,教堂内人头攒动,无比热闹,那是alpha们每个月的礼拜盛会,男人四处观望着,像是找寻什么,他虽然带着口罩,看不清脸面,但熟悉的身形已让温墨瞬间失力,甚至他已在心间无声播报倒计时。 砰 剧烈的爆炸声晃动了摄像头,连着监控画面都跟着一起颤动。在那一瞬间,霍衍捂住了温墨的眼睛,轻轻地扣在怀里。 霍衍当然知道,他的Omega并不是那种娇弱的人,但若非必要,霍衍不会让他面对这些,这五年来,霍衍将他保护得很好。他的世界里几乎都是澄净明亮,风和日丽,霍衍希望他能够一直这样下去,而不是再去理会什么没必要的东西。 温墨没有动,温顺地靠着霍衍。 霍衍淡淡对秘书道,拿下去吧。 秘书得令,立刻收好了移动屏,悄声下去了。 温墨,他们就是恐怖分子。 霍衍下了定义。 温墨的手紧紧捏着把手,他想说些什么,可任何话都说不出,他抓了霍衍的手下来,脱力一般靠在了椅背上。 霍衍双臂撑在座椅把手上,俯下身去在他的唇上落下一个吻。 温墨,我根本不在乎什么AO,所有人在我这里没有任何分别。他盯着他的眼睛,稳定大于一切,这些制造混乱、影响社会的渣滓必须被第一时间按在马桶里一枪爆头,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霍衍说得很平静,但眼神很冰冷,有着统治者的冷血。 然后呢,温墨凄惨地笑了笑,总是杀不完的。 霍衍静默片刻,道,是时候换个Omega上位了。 温墨想起了刚刚出去的那个Omega。 他想,他真的已经习惯了他私底下的样子,时间可怕到,人会在温水的环境里慢慢被驯化,毫无自知。 他啊,始终是那个alpha。 奉行弱肉强食,冷血,强硬,酷烈地统治一切。 只是他获得了他的青睐,从这些残酷中幸运地被圈养到另一个温水环境而已。 温墨心间打了一个哆嗦。 霍衍鼻尖动了动,似有所觉,解开他的一颗领扣去嗅闻他的腺体,发情期快到了吧。 他撕开那层薄薄的隔离贴,果然,那块雪白的腺体已经开始微微红肿,香气更甚,霍衍的鼻尖厮磨着那块软软的温热的肉,哑声道,既然来了,陪我用饭,睡个午觉再回去。 他藏起那些掠食的心思,低低询问,好不好? 温墨没有拒绝,他留下来跟他吃了一顿饭,端上来的都是温墨爱吃的菜色,霍衍亲自给他布菜,温墨金贵地享受着这个极权男人的服务。 这个alpha记得他的发情期,记得他的各种喜好,六年的时间,他已经不遗余力地向温墨展示了,他确实是一个好丈夫。 这天,温墨依然没有当一个不知趣的妻子,不用alpha说什么,二人回了休息室后,温墨主动地坐上了他的大腿俅欢,白日宣淫当然不是什么值得提倡的事,但显然也是夫妻间的一种难得的情趣。 半张被子滑在了地上,颤动着,狼藉一片的房间里陷入了一片情浴的海,温墨已经流了无数的泪,他体质如此,总在巅峰之际失控落泪,瞧得霍衍又爱又怜,脑子发热。 放心,霍衍黏糯地亲他,低哑地耳语,恒基的抗病毒临床研究已经叫停了,只是牵扯到太多方的利益,需要点时间。 霍衍当然知道自己的昏聩,但毕竟这并不是什么伤筋动骨的大事,更何况也对目前的局面有利,他并不吝惜麻烦一点用以讨好他的妻子。 温墨没有说什么,却是主动地深吻他,他想,他还真是别人口中的幸运Omega,他的丈夫连他打算些什么都清楚,他甚至没有戳穿他卑劣地勾引他的意图。 在那里炙热黏腻的亲吻中,温墨却是无法自控地流泪,他将脸深深埋进那汗湿滚热的脖颈。 霍衍谢谢你。 第61章 叙旧 在联邦军方酷烈的镇压手段下, 一系列效仿性质的示威性爆炸事件并没有持续太久,事件最终还是快速平息下来,换届选举开始在即, 经过两个月浩浩荡荡的造势, 新任的O权组织主席终于诞生,民调显示, 他的支持率比孟进当年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切如同命运之轮一般,重复地滚动, 太阳之下并无什么新鲜的事情。 只是, 温墨渐渐地不太乐意开口说话了。 他只是孤儿院的院长,他只是霍太太,除却这两个身份, 他并没有什么与这个世界外联的兴趣,他的世界越来越安静。 当然不乏也有安静被打破的时候, 在孤儿院的某个筹措基金的公益活动上,有贸然闯进的O权主义记者扯着一脖子的青筋质问他, 您的身份究竟是霍太太还是Omega孤儿院院长?您不觉得为一个alpha站台很无耻么! 温墨没有理会,侧脸轻声让安保将他请了出去。 那天的负面报道并没有出现, 如果说几年前的霍氏还忌惮于人权风波束手束脚,那么如今霍氏的统治早已几近于独裁, 他的极权丈夫早已经为他扫清了一切障碍,等下一次慈善活动记者会的时候了,温墨已经听不见任何旁的声音了。 所有人都在温声细语地问他一些无伤大雅的问题,甚至有Omega记者问起了他细腻白皙的皮肤是如何保养的。 他们极其艳羡地看着他。 那一瞬间,温墨脑子一空, 突然产生一股剧烈的冲动, 那便是掏出那把勃朗宁, 一枪打爆对方的脑袋。 他藏在无人视及的地方的双手颤抖着,面上却是露出了极其温和的笑,啊,这大概是要感谢我的母亲吧。 台下的记者们笑了起来,场面其乐融融,一派和谐。 但温墨背上已经出了一层虚汗。 在那之后,温墨不再出席任何公众场所了,必要的场合也是程凡替代他去,如今程凡已是天堂的副院长,有他在,温墨终于可以如释重负消失在公众的视野中了。 是的,他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联邦民众面前了,可他依旧是最想成为的Omega的票选第一名。 没有人会怀疑这个帖子的真实性。 * 温墨恒定的安静再次被打破是因为孟进。 那大概是在孟进卸任副总统一职的半年后,那天早晨,温墨接到了一个电话。 是一个陌生号码,对方的声音很轻。 小墨,能请你喝杯咖啡么? 温墨直接掐断了电话,但是第二天,他依旧出现在了那个约定的地点。 因为孟进发了短信给他,说有李响和莫莉的遗物要交给他。 温墨到达的时候孟进已经提前先到了。 他一身休闲的白衬衫,坐在一个充满阳光的吧台,身后是垂下来的紫罗兰,阳光照耀下,花朵上跳跃着晶莹的光芒。 孟进已经将近四十岁了,眼角侵袭了淡淡的纹路,有了岁月的痕迹,但看上去依旧引人注目。 此刻,他的目光远远地落在东面的海滩上,那片毁弃多年的霓虹灯牌有着惨淡的破败,但也昭示着曾经的辉煌那里曾是联邦最大的红灯区软乡。 纸醉金迷,夜夜笙歌,如今仅剩下繁华落尽的苍凉。 直至温墨坐在了他的对面,孟进的目光也从来没有移开过, 你知道么,以前软乡边上有条小巷进去,在拐角的地方有一家破旧的小酒馆,我跟李响经常去那里喝酒。 温墨显然并不想听他的叙旧,他们的东西呢? 孟进笑笑,并没有计较的意思,他收了目光回来,搬过了身边的一个文件箱,推到温墨面前。 温墨瞧了他一眼,孟进一哂,放心,在我见到你之前,已经过了至少三遍的盘查。 他补了句,里里外外。 你信不信此刻至少有五个狙击点在我身上,用以防止我做出什么不该做的动作。孟进淡淡扫了一圈周围,自嘲道:霍长官待你可真是上心呐。 当然,他状似轻松一摊手,我又怎会做这种糊涂事。 温墨打开了那个文件箱,里面一个古旧的收音机,几件衣服、几本书,还有一本斑驳的牛皮日记本。 恋耽美 止宁结局-格格党(41) 温墨缓缓抚着它们。 孟进自言自语地呢喃,小墨,我真的很羡慕你,你总那么好运。 他的记忆似乎飘得很远。 第一次见你,那么小的孩子,紧紧地跟在莫莉身后,长得又那么漂亮,所以,我当然确定,莫莉根本保护不了你半分。 哪里想到他遗憾般地叹息,居然到七岁才被孟雄尝了鲜。 温墨,你实在是狡猾,我自愧不如。 孟进记得,那个漂亮的孩子是那么懂得利用人心,他让很多人心甘情愿护着他,即便是孟雄,一开始待他还有几分人样,因为与那些充满畏怕的孩子不同,这孩子待他没有半分惧色,反而极为亲昵地喊他爸爸,他像是真的把孟雄当成自己的父亲一样,用极为明亮、崇敬、爱戴的目光看着他,看得那个卑劣男人居然起了些崇高感。 人性便是如此,即便最恶的人,也有丁点趋光的地方,被一个孩子用如此目光盯着,居然也有几分人模人样起来,但这点薄如纸翼的道德感又是那样容易被毁坏。 孟进从来没有告诉别人这个秘密,但他今天准备告诉温墨。 温墨,你本来可以继续利用你的心机保持你的童贞,但是不好意思,一切都被我毁了。 那段时间,李响和莫莉一直到处寻你,但他们不知道,是我使了计,把他们的宝贝弟弟换去了那个地狱。 孟进并不知道那时候自己的心态是什么,或许他觉得凭什么有Omega会逃过这样的命运,这个世界怎么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便算是孟进他自己也不允许。 那天,当孟雄抱着萎靡成一团的七岁的Omega回到孤儿院时,在莫莉压抑不住的颤抖中,他居然感到了一丝诡异的愉快。 孟进当然不会自审这份早已深埋在正常外表下的崎岖心理。 这件事,他从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但今天,他总算说出来了这一切,他感到了无比的轻松。 然而对面的人没有半点的反应,只是漠然地看着他。 这反应当然与孟进的预想不一样,但他已经不计较了,阐明一切的爽快感像是打开了一个开关,孟进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 真是奇怪,明明你我本没有什么交集,可为什么我那么厌恶你。 甚至与日俱增。 我可真是个奇怪的人。孟进给自己下了定义。 我本打算利用同同做点什么,结果这孩子孟进自嘲地笑了笑,他跟你当年可真像啊。 他忽而想起了那个血色的午后,一声巨响,李响的血液迸溅,将他的人生彻底撕开了一条天垫。 只那时候的他以为自己始终是幕后操控一切的人,以为靠着自己,便能够改变一切。 太过可笑了。 温墨,你安心么?孟进话锋一转道,当一个养尊处优的霍太太。 说到底,你并不那么坦然吧,你最近连公益年会都不出席了,你在逃避什么? 孟进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像是诱惑什么似的。 你早已恨不得杀了我吧,你已经有了这个能力,为何不动手呢? 你真的甘心当霍太太么? 孟进仍自追着问。 温墨确认好东西,合上了那个皮箱。 所以呢,温墨毫不犹豫直指他话术的最终目的,他盯着他,我应该利用我的便利,为O群杀了我丈夫,然后将所有人推进不可挽回的深渊,是么? 这些年,温墨已经愈发意识到一个摆在他们面前的巨大的悲哀事实。 无论他们愿不愿意相信,将联邦从连年的战争泥潭中拖出去的是霍衍领导下的霍氏,若是霍衍有倒台的那一天,至少目前可以预见的,便是混乱的、惨烈的权力割据,没有谁有能力再来一次伟大的平叛战争。 那么,以alpha为首的权力角逐中,Omega会比现在过得更好么,并不会。至少在那场战争中,Omega人口数量剧烈锐减,没有谁会拯救他们。 在战乱里如虫蚁般被肆意屠戮,还是在和平年代里苟延残喘,这并不是温墨能够替所有同类做的选择。 他并不是先知,也没有强大到笃定地作出一切正确的选择,他只是只是一个普通的Omega罢了。 他还有那么多的枷锁,他早已动弹不得。 孟进哼声一笑,你在给自己找借口。 温墨没有说话,只是将那本李响的日记推到他的面前。 这应该是留给你的。 孟进保持着原来的动作没有变化,但温墨已经拎着那个皮箱站了起来,很快,他的身影便消失在孟进视野的尽头。 紫罗兰摇曳着,阳光逐渐偏移,将孟进的身影拉成一条冗长的灰迹,孟进终于看向了桌上那本厚厚的牛皮纸面的日记本,他拿了过来,随手翻开了一页。 7月15日晴 今日与进邀约,谈及未来,心下郁郁,得其开解,遂遣散不少。 孟进那张艳丽的面目骤然变得狰狞,他意图撕碎了那本日记,像是恨极了似得,可那些纸张是那般坚韧,孟进依旧能窥见里头那些灼热的只言片语,像尖针一般刺痛他的眼睛。 孟进几乎要尖叫出来,他抖着手摸出了打火机,一把将日记点燃了,火光骤起,吞没了一切。 孟进终于平静下来,他看着火光中的日记本,唇边浮起病态的微笑。 片刻后,浓烟引发了消防的自动喷水系统,有侍应连忙上来阻止,先生,您不能 浑身湿透的孟进倏尔扭过头看他,他眼中已经充满了扭曲,面上浮着怪异的笑容,侍应被吓了好大一跳,抖着唇不敢上前。 你知道什么是自由彼岸么?孟进问他。 侍应哪里听得清他说什么,他被他吓坏了,连滚带爬跑到后堂叫其他人来帮忙。 孟进没有理会他,只自言自语道,那是一个没有人可以到达的彼岸。 他吃吃吃笑了起来,对着那堆湿漉漉的灰烬,没有谁能。 第62章 疯狂 当天晚上, 霍衍很迟才回来。 他看上去心情很不好。 温墨,他冷着脸叫他,居高临下地看他。 温墨正坐在床头看书, 闻声抬头, 询征一般看了他一眼。 霍衍与他对视着,锋利的眉峰微敛, 眼中有着波涛汹涌的暗沉。 温墨等了半天没见他问话,又看起了书。 霍衍喉结翻滚, 解了外套丢在一边, 一手拿开了他的书,一手捏着他的下巴,温墨头一偏, 却被控住了,霍衍勾下头去吻他的唇, 他用双臂将他牢牢锁在怀里,沉重的鼻息直勾勾地展现旺盛的欲望, 温墨躲着他炙热黏腻的唇,我很困 我来, 不用你。alpha狡猾地说,滚热粗糙的掌心扣住了他。 温墨闷哼一声推他, 可霍衍已如猛兽一般压他在身下。温墨不知为何今天特别的不愿意,霍衍也一反常态非要折腾他,温墨被惹急了,他踢他、咬他,放了死力气, alpha的肩膀都见了血, 然而却依旧分毫没有要停的意思。 温墨真的是疲累了, 他带着哭腔,霍衍,你去找别人吧。 要说最懂得如何惹怒霍衍的天底下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果然,那些绵密的亲吻停止了,他的下巴被掐住了。 你给我再说一遍。霍衍鼻息沉重,死死盯着他。 温墨胸膛起伏着,拉高了落在肩膀上的衣领,闭上了眼睛,你可以找别人,我不介意。 霍衍一下放开了他,他下了床,铁青着脸在床头柜中摸出了一根烟,他叼着,四处翻找着打火机,好不容易在裤兜里摸出一个,却半天都打不了火,他眸色一狞,一把狠狠摔在地上。 砰的一声,打火机四分五裂。 你他妈今天故意招惹我是不是?霍衍面色黑沉,风雨欲来,他本不该放任他去见孟进,可Omega的性子他再清楚不过,他已经尽量收敛自己的掌控欲不去干涉他,没成想回来一样的给他气受。 真是他妈的犯贱! 温墨背过身去,拉过了薄薄的被子,将身体给包裹起来。 他听到了alpha摔门而去的声音。 昏黄的小夜灯中,温墨慢慢地闭上了眼睛,任由自己坠入一片黑暗,也不知这般昏昏沉沉多久,门又被推开了来,床上一重,霍衍又摸了上来,他身上带着些浓重的烟草气息,却是轻轻从背后搂住了温墨,他低声道:行了,今晚不闹你了。 他无奈地亲吻着他的耳垂,老天专门派你来收拾我的。 六年了,六年的争执都是如此,温墨的任何脾气都闹不到最后,毕竟alpha在他这里的脾气来的快也去的也快,很大度一般不跟他计较,服软服得快速。 他当然知道alpha今天黑脸的原因,他必然监听了他跟孟进的对话,可最终,他依然没有计较,自我消解了,像是一个极其温厚宽宥的丈夫。 温墨的世界太割裂了。 他翻过了身,投入了那厚实的怀里,在alpha的体温包裹中,他的脑海陷入了一片虚空,像是飘在海面上的浮木。 * 温墨仍继续维持他两点一线的平静人生。 那天,他坐在汽车后座上,看见了商业街的大屏幕上滚动播放的新闻,那个从霍衍办公室走出来的Omega已经就任了新的总统府秘书长,政界的大选在半年后即将开始,这位Omega政坛新秀也是本届的大热门之一,他在O群中的支持率也在稳步上升,显然,各种意义上,曾经的O权代表孟进已经沦为弃子。 这是多么熟悉的周而复始,温墨恍惚间觉得自己处于不断循环的时空当中。 绿灯亮了,车窗慢慢闭合起来,汽车引擎开始启动,车轮压过了繁华的路口,融入车流。 从城市的上空俯瞰下去,车水马龙构筑成了一个巨大的十字架,无数的人束缚其间。 另一个巨大的耶稣像十字下,孟进叼着一根烟,一点一点地将手上的文件投入了碎纸机,齿轮翻滚着,吞噬掉了密密麻麻的文字。 门口砰的一下被推开来,范远之大步走进来,他看着孟进,面上浮动着一些难言的情绪。 阿进,不要做傻事! 孟进轻飘飘地瞧了他一眼,又捏了张纸,慢条斯理地塞入了滚动的齿轮中,随着细微的吱吱声响,白纸渐渐被吞没,范远之只来得及看得见端头上的自由彼岸四个字,但随即,齿轮吞噬了一切。 范远之喉结翻滚,走到他面前,半跪下来,他的眼中有着淡淡的怜惜,阿进,事情并没有那么坏,霍氏虽然只手摭天,但总还有我们可以走的路子,我们还可以争取楚云阔,还有他的女婿,我们并没有到绝境。 孟进终于将最后一张纸放入了碎纸机,他听见了范远之的话,颊边浮起讥意。 所以呢,投靠另一方alpha阵营,继续当一个棋子,是么? 他已经彻底厌倦了这些alpha们之间的角逐,他原以为自己也是权力游戏里的主角之一,但后来发现,他不过是被推到聚光灯下表演的小丑罢了。 真是让人生恨啊。 总有办法,那么多年我们都等过来了,为什么不能再等等呢。范远之哀声。 孟进哈哈笑了起来,笑得乐不可支,直至撑不住身体靠在了椅背上。 他渐渐收了笑容,平静地开口了,等? 他轻轻笑了一声,我等了快四十年,终于等到一个真相,那就是 他摸着范远之的脸,连Omega也是烂的。 这个世界啊,全部都是烂的。 范远之瞳仁一扩,一把控住了孟进的手腕,可是孟进仿佛没有知觉一般,愣愣地看着他,远之,连你也要背叛我么? 范远之颤声,阿进,你会放出来一只恶魔。 病毒的研究并不成功,负责人已经绝望地烧毁了所有资料,饮弹自尽了,可是实验室的毒株却不见了,范远之直到今天才知道,孟进早已背着他藏匿了那些恶魔。 对,只要是恶魔,那就再没有比祂更成功的了,孟进的脸上浮动着淡淡的光芒,这只恶魔会让那些高高在上的alpha们知道,什么是生不如死的滋味。 他脑海里浮现出这数十年的人生中出现的一张张傲慢的嘴脸,心下涌起一股疯狂的快意,他们总要知道瞧不起Omega的代价。 阿进!范远之掏出了枪,悲哀地看着他,这不是我们的自由彼岸,你已经偏离太远了!你会带所有的Omega下地狱,包括你我! 那又怎样,孟进仿佛没有看见那对着他的黑洞洞的枪口一般,我说了,这个世界早就烂了。 他妩媚多情的狭长眼睛看着范远之,轻声,远之,你不想陪我么? 范远之眼圈发红,他拨开了保险,喃喃:我不会让你做这种事的。 来不及了哈哈,孟进再复大笑了起来,狰狞地道,来不及啦。 范远之遍体生寒,他最是熟悉他的这幅表情,只是他想不到,真的会有轮到自己的一天,他怔怔地望着孟进,阿进,你真的疯了。 话音未落,他听到了一声极其细微的声响,他的脑袋重重一顿,眼中的世界一片燥亮,在那一刻,范远之居然哆嗦着手,卸下了手上的弹夹。 空空如也。 他是绝对不会背叛他的,他不过想带他走,像二十年前一样。 可是没有一次是成功的。 范远之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只是哀怜地看着他,慢慢地委顿在地上。 孟进闭上了眼睛,有脚步声簌簌,很快,来人将地上的人抬走了,房间里安静了下来。 是疯了。孟进站了起来,自言自语一般,这个世界没有一个Omega是正常的,不是么。 他走到窗边,俯视着脚下的芸芸众生,他的身后倒映着耶稣油画中那座巨大的十字架,仿佛背负在他身上一般。 那就一起毁灭吧。 他柔声说。 第63章 乔青 夏令时过后, 白天的光照便一日比一日短了,温墨宁静的世界里泛起了一些小小的波澜程凡被求婚成功了,但他并没有很高兴。 他在办公室里捂着脸, 我怎么会。 他流着泪, 我怎么会答应一个alpha的求婚。 他当然知道坐在他对面的是一个已经与alpha完婚的Omega,但是, 他知道温墨会明白他在说什么。 我简直就是伪君子。程凡异常的痛苦。 他心甘情愿地答应了何寅生的求婚,但与此同时, 一种莫名其妙的巨大的负罪感将他吞没。 在这样的时代, 他并没有做错什么,却早已经背负上了某种沉重的道德枷锁那是一种无可言说的负罪感。 温墨走到他身侧,轻轻地拍了拍他, 程凡,祝福你。 再多的他也不知道能说些什么了, 但他是衷心希望程凡能够感到快乐的,在这样的世界里, 能多一个Omega快乐就行了。 他并不贪心。 当天晚上,温墨看见了等在路边的一身便装的何寅生, 他也看见了温墨,面色微微一愣, 旋即远远地朝他点头致意。 恋耽美 止宁结局-格格党(42) 程凡走到他身边,回头看了眼温墨,露出了一丝羞惭的神色,而后坐进了车厢。 那一瞬间,温墨在想, 为什么, 他只是接受了求婚而已啊, 为什么要露出这样羞愧的神情。 温墨感觉到了莫名的无力虚软。 他朝后退了两步,轻轻地靠在了墙上,点起了一根烟,任随粗犷的烟草气息侵入五脏六腑。 叛徒!头上传来一声粗噶的声音,这是一个男孩临近变声期的样子,乔青跨坐在围墙上,恨恨地看着远去的汽车。 温墨皱了皱眉,将烟藏在身后,伸着头走了出来。 但是乔青已经跳下了围墙,跑掉了。 这个叫做乔青的孩子一直都是不服管教的人,他十岁才被送进的孤儿院,全然没有Omega的柔软共性,倒像一只野性难驯的小狼,他以寻衅生事为乐,温墨几乎每天都能听得见修士的告状,孤儿院里上上下下都对这个孩子很苦恼,好在温墨耐心,也拿捏得了乔青的脾性,倒让他多少存着一点敬畏心。 温墨决定找个时间跟他好好谈谈。 可还没有找到恰当的机会,乔青便失踪了,查寝人员在例行的晨间点名间发现他不见了。 查寝人员及时查了监控,发现他是自己偷跑的,他将所有的私人物品都收拾进一个背包里,而后翻墙跑了,在他熟门熟路即将翻越围墙时,乔青对着监控镜头比了个中指。 温墨隔着屏幕与他对视着。 身后的修士很是不安,昨晚他跟寝室里的人言语不和,后来还打起架来,我并没有过多责骂,只是让他搬去了另一个空置的寝室睡,没想到没想到 修士满脸自责。 温墨关了屏幕,吩咐,先分头去找,派个人去警署报警。 那天回去后,温墨又找了各般理由与霍衍大吵了一架,但是霍衍已经很善于应对他的这些坏脾气,虽被气得脸黑,青筋直冒,最终却还是主动服软。 行了,就丢了个孩子,你朝我撒什么气,明天我打发人给你找回来。 于是温墨所有的愤怒只变成了夫妻生活中的一场无理取闹的争执。 但他到底愤怒什么,争执什么,想从吵架中获取什么,温墨不知道,他的一切举动真的太过太过矫情了,温墨痛苦地想。 当他被alpha揽进怀里的那一刻,温墨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压抑与窒息。 * 好些天过去了,乔青还是一直找不到,他彻底失踪了,好像这个世界上从没存在过这个叛逆的Omega少年一般。 但温墨经常梦见他那一双倔强的眼睛。 有一天,温墨从睡梦中惊醒,他疯狂大哭了起来。 霍衍闻声匆匆从隔壁客房赶了过来,温墨埋进他的脖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几乎要背过气去,alpha从未见他哭得如此惨烈过,唬得他连声道歉。 那是温墨又一次发脾气后,霍衍没忍住反唇相讥了几句。 于是在之后二人的相处中,霍衍更是忍让了些,简直像个二十四孝丈夫,连宋妈有的时候都看不过眼,旁敲侧击劝着温墨。 小墨,过日子多多少少都有些磕磕碰碰的,这些年先生他 她叹了口气,却是不知如何说了。 温墨的世界更是被彻底割裂了。 *七七推文社:侵权致删 程凡与何寅生将婚期选在了不热不冷的九月,这段不被家族、世俗期许的婚姻当然很是低调,何况程凡本来就打算一切从简,他们准备就在教堂里举行一个小小的简单仪式。 何家当然不可能允许任何人出席,他们还在气愤于前途一片光明的继承人不顾他们的意愿娶了一个对前程毫无帮助的平民beta,更何况长得那般普通,与相貌俊朗、家世优越的何寅生简直是云泥之别。 当然他们并不知道事实更加可怕,程凡其实连beta都不算,他不过是一个割了腺体的Omega,连生育、健康都成了问题,若这些事情没被何寅生动用各种关系力量压下来,估计连那九十岁的何老太爷都要操起那柄紫梨木手杖打死这个一向青睐的玄长孙。 对于这个即将到来的婚礼,程凡依旧是那副耻于提及的模样,但他总是不自觉地轻抚着无名指上的那颗钻戒,温墨看得出来,他很欢喜,这是一个长达十数年的暗恋成真的童话故事,充满了与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格格不入的罗曼蒂克。 温墨为他高兴。 虽然只是个简单的婚礼仪式,但是程凡筹备得很认真,他已经慎重地邀约了霍曜与孤儿院里一个自闭症Omega一起当他的花童,并诚恳邀请温墨作为为数不多的见证人出席他的重要时刻,而温墨又怎会不答应。 但是婚礼延期了,时隔六年后,一种未知的病毒爆发了。 比起仅引发alpha类似返祖效应的躁狂症病毒,这个未知病毒显然更加的可怕,他攻击的对象不分性别,不分年龄,且传播的速度极快,在中心城发现第一例的病例后,短短两个月便迅速在联邦传播开来。 感染病毒的最初症状是头疼、发热、肌肉剧烈酸痛,中后期便开始伴随着不同程度的出血症状,高度类似于上世纪初大流行的出血热,但是显然,二者并不是同一个量级的东西,前者的致死性达到了可怕的43.7%,即便有幸存者,也会留下肌肉萎缩、失明等严重的后遗症。 这是一种ABO人类史上从未见识过的病毒,如果非要说祂有什么特性是跟别的病毒相似的话,那便是,它对S级alpha的特赦。 是的,与六年前流行的躁狂症病毒一样,S级alpha在这场病毒大流行中依然不受任何方面的影响。 S级alpha,俨然上帝之子,拥有着人类至高的厄运豁免权,他们再一次从这场达尔文式的生物清洗中逃脱出来,永远站在ABO人类的巅峰。 但这依旧是一场人类浩劫。 第64章 感染 曾经繁华的中心城区已戒严了三天, 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如同森严的钢筋森林屹立在孤寂的天地间,道路划分出城市脉络,有着横平竖直的空旷, 只偶尔一两只野狗急匆匆地路过, 充满了一种末世般的静谧,半晌, 几辆军车穿行其间,打破了这片平静, 车窗印出来的军人们的面目肃严。 B区的一处大楼已被层层包围, 持枪的士兵一层一层摸排上去,最终位于最高层的会议大厅被一脚踹开了来。 一股剧烈的恶臭裹挟着浓重的血腥气息迎面扑来,数百平米的大厅内, 入目便是那副巨大的耶稣受难图,十字架束缚着他的四肢, 在他温煦的目光下,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好几个人, 一动不动,只有一人正坐在主位上, 怀中抱着一具已经高度腐败的男性尸首,他枕靠着皮椅, 双目阖起,眉目平和,唇边却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 带着防毒面具的士兵上前勘察,半晌,他回来报告, 长官, 目标死了。 行动小组的负责人收起了枪, 紧皱眉头,看护现场,立刻向基地报告。 是! 玻璃天幕外,一行白鸽掠过,不晓人间。 * 早在病毒爆发之初,特情处的监听系统掌握到了一定的线索,军方的行动已经够快,但仍是迟了一步病毒发展得太快了,打得整个联邦各个阶层措手不及。 爆发的病毒带来的最大影响,便是整个社会性的恐慌。 霍衍勒令温墨不准外出,他当然清楚温墨的脾气,他终于极难得地拿出了那套alpha的架子,我绝不可能放任你去冒险。 他软硬兼施地劝说,放心,我已经命人接管孤儿院,他们会得到很好的照顾。 作为掌握一切信息源的军方首脑,他再明白不过,病毒危险的程度永远大于所披露出来的。 然而霍衍心间早已明白,这个拧到骨子里的Omega永远不会改变自己的决定,更令他不安的是,他已经意识到了,在某种程度上,他已经彻底失去了对他的掌控,这是他注定的自食其果。 当晚,温墨击伤了一名保镖,逃过了层层把守,连夜赶去了孤儿院。 得知一切的霍衍暴躁地将办公室的摆设摔了个粉碎,他黑着脸打电话给秘书,吩咐立刻拨派一支特别行动小组,辅助温墨,并让负责人每隔12小时向他上报孤儿院的情况。 吩咐完毕,霍衍一下子坐在沙发上,颓丧极了。 过了五分钟,他再次打电话给负责人,命令由12小时报告改为6个小时报告。 * 病毒已经在孤儿院爆发了。 孤儿院的进出人员被严密地管控起来,在针对病毒的特效药出来之前,人类历史上所有对付传染病的最有效办法便是隔离。 孤儿院里的人员病毒感染率很高,这是集体生活环境的弊端,何况都是些抵抗力最弱的Omega孩子,便连教职人员的情况也不容乐观。 在院医的规划下,最大的礼堂被临时设置成隔离区,大量的发病人员集中收容在这里统一看护,可未被感染的可用人手实在太少了,在焦头烂额之际,军方派驻的人手到了,混乱的秩序终于勉强维护了起来。 在忙碌了一个晚上后,穿着一身厚重防化服的温墨疲惫地回到宿区,门口的人员立刻拿出喷枪,朝他上上下下喷洒消毒,温墨终于能脱下了那身防化服,他拖着两条疲惫的双腿回了休息室。 走到床前,他重重趴了上去,滑在脸侧的手机震动起来,温墨接了,喂。 手机那头的没有任何声音,像是等着他开口说什么。 霍衍,温墨轻声,抱怨一样,好累啊。 对方声音很低沉,睡吧。 仿佛没有发生过任何争执,很日常的一段对话。 而后温墨没再说什么,却也没挂掉,通话的时间一分一秒地过,温墨实在太困了,便抓着手机,在alpha的呼吸声中沉睡了过去。 浑浑噩噩间,温墨又做了梦,梦见那个阴暗潮湿、发着霉味的船舱,海潮声沉闷地透着船板穿进来,他们跟着大海的呼吸在天地间此起彼伏。 温墨睡了三个小时便起来了,他胸口堵得厉害,感觉颊边有着微微的凉意,他一摸,不知道什么时候流的眼泪,可是他分明一点伤心的情绪都没有。 门口轻轻被推开了来,同样一脸疲惫的程凡走了进来,他看见了坐在床边的Omega,五点多的晨光透着窗户照进来,温墨垂着单薄的肩膀,看上去特别的孤独。 程凡走上前去,他低声道,多睡一会儿吧,人手还够。 但是温墨已经穿上了衣服,又撕开了新防化服套了上去,程凡叹了口气,像是早已预料一般,上前替他仔细粘好封处。 前去礼堂的路上,温墨看见了失踪很久的乔青,他骑在围墙上,病恹恹的。 他瘦得厉害,眼下泛着青,手里拿着那个脏兮兮的帆布包,他看见了温墨,居然委屈地抿了抿嘴。 我好痛。 说了这句话后,他呕了一口血,从围墙上一下栽到了地上。 温墨冲过去抱起了他。 乔青被感染了,浑身的皮肤遍布着瘀斑病程已经到了第四期。他像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缩在温墨怀里发着抖,他这样一个刺儿头,从来不像个Omega,可却是第一次露出这样柔弱的神情来, 院长外面太可怕了 是啊,温墨抚着他结块的头发,一点一点顺开,他温和道,我们不去外面,就待在这里,院长会保护你们。 乔青笑了笑,像是终于松了一口气,他将脑袋轻轻地埋进温墨的怀里,很平静地闭上了眼睛。 温墨像一座雕塑那般坐在那里。 匆忙赶来的alpha军医忙拿着口袋里的手电筒照了照乔青的瞳仁,他叹了口气,轻声道:太太,他走了。 温墨像是没听见一般,依旧那么抱着他。 在军医眼中,这个死亡的孩子简直就是个大号污染源,他倒不怕自己被感染,毕竟目前没有收到任何S级alpha被感染的病例,他更担心的是温墨,虽他穿了目前性能最优的防化服,但任何高科技都不能保证0概率,若是太太有任何差池,那么作为此次小组负责人的他必须要完了。 军医急得满头大汗。 然而还没等他继续劝,温墨已经放下了乔青,很平静地说,收殓吧,按善后流程做好应对。 温墨站了起来,如常朝着礼堂走去。 礼堂里已经成为一个人间炼狱,唉叫声、哭声此起彼伏。 情况好像恶化了。 太太,这里太危险,您不能留在这里。一个穿着厚重防化服的alpha上前拦住了他。 温墨听得见自己的呼吸声,沉重的一下又一下,透明的眼罩上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水雾。 一个Omega孩子趴在床沿呕出了一口鲜血,很快整个人颓靡地倒在了床上,他游离的目光渐渐凝缩在温墨身上,他居然认出了温墨,像是抓住了最后一个救命稻草。 院长我好疼他抽抽噎噎地哭,好疼啊 他嘴角的血液黏黏答答地流着,可片刻之后,那双稚气的眼睛失去了最后一抹亮色,彻底安静了下来,一个医务人员上前,不多久,他收起了听诊器,摇了摇头。 温墨推开阻拦他的alpha,有条不紊地抱起那个孩子收进了殓尸袋。 接下去的几天,温墨不断送走一个又一个Omega孩子,那些濒死的孩子们不断朝他求救,希望他们的院长能够解除他们的痛苦,他们渴求地看着他, 院长救救我 好疼啊 院长好疼啊 救救 救救我 但温墨毫无办法。 他看着一双又一双熟悉的眼睛失去色彩,抱着一个又一个omega孩子进殓尸袋。 他们曾是那么鲜活,在阳光下肆意奔跑,跟alpha、beta孩子没有什么不同,怎么就轻易地一个个这样凋零了呢。 温墨想,我怎么会让他们凋零了呢,他们本来都好好的。 他无法让自己停止休息,他的精神一直处于一种高度紧绷的应激状态。 已经意识到温墨不正常的程凡找到了他,温墨,你必须要休息了,这不是你的错。 程凡是那样了解这份愧疚感。 可温墨摇了摇头,怎么会不是我的错。 他说,我没有保护好他们。 我连这点事都做不好。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眼尾软了下来,像一个做错事情的孩子。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程凡泣不成声,像是安慰他,又像是安慰自己,温墨,你听我说,我们已经做得很好了。 温墨没有回答他,只又站起来,有人拦住了他,温墨的眼神充满了阴狠,他摸出了那把勃朗宁对准了阻拦他的人,那人瞳仁一扩,吞了吞口水,举起双手退了后,他立刻给基地去了一通电话。 半个小时后,霍衍亲自闯了进来,三两下将那个已经趋近于极点的Omega控在怀里,温墨浑身都在颤抖,无比怨恨地看着霍衍。 愣着干嘛!霍衍吼。 身边的医生立刻上前给温墨注射了一针镇定剂,片刻之后,温墨的身子软在了霍衍怀里,霍衍将他带了回去。 温墨浑身发烫,透过厚重的防护服,霍衍仍是能感到那股心惊动魄的热。 霍衍已经预感到了不妙,双目骇怖,立刻将温墨送进了医院,等医生胆战心惊地向他报告温墨被感染的消息,霍衍当场一脚踹翻了垃圾桶,金属制造的垃圾桶深深陷进一个洞。 恋耽美 止宁结局-格格党(43) 霍衍恨想,他怎么可以纵容他! 他怎么可以纵容这个拧巴的Omega去处理这个事情。 霍衍焦躁至极,从未有过的恐慌袭来。 当天晚上,数位专家从各地连夜飞往了医院,为一个尊贵的Omega进行会诊。 毫无疑问,对他们来说,此人比这场波及甚广的灾难更加重要,因为霍太太的身份以及那个极权男人对他极致的在意令这些顶级医学精英们生不出半分懈怠。 但显然,人类的能力永远有上限,这个突如其来的病毒确实令他们束手无策。 历经了三天两夜,在那张洁白的病床上,温墨终于睡了漫长的一觉。 醒来的时候是一个清晨,灰白色的窗帘微微翕动,露出几许阳光,清脆的鸟叫声充满了灵动。 一切如此平和。 温墨的目光从远处收了回来,落在床前的液晶屏上,屏幕中的小男孩有着一双圆溜溜水灵灵的眼睛,见温墨醒来,小男孩眼角一弯,露出了一个笑,墨墨,你醒啦。 虽然目前各种数据都表明,这个病毒对S级alpha并没有任何的效用,但霍曜毕竟是个孩子,为了保险起见,他只能被允许以这种方式与温墨见面。 他直起上身来,爸爸说不能打扰你睡觉,我很乖,一点都没有发出声音。 霍曜的眼睛很圆,睫毛卷翘,看过去总是有一股无辜的感觉,温墨很喜欢,他当然已经忽略了,眼前这双眼睛跟他长得多么的相似。 他想伸手抚他,可冷冰冰的屏幕挡住了他, 温墨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他看见了白皙的手背上遍布着的片片粉红的淤痕,像是下雪后落了一地的梅,这是典型的病毒感染的中后期症状。 温墨慢慢将手放了下来,深吸了一口气,他感觉到了一股轻松,与孩子们一起感染病毒这件事,让他无比轻松。 于是他愉悦地透过屏幕,看着那个仍巴巴地看着他的孩子,吃过饭了没有? 霍曜点点头,又捧给他看自己刚刚完成一半的轮船模型。我自己做的。 真是聪明的宝宝。温墨笑了笑,他稍稍调整了一下姿势,用了个舒服的姿势目视屏幕里的alpha孩子组装剩下的组件。 他就那么看着看着,直至又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等温墨再次醒来,天已经黑下来了,病房内黄蒙蒙地只亮了一掌小灯,床前的屏幕已被关闭了。 温墨偏移了目光,看着黑漆漆的窗外。 门口一声响动,一身军装的alpha走了进来,他面上难得地充满了疲惫之色,他刚从指挥中心回来,今日中部地区又爆发了几场暴乱,必须得及时控制局势,避免事态恶化,在开了大半夜的会后,他第一时间来到了医院。 他走到病床边,伸手捏了捏温墨的脸,孤儿院那边一切稳定,你只管好好养着。 他语气轻松笃定,仿佛温墨只是得了一场感冒似得。 但是进来前,他已经失控到将院长办公室的桌子给踹烂了,那个年逾五十的专家被吓得不轻,面色苍白,长官,我们只能尽力。 温墨没有说话,只是稍稍侧过身。 你好像很累。温墨懒洋洋看着他, 是累。霍衍顺势掀开被子上了床。 温墨没有阻止他,甚至往后让了让,给他腾出位置来。 霍衍将他搂在怀里,把他的脑袋按在脖颈间,暖软的被子下,他们的身体贴得严丝合缝。 温墨昏昏沉沉地浸在那片熟悉的温热里,你都不怕传染。 S级alpha怕什么。 温墨哼了一声,霍衍抱紧了他,怎么,不信? 信,只是妒忌。温墨直白道。 霍衍低声笑了笑,抱紧了他,薄唇贴上了他的额头。 第65章 加油 第三天的时候, 温墨已经开始呕血了,但他很从容,他总是艰难地支撑起上身, 将血吐在一旁的容器里, 而后抽取了湿巾,将唇角鲜红的血渍擦得干干净净, 没有弄得四处都是,也没有麻烦任何人。 他好像特别的平静, 平静到让人丝毫看不出他已经临近生命的尾声。 但霍衍已彻底维持不了半点平静, 他在会诊中心雷霆震怒,焦躁得像一只困兽,出来后, 他在温墨病房的门外来回踱步,一地都是烟头, 他烦躁地三两下扯下领带,搓了搓脸, 半晌,盛怒地一把将领带狠狠甩了出去。 他终于去了温墨跟前, 将那没有血色的人搂在怀里, 温墨, 你记好了,我真是懒得再管你麻烦的孤儿院了,他咬牙切齿,我他妈想让它彻底倒闭。 程凡很能干温墨忍下了汹涌的呕意,他低声求道, 但人手不够, 你你得帮帮他。 不帮, 霍衍毫不犹豫地,我只管我太太。 温墨带着哭腔道,我恨死你了。 霍衍居然笑了一声,我知道。 温墨终于忍不住了,咳嗽一声,鲜血从他的嘴角溢出,一点一点滴在洁白的床单上,绽开了大朵大朵鲜艳到刺目的花。 温墨哽咽起来,霍衍,我恨死你了! 那继续恨着吧。霍衍低声说,抱紧了他。 温墨瘪了瘪嘴,滚下两颗泪来。 到了后半夜的时候,温墨再复开始发起了高烧,监视的仪器开始发出警报,深夜的宁静瞬间被打破,七八个专家匆匆赶进了病房。 温墨浑身的血液已经被换了一遍,病愈者身上提取的珍贵血清不断输入他的体内,无数的机器闪烁着光芒,在这样的嘈杂中,温墨感觉自己的灵魂已经漂浮在了上空,有人用温柔而慈悲的目光拢着他。 温墨终于能真正像一个孩子一般蜷缩进她的怀里,我好疼啊。 温墨哭得很伤心,很难过。 霍衍如同野兽一般死死地盯着床上的Omega,Omega的唇边血迹斑斑,呼吸微弱,像一丝捉摸不住的轻羽,他快要飞走了,霍衍紧紧地捏着他的手。 温墨! 他扯着满脖子的青筋,目色红赤,暴怒地吼了一声。 门砰的一声被冲开了来,一个小小的身影闯了进来,霍曜撕心裂肺地哭喊,我要墨墨! 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身后急匆匆跟进来一个警卫,他慌忙扯住了霍曜的胳膊,满脸惊惶地解释,我我不知道他怎么进来的。 霍衍充满红血丝的阴翳的眼睛盯着他们,片刻后,他开口,放开他。 警卫骇怖地忙放开了来,霍曜已经是连滚带爬上了病床,他哭着钻进温墨的怀里,不断嗅吸着他身上的气息人不过动物的一种,尤其S级alpha,他们有着更强壮的体魄,更敏锐的直觉,这让他们在某些极端的时刻,几乎接近于野兽。 虽然霍曜才六岁,但这种S级alpha基因里的本能令他意识到了某种剧烈的恐惧,他拼命将脑袋挤进温墨的胸口,像是极度饥渴的小兽,他焦躁地汲取着他身上的信息素。 霍曜大哭,墨墨! 他嚎啕起来,放开了声音,妈妈! 妈妈! 床上的人依旧没有任何动静,但有泪水从眼角渗出,渐渐汇集成晶莹的两颗,一下子滚落下来。 他终于想起了那个令人无比恐惧的午后,想起了那个被他刻意遗忘的噩梦。 他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他曾对一个不足周岁的孩子动起了杀心。 他想杀死他亲自生育的孩子。 但他后来给忘了,他忘记杀死他了,他连他是他的孩子都忘了。 病床上的霍曜就像一只被遗弃的可怜又无助的小兽, 妈妈 霍曜将身体蜷缩得小小的,埋进了温墨的怀里。 * 那场可怕的病毒用了两年的时间终于平复下来,在这场人间惨剧中,联邦死亡一百三十万余人,后遗症者无数。 当然引发的社会问题更是良多,虽然病毒的起源已被官方定性为偶发,但已有专业人士指出,这是人为的因素。更知情者信誓旦旦宣称,躁狂症病毒与此次的未知病毒X,都是来自同一个机密的O权组织。 社会上弥漫着一种前所未有的AO对立的情绪,但很快,军方逮捕了大批的激进人士,关闭了无数游离于监管体系外的网络平台,而后,躁狂症病毒的抗毒血清研究被彻底叫停了。 历史的规律证明,没有一直的稳定,也没有停止不了的动荡,这个社会亦是如此,它再一次从混乱不堪的动荡中渐渐稳定下来。 世界没有变得更坏,也没有变得更好,世界一直就是这样不断地循环。 或许是因为那些及时输入的血清的缘故,温墨居然奇迹般地好转,他成了联邦第一例从重症病愈的例子,在医院养了一个月的病后,温墨渐渐地痊愈了,身上那些粉色的瘀斑在慢慢地消退,恢复成了平日里的白皙。 但在这一场与病毒的搏杀中,他的身体已经不堪重负,他几乎像一个脆弱的婴孩。 温墨虽看上去还像个正常人,但他知道,他已经不再是原来的他了,他再也负重不了,连路走多了,都会累得喘不过气,偶尔去一次靶场,他已经受不住那把勃朗宁击发时带来的后坐力了。 温墨有些遗憾,但还是平静地将那把银色手枪放进了霍衍的那个檀木盒子里。那里有霍曜的小手枪、霍衍儿时的卡牌,以及那条平平无奇的廉价的十字架项链。 温墨自作主张拿了一把精巧的小锁来,将那个檀木盒锁了,而后放在了博古架的最上方。 温墨又回到了他的天堂孤儿院,这次的病毒肆虐给孤儿院造成了巨大的创伤,几近一半的Omega孩子死于这场灾难中,还有无数因此落下后遗症的孩童。 但时间是最好的良药,渐渐的,这场不堪回首的噩梦在刻意中慢慢退出了孤儿院的集体记忆,很快,温墨便迎来了接手孤儿院后的第一次成人礼。 肃穆的大礼堂中,明媚的阳光透过玻璃穿进来,唱诗班的童声空灵悠远,萦绕在礼堂的每个角落,温墨看着那些仍面带稚嫩的大孩子,他们已经成年了,他们将被送进社会,独自面对自己的人生。 你们终于长大了。温墨给最后一个孩子绑上了领带,他们一律穿着笔挺的西装,很精神,很有活力,看上去充满着无限的希望。 但显然,对于未来,他们脸上都多多少少带了迷茫与某种不安。 院长,我不想离开,发问的孩子眼角里面有着泪水,他坦诚自己的恐惧,我有些害怕。 温墨笑道,小施,校长告诉我,你的成绩很优秀,他会破格给联邦医科大写推荐信。 叫做小施的孩子努力地将眼泪憋了回去,院长,我们还可以回来么? 当然。温墨毫不犹豫回答。 小施沉默半晌,又坚定地抬起了头,我会当一个好医生的。 温墨拥住了他,轻轻拍了拍他的背,你会是的。 小施身边的Omega少年像是鼓足了勇气,他挺直了胸膛,以后我想回孤儿院,像院长您那样工作。 哇,温墨笑了,原来你是想让我失业。 众人大笑,礼堂里的氛围开始轻松活跃起来,你一言我一语的很热闹。 我要当个机械学家,研究一条会自己走的马路,那样我就可以天天不用走路了。 小懒鬼,不过真是个好主意。 我想做个建筑设计师,设计一座联邦最高的楼。 唔,不错。 我要开飞机,要飞得最高。 不行,那是我的梦想,不过你可以当我的副机长。一个Omega大喇喇搭上了另一个的肩膀,我的赵副,幸会。 才不要肩上的手臂被推开了来,我可不想给你这糊涂鬼收拾烂摊子。 喂,你不要污蔑人! 众人笑看他们的打闹。 一个瘦弱文静的Omega怯生生看了一眼旁边的人,有些难为情地,我,我想当一个好妻子 他微弱的声音显得格格不入。 周围顿时一阵哄笑声,那omega更是羞得耳根透红,温墨安抚地拍了拍他,Omega这才诺诺继续说,我想结婚我还想生一个可爱的宝宝。 温墨摸着他的脑袋,轻声道,当然,这也是你的自由。 他环顾了一圈周围,长大意味着,你们可以拥有选择的自由。 虽然现在有点儿难,温墨温柔地笑着,但哪件事不是难的呢。 温墨一一跟他们拥抱了过去,加油。 他一遍遍重复着,加油啊,我的Omega孩子们。 要加油啊。 礼堂内充满了希冀,那么的鲜活,那么的明亮,仿佛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第66章 年 从礼堂里出来的时候,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温墨去了车库,司机已在那里等候良久, 他微微鞠躬, 太太,霍先生在外面车场等您, 我送您过去。 等司机将他送到了院外停车场,一辆黑亮的车已经停在那里了, 霍衍下车亲自为温墨打开了后车厢的门, 他难得地穿了一身剪裁适宜的黑色西装,还打了个领结,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到后面, 露出那张轮廓分明的脸,像极了一个俊朗的绅士。 温墨扶着他的手坐进了进去。 开车的警卫将他们一路送上了山, 二人在一间极有格调的林间餐厅共进了晚餐,等侍应撤掉了餐盘, 音乐声缓缓而起,霍衍站了起来, 朝他做了个邀请的动作。 温墨将手搭了上去,霍衍顺势揽过了他的腰, 二人在低低的暧昧的萨克斯乐中脸贴着脸,身体挨着身体跳了一支舞。 又长大一岁了,霍衍侧脸吻着他的脸颊,轻声耳语,温墨。 alpha当然一直都是没有什么情调的人, 只是这些年居然也学着做些酸到掉牙的事情, 温墨依偎着他笑笑, 将脸贴着他温热的脖颈。 晚上他们宿在外面,在山间的透明玻璃房里幕天席地地做噯,alpha当然有着无限的精力,他不吝惜于用各种手段将温墨焐热成一团柔软的甜,酿成最馥郁的蜜。他要他快乐。 那场病毒已经摧毁了温墨的力量,他已经没有任何资本去推拒alpha的围猎他无法用枪,也无法在床上不屈、狠戾地跟alpha搏斗。 温墨汗渍渍地趴在霍衍的胸口上,他想,他已经是一个柔弱的Omega。 他莫名开始怨恨起来,钻到alpha怀里咬他。可如今Alpha连变脸的脾气都没有,只是低低笑着纵容他,温墨越咬越没趣,最终一把抱住alpha的脖子,黏黏糊糊地吻他,alpha搂过他的腰,压在身下,一响贪欢。 这样放肆的时候并不多见,因为温墨的身体并不好。 如果说有什么如今是霍衍最挂心的,那便是他的Omega那愈发孱弱的身体。 每年的生日,霍衍无论多忙都要腾出时间亲自替他庆祝,用那些编排在八点档里都嫌土气的方式。 又长大一岁了。 霍衍总是这么说,像是准备一直说下去一般。 但是,温墨的身体还是不可避免地一年一年衰弱下去,负责他健康的医疗团队的负责人的眉头愈发紧锁。 恋耽美 止宁结局-格格党(44) 深夜中,霍衍借着月色端详着温墨漂亮的脸,想,他的Omega怎么这么难养呢?他倾注了无数的心血,费尽了百般的心思,可还是看着他一年一年地衰弱了下去。好像一株怎么都养不好的心间玫瑰。 他故意忽略的是,他的Omega本该在十年前的那场浩劫中死去,多了这十年,已经是上帝运气的眷顾了。 迟迟未来的春天终于来了,厄尔尼诺现象使得季节失了秩序,到了四月,联邦的公民们才感受得到一点春日的气息。 温墨坐在轮椅上,一身军装的霍同替他推开了窗户,带着暖意的空气迎面扑来,有着令人神清气爽的舒适。 霍同已经二十四岁了,生得俊美非凡,十六岁那年,他以综合第一的成绩从那所著名的联邦高等军事院校毕业,并作为毕业生代表进行讲话,那天,他丢掉了经校委会审查无数遍的讲话稿,发表了酝酿了多年的毕业宣言。 在那一天,所有的alpha、beta才惊觉,四年间他们不可逾越的那个巅峰,竟然是个Omega。 竟然只是个Omega。 这个突发的变故不出意外引发了一片哗然,在巨大的争议中,霍同险些被送上了军事法庭,但各种消息沸沸扬扬了大半年后,联邦高等军事院校联盟正式宣布,解除一切性别的限制,无论ABO,都可以成为一名受人尊敬的联邦军人。 如今的霍同已是无人敢小觑半分的存在。但此刻在温墨面前的他依旧只是当年那个八岁的孩童,他半跪了下去,轻轻趴在他的腿上。 温墨抚着他的头发,许久了,他突然开口,同同 他一如往日般叫他,做你想做的,哥哥永远不是你的枷锁。 这句没头没尾的话让霍同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这些年,他像一根绷得过紧的皮绳,从来没有松弛的时候,他太痛苦了。 他从来没有说过,但他哥一直知道。 他一直明白的。 霍同没有再说任何话,只是流着泪将脸埋进了他的怀里。 温墨叹息着抬头看向了窗外,他的目光落在了一辆停在不远地方的小车上。 温墨居然看见了好些年没有见过的温意,他挽着丈夫商辛渐的手臂,三十几岁的人了,还跟个孩子般俏皮地盯着商辛渐说着些什么,商辛渐目中流露着宠溺的目光,与他耳语着,很是恩爱。 温墨忽然记起来,在他刚跟alpha结婚那年,养母赵岚费劲心思找了个借口来拜访他。 她又是笑又是流泪地说了好多的话,但中心意思温墨是明白的她怕得势的温墨去报复温意,报复温家。她本是个高傲果敢的alpha,可在对一个Omega的事情上,她已经抛弃了所有alpha的特性。 温墨并没有为难她,甚至温声与她说了好些话,后来温意与商辛渐结婚的时候,温墨还去观礼了,他并非宽容之人,可确确实实生不起什么怨恨,他只是去观赏一个幸运的Omega的一生罢了。 在这样的社会,温意完全规避了一个Omega会遇到的苦难,靠着那精明强势的母亲的呵护,恣意地在优渥的生活环境中学习、成长,又借着躁狂症的东风,顺利地考进了当地政府系统,当上了一名稳定的公务人员,工作后,他与青梅竹马的alpha完婚,多年甜蜜恩爱。听赵岚说,他最近辞职了,准备创立自己的服装工作室,因为这是他儿时的梦想。 没有任何因素能打断他的幸运。 他真是一个让人羡慕极了的Omega。 可所有的调查都在显示,他温墨才是常年驻扎在最想成为的Omega榜单的第一。 是啊,他拥有了唾手可得的财富、高不可攀的权势,还有一个挚爱他的极权丈夫,他还有一个优秀的孩子,他已经拥有了任何一个Omega不能拥有的一切,他真的是 再幸运不过了。 温墨轻轻地叹息,他的目光放得很远,在那片与天色连成一线的沙滩上,他看见了正在拆除中的软乡,听说那里准备规划一个度假区,曾经的纸醉金迷已经随着岁月消失了,好像那里从来不曾存在过Omega们的血和泪。 温墨远远看着,微风轻轻,他细软的头发随风拂动。 他闭上了眼睛,在春风中睡了过去。 * 这一年的夏天,霍衍终于抽出来完整三天时间去度假了。 这座位于南部的海岛有着典型的热带季风气候,但清晨时分的温度却很是怡人,宝蓝色的海洋连接着天际,不知哪里是尽头,伴随着微咸的海风,海浪声阵阵,令人生不出任何的心浮气躁。 隐在暗处的保镖四处逡巡。 霍衍带着墨镜,穿着一条沙滩裤,裸赤着上身,一身健硕的麦色肌肉在阳光下闪耀着充满力量的光泽,他抱着一块冲浪板,身姿矫健如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小伙子,看不出半分在新闻中威严板正的模样。 帅气骄矜的霍曜跟在他身后,他已经十六岁了。 热烈的阳光下,alpha父子俩在晶莹剔透的海水里穿梭着海浪起起伏伏,很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远处的椰林树荫下,温墨脱了墨镜,一边喝着椰青一边望着远处的他们。 阳光渐盛,父子俩终于一前一后拖着冲浪板回来了,霍曜随手将板子一丢,揽过温墨亲了一口额角,整个人累得趴在温墨脚边的垫子上,霍衍踢了他一脚,霍曜嘟囔着地往旁边翻了个身,腾出了位置给他,霍曜显然玩累了,眼皮很快重了起来,没一会儿便在海风中睡了过去。 温墨的目光刚收回来,发现趴着的霍衍侧着脸在看他,他那刀锋一般锐利的眉眼充满了慵懒与缱绻,他握住了温墨的一只脚,轻佻一般揉捏,温墨淡淡看着他,挑起脚趾,拿着趾尖磨蹭着他下巴的青色。 霍衍轻笑,握住了温墨的脚,在雪白的足弓上落下一个吻,他终于闭上了眼睛,手滑上了他的小腿,上下婆娑着,渐渐也睡了过去。 海浪声一阵又一阵,风声微微,椰林在细白沙滩上落下斑驳的光影,连梦境也是柔软的。 第67章 平等世界 温墨的身体不可避免地熬干了最后一点力量, 在病毒爆发后的第十年,他终于再也支撑不住,在又一场成年omega孤儿的送别典礼上, 从礼堂的主席台上一头栽了下去。 温墨昏迷了三天三夜, 发着高热,病毒早已经摧毁了他所有的免疫系统, 任何医生都束手无策,几乎所有人都意识到了, 这个Omega是真的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但霍衍不信, 他没有半分难过的神色,只是冷心冷情地坐在床边,温墨。 他故技重施, 很多东西我根本不懂,你得看着点。 温墨唇角微微一动, 看上去像是在笑。 霍衍不管不顾挤上了病床。 那天晚上,霍衍不知所谓地做了一个十多年都未曾出现过的故梦, 在那个潮湿闷热黑暗的舱底,十六岁的alpha少年与Omega孩子挤挤地睡在一起。 霍衍迷迷糊糊地抱紧了那个omega孩子。 霍衍霍衍 半梦半醒的霍衍突然听见温墨在叫他。 霍衍睁开了眼睛, 借着微弱的床头灯,他对上了一双温柔似水的眼睛, Omega的脸上充满了一种淡淡的红润光泽,与白天那种苍白浑然不一样,他仿佛充满了生命力。 霍衍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霍衍,我有话对你说。Omega淡淡地笑,很是美丽。 霍衍却是被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捕获, 他仿佛没有听见一般迅速起身, 他说, 我抽个烟。 说完他便要头也不回地走。 温墨轻轻咳了一声,求你啦。 黑暗如同墨汁般渗透天际,深夜浸着一层寂静,叫人脊背生冷,霍衍背着他站了半天,终于回过头来,温墨坐在洁白的床上,依旧温柔地看他。 霍衍,你还留着那根项链做什么?你都没等我。 温墨轻声。 霍衍皱了皱眉,不明白。 他下意识不去想。 温墨看着他,霍衍从来没有这样被他看过,他的眼神深邃又诱惑,仿佛吸引着一切的黑洞,霍衍的心脏开始剧烈跳动,他突然间明白了温墨的意图,他在诱惑他窥探他的心声。 霍衍厌憎极了这个技能,明明是上帝赋予S级alpha的一项近乎于神的能力,能够让他挚爱的妻子永远不能对他说谎,然而,他已经彻底彻底厌烦了。 上帝偏爱地赋予他,可他恨不能暴力撕烂上帝。 可是他的妻子已经在主动诱惑他去窥探,霍衍面上的肌肉在抽搐,眼神却是慢慢地被Omega卷了进去。 温墨叹息着,抱住了他的脖子,额头对上了额头,霍衍的脑袋瞬间剧烈疼痛起来。 【霍衍啊】 心声是一道长长的叹息。 很奇怪的,那些寂寞的叹息渐渐地淡去,蚀骨的剧烈痛意也跟着消失了,他的灵台一片清明,无数或熟悉或陌生的画面奇异般挤进了他的脑海中,他看见了那个黑暗的舱底。 潮湿,霉烂,晦涩,封闭。 十六岁的alpha与七岁的Omega相拥而眠。 Omega? alpha。 带我走。 我很能干而且,吃得也不多。 带我走,好不好。 嗯。 嗯。 他看到了那个浓墨一般的深夜,Omega哭着从船舱里跑出来奔赴他与alpha少年的约定,但酒醉的中年男人又将他拖回了房间,在撕心裂肺的悲鸣中,他已经尽了一个七岁孩子最大的努力挣扎。 但那只是无数Omega孩子必经的血泪。 映画般的画面渐渐暗淡下来,所有的一切都陷入了一种难言的刻骨的孤寂。 霍衍想,他的Omega为什么会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告诉他这个秘密,这是对他困囿他的惩罚么?但如果他知道这是一个惩罚,那么Omega也应该笃定了他是爱极了他的事实,虽然他们在一起的将近二十年,他从未跟他说过什么喜欢啊,爱啊这些愚蠢又肤浅的词汇,可是Omega应该明白的,他的灵魂早已蛰伏于他的脚下,否则,这便不算惩罚。 可是他既然这么恨他,却为何给了他那样温情的十年。 这项上帝附加给他的、令他厌恶至极的天赋最终被他的妻子慈悲地收回去了,自此,他再也窥探不到任何人的心声。 霍衍已状似疯魔,他抱着那具已经发软的身体,使劲地嗅闻着他身上的味道,他用犬齿狠狠去咬他的腺体,用自己高契合度的顶级信息素诱他,试图让他那带着白茶香气的信息素能更加浓郁一点,可是馥郁的香气却一点一点渐渐淡了,失去的速度令霍衍暴怒而恐惧。 此刻的霍衍已经不算是一个人类,他只是一只失了伴侣的绝望野兽。 他已经来不及告诉他,那天,他是等了他的,可是他的耐心与丁点恻隐也只维持了五分钟。 他不过是一个从小训练的冷血机器,这五分钟的时间已经让他偏离了太多。 五分钟一到,不见任何人,他跳上了来接应他的逃生船。 哪里来的?来人看着他的项链。 一个Omega小骗子。他回答。 他早便看穿了他的谎言,也看穿了他带着自卑与怯懦的心机,他本想将项链随手丢进深海里,可不知为什么,却带了回去。更不知为何,在往后的时光中,总无意在梦中咀嚼那份黑暗中的温柔与依存他甚至连他的脸都看不清。 霍衍想,那大概是因为,他注定要与他产生羁绊的。 一切都是注定好的。 只是阴差阳错的命运并不慈悲。 那天,十六岁的alpha少年在汹涌的洋流里生死不明,而七岁的Omega在同样的时刻被迫丢了童贞。 他们都不知道是否还有明天。 宇宙进化了一百三十八亿年,孤独是从来没有消逝的东西,但那一刻,霍衍获得了这一百三十八亿年的孤独。 * 哲学家说,时间是人类最大的错觉。 但显然人类必须利用这种错觉来达到合理的逻辑自洽。 躺在水晶棺里的Omega没有任何的变化,科技让他的肉身保持着永远的丰盈、鲜活,他好像只是睡过去了一样,永生花一样的美丽。 他的无名指上仍是戴着那颗独一无二的塞拉里昂之心,在他十九岁那年,一个alpha用它套住了他的一生。 而今,三十多年过去了。 双鬓斑白的alpha抽了一口烟,想着,如果Omega还活着会是什么样子?毕竟他死的时候还不到三十六岁,连半点衰老的痕迹都没有,以至于alpha永远也没办法想象出来,年老的Omega是一副什么样子。 alpha夹着烟,支着额,他微眯着眼俯视着静静睡着的Omega,目光隔着透明的水晶一点一点描摹着他的眉眼,今天是Omega六十岁的冥诞,可是,他已经无法再说一次又长大一岁了。 真是一个可恶的Omega。 那天,alpha依旧在水晶棺前坐了很久。 回去之后,他做了梦,梦回了那个十六岁的船舱。 在那个黑暗逼兀、泛着潮湿霉味的空间里,他狰狞地抱紧了那个Omega孩子。 我带你走。 他吞咽着喉头,急切说,我保证。 这回,他真的带走了他,他们一起历经了无数的血雨腥风。 他们紧紧拥抱,用后背作为彼此的盔甲。 有了软肋,便意味着处处掣肘,但同时意味着灵魂的强大,他凭借着这份前所未有的强大快速清除了所有的对手。 他终于再一次站上了权力的巅峰,同他的Omega。 这些年不可谓不艰辛,但一切都显得值得。 在Omega成人礼的那天晚上,alpha费劲心机哄着他上了床,不容抗拒般占有了他的初夜,他像个毛头小伙一般毛毛躁躁,莽撞之际好像弄疼了他,Omega又狠又倔地咬他,alpha嘿嘿嘿地笑,纵着他使小性子。 他至今依旧无法理解Omega的纠结,为什么他明明他得到了一切,却依旧执念于那些跟自己关系并不太大的群类关系,在他看来,这个世界某些领域是无解的,这跟AO并没有太大关系,只是强弱,而强弱,永远是这个世界最无解的问题。 但没关系,那又如何,他本就为自己而活,如今也不介意为了讨得他的欢心,同他一起开创一个新的社会生态。 这个生态下的Omega真是漂亮又鲜活。 这样的美丽他原先只能偶尔窥得一二,如今却是日日见着这份恩赐。 他看见Omega坐在他对面,烛光笼着他那张漂亮的脸,他说,霍衍,我怀孕了。 说完,他又带着些恼恼的赧色在底下踢了他一脚,都怪你这个混蛋。 不过他的气来得快也去的快,很快,他便跟他商量起来,医生说是个男孩儿,唔叫他小曜,日出有曜,如何? Omega对肚子里的小生命充满了期待。 alpha轻轻地揽住了他。 随你。 这个Omega把他所有的东西都骗走了,这回,他得好好看住他,可不能让他轻易给逃了。 * 很久以后,那副藏在霍氏老宅地下室的水晶棺终于被打开了来,美丽永驻的Omega终于没有继续违抗着生命规律留于这个世间。 他被送进了焚化炉。 那一天凌晨开始,新闻全天候地滚动播报着一则紧急新闻,那是前军方首脑、一代独裁者霍老的讣告,这个影响了一个世纪的alpha男人终于步入了生命的最后尽头,他注定成为联邦历史上一个极具争议的人物。 但无论如何,独裁者们再是如何强大终归有人死灯灭的那一天,这天,全联邦都笼在一股沉郁的氛围里面,见证历史的人们都不会生出什么欣喜的感觉。毕竟这是一个时代的结束,无论褒贬,他将伴随着每个个体的时代一起结束。 恋耽美 止宁结局-格格党(45) 霍曜不能违背父亲的意愿,但也明白他的墨墨对自由的执念,于是,他将温墨的骨灰一分为二,一半撒进了大海,一半与父亲一起葬在明阳山上的家族墓地中。 巍峨的山脉绵延,大雁成群飞过,一片凄清,宏伟的墓碑上,铭刻着一对天生契合的AO的名字。 人到中年,大风大浪都经历了,但看着墓碑上的双亲,霍曜依然一下子回到了儿时的那种心境,心中浮动着一股难言的怅惘。 不可言,不可说。 天色已迟,霍曜准备走了,他的配偶却是很固执地单独留了下来。 霍同独自站了好久,目光始终只留在一人上,照片中的Omega平静地与他对视着。 他笑了笑,说,哥,谢谢你,你带给我很多帮手。 他的亲信一半来自那个天堂孤儿院。 他想起了这些年的血雨腥风,一切都仿佛还在昨日。他细细碎碎与他哥说着这些年的经历,说到全然停不下来。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万里霞光没落,大雁西去,岁月如此苍凉。 霍同突然哭了出来,哥,我做到了。 他哽咽说,我开创了一个新的世界。 墓碑上的Omega仍自宁静地看着他,温柔的目光永远隽永。 一个从来没有出现过的、美好的 平等世界。 (全文完) ,无论褒贬,他将伴随着每个个体的时代一起结束。 霍曜不能违背父亲的意愿,但也明白他的墨墨对自由的执念,于是,他将温墨的骨灰一分为二,一半撒进了大海,一半与父亲一起葬在明阳山上的家族墓地中。 巍峨的山脉绵延,大雁成群飞过,一片凄清,宏伟的墓碑上,铭刻着一对天生契合的AO的名字。 人到中年,大风大浪都经历了,但看着墓碑上的双亲,霍曜依然一下子回到了儿时的那种心境,心中浮动着一股难言的怅惘。 不可言,不可说。 天色已迟,霍曜准备走了,他的配偶却是很固执地单独留了下来。 霍同独自站了好久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