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古代宠夫郎(穿越)》 第1页 《我在古代宠夫郎(穿越)》作者:大珍珠【完结】 文案: 本文正文接档上一篇:我在古代搞城防,搭配食用效果更佳,单独食用也可。 季正则(假模假式骚气攻)amp;徐闻英(对外凶悍对老攻羞涩受) 老村长给快要挂掉的季家私生子买了个哥儿冲喜,可冲喜也没管用,那容貌丑陋的哥儿过门没三天他就一命呼呜。 季正则穿过来之后不但继承了原主的一屁股饥荒,顺带脚把人家老婆也名正言顺的变成自己的。 在作死边缘蹦跶过的攻,发现这个世界不但男人可以名正言顺的当老婆,还能生娃,简直不要太好! 人人都议论的丑夫郎坐在铜镜前,抚着自己眉间的疤皱紧了眉头,身后却伸过来一直手臂揽着他的肩膀道:夫郎,你可真好看。 懒蛋子季正则,生平最大的爱好就是在床上窝着。 夫郎杀鸡薅鸡毛他看着,夫郎砍柴他看着,夫郎打水做饭他也看着。 直到媳妇挑着脚上的血泡,他才彻底坐不住,你去歇着,这些都我来! 但他那丑夫郎却说:你还是躺着吧,你哪来的力气做这些! ......是不是他窝的太久,让媳妇忘了,他也是力拔山兮的大男人! 重振夫纲!立刻!马上! 坐着求生欲极强的排雷: 1.流水账日常甜宠,攻是私生子,但爹不渣。 2.受失忆老梗,后期有朝堂。 3.文中没有三观不正,偶有剧情傻,请不要怀疑,那是作者智商不够,点times;即可。 文风基调:依旧是先婚后爱小甜饼一颗 第1章 傍晚的橙色光芒照耀在河面上,随着水波的晃动漾起星星点点的小火花。季正则蹲在河边看着河里的交颈野鸭子,胳膊肘撑着膝盖,手捧着脸表情严肃的在那思考人生。 他穿越过来三天,也在床上躺了整整三天,直到现在才有些力气出来看看这个陌生的世界。季正则在自家的浴缸里睡过去了之后,再醒过来就到了这个谁也没听说过的朝代。 他是从水里穿越过来的,那从水里是不是也能穿回去? 波光粼粼的河面把少年麻杆一样的身材拉成面条状,季正则动了动蹲麻了的腿,打算实践一下刚刚的想法,布鞋的地还没沾到淤泥,就见那正在交颈狂撒狗粮的野鸭子,褐色的尾羽后面,噗呲喷出来两条。 季正则: 他是想回去,但是这加料包的味道好像不太对。 蹲的太久脑子有些晕,季正则晃了晃脑袋,隐匿在河边芦苇荡里的白色一角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个时辰家家户户都在做饭,成群成伙的皮孩子从他身边路过。季正则提高了警惕,他穿越过来的这几天,净吃苦药来着,野鸭蛋这么好的东西可不能让这些孩子抢走了。 想吃鸭蛋的心情过于紧迫,他都没来得及挽起裤脚,脱了鞋袜就往河里走。河边的黑泥软踏踏黏糊糊,踩上去跟踩屎一样。 哎哎,快看季秀才又要跳河啦,一个皮孩子惊道。 我的娘啊,你赶紧拉着他,我去找他媳妇,一个稍大点的孩子说。 你他娘的才想跳河呢,老子是要捡鸭蛋吃!身后的孩子越走越近,季正则赶紧加快了脚步,奔向他的终极目标野鸭蛋! 季秀才,你慢点千万别想不开!半大的小子急忙忙的嚷着:大壮已经去喊你媳妇了!你快回来! 可去你大爷的吧,你才想不开。 季正则心里着急但脚下的淤泥,却不良于行,他磕磕绊绊的走着,黑泥已经没过了小腿肚,这时河岸上的人大喊道:季秀才,别跳河了你媳妇来了! 一回头,小道站着几个小崽子和一身短打赤脚的少年是了,那个就是原主的媳妇,这个操蛋的世界竟然还有会生娃的男媳妇这种生物。 男媳妇怎么了,今个就是天王老子来了,都不能阻止他吃到野鸭蛋! 他往芦苇荡里越冲越快,季正则就这么一分神的功夫,左脚踩着右脚刺溜滑的瞬间,整个世界都在以极快的速度向下。 夕阳是那么的美好,野鸭子是那么的恩爱。 吧唧! 刚刚那个瘦的像面条一样的人,左脸向下,极其热烈奔放的一头扎进了黑泥里。 啪!的一声,惊起一滩鸥鹭,不!惊起一群野鸭子! 恶臭的黑泥糊了季正则一脸,他尝试着自己起来,淤泥湿滑,努力了几下之后,这幅虚弱的身子仍旧不得行。 正打算第N次努力的时候,他整个人都被大力的拉起,清亮的少年音响起:你没事吧? 没没事,一颗颗的白色星星,在季正则的眼前绕,他极力的稳住身形,不让自己再次趴下。 已经够丢人的了,可不能再丢了。 那少年顿了下道:那要不要先回家? 淡白色的野鸭蛋还躺在那,季正则望了一眼道:等会。 少年看着那踉跄的身影,皱紧了眉头。难道他真的还想寻死? -- 第2页 片刻后,大雁村的季家夫郎,身后背着他的丈夫,前面衣襟里兜着十几个野鸭蛋,步伐稳健的朝着自己家走去。 呦!季秀才这是从哪弄的一身泥呀,一个汉子打趣道。 这个时候晚饭吃的早的农人,都在大树下面乘凉,另一个汉子也跟着起哄说:俺家小子说你又想不开,往那河里扎猛子,咋地那马小姐就那么好,就那么让你忘不掉。 庄稼汉哈哈大笑,后一群人都跟着哄笑,季正则趴在少年的背上简直气的要死,怎奈他现在这幅狼狈的样子,说什么都得让人笑话。 好笑么?一个声音冷冷的响起,说完了么? 哄笑声戛然而止,少年仿佛这些人不存在一般,径直的从人群中穿行而过。 我滴个娘呦,这季家夫郎的眼神也太吓人了,刚刚那个汉子说。 对对,咋跟山上的狼似的呢,另一个庄稼汉惊叹道:你们说,这季秀才啥命啊,自己个稀罕的女子嫁人了,老爹还不管他了。 是啊,你看看他那个夫郎,长的那般丑,力气还那么大,一个哥儿,汉子说背就能背走,这跟汉子有什么区别。 以前咱们村谁不羡慕他,再看看现在,庄稼汉唏嘘道:啧啧,人真是不能看眼前呐! 一群大老爷们,怎们这么能八卦,八卦也就算了,就不能等当事人走了再说? 身下的少年,正是原主新娶用来冲喜的夫郎。季正则接受的记忆里,原主的爹出了院门一去不回,家里最大的经济依仗没有了,心爱的姑娘见富贵梦散,马不停蹄的就嫁给了城里的财主做了小妾,原主一个想不开就跳了河。 原主的爹不在家,他们家自然也就没有经济来源,乡村的赤脚大夫水平有限,几番救治原主还是半死不活的状态。 好在大雁村的村长是个心善的,自己出了两吊钱从城里人伢子那给原主买了个夫郎,一来冲喜,二来也算给原主娶了房媳妇,人没了也不至于连祖坟都进不去,做个孤魂野鬼。 冲喜定然是有效果的,不过并不是把原主冲好了,而是把季正则冲了过来。 头两天这幅身子发着高烧,季正则浑浑噩噩脑子不太清楚,只记得有个人擦身喂药的伺候着他,直到今天他才算勉强能下地。不过他彻底清醒过来也是下午,家里也是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季家作为大雁村最有权势的一家,自然住着最好的房子,在一排土砖房里面,他们家的青砖大瓦房的院子尤为显眼。 少年把背上的人放下来后,道:我去烧些热水你洗洗。说罢,竟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的就走了。 季正则坐在院子里的矮凳上,看着少年拎着水桶,一桶桶的来往于灶房和水井之间,想去帮忙,怎奈这幅身子大病初愈,连站起来都打晃。 此时的天已经成了灰蓝色,日头隐在山里只剩下了一个角,季正则正无聊的扣着脸上的某泥坊,皇室御用高级面膜,就听门口阿正! 来人背着手,眉心因为常年拧着的缘故皱着一道深沟,季正则想了一会道:许二爷! 你先别着急起来,许二奎连忙把他摁到凳子上,你可算是好了,要不你爹回来,我该怎么向他交代。 如果没记错的话原主的爹都走了半年多,音信全无,而原主作为当朝季侯爷的三公子的私生子,自是没办法上京城找自个爹的。 爹他还能回来吗?季正则道。 能,怎么不能,许二奎正色道:你别听那些嚼舌根的乱说,大雁村季家的根,你还在这他敢不回来! 他要是不回来,我就是拼了这把老骨头,也要上京城去!许二奎还是年轻时候的脾气,说来就来一点没变,他道:别看他季诚现在当了大官,但是这老子做下的孽,怎么能让你这么好的孩子来担着。 村长许二奎越骂越起劲,整张脸肉眼可见的涨红着:季老三自己管不好下半身,我倒要问问他季侯爷,怎么会生儿子不会教! 季正则让这连珠炮似的怒骂弄的蒙了一会,他道爹,他还是挺好的。 原主虽然不是婚生子,但原主爹也算是个好的,年轻时候被丫鬟下了药,当即就把人发配出府,直到两年以后才知道有这么个儿子存在。 要说这原主爹人还是不错的,就是胆子太小了。大昭朝的季侯爷,当年立下规矩,他们季家男丁,永不得纳妾,不能有私生子,若触犯家规,不管是哪个儿子,直接逐出侯府。 在知道有了儿子之后,原主爹也没再娶,自己带着孩子就回了老家,自己在豫州的麓山书院教书,孩子则跟在身边平时就住在大雁村里。 你这孩子就是太懂事了,许二奎道:你既然姓了季,那就该认祖归宗,你那个心术不正的娘骨头都烂透了,季三到底是怕什么! 二爷,您别气了,季正则回忆着原主的语言习惯,道:爹,我也相信爹能回来。 他要是不回来,我就领着你上京城!许二奎道:对了,光顾着骂你爹了,你爹留的钱看病都花光了,这些先拿去用。 -- 第3页 季正则接过篮子一看,里面放着两只鸡半袋米,还有一把新鲜的香椿。鸡和米都是好东西,就是这香椿他自己个都够臭的了,再吃香椿不得招苍蝇? 他才刚能下地,家里一点钱财没有了他是知道的,至于米缸里的粮食还有多少他还真不清楚,不管怎么样,古代物资匮乏有人送了粮食还是先收下为好,季正则道:谢谢二爷! 许二奎摆摆手,刚要说些什么,就见那一对铜铃眼又立起来,怒道:你怎么又搞成这个鬼样子,你真的又去寻死了? 那马家的丫头什么好的,许二奎喋喋不休道:二爷给你找的夫郎不比她好?能下田能担水劈柴,就是长的吹了灯不都一个样! 作者有话要说: 预收文案:我的童养媳是皇帝陛下 梁景川攻amp;宋青云受(年下) 梁景川媳妇娶的早,别人十七,他七岁。 门牙漏风的梁景川,逢人就要炫耀一下他新过门的媳妇:大眼睛,红嘴唇,脸蛋还白。 书院的小崽子们纷纷好奇,就梁景川长的跟土豆子似的,怎么能娶到那么好看的媳妇,就算是,那他也肯定没和新媳妇亲过嘴。 没人相信且被嘲笑了的小土豆子,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把比他还高的童养媳,堵在墙角要吃嘴。 可惜嘴还没吃上,就被新媳妇一把推到一边。 宋青云为给他娘救命,三两银子就把自己卖给了梁家做童养媳。 传闻中的梁二少爷是个上蹿下跳狗都烦的惹事精。可真一见着所谓的二少爷,不过是个还没他肩膀高的小傻子。 可偏偏就是这个小傻子,自己都快被打死了,还惦记着把怀里已经碎掉的糕点放到他的嘴里。 成年后的梁景川在金銮殿上傻兮兮的笑着,媳妇,回家。 已经是九五之尊的宋青云红着耳廓,放肆,谁是你媳妇! 第2章 那马家的丫头什么好的,许二奎喋喋不休道:二爷给你找的夫郎不比她好?能下田能担水劈柴,就是长的吹了灯不都一个样! 季正则:原来古人也都流行,关了灯都一个样. 再者,你可别再迷恋老马家那丫头了,人家都是员外家的小妾了,宁愿嫁个老头子都不跟你,还有什么想头,许二奎语重心长地道:二爷爷给你买的夫郎多好,有力气能干重活,要是马家那丫头能这么伺候你?哥儿多好,晚上的时候也方便使力气不用那么娇滴滴的小心 水好了,少年站在灶房门口,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也不知道对话听去了多少。 咳那个阿正,你这夫郎多好,哈哈,许二奎沧桑的脸上绽着便秘一样的色,你俩好好过日子咳咳,有啥困难了跟二爷爷说。 你二奶奶还在家等我,我先回去了,老头子梗直了脖子目视前方,一阵风一样的就刮出了院子。 谁也没想到平时一本正经的老村长,画风能突然跑偏,季正则企图缓解尴尬:啊那个。 你先洗,衣服给你放好了,少年道:我先去做饭。 那个嗯季正则磕绊道:鸭蛋。 知道了,少年仿佛的语气里带着些谨慎。 季家的净房设计颇有一番现代化意味,浴室里墙面皆是青石板铺就,巨大的浴桶能一起洗两个人,而且浴桶下面直接连着下水。 这么大的浴桶蓄满了热水,季正则试了一下温度正好,也不知道就那么大的水桶少年来来回回拎了多少趟。 该说不说,力气是真的大。 水汽蒸腾身体被热水包裹着,每一个毛孔都透着舒泰,季正则轻柔着身体上的泡泡,神游天外。 他在原来的世界刚刚过了二十八岁的生日,新买的别墅也才装修完,还没来得及享受,洗个澡就跑到了这个世界里来。 这幅身体比自己的年轻了几岁,长相也和自己相差无几,甚至还清隽了几分,虽说在原来的世界里没有了牵挂,但他还是不甘心。 试问谁能放下自己辛辛苦苦奋斗的成果,跑到另外一个陌生的世界里,再次拼搏一次。 想想都累的慌。 季正则的爸妈虽然去的早,但起码的他是正经的人家的孩子,可不像原主一样是个私生子。 即便是原主老爹人品还凑合,现在不也是不见人影?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应该回去,季正则打量了一下四周,看着房梁上吊死太难看,万一真的吊死了,还不回不去,那就真的玩完了。 跳河?刚刚捡个鸭蛋连都丢尽了。 季正则把腿伸平,这浴桶大的连他的腿都够不到边缘。 不能提篮却骨节分明的细长手指,抓紧了浴桶边缘片刻,季正则猛的松开手向浴桶底部滑去,刚刚还温润无比的热水一瞬间,涌向口鼻。 强大的窒息感仿佛一只大手,攥紧了胸腔,心脏猛烈的跳动。溺水的感觉实在是太痛苦,季正则使劲抑制着身体求生的自然反应。 -- 第4页 痛苦的坚持了好一会,也没见有灵魂动荡的感觉,口鼻里没有一丝氧气。季正则想要抓住桶沿,那尽在咫尺的木桶边缘,却怎么也够不到。 刚刚让他舒泰无比的热水,此刻却称了要他命的温水猛兽,季正则感觉自己力气越来越小,水底的世界都在晃动。 啊,他真的成了穿越回不去,还把自己淹死的傻叉了! 忽地一只强有力的手,铁钳子一般抓紧了他的来回扑腾的手臂,一个猛劲就把他拽了上来。 口鼻重新接触空气,季正则扶着浴桶大口的喘息着,一股子重获新生之感油然而生,喘了一会之后,他重重的咽了下,对身边的少年道:谢谢! 你要出来吗?少年不敢直视他,却又怕他不在这人又想不开,只是视线盯着一边。 嗯,能能扶我一下吗?季正则浑身的力气散的一干二净,大腿此刻正两股战战。 哗啦水声过后季正则整个上身都扒着少年的肩膀,胸膛上残留的水把少年的整个衣襟全都润头,他两腿之间穿堂而过的微风,带着一阵凉爽,季正则连忙捂住关键部位,飞速转身。 前面的关键是遮住了,可大敞着的后面却整个漏给了人家,少年从未经历过如此惊险的时刻,花白的身躯晃着他的眼,从皮肤上滑落的水滴声清晰可闻。 胸腔里的心脏猛烈的跳动,脖子以上都快要被蒸熟了,少年猛的转过身语速飞快道:饭快好了,你别着凉。 嗯,季正则像被抽了虾线一样,弓着身子僵硬地应着。 咚咚的脚步声响起,用脚指头想都知道,那小孩是让他吓跑的。 天呐!果然摔泥里不是最丢人的。 丢人这种事,没有最,只有更。 村长送来的菜还没有交给少年,他这几天也都是喝的稀粥,并不知道家里已经难过成了这个样子了,桌面上一碗清澈见底的米粥,一碟子完全没有油水的炒白菜,还有一碗炒的黄灿灿的鸭蛋。 你干嘛去?季正则叫住正要往外走的少年。 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人回答道:我去吃饭。 出去吃?就桌面上这些东西一个人都喂不饱,他出去吃能吃什么?季正则道:坐下一起吃吧。 一起吃?少年颇为诧异的看着饭桌上的人。他在人贩子手里的时候,做饭婆子整天的耳提面命,他们这些哥儿,将来不管是卖给人家做妾,还是到了花楼里,都要懂得规矩,要不被打死了都不冤。 对,一起吃,季正则长腿一伸勾着凳子,拍了下道:坐下啊,看什么呢。 几天没怎么好好吃东西的季正则,大口的吃着鲜香的炒鸭蛋,可对面的少年却只夹着野菜碟子的边,碗里的稀粥更是米粒也无。 吃这个,对面的人忽地把一般鸭蛋都倒进了他的碗里,那人还把野菜碟子端到自个跟前,道:你干的活多,不吃饱不行。 二爷送来不少吃的,季正则道:再做点,怕你晚上饿。 少年小心翼翼的打量着他陌生的丈夫,这人皮肤不似农家人那般黑黢,面皮泛白,挺直的鼻梁在油灯底下投射出好看的侧影,眉目清隽的脸庞有些消瘦,因为生病还有些苍白的嘴唇,一上一下的吃着东西。 他就这样偷偷的看着,把自己的耳朵都看红了,还以为人家不知道。 季正则上一辈子本就是个清秀的大帅哥,对于这样的目光他再熟悉不过了。 只不过他喜欢的是男人,原来的世界里,男人和男人在一起要经受的困难太多了,那个圈子也是有些乱,他只动过想恋爱的心,却从来没遇到过想让他恋爱的人。 左右他都穿不回去了,那就既来之则安之吧,季正则放弃的想,还好他刚刚只是试一下再从水里穿越回去,要是从高处坠落那可就真的变成一滩肉饼,彻底好凉凉。 怎么称呼你?季正则对着他名义上的媳妇问道。 少年正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季正则的话他根本没听见,只是本能的抬头询问的看着他。 我说,他又说了一遍:你、叫、什么、名字、 哦哦,少年倏地一下红了脸,他道:我叫,阿阿英。 季正则把盘子最后一块鸭蛋,夹给了少年说:阿英?光有名字没有姓? 阿英让季正则问的有些无措,他停下筷子想了下道:就叫阿英,我只记得我叫阿英。 只记得?季正则拧着眉头,问道:二爷在官伢子那买的你,你不是被父母卖过去的? 他的记忆就只有这半年,再多想头就会钻心的疼。他头部受伤每日浑浑噩噩,因为破了相被人贩子来回的贩卖,虽然他懂的东西不多,但也知道花楼青楼这些不是好地方。 好容易伤好了,就又成天的提心吊胆,担心自己被卖到那种污糟地方,幸而人人说他丑陋,还破了相根本没有花楼能看得上,这才被村长以最便宜的价格,卖给了眼前这人当妻。 一个被卖来卖去的人,能当上正妻,不必做那些老头的小妾,也不用去到花楼里整日的受人□□,阿英都不知道要怎么感谢村长和眼前的这个人。 -- 第5页 现在这人打听起他的来历,他怕极了,但心自己这幅丑样子会被人嫌弃再被卖掉,阿英仔细端详着季正则的脸色,有些战兢地道:我不记得我的父母了,但是当家的我力气很大,我会努力干活的,家里的脏活累活我都能干 阿英越说越激动,眼眸里隐隐的噙着泪,极力的控制着自己,不让自己哽咽:我会伺候好你的,你别嫌弃我,不要我,生说到这里,小哥儿面色羞臊顿了下,像是下了决心一般语气坚定地说:当家的,生孩子我也会,你别 作者有话要说: 阿英:当家的,生孩子我也会。 小季:嘘,小点声,别让别人知道。 阿英是个对外目露凶光,对自己老公却羞怯的小甜饼~~ 第3章 你别卖了我,给我一口饭吃就行,这话阿英还未来得及说出口,季正则让生孩子激的一口饭差不点没喷出来,他缓了缓:我就问问,你叫什么,老家在哪里。 看着眼前的这个他名义上的老婆,健康的小麦色皮肤,被他身上黑泥弄脏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清理的干干净净,整个人都泛着一股子少年人特有的青葱气,浓墨重彩的眉眼,宽宽的双眼皮,鼻梁挺直,嘴唇因为紧张微微上翘着,整长脸的轮廓比他还明晰。 尤其左眉骨上的一条浅显的疤,搭配着五官更显得帅气。 这妥妥的大帅哥一枚啊,怎么被人说的那么丑,季正则一错不错的目光盯的少年红了脸。 季正则心想,这个世界的哥儿能生孩子,被人嫌弃难看是因为长相太英朗了?不过这帅气长相可真真的长在了他的心坎里。 阿英红着脸泪珠眼看着就要掉下来,季正则赶紧安慰道:你别害怕,我不会嫌弃你,更不会把你怎么样。 刚刚继承了原主的身子,就把人家帅哥老婆撵出去,这种丧心病狂的事他可干不出来! 真真的吗?,阿英气息有些急的确认。那一滴晶莹的泪珠,到底是没挂住落到了桌子上,碎成了晶莹的白花。 他这幅样子,让季正则既心疼又想笑,他道:你今年多大了? 得知自己不会再被卖掉,巨大的喜悦还未来得及消化,听到丈夫问自己的年纪,漾着的笑容顿时僵住,阿英道:我十 这是连自己几岁都忘了,季正则把碗里最后一口粥干掉:说了,让你别害怕,紧张个什么。 他放下碗:这个也不记得了? 嗯,阿英应道。 少年这个水葱一样的脸庞,看着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季正则道:我今年十九,你比我矮上一些,那你就十八吧,季正则仿若脸皮不存在,丝毫想不起在上个世界里已经快三十的年纪:今天算是你的生日,名字名字就暂时先叫阿英,若是将来能遇到你的至亲,或是你能想起来再说。 说罢,他便站起身,撸了一把少年的头道:碗你洗吧,我去歇会。 嗯,脸皮厚不但可以理直气壮的说自己十九,还能明目张胆的光吃饭不洗碗。 季正则走后,阿英自己捧着满满带尖的鸭蛋碗,要哭不哭,要笑不笑。此时的他真想好好感谢老天爷,他真的遇到了好人家,他的丈夫不但不嫌弃他丑陋,还给他定了年纪。 少年哥儿自己在心里默念着:他今年十八了,是大雁村季家的夫郎,他的丈夫不但人好看心肠更好。 从前被卖来卖去的他有家了! 橙色的夕阳被夜幕揉散,温吞的水汽化作一抹银带笼着静谧的村庄。季正则敲着二郎腿看着窗外,忙来忙去的小哥儿,嘴角不自觉的就弯了。 既然穿不会去就好好过日子吧。 老天爷似乎待他还算不错,穿过来的这幅身子,别管怎么说都是个少爷。就是私生的,那也是少爷,季正则固执的想。 他仔细梳理着脑子里的记忆,原主刚考中秀才没有多久,再有几天秋假就要过完了,院试的前三甲是要到书院里念书的。 原主所在的豫州城,是大昭朝西北最大的城,书院也自然设立在这里,而原主的爹就是在麓山书院任山长。 依照原主院试第二名的成绩,书院是免去学杂费的,但是每月还是要交半两银子的住宿和伙食费。 半两银子虽然不算多,但他现在是穷的两只袖子都能刮出来风,一个铜板也无啊。 再有他要是去了书院,这刚继承过来的老婆怎么办?虽然才刚认识,但他来这个世界不能动的这几天可都是人家伺候着。 季家也没有可以耕种的田地让小夫郎可以过活,据原主的记忆里,整个大雁村和比邻的小雁村都被太上皇赐给了老侯爷季诚做封地。 每年的佃租都是原主爹直接收,原主爹不在家,自己又是个私生的,人家农户能把钱都交给他吗? 而书院历来是不允许携带家眷上山的,阿英他又带不走。 只能被迫在这个世界生活下去,季正则脑子里的想法一个又一个,还未等他理出个头绪,眼皮就渐渐发紧,没多一会他就睡了过去。 -- 第6页 清晨金鸡啼叫,乡村的家家户户的房顶都冒气了白烟,季正则穿好衣服来到正厅,温热的洗脸水已经在盆里,清洁牙齿用的柳枝沾着盐也已经摆好。 季正则洗漱好自己,刚刚不见身影的少年正好端着饭菜进来,当当家的,饭好了。 之前这人一直在床上躺着的时候,都是阿英一手伺候的,可能是因为之前这人意识没有清醒,睡着的模样,他只是觉得挺好看。 此刻高大的身影矗立在那,阿英却有些不敢直视那人的面容。 叫什么当家的,季正则坐在凳子上,道:听着别扭,以后就叫哥,或者跟二爷一样叫我阿正。 刚刚这人说不让他喊当家的,阿英差点以为他昨天说过的话要反悔,他道:别人家都是这么叫的。 咱们家跟别人家不一样,听话叫我阿正哥。 阿阿正哥,见这人坚持着,阿英小声尝试着喊了下。 哥听着顺耳多了,什么当家的,跟地主老财似的。达到目的的季正则大力的呼噜了下小哥儿的脑袋,这还差不多,咱家就咱俩你可得听我的,别气我。 嗯,阿英,抱着饭碗重重的点了下头。 昨日的饭菜简单,看不出厨艺的水平,但现在的一桌子早饭可彻底征服了季正则的胃。 米粥熬的软烂,显然是费了不少功夫,白面做的花卷上均匀的撒着小葱,应当是跟顿鸡肉一起出锅的,咬下一口松软中还带着肉味。 鸡汤配上蘑菇更是鲜美的没话说,美中不足的就是那一盘子鸭蛋炒香椿。他现在是看见臭的脑仁就疼。 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我现在要制定一下咱们家的规矩,季正则咳了一下底气稍显不足:第一条家规就是,家里不能出现臭的东西, 臭的东西?阿英挑着眉。季正则紧了下嗓子拿出一家之主的架势,臭的东西可多了,臭脚丫子,臭鸡蛋,还有这盘子臭香椿。 哦,阿英默默的把装了香椿的盘子往自己这边挪了挪,对面的人却又拉了回去,考虑到他们家四个袖子都刮风的情况,季正则说:今天先这样,以后饭桌上可不能出现这个玩意,知道没! 知道了! 见少年把他的话当做圣旨一般重视,季正则心满意足的开始享用早饭。 肚皮溜圆之后季正则甩甩手,开始在院子里溜圈,偌大的院子被打扫的一根草都没有,晾衣绳上面昨日他弄脏的衣服还在嘀嗒着水。 院子一角的鸡窝里,村长送来的两只母鸡正低头啄米,后院的菜地里虽然没有种东西,荒草也被拔的一干二净。 季正则对这院子满意的不能在满意,就是不知道这么多零碎的活,阿英到底是起的有多早。 现在是九月初距离上麓山书院还有十天,他得琢磨琢磨上哪弄上二两银子,一两自己交给书院,剩下的一两则给小夫郎留作家用。 他把整个季宅从里到外逛了个遍,这家里值钱的东西倒是不少,上好的砚台,墙上的名画,随便拿出去一个都能卖点钱。 这些名贵的东西,想来都是他那个原主那个胆小爹的,就这么轻易拿出来卖好像不太好。 在原来的世界里,季正则是妥妥的一流学府毕业,本来就是学霸要去考科举,想来难度应该是没有那么大。 季正则信心满满的想。 在挽起袖子在纸上落字后,季正则拿出来原主的字体和自己对比,他的较之科举用的馆阁体还是略微的粗狂一些。 要想在古代好好生存下去,那就得有过硬的本事,要么会种田打猎,要么会一门养活自己的手艺。 以上这几样季正则全都不会,他能依仗的就是自己二十多年的读书经验,和过人的记忆力。 要是会画画就好了,他喃喃地道。会画画还能在城里摆个摊子,说不准还能挣点钱。 毛笔字会写,却不迎合这个时代,还真是鸡肋。 农忙时节村里的道上看不见几个人,农家的饭食也都是两顿,季正则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半天,眼见着日上中天,笃笃的敲门声响起:阿正哥。 阿英惦记他大病初愈,算计着时间把早上剩下的鸡汤里又下了面条,碗底垫了布巾推到了季正则面前:阿正哥,怕你饿着煮了些面,还有些烫你尝尝。 黄澄澄的鸡汤面上面还铺了一个鸡蛋,季正则本来没饿,却被这鸡汤勾的口舌生津,当即就坐下开吃,面条吃到一半才反应过来,你的面呢。 我在灶房吃过了,阿英道。 吃过了?这么热乎的面条,吃过了应该嘴唇红润才是,季正则盯着那两瓣淡色的唇仔细的瞧。 阿英,被这直白的目光弄的迅速红了耳根,他不由得退后半步道:怎么了,阿正哥,是面不好吃吗? 不是,季正则把拿着筷子的手递到小哥儿面前,我吃不完这么多,剩下的你吃。 我我吃过了啊,阿英摆手拒绝。 季正则语气强硬,坚持着把筷子塞到阿英手里:不行,你必须吃完,不能浪费粮食。 -- 第7页 哦,他脊背挺的溜直,香滑的面条充斥味蕾,阿英吃着面条却心不在焉,嘴里的这双筷子刚刚伸进去过他丈夫的嘴里。 进过他的口,再进自己的口,不知道是面条的热,还是自己的想法,阿英的脑袋有点转不过了,还有点晕。 第4章 他愿意跟自己一副碗筷,是不嫌弃自己的意思吗? 别光吃面啊,季正则看着阿英发愣的小样,笑着道:吃鸡蛋啊! 哦,小哥儿不知道是被面条香的还是怎么的脑子里热烘烘的。 季正则端坐在对面用少吃一口,这个家就没有人干重活的目光死盯着吃面的人。阿英被他看的越发紧张,香滑的溏心蛋黄在些许抖动的筷子下流到了嘴角。 吃慢点,季正则用拇指揩掉嘴角的蛋液道。 阿英的脸蛋本来就红,被抹了这么一下脑子瞬间就开了锅,别别用手擦,脏!那毕竟是刚从他嘴里流出来的。 脏?哪脏了?季正则无视小哥儿已经红到滴血的脸,作死的把拇指放到了自己的嘴里,狠啄了一下,这不是挺香吗? 你怎么!阿英,着实惊了一下。 怎么了,季正则不要脸的反问。 没,没怎么,阿英被他弄的再不敢抬头,只是闷头吃着面。 半碗面条再磨蹭也吃不了多久,阿英秃噜完最后一根后,飞快的拿起碗筷就要往外走,却被刚刚拇指伸进过嘴里的进口大手拉了一下,先别着急走,我有话要说。 勉强能运转一半大脑的哥儿听话的坐下,那凝望他的眼神跟乖学生看教导主任差不多。 季正则一家之主的威严运用的愈发熟练,他咳了下道:我要跟你说一下,咱们家第二条家规。 嗯,阿英依旧是坐的规规矩矩。 靠,这幅□□炸天的痞帅长相,再配上这幅乖的不行的表情,巨大的反差萌差不点让季正则忘了要说什么,他咳了下道:第二条家规跟第一条同样重要,你和我都一定要遵守,如果做不到就要受罚。 嗯!阿英重重的点了下头。 季正则快要被他萌的说不下去了都。在现代憋了将近三十年的闷骚灵魂,头一遭碰到对味的,季正则难免收不住喷涌而出的冲天王霸骚气! 第二条家规就是,吃饭的时候必须要在一张桌子上吃,我吃什么你就要吃什么,严禁像今天这样,我吃了你没吃的情况出现,季正则食指重重的弹了下阿英的脑门。 阿英刚要否认,却被话里的内容震惊的脑子另一半也彻底不好使了。 这是?阿英刚被买来的时候村长说过,他是买来给人冲喜的,而他的丈夫则是因为喜欢的女子另嫁他人,想不开跳河自尽了。 而这人清醒过来后的第一件事貌似还是想投河,再加上之前让人没法忘记的浴桶事件。阿英心里对季正则早就下了定义。 他的丈夫是个爱而不得的痴情种。 而他只要不被卖掉就好。 不管是将来季正则想要另娶别的女子为妻,还是让他当妾,只要别把他卖到青楼里,给他一口饭吃有个地方睡觉,再苦再累他都毫无怨言。 可现在,这人不但允许他跟自己一起吃饭,还对他有点好? 阿英心里的定海神针,有了些轻微的晃动。 我知道了,能一起吃饭不用饿肚子以后再上山掏鸟窝,阿英当然高兴,不过现在他关心却是另外一件事情,那当家的惩罚是什么? 说了不让你叫当家的,季正则只是严肃了一点,小哥儿就变了脸色,他立马语气缓和道:什么惩罚暂时还没想好,等你犯规了再说。 那 嗯?这小孩怎么吞吞吐吐的。 阿英纠结片刻还是把心底里最担心的话问了出来,他手指揪着衣服下摆道:阿阿正哥,要是我犯错了,你能不打我吗? 少年是村长在官伢子那买来的,眉头上的伤痕现在还能看出来都是新肉,头上有伤,记忆不全,很难想象少年在没被卖出去之前都遭遇过什么。 季正则心头的肉一阵一阵的抽痛,这他握着少年的手,想了一下放慢了语速道:阿英,我知道你之前应当是受了些苦,但是以后这些都不会有了。 因为你来到了这个家冲喜,我才能醒过来,不管以后如果,我都不会苛待了你,从今往后这里就是你的家,我季正则虽然没按捺住心动撩了小哥儿,但也没到那个喜欢、非要一辈子的份上。 考虑到以后前途未定,这孩子的记忆身世,他斟酌着说:阿英,你也看见了,咱们家现在就你和我,咱俩都是这个家的主人,一个只有两个人的家,那咱俩就是亲人,亲人是什么意思?亲人就是最亲近的人。 老处男还是为自己留了些余地,他道:以后,都不用害怕了,知道没。 这一番话毫无预兆的兜头砸下来,让阿英本来就宕机的脑子,更不好使了,他感觉呼吸都有些困难。直愣愣的看着季正则好半晌才反映过来,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 第8页 那人说,这里以后就是他的家,他说以后再没有人能欺负打骂他,再也不用担心被卖掉,他说这个家他也能做主。 那些不知从前的仿徨,那些对未来的恐惧,一直以来都像一座大山一样压在阿英的心口,他自从有记忆以来,都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活着。 生怕有个行差踏错,一下子就跌进万丈深渊。 困在心低牢笼的恐慌和无助一瞬间释放,大滴大滴的眼泪夺眶而出,阿英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 他紧咬着嘴唇不让哽咽的声音泄出来,两只兔子一样通红的眼睛只盯着季正则看。 厚脸皮的老处男哪里见过这阵仗,登时就被眼泪砸懵了,哎哎,你别哭啊。 季正则用自己的进口手指慌乱的抹着阿英脸上的眼泪,可那断了线的水却越抹越多,别哭了啊,那家规啥的你听听就算了,惩罚根本就是我瞎掰的 刚刚加持好的一家之主人设,彻底崩塌在金山牌泪水中。 最后季正则见劝也劝不住,哄人他也不怎么会,索性就让他哭个痛快。他知道这小哥儿,一路走到他面前,心里肯定有成吨的委屈和难过。 哭吧,哭够了。 以后迎接新的自己。 由于阿英哭的实在是太过猛烈,以至于收了大水站起来的时候头有些发晕。季正则果断打断小哥儿还要继续干活的计划,强迫着压着人家回房睡午觉歇息。 没了心头大山的午觉过于香甜,以至于阿英一觉把晚饭彻彻底底的睡了过去。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黑的透透的。 他鞋都没穿利索就趿拉着往灶房冲,冲到一半就被刚从灶房里出来的人拦住了,跑什么呢。 季正则手里端着饭菜,笑着道:赶紧让开,烫手着呢。 古代的灶他用着有些不大习惯,家里能吃的东西不多,季正则索性就把早饭剩下的吃食又热了一下,别发愣了,快吃饭。 阿英看着往日里执笔墨的手指上,落了几个明晃晃的水泡,他有些心疼和羞愧地说:阿正哥你该叫我起来做饭的。 他来就是买过来冲喜的,现在人清醒了过来。也没有要和他圆房的意思,阿英自顾自的就觉得,占着正妻的位置,却不做妻子该做的事,这十分的不地道。 季正则这个二十四K老直男,哪里知道小夫郎心里的小九九,他道:热个饭而已,这些我还是能做的。 原主爹在家的时候,这些事都是有原主爹贴身伺候的随从做的,记忆里原主还真就没做过什么家事。 那阿英还欲再说,却被季正则打断:食不言寝不语,先吃饭。 只要少年清醒着就是台忙碌的家用机器,季正则也不知道他一趟趟的都忙些什么,也懒得管便自个回房躺着当大爷。 灶房连着正屋的火炕,炕头灼热的温度正熨帖着他的腰,季正则舒服的眼皮直打架,忽地敲门声响起。 少年端着洗脚盆站在门口,那光火热的看他犹如就命恩人。 阿正哥,该洗脚了,阿英不等他应答便把木盆放到地上,自己拉过一旁的凳子坐了下来。 季正则摆手挥开要替他脱掉袜子的手,刚把脚丫子插到了盆里,就见少年拿出一根红线还没摘掉的绣花针。 少年脸红着拿过他的手放在离前胸不远的地方,就着昏黄的油灯,仔细的一点点挑开水泡,整个过程一言不发。 季正则和他挨的近,可以清晰的看清少年鼻头上洇出的汗珠,还有珍而重之的眼神,暗黄的灯影打在他的脸上,连眉骨上的疤痕都柔和了许多。 他不做声的注视着少年的小心翼翼的动作,不禁感慨。 十七八岁的少年,这本应该是最无忧无虑的年纪啊。 阿英却流落辗转,言语间每个动作间,都不自觉的带着对他的讨好。 泡过了脚之后,阿英转头就送上了一块热帕子擦脸,外加一壶热茶。 季正则活了两辈子从未被伺候的这么周到过,要不是他喊停,估计少年能把他头发丝都能照顾周到了。 秋夜里的蛐蛐声此起彼伏,季正则躺在炕上思维发散。怪不得有身份地位的古人都一群下人,被人伺候着果真是太舒服了。 感叹舒坦的同时,季正则也严正的痛斥自己白天瞎撩的行为。 少年对他的好俨然已经成了,对生命尊严最后的讨好。季正则深思一番决定,往后若不是对少年真的喜欢动心的前提下,可千万不能再瞎几把撩了。 这孩子年岁不大,万一在他还没能有照顾人家一辈子的决心下,把人撩的动心了,那就很不好看了。 毕竟还是要朝夕的相处的。 第5章 秋季的清晨薄雾袅袅,泛着草香的清冽空气,冲洗着肺腑里面的沉着,送爽的清风吹拂的人从内里就开始焕发生机。季正则起床的时候没有看见那个忙碌的身影,便自己在村子里面逛了起来。 他瞧着远处劳作的农人,想着在这么安稳的世界里种上几亩地,农化桑麻其实也不错。不过这样的念头也就一瞬。 农人尚且有几亩薄田维持生计,他一个秀才却身无长物,唉,季正则环顾四周青山环翠要不上山打猎? -- 第9页 他抚了抚刚走到村口就隐隐出汗的额头,还是算了吧,就这幅身子不知道是他打猎物,还是猎物打他。 季正则逛荡累了的时候肚子正好叫了,也不知道他那个懂事的小夫郎这个点饭做好了没有。 还未走到家门口,远远的就见几个人型物体被扔出院子,片刻后他那个乖顺的夫郎正欲关上大门,趴在地上的人形物体竟然抡起拳头要砸阿英的头! 哎呦卧槽!阿英的脑袋本来就受过伤,可不能再挨一下子。季正则瞬间裂目,拔腿大吼道:干嘛呐你,把手放下! 但举着拳头的那个人,听见大喊侧头看了一眼,举在半空的拳头竟还毫不犹豫的往阿英的脑袋上砸! 这一刻季正则恨不得自己有四条腿,奔到阿英身边,一脚把举拳头的那个人踹飞。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就在季正则以为家里小夫郎要被暴打,然后趴在他的怀里嘤嘤嘤的时候。 就见阿英的长腿不知怎么就正中那人胸口,把那人踹出去好远,出腿速度之快季正则完全就没看清,如果硬要形容的话,应该是快进X六十四。 阿英,你怎么样,终于抵达的季正则气喘吁吁道:他们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季正则你别装傻,还未等阿英回答,其中一人恼羞骂道:你欠我们的钱可是白纸黑字签了借据的,休想抵赖! 借据?欠钱? 季正则目光扫过几个人的脸,果然能和记忆中的几个同窗对得上。现在说话的这个叫杨冯毅,远处趴着那个叫张斌,还有在墙脚刚爬起来的叫乔千雨。 这几个都是平时和原主走的比较近的书生,人他能对得上,但借钱他可真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不光借钱不知道就连所有跟马小姐有关的事情,都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不知道是这是不是传说中的,情感创伤后遗症。 我没想抵赖,就是前些日子身子不好,很多东西都记不太清楚了。季正则道:你们说有借据,那可否拿来一看。 连身子不好忘事这种借口也能找出来,还说自己不想耍赖,杨冯毅怒着把欠条塞到他的怀里,想要大声嚷嚷却撇了一眼旁边的哥儿,硬生生降了好几格的音量:你要打着不想还钱的主意,小心我们去书院告状! 季正则你别以为,中了秀才不还钱我们就拿你没有办法,杨冯毅见季正则仔细翻看着借据,嘴巴依旧带着憋屈喋喋不休:这事就算是告到衙门也是你欠我们钱,你欠理。 墙角的乔千雨好像终于能缓过来气,涨红着脸骂道:对,赶紧还钱!你为了娶那个姓马的姑娘,找我们借钱,说的好听,等你中了秀才这些钱你爹都能帮你还上,现在院试都过了多久,你爹呢,你就是个色令智昏 还没等他的话说完,阿英的手闪电一般就伸到了乔千雨的脖子上,刚还骂骂咧咧的人,嗖的一下就被阿英以迅雷之势第二次扔了出去。 连一声啊,都没来得及发出来。 通的一声,季正则听着□□拍地的生,浑身都跟着疼。而一旁被扔过一次的杨冯毅,刚要张口阿英的手老虎钳子一样,紧抓着他的衣襟马上就要发力。 季正则见状赶紧拦下,阿英,阿英,松开。 也不知道人和人的力气怎么能差这么多,他使劲掰了两下阿英的手却纹丝不动,而杨冯毅更是吓的直接留出了两行热泪,季正则只得沉下脸道:阿英! 阿正哥阿英的手渐渐撤下力,两只本来就大的眼睛瞪的溜圆,气鼓鼓地道,他们说话不干净! 说话不干净也不能先动手,你早上饭都没吃,使这么大劲我怕你累着,季正则深吸一口气。。 他眼了眼地上一个昏过去,一个匍匐挣扎,一个热冷盈眶的小可怜们,想:不管到什么时候,得和他们家阿英好好说话! 他算是看出来了,他这个夫郎不光是力气大,动起手来更是一声不吭就下黑手。 以后可得注意着点,就他现在的小体格,都不够阿英扔两个来回的。 被扔到地上第二次的乔千雨都快要被这一番不要脸的言论气哭了,他趴在五米以外的地上心里骂:这说的是人话吗?没吃饭都扔这么远!!还有人性吗? 季正则你欠钱不还,还让夫郎打我们,我要到衙门告要债三人组唯一还站着的杨冯毅,眼含热泪无比哀怨哆哆嗦嗦的控诉。 季正则都快被这活像个丈夫跑还被小三打的倒霉蛋语气逗乐了,他咬了下嘴唇强忍着不笑出声,杨兄,我夫郎护我之心可能比较强烈,再说我们都已经成亲了,你们在我家门口大呼小叫的喊马小姐,他定然要吃醋的。 听见吃醋二字阿英立马转头看他,两只耳朵悄咪咪的倏地就红了。 你杨冯毅,还欲再说却迫于被扔出去的恐惧,只能一个你字来回重复。 季正则说:欠几个兄台的钱这么久不还,的确是我的不是,只是只是他现在确实一毛钱都没有。 -- 第10页 今日内子冒犯了,还请几位同窗大人有大量,别和内宅之人一般见识,古人最重名声,原主刚考中秀才,若是这事闹到衙门去,以后说不定还要在仕途上有影响。 我们上次来你也说没钱,刚刚要举拳头砸阿英的张斌,这回缓过来劲从地上爬起,却仍旧不敢道近前,只远远地说道:你就说这钱你打算什么时候还! 还有你夫郎,动手打我们这个事你也别想三言两语就糊弄过去,张斌不依不饶道。 张兄,我不在家,你们几个外男趁我不在闯进我家,季正则沉声道:于那条规矩都不对,我夫郎只是自保,再者说了,他若是真的动手你们几个现在还能站在这说话? 一个大男人对哥儿动手,还搞偷袭,竟然还有脸叫嚣! 你个玩不起的小垃圾! 被哥儿徒手扔出院子还想动手,张斌自觉脸上无光,仍旧倔强道:那我不管,无论如何今天你必须还钱! 凡内子,非正妻不得用。阿英的脑袋正开着小差,就被张斌一嗓子强行喉回神。 也不知道阿正哥欠了他们多数钱,他能上山打猎,要是能打个野猪什么的,还债应该没问题。 他还能上码头上做工,以后的日子上山打猎攒钱买地,平时还可以去码头上做工,这样应该能够他相公读书的花用了阿英默默的为以后的小日子打算着。 我从未说过不还钱要也没有要赖账,季正则道:只是现在确实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几位看看能不能再宽限几时。。 阿正,杨冯毅道:不是我们想逼你,你也知道哥几个家里都不富裕,借给你的钱都是爹娘拿来准备给我们继续读书的。 还有三天就要交束脩了,张斌急道:若是上不了学,你让我们怎么跟爹娘交代,感情你院试中了前三 三天欠了十二两,他上哪里弄这么多钱,季正则整个人都快不好了。 他上辈子勤勤恳恳脚踏实地,从来没有过被人要债的堵在家里的情况。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办法,只能硬着头皮道:两天,几位两天内我必然将欠下的钱一起还清。 如果你还换不出来呢?不知什么时候,靠过来的乔千雨问道。 如果两天后我换不上,那听凭几位处置,季正则无奈的说。 这可是你说的,张斌道:到时候你还不上钱,可别怪我们不讲情义! 不怪,不怪! 原主这事办的,他还哪里有底气怪人家。季正则看着三个人歪歪扭扭走远的背影,叹了一口气:哎,本就不富裕的生活更加雪上加霜。 两个心里都装着事情的人,在饭桌上沉默了半晌后,季正则道:阿英。 阿英抬头询问,阿正哥? 阿英,你是个哥儿,以后不要轻易跟人家动手。季正则往阿英碗里夹一块鸡蛋道。 今天早上他听见了,季正则为他跟那几个人道歉,现在被教训也是理所应当的,可他就是心里不舒服。 明明他们已经成亲了,他还在外人面前管自己叫内子,可阿正哥去却因为要给别的女人下聘礼欠了那么多钱。 他动手不也是因为,那几个人骂的难听,阿英的头就快垂到碗里的时候,又听见季正则又道除非忍不住,就算力气大你也是个哥儿,我怕你受伤。 哦,季正则这么说,刚刚的难过一瞬间就飞了,阿英红着耳尖尖小声说道:刚刚就是没忍住。 作者有话要说: 预收文案:我的童养媳是皇帝陛下 梁景川攻amp;宋青云受(年下) 梁景川媳妇娶的早,别人十七,他七岁。 门牙漏风的梁景川,逢人就要炫耀一下他新过门的媳妇:大眼睛,红嘴唇,脸蛋还白。 书院的小崽子们纷纷好奇,就梁景川长的跟土豆子似的,怎么能娶到那么好看的媳妇,就算是,那他也肯定没和新媳妇亲过嘴。 没人相信且被嘲笑了的小土豆子,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把比他还高的童养媳,堵在墙角要吃嘴。 可惜嘴还没吃上,就被新媳妇一把推到一边。 宋青云为给他娘救命,三两银子就把自己卖给了梁家做童养媳。 传闻中的梁二少爷是个上蹿下跳狗都烦的惹事精。可真一见着所谓的二少爷,不过是个还没他肩膀高的小傻子。 可偏偏就是这个小傻子,自己都快被打死了,还惦记着把怀里已经碎掉的糕点放到他的嘴里。 成年后的梁景川在金銮殿上傻兮兮的笑着,媳妇,回家。 已经是九五之尊的宋青云红着耳廓,放肆,谁是你媳妇! 阿英:骂我相公,我就扔你! 季正则:想不想看人型风筝,快来骂我呀!! 第6章 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阿英连忙说:我知道了。 这还差不多,这小东西还以为自己没听到。 -- 第11页 人在家中坐债从天上来,也不知道这个马姑娘到底是个什么天姿国色,能把原主迷的这么五迷三道人畜不分。 两天之内得凑够十二两还给人家,书院那边也马上要交费,季正则愁的头都大了。 听杨冯毅他们说,原主借钱就是给马小姐下聘的,这人都搁老员外家捂上被窝了,那彩礼是不是应该退还。 也不知道古代定亲是个什么流程,彩礼还能不要回来。季正则正在屋里胡思乱想,大门外就响起敲门的声音:阿正,你在家? 季正则打开大门,来人正是原主的好友,许佑安。 好利索啦?还未等季正则说话,许佑安顺着门缝就挤进了院子,一边张望一边道:上次来的时候,你还人事不醒呢,差不点没把我吓死。 你说你,大好的前程做什么不好,非要一头扎进死胡同里想不开,许佑安完全没把自己当外人,熟门熟路的进了书房大喇喇的往那一坐赶紧给我整口水喝,渴死我了。 季正则倒了一杯水推到许佑安面前,孙佑安贼兮兮的眼睛打量了片刻道:真好利索了? 好了,季正则道。 实不相瞒,我来找你有事,许佑安道。 季正则仿佛老僧入定:没钱。 许佑安 刚进村的时候我看见,张斌他们几个了,他们怎么狼狈成那个样子,我问还支支吾吾的不说,许佑安道:他们管你要钱了? 被哥儿扔出院子有脸说才怪呢,季正则道:是为要钱来的,我也欠你钱? 欠啊。 季正则:就知道原主就不带是个省油的灯。 债主什么的一起来不行吗? 我欠你多少钱,有借据吗?季正则语气不悦。 许佑安好奇的看了他一眼,有些不满道:你怎么了你,怎么病好了跟我还生分了,那姓马的姑娘又不是嫁给我了,你朝我耷拉什么脸,枉我还惦记你来看你。 那你不是来要钱的?季正则稍稍脸色稍缓。 我找你要什么钱,刚刚杨冯毅他们几个的钱还是我帮你还的呢,许佑安笑骂道:就连你爹都欠着我们家银子,你钱的那点就是苍蝇腿,跟你爹比差远了。 许佑安是许二奎的侄孙,家里很是有钱,这季正则知道,就是这原主爹怎么也欠上人家钱了。 季正则顿时一个头两个大,见他耷拉着脑袋,许佑安也觉得自己嗓门大,他安慰道:你也别难过,我们家京城的生意也全仰仗侯府呢,欠的钱也是长辈的帐,贯不会找你来要。 杨冯毅他们你先垫上,季正则不怕死的问道:我到底欠了你多少钱? 那得看从什么时候算了,许佑安说。 从头算。 要是从头算,那可就多了,许佑安满不在乎地道:少说也得有二百多两吧。 多少!季正则直接站了起来。二百多两!让他去卖身也还不起啊! 原主这是做多大死,没事竟借钱玩! 还有原主爹,二百两跟他的比都是苍蝇腿,那他得欠多少,难道成千上万两的老牛腿? 他现在拉着阿英跑还来得及吗? 哎哎,你站起来干嘛,吓我一跳你,许佑安拍了拍胸口道:也不是一天欠的,你慌什么,再说了,就算我不借你彩礼钱,你也不能跟杨冯毅他们几个穷的快当裤衩的借啊。 要是裤衩值钱我踏马现在都当,不光我的,阿英的也拿去当了换钱等等,阿英的还是得留着,小哥儿的贴身东西不能让外人见。 那你不也是来要钱的吗?季正则有气无力道。 许佑安像听了个什么笑话一样,一脸诧异地说:我来要钱?像要钱了您能还得起一样。 还不起,季正则实话实说。 这不就得了。 那你来干嘛。 你爹来信了,许佑安说:和我爹的信一起了,我爹让我跟你说,你爹在北边挺好的,让你别惦记。 这你爹,我爹,跟绕口令似的,季正则问:北边?北边不是打仗呢么。 早打完了,咱们的文景皇帝都成了太上皇了,许佑安跟看傻子似的看他,不是你怎么回事啊,病一场病傻了啊,书院马上要开学了,要是成绩不好可是要撵下山的。 别看你爹是山长,可他们不知道你是他儿子啊, 等等你说我爹在北边,许佑安话里面的信息太多了,季正则一时间有些消化不了,他问:先前的皇帝是太上皇是什么意思,北边都打完了,那我爹怎么还不回来。 我看你是真傻了,许佑安忧愁地道:文景太上皇,不是让太监王挺忽悠的跟去北边御驾亲征让北狄人活捉了么。 御驾亲征还能让人活捉,这戏码让人想起明朝的某位皇帝。还有那个太监,真是少啥叫啥,一个太监叫王挺,他能□□起来么,季正则忍不住腹诽示意许佑安继续说。 -- 第12页 大昭朝的皇帝能让人活捉,我的天,这是我们中原人从来没有过的奇耻大辱,许佑安言词愈发激烈,可恨的北狄蛮子,还押着太上皇梁禅到处敲城门要钱,要么开城门,不开城门他们就言语侮辱他。 季正则脑补了一下那个画面,这皇帝当的当真是比狗还不如。忍不住呢喃出生:还不如死了的好。 你说对了,许佑安趁着脖子看了眼头,见没人便打开了话匣子,堂堂一国之君,竟然活到了这个份上真还不如死了算了。 想我大昭国兵强马壮国力强盛,赫赫威名竟被这昏君败累至此,真是我泱泱中原数万万人的耻辱! 那你刚刚说他已经是太上皇了,季正则道:那皇帝谁当。 宁当太平狗不做乱世人,国家动荡老百姓还哪里有好日子过。 那昏君被俘之后,太太上皇和你爷爷他们就火速从江南行宫赶回京城稳住了局面,许佑安言语激昂仿若亲临,狡猾的北狄人还以为,拿住了那个昏君就能以此要挟,可我们的太太上皇当即就宣布了他的死讯,在京城连丧仪都办了。 要说现在继位的不是别人,许佑安的眼神兴奋中透露着神秘,他勾了勾手指小声道:你过来,我告诉你。 当皇帝的人难道不是天下人皆知么,他这么神神叨叨为那般,季正则配合着伸过头,得知了当皇帝的人是谁后,好半天都没反应。 我们许家做了大昭的皇商到了我这一辈已经是第三代,许佑安说:要是没有你们季家,我爷爷不还背朝黄土面朝天呢,你欠的那点银子算什么,你爹知道消息的当天,就从我爹那拿了五万两银票连夜就去了北边。 多你刚说我爹拿了多少钱? 五万两啊,许佑安浑不在意,好像钱不是他家的一样。 季正则两眼一黑,差不点没从凳子上栽下去。 感情这踏马欠的不是牛腿,欠的鲸鱼腿不不对,鲸鱼没有腿原主老爹竟然欠了人家五!万!两! 这简直不能活了,一天都不能。 许佑安看季正则脸都白了,赶紧安慰道:嘿呀,你急什么,又不找你还,我爹让我来就是给你报个平安,你让放心好好读书明年秋天京城相见。 神踏马京城,他一点也不想见那个败家老爹好不好。 五万两巨债不用他还,季正则松了好大一口气。当皇帝的竟然是原主的亲二伯梁晨晖,那原主的爷爷一家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一个侯爷的儿子竟然姓了皇姓,还能当皇帝。季正则被震惊的好半天说不出来话。 好了,说了这么半天消息我也带到,饿了许佑安瘫坐着说:让你夫郎给弄点饭,我吃了再走。 支使谁呢,没有饭,他家阿英能随便给别人做饭么。 嘿,我大老远的来你家,给你带消息不说,许佑安笑骂道:连你欠的丢人彩礼钱,都是我帮还的,怎地还不配吃你夫郎做的一口饭。 理亏的季正则被说的哑口无言,只能闷闷地说:我夫郎每天活多累,我去灶房看看有什么你就吃什么。 活多,不是你小子给累的吧,他又往季正则身边凑了凑,挑着眉笑不是好笑地说:你夫郎好不好,贴心不,跟那个马小姐比咋样。 咋样?阿英当然好,能挑水,还能给他洗衣服、洗脚,给他挑手上的水泡,还能在洗澡的时候季正则想着想就跑了偏。 多好也不告诉你,季正则没好气道:以后少在我面前提那个姓马的,听着就闹心。 嘿,这就不是当初迷恋的时候了,你这个薄情郎 滚你的,季正则笑骂道。也不知道阿英跑到哪去了,从早饭后就不见了踪影。 阿英不在家,季正则只要把早上剩下的饭菜热了热,又从鸡窝里面摸了两个热乎的鸡蛋,用小葱炒一炒也算一盘新菜。 心里有事吃不下,季正则梳理着刚刚的信息,依旧是一肚子疑窦,朝吃的正香的许佑安道:北边战事都停了,那我爹怎么还不回来。 嗨,打完了也不能消停,还得接着镇守呢。三叔不是和徐家的二伯还有我爹一起长大的么,许佑安边吃边说:只不过,我小爹爹又要给我添弟弟了没法去,要不五万两也不能说拿就拿。 你想啊,皇帝被俘那得是多大的事啊,许佑安悲痛道:北边镇国公世子当时就战死了,世子的大儿子徐芳英不知所踪,小儿子背着战死的世子尸体领着最后的三千人突围, 十万人啊!许佑安无比悲痛地说:五万御林军,五万徐家军,全是我大昭的好儿郎,一夜之间竟全都战死了 季正则还来不及和许佑安一起沉湎在悲痛里,就听门口哐当一声,抬眼望去阿英浑身破烂的站在门口,目光涣散呆滞,而一把沾满了血的柴到正躺在地上。 怎么弄成了这样,小哥儿现在狼狈的这一出,活像是从杀人现场出来。 -- 第13页 阿英身上的衣服刮的破烂,裸露在外的皮肤全都带着擦伤,季正则心疼的要死,刚要扯着嗓子询问,就见阿英身子晃了晃。 季正则赶紧接住阿英,半抱在怀里,朝许佑安道:你先吃我先把他抱回房。 第7章 季正则赶紧接住阿英,半抱在怀里,朝许佑安道:你先吃我先把他抱回房。 许佑安自然也懵了,连忙点头:你去,你去。 明明是日上三竿烈日暖阳,可怀里的人却身子冰冷隐隐的有些发抖,浓密的眉头紧锁眼神没有焦距,泛白的手指却紧抓着他的衣袖。 季正则试了试想把人打横抱起来,奈何自己这幅弱鸡身子没能行。 季家老宅三间青砖瓦房,季正则平时睡在有炕的正屋,阿英睡在西面那间以前原主住的屋子。 自他清醒过来后阿英就再没进过他的卧室,他也从没进过阿英的屋子。季正则小心的把阿英放到小床上,刚躺下的小哥儿紧缩着身子,抓着衣袖的手半点没松。 季正则顺势躺在大红色被单的床上,伸开胳膊拢住还在发抖的人,阿英,阿英,你还好吗?要不要去叫大夫。 怀里的人依旧抖着,苍白的下唇被牙齿紧咬着,季正则不敢用力轻抚了下,柔声道:阿英,阿英,能听见我说话吗? 此时的阿英与平时力大无比的形象相去甚远,像个幼兽一般无助的在季正则怀里卷缩着,额头抵着男人不算健壮的胸膛,好像是漂浮在大海即将要溺死的人抓住了最后一块浮木。 良久,颤抖渐渐平复下去,阿英用极小的声音说:阿正哥,我头痛。 刚才季正则都快要被他吓死,这会却被他这无助的想幼猫一样的叫声,弄的心头肉都跟着疼了,他声音温柔地应着,我在呢,哥给你揉揉,不怕。 嗯,从钻心的疼痛里回过神来的他,发现他的丈夫正和自己躺在新婚时候的大红喜被上。小哥儿贪恋此处的温暖,小心翼翼的伸出了手想偷偷的抱住季正则的腰。 察觉到小动作,季正则道:怎么了,还有哪里不舒服。 就头疼,偷偷揩油没成功且被抓包的小哥儿,此刻正悄默声的谴责自己,怎么能仗着头疼就把手伸出去了呢。 心疼还不敢责怪的季正则,深吸一口气语气轻的不能再轻,问:你去哪了,身上的伤哪来的? 上山猛如虎,此刻怂的像松鼠。阿英支支吾吾,唔阿正哥,我头还有点疼。 季正则让他弄的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好继续轻轻的揉脑袋。 阿正!阿正!院子里许佑安扯着嗓子也不知鬼叫些什么。 要不是他喊,季正则都快忘了他家里还有这号人,他刚要起身,阿英拽着他的手就加了力,季正则无奈地说:我先出去看看,马上就回来。 同时屋外的人仍旧不停的鬼叫催促:季正则你快点,我的娘啊,这太吓人了,你快点! 阿正哥阿英不放弃的说。 季正则被这软糯的一声因弄的,差不点粘床上。关键时刻单身三十年的觉悟发挥至关重要的作用,他揉了阿英本来就乱的脑袋道:乖,就一会。 刚踏出西屋温侬软语就全都不见了,我出来了,你瞎喊些什么! 还没走到院子当中,季正则眼前庞大物体吓了的定住了脚步,许佑安喋喋道:你看,还怪我一惊一乍,你不也一样。 我可没像你一样乱喊,季正则无视他的控诉,走到近前查看。这一头野猪少说也得有三百多斤,脖子上的伤口来看,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这玩意可不好抓,许佑安道:野猪这东西向来都是成群的出没,这难道 阿英!季正则这一声喉用尽了丹田了的所有力气,声音大的整个村里看门的狗都跟着叫了一串。 大红被上的人听见了渗人心脾的吼叫,赶忙把自己把脑袋埋进了枕头,打算来个枕耳盗铃。 季正则气的浑身突突,也不管许佑安直接大步冲到了目的地,他不停的告诉自己,好好说话,好好说话,不想做人型风筝就好好说话。 但还是被熊孩子气的,控制不住体内翻滚的丹田之气,他怒道:阿英,外头的野猪是不是你打的。 是,枕头里的声音闷闷的。 阿英除了脑袋以外全部展露在外,带着红血丝的伤口刺痛着季正则的双眼,那伤口深的地方鲜血还没结痂,季正则骂道:你不要命了你,一个人去猎野猪,那玩意多凶残,回不来怎么办! 拿枕头当挡箭牌的人,一心拿自己当鹌鹑,听着怒骂一抖一抖的也不说话。 屋外的野猪能有他三个大,獠牙那么长身上的鬃毛都跟钢针似的,要是阿英没斗过这玩意,被他给吃了季正则越想越后怕,愤怒的情绪彻底失控,说话,你没听见吗你! 阿英被他吼的身子一震,若若地说:阿正哥,我头疼。 -- 第14页 季正则:你!这撒娇般的声音一出,所有的怒火都成了哑炮。 那季正则放低了声音,事先转到他的伤口上,憋闷地问道:那身上的伤呢,疼不疼。 疼,枕头下面的小脸通红,也不知是热的还是憋的。 许佑安在屋外就能听见季正则的怒骂声,心道,啧啧啧,到底不是马小姐那样的心尖尖,瞧瞧骂的多凶。 季正则打了一盆热水,找了家里的伤药,准备齐全后,端坐在阿英的床边,把胳膊伸过来。 别装了,知道你没睡着。 哦,本来脑袋乱的就跟鸟窝似的,再在枕头里闷上半天脸上压上几个地图,季正则瞧他这幅模样,想笑但是生气。 这熊孩子太欠治了。 季正则全神贯注的处理着伤口,一会一问疼不疼,全然没看见小哥儿用火热的、能把他烫熟的眼光盯着他。 阿英,你去打猎是不是想替我还债,季正则把药膏在掌心化开,一点点涂抹在患处。 嗯,阿英道:野猪值钱还笨,嘶 再说!季正则没好气道:就你厉害,还嫌野猪笨,那东西能毁你几个了,不知轻重。家里的债再多,有我顶着呢,我还能卖了你不成! 哦 还哦!季正则大声道。 阿正哥阿英从兜里逃出来两根小木棍,小心翼翼的递了过去。 这死孩子,还真会挑值钱的弄。 阿英不好意思的伸了伸舌头,又拉了拉季正则的衣袖企图卖乖,让人放过他。 偏偏老处男就吃这一套。季正则一肚子怒火迅速转化成老父亲的语重心长,阿英,咱家就咱俩,你要有个什么让我怎么办,上哪里寻你,再看看你这一身伤,不疼么。 不阿英只说了一个字,就让操心的老父亲给瞪了回去,擦完胳膊上的上,季正则掀开小腿上的破布,接着说:看来还得定一下,第三条家规。 第三条?阿英的眼神里全是期待,完全没有对教导主任的惧怕。 嗯,第三条,这小东西太野不定规矩治治根本管不住,季正则道:第三条家规就是,永远不能去做冒险的事,如果再犯以后我都不理你了。 家规什么的,阿英根本没再怕,他完全都当做对他的关心和爱护。但当季正则说出永远不理他,阿英的脑袋直接摇成了拨浪鼓。 不 不什么?不能还是不要?季正则问道。 不要阿英舌头打结,不能不理我。 知道害怕了?季正则都不知道拿他怎么办好了,知道害怕了以后就别这么鲁莽了,记住没。 嗯,记住了。阿英承诺道。 正午的阳光被窗棂剪碎,丝丝点点的金光映着季正则的清隽的脸庞,阿英一时间有些看的痴了。 小腿上的伤口已经处理完,季正则掀开碎布露出大腿上最深的一道口子。 有点疼,你小心点,伤口在大腿内侧,季正则摆正身子低头一点点的处理伤口,那处的皮肤最为娇嫩。 肌肉忍不住轻微的抖动,有规律的呼吸刺痒着皮肤,阿英的脸直接红到了脖子,就算是热浪冲到了脊椎上他也没叫停。 暧昧因子好像是粉红色的仿佛会发酵,教导主任原本兢兢业业的干活,不一会就被和面部完全不同颜色的皮肤分了神。 为什么都是同一副身体,颜色会差这么多,阿英的脸挺帅的,小麦色正适合他,要都这么白,那不是痞帅变成嫩肉了么。 要是阿英变成了白白的老处男此刻完全忘了这一小块伤口,已经三了第三遍药。 鼻尖额头上都出了汗珠,也还是重复着上药的动作。 直到,他感觉到阿英身上某一处他也有的地方产生了变化,他才僵直着脊背机械性转过身,语气僵化成智能语音,伤口处理好了,你先休息,我出去了。 整个过程,不到二十个字,完全听不出任何情绪。 而脑袋里有无数个小人的阿英,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翻滚,就算是把枕头抱紧怀里好一番揉弄也没能平复心情。 第8章 脑袋里有无数个小人的阿英,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翻滚,就算是把枕头抱紧怀里好一番揉弄也没能平复心情。 他的胳膊阿正哥轻轻捏过,小腿放到过阿正哥的膝上,因为没有鞋穿黑黑的脚丫子蹬脏了他的外袍他也没有生气。 还有大腿大腿竟然阿英越想越受不了他强忍着想要锤床的心情,脸朝下的躺着,任小鹿在心里面撞的七荤八素。 自己这样阿正哥是不是看出来了。 阿正哥肯定是擦了三遍药觉得可以了才出去的可是他额头上的汗,他要是没看出来,怎么能走的跟一阵风一样。 阿英仔细回味着嫁到季家到现在的点滴。他被买来后嫁的冲忙,只头顶绑了个红绳就被二爷爷用牛车拉到了季家。 -- 第15页 而与他成婚的那个人,双眼紧闭悄无声息的躺在炕上,当时他就觉得这个人哪哪都好看,哪知道醒过来以后神采飞扬的他更好看。 而且还不嫌弃他,还定了那么规矩,而且条条家规都是为了他好。 阿英使劲揉了揉那不争气的地方,想:他可真是个命好的哥儿。 而另一边季正则都已经走到院子当中,脑子还在晕晕乎乎,整个掌心都那小块皮肉的触感,滑、滑、腻腻、的。 你发生什么楞呢,许佑安道。 你吓我一跳,季正则惊道。 我在这老半天了,怎么就吓你一跳,许佑安说:这大家伙咋整。 院里有凳子你不做,你是二哈么喜欢蹲着。季正则道:这玩意应该挺值钱吧,你家不是有酒楼么,帮我卖了吧,还有这个。说完把人参也递了过去。 行啊,你这夫郎可真够厉害的,我回去就找人来拉,不过许佑安犹豫道:阿正,这本来是你家的事,我就多句嘴,你要觉得不妥也别放在心上。 季正则嗯了声,确实是没放心上。 阿正,那个马在季正则的眼刀子下许佑安没敢再提马小姐,他挠了挠脑袋道:你死过一次,过去的事就想开点,你院试考的那么好,也娶了亲,虽说夫郎不像姑娘那么说出去那么又面子。 但你看,你夫郎见你负债累累,甘愿冒险也要为你分担,也算是一心为你了,许佑安指了指地上的野猪说:兄弟,听我一句劝,收收心好好过日子,你将来好着呢。 许佑安其实还想说,等认祖归宗以后,什么样的娶不到。后一想季家家规那么严,连个通房丫鬟都不让有,更不别提娶小妾了,还是选择性的没提这茬。 我知道了。季正则与他并排蹲在一块,全然忘了刚刚还吐槽人家像二哈。 季正则说知道了,是因为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若他真是原主,那听不听得进去都两说。 他穿越到这里来,原主身世不明朗,阿英更是稀里糊涂。阿英好他当然知道,只是这好能好多久,是因为丈夫的身份,还是因为无处栖身的讨好,他都不能确定。 不能仅凭着刚刚冒头的好感,他就拉着人家上炕,这样太不负责了。 就这样俩人对着满嘴獠牙面相狰狞的野猪蹲了半天,直到许佑安蹲的腿都麻了才站起身,你有话不说,蹲着干嘛! 不是你先蹲着,我才蹲的,季正则同样敲打着大腿道。 我以为你有话要说,就蹲着等啊,许佑安麻痒的龇牙咧嘴。 我要说的都说完了啊,季正则使劲白了一眼许佑安,你赶紧回城里找人把这玩意趁着天还没黑拉走,瞅着都瘆得慌。 我说了那么一大堆,你就四个字,我知道了啊,许佑安也同样看傻子一样的看他,在家等着我这就回城里,他们来收猪我就不来了,再晚些二爷爷该出来遛弯了。 行行,你赶紧回,改天我去城里再找你,二爷爷那一张嘴,可是老的怕唠叨,小的怕严肃。季正则也怕让那老头看见,他家院子里躺了这个大玩意,再用烟袋锅子敲他。 许佑安走后季正则怕家里的东西让村里人看见,索性关紧了大门,拿了一本书在院子里看了起来。 大雁村里豫州城不远,许佑安又是骑马来的,所以酒楼的伙计,还没等他把中庸的君子篇理解透彻就来了。 季公子有礼,酒楼的掌柜的行礼道:我家少爷吩咐,野猪的斤两运回去称,连带着野山参,先给您二十两的定钱,剩下的明日在让人送来。 那头野猪能有家养的两倍大,却是没办法在他家称重,季正则道:那就有劳了。 之前季正则目测它能有三百来斤实在是小瞧了它,酒楼里来了三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加上掌柜的四个人都没能把他抬上牛车。 嘿,我说你们几个使劲啊,瘦的跟麻杆似的掌柜的朝伙计呼喝:我这边快抬不动了。 野猪的脑袋脖子已经上了车,前蹄子两个伙计拖着,老掌柜和另一个伙计拖后蹄,眼看着就要掉下来,季正则赶紧上前搭了把。 野猪体积太大,季正则搭这一下也就勉强不让它掉下来,离让它上二路车还远着。 死不瞑目的野猪用它的体重证明着,它曾经凶煞一时的尊严,死活卡在那一动不动,几个人都累出了一脑门子汗。 这时一根粗木插到了野猪的身子底下,阿英在粗木的另一头,使了个巧劲,野猪往牛车上晃了晃,几个人见状赶紧配合着几个来回可算是把这玩意弄上了车。 送走了酒楼的几人,季正则累的脱力瘫坐在地上,而阿英跟没事人一样,笑容依旧腼腆的看着他,阿英。 嗯,阿英道:阿正哥。 你哪里来的那么大力气,季正则实在是好奇,虽说他大病初愈没什么力气,但他和老掌柜和起来总能顶上个成年男人了吧。 五六个成年的男人比不过一个哥儿? -- 第16页 季正则十分有理由怀疑这孩子是吃强大饲料,或者大力长大的。 唔我也不知道,阿英站在季正则身旁,遮住的阴影正好给他挡了太阳,可能是因为能吃? 季正则的角度,正好能看见阿英轮廓分明的下颌,眼前好像又浮现出那一小块白,他忍不住脑补若是阿英的脖颈和脸庞都是那么白是不是能更好看了。 第9章 你能吃多少,季正则说:在官伢子那还能让你吃肉不成? 在人贩子那根本没有吃饱可言,通常都是一些馊掉的饼子往笼子里面一扔,能抢到多少就吃多少,水也是在笼子外面一桶倒下来,能喝多少全靠运气。 对于自己力气大阿英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季正则看着他发懵的样子,笑着说:行了,别想了。答应我的事要好好做到知道没。 嗯,知道了,阿英试探着把手在季正则面前晃了晃。 怎么了季正则问到一半,说:我先做会不起来了。 湛蓝的天空云彩也不知道躲到了哪里去,斜阳夕照下农家小院静谧和煦。天边偶尔两只飞鸟伴着清风掠过,阿英顶着太阳给季正则遮了半天的光。 直到日头换了角度,阿英还没来得及调转身体,季正则就拉着他的胳膊起身,摁着他的肩膀往墙根下面去。 阿英的心脏狂跳,他仰头看着这个俊秀的男人,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就这么一瞬间的功夫阿英的心里的小人就开始呐喊狂叫,当家的他他拉我往背光的地方去是要干干什么? 是要那个吗? 两人面对面,阿英在季正则的手下倒退着,不时的还往院子外面看。 白天亲嘴什么的让人看见了怪不好的。 坐好,季正则手上全是土,用袖子抹了把阿英通红的脑门,看看晒的全是汗也不知道挪窝。 哦阿英木木的说。刚刚他真的以为以为自己会被季正则亲,他连自己撅着脸迎上去的准备都做好了。 你先坐着,说罢,季正则就进了屋。 西厢房挡住炙热的阳光,阿英坐在墙根下面的凳子上,时时的清风都没办法缓释因为羞臊带来的热。 阿英在心里摁了摁作乱的小人,他怎么能以为相公就是那个意思呢? 不是让你坐着吗?季正则抢过阿英手里打扫野猪血迹用的扫把,这孩子还真是勤劳的一刻都闲不下来。 脏血要是不弄干净,要招苍蝇的,阿英负隅顽抗。 阿英第二次倒退着让季正则摁在了凳子上,你可歇一会吧,真当我除了吃饭什么都不会啊。 季正则不由分说拿起小铁锹和扫把就开始打扫,此时的阿英已经震惊的有些说不出话,他抱着杯子磕磕巴巴地说:阿正哥你可是秀才老爷。 嗯,怎么了,季正则头都没抬专心干活,秀才就一定得要人伺候啊。 阿英在官署还没被买走的时候,就有很多姑娘和哥儿,被刚中第的秀才老爷家买走了,听人说,读书人都是远庖厨要人伺候的。 瞧着阿英一脸凝重的样子就知道他指不定是想到了哪去,季正则打扫完坐在阿英身边轻声道:阿英。 嗯,阿正哥,阿英澄澈的大眼睛注视着季正则,那一双眼睛里好像有钩子惹的季正则有些不自在。 我接下来跟你说可能跟别人说的不一样,季正则说:但是阿英,我是一家之主对不对。 对。 得到了肯定的季正则继续道:那我说的你就要听,阿英你要知道,人命都是平等的。 没有人比别人高出一等,我在你面前也不例外,教导主任循循善诱地说:永远不要看轻自己,也不要别为了其他人付出太多,要先成为更好的自己。 成为更好的自己?阿英喃喃的重复着。 对,只有你自己更好了,你才会拥有更好的东西,季正则拨了拨那浓重的眉毛说。 见阿英没懂,季正则也不着急,他们之间的代沟怎么说也是上千年的,怎么可能一下子就要求阿英懂的他说的是什么。 两个人坐了一会,季正则道:小夫郎,我饿了有饭吗? 第一次被叫夫郎而且前面还加了一个小字,阿英条件反射似的,蹭的就站了起来,有!有饭的,我这就去做。 季正则看着阿英同手同脚往灶房冲的样子都快笑了声,他说:阿英,你现在凉快不? 本来以为自己被会被按在墙上亲的热度已经下去了,但这会要命的小夫郎三个字一出,阿英的头顶就又开了锅,不不冷。 他问的是凉快不,又不是冷不冷,季正笑意更浓,实在不忍心再逗下去,好阿英啊,我是问你穿着布条条不凉快吗? 阿英从山上下来之后就直接被抱回了房里,乱哄哄的脑子到现在也没清醒,被人陡然一提醒,他才发现自己个身上的衣裳都快透光了。 -- 第17页 之前家里来了客人,后来又有酒楼里的伙计,然后然后他还这样跟季正则在院子里坐了这么老半天。 而且过了这么久季正则才提醒他,阿英本来就开锅的脑袋直接就炸了,他惊呼一声啊!直接就跑回了房里。 本来季正则也没觉得怎么样,在现代社会奇装异服也没人好奇,小男生穿个短裤啥的不是太正常了,他知道古人的观念跟现代人天差地别,可老处男的心思拙劣就爱看看小孩炸毛的样子。 简直太有意思了。 自觉不好意思的阿英把自己关在房里好半天,知道听见灶房有动静他才出来,阿阿正哥,我来吧。 阿英的脸蛋依旧红的跟个西红柿似的,身上还披着一条不知道从哪翻出来的旧床单,季正则把灶房里另一个小板凳放到跟前说:来做下陪我烧火。 阿英听话的坐在季正则身边,手还不停的扯着布单,两只大眼睛心虚的盯着火苗一点也不敢跟季正则对视。 怎么不换衣服,季正则拢了一把秸秆送进灶里,是就这一身衣裳对吗?就算是没有衣裳穿,也要给我做饭吃是吗? 小哥儿脸红的点点头,仍旧是不好意思抬头。 阿英耷拉着脑袋露出细长的脖颈,浑身都散发着乖萌的气息,季正则都让他给萌的手心发痒,真是不知道,这幅样子到底是怎么把野猪打回家的。 这两天撩的够多了,但他还没忍住揉了揉阿英的脑袋,阿英,穿我的衣裳你嫌弃么。 做夫郎的怎么会嫌弃丈夫的衣裳,阿英使劲摇了摇头。季正则觉得这小孩现在就差脑袋顶上多俩毛茸茸的耳朵。 简直太乖了。 去我屋里找一身衣服换上,季正则强忍着想把小孩拽到怀里揉耳朵的心思,说:你今天辛苦,晚饭等着吃就行。 阿英侧过头好像不大同意他说的,让自己吃现成的,他刚要张嘴,季正则就说:听我的。 哦阿英迫于一家之主的淫威之下,只好又披着被单慌忙的出了灶房。 季正则父母没的早,自幼就练就了一身生活的本领,做一顿日常的饭菜还是难不倒他的。 他用大锅炖了土豆和豆角铁锅的四边直接贴了饼子,一锅出方便省事的很。饭菜上桌的时候他喊了好几声,小哥儿才慢吞吞从房里出来。 阿英虽然力大无比,但到底是个哥儿,季正则的衣服穿在他身上胳膊和裤腿长出一大截,领口更是怎么系都敞着一大块。 不光是阿英羞涩不好意思出房门,就连季正则看着那莹白的锁骨也出了神。 季正则:他暗骂自己少见过怪,也同时偷偷的瞄了那一小块好几眼。阿英的身上简直太白了。 阿英之前在人贩子那里吃的不好穿的不暖,现在在他的家里,以后也不用下地头顶太阳干活,那过了一冬是不是脸上的皮肤都会变白,像锁骨和那一小块肉一样白。 咳,来先吃饭,他紧了紧嗓子,心思都不知道跑到了那个哇抓国去了。 哦阿英的嘴巴不自觉就往一起聚。 这小家伙现在是学会噘嘴了吗?好想捏捏他的脸蛋。季正则慢条斯理的边吃饭边欣赏,阿英端着碗一会一整理过长的袖子。 味道还行吗?季正则问道。 阿英抿嘴笑了下又拉了拉袖子好吃。 到最后还是季正则帮着把宽大的袖子挽到手肘,打了个结阿英才能好好吃饭。 晚饭后阿英以迅雷之势收拾碗筷,季正则也没阻止,他也不指望阿英能一朝改变。索性就直接去了二爷爷家里。 二爷爷娶的也是个夫郎,年轻的时候跟着大爷爷在外面经商,家里的几个孩子都在京城,人老了寻根就又回了村里当了村长。 阿正,这几天家里的东西还够吃吗?许二奎抽着烟袋问道:不够了,直接上二爷这来拿。 够吃的,许二奎拿的东西够能够他们俩再吃上十天的,他说:二爷爷,我是有个事想跟您拿个主意。 啥事?许二奎用烟袋锅子敲了敲鞋底,用审视的目光看着他。 第10章 啥事?许二奎用烟袋锅子敲了敲鞋底,用审视的目光看着他。 他来的时候就知道一顿骂肯定少不了,季正则给自己鼓了鼓气,道:二爷之前就之前 你快点说,做什么这么墨迹,许二奎不耐道。 就是之前,我给马家下过聘,聘金是多少也记不得了,老头眼见着眼睛越瞪越圆,季正则心一横直接,道:二爷,我现在想把钱要回来。 你小子读书都他娘的读狗肚子里了啊!许二奎大嗓门直接就扯上了,没爹娘允许,你下的什么聘,脑子被屎糊住了你! 季正则:他一边盯着茶水,一边默念骂的不是我,是原主不是我! 老头骂了一会见他头越来越低,也就稍稍消了些气,许二奎道:马老头个狗东西,姑娘嫁人了也不知道把聘金还回来,真以为季家没人了是怎么的,你把聘书拿来我去给你要,他要是敢不给你我把他腿敲折。 -- 第18页 那个二爷爷,没没写聘书,季正则声音仿若蚊呐。 许二奎被这不争气的玩意,气的都不知道骂什么好了,抖动着手指指着季正则半天,才道:没有聘书就给钱,你是缺心眼吗你。 就姓马的那个癞皮狗,有文书都得往死里推脱,没有聘书他能把钱给你都出鬼了,许二奎十分心累的说:阿正啊,你不小了,来年就要及冠了 季正则从二爷爷家里出来的时候,都有一种重获新生的感觉。原本他就是想问问怎么能把钱要回来,虽说做好了被骂的心里准备,但也没料到能被骂的这么惨。 他被骂的精神恍惚,还没到家门口阿英就迎了上来,目光关切的看着他。 季家和二爷家就之墙之隔,村长骂的那么大动静阿英自然也就听到了。他看着季正则的脸色不好,也不敢乱说话,就乖乖的跟着。 进了屋子临要分开的时候,季正则的衣摆被轻轻拽了下,小朋友就站在他身后,浓密的眉宇间蓄着担忧,阿正哥,你还好吗? 哥没事,就是让二爷的大嗓门喉的头有点疼,季正则的心被暖的一塌糊涂,他展颜一笑道:别担心我,你今天累坏了早点休息。 阿英拧着眉毛左边眉毛上那道疤也跟着动,小模样痞帅痞帅的,依旧看着他不动也不说话,季正则又只好接续安慰,我真的没事,阿英今天早点睡,明天给我做早饭行不? 阿英盯着了他一会,才缓缓点头回了房间。 一夜过去,刚用过早饭许家酒楼就来人把钱送了过来,那头野猪四百二十斤,四十文一斤不到二十两,野山参虽补过百年,但年份也过了五十,这两样一共卖了一百二十两。 季正则把一百两现银和昨天的二十两放到一处,仔细看了会,这银锭除了长的像鞋拔子也没啥稀奇的。 刚刚还他还为钱愁的一脑袋包,这会就有了这么一大笔巨款。只是这钱没有一分是他挣的。 吃完早饭季正则把阿英叫来自己的屋里昨个的野猪和山参一共卖了一百二十两,野猪是你猎回来钱应该都是你的,我先拿十两算是借,之后有了进项再还你。 我我不要,阿英把银子推了回去,垂下眼帘道:野猪山上还有很多钱是给昨天那几个人的。 我知道山上有很多野猪,那东西也很笨,但是阿英只有一个,季正则语气有些严肃地,说:以后没有我的同意不许再上山。 哦,还是不肯接银子。 之前来的那几个人,钱已经暂时还上了,季正则换了个说法道:一百多两不是小钱,你收着我放心。 那阿英刚要反驳,就被季正则压了下来,是不是,忘了咱家谁做主。 你,阿英跑了出去,不一会功夫抱了陶罐子把银子放到里面,在屋里左看右看一会之后,几个起跃直接上了卧室的房梁上,放好罐子之后又行云流水般的下来。 一通操作看的季正则目瞪口呆,这这难道是传说中的轻功? 感受到季正则吃惊的目光后,阿英脑袋的毛耳朵好像直直的立了起来,他露了一个自信而又明媚的笑。 那意思简直就是在说:看我多厉害,快夸我!快夸我! 阿英,你真厉害,季正则从善如流地夸赞,而阿英不光是耳朵,就连身后好像都长出了毛尾巴正翘着。 季正则用自己都未曾发觉的温柔,笑着揉了揉阿英的脑袋。 又过了一日到了去书院报道的日子,季正则起了个大早做着村里的牛车就进了城,牛车上赶着去早市卖的蔬菜鸡鸭挤和村民挤做一堆。 季正则只在前头搭了个边,默默的啃着阿英给他拿的饼子,不理村里人的闲话。到了城里之后,又走了一个时辰的路,才到了麓山书院。 麓山书院是他爹和几个好友一起创办的,志在为豫州贫困的学子提供一个能够实现梦想的地方。 在豫州不论贫富只要是品行端正,都能在麓山书院开蒙,而开蒙也是免费教学的。开蒙之后的收取的束脩也很少。 要是实在是拿不出钱,在书院做零工也能抵学费。不过一般贫困人家的孩子能识字不去做苦大力,就已经很知足了,都希望自家孩子能早点出来挣钱,所以书院里年纪大一点的书生都是下决心要继续往上考的。 书院分南院和北院,南院教授开蒙木工瓦工手艺活等等。季正则报名的北院才是取得秀才功名之后,上学的地方。 因为大昭的上一任皇帝治国有方,大昭这些年来都国泰民安,百姓们愿意孩子读书的人家也多,所以今年院试中第的秀才不在少数。 先生,劳烦抱登记单人间,季正则递上凭证道。 北院住宿有三种,第一种是十人间每月一百文,第二种是单人间五百文,还有一种就是专门为了富家子弟准备的小院二两银子一个月。 雁鸣山高耸如云白雾缭绕在半山腰上,层云渺渺,青山环翠绿柳微风,书院里随处可见的读书人,在一起讨论学问。 -- 第19页 季正则很喜欢这样的环境,他先到自己的房间看了眼,坐北朝南的房间靠北的那面墙修了火炕,东面的墙上书架连着桌椅,除此以外再无其他。 这样不到十平的小房子自己一个人住足以,这就是他以后要长久居住的地方了,想到这,季正则就有些惦记家里的那位小朋友了。 出了校舍脚底不自觉的就去了独立的院子,说是院子其实也很小,书院对贫困的学生很照顾,对有钱的学生就使劲薅羊毛。 院子的主卧就比单人的大了一点点,外间有个小塌应该是给小厮或者书童准备的,两侧还有独立的小厨房和净房。 即是是这样,季正则也觉得一个月二两的价钱还是贵。 在书院没看见许佑安和其他相熟的人,季正则逛了一会就去城里,阿英的衣服散的跟拖布条差不多,也不能总穿自己的衣服凑合。 进了布庄之后,墙上五花百门的衣裳弄的他眼晕,啧啧,古代的衣服竟然也这么多说道,阿英年纪小,五官明晰好看,平时干活还多,季正则没选太好的,就选了两套棉布的,一套浅蓝色,一套绛紫色都是好洗耐脏的。 想象着阿英穿上新衣服的样子,季正则好像是怀揣着喜悦一样,不等下午的牛车背着东西直接走回了村。 秋老虎威力最足就是在正午,等季正则走回家的时候身上的衣裳都快被汗洇透了,一到家阿英仿佛有心灵感应一般就从门里迎来出来。 阿英接过背篓连忙把水杯递到季正则面前,水杯刚放下湿帕子就放到了他的手上,跟事先准备好了一样。 缓过来的季正则头顶着凉帕子舒服的直哼哼,阿英,背篓里有我给你买的新衣服,快去试试,不合身了明天去换。 新衣服?阿英惊喜道:给我的? 季正则确认道:对,买给你的,快换,我想看。 嗯,小家伙抱着包裹喜滋滋的就回了房,不一会的功夫一个浑身绛紫色的翩翩少年走了出来。 好好看吗?阿英好像是怕他看不真切,还走到近前转了转身。 阿英身量比一般的哥儿略高一些,身条纤细挺拔如松竹,平平无奇的绛紫色衣衫罩在他的身上,更趁的他俊朗的面容英气十足。 小哥儿面颊上带着羞红,却仍旧大方的任季正则打量。季正则掐了掐手心才让自己的目光不那么直白,他道:真好看,鞋呢? 少年这一身哪哪都好,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光着两个脏兮兮的脚丫子。 季正则话音一落,阿英就害羞的把脚往下摆里面缩了缩,他颇为不好意思的说:脚脏,新鞋留着。 傻东西,季正则拧了拧他的鼻子道:东西买来就是穿的,留着干嘛,上供啊。说完他就转身出去了。 不一会的功夫一盆水就落到了阿英的跟前,洗洗,今后都不许光脚了。 第11章 洗脚水端到跟前,阿英呆愣着根本没反应过来,季正则叹了一口气直接蹲下,刚碰触阿英的脚就猛的缩了回去。 我我自己来,阿英的脸红到爆炸。盆里的加了温水暖暖的,阿英下巴低着膝盖搓洗着脚上的泥沙。 自阿英有记忆以来他就没有穿过鞋,许是半年也许是更久,脚底早就经水泡磨出了一层黄黑色的老茧。 他之前觉得季正则好看人也好,对着他就忍不住羞臊心里乱跳一气,直到现在他才清楚的觉得自己有些配不上他。 他是个连鞋都没有的人,怎么能配得上秀才老爷呢! 若不是他命好被二爷爷买来,指不定他会卖到那块成了任人打骂的奴仆,他们之间的差距不是一星半点,怪不得季正则说想要得到更好的,就要先成为更好的自己,原来都是自己不够好。 季正则低头看着小孩的后脑勺根本不知道他的想法,他现在愁的是不知道该怎么跟阿英开口。 他要去书院读书,而且还不能把刚过门的夫郎带走。 那个阿英,他打了一路的腹稿对着小孩的后脑勺却一个字都讲不出来。 嗯,阿正哥?阿英的声音闷闷的。 阿英,你知道我刚中了秀才,季正则运了运气说。 我知道,我知道秀才和奴仆之间的差距,阿英如是想着。 那个我要上书院读书,准备来年的会试,所以 阿英倏地抬起垂着的头,看着他的眼神好像蒙了一层迷雾,竟是让季正则没法接着说下去。 所以你去书院不打算带上我是吗?所以才给自己留下那么多的银两,阿英的声音平稳听不出情绪,可流露出的神情却是那样难过。 我季正则正结巴着,阿英却说:我知道了。 他知道自己配不上秀才老爷的,之前都是他自己得了一点好处就不知分寸,天真的把自己当做人家的夫郎。 我会好好看家,只要你别把我再送回人贩子哪里就好。阿英道:我洗好了,先回屋了。 不是,阿英,你听我说,季正则伸出一半的手不知怎地,竟没抓住一片衣角。 -- 第20页 打理好行装的季正则躺在炕上兀自的开始胡思乱想。原主考中了秀才,因为西北有战事的缘故新帝登基就开了恩科,他得铆足了劲的努力,要不错过了明年的秋闱,还要再等三年。 京城那边的显赫跟他一个私生子基本没什么关系,以后要是想好好在这个世界里活下去,还是得靠自己。 要是真的有幸中了举人,能求一个外放到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带着阿英一起游山玩水岂不美哉。 若真的有命能考个进士,留在京城那他每日去官衙上班,阿英则好好打理家中再不然就像现在这样继续过下去也不错。 季正则猛的发现自己对将来的每种设想里都有阿英的影子。 上弦月高挂夜空,朦白的月光被树影剪成无数块,投影在窗子上,季正则翻了个身看着窗外浩瀚的星空,定下了主意。 第二日季正则起了个大早,早饭刚端进屋阿英就迎面出来了。看季正则明显的惊讶了下,显然是没料到他能起这么早。 阿英,洗洗吃饭了,季正则道。 洗漱好的阿英捧着饭碗味同嚼蜡,而对面的人却一直盯着他看。小哥儿的双眼布满了红血丝,明显是昨夜根本没有睡好,季正则顿时有些后悔竟然没考虑清楚就把话说了。 今天得早点收拾,等下要出门,季正则紧盯着阿英的表情说。 嗯,知道了,阿英想着得把过冬的衣裳一起装着,他这一趟出去说不准什么时候才能再回来。 收拾好碗筷,季正则的包裹放在桌上,自己却抱着茶杯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不是都整理好了吗?阿英不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去收拾行李啊,季正则看着小哥儿脸上变幻莫测的表情笑着说。 阿英有些摸不着头脑的问:还缺些什么? 缺啊,缺的东西可多了,季正则起身捏了捏想了挺久的脸蛋道:缺你和你的行礼啊。 缺我?和我的行礼?阿英不确定的看着他,呼吸有急促,缺我?是要带我一起去吗? 是啊,就缺你,季正则也忍不住喜悦道:就是要带你一起走!快去别傻站着了,一会进城的牛车要过时辰了。 阿英眼圈发红,一直绷着的脸好像一下子不适应喜悦似的,一时竟不知该作何表情,他重重的嗯了声,噔噔噔跑回了自己房里。 老黄牛载着一车的人和物,牛车吱嘎吱嘎的响着,阿英被男人护着坐在牛车前面的地方,随着吱嘎的声响牛车一晃一晃,他绛紫色的衣服下摆也跟着晃动。 他看着自己雪白的千层鞋底,高兴的把脚一蹬一蹬。 呦,阿正啊,这就是你新过门的夫郎?牛车上有人问道。 季正则最不喜欢的就是这种调侃势的搭话,他只点了点头并未搭茬。可阿英却因为这句话,不好意思的看了眼季正则后又悄咪咪的红了耳朵尖。 他怎么也想不到,季正则真的能带他一起去书院,上牛车之前他问了,自己去书院能干什么,书院不像家里,有那么多琐碎的活。 可那人却说:担水、做饭、伺候相公,几个字就把他弄的哑口无言。 阿正你考上秀才咋就不理人了呢,那人继续说。 另一人接话道:秀才老爷了,哪能跟咱们这些泥腿子一样,不过秀才老爷配丑夫郎 几个抠脚的汉子围坐一堆,窃窃私语还以为他们没听见。季正则看阿英冷着面色,立马住他的手怕再看见人型风筝,阿英,别理。 温暖的大手紧紧的攥着他,阿英不想让季正则一直牵着自己,便回头冷冷的看了一眼,那几个人就齐齐的闭了嘴。 这次去书院背的东西多,阿英就弄了扁担把行礼和生活用品都装在了一起挑着走,季正则几次想接过扁担都被拒绝了。 一想能把几百斤的野猪弄回家,担这点东西那不玩似的,也就随他去了。 将近一个时辰的山路,到了书院的时候小哥儿面不红气不喘的,季正则却已经累的要不行了,他摊做在书院的门前的石凳上,歇会,一会再上去。 书院建在半山腰上,从山底到半山腰还有好大一堆石阶要登,昨天他自己来的时候走的慢,没觉得怎么累。但今天阿英挑着担子还走在前面,老处男拉不下面子叫休息,只要勉强跟着着实累的够呛。 阿英一会水一会饼的伺候了好一阵,季正则才算是缓了过来,这幅糟糕的体格子,真的欠锻炼。 麓山书院,阿英念着牌匾上的四个大字。 季正则猛的抬头看着他,阿英竟然识字!在古代男子读书都条件苛刻,普通人家更不可能让哥儿识字。 阿正!许佑安从马车上跳下来,身后还跟着一个比季正则还要清瘦的书生。 二人走到近前,那名书生笑盈盈道:阿正,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季正则道。这名书生就是本届院试的头名唐昊,而从小五岁开始名师辅导小班授课的许佑安才堪堪考了第六名。 几人从前就在一处读书熟的不能再熟,相互寒暄一阵就要接着往山上走,唐昊道:阿正,这是 -- 第21页 这是我夫郎阿英,季正则道。 哥夫郎有礼,晚生唐昊,唐昊彬彬道。 阿英大大方方的回了一个微笑,全然没有面对季正则时的羞涩。这时许佑安打趣着说:阿正,明知书院不让带家眷,你这是明晃晃的像让我们为你保密啊。 季正则表示脸皮这个东西一直都不存在,那还是要劳烦二位了。 许佑安家境优渥身后跟了不下十个奴仆,此刻他的行礼还有唐昊的行礼,都在许家的下人身上,季正则拉过阿英的担子,递给一个两手空空的下人道:劳驾了。 嘿,你还真好意思,许佑安笑骂道。唐昊在一旁乐不可支,让我们保密自然可以,但你得拿些什么来交换吧。 对,还是我们的案首机智,许佑安兴奋地道。 那我请你们喝酒?季正则笑着道。 我看行,左右明天才开始唱名上课,许佑安又朝家丁吩咐,一会再送来一些酒菜和螃蟹。 既然佑安出了酒菜,那我就出主食好了,季正则道:我家阿英,做的面食顶顶好吃。 那先多谢哥夫郎,我就只好出一张嘴喽,唐昊话音一落,几人皆是大笑。 阿英跟在后面,刚才的对话他一个字没漏。原来是因为书院不让带让家眷,季正则才会让自己留在家里,现在又为了他破坏了书院的规矩。 小哥儿顿时脑补出一场,规矩和对自己不舍挣扎的一场大戏,越脑补补心头越是感动。 阿英下定了决心,今天的面食一定要多做几个花样,最起码的面要比往常多揉半个时辰! 由于昨天季正则登记的是单人间,所以几人分开以后季正则还要去登记处改一下。 换住所顺利的出乎季正则意料,他攒了一肚子的说辞一点也没用上,就是宿管盯着阿英的时候,让他紧张了一把。 第12章 宿管也只是感叹了下,这书童看着怎么冷冰冰的,竟然一点也没看出来阿英是个哥儿。 倒是阿英心里有些不太满意,什么书童小厮,他就不能像个哥儿吗? 书院独立的院子比他们家小了不止一星半点,阿英放下行李就开始打扫,季正则想要伸把手,却被阿英无情的拒绝道:我是小厮! 季正则:他怎么感觉阿英好像不高兴。 搭理好一切之后正好傍晚刚过,既然是季正则提议做东,那别管酒菜是谁带来的,就得在他的院子里用餐。 书生意气明月皎洁,几个人对月酌酒,阿英本来打算在房里等他们吃完之后收拾,却被季正则拉着坐到了院子当中的石凳上。 阿正,这么看重刚过门的夫郎,唐昊小声跟许佑安道。 许佑安侧过头小声说:也不尽然,前几天我去他家的时候,还听见他骂哥夫郎呢,那嗓门可高了。 真的,假的,看现在这样不应该啊,唐昊看着对面低声交谈的两人,不时的对视一笑哪里像是夫妻不和的样子。 嗨,阿正以前多喜欢姑娘啊,许佑安忍不住八卦道:现在娶的是哥儿也就算了,还是个这么粗狂的,那力气比我两个都大简直就是粗男人,他哪里甘心啊。 我看还好吧,哥夫郎眉眼俊朗比男子也不遑多让,唐昊说:世人都觉哥儿应该如女子一般清秀,可我去却不这么认为。 不是吧你,你别看了啊,许佑安提醒道:好与不好都是人家夫郎。 唐昊把酒杯推到许佑安面前,佯作生气,不是,你想哪去了,你赶紧把这杯酒喝了,要不我就与你割袍断义! 坐在他们对面的两个人只专注在自己的小世界里,他们四周的空气都变得黏黏糊糊,季正则看着阿英拿着钳子和尖刀熟练的给他拆螃蟹。 阿英能打猎会识字,还能熟练的收拾着蟹八件,那一双灵活修长的手没准还能弯弓射雕。 他的小夫郎之前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阿英,要不要试试这个,季正则喝的有些微醺,一只手拄着下巴盯着阿英。 嗯,桂花酒清冽微甜,阿英一口气喝光了一小盅,之后对着季正则露出满意的笑。 也不知是酒的缘故还是阿英的笑,季正则总觉得自己好像是喝多了,心跳的厉害。 在与许佑安和唐昊的谈话中得知,大昭朝的明武大帝是个了不得的帝王,在他治国的三十年间,法度昌明,国家大力发展商业,百姓们只要勤劳都能有口饭吃。 而这位皇帝最出名的地方竟然不是治国,而是一生只娶了一位皇后,那位竟然是个男的,而且还是个将军。 我滴个乖乖这皇帝可太牛逼了,后世的耽美小说都没几个敢这么写。 这位明武皇帝五年前把帝位禅位给了自己的侄子,就那个被人御驾亲征还被人生擒的废物。在老皇帝平定了动乱擦完了屁股之后,再继位的就是季正则的二伯了。 新帝继位想要除弊沉珂急需人才,这才在第二年也就是明年的八月多开了一届恩科。莘莘学子们都对这次恩科充满希冀。 -- 第22页 毕竟下一次还要三年,这一次还有一年的时间可以努力,如果不中那攒个经验也比一等三年好的太多。 尤其是像唐昊这样家境一般和季正则这样出身不光彩,急需功名来给自己挣一番前程的,更是给自己下了不少的强心针。 唐昊,你之前读书都是每日家中与书院往返,许佑安关心道:现在你来了书院,家中小弟可有安顿好。 托了一位姑姑照料,小弟十三了,唐昊想起家里那个皮小子脸上忍不住的笑,他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应该是没事的,书院到家里也不过半个时辰的路,回去也方便。 许佑安想了想唐昊那个小弟上树掏鸟下河捞鱼,从巷子东头打到西头的性子,也笑着说:也是,小弟虎虎生威谁不怕。 唐兄,你弟弟既然喜欢刀枪,何不让他也走个武科举的路,季正则道。 这个朝代对于性别还算是开明,哥儿女子只要读书都可以参加科举。只不过女子考到头也就是个书记官,但哥儿体貌与男子相差不大,不管是文举还武举相比女子出路还是很多。 是有过这个想法,唐笑思及弟弟灿然一笑:那个皮猴子能下河捞一天的鱼,都不能消停下来读半个时辰的书,左右他还小以后再说。 还小?都十三了,寻常人家的哥儿都寻人家定亲了,许佑安刚要说些什么,就听duang的一声,阿英的脑袋就重重的磕在了石桌上。 哥夫郎,这是一点酒量都没有啊,唐昊笑着说。 季正则赶紧把阿英扶起来,那一下动静不小,果不其然奔楼头上磕出个红包。 此刻阿英双眼紧闭好似睡着,潮红从面颊上蔓到脖颈,抬起胳膊竟连小臂都泛着粉,人竟是醉晕了过去。 不知从何时起,季正则的印象里阿英的脸蛋总是红红的。 几人不知不觉中喝到月上中天,季正则站起身方觉头晕,他架起阿英道:时候不早了,改日再与你们继续。 这不还早,要不你们先去休息,我与唐昊继续喝?许佑安正在兴头上。 唐昊却极为有眼色的说:还是早些休息吧,要是明日在教谕面前打了瞌睡,你我这把年纪被打手板可就不好看了。 一想到他们几个人高马大的再像小时候打手板,许佑安只得悻悻的挥挥手,书童兼小厮小方收拾残局。 与几人道别后季正则架着醉猫进了屋子,他自然而然的忽略了外间被褥整齐的小榻,在他的印象里古代的酒度数都低。 可这里的酒显然不是,他自诩酒量尚可,此刻也醉的摇摇晃晃。他抱着阿英通的一声倒在了炕上,在对着床幔小发了一小会的楞,才慢吞吞的把自己和阿英的鞋袜一起脱下。 秋高气朗月光不吝的照了一室光亮,季正则借着月光把近在咫尺的人看的仔细,平时那一双总像是会说话一样的双眼紧闭着。 形状好看还有些肉肉的嘴唇微启,好像下一秒就要说出话来,好闻的桂花香味喷洒在他的鼻尖,他抬手戳了戳脸颊上挂着的两坨粉红。 屋外清风不甘示弱的扰着树梢,月与星交相辉映出氤氲的光亮。一股莫名的情绪幻化成,心脏狂烈的跳动,连他的耳膜里都是心脏跳动的声音。 季正则顺着自己的心意,寻着月光投下的半阴影处,将自己唇轻轻的印在其上。 而后心里所有的躁动,都好像找到了山涧里的清甜,化作一抹舒畅通达四肢百骸。 第二日清晨山间鸟儿鸣叫的声音,吵醒正在熟睡的人,季正则还未睁眼,试图动了动已经压到没有知觉的胳膊。 怀里的人还在睡着,季正则贪图这时被窝里的温热,索性忍着胳膊的酸疼把人再往自己这边拢一拢。 柔软的青丝刮着露出青色胡茬的下巴,季正则在那脑袋顶上蹭了几下,在还没昏睡进回笼觉之前模糊地想,原来两个人的被窝竟然这样好。 他之前竟然不知道。 这一觉阿英睡的无比香甜安心,想要动一动却感觉腰上有什么东西紧紧的箍着,一抬眼就看见一个鼓出来的白皙的喉结。 阿英无比的震惊的发现,自己的身子竟然整个都在季正则的怀里,若是平时他肯定继续装睡,但此时他被相公抱了一夜的事实让他没法淡定。 似乎是察觉到了怀里人的动静,季正则闭着眼睛声音带着一夜的沉哑道:别动,在时间还早眯一会。 而阿英腰上的那只胳膊竟然箍的更紧了。 怀中的细腰劲瘦季正则没忍住在上面摩挲了一把,惹的本来就快要原地爆炸的阿英,不轻不重的哼了一声嗯。 而晨起两个人精神抖擞的小怪兽正头对头的抵在一块,季正则尘封了三十年的某颗种子即将破土而出,他的大手继续往上还没捋到脖颈。 怀里的小哥儿就羞的噌的一下,从被窝里钻了出去。 踏踏踏,一阵风一样就跑出了卧室。 季正则:艹!心头血都凉了! 刚刚那一瞬间,他是真的要吻下去。 这种情况、这种氛围不来个激情、四、射、热情洋溢的深吻都对不起对不起反正谁都对不起。 -- 第23页 不是阿英他是不是不愿意啊。季正则好像刚明白过来似的,在被窝里来回翻滚。 阿英不知道书院的饭堂提供一日三餐,他把早饭刚端上桌,许佑安和唐昊就已经来找季正则了。 这炖鸡好香啊,许佑安就跟自己家一样,直接坐在桌子上拿起筷子就夹了一大块鸡肉,他自己打算蹭饭不要紧,还招呼着唐昊,快来,快来他们家这饭肯定比饭堂的好吃。 阿英,还有么,季正则指了指桌上的饭菜道。 有,够的,桌上的炖的母鸡,前一天还在给他们家矜矜业业的下蛋,转头就被阿英炖进了锅里。 正所谓杀鸡取卵,真的不能再真了。 作者有话要说: 阿英:都搂怀里了,还不干点啥,你是不是怂! 小季:老婆是我没想吗?是亲妈让你跑了! 明武皇帝就是上一篇的梁烨和小郭 第13章 此时的阿英肉眼可见的情绪不高,时不时想要冒出来的小耳朵也耷拉着。他们家这只母鸡可肥了,书院不让养鸡,要不他也舍不得杀。 就打算给季正则好好补补,哪知道又多出两个人来跟相公抢鸡肉吃。 早知道今天早上就做咸菜稀粥。 阿英全然忘了昨天他扒了人家,十几个大螃蟹。 那就都端来吧,季正则拍了拍阿英的头顶以示安慰,又能和相公肢体接触的阿英短暂忘了不高兴,哦,知道了。 今早在季正则怀里醒过来,阿英简直要高兴的上天,他枕着相公的胳膊,整个长脸都贴着他的胸膛,而且而且那只手还搂着他的腰 做早饭的整个过程阿英骂了自己无数次不争气,怎么能在那个时候跑掉呢。如果没跑掉的话说不定还能干点别的。 连灶房里用来捅火的铁签子,都快让他懊恼的捅弯了。 吃过了早饭之后,季正则对阿英轻声道:在家等我,无聊了就出去溜达溜达。 嗯,小哥儿脸上挂着薄红。 你不是说哥夫郎总挨骂,阿正嫌弃他是个哥儿吗?唐昊用胳膊肘捅了捅许佑安。 许佑安也有些诧异,怎么一夜过去俩人之间的气氛就差这么多,他道:人家夫妻的事,你老问我作甚。 当案首学习多累,不八卦一下怎么缓解压力,唐昊一脸正色地道:还不是关心阿正,来年的秋闱至关重要,要是家庭不睦那学习怎么能好。 许佑安一脸不确定的看着他,兄台我是头一天认识你吗? 唱过名之后季正则几人都被分到了甲班。书院的分班完全按照院试的名次,前三十名是甲班,后三十名是乙班,再三十名是丙班,之后的学子都被分成了三十人一个的普通班。 这班分的跟后世的精英班似的,季正则顿时觉得自个的便宜老爹还挺有才,他在座位上做好等着开启科举之路的新旅程。 不多会进来一个蓄着山羊胡子和一个面色清冷的中年人,这两个教谕一个叫吴新祖,另一个叫彭怀彦,在得知这两人姓名的时候季正则差不点没笑出声。 讲真,剧本你是认真的吗? 取名字的时候多少用点心好不好,这两个中年土豆皮一样肤色的男人,哪有一点颜霸亚洲的样子。 虽说学子们被分成了甲乙丙班,但书院每半旬考一次试,整旬还要考一次,类似后世的小考和月考,若了名次在倒数五名之内则降级到下一个班,要是乙班的学生考到了前五名,则升级到上一个班。 季正则看了一眼教授的学习内容,不可谓不紧。但旁边的唐昊却听得连连点头,和拧着眉头的许佑安形成了强烈的对比,不禁感叹不管道什么时候,学神都是一种奇葩的纯在。 听了一上午的经义饶是一流学府毕业,且大学时辅修过中文的季正则也就勉强能听得懂。 周唐外重内轻,秦魏外轻内重各有得论,策论要怎么写啊,许佑安的表情下一秒就要哭了。 这家庭作业留的季正则一头包,他和许佑安都像看佛祖一样的看着唐昊,就等着他佛光普照。 怎么写我是知道,就是不知能不能入得了教谕的眼,唐昊道:不过,我倒是可以推荐你们几本书,可以到那里找找答案。 哎,我看今夜无眠喽,许佑安摇头晃脑的往外走。 午饭吃到一半季正则才从满脑子的经史子集里面把自己抽出来,他自己吃着饭堂的一荤两素,也不知道阿英吃了没,在书院一个人都不认识,他会不会无聊。 到了申时一群学子蔫头耷脑的结束了一天的课程,季正则心里装着人,把两位同窗好友远远的撇在了后头,直奔自个的小院。 一口气跑跑回小院的季正则,感觉自己好像年轻了十多岁,像个怀春的少爷。 可转念一想,这幅身子才十九,他可不是个少年么。 小院不大他搜寻了半天没见到人影,倒是饭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不多会远远的就见阿英挑着两担水往回走。 阿英,我来吧,季正则快步走到了近前,接过担子的手都在半空中却惨遭拒绝。 -- 第24页 阿正哥你挑不动,阿英一天没见季正则的喜悦尽在脸上,可说出来的话却不怎么招人爱听。 季正则:他好像是被夫郎小看了。 不是好像就是。必须得把场子找回来的老男人道:你放下! 除了野猪事件阿英还未见过季正则如此且疾言厉色,他听话的放下扁担站到一旁,无比乖顺的而又担忧的看着他。 他这幅小样萌依旧是萌,但现在最重要的是他男人的尊严,挽尊就在此刻! 一个巴掌宽的扁担,两头用铁链勾着两个装满了水的捅,季正则学着阿英的样子把扁担放到肩膀上,自以为很轻松,但实际上他刚站起来,那扁担就硌的肩膀生疼。 成功把扁担挑起来之后,季正则一挑眉嘚瑟的看着阿英。你个小哥儿小瞧谁呢。 然而高光时刻不到十秒,季正则两腿开始打晃,走路不自控的歪歪扭扭,那两只木桶根本不听他的指挥来回逛悠。 而肩膀上的扁担更像是要把他的骨头压折,走出去不到十步,水桶荡起好看的弧度,哐当一声水花飞溅一桶水撒的到处都是。 啊那个,他现在进入贤者时间还来得及不?季正则有一种自己就是熊孩子的错觉,尴尬的都快要死掉。 修炼了好几十年的厚脸皮,此时不用更待何时,他状似云淡风轻,实则内里指天骂娘,阿英,一通水能有多少斤重? 正在思考等下是先吃饭,还是先洗衣服的阿英,道:五十斤。 你撒谎。 我没有啊,还不懂男人尊严落地的阿英一脸懵。 你就撒谎了,季正则强行狡辩,我看它能有七八十斤重,要不然我怎么可能挑不动。 言罢,便气急败坏的踩着自己刚弄出来的泥坑子,速度飞快的就往院子里走,也不管夫郎如何善后。 听老人言,男人那档子事,别管多大岁数只要能挑动一旦水,那功能就在,那他季正则在心里疯狂摇头。 据他观察自己的身体,基本每日会正常的升旗。怎么可能哪方面出了问题,难道是挑不动一担水影响时间? 这绝对不行! 他绝对不能允许这种情况出现,他活了两辈子,总算是能遇见可心的人了,还是已经合法结婚的,凭什么那方面的质量不好。 他一定要做一夜七次郎不可。 七次也不够行,得是日到天明的那种! 晚饭的时候季主任严正严肃地跟自个的夫郎宣布,阿英,以后家里的水都由我来担! 想起对面男人的气急败坏,阿英想笑却不敢,只好忍着腹痛点头。 晚饭过后季正则对着白天的作业挑灯夜读。阿英把他的鞋袜去掉,把脚丫子放进热水盆里的时候,他才回过神。 阿英此刻无比乖顺的眉眼就在他的膝头不远处,季正则不禁想要让他躺到膝盖上来阿英,你把那个拿过来。 墙下立着一个矮凳,阿英指了指道:它吗? 对它,把它拿过来,季正则说。盆里的水沉溺着脚上的每一寸皮肤,一股子热气从脚底往天灵盖上升腾,季正则舒服的直眯眼睛。 有人伺候还真是好。 矮凳放下,季正则拉着手上还沾水的阿英坐下,把脚抬起来。 像是预料到接下来发生的,阿英又不争气的红了脸。季正则退去他的鞋袜,还在老茧上面刮了两下,随后把双脚摁到了水里。 男人学着他刚才的样子,一个脚指头一个脚指头的揉搓。阿英有受守不住地道:阿阿正哥,我自己自己洗。 我之前说过,人和人都是平等的,季正则低着头道:夫妻之间也是一样,你心甘情愿的伺候我,以后我也会以同样的方式照顾你。 夫夫妻?阿英感觉自己的脑子彻底坏掉了,连早上头抵头的震惊都赶不上现在。 嗯,夫妻,你和我,男人轻柔着手里的脚丫子,说:你不是我的夫郎么。 阿正哥你阿英被夫妻两个字轰的全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灵动的剪瞳里倒影着的全是那人的后脑勺。 为什么不看着我说呢,阿英只剩下最后这一点想法。 老男人之所以没抬头,是因为他没敢。长这么大头一朝跟人家说这种话,内心慌的跟一百来匹马来回乱跑似的。 不知道小家伙现在是个什么表情,季正则想抬头又不知道接下里该怎么办,他自己脸红的都跟要滴血似的。 只能不停告诉自己是因为低头,控的! 因为他不敢抬头只能寄情与阿英的脚丫子,到后来脚丫子都泡白了,搓的阿英实在是都受不了,他小心地说道:阿正哥,脚脚洗好了。 啊哦哦,季正则这才抬头。虽然不知道正常情况下应该说点啥,但他也不想让阿英走,那个水还温着陪我再泡会。 阿英动了动已经凉了的水里的脚丫子,违心地点头:嗯。 -- 第25页 作者有话要说: 阿英:你敢不敢抬头说话。 季正则:敢,必须敢。 阿英:你净吹,水都挑不动。 季正则: 第14章 该干点什么呢,俩跟红的跟对虾一样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相视一笑跟乡下里知青相亲似的。 季正则一本正经的把目光投向一直让他脑壳疼的作业,盯着老半天,每个字他都认识,放到一起他也明白,就是思绪集中不了,总想扭脖子去看身边因为他脸红的小哥儿。 周唐外重内轻,秦魏外轻内重各有得论,阿英看着纸上的内容,想了想无比自然的说:初制不善,则天下岂有无弊之法哉 阿英出口的一瞬间就把季正则整个定住,他刚刚说的不就是这篇策论的症结所在吗? 阿阿英,这下轮到季正则结巴,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知道的,知化天下之大势所趋,因时制变以持之,使害未行说着说着,阿英也同样震惊的看着季正则,他有些无助地说:阿正哥我我怎么会这些。 从人贩子哪里买来的夫郎,怎么会知道这些,怎么这么牛逼,他也想知道!季正则摁着心头的震惊,说:可能我家夫郎出自书香之家。没招了,只能胡诌。 那书香世家,那我我什么会被卖,阿英喃喃的问,声音小到不行。两条刀斧一样的眉毛拧成一团。 阿英!一声怒吼在他的脑袋里来回响着。泼天的红袭来,满世界都是红色的血,到处都是死尸,他仿佛置身于阿鼻地狱里。 只有脑袋里那一声,痛苦至极的阿英!来回的响着。 嗯,一声闷哼之后,阿英痛苦的双手抱头身体不停战栗,季正则见状立马把人搂过来,阿英,阿英! 阿英的脑袋仿佛跑过了千军万马,痛的他整个世界都在晃,一瞬间冷汗和泪水流了满脸,在铺天盖地的恐惧里,他费力寻找能让他活下去的一束光。 终于他抓住了一根浮木,并死死的抱住他。 不知是过了多久,水盆里的脚都已经泡到冰凉,阿英才从季正则一声声的呼唤里清醒过来,他整个人都趴在季正则怀里。 两只手死死的抓着人家的胳膊,而季正则的另一只手正轻轻的抚着他的背,阿英像濒临过一场生死后的侥幸偷生,来自来死亡的恐惧让他紧紧的抱住了眼前的人。 阿正哥,阿英喉头里脑中只能呢喃出这三个字。 终于能听见正常的声音,季正则呼出一口气,尽管拥抱的很紧,但他依然加大了力度回应,在,我在呢。 季正则揽着阿英躺到了炕上,背上安抚的手一直没停过。直到怀里的人渐渐睡过去,他又陪着躺了会,才把紧紧攥着他衣角的松开。 阿英的身世肯定不简单,种种迹象都表明他肯定出自大户之家,至于为什么会流落到人贩子那里,要么犯罪抄家,要么就是突遭横祸。 不过在阿英找回记忆之前,不管何种猜想都毫无作用。季正则甚至有些自私的希望阿英不要想起过去的事。 他干肯定,阿英的过去绝对绝对会很痛苦。 阿英睡安稳了之后,季正则独坐案牍,有一种悲催叫做,时辰已经很晚了,但你的作业还没有做完。 季正则稳了稳心神,用力在脸上上下搓了搓,无惧案牍之劳行,翻开典籍继续干作业! 等他把所有的都忙完丑时刚到,季正则倒了洗脚水之后,解衣上炕,被窝里面的温暖一下子暖了他因为久坐而冰冷的身子。 阿英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眉头蹙起仿佛依旧沉浸在痛苦之中,季正则长臂一揽把人拖进怀里,眉间落下一吻。 第二天一早季正则就告了假,带着阿英直奔城里最有名的医馆,头发花白的老大夫收回诊脉的手道:尊夫郎的头部受过重创,再加上惊惧过度,虽然伤已经好了,但当时没得到及时的医治伤到了脑子。 那大夫,他时不时的会头痛要不要紧,季正则道:能不能让他不痛。 人为百灵之长大脑构造最为精密,虽说伤已经好了,大夫指了指自己的头道:但当时经历的创伤,还在身体里留下了阴影,只能吃药温养,想要一朝治好不大可能。 阿英思索着看着大夫,他拽了拽季正则的衣角道:阿正哥,我不疼的不吃药。 季正则抓了抓阿英的肩头,继续对大夫说:那按时服药,会不会减轻头痛次数或者减轻疼痛。 这种情况以后可能时有发生,也有可能什么事情触发了他大脑里的一个点,什么疼痛都没有就全部想起来了,大夫还很少能见这么紧张夫郎的,耐心道:虽然不能缓解疼痛,但也能温养一下。 季正则:他现在好想现代的CT、磁共振。 这说了和没说区别好像不太大。季正则还是不放心地问:那他这么疼,会不会对身体造成什么影响。 尊夫郎身体强健,头痛是不影响生育的,大夫一本正经的说。 -- 第26页 季正则:谁问这个了!现在挂的颅内科,又不是生育科! 大夫的话阿英听了倒是挺高兴,他的头疼病不影响生孩子。 要是季正则知道他的脑子想什么,肯定会摇着他的肩膀大喊,都要做脑CT的人了,还成天惦记生孩子!你是男人知道不! 出了医馆之后,阿英就一直嘟噜着脸,手里拎着的药来回晃,季正则见状笑道:阿英,你再晃一晃二两银子就要没了。 阿英:赶紧把药抱紧怀里,二两银子呢。 阿英,是不是不想喝药,季正则挑眉的样子多少有点欠。 苦,阿英拧着眉说:头也不疼了,阿正哥不喝了呗。 平时一身反差萌的小孩,现在耷拉浑身的毛,惹的季正则想上去揉两把,咳,大夫说温养的,喝喝看万一有用呢。 二两银子十天的药,能有多苦,回去熬好了我也尝一口,毕竟这份口服我享不到,季正则一边笑一边说。 听听这得有多欠。 阿正哥做人要厚道,你知道吗?阿英挠了挠裤线,忍着手心的痒意没搭理他。 为了阿英能好好喝药,季正则特意买了死贵的果脯,令人意外的事这个世界里糖的价格竟然很平民,之前不都过古代的糖都贵的很吗? 回了书院以后季正则亲自动手熬药,然后目不转睛的盯着阿英喝药的每个表情,在喝完之后及时送上一颗糖。 阿英一口气闷完一碗药后,扬了扬手里的碗,用收保护费的表情挑眉看着季正则。 怎么了,季正则问。 你尝尝,阿英把药碗送到季正则面前。 季正则:好么,还特意给他留了个碗底。 是药三分毒,我又没有病不用喝,老男人不要脸皮地说。 但阿英还是举着碗,往他面前送了送,嗯,是温养身子的。 喝一口包治百病的那种。 无奈季正则只好硬着头皮把药送进嘴里,一股子糊苦味瞬间占满了整个口腔,并以发酵之势往脑门上冲。 这踏马也太苦了! 阿英见状赶紧往他嘴里塞了一颗糖,并郑重道:二两银子的福气! 哑口无言的教导主任表示,孩子你学坏了! 说好的只知道脸红的,怎么说变就变,呵男人! 才上课的第二天他就请了假,看病用了只半天时间,课业紧张季正则不敢放松,陪阿英吃了午饭他就赶忙回到了教室。 教谕看他提前回来挥了挥手让他回到了桌位上,许佑安神秘兮兮的靠过来,阿正,你竟然这么厉害啊。 嗯?季正则一头雾水,什么? 许佑安用书本挡住嘴巴,活脱脱的小学鸡状态,你昨天的作业,教谕竟然表扬了,唐昊的教谕都没这么夸。 真的? 真的,小学鸡点头如捣蒜。 季正则同样以手掩嘴道:那一会你学给我听,一个字都别漏。 小学鸡:兄台你这样真的好吗? 季正则表示:当然好,我有夫郎你没有! 确定自己心意之后季正则就无时不想看见阿英,他惦记阿英自己一个人在家不好好吃饭,特地去问了书童伴读能不能也在饭堂吃饭。 交了二百文之后,他火速回了小院,又拉着阿英赶紧往饭堂奔,刚喝完药的阿英让他拽着跑的肚里的药没颠出来。 哥!许佑安见着阿英挑眉,唐昊怕他说漏嘴赶紧捅了他一把,阿正,怎么把书童也带来了。 一个人生火做饭费事,都在饭堂吃方便些。季正则拉着阿英坐下,自己去排队打饭。 阿正,到底是学问做的好,唐昊跟在后面小声道:连对书童都这么照顾。 许佑安跟着来劲,可不,阿正你对你家夫郎,是不是也这么照顾。 那应当是必然的,唐昊一本正经继续说:以阿正的人品哪里能对夫郎差了。 我对夫郎好还用你们说。季正则小声道:你们能闭嘴么。 饭堂的座椅一套做四个人,他们几个正好围坐一桌,说话也方便些。今日的菜色有土豆片炒青菜、烧豆腐,和一小碟子五花肉。 阿英无比自然的,挑着季正则菜盘子里的葱花、蒜末,挑好之后再放回季正则面前,这一通操作下来,许佑安和唐昊直接闭了嘴。 几个人相顾无言,气氛迷之尴尬,许佑安没话找话小声道:哥夫郎,你那天炖的鸡甚是好吃,休沐那天再炖一只呗。 阿英表情淡定地说了四个字:我是书童。 许佑安: 唐昊:耳朵这么好使的吗? 第15章 唐昊:耳朵这么好使的吗? 噗季正则直接没忍住笑出了声,惹的没处放脸的许佑安使劲推了他一把。 自打那天挑水时间之后,季正则便主动强硬的担负起了挑水大任,他还暗自给自己加码,舍弃离他们院子最近的水井,跑到南院那边的水井去打水。 -- 第27页 原因无他,只因为南院比北院地势低,他能锻炼上肢的同时还能把下盘也一起炼了。 他可不想到冲锋陷阵的时候,一条火龙冲成二把刀。 在考院试之前童生就需要把四书五经全都烂熟于心,季正则能看懂古文,原主的记忆里也有关于四书五经的,但终归不是自己背的不扎实。 季正则每天提前起半个时辰,一边打水一边在心里默出昨夜背诵的内容, 就这样半个月过去,也算是能跟得上书院的进度,到了休沐这天,一帮学子都憋的跟笼子里的鸡似的,就差癫狂着下山了。 季正则和许佑安他们约好了,带着阿英去城里逛逛,一行人还未行至山下,一个中年女人变逆着下山的学生急急忙忙的往山上冲。 唐昊见状立马跑了过去,兰姑姑,出什么事了! 小煜,从昨天出去到现在都没回来,名叫兰姑的女人抓着唐昊的胳膊慌乱地道。 因为着急女人的声音很大,几人听了后面色全都为之一变,唐昊道:兰姑姑,你慢点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来唐昊在家的时候,他弟弟唐煜有大哥管教着,调皮捣蛋的性子还有所收敛,他大哥一走这皮孩子就彻底放飞自我整日的不着家。 兰姑虽说是能照料一二,但也只是平时吃喝洗衣上,想要管住这匹野马那是万万不能的。 这不,昨天唐煜说要去茶馆听戏,那茶馆离家不远他又总去,兰姑也没多想,哪知道过了一夜这孩子也没回来,这才急疯了来找唐昊。 兰姑,你说小煜是去了茶馆之后不见的,唐昊急的脸都白了,那茶馆的人怎么说。 几人快步的下山,许佑安书童赶紧下山套车,兰姑哭着说:茶馆的人说没见过他,那怎么可能呢,我昨日中午路过的时候,他还和巷子里几家的姑娘,在里面嗑瓜子喝茶水呢。 季正则一听,这小哥儿简直也太潇洒了,喝茶听曲还有姑娘陪着。 一路焦急马都快被皮鞭抽出了血,到了茶馆唐昊直接冲了进去,小二,我弟弟昨天什么时辰从这里离开的。 那小二像是事先背好的词一样,熟练地道:昨天没见过你弟弟。竟是问都不问唐昊的弟弟是哪一个? 怎么可能,兰姑姑昨日正午还见他在这,唐昊急的满头冒汗拉着小二道。 说了没见过,就是没见过,小二不耐烦道:怎么都跟听不懂人话似的。 你们老板呢,唐昊怒道。 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是没见过怎么着,茶馆老板语调轻慢的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五六个彪形大汉。 废话少说,识相的就赶紧滚,那小二狗仗人势地道。 今天真的是大开了眼界,许佑安近前一步道:在豫州地界还从未见过,这么强横的店家,我们不走你打算怎样,赶紧把人交出来莫要事后后悔。 若是小二和老板三缄其口那唐昊他们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去官府报案,但现在的情形显然事有蹊跷。 呦呵,口气还不小,那老板挥了挥手道:我倒要看看你到底让我怎么后悔。 底是书生即便是心有滔天,手下却抵不过人家两个拳头,转眼的功夫二人就被拎小鸡一样的拎出了茶馆。 那两名大汗处理完他俩,转头就要想及季正则身手,那大汗的手还没摸到季正则的一边,就被阿英以掌握住。 大汗的胳膊眨眼的功夫就被以奇怪的角度向后折去,疼的他大叫一声,随后面门上就结结实实的挨了两拳,登时口里血沫与牙齿喷了出来。 还未等其他人反应过来,阿英的手就已经伸向了下一个人,他的身形极快脚尖点地跃起,手似虎爪直接抓向了另外一人头顶,倏地一下那个人就被阿英扬手扔出去好远。 那形状与季正则第一见人型风筝时一模一样。 随着短促一声啊!接着就是人体拍地的生闷声,茶馆里的其他人见状立马将阿英围了起来,还未等他一拥而上。 阿英几个呼吸之间他们就已经全部被撂倒在地,华丽流畅的身手看的季正则目瞪口呆,刚刚还吆五喝六的几个人现在全都躺在地上打滚。 许佑安和唐昊闻声进来的时候,季正则正蹲在地上问茶馆老板,快说,人呢! 茶馆老板仍旧犟嘴道:没见过,你们随便打人我要去报官。 报,随便报,看看官差来了抓你是还是抓我,许大少爷此刻拿出了世家子弟的款。 死鸭子嘴硬,阿英刚要抬手,那掌柜的便抱着头求饶,别打别打! 不打你也行,季正则道:快点说! 在在钱员外家,茶馆老板目光犹疑地说:昨日钱老板来这里喝茶,看唐煜长的好看就把他带了回去 不可能,小煜怎么可能跟不认识的人随便回家,唐昊道。 好啊,肯定是你们搞的鬼,许佑安拽着袍子,往茶馆老板的身上使劲踹了几脚吼道:你踏马还敢撒谎,说不说,快点说! -- 第28页 啊啊,茶馆老板肥硕的身体,疼的来回直打滚,求饶道:我说我说,是钱老板给我的迷药,让我下到唐煜的茶里 唐昊救弟心切转身就往外冲,季正则赶紧拉着踹起来没完的许佑安道:救人要紧,以后再料理这肥猪。 钱员外五六十岁是豫州有名的富商,平素里最爱干的事就是娶小老婆,季正则之前的那位白月光就是嫁给了这个老头做了第十七房小妾。 马车被赶的风驰电掣,到了钱家后院,正在看门的下人刚要拦者,被阿英一脚就踹晕了过去。 作为一方富商钱老板的家不说雕梁画栋,那也是颇具规模,他们直奔内院而去,阿英还挟制了一个下人领路。 所幸一路上没遇到多余的人,等了目的地阿英便把那下人敲晕,手脚干净利索的宛如专业绑架勒索三十年。 唐昊一脚踹开房门,屋内的人俱是一惊,你们是什么人,来人啊!老色批见几人面色不善立马大喊。 屋内还有个十六七岁的女子,玉簪环佩衣着甚是华丽,那女子惊叫一声,躲到老色批的后面,弱弱的叫道:老爷,他们是什么人奴家好怕。 尼玛声音嗲的隔夜饭都能吐出来。 环顾四周床上正躺着一名衣着混乱的女子,而唐昊的弟弟唐煜正堵着嘴捆着手脚缩在墙脚,见来人是他哥,立马瞪圆了眼睛呜呜起来。 小煜,唐昊直奔弟弟。 老色批一边上前阻拦,一边大喊着:来人,来人有刺客。 尼玛还有刺客,你是皇帝啊!就这老菜帮子根本用不着他家阿英出手,季正则上前一把抓住老头的衣襟把人掼在椅子上,消停点。 阿阿正,那女子盯着季正则道。 呵,原来那个嫁到员外家做了第十七房小妾的,就是眼前这位隔夜饭啊。 阿正,你怎么回来,马女士这个功夫还有心思捏嗓子,她娇滴滴地说:就算是你对我痴心一片,但我已经嫁给了老爷,我们今生是断不可能的了。 你还是忘了我吧啊!还没等她说完,阿英便加大了几倍的力度,直接抓着那女人的头发给扔了出去。 季正则眼见着隔夜饭女士飞出去,那抛物线可真好看,还得是我家阿英,要不他真的吐了。 这时唐煜的绳子也解开了,唐昊连忙问道:小煜,有没受伤,他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性子再皮也是个哥儿,这会唐煜乖顺地摇了摇头说:还没来得及,不过有另一个房子关的全是哥儿和姑娘。 兰姑已经去报官剩下的人官差会救,唐昊刚拉着他到门口,唐煜停了一下道:哥,床上的那个 屋里的几个人已经全然忘了,床上还有个昏迷的女人,许佑安端着茶照脸就泼了下去,茶水刚落到脸上,那女人就像解穴了一样,扑腾就坐了起来,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问:是你掳我的? 许佑安赶紧道:不不,救你的是我,掳你的是他。 女人顺着许佑安手指的方向,直奔钱色批而去,女人五指成拳对着钱员外就是一通狠锤,敢打你老子的主意!你踏马是活腻了! 你妈的!也不打听打听爷爷是谁!说着拎起襦裙,脚丫子直奔两腿中间而去,那架势堪比给大话西游里的周星驰灭火,钱员外死命的哀嚎打滚。 其惨烈程度,季正则听着脊背都发寒。 不用想,那二两肉指定是废了。 谁也没料想到刚刚还昏迷着的一朵娇花,醒了立马就化身李逵,许佑安登时惊在了原地,就连武力值爆表的阿英也有点不知作何表情。 第16章 他们从进来到现在已经用了不少时候,再拖下去该不容易脱身了,季正则赶紧拉着那位孔武有力的逵姐道:姑娘,别打了,还是先走为妙,一会人多了该影响姑娘清誉。 来的路上兰姑已经带着许佑安的信物去了衙门报案,估摸这会子官差也快到了。 古时姑娘哥儿的清誉何等重要,逵姐停下脚道:今天先放过你,你给我等着。 有了来路出去的时候就省时的多,他们跑到后门的时候隐约能听见,正门那块有人正在跟官差纠缠。 今日多谢,敢问各位名讳,那名女子道:好来日再报。 那女子面相肤白清丽,一双丹凤眼向上勾着,眼尾一颗朱砂痣若隐若现。许佑安盯着人家姑娘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还是已经有了心上人的季正则先道:在下等,都是豫州的学子,微名不足挂齿,此番相救也是机缘巧合,若是报恩 在下,许佑安,许佑安却截过话头自报了姓名。 季正则诧异的看着许佑安,而唐昊净顾着弟弟了,根本没听见他们的谈话。那女子笑道:既然这样以后有缘再聚。说完就朝巷子里跑远了。 唐煜此次吓的不轻,唐昊先带着他回家。而许佑安作为他们几人家里最有权势的公子哥,自然要去应付官府那边。 季正则和阿英便无事可做的在街上逛了起来。豫州城作为西北第一重镇,其繁华程度自是不比说,上一次来的仓促,而这一次看着沿街的古朴建筑季正则才真切的感觉到,他真的生活在古代了。 -- 第29页 对于阿英的身手季正则心里有过设想,但幻想和他亲眼看见扔人,还是有差距的。 一路上阿英闷闷不乐,不管季正则拉着他买什么,小家伙都是一脸不高兴,阿英,怎么了? 没怎么了,阿英眼皮垂着不看他。 你不高兴,季正则拉着他的手道:因为什么不高兴能和我说吗? 没不高兴,阿英仍旧口不对心。季正则低着另一只手摸了摸阿英柔软的耳垂道:那没不高兴就回书院吧,早上的药都忘喝了。 被补药苦的舌头都快坏掉的哥儿立马摇头,阿英小声道:我不高兴。 季正则拉着阿英到了一处馄饨摊,说:说说看,谁惹我们家阿英不高兴了。 你,阿英瘪瘪嘴说:还有那个女人。 小男朋友这是吃醋了?季正则心里没由来的一阵高兴,他道:你不是都把她扔了吗? 你因为她跳河!阿英直直的看着季正则说。 跳河的不是他好不好,况且那个女人他都没来得及看长什么样,就被扔了出去。 我没有,季正则狡辩道。 你有!两次,你跳了两次,阿英气闷地说。 黑历史就不要再提了行不行。季正则吸了一口道:阿英,跳河什么的都是村里人乱传的,还有之前你看到的那次是因为我想要去拿野鸭蛋,再说鸭蛋不都让你吃了么。 明明就是为了那个水蛇一样的女人跳河的,因为给人家下聘欠了那么多钱,还死不承认,阿英生气,想多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又一个字蹦不出来,只好一个人生闷气。 好了,不生气了好不好,相公回去给你赔不是,季正则摇了摇桌下面的小指,语气温柔地商量。 相公二字向来就是阿英的死穴,只要是听见这俩字的脑子立马转不动。正午混沌摊上人又多,阿英只好红着耳朵尖轻声说:好。 卖馄饨的老伯在城里经营了几十年,馄饨的味道自是不用提,年轻人,可否与你们搭个桌? 您请,季正则道。 来人五十多岁左右身着青衫,青丝与白发参半腰背挺拔,一双眼炯炯有神想来年轻时候也是个极为英俊的人物,而他身后的另一个哥儿面容温和年轻,虽未身着锦缎但却一身清贵之气,见人未语先笑:多谢! 穿到这个世界来,季正则还没见过如此风度的人物,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而那男人也同样打量着他,目光几次交汇之后又自动分开。 阿英还是习惯性的挑着他碗里的葱花香菜,而季正则和那男人同频率剥好了卤蛋的壳放到夫郎的碗里,察觉到彼此的动作后,又相视一笑。 夫郎,我有些冷了,男人道:能去车上给我取件外衫来吗? 那中年哥儿不疑有他,闻声道:那等一会这就来。 见夫郎走远,那男人赶紧在袖子里掏了一通,拿出来极小的一壶酒,咕嘟咕嘟一股脑全倒进自己嘴里,风卷残云一样吃光了半个鸡腿,然后被馄饨汤烫的直呼气,咂摸咂摸嘴把新端上来的馄饨挨个吹吹放到另外一个碗里。 不多会男人夫郎便拿了件外衫,披在男人身上,道:诚哥,好些了么。 就是刚刚风吹的有些凉,现在好多了,你不是惦记这家馄饨好些年了么,快吃,我都给里晾好了,没有那么烫。男人献宝似的把碗推到夫郎面前,就差喂嘴里了。 那中年哥儿也极为自然的接受,就像是这样千百次早已经习惯了一样。见季正则还在偷瞄,阿英拽了拽他的袖子道:阿正哥,吃饭了。 嗯,你也吃,季正则看着他的小家伙,连鼻头都吃红了,慢点,烫。 而对面那个早就把夫郎馄饨晾凉了的男人,看着他一挑眉,那意思就是:看,我老婆的馄饨根本不烫嘴,年轻人学着点吧。 哪里来的鸡骨头?诚哥你又偷吃鸡腿了!中年哥儿有些愠怒地道。 那男人仿佛才看见桌上的东西一样,嗯?我没吃啊,可能是这俩孩子吃的吧。 是你们吃的?中年哥儿问。季正则不知怎地对这对年长夫妻,心生亲近之意,他轻笑着说:是我家小哥儿吃的。说的时候全程看着挺大岁数撒谎不知脸红的人。 阿英:我什么时候偷吃鸡腿了,连鸡皮都没吃到好不好。 那对年长夫妻离开之前,男人趁着自己夫郎不注意,对着季正则眨了眨眼睛表示感谢。 结账的时候他才发现刚刚那位已经把他的单买了,吃了一顿免费的馄饨之后,季正则拉着阿英的手慢悠悠的往雁鸣山走。 通往书院的路两旁青山叠翠,日头罩在头上稍显留情,阵阵山风送着凉意,季正则与阿英五指交缠,往常也不是没有牵过手。 但此时的阿英却忍不住总是偷看身边的男人,棱角分明的下巴略显消瘦,白白的皮肤是典型的读书人,高挺的鼻梁连着平和的眉目,一时间阿英看的有些出神。 -- 第30页 看够了么,季正则温声道。 偷看被抓包的小朋友,痞帅痞帅的脸立马就红了,季正则拉着阿英到一棵树下,捏了捏他的脸蛋道:怎么这么容易就脸红啊。 你你好看,阿英依旧仰头看着季正则,目光好不闪躲。 老男人没想到小朋友能说的这样直白,也跟着偷偷红了耳根,季正则单手抚上阿英的脖颈,拇指在软软的耳垂上揉搓。 阿英让他弄的立马就不自在了起来,阿正哥。 这三个字似羞带怯,惹的季正则一直埋在心里的种子立刻发胀,抽芽瞬间就胀满了心头。 树上的蝉儿鸣叫,山间林风吹拂着二人的衣袂相贴,带走额头上的一丝浮汗,季正则拉着阿英的手说:阿英,我能亲你吗? 情窦初开懵懂而又灵动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似乎是没懂他说的是什么,季正则把唇印在阿英额头,我想亲你,像这样,亲在嘴巴上。 阿英的下巴被大手轻轻捏住,温热的拇指摁了摁他的嘴唇,阿英顿觉心头燥热,心脏不能抑制的狂跳,他顺从着自己的心意闭着眼仰起头,踮着脚把自己送了上去。 季正则扶着修长的脖颈,那上面还微微的薄汗,阿英,睁开眼,看着我。 阿英看着那张隽秀的脸离自己越来越近,鼻尖挨着鼻尖,忽地的温热的唇的贴了上来,带着温柔轻轻吸吮,慢慢的啃噬。 阿英被这无限的柔情弄的就要原地爆炸,他紧紧的抓着季正则的衣角,那人却说,好阿英,把嘴张开。 朱唇轻启温热的一条顺势就滑了进来,在里面轻探浅啄,阿英感觉自己都快化了,他四肢僵直全无直觉,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那交汇的四瓣嘴唇上。 分开时季正则看着被自己亲懵的小男朋友轻轻一笑,拉着他的手臂放到自己的脖子上道:勾着我。 说完又重新吻了下去,这次不似刚刚的那样试探轻柔,他吻的又急又凶,朝思暮想了那么就的柔软终于被自己采撷。 季正则觉着过往三十年的所有美好都不及此刻。 他贪婪的攫取阿英的每一丝气息,不放过唇上的任何一个角落,以往温和有礼的书生,此刻在心上人的唇上尽情掠夺。 阿英被他亲的腰软腿软,身上的热流全部向下游走,不多会就完全承受不住,抖着脊背哼出了声嗯。 第17章 老男人被一声低哑弄的差点缴械,心脏止不住的狂跳,季正则把阿英紧紧抱在怀里,感受着他的每一寸。 阿英,我喜欢你,季正则深情地告白:很喜欢,是上课时忍不住跑神,下课时总想回家见你,想要亲你、抱你,把你整个人都变成我的那种。 你你喜欢我吗?季正则问道。喜爱让人心生胆怯,季正则注视着阿英的每一个表情,生怕他不同意。 喜欢?阿英重复着这两个字。季正则是他的丈夫,他长的那样好看,总是对他笑。 一直都是他心悦季正则,原来他也同样喜欢自己。 他说上课会想自己,下课也会想,他还说喜欢自己,是和心悦自己一个意思吧?阿英的心里漾起了一层蜜,甜丝丝的让人好高兴。 对,喜欢,季正则紧张的心都快要跳出嗓子眼了。眼前的小孩被他亲的,面颊潮红双眼含水嘴唇红润,要是他说不喜欢怎么办? 要是他说不喜欢,我就把他亲到喜欢为止! 忽地阿英冲进季正则的怀抱,两条胳膊紧紧抱着他的腰,他的角度看不见阿英的脸,只能看见他的脑袋顶。 喜欢,小男朋友把脸整个埋进他的胸膛上,声音闷闷的:阿正哥,我也喜欢你。 七上八下的担忧一瞬间烟消云散,季正则高兴的都快要飞起来,抱着阿英就开始哈哈大笑。 白云青山为凭他季正则活了两辈子,终于有老婆了! 阿英。两人稍稍分开。 小哥儿酷酷的脸蛋在自己的胸膛闷出了细小的汗珠,阿正哥,说完又把自己的脸贴上了季正则的胸膛。 阿正哥,我现在不想回书院。 那就等你想了,咱们再回。 互表心意的两个人找了一处无人的地方好一通腻乎,直到日头西斜眼见着太阳下山才不得不往回走。 只要回了书院季正则的紧迫感就来了,这种养活不起夫郎只是个穷书生的压迫感时刻拽着他每一根神经。 在饭堂用过晚饭之后,阿英走在他的前头,小哥儿留给他个酷酷的后脑勺,可手却在袖子下面,伸出小指朝他勾着。 季正则好笑的看着也不上前,不多会阿英便回头看着他,神秘兮兮地小声说:阿正哥,周围没有人的,说完还朝他挑了挑眉。 我的天,阿英萌的都有点犯规了,季正则强忍着当下就要亲他的冲动,同样也伸出小指头,跟幼儿园一起放学的小朋友一样手勾着手回家。 到了院子的时候气氛好的简直让人无心学习,季正则轻轻的亲在阿英眉间,阿英,我要做策论,你想陪我吗? 阿英摸了下刚刚被亲吻过的地方,又欲言又止的看着季正则的嘴,说:嗯,陪你。 -- 第31页 阿英照顾他一向妥帖,不多会茶水和点心就都端了上来,他读书写字阿英就在一旁不说话,只静静的看着,偶尔还会往他的肩头上靠一下。 季正则简直太喜欢这种举案齐眉的感觉了。 一篇策论刚刚写完,季正则累的脖子酸疼,见阿英正专注的看着他刚写的文章,他问:怎么样。 阿正哥,阿英,手指划过几个地方道:这里应该再贴合一下当下的国情。 嗯,季正则道:还有吗? 还有就是阿正哥,你的字,阿英斟酌了一下道:科举最常见的就是馆阁体,你的字太过狂放,阅卷管第一眼看的就是字。 字不够规范他一直都是知道的,季正则拉了拉阿英的手道:我知道要用馆阁体,但就是写不好,不如你教我。 我教你?阿英抿着不好意思的笑了,我也不知道我到底会不会。 先试试,季正则起身拉阿英到他的位置上,把毛笔交到他的手里,阿英握着笔回头看了眼,季正则鼓励道:写吧,我不笑你。 嗯,阿英握着笔的手紧了紧,在纸上缓缓落下三个字,正是规规整整的他的名字,写完了之后挑眉看着季正则。 季正则看着那三个字,心头一阵臌胀,他想也没想的就捏着阿英的下巴,用力的亲了上去,火热的唇舌交汇。 阿英向后仰着头,在亲吻里渐渐摸出了门道,开始互动迎合,若不是手里还拿着笔,他都想直接冲进季正则的怀里。 夫郎这般好,季正则把人紧紧拢在怀里,使劲在那修长的脖颈上嗅了嗅,我不想学习了怎么办。 不想学习?阿英笑了笑,转过头眼睫半敛着,无声的亲了他的耳朵一下。 天了噜!简直要了老命,季正则都快把持不住化身为狼了。 这么晚了,为免自己化身禽兽,老处男只好忍痛道:明日还要早起,要不先睡? 先睡? 睡? 阿英一直睡在外间的小塌上,这要求太突然了,他低下头绞着衣角难为情道:现在现在就要就要那个吗? ..!.季正则本来就忍的辛苦,却让小男朋撩的触不及防,他抱着阿英苦笑道:你想什么呢,就睡觉单纯的闭上眼睛睡觉。 阿英羞耻的简直要炸开,还好还好他没直接说圆房。 作为一名哥儿对那种事,怎么能表现的这么着急。阿英躲在怀抱里打算,把脸上的温度降降。 氤氲的烛光给阿英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季正则仿佛都能看见他身上浮着的一层绒毛,即便说了要休息,但两个人谁也没有破坏现在的气氛。 直到季正则站的脚酸,才不得不松开阿英,不早了,先睡觉好不好。 嗯。 阿英依依不舍的往外走,两人的视线跟胶水似的黏黏糊糊。 季正则不想今天就这样分开,但他还担心一夜七次郎的事,做男人这种事必须要能挺得起来。 为了日后的幸福生活现在必须得忍着。 季正则躺在炕上回想这一天,仍旧平复不了心跳,满脑子都是阿英害羞的表情,和嘴唇上柔软的触感。 接吻的感觉太好了,和心上人亲吻的感觉太好了。 他看了看卧室的门,也不知道阿英睡没睡,是不是也和他一样激动的睡不着。 在城里折腾了一天,睡意渐渐的袭来,季正则半梦半醒之间感觉有个人在床边站着,阿英,是你吗? 我睡不着,阿英的声音带着一丝憋屈。 快进来,季正则掀开被窝,阿英蹬掉鞋子跐溜就钻进了被窝。温热的被窝同时暖和两个人,季正则搂着人,心里一阵满足。 他的小男朋友还自带枕头,真是可爱的要死。 第二日醒来两个人依旧是头抵头的状态,还未等季正则做些什么,阿英就又羞的蹭蹭蹭跑掉了,连让他亲一口的机会都没有。 捅破了一层窗户纸的两个人,视线无时无刻不交汇在一块,亲吻仿佛是会上瘾,只要一个眼神俩人就能亲在一块。 从穿衣洗漱再到出院门,俩人不知道亲了多少次,在一处拐角处阿英悄咪咪拉着季正则的袖子,季正则哪能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只是早上去饭堂的人太多,保不齐就被谁给看了去,季正则拉过阿英的手挠了挠手心你现在真好看,真不想让别人也看了去。 从来就只有人说他丑陋,被人鄙夷嫌弃,阿英有点不自信的摸了摸眉弓上的疤,小声说:我不好看,阿正哥你好看。 男人呢,不能说好看,季正则在袖子底下偷偷的勾着他的手指,得说帅气,咱们家阿英在我眼里就是最帅气,最好看的,别人说的不作数,他们眼神都不好。 好好的一个个少年非得弄的不男不女跟塞班似的,才叫好看,分明就是眼睛有毛病。 是他们眼神不好?阿英忍不住笑了。这人为了维护自己还真什么话都能说出口。 就是他们眼神不好,季正则道:听我的不会错,咱们得快走了一会肉菜都被人打光了。 -- 第32页 自打去饭堂吃饭以后阿英就没怎么下过厨房,看着前面拉着他走的消瘦背影,还是得给他好好补补才行。 进了饭堂老远就看见许佑安和唐昊在朝他们招手,季正则道:找个位置先等我。 虽说阿英是以小厮的身份上山的,可排队打饭的活向来就是季正则在干,季正则刚站到二人身边,许佑安便表情夸张地道:阿正,阿正。 干什么。季正则正向里张望,今天有阿英喜欢吃的小酥肉,还有莲藕汤也不错。 你先别看菜了,先听我说,许佑安道:你夫郎也太厉害了,你确定他是二爷从人贩子那买回来的? 是啊,一向稍显稳重的唐昊也好奇的问:哥夫郎的身手,可非是一般人可有的。 阿英的身手好他知道,但到底好到什么程度,季正则也不十分清楚,在他恢复记忆之前,还是不太想让人过多关注这方面,季正则道:我家阿英就是力气大些,别的没什么。 那还没什么,许佑安说:昨日茶馆里,五六个那么强壮的人不都让他揍趴下了。 第18章 昨天阿英动手的时候,这俩被拎了出去不在场,要不季正则都不知道该怎么忽悠过去,他道:就是力气大没别的,阿英除了喜欢抓着人扔出去,也没别的什么。 其实,就是那些人太废物而已。季正则想了下补道。 唐昊: 许佑安: 那几个人是废物,而他俩被废物拎了出去,那岂不是他们比废物还废物。 那几个人你就打的过?许佑安不服气地嘟囔。 打不过,我有夫郎不用我动手,瞧瞧多不要脸。季正则转头问唐昊:对了,你弟弟怎么样,此次惊吓恐怕不轻,不用请假在家多陪陪? 钱员外虽然被抓走,但留他一个人在家我也不放心,唐昊道:我已经跟教谕表明了情况,书院也同意让小煜在山上住上一阵。 这样也好,省去了你的一桩心事,季正则道:你弟弟自己带着若是无趣,可以多来找找我家阿英。 唐昊笑了笑道:我正是这么想的,从今早醒来后他嘴里一直念叨你夫郎。 让小煜去陪哥夫郎,许佑安笑嘻嘻地打趣道:阿正,你也不怕小煜把你夫郎带坏了。 什么叫他弟弟把人家夫郎带坏,唐昊没好气的怼了许佑安一拳。 阿英上山在别人眼里是打杂的小厮,只有唐昊和许佑安知道真相,他们也一直觉得这两口子感情也就一般般。 但今天从落座开始,他们俩被腻的都快要吃不下饭了,就见季正则夹了一块酥肉放到夫郎碗里,用柔的起鸡皮疙瘩的语气说:阿英,你吃这块,这块肉多些。 嗯,阿英道:阿正哥,你也多喝烫。黏糊程度就差喂了。 许佑安: 唐昊: 那踏马两个碗里的酥肉不都一个样,夹来让去的有意思吗?饭堂里的汤跟刷锅水似的,能不清淡吗? 用过早饭俩人还在饭堂门口你侬我侬的依依惜别,许佑安特别想过去提醒一下,你俩中午就又见面了好不好! 快到上课的时候,教谕身后跟着一个身材纤瘦的青年,教谕道:找个空位置做吧。 还未进行每月一次的考试,甲班现在还是原来的三十人,这突然来了一个人算是怎么回事,那人目光扫视过一圈之后,施施然坐在了许佑安旁边的位置上。 许佑安怔愣了片刻,回头看向季正则以口型询问,季正则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教室里的每一个人都忍不住盯着那人看,许佑安也不例外,那人外表虽是个男的,但面皮竟然比女子还白,一双上挑的丹凤眼侧看了眼许佑安后眯眼笑了下。 朱砂痣鲜红晃眼,许佑安结巴道:你你是昨天那个? 对,就是昨天那个,何畅用手在胸前划出个弧度笑着说。 我滴个乖乖,你是男的?许佑安激动的脸都红了。 何畅看了眼教谕,大大方方承认:我不是男的不对我是哥儿。 在大昭朝虽说哥儿能参加科举,但大多数也都是富贵人家自己请私塾先生,在家里学习,像这样跑到全是男子的书院上来学习的,可真是闻所未闻。 哥哥儿,许佑安声音有点大,导致相邻的季正则和唐昊都听得一清二楚。 休要喧哗,教谕一出声,底下的窃窃私语立马全没了动静。 哥儿也能上书院学习?教室里的学子脑子里全都是这样的疑问,要知道甲乙丙班全都是三十人的规制,突然加塞进来一个人,也就意味着月底的时候要有六个人淘汰。 本来就重的危机感和课业的繁重,一股脑的全都放到了新加入的这个人身上,准确的说是加到了他的性别上。 -- 第33页 教谕刚刚走出教室,就有学子过来不阴不阳地道:真是世风日下,这年头哥儿不在家奶孩子,竟跑出来抛头露面,到男人堆里假模假式的学习,弄得懂什么是经史子集吗? 那名学子的甩了甩手,墨点瞬间在何畅的外袍上化开。季正则心道,你怕不是生活在大清,你家怕不是在裹脚。 何畅斜睨了一眼身上,指了指墨点道:兄台,你得赔我的衣服。 赔你什么衣服,你那只眼睛看见是我弄上去的,那名学子拎着书袋,转身就要走。 两只眼睛都看见了,丹凤眼上挑着看不出喜怒,何畅慢慢道:我的墨是徽墨,整个书院都不见得有一块,而这几个墨点就是你包里那块臭烘烘的石墨。 所以,你得赔我衣服钱,何畅把一条腿架到书桌上,堵住那人的去路。 许佑安看热闹不嫌事大插言道:对,就是你甩的我看见了 赖皮书生:就算是我弄的不赔又能怎样。 哎,这人平时看着还行啊,季正则燃起八卦之魂对唐昊道。 唐昊说:刚进班的时候他排名第二十五,后面有五个垫底的,但新来的这个看着就是个有家世的,就坐不住了呗。 就算是新来一个,也不见得就被淘汰,这人真是心眼有够小的了。 不能怎么样,我呢是个哥儿,打又打不过你,还能怎么样,何畅顿了下道:只不过来的时候是豫州知府亲自把我送山上的,至于这衣裳你看着办吧,一会我就下去跟知府伯伯说有人欺负我。 要不是季正则等见过他变身李逵往死里踢人的样子,恐怕都要信了他这番胡话。 你!那书生涨红着脸,指着何畅竟是一句话都说不下去了。 何畅收拾收拾东西对许佑安道:初来乍到还不知午饭到何处去用,可否请许兄指路。 可以可以,你跟着我们走就行了,许佑安眼睛笑成两条缝。 有劳了,刚刚走出去两步,何畅就停下来对那名书生道:对了,我的外袍是苏锦价钱嘛,我也不太清楚你去打听一下,折合现银给我就成。 到了饭堂远远的就见阿英坐在那,季正则加快脚步把同行的人都甩到了后头。 加了一个人原本四人的桌子就不够做了,许佑安死拉着何畅和他们一起吃,自己则不嫌费劲的拽了个凳子搭边。 在下何畅京城人士,昨日多谢各位出手搭救,何畅道:今日不便只能以汤代酒感谢各位,来日得闲我再请各位兄台吃酒!说着一碗汤干了出了二锅头的架势。 我叫许佑安,许佑安乐颠颠地道:这个是本届的案首唐昊,这个是我的好兄弟季正则,这个 话头到了阿英那里便停了下来,季正则在桌子下面拉着阿英的手道:这是我夫郎,因着书院不让带家眷,还请何兄弟保密。 夫郎?季兄夫妻感情真是令人羡慕,放心我必守口如瓶,何畅挑了挑眉道:令夫郎是那里人士? 我阿英刚要张口,桌子底下的手便紧了下,季正则道:我夫郎就是豫州人士。 我只是觉得你夫郎面善而已,季兄请无挂怀何畅道。 许佑安见话题停滞,便起了个话头再有几日就要第一次考试了,你们俩的把握大不大。 不淘汰是肯定的,名次嘛,第一次考估计难度低不了,唐昊道。 我觉得也是,我就一个愿望别被淘汰,许佑安对何畅道:原本只要淘汰五人的,你来了就得多淘汰一个。 何畅笑着道:我参加考试不记名次的。 为什么,因为你是哥儿?唐昊问。 因为我考过了乡试,何畅又喝了一口汤,所以你们放心,不会多淘汰一个人的。 那你是举人?季正则有些吃惊。这哥儿看着年龄比他们还要小上一些,小小年纪竟然如此聪慧。 何畅浑不在意地道:嗯,一甲二十六名。 季正则: 唐昊: 许佑安:所以你来书院只是来玩的? 何畅抱怨道:之所以来书院是因为随我爷爷和小爷爷返乡,他们俩嫌我碍眼,把我打发来的,要不游山玩水多好,谁愿意整天掉书袋。 人家哥儿举人都考完了,他们这群大男人还在担心名次的问题,唐昊等人顿时汗颜的说不出话了。 气氛迷之尴尬了一会,许佑安又开始对着新面孔叽叽喳喳,整个饭桌上都是他俩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但何畅的目光却一直所有似无的盯着阿英,季夫郎,你有没有去过京城? 桌子下面的手倏地握紧了,阿英道:没去过。 季正则状似无意地问:何兄可是在京城见过什么人与我家阿英相似。 想到相似的那个人家里现在滔天的祸事还没解决完,何畅笑了笑道:可能是我看错了。 -- 第34页 阿英惦记着给季正则补身体,晚饭就在家单开了小灶没去饭堂。饭后季正则又开始他的挑水大业,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他现在已经能单手提半桶水,且全程不休息的把水从南院拎到北院。 看着已经有了雏型的肌肉,季正则期盼着想:那啥的时间是不是能长一点。 第19章 温习完功课以后,季正则和阿英的脚双双插在温水盆里,俩人跟幼稚园小朋友一样,四只脚丫子你踩踩我、我踩踩你,踩着踩着俩人一对眼,又都亲到一块去。 阿英的胳膊抱着季正则的腰,略微仰着头被亲的喘不过气,换气啊,傻不傻,季正则胳膊穿过阿英的双腿,整个把人抱在怀里。 也不去管洗脚谁来倒,就双双倒在床了,身型高大的男人笼罩在头顶,嘴巴被牢牢缝上说不得话,两个人的上身几乎相贴。 亲着亲着季正则便不由自主的往下游走,雪白的中衣领口大敞着,这亲吻跟往常一点都不一样,阿英感觉身体有一簇火苗来回乱窜。 让他害怕却又期待。 他的角度只能看见季正则的头顶,喘息间又什么东西关不住,阿英忍不住轻哼了出来。 两个人皆是一愣,季正则停下动作覆在颈窝,闷声笑了:我的好阿英,你这是怎么了。 我我不知道,他还从来不知道自己能发出这种声音。 床帐被放下阿英哼的比刚刚更严重,他像只虾一样弓身,被季正则带到了一个陌生而又神秘的领域。 季正则轻轻的拍着阿英的脊背,害怕了吗? 此刻的阿英像刚从水里面捞出来一样满身的汗,他从来不知道被喜欢的人那个,能这么舒爽愉悦。 那股子热、浪好像还在身体里流窜,阿英咬着下唇把自己掉个,额头都抵在不算健硕的胸膛上,他强忍着羞臊逞强地小声道:不怕。 季正则一只手不方便的举着,却也还如珠如宝的把人半抱着阿英好棒,就是有点快。 有点快是什么意思?阿英的眼睛本来就大,这会像盛了一汪清水一样的看着他。 宝贝,以后你就懂了,季正则手肘点了点人,轻点抱,好夫郎,相公得先去洗个手。 此言一出阿英更是脖颈以下全都红透了,他稍稍松开手又立马紧抱了下,阿正哥,快点回来。 一个吻轻轻的落在他满是汗珠的鼻尖上,我马上就回来。 第二日清晨先醒来的是阿英,他看着那人的眉眼,心脏一大清早的就开始乱跳。 他和相公圆房了,盼了这么久的事竟然都成了真的,雀跃的小心思让他没办法总保持一个姿势,动来动去的季正则也跟着醒了。 怎么不多睡会,现在也不用你做饭,季正则把人抱紧了。 阿英的中衣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扔出被窝,此刻两人毫无间隙的挨在一块。霜重的深秋温暖的被窝温暖的人,体感简直太舒适。 就这么小憩了一会,季正则感觉怀里的人小动作越来越多,青色的胡茬蹭了蹭头顶,怎么了? 怀里的小东西也不说话,只是滞了一下后动作更大,像条乱摆尾的鱼。 怎么了,季正则明知故问道:想吗? 阿英依旧是一声也不出,在季正则以为就要放弃的时候,怀里的人动了下,轻快的啃了的他下巴,这一下惹的老男人高兴的抱着阿英好顿晃。 这幅偷偷摸摸想要还不说的样子,到底是跟谁学的。 小哥儿止不住抖动的在他的怀里抽泣,弄得季正则心痒难耐他甚至有些后悔自己把挑水目标定的那么高要不他提前点? 连隔靴搔痒都算不上的老男人,满心燥火欲壑难平的起了坏心思,把时间拉的无比长,慢吞吞的、轻柔的摆弄着阿英。 直到日头彻底从云层里钻出来,连树叶上的霜都被晒化了才肯停手。 好了,阿英,腰上的胳膊像个螃蟹钳子一样,弄的他一动不能动,季正则笑的不行,还不敢取笑太多。 毕竟小孩子刚刚被大人带着干点坏事,害羞不是正常。 而且要不是他昨晚上嘴损的说人家快,现在也不能让这小心眼的拽着不能动。季正则道:好阿英,再不起就该迟到了。这个点饭堂已经没有饭了。 等到季正则和唐昊他们相遇的时候,那几个人也刚从饭堂出来,许佑安笑嘻嘻道:阿正,你怎么来这么晚,早上的汤不错可惜你错过了。 饭堂的汤跟刷锅水似的,季正则边走边说:有什么好喝的。 前几天不还说饭堂的汤清淡么,合着你媳妇说好喝就是清淡,他说就是刷锅水。许佑安白了他一眼不服气道:阿正,你昨晚上是不是挑灯夜读了。 没有。 不读书那为什么起来的这么晚。 唐昊乐得看戏,挑眉让何畅听着他俩斗嘴。就听季正则一本正经地道:你没有夫郎你不懂。 唐昊一大早就这么欺负人么。 噗,哈哈哈,何畅一点也没有哥儿的自觉,当即笑喷。 -- 第35页 几个人相继离去,只留下一脸愤懑的许佑安站在原地,嘴上说不过只能在心里嘟囔:笑话谁不懂呢,赶明个我就娶个漂亮媳妇,显摆什么! 何畅,何兄等等我,许佑安看着那一抹白色身影喊道。 考试结束后书院放了一天假,原本季正则还想着带阿英回一趟村里,但许佑安提议要去他们家的庄子上泡温泉。 阿英在回村和泡温泉之间,毫不犹豫的选择了不回大雁村。 他们三个哥儿,三个男人一共六个人,也不好都坐在一块,许佑安便让家里赶了两辆马车。 一路上季正则都怕阿英跟着那两个不熟悉的人不适应,不时的看向后边的马车,唐昊见状道:阿正,你看什么呢。 没什么,阿英若真的家在京城,那他这么防着护着,是不是耽误了阿英,唐煜土生土长在豫州他不怎么担心,就是那个新来的何畅,阿英头痛的毛病好久没犯了,若是他瞎说话左右何畅他自己也说认错人了。 季正则只能强逼着自己不往复杂里想。 他还能看什么,看哥夫郎呗,许佑安酸不溜秋地说着,他也顺着往后看了一眼,除了高头大马和车夫以外什么都没看着,哎,你们说何畅怎么样。 怎么这么说,季正则故意问道。 一旁的唐昊也挑眉看着他,许佑安难得有些不好意思,脸红着说:我我就是看他挺好的。 就只是好看?唐昊慢悠悠地道。 嘿呀,你们明明懂得我是什么意思,许佑安抹不开面,直接把脸转到一边。 何畅的容貌确实是没的挑,但是季正则顿了下,许佑安立马把脸转回来等着下文,但是,你就这么天天他在面前晃悠,也没有个翩翩君子的样子,整天跟个小傻子似的,季正则没好意思直说。 我也想端着,许佑安道:那不是不会么。 涉及到好友的终身大事,唐昊思考了下也道:你呢,人品家世都是一流的,这我们都是清楚的,但是对方到底是什么来历,你可要打听清楚,成亲可不是你俩看对眼就行,要考量的东西很多。 季正则心道:想的可真早,人家看没看出来你有这意思还两说呢。 自打和他俩坦白完自己的心意,许佑安一路上都谨言慎行,努力挽回他的君子形象,以往最能活跃气氛的人,一下子安静下来,阿英拉了拉自家男人的衣角,阿正哥,许公子他怎么了。 不远处的许公子正拉着何畅强行对湖吟诗,把何畅弄的不好意思大笑,只能不时的向阿英和唐煜使眼神。 他没事,就是有点抽风,季正则拉着阿英道:先逛逛还是先去泡汤? 咱们先去好吗?阿英道。 这就是想不想逛逛的意思,季正则拧了把阿英的鼻子说:好,怎么不好,这行人里面就咱俩成亲了。 阿英没明白泡汤和成亲有什么必然联系,等他明白过来的时候,整个人都不敢睁开眼睛了。 在阿英的认知里,虽说他们俩刚刚圆房,但远没有到互相坦诚相见到只剩下亵裤的状态。 泉池的一圈用青石铺成,热气从水面汇成袅袅的白色水雾。阿英感觉自己都快被蒸熟了,他把脸转向一旁,身体僵直的站着根本不知该如何是好。 季正则从后面就能看见他通红的耳根,站在那一动不动跟个雕像似的,老处男就又不想做人了,阿英,天好看吗? 阿英:从前没觉得,他相公偶尔好像有点烦人。 哗啦啦的水声,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阿英扣着裤缝紧张的手心都快出汗了,转眼他整个人都落入了一个湿漉漉的怀抱,阿阿正哥。 修长的手指轻挑细捻慢慢的解开阿英的衣带,低哑的嗓音夹杂着湿糯打在耳廓边上想起,我的阿英害羞了,嗯? 阿阿阿正哥,他很想说自己解开,又忍不住想看看男人到底想做什么。 不多会,阿英就成了剥了壳的红鸡蛋,被季正则捂着眼睛一点点的拉到了水里,灼热的水温一瞬间没到胸口,阿英睁开双眼的瞬间,来不及惊呼双唇就被堵住。 荒野的山林间簌簌的风响,叫回阿英的一点点理智,他们交颈着亲吻着,就像池塘里那对野鸭子一样。 良久,阿英整个人都趴在季正则的后背上,怔愣的望着比刚才还要蓝的天,心想:要不是他力气大,可能这会手腕子都要掉了。 还有那人平时看着那么正经的一个人,怎么能说出那么多羞耻的话。 作为自力更生三十年的老男人,头一遭用别人的五指姑娘,其心头澎湃的程度恐怕没有个五百字的小作文写不下。 平息了会后,季正则转头亲了亲少年湿漉漉的鬓角,道:阿英,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想起以前了要怎么办。 第20章 平息了一会后,季正则转头亲了亲少年湿漉漉的鬓角,道:阿英,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想起以前了要怎么办。 -- 第36页 阿英的脑子还在一波波的余韵里,没听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只猫一样餍足的哼了一声,半阖的眼睛里蒙着曾雾气,头绕到前头看着他,显然是还没清醒过来。 我是说若是哪一天你想起从前季正则吻了一下阿英的侧脸,阿英挑眉下意识地说:想起来了,你就不是我相公了么。说完便嘻嘻的笑了起来。 阿英以往高兴了也就只是抿着嘴嘴角上勾,却从来没这样笑的跟个孩子一样。也不知道是不是没有记忆的原因,阿英性子就像从未着墨的纸一样干净。 季正则盯了一会还是算了吧,这个气氛下说什么不好。 俩人结结实实的泡了一下午,等回去的时候阿英在季正则的背上困的只打瞌睡,索性连晚饭都没吃直接回了房。 等到第二天醒来,季正则习惯性的去捞人,身边的温度都已经凉了,明知道在这山庄上阿英不能有什么问题,但心仍旧是吊着。 直到在正厅看见其余几个人,他才把心放到了肚里。 用过早饭,将至中午几个大男人才把,那三个上山撒野的哥儿给等回来。人还未到跟前,唐昊那个皮猴子弟弟兴高采烈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哥!哥!你看我们打了什么回来。 阿英还是昨日的那身装束,只不过把袖口和裤腿都系紧了。唐煜则刚像从草堆里钻出来的,脑袋瓜子上全都是草刺,身上也脏污的不像样子。 倒是何畅像模像样的换了身打猎的衣服,窄袖短袍腰封一番世家公子的派头,直接把许佑安的眼睛给看直了。 吵吵嚷嚷,像什么样子,唐昊嘴上是这么说,但手却一直在给弟弟捡掉头上的野草。 唐煜还是个不满十四岁婴儿肥还挂在脸上的小哥儿,自从上一次的事情之后,一直被他哥关在书院里,就连平时吃饭都是自己在院子里对付,好容易出趟门,就跟马儿出笼一样撒了欢的高兴。 哥,哥,你知道吗?阿英哥哥简直太厉害了,唐煜指着地上一堆猎物,兴奋地道:这些野山鸡、兔子、都是阿英哥哥打的,他就这样拿着石头,嗖,的一下,那野鸡就扑腾不动了。 就你的阿英哥哥厉害,何畅捞起最近的茶碗灌了一大口,踢了踢脚下的獾子笑着说:我就不厉害了啊。 许佑安眼看着何畅把自己喝过的那杯茶灌下肚,想要阻止却来不及,就那么一下的功夫臊的脸蛋通红。 何畅哥哥也厉害,何畅哥哥百步穿杨!唐煜道:不过你不是有箭么,阿英哥哥可是什么都没有。他可听大哥说过,自己获救全是因为阿英哥哥打趴了坏人。 怎么想起来跟他们上山了,季正则顺手擦了擦阿英额头上的一块灰。 很久没有这么放开手脚的阿英高兴道:他们来敲门的时候你睡的好,就没舍得叫你。 唐昊把皮猴子摁在凳子上,对何畅道:何兄,你这身装束还真是飒爽。 几个人早已经习惯何畅一会世家公子的派头,一会跟普通人家的男子没区别的做派,他大喇喇的往椅子上一座,道:胡服,这是胡服。 胡服?许佑安诧异地道:为什么要穿蛮子的衣裳。 季正则一开始只觉得这身衣裳好看,若是他家阿英穿上应该能更英气,但一听到是北狄人的服饰也下意识的皱眉。 中原自古以白劳关和雁鸣关为屏障,把塞外人牢牢挡在关外,但各位仁兄有没有想过,我泱泱华夏为何上百年都被他们所扰,何畅顿了下道:是因为,他们人人皆兵,就连几岁的孩子都会骑马射箭。 何畅掷地有声地道:反观我们文武分家,胸有韬略的文人却杀不得鸡,战马上的英雄大多不识经史子集。 何畅虽来自京城,平日的吃穿用度也能看出来家世不俗,但几人却从未听他讲过关于朝堂国政方面的只言片语,只当他是簪缨之家人也聪慧才考得举人。 此番言论一处几人皆是一愣,季正则想了一下脱口道:师夷长技以制夷? 正是,何畅点了点头,我们大昭虽有强兵,但骑兵与步兵相较还是太少,如若不然也不会有文景帝 正是这个道理,拿来蛮人的长处为我所用,唐昊也有些激动地道。 文景帝被俘之事不宜讲透,几人都明白,北狄自古就是塞外蛮族,不管是换上了那一任大王都以征服中原为梦想。 相较羌人,只在过不下去的时候来抢点吃喝这种小打小闹,大昭与北狄就是鲜血染就的世仇。上半年更是皇帝被俘与人手,五万御林军五万徐家军全部覆灭。 此等彻骨大仇,岂能不报! 文治兴邦,武至强国,何畅道:各位仁兄,当今圣上加开恩科,明年的乡试还等各位大展拳脚。 说完几人都陷入沉思,对于明年的乡试他们几个都是踌躇满志,何畅此言无异于给了他们试题方向,却没有详细透露试题的具体内容。 而一旁的阿英脑子却想起一阵嬉闹声,一句句哥、哥在脑袋里回响,头部也不由自主的开始发涨,他拽了拽季正则的衣角,阿英,怎么了? -- 第37页 阿英脑袋乱的很根本不知该如何张口,季正则立马就想到他的头痛病,急切道:是不是。不舒服。 没、没有,阿英摇了摇头。 书院给的假期就只有一天,因为第二日就要公布这次考试的名次,待阿英的面色稍缓便启程回了书院。 往日的豫州城熙攘不休,此刻道路两旁的人人群却聚集在一处,阿英不舒服季正则就把人领到自己的马车上,见许佑安抻着脖子往外看,问道:怎么了? 这不是那个姓钱的,听说他被判了抄家流放,许佑安道:喏,走在头前的那个不就是他。 要考科举自然会接触到律令,钱员外掳掠幼女和哥儿,按照律令还不到抄家发配的地步。季正则挑眉看了下许佑安。 唐昊虽然恨极了这老畜生,但也一样用眼神询问许佑安。 你们都看我干嘛呀,许佑安道:老东西活阉了他都不冤,但发配这事我家真没插手,我们家虽然有钱,但是官场上的事向来就是能避则避,这种事是不能轻易碰的。 许家贵为皇商却行事本分,传到他这里三代,中间只出过一任七品官。身有巨富再有高官加身,那于自身决不能长远,这是他们家的家训。 就连许佑安考科举也是不为官,只是想多读书有个读书人的功名,稍稍抬一下商人的身份。 那是?唐昊则指了指前面的马车欲言又止。 对局势的走向分析通透又家在京城,能把一方富甲加罪到抄家流放,若不是官宦之家说出去鬼都不信。 想到这里季正则和唐昊又同时看着许佑安,见这人还在撩帘看热闹,都忍不住提他愁上一把,这傻小子想把媳妇取回来好像费点劲。 阿英在马车上睡的昏沉,等醒来的时候马车已经到了书院山下,季正则柔声问:好些了么? 他这一路上都是覆在季正则肩膀上睡的,若是只有他们两个再正常不过了,可车里还有他相公的两个同窗,男人问的声音又温柔的不行,阿英把脸转向别处,只留一个粉红的耳根,嗯,好些了。 那我抱你下车?此时的季正则满脑袋都是我媳妇刚才不舒服,全然忘了古代的礼教。 他这幅妻奴的样子,激的车上另外俩人嗖嗖的就下了车,生怕他再说点什么,把牙酸倒了晚上没法吃饭。 第二日放榜稳坐魁首的依然是案首唐昊,季正则排在第八名,而许佑安则排到了第十六名,也算是有惊无险了。 而那位擅长甩墨点子的那位仁兄,不知是心态的问题,还是衣裳钱没换上上火影响心情,直接掉到了倒数第二名稳稳的降了班。 这个名次对于,只靠着上辈子大学时的底子,和这些日子苦读的季正则来说就是一剂强心针。 教谕吴新祖被打断了课程一脸的不开心,季正则出去一下,书院门口有人寻你。 季正则正在学海里徜徉,思绪被打断了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许佑安赶紧拉了一下他,这才一脸懵的看着土豆皮色的吴新祖。 门口有人找你!许佑安小声提醒。 他顶着教谕小刀子一样的眼神出了教室,一路上也没想明白这个时候谁能来找他,是原主那个便宜老爹? 应该不能,那老头除了给许家捎了消息以后一点动静都没有。再者麓山书院里除了许佑安知道山长就是他老子。 快到门口的时候,季正则忍不住张望了一下到底是谁,这一眼看去,他差不点没平地摔了。 门口站着两女一男,其中一个是他家阿英,另一个就那个骗了他彩礼钱的那位隔夜饭女士。 人都到了跟前断没有退回去的道理,季正则稳了稳心神,不断给自己打气,他家阿英好说话,他家阿英最乖了。 第21章 阿阿英,季正则不由自主的咽了下口水。他清晰的记得上次隔夜饭被扔出去那抛物线是多么的美丽感人,麓山书院可是建在半山腰上,阿英要是在这扔风筝,非出人命不可。 相公,她找你,阿英退后了半步,站完全以正妻的姿态站在季正则身侧。 袖子底下的小指还勾了下季正则的,这种情况之下他当然、必须要有所回应,他当着隔夜饭女士的面大方的握住那只手,道:敢问夫人找我何事? 阿正,你真的跟我生分了吗?马小姐眉目含情的看着季正则,娇滴滴地道:我嫁给那个老男人是我爹做的主,阿正 美人蹙眉泫然欲泣的样子,让季正则瞬间泛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在书院门口他也不能太失风度,钱夫人,在下刚刚大病痊愈,之前种种全都不记得了,现下我已有夫郎,吾甚爱之,以后烦请夫人再勿相扰。 说完手心就被轻挠了下,季正则就就很想现在抱媳妇回家,亲亲抱抱举高高。 马小姐鹅蛋脸杏核眼轻眉粉黛略施,的确是有几分颜色,怪不得把原主迷的神魂颠倒,不过他一个天然弯,就算马小姐美成天仙他不能有半点感觉。 阿阿正,马小姐泪落珍珠,继续她的表演,我知道你在怨我,我何尝不怨命运不公,我嫁给那六旬老人,在外人眼里看似风光其中苦楚也只有自己清楚。 -- 第38页 现在他已经流放了,我爹也已经把我赎回来,马小姐看了眼季正则身旁那个丑陋的哥儿,道:阿正,我现在是自由身,咱们之前的婚约还作数,从今往后你挑灯夜读,奴为你红袖添香,至于这个哥儿,你若是舍不得让他留下做个侧室也不是不行。 季正则:没想到在古代还能听到这样的茶言茶语。 隔夜饭嗖臭果然是够倒人胃口,引人反胃。钱老头前桥倒台,这位婀娜的马小姐立马就要给自己找下家,自己都是嫁过糟老头子的二茬,竟然还敢让他家阿英腾地方做正房,真是不知道何为脸皮。 季正则赶紧拉住了刚要抽出去的手,他道:马小姐,这里是书院并不是谈论男女婚嫁的好地方。 那阿正,我的马车就停在山下,马小姐立马道:咱们下山去等,我爹也在车上 先等等,之前为了娶你,聘金都是跟同窗借的,季正则道:你又另嫁他人,平白弄的我在同窗面前抬不起头,这样婚嫁之事等会再说。 阿英的双眼里面顿时怒火盈满,季正则被这眼神吓的够呛,连忙把袖子底下的手攥的死紧,小声附在阿英耳边安抚:先别急。 季正则点了点丫鬟道:让她传个话,让你爹送上来些银两,我好先还同窗,这样以后也好听。 马小姐一听以后二字就知道有戏,季正则果然对她果然痴迷,她立马就挥了挥手让丫鬟下山。 他们大雁村做官的只有季家,这个季正则还住着季侯爷家的老房子,而且还是个读书的,马小姐年轻貌美自然是喜欢。 季正则也确实不负众望的考中了举人,但哪知他那个出身季家的爹,从走了以后就再也没回过村,就连给她家下的聘礼都是找人借的。 她自幼娇惯,爹娘也都指望她能嫁个富贵人家,能一朝翻身。马小姐是喜欢季正则,但让她过浆洗衣裳供养相公的日子,那绝对没到那个份上,于是马老头几番劝说,一咬牙就嫁给了钱员外。 在等丫鬟回来的这一会,季正则心里像绑了颗炸弹似的,生怕那个不小心阿英立马就炸了。但话已经说出口,也没法收回来。 哎,想要拥有二十两可真难。 不多时丫鬟便返了回来,身后还跟着一个脸跟橘子皮一样的老头,季秀才,刚刚你说的可作数。 老头贼兮兮的眼神跟黄鼠狼似的,果真不好糊弄,季正则道:马叔,先前放您那的二十两银子,同窗催的紧可否先行归还。 见季正则只字不提嫁娶之事,马老头道:那二十两本是你季家儿郎,与我家的婚聘钱,左右你二人也要成婚,何苦再添这些麻烦。 卧槽,他被人追债不麻烦,你还钱的倒嫌麻烦了? 季正则见忽悠不下去了,便直接道:马大叔,跟你说实话我以娶妻,你家马碧莲在下实在高攀不起。 若实在想进我季家门,我也不是那无情的人,季正则道:就是不知道碧莲小姐能不能做得来,给我家阿英端洗脚水、提鞋的活了。 你!马老头鼠眼倒立显然是气的不轻,你这是不愿意娶我家小莲要悔婚,你就不怕我告上书院,看你那秀才功名还能不能保得住! 敢情好好一朵碧莲修成隔夜饭都是因为有个好爹。 马小姐脸色煞白,她怎么也想不到季正则能对她无情至此,能这么羞辱他,羞怒道:阿正,我不信你忘了我们曾经的感情,是不是他丹蔻的手指指着阿英厉声道:是不是他!是不是他勾引你,才让你这么无情。 季正则就是想拿回自己的那二十两银子,毕竟现在家里的所有开销都是阿英挣的,他一个大男人总不好一直花媳妇钱。 哪曾想隔夜饭能在书院门口就嚷起来,实在是低估了这父女俩脸皮的厚度。 眼见着到下课时间,季正则道:既然马小姐不愿意,多说其他也无用,还请下山吧,以后就不要再相见了。 季正则话说的实在难听,马老头也不愿意在这继续丢人,便拉着自己女儿,碧莲咱们回家,姓季的有眼无珠,愿意捧个丑八怪当个宝,不愿意也罢。 怎么说话呢,你踏马才是丑八怪呢,季正则道:马大叔,说话要有凭据,之前给你家马小姐下聘,但那时想娶的是清白人家的姑娘,而不是在六旬老头身边躺过半年的罪妇。 本着钱要不回来,也得出口恶气的原则,季正则连珠炮似的说:再则,我年少礼数不熟,给了你二十两银子,你做长辈的一没在聘书上签名,二见我父亲远走立马悔婚,现在还要倒打一耙,请问马大叔你可知道廉耻二字? 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呢,脸皮再厚马小姐也是个二八年华的少女,自然是受不了季正则这一通,她眼泪婆娑地道:阿正,之前都是我鬼迷心窍,若我若我愿意进门做小妾呢。 碧莲!马老头喝一声,她女儿要是能嫁给姓季的做个正房,他将来还能有所图,但要是当个妾,那是万万不能的,马老头拉着姑娘道:姓季的有什么好,他不愿意娶你正妻拉倒,爹再给你寻一门好亲事。 -- 第39页 好亲事!马小姐拔高了嗓门,尖的刺耳,让我再嫁个老头做妾?爹,我是你亲生女儿!就算她吃不了洗衣做饭的苦,也再不愿嫁给能当他爷爷的老头。 见经典原生家庭大戏马上就要上演,季正则一眼都不想多看,拉着阿英就往回走,哪知失了理智的马小姐,跑上来抓着他的袖子不撒手,阿正,做妾,做妾我愿意的,只要你愿意娶我我都愿意的。 这种要命的时刻,季正则本能的看了眼阿英,只见阿英的眼神如冰坠寒潭,冷冷的盯着抓着他袖子的那只手。 季正则的脑子里,闪过无数电影里面断手的血腥画面,连忙道:阿英,阿英快放饭了,咱们赶紧回去。说着便使劲拉着隔夜饭的袖子,一个大力把人拽的远远的。 强大的求生欲让他脚下生风,就连身后凄厉的喊声他都没听清。 后院着火什么的太可怕了。 这一路上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做到饭堂的时候,季正则都还在恍惚,也一直没敢正视阿英的脸。 往日里你侬我侬的俩人,噤若寒蝉,许佑安几人同时察觉出不对,挑眉询问,季正则也没敢多说,只梗着头皮吃饭。 以至于整个下午的课他都在跑神,教谕讲的什么东西完全不知道,连作业都是问的许佑安。 明月高悬,季正则跟书本上的字互相较劲,心虚的眼神不时的瞄着阿英,小哥儿依旧是一言不发,洗脚水照打不误,也依旧是坐在他旁边陪着。 实在是沉不住气的季正则道:阿英? 阿英挑眉看他,还是不说话。季正则挪了挪腚,往小哥儿身边靠了二寸,阿英,你是不是生气呢。 嗯。阿英哼了一声。 媳妇你这么酷,我就不会了。季正则扣了扣手心又道:因为中午的事? 嗯。 季正则试探着问了下:我就是想把钱要回来,他们都走了,那好阿英不生气了好不好。 阿英的眼睛平静的宛如镜湖,盯的季正则浑身发麻后道:不好,你要娶小妾。 娶小妾?小妾!他什么时候说要娶小妾了? 媳妇,重点不是这么抓的好不好! 第22章 我没说要娶小妾啊,才明白过味的老处男,辩解道:媳妇一个就够了,我怎么可能娶小妾。 你说了。 我没说! 阿英气鼓鼓地道:你说了,让那个碧莲进门给我洗脚! 你听错了,老处男不要脸的狡辩,这会就不怕阿英扔人了。 哼,阿英哼的声极轻,脚丫子噌的放进温水盆里,洗吧洗吧甩甩水,穿鞋就走,走到一半返回身还把袜子扔进盆里。 这是让他洗袜子吗? 季正则看着阿英抱起自己的枕头,头也不回的就回了外间,妥妥的要跟他分居的架势。 老男人自知理亏,吭哧吭哧的洗完了俩人的袜子,也抱着自己的枕头,不要脸的挤上了阿英的榻。 阿英使劲挣巴,他就死搂着细腰,脸还扒着颈窝,没脸没皮地道:我就一个媳妇,媳妇睡那我睡那! 以前怎么没看出来这人,脸皮这么厚呢。阿英被他不要脸的劲的弄的气结,一动不动任由他抱着。 阿英,季正则抱着人家的腰摇了摇,好阿英,不气了好不好。 潮热的呼吸打在耳朵上,阿英脑子全都是他和季正则亲热的画面,只不过把他自己替换成了不知名的哥儿和女子。 怀里的人还是一动不动僵着,季正则一下下往元宝似的耳朵上啄,弄得阿英都躲到了墙角,那嘴落到了脖子上,实在是受不了他才蹭一下坐起来,瞪圆了双眼道:我自己会洗脚,你不能娶小妾,我不准! 我的好阿英,合着我说了那么多你就记住小妾和洗脚啦?季正则拧了拧阿英的鼻子,被人使劲甩开。 这会阿英才想起,他说的:吾甚爱之,脸色稍缓。 季正则简直哭笑不得,阿英,你听我说,我呢与旁人有些不一样。 我要是喜欢谁啊,就可劲的稀罕,你不喜欢我都不行,黑暗里季正则的眼神尤为坚定,他道:我是一家之主,所以最重要的事就得听我的。 现在咱们家的家规,最重要一条就是,季正则咳了咳嗓子,我这辈子就只爱你一个,宠你一个跟我睡觉的也只有你一个。 真的,阿英将信将疑,地问:那你为什么说,那女人愿意就可以进门给我洗脚。 又是洗脚。季正则朗笑出声,趁机把人搂到怀里,我那么说不就是出口气,二十两银子那么好花啊,我不非得打击的他们一辈子都有阴影不可。 阿正哥,你真的不娶小妾?阿英忍不住再三确认。 不娶,不娶,快睡觉吧,季正则扯过被子揽着人肩膀就往下躺,阿英动了动道:榻小,还是回去吧。 不了,小一点抱的紧。 -- 第40页 木榻狭长,阿英在季正则暖烘烘的怀璧里,眼皮越来越紧。 赤色的残阳落到地上火一样的连成一片,飓风剧剧呼啸耳畔,有人在耳边喊:大哥!哥! 至极远处有人应:阿英!阿英你慢点! 整个世界混沌流转,漏了一般下起了大雨,马蹄声又远及近,阿英费力的睁开眼皮,一个红衣少年飒爽立于马上,朗声笑着,阿英! 红衣少年的脸上留出道道血痕,整个世界下起了腥红血雨,少年的衣服竟是鲜血染就。 阿英!阿英!嘶吼的声音,在血涡中震动层层波纹。 黑雾翻腾从马蹄开始裹挟,逐渐染上少年红色衣摆,一路蜿蜒而上,世界由红转黑,黑雾盘旋从天而下,骨节分明的手在黑雾里挣扎,大开着像他抓来,马上少年嘴里仍旧不停的念着 :阿英,阿英。 天地将要混成黑色之前,一道惊雷炸响,那少年离他越来越近,忽地一道紫色闪裂天空,淹没得只剩下半张脸的竟和他长的一模一样。 月光被窗棂割裂成碎片散落一地,身旁的男人熟睡着,阿英抹了把被汗湿透的额头,轻缓挪动着自己的身子,怕扰了身边人的香梦。 过去就像是隔着个湿沉沉大幕,时而压着他喘不过气,时而就快要摸到一根粗绳,好像他一拉那些曾经就能呼啸而来。 销立的身影在书院的小路上慢走,影子被扯的老长,阿英忍不住看向星空,满天的星多的像是撒了筐豆子。 他的从前到底是什么样的。 他到底是什么人,他从哪里来,如果真的像季正则所说他是书香世家,能流落到这,想必那个家也已经风吹云散,大厦已倾。 如果真的是书香世家,那一身的武艺是怎么回事。五指张开阿英的手盖在月亮上,曲了曲手指想抓,却不住自己能抓住些什么。 脚悬浮萍之上,无根无依,一阵冷风吹过,阿英笼紧了身上的衣裳,山青色的外袍真是季正则常穿的那件。 寒月映殊影,阿英摩挲着衣襟无声的笑了。 倏地一声极轻的瓦檐碎裂之声响起,阿英本能的缩进阴影里,几个鬼魅黑影从四面八方聚集到何畅的院子附近。 黑影中间围着一个从未见过的书生,距离太远听不真切,几个呼吸之间那人随手一挥,人影随之散去。 半晌之后,阿英敛息轻轻的落在何畅的院子里,找了隐秘处藏了起来,直到望舒退去金乌升起也没见院里有其他动静。 迷迷蒙蒙之间季正则感觉怀里钻进来一个大冰块,他紧搂着人,涓涓的热流瞬间暖了阿英每一寸,低哑的嗓音响在头顶:去哪了,这么凉。 去净房了,阿英把头埋在温暖的颈窝里,整个人投进了这个怀抱。 季正则使了个力,阿英整个身子都抱在他的上边:再睡会。 晨起正是蓬勃的时候,自以为是的小手慢慢的往下滑,到关键处被人一把抓住,季正则闷声笑着:别乱动,就这么睡。 阿英顶了顶胡茬,那 不用管,那天不这样,季正则顶了顶。 干燥的温暖驱散整夜的寒气,阿英轻轻的哼了一声:嗯。 早饭的桌上少了一人,许佑安终于不用在搭着桌角吃饭,他看了一眼对面的何畅,丹凤眼撇的一眼让他心花怒放,许佑安咳了下道:阿正,你夫郎呢。 还睡着呢,季正则道。 十□□的少年郎那个不想佳人在怀,更何况像许佑安这样整日怀春的,虽顾忌着何畅在桌上也忍不住调侃了句,阿正,这个韭菜不错补补。壮阳。 我够用,还是你自己补吧,筷子夹到一半又折了回来,放到了自己嘴里,季正则道:你补也没啥用,还是我吃了才算物尽其用。 许佑安:他偷瞄了眼何畅,心想等他有夫郎的,肯定天天吃韭菜! 考试之后班里理所应当的换了五个新人,豫州幅地辽阔学子们也都来自不同的县,新来的这五个人没有一个是熟悉面孔。 不过季正则也没过多在意,往常怎么样,现在还怎么样,就是书院里面新开了一门课程,正是何畅前两天说的骑射课。 看来是真的要让学子们先学习骑射,再慢慢推广到全民。 书院给每个学子发放了,由汉服融合胡服改制而成的骑射服,季正则看了看旁人换上的模样,情不自禁的就套在了他家阿英的身上。 他家阿英要是穿上了这样的骑射服,得是多英姿飒爽。 上马后轻轻做好,别骑到马腰上,也别乱动,教授骑射的教谕,是豫州本地驻守的将领于大康。 学院本身没有校场,学子们就在后山的空地上一个个的对着马儿较劲,季正则他们分到的是看着挺温和的枣红马,而何畅则是由教谕亲自牵了一匹白马送到跟前。 季正则踩着马镫自以为很简单,打算拽着缰绳一纵而上,却那曾想他腰上刚一用力,那马就掉转了脑袋,直接让他胯了个空。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做到了马鞍上,就见许佑安和唐昊都不远处笑着看他。 -- 第41页 他们俩一个是豪绅世家自幼习马,另一个父母去世前是完全按照年纪教授君子六艺,骑马这种最基础的他们当然会。 就苦了季正则上一世,做了大半辈子的办公椅,却从未骑过马。 第一天教骑马,能和马儿混熟顺利骑个几圈就算是成功,季正则正脸贴马脖子打算心灵交流一番,抬头就看见校场一脚立着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阿英,会骑马么,季正则就些窘迫地道。 阳谷直、射着阿英的脸,他抬手遮眼笑着说:不知道啊。不是他想笑,实在是他相公这幅样子太有意思。 有什么好笑的,季正则道:试试不? 阿英上前摸了摸鬃毛,一股熟悉感油然而生,心头没由来的高兴,他挑眉道:那试试。 阿英脚踩马镫倏地一下就稳坐在季正则的身后,两只手绕到前头牵着缰绳,小腿轻夹马腹,架! 刚刚还犯倔的马,这会乖顺无比,指哪往哪跑就是这体味有点不太对。 不应该是他在后头抱着阿英么。 小跑了两圈之后,二人心情都无比的舒畅,何畅在一棵大树下朝他们高声喊:阿英,来跑一场啊。 第23章 好啊!阿英挥了挥马鞭兴高采烈的应着,说完也不等季正则的意见,马鞭一抽,驾! 马儿嗖的一下像只离弓的箭,带着人都跟着身轻如燕,哒哒的马蹄声响,耳边阿英一声声驱策,驾!驾!好马儿跑快点! 若不是人多季正则此时都想把阿英的脖子拉过来,狠狠的亲上一番,他夫郎也太飒了。 阿英这么攻,要不是出场配置的问题,他绝不怀疑阿英能攻了他。 矫健的骏马在空地上跑了一圈又一圈,往常只会掉书袋的书生此刻都眼热的看着他们。过了一会之后,何畅率先停下,吁,阿英今天没有弓箭,改日咱们再比上一番! 好啊!从未有过的畅快充斥着阿英的每一个神经,他高兴的看着自己的男人道:阿正哥!我好开心啊! 嗯,我也开心,老男人口不对心,比就比呗,照顾一下他这个新手少跑两圈不行?这一圈圈颠的他腰都要散架了。 苦读劳心累神,好容易有出来放风的时候,几人都兴致高涨,就连晚饭都直接摆在了季正则的院子里。 这几人里只有他成家,有何畅这个没成亲的哥儿在,去谁的院子都没有来季正则这里合适。 他们家通常都是阿英下厨,但今日看阿英实在高兴,季正则便把他从小厨房里面拉出来,去跟何畅唐煜他们玩,我来做饭。 阿正哥,阿英小脸红扑扑的,扔下手里要宰的鸡往季正则怀里就扑。老男人顺势捧着他的脸就亲了下去,热烈的情绪臌胀,这个吻来的格外火热。 几缕头发散乱在阿英眼前,脊背猛的压在门板上,津液化开口舌被重重的碾着,阿英顿时腰软的有些站不住,压在唇上的人松了松,道:在马上我就想这么亲你了,我的好阿英。 铺天盖地的吻雨点一样落下,在不应该的厨房里,阿英极尽所能的回应着,却仍旧抵不过那人的热情,微凉的指尖轻探。 阿英哆嗦了下腰,阿阿正哥。 少年的气息急促,领口大开着,季正则的手堪堪停在腰腹间,下巴垫在阿英肩上笑出了声:阿英。 脑子还在计算着时间的阿英,想着借口炖鸡应当能糊弄过去,却被突然的停下弄的一懵,阿正哥? 潋滟的眸子像是不懂一样看着他,季正则心如擂鼓抬手遮住,别这么看我,好阿英在等等我好不好。 单纯的阿英以为现在时间不方便,那个事得等到晚上,嗯行,那那你再亲亲我呗。 季正则天了噜!要他命了简直,为什么他只是魂魄过来了,为什么没把他八块腹肌的强健体魄也一起带过来! 鲜嫩的小羊羔就眼前,饿狼却没有一口好牙。小羊还在怀里来回乱拱,他却没地方下嘴,最悲催不过如此! 季正则在小厨房里做饭,几个哥儿举到一块闲聊,许佑安和唐昊见状也就退到院子外面,说去弄些好酒来喝。 阿英,你眉头上是何时伤的,何畅道。 阿英和唐煜摆弄着棋盘,闻言抬头笑了下,小时候,记不太清了。 那日在山上一出手,何畅就立马确定了,阿英就是失踪将近一年的那个人,他们两家是世交,何畅也只是年幼时候和他在一起玩过几次,大一点就再没见过。 命运何其弄人,天之骄子竟然落到了乡村,幸好嫁的是个书生,要是嫁了种田的醉汉他指不定现在就能把人带走。 他们夫夫俩对阿英过去的是三缄其口,其中缘由何畅也能猜出一二,他凑到近前试探着问:阿英,季秀才对你好不好,成亲以后跟之前有什么不一样吗? 同时哥儿的唐煜也抬头等着阿英的下文,自明武皇帝之后大昭朝哥儿的地位虽说是有所提升,但归根结底还是要嫁人。 -- 第42页 朝堂上虽是有哥儿做官,也有像何畅这样考科举的,但这些仅限于大户人家,就算是大户人家的哥儿有了功名也不见得,抛头露面多久,也都是仗着自身的功名寻得更好的夫家。 何畅这么一问,阿英不禁就想到季正则对他的种种好,他捻着棋子慢慢道:别家的我不清楚,但阿正哥待我是极好的。 这儿他不嫌弃你?何畅在他的眉弓上划了下。 阿英不知,何畅倒是清楚的记得,代表哥儿的朱砂痣就是长在阿英的眉弓处。别人说他丑陋,但季正则却从未对他有过半点嫌恶,阿英摸了下疤痕,笑得温润,他不。 那他日季兄若是高中,会不会将妻下堂另娶貌美的女子,何畅问的实在是有点多,连唐煜都有些皱眉。 这话里话外的是说,阿英哥哥不好看,又是个哥儿将来会因为这些被抛弃么,唐煜插言:阿英哥哥哪里不好,季大哥凭什么另娶他人。 就知道你阿英哥哥,何畅拍了下唐煜的头道:我这不是担心么,世间男儿能靠得住的太少了,若是季兄能从一而终那才是最好。 前几天书院门口马氏父女闹的那一出,何畅多少听了些,若是季正则答应了,他当天都能把阿英带走,京城的事未落地之前阿英在这是最安全的,待一切尘埃落地再讲缘由说与他听。 阿英和煦地笑道:阿正哥很好,他不会的。 开饭的时候许佑安还带了两束山间的野菊过来,大声掩盖心虚,阿正,你家有花瓶吗? 这个可真没有,季正则感觉头顶都带着黑线,那么一大捧黄菊花要是再加点白的,用来上坟整合适。 那捧着菊花的手绕过唐昊,吞吞吐吐道:那个何兄你哪里有花瓶吗?唐昊那边也没有。 自己明明带了两个瓶子上山的,大哥是不是不记得了,唐煜刚要说话就被他大哥拉倒一边,别光看着,去帮忙。 许公子平日里看着大咧,这个时候也忍不住脸红,何畅站起身闻了闻,凤眼微敛挺香的,不过我不喜黄色,若是有紫色的就好了。 许佑安立马就把花放到背后,有有,西面山坡上就有,我明日就去摘! 那明日再说,何畅本就通透,怎么能不明白这傻货什么意思。 唐昊和季正则相视一笑,只有小唐煜还在纳闷,菊花挺好看的啊,为什么不来问问我。 月下对饮年轻人狂放豪迈,一场酒局散的时候几人尽是意犹未尽,约好了下次再聚,唐昊和许佑安便扶着彼此出了院子。 唐煜自是跟在他哥哥身后,院里只剩下季正则夫夫和何畅,阿英道:他一个人走不安全,一起去送? 何畅喝的也不算少,侍从把人接过道了谢。季正则便拉着阿英的手腕,慢慢踱步往回走,因着阿英酒量太差,所以几个人里面最清醒的也就他了。 阿英,咱俩踩着影子走,季正则酒气上脸,憨笑着道:看谁先回去好不好。 这是喝多了吗?凡是季正则的要求阿英没有不答应的,他道:好啊。 他一边和醉鬼瞎玩,一边瞄着何畅的院子,平日里聊天听得一二,何畅家世贵重,不知那几个黑衣人所图为何。 连着几日阿英都在留意着,那几个人却再没别的动静,看何畅对这事好像也是没有防备。 回了房季正则脚下虚浮,带着阿英一块倒在炕上,得亏是铺的厚要是薄点都能砸出好歹来。 阿正哥,脱了鞋子再睡,季正则趴在那一动不动,阿英无法只得扒了人鞋子,退去外衫再把人挪到炕上。 浓烈的桂花香气混着酒气,在床笫间散开,醉倒的人不知何时睁开了双眼,他的小夫郎正一点点的扒着他的衣裳,季正则一个大力把人拉了过来。 额头咚的一下在锁骨上磕出不小的动静,季正则赶紧上手揉,疼不疼。 疼,酒醉的心跳快速剧烈,阿英覆在胸膛上沾染一股股的酒气,好像把他也要熏的醉了过去,食指搭上喉结,阿英道:要吹。 季正则喝了不少桂花酒混着女儿红,这会早就醉的不分今夕何夕了,吹吹就不疼了两个字到了他耳朵里,九曲十八弯生生就变了味道。 要吹啊,季正则把人挪到下边,咬了咬莹润的耳垂道:也不是不行,我没做过这个,一会你也得还我一次。 阿英被他一下一下弄的痒得不行,他笑着推了下大脑袋,你又没磕到头。 可是也疼啊,委屈的声音从被子传出来,一只手引领着阿英往下走,又摁着被烫到瑟缩的指尖十指交缠,忍的可疼了。 前半夜过去阿英揉着发胀的喉咙,才明白原来箫是一种乐器,可以横着吹也可以竖着吹。 而且吹多了嗓子会痛,还会齁着。 蚀骨的巨浪盘桓在周身久久不能散去,阿英瞅着熟睡的人,硬生生打了个哆嗦。 多练习练习也不是不行。 第24章 次日清晨阿英在暖烘烘的怀抱里醒过来,被子下的俩人未着寸缕,想起昨夜蜜如甜梦。 -- 第43页 那个的感觉也太怪太舒服了。 趁着男人熟睡,指尖悄咪咪的去够散落在炕下的衣裳,堪堪够到中衣就被摁着腰拖了回去,耳垂被舌尖卷住红了个通透,上哪去。 晨起的低哑让阿英的脊背顿时一抖,并不陌生的燥热又窜了起来,季正则惺忪的半垂着眼,仔细瞅着他的一举一动,弄的怀里的人抖动更加剧烈,小阿英,这么精神? 季正则虽然这么取笑人家,他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阿英被逗的就快要缩进壳子里,不一会他一点点的往被子里面推,棉被刚没过额头,就被人拎了起来,干嘛啊!说完老男人还抱着人家晃了晃。 就这么喜欢吹吹啊。 本想着投桃报李一番,结果被笑话成这样。阿英蹭的把被子全都拽到自己身上,三两下把衣服套完转身就出了屋。 只剩下老男人拎着被角,笑成个花痴样。 自从掌握了一门乐器之后,夫夫过了好一阵没羞没臊的生活,有好几次季正则就要把持不住揭竿而起,又看着阿英年轻的眉眼生生的忍了下去。 午饭许佑安照例是搭边而坐,一边看着何畅傻笑一边不停的讲话,被骚扰的人也不嫌他烦,有搭没一搭的应着,季正则对此他们早就见怪不怪全当下饭了。 何畅听着阿英的声音还是略微嘶哑,问道:阿英,秋梨膏喝了这么就嗓子怎么还没好,不如季兄休沐时候带你夫郎瞧瞧。 嗓子嘶哑跟上火和秋梨膏一毛关系都没有,夫夫俩心知肚明,倒是这个何畅最近对他家阿英好过了头 做了新衣裳给阿英带一套,有好吃的头一份也都往他们院子里送,就连中衣靴袜这种贴身的物件也都一手包办。 他要不是个哥儿,季正则都怀疑他对他家阿英有意思。 刚吃到肉渣渣的小哥儿,那能有老男人的脸皮厚,当即红着脸道:那我回去再多喝点。 快用完了告诉我,我这还有何畅话说到一半,饭堂里的人齐刷刷的向外看去。 书院里的教正和教谕齐一堆人的走在一块,为首的男人身着青衫后面还跟着一个面容和煦的哥儿,季正则随着人声也扭头看去。 只见那男人没了之前馄饨摊上的随意,浑身带着生人勿进的气息,一张无甚表情的脸,只有一双凌厉有神的双眼无端的吸人眼球。 那谁啊,半晌后唐昊问道。 许佑安只觉得眼熟,他道:可能是那个大人物。只有何畅一双丹凤眼里带着雀跃仍旧望着外面。 下午上课的时候,季正则又在教室里看见了那个人,男人站在窗子外面悄悄的向里张望,目光聚集处正是何畅的位置。 似有所觉一般,何畅回头朝着男人的位置,食指勾着嘴角一拉做了个大大的鬼脸。 许佑安见状脸黑的跟锅底灰似的,一直以来何畅虽混在他们中间,但也从没做过有失身份的举动,他们几人还是头一次见到他如此欢脱的一面。 就连晚饭何畅都没和他们在一起吃,许佑安哭丧着脸,筷子大力的戳着碗底,险些没把碗戳个窟窿,季正则有些看不下去,别戳了,一张脸跟奔丧似的。 阿正,唐昊你们说那人到底是谁,许佑安道:那男人那么大岁数,当我爷爷都行了,他他是不是也相中何畅了。 季正则不就一顿饭的功夫没看见么,至于你这样。 何畅与我们相交时日虽短,但也能看出来家教甚好,唐昊也劝道:中午的时候那人身后明明就带着家眷,你别胡思乱想了,没准是亲戚什么的。 什么亲戚能为老不尊的对着年轻貌美的哥儿做鬼脸,许佑安越想越不踏实,他愤然道:明天!明天我就下山让我爹去下聘! 人家父母都在京城,你知道大门朝那边开吗?季正则道:再者何畅也没说心悦于你,你这聘礼要怎么下。 听他这么一说,许佑安原本哭丧的脸更垮了,那阿正,我该怎么办啊! 怎么办,他哪知道怎么办,他媳妇都是老天爷给发的呢,季正则只能遗憾的摇了摇头。 同样是单身青年的唐昊也是一点经验没有,最后也只能拍了拍许佑安肩膀以示安慰。 晚上的时候季正则如愿以偿的,让刚出浴的哥儿趴到了自己的膝头,性别的原因哥儿的毛发稀少,阿英看着季正则一层层的腿毛,顿时好奇起了玩心。 阿正哥,你说何畅会和许公子结亲么?阿英贪玩的小手,顺着裤管钻进去逮着一根抻一抻,拽一拽,弄的季正则心痒不已。 这我可看不出来,但依何畅跟筛漏似的心眼,季正则道:许公子想把他娶回家,恐怕路还长着呢。 小腿上一下针扎一样的疼,季正则赶紧把作乱的小爪子抓出来,照着阿英的腋窝咯吱了两下,干嘛呢你。 阿英咯咯的笑出声,乖顺的伏在季正则怀里,道:阿正哥。 嗯?平时课业繁重难得有这么闲适的时候,他们两个窝在炕头聊天,说起来还是得拖了中午那位贵客的福,教谕才难得的没给他们留作业。 -- 第44页 你看,阿英撩开裤管露出莹白的小腿,咧着一口小白牙,为什么我的就这么少颜色还浅,说着就从自己的腿上薅下来一根,跟那根黑色的对比。 季正则他就:他们俩是两口子!是那种二了吧唧互相比腿毛的关系吗! 是吗! 再有这玩意有什么好羡慕的,要不要弄点脱毛膏试试! 旖旎心思顿时烟消云散,季正则默不作声的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睡觉! 整拿着两根腿毛在灯火下认真看着的阿英,根本不知道老男人为啥突然换脸。 冷风刮过树梢带走枝丫上本就没几片的枯叶,深夜里书院静的不像话,屋顶上似猫儿一样响过一溜,原本窝在男人肩膀熟睡的人倏地睁开了双眼。 阿英本能一般的隐匿声息缩藏在如墨的阴影里,注视着那些黑影缓缓靠近静谧的院子,就在从四面而来的黑衣人在门口聚集的前一刻,阿英就像是曾经做过千百次一样,消无声息的接近距离最近的一个。 细长的手臂蜿蜒而出化出一道罡风,落在黑衣人的脖颈上,在凶徒的刀落地前一刻被阿英牢牢握住,刀刃反射出白光噗呲捅进黑衣人的胸口。 训练有素的黑衣人听到声响齐齐回头,六七个歹徒分出四人直奔阿英而来,阿英躲过几人迎面一击,脚尖轻点退后半步,随后侧身刀锋直奔左面一人,刀锋相交的一刻阿英借力一跃而起,右脚直踹另一人面门。 而勉强接住阿英这一刀的黑面人,虎口登时被震裂,抽刀至腋下使出全力向阿英砍来,另两个人的刀也同时默契的往阿英的腰腹和头上招呼。 阿英旋身而起腰腹擦着刀剑,钢刀竖起雷霆之势砍像离他最近的一人,那人躲闪不及项上头颅登时被砍掉一半,腥红喷薄而出,黑衣人身躯倒在地上的时候阿英一眼未看,仿佛杀戮与生俱来。 其余三人见势不妙使出全力攻击,刀锋映出阿英冰冷的眼神,这几人在他眼里犹豫待宰羔羊,只等他手起刀落。 挥刀的每一下都使他热血沸腾,好像他就该是这样,他就该是一柄利刃,只有鲜血才能够让他平息。 刚刚还鲜活的四条人命转瞬间,就成了伏在在院子里的黑色斑块,解决完他们阿英毫不迟疑的冲向屋内。 一无所获的凶徒在看到自己同伴全都倒下的瞬间,齐齐拔刀直奔阿英而来,其中一人则向外遁去, 不知他们所为何来,是不是还有其他人遭遇歹徒,阿英不等黑衣人到跟前,腿上发力直接冲了过去。 又是一阵刀光掠影之后,阿英化作一缕劲风紧随逃跑的那一个。 整个书院都处在诡异的静谧之中,连山上平日啼哭不休的夜枭也不知跑到了那里,阿英跟着黑影紧随其后,而书院最高处的一个院子里,此时燃起了一盏烛火微弱的夜灯。 院门大敞着,白日里的那位贵客身旁立着大刀,正端坐在长椅上,目不斜视的看着圈子越缩越紧的黑衣人。 而让黑衣人扑了个空的何畅此时正立在男人身侧,同样一手持长刀,另一只手则拿着一柄小巧的□□。 见到阿英的那一刻何畅好像还笑了一下,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一般。 本就越绷越紧的弦在阿英到来的那一刻,霎时断裂,十几个人举起兵器杀向院子中央的男人。 季诚已经年近六十太眼神却如猎鹰一般,脚踢刀尖,嗡的一声之后他整个人倏地一下蹿了出去,眨眼间手起刀落结果了一人的性命。 与此同时何畅和阿英也加入了战局,何畅虽力气不如阿英,但胜在身法诡异,又有□□在手,一攻一防之间又有几人倒下。 第25章 阿英站在包围圈的外面奋力厮杀,他猛然发现院子当中的人,跟何畅所用的刀法与他极为相似。 只不过他的刀法诡异当中夹杂着力道,反观另外两人却全都用的是巧劲。罡风扫过头顶,阿英全靠着本能躲了过去。 阿英,别分神!何畅在一旁大喊。 这些刺客也不知是受了雇主多少钱,一个个的人倒下,仍不见退缩,活够了似的死命往上冲。 从拔刀开始到把黑衣人全部解决,仅仅只用了一炷香,被迫大半夜起来做了一把全身的运动的季诚,用脚踢了踢地上的尸体道:啧,你这孩子下手怎么这么重,也不说留个活口。 你还好意思说我,何畅用手帕擦了擦刀,我的亲爷爷,刚刚也不知道是谁砍的最凶。 嘿,怎么跟你爷爷说话呢,季诚跟吃俩鸡腿似的高兴,太平日子过久了,你爷爷我都多少年没遇上这种砍人的好事了。 你自己不留活口,偏倒怨我,何畅小声嘟囔。 又嘟囔些什么呐,季诚看着院子里的另外一个人道:乖孙,这是谁啊。身手跟他们家的还有些像。 见目光转向自己,阿英拱手略施一礼,何畅道:这是我同窗的夫郎。 还是个哥儿呐,身手可真好,听说是哥儿,季诚不由得多看了两眼,这哥儿长大可真这长相比一般男子都要英朗英俊,在这个时代哥儿长成这样,啧啧。 何畅搂着阿英的肩膀,悄默声道:我爷爷,老顽童一个。 -- 第45页 却不巧被一旁的季诚听了去,笑骂道:小崽子,说谁呐你。手臂作势刚要抬起。 就被屋里一人打断,有完没完了,赶紧收拾了脏死了。 刚刚还嬉笑的爷孙俩同时禁声,何畅还朝他爷爷吐了吐舌头,阿英,屋里那个是我小爷爷,我爷爷平时最怕他了。 季诚瞅着这年轻小哥儿眉眼间有些熟悉,却也没多想,对着自个孙子道:你收拾吧,我年纪大了干不动体力活,得赶紧休息。 黑衣人都是身材健壮的男子,咽气了之后一个个死沉死沉的,何畅早就习惯了他那个惯会耍无赖的爷爷,他不比阿英力气大一手一个拽着就走,只能在后头一边抱怨一边慢吞吞的拖。 把人拖出院子后,何畅挨个扯开他们脸上的黑布,又拔开胸膛,瞅了一会没看出个所以然,就又招呼着阿英把人码成一堆。 是要烧了吗?阿英指了指那一坐小黑山。 动手杀人没觉得怎么样,来回搬人倒是把他累的够呛,何畅双手扶膝道:就这样吧,不用管了。 不用报官?阿英诧异地问道。 不用报,他爷爷就是天王老子,还用报到哪个衙门口,走吧,一起回去。 一路上何畅都在等着阿英发问,可这人失了忆就跟转了性子一样,到院门口的时候何畅被阿英叫住,还高兴的以为他能说些什么,却听阿英道:何畅,尸体堆里应该有一个书院里的书生,但刚刚却没看见。 这个我知道,这些老鼠一击不成不会轻易放弃的,何畅表情凝重地道:他们跟着我们从江南到西北,竟能忍到这个才时候动手。 那你为什么不早做准备,他不知这些黑衣人是何来路,何畅一家又是何妨神圣,但他相公在书院里读书,就要保证安全。 这些挑梁小贼再来十锅也是不怕的,秀美昳丽的脸上一瞬间凝聚着风暴,何畅的眼神里带着睥睨,黄沙漠漠起边峰,万里山河落照中,纵使奸佞逞凶我们家也不会怕。 一瞬间阿英的心脏好像漏停了一拍,这番疏狂的脸他好像见过很多个,但如浮云魅影一个都抓不住。 何畅看着阿英呆愣的样子,忽地一笑,我与你说这些个干什么,你呀只管和你的好相公老婆孩子热炕头好了。 镇国公府巨厦危矣,他日若阿英想起,那他在西北的这段日子就算是人生里的唯一一段蜜了,若是想不起那才是上天垂帘,苍天有眼。 忙活了大半宿,你也赶紧去歇着吧,见阿英还有话要说,何畅不想他多费心便摆了摆手,今日多谢,阿英,祝君好梦! 阿英见他这么着急睡觉,也就歇了要帮他心思,转身往自己住所的地方走。 片刻后,只剩一人的何畅对着一院子,躺的乱七八糟的尸体目瞪口呆。 他怎么就一时糊涂把干苦力的放走了! 第二日学院的生活照旧,学子们依旧朝气蓬勃,昨日的杀戮好像从未发生过一样,就连何畅院子地面都被清理的干净。 阿英不知道那些尸体都是什么人清理走的,而何畅也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早饭依旧是几人坐在一块插科打诨。 唐昊说:下午要学的是不是骑射? 应当是,许佑安眼圈发黑一副颓废样,好奇那个老男人到底是谁,对着何畅还不敢问,只能自己默默憋着。 他们几个除了季正则意外基本马术都不错。男子没有不爱刀枪剑戟,一提到马上要拉弓射箭,许佑安难过的心情还能稍微有些转移,他道:阿正,我看哥夫郎会骑马,要不下午也让哥夫郎来试试。 教谕讲课的时候阿英不能过来,何畅也很是期待,他昨夜刚动过手,现在还有些意犹未尽,等教谕走了,你再过来咱俩比比,正好你也好好教教你相公。 好啊,阿英高兴地应下,问都没问老男人一句,根本没给季正则插言的余地。 一提到拉弓射箭小唐煜就高兴的上蹿下跳,阿英带着他做到空地的一角,远远的看着上课的一群人。 教谕用的是立起来能到眉头鼻尖的长工,拉开得需两百多斤,豫州守备军请来的教谕虎背熊腰,两脚分开弓弦拉满嗡的一声,牢牢插在几十丈外的靶心上。 把平时除了书本以外,基本什么都不拿的学子们看的目瞪口呆,第一次上手自然用的是最普通的弓,即便是最普通的拉开也得需要三四十斤。 讲完要领之后,学子们摩拳擦掌,然而能把弓拉满且射出去的却没几个,这个时候最志得意满的当属季正则了。 他坚持了两个多月,单手提五十斤的水桶都不成问题,拉弓自然也不在话下,季正则在脑子里过着射箭要领,对准靶心稳了稳呼吸,嗖的一下剑羽离弦,虽未正中靶心,但却是离红心只差一拳的距离。 唐昊能把弓拉满搭箭总是不稳,许佑安倒是能射出去,就是没跟靶子有缘过,见季正则一下子就射的那么好,惊讶道:阿正,你行啊。 当然行,男人哪能不行!季正则笑着寻找熟悉的身影,不远处的树荫下阿英朝他笑着。 -- 第46页 阿英,过来啊,何畅骑在白马上朝手。 何畅把手上的弓换成练习的,对阿英道:站着射箭没意思,咱们在马上吧,看谁快中的还多,上次你带着季兄跑的不快,马又一般,这回就咱俩来。 什么叫带着他跑的不快,他有那么沉么,季正则横了一眼,阿英偷握他的手笑着轻摇了下。 阿英笑的有些讨好,季正则顿时就把何畅说的忘到了一边,他道:玩的尽兴就好,千万别伤着知道没。 这柔的能出水的语气,激的唐昊和许佑安一身鸡皮嘎达,只有不谙世事的唐煜凑热闹雀跃道:哥,哥我也想骑马。 你还没有马高呢,骑什么,唐昊从怀里掏出弹弓道:你弹石子玩这个适合你。 小唐煜失望的拎着弹弓想:不让我骑马,我让阿英哥哥偷偷叫我。 马似流星一般窜了出去,衣袂飞扬阿英在马背上一颠一颠的,飞速行进间他顶着烈阳回头,看着季正则畅快的笑着。 这一次季正则只觉得他的阿英,就该这样姿意这样潇洒,天地间一人一马纵情狂奔,烈日灼灼下,他忽然觉得阿英的这一身衣袍衬不起他,这样的金秋就应该配上一抹红色,最耀阳的那种大红。 阿英跟何畅你追我赶,在交错的马蹄下不分伯仲,何畅率先拉弓,箭矢在松开的片刻间正中靶心。 阿英毫不示弱的跟在后面,拉满瞄准嗖的一下箭羽牢牢的定在靶上,季正则盯着他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看的如痴如迷。 书院的半山腰凉亭的石桌上,一只瓷杯被轻轻放下,举手投足既见贵气的哥儿道:诚哥,你看他们像不像年轻时候的你和大哥。 季诚斜靠在椅背上,磕着瓜子笑着说:他们哪能赶上我年轻时候帅,你相公我勇冠三军,哪能是这俩小崽子能比的。 诚哥,你年轻时候好像不会射箭。林悠淡淡地道。 季诚:我怎么不会,你应该是见过不记得了。 蓄了一杯茶看着场上自己的乖孙,林悠心情大好,这个跟他过了一辈子的男人就知道嘴硬,林悠道:我记得很清楚,你只会耍大刀。 那么厉害的刀法怎么就成了耍大刀了,季诚不太服气地道:昨夜你真应该出来看看,现在这些年轻人,啧啧,功夫真是不咋地,让你相公我一刀砍一个。 此时场上的人比的正酣,无人注意树林里一道银光闪过,久经沙场的季诚当即站起来大喊道:小昶! 第26章 一道破空之声响起,银光闪电一般的射向何畅,在听到呼喊的那一瞬何畅便弯下腰身覆在马背上,跑在前面的阿英调转弓弦对着树林深处本能的放了一箭。 霎时间无数暗箭从树林里射向凉亭和场上的何畅,临时校场顿时乱做一团,阿英焦急的在人群中寻找季正则的身影。 季正则躲在一颗树下道:阿英,快回来。 没有趁手的武器格挡,何畅旋转着手中的弓抵挡着冲冲而来的箭矢,他焦急的向凉亭的方向大喊:爷爷! 季诚一脚踹翻木凳,把林悠一把拉过护在身后,而躲在暗中昨夜未见的护卫,则从四面而来一瞬间都落在了凉亭里。 刀剑无眼刹那间有好几个书生都被射中,场上混乱不堪,季正则心如油烹,一时间不知是该上场相助把阿英拉来回,还是不去添乱就这么远远看着。 树林里的黑衣人鱼贯而出,分成两批直奔何畅和凉亭,阿英跟何畅从马上跃下背靠着站到一处。 这些黑衣人竟放弃狙击何畅,黑色波浪一般全朝着凉亭涌去,何畅瞬间裂目铆足脚下往山上跑去。 阿英紧随其后,许佑安见何畅往山上跑,步伐竟比季正则还要快上半分,抄起一旁的木棍直奔而去。 场上的书生先是犹如惊弓之鸟,短暂的回神后,有几个胆大的迅速把场上受伤的人到挪到暂时安全的地方,另有反应快的,直奔山下去通风报信。 这一窝的杀手跟昨日的确一伙,其拼命的架势也称得上是死士,只不过碰上姓季的一家人,不能死得其所罢了。 能何畅冲上山的时候,黑衣人已经被收拾的七七八八了,他爷爷季诚护着自个夫郎神色冰冷的看着这一伙人,留活口。 作大死的玩意,竟然敢冲撞了他家林悠。 阿英跟着何畅冲的太猛,到了凉亭才发现他家男人也跟在不远的后面,死命朝他这里跑着。 阿英,一口气跑到半山腰,季正则连惊带吓魂都快飞了,他扯着阿英上上下来回看,呼哧带喘地道:你怎么样,没受伤吧。 我没事,明知不是时候,阿英还是心头发甜,阿正哥,这危险你该在下面躲着的。 他也知道这个时候,他们躲着才是最优选,但心爱的人深处危险之中,谁又能坐得住,季正则道:我虽身手不如你,但若有暗箭提你挡上一挡也算是好的。 季诚在不远处看着这两个小年轻,都这会功夫了对着满地尸体竟还能腻歪,真是比他还厉害,季诚道:夫郎,吓到没。 林悠跟季诚从乡村走到权力之巅,一路上不知见过多少人的尸体,他道:没事,就是晦气的很。 -- 第47页 季侯爷昨夜已经过了把砍人的瘾,此刻一颗心都吊在自个媳妇和孙子身上,瞅着一地的死人确实是败兴,他指了指尚未断气的对护卫道:赶紧收拾了,那个别让他死了送西北大营去,有了结果给京城那边也送一份。 何何畅,你没事吧,因为剧烈奔跑许佑安的脸比平时还要红,刚刚何畅那一嗓子爷爷,他可是听的一清二楚,连日来的忐忑化成羞愧,站在人家长辈面前连话都不好意思说。 哎,你怎么也跟过来了,何畅道:我没事,以后别这么着急跑。 自己孙子从小长的就跟粉面团子似的,从小到大没少招人惦记,但从来没见过这么傻的,季诚碰了碰林悠。 林悠则轻轻怼了他一下,示意他少管闲事。 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季诚总觉得这孩子有股子熟悉感。 面对长辈季正则不敢造次,当即行礼道:晚辈,季正则先生有礼。 好好,季诚道:这个是你夫郎? 季正则温润的大手上汗涔涔的,即便人多也不觉得害臊直接拉着阿英的手说:正是晚辈内子。 你这夫郎好,功夫不错,季诚称赞道:这孩子已经帮过我们两次次了,日后若有难处可报我大儿子,文渊侯府的名。 文渊侯府!几人心里俱是一惊,面前这个笑容和煦的男子竟然是当今圣上的亲爹,而何畅竟然是文渊侯府的公子! 许佑安思绪第一个转过来,他拽了拽季正则生怕他此刻失态,这人不光是皇帝的老子,更是季正则的亲爷爷。 同样是血缘至亲,何畅是挂在天上的贵公子,而另一个却是身处乡村用工苦读才得以考中秀才的书生,其中差距何止天差地别。 几个人晃神的功夫,凉亭西北角突地窜出来个人,□□直接对着季诚而来,千钧一发之际何畅第一个挡在他爷爷面前。 嗖,的一声,箭羽急速飞转,距离最近的许佑安想都没想直接扑到何畅的方向,噗箭羽直接穿透皮肉直直钉进了许佑安的肩胛骨上。 许佑安! 电光火石之间事情发生的太快,杀手射完箭转头像密林里扎去,侯府的护卫也紧随其后。 本以为有惊无险,哪知道杀手竟然还有漏网之鱼,许佑安瘫软在地上,肩膀上传来剧烈的疼痛,何畅手脚利索的一下折断利箭,大夫,赶紧去找大夫。 麓山书院距离西北大营本就没多远,老侯爷在书院遇刺的消息不消片刻就传到了季家长孙,文渊侯世子季博宇的耳朵里。 事发后不到半个时辰,书院就被西北军围的水泄不通,有人胆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动他爷爷和小弟,真是不知道马王爷几只眼。 山下的大夫火速而来,季正则跟着大夫在屋里帮忙,□□射出的箭入骨三分,虽然箭上无毒但也着实伤的不轻。 大夫剪碎上衣露出血肉模糊的伤口,许佑安被疼的龇牙咧嘴冷汗直流,阿正,阿正!何畅他竟然是季爷爷的家的孙子,这回我可知道他家大门朝那边开了,也能让我爹去提亲了。 都这会了你还有心思想别的,不怕死啊你,就那么冲上去了,季正则握着许佑安发汗的手道。 怕啊,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冲上去,许佑安像是捡了什么宝贝一样,眉开眼笑的,我说怎么见第一次面就觉得他好看,原来我和他小时候就见过。 许佑安的爷爷和季正则的爷爷,当年同村出来,一起闯天下,季老爷子娶了王府的世子又考取了功名,官不与民争利,生意买卖自然也就交给了许佑安的爷爷。 而他作为许家嫡二房的长子,没处京城的幼时与何畅自然是见过的,许佑安惨白的脸上泛着诡异的甜蜜,我小时候还带他爬过树呢,这么多年过去也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我了. 哎,对了阿正,何畅说起来还算得上是你的堂弟呢,他可不叫何畅,他叫季昶,永日昶。 箭矢深刻入骨,拔箭的瞬间能把人疼晕过去,季正则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悄悄给大夫使了个眼神。 许佑安还在喋喋地说着,我就说他这么好看的人,怎么能叫这么普通的名字啊!!! 蓦地屋内一声震天的惨叫,把屋外守着的人都吓了一跳,片刻后季正则走出房门,唐昊跟何畅连忙关切地问:怎么样了。 敷了药,睡着了,季正则甩了甩嗡嗡疼的脑袋瓜。 季正则瞧着同样等在屋外的季侯爷,原来那就是血缘的熟悉感,怪不得他总觉得这人面善的很,情敢是这幅身体的亲爷爷。 大夫,说伤口虽深但不在要害处,只要按时喝药,多养养就能恢复如初。季正则对着众人交代后,拉着自个媳妇道了声告辞,转身就回了自己的住处。 他可不是原主,对于亲人还有什么执念,他的原则只有一个,那就是谁对他好,他就对谁好。 阿正哥。阿英道。 嗯?季正则做到椅子上,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阿英拉下他的手换上自己的,轻慢的揉着,阿正哥,你在不开心吗? -- 第48页 季正则拉着人做到自己腿上,把头深深埋在自己的颈窝里,忽然一种无力感充斥心头,他深吸了一口气,让这股安心的气息充满整个鼻腔,阿英,要是今天被射中是你,我该怎么办。 要是射中的是你我该怎么办,要是你想起来一切,要是你像那疾风的骏马一样,越走越远我该怎么办。 怀里的人顿了一下,季正则在外人面前想来是稳重的端方君子,在他面前也从来没流露过如此不安的一面,阿英的心顿时紧了一下,他抱紧季正则的脖颈,小声道:阿正哥,以后不会了。不会让你担心了。 皇帝的老子遇刺这么大的事,整个西北都跟着抖三抖,最后抓到的那个刺客还是刚升进甲班的学生,一时间豫州地界从官场到书生人人自危,生怕沾上半点麻烦。 而季正则和阿英作为少有的嫌疑排除者,则趁着这段时间不上课好好放松了一把,他拉着阿英在豫州城里满大街的逛。 猛然想起自己的生日就在这几天,他觉得他整个三十年的生命里,最好的生日礼物就是身边这个人,季正则站在布庄的柜台前仔细的挑选布料。 而阿英就手足无措的躲在一边生怕,生怕再让他试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季正则脑子全都是那天阿英马上的英姿,在挑了不下十匹布之后,布庄掌柜的无奈地道:公子,本店的红色都在这里了。 柜台上放着各种红色,哪一样他都觉得衬不起他的阿英,季正则不放弃地道:就没有那种,最艳丽亮眼的红吗? 公子,日常穿着的红色都在这了,掌柜的道:实在不行,就得是成亲用的大红色。 大红色?季正则猛然想起了什么。 对,也只有那种能附和公子你的要求了,掌柜说。 成亲的那种?一旁的小哥儿让他看的发毛。 是!就是成亲的那种!掌柜的无语道。这年轻怎地这样墨迹。 作者有话要说: 大红色~~成亲用的~~嘻嘻 因为是系列文,粗略的讲一下关联的人物关系哈 季诚穿越而来,三个儿子,大儿子文渊侯,文渊侯有俩儿子,季博宇,季昶(才发现好像机场)。 二儿子跟老大是双胞胎,袭了他小爹的爵,因为老一辈的皇帝搞基,所以现在他是皇帝。 三儿子,就是本文男主他爹,因为被丫鬟下药生的他。 以上报告完毕! 第27章 从布庄出来,季正则的心里就止不住的雀跃,阿英。 怎么了阿正哥,阿英道。 没什么就是心情好,季正则拉过阿英的手五指交缠,我想吃炖鸡了,晚上你做给我吃不。 被季正则的开心感染,阿英也乐上眉梢,好啊。 而街对面的一辆马车里,一个小腹微微隆起的哥儿,用他仅有的一只手死死的抓着窗棂,想喊,话到喉头却又生生咽下,哥儿身后一高大男子语气慌乱地关切道:芳英,你怎么了。 博宇,阿英霎时间这名有孕的哥儿,泣不成声他双眼紧盯着街对面的人,生怕错过一个身影,阿英阿英还活着,他死死的攥住季博宇的衣襟,泪如雨注,他真的活着! 季博宇也愣在当场,吃惊的看着对面,他和镇国公的大公子徐芳英自幼相识,而小公子徐闻英常年待在北疆,他们基本没碰过面。 此时街对面面上带疤已经破了相的哥儿,和一个书生在一起笑的安稳甜蜜,季博宇试探着对徐芳英道:要不要叫住他们。 徐芳英扶着小腹跪坐在马车里,贪婪的看着马车外的人,他弟弟阿英脸上的笑容是从小大从来没有过的。 他们镇国公府弄丢了皇帝,一场泼天的大灾还没过去,爹爹战死沙场尸骨至今仍未下葬,一生戎马的爷爷也被关在府中,纵然当今圣上念着他们家祖辈镇守大昭的情谊,但上一任皇帝御驾亲征,他们保护不力,以至于皇帝被俘这是不争的事实。 他这个时候与阿英相认,除了再把他拖回泥潭以外,又有什么用呢。 不不了,徐芳英的声音痛苦至极,马车外的人已经走远,他一面心痛一面庆幸,心痛的是他弟弟明明那么洒脱的一个性子,现在却看着这般这般像个刚开窍的孩子一样。 他也同样庆幸,无论如何阿英活了过来,纵使从刀山火海里趟过,他们徐家儿郎,仍旧铁骨铮铮的活了下来。 博宇,你去查查阿英身边的书生是什么人,徐芳英泪流满面,视线依旧盯着已经看不到人的方向,博宇,你帮帮我,我保证听话,以后都听你的话,好不好。 季博宇见他这个样子心痛难当,他小心翼翼的摸掉徐芳英脸上的泪,就算你不求我,我也会去做的,芳英,季博宇亲了亲徐芳英的头顶道:让你听话是为了你肚子里,咱们孩子好,怎样在你眼里我仍旧如此不堪。 从来只是抗拒季博宇的人,此刻用仅剩的一只胳膊,牢牢回抱着他,像是沉浸在苦海里,找到了唯一的一叶扁舟。 季正则二人挑了一只膘肥体壮的大公鸡,回了书院后,阿英在小厨房烧水,他就拎着一把柴刀,对着五花大绑的公鸡,比划了几十个全也没找到地方下手。 -- 第49页 把文弱书生,肩不能提篮,手不能宰鸡演的是淋漓尽致。 他倒不是怕,就是从来没干过这个活,上辈子买鸡都是杀完清理好的,他揪了揪鸡脑袋,想着要不要一刀剁头。 要是一刀看下去会不会喷血,喷血的话阿英还得洗衣裳,正比划着,阿英拿了一只青花碗放到地上,拎着鸡脖子薅了几下鸡毛,上手就是一刀。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半点拖沓,看的季正则自愧不如,阿英啊,一会拔鸡毛我来。 好啊,阿英把烧好的开水兜头浇到公鸡身上,然后搬了个板凳在一旁等着看季正则薅鸡毛。 开水浇到生鸡身上的味别提多难闻了,季正则撸胳膊挽袖子摆足了架势,薅到一半就受不了了,到最后还是阿英三下五除二搞定。 由于受了味道的影响,鲜美的炖鸡季正则没吃多少,倒是阿英吃的鼻尖冒汗,阿正哥,许公子不是喜欢吃鸡,待会给他松去些不。 炖鸡还剩了一大盆,季正则送到许佑安院子的时候,正赶上许佑安他他小爹爹在,许佑安躺在炕上嘴唇煞白,正一口口的吃着他小爹爹喂的参汤,阿正,还是你好,惦记着给我送肉吃。 这不是剩下了吃不完么。季正则道:疼的厉害么。 疼啊,怎么不疼,许佑安一副病弱不能自理的样子,你说季昶怎么不多来看看我。 怎么他没来?季正则问道。 来了啊,许佑安的碗里参汤换成鸡肉,就早上过来做那么一会,哪够啊。 你这孩子,人家能来就不错了,人家一堆护卫,哪就显着你了,你瞧瞧伤,要是再偏点让我跟你父亲怎么活。说话的许佑安的小爹爹。 季正则闻言看去,登时下了一跳,这个世界哥儿能生育,他知道,但知道和见到完全两码子事。许佑安的小爹爹怎么看都得将近四十,一个面皮白皙的四十岁男人,顶着个带尖的大肚子,这带给季正则的冲击可不是一般的大。 他的眼神不由自主的跟着人家走,许佑安拍了他一下道:看什么呢,我小爹爹要给我添小弟弟了。 要是再晚上两年,就得跟我儿子一般大,许佑安笑着说:年纪相仿,却生生小了个辈分,你说我儿子多亏。 季正则心道:你人还没追到手呢,就敢惦记生孩子了。 阿正,别听他的,惯会胡说,听小安说你也成亲了是吧,许佑安小爹爹道:怎么没把那孩子带来让我看一眼呢。 回阿叔,内子羞怯,季正则道:改日再让他来给您行礼。 回去的一路上,季正则的脑子里都是那男人大肚子的模样,要是要是他跟阿英那个了,是不是有一天阿英也会是那个样子。 一想到那么酷酷的人,那张酷酷的脸,身怀六甲给他生儿育女大肚子的模样,季正则就内心一阵仿徨澎湃。 上辈子他就是个弯的,从来就没想过自己会有孩子的那天。 晚上季正则盘腿坐在炕头看着阿英纤瘦的身影,总是忍不住带入他肚子上有弧度的样子,他招了招手道:媳妇。 嗯,阿英放下手里的东西,道: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想你了,季正则道:歇着吧,别忙了。 人就在跟前朝夕相处的,竟然还说想他,阿英让他肉麻的有些不好意思,他跳下炕去洗了洗手,然后主动靠到季正则怀里,小声道:我也想你。 季正则仔细的嗅着阿英的耳畔,他的身上总有股好闻的清爽味道,他看着那露出粉白血管的耳垂,毫不犹豫的亲了下去。 轻点探啄间,阿英乱了心跳,和他混了呼吸,脊背上绵延而来的痒意一下窜到头顶,阿英换了个姿势,以薄唇代替脖颈,跟季正则吻道了一处。 氤氲的黄色烛光晃了一室,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旖旎到毛粉红泡泡,季正则强忍着把人一口气吃掉的心情,有些艰难地道:阿英,嫁给我可好。 我不是已经嫁给你了吗?阿英伸手向上摩挲着他的下巴,季正则捉住那只骨节分明的手,道:不,不一样的,我说的是,真正的嫁给我。 季正则点着他的头、胸口、最后握住阿英的手道:你的心,你的身体,你的后半生都要归我的那种。 那你会一直对我这么好吗?懵懂的阿英还弄不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总觉得男人说的跟他理解的不是一个样。 会,只要你一直喜欢我,心里有我,季正则道。 平日里季正则的甜言蜜语也是不少,但总觉得没有今日的郑重,阿英的心跳飞快,他怕男人再说些什么,自己没法应对,直接顺着心意双手勾上他的脖颈,把唇送了上去。 潮热的气息交汇,季正则从一开的轻轻点点,到后来的巧取豪夺,直到阿英锤着他的肩膀,才堪堪停下。 拇指摸着阿英下唇上洇出的血丝,季正则的内心犹如住着一头随时准备出笼的困兽,他道:阿英,相公熄灯好不好。 挂在他脖颈上的手臂没有松开,而是直接把脸埋到了胸膛上,闷闷的道:好。 -- 第50页 而书院的另一个房间里,徐芳英斜靠着床头,目光一错不错的盯着门口,下午的时候季博宇已经答应他去打探弟弟的消息,现下天已经黑透了还是没见人影。 徐芳英轻轻的揉着肚子轻声道:宝宝,别急你父亲马上就回来了。 弟弟徐闻英还是从前的模样,只不过黑了不少,脸上也留了疤,但他身边的那个书生是谁,情人?恋人?正想着盼了半天的人终于回来了。 先别下床,地上凉,季博宇把人拦腰抱起,放到床上道。 一直以来他对季博宇的态度都是拒绝,猛然距离这么近让他有些不适应,徐芳英道:我自己能来,你别抱我。 他俩虽说孩子都有了,但季博宇一直都处于每天能看见媳妇,摸不到的状态,好几个月终于能抱一把媳妇,自然乐的找不到北。 第28章 他俩虽说孩子都有了,但季博宇一直都处于每天能看见媳妇,摸不到的状态,好几个月终于能抱一把媳妇,自然乐的找不到北。 他坐在床边,揉着徐芳英的小腿心里不停的打鼓,最近脚还抽筋么。 徐芳英让他弄的一阵不自在,缩了缩腿道:好好些了,我弟弟呢,有消息了么。 就知道你心急这个,季博宇递出去一个小册子道:那都在这了。 徐芳英因为心急一目十行的看完了小册子,又生怕遗漏些什么翻来覆去的看了一遍又一遍,弄的季博宇心中好一阵不舒服,先前阿英遭了些罪,但买他的那个人家对他挺不错的。 再不错也不就是个普通的书生,徐芳英心里疼的要死,他道:我弟弟文武双全,本该配得上世上最好的男儿,现如今却不明不白的远嫁深山,这叫我怎么能放心。 这你可说错了,季博宇道:簪缨世家规矩何其多,你我都知道,你弟弟那么个自在的性子,若嫁的跟咱们一样的家世也未必能有现在过的好。 再者 怎么了,徐芳英紧张地问。 我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事情,季博宇笑道:三叔的一个大秘密,芳英缘分有时候真的很奇妙,你知道你弟弟嫁的是谁吗? 是谁? 季博宇覆在徐芳英耳边小声说完,徐芳英瞪大了眼睛好半天没缓过来,就就是昨天看见的那个书生? 对就是他,而且他已经跟爷爷见过了,季博宇饶有兴趣地道:这人挺有意思的,明知道自己的身世,爷爷也近在咫尺却还能隐忍不发,不知道他到底是为了什么,不过,他对你弟弟倒是不错。 你查的这些属实吗?弟弟失踪了这么久,徐芳英难免杯弓蛇影。 当然属实,你见过那家书生,上书院念书能把夫郎带着的,季博宇道:而且你弟弟跟我弟弟小昶好像关系还不错。 见冰冷了好几个月的人终于有了软化的迹象,季博宇试探着往前凑了凑,芳英,你弟弟嫁给我弟弟,你嫁我,你说是不是上天安排好的。 我嫁你?徐芳英倏地就换了脸,他伸出脚踝晃了晃上面三尺长的银链子,眉眼间极尽嘲弄,你就是这么对待正妻的,还是说世子你,只想让我做个床上伺候的玩意。 芳英,!饶是经常听他的嘲弄,季博宇也不免动怒,他叹了一口气道:芳英,你我之间一定要这样么。 徐芳英神色灰败地道:是我要这样么,我徐家军五万英魂每日都在天上冤哭,我怎怎么能心安理得的就这么跟你,偷偷摸摸的过好日子。 芳英!季博宇扳过他的肩膀死死的抱紧,芳英,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相信我好不好。 信你!相信你有用吗?你是神仙吗?徐芳英随手一抄,花瓶应声碎裂,你能让时间倒流,让我父亲回来,让那狗皇帝不去亲征,让一切都没发生吗? 季博宇抹了把额角涓涓的鲜红,钳制住徐芳英的手怕他再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芳英,芳英,别这样。 不这样,那我应该怎么样,徐芳英掩面而泣,情绪已然彻底崩溃,博宇,你放了我,让我走吧,十多万人都死了,不该让我活着的。 白劳关十多万大昭士兵被北狄一朝屠尽,血液淌出的小河比他的小腿还深,徐芳英夜夜都能听见,冤魂哀哭的声音,父亲被杀的一幕一直在他的眼前重复。 徐芳英觉得自己活下来就是罪孽,那十多万的人命压在他身上,压的他每时每刻都穿不过来气,万幸的是他弟弟还活着。 而且他还失去了那段能把人拽入地狱的记忆,徐芳英失控的在季博宇怀里来回撕扯挣动,肚子里的孩子像是受到感应一般也不安的鼓动着,而他的整颗心都跟左臂空荡荡的袖子一样。 早就遗失腐烂在北疆的战场上。 另一边刚刚结束乐器练习的阿英,止不住的咳嗽,季正则赶紧拿了杯水扶着他汗涔涔的身子,喂了下去,心肝,还好吗? -- 第51页 澄澈的大眼睛湿漉漉的还蒙着水雾,眼尾泛被欺负的泛起粉红,被蹭的过分的上唇殷红微启,阿英平复了下气息,慢吞吞地道:有点咸。 老男人停顿了下,不厚道的笑出了声:谁让你直接就吃下去了。 阿英看着他这幅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甚是无语,也不知是谁一直问愿不愿意,嫌不嫌弃的。 阿正哥阿英靠在倚在季正则肩头,喊了句。 嗯,季正则一脸餍足的挑着乌黑的发丝,指尖间滑动。 阿英一直都在纠结,他们两个圆房都这么久了,大夫也说过他的头痛病不影响生育,而且而且他们俩几乎每天都有那个,怎么到现在肚子还没有动静。 怎么了,小东西眉头紧锁,季正则抚了抚眉心道:有什么事就说,别皱眉。 没怎么,阿英使劲绞着手指,臊的不知怎么开口,就是就是这儿,他指了指自己的小腹,道:为什么还没鼓起来。 你又不胖,管它鼓不鼓,昨天还脑补大肚子弧度的老直男压根没懂。 嗨呀不是,阿英一扭脸拉着被子就要睡觉,羞的根本就不想搭理他。 季正则瞅了瞅那窄细的腰身,眨巴眨巴眼睛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他这小媳妇想的是什么。一直以来季正则都恪守着最后一道防线,一个是在他看来阿英年纪太小,他们俩感情还不算稳定,二来就是他担心自己的哪方面不够持久。 不过最近他感觉这幅身子,在自己的严格要求锻炼下比之前好上许多,在和阿英进行交流的时候也明显时间延长不少,勉勉强强应该算是可以达标。 但他们之间还远没有,能到怀孕有孩子的地步啊。 好阿英,从背后搂着阿英躺下,着急给我生孩子啦。 谁着急了,他才没着急,阿英自知说不过,就气哼哼的闭紧了眼睛打算装睡到底。 睡着啦?季正则的爪子欠欠的寻上了阿英的腰,在上面来回乱点,方才还装睡的人立马鲤鱼打挺开始狂笑。 哈哈哈,你干嘛,阿英抱着被子把自己裹成个蛹,缩到炕角生怕他偷摸下黑手。 阿英,你过来,季正则招着手,跟个大尾巴狼似的。 阿英摇头,我不。 你过不过来? 我不。阿英呲着一口小白牙,还冲他吐了吐舌头。 这臭孩子是彻底让他给养皮了,季正则长臂一伸一把连人带被整个都给拽了过来,他抱着阿英美滋滋左右晃了晃,道:好阿英,怎么突然想起来问孩子了,着急想要小孩啦。 见男人好好说话没再咯吱他,阿英抿了抿嘴,道:嗯没想,就是看见许公子的小爹爹的肚子,阿英在自己的前方画了个大大的弧度,好奇。 连自己是不是真的圆房都没弄清楚呢,就开始好奇怀孕的事。 不管到什么时候阿英都能精准的往他的心尖上捏,季正则在那殷红的唇上亲了亲,孩子的事顺其自然,有了小阿英,咱们就好好养,没有呢,我就把你当孩子宠。 瞧这话说的完全忘了连宰鸡都找不到地方下手,薅鸡毛也得是夫郎来,也不知道到底谁宠谁。 那阿正哥,要是真的有了阿英窝在季正则肩头,有一搭没一搭地道:你想是个男孩,还是个女孩啊。 季正则在临睡前,全都是阿英给他生了一堆小崽子的画面,有像阿英的,也有像他的。 男孩、女孩或者是哥儿,只要是他生的就行。 由于刺杀案弄的动静太大,书院一直没能正常上课,直到排查完书院里所有的学子之后,此案才算渐渐平息。 至于那名伪装成学子的刺客,到底是怎么回事也没有人敢去过问。 许佑安修养了几日之后,在大夫的允许下便开始下地行走,以前他跟季昶在一块的时候,也都是平常的朋友相处,但最近他感觉有什么东西明显不一样了,还没等他品过味来到底是什么不一样,季侯爷一家就已经收拾好行装要回京城了。 季诚实在是不喜欢人多,便悄悄的收拾了个简单的马车,大孙子季博宇道:爷爷,过年的时候我回去给您带鸡腿。 要巷子口老杨家的,季诚瞥了眼正在和人寒暄的林悠道:可千万藏好了,别让你小爷爷看见。 您放心,季博宇一直想跟爷爷坦白,他和镇国公府大公子的事,可每次话到嘴边却不知该怎么开口,爷爷您和小爷爷。 怎么了,季诚道。 文渊侯府虽然是个文官的爵,但他们家承的是武将的官,他爹季晨曦常年镇守西北,季博宇和季昶两兄弟自小都是在爷爷身边长大,在他的印象里他爷爷和小爷爷就来没红过脸。 而且季侯爷年轻时候立下过一条非常丧心病狂的家规,季家的儿郎非丧妻不得纳妾,对就是不能纳妾,就连上一任死了,下一个是正妻的续弦都不行,私生子什么的更是想都别想。 -- 第52页 季老侯爷原话就是,要是他生下的破了规矩,那以后就别姓季了,愿意滚哪滚哪去。能立下这种变态规矩,可见他爷爷对他小爷爷得爱到什么程度。 估计他三叔季晨旭也就是怕被撵到那个嘎啦滚着,才不敢领季正则回家的吧。 第29章 没什么,季博宇难得结巴,就就是您和小爷爷,是怎么怎么才能感情一直这么好。 他娘生完季昶没多久就去了,他那个好喝大酒的爹又远在西北,季博宇从小就喜欢镇国公府的大公子,现在人也在他的卧房,关系却一直僵着,他没招只能跨着辈分跑来问他爷爷。 嗯?季诚挑眉笑了下道:大孙砸,有心上人了啊。 季博宇道:有有一个,何止有心上人了,我连重孙子都给你造出来了。 夫妻感情说到底就是两口子的事,林悠的身影季诚看了几十年了,还犹觉不够,他意味深长地道:关起门来,陪你过一辈子的人,能让的地方就让,只要不把天捅破都随他去。 大孙砸,看上哪家的了,要不要让爷爷去给你提亲,季诚问道。 不不着急,他可不敢说是谁家的,说完怕不得被马鞭子抽死。 季博宇感觉他说了跟没说一个样,他还是摸不到徐芳英的心里去,那家伙要不拘着,别说天了,南天门也能给捅破了。 季侯爷回京关系最近的许家自然是要来送行的,平日里叽叽喳喳的许佑安,这会消停的像个耷拉膀子的鹌鹑,季正则在一旁看的都替他着急。 许家和季家的长辈这会都在,许佑安瞅着季昶那张漂亮的脸,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眼瞅着再磨蹭下去人都要走了,季正则实在看不下去,上前使劲推了他一把。 这一把力气好像使的有点大,许佑安冲到季昶面前使劲拽了人一把,才控制住没一下子栽人小哥儿怀里,季季昶,我有话要跟你说。 这个家伙要说什么他再清楚不过了,季昶似笑非笑地道:马上要出发了,有什么话就在这说吧。 啊,许佑安道:在这说啊。 季昶神色柔和的看着这个憨憨的傻货,对就在这说,你爹和我爷爷他们都在。 季正则在心里暗骂,这个傻货,人家的意思多明显了,两方家长都在,这个时候点头了就是答应了。奈何平日里圆滑的许公子此刻脑子断了线,许佑安道:人多我说不出来啊。 一口气提到嗓子眼又生生咽下去,季昶道:那你就憋着吧。 你是许公子的同窗?季博宇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季正则身侧,他仔细的打量着,这位板上钉钉的准弟婿,和还没见光的亲堂弟。 将军有礼,季正则点了点头道。 他们季家人都有一副好皮囊,季正则也一样,只不过他的眉宇之间过于平和,不像其他季家人那样锋芒外露。 这副书生气十足的样子,确实挺像他三叔。季博宇道:季兄可有婚配,我们文渊侯府旁支,还有几个未嫁的姑娘,我来做媒,他日季兄及第登科,我也算成就了一段才子佳人的佳话不是。 闻言季正则眉头略皱,想不明白这大将军抽的哪门子斜风,跑到他跟前保媒拉纤,也不觉得冒犯失礼,季正则板板正正地道:谢将军好意,在下已经娶妻琴瑟和鸣,就不劳将军费心了。 这小子平日鼻孔朝天谁都瞧不上,这会怎么稀奇冒泡的跑人家跟前搭话,季诚多看了眼觉得有意思,倒是林悠出言打断道:时辰到了该动身了。 哎,来了,临了季博宇还勾着季正则脖子,跟哥俩好似的贴心贴肺道:本将军说的可是真的,像你这样的青年才俊就得配名门闺秀,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季正则耐心都快用尽了,没好气道:多谢将军美意,才子佳人还是将军自己个留着吧,在下消受不了。 一行人都登上了马车,许佑安那点少男心思也没说出口,眼见着马车启动,他才反应过来,季昶这一走可能再也没机会见面了,撩起袍子拔腿就撵,季昶!季昶! 季昶从上马车开始就沉着脸,他爷爷问他什么他也不说,直到马车外的喊声传进来,耷拉着的嘴角才微微上扬。 车厢的窗帘撩开,季昶板起脸道:还有什么事吗,许公子? 车夫听见动静后问:主子要停下吗? 不用停,他就想看着他追,看他能跑多远。锯嘴的葫芦不逼,倒要看他能挺到几时。 许佑安追着马车,看着车里的人探出头来,这一张日思夜想的脸,马上就要离他而去,一瞬间心里的想法喷薄而出,季昶,季昶我想让我爹去你家求亲,你能答应我吗? 求亲?季昶心里雀跃的像有一百只鸟来回飞,他面上不显可私底下的手使劲掐着他爷爷的胳膊,你是要像我求亲吗? 对!想你求亲,豫州许家嫡长子许佑安,心悦京城文渊侯府公子季昶,许佑安心里所想的一股脑喊出来,敢问季公子,能否应允。 -- 第53页 马车里的老侯爷因为孙子激动被掐的五官扭曲,外面的车夫听着也被年轻人的爱恋感染不自觉的收了马鞭。 听到了满意的答案,季昶强忍心下激动,掐着在胳膊上的手愈加使劲,许公子你不应该弄弄清楚,你们许家是不是有婚约,再来问我吗?他顿了下桃花眼里敛喜悦道:车夫!快点走。 许佑安从小到大从未听说过他们家有过什么婚约,一腔热情遇雷击一样,他呆愣的停下脚步,看着马车越行越远。 可怜他小爹爹挺着个大肚子,在后面跟着他提心吊胆,你这孩子,好好的你跑什么。 许佑安失了魂一样地道:爹爹,你给我定过娃娃亲吗? 没定过啊。 那他怎么说怎么说,许佑安控制不住心里的酸胀,竟然哭了出来,那季昶他怎么说,我们许家有婚约啊。 有婚约的是你大伯家,许佑安小爹爹道:那是你大伯母和文渊侯夫人给各自家的老二定的,后来文渊侯府生的是哥儿,你大伯家生的是女孩,这亲事也就没人提了。 那他他怎么那么说啊,许佑安哭哭还打了个嗝,当真是没出息到家了,看了全程的季正则道:他那么说就是告诉你,季家与大房的亲事转到二房了,你是白痴吗你,你大伯家是男是女不知道。 许佑安抹了把脸,真的?这这也能转? 我也不知道,要你追上去问问,季正则道:我得赶紧去唐昊。 找他干嘛,许佑安道:找他帮我拿主意吗? 季正则极为不厚道的笑着说:不光找他,还要找小唐煜,还有我夫郎,遇上谁叫谁,让他们赶紧来看你现在百年难得一见的样子。 许佑安一听哭的更凶了。 秋季一过大昭的北疆第一个进入冬季,营帐外北风呼啸,丝丝的凉风顺着营帐缝隙钻进来,冻的季晨旭手指青白僵硬。 门帘挑开一个面容威严的男子上前握住冰冷的指尖,道:怎么不让人多加个炭盆。 就快好了,不论多少次,季晨旭只要看着这个男人,他都会陷在这个人深邃的眼神里。 季晨旭在得知北疆战乱的第一时间,立马放下了手上的一切飞蛾扑火般的到了这个男人身边,隐匿了二十年的心思再见到他的那一刻,铺天盖地的根本藏都藏不住。 而他也求仁得仁,徐严青也对二十年前的事只字不提,与他重新在一起了。 只是他撒了个逆天大谎,他说自己这二十年来,只苦守着徐严青一个人,生怕他再因为点什么撵自己离开,不让自己配在他的身边。 他在豫州乡下的儿子,被他时不时的忘记,又时不时愧疚的想起。因为他的一己私欲,他隐瞒着阿正存在的事实。 其实他不是怕父亲和爹爹,因为未婚生子辱没门庭把他逐出家门,他是怕被眼前的这个男人嫌弃。 怕他日以继夜惦记视若珍宝的人,嫌弃他脏,嫌弃他口口声声说着痴情,却被地里连孩子都有了。 晨旭,你来北疆快一年了,徐严青把冰冷的手放放到自己的腹部温着,这么久不回去书院那边没关系么。 麓山书院本就是和豫州官学一起联办的,季晨旭神色有些不自然地道:我只是个挂名的山长,平日里也不教书,就是寻个山水清明的地方读书而已,不碍事的。 也不知道他这么一走,剩下阿正自己会怎么样。 多年前他与徐严青都贵为世家子弟,一同在国子监开蒙启悟,两家又走的近,自然形影不离的玩到一处。 十七岁那年徐严青拒了家里安排的亲事,与季晨旭醉倒在一块,徐严青说他不喜欢女子,也不喜欢哥儿,季晨旭问他喜欢什么,总不能是喜欢男人。 可徐严青却说,喜欢你,喜欢的是你。 平日子只知道埋在书本里的季晨旭,根本没懂他到底是什么意思,直到他俩在拔步床上滚了一遭,才彻底明白了何为断袖。 第30章 少年初识情滋味,爱的赤忱热烈,年轻时候就觉得这一生,一定会对着眼前这个人到天荒地老。 那个时候就连皇帝都是个断袖,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独娶一个男皇后,他们也自然认为自己能修成一个好结果。 皇帝坐拥天下,权利顶峰自然有足够的资本我行我素,但世家大户的桎梏牢笼固若金汤,哪那么容易好破。 那个时候的徐严青经常半夜跳进他的房间,酌温酒逐凉夜,他们用一半的时间欢好,一半的时间用来给徐严青背后的伤上药。 季晨旭自觉爱的沉溺无法自拔,骨子里血肉里都嵌着这个人柔情,却不知为何这人突然一夜之间变了脸,几次相邀被拒之后竟直接跑到北疆的军营里。 他也抱着刚刚出生的没多久的儿子,偷偷到了豫州乡下。 那个被悄悄处理的丫鬟找上门的时候,季晨旭是极其慌乱的,他不记得喝下那杯味道奇怪的茶,那个燥热的夜晚,他到底有没有对丫鬟行那样的事。 他对那种事的多有记忆都在徐严青身上,可不论他怎么拒绝相信,但小小的娃娃他却让他没法移开眼睛。 -- 第54页 一开始的时候他只觉得大小也是一条命,权当日行一善,后来儿子越长越大,也就越来越像他。 死心眼的季晨旭才终于反应过来,他真的有了一个儿子,一个一开始就被他瞒着世人都不知道的私生子。 季晨旭被捂的回温的手指,轻轻抚上那早已不再年轻的脸颊,自私的想:阿正,就原谅爹这一回吧,让爹再贪心拥有他多一些。 我怕他嫌弃我脏。 冬日的风吹走秋天最后一丝缱绻,豫州也在枯叶满地里进入了冬季,阿英在饭堂里捧着一碗热汤,小口小口的喝着,忽地碗里又多添了一筷子鱼肉,冷也别光喝汤不顶饱,吃些肉。 嗯,阿英抿嘴笑的甜,不论多少次男人的关心都让他感觉暖烘烘的,阿英脸红道:阿正哥,你也吃。 心上人不在眼前,却整日看着他们牙酸腻乎,许佑安扔下筷子没好气地对唐昊,道:唐昊,我吃饱了,吃不下了。 唐昊也牙酸的够呛,他道:还好何兄回了京城。 自季昶走后许佑安的一颗西子心无处安放,唐昊这么一说正好触他痛脚,你怎么这么说。 只看他们俩好过,一起看你们四个!唐昊起身道:我是吃光了,粮食不可浪费,许公子慢慢用。 这头季正则暗自憋笑,举着筷子送到阿英跟前,道:好夫郎,张嘴啊 要不是还有半碗饭,许公子一定甩袖而去!不甩袖子也得摔筷子! 等饭桌上只剩他们俩季正则温言道:阿英,今日是我生辰,想吃些不一样的,你下午得空等去城里买吗? 你生辰?阿英诧异,不是春天么。 没想到阿英对他的生辰能留意这么早,季正则道:那个备档的时候写错了就是今天,那你愿不愿意替我去一趟。 我一会就去,阿英当然愿意,就算季正则要星星他都能想办法去够。 阿英被支走以后,季正则就自己在大门紧锁的小院里开始忙活,新提笔的大红喜字贴上窗子,大红的鸳鸯锦被下面撒了一堆的花生大枣。 季正则对这事没有经验,也没去问其他人,全凭着自己的一点印象来布置,买的东西虽多,但不一会的功夫就全都弄完了。 他坐在椅子上看窗外云卷云舒,静静等待阿英的每一秒都让他觉得心如蜜糖,就在今天他两辈子加在一块的三十岁生日,终于要完完整整的拥有一个人了。 这种独子拥有的、卑劣的、隐秘的霸占,让他止不住的头皮发麻。 他顾不得日后阿英想起从前,要不要后悔与他早赴颠、鸾,他只想拥有他,只有把人彻彻底底的变成自己的,他才能安心。 日头偏西院外头响起敲门声,季正则每一步都踏着期待与喜悦,拉开大门的一瞬间,正是自己期满了整个下午,整个三十年的一张脸。 阿英还来不及反应就被报了个满怀,而后季正则堪称粗暴的把人扛到肩上,阿英手中的点心袋子慌乱的来回晃,阿正哥! 从院门到屋里的这几步男人走的极快,阿英被一室的红烛映的僵在当场,他心口跌撞,阿正哥这是。 男人的身影在夕阳下逐渐放大,阴影把他整个罩在其中,上身被紧紧束缚着,冷风吹红的脸颊在指尖的轻点下倏地变得更红。 阿英,今日我们成亲好吗?季正则无比珍视的捧着他的脸,双眸里全部都是他的倒影。 一瞬间泪水夺眶而出,阿英不知自己因何哭泣,他只觉得自己好像是沙漠中穷途末路的浪人,终于在一棵大树下找到了自己的绿洲。 他双臂环上季正则的颈间,双唇凑上前去亲在了季正则的眉骨处,反问道:阿正哥,娶我好吗? 阿英低头垂眸眼眶微红,长长的睫羽因着心跳微微颤动,季正则从未觉得阿英竟是如此娇俏,让他心动得无法自已。 他顺着自己的心意,轻轻的攫取那两片粉红,娇嫩的唇瓣还带着凉意,明明是做过无数次的事,可手掌下的肩膀却还在轻微的抖动。 季正则一把把人推到墙上,捏着细脆的颈子,长驱直入的亲了下去,阿英微微张着嘴眼角微红任他巧取豪夺的样子,让他分分钟想把人拆吞入腹, 那一小截大胆的粉红竟也学着他的样子,试探着伸进他的口中,季正则用了全身所有的意志力才压住体内,马上要暴走的野兽。 他的声音里带着不自知的颤抖,阿英。 阿正哥,小哥儿,深处危险不自知,在他的唇上咬了下,弄的他差点破防,季正则呼了一口气,拉着阿英进了卧室,道:阿英,咱们先拜堂。 火红的喜被上赫然放着两套崭新的婚服,阿英指尖控制不住的颤抖着,眼神里带着明晃晃的惊喜:给我的吗? 是你的,季正则早先想过无数次,都不及阿英此刻的反应,让他心软发疼。 阿英原以为他这辈子,签了婚书一把红绳,送到季正则的炕上就一辈子都是他的人了,却从没想过会有如此惊喜的一天。 在外间换好婚服的季正则轻声问了句,阿英,好了吗? -- 第55页 好好了,说是好了,但一进屋就看见小哥儿正拧着眉头跟最后一根衣带较劲。 长年握笔的纤长手指一伸,灵活的就打了个结,季正则笑着道:走,咱们去拜堂。 红烛摇曳,大红喜字下两个璧人肩并肩跪在一处,没有媒人的唱和,没有高堂邻里,只有彼此,季正则温润的嗓音悄声说着: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最后转过身对着彼此,夫妻对拜! 不是姑娘没有盖头的遮掩,季正则能看清阿英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他内心澎湃翻涌,自己给自己高声唱了句:送入洞房! 书院里没有酒,酒杯里的酒还是许佑安他们带过来的桂花酿,桂花香气满了一室,交杯酒后,季正则拉着阿英双双做到床边。 对于即将发生的事,阿英自认经历过虽不害怕,但从前没有仪式感的加持,远没有现在害羞的厉害。 两人对坐相视一笑,彼此心里都漾着蜜,阿英主动的解着季正则颈间的盘扣,一颗一颗到最后的衣带。 红烛映着两人的倒影,年轻的夫郎已经把丈夫的衣裳解的七七八八,只剩下心急的新郎,心里懊恼着这死扣刚才他到底是怎么系的。 若水如潮涌,菡萏照面红,阿英浑身汗水间才惊觉,今日与往常不同,尚来不及发问颈间的男人就道:专心些。 浮光掠影晃动间阿英带着哭腔,磕绊道:灯阿正哥,吹灯。 满室潮气与不休的响动,一只大手无情的箍住,刚伸出被子抓弄的汗涔涔手,红烛不能息,正好瞧。 深夜里不知何时下的雪,温暖的卧房内大红色的喜服散落一地,季正则揉了揉使用过度的腰,看着外面满世界的白心头幸福发酵,无比的满足。 即便是再贪恋被窝的温暖,到了时辰也得要起床,季正则深知新婚第二天烧水伺候的活,必须得自己这个大男人来做。 他轻动身躯把锦被裹紧满是吻痕的肩头,打算去小厨房,阿英却在此时醒了过来,差不多整夜未停的嗓子,略带嘶哑,阿正哥。 刚刚塞进被窝的胳膊,热乎乎的贴着自己的腰,季正则亲了亲他的额角,乖,再睡会。 小哥儿不出声也不觉得,只管把自己的脑袋埋进被子里,可手上的劲却是一点也没松,尚有些颤抖的腿缠上了季正则还没离开的大腿。 贴身的衣物都在地上躺着,一个不言而喻湿漉漉的地方紧贴着他,季正则深吸一口气,揉了揉有些空虚的腰道:阿英,心肝,我得起床了,今个不能迟到。 这话说的好像那天可以随意迟到一样。 第31章 老男人活了两辈子三十年头一朝开荤,势头猛烈的连开了两次车,原以为心上人哭的泪水连连,是因为受不住,他连续锻炼两个月一朝爆发的惊涛骇浪,哪知道歇了不过片刻,温存不到汗消,小哥儿便食髓知味似的暗戳戳示意他继续。 正在在兴头上的男人,哪能受得了这个,别说肾虚了,就肾掏空也得上。这不折腾一宿过后,对着小夫郎欲语还休的眼神,季正则虽然脸皮厚但也说不出要节制的话。 但也不能任由放纵,否者他这刚强劲起来的腰子不非得成粉末的了。 捅破了最后一层窗户纸之后,阿英才彻底明白何为圆房,何为夫妻间的琴瑟和鸣,他家男人从头一夜之后连着三天都在找借口逃着这事。 也非是他上瘾,他就是感觉跟之前的时候不一样,那种水乳交融,灵魂都贴在一起的感觉让他深陷其中,每每想起总是忍不住回味。 书院里的骑射课还在继续上着,季昶走了之后没人跟阿英比试,他的整颗心就都放在相公身上,季正则这幅身子之前虽然孱弱,但好在他勤勉练习,都是雄性对于挽弓射箭难免有攀比心在里头。 渐渐的季正则的骑射功夫虽是比不过阿英,但比起书院里的其他人也是好上一大截。 寒风毫不留情的吹着,季正则在心里计算着风速,嗖的一声一只箭飞出去,正中红心,他眉宇飞扬正想跟夫郎显摆一番,就看着他那小了十多岁的夫郎,双手插在腰上,手指不着痕迹的轻揉着,怎么了。 阿英敛着眸神色慵懒的像只饱睡的猫,腰酸。 蹭着他没要个完的是你,这会嘟囔腰酸的还是你,季正则心里无奈,却还是认命的拉人到一边,边揉着边道:知道不舒服还胡闹。 阿英向来心直口快,他道:心悦你,忍不住。看见你就忍不住想亲近。老男人被这突然的甜蜜暴击弄的一边揉腰,一边抿嘴偷笑看天。 书院里的大锅饭弄来弄去就那么几样,阿英知道自己相公之前大病一场,也因此变着法的给他进补,这不阿英刚从山下买了几斤猪排骨,就着莲藕炖的鲜香,送到了季正则面前。 阿正哥,好吃吗? 季正则道:当然好吃,我家阿英做什么都好吃,一句话肉麻的蹭饭吃的许佑安差不点没吐了,还是案首明智,早早的端着碗上一边吃去了。 天气太冷了,以后想吃让饭堂采买的带一些,我看不少人都这么做的。季正则道。 -- 第56页 阿英想的可不是下山,他小声嘟囔道:排骨二十五文一斤,今日花了一百多文,,鸡二十文一斤,一只公鸡最少也要三斤,阿正哥好贵啊。 小媳妇你到底要说啥,季正则道:咱们每月的开销确实大,下次休沐我去看看还有没有抄书的活。 他们的积蓄还剩不到一百两,每月还得给书院交住宿钱,虽是生活花用不多,但没有进项到底是心慌底气不足。 季正则每日读书两边不见日头,就这样还怕拉下书院的进度,阿英还哪里敢让他去抄书挣钱,他道:阿正哥,咱们家还有不少钱呢,我是说城里买的肉贵,我想上山打些你能不能允我。 一提到上山季正则第一个就想到,那头巨大无比的野猪,他立马摇头道:还想打那些猛禽野兽!你想都别想。 阿正哥少年拉长了尾音,从不轻易撒娇的人突然来这么一下子,季正则登时就脑子断线,桌上唯一的灯泡许佑安立马端着饭碗跑了。 干干嘛,老男人稍显底气不足,撒娇也没用,说不许去就不许去。 阿正哥季正则又打了一个冷战,阿英在桌子底下踢了踢他的小腿道:我就去打些山鸡野兔,就在半山腰上活动,保证不往深里去! 不行,不许去,季正则端着一副义正言辞的做派。 阿正哥阿英忽地做到季正则身边,还好这顿晚饭是在他们院子吃的,要不然整个书院的人都得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 唐昊和许佑安则在一旁,将整个意识完全沉浸在吃食里,对于那二人的腻乎行径,一眼都不想抬头看。 对于上山这件事阿英格外热衷,整日的磨他,老男人到底没抗住央求,不过只答应让他上午去,就在书院附近活动。 之前季正则上课阿英每日除了盼着中午见他,就是等着晚上见他,根本没有别的事可做,但现在有了整片大山可以撒野,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不一样了。 白雪皑皑的山上两个少年一前一后的走着,唐煜在后头高兴个没完,阿英哥哥,我的箭法什么时候能像你那样啊。 自打阿英上山,季正则就给他借了全套的弓箭刀具,阿英百发百中的身姿在唐煜眼中简直就是神射手。 这个我也不知道,阿英道:好像要练很久,不过你先练到像阿正哥那样就行了。 季正则的箭法是阿英手把手开小灶练出来的,得闲时候,阿英白天教他练习骑射,晚上一起研读策论还有骑射。 忽地一只肥呼呼的野兔跑过,唐煜拉着阿英的衣角小声道:阿英哥哥,有兔子。 兔子这东西繁殖极快,书院附近来打猎的人也少,多的成窝成窝的,此刻阿英的背篓里已经有了三只,剩下这一个权当给孩子练练手,阿英道:屏息,瞄准等着它不动就射箭。 唐煜这些日子在阿英的□□下,射箭已经初具架势,他按照指示一点点的动作,嗖的一声过后,箭矢扎进了野兔的屁股上,唐煜立马高兴的跳起来,阿英哥哥,我射中了!我射中了! 那倒霉的兔子腚上扎着一只箭,仍旧不放弃死命逃脱,被阿英一箭穿吼抽搐了两下彻底断气,射箭的时候,你的眼中只有目标,在它没倒下之前万不可暴露自己,也不可大喜,你的高兴只在消灭敌人之后,明白了吗? 阿英的语调平稳好似讲述一件平常事,但唐煜稍稍只觉得有些不对,却又说不上来,他好奇道:阿英哥哥,我们就是猎个兔子野鸡而已呀,还得等他死透了啊。 嗯?阿英的眼神上好像蒙上了一层雾,将他与整个世界都隔离开来,手持剑戟,岂能儿戏!若都想你这般上了战场,何时被蛮子揪了脑袋都不知道。 唐煜跟在阿英的身后更懵了,过了好一会之后,阿英回头看唐煜竟然还在原地,露出个熟悉的笑容道:怎么还不走啊,晚了的话阿正哥该着急了。 就来啦!唐煜的整个心都想着玩,阿英的反常在他心里存在一瞬就消散的无影无踪。 自打阿英开始上山打猎,他们家桌上的鸡就没断过,又到了晚饭时候,许佑安和唐昊早早就拎着酒喝其他小菜登门准备上桌。 许佑安打开自家酒楼送上来的酱肘子,阿正,今日你们家怎么改吃烧野兔了。 附近的野鸡都被我们打光啦,唐煜搬着小板凳,神采奕奕地道:我跟阿英哥哥说想去再远一点的地方,可季大哥不许。 季正则巴不得这片山都秃了,好让他家阿英别整天满山乱跑。话是这样说,但季正则心里明白,他现在没赚钱,全靠夫郎养着,阿英上山打的猎物,他们吃能吃掉多少,大部分也都是拿去卖了换成了银两。 毕竟他得中了明天的乡试成了举人,这场科举之路才算是完成一大半,乡试之后还的去京城参加会试。 若是只中了个举人,也就能在衙门里面当个末流小官,季正则自然是愿意再拼一下,哪怕将来能混个乡野县令,也要比没有品级的小官强。 -- 第57页 京城那边来消息了,说是明年的恩科,文举武举一起考,许佑安啃着兔爪子,吃的面红耳赤,骑射文举里面会加进去,说是不记名次,但我觉着不会平白无故加的。 我也听人议论,说是明见的恩科武举会加试题,唐昊正色道:虽说不会特别难,但估计也要刷掉一大批不喜欢读书的。 文举里面加了骑射,也就是多了个加分项,武举跟他们关系也不大,季正则道:咱们三人骑射都不错,只是苦了那些把骑射不当回事的,看来当今圣上是真的要咱们大昭的举子都成文武双全的人才。 许佑安咂摸咂摸嘴得意道:那是,咱们骑射能练这么好还不多亏我家季昶,咱们书院的骑射课可是比别的州府早上了好几个月呢。 呦呵,还没成亲呢,聘礼都没下呢,就成你家的了,唐昊揶揄道。 季正则拢了拢阿英额上的碎发道:唐兄,这你就不知道了,咱们明年有乡试要考,考完了还有会试,季昶这一去指不定那年那月他们能成亲呢,见不到人还不让人过嘴瘾。 此言一出几个人都捧着碗直乐,就连不谙世事的小唐煜都跟着笑弯了眉毛。 日子就这么欢笑着一闪而过,转眼间都到了年底。季侯爷在他们书院遇刺一事过去良久,又临近年关书院里的气氛前所未有的放松和谐。 季正则正在课堂里面奋笔疾书,做完了这篇策论他们就彻底放了年假,就在他全神贯注之时,唐煜满脸带泪一阵风一样跑到了教室门口,大哥! 第32章 唐煜虽然年纪小性子跳脱,却没有如此冒失的时候,唐昊闻言蹭的一下就站起来,怎么了。 教谕心知他们孤苦的两兄弟,也没拦者他出去,见唐煜如此,许佑安和季正则自然不能看着,也跟了出去。 怎么了你慢慢说,唐昊急道。 唐煜抹了把眼泪,跺脚道:不不是我,是阿英哥哥,阿英哥哥晕倒了。 季正则脑袋登时嗡的一声,他跌跌撞撞的跑回小院的时候,有见到唐煜背阿英回来的学子已经帮忙叫了大夫过来。 阿英惨白着一张脸已经醒了过来,见到自己男人失了魂一样的跑进来,还虚弱的笑了笑试图安慰,瞅着大夫把脉的手,一颗心都在刀尖上悬着。 大夫道:这是你夫郎?季正则连忙点头称是。 你夫郎怀胎两月有余,就算是身子强健也不能总往山上跑,大夫语气不善地道:做人家相公的,连这点都不懂。 大夫见季正则愣在哪,显然是被夫郎怀孕这个事砸蒙了,他见过太多这样年轻的小夫妻,头次有孕基本都这个样,大夫道:胎儿安好人也没什么大碍,就是注意将养,切莫劳累。 我知道了,季正则见大夫起身赶紧做到炕边,握着阿英的手死死抓着,跟失而复得的宝贝似的。 这位秀才!大夫拎着药箱,站在门口无奈地道。 怎么怎么了,季正则生怕这大夫再说出点什么来,可那大夫却道:诊金还没给,诚惠一两银子。 哦不知是没反应过来还是怎么的,季正则仍旧坐在那一动不动。 见季正则跟个木桩子似的,许佑安连忙掏出钱袋送走了大夫。 阿英晕倒着实把大伙惊的够呛,索性是大好事一桩,其他几人见这夫夫俩跟丢魂似的就知道看着彼此,也都识趣了出了屋。 阿正哥,阿英笑弯了眉眼,就是脸色依旧惨白,季正则握着他的手还觉不够,索性上炕把人整个搂进怀里,把头使劲埋进阿英颈窝里,闷声应,在呢。 阿英拉着季正则宽厚的大掌放到自己平坦的小腹上,我们有孩子了,在这。 他们俩自拜堂成亲那天开始,就没闲着过,至于避孕方面,季正则愚过但总在最后关头把持不住。 直到今天他才反应过来,最近一阵他们欢好时,每每到了季正则控制不住,狠命撞击时,阿英总是哽咽的说小腹痛。 当时他还以为,是阿英在撒娇,哪知道是真的肚子里有个小生命在抗议。季正则懊恼极了,若是当是察觉不对,今天也不能出意外。 嗯,季正则鼻头酸涩,往那边颈子上死抵着头,阿英,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办。 数九寒天的阿英晕倒在雪地里,虽说是被唐煜背了回来,但不满十几岁的孩子把一个大人弄回来,得要多久愚愚都觉得心惊。 阿英的性子简单而又直白,他之前见别的夫郎大肚子有孕憧憬过,但从来没愚过,他与季正则的孩子能来得这样快。 转身把大脑袋搂紧怀里,两只手交叠在他的腹部,心里前所未有过的一种期待在心中升腾,他捏了捏季正则的指尖柔声道:我没事的,孩子也没事。 知道阿英有孕的第二天,季正则就跟教谕请了假,雇了辆马车说什么都要带阿英下山,许佑安等人过来帮忙收拾东西,我说阿正,你这速度可够快的。 季正则心愚,这都慢多了。他道:等你成亲了,你也可以快。 -- 第58页 成亲这事被整日的拿来揶揄,许佑安早都习惯了,倒是唐昊颇为担心地说:阿正,哥夫郎晕倒书院里好些人都看见了,阿英是你夫郎的事也瞒不住了,来年开春你打算怎么办。 来年开春书院里阿英肯定是住不了了,要让他一个人在乡下待着,季正则更不能答应,他道:还没愚好,过完年再说吧。 一晃离开大雁村好几个月,出来的时候,他和阿英还是堪称陌生的两个人,回来的时候肚里连孩子都有了。 家里的老房子还是那个样子,一点变化没有,季正则把阿英放到许二爷家安顿好,自己就开始忙上忙下的打扫。 许二爷这个老头就背着手跟在他身后,甚是欣慰地道:阿正啊,你现在夫郎有了,孩子也明年就要落地了,就差个功名,等明年你高中的,你爷爷那头我去说,哪有这么好的孩子还流落在外的。 季侯爷我见过了,季正则笑着道:那位老人家他很好,至于认不认的再说吧。 对于原主的这份显赫的身世,季正则没有什么特殊的看法,倒是这个季侯爷总是给他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什么再说,再哪门子的说,许二爷吹胡瞪眼道:就你爷爷年轻时候,也得听我说几句,别说你爹了,若你明年不能中举,那我尚不知如何开口,若你真的高中了,那这事必须得说。 明年是个什么光景谁知道,季正则不愚跟着老头犟嘴,索性自忙活手里的活,等收拾好家把阿英接回来的时候天都黑透了。 阿英拉开一箱诧异道:阿正哥,这怎么多了床锦被。 家里可不只多了这床被子,大门的漆是新刷的,院里还有一些枯黄的秋菜很明显就是有人新种下的。 愚来那位季侯爷,在这所老房子里住的时日不短。 可能是许二爷新拿过来的吧,时候不早了咱们歇着吧,季正则把炕上铺好他们俩成亲时的大红被子,俩人双双钻进被窝后,阿英嘴角挂着笑道:阿正哥,你说他是男孩还是女孩啊。 一愚到孩子季正则也忍不住玩了嘴角,他道:男孩女孩都喜欢,是你生的我都喜欢。 那那要是个哥儿呢,阿英道。虽说现在哥儿的地位照比之前强了很多,但乡野里哥儿的地位仍旧低下。 阿英在人贩子那待了那么久,哥儿是最遭人嫌弃的存在,时常遭人打骂不说,更有许多人家过不下去,把自家的哥儿拿出来卖。 你担心我不喜欢哥儿啊,季正则蹭到被窝里,侧耳躺在小腹上,阿英,他怎么不动啊。 肚子上的皮肉被一下下的呼吸弄的直痒,阿英揉着季正则的耳垂道:他才多大啊,得肚子大起来才能动吧。 你在我心里是什么分量自己不清楚?季正则撑起上身跟小哥儿脸对脸,他抓着阿英的手放到自己心口,我怎样喜欢你,就会怎样喜欢他,放心吧,你就是生个蛋,我也照样喜欢。 能生蛋的是母鸡,阿英佯怒打了他一下道:你才要生蛋呢,我要生儿子。 听他这样说,季正则来了兴趣,你怎么就知道是儿子,不是哥儿,不是女儿。 我就知道,在我肚里,我让他是儿子,他就得是儿子,阿英仰着笑脸说。 阿英心里其实有其他的顾虑,他自己就是反复被贩卖来历不明的哥儿,没准他也是被家人嫌弃卖掉的,所以他当然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也是哥儿。 女儿都不希望是,女儿将来也要嫁人依靠夫家生活,并不是所有的男子都像他遇到的这么好,也并不是所有的哥儿女子,都有他这么分运气。 季正则让他这番说辞堵的只能哑笑,然后挑着他的一绺头发认真的在指尖摆弄,他就躺在阿英肚脐下方的地方,温热的呼吸弄的阿英脊骨上一片酥麻。 阿正哥,阿英每次情动的时候都是这个调调,季正则不知道怎么他俩聊的这么正经,阿英竟然还能反应起来。 小夫郎浓丽的眉眼带着潮红,欲语还休的看着他,这可难坏了季正则,要是平时直接扑过去就完了,可眼下肚子里还有个小的,头三个月还没过,愚要干点什么是万万不能的。 老男人让小哥儿弄的口干舌燥,正欲劝阻一番,一根淘气的食指钻进他的里衣内,顺着他的胸膛,不轻不重的轻挠着向下滑。 季正则: 一把从他的胸膛一直向下燃,刚要着到关键地方,作乱的小手就被人一把攥住,别闹,大夫不让。 是大夫不让吗?不应该是你儿子不让。阿英蹭着到季正则耳根处,主动推着衣衫向上,半眯着眼小声道:那亲亲,阿英愚要亲亲。 到最后阿英得偿所愿的亲了个够本,可怜老男人数九寒天的,自己个拎个桶冷水擦身降火。 第二日刚用过早饭许二爷就登了门,来跟他说佃租的事,阿正啊,这是今年的佃租,你爹不在你来收。 我来收,爹不在京城那边不过来人收吗?季正则问道。 从前许二爷跟季正则说些京城的事,还背着些阿英,现在人家小两口孩子都有了,他也就不顾及那么多了,许二奎道:许多人不知道,你爷爷当年就是在这间快要倒的茅草房里,娶的你小爷爷,哪知道你那小爷爷,竟然是皇室之人。 -- 第59页 作者有话要说: 老季:来孙砸叫爷爷。 小季:不叫,都是穿越来的我才不叫,而且不到十万字,我老婆就怀孕了。 老季:怀孕了又咋样,再有几章你老婆就跑了!! 小季:爷爷,你别撒谎,我害怕! 第33章 后来他上了战场挣了功勋,皇帝赏他的侯爵什么的都没要,就要了大雁村和小雁村,就连文渊侯都是你大伯的。 许二奎道:他要这两个村子也是念着从这里走出去的感情,所以这佃租也就只收一层,交与不交的他也不甚在乎,这些年都是你爹在收,现在他没回,京城那边才看不上这点呢。 他把银袋子放到季正则手上,这些银子对京城那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但二爷爷知道你现在有难处,明年还有孩子要养,好生收着晚上到我家来吃晚饭,咱们爷孙俩好好喝点。 许二奎走后季正则打开钱袋子点了下,钱是不多却也不少,两个村子收上来六十多两银子。 夫郎,管家婆收钱了,季正则笑着道。 他们家的钱全都放到柜子下面,一个不起眼的陶罐子里,阿英仔细清点着碎银,连铜板都数的一清二楚,末了他笑着道:阿正哥,咱们现在有一百五十多两了。 这个呢,是村里的佃租平时咱们就花这个,季正则把钱分成两份道:这个呢,是你上山打猎赚的,都是你的私房钱,以后咱们家的钱怎么花都归你管。 虽然肚里的孩子月份还小,但阿英已经有了一个孕夫的自觉,就连坐着的时候都是盘着腿生怕压到小腹,他抿嘴笑着把银子仔细收好后,递给季正则一串铜板道:阿正哥,这个给你。 给我?季正则好笑的问。 对,给你然后给我买糖葫芦吃。 大年二十八豫州城里面人群接踵,阿英肚里的孩子月份还小,冰天雪地的季正则就一个人在城里采买年货。 背篓里面除了必备的米面油肉,其他都是给有了身子的小夫郎准备的,酸糖、果脯之类的零嘴一大堆。 上次大夫把脉说阿英有孕时,季正则被吓的脑子不清楚,这次进城季正则特意找了大夫,询问需要注意的细节,哥儿有孕不同于女子,需得更谨慎小心才是。 季正则此时满脑子都是孕期注意事项,无意间瞥见巷子口有几个人诡异的拉扯,也没太注意,但那扰骂声渐大,他目光被吸引过去一瞬,就见一个衣着绸缎的哥儿肚子奇大,被几个壮汉拖着手脚往背人的地方走。 放开他!季正则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 几个地痞模样的人俱是一惊,其中一人凶狠道:少他娘的多管闲事,坏了老子好事,打不死你! 光天化日的拖着个孕夫欲行不轨,这要是不管非得出人命不可,季正则怒道:赶紧放开他,要不然我报官了。 报!你报!看爷爷们今天不让你知道知道拳头的厉害,几个人冲着他过来,其中一人还钳制着那名有孕的哥儿。 他自知敌不过这双拳四手,即便他家阿英在这,有孕的身子也能轻易抻动,幸好阿英平日用来的打猎的弓箭随手放在了牛车上。 拉弓射箭不过须臾的功夫,一支箭就牢牢插在其中一人大腿上,那人当即躺在地上哭嚎大叫,这几个人都是些走街串巷的小混混,见一个残疾哥儿落单,身上又穿的如此华贵,便起了搜刮钱财的心思,本来胆子就没多大,这会见了血,顿时化作鸟兽散。 几人临走的时候还骂骂咧咧,季正则赶紧上前扶起那名哥儿,你可还好? 那名有孕的哥儿看见是他愣了一瞬,扶着孕肚像是极不舒服,多多谢。 前面就是医馆,可需要让大夫看看,季正则道:你可有家人在附近。 季博宇临近过年去了豫州府衙办事,他便央求着出来逛逛,马车晃荡了半晌头晕的不行,这才出来偷偷气。 原本等在那里的车夫也不见了踪影,若是他肚子里面没有这个大球球,纵是断了一条手臂也不能让人这么欺辱了去。 他还以为自己和肚里的孩子今日就要交代在这,没想到搭救他的人竟然是弟弟的夫婿,虽是不能相认,徐芳英也面带感激地道:多谢公子搭救,可否劳烦把我扶到医馆,我夫君正在豫州府衙,也请公子找个人通传一声。 徐芳英原本还有将近月余才能到日子,刚刚被那几个人撕扯的现在肚皮绞着劲疼,眼前的书生不知道他娶的夫郎就是自己弟弟,只当自己是个需要搭救的陌生人。 十月怀胎纵使再不喜爱肚里的孩子,徐芳英也被一个劲的疼弄弄的胆战心惊,他整日待在季博宇眼皮底下,自然身上没有银两,他一把扯下腰间的玉佩道:公子这玉佩你先收着,待我家人来了,再一起答谢。 这都什么时候了,他把玉佩又塞回哥儿怀里。季正则生平第一次遇见这种事,也是不知道该如何下手,只能半托半扶的把人往医馆里带。 医馆的伙计见人去而复返,身边还跟着着脸比纸白大肚子即将生产的哥儿,登时就招呼着人赶紧把人抬了进去。 -- 第60页 坐堂的老大夫见此情形道:你不说你夫郎,才不满三月吗?怎地肚子竟这般大。 季正则:我夫郎尚在家中,这是 他一个这是没说完,徐芳英便闷哼一声,老大夫赶紧冲着产夫就过去了,临了还扔了句,年轻人,夫妻同心实属不易,切勿朝三暮四。 不是,季正则都想说,那你看那哥儿绫罗绸缎的,是他能这穷酸能养得起的吗? 刚刚大夫的话徐芳英可是一个字都没漏下,他家阿英竟然也有孩子,莹润的泪顺着眼角流下,竟不知是疼的还是高兴的。 季正则不是那哥儿丈夫此时却在院子里,听着那闷哼声来回溜达,那一声声的听在他耳朵里跟他家阿英似的。 看着一盆盆的血水端出来,季正则心惊肉跳,若是他家阿英将来生产也是这般光景,那孩子现在不要还来得及么。 正在他溜达的脚丫都疼的时候,医馆外冲进来个五尺大汉,芳英! 来人正是文渊侯世子季博宇,他怎么也想不到,他跟姓季的竟如此有缘,里面躺着的哥儿竟然是他的从前夜没听说过季家长孙成亲,这怎么还背地里弄出个孩子。 见人支部愣登的就往里冲,季正则赶紧拉下,进去好些时候了,且等等吧。 来人!季博宇眼眶通红,高声喊道:去把那个杀千刀的车夫扒皮抽筋,扔了喂狗! 他这一嗓子下去,满医馆的老小全都跟着一哆嗦,季正则往柱子旁边靠了靠,不想与他搭话,但季博宇明显不想就此放过他,正则是你救的你嫂子? 嗯?什么时候他俩关系这么近了,季正则道:回世子,巧合而已,世子既然已经来了,那我便先回。 还未转身虎钳大手直接摁在他肩膀上道:先别着急回,我这心里慌你陪我。 季博宇一身武官服,器宇轩昂的眉眼里眼瞅着要哭,季正则也就把拒绝的话咽了回去。 刚才人抬进去的匆忙,季正则又是个经验浅的,一问三不明白,季博宇抓住了来回进出房门的药童才得知一二。 原来肚子里的胎儿是受了惊,才发动的这样急,虽然是情况紧急,但产夫已经稳住,胎儿正在往下走,只让他等着就是了。 这一等不要紧,季正则生生陪着这位世子爷,从上午等到傍晚才听见屋里的声音越来越急,季博宇也完全慌乱了,听着屋内的痛呼声竟然要冲进去。 自幼习武的一方守将,岂是一般人能拦的,推到几个药童之后,还未冲到屋内,就被一声婴儿的啼哭生生止住脚步。 生了生了,出来报喜的人喜滋滋地道:生了个大胖小子。 季正则瞅着定那人跟神针似的人的一动不动,走进一瞧,竟然两行热泪躺下来直接哭了,季博宇带着哭腔道:正则,我有儿子了,芳英他给我生了个儿子。 恭喜恭喜,季正则跟着站了一下午,提前演习了一把生产焦急的整个过程,此时除了恭喜他也说不出什么。 倒是里面的这位,瞧着季博宇紧张的样,也不像是养在外面没名没分的外室,大夫允了季博宇进屋,他就有眼色默默走出了院子。 大雁村距豫州城虽是不远,但此时天已经漆黑,呼呼的冷风吹的他耳朵眼都跟着疼,他出去了一整天,也不知道阿英着没着急。 上了岁数的老牛让他抽的哞哞直叫,临近年三十天上的月亮只剩下一小条,季正则远远的看着村口大树下有个闪动的人影。 季正则心下一动,直接从车上跳了下去,走到近前一把抱住,阿英抖动的身上竟是比他还要冷上三分,还未等季正则说话,怀里的人便哽咽着道:阿正哥,你去哪了。 这一整天,阿英从一开始满的怀期待,到后来的焦急,再到后来根本止不住胡思乱想,天渐渐黑了他看了一天的门口连个人影也没有。 第34章 听着急促的呼吸声,季正则心都快化了,不哭,不哭,这不是回来了么。 阿正哥,回家,阿英声音软软的死死抱着季正的腰,力气大的好像松开了他,下一刻这人又要让他等一样。 好回家,季正则坐在牛车上,把阿英像冰块一样的手,放到自己的脖子里暖着,那手刚一接触到温热的皮肤就要往回缩,季正则用力拽了一下道:放着吧。放这暖着,他心里还能好受些。 到家以后,季正则赶紧把阿英和自己冻得跟冰碴子似的外衣脱掉,然后扯着大被,搂紧了阿英一下一下照着脑门不住的亲,等了多久。 好久,提起焦急的等待阿英又忍不住委屈,葡萄似的大眼睛里又蓄满了泪,你怎么才回来,小哥儿看着他埋怨地说。 季正则懊恼不已,把白天发生的事一点点讲给他听,惊的阿英直接捂着嘴巴,惊呼:生孩子那么吓人么。 是啊,那一盆盆的血水端出来,我脚都软了,季正则心有余悸道:你可要好好的,咱们生完这个就不再生了。 我会没事的,阿英凑上前亲了口下巴道:我有你在,不会那样的。说完鼻子一痒,直接打了个打喷嚏。 -- 第61页 季正则见状赶紧爬起来,他们家这位现在可是祖宗,一点都马虎不得,他把阿英用被子一圈圈裹成个粽子,起身咬了口阿英鼻尖道:我烧个水,等我会。 阿英看着窗外那抱着干柴的身影,轻柔着小腹,眉眼柔和地说:宝贝,你父亲回来了。 季正则烧了一大锅热水,浴桶里面放了驱寒的生姜和花椒,把小夫郎裹着被抱到浴房,三下五除二的剥光放到水里,轻轻搓着阿英背道:渴不渴,那还有点姜汤。 姜味辛辣冲鼻,阿英紧着鼻子赶紧摇头,不想喝。 不想喝,你想要什么呀,季正则搓着莹白如玉的背部有些忍不住心猿意马,他勾着嘴角眼神不住的总往浴桶里面瞟。 热水包裹全身瞬间驱散所有寒冷,浴桶里的人舒坦的半眯着眼,一点点红晕爬上面颊,阿英撩一捧水哗的一下再撒下去,早就白回来的脚丫子闲不住的乱蹬,白晃晃的光景弄的老男人愈发难捱。 小祖宗别闹了,当心着凉,季正则摁着阿英不老实的胳膊。 阿英难得的皮劲上来,根本不管他说些什么,直接从水里站起来,转过身将他湿乎乎的抱了个满怀,湿润的小嘴巴,还要命的往他的耳朵里吹气,阿正哥,我想你和我一起洗。 早先那位大雁村出身的季侯爷,虽然没有把老房子推到重建,但家里的物件可都是极好的,他们家的这个浴桶一次性洗个两三个人不成问题。 赶紧坐下,季正则啪的一声,狠拍了一下雪白的浑圆道:着凉了有你受的。 我不要,阿英不住的抱着他吭叽。往常他们俩就很少有消停的时候,现在阿英有了身子,某种事情不得不偃旗息鼓,暂时叫停。 之前他们俩在一块那个的时候多是蒙着大被,像现在这样一览无余的光景,还从未有过,季正则用全部的理智,强忍着喷薄而出的鼻血道:现在不行。 阿英依旧死抱着不撒手,身子还不老实的来回乱蹭,嘴里哼唧,我想和相公一起洗,也想再水里吹吹。 他这媳妇是沾了水成精了吧,怎么今个这么能撩。老男人到底是没抗住糖衣炮弹,氤氲一室的白雾来回晃动。 屋内的烛火澄亮,照的水下一览无余,季正则忍不住看向窗外,现在这幅画面如果在现代的话,肯定会清晰的印在玻璃上。 嗯,季正则重重的哼了一声后,从水里把人拎出来,阿英整个人都湿透了,发丝上往下淌着水,浓重的眉眼带着某种欲语还休的情绪,原本通剔透白的皮肉,现在全身粉红,摩擦过度的嘴唇殷红透亮,整个人就跟出水的妖精一样。 咕嘟一声,阿英竟是直接把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 艹!季正则忍不住骂出生,照着那殷红恶狠狠的亲了上去,直逼的阿英呼吸急喘软了腰肢,转过去。老男人哑着嗓子说。 一切归于平静,桶里的水也几近凉透,季正则抱着人在怀里,做在热烘烘的炕头上,认命的往那块要磨破皮,起了红砂的嫩肉上抹着药膏。 嘴里还得便宜卖乖地嘟囔:看看这弄的,明天走路疼了别跟我哼哼。 阿英困的迷瞪靠在男人怀里,傻笑:嘻嘻,走路疼,你就背我。 大年三十那天两人起了个大早,这是俩人成亲以后的第一个年,也是季正则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年,贴窗花、做面食、包饺子,两个人带着喜悦忙碌了整天。 到了晚上别家开始放鞭炮,他们家猪肉白菜馅的饺子才端上桌,在满世界雪白喧闹的鞭炮声里,季正则乐上眉梢朗声道:开饭! 等等,阿英蹬蹬的跑到卧室,季正则紧随其后,就见阿英解开盘扣,打算换上平时的旧衣裳,季正则笑了一下拉着他做到椅子上。 阿英今日穿的季正则从城里做的衣裳,雪白的兔毛围在领口袖口,湛蓝色缎面的袍子映衬面色红润,跟哪家的小公子一样。 铜镜里阿英抬手摸了摸眉弓上狰狞的疤痕,不由得蹙了下眉,阿正哥,它好丑。 季正则从后面抱住他,胸膛与整个后背相贴,他亲了亲阿英的耳垂道:不丑,你看伤口愈合了,我们的阿英一切不好都过去了,你以后的生命里一直都会有我,我们还有它,季正则把手放到下腹上,日子会一直好下去的。 阿英心里甜如蜜糖,笑着上季正则嘴上亲了口说:我知道的。 新做的衣裳阿英舍不得在吃饭的时候穿,怕蹦上油点脏了不好洗平白糟蹋衣服,他衣服都换了一半却抵不住男人三个字我想看。 农家度日琐碎的活多,晚饭过后打扫院子、准备明日的吃食,等一切都收拾停当,天也已经彻底黑了,阿英有孕在身,虽是还没见什么特殊的反应,但一到天黑就开始犯困。 本打算再啃一会书的季正则看夫郎困的直点头,也就脱了衣裳一起上炕睡觉。等再醒来满世界刺眼的白,不知何时开始落的雪竟然下了一整夜。 外面还能听见簌簌的落雪声,屋子里都是冷冷的味道,火炕上的被窝里燥轰轰的暖着,阿英额头一下下的蹭着季正则的胸膛,竟是连眼睛都懒得睁,睡了一夜的青丝支棱起来几绺,少年青涩的面庞此时像个懒洋洋的小狗。 -- 第62页 那熟悉的拱腰动作,腿上顶着的小棍硬的季正则哭笑不得,不一会少年便小声嘟囔了句,相公,要。 老男人无可奈何,一个给字说的颇有一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阿英本来对这方面就直白,想了就说要,不给就摆脸,有孕了以后需要更是比从前多了许多。 等被子里的都忙活完,外面的雪落的声音也停了,阿英微张着唇显然是还没从刚刚的余韵了回过神,季正则捏了把,惹的怀里的小哥儿嘤咛了一声,他坏笑道:舒坦了? 摆腰的时候不见脸红,这功夫却羞的抬不起头,阿英张嘴照着季正则的耳后下嘴咬了口,轻轻哼了声,似是不满又像是撒娇。 他们家也没个长辈,就隔壁的二爷爷家拜个年,年就算过完了,衣服都冷透了谁也不爱起床,这功夫大门外却响起敲门的声。 季正则仿若没听见一般,搂着夫郎暖暖的身子不撒手,倒是阿英越听越心急,推了他一把,外面有人。 少年嗓音黏腻老男人更不爱起来了,季正则道:听错了,不是咱们家。 过了好一会,原本的敲门声改成锤,咚咚的,这回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季正则有些气恼的穿衣,冰凉的布料贴身瞬间冻的直哆嗦,季正则骂:哪个败家的。 把阿英的贴身的衣物往褥子底下一塞,季正则气哼哼的直奔大门,拉开门的那一刻他都有点懵。 季博宇牵着高头大马脑袋顶上落了一层雪,正狼狈的站在他们家大门口,季正则怔愣了下道:季将军? 快让开让我进去,冻死爷了,我敲了能有半刻钟,你是聋吗?这么大声音没听见,季博宇看着他小时候没少玩耍的院子,一景一物都熟悉的很,明明就是自己家的老宅,现在来还得演戏敲门。 主人没好气,连带着雄赳赳的马儿,路过季正则的时候都打了个大喷嚏,季正则极为嫌弃的抹了把脸,把不速之客让进门里。 阿英此刻正在卧室躺着没起,他们家正堂和卧室之间就搁了一道门,外面说些什么里面听得一清二楚。 季正则的嘴唇不正常的红着,现在又是大清早,同时男人的季博宇瞄了一眼就猜了个大概,再一看他耳朵后面明晃晃的压印,更是想笑。 第35章 季正则的嘴唇不正常的红着,现在又是大清早,同时男人的季博宇瞄了一眼就猜了个大概,再一看他耳朵后面明晃晃的压印,更是想笑。 你别倒茶了,凉的喝了更冷,季博宇大喇喇的往凳子上一坐,你夫郎呢,让他烧点热水来。 内子有孕在身,现在还没起,还请将军小声些切莫吵到他,季正则语气冷淡。好好的一个早晨,谁不想在被窝里腻乎,愿意伺候你。 季博宇:他从徐芳英的口中已经知道了,徐闻英有孕的事,刚才说让烧水也是稍微试探下,没想到他三叔偷摸生的儿子还真疼夫郎。 前几日你搭救我夫郎,所以赶着大年初一我特来感谢,季博宇放下包裹,里面的人参药材跟不要钱一样弄了一大堆,他道:正则,你家也有喜事,这些原本是给我家那个预备的,但他没用上,你都拿去吧。 还有城里原本预备着从京城里请来的产科圣手,也都让他们留下到你夫郎明年产子,季博宇拍了拍脑袋上的雪,见季正则还在愣着便自来熟地说:愣着干嘛啊,赶紧的,弄点酒,快冻死我了。 哦,若是说谢他救自个老婆,那送些东西倒是正常,留下大夫也正是他们现在需要的,就是他这幅支使小弟似的语气到底是为哪般。 季正则恍惚的还以为,这位大哥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世。 尊夫人,身体可无恙,季正则递上去一碗酒道。 季博宇咕嘟咕嘟一口干掉,火热的液体一下子暖了身,他道:都好,都好,想起媳妇儿眼角眉梢都带着乐,那天多亏遇见了你,要不然他们娘俩要真的有个什么,那我真的不敢想象。 所以还是得多谢你了,他道:你这住的也是我们季家的老宅,你也姓季,是我们季家的旁支么,怎么没听爷爷讲起过。 季正则心下一凛,心道到底是来了,听二爷爷说过,季侯爷是外来户,在大雁村根本没有亲戚,他若说是季家旁支,却住着主家的老宅,那可不是一般的打脸。 我爹娘没的早,路过大雁村讨饭吃,季正则道:是季三爷看我可怜收留了我,跟着他姓季,平时给他烧个水干点杂货什么的。 季博宇一错不错的看着季正则说完,他这弟弟是真不想回家啊,明明是丫鬟爬床生下的私生子,他那个心术不正的老娘也早都死了,现在要的是什么骨气呢。 是因为要骨气不肯回家,还是因为怕他们家的老爷子,一怒之下把三叔赶出家门。 我说怎地如此有缘,原来是一家人,季博宇道:在书院里你见过我爷爷和我弟季昶,怎么没言明此事,也好对你照料一番。 在下承季府恩泽多年,又托了三爷福读了几年圣贤书,季正则道:也懂些人情世故,恩不可多得这个道理还是省的的。 -- 第63页 两个心里都跟明镜似的人对坐着撒谎,抛开季家的血脉不讲,季博宇和他还有徐芳英这层关系在,又见季正则为人不趋炎附势,不行没有谄媚行径,心下对他的印象又好了几分。 我和夫郎怎么说都是欠你人情,你既如此说,季博宇郑重道:那咱们就当平辈的兄弟相处吧,也不讲究那些个家臣佣人什么的了,你看可好。 总算是糊弄过去,季正则暗自松了口气,他都这么说了,季正则只好答应,哪知他这口气松的有点早,又听季将军臭不要脸地道:我那个儿子,虽说长的好看体格也壮,就是那嗓门也不知是随了谁,到了晚上就整夜整夜的嚎。 我都快困死了,出门的时候早饭也没用,现在还饿,季博宇拿出当大哥的款,很是理所当然地道:你赶紧弄些吃的去,要肉多的。 季正则:脸皮厚是祖传的么,大过年的上门,张嘴就让人给准备早饭,还真当是自己家了。 也对,人家的老宅,当然是自己家。 就是腹诽出花来,他和阿英也得吃早饭,季正则只得认命的去做饭。 阿英遵从他家男人的指令在炕上赖着,原本以为来了客人一会就能走,这可到好,他都躺不住了人也没走,没走还不算,连早饭都得在他家吃。 他起身穿戴好,正堂坐着个从未见过的外男,他不好就这么出去,也没办法洗漱,只能就这么干坐着等他家男人来接。 不一会的功夫,季正则就端着一盆热水进来了,先洗一下,等会你愿意出去就出去,不愿意见生人就在屋里吃。 温热的帕子上脸,阿英配合着男人的动作眯了眯眼睛,他道:还是出去吧,今天是初一呢。 大年初一,平时不出门交际的女眷也可挨家的走动,他俩头一次在一起过年,新年的第一顿饭阿英还是想在一起吃的。 早饭就是昨日包的饺子剩余的煮了一大盘子,一个酱猪肘、一盘烧花鸭、一盆排骨炖干豆角,和一小碟解油腻的酸黄瓜。 季博宇在军营待惯了,饭菜上桌也没用别人让,自己就先坐了上去,季正则让阿英坐在他旁边,道:季将军这是内子,阿英。 阿英不善言辞,季博宇也不好多说什么,俩人点个头就算是打过招呼。季博宇是真的饿的够呛,夹起排骨就开始啃,狼吞虎咽了一会之后,才悄悄的打量着小舅子徐闻英。 徐闻英和徐芳英眉目相似,不过他老婆徐芳英长的更秀气一些,如果不是出身将门从小舞刀弄枪,也是个偏偏佳公子。 他弟弟徐闻英却是不同,二人虽然长相相似,但徐闻英眉目粗狂,双眼皮大大的褶,硬朗的下颌线,要是没有眉尾象征哥儿的朱砂痣,跟个男人没什么差别, 而原本象征性别的朱砂痣,现在生生被疤痕覆盖,那像蜈蚣一样的疤一直蜿蜒到鬓角,让本就不秀气好看的脸更像绿林好汉了。 而他那个面皮干净长相周正的弟弟,却不停的给这个破了相的哥儿夹菜,俩人对视见俱是说不出的柔情蜜意,装是装不出来的。 一想到他和徐芳英磕磕绊绊的才能在一起,现在还得跟儿子争床榻,季博宇心底别提多羡慕了,看了一会顿觉嘴里的饭菜索然无味。 季正则察觉出他不太高兴,问道:季将军,怎么了,是不是饭菜不合胃口。不合胃口就别吃了,赶紧走吧。 没什么,就是看你二人夫妻感情好,季博宇酸酸地道:你们俩成亲多久了。 有人说他俩感情好,阿英低头羞涩的一笑,季正则便拉着他的手道:成亲快半年了。 季博宇:成亲半年肚里就有崽了,他更羡慕了。想当初他策马急驰两天两夜到北疆,才把命悬一线才把徐芳英从蛮子的刀下救回来。 徐家军死伤惨重,亲爹命丧沙场弟弟生死不知,又丢了一条手臂的徐芳英整日疯疯癫癫,借酒浇愁,季博宇也是不做人,趁人家酒醉强占了人家的身子,又偷摸上了几次榻,被踹的皮青脸肿才让徐芳英渐渐的能接受他。 直到现在有了孩子的降生,才让徐芳英的情绪趋于稳定下来,唯一放心不下的就这个失去记忆的弟弟。 用过早饭之后季博宇便匆匆的骑着大马要走,临了还不忘显摆一下儿子,哎,难得再你这里能消停一会,这一会去还得听我儿的啼哭,真真恼人。 季正则:你快走吧你。 送走一尊大佛,阿英和季正则对着一堆贵死人的补药发愣,阿英道:阿正哥,这些都是用来补身子的吗?要不一会给你泡水喝? 季博宇拿来的这些,明显比当初阿英挖的那些要好上许多,季正则道:又不是枸杞,哪能轻易泡水喝,他不是留了大夫的地址么,等路上的雪化了些,我再带你瞧瞧去。 古代的医疗水平实在是有限,他一个完成蚊香的能有孩子,也不敢祈求太多,只想着能让阿英少糟些罪就好。 转了年大雪开化乡村的路上到处都是黑泥,季正则赶牛车拉着阿英去季博宇介绍的大夫处,顺便还问了问他头痛的毛病。 最近这几个月阿英基本没有头痛过,据京城来的很是外形很是儒雅的大夫说尊夫郎,身子无碍,头上的伤也是首创过重,导致记忆有损,能不能想得起来还是得看机缘,只要不受刺激头痛的毛病应当是不会犯了。 -- 第64页 意思就是没事别惹人家,以后就都不会疼了,至于想不想得起来还得看命。 季正则对于这个消息高兴不已,阿英的记忆一直是他的一块心病,他既盼着阿英能好,又怕他想起了过去影响他们的感情。 麓山书院正月二十开学,反正都是出来一趟,季正则便使了些银子,找了个伢人在书院不远处租了处民宅。 又花了一两银子不到买了头驴子,平时既能拉东西,他还能骑着他去上学,这双眼皮齐刘海四条腿带毛喘气的驴,让季正则不免想起,他上辈子车库里四个轱辘的豪车。 哎,都是四个,速度可真是天差地别。 第36章 租完房子再把书院的生活用具搬到新家,收拾完也就马上开学了,阿英有孕他也不敢让他随意动弹,所有活都是他一个人包办,课业也不能耽误,等一切都忙活完书院也快开学了。 开学以后的日子一如往常,除了他每日都要骑驴上学,阿英不在跟他们一起吃饭以外,没有什么不同。 一转眼花开艳柳草长莺飞,已经到了四月份,自从阿英有孕以后,家里洒扫做饭的活季正则便不让阿英沾手,都是他一个人包办。 可不管他多忙,每日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把手放到阿英肚皮上,感受胎动父子互动一会,若说之前看着别的哥儿怀孕,他惊诧不能适应。 但到了他家阿英这,肚子不是一天鼓起来的,看着阿英愈加和煦的眉眼,好像那因他大肚子的少年,有了这一切都是顺其自然理所应当。 昨晚睡的怎么样,季正则扶着阿英的腰肢起床,随后极其自然的在上面轻揉开来。 从他肚子大起来不方便,他男人就比往常更加体贴备至,阿英转过身环着季正则脖颈,黏糊糊道:阿正哥,不想你出门。 再等几个月,等考完就好了,季正则亲了亲阿英眉上的疤。安慰的话是这样说,乡试的日子正好和阿英生产的日子相近,等小祖宗一出生,他们更哪里也去不得了。 自打跟那位季将军有了交集之后,这人便三不五时的上门,就连他搬到这处民宅,这位神通广大的将军也能摸过来,这不季正则早饭的筷子还没放下,季大将军就抱着自个不满半岁的儿子上了门。 阿正,阿正,季博宇大步迈进他家,十分熟稔的把儿子放阿英怀里一放道:今个小安还得劳烦你夫郎给看个半天,我要带媳妇去城外转转。 说来也是奇怪,除却第一次见过那位哥儿以外,其他那次都是马车停在他家门口,人却不下来,也是不知为何。 季正则也懒得问,就是这总是让阿英带孩子,他有点不太高兴,原本阿英月份小的时候,小家伙也小,往哪一放逗一逗就行,现在这崽子大了,两条腿来回乱蹬的,再给他家阿英碰着。 季将军家的嬷嬷应当更有经验,季正则有些不满地道:我家阿英年纪小,怕把小安磕了碰了。 哪有你说的那些顾虑,季博宇大马金刀的往饭桌上一坐,习惯性的接过阿英递过来的碗筷就开吃,边吃边说:你别说,你这手艺还挺不错,军营里的厨子都没你做的好。 不把话说明了,还真拿自己不当外人了,季正则吸了一口气道:阿英,月份大了自己尚且顾不过来,我是怕一大一小再有个闪失就不好了,你还是找别人带孩子吧。 嗨,你说的这个啊,季博宇大手一挥,跟进来好几个婆子,他道:这几个,就留在你们家伺候吧,平日里可以帮我带儿子,也能伺候你们俩月例钱我出。 好家伙,竟是不爱带孩子到了这种程度。那几个婆子一看就是干活的好手,他一个人上学做饭,也确实忙的慌,便就这么答应了下来。 宅院门口的马车里,季博宇一上马车独臂的哥儿,就立马拉着他问:怎么样,阿英最近瘦了吗?那些个人收下了吗? 收啦,收啦,你弟弟又不像你吐个没完,他可是好着呢,我瞧着胖了不少,季博宇吩咐一声:先出城,随后把一个胳膊不方便的哥儿,摁到马车角落里欺负了一番。 嗯别在这弄我。 马车里的男人痛呼了一声,正好小崽子不在,让我亲亲,就亲亲。好家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放出来的急。色。鬼。 那那你轻点。 不一会的功夫,车厢里就想起让人想把耳朵捂起来的声音。那车夫也不知是练的什么功夫,此情此景竟然还能面不改色的继续赶车。 这日忙活完课业季正则做在床上给阿英擦着头发,湿漉漉的发丝粘的那嫩白的颈子都跟着发潮,一转眼他和阿英在一起已经快一年了。 白天的时候那位马小姐,上山又来找他,哭涟涟的拉着他说了好一通,许多人都看见了,季正则想了想还是,坦白道:阿英,我要跟你说件事。 六个月胎儿正是活跃的时候,阿英的肚皮来回鼓着,孩子在那块动,他就往那块摸,圆溜溜的肚子好玩的紧。 季正则见阿英没反应,摁了摁他肩膀,继续道:我跟你说件事,先说好你不能生气。 嗯,你说呀,阿英心情甚是愉悦,根本没看出来老男人此刻正忐忑。 -- 第65页 那个那个,季正则顿了下道:今天马碧莲上山来找了。 马?阿英玩的正高兴,大眼睛转了下才想起那人是谁,不就是那个他相公还下过聘的情敌,眉头立马就皱了起来,那个洗脚的吗? 洗脚这个事是过不去了。季正则道:她来找我,也没有旁的事,就是她好像要远嫁,想来见我最后一面,当时好多人都看见了,我想与其你从别人的嘴里听说,不如我自己说给你听,也省的你多想。 那阿英想了下说:她没说别的?要再上他们家来做小妾,再上赶着给他洗脚。 没有,没说别的,其实有别的,季正则不敢说,马碧莲还是希望季正则能收了他,好像救命稻草一样的抓着他,那会正是午休时候,哭的过往的学子纷纷侧目。 左右那个洗脚的碧莲都要远嫁,阿英想,他一个男的就不跟她一般见识了。忽地小腿一阵抽痛,阿英紧皱着眉头,死抓着季正则衣襟,喊了声:疼。 寻常人腿抽筋,第一时间就是自己扳脚丫子,他可倒好,一疼立马喊相公。偏偏这毛病都是季正则给惯的,立马就上前去,把脚丫子放到自己肚皮上,一下一下的摩挲着、揉着,嘴里还轻声问:好些了么,还疼不。 月份大了阿英即便没有孕吐,也有些其他的不适,男人揉了好一阵,腿上早都不疼,就那么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怎么了,季正则笑着问。 阿正哥,好看,阿英道:你好看,孩子要像你像你聪明。 既聪明又好看啊? 嗯!哼完,还凑到人家跟前使劲亲了一下。 都是咱俩的孩子像谁不要紧,健壮不爱生病就行。季正则瞧着他,搂着自己亲起来没完,他双手向上移动,坏笑着贴着阿英耳根子问:想要了? 想,阿英说完,还咬着嘴唇笑盈盈的看着他。 这叫他如何能忍,左右大夫说过过了四个月,某种事情可以小心着来,老男人一秒化身为狼,扑了过去。 日子转眼就到八月份,阿英的肚子大的看不见脚尖,乡试在即季正则整个人都沉浸在书里,他自打穿越过来一年的时间里,没有哪一天是放松的,临到了阵前更是要比往常还要用工。 就算家里添了几个帮忙的,季正则也是眼见着瘦了下来,阿英每每看着那消瘦的下巴,都心疼的不行。 季正则头疼的课业里边有很多,他都能清晰的给季正则讲明白,虽然不知道从前的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但是能帮到自己男人,总比干看着强。 临考的前一天,季正则检查好考试的东西之后,就拉着阿英的手道:今天一个字都不看了,走相公带你下馆子去。 好啊,阿英甜滋滋地道。他不知道这世间别的夫妻是怎样相处,但他和季正则从在一起以后,就没有因为什么事情红过脸。 男人总是包容又宠爱的看着他,现在他们的孩子也马上就要降生,想到以后的日子阿英很满足。 秋雨淋漓过的青石板上都冒着凉气,吃过晚饭,他们就像寻常人家的夫夫一样,牵着手安静而又平和的走在街道上。 空气渐凉,季正则拢了拢阿英的衣襟,阿英温润的指尖勾住男人的手,雨后夕阳映射橙色的光拉长了两个人背影。 这一夜两个人什么都没做,只是柔声细语的聊聊家常,彼此都在放松考前的心情。 第二日一醒过来,就见阿英正专注的看着他,季正则避开高高隆起的肚子,抱了他一下道:宝贝,我要起床了。 他们自相识就整日的在一块,从来没分开这么久过,统共三场考试,虽说每场考试中间都有三天的时间,但阿英依旧是舍不得,他用力抱着季正则的脖子,像个孩子一样的使性子,不撒手,再抱抱。 好,再抱抱,季正则换了个比刚刚更贴合的姿势,把人往坏里抱了抱。时辰到了就算再不舍也得分开,季正则反复的叮嘱着阿英,有了情况第一时间喊大夫,千万别害怕也别慌。 阿英到了月份,他担心自己不在的这几天会出什么状况,就早早的把大夫都接到他们家,夜里也让过来帮忙的嬷嬷睡在卧室的外间,以防他不在的时候阿英身边没人。 第37章 我知道的,阿正哥,阿英挺着肚子,帮他穿好衣裳,递上考试用的东西,晨晖斜斜的照进屋子全落在阿英的身上,整个人说不出的温婉和煦。 季正则心中一动,不顾几个嬷嬷都在屋里,揽过阿英的肩膀在唇上落下一吻,乖乖的,等我回来。 嗯。 季正则出门的时候,许佑安的马车早在门口等候,唐昊也端坐其中。他们没了往日的轻松,很明显的都多了一丝紧张。 这种氛围下想不被感染都难,各州县的荫生监生浩浩荡荡的往考院去,季正则精神紧绷的浑身难受,他咳了下道:你们怎么不说话。 许佑安往常最爱热闹,这会也好像被偷走了舌头,唐昊道:乡试是跟各州府的人才在一起比试,难免心有戚戚。 -- 第66页 连你这个案首都心有戚戚了,还让我们怎么活啊,许佑安丧气地道。 大昭西北人才济济,是个人都会心有戚戚,季正则道:大不了,两年以后再考一次,这次权当是长经验了。他顿了顿道:你俩还是多笑笑吧,弄的跟上刑场似的,我本来还好,被你们弄的手心都快出汗了。 此言一出三人皆是一笑。 唱名检查完之后,季正则到了自己将要待上三天的号房,每间号房都是三面墙,门口的长板即是出入的门,也是书写的案几,号房里除了一条板凳以外再无其他。 随着三声锣鼓响之后,差役开始放卷,季正则看了一眼试题,一道大题三道小题,正是他平时练习最多的国防与民生。 初秋的早晨带着寒凉,季正则把手放在两腿中间暖了暖,定了定心神开始在草纸上答题。第一道大题他一直写到傍晚,赶在天彻底黑透之前又做完了一道小题。 直到对着烛火眼睛都已经花了才停下笔,这一天精神高度集中水米未金,此时才觉出脖颈生疼,胃里饿的直泛酸水。 他拿出准备好的饼子和肉干,对着只能看清一个角的月光慢慢的吃了起来,整个考院里面鸦雀无声,斜对角的书生还在奋笔疾书,这么黑的环境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看清。 勉强填饱肚子之后季正则撩袍,躺在根本伸不开腿的长椅上,任思绪蔓延,一会是试题哪块有遗漏,一会是家里有孕的人儿能不能照顾好自己。 第二天季正则把剩下的两道小题答完,开始查缺补漏,精神高度集中到不知日薄西山倦鸟归巢,亦不知东方既白残月渐隐,就连下午的时候有学子因为作弊,哭嚎着被差役带走他也只是抬头扫了一眼。 三天过去,季正则从考院跟随大部队出去的时候,整个人都在恍惚,胳膊腿只知道机械性的跟着前方的人走,若不是阳光太过刺眼,他都不知道自己竟然已经考完了。 考院门口人头攒动,放眼望去都是黑色的脑瓜顶,考试之前他三令五申不让阿英来接他,现在却在一堆接人的家属里面,用力的寻找熟悉的一抹身影。 正则!人高马大的季博宇,显眼的站在人群里,朝他挥着手,过来! 季将军,怎么在这?狠熬了三天的老男人,见的一个人不是他家阿英心里多少有些不痛快。 不管是嫡亲的还是私生的,季正则怎么说都是他堂弟,又有了徐芳英这层关系,乡试这种关键时刻季博宇还是想尽尽当大哥的责任。 没想到一腔好意被人这么问,登时有些来气,他道:不是说好,咱俩按平辈论,叫大哥的吗,怎地又叫的这么生分! 季正则累的都快没魂了,不想跟他闲扯便一边上马车一边,道:是是,好大哥。 见他脸色煞白,这几日想想都知道没少遭罪,就连季博宇递过去的参汤,他都懒得接,马车一路平稳的向季正则租住的民宅驶去。 还没等下车季正则就看见自己家大门口,立着一个无比熟悉的身影,他急道:车夫,停车停车。 阿英从吃完早饭就开始在自家门口张望,这会看见朝思暮想的人从跌撞的从马车上下来,脚下跟生了风一样,蹭蹭的往男人跟前跑,跑的时候还不忘了抱着肚子。 他这一跑可把季正则下个够呛,连忙喊道:阿英,站那!别动,别跑! 本来就没有几步路远,季正则眨眼间就来到阿英面前,倏地把人抱住,也不管街上有没有人看。不远处坐在马车里的季博宇咂摸的啧啧直响,可真腻乎啊。 都是一个娘生的,小的长的那么爷们都能成绕指柔,怎么他家芳英跟钢筋似的,就从来没有这个时候呢。 家里早早就备着热水,洗去一身疲惫之后季正则连饭都没吃,直接拉着阿英上床睡觉,这一觉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 他有没有闹你,季正则摸着阿英的肚子,睡眼惺忪声音略带沙哑说:有没有肚子疼。 没有,阿英往他身边挪了挪道。季正则睡了多久,阿英就在床上陪了多久,困了就窝在男人怀里睡觉,睡醒了就倚在床头看书,总之是寸步不离。 那就好,季正则长臂一揽,整个上身都贴在阿英的肚子和大腿上,肚子里的小家伙许是感受到父亲的气息,隔着肚皮能感觉到他在踹自己的脸,他闷声笑道:这么闹腾,还叫没有。 肚里的孩子过了八个月以后,动的就不像之前那么频繁,阿英也没料到这会他能这么欢腾,他的双手顺着季正则的后脑揉到脖颈,然后手指加大力度按揉着,可能是知道父亲回来了高兴,你不在家的时候他都挺老实的。 这还差不多,季正则侧头对着肚子尖尖,轻轻的亲了几口。 考试一共三场,每次中间休息三天,阿英还没觉出味呢,第二场考试就已经开始了。 第二场和第一场没有什么不同,季正则出考场的时候仍旧是觉得皮扒了一层皮。就这么三场考完,考场里面被架着出来的不在少数。 最后一场出来的时候,他和许佑安唐昊他们对视一眼,彼此都是一脚底虚浮一脸菜色,前两场考试都是季博宇等在门外,这一场也不例外。 -- 第67页 比旁人高出一截的季博宇在人群中很是好认,他跟丢了魂一样的上了车,连车里多做了一个人都没发现。 阿正,考的怎么样,那人一把温润的嗓子开口道。 还成,季正则迷迷糊糊觉得这声音不对,一睁眼便看见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就这么跟这位温润的中年男子面面相觑。 怎么了你,考试考傻了啊!季博宇一个大巴掌呼到他的后背上,连你亲爹都不认识了。 此言一出季晨旭立刻带着戒备的看着季博宇,正在蒙圈的季正则也被一巴掌呼的回了魂,他他怎么知道,季博宇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自知失言的季将军,摸了摸鼻头讪讪地道:三叔,你刚刚是不是没听见。 季三叔:我岁数还没大到那个份上! 季正则:既然气氛如此尴尬,那我隐身行不行。 那个季正则咳了下,毕竟他上辈子也没管谁叫过爹,这会也没有让他做心里建设的时间,他十分不自然地道:爹。 这一年多季晨旭都在北疆帮着徐严青忙上忙下,这么久没见,连自己带大的儿子都跟自己生分了,不由得心里有些发酸,他道:乡试辛苦,你先歇着,有什么话回家再说。 倒是博宇,你怎么知道阿正就是季晨旭一张白面书生的脸,当着小辈的面红成粉的,竟是难堪的有些说不下去。 季博宇自小就是世家公子哥里面的人精,见三叔面皮发讪立刻道:这不是去年爷爷来,在书院遇到些事情,顺便就把书院的学生查了便么。 是爹遇刺的事吗?听说遇刺之时,他远在北疆当时心里就一咯噔,索性有惊无险,要不然他这个饱读诗书之人,就彻底成了上顾不得生养自己的亲爹,下对不起自己生的亲生骨肉的混蛋了。 当真是只想着男人,色令智昏,啥也不是! 当时杀手众多,小昶在正则的夫郎也在,也算是有惊无险,季博宇道:说起来,正则的夫郎身手还是相当不错的。 季正则成亲的事,许佑安的父亲寄给他的信中有提到,他一面觉得对不起自己的亲生儿子,一面觉得连成亲这么大的事都不知道给他来封信。 到后来他才渐渐反应过来,自己一走了之,他这二十年都不离眼前的儿子,可能是被自己伤到了。 阿阿正,季晨旭语气极为不足,你夫郎,怎么样是哪家的儿子,你们相处如何。 季正则累的要死,只要不是他家阿英,谁都不想搭理,只抬了抬眼皮,应了句:都好。 都好都好,季晨旭面色难看,勉强给自己找台阶下,道:博宇,你正则的事你能晚点跟你爷爷说吗?我想等时机成熟了再领他回家。 呵呵,呵呵,三叔说的哪儿话,侄儿都听三叔的。季博宇此刻恨不得割了舌头,这都什么事,他早上定是把脑子也忘到了徐芳英的里衣里,要不然怎么能青天白日的就乱说胡话。 第38章 呵呵,呵呵,三叔说的那话,侄儿都听三叔的。季博宇此刻恨不得割了舌头,这都什么事,他早上定是把脑子也忘到了徐芳英的里衣里,要不然怎么能青天白日的就乱说胡话。 季正则在一边听的甚是无语。他这个便宜爹可真是,拎的一脑袋浆糊,在小辈面前竟能如此没脸。 阿英还是等在家门口,和前两次不同的事,季正则下车以后身后跟了两个人,一个是他之前见过的季将军,另一个则是和他相公面目相似的男人。 阿正哥?阿英走到前去,小声问了句。 季正则托起他的手腕道:阿英,这是我父亲,叫爹。 对着这个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老公公,阿英楞了下,温顺的叫了声:爹。 哎哎,好孩子,离开一年多,自个儿子不但娶了亲,连孩子都有了,他这个当爹的都不知道,季晨旭上下打量着阿英。 他这个儿媳妇的长相要是放在男人身上,能叫一声俊朗,这怎么哥儿也有长成这样的,这眉眼鼻子轮廓他怎么看怎么觉得熟悉,便道:好孩子,你叫阿英是吧。 是,爹,阿英道。 家住哪里,家里还有哪些人,父母高堂可都好?季晨旭这个当爹的,孙子都有了才想起来问自个的亲家。 他是被买来的,阿英本来就踟蹰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正好季正则把话接过去,拦者他的肩膀道:进屋说吧,外头风大省的阿英着凉。 季正则本就不喜欢有人打听阿英的来历,仅剩的那点耐心也都快耗尽了,语气不怎么好,季晨旭被儿子下了面子也没底气生气,只得讪讪的跟着进了院。 季博宇一个人在后头看戏看的津津有味,他这个三叔,从他有记忆开始,就不停的听爷爷念叨他死脑筋不知变通。 他三叔从前只知道死读书不问世事,一副世人皆愚钝,我自高洁的做派,现在可倒好被自个儿子治的死死的,下了面子一声都不敢吭。 -- 第68页 进了院子后,季正则也不知道他这便宜老爹回来干什么、待多久,便让嬷嬷准备了个房间,领着头也不回的夫郎就回了自己屋。 季晨旭还想多问点什么,怎奈何儿子只留给他个后脑勺,季博宇好笑的看着他三叔道:三叔,你先别急,正则刚出考场,这会正累呢,左右您都回来了不差这半天。 哦哦,季晨旭垮着脸道。 季正则还是跟前两次一样,沐浴之后直奔床上,阿英小媳妇似的跟在后头,小声问道:阿正哥,爹爹回来了。 回来就回来呗,季正则头枕着夫郎的腿,对这事根本不在意。 他季三爷的儿子早死了,下边效率高的话没准现在都投胎了。要不是他这么不靠谱,原主投了河,现在的老婆孩子也没他什么事。 那那他问我家在哪里,平日里他们谈话,阿英也多少听了些,知道自己相公其实是出身名门,不说配个官宦人家的女子,就是配个大户人家也是使得的。他一个被人贩子倒卖的哥儿,万一再被公公嫌弃了。 他问什么,你不想说的就喊我,季正则明白自个媳妇的顾虑,直白地道:他这个当老子的没尽到责任,还想管东管西,要是敢嫌弃你,先问问我答不答应。 季正则爱重他,阿英心里清楚,但听见这么一番话,还是心头一暖,他俯下身去面颊贴着季正则的脖颈,抿嘴笑着道:嗯,我相公最好了。 我也觉得我好,季正则扑腾一下翻身,把小夫郎搂进怀里,在人身上乱揉一通,笑着道:相公这么好,还不赶紧给他暖被窝。 阿英让他弄浑身的咯咯自笑,等大手终于停下,阿英咬着季正则耳朵说:阿正哥,我好想你。 我也想你,一股股的热气吹进耳朵,弄的季正则后背发紧当时就,硬,了,孩子马上就要出生,这会他也不敢放肆,连忙道:睡觉!睡觉!可累死我了。 他搂着媳妇这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中午,等便宜老爹见到他的时候都已经是晚饭了。非是季正则要拖着见他,一来他对这个便宜点没什么好感,二来刚考完试着实是累。 季三叔对着儿子有愧疚,晚饭准备的极为丰盛,季博宇被拉来作陪,俨然一副准备打亲情牌要拉感情的架势。 他既占了这幅身子,那这些人和事就是逃也逃不掉,便拉着阿英大大方方的坐下用饭。 儿媳妇在场,季三叔拉不下脸来给儿子赔罪,一桌子好饭吃的尴尬无比,阿英见他们有话要说,也怕再吃下去自己胃疼,便早早的下桌去。 阿正季晨旭满腹的话不知该如何说,酝酿了半天才开口,阿正,爹对不住你,我知道我走了之后,你大病一场险些险些,但爹不后悔,我等男儿饱读圣贤诗书,为的就是报效朝廷安黎民社稷。 家庭和黎民社稷能扯什么关系,还不是让自己儿子,在乡野待了二十几年,还不是死了也没见到自个亲爹,季正则不知道原主临死前,到底有什么念想,是因为爱而不得的情伤,还是因为亲爹的抛弃。 只能面色凝重的把后世酒桌上,万能的四个字吐出来,我都明白。 见儿子不再冷脸,季晨旭接下来的话就好说多了,他道:我们季家饱受皇恩,大昭有难必然不能坐视不理。 刚刚出去的阿英去而复返,见里面正气氛严肃便端着酒壶,站在门口静静的等着。 季晨旭沉重地道:我自幼长在京城,与镇国公府的世子和二公子一同长大,自是情同手足,北疆世子罹难天子被俘,这叫阿爹如何能坐得住。 镇国公府世代镇守大昭北疆,世子徐严庭待我如亲弟,他就这么窝囊的死在了北狄强刀之下,北疆烈土一夜之间成了人间炼狱,阿正啊季晨旭哽咽出声,我去的时候已经是月余之后,那焦土之上的血腥气,隔着几十里都能闻到。 大昭将士的尸骨堆成一座山,烧了一个月都没烧完,你说说,你说说这得死多少人,季晨旭带着哭腔,阿正,我不能不去。山河有难他不能不去,他心爱的人生死未卜,他不能不去。 而他却不能与人言,只能像个懦夫一样祈求儿子的原谅,季晨旭一时间难过的不能自已,同是一时间赶过去的季博宇也面色凝重地看着季正则,正则。 古人的文人风骨,生长在现代物欲横流的社会季正则从前不懂,但过去一年了他多少也明白一些,古代的开疆扩土保家卫国,都是用一条条人命填成的,他叹了一口气道:爹,我懂,不怪你。 镇国公镇国公这三个字霎时间变得极为熟悉,世子徐严庭不知怎地阿英脑子里浮现一个男人的笑脸,那人总是笑着对他喊,阿英,阿英。 从幼年覆在那人膝头,到第一次被他抱上马,再到第一次策马疆场,那个面容粗狂的男人总是笑着对他说:阿英,阿英!我的好儿子,别怕! 阿英感觉周围所有的凉气都往他身体里塞,五脏六腑都凉透了,被大幕蒙住的过往,好像放到了他的手里,只要一拉就能排山倒海的呼啸而来,直至将他湮灭。 -- 第69页 年近四张的男人哭不成样子,季正则安慰也不是,扭头就走更不是,只能尴尬的陪着他这个梨花带雨似的便宜爹,忽地一转头就见阿英双眼无神站在门外,季正则赶紧把人拉了进来,端着酒壶的手冰凉,也不知他在外面站了多久。 怎么没回屋休息,季正则道:冷不冷?眼前的人他无比熟悉,可是他说了些什么,阿英全都听不到,他感觉整个世界都带着一层白色的气雾,把他深深笼罩在里面。 肚子里的孩子胡乱的踢了好久,直到重重的一下,腹部剧烈收缩,阿英脸色煞白,眉头突然间就拧紧了,然后就痛苦无比的卷缩着肩膀,季正则惊叫了一声:阿英! 季正则打横抱起阿英,从正厅到卧房这短短的几步路,却感觉无比漫长,事先早就准备着的嬷嬷大夫,问讯赶来鱼贯而入。 而正厅刚刚还沉浸在悲痛里的两个男人,直到季正则抱着人都走了,才反应过来,阿正的夫郎可能是要生了。 适才还在乱蹬的孩子,顷刻间就像睡着了一样没了动静,阿英的肚皮发硬,从下至上开始一阵阵的抽痛,豆大的汗珠从鬓角滚落,他死攥着身下的床单紧抿着唇一眼不发。 大夫,大夫,怎么样了,季正则焦急地道。 经验丰富的大夫,安慰道:公子放心,尊夫郎之前胎相一直都不错,这才刚刚开始发动,会无恙的,你先出去等着吧。 说完就使了个眼神,两个嬷嬷立马会意,直接把季正则推出门外。 第39章 说完就使了个眼神,两个嬷嬷立马会意,直接把季正则推出门外。 时间一分一秒的走着,季正则清楚的记得,季博宇的老婆送进去没多久就能听见呼痛的声音,怎么到了他家阿英这,卧房里面一点声音也没有。 他两辈子加起来都没有此刻慌,他不住的来回走动,蹲在一旁的季博宇道:正则,你别晃了,早呢。 有过一次经验的人,十分理解季正则此刻的心情,但大夫都说才刚开始,现在就慌后半夜怎么办。 是啊,阿正会没事的,要说季博宇好歹还有点经验,季三叔可是丁点经验都没有只能干巴巴的安慰。 爹,大哥,季正则道:你们先去休息吧,我自己等就行。 既然他这么说,叔侄二人对视一眼就都回去了。 卧室里面灯火通明,能清晰的看清来来回回的人影,季正则就站在廊下默不作声的看着,紧握的掌心都快要让他抠出血。 欢愉转瞬即逝,痛苦最是熬人,季正则不知站了多久,屋里面的人影开始凌乱,他的心也跟着提起来。 十月怀胎的肚子,像个锅一样的扣在阿英的胸腹以下,剧烈的阵痛让他说不出话,他的眼前时而闪烁大夫和嬷嬷的人影,时而闪过那个总是叫他阿英的男人。 巨大的疼痛不断的向下涌着,阿英觉得自己的身子快要被劈成两半,额间的汗珠淌到眼睛里,混成水雾,深入骨髓的疼使他分不清哪里现实哪里是梦。 季夫郎,使劲使劲!一个个人影在他眼前晃动,凌乱的声音充斥耳膜,忽地一阵腥气从周身蔓延开来。 一股热流直接染到了后背,阿英抬起湿漉漉的手,上面殷红的血连成一片蔓延整个手臂,忽地整个世界都在倒转。 天与地连成一片,漫天的黄沙夹杂着雪粒,整个世界一片混沌,喊杀声盖过擂鼓,阿英觉得自己在空中疾驰,目之所及一个个熟悉的人倒下。 先是父亲的右先锋彭玉山,先断一臂后被人一刀封喉,再是都尉娄冲被一把铁锤击中头部,整个人飞将出去,落在地上顷刻间被混乱的马蹄淹没,再到兄长的一条胳膊直接抛在空中,他听见自己的大喊声,急叱声,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兄长,消失在蜂拥的北狄军中。 十万大军对阵北狄,杀了两天两夜,他们的火药库被炸毁,军事部署不知为何北狄人一清二楚,往日的大昭之狼北卸去了獠牙,成了待宰的羔羊。 阿英,一声急吼,他猛的转身格挡住,将要落在脖颈处的弯道,却见漫天的箭矢疾雨一样的落下,刹那间时间仿佛停止,等他在抬头,他的父亲,从小把放到肩膀上的爹,整个后背插满了箭羽。 阿英在空中看着自己,推开挡在自己身上同样万箭穿心的战士,踉踉跄跄的奔着自己的父亲跑去。 那跪在血泊中的不是别人,是他爹! 爹!一道凄厉的喊声从房中传来,季正则立马往里冲去,脚步却只停在卧室门外,嬷嬷的嘴里说着什么,季正则模糊的只听见是累的昏了过去,什么暂时无碍。 他透过缝隙只看见床下散乱的衣角,屋里一股子刺鼻的腥气,那红色的液体激的他,直接推开嬷嬷进屋去。 床上的人只看一眼,季正则的脚步就定在了原地,以往只对着他笑的眉眼紧闭,整个人都躺在身下冒出的血水混着羊水中,突兀的肚子尤为显眼,阿英的四肢无力的摊在一旁,只一瞬间泪水就夺眶而出。 阿英,阿英,季正则握着阿英冰凉的手,一声声的唤着。 颠倒迷幻的世界中,徐闻英抱着父亲的尸身马驰在马上,从小教他刀枪武艺的四肢早已僵直,顺着马匹的颠簸僵硬的动着,世间再无人那样的唤他。 -- 第70页 身后的北狄兵无数怎么甩都甩不掉。十万人被围在白崂山的关隘中,最后只冲出来他们这小队人马,徐闻英虚晃在马上,前来接应他的二叔距离他看似一步之遥,实则千山万水。 大军全部出征白崂关的兵马只剩守城的千人,若是城门来不及关闭此时千万不能让北狄人趁虚而入,情急之下阿英把父亲的遗体,放到一人的马背上,领着仅剩的人马引走追兵。 他们一路拼杀到沧澜江畔,仅剩的战士也倒在血泊之中,世代镇守北疆的徐家,如今只剩下徐闻英一人,站在江边满身是血毫不畏惧的与他们对峙着,以往徐家公子的大名如雷贯耳,现如今只剩下一人,他们一个个看着这个哥儿眼中露出淫邪的光。 徐闻英的一直眼睛早已被血糊住,不知道有多少伤口的身体已经麻木,一只眼睛眯的狭长迸射出轻蔑而又决绝的光,忽地手中的长刀飞掷出去直接穿透对方将领的胸膛。 还未等敌人追到跟前,他运足了周身最后一丝力气,纵身一跃跳入滚动的沧澜江中。冰冷的江水霎时间取代周身血液,从未有过的寒冷浸入灵魂之中。 温暖的卧房中,徐闻英腹痛愈加剧烈,肚里的孩子仿佛要破土而出,他倏地睁开双眼,惨白的双手紧紧抓住身边的胳膊,惨叫了一声:啊! 快了,快了!接生的大夫满头大汉道:季夫郎再坚持一下,已经能看见头了。 季正则的一只胳膊被捏在阿英手中,完全感觉不到痛,他的每一根神经都连在阿英的身上,恨不得此刻生孩子的是自己。 随着阵痛加剧,徐闻英的脸色越来越白,全身被汗打湿,脖子上的青筋毕现。大夫在一旁紧锣密鼓的推着他的肚子,更有嬷嬷嫌季正则碍事,直接把他拽到一边。 季正则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阿英,脸色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就像整个人即将要破碎了一样,他没由来的一阵心惊胆战,阿英,阿英! 大夫的呼喊声中夹杂着熟悉的声音,徐闻英意识里只剩下无边的疼痛,那一声阿英好似石头砸进了平静的湖面,忽地一阵剧痛他使出全部的力气向下,这一刹那仿佛有更古那么长。 股股热流涌出体内,一个婴儿的啼哭声响起,恍惚间他看见小小的脚丫子。生了,生了,恭喜季公子,是个大胖小子! 嬷嬷把孩子抱到他跟前,季正则一眼没看,直接冲到徐闻英面前,看着眼前虚弱的人,他难过的肝胆俱裂,跟有人使劲拽着心脏一样疼,阿英,阿英,他一边说,一边不住的把汗湿的头发拨到一边。 秋雨潺潺不知何时起,屋外竟下起了雨,徐闻英费力的想睁眼,眼皮却只掀开了一条缝,男人握着紧紧握着他的手,他轻轻回握了下,然后声音极轻地说:下雨了阿正哥。 按照规矩刚生完孩子的产房是不许男人进入的,季正则不但生产的时候进去了,而且直接就抱着人直接歇在房里。 他媳妇熬着心血给他生的孩子,他也是一眼没看,直接丢给了嬷嬷照顾。慌乱的一夜过去,熹微晨光透过窗子落在地上,季正则从醒来,就如珠如宝似的盯着那张惨白的脸。 手臂抬起手指落在眉眼处,一点点的往下描绘,这就是他心爱的人,季正则凑到近前把头抵进阿英的颈窝里。 明明人就在眼前,他却凭空生出一股差点要失去的感觉。 阿英醒过来的时候,季正则正一眼不错的盯着他看,见他睁眼眉眼间尽是心疼,阿英,你醒了。 阿正哥,阿英感觉自己的身体仍旧在虚空之中,浑身上下使不出一丝力气,季正则见他要动,立马道:你还虚着,先别动。 战场上的厮杀声犹在耳旁,徐闻英实现逡巡了一瞬,熟悉的人熟悉的屋子原来他还活着,徐闻英抬头摸了摸季正则的脸颊,昨日种种犹如大梦一场。 阿正哥,他哽咽出声,泪水瞬间流了下来。 怎么了,怎么了,季正则只当是刚刚生产的少年昨夜吓到了,亲掉脸上泪痕,闻声安慰,不怕了,不怕了啊,以后咱们不生了。 心中的哀痛奔涌爆发,徐闻英再也忍不住难过,投在这世间仅有的怀抱里放生痛哭,阿正哥! 数十万人丧生,父兄皆罹难于他的眼前,他却在浑浑噩噩的时候,遇到这样一个人拿他当做珍宝一般疼爱。 徐闻英心中悲痛与混乱交织,他不知该据实相告,还是继续这样瞒下去,他痛苦难当一时间只能任情绪全部发泄出来。 等到阿英哭累了哭不动了,季正则瞧着那红肿的眼尾,心头酸涩,有此一遭往后他可再不敢让阿英有孕了。 见人又睡了过去,过了一夜的季正则这才想起来,自己好像还有个儿子。一出屋就被两个像桩子似的人,吓了一跳。 怎么都守在这?季正则道:我儿子呢。 张嘴就要儿子,连亲爹都没看见,季晨旭有些不高兴,转念一想他儿子的儿子就是自个孙子,立刻眉开眼笑地说:嬷嬷刚喂完奶,睡觉呢,他啊,长得跟你小时候一模一样。 季正则瞅了一眼便宜爹,一张脸笑的跟朵花似的。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儿子是他的呢。 -- 第71页 第40章 季正则瞅了一眼便宜爹,一张脸笑的跟朵花似的。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儿子是他的呢。 倒是季博宇还算靠点谱,说出来的话让他没那么憋闷,季博宇道:刚是怎么了,怎么哭了? 可能是吓到了,季正则叹了口气,毕竟还小,昨天又折腾了一夜,大哥,你他想问问他家里那个不见光的,是不是也这样。 但看着便宜爹在旁边本想就这么咽下话头,季博宇却心领神会地道:别看都是男的,哥儿到底是娇贵些,这一阵子可能会闹你一阵,咱们当男人的就多担待些。 其实他也不知道里头的徐闻英到底什么情况,他家徐芳英原本就是匹烈马,可生完孩子后却温顺不少,不乱发脾气,也不闹出走了。 但昨夜三叔说的他好像全都听了去,也不知道突然的肚子疼,跟这有没有关系。小舅子生孩子,他可跟着生生守了一夜,还得赶紧回家跟徐芳英报备一下,季博宇扭了扭僵直的脖子道:正则,孩子和大人都平安就好,我营中还有事就先走了,改日我再来看你。 季博宇走后季正则便扔下便宜爹,直奔嬷嬷的房里找儿子,正巧小家伙刚睁眼,刚出生的红色还没退干净,还没有巴掌大的小脸,整个轮廓鼻子嘴巴都随了他,就那圆溜溜的大眼睛,宽宽的大双眼皮,简直跟阿英一模一样。 比嫩葱还细的手指头,一抓一抓的,季正则小心翼翼的用食指在上面点了点,一股生命的羁绊油然而生,心脏都为之跳动,原来这就是血缘。 他半蹲下身,贴着床边小声喊了句:儿子。 小家伙也不知道听没听见,小身子在被子里像他这边扭动了下,季正则立刻就无声的笑了,儿子,儿子,我是你爹。 刚进屋的嬷嬷正好看见他跟偷孩子的贼似的,趴在床边,当即笑着道:季公子,小娃娃壮实着呢,不用这么小心的。 说着便把小肉团抱起来,放季正则怀里放,季正则连忙退后三步,哎哎,你慢点。他儿子就那么一小点,万一抱坏了怎么办。 嬷嬷:你要是不会抱就直说。 在嬷嬷教了好半天之后,季正则胳膊仍显僵硬的抱着儿子,往屋子外走,边走边说:方嬷嬷,这么抱他出去见了风会不会着凉。这个时代婴幼儿着凉可不好治。 这季家公子也太小心了,经验丰富的方嬷嬷道:小公子用被裹的严实着呐,就这么几步路没事的。 哦哦,季正则上身僵硬如干尸,下身快如疾风使劲倒腾,三两步就把孩子抱到了自己的卧房。 眉眼相似的一大一小并排放着,这俩人都是他的,季正则顿觉此生无憾,他又伸出食指这回点的是儿子的脸蛋,他小声道:你阿爹遭罪生的你,他睡觉呢,这会儿你可不许哭。 一晃十多天以后,到了放榜的日子,许佑安和唐昊早早的就来他们家,找他一起等放榜。许家茶楼上一早预留了最好的位置,许佑安手拄着脸,羡慕地说:真羡慕阿正,夫夫俩感情好,整天能待一块,现下孩子也有了,若在有个功名在身那可真真是羡煞旁人了。 提起家里的一大一小季正则自然是春风满面,他笑道:你都已经跟季昶定亲了,琴瑟和鸣有孩子那不就是时间的事,你看堂兄两样没一样的人都没说什么,你就别抱怨了。 哎,你们这就不地道了,唐昊无奈地笑着说:你们两个一个家庭美满,一个马上要成家立室的别合起伙来欺负人啊。 正说着铜锣声从下面传来,许佑安连忙道:来了,来了。 差役贴完红榜后开始唱名,主街上面人满为患,各地的监生多年努力都等着这一刻,第八十九名泸县,赵旭楠。 第五十三名,豫州府毛志同唱名是从后往前,差役念到第三十,几人就都有些坐不住了,原本喧闹的茶楼此刻鸦雀无声。 第二十名,豫州府许佑安,许佑安到自己名字怔愣了片刻后,狂喜大笑:唐昊,阿正,我中了,中了! 此时的茶楼里面有悲有喜,季正则和唐昊起身站立,真心的为许佑安高兴,但名次还没有念完,这种为好友高兴,但自己却还没有着落的心情真的跟站在悬崖边上似的。 第五名,豫州府季正则。听见自己的名次,季正则高兴的几乎要跳起来,他想马上把这个消息告诉他家阿英,他们开心不到片刻。 差役就从五名喊到三名,豫州府这么多学子中举的人里面,竟然还没有唐昊,都到了最后时刻,他要么名次在前,要么就是名落孙山。 第一名豫州解元,豫州府唐昊。一声落,唐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答的好有信心是一回事,但真正高中了又是另外一回事。 许佑安抱着他一通猛锤,季正则喜不自胜的给报喜的小二发赏钱,这一切他都看在眼里,木然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阿正,佑安,我中了,是解元! 中了中了,是解元!许佑安喜死命的晃着唐昊的肩膀,大声呼叫。许家茶楼里一下子出了这么多中举的,街上的人纷纷侧目。 -- 第72页 最后是还掌柜的提醒,报喜的官差要到各家报喜,他们才散开,季正则嫌马车慢,直接撩起袍子别到腰带上,一路小跑着回家。 他们家门口便宜老爹早就准备好了鞭炮,在门口等着,见他跑回来立马上前询问,怎么样,怎么样。 要在平时季正则不爱搭理他,这会高兴也不顾不上,直接朗声道:中了,第五名! 哎呀,这可太好,季三叔大喜过望,乐的赶紧掏出钱袋给街边的小孩散了一把铜板。 季正则直奔院里,徐闻英身子还虚,在床上就听见外头的动静,他刚撑起上身,男人便大步流星的走过来,直接抱住了他,阿英,阿英,我中了。 徐闻英抬手也同样的抱住了季正则,这一年多来的努力他都看在眼里,阿英轻揉着他的后脑,在他鬓角吻了吻,小声道:恭喜相公,恭喜举人老爷。 嗯,也恭喜你,恭喜你成了举人夫郎,季正则扶着阿英肩膀,在他鼻尖使劲亲了下,还想再说什么,阿英却直接半跪着,又抱着他。 他的整张脸贴在季正则的胸膛上,怀抱里干净温暖,每一次强健有力的心跳都砸在了阿英的心上 这个人太好,好的,让他觉得每一天拥有他都是一种罪孽。他无比贪婪的拥着他,力度之大,勒的季正则肋骨都有些疼。 怎么了,季正则温声问道。 脸颊贴着衣襟,悄悄的蹭掉了眼角的泪,阿英抬头努力做出跟以往一样的笑,我是举人夫郎了,高兴。 傻样,季正则亲了亲阿英头顶,咱们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以后还会更好的。 才刚刚开始,以后还会更好的,徐闻英喃喃的念着。这句话像刀尖一样,扎在了阿英的心上,他心中酸楚,在季正则看不到的地方死死的攥着床单。 这时报喜的铜锣敲到了他们家门口,季正则起身的那一刻,徐闻英眼角的泪再也留不住的淌了下来。 他们还能有以后么。 这个人以后的好,还能有他的一份么。 嬷嬷抱着孩子进来的时候,被阿英的样子吓了一跳,他连忙抹掉脸上的泪道:我高兴的。 在他肚子里待着了十个月的小家伙,只要一挨到徐闻英身边,小胳膊小腿就兴奋的乱蹬,看见肖似他们两人的孩子,阿英的眼泪再一次止不住的掉下来。 好像是生育人的天性,阿英不似季正则那般僵硬,他抱着软软的身子,鼻尖贪心的嗅着儿子身上的奶味,心中念着这是他和季正则的孩子,连着他们的血,也是他们在一起过的唯一证明。 中举之后按照惯例,应该回乡祭祖,季三叔也是这样打算的,但季正则根本就不在乎光宗耀祖那套,本来原主也是私生的,光不光耀的又能怎样。 再一个他家阿英,现在还下不了床,所以推拒着满月酒和中举的一起办了。 季正则总是感觉阿英比之前沉默了不少,虽然还是一样的粘他,可他就是感觉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好像好像阿英的心上套了个罩子,不似从前一样,他直接就能看到心里。 到了满月的那天,许佑安等好友齐齐的来他们家道贺,小家伙也穿着一身小红袍子被抱了出来,蛋白一样的嫩脸蛋,加上神似阿英的大眼睛,一下子就把众人都萌住了。 这孩子简直就是挑着夫夫俩人的优点长的,这么一丁点见了生人也不知道害怕。这几个没成家的人里边闹最欢就属许佑安了。 阿正,阿正,你们家小团子能不能跟我家的定个娃娃亲啊,许佑安小心翼翼的捏着团子的手指道。 季正则可算是理解了季博宇当时的心情,晒娃的感觉简直太好了,他白了一眼许佑安道:你媳妇还没娶进门呢,儿子连影子都没有,就惦记上我儿子了。 是啊,中了解元的唐昊道:同样都是没影,那还不如跟我家定。 我好歹还定亲了呢,许佑安不服地说:你连个媳妇都没有。 说起亲是,唐昊就头疼不已,他已经年过二十,以往看他无父无母上门说亲的不多,毕竟一个秀才也不是特别出奇,而且还带着个未成年的弟弟。 但自打他中了解元之后,家里的门槛都快被媒婆踩烂了。他状似忧愁地道:我可不是媳妇都没影,我是挑花眼了。 几人都懂他为何自嘲,纷纷大笑。小团子也不懂大人们在笑些什么,也露出粉红的牙床跟着乐。 第41章 秋日灿阳,徐闻英的眼神穿过院中重重的人影,只落在那一人的脸上。季正则心上灵犀一点,即刻抬头回望,笑着看他。穿梭而过的风犹如在徐闻英心中的漏洞中刮过,带着五脏六腑都跟着疼。 庭院中人们都沉浸在乡试高举的喜悦里,他们喧闹欢笑,尽管他们是来给自己和季正则的孩子贺喜,徐闻英仍旧觉得与人们格格不入,他心中酸苦,须得用尽所有力气牵动嘴角,才能露出跟往日相同的笑。 阿英哥哥,唐煜看着他怀中的孩子,又好奇又想试探,我想抱一抱他,可以吗? 好好啊,徐闻英怔愣了下,勉强笑着说。 -- 第73页 徐闻英的眼角微红,眼睫下敛不敢泄露些许情绪,可睫毛上的晶莹还是出卖了他,唐煜眼尖地问道:阿英哥哥,你是哭了吗? 没没,没有,徐闻英赶紧背过身去,用袖子擦了擦眼角,就是风沙吹了眼。只一瞬间的强颜欢笑,就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先用手臂拖着托的腰和头,徐闻英把小团子,放到唐煜怀里轻声教他,另一只手抱着,别让他掉下来就行。 阿英哥哥,唐煜从来没抱过比他还小的人,他惊喜又高兴的说:他好软啊,也好香啊。 是啊,徐闻英随手抽出小团子握在手里的头发,轻笑着说:刚出生的小孩子都是这样的,以后你也会有的。 寻常家的哥儿这个年纪,不是出嫁了,就是定了亲待嫁家中,只有唐煜两下无靠的还在家里待着。他哥哥不着急找老婆,好像也不着急他的。 提到亲事,皮猴子唐煜难得的红了脸,他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才不生呢。 徐闻英怜爱的摸了摸他的头,轻声说:我们小唐煜,以后要找一个知根知底知你心意的人,知道吗? 我我才不找呢,唐煜一下子羞的不行,抱着小团子直接转过身去。 会有的,徐闻英看向季正则的方向,好像他的笑脸怎么看都看不够,记也记不够。唐煜背过身看不到他脸上又流下的泪,他强行咽下喉头的哽咽,道:会有那么一个,包容你的一切,爱你,对你好,不管你怎么样,他都把你捧在手心上。 即是庆贺季正则中举也是庆贺他们孩子满月,季三叔原想着多请些人,但季正则还觉得就几个熟识的亲友热闹一番就好。 所以只把大雁村的许二爷和许佑安的双亲请了过来,席间最亲近的当然围坐一桌,按照规矩哥儿是不能跟男人们在一个桌。 季正则把徐闻英拉过来理所当然的坐下,大家对他宠夫郎的行径早已经习惯,也就见怪不怪了。 有学子和将军的酒桌上难免会提到朝政,桌上的话题也越来越沉重,季博宇道:三叔,我原以为你会在北疆待上个几年,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原定是要待上很久,季晨旭悄悄瞄了一眼儿子,见儿子眼里只有媳妇,实话实话道:废帝一直在北狄人手中,他们绞尽脑汁也没拿这个皇帝捞到好处,这不是派了使团进京,想再图谋一番。 北狄使团进京,圣旨上说了,季博宇道:虽说二叔已经登基,但礼教在上也说不得要因此掣肘,还有我听说,北狄第一悍将呼兰图也在进京名单里。 听到第一悍将的名头,徐闻英忽地抬起头。那呼兰图悍勇无匹是北狄第一勇士,徐闻英的父亲就是命丧他手。 季博宇察觉到徐闻英冷峻的眼神,他探寻的看了一眼,徐闻英却连忙低下头,若不是他接着跟季正则低声谈笑,他都以为小舅子这是想起来了。 若不是我得在西北驻防,离不得身,季博宇重重放下酒杯道:真想去京城会一会他。他倒要看看,斩杀北疆一众名将的北狄第一勇士到底如何悍勇。 侄儿,此时鲁莽不得,季三叔道:北狄历来与羌人沆瀣一气,你此时的最重要的就是紧盯着羌人,以防异动。 季博宇道:侄儿明白。 再有,两国来使就算再恨呼兰图,季三叔道:未免再添战乱,呼兰图也不能在大昭境内出事。 哎呦,大好的日子,说些高兴的不好吗?许佑安的父亲端起酒杯道:来来来,喝酒,今日只管把酒言欢,不谈国事,几个孩子后半辈子都得对着这些,现在先让他们逍遥几年。 许二爷鼻子一哼哼,对着季三叔不满道:我看也是,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也不为正则将来的前途操心,净说些让人气恼的。 对着许二爷季三叔是一点脾气不敢有,他连忙赔罪,是是是,二爷说的对。 见季三叔赔罪的这样快,几人哄然大笑,欢闹的笑声中无人看见,徐闻英桌子下面的手,已经把筷子握成两半。 闹了一天过后,徐闻英把在嬷嬷房里睡觉的小团子留了下来,距离他生产过后已经一月有余,按理说早就可以跟季正则亲热,但几次他主动提及,季正则都以对他身子不好回绝。 季正则从浴房出来以后看见的就是,阿英穿着浅薄透亮的中衣半跪在床上的场景,那中衣薄透里面的春光分毫毕现。 好久没开过荤下午又喝了不少酒的老男人,顿觉浑身燥热,一股股的热流沿着脊椎往下冲,他大步走向床边,道:干嘛呢。 嘘,他刚睡着,徐闻英轻轻的把小团子,放到一旁的小床上,然后勾着季正则的腰带碎步点点的倒在床上。 腰带轻轻松开,徐闻英把脸埋在白皙的胸膛上,上面的每一道纹理,他都无比熟悉。他好似探寻珍宝一般,指尖轻点在上,细细摩挲,妄图指尖掌心能记住此刻的温度。 季正则任他小猫一样的动作,嘴角上弯着,怎么还偷偷的,嗯? -- 第74页 阿正哥,呼出着三个字的瞬间,徐闻英的心仿佛在泣血,疼的他一瞬间酸了眼眶。 嗯,怎么了,怀里的人动作停止,季正则捧着阿英的脸,一头雾水地问:怎么眼眶红了。 阿正哥,我想你,徐闻英用力抱住季正则再无他话,只剩下着三个字可以说,我想你了。 傻东西,我不是在这了,季正则把深埋在他怀里的人挖出来,亲了亲泛红的眼角,借着烛光端看了片刻后,吻在了那殷红的双唇上。 徐闻英闭上眼,朱唇微启无比投入的回应着,待吻的两人都心如擂鼓,分开时季正则揽着阿英的腰,坏笑着道:我的好阿英,想要么。 从前父兄家人只叫他阿英,只有他一人唤他好阿英,这三个字重重的砸在了他的心上,徐闻英心中的难过犹如滔天巨浪,顷刻间就将他淹没,他抖动着身躯使劲投在季正则怀中,狠咬着嘴唇道:想要。 醉酒微醺的男人只当他的阿英在害羞,心上一点疑虑一闪而过,他猛的拉过大被盖至头顶。 静夜寒蝉月上中天,院中的所有人都在熟睡,原本筋疲力尽的人却倏地睁开了双眼。徐闻英起身坐起,静静的看着熟睡中的人。 他俯下身去,亲吻的嘴唇还未到,一滴泪却先砸在那人的鼻尖上,徐闻英轻轻抹掉了那水珠,然后吻上了额头、眉间、鼻梁、最后像是不舍一样的停留在季正则的唇上。 阿正哥,徐闻英轻声的唤着,心理抱着一丝侥幸,若他此刻醒来,说不定自己就能不走了,可他唤了几声后,季正则却仍旧沉浸在梦乡。 徐闻英在那唇上贪婪的亲吻吮吸,吻着着他心爱的人,此后云水迢迢,可能今生再无相见。 良久后,徐闻英利索的穿好衣裳,尽管身上满身季正则留下的痕迹,他还是快步的走向房门,原本小床上酣睡的团子,却好似有感一般,突然的睁开了眼,不哭不闹的只管看着他,嘴巴里呀呀的说着别人听不懂的话。 徐闻英再也忍不住,他奔回床边抱起孩子,额头抵在他毛茸茸的后脑上,崩溃的哽咽。 数十万人葬身白崂关,国仇家恨如有千钧重重的压在他的心头,萦绕在他的梦里,他无数次想过就这样放弃,就这样守着心爱的人和孩子,就这样过下去。 可梦里的无数士兵的鲜血和哀嚎,他没法放下,他也不能放下。他不能背叛那些亡灵独自自欺欺人的幸福下去。 徐闻英放下小团子,亲了亲他的额头小声说:我的儿子,你要是现在就会叫阿爹该有多好。然后觉得的转身而去,再不敢回头多看一眼。 星河浩瀚,天空中不知何时飘起了雨,徐闻英背着月光,一人一马疾驰在豫州成空无一人的官道上,从此与他心爱的人背道而驰。 第二日清晨季正则半睡半醒之间,习惯性的去捞身边的人,从前一直温暖的一侧变得冰凉,季正则惺忪的睁开眼,在屋里逡巡了一圈没有找到想要的人。 第42章 第二日清晨季正则半睡半醒之间,习惯性的去捞身边的人,从前一直温暖的一侧变得冰凉,季正则惺忪的睁开眼,在屋里逡巡了一圈没有找到想要的人。 小床上的儿子,早就醒了过来,挥舞着小手小脚来回乱动,季正则抱起儿子突然发现,裹在小被子里的儿子肚兜不见了。 一阵慌乱心悸没由来的涌上心头,他急急的连声喊着:阿英,阿英。 可空荡的屋子院子里再无熟悉的人影,也再无人回答。嬷嬷闻声前来询问,公子可是找季夫郎,我们可是从早上都没见到他,小公子 一股不好的预感轰然在脑袋炸开,季正则匆匆的把孩子交到嬷嬷怀里,脚步慌乱的开始在家里的每一间房里寻找。 找了一圈又一圈之后,都没有寻到阿英的身影,最后他脑子空空的坐在卧房里。忽地一阵风吹乱了案几,季正则抬眼望去,一张落满了墨迹的纸翩然落在地上。 他似恐惧似不敢相信的看着纸上的内容,完全不敢相信这是阿英留给他的。 长久以来的不安和担心,终于出现在他眼前,季正则不相信阿英能这么狠心,就这么抛下他和孩子一走了之。 他直接冲进马厩里,原本季晨旭骑来的红枣马早就不见踪影,此时季正则才得不相信,他的阿英真的离他而去。 他不死心的直接向大门跑去,直直撞上了前来的季博宇,季博宇拦着他道: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季正则不想多说,仿佛他早出去一秒,就能找到他想要的人。季博宇哪里能放任他就这么失魂落魄的出门,他喝道:阿正,到底怎么了。 季正则被这一嗓子喊回了些理智,他即难过,又痛苦地道:阿英,阿英,他走了。 季博宇当下就反应了过来,谁走了?阿英走了,他去哪儿了。 不知道,不知道!季正则理智全无,我要去找他,我要把他找回来,他的丈夫孩子都在这,他要去哪,去哪! 季博宇心理咯噔一声,近来就觉得他小舅子有些不对,但细瞧还看不出什么。他快速的镇定下来,说:阿正,你现在不能乱,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他不在的,我让人去追。 -- 第75页 徐闻英突然的就走了,保不齐已经想起从前的事,现在北狄使团也马上要进京,这个时候出了一点纰漏就是大事。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季正则道: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的马也不见了,大哥,你说他能去哪,他刚生完孩子,他能去哪。 季正则已经完全乱了心神,他知道阿英一身的武艺,又文采出众,肯定身世不能跟常人一样。这一走说不定要出什么大事,季正则根本不敢继续想下去。 副官,季博宇喊来副官,嘱咐好体貌特征,让人赶紧去追。 以往只停在巷子口马车里的人,听见吵嚷里面尽是阿英,徐芳英觉得有些不对,他撩开车帘看见季正则失魂落魄的站在那。 徐芳英直接冲到季正则面前,怎么了,阿英怎么了。季博宇心理一忽悠,这祖宗这会怎么还下来了。 阿英走了,季正则死盯着人群接踵的街口道。 走了?徐芳英有点不太明白,一瞬间复又面露惊恐,仅剩的一只手倏地抓着季正则的领子,他怎么会走,一直不是好好的, 季正则面目狰狞地道:你是谁,你不是季博宇的夫郎?你怎么会认识阿英。 我是他哥,徐芳英急的瞬间哭出声,博宇,赶紧派人去找。 去了去了,季博宇连忙安慰。人是昨夜走骑马走的,茫茫天地,一夜的时间过去到底去哪里找。 你是阿英的哥哥,季正则反揪着徐芳英恨恨地说:我家阿英,从来就没有什么哥哥,你到底是谁。 几个人在闹在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人看热闹,季博宇推着两人进院,关上大门,正则,你先听我说,芳英不是别人就是阿英一奶同胞的哥哥,之前不见面就是怕阿英想起从前。 芳英是镇国公府的大公子,而你的夫郎则是镇国公府的二公子。 季正则如遭雷击一般的愣在当场,一切过往都如走马观灯一般的在脑子里闪过,从第一次听见许佑安说起北疆,阿英的头痛,再到生产那天季晨旭说起北疆战事。 阿英一身超凡的武艺,不凡的学识。 所有一切的一切全都浮出水面。 镇国公,镇国公府的二公子,季正则跟听了什么笑话一样,他桀桀地惨笑着,我的夫郎是二爷花了一吊钱,从人贩子哪里买来的,根本就不是你说的什么狗屁二公子,怎么可能跟镇国公有关系,你撒谎!你撒谎!。 我不要什么二公子,我就要我的夫郎,我的阿英回来!我要他回来!就在这时,沉醉了一夜的季三叔,被吵闹声惊醒,正云里雾里的看着院子里的人,怎么了这是。 季正则飞快的冲到季晨旭面前,牙呲欲裂的揪着季晨旭的脖领子,恶狠狠地道:是不是你!是不是你说了什么,阿英才会走的,是不是你!。 阿阿正,季晨旭懵在当场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听自己儿子揪着脖领子,像对仇人一样的嘶吼:你不是走了吗?还回来干什么,回来干什么,你还我的阿英,你把我的阿英还回来。 一众嬷嬷们在廊下静若寒蝉,一动不敢动的看着院里的主家,季正则彻底发了狂双眼腥红,眼见着拳头就要挥到亲爹的脸上,季博宇手疾眼快的一记手刀直接砍向了季正则的脖颈上。 三天后。 西北大营的人遍寻了整整三天,只有豫州守城的士兵说,那日半夜有一人骑马出城以外再无消息。 这三天里季正则从头两天的满世界寻找,到第三天派出去找人的士兵带消息回来开始,就把自己的关在房里一言不发。 整个季宅的气氛跌至冰点,季晨旭懊悔自责,他不清楚到底是不是因为自己突然回来,才把家里弄成这个样子。 明明季正则已经中举,孩子也有了,哪里都是满意的样子,怎么会突然搞成这样,他守在季正则的房门外,担忧的看着紧闭的房门。 三叔,你先去休息吧,季博宇道:给正则些时间,他那天肯定是一时冲动,你别忘心里去。 博宇,季晨旭沉默了半晌后才道:三叔是不是做错了,是不是一开始就错了。 是不是一开始就应该跟徐严青坦白,是不是一开始就应该公平的对待这个孩子,把他带回季家。 在季博宇的认知里爷爷有些事上虽然与旁人不一样,但也不是不讲道理,至于三叔当年的事,毕竟是侍女下药爬床也不全是三叔的错,他想不明白,季晨旭说的错了,到底是哪里错了。 还未等他回答,季晨旭道:博宇,帮三叔给你爷爷去封信,就说就说他还有个孙子没回过家。 季博宇诧异地道:三叔这是,想让阿正回家? 嗯,去吧,季晨旭仿佛累极,他站起身晃了晃,说:我明日就回北疆,见到你爷爷跟他说我很惦念他。 他们季家的家训,就是不有小妾更不能有外室,他爷爷却从来没说过,三叔这种情况生下的孩子该怎么办,看他三叔的样子,想是用了他自己换了阿正进门的意思。 -- 第76页 季正则这头令人担忧,家里的徐芳英也需要他安抚,季博宇一个脑袋两个大,吩咐好人把院子看住后,又马不停蹄的回了军营。 孤影残灯,以往温馨的卧房变得无比清冷,季正则窝坐在地上,头抵着膝盖不知在想些什么,屋里的窗子大敞着呼呼往里灌着凉风。 他拎起旁边的酒壶往嘴里面灌了一大口,忽地一阵冷风吹过,在地上卷了个圈,案几下面勾出来一个纸团,季正则哆嗦着手,心痛蔓延到指尖。 正则亲启:于蒙昧之时于君相遇,吾非美玉,却幸得郎君以至爱雕琢,而今灵台清明,吾自有去处,此后山高水阔,祝君前程似锦,后会无期。 于蒙昧之时,于蒙昧之时,他猛的站起来,又哭又笑,好一个蒙昧之时,你清醒了就要走,那我算什么,孩子算什么! 婴儿的啼哭声响起,嬷嬷抱着孩子站在屋外,怯懦的小声说:季公子,小公子一直哭,也没发烧奶也刚喂完没多久,要您抱一抱? 小团子闻见熟悉的气味,在季正则怀里暂时停止了哭叫,过了一会之后好像察觉哪里不对,又开始放声大哭。 嬷嬷窘迫的站在一旁,不知该进该退。季正则心中犹如刀搅,他抱着孩子道:没发烧就行,我来带他,你去歇吧。 季正则不知道阿英从什么时候起恢复的记忆,也不知道他临走的时候在想什么,有没有舍不得他,舍不得孩子。 他就知道他这辈子只认定了这么一个人,就算是走到天涯海角,他都要把他找回来。 生则同衾,死则同穴。 第43章 沉寂了五天之后,季正则走出房门,季三叔早两天前已经去了北疆,现在他们家就剩下这伶仃的父子二人。 许佑安和唐昊听说此事,上门探望也不敢多做说什么,其实是不敢说,他们的夫夫感情平日里大家都在看着,现在人没有预兆的突然走了。 说什么都像是在伤口上撒盐。 阿正,唐昊是豫州解元能在国子监读书,许佑安道:我家里也往国子监递了帖子,我擅自把你的名字也加上了,你要不要去。 只不过短短几天,季正则就从意气风发变成了现在这幅憔悴不堪的模样,自从阿英走后,小团子就是季正则一手在带。 他抱着小团子道:去,什么时候出发,我好准备一下,他太小了,得准备的周全一些。 你要把小团子也带过去?许佑安惊讶道:他才不到两个月,能经得起这么折腾吗? 唐昊也同样诧异的看着他。自从阿英走后,季正则就跟换了个人一样,他们都知道现在季正则看这个孩子,就跟看自己眼珠子似的宝贝。 阿正,我们都知道唐昊纠结着道:你也得分一下状况,从豫州到京城走最稳的水路,也要六七天,而且都在船上大人尚且头昏脑涨,更何况孩子了。 婚脑胀 没事的,怕他生病就雇个大夫去好了。阿英已经离开了他,孩子是他和阿英在一起过的唯一证明,不管到什么时候,孩子都要在他身边。 乡试以后各地的前三名,都可在京城国子监继续读书,踏入国子监不光能接受更好的教育,更能结识来自各地的顶尖人才,是为未来仕途搭桥铺路的最好选择。 就算许佑安不去递帖子,季博宇也会给他弄个名额,季正则名次排到第五,以季家的名头把他弄进去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现在许佑安已经把名额弄到了手,更省了功夫,有了许家做遮掩,没有季家在头上,季正则在国子监,交的朋友也能更纯粹一些。 他这个做堂哥连襟的可谓是跟季正则操透了心,至于季正则执意小团子上京他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帮忙找了艘舒适些的官船,和准备了经验丰富的大夫。 徐芳英听说他要带着小团子一起进京城,当即反对:孩子那么小,万一出点什么事怎么办,他怎么能这么鲁莽。 这几天正则才能好一点。季博宇道:你弟弟走了,他现在全靠这个孩子撑着呢,你啊,再担忧也别总上他们家晃。 相似的亲兄弟俩,难免能让季正则想起阿英。 阿英,从小最是稳重,接连几夜徐芳英都担忧的睡不着觉,两行热泪流到脸颊,你说他就这么走了,是不是去北疆报仇了,他一个人哪里能行呢,博宇你说,是不是我早点跟他相认,他就不会这么不辞而别了。 你既说他稳重,那向来他不能贸然做些不顾性命的事,季博宇心里没底的安慰道:芳英,这事谁都怨不得,只能说造化如此。 当初的徐芳英如烈马一匹,生完孩子才好一些,若不是他们俩先有了孩子,说不准他兄弟见面后,能一起一走了之。 那他们姓季的兄弟可就太命苦了。 季博宇不知道的是,季家不光是他和季正则兄弟俩,栽到了他们姓徐的手里,连上一辈的季三叔也同样一头,扎进姓徐的大坑里不出来。 五日后,季正则带着嬷嬷仆人大夫一应人马,呼呼啦啦的上了去京城的官船,许佑安他们自然跟在一起同行。 水中行船本就无事可做,唐煜闲的发慌,他哥看书做学问,也不敢多做打扰,只能冒着胆子到季正则身边,小声问道:季大哥,我能抱一抱小团子吗?我之前抱他的时候,他都不讨厌的,而且还笑了呢,阿英哥哥他教过我怎么抱的阿英 -- 第77页 唐煜!唐煜突然打断了对话。唐煜这才想起来,他哥千叮咛万嘱咐,不能在季正则面前提到阿英哥哥,他自知不对,唐煜道:季大哥,对不起。 没事的,季正则笑了笑,把小团子放到他的怀中,笑着说:你阿英哥哥有事出门了,很快就会回来的,你喜欢小团子就多抱抱他。 孩子的大名还没娶,乳名就是阿英取的,叫团子,季正则当时只当是想要一家永远团聚,哪知道阿英会不告而走。 团圆二字现在俨然成了笑话。 季正则没有了往日的神采飞扬,人也变得沉郁,许佑安和唐昊没事都不上他面前凑热闹,就这样过了六天之后,官船靠岸,他还需再赶一天的马车才能到达京城。 这六天里有大夫实时看着,小团子除了有些打蔫倒是没有什么大问题。走了一天的陆路之后,他们到了大昭的国都颖都。 季家的马车早早的就等在了城门口,百年的城池巍峨耸立,不同于季正则在现代的看古城,这里到是百姓四处喧闹,好一派热闹景象。 小团子一下子看见这么多人,兴奋的小胳膊来回舞动,季正则抱着小声道:团子高兴啦?父亲也高兴,没准你爹爹就在京城里躲着呢。也许他晚上就会来看咱们了。 季博宇临行前,已经跟季正则讲过认祖归宗的事,季正则没有多余的意见,全凭安排。这是原主应得的身份,若是让季晨旭知道了,他的亲生儿子早都升天一年了,现在才能认祖归宗,也不知道他能作何反应。 管家接过行李后,恭顺地对季正则行礼道:小人福安,恭迎二公子回府,侯爷和王爷一早就在家等着您呢。 侯爷吓一跳才是真的,季昶从马车上跳下来,略过未婚夫许佑安,直奔小团子,喜道:二哥,真没想到,你竟然是三叔的孩子。 从前太子哥哥在家的时候,我就是三公子,后来二叔登基我好容易往前进了一位,季昶笑着道:现在你回家我就又成老三了,这是我的侄儿? 季昶想伸手却又不敢,二哥,我能抱抱他吗? 可以,季正则笑着把孩子放到季昶怀里,被忽略的许佑安凑上前来,抱怨道:你没看见我呀,咱们可一年没见面了。 他们俩的婚期就定在年底,季昶本来就不好意思跟他说话,才直奔的季正则,这下更是耳根子红透,把脸转到一边,少有的羞怯道:看见了,嗓门还是那么大。 他红了脸,许佑安也立马反应过来跟着脸红,一下子就安静的跟鹌鹑似的,唐昊忍不住打趣,何兄你可不知,佑安可是日夜都在思念你。 哎哎,许佑安刚想反驳又觉得不对,跟着小声说:是挺想的。 这下季昶更不好意思,季正则难得的跟唐昊一起露出笑颜。还是识趣的管家,搭救自家公子解围说:侯爷和王爷已经等候多时了,二位少爷要不先回府再叙话? 季家和许家从前都是住在肃亲王府里,自从季诚的二儿子肃亲王世子季晨曦登基之后,许家就搬到了仅一墙之隔的隔壁。 府里派了两辆马车,被弄的不好意的季昶,拿小侄子当借口,跟季正则坐在一车,季正则刚一坐稳,季昶就从袖子里掏出个油纸包道:从前咱们是同窗,现在你是我二哥,你刚回家我自然要提点你些。 季昶笑呵呵地说:爷爷和小爷爷脾气都非常好,这个你不用担心,刚收到大哥信的时候,可把爷爷给吓的不轻。 他还记得爷爷季诚当时拍着胸脯,颇有劫后余生的架势说:还好,还好,还好是三弄出来的。惹的小爷爷林悠一阵白眼。 咱爷爷哪都挺好,身子骨强健,季昶继续道:就是年轻时候上了战场,大夫让保养身子,不让吃太多油腻的,喏,你把这个他最爱吃的鸡腿,偷偷背着小爷爷给他,他肯定高兴。 季正则想起第一次见原主爷爷的时候,他好像就是在背着夫郎偷吃鸡腿,他笑着说:让三弟费心了,那小爷爷呢 小爷爷三字怎么念出来那么怪呢。 小爷爷的脾气就更好了,我从小到大就没见过他发脾气,爷爷说什么是什么,就是这个鸡腿你可要藏好了,季昶悄咪咪的摸了把大侄子的嫩脸蛋,软滑的跟鸡蛋羹一样。 他捏了捏手中带着热温的鸡腿,心想,这一家人还真就没什么高门大户的架子,若是阿英在就好了 一路上小团子都在手舞足蹈的兴奋着,看着儿子这么高兴,季正则的眉头稍微舒展些,马车到王府快下车的时候,季昶突然道:二哥,我知道你惦记阿英,大哥的信上也都说了,爷爷已经派人在城门和驿馆盯着了,不会错过的你别太担心。 嗯,多谢,他没想到,老侯爷能为他这个没见过几面的孙子能做到这个份上。 肃亲王府就建在皇宫边上,站在王府外就能看见皇宫建筑的一角。管家先是给他们爷俩安排好住的院子,又对着几个嬷嬷道:这可是咱们王府里头一个,小主子你们可都得给伺候好了,二少爷和小少爷要是有什么不好,就别怪府里的规矩严扒了你们的皮! -- 第78页 这管家看似立威,实则是在给季正则爷俩抬身份,很明显这都是有人实现安排好的,季正则心领神会,摸了一块银锭扔到管家怀里,先打些热水来。 简单的洗漱过后,季正则刚把小团子的新衣服换好,季昶就已经等在屋外了,二哥,你好了吗?爷爷已经等着急了。 第44章 好了,你领路吧,亲王府规制之高仅次于皇宫之下,王府的景色自然处处雕梁画栋,穿过层层回廊后,终于到了正厅。 远远的就瞧见厅里面站立着两个人影,他抱着小团子跟在季昶后面,老侯爷季诚一身藏蓝色外袍宽眉立目,而他身边看上去差不多四十出头的哥儿面目清秀温和,季昶道:二哥,这是爷爷和小爷爷。 季正则开口叫了声爷爷、小爷爷,话音刚落,那夫夫俩的视线便齐齐的落在了小团子身上。 好好,之前就看你顺眼,没想到还真是咱们家的,季侯爷的眼珠全在重孙子身上,他道:我就知道老三,那个木头疙瘩这么些年不娶媳妇,肯定是因为些什么,果然给我和你小爷爷憋了个大的。 季诚使了使眼神,季正则瞬间心领神会,刚迈出一步,小爷爷林悠立马就从他怀里,把孩子抱了出来,林悠道:一路舟车劳顿的,你先别这么多了先吃饭。 对对,先吃饭,季诚顺着夫郎道。 自打儿子离了手,整个席间季正则就再没抱到过,小团子向来不认生,在太爷爷怀里被逗嘿嘿直乐,季诚夫夫自然是对着重孙子眉开眼笑。 季昶悄悄地道:看到没,有了重孙子咱俩就是个陪衬。 没等季正则张嘴,一粒花生米准准的弹到季昶的额头上,季昶捂着脑袋哎呦一声,季诚道:你看看你们一个个的不省心,还是小时候好,说着又逗着小团子道:是不是乖孙。 乖孙怎么听着乖乖的。 两个月大的孩子,不宜在怀里抱太久,小团子眼皮发紧后,林悠便让人把孩子抱了下去,他道:阿正,从前咱们只有几面之缘,现在你回了家里,京城虽比不上豫州自在,但至少这个宅院里都是咱们自家人。 你也不用过多拘谨,至于他顿了下说:至于你夫郎,那孩子我瞧着也是好的,他小时候我没少抱过他,想来也不会出什么大事,我们也会竭力的帮你去找,你先安心在家歇几日。 知道了,季正则道。 对了,博宇在西北怎么样,我听他信上说,季诚道:芳英那孩子跟他在一块?还没成亲呢,就鼓捣出个孩子? 未婚先有子这种事让他怎么接,季正则道:是在一起,大哥的孩子比小团子大半岁。 从前盼着小的一个个成亲了,能给他们俩生个更小的来玩玩,一个个谁都没动静,好家伙,这一下就来俩,季诚虽然心里高兴,但还是冷着脸说:你还好跟徐家小的成亲了才有孩子,虽然那时候他不清楚,但礼教没坏。 就是博宇有点太不像话了,徐老那边还关着呢,季诚气哼哼地道:赶明个出来,我俩孙子把他俩孙子肚子都弄大了,其中还有一个没成亲的,这叫我怎么在他面前抬起头。 林悠却听出其中的关窍笑着说:有什么抬不起头的,他们家把孩子养好了,不都成了给咱们家的吗? 季诚恍然大悟,还真是,哈哈哈,徐晨那个老家伙,以后想看重孙子还登我的门,重孙子还都姓季,哈哈哈。 这种便宜也能占的这么乐呵。 一顿饭下来,季正则并没有感觉什么不适,没有多余的煽情和规矩,更多的是轻松愉快的家常。 饭后季正则问季昶,管家为什么管小爷爷叫王爷? 季昶道:大哥没告诉你? 季正则摇了摇头。 原来大昭之前哥儿是不能袭爵,也不能参加科举入朝为官的。他小爷爷林悠从前流落民间,在和季诚成亲之后,到京城会试才和老肃亲王相认。 林悠是文渊侯和肃亲王府之后,两边一个是皇帝的亲叔叔,一个是开国功臣之后,两家又就只有这一棵独苗,就是让林悠袭了爵,老王爷过世之后林悠自然也就成肃亲王。 好在当时的林悠一举得男,一胎生俩才平了俩家勋贵无人继承的尴尬局面,大儿子成了文渊侯府的世子,性子相对稳重的二儿子,就理所应当成了王府世子。 只不过世子还没熬成亲王,皇帝梁禅就作大死,把自己个作到北狄做客去了,上一任明武皇帝虽然在世,但他一辈子就娶了个男皇后,自然也就没有子嗣。 这不就让血缘最亲近的肃亲王世子当了登了基,当了皇帝。季昶还记得他爷爷当时,大发脾气道:什么皇位不皇位他们季家不稀罕,少让我儿子进去坐牢! 这么一圈听下来,季正则对他这个爷爷,印象更加好上几分,在地位为尊的古代,竟还有这么通透的思想真的少见。 回到房里季正则才发现,冷掉了的鸡腿根本没机会送出去,看着满屋精致讲究的屋子,季正则心中怅然,也不知道阿英现在身在何处。 -- 第79页 是否风餐露宿,是否缺衣少食。 他唤了嬷嬷把熟睡中的儿子又抱回了自己房里,宽衣解带之后,他轻抚着幼小的身子,闻着孩子身上的奶味才能渐渐进入梦乡。 距离国子监开学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季正则自打跟两个爷爷正式的吃过一顿饭之后,便不怎么在家待着。 他整日的坐在驿馆对面的茶楼里,既期盼从附近能看见熟悉的身影,又不希望阿英能来此处涉险。 北狄使团刚刚进京,京城四处都在戒严,就在这个时候茶楼里的人大声说着:听说了没,圣上解了镇国公府的封禁,还定了日子让镇国公世子尸骨回家,择日下葬呢。 另一人道:听说了,这么大事你当就你知道呢,咱们这圣上可真是英明神武,你知道咱们圣上为什么突然解了镇国公府的封禁吗? 不不知道,一干人等聚精会神的听着。 那当然是因为北狄使团来访啊,那人极其兴奋地道:去年的那场仗咱们虽然输了,但徐家世代效忠大昭,徐家儿郎那一辈不是血洒北疆。 我们大昭多少好男儿,都命丧北狄人之手,这次竟然还敢派呼兰图出使,这不是示威是什么?咱们圣上此举,就是明晃晃的在打他们的脸! 茶馆里的一时间喧闹无比,季正则听了一会放下茶杯看着对着的驿馆出神。 阿英,你父亲的灵柩就要还家了,你还不回来吗? 十月初二,颖都落起了第一场雪,漫天的飞雪跟白色纸钱招灵幡连成一片,京城里往日喧闹的大街上站满了老百姓,肃穆沉静的看着扶灵的队伍。 镇国公世子的棺椁缓缓的被抬进京城,此时已经距离北疆战事已经过去一年之久,棺椁里的人也早就化成白骨,世间再无血肉满躯的镇国公世子。 时隔一年镇国公府的大门再次打开,镇国公徐晨满发白发鹤唳的站在大门口,等着他那出门远征的儿子回来。 季诚一家和满城勋贵全都矗立两旁,只剩一只胳膊侥,幸从战场上活下来的徐芳英抱着纸扎的金鸡走在队伍的前列。 季正则死死的盯着人群,期盼着能看见他朝思暮想的阿英。 棺椁停滞门前,镇国公府里的人顿时哭作一团,徐芳英跪地磕头,爷爷,不孝子孙芳英带父亲回来了! 镇国公徐晨双手颤抖着扶在棺材上,颤声大喊道:吾儿!还家! 白发人送黑发人,十万将士的英灵随着一声还家,终于魂归故土。 季诚跟徐晨相识了半辈子,此刻也同样心如刀割,他拍了拍季正则的肩膀道:阿正,你是徐家的哥婿,跟着去吧。 季正则无声的跟在队伍的后面,前头的棺材里躺的就是阿英父亲的尸骨。他没见过古时候的战场,不知道阿英当时遭遇了怎样的惨烈,经历了什么样的磨难,才能走到他的面前。 忽然之间他好像有一点能理解阿英,理解在局势不明朗的情况之下,做出出走的决定。 刑部和大理寺的人在一旁等着,停灵之后就要把徐芳英带去调查。 大昭兵强马壮,更有蔑视各国的火器,地雷和火铳,若不是火药库突然爆炸,军事布防泄露,大昭怎么可能轻易战败。 镇国公世子已经以身殉国,作为他还活下来的儿子,徐芳英就必须接受三司会审。如果调查结果直指徐家叛国,那徐家累世功勋顷刻间就会化为飞灰。 就算查出内鬼另有其人,那弄丢皇帝十万人将士丧生,作为主帅的徐家仍旧责无旁贷。 而皇帝的亲爹季侯爷到场,不管是出于两家过往的情谊,还是未来的政治走向,朝中大臣都能明白一个信号,徐家皇帝还是想留的。 七日过后镇国公世子下葬,徐芳英在众人的注视下被带走,他重重磕下三个响头道:爷爷!我们徐家满门英烈,父亲和我们从未做过半点对不起大昭,和有辱先烈的事,请爷爷放心皇上一定会还父亲还有枉死的战士一个清白。 好孩子去吧,徐晨抚着徐芳英的头发道。 第45章 这一日季家和徐家坐在一起一同用饭,距离上一次相聚已经是物是人非,季诚道:徐晨呐,咱们活了快一辈子了,脚都伸进黄土里了,命这事咱们说了不管,你还是想开点。 三十多年前徐晨缠着季诚要学刀法的事还历历在目,转眼间他们的头发都已经花白。徐晨苦笑着说:我哪能不明白呢。 手持屠刀,又怎能不倒在刀下。 季诚给季正则使了个眼神,季正则心领神会地跪下道:晚辈正则,与阿英已在一年前成婚,爷爷在上正则给您行礼。 原本徐晨跟季诚一样头上的白发只有几根而已,仅一夜之间突逢巨变,满头青丝变成白发。他原以为他的儿子孙儿都已经命丧沙场。 幸而上天垂怜让他的两个孙子都活了下来,他道:好孩子起来吧,你们的事芳英都跟我说了,阿英能和你遇见,也算是他命里的福分。 阿英从小最是稳重有主意,你们既已成家,徐晨道:那他心中就又了牵挂,他虽然不告而别,却也不会做些不要命的鲁莽事。 -- 第80页 这些话纵然人人都在说,都在安慰,但谁又能保证将来阿英能全须全尾的回到他身边呢。 我明白的爷爷,季正则道。 这就是我的小重孙儿?徐晨脸上露出了一年多以来的第一个笑,他的双手还没伸到小团子身边,小团子已经张开小手臂,对着他啊啊的叫了起来。 徐晨把小团子抱在怀里,心中的酸涩难以言喻,这要是他的儿子还活着看见了,两个孩子都已成家,孙儿还这般好,该有多高兴。 晚上的季正则趁着小爷爷不在,从怀里掏出个鸡腿递给爷爷季诚道:爷爷,小爷爷去了宫里,鸡腿还温着。 看见鸡腿季诚的眼睛登时放光,他极其欣慰地笑道:还是你会来事。说罢,便扯开油纸咬上了一大口。 这个鸡腿怎么酱啊卤鸡啊,都还不够味道,季诚边吃边说,就是没有材料,要是有黑胡椒什么的,等你爷爷我,给你做更好吃的东西,什么艳椒鸡啊,牛排啊,哎,我都好几十年没吃到过哪些东西了。 季诚刚说起这些的时候季正则没感觉有什么,只不过那么一瞬间,季正则的脑子噼里啪啦一顿乱响,有一根线不知怎地就搭上了,他匪夷所思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个啃鸡腿的男人。 原本他还好奇,这个世界白糖为什么这么便宜,古代竟然连香皂香水都有,还有地雷火铳这些大规模的杀伤性武器。 一个荒诞至极的想法顿时在他的脑袋里生成,季诚看他跟吓傻了一样,手在他面前摆了摆,怎么了,大孙砸。 见季正则在那卡巴半天也没说话,季诚继续认真的啃着他的大鸡腿,不料他刚认回来的孙子却开口道:哈喽。 季诚一点侯爷的样子都没有,一把年纪了还喜欢蹲门槛,他顺嘴就道:哈喽! 季正则刹那间感受到了一万点的暴击,脑袋里跟核弹爆炸似的,被炸的一片空白,他吞了口口水道:nice to meet you? 季诚一口鸡腿下肚,下意识地说:im fine thank三忽地鸡腿掉地,季诚如遭雷击,瞪圆了眼睛活见鬼似的看着季正则,三三克油。 对完了暗号,来自现代的爷孙俩都跟被薅了毛的鸡一样,蹲在门槛上怀疑人生。 季诚满目可惜的看着地上的鸡腿问道:叙、利亚的局势怎么样了。 某利亚的局势季正则还真就不清楚,他结巴半天才道:不过某富汗的新政府成立了。 哦,这我就放心了,季诚被雷击的脑子发懵,作为穿越的前辈自然要交流一下经验,他道:你是怎么过来的。 我是季正则突然有点嫌丢人不想说,他压低了声音的道:我是在浴缸里睡过来的。 睡过来的? 睡过来的。 季诚感叹道:我是救了个落水的小女孩,淹死了才过来的,魂在天上飘了好几天呢,然后就到这了,一开始我还以为投错胎了呢。 结果一生活就是这么些年,不过你,季诚顿了下道:你怎么能是睡过来的,你也太舒坦了,一般穿越小说不都是救落水的小女孩么。 这不应该啊。 这位爷爷你是彻底掉马了,就不营业了么,侯爷人设呢? 季正则道:总归是又活过来了,还是感谢上苍的。 嘿,你这孙子,怎么说话老气横秋的,季诚跟熟悉的人一辈子都是这个调调,他道:我鸡腿掉地上了,大孙砸你去再给整一个来。 季正则都是从现代来的,他怎么就活成了孙子。 重新啃上了鸡腿之后,两个来自现代的人互相交流了一下,发现穿越前彼此都在同一个国度生活。顿时想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一把。 原来这个世界许多先进东西真的是季诚带过来的,他道:我当时也是没有办法,要是大昭没了,我也得跟着归西,穿越这种好事老天爷可不能给第二次。 那你没想过回去吗?季正则道。 季诚说:这个还真没想过,本来我就孑然一身,后来又遇到了你奶奶,就更不想回去了。 你奶奶!不是说好了,小爷爷的么。 一番灵魂的交流之后,季正则忽然想起了什么,他问:徐芳英回来大哥没拦着吗?要是三司会审之后,结果真的那他们以后镇国公府以后怎么办。 古人的政治远比现代人想的复杂,季诚谆谆教导道:咱们家虽然满门勋贵,但是大是大非还是分得清的,我大孙子虽然喜欢那个孩子,但家国法度不可废,镇国公府想要重新挺起腰杆,这一步就必须走。 再说了,现在大昭当家的是你二叔,季诚道:他侄媳妇家出事了,多少都会给些面子的,出不了大事。 治大国如烹小鲜?季正则道。 季诚赞赏地道:对,就是这么个道理,能分得清里外,摆的清是非,这事就好办。 -- 第81页 又过了几日朝中传来消息,北狄使团想要大昭出一千万两白银赎金,就能把废帝还给大昭。此言一出满朝哗然。 千万白银能抵得上大昭的两年的赋税,时间朝野内外吵闹不断。顽固腐守派认为,就算忍痛给钱也要把废帝迎回来,方能对得起大昭皇室的列祖列宗。 稍微有些理智的便明白,像北狄这样不同礼教的蛮夷,收了钱也不见得能把人换回来。即便他们能把人还回来。 那现在龙椅上已经有了个现成的、不缺心眼,还勤快的皇帝,把废帝迎回来安排在哪? 再让他当皇帝?可拉倒吧,大昭好不容易从战败的阴影里走出来。不让他当皇帝,这人却实实在在的活着。 去年刚刚登基的季晨旭这几天被吵的脑仁疼,在皇宫里待的实在憋屈,就又跑回家诉苦,行至院内,远远的就瞧见一个身量颇高的年轻人,抱着个襁褓娃娃站在廊下出神。 你是三弟的儿子,正则?季晨晖问道。 季正则探寻着看了他一瞬,猛然反应过来,这个家里大伯季晨曦在西北喝大酒,能这么叫他的也就只有当今的皇帝,他的二叔了,季正则赶紧行礼,想着书院里教的君臣奏对,草民,季正则参见。 膝盖还没落地就被人扶了起来,季晨晖道:自个家里,不用那么多规矩。 面前的男人面容温和,未语先笑,五官都照着季诚夫夫优点长的很是英俊,这就是你的孩儿? 是,犬子还不到半岁,季正则道。 来让我抱抱,小团子软软的身子入怀的一瞬间,就开始没心没肺的乐,季晨晖感觉一身的烦恼都让这小小稚儿给笑干净了,他道:取名字了吗? 尚有乳名团子,大名还没娶。季正则答道。 那大名我来给取可否?季晨晖在家里从来不自称朕。 见他如此放松,季正则便以晚辈自居,他道:那谢谢二叔了。 见季正则稳重不冒进不卑不亢,气度和容貌都上佳,季晨晖心中愉悦,他道:给孙儿起名字,我可得好好想想。 二人缓步在庭院中走着,季正则看着自个儿子,没心没肺的竟然扯着皇帝头发玩,还真是小孩子无忧无虑的好。 季晨晖忽地转身道:抒怀,季抒怀,就叫抒怀怎么样? 竹马迎呼逢稚子,百台长告见抒怀,能上二叔暂时忘却烦心事,确实是好名字,季正则笑道。 团子的名字他原想着,等阿英回来的时候再取。但眼下皇帝取的这个名字,也确实是不错,抒怀,抒发情怀,心中不再藏匿沉思,但愿他一辈子都能舒放开怀。 季晨晖经常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就回来,府上的下人也和从前一样,尊称他为二公子,在这个家里仿佛一切都没有变。 第46章 得知他回府,灶房便开始忙活,季诚见了自己最省心的儿子,自然是欢喜,他还特意取了壶好酒,打算借着儿子的光喝。 可是好酒刚刚摆上桌,宫里太监便送了加急的奏折过来,季晨晖看着奏折立马拧了眉头,季诚在一旁不满道:你看看我说什么来的,当皇帝有什么好的,成天的操心事,连顿饭都吃不消停。 林悠则在一旁,安慰道:诚哥,事情总要有人来担,你今天就少喝两杯吧。 得了夫郎的批准季侯爷的脸上明显好看很多,他道:什么事这么急。 北狄那边的,算是好事,季晨晖给他爹倒了杯酒道:呼兰图刚刚离京出城了,还带走了大批的亲近,北边的折子还没递到,不知道是不是北狄那边出了状况。 季正则对北狄二字格外敏感,他猛地抬头仔细听着关于北疆的每一个字。可季晨晖显然不愿在饭桌上多谈正式,说了几句便不再提起。 只有一墙之隔的许佑安整日的缠着季昶,临近国子监开学他才愚起来,自己这个老婆跑了的兄弟。 家里拜师准备的见面礼都已经准备好了三份一模一样的,得佳人相伴的许佑安自然春风满面,他道:正则,拜过师之后马上就要过年了。 过年之后,马上就要开春了,开春了四月份你就要成亲了,唐昊截过话头道。这几日整天听他叨叨,耳朵都快要出茧子了。 许佑安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他道:世间男子哪一个不盼着大小登科的,我自然没有唐兄你的才学,状元什么的肯定没指望了,那小登科还不行我高兴高兴啊。 距离成亲还有半年呢,你这高兴的也太早了,唐昊,酸黢黢地道。 你还说我呐,自打上次跟相爷家的千金打过一个照面,许佑安分毫不让的揶揄道:你看看你成天鸿雁传书的,还真当别人不知道呐。 他们俩在一旁斗嘴斗的不亦乐乎,季正则却在一旁沉思,自从阿英走后,两人都已经对他这幅发呆的常态快习以为常了。 却不曾愚,季正则一开口就能惊掉他们下巴,他语调坚定且沉缓地道:佑安,唐昊,国子监我不打算去了,我愚去北疆。 许佑安呆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不敢相信地问道:阿正,你愚好了,国子监入学这可是关系到你的前途,不能轻易的拿来玩笑。 -- 第82页 季正则虽然从阿英走后跟变了一个人一样,但就是从前的他,也不是个轻易说笑的人,他们俩都心知肚明,既然他说不愚去了,那肯定是打定了注意要去北疆。 正则,你这是要去找阿英?唐昊道:我理解你们夫妻感情深厚,但你一无官职,二没有武艺傍身,北疆战事虽然暂时平息,但你看咱们从豫州一路上看见的那些流民可都是从北疆逃难过来的。 唐昊说:恕我直言,在阿英还没下落和线索之前,你这样的决定并不可取。 你说的我都明白,季正则道。阿英一去月余,连亲爹下葬,杀父仇人就在京城他都没有出现,季正则能愚到他唯一能去的地方就是北疆,他坚定地道:我有种直觉,他就在哪。 就在哪等着他,就在那里等着自己领他回家。 他这么胆大妄为的愚法,季诚夫夫自然过问,他愚要去北疆找老婆,他们不拦着,但是孩子得留下,季正则在这件事行则坚定的让人害怕。 他的儿子一定要跟在他身边,季诚夫夫让他任性的脑袋都疼,怎么说都说不通,最后还是当了皇帝季晨晖出面,给他派了五十个人的护卫,又给了距离北疆仅一山之隔的青山县,八品县丞的职位。 季诚夫夫这才放心肯让,小团子也跟着去北疆,临行前季诚嘱咐护卫道:不管出了什么事,得把小团子护住了,大的别让他死了就行,都是他自己作的。 京城距离北疆快马也得需要六天,更何况还带着个孩子,这一路上走走停停,虽然有随性的大夫和嬷嬷,小团子也发了一次高烧。 走走停停将近二十天,才到青山县附近,越是临近北疆,人群越是稀少,大片的良田长满了还草,这些土地很显然就是去年才开始荒置的。 季正则甚至还在半路上搭救了一个父母饿死,马上要被不怀好意的人拖走的哥儿,那哥儿家就在北疆军营不远的村子里。 那一带去年经受战乱,早就没有人了,那名叫萝儿的小哥一家也是在青山县附近,讨了一年的饭,最后实在是没法活下去了,才跟着逃难的大部队背井离乡的往外走。 季正则看那孩子也就十五六的样子,无家可归也就让他跟着嬷嬷一起伺候团子了。 青山县的城楼破败,县城的街道里也是废物杂草乱飞,马路上半天都看不到一个人影,整座县城都显得破败不堪。 原本的县令也因为临战携家逃跑,年初的时候就被砍了脑袋,之前来过几任县令,都因为是受不了这里的艰苦,纷纷找门路找理由的调走了。 季正则本就是个举人,给个八品县丞已经是看在青山县实在是无人治理的情况下给的,不过没有县令在头上,整个青山县也就算是他一个人说了算。 县衙里连个看门的都没有,走到县衙大堂的一角才看见几个睡的东倒西歪的差役,叫醒他们,让县衙在役的所有人,未时准点到衙门报道,没来的全按革职处理。 说完便直奔衙门的后院,县令不在,后院的住宅自然就归他所有,正好省去了找房子的功夫。 一路劳顿小团子眼见着瘦了几圈,随性的嬷嬷还是从豫州带过来的,她嘴里一直嘟囔,也就是小公子,身子骨壮实,这要一般的孩子早都成天的哭闹了。 季正则自然也心疼儿子,他不是没愚过把孩子留在京城。但他只有看见孩子才能心下安慰一些,才能让自己不那么愚阿英。 侍卫们和跟着来的佣人们开始打扫院子,季正则看着灰霾满部的天,愚:阿英,你是不是就这里。 北疆的气候恶劣,冬季尤为寒冷,虽然火炕已经普及大昭,屋子里仍旧冷的不像话,季正则握着手炉,感受着这里的每一丝空气,原来阿英就是在这里长大的。 没人管着十来个差役神色萎靡的站在哪,人倒是都到齐了,就是站没站样坐没坐样,整个跟地痞流氓差不多。 我叫季正则是圣上亲赐的县城,季正则坐在上首的位置上,面无表情的说:之前北疆动乱,青山县县衙多有变动,不过他顿了下道:那都是之前的事,本官在此地任期三年,这三年里还往各位,竭尽心力办差,从明日起按时点卯,迟到一次赏十个大板,迟到三次直接革职。 有不服气的差役等着眼珠子愚要顶嘴,却被季正则身旁的护卫吓了回去。 新来的这个县丞面皮白净,一副书生的模样,谁知道说出来的话却这么不客气,几个人心里都在打鼓,各自期盼着这个看着高瘦的年轻人,受不了北疆苦寒赶紧走。 你们三个把县里所有的卷宗,分类拿过来,季正则道:你们两个去各乡让所有的里正,明天一早到县衙来。 青山县治下十三个乡,只来了九个里正,剩余的三个有一个死了,还没选出新的。另外两个乡则是里正带着家人逃难去了。 季正则粗略的了解了下各乡现余的人口和土地,耕牛和农具粮种方面的事宜后,便给这些里正每人发了三斤白面让他们回家去了。 青山县耕地不缺,虽然是一年一季的产出,但本地不是商政流通的要地,土豪劣绅什么的也基本没有。 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人口流失,农家各户没有粮食吃,老百姓活不下去。要愚留住人,那就得给人家能生活下去的希望。 -- 第83页 北疆地处偏远又是临近北狄的两国交接处,掌握稳定安全的生活环境才是老百姓生活下去的根本。 为此季正则特意派了侍卫,修书一封递给了距离他们不远的修远县驻地守将,愚要了解一下今年的北狄是否缺粮食,会不会突破修元县,到白崂关附近来抢掠。 侍卫当天就把修元县将领的回信带了过来,信中言明因为现在北狄使团还在京城,今天安定与否全都要看和谈的结果。 对于这个说法季正则心中有数,两国和谈期间,必然不会刀兵再起,但呼兰图突然出关回北狄,难保不会再有什么状况。 但两国和谈岂能是他们说了算的,北狄手里握着王炸废帝梁禅,怎么着都会钳制大昭一些。这些事都不是他们能预料和说了算的。 见修元县的将领还算好说话,他便再次修书一封,描述了一下阿英的体貌特征,愚让他帮忙留意一下。 信中没有提到阿英真实的身份,只说是家里的弟弟,眉弓处有道伤疤,高矮胖瘦等等。 第47章 不过这封信却不像上一封那样,当天就有回音。季正则也早都做好了心理预期。 夜里看了一天卷宗的季正则,抱着小团子在膝盖上玩耍,已经快三个月的小团子长出了第一颗乳牙,正是牙根痒痒随时随地啃手的时候。 季正则拿掉那粉嫩的小拳头,敲门声响起,那名叫唤做萝儿的哥儿,端着洗脚水站在门外,颤巍巍地说:老老爷,小的伺候您洗脚。 端进来吧,这种贴身的事,王府那边已经派了专门的人伺候。季正则垂眸看着萝儿,半跪着脱下他的鞋袜,双手刚要接触到季正则的脚就被他躲了过去,他冷着脸道:你出去,以后这个屋子你不用进来。 萝儿闻言愣在当场,泪水登时在眼睛里打转,标准的瓜子脸容貌上层,从小到大见过他的人都夸他长的好看。 本来他就是感念季大人的救命之恩,只敢远远的看着他英俊的身影,只是他的眼神被厨房的几个人给看了去。 成日的打趣他,说他好看,季大人夫郎这么久不在身边,只要他主动些季大人肯定能喜欢。时间久了他不禁幻想,季大人能把他拥入怀中,哪怕坐个侧氏他也愿意的。 然而直到这一刻他才清楚的明白,之前的一切都是自己的臆想,那个男人看他的眼神只有冰冷,一时间萝儿又羞又臊,连连道歉说:小的小的知道了,以后都不会不懂规矩。 下去吧,季正则抬眼看了一眼,那道消瘦的背影失魂落魄的出了房间。 同样都是哥儿,却没人是他的阿英。 时值冬日,街上的商铺十之关九,只有正午时分才能看见零星的几个百姓。不是耕种的季节,许多百姓家里已经颗粒无存,季正则带着差役和侍卫,把京城带过来的粮食分发到各乡,然后亲自盯着发到老百姓的手中。 并安抚百姓,现在北狄正在和朝廷和谈,大昭重兵已然在白崂关驻守,一旦前方有异动,可迅速撤到白崂关内。 北疆虽然苦寒,但这里的人们都是世代生存在这,要不是活不下去了,谁愿意背井离乡流离讨饭。一个个面黄肌瘦发枯如草的百姓,跪了一地对着季正则扣头感谢。 季正则连忙让侍卫拦下,待到农耕时节得来年开春,他从京城出来的时候虽然有准备,王府给他准备了三千斤的粮食。 但这些也不过杯水车薪,春耕的粮种倒是可以在户部领出来一部分,但那是来年开春耕种用的,此时要是吃了,以后则更加无望。 北疆的土地土质基本以黑土地为主,土地肥沃粮食产量高,不过就是一年一季,交完赋税之后,也勉强能够自己吃。 这里的老百姓世代都是这么过来的,以往北疆兵强马壮,他们从未想过会有流离失所,卖儿卖女将要饿死的那天。 不曾想一遭苦厄临头,日子竟如此难过。 季正则在各乡走访了几日,当务之急是向朝廷要粮,要不不等开春,青山县剩下的千余人基本就要饿死。 他分发下去的粮食也就能挺上一个月,若是一个月内救济粮没到,那势必会造成新的一批人口流失。 倘若户部真的发下救济粮,那数量现在尚未可知,想要发展此地民生可真是难上加难。 没做过地方父母官之前学问再高的书生也都是纸上谈兵,真的要到了地方,才知道以前那些文章做的再好都不如给老百姓提高一层的粮食产量。 连日的忙碌让他分出一部分精神,不再去那么的想阿英。修远县跟青山县一样,衙门都属于停滞的状态。 青山县好歹还有这么个县丞在,那修元县可以说是上到当官的,下到普通老百姓全都跑光了。跟萧索的青山县相比,修元县街道上空空荡荡的,北风在狭长的巷子口拉出诡异的啸声,整个县城连一丝人气都没有。 季正则带着侍卫在街道中穿行,他们从城南走到城北都没见到一个人影,季正则的心中犹有千金重。 他怎么能期待从这种地方能寻到阿英的踪影,就在他们将要打道回府的时候,城门里出现一队运送货物的商队。 那马车装满了货物,一行人行色匆匆,侍卫对季正则道:老爷,要不要去问问。 -- 第84页 季正则摆了摆手,径自走到近前与赶车的车夫道:老师傅,这是从哪里运过来的货,怎么走的这样急? 着急啊,再不着急就连命都没了,那赶车的道:你不知道北狄的王子都让人给宰了!脑袋瓜子都被割下来,挂到狄兰城上了。 你是说北狄的王子让人给杀了?季正则声音有些不稳。 一个月之前的某一天,北狄王城狄兰城上突然挂着个鲜血淋漓的人脑袋,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去年那场大战的北狄先锋。 从那天开始,每隔四五天都会有将领,或者官员的头颅被挂在狄兰城的各种地方,直到今日,被视为北狄王位继承人的大皇子的头颅,也被斩下挂在城门楼上。 从北狄风声鹤唳,参与过那场战争的人人人自危开始,到北狄王痛失爱子也不过月余的时间。一时间北狄人在狄兰城里,大肆的抓捕汉人。 季正则想起之前阿英的杀父仇人,呼兰图突然离京估计就是因为这个。 咱们汉人在北狄让他们连抓带杀,车夫连连拍着大腿,本想着不打仗了,再挣些棺材板的钱,这回又全完了。 直觉告诉他,这些事十有八九跟阿英有关系。 他马不停蹄的去见修元县守城的将领,守城的将领姓冯叫冯玉山,三十多岁两只眼睛跟铜铃似的,一脸络腮胡子,脸颊上斜着一道长长的疤,正是个小儿看了啼哭不止的长相。 得知他就是前几天寄信的县丞,倒也还算礼貌,冯玉山道:多谢季大人来此送信,北狄的动向我们一直也都在盯着,这几日没见明显的动静, 季正则道:冯将军,下官之前信上说的那个人,最近是否有见到相似的。 实不相瞒,季大人,我这里全都是清一色的汉子,城里的人早都跑光了根本寻不见哥儿和女子,冯玉山说:倒是有一事,本将军还希望大人能帮个忙。 冯将军,请讲。 修元县和青山县同为白崂关前的城镇,占地虽然不多,但却是大昭的国土。原以为经历过那一阵大仗,朝廷会放弃两县的治理,直接化为军事军屯,没想到却突然派出个县丞来。 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之前来的官员有过分的连马车都没停就直接跑了,不曾想这个书生模样的县丞,还真在这待住了。 也不知道他能坚持到几时。冯玉山说:朝廷派发的军饷和军粮近日就要过白崂关,途径青山县,押粮的士兵按照往常也就一千人。 前线战事紧张,从去年开始青山县附近的山上就纠集了一伙土匪,我听说大人从京城而来,身边带了不少武艺高强的侍卫,粮草将到时还望大人多留意一下,大青山方向的动静。 修元县驻兵一千人,从去年开始增派到两千人。原本分出去一小队人马去接应粮草一点问题没有,但北狄王庭动乱,谁也不能保证北狄军下一刻会不会兵临城下,修元县的这点人马是一点也动不得。 白崂关和修元县都有驻兵,将近一年多的时间,却放任土匪壮大,这根本就不是没有县令就能遮掩过去的,季正则面色发冷,他道:山上的土匪有多少人,从何时起发展起来的? 冯玉山见季正则瞬间冷脸,便知道这个书生并不像面上那么好相与的,他道:之前有徐将军镇着,徐家军各家派系都能老老实实听话, 现在徐将军战死,那些个土匪本来弄死他们也不难,可是你不管我不管,到最后就成了这幅模样。 季正则道:大青山那边我会派人留意,不过我这里也人手也不多,不敢保证粮草无虞,若是有情况,本官会让人快马加鞭给将军送信的,再有日后局势稳定了,还望冯将军帮忙出兵,把这一伙人全都剿灭了。 那是自然,冯玉山讪笑着回答。他当了一辈子兵,杀了一辈子人。若是往常敢有人这么跟他说话,肯定一个马鞭抽过去。 不过这人从京城而来,又是圣上钦封的县丞,就光他那一队看着不输御林军的侍卫,他就能断定此人来头绝对不小。 日子忙碌不休,季正则也就每天的晚上能看见小团子,将要临近年底的时候,押韵粮草的车队就踏进了青山县内。 大青山密林高耸,冯玉山他们也不能确定,这支从去年开始集结的土匪窝到底有多少人,到底有没有胆量敢劫朝廷的粮草。 不过,听百姓们说起,只知道这些人,专抢劫有钱的商队,逃难的百姓他们一般是不会为难的。 季正则派了人马,在必经之处连着守了三天,连个鸟都没看见,直到运粮车行进城里,那伙土匪也没现身。 车队到青山县的时候已经是傍晚,第二日就是大年初一,车队跟季正则协商,在青山县的县衙先修整一晚。 时光须臾,一年的时间转瞬即逝,去年的季正则还和阿英在一起热乎乎的吃年夜饭,今年就只剩他自己抱着怀里的小团子。 长了两颗门牙的小家伙,现在只要看见饭桌就两眼冒光的往上扑,嗓门还大的很,成天咿咿呀呀的说个不停。 团子,别闹,小团子在他怀里来回蹿腾,两条腿有劲的踩着季正则的腿都些疼,他笑着给儿子擦了擦嘴,团子,等你长第三颗牙的时候,爹爹就该回来了。 -- 第85页 他有种预感,阿英一定就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等着他。 第二日季正则带着侍卫跟着粮草车一起去修元县,车队还未行至一半,就有商队夹杂着修元县仅剩的百姓,步履凌乱的在官道上跑。 怎么了?侍卫拉住一人问道。 打起来,北狄人打过来了! 修远县城上的黑云团簇,一团团的云染成墨汁一样挤在一块,整个天幕像被一只大手拽着,沉甸甸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坠下来。 城里的喊杀声震天,而作为一直让人伤透脑筋的废帝,梁禅正被人压着顶在北狄军的最前方。 他们以废帝扣门,一直以来他们都拿废帝在城楼下要挟,不是要银两就是要粮食,一年多是时间两军多有摩擦。 大昭军也因为自己的皇帝在人家手里抬不起头,而此时梁禅正被人用刀架着往城门楼里面走,北狄士兵在底下大喊,大昭皇帝在此,还不开门。 守城的官兵全都面面相觑,完全没有了主意。冯玉山站在城门楼上骂娘:这群狗娘养的! 若是城门大开,他战死了还好说,要是他没死侥幸活下来,那临阵开城门的罪责落在头上,他还不如死了。 脑门的汗顺着粗狂的眉毛往下淌,冯玉山咬碎了银牙,大吼着:就他妈的当没听见! 梁禅就算是被俘北狄也未拳脚相向,但此时一把刀却在他的大腿上开了口子,鲜红的血顺着大腿淌了下来,他咬着牙不叫自己喊出声。 而两边的士兵早已将他的胳膊困住,钳制着他的肩膀,时刻堤防着他自尽。 大昭皇帝在此,要是再不开城门,我们就把他削成一片一片的当成下酒菜!一群身材健硕的北狄兵轰然大笑。 城门楼上的冯玉山此刻恨不得一脚踢死那个废物!他咬碎了后槽牙,半晌后才对身边的人道:你先把城门开个缝,把废帝弄进来后立刻关门,他要在咱们眼皮子底下让北狄人弄死,那咱们全家都他妈不用活了! 而城楼不远处的北狄将领,蔑视着看着城墙上的士兵,见有一个人慌张的跑下去,他唇角勾笑,盯准时机,准备冲进去! 城门吱嘎一声,等在门外的士兵们脖子上都浸满了汗,开门的一瞬间,梁禅被人瞬间薅着头发拽到后面,而想要拉着他的大招士兵,一只胳膊直接被砍断。 大批的北狄士兵涌进城内,冯玉山连忙跑下城门楼,大吼,城门楼守住! 他抽出腰间大刀直接冲进人群中央。狭小的城门过道,俨然成了修罗场。冯玉山在北疆带了一辈子兵,自然神勇无匹。 但也架不住敌方人数太多,地方狭小根本施展不开。这个时候后退一步,都将用无数的任命为代价再抢回来。 而北狄的骑兵在后,弓箭手不停的往他们头上招呼,冯玉山动作间嘶吼:让上面的弓箭手放箭!放箭! 这时已经有无数士兵倒下,冯玉山吼着:别倒,别倒,倒了就被踩死了!后面的人去拿盾牌,卸门板顶!把他们都顶出去! 废帝梁禅的衣角冯玉山还能隐约看见,若是能有遁地之能,他恨不得现在就钻过去把他一把掐死! 大昭士兵被凶悍的北狄兵猛烈的攻击打的连连后退,这时北狄的骑兵也从和面迎了过来,冯玉山气的连骂娘的心思都没有,只能拼尽全身的力气迎敌。 门板盾牌再坚固也抗不过一人一马的铁蹄,许多士兵在马蹄的踩踏下直接丧命,忽地人墙被北狄骑兵踩的塌下来一角。 大批的北狄骑兵纵马一跃进入修远县城内,北狄头将呼兰锋一手钢刀,一手铁锤直直的插进大昭士兵内部。 呼兰锋是北狄第一勇士呼兰图的大儿子,自小力大无比为人残暴嗜杀,铁锤所到之处大昭士兵被砸的四分五裂,在大昭将士的鲜血之下,呼兰锋兴奋的犹如进行一次狂欢。 城门俨然已经失守,冯玉山直奔主将呼兰锋而去,长刀插到一人与铁锤的相连处,直接接下了这足以要人命的一锤。 冯玉山虽然大半辈子都在大仗,他若是对上一般的北狄将领,还能有胜算的把握,但呼兰锋明显不是一般的北狄将领可比。 不过几个回合,他整个手臂乃至上半身都被那铁锤震的麻木,更别提呼兰锋是双手使刃,冯玉山虽然躲过了那要命的大锤,但身上也已经被开了不少的口子,腰腹上登时鲜血直流。 白崂关的大军奔袭到此处也不过两个时辰,但就这两个时辰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过的无比漫长。若是让呼兰锋占了修远,那等同于后面的青山县也一同都被北狄占了去。 北疆大军再想把他们撵出去,不知道要废多少力气,丧失掉多少条人命。 但此时他已然是强弩之末,呼兰锋胡茬虬髯的脸上,露着兴致盎然的笑,跟捉弄老鼠一样的逗弄冯玉凤。 冯玉山怎肯受辱他大喝一声,全足了力气像呼兰锋杀去,此时呼兰锋的耐心也已用尽,手臂一抬直接把冯玉山手里的长刀挑飞。 一阵带着腥风的铁锤闪电一般驶来,眨眼睛冯玉凤就要命丧当场,忽地铁器碰撞的声音响起,一把大昭军刀直接把铁锤打偏了半分。 铁锤沿着冯玉山的耳边扫过,他顺势后退,并重重的咽了一口吐沫,好险,差不点小命就要没了。 -- 第86页 正当呼兰锋四下观望军刀是从何来,一道凌厉的身影,从他的斜后方直插过来,察觉到的呼兰锋赶紧侧身躲避,但长刀仍旧在他的腰上开道口子。 来人身量不高,漆黑的瞳仁里面迸射着无比坚毅带着杀气的光,一道长长的伤疤从鬓角蜿蜒到眉弓,面容冷峻的站在呼兰锋的正前方。 呼兰锋先是一惊后又露出戏谑的银笑:你是徐闻英?哈哈哈,你竟然没死,我听说你居然跳江了,真是可惜,要不然我定要先尝尝镇国公公子的味道。 倏地一阵卷地风来吹过风沙卷起,呼兰锋眯起眼睛的瞬间,徐闻英身形闪动转瞬间就到了呼兰锋马下,只见他以掌撑地双腿回旋,带着一股劲风双腿夹住呼兰锋脖颈,竟是直接把呼兰锋一脚踹到马下。 徐闻英没给呼兰锋反应的机会,双刀轮番从他头顶落下,滚动间黄土落了满身,呼兰锋格挡住来势凶猛的双刀,在地上重重拍下一掌挺身而起。 双方你来我往,刀锋剑影分毫不让,捡了条命的冯玉山与北狄军拼杀间,见到了早在他印象中早已经死去一年的人。 他激动的大喊:二公子! 拼命打斗中的徐闻英只斜睨了他一个眼神,他躬身反手回撩呼兰锋腰腹,呼兰锋闪身的同时弯刀也直奔徐闻英胸口而来。 徐闻英向后退出几步,刀尖抵着弯刀发出刺啦的难听声。 呼兰锋却突然停下,他摸了摸流血的腰腹,手上的鲜血彻底唤醒了他的暴虐,他舔了舔沾满鲜血的食指,徐闻英,镇国公府的花拳绣腿倒是有两下子,不过,你父亲死在我阿爹手里,你也注定死在我的刀下。 他虎口抹过下巴,桀桀笑道:不过你要是想少遭些罪,可以来我的榻上,要是把我伺候好了,让你多活几天也说不定。 我去你妈的!徐闻英举刀跃至半空中,周身的力气全都汇聚在刀锋之上。 呼兰锋一面应招一面,说着:你爹乃是大昭北疆的一把钢刀,可再硬的钢刀还不是折在了我阿爹的刀下,你还记得他死前的样子吗?他被扎的像个刺猬,一刀,他在脖颈上划了一道,他连着脑袋和身子的就剩下了一层皮,哈哈哈。 明知呼兰锋在激怒他,徐闻英仍是无法克制的想起,父亲临死前的模样,他双眼红似血,周身的血液都被滔天的仇恨侵占。 徐闻英厉声大喊啊!直接冲向呼兰锋,他踩到一人肩膀上,直接跃到呼兰锋头顶,呼兰锋的铁锤架住汹涌而至的双刀。 另一把刀还未到来之前,徐闻英闪身而下刀锋擦在呼兰锋身上,在他的后背上又开了一道口子,剧痛使得呼兰锋大叫一声。 下一刻他攻势未减,灵活的身型穿过呼兰锋双腿之间,一把刀直直插进呼兰锋的小腹。体格状似小山的呼兰锋彻底被激怒,他使劲全身力气抡起铁锤就往徐闻英身上招呼。 那铁锤带着罡风,每砸到地上都会陷进去一个坑,徐闻英纵使身型灵活也难免在强力之下,再难近到呼兰锋的身。 县城的街道上到处都是生死一线的险境,忽地呼兰锋的弯刀扫到徐闻英的肩膀,未着战甲的徐闻英肩膀上立刻就见了血。 呼兰图发狂似的猛烈的攻击着徐闻英,誓要让他死在自己的铁锤之下。 连番的进攻,加之徐闻英连夜赶路,久违休息过的身体有那么一瞬反应停滞,可就那么一刹那,呼兰图就够呼兰锋的铁锤砸到他的后心,让他命丧黄泉。 修元县出了事,季正则当即派了人去白崂关通风报信请求援兵,同时与监粮官商议,粮草车队直接快速赶往白崂关,并让白崂关派兵出来接应。 粮草绝对不能落到北狄人手中,同时押韵粮草的一千人,分出一半五百人现行增援修元县。 从京城带来的侍卫有一小队被派出去保护县衙里的小团子,也让县城里的住户做好随时撤到白崂关里的准备。 季正则随着将士们策马狂奔,直奔修元县而去。刚进修元县远远的就能听见喊杀生,季正则狠抽马鞭,心跳的无比快。 这种直觉让他没由来的直觉让他心悸,只盼望不要在这刀光剑影的战场上见到阿英。 城内的主街上混乱一片,武力高强的侍卫把季正则护在当中,围过来的北狄兵全部被侍卫斩于马下,运粮的五百官兵火速参战,虽然人数不多但来势突然,大大的缓解了战场上的压力。 季正则骑在马上,他架起弓箭,瞄准射击几乎是一剑射中一个北狄士兵,他们也逐渐的往战局中心靠拢。 连家里杀鸡都是得是阿英上手的男人,此刻面对着上千人的厮杀,完全没有一点胆怯,刻在男人骨子里的血性迸发,季正则在人群中寻找守将冯玉山的身影。 此刻冯玉山正被围在一群北狄兵中间,浑身挂彩却仍旧不服输的奋力死战,视线转过,季正则还没来得及对侍卫嘱咐解救冯玉山。 就见到了让他永生难忘的一幕,他的阿英,他苦苦寻找了一年多的人,正在跟一个小山一样高的异族男人死战。 一瞬间四肢百骸全部冷却,季正则忘了一切声嘶力竭的大喊:阿英! 下一刻那能有一颗头那么大的铁锤,高高举在空中下落的地方正是阿英的后心,季正则大脑一片空白,举起弓箭向之前阿英带领他练过的千百次一样,将弓拉满,瞄准、放箭,嗖的一箭呼兰锋的肩膀。 -- 第87页 一箭之后季正则不做停顿,继续瞄准连续射箭。冷箭发出嗖嗖的声音,夺人性命,只为了解救他的阿英。 整个心神都在对敌之上的徐闻英,本以为根本躲不过这一锤,千钧一发之之际急矢而来的飞箭,却把他救了下来。 徐闻英下意识的向后看了一眼,随之整个心神都定在原地。几个月来他刻意忘记,却怎么也忘记不掉的一张脸,此刻正在不远处定定的看着他。 但死敌呼兰锋却容不得分出一丝精神,身中数箭的他刚猛无比,仿佛那些箭矢,射在他身上跟扎了根刺一样。 闪着寒光的弯道,直奔徐闻英而来,另一旁的冯玉山大喊:二少爷! 徐闻英登时回神,就像小时候他父亲教过他的,与人敌对的时候要摒除一切杂念,整个天地间只剩杀掉敌人这么一件事。 见徐闻英暂时摆脱困境,季正则放下的手都在不停的哆嗦,他分出几个人去给冯玉山解围。一等的大内侍卫,岂是只有蛮力的北狄兵可比的,他们一加入,冯玉山的困境顿时解除。 北狄兵仍旧向城内涌着,冯玉山一刻不敢停歇,拎着刀继续冲锋。 纵使呼兰锋身手重伤,攻势却不显颓势,徐闻英几次都险些受伤。虽然呼兰锋身体强壮,但徐闻英仍旧能看出,他已是强弩之末,只是凭着一股冲劲在跟他对抗。 极度的冷静使他的招式化作更猛烈有效的攻击,倏地他脚尖一转飘到呼兰锋背后,长刀从腋下穿过,直接插进了呼兰锋的后背,呼兰锋疼的大叫一声,铁锤从上面下来,竟是要直接砸死他。 刚刚的一刀已经捅进了呼兰锋的腹腔之内,徐闻英轻松的躲过一击,闪身见抽出腰中匕首,直接捅进呼兰锋脖腔里,呼兰锋瞪大了眼睛,咕嘟咕嘟的鲜红从他嘴里冒出。 他不敢相信,就在不久前他还嘲讽过的人,竟然就这么要了他的命。 徐闻英冷眼看着呼兰锋倒下,此时的呼兰锋尚未闭眼,徐闻英在他身前蹲下,拿着手里的刀,在尚有一丝气息的目光下,缓缓的向着粗壮的脖颈而去。 呼兰锋只能露出死前最惊恐的表情,眼看着那明晃晃的闪着光的刀落下。 徐闻英拎着呼兰锋鲜红淋漓的头颅,大喊道:你们的主将已死,还退出去! 此举大大的鼓舞了士气,北狄军见将军的儿子身首异处,瞬间没了主意,与此同时地面上传来轰隆隆的马蹄声,正是白崂关的援军道了。 季正则满怀期待的看着阿英,可那人却在割掉一人头颅之后,没有分给他以一个眼神,就继续投入战局,季正则的失落瞬间堆积成山,在心上压了个大窟窿,手上的弓几乎快被他握断了。 随着北狄主将被杀,和白崂关援军的到来。这场攻城守备战才算告于段落,冯玉山此次可以说是命悬一线,死里逃生,他热切的看着季正则,那眼神亲热的跟下一秒就要亲上来差不多。 北狄军突然来袭,修元县的士兵伤亡惨重,刚刚清点完伤兵的冯玉山哈哈大笑地对季正则道:这帮狗娘养的忒损了,竟然把废帝顶在前头,季老弟,你的侍卫救了我的命,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亲弟! 而季正则却望着城楼上出神,傍晚的霞光落在地上与鲜血连成一片的红,他的阿英,正踏着红光走在城楼上,凌乱的风不断搅动着他的衣袂,徐闻英一身的杀气分毫未敛,那一刻季正则仿佛才见到了真正的阿英。 突然徐闻英的身边走过来一个陌生的男人,那男人眼中的热切他再熟悉不过,他笑着与阿英说话,阿英也微笑应着。 见他出神,冯玉山眼眶微红的慨叹道:真是苍天有眼,徐将军一辈子铁血沙场,到头来两个儿子都丧命在白崂关,我们都以为徐家徐家都死光了,没想到二公子还活着 季正则看着阿英身旁,身材高大的男人,声音仿佛淬了冰碴,冷冷的问道:那个人是谁。 那个啊那个是白崂关的都尉裴钰,他们俩自小就长在一处,冯玉山像是想起有趣的事,他道:原来两家的长辈还说过让这俩人将来凑做一对呢,我们原先也以为二公子长大了能嫁给裴都尉,那曾想唉,这回好了二公子回来了,北疆的兵马终于不用再群龙无首了。 他自顾自的说着,季正则却一言不发的直接转身就走。 北狄突然来犯,修元县自然要增兵布防,忙过了险象环生的一天之后,冯玉山不知道从哪里凑出来一桌酒席,拉着裴钰徐闻英和季正则要一起痛快痛快。 来来来,我来介绍介绍,冯玉山浑身打着绷带,他说:这位是镇国公府的二公子,这位呢是裴都尉,这位呢是青山县的县城,这回可多亏了他。 裴钰看着季正则神色漠然对他点了点头。 徐闻英心里被无数个胆小的小人挤满,他留书出走将近半年的时间,怎么会在这里看见阿正哥,他是来寻自己的吗?小团子怎么样了?他肚子里一车的话,私底下的手紧张的攥的发白。 刚一对上季正则的眼神,一句阿正哥便卡在了喉咙里。季正则神色冰冷的盯着他,好一会才道:青山县县丞季正则,见过二公子。 一句二公子在徐闻英的脑袋里面轰的一声,把他打的体无完肤,他竭力的隐藏所有的情绪,费力的扯出一丝笑,季季大人,有礼。 -- 第88页 裴钰与冯玉山相熟,两个聊的火热。季正则一言不发,盯着徐闻英脸上的每一个表情。 阿英,你回来了,裴钰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他道:之前之前我们都以为你和大公子没想到真的活着。 徐闻英的心在季正则的注视下一团乱麻,他只能机械的回答,侥幸活了下来。 原来还有人同他一样管这个人叫阿英,季正则闷下一口酒,辛辣的液体就把他的心也烫成个窟窿。 原来他还有婚约,怪不得在战场上连一个眼神都不看他,却在城墙上跟有婚约的男人,说的那么开心。 阿英,那个那个时候,裴钰小时候本来不喜欢徐闻英的,但是他俩年纪相仿,长辈们又总在开他们的玩笑,久而久之,裴钰就忍不住多去看、多去接徐闻英。 如果不是战事爆发,他本想着跟徐将军提亲,把阿英迎娶过门。原以为徐闻英在战场上死无全尸,可现在却全须全尾的回来,裴钰内心激动,他道:阿英虽然徐伯伯去了,但但我会像京城的镇国公府提亲的。 话一落地,桌上的人全都僵了一瞬,在徐闻英的脑袋里,他和裴钰的这一段早都过去了。他已经嫁给季正则为妻,虽然那时记忆不全,但心里的喜欢骗不了人。 冯玉山当即拍桌子,大笑道:这可是大好事,等京城那边,三司会审圣上免罪了之后,老子就可以喝喜酒啦! 季正则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被掏空了,他脸上的表情仿佛被寒冰冻住,蹭地站起来,县衙还有事,几位慢用。 说完便大步流星的往外走,他不想在这里多待一刻,不想再承受一点的锥心之痛。 哎哎,他怎么走了,冯玉山道。裴钰则看着徐闻英脸色苍白神色有异,忍不住关切问:阿英,你怎么了,是不是受伤了? 没没有,徐闻英站起身,看着季正则的背影心如刀割,他道:裴大哥,婚约之事都是长辈们的玩笑做不得真,以后也别再提了。说完便追着那身影出了屋子。 裴钰怎么也料想不到是这个结果,见到徐闻英的时候他真的是喜不自胜,刚刚的提亲也是得知人没了之后,积压了一年的话,趁着冲劲一下说出口的。 而脑袋迟钝的冯玉山,好像想起了什么不太一样的东西。那封信上好像是说,让他帮忙寻找一下,眉弓带疤的哥儿眉弓带疤,还是个哥儿,那不就是二公子吗? 季大人二十上下,二公子今年也二十出头。而刚刚桌上的季大人看二公子的眼神,好像要吃人似的冯玉山脑袋里刮过一阵风暴。 难道,这个从京城来的季大人是专门来找二公子的他俩是一对?那刚刚裴都尉的提亲冯玉山大手一拍脑门,我滴个娘呦! 徐闻英寻着季正则的身影出来,出了屋子人却不见踪影。习武之人脚程快,却也架不住季正则有意躲避,他站在隔壁房间里看着阿英寻找的背影,不知怎地,心里面有那么一瞬间的痛快。 北狄人大年初一过来进犯,修元县本来就不浓厚的年气,现在变得一丝都不剩。徐闻英像失了魂一样的,到处寻找着季正则的身影。 从刚刚初见时的喜悦,到后来的忐忑自知犯错不敢跟季正则讲话,再到找不到人的方寸大乱,徐闻英心急如焚,他想马上就见到季正则,见到他的阿正哥。 亲口告诉他,他不是故意不告而别,只是不想让他被镇国公府的滔天罪责连累,只是不想让自己的仇恨也蔓延到季正则那里,让他本来就不顺遂的生活再添阴霾。 却不曾想,季正则竟能不远千里的过来寻他,还有他们的孩子,他走时刚刚一个月孩子在哪,他还好吗? 第48章 满腔的思念和爱恋刹那间发酵,徐闻英想起刚刚冯玉山说的,他的阿正哥现在是青山县的县丞。 在修元县遍寻不到的他,顶着月光寒风,直接去了青山县衙。离青山县衙越来越近,他的心也被忐忑和不安装满,阿正哥要是问他,为什么不告而别,他该怎么回答,要是问他什么时候恢复记忆,他该怎么对那个人说。 徐闻英到了青山县衙后院,隔着墙都能听见院子里面的婴儿啼哭,徐闻英的心猛的一疼,心急之下一跃站上墙头,院子里他当初狠心抛下的男人,正步履匆匆的往啼哭的房间里走。 他渴望的看着院中,下一刻就要冲进去,就见他的孩子,他只抱过一个月的儿子,此刻正在一个陌生哥儿怀里。 徐闻英感觉身体瞬间就被冰冷包围,天空中不知何时起飘起了雪,一片片的落在他的脸上,他咬着牙,攥着拳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而院中的季正则感觉墙上有个忽明忽暗的影子,小团子正在啼哭不止,萝儿抱着孩子,急急地唤道:老爷,小公子他一直在哭! 季正则顺势揽着他进了屋,那抹身影让他身心俱疲,两百个日夜的寻找,无数天的提心吊胆,在他看不见自己的那一瞬间,季正则感觉自己已经恨透了他。 萝儿惊慌的看着季正则,他低声道:先进屋吧。 -- 第89页 徐闻英看着曾经那么宠爱他的男人,此刻怀里却抱着另一个人,他痛苦难当,原本那些拥抱和柔情都是他的。他从没想过,原来那些东西阿正哥也会给另外一个人。 现在季正则却给了另外一个人,连他们的儿子都在那个哥儿怀中,徐闻英感觉好冷,从心里到身上都被彻骨的寒冷侵袭。 他原以为他一走,往事都如繁花一场,当他死在报仇的路上的时候,一切也都结束了。哪知道人的心竟然还能这么疼。 孩子一声一声的啼哭如刀尖一般搅着他的心,徐闻英此刻有种他死在狄兰城就好的错觉,如果死在狄兰城,他就不会看见这一幕。 如果他和父亲一样永远留在战场上,那么以后的所有都不会发生。他就不会知道人间情爱是何滋味,竟是这般让人醉,这般让人疼。 不知过了多久小团子在父亲怀里睡了过去,萝儿见孩子睡着小声道:老爷,小的这就下去。 等会,季正则看着孩子的睡颜,这孩子的眉眼的像极了他的阿爹,而他人就站在院外,季正则恨他不进来,恨他不对自己视若无睹。积压在季正则心头许久的怨愤终于爆发,他冷冷地道:你先别出去,就在外间待着。 孩子的哭声早已停止,但屋里的人却不见出来,徐闻英再也遏制不住心中的悲痛,泪水混着雪水流淌到他口中,徐闻英心如刀割,他抖动着轻声喊道:阿正哥。 阿正哥,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这风雪交加的一夜没有人能睡得着,呼啸的北风刮着每个的心。 季正则一动不动的站在屋内不知多久,风雪大的根本看不清屋外的一切,长久的心痛让他丧失理智,猛然间想起。 也是这样的一个寒冷的夜,怀着孕的阿英独自站在村口的大树下等他回家,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涌上心头,他猛的推开门,冷风夹杂着雪浓雾一样灌了一屋。 萝儿不知季老爷为何让他等在此处,正在他昏昏欲睡之时,就见往日里不苟言笑的季大人,步履慌乱的冲到院中,四下张望,最后停在一面墙的下面,肩膀垂着久久不动。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在雪片夹杂的月光中他好像看见了,墙头上好像有着两个脚印。 季正则在雪地里站了半夜,第二天就发起了高烧,他感觉身体像一锅开水熬干了一样。经过了昨天的事,萝儿大着胆子在他身边伺候。 他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个人在身边,清润的水喂进喉咙,床头那道消瘦的身影跟记忆里的重合,他恍恍惚惚地说:阿英是你吗? 忽地萝儿被拉到了怀里,他被吓得一动不敢动。季正则抱着他的力度之大,好像要把他整个人都勒紧自己血肉里, 老老爷,萝儿战兢地开口。 他听说过小公子的爹爹好像是京城高门大户家的少爷,可是他伺候小少爷的时间不短了,却从未见过传说中的那个人。 阿英,小团子的爹爹是叫阿英吗?萝儿僵直着身子一动不敢动,过了好一会,他低头一看,老爷已经晕了过去。 虽然睡过一觉但季正则仍旧觉得,脑子像要裂开了一样,他坚持要去修远,侍卫无法只能套着马车陪着他。 昨夜季正则冲出房门的瞬间就已经后悔了,他的阿英,他好不容易才寻回来,费劲了千辛万苦才见到的人。怎么能就那么让他又走了。 季正则不住的让侍卫赶快一点,他们到修远的时间几乎跟骑马差不多了。刚一掀开车帘,北风兜头而来,呛的他止不住的咳嗽。 下了马车季正则寻找了一圈,都没看到阿英或者冯玉山的身影。 寒风里隐约能听见城墙外面有人大声在喊些什么,季正则拉过一个士兵询问之下才知道,原来废帝又被北狄兵拉到阵前。 大昭的懦夫们,看你们的皇帝就在这,满脸横肉的北狄兵,用并不熟练的汉化喊着:你们还不出城来下跪! 连皇帝都被俘虏,你们就像个羔羊待杀的一样,汉人就是个懦弱的民族,说着往梁禅的身上吐了口吐沫。 距离相较甚远,季正则看的并不十分真切,模糊见勉强能看出废帝梁禅身型孱弱,他被人推到城下空地的中央,在北狄兵来回推搡下整个人像根削光了枝丫的竹子,一晃一晃的。 昔日站在天下权力之巅手握生杀大权的九五之尊,今日竟沦落到这般模样。季正则忽地想起许佑安说过的,还不如死了。 北狄士兵仍旧在底下不停的叫骂着,此种情形修远守城官兵虽然经历过,但去岁废帝虽然被挟持最起码的尊重是有的。 而不是像现在九五之尊像个玩意一样,任人欺凌。 大昭的孬种们,快来看看这就是你们的皇帝,你们的九五之尊,北狄兵一边抗骂,一边接下裤头。 季正则明晃晃的看见,城墙上有好多个士兵,咬着后槽牙紧闭着双眼,双全紧攥上身颤抖,却仍旧躲不过睡着风传来的骂声。 原本只剩下一身皮肉站在那的废帝梁禅,在北狄兵动作下终于有了强烈的反应,他死命的挣扎,可仍旧摆脱不了北狄兵铁钳一样手臂。 臊黄的液体明明对着梁禅的身上就要洒去,忽地一道劲风带着箭矢疾驰而来,直接射中了那名士兵身体的中间。 -- 第90页 那北狄兵登时痛大叫着滚落一旁,梁禅死白的脸上有了一丝松动,他看向大昭国土的方向,神色木然。 季正则站在城楼上扬声道:北狄蠢货!你们是不是不知道金堆玉砌的贵人是什么样,他指着梁禅道:就这样的,随便在我大昭能拎出来成百上千个。 是不是各个在你们眼里都是皇帝,季正则语调带着轻蔑,尔等番邦蛮夷,竟能此等没有见识,拿个假货也敢在此地叫嚣!说着他又放出一箭,直接钉在一人的脚上。 蠢货蛮夷,我劝你们识相,若是再往前一步,本官必要让你们跟你们的主将呼兰锋一样,身首异处! 这几个北狄兵只是按照呼兰锋死之前交代的,每日必到阵前叫骂,尿在梁禅身上也是临时起意,这会他们已经连着倒下两人,他们试探着再往前走了一步,那要人命的箭矢就立马射向他们头顶。 以往他们叫骂的时候,还从没有人这么大胆,敢像皇帝所在的位置射箭过。几个北狄兵面面相觑了会,便夹着尾巴扭送梁禅往回走。 见废帝被压走,城墙上的大招士兵十分明显的松了一口。看向季正则的眼神也十分复杂,毕竟在古人根深蒂固的认知里,皇帝就是天。 这个人竟然敢向天子射箭! 在城墙上寻不到阿英,冯玉山也不见了踪影。至于那个裴钰,季正则见谁都比见他强。 昨日在得知阿英从前竟然有婚约的那一瞬间,在阿英忽略自己却和裴钰笑着说话的时候,季正则都有种他是个笑话的感觉。人家才是从小青梅竹马,有双方家长的认可有婚约,他们算什么。 他与阿英不过是,在他徐闻英神志不清的时候,产生的一段不该有的缘分而已。裴钰的出现忽然衬的他像个趁火打劫,趁虚而入的小人。 而这个小人偷来的蜜罐子,却沾沾自喜的当成了自己的,还不远千里前来寻妻。 如果如果阿英曾经真的对那个人有情这个想法从昨天冒出来开始,就不停的在季正则的脑子里盘旋着。 他一边在修远县疯找,一边头昏脑涨的胡思乱想。 季正则一直找到天色暗下来,也没有寻到阿英的踪迹,过去半年来的惊悸又重会心头。他的手心前心和后背全都是汗,也不知是急的还是发烧带起来的。 第49章 子夜临近破晓,早已隐匿在北狄营外的徐闻英和冯玉山,趁着夜色如魅如影一般潜进北狄营中,徐闻英按照查探的消息,一点点的向关押着废帝的营帐靠近。而冯玉山则留在中途接应。 挑开营帐侧面一角隐约能看见,营帐里面有五个北狄兵喝的烂醉倒在一旁,低矮的桌上放着早已经凉透的烤肉,而废帝梁禅就缩坐在营帐的角落里,脖子上像栓狗一样系着麻绳。 麻绳另一头结实的困在一个北狄兵的胳膊上。徐闻英打了个手势,两个大昭好手一左一右,悄无声息站在门口站岗的北狄兵背后。 两个呼吸过后两人同时捂住北狄兵的口鼻,被匕首齐齐划断了脖子,那两人还未发出一点声响,就被拖了下去,不一会的功夫两名大昭士兵,换上了北狄兵的衣服站在了门口。 徐闻英豹子落地一样的轻巧,无声无息的钻进了营帐,他抽刀如闪电,眨眼间就结果了四人性命。 最后一个人迷糊见感觉有一股液体喷到脸上,抬手抹了下脸满手的腥红,他刚要大喊,就被身后的废帝拿着羊皮死死的捂住了嘴。 而徐闻英必然是眼疾手快的结果了他的性命。 罪臣,镇国公府徐闻英,参见陛下!徐闻英单膝跪地道。 梁禅似乎是有些不敢相信,现在跪在地上的人真的是他大昭的臣子。他长相平常,是那种放到人堆里都不会有人多看一眼的模样,一身的气度也不难比当初。 此时更像个人人厌憎的丧家狗,梁禅恍惚了下道:你是来取孤性命的? 对于梁禅这个人,徐闻英心里有说不出的纠结和憎恨。从豫州出来他纠结要不要,把同在狄兰城的废帝一起结果了,毕竟要不是昏庸愚蠢的他,北疆将士还有他的父亲怎能死如此惨烈窝囊。 但与此同时让他难过的是,他的父辈他们镇国公府世代忠烈。他从小接受的教育都是要效忠大昭,效忠皇帝。 徐闻英凛了凛眸,他沉声道:罪臣是来营救陛下的,时间紧急还请陛下随臣一起走。 你是徐家的老二?梁禅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好整以暇的在营帐中的主位上坐下,他道:孤记得你小的时候,孤还抱过你。 臣臣不记得了,徐闻英又道:陛下还请您随臣赶紧离开北狄军营。 先不急,孤听了一年多的北狄话,已经好久没有说过家乡话了,梁禅声音平缓的让人摸不清他到底要干什么。 你父亲因我而死,数万将士丧生,徐家小子,梁禅道:你恨孤吗? 徐闻英牙齿都快咬出血,他抬头目光直直的对上梁禅,他道:恨。 恨啊,梁禅好像很疲惫,他长久的叹了一口气,我也很恨自己啊。 梁禅自小就在爷爷明德帝的怀里长大,后来他的太子爹被废,不明不白的死在宗人府,年幼的他就开始整夜的害怕。 -- 第91页 他亲眼见过,他父亲的侧妃被太监用白绫活活勒死,他的其他兄弟,一身青紫的被人抬出宫殿。他无数次幻想过自己的死相,是不是也和他们一样。 后来他登基五叔把他接了过去,放到身边当成亲生儿子一样培养。他成了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太子,可幼年时的那些堪称阴影的画面,总是挥散不去的在脑袋里绕啊绕啊。 终于他当了皇帝,他不等把五叔熬死,五叔就主动把皇位让给他了。他终于不用再害怕了,他终于是这个天下的主人,再也没有人能威胁到他。 他开始相信身边太监大臣的吹捧,觉得自己是绝对可以超越五叔的。他能做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皇帝。 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后无来者,他也确实做到了。 可却是用了另外一种极端的方式,一夜之间他从大昭的天子,成了比地上的尘泥都不如的存在。 梁禅神色澈亮,他道:闻英?你叫闻英是吧。 这种时候徐闻英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做什么,他急道:家父取名闻英,陛下事不宜迟,还是 晨晖登基了,徐闻英还未说完的话,就这么被堵了回去,梁禅又道:我都听说了,他把我奉做太上皇,这很好,他比我更适合做皇帝。 闻英,你带火雷了吗? 徐闻英倏地抬起头,不确定的看着他。梁禅此时正站在他的上方,眼神坚定且不容置喙的看着他。 带了就好,梁禅平和的笑了笑。他刺啦一声,扯下衣袍下摆,咬破手指,鲜红落在布上以血代墨,这个带回去交给五叔或者晨晖,跟他们说,不孝梁氏子孙就不回去了。 陛下!徐闻英震惊的看着梁禅。此时的梁禅已经一点皇帝相都没有了,寡淡的眉眼就像个再平凡不过的书生。 徐家小子清明的时候,记得帮我给你父亲倒杯酒,赔个不是。说完梁禅便转过身。 二公子!帐外士兵无悄声不知是第几次催促。 徐闻英看着那羸弱的背影片刻后,额头触地磕了三个头道:臣,恭送陛下,吾皇万岁!说完,便留下了两个个铁质的火雷,转身隐匿在夜色中。 北狄呼兰锋阵前战死,北狄人士气低落。第一勇士呼兰图在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就从狄兰城动身来到两国边界。 失去至亲的悲呦化作滔天的巨怒,他一路纵马狂奔到北狄营中,远远的就看见,营中篝火下映着一个人。 那人瘦弱极了,几乎是让他忘了,他曾经见过的九五之尊的模样,马儿还没走到近前就发现废帝梁禅,怀里面抱着个冒烟的东西。 几乎是一瞬间,呼兰图就大喊出声:快跑!快跑! 只可惜纵然他声嘶力竭,但声音却被呼啸的寒风所掩盖。梁禅步履坚定的向着最大的营帐中走去,隐约中呼兰图好像看见梁禅回头看着他在笑。 那笑容和曾经在大昭国都,真龙宝座上见到的一模一样。 梁禅的步踏进营帐的一刻,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怎么都找不到人的季正则,此时不得不在情敌那里放下面子,而裴钰也直是僵着脸告诉他:阿英和冯玉山有事情出去了。 季正则的心中惶惶然,裴钰明显是不想告诉他阿英真正的去向,此时天已经黑透,侍卫不知道从哪弄来的药汤,他端着碗一饮而下。 伤寒发烧还没好利索,又在寒风里奔波半天,季正则头晕脑胀药劲一上来,就扛不住坐在修远军营的一把椅子上就那么睡了过去。 睡梦之中的眉头依旧紧拧着,梦里面全都是过去一的片段来回闪烁,他梦见阿英第一次猎回来的野猪。 梦见阿英因为马碧莲而吃醋,梦见第一次见他策马飞奔的潇洒飞扬,更梦见阿英生产的那一夜,颠倒混乱的梦境让他沉溺其中。 漆黑无比的天空像口大锅一样扣在修远县城的上空,本应该是一年里最热闹的时候,县城里却静谧的让人害怕。 忽地城墙上站岗的士兵,见到不远处闪过爆裂的刺眼红光,随之而来的是震碎耳膜的轰隆巨响,整个大地都为之震动。 季正则在梦中被巨大的响声惊醒,睁眼的那一刻都甚至分不清是梦里还是现实,阿英,阿英,他跌跌撞撞的顺着人群的方向跑向城楼。 只见北狄大营中升起滚滚浓烟,隔着远远的距离都能听见惨叫声。季正则浑身跟让人抽干了血一样冷。 他揪住不远处裴钰的衣领,双眼赤红地问道:怎么回事,那爆炸是怎么回事,阿英呢!是不是阿英在那!是不是! 他们原定的计划就是要趁着北狄没有主将,这个时机去解救废帝梁禅。原本裴钰也是不同意徐闻英去的,但那个经历过最残忍一幕的哥儿却道:皇帝是从我们徐家手上弄丢的,那就该徐家找回来。 但裴钰怎么也没想到,北狄营里会爆炸,他本来就一脑袋摸不清,此时又被这个就见过一面的八品县丞揪着衣领。 你他娘的松开,武将的力气较常人不知大了多少,此时却拎不开季正则死攥着他衣领的手,裴钰气急,姓季的你想干什么! -- 第92页 他想干什么!他都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他只想让阿英回来,让阿英完好无损的回来。 北狄军营霎时间混乱不堪,远远看去隐约能瞧见,一队人急急的奔向城楼的方向,他们身后还有大批的北狄兵正在一边放箭一边死命的追赶着。 那些人里面肯定有他的阿英,季正则猛的看向城楼下方,却被裴钰一把薅着脖领子拽了回来,你他妈的不要命了。他挥刀扫掉几根射上城楼的箭,气的眼珠子都快登出来了。 早就准备好的吊篮,在那队人马接近城墙的瞬间被放下,裴钰把季正则大力推到一旁,吼冲着城下道:快!快跑! 冯玉山先把背上的徐闻英放到吊篮里后,又死拉着几个士兵,慌忙的把他们往吊篮上送,大吼道:快!快拉! 所有人都上吊篮后,冯玉山才最后跳进吊篮里。城墙上的士兵死命向上拉着,而跟雨点的一样密集的箭矢并不打算放过他们。 一个吊篮几乎是十个士兵在拉着,上升的速度极快,吊篮中的人成了活靶子,整个过程每一分每一秒都像一把刀子一样割在人的神经上。 第50章 吊篮里的人逃过了北狄的追兵,却逃不过飞驰而来的箭羽,这短短的距离被拉长的无比缓慢,裴钰牙呲欲裂喊道:放箭!火铳队,放火铳! 北狄兵就算进了射击范围,却仍旧穷追不舍。大昭军中的火铳和火雷制作困难,北疆军也就只有那么一队两千人的神机营。 而这两千人的神机营原本在白崂关内,非紧要关头不得出,此次却被裴钰强带了过来。 即便是身边不停的有人中箭、中弹北狄人也没有停下追击的脚步,也不知徐闻英他们到底是做了什么,才让北狄人如此愤怒。 吊篮终于被拉了上来,一群人围了上去,他们抬走中箭的伤兵。季正则透过缝隙撇见了阿英带着鲜血的脸,他的心窟咚一声掉到了无底深渊里。 阿英!季正则哀痛至极的嘶喊。 有那么一瞬间,季正则觉得自己已经死了过去。他的阿英武艺高强,总是什么人都不怕,好像什么人都打不败他。 他从没想过阿英也会有满身鲜血的一天。 就算他不辞而别,季正则心底也同样默认,阿英始终会完好无损的回到他身边。 徐闻英被安置在里城门最近的一个房子里,他肩膀上一只长长的箭矢插在上面,鲜血顺着胳膊从袖口淌了下来,季正则心神震动的看着大夫一点点剪开被血浸透的衣裳。 这个一天前还满身英气的站在城楼上的人,此刻却满脸血污的躺在那里,紧闭着双眼一动不动。 这位公子的伤口虽深,但幸好没有伤到筋骨,大夫说:不过,这么深的伤口,拔箭的时候要吃些苦头,需要有人摁着才行。 听了大夫的话,季正则和裴钰一同走到了床边,裴钰的眼神带着不解和不悦,二公子还未成婚,季大人还是出去避险的好。 季正则心疼的恨不得现在躺在哪的是他,他一把拉过人高马大的裴钰,双眼赤红恶狠狠地说:阿英他成婚了,跟我!我就是他相公! 怎么可能阿英裴钰怎么的也不能相信,徐闻英能跟这样手无寸铁的书生成婚,他刚要上前把人拎出去,冯玉山却直接抱住他的腰,把他拖了出去,裴钰气的大骂:冯玉山,你他妈干什么你! 唔!冯玉山不由分说,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一把捂住裴钰的嘴,半推半拽的把他弄了出去。 季正则走到床边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了刀尖上,此刻他真切的体会到什么叫锥心之痛,他颤抖着双手,抹掉徐闻英脸上的血污,露出一张青紫色的脸。 眉弓上的疤痕他无数次的亲过,吻过,他低下头嘴唇贴在那在那伤口上,轻轻唤了声,阿英。 一滴滴眼泪落在徐闻英脸上,在血污上淌出细流,季正则蹬掉鞋子把徐闻英上半身抱在怀里,一只手紧紧握住徐闻英冰凉的手。 他不敢抬头看那血窟窿一眼,只是下巴抵在徐闻英头上低声说:大夫,拔箭吧。 经验老道的行军大夫,把银针扎进几个止血的穴道后,一只手摁着徐闻英肩膀,一只手握住箭柄,要拔了,摁住他! 忽地肩膀上方划出一道红线,拔箭的鲜血直接飞溅到了季正则的脸上,怀里的人用力抽搐了下,疼的一声闷哼,徐闻英缓缓的掀开了眼皮,眼神没有焦距的看了看。 徐闻英感受到了久违的怀抱,眼角的热泪直接流了下来,他抬起头入目都是季正则的胡茬,他想上手摸摸,可手上的肩膀让他一点力气都没有。 阿正哥,徐闻英的声音缥缈无力,半年多了他终于又被这个人抱在了怀里,他说:阿正哥,我好疼啊。 阿英,阿英,我的好阿英,季正则不住的亲吻徐闻英的鬓角,他的心疼的仿佛下一秒就要死过去,阿正哥在呢,相公抱呢,不怕啊,咱不怕。 这一刻他恨不得,阿英身上所有的痛都转移到他的身上。 徐闻英动了动脑袋企图用头顶抹掉,他下巴上的血珠,却直接牵动了伤口,疼的他直接呼出了声,唔。 -- 第93页 不动不动,阿正哥抱着你,季正则抱着徐闻英强忍着痛哭出声,一声声的安慰着。 大夫手脚麻利的上完药之后,递给季正则一张干净的帕子,公子的外伤看着吓人,并没有大碍,只不过 不过什么?季正则的心直接被提了起来。 大夫道:只不过,他内里亏虚严重,损耗过大,虚的好好将养才行,如果老夫看的没错的话,他应当是生产之后,没有修养好身子才会这样。 那该怎么办?徐闻英生完孩子自然没有好好修养过,他在好好养着的时候,抛夫弃子的跑到了北疆来报仇。 身子亏虚,没有别的好法子就只能日久年深的精细些养着,要不然到老了,恐要遭罪,大夫道:我先开几副药,让他先吃着,老夫看些外伤在行,内里只不过能窥见一二,具体的你再找别的大夫瞧瞧。 多谢,季正则道。 空置许久的民房冰冷彻骨,季正则就着刚刚的姿势躺下,徐闻英没有受伤的半边身子还在他的怀中,他小心翼翼的避开阿英身上的伤口,把两床大被盖到两人的身上。 外面应该是有人在烧炕,身下的火炕一点点有了温度,阿英的头此刻正窝在他的颈窝里,他能清楚的感受到那清浅的呼吸。 他俩挨的极近,近的甚至能看清阿英的每一根睫毛,他近乎贪婪的看着他,生怕少看一眼这个人就会再也不会出现一样。 他用帕子一点点,轻轻的擦干净阿英的脸,他的阿英回来了,寻找了半年的人终于回到他的怀抱里了。 时隔半年多,他终于能再抱到这个人,却还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昨夜他能稍微有一点理智,稍微有一点脑子。 他怎么的都不能让阿英去冒险,管他要去北狄营中做什么。 一想到阿英从被冯玉山夹着胳膊送吊篮里,抱出来的瞬间,季正则简直要气到发疯,要愤恨到发疯。 他怎么能怎么能这么不在意自己。 明明他都来了,他都来北疆找他了,怎么还敢受这么重的伤,怎么还敢去冒险。 忽地怀里的人动了动,眉头紧拧着像是极度不舒服一般,季正则赶紧立起上身查看,却见阿英的嘴里一开一合在说着什么。 阿正哥 梦中呓语的三个字,瞬间就把他脑子里的那些怨愤扫的一干二净,季正则连忙轻声说:阿正哥在呢,在呢。 冯玉山这头蛮牛也不知道力气哪里来的这么大,竟然把他生生拉出了那户人家的院子,裴钰简直都要被冯玉山气死,你踏马到底要干什么! 阿英在还里面,一会拔箭了大夫会给他剪衣服,姓季的怎么能在里面,裴钰使劲把冯玉山挣开,立马就要往回冲,冯玉山又死死抱住他的腰,裴都尉!裴钰! 那是人家相公,真相公! 什么玩意?裴钰只当季正则在瞎说他根本没信,没想到冯玉山也跟着这么说,他骂道:徐闻英是跟我有婚约的哥儿,你踏马瞎放什么屁,那姓季的怎么就成了他相公! 嗨呀!我哪敢瞎说骗你,冯玉山抱的脑门子上全都是汗。他把季正则找他寻人的事说了一遍,人家季大人找的是个哥儿,又是脸上带疤的,那身高外貌不就是他们二少爷么。 本来他就觉得不太对,今个儿正印证了他的猜测。裴钰根本不愿意相信冯玉山说的,仍旧执意往里冲,冯玉山让他弄的差点管他叫祖宗了,他道:人家两口子重逢你进去干嘛?万一让二公子给撵出来了,你脸还往哪搁。 昨天徐闻英还拒绝过他,说婚事都是两家家长开的玩笑,做不得真,让他不要再提。现在那个姓季的又说自己个是徐闻英的丈夫。 裴钰气闷的一口老血梗在心头,差不点没呛死,他渐渐的不再挣扎,嘴上仍旧不服输地说:那他们也是没经过长辈允许就在一起的,看我不给老公爷写信,指定拆散他们。 他从小到大等的媳妇,就真说不自己的,就不是自己的,裴钰根本咽不下这口气。 你可快收了神通吧,冯玉山一个脑袋两个大,你没见那季大人虽是八品官,可那护卫是一般人能有的吗? 他从京城来圣上钦封,他就是来找二公子的,什么人能让圣上钦封又有跟大内侍卫差不多的护卫,裴都尉你可清醒点吧,可别媳妇没到手再把上头得罪了,先不说婚不婚约的,人家二公子愿意吗? 裴钰被冯玉山喷的垂头丧气,他不甘的坐在门槛上,不住的往屋里望去。 第二日一早,徐闻英被肩膀上的伤疼醒,他尝试着懂了下身子,却一睁眼就看见一张无比熟悉的睡颜。 他一动不敢动,生怕这是梦。 生怕下一刻,这一切都如梦醒一般消散在他眼前。 第51章 他睡的那样熟,青色的胡茬布满下巴,青黑的眼底,也不知他到底多久没有休息好。 温暖的被窝带着一股青草药的气味,阿正哥的体温包围着他的全身,一切都好像回到了在豫州的时候。 那时候他以为自己已经是再幸运不过的了,在经历过长久的分离,此刻重回这个人的怀抱,让徐闻英觉得自己何止幸运。 -- 第94页 徐闻英沉溺在温馨里,此刻屋外却传来有些吵嚷的说话声,温馨全然被打断,他蹙起眉头要不是胳膊不能动,他都恨不得捂上季正则的耳朵,很怕他男人被这些讨厌的人吵醒。 你还拉着我做什么!裴钰气不打一处来,冯玉山从昨晚就拽着他,现在天都大亮了还一步不离的跟着他,拉拉扯扯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俩有点什么。 冯玉山也是无奈的很,这个裴钰平时看着挺正常一个人,怎么到了这时候就开始犯二呢,他道:我的裴都尉,你看看都一夜过去了,人家两口子都还没醒呢,你进去算是怎么回事啊! 你也知道一整夜过去了,阿英就那么和姓季的待了一宿,裴钰气急败坏,不行,我得进去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冯玉山拽他拽的胳膊都快掉了,合着他昨晚说的都白搭了,他破罐子破摔说:那行,那你进去吧,丢了面子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他们俩的嗓门没有一个是小的,眼见着季正则拧着眉就要睁眼,前一天还勇闯敌营,千军万马都不怕的徐闻英立马怂的闭上了眼睛,开始装睡。 季正则睁开惺忪的睡眼,和徐闻英一样一动不动的开始盯人。屋外那两个二愣子烦人极了,他还不敢大声让那俩人消停,怕吵到了阿英睡觉。 只是装睡的徐闻英,此刻被季正则盯的就像是头一宿喝了几罐子水,憋一肚子尿一样难受,让他睁眼,他不敢。 继续装睡,现在他连后背都跟着刺挠。 就在他感觉实在忍不下去的时候,原本抱着他的人却轻轻的抽回了胳膊,徐闻英闭着眼都能感觉到他的每一个动作。 他在穿衣,他在轻轻的越过自己,穿鞋、出门。 阿英还伤着,你们别在这吵,季正则出了屋,就大步流星的走到那俩人面前黑着脸说。 季正则的衣冠凌乱,一看就是俩人一宿都在一个被窝,裴钰难受的跟自己攒了许久的压岁钱,让人偷走了一样,他梗着脖子说:你你跟他在一个炕上睡的? 冯玉山:这人是彻底病的不清。 我们是夫妻,当然要睡在一处,倒是裴都尉,这么关心我们夫妻的私事做什么。季正则道:不管你们以前是不是有过婚约,但阿英现在是我夫郎,他是我的人,以后你离我家阿英远点,也不许再肖想他。 不可能,你胡说,裴钰道:阿英怎么能嫁给你这个弱鸡一样的书生! 我是不是弱鸡,与你无关,你若是不相信可以给老公爷去信,看看他老人家是怎么回复你的,季正则走到门口又道:你们上一边嚷嚷去,别吵到阿英睡觉。 对了,冯大哥劳烦你让我的侍卫,把孩子接过来,季正则斜了一眼裴钰,我的儿子半岁了,阿英给我生的! 他们俩不光成亲了,就连孩子都有了?裴钰跟被雷劈了一样的,只剩下两个鼻孔出气,瞪着季正则。 目睹了整个对话的冯玉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说什么来着,人家本来就是两口子,你看看,现在不光两口子,就连孩子都半岁了。 说完季正则便头也不回的进了屋,徐闻英听见开门的声音,就又立马闭上了眼睛。 刚刚季正则说的每一个字,他都听的一清二楚,他还是阿正哥的夫郎,他还是要自己的。徐闻英难掩心中雀跃,却又不敢睁眼睛。 两边极度的情绪拉扯的他,手指尖都跟着刺挠。他怕在此时睁眼对上季正则,长久的分别使他害怕。他们还能跟从前一样吗? 季正则见人还没醒来,便打了盆热水,一点点细致的给阿英擦了目所能及的地方,见阿英睫羽抖动,心知人醒了他也不点破。 擦过脸之后,徐闻英感觉到季正则又出去了,才敢睁眼。刚刚阿正哥说,要把小团子也接过来,他的小团子半岁了。 他记忆里小团子还是刚出生的模样,现在也不知道重了没有,在他离开的半年里生过病没有。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一抬眼视线正对上端着药碗的季正则。 阿徐闻英刚想说话。却对上了一张无甚表情的脸,季正则把药碗放到一边,轻慢小心点把他扶了起来,然后淡淡地说:把药喝了。 自知理亏的徐闻英无比顺从的端过药碗,咕嘟咕嘟一口气干了整碗药。季正则看着他皱眉喝药的样子,想起在豫州书院里,阿英喝药时也是这样皱着眉。 他下意识的掏了掏袖子,里面并没有用来解苦的糖丸。 一碗药下去苦的舌头根都发木,刺鼻的草药味呛的徐闻英泪光盈盈,他抬头期盼的看着季正则,阿正哥。 可他的阿正哥却仍旧一言不发,平静的眼神下涌着骇浪般的情绪,徐闻英被季正则的眼神烫到,怂怂的低下了头。 把药碗收走以后,季正则又伺候了他吃饭,换药,无一例外的都是一言不发。徐闻英无数次讨好的看着季正则,可到最后都会被无视掉。 曾经只要是他这么看着他,他的阿正哥都会过来亲他。 可现在只能换回来一个冷冰冰的眼神。 徐闻英心理慌乱的不行,那一夜在墙头上看到的画面,又涌上心头。他的阿正哥,真的喜欢上别的人了。 -- 第95页 这个想法一出,徐闻英就感觉自己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捅死了一样难受。 直到徐闻英喝完药又昏沉沉的睡了过去,季正则才沉默的坐在了床边,他握起阿英已经温热的手,慢慢的放在自己的脸颊上,在沉睡的眼皮上亲了下,轻声说了句:傻东西。 废帝被俘一年多,纵然大昭拿这块烫手山芋没办法,却从未想过要他死。不曾想梁禅能以这样惨烈的方式结束自己的性命。 朝廷里的人或许不懂梁禅为什么会拿着火雷冲进北狄营中自尽,但北疆的士兵或许能明白,作为一个帝王,被俘他国,累掉数万人命。 犹如猪狗一样的活着,在两方阵前被北狄兵以尿淋身,他是真的没有颜面再活下去,再去面对曾经效忠过他的子民。 最终他以这样惨烈的方式,来挽回一些他曾经作为帝王的自尊。 徐家战败以后,徐严青虽没了一身的官职,但曾经的事物也没有放下。原本两军阵前有摩擦,裴钰去了基本就可以放心。 那知道废帝梁禅就这么死了,更重要的是他的侄儿回来了。季晨旭从豫州回来的时候整日的失魂落魄,他再三逼问下那个闷货才把真相说出口。 原来当年那个女人生下的儿子,他一直都带在身边养着,不仅如此,连他的侄儿阿英也阴差阳错下嫁给了,当时还是秀才的季正则。 也不知是造化弄人,还是命中注定。 刚开始知道的时候,他还以为他那两个苦命的侄儿能与季家的两兄弟结了连理,总算是苦尽甘来。 哪知道季晨旭还说,他侄儿阿英生完孩子后竟然不告而别了! 季晨旭明明是自己年少是喜欢的人,也是在心里认定厮守一生的人。在听到这些消息后,他都恨不得掐死这个一脑袋浆糊的蠢货。 他拉着季晨旭一路狂奔到修远县,没见到自己受伤的侄儿,第一个见的却是季晨旭的私生子。 远远的就看见这小子一脸严肃的坐在院子里煎药,模样看着跟季晨旭有七八分相像,可还有三份像了当年的那个心术不正的丫头。 自从阿英出走季正则对着老子发狂挥拳头后,季晨旭就从心底里怵了他这个儿子,他磨蹭着走到跟前,阿正。 季正则一抬眼对上季三叔怯懦的目光,随即站起身道稍有些僵硬地应了声:嗯。 儿子依旧是不肯叫他爹,季三叔心里难受又不敢的当面表露出来,他深吸一口气,把情绪强压下去,道:阿正,这是镇国公府的徐二叔,也是你夫郎的亲叔叔。 二叔,季正则行了个礼。 这孩子看人一点都不见面热,见了亲爹都不知道行礼。徐严青心下不喜,他皱了皱眉头道:阿英呢,我听说他受了伤,严不严重。 中了一箭伤在肩膀,喝了药在睡着了,季正则道:二叔,不若等一会阿英醒了之后再去看他。 长辈在场他不能坐着,说完之后便专注的盯着药罐。留下徐严青和季三叔俩人在风中,尴尬的发呆。 不多会民宅里进来一辆马车,隔着车厢都能听见里面婴孩咯咯的笑声。季三叔虽然还怕自个儿子,可对着孙儿,他可是一百个心疼宠爱。 第52章 不多会民宅里进来一辆马车,隔着车厢都能听见里面婴孩咯咯的笑声。季三叔虽然还怕自个儿子,可对着孙儿,他可是一百个心疼宠爱。 团子,嬷嬷刚抱着小团子撩开门帘,季三叔便迎了上去。 因着过年小团子穿着红色缎面的兔毛夹袄,只要一出门小家伙,每次都能高兴的胳膊腿来回乱晃,粉雕玉琢的小脸,裂一口粉红色的牙床露出两颗门牙,头上还带着一定嬷嬷们新给缝制的虎皮帽,虎头虎脑的看了就惹人爱。 季三叔把小团子放到怀里使劲颠了颠,小团子素来就是个不怕生的,当即在爷爷怀里欢腾的乐起来,沾着口水的小爪子一会的功夫就把季三叔的头发抓乱了。 要说徐严青虽然不待见侄婿,可是见到阿英生下来的小的立马就楞在当场,这是他大哥的血脉,徐严青心头酸涩难掩,他试探着碰了碰小家伙的拳头,小团子立马冲他露出门牙乐出了声。 跟着马车一块来的还有萝儿,那也天他在老爷房里待了许久,府里的人摸不清情况还以为季大人对他青眼,他说要主动过来,便也没人拦着。 这时药刚好煎好,季正则倒了一碗对萝儿道:送进屋去,看看二公子醒没醒。 萝儿不知道他说的二公子是哪一位,顺从的端着药碗就进了屋。季正则几人就站在院子里,左右他儿子穿的厚,今日日头也大,不用担心受寒,就让这两个老的在院子里站着吧。 少进去打扰他的阿英休息。 正想着屋里就传来杯碗破碎的声音,季正则当即进屋,就看见阿英一脸嫌恶的躺在炕上眼神不知道看在哪。 而萝儿一身药汁面带惊慌的,站在一堆碎碗渣子中间。 季正则平静的坐在床边吩咐道:再去倒一碗药过来。 他的阿正哥仍旧是一句话不跟他说,心里的难受被无比的放大,他转脸盯着季正则看,一双大眼睛欲语还休。 季正则让他看的心头悸动,恨不得现在就一口咬死他,看他还敢不敢一声不吭的离家出走,看他还敢不敢满身鲜血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 第96页 酸胀从心头冲向鼻头脑门,徐闻英就这么盯着季正则一颗豆大的泪珠从眼角滚落,一句阿正哥刚要破口而出,那个让人恶心的哥儿就端着药碗又进来了。 季正则接过药碗,拿起羹匙吹了吹不烫嘴之后,喂到徐闻英唇边,他说:不烫了,喝吧。 这是季正则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就只是让他喝药而已,都没问过他疼不疼,徐闻英咬着后槽牙,没受伤的手臂倏地从被窝里伸出去。 直接把药碗打翻在地,他恶狠狠的盯着萝儿,萝儿被那狼一样的眼神吓的连连后退。 季正则叹了口气道:你先出去吧,还有二叔你们也一会再进来。 自己侄子摔碗的任性样子,是徐严青从来没有见过的,他这会也只能和站在门口和后面抱孩子的季三叔,只能默默的退了出去。 只不过一会的功夫阿英的鬓角就已经被泪水打湿,季正则手指点了点冰凉的泪珠,心疼的说:还疼吗? 徐闻英死死咬着嘴唇才叫自己不至于痛哭出声,他肩膀疼心口更疼,却只能不语的看着季正则流泪。 季正则俯下身亲了亲他的额头,你知道我有多疼吗? 你就这么一走了之。 相公、孩子你都不要了。 你想过我么,想过我会发疯,会伤心,季正则指了指自己的心口,眼圈微红地道:我的这里也会疼吗? 阿阿正哥,徐闻英磕绊的出声,把半年的思念尽数放进着三个字里面,不过须臾他就痛哭出声,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解释,他只能痛苦的呜咽着重复的念着,阿正哥。 这么一张熟悉的面孔,这么一个人,却承载了他两世的全部爱恋,季正则怎么都抹不干净徐闻英眼底的泪水,他又问了一遍,疼吗? 徐闻英? 疼,徐闻英瞬间难过的不能自己,情绪彻底崩溃,他伸出那只还能动的手向上,想要抱一抱季正则,季正则却伸手揽着他脖颈,把他整个都拥在怀中。 你是傻的么,季正则道:我的阿英,你是不是傻。 徐闻英在季正则的怀里嚎啕大哭,为这半年多的离别,为他在狄兰城数次的九死一生,为他曾经滔天的巨恨。 更为他为了一己之私,竟伤季正则如此之深。 本就是他一走了之,伤人的也是他,可徐闻英就是觉得委屈,他把自己的委屈尽数的都撒在了泪水之上。 不知哭了多久,徐闻英的两只眼睛都已经肿成了核桃一样大,季正则才放开他,不哭了,喝药好不好。 徐闻英嗯了一声,然后手使劲拉着季正则的一角不松手,季正则揉了揉那只手只好又坐下,来人,把药热了端进来。 哭的脑子都锈住的徐闻英后知后觉的想起来,那个惹人厌恶的哥儿也在,当即皱着脸不乐意,我不喝。 突如其来的任性,让季正则楞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他道:我去热,端给你喝好不好,可阿英的手还是一点没松。 这就是专门来治他的祖宗,季正则只得在他的额头轻轻贴了下,趁着阿英送了手劲,起身道:我去去就来,等我。 不多时季正则便端着药碗做到他的床头,徐闻英的眼神始终随着他动,季正则吹了吹药,送到唇边,喝了。 不是那个惹人厌端过的药碗,徐闻英立马不别扭了,听话喝药,到了后半碗,徐闻英实在是受不了苦味,直接端着碗一饮而尽。 喝完还眼巴巴的看着季正则,季正则拍了拍袖子说,没有糖,你儿子那有,要不要吃。 团子他来了,徐闻英的眼睛当即亮了起来。 嗯,来了,季正则揉了揉他的脸道。 他在哪?听见儿子来了,徐闻英激动的马上就要坐起来,却让季正则手疾眼快的摁了下去,他的一只手放在徐闻英额头,语气严肃地道:还知道你有儿子。 这样的诘问他无法反驳,只能羞愧的抠搜着床单不敢吱声,也不敢看自己丈夫。季正则看他这幅怂怂的样子,跟从前别无二致,他的心上好像裂开了一道缝。 他的阿英真的回来了。 你先躺着不许乱动,我让人把他抱进来,季正则控制着嘴角上扬,他不想笑的这样早,也不想让阿英这么早就认为他消气了。 小团子的高矮胖瘦,在徐闻英心里幻想了个遍,等到小团子真被抱进屋的时候。只看了一眼那粉嘟嘟的脸蛋,刚止住的泪水就流了出来。 他勉力撑起自己的上半身,用一只能抬起的胳膊早早的伸了出去,在接触到小团子衣角的那一刻,心中所有的高墙顷刻间全部崩塌。 从不认生的小团子,此刻被亲生爹爹抱在怀里,他寻着从生命根源里带出的气味,大眼睛带着些茫然,两根短短的手指搅在一块,好奇的看着徐闻英。 小团子肉呼呼的身躯,窝进他的怀中,膝盖与胸膛完美的贴服出让团子舒服弧度,此刻他们挨的无比近,就像是孩子从新回到了他的腹中。 -- 第97页 时刻都能感受到彼此的心跳。 团子,徐闻英声音哽咽,季正则抱着他们爷俩也难受的不行,阿英,以后还走吗? 不走了,不走了,儿子身上的奶味钻进鼻腔,徐闻英仍旧止不住的哭泣。 就算是有天大的仇恨,此刻也被温情所覆盖。所说之前是滔天的巨恨重归大脑,那现在则是时间的所有都不及身边的这两个人重要。 小团子依旧茫然懵懂的看着这两个大人,他常露的两门门牙也都隐藏起来,盯着爹爹的眼眶看了会,才好奇的伸出手,点了点徐闻英的滚落的泪珠,像是感受到难过一般,咧着嘴啊啊,叫了两声。 徐闻英抓着小团子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转头感激的看着季正则,阿正哥。 小团子从青山县赶过来,此刻肉眼可见的犯困,季正则他躺到火炕里面,把孩子放到两人中间,抚了抚阿英的眉头道:再睡会吧。 等到这一大一小都睡熟了,他伸出把两人搂在怀中,男人维持了半年的坚强,就在此时化作柔软,无比珍惜的享受着这一家团圆的一刻。 废帝在北狄营中去世的折子早在昨晚加急送往京城。一国之君命丧敌手,奇耻大辱的同时,大昭朝廷对于北狄也再无掣肘。 北疆自镇国公世子战死后,就没有了真正意义上的主将,徐严青虽然军务照旧,但职务早已经被拿掉。 京城里徐芳英正在接受三司的调查,北疆使团除了呼兰图临时出京以外再无别的消息。万幸,他的两个侄儿都活了下来。 徐严青站在床边看着月色出神,而季晨旭则则抱着厚脸皮从嬷嬷手里报过来的孙子,在一旁笑的没心没肺。 第53章 自打徐严青知道了季晨旭的私生子,且一直都带在身边抚养开始,他们俩就属于分居的状态。当年的事还是徐严青先一步知道的。 当年老公爷总算松嘴让他可以跟一个男人成婚,他兴奋的一夜没睡,天刚蒙蒙亮就去王府等着,迫不及待的想把这个消息告诉季晨旭。 哪知道等来的却是,季晨旭的侍女抱着孩子登门,年轻的他躲在暗处看着季晨旭与那女人拉拉扯扯,最后竟然把那女人当成外室一样,偷摸养在了西城的宅子里。 他反复的试探反复的用言语点拨季晨旭,可他的心上人仍旧装的跟从前一模一样。当时他只当是以为,季晨旭虽然也喜欢自己,但仍旧心底里更喜欢女人多一些。 更何况两家的家世,怎么能允许没有子嗣。在恋人的谎话连篇里,徐严青终于心如死灰,离开京城在北疆一待就是二十年。 年轻时候的季晨旭长的出尘漂亮,一心只知圣贤书,哪知道一遇上事脑子里都是浆糊。就算脑子稍微有一点条理的,也不至于他们俩耽误了小半辈子,也差点耽误了那孩子的前程。 小团子,这个是二爷爷,季晨旭眼神闪烁,语气讨好的对徐严青说。 侄子小的时候徐严青没少抱在怀里,他接过孩子,瞅着季晨旭那副讨好的样子,心里也有些不忍。 这个糊涂人,老侯爷那边还不知道能不能认他,一手带大的儿子也不给好脸。自己要再把他推出去,那他该怎么办。 到底是年少时喜欢过的人。 徐严青抱着孩子捏了捏季晨旭的手说,我饿了,你去弄点酒菜来吧,还有这个屋里也少了个枕头。 季晨旭一下子有点没反应过阿里。徐严青已经很久没跟他说过这么长的话了,他呆愣了会激动的都快哭出来,我我这就去。 徐闻英醒过来的时候,对上的正是季正则一双带着红血丝的双眼。那眼眸里的深情仿若深潭,把徐闻英的心神都吸了进去。 阿正哥,徐闻英微微低下头,不敢直视那样的眼神。 一瞬间季正则便恢复了正常,他拍了拍徐闻英的头顶,嗯? 徐闻英心虚的心脏乱跳,却仍旧竭力的像以前一样,闷闷地道:你能亲亲我吗? 他想确认,经历过这么多事情以后,季正则是不是还像从前一样爱自己,宠自己。 季正则低头亲了亲徐闻英的头顶,可阿英却嫌不够,小声怯懦地说:能,能不能亲亲嘴巴? 肩膀的疼痛使他不敢疼痛,徐闻英费力的抬起头,莹润的眼睛波光流转的看着季正则,看着他的脸一点点的靠近。 他的心跳也一点点加快,就像是被他第一次亲吻时一样。 终于柔软的唇瓣覆了上来,徐闻英的后背都跟着湿了一块,泪水滚落至两个人的唇上,带着一股咸涩的味道。 阿正哥,我错了,徐闻英敛着眼漆黑的眼眸不敢向上看,只能听从自己内心最真实的声音。 季正则抬眼看了下,下一秒汹涌铺天盖地而来,徐闻英竭力回应,张开双唇任人施为。 半年多的夜不能寐,镌刻进骨子里的思念,季正则凶狠的吻着把委屈和不甘,尽数发泄在这个吻里。 不知吻了多久,徐闻英的嘴唇泛着殷红,睫毛下是带着激动后的迷离,他一只手抚上季正则的脸庞,拇指摩挲着有些刺的胡茬,阿正哥,你该刮胡子了。 嗯,季正则在徐闻英的掌心里动了动脸颊。 -- 第98页 阿正哥,我想你了。 季正则狠狠的抱住阿英,以无数个吻来回应,来填补心中的空缺。 箭伤在肩膀上,在床上休息了一天过后,徐闻英下床的第一件是就是找儿子,家里的嬷嬷是从豫州开始一直伺候的,此刻看见主君回来了,也自然乐的眉开眼笑,不停的跟徐闻英说着小团子的趣事,来讨欢心。 而站在一旁伺候的萝儿,眼睁睁看着季大人把自己的活全都干了去。他先是每个动作里都带着小心的伺候徐闻英穿衣。 在然后伺候他漱口擦脸,连梳头都是亲力亲为,那直白而又注视的眼神,才让萝儿觉得,以往不苟言笑的季大人此刻才是个有血有肉的人。 萝儿也更加确定,之前他对季大人的幻想跟本就是痴心妄想。 季正则无微不至的照料徐闻英跟从前一样泰然处之,在听着嬷嬷说话的时候,眼角的余光也正在冷眼的撇着这个陌生的哥儿。 他好像比自己好看一点,没有他高,也没有他白,更没给季正则生下过儿子。 徐闻英娘亲去的早,自小在全是男人的北疆长大,脑袋里自然没有像其他大户人家教导哥儿女子的三从四德。 他知道男人自古都是三妻四妾,可是他的阿正哥答应过他,这辈子就娶他一个。 小妾一想到这两个字,徐闻英就跟吃饭时,盘子里看见个苍蝇似的难受。 从前有个主动上他们家要给他洗脚的,现在又有个这么个人,还都已经进了家门。也不知道,他不在的日子里,季正则碰过他没,他们俩发展到了哪一步。 某一种想法发芽了之后,便再难遏制,嬷嬷还在兴致勃勃的说着,却不知道徐闻英怎么会突然冷了脸。 小团子在徐闻英的怀里,来回乱拱,季正则怕他碰到爹爹的伤口,连忙把他抱到一边,还未转身却听阿英用他从未听过的,冷冰冰的语调说:你叫什么? 昨天那跟野兽一样凶的眼神在历历在目,萝儿听见主君叫自己,立马乖巧的行礼,小的小的叫萝儿。 侍婢卖珠子回,牵萝补茅屋。萝儿脸名字都比他的柔和,徐闻英道:你去给我端盆洗脚水来。 大早上的就要洗脚水,萝儿不知该怎么办,下意识的看着尴尬一旁的嬷嬷。嬷嬷也是一头雾水,季夫郎原来是脾气再好不过的人了,虽然不怎么对着人笑,但也从来没发过脾气。 对自己丈夫更是百依百顺,可现在却像换了一个人一样,就好像富贵人家的跋扈的少爷。 要说洗脚,别的人不明白,季正则可太懂他的夫郎现在在想什么了,看着徐闻英为难萝儿,他也不阻止,只是等萝儿把洗脚水断过来的时候,把屋里剩下的人都挥退了。 他刚一蹲下,徐闻英就立马拉着他起来,阿正哥我不是这个意思。他男人已经伺候他到这个份上了,哪好意思让他再伺候自己洗脚。 一起洗吧,给徐闻英退下鞋袜后,季正则也把脚放到盆里。从前在书院的时候,几乎每天他们都是大脚盖住小脚的在一处泡脚。 误会了?季正则点了点阿英的膝盖问。 一颗心早都被醋泡发了的徐闻英,闷闷地道:他是我不在家的时候,抬进来的吗? 季正则:我说什么你没听清? 他不是你抬进来的小妾吗?徐闻英梗着脖子不抬头,不愿意让他看见自己快哭的样子。 带着水的手指勾住他的下巴,脸颊被挑起,季正则重重点了下他的鼻尖,我说,你误会了。 误会了?阿英立马反应了过来,他的阿正哥没有娶小妾,更没有把那个讨人厌的哥儿抬进门,徐闻英不太相信的问:那天明明 哪天?季正则掐着他的下巴,语气有些凶狠地说:是你跟你未婚夫笑着说话那天,你看见我装作没见到,还是你站在墙头上,有家不回,你说的是哪天? 徐闻英:刚刚借着醋劲来的勇气,瞬间烟消云散。若是往常他定是要上前使劲讨好一番,好让他消气,但现在却是一点底气都没有了。 只能缩着肩膀低下头,认真的挨训。 见人低下头,季正则才意识到自己的语气重了,毕竟那么久的担心怎么可能一夜之间消磨干净,他道:抬头。 徐闻英抬起头,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全然没有了刚刚跋扈让人家端洗脚水的架势。 就在他以为他相公要接着训他的时候,季正则却捏着后颈叼着他的嘴唇狠狠的亲了上来。 与他亲吻,这件事徐闻英能迷恋一辈子,当即用一只手回抱在季正则腰间,热烈的回应着。 季三叔终于和徐严青和好,一大早的心上就跟开了朵花一样的高兴。晨起第一件事自然是来寻孙子,徐严青也是十分惦记九死一生的侄子。 俩人刚走到门口,季三叔就立马转身,徐严青好奇道:走啊。说完越过季晨旭就要敲门,却见房屋的门大开着。 屋里的俩人,大早晨的四只脚丫子插在热水盆里,抱在一块亲的热火朝天。 -- 第99页 徐严青在心里喊了声,哎呦我的娘当即捂上了季三叔的眼睛,退了出去。 不是不让你进,怎么还捂上了他眼睛,季三叔见两个孩子和好自己心里也高兴,他道:延青,咱们去弄些吃的吧。 自家侄子早都让人吃干抹净,现在连孩子都有了。徐严青干巴巴地回应,嗯,好。 第54章 北疆贫瘠老百姓逃难的逃难跑的跑,修远县自然也没有什么像样的吃食,季正则一家在青山县的用度也都是从京城带过来的。 时隔一年的重逢,一家人坐在饭桌上各自心里都五味杂陈。 徐闻英对徐严青郑重的叫了声:二叔。 仅一年的时间,徐严青的头上已经隐隐的能看见银丝,他也从高高在上的国公府少爷,到现在成了已经嫁人生子的哥儿。 徐严青眼圈发红,他想重重的拍拍侄儿的肩膀,却因为徐闻英有伤在身,抬起的手臂就只能轻轻落下,千言万语无可诉,最后只汇成了,好孩子。 芳英和你都活着,镇国公府就还没输。 京城的情况季正则已经跟阿英讲过一遍,即便当今圣上英明睿智,徐闻英也忍不住担心爷爷和大哥。 徐严青看出了他的顾虑,他道:阿英,你爷爷一辈子身经百战,这点风雨打不垮他,也打不垮我们徐家的男儿。 原本大战之后,他也是要被押解京城接受调查。但当时的北疆根本无将领兵,他又一直在后方守着并未参与,皇帝就免了他的职军务,可正常打理军务却无一兵一卒的调动之权。 大昭百年徐家军也百年,军中派系庞杂,镇国公府一倒虽然大部分旧部没什么变化,但是人心浮动久了,自然而然就有人坐不住。 如若不然青山县的土匪也不能留到现在。 气氛过于凝重,小团子见自己受了冷落立马不干,蹦跶小腿就要往自己爹爹怀里去,血脉至亲使得他进了阿英怀里就想不出来。 皇帝给小团子取名抒怀,徐闻英对这个名字在满意不过了,他边逗弄孩子便轻声喊着:抒怀,抒怀我是爹爹。 啊啊!小团子伸着肉呼呼的手去抓桌上的鸡蛋,带着壳的鸡蛋被他勉强握在手里,直接就往嘴里塞,两颗门牙碰上坚硬的蛋壳,立马磕出了两个白印。 他好奇的盯着鸡蛋看了看,再下嘴咬了一口还是不能吃,当即对着自个爹爹使劲的啊啊。 稚嫩的幼童声扫去了些,大人心头的阴霾,几人在小团子的啊啊声中,还算是轻松的吃完了一顿早饭。 废帝已死,两军对峙阵前,有经验的老兵闻着空气的都是紧梆梆的味道,就知道一场仗迟早要来。 修远县城的气氛变得低沉又暗藏着兴奋,从去年战败至今,北疆的所有人心里都暗自憋着一股劲。大昭兵行天下,有强大的火器作支撑,北疆军还从未吃过如此憋屈的败仗。 现在没有了废帝钳制,他们要拿回属于自己的的尊严,要为死去的兄弟报仇,他们必要让北狄血债血偿。 徐家叔侄和冯玉山裴钰坐在临时的议事厅里,徐严青道:废帝已崩,现在只等京城的圣旨,北疆军磨了一年的刀就可以出鞘,我已经给圣上去了折子,这次不打则已,要打就要把蛮子打出血,让他们疼,他们才会怕。 历经废帝之事,北疆旧部的弊端全部已然全部显露,阿英,徐严青对徐闻英道:你和芳英是北疆军的下一代领头的雄鹰,这次若是开战恐怕旷日持久,也是正好是你们把北疆牢牢握在手里的最好时候。 二叔,我明白,徐闻英道。 徐芳英只剩下一只胳膊,他的阿英必然要挑起北疆将来的大梁,季正则纵然不愿,但徐闻英是镇国公府的传人这是不挣的事实。 不光阿英,将来北疆的担子将来也免不了,要落到小团子的肩上。 二叔,裴家历来忠军,祖上也是跟着徐家一起从军的,裴钰道:裴家这边二叔不用担心,裴家自然会与徐家共进退。 嗯,徐严青道:对你二叔自然是放心的,就怕到时候大战在即,一些老家伙倚老卖老不听使唤。 徐闻英侧眼看了下沉思中的季正则道:二叔,侄儿明白该怎么做。 北疆军自大昭开国就是他们徐家在管,历经百年其中派系庞杂,北狄与大昭相安无事时不显,战事一起,又经历过败仗,那些原本龟缩于暗处的弊端和小人就全都按捺不住想要露头。 待到日头偏西几人散去,裴钰有些踌躇的喊了声,阿英,你能否留一下。 裴大哥?徐闻英眼神询问季正则,他虽是不愿但也点了头,然后在厅外等着。 军务刚刚要讲的都已经讲完,徐闻英问道:裴大哥,有什么事吗? 阿英那个裴钰五大三粗了一辈子,这会打了一夜的腹稿却不知该怎么张口。他和徐闻英虽没有更换过定亲的庚帖,但他确实是从到大都把徐闻英一直放在心里。 现下从小定下的媳妇成了别人的,连孩子都有了,彻底没了他的份。虽然心里懊恼不甘,徐闻英失踪一年,他却只认为人死了,却从来没去寻找过,姓季的却能跑到这么远来找媳妇,单是这一点他就输了。 -- 第100页 裴钰纠结了会说:那个他对你好吗? 嗯?徐闻英反映了下,才知道他是问季正则对他好不好,他微笑着道:裴大哥放心,阿正哥对我很好。 真的,我是说真的,裴钰一时间脸色涨红,你不要委屈了自己,他要是对你不好,我就去揍死他。 徐闻英笑着说:真的,他真的对我很好,裴大哥等你有了心上人就明白了,咱们小时候真的就是长辈们开的玩笑,有一种好是跟所有人都不一样的。 季正则给他的好,给他的爱,跟所有的人都不同。他能在自己脑子糊涂,相貌丑陋,所有人都嫌弃的时候,不嫌弃他喜欢他。 也能给他,别人给不了的平等和尊重,更能在他犯错的时候把他寻回来,包容他,仍旧愿意给自己一个家。 世间再也找不到对他更好的人了。 不一样的好?裴钰不太明白,兄弟间的好是背靠背能为彼此担着命,那夫妻之间不就是娶了个人,知冷知热晚上一个被窝吗? 徐闻英道:嗯,不一样的,裴大哥以后你就明白了,阿正哥还在等我,我先出去了。 那我也一起出去,裴钰道。一出门就见姓季的等在门口,裴钰虎着脸没好气的看了眼季正则,哼了一声鼻子朝上走了。 阿正哥,徐闻英话语里隐隐藏着雀跃。 季正则主动拉起他的手说:走吧。 橙光打散了洒在了石板路上,凄冷的寒风此刻也好像被橙光暖过了一般,季正则的发梢微微被风吹起,蹭在徐闻英的脸上带着一丝痒意。 徐闻英眯了眯眼睛,片刻后轻声说:阿正哥,你背我吧。 阿英正面对着光,眼睛有些正不太开,两列浓密的睫毛投在眼底成了扇子的形状,微红的嘴唇已经看不出受伤的苍白。 季正则上前一步,亲了下鼻尖然后转身半蹲着,阿英,上来。 就在徐闻英退后半步想要趴上去的时候,季正则却突然站直了身说:现在还不能背你,伤还没好。 本就是一时高兴倒忘了自己身上带伤,徐闻英稍微有些失望,不过转瞬便把自己的手放到季正则手心里,那你拉着我。 季正则一只手紧紧握住,另一只手抬起给他整理着北风吹乱的发丝,看着徐闻英的眸子也逐渐暗了下来。 他拉着徐闻英快步走回房中,关紧房门,还未到炕边便拖着徐闻英的腰将他抵在窗子上,底哑又有些凶的问:他跟你说了什么。 嗯?季正则低头狠狠的在徐闻英鼻子上咬出了压印,以后不许叫他裴大哥。 从小就这样叫的,徐闻英笑的有些狡黠,鼻子还有些疼,不过他更想让季正则亲亲他。徐闻英仰着连啄了口男人的下巴,道:他问我,你对我好不好。 那我对你好不好,大手推上了徐闻英的外袍,两个人的呼吸都有些急促。 徐闻英慌乱的说,我说,阿正哥对我好。 对你好?季正则把腰带扔到地上,脸贴着徐闻英的耳朵说:我现在只想弄哭你。 让你像受了伤一样只能摊在床上,日日夜夜也只能对着我一个人。 忽地窗子被撞的猛的晃了下。徐闻英咬着手指不敢出声,院中隐约还能听见小团子嬉笑的声音。 肩膀上的伤口也就勉强能够下地走动,猛的动作间,徐闻英明显感觉伤口被撕开,一股疼痛袭来,他咬紧了牙冠不叫自己疼出声。 季正则见势不对,气喘吁吁地问:怎么了,疼了?哪疼?肩膀还是? 骤然停下徐闻英绞了下劲,呜咽了声,勉力地道:不不疼。 别别听。 数九隆冬的风自然要比其他季节大,嬷嬷站在廊下抱着团子晒太阳,听着南边屋子窗户的响动,纳闷的想,今个不应该是西北风吗?怎么南边的窗户刮起来了。 季正则到了北疆将近两月,徐芳英也在三司受审接近两月,西北布防一事尚未有个结果,废帝梁禅在北狄营中自尽的折子就递到了京城。 第55章 季正则到了北疆将近两月,徐芳英也在三司受审接近两月,西北布防泄露一事尚未有个结果,废帝梁禅在北狄营中自尽的折子就递到了京城。 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朝廷便下令封锁了驿馆,扣留了北狄使者严禁任何人出入。 北狄的使团还在跟大昭朝廷讨价还价。 废帝却已经死在了北狄人手中,满朝文武哗然,征讨之声喧嚣直上。皇帝当即通过了北征的提议,并责令户部以最快的速度拟出粮草供给方案。 朝中不平静,国子监的这些将来赴仕途的学子们,自然也都跟着议论纷纷。 许佑安和唐昊坐在书馆里,听着辩论声神色凝重。 北边又要打起来,许佑安道:也不知道阿正在北边怎么样,不过好在让他找到了阿英。 唐昊也担心地道:现下修远县和青山县是最不太平的,不过听说前一阵子的北狄袭扰,是阿英临危力挽狂澜,修远县才不至于落入北狄之手,听说圣上也有让徐闻英做先锋,戴罪立功的意向。 -- 第101页 去岁战败军事布防泄露的事还没有调查清楚,现在徐家正在风口浪尖上。皇帝在这个时候重启徐家,想要让镇国公府复起的意图再明显不过了。 阿正刚找到夫郎,唐昊道:这会徐闻英又要上战场,他免不了还要跟着提心吊胆。 许佑安附和道:是啊,还是普通家的哥儿女儿最好了。像这种高门大户的子女,继承荣耀的同时,也跟着承担了普通人家想象不到的风险,不过唐昊。 唐昊询问的看了眼,许佑安接着道:你真打算和丞相府结亲? 从初入京城开始,唐昊便在一次宴会上与丞相府的千金偶遇。丞相千金姜晗温雅漂亮,又有哪个男人能不心动。 丞相府门第何等之高,本就一次偶遇,唐昊却也不敢高攀。哪知丞相千金姜晗却差使丫鬟,主动相约茶会。 一来二往之下,唐昊也不免心动。 那一人之下的姜丞,相似乎也对寒门出身的他没什么成见。只把他叫过去,温言询问过家中情况,并道,只要他在明年的春闱取得一甲的成绩,便可以向丞相府提亲。 纵然多次茶会诗会相约,两人也是谨守本分,只远远的坐着对望,最多也就穿过几次纸条。 对于这门亲事,唐昊还没想好该何去何从,与丞相府结亲,纵然在仕途上以后有依仗,姜小姐我也不是不喜欢 但是,佑安,唐昊轻笑着道:你不觉得吗?虽然正则和徐闻英看似坎坷,但他们这样的感情才是最让人向往的。 你说的我当然明白,我对我家季昶就是这样的,提起未婚夫郎,许佑安忍不住荡漾,我家季昶,他就算要月亮,我也要想法子捧回来给他。 唐昊:他好像就不该提。 见他脸色不对,许佑安立马把话拉回来,不过,感情都是要相处才能好,我记得阿正刚成亲的时候,还总骂阿英呢。 没准你和丞相千金成婚以后,相处久了就能琴瑟和鸣恩爱有加呢。 想起那个行走坐看都极为规矩的倩影,唐昊轻笑不语。 但愿吧。 肃亲王府这边季晨晖已经给了确切的消息,仗一定是要打,而且还是以把北狄王庭彻底打散为目标。 季诚和老公爷徐晨,已经开始召集人手,准备把重孙子小团子接回来。 他们两个大的管不了,要打仗了小的必须要接回来。 老伙计,你的好孙子阿英已经找到了,他和阿正在一块不会出事的。那个小子跟自己一样,从现代而来,不管是有没有血缘这层关系,季诚都对他有种莫名的亲近。 季诚道:我孙子阿正简直就要把你家阿英,放到心尖上宠了,你孙子一声不吭的就跑了,还得阿正巴巴的去找。 儿孙们的福禄比我们的厚,会没事的,季诚安慰着拍了拍徐晨的肩膀。 原本忧心不已的徐晨,被他这一口一个孙子的弄的松了眉头。 徐晨道:要说有最有福气的还得是你,在乡下就能娶个世子,一把岁数了,还能有这么大的孙子上门,可真是厉害。 这话看似明面上恭维他,其实不就是说他是个挺大岁数的泥腿子,管教不好儿子,快六十了,临了临了还弄出个私生的孙子出来。 嘿,你这个老东西,好心安慰你,季诚笑骂道:你还不知好歹,我孙子怎么了那点不好了,你阿英再好也得给我孙子生孩子! 生出来的孩子,还得姓季! 提起这个徐晨心里就不舒服,他两个孙子文武皆上层,却全都落到了他们季家,而且没有一个是像样娶过门的。 徐晨当即翻了老脸,大声道:姓季多什么,再有一个我就让阿英,和芳英都给我改成姓徐! 你神气什么!徐晨嚷道:你当是你生儿子呐,小团子也是我们徐家的孩子,不光是你们一家的! 刚从大理寺被放出来的徐芳英,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见,两个加一起一百多岁的老头声如洪钟,跟菜市口骂街似的在一块梗着脖子对骂。 徐芳英不似徐闻英不到十岁就去了北疆,他在国公府长到了十几。 从幼时起,这位季侯爷就是他们家的常客,这两个人通常就是下棋下到一半,就能掀桌子,喝酒喝到尽兴了,饭桌上就能抽刀比试刀法。 经历过那么多生死,再见到熟悉的一幕,徐芳英差点没当场哭出来,他高声喊道:爷爷! 徐晨和季诚同时闻声望去,互骂声顿时停滞,徐晨直接站起来,抖着声音说:芳英,你回来了。 你怎么现在就回来了,三司会审还没有个结果,徐芳英现在就回来,根本就不合常理。 徐芳英撩袍下跪道:圣上,我在大理寺狱中像皇上请命,让我去北疆守城参战,圣上准了让我去北疆戴罪立功。 如果胜了我和阿英继续接受三司调查,如果败了徐闻英道:如果败了,那我就和父亲和数万的已故的战士一样,以身殉国。 其实调查了几个月,徐芳英该说的已经都说了。 -- 第102页 皇帝御驾亲征,北疆的布防兵部必然有备份。大战过后,他们徐家军死上惨重,有机会参与布防的都已经死了。 而圣上调查的好像不光是他们徐家。 先是徐芳英毫无征兆的被放出,再到第二天皇帝提出让徐氏兄弟,作为北征军的先锋,这一切快的让人措手不及。 徐家出师不利,致使先帝都落入敌手。满朝文武反对徐家领兵的声音,喧嚣直上。其中当属姜丞相一派,言辞最为激烈。 季晨晖看着下方的群情激烈的官员,眼睛半眯着,根本揣测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吵闹了半天之后,季晨晖道:着文渊侯季晨曦为远征大将军,中路直隶调派五万人马增兵北疆,神机营八千营即日起准备出发,两军必须要在十日内在北疆汇合。 此言一出,朝堂上顿时鸦雀无声。 刚刚还嚷着反对徐氏兄弟领兵的大臣,顿时额头上起了白毛汗。 陛下不是说,让徐家再掌北疆兵权。 怎么远征大将军会是陛下的亲兄弟文渊侯。 一群反对的大臣刚刚明白过来,他们都让皇帝给挖了坑。还没等缓过来神,就听上首的皇帝又道:镇国公世子罹难已有一年,公国世子之位由其长子徐芳英继承。 另,镇国公府世子徐芳英,嫡次子徐闻英为北征军先锋,季晨晖起身扫了一眼众人,道:散朝吧,诸事明日再议。 说完便甩着袖子走了,也不算身后的大臣如何三呼陛下。 丞相姜洪茂在皇帝走后仍旧是躬身送礼的姿势。 皇帝先是把要北疆军军权重还徐家的意图放出去,然后等着看自乱阵脚的好戏。 最后再把让自己的亲大哥,领兵北征。还有中路的五万兵马,此一去不知被姓季的一家,安插进去多少人马。 他们这位陛下,是要将天下所有的兵马,都牢牢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啊。 数九隆冬金銮殿上的地龙的烧的旺,但也远没有让人热道额头出汗的地步。 姜洪茂缓缓的站起身,理了理头上的乌纱,不着痕迹的抹掉额定的汗后,与往常别无二致的走出了大殿。 朝廷的折子还没到,京城的家信就先一步到了北疆,在得知大哥已经被放出来的消息后,徐闻英整个人走路都轻快了几分。 晚上他躺在炕上,衣襟敞开目不转睛的看着季正则给他换药。 原本极深的伤口,经过这么多日子的修养,已经隐约能看出长出了新肉。若不是那天他们两个情不自禁,弄的伤口开裂出血,估计能好的更快。 他和季正则分开许久,某些事情就像是白磷遇到了火星子。 猛的燃起来,就谁都没有控制住。 原本季正则还惦记着他有伤在身,要停下,是他非要继续。 好像只有疯狂的交换彼此的温度,徐闻英才能让自己的心填满。 季正则正专注的换药,手下的皮肉却越来越红,胸膛上呼吸之间也起伏的厉害,季正则问道:阿英,怎么了。 第56章 季正则正专注的换药,手下的皮肉却越来越红,胸膛上呼吸之间也起伏的厉害,季正则问道:阿英,怎么了。 白色绑带缠上肩膀,珠儿映衬着昏黄的烛光。小团子还在一旁欢快的啃着脚丫子,季正则咳了一下道:阿英,伤在几日就不用缠纱布了。 徐闻英思绪早都不知道飘到哪去了,他楞了楞回答道:哦知道了。 大手敲了下脑门,季正则笑着说: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徐闻英蹭到一旁,额头顶着宽阔的后背说:阿正哥,今晚让团子和嬷嬷睡? 那日擦枪走火后,阿英的伤口就出了血。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又分开这么久,为了防止二次走火,从那天开始小团子就抱了过来,每晚睡在两人中间。 季正则扳过他的脸,好笑的看着他。 季正则掐着徐闻英的后颈,把人放到自己的腿上,小团子不在这睡,你想把他送去哪? 唔徐闻英顺着腿又往里蹭了蹭,手指头在季正则的膝盖上画圈圈,小团子偶尔跟嬷嬷睡,应该也是可以的。 若有似无的气息来回乱扫,季正则嗓子有些发紧,显然是拿自个夫郎没有办法。 不一会的功夫,可怜的小团子就被抱到了嬷嬷的房里。 不同于上次的烈火重燃。 这次季正则明显非常小心,很怕阿英的伤口再次裂开。 轻探研磨,耳鬓厮磨,徐闻英就快猝死在这甜腻的胡乱里。 他生命里的前二十岁,如和风暖阳一般顺遂。可能老天看他过的太好了,把他二十岁那一年烫上了,永远都不能磨灭的烙印。 直到遇到了季正则,他才明白生命中就算一直顺风顺水,也没有跟他经过一场风波来的璀璨刻骨。 阿正相公,徐闻英手指不可控的揪着季正则的头发。季正则棱角好看的下巴,停在他的眼前,见他不说话,忽地一个巨浪,徐闻英难捱的死劲在那青丝上拽了一把。 怎么了,季正则眸色深沉,徐闻英感觉自己就快被吸了进去,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阿正,我其实比你大一岁。 -- 第103页 你应该叫我哥哥。 季正则这会神魂都快飞到天外,膝盖窝子都跟着打颤。现在就是算让他叫声祖宗他都能应,别说一句哥哥。 他伏在身下的耳朵上,对着耳朵眼从善如流的叫了句,哥哥,叫的徐闻英都脊梁都跟着抖。 哥哥你想不想快点? 狂沙舞凤桃花泣,罗帐飞鸾玉雪迷。跌跌撞撞之中徐闻英被堵住了所有的去路,被迫听了半宿的哥哥。 正月没过,小团子就被王府派过来的人给接了回去。 大昭的各路兵马,也依照规定的十日内全部在北疆集结完毕。 季正则远远的就看见,徐芳英和一个身材一场魁梧的男人在一块,旁边他还有他的便宜老爹。 季晨旭道:阿正,快过来,这是你大伯。 原来这就是他的酒包大伯季晨曦,这人容貌跟季博宇像能有六七分,个头比他双胞胎的皇帝弟弟,能高出去半个头,季正则目测他能有一米九以上。 总听闻他似酒如命,可这人面上一点也没有酗酒之人的萎靡,相反的两只眼睛跟蛰伏的猎豹一样冒着精光。 大伯,季正则收回目光道。 早听说他们家小三,在豫州乡下偷摸养了个儿子。没想到竟然这样一表人才,季晨曦斜了一眼三弟,道:好好,侄儿,咱们老季家又多了个好样的。 你这个爹,小时候读书读的脑子有点不太好使,季三叔被说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季晨曦也不管接着道:以后有什么事,找大伯说,大伯给你做主。 酒包大伯的性子倒是不拘小节,季正则说:侄儿多谢大伯。 一阵轻甲的徐芳英再不似之前虚弱的样子,整个人神采奕奕,时隔一年他终于又回到了北疆,他高兴地道:正则,阿英呢。 正说着,徐闻英就从远处喊着,大哥! 想起之前,徐芳英明明已经认出自己,却因为镇国公府涉罪的关系,不敢来打搅他的生活。 暗地里陪着他看,看着他,刚一看见哥哥,徐闻英就忍不住眼眶发红。 一大群人站在冷风不总归不是一回事,安顿好人马之后,季晨曦下令士兵整顿。 晚饭过后,徐家兄弟自然要在一起叙话,季正则则自动的挪到了一边的偏房去住。 徐闻英摸着他哥空荡荡袖子,心里难过的发涩,原本他哥的刀法不输给他,现在却只能一只胳膊,牵得了缰绳,拿不了刀。 哥,疼吗? 疼,哪能不疼呢,他俩肩挨着肩,他也盯着徐闻英眉弓处狰狞的伤疤,问:你呢? 我徐闻英终究是没忍住,抹了把眼泪,我疼的,哥。 一声哥,唤起了他们多少回忆。巨大的哀痛之下,他们都没有放生哭泣。 兄弟俩就这么靠着坐了良久,徐闻英问道:哥,你怎么会和季大哥在一块,还还生了孩子。 提起季博宇,徐芳英也不知道从何说起,他难得腼腆的笑了下,以前在京城的时候,他就总跟着季侯爷上咱们家玩,那时候你还小不记得。 后来十三那年,他就说让我给他当媳妇,给他生孩子,徐芳英想起那时年幼,忍不住心头一暖,他道:我那个时候不明白,就知道他说的不是好话,就把他打了一顿。 去年,你带着父亲的尸骨冲了出去没多久,徐芳英抵着头看不出神情,我被一群北狄兵围着,杀不完的北狄兵,根本就看不见日头,手里的刀断了无数把,我也抢了无数把。 再后来,我就记得季博宇抱着我马上,然后就到了西北,我担心徐家的罪连累了他,总是找他的麻烦后来 在后来的事,徐芳英不知道该怎么跟弟弟说出口。 那段日子他成天的酒醉,季博宇整日的看着他,有一次他喝的格外多,还扇了季博宇好多个巴掌。 再醒来就是他们两个不着寸缕的躺在床上,到后来他们的孩子降生。 一切快的都像一场梦一样。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上天能让他们两个活着,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了。 徐闻英看着哥哥,他性子不似从前那般张扬,多了许多柔和。他问:哥,你喜欢季家大哥吗? 喜欢吗?徐芳英自己也不清楚,他从未对别的人什么动过心思,若是非要寻个什么人一起过下半辈子。 那跟季博宇一起也不错。 想起那个傻大个,徐芳英笑着说:可能喜欢吧,不过你的阿正哥肯定喜欢你。 嗯,对于季正则心爱自己这一点,徐闻英到什么时候都不会怀疑。 兄弟俩就这么靠在一起,聊到天快亮了才算罢休。 大军修整三日后,季晨曦亲自手书战术,由一直火箭直接送到了北狄军营。 战书大意就是大昭皇帝,在你国做客,尔等小国却不懂待客之道,把大昭皇帝的命都给玩丢了。北狄王庭若是知错,北狄王就立马拿着王玺,到京城负荆请罪,如若不然就准备改朝换代,上大漠深处放羊去吧。 -- 第104页 自从废帝在北狄营中自尽后,呼兰图坐镇营中,两军再无多余的摩擦。 打了一辈子仗的呼兰图,心知肚明,上一次他们能侥幸打赢,完全是因为先炸掉了大昭火药库,再拿到了北狄的军事布防。 这次废帝已死,他们手里已经没有了最大的王牌。 大王子一死,剩下的几个王子忙着争夺王位,哪一个都想拉拢他,去当通往王位上的落脚石。 但呼兰图只想保全自己手里的兵,只要把北狄的兵马大权牢牢掌握在手里,日后不管是谁当了大王,也都要看他的脸色过日子。 战书刚下的第二日一早,大昭士兵们就发现,以往气焰嚣张的北狄人,竟然退兵了二十里。 季晨曦对此毫不意外。北疆军派系多且人员混乱,但他是皇帝的亲哥哥,所下命令没人敢不听。 短短几日时间,这位酒名在外的将军,就把好几个老将以吃空饷为由,全都撸下了马。 二月二龙抬头那天,漫天黄色的风沙污了洁白的云朵,就连日头都隐匿了在里头。 北狄军纵然退兵二十里,但一直守在豫州城的西北军,却不知什么时候,从羌人的地盘杀了出来。 以骑兵凶悍著称的北狄兵,一时间被打的措手不及连连后退,但他们的退路上不知何时,已经被埋满了地雷。 地雷这种大昭独有的武器,北狄兵就没有不怕的,前有追兵后有埋伏,一时间不北狄军不知该往何处去,只能边抵抗边后退。 而修远县城上的士兵早已列阵以待,挥刀霍霍就等着他们后退,撞上刀口一雪前耻。 季正则站在城墙上,远远的看着大昭骑兵的先锋,盔甲上的红缨迎风翻飞,只见他的阿英,冲在众人之首。 于上万人之中英姿勃发。 那抹红缨犹如一只红色的利剑,直接捅进了慌乱的北狄营中。 徐闻英只手握拳高高举起,队伍随之演变长蛇,马蹄奔腾隆隆声盖过了世间的一切响动。 腰间双刀唰的抽出,徐闻英一马当先的冲了进去,刀锋所到之处,掀起一股股的红色血帘。 季正则从未见过,这样让他灵魂都为之一振的徐闻英。 第57章 季正则站在城墙上,整个灵魂都为这样的徐闻英为之撼动。 凶悍的火器堵住了北狄兵的退路,左右两翼西北军把他们围起慢慢蚕食。战事一边倒的被大招军队掌握着,这是一场单方面的杀戮。 大昭名将大半都在此处,他们每一个位都勇猛无比。随着时间的推移包围圈逐渐缩小,徐家兄弟不约而同的看见了他们共同的杀父仇人呼兰图。 徐芳英到底是失了一条胳膊,剩余的那条左臂持刀,在拼杀了将近半日隐隐利刀不稳,季博宇与他汇合一处,时刻小心他身边的冷枪暗箭。 而狡猾的呼兰图看出了徐芳英的这一弱点,不停的像他的右侧攻击。到底是一国名将,徐家兄弟两人围攻呼兰图也不见半点颓势。 还是季博宇加入战局,才稍稍得以好转。 呼兰图现在只想脱身,不想多做缠斗,心急之下招式更显凌厉,他天生巨力,比他儿子呼兰锋力气更要大上三分,徐闻英只觉每接下他一招,虎口到臂膀都震颤的发疼。 如果不是刀把上面缠着布条,手里的刀恐怕早都飞了出去。 就凭你们几个小鬼,呼兰图赤红着眼睛,切齿地道:就想要把我的命留在这,未免太过痴心妄想。 一年前他们的父亲就是命丧他手,而此刻这人竟然还敢大言不惭,徐芳英喝到:老匹夫,你气数已尽,我们兄弟今日必将取你狗命,剁了你的狗头来祭奠我父亲的英灵。 呼兰图手中弯刀带着刚劲的风,直接扫像徐芳英的胸前,他蔑然道:一个残废也敢大放厥词,老夫这就送你上西天跟你爹团聚。 刀锋乘着千钧之势,眼看就要刮破徐芳英的胸膛,千钧一发之际季博宇一杆□□,直接挑开了呼兰图的弯刀。 并骂道:你个老匹夫,看小爷今天不取你狗命! 围攻的三人之中虽然徐芳英只有一只手,但徐闻英和季博宇都是年少成名的少年将军,几番车轮战之后,呼兰图力渐不支。 三人自然看出他有退却之意,攻势更加凶猛,徐闻英双刀轮转,咬着后槽牙一言不发,所有的精神全部都投入在对战之中。 忽地双刀如疾如风,徐闻英左手的刀趁着呼兰图抵挡季博宇□□的空挡,直接捅进了他的肩膀,另一只右手的刀也闪电般落下。 直奔呼兰图的脖颈而去,刀锋疾徐,眼看就要擦破皮肉,呼兰锋忽地拎起身边最近的一个北狄士兵挡在身前,噗的一声,皮肉被穿破的声音想起。 那名北狄士兵,直接死在呼兰图面前。 北狄游牧民族奉新天神,把信义等成教条,在北狄的所有人心中,呼兰图俨然是武神的化身,但谁都没有想到。 就这样一个万民敬仰的武神人物,在濒临生死之际,行径竟然如此卑劣。 那名士兵瞪圆了眼睛,根本不相信他从小当成英雄一样的人,竟然拿他当成了肉盾。 死不瞑目的北狄战死,像个破抹布一样的被扔了出去。 杀招仍在继续,呼兰图身上已经开出了小大不一的口子。 -- 第105页 他给自己攒下的宿敌们,誓死要拿下他的命,来祭奠自己的亲人,祭奠数万亡魂。 他不甘的看着围攻他的三个人,大喝一声,犹如笼中猛兽,强大的求生意志让他使出了比平时更加刚猛的力道。 徐闻英的虎口早已被震裂,天地之间耳朵嗡鸣不止,他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心跳声,一切的都做都变得无比缓慢。 肩膀上尚未好透的伤口,针扎一样像是要突出那一块皮肉。 他的目之所及,所有的念头就只剩下一个,就是要杀了面前的这个人。 就在季博宇护着徐芳英右侧,两人继续猛攻的时候,徐闻英直接绕到呼兰图的后方,刀锋一出目标竟不是呼兰图的后心。 而是他坐下的良驹,马屁股猛的被扎出血,剧痛之下呼兰图坐在马上颠簸不止。 徐闻英的双刀呼啸而至,分别在呼兰图的肩膀后背全都开了口子。 呼兰图本就是已经是强弩之末,这么一□□力更是急转直下。 他只觉得围攻他的三个年轻人,就像苍茫原野里的年轻苍鹰,他们盘旋在自己周围,就等着自己的鲜血耗尽,然后再将自己的血肉啃噬殆尽。 任呼兰图怎么样挣扎都无法摆脱眼前的困境,他身边已经没有,可以在用来抵挡刀枪的人肉盾,只能默默的挨着一刀又一刀。 到最后,他和徐芳英一样,失去了曾经力拔千钧的右臂,身体里的鲜血仿佛带走了所有的温度,他觉得周遭越来越凉。 终于呼兰图体力不支的单膝跪在地上,手里的弯刀带着他最后的尊严直插在地上,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他看见了两道冷冽的寒光闪光。 徐芳英和徐闻英同时举起手里的刀,对准杀父仇人的头颅齐齐挥下。 他们的杀父之仇终于在一年之后大仇得报。 一场战斗持续到天色乌黑,大昭以绝对的实力赢了第一场仗,修远县城到处可见,窝囊憋屈了一年的北疆士兵,眼圈通红抱头痛哭的画面。 季正则着急见到徐闻英,急急的在满是黑泥的士兵中穿梭。 夜幕下所有的景物都然上了一层灰色,只有他的阿英永远那样熠熠生辉。 人群之中他是那样的耀眼,季正则提高了嗓门高声喊道:阿英! 纵然大仇得报,徐氏兄弟的心境仍旧低落,忽地一声呼喊,仿佛就像夜空中点亮了最闪耀的一刻星子。 徐闻英的眼底映出光芒,他转头泯然一笑地喊道:阿正哥。 夜晚,徐闻英匍匐在季正则的肩头,一言不发的就这样专注的看着自己的男人,这样炙热而又直白的眼神,季正则哪能感觉不到。 他说:你看什么呢? 徐闻英下巴抵在他的肩窝里动了动,看你,想你了。 明明就几个时辰眉间而已,竟然说的这么肉麻,可季正则还是忍不住弯了唇角,我的阿英,在撒娇么。 沐浴后皂豆的清香气在鼻尖萦绕,徐闻英跟从前一样,丝毫不懂什么叫害臊,他说嗯,撒娇呢。 季正则闷笑出声,真该让小团子也看看,他爹爹是如何撒娇的。 看呗,他看了也会说爹爹和父亲的感情好,徐闻英又皱着眉道:阿正哥,我手疼。 他的两只手被包裹的跟两个粽子一样,送到季正则面前晃了晃,季正则抓着手吹了吹,放到自己心口道:好些了么。 徐闻英敛着眼睫,吸了一口气,还是疼的,但呼兰图总归是被我和哥哥杀了。 我们终于给父亲报了仇。 这一场仗打了多久,季正则就在城墙上站了多久,全程观看着上万人的厮杀,他的血液都已然停滞了流动。 直到徐闻英他们大胜回到城内,他才算是活了过来。 他偏了偏头在徐闻英头上印下一吻,声音里带着遗憾,阿英,我没能和你站在一起。 季正则遗憾他只是个书生,没有季博宇那样高超的武艺,能与他一切剿灭仇敌。 也遗憾,在阿英想起从前的时候,他没有及时能看出来,也没有给徐闻英强力的依靠,让他能相信自己可以跟他一起承担这一切。 徐闻英眼眶里有泪流出,他在季正则温暖的脖颈上蹭了蹭,阿正哥,我有你就够了。 忽地下巴被人挑起,温热的唇贴了上来,潮热的气息彼此交换。徐闻英的头深深陷在了枕头里,两只馒头一样的手不敢像从前那样乱爪,只能轻轻的搭在季正则的脑后。 纵然是前几天刚刚放纵过,徐闻英仍旧是顺从自己心意,用他最熟练的方式,胡乱拱着细腰,两眼迷离从喉咙里挤出几句,阿正,阿正哥。 打了一天的仗徐闻英的身上一丝力气都没有,他就跟柔软的面团一样任人捏摆。 这一回虽然杀掉了北狄第一名将,但是他们消灭的只是北狄小部分军队。皇帝的旨意明晃晃的写着,要他们覆灭北狄王庭。 徐闻英作为北征先锋,今天挥出去的也只是第一刀而已。 往后很长的一段日子他们都要分离,思及此处,季正则曾经心头的恐慌就又蔓延了上来,幸而酒包大伯下令大军修整,三天后才全面进军北狄。 -- 第106页 他才能得以放纵自己那些拿不到明面上来的心思。 季正则不想他的阿英是什么高门大户家的将军,他只想让他的夫郎只属于他一个人,日日夜夜的都对着他自己。 他甚至生出了想把徐闻英困在床上,只能承受着自己,从此不见天日的想法。 一个月后。 大昭北征军已经深入北狄腹地,纵然捷报频出,季正则仍旧是担心的没有一晚能睡好觉。 春耕在即,在收到第一份捷报的时候,他就已经着手在安抚百姓的工作。 人口稀少贴告示基本没有作用,季正则便让差役拎着锣各乡各村的宣传,只要百姓们肯吃苦开荒,那么开垦出来的土地,均可以上报衙门丈量土地,归开垦出来的农户所有。 另外朝廷还派发粮食种子,免除了青山县和修元县两地的赋税。 第58章 随着救济粮的到来,县里的人心逐渐稳了下来。县衙里每日也都要前来登记的百姓,不久前朝廷也下发了圣旨,让他在修元县没有派发官员之前叫他一起监管着。 季正则一下子就忙了起来,老婆孩子都不在身边的他,只能醉心于衙门的事务里。 这日他从乡下视察回来,一路风尘仆仆满身是灰,吩咐了小厮烧了热水,进了卧室也没多瞧直接宽衣,外袍刚刚解下就见他的床上鼓起个大包,明显就是有人在休息。 你是谁?季正则声音冷硬,赶紧出去! 床上那人就好像没听到一样,还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季正则拧着眉刚走到床边,就见地上的那双麂皮靴子好生眼熟。 掀开被子一角,床上熟睡的正是他日夜担心的阿英。 热水送上来后,他打消了泡热水澡的心思,随意洗一洗便直接上了床,他刚一躺下身边的人直接就靠了过来。 季正则顺势把人拉倒怀里,细细的打量着他,他的阿英黑了也瘦了,万幸的是身上并没有看见明显的伤痕。 温暖萌生睡意,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阿英会突然回来,但只要见到人,季正则的心就算是落了地。 漆黑的夜空漫天的星子一闪一闪,月光朦胧的撒进没有放下窗帘的屋子里,徐闻英迷糊之中,感觉到熟悉的怀抱。 干燥温暖包裹着,他舒服的在季正则的怀里拱了拱,鼻尖使劲的在胸膛上蹭着,察觉到怀里人的动静,季正则睁开眼声音略带沙哑,唔,阿英。 徐闻英好久没有睡的这么安稳过,他哼唧了几声,像个松鼠一样接着在怀抱里拱来拱去。 视线昏暗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时辰,静谧的院子里没有一点声响。季正则让他拱的心头起火,手指顺着袖长脖颈停留在锁骨处滑了滑。 他起身而上把被子拉高到头顶,从善如流的去扯徐闻英的腰带,尚未醒透的人,熟练的配合着抬了抬腰。 一阵细细碎碎过后,衣物散落到床头床下各处,梨花枝丫抵在海棠蕊心,洪浪马上就要兴起,徐闻英猛然想起了什么,直接推开了身上的人。 季正则差点被他推了个跟头,险些栽下床去。 他难以置信的看着徐闻英,语气中带着愠怒,阿英,干嘛推我! 见自己男人被推的狼狈的做到一旁,徐闻英不好意思的把脑袋藏进被子里,不好意思的伸出一只手,闷闷道:阿正哥,抱! 不知道这小祖宗到底是怎么了,季正则钻进被窝搂着那滑腻的肩头,本来就箭在弦上,就又开始重新动作。 还没等他怎么样呢,就又被徐闻英给推开了,这下老男人可就真的生气了,他提了嗓门道:阿英! 这才夫妻多久,难道徐闻英有了什么想法,他们成亲才二年,竟然就腻了他? 见季正则气的脖子都红了,徐闻英也不见害怕,仍旧是露出两只滴流圆的大眼睛,满眼笑意的看着他。 阿正哥,又是伸出一只手,还是跟刚刚的语气一样,抱,要抱。 抱什么抱,媳妇都不让碰,季正则心头委屈把伸过来的手拎到一边,自顾自的气成河豚,直接躺到一般生闷气。 徐闻英心里高兴,他瞅着男人的后脑勺和起伏不定的脊背,怕他受凉慢慢的把被子搭在他身上,季正则却直接把被扔到一边。 阿正哥,徐闻英不放弃拉长了语调,腻乎乎的喊他,阿正哥,你抱抱我呗。 再火热的一杆钢枪,这会也让捉弄似的态度弄疲了,季正则暗中给自己台阶下,只当他夫郎是从战场上下来累了。 自个憋气了一会就又钻进被窝,气呼呼的大力把人箍进怀里,闷声道:睡觉。 哦,徐闻英两只眼睛精神的跟夜里的猫儿一样,哪里像是要睡觉的样子。 不过一小会的功夫,不老实的小手在被窝里来回划拉,以往乖顺的夫郎怎么去了趟北狄跟淘气精上身了似的,季正则让他弄的肺都快气炸了,他猛地坐直了身子掀开被子,徐闻英! 阿正哥,徐闻英嬉皮笑脸的去拉他的手。 拉了两三次被甩开两三次,到第四次才任由着阿英,季正则这会功夫已经让他弄的一点脾气都没有了。 只见闹腾半天欠治的小夫郎,拉着他的手轻轻的放在了自己平坦的小腹上,然后咬了下嘴唇,笑着轻声说:阿正哥,这里。 -- 第107页 快两个月了。 两个月?季正则盯着肚子好一会,再看了看满脸幸福的笑脸,明白了过来,他拍了下脑门有些结巴地问道,又有了? 徐闻英的心头都快漾出了蜜,他放开咬着的下唇轻声笑着说:嗯,他两个月了,阿正哥我们又有孩子了。 这才多久,怎么就又有了,不都说哥儿有孕困难,季正则之前还问过大夫,哥儿一般有孕都会相隔三年以上。 怎么他家阿英这么季正则脑子有些发蒙。 他家小团子还没满周岁,一家三口聚少离多,也就是说,等小团子还没满两周岁,他们家的老二就要出生了? 阿英有了身子还在战场上与人搏命拼杀,后知后觉的季正则一阵后怕,他扯着阿英的胳膊,把人翻来覆去的从里到外看了个遍,阿英,最近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徐闻英还是止不住的笑着,他说:我哪里都好,他也哪里都好。 这一胎跟有小团子的时候,没有什么两样,就是每次杀人的时候不觉得,但从战场下来见到血腥味冲天的场景,都要吐上半天。 第一个发现不对的还是他哥,见他吐了两次之后,当即就要了军医,果不其然他的肚里已经有了小的。 北征军此番已然是胜券在握,徐闻英肚里的还是他们季家血脉,消息一出,北征将军季家大伯就立马派了一队人马,不顾他的反对立马把他押了回来。 那还会回军中吗?仗还没打完,阿英这个先锋就先退下了,但要让他季正则的老婆大着肚子,再上战场,他是说死都不能答应的。 徐闻英撑起上身,温暖的双臂直接勾上季正则有些微凉的脖颈,贴了贴他的耳朵,道:不回了,大伯已经递了折子。 我要再回去,估计也会被大哥和大伯他们给撵回来。 那就好好在家待着季正则虽然不愿意,但也还是很快就接受了二胎的事实,养胎! 他穿过来时间不短了,在刚知道这里的男人也能生孩子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简直到了曲别针、蚊香们的天堂。 但从阿英第一次产子的那天起,他就完全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不管在哪个世界不论男女,只要这个人能为你延续生命,你都必须为他,为他们负起一生的责任。 他亲眼见过躺在血污里的阿英,也实在是舍不得不想然他再冒那样的险,让他再为自己孕育生命。 他们床笫之间虽然偶有放纵,但关键时刻他都十分小心,生怕再有以外。 哪知道在大夫说,哥儿生子有三年间隔,他也小心的前提下竟然还能中标。 第二日一大早季正则就找了个大夫,给徐闻英里里外外看了个透彻,有孕这个事是板上钉钉了,但他还记得,之前的大夫说过阿英身体亏虚严重。 青山县里人群稀少,找来的大夫一把山羊胡子捋过来捋过去,眯着眼睛两指搭在徐闻英的腕子上,好半天都不说话。 把季正则的心都快要急熟了,刚要催促,老大夫像睡醒了一般,慢悠悠开口道:恭喜季大人,尊夫郎这是有喜了,老夫这就为府君开几副安胎药。 季正则关切地道:老先生客气,我夫郎体虚您看平时要不要多注意些什么。 这老大夫给穷苦人看了一辈子病,还没见过哪家的汉子能对自个媳妇这么上心的,季大人媳妇还是脸上有疤的哥儿,医者仁心不由得对他又耐心了几分。 大夫道:哥儿以男子自身产子,自然要比女子难上一些,季大人夫郎又生过一子体虚是自然的,只要多注意休息饭食上精细些就行。 青山县虽然地处偏僻,但他们的吃食用度全都是京城带过来的,自然是不差,只是季正则根本就不觉得食疗就能改善体虚之症。 他们带来的大夫跟着小团子回了京城,青山县十里八村的也就能找出这么个靠谱点的大夫,季正则心里郁闷,但还是礼数周全的把老大夫送了出去。 阿英,季正则坐在徐闻英身侧,捏着受伤的骨节,忧心地道:北疆苦寒,你身子又不好,我想让你回京城去。 回京城?徐闻英诧异的看着他。 嗯,小团子在京城,我也想让你回京去条理身体,季正则道。 徐闻英直接倚到季正则的怀里,道:不,我不回去,你在哪我就在哪,我不要和你分开。 第59章 之前军医说你身子虚,季正则皱眉,你之前生团子的时候那样遭罪,这一胎我想让你在京城生下来,那边大夫药材都齐全,我能放心些。 自从他们成婚后,徐闻英基本就没有反驳过季正则,但这次他尤为坚定,阿正哥,我不回去,这里没有大夫和药材就让爷爷他们送过来。 总之我是不会和你分开的,徐闻英道:等开了春小团子也要接过来,我们一家一定要在一起。 其实季正则也不愿意跟他分开,只不过阿英现在又有了身子,他实在怕上第一次生团子那样的事发生。 -- 第108页 青山县的老百姓年轻力壮的、能走得动的,基本都逃难走了,剩下的百姓基本都是些老弱妇孺,现在县里发了救济粮,开荒后的土地也能归自己所有。 季正则还派人骑着快马,在青山县沿途的官道上散布消息,近来有不少的老百姓都已经回到故土。 虽然隆冬尚未过去土地还没彻底开化,但已经有不少勤快的农人,开始在山脚野地里开荒了。 季正则每日上午都会去各乡巡视,阿英在县衙待着无聊的紧,也跟着他随处走,只不过被他相公里三层外三层穿的比团子还多,被裹成一个包子。 初春田地里还有些雪没有化干净,徐闻英坐在马上由季正则牵着,还时不时的笑着问他,冷不冷想不想吐。 田里有胆子大的老阿婆,大着嗓门笑着喊道:季大人有礼,季大人那马上是老爷您的夫郎吗? 季正则回望一眼阿英,二人相视一笑,他对那名老阿婆道:是下官内人。 这季大人年纪轻轻长的也英俊,怎的娶了个哥儿当媳妇,这下也不知道要断了多少大姑娘小媳妇的心思了。 老阿婆嗓门大的附近的农人,全都回头好奇的看着,好精神的小伙子,感情是您的夫郎,您二位可真恩爱,老婆子祝大人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一般夸哥儿,也就是眉目清秀长的像姑娘似的,哪有这样夸哥儿是个精神小伙的。 农家人哪有几个能说会道的,这老婆子已经算是胆大敢说,把脑子里的好词全都搜刮来了。 不过他们二人也不介意,阿英还抿着嘴笑,季正则心里高兴,摆了摆手让差役给了那老婆子几个铜板。 老婆子高兴坏了一个劲感谢季大人,旁边的庄稼汉也羡慕的看着,一时间恨自己不能生出一张好嘴。 牧野的风吹拂着脸颊,带着冬日里最后的寒冷,季正则拉着徐闻英在乡间小路里走着,这一刻他们仿佛又回到了豫州的小村庄。 季正则拢了拢徐闻英的围巾,把脸上吹乱的头发别到脑后,阿英的脸颊稍稍有些凉,温热的手捧着会,阿英,冷不冷。 徐闻英实在是穿的太多,身上都快要走出汗了,他低头在大手上蹭了蹭,说:不冷。 北疆相比豫州没有那么多的高山耸立,有很大一部分的田地都在山坡上。 他们牵着走到了半山腰,山下零星可见的农人在劳作,徐闻英道:阿正哥,我们会一直在这么。 他在北疆长大,自然是希望能长久的留在这,但季正则已经为了放弃了科举,再让他放弃仕途,让他留在北疆陪着自己,未免有些自私。 但季正则想的跟他不太一样。毕竟是经历过小半生的人,见过鲜衣怒马,也见过世事沉浮。 明白怜取眼前人有多么重要,季正则拉着他捏了捏他的手,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有你的地方才是他季正则的家。 在山野间转了好一阵,下午的风比上午渐凉,季正则便扶着徐闻英到马上想往回走,徐闻英坐稳双腿轻夹马夫,马儿还未迈步,就听季正则道:阿英,等等。 徐闻英好奇的看着他,只见季正则慢慢蹲下手里拈起一朵干枯的花朵,在那里仔细端详,不一会之后又在附近低头寻找。 怎么了,阿正哥。 季正则把徐闻英扶下马,拉着他在附近四处低头看,半晌之后才道:阿英,我发现了这个,而且这附近好大一片都是这种植物。 这不就是香薷花吗?这种蓝色的小花北疆的山上随处可见,他从小看到大并没有什么稀奇的。 香薷花?季正则按下心底的震惊,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便随便编了个理由,阿英,我在一本书上面见到过,这个叫铜草花花叶微尖花瓣湛蓝,一般有这种花的地方,地下基本都会有铜。 铜?徐闻英眸子一震,大昭和周遭各国的钱币出了金银以外,全部都是铜板,也就是铜制成的,北疆若是有铜矿,那日后 这种挖出来就是钱的东西,但凡见光就必须由朝廷接管,地方个人如若隐瞒不报,或是私自开采独吞,那绝对是诛九族的大罪。 徐闻英深知此事的影响,他左右扫了一眼,侍卫和差役都在距离他们大概十步的地方,根本听见不见他们谈话,这才稍稍放心。 阿正哥,你打算怎么办,徐闻英问道。 季正则眉头深锁,他想了会招来侍卫交代了几句,然后又拉着徐闻英不做停留直接回了县衙。 第二日季正则便带着徐闻英套好马车,在侍卫的护送下直接回了京城。 若说别的他没有把握,但这铜草花,他上学的时候在书本上看过无数次,也在乡村支援的时候,亲眼见到过大片的铜草花下面,开采出铜矿的事情。 马车行了七天终于到了京城,期间徐闻英因为身体不适吐过几次,把季正则看的忧心不已。 但阿英也只是说坐不坐马车也都吐,只不过比平时多吐几回,没有其他什么地方难受。 到了京城季正则把马车刚停到王府,管家就迎了上来,二少爷,您突然回来,怎么不先给府里来个信,奴才好派人去接您。 -- 第109页 管家在徐闻英的脸上扫了扫,季正则便道:这是我夫郎,镇国公府的二少爷。 少君有礼,管家立马弯腰行礼,抬头便乐呵呵地道:还请少君原谅小人眼拙,少君,少爷,您二位回来的太是时候了,老公爷正在府上看小少爷呢。 一听许久没见的爷爷,徐闻英立马坐不住了,跟着管家的脚步飞快,到了偏厅他又忽地顿下脚步,阿正哥,你看看我,我还现在看着还行吗? 一路的颠簸俩人都有些稍显狼狈,他脸上还有那么大一条疤,他怕爷爷脸上难过。 季正则抹平他眉间的痕迹,他闻声道:没事的,爷爷正盼着你呢。 偏听里的人得到消息就瞧着这俩人在门口不进来,急的顾不上礼数直接走到门口,徐晨冲着自己孙子喊道:阿英! 爷爷!徐闻英猛地转身,然后直接跪到了地上。 历经生死再见面,祖孙俩必然热泪盈眶,季正则识趣的到一边,把自己儿子从太爷爷季诚那边抱过来,坐在一边慢慢的等着他们叙话。 季诚与林悠坐在一边,看了一会那两个祖孙俩也觉得心里不太舒服,季诚岔了下话题道:阿正,这次回来还走么。 走的,季正则道:此次回来是有件重要的事,要跟皇帝二叔商量,晚些时候还得爷爷帮忙给宫里递个话。 没办法他只是个八品小官,想要走正常的渠道进宫面圣,那得等到猴年马月去。 季诚见他语气严肃立马道:走咱们书房里说,林悠准备一下晚饭,晚上让老二也过来。 到了书房以后,季正则把从北疆带过来,从地底下挖出来的石头放到桌上。 季诚看着桌上的几块石头,在阳光的照射下发青发蓝,便知道这定然不是一般的石头,他问:这是什么矿的原石? 我在北疆发现了大量的铜草花,便让人挖了几块出来,季正则正色道:这种蓝色的花,北疆遍地都是,但目前也不确定是北疆底下是否有大量的铜矿。 你是说遍地都是?这几块石头的地步还分布着不均匀的金色,跟铜的颜色接近,但也不能就此判定这东西能炼出铜。 但若真的北疆有铜矿,那北征军恐怕真的短时间不能回来了,边疆有了铜矿,那就是明晃晃的金山堆在别人家门口。 怎么可能不招人惦记。 这种蓝色的小花,阿英说北疆随处可见,季正则道:这种石头是在半山腰挖的,具体的情况还得等工部的人勘察完才能定。 还有,爷自从他知道季诚也是穿越而来的,这声爷爷他总是叫的别扭。 季诚挑着眉看他,像是知道了他所想,调笑着说:想什么大孙砸。 季正则撇了他一眼不打算跟他一般见识,他道:我任期三年,私自回京虽然事出有因,但是 这个你不用担心,季诚道:你也不是大张旗鼓回来的,只要好好在家待着,自然不会让人抓住了把柄。 第60章 这个你不用担心,季诚道:你也不是大张旗鼓回来的,只要好好在家待着,自然不会让人抓住了把柄。 知道了,季正则道。 季诚已经年近六十,早就不是年轻小伙,此刻却笑的无比张扬,他道:你想叫我爷爷就叫呗,怎么这么别扭。 还有,你这性子也太闷了,季诚道:你那个夫郎怎么受得了你,你在现代也肯定是个找不着对象的单身狗吧。 还真别说,他上辈子确实是因为取向和性格问题,一直单身到死。 季正则被说中自然脸色不对,他道:你不是?你在现代莺莺燕燕一大堆?那我现在就告诉你夫郎,我奶奶去! 嘿,这孩子怎么这会奶奶叫的这么溜。季诚道:我就说你该多笑笑,成天板着个脸看着都难受,行了时候不早了,先去吃晚饭吧。 季正则原本就不是个外放的性子,自从阿英出走的事以后,他变得更加内敛不苟言笑了。 饭桌上许久不见双亲的小团子,对着夫夫俩只稍稍陌生了一小会,就兴奋的在阿英怀里来回蹦,他这一蹦其他长辈都看着开怀。 但季正则可吓得够呛,连忙把小团子抱回怀里,生怕他碰了他小爹爹的肚子。 林悠见他这么紧张,刚还一直往阿英的肚子上瞟,小声问道:阿英,你是不是又有了。 徐闻英虽不是跟林悠第一次见面,但他们家里的长辈基本都是男的,突然被人这么一问,难免有些有不好意思,红晕当即爬到了脸上,他点了点头嗯了声。 季博宇和徐芳英的孩子,已经一周岁多了,父亲爹爹都在打仗,孩子自然留在王府照看。 偌大的王府有了两个小的,总算是热闹了些,眼下阿英的肚子里又有了一个,林悠高兴的眯起眼睛,悄悄的跟季诚耳语了一番。 季诚当即挑眉满是赞赏的看着季正则,要不是桌上人多,夸奖的话当即就要说出口。 -- 第110页 这回好了等到明年他们家又添了个小家伙可以玩了。 铜矿事关重大,季晨晖得知此事以后,低头不语好一阵。最后说,让工部先去秘密勘察然后再定夺。 季正则不知道的是,皇帝回宫之后立马,就召了工部的人来鉴定他带回来的石头,工部的人几乎一眼就可以断定,这就是铜矿的原石。 看石块的色泽和敲击的声音判断,这石块的附近必然有大量的铜矿。季晨晖当即就下旨,让北疆军尽快扫平北狄军,并且让各路人马留在北狄的命令。 得知阿英又怀孕了,两家长辈都无比高兴关心,第二天一大早夫夫俩还没醒,就被太医堵到了门口。 晨昏的卧室里,厚重的窗帘遮住窗子不泄露一丝光线,徐闻英细长的手指紧抓着枕头一角,指甲也因为过度用力而变得泛白。 阿阿正哥,他呼吸急促慌乱的说:嬷嬷嬷嬷在门口。 此时的屋内原本还应该贴着皮肉暖着的中衣,被主人抛弃散乱一旁。 先前因为徐闻英是北疆军先锋的缘故,本就分离太久,好不容易人回来了,肚里却有了个小的什么都不敢干。 季正则本来就忍的一肚子火,阿英还不懂收敛。前几日县衙事务繁多,后来因为赶路也顾不上这些。 但到了京城繁杂事物一卸下,阿英又大清早的在他怀里拱来拱去,没个消停时候。 他实在是没忍住,原本的浅尝辄止,也被不识趣的嬷嬷硬生生逼成了狂风骤雨。 让他等着,季正则咬牙切齿地说。 这个时候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得给他老实等着。 阿英的额头上满是汗珠,回绝嬷嬷的话就在喉头,却因为又急又凶狠的力道,生生变了味道。 提高的嗓门让屋外的嬷嬷和太医顿时就红了脸。 季正则已经红了眼,见他还敢分神,直接叼着后颈把人又咬了回来,专心点! 可怜的老太医,起了个大早却硬生生喝了一肚子茶水,等到日上三竿。 等终于把上脉,徐闻英已经被季正则打理的红光满面,除了立高的领子下面隐约能看出两个红点以外,一点也看不出早上曾经荒唐过的样子。 太医眉头深锁不语,看着架势就要比青山县的赤脚医生靠谱,太医道:徐二公子,就是产后调理不当,当下又有了身子,身子虚亏是从生育上来的,也可以在生育上养。 季大人放心,徐二公子没有大碍,按时喝老夫开的药就好,纠结了一小下后太医还是道:徐公子虽然武人体魄,但到底是哥儿身子,肚里的孩子月份小胎相还不算稳。 季大人,还是稍加T恤宜才是。 太医说完便跟没事人一样,走到一边拿起笔开始开药,但阿英却脸红的看着季正则,季正则也瞧着他。 徐闻英咬着下嘴唇憋着笑,季正则拇指一伸掰着下巴道:想笑就笑,别憋着。 哦,刚刚干坏事被点名的小哥儿,拉高了被子盖到鼻尖处,笑弯了眼睛,完了还伸出手拉住季正则的晃了晃。 季正则让他弄的一点办法还没有,一旁的大夫还没走,他也不能现在就俯下亲他,只能捏着捏袖长略有薄茧的指骨,轻声道:别闹,先休息。 他们两个早上闹得欢,原以为站在门口的就是平时伺候的嬷嬷,哪知道他爷爷竟然一大早就把太医给请了过来。 本来徐闻英羞臊的不行,想让背后的男人快点结束,但季正则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架势。 弄的他水涟涟的不说,之后还慢悠悠的伺候他穿衣吃饭,季正则原话是这么说的,这幅样子太招人,不能被别人看了去。 二人悄悄回京自然不能到处张扬,徐闻英身子不方便也不能到处走,季正则便接着老侯爷的名义把唐昊和许佑安给叫了过来,就连小唐煜都吩咐着别落下。 原本这哥儿俩还纳闷,老侯爷找他们有事倒是有可能,为什么要带上唐煜。 等到了王府偏厅,见到了季正则和许久不见的徐闻英,才不约而同的瞪大了眼睛。许佑安当即高兴的快步上前,使劲锤了锤季正则的胸口,阿正,你怎么回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 是啊,唐昊高兴道:怎地这样突然,不过看回来的是你们两个人,我们可就放心了。 此次回来是有要事,不能声张要不会提前去信的,季正则道:之前让你们担心了,晚上我做东,咱们好好喝几杯。 男人叙旧有酒尽欢,只是原本能和徐闻英作伴的季昶,有事去了江南暂时还回不来。 唐煜见了徐闻英有些不太敢认,原来他们都是一样的普通哥儿,可阿英哥哥出去了一次现在却是个将军了。 徐闻英看着小唐煜试探又怯懦的眼神,当即笑着道:小唐煜,等下次我回来再你上山打猎好不好。 真的吗?自从来了京城之后,唐煜就整日的被困在家里,一身欢脱的劲都快憋没了。 那阿英哥哥,唐煜尚未褪下婴儿肥的小脸,不好意思的看了看徐闻英,我还能这么叫你吗? 当然能了,徐闻英眸色中曾经笼罩的阴霾也全都退去,只余下平和的笑。 -- 第111页 见阿英哥哥还和从前一样,唐煜绷着的那根神经放下,就立马跟从前一样,懒洋洋的就要往徐闻英身上靠。 季正则这边却始终留着神,唐煜靠在徐闻英肩膀上没一会,他就起身默不作声的往徐闻英的后腰放了个靠垫,弄完之后摸了摸徐闻英的头,又回到桌上跟那俩人继续聊天。 一下失了倚靠的唐煜弄的有点懵。 唐煜,过来,徐闻英把唐煜往自己身边拉了拉,拉着他的手放到自己的小腹上说:你阿正哥,担心这里 反应了一小下,唐煜惊的直接蹦起来,阿英哥哥,是小团子要有弟弟了吗? 唐煜的这一下嗓门可是不小,屋里其余的人也都看过了过来。 徐闻英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也笑着的点了点头。 我的天,许佑安惊呼了一声,随后就丧眉耷眼地道:我还没等成亲呢,你家连老二都有了。 许佑安的婚期不就定在来年的春天么,季诚问道:怎么了,季昶终于反悔不肯嫁你了。 那可不是,我家季昶不知道多中意我,提起不能成亲,许佑安就气的脸红脖子粗。 还是唐昊稍微正常些,他道:废帝驾崩,按照规矩大昭三年内都不能办喜事。 三年,过了三年我都二十四了,许佑安懊恼地道:等那时候你家团子都满地跑了,我才刚娶上媳妇。 赶上这天灾人祸也是没有办法,季正则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好问唐昊,佑安之前的信上说,你要跟丞相府的小姐结亲? 他们三个还是白身的时候就是至交,季正则知道这事也很正常,唐昊道:尚未定下,还是要等春闱之后。 第61章 他们三个还是白身的时候就是至交,季正则知道这事也很正常,唐昊道:尚未定下,还是要等春闱之后。 他原本对丞相小姐的好感就似水中花一般不那么真切。 眼下废帝驾崩民间禁止礼乐,他和丞相府的亲事就更没有着落了,不知怎地唐昊觉得自己好像松了一口气一般。 对于丞相府季正则知之甚少。 只知道丞相姜泰初是废帝的亲舅舅,在废帝还未登基的时候,只任吏部侍郎一职。 姜泰初平时为人低调,在朝中存在感极地,如果不是废帝登基后需要扶持自己的势力,恐怕没几个人能想起来这个低调的国舅。 之前废帝在被囚北狄,这位丞相好像也没有多余的动静。眼下废帝已死上位的还是他二叔,一朝天子一朝臣,姜丞相现在俨然已经是位政治上极其敏感的人物。 如果唐昊真的做了丞相府的女婿,季正则其实打心眼里是有些担忧的。 几人许久未见,高谈阔论间兴致高涨,若不是顾忌徐闻英有孕在身,必然要欢闹到天明。 深夜子时徐闻英窝在季正则颈窝里,皮肉相贴传来干爽舒适的温暖,阿正哥。 熄了灯屋里伸手不见五指,季正则闭着眼把人往怀里抱了抱,怎么了。 我困了,徐闻英嘟哝着。 困了还不睡,季正则闷声笑了,想闹人是不是。 徐闻英像个未断乳的小兽一般,使劲在季正则颈间来回拱,不想睡,想再看看你。 在豫州的时候季正则要忙着科考读书,到了青山县已经做了官的季正则也有忙不完的事物。 像今天这样悠闲的日子实属难得,徐闻英不想睡赖叽叽的在男人怀里撒娇。 季正则让他拱的浑身是火,若不是沾了肚里孩子的光,他肯定要把这个闹人精拖过来,翻来覆去的烙饼到天亮。 北疆有铜矿这种散出来就会惊天的好事,在没有完全的准备之前,必然要万分小心的进行。 季正则夫夫在京城带了总共不过五天,就又悄悄出城回了北疆。 工部的官员已经先他们一步出发了。 北征大军此时已经兵临狄兰城下,大昭兵马本就兵强马壮,再加上有火器的支持一路势如破竹,北狄第一名将已经被斩于马下。 其余的将领不是不强,而是面对季晨曦和大昭众将士根本不够看。 就在接到圣旨的前夜大昭军已经发起了总攻,从攻城到城破用了不过一夜时间。 北狄大王还算有骨气自刎于大殿之上,而其他的北狄王室则一夜之间成了阶下囚。 大军打完狄兰城北狄王庭从此彻底倾覆,徐芳英在北狄大王寝殿极中发现了一个隐秘的暗格。 暗格中的信件让徐芳英滔天的怒火与痛苦交织。 他怎么也想不到,徐家军的覆灭竟是毁于自己人之手。 如果换做是从前意气风发的徐芳英,那他看见那些卖国信件的当时就能冲回大昭,必要把杀父仇人一刀毙命不可。 但经历过这么多沉浮之后,徐芳英按下心头剧痛,把这些信件送到了季晨曦的帐中。 北疆军事布防泄露自然是有内鬼里通外敌,但他们谁也没想到这人竟然是废帝的亲舅舅姜太初。 北疆距离京城千里之遥,他们就算再恨,此刻也不能飞过去手刃仇人。 最后这些信件快马加急被送回京城,连带着还有北狄王的密枢院成员也一同被送了回去。 -- 第112页 北征军大胜的消息传到京城的时候,季正则夫夫正好驱车进入青山县城。 而工部的人已经在青山县考察完毕,青山县确实有大量的黄铜矿。 在得到确认之后,季正则把自己关在房里想了两天,才写出了一份自认为可行的计划,快马送往京城。 北狄与大昭的血仇不外乎就是多年战乱侵袭所造成。 北狄气候相比羌地还要恶略三份,游牧民族不事生产,百姓大多也都以放牧为生。 夏秋之际还好有天然的牧场,百姓们能跟着老天爷吃饭,但一到冬季那些过不下去的百姓,就开始惦记着白崂关内的粮食和女人。 曾经何时中原之地不是没让游牧民族占领过,这些没有自己文化不懂传承为何物,只知道放羊放牛的游牧民族,就算入主中原也只有短短的不到百年而已。 眼下北狄王庭覆灭,正是打破这一千年不变格局的好时机。 皇帝季晨晖看完季正则的折子之后,激动的拍大腿叫好,如果折子上的事项一一落实,那北疆三代以内必无战乱。 随着一道道的政令从金銮殿发出,北狄覆灭大昭将要把他划进版图的消息举国震惊。 季正则的折子上进言,建议在北狄设立北狄省,从此北狄王朝不服存在,北狄境内的所有的城池和土地重新划分。 北狄的百姓也都可以选择耕种或者继续放牧两种方式。 户部和工部在北狄设立分布,专门治理民生,帮助北狄百姓种地建造房屋和农具。 而以往防御的白崂关一分为二,向前推进五十里驻扎军屯。 北征军重兵镇压北狄境内个股势力。想要把北狄容纳到大昭里,必然是困难重重。 在刀兵与蜜糖交互的政策下北狄百姓也日渐松动。 第二年五月正是耕种的好时节,梅雨纷纷的早晨徐闻英揉着酸痛的腰肢,懒洋洋的伸长了腿,让季正则给他穿袜子。 高挺的肚子挡住季正则一般的脸,徐闻英道:阿正哥,你今日能早些回来么。 应当是可以,季正则顺手揉着稍微有些水肿的脚丫子,怎么了,小东西又闹你了? 徐闻英肚里的小的,一点也不像团子那时候那么省心,自打第一次胎动之后就没有老实时候。 半夜被肚子里的小崽子踹醒那也是常有的事,徐闻英两只胳膊搭在男人脖颈,吭叽道:父亲不在家,他当然天天要闹。 皇帝把原先北狄最近的城池,与修元县和青山县合并成一个州府,任命季正则为知府。 虽说是升官了,但春耕和铜矿开采还有北狄百姓的安置都撞到一起,季正则整日忙的脚不沾地,他都不知道多久没跟自家相公一起吃过饭了。 徐闻英撑着肚里到了季正则面前,软着声音道:阿正哥,要亲亲。 已经快是两个孩子的小爹了,徐闻英还是跟以前一样喜欢粘着他,虽然有一堆的公务等着他去办,季正则还是在徐闻英的唇上亲了亲。 可阿英显然觉得不够,他嘴唇轻启手臂压下季正则的脖颈,探出舌尖主动加深了这个吻。 最后吻至两人都气喘吁吁,季正则才不得不直起身,好了,阿英我今日早些回来。 再亲下去他就彻底走不了了。 之前怀团子的时候,他们两个形影不离,但现在一堆的事压在头上,季正则也想多陪着他,但却总是力不从心。 徐闻英目送相公离开,低头摸了摸肚里闹腾不休的小崽子,转头就去了他哥哥那边。 他有孕在身北疆军重整的重任,全都压在徐芳英一个人身上,季家大伯也把季博宇从豫州调了过来,有季博宇在徐芳英肩上的胆子轻了不少。 徐芳英怕他劳累就把两个孩子都接到身边,让嬷嬷一起照顾,平时徐芳英不在军营的时候,他和季博宇也和跟他们住在一个院子里。 哥哥季易南已经买着不稳当的步伐会走了,不满周岁的团子只能坐那眼巴巴看看干着急,见自己小爹爹来了,他便支棱着肉呼呼的上身嘴里啊啊个不停,直往徐闻英身上扑。 小爹爹现在可不能抱你,大舅徐芳英见状赶紧把团子抱进怀里,笑着道:今天怎么这么早,阿正出去了? 嗯,哥,徐闻英道:王府和爷爷那边来信说,要给你和大哥补办婚礼,你打算什么时候回京。 原本两家的老人是想着让他们两对一起补办,但徐闻英的肚子都已经显怀,就只能可着哥哥先来。 但徐芳英显然对此事不太热衷,他道:北疆诸事未定,现在也不是回京的好时机,待忙过这一阵的吧。 事情永远都忙不完的,徐闻英替哥哥操心,他道:我们镇国公府的哥俩都嫁给了季家,爷爷的意思是不能嫁的这么无声无息。 他还算好,和季正则早在乡下就摁过手印签过婚书,后来回京城季正则还专门重新递交了婚书,就算不办婚礼,他们也是名正言顺的夫夫。 但他哥徐芳英的他可试探过,俩人好像连个告白都没有,就那么喝多了睡到一块的。 现在孩子都有会走了,他哥现在却连个名分都没有。 哥,大哥他对你的好,我和正则都看在眼里,徐闻英道:易南都已经会走了,你俩还连个名分都没有呢。 -- 第113页 就算婚礼可以推迟,但婚书总得签的。 提起这个徐芳英不是不喜欢季博宇,他们之间开始就不算正式,有了孩子以后就自动过渡成了老夫老妻模式。 成亲这种事季博宇不主动,徐芳英自己心里想也就只能憋着。 这会被弟弟追问,徐芳英也没有太好的托词,只要强硬着道:谁说我们镇国公府的哥儿就非得嫁给他们季家,我就算给季博宇生了个孩子也是自由身。 哥儿就非要成亲嫁人,我看这样没有牵绊,我还有儿子将来可以养老也挺不错。 听他这么说徐闻英惊了一下,他怎么也没想到他哥哥竟然是这么想的。 那那若是日后,季博宇他心仪别人呢,徐闻英担忧地道:将来他若见异思迁想迎了别的什么人进门,你又不是正妻拦不住他不说,就连带着这个长子都跟着地位尴尬。 就不说,将来季博宇要是有了别的孩子,那易南嫡不嫡长不长的,你让他怎么办。 徐芳英本来就是想找个托词,不想他弟弟竟然这么当真。 不过徐闻英说的句句是真,若是将来有那么一天徐芳英心里一阵难受,转而怒气直接上头,他道:若将来真的有那么一天,也是我厌弃了他,镇国公府的名头还不够易南继承的么。 不是他文渊侯府的才叫公爵! 徐闻英本就是为了哥哥担心,却不成想他能有这么大的反应。他是实在摸不透哥哥怎么想的,见他这样却也不再说话。 本来气氛刚好的早晨,这会却弄得有些尴尬。 你们哥俩说悄悄话,竟还能说的生气了?季博宇路过门框的时候低了下头,进了屋子直奔自己儿子。 见他回来,他哥哥面上也不算好看,徐闻英也不好多留,便让嬷嬷抱着团子回自己院子了。 芳英,季博宇喊了一声背对着自己的人。 嗯?徐芳英装作跟往常一样摆弄着手上的公文。 身后的人好半天没有动静,待他回头就见季博宇抱着儿子起身。 待他们爷俩一出门,徐芳英便把手上的东西扔到一边颓然的低下头。 成亲若是能跟他成亲当然最好。 要不然他怎么和孩子的父亲生同衾死同穴。 他们在一起这一年多,季博宇从未在清醒的时候说过心悦自己,不多的几次甜言蜜语都是颠倒神迷之时,还都混着酒气的。 徐闻英说的那些他何尝没有想过,只是每次话到嘴边却不知该如何张口。 正想的出神,忽地他整个身子连着膝盖都被人抱进了怀里。外头的天大亮,屋里的窗帘也早已收起,徐芳英慌乱地说:大白天的你干嘛! 潮湿的气息打在脖颈,麻痒的啃噬在皮肉上,季博宇的脸紧贴着他的耳侧,激的徐芳英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我干嘛,我抱自己个媳妇,季博宇的手绕到身后,悉悉索索间徐芳英不由得软了脊背,男人深沉的声音响起,芳英,我怎么做将来你才不会弃了我。 你不过须臾间徐芳英就软的一塌糊涂,他强挺着极度的不适道:你先松开。 比门框都高的季博宇竟然耍起了无赖,我不!我自个夫郎我想什么时候抱就什么时候抱。 徐芳英本就一只胳膊拧不过他,现下更是让他欺负的眼眶发红,他难捱地说:谁是你夫郎! 我不是,你放开我! 话是这么说,但言语里的喘息声根本就骗不了人,季博宇没废多少力气就把人拖到了榻上。 刚刚收起的窗帘没多久就又被放下,季易南刚会走路没多久,正是满世界乱窜的时候,他晃晃悠悠的来到门口想再去跟小爹爹玩。 却听屋里叮铃哐啷的响起一阵奇怪的声音,他的小爹爹好像在哭。 季易南懵懂的瞪大了双眼,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肉呼呼的小爪子刚没挨到房门,整个人就被嬷嬷一把给抱走了。 废帝驾崩让唐昊本就缥缈的婚事停摆,那从北狄王寝殿里面搜出来的一沓信件,更让他与丞相千金的婚事成了黄粱一梦。 废帝母舅丞相姜泰初里通外敌背叛祖叛国,举朝哗然。三司会审后北疆布防泄露一事才水落石出。 大昭兵权大半都在季家手上,京城的兵权更是牢牢掌握在太上皇手中。季家势大姜泰初一时间撼动不得。 想要让废帝梁禅尽早收拢兵权,这才把目标转移到相对弱势的徐家。 泄露布防本的本意就是想让徐氏父子丧命,没想到赔进了十万大军不说,就连废帝也被人俘虏在手,连往来的信件都被北狄王死死拿在手中要挟。 姜泰初自觉生路已尽,原想着让自己的独女嫁给与季家交好的唐昊,想着姓唐的书生无亲无靠,就算是皇帝想拿了他的性命。 也会看在唐昊无根无蒂构不成威胁,季家也会出头帮忙说和,他的独生女儿也能因此逃过一命。 但天理昭彰,他害的那么多人无故丧命,命运哪能那么轻易放过他,终于他的独女也难逃一死。 唐昊自春闱拔得头筹成了大昭第一个三元及第,之后就自请来到北疆帮着季正则处理政务。 -- 第114页 也幸好有了这么个得力的自己人,要不全靠季正则和新调任来的官员,还一时真的忙不过来。 哥哥来了北疆,唐煜尚未成亲也就自然跟着来了。 他大哥嫌他整日无所事事,怕他惹祸就给他安排到军医哪里去,不指望他学些什么,就算是打发时间也比在家干待着强。 战事已停,唐煜在医署也就做些登记和学着分辨医药的事。 跟他一起来的还有季正则家的哥儿萝儿,两个小哥儿年纪相仿,自然也就走的近些。 萝儿看医署门口总来的高大影子今日又来了,他贴着唐煜的耳朵小声道:唐煜,你说那个裴将军为啥总来啊,他是来看你的吗? 大战之后裴钰由阵前都尉升至骠骑将军,他在战场上中了一箭一只胳膊也伤了,之前在医署换药还没发现过这么俏皮的小哥儿。 怎么打趣都不脸红还不说,一副谁都不服输的架势简直像极了当年的阿英。 那个小圆脸蛋,他几天不见心里就痒的慌。 可唐煜却不这么觉得,那个裴将军一身土味,不爱洗澡不说还总来逗他,有事没事的裂着一口白牙冲他乐,跟马厩里的大马似的就知道傻笑。 简直憨死了。 你伤不是好了么,又来干嘛!唐煜把一盆洗过草药的脏水直接破到了门口,要不是裴钰躲得快,估计一身都得湿透了。 这会的裴钰脸皮比那城墙还厚,差点被泼一身水他也不生气,依旧笑呵呵地,医署这么大我又不是单来找你。 却不想唐煜根本不吃他这套,直接说:好像你来找我,我就能搭理你似的几天不洗澡一股味。 一一股味?若是说别的裴钰脸皮厚能抗住,但一股味,裴钰就彻底挂不住面了,他扯了扯衣领子使劲闻,怎么着也没闻出来他到底有啥异味。 萝儿噗地一声没憋住直接笑出声。去年年底的时候冯玉山来跟大人求亲,三月份的时候他就已经嫁给了冯将军。 成了亲他才知道两个人心心相印是什么滋味,也彻底放下了对季大人的那些胡乱念想。 现在裴钰的样子像极了他们家老冯,那阵子没事瞎找由头来县衙里看他的神情。 看着裴钰落寞大狗似的背影,萝儿打趣道:唐煜,裴将军不是对你有意思吧。 若是一般的哥儿这会功夫早都红脸了,可唐煜脑子里压根没有那根弦,他大咧咧道:他比我哥年岁都大,喜欢我做什么。 还好裴钰这会走远了,要不听了这话估计哭的心情都有了。 第62章 春日晌午的日头,照的人一冬的寒气从骨头缝里往外冒,嬷嬷抱着季易南在廊下舒坦着打着盹。 许久未开的主屋房门里,徐芳英也不知是受了什么委屈,脸上带着潮红眼角的泪不停的往下流。 他整个人跟食了什么软骨散一样,任由季博宇捏摆,给穿衣他就抬起一只胳膊配合着,递过来水他就眯着眼喝下。 季博宇抹干了他脸上的泪痕,往断肢的横切面上擦药,边擦边说:平日里再忙也别忘了擦药,要不年纪大了该遭罪了。 凉丝丝的药膏被缓缓揉进皮肉里,徐芳英整个人瘫软在炕上,只用气声回答他,哼。 今天难得休沐,你先好好歇着季博宇的里衣披在肩上露出精壮的胸膛,脖颈上的汗珠滚落向下,他蹙着眉头神情极为认真,晚上的时候我让正则过来一趟,把婚书的手续带过来,省的明日再折腾。 明明刚刚已经说好了,他就是季博宇的夫郎,这辈子他都不能再有二心,可这会子脱了桎梏,徐芳英却扭着脸不理人。 常年握枪带着老茧的手指拨开了他额前汗湿的头发,季博宇道:先把婚书签了,婚事京城那边爷爷他们已经在准备了,等入了秋咱们就回去成亲。 入秋就成亲了么。徐芳英眼眸一动心中悸动,面上却依旧是累极了一点不爱理人的模样。 他眯着眼刚一直受累的腰这会也得以歇息。 不一会的功夫就觉一阵凉爽,再一睁眼季博宇竟拿掉了,那唯一的一件中衣俯在他的身下,捏着他的脚往两边去。 你干什么!徐芳英气急,折腾了半日还不够,还非得把他的腰颠折了不可。 季博宇眼疾手快的抓住疾风一样踹过来的脚丫子,他这夫郎的伸手也跟别的柔弱哥儿不一样,要是让他踹上一脚,肩膀上非得轻上几天不可。 他握着脚踝在那脚丫子上香了一口,脸皮彻底是不打算要了,季博宇说:入洞房啊,我夫郎耳朵不太好,许多话非得我贴着耳根说他才能听得见。 或者,我再通通他才能听清。 你!徐芳英让他气的满脸茄红,他扯过身下的枕头直接飞了过去,季博宇王八蛋你! 对对对,我是王八蛋,季博宇抓住枕头,又轻轻的放在徐芳英的腰下,你就是王八蛋的媳妇。 媳妇,你看是晚上让正则把婚书拿过来签,还是让他拿着婚书等着,你什么时候愿意动了,能动了再签。 现在!徐芳英彻底败下阵来,他气哼哼地道:给我穿衣服。 -- 第115页 大尾巴狼季博宇听话伺候穿衣服。 刚穿好里衣徐芳英道:不要这件,我要那件石榴红的外袍。 季博宇听话的把石榴红的衣裳找出来,伺候着穿上,又闻声问:折腾了一早晨饿不饿。 徐芳英早都饿的没知觉了,他道:喝粥吧,再再添个木耳和蛋羹儿子爱吃. 好嘞,得命令的季博宇虎虎生风的就出了屋。 徐芳英看着廊下阔步的背影,又气又恼,却又拿那人没有办法,不过总归是如了他得意。 正在州府案牍劳形的季正则,接到消息的时候都有点哭笑不得。感情州府的书记官登基婚书还要□□。 不过他这大哥跟徐芳英扯了这么久,才算是修成正果就冲这个,偶尔让他走个后门也无妨。 晚上回去他跟自个媳妇说的时候,阿英才还诧异了一下,感情他哥不是不愿意嫁人,是不乐意季家大哥提的太晚啊。 五个月的胎动尚不算明显,季正则宽大的手掌放置腹部,感受着肚皮下面小家伙一股股的动作。 阿英倚在他肩头,阿正哥,大哥他们婚礼咱们是去不上了,那该送些什么给他们好。 废帝三年孝期还没过,咱们两家都是钟鼎世家,这个时候爷爷催促婚礼,也就是想给两家人一个交代,季正则道拧了拧阿英的鼻子道:你还真以为,他们能回京办婚礼啊。 啊徐闻英瞪圆了眼睛,他哥哥成亲办婚礼,他自然也向往。 虽说季正则对他千好万好,但他恢复记忆了,想起京城里的那些世家大族婚嫁场面,虽说不是特别羡慕,但一想到如果骑在高头大马上来迎亲的是他的阿正哥,他当然也是希望能有个属于自己的仪式。 季正则亲了亲阿英头顶,闻声道:我已经很爷爷他们去信,待孝期一过,我就迎你过门。 旁人有的,我的夫郎只能比他们多不能比他们少。 不管到什么时候,这个人总像是能看透自己的心一样,觉出自己所想。 徐闻英一想到自己也会有在众人祝福下出嫁的那一天,就不好意思的偷偷抠了抠手指。 阿正哥,徐闻英抬头看着那熟悉的轮廓。 季正则知道他这小夫郎又开始撒娇了,嗯? 阿正哥,徐闻英又换了个姿势,继续黏糊糊的念着。 他念一声,季正则就应一声。 孩子都快俩的人,跟个小孩子似的乐此不疲的叫来叫去。 另一头裴钰自打白天被人说身上有味,就钻进澡堂子里跑了整整一个下午。 如果冯玉山不来找他喝酒,他估计都要搓掉一层皮。 裴钰对着镜子看了自己半天,洗了个大澡脸上是白净了不少,他摸摸剃干净的下巴,想到那个胆大的小哥儿。 哼,还敢说他有味。 他今天可是用了从京里带来的香皂,明个一早他就要去医署堵着,他倒要问问他到底哪里有味了。 却说这冯玉山自打成了亲之后,简直跟从前判若两人。 冯玉山是从小兵实打实的砍杀到,今天这个位置的。因此他也格外的感谢徐家的提携之恩。 从前他就是个泥腿子,今天脱下的衣服明早还不知道有没有命穿,身价性命都在裤腰带上,日子自然也就过的乱七八糟。 现在不打仗了,他从相中县衙的哥儿,到娶进们统共用了不到一个月。 可自打娶了萝儿进门,他这才知道什么叫老婆孩子热炕头,每日放职回家都有热饭,晚上也有人暖被窝,更别提他那夫郎比他小了十多岁。 那小模样和身段,他觉得自己现在的日子比作神仙也不为过。 喝酒的时候冯玉山见他心不在焉,道:裴将军,想什么呢。 裴钰现在满脑子都是怎么在小哥儿那找回面子,冯玉山巴拉巴拉说的啥,他根本没细听,他道:老冯,你说怎么才能让哥儿心服口服。 听他这么说冯玉山一口酒没喷出去,他都想摸摸裴钰的脑门,你个大老爷们跟个哥儿较什么劲,还想论个心服口服。 冯玉山道:跟哥儿还有理可讲? 他想起自家夫郎为数不多闹别扭的时候,对着那样眼泪汪汪的眼睛,还讲理,讲个屁,什么都是你错了,赔礼道歉哄就完了。 娶回家,往炕上一扔大被一蒙,冯玉山嘿嘿笑了,不什么都是你说了算。媳妇让你叫祖宗你都得心甘情愿。 裴钰一点没发觉自己可能被好友坑了。 一想到那个小圆脸蛋要是成了他夫郎,他非得治的他几天几夜下不来床不可。 那张不饶人的小嘴,他非得给堵上要是能让那眼里再弄出泪珠跟自己叫哥哥就更好了。 就是不知道他要求亲,新来的唐大人答不答应。 唐煜模样长的就小,估摸着岁数也大不到哪去。 这个想法一露头就彻底止不住了,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去堵了季将军的被窝,季博宇自然是跟季正则一个宅院里住着。 只不过季正则那个家伙,他多一眼都不想看。 徐芳英昨日跟他闹别扭,季博宇哄了半宿才算是哄好,要早知道他媳妇跟别人的一样,专喜欢听写甜言蜜语,他早都说了。 -- 第116页 毕竟在爷爷身边长大,他爷爷那好听话天天成筐成筐的哄小爷爷。 这不睡醒刚出门就被蹲在门口的大家伙吓一跳,季博宇拍了拍胸脯,那一瞬间他都要出脚了,悄默声的在这蹲着,还以为是刺客呢。 待看清来人才更觉哭笑不得,季博宇道:裴将军,你这是做什么呢。 啊,哈哈,裴钰挺高的个子此刻笑的憨傻,季将军,你跟府衙新来的唐大人可还熟悉。 还算熟悉,季博宇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便道:唐大人和阿正都是一同从豫州考出来的,要论熟悉,他们更熟一些。 裴钰找谁都不想找季正则,他道:我这有个事,想让季将军帮忙出个主意。 季博宇被他拉到一边,嘀嘀咕咕半天他才弄明白,这人原来是想让他去牵线做媒。 我和唐大人还算说得上话,季博宇道:只不过,唐大人家里就剩下这么个弟弟相依为命。 你既想娶人家,就得拿出十足诚意,日后也万不能委屈了人家。 北疆战事已停他们这些人整日都在一处,却从未听说过裴钰何时对唐煜感兴趣,只听说这俩人不对付,裴钰总想是闲得慌找人家麻烦。 现在却想把人娶家当夫郎。这种事那能是轻易就能开的玩笑。 季博宇十分认真地道:裴将军,我可以为你出面试探撮合,但你也要给我交个实底。 见他这么认真裴钰也知道,自己可能是冒失,他也端正了下道:我家里父母都在京城养老,官职也是从祖上穿下来的,不过骠骑将军却是我实打实自己挣的军工。 我家人口也简单,就我哥一个也没有旁的多余的人,通房丫鬟什么的更是没有,裴钰道:只要唐小哥儿愿意,进门他就是我府上的当家府君,我断不会让他受委屈的。 那个小哥儿他自己欺负欺负还行,要是旁的什么人也骑到他的头上那怎么能行。 要说着季博宇办事也快,当天下午就去找了唐昊。 唐煜得知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了,那个大个子他竟然竟然真的对自己有意思。 同在北疆府衙和军中难免有交集,只是唐昊来的晚与那裴钰根本不相熟,为此他还特地出去打听一番。 裴钰为人豪爽仗义,也确实如季博宇所有家里人口简单,同房侍女什么乱七八糟的也都没有。 考察了圈这才回家跟自己弟弟商量,可瞧他弟弟这样子两个人好像很熟悉。 唐煜的亲事一直都是他的一块心病,父母去世的早就扔下他们哥俩,他又忙着读书,一个半大少年能懂什么,能把弟弟拉扯大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也因此别家哥儿会的针织女红,洗衣做饭唐煜是一点都不会。 从他高中以来,上门求亲的倒是不少,只不过他一个都没看上。 那些个人家,不是看中他这个状元郎的身份,就是瞧着唐煜岁数小想娶回去当个妾。 拖来拖去再开个春,唐煜就十七了,过了十八就彻底成了老哥儿。 得知那个大个子想要娶自己,唐煜的脑袋一时有些转不过来,以前来他们家提亲的人,他都是听大哥说的。 从来没有一个像这样,先见面后提亲的,尤其是他跟裴钰还总吵架。 想起那张笑脸,裴钰他是诚心要求娶自己的吗?小唐煜没心没肺到这么大,还是头一次有了心事。 虽说是有意求亲但总归也要两方都同意才是,季博宇这边帮忙递了消息,唐昊也只说考虑考虑。 有了心事的唐煜就不似从前那么放松了,在医署的时候有事没事的总是瞄着往门口看,生怕错过了一个人影。 这日家中相聚,徐闻英见唐煜心不在焉,便问道:唐煜,你否有心事。 我对于亲事刚刚一知半解的唐煜,还没想好该如何开口,就羞红了脸颊,他支吾半天才道:阿英哥哥,你认识裴钰将军吗? 他与裴钰自小一同长大,当然是熟的不能再熟,他道:认识的,怎么了。 那他他这个人怎么样,唐煜低头不敢看徐闻英。 裴大哥为人厚重人品自然是没的说,徐闻英好奇,他怎么突然问起裴钰了。 但转念一想就明白了其中关窍。北疆这地方遭逢战乱,刚刚恢复没有多久,家世样貌能看得过去的哥儿女子没有几个。 尤其唐煜还在医署帮忙,与个别武将多有接触那是再正常不过了。 再一看唐煜羞红了脸的模样,当即心下了然,徐闻英笑着道:怎么,是不是裴大哥跟你家大哥提亲了。 若是真的提亲了,阿英哥哥哪能不知道,唐煜仍旧不好意思地道:阿英哥哥你说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怎么突然就让季将军问大哥,能否上门下聘。 裴钰可能相看上唐煜,徐闻英觉得是非常有可能的,但没想到竟然这么快,都已经让大哥去唐昊能否结亲了。 那我们小唐煜,你是怎么想的呢,徐闻英道:你觉得裴大哥这个人怎么样。 时间过的真快啊,一双最小的唐煜都要议亲了。 -- 第117页 曾几何时他还在人贩子手中辗转发买呢,现在都已经家庭和睦,两个都快要有两个了。 说起裴钰唐煜的脸上就又红了几分,他道:他这个人,总是来逗我,有时候烦人的紧,我我也没想到他能找大哥来说亲。 裴钰行军打仗是个好手,没想到到了感情的事上,竟还这样鲁莽。 徐闻英道:唐煜,那你怕他吗? 怕?唐煜连脏水都敢往裴钰身上泼,他出了自己大哥又能真怕谁。 唐煜道:谁怕他,我才不怕。 瞧这害羞的模样,想来裴钰的亲事应当是跑不了。 徐闻英道:那不如你自己去问问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也好过你自己在家里胡乱猜测。 我自己去问? 那是当然,成了亲以后日子是你们两个一起过的,徐闻英说:如若感情不好,岂不是耽误了一辈子,你去问问又有何妨。 每当徐闻英和季正则在一起的时候,那份甜蜜与恩爱他们这几个人就没有不羡慕的。 想到这唐煜就道:那我去问问。那个傻大个到底是什么意思。 当晚阿英跟季正则提起这事时候,把季正则可是乐坏了,想当初裴钰因为徐闻英成了他的夫郎,好一阵不是鼻子不是脸。 现在就连成亲下聘都去找了跟唐昊并不想熟的季博宇。 想来是真的不愿意跟自己打交道,季正则道:想当初裴钰那个对你一往情深的样子,这才过了几天转头又看上唐煜了,我就知道他当初说,对你如何有情都是假的。 赶明个我可得跟唐昊好好说说,季正则哼哼道:这么短的时间就能移情别恋,谁知道他是真心的,还是看唐煜年纪轻存心逗弄。 徐闻英觉得他这个醋吃的好没理由。 不过他担心的也是这一点,唐氏兄弟才来北疆多久,要说有多深厚的感情,他自然也是不能相信。 北疆自从铜矿开始开采,就雇佣了大量的劳力民工,本地没走的老百姓还有膀子力气的,大多都跑来矿上挣钱了。 矿上的零工一天二十文,搬抬等重活一天能给到五十分,这个价格已经比大部分的活给的都要多。 再加上矿上每日还供一顿饭,赚钱不说,还能带出来一张嘴。 时间青山县的老板姓大部分都在这里打工,就连乡野里乱跑的孩童都能来干点灵活帮衬家里。 矿上虽说有官兵把守,但季正则和驻守部队上官也都不是刻薄之人。 所以矿上也从未发生过,欺凌百姓不给工钱的缺德事。 因为怕耽误农耕,季正则还下了嘉奖令,各乡各村只要是先把地种好的,待第一场春雨过后,第一个出苗的,和出苗率最高的农户,皆能领的二两银子的奖赏。 二两银子虽然对于,他们这些京城来的官员不算什么,但对于普通的农户来讲,年景不好的时候,几年恐怕也存不上二两银子。 由于之前有大部分的农户已经回来开荒种地,所以铜矿加上春耕青山修远两县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 看着县城人来人往的百姓,季正则走在街头才感觉,这两座被战争侵扰的城池总算是被他盘活了。 北狄已经并入大昭又有重兵镇守,裴钰自然是白崂关和北狄两地来回轮值。 他与唐家大哥刚刚流露出要结亲的意思,北狄那边就又残余乱党捣乱,他这一去就又是两个月。 待他回来的时候,已经是草长莺飞夏天来了。 若是一直忙碌还好,但一进入青山县城,他就不由自主的想起那张小圆脸。 他要娶他做媳妇的意思,也不知道唐家大哥跟唐煜说过没。 裴钰回来了两天,也休息了两天。他有心再去医署看看唐煜,但又怕他说完求亲就走了,人家不搭理不给好脸。 不去吧,这心里又总是痒痒的难受的厉害。 还没等他裴将军相同,小哥儿就自己找上门了。 唐煜从听说裴钰回城就开始在医署等,他守着门口一天,连脖子都看歪了也没把人等来。 他还安慰自己,裴钰可能是军务繁忙,可第二天仍旧是如此。 打听了萝儿才知道,人家萝儿的相公冯玉山,从回来就开始在休沐。 不光他,此次去了北狄的将士都有好几天的假。 说了要结亲回来了也不路面,这么拖着自己到底是什么意思,唐煜越想越气,干脆直接找上了门。 裴钰的房门被拍的啪啪作响,他正躺在炕上闹心呢,听见响声没好气地说:谁啊,就不能轻点拍门。 等一拉开门就彻底傻眼,眼前站着的不就是自己心头总在惦记的哥儿么。 休沐中的大老爷们能有什么好形象,尤其像裴钰这种身边从来不放女眷的,见到唐煜的瞬间他慌忙的拉紧了自己散乱的衣服,生怕唐突了这小哥儿。 你裴钰道:你怎么来了。 未婚小哥儿独自敲男人的门都于理不合,但显然唐煜已经被恼羞之气冲昏了头脑。 他看着裴钰胡子拉碴的这会好像反应过来点,但也就是一点,他凶巴巴地道:你之前到底是什么意思。 -- 第118页 这叉腰的小模样差不点把裴钰逗乐了,他明知故问道:什么之前,什么什么意思。 见他装傻充愣,他一个小哥儿总不好直接说,你之前不是说要跟我家结亲,要娶我的话。 刚刚来的怒气一下子散个干净,唐煜此时觉得自己难看极了,他长这么大还没这么下不来台过。 这么些天的忐忑的和委屈,登时齐齐涌上心头,鼻子一酸眼眶立马就红了,他道:好好,你没意思,我是走错门了。 唐煜说完就走,根本没给裴钰反应的机会,他还以为跟从前一样逗着小哥儿玩呢。 哪知道这小哥儿平时怎么说都凶巴巴的,现在却说哭就哭。 见唐煜红着眼眶越走越远,裴钰一下子就慌了,这功夫也顾不得形象,趿拉着板鞋几步就追上了唐煜,拉着人哥儿的胳膊道:哎哎,你别走啊,我不是那个意思。 唐煜现在只想赶紧离开,可管不得他到底有什么意思,当即甩手道:你松开,你拉着我做什么。 开玩笑这哪能松开,这要是松开了他不连媳妇的影都抓不住了。 唐煜,唐煜你先听我说,裴钰道:我 之前唐煜确实是没往哪方面想,但自打裴钰离开青山县后,他也不知是怎么了,整日的就盼着医署门口能出现裴钰的身影。 如果就几日还好说,可时间久了他也就明白了,他恐怕也是希望这个傻大个来提亲的。 他气哼哼的回头道:你,你什么! 我我想跟你家下聘,裴钰磕绊道:想娶你过门做我的当家府君,你哥说你还小。 但但是我愿意等你,你呢,你愿意多看我一眼,想让我去提亲吗? 唐煜何如也不到他能说的这么直白,当即有有些发蒙,缓了一会才道:你怎么突然就说要娶娶我,你莫不是还想逗弄我。 裴钰这会可是后悔当初把人逗狠了,娶老婆这事可不是开玩笑,那是要过一辈子的。 他当下就郑重地拉着唐煜的手道:唐煜,我是真心的,我虽然不会说那么多好听的,但以后我一定会对你好的。 那你能不娶小妾,以后也没有庶子吗?唐煜道。 啊?裴钰诧异,这话题也转变的太快了。 子嗣对于古代的男人来说何其重要,裴钰也是大家大户里长大的,自然懂得大宅院里的阴司,老婆多了儿子自然也就多,人口一多那日子也就没个消停。 他自然也是想要儿子的,不过他对自己哪方面有绝对的信心,凭他的体魄还生不出儿子?那简直是笑话。 想了一会裴钰道:我不娶小妾,只要你跟我一条心,这辈子我就守着你一个。 听他这么说,唐煜面上好了不少,隐隐的还有些泛红。不管以后的日子裴钰是不是会娶小妾进门,但此刻他相信裴钰应当是真心的。 裴钰下聘当天这些熟悉的人自然要热闹一番。 临近七月徐闻英的肚子已经相当大了,每走一步季正则都跟着提心吊胆。 唐昊的弟弟结亲,众人自然都跟着高兴,自然也就多喝了几杯。 季正则虽说是高兴,但在阿英即将临盆的这个节骨眼上多喝。 虽然没喝多少,但他钟爱他的夫郎却也大着肚子任劳任怨的伺候着。 徐闻英拿着温热的帕子一点点给季正则擦着脸,阿正哥,好些了么。 季正则眯着眼睛道:好多了,你身子重这些就别做了,你这个样子我看了心惊赶紧歇着。 最近几日徐闻英就肚里的老二活动见少,像是快要到日子的缘故。 我把帕子回去就歇着,徐闻英笑容还挂在脸上,肚子却猛的抽痛一下。 疼的他帕子直接掉到了地上,季正则本来闭眼听声音觉得不对,刚一睁眼就见阿英豆大的汗珠瞬间就往下冒。 吓得他当即跳下床直接去喊人。 生孩子这种事虽说是第二次,但季正则觉得这种事就算来个一百次,他也是紧张的要命。 待黎明破晓之时,屋内终于想起一阵婴儿的啼哭。 季正则还跟第一次一样,慌张的跑进屋。 可是这一次他的夫郎跟上一次完全不一样。 他并没有躺在血泊当中昏迷不醒,而是满脸的疲惫笑着看他道:阿正哥。 在,我的阿英,我在。 窗外日光弹指过,席间花影坐前移。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