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绘时间》 第1页 《描绘时间》作者：四清离【完结】 前特警爹系男友攻×前哲学教师温柔美人受 作品简介 现实与新的时空同时静止，遇难的人隐匿在时空碎片中，需要时空修复员进入其中看透遇难者的内心，顺应遇难者的选择，从而将其救出。 * 成熟稳重强大攻×感性智慧美貌受 A区小组的任务成功率忽然从40%增加到了80%，因为他们迎来了一位能看透人心的新组员。 他代替组长成为了小组里的决策者。 新组员许言却不敢相信自己的能力，他的第一次任务不算太成功，因为遇难者并没有生还。 宋霆身为023组的组长，需要不停地帮助许言建立自信。 在第一次任务之后，他告诉许言，‘一个组里能拥有一个观察者，仿若航行的船有了方向，你让我们变得坚定。’ 宋霆对许言的教导里，有上级对下属的关怀，也有初见时就藏起的爱意。 在时空碎片里，许言绝对听命于宋组长，而在现实里，他沉溺在宋霆亲手搭建的温柔的梦里。 微博@四清离 tag：未来 一见钟情 前特警爹系攻前教师温柔美人受 感情洁癖大胆入 攻受双商在线 HE 达成没有情敌的世界 治愈 第1章 冬日里的玫瑰 拉开窗帘，可见窗上蒙着雾气，外面的事物也跟着模糊，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些许白色，是下了一夜的雪所留下的痕迹。 许言在窗前停留了许久，眼中映着窗外的景色，心中却一片空白。 客厅里还是十分凌乱，是他昨夜在这里看了一晚上的书造成的，毛毯散落在地上，几本书都是看到一半被扔在了茶几上。 许言昨天还吃了很多零食，大多是开了一半就放那了，如果他的心情再差一点，也许会买一些酒回来，以此借酒消愁。 收拾到一半，电话响起，他无力地靠在沙发上接起了电话。 “喂，妈，怎么了？” “小言啊，昨天的相亲怎么样啊？” 他直接回道，“没成，我看不上。” “看不上啊？李束倒是来跟我说，他对你挺有意思的。” “嗯……”许言对他的答案，毫无兴趣。 仅仅是跟李束聊了十分钟，许言就将他的本性看透了。自大，贪婪还有好色。 李束此时的在意，不过是在意他这张脸罢了。 被这样的人惦记，只会让许言感到不适。“我以后不会联系他的。”他轻叹一口气，说道，“妈，不用再帮我相亲了，我累了。” 李束不是他遇见的第一个相亲对象，凭借着天生的观察力，许言总是能瞬间看破对面之人的本性。 之前的人只是有些瑕疵，不满意但并不影响相处。而李束让他对未来的相亲对象彻底失去了期待，反正都相差无几…… 尽管是一辈子都遇不到爱情，他也不想和这样的人将就。 听到许言说累了，张隽宁便知晓昨日的经历并不美好，她道，“好，你自己的事情，妈妈不会勉强你。” “嗯。”母亲的理解，是他自昨日以来收获到的最大安慰。 但她接着却叹了一口气说道，“妈妈让你相亲只是担心你，我和你爸的婚姻并不美好，妈妈担心会影响到你的婚姻观。小言，我希望你对爱情还是有期待的。” “嗯。” 许言应了一声就不说话了，最近这几年，张隽宁越来越害怕儿子的突然沉默。因为她担心，自己的谎言可能被识破了。 她的担忧是对的。 虽然张隽宁把话说得这么好听，还有些感人，许言仍是知道她内心的真实想法，她只是想用温暖的关怀来弥补失败的婚姻，弥补因这段婚姻受害的孩子。 愧疚，反而比爱意多。 许言一直不说话，张隽宁便自己来结束聊天，说道，“周末好好休息吧。” “好。” 电话挂断，许言继续靠在沙发上颓废了一阵。看到花瓶里的玫瑰，正像他此刻的心情一样，低埋着头枯萎着。 换下睡衣，将自己收拾了一番后，镜中人恢复了往日的明丽，右眼下点缀的泪痣，也不再给他增添忧郁之色。 枯萎的玫瑰被扔进了垃圾桶里，空荡荡的花瓶等着新鲜的玫瑰再次到来。 花店坐落于繁华的街道，生意甚好，却因为寒冷的天气不得不紧闭着门。 许言推门进来时十分小心，不让太多寒风灌进屋内，以免打扰到温室里的这些鲜花们。 老板知道他只买玫瑰，说道，“天冷了，店里的玫瑰也不多了。” 满屋的鲜花，香气弥漫，处于这样的环境中令他心情渐好，说道，“没事，再过不久就是春天了。” 目光在屋里的鲜花上慢慢掠过时，他却留意着老板的手机里播放着的新闻。 “12月14日，A区地铁上又出现了一个消失多年的人，经记者采访确认，此次回来的人是一名男子，10年前家住A区启云，与妻子结婚三年并育有一对儿女。如今回来，妻子已独自支撑家庭十年，一对儿女都已长大。10年的光阴，错过了太多陪伴，物是人非，在现实上演。 该名男子与以往回来的人一样，忘记了困在时间里的自己经历了什么，只能感觉到自己被停滞在原地。当其他人告诉他，他已经消失了10年，男子显得很惊讶，他以为自己是做了一场莫名其妙的梦，没想到自己已经消失了这么久。从十年前的9月12日到今日，还有无数人在等着亲人与朋友回归，我们仍不知晓是怎样的人正在拯救他们回来，有人猜测是神明，因为他们从不现身。而无论是何人出手相助，我们都要感谢他们。感谢他们的付出，让这么多分离的家庭重聚……” -- 第2页 困在时间里的人啊……许言对十年前的那场灾难，没有多少印象了。他们一家人以及周围认识的人，都是幸运者，眨眼间便从时间里出来了。 对他们而言，只是做了一场短暂的梦。却有人，依然困在梦里。 时间静止的那一刻，目光所及的一切，便是以后所能看到的唯一画面。许言想象着此刻的自己定格在原地，永远只能看到眼前的玫瑰，无论玫瑰有着多么美丽的红色，都无法拯救内心的寂寥。 那此刻困在里面的人，会是怎样的孤寂？ …… 在脑海中遐想的衬托下，眼前的事物忽然变得鲜活，更想珍惜这平常的一切了。 因此，他挑选了最为红艳的玫瑰，即使是在温暖的春日里，也很难培养出这样艳丽的颜色。他捧着一束冬日里的玫瑰，落在女老板眼中，却觉得人比这鲜花还要艳丽。 许言不急着离开，趁着店里人少，他便接着逛逛这家花店。架子上的盆栽花卉众多，员工正在给鲜花们浇水，看着水珠淋落在一排排花卉上…… 他再低头看手中的玫瑰时，却在花瓣上也看到了水珠。 像是清晨的露水，凝而不散。 眨眼间，他亲眼看到这小小的水珠从花瓣上离开……目光随着它飞离的方向追去，许言看到了笼罩在水珠身上的微小光芒。 在这明亮的室内，如此微小的光芒，很容易让人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 许言不禁揉了揉自己的双眼，再抬起头确认，它依然在那里。 它在空中飘荡着，不再寻找落点，见到他飘到了屋外，许言赶忙追了出去。 室外又下起了雪，漫天飘散着的雪花让许言的寻找变得艰难，‘水珠’像是一个迷路的人，在这街道上四处碰撞，有时候寻不到了，许言一个转身却发现它就在自己身后。 慢慢离开了热闹的街道，进入了较为安静的街区，他跟了一路，却在一个拐角处跟丢了。 手里的玫瑰已覆盖上一层白雪，许言却不愿离开。他继续往前走着，寻找着那微弱的光芒。 雪越下越大，一辆黑色轿车披着一半车身的雪停在了路边，许言看到一个男人从车上下来，而让他停下脚步的，是男人身后的微小光芒。 它仿佛找到了主人，停在他身旁不动了。 许言不得不在意起这位突然出现的朋友，车门关闭时，他才渐渐转过身来，让许言看清正脸。 他站立的身姿很挺拔，寒风大雪围绕着他，仍是站得笔直。远远地与他对视，他的目光似乎有些冷冽，正在毫不留情地审视许言。 许言却无法回避这样的审视。 冷风吹乱了他额前的碎发，吹动着他身上的大衣，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也不需要有其他的动作，精致硬朗的五官就足够惹眼…… 吸引着许言，想要向他走近。 大概是看多了自己这样柔美的长相，许言天生对长相英气的人颇有好感。 而眼前之人，符合了许言对帅气的所有想象。 忽然之间，他的目光不再冷冽，主动褪去了严肃的外衣，在他眼中，手捧着玫瑰的人也是大雪下的一道美丽风景。 两人无声交流了许久，许言发觉他审视完自己后，仍是站在那儿不动，像是在等着他过去。 于是他大着胆子向车边的人走近，‘水珠’闪烁着光芒飞到了两人中间，许言这才想起自己追到这里的原因。 这位陌生人在许言走近后突然说道，“如果你对它好奇，可以加个微信详聊。” ‘小水珠’似乎听到了他的话，绕着男人不停地打转。 许言怔愣着抬起头，不是没有被人要过微信……但没被这么帅的人要过微信。 而且他的语气颇为正经，不像是掺着玩笑的搭讪。 许言假装镇定地拿出了口袋里的手机，却不知道抱着玫瑰的手一直在颤抖，问道，“……你扫我，还是我扫你啊？” 如果可以，许言希望他说的第一句话能更加浪漫一点，更符合现在的氛围，但是现实不能如他所愿啊…… 他笑了，一个简单的笑容看在许言眼中，都觉得非常醉人。等到他也拿出手机的那一刻，许言迫不及待地点开了自己的二维码，“你来扫我吧。” 这是他几乎没用过的主动，男人也十分配合，很快就加上了微信。 接着，他递来了一张名片，介绍自己道，“你好，我叫宋霆，很高兴认识你。” 名片上的信息写着，星海科技有限公司总裁。本以为他是一位军人，毕竟他的气质颇为符合…… 看清楚信息后，许言不免一愣，有些惊讶。 在许言出神的时候，他的视线落在许言手中的玫瑰上，毫无预兆地赞美道，“很美。” 他的目光上移时，让许言有种错觉，仿佛他方才是在夸自己…… 短暂的眼神接触，让许言的心跳越来越快。 男人又是一笑，接着便告别了，他回到车内时，小‘水珠’依然围绕在他的身侧，让他一开始的话有了更大的可信度。 车辆在雪地里留下长长的车轮印，随即渐行渐远。 新鲜的玫瑰插进花瓶中，点缀着单调的客厅。许言在忍耐及挣扎了许久后，点开了这位陌生人的朋友圈。 他的微信昵称很简单，只有一个‘霆’字，而点开他的朋友圈，许言发现这里也是十分干净。 -- 第3页 他只转发过一些新闻，没透露半点个人信息，更不可能有什么照片。 冷静下来，许言觉得白天的相遇过于梦幻，他开始担心，这是诈骗的最新方式…… 这位‘骗子’用他的帅气和神秘为饵，正在引他上钩。 他上网搜查了‘星海科技有限公司’，证明了宋霆的总裁身份并不是虚构的，如此，他才渐渐放下怀疑。 许言却不主动联系他，既然是对方主动要求加的微信，那他一定会来表明自己的目的。 从清晨等到深夜，于零点时分，这位陌生人发来了消息。 茶几上的手机刚响了一下，正在沙发上安静看书的人立即向前探出身子，摸到了自己的手机。 【微信】 霆：你好。 霆：（图片） 霆：能告诉我你在这张图里看到了什么吗？ 许言盯着他发来的图片认认真真看了许久，谨慎地确定了答案后才回复。 言之有理：看到了一个小孩。 或许是因为宋霆的总裁身份，许言觉得这张图片是面试的一环。 而他，又在面试什么呢？ 消息发出去没多久，对方的回复却是一个语音电话。 许言莫名心慌地接起，“……喂。” 他低沉的声音响起，似乎与白日里听到的有些不同，带着点疲惫。 “你好，我是宋霆。接下来的话不便留下记录，所以换了语音通话的方式。” 他说得如此慎重，仿佛他们正在进行十分机密的交谈。 许言心存疑惑以及戒备，却没有多问其他，冷静地回了一声，“嗯。” 宋霆继续说道，“我来解答上午的问题，不知道你对它是否还好奇？” 许言问道，“那是什么？” 他回道，“你所看到的东西是时空碎片。” “时空碎片？”许言听过这个名字，是在很久以前的新闻里。研究平行时空的那些专家们告诉人们，消失的人并不是不存在了，而是被困在了时空碎片中，因而被称为困在时间里的人。他惊讶道，“这么小的一个东西，里面有生命存在？” “是，就在今天分别以后，我们救出了里面的一个生命。”他转而说道，“许言，你具备着修复时空的能力，我们需要你的加入。” “我……”这个邀请过于突然，或者说今日发生的一切都有些突然， 奇怪的‘水珠’指引着他在街上四处游走，而后符合他审美的男人莫名出现，到了今夜的这场交谈，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带着隐秘之感， 许言毫无心理准备地承受着这一切，此刻不免怀疑道，“我有这样的能力？” 宋霆肯定道，“有。我会给你选择的时间，两天内给我答复。” 他言简意赅地表达完自己的意思，然后以不再打扰为由挂断了电话。 却让许言在这个夜晚，彻底失眠。 * 两天的时间过得很快，宋霆一直与许言保持着联系，他没有详细提起时空修复员的具体工作，而是不停强调这项工作的危险性。 他说，如果选择了成为一名时空修复员，就不能犹豫，更不能反悔，随时做好为人民奉献生命的准备。 …… 多种因素驱使，让许言得出最终的答案，“我愿意加入。” …… 修文一次 第2章 从天而降 宋霆在得到许言的答案之后，便杳无音信了。 一周过去，又是同样的周末。 他的出现好像给许言的生活以及心态带来的一些不同，但是在一周的时间过后，许言渐渐忘记了那天交谈时的心慌之感。 平静下来后，他的想法很简单，既不知未来如何，那便安然处之。 * 新闻报道今晚10点将会有一场流星雨，许言把书房里的天文望远镜搬到了阳台上，手捧着书半靠在躺椅上，静候10点钟的到来。 黑格尔的《精神现象学》看了至少有3遍了，但是每次细读下来，都会有不同的体会。尽管许言崇尚的是马克思主义哲学，但是黑格尔的思想从不同的角度带来了深刻的领悟，许言很佩服他的智慧。 不知不觉中，时间到了9点40分，他合上书望向眼前的夜空，星星稀疏地分散着，光芒晦暗，月亮也躲在屋子的另一面，这是一片暗淡的夜空。 许言期待流星的降临能划破此刻的寂静，而在他闭目养神之际，直升机的气流声从远处逼近，率先破坏了这里的寂静。 强大的风翻动着他手边的书，仿佛要将纸张撕破，吹走了他盖在腿上的毛毯，一股冷意袭来。许言立即起身扶住天文望远镜，这可是摔不得的东西。 直升机上降下扶梯，一个身影悬挂在扶梯上，一步一步走下来，轻巧一跃便站立在许言所处的阳台上。他穿着一身黑色制服，贴身的衣服勾勒出完美的身形，脸上戴着的貌似是护目镜，透明的护目镜遮盖不住他的双眼，在明亮的灯光下，硬朗的脸部轮廓清晰可见。 许言有一瞬的征然，他认出了眼前之人是宋霆，却不得不惊叹于他出现的方式如此特别。 许言料想不到，一周之后，这个人又带来了更加梦幻的相遇。 “236号成员许言，今天开始你正式成为一名时空修复员。作为023组的组长，我将带领你执行时空修复的任务，寻回静止的时间，你是否已做好准备接下这光荣的使命。” -- 第4页 时空修复员，在这个时代是神圣的存在，因而有人以为他们是神明的化身。他们挽救出困于时间中的人们，让他们逃离死亡一般的静止，却从未留下姓名，甚至无人见过他们的样貌。 许言早已明白，成为时空修复员，意味着要与原来的生活脱离。他却义无反顾地回道，“是。” 宋霆是一位很好的领导者，他有着令人甘愿信服的能力，在他的身上，许言能看到正义与神圣的缩影，因此，他的选择更加坚定。 宋霆听到他的回答，微微点头，“现在跟我去执行你的第一个任务。” “是。” 阳台上的灯光灭掉后，许言跟着这位组长爬上了扶梯，直升机特意又靠近阳台一点，避免这位新报道的时空修复员在报道的过程里光荣负伤。 流星雨于10点钟准时降临，绚烂的星光从夜空划过，他等在机门前伸下了右手，明亮的夜空如此夺目，许言却始终凝望着他的眼睛。他的力气很大，很轻易地就把许言拉了上来。 机门关闭，螺旋桨带起的气流声终于弱了下来。 组长与他分坐两边，许言这时才发现机舱内还坐着一名女子，同样的黑色制服配上一副护目镜，清爽干练的短发，身上也没带任何首饰。 以许言的眼力看来，她应该是较为落落大方，不喜扭捏的人。 她很快验证了许言的猜想，热情地说道，“你好，我是顾曼雯。前面的驾驶员叫傅烨，我们都是023组的成员，很高兴认识你。” “你好，我是许言，很高兴认识你。” 他在观察顾曼雯的时候，顾曼雯也在观察他。 她看得更多是许言的外表，顾曼雯料想不到新来的组员是一位看起来温柔无害的美人。美人的一举一动都十分彬彬有礼，给顾曼雯留下了十分美好的初次印象。 直升机在黑夜中前行，机舱内的氛围变得安静。 顾曼雯看着前面两位一左一右坐着却都不说话的人，她给左边的许言递来了一副护目镜。“待会儿进了时空碎片里面，一定要戴上。” 许言拿到跟他们一模一样的护目镜，问道，“有什么特殊的用处吗？” “保护你的眼睛，我们都不知道里面会发生什么，眼睛对我们来说是最重要的器官。” 宋霆也跟许言说过，成为一名时空修复员的首要条件是双眼能看到时空碎片，若眼睛受损，其他的能力也会荡然无存。 顾曼雯还举例说道，“曾经有时空修复员在时空碎片里眼睛受伤，直接导致任务失败。” 许言问道，“任务失败了，会怎样？” 顾曼雯回道，“任务失败意味着困在时空碎片的人彻底出不来了，他将永远地消失在时空里，仿若从未出现过。” 许言听完她的话后，难免感到心惊，说道，“我现在戴上。” 护目镜还有调节视力的功能，戴上以后，眼前的视野清晰了许多。近视度数只有150度，许言平时便不常戴眼镜，突然间看得这么清晰，他还有些不适应。 侧目望去，身侧人的脸也更加清晰。揭晓了真实身份后，这位组长不再展露初见时的笑容，此时面无表情，甚至有些严肃。 有的人沉默，是怕说错话，正如此刻的他一样。有的人沉默，则是单纯地不想说话。许言相信，这位组长属于后者。 他默默收回了视线，继续凝望窗外的夜空。 不怕说错话的顾曼雯探头过来，好奇地说道，“我听组长说，你有超强的观察力，能一眼看透人心。我很好奇，你是不是本来就观察力很强？” 时空修复员的能力，是从人本身擅长的能力延伸出来的，他本就善于琢磨人的心思，但是远没有到一眼看透人心的地步，也许进了时空碎片中，他就能拥有顾曼雯所说的‘一眼看透人心’的能力。 许言却谦虚地回道，“只是比一般人强一点。” “嘿嘿，以后有你，我们做任务会顺利许多。”从她的语气里，许言能感受到她是发自内心地高兴，还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看来之前的任务进行地有些艰难。 她又问道，“那你现在第一眼看到我，能看出什么吗？” 许言心思缜密，只回答了表面上的东西，“你的性格很好，喜欢找人聊天，不喜欢让气氛变得尴尬。也很会照顾人。” 被人一语说中，顾曼雯感觉很新奇，不禁赞赏道，“说得真对，你的眼力也太好了吧！” 许言笑着收下了赞赏。这边的对话结束后，他的注意力又跑到了组长身上，心里有点失落感，沉默不语的组长一点也不像那位主动加他微信的宋霆了…… 直升机在一处悬崖边降落，地处偏僻，四周寂静。机舱外依然是黑夜，走到一片漆黑中，许言又发现了护目镜的夜视功能。驾驶员傅烨终于露出了正脸，他提了一个工具包下来，是在场四人中唯一有多余行头的。 许言还记得那日见过的时空碎片，像是晶莹剔透的水珠，却悬浮在半空中，它永远寻不到真正的落点，只能接受着漂泊的宿命。 那时还是白天，此时在黑夜中，许言放眼望去，看到了悬崖的尽头，再从尽头往上空看。 隐隐约约的亮光，像是一个人虚弱地求救。它像是感受到了他们的存在，主动飞了过来。 -- 第5页 许言看着亮光离他们越来越近，又听宋霆说道，“它来了，傅烨，你先来预算。” “好。”傅烨从工具包里拿出了测量器，这东西落在许言眼中极其玄妙，这样一个小小的圆盘能测量什么？ 傅烨走上前将时空碎片拢在手中，再把手放开时，时空碎片便乖乖地悬浮在他眼前。他拿着测量器靠近亮光，只听‘滴滴’两声，圆盘上便有了数据，得出了时空碎片的体积大小。 傅烨分析道，“空间挺开阔的，其他的实体设施比较少。” “好。我们可以进去了。” 组长是唯一能掌控时空碎片的人，他的意识能探索到通往里面世界的大门。客观的时间为了拯救生命，创造出了很多规则之外的事物。 他说道，“闭眼，我数321再睁眼。” 四个人一起闭上了眼，听着他的倒数声，“3，2，1。” 紧闭的双眼感受到外界的光亮，他们再睁开眼时，黑夜已消失不见。天色大亮，许言往身后看，直升机已经不见了。再往眼前看，一辆灰色轿车凭空出现在悬崖边上，距离坠落只有厘米之差，却在即将坠落的时刻堪堪停住。 远处的夕阳沉到一半，不再落下。 许言第一次看到了时空碎片的内部世界，这里没有任何的声响，静得就如一幅画。 一开始听宋霆说里面存在生命，他是有些不敢相信的，而他此刻就身处其中。现实比他曾有过的想象还可怕，若非亲身经历，没有人能体会到真实的死一般的沉寂。 宋霆说着话，能听到回声，“顾曼雯，你去周围看看。” 顾曼雯回道，“是。”然后她在许言震惊的目光下飞身而起，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每位时空修复员都有着独特的能力，因而他们被称为高级能力者，顾曼雯显然拥有着速度这一项特殊能力。 许言又眼看着宋霆一步一步地走向车辆，来到悬崖边缘，紧闭的车门被他轻易地打开，他往里面看了眼，说道，“女性，应该是要自杀。” 没过多久，他翻找出了一部手机，“傅烨，你来解锁手机。” 傅烨回道，“好。” 普通人设置的手机密码并不复杂，手机连接上电脑后，许言就看着他在键盘上简单地操作了一下，很快就说，“开了。” “好。”回应一声，宋霆又把后座的车门打开，转头看向许言，说道，“你过来，观察她的表情。” 站在原地有一会儿的许言终于轮到了组长的命令，他走到车门外，视线不敢往旁边歪半分，以此让自己忘记身处悬崖边的事实。从副驾驶往里看，只能看到女人右边的侧脸，另一边的车门处脚下没有实地，若要看清她的全貌，除非他能悬浮在空中…… 许言说道，“看不到正脸。” “那就到前面看。” “啊？”许言还没有明白宋霆的意思，就看到他往悬崖边缘迈出了一步，他那毫不犹豫的动作，会让人误以为他正走在一段平地上。 “你在做什么！” 许言一把拉住他的手，惊慌道，“你会掉下去的……” 想象中沉重的拉扯感并没有从手臂传来，许言不禁疑惑一声，他看到宋霆很轻盈地悬浮在半空中，目瞪口呆地问道，“你，你会飞？” 这也是时空修复员的特殊能力吗？ 说出话的下一秒，宋霆把他拉出了悬崖外。脚下的实地落空，恐惧感瞬间在心头袭来。惊慌之中，许言抱住了他的腰，这一抱几乎用上了他全部的力气，脚底下空荡荡的，让人很没有安全感，许言又把自己整个人挂在了宋霆身上。 傅烨抬头看到眼前的一幕，窒息了一瞬，嘴张大得能放下一整个鸡蛋了。顾曼雯偏偏也挑这个时间回来，看到抱在一起的两人傻了眼。她反应迅速地转过身，“我什么都没看到！” 她这反应，仿佛他们两人真的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宋霆全然不顾身上还挂着人，又给组员安排任务。“顾曼雯，你再搜寻一下车内。” “是。”顾曼雯钻进车内，默默进行她的搜寻任务，傅烨埋头继续他的扫描工作。 同时，这边抱着的两人也在进行交谈。宋霆低头对紧紧抱着他的人说道，“忘了告诉你，进入时空碎片里，每个时空修复员都会拥有飞行的能力。” 他这时的语气，跟初见时有点相似了，带着笑意。 许言半信半疑地松开了夹在他身上的两条腿，又慢慢放开了手，如他所言，身体并没有下坠。他惊喜道，“真的！” 看来时空碎片里并没有牛顿万有引力定律的用武之地。 慢慢地退开，许言不再害怕，自己飞身到车前，终于看清了这位当事人的正脸。 死亡就在她的眼前，她的目光却十分坚决，若不是时间定格在这一刻，也许她已经没命了。仅有几厘米的距离，即使他们把她从时空碎片里救出来，下一秒等着她的，仍是死亡。 第3章 很好的李一多 留许言一人在车前，宋霆独自回到了悬崖边缘。顾曼雯已从车后座搜寻到副驾驶的位置，他问道，“还有什么发现？” 车里有用的物品都找得差不多了，顾曼雯从前车门钻了出来，手里只多了两份证件。“车里没有多少有用的东西，除了已经发现的手机，只有一张身份证和驾驶证。”她又推测道，“这人出门应该比较匆忙。” -- 第6页 宋霆拿到顾曼雯递来的证件，念道，“姓名李一多，1996年出生，户口所在地是农村。” 一张身份证提供的信息还是太少，宋霆又对傅烨说道，“傅烨，查看一下失踪人口数据库里有没有李一多的资料。” “好。”傅烨放下手中的扫描设备，又去电脑里查询李一多的信息。 “有，报案人的名字是蔡雅琴，她与李一多并不是亲属关系，给的信息也不多。记录的失踪过程是李一多因为与丈夫争吵，自己开车离开了家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顾曼雯听了皱起眉头，“这信息有点少啊，为什么她的家人不来报案？” 宋霆道，“可能这就是她出现在这里的原因，继续搜查吧。” 傅烨仔仔细细地把车身扫描了两次，向组长报告道，“车内没有引爆装置，也没有监视器与窃听器。行车记录仪里还有些内容可以看，不过只有20分钟。” 顾曼雯激动起来，“这次竟然有视频看！” 以往的时空碎片中从未出现过视频，于是顾曼雯笃定道，“这一次的任务肯定能成功！” 宋霆十分镇定，看向仍然处在车前观察的许言，喊道，“许言，过来。” 许言听从他的命令，回到了车的侧身位置。傅烨把电脑放到了车顶上，点开了视频，虽然只有20分钟前的记录，却也尤其宝贵。 视频中显示时间是从4点40至5点05分，车辆驶过一段公路，随即偏离了原先的轨道，闯入了一片树林，冲向了悬崖。 看完视频后，宋霆问道，“这里的空间有多大？” 外出看了一圈回来的顾曼雯回道，“就像视频里看到的这样，只有一段公路，一小片树林，剩下的就是我们所在的悬崖了。” 傅烨猜测道，“看来她产生抉择的时间大概是在20分钟前。” 宋霆静默不语，转身把刚才扔在副驾驶座位上的手机拿来过来，交给了傅烨，“你快速提取有价值的信息，然后交给许言。” 傅烨应道，“是。” 一部手机里的信息非常多，且十分凌乱。傅烨依据时空碎片的时间节点，选定了静止这一刻前一小时的信息。键盘被他的手指按得啪啪响，屏幕上的数据飞速闪过，不过一分钟的时间，他已经锁定了信息。“找到了，最有价值的内容就是几段聊天记录。” 手机脱离了电脑后，宋霆将其交到了许言的手中，“主要看聊天记录，如果人物性格还无法成型，就再看看其他的信息。” 顾曼雯建议道，“还可以看看她平时爱听什么歌，爱看什么剧，这些内容肯定能反应李一多的心理内容。” 许言来到这里最大的用处，就是他的观察力。从有限的信息里分析出人物的性格，从而判断出此人此刻的选择。 唯有他们顺应了当事人的选择，时空碎片才能破解。若违背了当事人的意愿，这次的任务便是宣告失败。 莫大的压力压在了许言的肩上，第一次执行任务，紧张在所难免，许言滑动屏幕的手指忍不住地颤抖，心里不停地告诉自己，没事的，你可以的，一定不会出错。 宋霆察觉到他的紧张，安抚道，“慢慢看，慢慢想，不要有压力。” 许言点点头，心里也明白，如果无法冷静下来，他难以分析出正确的结果。他闭眼冥想了一会儿，渐渐放松了神经。另外三人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打扰他。 冷静过后，许言把手机里的聊天记录看了一遍。 对话1： （15：33）【语音】王庆：多多，我错了，我在家里等你回来。 （15：56）【语音】王庆：多多，原谅我吧，我保证这是唯一一次。 对话2 （16：20）【文字】弟弟：姐，你干嘛要跟姐夫离婚啊？姐夫前几天还答应我，要送我一辆车。 对话3 （16：36）【语音】妈妈：多多，妈妈和爸爸都老了，弟弟也还需要你照顾，你现在和王庆离婚了，咱们一家人要靠什么生活？ （16：37）【语音】很好的李一多：我也可以赚钱啊，妈妈。 （16：40）【语音】妈妈：你靠画画赚的钱，能养活我们一家人嘛？你弟弟以后还想要去考艺术院校，肯定要花很多钱，你一个人赚的钱能养活自己就不错了！ （16：44）妈妈【语音】：等弟弟当上明星了，咱们家就有钱了，那时候你再和王庆离婚，也是可以的啊。 （16：45）【语音】很好的李一多：妈！王庆出轨了！我为什么不能跟他离婚？ （16：47）【语音】妈妈：男人不都是这副德行的吗？他也只有这一次，而且很快就认错了。他的态度那么诚恳，你为什么非这么死心眼，非要跟钱过不去？ （16：50）【语音】妈妈：一定要让爸爸妈妈这么辛苦，是不是？ （16：52）【语音】很好的李一多：妈，你就当从来都没生过我这个女儿吧。 对话4 （15：34）【文字】菜菜：多多，这种臭男人，咱们不要理他，不就是有点钱吗？ （15：35）【文字】菜菜：出轨只有零次和无数次，我不信他没有下次。 （15：36）【语音】很好的李一多：我爸妈不让我跟他离婚。 （15：37）【语音】菜菜：你爸妈怎么想的啊！ （15：38）【语音】菜菜：他们到底有没有拿你当亲生女儿啊？明知道王庆不是个好东西，还要你往火坑里跳？ -- 第7页 （15：39）【语音】菜菜：你那个弟弟好吃懒做，他们就指望这样的人给他们养老吗？ （16：53）【语音】很好的李一多：菜菜，我坚持不下去了，再见。 接下来，手机里显示的都是未读的语音。 李一多这仿若临死前的宣言，让她的朋友逐渐陷入恐惧，她却不知道自己发出来的这些语音，随着冻结的时间，也被冻结在了李一多的死亡前夕，无人能听见。 许言走进了车内，不再畏惧前方的悬崖，他只想将接下来的语音放给李一多听。 虽然是无济于事，李一多此时唯一的意识，便是感觉到自己处于静止中，她所有的感官也随之失效了。 许言仍是点开的语音，让朋友的声音响在她的耳边。 （16：54）【语音未读】菜菜：多多，你为什么这么说？你人在哪？你要去干嘛？ （16：55）【语音未读】菜菜：多多，你千万不要想不开！你现在正在开车对不对，我听声音是在车上……你不要为了这种渣男想不开啊！ （16：57）【语音未读】菜菜：多多，你快说话啊！回答我啊！ （16：58）【语音未读】菜菜：多多，多多，你回来！（哭声）你到底在哪里！多多，你快回来！ （17：01）【语音未读】菜菜：你不要管你爸爸妈妈了，他们只会拖累你。你对他们已经够好了！ （17：03）【语音未读】菜菜：李一多！你连我这个朋友都不要了吗？ （17：05）【语音未读】菜菜：李一多！你给我回来！ 最后的一声呼喊在这沉寂的世界里回响，等待的人却早已走上末路。 许言从车里出来，在脑海里整理着纷乱的信息。 几段聊天记录，大概还原了李一多的经历。丈夫的出轨让她在家里待不下去，于是驾车离开。而手机里家人的消息却是她的催命符。 许言又翻看了李一多的听歌记录，西瓜JUN的忘记听过523次，近期也听过两次。又查看了各个视频软件的观看记录，她偏好温馨无虐的故事。许言回想在车前看清的正脸，坚决的眼神表明她无生还的可能。 综合这么多信息，许言说出了自己的分析，“李一多属于讨好型人格，不敢违背自己的爸妈，也不想让任何人失望。她也是一个自卑、敏感的人，有过一段无疾而终的暗恋，甚至在婚后依然思念那位喜欢过的人。结婚后，她只喜欢看故事温馨的小说以及电视剧，表示她有很大的压力，缺乏安全感。她对现任丈夫并没有太多感情，很有可能是被迫嫁给他…… 她的内心是很温暖的，也渴望拥有温暖，但是现实生活中能给予她的温暖太少。如果她选择了死亡，一定是彻底失去希望了。画面定格的这一刻，她的目光很坚决，如果她最后听到的是朋友的话，她对这世界会瞬间拥有热爱。可惜，她最后听到的是妈妈的声音，如此残忍的话语让她的心冷了……这才有了想死的冲动。所以，此刻的她，只求一死。” 他的分析精确到位，仿若见过活生生的李一多。顾曼雯和傅烨不禁为他赞叹，想给他竖起大拇指，宋霆也对他的话没有异议，将打开的车门重新关上，说道，“好，我们可以让时间倒流了。” 他不忘嘱咐许言道，“预计有20分钟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你有任何发现，都能立刻告诉我。” 这是在给许言改变答案的机会，许言又怎么听不出来，他握紧了垂在身侧的双手，目光更显坚定。“好，我知道了。” 宋霆闭上了双眼，凝神静气，他的意识穿越过时间，探索到了过往。许言看着眼前的景物在瞬息之间发生变化，草木随倒流的风轻轻摇动，空中停滞的鸟也向后滑行，停在悬崖上的车眨眼间没了踪迹。 他睁眼的时刻，时间的倒流戛然而止，一幅沉寂多年的画卷回到了过往的生机。 傅烨看一眼手表上的时间，指针正指向4点40分。他们还停留在悬崖边缘，而李一多……傅烨道，“李一多应该快过来了。” 之后无人再说话，他们即使来到了过去的时间，也无法改变已有的事实，只能默然地等待一切的发生，等待最后时刻的到来。 16点54分车子偏离轨道，17点03分出现在他们眼前，急速冲向悬崖。 繁杂的声音在许言的脑海中略过…… ‘我爸妈不让我跟他离婚。’ ‘多多，原谅我吧，我保证这是唯一一次。’ ‘妈！王庆出轨了！我为什么不能跟他离婚？’ ‘妈，你就当从来都没生过我这个女儿吧。’ ‘菜菜，我坚持不下去了，再见。’ 再见……李一多说了再见，在最后的时刻，她不忘留下一句话…… 耳边是车辆行驶的声音，许言仍在分析。 很好的李一多，在陷入绝望的时候都不敢要求别人救她……她只能隐晦地表达自己对活下去的渴望，但是现实的无力又让她毫无悔意地冲向悬崖，其实她的内心深处，还是想要有人能来帮帮她…… 而死亡近在眼前，她知道没有人可以救她……也许，下一秒她就反悔了…… 不对！许言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真正想死的人，不会预告自己的死亡。时间流逝到17点04分，灰色轿车即将冲下悬崖。许言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喊道，“等等，我错了，她想活！” -- 第8页 他的话音未落，修长的黑色身影已冲向悬崖外，宋霆悬浮在空中，两手用力抵挡住了继续前行的轿车，强大的力量让车辆在距离坠落仅有厘米之差处制造出了紧急刹车的效果。 上一秒还十分坚决的李一多，此时面露悔意，他们已为她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迟来的紧急刹车并不能拯救李一多的生命，只会延缓这最后的时刻。宋霆放开手，回到了实地之上。 白日的光芒散去，黑夜骤然降临。停滞在时空碎片里的车辆，回到了原来的时空，飞速冲下了悬崖。 巨大的响声从悬崖底下传来，宣告着一个生命的离去，却又代表着，这次任务的成功。 如果李一多的悔意来得再早一点，也许他们就能救回一个鲜活的生命。 第4章 内心的强大 许言想再回到悬崖边上，看一眼回到现实中的李一多，而他刚迈出脚步，宋霆便阻止了他，“之后的事，不在我们的责任范围内，有人会来处理，我们不宜久留。” 许言望了望漆黑的前方，他明明是拯救了一个生命，却要眼睁睁地看着她逝去，如今，连最后的看望都做不到…… 他不愿就这样离去，却还是听了宋霆的话，回道，“是。” 傅烨收拾好他的工具包，背到了肩上，“走吧，再晚一点可能就要来人了。” 他率先回了直升机的驾驶位，宋霆则在许言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放心回去吧，我们不会把人丢在这里。” 宋霆说出了许言心中的忧虑，而他如此保证，让许言悬着的心暂且放下了，“嗯。” 许言跟在顾曼雯身后回了机舱内，宋霆进来后带上了机舱门，他们两人又是分坐两边。 许言看着他从制服口袋里拿出了一部老年机，这种手机几乎只有通话以及发短信的功能，在这个时代，能买到这种绝版手机的人都不是普通人。而正是这样功能简单的手机，保密性最强。 直升机重新起飞，听着外面的气流声，宋霆拨打了一个电话。 许言时刻留意着他的动作，没过一会儿听到他说道，“老王，你们来处理吧，车祸现场，人应该死了。她的信息我马上发你手机。” 直升机在悬崖上空消失，一通电话结束后，救援队已向这里赶赴而来。 直升机停在了民用机场，属于宋霆的私人财产，而他们又搭乘着宋霆的私家车回到了安全屋。 安全屋也就是宋霆名下的一栋别墅，地处郊外，十分偏僻。从机场高昂的停机费，再到眼前的大别墅，都在提醒许言，他们的组长是位有钱人啊。 顾曼雯在他们纷纷下车后说道，“许言，你应该庆幸咱们有这么富有的组长，你知道B区的成员们过着怎样的苦日子吗？”她为B区的朋友们辛酸道，“咱们的身份都得跟着组长走啊，隔壁B区的组长还是位大学生，天天要逃课来做任务不说，他的组员们还得有一份正经工作来养家糊口。” 听起来，确实不太容易。许言问道，“这样不会影响任务吗？” “影响啊，所以他们没有多少休息时间，非常忙碌。” 一边是表面身份，另一边是时空任务，两者兼顾起来，怎么可能不忙碌？ 许言此时还不知道他以后的表面身份是什么……肯定不是原来的大学老师了，他的辞职信早已提交，又遇上了寒假，只要静等一个月，他便能正式离职了。 那边傅烨将车开进了车库内，宋霆则去打开了别墅大门，带着他们进了别墅内。 顾曼雯显然对这里十分熟悉，一进来就奔着沙发去，靠坐在沙发上时还伴随着一声舒服的感叹，丝毫不在意形象。 初来乍到的许言却很拘束，他站在宋霆这位主人的身后不敢动，等着宋霆发话。 终于，宋霆对他说道，“你的房间在二楼，跟我上去吧。” “好。” 他跟着宋霆走上二楼时，停完车的傅烨才回到别墅内。傅烨看着两人消失在楼梯尽头的身影，惊讶道，“许言不跟我们一起住一楼啊？” 顾曼雯意味深长地说道，“我们都在一楼，就组长一人在二楼，他也会寂寞的嘛！” 傅烨不甚理解，组长寂寞吗？ 许言走得太匆忙，只带了一部手机出来，而宋霆给他准备的房间里，东西却一应俱全，连合身的衣服都为他准备好了。 宋霆为他打开了衣柜，里面有几套衣服，除了几套舒适的家居服，还有一套黑色制服。“这里只准备了几套衣服，等明天有空了，我再带你回家一趟，把一些必需品带过来。” “好。”宋霆已是准备得十分周到，许言几乎没有需要忧虑的地方。他此时觉得，能令其他小组羡慕的，不是他们组长的富有，而是组长的细心周到。 到了此时，宋霆才摘下他的护目镜，远离了时空任务，他整个人的气场都不一样了，变得亲切了很多。既然将人带到了房间，他便要离开了，说道，“好好休息吧。” “嗯。” 许言目送他出了房间，等到屋里只剩自己一个人了，才彻底放松下来。 他继续查看屋里的各个角落，到处都是一尘不染的，连床上的被褥枕套都带着清新的香气。 许言不禁感慨，宋霆真的太周到了…… 等他在床上躺下，彻底静下时，今日之事才在脑海里开始回想。 -- 第9页 许言想到自己的第一次判断失误，如果不是宋霆的话让他多思考了一阵，也许李一多就彻底消失了…… 他越是回想，越是感到后怕。 往后还有那么多人等着他去救，该怎么办？ 一次错误就是丧失一个生命……他怎么能容忍自己犯错？ 焦虑之感在独处时刻开始蔓延，对于自己的任何问题，他都能安然处之，反正所有的后果都是自己承担，而现在的问题，牵涉到了那么多生命…… 许言无法保持平静心态了。 在他辗转难眠之际，有人敲响了房门。本就清醒着的人立即下了床过去开门，“组长？” 屋外的宋霆在这寒冷的夜晚只穿了一身单薄的长衣长裤，像是他的睡衣。而他在许言开门后说道，“今天的事情可能对你来说冲击有些大，我有些话需要跟你说，能进来吗？” 许言随即将门往里推，说道，“进来吧。” 屋内比室外暖和一些，许言带上门后回身看向宋霆，他已走到窗边，将窗帘拉开，让许言看到了窗外的黑夜。 许言走到他的身旁，看着外面的黑夜想起了今夜结束的那场流星雨，说道，“我应该在流星雨来的时候许一个愿望。” 宋霆问道，“想许什么愿望？” 宋霆是引他来到此处的人，许言的内心是依赖他的。面对宋霆，他的倾诉欲望很强烈，说道，“我希望以后的每一次任务都能顺顺利利，不会失败。” 他诚心希望。 宋霆听完轻叹了一口气，许言却多想了，以为宋霆想起了他今天的失败……正为他感到无奈…… 他说了一声，“对不起。” 许言想着，他的加入应该让任务完成得更加容易，而最后，还是让宋霆帮他收场。 事实上，宋霆并无责怪他的意思，说道，“你不必道歉，不管你的观察力有多强，任何判断都有错误的可能。” 他之前叹的一口气，其实是因为他能与许言感同身受。他说道，“在你没有来到组里之前，我负责做下最后的决定，所以我明白那种煎熬痛苦的感觉。” 最后的选择无法由几人共同决定，这样就宛如投票了，由他们几个人中的多数决定受难者的命运，如此是不公的。 只能挑选出最善于思考的人，由他来猜测受难者的想法……可是，正如宋霆所言，不管有多强的观察力，任何判断都有错误的可能。 宋霆又说道，“今晚我来找你聊天，是以过来人的身份劝你，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从他的话里，许言感受到他曾有过的煎熬，问道，“你也会不停地怀疑自己？” 在他心里，宋霆的内心是强大的，他一直相信内心强大的人，是不会有太多的畏惧及犹豫。心中有汪洋大海之人，又怎么在意眼前是为狂风巨浪，亦或是波涛汹涌。 宋霆却坦然回道，“当然。毕竟我们都没有预知未来的能力。” 他的坦然，却恰恰是他比许言强大的地方，敢于面对自己的不足，不去追求过多的完美。 而许言感慨道，“如果人类能预知未来，又怎么会去探索平行时空，最终造成……”如今难以挽回的悲剧。 宋霆问道，“你会觉得自己正在弥补别人的过错吗？” 虽然成为时空修复员有一定的报酬，但他对人的考验也是极大的，没有人愿意抛弃原本平静的生活，去过着如此不安的生活。 许言不假思索地回道，“不会，我只是为这样的错误感到遗憾，但不想去怪罪任何人。在已有的错误面前，责骂是最没有用的。” 他还觉得很荣幸，“我很庆幸自己的能力可以派上用场。” 他的观察力，在以往带来的更多是烦恼。他太懂别人的意图了，很多人的行为在他眼里几乎是透明的…… 也许，他因此不会受人欺骗，但看到得越多，他的失望也越多。 如今，他的能力能有如此正面的用场，许言很是荣幸。 宋霆也肯定他的能力，“嗯，你可以继续相信你的能力。一个组里能拥有一个观察者，仿若航行的船有了方向，你让我们都变得坚定。” 他说得很真挚，让许言体会到了被需要的感觉，也许他的加入，真的能让这个小组的任务完成得更加顺利吧。 宋霆却继续说道，“执行任务的时候，最珍贵的便是内心的坚定。你不要担心自己的决策会不会伤害一个生命，尽自己所能便好。大部分人并不是被生死抉择困在了里面，更多人是因为一些无聊的问题。比如有一个人，他只是在纠结要不要穿上粉色的衣服，他所有的信息都在告诉我，他喜欢粉色。但是他又惧怕外界的眼光，怕别人说他娘。时代已经进步这么多了，人类的观念还是没有进步。我觉得他会勇敢一点，毕竟穿粉色的衣服只是一件很平常的事，然而我做错了决定。” 做错了决定，也就意味着任务失败了。许言诧异道，“他就因为这样的原因，被困在里面了？” “是。所以我希望你不要有太大的压力，有时候我们即使猜透他的性格，却不知道他的软弱纠结究竟会带来怎样的结果……” 宋霆今夜说的所有话，都是在安抚他，为了让他能安然入眠。许言甚是感激，“我知道了，谢谢你的这番话。” 许言也意识到之前的自己产生了错误的想法，虽然他是最后的决策者，但他并不是孤军奋战。 -- 第10页 宋霆不再打扰，又帮许言把窗帘拉上了。“早点睡吧。” 到了屋外，他又说了声，“晚安，好梦。” 其实不用这一句晚安，他的一番话早就送给了许言一夜好梦。 第5章 不争做美人攻 清晨被手机的频繁振动声吵醒，许言从被窝里伸出了一只手，拿到了床头柜上的手机。 微信里还在不断增加新消息，许言睁开沉重的眼皮，看到都是小况发来的消息。 【微信】 况且有我呢：小言，我收到录用信息了！ 况且有我呢：呜呜，终于有一份正经工作了。 况且有我呢：小言，你还没起床吗？ 况且有我呢：今天周六怎么起得这么晚，你不是早起达人吗？ 况且有我呢：小言，小言，我的小言呀！ 况且有我呢：小言快出来，出来夸夸我啊！ 况且有我呢：都已经9点了，小言你变懒惰了，竟然起得这么晚。 言之有理：昨天睡晚了。 况且有我呢：为什么睡晚了，是不是去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啊？ 言之有理：收起你脑子里那些猥琐的想法。 言之有理：昨天我跟老板谈心了。 况且有我呢：你有老板？你不是老师吗？ 言之有理：换工作了。 况且有我呢：哇！那我们是一起有了新工作啊！ 言之有理：不继续写小黄文了？ 况且有我呢：休息休息，有点肾虚了。 言之有理：加班会让你更加肾虚。 况且有我呢：不会啊，公司承诺说不会加班，让我们6点钟一到必须下班。 言之有理：有这么好的公司？ 况且有我呢：哎嘿，就是这么好的公司，让我进去了。厉不厉害！ 言之有理：厉害。我要起床了。 况且有我呢：快起，快起，都不看看几点了。 小况是个十足的话痨，许言起床去浴室里洗漱时，他还在那儿不停地发消息。 况且有我呢：想不到我也有机会跟你说这样的话。 况且有我呢：希望以后我也能跟你说，小言，你要节制一点，不要太沉迷于男人。 况且有我呢：不对，你以后要是有男人，应该是要劝那个男人要节制一点，不要太沉迷于你。 况且有我呢：幸好小言是个良家妇男，要是稍微浪一点，得祸祸多少男人啊。 况且有我呢：小言你怎么可以是个0呢？你应该硬气一点，成为一位美人攻啊。这样咱们就可以凑一对了！ …… 许言再拿起手机时，小况已经安静下来，他只挑了一条消息回复。 言之有理：我就是1也不会跟你凑一对，我要强强恋爱。 况且有我呢：想不到小言你的目标这么远大，真是咱们小0里的勇士！ 冲吧，勇敢地成为最1的0。 言之有理：…… * 楼下只有傅烨和顾曼雯两人，他们应该也是刚起不久，这会儿正在吃早饭。 顾曼雯看到许言下来，便去厨房端来了一份小笼包以及一碗豆浆。“这是老王送来的早餐，快吃吧，待会儿还有晨会。” 老王，并非隔壁老王，却频繁地出现在许言的耳边，始终不得见真人。许言此时更关心另一个问题，“晨会讲些什么？” 顾曼雯说道，“就是一个总结大会，也可以当成是鼓舞大会，今天呢，肯定就是你的欢迎大会了。等组长跑步回来，就会开始了。” “好，我抓紧吃早饭。” 许言一脸平静地坐下，表情如常，却控制不住内心荡漾。 原来宋霆去跑步了啊……真是自律的男人啊！ 傅烨看向许言时，哪里知道他此刻在想些什么，他盯着许言平静的脸说道，“昨天晚上，我看到组长从你房间里出来……他找你干什么啊？” 傅烨只是好奇，没有其他的意思，而一旁的顾曼雯登时两眼放光，她闻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许言是经得起大风大浪的人，十分镇定地回道，“他让我不要有太大压力，说了很多，就是想让我放松下来。” 傅烨没了疑惑，随即点了点头，“嗯，你是不用有太大压力，选错了没有人会怪你的。” 许言回以一笑，他大部分的压力都随着一夜好梦散去了。 顾曼雯却不死心，她又说道，“组长对你真好，我们俩执行完第一个任务的时候，他可没有找我们谈心，只是开了一个短小的总结大会。” 许言听出来了她的话中有话，却装作不知，回道，“可能是因为，他曾经也处于我这个位置吧。” 许言并不认为宋霆对他有特殊照顾，至少现在，以他的眼力来看，并没有发现宋霆对他有好感。 顾曼雯显是不信，“是吗？我觉得组长……” 傅烨看到她脸上的笑容，就立即知道她此刻正在意淫某些事情，“不要把你脑袋里的想法告诉许言。” “怎么了？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就知道我在想些什么了？” “哼，我就是知道。”他转头跟许言说道，“许言，你要防着她一点，她最会腐眼看人基。” 许言回道，“我会的。” 心里却想说，其实她也没有看错，的确有一个基佬存在其中。 -- 第11页 顾曼雯为自己辩解道，“我只是正经嗑cp，我真的在组长和许言的互动里看到了爱情的火苗。” “你省省吧，小心让组长听到。”傅烨这话刚说完，跑步回来的宋霆便进了门。 说曹操，曹操到，顾曼雯顿时心虚起来，对着往这边走来的宋霆说道，“组长你回来了啊。” 许言默默喝着豆浆，偷摸着打量往这走来的人，今天是一身运动装，宽松的衣服遮掩不住他优异的身材框架，不论怎么看，在许言心里都是够man，够有男人味。 宋霆只是过来通知一声开会时间，“五分钟后开会。” 顾曼雯立即回道，“遵命。” 宋霆离开后，傅烨便在那儿嘲笑顾曼雯见到组长后的秒怂。 许言却不再听他们讲话，他又开始心神荡漾了。 会议在一楼的书房内进行，宽敞的会议桌摆在书房窗边，窗外可见舒适又清静的庭院，许言还没到庭院里看过，只是此时从透过窗户观看，寒冷的天气让庭院内月季与海棠无法开放，少了些许色彩，而他却在会议桌上看到了插在花瓶内的玫瑰，如此美丽的玫瑰其实就是月季。 让许言想起了那天买回的玫瑰，不知道宋霆是否一直有摆放鲜花的习惯…… 如果不是，许言想着，他可能是因为那一束冬日里的玫瑰，因此想要寻求这样的乐趣。 也就是受他影响。 但在这摆放着玫瑰花的桌上，宋霆此时一脸严肃，说道，“今天的会议内容很简单，主要是跟新来的许言说一说时空修复员的具体工作。” 他看向许言，“之前我有跟你讲过一些关于时空修复员的情况，但是并不全面。现在我再全面地说一遍。” “时空修复员属于高级能力者，除去个人的特殊能力，所有的时空修复还具备共有的能力，包括看见时空碎片，以及在时空碎片中飞行、隐身，身体机能不会改变。我们的能力再强大，也只是时空修复中的一环。在每一个区域里，都有低级能力者24小时轮换巡逻，低级能力者没有其他的特殊能力，但是能看到时空碎片，因此由他们负责寻找时空碎片。” “所有的低级能力者都隶属于特殊救援队，我们区域里特殊救援队的队长是王奇说，我们习惯叫他老王。特殊救援队一旦发现时空碎片，就会立即通知我们具体地点。而每一次时空任务的善后工作，也是由特殊救援队完成。” 接下来的话，是对在场的所有人说的，“虽然他们人数众多，但是任务也十分艰巨，所以我希望身为时空修复员的你们，不要拿出高傲的姿态面对他们，我们都只是救援任务里的一环，不分高低。” 三位组员纷纷回答，“明白。” 具体情况讲明白后，便是规矩，不管许言这位新人是否谨守职责，宋霆都有必要将规矩讲一遍。 “对于身为时空修复员的你们，有几条规则必须遵守。 第一，绝对不能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不能让普通人知道时空修复员的存在。 第二，不允许任何一位组员在任务过程中擅自离开。 第三，不能对时空碎片中的遇难者夹带过多个人情感。 第四，通信设备必须随身携带，不能出现十分钟内联系不上的情况。 第五，身体状况出现异常，必须第一时间跟我报备。” 五条规则并不算多，他们受到的约束算是很小。 “好，我的话说完了，许言，你还有没有其他问题？”宋霆再次看向他，一直默默听着的许言问了一个问题，“平时出门需要报备吗？” “只要不离开区域，就不用跟我说。” 相当于是行动自由了。 他又问道，“我的表面身份会是什么？” “我的生活助理。” 总裁的生活助理啊……许言觉得这个身份有点不靠谱，他本来是一位人民教师，然后跑去当了霸道总裁的小助理？ 跨度有点太大。 而宋霆又介绍了另外两位组员的身份，“顾曼雯是别墅的女管家，傅烨则是我的保镖。” 行，更不靠谱。 许言顿时没有意见了，“好，我没有问题了。” 两位老成员更不会有问题，宋霆稍微收起了严肃的表情，说道，“行，我们到这就结束吧。” “好的，组长！”顾曼雯作为第一个起身的人，迅速撤出了书房。傅烨紧随其后，走的时候还说道，“我得去整整新发明，誓死超越C区的金明崎。” 他们这随意又放纵的模样，让方才的严肃氛围荡然无存，许言也不禁放松了下来，又有心情欣赏桌上的玫瑰了。 渐渐地，他看不到眼前的玫瑰，更不知道宋霆一直在看着他。 等许言发呆了一阵后，宋霆才出声道， “许言，吃过午饭后带你回家一趟。” 发愣的人稍显迟钝地回过神来，说道，“好。” 第6章 天冷请添衣 外卖员小齐送来了热乎乎的午饭，他跟别墅里的女管家早已熟识，这家主人的一日三餐几乎都是由他配送，送多了自然就熟悉了。 而且这位女管家每次见面，都会跟他念叨一些琐碎的事，听她每一次的念叨，小齐逐渐想象到了女管家艰难的打工生活。 女管家很年轻，小齐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还以为她是这家的女主人，而女管家接过外卖后跟他说道，“我家老板很快就有一个会议，幸好你送得早，不然我就要挨骂了。” -- 第12页 下次见面时，应该是老板还未回家，她说起了老板的坏话，“我们这个老板太挑了，这也不吃，那也不吃，幸好他不勉强我给他做饭，只要打扫干净卫生就行。再过一阵子啊，我可能就没有外卖可以点了。” 她向小齐求助道，“小齐，你送了这么多外卖，肯定知道哪几家好吃，到时候给我推荐推荐啊。” 小齐想着她也挺不容易的，于是就答应了，“行，我帮你留意留意其他的有钱人吃什么。” 女管家感激道，“你真是好心人啊，我肯定给你五星好评！” 又有一次见面，女管家好奇起小齐的收入，“小齐，你们送一单能挣多少啊，我每天打扫这么大的房子，累死累活的，还是养不活自己啊。” 这时候，小齐对这位老板的印象已经十分差了，挑剔还不多给工资。“我速度比较快，一个月也能过万了。” 女管家甚是羡慕。“这么多啊。”她转而说道，“不过你们这行也挺累的，你知道我们老板的保镖有多清闲吗？一天天地啥事也不干，脑子也不怎么好使，就会偷懒，老板还一个月给他两万的工资。” 小齐吃惊道，“两万，这么多！” 他很想见见这位保镖，到底是有多么高强的武艺值得这么多钱！ 而每次小齐想和女管家深入聊聊时，他的外卖单就会催急，只能聊几句就匆忙告别。 人在异乡，能有一个说得上话的朋友让小齐感觉很幸福，每次送这家的外卖，他都是以最快的速度赶来，从而争取多一点的聊天时间。 然而今日，他按响门铃后开门的却是一个男人。 此时，他想起了女管家小顾说起过的保镖，于是他仔仔细细地观察了眼前之人的身材，不仅没有健硕的肌肉，反而还身形偏瘦…… 老板有一个美人保镖，这样的设定让小齐开始想入非非…… 而将外卖交到男人手上时，他不忘问道，“怎么不见小顾啊？” 换成男保镖开门了，小齐担心艰难打工的小顾被老板辞了。 毕竟以小顾那样爱在背后说人坏话的性格，很有可能被老板抓住把柄。 小顾……许言猜测着他说的人应该是……此刻躺在沙发上的顾曼雯，“她正在厨房烧菜，我来帮她拿个外卖。” “哦，是这样啊。” 小齐松了口气，幸好小顾没有被辞掉。 看着外卖员骑着电动车逐渐远去，许言回想刚才的画面，总觉得外卖员看他的眼神有些不对劲。 像是发现了很惊奇的事…… * 衣柜里只有他从家里穿过来的外套，许言也不在意与身上的衣服是否搭配，便披上了。 他和宋霆在楼梯处相遇，宋霆看到他身上穿的衣服却微蹙起眉头。“今天比昨天冷很多，你穿这件外套太冷了。” 拿在手上的车钥匙又放回口袋里，他跟许言说了声，“在这等一下。” 许言看着宋霆往回走，呆呆地回道，“好。” 宋霆明显是想回去做点什么，起因还是在他身上……许言心里开始打鼓，倚靠在楼梯扶手上，面朝着他离去的方向，看着他进了屋，忍不住猜测他回去的目的。 过了一会儿，宋霆从屋里拿出了一件中长款棉衣，许言纠结的问题瞬间有了答案。 许言拉扯了一下自己的外套拉链，却突然意识到宋霆还没有走到自己面前，他这样的动作显得过于主动，于是又停了手。 宋霆拿来的外套的确比许言身上这件厚很多，他说道，“希望这件给你不会太大。” 这时许言才乖乖脱下外套，换上黑色棉衣，对于宋霆来说是中长款的衣服，穿在许言身上便成了长款。 而宋霆看着他说道，“差不多。” “……”其实差挺多的。原先的外套挂在手臂上，他习惯性地将另一只手揣进口袋，不愧是宋霆的衣服，口袋都这么大…… 许言问道，“走吗？” 楼下大厅处的时钟已走到12点40分，宋霆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回道，“嗯，希望我们能在天黑前回来。” 许言的外套暂且放在了沙发上，他便跟着宋霆出门了。 从郊外开到A区中心，车子的电量所剩无几，宋霆便先前往了充电站。 过去的加油站以及燃油汽车早已消失不见，新能源的广泛应用让人类避免了资源匮乏的问题，这一进步可谓是有益于全世界。 充电等待的几分钟，无聊放空中的许言思考起一些较为空泛的问题。 他想着，人类与自然之间的矛盾可能永远不会消失，我们逃开了资源枯竭的命运，却又陷入了更大的磨难。 旧的矛盾解决了，新的矛盾必然会产生。 其实，人类对时空的探索是必然的趋势，尽管是一次失败的试验，也一定会去尝试，因为人本身存有强大的好奇心还有渴望发展。 我们一直在摸索着自然的界限，想要探到最远的边缘，以此谋求更多的自由。这样类似的想法，在生活里也经常见到。 比如人与人之间的交往，我们互相试探着彼此的底线，从而获得更大的空间。 就像此刻的他，想要试探出宋霆的底线，从而更靠近一点。 一分钟不到的时间，许言就产生了这么多的思绪，从广阔的世界观转到了宋霆的身上，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做到的。 -- 第13页 归根结底，还是身旁的人太有魅力。 然而，驾驶位上很有魅力的宋霆一直不说话，过于安静的气氛让许言逐渐感到无所适从，于是他摇下了车窗，隔壁充电桩旁停着的车辆慢慢出现在他眼前。 许言只是想开个窗透透气，顺便让外面的喧哗声缓和一下车内有点尴尬的氛围，然而，车窗完全放下时，他在隔壁车上瞧见了自己的相亲对象…… 李束开着车窗，又正好看向他们这边，于是与许言直接对视上了……李束的眼神变化明显是认出了许言，许言心里顿时慌了，面上却波澜不惊的，慢悠悠地把车窗关了回去。 他渐渐消失在李束的视线里，却能看到李束那逐渐震惊的表情。 此时，车子充电完成，宋霆驾驶车辆离开了充电站，许言默默松了口气。 他以为自己已经躲过一劫，刚放松下来，后面忽然传来持续的鸣笛声。 宋霆透过后视镜看到了紧跟着他们的车辆，“许言，他在引起你的注意。” “……” 宋霆会如此说，说明刚才的一幕完全被他看到了…… 如果宋霆是纯直男，那他一定会以为李束是他的朋友，然后可能停下车，让他和李束交流…… 而李束又处于对他狂热追求的状态…… 总之，最终的结果一定是会暴露他是gay的真相！ 预料到可能发生的状况，许言选择在最开始的时候遏制这一切，说道，“我们不认识，他可能是想超车吧。” 李束偏不随他愿，又开始鸣笛，却迟迟不超车。 许言，“……” 宋霆又看向后视镜里出现的车辆，微蹙起眉，李束的鸣笛声的确吵得人心烦，他问道，“要甩掉吗？” 许言心虚地说道，“他知道我家在哪。” 宋霆不留半点情面，直接戳穿他说道，“许言，你前后矛盾了。” “……嗯，我前面说谎了。”这时候，他不得不坦诚。 而宋霆并不计较他的说谎行为，“行，原谅你。”说着，他脚踩踏板加快了车速。 虽然没有完全甩掉李束，至少跟他隔开了一些距离，不用再被喇叭声吵得心烦。之后，宋霆又半路变了道，十分迅速地将李束甩掉了。 此时前后无车，道路宽敞，宋霆问道，“他为什么追你？” 许言真心希望，他说的追，就是普通的追，没有其他的意思。而许言只能回道，“我不知道。” 宋霆目视着前方，面上不显情绪，像是随意地一问。听到许言的回答也不再多问，拐进一个岔路口时，他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声，“嗯。” 第7章 暴露 绕了一些远路，等他们到达小区楼下时，时间已是下午2点多。 走到车外，温度骤降，许言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呼出一团白气。幸好宋霆让他换了一身衣服，不然就在小区走的这几步路，也能把他冻死。 “许言。” 听到身后的宋霆叫他，他随即回过身去。宋霆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小玩意，小到能捏在手心中。“这是傅烨发明的保暖器，握在手里就能保暖，放在我这里也没用，你这么怕冷就给你吧。” 说着，他拉起了许言并未揣进口袋里的右手，把这个保暖的小玩意放在了他手心上，热意从手心蔓延而来，许言不自觉地将它握住。 宋霆随即松了手，问道，“有没有暖和一点？” “……嗯。” 许言此时心里更暖，宋霆也跟他一样，说话矛盾了。既然用不上，怎么会一直带着…… 所以，就是为他准备的…… 许言不禁抬头观察他的神色，却并没有他期待的发现，很少有人能在他面前隐藏自己的感情，所以如果宋霆不是那极少数人，那便是他的确没有多余的意思，这么细心温暖只是出于对朋友的照顾。 想明白答案后，他并没有太多失望的感觉，他们认识的时间不长，产生暧昧都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一下子就喜欢上了。 将右手也揣进口袋里，他说道，“我们上去吧。” 此刻，许言的心情还是愉悦的。 而当他转过身见到往这走来的李束，心情瞬间就变坏了。 今日这一劫终是躲不过了啊…… 李束怒气冲冲地朝他们走来，喊道，“许言！” 他指着许言身后的宋霆问道，“他是谁？你不是说没有男朋友吗？” “……” 李束这会儿的语气，真像前男友找上门来……很有底气。 然而他的一句话直接暴露了许言的秘密，许言甚是无奈，他有些忐忑地看向宋霆，如果宋霆因此对他产生厌恶，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以后他们之间的相处，会很尴尬。 幸好，宋霆此时的脸色依然十分平静，仿佛没听到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 另一边的李束却还在纠缠不休，“你一直都在骗我！明明有男朋友还跟我说是单身，装得那么清高，其实就是享受被人追的感觉，想不到你是这么虚荣的人！” 发现自己的朋友是gay和被误认为是gay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许言担心李束会说出更难听的话，着急否认道，“你哪只眼睛看出来他是我男朋友！” “我都看到你们牵手了，还站得那么近！” “……” -- 第14页 李束这样自大的人，只会相信自己的判断，他这会儿认定自己受到了欺骗，其他的辩解他根本不会听。 许言懒得和他争吵下去。 宋霆却走上前来，为他辩解道，“我不是他的男朋友，只是一个追求者。” 嗯？ 许言的脑袋上冒出许多问号。 宋霆将许言藏在了身后，正好遮挡住了许言此时吃惊的表情，不然他的话立即就暴露了。 宋霆一语惊人还不停止，继续说道，“很明显，许言更想跟我在一起，你没有机会了。” 冷静下来的许言已经明白，宋霆这是在帮他赶人而已。 想不到，宋霆对gay的接受度如此之高，是他低估了宋霆的承受力。 许言又想着，既然宋霆都挺身而出了，那他也应该顺势而为一下啊。 于是，许言走到了宋霆身旁，一手环住了他的手臂，微微靠在他的身上，他相信遇事稳如泰山的宋霆，不会被他这一小小的动作吓到，说道，“我们今天刚认识，正好对彼此都挺有感觉的，虽然我们现在还不是情侣关系，但是以后肯定是。” 宋霆偏头看来，与他相视一笑，仿佛他们在此时才确定彼此的心意。 而李束看他们两人的眼神交流，哪里像是刚认识，“你们两个人合起伙来耍我呢？还跟我装不是情侣？” 宋霆将又走上前的人往后推去，李束没想到他的力气这么大，很轻松地就将他推动了。 保持了一定距离后，宋霆说道，“我相信许言从来就没有答应过你的追求，所以你没有理由站在这里质问。反而是我，更有理由把你赶走。” “你！”李束是想来发脾气的，没想到成了受气的，他怒骂了一声，“狗男男！”随即带着怨怼离去了。 许言等人走远后才放开手，他往后退一步的动作让宋霆再度看向他，不知为何，他又看着许言笑了。 许言不懂他此时的笑有没有调侃之意，宋霆可能真的是属于极少数人，接触了之后依然看不透。他将双手揣回口袋里，保持着比较有安全感的姿势，试探着宋霆此时的态度，“他骂你了，你不生气？” 宋霆依旧很平静，说道，“没什么好气的，上楼吧。” 他毫不在意的态度，令许言松了口气。 离开不到一天的时间，打开屋门的那一刻，许言却觉得恍如隔世。家里的一切跟离开时一模一样，只是他的处境与心态发生了太大的变化。 昨日翻看的《精神现象学》被他留在了客厅茶几上，躺椅和天文望远镜则被他收进了书房内。 他走得太匆忙，都来不及照顾一下花瓶里的玫瑰，任它提前枯萎，此时回来只能将它扔进垃圾桶里。 许言请宋霆在沙发上坐下，“我收拾东西很慢，需要一点时间，你要不要喝点什么？” “不用，你随意收拾，不用管我。”他在沙发上坐下，见到茶几上的书便拿起翻看。 他这位客人倒比许言这位主人自在很多。 “好，我尽量快一点。” 许言收拾了一些冬天的衣服，几件厚外套就把行李箱塞得满满，之后换季的衣服只能等到下次了。 冰箱里的东西则是都被清空，一部分被他带走，另一部分扔进了垃圾桶里。装满了两大行李箱时，他才想起自己没有带书。 书柜里新买的几本书籍，都是他未来一个月里计划看的，把他们都拿出来堆在桌上时，许言才意识到这会是不小的重量，毕竟他买的书都挺厚的。 许言想了一会儿，只能求助于宋霆。他走到客厅处，宋霆依然在翻看那本《精神现象学》，像是看得很投入。 他却不得不出声打扰，“组长。” 宋霆抬眼看向他，问道，“收拾完了？” “差不多了，不过我有几本书拿不动。” 宋霆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说道，“没事，我帮你拿。”他合上书，看眼手表上的时间，“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回到安全屋差不多可以吃晚饭。” “好。” 起身时，宋霆又问道，“平时会不会有人来找你？” 许言认为他是在担忧暴露身份的隐患，于是立即回道，“没有，我爸妈都很少来这边，所以即使我不住这里了，也不会有太多人注意。” “嗯。”宋霆点头后，却话锋一转问道，“那李束怎么知道的？” “他……” 怎么突然问起李束了？ 不过他的回答让宋霆联想到这个问题，好像也很正常。许言只能如实回道，“我妈告诉他的，那个，他之前是我的相亲对象。” 他又急忙说道，“不过我们见一面就黄了。” “嗯。”宋霆莫名沉默了一阵，又突然问道，“你还会相亲吗？ 许言被他这个问题吓了一跳，本来就是尴尬的话题，他竟然还会问下去…… 更可怕的是，这样的问题太像吃醋了！ 然而宋霆又让他失望了，继续说道，“以后的工作应该会影响你与其他人的交往。” 原来是担心影响我的相亲啊…… 许言彻底恢复了平静，“我不会再相亲了，上次是因为答应了我妈。” 然后我又刚好需要一个男朋友…… “没有影响就行。”他像是放下了心中顾虑，松了口气，“我们回去吧。” -- 第15页 宋霆在时空碎片里拥有着强大的力量，到了现实里，他的力气也比一般人大一些。一手提着许言的大行李箱，另一只手将书箱扛在肩上，轻轻松松地就走到了楼下。 而许言只是提一个行李箱，从六楼走到一楼的过程就已经让他精疲力尽。 东西都放进了后备箱后，许言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又敲打几下手臂，估计明天醒来的时候两条手臂都会酸痛了。宋霆看到他的动作，问道，“手受伤了？” 许言忙摇了摇头，停止了手上的动作，“没有。” 他不想让宋霆知道，他就是力气这么废的一个人。 宋霆像是又要说什么话，却被口袋里响起的铃声打断了，他拿出了那部老年机，“老王，有任务了？” 听完那边的话，他回道，“好，我们尽快赶过去。” 宋霆一手关上了后备箱的门，整个人不再是悠闲的状态，“A区1号线上有任务，我们现在赶过去。” “好。”许言立即跟着他进了车内。 两人迅速驶离了小区，往地铁站赶去。 即将到达1号线进站口时，宋霆嘱咐许言道，“待会儿你一个人去坐地铁，时空碎片肯定在里面，不用管是哪一班地铁，它肯定会出现。你只要进去，等着它主动出现，然后坐到最后一站连春站把它引出来就行。我会在C出站口那里等你。” 许言认真听完了他的话，问道，“我可以引它吗？第一次见到它的时候，它看到我就逃了。” 那时候还是他追着时空碎片满大街找。 宋霆告诉他原因，“那是因为你还没有进入过时空碎片，现在它肯定会跟着你。” “明白了。”许言放下心来，虽然是单独执行任务，但是这个任务并没有太大的难度，只要他像平常一样坐个地铁就行。 到了进站口外，宋霆将许言放下了车，临别时却还不忘说道，“不用紧张，我会在终点等你。” 许言俯下身来，对着车窗里的人浅浅一笑，回道，“好。” 第8章 指引 很多时候，时空碎片出现的场景都与它内部的场景相对应，而小部分的时空碎片虽然会走远一些，若是没有被特殊救援队的人发现，它也会慢慢绕回原点。 诞生于何处，便归于何处。 因此，这一次被困在时间里的人，极有可能是消失于1号线上。 1号线也是许言每日上班会乘坐的地铁线路，当车厢门打开，他随着人群一起进入时，仿佛一下子回到了过去赶地铁的时候。 熟悉的环境，令许言瞬间就把自己从新身份中剥离出来，回到了仍是一位普通哲学老师的时光。 进入车厢内坐下，像以往一样，他观察着车厢内的每一个人，从而获知不同的情绪与心态。新的站点送走一波人，又会迎来一波人，不同的面目纷纷从他眼前掠过，也是将不同的故事在他眼前匆匆展现。 不管所见之人的心情如何，故事是否丰富，许言都只羡慕他所拥有的迷茫与未知。 他的精神世界再丰富，都无法弥补缺少未知带来的孤寂感，他害怕这样的孤寂，却常常与孤寂相伴。 探索星河宇宙，翻阅众多书籍，成为一名教书育人的老师，他热切追求的一切，都只是为了给自己带来一些未解的问题，让他的生活多一点神秘感。 因此在时空碎片出现在眼前时，他毫不犹豫地追了上去，在宋霆询问他是否愿意成为一名时空修复员时，他被即将面临的未知生活深深吸引了。 神圣，光明是这个身份的象征，但是充满未知的生活，更是这个身份的真实现状。 他宁愿陷入没日没夜的不安中，也不愿回到过去那样空虚无聊的生活。想到此处，他才回归到时空修复员的身份，想起自己正在执行的任务。 地铁到了最拥挤的路段，忽然涌进了一大波人，许言给一位老人让座后便站到了门边， 车厢内瞬间站满了人，阻挡着他的视线，他只能背靠着门，静等时空碎片的主动出现。 宋霆的话是很有效的定心丸，让他此刻的等待不会焦躁。 地铁即将到达下一站时，报站广播响起，‘列车即将到达启云站，请前往启云站的乘客做好准备，依次从右侧车门下车，下车时请注意列车与站台之间的空隙’ 安静的车厢内回响着广播声，大部分都是低头看手机，只有即将到站的人才会有些动静。 在车厢门即将开启的那一刻，许言终于看到了从左边车厢飞来的亮光，眨眼间便来到了他的面前，飘浮在他的视野里。 他侧过身去，为下车的人让出空间，而时空碎片也跟着他往里飞，停在了他的肩膀上，许言看着始终围绕在他身侧的‘小水珠，眼露笑意。 其实他与时空碎片是互相帮助的关系，他用尽全力去拯救里面的生命，而时空碎片能让他的生活少一些孤寂。 1个小时多过去，终于到达最后一站连春站。走出车厢后，许言一直留意着自己的四周，这个’小水珠‘十分聪明，无论他往哪个方向走，它都能紧跟在他身边。 从C出站口出来，宋霆的车已停在路边，许言加快脚步进了车内，宋霆的视线落在他身上，看他不慌不忙的样子便知道任务进行得很成功。 时空碎片慢慢跑到了他们两人之间，宋霆不吝夸奖道，“你做得很好。” -- 第16页 深明大义的组长总是喜欢鼓励式教育，许言很受用，笑着应道，“嗯。” 他的笑也感染了宋霆，让临近任务就变得严肃的组长重回了轻松的状态。 回去的短暂车程比过来时轻松了不少，其实是许言自己释然了很多。在地铁上思考的那些问题有了延续，他喜欢神秘与未知，而眼前之人正是他看不透的领域…… 难得的契合，难得遇见之人，怎能轻易放过。 * 连春距离郊外不过6公里的距离，不到20分钟的时间，他们便回了安全屋。车子在车库内平稳地停下后，许言率先走下了车，他习惯了被时空碎片紧跟的感觉，然而此时，即使他没有将门关上，时空碎片也不再跟着他出来了。 等他关上车门，这个小东西更不可能出来了。 它和上次的时空碎片一样，更喜欢围绕在宋霆的周围。 宋霆走下车后，它亦是跟着出来，飘浮在他的身侧。许言的注意力一直停留在时空碎片上，因而也一直停留在宋霆身上。 宋霆发现了他的视线后，又看到他面带不解，笑着问道，“是不是很好奇，他为什么不继续跟着你？” 许言诚实地点了点头。同样是时空修复员，他不知道自己和宋霆对时空碎片而言，有着怎样的不同。 宋霆却又问他道，“许言，你认为时空碎片的本质是什么？” “它是……” 时空碎片从何而来，许言很清楚，但是问到本质……哲学家很喜欢探究事物的本质，用他们的智慧看穿混乱逻辑带来的重重迷雾，从而看到事物的内核。 许言身为一位哲学老师，时常有一些空泛思考，其实也是在追求本质。但是，他从来没有思考过时空碎片的本质…… 是人类试验失败留下的痕迹？ 还是时间对人类的一次宽恕？ 不，这些也都是表面的答案。许言想清楚后回道，“是生命，是被困住生命。” 时空碎片里所有的场景都是虚幻的，唯有人是真实的。李一多的画面已经给了许言答案，那些静止的花草树木，跟着时空碎片的破解一起消失了，而与李一多的生命有关联的车辆，却冲出了现实中的悬崖。 宋霆肯定了他的答案，“很对。它之所以能找到我们，正是因为想活下去的心情，而我是打开生门的钥匙。” 没有宋霆这把钥匙，他们三个人的能力再强大，都是无济于事。 许言恍然大悟，“我明白了。” 他们离开了车库，临近五点，外面的天色已经昏暗，这里的夕阳再次落下了。 而在数不清的小世界里，还有众多无法坠落的夕阳。 时空碎片被宋霆拦在了屋门外，只能在二楼走廊里徘徊。傅烨走上二楼来，拿着测量器站在楼梯口处，等着时空碎片慢慢飞到他的两手之间。 迷路的时空碎片在时空修复员的指引下，飞到了他的手心之上。不等组长的吩咐，傅烨先对它进行测算。 外面的准备工作差不多了，屋里的许言却刚换上制服。他忍不住照着镜子多看了自己几眼，可是，无论他怎么看，都没有宋霆那样的气质……不够酷，不够爷们。 他失望地戴上护目镜出了门，很快就与那位很爷们的组长相遇了。 宋霆仅仅是一个站得挺直的背影，就足够爷们。 许言第一次穿着制服在宋霆眼前亮相，向宋霆走近的过程里，他有些不自在地理了理衣领，又正了正腰带，手中的不安动作停不下来。 闻声回过身来的宋霆，在见到许言的那一刻，眼中似有些许波澜，神色微动，这短暂的神情变化让许言捕捉到了。 宋霆却很快让异样的情绪隐没于平静的目光中，在许言走到他身旁后，说道，“这件衣服还是太大了。” 原来是因为衣服太大了…… 许言此时明白了他眼中的异样从何而来，安定下情绪回道，“没事，我觉得可以……” 看到宋霆的手正向他的脸靠近时，许言的情绪又不平稳了，他呆滞得话也说不出来。 宋霆伸手过来为他调整了一下护目镜的位置，只用了几秒的时间，如此短暂的几秒，对许言而言却很漫长。 他差一点就要维持不住表面的冷静。 而宋霆收回手后说道，“衣服太大会影响你的速度。”刚才那样的动作随着他平静的话语顿时成了很平常的小事，这位组长，不论是在怎样的时刻，都比许言要镇定自在。 而他又严肃道，“许言，我们并不知道里面会发生什么，所以要以防万一。” 宋霆严肃起来，便说明他认真了。还在恍惚中的许言回道，“知道了。”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明天我就让老王把衣服改小一点。” “嗯。” 改小吧，改小吧，都听你的。 此刻的许言属于盲目听从。 四人在一楼大厅处聚集，整装待发，而时空碎片正悬浮在他们之间，等待着被开启。 傅烨向宋霆汇报他的测量结果，“有两个人，但空间很小。”对于增加的人数，他感叹道，“这还是我们第一次遇到两个人的时空碎片。” 琢磨一个人的选择就够不容易了，这回又多了一个人，顾曼雯也担忧道，“会不会难度加大？” 他们两位老成员都陷入了恐慌中，许言这位新人的压力就更大了。宋霆及时制止了他们的过多忧虑，“不要慌，也不要多想，随机应变便是。” -- 第17页 三位组员齐声回道，“是。” 组长正在要在这样的时候展现他的魄力，宋霆的临危不乱也是他们执行任务过程中的定海神针。 生门的钥匙即将开启，宋霆说道，“准备进去，闭眼，3，2，1。” 第9章 暗恋日记 转瞬之间，他们进入了时空碎片的内部。 睁开眼的时刻，沉寂的画卷又在他们眼前展开，只是人物与场景发生了变化。 他们来到了1号线的车厢内，正如傅烨所说，这里的空间很小，只有一节车厢，另外的部分都成了虚影，不再呈现。 右边车厢门的灯已亮起，却在即将开启的那一刻被停滞了。 宋霆走到车厢门前，两手轻按在门上，随着他将门往两边推的动作，制服内的手臂肌肉微微绷起，又是轻而易举地将紧闭的门打开了。 里外的地铁门都被打开，许言站在他的身后，亲眼看着他用双手破开密闭的空间，一个新的场景由他开启，从而呈现在他们眼前。而后，宋霆只是沉默着侧过身来，让他们更加清晰地看到外面的画面。 许言望着他的身影，怔愣了一阵，他有些好奇宋霆的力气到底有多大…… 这样小小的疑惑很快就被抛在脑后，许言将视线转向了车厢外部，这一次的场景有太多虚化的部分，连外面的站台也只呈现一小部分，很像是黑暗中的唯一一束追光所照亮的狭小空间，从而突显它的重要性。 时空碎片的本质是生命，而它的场景构造只与遇难者的选择有关。单从可见的空间来看，许言似乎能明白遇难者的纠结之处。 只是简单的要不要下地铁的问题…… 然而他回身看到静止的两个人，人数的增加立即将他所想的简单选择推翻了。 静止的两人分别是一男一女。 身高180的男子，穿着一身深蓝色西装，戴着一副细框眼镜，垂在身侧的右手提着公文包。他面朝门的方向，却在门即将开启的时刻一直抓着扶手，没有迈出脚步。 而在离他几步之远处，站着一名女子，10年前的秋季，她穿着一身白色长裙，垂到腰际的长发不受束缚地披散着，随着她低头的动作，有几缕长发绕着她的脖颈贴在她的脸颊边上，遮住了她眼中有些黯然的情绪。 许言看向车厢内显示的到站点，念道，“启云站……”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点困惑…… 宋霆问道，“这个地点有什么不同吗？” “我记得很清楚，今天在地铁上等时空碎片出现，差不多是在快到启云站的时候等到它主动出来，这会是巧合吗？” “不。”宋霆否认后说道，“这是很有用的信息，说明这一次的选择时间很短。” 另一边的顾曼雯和傅烨已经开始搜寻信息。 顾曼雯先搜了女子随身背着的包，里面的化妆品已经是十年前流行的品牌，从这一堆化妆品里，顾曼雯先给出了她的判断，“这个女生肯定挺富裕的，这些牌子在十年前都很贵的！” 那边的傅烨已经从男子身上搜到一部手机，正准备破解密码时听到了顾曼雯的话，很是惊奇地问道，“你不是不化妆吗？还能知道十年前的化妆品牌子？” 顾曼雯从包里找出了一个小小的日记本，却不急着翻看，她要先把傅烨的话怼回去，“谁说我不化妆，我一直都有化妆啊，只是裸妆而已！你个大直男，连女生有没有化妆都看不出来！” 许言，“……” 我好像也没看出来，所以我也是大直男吗？ 他和宋霆不加入这两人的争论，而傅烨一句话就把自己送到了前往天堂的光明之路，他问道，“所以你本人比现在丑？” 顾曼雯手中的日记本经过一个完美的抛物线，直接砸在了傅烨的脸上，“再给老娘说一句，我分分钟就让你毁容。” “好……的。”傅烨拿下脸上硬邦邦的日记本，揉了揉自己差点被打碎的鼻梁骨，心里骂道，女人果然都是狠毒的。 而他手中的日记本引起了许言的注意，“傅烨，把这本子给我看看。” “好，你看吧。”他将日记本交给了许言后，就在车厢内的空位坐下，进行他的本职工作，解锁手机。 小小的日记本到了许言手中才被翻开，素雅的封皮里面却是有些发黄发皱的纸张，偶尔还会出现前后两页粘连在一起的情况…… 尚未细看内容，他只是迅速地翻页，来确定日记内容的多少。翻到一半的位置，便不再有文字出现了。 顾曼雯在女子身上搜到了身份证，随即交给宋霆。而此时另一人的身份证也已经被宋霆找到，两张身份证一同到了他手中，他直接念出了这两人的信息，“方知有，性别男，1997年出生，出生地就是在A区。” “陈薇薇，性别女，1998年出生，出生地同样也是在A区。” 听着宋霆念完身份信息，许言才知道手中日记本的主人名叫陈薇薇。 日记本属于很私密的东西，如果不是任务需要，许言是绝对不会翻看一个女生的心事日记的。 他在心里对陈薇薇说了声抱歉，自认冒犯地开始仔细阅读日记内容。 日记的第一篇从高中生活开始，她详细记载了自己从入学到高二的生活，前面大部分的内容都跟学习有关，有时候成绩考好了就画个笑脸，考差了就画个哭脸。 -- 第18页 而内容的转折是在高三的第一篇日记。 她写道， ’在最繁忙的高三里，我喜欢上了一个人，他有一米八的个子，皮肤很白，戴着一副细框眼镜。我和他同班了两年，却是到了高三，才注意到他。 那天是我难得的早起，为了完成昨天没有写完的作业，推开教室门的时候，我以为里面空无一人……然后就看到了他，他坐在后排位置，听到我开门的动静便抬起头来，我们对视了几秒钟，很快就移开了视线。 正是这短暂的几秒，让我意识到班里还有一个这样的男生。他比一般男生安静很多，说话也很温柔，很少参与集体活动。 从那天起，我越来越喜欢观察他，不知不觉中，就心动了。’ ‘他的皮肤真的好白啊，比大部分女生都要白，可惜我的皮肤偏黑……朋友也说，我们两人站在一起并不般配。’ ‘他会不会发现我在偷看他啊……每次课间，我总会转过身去与后桌的人说话，其实是为了看他……有时候与他对视上了，就会特别紧张，怕他发现自己正在偷看他。’ “为什么我做好事的时候，他不在，一出糗就在啊！” ‘今天竟然在地铁上遇到他了，以后也在这个时间上地铁试试，也许还能遇到。’ “怎么遇不到了，他又改出门时间了吗？” ‘今天我加了全班人的微信，唯独他的没有通过……我不知道他的真实想法……我也没有资格生气。 我绕着市区骑了一圈，才把心中的郁闷抒发出来。不能再喜欢下去了，越来越痛苦了，期待越多，失望也会越大。’ ‘为了断绝自己所有的希望，我让朋友去问了他有没有喜欢的人，他说有，但不是我的名字。这回，我彻底失去期待了。’ ‘只是短暂的喜欢而已，以后到了大学，我还会遇到更多人，肯定还能喜欢上其他人，肯定有比他更好的人。’ ‘很久没有写日记了，我让自己的生活过得很充实，没日没夜地学习，其他的事情都不想去想了。我不再偷看他了，没有用的，只会让自己继续自作多情。’ ‘一开始喜欢上的时候，我真的很高兴，他的一举一动都让我觉得心动。但是当喜欢达到一个点的时候，我会开始期待回应……然而没有回应，因此越来越失望了。’ ‘距离高考还有100天，很快，我们就要说再见了。’ ‘我越是不想遇到他的时候，他偏偏出现在我眼前。’ ‘朋友让我去告白……我不会去的，他既然不喜欢我，那我的告白就是没有意义的。只需要等时间过去，这段感情自然就会淡了。’ ‘这是我们的最后一面了吧，三年了，我们几乎没有说过话，就这样分别了。’ 写到这里，她不再留下文字。但是如此陈旧的日记本，陈薇薇却还随身带着，说明她经常翻看…… 许言想知道之后发生了什么，然而这本日记不再提供信息了。他走到陈薇薇的身旁，将日记本放回了她的包里，又走到她的面前，微微俯下身才能看清她的面容。 她眼中的黯然看得更加真切，如果不是低埋着头，她可能这一点点情绪都不敢流露。 不舍，纠结，遗憾，这是许言能看出来的情绪。 而他来到方知有的面前，想起日记本里的描述，说道，“180的个子，细框眼镜，皮肤很白……陈薇薇喜欢的人就是方知有。” 正在搜寻公文包的顾曼雯惊讶道，“啥，这两人之间有爱情？” 她的目光在静止的两人之间徘徊，“他们都没有看对方，真的有爱情吗？” 顾曼雯身为腐女，只对男男之间的爱情十分灵敏……遇到一对男女，她的恋情雷达就消失了。 宋霆却在此时说道，“能静止在一个时空碎片里，他们两人的选择一定是有所关联。” “有所关联？”许言根据这一点产生一些猜测，他观察起方知有的表情，不舍、纠结、遗憾，这些情绪与陈薇薇几乎一模一样。而在过于相似的同时，方知有比陈薇薇还多一层愧疚。 许言的猜测很快得到验证，于是他断定道，“这两人其实是互相喜欢。” 他转而又在心里疑惑，那为什么陈薇薇的日记本里写着，方知有在高中时期喜欢的另有其人…… 难道是在之后喜欢上的？ 傅烨已将两人的手机都解开，并提取出有用信息。根据宋霆说出的身份信息，他又在失踪人口数据库里找到了两人的资料。 “快来，我这里的信息整理得差不多了，用我的新发明把所有信息都放出来吧。” 傅烨为了有效分享信息，在电脑内部安装了一个投影设备，可以随时将屏幕内容投射在了半空中，不需要任何背景板。 车厢被他分享出来的资料瞬间占满了。 宋霆迅速浏览过两人的失踪过程后总结道，“两人是同一所高中的学生，在10年前的那天是来A区参加校庆，而在此之前，他们都不在A区生活。” 方知有和陈薇薇的失踪信息都是由各自的父母提供，因此还详细记载了他们的学历、工作情况等个人信息。 正如顾曼雯所言，陈薇薇较为富有，并不是因为她的原生家庭，而是因为她本身的职业。她是国内有名的服装设计师。 -- 第19页 许言又看向另一边的资料，方知有的经历则更丰富了，他高中毕业后就出国了，在国外完成了学业，且取得了博士学位，之后的工作也是在国外。 看到这里，许言已经知道了两人的后续故事，陈薇薇真的没有告白，而他们在高中毕业后没有再见过面，10年前的那一天正是他们多年后重逢的日子…… 既然没有再见过面，那方知有，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上陈薇薇的？ 第10章 知微见著 由于选择的时间短暂，两部手机按照时间节点能提取出的有用信息很少，各自只有一段聊天记录。 【微信】【陈薇薇】 霸道富婆：薇薇，你到学校了吗？ 日照香炉生紫薇：还没有，快到启云站了。 霸道富婆：你知不知道方知有也会来啊？ 霸道富婆：你应该还记得方知有吧，以前高中的时候，你还喜欢过他。 日照香炉生紫薇：记得。我遇到他了。 霸道富婆：什么！他有没有变丑？ 日照香炉生紫薇：没有，还挺帅的。 霸道富婆：快要他的联系方式！你都单身这么久了，我一直怀疑你是因为遇不到方知有这一类型的了，快，趁他回国了，赶紧认识认识！ 日照香炉生紫薇：我快到站了，等会儿再说。 【微信】【方知有】 方林：你准备什么时候回来？ Wade（方知有）：不确定。 方林：老爷子的时间也不多了，你再等个几年，很快就能回国了。 方林：一定要早点回来，老爷子一直牵挂你。 Wade：爸，我知道了，以后再聊。 被众多飘浮的信息环绕着，许言陷入了沉思中。他在猜测方知有对陈薇薇的感情，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如果两人在高中毕业后没再见过面，那么方知有对陈薇薇的感情，只有可能发生在高中时期。 可这又偏偏与陈薇薇的日记相矛盾了。正是因为知道了方知有喜欢的人不是她，陈薇薇才彻底失去希望，到最终的离别时刻也没有选择告白…… 忽然之间，许言意识到自己完全偏向了陈薇薇的角度，被她日记上的描述迷惑了。陈薇薇所知道的，不一定是真相。 方知有心里喜欢的人是谁，只有他自己知道，至少在这一点上，许言应该相信方知有给出的答案。 许言走到方知有的面前，重新审视他的面目表情，他很确定自己没有看错，此时方知有的脸上有着愧疚之情。 他是因为什么而愧疚？会是因为陈薇薇吗？ 既然在高中的时候就喜欢陈薇薇，为什么不说？ 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一重重的疑惑过后，许言经过一番思虑，终于对其他组员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猜测方知有很早的时候就喜欢陈薇薇……他很有可能还知道陈薇薇高中时期也喜欢他。” 顾曼雯直接把许言的猜测当成了事实真相，然后就想不通了，“那这个男人干什么呢？喜欢就说出来啊，知道自己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不应该马上把窗户纸捅破，然后马上在一起吗？” 可惜事情并不如顾曼雯所说的这样发展。 一直沉默的宋霆，将目光从方知有的手机上移开，再次观察静止的两人的面目表情，其实答案很显然了。他回答顾曼雯的问题，“因为方知有的顾虑太多，如果方知有能做出直接的选择，他就不会跟陈薇薇一起被困在时间里。” 所有被困在时空碎片里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点，猜不透自己的真心，面对事情犹豫不决。 宋霆看到许言仍是有些犹疑困惑，他将方知有的手机递给了许言，“你看看这张照片吧，可以证明你的猜测没有错。” 方知有的感情藏得再深，总会留下一点痕迹。陈薇薇留下了一本记录着暗恋时光的日记，而方知有，在手机里保存了一张心爱之人的照片。 没有人知道这张照片是在何时拍下，照片里的陈薇薇穿着一身清爽干净的校服，处在一个拥挤的教室内，身后是还没有擦干净的黑板，还留着上堂课写下的数学题目。 她从前桌回过身来，遮住脸颊的短发都被她别到了耳后，露出一张明媚的笑脸。笑得如此开心的人，眉眼却是低垂着，不敢抬高视线。 她怕自己偷看的视线会被后排的人发现。 却不知，这一幕已经被人拍下。 许言看到这张照片，不禁感慨道，“真的就是互相喜欢的两个人啊。” 顾曼雯为他们遗憾道，“这两人要是都直接一点，这个年龄肯定孩子都有了。” 傅烨也跟着说道，“说不定连二胎都有了。”他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高中时期的感情竟然能持续这么久？他们毕业后都没有见过面，竟然还喜欢着，那这得多喜欢啊！” 向来感性的许言，因为傅烨的话湿了眼眶，从高中到他们重逢的日子，已经过去了十多年……两个人都不曾表达过情感，却还能互相牵挂这么多年。他说道，“这也是他们的难得之处。” 许言没有经历过暗恋的苦涩，也没有在漫长的等待里煎熬过，但是他天生的感性，让他与静止的两人感同身受了。 不再后续的故事在10年前的那天重启，他们都是为彼此奔赴而来，却在相遇时刻沉默不语。 -- 第20页 短暂的路程，他们的视线不曾相连，甚至是背对着彼此……如果是在10年前的1号线上，他们的确扮演了很好的陌生人…… 拥挤的地铁上，大多数人都困于自己的生活中，没有人会注意到有两个看似陌生的人，正用背对背的方式来遥望彼此。 微微湿了的眼眶溢出一些泪水，被他用手背轻轻拭去，却在眼角处留下了一点湿润，许言又继续分析道，“根据方知有毕业以后的经历，他很有可能在高中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以后会出国，而且我猜测，他本身是不愿意出国的，但是因为家里老人的身体原因，他必须出国陪伴老人……因而必须与陈薇薇分开……为了不耽误陈薇薇，所以他才没有告白……” 在许言慢慢讲述的过程里，宋霆微微抬起了垂在身侧的手，却又放下了，他盯着许言眼角旁湿润的泪水，说道，“你说得很对，不过过去的故事不是最重要的，我们需要明白的是他们此刻的选择。” 许言点了点头，“明白。” 他复又细细打量两人的面目神情，大致说出了他们的性格特征，“陈薇薇，她的好胜心很强，同时还有很强的自尊心，因此她对自己的保护意识也很强。毕业以后，她肯定没有再跟其他人提起过方知有，因为在她的认知里，方知有是喜欢着别人的，她不允许自己喜欢一个不可能喜欢自己的人。” “所以她采用压抑的方式来阻止情感的蔓延，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是忘不了方知有。朋友的话，让她萌生了一些想法，她在思考要不要试着去跟方知有打招呼，仅仅是以多年未见的同学身份也好。” 许言的目光转向方知有，说道，“而方知有，他喜欢让所有的事情都圆满，愿意牺牲自己的情感来让别人的生活变得圆满。他不知道陈薇薇对自己的感情有多深，以为陈薇薇很快就会忘了自己，所以，为了不伤害她，他选择了不靠近她。” “启云站就是他们的到站点，他们之后还可能在学校里碰面，但是不会再有这么好的相遇机会了……这是他们重逢的第一面，如果这个时候不主动说话，那就是给彼此一个暗示，他们过去的高中同学身份已被忘却，没有叙旧的必要，之后的相遇也只能沉默不语。因此，方知有此时也在犹豫，要不要转过身去，和陈薇薇说一句话。” 宋霆问他道，“你觉得他们会吗？” 许言很肯定地摇头，“他们不会，陈薇薇的眼神是黯然的，她的想法很快就会覆灭，把这次重逢又当做离别。而方知有，他还没有到可以回国的时间，心里的顾虑太多，他再是不舍，等到车厢门一开，还是会往外走。” 顾曼雯听完一声叹息，“也不知道我们把他们救出去后，他们还会不会在一起……这两人太纠结了。” 时空修复员永远要以旁观者的身份看待遇难者，不能妄图改变他们的命运。即使知道了方知有和陈薇薇之间存在误会和遗憾，他们也不能留下任何提示信息…… 时间想要的秩序，是所有人都处于未知中。 另一边的傅烨终于搜查完陈薇薇的手机，“我把陈薇薇手机里的相册、聊天记录都看了一遍，真的完全没有方知有的痕迹……”他疑惑道，“那她是依靠什么思念人的？” 许言回道，“回忆，还有这本日记。” 信息搜查结束，许言的判断也已下，宋霆不再耽误时间，说道，“准备时间倒流吧。” 搜寻出来的东西都放回了原位，敞开的门重新关上，车厢内的场景又回到了最初的样子。宋霆闭上双眼，掌控着时间的轨迹，将其扭转到了过去。 空荡荡的车厢重新启动，而在陈薇薇和方知有眼里，此刻就是10年前的1号线，他们的身旁正站满了人。 四位时空修复员隐身在车厢内，看着回到过去的两人随着行进的地铁微微晃动。 地铁行进了10分钟，方知有和陈薇薇都没有回过头…… …… 地铁的到站播报响起，‘列车即将到达启云站，请前往启云站的乘客做好准备，依次从右侧车门下车，下车时请注意列车与站台之间的空隙’。 右侧车厢门的灯亮起，方知有向前迈了一小步，却又收回了，而身后的陈薇薇低下了头，眼中流露出黯然。 即将到达静止的时刻，宋霆来到车厢门前，再次将紧闭的门开启。 在方知有的意识里，他是随着人群一起走下了1号线，而陈薇薇在车门开启时才回过身来，她的退缩让思念的人已经走到车厢外，不再与她同处一个空间。 正确的选择实现了，眨眼间，两人从静止的时间里苏醒过来。 * A区的1号线上突然出现了陈薇薇的身影，一个车厢的人都因为她凭空出现陷入恐慌中，接着就是混乱又嘈杂的声音充斥在陈薇薇的耳边。 “天哪，怎么又有突然回来的人！” “姑娘，你是从哪里回来的？” “你知道是谁救你回来的吗？” “姑娘，你在那边还有见到其他人吗？” …… 苏醒过来的陈薇薇望向车厢外，正在行进中的地铁看不到方知有的身影。 时间只会让他们回到原点，陈薇薇回到了10年前的那班地铁上，而方知有此刻正在启云站。 行进中的地铁播报下一站点，“列车即将到达启云站，请前往启云站的乘客做好准备，依次从右侧车门下车，下车时请注意列车与站台之间的空隙。” -- 第21页 …… 又一个时空碎片破解成功 第11章 天赋与经验 从进入时空碎片到最后的破解，别墅大厅里的时钟只走动了30分钟，他们四人又闪现于现实场景中。 别墅的大门紧接着被敲响，他们四个人都还没有换下制服，因此听到敲门声的那一刻，都进入了戒备状态中。 宋霆用眼神示意他们不要慌乱，他自己走到了大门前，有规律地敲了十下门，外面的人立即以同样规律的敲门声回应他。 宋霆随即放下戒备，打开了门。看到屋外的王奇说提着一大袋热乎乎的晚饭，他有些意外道，“老王，你今天怎么送晚饭过来？” “你们这次做任务的时间太不好了，刚好卡在晚饭的时候，我想着我提前送过来，能让你尽早吃上饭……” 老王说着，便进了屋，看到大厅处已经没有时空碎片的踪影，而另外三位组员也明显不是在迎战状态中，他一脸诧异道，“你们该不会已经回来了吧？” 宋霆关好门后跟着他进来，回道，“是，这次的任务比较顺利。” “那也还是快啊，你们可是从A区把它引过来的，现在才6点。” 傅烨拿过老王手中的晚饭，暂且把他们放在了大厅处的方桌上，说道， “我们有许言啊，他一眼就看出来遇难者的选择了，都不用纠结。” 许言笑了笑，默不作声。 他并不希望自己一个人，把大家的功劳都揽在了身上。 老王这才把注意力放在新人许言身上，“许言啊，我还没跟你见过面呢，一直都是听宋组长提起你。”老王与许言握了握手，以表亲切。又说道，“宋组长在你还没来的时候就夸你，说你就是他一直需要的人才啊，生怕你被别的小组抢了。你的出现简直是天将福音啊。” 竟然还有这样的事啊…… 宋霆也未免太好了。许言此时并不认为自己的能力有多突出，反而觉得宋霆在为了衬托他的能力而收起自己的光辉。 他看着宋霆谦虚地说道，“是组长抬举我了。”‘秘密’被揭穿的宋霆只冲着许言笑了笑，不置可否。随即说道，“时间很晚了，吃饭吧，大家肯定都饿了。” “傅烨，你把饭菜拿过去先，你们先吃，我跟老王有些事要谈。” “行。” 他们三人先在厨房开吃，而宋霆和王奇说进了书房内商量事情。 书房的门一关上，宋霆的脸色就变得严肃了，他说道，“老王，这一次任务的遇难者增加了。” 突发情况让老王也很惊讶，问道，“有几个？” “两个。” 王奇说往屋内走着，一边在思虑。“之前一直没有遇到一人以上的时空碎片，其他的区域也没有，今天这人数增加有些突然啊。两个还好应对，如果有一次出现一群人……” 宋霆说道，“后续的处理势必会乱。”他提出建议，“我们必须要保证人手充足，这样，每次进入时空碎片前，我会把人数信息发给你，到时候你一定要紧盯消息。而且，这件事必须立即报告给其他区域。” 老王向他保证道，“放心，你们就安心做任务，其他的事就由我们救援队负责。” “行，交给你们了。” 他们都是时空任务的一环，配合与信任十分重要。 老王吃过晚饭后就匆匆离去，而他们又在书房开始了总结会议。 桌上的玫瑰已经焉了，而在坐的几个人却还十分精神。 宋霆说道，“这一次的任务，我相信大家都有些意外，虽然我们完成得很顺利，但还是要为之后的任务做一些防备措施。我们无法预料下一次的遇难者人数。” “我跟老王商量过了，每次执行任务前我会把测算出来的人数信息分享给他，你们还有没有其他的建议？” 三位组员坐在一排，面面相觑，都暂时想不出什么好建议。 傅烨琢磨了一阵说道，“我要不试着发明一个能联系时空碎片和现实的沟通工具？” “金明崎都没有发明出来，你确定你可以吗？”顾曼雯质疑道。 “我比金明崎聪明太多了，好吗？” 反对者的话傅烨不想听，他看向宋霆，“组长，你让我试一试，说不定能成功。” 宋霆却没有很赞同他的想法，“傅烨，很多人都有跟你一样的想法，但是始终无法破除时空的壁垒。你应该明白，这样的东西发明出来了，就意味着你的能力超越了一开始延伸出平行时空的人。” 傅烨自信道，“我可以超越他们，在我眼里，那些研究平行时空的人就是愚蠢至极。一条路都还走不顺，竟然妄想两条路都霸占了。” 为了弥补所谓的人生遗憾，让所有人都活得圆满，这群人就去研究了平行时空，延伸出了更多的可能性。 但在局外人眼中，他们就是在做一件荒谬至极的事。 宋霆摇了摇头，正色道，“傅烨，你不能拥有这样的能力。虽然上面没有明令禁止发明这样的沟通工具，但是一旦被发现，你一定会被处置。之前的教训，不仅仅是告诉我们时间的一维性不可违反，还有一点，就是不能打破时空壁垒。” 他修长的手指在桌上轻敲着，提醒着其他人，“我们这些能进入时空碎片的人，都是危险因素。而这样的沟通工具，也会成为危险因素。”许言问道，“组长，你是担心这样的工具会被人利用吗？” -- 第22页 宋霆点头承认，“技术无法永远掌握在一人手中，有一就会有更多，那么之后，时空碎片与外部的联系就不会只在我们身上了，那会有什么后果？” 大众一直都不知道与时空碎片取得联系的路径，他们一旦获知……势必会因为这样小小的希望疯狂。 傅烨随着宋霆的思路往下说，“大家都想与里面取得联系，我们的存在也可能随之暴露。” “嗯。” 傅烨想到这个后果，难免心惊，怪自己想得太简单了，“我明白了，是我考虑不周。” 顾曼雯提议道，“你要是想超越金明崎，不如再更新一下测量仪，让它更准确一点。” 宋霆肯定了她的建议，比较保险。“嗯，这是我们能采取的最佳措施了。” 主要问题解决后，宋霆便说道，“这一次的任务很顺利，没有什么疏漏之处需要弥补，你们有什么发现要补充吗？” “我有。”顾曼雯积极地举起手来，说道，“我发现方知有的微信名很有意思……”她故作神秘地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他取一个英文名叫Wade，谐音不就是薇的？” 傅烨嫌弃地‘呵’了一声，“你现在发现这个有用吗？” “可以让我们意识到他们的爱情很甜蜜啊！” 组长却因为她的发现笑了，“没事，有任何发现都可以补充，我不担心你们多说话，只担心你们不说话。” 顾曼雯给组长竖起两个大拇指，“组长英明！” 会议结束后，许言独自上了二楼，却在楼梯口处被宋霆叫住了。 宋霆大跨着步子走上楼梯，他盯着许言的脸色说道，“这一次的任务很成功，你似乎没有很喜悦。” 许言将他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组长，你为什么会觉得需要我？我认为你的能力完全可以胜任我现在的职责。” 经历了两次时空任务，许言已经发现宋霆一直都是比他早下判断，第一次的提醒，第二次的肯定，都是因为他心里早就有数。 “你很有远见，洞察力也很强，我相信今天在时空碎片里，你比我更早知道了答案。” 宋霆俯下身，直视着他的双眼说道，“那又如何，许言，我们不只是面临这一个任务。我的能力是由过往的经验而来，而你的能力，是天生的敏感与细腻，同时你又具有一定的理性，所以你的正确率比我高很多。” 这样的距离让许言感到耳热，他不禁往后退了一步，而宋霆依旧直视着他说道，“许言，你永远不要怀疑自己的存在是否必要，你的能力是无法替代的。傅烨做出来的那张能力测试图，只有你看到了小孩，意味着你是唯一具备天生观察力的人，这么多区域，你是难得的一个。” “嗯。”许言收下了宋霆给予的莫大肯定。 他回忆起那张图片，一直都被他忽略的东西，原来是能力测试图啊。他又好奇道，“我看到了小孩，那你看到了什么？” 宋霆直起身来，又依靠在护栏上，回道，“我看到了闭着眼睛的成年人。” 不同能力的人看到的人物不一样……许言惊奇道，“这张图竟然如此神奇。” “你这个夸奖让傅烨听到，他会很开心。”宋霆此时斜倚着的姿态，显露了几分散漫，护目镜被他摘下挂在了制服口袋上，让他眼中的笑意更加明显。 而他又立即严谨道，“许言，你的敏感会让你多想一些问题，这一点无可厚非。但是，我希望你日后有任何疑问，都能直接告诉我，不要憋在心里。你的心理状态会直接影响我们的时空任务。” “明白。” 宋霆从他的眼前走过，又回身留下嘱咐道，“明天早上跟我去一趟公司，你的掩饰身份得把它做实。” 许言回道，“好。” * 这是许言在安全屋度过的第二个夜晚，短短的两日却显得如此漫长。 静音的手机堆积了几十条消息，有一半是小况发来的。 【微信】 况且有我呢：听说我们公司总裁很帅，嘿嘿。 况且有我呢：我还去百度了他的照片，真的好帅啊！ 况且有我呢：他跟我一篇文的男主特别像，我就是想着这样的脸描写男主的。 况且有我呢：突然又想写我的小黄文了。 况且有我呢：之前写的是成熟攻配软萌受，这次写个成熟攻配美人受。 况且有我呢：说起美人，我就会想起小言你啊。 况且有我呢：你又干啥去了，星期六还不看手机？ 况且有我呢：你不爱我了？ …… 况且有我呢：我明天就要入职了，到时候努力拍个总裁的照片给你。 况且有我呢：俺可是副总裁的小助理。 况且有我呢：你再不出来，我就不给你看帅哥照片了。 况且有我呢：身材特好，超级man，绝对是你的理想型。 …… 许言花了两分钟才看完他的消息，这人说话也没个中心思想，许言就挑他感兴趣的内容回复了。 【微信】 言之有理：我等你的照片。 言之有理：不过，我觉得肯定没有我老板帅。 况且有我呢：你的老板也是个帅哥？ 言之有理：是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况且有我呢：馋不馋？ -- 第23页 言之有理：馋。 况且有我呢：小言你变了，你浪起来了，你心神荡漾了。 言之有理：他超帅好吗？人又帅，脾气又好，还比我聪明，啊，我怎么能不爱？ 况且有我呢：多说无益，照片拿来。 言之有理：我不敢。 言之有理：小况，他好man，我好爱。 况且有我呢：追他！用你的美貌征服他！ 言之有理：我想用智慧。 况且有我呢：咱们得选最有优势的地方出战啊，你的优势就是你那美艳绝伦的脸庞。你不做美人攻就算了，怎么可以不做美人受？ 况且有我呢：等等，你和你老板，好像我想写的新文设定啊。 言之有理：请把我们写得甜一点。 况且有我呢：说吧，要怎样的车？我满足你。 言之有理：咳咳，这个还是由你来定。但是一定要发给我看。 况且有我呢：哎哟，浪起来的小言，我喜欢。 然后他们俩就文里的香艳内容聊到了深夜。 …… 不低估天赋，也不贬低岁月赋予的经验。 第12章 你是我的女人 星海科技有限公司坐落于A区的繁华地带，却又与拥挤的市中心隔开。宋霆将车停在了距离公司几百米的地方，然后让许言坐上了驾驶位，他自己端起总裁范坐在了后座上。 路过两家咖啡店，许言都往透明的玻璃窗里张望了几眼。 他还是人民教师的时候，想象着上班族的生活，应该就是每日清晨从一杯咖啡开始。 然后打开公司电脑，开始一天的忙碌工作。 后座上的宋霆正在阅览文件，他偶尔抬起头看向前面的许言，总是发现他在往窗外张望。 在即将到达第三家咖啡店门前的时候，宋霆说道，“你想要喝咖啡的话，可以下车去买一杯。” 许言停下了车，一开始眼神有些无措，没想到自己的小心思被发现了。接着就坦然了，既然老板允许了，那就没有问题。他解开了安全带，准备下车，“好，老板，你等我一下。” 新上任的小助理走出了几步才想起自己没有记着老板的一杯咖啡，他又跑回车边，敲了敲车窗。 等宋霆把车窗降下，他问道，“老板，你想喝什么啊？” 宋霆对着他笑了笑，回道，“拿铁吧。” “好的，我很快回来。” 两杯拿铁的等待过程比许言想象得慢，过了十几分钟他才跑回来。“老板，你的拿铁，小心烫。” 许言握着咖啡杯的双手小幅度地颤抖着，宋霆接过他从车窗递进来的咖啡，想起他们昨日搬过重物的细节，便知道许言的手臂承受不了太多重物，他的目光在许言的手腕处停顿了几秒，随即应道， “嗯，你很适应这个身份。” 许言现在就是一个很完美的生活小助理的形象。 昨天跟小况聊太久，他的自恋心态被带起来，这会儿差点就要自豪道， “那……”可不。 许言紧急刹车，改口道，“那我也是因为你的影响啊，你太符合总裁气质了。” 宋霆将腿上的文件合上，微低着头笑道，“走吧，我们得赶上9点的会议。” “好的，马上出发。”新身份让许言变得活跃了许多，咖啡到手，前往公司的路程立即快了起来。 星海科技有限公司的日常事务都是由副总裁主管，进公司久了的人都知道，他们真正的老板其实是个闲职，只有偶尔出来露个面。 今日总裁的车大摇大摆地停在了公司门口，宋霆带着许言从公司一楼走过，随即乘坐了专用电梯前往10楼。 公司的各部门立即把新人来临的消息传开了，以往跟在宋霆身后的都是他的保镖，而今日这位，明显不是保镖。 9点的会议结束，大家都获得了准确的消息，这位新人是老板的生活助理。 电梯再升到12楼，总裁的办公室独占了一整层楼，一推门进来就是宽敞得过分的办公区域，里面还有一间休息室。 两面墙上都挂了画，这些画并不有名，许言认不出来画作者是谁，但是笔触很相似，柔和中带着一点刚硬，像是出自一人之手。 许言问道，“这些画是从哪里搜罗来的，很好看。” 宋霆给他泡了一杯热茶，放在了茶几上，回道，“我的老师生前留下的。” “你的老师？他是一位美术老师吗？”许言对宋霆的往事过于好奇，没有意识到此时睁大眼睛问问题的他，双眼正焕发着不一样的光彩。 宋霆从许言的眼睛里感受到了浓郁的好奇心，浅笑道，“是，很早的时候跟他学过。” 这么说来，宋霆还会画画…… 许言想象着宋霆坐在画架前的模样，他那爷们气息与艺术气息结合在一块……很独特的感觉。他夸奖道，“老板，你很多才多艺啊。” 宋霆却笑着摇了摇头，“我画得没有这么好。” 宋霆的总裁身份是个闲职，而许言的助理身份更是个虚职，宋霆给他拿来了一个ipad，这位小助理不能拒绝老板的好意，就在办公室里的大沙发上躺着看了半小时的综艺节目…… 他却并没有很快乐，他自己在这里悠闲地玩耍，而宋霆却在办公桌后枯燥地翻阅文件。 许言很难没有负罪感。 -- 第24页 为了不露出破绽，宋霆需要在短时间内对公司的运行有所了解，桌上的一大堆文件都是11楼的副总裁送上来的，专门留给宋霆查阅。许言有留心一眼文件的厚度，有一个砖块那么厚了…… 一杯热茶端到了办公桌上，宋霆从文件堆里抬起头来，许言正站在他的身旁，两人目光相会后，许言又把热茶往他的手边推去，“老板，休息休息，我们有一天的时间了解工作。” “好。”宋霆把文件堆在了桌边，端起热茶喝了几口，又问许言，“很快就要吃午饭了，你有没有想吃的外卖？” “我……” 许言对午饭暂时没有什么想法，而桌上响起的一通电话也成功打断了他，宋霆接起电话后听了一会儿，随即回道，“嗯，我知道了。” 电话挂断，他又看向许言说道，“傅煊的助理要上来送文件，你先去那边的小办公桌后坐着，装装样子。” 装装样子……组长，你说得真直接。 “好。” 然而敲门声来得猝不及防，让许言来不及装样子。宋霆点开了电脑上的监控视频，门外站着的人十分清晰地出现了他们眼前。 看到小况出现在屏幕里的那一刻，许言两眼瞪大，彻底呆住了。 这是昨天跟他畅谈香艳内容的小况吗？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小况小心翼翼地又敲了一次门，宋霆一直盯着屏幕，没有看到许言此时手足无措的样子，对门外的人说道，“进来。” 门被推开，小况的身影即将出现在屋内的时候，许言完全慌了。 宋霆看着他在原地转了两圈，一脸慌乱。 宋霆还来不及问发生了什么事，许言忽然间钻进了办公桌底下……他的两腿之间。 饶是遇事不乱，稳如泰山的宋霆，此时也被许言的动作惊到了。他满脸的诧异与不解，许言却窝在桌子底下，一手抓着他的西装裤，小声解释道，“组长，我跟他认识！他肯定会认出我！” 小况太喜欢许言这张脸了，喜欢到恨不得长在他自己身上，所以即使他们仅仅面基过两次，小况也能一眼认出许言。 许言有了合理的解释后，宋霆这才恢复镇定，这会儿小况也走进了办公室内。 宋霆不再盯着桌下的人，继续浏览桌上的文件，仿佛已将腿间的人忽略，等着人走到办公桌前听他说道，“总裁，这是副总裁让我送来的文件。” 宋霆只抬头看了他一眼，又把目光放回到了手头的工作中，“嗯，东西送到了就出去吧。” “好的，总裁。” 又一叠文件放到了桌上，小况不安分地四处乱瞟了一会儿才撤出办公室。 许言听到关门声，悬着的心才彻底放下，他忘了自己身处何地，十分自然地抓住宋霆的膝盖往前探身子。他的脑袋刚越过膝盖的位置，宋霆就出声制止了他，“许言。” “你等一等，我给你让出位置。” 宋霆收起他的大长腿，站起了身。从宋霆的‘防范动作’，许言大概明白了他在防备什么…… 窒息！ 天哪！我都干了什么啊！ 隔壁的办公桌也没离多远，我却非要往这里钻，宋霆会不会以为我是故意的啊！ 有没有时间倒流键，让我再选择一次吧！ 许言脸红得不行，只想快点从这角落里出来，多待一分一秒都要尴尬到爆炸。用狗爬的姿势从桌底下出来，许言再也不敢抬起头了，此时就像是等待着被主人训斥的失落小狗。 站在老板的身前，仍是低埋着头，许言觉得这事必须说清楚，不然这一天都要在尴尬中度过。他磕磕绊绊地解释道，“组，组长，我就是，太着急了。” “……嗯。” 宋霆这简短的回答，却让许言更加不冷静了。 完了，完了，他迟疑了！ 迟疑了三秒钟秒！ 一个超级冷静，善于随即应变的男人，怎么可以迟疑！ …… 然后，如他所想，这一天都在极度尴尬中度过。 在许言好不容易进入自己的房间躲着的时候，今日事件的罪魁祸首又来找他。 【微信】 况且有我呢：小言，我今天见到了总裁本人！ 况且有我呢：网上的照片一点都不假，本人就是那么帅！ 况且有我呢：可惜，这个总裁太高冷，不让我多看几眼。 ‘看什么看，你不就上去送……’ 许言一气之下打出的字，差点把自己暴露了，他冷静下来重新发了一段话。 言之有理：嗯，这么高冷的人，你以后要躲着点。 况且有我呢：我还盼着天天见到总裁呢，我的老板没有总裁帅。 言之有理：你是去上班赚钱的！看什么帅哥？ 况且有我呢：哦哟，昨天是谁跟我说，‘我的老板好帅，好man，我好爱！’。 言之有理：我没有耽误工作。 况且有我呢：我也没有耽误。 言之有理：哼！ * 深夜的时候口渴难耐，许言不得已从温暖的被窝里出来，路过宋霆的卧室门外的时候，他看到里面透出的微微光亮……应该是还没有睡下。 许言一边在心里祈祷着宋霆不要走出房间，一边加紧脚步走到一楼厨房。温热的水大口大口地灌进去，顿时舒爽了许多。 -- 第25页 他正要回身往回走的时候，忽然有一个身影走到他身后，紧紧地抱住了他。许言被吓得愣在原地，傅烨的声音传来，喊着一个许言不曾听过的名字。 “小佳，不要走！” 小佳，谁啊？ 傅烨像是把他认成小佳了，情绪愈发激动，抱着许言的力道也越大，许言只感觉自己被他的两只手臂勒得越来越紧，这人还在那儿很是霸道地说着莫名其妙的话，“小佳，你是我的女人！怎么可以去喜欢那个没心没肺，脑子也没我聪明的人渣！” “小佳，跟我回家好不好，咱们好好聊一聊，你应该看得出来，我才是最喜欢你的人……” 许言挣扎不开，无奈地对身后的人说道，“傅烨，你先松开……” “我不……” 『凰逃不淘』 一道掌风在傅烨的后颈处落下，他直接被打晕了过去。又是一股力道将傅烨从许言的身上拉走了，“没事吧。” 是宋霆的声音。 许言转过身看去，晕过去的傅烨正靠在宋霆的身上，而宋霆正有些担忧地看着他，此情此景下，许言见到宋霆不再尴尬，反而松了口气，回道，“没事。”又疑惑道，“傅烨他……梦游了？” “嗯。他经常梦游，我们都习惯了，是我忘了告诉你。” 宋霆有些自责地说着，“他没对你做什么吧？” “没啊，不过……小佳是谁？” 虽然是在梦游，但能让傅烨一直喊着的名字，应该是真实存在的人。 宋霆回道，“他之前喜欢过的一个人，但是那人喜欢上了他亲哥。” 这个故事，突然就和傅烨那霸道的语气配位了…… “嘶……怪不得做梦呢。” 第13章 小佳来也 傅烨醒来后，坚持说自己没有做梦，而是一觉睡到天亮。宋霆却在第二天购置了一台家庭机器人，且给它取名为‘小佳’。 傅烨看到长相白白净净的‘小佳’在一楼客厅里尽心尽力地打扫时，整个人都傻了，“组，组长，为啥给机器人取这个名字？” 傅烨怀疑组长意有所指啊…… 宋霆悠闲地靠坐在沙发上，翻动着手里的报纸，仿佛没有听到傅烨的话，继续看起新的一面。 组长的沉默，意味着他生气了，他一直不说话，傅烨便一直心慌慌。傅烨却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哪里惹组长不高兴了…… 把人晾旁边晾了两分钟，宋霆才说道，“你不是想要小佳吗？我给你买了一个小佳，免得以后再认错人。” 这两个小佳，能一样吗？ 傅烨还在矢口否认，“不是，组长，我昨天真的没有做梦。” 宋霆终于合上了报纸，嘴角挂着笑，眼神却是冰冷的，“所以你昨天抱着许言，喊着‘小佳’的名字，是故意的？” “不是……”傅烨终于明白了自己错在何处，赶紧弥补道，“好吧，是我睡糊涂了，忘了自己梦游过……” 但是昨夜事件的受害者此时正在楼上睡回笼觉！根本就不在意啊！ 傅烨又说道，“组长，许言都没计较这件事，你干嘛要整一个机器人来对付我啊？当事人不计较了，这事不就算翻篇了吗？” 傅烨为自己辩驳的时候，宋霆慢条斯理地折好报纸，将其放在茶几上，又端起热咖啡喝了几口，等到他把话说完，宋霆才回道，“不是为了对付你，这个机器人有防卫功能，免得你以后梦游出了意外。” “之前你怎么都不担心我出意外……” 冰冷的眼神再次看过来的时候，傅烨及时收声，改口道，“行，你是为我好，我接受。” 许言还在深睡的时候，新的任务又来临了。 宋霆敲了敲紧闭的房门，一分钟过去也无人回应，他只能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推门而入。 屋里窗帘也被拉上了，室内光线很是昏暗，宋霆没有放轻自己的脚步声，他希望自己走进来的动静就能把床上的人吵醒，可惜许言还是深睡着。 他整个人趴在床上，脸贴在枕头上，紧闭着双眼的同时还微微皱起眉头，像是睡得并不安稳，却又醒不过来。 宋霆看到他的睡姿，便觉得他肯定睡得不舒服。走到窗边，渐渐拉开的窗帘让外面的强光透进来…… 床上的人被光线干扰，翻了个身后又背对着窗侧身躺着…… 宋霆无招可用了，只能走到床头把人叫醒。他先是轻声喊了一句，“许言。” 没把人叫醒后，他又轻轻地拍了拍许言露在被子外的肩膀，“许言。” 许言迷迷糊糊地应道，“小况，你别吵我……你自己看帅哥去……” “我不要看帅哥……” 宋霆听清楚了他的胡话后，顿时加大了音量，“许言。” 许言猛地睁开眼坐起身来，僵硬地挪动脑袋，看清床边站着的人后，登时被吓得心颤。 天啊，怎么是宋霆！ 他刚刚以为自己还在跟小况语音聊天……所以说话无所顾忌…… 虽然想不起自己说了什么……反正肯定不是什么正经的话…… 许言很想捂脸冷静一会儿，可是宋霆依然站在他的床头，他只能假装镇定，心里却默默流着泪，说道，“组长，不好意思，我睡得太死了。” “没事，收拾一下，准备出任务。” -- 第26页 “好，我尽快。”彻底清醒过来的人，着急地下了床。 宋霆又把窗帘拉上了，走到屋外渐渐带上门的时候，许言却着急地脱去了上衣，光洁白皙的后背在昏暗的室内依然看得十分清晰，宋霆关门的动作不自觉地放慢了…… 低腰裤松松垮垮地卡在腰际，将他的腰线以及深处的腰窝显露在外…… 此时，宋霆还没有太多的旖旎之思，单纯是觉得很美，让他想为这样的画面，画一幅画……用他的双手，再描绘出此时此刻的裸露背影。 而等到许言抓着裤腰，准备往下脱去裤子的时候，宋霆立即带上了屋门，将里面的画面隔绝在他的视线外 。 * 车辆已在别墅外等候，傅烨坐在驾驶位上等待了一阵，最先等来的顾曼雯一出来就奔着副驾驶的位置去了。 车门一关上，傅烨就不满道，“你干嘛坐我旁边？” “你还想让组长坐这呢？不可能。”顾曼雯给自己寄好了安全带，表示坚决不离开。 “哼，没有节操的腐女。” “那你就是认不出绿茶婊的死直男。” 顾曼雯了解过傅烨的狗血故事后，其他的评价都不说，就说这个女生是个绿茶，而傅烨听过顾曼雯的评价后，只觉得她不可理喻，无理取闹，‘我的小佳明明那么好，你哪知眼睛看出来她绿茶了？’ 顾曼雯对傅烨的‘眼瞎行为’甚是无奈，当时就骂了他一句‘死直男’。 因而，两人就此事的争论就一直存在。 这会儿两个人眼里都开始冒火气了，宋霆及时出现，坐进车内阻止道，“别吵。” 他的语气却也不是很冷静，微微有些急躁。 紧跟在他身后，许言也坐上了车。 傅烨不再与顾曼雯争论，见到许言进入车内就赶忙把头凑向后座，十分热情地说道，“许言，你来了啊！” 许言抬头看向前方，正好看见傅烨堆着笑的脸，他明显是想借此弥补什么。许言心下了然，于是回以一笑，“嗯。”虽然笑得浅淡，至少能让担惊受怕的傅烨放下心来。 顾曼雯的计划完美实行，而后座上的两人却各怀心事，氛围有些尴尬。 他们偶尔的眼神接触，也是极为不自然。 傅烨很快启动车辆前往下一个任务地点，A区外的农村——罗南村。 他们要穿过A区，从郊外进入热闹的市区，再到达偏远又安静的农村内。这个时代的农村不再贫穷，很多有钱人为了追求慢生活，会选择在农村定居，然而还是有些人因为市内房价过高，只能留在农村生活。 经过两个小时的车程，他们到达了广阔的田野间。 冬季的稻田是荒凉的，放眼望去，只能看到光秃秃的田地，更没有人在田地里耕作。 许言靠在窗边，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的景色。 有一阵，他似乎只能看到眼前广阔的稻田，感受不到其他的事物的存在。 一晃眼，车辆的行驶声又响在他的耳边。 许言一直生活在城市里，还没有亲眼见过稻田。如今见到了，感慨道，“原来一块田地有这么大啊。” 这样的广阔看久了，似乎心也跟着开阔起来。 傅烨的声音从前面传来，“许言，你之前没有见过稻田吗？” “没有。” 宋霆听到他的感慨，不禁笑了，也问道，“怎么会没有见过？” “我一直没机会来农村看看……” 一个简单的契机让两人之间的微妙隔阂散去，许言坐回了宋霆身旁，他的侧脸偏向冷硬，而当他偏头看来时，眉眼却是温柔的，许言直视着他，说道，“组长，我有一个问题。” “既然时空碎片那么多，它们又经常在原来的地点出现，那我们完全可以根据这些失踪地点来重点搜索，这样不是可以减少很多任务量吗？” 他们此刻的对话像是勤奋好学的学生与耐心教导的老师，宋霆为他解答道，“没有这么简单，时空碎片的漂泊不只是在空中，它可以在任何地方出现，深海里，田野间，房屋建筑中，甚至是地底下，我们无法以自己的生存空间来度量时空碎片的所处空间。” “我们所认为的原点，是时空碎片明晃晃地出现的地点，但是同一地点，它也可能在不同的介质中出现，而唯有它出现在空中的时候，我们才能见到它。而只有当它们处于空中的时候，才能感受到我们的存在。” 许言细想了这一番话，“我明白了，即使我们知道准确的失踪地点，还是要等待一个时空碎片出现的契机。” “是。” 车辆进入了较为不平的道路，有些颠簸，两人之间的距离不知不觉就变近了，宋霆仍在说着，“我们也有把失踪地点列为重点搜索地点，但是寻获的时空碎片并没有你所想象的那么多。” 他们的肩膀贴在了一起，许言偏瘦的身形在宋霆的衬托下，显得很娇小，他又醒悟道，“难怪要24小时巡逻，不然很有可能错过时空碎片出现的时刻。” 宋霆对他的领悟力很是满意，笑着应道，“嗯。” 罗南村在A区的众多村庄中，算是发展得较好的。除去田野附近的道路较为狭窄，村庄内的道路都很宽阔。他们一路平稳地到达了村庄尽头处的河边。 此处人烟稀少，村民也甚少过来，因此较为隐蔽。特殊救援队也以执行任务的名义禁止了其他人靠近这里。 -- 第27页 他们四人同时下了车，河面上悬浮着的时空碎片感应到时空修复员的气息，立即飞到了他们身侧。 在四人周围转了几圈后，最终停在了宋霆身前。 傅烨先为时空碎片进行了测算，汇报道，“空间的大小应该只有这一片河，遇难者的人数只有一人。” “行。”宋霆立刻给老王发了消息，通知了遇难者人数。所有的准备工作便结束了，“差不多了，我们进去吧。” 又一次时空任务即将开启，宋霆那低沉又有力的声音响在他们耳边，“闭眼，倒数，3，2，1。” …… 下一次更新在周三哟。 第14章 困于生活 冬日的河面原本带着冰凉的水汽，偶尔寒风吹来，浑身湿冷。 当温度消失的那一刻，即使依然是同样的河面，许言也知道，这里已经不是现实世界。 西岸处可见夕阳落下的余晖，再往远处望去，半沉的夕阳隐于山脉中，定格的画卷描绘出一片橙红的天色。 此处已是虚无，唯有河边的身影是真实的。他们一进入时空碎片，便抵达了遇难者的身后。 宋霆环视过河面四处，对顾曼雯说道，“你去勘察一下四周，再确认一次这个时空碎片里还有没有其他的遇难者。” “是。” 一个任务又下达给傅烨，“傅烨，你放一个水下探测器下去。” “是。” 水下探测器十分小巧，带着360度的摄像头，迅速飞入河内进行排查。 而顾曼雯直接从河面上飞过，到达河面的北处岸边，在现实的场景里，此处尽头应该有一座低矮的山，而此时，顾曼雯所见的是一片虚无。 遇难者是以跪着的姿势被停留在河岸边，宋霆先给他搜了身，他并没有携带太多的东西，身上只有一部手机。 “傅烨，这一次你需要仔仔细细地搜查手机里的内容，我们所有的信息可能都要来自这里。” “明白。”傅烨先留意了一眼手机型号，意外道，“看他穿着这么朴素，竟然用着当时最贵的手机品牌，而且还是那时的最新款式。” 许言据此有了推论，“如果这部手机完全是依靠他自己的收入购买的，那么有两个可能，要么他是不喜欢在穿着打扮上花费太多的有钱人，要么他就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省吃俭用买下了这一部手机。” “嗯，有道理。”傅烨今日很捧许言的场，几乎是许言说一句，他就要跟着应和一句。“许言，你更倾向于哪一个可能？” “这要等我看过他的正脸才知道。”说着，许言往河面走近了几步，临近深水的时候，他又不敢再往前迈去，下意识地看向身后的宋霆，“组长，我可以浮在河面上吗？” “可以，当做自己是走在平地上。”宋霆亲自过来为他示范，不带停留地往水里走，鞋底与湿润的水相贴着，他在静止的水面上缓步而行，宋霆向河面中心走了一段，又转身回来，“你下来的时候，也会跟我一样，完全不用顾忌脚下。” “好。” 他的示范如此周到，让许言毫无顾虑地相信他，紧接着大胆地迈出了脚步，无所顾忌地行走在河面上。 走到宋霆的身旁，他感叹道，“有种踩在空气中的感觉，很神奇。” 宋霆浅笑着应道，“嗯。” 他们两人的氛围如此和谐，傅烨识趣地在河岸边坐下，开始搜查手机信息。顾曼雯从河的西岸飞了回来，直接停在了河面上，跟组长汇报道，“这个时空里没有其他遇难者了，空间也只有一条河这么大。” “好，你去帮傅烨筛选信息吧。” “是。” 此时许言已经在遇难者身前蹲下，此人不仅是跪着，头也是低埋着，许言把身子压到最低，也无法看清他的面目。 宋霆看到他的为难，对岸边的傅烨说道，“傅烨，把包里的相机拿来。” “好。”工具包里的相机被傅烨抛出一个完美的抛物线，准确地掉落在了宋霆手中。 “许言，你给他的脸拍张照吧。” 组长的办法总是比困难多，许言高高兴兴地拿过相机，将摄像头放低正对着遇难者的脸，连续拍下了好几张照片。 当他看清照片里显示的脸时，笑意顿时散去，转而眉头紧锁。“这人动过脸，他的面目已经不自然了。” 一张假脸，十分影响许言的判断。 宋霆在他身旁蹲下，与他一同看着相机里的照片，“的确是整过容，你尽量看看吧，如果观察不出他的情绪，我们还能从手机信息里推测。” “嗯。”许言静下心来，以第一直觉判断遇难者被停滞的情绪…… “后悔，懊恼，自责，愧疚……他好像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事……他现在还很害怕……隐隐约约有寻死的念头。” 只是一些细碎又凌乱的直觉，没有一个准确的结论。许言侧头看向身旁的人，宋霆却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相信自己的判断。” 那边傅烨搜查到了一点线索，向河面喊道，“我在手机相册里找到了身份证的照片。” 许言迅速飞身回了岸上，凑到电脑屏幕前，他第一眼关注的是遇难者的证件照。 宽厚的脸庞上是普普通通的五官，颇为憨厚的长相，许言却有一个细节的发现，他的发际线很高…… -- 第28页 单从这张证件照来看，他的生活并不安稳，眉眼间的焦虑十分明显。 许言又看向身份信息，念道，“朱安平，1989年出生，户口所在地正是罗南村。” 1989年出生……顾曼雯计算了一下他的年龄，惊讶道，“朱安平已经40岁了，还想要整容？”她拿过许言手中的相机，看清了朱安平整容后的模样，“天哪，竟然把自己整年轻了！你们说，他是不是有中年焦虑，然后想要借着整容返老还童啊？” 许言认同道，“有可能。” “40岁就有中年焦虑了吗？咱们组长也有32了啊……”不经脑子的话一说出来，傅烨立刻后悔了。 本来今天组长就看他不顺眼了，他又踩了一个雷……傅烨又赶紧给自己弥补道，“嘿嘿，我瞎说的，瞎说的，组长年轻力壮的，离中年还远着呢。” 然后组长的大手就压在了他的肩膀上，差点将傅烨的肩膀压垮，宋霆面不改色地说道，“赶紧搜查信息。” “马上马上。” 傅烨全身心投入到手头的工作中，一番搜查过后，只找到了一张车票信息。 “这个人把他手机里的聊天软件都删了，这算不算是逃避现实的心态啊？” 正常人是不会删除聊天软件的，毕竟现在大家的交流主要是在网络上，此人把聊天软件一删，基本是与外界的信息隔绝了。 许言说道，“他的情绪处于恐惧与不安中，删除聊天软件很有可能是为了逃避现实中的某些事情。” 车票信息被傅烨投射在半空中，他们的护目镜避免了强光的干扰，让文字内容以橙黄的天色为背景板，清晰地呈现在他们眼前。 车票的出发地是B区，而目的地是A区，傅烨猜测道，“这可能是他回家的时候买的车票。” 宋霆盯着这个出发地的信息，说道，“傅烨，你再搜查一下有没有哪些信息与B区相关。” “好。” 目前的信息被定格在了半空中，傅烨又按着组长的吩咐继续筛选信息，顾曼雯看他一筹莫展的模样，提议道，“可以查一下他的网购或者是送外卖的地址是不是经常在B区。” 傅烨转眼就搜索出了朱安平的网购地址，“网购记录最多的地址是B区洪阳路适远科技有限公司技术部……这是咱们的同行企业啊。” 宋霆却说道，“不，这家公司已经倒闭了。十几年前这家小公司在B区势头很足，发展了几年后由于规模太小，资金又不足，只能通过裁员才维持公司的发展，之后几年有些起色，但最终还是宣告破产。” 十年前就倒闭了的企业，宋霆怎么知道的…… 许言有些征然，问道，“这是你在星海那边了解到的？” “嗯，我在上任前了解过这个行业的相关企业。” 他说得轻描淡写，实际上肯定完成过很大的工作量，不然怎么会把十几年前的企业牢记在心。 这位组长对待工作的态度十分认真严谨，几步不容许自己出一点差错。许言对宋霆又有了新的认识，内心感到钦佩后，很快又回到正题上。 “组长，朱安平有没有可能被裁员了？”他说出了自己的推理过程，“朱安平应该是适远的一名员工，他却在5月份的时候回了老家……如果不是家里出现了意外情况的话，那么这个回家时间就很不合理。” “是，适远裁员的年份的确是时间静止的那一年。不过裁员的月份并不是5月。”宋霆用他过目不忘的记忆力说出了准确的时间，“适远裁员的月份是在2月末，春节假期结束后。” 这个时间真是让人心情复杂。 许言只是在心里吐槽，顾曼雯直接说了出来，“这个时间……算是有良心吗？不挑过年的时候裁员，好像很体恤员工的样子，但是也真的挺损人的。” “开开心心地过了年回来，说不定还期待着今年在公司有一个晋升的机会，然后就被告知，你被裁员了……太损了。” 适远公司的裁员已经是十年前的事，如今连公司本身都被淘汰了，他们已经体会不到当时那些员工的心情。 许言继续推测道，“我们假设朱安平在2月末被裁员了，那他后来又去做了什么？”他俯下身对傅烨说道，“傅烨，你看一下朱安平的网购记录，看看他3月之后的地址又是填的哪里。” “好。”搜查出来的信息却是没有，傅烨说道，“他3月后没有再网购了。” 2个月都不网购，又删了聊天软件……朱安平的行为越来越像是在隐居了……也就意味着，他有一段时间不想露面，许言故而有了新的调查方向，“能不能查他的消费记录，我怀疑他之后去了整容医院。” “好，我直接从3月份开始看。” 许言一直盯着电脑屏幕，屏幕上的信息在傅烨的操作下飞速滚动，很快锁定了一条信息，“有，他去过B区的一家整容医院，花费了50万元。” 顾曼雯惊讶道，“50万？”这个数额不管是在十年前还是现在，都不是小数目，她很是怀疑，“朱安平会有这么多存款吗？” 几位组员都被这个数额惊到了，毕竟他们都是普普通通的打工人，还没见过这么多钱。宋霆这位有钱人最为镇定，又吩咐傅烨，“查一下他的贷款记录，他的经济能力是支付不了50万的。” 傅烨又开始新的搜查，许言想起了前面讨论过的昂贵手机，此时对朱安平的消费习惯可以下结论了，“朱安平的虚荣心应该挺强的，比较好面子，我怀疑他的消费一直都是处于超支的状态。为了维持体面，朱安平习惯于炫耀性消费。” -- 第29页 “真被你说准了！”傅烨惊叹道，立即把朱安平的贷款记录投射出来，“他经常贷款，不过数目都不大，都能及时还上……除了4月份的这一次贷款，他借了30万。” “裁员过后不找新工作，却借这么多钱去整容……”顾曼雯很不理解这样的行为，“这人疯了吗？” 正常人陷入疯魔中，很有可能是被一个错误的声音迷惑了。许言说道， “他可能以为自己失去工作的原因，是因为自己不够年轻。” …… 不曾疯魔，只是嫉妒他人所得的馈赠。 第15章 拯救与杀害 顾曼雯不禁想问，“那他整容过后有找到新工作吗？” 许言看向河岸边绝望的身影，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他却依然让傅烨查看一下邮件。 邮箱里的邮件为空，仿佛从未有过信件来往，傅烨恢复数据的时候都不得不佩服朱安平，竟然能删得这么干净。 停止时刻的前一个月内的邮件全部被恢复，除了一些广告邮件外，朱安平只收到过面试未通过的消息。 傅烨都不免为他唏嘘，“竟然都是坏消息，这也太绝望了。” 顾曼雯想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这个朱安平还是单身吧？40岁了怎么会还没有结婚？” 她并不是反对大龄单身者，只是根据大众趋势来判断这一件事的不同寻常。 傅烨欲言又止了一会儿，“那啥……我倒是查出来了一点原因……” 顾曼雯着急道，“说。” “他……有一个电子诊断单，上面写着阳痿……” “咳咳……”许言感受到氛围的尴尬，咳嗽了两声，把这个话题打断了。“朱安平花费了50万改变了自己的样貌，却并没有感觉到生活的变化，一边是债务，一边是毫无起色的生活，他现在肯定很绝望。” 宋霆重新梳理了故事脉络，“经历了裁员后，他为了改变现状而孤注一掷，最终的结果却是一败涂地，前面的经历大致如此，然而，他回到老家以后，又因为什么事情陷入了新一层的绝望？” 前面那么多绝望的事，都发生在B区，而朱安平却在罗南村最偏远的地方独自崩溃着，所以，一定是在罗南村发生了一件事，成为了压倒朱安平的最后一棵稻草。 许言想起了朱安平的父母，猜测道，“也许他最后的绝望是来自父母。”他转向傅烨，问道，“有没有朱安平的失踪记录？” 一直忙于搜查手机的人，终于想起进入失踪数据库里查找一下遇难者的信息，迅速分享了出来。 “报案人是朱安平的父母，比较奇怪的一点是报案时间，他的父母是在朱安平失踪十天后才报案的。” “自己的孩子失踪了这么久，他们不可能不知道……”许言思虑着说道，“也许，他们是不愿意报案……朱安平一回来，整容的事情肯定瞒不住，也许欠下的债款也瞒不住……他的父母可能很愤怒，甚至对朱安平有所责骂，在盛怒之下，他们不愿意去管儿子的失踪缘由……但是为人父母的，肯定还是疼爱自己的孩子，所以最终还是报了案。” 许言的推理十分合理，但是没有真实依据，宋霆建议道，“许言，你再观察一下朱安平的脸，争取摸索出他的性格特征。” “明白。” 朱安平的寻死之心是存在的，但是他最终会不会了结自己的生命……还是要从他的性格得出结论…… 许言拿着相机，跪在了朱安平的身旁，与他一头低埋着头，盯着平静的河面…… 河面上有他们的倒影，面容也清晰地映在水面上……之前他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细节，如今才观察起朱安平倒映在水面上的面容…… 或许是相机的拍摄角度不同，或者是反光的原因……照片里朱安平的双眼并没有这么暗淡…… 宋霆站到了许言的身边，许言观察着遇难者的面容，他则注视着许言倒映在水面上的身影，同样是跪着的姿势，朱安平是颓然的，许言却是心静如水…… 虽然朱安平陷入了绝望中，宋霆却觉得，他对这个世界的留恋可能还比许言多。 许言料想不到向来认真工作的组长，会在任务执行过程中出神。他还在认真地观察朱安平的面目神情，整容后的脸对他的影响太大，让这一次的分析变得十分费力。 其实越大的考验，越让他兴奋。 他的劲头十足，大脑一直在运转也不觉得疲惫。“朱安平因为先天的缺陷，一直都比较自卑，这样的自卑也影响到了他之后的生活，让他做任何事情都缩手缩脚的。他的事业一直发展不起来，也与这一原因脱不了关系。可惜他也没有太多主见，喜欢跟随大众的趋势，大概是因为他自身的特殊，所以特别向往与其他人处于同一水平的感觉。所以他一直在挣扎，但是又困于心理束缚中，失败的心态造就了他失败的人生。” “没有主见的人往往偏于软弱，他的想法很容易受外界影响……如果能知道朱安平来到这里之前经历了什么，肯定能得出准确的答案。” 宋霆在听完他的推论后，忽然问道，“许言，你认为人会因为什么留恋于世界？” 许言认为这是一个严肃的问题，于是以严谨的态度回道，“我往往是从反向考虑，思考人会因为什么想要离开这个世界，涂尔干将自杀分为了四种类型，实则都是因为无法与社会有一个良性互动才产生了自杀的念头……欲望、付出与回报，若是没有一个良性的循环，很有可能将人逼入绝境……所以，会留恋世界的人，往往是可以完好融入社会的人。” -- 第30页 他从理性的角度回道了这个问题，宋霆却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你的说法很正确，理性客观适合总结出规律与趋势，但是普通人往往是感性的，他们做出选择不会像你思考这么多。像是崩溃的朱安平，他的自杀念头完全由情绪驱使，你以旁观者的理性，是无法看透他的选择的。” 他们以一高一低的视线交流着，灵魂与智慧的交流让这一刻变得安静，深水中的探测器破水而出，打破了他们的宁静。 宋霆继而说道，“许言，我说过，你是一位天生的观察者，相信你的第一直觉，相信你的感性。” 宋霆以循循善诱的方式让许言对他的话深信不疑，回道，“是。” 他又问道，“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答案了吗？” 许言将视线转回水面上的倒影，坚定地说道，“可以，他会选择自杀。” 水下探测器没有搜查出任何隐患，这一片河的深处就和它的表面一样，十分平静。 至此，这一次任务的搜查便结束了。 关键的时间节点来临，宋霆将时间倒流到了过去。 西边的落日再次升起，河面上映照的光芒更加强烈，朱安平的身影从河岸边消失。 他们隐身于岸边，等待倒回到过去的朱安平再次出现。 朱安平回到了罗南村的边缘地带，越来越荒芜的环境令他饱受冰冷的内心更加凄苦，无人在此时劝他回家。 年迈的父母不会料想到儿子的冲动离家，会逐渐产生寻死的念头。 河水自西向东流动着，人在悲伤的时候是脆弱又敏感的，朱安平想起幼年的自己还会和朋友一起来这里捉鱼捉虾，但是在他们长大之后，这条河能给予的快乐很快就被生活中更具诱惑力的快乐所淘汰。 到处都存在淘汰，我从出生开始就注定了要被淘汰……那为什么还要挣扎…… 朱安平无力地跪倒在岸边，河面映照出他的脸，一张自己都尚未熟悉的脸……他苦笑着。 他想起了自己的父母，如果他就这样走了，是不是太不孝了…… 他忏悔着，又责怪自己没过好这一生…… 生与死在他脑海里徘徊着，在选择即将定下的那一刻，时空修复员需要改变一个细节，来让事情往他们期望的方向发展。 这一次的朱安平与外在的事物缺少联系，他的生死之念完全由本身的意识操控…… 那么，时空修复员就要代替他来操控他的身体。 这样残忍的任务，宋霆将其揽在了自己身上，他站在了朱安平的身后，在感应到静止时刻即将来临时，他伸出双手……将朱安平推下了河…… 这是一场拯救，却披上了‘杀害’的外衣。 静止的时空瞬间瓦解，朱安平落进了10年后的河水中，平静的水面溅起巨大的水花。 许言的直觉很正确，死亡的念头战胜了朱安平对生的渴望，让他想要不顾一切地抛弃那些所谓的责任…… 他的最后的念头是，至少，让我为自己选择一次吧。 从人类对时空做出探索的那一刻起，原本的秩序早已被打破。只要时空碎片破解了，他们便不再受事实趋势束缚…… 也就是说，他们出现在河边且救下回来的朱安平，是不破坏时间的规则的。 宋霆在回到现实的那一刻，毫不犹豫地跳入了河中，傅烨使用了紧急通讯器呼叫附近的救援队。 这是一次默契的配合，老王带着人迅速赶了过来，在宋霆将人带上岸的时刻立刻接手了救援任务。 而时空修复员们乘坐着来时的车辆，悄无声息地返程了。 …… 感谢小可爱们送的海星哦！ 希望小可爱们看完留个爪印，让我见见你们嘛～～～～ 第16章 戒指 【手机新闻报道】：2月24日，A区特殊救援队在A区边缘罗南村的巡查过程中，救下了一位落水的男子。该名男子的身份经过救援队的调查，确认为十年前静止时刻消失的遇难者——朱安平。朱安平的父母在他消失的十年里已不堪疾病困扰，纷纷离世，归来后的朱安平见不到亲人的最后一面，只能见到他们的墓碑。 朱安平是不幸的，却又是幸运的。 据统计，十年以来平安归来的遇难者仅有1069人，另有985人在归来的时刻失去生命，专家分析，985人中有85%的人是在时间静止的前一刻存有寻死的念头，这是我们目前所掌握的最准确的信息。 而时间静止的背后还隐藏着怎样的秘密，还需进一步探查。 这则新闻发送到网络上之后，瞬间在群众间引起巨大的轰动。 神明派与政府派再次开始争论，神明一派的人认为拯救者是人类触及不到的神明，所以才从未见过他们的真实样貌，也正因如此，没有人可以窥探神明的旨意，无法干预神明的选择。 而政府一派的人认为拯救者就是领导者，他们有着特殊的手段能将人从静止的时间里救出来，只是难度太大，故而救回来的人数不多。 网络上支持神明一派的言论越来越多，群众能接触到的信息有百分之80的内容都被相似的言论侵占着，故而有越来越多的人相信，拯救者不是人类，是从未见过的神明。 此次的争论，依然是神明派占上风。网络的新闻报道下充斥着他们的评论。 -- 第31页 【评论】 超强大脑：如果是人类能把他们救出来，怎么可能一直不被发现？人类不可能拥有这样的能力，不然，我们怎么会在时间静止的时候无计可施，只能等着时间怜悯我们，把我们放出来？ 黑发是我的爱：说不定有些人没被静止，比如那些做研究的人，说不定是他们在弥补自己的罪孽呢，反正最后都是我们这些老百姓受苦呗。 ‘超强大脑’回复‘黑发是我的爱’：你是活在5G时代，还是一直联不上网，早就报道过那些参与研究的人已经被罢职了，还被判了刑，他们怎么出来救人？他们要是有这么强的能力，还会被关起来吗？ 明月悬空：可能真的是神明吧……所有的生命都受时间限制，能打破静止时空的人，肯定是不存在的……只有我们想象中的神明，他们不受时间限制…… 雨势距今：你们说，神明是什么样子的呢？ ‘小小一团’回复‘雨势距今’：应该不是以前的人想象的那样，他们可能都不是人型，甚至都没有实体。 …… 手机屏幕亮了许久，一直停在评论页面，而许言舒展着四肢平躺在大床上，目光呆滞地盯着天花板看了许久。 他似乎有很多纷乱的思绪，又似乎什么也没想…… 宋霆离开安全屋已有三日了，因为拯救朱安平的行为，极有可能暴露他们的身份，因此他们所有的活动也停了三日，这几天里，许言看完了一本厚重的书，第一次没有太多感悟，那些文字好像都浮在了眼前，没有进入他的心里…… 他感觉到了自己的浮躁与焦虑，因为宋霆不在，他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安排时间了……以前也是过着无聊透顶的日子，他却没觉得这么难熬过…… 躺在软绵绵的大床上，深陷在被窝里，他却感觉自己正与周围的一切脱离，网上的那些争论他也是漠不关心，他只关心宋霆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可以继续任务…… 早已暗下屏幕的手机再次亮起，在床上振动着，许言立即转过身去接起电话，整个人的状态都活了过来，“喂，组长。” 宋霆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听，能安定人的心神，他说道，“许言，待会儿有个心理医生会来安全屋，你跟他聊会儿天，这也是我们小组的例行事务。” “好。” 许言略微有些失望，他以为组长马上就要回来了…… 而宋霆接着说道，“在安全屋耐心等待，我这边的事情很快就处理完了。”他放缓了语气，说得较为温柔。 “是。” 组长的特别关怀，很好地安抚了他的情绪。许言有心情关心另一个问题了，“组长，网上的舆论是你们在控制吗？” “嗯，我们只能尽量把群众的视线转移，让他们看不到真相。” 宋霆此时的声音透着点疲惫，许言回应道，“这样的隐瞒，也是无奈之举啊。” 他希望宋霆不要因此难过，他们只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安全，并不是一个自私的行为。 然而宋霆反过来劝他，“是，许言，我希望你以后在执行任务的过程里也记住，你可以用80%的无私去牺牲自己的安全，但是一定要留下20%的空余为自己着想，明白吗？” “明白。生命本就是平等的，只是我们有着不同的责任，要付出的东西也不同，没有谁需要为了其他的生命，完全不顾自己的安危。” 宋霆回道，“嗯，你的领悟力一直都让我很放心，但还是要跟心理医生好好聊聊，也许会发现一些自己看不到的问题。” “好。” 从床上下来，许言忍不住伸了一个懒腰，把身上的颓废与慵懒通通散去。紧闭的窗帘拉开，晚冬的阳光照映进来，似乎带着春日的气息，焕发新生。 * 许言与心理医生握手的那一刻，发现这位心理医生的情绪并不稳定。他介绍自己道，“你好，我是于扬，负责组内的心理疏导。” “你好，我是许言。” 于扬对着他展露笑容，却让许言看出了有些复杂的情绪，像是期待，又像是在压抑。 傅烨和顾曼雯前面刚刚做过心理疏导，许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们两人的心理问题让这位医生陷入了忧愁中，他沉默着跟着心理医生进入了书房。 于扬将紧闭的窗打开了，正在窗台上休息的麻雀顿时被他惊走了，一阵热闹的鸟叫过后，书房里又归于安静。 他解开西装外套的口子，在许言的对面坐下，并为许言倒了一杯热水。 也是在他倒水的时候，让许言发现了他的左手无名指上带着戒指。 两人偶尔有眼神接触，却都不说话。 等着许言喝上热水，于扬才打开话题，“宋霆跟我说过你，不过我前段时间一直在出差，没有时间来给你们做心理疏导，故而一直见不到你。” 他的目光带着审视，一直停留在许言身上。许言同样也在观察他，却先人一步，直接说了出来，“你对我很好奇。” 第17章 靠近 于扬笑了，似乎对许言的表现还挺满意，“你的观察力的确不错。宋霆说你的能力有百分之80是依靠直觉，这一点让我觉得很神奇，我们心理医生要看透一个人的心思要花费很多功夫去学习才能达到想要的水平，但是你天生就会。你的能力让我们这些心理医生很羡慕。” -- 第32页 羡慕吗？ 与太多人感同身受，并不是很愉快的事。 他既然是心理医生，许言也就不隐瞒自己的真实想法了。“嗯，是我有些浪费才能了，我自己并没有很想拥有这样的能力。” 于扬否认了他的话，“但是你的眼神告诉我，你想。” 许言回道，“现在是想的，因为它派上用场了。” 他并不想成为一个多愁善感的人，轻易被其他人的情绪带动，也不想轻易地看透他人的想法……许言不想要生活在一个透明的空间里，正如他之前感慨过的一样，这样的生活太孤寂了。 “组长也说我的领悟力不错，所以在以后的任务里，我希望用更多的理性分析，而不是单靠感觉。” “许言，我明白你的意思。其实你就是想给自己制造一些难题，想要去体验破解难题的感觉，因为你的生活里，难题太少了。但是，这是拯救生命的任务，你应该用更迅速，更准确的方式。” 于扬说到最后，语气变得着急了，许言问他道，“你是代表着遇难者一方来向我提出要求吗？” “你……”于扬怔愣了一阵，才问出口，“你看出来了？” “是。”许言看向他手上的戒指，说到，“我并不是有意看出来，只是见到你的第一眼，就有这样的直觉。你等了很久，逐渐觉得没有希望了，而宋霆告诉你我的存在，你又有希望了。你认为我的加入会让时空任务完成得更快，也许会让你等待的人获得一线生机。” 许言把他藏于心底的想法都说了出来，于扬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许言的能力，的确令人惊叹。 他也不再掩饰自己的愁绪，苦笑着说，“十年前的那天，我们在筹备婚礼……” 十年前的那天，于扬从大喜经历到了大悲，他们上一秒还沉浸在新婚的喜悦中，下一秒就进入了可怕的噩梦中，“他只是在纠结要选择哪一套婚服，他想为我穿上婚纱，但是害怕外人异样的目光……如果我早点为他做下决定，他根本不会困在里面！” 他掩着面，遮住了湿润的眼眶。歉意道，“抱歉，我现在不是一位合格的心理医生。” “没事。” 等着他收拾好情绪，许言说道，“这是我第一次听到遇难者亲属的声音……我以为只要任务顺利完成，只要把人救出来，就不用在意时间的长短……是我错了。” 宋霆一直把许言安放在一个安逸的空间里，让他听不到外界的声音，故而忘记了焦虑，但是也让他忘了，等待的人比他们更煎熬。 “现在我知道了，能早一分一秒，对你们来说都是莫大的帮助。”许言承诺道，“于扬，如果能见到他，我一定会尽快帮你把他带出来。” 于扬再次展露笑容，感激道，“感谢……” 心理医生于扬用另一种方式，让许言放下了心中的负累，愿意去依靠他最厌恶，却又是最强的能力——直觉。 宋霆于深夜时回来，他的车辆停在别墅外的时候，许言正站在窗边观察外面的动静，他本是闻声而来，而当大门外的路灯亮起，照亮了车上下来的身影，许言立即确定了回来的人正是他期望见到的组长。 门外的灯亮起，宋霆还未触碰到门把手，里面就有人帮他开了门，许言从门后探出头来，“组长，你回来了？” 他在睡衣外披了一件厚外套，将自己紧紧包裹住，头发却凌乱着，明显是刚从床上下来。 宋霆看到他时，面色一滞，很是意外，“怎么还没睡？” “白天睡太多了，睡不着。” 这肯定是一个借口，许言从来不会在白天睡觉，在他的概念里，这属于荒废时间的行为……而他如此回答宋霆，只是想掩饰自己渴望见到人的心情。 宋霆终于回来了，他那焦虑的心在见到组长后，一下子安定了很多。他进了屋内，许言才闻到食物的香味，随即看到了他手上提着的夜宵，他问道，“要不要吃馄饨？” 许言想也没想就回道，“要！” 能跟宋霆多独处一会儿的机会，肯定要抓住！而他还是违心地问道，“要不要叫傅烨他们起来？” 宋霆对着他笑了，似是看透了许言的真实想法，说道，“不用，见者才有份。” 馄饨被放置在了饭桌上，许言缩着身子窝在靠椅上等着开吃，机器人小佳定时在一楼里巡逻，滑动着它那雪白的身体来到了厨房。 “检测到主人0号，重点保护对象许言，主人您是否需要小佳……” “嘘！”不敢跟机器人争论，许言只能让它‘闭嘴’。 傅烨是什么意思，0号我认了，为什么还把我设置成重点保护对象？ 我看起来有这么弱吗？ 这会儿宋霆拿了一条毛毯进来，向他走来，“晚上很冷，你只披一件外套的话，容易感冒。” 愣神之间，宋霆已弯下身来，亲手将毛毯盖在许言的腿上，从大腿处包裹到裸露在外的脚踝。 他如此细心，完全是把许言当初了重点保护对象。许言却没有半点恼怒，在他起身离开时，小声说了句，“谢谢。” 热乎乎的馄饨分成了两大碗，宋霆将其中一碗推到了许言面前。而许言一直盯着他，不动碗里的食物。 又是用这种求知若饥的目光盯着他…… 宋霆说道，“吃吧，吃完早点睡。” -- 第33页 “哦。” 许言并没有很饿，吃了几口后就忍不住问道，“组长，这几天都没有时空碎片出现吗？” “没有，不然我也不会一直在外面处理事情。” 竟然是这样，许言还以为宋霆把时空任务延后了……“所以我们还是以任务为主的。” “嗯。”宋霆见许言一直不动碗里的勺子，应该是没有很饿，便在这时问他，“今天和于扬聊得怎么样？” 于扬在和许言聊过后就走了，他们两人的见面时间总共也只有二十分钟，他却给许言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不仅仅是因为他的隐藏着的故事，还因为他言语中表达的观念与想法，是许言从未想过的角度。 于是他回道，“挺好的，帮我解答了一些困惑。” 宋霆点头道，“嗯，你以后有什么问题也可以问他。” 许言却听成了另一种意思，问道，“不可以问你吗？” …… 最近有点忙啊，字数少了一些，小可爱们不要着急呀！ 第18章 画室 之前还说，让我有什么烦恼就找你的，怎么一下子就推给别人了…… 敏感的人，在这种问题上向来会多想，偏偏许言还不懂宋霆的心思…… 宋霆在他脸上看到了类似埋怨的情绪，很是惊奇，怔愣了一会儿回道，“可以，我也随时欢迎你来提问。” 许言非常积极，“那我现在就有问题。组长，你既然很早就知道我的直觉比较准，为什么从来没有阻止我用太多的理性分析呢？” 宋霆似乎一直在放任他的行为，从来不约束他…… 许言还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教育方式，他的父母都是高级知识分子，对他的管教从来都是有形之鞭，冷静与理性是他们这个家庭里永久不散的氛围。正是因为生长在这样的环境里，许言对理性有了很大的渴望。曾经，他一直都想成为父母心中的好孩子。 而宋霆，是以宽容的无形之鞭去约束他。 他的回答，也和许言的猜测差不多，“要如何运用你的能力，应该由你自己选择，我只有在你要走向错误的方向时，才会提醒你。” 许言却不禁疑问，“你不会觉得我……自私吗？我这是在延误拯救时间。” 如果他完全依靠直觉，可以在瞬间完成任务……许言在时空碎片外就有较强的直觉，而当他进入内部，里面遇难者的心思，他真的可以一眼看透。 宋霆却摇头了，“不，你的直觉再准，我们还是需要大量的信息来佐证，同样是要经过理性分析的过程，所以，你并没有延误时间。许言，我只是希望你在做决定的时候，更依靠自己的直觉，不要勉强自己去做太多的理性分析。你的直觉并不是无中生有的，也是从信息中察觉的，只是没有经过缜密的推理过程，有时候，你正是不需要太过缜密的推理，反而会影响你的判断。” “我明白了，你还是希望我能综合运用自己的能力，但是主要依靠的还是感性的一面。” “是。”宋霆瞧见许言的眉头还是紧蹙着，又多说了几句，“你也不用考虑太多，毕竟每个时空碎片的情况不一样，像朱安平这样信息缺失的是少数，所以大多数的任务，你还是可以依靠理性分析的，我们能做到随机应变就行。” “明白，组长。”许言又缩着身子，小声说道，“是我一直都想东想西的，总是顾虑太多。” “你的内心还是坚定的，只是在小方向上有些混乱。” 许言激动地抬起头来，“你是这么认为的啊？”他一直都觉得自己过于多愁善感了，组长却说他内心坚定！ 这样的话也太好听了吧。 宋霆却还说着好听的话，“嗯，我一直在跟你强调，要相信自己，你的想法与能力都不存在问题。” “是！” 许言看宋霆的目光越来越崇拜了，恨不得把宋霆身上优秀的成分全部复制过来。 【微信】 况且有我呢：你就是这么想的？就想从领导身上学习思想？ 许言连外套都没脱，趴在床上晃悠着脚，看到小况的疑惑，他手速飞快地回道。 言之有理：在现实生活里能遇到一个思想如此成熟的人，多难得啊！ 况且有我呢：你之前明明只是惦记他的脸和身材。 言之有理：我现在觉得，他的智慧更吸引我。 况且有我呢：哼，我不信，他要是不帅的话，你会听他吧啦吧啦那么多吗？ 许言顺着小况的话联想了一下，若是宋霆长着一张不是很好看的脸对他说这么多道理…… 好像是没有这么吸引人了哦…… 但是他不愿承认。 言之有理：你自己是个颜控，就觉得我也是了？ 况且有我呢：哼，你自己也说领导很帅啊！难道你不喜欢他的脸了？ 言之有理：喜欢，他怎样我都喜欢。 况且有我呢：……你就是沦陷了，没救了……小言已经心有所属了，不爱我了…… 许言正想虚情假意地安抚他一下，结果这人比他还要虚情假意，瞬间换了语气。 况且有我呢：还好我有新帅哥可以看。 言之有理：新帅哥？ 况且有我呢：我的总裁啊，虽然只见过一面。 言之有理：不行，你换个人惦记。 -- 第34页 况且有我呢：嗯？你不对劲。 言之有理：我觉得你跟副总裁更合适，我看过副总裁的照片，从面相上看，你倆很合适。 况且有我呢：真的？我最近的确觉得……副总裁好像对我有意思哎。 言之有理：……那你试探一下，副总裁不帅吗？ 况且有我呢：我就姑且信你吧。 不信也得信，我的男人，不允许你惦记。 或许是真的有心灵感应，许言想着的男人，来敲他的门了。 他从床上爬起来，开门时还穿着那件外套，宋霆问道，“还不休息？我刚刚从楼下回来，看到你这里的灯一直亮着。” 小况还在手机另一端等着他，许言只能撒一个小小的谎，“我……马上睡觉。” “嗯。”宋霆如此应道，却在离开之时又说道，“不要骗我哦。” 他这一句嘱咐，说得过于温柔。 许言瞬间被迷得找不着北了，“马上睡！” 他与宋霆的房间其实只有一墙之隔，如果没有这一堵墙，他们便是处在同一个寂静的空间里。 在他逐渐入梦的时候，忽然好奇起宋霆的梦，宋霆会想在梦里见到谁呢？ …… 凌晨时分下了一场大雨，窗外的雨声惊扰着梦，让晚睡的人睡得更不安稳。 天亮之时，庭院里到处湿漉漉的，还未发芽的月季被昨夜的大风摧残了，状态很虚弱。许言一大早起来照顾它们，为了让它们安全过冬，需要修剪掉枝条，只剩下主干。 带水的枝条纷纷落了地，别墅墙边的一排月季顿时变得光秃秃的，二楼的后窗忽然被打开，那是许言还没有进过的房间，宋霆却在窗边出现了。他向外探出身子，冲着楼下的许言喊道，“许言，要不要上来喝咖啡？” 许言放大音量回应他，“要！” 修枝剪刀被扔在了庭院，他急匆匆地跑上二楼，这急切的背影让楼下悠闲的傅烨与顾曼雯投来好奇的目光。 二楼另一边有一扇始终紧闭的门，与宋霆的房间相对着。许言以为这里是杂物间之类的地方，而宋霆打开门时，让他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房间。 他说，“里面有点乱。” 其实并不乱，只是有很多画架摆在地上，有的盖着白布，有的则展露在外，画架上能看到的都是未完成的画作。 墙上挂满了已完成的画作，都是色彩鲜艳的油彩画。内容很丰富，从花鸟鱼虫，再到形态各异的人物……笔触偏向柔美细腻，与宋霆老师的画有几分相似。 而这满屋的画，值得一个栩栩如生的称赞，许言感觉自己进入了一个鲜活的世界里，他不禁问道，“组长，这些都是你画的吗？” 第19章 失踪的偶像 “是，有空的时候我会来画画。” 画室角落里摆了一张小桌子，宋霆所说的咖啡正在桌上冒着热气。咖啡粉撒落在了桌面上，宋霆还没有收拾，他先给许言倒了一杯热咖啡。“这是我自己磨的咖啡粉，手艺不是很好。”咖啡要递到许言手中时，他又收了回去，笑着说，“忘记给你加糖了。” 一颗方糖放进了热咖啡里，迅速融化，宋霆问道，“还要吗？会不会太苦？” “没事，我不怕苦。” 喝咖啡只是宋霆邀请他进画室的一个由头，许言是如此认为的，所以咖啡苦不苦不重要。 他端起微苦的咖啡品尝了几口后，仍在环视画室，他对这间屋子里的每一幅画都充满好奇，想知道宋霆是如何画出来的。他问道，“组长，你今天还要画吗？” 宋霆与他一同端着咖啡，考虑了一会儿回道，“可能会。” “为什么是可能，而不是一定呢。”许言大胆起来，直接说道，“组长，我想看你画画。” “因为我得确定……”宋霆偏头看来，与许言眼神交汇，他在心里说，我得确定你愿不愿意让我画。 然而开口时却说道，“你愿不愿意欣赏我的新画。” 许言没有逃开视线，始终直视着他的眼眸，问道，“你想画什么？” 他说，“我想画玫瑰，红色的玫瑰，或者画雪中的玫瑰。” 宋霆的答案，真是意味深明啊……许言呼吸一滞，心跳也漏了几拍…… 他赶紧喝了几口苦咖啡，稳定一下情绪，“好啊，你画吧，我看你画。” 崭新的画纸在画架上铺开，两杯喝到一半的咖啡都被放到了桌上，许言看到了他想象过的画面…… 宋霆穿着舒适的一身，脸上毫无严肃的情绪，他悠然地拿起画笔，在白纸上落下痕迹。宽阔的后背足以遮挡住画架，他却能执笔画出了很是细腻的内容。 许言站在他的身旁，亲眼看他画完一整束玫瑰，这个过程消耗了一点时间，他们却觉得时光飞逝。 调色板里放进了颜料，宋霆调和出了艳丽的红色，为单调的玫瑰添加它应有的色彩。 咖啡的香味与颜料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弥漫在他们的鼻间，许言忽觉这样的氛围很令人舒适，一个想法在他脑中出现时，他想也没想就说了出来，“组长，你会画真人吗？” 宋霆正在上色的手微微一顿，又将画笔放进调色板里调和颜料，问道，“你想让我画你吗？” 许言听到他的问题，呆愣了一阵，明明是他自己起的话头，却还是被吓到了。许言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指尖从眼角下的泪痣划过，他随之垂下了眼帘…… -- 第35页 轻易就给宋霆带来了想画的画面。 宋霆又问了一次，“想不想？” 许言不再矜持，回道，“好。” 红色的玫瑰迅速被完成，宋霆又铺上了新的画纸。他又去将窗户打开，雨后的湿气进入屋内，“能站在窗边吗？” “好。” 许言走到了窗边，微微倚靠在窗台边上，两手空空的无处安放，最终被他插进了口袋里，“就这样画吧。” “嗯。” 宋霆的视线可以光明正大地，一直停留在许言身上。他细心地将窗边的人刻画，偶尔脑海里还会冒出前几日见过的画面…… 昏暗的视线与白皙的后背…… 而此时处在一片明亮中的许言，更吸引他的注意力，他的样貌，他的眼神可以看得更加真切。 窗边的人被描摹在画纸上，经过精细的调色后，黑白的许言渐渐有了颜色，然后是窗外的蓝天，他依靠着的窗台…… 宋霆细致地描绘了许言眼角下的泪痣，竭尽所能地将这里的忧郁之美表现出来。 他总是以为自己做到了，但是当他抬头看向许言时，又觉得画中人远不及现实的人。 温馨时刻被一通电话打断，宋霆放下画笔，接起电话，“喂，老王。” “嗯，我们马上出发。” 许言从窗边直起身，向画架走去，而他还来不及细看宋霆完成的画，宋霆便挂了电话对他说道，“现在回房间收拾东西，准备出任务。” “是。”许言只能匆匆看一眼画，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随即跟着组长出了画室。 * 此次的任务地点在A区的郊外，距离安全屋并不遥远，驾车只需要二十分钟的路程便能抵达。 而他们下车的地点却在一处山脚下，这里比他们的安全屋还要隐蔽，几乎没有人会来。人类为了与自然和谐相处，与许多山林都保持了距离，人的活动总会影响山林间的生物，让它们被迫失去栖息地。 之前人类为了发展经济，占山填海只为扩充土地面积，让无数生灵失去了最初的栖息地。几年前人类统一了新的政策，放山还林，为生灵造福。 如今，很多山林就跟宋霆他们面前的这座山一样，不再有人类踏入的痕迹。普通人闯入这里会被山脚下的监控拍下，视为违法犯罪，老王已经帮他们在上级那里打了招呼，他们四人已被允许进入。 宋霆却在上山前让傅烨查询一些信息，“看一看十年前这里是什么样的地方，是否有人住过？” 傅烨拿出电脑将其放在车顶上，迅速从房产信息入手调查，十年前的房产信息都有记录，要找到并不困难。键盘敲下最后一声，他说道，“十年前这里有一栋别墅，别墅的产权所有人是刘耀明，我再查一下刘耀明的信息。” 一般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们的部分信息会比普通人更好查到，然而傅烨在一爆料网站上直接挖出了他的全部信息。 “刘耀明，男性，52岁，目前的身份是KLFS娱乐公司的总裁，十年前他的身份还只是副总裁，他的祖籍是上海，父辈并不富有，但是他从20岁开始创业，30岁的时候与几个合伙人一起创办了KLFS娱乐公司。在他担任副总裁期间，时常有包养艺人的丑闻传出，但是在十年前，他这位名声并不是很好，能力也不是很强的副总裁却取代了原总裁的位置，掌控了KLFS娱乐公司的管理权。” 刘耀明的人生还挺丰富，从普通人成为最大娱乐公司的总裁…… 许言疑惑了，“刘耀明并没有困在时间里……那此时在时空碎片里的人，是谁？” “我想起一个人。”顾曼雯忽然说到，“有一个人跟KLFS也有关系，但是他在十年前突然失踪了。” 顾曼雯打开了手机微博，进入了一个名为‘歌迷’的超话。“你们看这个超话，是十年前很火的一个艺人宁驿歌的超话，他在十年前算是顶流了，持续红了6年，他在娱乐圈的地位几乎是无可撼动了，但是，他却在十年前失踪了，我也是他的粉丝，那时候我们这些粉丝都哭惨了！” 顾曼雯点开了超话里的一张图片，将宁驿歌的样子展示给另外三人看，“帅不帅？他当时的人设标签是高冷男神，学霸，钢铁直男。” “你对十年前的帅哥，也这么了解？” 傅烨对顾曼雯表示嫌弃的时候，已经着手搜查宁驿歌的信息。 “我对帅哥没兴趣，我只对喜欢帅哥的帅哥有兴趣，宁驿歌曾经演过一部同人电影，他在里面是攻的角色，可man了！啊，我一直拿他的脸幻想小说里的总裁攻。” “……” 许言对顾曼雯的话很有异议，这人哪里man，跟咱们组长的男人味完全没法比啊！ “哇哦，这个男明星竟然没有绯闻哎。”傅烨阴阳怪气的说了一句，许言听出了一点酸味，而宋霆阻止了傅烨的搜查，“等我们进去了再搜集信息吧，目前确定了这座山上有住过人就行。” “好，咱们出发吧。” 傅烨拿着测量器，背着工具包，带头前往山上。 狭窄的山路难以行走，杂草下还隐约可见多年前铺下的石阶，人类为了方便自身而留下的痕迹都已荒废，他们只能艰难地走着山路。 幸好没上山多久，时空碎片就出现了。 它在山林间现身，从一片树顶上飞过，从而出现在时空修复员的视线中。傅烨抓住机会为它测算，“空间并不开阔，遇难者人数只有一人。” -- 第36页 宋霆观察着四周的环境，他锁定了一处较为开阔的空地，这里的树木不多，大部分是低矮的草本植物…… “我们很有可能要进入刘耀明的别墅。”他向组员指明右面的空地，“这里应该就是原来的别墅所在地。” 时空碎片停在他的指尖处，仿佛也在指明方向。其他组员对组长的判断都没有异议，宋霆随即准备进入时空碎片的内部。 “可以了，准备好，闭眼，3，2，1。” …… QAQ需要鼓励 第20章 歌晓 时空碎片里的时间还停留在十年前，山林间忽现别墅，从山脚到半山腰的石阶也清晰可见。 他们现身于别墅外，成了这静止时空的闯入者。 宋霆的预估完全正确，别墅正坐落在他们的右面，大门紧闭着，透过围栏还窥见内部的庭院。宋霆上前推开了别墅的大门，领着组员们进入庭院，几人在屋外庭院停留了一会儿，观察着外部环境。 这里的庭院显是有人经常打理，在当时的秋季，也不见多少落叶，顾曼雯迅速逛完了前庭后院，回来说道，“外面没有人，组长，需要我去山上其他地方看看吗？” “去吧，我们三人去里面看看，先找到遇难者。”一定有一位遇难者处于别墅内部，不然他们是无法看到十年前的建筑的。 “好。” 顾曼雯腾空越过别墅外部的围栏，瞬间不见身影。 别墅内部的屋门并未上锁，虚掩着，他们三人一同进入，静止的空间里都是没有生命的摆设，让人察觉不到时间的停滞……直到见到沙发上半躺着的人。 他无力地后仰着头靠在沙发上，一只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从手指间的缝隙里能看到他此刻有些呆滞的眼神。 另一只手垂落在沙发背上，顺着他的手臂往下看，发现了沙发上被主人遗忘的手机。 傅烨拿起手机，按亮了屏幕，“这次可以人脸解锁啊，可惜这人把自己的脸挡住了。” 他们这些时空修复员在时间停滞的时刻，可以触碰或是移动空间里的每一样东西，唯一不能触碰的就是遇难者本人。 傅烨只能自己破译手机密码，许言也只能通过遮住眼睛的脸来观察人物的情绪，许言微微俯下身，向他的面部靠近…… 这人的眉眼都被遮挡住了，算是把一个人脸上最有辨识度的特征完全盖住了，许言不禁蹙起眉头，“我总觉得这人在哪见过……要是能看清他的眼睛，我一定能认出来。” “我们都见过他。”宋霆提示他道，“在进来之前，顾曼雯让我们看了一个人的照片。” 许言和傅烨一同惊讶道，“于驿歌！”宋霆那过目不忘的能力在此时派上了用场，他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虽然看不清眼睛，但是从另一半面部，我也能确定他的身份，而顾曼雯也说过，于驿歌在十年前失踪了。” 于驿歌的失踪时间正好是在十年前，并且他与别墅的主人刘耀明存在一定的联系，这些信息更好佐证了眼前之人的身份。 确认遇难者身份后，傅烨也紧随其后破解了手机密码，这一次他还没有开始搜查信息，解开锁屏的那一刻，立即有信息跳了出来，“于驿歌被静止前正在发消息。” 消息框内有未发出的文字，简单的四个字，‘你上来吧’。傅烨将手机上的屏幕通过电脑投射至半空中，问道，“他是不是就在犹豫要不要发送这条信息？” 宋霆回道，“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 傅烨又调出了手机里的聊天记录，“他最频繁的联系人是这位备注为‘可爱晓晓’的朋友，而让于驿歌犹豫要不要发送新消息的联系人，也是这位‘可爱晓晓’。” 半空中不停地投射出以往的聊天记录。 【微信】 Quick：晓晓，今天拍戏顺利吗？ 心如止水（备注为‘可爱晓晓’）：很顺利啊，导演还夸我了呢！ 可爱晓晓：哥，你最近在忙什么啊？我都看不到你的最新行程了 。 Quick：在看剧本，准备拍一部电影。 可爱晓晓：有没有看到好剧本，能帮助哥拿奖的那种！ Quick：有一部还不错，但是主角是位盲人，挑战性比较大。 可爱晓晓：哥的演技这么好，还演不了盲人吗？ 可爱晓晓：哥喜欢这个剧本的话就接呀，现在好剧本太难遇到了。 Quick：嗯，我再考虑考虑。 Quick：还有一部同人题材的电影找上我。 可爱晓晓：哥你肯定不会接的，对吧！ Quick：嗯，不会接的，我只想跟你一起演。 可爱晓晓：嘿嘿，我就知道哥只喜欢我！ Quick：不喜欢你，我喜欢谁啊？ …… Quick：晓晓，睡了吗？ 可爱晓晓：还没有。 Quick：我想见你，我们视频吧。 可爱晓晓：好啊！ …… 可爱晓晓：哥！我们要上同一个综艺了！导演还把咱们安排在了一个房间！ Quick：我知道了，这么高兴啊？ 可爱晓晓：当然高兴啊，我们好久没有见面了，我好想念哥哥啊。 可爱晓晓：我想念我们在一个剧组的时候，剧组里的人都好好，可能也是因为有哥在，大家都很和谐，没有勾心斗角的。 -- 第37页 可爱晓晓：那时候我可以天天和哥哥见面，还能跟哥一起拍戏，跟你学习演戏经验。 可爱晓晓：嘿嘿，我的荧幕初吻都是送给哥哥你的。 Quick：我们还会一起演戏的，乖。 可爱晓晓：嗯嗯，期待我们的新综艺！ …… Quick：最近是不是没有安排了？要不要来我家里玩？ 可爱晓晓：哥现在在哪呢？ Quick：A区的别墅，我把详细地址发你。 Quick：（位置共享） Quick：明天一整天我都在这里，你来吗？ 可爱晓晓：来来来！我要见哥哥！ …… 可爱晓晓：哥哥，我在山脚下了！ 尚未发送的消息‘你上来吧’。 顾曼雯说起过于驿歌参演的同人电影，许言还记得她提到的主角人设，很man的总裁攻…… 他说道，“这位可爱晓晓，应该就是那部同人电影里的另一位主角了。” “是，可爱晓晓的真名叫做刘晓晓，我还查出了他们的cp名，叫做歌晓。”傅烨进入了顾曼雯介绍过的‘歌迷’超话，根据关联超话，他很快就找到这两人的cp超话，“他们参演的电影叫做《末路》，由此收获了一大批cp粉，他们两人的cp超话到现在都还有人在活跃。” 微信聊天记录被撤下，傅烨又把超话里的内容投射出来。 【歌晓超话】 今天于驿歌回来了吗：10年过去了，我们又要迎来新的9月16号，希望在这一年，能等到哥哥回来。 ‘歌晓永不分离’回复‘今天于驿歌回来了吗’：呜呜，晓晓一直在等他的哥哥回来，虽然他从来没有说过，但是他一直戴着哥哥送给他的项链。 KLFS倒闭了：为什么KLFS还活着，我们的哥哥却还没有回来？ 愿晓晓平安喜乐：晓晓很久不出来拍戏了，他是不是要退出娱乐圈了啊？我好怕以后都见不到他了，本来就见不到哥哥了，我不想连晓晓都见不到啊，呜呜…… ‘今天于驿歌回来了吗’回复‘愿晓晓平安喜乐’：晓晓平平安安就好，他现在也不差钱，就是我们见到他的机会少了而已，晓晓已经够难过了，我们要尊重他的选择。 梦醒时分：从20岁等到30岁，我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庭，晓晓却还是孤单一人，哥哥，你快回来吧，不要再让晓晓一个人了。 …… 超话里的人都在期盼于驿歌回来，等着他与晓晓团聚。 许言看完这些粉丝的留言，难免感动，从目前获知的信息里，他们似乎可以确定，于驿歌与刘晓晓是恋人关系，但是并没有公之于众……而他们也来不及公之于众，于驿歌就失踪了。 从这些信息来看，这次的时空碎片呈现的应该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但是许言总是察觉到一些矛盾的地方，比如于驿歌的选择…… 既然他与刘晓晓是恋人关系，那为什么要纠结于这样一个简单的回复，而且要求刘晓晓来别墅的，也是他本人…… 为何要在人即将到达的时候犹豫了？ 许言继续研究着于驿歌的情绪，描述着他看到的内容，“于驿歌的目光透着疲惫，还有些不堪……他遮住自己眼睛的动作，也是在逃避着什么……” “他这样的情绪，跟手机里的聊天记录不是很符合啊……”傅烨也发现了矛盾的地方，“于驿歌和刘晓晓既然是恋人，恋人来找他，他不应该很高兴吗？怎么会是这样的心情？” 然而他再搜查手机里的内容，却没有太大的收获，只有一些通话记录，“于驿歌没有给手机联系人备注姓名，我还得一个一个查号码。” 许言安慰他道，“辛苦辛苦。” 傅烨却又说道，“这部手机里的信息太少了，我怀疑这不是于驿歌常用的手机。” 艺人有多部手机是很正常的事，也有可能是因为刘晓晓对于驿歌来说意义非凡，所以专门为他准备了一部手机。 许言希望是这样的原因，这样美好的感情，他不想看到任何不美好的因素…… 他的期望却没有得到满足，傅烨查出了一个电话号码的所有人，“于驿歌经常接电话的这个联系人，竟然是刘耀明！这个号码，刘耀明用到现在都没换过，我一查就查出来了。” 于驿歌和刘耀明联系紧密……这突然冒出的新信息，又是一个清晰的矛盾点，在许言的脑海里炸裂了…… 一位副总裁，会因为什么样的理由与自己公司的艺人联系紧密？ 他不敢往深处想。 而另一边的宋霆一脚踩开沙发边上的垃圾桶盖，他往里面看了一眼，脸色有些异样，“于驿歌是不是长期住在这里，我们需要调查清楚。” 大家都还记得，这栋别墅真正的主人是刘耀明…… 又是一个矛盾的地方。 这些矛盾的地方偏偏能在许言的脑海里联系起来……产生一个他不愿见到的结果。 许言默不作声了，他觉得以宋霆的能力，应该也有了一样的猜想，然而组长也没有说出来，他对许言说道，“你跟我去二楼看看吧。” 转而又给傅烨安排任务，“傅烨，你继续搜查手机信息，可以多调查十年前与于驿歌有关的新闻，也别忘了查看失踪者数据库里的内容。” 傅烨回道，“是。” -- 第38页 他们两人一同去勘察别墅内的其他房间，一楼除了大厅和厨房外，其他的地方都是虚影，提示着他们，这些地方与遇难者的行动轨迹无关。 从旋转楼梯上去，二楼的房间都是敞开的，他们经过了没有太多藏书的书房，几间布局简单的卧室。 从一楼到二楼的观察，许言推断道，“这间别墅并没有人长期居住，生活痕迹太少了。” 宋霆与他的看法相同，“艺人要四处奔波，不在一个地方长期居住也很正常，当然……”他停顿了一会儿说道，“还存在其他的原因。” 其他的原因…… 许言说出了他最不想看到的答案，“比如，这间别墅是于驿歌与刘耀明私密会面的场所。” 他们都沉默了，不再推测下去，继续往前走。 二楼的最角落里出现了紧闭的房门，宋霆又为许言打开了一处隐蔽的空间，而这扇门的里面，不再是画室这般温馨的场景，却是一个摆满泄欲工具的房间…… 宋霆有一瞬间想把开到一半的门关上，但是为了任务，他不得不脏了许言的眼，他们一同踏入屋内，面色都不大好看。 这里的东西属于谁？刘耀明还是于驿歌？ 在两个皆是很不堪的可能面前，许言希望有一个相对美好一些的答案，“但愿这间屋子里的东西是属于于驿歌的……” …… 呜呜太迷糊了，我才意识到自己没有按更新计划更新……以后就隔日更新吧。 第21章 碎裂 他们从二楼回来时，面色都有些凝重，傅烨察觉到他们的异常沉默，问道，“怎么了？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东西吗？” “嗯，很不对劲。”许言此时再看于驿歌的脸，获得更多的信息后，他的直觉更加细化。 有一个问题令他苦恼，“组长，于驿歌是爱刘晓晓的吧……” 直觉告诉许言，于驿歌是爱着刘晓晓的，但是…… 宋霆说出了他的苦恼之处，“是不是觉得他的感情很矛盾？” “是，我以为爱情是纯粹的，爱便是全心全意的爱，不爱就是完全不爱。” 许言说的是爱，不是喜欢，喜欢可以有一个暧昧不清的阶段……正是经历了喜欢，才会等来专一的爱。 而宋霆回答他，“许言，这是你的爱情观，不是于驿歌的。” 这是许言第一次不想听宋霆的话，爱情在许言眼中是最美好的事物，他不愿见到有一个人……将恶念掺杂在里面…… 可以说在感情方面，他是一个理想主义。 “是……” 他回应得有些不情愿。 傅烨听着他们的对话很迷惑，为什么突然聊到爱情观了……他插进来问道，“是于驿歌对刘晓晓的爱情存在问题吗？我刚刚看了他们俩十年前的互动视频，很甜蜜啊。” 很甜蜜……此时许言更希望傅烨告诉他，这两人之间的爱情是假的。 宋霆说道，“你把视频放出来吧。” “好。” cp粉整理了于驿歌和刘晓晓的所有互动视频，第一次合作的电视剧，第一次一同担任主角的电影，两人的cp大火后迎来的采访，以及两人一同参加的多个综艺…… 或许是剪辑的人带着粉丝滤镜，这些互动视频真的如傅烨所说，很甜蜜。 在这些视频里，许言终于看到了于驿歌与刘晓晓的真实相处，他们看对方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不是普普通通的喜欢，而是爱情啊。 是他预料之中，却又是他不愿见到的结果。 顾曼雯飞跃过围栏，转眼便进入了屋内，傅烨投射出来的甜蜜视频仍在播放，她这位腐女难以置信道，“竟然是我的歌晓cp！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在放我最爱的cp视频？” 傅烨示意她看一眼沙发上的人，顾曼雯立刻就看了，然后她彻底不能冷静了，“我天，这是真的于驿歌！这一次的遇难者竟然真的是于驿歌！” “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要为姐妹们立功了，我可以帮晓晓找回他的于驿歌了！” 她激动得语无伦次，“我嗑了这么久的cp终于要团聚了，竟然还是由我来帮助他们团聚……啊啊啊……我也太幸福了吧！” “组长，任务进行得怎么样了，顺不顺利？我们是不是很快就能带于驿歌回去了？” 宋霆劝她冷静一点，问道，“外面有没有什么异常？” 顾曼雯着急回道，“没有没有没有，外面就是空荡荡的山，半个人影都没有。这里就于驿歌一个人，任务肯定很简单！”她满是期待地看向许言，“许言，小言言，你肯定有答案了对不对！” 她的笑容在看到许言有些凝重的神情时……顿时凝固了，顾曼雯有了不好的预感，“怎么了……” “难道于驿歌的选择很复杂吗？” 许言提醒她道，“这里是刘耀明的别墅。” 刘耀明的名声很差，经常传出包养艺人的丑闻……这是傅烨查出来的信息，但是顾曼雯不愿相信，“我知道你在猜测什么……于驿歌在娱乐圈有着不容侵犯的地位，有颜值又有实力，完全是娱乐圈里的一股清流，绝对不可能，也没有理由参与这些肮脏的事。” “于驿歌是刘耀明公司的艺人，可能就是刘耀明想要于驿歌留在自己公司，就把这别墅送给他了……” -- 第39页 顾曼雯的推测也不无道理，但是许言始终沉默着，甚至没有将视线转向她，她着急了，“许言，你觉得没有这样的可能吗？” 顾曼雯此时的难以接受，许言大概能体会，她就和cp超话里的粉丝们一样，一直坚持着同样的信念，于驿歌与刘晓晓的爱情是存在的，是美好的……他们一定会在未来团聚的…… 他只能安抚道，“曼雯，我们都不希望事物是一个最坏的结果。” 顾曼雯却直视着他说道，“但是你的直觉告诉你不是，对不对？” 她的眼中带着哀求，希望许言能给她一个否定的答案…… 她所坚信的事，正在面临崩塌。 许言却无法给她一个确切的答案，因为不忍心。 宋霆对顾曼雯下达了命令，“顾曼雯，你必须退出这次任务，你对遇难者有太多情感，会影响你的行动。” 顾曼雯微红了眼，大声为于驿歌辩驳道，“组长！于驿歌绝对不会是被包养的人！他根本没必要做这样的选择！” 宋霆无视了她的不满与委屈，冷声道，“顾曼雯，退出这次任务，不要让我说第二次。” 顾曼雯望着组长的目光里还带着些许反抗，她却被迫应道，“……是。”她不甘地摘下了护目镜，和沙发上的人一样，用手遮盖住了自己的双眼。 宋霆冷静地掌控着时间，很快，静止的时空在顾曼雯的视野里消失了。时空的屏障在这短暂的黑暗里被打破，他们眼看着顾曼雯离开了，回到了原来的时空。 宋霆在她离开之后，轻叹了一口气，“继续搜查吧。” “傅烨，你这边还有没有其他的收获？” 傅烨看起来有点心不在焉，等到组长喊他名字了才回过神来，回道，“有的。” “我之前说于驿歌没有绯闻，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他还是有过一些捕风捉影的新闻被报道出来，大部分是与他有过合作的女演员，但是这样的新闻没有太多人相信，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新闻被报道出来……”他迟疑了一会儿，继续说道，“我本来也不愿意相信的，看到这些新闻的时候，就觉得这些记者在胡扯……” 他不再多说，直接把一些新闻内容放了出来，标题分别是‘于驿歌与KLFS娱乐公司副总裁入住同一酒店’。 ‘于驿歌手腕处出现奇怪伤痕’ ‘于驿歌出道前期拍摄的gv被发现’ …… 每一条新闻的内容都将于驿歌描述得很不堪，与他那高冷男神的人设完全不符，与此刻衣冠楚楚地坐在那儿的人，也完全不符…… 但是这样的不堪，却与于驿歌此刻的眼神相符了。 许言又沉默了，在他大概摸索到真相的时候。 傅烨将于驿歌的失踪报告放了出来，“组长，许言，你们再关注一个信息，于驿歌的失踪报告跟他的实际情况并不相符。首先，他的失踪地点被改成了A区的市中心，失踪过程说得很模糊，就说经纪人与他在家里分别后，一夜过去人就不见了。” “我还真的去查了一下于驿歌当年的房产，他在A区市中心的确有一套公寓。” 越是隐瞒，便越是有鬼。 许言再次看向沙发上的人，这一次不仅是观察他的面目神情，还留意了整体的状态，再结合方才看过的那些视频与新闻，许言给出了更加详细的分析。 “于驿歌，他活在两个不同的人生里，一个是光鲜亮丽，受人追捧的娱乐圈顶流，另一个则是，屈于人下，卑微不堪的卖身艺人……他应该早期的时候都活在第二个人生里，至于是怎样的过往，我们已经无法得知了……我只能感觉到他的心被分成了两半，一半已经腐烂，另一半却在新生。 目前可以确定的是，他在成名之后，仍然被刘耀明包养……我怀疑他是被迫包养，很有可能有把柄在刘耀明手中。他肯定过得很痛苦，两个截然不同的人生都发生在他的身上，他可能被迫分裂出两个不同的性格，一个面对外界，面对刘晓晓，另一个来面对刘耀明。” 金钱、地位、名誉，这些东西能让人一步登天，也能将人困死在深渊里，对于于驿歌而言，他应该更多时候处于深渊吧。 许言专注于他隐藏在手下的双眼，从他的指缝间透露的些许目光，窥探到他内心深处的想法。 “于驿歌想要拉下刘晓晓，与他共同沉沦在肮脏的世界里……他深爱着刘晓晓，在他眼里，刘晓晓就是一切美好的化身。正因为刘晓晓过于美好，没有受到丝毫的玷污，衬托得他自己更加肮脏……他知道自己已经逃离不了深渊了，却不愿让刘晓晓处在深渊之外，离他越来越远……所以他叫刘晓晓到别墅来，可能……” 许言不把话讲明，另外两人也听懂了。 傅烨难以置信道，“哇靠，于驿歌在想些什么啊？把自己男朋友送给自己的金主？” 这时傅烨才明白许言之前的疑惑……什么爱得不纯粹……这简直就是畸形的爱啊…… 宋霆问道，“许言，你觉得他会发送这条消息吗？” “我……”许言在最终的答案面前犹豫了。 虽然于驿歌对刘晓晓的爱不纯粹，但是刘晓晓在于驿歌的心中，是属于新生的一部分，也是最纯净的一部分…… 恶念在他的脑海里攀爬着，他想要去污染这份纯净，又想去守护这份纯净……两个不一样的人设在他身体内做着斗争，而最终谁会赢得这场战斗，很难判定。 -- 第40页 更难的是，许言不想见到于驿歌做了不好的选择…… 傅烨在一旁激动道，“组长，这还选什么啊？这样的人救他出来干嘛？不管怎样，我们都要选不发，他要是有点良心，就能出来，没良心就活该关里面。” “活该？”宋霆的脸色冷了下来，用领导的口吻指责道，“傅烨，这是你身为时空修复员应该说出来的话吗？” 他的怒火也波及到了许言身上，目光在两位组员身上来回审视，“都忘了时空修复员的规矩了吗？不能对遇难者有太多的情感，你们不能怜惜他们，不能厌恶他们，只能想办法救他们，明白吗？” 两位组员各自有着想法，没有立即回答组长的话。 宋霆又大声地问了一次，“回答我，明不明白？” 两位组员大声回道，“明白。” 许言第一次在宋霆身上感受到了领导者的威严，他是及时出来为他们纠正错误的。之前宋霆讲这条规则的时候，他其实并没有完全理解在其背后的含义…… 不对遇难者付出感情的话，要怎么理解他的内心？ 不能怜惜，不能厌恶……只能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大概就是像时间一样，客观地没有多余情感。 理性与感性的权衡，许言以为自己懂了，却又立刻在任务过程中意识到，他的应变能力还远远不够。 或许就是要经过一次又一次的波折，他才能找到最佳的平衡点吧。 许言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听从了宋霆的话，说道，“组长，我有答案了。” “他会发。” 第22章 混乱与宁静 爱意与恶念掺杂着，许言一直在抗拒着真实的答案，他想要获取更多的信息，去证明自己不断细化的直觉是错误的……却总是顺着一个方向探到于驿歌的内心深处…… 若是让他抛弃这些杂念，许言只能给出一个答案。 宋霆对许言的答案没有任何怀疑，即使许言在一番纠结后说的是‘不发’，他也会相信。 “准备时间倒流吧。”宋霆根据时空碎片里的情况判断道，“这一次遇难者的行动轨迹较多，也许我们还能获得其他信息。” 这样的情况，与李一多那一次的时空有点类似，遇难者的犹豫时间较长，倒流的时间能让他们看到更多过往信息。许言回道，“明白，组长，我会随机应变，做出最新的判断。” “好。” 为了更好地集中精神，宋霆闭上了双眼，试着与静止的时间产生共鸣……安静的别墅内，大多数物品都没有改变位置，唯有沙发上的人转眼消失了。 到达时间节点，宋霆睁开了眼，与组员们一同望向二楼的方向，那里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他们走上二楼便看到了于驿歌的身影，他独自在二楼徘徊着，时而俯身倚靠在楼梯围栏上，他的神色显露着内心的挣扎、犹豫不决。 当他走到角落的房间门外时，恐惧又蔓延上他的心头……他的心理变化通过面目神情清晰地展现在许言的眼前。 一通电话到来，于驿歌的脸色剧变，耻辱与恐惧交杂着，在他的脸上一闪而过，他转而恢复了平静，接起了电话，“喂，老板。” “嗯，我已经到了。” “晓晓很快就过来了，我们一起在这里等你。” “好，我在这等你过来。” 挂掉电话后，维持平静的力量顿时垮了，他想起自己刚才说的那些话，就觉得自己恶心…… 于驿歌躲进了二楼的书房不愿下去，三位时空修复员目睹了他的凌乱与崩溃…… 当别墅里进入另外一个男人的时候，他最恐惧的事情就要发生了。 刘耀明的虚影出现在一楼大厅处，喊着，“驿歌小宝贝，你在哪呢？今天还跟我玩捉迷藏了吗？” 于驿歌在书房里捂住自己的耳朵，想要逃离那油腻的声音。 可这声音就如梦魇一样，无论如何都不肯放过他，无时无刻不在他的身体里，脑海里扩散着，想要把他所有的情感吞噬…… 他知道自己逃不过…… 他在外界是高冷男神，可以对不喜欢的事物完全漠视……但当他来到这间别墅里，必须恢复最不堪的模样…… 他不能再冷着脸，要堆起笑容，。 从旋转楼梯走下的每一步，都应着他内心的蜕变……把自尊敲碎，撒落在身后，剩下一个卑微又不堪的自己走向深渊。 当身上最后的一件脱离，他那分成两半的心，已完全被腐烂占据。 当厌恶的手在他身上游离，当厌恶的人压迫着他的尊严，将他撞击得支离破碎，他已经腐烂不堪了。 三位时空修复员背对了这样的画面，当刘耀明说起下流的话，宋霆直接捂住了许言的耳朵，替他隔绝了外界的声音。 垃圾桶打开，扔进了象征着安全措施的东西，对于驿歌而言，却是莫大的讽刺。 脱下的衣服不能再拾起，因为刘耀明的兴趣随时都可能再来。 刘耀明接起了一通电话，虚假地笑着，“好的杨总，你要的小明星也是我们这的人，晚上就能给你送过去。” 挂了电话，他的笑容就立刻就没了，狠狠地拍了一下手下的臀部……以此泄愤。“这个杨总，总是坏我兴致。” “你和晓晓在这里等我，我晚上再过来。” -- 第41页 于驿歌已经哑了嗓子，回道，“好。” 待刘耀明离开后，他终于穿回了衣服，把身上的痕迹都遮盖起来……他犹如死尸一般趴在沙发上，眼中没有任何生气，一死了之的念头开始占据他的大脑…… 偏偏在他处于绝望中的时候，刘晓晓发了信息过来…… 【微信】 可爱晓晓：哥哥，我在山脚下了！ 他眼中没有任何光亮，一片灰暗，晓晓喊的一声‘哥哥’时，在此刻也变得讽刺…… 于驿歌苦笑着。 刘晓晓以为的我是什么样的？ 他要是知道我的真实模样，会是怎样的反应…… 晓晓啊，你的哥哥从来都没有像人一样活着……该用什么样的词汇形容我呢……行尸走肉，内里早已腐烂，外表却还维持着光鲜的行尸走肉…… 晓晓啊，别再这么有活力了，生活并没有你想象得那么美好……有谁的心是永远干净的？ 晓晓啊，不要留我一个人，你陪我一起腐烂好不好？ 这样的想法产生，于驿歌又骂了自己一句，“于驿歌，你真脏。” 他又苦笑着想道，晓晓，我们一起脏吧。 他在消息框里打出了四个字‘你上来吧’…… 却在即将发送的时刻犹豫了。 于驿歌无力地半靠在沙发上，将手机扔在一边，用手遮盖住他眼中的无望。 愧疚与自私的恶念在他的心里斗争着…… 他似乎很挣扎，其实结果早就定下，只是需要度过一个劝说自己，令自己心安的过程。 默默观察了这么久的许言，替他说出了最终的答案，“他会发。” 为了掩护身份，他们离开了别墅，到了山脚下。 傅烨用电脑远程操作着手机，将停留在消息框里的内容发送了出去。 静止的别墅在一瞬之间没了踪影，时空中的微小秩序被修复成功。 消失的人回到了原地，他躺倒在地上，双眼仍然被手蒙着，却有明亮的光照射进眼中。 发送过一条新消息的手机掉落在旁，跟着它一起垂落的，还有现实中刘晓晓的心。 十年后的于驿歌放下了手，终于以完整的面目面对洁净的蓝天…… 澄净的天，寂静的山林，还有吹拂在耳边的微风，他自己重拾的呼吸声，都应着平静的曲调。仿佛他是从一场噩梦中苏醒，回归到了平凡的现实中…… 而救援队的脚步在踏进，新闻的报道也将随之而来…… 于驿歌的梦很快就碎了。 * 他们度过了最安静的车程，无人说话。顾曼雯还处于消沉之中，正是她的沉默，让车内的氛围更加死寂。 傅烨一语不发地驾着车，有时会偷偷打量身旁顾曼雯的神情。 许言在无聊地看着窗外，整理着纷乱的思绪。 宋霆在观察车内每一个人的动作与神情，他知道这一次的任务让每一位组员的心里都不好受…… 他们有着不同的性格，却有着相同的真性情。 车辆到达安全屋时，组长在他们下车之前下达了一个的命令，“明天都别在安全屋待着了，只要不暴露身份，想去哪里玩都行，玩够了再回来。” 这个体恤组员的命令，只有许言回道，“是，组长。” * 一天一夜过去，网络的世界仍在因为于驿歌的回归处于爆炸中，他们却隔绝了外界的喧嚣，独处于安闲之中。 二楼走廊的声控灯随着他的缓步行走，逐个亮起、暗下，送他到了画室门外。门缝处透出的微光，指引着许言来到此处，他敲响了门，“组长。” 宋霆的声音隔着门传来，变得沉闷，“进来。” 门渐渐推开，宋霆的背影慢慢占据他的视线……他站在靠左面墙的一个画架前，正在用白布遮盖住画架上作品。 许言还来不及好奇被白布遮盖住的画，他的目光很快被画室中央的‘自己’吸引…… 宋霆见他看得这么专注，笑着走过来问道，“对画里的自己满意吗？” 许言愣着神点头，他现在只能给出这样机械的反应。 他不是被画中的自己惊到了……而是被宋霆眼中的自己惊到了……我真的有这么好看吗？ 许言很想把这个问题问出来，但是经过多方面考虑，他忍住了。 宋霆换了一个话题，问道，“今天怎么不和傅烨他们一起出去？”他走到桌边，提起茶壶往茶杯里缓缓倒着热茶。 许言看着他的背影，在心里嘀咕道，我这不是想跟你待在一起嘛…… 而等宋霆转过身，将茶杯递到他手中时，许言一边接过一边回道，“我是不想打扰他们两个人。” 宋霆很喜欢直视与他交谈的人，许言挺喜欢他这样的习惯，表明他有修养，懂礼貌…… 但是，看久了吧，总是会被他那带着‘魔力’的目光盯得腿软。许言掩饰着自己的心慌，往窗边走近，以悠然的姿态靠在窗台上，说起与自己完全无关的话题，“组长，你应该也很早就发现了吧，傅烨一直喜欢着曼雯。” 宋霆与他一同倚靠在窗边，回道，“我发现得很晚，是在你来之后。” “嗯。” 虽然晚，但是宋霆这位外人还是发现了……而傅烨自己……许言叹息道，“可惜傅烨他本人还不知道……他该不会以为自己还喜欢小佳吧？” -- 第42页 “可能。”宋霆将右边的窗推开，让沉闷的屋内透透气，许言在边上不解道，“傅烨怎么会连自己喜欢谁都搞不清楚？” “没有经历过感情，在这方面又没有很大领悟力的人，自然不会清楚。” 一杯热茶被他饮尽，宋霆又走回了屋内，许言又是在独自一人的时候琢磨出一个大胆的问题，这回他问了出来，“那……组长，你在这方面属于有经验，还是有领悟力呢？” “都没有。” 他回过身，自嘲一笑，“在这一方面，我很笨。” 笨吗？ 许言不大相信，宋霆在生活和工作里，都可以做到游刃有余……会偏偏在感情方面，颇为愚钝？ …… 又一个小碎片结束啦 第23章 待春来 这一次的时空任务没有进行专门的总结会议，宋霆自己书写了一份任务报告，通过老王交给了上级。 几天之后，KLFS娱乐公司被彻查，随着刘耀明身后的巨大关系网被挖出，深藏在黑暗中多年的卖淫组织也被发现。 但是群众的关注点，很快就不在刘耀明身上……有营销号供出了于驿歌的过往，他曾经也是这个组织里的一个‘交易品’，作为一个美丽的商品，侍奉娱乐圈里有钱有权的金主们…… 当身前的巨墙被破开一条裂缝，便再无回转的余地，于驿歌只能眼见着外面的狂风与巨浪奔涌而来，将保护他多年的巨墙冲塌。 昨日，网友们还在为他的回归落泪，今日，便为他的过往，陷入娱乐至死的狂欢中。 …… “从今天起，我要做一个清心寡欲的女人，对男人之间的爱情不会再有任何想法。” 顾曼雯宛如看透了红尘，世俗的欲望在她眼里都成了浮云。 许言只当她在说梦话，比起让顾曼雯放下红尘，他更想让顾曼雯快点动起手里的扫帚，扫一扫地上的落叶。 春季即将来临，庭院里的海棠与月季都将苏醒，焕发新的生命。而南边围墙边上的一排栾树还在落叶，在地上积累了厚厚的一层，把延伸至另一边围墙的鹅卵石路完全覆盖住了。 这里长久没有人打扫，女管家从不管家，她每天最大的工作，应该就是从外卖员小齐手里拿来外卖，至于庭院，随它乱吧。 如果不是宋霆发动了另外两位懒散的组员，今天可能就只有他和许言两人收拾庭院。 顾曼雯还在看透红尘的时候，宋霆已将庭院里的露天长桌收拾干净，许言已将院里的杂草除净，而另一位打扫成员傅烨只会在地上瞎划拉，假装用工。 这两人，在偷懒方面总是很有默契。 最终还是许言和宋霆自己动手，将脏乱了一个月多的庭院彻底整理干净了。 他们两个还能心安地融入团队里，与许言他们一起感慨，“真干净啊……”仿佛也经过了一场艰苦的劳动。 许言注意到露天长桌后光秃秃一大片，他对宋霆说道，“组长，等到春天，我们再种点绣球花好不好？” “就种在那里。”许言给宋霆指明地方，“白色绣球花的花语是希望，花开之时，意味着光明将至。” 宋霆特意偏头看向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温柔的笑，回道，“可以，你想种什么便种什么。” “好，那我们就种绣球花，我来负责照顾他们。” “嘤……” 顾曼雯不和谐的一声感叹，打断了他们之间的交流。 宋霆意识到时间不早了，便开始组织会议。 “五分钟后，我们就在庭院里开个小会吧。” 傅烨从屋内端来了一些茶点，而这会儿组长还在远处打电话，顾曼雯趁此机会，在许言耳边激动道，“许言，你和组长一定要幸福啊，你们又让我看到了希望。” 许言不禁感慨，你进出红尘的速度好快哦…… 不用他亲自来说，傅烨绝对会是第一个怼顾曼雯的人，“你又来腐眼看人基，昨天受的伤害还不够是吗？” “我也没看错啊，歌晓之间的确存在爱情啊……只是于驿歌的内心比较阴暗罢了。” 为了让这件事在她心里过去，顾曼雯必须要找一个合适的事件加害者，以诋毁他为落点，弥补自己内心的不甘与遗憾。 许言知道她此时说的话，大部分是气话。 她说，“于驿歌真是太会装了，他装出那么爱晓晓的样子，结果，最后还想拉晓晓下水。” “他到底是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他在娱乐圈又不是孤立无援，大不了和KLFS解约，离刘耀明远远的啊，为什么要一直受人牵制？” “他有什么困难，也完全可以报警啊，警察不就是为人民服务的吗？” “明明有那么多正常人的解决办法，他为什么偏偏选了一条更黑的路？” “我不理解，我真的不理解。他本来可以过上更好的生活，为什么要把自己糟蹋成这样？” “我们粉丝都支持他的啊，就算知道他以前的经历，我们也知道他是受害者，身不由己，我们一样会支持他的啊……他为什么谁都不信？连晓晓都不信？” 宋霆在此时回来，顾曼雯直接问他道，“组长，你觉得于驿歌是坏人吗？” 这里是现实世界，他们的谈论已不用顾忌个人情感。宋霆对她的急切没有任何指责，反而耐心地回道，“人是好是坏，没有这么容易判定，善恶之念往往在一瞬间。当我们处于较为安全的环境里，向善的人往往会选择善的一面，这样的选择更符合他对自己的期待，向恶的人则相反。显然，大多人为了融入这个社会，会向往善的一面。” -- 第43页 “而当我们处于危机中，此时就没有向善和向恶的区分了，而是要以是否信仰‘善’来区分。简单的向往不是信仰，唯有内心相信着善的人，才能在绝境中付出珍贵的善意。” 他对顾曼雯的问题作出直接回答，“于驿歌内心信仰的，并不是善。” 组长的一番话甚有道理，顾曼雯似乎领悟到了一些内容，“组长，于驿歌信仰的是不是金钱、权力、名声这一类的东西，他害怕失去，所以一直不敢违抗刘耀明……” 宋霆笑了笑，“既然大家对于驿歌的内心都存在困惑，不如我们今天的会议，就来聊他吧。” 这一次的会议，更像是一个随意的谈心局。 他们自然不以娱乐的心态谈论于驿歌，而是要通过于驿歌的问题，解答一些疑惑。 傅烨提出了与顾曼雯不同的意见，“我觉得于驿歌信仰的是自由，他这一生就没有自由过，而刘晓晓的名气没有他大，却比他自由那么多，他肯定会心里不平衡啊。” 宋霆听完他们两人的想法，又问对面的许言，“许言，你的想法呢？” 许言回道，“我……我觉得于驿歌没有信仰……他不信任何东西。” 他的答案，直接推翻了前面两人的所有想法。宋霆却对他的回答有了兴趣，问道，“为何这样说？” 许言以一个又一个的设问解释道，“于驿歌为何会以卖身艺人的身份进入娱乐圈？因为他不信公平，也不信自己，他以为娱乐圈最靠谱的晋升方式是走捷径。于驿歌为什么不反抗刘耀明？因为他不信善，不信自由，他不相信自己反抗的时候，会有人帮助他，也不信自己离开了刘耀明的魔爪，就能获得更加美好的生活。 于驿歌爱着刘晓晓，为什么还会想要去伤害他？因为他不相信真爱，也不相信自己。” 什么都不信的人，将自己困在了孤立无援的环境里，连一声求救都不敢喊。 顾曼雯大声赞叹道，“哇……许言，你真的太会看人了！你把于驿歌的内心看得太明白了，比他本人都要明白！” 宋霆却提出疑惑，“他什么都不信，那最后是什么驱使他做出选择的？” “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 宋霆见他沉默了，先为他倒满一杯茶，这才说道，“我相信你有答案，但是你不愿意讲出来。” 许言喝着茶不说话了，宋霆便继续说道，“于驿歌并不是什么都不信，他至少相信现实的残酷，生活的美好与残酷正如硬币的两面，永远是同时存在的，但是他只能看到残酷的一面。像他这样的人，善念只能短暂存在，少得可怜，恶念才会占据他全部的生活。” “许言。” 宋霆喊他名字的时候，许言那握杯的左手小指微微颤抖，他像是一个受训的学生慢慢抬起头来，乖巧地看着老师。 老师教导道，“怜悯他人并没有错，但你也应该明白，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嗯。” 傅烨和顾曼雯感觉到氛围有些奇怪，他们俩好像插不上话了。 许言还在试探着宋霆的脸色，见他没有生气，便斗胆再问了一个问题。 “组长，你能告诉我，到底是什么因素驱使人们向善还是向恶吗？” 明明理智都在告诉于驿歌，这是一个愚蠢至极的选择，为什么于驿歌还是敌不过心中的恶念，还是要把刘晓晓往火坑里推？ 他曾经以为是环境决定人的善恶，但是有太多处于同一环境的人，最终分出了不同的善恶。 宋霆反问了他一个问题，“许言，我们为什么要向大众隐瞒时空修复员的存在，你有想过吗？” “想过。” 宋霆也问另外两位组员，“你们呢？对这条规则有没有质疑过？” 顾曼雯点了点头，傅烨回道，“有，但是我想明白了，上级是怕有人会加害我们。” 宋霆又问道，“他们为什么会加害我们？我们不是善意的救助者吗？” ‘善意的救助者’在这个语境之下，带着讽刺意味。 他给自己解答道，“因为我们人数稀缺，我们还掌控着他们亲人的生命。当需求与供给不符，就会产生利己，若是供给严重不足，就会产生霸占与抢夺。人的恶念很容易产生，特别是在环境处于不平衡的时候，只有内心坚定的人，才能克服这样的不平衡，做出正确的选择。而你们觉得，在大众里面，内心坚定的人多吗？” 组员们沉默了，探讨到人性，总会发现一些悲哀的事实。许言摇了摇头，给了组长一个回应。 宋霆便继续说下去，“大多数人会和于驿歌一样，战胜不了心中的恶念，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他这时问许言，“许言，你现在有答案了吗？” 宋霆说了这么多，其实都是在换个角度为许言解答。 许言领悟到了，“有，所谓驱使人向善，还是向恶的因素，其实都是一己之私。真正信善的人，从不用外界驱使。” 他转念一想，又说道，“那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于驿歌其实不信恶，他只是更爱自己，他还是深爱着刘晓晓的，只是想让刘晓晓跟他在同一处境中……一己之私，驱使他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许言对爱情的幻想太过美好了，宋霆在心里留下了这样的结论，他给了许言一个点头的回应，看到许言笑了便知道他满足了。 -- 第44页 “今日的会议，我们谈论了善与恶，又谈论了于驿歌，我们得寻找到一个答案，为这一次的会议做一个总结。” 他自己先做个表率，发言道，“我的答案是，不要恐惧人心之恶，他可以出现在任何人身上，无时无刻都在产生，我们可以用平常一点的目光看待它，当然也不能无视它。” 傅烨深思过后说道，“我的答案是，要多思考，智慧能帮助我解答所有的困惑。” 接下来是顾曼雯，她正被一块糕点噎着，猛灌了几口水后，才张嘴说道，“我的答案是，要多信任，不要畏惧外界给自己的反应，要勇敢地把自己表达出来。” 最后是许言，他只有很简单的一句话，“内心坚定的人，永远不会畏惧寒冷的冬天，因为他们相信，春天很快就会到来。” 第24章 融洽 三月初，春已来。 许言回趟原来的学校，办完了辞职手续，从综合办公楼走到校门口，这短暂的路程，可能是他与学校最后的交集了。 为了纪念自己在校教书的三年时光，他拿手机拍摄了校园一角，且破天荒地发了一条朋友圈，附上文字：这个春天，告别教师身份，迎来不一样的开始。 从他走出校园，再到进入地铁车厢内的路程里，朋友圈已收集到不少人的点赞。 显示有：霆，小况，慢慢的闻，傅烨，梁叔，妈。 说是不少人，其实已经是全部了。 许言的交际圈一直都很狭窄，如果没有担任时空修复员，他时常联系的人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 微信里发来新消息，是宋霆。 【微信】 霆：要不要我去接你？ 言之有理：组长，我在地铁上了。 霆：好，地铁快到站的时候跟我说，我去接你。 言之有理：好。 这漫长的路程，在他寻来之后，变得更加漫长了。 想见却不能立马见到。 许言在焦急盼望时间迅速过去的空闲里，还思考起他与宋霆的关系。 他们两人之间的距离应该是近了一些，不过现在的相处方式更像是朋友，再往前发展，也只可能是知己了。 宋霆真的没有一点点弯的属性被他发现，他自认为观察力很强，几乎没放过宋霆的任何细节，怎么宋霆就是一点也不漏了？ 许言不信他能藏得这么深，肯定是原本就没有这样的心思。 知己也挺好的，许言如此安慰自己。 如果给他和宋霆一张桌子，再来两张椅子，一壶热茶，他们能聊一个下午的时间。从空泛的话题，再到近在周围的人与事，无话不谈。 宋霆这人很奇怪，平时话很少，但是一旦和他坐下长聊，便会发现他的话其实非常多，不用许言插话，他自己就可以说一个小时。 一个反差挺大的人啊。 宋霆开来的车还是初见时那辆，等许言坐进车内，他先问的是，“外面冷不冷啊？看你穿得不多。” “不冷，我在学校的时候还出太阳呢。” “嗯。” 宋霆随即启动了车辆，他们这个时间赶回去，应该还能和傅烨他们一起吃午饭。 路上，许言的母亲给他打了电话。 “喂，妈。” “嗯，我换工作了。” “没有，我还会回去住的。” “嗯，挂了。” 他们的对话很简短，听许言的回答就能知道对话的大概内容，宋霆却还问道，“你母亲来关心你的工作问题吗？” 宋霆即使是在开车的时候，还会不自觉地想要盯着许言说话，这就造成他有了多次的偏头动作。 许言看着笑了笑，回道，“是，我妈还不知道我辞职的事，是我今天发的朋友圈暴露了。” 宋霆又问道，“她有没有其他不放心的地方？作为你的老板，我可以帮你解释。” “以后有问题了，我肯定会找组长你来解释的，目前是没有。” 许言还有话留在心里没说出来，他盯着宋霆放在方向盘上的手看了一会儿，想了想还是不说了吧，有点像是毫无意义的牢骚。 眼望前方，他们很快就要到达一个家了。 许言在心里问道，我可以把这里当成家吗？ 每次和宋霆独处的时候，许言的倾诉欲望会很强烈，他藏不住话，最终还是说了出来，“我爸妈对我的事，还是很放心的，基本不会管我。” 他怕宋霆听出了他的委屈与苦闷。 又怕宋霆听不出他的委屈与苦闷。 宋霆的答案，出乎意料，“嗯，因为你很会生活，没有哪里需要他们担心了。” 许言呆呆地看着他的侧脸，愣了一阵，从来没有人夸过他会生活……他做的饭菜很一般，勉强入口，家里的东西摆放得一直很乱，桌上积了厚厚一层灰了，他才想起去擦……许言最有生活气息的一件事，就是经常给客厅内的花瓶插上新鲜的玫瑰。 他觉得他和宋霆的‘很会生活’，是完全不同的意思。 他笑了，说道，“组长，你是没见过我独居时候的样子。” 宋霆回道，“我见过，我还去过你一个人的家，挺有生活气息的。而现在，我们的家因为你的到来，变得比以前更好了。” ‘我们的家’。 原来在宋霆眼里，安全屋也是一个家。 -- 第45页 许言又因为宋霆的一句话出神了，宋霆怎么总是能把话说到他的心坎上呢？ 而宋霆还在说着，“绣球花的种子已经种下，如果今年夏季开不了花，明年肯定也能。我们庭院里的月季和海棠在你的照料下，比去年好了很多，今年应该都会盛开。这些不都是因为你的到来，变得更好了吗？” “是。”许言心服口服了，论夸人，还是组长最厉害。 他们一路都在闲聊，快到安全屋时，宋霆说起下午的安排，“下午跟我去趟公司，傅烨也一起去。” “他这次愿意去吗？” 第一次去公司的时候，傅烨说他肚子痛，那时候许言信了。 第二次去公司的时候，傅烨说他头痛，许言半信半疑了。 第三次去公司的时候，傅烨说他牙痛，许言完全不信了。组长告诉他，傅烨在躲着他的哥哥，就是那个抢走了他亲爱的小佳的亲哥哥…… 以前许言没来，傅烨必须得陪着总裁，但是现在有许言了，他就开始找借口躲人了。 许言知道原因后，傅烨在他眼里，已经成了没心没肺的傻弟弟。 傻弟弟今天怎么想通了？ 然而宋霆回道，“不去也得去，总不能让他一直躲着，傅煊忙公司的事已经够累了，还要操心他这个傻弟弟，我们总得帮他分担一点。” 他们终于可以帮副总裁分担一点工作了，许言顿时有了干劲，“组长，要我怎么做？把傅烨绑到公司吗？” 他们相视一眼，想象着傅烨被绑的画面，一起笑了。 许言疑惑道，“他为什么可以伤心这么久？明明都不喜欢小佳了，竟然还恨着他的哥哥。” 宋霆说道，“他早就不恨了，就是觉得没面子。” 到了安全屋，没心没肺的傻弟弟就站在庭院里等着他们。在即将下车的时候，许言说道，“那我们把他押过去，岂不是更没面子。” “不用你动手来押，我来。”说完，宋霆便下了车，像是要立马动手一样。 而宋霆只是搭着傅烨的肩膀，与他一同进了别墅内。 许言坐在车内，看着他们的背影笑得很开怀，如此平常又如此融洽的画面，他有很长时间没有看到了。 这是许言第一次感受到，他完全融入到了这个小团体里。 * 下午2点，距离星海员工的下班时间还有4个小时，他们的总裁却在这个时候驾临了。 许言帮宋霆拿着他的公文包，迈着大步紧紧跟在他的身后，傅烨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副墨镜，戴起来后就变得目中无人，悠闲地在后面走着，他们两人把自己的角色都拿捏得死死的。 电梯直达副总裁所在的11楼办公室，宋霆二话不说，把后面的还在目中无人的傅烨推进了办公室内，随即带上了门。 傅烨在屋内敲门，喊道，“老板！” 宋霆在外面冷声回道，“今天你不把事谈好了，就别想跟我回去。” 这是下了死命令啊，许言为傅烨感慨道。 屋内传来傅烨不满的敲门声，宋霆全当没听见，十分干脆地转身离开，许言赶紧跟了上去，“老板，咱们回办公室吗？” 宋霆默认点头，说话的语气不再冷淡，“他自己的事让他自己去解决，我们不要插手。” “好。” 宋霆的公文包里没有放多少文件，另外还附加了一本许言想看的书。 进了办公室内，宋霆毫不拖沓地立刻开始查看桌上厚厚的一沓文件，许言则坐在属于助理的小桌后，只能用书来消磨时间。 他们各自忙碌着，安静了许久。 忽然敲门声响起，许言下意识地抱着书想要往桌子下面躲，宋霆先示意他不要慌，随即打开了监控视频，看到屋外的人是傅烨，便示意许言放下心来。 许言松了一口气，看到走近办公室的人是傅烨，更加放心了。傅烨的脸色就不好了，情绪低迷，还带着点茫然。 宋霆像是没看到他的脸色一样，抬头看了他一眼就继续看文件去了，把他晾了一会儿才问道，“谈完了？” 傅烨反应迟钝地回道，“嗯。” 怎么去和亲哥哥聊个天，还把人聊傻了？ 许言看不下去，问道，“傅烨，你跟你哥说什么了？？” 这个问题，正是傅烨需要的宣泄口，他对着许言崩溃道，“你知道我哥说了什么吗？” “他说他根本就没喜欢过小佳，他连小佳是谁都不知道，他压根不喜欢女人！” 许言震惊了，“什么？” 傅煊竟然真的是gay？ “他还说，小佳从头到尾都是在骗我，她就是图我的钱，但是因为我家的钱都给他管着，所以小佳甩了我！” 这个小佳有点傻啊，只贪眼前的财，等傅烨继承另一半的家产，不一样可以嫁给有钱人吗？ 傅烨在许言心里变得更傻了，而他还在说，“我哥不喜欢女人就算了，他怎么可以这么说我的小佳。” 傅烨选错了宣泄对象，许言无情地戳穿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你其实是早就对自己的哥哥不满了吧。” 傅烨正要掩面哭泣，表现男儿有泪不轻弹的一面，许言的话，直接让他表情凝固了。 而许言还在描述着他的真实内心，“他一直都比你优秀，你难免有些嫉妒他。你也许也没那么喜欢那个小佳，但是她却在喜欢上你以后，又被你的哥哥抢走的，你其实痛恨的是这一点，因为你又被你哥比下去了。” -- 第46页 “今天知道你的哥哥不喜欢女人，你又有点别扭，他在你心里是完美的存在，不应该有瑕疵。” “所以你对你的哥哥，是又爱有恨啊。” 他拍了拍呆立在原地的人，鼓励道，“傅烨，大胆一点，承认你哥比你强大，承认你很崇拜他。” 许言第一次看到傅烨脸红了，内心的真实想法被说出来，让他很羞愧，他不再顾忌形象，留下一句，“你们都是魔鬼。” 然后逃出了办公室。 许言完全不收敛脸上的笑意，看向办公桌后的宋霆，笑着问道，“老板，我做得对吗？” 宋霆跟着他一起笑了，夸奖道，“很对，值得奖励。” 番外一 聊天记录 【微信】 况且有我呢：哇！小言，我写的小黄文收藏破千了！ 况且有我呢：成熟攻和美人受这个设定，果然很nice。 言之有理：嗯。 况且有我呢：嗯？你就嗯了一下，不给我一点更激动的反应吗？我写的可是你跟你老板的爱情故事！ 言之有理：不好意思，我们现在还没有爱情，只有与日俱增的友情。 况且有我呢：那也快了，友情之后不就是爱情了吗？ 言之有理：可是我们之间没有爱情的火苗，我感觉他就把我当成一个好学生，每天想的事情就是怎么把我教好…… 况且有我呢：挺好的啊，师生恋嘛。 言之有理：…… 况且有我呢：我跟你说，一个男人跟另一个男人，绝对不会聊这么多的人生哲理，闲得慌吗？他肯定是装的，早就爱你爱得不行了。 况且有我呢：小言，男人只有假正经和不正经。 况且有我呢：我属于不正经，你和你的老板都属于假正经。 言之有理：我竟然觉得你说的，有一丝丝的道理。 况且有我呢：相信我。 况且有我呢：我的老板就属于假正经，哎呀，假正经的男人太多了。 言之有理：不喜欢吗？ 况且有我呢：喜欢啊，我跟你说，自从你说我跟他合适之后，我就天天观察我们老板，然后我发现，他也在天天观察我哎。 言之有理：你确定不是你的偷偷观察，被发现了吗？ 况且有我呢：肯定不是，我这么机智，会被发现吗？ 言之有理：呵…… …… 况且有我呢：小言！小言！ 况且有我呢：今天我们总裁来公司了，天哪，他竟然过了两周才来，按照这频率，不会一个月才来两次吧。 言之有理：你还惦记着总裁呢？ 况且有我呢：不，我不惦记他，我是心疼我们老板，他每天的工作都很忙。一到六点，老板就让我们这些员工下班了，他自己还在那里工作。最近月底了，公司特别忙，老板还要一个人加班！ 况且有我呢：我的天哪！怎么会有这么善良的工作狂？他是天使吗？而总裁呢，一天天地不知道去哪里鬼混了，把工作全丢给副总！白长了这么好看的脸，结果就是一个没心没肺的白眼狼。 言之有理：未知全貌，不予置评啊。你哪知道总裁去忙什么了，说不定他在家办公呢。 况且有我呢：那么大个办公室不要，非要在家办公？他有病啊？ 言之有理：你可以留下来加班，帮一帮副总裁啊，还可以增加你们之间的感情。 况且有我呢：我试过了，老板不让，非要让我回去。 况且有我呢：他怎么这么善良？这样的人怎么可以是老板，他怎么能把所有的责任都放在自己身上？ 言之有理：…… …… 况且有我呢：卧槽！小言，我们老板真的是gay！ 况且有我呢：我听他亲口说的。 言之有理：你咋听到的？ 况且有我呢：就他弟，拽拽的一个人，突然进了办公室，还在那里砸了半天的门。我那会儿正好上11楼给总裁送文件。 况且有我呢：这人一看就是纨绔子弟。 言之有理：哦，然后你就亲耳听见了？ 况且有我呢：是啊，当时我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他是不是忘了我在场，然后就直接说了出来。 言之有理：也有可能是故意说给你听的。 况且有我呢：对哦！小言，你果然是我最聪明的朋友。他肯定是故意的！ …… 今天是番外哦。 第25章 不速之客 于扬半月过后，再次来到了安全屋。 这一次每一位时空修复员都和他详谈许久，顾曼雯向他哭诉了自己嗑了许久的cp悲了，她的真情实感付诸东流…… 傅烨向他哭诉自己的哥哥竟然是gay，他难以接受那么完美的哥哥竟然弯了…… 他跟于扬说，“我太心痛了，他还不如跟我抢小佳呢，至少性取向正常！” 于扬告诉他，“真不巧，我也是gay。” 傅烨，“……” 许言比较正常，他就聊了聊最近的心理状态。轮到宋霆，他们的聊天就更安静了，更像是朋友之间的闲谈。 他随意地拉开一张椅子坐下，与于扬斜对地坐着。于扬翻开了宋霆的咨询记录，他上次的记录还是在一个多月前。 于是于扬说道，“组长，我有段时间没跟你聊天了，不知道你近况如何？” -- 第47页 宋霆回道，“挺好，没有什么压力。” “嗯。”于扬看着上次的咨询记录说道，“你上次的压力还是挺大的，那会儿状态很紧绷。我给你的建议是多画画，把心里的烦闷都抒发到画里，看来你按照我的建议做了，并且很有效。” 宋霆笑了，却摇了摇头，“于医生，你的建议只起到了一半的作用。” “除了画画，还有什么事可以让你感兴趣？”于扬再打量了一次宋霆的状态，又特地琢磨了一下他脸上的笑意，问道，“或者说，我应该问，是人还是事？” 宋霆直言道，“人。” 于扬开始在纸上记录了，挑了挑眉，“哦？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个人可能意味着爱情将至。” 宋霆将手肘压在桌上，微微倾向前方，直视着于扬说道，“你也开始用直觉了吗？” 这会儿，于扬倒成了被观察的人。他耸了耸肩，“我一直都用，你觉得我的直觉不如许言？” 宋霆毫不犹豫地回道，“当然。” 他的毫不犹豫，向于扬透露了信息，“我好像猜到是谁了。”他将两个人联系在一起，给出了自己的评价，“你们很合适。” 宋霆沉默地点了点头，看似面无表情，但是于扬从他的脸上看到了一丝丝得意。 这让他更好奇了，“你们相处得怎样？” 宋霆向后靠在了椅背上，姿态闲适，笑着问道，“你是心理医生，还好奇病人的感情状态？” 于扬否定了他的话，“你不是病人，你现在就是我的朋友。” 病人不能多问，但是朋友可以。 宋霆只能如实回道，“还有一些障碍，主要是我这边。” “啊，想起来了，你似乎已有婚约。”于扬又在纸上记录了什么，宋霆怀疑他在写自己的心理问题——在未知的事情上，太过莽撞。 于扬果然说道，“组长，你过去太莽撞了，我那时候就劝过你。” “我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宋霆不喜欢遗憾过去，他更喜欢抓住眼前的机会，至少现在许言还在身边。 他说道，“只能过一段时间……” 话还没说完，却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 宋霆起身去开了门，他们方才谈到的人这会儿正站在屋外，“组长，我朋友找到这边来了！” 许言看起来很慌，宋霆问道，“哪位朋友？” “就是傅煊的助理，说起来有点复杂，他昨天跟傅煊莫名其妙就在一起了，然后他又莫名其妙地要找傅煊的弟弟谈一谈。我以为他找不到这里，没想到他一问傅煊，傅煊就告诉他了……我刚刚在二楼看到他的，打电话问了他才知道情况，然后他现在就在大厅了，顾曼雯已经让他进来了……”一下子说了这么多，许言快要语无伦次了，幸好他把事情讲明白了。 宋霆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冷静下来，“我大概明白了。没事，让他看到你也没关系。” 许言听到他的话，脸色瞬间更慌了，宋霆猜测道，“难道你跟他说，你不在A区工作了？” “那倒没有……就是……”有点尴尬。 许言昨天还在那儿跟小况聊他的感情问题，聊得可多可大胆了……这么快就要让小况见到宋霆本人……他的反应肯定不会很平静，搞不好还会把他暴露了…… 许言还想再争取一下，“组长，我可以先躲在书房吗？”宋霆还没有说可以，他已经躲进了书房里，着急道，“还有，你能不能去跟傅烨说一下，让他别提到我的名字。” 这么多的要求，许言相信善良的组长一定会同意的。 宋霆果然点头了，“可以。” 他看了屋内的于扬一眼，眼里的意思很明白，就是让他别说不该说的话。他和许言做了一样的事。 于扬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面对许言看过来的目光时，又瞬间换上了浅浅的笑容。 而在宋霆离开后，许言还是盯着他的表情说道，“你看起来好像发现了什么很有意思的事，这件事还跟我有关。” 于扬这位心理医生很受挫，他感慨道，“许言，你真是火眼金睛啊。”他立刻扯了一个谎，“刚刚宋霆跟我夸你，说你是他最满意的一位组员，我从没见他这么直白地夸人。” 许言在识破谎言方面，没有那么准确了，他被于扬糊弄过去了，“哦，是这样啊……” 他们还没聊上几句，宋霆又回来了，并且告诉了许言一个不好的消息。 “傅烨已经说了你的名字，我来不及帮你解释，已经有任务来了。” 他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这会儿已经4点了，我们最好在天黑前赶过去。” 许言懵了一会儿，被迫接受了这个消息，“那他现在……” “应该走了，不能让他看到我们出任务。”任何时候，都得把时空任务放在第一位，宋霆催促道，“以后再跟他解释吧，先去换衣服。” “好。” 许言的手机一直在响，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打来的。 他直接将手机关机了，与宋霆他们一去奔赴下一个任务。 * A区市中心的华业小区，距离A区最好的高中仅有一公里的距离，因此被划分为学区房。 家长们都相信，处于能听见校园钟声的位置，一定能给孩子带来最好的教育。 -- 第48页 春日是新的开始，有人却在这样的日子选择走上末路，他走上楼房的天台，俯瞰着地下的行人……他将一个人绝望的样子表现得淋漓尽致，却在天台处犹豫了许久。 苏金是被老王派到这里执行任务的，身为特殊救援队的一员，他只能以这样的方式让警车大大方方地开进来。小区里的人已经围在楼底下，大声地劝着，“孩子，别跳啊！快回去！” 他的父母也被惊动了，从外面赶来回来，冲到人群的最前面。 “小金，你快回去！不要想不开！有什么不开心的，你跟爸爸说啊！” 他的母亲已经崩溃了，“小金，你别丢下妈妈啊！你掉下去会没命的！听妈妈的话，快点回去！” 老王的声音从耳麦里传来，“小金，你千万不要动，不要让自己摔下去，我们马上就到了。” 为了让时空任务在安全的环境里进行，总得有人做出牺牲。 救援队的两辆车都放上了警笛，开进了小区内，所有的安全措施在一分钟之内在楼底下布置完成。 许言他们穿着救援队的制服，混入其中。时空碎片出现的位置，正好在小金脚底下的楼房内，他们跟着老王一起冲进了楼道，实际上在6楼的地方就与老王分开了。 601处于一层的最外侧，这里的住户已消失许久，一层楼里的其他住户都紧闭着门，有的人已经被小金吸引到楼下。 而老王还是留了人掩护他们，将他们四人包围起来。 宋霆将手贴在了门上，将里面的时空碎片吸引出来，等它一现身，他便说道，“抓紧时间，傅烨，快测算。” 这是一次匆忙的任务，傅烨掏出了口袋里的测量仪，测算后将结果说出，“空间较广阔，人数有3人。” 宋霆心里有数了，“应该就是一家人都被困在里面了，我们准备进去。戴上护目镜。” 四人整齐划一地戴上护目镜后，熟悉的倒数来临，“3，2，1，闭眼。” 他们消失在现实世界里，进入了安静的静止时空。 而这里依旧喧闹着，老王带着人还在往顶楼冲，而6楼留下掩护的人，还需留下这里，等待他们归来。 他们四人进入了同样的场景，十年之前的六楼与未来相差不多，最多是各家各户门上的装饰有了变化。而他们面前的这扇门，也较现实里崭新了一些。 开门的事情从来都是宋霆负责，再结实的锁都难不住他，轻松地推门而入，他们一同进了屋内。 从玄关处走向客厅，都是空荡荡。 宋霆打开了一扇又一扇的门，最终在书房处发现了这一家人的人影。 父亲面对着窗，背着手站着。而在他的身后，跪着一对母子，分别是他的妻子和孩子。 这样的画面给许言的第一感觉，有着沉重之感。 这位父亲面对着很沉重的决定。 妻子和孩子低埋着头，母亲的脸上流着眼泪，她紧紧抓着孩子的手，像是不肯舍弃什么…… 而孩子，没有父母这样悲伤，他更多的是恐惧。 第26章 他远望的方向 傅烨根据这里的房产信息，调出了失踪者数据。“9月16日，由邻居报案，说住在这的一家三口有一星期没有出门了，他们怀疑是被困在了时间里，警方进入屋内搜查后，确认三人已经消失。” “这一家人与邻居们接触不多，邻居给不出详细的身份信息，只知道父亲是一名律师，还有孩子是位学生。” 基本的情况大家都了解了，此次任务的时间受限，他们手上的动作也加快了速度。顾曼雯和傅烨先给三个人搜了身，只在父亲身上发现了一部手机。 傅烨将手机解锁后，便将他交到了组长的手中，他和顾曼雯又要去负责搜寻其他的房间，书房内只剩下了宋霆和许言两人。 宋霆走到了父亲的身旁，将他正对着的窗户打开，窗外的场景大片呈现出来。 许言努力将头探到了父亲的正面，细看他眼眸中映射的画面，一片高低不一的楼顶，父亲将视线放得很远，望着遥远的天边…… 外面的场景正是他眼中的映射。 许言与宋霆一同望着窗外，远处的天，有大片呈火焰一般嫣红的云，又见停滞的夕阳隐没于高楼之下。 “那里是不是学校？”许言指着远处的钟楼，问道。 宋霆肯定地回道，“是。”他微微将身子探出窗外，俯瞰楼下，说道，“下面的场景都是虚影。” 许言由此有了想法，“组长，我想去外面看看，确定一下他的目光落点是在哪里。” 宋霆将窗户完全推开，干净利落地跳出了窗外，此时从回身说道， “一起去吧。” 许言没有拒绝的机会，爬上窗时，看到底下虚无的场景，仿佛是深不见底的无底洞……看起来比之前的悬崖还要高。 他直接闭上了眼，硬着头皮跳离了窗户，飘浮在半空有一会儿了，许言仍是没有睁开眼睛。宋霆伸手过来，牵住了他的手，“可以睁眼了。” 许言睁开眼后视线便不自觉地落在了手上，左手被宋霆紧握着，手指蜷缩在他的手心内，感受着他的温度。 许言微微动了一下小指，在他的手心挠了一下，宋霆看似毫无感觉，转过身催促道，“节省时间。” 话音一落，宋霆带着许言在静止的画面里急速飞行，他们一同掠过了高低不一的楼房，朝着嫣红的天色飞去。 -- 第49页 钟楼是学校最高的建筑物，这也是那位父亲所能见到的最远的事物。 许言确定了他的目光落点，“他在望着学校。” 获得答案后，便不在外停留，他们迅速赶回了书房内。 许言开始琢磨三个人的神情，每一个人脸上的神情都很丰富，各怀心事。 父亲还是跟他的第一直觉一样，心情很沉重，他似乎在面临很艰难的决定，而且他正在承受压力。 母亲的脸色很差，泪水停留在眼眶内、脸庞上……她很愧疚，很后悔，又很不舍……而她对站在窗边的男人，带着期待。 希望他给一个满意的答案。 孩子除了恐惧之外，还有一些祈求之意…… 许言说道，“母亲和孩子，都在等着父亲的决定。看来这个决定，关系到他们整个家庭。” 另一边的宋霆在书桌上发现了一份报纸，他将每一面的新闻都阅读了一遍，最终将目光锁定了一则新闻上。 听到许言的结论，他拿着报纸走到了许言的身旁，“你看一眼这则新闻。” 新闻标题：A区一中一名学生在开学两周后跳楼自杀。 内容：早自习过后，王小明（化名）面无表情地离开了教室，下节课的铃声响起却不见他回来。钟楼的钟声响起，接着一声巨响，打破了校园内的宁静，一个年轻的生命悄悄走向了末路。王小明毫无留恋地从10楼跳下，于刚刚成年的年纪结束了自己的生命。王小明的跳楼原因还待调查，往后各大高中学校需要更加重视学生的心理教育，减少学生的心理压力，避免同样的悲剧再次发生。 几乎每年都会有学生跳楼的新闻，尤其是压力最大的高三学生，许言暂时不明白，这则新闻能告诉他什么信息。报纸被放在了边上的单人沙发上，许言望向窗边的三人，问道，“组长，你是觉得这个新闻跟他们有关系吗？” “学区房，还在读高中的孩子，这些信息让我关注到了这则新闻。” 傅烨查到的信息里，只说孩子是位学生，并没有说清楚到底是初中还是高中，或是大学…… 许言好奇道，“组长，你是怎么确定那个孩子还在读高中？” “首先这里是一中的学区房，另外，我们经过阳台的时候，我注意到了那里晒着的校服，那是一中的校服。一中是我的母校，学校的校服一直没换过。” “原来如此。”许言错过了阳台的校服，也因此错过了重要信息。他得告诉宋霆，“其实，一中也是我的母校。” 得让宋霆知道，他们其实是校友。 不过他们应该没有在学校里遇到过，一个是32岁，一个是26岁，差了好几届。 宋霆没有流露出意外之色，一进入时空碎片，他的表情都会偏于严肃，他此时颇为冷静地点了点头，许言也没觉得奇怪…… 但许言深感遗憾。 许言回身望向窗外的钟楼，他们描绘了这么多时空碎片，却不能拥有倒流时间的能力。 即使是可以倒流时空碎片的宋霆，他也只能把定格的画面一帧又一帧地往回重复，不能掌控灵动的时间。 许言想要见到14年前的时间，想看到还是学生的宋霆，曾以怎样的心情远望过这高高的钟楼。 32岁的宋霆将手机递到了他手中，阻断了许言的思绪，“你来查看手机里的聊天记录，这一次必须抓紧时间，由你主场，我们都只是你的辅助。” “明白。”许言从短信和微信入手，查看了近期的聊天记录。 【短信】 158******07：李律师您好，我是王平，感谢您对我的帮助。第一次来到您的律师事务所，我以为自己会被赶出来，毕竟我只是一个送外卖的，给不了多少律师费，要上诉的案子也只是很小的事……但是您知道我的难处后，马上就同意帮我了，我真是太感激李律师您了！李律师真的是我见过最有正义感的律师！太感谢您了！ 回复：没事，以后再遇到类似的事，也可以找我。维护当事人的合法权益，维护法律正确实施，维护社会公平和正义，这是我们律师的职责。 【微信】 徐老师：李乐的爸爸您好，警方这边一直在调查学生跳楼的事情，李乐和这位学生关系较好，警方需要问他一些问题，但是李乐最近一直在生病请假，警方只能来你们家里了解情况了。 李正道：好的。 其他的信息都被许言忽略了，他精准地找到了这两段关键信息。同时，傅烨和顾曼雯也带来了三人的身份证，以及母亲的手机。 身份证在已有失踪者数据的情况下，已经不重要了。傅烨将三人的姓名分别念了一遍，“父亲叫李正道，母亲叫任霞，孩子叫李乐。” 而他们找到的第二部 手机应该能带来有用信息。 在傅烨着手解锁手机的时候，顾曼雯向宋霆汇报了她的意外收获，“这个孩子是个gay。他的床底下藏的不是纸片美女，而是纸片帅哥。” 傅烨听到了后，手上的动作停滞了几秒，心情很复杂。“……” 这个世界，真的有这么多基佬吗？ “嗯，由你发现的，肯定没有问题。”宋霆对顾曼雯的雷达能力给予了极大的肯定，却向敏感的许言发射了‘不对劲’的信息。 宋霆似乎话里有话。 许言的第一直觉如此告诉他，然而宋霆又以他的严肃与镇定，让许言放弃了心中的想法。 -- 第50页 宋霆将破解后的第二部 手机交给了许言，严肃道，“这里的信息可以作为补充，我认为这一次时空碎片的主要决定者，还是在父亲身上。” 许言立刻沉浸到了任务中，他与宋霆的看法相同，静止的三人里，心情最沉重的便是李正道。不用傅烨帮他筛选信息，手机微信里的最新聊天记录，已经是许言想要的答案。 【微信】 乐宝：妈，一定要帮帮我。 乐宝：我只是跟王亮说了一些不好听的话，那时候我的心情也很差，我就跟他说了一句‘你怎么不去死呢’，然后他就真的去死了…… 乐宝：我没想到王亮有抑郁症，我真的没想让他去死啊。妈，帮帮我啊…… 乐宝：妈，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乐宝：爸肯定不会帮我的，只有你能帮我了。 霞：乐宝，等妈妈回来，先不要跟你爸说。 霞：妈妈一定会帮你的。 报纸上化名为王小明的学生，就是李乐提到的王亮。许言分析道，“如果李乐说的话是真的，他根本用不着害怕，他只是无心之过。而现在跪在这里的李乐，他在祈求自己的父亲放过他。” 顾曼雯刚看完沙发上的报纸，此时许言又如此说道，她问道，“你是觉得，李乐是故意害王亮跳楼的？” …… 日常蹲评评，求海星 第27章 欲盖弥彰 许言没有犹豫，回道，“是。” 他走到静止的三人之间，脑海里纷杂的信息在反复地观察每人的面目之后，渐渐有了完整的思路。 “李正道是一位律师，他一定很热爱自己的职业。他也是一位优秀的律师，公平与正义可是说是他的一生所求。然而他在那一天，面临了一个难题，他的孩子犯罪了。” 许言转过身弯下腰来，将视线停留了跪着的两人身上，“任霞是一个很宠孩子的母亲，李乐发给她的那些话，漏洞百出。她这位母亲知道自己的孩子犯罪了，第一个念头就是保护他。” “而李乐，他没有愧疚之心，只是在希望自己的父亲放过他。身为律师的孩子，他对公平与正义，却没有多大的追求。” 许言再次来到了窗边，望着外面嫣红的天空，望着那远处的钟楼，他在琢磨李正道的内心，“李正道在替他的孩子愧疚，那个孩子就在他此时远望的方向，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他是一个律师，一个发誓要为受害人找回公道的律师，但是他的妻子和孩子正跪在他的身后，祈求他，不要去触碰正义，不要做一个铁面无私的父亲。” “讽刺，沉痛，愧疚，自责……李正道此时的心情太复杂了。” 当许言将三人的内心揭开，这静止的时空在另外三人眼里，变得灵动起来，他们也看懂了遇难者的情绪。 顾曼雯说道，“李正道的选择是，要不要帮自己的孩子隐瞒犯罪事实。而任霞和李乐，是在纠结什么？要不要再劝李正道吗？” 任霞不会让自己的孩子去自首，李乐也毫无忏悔之意，顾曼雯认为他们面临的选择，肯定与正义的父亲完全不同。 许言点了点头，肯定了她的猜想。 宋霆在此时提醒了一件事，“李乐肯定有自己的手机，你们刚才的搜查没有搜出来……” 负责搜查李乐房间的人是傅烨，他确定自己没有放过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李乐要么是把手机藏起来了，要么是把手机销毁了。” 顾曼雯回他的话，“他肯定没藏家里，我刚刚都拿你的探测器把屋里每一个地方都扫过了，只找到任霞的手机。” 她只能问宋霆道，“组长，需要我再搜查一次吗？” 宋霆摇了摇头，回道，“我们只需要把这书房再搜查一次。”他过去拿起傅烨的探测器，自己动手开始搜查。 顾曼雯此时才反应过来，“对哦，我还没拿探测器扫过书房！” 探测器随着宋霆的走动，渐渐搜查过每一个角落，许言看着他在单人沙发边上蹲下，将探测器靠近地面……然后等来的响应。 许言立即走到了他的身旁，宋霆也立即推开了沉重的单人沙发。一个普通的小孩，藏东西的伎俩肯定比不过他这位前任特警。宋霆直接掀起了地上的一块木板，深藏着的手机现出了真身。 许言将手机拿了出来，将其开机，“他把手机藏起来了，反而是欲盖弥彰。” 宋霆说道，“这个孩子，一直在做欲盖弥彰的事。” 生病请假，欺骗母亲，隐藏手机……每一件事都在暴露自己。许言感叹道，“我庆幸他还只是一个孩子，这样他的作案手法还不够成熟，容易被我们发现，而我又心痛，他还只是一个孩子。” 宋霆却看向了窗边的人，说道，“他的父亲，比我们更心痛。” 是啊。 为人父母，知道自己没有教育好孩子，会很心痛。 许言的父母对他最大的关爱，就是良好的教育。 他们也一直以此为荣，总是说，‘有你这样的孩子，爸妈很荣幸。’ 只有他们这样夸赞的时候，许言才能感受到，自己是他们的孩子…… 而李正道是一位严格的父亲，他对自己的儿子寄予厚望，因此……他的失望只会越大。 傅烨解锁了第三部 手机，“李乐把微信里的聊天记录删了，我需要一点时间恢复。” -- 第51页 傅烨说的一点时间，真的就是一点时间，他这句话刚说完，下一秒就接着说道，“出来了，这些都是他跟王亮的聊天记录，我只放出8月20号之后的。” 这一次的聊天记录通过电脑投射出来 【微信】 装逼牛人：你快到了吗？ 王亮：嘿嘿，快了，你确定你爸妈不会回来？ 装逼牛人：不会，放心，该用的东西我都准备好了。 王亮：亲爱的小乐乐，等着我，我马上就到！ 王亮：你今天还要在上面吗？ 装逼牛人：你也想来？ 王亮：当然，当初说好的轮流，你都几次了？ 装逼牛人：行吧，这次给你。 …… 装逼牛人：你怎么回事？为什么要在我脖子上面留痕迹？我差点就要被爸妈发现了！ 王亮：我也不是故意的啊，那种时候，谁会想那么多啊。小乐乐，不要不开心嘛！亲亲！ 装逼牛人：亲个鬼啊！你以后给我注意点，不然老子就换人！ 王亮：换人？除了我，你还能换谁？ 装逼牛人：我在地铁上遇到的一个大帅哥。 装逼牛人：（图片） …… 李乐放出来的十年之前的大帅哥，十年之后依然很帅……如此肯定，只因他就站在这间书房里。 嘶…… 许言万万没想到，自己是以这样的方式看到宋霆的过去。照片里的宋霆，应该还只有22岁，那时的他，身材还没有现在健壮，穿着一身纯白的运动服，显得他的皮肤非常白。 十年后的宋霆，简直比他黑了一个度。 当然，脸没有太大的变化，岁月在他的脸色就没有留下过痕迹，十年前和十年后，完全是一样的帅气。 宋霆站在拥挤的地铁里，看似专注于手机上的信息，脸上没有多余的情绪，其实他正被周围的视线困扰着，许言感觉到他那时的烦躁，正在思考要不要于下一站走出拥挤的车厢。 十年前的宋霆好懂很多。 不像现在，怎么看都看不懂。 22岁的宋霆啊，竟然以这样有些荒诞的方式出现在许言眼前。他看着32岁的宋组长，岁月没在他的容貌上留下痕迹，却在他的内里留下了深深的印记，因此，眼前的人厚重得像一本书，一本难懂的书。 不擅长数学的许言想把他比作数学书。 他们对视了一会儿，宋霆笑了，“很惊讶吗？” 他所看到的许言，是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另外两位组员回答了组长的问题，点头如捣蒜。 顾曼雯还说道，“组长，这能不惊讶吗？我们在一个小孩的手机里发现了你的照片哎！” 宋霆没有回应，他对这样的事毫不在意。许言却说道，“你当时知道他在拍你，却没有阻止。” 宋霆告诉他事实真相，“当时太多人拍了，我懒得管。” 许言，“……” 宋霆的话，让傅烨觉得受到了伤害，他从没体会过这样的苦恼，有生之年应该也体会不到。“我们还是继续看聊天记录吧。” 被一张照片转移的关注点，又回到了原位。 【微信】 王亮：这人一看就是直男。 装逼牛人：直男才香。 王亮：你有病。 装逼牛人：像咱们这样喜欢男人的，正常过吗？ 王亮：喜欢男的怎么了？ 装逼牛人：别跟我争论，你敢告诉你爸妈吗？ 王亮：我现在不敢，但是等我工作了肯定可以。 装逼牛人：你真是天真。 …… 王亮：我告诉我爸妈了。 王亮：我还说了，我有男朋友。 装逼牛人：你什么时候有男朋友了？ 王亮：你不就是吗？ 装逼牛人：咱们只是炮友，只做不爱。 王亮：炮友？你跟我说只是炮友？ 装逼牛人：我从来没说过喜欢你吧。 王亮：你说过！你说喜欢跟我在一起的感觉！ 装逼牛人：我没说喜欢你，只是在说你是一个合适的炮友。 王亮：你就这样把我归为炮友了？李乐，你就是个人渣，当初是你招惹我的！现在跟我说只是炮友！ 装逼牛人：我是招惹了你，但我没说过要跟你谈感情啊！我们之间一直都是互惠互利的关系，很公平啊。 王亮：公平个屁，你欺骗了我的感情！ 装逼牛人：王亮，你这样就不对了，我们之间不适合有感情。首先我们的成绩，我是在实验班，你是在普通班，这就注定了我是985，而你是普通本科，我们以后的生活肯定不一样。然后你也不是我最喜欢的长相。 王亮：原来你一直是这样看待我的…… 王亮：你既然不喜欢我，为什么要招惹我？我把心都掏给你了！ 王亮：我为了你跟家里人出柜！为了你跟家里人闹翻！结果你告诉我，我们之间只是炮友！ 王亮：老子需要炮友吗？我拿你当男朋友啊！ 装逼牛人：我不喜欢你，我说得够明白了吧。别纠缠，我们好聚好散。 王亮：不纠缠，但我不会让你好过！你给我造成的伤害，我会加倍奉还！ …… 王亮【语音】：李乐，是不是你把我的性取向说出去的？ -- 第52页 装逼牛人：不是我。 王亮【语音】：除了你，还能有谁？你挺会造谣啊，说老子喜欢被压，说老子喜欢受虐，说老子天天想着男人！李乐，你不就是想让我在学校里待不下去吗？我告诉你，老子就算是被你逼疯了，也不会放过你！ 王亮【语音】：我在学校里要遭受过多少冷眼和侮辱，我都会记着！十倍百倍地还给你！ 装逼牛人：你怎么跟女人一样麻烦？非要跟我纠缠不休吗？ 王亮【语音】：你不是要读985吗？等你考上了985也甩不掉我，我会到你的985里传播你的人渣事迹，让全校的人都知道李乐是个gay！是个离了男人就活不下去的下贱货！ 装逼牛人：王亮，你冷静一点，何必拉我下水？ 王亮【语音】：李乐，你把我逼到了绝路，你觉得我会容许你过得这么自在吗？ 王亮【语音】：地狱，我们要一起下。 装逼牛人：你别太过分！ 王亮【语音】：我们两个，到底是谁过分？李乐，你带我走上了这条路，却半途甩了我，你害我失去了原来的生活，现在只能人不人鬼不鬼地活着…… 王亮【语音】：呵！一中的学霸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都跟你一样，虚伪，恶心！在你们眼里，我就是一个疯子，可我觉得，你们都是傻子！ 王亮【语音】：李乐，你别想逃，明天你就会跟我一样了！我说过了，地狱要一起下！ 装逼牛人【语音】：你自己该死，为什么要带我？是我逼你喜欢男人的吗？是我逼你喜欢我的吗？老子根本没让你喜欢我！ 装逼牛人【语音】：你的性取向根本就不是我泄露的！ 装逼牛人【语音】：你自己想死就去死，跟我无关，我还想活命呢！ 王亮【语音】：明天学校见吧，等着吧李乐，你会成为第二个我。 第28章 落幕 “简直是人渣！” 傅烨突然也骂了一句。 除了人渣败类，傅烨想不到其他的词来概括李乐身为人的不堪。他通过李乐的微信，找到了王亮的朋友圈，正是这里的内容让他感到气愤。“你们看看这个吧。” 单从聊天记录来看，王亮的情绪是有些偏激的，甚至有些莫名。而当他的真实内心被展现出现，所有的偏激都变得情有可原。王亮的预言尚未实现，他痛恨着的李乐依然过着自在的生活，他却选择提前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吗？ 四位时空修复员都认为答案是否定的。顾曼雯提出问题，“李乐到底用了什么样的方式，让王亮甘愿一个人跳了下去？” 报纸上的新闻写道，王小明（化名）面无表情地离开了教室…… 许言却对这个形容有所怀疑，到底是王亮太过正常，还是那些见过他的学生太过冷漠？ 一个即将寻死的人，眼里的绝望怎么可能藏得住？ 他回答顾曼雯的问题，“不断的诋毁。王亮的情绪已经很不正常了，他经不起更多的打击。李乐正是抓住他这一点，用言语不断折磨他，也许，还不只是言语。” 不只是言语，还能是什么？顾曼雯想不到李乐还能做什么……“这个李乐，真是够烂的！” 【朋友圈】 4月20日：仅你可见。逃避是短暂的，只因现在的我们过于弱小。乐乐，等到将来，我们都长大了，一定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 4月28日：仅你可见。乐乐撒娇说想要天上的月亮，想要永远都是晚上，这样就不用早起了。乐乐，亮亮想帮你摘月亮，让你一直睡懒觉。 5月1日：仅你可见。乐乐真的好聪明啊，有乐乐在，数学难题不用怕了！ 5月12日：仅你可见。乐乐不要怕，这只是一时的成绩，下次的第一名一定是你。 5月18日：仅你可见。希望我的乐乐考上心仪的学校。我也要努力，争取跟乐乐考一个学校！ 5月21日：仅你可见。乐乐不要怕，不管未来的我们面临了什么，我都会保护你的。 6月10日：仅你可见。又要期末了，希望我的乐乐不要太辛苦。 6月26日：仅你可见。乐乐总喜欢在考前放纵，我很高兴，你愿意把所有的压力都交给我，让我来帮你释放。 7月8日：仅你可见。乐乐宝贝，这是我们一起度过的第三个暑假了，我的记录开始太晚了。应该在见到你的第一天就开始记录，写下我第一次见你的心情，写下我们第一次接吻的心情，写下我们第一次做爱的心情。等我们老了，这就是我们之间最珍贵的回忆。 7月22日：仅你可见。乐乐，你有一个非常棒的爸爸，你将来一定会比他更棒。 7月28日：仅你可见。哭，好几天都见不到乐乐了，乐乐什么时候旅游回来啊！ 8月16日：仅你可见。天气越来越热了，乐乐不要喝这么多冰饮料，对胃不好。 8月22日：仅你可见。不许换别人，乐乐只属于亮亮。 …… 王亮对李乐的爱是坦诚的，他陷入了爱情的迷雾里，以为眼前之人与他抱着同样的爱意。而李乐，接受着王亮的爱意，却从不将他的身份认领。 他总能给自己留一个理由，我从未说过喜欢你，所以我们之前没有真感情。 许言将这场爱情归为欺骗。“从目前的信息来看，我们似乎只能从道德上去谴责李乐的行为，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是他害王亮跳下了天台。” -- 第53页 直接证据难寻，宋霆劝大家放弃了。“信息收集到此结束吧，之后的事交给警方。他做不到天衣无缝的犯罪，我们在静止的时间里找不到直接证据，并不意味着现实里找不到。时间不是掩盖犯罪事实的有力武器。” 他又分析道，“李乐的失踪档案过了十年也没有出现案底，说明这件案子被搁置了。我怀疑当时的查案人员，也被困在了时间里。” 宋霆所说的情况，很有可能存在。 时空的静止是客观的，它不以善恶为尺度，不以人性为尺度，只以人类客观存在的选择为尺度。 在正义和亲情之间犹豫的父亲，在包庇与溺爱之间循环的母亲，在罪恶与天真之间徘徊的孩子，在公事与私事之间纠结的警察，无一例外，皆被静止。 “不管怎样，这孩子迟早要进局子，他要是没进去，我就……” 傅烨算是谨言慎行了，没像上次那样说到‘活该’，而当他察觉到组长看过来的目光时，顿时就怂了，一下子就没声了。 宋霆只是看了傅烨一眼，随即转向许言，问道，“有没有答案了？” 他所问的答案，是李正道的答案。任霞和李乐的答案，对这个时空碎片并没有决定性影响。 许言走到窗边，静止的时空里无风吹拂，他却似乎感受到了空气里的不平静，那是李正道内心的动荡。 李正道偏偏是一位优秀的律师，在没有直接证据的情况下，他的经验告诉他，他的孩子犯罪了。他并不知道李乐究竟做了什么，但他知道，他的孩子害死了一条人命。 那么，他会怎么选择呢？ 许言最后分析道，“李正道的目光落点告诉我，他会选择正义。”在他在即将做出选择的前一秒，还在望着学校的钟楼，说明此时占满他内心的，是对另一个生命的愧疚。 “好。”宋霆此次不用闭眼，没有太多复杂的因素牵扯他的思绪，因而能做到心如止水。 他说道，“准备回到过去，3，2，1。” 现实里的华业小区，仍是喧闹不止。苏金站在天台边缘，正被几位救援队的队员安抚着，而他要不停地反抗队友们的劝说，表现出自己的求死之心，让这场跳楼变得更加真实。 当一个人选择在众人的视线下奔向死亡，他往往奔赴的不是死亡，而是因他而来的热闹之声。 十年之前的王亮，在无人观看的情况下，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惨淡、安静，似乎才是死亡该有的样子。 静止的时刻里，随着宋霆的倒数，沉寂的画卷开始翻动。 小小的书房里，李正道被亲情裹挟着，无法迈向正义的一方。任霞劝他，“正道，乐乐是我们的孩子啊，他犯了错，都是因为我们没有教育好，不能怪他啊。乐乐马上就能读大学了，他以后会多有出息啊？你把他交给警察，就是在断送他的将来啊！” 李正道痛心道，“我们是没教育好他，但是基本的善恶，我们没告诉他吗？” “他只是犯了错吗？他是犯罪！那是一条命！” “李乐的未来很珍贵，那个孩子的未来就不珍贵吗？” “正道！” 任霞在书房里跪下了，“我求求你，不要这么狠心，帮帮我们的孩子吧！我们辛辛苦苦这么多年，才把乐乐养这么大，他就是我们的心头肉啊……你是他的爸爸，你怎么可以不救他？” 李乐沉默着，跟着他的母亲一起跪下，他抬头看了父亲一眼，看到父亲脸上的哀伤与不舍，他以为自己有了一些希望。 李正道无话了，他背过身，望向了窗外。 远处的钟楼正响起钟声，带来学校的圣洁与宁静，声声震在他的内心深处。 临近时间节点，时空修复员们一起退出了屋门，离开了601室。傅烨操控着李正道的手机，帮他拨打了110的电话。 这是能代表李正道最后选择的最直接的方式。 时间将其认下了，转眼将这个空间打碎。 601室外的救援队成员们等来了时空修复员的回归，宋霆发布了撤退的命令后，脸上的护目镜纷纷撤下，立即赶往顶楼，与王奇说会合。 天台之上，苏金还在上演他的跳楼戏份，“你们不要劝了！我就是觉得学习没意思！活着更没意思！” “我就算考到了好学校又怎样，就一定有好工作吗？好工作就意味着我以后可以一帆风顺吗？我现在要被成绩压着，以后就要被钱压着！说什么学习可以改变命运，真正的有钱人，一出生就注定了过得富裕。我们这些普通人，只能被看不见的希望牵引着，拼死拼活地努力！我们这一辈子有自由过吗？我为了什么活着，为了这没玩没了的烦恼吗……” 苏金大概是突然找到了一个表演绝望的好话题，说起来滔滔不绝。 老王听傻了，孩子，别说了，我都被你说绝望了。 许言他们一上来，苏金的台词差点就要说得不顺溜了。“我……我宁愿死得干脆一点，也不想成天被无聊的事折磨！” 宋霆把机会交给了许言，这最后的落幕，就由他来收场。 许言一步一步地往天台边缘走近，苏金仍在表演他的慌乱，“你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就跳下去了！” 时间已到5点一刻，A区一中的钟声再次响起，从半空飘进华业小区内，在众人的耳边回响。 -- 第54页 也在许言的心中回响着，这圣洁的钟声曾作为丧钟送走一个生命。他多么希望那个绝望的孩子，可以像苏金一样，喜欢热闹地寻死。 可惜，他选择了安静离去。 许言在苏金的身后停下了，落幕之言开始，他说道，“苏金，你还没找到生活的浪漫。” “我曾经也觉得活着很没意思，大家每天过着一样的生活，说着一样的话，上演着一样的戏码，我想问他们不累吗？其实不是一样的，只是在我眼中是一样的。因为我自己的心太枯燥了，所以看什么都是枯燥。” “其实只需要多一点点好奇心，再多一点点对美好的追求，我们自己就可以让无聊的生活变得浪漫。” “下来吧，你还年轻，还有很多有趣的事没有经历过。” 如果苏金真的一心求死，许言的话是劝不动他的。幸好，他只是一位临时演员，等来了落幕的台词，他回道，“好，我姑且信你。” 苏金从天台边缘跃下，回到了实地上，恰好站在了老王身前。老王激动地抱住了他，“好孩子，难为你了。” 更不容易的，是苏金的父母。到此时，他们才能将高悬的心放下，得到救援队的许可后，方能跑向天台见一见自己重获新生的孩子。 特殊救援队的警车渐渐远去，派出所的警车又赶赴而来。 热闹未散，又起一波。 李正道清楚得记得自己没有拨打报警电话，而等他苏醒过来，口袋里的手机已拨通了110。 “您好，这里是首春派出所，有事请讲。” “您好，请问您在吗？” 李正道匆忙地将手机拿出来时，电话已被他不小心挂断。他回过身，见到了依然跪着的母子…… 他如梦初醒，以为这通电话是上天为他做的选择，给了他一个心安理得的理由。 任霞和李乐还在茫然中的时候，他主动拨打了第二通电话。 …… 第29章 心乱 首春派出所的警车与救援队的车辆交错而过。 李正道的答案以此呈现在他们眼前，之后的事态发展，便不在他们的掌控之中了。 不管怎样，他们又成功完成了一次时空任务。 经历了这么多个时空碎片，许言又有了新的感悟。其实困在时间里的人，早就握着最终的答案，只是有太多复杂的因素，阻碍着他们追求本心，做出最终的决定。 就像宋霆说的，‘有时候我们即使猜透他的性格，却不知道他的软弱纠结究竟会带来怎样的结果……” 选择倾向无法被时间看见，只因时间没有感情，不懂人心。大部分的犹豫，不过是因为怯懦。 当然，每个人的怯懦又是不一样的，有的人是在正义面前怯懦，有的人是在恶念面前怯懦。 作为旁观者，许言真心希望每个人都能做出最好的决定。可是，这样的希望不是每一次都能被实现啊…… 他无力地靠在了车内座位上，突然而至的疲惫，让他不禁叹了口气。 头稍微一偏移，便碰到了宋霆的肩膀。许言意识到自己正靠在组长肩膀上的时候，已经晚了。宋霆的笑声从头顶传来，他问，“累了吗？” 明明只是简单的三个字，许言却听着脸红了。他现在要是把头收回去，显得他心虚。 要是不收回去，又有点尴尬。 两个选择都不大好，那就顺着自己的心意吧。许言回道，“有一点，突然就累了。” 然后，宋霆做出了一个令人意外的举动。 他捧着许言的脸，将他的脑袋以更舒服的姿势靠在他的肩膀上。他明明感受到了手心的温度越来越烫，那是许言正在不停升温，却还是很冷静，仿佛无事发生，“睡一会儿吧，距离安全屋还有很长的路程。” “……嗯。” 许言闭上眼，他根本就没有困意，但现在请让他睡着吧，不然他要脸红至死了！ 他逼着自己再去感悟一些大道理，什么人心的善恶啊，人类的贪婪啊，灵魂的三要素啊……总之要把心里的海浪拍向哲学的边界，绝对不能拍向名为’宋霆‘的岸边。 宋霆微微一偏头，便看到了他眉头紧皱的样子，问道，“睡不着吗？” 许言抓住机会，迅速从他的肩膀上起来，坐得端端正正的，不见一点疲惫。“大概是刚完成任务，太兴奋了。” 车外已是黑夜，老王将车内的灯打开，暖色的光照亮的一车疲惫的人。傅烨和顾曼雯在前排都已闭眼睡着，难怪今日的车程如此安静，也没有人打扰他们两人的聊天。 宋霆的侧脸瞬间在许言眼前清晰起来，他正笑得温柔，转头看过来时，眼中的深色却比外面的夜还要难以琢磨。 许言收起心中的怯懦，与他正面相对。为了不打扰睡着的人，他轻声说道，“组长，你有什么平静心情的办法吗？我看你一直很冷静。” 许言自己没有察觉，他现在的声音很像是睡前的呢喃，气息弱弱的，又给人酥酥麻麻的感觉。 宋霆感觉到自己不平静的心跳之时，觉得许言的问题尤为讽刺。而在许言眼中，他的组长还是冷静沉着的。 宋霆放松了姿态，以缓解紧绷的心情，回道，“如果你是因为完成任务太兴奋了，我没有什么好建议。这是喜悦的心情，不应该去压制它。” -- 第55页 “那如果是因为其他的事呢？”许言的确面临着一个难题，手机里不断增多的未接来电和消息，他还不知道怎么处理。 于是他举例道，“比如我即将要面临好友的问题轰炸。以小况的性格，不把事情问清楚，是绝对不会罢休的。” 许言说话的时候，无意识地在往宋霆靠近，而他们的姿势，一个往后靠着，一个往后侧着身子，许言那撑在椅子上的手，只差几公分就要触碰到宋霆的大腿。 宋霆直视着他，纹丝不动，只有心在动。 他回道，“选择面对，不选择逃避，这就是我保持心情平静的办法。” 比如此刻，我选择面对自己不断加速的心跳，承认它因何而跳动。 组长的言传身教，许言只看到了’言传‘的部分。 他以为自己已经收获了全部，“我记住了。” 与宋霆一起向后靠在椅背上，许言用他教的办法，去平静自己因他而起的心乱。 然而这一次的亲身试验告诉他，宋霆的办法毫无效果。 面对了，心却跳得更快了。 最终让许言平静下来了的，是漫长的车程。 他终究是抵挡不住身体的疲惫，在车辆的起伏中渐渐沉睡。 醒来时已离开市区，救援队的车不能靠近安全屋，以免暴露地点，他们又像来时一样，在车上换制服。 前后的挡板皆降下，顾曼雯独自在第二排的位置，以女士的身份优先换衣。傅烨坐到了最后一排，毫无眼力劲地挤在了组长和许言中间。 三个男人坐在一起，那就必须有男人之间的话题，傅烨绞尽脑汁之后，问道，“你们晚上回去，打算干啥啊？” 两个男人给了他一眼的答案，“睡觉。” “很有默契嘛。”傅烨成功让自己冷场了，重点是两个男人好像都不是很想搭理他。 幸好顾曼雯的动作够快，升起的挡板拯救了他的尴尬。 换成顾曼雯坐到最后一排，她挤到了最边上的位置，特地占了很大的空间，逼得组长和许言只能紧贴着。 他们两人很是无奈地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过了一会儿，顾曼雯难不住寂寞，又向许言靠近了一些，在他耳边小声问道，“许言，你喜不喜欢看小说？我最近看了一部超赞的小说，想推荐给你。” 一个腐女，问他喜不喜欢看小说…… 许言警觉地往左边看了一眼，宋霆的注意力似乎不在这里，于是他小声问道，“什么类型的？” “当然是耽美的啊。”顾曼雯这一句话声音大得最前面的老王都能听见。 许言放弃挣扎了，他用正常的音量回道，“我问的是题材。” “啊，是现代都市，霸道总裁和美人老师。” 顾曼雯说这话的时候，视线一直在他两人身上游走。 许言，“……” Hello？ 你可以再指名道姓一点吗？ 升起的挡板，这次拯救了许言的尴尬。而当它再次降下，新的尴尬又来了。 来时的路上由于任务紧急，他们都没有顾忌太多。他和宋霆都是在后排换的衣服……那时候谁都没精力看对方，虽然许言还是偷偷看了几眼…… 但是现在氛围不一样了。 许言那搭在膝盖上的手，一会儿想往上抬起，解开衣服的扣子，一会儿又只想赖在这里，一动不动。 宋霆比他要坦然许多，快他一步，先脱了上衣。不得不说，见到他那修身黑色背心的时候，许言跟上午一样，稍稍失望了一会儿。 但是宋霆的身材太惹眼，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穿着大衣都遮挡不住健硕的身份，何况是现在…… 在许言独自胡思乱想的时候，宋霆已经准备脱去制服长裤了。当他隐没在裤腰的腰线露出的时候，许言终于意识到自己看得太多了。 他赶紧解开了自己的衣服扣子，紧跟宋霆的速度。 行进中的车即将抵达连春，老王却在这时忽然来了一个紧急刹车。 车内的人被他晃得差点坐不稳，许言正将裤子穿到一半，突然的坐不稳导致他身体倾斜，而他两手还紧紧抓着裤子…… 放还是不放？ 正是这短暂的犹豫，导致他摔在了宋霆身上。 宋霆抓住了他两边的肩膀，帮他稳住身子，许言的两只手还是紧紧抓着裤子，僵硬地一动不动。 两人皆是穿着单薄的背心，许言的后背能感受到宋霆的温度，很热。 即将是正人君子，面对美人入怀都会忍不住多看几眼。 宋霆是这么劝自己的，便多看了几眼。他的视线在许言那白皙的大腿上掠过，接着回到了后颈处。 再往上一点，能看到许言发红的耳朵。 当许言能感受到宋霆的呼吸，正吹拂在自己后颈处的时候，他身后的人早已掩饰不住眼中的幽深了。 老王在前头问了一句，“你们都没事吧？” 宋霆适时收回了放在许言身上的手，回道，“没事。” 在这之后。 看似很平静，又是不约而同的心乱。 * 逃离了宋霆，回到房间，许言还得面对手机里的几十个未接电话。 他觉得自己命真苦。 回拨的电话没过几秒就接通了，许言特地降低了话筒音量这才把手机贴近耳边。 -- 第56页 小况的声音立刻传来，“你跟你的老板干什么去了？怎么现在才回我电话？” 许言’如实‘回答，“忙了一点点工作。” “一点点工作就要这么久，真是大忙人啊！” 许言还来不及尴尬一笑，小况已经将话锋一转，“说，你明明就跟我在一个公司，为什么不告诉我！天天听我说总裁好帅，总裁好酷！结果你自己天天能看到！还不允许我惦记！” “许言，你说实话，你是不是为了他辞职的！你一个大学老师去当生活助理，这合理吗？” 小况真是把责怪之意和八卦之心完美地融合在一起，许言很是佩服。 他回道，“怎么不合理，工资更高啊。” “你缺钱吗？” 小况这时有了额外的情绪，恶狠狠的嫉妒之心。“我写了那么多小黄文赚的钱，都比不上你两月收到的房租！你缺钱吗？啊？你就告诉我，你缺钱吗？” “说，是不是因为宋霆辞职的！” 许言被逼承认了，“是。” 从某种方面来说，他的确是因为宋霆辞职的。一半是因为时空修复员的神圣，一半是因为宋霆的神秘，他选择了来到这里，而时空修复员的神圣，也是宋霆带给他的。 小况紧接着开始八卦新内容，“你们俩怎么认识的啊？在哪遇见的啊？跟我详细说说，你说得越详细，我就原谅你越快！” 时空碎片引我去见的人。 真实答案是如此，许言用简略的方式回道，“就在路上遇到的。” “哪条路？我也天天走路，怎么没遇到这样的帅哥？” “就离我住的小区不远，我下楼买花，出来就遇到了。”许言终于加上了一点点细节，“是他给我递的名片，觉得我很有当他生活助理的天赋。” 跟实际情况差了那么一丢丢，但是该说的实话，许言绝对都说了。小况却疑惑了，“等等，生活助理需要天赋吗？” 经过他的仔细思考，得出了的结论是，“他就是想要你啊，许言！” 小况这一声吼，把许言吓到了，组长的房间就在他隔壁啊…… “你小声一点！” 小况根本小声不了，“啊啊啊啊……你俩肯定能成！许言，你现在是不是住在他家！” 许言把手机捂得严严实实的，不让小况的声音再往外露。“是……生活助理嘛。” 他又开始激动了，“啊啊啊……他都做得这么明显了，你还怀疑他不喜欢你，你是不是眼瞎？是不是眼瞎？请你对帅哥尊重一点，现在马上就去跟他告白，然后下一秒就给我恋爱！爸爸不允许你们这么拖沓！” 这语气，明显是嗑cp上头了。许言冷笑了几声，顿悟了某件事情，“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跟傅煊在一起了。” 就你这急性子，闪婚就是为你量身定做的。 小况知道他在暗讽什么，回问他道，“是我太着急，还是你太不着急了啊？你难得喜欢一个人，他也喜欢你，你还在这犹豫什么啊？等着他重新变回直男，娶妻生子吗？” 小况的问题在许言心中震荡了一下，宋霆以后，会娶妻生子吗？ 他见过圈内的很多人，逃脱不了现实的残酷，最终还是走回了所谓的正轨，娶一个不爱的女人。 而宋霆不一样啊，他会娶自己心爱的女人。 许言长叹了一口气，不得不接受这样的事实。“首先，一个能弯的男人，他肯定就不怎么直。然后，你怎么就确定他喜欢我呢？” 这么反问小况，许言的心里有些悲凉。 而小况回答道，“他指名道姓地要你做他的生活助理哎！” 许言意识到自己造成的错误，及时弥补，“嗯。我说谎了，是我看到他在朋友圈发的招聘，自己去面试的。” “真实情况是我第一次见到他，就要了他的微信。” 小况仍是抓着细节不放，“你向他要微信，他就给你了？那他不就是……” “小况。” 许言不愿再听下去了，打断了他的话，“如果我真的发现宋霆对我有感情，我不会犹豫的。” 他却问，“小言，你是真的没有发现，还是自己不敢信？” “我……” 不敢信。 直觉和理性给了许言不一样的答案…… 而宋霆不停地告诉许言，你是天生的观察者，你的直觉远超于理性思考…… 宋霆到底是什么意思？ 让我相信直觉，相信他是爱我的吗？ 可是这样不对，他没有必要如此隐晦地表达爱意…… 所以许言不敢信。 与其萌生不必要的期待，不如相信理性的答案，至少能让自己处于一个较为安稳的状态。 还能更加平静地面对宋霆…… 第30章 画中人 一杯热咖啡，就是许言给小况的赔礼。 他的老板也跟着来到了11楼的办公室，此时就站在许言的身后，看着许言送完赔礼后，喊出了小况的名字，“况绘生。” 小况站直了身子，像是正在被教官点名一样，大声地喊了一句，“在！” “傅煊在哪里？” 宋霆分明没有任何老板的架子，语气很随和，小况还是十分恭敬地回道，“报告宋总，傅总正在10楼开会，预计十分钟后回来。” -- 第57页 “好，我等会儿再下来找他。”宋霆注意到桌上摆着的早饭，便问道，“还没吃早饭吗？” 宋霆没有当老板的自觉，他以为自己是以许言朋友的身份去问候许言的另一位朋友，而这个问题听在员工小况的耳朵里，就是来自老板的拷问，为什么上班摸鱼？ 小况害怕了，赶紧解释道，“宋总，是傅总留我在这里吃早饭的！不是我自愿的！” 宋霆笑了，他想跟许言说，你的朋友还挺有趣的。宋霆不自觉地看向身旁的人，这样简单的想法，许言很容易从他眼中窥见，随即跟他一起笑了。 小况不懂他们两人莫名其妙的相视一笑，只听宋霆说，“傅煊也会心疼人了。”接着就要离开了，“许言，我们上去吧。” “好。” 目送他们两人离开后，小况的心声立刻传送到许言的手机里。 【微信】 况且有我呢：你们站在一起好搭哦～～～～ 言之有理：好好上班。 况且有我呢：我男朋友允许的摸鱼。 况且有我呢：也是你未来男朋友允许的摸鱼。 言之有理：…… 电梯里，宋霆一直注视着低头打字的人，等他放下手机才说道，“他看起来很平静，对你的工作也不怀疑。” 许言很想回答宋霆，不，组长，你看错了。他只是太八卦了，比起工作身份的真假，他对男男之间的恋爱更感兴趣。 小况这人，脑子一热， 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许言正是怕他这一点，才一直不把自己的助理身份告诉他。 幸好，他这一次面对宋霆还算理智，只是在微信里跟许言’发发疯‘。 许言回答宋霆的话，“我昨天跟他说了挺多的，他主要是不理解我为什么要辞掉老师的职位，来当你的生活助理。” 说着，他看着宋霆笑了。 宋霆问他道，“你怎么解释的？” 许言笑得更加明媚，调侃道，“我说是老板你欣赏我的能力，主动邀请我的。” 他盯着宋霆的表情，不错过他一分一秒的情绪变化，更是期待宋霆会如何回应他的话。 然而宋霆应对自如，回道，“这句话一点都不假。” 电梯门开启，他们的对话也结束了。 许言重拾信心后的试探，又宣告失败。 宋霆在助理的小桌上给许言配备了新电脑，该有的东西都给他准备好了，连耳机都有。 今日组长还亲自给他泡了一杯热茶，许言听着耳机里放的歌，享受着组长送来的热茶，心里的不愉快顿时烟消云散了。 宋霆依然很忙碌，热茶喝了几口，就被他忘在桌边了。许言在心里感叹道，他总是如此，无论是不是自己的职责，都会认真对待。 别人家当挂名总裁，当得不亦乐乎，就他，非要替真总裁分担一些工作。 明明可以躺着赚钱，非要给自己找点事做。 还不让我帮忙…… 最后的话，就有点怨念了。 宋霆接起了桌上的电话，应了一声，“我知道了。”随即看向另一处办公桌上的许言。 许言正跟上班摸鱼的小况聊天，聊到顾曼雯给他推荐的那本小说。新电脑的键盘特别好使，打字飞快，很有助于他描述自己的真香历程。 【微信】 况且有我呢：哦吼，你是不是看得春心荡漾了？ 言之有理：我就是把我们两人的脸代入的，真香…… “许言。” 他正因小说里的内容想入非非，’男主角‘就主动登场了，突然站在了他的桌前，许言匆忙地关了聊天框，着急忙慌地站起来…… 耳机随着他的动作从电脑上离开，里面的音乐也随之放了出来。 ’你可知这百年 爱人只能陪半途 你且信这世上 至多好景可虚度 不为菩提 见过废土才更爱一无是处……’ 唱到这里，许言立即暂停了音乐，问道，“老板，有什么事吗？” 宋霆莫名愣住了，盯着他看了许久，许言只感觉到他正在思虑某件事情，想得十分入迷。 等他回过神来，又是一如往常的镇定，对许言说道，“今天有一个紧急会议，需要我出面，但是有一份文件我没有带过来。”他拿出了外衣里的车钥匙，递到了许言手中，“要麻烦你回去拿一些文件，放在书桌的右侧抽屉里，里面的文件都拿过来。”最重要的事，他也不忘交待，“房间密码是218218。” 这个密码，有点太简单了。 落在傅烨手中，就是秒开的门。 许言不懂宋霆为何给自己设置这么简单的密码，特警不是应该警觉性很高吗？ 他一个大学老师还给自己设置了327556这样毫无规律的密码呢。不理解归不理解，许言还是遵从老板的命令，“好的老板，我尽快赶回来。” 从星海到安全屋需要半小时的车程，许言在不超速的前提下，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别墅。从正在大厅唱K的两人身后路过，许言直冲向二楼，在匆忙之间第一次开启了组长的房间门。 这里的布局与许言的房间相差很大，空间大很多，里侧是卧室，外侧是书房。 许言也就往里侧张望了几眼，转而专注于寻找文件。书桌右侧的第二个抽屉放着四五个文件夹，许言全部拿了出来。 -- 第58页 东西到手后，他应该离开了。 但是鬼使神差地，他往房间深处走了。 许言跟自己说，我就看几眼，满足一下好奇心。 里侧的空间依然很大，床也很大……窗帘紧闭，外面的春光不得进入半分。屋内却留下了一份春色……艳红的玫瑰正开放在他的床头。 是玫瑰太吸引人了，让许言挪动脚步来到了窗边，弯腰低头闻一闻花香。 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让他又忍不住逗留了一会儿。 他的视线从鲜花转移到宽敞的大床，再往上移动，目光定住的那一刻，手里的文件夹纷纷脱落。 那是…… 在宋霆的床头挂在一副画…… 那是捧着玫瑰的他。 漫天大雪，厚重的冬衣，他眉间落下的雪花，一大束艳红的玫瑰……都复刻在了画中。 …… 为什么要画……第一次遇到的我…… 答案太明显了。 许言焦急地捡起地上的文件，跑出了屋外，又留给傅烨和顾曼雯一个匆忙的背影。 在赶往星海的路上，许言忍不住回想宋霆曾对他说过的话……有哪些暴露过他的感情…… 他从头开始想，发现这个男人从一开始就话里有话……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那句‘很美’，明明夸赞的是人，却让许言误会是在赞美鲜花…… 宋霆太会掩饰自己的情绪了，一直都让许言捉摸不透…… 红灯让他停下了车，许言愤怒地砸了一下方向盘，这是他少有的怒火。 他怪自己太相信理性，不肯相信直觉给他的答案。 更加责怪宋霆，他早就知道我的感情了，早就知道！ 许言并不觉得宋霆在玩弄自己，只是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一面留情，一面冷漠。 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个问题，他今日必须得到答案。 绿灯亮起，重新启动的车辆带着许言的决心前往星海。 文件及时送达会议室，许言却站在门外没有进去，他怕自己的情绪影响到会议的进程。 干等了20分钟，会议室里偶尔还会传出宋霆的声音，这个男人的声音还是那么冷静沉着，听得许言更加冒火。 门开后，其他人纷纷走出了会议室，都注意到了站在门外的许言，他一声不吭地站在那儿，其他人也不好来搭话。 等到宋霆出来，他的视线直接落在了许言身上，不再移开。缓缓走到他面前，问道，“怎么不进去？” 许言能感受到宋霆的视线，却没有抬头看他，说道，“我有话要问你。” 宋霆看到许言垂在两边的手，皆是紧握成拳，什么话，能让他着急成这样？ 宋霆大致明了，回道，“好。” 乘坐电梯回到了十二楼，还未走进办公室的大门，宋霆忽然想起他还没有夸赞过许言的工作表现，以往许言很喜欢他的称赞，所以这一次也不能落下。 于是他对许言说道，“你的文件送得很及时。” 而这一次的许言，听到他的称赞不再笑了。他质问道，“你让傅烨送可以更及时，为什么让我送？” 为什么让我进你的房间，为什么让我看到你的画？ 宋霆明明可以把答案直接告诉他，为什么要搞这样一出，让他自己去猜。 “宋霆，我不喜欢猜来猜去的感情。” 对于他们两人，许言这句话相当于把感情讲明了。然而宋霆仿佛没有明白，笑着对许言说道，“这是你第一次喊我的名字。” 他的过于冷静，把许言逼急了，“你还要回避我的问题吗？” “不，我不回避。只是想跟你进屋再谈。”许言的急切，宋霆不是感受不到，他主动牵起了许言垂在身侧的手，将他紧握的拳松开，说一句，‘不要着急’，便带着他进了办公室。 “跑来跑去肯定累了，我先给你倒点热水。”说着，他又要走向休息室，许言感觉到相牵的手即将松开，又紧紧抓住了他的手。 “我不要喝水。” 宋霆只能回过身来，面对他。许言直盯着宋霆的脸不放，宋霆坦然地接受他的视线，俯下身来，让两人的脸更加贴近，方便许言观察，同时问道，“在观察我的情绪吗？” “是。”许言回道。 宋霆在笑，他的心情很不错。许言只能看出这一点，他真的不知道眼前的人此刻在想些什么。 宋霆却又靠近了他几分，气息吹拂在许言的脸上，说道，“你想知道什么，可以直接问我。我就在你面前，有什么问题可以慢慢问，不急于一时。” 许言后退了几步，对这位心口不一的组长有了一些防备，“你要是再骗我……” 他的组长却说，“许言，我从未骗过你。” 第31章 四十八年 从未骗过我吗？ 那你在看穿我的感情之后，为何还要跟我隐瞒，你对我一见钟情了？ …… 短暂的疑惑很快就没了，许言被宋霆的下一动作占据了所有的心思。 宋霆忽然将他拥入了怀中，并不平静的心跳声响在许言的耳畔，他说，“你怕我的表情骗你，那就听我的心跳。能感觉到现在的我是怎样的心情吗？” 清晰的心跳声给了许言答案，“组长，你心乱了。” -- 第59页 “早就乱了，只是你一直没发现。我一直在想，你这么聪明，怎么就是发现不了？” 他的手抚摸着许言的后颈，像是在撩拨，又像是在安抚。许言沉迷于他指尖的温度，又沉浸在他的心跳声中，正是如此热烈的跳动让他无比心安，让他不再隐藏自己的心声，“是你的演技太好了。” 宋霆却说，“许言，请你认真回想一下，我真的掩饰过自己的感情吗？” 你是没有，只是不明说。 许言发现宋霆说话的技巧非常好，不给自己留漏洞。许言便把他绕过去的话题说了出来，“那你为什么不跟我明说？我说了，我不喜欢猜来猜去的感情。你既然已经知道我喜欢你，而你也是喜欢我的，为什么不告诉我？让我一个人在那里猜来猜去？” 他回道，“这一点我希望你能听我解释。许言，我知道你对爱情的要求很高，你所要求的不只是浪漫，还有纯粹。我在遇见你之前，不懂爱情，我顺应了父母的决定，打算跟一个人订婚……” 听到‘订婚’两个字的时候，许言的心颤抖了一下，宋霆感受到怀里人的不安，抱着他的力度又大了几分，两手紧紧环住他，指尖在他的发间摩挲，“我们订婚的日子选择在了年后，然而我在年后遇见了你。整件事情都是我的鲁莽决定造成的，责任全在我一人身上，我希望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将伤害降到了最低。我只想等事情处理好了，以最纯粹的样子面对你。” 他的自责和歉意，让许言难以拒绝。问道，“你跟她……认识多久了？” “我们只见过两次面，第一次是相亲，第二次是我向她坦白。” 许言在他怀里闭上了眼，叹了口气，“宋霆，你的话说得太好听了，你让我无法反驳你，无法责怪你。” 他回答，“你想怪就怪，不需要任何理由。” 许言却拒绝了这样的宠溺，“我才不要成为无理取闹的人。” 很快，头顶就传来了宋霆的笑声，“是，你不是无理取闹的人。” 接着，他问道，“还有问题吗？” 桌上的一大堆文件还未翻看，总裁却只想玩忽职守，让不安的人在他的怀抱和话语里彻底心安。 捧起他的脸，许言仍是闭着眼，宽厚的手在他的脸颊摩挲着，指尖在他的泪痣上抚过，他不禁颤动眼睑，细长的睫毛在宋霆的指尖拂过。 静默的时刻，细微的动作，撩动着彼此的心弦。 许言睁开了眼，直视着他，问道，“你什么时候发现我喜欢你的？” “如果我说一开始就知道，你会不会生气？” “我已经气过了。” 气过了，所以不会再生气了。 许言还真是如他自己所说，不会无理取闹。宋霆却更加自责了，再将他拥入怀中，让他贴着自己跳动的心。又问，“还有问题吗？” “你今天让我发现了房间里的画，是意外还是故意的？” “我在赌，赌你会不会对屋里的其他东西好奇。” 宋霆的坦诚招来了许言的连环三问，“你是赌徒吗？这么喜欢赌？不可以直接跟我说？” 他的笑声低沉，“我以为这样比较浪漫，看来我想错了，原来许言喜欢直接一点的方式。” 宋霆以为的浪漫，跟复杂的外在形式对等。许言以为的浪漫，只跟心灵的交流对等。他向宋霆分享了一个秘密，“我愿意去猜任何事物，多难都没关系，唯独不想猜测感情，因为我猜太久了……” 刚被安抚平静的人，此刻又不安了，“从十岁到二十岁，我一直在猜我的父母之间有没有真感情。答案是没有……” “宋霆，我会害怕希望落空的感觉。” 他说他害怕，这简单的两个字足以让宋霆感到心疼了。“我明白了，以后都不让你猜了。” 既然你喜欢直接的方式，那我便不再隐藏任何话语，任何与你有关的话语。 总裁把工作带回了家，却把小助理带进了屋内。宋霆不愿让许言回到他自己的房间，自己又腾不出时间陪他。 于是从书柜里拿来了一本海德格尔所写的《存在与时间》，宋霆很会投其所好，选择了许言肯定会感兴趣的书籍。他还不嫌麻烦地把卧室的单人沙发搬到了书房内，又问道，“想不想喝巧克力牛奶，楼下有刚买的巧克力粉。” “不用这么麻烦了。” 许言翻开了《存在与时间》，其实这本书他已经看过了，里面的哲思这些年也不停地回想在他的脑海里，然而等到宋霆跟他说，“我相信许言小老师，肯定愿意坐在这里看会儿书，等我完成工作再来陪你。” 许言拒绝不了，“好，我同意了。” 他乖乖地在沙发上坐下，宋霆却还眷恋着这里，不肯离开，“你就坐在这里，让我一抬头就能看到你。” 他的书桌就在沙发的正对面，的确是一抬头就能看到许言…… 需要这么近吗？ 许言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升温了…… 宋霆也太黏人了吧……他原来是这样的人设吗？ 许言忍不住用书遮住自己半张脸，回道，“……嗯。” 宋霆的手却来到了书本之后，抚摸着他的脸颊，感受到他脸上的温度，很快收回手，“走了。” 几步之远的距离，还要这么认真地告别…… -- 第60页 在宋霆忙于工作的时候，许言尽量不抬头看他，以免打扰他的工作。然而等他翻过十几页的内容，宋霆已经起身来找他了。 许言怀疑他根本没把工作完成，这个时候，就该把他的话还给他。‘不要着急，我就在你面前，我们慢慢来。’ 许言在心里笑得正欢，下一秒就愣住了。力大无穷的组长把他抱了起来，他过于轻松的样子，让许言怀疑自己根本没有重量。 坐在宋霆大腿上的时候，许言及其不自在，可是宋霆这人很自在，连人带书地一起搂进怀里，还很是自然地问道，“看到哪里了？” 许言脑海混乱了一阵，忙想了一个话题，“你之前看过这本书吗？” “看过。”他在许言的耳边轻声说道，“印象最深的就是海德格尔所说的‘向死存在’，存在就是自觉自己所剩时间的有限性。” 海德格尔将人分为两类，一为本真，二为非本真，又将在非本真状态中生活的称为常人。 常人没有独立思考的能力，困于世间繁琐，埋没于人群当中。总是被包括在大众当中，而少你一个，多你一个，没有多少变化。 海德格尔希望大家能‘向死存在’，意识到死亡的真实存在，从而寻到自己此生的使命，为使命奔赴，因而不会荒废时光。 宋霆既然提到了‘向死存在’，许言不免一问，“那你有找到自己使命吗？” 宋霆将他手里的书合上了，呼吸落在许言的脖颈处，说道，“我并没有完全认同他的观点。向死存在，这让生命变得太沉重了，短暂的欢愉都成了虚无，唯一重要的就是自己定下的使命。” “嗯。” 然而在许言的心里，生命本来就是沉重的，只是大多数人喜欢被外在的美好蒙蔽，从不敢正视生命里的悲凉。 也包括他自己。 此刻拥抱着他的人，却对他说道，“许言，当我意识到时间的有限性，我不会想在这世上留下什么，只会想从这世上获得更多，这是我的贪婪，我只想在有限的时间里获得更多与你的相伴。” “我原本的打算是设计一个浪漫的场面再来跟你表明心意。但是我被一句歌词提醒了，‘这百年，爱人只能陪半途’。” “我今年是32岁，按照80岁的寿命来算，我的生命只剩下48年了。我们最清楚时间的残酷，它不会因为我们的感情深厚而留任何情面，时间能让我们相遇，也能让我们分离。许言，我不能接受与你相伴的时间再缩短了。” 48年啊……再亲近的爱人，也不能时刻相伴，真正相聚的日子又有多少呢？ 这里面还有白天与黑夜……真的仔细去算的话，所剩无几。 难怪…… 许言说道，“难怪你这么黏人。” 他反问道，“很黏人吗？” “嗯。” 都这么直接地控诉他了，他却说，“我还可以更黏人。” 许言愣住了，更黏人……是怎样的？ 很快，吻在他的脸上落下，柔软的触感，微微冰凉的温度，那是宋霆的唇。 …… 许言又经历了一次头脑混乱，这……这就是更黏人的方式吗？ 宋霆的气息再次靠近，明知他即将做什么，许言却僵硬地不敢动。然而这一次却被手机的振动打断了。 宋霆看过了消息后，靠着他叹了一口气，“有一个紧急会议。” 组长的忙碌总是突然而至啊。许言握住了他紧扣在自己身前的手，说道，“去吧。” 他却没有动静，继续说着话，“许言，我之前还犹豫过一个问题。你是我的组员，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能力平衡好工作与恋爱的时间。” 他现在的语气，听起来并不是很苦恼。许言问道，“你现在有能力了吗？” 他回答，“我尽量。” 宋霆的尽量在许言这里等于可以。 螺旋桨带起的风声片刻之后来临，宋霆根据声音的大小判断出了直升机的距离。 “该走了，我会珍惜此时的温存。” 如何珍惜？ 在这即将分离的时刻，他的吻终于落在了许言的唇瓣上…… 没有遇到阻拦，轻易进入了深处。 许言眷恋着他的温度，双手攀附在了他的肩膀上，不自觉地正对着他坐下。 此时，宋霆抱着他站起了身。 吻不曾停下，他们一起来到了窗边，许言处于高处，俯下身与抱着他的人亲吻。 紧闭的窗被打开，组长要在工作来临前恢复理智，许言被他放下，却又没有分离。 直到直升机的扶梯降下，宋霆才放开了他，对气息不稳的人说道， “等我回来。” 他跳上窗台，奔向窗外的夜色，悬挂在了扶梯上。 当他的身影随着远去的风声消失，许言才回过神来，摩挲着自己的唇瓣，眷恋着他曾给予过的温柔。 番外二 秘密 许言的秘密快要隐藏不住了。 第一次心理咨询结束，于扬没有对许言说太多话，却给我打了电话。 他说，“许言还在抑郁的状态中，但是他自己意识不到。” 这是一个坏消息，我原本希望于扬的诊断结果可以告诉我，许言已经从过去的抑郁状态里走出来了。 毕竟他的一言一语，一举一动都如此正常。 -- 第61页 于扬说，“他的走神时间比一般人要长，很容易陷入自己的世界里。” 这一点我很早就发现了，他总是会盯着某一样事物出神许久，无神的眼睛告诉我，他并不是在思考哲学问题。 而是单纯地脱离了自己。 这样的诊断结果一旦让上级知道，很可能会影响到许言的工作，上级也许不会让一位抑郁症患者留在组内。 ……而我不忍心让他离开。 他很喜欢现在的生活，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要喜欢。 他对任务的期待绝对是出于本心……因为拯救那么多生命，对他来说，都是在拯救他自己。 如果被迫离开，他的记忆就要被二次消除，人生又要增加一段空白。 他遭遇的空白已经太多了。 即使我不爱他，我也不愿看到他如此孤独与无助。 更何况，我爱着他。 因此，我以他之前的优异表现向上级保证，“许言绝对不会在任务过程中走神，他有足够的能力胜任时空修复员的工作。” “没有人比他更适合成为一名时空修复员。” …… 时间线在第三个时空碎片结束之后。 番外三 过往的心声 2月18号，我们又迎来了新的任务。 老王给的地点是在A区的首春，时空碎片曾在此处的易安小区外出现。而当我们赶到原点，除了漫天大雪，什么也看不到。 冬日的大雪阻挡了我们的视线，让这场搜寻变得麻烦。 而我意识到，这一次的时空碎片，似乎受到了其他人的指引，不然，它不会如此迅速地离开原点。 其他人，只有可能是新的时空修复员。 这个猜测，让我的组员们很激动，之前的任务进行得太过艰难，我们都在等待着一个新人加入，来解救眼前的困局。 我吩咐傅烨对小区外各个街道的监控进行了搜查，监控显示，在我们到来之前，只有5人经过时空碎片的原点。 两个女人，三个男人。 对这五个人的行动轨迹一一进行排查，我们最终锁定了一个人。 雪白的大衣快要跟漫天大雪连成一色，他喜欢低着头行走，对于跟在他身后的时空碎片，丝毫没有察觉。 我从监控里观察他的神情，他明明行走在白日中，迷茫的样子却仿若身处黑夜。 那天，我做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决定，我让组员们在原地等待，独自开车前往了他所在的街道。 明明我选用了一个较为麻烦的策略，我的组员们却没有对我的策略产生质疑。傅烨通过对讲机来跟我分享他的实时位置，我跟着他所说的信息开过了一条街道。 雪越下越大了，在路上的行进变得艰难，我一边不理解自己此刻的行为，一边又在等待着傅烨告诉我他的最新位置。 很矛盾。 这是我很少有的感觉。 …… 傅烨说，他跟着时空碎片从花店里跑出来了。 那一瞬间我的想法是，通过时空碎片的一次指引，他即将走进我的生活。 当时空碎片往我所在的方向飞来，我知道，他也将向我走来。 他停在街道的对面，捧着一束艳红的玫瑰，极尽艳丽之美。我所见过的最美之人，是在老师的画中。 他画了自己的爱人。 而在那日，我遇到了更美的他。 他的声音透着试探与紧张，如此熟悉的语气让我很快知道，他对我很感兴趣。 不得不说，在那个时候，我无比喜悦。 * 在多个深夜的思考过后，我终于想明白。 从看到他的那一刻起，我就体会到了从未有过的心动。所谓的一见钟情，不过是见色起意，我很同意这句话。 * 而最终让我移不开目光的，是他独特的双眼，还有他独特的智慧。他像是一个旁观者，观察着人世里的情情爱爱，分离与相聚…… 很多时候，他的身影孤独得，让我想要把他从远处拉回来。 也让我很庆幸，自己能成为他生活中的一份眷恋。 我想带他走出过去的生活，又很庆幸，我有这样的能力。能看着他眼中的色彩越来越丰富，大概是世间的万事万物都无法代替的喜悦。 我从不掩饰自己的爱意，却不敢跟他明说。总要等一个合适的时机，等到最纯粹的时刻，把一切都说明。 * 我以为自己带他来到这里，他的生活便一直在我的掌控之中。而在那天我意识到，我掌控不了时间。 时间已经给这个时代的人带来太多悲剧，我不愿也成为其中之一。 我一直相信，对未来最好的准备，便是珍惜当下。 第32章 接受 回放昨日的梦境忽然被歌声惊扰。 戴了一夜的耳机，却在此时，脑海里才响起歌声。 ‘聊疾苦 一半犬儒 谈春色 不辩虚无 记昨日书 三两章林深见鹿……’ 许言在迷蒙中睁开了眼，宋霆不知何处靠在了他的床边，还穿着离开时的一身西装，领带已被扯乱……他低埋着头，视线不知落在何处。 宋霆从未有过如此颓然的模样。 许言用手臂撑着自己坐了起来，触及他冰凉的手问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早上刚回来。”他的声音沙哑，听起来很疲惫，许言拉着他一起在床上躺下，“肯定很困吧，躺下睡会儿。” -- 第62页 宋霆将许言揽进了怀中，渐渐拥紧，以求一点安稳。明明看不到他此时的表情，许言却感觉到他的心情很差。问道，“怎么了？” 宋霆沉痛地说道，“C区的人没了。” 许言怔愣了一瞬，“人没了，是什么意思？” 是……死了吗？ 他问道，“发生了什么？” 宋霆的心跳不一样了，带着他的沉痛。他说，“我们猜测是组长的意念失误，时间感受到了他内心的不坚定，无法带他来到过去的时间……只有一次的机会，他失误了，整个小组的人都要陪他一起困在里面。没有人能救他们出来了。” 许言想起在时间倒流前，宋霆都会闭上了眼，那个时候的他，是为了更加集中念力吧。 还有每一次的进入，宋霆都要求他们闭上眼，其实他自己，也是闭着眼的吧。 原来对时间的短暂掌控，关系到整组的生命…… 说是掌控，其实是顺应时间的客观，不能有任何杂念。 许言问道，“宋霆，你是害怕自己也会犯这样的错误吗？” 他立即否认了，“我不会，许言，我绝对不会让自己犯这样的错误。” 是的，以你的性格，绝对不会容许自己犯这样的错误。许言回抱住他，想成为他的依靠。 他说着，“我只是不甘心，只差八年，我们很快就要离开这样的生活。这个世界再也不需要时空修复员，再也不需要我们的牺牲，那些困在时间的生命不管有多少，我们都要过自己的生活了……” 他悲痛道，“可他却在这个时候犯了错误。” 处于同样的困难中，宋霆知道C区的组长经历了什么……因此，他更加痛苦。 对于C区，许言只是常听傅烨提起那边的发明家，金明崎。他难以置信地问道，“C区的金明崎，就这么没了吗？” 宋霆回答他，“没了，傅烨不会再有对手了。” “我们少了五位同伴。” 是啊，所有的时空修复员都是同伴，我们处于一样的境地。不能透露自己的身份，要避免所谓的感恩者变成施暴者…… 不能展现自己的牺牲，因为牺牲的背后，是我们隐藏的自私。 不能拥有自己的个人感情，因为时间要求的是绝对客观。 是A区的组长太过强大了，让组员们忘了，修复时空并不是这么容易的事。宋霆一人承担了太多的责任…… 许言没有安慰人的话可以说，只想让他暂时放下心中的疲惫，“睡一会儿吧，一切的事情等醒来再解决好不好？” 他回道，“好。” 终于舍得闭上了眼，在这安静的屋内安然入睡。 A区小组迎来了气氛最为沉重的组会。 组长说话后，无人回应。 许言已经把该问的问完了，而顾曼雯和傅烨因这突然而至的噩耗陷入了沉默…… 死亡无论是在意外中到来，还是在预想中到来，都令人难以接受。宋霆说起几位组长商量出的新任务安排，“他们离开后，C区的任务会由我们和D区一起负责，B区的条件较为艰难，我们不要求他们加入了。以C区的临分河为界限，东边由D区负责，西边由我们负责，同时河面上的区域也归到了我们的范围内。这是根据两个小组的任务成功率定下的范围，能者多劳，希望大家不要有怨言。” 经历了同伴的离开，宋霆还是如此冷静地布置新任务，让人看不到丝毫沉痛的心情。 许言很清楚，这只是他的表面。但是傅烨把宋霆的冷静当真了，以为他们的组长对同伴的死亡毫无感觉，他质问道，“你为什么能这么平静？现在我们应该关心新任务怎么安排吗？我们不是应该想一想怎么救他们吗？” “你们几位组长开了一个晚上的会，就商量出怎么分摊他们的工作？那他们的命呢？由谁来救？” 宋霆的目光森寒如冰，看向傅烨问道，“你觉得谁能救他们？我们吗？” 许言感受到了宋霆隐隐压着的怒火，冷静本就是表象，傅烨的无理质问将这表象打破了。“我说过的那些话，全让你当成耳旁风了吗？经历了这么多任务，还是做不到遇事冷静，只会埋怨和指责。傅烨，没有人活该忍受你的脾气，包括你哥！” “只有你想救人吗？我告诉你，我们几个人一夜没睡，都在想怎么救人！但是我们是人，不是神。你要去求神拜佛来救他们吗？” 宋霆即使是生气了，也不会对着人吼，只是用冰冷的语气说着不容反驳的话。 傅烨无话可说，刚才那些话说出口不久，他就意识到自己过分了。他的脾气，的确造成了太多错误。 顾曼雯在桌下狠狠地踹了他的小腿，“快跟组长道歉。” 傅烨望向组长，视线又缩了回去。宋霆依然保持着冰冷的脸，明显还在生气，他支支吾吾半天才说出口，“对不起……组长，我错了。” 宋霆却回他，“道歉在我这里没有用，歉意应该用行动表达，傅烨，别再让我看到你发疯的样子。” 宋霆已经对傅烨的行事冲动给出严重警告，将其称为‘发疯’。此时组长的一言一行，都是命令。傅烨遵从他的指示，回道，“是。” 会议又回到C区的问题上，宋霆说道，“我们调查过李长安进入时空碎片前的经历，他的妻子难产了，孩子没有救回来。他的状态本来不适合执行任务，但是他逞强了。” -- 第63页 一次逞强，造成李长安心中杂念太多…… 傅烨又无法冷静了，“为什么要逞强？其他的组员又在干什么？他们都在干什么啊？死在时空碎片里意味着什么啊？” 傅烨用‘死’来形容他们的遭遇，可能也不太贴切。 宋霆也只说，‘人没了’。 许言来回答他的问题，“意味着，这个世界上所有与他们有关的痕迹都会消失……” 记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形成的，若有一人带着他的时间离开了……那就是彻底的消失了。 人本是关系的集合，你消失了，围绕你产生的关系，也会消失。就像此时，李长安的妻子从未经历过生育之苦，她这辈子，从未与李长安相遇过…… 李长安的父母从来没有生过这个孩子。错综复杂的关系，都被时间断得一干二净。这便是时间杀人的方式。 至于留下的漏洞，时间没有能力去弥补。因此会出现很多迷茫的人，他们总会在某一时刻怀疑自己忘了什么……但是没有记忆可循。 唯有时空修复员记得，他们曾经来过。 长久的静默后，身为时空修复员里的领导者，宋霆给组员们下达了新的任务。“今天晚上我们就要前往C区，用短暂的时间送别他们。跟我们一起同行的，还有特殊救援队的队长王奇说以及副队长傅煊。” 接着他长叹一口气，说道，“我在你们进组之前都郑重说过，时空修复员是一个危险的职业，我们借着时间的力量，却要与时间为敌，这是我们不能拒绝的任务。我们的死亡不会被外界的人知道，若有一日，我们被困在了时间里，最终为我们送别的，只有与我们一起奋战的同伴。” “这些话你们肯定都还记得，而在今天，我要再多说几句，希望你们在日后的工作中，也能将它们谨记在心。” “请相信这份职业的神圣，尽管他不能为人所知。请不要对时间有太大的畏惧，毕竟我们已经与它对抗了这么久。纵使是时间，它也无法预料到意外何时到来，那我们更应该享受当下的愉悦，不要长久处于沉痛之中，这是对自己的辜负，也是对离开之人的辜负。” C区的人员是时空任务里的早先牺牲者，在其之前，也存在着惨痛的牺牲。正是在这艰难的过程中，他们总结出了经验。 但丰富的经验无法保证，以后不会再有牺牲。 宋霆希望他的组员们，可以用心中的使命感与神圣感战胜对牺牲的恐惧。又希望他们可以用平和的心态，接受其他人的离开。 三位组员们大声回道，“是，组长。” 宋霆在画架上铺上了新的画纸，用短暂的时间给离开的五个人分别画了一幅画像。 许言始终站在他的身旁，盯着他拿着画笔的手，等待着他渐渐地描绘出每个人的真实模样。 从平凡却又不甘平凡的李长安，渴望得到他人认可的徐志斌，到天生乐观的姚小寒，喜欢交际的方颍，再到最后痴迷于发明的金明崎。 这些性格特征，许言是从画像中得出，实际上是宋霆对他们每一个人的印象。 宋霆说，“我们已经找不到他们的照片，只能以这样的方式，给他们留一份遗像。” 许言回他道，“我明白。” 他们一起把五幅黑白的素描画装裱起来，这些画要跟他们一起前往C区，来到C区救援队的手中。 他们会给这些遗像安排一个隐秘又安全的去处。 许言再看每一幅画像，不禁赞叹道，“你的画很好看。每个人都很鲜活，如果有人能看到，一定会觉得，他们都是热爱生命的人。” 第33章 深夜的葬礼 临近出发的时间，傅烨独自坐在大门外的台阶上，眼见着夕阳渐渐落下，夜色缓缓而至。 许言和宋霆偶尔从二楼窗户往下看，看到的人都是一模一样的坐姿，让人怀疑他已经被外面的风吹得冻僵了。 大门从里面打开，顾曼雯没有出来，却把小佳放了出去。白色的机器人检测到主人的存在，自己摸索着来到了主人的身旁。 机器人说着，“检测到主人2号不开心的心情。” “主人，您不要伤心了。小佳给您放首歌呀！” “有条鲨鱼，我认识他。很多时候像只小狗。他最爱去水塘里面和小鸭子一起玩耍。总是等着小朋友们，伸出手来挠他痒痒。可是人们一见到他，吓了一跳转身逃跑……” 欢乐的儿歌吸引着二楼的人回到了窗边，许言看着傅烨仍是无动于衷……若在平时，他肯定嫌小佳吵了…… 许言问身旁的宋霆，“傅烨和金明崎见过面吗？” “没有，他们的相遇只出现在大家的比较中，每一次的对比，都是傅烨落败。因此，傅烨一直把金明崎当做超越目标。” 许言说道，“说是超越目标，其实也是把他当初朋友了吧，他们都是同一领域的强者，肯定会有惺惺相惜之情。” 这世界上是存在素未谋面的朋友的，他们从未真实见过面，却总能从别人的口中听到对方的名字，一样的爱好，一样擅长的能力会让他们对彼此的存在产生兴趣，每一次的竞争便是他们最直接的相遇。 以不断更新的技术，他们遥遥相望，他们渐渐相识，相知……也会想着某一日相见。 虽然如今，这个某一日不会到来了。 -- 第64页 许言一旦开始低头沉思，便会忽视掉周围的人与声音。虽然是短暂的，宋霆还是从背后抱住了他，以此打断他的思绪，让许言的注意力回到他身上，“傅烨一直如此，投入于一件事情就会很有热情，这是他的优点，而不懂得把热情收回来，就是他的缺点。他很多时候的结局，就是偏于执拗。” “组长，你很了解他啊。” 宋霆却回道，“不，这是傅煊告诉我的。” 傅煊啊…… 他对自己的亲弟弟很了解啊。 或许正是因为了解，他才能对傅烨的性格如此包容。 安静的画面，被远处的车声打断。 车灯照进别墅里的庭院，一辆许言未曾见过的车停在了院内。他看到有一个男人从车上下来，穿着一身正统的西装，在黑暗中的身影很高大。 许言好奇道，“那人是？” “傅烨他哥，傅煊。” 傅煊与许言的联系其实挺多的，他是星海的副总裁，又是小况的男朋友，又是傅烨的亲哥哥，又是特殊救援队的副队长…… 然而他们从未见过面。 待傅烨往院内深处走来，庭院里的灯足以照亮他的身影，许言终于看清了傅煊的真实模样。 他和宋霆很像是一类人，能力强大，沉着冷静……但又是完全不同的人。 傅煊的身上带着宋霆没有的潇洒。 傅烨的视野里出现他哥的时候，他稍微愣了一会儿，才用干涩的声音问道，“哥，你怎么来了？” “看看我的亲弟弟还在不在生哥哥的气。” 傅烨摇了摇头，“我早就不气了。” 许言曾经把他的内心说得很透，其实他从来没有生过哥哥的气……就是不愿面对一些事实，只能用生气来逃避。 “哥，我太没用了，一直都要你来包容我的脾气。” 傅烨说这话时，语气很颓丧，傅煊问他道，“被宋霆骂了？” “组长不是骂我，他是在认真教导我。” 一段时间不见，傅煊快要不认识自己的亲弟弟了。他感叹道，“宋霆很厉害啊，竟然把你教得这么听话，我管你管了这么多年，也没见你说过自己脾气差。” “你是怎么意识到自己脾气差的？” “……”傅烨很迷惑，“哥，你这时候不是应该来安慰我吗？我可是迷途少年突然醒悟，你不应该给我一点鼓励吗？” 他的亲哥哥却冷哼一声，居高临下地踹了踹他，“小子，我老婆来找你，被你摆冷脸，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小佳在后面喊着，“紧急，紧急！主人受到攻击，是否需要防护！” 傅烨，“……不用。” 我已经被踹完了…… 小佳默默退了回去。 温情时刻结束得太快了，傅烨有点措手不及。他辩解道，“我没摆冷脸，我就是……就是尴尬……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 他哥却说，“那是你未来嫂子，除了尊敬，你还想怎么面对啊？” 傅烨，“……” 楼上以及大门后看热闹的三人，都不理解为什么话题突然跑到了‘嫂子’的问题上。 傅烨只能说，“我以后不会对他摆冷脸了。” “嗯。” 得到满意的答案后，傅煊也同他一起坐在了门前。叹了一口气，让氛围变得沉闷一些，才问道，“在因为金明崎伤心吗？” 傅烨点了点头，“嗯。” 远处的天色早已漆黑如墨，傅烨远望着这样的天色，心中亦是一片灰暗。 他轻声说道，“哥，我这辈子都超不过他了。” 往后很难再有金明崎这样，令他又是欣赏，又是讨厌的竞争对手了。 傅烨又忍不住问他哥，“他那么厉害一人，怎么可以就这样离开啊？” 傅煊却问道，“那你想要他怎样离开呢？想要他不离开吗？” 傅烨终是需要成长，傅煊认真对他说道，“小烨，你得学会接受现实，学会承受悲痛。” 傅烨无法在一天之内获得成长，即使他现在已经二十几岁了，傅煊也从不着急对他的教育。 许言看得出来，傅煊对自己的弟弟是很认可的。他有时候的放纵，其实是想让傅烨多去经历一些真实的困难。 经验再多没有用，唯有实践出真知。 这也是宋霆对许言的教导方式。虽然现在他与许言的相处，不再是以教导为主。 只要是他们两人的独处时间，宋霆就会放下身为组长的严肃与威严，成为一位十分暖心的男朋友。 就像现在，他要求许言关掉窗户，不要再关注楼下的两人。多关注他的诉求。 他想在启程之前，再与怀里的人多一会儿温存。 许言无声应下，在拉上窗帘后，与他在安静的画室内拥吻。 他们都秉持着一样的原则，大事不误，恋爱也不误。 前往C区的直升机十分拥挤，除去驾驶位的傅烨外，机舱内还坐着五人。 所有区域的人差不多在同一时间到达，他们降落在C区的民用机场。这一天正好有一场拍卖会在C区举行，突然来了这么多架直升机于机场降落，不会引起任何怀疑。 C区救援队准备的车辆已在机场外面等候，各个区域的人以不同的路线绕着C区开了一圈，又以不同的时间来到了墓地之外。 -- 第65页 这里是流浪者的墓地，专为无家可归的死者设置的灵魂归所。 许言曾经来过A区的流浪者之墓，到处都是无名的墓碑，只有善心的有钱人才有权利选择，让哪一位流浪者的灵魂来到这里。 曾有一位作家在书里提到流浪者的墓地，说他向往这里，因为这就意味着他死于自由。 很快就有读者说，你太不懂人间的疾苦了，没吃过苦吧？他们是死于疾苦，不是死于自由。 许言更赞同读者的话，他们被称为流浪者，不是因为自由，而是因为身无归处。 而他们今天，要把原有归处的五人，留在这里。 无名之碑选在了墓地里最偏的角落，就这一块墓碑，要承载他们五人的灵魂。 B区的组长张易轩哽咽着说道，“我们怎么能让他们这么委屈？他们是为人民牺牲的啊……” 可惜，人民从未知道他们的存在，往后，更会遗忘他们的存在。 张易轩将在场之人心中的沉痛都渲染了出来……然而无人像他一样，在墓前‘痛快’地落泪。 C区的队长回答他道，“这已经是最好的安排。” 他们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为他们的离去献上最盛大的葬礼。 至少，他们花了重金才买下这块墓碑。 至少，有一个作者认为，这里的人皆是死于自由。 他们现在都是善心的有钱人，共同捐助了这块墓碑。所以有权利在这里，用悲哀的乐声送别逝去的人。 C区救援队里只有一人会吹唢呐，他站于墓前，为五人吹响哀乐。 深夜里的葬礼，终因这场哀乐，热闹了几分。 短暂的告别仅维持了半个小时，他们如何到来，就要如何离开。宋霆一直走在许言的身后，看着他的脚步放慢，他也跟着放慢。 他们两人与前面的大部队渐渐离远，傅烨他们已经坐上了车，有些区域的人已经坐车离开。 而许言还留在墓地之内，他不走，宋霆也不走了。 这场深夜的葬礼，深深地刺进了许言的内心深处，能与环境、他人共鸣的许言，无法保持平静。 他回过身来，对宋霆说道，“你问过我，会不会觉得自己正在弥补别人的过错。那时的我回答说，在已有的错误面前，责骂是最没有用的。” “可是我现在，看着他们只能留在这里……我真的好像去怪那些人，他们为什么要去研究平行时空……为什么要这样做……” 看到许言的眼泪落下时，宋霆不再立于原地，而是将他拥入怀中。跟他说，“想怪就怪，许言，这里不是时空碎片，你不必逼迫自己冷静客观。” “不要抗拒你内心最真实的感受。” “嗯……” 按着他的真实感受，许言的眼泪继续留着，浸湿了宋霆的外衣。 他没有哭出声，但是肩膀处不断传来的热度告诉宋霆，他还在哭。哭够了，心里的怨闷抒发够了，许言便主动从他怀里出来了。 宋霆帮他拭去了脸上、眼角处的泪水，指尖在他的泪痣上抚过。 许言乖乖地等他帮自己擦干了眼泪，等到宋霆的指尖停在自己的泪痣上不再移动，便催促道，“我们快上车吧，不能耽误大家的时间。” 他的声音还因为方才的哭泣有些颤抖，却又如此着急。 宋霆不禁笑了，他的小恋人总是顾虑这么多啊。 “不用担心，他们不会怪我们迟到的。” 不过是五分钟的耽误，这在宋霆的计算范围内。 许言坐进车内后，也没有人看到他哭红的双眼，先是车内偏于昏暗，其次，疲惫让他靠着组长睡着了。 第34章 浪漫的情话 当许言再次醒来，已经处于飞往A区的直升机内。 宋霆一手托着他的脑袋，让他慢慢地从自己的肩膀上起来，许言从迷糊中到渐渐清醒，他原以为自己还在车内…… 而耳边的螺旋桨声又让他迷糊了，“我怎么在这了？”他还注意到了自己身上的外套，是宋霆的。 在这么多人的情况下，宋霆这样的举动是不是太大胆了。 然而宋霆回答他，“我刚才抱你上来的。” “……抱我上来？” 也在此时，许言意识到机舱内过于安静，只有他们两人在说话。 坐在他们右侧的是傅煊，这个男人一直在看窗外的风景，似乎对他们的对话毫无兴趣。 许言想对他说，别装了，我知道你在看戏。 而身后有一道视线，一直紧紧盯着他们，恨不得将他们两人穿透。许言大概知道是谁了，更不敢往后看了，宋霆这会儿凑近说道，“放心，傅烨已经按住顾曼雯，她暂时不会找你” 许言，“……” “这好像不是我惹出来的麻烦，为什么不是找你？” 宋组长在许言的耳边说了三个字，“她不敢。” “……” 凌晨三点半，他们才抵达安全屋。 从晚上6点到现在的时间，他们几乎都在路上奔波。都会想着，这一身的疲惫能换来短暂的送别，也值了。 今夜无人再有力气闹腾，老王和傅煊也在安全屋内留宿，一楼一下子住了四个人。 眼见着其他人都进了自己的房间睡觉，而宋霆还靠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像是累极了。 -- 第66页 小佳滑动到沙发前，根据时间提醒道，“主人0号，主人1号，现在已是3点40分，请二位主人立即回房睡觉，不能太疲劳哦。” 许言戳了戳宋霆的胳膊，问道，“组长，你不回房睡吗？” 明明很累了，干嘛一直坐在这里不动啊？ 宋霆像是一直在等着许言问他，听到他的声音后，立即凑过去抱住了他的腰，原本站在他身前的许言，被他抱着坐在了他的腿上。 仅仅不到两天的时间，他们已经习惯了这样亲昵的动作。 宋霆对许言说道，“想要你陪我睡觉。” 原来是等着这个啊…… 许言终于明白了他的意图，“哦，组长，你是在邀请我留宿吗？虽然我就住在你隔壁。” 他回道，“是，所以你愿不愿意？” 许言低下头，与他对视，看到了他眼中的代表着疲惫的血丝。瞬间心疼了，他回道，“我同意了。” 这两日，宋霆的休息时间太少了，除去昨天清晨，他完全没有沾床睡过。这人硬把许言拉到床上跟他一起睡，而他在床上躺了没两分钟就先睡着了。 反而是许言，在他怀里睡不着了。 路上的时候睡了一段时间，抵消了他不少困意。许言闲着无聊，将耳朵贴在宋霆的胸口处，听着他的心跳声，这么平稳，肯定睡得很安稳。 重新枕回他的手臂上，微微仰起头能看到宋霆的下巴。 两天的时间，这里已经冒出胡渣了。 许言伸手过去摸了摸，有点扎手。他长胡子的速度没有这么快，按照科学原理来说，就是他的雄性激素分泌比一般男性要少。 但是按照大众的观念来说，就是他不够爷们。 在他的组长安然入睡的时候，许言在思考如何把他一身的肌肉复制到自己身上。 他带着这样的梦想睡着了。 醒来时，许言已蒙进被窝里，趴在宋霆的身上且脸贴在他的腰腹处。 他的下巴再往下一点就要碰到危险之处了，现在，它已经有点危险了。许言带着难言的尴尬从宋霆身上下来，又从被窝里钻了出来。 幸好，宋霆还在睡，双眼紧闭，呼吸沉稳，很像是在深睡中。 然而许言总是带着怀疑心理，为了验证此人有没有在装睡，他凑到宋霆的唇边，轻轻吻了一下。再去听他的心跳声…… 越来越急促！ 许言惊讶道，“你竟然真的在装睡！” 宋霆睁开眼来，见到许言的第一眼便是露出温柔的笑，“我刚醒来不久。”他揉了揉许言那凌乱的头发，夸奖道，“你怎么总是这么聪明啊！” 他的声音……低沉中带着刚醒的疲惫…… 过于好听。 再配上这张带笑的脸…… 许言非常不好意思地转移了视线，不敢跟这会儿的宋霆对视，回他道，“一般般。” 猝不及防地，宋霆靠近他，在他的唇上轻轻一吻，说道，“还给你的。” 扑通扑通……是谁的心在跳？ 是这个刚被宋霆撩完的人，许言。然而宋霆撩完人，就干脆利落的下床了，“该起床了，他们不一定会给我们留早饭。” “……哦。” 许言人还懵着，宋霆看他磨磨蹭蹭的，便过来将他从床上抱起。 “等一下……”看到宋霆只用了一只手，许言还有些害怕。 很快，宋霆就像抱小孩一样将许言抱进了怀里，许言坐在了他结实的手臂上，两手环住他的脖颈，光着的双脚在他的小腿处不安地晃动。许言有那么一点点害羞，又有那么一点点享受。 而宋霆还问他，“要我抱你回房间吗？” 其实挺想的，但是出了这扇门，被人看到的可能性太大了。于是他拒绝了，“不用了，我还想留点面子。” 很快就传来宋霆的笑声。“好，我放你下来。” 回到实地上，许言凝视着宋霆脸上未散的笑意，大着胆子戳了戳宋霆的腰腹，小声问道，“可以在没有人的时候，多抱抱吗？” 宋霆回答他，“我没有理由拒绝你的这个要求。” 其实，他没有理由拒绝许言的任何要求。 他说，“现在就执行。” 最简单的拥抱，将他拥入怀中，两人能紧紧相贴着。宋霆不禁抚摸着他的后颈、后背，想将他内心的温柔都放进这细腻的动作里。问道，“满不满意？” 许言回道，“满意了。” 这一整日，许言都和宋霆寸步不离，目前在这个别墅内，宋霆的身边就是安全区。 顾曼雯不会找到与他单聊的机会。 晚饭后，他又跟着宋霆一起躲进了画室里。麻烦的泡咖啡流程都由宋霆完成，他经过多次的练手，已经脱离了新手的身份。 如今冲泡出来的咖啡，醇香浓郁、丝丝润滑。 又到了落日的时候，许言将窗帘拉开，眼中顿时映入一片橙红。 厚厚叠加的云层被橙红色渲染，十分有层次地分布在天空中，这落日的余晖过于绚丽。 很热烈，似要燃烧天际，送给天空之下的人们一些希望。 “宋霆，你说这是不是他们送我们的回礼呢？” 宋霆回答他，“可以是。你若这么想，便是的。” 离去的人能留下什么，其实都是活着的人赋予的。 -- 第67页 电话响起，许言靠在窗边接起了，这个号码他记得是于扬。很快，那边就传来了于扬的声音，“许言，你回来了吗？” 宋霆递来了咖啡，与他一起靠在窗边，听着他打电话。 “我们今天凌晨回来的。” “哦，那你们太辛苦了。” “没事，这是我们应该做的。”许言却疑惑道，“于扬，你也记得他们吗？” 宋霆只说于扬是一位心理医生，从未说过他有关于时空碎片的能力。而于扬的答案更令他惊讶，“其实我是一位高级能力者。” “什么？” 他接着说道，“我有家人被困在里面，无法心平气和地进入时空碎片，因此宋霆只让我做了各个区域的心理医生。” “原来如此。” 他的情绪忽然转变，自责道，“许言，我很后悔让你知道他的事。” 这句话，应该才是他今天打电话来的原因吧。 C区的事终究让每一个参与到时空任务的人，心乱了。 许言回他道，“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受情绪的影响，即使见到了他，也会与其他人一样平静对待。” 他说了一声，“谢谢。”很快挂断了电话。 许言戳了戳一直不说话的宋霆，问道，“你之前怎么都没跟我说，于扬也是高级能力者。” “他一直不肯提这件事，对于拥有能力却无法施展，他很自责。幸好他还是一位心理医生，能帮助大家解决心理问题，至少能为时空任务尽一份力。” “竟然是这样。” 难怪第一次见到于扬的时候，许言便发现他的内心很矛盾，既是站在受害者的立场上，又是站在救援者的立场上，这两个不同的立场给予了他双倍的自责之感。在此之前，许言一直以为于扬对他们的特殊理解，只是出自心理医生的博爱以及朋友之间的仁爱…… 许言说道，“于扬把自己看得太明白了，他知道自己无法以平静的心态进入时空碎片，所以宁愿自责，也不愿尝试。” 宋霆应道，“嗯。他比你更喜欢追求理性。” 许言在心里肯定，这倒确实。 宋霆饮了一口咖啡，在这平常的动作里，又说起了浪漫的情话， “许言，我以前不明白他的犹豫。他既然追求理性，为什么不能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既然有能力拯救自己的爱人，为什么要退缩？” “我如今才明白，这是怎样的恐惧。每分每秒都会在害怕，如果我没能把你救出来，我们就要面临永远的分离。” 落日映衬着他在耳边的低语，忧郁、不安，却将温柔做到了极致。 许言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样温柔的情话，他逃避了，轻轻地嗯了一声。将手中的咖啡放回了桌上，与宋霆隔开了距离。 背影看起来很冷静，其实他正在不平稳的心跳中安定自己的情绪。 手边的任何的事物都成了他平稳心跳的工具，右手边的画架蒙着白布，许言将它掀开了。又见画中的自己，这种感觉和照镜子不一样…… 他所见的，是宋霆眼中的自己。 找错了工具，心跳更快了。 咖啡杯放回了桌上，身后的人走过来抱住了他，问他，“只回我一句‘嗯’吗？” 后背贴着他的胸膛，到处都是他的气息，许言无处可躲。 聪明的人总会学以致用，许言将宋霆搭在他腰间的手牵起，放在了自己的心口，“这样的回答可以吗？” “可以。” 宋霆对这炙热的心跳很满意。 第35章 云思 一份报告将仅存在于时空修复员与救援队之间的记忆，传达到了上级眼前。 他们阅读完C区救援队送上来的报告后，才知道有五位成员已经离去。管理时空任务的上级们不具备修复时空的能力，他们只是任务成员与政府之间的桥梁，而这些年都是这几个人作为时空修复员的后台，保障他们的人身安全以及个人权利。 他们见证了时空修复员的出现、任务小组的成立、特殊救援队的诞生，也见证了第一批时空修复员的牺牲…… 今日又面临一个惨痛的教训，且是以成员的生命为代价。处于不同的位置，所考虑的问题也会不同。 当各区域的成员忙于短暂的葬礼、沉浸于挥散不去的哀伤之中的时候，这些领导者们在反思，他们的管理方式是否存在问题。 宋霆没有在安全屋度过一个完整的休息日，他又被一通电话召唤到了工作之中。他走得很突然，给了许言他会速去速回的错觉。 然而过了两天，宋霆还是没有回来。 他们一直得不到有关宋霆的任何消息，没有人知道他突然去执行了什么任务…… 许言知道，那时与他告别的宋霆，对于自己即将面临的情况也一无所知。 第三天，他们等来了老王。王奇说每次来安全屋穿的都是五颜六色的便衣，许言曾经怀疑他梦想中的衣服，应该是集齐了全世界最亮丽的色彩，让他无论走到哪里都无比耀眼。 而最近的老王只穿一身黑，很多人现在才知道，原来老王的衣柜里存在着黑色的衣服。 老王从车里牵着一只拉布拉多犬下来，那时的许言正从庭院外的信箱内拿出早上刚到的报纸，一声犬吠引起了他的注意。 -- 第68页 “这是……” “宋霆要的警犬，最近富人又开始流行养狗了，他得跟上潮流。” 如今是人工智能泛滥的时代，相比这些活蹦乱跳但不能说人话的狗狗，人们更喜欢能跟他们对话的机器人。而富人们总是时代发展的最早受益者，他们已经玩腻了机器人，又开始追求有生命的东西了。 类似的事情不少，就像许言手中的报纸，现在只有闲得无聊的有钱人才会购买报纸。 宋霆对于‘维持形象’这项工作，一直拿捏得很到位。 拉布拉多犬性格较为温顺，况且经过训练后，不会见人就乱叫。许言却还是默默地往旁边退了几步，他对这种稍微大型一点的犬类有些发怵，“傅烨在里面，你把这狗交给他吧。” “许言，不能叫他狗，我们需要叫它彩虹，这是它的名字。” 这名字，肯定是老王自己取的。 许言立即改口，“你把彩虹交给傅烨吧。” 老王找人的方式很简单，直接在庭院里喊人，“傅烨，快出来！”彩虹跟着他的呼喊也叫唤了一声。 “来了来了！” 傅烨从大门里出来，边走边疑惑，“我怎么好像还听到了狗叫声？” 然后他就与老王牵着的彩虹对视了，“我天，哪来的傻狗？” 老王纠正他道，“这是彩虹，它一点都不傻，聪明着呢。”老王直接把牵引绳交到了傅烨手中，蹲在了彩虹面前，“小彩虹啊，你在这里好好看家，我也会经常来看你的。” 既然老王你这么想念它，要不直接把彩虹带回去吧。 许言想象不到自己以后要怎么跟这么大的狗狗共处一室……他很想劝宋霆，这回咱们就不赶潮流了吧。 老王与彩虹道别结束，站起来时又想起了今日来的另一项任务。“对了，宋霆还让我给你带话来着。他不是去执行任务了，而是升职了。目前还赶不回来，让你不要着急。” 我也……没怎么着急啊。 许言尴尬地笑了两声，“这……麻烦你了。” 宋霆的常用手机留在了安全屋，只带走了那部老年机，而老年机里只存着救援队的联系电话……没想到，老王会成了他们之间的传话人。 傅烨问道，“组长的新职务是什么啊？” “上级认为他是众多组长里最有管理能力的一位，所以决定任命他为各个区域的总负责人，往后每个小组进入时空碎片前的准备工作都必须向他报备。” 这些领导者们是想要以宋霆为防线，杜绝类似C区这样的事件再次发生。许言认为他们的策略没有问题，只是…… 这会造成宋霆肩负的责任十分之重。 同时他也有些疑惑，“这个任命需要这么久吗？” “这个任命是领导们突然做出的决定，他们需要把宋霆的权力更加细化。已经开了两天的会了，估计很快就结束了。” 升职了，总归是一件喜事。傅烨说道，“等组长回来要让他请我们吃一顿啊！我们这工作想升职可不容易。” 老王很赞同，离开前嘱咐道，“他请客的时候记得叫上我，我得赶回队里了。” 然而，傅烨并没有把握能让组长答应这场请客，于是他看向了身边的许言，“许言，你替组长做个主呗，让他请我们吃一顿好的。” 许言摇了摇头，“我可做不了主。” 宋霆的钱包又不归我管。 接着，他们见到了去而复返的老王，傅烨问道，“老王，你想念这只傻狗了吗？” 老王变得严肃了，“来任务了，出现在C区，你们三个人立刻赶过去，宋霆会在原点与你们会合。” 他们应道，“好。” “这是时空碎片出现的地址，傅烨，宋霆让你牢牢记住。” “是。”傅烨的目光在手机显示屏上迅速扫过，几秒之后便说，“我记住了。” 老王收回了手机，又嘱咐道，“这一次的救援队不是我们的人了，你们要跟他们好好配合。” 傅烨却不以为意，“不用担心，不是还有组长在吗？” 老王一拳垂在傅烨的胸膛上，“就你最不让人省心，去了那边别想着惹事。” “哦……” 傅烨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让大家对他的印象都跟‘不省心’挂钩。 他很无奈。 停在机场长久不用的直升机，最近频繁使用。他们又乘着直升机来到了C区的重景，这里是C区最有名的风景区，旅游业十分发达，几乎百分之八十的常住人口都以旅游业为生。 前有政策下来，放山还林，许多名山都被封闭，而重景的一座名山‘云思山’却仍然容许人们踏入。 传言说这里在几千年是一座坟山，却有一日，突显神灵，转而变成了一座神山。正所谓，山不在高，有仙则灵。 经过代代相传的民间传言，云思山成了能为活人向死人传达思念之情的神山。 他们在重景景区附近的一座机场停落下直升机，在C区救援队的安排下又混入了旅游团之中，乘坐旅游团的大巴辗转来到了云思山。 导游带着他们从山脚走到了半山腰处，安排了半小时的休息时间。 许言他们三人坐在了亭子内，看似在休息，实际上是在等人。C区救援队的队长告诉他们，宋霆会在这里与他们会合。 -- 第69页 导游关了身上的迷你扩音器，也进了凉亭休息。他直接坐在了傅烨的身旁，看着满亭子的人又忍不住说起话来，“山顶上的千年榕树一定要去看看，你们有什么话想对逝去的人说，只要将手按在树身上，心中默念，他一定能听到。我们也不用在意真不真，寻一个安慰也是可以的。” 云思山…… 许言不禁在心中默念这个名字，云思，云集了广泛的思念之情……不知道几千年前是什么人取的名字，竟能料到未来，这座山会承载着众多人的思念之情。 大家都开始讨论山上的大榕树，有一位大哥说，“这大榕树并不显灵，是这山显灵，最正确的方式应该是站在山顶上大喊，这样山上的神灵才能直接听到。” “不过啊，大家想说的话里都带着秘密，没有人想喊出来，所以就换成跟山顶上的榕树说话了。” 很多人信以为真，觉得他说的话有几分道理，纷纷点头。 许言他们现场观摩了谣言的传播力量。 导游的主场都被这位大哥占了去，旅游团的人们对风景讲解兴趣不大，倒对这迷信之事十分好奇，提问不断。 “那你知道这里的神是什么神吗？” “这里的神只能帮忙传话吗？我们不可以向他许愿吗？” “这个传说是什么时候有的啊？” 正是在这吵吵嚷嚷之中，许言在凉亭外的山道上见到了宋霆的身影。 他背着沉重的旅行包，在没有其他人的陪伴下，独自来到云思山，这么多天没见，从远处看，宋霆的脸上并没有许言想象之中的疲惫。 许言一直盯着他的身影，眼见着他走到众人的目光所及之处，他豁出脸面站起来大声喊出宋霆的名字。 “宋霆！我在这里！” 亭子外的人停下脚步，循声望来，与他隔着遥远的距离相望着。 听到宋霆回答，“过来。” 许言立刻红着脸跑了出去，直接躲进了宋霆的怀里，打算一辈子不出来。 宋霆捏了捏他发红的耳朵，轻笑着，低下头来贴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不要害羞，大家还在看着。” 许言仍是埋头在他的怀里，声音闷闷地说道，“你终于来找我了！” “想不想我？” 此时已与演戏无关，许言跟从本心，回答他道，“想。” 非常想。 …… 新的小碎片要来啦 第36章 围观 他们相拥了一会儿，无声地倾诉着对彼此的思念。 时间在此时是停滞的，周围的吵嚷声都被屏蔽在外，无人能打扰。 山上起了风，忽有一阵铃声响起。 许言从宋霆怀里出来，循声看去。这清脆的铃声，源自一个小孩拎在手中的铜铃，他由家长抱着往山脚下走，一路上铃声不断。 宋霆把他的脑袋转了回来，才找回他的注意力，“在看什么呢？” “没什么。” 他对铃声太敏感了，总觉得这样的声音是在指引着什么。实际上并没有。 宋霆面朝着凉亭的方向，招手示意另外两位组员过来。傅烨和顾曼雯一来，都喊了声老板。 一下子就把他们四人的身份交待清楚了。 傅烨说道，“老板，我已经跟导游说过了，您跟我们一起上山吧。” 宋霆再次看向凉亭的方向，那些吃瓜的群众顿时把自己的视线收了回去，宋霆环视了周围一圈，确认了没有行为诡异的人存在，便回道， “好。” 山顶上草木茂盛，却唯有千年榕树吸引着众多游客纷纷前来。 许言在宋霆的牵引下，艰难地爬上了山顶……云思山并不高，是他的体力太差。听到后面两位组员的喘气声，他稍微心安了一点。 跟着前面的导游，他们这一批旅行团也聚集在了大榕树前。 此次上山有两个目的，一是将时空碎片引下山，二是探查清楚云思山山顶的情况。 千年榕树的树根深扎于土内，树枝缠绕着往外延伸，在天空之中密叶交错，独占一片天地。由于民间的传说，走近它的人都带着一些敬畏。偶尔有人将手贴在了树身上，闭着眼像是在冥想。 许言从他们的神态里观察出来，他们都在倾诉。有人希望逝去的人有一个美满的来世，有人希望逝去的人不要忘了他…… 还有的人，希望困在时间里的人，能够平安归来。 他们都走到了希望的尽头，无能为力，便祈愿这山上的神灵能以他无限的神力，帮他们摆脱苦难。 时空碎片围绕着这些祈愿的人飞来飞去，始终没有找到它需要的人。 宋霆牵着许言挤过了人堆，站在了离榕树最近的地方，却不去打扰那些祈愿的人。时空碎片终于从这么多人之中，感受到他们的存在。 它绕着榕树又飞了半圈，悬停在宋霆的肩膀之上。此次上山的两个目的都圆满完成了。 当他们四人又聚集到一起，导游也喊着要下山了。 下山改成了乘坐缆车，10分钟不到的时间就回到了山脚下。宋霆在景区附近租了一套民宿，等他们到了地方，才知道这民宿其实就是一栋小别墅，隐秘性非常好。 这一次的时空任务在路上耽误了太多的时间，宋霆催促着组员们迅速换装，五分钟过后又在大厅聚集。 -- 第70页 测量器测算后的结果让傅烨很惊讶，他再三确认显示屏上的数据，向组长汇报道，“空间开阔，人数有……12人！” 顾曼雯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么多人，搜查信息这一块就能把我们累死。” 宋霆拿出老年机发送了短信，“人数我已经报给C区救援队的队长了，他们会知道怎么应对，你们也不要慌。”他仔细审视了每一位组员的神情，都没有过多的慌乱，他便下命令道，“准备进去，闭眼，3，2，1。” 四位时空修复员于隐蔽的空间内消失，而C区的救援队早早来到了云思山等候，当宋霆的消息传达到队长的手机中，他立刻下了一道命令，“以山上有野兽出没为名，迅速封锁云思山。” * 处于秋季的云思山，不复春日那般的生机盎然。 落日笼罩着山林，死寂却围绕着这里的生灵。 他们睁眼的那一刻，便站在了榕树下。再倒退十年，它仍是千年古树，仍是有人在这里祈愿与倾诉。 十二个人，一个不差地都站在榕树下。只有两人将手放在树身上，其他的人更像是在围观。 人数众多，宋霆必须将分工明确，“傅烨和我负责搜身，顾曼雯你以最快的速度勘察整座山的情况，许言你来观察每一个人的神情，这么多人太容易忘了，你需要自己记录。” “傅烨，把电子记录本给他。” 傅烨迅速从工具包里掏出了记录本，交到了许言手中。 许言飞身而起，直接站在了最里侧两人的身旁。他们皆是闭着眼，站得很近，许言看到他们紧紧贴在一起的手臂，似乎只差一点勇气，他们就在要众目睽睽之下牵起手。 再看他们的神情，并不复杂却很相似。 愧疚、期待，还有一种即将放下重负的感觉。如果他们是一对情侣，许言会觉得十年之前的他们，正在破除了爱情里的一道难关。 许言没在记录本上写多少字，很快就走向了外侧。 这些人比里面的两人诡异很多，他们给许言的第一感觉是目的性很强。 且这十人的神色也很统一……他们在窥伺时机。由此，许言有了一个疑惑，他们围观的是树，还是人？ 十个人只有细微的差别，许言一个个看过来，慢慢记录，费时许久才完成观察。 他飞至半空，处于旁观者的角度观察眼前的画面……诡异之感愈发强烈。 宋霆又说过，能处于一个时空碎片里的人，必然存在关联。那么围观树的可能就不存在了。 十二个人，两个人是被围观者，十个人是围观者，这样的情况会指向什么？ 傅烨的金属扫描仪在一人身上响了，他一路搜查过来都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这一次以为能找出一部手机…… 然而，他从这人的外衣内口袋里找出了一把水果刀。 傅烨惊得两眼瞪大，这是他第一次在时空碎片看到危险用具，“组长！这人身上有刀！” 宋霆拿过了这把水果刀，崭新的刀鞘包裹着锋利的刀身，拿来切水果绰绰有余，若是拿来杀人……也足够了。 “继续搜查，看看还有没有人身上藏着刀。” “是。” 傅烨接着拿金属扫描仪搜查剩余的人，许言从半空中下来，跟宋霆说起他心中的猜测，“组长，我怀疑这里站着的十人准备在众目睽睽之下谋杀里面的两人。” “嗯。”宋霆的神色愈发严肃了。“我们只在两人身上同时搜到了手机和身份证，另外十人都背着沉重的旅行包，却没带手机……” 时间再倒退一百年，都不会有人出门不带手机……所以，这十人的行为十分不正常。 宋霆手中有一把身份证，却只将里侧两人的身份证交到了许言手中，“除了他们，其他人很可能用的假身份，需要傅烨来核实一下。” “好。” 许言先对着树旁两人的侧脸分别确认了身份。 那位出门旅游还西装革履的，名叫秦树德，出生在1991年，户口所在地是A区。 而另外一位，高宇，从一开始许言便将他认定为大学生，而他的身份证上显示的出生日期是2006年，的确是二十多岁的大学生。 那边的傅烨又从另外一人身上搜到了同样的水果刀，一同交到了组长手中。宋霆暂且没管手中的两把刀，让傅烨先筛选两部手机里的信息。 顾曼雯及时赶了回来，汇报了这次的勘察结果依然是没有发现。 她的视线越过人堆，只盯着里面的两人看，“我天，竟然又是一对男男情侣！” 顾曼雯的GAY雷达从不让人失望，许言不通过手机信息确定，也在心中将两人默认为情侣。 许言跟她补充道，“他们差了15岁。” “哇！还是年上！我要看看他们的身份证！”被静止的两人只能看清侧脸，顾曼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一定要看眼身份证上的照片。 “都长得很不错唉……” 在组长面前，她不敢乱嗑CP，就委婉地问许言，“他们两人的感情没问题吧？” 继歌晓CP之后，顾曼雯变得谨慎了。 许言回道，“他们的感情没有大问题。”秦树德和高宇之间存在着矛盾，但并不影响他们的感情。许言给两人写下的性格特征分别为——年长者：完美主义，偶尔有些死板，感情很专一。年少者：冲动，爱玩，敢爱敢恨。 -- 第71页 这样的两人在一起肯定矛盾不断，他们需要不停地为彼此妥协，才能寻找到一个和谐相处的平衡点。就像被静止的这一刻，他们的内心都是矛盾的，却都为彼此妥协着……一同来到这云思山上，想获得共同的释然之感。 傅烨在忙着筛选信息的同时，又告诉顾曼雯另一个事实，“但是他的生命安全大有问题啊……” “看到组长手上的刀没？是从外面那几个人身上搜出来的。” 顾曼雯的反应很惊讶，两眼瞪大的样子跟刚才的傅烨如出一辙，“……他，他们要杀人吗？” 一对情侣，十个陌生男子带着两把水果刀……如果真的是一场谋杀，他们的杀机又是什么呢？ 许言如此想着，顾曼雯也提出疑惑，“他们看起来也不像有仇啊……为什么要杀人？” 宋霆又回到了人堆里，仔细审视十个人的体型状态，除去几个腆着大肚子的不提，剩下的人中也不存在身强体壮之人…… 他回来分析道，“从他们的神态排除了仇杀的可能，而从他们的体型也能排除买凶杀人的可能……我能想到的聚众杀人的原因只剩下一个，邪教活动。” 听到邪教，三位组员皆是脸色大变。 第37章 信徒 宋霆的推测，与许言记录下的内容很符合。 许言说道，“他们的灵魂是死的，却带着很强的目的性，这是我在十个人的脸上看到的共同特征。”许言一直想不到是怎样的人会呈现这样的状态，宋霆给了他答案，他笃定道，“这些人都已经被邪教洗脑了。” 科技的发展无法让真理变得普遍，因为真理所描述的客观现实与太多人心中的愿望相反。因而，有人走向了迷信的极端。 不同于前来云思山祈愿的人们，被邪教洗脑的人是没有自我意识的，所有的罪恶行为在他们眼里都成了救赎…… 只要他们甘愿成为‘神’的信徒，甘愿为了‘神’忘记自己的存在，虚假的‘神’就会怜悯他们的无能，成全他们心中的贪念。 邪教的‘神’一定有着诺言，凭此诺言来发号施令。这个诺言落在信徒身上，便成了他们行事的目的。 许言疑惑道，“他们到底被灌输了什么呢？” 对于这十人所属的邪教，他们还一无所知。 顾曼雯还有疑惑，“不对劲啊，如果他们都被洗脑了，那不应该会纠结啊……怎么还会被困在时空碎片里？” 她的说法很对，这些人的目的性这么强，甚至敢挑在众目睽睽之下行凶，不可能会在杀人之前犹豫。 许言说道，“唯一的可能，秦树德和高宇发现了他们的存在，他们两人的决定将会影响另外十人的未来。” “聪明。”宋霆先是给予了许言称赞，又接着说道，“我们这一次的任务跟以往有很大区别。静止时刻的信息很可能无法给我们正确答案，因为遇难者的决定更多地透露在他们之前的行为当中。他们观察到的信息影响着他们的决定，而这些信息，只存在于他们的大脑中。 我们目前不确定，秦树德和高宇两个人是在什么时候发现外面的十人准备杀他们，他们是否来得及应对……如果是提早知道，他们又准备采取怎样的应对措施……” 顾曼雯的用了一点时间消化组长所说的内容，担忧道，“那我们岂不是只能依靠时间倒流的这段时间……如果这两人的犹豫时间只有几秒钟，我们根本来不及反应啊……” 许言回道，“如果只有几秒时间留给我们，那么我们面对的就是一场赌局。”赌局就意味着没有绝对的把握，瞬息间的直觉成了唯一的判断依据…… 宋霆却问他，“你有信心能赢吗？” 宋霆看向他的目光里带着信任与坚定，许言受此鼓舞，大声回道，“有。” 两部手机的信息筛选终于完成，傅烨不再席地而坐，抱着电脑过来总结了一下他找到的内容，“我只筛选了前三天的内容，有一些聊天记录，通话记录，还有网页的浏览记录以及导航留下的记录。另外，秦树德在手机备忘录里写了一些日记。” “按照组长你的说法，这些信息应该只能帮助我们了解遇难者。”他琢磨了一下这些信息的价值，说道，“算是让赌局更有把握一点吧。” “没事，咱们有直觉天才许言！他来了以后，我们哪一次任务不是轻轻松松完成的？”顾曼雯的本意是让大家更有信心一点，结果他被组长训了。 宋霆说道，“不要给他太多压力。” 宋霆问的那句‘有信心能赢吗’如犹在耳，同样都是鼓励人，我有哪里不同？ 顾曼雯面露不解，“组长，我也是在鼓励许言。” 宋霆却让她噤声了，“嘘，专心做任务。” “……” 许言默默听着他们的对话，不加入。等着傅烨将手机里的信息分享出来，直接投入到任务中去。 先是聊天记录。以围着大榕树站成一圈的人群为背景，他们皆是沉默着，抱着绝对的尊重，去浏览遇难者留下的聊天信息。 静止的两人在此刻没有意识，但是在十年之前，他们也曾为生活，为自己的爱情迷茫着。 【微信】 小宇：你这一次不会再反悔了吧…… 秦：不会了，之前都是我的错，小宇，原谅我。 -- 第72页 秦：原谅我的懦弱与退缩。 小宇：秦树德，你真的放下了吗？我不想跟你在一起的时候，你的心里还想着别人！ 小宇：我知道你和她有过美满的婚姻，如果不是她不在了，你也根本不会爱上我……但是…… 小宇：但是，我就爱过你一个人啊……你不能这么欺负我！你这个人真的就是死脑筋，承认喜欢我就浪费了那么多时间……我来做这个恶人，跟你告白了，你却给我模棱两可的答案！ 小宇：秦树德，我要不是真的喜欢你，我才不会跟你在这耗！你就是不懂变通的大傻逼！天天就守着你的道德观、伦理观！我有时候真想把你丢下，让你跟你的伦理观过日子去吧！ 小宇：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啊？双性恋有什么错？你明明比我大这多，为什么怕的东西还比我多？ 秦：小宇，你有什么怨言都一口气说出来吧，别憋着。 小宇：我最气的就是你闷不做声的样子！你总是觉得自己比我成熟，觉得自己比我懂得多，但是你过日子的方式真他妈憋屈！我都要被你憋屈死了！ 秦：我会改的，只要你不离开我，这些毛病我都会改。 秦：小宇，我早就放下那些虚假的道德观和伦理观了……我和她也已经分离很久了，如今更多的是愧疚。我曾经在她即将离开的时候说过，这辈子只会喜欢她一个人，但是我没有做到。请你相信，我现在心里只有你一个人，过去，我只是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她。 秦：我一直想找到一种方式，能向她表达我的歉意。我无法向她隐瞒，遇到了你，我才与真正的爱情相逢……小宇，我在你身上体会到了从未有过的嫉妒、苦闷、寂寞、思念……我一直以为自己是爱她的，如今我才明白，那些感情都是基于婚姻的诺言。 秦：而我曾经告诉她，我爱她……这在今日已经成了谎言。我需要为自己的谎言道歉。 小宇：可是她已经听不到了，秦树德，你不能放过自己吗？ 秦：前几日听王复说，C区重景那里的云思山，可以帮活人向死人传话，我想去试一试…… 小宇：你信这个？ 秦：不管是不是真的，我想去求一份心安。 小宇：行，我陪你去，我跟你一起去道歉。我们就到那里做一个了断，你要是还不能放下，我们就玩完！ 秦：不会的，我可以放下。 秦树德的完美主义在他的言语以及行为里展现得淋漓尽致，他的纠结与犹豫，皆是因为现实中的自己达不到理性中的状态…… 过去的他，肯定将这份爱情视为错误的感情，一边骂自己，一边却还要爱……既要，又不要…… 许言莫名对这样的心理过程很有共鸣，他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分析道，“秦树德对自己的要求很高，同时也很在意外界对自己的看法，因而他不允许自己犯错，不允许自己做出越线的事。与妻子天人永隔后，他却爱上了一个小男生，这样的感情变化对他而言就是违反伦理道德的。” “可他并没有出轨啊……”顾曼雯突然不喜欢这对CP里的年上攻了，死板又固执，让人很不理解，“爱都爱了，何必这么为难自己？” 许言直言道，“他就喜欢为难自己，完美主义就是这样，越想让事情完美，顾虑的问题就会越多。” “一边觉得这样的自己很累，一边又放不下对自己的要求……” 许言的一声叹息后，剩下的话戛然而止。他意识到自己有些不冷静了。 时空碎片里又变得安静，只剩下傅烨不停敲击键盘的声音。 顾曼雯悄悄打量着许言的神情，有话藏在心里，这会儿忍不住问了出来，“许言，你好像对这样的人特别了解？” “嗯。” 许言的回答过于简单，让顾曼雯不知道怎么应对……她看向另一边的宋霆，组长正在示意她不要多问。 “……”顾曼雯选择了沉默。 傅烨终于停下敲击键盘的动作，“十个人的身份证都查过了，全是的假的。” 这部分的信息就可以略过了。傅烨又说道，“我刚刚在聊天记录里发现了王复这个名字。而秦树德三天里的通话记录只有一个，备注的名字就叫王复。我想王复应该和秦树德关系挺好的，就觉得王复可能成为一个突破点……” 他接着苦恼道，“但是我翻遍秦树德的手机都找不到关于这个人的更多信息了。” 宋霆问道，“他们两人的失踪报告查了吗？” “查了组长，这是我见过的最简单的失踪报告。两份失踪报告都是只有名字和失踪地点，报案人的信息写的是他们各自的工作单位和学校。” 傅烨叹了一口气，深感疲惫，“这样的失踪报告有和没有，有啥区别？” “肯定有区别啊。”顾曼雯十分自然地敲了一下傅烨的头，“你是不是忘了，我们之前遇到过公司帮忙报案的，那会儿的信息也是很少，但我们最后还是成功完成了任务。” 傅烨对她的暴力行为没有任何反抗，却着急反驳她的话， “不，我记得那次的任务！” 没有人可以诋毁他的记忆力，没有！ 第38章 索菲亚 “大概是在许言来的前几天，遇难者是一名孤儿，朋友又不多，所以她的失踪情况是由所属公司提供的。” -- 第73页 傅烨说的信息完全无误，那时还是由宋霆来决定最后的答案，他亲身经历过的煎熬，必不会忘。宋霆补充道，“那位遇难者的大部分信息来自于日记，大概是平日里能倾诉的人太少，所以无论是多大的事都会事无巨细地记录下来。我们的任务难度也因此下降了不少。” 之前的时空任务，五次里能有两次破解成功，都算圆满了。而那次的时空任务算是比较有把握的，至少有百分之60的准确率。 联想到他们当下的处境，没有足够的信息，但是有了许言的存在，他们仍是可以拥有百分之60的准确率。 宋霆对任务的成败估算很有经验，他相信这一次的赌局必是倾向赢的一方。 许言接下来的表现，完全不让他失望。许言说道，“秦树德和高宇肯定不是孤儿，他们看起来朋友挺多的。” 傅烨肯定了他答案，“是的，从他们的通讯录就能看出来。” 于是许言开始推测，问宋霆道，“组长，有没有可能他们的亲人与朋友都被困在了时间里……” 虽然这样的概率很小，但也不是没有可能。想要验证这个可能的话……只能通过一条途径，许言转而看向傅烨，“傅烨，你在失踪者数据库里找一找王复的名字。” “好。”键盘简单地敲击了两下，关于王复的失踪报告便出来了，然而傅烨又叹了口气，“王复这个名字有点大众，查出来的失踪者有100多个。” 顾曼雯面露疑惑，“又不是叫王小明，怎么会有这么多？” “你再锁定区域在A区看看。” “好。” 第二次搜索，仍是搜出了十几个王复，傅烨束手无策了。 而许言说道，“除了要验证王复是否被困，更重要的是，我也觉得王复是一个突破点。有一点值得注意，是他告诉秦树德，云思山可以帮活人向死人传话的。” “他为什么会告诉秦树德这个信息？碰巧说起来的，还是说，他知道秦树德与高宇之间的故事……” 随着这条思路走下去，许言忽然回身看向了身后的十人……十个人皆是男性，长相不佳或是普通……他们的不同之处只有性格与脾气的微小差异，却都能被‘失意’一词概括。 再结合秦树德与高宇之间的故事…… 一个有些荒谬的想法在他的脑海中诞生，他问宋霆，“组长，会不会有这样的邪教存在，他们把真爱供为神圣之物，不容任何人玷污。” 听完许言的问题，宋霆脸色忽变，他很惊讶，因为许言所说的邪教的确存在。 他回答说，“曾经有过。” 这会儿换成许言惊讶了，他没想到自己一个颇为荒谬的想法会成真…… 宋霆回想道，“大概是在五年前。那时候我还在警队里，有一次的出警任务是打击邪教窝点。当时我能得知的信息不多，首先这个邪教的形成很荒谬，是一群失恋的男人被一家名为‘失恋乐园’的网站吸引，他们在这个网站浏览到的所有信息，都是背后的人有意放出，他们本就脆弱的信念慢慢地被摧毁，然后产生了一样的想法，‘没有真爱就不配活着’。他们称自己为圣教，相信‘索菲亚’这位爱神可以为他们寻来真爱。而他们要为这么目标付出的努力，便是成为神的手下，帮助神去惩戒那些在爱情里不贞的人。” 宋霆描述得越多，许言对心中的答案越是肯定。他指着身后的人问道， “你们看这十个人，像不像是很渴望真爱的人？” 傅烨回答他，“许言，这里没有人比你更懂。” 意思是说，你不要卖关子了！ 所有的信息在他的脑海里过了一遍，许言更有把握了，他说道，“这些人都是圣教的信徒，我对他们每个人的分析都带着共同的一点，缺失了一部分情感，不……应该说是他们的内心缺了一块，空落落的，他们急着找一样东西来把它填满……而秦树德和高宇之间的爱情，在他们眼里是不贞的，因为秦树德违背了对妻子的誓言。” “我想这位王复就是关键人物，他可能认识秦树德的前妻，同时又知道秦树德爱上了高宇……王复作为圣教的一员，有义务为他们的神惩戒秦树德和高宇的行为。但是他本人不会出面杀人，因为秦树德太熟悉他，容易造成任务失败。” 虽然很多推测都没有实际证据，但是许言依靠直觉摸索着，将这些推测连成了一条线。 顾曼雯忍不住感慨，“这就是一个完整的故事啊，许言，你太牛逼了，这都给你想出来了！” 许言却来不及激动，他着急把这些推测落到实处，关键点又在王复身上。 “傅烨，你把A区里十几个王复的失踪报告放出来，只要王复在这个数据库里，我就一定能找到他。”他并不是夸海口，而是基于十足的把握说出这样的话。 傅烨毫不犹豫地将所有的失踪报告放了出来，瞬间他们被信息包围了起来。 悬浮在半空中的十几份失踪报告，信息有多有少，但是必有一张证件照。许言站在原地，环视了一圈，不同的样貌在他眼前飞速略过…… 视线定住的那一刻，他找到了想要找的人。 他指向了面前的那份失踪报告，“就是这人，幸好他在失踪名单里。” 因果轮回，王复是造成秦树德和高宇被困在这里的始作俑者，却又成了拯救他们出来的关键人物。 -- 第74页 傅烨将其他的失踪报告都撤下，只留这一份。“报案人也是工作单位……年龄才35吗？看照片有点像50啊！” 宋霆警告他道，“傅烨，不能随意评价他人的样貌。” “是，组长。”傅烨谨遵组长的教诲，接下来选择闭嘴不说话。他承认自己又感情用事了，就觉得这王复不是啥好人，行为又着实可恶，因此有意无意地就想损他几句。 许言盯着王复的照片看了许久，反复确认后说道，“我可以确定了，王复也是圣教里的人，他给我感觉和此时站在这里的十人很像。” 许言自信起来，语速会不自觉地加快，且不停地看向宋霆。 宋霆偶尔给他点点头肯定一下，他会更有信心往下说下去。 现在许言已经有了最终的论断，宋霆又回应他，“嗯，我们完全相信你的推测。” 许言听到这话特别心安，目光又亮了一些。 傅烨把失踪报告撤下，又继续分享其他的信息，“还有秦树德和高宇三天里的行动路线。他们总共用过五次导航，都是在景区内，也就是说三天里都在旅游。” 不同的内容轮换着，却给出相似的答案，“三天里的网页浏览记录也只跟景区内的景点有关。” 其他人的沉默不语，傅烨就自己分析道，“从这些信息来看，他们两人应该是以很放松的心态来游玩的。” “秦树德的日记内容不多，只有两篇。”他放出日记内容的时候，脸上莫名带着点嫌弃，“我最后把日记放出来，主要是因为这日记啊，完全没提供啥重要信息，都是秦树德脑子里的情情爱爱。他要是给人写情诗，能把人腻死……” 顾曼雯不信傅烨的话，他这种大直男肯定没有啥细腻的心思，情诗的意境他能懂吗？ 她说道，“你能看出来这里没有重要信息？这种事应该要由许言来判断。” “不是，你看日记啊，他真的写得太那啥了……”日记都放出来了，顾曼雯看都不看一眼，就等着怼他。傅烨就按着她的肩膀把她转了回去，“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我是不是说错了！” 他们两人的斗嘴，宋霆和许言从不加入，闹着闹着就会消停了。 但是这回，许言在看过日记后毫不犹豫地站在了顾曼雯一方，说道，“他只是在抒发自己的真情实感，不算腻味。这些内容要是让高宇看到，他肯定会感动哭的。” 顾曼雯不用把日记看完，已经有足够的理由反驳傅烨了，“你看吧？就是你太傻了，不懂情诗的意境。” “你要是能写出这样的东西来，你还会是单身王者吗？” 傅烨，“……” 傅烨写不出这样的东西的。许言如此想，不是因为他太直男，而是因为这样的情感，唯有秦树德这样的人才会经历到。 一生都在追求完美，对自己的生活有很强的掌控欲，可他偏偏遇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将他所有的生活搅乱。 一个又一个原则因他被打破，曾经最珍惜的的婚姻生活，也因为他的出现变得索然无味。 一边责怪自己，一边又控制不住自己。 这样的情绪在秦树德日记里完美体现。 日记第一篇，“我总会一遍又一遍地去问，你为什么要出现在我的生命里？又一遍又一遍地庆幸，你能出现在我的生命里。小宇，我曾经把你当成一场劫难，你不停地扰乱我的心，让我无法平静。我每天都在想着你，忍不住不去想你……可是在思念的时候，总会伴随着强烈的罪恶感。我又会开始问，为什么我们不能更早相遇？” 日记第二篇，“我不想再自欺欺人了，我承认，我做不到不去爱你。我真的好想抛下所有的世俗伦理，放下所有的束缚，只与你温暖相拥。” 日记第三篇，“我需要跟于可说一声对不起，我们在父母的介绍下认识，对彼此都很满意，于是开始了属于我们的婚姻生活。我们两人的生活过得很和谐，从不吵架，很为对方考虑……我曾经以为这就是理想中的感情状态。然而在我的生命里，最真实的心动是发生在30岁那年，在小宇出现的那一刻。我错认了一场爱情，又无法承受迟来的爱情。挣扎犹豫这么久，我的理智已经抵制不了内心的渴望，就算要背负所有人的指责，我也不想就此错过。” …… 傅烨看着觉得腻味也正常，因为他没有这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不懂这些人困在爱情漩涡中的感觉。 第39章 破局 到最后一篇日记为止，这个时空碎片的信息搜查任务便结束了。 正如宋霆所言，这些信息无法为他们解答最终的答案。 宋霆将两把水果刀放回了原处，召集其他的组员们和他一起站在了人群之间，他带着组员们从一个又一个静止的人面前走过，说道，“我们到了最后一步，确定遇难者所面临的问题是什么，以及他们最终会如何选择。” 许言再次看过了十二个人的脸，确认了他记录的信息无误。 到了最后，他们走出了人群，寻到了旁观者的位置再次分析眼前的画面。 宋霆说道，“根据已知的信息，后面的十人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他们两人杀害，最终会影响事情发展的关键因素应该就是这十人能不能谋杀成功。” 许言认同地点头，“也就是说，要看秦树德和高宇能不能及时做出反应。” -- 第75页 顾曼雯提出了一个关键问题，“可是现在他们两人犹豫了，他们在犹豫什么啊？” 宋霆解答道，“他们应该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正在面临生命危险……” 许言回想着方才重新确认过的面部信息，他有了一个意外收获，“从他们的面部表情来看，真正的发现者是秦树德。” 这句话让在场的人眼神中都流露出一丝惊讶。 “秦树德应该没有犹豫很久，只是刚好在他即将做出决定的那一刻遇到了时空静止。他要是确信了后面的人要杀害他们，他肯定在保护自己的同时保护高宇，也就是这样的关联，造成了两人一同被困在时空碎片里。” 许言将秦树德定为决定的主导者，也就是把赌局压在了他身上。宋霆又是完全信任他，默认了他的推测后说道，“我们还有一次机会，时间倒流以后可以看到秦树德的表情变化。这一次需要许言和顾曼雯你们两人一起配合。” 他就如何配合做出解释，“如果秦树德和高宇能及时做出反应，顾曼雯你就要在时间静止的前一刻帮他们逃过这次劫难，而如果他们不能，我们只能在旁观，等着时间自然流逝。最终的判断，由许言你来告诉顾曼雯。” 他们两人一同回道，“是！” 争分夺秒的时刻即将来临，许言却有一个疑惑，“组长，这些人出去了不会影响到外面的人吗？” 两把水果刀进入混乱的人群里，潜在的危险因素也会被放大。 这个问题在他的心中徘徊很久了，许言相信宋霆自有安排，但是他无法在强烈的好奇心之下保持冷静，所以要在关键时刻到来之前，将这个疑惑解答。 宋霆回答他道，“在进来之前我说过，救援队的人知道怎么安排。在我们经历过了两人的时空任务后，我就跟老王制定了一套规则，其中一条就规定，如果人数超过了十人，救援队的人无论采取怎样的措施，必须清空现场。” 救援队作为他们的后盾，会在他们进入时空碎片后时刻守护着原点的秩序，遇到一些人数众多的公共场所，以往他们只要穿着便衣混入人群中，而今日这样的特殊情况，他们会按照早已定下的规则，将云思山上的游客清空。 许言说道，“难为他们了，短时间内游客散去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还需要编一个没有漏洞的理由。” 宋霆却说，“我们只需要相信他们，他们永远是我们的后盾，当我们处在时空碎片里，只需要考虑如何完成任务，无需考虑其他。” “明白了。” 静止的时空被恢复原样，意味着赌局即将开场了。 许言深呼吸一口气，让自己平心静气，他已经很久没有在时间倒流前紧张了，仿佛回到了第一次做任务的时候。 宋霆说道‘准备’的时候，他的心跳就开始加速了。他努力让自己不紧张，不停地吸气呼吸，听到宋霆说，“3，2，1。” 宋霆自己闭上了双眼，这一次于他而言，也是一个挑战。 时间的倒流带来了逆流的微风，周围的环境没有太大的变化，而站在榕树边上的十几个人发生了变化。 外围的十人往外退了一步，而里侧的秦树德和高宇仅仅是面部表情发生了一些变化。 当时间回到了选择开始的时刻，四位时空修复员一同隐去了身形，他们来不及进入人群之间，许言直接在外围观察秦树德的面目表情。 幸亏有护目镜弥补了他稍有欠缺的视力，隔着几米的距离，许言仍是能把秦树德的表情变化看得清清楚楚。 短暂的几秒里，秦树德本是放下一切的神情，当他听到凌乱的脚步声，莫名感受到了强烈的压迫感与危机感。 秦树德变得不安，而他还未睁开眼睛。 下一秒，身后的人就要拿出水果刀，刺入他和高宇的身体里。命悬一线的时刻，秦树德到底能不能反应过来…… 许言在这一刻下了结论，“他会！” 等待已久的顾曼雯瞬移到了人群之间，她的速度在此时发挥了重要作用，在时间静止的最后一秒，完美地将秦树德和高宇两人压倒在了地上。 虽然用了很粗暴的方式，一个用身体撞，一个用脚踹。 顾曼雯的速度在静止的时空里，除了勘察周围环境外，很少有用武之地，今天得到了组长的重用让她异常激动，踹高宇的那一脚要多干脆就有多干脆。 随着她的一撞一踹，静止的时空成功破解了。 回到民宿的第一时间，宋霆拿起留在桌上的紧急通讯器，说道，“穿蓝色外套和戴一顶灰色帽子的，两人身上有水果刀。” 他说了藏刀之人最显眼的特征，而在云思山等候已久的队长回复他道，“知道，我们已经把出现的人都控制住了。” “好。” 宋霆不免松了口气。虽然都在预料之中，他仍是为现场的状况提心吊胆。若是救援队反应不及时，他们刚救出来的两名遇难者，可能又要面临死亡的威胁。 这是一次成功的防备，让宋霆十分庆幸自己当初的决策。不然，在他们发现刀的那一刻，这一次的时空任务就要作废了。 许言感受到宋霆从紧绷的状态中恢复过来，脸上的严肃也慢慢不见了，想来这一次的任务再也没有疏漏之处了。他不禁想对宋霆说一声，“辛苦啦。” -- 第76页 宋霆听到后，只是看着他浅浅一笑。 转而看向另外两位组员，命令他们道，“不要在这里站着。” 顾曼雯这会儿正是一脸陶醉的表情，也不知道她在陶醉什么……等组长下了命令，她才甘愿被傅烨拉走，一楼大厅终于变得清静。 许言强作镇定，将视线转移到了落地窗外，外面已是日落之后的天色。这一次时空任务耗时挺久。 宋霆伸手过来，将他的护目镜摘下。许言所能看到的视野立刻变得模糊了一些，以致于他看向宋霆的时候，眼中还带着点茫然与无辜。 等他回过神来，作为回馈，他微微踮起脚来帮宋霆摘下了护目镜。 还记得第二次见面的时候，这位组长从天而降，他的身姿挺拔，十分勾引人。而在昏暗的夜色中，他的眼眸澄亮。 流星划破夜空的时刻，许言仍是盯着这双眼睛看，里面藏着宋霆的信念，他所信仰的一切造就了他此时的沉稳模样。 就着踮起脚的姿势，许言与宋霆对视了一阵，想到眼前的人已经是属于自己的了，忽然笑了起来。 宋霆总能因为许言的一些无意之举感到心动，许言笑起来的时候，眼角下的泪痣似乎也明丽了许多，他感受到了自己变化的心跳，却只是将许言拥入怀中，与他依偎在一起，然后长舒了一口气。 他正眷恋着此刻的温存，怀里的人忽然问他，“这就是你平衡工作和恋爱的方式？” 宋霆轻笑出声，回道，“嗯，有时候要善用权力。” 这貌似是宋霆说过的，最不正经的话。 许言想起了小况对他俩的形容，都是装正经的人。许言对自己的本性肯定很清楚，但是宋霆的本性会是怎样的？ 或者说，他不正经起来会是什么样？ 这会儿初现苗头了，宋霆却忽然问道，“你这几天在家里都干什么了？” 氛围一下子就变了，许言如实回道，“跟小况聊天，还有种花，看书。” “对了，你要的狗到了，老王还给他取名叫彩虹。” 宋霆回他道，“彩虹这个名字挺好的。” 许言不满意他的回答，问道，“你真的这么认为吗？” 宋霆显然对狗狗的名字并不在意，叫‘汪汪’他都不介意。他不回答许言的问题，心有所想，接着便有行动。他直接上手将怀里的人举了起来，许言一下子就来到了能俯视宋霆的高度，宋霆那宽厚的手从他的腰间换成紧贴着他的臀部，将他托起。 许言跟着悬空了一阵，也惊吓了一阵，只能将腿交缠在宋霆的腰际，他的脸已经红得不成样子。宋霆却还是一脸平静，对他说道，“还是想看着你。” 许言藏不住自己的大红脸，他感觉自己现在一说话就会结巴……宋霆的手贴着他的臀部没有动过，但是存在感过于强烈。“你，你还要看多久啊？” 果然结巴了。 许言在心里骂自己没出息。 宋霆又是对着他笑，跟他完全不在一个频道，说道，“你今天怎么这么棒啊！” 他的眼中藏着很多欣喜，始终盯着许言看，言道，“许言，你是我的骄傲。” 许言仍是红着脸，却有了一会儿的怔愣。 以前就觉得，宋霆总是能把话说到他的心坎上…… 年少之时，他努力求得一个好成绩，考进一所好学校；后来毫无怨言地支持父母的离婚，再到现在适应了一个人的生活。 做了这么多，他只想要父母们可以跟他说一声，‘你是我们的骄傲’。 以此证明，我是你们的孩子，而不是一个附属品。 他确实收获到了这样的称赞，但是一次两次的称赞远远不够，他想要他的父母可以夸他一辈子。 一下子想远了，宋霆的声音又将他的思绪拉回来，“想不想要奖励？” 过去的遗憾跟此时的温馨交织在一起，许言忽然有些恍惚，他不禁捧着宋霆的脸，与他更贴近一点。有点委屈地问道，“为什么就这次有奖励？” “这次的奖励不一样，不是以组长的身份给你，而是以男朋友的身份。” “说一说，想要什么奖励？” 许言听着很高兴，但是他想了半天也想不出答案来，说道，“我好像没有什么想要的……” 宋霆脸上的笑顿时凝固了，他开始委屈了，“许言，你对我就没什么期待吗？” 都是第一次谈恋爱，许言也不知道自己能跟男朋友提啥要求……他说道，“你现在挺好了啊。” “什么要求都可以，想要我多夸夸你也可以。” 你夸得够多了。 许言可不想以后都沉浸在宋组长的吹捧里……他用了最简单的方式，再将脸向他贴近了一点，‘讨要’了一个吻。 仅仅是唇瓣相贴了一会儿，许言很快就主动离开了，说道，“这样就可以了。” 宋霆却说，“你太容易满足了。”他迟疑了一会儿，又说道，“跟我在书上看到的不一样。” 许言迷惑了，“嗯？啥书？” 电话打断了他们的交流，宋霆没有将人放下，换成一只手将人托着，接起了电话。 电话里传来老王的声音，许言离得很近也没有完全听清楚，只听宋霆回道，“好，我们马上回去。” “A区那边有新任务了。”宋霆终于舍得将许言放下，亲手摘下的护目镜又重新拿起，为他戴上。 -- 第77页 “以后可能都会这么忙了，承受得了吗？”第一次连续执行任务，许言作为组里的脑力付出者，承受的压力也是最大。宋霆问了许言能否承受，其实他心里也明白，许言必须承受。 从知道了许言的能力那一刻起，宋霆就抱着不变的想法，许言是他们突破困境的希望。 而许言毫不犹豫地回道，“当然。” “我一直认为，对于我们来说，会将我们压垮的不是劳累，而是任务的接连失败。” 他承诺道，“组长，我会努力不失败。”曾经要求自己必须成功的人，此时只许诺，我会努力不失败。 宋霆很欣慰，“好。” 配合着他们的行动，C区救援队的队员将直升机开来停在了民宿外，他们走上了归程，迎接下一个任务。 …… 今天来晚啦 第40章 舞动人生 时间流逝到19点一刻，他们才坐上前往任务地点的车辆。 老王已经在导航仪上留下了地址，傅烨直接跟着导航指引的方向 上了高速，赶着在1个小时内抵达‘杭阳’。 杭阳也是顾曼雯的故乡，她问车内的另外三人，“你们之前来过杭阳吗？” 傅烨和许言都说没有，只有宋霆点了头，说道，“来过。” “组长，你是来这看望你的朋友吗？”傅烨忽然问了一句，又给自己解释道，“我是听我哥说的，你有一个朋友在这边。” 一直舒适地倚靠在椅背上的人，忽然坐直了身体，回道，“是。” 许言从宋霆的神态中可以看出，这不是一位普通朋友。他再揣测着宋霆此时的情绪，应该不反感他接下来的问题。他试探着问道，“什么朋友？” 宋霆偏头看过来，静静地凝望着许言的脸，像是才想好措辞，沉默了一阵才回道，“之前一个警队的同事。” “他在一次任务中牺牲了……我跟他的父母认识，所以每年要来杭阳给他扫墓，顺便见见他的父母。” 许言大概明白了宋霆忽然沉默的缘由，他在思考要如何用轻描淡写的语气来描述他心中的悲痛。 傅烨只是听说组长每年都要来杭阳拜访亲友，并不知道这位亲友是谁。这跟他心中的预想完全不一样，也让他无比后悔自己的多嘴。 嘴笨的人永远想不到好的弥补办法，他又说了一句多嘴的话，“那……你和他的关系肯定很好啊。” “是。”宋霆回避了与许言的对视，视线在车内绕了一圈，最终选择望着前方照映进来的夜色，说道，“我跟他一个时间进的警队，在一个队里一起待了四年。” 四年的光阴，足够发生很多事。 宋霆明显是回忆起了过去的事，许言看到了他脸上一闪而过的遗憾。 然而，宋霆很快就放松了姿态，感慨道，“很快就是清明了，今年还没去见过他们。” 接着他就换了一个话题，“杭阳这边的桃子很好吃，我每年来都会带点回去，到时候也给你们买一些。” 顾曼雯总是在活跃气氛，“好啊！我都很久没吃自己家这边的桃子了！” “我以前吃惯了杭桃，没觉得有多好吃。等我去了外面，我才知道以前的自己有多少幸福！” …… 从杭桃聊到杭阳的风景，宋霆彻底避开了自己的话题。他默默牵起了许言的手，热意在指间传递……等了许久，许言才听到他轻声说了一句，“今年清明也带你过来一趟。” 许言很安静地回了一声，“好。” 20点11分的时候，导航播报，‘您已成功抵达目的地。’ 他们一行人在罗阳公园外下了车，按照救援队给出的计划，他们这一次的任务仍是要将时空碎片引到原点之外的地方。 他们像是无意间路过公园，被这里的热闹吸引，一同下了车后朝着最热闹的地方走去。 经久不衰的‘广场舞’霸占得不只是广场，还有公园、小区楼下等各种休闲场所。许言看着那些热舞中的阿姨们，曾经她们也是年轻的一代，那时经常互相开玩笑说，‘等我们老了也要约着一起跳广场舞’。 现在，她们的确在夜晚的公园里，展现着最潇洒的舞姿。 最新出的跳舞全能机器人，在人们的不同吐槽中渐渐流行开来，它们也逐渐成了广场舞中的一员。 顾曼雯忍不住想加入她们，蠢蠢欲动了许久，等她发现组长正沉浸在与许言的交谈中，便放开了手脚，混入了人群里跟着阿姨们一起舞动。 许言只是在问宋霆，“你会跳舞吗？” 宋霆回答他，“许言，在你眼里我是不是全能的？” “是啊。我就是觉得你什么都会。” 宋霆笑着说，“我还有很多不会，比如你问到的跳舞，再比如我也不会唱歌，天生对音乐不敏感。” “也就是音乐不行嘛！我刚好对音乐挺敏感的，我们可以互补。” 夜风把他们的对话传进傅烨的耳中，傅烨立即捂住了自己的耳朵，躲进了广场舞的大部队里。 他宁愿跟机器人共舞，也不想被万恶的情侣秀恩爱。 顾曼雯很欢迎他的到来，拉着他跟阿姨们一起学舞步，傅烨那手脚僵硬的样子反而成了人群里的焦点。 许言在外围看着，无情地笑出了声。“傅烨一看就是缺乏运动，肢体过于僵硬。” -- 第78页 他们融入得过于自然了，真的把这次任务的开端当成了夜晚的散心，宋霆第一次见到许言笑得如此开怀。 他问道，“你想加入吗？” 许言却回答，“不，我更喜欢看热闹。” 流行音乐换了一首又一首，要问音乐的潮流在哪里，就在这些阿姨的舞步里。 傅烨好不容易从人群里逃了出来，宋霆难得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然而今夜的记忆对他来说是惨痛的。 他们在这里逗留了许久，聪明的时空碎片终于徘徊到此处，寻到了宋霆的气息。 在明亮的路灯下，小小的水珠仍然闪烁着独属于它的光辉。 热闹未散之时，他们先选择了退场。连续的热舞让顾曼雯异常兴奋，坐进车里心跳依然很快。她忍不住逗弄起傅烨，“小傅同学，今年公司的年会就由你来表演吧，绝对比去年的我精彩。” 傅烨少有的好脾气估计都是被顾曼雯折磨出来的，他认输了，“你放过我吧，我怎么能抢走独属于你的光芒呢？” 在颇为浮夸的语气中，傅烨启动了车辆。“我练了半年的鼓掌，就是为了下次过年的时候送给你最响亮的掌声啊！” “很有觉悟嘛！”顾曼雯甚是满意。 按照导航仪上留下的第二条地址，傅烨调头开往了罗阳公园几公里之外的地方。 救援队的人一直紧跟着他们，从A区的飞机场到罗阳公园，再到现在的墓园外。 夜色与墓园都是完美的保护，傅烨停稳车后便进行测算。“空间宽阔，人数一人。” 他们在车内戴上了护目镜，来不及换装便进入了时空碎片的内部。 接收到宋霆发送来的信息，老王随即派人在罗阳公园内守候。 随着宋霆的倒数声停止，许言缓缓睁开了眼。 不出所料，他们又回到了罗阳公园。只是这里，不再热闹。 静得可怕。 在公园里转了一圈，他们也寻不到一个人影。 顾曼雯独自到了高处搜寻，她以为俯瞰着这里，会有更大的优势，然而也是一无所获。 宋霆望向了天空，夕阳的光辉远不止于这片角落，于是他断定道，“这次的时空碎片发生了偏离，这里并不是遇难者静止的原点。” “去西边看看。” 他带着组员们飞过公园外的人工湖，进入了一片居民区。若隐若现的建筑占满他们的视线，顾曼雯绕着居民区急速飞过，找到了唯一不是虚影的地方。 经过一番波折，他们终于在一间公寓内找到了遇难者。公寓的空间狭小，布局也很简单，明显是一间单身公寓。 宋霆将门打开后，第一个见到了屋内的遇难者，她盘腿坐在沙发上，低头看着手机…… 悠闲舒适的样子让后来的许言有些恍惚，仿佛下一秒她就要偏头看过来，他们几人就成了无礼的闯入者。 而现实是，她完全静止在那里，一动不动。与满屋的凌乱杂物一样，成了静止的‘死物’。 客厅里拥挤得几乎找不到能下脚的地方，摆满了纸箱，有的装满了东西，有的还是空空如也。许言说道，“这人打算搬家。” 即将远行的人，落不下一屋的身外之物，所以在临走前整理出了这么多的东西。 宋霆回他道，“应该是。” 墙上的日历翻到了9月份，没再动过。许言在9月12号这天，看到了房间主人留下的一点记号，写了一个‘离’字。 他的猜测没错了，这间屋子的主人即将离开这里。 宋霆仍是不放心外部的环境，又派了顾曼雯外出勘察。他自己则负责搜查屋内的其他的房间。 而傅烨正在苦恼如何从遇难者手中拿出手机，他从各个角度尝试了一次，都是失败。他现在可以确信，这部手机已经跟遇难者融为一体。 无奈之下，他拿出了长久不用的数据线，连上电脑后，终于能安安稳稳地坐在沙发上开始他的工作。 许言也是在傅烨坐下后，注意到沙发边上的事物。 一本绘画本，像是被随意地放在地上，然而许言顺着遇难者的视线往下看，她看似在盯着手机，注意力实际上是停留在绘画本上。 这样的关键信息不容错过，许言捡起了绘画本将它放置在纸箱上，以便之后翻看。 他的首要任务还是观察遇难者的面目神情，为了寻到最好的观察角度，许言只能跪在了沙发前，压低身子，又努力仰起头。 如此艰难，她的样貌终于能看得真切，犹豫、不解、遗憾，还有一点怨恨…… 这些情绪组成了她此刻的心境，焦躁不安。 另一边，宋霆的搜查结束得很快，他带来了遇难者的身份证。“姓名孙普普，出生于2006年，户口所在地是A区杭阳。” “傅烨，迅速查一下失踪者数据。” 许言听着他的声音，慢慢从地上起来，跪久了的膝盖微微作痛，他下意识揉了几下的动作让宋霆看到了。 “疼吗？” “没事，就是腿有点麻。” 许言着急地拿起被搁置在一边的绘画本，“我有预感这里有很重要的信息……”宋霆的视线却没来到绘画本上，他忽然在许言的身前单膝跪下，“让我看看。” 说着便掀起了一边的裤脚，宽松的长裤让他很快就掀到了膝盖的位置。许言愣在原地的时候，宋霆正认真地观察着他的膝盖处。 -- 第79页 或许是许言的皮肤太白，膝盖上红得特别明显。宋霆抬起头看他，说道，“红了，真的不疼？” 许言逐渐感到脸热，“不疼，你快起来……”他着急地把裤脚放下，拉宋霆起来，“跟我一起看。” 无论许言怎么弥补，他们此时的行为在傅烨眼里，都是惨无人道的虐狗行为。 听着愈发激烈的键盘敲击声，许言翻开了手中的绘画本。宋霆与他贴得很近，稍一低头就能看清画本上的内容。 黑白的素描画，没有添加任何色彩，每一页都画着不同的风景……一页一页地看过来，从宽阔的操场，静谧的林荫道，再到无人的长廊，安静的教室……渐渐拼凑出了校园的全貌。 翻过了一半，他们才在纸张的背面看到不一样的内容。这位绘画本的主人将他的心里话藏得很深，让人想不通，他到底是想让别人看见呢，还是不想让别人看见…… …… 宝们，下次更新就要开始入V了 第41章 不要傲慢 “想不到我会用这么怂的方式来说这些话，孙普普，我也不知道你能不能看到……” “很快就要高三毕业了，我们的成绩相差太大，肯定不会分到一个学校。” “我总觉得你努力过头了，虽然我们现在是高三，也要注意劳逸结合啊。你有什么问题不会的，完全可以来问我啊！不要一个人埋头苦想，你花了两个小时才解出一道数学题，问我的话，几分钟就能给你讲明白了，你就是不问！” “不，我不是来说学习的。我……我有一件事要跟你说，你应该也觉得挺突然的。那个，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挺喜欢你的。” “我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你……你成绩也一般般，跟其他女生比起来，很不会打扮……邋里邋遢的。还那么胆小，我跟你说几句话，你就想躲我。” “可我就是这样的你……都喜欢。” “我承认我这人很自恋，说话还伤人，肯定伤过你……我只是不会表达。” “之所以通过写的方式告诉你，也是怕我又口是心非了。” “普普，忽略掉我前面写的那些话，我写到现在才能变得真诚。我是真的很喜欢你。喜欢你的认真与努力，喜欢你的坚强与乐观，喜欢你的友爱与善良，喜欢你的真诚与温暖，我喜欢你的一切。” “如果你有缘见到这些内容，请联系我吧，告诉我你的答案。” 写信之人有着天生的傲慢，他总要褪去一层又一层的掩饰才能让外人见到自己真实的模样。 这样的人在感情世界注定是要受挫的。 许言见过很多类似的人，有的人比较幸运，遇到了可以看穿他本性的人，有的人则很不幸，始终不让人理解…… 翻到末尾后，许言又让宋霆看了眼封面，“你看封面都发黄了，这个人的告白肯定是很久之前的了。” 宋霆回道，“嗯，应该是错过了。” 他们一同回身，看向沙发上的人。许言仍是不解，她的焦躁不安从何而来。 顾曼雯回来时，许言把绘画本递给了她。作为组内唯一的女生，她的意见应该最有用。许言问道，“如果你被这样的方式告白了，会感动吗？” 顾曼雯十分慎重地翻开了绘画本，她的目的一下就被画上的内容带偏了，“这是我的母校啊，杭阳二中！” 她翻到长廊那一页说道，“这个长廊每个月都会摆上年纪前十名的照片！我虽然从来没有上去过，但是我认识我们那一届上榜的每一位学霸！” 傅烨酸道，“是你单方面认识他们吧。” 许言及时出来制止了他们的斗争，他直接翻到了有着文字的背面，“你先看看这些内容。” 顾曼雯终于看起了正经内容，阅读速度很快，到了最后几页才稍微慢下来。“他这样的方式，很难讲啊……一般的女生是会感动的，但是会有很多顾虑。他前面说的话又不好听，感觉答应了他，就是向他的傲慢妥协了。” “是。” 许言很认同顾曼雯最后的话，这样的告白，会让人不甘愿答应。 除非，被告白的人曾见过他的真实模样，知道他在为了自己倾尽所有地放下外在的自尊心与傲慢。 接下来的重点落到了傅烨身上，他差不多整理完了信息，同一时间放了出来。“这次也是按时间节点搜集的信息，先是孙普普的失踪报告，另外是几段聊天记录，其他的信息我都看过，太零碎了也没什么用。” “报案人是孙普普的朋友刘心雨，她在9月12号那天来找孙普普是为了帮她搬家，而她敲了半天门也没有回应，最终是由警方确定为失踪。” 许言注意到刘心雨留下的笔录内容里提到，孙普普原本是打算离开杭阳，开始全新的工作。 他这时想到，或许日历上写道的‘离’字，不仅仅搬家这一层含义。 “聊天记录给出的信息更多，我想许言你看过以后，肯定能把这人的故事明白个大概了。” 傅烨将投射出来的聊天记录放大，正对着许言，把接下来的主场留给了他。 总共两段聊天记录，傅烨还另外提示道，“静止的时候，手机是停止在聊天界面的，当时的联系人是潘锦意。” 聊天记录一： 月半心雨（备注‘心雨老婆’）：东西收拾好了吗？ -- 第80页 扑入海洋：快了快了，我正在收拾书柜。 心雨老婆：动作快点啊，我晚点去找你，预约的搬家车晚上就到了。 扑入海洋：知道啦，我还以为你会早点来帮我呢！ 心雨老婆：你都抛弃我了，我能来送送你就不错了。 扑入海洋：我只是搬到了十几公里之外的地方。 心雨老婆：可是你离开杭阳了啊！ 扑入海洋：不伤心啦，我是去给心雨老婆赚大钱的！ 心雨老婆：别乱叫我老婆，我老公赵浦遥会吃醋的！ 扑入海洋：嘶，赵浦遥的老婆太多了，你还是当我的专属老婆吧。 心雨老婆：你有八块腹肌吗？你有187的身高吗？你有苏死人的低音炮吗？ 扑入海洋：我没有，但是我有无尽的爱啊！ 心雨老婆：朋友，在这个时代，仅仅有爱的不够的。 …… 心雨老婆：怎么不回我了？被我打击到了？ 扑入海洋：没有。 扑入海洋：我找到了一样东西……很久以前的。 心雨老婆：什么东西啊？不会是你高中时候丢的五三吧。 扑入海洋：你怎么还记得我丢五三的事？ 心雨老婆：你那时候哭得太惨了，全班的人都要被你感动哭了。 心雨老婆：我一年的心血啊，熬夜做的题啊！到底是哪个王八蛋把它偷走了！我是要把它拿回家供起来的啊！ 扑入海洋：请你忘记这件事情。 扑入海洋：我是找到了别的……高考结束那会儿，我丢了一本数学的五三，但是又多了一本绘画本。 心雨老婆：啥绘画本？ 扑入海洋：我以为是谁放错地方的，那会儿要收拾的东西太多了就懒得管，都塞进了书箱里……我今天才把它翻了出来。 心雨老婆：里面的内容很奇怪吗？不会画着一些不可描述的内容吧。 扑入海洋：画里是我们的高中学校……我知道绘画本的主人是谁了。 心雨老婆：谁啊？ 扑入海洋：潘锦意。 心雨老婆：那个装逼男？他还会画画？ 扑入海洋：这么多年了，你还骂他啊…… 心雨老婆：我怎么可能不骂他！他觉得自己稍微聪明一点就了不起死了，看不上我们普通人的努力。你那么认真学习，在他眼里就是死读书！这种人只会用鼻孔看人！ 扑入海洋：好啦，他后来跟我发消息道歉了。 心雨老婆：他还会道歉？ 扑入海洋：会的。 …… 聊天记录二： 爸：东西多不多，要不要爸爸送你？ 扑入海洋：不用啦，心雨会来帮我，我们还约了搬家车。 爸：好，周末记得回来。 扑入海洋：嗯嗯！ 聊天记录给出的信息往往是碎片的、细节的，只要加以拼凑就能联想出一个完整的故事。许言把他心中所想缓缓道来，“孙普普是因为潘锦意留在了时空碎片里。她此时的神情很复杂，遗憾也有，怨恨也有。潘锦意的傲慢无礼，肯定伤害过她，而且伤得挺深。但她对潘锦意的感情也很复杂，可以说是又爱又恨。” “你们可以设想一下，有一个人天天怼你，说话还难听，但是他每次欺负你过后，又会主动来道歉，有的时候，他还莫名挺温柔的。这样的人，会不会让你又爱又恨？” “不会啊。”傅烨想也没想就回道，“温柔的人不爱，为什么要爱这种人找气受？” “可是傅烨，喜欢不是你本人能控制的，而且，还不是你自己能察觉的。”许言这一句话，是对两个人说的。 可惜一个听不懂，一个听不到。 “孙普普讨厌过喜欢上潘锦意的自己，谁都会有自尊心的，潘锦意后面给的甜枣再甜，也弥补不了前面的伤害。所以孙普普不愿喜欢上他，显得她很没用，喜欢找气受。” “就连告白，潘锦意都要伤害过她以后才说出真心话，孙普普很难不纠结。” 听到许言这番话，宋霆不免在心里回忆他的告白……虽然简单，但是他一直在给自己铺路。不停地向许言表达自己的欣赏之情，极尽呵护。也正是如此，许言在知晓他的感情后没有犹豫过。 宋霆意想不到自己这个感情经历为零的人，竟然在无意之间做出了这么有益的举动。 许言的目光来到他身上时，宋霆才收回思绪。此时许言的神情很平淡，一心只想着工作，继续说道，“面对着空白的聊天框，孙普普不知道要做什么决定……是弥补遗憾，还是就此错过……” “她此刻发现了一份错过的惊喜，很后悔没有早点翻开这本绘画本。潘锦意没有留下名字，她也能知道是他写的，说明他们之前对彼此很熟悉，仅仅从细节和口吻里，孙普普也能知道是他。” “只是不知道，现在的潘锦意是否还喜欢她……还有，他人又在哪里……” 遗憾的故事总是感人的，顾曼雯不禁说道，“她害怕潘锦意不喜欢她了，所以才无法鼓起勇气联系他……” 顾曼雯以为这次的故事又是一个悲剧，组长却在她感慨后问许言，“你的直觉告诉你的答案是什么？” 许言回道，“她会鼓起勇气去主动联系。” 宋霆听到他的答案后忽然笑了，是因为许言眼中的自信让他笑了。 -- 第81页 然而许言立即为自己解释道，“不是因为我希望结局圆满才这么认为的，而是孙普普此时的眼神告诉我的。虽然怨恨，但是她此时的遗憾更多。” 他曾经在爱情问题上犯过错，所以怕宋霆会怀疑他的答案。 宋霆知道他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安抚他道，“放心，我永远不会怀疑你的答案。” “嗯。” 永远，说得如此肯定。 许言明白自己又想多了，从此时的自己联想到孙普普身上，他对于孙普普心中的纠结更加感同身受了。 连宋霆这样温柔的人，都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误会。何况是潘锦意，孙普普估计很难相信潘锦意的感情吧…… “潘锦意没有说期限，他的等待也许是一辈子，也许是暂时的。孙普普很难相信他还会等着自己……所以如果要弥补遗憾，她需要抱着豁出去的心态去联系潘锦意。因而，她需要多做一些心理准备，才能鼓起勇气去做出最终的决定。” “不管怎样，我相信她最终不会做违心的选择。她给我的感觉，不是会让事情悬而未决的人。” “好。”宋霆的一声‘好’让今日的任务进入了末尾。 所有的物品都回到了原位，许言亲自将绘画本放回了地上，重新回到了孙普普的视线之内。 宋霆闭上了眼，忘记自己身处何地，只留下思绪在空中飘荡，如此才能与时间建立紧密的联系。 倒流的时间，没让屋内的场景发生太多变化，他们四人一同进入了隐身状态。 而静止在那里的孙普普回到了过去。 她忙于收拾行李，将书柜里的书都搬到了客厅里，又将它们叠放进书箱里。 绘画本就藏在书堆里，她发现时还有些疑惑，“这是我的吗？” 她随手一翻就翻到了有字的背面，熟悉的字迹让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从头开始看，许言眼见着她的情绪从不甘、怨闷变得诧异，再到最后的惊喜与遗憾。 孙普普将纸上的内容看了一遍又一遍，最终叹了一口气，走出了屋门。 跟着她的行动轨迹，许言他们又来到了罗阳公园。 第42章 幸运与回馈 时间还停留在日落之前，未到下班时间，罗阳公园还只有两三个稀疏人影。 孙普普独自来到这里，毫无目的地走着……她在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清醒地做出最终的决定。 然而几位时空修复员只听到她连连不断的叹气声，没见到她消去愁绪的模样。时间已过五点，她还记得自己与刘心雨的约定，于是又匆忙回了家。 整理东西没多久，她又忍不住拿起了手机，点开了消息记录早已清空的聊天框。而她始终没有勇气去触碰打字框…… 颓丧地坐在了沙发上，一会儿将手机拿起，一会又将它放下……她在一个人的空间里无所适从。 明明还有满屋的凌乱等着她去收拾，她此刻却一直惦念着早就见不到面的人…… 等她的视线即将落在绘画本上，许言提示道，“时间快到了。” “好。” 傅烨紧急远程操控手机，帮助孙普普发送了一条消息。 扑入海洋：在吗？ “在吗？”一从时空碎片里出来，回到车内，顾曼雯就急着问傅烨道，“你就帮孙普普发了这个？” “有什么问题吗？”傅烨很不解，‘在吗’，不是一个既简单又礼貌的聊天用词吗？ 许言夹在中间，一边听着前排的傅烨和顾曼雯争论，一边又听着身旁的宋霆打电话，“老王，遇难者不是出现在罗阳公园，你们不用留在那里了。傅烨查过那个地址，还没有其他人搬进去，所以遇难者回来了也不会引起混乱。” 顾曼雯这时说道，“问题大了，这年头谁发消息还说在吗？” “组长啊！”傅烨立刻拿组长举例道，“他每次找我的时候，都会问我在吗……” 宋霆正好结束了电话，为自己解释道，“我私聊你的时候，大部分是为了公事。” 傅烨又卑微了，“好，我的错，我损害了孙普普的良好形象。” 这语气，太委屈了。 许言忍不住笑了，告诉他，“不会有问题的，如果潘锦意当年还在等她，那她消失了十年，他不可能不知道。等孙普普回来，他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在意这些。如果他早就不等了，那么不管孙普普说得多好听，都没有用了。” 傅烨连连点头，十分认可，“说得太对了！还是许言你最好……”他还想再多说几句，以表自己的感激之情，却被宋霆催促道，“不要废话，快开车。” “是，组长！”傅烨能屈能伸，立即发动了车辆。 他们又路过了罗阳公园，许言从车窗往远处望，即使是夜晚，人们的生活区域依然灯火通明…… 人工湖对面的居民楼已不是虚影，只是匆匆一眼，他们来不及知道孙普普最终的结局。 连续完成了两个时空任务，宋霆让组员们放下工作状态，好好享受一下杭阳的夜晚。 降下车窗，任外面的风吹进车内，这次不走高速，他们进入了热闹的城区街道。 进入了锦湖大道后，傅烨忽然问道，“难得回杭阳一趟，你要不要回家一趟？” 顾曼雯皱起了眉头，有些不情愿，“我最近不想见到我老妈，她天天催我相亲。我一个月见她两次就够累了……” -- 第82页 “她觉得女管家的工作配不上我的本科学历，想劝我早点回杭阳找份体面的工作……” 傅烨不解道，“组长给你开这么高的工资，还不体面吗？” 而顾曼雯大大地叹了口气，“要不是因为工资高，我妈直接来连春把我绑回去了！” 宋霆问道，“需不需要我给你安排别的工作？” 顾曼雯摇摇头拒绝了，“组长，别的工作会影响任务吧，没有比这掩饰身份更合适的了。” 话到这里就该结束了，然而她又来了一句，“你已经有许言这样贴心可爱的生活助理了，就不需要我来当秘书了吧。” 许言默默缩在了角落里，假装自己不存在。 宋霆的关注点仍然在她的困扰上，“你们一直因为工作的原因闹矛盾，总要有一个解决办法。” 顾曼雯回道，“不，组长，我妈更想要我早点嫁人。我一直不敢把你的真实年龄告诉她，我跟她说你已经是65岁的老头了！” 许言，“？？” “她要是早知道你只有30多岁，又有钱又帅，不久前还是单身，还没有什么感情经历，绝对会劝我跟你谈一谈感情……” 宋霆，“……” 许言缩着角落里憋笑了好一会儿，顾曼雯真是他见过的最有意思的人，无所畏惧，无所顾忌，把宋霆都整得无话可说了。 他好不容易忍住笑意，直起身子正经道，“相亲遇到合适的人几率太小，你可以试着从身边的人找。” 顾曼雯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我身边的几个男的，你们是一对，傅煊和于扬也是GAY，老王已经结婚了，我还能指望谁啊？” 正在开车的某人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等车开出了锦湖大道，他才想起来，“Hello？我也是男的！” “不好意思，我从没把你当男的看。” 许言在心里给迟钝的傅烨点一排蜡，傅烨还是别意识到自己感情吧，不然，太可怜了…… 晚上22点，他们才回到安全屋，彻底进入休息状态。 彩虹独自一只狗在安全屋里等了他们两天，肯定寂寞了。见到这么多人一起回来，瞬间兴奋地上蹿下跳，尾巴摇得很欢。 顾曼雯终于担起了女管家的责任，带着彩虹去狗窝那边给他倒些狗粮。 而后来的宋霆一进门就接起了电话，又是老王找他，“老王，任务还有问题吗？” 他静静听着，神情变化许言都看在眼里，总之是从平静到不平静…… “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宋霆立即察觉到许言正在盯着他。 “怎么了？” 许言问道，“是不是同事的那边出了问题？”他不直接说同事的父母，是怕有所冒犯。 “又被你猜对了，真聪明。”宋霆这次的夸奖，有些勉强了。他收起了笑意，脸上顿时呈现出悲戚、沉痛，说道，“人老了，总要面对疾病的烦恼……” “没事，你不用太在意，先去洗漱吧。” 哪里是我不用太在意，是你不用太在意吧……许言看到他一脸的疲惫，又不想多说什么了，回道，“好。” 《存在与时间》被许言带回了自己的房间，以还书为理由，他走出屋外敲响了隔壁的门。 宋霆来得很快，许言还没说自己想好的借口，宋霆已经将他拉进了屋内，过道的灯很快暗下，室内一片明亮。 许言避开了宋霆的视线，走向书架，自己把书放回了原位。有时候呢，许言真的很不想要直觉这种东西。 从前是不敢相信，现在是不得不信，每次宋霆看着他的眼神，都带着想要将他吞噬的意味。 他原来把这样的直觉，归为组长的气场过于强大而带来的错觉。 此时向他靠近的脚步声，却又再次告诉许言，你的理性分析扭曲了真实答案。 书回到了书架上，许言也被宋霆揽进了怀中，他问，“你怎么现在才来？” 我们好像没有约定哦，组长。 许言终于有机会说自己准备好的理由，“我只是来还书的。” 然后等来了组长的抱怨，“不想见我吗？” 宋霆抢走了应该属于许言的台词，让许言不禁怀疑，这就是成熟男人的魅力吗？ 为了应对敏感的恋人，就要比他更敏感？ 他‘被迫’回道，“想的。” 听到他的答案，宋霆不再从背后拥抱着他，拉着许言的手带他转过身来，两人终于对视到一起。 许言没再躲开视线，问道，“你还难受吗？” 他回道，“难受，需要你安慰，需要你陪我睡觉。” 他十分直接地表达自己的诉求，许言也十分直接地回答他，“好。” 宋霆将他抱进了卧室里，跟他一起在宽敞的床上躺下，和之前一样，与他紧密相贴着。 屋里变得安静了，他们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宋霆的呼吸声一直很稳，仿佛心无杂念。 但是许言很清楚，他现在满脑子的杂念。 有悲痛的，也有压抑欲望的。 许言问道，“会一直难受吗？” 宋霆回道，“不会，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去解决，我不可能一直停留在同样的情绪里。” 这个时候，也要这么冷静吗？ “你心里有什么话，都可以告诉我。” -- 第83页 宋霆意外的话多，实际上是因为他的内心有很强的倾诉欲。与他越接近，他就越信赖你，越是愿意将他心中的世界呈现出来。 此时，许言希望他也能放下束缚，将紧闭的心打开。 宋霆听到他的话，长叹一口气，没有抵触地说道，“只是生了病，不会有大问题。” “我难受是因为想到了他们这几年的不容易……两位老人只有闫润这么一个孩子，他们起先并不同意闫润读警校，觉得警察这类的工作太危险，却也没有完全阻止。闫润来警队后，只有过年的时候会回去看看他们。那时候我也只跟他们见过几面……是在闫润牺牲之后，我才经常去看望他们。” “前几个月，他们几乎天天以泪洗面，提到闫润的事情就会落泪。政府的补贴再多，也无法还他们一个完整的家庭了。每年清明去见他们，他们都会跟我说一句，‘孩子，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啊’。” 许言的内心渐感哀伤，他心疼这对父母，也心疼着失去朋友的宋霆。 “宋霆，你的父母反对过你吗？”说话的时候，许言的声音听起来像是要哭了。 宋霆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抚，回道，“有过，我爸是军人，他希望我能跟他一样，成为一名光荣的军人。而我小的时候很叛逆，总想着不按他规划的路线走，于是去学了美术。” “等到了高中我才逐渐意识到，‘为人民服务’这样的想法，不是我的父亲给我灌输的，而是我自己想要的。” 许言的心情跟着他这段叙述好转了许多，他很庆幸，“真好。你选择的是你自己想要的。” “那他们知道你现在……” “不知道，他们起初不理解我为什么要离开警队，转头去入股了一家公司。后来星海产出的产品促进了社会的发展，他们才逐渐理解了我的选择。” 理解了就好。 许言再次感到庆幸，“嗯，说明你还是很幸运的。” 宋霆说道，“我一直觉得自己很幸运，没有为金钱苦恼过，又早早地寻到了自己的目标。我常常在想，是不是因为我的过于幸运，让我产生了想要回馈社会的想法。” 哪有人会嫌弃自己过于幸运的？许言正想要反驳他，宋霆接着就说道，“幸好，我回馈得够多，上天才没有把我归为知恩不图报的人，把你送到了我的身边。” 猝不及防地听到他最后的话，许言，“……” 他特意沉下声音，显得自己很冷静。“你又跟我说情话。” 宋霆却回应他，“嗯，我很高兴你能把这听成情话。” 许言无言以对，“……” 他们的话题离悲痛越来越远，许言希望宋霆能一直沉浸在此刻的情绪里。 如此想着，便起身吻向了他。本该悲伤的恋人并没有拒绝他，反而与他共沉沦。 很快，两人的呼吸一起乱了。 言语的交谈就此停止，换成身体的交流。 宋霆一直收敛着自己，他一遍又一遍地吻过许言的泪痣，试图以此结束这场亲吻。 却又立刻在下一秒吻住许言的唇，再次与他唇舌交缠。 他承认，自己无法从这样的幸福中脱离出来。 许言已达到他的目的，让宋霆暂且忘记悲痛的事，只想着当下。 卧室的灯暗下，只剩床边的台灯亮着。 宋霆将上衣脱去时，许言捂住了眼睛不敢看。 然后，宋霆亲自把他捂眼的两只手拉下来，“不要躲。” 墙上的画与床上的人互相呼应，冬日的雪景给予了他清冽的美。 宋霆的温度给予了他娇艳的美。 …… …… 嗯哼，又一个小碎片结束啦！孙普普与潘锦意的结局如何，都在你们的遐想中哦。 希望大家的生活里也可以少些遗憾 第43章 我会努力 昨夜睡得很安稳。 宋霆难得在醒来后不想起床，反正今天没有任务缠身，多睡一会儿也无妨。 怀里的人又睡得这么香，他更没有理由起床打扰他。 许言一直乖乖地窝在他的怀里，蜷缩着，屁股跟着撅起，一夜过去都没怎么换过动作。 尽量忽略他们此刻的赤裸相贴，宋霆低头盯着他的睡脸看了许久，心里的恶念作祟，忍不住轻怕了一下许言那撅起的屁股。 他立刻皱起眉来，看在宋霆眼里，有点可爱。 可爱的人仍然睡着，宋霆继续盯着他看，胡乱想着，隔壁的房间不要了吧。或者，直接把墙打通。 许言是被吻醒的，大概是他进入了浅睡中，宋霆在他额间轻吻一下，就把他唤醒了。 “几点了？”他的声音里还带着困意，人也是迷迷糊糊的。 宋霆意识到，昨夜睡得安稳的人只有他，毕竟他将人折腾到那么晚。 回道，“9点了。” 许言又皱起眉头，正在发愁要不要起床，宋霆马上把人揽进怀里，说道，“再睡会儿吧。” 他如此贴心，许言却对他说道，“组长，你还要开组会。” “嗯。”宋霆应得很快，却不再有其他动作。 许言安心地闭上了眼，“等你起来了，我再起来。” 宋霆笑着回道，“好。” 两人经过和谐的讨论，最终决定一起赖床。 傅烨遛完狗回来，楼上的两位才刚下来，一个往休息区的沙发走，一个往书房走。傅烨一边在心里嘀咕，爱情真是让人犯懒的东西，一边给彩虹解了牵引绳。 -- 第84页 彩虹顿时欢脱地在大厅里跑了起来，绕着大厅跑了一圈，最终还是电视机吸引它，走到屏幕前努力往上凑脑袋。 顾曼雯嫌它不停往上够的脑袋碍事，便把它叫了过来。“彩虹，到这边来。” 聪明的狗狗听到了她的指令，却来到了许言的腿边，顺便就地趴下。 顾曼雯骂了一声‘蠢狗’，又把电视声音开大。 傅烨十分想加入这闲适的氛围中，可惜他被书房里的组长叫了过去。宋霆站在门口就一脸严肃，明显有正经事。 书房的门隔绝着两种不同的氛围。 靠在沙发上的两位又开启了一档新的综艺，许言在看到节目名后纳闷道，“理想国度？这是什么样的节目？” 顾曼雯解释道，“别看名字这么高大上，其实就是一群明星凑到一起四处旅游的故事，然后他们到的每个景点都被称为理想国度。” “我只想看这一期，因为有赵浦遥！” 赵浦遥啊……就是刘心雨说起的那个有着八块腹肌、187身高、苏死人的低音炮的男明星？ 许言对接下来的节目有点期待了，问道，“他还是很火吗？” 顾曼雯回道，“他现在肯定没以前火了啊，毕竟都40了，戏都不咋拍了。明明还这么帅，却天天想着退休……” “而且，他还是单身！” 顾曼雯特意强调的一句，让许言听到了她的心声，简而言之就是，‘只要他还单身，我就还有机会’。 这期节目不仅有赵浦遥，还有一位惊喜嘉宾刘晓晓。 许言见到刘晓晓本人时，不免一愣，连顾曼雯这位追星人也愣了。“我都不知道晓晓也来了这期节目……” 刘晓晓即使到了30岁，面貌依然像一个不懂世事的少年。看到他在节目里展露的笑容，许言说道，“他看起来过得不错。” 大概已经把过去的事放下了。 顾曼雯愣了一会儿才回道，“嗯。” 彩虹在许言的脚边趴着，眯起了眼，像是要睡着了。不再听到两位主人的交谈声，他渐渐感到无聊，又从地上起来，往自己的狗窝走去。 路过书房时，正好与小佳遇上。 小佳识别到狗狗的特征，机械地说道，“彩虹，你好，现在还不是午饭时间，没有狗粮可以提供。”-土皇的萄子- 狗狗和机器人的交流声传进了书房内，傅烨正发愁地看着组长，不敢说话。 他现在真想变成外面那只狗，成天只用想着吃和玩…… 宋霆给了他一个艰巨的任务，进入傅煊的公司，帮助他成立新的技术部。 星海是傅煊一手创办的，这么多年只经历过一次危机，也立刻被宋霆化解了。正是当初投入的百分之32的股份，让宋霆一跃成为星海的总裁，傅煊则降为副总裁。 傅烨身为傅煊的弟弟，却从未插手过星海的工作，主要是因为他不喜欢朝九晚五的工作。 然而今天，组长突然让他加入星海的技术部。还没有问理由，傅烨也知道自己拒绝不了。 然而宋霆并不打算用上级身份压他，反而是耐心劝导，“傅烨，我是经过长期的考虑才决定成立这个技术部。为了控制住网上的舆论，我们付出了太多，眼下虽然达到了一个和谐的状态，但还是有很多暗藏的因素无法被我们窥探到。” “星海的技术占据了网络的一半天地，我们一直以私人企业的形象面对大众，但是内部的核心成员都明白，星海是属于国家的，其实也就是属于人民的。网络的乱象过了几十年都无法根治，一些危险因素早已渗透进人民的生活中。星海是我们一步又一步建立起的希望，在未来，它只会越来越强大，而在它扩展升级之前，必须有一个全新的技术部，完全属于我们的技术部。” 完全属于我们……傅烨忧虑道，“组长，你是想把救援队那边的低级能力者安排进去吗？但是，在A区这边不可能凑齐十几位技术人员。” 宋霆回道，“我会从其他区域调派，掌控了星海，我们所能控制的范围不只是A区，而是所有区域。” “我明白了。” 他说明白了，也就是同意了。 宋霆是一位天生的领导者，他的劝说能力过于强大。 此时他又说道，“傅烨，你是所有区域里最优秀的技术人员，所以这项工作非你莫属。” 强大的荣誉感和责任感压在傅烨身上，他心甘情愿地接受了，“好的，组长。” 组会拖延到了下午，这次又来到了舒适的庭院内。 宋霆开门见山地提起了自己升职的事，“关于我的新任命已经在各区域下达，以后我们A区会作为各个区域的总部，而你们三位也会成为时空修复员中的带头成员。” 傅烨激动地鼓起了掌，庆祝大家一起升职。而顾曼雯关心的问题很实际，“组长，是不是有加工资？” “有，但是你们的任务也会增多。” 钱给予了顾曼雯动力，她一脸坚定道，“只要福利够，任务有多少给我来多少！老娘就想要在A区买一套房！” “等你退休了，买房的钱肯定攒够了。”领导布置工作前必须先画个大饼，宋霆如此鼓励她后，接着就给她布置了新任务，“目前最累的任务应该是帮我整理成员们的行动轨迹。我们总共有67位时空修复员，也就意味着我们需要关注67个人的行动轨迹。傅烨之前建立的监测系统保密性够强，我们刚好可以派上用场。” -- 第85页 “以后每一位时空修复员都要带着定位仪，他们的行动轨迹会实时传递到监测系统里，而顾曼雯和许言，你们两人负责整理每位成员的行动轨迹，过了一个月删除一次。” 顾曼雯和许言一同回道，“明白。” 宋霆立刻给每个人分发了定位仪，别针样式的定位仪勾起了傅烨的回忆，“这也是我输给金明崎的一样发明……” “他设计的定位仪更小，更方便携带，寻回功能也比我的完善。你们现在只能用我的了……” 傅烨现在又是气馁又是惋惜。 宋霆只回答他，“你的设计各有优势，都很优秀，没有必要进行这么多比较。” “是。” 傅烨沉默着将定位仪别在了衣服上，许言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些许酸楚，再怎么掩饰，他的内心肯定还是难过的…… 技术发明应该是傅烨最热爱的东西，怎么能成为他的痛苦来源呢？ 傅烨要走的路还很长啊…… 宋霆不再谈前面的内容，让新的话题改变眼前的氛围，“大概是今天下午，我们的安全屋要迎来一位新成员。” 新成员意味着新变化，所有人都好奇地看着他，他继续说道，“新成员会以园丁的身份来到安全屋，而傅烨和顾曼雯也会有新的安排。” 傅烨知道自己要去技术部上班了，而顾曼雯对自己的未来还一无所知，“那个……组长，你把我安排到哪了？” 宋霆回道，“为了解决你们的母女矛盾，我决定给你换一份工作，星海的营销部怎么样？你这么热情的性格肯定合适。” 顾曼雯终于体会到了祸从口出的痛苦，她不想答应，但又不得不答应。 问道，“组长，我本来是你的管家，突然跑到你的公司去上班了，大家肯定会乱想的，这对你的形象多不好啊……” 宋霆说道，“放心，我早就考虑好了，你和傅烨要假扮情侣。” 他如此冷静地说出了让两位当事人都难以置信的消息。 沉闷的组会，终于不再沉闷。 两位当事人都被眼前的事惊讶住了，异口同声地问道，“啥？” 宋霆忽视了他们的惊讶，继续说道，“傅烨到了星海就要表明傅煊亲弟弟的真实身份，而顾曼雯你就是借着他的关系进入公司的。” 顾曼雯，“……” 还真是完美的假象呢，毫无漏洞。 傅烨不知道宋霆在一夜之间产生了多少‘奇怪的’想法，但是可以确定，肯定不只现在说出来的这些。“组长，你不会连我和顾曼雯之后的住处都想好了吧。” 宋霆点头道，“是，你们两人既然是情侣身份，住在一起肯定没有问题。傅煊在星海附近有一套公寓，你们两人可以住进去。我们以后的联系就依靠通讯设备，而组会可能会以线上的形式，也可能会要求你们在周六日回到安全屋。” 完美的安排，谁能有异议？ 傅烨忍不住为宋霆鼓掌，“不愧是组长，能想到这么巧妙的安排，一下子就把我们两人都打……”打发两个字差点完整地说出口，傅烨立即改口道，“安顿在了新岗位上……” 宋霆且当两个人都是心甘情愿的，说道，“都听明白了，我们就进入下一项议程。” 之后对于任务的回顾，顾曼雯和傅烨明显话少了，连带着许言也话少了。 宋霆敲响了桌面，“都打起精神来，只是掩饰身份变了，你们的真实身份没有任何改变。” 三位组员一同回道，“明白。” 新成员在组会结束后不久就到了，老王带着他到了别墅内，给大家介绍道，“这位是我们救援队的卫新。” 卫新有些腼腆，一听到老王的介绍就脸红了。“我就是来帮你们看家的。” 老王反对他的话，“不，你是代表我们救援队来保护大家的。” 许言对这位新人没有任何反感之处，宋霆选人的能力一直不错，这位新成员为人老实，对工作很上心，而且话不多，十分适合安保之类的工作。 而短暂的欢迎仪式过后，宋霆来许言的屋里问他，“你对新安排满不满意？” 许言在组会后就没怎么说过话，情绪低落地很明显。 听到宋霆的问题，他也很难违心地说自己满意。 “我……” 宋霆打断了他的犹豫，说道，“现在不是在工作，你可以诚实地回答我。” “我知道你很喜欢原来的氛围，喜欢这里的家庭感，而为了工作，我必须把傅烨和顾曼雯安排到安全屋之外的地方。许言，你有哪里不开心，都告诉我好不好？” 许言完全理解了他这段话的意思，你有任何脾气，都可以发在我身上。 于是他委屈地说道，“没有人陪我一起看综艺了。” 宋霆拥抱着他，跟他说，“我和彩虹可以陪你。” “没有人照顾彩虹了。” “我来照顾。” “没有人在我面前吵架了。” “你以后做任务的时候还可以见到他俩吵架。” “没有人跟我一起说你的坏话了。” 宋霆愣住了，“嗯？你们一起说过我的坏话？” 许言将额头抵在他的身前，躲起来偷笑。 说道，“骗你的。我没有不开心的地方了。” 宋霆安心了，“嗯。” -- 第86页 “卫新并不住在这里，他只是不定期地来整理庭院，别墅的安全主要依靠傅烨设置的安保系统。” “是老王不放心，又派了卫新过来。” 许言回道，“明白了。” 宋霆却说，“不，你还没有全明白，我更想告诉你，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二人世界了。” 宋霆似乎有完美的切换模式，该工作的时候只讲工作，该恋爱的只管恋爱……情话总是猝不及防的…… 许言给他泼了点冷水，“还有彩虹和小佳啊。” “小佳要跟着傅烨他们一起离开，彩虹更不会打扰到我们。” 是哦，小佳是为傅烨准备的机器人…… 许言不得不感叹，宋霆的算盘打得太精了，什么事都算到了…… 最近的新变化有点多，宋霆升职了，傅烨和顾曼雯又要离开安全屋了……许言想起了傅烨的提议，说道，“组长，明天如果没有任务，我们要不聚一次餐，庆祝你升职加薪。” 宋霆毫不犹豫地，“好。” “把傅煊和小况也叫上。” 宋霆回道，“好。” “于扬和老王也过来。” 宋霆仍是回道，“好，你想叫谁过来都行。” 他一连应了这么多声好，许言忍不住问道，“我提什么样的要求，你会拒绝我？” 他说，“只要没有危险性，我都会同意。” “……” 许言相信自己不会做危险的事，也就意味着，没有什么要求，宋霆会不同意…… 而许言想要提出的过分要求，都是关于宋霆的。 他说，“那我想要宋霆活到200岁。” 不要48年，要148年。 “我可以努力活到150岁。”他回答得很认真，仿佛下一秒就要开始为长寿做准备，接着却督促许言道，“你也要跟我一起努力。” “好。”许言答应了，又接着许愿，“我还想要宋霆一辈子都不生病。” 宋霆从现实出发回答他，“许言，我一辈子不生病的话，可能就跟机器人一样了，估计只有机器人能不生病。” “那你只能得一些小病，要很快就好的那种。” “嗯。”他问，“还有吗？” 许言点了点头，说还有，“我想要你记住跟我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到老都不能忘。” 他再次认真地回答，“我会努力。” 此刻，宋霆的内心是无比喜悦与感动的。 他很高兴，许言所提的要求都是对他们未来的期待。 第44章 聚餐 【群发消息】 言之有理：朋友们，明天晚上7点来宋老板这里吃火锅啊！ …… 扬yang：好的。 王奇说：宋老板就请吃火锅？ 况且有我呢：我跟傅煊都看到啦，明天保证准时到。 况且有我呢：顺便问一下小言，你跟总裁相处得咋样了？ 总裁本人正和许言一起看着手机屏幕，小况的顺便一问，让许言不知道怎么回答，尤其是当着宋霆本人的面。 宋霆这时问道，“你们经常聊到我？” 合理推测，合理推测，绝对没有多余的意思…… 许言先在心里安慰自己后才回道，“没有，他就是今天好奇一下，我还没有告诉他……” 支支吾吾了一会儿，他才把话说完整，“告诉他……我们在谈恋爱。” “因为什么还没有告诉？我刚刚看到你们的聊天记录停留在昨天晚上。”宋霆真是把他的工作态度放进了恋爱里，观察过于细致。 许言无奈了，选择了一个万能借口，“我害羞，他肯定会问很多奇奇怪怪的问题，我回答不上来。” “什么奇奇怪怪的问题？” 宋霆现在是笑着的，明显在逗他。许言不想跟他讲得那么详细，直接回答，“小况是小黄文写手，你觉得他会问什么？” “明白了。” “……” 宋霆总是用简单的几个字涵盖丰富的意味。 于扬是第一位到达的客人，独自坐在大厅处等候。 傅烨逮着心理医生就想问一下，“于医生啊，我最近有点过于焦虑，该怎么办啊？” 他十分自然地坐在了于扬的对面，讲述起自己最近的心理状况，“组长给我安排了新任务，这个任务有一些艰巨，我很想把他做好，又怕自己做不好。我这几天为这件事愁得都要睡不好觉了。” 于扬回道，“你这是正常焦虑，之前都是在比较舒适且熟悉的环境里工作，突然面临一个全新的生活，面对未知的艰难有些焦虑是在所难免的。” “等工作真的上手了，你的焦虑自然就会缓解了。” 一个还在于扬面前苦恼着，又来了一个，顾曼雯也坐到了于扬的对面，问道，“那于医生，我对于要跟傅烨一起扮演情侣这件事十分抗拒，有什么办法缓解吗？” 傅烨立即表明一下自己的存在感，“喂！当事人就坐在这里哎！” 在他俩快要吵起来之前，于扬给顾曼雯建议道，“你可以试着从傅烨身上找一些优点，特别是作为男朋友的优点。” 顾曼雯看了旁边的人一眼，满脸嫌弃，“他这人又懒又宅，有啥优点啊？” 傅烨，“……” “你这绝对是偏见！” 许言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大厅里已经坐满人了。他有些无措地走进了沙发区域，承受着众人不约而同的视线，听着傅煊和于扬的聊天又在角落里坐下。 -- 第87页 傅煊说道，“你不用跟傅烨说太多，他单纯是没有经历过社会的毒打，到现在还是学生状态。宋霆这次让他独立工作，就是要培养他的抗压能力。” 于扬诚实道，“嗯，傅烨的心理承受能力确实比一般人要差一些。” 许言意识到现在就是傅烨的批评大会，他可以安心地窝在角落了。他随意地往旁边一瞟，就看到顾曼雯在那笑得很开心。 傅煊一点也不护着自己的亲弟弟，还对顾曼雯说道，“曼雯，你和傅烨刚刚开始交往，肯定需要磨合，主要是你来磨一磨傅烨的臭脾气。傅烨要是有任何做得不对的地方，你都来告诉我。” “告诉他嫂子绘生也一样，我俩会帮你管他。” 小况现在可真是太幸福了，有傅煊这么宠他。 小黄文的产出量都变高了。 许言专注于吃瓜看戏，观察每个人的神情，此时只有顾曼雯和况绘生有一点点得意。 “谢谢傅老板！”顾曼雯转头就对傅烨说道，“怎么你跟你哥差这么多？” 哇哦，傅烨的魔咒来了呢。 他会不会在这时候意识到自己对顾曼雯的感情呢？ 许言自己在心里回答这个问题，肯定不会。 “许言，怎么只有你过来了，宋老板呢？” 老王的一个问题，让众人的注意力立刻转移到了许言身上。不能再安静看戏的人，有些紧张地回道，“他……出去买饮料和酒了。” “哇！小言，你老板对你好好啊，竟然亲自去买！”作为唯一的场外人，小况的惊讶让大家都愣了一下。 许言反应得很快，回了一句，“他今天心情好。” 老王却说道，“宋霆去买不是应该的吗？搬东西这些事他最会了，我们整个警队都找不到比他力气更大的了。” 小况永远不会怕尴尬，好奇地问道，“王队长，你跟总裁怎么认识的啊？” 老王编瞎话的本事很绝，说得十分自然，“啊，我们从小就认识了，我是看着你们总裁长大的。” 许言默默吐槽，老王，你比组长还小一岁吧，怎么看着他长大啊？ 幸好骗的是小况，要是别人，肯定立马就揭穿了。 好奇的小况又抛出一个问题，“听说总裁以前也是警队里的？” “是，他以前是特警。他小时候还不想当警察，是跟着我报了警校。你们总裁啊，以前可没现在独立，做啥决定都喜欢跟着我。” 嘶…… 要不是听过真实故事，许言都要信了。 小况又是哇的一声，很是惊讶，“怪不得开会的时候看到总裁，腰杆永远是挺直的，原来经过专业训练啊。” 宋霆搬着一箱红酒、一箱饮料进来了，见到大厅里坐满了人，反应很镇定，“都来了啊，去坐下吧。” 主人发话了，客人们才纷纷在饭桌前坐下。 顾曼雯终于意识到自己的管家身份，忙起了饭桌上的活，给客人们准备碗筷，主动在锅里下菜。 许言盯着桌边的肥牛看了很久，等着顾曼雯把锅塞满了，还是没见她下几片肥牛。 宋霆靠近他问道，“想吃什么？” 许言继续盯着肥牛，回道，“想吃肉。” “待会儿给你下，肥牛熟得很快。” “好。” 傅烨一抬头就看到对面的两人交头接耳，甜甜蜜蜜，酸道，“吃饭就好好吃，不用给彩虹加餐了。” 彩虹正在许言的椅子后面摇尾巴，眼巴巴地望着桌上的美食。 傅烨这话让隔壁的小况误会了，他立刻离傅煊远了一点，还跟傅煊说道，“你别离我这么近了。” 小况想到许言现在还为情所困呢，他和傅煊表现得太幸福，肯定会刺激到他。 我必须克制一点，不要秀恩爱，拒绝秀恩爱。 顾曼雯看到许言身后的彩虹立即放下了碗筷，着急起来，“忘记给彩虹准备晚饭了！” “你什么时候记性好过啊？”傅烨找准时机怼了她一句，自以为今日扳回了一局。 他嫂子的拳头下一秒就砸在了他身上，“怎么跟你女朋友这么说话？” 傅烨又卑微了，认错十分快，“我错了，嫂子。” 他的嫂子又问他的亲哥，“傅烨的情商一直这样吗？” 傅烨，“……” “嗯，所以才一直没有女朋友。还是曼雯心地好，愿意跟他在一起。谁跟他谈恋爱，都得受罪。” 老王从偷笑变成了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傅烨你也有今天啊。” 许言稍微心疼了一会儿傅烨，却不出手相助。 宋霆拿来了饮料和红酒，问他，“想喝红酒还是饮料？” 他想也没想就回道，“红酒。” 宋霆给他倒了半杯红酒，又把锅里熟了的肥牛都捞进了许言的盘中，“给，这些肉够吃吗？” “够了够了，你别都给我了。” 他们这边的和谐画面与对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小况迷惑了，总裁对助理都这么亲切的吗？ 傅煊打断了他的迷惑，又把焦点落在了傅烨身上，“傅烨，你跟宋霆待了这么久，应该学到一些本事吧。至少怎么温柔地对待女朋友要学会吧，你看看曼雯的盘子里还是空的。” “……知道了，哥。”他小声地说了一句，“我也是谈过恋爱的人啊。” -- 第88页 他的嫂子又来纠正他，“傅烨，你这话可不能在曼雯面前说啊，女孩子听不得男朋友的情史的。” “……好的。” 傅烨大概明白自己在嫂子心中是什么样的形象了…… 顾曼雯回来时已错过傅烨的二次批评大会，她主动站起来维持氛围， “大家难得聚在一起吃一顿，来干个杯，庆祝宋老板……” 此处停顿了一下，她灵机一动，把升职改成，“庆祝宋老板脱单成功！” 大家一起碰了个杯，于扬终于说了句话，跟宋霆说了声恭喜。 小况此时才意识到关键词，“谈恋爱？跟谁啊？” 傅煊在他耳边小声说了许言的名字，他的小男朋友立刻瞪大了眼睛。 指着对面的两人语无伦次，“你，他，你们……什么时候……” 宋霆帮许言解释，“许言说他害羞，所以不敢告诉你。” ‘害羞’两个字直穿许言的耳膜，震撼许言的心神，许言彻底呆住了。他万万没想到，今日的最尴尬之人会是自己…… * 几位客人纷纷离席，话最多的小况被傅煊带走后，别墅内瞬间安静了不少。 老王还跟傅烨在桌上闲聊，他们的声音时而传进大厅区域。 许言嫌靠在沙发上不舒服，换了个姿势直接躺下了，头顺势枕在了宋霆的大腿上。 宋霆拿来沙发边上的毛毯，给醉倒的人盖上。看着红扑扑的脸，宋霆忍不住伸手过去揉了几下。 于扬过来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坐下说道，“许言现在很信任你，他比刚来那会儿自在很多。” “嗯。他最近对我有更多期待了。” 看了那么多恋爱书，宋霆认为恋人与恋人之间最珍贵的情感，就是对另一方的期待，特别是像许言这样没有安全感的人，他的期待更加珍贵。 于扬说道，“组长，你很早就看过许言的资料吧。” “是，遇见他那天，我就让傅烨查了他的资料。其实见到他的第一面，我就产生了一些猜测。” 宋霆如此描述过初次遇见的许言，他明明行走在白日中，迷茫的样子却仿若身处黑夜。 经过修饰的说法，让人听不明白。但是他和于扬都很明白。 宋霆说道，“后来资料证实，他曾经放弃过自己的生命，我的猜测完全无误。” 傅烨查过来的资料经过反复确认，他们筛去了很多周围环境营造的虚假信息，却仍是无法把许言的这段自杀经历删去。 他在自己的身上划出一道又一道的血痕，只想在家人的眼中看到多一点点的爱意。 他恨自己的直觉，总是告诉他，你不过是一段失败婚姻的附属品。 正是这段经历让宋霆犹豫过，要不要邀请许言加入时空修复员的队伍。 他对自己的生命并没有多少热爱，又怎么去热爱、珍惜他人的生命？ 那天之所以在深夜打扰许言，是因为宋霆的决定在那时才定下。 他和于扬讨论了许久，最终是于扬的一句话说动了他。 “许言是一位哲学老师，不管他是因为什么原因活着，为了别人也好，为了责任也好，他对生命的敬畏肯定是实际存在的。” 只要敬畏生命，就有资格去拯救生命，尽管他曾经放弃过自己的生命。 因此，宋霆始终很庆幸，他的爱人深信哲学里的思想，尽管不热爱自己的生命，依然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 “他只是在透明又冰冷的世界里待久了，只要在正常的环境里多待一段时间，以他这么聪明的头脑，肯定会逐渐意识到，他的人生也可以过得很美好。” “其实也过去十年了，许言即使想起来了，以他如今的心理状态，肯定不会像当初那样承受不住。”于扬所说的十年，是距离许言自杀的时间。 “组长，你想让他想起来吗？” “不想。”宋霆回答得很干脆，接着却叹了口气，“但是我没有权利为他做决定，如果将来他意识到自己丢失了部分记忆，我不会阻止他去寻回自己的记忆。” “我总是夸他聪明，是因为我很喜欢他的聪明。” 于扬的几句话，让宋霆心中的感慨愈发增多。 他说，“第一次带他来到安全屋的时候，我曾想把心中的话一股脑都告诉他……试图让他短时间内放下心中的束缚。而我跟他详聊了几句后意识到，他比我想象中的要聪明，他早就不需要道理，需要的是一个指引。” 于扬说，“组长，你很适合扮演指引的角色。” “是。” 许言的迷茫从不来自未知，而是对自我的怀疑。他总要在不断的否认中寻到对自己的认可，就像是先让自己受尽了苦楚，才愿意碰一点点甜头。 而我希望能通过多一点的鼓励，让他对自己有更多的信任。 于扬对许言的未来仍是抱着很大期待，“他的内心像一个吸收器，会将他所认为的美好因素吸收进去，然后外化在自己身上。这样的聪明方式，可以让他逐渐忘记原来的自己。” “只是宋霆你始终要记得，许言是一个敏感至极的人。他可以忘了自己，但你要帮他记得。” …… 以后改成12点更新呀 第45章 学习恋爱中 许言做了一个美梦。 -- 第89页 梦见他与宋霆成了同龄人，不再是6岁的差距。仅是一岁之差，让他们在A区一中相遇…… 可离奇的是，入梦的许言本人很清楚地知道眼前的一切皆是梦境。 模糊的教学楼场景里，唯有宋霆的模样十分清晰。他回到了16岁的模样，穿着熟悉的一中校服。 或许是许言对宋霆的眼神太多熟悉，即使梦到的是16岁的宋霆，他的眼神仍是那般沉着冷静，带着强大的安定力量。 16岁的宋霆并不认识许言，此时的他们还是陌生人。 既然是梦境，许言的行为肯定与现实里大不相同。在他们擦肩而过时，许言回身喊住了他，“同学！” 宋同学面无表情地停下脚步，没有要回头的意思。 许言并不畏惧他的冷漠，问道，“你是哪个班的？” 他回答，“高三一班。” 许言慢慢向他靠近，绕过他的身侧，来到了他的身前，抬头直视着宋霆说道，“学长，我能加你的联系方式吗？” 许言终于在宋霆眼中看到了毫不隐藏的诧异，可他的心愿刚满足不久，宋霆的诧异很快变成笑意。 16岁的宋霆，依然那么会耍人。他只是假装不在意，实际上一直在等待许言上钩。 他笑着回道，“好啊。” 看到熟悉的笑容，许言的意识却渐渐失去，他开始沉浸在梦里。 废了一小时依然解不开的题目让许言有些恼火，他此时却可以找人求助了。 许言拨打了一通电话，“学长，我能问你数学题吗？” “可以。” 宋霆的声音耐心又温柔，比他的家教老师细心许多。问得再多，他都不会嫌烦。 完全入梦的许言感叹道，“你是我的老师就好了……” 场景顺着他内心的渴望转换着。 许言的父亲很满意他的数学成绩，夸奖道，“你最近的成绩进步很大啊，继续努力，将来一定能考上A大。” 他说出了许言最想听的一句话，“许言，你一直是我和妈妈的骄傲。” 有一丝痛楚冒上心头，入梦的人却不知痛从何来。 他只知道此刻的自己应该很高兴。 “谢谢爸爸，我会继续努力的。” “学长，谢谢你的帮助，我的成绩进步很大。爸爸他……”许言不想在学长面前显得过于孩子气，但是此时的他真的很开心，想要把这样的心情分享给宋霆。许言继续说道，“爸爸他今天还夸奖了我。” “这么高兴啊？那我以后天天夸你，怎么样？” 许言在宋霆看不见的地方摇了摇头，“不行，我现在离目标还差得太远……等我的数学考到140分了，你再来夸奖我吧……” 宋霆却说道，“满分才150，许言，你对自己的要求会不会太高了？” 他的语气忽然变得好熟悉，“不用每道题都学会，你的长处不在这里，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就好了。更何况，再厉害的人都有可能遇到难题，你不用过于苛求自己。” 他说，“我心疼你……” 听到这四个字，许言瞬间清醒了。他听到现实里的宋霆正在喊他的名字，“许言，许言……” * 失忆了的抑郁症患者，他忘记了最大的痛苦，似乎已经摆脱了疾病的困扰，但总会在方方面面体现出疾病的束缚。 宋霆不只看了恋爱书，还看了心理学方面的书，他知道自己只能学到一点皮毛，但是对于许言的心理变化，他至少能摸索到一些门路。 像此时睡在床上的他，肯定没有被噩梦侵扰。 宋霆不想一个人度过这个夜晚，于是躺在了许言的身旁，在他耳边说着，“醒过来，才8点，我们不能睡得这么早。” 许言一直不醒，宋霆就一直喊他的名字。 在宋霆的不懈努力下，醉酒的人终于恢复了一点意识，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你叫我干嘛？” 宋霆毫无负罪感，问道，“你知不知道自己睡着了？” “知道，我还想睡……让我再睡一会儿嘛……”许言直接翻过身去，背对着宋霆。“你把我的美梦吵醒了，我要补回来……” 而宋霆又凑到他耳边说话，“许言，我们今天是10点起床的。你再撑一会儿，今天不能就这么过去了。” 前面的话，许言听着无动于衷，甚至要立马进入梦乡。 宋霆又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晚点再睡，陪陪我。” 许言勉强睁开了眼，问道，“你想要我陪你干嘛？” “我们去洗澡，怎么样？” 不荒废时间的办法，就是洗澡吗？ 许言最多腹诽这么一句，很快就同意了，“好。” 他这是贯彻小况的一句话，‘男色当前，岂能拒绝！’ 浴室里响起水声，浴缸的水位正慢慢往上升。 门拉上了一半，坐在床上等待的许言看不到里面的全貌，只是等了这么一小会儿，他的心就愈发忐忑，浮想联翩。 宋霆应该不会现在就把衣服脱了吧。 许言又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问自己，我要不要先脱几件呢？ 犹犹豫豫的手刚碰到衬衫的纽扣，浴室的门就打开了。 宋霆裸着上半身出来，直接冲着床上的人走来，“可以洗澡了，先在外面把衣服脱了。” 听到‘脱’字，许言心中就警铃大作。 -- 第90页 他和宋霆还没有在这么敞亮的环境下坦诚相见过…… 许言呆呆地应了一声，“哦。”手里的动作却很慢，企图拖延一点时间。 他很想问宋霆，可不可以我看你洗，然后我不加入…… 许言的想法不会成真，宋霆直接上手帮他脱衣服了，“在犹豫什么呢？等水凉吗？” 他这时的语气很像工作状态，十分正经地催促许言加快速度。 许言渐渐有些恍惚，好像是我想多了，我们应该只是单纯地洗个澡。 等他被宋霆抱进浴缸里，就不会有这样的想法了。 宋霆直接在浴缸外脱完了衣服，许言下意识想要捂住自己的眼睛。 宋霆坐进浴缸里，从背后抱住他，看到许言还是傻愣愣的，笑着问道，“在想什么？” “在想……大……”他的感慨差点脱口口出，慌忙补了一句，“大家今天都没有反对我们，真好啊！” 宋霆应该没有听懂前面的话，应了一声，“嗯。” 接着又问，“水温合适吗？” “合适……”许言逐渐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了？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最后是许言耐不住问道，“你就想跟我洗澡吗？” 宋霆回答说，“我在等你主动。” 他的声音已经有些不一样了，许言感觉到危险的气息在逼近，仍是问道，“组长，你是这么被动的人吗？” 宋霆回道，“不是，只是想要看到你主动的样子。” 想看到你依恋我、渴望我的样子。 “……” 许言又红了脸，他感受到宋霆的心跳变化了……正在告诉他，‘我很期待。’ 宽敞的浴缸坐了两个人依然还有足够的空间，许言缓慢地转了个身，正对着宋霆，许言终于看清了他眼中的诉求。 一只手放在宋霆的心口处，许言慢慢地向他靠近，只有感受到宋霆不再平静的心跳，许言才有勇气去亲吻他。 许言不停地喊着宋霆的名字，过于兴奋时想喊，渴望更多时想喊，被宋霆的眼神震慑到时想喊，沉溺于此刻的温存不想出来时想喊…… 他流的眼泪，宋霆会轻柔地吻去。 床单被套都换了新，他们两人又洗了一次澡，折腾到11点才睡下。 …… 许言清醒过来，先把自己藏进了被子里。他以为宋霆还躺在自己的身旁，慢慢伸手过去，摸到的却是空空的另一半床。 “醒来了？” 宋霆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却见不到人，许言掀开了一点被子，把眼睛露了出来…… 原来宋霆早就穿得整整齐齐地坐在床边等他了。 膝盖上放着电脑，宋霆与他对视一眼后，转眼就认真又严肃地盯着屏幕。 过了很久都没再把视线转回来。 许言磨蹭到了床边，坐起来时身上的薄被掉到了肩膀下，而他伸手过去戳了戳宋霆，问道，“你在看什么啊？” 恋人正在试图引起他的注意，宋霆先回道，“公司的文件。”而后直接合上了电脑，从椅子挪到了床上，连人带被地一起抱住，盖住了他布满吻痕的肩膀与脖颈。 “担心你身体不舒服，就在家办公了。” “我……”许言正想说自己没有不舒服……宋霆的手就来到了他的额头处，感受了一下温度，“应该没有发烧，你自己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本来挺肯定的答案，却因宋霆的过度谨慎变得有些不肯定了，许言回答，“没有……吧。” 宋霆在他耳边笑了一阵，接着却问道，“那饿不饿？” “饿了。” 饿得肚子都要叫了…… 许言不知道现在的时间，又问道，“我要吃早饭，还是午饭啊？” “早饭，现在才10点。” 许言很惊讶，竟然还比昨天起得早…… 宋霆又问道，“想在房间里吃，还是下楼吃？” 许言毫不犹豫地回答，“在房间里吃！” 他还从来没有体会过在卧室里吃饭的感觉……觉得十分新奇。 “好，在这里等我。”说着，宋霆放开了怀里的人，走向了床前的衣柜，很快找出了一套衣服拿回了床边，“先把衣服换上，我很快回来。” “好。” 许言直接开始套上衣，圆领的卫衣迅速穿上，却在衣服拉扯间感受到了胸前的疼痛，怕疼的人忍不住了‘嘶’了一声。 “怎么了？”宋霆立即担忧道。 许言感觉很尴尬，连忙说，“没……没事……” 但他越来越红的脸，让宋霆很难相信‘没事’这样的答案。 “让我看看。” 宋霆又坐回了床边，掀起了他的上衣查看……“这也叫没事？” 许言现在很想窝回被子里，让这尴尬的一刻尽快过去。而宋霆没再把衣服放下，反而说道，“这件衣服里面有些硬，容易磨到，我再给你找一件质地柔软的。” 说着，他直接帮许言脱下了刚穿上的衣服，又翻遍衣柜找出了质地最软的一件上衣。 许言懵懵地换上新的衣服，不得不说，比刚才舒服多了。 宋霆却还是不放心，盯着他看了许久。 许言及时说了一句，“我好饿好饿……” “好，我下楼给你拿早饭。” 人终于走出了房间，许言大大的松了口气，着急地换上衣服。 -- 第91页 饿着肚子走到了外侧的书房内，他现在看见满墙的书就头晕，脑子已经要转不动了。 偏偏这时候看到了令他惊奇的东西。 他坐在办公椅上，望着书架一侧的书看了许久，才等到宋霆回来。 “怎么下床了？” 宋霆将早饭放在了书桌上，一堆文件全部堆在了桌边，而等他抬眼看去，许言正在出神中。 是在思考，还是脱离状态中？ 宋霆已经有足够的判断经验了，只要许言的眼睛是有神的，他就能立即把他唤回来。就像此时，他只不过是在思考某件事。 “许言。” 果然，许言很快回了神，问道，“你书柜里什么时候有这么多心理书了？” 宋霆反问，“你没看到另一边的恋爱书吗？” 他一本正经地说道，“我正在认真学习如何谈恋爱。” 许言，“……” 你需要学习吗？再学就要变成恋爱精了！ 第46章 模仿成真 宋霆把沙发上的靠枕拿来，垫在了许言的腰后，又问，“椅子有没有太硬了，要不要再铺一层软垫？” 许言红着脸点头，他的确感觉坐着不大舒服…… 宋霆不嫌麻烦地又下楼了一趟，而等许言坐得舒服后，他又有了新的顾虑，他从外衣口袋里拿出了体温仪，“来，再测量一下体温。” 为了让宋霆完全放心，许言乖乖地把手腕交给了他。小小的体温仪在这里探测了一会儿，响起声音，“您的体温是36.7度，是正常体温哦。” 许言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莫名有点惊悚，“这怎么是顾曼雯的声音？” 宋霆说道，“傅烨设计的时候录了她的声音。他说这可能是顾曼雯这辈子声音最甜的时候，所以要帮她广泛传播。” 许言能想象到傅烨的语气，忍不住笑了，“曼雯那时候没有打他吗？” “打了，但是声音也想录。” 宋霆用勺子搅了搅碗里的粥，自己先试了一口，“不烫，可以直接吃。” “嗯。” 许言的饭量好了很多，一碗粥吃得很快。他似乎很久没有吃早饭吃得这么畅快了。 宋霆让出了书桌，自己去沙发上忙碌工作了。许言偶尔会抬头打量他，每次看到的宋霆都是一样的神情，皱着眉头，很专注。 什么样的内容会吸引他看得这么认真？ 带着好奇吃完碗里的粥，许言着急地走到宋霆的身后，越过沙发背趴在了他的肩膀上，看清了电脑屏幕上的内容，疑惑道，“青少年心理保护计划？这也是星海的业务吗？” 宋霆把屏幕向外翻，让许言看得更清楚，回道，“网络对青少年的侵害很大，现在有很多诱导青少年自杀的群聊，单靠政府的力量没有办法彻底根治，所以需要我们这些科技公司共同协助。” 诱导青少年自杀…… “为什么要诱导青少年自杀？什么样的人会做出这样的事？” 许言不明白，别人的死亡对这些施暴者来说有什么意义？ 宋霆犹豫了一会儿才回答，“跟邪教的人有些相似，不过他们不是被外在的因素欺骗了，而是喜欢自欺欺人。将所有的错误归结在社会上，因此觉得自己有充分的理由去报复社会。” “断绝一个个家庭的希望，就是他们报复社会的方式。” 许言的语气变得忧伤，“但是他们往往伤害到的，不是幸福的家庭，而是不幸的家庭。那些孩子，原本就过得很压抑……” 宋霆尽量把许言口中的‘那些孩子’想成其他人，毕竟消除的记忆不可能再次恢复，许言应该不会联想到自己身上。 但是宋霆忽略了许言原有的记忆，仅凭这些记忆就足够让他压抑。 许言只是想到了他曾经度过的家庭生活，说着，“青少年时期，心理还不够成熟，很容易被外界影响。如果他本身的家庭环境比较压抑，别人的一句话可能就会成为一个导火索。就像……那个王亮一样。” 许言想着，如果是他在青少年时期遇到了一个引诱他自杀的导火索，也许，他真的会选择奔赴死亡。 靠在他身上的人突然变得安静，宋霆有些担忧。 他将文档关闭，回到了主屏幕，“给你看看我新换的壁纸，好看吗？” 许言原本在思考一些不大美好的问题，突然在电脑屏幕上看到自己…… 他所有繁杂的思绪都被抽走了，只盯着屏幕上的自己看…… 这是宋霆之前给他画的画像，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宋霆拍成了照片…… 许言难以回答这个问题，他不敢变相地夸自己好看，只说，“……你喜欢就好。” 宋霆说，“我很喜欢。”他停顿了许久，像是要给许言一个冷静的时间。 许言的确正在平缓自己的心跳，曾经他觉得自己可以习惯任何事情，只要时间够久，但是他始终无法适应宋霆忽然表达的爱意。 这大概就是恋爱学习后的效果吧…… 宋霆又说道，“我正在思考要不要给这么好看的人再画一幅画……” 许言埋头在他的肩膀上，败下阵来，“你想画就画。” 问我干嘛啊！ 许言的内心正在翻腾中，平缓的铃声忽然响起，这是宋霆的工作电话。 宋霆抬起一只手来摸了摸肩膀上的脑袋，随即接起了电话，“喂，我是宋霆。” -- 第92页 听到对面的声音后，他的神色骤变，脸上又是布满严肃。 “嗯，简短汇报一下你们组内各位成员的近况。” 宋霆立即从傅烨专门设计的系统里调出了B区的资料，每一位成员的行动轨迹都专门设置了一个文件夹记录。 听着B区组长的汇报，宋霆一边核对信息的准确性。 “B区组长张易轩，3月26号至27号都在学校上课，与老师同学们相处很和谐，没有发生任何争执，学业的问题也能轻轻松松搞定。” 宋霆听完后，眉头紧皱，“你的成员汇报说，26号的时候你在熬夜做PPT，一边骂老师一边流泪做PPT。” 有时候组员之间的揭发，可能比单纯记录一个行动轨迹有效…… 许言为这位组长默哀，第一次撒谎就被发现了。 张组长支支吾吾半天，说道，“那个……宋组长，这件事情不会影响我现在的情绪。” “我相信你现在的情绪很平稳，不过下次汇报的时候，请做到诚实。再有第二次谎报，我会扣你的工资。” “是！宋组长！”张组长这位学生党听到扣工资，十分恐惧，连连向宋霆保证绝对不会有下一次。 再听过另外3位成员的汇报内容，宋霆才批准了他们的行动。 许言已经有些困了，趴在宋霆的身上又想睡一觉。 “要不要再上床睡一会儿？下午还有心理咨询。” 许言强撑着眼皮，看了眼电脑上显示的时间，10点50分……似乎可以睡到午饭时间。 他又问道，“于扬要过来吗？” “嗯，今天下午的心理咨询比较重要，耗时也会久一些，于扬需要对我们每个人的心理状态做个总结然后汇报给上级。” 宋霆合上了工作电脑，催促着许言快去补觉。“下午的状态要好一点，诊断结果比较准确。” 许言毫不在意地说，“不用担心，我的心理这么健康，肯定不会出差错的。” 宋霆极力掩饰自己的情绪，平静地回了一声，“嗯。” 我多么希望你说的话是真的。 于扬在下午一点准时过来，每个人都聊了一个小时的时间，轮到许言的时候，已经是下午3点多。 许言刚在书房里坐下，于扬先给他递来了一份心理测试题。“总共100道题，你慢慢做。” “好。” 遇到试卷这类东西，许言习惯浏览一遍题目，有些问题他还有些熟悉，以前任职教师的时候，学校每年都要进行一次心理普查。他问道，“这是检测抑郁症的吗？” 于扬答应过宋霆，一定会在许言面前隐瞒自己的真实情绪，此时他的内心再慌，也绝对不能让许言看出他的情绪变化，“我们这样的工作最容易抑郁，领导们也最担心大家抑郁，所以要求我重点关注。” 许言仍是从于扬的眼中看到了异样的情绪，他隐瞒不说，回道，“这样啊……压力大了确实容易抑郁。” 一整套心理测试题做完，花费了30分钟的时间。于扬又和许言聊了很多，大部分是问他的近况。 许言不好意思说自己最近在忙着谈恋爱……但是他每次回答的话里总会带着宋霆。 比如于扬问，“最近吃得最开心的一顿饭是什么时候？顺便说一说开心的原因。” 许言回答，“昨天的聚餐……我和组长的事，大家都没有反对。还有，氛围很热闹，每个人都很亲切。” 于扬问，“你认为怎样的人算很亲切？” 许言回答，“不冷漠，喜欢笑的。或者像组长这样，不喜欢笑但是内心很温暖的。” …… 最终，于扬总结道，“你现在的情绪很受组长影响啊……” 许言低着头应道，“嗯……” 是我表现得太明显了。 许言红着脸退出了书房，换了宋霆进来。 方才轻松的氛围，随着屋内两人的对视变得沉重起来。 于扬确认了屋门已经关紧，才说道，“许言原来的学校应该经常给他们做心理测试，他对心理测试题过于熟悉，而且他本人又聪明，因此他会不可避免地选择所谓的正确答案……” “估计学校的心理咨询师们诊断不出他的问题。” 宋霆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是，他一直认为自己的心理很健康。”眼下，他最关心许言的抑郁程度，坐下来问道，“他现在还是重度抑郁吗？” 于扬摇了摇头，“不，已经降为中度了。” 宋霆松了口气，高兴道，“这是一个好消息。” 于扬把许言的诊断结果递给了他，“领导们看到他的病情渐渐好转，应该不会对他的能力再有质疑。宋霆，你给领导们留下的保证，没有人可以再反驳你了。” 宋霆说道，“我不担心自己的保证出问题，因为我完全信任他的能力。只是不想抑郁的状态伤害到他。” 于扬笑了笑，“嗯，不管怎样，你们这些陪在他身边的人，功不可没。许言觉得他周围的人都很亲切，所以很适应现在的环境。” 宋霆却问道，“只要再坚持一段时间，他是不是能完全恢复？” 于扬无法给他一个肯定的答案，他否认地摇了摇头，“有点困难…… 作为一名心理医生，我肯定是希望患者的心理状态完全恢复正常。只是许言现在失去了记忆，而问题的症结还留在他的心里。即使他想不起来，也会是一个隐患，他很难彻底解脱出来。” -- 第93页 于扬问宋霆，“组长，你知道他的问题症结是在哪吗？” “我知道，资料里写得很清楚。”过去的秘密，宋霆闭口不谈。他只是担忧道，“我很担心他的父亲会突然找来，绝对不能让他发现许言的身份。” 于扬明白他的担忧，说道，“许言现在想起自己的家人，还只是记得他们的异常冷漠，并没有想起其他的问题。即使他的父亲找来了，也不会唤起他的记忆。” “不，许言的身份一旦暴露，他那个人不会忍住不问的。”宋霆果断道。“他对自己爱人很无私，对自己的孩子却很自私。我不认为他会为了许言，放过任何一点机会。” “是，根据资料里来看，许言的父亲的确会这样。” 于扬又说起了另一件事，算是比较好的消息，“还有一点，许言的身边是不是有性格很活泼的人……我之前就有过这样的猜测，他应该遇到了极为乐观的人，很大程度地影响了他的生活态度。” “许言会不自觉地模仿他的生活方式。” 宋霆立即想到了一个人，“况绘生。” 于扬对他有些印象，问道，“昨天聚餐时见到的那位？” “是。我不知道他们两人怎么认识的，但认识的时间应该挺长的。”宋霆沉思了一会儿，觉得于扬的推测很有道理，“许言应该挺喜欢况绘生的性格，起初是模仿，现在已经完全形成了他自己的性格。” 于扬肯定地点头，“所以况绘生对许言来说，是一个很特殊的存在。你应该让他们两人多交流一点。” “嗯。” 现在只要是能让许言的状态有所改善的因素，宋霆都要牢牢抓住。 不管于扬给的答案有多么不乐观，他依然坚信，依靠长时间的安抚与治愈，这么聪明的许言肯定可以摆脱疾病的困扰。 …… 许言本身是一个悲观主义者，只是他很幸运地遇到了一位非常乐观的朋友。不管是不是模仿得来的，最终都是他自己的东西了。 第47章 封闭 顾曼雯抬了一大箱东西从一楼走上二楼，敲响了许言的房门，然而许言从隔壁的房间里走了出来。 “曼雯，怎么了？” 顾曼雯把一箱东西放到了地上，喘了会儿气，“我应该直接敲组长房间门的。” “我只是刚好在他这边看书……”许言的解释在顾曼雯满是八卦意味的目光中愈发苍白。 她说道，“懂的懂的。等我和傅烨走了，整间别墅都是你们的二人世界。” 许言放弃解释，看向地上的箱子问道，“箱子里有什么？” “是我堆积的一些护肤品，我实在是带不走了，都交给你了。”纸箱一打开，里面瓶瓶罐罐的东西几乎把箱子塞满了。 “我那里还有一些面膜，你要吗？” 不用问面膜了，许言连这一箱的东西都不想要……“不用了吧……我平时不喜欢用护肤品，主要是嫌麻烦。” “你这么好看的脸，怎么可以不护肤！许言，你要美丽到100岁的呀！” 我……倒也不用美丽这么久…… 不管许言怎么拒绝，顾曼雯都有理由把这一箱东西塞给他。 幸好楼下传来傅烨的声音，把人叫了下去，“顾曼雯快下来，组长找你！” 楼下大厅被傅烨和顾曼雯的东西占满了，许言跟着下来时，只能在沙发边上寻到一点空隙站下。 他们的组长此时的表情很严肃，看到顾曼雯下来，脸色更难看了。 宋霆对着顾曼雯说道，“我给你们的命令是带走一些必需品，而不是把屋里的东西都搬走。顾曼雯，你想叫一辆卡车来搬你的东西吗？” 顾曼雯看了一圈地上的东西，解释道，“组长，我带的都是必需品啊。” 宋霆随手拿起了箱子里装着了一个玩偶，问道，“需要带这么大的娃娃吗？” 顾曼雯立刻把她的娃娃从组长手中解救出来，“组长，我晚上必须抱着它睡觉，不然就会失眠睡不着。” 宋霆又踢了踢脚边的箱子，一箱的书，封面都是男男…… 问道，“那这些书呢？” “这些是我的精神食粮啊。”顾曼雯无法挪动她的精神食粮，只能让它们继续待在组长的脚边。 宋霆不反对她看耽美书，只是想问，“需要带这么多吗？” 不等到她回答，宋霆直接下了命令，“只允许带两本，一本都不许多带。” “是……” 宋霆看到她一脸的委屈，气极反笑，“对我的命令不满意吗？” “那边不是安全屋，你们的行为必须符合身份，一个女管家搬家搬出这么多东西，像话吗？” 顾曼雯摇了摇头，“不像话……” 宋霆似乎还有话说，却被一通电话打断了。他立即接起电话，“喂，我是宋霆。” “好，我记住了。” 组员们都看着他，他挂了电话便说道，“先别理了，准确去C区。” “是。” A区救援队担负起接送时空修复员的任务，直接驾驶着直升机把他们四人从安全屋带到了C区的目的地——建山。 上次是有名的景点，这次的建山是一个小地方，他们这些A区人都对C区不大熟悉，傅烨便先查了建山的相关信息。 “建山在六十年前还是贫困地区，因为它的周围大山太多，交通很不发达，脱贫后又发展了这么多年，现在大家的生活还只能达到普遍的小康水平。” -- 第94页 “不过建山有一个优点，就是这里的人都很勤奋。现在网上一提建山人，大家脑子里的刻板印象都是‘老实’、‘勤恳’这样的形容词。” 宋霆听过后问道，“十年前和现在比，有什么变化吗？” “十年前建山没现在富裕，当年建山要发展种植业，就是想利用大山的资源来种大批的果树。但是C区那边的土壤环境比不上其他区域，所以种出来的水果没有多大竞争力。就因为这个决策的失误，建山的发展慢了很多，到现在依然落后于其他地区。” 宋霆应道，“嗯。” 目前这些资料不一定有用，但是能让他们对建山以及建山人有一定的了解。 许言也说道，“发展落后不可能只是一个决策失误带来的，一个地区发展不起来跟人才数量也有关系。翻过建山的重重大山，外面就是广阔又繁华的世界，年轻人们放弃在更大的世界里立足的机会吗？” 顾曼雯叹息道，“极有可能不会。我一个杭阳人都嫌弃杭阳的发展太慢，非要跑到首春找工作，大家都想赚更多钱啊……” 宋霆却说，“也许我们今天要救出来的遇难者，就是一个年轻人。” 他们飞过了建山外的重重大山，许言从机舱内的小窗俯瞰云雾之下的土地，在这个时代早已不存在贫困，即使是发自落后的建山，依然是高楼顶立，随处可见商场……只是人口稀缺。 许言俯瞰到的建山是冷清的，不像有名的重景那样，从不怕没有人来，从不怕被人遗忘。 直升机在机场平稳降落，此次的任务地点就在建山机场附近，乘坐救援队的车辆，他们四人迅速抵达了目的地——向阳商场。 下车前宋霆还给组员们交待了一些必要的信息，“救援队的同事们已经在地下停车场留下了标记，一辆白色跑车，车牌号是C578546。根据救援队的观察，时空碎片大致会在这个位置出现，而等我们进入之后，救援队的人才会从一楼下来，部分人在跑车内守候，其他人则会分批来到地下一楼巡逻。” 傅烨提出一个问题，“商场的停车场一般都有监控吧，我们有安排人去处理吗？” 宋霆点了点头，“有，监控的问题救援队的人会帮我们解决，所以这一次的行动我们不用顾忌太多。” 三位组员同时回道，“是。”表明他们都已听明白了。 …… 商场这样的地方，没有人会问你为什么来，十分方便他们进行任务。 他们穿着便装，从一楼逛到了地下一楼。 空旷的停车场内没有多少车辆，而白色跑车所处的位置又十分显眼，他们很容易就找到了救援队留下的标记。 傅烨对监控之类的东西比较敏感，他们此时所处的位置就有两个摄像头正对着。他尽量忽略摄像头的存在，与组长他们一起往白色跑车走近。 时空碎片处在跑车底下，感受到他们几人的气息，立刻从车底下钻了出来…… 不知为何，许言感觉这一次时空碎片的光芒，尤为明亮。 也许是停车场内光线昏暗的衬托吧。 傅烨的工具包缩减成了一个背包，此次他带来的都是小型的仪器设备，迷你的测量器他直接放在了外衣口袋中，随手就拿出来进行测算。 汇报给组长，“空间狭小，封闭的环境，人数一人。” “好，准备进去。” 他们四人统一戴上了护目镜，等待宋霆的最后指示。 透过一个个摄像头，直达商场的监控室，四位时空修复员的身影都出现在了屏幕内。 商场内的安保人员此时就坐在监控室内，观测着他们几人的行为。他在心里记下了时空修复员们出现的时间，直至他们明晃晃地在停车场内消失。 20点02分56秒至20点7分7秒，这是他此刻需要删除、重新添加的视频内容。 等到许言他们四人彻底进入时空碎片，他们在停车场留下的痕迹已经被完全删除，被一段静止且无人的视频取代。 每次到了睁眼的时刻，许言总是会被闯入视线中的不同静止画面震撼到。 傅烨测算出来的封闭环境其实是一间没有窗户的出租屋，狭窄的空间里，所有的东西几乎可以一览无遗。 一张床、一个小型衣柜，一张书桌，是这间屋子里仅有的家具，除此之外，也没有多余的空间放置其他的大型物件。 十年之前，这样的贫困与窘迫也是罕见的，许言从未见过没有窗户的房间…… 他这位没怎么吃过苦的城里人很疑惑，在这样的环境里不会觉得憋屈吗？ 宋霆将紧闭的屋门打开，外面的场景都消失不见了，全部成了虚影。他说道，“这一次的空间只有这么大了。”接着就将打开的门重新关上。 大家的视线又重回狭小的房间内。 这间屋子里甚至没有像样的椅子，静止的屋主直接坐在了床尾处，这样他的双手可以直接放置在桌面之上，此刻他就埋头在桌前，目光定在翻开的书本上…… 他戴着耳机，当时正在听手机里播放的音乐……却流着眼泪。 大滴的泪水流过他的脸颊……被时间静止的人，此刻满脸湿润，眼含泪水。 翻开的书本上，也被他的泪水浸湿了纸张。 为了什么哭呢？ 许言暂时找不到答案…… -- 第95页 傅烨将手机与耳机分开，正在播放中的音乐依然不会往前前进一个音符。 虚拟电脑的开启需要耽误几分钟，傅烨趁着这会儿的空闲，查看了一下手机里的听歌记录。说道，“这人听歌很随意，感觉什么类型的歌都会听一点。” 许言回道，“值得注意的应该是他正在听的歌，你有没有看过歌词？” “看过了，太丧……” 虚拟电脑已自动调试完成，待傅烨寻到角落的位置独自搜查手机内的信息，许言再将视线抬高，书桌前的墙面上贴着很多便利贴，应该是这位遇难者曾经给自己写下的鼓励之语。 他轻声念了出来，“苦尽甘来的那一天，山河星月都做贺礼”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在半途放弃的人，永远看不到终点的风景。” “放弃比失败更可怕。” “凌晨的焦虑，也是对未来的期待与憧憬。” …… 顾曼雯被这些话吸引，走到了桌边，“这个人很励志啊，感觉他应该有什么目标想要达成……”而她随手撕下了一张便利贴，不经意看到了背后的字迹。 阳光的背面总是阴暗的，顾曼雯无法以喜悦的心情念出背面的话语…… 他曾感慨，“也许我天生就是一个愚笨的人，所以注定了要失败。” “平庸才是我的终点。” “这将是最后一次尝试，如果再失败，我就彻底放弃自己的梦想。” “梦想，本来就是做梦的时候想一想。” …… 有一些感慨呀。很感谢大家的支持与相伴，更想感谢燕芦小可爱的准时评论，你让我觉得更文的时候不再孤单，有了期待。我很清楚这篇文对大家的吸引力不大，里面又夹杂了很多我对未来对人性的期待，所以不是一个很有趣味的故事。 却是我喜欢的故事，不管怎样，我会坚持写完这篇文。 关于新时空碎片的感慨：每一个小碎片里的遇难者，也是他们生活里的主角啊，而普通的我们，哪里有那么多美好又梦幻的故事可以期待，不过是活在平凡里，为平凡的事苦恼着。 第48章 平凡人的荣耀 “许言，这是正常的吗？表面那么阳光，背面却那么丧？” 许言很难回答这个问题，他不知道正常的标准应该是什么…… 所以他反问顾曼雯，“你觉得怎样算正常？” “我……” 顾曼雯意识到自己不该跟一位哲学老师探讨人性问题，许言的随意一问就让她琢磨不透…… 她按着自己的想法回道，“不极端就是正常吧，这个人明显占了乐观和悲观的两个极端，我觉得他有点不正常了。” 许言否定了她的答案，“不，按照你的标准，这位遇难者的心态很正常。” 他弯下腰来观察遇难者的面目神情，低埋着的头让他无法观察到完整的情绪，从目前的角度看去，这位遇难者似乎只有止不住的忧愁与烦恼…… 但是……许言的直觉不是这么告诉他的。 宋霆及时来拯救他，跟之前的解决办法一样，给了许言一台摄像机，让他自行拍照。 选择了几张角度好的照片仔细观察，许言对这位遇难者的心理状态渐渐有了了解，他更有把握地告诉顾曼雯，“他并不极端，只是偶尔会在两种情绪中挣扎。就像此时，他处于一个情绪困境中，但是最终会选择真实的自己。” 正在搜查床铺的顾曼雯又问道，“这个人真实的自己是什么样的？” 许言回道，“我相信他是一个乐观的人。尽管流着眼泪，他内心的坚定还是没有变。” 宋霆搜查完了衣柜内的衣服，并没有收获。他转向了书桌上的物品，堆积的书籍和笔记本并没有摆放得很整齐，桌面上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杂物。许言见他盯着桌面看了一会儿，便问道，“桌面似乎是整个房间里最乱的地方，会不会就是他经常占据的地方？” “应该是。” 宋霆翻动了遇难者手下的书本，几乎每一页都有密密麻麻的笔记。再根据其他书籍的信息，宋霆推测道，“这位遇难者当年应该在准备考研。” “考研！”顾曼雯听到这两个字，心就要颤几下。考研对她来说就是一个噩梦…… “难怪他看起来很痛苦……估计不是第一次考了……” 许言回道，“嗯……” 宋霆正在翻看其他的书籍，听着持续不断的翻书声，许言努力在脑海中拼凑出遇难者的完整性格…… 此时傅烨说道，“他想考A大，考了三次都失败了。” 许言顿时给这位遇难者添加了不服输的性格特点，说道，“A大的金融学很难考，不知道他原本的学历怎么样……四战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傅烨把一段聊天记录放了出来，“你们先看看吧，时间静止前的这段对话给的信息很多。” 冗长的聊天记录投射在半空时，宋霆也在书堆里找到了遇难者的身份证。 他念道，“姓名李明毅，年龄32岁，户口所在地是C区建山。” 32岁，四战，出租屋……这些信息交杂在一起，李明毅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失败者的称号了。 傅烨说道，“穷人学了金融，要么他天赋异禀，靠着自己的实力和学历在这个领域立足，要么就是入不敷出，被迫转向别的领域。” -- 第96页 他的话也许有些太绝对了，但也很反应现实。许言不知道李明毅是不是也明白这样的现实…… 许言试着在聊天记录里寻找答案。 【微信】 搬砖我最强：你还准备报A大吗？ 明毅：是，就试最后一次。 搬砖我最强：明毅，你已经失业两年了，你到底在想什么？不准备工作了？你就算考上了又会怎样？ 明毅：我有在兼职。 搬砖我最强：你兼职才赚多少啊？我就想不明白，原来银行的工作是累了点，要你们天天去拉客户，但是工资还算过得去啊。 搬砖我最强：你就算读研出来，不一定有更高的工资。 搬砖我最强：我们同届的人，有些都买车买房了，你还住在建山的地下室……你心里不会有落差吗？ 明毅：怎么可能没有落差？但是我都失败了三次了，为什么不能再试最后一次？ 搬砖我最强：那些三战四战的，都是家里有钱的，你家里有钱吗？ 明毅：我至少没让自己的爸妈受委屈，最多自己过得憋屈一点。 搬砖我最强：那你爸妈看到你这样，会开心吗？ 明毅：我不想讨论这个问题了，这是我自己的决定。 搬砖我最强：我是怕你太固执了，把学历当成一个执念不是什么好事。 搬砖我最强：以你上次的分数，明明报考C大绰绰有余，你就非要去A区吗？ 明毅：我不是想去A区，我只是想去读A大。我不会离开自己的家乡的。 搬砖我最强：那你去那边读研更没有意义了。 明毅：为什么你一定要我说出读研的意义？我只是想圆一个读研梦，向别人证明，我这样不聪明的人也可以考上最好的学校。 明毅：我只是想证明自己不笨。 搬砖我最强：但你现在的行为在别人看来，十分愚蠢。 搬砖我最强：明毅，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我拿你当最好的朋友。我真的不忍心看你过这样的日子。 明毅：我有我的坚持，我不想自己到了40岁再遗憾。 搬砖我最强：哎。 搬砖我最强：人生怎么可能没有遗憾呢？你现在为了考研失去了这么多时间，不会觉得遗憾吗？ …… 之后李明毅不再回复，许言认为他是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他的朋友是在劝说‘一意孤行’的他回头，希望他能过上更好的生活。 但是，李明毅想要的未来与远方，不是这位朋友可以理解的…… 许言说出了他寻到的答案，“李明毅明白现实的残酷，却依然是一位理想主义者……他追求的不是富裕，而是属于自己的荣耀。” 属于自己的荣耀。 这个答案让在场的人都有些触动。 李明毅想要的东西如此虚无缥缈，又如此真实。 许言说道，“他不想自己这辈子都如此平凡，想要达成一个平凡人无法达到的目标……但是只要有了这一次的成就，他就会甘于平凡。” 顾曼雯渐渐理解了许言的意思，说道，“有点像是对现实的叛逆。” 许言肯定道，“是的。” 顾曼雯把整张床翻遍了，只是在床底下翻出了一本被遗忘的草稿本。 她拿着脏兮兮的草稿本，没有多大兴趣翻看。“看到数学公式就头疼……这里面应该没啥信息吧。” 顾曼雯更想从许言那里解答疑惑，“他为什么要住在出租屋里？他的家不是在建山吗？” “我怀疑他向父母隐瞒了自己已经辞职的事。他为了伪装出自己还在银行上班的假象，一边兼职一边省钱，自己再怎样受委屈，也不会让年迈的父母受委屈。” “竟然是这样……”顾曼雯只能感慨，“挺不容易的。” 许言捡起了被顾曼雯放在地上不管的草稿本，看到数学公式同样头疼的他，将草稿本又塞给了身旁的组长。 “组长，你来看看吧。” 宋霆直接接过，迅速翻开了一遍字迹潦草的草稿本。他已经将桌上的书大致翻完，并没有多余的收获，反而是许言塞来的脏兮兮的草稿本，给了他一些信息。 “李明毅的数学很一般，他的做题思维太死。”金融专业对数学的要求很高……宋霆其实是想说，李明毅并不适合这个专业。 数学啊…… 许言又与李明毅感同身受了，他曾经也被数学深深地困扰着……宋霆这会儿形容李明毅的话，许言的数学老师也曾这么说过他。 那段时间，许言真的以为自己很笨。 没日没夜地做题，却做不对几道题……那种挫败感是很折磨人的。 许言走到傅烨的身旁，问道，“能看到李明毅的初试分数吗？他一直考不上，会不会就是数学难住了他？” “我找找看。” 这边的寻找还无果，另一边宋霆又催促他，“傅烨，你先把失踪报告调出来。” “好。” 根据身份证号码在数据库里寻人十分迅速，傅烨调出了属于李明毅的失踪报告后，又翻了一遍李明毅的手机相册。 眼花缭乱的图片在他的眼前闪过，虚拟电脑让他的搜寻变得费时又费力。 许言建议道，“你直接跳到2月份的日期看吧。” “行。” 许言的建议很有用，傅烨最终在2月13号找到了一张成绩截图。 -- 第97页 许言看了一眼数学分数，102分……他问傅烨，“这个分数属于什么水平？” 傅烨回答得很直接，“一般，在报考A大金融的人之中，属于差。” 同样是数学差的人，许言总觉得傅烨在指责自己。 他小声说了句，“可是李明毅已经很努力了。” “数学更需要天赋吧。”傅烨纯属无心之言，没想到这么简单一句话让许言陷入了沉默中。 傅烨没顾上身旁人的沉默，他将失踪报告放了出来，着急向组长汇报， “组长，你看李明毅的失踪报告，报案人是李明毅的朋友汪远航。” 宋霆回身过来浏览了一遍，回道，“嗯，说明李明毅的父母短时间内并没有发现他的失踪。” 顾曼雯说道，“他跟父母不是住在一块，估计平时联系也不多，所以失踪一段时间还不会被发现。” 很是确定地说完一段话后，她又有些犹疑，“倒是他这位朋友……应该和微信里那个‘搬砖我最强’是同一个人吧……” 傅烨肯定道，“是，我刚刚核对了信息。” 他们三人的谈话，许言完全没听进去。 他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不断想起李明毅说自己愚笨，想起李明毅的朋友说他的行为很愚蠢…… 逐渐地，许言觉得不被理解，不被关怀的人是他自己。 孤寂之感将他包围了。 而那边的宋霆翻出了李明毅堆放在书桌抽屉里的草稿本，“这些是他最新做的题，做题思维并没有多大的进步。” 他将草稿本放回了原位，又继续搜查书桌里的其他抽屉，听到许言问他，“所以李明毅再考一次，还是差不多的分数吗？” 许言的声音有着细微的颤抖，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但是心里的不甘无论如何都控制不住。 顾曼雯的翻找声和傅烨的键盘敲击声盖过了他声音里的异样，宋霆没有察觉，他回道，“许言，他还来不及再考一次。” “如果他来得及呢？” 许言的第二次追问让宋霆察觉了他的异样。宋霆抬头看向角落里的人……什么时候，他一直低着头了？ 宋霆怪自己没有早些发现，也走到了角落里，站在许言的面前告诉他，“许言，我们不是在否定他的努力，也没有觉得他笨。只是他选择了自己不擅长的事，这样的话，他会很辛苦。” “是。” 许言应了一声，但是不甘的感觉仍然困在他的心头。 宋霆说道，“他有更好的选择，A大的其他专业也很好。” “是。” 然而许言还是想替李明毅问，“为什么一定要改变自己的选择？好与不好，到底是由谁来评判？” 连他自己也快分不清，到底是在为李明毅感到不甘，还是为过去的自己感到不甘。 第49章 恰逢脆弱时 “许言，你需要冷静……” “许言，忽略掉脑海里的声音……” “许言……” 宋霆的声音逐渐变得模糊，慢慢听不清晰，眼前的画面变得空白…… 许言觉得此刻的自己有点魔怔了，嘈杂的声音不停地打扰着他的思绪，让他难以冷静。 老师的声音，“许言同学，你的做题思维太死了，要学会灵活动脑。” “我们班的数学成绩，又是被你的分数拉下来的。许言，你要记住，你是实验班的学生，请你对自己的要求高一点。” “许言同学，这道题比你想象得简单，以你的能力完全可以做出来的。” 父亲的声音，“你的数学成绩怎么会这么差？我和你妈最擅长的科目就是数学，怎么到你就不一样了呢？” “许言，我给你一个学期的时间，必须把数学成绩提上去。不然你以后只能去读文科类专业。” “你现在的唯一任务就是好好学习，请不要让我失望。” …… “许言！” 宋霆的声音……“不要听其他人的声音，我在这，只要听我的声音。” 只听你的声音？ 刹那间，眼前的画面清晰起来。 宋霆的手正紧紧抓着他的肩膀，又满眼担忧地看着他，视线不敢移走半分，怕他下一秒就跑了一样。此刻，眼前的人才变得真切。 宋霆看到了许言眼中重回的光彩，心有余悸地将他拥入怀中，不停地在他耳边重复，“你不是李明毅，没有人在指责你……” “组长。” 现在的宋霆比他还要不安。 许言回抱住他，说道，“我听到了。” “听到了就好。” 良久之后，宋霆一直不说话，似乎是忘了他们还在任务进行中…… 许言拍了拍他的后背，“组长……” 宋霆放开了他，眼中的担忧却依旧没有散去。 许言已经彻底冷静下来，此时才看到站在身旁的傅烨和顾曼雯，他们两人也是很担忧地看着他。 他忽然开始疑惑，刚才走神的自己……到底错过了多少时间？ 意识的错乱让他觉得自己只是走神了几秒，但是他们眼中的担忧……让他觉得自己似乎脱离了很长时间。 他问道，“我刚才的状态很不对劲吗？” 宋霆却对着他摇了摇头，“你只是走神走得很厉害，估计是李明毅的事对你的触动太大。” -- 第98页 仅仅是走神吗？许言已经忘了刚才的凌乱，被宋霆一说，似乎真的只是一晃眼的事。 他回道，“是……我跟他有一些相似的经历。” “那难怪你这么难受了。”顾曼雯安慰他道，“没事的，许言！我上学的时候数学成绩也很差，天天被老师骂。我有一次就考了30分，考试成绩直接发到了我妈的手机里，她差点被这分数气死，那天我回到家，被她拿着扫帚追着打……” 她嘻嘻哈哈地说着自己的糗事，即使过去苦恼过，现在也早就不在意了。“我就觉得这有什么啊？本来就是各有所长，我的优点还多着呢。我写情诗的能力可是很绝的！当年那些人想写情书，必须找我代笔。” 许言被她逗笑了，“没有人比你更想得开了。” 傅烨一点也不坦诚地‘夸赞’道，“乐观估计是她最后的优点了吧。” “你眼瞎啊？老娘这么优秀？怎么可能只有一个优点？” “顾曼雯小姐，我们现在的视力都是5.0。” “那你就是心瞎！” …… 又能观摩这两人的废话式争吵，许言十分满足。 宋霆看着许言的情绪已经安定下来，便命令道，“继续任务吧。” 三位组员立即正色道，“是。” 屋内的搜查差不多已经结束，傅烨继续在手机里苦寻线索，最终还是苦恼地放弃了，“李明毅这段时间处于封闭备考状态，除了必要的学习软件和聊天软件，他的手机里就没剩下什么了。跟汪远航的那段长聊，是他近期唯一的聊天记录，其他的都是电话联系。” 许言说道，“正常，既然是四战，他对自己的要求肯定更高。” 宋霆在许言的脸上看不到忧虑了，说明他想通了，便问道，“你有答案了？” 许言点了点头，回道，“很早就有了，在我们还没有进来的时候，我就感受到了李明毅的答案。” 属于他的时空碎片如此明亮，不正是说明他的内心有着超乎常人的坚定。凭此内心，即使目前的生活灰暗，未来的他也一定可以熠熠生辉。 “按理来说，像他这样内心坚定的人是不会被困在时间里的，因为无论经历怎样的挫折，他的目标始终是清晰的。只是刚好在那一时刻，他的内心被音乐触动了。” 顾曼雯不解地问道，“音乐？什么音乐？” 傅烨将李明毅的手机交到了许言手中，顺便打开了音乐软件，问道，“是正在播放的这首歌吗？” 许言在刚进来的时候看过歌词，此时又确认了一遍，回道，“是，就是他正在听的歌。我们现在听不到歌曲的旋律，但是能看到歌词。这些词很符合李明毅的心境，偏偏这首歌又是悲凉的，所以李明毅暂时被悲凉之感战胜了。” 宋霆明白了他的意思，概括为一句话，“本是坚强的人，只是恰逢内心脆弱的时刻……” 许言回道，“是，他此时正在犹豫要不要放弃自己的选择……” 时间怎能体会到人心的懦弱与坚定呢？ 它只能掌握事实与规律。李明毅此时的颓丧与犹豫是事实，他的两个选择倾向必然产生两个平行时空，是规律。 最后的定论依然不变，许言说道，“我相信他不会被一时的情绪打败，擦干了眼泪，还是会继续努力。” 宋霆应道，“好。”等到这个时空里的物品被恢复原样，他又一次闭上了眼，说道，“准备时间倒流。” 不需要宋霆下命令，三位组员同他一起进入了隐身状态。 屋内的变动很小，只是静止的李明毅变化了些许坐姿。 还有，追寻着李明毅的阅读痕迹，在这原本静止的时空里，响起了书本往回翻页的声音。 傅烨确认一眼手表上的时间，已经回到了当时的16点50分。 宋霆睁眼的那一刻，倒流的时间便彻底停了下来，又往后延续着。 再狭小的空间，这里都是李明毅的一番天地。 他完全投入于书中，门外偶尔响起的脚步声并不会打扰到他，重复复习的知识并没有让他感到疲倦…… 枯燥的时间在期待的滋养下，总是充实的。 一个个知识点在李明毅的脑海里略过，即使身处封闭的环境，他的心中却藏着一片知识的海洋，无时无刻地开阔着他的心境。 直到屋外响起争吵声，将他从一个人的世界里拉了出来。 夫妻的争吵没完没了，李明毅无奈之下戴上了耳机，音乐软件根据他的喜好随机播放一首舒缓的音乐。 他本想继续投入到书本中，前奏过后响起歌声……第一句歌词便吸引走了他的注意力。 唱道，“我总不明白，为何不能放下对自己的期待？ 不再期待，自由怎会不来？ 可我在这灰暗的生活里，非要寻到属于自己的光彩。 挣扎啊，努力啊，奋斗啊，皆是虚妄。 最后，仍是徒劳。 我分得清真假， 我看得明白， 我知道自己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人啊。 可我也想寻到属于自己的远方。 生活啊，到底何处是远方？ 我挣扎了这么久，你怎能不让我看到丝毫希望？ ……” 沧桑的歌声唤起了他的脆弱，让他放下了手中的笔。 -- 第99页 李明毅又来到了阳光的背面，他问自己，为什么就是不肯放弃呢？ 明明已经失败这么多次了，都已经告诉你没有希望了？ 为什么还是不肯放弃呢？ 耳机里又在唱道，“生活啊，到底何处是远方？我挣扎了这么久，你怎能不让我看到丝毫希望？” 又把李明毅唱得绝望了。 泪湿眼眶时，他拭去了几滴泪水，试图回到书本中……然而在他低头之时，泪水又涌了出来，模糊了他的视线，滴落在了纸张上。 时间即将到达17点04分，宋霆与顾曼雯同时来到了李明毅的身后，一个触碰到笔，一个触碰到耳机。 等着时间静止的那一瞬间，宋霆将笔放入了李明毅手中，顾曼雯为他摘下了耳机，让他回到属于自己的个人世界中。 ?huang1se2tao3zi 小小的变动也为事实，时间看到了李明毅的选择，随即释放了静止的时空。 现实里的救援队成员们同时等来了遇难者和时空修复员们的回归。 遍布停车场的监控显示，此刻并没有其他人员进入，为他们省了不少麻烦。 宋霆在李明毅反应过来前直击他的后颈处，一掌将他打晕了。 救援队的人立即下了车将人接过，“宋组长，我们这就将人带回队里。” 宋霆回道，“嗯。” 他随即命令组员们，“摘下护目镜，迅速撤离。” 三位组员回道，“是。” 等宋霆他们撤出了停车场，白色跑车才有了动静，不慌不忙地开出了停车场。与此同时，监控室里的保安再次删改了一段监控视频，让他们的行动不透露半点踪迹。 * 【短信】 宋：此次的遇难者，需要修改记忆。 第50章 压马路 从楼梯原路返回到商场一楼，他们便恢复了普通人的身份。 商场的休息区设在了咖啡店外面，他们只想在休息区小憩一会儿，却要闻着浓郁的咖啡香气受罪。 宋霆还在忙于处理后续的事情，目光没离开过手机。许言与他坐得很近，却始终谨守原则，没有将目光放在手机屏幕上。 傅烨和顾曼雯受不住咖啡香气的诱惑，相约着进了咖啡店内。休息区这边很快就只剩下他们两人了。 许言只能无聊地看着商场里的人来人往，建山的人口再稀少，夜晚的商场依旧可以十分热闹。 只是，年轻人不多。 也不知道李明毅回来以后，还会想留在建山吗？他对家乡的热爱，还会跟过去一样浓烈吗？ “在想什么？” 宋霆忽然问道，许言偏头看去时，宋霆早已放下了手机，全心全意地注视着他。 许言回道，“我在自问自答，猜测一下李明毅的未来。我想他还是会坚持原来的选择，在外人眼中是十年，而在李明毅的心中只是瞬息的剧变，再难以承受，他都不会放下还没有完成的事。” 竟然还在想李明毅…… 宋霆注视着许言的双眼中多了几分猜测与疑惑，他不能提起敏感的话题，于是换了个角度问道，“许言，你似乎对认真努力的人特别有好感？” 许言承认道，“是啊，认真、专注、一心一意，这样的人一定很热爱生活。” 认真努力，最终还是还和热爱生活挂钩了。多渴望一样东西，便说明他有多缺这样东西。 “嗯。”宋霆已寻得他的答案…… 许言如今的所思所想，仍然是受着过去的影响，即使他自己没有察觉，他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依然无时无刻地透露着他内心的忧伤。 于扬的判断完全没错啊。 宋霆不敢沉默太久，说道，“我们今天不回家了，就住在这边的酒店。” “不回去了？” 许言有些惊讶，“以前不管多晚，我们都会回家的。” 而且傅烨和顾曼雯的行李还在客厅摆着……真的就不管了吗？ 不像宋霆的作风啊。 宋霆笑了笑，说道，“是我的私心，想带你在这边逛逛。在A区那边认识你我的人太多。” 来时还有任务在身，此时卸下了重任，宋霆便想贪恋一点时间，“许言，我们还没有好好约会过。” “嗯……”听到‘约会’两个字时，许言彻底脸红了。他着急站了起来，没有直视着宋霆说道，“我们现在就去逛！” 进入咖啡店的两人出来时，休息区已没有宋霆和许言的身影。 傅烨和顾曼雯的手机皆振动了一声，是宋霆发来的酒店信息。 顾曼雯深感遗憾，“可恶，竟然让他们跑掉了！这让我的腐女之魂往哪安放？” 傅烨冷哼一声说道，“你爱放哪放哪，还想一直当电灯泡吗？小心老板宰了你啊！” …… 商场里灯光明亮，宋霆却将许言带到了外面，“我想你应该更喜欢在外面逛，里面太闷了。” 外面的夜风正清凉，远处广场的灯光在黑夜中尤为明亮，隐隐约约传来音乐声。许言肯定了他的话，说道，“比起逛商场，我更喜欢逛广场。” “我们去那边广场看看吧。” “好。”宋霆随许言牵着自己的手，带他往热闹的地方走。 车灯在马路上连成串，照亮了路上的寂静，也照亮了路边的身影。 -- 第100页 宋霆微微偏向身旁的人，在时而响起的鸣笛声中问道，“约会里是不是有压马路这一项？” 许言借着夜色藏起嘴角显露的笑意，回道，“我没有约会过，不清楚。你有经验吗？” “真巧，我也没约会过，所以我也没有经验。” 迎面而来的车辆贴近了马路边，灯光闯入了这昏暗之地，照亮了他们脸上的笑意，接着又还了他们昏暗。 宋霆又问道，“那压马路的时候都会做什么，你知道吗？” 许言如他所料地摇了摇头，他便直接回答道，“牵手，聊天，还有躲在角落里接吻。我们一个一个完成，怎么样？” 牵手、聊天、接吻……许言在心里思索这三项内容，又未经细想地说道，“可是我们已经把前面两个都完成了……” 当他偏过头来与宋霆对视上时，便知道自己进圈套了。宋霆笑看着他， 说道，“所以现在要完成最后一项内容，找一个角落躲起来。” 马路边的小树林十分隐秘，很适合躲藏。 宋霆不留给许言反应的时间，直接将人带入了僻静之地。这里的黑暗让许言有些害怕，“也不用这么角落吧……” 浪漫总是不容易的，宋霆看了一圈才找到一颗粗壮一点的树，随即将人压在了树上。回道，“这里够安静，我能听到你的声音。” “在外面也可以听到……唔……” 宋霆的吻在夜色下变得强势，许言只剩下默默承受的份，默默地被他的气息撩拨着。 而许言也想错了，宋霆想听的，不是他的说话声。 而是错乱的呼吸声，还有他时而藏不住的呻吟。 逃离了小树林后，许言的心跳还没有回归正常频率，宋霆又问他，“压马路还有没有其他的内容？” 许言果断地回答，“没了，我们现在就好好聊天。” 聊天总要有一个合适的话题，为了避免再生事端，许言及时问了一个问题，“宋霆，你们是什么时候成为时空修复员的？” 宋霆无声地笑了一会儿，很快恢复到了正经的模样，回道，“很久以前了。” “很久是多久？总有一个准确的时间，你连我们第一次见面都记得那么清楚。” 第一次听宋霆提起房间密码的时候，许言并没有反应过来。后来许言去查了他和宋霆的聊天记录，才知2月18号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日子。 这么小的日子，他都记得这么清楚，更何况是成为时空修复员这样重要的日子，他怎么可能会不记得？ 宋霆却摇了摇头，“我说不出准确的时间。能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间，是因为这一天很特殊。” 宋霆的记性有多好，许言是知道的，所以他此时的话完全不符合逻辑。然而许言很快被他接下来的话击溃了。 他说，“与你无关的时间，再特殊也没有多大的意义。” 过于好听的话，逼得许言无法反驳。 也不想反驳。 许言现在高兴得想要把今晚的夜色揣回家，藏起来，然后珍藏一辈子。 离开了寂静的马路边，他们等在了红绿灯前，再过一段距离便是热闹的广场了。 宋霆及时拉着走神的人走过绿灯，停下的话题重新拾起，“我能说出一个大概的时间，差不多在五年前。” 五年算是很长了，时间静止也不过十年啊。许言又好奇道，“那傅烨他们呢？” “他们比你早了两年。” 才早两年吗？ 许言不敢相信这个答案，问道，“难道两年前的A区，只有你一个人守着吗？” 宋霆回道，“不，许言你又高估我了。想要守护一个区域，仅靠我一个人的力量是远远不够的，你忘了还有救援队吗？而且……” 他停顿在此处，忽然问道，“还记不记得我们的小组编号？” 许言准确无误地回道，“023组，而我是236号成员……”这是执行任务的第一天，宋霆亲口告诉他的。许言一直牢记着，自己是最后的236号成员。 他们的聊天一直躲着偶尔经过的人，此时等一人走过后，许言收回的声音又继续说道，“我很早就知道了，实际存在的人只有67人，比我的编号远远大于这个数字，说明有很多人不在了……” 不知不觉中聊到了沉重的话题，夜风也变得冰凉了。 宋霆比许言看到得更多，经历的分别也更多。他却没跟许言一样陷入哀伤中，只说，“最开始的路肯定是不容易的，我们只能吸取教训，及时弥补错误，如此才对得起他们的牺牲。” 许言回道，“我明白。” 他们的脚步渐渐放慢，让这段路途又延长了一些。宋霆继续说道，“023组是现在的A区小组，而在两年前，A区还存在过001组以及012组。001组的组长已经不在了，而012组与023组的组长都是我。 从012组过渡到023组，这中间到底经历了什么？许言不免好奇，却不知道该怎么问…… 他斟酌了许久，问道，“012组的组员们……是因为什么离开的？” 宋霆回道，“他们是自己退出的，因为承受不住执行任务时的心理压力。” 这个答案比许言料想中的要好很多，“人还在就好。” 只是…… 宋霆会因为他们的离开变得孤立无援。傅烨和顾曼雯不可能出现得那么及时，在他们出现前，宋霆要守着他的组长身份，独自等待新成员的到来。 -- 第101页 尽管有救援队存在，他仍是要一个人进入时空碎片中……这样的考验太大了。 许言想到如今的他们，感慨道，“现在这样真好，希望我们四个人可以坚持到八年后。” 希望宋霆不用再一个人面对任务的艰难。 宋霆笑着回答他，“一定可以。” 第51章 更开心 他们特地绕了远路，走了半小时才到广场。 进入了热闹的地方，宋霆又弯下身来贴在许言的耳边说话，“到了这里就不许想其他的事情，更不许聊工作。今天晚上可是我们的第一次约会。” 许言乖乖应道，“好。” 你想怎样都可以。 这片广场靠近居民区，相较于商场外的广场更具生活气息。许言在原地转了一圈，看到了许多小孩以及他们的家长。 小孩们在广场上肆意奔跑、玩耍，然后大笑，他们不懂夜晚的美妙，却最能享受此刻的愉悦。 宋霆一直在追随许言的视线，许言的目光落在哪里，他的目光便来到哪里。 发现他特别关注孩子时，宋霆问道，“很喜欢小孩吗？” 许言摇了摇头，“不是喜欢，是羡慕。羡慕他们可以玩得这么开心，笑得这么大声。” 其实是羡慕他们的童年，可以如此无忧无虑。 宋霆牵着他离开此处，远离那些孩子的笑声，说道，“没有什么好羡慕的，我能让你更开心。” 他脱口而出的就是如此自信的话，许言不禁问道，“你怎么让我更开心呢？” 宋霆用对比法来回答他，“小孩们的领导是老师和家长，肯定少不了管教，而你的领导是我，我只会疼你，绝对不会对你严厉。小孩们 还可能和朋友吵架，但是你和我永远不会吵架。小孩们能玩的游戏都很简单，我们都能接触到，而我们玩的游戏……只有我们能玩。” 我们玩的游戏……总有点不正经的意味。 许言笑着指控他道，“宋霆，你在欺负小孩。” 转而说道，“但是我很开心，感觉自己一下子拥有了很多东西。” 在宋霆笑着偏头看来时，许言在心里说道，其实只是拥有了你。 广场中心的音乐喷泉休息了一阵，在许言他们走近时再次喷涌出水柱。 跟着优美音乐的节奏，五颜六色的水柱在原地翩翩起舞，轻盈地升起、落下，溅起的水花都在变化着色彩。 他们两人围着喷泉走了一圈，将各个角度的景致都看了一遍，许言看得很投入，心已经跟着水花们一起散射在夜色中…… 忍不住赞叹，“太美了。” 宋霆跟着他的视线，看过了一样的景致，同样赞叹道，“太美了。” 听到他说出一模一样的话，许言不禁抬头看向他，两人刚对视一眼，便忍不住相视而笑。 没人明确的理由，只是此时心情的愉悦，让他们收不回眼中的笑意。 此时，广场外围响起颇有穿透力的吉他声，再轻缓的旋律，都能随着夜风传至他们的耳边。 许言循声看去，欣喜道，“那边有人在唱歌，我们去看看。” 拉着宋霆跑到了人群内，许言无论如何也挤不到更里面的地方，便在接近中间的位置停下。 被包围在内的歌手抱着一把吉他坐在简陋的靠椅上，许言一见到他的脸便得知了他此时的情绪，很大的倾诉欲，有些忧伤。 此时再听他弹奏出来的旋律，许言才感觉到歌曲的悲伤。 在前奏即将过去时，他靠近了立着的话筒，唱道， “我总不明白，为何不能放下对自己的期待？ 不再期待，自由怎会不来？ 可我在这灰暗的生活里，非要寻到属于自己的光彩。 挣扎啊，努力啊，奋斗啊，皆是虚言。 最后，仍是徒劳。” 许言靠近宋霆说道，“竟然这么巧，又是这首歌。” “也许这首歌挺火的。” 他们两人都对流行音乐不敏感，所以对于宋霆的推测，无法得出一个准确的答案。 过了一段间奏，他又接着唱道， “我分得清真假， 我看得明白， 我知道自己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人啊。 可我也想寻到属于自己的远方。 生活啊，到底何处是远方？ 我挣扎了这么久，你怎能不让我看到丝毫希望？” 许言完全沉浸在他的歌声中，被他的忧愁打动着。听到真实的曲调，许言更能明白李明毅那一刻的心情了，太过沉重的曲调轻而易举地将人的情绪降到黑暗之地。 宋霆忽然伸手过去，遮住了许言的双眼，说道，“歌很好听，人不许看太久。” 许言心里生出的惆怅之感瞬间被他散去，即使仍然被他蒙着眼，还是笑着回道，“好。” 出租车的车门一关上，外面的热闹瞬间被屏蔽在外。 宋霆给司机报出了酒店地址后，接着给傅烨打了电话，他担心傅烨和顾曼雯两人在外面玩疯了。 宋霆问道，“你们在哪？准备什么时候回酒店？” 傅烨说道，“我们大概11点回去，曼雯在这边玩游戏玩上瘾了。” “行，不要超过11点半，不然会影响明天的工作。” “好的，老板！” 电话挂断，宋霆立即看向身旁的人。许言正忙着和其他人聊天，在聊天框里不停地打字。 -- 第102页 宋霆稍微弯下身子，便看清了手机上的内容，他只来得及看到联系人的名字，许言察觉到他的视线时顿时收起了手机。 控诉他道，“你又偷看？” 宋霆理直气壮地否认道，“不，我从来不会用偷的方法，而是光明正大地看。” 他还补充道，“正确的偷看方式，应该是趁你睡觉的时候偷偷拿走你的手机。我肯定不会做这样的事。” 许言问道，“所以你觉得你自己很光明磊落吗？” 宋霆此时脸上的笑显露着他内心的不正经，还回道，“是啊。” “真是……” 越来越不正经了。 宋霆很在意许言没说完的话，问道，“想说我什么？” 许言给自己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没什么。” 他已经有经验了，跟宋霆交流要坚守少说少错的原则。 订好的酒店在11楼，他们两人独占了电梯。 眼见着楼层数字慢慢往上升，宋霆忽然在这时候问道，“你和况绘生是怎么认识的？” 这个问题，肯定在宋霆的心里停留了好一会儿了。许言不知道他提问的目的，便诚实回道，“我们是在酒吧认识的。” 宋霆的神色顿时紧张起来，“酒吧？哪里的酒吧？” 这会儿正好到了11楼，他们的谈话只能被打断。宋霆拉着许言出了电梯，脚步匆忙地走进了房间内。 一将屋里的灯点亮，宋霆立即将人抵在了门后，追问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许言被他压制着，却毫无俱意，直接回道，“A区的一家GAY吧。” “你去那里干嘛？” “我就是好奇……那天正好有空就去看看。” “好奇什么？” “好奇那里有没有我喜欢的人啊。”许言是故意这么回答的，因为能看到宋霆恼火的样子。 冷静的宋霆见多了，总会想看点不一样的。 宋霆此刻的心情的确不佳，十分焦躁，又问道，“然后你有遇到吗？” 感受到了一点点醋意，许言便及时收手了，坦白道，“没有，我那天的经历很简单。小况被一群人围着要联系方式，似乎像他这样可爱的形象在圈子里很受欢迎。我当时看到他的神情就知道他很不情愿，还有些害怕。所以我就挺身而出，假装他的男朋友救了他。” 之后的经历就有些搞笑了，许言说着忍不住笑起来，“小况那时候觉得我特别帅，还误以为我是什么高冷攻，开玩笑说要追求我。我一跟他说我们两人撞号了，他瞬间沉默了……” “你不知道他当时的表情有多好笑……” 宋霆却笑不出来，他退开了一步，侧过身去让许言看不清他的脸，闷闷地说道，“你们的相遇倒挺有趣的……” 连这个都要吃醋吗？ 许言惊讶了一会儿，走到宋霆的身前，说道，“宋霆，你在吃醋。” “你完全不藏，是想让我看出来吗？” 宋霆一点也不否认，回道，“是。” 他捧起许言的脸庞，低下头来让他们的脸靠得极近，轻声说道，“我吃醋了，你该怎么哄我？” 许言的眼中顿时盛满笑意，他揽着宋霆的脖颈，踮起脚来，在宋霆的唇上吻了一下，“哄你啦。” 宋霆并不满意，说道，“不够。”随即靠近许言，又吻了回来。 吻着的两人终于离开了门口，进入了屋内。 持续许久的亲吻让许言差点喘不过气来，宋霆暂且放过了他，却又将人压倒在了床上。 许言有些无措地看看屋内的环境，屋里只有一张大床，今夜要怎么度过已经十分明显了。 “那个……不洗澡吗？” 宋霆挑了挑眉，却坐起来脱去了身上的外套，“约会结束了再洗。” 约会结束？还要等什么结束？ 许言僵硬地躺在床上，不敢动弹，心中知道即将发生什么，反而让他更加紧张。 宋霆重新压在了他的身上，说道，“现在是约会的最后一项。” 吻落下，一件件衣服被扔到了床下。 宋霆等着许言不再僵硬，才开始亲吻更多地方。 紧张的人渐渐地放开了自己，双腿颤上了宋霆的腰际。 …… 一次次的进入，让明丽的人绽放出最娇艳的模样。 …… 周四的更新改到周三哦 第52章 傅烨上任 宋霆于早上8点半准时到达了会议室，各部门的部长与副部都已在内等候。 看到总裁进来时，这些员工们纷纷站了起来，一个接一个地道一声，“宋总早上好。” 宋霆只是点头回应，直接在主位坐下了。他的余光一直在关注身旁的人，许言身为他的生活助理，自然要在他的身旁坐下。 公司为了突出总裁的特殊地位，留给助理的椅子并不舒适。虽然许言的神色并无异样，宋霆仍是吩咐了下面的人，“小杨，你去隔壁休息室拿一个软垫过来，小许有腰伤在身。” “好的宋总。” 小许此时很忐忑，宋霆太明目张胆了…… 等着软垫拿过来，总裁还亲自帮他放置在椅子上。甚至语气温柔地问他，“有没有好一点？” 许言回道，“……嗯。” 哪里有什么腰伤，罪魁祸首就是你本人啊…… -- 第103页 傅煊终于从楼上下来，一进会议室便说道，“一个电话耽误了，不好意思。” 他看了眼时间，已是8点40分了，“直接开始吧，小况，你先把资料发下去。” “好的傅总。”小况难得有正经严肃的时候，迅速分发完资料后说道，“这一份文件是傅总与青少年心理学专家探讨后的结果，对大家之后的工作会有一定的指导作用。” 小况将投影仪打开后便在傅煊身旁坐下了，接下来的主场交给了傅总，他说道，“‘青少年心理保护计划’是我们当前的首要任务，它能获得的利益不是最大的，但是它能带来的影响绝对是最大的。如果星海能在这项计划中发挥出重大作用，这对星海的名誉形象，甚至之后的发展都是大有裨益的，所以我希望各位部长都能重视起来。” 他又强调了一句，“虽然这项工作主要交由技术部负责，但是其他的部门也需要辅助技术部的工作。” 技术部的副部叶建东问道，“傅总，我们技术部一直是由您直接管辖，这项工作您也会亲自领导吗？” 傅煊摇了摇头，“不会，今天技术部就要有一位新部长了。”他转而问身旁的小况，“傅烨已经到技术部了吗？” 小况回道，“到了，他这时候应该已经见过技术部的员工了。” “把他叫到会议室来。” 一通电话打过去，傅烨立刻从六楼赶了过来。技术宅男忽然穿西装了，给人的感觉的确是焕然一新，整个人精神了许多。 傅煊没有提起他和傅烨的关系，底下的员工们也早就听闻过了。 然而傅煊没有任何偏袒亲弟弟的意思，“我们的新部长到底有没有能力，就看他这项工作完成的效果如何。如果到时候傅烨的成绩无法让大家满意，他就要辞去这份工作，不用顾及我的情面。” 傅烨有些呆呆的，给大家鞠了个躬，说道，“以后请大家多多指教。” 底下掌声一片，傅烨的心却是忐忑的。 会议结束后，傅烨直接跟着他哥回了办公室。 等门一关上，他就原形毕露了，一脸怨气地说道，“哥，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大行啊？怎么我上任第一天就说这样的话……” 傅煊回道，“实力是要用成绩证明的，不是我来决定的。傅烨，我的评价不是最重要的，其他人的评价于你而言更为重要。” 傅烨仍是愁眉不展的，在他心里，傅煊的评价很重要。 这会儿宋霆敲门进来了，傅烨见到自己的领导又忍不住诉苦，“老板，我哥在怀疑我的实力。” 宋霆用手里的文件夹拍了拍傅烨的肩膀，“对自己要有信心，你哥只是对你要求严格一点。” 傅烨在心里回道，哪里只是严格了一点？ 宋霆又说道，“技术部的工作你哥比我熟悉很多，有哪里不懂的，直接来问你哥。” 有组长这句话，同为下属的傅煊肯定无法拒绝傅烨的问题了。他甚是欣喜，顿时眉开眼笑道，“好嘞。” 等傅烨离开了办公室，这里便只剩下宋霆和傅煊两人了。傅煊不再板着脸，随意地在办公椅上坐下，倒让宋霆这位老板站着了。他问道，“你们昨日刚从C区回来，怎么不多休息一日？” “不用，这次的任务没有很大的难度。”宋霆又忽然感叹道，“自从许言来了，最大的压力都在他的身上，我担心他一个人会承受不住。” 傅煊却并不认同，“你是不是太宠他了，明明你这位组长的压力比他大多了。” “你真以为我和老王不知道你瞒着的事吗？” 宋霆回道，“我没想瞒你们，只想瞒他。他的状态经受不起太多的打击，我能瞒多久就瞒多久吧……” 傅煊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许言需要的关爱太多了，你以后可能会很累……” “我从没觉得累过，你的那些担忧最好都收起来，更不要让他听到。”宋霆的这句话，几乎是用命令的语气说的。 “另外，我告诉你一件事，许言救过况绘生。就凭这一点，你都得好好感谢他。” 傅煊挑了挑眉，他从没听过这件事，颇为意外。“行，我们各为各的，互不干涉。” 宋霆将手里的文件放到了办公桌上，谈起了正事，“这是技术部新成员的名单，他们从不同的区域来，以后都要归属到A区救援队了，你来安排他的工作吧。” 傅煊迅速扫了一眼名单上的名字，心里差不多有数了，回道，“行，我尽快安排。” 许言独自在12楼办公室等待宋霆，等着等着就睡着了。躺在沙发上睡得正香，手机的振动又将他吵醒，他无奈地眯着眼接起电话，“喂……” “小言，你还没睡醒吗？这个时间不是应该在上班吗？” 张隽宁的声音一下子让他精神了，许言顿时从沙发上坐起来，环顾一下无人的四周，回道，“我不小心在办公室睡着了，妈，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我们有一段时间没见面了，想约你出来吃个饭。” 她总是学不会直爽地说话，许言暂且当做她没事，回道，“好，我们就定周六吧，地点我来选……” 宋霆回来时，许言还在打电话，不停地应着‘好’，脸上的表情却很平淡。 等许言挂了电话，宋霆立即走到他身后，将他揽入了怀中。轻声问道， -- 第104页 “跟谁打电话呢？” “我妈，她就是打电话来关心一下，让我衣服多穿点，工作不要分心什么的……”他的声音越说越小，似乎对母亲的关心毫不在意，甚至有些反感。 宋霆说道，“她长时间没见你了，所以只能说这些话。” “嗯，我知道。” 许言现在于宋霆面前，已经完全不掩饰自己的情绪了。不开心了，就会把头埋得低低的。 宋霆将许言低埋着的头抬了起来，指尖在他的下巴处摩挲了一会儿，弄得许言痒痒的。许言忍不住控诉道，“痒……” 宋霆仿若没听见，说道，“累不累啊，躺一会儿吧。你去睡觉，我去工作。” “我刚睡醒。” “那就陪我工作。” 怎么陪啊？ 许言正在疑惑间，宋霆十分熟练地将他横抱起来，走几步便坐在了宽敞的办公椅上。 “你就坐在我腿上，陪我一起看文件。” 许言乖乖地缩在他的怀里，回道，“好。” 宋霆很快就投入到了工作中，一言不发，办公室只剩下他书写及翻动纸张的声音。 …… 许言无聊地玩起他的领带，在指尖绕着绕着…… 人在放空中渐渐有些迷糊了，鬼使神差地，他轻轻拉着领带，让宋霆的脸慢慢靠过来，巧妙的是，宋霆正好吻在他的额间。 认真工作的人顿时放下了笔，专心地关怀怀里的人。吻从额间转移到鼻尖，许言微微颤抖着眼睑，视线逃离了一会儿才敢直视眼前的人。 闯祸了要学会弥补。 许言再次拉扯着领带，让宋霆把头低下来，寻到合适的角度与他唇瓣相贴。 随即深入，唇舌交缠，水声溢出。 办公室里不再响起严肃的书写声，尽是暧昧之声。 在一吻结束后，宋霆才说道，“你好像不想让我好好工作了。” 许言觉得自己很无辜，委屈道，“我又不是故意的……” 许言一委屈，宋霆就收起了坏心思，哄道，“好，你不是故意的，是我自己无心工作了。” 许言认同地点了点头，事实本就是如此啊…… 许言撒起娇来都是安安静静的，无声地撩动着宋霆的心弦。 宋霆很是难耐，他抚摸上恋人的脸庞，一吻落在恋人的泪痣上。 许言直视着近在眼前的人，他的眼眸似乎正在诉说什么……问道，“你刚刚在想什么？” 宋霆笑了笑，却说，“不告诉你。” 他只是想了很简单的事…… 感叹此时的安逸，感叹许言给予他的奇妙满足感。 “反正是在夸你，不告诉你是怕你听腻了。” 许言摇头否认道，“我不会听腻的。你想说什么就说，不许偷偷在心里说。” “好，我知道了。” 宋霆笑着回答他，内心在感到温暖的同时，还是摆脱不了那一点点的苦涩。 他曾经暗自许诺过，任何与许言有过的话都会告诉他……但是现实摆在眼前，他不得不隐瞒。 …… 12楼的办公室估计是整个星海最安静、最闲适的地方，往下的11楼，傅煊忙于接各种电话，签署各种文件，再往下的7楼财务部正值月末算总账的忙碌期，再往下的6楼技术部，新上任的部长傅烨对着全新的工作正感到焦头烂额。 到了5楼营销部，他们是公司里直接利益带来者，焦虑感也是最重的。顾曼雯走上岗位的第一天已经被同事们的焦虑感蔓延到了。 时间流逝到下午5点半，傅煊接到了老王发来的短信，他提了一个很奇怪的要求，‘把公司里身高185以上的都叫到我这来，有紧急任务。’ 临近下午6点时，星海的员工们都在准备下班了。 5楼的营销部散得最早，顾曼雯跟着同事们一起离开了办公室，却没跟他们一起进电梯。 其中一个同事问道，“曼雯，你还要等人吗？” 顾曼雯回道，“是，我等我男朋友，他很快就要下来了。” 同事们都已知道她的男朋友是谁，不再多问。 “那我们先下去了。” 顾曼雯笑着跟他们招了招手，“拜拜。” 等电梯门一关，她脸上的笑顿时就没了。 这个死傅烨，动作怎么这么慢？竟然还要我来等他？ 许言和宋霆已在车内等候许久，距离时空碎片出现的时间已过20分钟，许言逐渐等得有些着急了。 拉下车窗，他扒着窗沿，探出脑袋往车后看去，稍等了一会儿便看到另外两位组员十分别扭地手牵着手往这边走来。 傅烨的动作很僵硬，顾曼雯的脸上写满不情愿。 看到这样的画面，许言转身回到车内对宋霆说道，“看来让他们扮演情侣还是有些勉强啊。” 宋霆的决策肯定是存有私心的，要让顾曼雯顺理成章地进入公司，可不只和傅烨假扮情侣这一个办法……宋霆的真实目的很明显，然而许言认为这一目的并不是那么容易实现。 宋霆却一点也不着急，说道，“没事，他们迟早会适应。” 第53章 盛大的婚礼 车内的四人今日都穿得很正式，适合严肃的办公环境，却不适合紧张的任务环境。 宋霆全面考虑后决定先回趟安全屋，待换好制服后再前往任务地点。 -- 第105页 摆在客厅里的行李收拾了一半，还剩一半散乱在地上。傅烨换好制服后急匆匆地从屋里出来，绕过自己的行李走上了二楼。 他敲响了宋霆的房门，又留意着隔壁房间的动静。 门一开，他便神秘兮兮地钻进屋内，轻声说道，“组长，一件挺要紧的事，刚刚在车上不好跟你说。” 宋霆问道，“什么事？” 傅烨望了望书房内的卧室，“许言没在这边吧。” “放心吧，他不在。”傅烨特意问了许言，恐怕这件事是与他有关了。宋霆有些不安了，“到底出了什么事？” 傅烨回道，“星海的技术系统在两天前有人为侵入的痕迹，我查了对方的IP，位置是在B区凌阳。” B区凌阳…… 这个地点有什么意义，他们两人都很清楚。傅烨问道，“组长，你觉得这会是巧合吗？许言的父亲可没有这样的技术，要不是我来了，整个星海没有人能发现此人的痕迹。” 宋霆冷静地想了一阵，说道，“不管是不是，我们都得查清楚。有没有详细地址？” “有，我写给你比较安全。” 这位突然出现的入侵者，到底存有什么样的目的以及拥有怎样的技术，他们尚未可知。傅烨也学会了谨慎行事，走到书桌前将地址写在了纸上，“组长，这个地方离许恒远的住处挺近的。” 宋霆点了点头，任务当前，他们暂且顾忌不到此事。“等回来后我让老王去查吧，他们查一个人比较方便。” “是。” 在前往启云的途中，他们的车与一辆婚宴车遇上了，一路皆是一前一后地行驶在同一方向上。 顾曼雯降下车窗，从后视镜观察后面的车辆。近年来流行在夜晚举办婚礼，只因大家都想坐上不一样的婚车，特意为黑夜装扮的婚车自带光亮，对一对新人来说有很好的寓意。 在携手成婚的这一天，你我一起携光明而行，冲过无尽的黑夜，此后的婚姻必然顺顺利利，美满幸福。 顾曼雯第一次目睹这样的婚车，赞叹道，“这婚车装扮得太好看了！羡慕羡慕……” 傅烨跟着降下车窗，从他这一侧的后视镜观看后，说道，“这样就好看了？你也太容易满足了。” “不是越花里胡哨越好看的，傅大少爷，你的审美不足以欣赏这辆婚车。” “不要总是质疑我的审美……” 他们谈话的功夫，后面的婚车已经反超他们，平稳地行驶在他们前方。 婚车在启云的云雾酒店大门外停下，傅烨他们的车则停在侧门外。待他们四人下了车，正好目睹了新娘新郎走红毯的画面。 新娘穿着洁白的婚纱，由新郎抱下了车，他们脸上的笑容皆是真实且幸福的…… 他们的面貌也如此熟悉。 许言站在远处，念出了他们的名字，“方知有和陈薇薇……” 在静止的时空里，许言看过他们的脸太多次，所以绝对不会认错。他差点看傻了眼，竟然会有这样的巧合，正好在执行任务的现场目睹这对遗憾的有情人走进了婚姻的殿堂里。 宋霆蒙住了许言的眼睛，轻声说道，“不要一直盯着看，我们知道他们此时很幸福就好了。” “嗯。” 许言在宋霆撤下手后收回了目光，跟着他们三人从侧门进入酒店。 方知有这位新郎很大方，在婚礼会场外写道‘来者皆是客，只要不扰乱婚礼现场，都能进去喝一杯喜酒。’ 这倒给许言他们省了不少事，本来老王临时给他们找了几个酒店员工的身份，虽然也能顺利进入会场，但是暴露的风险偏大。 许言他们直接混入了宾客的队伍中，与众人一起望着台上的一对新人。 司仪正按着流程主持婚礼，到了新郎新娘为彼此宣誓的时刻，老王派来的那些高个儿渐渐地从四处汇聚，在四位时空修复员周围形成了一堵高墙，无人能窥探到他们的身后。 时空碎片在人群里飘荡许久，终于在时空修复员的眼前停下。时间的紧迫让傅烨有些紧张，测算时手都在发抖。 “空间挺大，人数只有一人。” 台上的新人一同宣誓道，“我愿意成为陈薇薇（方知有）的丈夫（妻子），从今天开始相互拥有、相互扶持，无论是好是坏、富裕或贫穷、疾病还是健康都彼此相爱、珍惜，直到死亡才能将我们分开。” 听到他们最后的一句誓言时，四位时空修复员都已戴上护目镜，等待宋霆慢慢落下三指，倒数着来到闭眼时刻，转瞬间进入了静止的时空内。 与现实里的场景相对应，时空碎片内也在举办一场盛大的婚礼。 只是宾客皆无，一片寂静，徒留喜庆的画面装饰着这本是虚无的空间。 新郎也无，只有身穿婚纱的新娘独自站在台上，她便是此次时空的遇难者了。 会场的大门紧闭着，十年前举办这场婚礼的新郎并不像方知有那般大方，关上了门便是不欢迎外来者。而如今在这小小的时空里，这扇门更像是对新娘的禁锢。 宋霆将大门敞开后，组员们都来到了他的身后，他们的视线循着红毯的轨迹往外看，明显外部还存在多余的空间。 宋霆说道，“顾曼雯，你去外面查看。” “是。” 许言暂且收起对外面的好奇心，飞身至台上，站在了新娘的正对面。也许那位新郎的高度与他差不多，当他站定时视线正好与新娘对上，原本对新郎诉说的情感，此刻都通过静止的双眼传达给了许言。 -- 第106页 犹豫是遇难者们必然存在的情绪，许言不再多说，他言道，“这位美丽的新娘此时感觉很失落，像是她一直以来很珍惜的一样事物忽然间破碎了……” “她想要再拾起，想把它修补回来，然而她又明知，早已补不回来。” 宋霆正在搜查会场的各个角落，只有傅烨站在台下，他走上台来，俯下身观察新娘的面目神情，却没有任何发现。说道，“以我的眼力，真的什么都看不出来，在我看来，她此时的心情挺平静的。” “不过哪有人结婚的时候还心情平静的……” 许言思索着，傅烨仅仅发现了这点异样，那么当年那位新郎又是如何呢？ 他眼中的新娘是喜悦的吗？ 顾曼雯结束了外部搜查回到了会场，她立即向宋霆汇报，“外面的空间不大，先是从酒店大门到婚礼会场的路上都有红毯铺着，所以这一路的空间都呈现了出来，另外存在的空间是新娘的化妆间。” “我想化妆间里线索会多一些。” 宋霆认同她的想法，转身唤道台上的人，“傅烨，你和顾曼雯一起去化妆间搜查，新娘的随身物品应该留在那里。” “是。” 傅烨背上他的工具包，跟着顾曼雯离开了会场。 台上只剩下许言以及被静止在原地的遇难者。他退后了一步，仔细观察新娘的姿态…… 新娘的右手捧着鲜花，左手伸在身前，无名指微微向上翘起…… 如果此时站在这里的人是新郎，应该要为她戴上婚戒了。 许言最终得出结论，“她是在新郎要为他戴上婚戒的时候犹豫了……” 在这个时刻犹豫，应该是…… “应该是犹豫要不要嫁给他……” 在依靠直觉推测的时候，许言只能用‘应该’来陈述。他也怕自己感情用事，总是会在下结论的时候看向组长。 宋霆正站在台下望着他，所想的内容却与任务无关。他想着，若不是许言穿着一身制服，他的身形与这位新娘挺搭配的…… 然而在短暂的遐想时刻，占据他思绪的却不是嫉妒之意，宋霆忍不住联想到许言身穿婚纱的画面。 他穿婚纱的样子一定比这位新娘更美。 如果时代能允许他们的感情存在，他们也能大张旗鼓地举办的一场盛大的的婚礼。 即使到时候要穿婚纱的人是他自己，他也愿意。 遐想结束得很快，从始至终，他的面色都没有太大变化。待许言看来时，他仍然能及时回应许言，说道，“有了问题就会有答案，你接下来的任务就是去寻找答案。” “跟我去化妆间吧。” 许言怔愣了一会儿，回道，“好。” 他看不到宋霆的真实情绪，但能感觉到宋霆此时望着他的目光，温柔至极。 未来的宋霆必然是一位温柔细腻的新郎，因为他总能体会到所爱之人的情绪，忧其所忧，乐其所乐。 而将新娘独留在时空碎片里的这位新郎，必然学不会温柔。 许言在没有获得更多信息前，就有了这样肯定的论断。 他们走出大门，再沿着会场外的长廊走一段路，便到了新娘的化妆间。 屋里的两人一同往门口望来，傅烨正在处理手机信息，确认了来人后继续埋头苦寻。 顾曼雯看到他们两人来了，忙将身份证递给组长，激动道，“真的是太巧了！这位新娘也是杭阳人！” 许言与宋霆一起查看身份证上的信息，写道，‘薛梦月，出生于2004年，户口所在地是A区杭阳’。 确实是顾曼雯的同乡。 许言应了一句，“是挺巧的。”而他之后拿过宋霆手中的身份证，仔细观察着上面的证件照……若有所思。 “……她的性格似乎发生过变化。” 宋霆问道，“怎样的变化？” 许言盯着照片，大胆地说出他的直觉，“照片上的薛梦月给我的感觉，更像是一个直爽、简单的女孩，而刚才的薛梦月，心里多了很多顾虑，变得……多愁善感了很多。” 顾曼雯说道，“大概是经历多了吧……” 许言回道，“是……” 经历能改变一个人的性格，这一点许言很清楚，他只是因此感叹…… 原本幸福的薛梦月，变得不幸福了。 …… 试图留点悬念 第54章 消失的爱人 化妆间内的空间不大，从门口到窗边没有多远的距离。宋霆来到窗边将厚重的窗帘拉开，从这里往下望只能看到侧门外的场景。 许言和顾曼雯跟在他的身后，也望向了窗边。 顾曼雯的汇报内容里并没有这一处空间，她惭愧道，“啊，我都没发现这里还有空间……” “大门外面的场景并不完整，除去有红毯铺着的地方都是虚景，我就以为外面没有空间了。组长，是我想当然了……” 宋霆没有责怪她，说道，“没事，以后记得谨慎一些。”他反而分析道，“按照薛梦月的行动轨迹，侧门外的空间的确不应该出现。” “是的……”顾曼雯说道，“当天的婚礼流程再怎么繁杂，新娘都不可能经过酒店的侧门，这样很不吉利。” 宋霆推测道，“要么她来过这，要么她想来这。” 他的话给了许言一些启发，许言接着猜测道，“薛梦月会不会想要从这里逃走？” -- 第107页 宋霆看向他，回答，“有可能。” 他们的猜测暂且到此，傅烨已将信息筛选完成，喊着他们过去。“手机都查完啦！快来看！” 实体电脑比虚拟电脑好用许多，让傅烨的手速回到了正常状态。他说道，“我这次除了按时间节点筛选聊天记录外，还翻找了一遍薛梦月的手机相册。我发现她的朋友圈里有挺多照片的，所以觉得她平时应该挺喜欢拍照，结果真的让我从相册里发现了一些信息。” 他放出了几张合影，皆是薛梦月与一名年轻男子的合影。“你们看，这人是不是他的男朋友，也就是当天要跟她结婚的新郎？” “薛梦月既然要跟当时的新郎结婚了，手机里肯定不会存前男友的照片！所以这个人就是她的准新郎！” “那可不一定……”顾曼雯重重地拍了两下傅烨的肩膀，试图推翻他的结论，“要是我前男友够帅的话，我也许……嘿嘿。” 她笑得如此意味深长，傅烨莫名有些恼火，“渣女！” “这就渣女了？” 在许言眼中，现在的傅烨有点像是被欺负的小媳妇，酸话连连，“薛梦月肯定不会像你这样，你看看她笑得多温柔，肯定不会像你这么渣。你也是女孩子，就不能学学人家，稍微温柔一点？” 薛梦月温柔吗？ 许言在心里否定了这个答案，傅烨只是把自己渴望在顾曼雯身上看到的东西，强加到了薛梦月身上。 薛梦月的本性并不温柔，她只是因为爱情，丢了原本的自己。 …… 宋霆不再纵容这对冤家，制止道，“停止争吵，认真做任务。” 他们两人立刻绷紧了神经，回道，“好的，组长。” 许言的注意力也再次回到照片上。照片里的男子笑得很憨，搂着薛梦月的姿势也有些僵硬。但是许言能看出来，那时的他们是幸福的。 傅烨说道，“他俩连续三年在同一地点，同一场景拍了一样的合影，但是之后再也没有拍过合影了。” 顾曼雯心细地有所发现，“这个背景有点像学校……看后面那个建筑，像不像教学楼？” 许言常年待在学校里，对学校的建筑风格十分熟悉。经顾曼雯提醒，他才注意到照片里的背景……“很像是教学楼。” 他耗费了一点时间心算，说道，“按照他们的年龄推算，2022年到2025年应该在上大学。” 顾曼雯说道，“时间都能对上，说明薛梦月和他的男朋友是在大学开始谈恋爱的……后来，肯定还发生了一些事情……” 这会儿宋霆正在吩咐傅烨调出失踪报告，傅烨赶忙切换到另一界面，查到了薛梦月的失踪报告。说道，“报案人是她的父母，信息还挺全的。” 宋霆大致浏览了一遍失踪报告，总结了两点，“薛梦月的新郎叫做张程，跟薛梦月交往了五年。婚礼当天，薛梦月的朋友在酒店侧门外停了一辆车，准备带她逃离婚礼现场，目的是报复张程。” 顾曼雯听到最后一句，有些不可思议，“报复？情侣之间有多大的仇？怎么突然就要报复了？” 她又自己猜测道，“难道这个新郎出轨了？或者是出柜了？” 许言摇了摇头，直觉告诉他这些都不是答案。 他说道，“按照薛梦月的脾气，张程如果是出轨了，她的反应绝对不会如此平静。” 许言看过薛梦月的神情后，可以确定薛梦月的失望大于愤怒。他又说道，“我感觉是更加现实，更加冰冷的原因……” 顾曼雯更加疑惑了，“还有什么比出轨更严重？” 傅烨及时放出了新的信息，“聊天记录里有更多内容，我刚刚扫一眼有看到一些信息。” 两段聊天记录对应两个人，一个是薛梦月的男友张程，另一个则是薛梦月的朋友。 【聊天记录一】 张程：我们明天就要结婚了，你怎么还跑出去逛街？ 梦月：结婚就不能逛街了吗？张程，你是不是想把我一个人关在家里，天天就给你做家务带孩子？ 张程：我是怕你出去玩得太累了。你最近怎么了，脾气这么暴躁？ 梦月：我的脾气一直都很暴躁。 张程：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梦月：你以前还不是这样的呢！ 张程：好了好了，我们不要在婚前吵架了， 这样不吉利。 梦月：我懒得和你吵。 …… 张程：后天我们就要去领证了，你的证件一定要准备齐全，都放在身边吗？ 梦月：你怎么天天催我领证？张程，你到底要的是我这个人，还是那本结婚证？ 张程：你是不是傻，我当然是为了你啊！ 梦月：我暂且信你。 张程：梦月，你应该多信任我一点。 …… 【聊天记录二】 不要慢吞吞（备注‘曼曼’）：梦月，你确定要跟张程结婚吗？ 曼曼：他的目的这么不单纯，我都怀疑他是不是真的爱你…… 曼曼：我们冷静一点，他突然说要跟你结婚，为的是你，还是那套房子？ 梦月：我不知道。 梦月：曼曼，我现在脑子很乱。我已经不确定张程是不是爱我了…… 梦月：他以前是爱我的，我们在学校的时候……没有这么多烦恼，他对我很好，很体贴…… -- 第108页 梦月：工作了两年后，张程有些变了。 梦月：有时候我都要不认识他了……我感觉他被金钱迷了眼…… 梦月：他已经不是我当初认识的那位学长了…… 曼曼：大概是工作的压力让他变了吧，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梦月，结婚是一辈子的事啊…… 梦月：曼曼，如果没有那一套房子，张程会想跟我结婚吗？ 曼曼：我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只是不想看到你因为这样的原因跟他结婚…… 梦月：他跟我求婚的时候，我很开心。感觉以前那个笨拙又浪漫的张程回来了……但是我没有高兴多久，立刻就被他的求婚理由打击到了。 曼曼：天下好男人这么多，你放弃张程吧，我给你介绍一百个帅哥，任你挑选！ 梦月：你自己都还嫁不出去呢，还说给我找帅哥，异想天开啊你！ …… 梦月：他说婚礼的第二天就要跟我去领证……我总觉得他对领证的事更加积极。 曼曼：说明他更加想要的是那套房子啊…… 梦月：是我对他要求太多了吗？他连我婚礼当天要穿婚纱都不在意…… 曼曼：梦月，趁还来得及，离开张程好不好？我已经很久没见你笑过了…… 梦月：曼曼，他可能变回来吗？我总觉得，我喜欢的张程就在他的身体里，等着我将他解救出来。 曼曼：傻梦月，哪有什么真假张程，一直都是同一个人。 梦月：可是，他以前那么好，对我那么好……为什么他会变呢？ 梦月：我宁愿有真假张程，这样我还能把自己喜欢的人找回来…… 曼曼：梦月，你清醒过来好不好？ 曼曼【语音】：梦月，张程已经变了！他改不回来的！你不要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了！ 曼曼【语音】：你现在应该生气啊，不应该难过！不要再想着以前的张程了，他现在根本就不要爱情，只想要钱和房子！你不能跟他结婚！ 曼曼【语音】：他不是很怕自己难堪吗？你可以在婚礼现场逃婚，气一气他，让他知道欺骗你的下场！ 梦月：我不想做这些事，很累……曼曼，我累了。 …… 梦月：（图片） 梦月：这是张程的手机截图，下午就是我们的婚礼了，他现在的浏览记录却都和风景区送房的事有关…… 梦月：我找不到其他的理由来欺骗自己了……张程，早就不爱我了。 梦月：他只是想找一个人结婚，而我刚好是他的女朋友…… 梦月：曼曼，我们按照你的计划做吧。 …… 薛梦月不仅是顾曼雯的同乡，连朋友的名字都和她有些相似。 顾曼雯更能站在女性的角度体会薛梦月的心情，她说道，“薛梦月真的对张程彻底失望了……她原来很爱他，爱得有多深，失望就有多深……” “她还傻傻地想要找回来真正的的张程……就是不愿认清现实，不敢相信张程真的已经不爱她了……” 宋霆让傅烨把那张手机截图放大，浏览记录里显示出了地址信息。宋霆说道，“A区的惜春在十年前有过政策，计划将惜春开发成风景区。开发风景区必然涉及到居民的搬迁。” 傅烨接着说道，“搬迁了就要有新房子给他们住，如果政府是按照户口本数量分房……” 薛梦月和朋友的聊天里一直提到的‘房子’有了答案，顾曼雯继续说道，“所以张程想要一本结婚证，是为了多一个户口本从而多一套房子？” 许言最后下了定论，说道，“是。” 顾曼雯叹息道，“这对薛梦月来说，也太残忍了吧……” “这婚姻哪里有幸福存在啊，全是欺骗……” 第55章 人怎会不变 回到婚礼会场，再见独自一人的薛梦月…… 许言很庆幸此时的她是没有知觉的，等她醒来，也不过是一晃而过的时光，而那时，不会再有张程困扰着她。 她也能做回真实的自己。 许言已经有了答案，他不想再把薛梦月困在这里，她早就该拥有属于自己的生活了。 于是他直接说出了最终的答案，“她会放弃这段婚姻，放弃张程。” “好。” 宋霆不再多言，将敞开的大门重新关上后闭上了眼，进入时间倒流。 眨眼间，空荡荡的婚礼会场出现了十年前来过此处的宾客以及消失的新郎，这些虚影们回来陪薛梦月重演一次当年的婚礼。 再往回倒流一段时间，薛梦月与张程的身影一同从台上消失，直至时间定格。 他们四人隐身于台下，等着会场内的大门缓缓开启。 在婚礼进行曲的伴奏下，一对新人相携着走进众人的视线里。 许言永远在关注人的神情，张程的笑不再憨厚可爱，被象牙塔外的世俗浸染过后，他的笑容变得虚假、僵硬。 掌声、礼花为他们的婚礼庆贺着，与新郎一同缓缓步入婚姻的殿堂里，新娘的脸上却不见笑容，她的神色过于平淡了。 许言读出了她此时的真实情绪，感觉眼前的一切都是那般讽刺…… 他们在众宾客的见证下，为彼此宣读誓言。 司仪在得到张程的答案后，转而问新娘，“薛梦月女士，你是否愿意这个男子成为你的丈夫，与他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他，照顾他，尊重他，接纳他，永远对他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 第109页 薛梦月始终在注视着张程，每次盯着他看，薛梦月都会有些恍惚，分不清过去与现在…… 她总会试图在此时的张程身上寻找过去的影子……哪怕有那么一秒的眼神与过去相似，她都会燃起一些希望。 可是眼前的人啊，哪有丝毫过去的影子…… 她麻木地回答，“我愿意。” 她想再看看张程听到她的答案后，会有怎样的反应…… 他笑了，却不是她想看到的笑容。 司仪宣布，“现在请新郎为新娘戴上戒指。” 薛梦月早已听不到台下的掌声，只能感受到自己的心愈发冰冷。 她最后望向对面的新郎…… 对他说道，张程，我已经累了…… 我太自信了，以为靠自己的能力能把真正的你找回来……我到此时才明白，美好的爱情永远不会变质，会变的，只有人心…… 张程，陪伴你的这五年里，我丢了太多东西。我丢掉了自己的脾气，丢掉了自己的时间，丢掉了自己的未来…… 我以为自己可以守住一个你。 而我最终还是丢了你…… 戒指即将套上她的无名指时，顾曼雯飞身来到薛梦月的身旁，抓住她的手腕，为她躲过了这次婚约的缔结。 时空碎片由此破解，虚幻的场景散去，被静止十年的薛梦月无知无觉，于她而言不过是一晃眼的时光。 转瞬之间，视野再次清晰时，她已身处黑暗之中。 十年后的盛大婚礼早已落幕，薛梦月却以为是有人突然将会场内的灯关了，这便是她逃婚的好时机。 于是她提起婚纱的裙摆，转身逃离了这里。 四位时空修复员一直悄无声息地站在台下，目睹着她踩着红毯跑出了大门，奔向属于她的未来。 大门外一片明亮，一模一样的酒店让薛梦月意识不到时间的流逝，她还是按照十年前的计划，跑往侧门所在的方向…… 最终，却并未在侧门外见到等待着她的车辆…… * 傅烨和顾曼雯的行李在这个夜晚收拾干净，不需要宋霆夸大说过的‘卡车’，只需一辆小型货车就能将他们的东西装完。 顾曼雯最终还是将她的一箱护肤品塞给了许言，明明不是分别，她却莫名有些伤感，“许言，以后我们的见面机会肯定会变少，你绝对不可以因此疏离我。” 许言在她眼中看到了真实的不舍之情，安慰道，“我们在一个公司上班，又要经常一起做任务，你觉得我们的见面机会还能怎么少？” 顾曼雯笑着摇了摇头，说着又有了一些苦涩，“不会少，就是突然有一种离家的感觉。” 家…… 许言此刻才知道，顾曼雯也把这里当成家了…… 许言刚有些触动，顾曼雯又说道，“以后安全屋就是你和组长的二人世界了，你们一定要相处得好好的，虽然以你俩的性格也不可能吵架，你就当我瞎操心吧。” 果然还是离不了自己的本性，许言只在心里笑着，回道，“放心，我们会好好相处。” “还有，帮我跟小齐道个别吧，就说我是主动辞职，打算去市区里赚大钱了！绝对不能让他以为我是被老板赶出去的。” 许言笑着回道，“好。” 第一次见到顾曼雯时，许言对她的描述很简单，因为那时的他们还是陌生人，有些话暂且无法说出口。 趁着这次谈话的机会，许言索性把藏了许久的话说了出来。 “曼雯，你以后要在复杂的职场环境里生存，不必再事事以他人为先，反正这也不是你的本职工作，怎样自在你便怎么来。” 他最后劝了一句，“不要为了成全别人，委屈了自己。” 顾曼雯不是典型的讨好型人格，大概是做人群里的开心果做久了，她会不自觉地把维持氛围当做自己的责任，更见不得他人生气恼火的样子。若是周围人的性格好相处，对她的影响也不会太大。 许言怕的是，她这次会遇到脾气不好的人啊。 顾曼雯愣了许久，她以为自己的心思藏得挺好的……“我平日里这么大大咧咧，你还能看出来啊……”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许言，你不是直觉厉害，而是有读心术吧。”收起笑容时，说道，“你的话我会记着。” 许言回道，“嗯，希望你的赚钱之路顺顺利利。” ……没有烦忧。 傅煊特地开车过来接他们两人，待送两位组员上了车后，宋霆却没有多余的嘱咐，只跟驾驶位上的傅煊说了句，“开车小心点。” 傅煊却把即将离开的宋霆叫住，说道，“后天就是清明了，你准备什么时候过去？” 宋霆已有打算，回道，“当天去，明天还要去趟公司。” “行，回来的时候记得帮我带箱杭桃，我家老婆挺喜欢吃桃子的。” “好，我会记着。” 宋霆答应了他的要求，随即目送他们的车辆驶出庭院。 回到屋内，宋霆的视线直接被沙发前的身影吸引。许言独自跪在地毯上，数着瓶瓶罐罐的东西。只听他轻声念道，“补水保湿面膜——一周三到四次，熬夜爆痘救急面膜……” 宋霆走到他身后时，许言还是没有察觉，宋霆便出声问道，“这些是？” -- 第110页 专心整理东西的人果然被吓了一跳，“你怎么走路都没有声音的？比彩虹还可怕！” 纵使与彩虹和谐相处了这么多天，许言仍是适应不了它突然出现的庞大身躯，一见到就发怵。这会儿他却把宋霆和彩虹放在一起比较了，宋霆不满地问道，“我哪里可怕了？” 许言回避了他的问题，回道，“这些是曼雯带不走的护肤品，都留给我了，你要用吗？” 宋霆摇了摇头，看似有些乏力地倒在了沙发上，深深地叹了口气。 生怕许言不知道他伤心了。 许言却接着说道，“你可以用一些，你以前的皮肤很白，被晒黑了不觉得可惜？” 许言还是忘不了在时空碎片里见过的照片，那是22岁时的宋霆，心思简单，烦恼不多，还有一点倔强、冷淡，与现在的宋霆相差太远。 十年的时间，改变了他太多。 宋霆却问道，“难道你更喜欢我以前的肤色？” “我要是说更喜欢以前的，你会为了我白回来？”许言只是开玩笑地说一说，他哪里会对宋霆的肤色有什么要求。 然而宋霆回答，“我会，为了让你更喜欢，我可以无所不用其极。” 许言，“……” 不会恋爱的宋霆有一个致命法宝，坦诚。 许言背对着他，说了句，“组长，你卑微了。” 而身后的人喊他道，“过来。” 许言放下了手中的东西，过去坐在了他的身旁。宋霆揽着许言的肩膀让他靠在了自己的身上，说道，“后天就是清明了，陪我去趟杭阳？” “好啊。” 宋霆又说道，“上次去来不及吃那边的桃子，这次可以吃到了。可惜现在吃不到当季的杭桃，当季的味道好一些，而且还能带你去桃林里体验一下采摘的过程。” “嗯。” “我们会在闫润父母家吃一顿饭，时间来得及的话，我们就自己开车回来，来不及的话就住在那边。” “如果要在杭阳住一晚，到了晚上可以逛逛那边的夜市，杭阳的夜市比市中心要热闹。” “好……” 靠在宋霆身上很适合睡觉，许言的声音里渐渐有了困意。 宋霆轻轻拍了拍他的脸，许言那快合上的眼皮立即睁开了。 宋霆问道，“想睡了吗？” 许言点了点头，抱怨了一句，“我们昨晚又没有睡好……” 折腾到晚上两天，早上又要6点起来赶飞机，能不困吗？ 宋霆笑着应道，“好，那今天补个觉，不折腾你了。” 许言的床彻底失去了作用，今夜他又睡在了宋霆的床上，被子一盖，眼睛一闭就入睡了。 宋霆凑近他的睡脸，听着他的呼吸声在心里感叹道，真的是困了啊。 手机突然振动了一声，宋霆先看有没有把床上的人吵醒，见他依然睡得安稳才查看消息。 新收的消息让他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 【老王】：查出来了，这个地址的租户半月前来，半月后就走了，留下的身份证信息是假的。但是他的脸变不了，我们调取了楼道里的监控，确定了这人是任远。 任远这个名字，宋霆一直谨记在心。 他是十年前参与研究平行时空的人员之一。 …… 悲伤的事经常有，甜蜜也不能忘呀 第56章 牵挂你呀 清明是众多节日中最为特殊的，其他的节日总是在庆贺不同的事物，而清明与喜庆毫无关系，只关乎对逝者的纪念。 一年一度的清明节与往年一样，又是伴着蒙蒙细雨而来。 细雨轻轻落在行人的身上，又总是轻飘飘地随风离去。多像逝者对亲人的牵挂啊，我们明知他们也牵挂着人世，却也知道他们无法停留在此处。 宋霆在连春买了一束白菊，一路开车往西行去，直达了杭阳的墓园。 闫润的父母已经在清扫墓地四周，他们的动作很细致，轻轻的，怕惊扰了墓中的人。 看到闫伯父要蹲下身擦拭墓碑时，宋霆赶忙拦下了他，“伯父，我来吧。” 闫伯父回得很客气，“好好，麻烦你了。” 许言抱着一束白菊站在他们的身后，目光随着宋霆缓慢擦拭的手移动着，落在了墓碑上的照片上。 尽管是一张静止不动的照片，许言仍是可以分析出闫润的性格。 闫润，他有着火一般的热情与冲劲，热爱着自己的事业，珍惜着自己能为人民奉献的能力。 即使有一天为了人民牺牲自己的生命，他也心甘情愿，因为寻求公平与正义是他的一生所爱。很难相信，在如今这个利益熏心，科技驾驭人心的时代，还能有心思如此纯粹的人存在。 许言忽然明白了宋霆的悲痛，他丢失的不仅仅是一位朋友，还是一位值得敬仰的战友。 宋霆擦拭完了墓碑，起身后将躲在最后面的许言拉到了身旁，说道，“帮我给闫润送束花吧。” 两位老人早早注意到了这位一直不说话的年轻人，这时闫伯父才问宋霆，“这位是？” 宋霆回道，“他是我的助理。” 闫伯母笑着说道，“真年轻啊，年纪轻轻就是大公司大老板的助理了。” 许言觉得此刻的他是沾了宋大老板的光，腼腆地笑了笑，自我介绍道， -- 第111页 “伯父伯母好，我叫许言。” 他将手中花往外伸了点，说道，“我给闫润送束花。” 伯父伯母一起应道，“好好，有心了。” 白菊放置在了墓碑前，素净的色彩点缀着灰暗的墓地。 送完花后，许言便悄悄地退到了后面，让两位老人离墓碑更近一点。 蒙蒙细雨一直不停，许言不忍见到他们淋雨，于是撑起了手中的黑伞，又走过去站在了他们中间。 闫伯父和闫伯母又客客气气地跟他道了声谢，而他们在墓前站了许久，一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墓园里人再多，气氛依然是冷清的。他们在这冷冷清清的环境里待了许久，闫伯父似有千言万语想对墓中的儿子说，最终却只能感慨道，“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六年了，真快啊。” “我和你妈也不知道哪一年，就不能再来看你了。润儿啊，你也不必太牵挂我们，我和你妈都知道你的苦衷，知道你的辛苦。尽管我们以前怪过你，现在啊，不会怪了。” 许言从闫伯父的话语里听到了很多遗憾，他不后悔让自己的儿子进入这样危险的行业，而是后悔没在闫润在世的时候多给他一些支持，多给他一些关爱。不该让闫润走得这么孤独啊…… 闫伯母亦说道，“我和你爸生活得很好，政府的补贴很够，你的同事们也经常来看我。特别是小宋，他一直关照着我们，是一个特别善心的好孩子。润儿啊，你交了一个好朋友。” 许言微微举高了伞，这才看清独自站在伞外的人。细雨打湿了他的脸庞，慢慢浸透了外衣，他却始终站立在原地，凝望着那一束白菊，那一块墓碑。 最终，宋霆只说了一句，“一切都好，你放心吧。” 一顿饭的时间结束得很快，他们两人告别伯父伯母离开小区后，外面的雨便停了。 被雨淋湿的伞放置到了后座处，经过一段颠簸的车程从竖着变成了倒在了地上。许言被这突然响起的动静吓到了，因为方才的他正在走神。 一下子从思绪中被剥离出来，他下意识看向刚刚正在想着的人。 驶进平稳的道路后，宋霆回看他一眼，问道，“怎么了？一直看着我。” 许言静默了一阵，说道，“你的好多事情，我都不知道……” 从22岁的宋霆到32岁的宋霆，中间到底经历了多少事……他都不知道。 而他自己的经历，在他自己看来是平淡无奇的，不值得回忆，更不值得跟宋霆说起。 宋霆说道，“都是过去的事了，你想听的话，我都会告诉你。不必觉得遗憾，我们可以用更多时间弥补回来。” 许言却摇了摇头，“弥补不回来的，你每次提起过去都是用轻描淡写的方式，我永远也无法看到事实的真相，看不到你当时的真实情绪。” 他直言道，“宋霆，你是我见过的最会隐藏情绪的人。” 宋霆问道，“这样会让你没有安全感吗？” “不会，只是觉得可惜。我能读懂那么多人的心情，偏偏读不懂你的心情。” 以前还觉得这样的宋霆挺有神秘感的，总能给他带来很多新奇的问题。然而如今这些未解的问题，都成了他理解宋霆的阻拦。 他们在红灯前停下，宋霆终于能看向身旁的人，说道，“许言，你只是遇到了一个跟你一样聪明的人。应该好好珍惜我的存在，毕竟我是不一样的存在。” 他的目光诚恳又认真，说出的话却这般自恋。 许言忍不住笑了，而宋霆又说道，“要是你实在想不出来……我很早就说过了，你想知道什么就直接问我，我都会诚实地回答你，保证不隐瞒。” 许言最想知道的事情，其实是宋霆的情绪变化。他因为什么样的事笑过，因为什么样的事悲伤过，又对谁遗憾过，对谁愧疚过…… 这些情绪，最能反映真实的他。 红灯的时间已过，他们的车辆跟着前面的长龙慢慢汇入了主道。 许言想好了第一个问题，问道，“你刚进入警队的时候是怎样的心情？” 宋霆回想着那时的情绪，说道，“很兴奋，那时候看到帽子上的警徽都觉得特别自豪。” 说这话的时候，宋霆的眼里有着不一样的光芒，仿佛回到了22岁那年…… 许言接着问道，“离开警队的时候，又是怎样的心情？” 他的目光又变得不一样了，多了几分孤独感，回道，“一意孤行的感觉，周围的人不理解我的选择，有的时候，我也会怀疑自己的选择。”“但是我很固执，想要做的事情一定会去尝试。” 他的毫无保留，让许言心中的失落少了许多。 想问的问题停不下来。 “那你第一次离开父母是什么样的感觉？” “一开始有种解脱的感觉，以为能迎来属于自己的生活。等时间久了，心里的牵挂便增加了……” …… 杭桃洗干净后摆在了水果盘内，许言拿起一个啃了一口，脆脆甜甜的，口感甚好，桃子香味又很浓郁。 怪不得宋霆一直念着要他尝尝。 闷在家里好几天的彩虹，今日终于去外面转了一圈。这会儿回了屋内，还是忘不了外面的自由，在屋里到处乱转。 从客厅窜到书房门外，用爪子扒拉了几下门，又欢脱地到处跑。 -- 第112页 宋霆差点拉不住它，被它带到了厨房内。 “彩虹，坐下。” 彩虹没忘自己是一条警犬，听到命令还是乖乖坐下了。 许言第一次见到宋霆训狗的模样，完全不严肃，反而很温柔很有耐心。 宋霆抚摸着彩虹的后颈，慢慢解开了它的牵引绳。说道，“以后不能让你在家闷这么久了，今天带你出去，一路都在跑。” “起来吧。” 拿下了牵引绳，彩虹便重获了自由。它的狗鼻子过于灵敏，闻到了桌上的桃子香味，立即就扑了过去。 宋霆眼疾手快地端走了一整盘桃子，“我还没吃过呢，暂时还没有你的份。”说是不给它吃，却走到料理台前将一个桃子去了核，这才放心地放置在厨房内空着的狗碗里。 彩虹如愿以偿地吃到了香甜的桃子。 许言看了宋霆许久，此时问道，“你照顾狗，怎么有种照顾小孩的感觉？” 宋霆也吃上了桃子，回道，“习惯了，以前在警队的时候带过一只警犬，必须对它耐心一点，它才肯听话。” 门铃响起，认真吃桃的两人一狗都看向了厨房外。 许言疑惑道，“你点了外卖吗？” “没有，是老王来了。” 宋霆走出厨房去开了门，等他们两人一起进了屋，许言在老王的身后看到了一个雪白的身影。 取代小佳的新机器人到了。 老王将新的机器人搬到了大厅处，熟练地给它设置一些基础信息。忽然问道，“你们谁给它取个名字啊？” 宋霆将这个重任交给了许言，“你来取吧。” 许言深思了许久，想出了一个名字，“就叫无敌吧。” 另外两个大男人对这个无敌的名字没有任何异议，老王直接输入到了程序内，“行，基本的信息我都设置好了，剩下的你们自己搞。” 无敌的第一项工作，便是帮许言把厨房里的桃子端到大厅来。 许言闲适地啃着今晚的第二个桃子，视线却忍不住地往书房那边走。 今日的老王表面上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其实心里藏着事，似乎还挺严重…… 许言尽量让自己不去在意，然而心中的疑惑总是让他闲适不下来。 他想着，此时书房里肯定是很严肃的氛围…… 书房内的两人，沉默了一阵。 只因老王提到了闫伯父的病情，“老人家的心肺都出了问题，他之前又一直拖着不去治……现在已经晚了。” 老王叹了口气，又说道，“我还带他去看过中医，说他是悲伤过度，伤及心肺。” 儿子的离世对老人的伤害太大，宋霆想起他们头两月的以泪洗面，恐怕是那时候落下的病根。 宋霆说道，“我们尽自己所能吧，我们不是闫润本人，永远取代不了闫润的作用……做再多，都弥补不了他们心中的伤痕。” 老王无奈应道，“是。” 改变不了的事无法再谈下去，老王说起了第二件事，“B区那边已经逮捕了任远，今天早上就审问了。” B区警队的动作很快，宋霆却仍是感到不安，问道，“他交待了什么？” “他说的不多，只承认自己入侵过星海的系统，还有说，他是受人指使去接近许恒远。” 老王皱起了眉头，说道，“指使他的人到底是谁，他一直不敢说。” 宋霆抓住两个字问道，“不敢？从哪里看出来不敢？” 老王回道，“警方那边描述了任远当时的心理状态，似乎说出这个人的名字，对任远来说比死还可怕……” …… 2020年的最后一天了，提前祝大家元旦快乐！ 第57章 不怕我也是疯子吗 一个名字对于任远就有如此大的威胁力，那他所隐瞒的事，必定不简单。 背后隐藏着人更不简单。 宋霆说道，“我们能轻易发现任远的存在，大概是因为任远在整个事件里扮演的角色过小，他们能随意抛弃，且并不担心警方在他的身上挖到太多信息。” 也可以说背后的人太过自信，不认为任远会暴露他的存在。 老王认同道，“是，我们在任远身上能挖到的信息不多。反而是他原本的身份……让我们不得不怀疑其他的研究人员有没有参与其中。” 当年参与平行时空研究的人总共有20位，都是十年前的顶尖技术人才。一次错念让这些天才都进了监狱。 宋霆问道，“他们都已经到了刑期？” 老王回道，“十年的刑期都已经到了，没有一个人刑期加重，只是出狱以后的观察期长短不同。这个任远在狱中表现良好，因此只有两个月的观察期。” 任远恐怕是出狱后受人教唆，因而再次走上歧途…… 宋霆说道，“其他人慢慢查吧，他们这些高科技人才反侦察能力必定很强，我们必须谨慎。” “是。” 目前的线索太少，宋霆无法看清隐藏在深处的阴谋，内心很不安，“他们接近许恒远……应该是冲着许言来的。” 老王劝道，“宋霆，这件事你必须冷静，也许背后的人就等着我们着急行事，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明白。”他转而说道，“但我有必要去一趟B区，见一见这位任远。他既然入侵我名下公司的技术系统，我有理由去会一会他。” -- 第113页 再小的角色都能成为一个突破点，宋霆不想放过这唯一的信息来源。“我不会暴露自己的身份，就以星海总裁的身份问他一些问题。到时候，即使我表现得不冷静了，也是因为他损害了公司的利益。” 老王想了一会，同意了，“行，你以大老板的身份能走一些特殊途径，也许能问出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他接着说道，“我们的当务之急是找出他们的目的，还有藏在暗处的主谋。” 既然查明真相迫在眉睫，宋霆也不耽误太多时间了，说道，“明早就去吧，我会带上傅烨。” * 老王离开后，宋霆又在书房里待了一会儿才出来。 大厅里的一人一狗都趴着，一个趴在沙发上，一个趴在地上，十分舒适。 宋霆留意着彩虹的尾巴，慢慢向沙发上的人靠近。 许言正在刷着手机，查看附近的饭店信息，察觉到身后人的靠近时，问道，“都处理完了吗？” “没有。”宋霆俯下身时看清了手机上的内容，问道，“你想出去吃饭吗？” “周六要和我妈吃一顿饭，现在该订个位置了。”许言爬了起来，盘腿坐着，把手机转向身前的人。“这家的外卖我们吃过，味道还不错，就是肉食偏少，价格偏贵了。我要不要订呢？” 然而宋霆直接回道，“我请。” 男朋友如此大方，许言却摇头拒绝了，说道，“我有钱，就是不喜欢花。” 许言的不爱花钱并不是节省，而是需求太少…… 宋霆清楚这一点，于是说道，“这不是一个好习惯，应该多享受花钱的快乐。” 许言犹豫道，“那我……再给我妈买一束花？” “我爸妈都不喜欢花，所以我从来没有送过……今天看到两位老人如此难过，我也在想，我以后会不会对自己从未表达过的爱意感到遗憾……” 宋霆在他身旁坐下，简单明了地回道，“买。”他开始在自己手机上寻找花店，让许言不要再犹豫，“可以买大束一点，带上我那一份。” 多一个理由，会让许言觉得这一次的送花更有必要。他笑着应道，“好。” 大束香槟玫瑰很快选定，许言终于对周六的见面有了一些期待。 宋霆还是谈起了正事，“明天早上我要和傅烨去一趟B区。” “好。” 许言应得很快，宋霆反而想问，“不好奇我去做什么吗？” 许言回道，“好奇啊。不过你们去得这么着急，应该事情挺严重的，而且不方便告诉我。那我肯定不能多问。” 不多问，也就是不给宋霆增加麻烦。 宋霆明白他的心思，说道，“你总是让我很省心啊。” 他又保证道，“等事情处理完了，一定会告诉你。” “好。” 然而宋霆还有顾虑，“我不放心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明天早上卫新会开车来接你去星海，到了星海后，你就一直跟着傅煊，一步都不要离开他。晚上卫新也会接你回来，回来以后千万不要出门，等着我回来。” 为什么要将我看护得这么严…… 许言不免多想，宋霆看到他眼中的疑惑时，说道，“许言，不管你的直觉告诉你什么，都请你相信我，我会处理好所有的事情。” 其实宋霆已经明着告诉许言，这一次的事情与他有关。 他却不能知晓详情。 许言肯定会相信宋霆的选择，应道，“我知道了。” * 任远暂时被收押在B区的看守所，宋霆他们不用登记任何信息，里面的人直接带他们到了任远的关押处。 看到牢门被打开，牢外站着两位明显是来者不善，任远不安地站了起来。 等着看守所里人离开，牢外的两人走进来，慢慢向他逼近。 任远下意识往后退，问道，“你，你们怎么进来的？” 宋霆冷笑一声，与他原本的性格颇为违和地说道，“B区这样的小地方，有我宋霆进不来的地方吗？” 任远诧异道，“你是星海的总裁？” 在他的调查里，一直没有宋霆本人的照片，这个人的行踪很隐秘，具体信息也很模糊，只有一些无法考证的传言。 传言中软弱无能，只能靠着股份收钱的星海总裁，与此时站在他面前，气场强大，眼神极具压迫感的宋霆，明显不符。 宋霆反问他道，“怎么，你动了我的公司，却不知道我是谁？” “小子，你那些小偷小摸的行为把我惹怒了。我虽然不怎么管事，但是星海的钱还是要进我兜里的，你说，你到底盯上了星海的什么？” 任远缩在原地，不敢吭声。 宋霆不耐烦了，“不说话是吧？”他招手示意身后的傅烨走上来，“看守所里还是太安逸， 该让你吃点苦头。” 傅烨立即执行老板的命令，将人按到墙边，直接开始拳打脚踢，专挑痛处打。 任远的惨叫声在看守所里传播得很远，却无人来救他。 宋霆担心傅烨把自己打伤了，及时让他收手，“回来吧，先留他一条命。” “是。”傅烨又退到了宋霆的身后。 任远忍着痛爬了起来，“你怎么可以在这里打人，还有没有人管了？”他特地喊得很大声，任远在监狱里待了十年，最懂里面的规矩。 -- 第114页 宋霆毫不顾忌地说道，“警察们穿着一身警服，打不了你，但是我不一样，我就算把你弄死在这里，也没有人会来找我的麻烦。” 老王说的特殊途径正是如此，藏在任远背后的人很清楚警方受着法律的约束，无法用极端的手法把任远的嘴撬开。 而宋霆，正是他们意想之外的人。 此时安静无声的看守所，就在告诉任远，这里无人能帮他。宋霆所说的话，必然是真的。 任远开始害怕时，宋霆又冷声道，“任远，我不喜欢跟愚蠢的人打交道。你怕惹上一个疯子，就不怕我也是个疯子吗？” 在警队的四年里，宋霆见过的‘疯子’太多，他们会是什么模样，宋霆很清楚。他这会儿就给任远演绎出疯子应有的神态，“我最讨厌别人惦记我的东西，敢动我的东西，在我这就是找死。” 任远完全相信了他的话，慌道，“我什么都没看到……你们的防备太严了，我就算进去了也看不到任何信息……” 宋霆笑了，问道，“怎么，小偷进来没有偷到东西就不算犯法了吗？你好像有点不讲理啊。” 宋霆的笑让任远更加害怕，“我，我是受人指使，他让我调查星海的一个人。” “跟警方说过的话不必再说了，直接告诉我，是谁指使你，让你调查谁？” 警方的审问内容，宋霆都能知道……更加说明他的权势十分强大。 任远试图把他的行为与星海的利益脱离开来，说道，“不是冲着星海来的，只是调查你的助理。” 然而宋霆听到这样的话，脸色没有任何改变，“我这位助理有哪一点比较特别，值得你们这么关注？星海的人都是给我赚钱的，你们调查他，想干嘛？” 任远慌忙摇头，“我不知道，我只是听他吩咐……” “我没有耐心了。”宋霆不想再跟他耗下去，说道，“你猜是我更疯，还是他更疯呢？想不想知道？” 他笑着勒住了任远的脖子，毫不费力地将人提起。“3秒钟的时间，告诉我他的名字。” 宋霆还没见过真不怕死的人，不过是没有经历过死到临头的感觉。他倒数三个数，“3，2……” 在最后一声即将到来是，处于窒息中的任远艰难地说出了那人的名字，“……杨……天。” 宋霆随手一放，将人扔在了地上，“说清楚。” 任远猛咳了好一阵，说道，“他曾经……是A区……首春报社的记者。” 傅烨立即调查这个人的信息，却一无所获。“A区从来没有过一位叫做杨天的记者。” “敢骗我？”宋霆彻底被惹怒了，轻轻抬起脚，重重地落在了任远的手上。“是我不会够狠啊，让你有胆子骗我！” 任远一边惨叫着，一边为自己辩解，“不，宋总……啊……我没有骗你啊……” “宋总，宋总，我真的没有骗你啊……他真的叫杨天啊……” 宋霆相信了他的话收回了脚，却说，“既然你知道的信息是假的，那留你也没用了。” “不不，宋总，我还知道，知道他让我接近许恒远的目的……”他这会儿又犹豫了，恐惧地看向宋霆……想知道接下来的话能不能保住他的命。 宋霆此时能给他的脸色只有不耐烦，“说啊，等着我问吗？” 任远没有选择的权利，说道，“他让我离间许恒远和许言之前的关系，想让许恒远恨他的儿子。” “我暂时找不到离间他们的办法，所以还没有具体实施。” 任远此时的话，倒让这场阴谋变得简单了。 他们只是冲着许言一个人来的，并没有盯上隐藏在暗处的时空修复员…… 宋霆却更感不安。 ……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第58章 我们的人 傅煊整日都在开会，许言自然也跟着他进入了会议室，不停地在大会议室和小会议室之间转换，这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回到11楼的办公室，小况见许言还是心不在焉的样子，拉着许言进了里面的休息室，问道，“你是不是因为总裁出差没带你，不开心了啊？” “没有不开心。” 小况这人从来不听别人的敷衍，“骗人。” 他对休息室里的摆设很熟悉，脚步很轻地走到壁橱前，在里面捣鼓了半天，拿出了两瓶可乐。 又小心地看了眼紧闭的门，小声地对许言说道，“这是我偷偷藏的，我们现在躲里面喝完，不要让傅煊发现。” 许言配合着他，也小声说话，“为什么不能让他发现啊？” “他不让我喝啊！”说着，小况直接开了手里的可乐，咕噜咕噜地喝了好几口。“啊……爽……” “就是这种又刺激又愉悦的感觉！” 许言差点觉得自己没喝过可乐，也开了一瓶，却只是喝了两口。 小况睁大眼睛看着他，“有没有感觉心情好一点？” 喝可乐就能心情好，大概是小况独有的治愈方式了。许言不禁笑了，不想让他失望，便回道，“有。” 许言想起来眼前站着的人，最善于把复杂的问题简单化，便试着问他， “小况，你发现别人对你太好了，你会怎么办？” “怎么会觉得别人对自己太好？”小况对这样的问题有些不理解，问道，“是哪种好法？会反感吗？” -- 第115页 “不会反感，只是……”许言把不敢告诉宋霆的话，说给了其他人，“我会害怕……” “害怕？怕什么？” 许言又无声地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他在心里说，害怕未来某一天，现在拥有的东西都会消失不见…… 小况知道他是不想说了，便安抚道，“没什么好怕的，小言，你就是想太多了，还不如好好做一个笨蛋美人，每天就只知道傻乐。” 许言露出了美人笑，却反问道，“那不就是你吗？” “我可不是笨蛋，傅煊天天夸我聪明！” 天天夸人的傅煊敲响了休息室的门，“况绘生，你在里面干嘛？不准备工作了吗？” “来啦来啦！老板，稍微等一下啊！”小况将手里的可乐交给了许言，“光顾着跟你说话，我都没好好享受，你把我的藏回去啊。你就留在这里把剩下的喝完，顺便休息一会儿。” 他留下交待的话，立刻走出了门外，开门关门的过程里只敢露出一点点门缝，生怕傅煊看到许言手中的可乐。 许言听到小况的声音隔着门传来，“小言有点累了，让他睡会儿吧，我来工作！” 他这一整天并没有觉得累，只是心里空落落的。在休息室里的沙发上躺下，想试着睡一觉…… 睡醒了，宋霆应该就要回来了。 然而，白日的光线让他难以入眠。 贴心的宋霆发来了一条消息，说道，“晚上就能回来，乖乖待在家里，不要去其他地方。” 许言反反复复听了好几遍他的声音，回了很简单的语音，说道，“好。” 宋霆的声音在告诉许言，他现在有些不安。 许言发现，自己总是能让他感到不安。 当我们开始担惊受怕，往往是因为有了在意的人或事…… 这句话，是许言从一本书上得知。书名是什么他已经忘了，他只记得看到这句话后，他终于获得了一个准确的答案…… 他的父母并不相爱。 他们很尊敬彼此，从不吵架，交流很频繁却只与家庭的管理有关。他们会问及对方的工作情况，却从不担心对方的情绪状态。 许言从能看懂人的情绪的那一天起，就发现了他的父母的问题。但他不愿相信直觉给他的答案，也许他们只是爱得不深，爱得不明显，或是追求理性的爱…… 一本书的一句话，将他从不停的自欺欺人中拉了出来。 人生总有一些顿悟时刻，是自己不想要的。 许言却也料想不到，他会在宋霆身上，再次验证这个痛苦顿悟的正确性。 宋霆把他保护得太好了，完全是捧在手心呵护。怕他难过，怕他孤独，更怕他伤心。 正因为太好了，才害怕啊。 * 离开了B区的看守所，宋霆他们又要去见一个人。 结束了一场戏后，宋霆显得很疲惫。手里的文件是傅烨搜集来的关于许恒远的资料，他们这一趟车程正是要见此人。 宋霆不停地揉着眉心，无法集中注意力于手中的信息，他无法不去回想任远说过的一句话，‘他让我离间许恒远和许言之前的关系，想让许恒远恨他的儿子。’ 恨这个字，怎么可以用在一对父子之间？ 生分得不再见面还不够，那人还想让许言的父亲恨他…… 宋霆渐感痛心与不安，许言从未做错什么……却偏偏要遭受这这些无端的伤害。 傅烨压了许久的疑惑，忍不住问了出来，“老板，他们真的只是针对许言吗？” 宋霆的眼神顿时变得冷静，从疲惫中挣脱出来，说道，“许言可能只是他们的目的之一。” 他沉思了一会儿，告诉了傅烨一件事，“杨天，并不是不存在。” “什么？难道任远给的身份其实是真的？”正在开车的傅烨无法回头看他的组长，他的惊讶难以缓解。 而组长又问他，“傅烨，你仔细想一想什么样的人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傅烨呆呆地说出了一个答案，“我们……”他难以置信道，“杨天是我们的人……” 宋霆记得每一个成员的名字，而早在五年前他就已经把杨天这个名字铭记在心，“他是3号成员，A区的第一任组长。” “001组的组长……最早的时空修复员……”他们能有如今这样安定的环境，都是早期的时空修复员们用生命为他们换来的…… 而001组的组长以及他的成员们，是第一批牺牲在时空碎片里的人。 傅烨怒道，“到底是谁敢假冒他的名字！” 车在红灯前停下，傅烨仍是无法冷静，他气得语无伦次，“可恶，简直就是可恶！可恶啊……怎么可以这样……为什么啊……” “他消失了还不够吗？” “怎么可以用他的名字！” 宋霆没有时间生气，他更想及时阻止这场阴谋，“我得去找一趟老王了，当年他和杨天共事过。” 傅烨此时很有劲头，“组长，我们一定要把这人找出来，不管他是谁，我一定要把他狠狠地揍一顿！” 揍了一个任远还不够，他要把藏在暗处的人都揍一顿！ 宋霆让他消一消火气，“冷静下来，我们快到学校了。” “是。” 红灯过去，他们距离学校只有1公里了。 -- 第116页 B区的理工大学有三处校区，而宋霆他们调查过后，确认许恒远平日里的上课地点是在老校区这边。 停车在校外，傅烨问道，“组长，我们要以什么身份进去？” 宋霆回道，“不用太复杂，我和学校里的校长认识，刚刚已经和他约好在办公室见面了。” 他一本正经地说道，“你是去给我撑场面的，凶一点。” 傅烨从未对组长派下的任务如此自信过，“好，这是我最擅长的事。” 老院区内路比较绕，他们跟着路牌的指示走，反而走了远路。 校长和他的助理已经在综合楼下等候，看到宋霆他们来了，张校长十分热情地迎接道，“宋总，总算是把您盼来了，我们有两年没见了啊！” “还是这么帅！” 两人礼貌地握了握手，宋霆也回道，“张校长，您老的精神也越来越好了。” 张校长已经50多了，笑起来时仍是神采奕奕，却说道，“我再精神也是老头子一个了！” “咱有事进去聊，宋总您坐车过来肯定累了。” 宋霆只说他和校长认识，傅烨没想到他们的迎接会如此热情。 趁着他们二人放慢了脚步，离校长他们远了一些，傅烨凑到宋霆的身旁，悄悄问道，“你们很熟吗？这位校长为什么对你这么热情？” 宋霆维持着脸上得体的笑容，轻声回道，“因为我是来捐楼的。” 傅烨，“！！” 一进校长办公室，他们便请宋霆坐下。撑场面的傅烨只能站在宋霆的身后，摆出生人勿进的严肃脸。 校长助理来问，“宋总，您想喝什么茶？” “红茶就行，多谢。” 喝上了热茶，他们的谈话也该开始了。校长耐得住性子，不可能一开始就问捐楼的事情。 宋霆先说起了别的事，“我这次来有一件事需要张校长帮忙。” 张校长说道，“宋总的事，能帮的我一定帮。” 他如此回答，宋霆就不客气了，“你们学校的一位教授，是我爱人的父亲。我一直没机会见到他，今日过来就想趁此机会见一见。” 他放下手中的热茶，轻叹一口气，“我的爱人很久没见到他的父亲了。” 张校长没有细问，笑着说道，“想不到我们学校里还有宋总您的岳父大人啊，是我们的荣幸。” 他看了眼表上的时间，说道，“您今天来得挺巧，今天正好是教师大会，学校里的老师大部分都在。这会儿他们应该快开完会了，不知道您的岳父是哪一位呢？” 宋霆回答，“许恒远许教授。” …… 傅烨：不要被我凶狠的眼神吓到 第59章 不再见面 “许教授来我们学校有十年了，一直都是我们化工学院的带头人物啊。现在化工学院里的年轻老师们，有一半是他的学生。” 张校长颇有兴致地聊起这位许恒远教授，而他没说几句就发现，宋总听的兴致并不高。 宋霆的神色甚至渐渐冷漠，似乎对他所说的人毫无兴趣。 张校长及时收住了话，问道，“宋总，你们今日真的是初次见面？” “是。”宋霆说道，“而且是瞒着我的爱人偷偷来见面。” “哦……”张校长忽然不知道怎么接话了，他意识到宋总的家庭情况有些复杂，外人不适合多问。 宋霆也不会让气氛变得尴尬，适时说道，“不聊我的家事，我们该谈谈正事了。” 正事，就是张校长一直期待着的捐楼事宜。张校长很乐意详谈，“好好，我们来谈正事。” …… “星海一直都在关注大学生的学习环境，他们在学校里学到得更多，将来进入了社会能发挥的才能也越多，这对我们整个行业都是幸事。” 宋霆又总结道，“眼前的发展看眼前的人才，而长久的发展，还要看未来的人才。” 张校长很是赞同，“不错不错。”他由衷地感激宋霆的这番话，“宋总对教育行业的关照与支持，真是颇为用心啊。” 宋霆谦虚地笑了笑，“我只是尽自己所能。” 转而说起了许言，“我的爱人年轻时很希望能跟随他的父亲，考入理工类大学……可惜他更擅长文科类专业，因此与理工大学无缘。他一直很遗憾，没有达到父亲对他的期待……” 铺垫了这么多，宋霆说道，“又是我的一点私心，希望这栋实验楼建成后能命名为‘言远楼’，带上我爱人的名字，算是让他在理工大学里留下一些痕迹。” “言远楼……”张校长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没有异议，“可以可以，有宋总帮我们想名字，我们倒省了一事啊。” 到了此时，在一旁站了许久的傅烨才明白了组长捐楼的用意。宋霆不惜用大笔的钱，在许恒远所在的学校里留下一栋‘言远楼’……是想让许恒远时时刻刻都忘不了他的儿子…… 校长助理敲门进来，说道，“宋总，许教授到了。” “麻烦了。”宋霆知道人来了，反应很冷静，也没多余的动作。放下手中的茶杯，便跟张校长说道，“张校长，能否借用一会儿您的办公室，让我和岳父单独谈会儿话。” “当然可以，你们一家人之间的事，我们这些外人的确不适合在场。” 张校长大方地让出了办公室，屋里只剩下宋霆和傅烨两人。 -- 第117页 傅烨问道，“老板，我要出去吗？” “不用，我们聊不了多久。” 如非必要，宋霆也不会亲自来见许恒远。这场谈话，能短则短。 宋霆只希望他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不让这场谈话增添太多没必要的内容。 宋霆特意强调，不必和许恒远提起他的身份。因此，这会儿来到办公室的许恒远，以为他即将要见的人是校长。 许恒远敲了敲门，屋里传出了陌生的声音，“进。” 见到坐在沙发上的陌生男人时，许恒远有过短暂的疑惑与迟疑。 宋霆没有请他入座的意思，直接介绍自己道，“许教授，初次见面，我是宋霆。” 傅烨终于尽了一点保镖的职责，将宋霆的名片递到许恒远手中，随即又退到一旁。 许恒远看过名片上的信息后，又审视着眼前的人，问道，“是你要见我？” 他想不到自己与A区星海的总裁有什么关联……也就无法知晓宋霆的来意。 宋霆的神情与眼神，都让人猜不透他的真实目的。他回道，“是。” 许恒远用最直接的方式交流，“我们并不认识。” “您不认识我，我倒是对您了解不少。”宋霆始终没有让自己的岳父坐下的意思，此时还说起了岳父的往事，“十年前，在您的儿子要高考之际，选择与您的妻子离婚。不顾亲人的挽留，奔赴了您那迟来又珍贵的爱情。从A区跑到了B区，彻底远离了原来的生活。” 宋霆笑着说的话，满是讽刺意味，“许教授，您的爱情故事真是很曲折啊。四十多的时候遇到人生挚爱，对您来说，是不是很幸运啊？” 许恒远控制不住脸上的诧异，“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十年前的事了，几乎没有人再和许恒远提起。 宋霆仍是笑着，眼神却愈发冰冷，“您不必如此恐慌，我不过是因为疼惜你的儿子，所以想了解一下，他到底有一位怎样冷血的父亲。” 许恒远问道，“你和许言是什么关系？” “许教授，我今日来不是解答你的疑惑的。”称呼许恒远一句‘您’，已是宋霆最后的客气。 “只是想跟您说几句话，既然您在B区待了十年，以后也没必要回去了。我不指望您能想起您的儿子，只是希望您不再打扰他。您可知道，您离开了十年，他却仍然活在您留下的阴影里？” 宋霆终究是没忍住，想要为自己的许言质问这位冷血无情的父亲。“这十年，你过得心安吗？” 许恒远始终很冷静，回道，“A区有隽宁陪他，我的存在并无必要。”“我承认我对不起许言。我和隽宁的婚姻是场错误，而他是我们犯下的第二个错误……” 这样平静的忏悔，还不如不听。 宋霆打断了他的话，“愧疚的话不必说了，我只需要你答应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他。” “我答应你。” 这个要求对此刻的许恒远来说，并不难。而宋霆担忧的是以后的他会反悔，于是他又再次告诫道，“许教授，希望您记住您许下的承诺。如果将来的您违背了今日的诺言，我们的交流就不会再如此客气了。” 许恒远自认为诚信是他的原则，所以回道，“放心，我会谨守诺言。” 听到了想听的话，宋霆就不留人了，“您请回吧。” 回A区的路上又只有他们两人。傅烨在办公室里闷了许久的话，这会儿一股脑都说了出来。 “我真想不通，许恒远为什么要独自来B区这边……不管怎样，许言也是他的孩子啊。” “他那叫愧疚吗？谁会面无表情地说啊？我要是许言，我能被气死！” “我就很疑惑，他没有心的吗？” 宋霆在后座听完他的愤慨之言，回道，“对许恒远来说，亲情可有可无。他来B区，只是因为B区是那人的故乡。” “什么？他还挺深情？” 傅烨更加不理解了，许恒远不是没有心……都有爱人的心了，为什么就是没有疼爱儿子的心？ 宋霆忽然问道，“傅烨，你记得秦树德和高宇吗？” 傅烨回道，“我记得。” “许恒远和秦树德有一些像，却又不太像……”详细的内容，宋霆不愿再提起，“以后在许言面前，绝对不能提起他的父亲。” “明白。” 傅烨安安静静地开着车，宋霆查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下午16点10分，该给许言发个消息了。 严肃了一天的人，终于说了句温柔的话，“晚上就能回来，乖乖待在家里，不要去其他地方。” * 三个小时的车程回到A区，他们的车正好没电。 傅烨将车开进车库内充电，宋霆则独自来到了11楼的办公室。 晚上19点多，星海的员工都已经下班。 傅煊独守着办公室，依然忙忙碌碌，只是所做的工作与白日完全不同。18点以后，救援队副队的投诉电话准时开启，手底下的队员们平日跟着老王老老实实干活，不争不抢，都赶着每天的18点以后来一个投诉电话。 “好，我知道了，我立刻处理。” 宋霆进来时，傅煊正在接听一通投诉电话。听着他的声音在不耐烦和耐烦之间徘徊，宋霆从沙发边上拖了一把椅子过来，又听着他的声音变得敷衍，“我明白，他们这样说你，对你造成很大的心灵伤害。” -- 第118页 “我肯定会处罚他们，放心放心。” 宋霆在傅煊对面坐下时，他正好挂断了电话，宋霆看热闹一般地看着他，问道，“心灵伤害？你需要于扬帮忙吗？” 傅煊回道，“于扬不必为了这样的小事奔波，他只是因为年龄太小，天天被人喊小弟弟有些不开心。” 宋霆从年龄小猜出了此人的名字，“不会是苏金吧？” “是，想不到你对他还有印象。” 宋霆的记性再好，也不可能记住救援队的每一个人，傅煊很意外他会留意到这个小孩。 “不久前他跟我们一起执行过任务，掩护过我们。” 那时的天台戏份，苏金演得非常好，让他们的任务进行得十分顺利。而宋霆又回忆起往事，“当初我和老王发现他能看到时空碎片的时候，还真的犹豫过要不要让他进来，因为他年龄太小，并且还在上学。” 后来的答案很明显了，傅煊笑着说道，“他最终的成绩没让你们后悔。” “是，你也可以把我这番话告诉他。”宋霆认真且真诚地说道，“年龄小没关系，他的价值并不会因为年龄小而减少。” 这些救援队的成员都是稀有的存在，少了一个，对他们的工作安排都很麻烦，对时空碎片的把握便多了一分难度。 “我会传达到的。”傅煊应下后，又问起了宋霆，“这一趟怎么样，有问出什么吗？” 宋霆的神色顿时严肃起来，“我问出了一个名字，只有老王了解。” “老王这会儿在六楼，我叫他上来吧。”傅煊给技术部打了一通电话，把老王叫了上来。 此时的技术部应该也在忙碌隐秘的任务。宋霆问道，“六楼技术部怎样了？” “基本都安排好了，他们以后的具体工作会听老王的，而你这个发起人又是一个虚职。”傅煊最后的话，颇有嘲讽取笑的意思。 然而宋霆毫不在意，“我不在意自己的职位，本来就对这些技术不了解。眼下，他们要有新的工作了。” 傅煊理解了他话里的意思，问道，“对手很强？” “不一般。”宋霆的心里有很多未解的问题，令他愁眉不展。 第60章 过度的保护 老王从技术部上来，进入办公室后也搬了张椅子到办公桌前。 三人面对面凑成一桌，他们很少聚到一起谈事，除非遇到了麻烦的困境。 宋霆面色凝重地说道，“老王，我从任远口中听到了一个名字。” “杨天。” 这个名字让老王的面色跟着凝重起来。 “指使任远的人，说自己叫杨天。” 宋霆不忍提起杨天这个名字，他对每一个时空修复员来说都有着特殊的意义。 而今日，他们必须将逝去的人提起，甚至要说起一些往事。 宋霆说道，“杨天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除了我们这些内部人，没有人知道他的存在。你们觉得，这人会是谁？” 老王先否定道，“不可能是我们的人，我不认为我们的内部存在问题。” 傅煊问道，“宋霆，这段时间里你一直在观察67个人的动作，你有发现异样吗？” 宋霆摇了摇头，“我可以确定不是他们。但是，我也猜不到还有谁……” 既能记得杨天，又不是时空修复员的人，会是谁？ 目前的情况只有一个办法，宋霆建议道，“从杨天开始查吧，老王，你最了解他。” 杨天的存在被时间抹去了，真正记得他的人为数不多。 老王也要慢慢唤醒多年前的记忆，“我了解的杨天，不应该跟这样的事扯上关系。他的经历很简单，在成为时空修复员之前，只是A区报社的记者。” 老王看着宋霆说道，“他跟你一样，非常理想主义，追求公平与正义，所以在做记者的时候处处碰壁……” 虽是处处碰壁的职业生涯，却也是平凡人的生活，因此老王把杨天的经历归为简单。 他继续说道，“杨天后来成为了001组的组长，他跟我说，成为时空修复员于他而言是幸运的事，因为他找到了人生的方向，终于有了可以全力奔赴的事。” 宋霆和傅煊一直安静地听着，杨天的形象在老王的叙述中渐渐有了真实的模样。 而老王很快说起了遗憾的事，“可惜那时的我们不懂得隐藏，杨天的身份暴露，被人劫持……那些人从他的身上挖到的信息太多，杨天被迫进入到时空碎片中……他故意让自己的情绪不稳定，从而彻底消失在时空碎片里。” “只有如此，由他而引起的暴露才能彻底被阻止。” 杨天利用了时间的利落与残忍，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换来了他人的安宁。 老王的叹息声愈发频繁，“我们无法阻止他的离去，这件事一直是我心中的遗憾……” “也是从杨天的事件之后，上级对我们的安全更加重视。有了新的规矩，也开始消除人的记忆。” 话到这里，杨天的故事无法再延续了。 “这便是杨天全部的故事，我真的想不到什么样的人会假冒他的名字。除了我和当年的老同事，根本就不会再有人记得他了！” 后续的事，宋霆很清楚，因为是他接替了杨天的职责。 001组的组员们，在他们的组长离开后，也牺牲在了时空碎片中。也是那时，他们才知道不冷静的时空修复员，会被时间吞没。 -- 第119页 与杨天联系最紧密的人都牺牲了。 真如老王所说，除了几个老同事，不会再有人记得他了。 悲痛的事再次提起，大家的心情都很沉痛。而老王叙述的故事里没有宋霆想听的答案，宋霆提醒了他们一件事，“当年把许言从时空碎片里救出来的人……是杨天和他的组员们。” 这件事老王很清楚，而傅煊并不知晓，他诧异道，“许言也曾被困在时空碎片里？” 老王点头肯定，这又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老王感慨道，“许言是001组成功救出的第一位遇难者。他的平安脱险，给了时空修复员们很大的信心。他让我们相信，时空任务是可以成功的。” 宋霆提出了一个问题，“那人针对许言，又假冒杨天的名字……会不会与当年的时空任务有关？” 这个问题，在场的另外两人无法给出答案。 * 听到庭院内传来的车声，许言就能知晓，他等的人回来了。 放下手中的书，穿上沙发边上的拖鞋，随即着急地走到门后等待。趴在一边的彩虹还能迈着比他更沉稳的步伐，不紧不慢地走到了他的身后。 一人一狗皆停在了门后。 这样的场景让许言想起了小时候，他常常在深夜的时候等待父母回家。每当楼下传来车声，他都会期待是自己的爸爸妈妈回来了。 而他们只会在电话里要求许言认真写作业，早点睡觉，从不会告诉他……他们什么时候回家。 宋霆很准时，发消息说19点半回来，这会儿正好19点32分。 推门看到一天不见的人，来不及换鞋，他先将等待已久的人拥入怀中。 问道，“一个人在家里，有没有很无聊？” 许言紧紧地环抱住他，满是依赖，却回答说，“不无聊，还有彩虹陪我。” 他也问宋霆，“累不累？” 宋霆比他坦诚很多，回道，“有一点累，需要许言的安慰。” 他想要的安慰很简单，只需要许言的陪伴。 回去的路不用许言自己走了，有宋霆抱着他回到沙发上。 沙发上的书看起来有些眼熟，宋霆坐下时将怀里的人放在了自己的腿上，又伸手拿起了被遗忘在角落的书。 “在看什么书？” 许言被他圈在怀里，微微偏头将视线落在书上，说道，“从你的书柜里找出来的，《蛤蟆先生去看心理医生》。” 此时宋霆也看清了封面上的书名，他对这本书还有印象，说道，“这是于扬推荐给我的。” 许言将宋霆手里的书夺了过来，翻到了刚才停下的部分，“我还没有看完，你要跟我一起看吗？” 宋霆摇了摇头，却不是拒绝。说道，“看久了眼睛会累，我给你念。” 他大概是突然有了这样的兴致，许言点头同意了，“好。” 却另有要求，“不过你要模仿他们的语气，不能读得很生硬。” 宋霆笑着回道，“好的，许老师。” 许言给他指了地方，他便从这里开始读。 他用冷静却又温柔的声音模仿苍鹭医生说话，“你觉得成长必定永远是场战斗？” 苍鹭医生如此问蛤蟆，宋霆又试着模仿蛤蟆的语气。困惑地说道，“可能对我来说是这样的。” “我想童年的我一定承受了巨大的压力，因为那时的我还那么年幼，却要对付那么严苛的父母。” 蛤蟆问苍鹭医生，“我想知道，我是怎么学会应对那一切的？” 在苍鹭医生的慢慢引导下，蛤蟆慢慢知晓了自己的内心，得出了答案， “除了顺从我父母的意愿外，我还总是想要取悦他们。我不确定自己有没有成功过，但我记得很清楚，我想让他们对我满意，为我骄傲。” …… 宋霆读完了一章的内容，书里便结束了一周一次的心理咨询。 许言听完后沉默了，书里的内容引发了他的一些思考…… 在想了很久以后，他跟宋霆说道，“总会觉得我和蛤蟆有些相似……有着严厉的父母，总要想尽办法地顺从他们，取悦他们……害怕他们对我失望。” 这些话，许言还是第一次告诉其他人，以往都是藏在心里。 有些事早就明白，也有些事此刻才领悟，“我似乎一直受童年的影响……从未脱离过对父母的依赖。” 宋霆耐心地回答他，“哪个孩子不依赖父母呢？他们对我们的影响很大，好的方面以及不好的方面都会伴随我们的成长。” 他转而说道，“然而，我们并没有失去了改变的权利。慢慢来，我们也能摆脱他们给我们的束缚，只是需要时间。” 时间的长短无法预判，宋霆只知道，这一天肯定在未来等着他们。 许言回道，“嗯。” 宋霆的话给了许言信心。 让他相信，活到了二十六岁还摆脱不了童年阴影的自己，与其他人也是一样的。 * 彩虹被独自留在一楼，两位主人都躲进了卧室里。 宋霆在外奔波了一整天，精力依旧充沛。他抱着许言进了浴室，随着热气弥漫在洁白的瓷砖墙上，磨砂的浴室门上，不紧不慢地给许言脱去了衣服，却以接近蛮横的力道将人抵在墙上。 水汽渐渐迷了许言的眼，身后的人却不停地给他带来真切的感觉，让他无处可逃。 -- 第120页 …… 许言又一次被折腾得不轻，倒在床上再也不想动弹。 宋霆想给他穿上衣服，怕他夜里着凉，然而许言眉头一皱，立刻缩进被窝里，怨闷道，“我要睡觉……” “好，让你睡觉。” 宋霆把他的脑袋从被子里放了出来，“别闷着睡。” 许言微微睁开了一只眼，看到守在床边的宋霆正笑得温柔，他这才放心地闭眼睡去。 卧室里灯光暗下，宋霆放轻脚步走到了屋外。 快12点了，他还是给于扬打了电话。 于扬接起电话时，宋霆先说了一句，“希望我没有打扰到你休息。” 于扬的声音听起来很清醒，毫无困意，“没有，不到2点我一般睡不着。” 宋霆回了声好，说起了他打电话的目的，“于扬，我想请你来再给许言做一次诊断。” 宋霆这一次的要求有些着急，“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我想确定他的心理状态可以承受得住……” 于扬说道，“跟我说一说他最近的经历吧。” 宋霆大致讲述了一遍，“最近的任务的很顺利，有一位遇难者的经历与他有点相似……他出神了很久，但是这一次我的声音能把他唤回来。之后再也没有出神过。” “还有，他看过了你推荐的那本书，能坦诚地跟我说起他的父母。” “嗯，我知道了。”于扬沉默一会儿，正在分析许言的情况。 说道，“他的情况的确好了很多……大概是因为他现在的经历顺畅了很多，几乎没有什么挫折，具体的情况我还得当面询问。” 宋霆却在意他话里的意思，“你的意思是？” 于扬解释道，“许言从未经历过任务失败，自从遇到你之后，他还没有承受过打击。” 他又说，“宋霆，你把许言保护得很好，却也有你保护不到的地方。那便是他自己要承受的，他能度过，往后不会再有大问题。也有可能，再次陷进去。” 宋霆接受了这个答案，“我明白。” 然而于扬又安抚道，“不过你放心，即使他再次陷进去了，还有我在。我是一名心理医生，治愈病人的心灵是我的职责。” “好。” 于扬的话，对于宋霆是一次警醒。 为了不让许言受到伤害，他做得太多了…… 过度的保护，有时候也会成为伤人的利刃。 …… 杨天是个很关键的人物呢 第61章 悲伤很快就过去了 傅煊在周六这天见到宋霆，不惊讶于他的积极上班，却是诧异道，“今天就你一个人？” 会议室内，其他人都已散去。宋霆的生活助理却一直没有出现。 傅煊接着调侃道，“你舍得把许言留在家里了？” 宋霆对许言的过度保护，大家有目共睹。而此时的宋霆却回道，“我让许言休息了……他应该拥有一些独处的时间。” 傅煊不知道宋霆突然领悟了什么，但是宋霆此时的神情让他不得不说一句，“你现在很像个孤寡老人。” 宋霆，“……” 张隽宁很守时，提前十几分钟到了饭馆。 服务员引着笑意盈盈的她走了过来，许言却在看到她的那一刻变得紧张，立即站了起来…… “妈，你来了啊……” “嗯，等久了吧。”张隽宁看到满桌的菜，满意道，“小言用心了，都是妈妈爱吃的菜。” 她坐下时，许言才跟着坐下。“妈，你要不要先喝口汤？” “可以啊。” 许言给她盛了碗汤，将碗递过去时，手在微微发抖。 他和张隽宁很少见面，十年来一直是电话联系……尽管电话里的张隽宁很亲和，此刻坐在他面前的人也是笑得很温柔…… 停留在许言记忆中的母亲，始终是严厉，不能违抗的。 张隽宁将热汤接过后，许言看了看四周的人，他很好奇，会有人认为他和张隽宁是母子吗？ 桌上的菜都简单地尝了几口后，张隽宁开始询问许言，“小言，你跟你爸还是没怎么联系吗？” 许言摇了摇头，他和许恒远已经有十年没见面了，手机上简单的交流也是屈指可数。 而张隽宁忽然问道，“小言，你还记得你爸是因为什么去的B区吗？” “不是因为工作调动吗？” 许言从张隽宁的神情里看到了试探的意思，她想试探什么…… 于是许言又回了一句，“还有，因为你们的离婚。” 张隽宁瞬间神情凝固，说不出话来。 而后她笑了笑，说道，“是妈妈年纪大了，很多事情都记不清了。” 看来她没有收获自己想要的答案。 许言沉默着，埋头吃饭。 他的愤怒表达得很隐晦。 张隽宁却在他沉默后感到不安。 她知道自己在儿子面前藏不住情绪，有些话却还是得说。 她尽量用轻松的语气说道，“梁宇下个月就要结婚了，到时候你可要来参加啊。你们两个都是妈妈的孩子，要是能看到你们两人都结婚，我这辈子就没什么遗憾了啊！” 遗憾…… 张隽宁提起的这两个字，让许言转换了心情。 他又想起即将送到饭馆的鲜花……今日的见面不就是为了弥补一些遗憾吗？ -- 第121页 所以，不该发脾气。 许言不再沉默，说道，“我谈恋爱了。” 张隽宁停住了手上夹菜的动作，愣了好一会儿，转而惊喜道，“真的？什么时候谈的？” 她的喜悦是真实的。 许言此刻很高兴，回道，“最近，和我的老板。” 上下级之间的恋情让张隽宁不是很满意，但她没有表现出来，只是语调低落了一些，“啊……他对你好吗？” 许言回道，“很好。” 好到不可思议。 张隽宁稍稍松了口气，“对你好就行。等有空了我们见个面吧。” “好。” 许言看了眼手机上显示的时间，他订的鲜花再过一会儿就要到了。 张隽宁忽然感慨道，“真好啊，现在梁宇要成家了，你也有归宿了……” “我和你梁叔叔可以安心过我们的二人世界了！” 许言的耳朵里哄的一声，是思绪凝固的声音。 原来，这才是见面的目的啊…… 他的心头渐渐冒出些许苦涩，都藏在了瞬间黯淡的目光里。 回道，“嗯。” 张隽宁继续说着，“等梁宇结婚后，我和你梁叔叔准备出国了。” “你也不是独自一人了，妈妈可以更放心了。” 许言低着头吃菜，不及时地回了一声，“嗯。” 他努力维持着脸上的平静，继续陪着张隽宁聊天。听她说出国以后的打算，听她说梁宇的爱情故事…… 这顿饭终于要走到尾声，鲜花的配送电话响起…… 许言在张隽宁面前接起电话，却说，“不用进来了，麻烦你在外面等我一会儿。” 配送员被他的电话留在了饭馆外，而许言直接起了身，说道，“家里有东西送到了，挺着急的。”简单地告别道，“妈，你再吃会儿吧，我先回去了。” 张隽宁没有阻拦，“好，路上小心啊。” 出了饭馆的大门，许言才发现外面下起了小雨。 他对配送员说了一声，“对不起。” “让您在雨里等了这么久，很抱歉。” 这位陌生人很亲切，将鲜花交到了许言手中，说道，“没事，不耽误您送花的时间就行。” 许言又有些苦涩了，勉强撑起笑意，说道，“没耽误。” 这里离连春还有3公里，最近的地铁站就在饭馆的几百米处，许言却往反方向走了。 捧着一大束香槟玫瑰，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走向哪里…… 一直往前走，可以走到星海吗？ 小雨渐渐下大了，许言却对淋在身上的雨水毫不所觉…… 雨水淋湿了他的头发，脸庞，凌乱了他的视线。许言依然拖着沉重的脚步往前走。 街上的人都以异样的目光看着他，并且好奇他手中的大束玫瑰花…… 也不是第一次了，因为看到他人的内心而感到失落。 也不是第一次了，没有把他人的真实想法揭穿。 许言有话没有告诉张隽宁，说出来了……他们之间脆弱的母子情，可能就要消失了…… 他很清楚，‘即使我没有恋爱，你也会出国的。因为你真正的儿子，已经成家了。’ 宋霆从车上跑了下来，脱去身上的外衣，遮盖住了站在雨里失魂落魄的许言。 他只是轻轻地指责了一声，“怎么可以在外面淋雨？” 接着将人揽进了怀里，让外衣始终遮盖住许言的脑袋，说道，“我们回家。” 滚烫的泪水溢出了眼眶，流过他的脸庞，与冰冷的雨水混合了在一起。 无声的眼泪很快就消失了。 进了车内，宋霆又亲手将许言身上的外衣拿下，转而披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嘱咐道，“以后出门记得带伞。” 然而许言小声地回了句，“你也没带。” 宋霆无奈地笑了笑，“好，我们都要记得带伞，淋雨多了可就不能活到150了。” 车辆在前面路口掉了个头，开往连春的方向。 宋霆调了调车内的暖气，许言则跟着披紧了身上的衣服，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你忘了？每一个时空修复员的踪迹都是被监测的。” 许言呆呆地点了点头，“哦，我忘了。” 他一低头，就看到捧在怀里的大束香槟玫瑰，鲜花已被淋湿，掉下不少花瓣……变成多余的东西了。 许言轻声说道，“我没有送出去……可以改成送给你吗？” 虽然是多余的东西，然而除了宋霆，他想不到其他人了。 宋霆毫不介意地收下了。 “好，不管原来是送给谁的，现在都是我的了。” 宋霆真的把这束花当成了礼物，小心翼翼地捧回了家，又细心地处理了脆弱的花瓣。 最终将鲜花插入了卧室、画室的花瓶内。 许言洗完热水澡出来时，他还穿着湿衣服，大开的窗户透了冷风进来，宋霆也没觉得冷。 仍是站在窗边，一边打着电话，一边给装满玫瑰的花瓶加水。 “好，我都清楚了。” “嗯，你们可以进去。” 许言随意地脱去身上的浴袍，裸着身子开始穿床上的衣服。看他结束了电话，便问道，“其他区域的汇报吗？” “嗯，D区的人。” -- 第122页 在许言的预料中，宋霆这会儿知道要关窗了。 关好窗后，他拿起了放置在一边的白糖，稍微撒了一些进到花瓶内。 另一边的人还在慢慢穿衣服，宋霆的余光从未离开过，手上的动作却很镇定。 处理好了鲜花，擦干净了手，他不紧不慢地走到了床的另一侧。 站在浴室门外，终于开始脱湿衣服。 许言注意到时，他已经脱完上衣，正在慢慢解皮带。许言看得愣在原地，“你干嘛？不冷吗？” 宋霆利索地脱去西装裤，回过头来说道，“学你，坦诚一点。” 正面对着的时候，视线更不知道该往哪里看。 许言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抗拒道，“不看不看，快进去。” 他可不想白日那啥。 然而宋霆被推进浴室没多久，放在床边的工作电话响起。 铃声很响，清晰地传至浴室内。 正在洗澡的人立刻关了水，裸着身子走了出来。 许言不得不又直面了一次，这回还是湿漉漉的身子。他用无效的方式捂着眼睛，等到宋霆说一声，“好，我知道。”，接着挂断电话。 许言问道，“哪里的任务？” “C区。” 按照之前的规律，下一个时空碎片确实应该出现在C区了。 许言自从回家后，一直表现得很冷静。 然而宋霆还是有必要问道，“现在可以执行任务吗？” “可以。” 宋霆的安慰是无声的，从不提起，却恰如其分。许言心中的悲伤，很快就过去了。 “我的情绪很稳定。” 宋霆放心了。“好，换衣服，准备出发。” 第62章 忘了一个人 此次的时空碎片出现在C区临分河的东侧，然而D区的人就在不久前，进入了一个静止的时空中。 C区救援队的队长只能给宋霆打了电话。 傅烨又是在直升机上调查了他们即将前往的陌生区域。“C区新屿位于临分河边，距离市中心又很近，所以这里的经济发展不错。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建山的特别，在这个时代也是一个例外。 宋霆应道，“好，就查到这吧。” 直升机停落在机场时，救援队那边又打来了电话。 这一通电话，改变了他们之前的计划。 宋霆挂断电话后告诉其他组员们，“有突发情况。” 坐上救援队准备好的车后，宋霆才详细说道，“这一次的时空碎片出现在公交站台，处于公共场所。我们的原计划是由我们之间的某一个人到那边等车，等到时空碎片出现时，再坐上公交车离开。” “但是提前隐藏在四周的救援队队员们发现，有一名中年男子一直坐在站台那里不肯离开，我们不清楚他的目的。” 这人的目的对他们的行动是否有威胁，尚未可知。因此，宋霆又说道，“为了排除隐患，我们需要派两个人去查探。” 并不是很危险的突发情况，他们只是在原计划的基础上多了一个查探的环节。 若是此人真有威胁，就另当别论了。 顾曼雯建议道，“组长，你和许言去吧，你们俩比较合适。” “行。” 宋霆不再耽误时间，和许言一起下了车，傅烨则开着车前往了他们之后的汇合点。 乘坐机场到汇丰路的地铁专线，花费了大约半小时的时间。宋霆和许言从地铁站出来，一路闲谈着走到了时空碎片所在的公交站台。 许言克制住自己的视线，尽量不往中年男人所在的地方看，他又和宋霆聊着，“傅烨他们在奇闻路等我们吗？” 宋霆回道，“是，他们先订好了位置，你现在可以想想要点什么菜。” 突然冒出来的饭局让许言懵了，总有那么些人编瞎话的时候可以脸不红心不跳，说得煞有介事。 许言反击一招，问道，“不可以吃火锅吗？我想吃羊蝎子。” 宋霆没有被难住，立刻回道，“可以，我现在就让傅烨换一家店。” 许言，“……” 为了保证这场对话的真实性，宋霆真的打了一个电话给傅烨。他在边上和傅烨讨论羊蝎子火锅的套餐预定。 许言则在站台内坐下，与那位中年男子保持着半臂距离。 第一次与陌生人搭话，许言的心里多少有些紧张。 然而等他抬高视线，看清男人的面容时，准备许久的话突然停滞在了嘴边，说不出口。 至少这一眼，让许言可以判定，眼前的人对他们的任务不会有威胁。 因为他看起来，对周围的一切都不感兴趣。 许言和宋霆的那场戏是多余的。 许言轻声询问，“你在等人吗？” 他的问题让男人有些诧异，因此有了回应，“你怎么会以为我在等人？” 许言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展现了自己的能力，说道，“你的表情告诉我的，迷茫、混乱，却又有些期待。有一个未知的身影在你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你在等他出现。” 男人听完更加诧异，难以置信地问道，“你会读心术吗？” “不会，只是研究过微表情。” 似乎是有所谓的微表情专家，他们也能从表情看出人物的心理活动，与许言的能力很相似。 -- 第123页 男人信了，眼中忽然燃起了希望，问道，“那你能从我的表情里看出来，我等的人和我是什么关系吗？” 这是许言看不出来的内容，他也有些惊讶，问道，“你不知道他是谁吗？” 不知道是谁，还一直在这里等他？ 男人摇了摇头，心情变得沉重，“是，我的记忆里没有这样的人存在。但是我的直觉总是在指引着我留在这里。”他又说了一句，“我必须留在这里……” 记忆与直觉给了他不一样的答案……这样的情况，让许言想到了一个可能，说道，“也许你忘了一个人吧。” 男人瞪大了双眼，仿佛等到了自己的希望，激动地问道，“你看出来了吗？你看出来我忘了一个人，对不对？” 他抱着头自言自语道，“很多人都觉得我疯了……我真的觉得自己忘了一个人。直觉告诉我，他对我来说很重要。” “他到底是谁，现在又在哪里……” 时空碎片从男人的身后出现，在许言的身前晃悠了一阵，又飞至了宋霆的肩膀上。 也带着许言的视线，看向了站在一旁许久的宋霆。 许言不知道该如何安抚这位陌生人，想知道宋霆会不会有正确的答案，毕竟他那么会安抚人。 然而宋霆对着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们不能多做停留了。 前往奇闻路的326路公交即将到站，他们没有多余的时间了。 许言只能在最后的时刻告诉这位陌生人，“你在这里等不到他了。” 他选择了善意的欺骗，虽然什么都没看到，仍是说道，“我从你的表情看到了你的内心，那个人已经不在了。好好过自己的生活吧，他也会如此希望的。” 男人沉默着，没有回应。 而他们很快就坐上了326路公交，离开了此地。 奇闻路是一片老街区，这边的羊蝎子火锅确实很有名。许言的随意扯谎也是有依有据的，然而他们四人吃不成羊蝎子火锅。 傅烨将车停在了无监控的角落，他的工具包也由后座的宋霆递了过来。然而宋霆阻止了他的下一步测算，“稍等，有些问题需要处理。” 宋霆接着看向身旁的人，“许言，你现在足够冷静吗？” 许久不吭声的人诚实地摇了摇头，“不，我现在很难受。” 他的状态并不适合进入时空碎片。 宋霆需要让他冷静下来，问道，“因为什么难受？” 许言抬起头来便看到了悬浮在车内的时空碎片，此时里面的遇难者还在等待他们的救援…… 然而许言猜测道，“组长，他等的人有没有可能是消失在了时空碎片里……” “我想到这个可能性，心里很难过。” 宋霆回答他，“很有可能。”还说道，“就在两天前，D区的任务失败了。因为他们没有做出正确的选择。” 许言被宋霆的话说得更难过，此时的宋霆不像是在安慰人，更像是在打击他。 看到许言的神情变得更加痛苦，宋霆忍不住叹息一声，他很心疼。然而，有些话还是得说。 “许言，是你的能力太强大了，让你误以为我们可以救出所有人。但是事实并非如此。在你来之前，我们三人执行的任务只有百分之40的成功率，意味着十次任务有六次失败。” 这个成功率太低了，一半都没有达到，许言呆愣地看着宋霆，不敢相信这个答案。 宋霆却问他，“你有想过我们会怎么面对这样的失败？” 聪明的许言知道答案，“只能接受。” 可是他无法安抚自己的情绪。 宋霆放下严肃的语调，说道，“我们无法做到的事情，就对自己宽容一点吧。失败并不可怕，只要我们全力以赴了。” “至少，我们还能救回一些人。” 最后的话，让许言清醒过来。回道，“……是。” 至少，他们还有救人的能力。 车内安静了一阵，傅烨一直拿着测量器等待，组长不下命令，他不会采取任何行动。 宋霆再问了许言一次，“现在冷静下来了吗？” 许言又给出了诚实的答案，“冷静了。” 宋霆随即嘱咐道，“傅烨，测算吧。” “是。” 傅烨伸出手来引着时空碎片慢慢地飞到了自己的怀里，测量器‘滴滴’两声，很快就有了结果，“空间不大，人数两人。” 一切准备工作都已完成时，又到了倒数时刻。 许言将那些悲伤情绪都放下，专注于眼前，听着宋霆的倒数声，心情彻底平静下来。 “3，2，1。” 新的静止时空顺利开启。 睁眼时刻，他们见到的并不是汇丰路的公交站台，而是一处密闭的空间。 未知的房间里，半开的窗户透进夕阳的霞光，让这昏暗的室内亮了一片。床头的正上方挂着一对老夫妻的合照，留下了他们白发苍苍却依然十分恩爱的模样。 静止的空间里跪着一个静止的人，他无力地跪在书桌前，一手搭在椅子上，似乎是想借力起来，而脸上的泪水止不住流，神情痛苦万分。 紧紧攥着信纸的另一只手放在胸前，捂着胸口，想要停止这痛心的感觉。 不需要许言多加分析，见到他的时空修复员们都能看出来，这位遇难者被停止在了很痛苦的时刻。 -- 第124页 许言从他的外表推测他的年龄，“大概30多岁，他很有可能是照片里这对夫妻的儿子。” 宋霆的视线却望向了窗外，“还有一个人没有找到。”他转而命令道，“顾曼雯，你到窗外去查看。” “是。” 顾曼雯的身影飞跃过半开的窗，闯入了布满霞光的虚幻天空，随即消失不见。 而宋霆又将房间的门打开，屋外所呈现的同样是虚幻的场景，他们的搜寻范围只能缩至屋内。 傅烨拿出金属扫描仪，在遇难者的身上转了两圈，来到外衣口袋处，金属扫描仪及时响起。 藏在外衣口袋里的手机很容易拿出来，然而，宋霆一直盯着遇难者手中的信，问道，“傅烨，你有没有办法把他手里的信拿出来？” 傅烨摇了摇头，“组长，拿不出来，他捏得太紧了。” 宋霆有些遗憾地说道，“这一部分信息只能缺失了。” 补救的办法也不是没有，他嘱咐许言道，“到时候时间倒流了，你要特别关注这封信。” “明白。” 许言却有些忐忑，无法预知的信息犹如随时都可能爆炸的炸弹，它的伤害性有多大也无法预料，许言不知道那一刻的自己能不能完美应对。 第63章 父子情深 傅烨只能坐在床边，处于背对霞光的一侧独自筛选手机里的信息。 这一次的进展很缓慢，宋霆搜寻了大半间屋子，仍是一无所获，而傅烨遇到的这部手机，在短短两天的时间里就有众多的信息，这让他的工作量大大地增加。 许言也在书桌后跪下，与遇难者处于同样高度的视野，再仔仔细细地观察他的面目神情。 与其他人一样，许言也遇到了难题。这位遇难者的情绪很复杂，愧疚、遗憾、感激、不甘、绝望……太多不好的情绪了。 还有一些陌生的情感，他从未在生活中经历过，也从未在书中看到过。 他努力去拼凑这些情感，试图拼凑出一个答案。 然而在他的脑海里搜寻不到一个合理的答案…… 宋霆搜寻完房间，手里没有增加任何东西，他倒没有多少沮丧的心情。视线来到许言身上，发现此时的他有些沮丧。 没有在观察遇难者，头也埋得低低的。 宋霆来至他的身后，弯下身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怎么了？” 许言很苦恼地说道，“我看不明白他的情绪，有很关键的地方，我不明白。” “你已经接近答案了，许言。” 宋霆的话让许言抬起了头，却仍是疑惑。 答案……我已经找到了吗？ 宋霆的语气听起来很笃定，似乎比许言自己还要了解他的内心。 而宋霆将他从地上扶起，扶着他的肩膀让他转过身来，许言的视线来到了床头处。 宋霆在此时说道，“刚刚你说出了他的身份。” “我说了什么……” 许言根本没说过几句话，因此很快找到了答案，“我说他是这对老夫妻的儿子……” 父母与他们的儿子，宋霆把他引导到这一层关系，是想让他明白什么…… 从未在生活中遇到过，从未在书中见过……还能是什么呢？ 许言问道，“是亲情困住了他吗？” 宋霆回答，“是。” 亲情，是许言的弱项。 生活中不曾拥有，而在书中，他最抗拒讲亲情的片段，从来都是略过不看。他很难有代入感，因为这样的感情在他的概念里，永远是属于别人的。 这一次的难题太大了。 许言开始抗拒，“组长，这一次的决策不要留给我吧。我无法跟这位遇难者共情，无法知道他的答案，肯定会选错的。” 宋霆没有答应，他严肃道，“许言，时空修复员不能逃避任务。不管有多害怕，在时空碎片里都不能产生抗拒心理。” 此时的宋霆只是023组的组长，叮嘱他的组员道，“时刻记住，你是来救人的。” “是……” 许言攥紧了垂在两侧的手，内心依然很忐忑，也很矛盾，他每时每刻都在想救人……但是怕自己难以担此重任。 顾曼雯从窗外回来，站在了屋内光线最好的地方。告诉了大家一个好消息，“找到了，在公交站台。” 她又指着床头的合影说道，“第二个遇难者就是照片里的老人，我猜是屋里这人的父亲。” 宋霆及时下了新的命令，“许言和顾曼雯跟我去公交站台，傅烨留在屋里继续搜查。” 三人同时应道，“是。” 窗外的景致皆是虚幻，顾曼雯独自出来勘察的时候，也曾怀疑这片时空里不再有其他的空间，更没有第二个遇难者。 她想起了宋霆传授过的经验，抬起头来看一看夕阳的所在的方向，它的光芒尽头又在何处。 即使被静止在了无声的世界里，曾经照耀到你眼前的光芒，时间也无法收回。 顾曼雯带着组长和许言来到了夕阳霞光所在的尽头，再往前，便真的是虚无的空间了。 十年前的汇丰路公交站，站牌比较破旧，站台上的广告也是早已销声匿迹的某位明星的代言广告。 站台的西边方向，有一辆行驶在路上的公交车，236路。而老人独自坐在候车椅上，疲惫的双眼望着公交车驶来的方向。 -- 第125页 许言坐在了他的身旁，试着模仿他的目光，从而琢磨出他此刻的情绪。他最大的感受便是空，心里很空。 在这位老人的眼里，时间已经没了重量，对生命的取舍也变得毫无意义…… 许言说道，“他似乎走到了生命的尽头，想要忘了时间，好好享受最后的时刻。” “生命的尽头，难道是快……”顾曼雯及时捂住了自己的嘴，不敢提‘死’字。 宋霆飞身到了公交车外，用蛮力打开了公交车的车门，车内空无一物，更没有多余的人影。 他迅速回来说道，“老人在等的车就是236路。” “236路……”顾曼雯正好站在站牌前，在众多的公交路线里寻找到了236路，说道，“这趟车的终点站是火车站，途径12个站点。” 12个站点……他们猜不到这位老人想要到达的站点是哪里。 许言静下心来，重新想了想目前接受到的信息。在混乱中，他产生了一点直觉，“我感觉到，他在跟谁告别……” 宋霆提醒他道，“这个时空里只有两个人。” 很快，更清晰的答案在许言的脑海中产生，他不自觉地站了起来，激动道，“诀别，这对父子正在诀别。” 他的目光不再颓丧，对接下来的答案有了迫切的求知欲。 许言急切地来到了老人的身前，重新审视他的面容，脑海不断迸发出新的想法，“他知道自己的生命很快就要结束了，此时的心情却很平静。就在不久前，他了却了生命中最后的遗憾，所以此刻的他很放松，随时都能平和地迎接死亡的到来。” 许言看向宋霆，继续推测道，“那封信也许是父亲留给儿子的告别信。” 许言变得精神了，宋霆笑得很欣慰，不吝夸奖道，“能推测出这么多信息，很棒。” “嗯……” 许言有点不好意思地躲开了宋霆的视线。 明明刚刚还在教训他，现在又这么温柔地夸奖他。 宋霆真是一位赏罚分明的组长啊。 他们回到了封闭的房间内，傅烨已将有用的信息分享到半空中。 大量的信息充斥着房间，密密麻麻的，傅烨说道，“这已经是我筛选过后的结果，手机里的信息实在太多，没办法再精简了。” 宋霆来到了悬浮着的信息中心，缓缓转了一圈，以最快的速度浏览完毕。“没有关键信息，都收回去吧。” “是。”傅烨的工作完全白费，多少有点丧气，然而宋霆很快交给他新的任务。 从另一空间搜查到的三样物品，宋霆都交到了他的手中，“手机、身份证还有银行卡，一样一样地查。” “好。” 毫不停歇地进入新的工作，傅烨身上的任务成了四人中最重的。先从手机开始，这一次的工作量少了很多。 他总结道，“老人家不喜欢用聊天软件，只有一些简单的聊天记录，提供不了信息。我只找到了医院就诊记录，这估计是最重要的信息。他在肿瘤科的病房住了一个月。” 顾曼雯说道，“这跟许言的推测很符合，老人家的生命快走到尽头了。” 傅烨又用身份证上的信息调出了失踪报告，“两位遇难者的信息都总结在了同一份报告中，因为报案人是同一人，是屋里这位的妻子，也就是老人家的儿媳。” “她在两人失踪当天就来报了案，说她的公公在不久前诊断为胃癌晚期，经过了几次痛苦的化疗，病情没有好转的迹象，而老人家在医院住了一个月后不愿再住下去，执意要出院……” “儿媳说，她和她丈夫都明白，老人家是不舍得高昂的医药费……不想家里人为了他的病情花光积蓄。而她的丈夫，因为父亲的病情，连续一个月睡不好觉，到处找好的医院好的医生，想给自己父亲延续几年生命……” 故事里的丈夫、儿子，此时就跪在静止的屋内。 许言从不知道儿子对自己的父亲会有怎样的牵挂，会很痛心吗？ 然而眼前的人看起来的确很痛心，他又是自责又是愧疚，恨不得生病的人是自己…… 傅烨又查看了银行卡内的信息，问道，“他带了这张银行卡，是准备去哪？” 许言回道，“可能准备远行，再也不回来。” “……”傅烨叹息一声，说道，“卡里只有5000块钱，够他走多远啊？” 5000块钱，在A区只够一个月的消费。老人家再省，也不可能省出三个月以上的消费了。 顾曼雯数学再差，这么简单的账还是算得清的，说道，“走不了多远，他根本就没想活多久……” 傅烨又在电脑上搜索了新的信息，说道，“我查了他们的地址，我们现在待着的屋子距离那个公交站只有几百米的距离，儿子要是想把他父亲找回来，也不是没有希望。” 顾曼雯应和道，“是，老人家随身带着手机和身份证，其实很容易找……就看他想不想找了……” 遇难者面临的选择在他们两人的分析中有了答案，而顾曼雯下意识看向许言，问道，“许言，你觉得他会怎么选择？” 许言没有回答，低下了头，开始深思。 这一次的选择，有太多困惑夹杂在里面，让他没办法向过去那样掌握直觉。 宋霆悄悄地让另外两位组员噤了声，留给许言安静的空间去思考。 -- 第126页 许言想了很多，很乱。 如果是许恒远生了病，即使是下一秒就要离去了，他似乎不会生起丝毫同情。 他忽然感慨，啊，原来我自己的父亲连陌生人都不如…… 又回到时空碎片内的遇难者身上。 许言否认了父子之间的冷漠。 他们肯定不是冷漠的啊，他们是真的父子情深。 …… 那怎么可能会做冷漠的选择…… 没有直觉告诉他答案，许言用了不擅长的理性分析。 说道，“他是一个孝顺的孩子，肯定不想自己的父亲流落在外，独自离去。他肯定想陪着自己的父亲走完最后的时间。” “我想，他会把自己的父亲找回来。” 最终的结论源于一开始的依据，他是一个孝顺的孩子。孝顺的孩子怎么会扔下自己的父亲不管？ 只有像他这样不孝顺的孩子，才会把父亲当做陌生人。 宋霆像以往一样，毫不怀疑地相信了他的答案。“好。”却再次强调，“如果在倒流的时间里，我们能看到信的内容。许言你要特别关注，也许会改变你的答案。” 许言又开始紧张起来，“明白。” 第64章 生命的远行 拿来的三样东西都要还到了另一空间，这一项任务由组长独自完成，因为速度最快的组员顾曼雯记性不大好，容易把关键物品放错了位置。 许言一直处于紧张状态，等待的时间越长，他对自己的答案越是怀疑。 他从不打没准备的仗，学生时期的每一场考试都是经过了百分之百的复习才会进入考场，教师生涯的每一节课都是经过了充分的备课才会走上讲台。 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运气向来不好，不做充分的准备，可怕的意外随时都会降临。 今天是一场毫无准备的仗，他无法在这短暂的时间内明白……真正的父子情深应该是怎样的？ 会不会选错？ 这样的念头始终徘徊在他的心间，害怕自己的一念之差，害了两人的性命…… 窗沿越上宋霆的身影，几乎是无声的。 许言却能立刻感应到他的出现。 自从任务区域扩大后，他们四个人鲜少有机会换上制服。不穿制服的宋霆多不了一分散漫，即使是身穿便衣，行事依然是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他的目光一进入屋内便看向了许言，在发现许言掩饰不住的紧张时，立刻跳进了屋内，站在了许言的面前。 “很紧张吗？” 许言捂着自己不停加速的心跳，点了点头。“嗯……宋霆……我没有把握，一点把握都没有……” 宋霆握住了他放在胸口的手，说道，“把握来源于对自己的信任，许言，你只是不信自己。” “我们都信任你，你更该信任自己。” 宋霆偏头看向身后傻站着的两人，他们立即领会了组长的意思，十分不齐地说道，“是，我们都信任你。” 傅烨还说道，“很早就说过，选错了也没关系，只要我们尽力了就行。” 宋霆转过头来，视线重新定在许言身上，说道，“放松心态，没有必要紧张。” 许言深呼吸一口气，垂在身侧紧握成拳的手慢慢放开了。 “是。” 他又深呼吸一次，说道，“组长，我准备好了。” “好。” 宋霆没有将手放开，牵着许言的手闭上了眼，静下心来开启了时间倒流。 屋内跪着的人消失不见，时间再倒退几分钟便来到了起点。 留在公交站台的老人出现在了屋内，正坐在书桌后，执笔写信。 隐身的四位时空修复员来到了他的身后，亲眼看着他在空白的信纸上写下一行又一行的字迹。 老父亲的话让原本就安静的他们陷入更深的沉默。 一个父亲想对孩子说的话，简单的三言两语就能引起无限感慨，更何况是这么长的遗留之言…… “我的孩子，请不要把这封信当做遗书，我不想给你留下沉重的回忆。 请把这封信当做简单的告别吧，我只是去了你到不了的地方，那里很安宁，不会再有病痛折磨着我，再幸运一点，我还能见到你的母亲。 我知道你会舍不得我，一定会想尽办法将我留下。可我是你的父亲，怎么会愿意见到你因为我过得不开心？ 再多两天，十天，一个月的时间，已经没有多少意义了。” 写至‘没有多少意义’时，父亲停下了笔，深深地叹息了一声，才继续往下写。 “趁我现在还能平和地面对离去，请让我安静地离开吧。我不愿让你们见到我在病床上的挣扎，让你们听到我对生命的渴望，那是绝望时刻的呼喊，却不是我真实的想法。 易儿，我只希望你过得好，不要再为我的病破费了，你们还有自己的生活要过。 你已成了家，寻找到了自己的人生方向，身为父亲的我，对于养育出如你这般优秀的孩子，深感自豪。 孩子，你是父亲一辈子的骄傲。 父亲并不是逃避了生命，只是希望自己的生命可以有一个平静的结局，没有太多挽留与挣扎，因为我最大的遗憾，已经随着你母亲的离去，再也无法弥补了。 孩子，我希望你能珍惜自己的生命，健康的身体很有必要，健康的心灵也很重要。将来你也会养育儿女，你对他们的影响是最大的，想要成为一个好父亲，首先要成为一个清醒冷静的男人，误解与迁怒最伤人，千万不要把它们带到家庭中。 -- 第127页 家庭很重要，好好陪伴你的妻子，趁着年轻更要多多陪伴。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多陪伴你的母亲，让我们的相守时间变得如此短暂……却再也无从弥补。 孩子，我要去远行了，让我的生命停在旅途上吧。你的母亲很喜欢旅行，我想把她生前喜欢的地方都走一遍，等见面的时候才能告诉她，她离开之后，这些地方都有什么变化。 孩子，不要悲伤，想起我的时候不要流太多眼泪。若是想我和你母亲了，就抬头看看月亮，我们对你的思念，都藏在月光里。 再见了，易儿。我的骄傲。” 告别信留在了书桌上，父亲背上了早已收拾好的行李离开了家。屋门关上的那一刻，等在门外的无人机及时启动，跟上了父亲的身影。 隐身在屋内的四人才回过神来。 顾曼雯已经哭得泣不成声，身为儿女，看到这样的诀别信很难不落泪。连傅烨都落下了几滴泪水。 宋霆只有几声叹息，他牵紧了许言的手，将本该最敏感此刻却尤为冷静的人带到了自己的身旁。 宋霆看了眼时间，现在是16点35分，说道，“时间还早，耐心等待，注意力都放在监控视频上。” 无人机紧跟着父亲的背影，虚幻的空间在他缓缓前进的脚步中，慢慢呈现曾有的画面，仿若在描绘一幅空白的画卷。 让时空修复员们看清他这一路都看过怎样的风景，遇见过怎样的人…… 顾曼雯的感触很深，说道，“以后我爸，也会这样离开我吗……” 她的话，无人回应。 离别，从来都是一个无法回应的话题。 时间走到16点48分，门外有了动静。 “爸。” 沈易敲响了屋门，长久没有等到回应便着急地打开了门。他担心父亲独自晕倒在了卧室内…… 然而推开门时，却只见到空荡荡的房间。他有些茫然地进屋环视了一圈…… 看到信的那一刻，目光瞬间定住了。 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让他不敢往书桌走近。 沈易先去拉开了窗帘，打开一半的窗户，往楼下望时并没有看到父亲的身影。 他意识到自己来晚了…… 即使没有正式的告别，沈易已经感受到离别将近。 简单的几步，他走得尤为沉重。沉甸甸信的拿在手上，他逐渐不堪其重。 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下，浸湿了信纸。 “爸……” 读完了信，沈易无力地跌落在了地上。 “爸，你去找妈了，那我该怎么办……” “你们都走了，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他失神般得喃喃自语，无助得像个孩子。 “爸，为什么不能留下来……陪陪我啊……” “我怎么舍得让你一个人在外面啊……我是你的儿子啊……我是你的儿子啊……” 儿子的话无法传达给正在离去的父亲。 监控视频中的背影，他的脚步再慢，再迟缓，都不曾回过头。 父亲到达了公交站台，沈易仍然跪在屋内……泪水早已湿了脸，他却始终没有下一步的行动。 许言看不透他的想法，明明这么不舍，为什么还要犹豫？ 不是父子情深吗？不应该看完信的第一秒就追出去吗？ 为什么犹豫了？ 时间所剩无几，许言无法解答他的困惑，更无法改变他的答案。他告诉宋霆，“我还是原来的选择，他会把父亲找回来。” 宋霆应道，“好。” 时间即将来到17点04分，宋霆命令道，“傅烨准备。” “是。”傅烨关闭了监控视频，让父亲的身影在他们眼前消失。 转而去操控沈易的手机，等着组长的一声令下，“发。” 他迅速地敲击一下键盘，沈易的电话在17点04分准时打了出去。 却没有等到手机内的‘嘟’声响起。 17点04分已到，时空依然静止着。 宋霆意识到不对劲，立刻下了紧急命令，“闭上眼，撤退！” 另外两位组员及时配合，宋霆知道许言肯定会愣神，亲手来捂住了他的护目镜。 “都不许睁眼，倒数，3，2，1。” 组长的第二次倒数声，意味着任务宣告失败。 …… 周一有事耽误啦，延迟到今天更新 第65章 及时止损 时空停滞在17点04分，再无可能往前流逝。 四位时空修复员安全退出的那一刻，载着两个生命的时空碎片消失得无踪无际。 从此，再无沈易，再无沈放。 回到车内，许言还没从匆忙撤退中缓过神来……身处的环境变得太快，很不真切，他听到了自己不安的喘息声…… 很真实的害怕。 许言缓缓转过头去，看着宋霆问道，“组长，我们是不是……没把人救出来吗？” 他的声音在发抖，再聪明的人，在面对不敢承认的答案时都会明知故问。 他等待一个彻底的宣判。 宋霆给了他最后的宣判，“嗯。” 许言的心彻底沉了下去，被无尽的冰冷淹没。他继续问着，“他们是不是……要彻底消失了……” 前排的两人听到他的问题，都无声地低下了头。 他们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经历任务失败了。 -- 第128页 傅烨将车内的挡板放下，给了后排两人独处的空间。 宋霆沉默了一阵，将身体越来越冷的人拥入怀中，给予了他温度时才敢回道，“嗯……他们消失了。” 安抚的话很快来到，宋霆说道，“许言，别怪自己。” 在这样的时刻，宋霆不怕许言感到难过，不怕许言感到痛苦，因为这些情绪没有人可以避免。 宋霆只怕许言感到自责，怕他不停地在心里审判自己，指责自己。 他以过往的经验劝道，“不要去想如果自己选对了，自己就能把他们救回来了……没有如果，事实就是如此，我们改变不了。” 他说，“谁都没有错，不要责怪自己。” 泪水流出了眼眶，划过冰冷的脸颊，浸湿了宋霆的衣服。许言消化不了这样的情绪，却说，“给我一点时间，我很快就能缓过来。” 宋霆立刻回答他，“别勉强自己。” 傅烨启动地车辆，平稳地驶离了安静的角落，车窗外的风景不停变化，从热闹的街区到拥挤的公路。 却无人有心情看风景。 许言靠在宋霆的怀里，安静地留着眼泪。无声的哭泣最让人心疼，宋霆看到这样的许言心疼了，时不时像哄孩子一样轻拍他瘦弱的后背，说着，“不哭了，乖。” 许言渐渐哭得没了力气，倒在宋霆的怀里闭上了眼睛，看似很快就要睡去。 然而宋霆知道，此时的他肯定睡不着。 安静了许久，宋霆说道，“许言，如果是由我来做最后的决策，我的答案跟你是一样的。” 他说，“我和你一样，也会犯错。” 许言用闷闷的声音回应，“嗯……” 宋霆说得再多，都无法阻止许言对自己的指责。 这件事，他会记一辈子。情感丰富是他的优点，也是他的缺点。懂得太多是优点，也是缺点。 他明白，一个失败者让自己获得心安的最好方式，就是自责。 只有骂自己骂够了，他才能放过自己。 自责之后，是第二层的悲伤——遗憾。 许言想着，沈易的妻子会不会像公交站台的中年男人一样……为想不起一个人深感痛苦。 遍寻脑海里的记忆，却再也想不去曾经遇到过的爱人。 为什么会存在这么残忍的事呢…… 遗憾过后，许言开始悔悟。悲伤的情绪都需要有一个好的落点，这是他自己总结的道理。 说道，“宋霆，我犯了不一样的错误。” 宋霆以为他还在责怪自己，轻轻捏着他的脸颊，说道，“瞎说什么呢？” 许言的声音却冷静了许多，说道，“我被洞穴假相蒙蔽了眼睛，看不到正确的答案。” 从未听过的词汇让宋霆疑惑道，“洞穴假相？” 许言解释道，“因成长环境产生的狭隘思维所造成的偏见。” 说出‘知识就是力量’这句名言的培根，将人的笃信和偏见称为假相，并将其分成四类，洞穴假相便是其中一类。 许言又开始在哲学中寻找答案了。 宋霆却说，“这样的偏见，没有人可以避免。” 许言从他的怀里出来，声音响亮了起来，说道，“可以想办法避免，我只要多去学习，多去体会，一定可以打开自己的眼界，看到不一样的东西。” 既然亲情这块是他的弱项，那他就去弥补对于亲情的体会，虽然不是亲身体会，感同身受也能提升他的直觉。 “既然有了缺失的地方，我应该做的就是想尽办法去弥补它。” 宋霆用衣袖擦干净了许言的脸颊，说道，“好，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想及时止损。” 他理解了许言的话，接着却说道，“不过，在学习之前，我这里有一课要先带你去上。” 许言问道，“什么课？” 宋霆笑而不语，打开了后座的挡板，嘱咐傅烨道，“傅烨，开车去D区。” 傅烨放不下好奇心的，问道，“组长，去D区干嘛？” 宋霆回道，“看望他们。” 傅烨更疑惑，却不敢多问，“……好。” C区与D区之间不过一个小时的车程，傅烨检查了车的电量，足够接下来的路程便继续驾驶。 宋霆收到了D区组长发来的短信，说道，‘圆满完成任务，两人皆已救回。’ 他接着却给对方打了一个电话。 那边的组长赵凯安不知所措地接起电话，“喂……宋组长啊……您有什么事吗？” “什么？请我们吃饭？” D区的某条公路上行驶着一辆灰色轿车，032组的成员们都在车内，为刚刚完成的任务而庆贺着。 然而他们的赵组长忽然发出了十分慌乱的声音，让其他成员都安静下来。 赵凯安冒着冷汗笑了笑，问道，“怎么这么突然啊？” “哦哦，好的，没问题。” “可以可以。” 赵凯安很少这么客气，等他挂了电话，坐在他身旁的组员徐元问道，“组长，谁请吃饭啊，能把你吓成这样？” 赵凯安又是扶额又是叹气，说道，“A区的宋组长。” 这下其他的组员也跟着害怕了，自从宋霆成为总负责人后，他的名字就成了时空修复员中闻风丧胆的存在。 前座的魏向明差点拿不住手里的手机，“什么？宋组长要来请我们吃饭？” -- 第129页 正在开车的顾临最为冷静，问道，“他请我们吃饭，你们为什么要害怕？” 魏向明指着他说道，“你肯定没有被宋组长威胁过扣工资……你不知道跟他汇报行程有多恐怖……” 赵凯安说道，“他原来是特警出身，对自己的要求很严格，对下级的要求肯定也不会松。你们平时那散漫的样子要是被他看到了，他一拳头就能把你们的牙打掉。” 徐元捂住自己的脸以及自己的牙，“……宋组长不会这么暴力吧。” 赵凯安拍了拍他的肩膀，笑了笑，“不暴力，但是他有这样的能力。” “几年前我和他合作过一次任务，他在时空碎片里面，可以徒手抬起一辆汽车。” 徐元和魏向明沉默了。只有顾临回道，“他本身的力气应该挺大的，不愧是特警出身。” 赵凯安身为组长，却做不到顾临这么淡定，他看一圈车内的人，问道，“你们是不是谎报行程了。” 魏向明回道，“没啊，我连去酒店开房的事都告诉他了……” 徐元站起来怒拍他的大头，“你倒是挺诚实啊！私生活混乱！你的身份适合做海王吗？” 魏向明无所谓道，“我约的都是熟人，宋组长听完根本没有意见。” “不是你的原因啊……” 徐元又不解了，“那他为什么请我们吃饭啊……” 032组与023组的首次会面发生在饭局上。 宋霆预定了D区墨花大饭店的顶层包间，032组的成员们由服务员领进来，他们看到宽敞又布满奢华的房间时，一个个的都傻了。 整组最为淡定的顾临也不免一愣，各个区域的生活水平差异从不是由上级决定，而是由该区域的组长决定。 顾临没想到宋霆的身份会这么富有。 赵凯安及时收起了呆愣的神情，客客气气地来到宋组长的身旁，寒暄道，“宋组长，好久不见啊。” 宋霆也站起来接应，“是很久没见了。”他看向其他成员们，说道，“你们随意坐，只是简单地吃顿饭，聊聊天。” 魏向明和徐元挑了距离宋霆最远的位置坐下，徐元在心里嘀咕着， 简单吗？这里的消费可不简单啊…… 徐元刚一坐下，正对上对面许言的目光。 许言忽然看着他笑了，让他尴尬得以为自己刚刚做了什么糗事，顿时一动也不敢动。 殊不知，许言是看到他此时的真实想法。 大家都落座后，宋霆分别介绍了各组成员的名字。 赵凯安惊叹道，“宋组长，你竟然把我们的名字都记住了。” 宋霆笑着回道，“你们小组的人，我很难不忘。” 他那温和的笑容落在032组的成员们眼中，并不温和。 顾临又是例外，说道，“宋组长的好记性果真是名不虚传。” 宋霆回道，“记住你们的名字是我应该做的。” 他转而给身旁的许言再次介绍顾临，“许言，坐在你旁边的顾临和你一样，是032组的决策者。” 宋霆卖了这么久的关子，终于给大家解答，“今天带你来这，就是想请顾临做你的老师，教你一些经验。” 只要不是来骂他们的，032组的成员们就举双手欢迎。 许言的目光立即落在了另一边人的身上，然而顾临这位老师此时很疑惑，他直言道，“宋组长，我没有什么可以教许言的。” 许言是所有小组里能力最强的决策者，他的准确度无人可以企及。因而顾临认为自己没有资格给许言说教。 宋霆说道，“顾临，你具有许言没有的经验，他成为时空修复员还不满一年，而你已经是第八年了。” 八年，这个数字让在场的人都很惊讶。 赵凯安身为顾临的组长，从未了解到这一信息，他只知道顾临的任职时间比自己长很多。 宋霆继续对顾临说道，“经验最丰富的决策者非你莫属，有太多我们从未见过的人存留在你的记忆里，所以，顾临你有太多东西可以拿来教人了。” 他说道，“今天，我只是希望许言能从你身上学到一个决策者应有的坚定，不惧怕失败，也不会沉迷于成功的喜悦。” …… 今天来晚啦 第66章 抬头看看月亮 宋霆不再言传身教，而是给许言找了一位经验丰富的老师。 在他心里，顾临也是他的老师。 顾临被宋霆的话说动了，他的确保留了太多人的记忆，大多数是沉重的…… 八年的时间里，他学得最成功的一件事，便是与这些记忆和谐相处。 他沉默了一会儿，回道，“我明白了。” 宋霆很高兴他能同意，“你可以是在场每一个位的老师，包括我。” 服务员上完菜后，包间又恢复了私密。 宋霆主动夹了菜，其他的成员们才敢动筷子，然而宋组长又将夹来的第一块牛肉放进了许言的碗里。 他这一举动，其他成员看得清清楚楚，却只能各自偷笑。 饭桌上的氛围因此缓和下来，大家都放开了很多。 魏向明还没有吃上牛肉，盘子转到他眼前时已经空了，他那拿起筷子的手顿住了，“发生了什么？转了一圈就没了？” 顾曼雯好心提醒他，“在饭桌上只有抢来的菜，没有等来的菜。”她还亲自示范了一下，“也可以抢别人碗里的。” -- 第130页 趁着傅烨不注意，她手疾眼快地夹走了待在傅烨碗里的牛肉，立即吃进了自己的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看到了吗？动作要快！” 看到这样的画面，其他人都默默护住了自己的碗。 而许言看着自己碗里的两片牛肉有些心虚。 傅烨愤怒地放下了手里的筷子，正要发火。顾曼雯笑眯眯地转过头来，咽下了抢来的肉后，说道，“你一定不会介意我多吃点的，对吧，男朋友。” ‘男朋友’三个字把傅烨噎住了。 他只能用冒火的眼睛瞪着顾曼雯，咬牙切齿地说道，“是，我不介意……” 赵凯安说道，“你们小组还两两CP啊，不错不错！咱们就应该内部消化！” 傅烨又一次吃了闷亏，无助又可怜地看向他的组长，想问亲爱的组长，我啥时候可以和这狠心的女人分手？ 宋霆无视了他那幽怨的眼神，趁着大家都放开了，便聊起了其他话题。他问赵凯安，“你们的乐队现在怎么样了？” 赵凯安瞬间沧桑起来，无奈地摇了摇头，边叹气边说道，“就那样吧” “偶尔能接到一些商演，勉强够生活吧。” 徐元看傻了，“组长，你挺进入角色啊。” 我们就是一个假乐队啊，每天在地下室瞎唱瞎弹，哪来这些辛酸的故事？ 宋霆很尽责地安抚道，“慢慢来吧，成名是一个煎熬的过程。” “等过年的时候我请你们来星海表演。” 听到这话，赵凯安的眼睛瞬间亮起来了，问道，“给演出费吗？” 宋霆笑着回道，“当然。” 顾曼雯把还在恼火的傅烨丢在一边，转向另一边的徐元，好奇问道，“你们是四个人组成一个乐队吗？” 徐元回道，“是啊！” “我们是玩球乐队！” 一说到‘玩球乐队’这个名字，另外的成员立即跟着徐元一起用双手捧出了‘球’的手势，很有中二男团的感觉。而徐元大声念出他们的口号，“玩球乐队，会玩会唱带你嗨！” 顾临在三人的眼神直视下，被迫放下筷子跟着一起做手势，干巴巴地说了句，“带你嗨。” 顾曼雯十分捧场地为他们鼓掌，又问道，“那你们谁是主唱啊？” 徐元回道，“顾临啊，他的嗓音很适合唱歌。” 并不是嗓音适合就能唱歌的……许言想起他身旁的宋组长，拥有着低沉且富有磁性的嗓音，却败于五音不全。 顾临能当主唱，肯定是因为他的乐感比较好。 被提到的顾临却闷不做声，安静吃菜。 顾曼雯很快换了一个问题问道，“你们都有什么歌啊，我去搜来听听。” 赵凯安很不谦虚地说道，“不多不多，但都是金曲。” 顾曼雯的搜索结果显示，所谓的金曲只有一首，还是两年前发的…… …… 一大桌子菜吃得差不多了，宋霆又点了几瓶红酒。 他站起身来，越过许言亲自给顾临倒了一杯酒。这杯红酒便是他真挚的谢意，说道，“不用太拘束，简单说一说你的经历就行。” 宋霆特意组一场饭局，为的就是让聊天变得随意一些。 一顿饭的时间确实让顾临放松了很多。 大家都在安静地看着他，他一时之间大脑空白，不知道该从何讲起。 顾临说道，“我自己的经验，可能失败的经验更多吧……不成熟的时候，还会为任务失败大哭，觉得自己是个废人……” “我后来能成长起来，离不开一个人的帮助。他是我见过的，最为理想主义的人，从他口中说出来的话，每一句我都愿意相信。” 八年的时候里，难忘的记忆很多，但是每每率先浮现在脑海的，总是关于他的记忆。 “我们第一次合作的时候，我没能保证任务成功，心情非常失落。他安慰我说，‘多次的失败不可怕，只要有一次的成功，我们的付出就是值得的。’ 顾临此刻是笑着的。 许言从顾临的神情与眼神里，清楚地看到对这人的敬重。 还有十分隐晦的感情。 然而顾临接着说道，“我从来没有想过，像他这样厉害的人，会在时空碎片里提前结束自己的生命。” 顾临深吸了一口气，叹息道，“他走得很伟大，带着他的组员们一起冲向了消失的尽头，以此换来我们的安全。” 红酒在他的手中渐渐醒了，顾临仰起头来猛喝了一口，放下杯子时似乎就醉了，眼神变得迷茫，说道，“我曾经想过，人要是有轮回的话，像他们这样消失在时间里的人，还有机会轮回吗？” 宋霆开口说道，“那人是杨天吧。” 杨天这个名字，在场的人几乎都知道。 只有许言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 顾临点头道，“是，001组的组长杨天。” “七年前，我跟他第一次合作，执行时空任务……那一次的任务，我选错了……没能救回五条人命。那时的我因为自责哭得很惨，觉得自己是这整个组里最没用的人。他们跟我们合作，为的就是安全救出里面的遇难者，但是我让他们失望了……” “杨组长花了一晚上的时间跟我谈心，跟我说了很多，为的就是帮我找回信心。” 一杯红酒很快饮尽了，许言默默为他续上。 -- 第131页 顾临感叹一句，“信心这个东西，太难把握了。” “不管成功过多少次，每一次执行时空任务还是会紧张，到了做决定的时刻还是会自我怀疑。这么多年，我最深刻的体悟就是，没有必然的结果，只有努力获得的偶然……” 最后他说，“我也坚持着和杨天一样的信念，只要我们所做的事情是值得的，这些煎熬与痛苦便也是值得的。” 夜风随着慢慢降下的车窗更加大胆地闯进车内。许言依靠在车窗边上，有些疲倦的眼皮时不时往下耷拉。 而真的闭上眼时，困意又没那么清晰了。 宋霆往他这边靠过来，“累了吗？” “嗯。” 今天一天经历的情绪起伏太多，许言此刻是觉得身心俱疲。 不过他还是很感谢宋霆，费尽心思地为他找来了顾临这位老师。 他凑到宋霆的耳边，轻声说道，“谢谢你，我的心情平静了很多。” 宋霆护着他的脑袋，让他靠在了自己的肩上，回道，“这是我应该做的。” 前排的顾曼雯打开了车载音响，说道，“让我们来听一听玩球乐队唯一的金曲吧。作词作曲编曲，都是顾临哦。” 为了让这个乐队像模像样，赵凯安当年斥巨资租了一个录音棚。用一天的时间录出了这首金曲。 播放量甚少的金曲终于等来了认真的听众。顾临的气息很稳，在前奏刚响起时便唱道， “我想回到记忆重启的那天 再与被遗忘的人见一面 他应该还和过去一样 一点都没变 喜欢不存在的永恒 却又喜欢人生的瞬息万变 时间一天一天往上重叠 黑夜与白日又有何区别 会不会有一个地方 他还能有所感觉 只是不在我能到达的梦里边 我常常抬头看看月亮 无声思念 这样的方式 是我唯一能给自己的留恋。” 顾临唱的他是谁，大家都知道，顾临对他的感情如何，大家也都已明了。 酒店的落地窗很宽敞，能装进夜空中的明月，还能装进一大片夜色。 许言废了一番力气，将书桌搬到了窗边。 正对着窗户坐下，用从傅烨那里借来的纸和笔，他慢慢写下留在记忆中的文字，是那位父亲送给儿子的告别信。 写到最后一段，‘若是想我和你母亲了，就抬头看看月亮，我们对你的思念，都藏在月光里。’ 许言放下了笔，抬头看看月亮。此时的月光皎洁明亮，能照映到人的心里。 宋霆从浴室里出来时，许言已经把书桌搬回原位，这会儿独自站在落地窗前。 宋霆光着脚走过去，从背后环抱住了他，发梢处落下的水正好滴在了许言的手背上，差点弄湿了许言手中的信。 他刚说一句，“洗完了，到你了。” 此时才注意到许言拿着的信，宋霆细看了内容后问道，“内容都还记得呢？” 许言点点头，“嗯，我记有感情的文字会比较容易。” 别人说过的话，喜欢的诗或者是书中的某一感人段落，这些都能轻易走进他的记忆里。 想忘都忘不了。 许言问道，“我可以把这封信发到网上吗？” “可以，不过你要怎么发？”宋霆又问道，“想让更多人看到吗？” 许言立即回道，“想。” 宋霆会这么问，便说明他有办法。 果然他回道，“好，我来帮你。” …… 下章要甜甜啦 第67章 许愿 今日热搜#父亲的信 爆哭# 某位博主的父亲病逝了，而早早的在一月前，父亲给他写过一封告别信。正是这封信让博主放弃了对父亲的治疗，答应父亲，让他没有痛苦地离开，只是希望父亲不要独自在外流浪。 信件内容以图片的形式分享了出来。 【评论区】 巧夺天工：让我选，我根本不知道怎么选…… 莉莉YONG 回复 ‘巧夺天工’：我可能会同意父亲的想法，毕竟要承受病痛折磨的人是他，而不是我们这些家人。 理智吃瓜 回复 ‘巧夺天工’：是啊，根本不知道怎么选，想哭了。 千里山：我能理解这位父亲的心情，我的岳父因为瘫痪在床上躺了半辈子，最后身体失去了知觉。他在最后一刻，哭着喊着让我们去捶打他的身体，让他感觉到身体的存在，让他活过来…… 谁都不希望自己变成这样吧。 不要灰灰 回复 ‘千里山’：天哪，太痛苦了。 晓晓的小尾巴：看哭我了，这位父亲肯定很会教导孩子。 咖啡救我命：大早上起来看到这条热搜，哭死我了。 …… 许言醒来看到这条热搜的时候，它已经登上了热搜榜的头条。 宋霆把许言的手机夺走，长手一伸将它放在了床头柜上。又把人抱回了被窝里裹得紧紧的，在许言的耳边念道，“再睡一会儿。” 许言乖乖地待在他的怀里，然而心里依然惦记着热搜的事，问道，“这就是你的钞能力吗？” 宋霆轻笑一声，回道，“是，我给星海那边打了一个电话，他们的办事效率很不错。” 许言忽然从宋霆的怀里挣扎出来，坐在他的身上压制着他，质问道，“你有没有对他们说，做这些是为了我？” -- 第132页 宋霆一副乐在其中的表情，回道，“说了。” 许言却不高兴了，向宋霆控诉道，“昨晚肯定有很多人在背后骂我，说他们的老板为了讨我欢心，就让他们这些员工受罪。他们肯定骂我是红颜祸水。” 红颜祸水都算好听的了。 宋霆安抚他道，“没事，要骂也是我们一起骂。你是红颜祸水，那我就是无用的昏君。” 许言眯起眼来，用审视的目光看着他，“我怎么觉得你挺乐意被骂的？” 宋霆轻轻松松摆脱了许言的压制，继续将人抱回怀里，说道，“我现在的确有种，烽火戏诸侯的感觉。” 烽火戏诸侯，为博褒姒一笑…… 所以我成了祸国殃民的美人了吗？ “那我笑给你看。” 许言又从怀里逃出来，扬起嘴角，笑得两眼弯弯。问道，“老板，我的笑容满意吗？” 宋霆也回给他一个笑容，说，“我很满意。” 在许言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的脸已经贴得很近，宋霆在他的眼角处落下了一吻。说道，“以后多笑笑，我可以把星海送给你。” 不是天上的星海，而是地上拥有钞能力的星海。 许言笑着说，“傅煊会哭的。” “随他哭吧。”此刻宋霆的心是冷漠的，说道，“他可以再建一个公司，反正他有这样的能力。” 奋斗了十年，猝不及防地从头来过？ 这对傅煊来说太残忍了…… 宋霆根本没感受到自己的残忍，一掀被子从床上起来，傅煊的苦命话题就此翻过，对许言说道，“起床吧，组会结束后我带你去个地方。” 又问道，“你应该是第一次来D区？” 许言回道，“是。” 他原先的生活区域仅仅在A区是首春，放假的时候几乎足不出户，上班的地点又是固定的学校。 旅行什么的，根本没有兴致。 而在成为了时空修复员之后，他走过的地方越来越多了。 线上组会半小时内就结束了，宋霆坐上了驾驶位带着他的三位组员来到了D区广和。 广和最出名的地方在希叶村，只因这里有一颗许愿树十分灵验。 宋霆开车要前往的地方，正是希叶村。 4月中旬并非旅游旺季，希叶村内的游客却是甚多。 许愿树被人群层层包围，他们几人只能站在最外面，抬起头来看到一点点树顶。 顾曼雯以为自己可以出来游玩一番，眼前的人堆直接让她的兴致少了一半。她抱怨道，“为什么人这么多啊？” 傅烨挤在人堆里还能给自己腾出查手机的空间，直接搜索希叶村旅游旺季，顾曼雯想要的答案立即有了。 他说道，“6月份就要高考了，家长们都想给自己的孩子求一个好成绩，所以这边4月到6月都是旅游旺季。” 高考需要许愿吗？ 顾曼雯不是很理解，“当年我的老妈可从来没做过这样的事，对她来说，钱就应该花在实处，有钱许愿，还不如多给我买几个核桃补补脑。” 她努力挤到了宋霆的身边，问道，“老板，你是怎么想到要来这边的？” 宋霆说道，“我想带你们出来放松放松，算是员工福利。然后赵凯安就给我推荐了这里。” 过去十分钟了，他们四人依然在人群的最外围。 许言感慨道，“赵凯安显然没有考虑到这边的拥挤状况。” “不，他不是没考虑。”傅烨直言道，“我都怀疑他是故意推荐我们来这里。” 目的就是让他们四人悲催地挤在人堆里。 顾曼雯又和宋霆说道，“老板，你应该问顾临的啊，他明显更靠谱。” 现在问谁都已经晚了，宋霆说道，“来都来了，总得许个愿。” 来这的人，都是为了许愿。 顾曼雯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要是大家都许一样的愿望，不就无效了吗？都想要成绩好一点，最终还是站在同一起跑线上。” 许言总结道，“所以，这是许愿树之间的竞争。” 就看哪里的许愿树更灵验了。 过了一小时，他们四人终于到了树下。 一人一个木牌，写上自己的心愿。 宋霆写完自己的之后，又看向了身旁的许言，他还没有停笔，似乎写了很长的一段话。 宋霆向他靠近时，许言反应迅速地将木牌藏了起来，不给他看清楚内容。 没想到宋霆会直接问他，“写了什么？” “可以给你看吗？心愿说出来不就灵了吗？” 许言看过的那些电视剧都说，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然而宋霆回答他，“我觉得可以，许愿树和我相比，我觉得我更有用。” “许愿树要照顾那么多人的愿望，而我只照顾你的愿望。你仔细算算，是不是我这边更快一点？” 许言被他的话哄住了，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于是把手里的木牌翻了过去。 宋霆看清楚了木牌上的内容，那一刻，他由心而笑。 许言希望，‘宋霆会一直陪在我身边，像我的家长一样，教我怎么面对失败和挫折，又像爱人一样，教我怎么拥抱幸福的人生。’ 许言一直都很想问宋霆，‘你会一直对我这么好吗？’ 但他知道，这样的问题是没有意义的。因为提问的他，早就握着答案，只是不敢相信。 -- 第133页 许言希望能通过许愿，获得一点相信的勇气。 另一边的顾曼雯和傅烨还在争论木牌的最佳悬挂位置。 身后又是乌央乌央的人群在等着他们。 宋霆像是把其他人都忘了，在众多人围观的树下，他来到许言的身后，将他拥进了怀里。 轻声回答许言的心愿，说道，“我会。” 许言手中的木牌差点落了地，宋霆帮他接住了。又说，“看看我的。” 仍在呆愣的许言低下头来，看到了他所写的内容，‘希望未来的许言，能像百分之百信任我一样，信任他自己。’ 他们许下的愿望，都是关于对方的。 宋霆由此提议道，“我们不靠许愿树，互相帮对方实现愿望吧。你觉得怎么样？” 失去思考能力的人，只会说，“好。” 顾曼雯他们两人挂好了木牌，往这边一看就看到老板和他的小助理黏在了一起。 傅烨煞风景地喊道，“老板，不要谈恋爱啦！后面的人在等着哦！” 回去的车程，驾驶员换成了傅烨。 这短暂的放松之旅没有让他们尽兴，傅烨看眼车内的后视镜，组长正和许言说着悄悄话。 他依然出声打扰道，“组长，等五一假期，我们四个一起出去旅游吧。” 宋霆觉得他的提议可以考虑，问道，“你想去哪？” “去E区啊，那边的极限运动很多，咱们可以一起去蹦极、玩滑翔伞！” 顾曼雯揭穿他道，“你一个滑板都滑不好的人，还想极限运动？” 傅烨反驳道，“滑板靠的是技术，蹦极靠的是胆量。” 我只是没有技术，但是我有胆量啊！ 顾曼雯又问，“这些运动，你在时空碎片里没有玩够吗？” 宋霆把视线转回了许言身上，问道，“许言，你想去哪？” 前面两位组员顿时知道最终的决定权在谁的手里。 “我……”许言稍稍抬起头，就发现前面的两个人都在对他使眼色。 最终的压力，突然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许言犹豫了很久，还是说，“没有什么想法。” 顾曼雯趁机说道，“组长，我们去游乐园啊，你和许言还能做一次摩天轮，多浪漫啊！” 然而组长摇了摇头，“许言还没有想法，这件事以后再谈。” 宋组长毫不掩饰地偏心。 “组长……”顾曼雯还想为自己的提议争取一下，然而组长的电话突然响起。 宋霆接起电话听了一阵，回道，“好，我们尽快回去。” 他这样的语气，大家都很熟悉，意味着新的任务来了。 第68章 故地重游 回到熟悉的A区，他们的任务地点却是陌生的领地。 傅烨又确认了一遍老王留下的地址，“竟然真的在GAY吧，原来首春有GAY吧……” 他觉得自己知道了一件不该知道的事。 顾曼雯还在他耳边说道，“我可以告诉你，首春不止这家GAY吧哦～” “嘿嘿，是你的嫂子告诉我的。” 傅烨再次受到了惊吓，“我嫂子也去这种地方？！” 后排的许言回道，“是以前，我和他一起去的。” 傅烨的反应有多惊讶，许言此时的语气就有多冷静，说道，“我们就是在这里认识的。” 他还感慨道，“原来这家GAY吧开了这么久啊，从十年前到现在，一直都在。” 说着，他看向了宋霆。 宋组长此时的神情不是很好看，说道，“开再久，跟我们也没太大的关系。” 车内的氛围因为宋组长的发言凝固了一瞬。 顾曼雯及时出来问道，“组长，这次的安排是咋样的？” 宋霆瞬间变了脸色，认真说道，“时空碎片在酒吧里，我们得进去一趟，等找到了时空碎片，再到车内汇合。” 进酒吧里？ 傅烨有天然的抗拒心理，说道，“组长！我可以申请在外面等吗？”“我觉得我今天的穿着非常符合司机的身份！” 一身休闲装，哪里都不符合。 然而时空碎片外的行动，宋霆一般不会有太严格的要求。 不过，他也不会轻易同意，“GAY吧附近有一家大型超市，你如果能劝顾曼雯跟你一起去逛，我就同意你的提议。” 傅烨立即转向身边的顾曼雯，用他这辈子少有的温柔语气说道，“曼雯小可爱，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肯定不喜欢去男孩子那么多的地方的，对不对！而且，还都是不喜欢女孩子的男孩子！” 顾曼雯忍住反胃的感觉，说道，“可我就喜欢不喜欢女孩子的男孩子啊！” 许言帮傅烨说话，“曼雯，你陪他逛超市吧。GAY吧没你想得那么美好，你还是待在外面比较安全。” 顾曼雯听了许言的话，“行吧。” 傅烨的提议有了结论，宋霆立即命令道，“你们现在就下车，自己打车去。” 傅烨应得很高兴，“好的，组长！” 时间为晚上18点半，首春的GAY吧刚开始营业。 酒吧外的街道很绕，宋霆开着车拐了好几个弯才找到一个合适的停车位。 车一停稳，许言的手就伸向门把手，做出准备下车的动作。 宋霆迅速解开安全带，靠过来阻止他，“等一下。” -- 第134页 说道，“我有几件事要交待。” 许言回头看着他，呆呆地眨了眨眼，他大概知道宋霆要说什么了。 乖乖挪回了原位，“你说。” 宋霆帮他解开了安全带，同时嘱咐道，“第一，进去之后，一步都不许离开我，免得有奇怪的人找你搭讪。” “好……” 许言想了想还是提醒道，“不过组长，这个点应该没有很多人，大家都喜欢夜间出没。” 宋霆想象的那些画面，应该不会出现。 而宋霆听完他的话，一声不吭地看着他…… 眼神却在问，‘你很了解？’ 许言选择沉默。 宋霆继续说他的要求，“第二，我们会点酒喝，但是你的酒量太差，不许喝太多，只能喝两三口。” “好。” “第三，等我们找到了时空碎片，你就立即装醉，我们一起出来。” “好。” 三个要求交待完了，宋霆才放许言下车，“一起进去吧。” 这个点的酒吧挺冷清的。宋霆很庆幸他们没在路上耽误太多时间，赶上了人少的时候。 只是，他们同时赶上了酒吧的‘女装’日。 从吧台的调酒师再到游走在卡座、舞池的服务员们，都穿着艳丽的女装。 甚至有些熟客知道酒吧的规矩，今日也穿了女装过来。 他们两个男人与这里的氛围格格不入。 穿着大红刺绣旗袍的服务员注意到了他们，踩着高跟鞋过来迎接。从舞池到酒吧门口，他走得自信又潇洒。 许言的视线一直紧盯着他，看呆了。 服务员的旗袍开叉到了大腿上方，明明身材比较健硕，紧身旗袍禁锢住了他一身的肌肉，看起来很违和，而他行走时，身姿摇曳，真如女子一般优雅，却偶尔春光外露，风情万种。 很诡异的美。 许言只能如此概括，还觉得小况没有遇上过‘女装’日……挺可惜的。 服务员用在阳刚和阴柔之间游走的声音说道，“两位帅哥，欢迎来到日新酒吧！” “两位一起吗？” 许言还在出神中，宋霆回道，“是，给我们找个安静点的地方吧。” “好的，帅哥里面请。” ‘美女’服务员挑的位置很隐蔽，落座后可以躲开大部分的视线。 他提供了酒水单，问道，“两位想喝点什么呢？” 宋霆直接点了两杯最贵的酒，等服务员踩着高跟鞋离开后，许言在他耳边小声说道，“我们只是随便坐一坐，你需要点这么贵的吗？” 宋老板回道，“现在的消费代表着我的身份。” 许言，“……” “土大款的身份吗？” 他正在调侃宋组长，宋组长却忽然用锐利又冷峻的目光盯着他看，说道，“你先跟我解释一下，刚才在看什么？” 许言没想到自己的偷看被发现了，十分委婉地说，“看风景。” 宋霆难以置信地问道，“你喜欢这样的？” 许言立即摇了摇头，“不，我这是好奇。” 他又用哲理狡辩道，“好奇心是人的理性的开端。” 一个女装大佬，能提供什么理性思考？ 宋霆说道，“可我觉得，你现在的好奇心，是非理性的开端。” 服务员踩着高跟鞋回来，成功拯救了许言的尴尬。 他戳了戳宋霆，目视前方说道，“酒来了。” 更令他惊喜的是，时空碎片也在酒吧里出现了。绕着婀娜多姿的服务员飞了两圈，接着飞至宋霆的身旁。 “两位帅哥，慢用。” 服务员走了，留下了小小的时空碎片。许言贴在宋霆的耳边说道，“我们的任务快完成了。” 为了转移宋霆的注意力，他又问道，“我要怎么装醉，是立马就醉，还是慢慢喝醉？” 宋霆回道，“我说了，你只能喝两三口。” “哦。”许言端起酒杯，只敢抿一小口。 宋霆以为他委屈了，又说道，“回去让你喝，好不好？” 突然有酒可以喝，许言当然很乐意，“好。” 他们一直保持着最低的音量聊天，让酒吧里的人遗忘他们的存在。 直到许言‘喝醉’。 宋霆背着许言到前台结账，递出信用卡时，许言把脑袋靠在了他的肩膀上，迷迷糊糊地说着，“我要回家睡觉……回家……” “好，带你回家睡觉。”宋霆安抚住他，接过了前台递回来的卡。 熟悉的服务员来到了前台处，优雅地捂嘴一笑，“帅哥，你老婆醉得有点快哦！” 宋霆把快掉下去的人背了回来，回道，“他的酒量一直很差。” “帅哥，那你是故意的吧。”服务员看透了宋霆的心思，说道，“你点的可是我们这里最烈的酒。” 宋霆微微挑眉，笑着反问道，“你觉得呢？” 留下意味深明的答案，宋霆背着很清醒的许言离开了这家日新GAY吧。 刚走出酒吧，宋霆就给他的司机傅烨打了一个电话，用老板该有的语气命令道，“两分钟内，开车到酒吧门口。” 许言装醉装得有点累了，头埋在宋霆的肩膀上，啥都干不见，却往下伸手，十分准确地戳了戳宋霆的腰。 宋霆深吸了一口气，对身上的人说道，“不要乱动，很快就到家了。” -- 第135页 傅烨在两分钟内及时赶到，接到他们两人。 等开出了这片街区，傅烨才大声抱怨，“这酒吧也太偏了吧，我们找车就找了很久！” 宋霆却告诉他，“我是故意把车停远的，免得把你吓到。” 傅烨被感动到了，“组长，没想到……你的心里还是惦记着我的……” 他以为宋霆对他只有严厉和命令，以及偶尔刻意的折磨。 没想到，宋霆在他这里也有暖心的一面。 宋霆立刻给他泼了冷水，“你想多了，我是怕你情绪不稳定，影响任务。” 傅烨却没有被打击到，依然很感动，“那你还是关心我的！” 顾曼雯听完这短暂的对话，惊呆了。“傅烨，你是抖M吧。” 许言默默在心里补充道，他那么喜欢你，肯定是抖m啊…… 在车内进入时空碎片从来都是无奈之下的B计划。 最好的掩护场所，应该是封闭的屋内。 为了节省时间，他们不打算回连春的安全屋，而是开车来到了易安小区外。这里曾是许言的住址。 不变的街道出现了前车窗的画面内，顾曼雯感叹道，“现在是故地重游啊。” 她回头对后排的许言说道，“许言，这里可是我们初见的地方啊！” “我们就是在监控视频里发现你的。” 许言疑惑道，“监控？” 许言的表情看起来似乎啥都不知道，顾曼雯也疑惑了，“组长没跟你说过吗？当时你从小区出来，路过这条街道。傅烨调取了监控视频就发现了你的身影。” 许言看向了宋霆，而宋霆只是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许言回过头来回答顾曼雯，“没说得那么细。” 其实宋霆从来没跟他提起过…… 他都不知道，原来他们相遇的时间，比他想象得还要早…… …… 回到许言自己的家啦 第69章 一个逃，一个追 易安小区的保安还记得许言，很快就给他们的车放行了。 不开车的许言常年霸占着一个空车位，今日终于停进了一辆真正的车。 屋门推开，顾曼雯看到里面一尘不染的的环境，很惊讶，“你不在的时候，还有人打扫屋子？” 许言回道，“我有固定的钟点工。” “钟点工？” 现在请一个人力钟点工可贵了！顾曼雯意识到站在自己身边的三个人，都是有钱人！ “想不到，我才是最朴素的那位！一般来说，不应该是人民教师最朴素吗？” 许言平时的花销非常省，也给顾曼雯打造了一些朴素的假象。 而傅烨替许言说道，“你不知道吗？许言他手握首春的三套房产，租金就够他生活了。” 顾曼雯又震惊了，“在最繁华的地带入有三套房产！一套我都不敢想！” 手握三套房产，是顾曼雯做梦都不敢想的生活。 许言却没有多少欣喜的感觉。 三套房子来自三个不同的人，分别为张隽宁、许恒远，以及许言他自己。他从来都只住真正属于自己的房子。 宋霆出声道，“好了，都正经起来，准备进去了。” 他们一同应道，“是！” 测算过后，傅烨说了和上次一模一样的话，“空间不大，人数两人。” 一样的人数，类似的空间大小，却并不代表是同样的人。 许言在组长的命令下闭上了眼睛，等到最后时刻的到来。 宋霆轻声倒数，“3，2，1。” 时空碎片开启。 无声的小世界里，藏着两个沉默对视的男人。 时空修复员们并未进入GAY吧内，而是来到了酒吧外的暗巷。 两个样貌俱佳、身高相近的年轻男人藏在这暗巷里，一个背靠着墙，无处可躲，一个紧逼到墙边，禁锢着身前的人。 时间静止的那一刻，他们正望着对方的眼睛，脸贴得很近…… 再近一点，似乎就能亲上了。 看到这样的画面，顾曼雯又兴奋了，“又到了我的主场！” 她的雷达很快启动，“组长，我向你报告，他们两人绝对是一对！” 面对顾曼雯的心潮澎湃，宋霆并没有及时回应。 他迅速给两人搜了身，分别找出了一部手机，都交给傅烨后，才看向顾曼雯，说道，“你先去四周勘察。” 在她的主场，又领到了外出任务。 顾曼雯顿时兴奋不起来了，“是……” 等宋霆搜完了身，许言向静止的两人走近。不同的神情说明了不同的性格，想逃的人神情纠结不安，还有无法放下的怀疑，步步紧逼的人神情愧疚，却又有所奢求。 他们也有相同地方，在他们凝望彼此的双眼里，都藏着很深的爱意。 许言认为他们两人算得上是浪漫的一对，在时间静止时，视野里还有对方的存在，弥补了内心很大一部分的孤寂。 傅烨蹲在墙边急速搜查着手机内的信息，许言的动作却很慢，一步一步地往后退，目光始终停留在两人的侧脸上。 经过最后的观察，许言下结论道，“他们在吵架。” 傅烨那正在键盘上操作的手停滞了一瞬，分了一部分注意力到许言身上。而宋霆一直在等着许言的答案。 许言接着说道，“一个想求得原谅，一个不知道该不该原谅，应该是因为感情纠葛吵架。” -- 第136页 宋霆说道，“问题就在于，会不会原谅。” 许言看向他，点了点头，“是。” 傅烨粗略地查完了两部手机，陷入了郁闷，“绝了绝了，这还能让我查什么？” 他从墙角站起来，把手里的电脑转向宋霆，对组长抱怨道，“一部手机是刚买的，没什么内容，另一部手机呢，又卸载了微信……” “组长，我无能为力了……” 宋霆问道，“连名字都没办法知道吗？” 傅烨一拍自己的脑袋，才反应过来，“我可以用微信号查信息！” 他又蹲回墙角，一边飞速码键盘，一边念叨，“不过只能找到其中一人的，祈祷这两人的失踪报告是一起的吧！” 微信号关联着手机号码，再顺着号码找出个人的信息。这对傅烨来说不是什么难事，过去一分钟的时间，他就说，“找到了！” “名字是莫文彬，出生于2004年，户口所在地是B区。” 知晓了一个人的信息后，他又迅速进入失踪者数据库里找人。许言等着他的键盘敲击声停下，却在傅烨的脸上看到了失落。 他说道，“只有莫文彬的失踪报告……” 许言回道，“情理之中。” 傅烨将唯一的失踪报告投射出来，“莫文彬是酒吧老板，报案人就是酒吧里的员工。报案人说他的老板在9月12号下午追着一个人走出了酒吧，之后就没再回来。” 许言疑惑道，“他是酒吧老板……那现在的老板是谁？难道日新酒吧在十年前换了主人？” 宋霆说道，“酒吧要转让的话，需要莫文彬本人同意。” 许言指出来问题所在，“但是没有人能联系到莫文彬……” 国家从未将这些困在时间里的人定义为死亡人口，所以他们的财产所有权依然是有效的。 “我查一下。” 傅烨调查了酒吧的信息，看到结果时他十分意外地挑起了眉头。 “……你们应该不知道，这家酒吧还是连锁的。也许……全世界的GAY吧都是同一家！” 他被自己的遐想代入了惊悚的情绪中。 许言提醒他道，“傅烨，这不可能。” “好的……”傅烨平稳了自己的情绪，说出他查到的结果，“日新酒吧有两个老板，一个是莫文彬，另一个是齐越泽，他们两人共同拥有这些连锁产业。” 他自言自语一句，“真奇怪，他们明明不是兄弟，还能共同拥有财产……” 许言说道，“说明关系不错。” 顾曼雯从虚无的空间中出来，回来了暗巷中，汇报道，“组长，另外还有一处空间，是日新酒吧的内部。” “我仔仔细细搜过一遍，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 傅烨艰难地从地上起来，叹息道，“看来这是一次信息紧缺的任务啊。” 宋霆冷静地说道，“至少许言已经看出他们的问题了。” 这是目前唯一的好消息。 傅烨仍是愁容满面，“现在的情况，我们似乎只能等到时间倒流以后获取更多的信息……” 其实不能说我们，进入时间倒流以后，一切的抉择都要交给许言了…… 他们再也无法提供帮助。 顾曼雯又在关键时候振奋人心，“有信心一点！这里可是我的主场，我看基佬的眼光从未错过！根据我的判断，他们肯定要吵很久的架，你一句我一句的，大量的信息就会铺面而来。” 顾曼雯的话，不无道理。 许言也有自信，他对宋霆说道，“组长，我有把握。” “他们的神情并不复杂。” 宋霆回一声‘好’，接着下了命令，“一起进入酒吧。” 根据失踪报告的信息，两位遇难者一个逃，一个追的状况应该从酒吧开始。 顾曼雯带路到了日新酒吧内，里面空无一人，只剩下静止的摆设。 宋霆闭上眼时，其他人都安静地屏住呼吸。 等着眼前的场景变化，空荡荡的酒吧多了些许人影，嘈杂的声音回响在宋霆的耳边，直到到达时间的起点。 混乱停止，过去的时光重新上演。 莫文彬神色紧张地快步走入酒吧内，见到坐在吧台边上的人影时，心里顿时变得忐忑不安，紧张得迈不出脚来。 他在门口处踌躇了好一会儿，怕自己的出现把人吓走了，又怕今日之后再也见不到人了。 最终还是迈出脚步，向吧台走去。 开口道，“他们说你找我。” 等待许久的人放下了酒杯，站起来与莫文彬平视着。 许言从他们的眼神交流中，看出了对彼此的较劲。 他拿出了口袋里的戒指，“我来还你东西。”又故意用冰冷的声音说道，“我们之间既然没有任何感情，那我没有理由收下你的戒指。” 莫文彬辩驳道，“可是这个戒指代表我们之间的友谊！” 他冷笑一声，仿佛莫文彬说了什么很荒谬的话。 “哪里有戒指代表友谊的？” “莫文彬！我不想再陪你演戏了！” 而莫文彬坚决不收递到他眼前的东西，“我已经送出去了，不可能收回来。” “那我就把它扔了！” 戒指被随手放在了吧台上，他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莫文彬在他即将走出酒吧时才反应过来，追了出去，“许星辰！” -- 第137页 这一刻，隐身在酒吧一角的时空修复员们才知道另一位遇难者的姓名。 许星辰，很好听的名字。 他们跟着莫文彬的身影来到了酒吧外，听着他们持续一路的争吵声。 莫文彬多次拉住许星辰的手，都被他无情的甩下。 最终莫文彬无计可施了，只能使用蛮力将人堵在了暗巷里。 “莫文彬，你给我放开！” “给我松手！” 被堵在无人的暗巷里，让许星辰愈发恼火。“你他妈到底想干嘛？别在我这里发疯！” 他气成这样，莫文彬却还笑得出来。“星辰，我头一次见你发火。” “我不是发火，我是不想理你了！你到底松不松手！” 莫文彬大声回道，“不松手！” 而下一秒他的语气就软了下来，“星辰，你不要再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第70章 喜欢不可以浪费 “星辰，你带我回家好不好……” 莫文彬放下了自己的身段，开始撒娇。 他的语气委屈得，仿佛许星辰是将他无情抛弃的主人。 而许星辰的怒火半点没消，“莫文彬，你是真的有病啊！拒绝我的人是你，不让我走的人也是你。凭什么都是你做决定！” 莫文彬道歉道，“我错了。” “不，你没错，是我自作多情！不应该给你发那些消息！”他又追溯到更久以前，“不，我就不应该来A区找你！” 许星辰此刻无比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 他以为自己的冲动可以换来一个好的结果……然而，终是事与愿违。 莫文彬却因他的话惊喜道，“你真的是为了我来到A区的吗？” 许星辰苦笑着，回道，“以前是，但现在不是了。” 他眼中的失望，莫文彬能清楚地看到……他慌了神，“为什么现在不是了，你不喜欢我了吗？” “我的喜欢是无穷无尽的吗？可以任你挥霍的吗？” 从来都不是瞬间不喜欢了，而是在慢慢堆积起来的失望中，被迫放下了自己的感情。 许星辰不再挣扎，目光中也不再有怒火，只是无力了，“莫文彬，我也会累的……” “我们都放过彼此吧。” “不要！”莫文彬就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任性地抓住自己的礼物不放。 他哀求道，“星辰，你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错了，你给我解释的机会好不好？” “我以为你在骗我，我以为你不喜欢我……” 许星辰又被逼得有了怒火，“是我之前说的话不够清楚吗？你为什么会认为我在骗你？” 他追了莫文彬这么久，莫文彬竟然还能怀疑他的感情？ 甚至以为他说过的话都是谎言！ 莫文彬看出来许星辰又生气了，着急解释道，“高中的时候，大家都在传你和薛诗是男女朋友，我也确实经常看到你们待在一起。你说你的初恋在高中，我自然以为那人是薛诗。” 呵！ 许星辰在心里冷笑一声，“高中的时候，很多人都在传我是个GAY，传言说我喜欢你，这些你怎么都听不到？” “你怎么就只能听到一些乱七八糟的假消息？” 莫文彬说出了隐瞒许久的真心话，“因为在我眼里，我们并不般配，我根本就配不上你！” “星辰，你有光明又璀璨的未来，以后你的科研道路会越走越远。而我呢？我什么都给不了你，只会拖累你！” “我们根本就不应该走到一起！” 许星辰反问他道，“那你现在挽留我做什么？” 他又开始挣扎，“让我走啊！” 而莫文彬仍是任性地说着，“不，我不会放手！” “我刚刚说的话都是以前的想法，现在我后悔了！我知道自己错了！” 许星辰却说道，“你根本就不知道你的问题在哪！” “你就是懦弱！就算没有薛诗，你也不会跟我在一起。” 他怒喊着，眼里却闪烁着泪光，“你只看得到自己，从来都看不到我的感情！” 先喜欢上的那一个，总会累一些。许星辰只是没想到，他会比莫文彬累那么多…… 莫文彬知道自己犯了很大的错误，且没有办法弥补。 他只能不停地道歉，“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星辰，我发誓以后都不会这样了，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我真的错了，星辰……你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星辰，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真的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了……” …… 他们凝望着对方，陷入了僵持。 下一步要怎么做，全看许星辰的选择。 许言在时间节点之前给出了答案，“许星辰会原谅他。” 顾曼雯接受到答案后，立刻飞身到两人身旁，在关键的一瞬间，将犹犹豫豫的两人按头亲吻。 时间接受到了信息，即刻解锁了静止的时空。 * 宋霆在出来的第一时间就联系了老王，独自到阳台处打电话。 顾曼雯在组长走了之后，立即没了正形。 “没想到我这辈子还能给自己嗑的CP按头接吻！”她回味着刚刚经历过的美妙，不得不感叹一声，“人生圆满了！” 傅烨嫌弃地看着她，却伸手过去将她的护目镜摘下。 -- 第138页 顾曼雯又转向孤零零站在一边的许言，说道，“许言，你们今天去酒吧都看到了什么啊！” “额……” 许言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说他们看到了一群女装大佬？ 而顾曼雯显然不需要他的答案，又在那自说自话，“我现在好想去酒吧那边看看啊……场面一定很刺激！” 傅烨在她身后冷不丁说了一句，“你被发现了更刺激。” “你没有听到我说的是‘好想’吗？” …… 宋霆处理完后续事情后，及时拉着许言离开了客厅，进入了安静的卧室。门一合上，外面两人的争吵声就被隔绝在外。 宋霆将卧室内的窗帘拉开，说着，“屋里有些闷。”接着就推开了窗户。 外面的夜风瞬时进了屋内。 许言不声不响地走到衣柜前，翻出了床单被罩，准备去铺身后的床。 明明是已经默认的事，宋霆还是强调了一句，“我和老王已经说过了，我们今晚就住这里。” “好。” 许言直接开始动手铺床，宋霆又说道，“他们两人需要离开这里。” 顾曼雯和傅烨没有理由留在许言的家里，这是宋霆出于安全隐藏身份的考虑。 绝对没有半点私心。 许言没有意见，又应了一声，“好。” 宋霆从窗边走回来，拿过了许言手中的床单，“我来铺吧。” 他铺床的动作很干脆，一下子就平平整整地铺好了。 比许言的速度快很多。 许言看到后很惊讶，“这么积极，你不会是怕我把你赶到客卧里吧。” 宋霆反问道，“我们不是一直睡一张床吗？” 许言，“……” “可现在是我家。” 宋霆继续熟练地套着被子，俨然成了这个家的主人，回道，“一样。” 天色已黑，宋霆留他们两人一起吃了顿外卖，很快就打发他们回家了。 独属于他们的夜晚即将开始，许言却忽然独自走进了书房里，留下话来，“你先在客厅等我。” 过了一会儿，留在客厅等待的宋霆看到许言搬出了天文望远镜，他立即知道许言想干什么了…… 天文望远镜放在了阳台处，许言正在慢慢调整角度。 身后的门忽然被推开，宋霆是用半边的身体推的门，手被两杯热牛奶占据了。 许言回过头时，他说道，“傅烨从楼下超市买的牛奶，我加热了一下。” “嗯，很养生。” 许言小小地称赞一声，端过一杯来喝了一口。 忽然说道，“每次喝牛奶我都会想到小况。” “为什么想到他？”宋霆很不解，贴心热牛奶的人明明是他，许言为什么会想到其他人？ 许言笑了笑，端着牛奶靠在阳台边上说道，“因为他乳糖不耐，喝了牛奶会肠胃不适。但是他喜欢喝，一边受苦一边喝。” “奶茶、酸奶、鲜奶，一样都不肯放过。” 每次提起小况，许言都会不由自主地想笑。 宋霆来到他的身旁，慢慢贴近他问道，“所以你在庆幸自己可以放心地喝牛奶？” 许言毫不犹豫地点头，“有点。” 接着问了宋霆一个毫无关联的问题，“你会不让我喝可乐吗？” 宋霆回道，“许言，我没见你喝过可乐。” “如果我很喜欢喝可乐呢？” 问题变成了设问，那么答案的标准就变得不同了。 宋霆回道，“我会保证家里有喝不完的可乐。” 许言满意地笑了，连续喝了好几口牛奶，望着宋霆的眼睛里，一直含着笑意。 天文望远镜被他们忘在一边，许言又抬头望着夜空发呆。 说道，“今天的星星挺多的。以前环境差的时候，城市里可见不到这么美的夜空。” “你这边很适合看星星，当初买房的时候特地挑的？” 许言惊奇地看着宋霆，说道，“被你发现了啊。” 他又仰望夜空，说道，“那段时间我很沉迷看星星……一到了晚上没事情可做，就会出来看夜空。” “有一句话一直很流行……”许言回忆一下内容，大致说道，“类似于，当我们觉得生活很苦很艰难的时候，抬头看看夜空，想一想星星的遥远，宇宙的广阔，会知道自己是多么的渺小，那么我们的烦恼就不值一提了。” 他却否认了这句话，“但我觉得这样的说法劝服不了任何人。” 宋霆心领神会，说道，“因为当你低下头时，小小的烦恼依然那么现实，依然伴随在你的左右。” 许言很是认同地点头，“所以我看星星的时候，只想欣赏它们的美。” 宋霆终于提起了身后的天文望远镜，回头看了它一眼说道，“今天把这搬出来，是想看更远的星星吗？” 许言摇了摇头，“是想带你看星星，不知道你之前有没有看过，黑夜里的星象真的很美。” “没有，我只看过图片。”宋霆忽然想起了一件事，说道，“来流星雨那天，你原本的计划就是在阳台看星星？” 许言回道，“是啊。不过我后来换了一种方式……” 他笑着说，“飞到天上去看了！” 悬挂在直升机的扶梯上，无比接近夜色，更近距离地看到了流星降落。 -- 第139页 宋霆注视着他的笑容，问道，“体验更佳了？” 许言想也没想回道，“当然。” …… 芜湖，看星星喽 第71章 完全接纳 宋霆没有看过更远的星星，这让许言更有兴致了。 “来，我找到了！看看北斗七星！” 他让出了望远镜的观测位置，拉着宋霆过来，“快看看！” 宋霆弯下身来才能将眼睛对上天文望远镜，许言已经为他锁定了位置，当他的眼睛通过望远镜远望夜空时，那遥远又难寻的北斗七星近在眼前。 宋霆笑着说，“看到了。” 许言又说道，“古籍中记载，斗柄指东，天下皆春，现在就是春季。” “再过一段时间，斗柄指南，就到了夏季。” 宋霆特地观察了斗柄的朝向，的确朝东。回道，“嗯，我看到斗柄的指向了。” “我再给你找狮子座！” 许言又凑到了望远镜前，宋霆只能被挤到了他的身后，看着他十分入迷地寻找着夜空中的星座。 许言现在的样子像一个孩子，窝在望远镜前，守着他的小小天地。这里有独属于他的，天真的梦。 等狮子座被锁定在望远镜的视野内，许言立即回过头来找人，眼神明亮，含着笑意，“快来快来看！” “好。” 宋霆又来到了望远镜前，这次的狮子座却不是那么容易辨认。 许言提醒他道，“先找到六颗恒星组成的一个大大的反写问号。” 许言又在手机上搜到了狮子座的星星连线图，“你看看图片，应该会好辨认一些。” 宋霆看过图片后，再看夜空，很快就找到了狮子座所在的位置。“原来就在眼前啊，是因为我不认识才一直找不到。” “现在认识了。” 许言一点都不嫌宋霆‘笨’，只想把他能找到的星星都送到宋霆的眼前。 “我再给你找巨蟹座！没有那么好找了，需要一点时间。” 许言又投入到了茫茫星海中，找了许久，兴致却一点都没有减。 宋霆不想去打扰他，始终是静静地站在一旁。 近在眼前的黑夜变得过于浪漫。 …… 没有喝完的热牛奶都变冷了，被放置在阳台处的小茶桌上。 看了这么久星星，许言还是不舍得回屋。离开望远镜，直接站在阳台边上仰望星空，心情依然是美好的。 他望向身旁的宋霆，“我突然想跟你说一个故事，跟星星有关。” 宋霆满眼温柔看着他，“说来听听。” 许言缓缓讲起过去看到的一个小故事，“高中的时候有个同班同学，他很喜欢班里的一个女生，几乎全班的人都知道他喜欢那位女生，因为他表现得很明显。那位女生肯定也早就知道了。” “他告白了很多次，都失败了。” “我那时候很不理解，既然已经知道对方不喜欢自己了，为什么还要去争取？强求的感情，幸福不起来的。” “可是这位男生很固执，他太喜欢这位女生了。他想了一个新的追求方法，叠星星。” “亲手叠满满一大罐的星星，每一个星星里面都藏着他的告白。他利用课余时间，花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才叠完所有的星星。然而他捧着星星去告白时，女生依然拒绝了他。” “这一次的拒绝，让他遭受到了打击，因为他把自己所有的心意都送来出去，却被喜欢的人无情地退了回来。” 许言笑着说，“我第一次见到一个男生哭得那么惨。他所有的情感，我都能看得到，被喜欢的人拒绝是怎样的感觉，喜欢一个人是怎样的感觉，都是他的表情告诉我的。” 宋霆问道，“所以这位男生成为了你的情感导师？” 许言的讲述一直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宋霆更想听到他的真实感受，问道，“喜欢一个人会有多固执，你也从他身上学到了？” 许言承认了，“是。” “我以前觉得，没有什么感情是不能放下的。毕竟我的父母一直教导我，要做一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 他的父母都希望他成为一个冷静又理性的人。 而宋霆说道，“你的父母不了解你，你其实是最固执的人，在感情上的过多割舍不会让你变得冷静，而是让你变得冷漠、孤寂。” 宋霆一语中的，许言无法反驳，回道，“是的。” 他们从未了解过我…… 宋霆却话锋一转，说道，“所以你喜欢上我，应该拿得起，再也放不下，这才符合你的性格。” 笑意又浮现在许言的眼中，“你说情话的方式，真是层出不穷。” 许言的脸已经红了，宋霆却依然面不改色，说道，“忘了我读过那么多恋爱书了吗？” 认真负责的宋组长，无论做什么都追求最佳。 许言不禁想问，“为了谈恋爱，宋组长还学习了什么？” “很多，需要进屋里谈。” 他的气息慢慢靠近，俯下身来，只差最后一点距离，就能吻在许言的脸上。 这场正经的谈话忽然变得很不正经。 许言红着脸对付他道，“等一下。” 进屋谈的内容肯定是需要脱衣服的，许言企图拖延时间，“……先在这里谈一谈。” -- 第140页 “好啊。” 宋霆答应了他的要求，随即吻在他的脸上。 轻轻地吻了另一边的脸颊，宋霆抬起了许言的下巴，吻在了他的唇上。 唇瓣相贴，细细研磨，试探许久，终于闯入唇间。 从此刻开始，亲吻便不再温柔了。 许言时而呜咽出声，却被宋霆逼得更紧。 …… 搅乱了许言的心后，宋霆慢慢退了出去，却轻咬了一下许言的上唇，许言吃痛地闷哼一声，“唔……” 又等来了他咬着自己的唇瓣不放…… …… 夜风吹不散两人之间的热意 许言还是被抱回了卧室里，躺在了自己的床上。 衣服都留在了地上，皆是一丝不挂。 …… 许言早已情动时，宋霆忽然起了身，从床头柜里拿出了东西。 看到他手中的东西时，许言又红了一层脸，“你什么时候放在这的……” “一直都放在这，只是你没发现。” 一直……是什么意思？ 难道宋霆趁着他不知道的时候来了他家里，就为了放个这个…… “你……” 许言被惊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宋霆却说，“我喜欢谨慎一些，所以很多时候都喜欢提前准备……” 你这也太提前了吧…… “嗯……” 忽然的进入，让许言更说不出话来…… 接下来的频繁冲撞，他只能意识不清地说出一些平日里不敢说的话。 自己的家就是自己的领地，许言把宋霆带进了自己的领地里。 允许宋霆放肆地抚摸他，亲吻他，以及更深地侵犯他。 是完全的接纳。 最终是，窗外的夜空依然星光闪烁，屋内的两人从床上闹到了窗边。 许言被稳稳地抱着，背靠着窗。 宋霆不停地进入更深处，让两人彻夜迷失在欲望里。 * 卧室里的凌乱都被宋霆收拾干净了，昨夜忘在阳台的天文望远镜也搬回了客厅里。 许言什么都不用做，只管醒来吃早饭。 宋霆没有厨艺，但是下楼买早饭的速度很快，热乎乎的早饭在许言走出房门时，已经摆在了饭桌上。 宋霆还穿着昨天的衣服，许言的衣柜里不可能有他能穿上的衣服。 许言盯着他身上的衣服看了一会儿，埋头喝了几口粥，抬起头时问道，“你不着急回去换衣服吗？” 宋霆回道，“不急。” 又面不改色地说道，“认真算起来，我出汗的时候并没有穿衣服。” “……” 许言刚喝进去的粥，差点吐了出来。 努力咽下去后，他难得瞪了眼宋霆，说道，“好好吃饭，不许说这些话。” 宋霆被他瞪得很高兴，笑着说，“好，不说了。” 天文望远镜搬到了后备箱里，宋霆准备把它带回安全屋。等许言坐上副驾驶的位置，宋霆问道，“下午我去一趟星海，你要去吗？” “去呀。” 许言又说道，“刚刚小况约我吃晚饭了，我们正好一起下班。” 来星海这么久，他和小况还没怎么聚过。 宋霆没办法阻止许言和其他人‘约会’，就问道，“要我送你们吗？” 许言一点也不绕弯地回道，“要！” * 宋霆的恋爱指南 1、如果你的恋人过于乖巧，在你的面前不敢任性。那你就多任性一点，让他感受到两人之间的索取是很正常的事。 2、可以不说我爱你，但要用其他的话或是行为代替我爱你 3、如果他生闷气了，不要在他耳边说太多话，应该安静地陪伴他。 4、如果你的恋人缺乏安全感，你需要花更多的时间建立你与他之间的信任，让他愿意依赖你 5、经常与恋人交流，再亲近的人都不能缺少交流。 …… 第72章 有点毛病 18点准时下班，总裁开着车带走了自己的助理，以及副总裁的小助理。 宋霆送他们到了星海附近的餐馆外，等着许言和况绘生一同下车后，他降下了车窗，对车外的许言说道，“记得早点回来。” 许言回到车边低下身来，脑袋越过车窗，忽然间轻吻在宋霆的脸庞上，说道，“要回来的时候给你打电话。” 宋霆的眼中流露出了几分意外。 他没想到自己会突然变得这么幸福。 回道，“好，我在公司等你们结束。” 宋霆开车离去后，小况追在许言身后调侃道，“哟哟，你们真是难舍难分啊～～” 等许言拉开了餐馆的门，小况又挤到他的身旁，说道，“宋总不会怪我把你约出来吧？看他那依依不舍的眼神～～” 许言回了一句，“我总得有点自己的生活。”随即走向了餐馆内的包间。 小况忍不住模仿他的语气，学着说了一句，“我总得有点自己的生活～” 这话很有用，以后我就这么跟傅煊说。 这是一家有少数民族风味的餐馆，特有的包间模仿的是蒙古包，连服务员们都穿着少数民族的服饰。 进入蒙古包内，许言第一眼注意到的是顶上悬挂着的琉璃灯，甚是好看。 这么好的环境，不像小况的风格。他们上次见面，可是在一家打折中的炸鸡店。 -- 第141页 许言坐下后问道，“你哪找来的这么一家店？” “网上找的啊。” 说着，小况拿起桌上的菜单，又叫来了外面的服务员，直接开始点菜， “要两杯原味酸奶，一份炸鲜奶，一份牛奶炸鸡，一份鲜奶麻薯，一份双蛋芝士……” 点完这些，他才将菜单交到许言手中，“你来看看还要点啥。” 许言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 从进入这么奢华的包间开始，他就该察觉到不对劲。 一家餐馆能有这么多带‘奶’的菜品也是不容易。 等服务员离开后，许言问道，“你点这些菜，是想毒死自己吗？” 小况欲哭无泪地看着许言，说道，“我还希望自己现在可以食物中毒呢……” “怎么了啊？想躲什么事？” 认识况绘生这么久，还没见他怕过什么。许言有些好奇了，“是跟傅煊有关吗？” 小况点了点头，“……傅煊的爸妈想见我。” “他们的爸妈不是在国外吗？” 听傅烨说，他们的爸妈只有过年的时候才会回来，毕竟生意都在外边。 小况垂头丧气地回道，“为了见我特地回来的……” “那不是很好吗？说明他们挺喜欢你的。” 许言为他高兴着，小况本人却不大高兴，“我和他们一面都没见过啊……怎么突然就想见我了？” “我知道自己长得好看，还那么可爱，性格还那么温柔，但是这样完美的我没办法讨长辈喜欢啊！” 他看起来，似乎真的很痛苦…… 许言问道，“你是在自卑吗？” “是啊！” “从小到大，我爸妈都不让我跟家里的叔叔伯伯婶婶阿姨的说太多话……因为我很容易让他们不喜欢我……” 许言倒是听出了况绘生父母的用意，因为小况这人有时过于单纯，不懂得人与人之间的客套。 “你怕傅煊的爸妈也不喜欢你？” 小况又是欲哭无泪的表情，“嗯……” 许言想起了这起事件里的另一位当事人，问道，“那你没有从傅煊那里了解过他们的脾气吗？” “我问过呀……傅煊就跟我说，放心，他们都是很好相处的……” 接着他的语气就急了，“他们跟自己的亲儿子当然好相处了！我又不是他们的亲儿子！我跟我爸妈都不好相处呢！” 许言安抚他道，“稍安勿躁，傅煊肯定不会骗你。” “是你自己太紧张了。” 小况向许言求助道，“许言，你迟早也要见家长的。要是你，你会怎么应对啊？” “我……” 和宋霆在一起这么久，他从来想过这方面的问题…… 为了安抚小况，他回道，“以后会是一家人，没什么好怕的。” 单纯的小况立马信了他的话，“哇！你怎么可以这么淡定！” “教教我，怎样才能有这样的心态！” 许言，“……” 果然谎言是没有终点的。 * 一场会议从早上9点开始，到中午11点半还没结束。 许言听着一桌人的讨论人度过了一上午，又困又饿。傅煊似乎完全不会累的，到现在说话还是中气十足。 “我说过多少次了！在星海不允许出现踢皮球的现象！推卸责任的人势必无能，谁觉得自己无能，现在就站起来告诉我……” 许言悄悄打量对面的傅烨，他似乎对傅煊的严厉司空见惯了，还能在他发火的时候神态自若地翻看手里的文件，完全不抬头。 宋霆这位总裁更大胆，直接靠过来，在许言耳边说着与会议完全无关的事，“有没有饿了？” 许言点了点头。 宋总直接在会议桌上安静无声时说道，“肚子饿了，跟下面要讨论的事没关系的人，可以先下去吃饭。” 他也朝对面的傅烨使了眼色，傅烨心领神会，及时退场。 最终只有许言和傅烨从会议室里解脱出来。 到了五楼，傅烨又把顾曼雯带上，他们两人还在假扮情侣期间，到了食堂这样人多的地方，还是得表现出亲密的模样。 许言看着他们两人别扭又煎熬的神情，知道他们心里都盼着宋霆早点允许他们分手。 然而现实是，这一天几乎不可能等到。 顾曼雯挑了最角落的位置，一坐下就紧张兮兮地盯着许言，问道，“许言，你的资料整理完了吗？” 她没有明说，许言也知道是有关于时空修复员行动轨迹的资料。 回道，“整理完了。” 这让顾曼雯更害怕了，她希望现在的许言是个‘学渣’，陪她一起忘写作业。 然而，许言偏偏是个勤奋的‘学霸’。 她痛苦道，“惨了，我还没有整完。昨天晚上和傅烨玩了一个晚上的飞行棋……” 飞行棋还能玩一晚上？ 许言笑着说道，“你们挺会找乐趣啊。” 傅烨说道，“我们玩的不是普通的飞行棋，而是虚拟空间的，可以体会到非常真实的跳格子的感觉！” “……” 为什么要体会到跳格子的感觉？ 许言对此不是很理解。 顾曼雯还在发愁，宋霆估计明天就会问她要‘作业’了……这种时候，该向‘学霸’求助了。 -- 第142页 她笑得很甜，求人的声音也很甜，“许言，小言言，我们是好朋友，对不对？” 傅烨在旁惊慌失措，许言十分镇定，回道，“你想让我帮你？” 顾曼雯连连点头，“你真是太懂我的心了！” 傅烨插一句实话，“他能懂所有人的心，不只你一个人。”又说道， “你让许言帮你，不怕被老板知道了？” 傅烨搬出宋霆来，的确震慑到顾曼雯了。 要是真让组长知道，我拿他老婆做苦力，我不会死得很惨吧…… 看得出顾曼雯想退缩了，许言却应下了，“没事，反正我比较闲。” 但他还是有点私心的，趁这时候问道，“不过，我之前需要的那些东西，你找了吗？” “差不多了。” 顾曼雯得意一笑，对自己这方面的能力很是自信。 “我整理出了二十几部有关亲子情深的电视剧以及电影，部部都是绝世佳作，催人泪下！看完以后，铁石心肠的人都要相信人间有真情了！” “我还给你找了100本耽美小说，都有讲到亲情的部分，描写得很真实。还有一些有关亲情的歌，听一分钟就想哭了！” 她说得这么精彩，应该是有点用的。 许言满意地收下了，“很好，你的作业我包了。” 傅烨问道，“许言，你要这些东西干嘛？” “学习啊。” “哦……”他明白了许言要干嘛，提议道，“我觉得最好的学习方式应该是亲身体会。你看看我们老板，生气起来多凶啊，很有严父的感觉。你直接让他扮演你爸爸，绝对比看这么多电视剧小说有用！” 许言，“……” 你可真会出馊主意啊。 …… * 下午3点多，傅烨从技术部跑到了11楼，在办公室里会见了星海的两位老板。 宋霆和傅煊坐等他许久了。 傅烨把带上来的文件递给了宋霆，“老板，这是重新整理的资料。” 宋霆在翻看资料时，傅烨顺势在沙发上坐下，翘起二郎腿来，悠哉悠哉的。 被他哥的眼神一瞪才立马坐直了。 宋霆迅速看完手里的资料后，问道，“老王那边怎么说。” 傅烨回道，“老王觉得他心理有问题。” 傅烨说的他，是最近新发现的一位高级能力者，目前还在审查期。 傅煊接过宋霆递来的资料，翻看到一处内容时，有些惊讶，“中学时期做过校霸？” 他疑惑道，“以陈文光的身形和体力，还能做校霸？” 傅烨解释道，“这事B区的人去核实过，他确实在初中的时候做过校霸，学校里的人都喊他光哥。” “他很会用自己的能力，用秘密来威胁别人，经常跟人聊几句话，就能把那人吓傻了。” 傅烨描述这段故事的时候，多少带了点自己的愤怒情绪。 宋霆便问他道，“你觉得他有问题？” “组长，他的问题还不够大吗？老王也说他有问题啊！” 为了证明不是自己一个人的想法，傅烨还拉上了老王。 而宋霆的神情依旧平静无波，“你也知道他有能力，而且是罕见的能力。” 傅烨急了，“难道就因为他有能力，我们就要用他吗？组长，这可不是我们选人的标准！” “说话不要太急。” 傅煊安抚住自己的弟弟，把他按回到沙发上。转而问宋霆说道， “他从初中开始就滥用自己的能力，你觉得现在的他，会走在正途上吗？” 宋霆回道，“很有可能不会，但是他并没有犯法。” “违反的是道德法则。” 道德法则，从来都没有直接的惩罚手段，有的人越过道德准线作恶无数也许也能平安度过一生…… 傅烨还是觉得可气，“真想不到这样的人，还会有人说他是第二个许言！他可比许言差太远了！” 宋霆赞同道，“的确差太远了。” 他思虑过后，说道，“这人不是不能收，不过必须治一治他的毛病。” …… 预祝大家新年快乐！！新的一年不纠结，少烦恼，无需平行时空，你的人生就是最完美的！ 第73章 哪来的表哥 宋霆从11楼回来时，许言正趴在电脑前，看剧看得十分入迷。 宋霆悄悄走到他身后，看到了屏幕上十分模糊的画质，他摘下了许言右耳的耳机，给自己戴上。 问许言道，“看的什么？挺久以前的剧吧。” 许言的目光仍是停留在屏幕上，回道，“幸福一家。” 宋霆很快就明白了，问道，“想从这里学习？” 按下了暂停后，许言才转过视线来，看着宋霆说道，“是，以前我一直逃避看有关亲情的故事，觉得又没意思又不实际。” “现在我想换种心态去接纳，多一些真实的体会。就像看叠星星的那个男生大哭一样，学到一些不懂的感情。” 宋霆认同他的想法，却说，“电视剧的情节都是虚构的，以你的智慧，怎么可能轻易相信？” 许言连现实里的人心都能看得透明，更何况是剧里的人。 他恐怕看到的不是亲情，而是演员演绎时花费的心思。 许言问宋霆道，“你有更好的办法？” -- 第143页 “有。” “我带你去见我们的爸妈。” 许言，“……” 宋霆笑着说出来的话，让许言体会到了从未有过的害怕。 这就是大话说过头的下场吗？ “……我知道了。” 他回过头去，假装镇定地继续看剧，眼神一直飘忽不定，过了一会儿才问道，“那个……什么时候啊？” 宋霆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他们已经知道你了，我随时能带你过去。” “随时……” 这样的答案，更可怕了，还不如给一个准确的死期呢…… 许言想再问时，偏偏宋霆的电话响了。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话题被打断。 宋霆把耳机戴回到许言的耳朵上，接起电话，“于扬，怎么了？” “宋霆，我要过几日才能回A区，B区这边的情况有些严重。” “哪里严重？” 宋霆疑惑道，“你不是去B区给他们做心理咨询吗？难道他们的心理状态出现了问题？” 于扬回道，“他们被陈文光刺激到了，陈文光说话喜欢戳人痛处，B区的人与他接触过后，情绪都不大好。” “连江高飞都被他影响了，江队长可是从刑警队里出来的……看来这陈文光有一点本事。” 宋霆听完后，眉头紧皱，“距离B区034组最近一次进入时空碎片，已经过去三天，这几天随时都可能来任务……” “看来处理陈文光的问题，刻不容缓。” 于扬问道，“需要我去见陈文光吗？” 宋霆回道，“不用，你负责安抚034组成员们的情绪，陈文光的问题交给我们。” 许言摘下耳机后，宋霆的声音听得更清楚。 也更清楚地感受到了宋霆的怒火，有人把一个八百年不发一次脾气的人惹火了。 许言料想着，恐怕事情涉及到了时空修复员的安全。 宋霆迅速有了新的指令，吩咐于扬道，“帮我告诉江高飞，我两个小时后就到B区见陈文光，把人给我守好了。” 于扬放心了，“好。就等你们过来了。” 宋霆的行动就在挂完电话的下一秒，对许言说道，“带你去见一个人。” 许言尚不知道对方的底细，问道，“他是什么来头？” 宋霆进休息室里拿了许言的外套，回来帮他穿上，回道，“新出现的高级能力者，跟你的能力一样，不过远不及你。” 远不及你。 这句话，宋霆说得十分笃定。又注视着许言，说道，“我需要你去治一治他。” 许言不禁笑了，问道，“要我把他说哭吗？” “不只是说哭，把他说崩溃了。”宋霆露出了他心狠的一面，“能不能爬起来，就看他自己的本事。爬得起来就把他收进来，不能爬起来，就当给了他一个教训，直接让他滚蛋。” “好。” 许言谨遵组长的命令，连陈文光的脸都没见过，就直接去应战了。 搭乘最近一班飞机，他们两人直达了B区机场。 救援队停在机场外的车，还配备了一位驾驶员——于扬。 等宋霆和许言上了车，于扬便关上了所有的车窗，不放心地问道，“你们一路过来，可还安全？” 宋霆笑着回道，“放心，我这位总裁在外的名声很差，一时兴起带着自己的助理到处玩，是很正常的事。” 说着贬低自己的话，实则是一种赞扬。 于扬听着觉得有趣极了，“宋总一直都有很好的掩护，我的担心是多余的。” 许言听他们两人的交流，总觉得话外音不断。 在路上，于扬又给宋霆汇报了B区这边的情况，“陈文光今天还有课，会一直在学校。张易轩请了病假在家，其他组员还在上班。我一个个都去看过了，其他人的情绪都安抚好了，唯独张易轩一直闷在家里，不肯出来上课。” “白天的时候要把他们聚集在一起，有些困难，只能等到晚上了。” 许言好奇道，“他们都在哪里上班？” 于扬对每个区域的情况都很了解，经常问候的B区小组更是了如指掌。说起他们的情况来，如数家珍，“张易轩这位组长还是在校生， 其他人为了配合自己的组长，都在B大校内或是附近找了一份工作。朱荣月是小组里的决策者，他的掩护身份是B大的图书馆管理员，另外还有蔡星和卢落合伙开了一家眼镜店。” 许言感慨道，“他们的工作差别很大，碰面肯定很难。” 于扬说道，“他们白天基本碰不上面，但是租的房子都在同一层楼，晚上还是可以聚到一起。” 只有晚上可以聚到一起…… 许言猜测着，估计晚上也是B区成员们执行时空任务的最好时机。 宋霆根据情况，有了新的打算，“你们先到张易轩家里，尽量安抚他的情绪，我一个人去B大把陈文光带来。” 许言问道，“你用什么理由把他带来？” 宋霆和陈文光从未碰过面，在不暴露身份的情况下，宋霆能用什么理由把人带过来…… 许言着实有些好奇。 宋霆看着他笑了笑，计策早就想好了，“他作为张易轩的任课老师，不好好教书，尽管一些不该管的事，我这位脾气不大好的表哥，应该去见见他。” -- 第144页 表哥？ 许言愣愣地问道，“你什么时候成了张易轩的表哥……” 宋组长回道，“现在，反正没有人会细查。” “……” 许言又被他的扯谎本事吓到了。 宋霆这样的人，若不是他自己秉持着诚实的原则，不然以他的本事，撒个谎瞒过所有人是轻而易举的事。 于扬于此时说道，“许言，我说过了，宋总一直都有很好的掩护。” 许言才明白，于扬先前的话外音竟是这样的意思。 张易轩躲在家里一整天，忽然有客人来访时，他只能以一副邋里邋遢的模样出来见人。 门外的人很眼熟，张易轩惊讶道，“于扬，你又回来了啊……” 说出这句话后，他才看到站在于扬身后的另一个人。 “这位是……” 有点眼熟，但是张易轩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于扬介绍道，“他是宋总的助理，许言。” 许言出声问候道，“你好。” 他对张易轩有些印象，C区的那场葬礼上，只有他哭出了声。那时还是一个敢于哭得无所顾忌的孩子，不过一个月的时间，人已经变得憔悴了很多。 看来这一个月的时空任务对他来说，都是磨练。 张易轩有些害怕见陌生人，不敢直视许言，回了句‘你好’，就尴尬地让出了位置，让门外的两人进屋。 于扬进屋时说了句，“待会儿宋总会过来，我们就在这等等他。” “宋，宋总要过来吗？” 张易轩听到宋霆要来，瞪大着眼关上了门，整个人都紧张起来，说话也结巴了。 “他，他不会是来找我的吧……” 许言看得明白，问道，“你害怕见他吗？” 张易轩倒是很诚实，回道，“有一点点。” 一同在沙发上坐下后，张易轩盯着他扔在茶几上的袜子有些尴尬，又不敢伸手去拿。 于扬在他身旁说道，“宋霆是来帮你的，有人在学校里欺负了你，宋霆作为你的表哥，自然要来帮你主持公道。” “表哥？” 张易轩的视线终于从袜子上挪开，难以置信地看着于扬。 于扬回道，“是啊，你的表哥去学校找陈老师了，要把人带过来给你道歉。” 提到陈老师，张易轩才明白‘表哥’为何意。 “我明白了。” 他又垂下脑袋，看起来很丧气。 于扬安抚道，“易轩，陈老师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 他却回道，“我没放在心上……” 许言在此时说道，“等你的表哥来了，你可不能再口是心非啊。” 张易轩顿时抬起头来看他。 许言笑得很温和，方才说的话也并不指责的意思。 “我大概知道陈文光说了你什么。”陈文光能看出来的东西，他自然也能看出来，只是他不会以此来伤人。 而是尽量用柔和的语气问道，“他是不是说你不配当B区的组长？” “你怎么知道？” 今天第二次被人说中心思，张易轩有些害怕了。 于扬提醒他道，“你忘了，他是宋组长发现的观察者。” 是的，他差点忘了。陈文光被大家称为‘第二个许言’…… “所以，你也能把我的心思看明白啊……” 许言却摇了摇头，“不，我不能。” 又说道，“陈文光也不能。” 张易轩顿感疑惑，“你们明明都看出了我的秘密……” 怎么还能说‘不能’？ 许言仍是摇头，“陈文光自以为把你看得明白，跟你说的话，每句都在戳你的心。可是他并没有看到你的全部。” 他看向凌乱的茶几，拿起了脏袜子旁摆着的水晶球，说道，“我来跟你描述一下观察者的眼睛。” “看这个水晶球，把它内部比作人的内心世界。普通人的眼睛，看不到水晶球内部的样子，但是偶尔也能猜出一二。而观察者可以窥探到水晶球的内部，里面装饰着的小人，雪花，都能看得清清楚楚。这是观察者的能力。” “但是水晶球的美丽，观察者并不能看得全部。所以观察者无法对它的美丽下准确的判断。” 许言注视着张易轩说道，“只有创造水晶球的人，才知道内部的世界藏着多么丰富的美丽。” 以水晶球的美丽，许言引出了这句，“只有你自己，才能真正了解你的内心。” 张易轩捧住了水晶球，盯着里面的小世界看了许久…… 在他思索的时候，许言又问道，“张易轩，你真的觉得自己很懦弱吗？” 张易轩沉默着摇头否认。 他认为自己在有些时候，还是很勇敢的。不该被冠上‘懦弱’的标签。 许言告诉他，“那就相信你的答案。而不是听信别人的话。” …… 排队等必读中，宝们，海星可以摩多摩多。 第74章 治病 “宋组长，您来了啊！” 张易轩特地去洗了把脸，才来给宋霆开门。 宋霆这尊大佛突然降临，他不知道该怎么招待。只会客客气气地请人进来，“宋组长，您请进。” 宋霆却有心取笑他，“我的表弟，不过一个月没见，怎么忽然对我这么生分了？” -- 第145页 “早上不是还哭着给我打电话吗？” 我明明是哭着给江队长打电话…… 然而领导的笑话，听到后必须笑出声来，“啊哈哈……表哥，您难得过来一趟，我肯定要好好招待你啊！” 陈文光的到来完全被张易轩忽略了，他忙着将‘大佛’请到屋里坐下，又问道，“表哥，您要喝点什么啊？” “……虽然我这里只有可乐。” 宋霆直接坐在了许言的身旁，回道，“那就给大家都来一杯可乐吧。” “好嘞！” 张易轩的精气神好了许多，而被‘请’过来的陈文光，脸色不大好看。他本以为屋里只有张易轩一人，结果一进门发现，屋里还有两双眼睛盯着他看。 等落座时，场面更吓人。 他独自坐在单人沙发上，承受着另外四人的目光审视。 许言轻声问身旁的宋霆，“你把人吓到了吗？” 宋霆回道，“没有，我很客气地请来的。” 他的话一点也不假，的确‘很客气’。 宋霆扮演的是一位脾气不大好，但是修养还可以的表哥，到了陈文光所在的教室门外，也没有进去打扰他上课。 而是大大方方地站在走廊处等他，等下课铃声响起，直接堵住了陈文光的去路。 教室里还有几位没走的学生，看到了他们的陈老师被一位身形高大的男人堵在了门口。 男人似乎来势汹汹。 宋霆开口第一句却是很有礼貌的问候，“陈老师，你好啊。” 陈文光下意识打量眼前的人，问道，“你是谁？” 先是确认了自己与他从未见过面，再往深处观察，竟是毫无收获。他无法看清来者的目的。 他观察人心三十多年，几乎没有失手过…… 在他愣神之时，宋霆低头一笑，再抬头时，眼神已是冷冽。 令人更难猜测。 宋霆紧盯着他问道，“你不是会读心术吗？来读一读我，猜一猜我来找你的目的。” 陈文光不敢靠近他，又问道，“你到底是谁？” 宋霆盯着他不说话，更让他心生不安。 良久，他又转换了神情，笑着走进了教室，安抚的却是教室里的学生，“同学们，不必惊慌，我是学生的家长，找陈老师是有一些事情要谈。” 陈文光趁这时问道，“你是哪位学生的家长？” 宋霆回道，“张易轩。” 他也不顾及周围来来往往的人，开口说道，“我平时都在A区，很少来看自己的表弟。我这位表弟呢，很少求我什么事，可是就在今天早上，他打了一通电话给我。” 他的声音忽然放大，“说学校里有一位陈老师，教学的本事不怎么样，欺负学生的本事倒挺强。我表弟那么皮实的一个人，都被你说哭了。” “陈老师，你这么喜欢挖人痛处吗？” “不挖人痛处，你是不是就觉得自己一无是处了？” 这句话其实来自许言，宋霆一字不落地传达给陈文光。 一句话就被说中了心思…… 陈文光觉得眼前的人过于聪明了…… 宋霆的言行越来越不像一个闹事的表哥，更像是单纯冲他来的。 而且张易轩的经历他都看得清楚，张易轩不应该有这样的一位表哥可以求助。 所以……现在站到他面前的，恐怕不是亲戚…… 而是张易轩的上级。 陈文光眼中的迷茫消失时，宋霆便知道陈文光发现了。 他倚靠在门边上，姿态看似很放松，望着陈文光的眼神依旧冷冽，说道，“知道我来的目的了啊。” “陈老师，你真的以为你的眼睛，能看到一个人的所有吗？” 宋霆就站在陈文光的眼前，让陈文光意识到，他所问的问题，只有‘不能’一个答案。 在宋霆身上，陈文光体会到了人心的深不可测。到底哪一句话是真，哪一句话是假，他难以辨别。 “陈老师，跟我去见见张易轩吧。我是一个文明人，只要求你跟他道一声歉，他原谅你了，这事我就不追究了。” 好话说完了，最后是轻轻的一句威胁，“否则投诉到学校那边，你的工作可能就要丢了。” 陈文光根本没有说不的权利，回道，“我跟你去。” 被‘客气’地请过来，面对的却是四个人的审问，坐在最中间的宋霆明显是主审。 到了无需再隐瞒身份的时候，宋组长变得很严肃，“重新认识一下，我是A区023组的组长宋霆，也是所有区域的总负责人。” 陈文光谨慎地问候道，“宋组长，您好。” 而他出声后，屋内忽然变得安静。 宋霆不开口，没有人再敢说话。 许言在一旁看得出，宋霆故意在给陈文光难堪，为的就是磨灭他心里的傲气。 等到陈文光不敢再偷偷观察其他人了，宋霆开口道，“江高飞说你有很强观察力，这一点……” 他蹙起眉头，有些失望地说道，“今日见过你后，恐怕要存疑了。 ” 就这一句话，足以给陈文光造成打击。 当初江高飞发现他的时候，一直在称赞他的能力，说他是第二个许言。 虽然不知道许言是何人，他也能猜到自己的重要性。 而宋霆用一句话否决了他。 -- 第146页 把他捧高了，又让他狠狠地摔下来…… 陈文光想为自己辩驳的时候，宋霆又说道，“我身为总负责人，哪个组里要进人了，都会申请到我这里来，而我也有一票否决的权力。” “你的加入或许能对我们有所帮助，但是少了你，也没多大变化。” 宋霆现在说的每一句话，几乎都在吓他。 陈文光被吓得已经抬不起头来，他信了宋霆的话，觉得自己的能力在宋霆眼里，什么算不上…… 而在他以为自己没有留下的可能时，宋霆又问道，“我再来问你的意愿，你是否愿意成为一名时空修复员？” 陈文光顿时抬起头来，眼里又有了希望。 “您……还愿望让我进组吗？” 宋霆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说道，“时空修复员的工作很危险，随时都有丧命的可能，如果你连这样的危险都无法承受，我觉得我们的审查就没有必要了。” 陈文光为自己争取道，“宋组长，我不怕危险！” “是吗？” 宋霆的一声质疑，顿时让陈文光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而宋霆直言道，“可是你的胆子太小了。” “你口口声声说张易轩过于懦弱，不配当组长，是觉得你自己的胆子很大吗？” 到了此时，陈文光终于察觉到了宋霆的怒火。 陈文光习惯了看低别人，指责张易轩这件事，在他眼里只是小错。 而在宋霆这里恐怕是大错。 他轻声喊道，“宋组长……”却说不出多余的话来。 宋霆说道，“我不会无端指责你，对你的评价都是有依有据的。” 陈文光应道，“是……” 他心中仍是有些不甘，觉得宋霆不给他解释的机会。 宋霆却又说道，“不必提前给我什么承诺，我不信这些空话，你要是真的有心改正，以后我自然会看到。” “是，宋组长。” 宋霆的打击仅仅是陈文光要度过的第一关，最终的审查还没有开始。 相较于陈文光的紧张，另外看热闹的三人，已经悠闲地喝完了一杯可乐。 而宋组长说了这么多话，终于可以放松下来。 说道，“对你的最终审查，并非由我来执行，而是坐在我身边的许言。” ‘许言’这个名字突然出现，陈文光顿时戒备起来。 他没想到一直安安静静地坐在宋霆身边的美人，就是传言中的观察者许言。 若是许言的能力真的如传言中那般强大，他的心思恐怕早就被看透了。 而被戒备着的许言，笑得很无害。他放下了手中的可乐，亲切地打了一声招呼，“陈文光，你好。” 陈文光神经紧绷着，回了句，“你好……” “我的审查方式很简单，就是测试你的观察力。” 由许言来测试‘第二个许言’，的确很合适。 “很简单的一个小测试，我给你一个准确的目标，然后你在十张照片里找到他。” “10秒钟以内完成，你的测试就通过了。” 许言说得简单，陈文光却知道这并非易事。要么找错人，要么超时，都有可能造成测试失败。 但他接受了，“好。” 于扬打开了随身带着的手提电脑，提前投影在半空中。 许言开始描述目标人物，“他的成长环境很优渥，父母只有他一个孩子。从小到大都是尖子生，没受过什么委屈。但是近期他在感情上受挫了。” “描述结束。” 于扬随即将十张照片投影到半空中，许言开打开了手机的秒表倒计时，“十，九，八……” 听着许言的倒数声，陈文光紧张得不敢呼吸。 在大脑空白一阵后，他冷静下来，迅速略过十张照片，一步步筛选目标，在许言倒数到四的时候，他选定了两个目标。 在倒数到二的时候，他有了答案，报出了图片的序号，“6号。” 许言停止了计时，说道，“用时8秒58分，回答正确。” 陈文光终于能松一口气，放松下来时，背后都是冷汗。 在此时此刻，他只想问许言，“能不能告诉我，这样的测试……你需要多久？” 宋霆替许言回道，“他只需要两秒。” 陈文光被惊得哑口无言。 两秒的速度，相当于看到目标的第一瞬间，就有了答案。 许言宣布道，“你的能力已经得到了我的认可。” 而陈文光还不能松懈下来，许言的话锋一转，说道，“但是身为你的前辈，我有些话必须告诉你。” 他身为陈文光的最终审查员，并未宣布审查结束，意味着陈文光的考验还在继续。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方能让陈文光深切地体会到他的过错。 于是，许言将他的内心剖析了一遍，说道，“我知道你喜欢与人比较，过去的三十年，你的优越感一直都是从比较中得来的。” 陈文光没有反驳，便是默认。 许言的声音不再柔和，清冷的声音道出了陈文光最阴暗的一面，“如果有人哪方面比你强，你就会用自己的天赋毁了他。” 这一点，才是陈文光最大的错处，他无法容忍他人的优秀。 “陈文光，你太自卑了，还特别胆小。有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不敢用实力去争取，只会依附于自己的天赋。别人都能凭借自己的天赋而变得强大，你却完全成了天赋的傀儡。” -- 第147页 ‘天赋的傀儡’，许言的形容太准确了。 陈文光从来没有停下观察，因为一旦停下，他的安全感就消失无踪了。 许言最后对他说道，“你要是甘愿成为天赋的傀儡，那么我说再多都是没用的。” “同为观察者，我想告诉你，天赋得来容易，并不代表着可以任性挥霍。如果我有一天要用自己的能力去揭穿他人的痛处，甚至以此为豪，我必定是沦落成了最无知的愚人。” 最无知的愚人，其实骂的就是陈文光。 …… 善用能力，是许言的聪明之处。 第75章 不凡的天才 许言完成了宋霆交代的任务，将陈文光说得崩溃了。 而宋霆没做到他想要的心狠，送陈文光离开时，还是安慰了他一句，“过错已经无法弥补了，以后慢慢改吧。” 宋霆的话是在告诉陈文光，他还有机会。 陈文光感激道，“谢谢宋组长，谢谢您的不嫌弃。” 他眼里似乎有泪光了，看来今天遭受的打击不小。 宋霆的声音因而温和了许多，说道，“你再考虑几天，等想清楚了，再联系江高飞，他会帮你安排。” “是。” 陈文光走后，许言才敢看向门的方向。他心里有些愧疚，“其实每个人都有私心，比陈文光自私的人有那么多。我却唯独打击了他。” 于扬宽慰他道，“许言，你是在帮他。不然他一辈子都是这幅德行。” “嗯。” 希望我的话，对他有所帮助吧。 晚上18点过后，034组的其他成员都下班了，聚集到了张易轩家中。 宋霆点了一份火锅外卖，请几个人一起吃一顿。 一大桌的菜，配上一箱鸡尾酒，这些成员们甚是满足。 034组其他的几位组员都比张易轩年长，最小的蔡星也比张易轩打了五岁，因此他们几人一般不把张易轩当做领导，而是把他当弟弟照顾。 卢落和蔡星这两位大哥，喝了酒后都开始护起弟弟来。 蔡星先骂了陈文光，“那个陈文光，狗眼看人低，说的都是屁话！他觉得自己很聪明……” 他否认着连连摇头，说道，“我们易轩弟弟可是数学天才！跳级上的大学！他陈文光的脑子，比得上吗？” 张易轩自己却没啥信心，说道，“比的又不是智商。” 他把蔡星手里的酒夺了过来，免得他喝得更醉。 而另一边喝醉的卢落又开始嚷道，“那你还想跟他比什么？他有什么可以跟你比的？” “江高飞还说，他进组以后要取代老朱的工作，他配吗？” 这个组里唯一的冷静人，又是决策者——朱荣月。 他说道，“客观来讲，他确实配。” 卢落气得从椅子上站起来，“我明明在帮你说话，你怎么胳膊肘还往外拐啊？” 蔡星应和道，“是啊老朱，我和老卢都是向着你的啊。那个陈文光算什么东西，他配当时空修复员吗？” …… 饭桌上一片混乱，宋霆静静地看了许久，说道，“看来以后卢落和蔡星的情绪，我要重点关注。” 许言仅仅是吃了一顿火锅，滴酒未沾，因而人很清醒。听到宋霆的话，他在心里为两位醉酒的人捏一把汗，以后的日子估计不好过了。 火锅吃得差不多了，卢落和蔡星两人也已经醉倒在桌上。宋霆看了眼时间，晚上19点20分，吩咐于扬道，“于扬，给他们准备醒酒药吧。” “好。” 于扬这位心理医生，偶尔还兼顾家庭医生的职责，小伤小痛的他也能看，醒酒药是他的药箱里常备的东西。 因为这些时空修复员最容易出现的意外情况，就是醉得不省人事。 醉酒的两人吃下醒酒药，睡个二十分钟就能清醒了。 没睡着的几人负责将桌上残局收拾干净，张易轩却是还没有尽兴，拿着一瓶鸡尾酒偷偷到阳台继续喝。 宋霆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他的身后，在张易轩对着夜空寂寞饮酒时，出声问道，“偷懒吗？” 喝着酒的人顿时被吓得呛到了。 咳了好一会儿，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宋霆。 他其实不是偷懒，但也没什么好的理由…… 只能尴尬地回了一句，“我想把酒喝完……” 张易轩害怕宋霆会指责他，心一直提着。然而宋霆似乎没有在意他的偷懒行为，平静地应了一声‘嗯’，就没多少什么了。 他来到张易轩的身旁，忽然夸赞道，“你的酒量倒是不错。” 张易轩不知道该不该收下这夸赞。 小心翼翼地回了一声，“嗯。” 宋霆没有说话，他又多说了一句，“几乎没有喝醉过。” 宋霆想要谈论的话题却从酒量上转移了，问道，“还在郁闷？” “我……” 张易轩才明白过来，原来这才是宋霆找他聊天的目的。 他沉默了一阵，苦笑一声，说道，“宋组长，您真是厉害，一过来就把陈文光收拾了……” “我，我就不行了，管不了他不说，还被他影响了……” 心里又开始郁闷，张易轩仰头闷进了一大口酒。 宋霆任他喝着，却又说道，“许言告诉我，你不信任自己的能力，现在听你说这些，看来他又说对了。” -- 第148页 张易轩又是苦笑着，反问道，“许言会有看错的时候吗？” 他不会有，像他这样聪明的人，根本不会有犯错的时候…… 会不停犯错的人，只有我…… 他望向身旁的宋霆，很想向他求助…… 宋组长虽然总是那么严厉，但是宋组长在他眼里是无所不能的。或许，只有他能解答自己的困惑。 “组长，你能不能告诉我一个答案……” 宋霆耐心地点了头，听他细说。 张易轩一脸苦闷，说道，“我一直想问，希望有个人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我会是钥匙呢？” “老朱比我冷静那么多，为什么他不是钥匙？” 他宁愿自己是一个低级能力者，这样他真实的能力才与职务相配。 可是，他偏偏是一个开启时空碎片的钥匙。 全组人的存亡，都系在他的身上…… “有时候，我真的会害怕，怕自己太没用，害了老朱他们的性命。” 听到张易轩的心声，宋霆估计着陈文光的出现只是一个导火索，他的不安早就压抑在心里，只是到了今日才敢抒发出来。 宋霆回答他，“时间是客观的，它的选择永远都是公正无误的，你不该怀疑自己。” 这样的答案不是张易轩想要的。 他大声反驳道，“我不得不怀疑自己！” “他们都说我是天才！可是我成为组长以后的表现，有哪一点像天才？” 宋霆顿时明白了，‘天才’已经成为了张易轩的枷锁。他说道，“看来你承受称赞的同时，也承受了很多压力。” “张易轩，他们夸你是天才，并不意味着他们期待你成为一位成熟冷静的组长。” 这句话，是张易轩想听到，却从未听到的。 张易轩想听他说更多，直到解答他的困惑。 宋霆在他的注视下继续说道，“天才跟普通人比起来，的确很不一样，但是世界上有多少个天才，却又能有多少个有大智慧的天才？” “没有生来就有的大智慧。而你若想变得与其他天才不同，应该好好珍惜此刻的生活。” 宋霆十分确信地说道，“张易轩，往后八年的生活，会成为你一生中最难忘的回忆，也会助你成为不一样的天才。” 不一样的天才…… 可是八年太久了，他等不了。 “但我想在八年的时间里，尽快改掉鲁莽的毛病。” “我想像您一样，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能保持冷静，都能理性地做出选择，保护好遇难者，保护好我的组员们。” 张易轩把宋霆当成了一个完美的榜样，只想在未来某一天，能成为宋霆这样的人。 而宋霆摇了摇头，“不要忘了，你才二十几岁，鲁莽一些是应该的。一个人过于冷静了，往往代表着他看到的东西太多，经历的苦痛太多。” “我倒是希望，你能永远留着一份鲁莽，代表着你的心还未死。” 一句句话，皆落在张易轩的心中。 他激动地回道，“是，宋组长。我一定会继续冲动……不是……” “我一定会记得你的话！” 他想将宋霆教给他的答案，都谨记在心。 希望在八年后，他还会记得与宋霆的这次谈话，还会记得宋霆对他的期望。 * 晚上八点，他们一行人离开了张易轩的家。 没了一群人聚到一起的热闹氛围，车内显得很安静。于扬认真地当着司机，没有说过话。 宋霆也是沉默不语。 这么安静，许言想说话时，声音不自觉地放轻，在宋霆的耳边小声问道，“张组长没事了吗？” 宋霆同样小声回他，“应该没事了。” 这一天他们两人都在忙碌其他人的事，宋霆关心道，“你今天累不累？” 许言回道，“我不累，你比较累。” 今天最忙的人，就是宋霆了。 宋霆却笑得很欣慰，他不介意累不累，“B区这边能稳定下来，我就放心了。” 喊一声于扬后，宋霆不再跟着许言小声说话。 问于扬道，“明早跟我们一起回A区吗？” 于扬回道，“行，该给你们做心理咨询了。” 宋霆很久之前就和他约过，可惜那时他还在各个区域里奔波，没空到A区来。 忙完B区这边的事，终于算是闲下来了。 他又说道，“明天正好是周六，曼雯和傅烨应该也可以到安全屋来。” 宋霆对自己的组员们十分了解，说道，“按照他们两人的作息，估计只能安排到下午。” 许言十分认同地点着头。 于扬笑着说，“下午也行，我到A区后也有些事要处理。” 而他们还没有到达酒店，宋霆就接到了江高飞的电话。 “宋霆，你们到哪了？” “我们还在回酒店的路上。” ……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而许言看到宋霆那神色凝重的样子，就知道出事了。 宋霆下达了指令，“让张易轩他们原地等待，我们A组会尽快赶来支援。” 接着他又打了一通电话，说道，“老王，把傅烨和顾曼雯送到B区这边来，地址在B区宝阳的万晓电影院7号厅。” 安排完这些事后，宋霆又吩咐于扬道，“于扬，掉头回去，我们先去和张易轩他们会合。” -- 第149页 “好。”于扬迅速换了车道，调转了方向，许言在此时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宋霆回道，“出现了一个时空碎片，里面的人数有36人。” …… 补周六的更新。 第76章 36人 B区这边时空碎片的测算一直都是由江高飞完成，若是平时，测算完成后，他会带领着救援队的队员们提前安排好原点附近的掩护，为034组的成员们铺好所有的路。 等到晚上，034组的时空修复员们可以聚集到一起时，就能直接进入时空碎片。 这样的安排，节省时间又安全。 而今晚的测算结果，阻止了江高飞的下一步动作。 36人，是一个庞大的数字，他必须向上级请示。 034组的成员们终于盼到宋霆他们赶回来。于扬被宋霆安排了其他的任务，因此赶回来的只有宋霆和许言两人。 时间紧急，任务也重，宋霆直接问及任务详情，“什么时候出现的？” 张易轩着急回道道，“你们刚走就出现了，江队长测算完说人数有36人的时候，我都怀疑自己听错了！” 36人啊，到底是怎样的场景能同时困在36人？ 宋霆又问道，“查过原点信息没有？” 卢落回道，“查过了。” 他详细说道，“万晓电影院是五年前才建成的，十年前那一整片商业街都是工厂，后来工厂搬迁了，这里才慢慢发展成商业街。” 许言分析道，“如果同时失踪的是36位工人，这家公司应该会报案。” 蔡星说道，“应该不会出现瞒报的情况，哪家公司会胆子那么大，没了36个人还敢不报警？家属都要闹翻天了！” 朱荣月又说道，“失踪者数据库里并没有36人的失踪报告。” 卢落说道，“估计是分开报案的。” 蔡星又疑惑道，“一起失踪的，为什么会分开报案？” …… 他们一人一句，各有想法，快要吵起来时，宋霆及时让他们禁了声，说道，“万晓电影院应该不是真正的原点。36人困在同样的场景里，很有可能是现场有某种外界因素将他们困住了。” “这个外界因素也会被带进时空碎片里。我猜测里面的场景更可能是公交车、飞机这些人群密集的交通工具。” 许言认同道，“很有可能！” 预判了时空碎片里的情况后，宋霆又看了眼时间。 说道，“现在是20点30分，我让于扬去包了万晓电影院7号厅22点到24点的场次。到时候我们直接在电影院里进入时空碎片。” 成员们对他的安排都没有异议，一同回道，“是！” 一个小时过后，傅烨和顾曼雯到达了B区，又是于扬担任司机，将他们两人送到了张易轩家中。 023组与034组的时空修复员们在屋里集合，于扬则守在了门外。 7位时空修复员站成了一排，等着宋霆发话。 宋霆的目光扫视过每个人的脸庞，七人都已整装待发，无一人产生临场退缩的想法。 宋霆放声说道，“你们都是有经验的时空修复员了，多余的话我就不强调了。我就告诉你们人数增多会有怎样的危险，人数增多意味着我们的搜查过程会十分漫长，煎熬，如果中途有人产生了不耐烦的情绪，必须第一时间告诉我。进入了时空碎片，不再存在个人的选择，只有全体的选择，明不明白？” “明白！” 宋霆又吩咐道，“进去之后，所有人都要听我的命令！谁要是在任务过程中不听指挥，我会直接把他送出去！听清楚了吗？” 他们大声应道，“听清楚了！” 时间已是21点50分，宋霆无法再嘱咐更多的话。 最后向他们保证道，“作为这次任务的钥匙，不管任务过程遭遇到怎样的意外情况，我都会保证让你们平安归来。” “初次合作，还请你们信任我，以及信任同行的每一位同伴！” 他们再次齐声应道，“是！” 7号厅的电影准时开场，观影的人们准时入场。 影厅的门紧闭，江队长守在了门后，作为时空任务的第一道防线，以防外人突然闯入。 电影里响起第一声枪响，《黑色侵袭》的故事渐渐拉开序幕。而观影的人九人齐坐一排，无人抬头看向荧幕，都在屏息等待着时空碎片的开启时刻。 荧幕的光亮忽明忽暗，时空修复员们却始终待在黑暗的观众席，于扬看不清大家的神情，只能在一片漆黑里轻声说道，“我会守在这里，等你们回来。” 他虽然不是时空修复员，却也是一位高级能力者。有他留在这里，不管他们八人进去多久，时空碎片始终会留在电影院内，不可能逃往其他地方。 宋霆轻声回道，“好。” 继而将时空碎片掌控在手心之上，闭上了眼。他尽量让自己忘记手中的生命有多沉重，开始与时间建立联系。 电影里的主人公也即将奔赴新的卧底任务，抹去姓名与踪迹，换上新的身份，成为一个全新的人。 他的上级在他临行前嘱咐他道，“不论你身处何地，不论你拥有了怎样的姓名，都请你记得，你叫郑程辉！你是一名人民警察！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人民和国家！” “是！虽身在贼营，仍心系人民！” -- 第150页 他们敬礼告别时，上级凝望着他，仿佛已经看到了他以后身处的黑暗，心中沉痛却又为他感到骄傲，“我等你平安归来。” 正是即将送别朋友的于扬的心声。 宋霆下了指令，“戴上护目镜，闭眼。” “倒数，3，2，1。” 最后一声倒数落下时，于扬亲眼见着八人同时消失在他眼前，只剩下时空碎片飘浮在半空中。 他们已平安进入静止的时空内。 十年前的商业街，还是一片厂区，位于景安路。 时空修复员们到达的地方是景安路几百米外的一条公路，一辆8路城乡公交车孤独得静止在了路上。 这里是景南路的范围。 路边的景致皆是虚无，连脚下的公路都只呈现了部分路段。 许言已经经历那么多个时空碎片，明明这次的遇难者人数更多，他却觉得这里最空旷，最安静。 一股沉重的气息一直在侵袭着他的四肢以及脑海。 宋霆的声音在这无声的时空里响起，“偏离原点，傅烨，迅速调查这个地点以及这辆公交车的信息。” “是！” 傅烨在原地坐下，拿出工具包内的电脑，立即展开搜查。 汇报道，“十年前的8路城乡公交，从市区穿过这片厂区，之后就会进入农村区域。按照车身的方向，这辆8路公交是从市区开来。” “所以车上的36人，很有可能来自厂区西边往下的岩石村，白莲村，枫香村，山岚村……” 宋霆说道，“时间静止的时间是在17点04分，这个时间，在市区上班上学的人都该回家了。” 他飞身到车边，单手打开了前车门，上车区没有乘客，只有司机独自坐在驾驶位。 宋霆又立即打开了后车门，望一眼车内，说道，“车上总共27个座位，站着的乘客有8位，一个小孩坐在大人腿上。” 车内比较拥挤，宋霆只能自己先进去探查，从后车门走到前车门处，又下来说道，“车辆仍在行驶中，车上共计36人，老人四位，小孩三位，年轻女性12位，中年女性五位，年轻男性10位，中年男性两位。” “根据现场状况，可以判定他们是被外界因素困在了这里。我们的目的，找出外界因素。” 其他成员齐声回道，“是！” 等着宋霆的下一步安排。 宋霆很快有了新的指示，“许言和朱荣月进入车内，负责观察和记录遇难者的面目神情。” “是。” “顾曼雯负责时空勘察。” “是。” “卢落和傅烨负责搜查手机信息。” “是。” “蔡星负责扫描车身。” “是” “张易轩，你跟我一起搜身。” “是。” 大家各司其职，各自领命。 四人进入了车内，另外四人留在车外。宋霆和张易轩先给车内的36人贴上了标签，依次为女1，女2……小孩1，小孩2……男1，男2…… 许言和朱荣月随即从车尾开始观察，宋霆和张易轩从车头开始搜身。 许言分到了左边区域的乘客，大人的神情是很好分辨的，难题是在三个小孩身上，孩子的世界没有那么简单，他们往往思维跳跃，没有一个固定的逻辑。 上一秒在想的事，很有可能于下一秒的毫无关系。 许言看过两位小孩的神情后，都是面露愁容，他只能匆忙记下自己的直觉判断，无法仔细分析。 ‘小孩1，8岁左右，觉得坐车很无聊。小孩2，10岁左右，刚刚被家长训斥，不开心。” 大人们各有各的苦恼，许言几乎在两秒之内能看出一个人的答案。边看便记录，手中的电子记录本慢慢写满了一页字， “女1，学生，正沉浸在耳机内的歌声中，幻想自己是偶像剧女主。女2，学生，与女1共享耳机，正在苦恼什么时候切歌。男1，学生，与女2为情侣，正沉浸在游戏中，觉得自己这局必赢。男2，中年男性，家中应该有位不孝顺的儿子，给他欠下了很多债，正觉得生活无望。男3，应该是男2的兄弟，觉得男2对自己孩子太好，把孩子宠坏了…… 女9，中年女性，不知道下一站到哪，怕自己坐过站。小孩3，坐在女9的腿上，年龄4岁左右，想早点到家，车上似乎有她害怕的人……” 顾曼雯迅速赶了回来，勘察结果为’无其他时空存在‘，接着就领了新的任务，帮忙传递遇难者的手机及身份证。 贴着遇难者标签的手机和身份证通过她的手传递到车外，再由傅烨和卢落分工搜查。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直到宋霆在一名遇难者身上搜出了炸药控制器，他立即命令道，“所有人停下手里的工作！” 第77章 不要轻议他人 宋霆一声令下，所有人立即停止了手中的工作，聚集到了车头处。 宋霆手持炸药控制器，让每个人都看得清楚，“这是从男8身上找到的炸药控制器，由此推断，车内很有可能安放了炸药。” 炸药的出现，让每个人都变了脸色。 让这辆看似平静又普通的城乡公交车，变得危机四伏。 张易轩不敢相信地说道，“这就是把他们困住的外界因素吗……” 比他预想过的所有答案，都要残忍。 -- 第151页 宋霆看向了车外的蔡星，命令道，“蔡星，从车底查起，迅速确认有无炸药的存在。” “是！” 蔡星还只是扫描完一半车身，这会儿立即钻入了车底，从车头处往下检查…… “滴滴”两声。 扫描仪的信号灯变红了，发出提示，“警告，警告，有火药。” 蔡星在警告响起时，即刻退出了车底，向宋霆汇报，“组长，车底中心位置有炸药。” “炸药的威力无法探查。” 他们在场的八人，都是对炸药一窍不通，但是宋霆另有方法，他转向身后的许言，说道，“许言，找出与这个炸弹有关的所有人，从他们身上查明炸药的威力。” 许言应道，“是。” 有目标的观察，对他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 然而，为了不辜负宋霆的信任，许言观察得格外认真，在每个人的脸上都停留了至少五秒钟。 36张脸都看过后，最终还是锁定在了男8身上。 他的心声是全场最安静的。 进入了他的内心世界后，听不到任何声响。也是在这里，许言终于找到了沉重气息的源头。 沉默的人，在喧哗的公交车上，想着死的世界。 可是，他不甘心就这样离开。 沉默的背后，藏着的是阴狠与报复，他要拉人陪葬！ 许言汇报道，“组长，车内只有男8与炸药有关，他想让自己死得轰轰烈烈。” 许言会将这样的人，称为胆小的恶人。他们很会记仇，却不敢报复。很容易忘了别人对他的好，却容易放大别人给予他的恶。 一生都可能在不敢吭声与暗地诅咒里度过。 但是如果他们有了想死之心，绝对不会放过被他放在黑名单里的人。 许言说道，“这辆车上的大多数人是完全无辜的，却有那么一两个人是他记恨着的。” “他带来的是自制炸药，威力可以炸毁整辆车。” 炸药的威力超出了可控范围，许言担忧道，“如果让这辆公交车回到商业街，后果不堪设想。” 他话中的意思，宋霆已经明白了。 选择的结果，只有一个。他们能采取的措施也只有一个。 老朱也领会到了许言的意思，惋惜道，“救不回来了……” 张易轩却没有听懂，“老朱，你什么意思？” 朱荣月想回答时，被宋霆用手势噤了声，“别站着聊天了，继续原来的工作。” 他的目光却又忽然变得狠厉，“傅煊和卢落，迅速查清男8的身份，我要你们把他查个底朝天。” “是！” 在最后一刻到来前，宋霆不会把答案讲明的。又命令道，“各归各位，继续搜查。” 所有人应道，“是！” 蔡星完成了车身的扫描，除了车底的炸药，没再发现其他的危险品。 他加入了搜查手机信息的队伍，用傅烨递来的虚拟电脑，帮忙调取36人的失踪报告。 经过长时间的苦战，36人的面目神情以及身份信息都有了详细的记录。 蔡星总结道，“组长，车内36人，总共找到了30份失踪报告。” 信息搜查结束，接下来是筛选环节。 老朱将他的记录本交给了许言，由他来进行最后的筛选。 翻看36人的情绪时，许言屏蔽掉了所有的理性思考，以第一直觉在长长的名单里找出了目标，“小孩3，女9，女10，男11，女6。” “都是男8想杀的人。” 蔡星迅速调出了五人的失踪报告，投射出来。宋霆很快浏览完毕，发现了一点，“他们都是白莲村的人。” 朱荣月说道，“一个村的人，肯定会有接触……” 也说明，许言都找准了。 宋霆又指示道，“傅烨，卢落，把男8的信息放出来。” 两人应道，“是。” 傅烨和卢落谨遵组长的命令，将男8查个底朝天，连他的出生医院都查得明明白白。 傅烨先汇报道，“男8真名为齐思源，出生于1995年，出生地在B区景南路的惠仁医院，家里并不富裕，父母除了他之外，还有一个儿子和女儿，齐思源是家里的二儿子。小时候他闹过跳楼，村里的人因此以为他是个傻子，都不怎么跟他说话。他自己的学习成绩很差，只能勉勉强强读完职高。” 卢落继续说道，“齐思源高中毕业后就在景安路的工厂内打工，这么多年了，职位也没有晋升。几乎没有什么朋友，周围的人很少听他开口说话。” 张易轩说道，“很阴郁的一个人啊。” 他这位数学天才，是被人嫉妒着长大的，他很明白，往往越沉默的人，隐藏的恨意越深。说道，“很明显他不是真傻，一直偷偷恨着那些说他傻的人。” 许言肯定道，“不错。” “白莲村的人有过错，就是不该在背后议论他人，甚至说他是个傻子。齐思源从不吭声去反抗他们的议论，却都记在心里。他的报复方式，可不会是散播谣言这么简单。” 宋霆接着许言的话，说道，“齐思源想要他们的命。” 宋霆叹息一声，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说道，“不会有回头路的。” 没有留恋的必要了，宋霆吩咐傅烨和卢落，“给每个人登记信息，带回去。” -- 第152页 “是。” 36人的详细信息都记录在电脑内，是唯一能带出时空碎片的东西。 傅烨和卢落分工完成了最后的工作，纷纷汇报道，“登记完毕。” “好。” 宋霆说出了最后的指令，“准备撤退。” 张易轩到此时才明白，他们连救人的机会都没有…… “宋组长，我们真的就这么走了吗？” 一旦撤退，承载着36人的时空碎片再无开启的可能了。钥匙，只能开一次门。 张易轩心里清楚，却不忍心，“我们真的没办法了吗？” 他多么希望全能的宋组长，可以给他一个肯定的答案。 然而宋霆说了和老朱一样的话，“救不回来了。” “炸药跟着他们一起出去，会回到那条商业街，一旦爆炸，会有多少人因此丧命？” 即使车内装着的是个定时炸弹，他们也救不了人。 因为他们没有权力，将危险带回现实里。 宋霆告诉张易轩，“我们也在救人，不让这个时空碎片破解，可以救下更多的人。” 所以这一车人的牺牲，是无法挽回的。 张易轩大声喊道，“可是这辆车上有30个人跟这个齐思源毫无关系！” “他们是无辜的啊！” 他的声音响彻静止的时空，却也唤不醒静止的人。 许言回看车内的人，的确大多数人是无辜的。 开车的司机，只是在完成他今日的最后一趟车程，到达终点后他就能交班回家了。 乘着8路车回家的学生们，还在计划着如果度过周末的假期。 …… 谁能料到危险一直藏在车底，在平静时刻等待着爆发。 宋霆也放大了音量，回应道，“就算这辆车上有100人，我们也只能这么选择！” “张易轩，如果你不听命，我现在就把你送出去！” 宋霆的命令，组员们无法违抗，其实他自己也不能。 许言就站在他的身后，看到他紧握成拳的手，就知道，他的内心也很痛苦。 身为组长，他会比在场的其他人更加痛苦。 许言不想再由他来做这个恶人了。 可以换一个人提醒张易轩。 他从宋霆身后走了出来，替宋霆说道，“张易轩，我们只能这么取舍，这里的30人是无辜的，那此刻走在商业街的人，是不是无辜的？” 张易轩转过身去，抹去了因为不甘而流出的眼泪，大声回道，“是。” 背对着宋霆说道，“我错了，宋组长！” 静止的时空被恢复原样，这一次却不会有时间倒流了。 36人曾经历过怎样的时间，宋霆无法再为他们描绘了。 八位时空修复员站在了8路车前，无人说话，这个时空就不会有任何声响。 站在最中间的宋霆轻声说道，“让我们为他们默哀3分钟。” “是！” 傅烨用电脑放出了钟声，“铛，铛，铛……”一声又一声的深沉钟声，回响在死寂的时空里。 所有人闭上了眼，低下头。 声声钟响，沉默的哀悼，是对36人最后的送别。 时空修复员有规定，不能对时空碎片中的遇难者夹带过多个人情感。 但是他们是牺牲者，应该有人为他们默哀。 钟声停止，默哀的时间结束。 时空修复员们却不再睁开眼睛，不再看清眼前的静止世界。 宋霆倒数着，“3，2，1。” 打开了回去之门。 * 于扬等来了时空修复员们的回归，却眼见着时空碎片消失不见。 他不知道这样的消失，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 然而等他抬头看每个人的神情，无人是喜悦的。 就明白，任务失败了。 江高飞不再守在门后，走过来听他们的结果。宋霆汇报道，“36人所在的8路公交车装有炸药，无法救回。” 无法救回，是身为时空修复员最大的无奈。 江高飞长叹一口气，“让他们留在里面吧，这是最好的选择。” 他关注到张易轩的情绪，没有崩溃地大哭已经很好了。江高飞拍了拍张易轩的肩膀，欣慰道，“你也成长了。” 而一直不落泪的人，这会儿憋不住了，哭着喊，“江队长……” “我真希望，我们这些人跟传言里说的一样，是万能的……这样我们就能救出所有人了……” 还是没成长多少啊。 江高飞笑着喊他一声，“傻孩子。” 话里，笑里，却都是长辈对孩子的宠溺。 荧幕上的电影也放映到最后一幕。 主角的独白在漆黑的环境里响起，“以我一人之力，救不了所有人。但是我能尽自己最大的力量，救下更多的人。” “黑色可以侵袭到世界的每一个角落，但是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都有代表正义的人民警察。” …… 这个小碎片在我脑海里停留了很久，终于写出来了。 第78章 被忽略的幸运 电影散场已经凌晨，他们一行人在万晓电影院外分别。 深夜的街道很安静，却也不是空无一人。 张易轩这会儿正对着宋组长，轻声喊了，“宋组长”，说了一声抱歉。 “感谢您的包容。” -- 第153页 宋霆一改严厉的神色，笑得温和，“应该的。” 宋霆又看向江高飞，江队长的个性不仅沉稳，还喜欢沉默。他站在034组成员们的身后，一言不发。 宋霆的目光依然落在了他的身上。 他们同是警队出身，彼此之间会有不一样的惺惺相惜之情。 离别在即，宋霆只能简单地问候一句，“你也辛苦了。” 又告别道，“再会。” 江队长的心情与宋霆是一样的。“短暂的分别，是为了以后更好的重逢。” “宋霆，希望再相见时，你我能坐下来好好聊一聊。” 宋霆回道，“是，我也同样希望。” 江高飞真切地说了一声，“保重。” 他们在街头分别，如同多年不见的老友，在一场电影的聚会后，又在电影散场时各自回家。 载着五人的车辆驶入了景南路，这里的环境大变样，不再是空旷的公路与农村，成了繁华的商业街。 却不曾改名。 许言望着车窗外偶尔经过的车辆、行人，心中感慨，他们都是幸运的人啊。 平凡的人们，总是不知道自己平凡的一天里，获得了多少幸运。 许言收回了目光，听着身旁的人打电话。 宋霆在和老王谈话，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他就简短地回了一声，“是。” 宋霆又环视一眼车内的人，说道，“他们的情绪都还好。” 许言听到他这句话，也观察了一遍车内其他人的情绪。 正在开车的傅烨，难得很冷静。 顾曼雯却不怎么活跃了，自从任务结束后，她几乎没有说过话。 坐在后排另一侧窗边的于扬，像是有心事。 其实每个人都有些闷闷不乐，宋霆却说他们的情绪都还好…… 宋霆结束了谈话，车内顿时安静下来。 静得有些压抑。 “回去好好休息吧，今天的任务都不要多想了。” 大家都应了声，“是。” 然而许言没看到哪一个人的心情变好些，都是在敷衍组长的命令啊。 许言又将视线转向窗外，凌晨的街道都比这拥挤的车内要热闹。 却在此时，又听见宋霆说道，“傅烨，你这次做得很好，有进步。” 一路开得平稳的车辆，由于驾驶员的情绪忽然激动，在路上开始慌乱。 傅烨赶忙降下车速，停在了红灯之前。 车里的其他人也被迫慌乱，偏离了原来的位置，宋霆将许言护在了怀里，于扬一手撑在了前排的座椅靠背上。 顾曼雯顿时醒了神，偏头一看，就看到傅烨吓傻的样子。他还没从宋霆忽然的夸奖里走出来。 顾曼雯难以置信，“你这么不经夸吗？吓成这样？” 正好是红灯，傅烨可以情绪激动一点，“组长从来没有夸过我哎！今天可是头一次！” “我能不激动吗？” 他说得夸张了，其实是因为宋霆对他的训斥太多，让夸奖变得稀有。 “……”顾曼雯冷漠地看着他，“听起来有点可怜。” 傅烨从后视镜观察后排的三人，第一眼就逮到了正在偷笑的许言。 “啊，许言，我看到你笑了！” 许言立即出卖了朋友，“于扬也笑了！” 猝不及防被点名的于扬，赶紧收起脸上的笑意，撒谎道，“我没有。” 傅烨那带刺的目光从后视镜扫射到两人身上，“你俩一个观察者，一个心理医生，竟然都不懂我的心情！” 顾曼雯说道，“他们不是不懂，而是不想懂。懂吗？” 傅烨大声回道，“不懂！” 绿灯已亮，唯一没笑的宋霆提醒道，“快开车。” 此时此刻傅烨才明白，宋霆才是唯一的好人。 他甚是感激。 “是！组长！” 宋霆从浴室里出来时，屋里却空无一人。许言的手机还放在床头柜上充电，外套也扔在床上。 唯独不见人影。 门外有了动静，他立即穿上浴袍走了过去。打开门正好见到许言和于扬挥手告别。 许言进了屋，宋霆便问道，“你们去哪了？” “下楼买馄饨。” 一直拎在许言手里的馄饨，香气四溢，宋霆却在他提起时才发现。问道，“肚子饿了吗？” 许言摇了摇头，将馄饨放在了沙发前的茶几上，“其实是于扬找我聊天。” “他找我聊了点心事。” 于扬身为高级能力者，一直拒绝参与时空任务。今日的经历，会让他有些愧疚。 许言和他聊了十几分钟，其实没说多少话，他只是需要有个人倾诉。 宋霆听完后却说，“以前他都是找我聊心事。” 这话，听起来有点像是在吃醋。许言反问道，“怎么，你嫉妒了？” 宋霆笑了，“这有什么好嫉妒的。” “我是觉得自己轻松了很多，有你这位贤内助，我少了很多事。” 贤内助又是什么称呼…… 许言把宋霆推到沙发前坐下，让馄饨来堵住他的嘴，“快吃馄饨，我吃不下。” “好。” 宋组长乖乖接下一大碗馄饨。 他低头吃馄饨时，发梢上的水又滴落在茶几上，引起了许言的注意。许言皱着眉头，从浴室里拿了毛巾出来，盖在他的头上，指责道，“又不吹头发，会感冒的！” -- 第154页 宋霆被毛巾遮住了视线，偷偷笑着，反过来问道，“那你下楼还不穿外套？” “我是忘记了，你是故意的！” 如此说着，他还是跪在了沙发上，帮宋霆擦头发。 宋霆觉得许言说的话可爱极了，笑出了声，“好，我是故意的，等着你帮我擦头发。” 许言停止了擦头的动作，挂在宋霆身上，在他耳边说着，“有没有觉得，你的小心思在我面前越来越藏不住了？” 宋霆沉思了一会儿，“嗯，有点。” 他将可爱的人抱起来，让他跨坐在自己的腿上。又揉了揉他被夜风吹得有些冰凉的脸，望着他满含笑意的眼夸奖道，“我的许言进步太多了。” 又收到称赞了。 许言想起被组长的称赞吓到的傅烨，突然觉得自己好幸福。 他抱住了眼前这位一直给他依靠的男人，揽住他的脖颈与他额头相抵，呼吸相近。 “我看到你教导张易轩的时候，会想起以前的自己。我们都是不愿意取舍的人，你总是在扮演恶人的角色，把我们从执拗中拉出来。” 让一个仁慈的人扮演恶人，是在为难他啊。 “宋霆，我很感谢你对我付出的耐心。” 宋霆将他抱得紧紧，说的话却无比温柔，“我对你的耐心是无限的。” “我知道你害怕见家长，我可以慢慢等你。” 许言却说，“没事，我不紧张了。” 每次的时空任务，都能给予他一些领悟。这一次，他领悟到的太多。 说道，“经历了这次的时空任务，我真的很想好好珍惜自己拥有的时间。有什么想要的就去争取，千万不要因为胆小失了机会。我们谁都料想不到，意外什么时候会到来。” 他最想留住的人，就在眼前。 因此，又将他拥紧。 宋霆感受到他的隐隐不安，是太怕失去时会有的不安，回应道，“好，我跟你一起珍惜。” * 4月19号的清晨7点半，一则新闻出现了热搜榜上。 【新闻播报】 此前于景南路消失的8路车已经找回，车内失踪的36人包括乘客与司机，均已不幸丧生。只有8路车从静止的时空里回来，36人都消失在了静止的时空里。 据警方调查，车内的乘客齐某携带了自制炸药上车，若不是遭遇了时间静止，齐某在车内放置的炸药，同样会使车内的其余人丧生。齐某的行为判定为蓄意杀人未遂，但因其已经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无法追求其刑事责任，警方只能将他的犯罪记录封存。 【评论区】 别跟我比宅：：这个齐某自己想不开，干嘛要拉上别人？他自己找个地方安安静静死不行嘛？ 我肯定最宅 回复 ’别跟我比宅‘：都说是蓄意谋杀了，这种人肯定心理变态。 想飘了：家里人得哭死吧，等了十年都没消息。好不容易有消息了，竟然只有车回来了。 强迫症晚期患者：为什么只有车回来了？ 风水大师：他们应该是被时空吞了，有些人不也是这样没了。能好好回来的人，真是太幸运了。 桑桑：老天爷救人看心情的吗？ 桑桑 回复’桑桑‘：像我这种天生倒霉的，要是被困在时间里，肯定出不来了。 谁还不是个阿姨：一次消失了36个人啊，从来没见过这么多人。 睡神：网上有人分析过那些人被困的原因，似乎是正好在选择关头的人，会被时间困住。 睡神：肯定是齐某造成其他人被困住的，总之，他就是凶手！ 火冒三藏：这个齐某到底叫什么！太可恨了！ …… …… 很快很快就要见家长了 第79章 放下心中的负累 听到开门声，无聊地躺在客厅地毯上的彩虹瞬间起来，冲到了门前。摇着尾巴’汪，汪……”几声，又咬着许言的裤腿不放。 许言见到那么大一只狗向他冲来，脸色煞白，而看到它缠着自己撒娇的样子，心又软了。 蹲下来摸了摸彩虹的脑袋，说道，“今天都会在家陪你的。” 彩虹似乎听懂了他的话，尾巴摇得更欢了，凑过来舔了舔许言的脸颊。 一条大狗如此黏人，许言快要招架不住了，说出了口令，“坐下。” 等彩虹坐下后，许言又摸了摸它的脑袋，表示奖励。 接着却说，“你好像长胖了，是卫新让你吃太多了吗？” 狗狗‘汪’一声，有些委屈。 宋霆从敞开的门进来的时候，许言还被彩虹纠缠着不放，挪不动走上二楼的脚步。 “彩虹，过来。” 宋霆招招手，把彩虹叫了过去。“你先上去休息吧，我带它出去溜一圈。” 困得不行的人连连点头。 许言很想不通，明明每次都是两个人一起熬夜，主要出力人又是宋霆，为什么第二天犯困的人永远是他自己呢？ 他这会儿困得不行，躺在柔软的大床上，闭眼就能睡着。 然而卧室的窗户没关，冷风时不时吹进来，凉飕飕的，睡不安稳。 他只能从床上起来，走到了窗边，准备关窗时正好看到了楼下一人一狗走出别墅的身影。 远处的画面里，宋霆牵着狗正在离去，留给他的只有逐渐看不清的背影。 -- 第155页 许言的脑海里却漂浮出了‘岁月静好’这四个字。 床边的手机响起，惊扰了正在静静远望的人。 许言无奈关上了窗，进屋接起电话，“小况，怎么了？” “言言，你昨天去哪了？怎么突然就不在公司了？” 啊，差点忘了这事…… 许言直接借用宋老板编织的谎言糊弄过去，“我跟老板去B区玩了，他要见老朋友，就带我一起去了。” 小况顿时羡慕不已，“宋总真是清闲，啊，你哪找来这么好的老公，天天带你出去玩！” “我的傅煊昨天可是加班到12点啊！” 其实是我们一起加班…… 许言当然不能说实话，就假笑了几声，“哈哈哈……他一直都很闲啊，工作的事都懒得操心，他这人比较喜欢及时行乐。” 小况听到‘及时行乐’就想歪了，“哟哟～～” 许言在话题越来越歪之前，问道，“对了，你见家长怎么样了？” “额……”小况那边顿时没声了。 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早上见过了。” “我记错时间了，我以为他们是昨天来……然后就没有躲过……” 听他的语气，似乎不是很顺利啊。 许言问道，“他们不好相处吗？” “不是……” 小况犹犹豫豫地说着，“今天可尴尬了，我跟你说了，你绝对不能笑我。” 许言答应道，“好，我不笑你。” 小况终于说出了实情，“我不知道为什么，早上醒来一直在打嗝……” “跟他们第一次见面，我说几句话，就会打一个嗝……超级尴尬！” 许言的嘴角已经控制不住得上扬，他努力不笑出声，说道，“没有啊，我听起来有点可爱啊。傅煊爸妈说不定更喜欢你了。” 这么丢脸，哪里可爱了？ 小况可不信这种鬼话，“你真会安慰人。” 这种糗事，他不想再提了。 马上换一个话题，“你今天看过微博吗？” 许言倒在了床上，闭着眼跟他打电话，回道，“没有。” “哎，我被一条新闻吓到了，说是有36个人同时消失了……” “头一次见到人数这么多的案例！” 竟然已经上新闻了，宋霆他们的速度有点快啊…… 小况还在叹气，“那些家属会有多难过啊……我本来觉得自己周围的生活挺平静的，看到这样的新闻，总觉得意外随时随地都可能发生。当年那些人上车的时候，会知道自己要困在时间里出不来吗？” 许言又闭上了眼，将手机放在了耳边，说道，“他们不知道，我们也无法预料以后的事啊，谁能不能。” 感觉许言说起这句话来，略微有些激动。 小况以为许言对时间静止的事很有感触，甚至可能有所了解，问道， “言言，你了解过时间静止吗？网上的说法好多，越传越邪乎。” 许言却回答，“我没怎么了解，应该是遇难者家属才会有心了解吧。” 小况认可道，“嗯，确实。” 又说，“但我相信，那些拯救者肯定是人，不是神，我可是无神论者。” “正因为是人，才会偶尔成功，偶尔失败。如果是神的话，他直接可以用一己之力把人都放出来啊！” 小况的想法应该和很多人一样，但是往往理智的人，根本不会在意网上的谣言。 因此，所谓的神明派还能在网络上存在。 许言忽然想问，“小况，如果你是遇难者家属，你等的人没救回来，你会怪他们吗？” 小况不假思索地回道，“当然不会啊，这和医患关系很像，医生已经尽力了，我们还能怎样怪他？” 许言听到这样的答案，心里舒服了很多，“嗯，他们已经尽力了。” 宋霆回来时，许言已经睡着了。 侧躺在床边，只占据了小小的一处空间，手机还放在他的手边。 宋霆轻轻地拿起了手机，屏幕偶然地对准了许言的脸，解锁了手机。 宋霆看到了许言睡前正在浏览的内容。 微博上的一条热搜，#8路车司机 女儿# 遇难者的女儿发了一条微博，悼念她的父亲。 “十年，说起来弹指一挥间。经历起来，却是如此漫长。 爸爸消失的那天，妈妈很早从厂里下班回来，烧了一大桌菜，买了一个很大的生日蛋糕，来给我过生日。 爸爸说，18点之前一定会回来。可是我等到19点，20点，22点……等到了第二天，爸爸依然没有回来。 我那时不知道爸爸去哪了，我问妈妈的话，妈妈会哭得很伤心，因此我不敢问了。 等我自己长大了，我才知道，原来我的爸爸消失在了这个时空里，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当我和妈妈知道有人从静止的时间里回来的时候，我们又有了希望。这个希望虽然渺茫，但是它依然存在。 只是我们料想不到，回来的只有车，没有爸爸的身影。 等了十年，最终的结果是爸爸彻底离开我们了。 我们无法去责怪谁，命运如此，只能接受。 虽然，我可能再过十年，都忘不了父亲离去的痛苦。” 这样的内容让许言看见了，他肯定要落泪了。 -- 第156页 宋霆仔细观察他的脸颊，果然有不甚明显的泪痕。宋霆躺在了他的身旁，拥抱住他。 与他一起贴在床边。 轻声感叹，“果然，你的心里还是会不好受。” 下午醒来时，已是16点。 许言在画室里找到了宋霆，他正坐在画架前，一动不动地盯着空白的画纸。 像是不知道要画什么。 许言关上了画室的门，出声道，“感觉很久没看到你画画了。” 以前他们还常常在画室里聊天，自从恋爱后，在床上度过的时间更多了…… 宋霆拉着许言的手，将他带进了怀里，让许言坐在了他结实的大腿上。 说道，“我之前常常来画室，是因为有很多事情想不明白，需要来这里安静一会儿。” 画画的过程，其实也是他静心思考的过程。 宋霆说道，“其实这里算是我的休息室，但我现在不需要了。” 因为他已经有了更好的休息区。 许言盯着空白的画纸，问道，“那你现在想画什么？” 他好奇宋霆走入画室的原因。 宋霆回道，“想画你，刚刚在构思。” 许言没有想到，“又要画我？” 他大胆地猜测一下，“你不会想让这个画室里，到处都是我的画吧。” 宋霆反问道，“不可以吗？” 他说，“我不喜欢拍照片，更喜欢用自己的手，把你的样子描绘出来。” 虽然往往画不出最想要的感觉，但是依然比照片满足多了。 他说得这么好听。 许言怎能拒绝，“好，随便你画，你画满整个别墅都没关系。” 许言笑着，吻在宋霆高挺的鼻梁上，又轻轻摩挲过他的唇瓣。 宋霆的眼中渐渐布满暗色，深处的欲念被简单的亲吻引出，他却在许言吻完后没有动作。 忽然感慨，“我的老师，也很喜欢给他的爱人画画。” 许言用双手环住他的脖颈，稳稳地坐在他的大腿上，问道，“你的老师很喜欢他的妻子吗？” 宋霆点头，“是。他临终前，目光最后凝望的地方，是床边的画。画上的人是他的妻子。” 许言低下头，轻声说道，“有点悲伤又有点浪漫。” 宋霆抬起他的下巴，让他的视线重新落在自己的脸上，说道，“但是他们挺幸福的。” 又问，“你想我给你画怎样的？” 许言想了想，一个从未有过的想法忽然占据了他的脑海。他凑到宋霆的耳边，在只有两人的画室里小声说道，“画一个只有你能看的，怎么样？” 第80章 伯母是颜控吗 傅煊从休息室里端了两杯咖啡出来，放到桌上将一杯推到老王面前后，又进休息室里拿出了两瓶可乐。 老王看着推到自己手边的可乐，疑惑道，“你这里还藏着可乐？” 傅煊在沙发上坐下，“从柜子里找出来的，不是我藏的。” 他忽然冷笑一声，说道，“他估计以为我不会发现，藏来藏去就这几个地方。” 老王还是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既然是放在自己手边的可乐，他只管开了喝。 见他一口气喝完小半瓶，傅煊的注意力却停留在了老王的衣服上。 他又穿回黑衣服了。 傅煊端起了桌上的咖啡，小饮一口，感慨道，“又到4月20了啊。” 每年的4月20号，王奇说都会穿一身黑。傅煊猜测今天估计是某人的忌日。 可乐在他手里，似乎变成了醉人的酒。 他仰起头喝个痛快，用手背擦去了嘴角的余留，也感慨一声，“是啊，时间过得真快。”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宋霆走了进来。 傅煊和老王都看过来，说道， “来了啊。” 宋霆歉意道，“来晚了，我刚送许言他们去咖啡厅。” 他一坐下，傅煊也不着急泡杯咖啡来招待，问道，“和我老婆一起的？” 宋霆点头，“嗯。” 桌上的可乐过于突兀，宋霆可不记得在场的两位老朋友有爱喝可乐的习惯。“这可乐是？” 傅煊意味深长地笑了，“绘生藏的，我拿出来送你们，这瓶是你的。” 另一瓶可乐被推到了宋霆的手边。 宋霆顿时想起了许言不久前问过的问题…… 他问，‘你会不让我喝可乐吗？’ 原来原因出在这。 宋霆又是笑得意味深长。 老王更加看不懂了。 好久聚到一起了，他们三人叙了会儿旧，宋霆主动谈起了正事，“老王，说一说那些人的调查结果吧。” 这项任务下来有半月之久，救援队对于20位研究人员的调查该有个结果了。 老王说道，“20位研究人员，除了已经调查过的任远，其他人的资料都在这了。” 他带来的公文包内全是那些人的个人资料。 三个人花了将近20分钟传阅这19人的详细信息。有嫌疑的几个人都被放到了一处。 最终，宋霆将最为简短的一份资料放在了桌上，蹙眉道，“高胜成自从观察期过后就没有查到任何踪迹？” 老王点头，“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真的一点痕迹都找不到。” 他们的人可是遍布各个区域的各个角落，反侦查能力再强的人，都不该不露出半点蛛丝马迹。 -- 第157页 傅煊思索着说道，“藏得越深，越是有鬼，我们得想办法把他引出来。” 的确得想办法引出来，但是要怎么引？ 宋霆在心里盘算了一会儿，说道，“他和杨天会是什么关系？这一点得查明白了。” 当初宋霆就指出杨天会是一个突破口，既然有了最大嫌疑人，那么，他和杨天的联系必须要差清楚。 老王决定道，“我亲自去查吧，其他人不了解杨天。” “杨天的踪迹不可能找得到了，我只能努力去拼凑大家的记忆，也许能找到一些线索。” 杨天的多面呈现在不同人的面前，也许会有一个人，能想起他与高胜成的关系。 宋霆同意了，“好，辛苦。” 除此之外，宋霆又提出，“我们还得好好想一想，高胜成会躲在哪里？” …… * 四月份的花店，富有春盛的气息。 许言很久没来了，看到店内添置了很多新品种，目光顿时被吸引住了。 女老板也很久没见到这位买玫瑰的老顾客，没想到老顾客这次来还带了一位朋友。 老板来问道，“要买玫瑰吗？” 许言摇了摇头，目光转向身旁的宋霆。 宋霆一笑，会了意，帮他问道，“老板，送给家里长辈，什么样的花合适？” “对方是女性还是男性呢？” 宋霆回道，“女性。” “蝴蝶兰怎么样？”老板指向门后矮货架上的一排盆栽，绿叶中冒出高挑的绿枝，枝上偶见花苞，以及盛开的蝶兰。 美得恰如其分。 许言看一眼就很满意。 老板还推荐道，“她的颜色艳丽却不艳俗，很适合气质高贵的女性。” 许言抬头问宋霆，“好看吗？” 宋霆点头道，“好看。” 许言立即下了决定，“老板，我们就买蝴蝶兰。” 提着盆栽上了车，许言将它小心翼翼地放在空位上，怕损了盛放中鲜花的美丽。 宋霆开车带他前往家的方向，许言心里还是有些忐忑，问道，“我真的不用买礼物给你父亲吗？” “不用，他特地打电话给我，让我叫你别买东西。” 许言没有和家长相处过，不懂这样的话是客套还是真话，他又向宋霆确认了一遍，“真的不用？” 他担忧道，“我怕留下不好的印象。” 宋霆明白他的顾虑，安抚道，“放心，我爸不喜欢说客套话。” 许言终于放心了，“嗯。” 宋霆的父母生活在A区首春，其实距离星海没有多少距离，但是因为身份原因，他也很少回家。 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会回家来看看。 首春为A区最繁华的地带，宋霆带许言来到的，则是首春的中心地带。 能入住这片区域的人，非富即贵。 过了一片湖后，可见宅院坐落在桥后。 许言从未来过首春的丰泽路，他以为这里应该是高楼顶立。哪知能在这里看到‘小桥流水人家’之景。 “这里跟我想得不一样。” 宋霆开着车上了桥，说道，“其实以前这里是一片老城区，我的爸妈喜静，买房的时候就挑了偏一点的地方。结果新的政策下来，这一带的房价就跟着升高了。” “原来如此，说明你的爸妈很有福气。” 普通人真的没有这样的运气，随意地买套房，还能买到未来最好的地段。 “我们一家人都很有福气，包括你这位新成员。” 既然是一家人了，宋霆怎会不让许言跟着‘沾光’。 许言笑着收下了这份福气。 宋霆忽然想起了一件往事，“我爸的运气的确很好，他年轻的时候陪朋友买过彩票，第一次买就中了五百万的奖金。” “他领了奖后，将钱全部捐了出去。然后以此教导我，福祸相依，收了太多福，往往要遭遇更大的祸。” 这样的道理，大多数人都清楚，但是没有人真的愿意放弃到手的福运。 有的人是因为太可贵，不放弃才是更好的选择。 有的人则是太吝啬，不愿舍去分毫。 宋霆的父亲不缺钱，但并不代表他不爱钱。他能做出这样的选择，真的代表他是想得十分通透的一人。 许言此时迫不及待地想见这位有着大智慧的父亲了。 车停在了宅院外，他们下了车步行到大门外。 宋霆按响了门铃，过了一会儿对讲机里有人应道，“是小霆吗？” 小霆？ 许言头一次听到有人这么称呼宋霆。 宋霆一脸平静地应道，“是。李阿姨，麻烦开下门。” “好。” 门应声开了，宋霆牵着许言步入宅院内。 外面的庭院像是一个花园，中心区域栽种着粗枝叶茂的银杏树，它的枝叶在这院中肆意生长，几乎要盖住半片庭院。 树下摆着长桌矮凳，看起来很是惬意。 四周围栏处鲜花盛放，却极为和谐，没有争奇斗艳的观感。 不高的围墙真的藏不住这满院春色。 宋霆见许言的目光都被围墙下的花吸引走了，说道，“这些都是我妈亲手种的。” 许言感叹道，“伯母真的很喜欢花。” 他低头看着手里的蝴蝶兰，盛放中的花依旧艳丽，他却有些担心了。希望伯母也会喜欢他送来的鲜花吧。 -- 第158页 宋霆又说道，“她曾经想自己开一个花店，但是那时候工作太忙，就没开成。” 喜欢的事情没做成，许言遗憾道，“挺可惜的。” 宋霆却说，“没什么好遗憾的，现在这片庭院就是她的花店。” 他们在庭院停留了许久，该进屋了。 伯母此刻就在正中的主院内等着他们。 在开门前，许言的心还在剧烈地跳动，捧在手里的蝴蝶兰跟着他不安一起发着抖。 他想起了小况的遭遇，开始大口呼吸，深怕自己也气不顺，出现打嗝不停的情况。 宋霆轻轻握住他的手腕，安抚他时，屋门开了。 宋霆的母亲方茹亲自出来迎接他们，她笑得很亲切，看到许言的第一眼就夸奖道，“果然是一位小美人啊。” 许言不自觉地打量伯母的神色，似乎对他的样子还挺满意的…… “快进来吧，我刚让李阿姨准备烧菜呢，过一会儿就有的吃了。” 许言又在心里默默感慨，人还很热情…… 宋霆伸手到他的后背，轻轻拍了两下，把他从呆愣中唤醒，“进去吧。” 屋里的布置没有多奢华，倒是很温馨。或许这就是老房子的好处，留下多年生活的痕迹，过往的记忆都能融合在习以为常的生活里。 许言在客厅的橱柜上看到了宋霆小时候的照片，大概是十几岁的时候照的，感觉很新奇。 很想走近多看几眼，但他不能忘了作为客人的礼貌，先向伯母问候，“伯母您好。” “我们来之前去了趟花店，正好看到这蝴蝶兰开得特别好看，就想带一盆送给您。” 他捧着盆栽，将蝴蝶兰的美丽捧到了伯母面前。 美丽的东西总是容易让人心动的，爱花的伯母见到美丽的鲜花更容易心动，她笑着接过，不禁赞叹，“真好看！” 她赏过了花，却还是抬头盯着许言，“不过这花再好看，还是没有小言好看。” 这好像是伯母第二次夸他好看了…… 许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你们先坐，我把它拿到院里晒晒太阳。” 伯母离开后，屋里只剩下在厨房忙活的李阿姨。许言趁着这会儿，小声问宋霆道，“伯母是颜控吗？” 宋霆笑了，“你看到我爸就知道了。” …… 来了来了！ 第81章 父母的理解 宋霆在不停地引起许言对于未来公公的好奇心。 但是未来公公迟迟不现身。 桌上摆满了热乎乎的饭菜后，宋霆拉着过于谨慎的许言坐下，问他母亲，“爸呢？” 方茹回道，“在外面钓鱼呢，待会儿就回来。” 她话音刚落，门外就有了动静。 李阿姨去开了门，迟迟不现身的未来公公终于走进了屋内。 许言曾经猜测过宋霆的父母会是什么模样，大概会是典型的严父慈母。 严谨又认真的父亲，温婉又善良的母亲，因而造就了宋霆严肃面容下温柔细腻的心。 伯母的确很亲切，而晚来的伯父，许言回过头看，见到的人也如他所料，板着一张脸，不苟言笑。 宋霆与他有六分相似，完全继承了他的英气长相。 宋成海一声不吭地在许言对面坐下，不弯腰也不驼背，仍有军人的风范。 他拿起筷子，似乎要夹桌上的菜，与许言对视上时，又停了手里的动作，“是叫许言吗？” 许言发现这位严肃的伯父有些紧张，他笑着应道，“是，伯父您好。” 伯父不擅长聊天，说话都很简短，“别客气，吃饭吧。” 还是要伯母出来聊天，问道，“小言，你和小霆是在下雪天认识的吗？” 许言差点夹不住碗里的肉，很是惊讶。 回道，“是，伯母您怎么知道？” 伯母笑着说，“小霆跟我们说的啊，他说下雪那天在花店附近遇到你，你正好捧着一大束玫瑰，他远远地看一眼就心动了。” 宋霆连这些细节，都告诉爸妈吗？ 许言将垂在桌下的左手，伸向了身旁的人，扯了扯宋霆的衣角。 悄悄揪了一下他的大腿。 宋霆毫无痛觉，面不改色。 倒是许言，有气发不出来，面对伯母，还得笑得很开心，“没想到您会知道呢！” “他还给我们看过画！”伯母这会儿很兴奋，忙打开手机里的图片，转过屏幕给许言看，“就是这张，我见到画里的你太满意了，比小姑娘都要水灵！” 许言看清了手机里的画，又傻了。 啊，就是挂在卧室床头的画…… 难怪伯母一直夸他好看，原来是因为见过这幅画…… 而伯母又夸道，“真想不到，你比这画里还好看！” 许言被夸得不知如何应对了。 伯母察觉到了他的不知所措，忙解释道，“小言，你伯母就喜欢好看的人，所以见到你会这么高兴。” “没有把你吓到吧？” 许言连忙摇头，“没有没有，谢谢伯母……” 他只是不擅长应对长辈的热情。 伯母放心了，“没吓到你就行，不然小霆又要说我了。”她给许言夹了一块最嫩的鱼肉，“小霆特意嘱咐过我们，别对你太热情。” 宋霆毫不留情地拆穿，“妈，其实我只嘱咐了你。” -- 第159页 听到这话，许言忍不住笑了。 宋霆总是有办法帮他化解不安。 一家人坐一起吃饭的中途，伯母接了一通电话。 似乎是什么好消息，她又笑得很高兴，坐回来说道，“小琦那边的订婚时间定下来了。” 伯父终于说了句话，“总算定下来了，之前老李一直定不下日子，总说最近的日子不吉利，其实是他舍不得嫁女儿。” 伯母很欣慰，仿佛即将嫁出去的是自己的女儿，“小琦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如今都要嫁人了。” 她看向自己32岁依然未婚的儿子，很大声地叹了口气，“小琦比小霆小了五岁，如今都嫁人了……” 宋霆不可能意会不了，“妈，你有话直说。” 伯母得了儿子的允许，立即问道，“小霆，你和小言有想过什么时候结婚吗？” 结……结婚！！ 许言被这个问题吓到了，他又扯了扯宋霆的衣角，让他谨慎回答。 而宋霆直接实话实话，“我和许言还没商量过。” 伯母还没说话，伯父先出声了，“都32了，该商量起来了。” 伯母紧跟着说，“看，你爸也急了。” 宋霆却一点也不急，“慢慢来吧，公司那边挺忙的。” 许言一直不敢插话，他看到伯父的脸色变得不高兴了，更不敢出声了。 他和宋霆从未谈论过结婚的事。 不是因为惧怕婚姻，而是他们都还没想到那一步。 其实不论结婚与否，他们的生活都不会发生太多变化。 晚饭后，宋霆与他的父亲进了书房，不知道在聊些什么。 许言独自留在客厅，有些害怕。 方茹看出来他的紧张，安抚他道，“没事，让他们两人聊，不会吵起来的。” 许言不懂父子之间的交流，更不懂一位父亲的心思，他担忧道，“伯父是因为我们的事生气吗？ 伯母摇了摇头，“他这不是生气，而是怄气。” 怄气？ 也就是说，伯父在生闷气…… 许言思索着的时候，方茹又说道，“小霆太有主见了，让他这位父亲觉得自己毫无长辈的威严。” “他想让小霆听自己的话，偏偏小霆总有自己的打算，每次还计划得特别好。他能不生闷气吗？” 许言想着，自己要是伯父，有宋霆这样一个过于优秀的孩子，可能也会偶尔郁闷。 他理解了伯父的心情，不禁笑了。“原来如此。” 方茹觉得讲这些话能让许言放松下来，便多说了一些，“小霆高二的时候，突然跟他爸说要去学美术，真的把他爸气得饭都吃不下。但是他最终没有阻止，还是让小霆去学了。” 既反对，却又不忍不支持…… 这是每一位父亲的想法吗？ 许言不会把许恒远放在父亲之列，他只是在想，是不是其他的父亲，都不忍心委屈了自己的孩子。 而他面前，又坐着一位温柔的母亲。许言不禁想问，“伯母，你们以前曾希望宋霆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方茹笑着回答，“小霆他爸希望小霆跟他一样，成为一名军人。但是我舍不得他吃这样的苦，他去学美术那段时间，我反而放心了很多。” “可是他后来又报了警校，最终还是选择了危险的路。” 伯母说到这，轻叹了口气。 这些话她没有跟儿子讲过，却先跟许言说了起来。 “我和你伯父也渐渐想通了，我们的孩子太聪明，从来都不需要我们做父母的帮他做选择，他有自己的想法，而且有自己的判断。” 许言听出来伯母的心情，是又自豪，又有些无奈。 他说道，“但是宋霆一直都很感谢你们，感谢你们理解以及支持他的决定。” 方茹欣慰道，“我们都知道。” 父子之间的交流，隐藏在安静的书房内。 他们在窗边对坐着，先下了一盘棋，无人开口说话，交谈都在落下的棋子中。 最终以平局结束。 宋霆将棋盘清空，将棋子收回，“爸，你看起来已经不生气了。” 宋成海在空棋盘上首先落下一子，无奈道，“人挺好的，我还能气什么？” 宋霆跟着下了一枚棋子，抬头看着他爸说道，“许言很敏感，你对哪里不满意，瞒不过他。” 然而他爸宋成海直言道，“我不是对他不满意，而是对你。” 宋霆心里明白，父亲还在生闷气，听到这话反而笑了。 哪有儿子听到父亲的指责，还能笑出来的？ 宋成海更是无奈，“算了算了，不跟你说这些。” “人家小琦也已经订婚了，你幸好没耽误她。” 宋霆拿在手中的棋子，暂时不肯放下，说道，“爸，这件事不是已经过去了吗？”他在棋盘上对父亲发起进攻，“你不要在许言面前提起来。” 宋成海不满道，“不用你提醒，我是你的父亲，比你有分寸。” 宋霆立即让步了，“好。” 棋局过半时，宋成海感慨道，“哎，幸亏你和小琦没有结婚，你和她真的不合适。” 当初他和老李撮合这两位小辈，是真的以为他们两人相配。 而等宋成海见到了许言，才知道什么样的人适合自己的儿子。 -- 第160页 他有些愧疚，“小霆，好像我每次帮你做的决定，都是错误的。” 他想让自己的儿子入伍当兵，想让他走自己走过的路。 以为这是为了儿子的前途着想。 可是，最终是宋霆自己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宋霆说道，“爸，你也有选对的时候，至少在支持或者反对我这一选择上，你一直都选择了前者。” 没有家里人的支持，他不可能有今天的成绩。宋霆不希望他的父亲为此感到自责，“我现在的路走得很顺，并不代表你为我做的选择是错的，只是我自己不喜欢。” 宋成海听了儿子的劝，叹息道，“行了，以后我尽量少干涉你的事。” 他又说道，“我记得你刚从警队回来的时候，我们两人基本上没话可以说。” “我那时候真的要被你气死，一个好好的特警，跑去当什么总裁！你爸我赚的钱，还不够你花吗？” “而且你那时候在警队里就要晋升了！” 这是宋成海最在意的一点，一个特警立下战功从而晋升，是多么不易，他很清楚。 但是他的儿子不珍惜。 棋局彻底搁置了，宋成海语重心长道，“但是我们能拿你怎么办？你的路，不还是要你自己走吗？” 宋霆感激道，“爸，我很感谢你和妈的理解。” “小霆，我和你妈一直都在试着多理解你。”宋成海是一位有脾气的父亲，却也是一位温柔的父亲，“我们知道你正在做些什么，也知道你很有主见，不需要我和你妈管着，你放手去做吧。” 他说的知道，大概是指不能说的内容。 宋霆明白了，“是。” 宋霆住过的卧房，还留有很多关于他的痕迹。 与安全屋里的卧室不同，这间屋子里藏着更久远的回忆。 许言在书柜里看到很多没扔的教科书，露出的书口都已发黄，都是高中那会儿的书了。 他看到令人头疼的数学书，顿时收回了目光，联系住在客房的宋霆。 【微信】 言之有理：我可以看看你屋里的东西吗？ 霆：随便看。 得了允许，他直接打开没有上锁的书柜，抽出了最为显眼的毕业相册。 相册很重，翻动的时候还前后粘连。 许言小心撕开了粘连在一起的照片，在前几页先看到了宋霆的个人照。 …… 宋爸爸下章登场 第82章 他从哪里来 他对着镜头笑不出来，只能面无表情地摆出各种相似的动作。 头发比现在长很多，刘海都快要遮住眼睛了。许言估摸着他是没有时间打理。 “这是18岁的宋霆啊。” 虽然看着并不嫩，有着二十几岁的成熟感。 但是许言从他被定格住的眼神里，看到了很多不耐烦，当时的他估计想要这场摄影快点结束。 因此，比起现在的宋霆，还是稚嫩很多。 后面的很多集体照，都没有宋霆的身影，他只出现在了尾页。站在班级里的最后一排，极为敷衍地拍完这张集体照。 看来拍照让他很痛苦。 许言将相册放回原处，又打开了书柜里大小不一的盒子。里面放的都是奖状和荣誉证书，从初中到高中的，都收藏下来了。 但是，没有他读警校时留下的痕迹…… 许言发现这个问题后，环视整间卧室，似乎这里完全没有宋霆关于警校的记忆。 他那个时候明明说过，‘那时候看到帽子上的警徽都觉得特别自豪。’ 既然如此珍惜，怎么可能会一点都不保留？ 许言不禁怀疑，是故意不留下的吗？ 衣柜里都是宋霆穿过的衣服，颜色十分单调。许言随手拿了一件衬衫，裤子什么的就不妄想能穿了。 洗完澡出来时，屋里却多了一位不请自来的人。 他甚至已经霸占了许言的床。 宋霆像是在床上恭候已久，只穿了一件浴袍，被子也完全不盖在身上。 手里拿着一本诗集，看似在认真细读。 而等许言出了浴室，他毫不留恋地将书合上，扔在一边。冲着浴室门外的许言勾了勾手。“过来。” 有点霸道。 然而许言就吃这一套。 他乖乖地光着脚走到了床边，衬衫下的腿一直在吸引着宋霆的视线，但他很快钻进了被子内，挡得严严实实。 问道，“你不是有房间吗？” 宋霆立刻挤进了同一床被子里，说道，“我比较喜欢自己的房间。” 还有这个房间里的人。 然而，他刚向许言靠近一点，许言就往后躲。 宋霆无奈一笑，“不用这么防着我，我今晚不会对你做什么。” 宋霆是一个很守承诺的人，许言顿时大胆了。 他单手撑着脑袋，垂下视线看着躺在身旁的宋霆，“是不是怕你的爸妈？” 宋霆同样单手撑起脑袋，与许言面对面，“要是让他们知道，我们早就睡在一张床上了，他们会让我们明天就去结婚。” 许言笑得眯起了眼，“哈，你就是怕他们了！” 宋霆一手将人抱进了怀里，牢牢地禁锢住他，低头吻在他的泪痣上，反问道，“怎么，你想找他们告状？” 许言又笑了，“我为什么要告状？情侣睡在一张床上，不都是你情我愿的事情吗？” -- 第161页 为了表明彼此之间是多么的你情我愿。 许言回吻在宋霆的唇上，有点冰凉的手钻进了他的浴袍里，揉过结实发达的胸肌，又摸到了更下面的腹肌。 宋霆在他靠近危险边缘时，抓住了他的手，“我怎么好像要担心你会对我做什么？” 许言很嚣张，“哼哼，你反正不能反抗。” 宋霆微微挑眉，松开了不听话的手，“但是我能打你……”随机一掌在了许言的屁股上。 许言顿时投降了，“好，我们今晚谁都不做什么，盖着被子纯聊天。” 宋霆笑着回道，“同意。” 这是让彼此安静度过今夜的最好办法。 许言率先发起话题，“你以前高中的时候，属于哪种学生啊？成绩很好，还很受欢迎的吗？” 宋霆回忆了一下，不是很确定地回答，“大概是吧。” 许言从他怀里出来，捏了捏他的鼻子，问道，“你是对哪一点不确定？” 宋霆回答，“很受欢迎这一点。我高中的时候，朋友不多。” 谁问朋友多不多了？ 我问的是追求者多不多！ 许言不忍心嫌弃宋霆，问道，“没有天天塞满一抽屉的情书？” 但是宋霆反过来嫌弃他了，“宝贝，你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抽屉都被书塞满了，哪里还能放情书？” “而且，我从一开始就拒收这些东西，后面就不会有了。” 许言，“……” 他不是从电视剧里学来的，而是从况绘生的小说里学来的。 还有一部分是他的亲身经历，不过貌美如花的他也没有收过满满一抽屉的情书。 这样想想，宋霆的话更有道理了。 许言只能点头。“确实，人都是会知趣的。” 女生也不可能只盯着宋霆一个人。 宋霆却忽然感慨，“但是，我的高中生活很无聊。感觉每天过的都是一样的生活。” 他紧紧抱着许言，长叹一口气，像是在许言身上寻求安慰。 然而许言告诉他，“你这是属于太顺利了，要是让你的成绩起伏大一点，你还会觉得无聊吗？” 哪知宋霆反过来问他，“那你比我聪明这么多，岂不是更无聊？” 许言戳了戳宋霆，忍不住一笑，“我可没觉得无聊，我觉得学校挺有意思的，比起待在家里，我更喜欢待在学校。我那些同学特别有意思，观察他们的生活能让我见识到不少东西。” “我最喜欢的就是数学课下课的时候，肯定会有人吐槽数学老师，我偷偷听着，心里特别舒坦。” 他如今能把高中生活说得这么有趣，大概是把那些不好的事都忘了。 宋霆笑着问道，“你怎么偷偷听？可以加入他们啊！” 许言的反应极为可爱。 他说，“我当时在班级里的形象可是那种非常热爱学习的三好学生，班主任都觉得我最乖，我怎么可以背后骂老师？” 宋霆听乐了，非常高兴地又打了一下他的屁股。 许言皱起眉头，这到底是惩罚还是奖励啊？ 而宋霆又问他，“那你喜欢别人夸你乖吗？” 许言诚实道，“以前挺喜欢的，现在不喜欢了。” ‘乖’其实是父母给他拷上的枷锁，让他不敢违抗他们的命令。 许言想起宋霆的父母，他们应该也希望宋霆乖一点，这样他们能省心不少……但是他们从未想要束缚住自己的孩子。 比如及时取消的婚约。 许言静了许久，问道，“那个小琦，是你之前的婚约对象吗？” 只是在饭桌上简单地提起，许言就猜到了。 宋霆也料到了会这样，回道，“是，爸妈很喜欢她，就安排了我跟她相亲。” 许言有些不安地猜测道，“你们不会是青梅竹马吧？” 宋霆立即否认了，“不是。她的父母是我爸的朋友，但我们从未见过面，是相亲那天才认识。” 许言想起宋霆说过，他和自己所谓的婚约对象只见过两面……但他一直都有一个疑惑，“你为什么会愿意跟她订婚？” 仅仅见了一面就把婚约订下了，说明这个女孩挺合他的心意的。 许言还来不及吃醋，宋霆回道，“觉得自己年纪大了，该结婚了。” “噗……” 许言明白过来，真的是他想多了。 宋霆见他笑了，便知道他心里已无顾虑。继续说道，“我说过了，在遇见你之前，我其实是个感情白痴。我以为两个人看起来合适，就适合结婚。” 结果这句话又引来许言的问题，“你和她哪里合适？” 宋霆仔细想了想，说出他当时的想法，“我的爸妈喜欢她，不会有很多无缘无故的麻烦。还有，她看起来挺单纯的，应该不会看破我的真实身份。” 许言明明是在笑着，却假装吃醋了，“哇，才相亲一次，你就想了这么多。” 宋霆挑眉一笑，“这有什么？” “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连我们的婚后生活都想到了。” 许言，“……” 那你想得真远…… 宋霆将脸贴过来，与他蹭了蹭鼻尖，眼睛直盯着他，“你这么聪明，从我的眼睛里应该能看出来，自始至终，我只喜欢过你。” 许言装作观察了一会儿，“嗯。可能稍微傻一点就看不出来了，可是我太聪明。” -- 第162页 他现在也能说出这样自信的话了。 宋霆很高兴，说着，“没有人比你更聪明，在我心里。” …… * 清晨时分，宋霆及时离开了他自己的房间。 躲过了父母的眼睛。 许言独自从屋里出来，走到楼下却看不到半个人影。他茫然地在一楼闲逛，经过书房时，半开的门显露了伯父的身影。 他敲了敲门，“伯父……” 宋成海在纸上落下最后一笔，抬头看向屋门，许言已推门进来。 他问道，“醒了？昨天晚上睡得好吗？” 许言心里想说，其实不大好，昨晚和宋霆聊太晚了。 但他顶着甚是困倦的一张脸，回道，“挺好的。” 许言走近看清了桌上的毛笔字，写的是‘海纳百川’，他被伯父的字惊艳到了，眼神亮了许多，问道，“您这么早起来练字？” “人老了，觉少。小霆出去晨跑了，你伯母在庭院倒腾她的花，你先去吃早饭吧。” 许言应道，“好，谢谢伯父。” 然而他还没有转身离去，伯父忽然略显紧张地咳了两声，停顿了好一会儿说道，“昨天你和伯母聊了很多啊。” 昨天…… 许言想起了他和伯母在客厅的谈话，果然这一家人之间不存在秘密……他也有些紧张地应道，“是……伯母很亲切，我不自觉地就多说了点。” 伯父绕来绕去说了很多话，最后说出了心中的问题，“听小霆说，你的爸妈都不在身边？” “嗯……” 他应了一声，立即说道，“不过对我没什么影响。” 许言以为伯父在打听他家里人的情况，然而伯父接着又有一问，“我还听小霆说，你想了解家人之间的感情？” 许言顿时明白了宋霆的用意，他这回是请了真正的家长来教他啊…… 心里忐忑地应道，“我……没怎么了解过。” 伯父满脸严肃，从没对许言笑过，和他自己的父亲有点相似。 因此，许言不敢跟他多说话。 但是伯父喊了他一声，“孩子。”面容严肃地说出亲切的话，“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你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来问我和你的伯母。” 许言从伯父的神情里看到了对自己的心疼。 这是长辈的关怀，许言又开始不知所措。 “我……”许言沉默了许久，冷静下来。抬起头来，“伯父，我很想知道，既然宋霆的选择在你眼里是错误的，你为什么还会支持他呢？” 不管是怎样的家长，对自己的孩子肯定存在控制欲。为什么有的家长可以选择成全，有的家长，一辈子都不肯原谅孩子呢？ 宋成海从许言望过来的目光中看出来，这是一个需要谨慎回答的问题，不能说假话。 这孩子能看出来。 他回答，“身为他的父亲，我也会害怕。害怕自己的固执，造就了他的遗憾，毕竟人只有一辈子。” 害怕，遗憾…… 许言又迷茫了，“是所有的父亲都会有这样的想法吗？” 宋成海犹豫了一阵，摇了摇头。 “孩子，有的父亲既自负又在意颜面，他们意识不到自己犯下的错误时，不可能改变自己的决定，而等他意识到了，又拉不下脸来承认。既然存在自私的人，又怎么可能不存在自私的父亲？” 一个问题把许言点醒了，“是啊……” 先是自私的人，从而成为了自私的父亲。他又说道，“感情对他们来说，不会那么重要。” 许言说这句话时，已经没有多少心痛的感觉了。 他释然了很多。 伯父又告诉他，“其实家人之间的感情没有你想得那么复杂，没有什么感情比亲情更纯粹了。一家人之间，相互依靠，彼此尊重，成全，这样的感情才真实。” 可是，这样的感情，很多人都要不到。亲情再纯粹，还是抵不过人心的复杂。 许言有着自己的想法，却也想通了很多，“我明白了，伯父。” 他诚恳地致谢，“谢谢伯父。” 严肃的伯父显露了笑容，“我等着你喊我爸。 …… ‘提醒我烧画’这一章被后面一章替换了，现在的81章内容是全新的，被替换了，看过的友友们记得翻回去看哦。 番外五 时空碎片 人类无数次幻想过平行时空的存在，时间的流逝印证在日出日落，潮涌潮息，生命的诞生与凋亡…… 我们渴望有一个平行世界，可以抓住时空里的每一个可能性，延伸下去，这样处于这个世界的我们，不会再有遗憾。 然而，真正的平行时空不能弥补遗憾，只会带来更多遗憾。 人类对时空的探索跨越了一个维度，超速运转的时间里延伸出了可能性，我们渴望的平行时空到来了，却在诞生的那一瞬间定格了。平行时空与现实不能并存，违反了时间的一维性，结局便是所有的时间都被停止。 万物静止，生命不再流动。 人类的意识能超越时间，可以回顾过去，展望未来，也能凝望静止的时间。所有的人都只能看到一幅静止的画面，被定格的自己也是画面中的一员，你却无法意识到，此刻的自己是在现实中，还是在平行时空中。 意识在静止的时间里漫游了许久，触犯规则的人类终究被时间原谅了。没有人知道他们停止了多长时间，只知道苏醒的一刻，仿佛做了一场梦。 -- 第163页 静止的万物，唯有拥有意识的人类遭遇了又一重磨难。 没有意识的生命，不论在在平行时空，还是在现实中，都只有一个发展方向。而人类，正是独有的意识让他们如此不同。 只有平行时空消失不见，现实中的你才能存活下来。有些人意志坚定，不受外界影响，有些人过于软弱，太受外界影响，但他们都是幸运的人，因为他们的选择倾向破除了所有的偶然，只有一个必然的选择。时间能明白他们的选择，为他们消散去一个平行时空，这样他们才能存在，时间的一维性才不会冲突。 却有摇摆不定的人，他们的选择藏得太深，两种可能性在他的身上皆有一定的倾向，时间无法猜透他们的意图，最终只能将其困在时间里，因此，他们所在的时空依然被停滞着。 无法猜透的未来，使得现实与平行时空合成一幅画卷，不再往前展开。 恢复时间后，人类在绝望中按下了探索的停止键，未受平行时空影响的人回到原本的生活，却有四分之一的人类成为了静止的画面，分散成时空碎片，消失在残缺的时空里。他们的生命依然存在，只是不会向前流逝，是另一层面上的死亡。 可以说，这场探索扼杀了四分之一人类的生命。也是时间对人类破坏自然法则的惩罚。 人类深切地领悟到，单向流逝是时间最好的存在形式，其他的时空即使诞生了也注定被毁灭。 但是时间是最公平的存在，它为人类留下了修复的可能。剩余的四分之三的人类中，有一部分人拥有了寻找时间的能力，他们的眼睛可以看见时空碎片，走进碎片的世界里面，想尽办法唤醒他们。这一部分人被称为‘时空修复员’。 他们要为时间找到遇难者的真实选择，顺应客观规律发展，让静止的人重回流动的时间里。 人类自己带来的困境只能由人类自己解决。 …… 这段内容原本是这篇文的序，我怕太复杂把大家吓跑了，所以一直没发出来。现在大家对时空碎片的产生和破解仍有疑惑的，可以看看。 第83章 答案 回程的车上，许言盯着手中的回礼面露愧意，“我们带过去一盆蝴蝶兰，结果伯母送了我这么一大束玫瑰……” 这玫瑰可比他送的一小盆蝴蝶兰贵很多…… 宋霆一笑，说道，“她从我这里打听过你的喜好，知道你喜欢玫瑰。” “太用心了。”许言对手中的玫瑰更加爱惜了，“我得把它们带回去好好养，多撑几天。” 宋霆偏过头来，打量一眼许言的神色，许言看起来比来时放松了不多。 不知道是因为离开宅院了，还是因为真的不害怕他的爸妈了。 宋霆继续直视着车前方问道，“下次见他们，还会紧张吗？” 他听到了满意的答案，许言说，“不会紧张了……他们是很好的父母。” 许言见过很多幸福的家庭，但一直都是作为局外人去观察。 这是他第一次走进局中，体会到长辈的关怀。 他笑着说，“相处差不多一天的时间，我发现你好像结合了你母亲和父亲的优点，工作的时候像你父亲，严谨又认真，生活里像你母亲，温柔又细腻。” 宋霆认真地听完，回道，“观察得很仔细。但我从小就嫌弃我爸的脾气，所以一直在告诉自己，绝对不要像他那样冲动还爱发火。” 在脾气这方面，伯父成为了儿子的反面教材，然而许言想说，“但是他温柔起来，是一个很好的父亲。” “为了让我明白家人之间的感情，他跟我说了很多话。” 许言很感激，感谢细心教导他的伯父，也感谢处处为他着想的宋霆。他看向身旁的人，宋霆的外表总给人来到强烈的疏离感，很多人会被他冷峻锐利的目光吓到，但是又有多少人知道，他的内心藏着一片温暖的海洋。 只要入了他的心，往后都会在温柔中沉溺。 许言望了他许久，说道，“宋霆，谢谢你。” 宋霆听到许言的感谢，微微一笑回应他，眼中只剩无尽的温柔，“我带你来见他们，学习亲情并不是主要目的，我更希望你愿意融入我们这个三口之家，成为我们的第四位家庭成员。” 许言因他的话愣神了。他明白了宋霆的用意。 宋霆想要给他一个完整的家…… 他小声应道，“嗯……”心里有一点点害怕，更多的是期待。 许言忽然沉默下来，宋霆以为自己的话又给他带来压力了。他只能转移许言的注意力，“跟我爸妈聊过后，有收获吗？” 许言立即应道，“有。” “也许再过一段时间，我就能完全克服这一弱点。” 曾经失败的任务，也在他脑海中回想着。许言问了宋霆一个问题，“如果伯父做了一个可能改变他的人生的决定，而在你的认知里，这是一个完全错误的决定，你会同意他吗？” 伯父伯母让许言知道，能理解孩子的家长，会尽力支持孩子的所有决定。但是他并不知道，孩子会怎样回报父母？ 宋霆想了一会儿，回道，“如果这个决定是他经过深思熟虑，又迫切想要的……我可能会想成全他。” 许言替他说出了原因，“因为不想让父亲的心里太苦……” -- 第164页 宋霆点了点头，许言顿时领悟到了答案，“我明白沈易的顾虑了！” “如果他没有看那封信，知道父亲离家出走的那一刻，他就会冲出家门去找人。但是他看了！而信里父亲在恳求他，恳求他的成全。一个孩子面对父亲的恳求，他无论是接受还是不接受，都不是正确的选择！” 许言终于明白了沈易的痛苦，他那时的眼泪，既是为了父亲的告别而哭，也是为了心中的煎熬而哭，“沈易根本就没有正确的选择。” 延迟生命，对于沈放来说是种煎熬，他会在生与死的期待里反复挣扎，很有可能在这煎熬的过程里变得疯魔。那是他害怕的结果。 而如果什么都不做，平静地面对死亡，他能好好享受生命的最后…… 无论怎样选，沈易都没办法帮到自己的父亲……这是他最大的痛苦。 “他最终选择成全自己的父亲，也是一个十分艰难的决定。” 许言如此感叹道，又反省自己的错误，“我不懂家人之间的互相成全，也不懂一个孩子会多么在意他的父亲……所以我走不进沈易的内心。” 宋霆听出了他的遗憾，以及始终放不下的愧疚。告诉他，“你现在可以了。” 很简单的一句安慰，让许言笑了，“嗯，算是学有所成。” 以后再遇到类似的难题，不会再怕了。 宋霆大声鼓励他道，“许言同学，继续努力，我很看好你！” 车子开出了首春，许言的声音随着急速行驶的车回响在穿行而过的高速公路上。“好！我依然要做全区域最优秀的决策者！” “人要有远大的目标，我不追求百分之八十的准确率，我要的是百分之百！” 宋霆再次大声回应他，“好，等着你实现百分之百！” * 一个故事获得了最终的答案，这是许言的功劳。而另一个故事，获得了最新的结局，是宋霆的功劳。 他向上级申请，将B区宝阳景南路，改名为35路。 最终申请通过。 微博上有人为此写了一段话，“恶人从逝者的名单里剔除，永久留在罪恶的档案里，而因他离去的人，仅以此名，换来载着他们魂灵的墓碑。” * 许言的这条评论发出去后，瞬间获赞上百。他却没再回复任何人的评论。 手机扔在了一边，他望向靠在窗边的宋霆。 卧室里静得只有他的声音。不停说着‘嗯’、‘我知道了’类似的话。 他默默做了这么大一件事，这会儿依然像往常一样有条不紊地进行他的工作。 挂掉电话后，宋霆回到床边，抱住了坐在床上的许言，长叹一口气，“陈文光进组了，他刚刚结束了第一个任务。” 第二位观察者，他的首战结果会是如何…… 许言靠在宋霆的怀里，心里莫名有些紧张，问道，“他成功了吗？” 宋霆回道，“时空碎片破解了，但是救回来的人不想活下去，很有可能再次自杀。” 许言沉默了。 ……至少还有挽留的机会，当初的李一多，即使是在最后一刻反悔了，我们也救不回她。 他问道，“我们还能做些什么？” 宋霆很慎重地说出了这句话，“消除他的记忆，让他忘掉那些痛苦的事。” 这是十年前的许言，曾经获得过的帮助。但是宋霆想问，“许言，你认同这样的做法吗？” “我……” 这个问题，他考虑了很久。回道，“如果那些记忆太过沉重，真的会要了他的命，也许让他忘了，才是正确的选择。” 宋霆悄悄放心了，“嗯。” 放在一边的电话又响起了，这一次是老王来发任务了。 许言在宋霆接电话时开始换衣服，他从衣柜里拿了一身运动装，正准备换上，宋霆阻止他道，“换制服，这一次的原点很隐蔽。” “好。” 很久没遇到隐蔽的原点了，藏在衣柜里许久的制服终于等来了穿上的时刻。 许言看着镜中的自己，好像只有穿上这身制服的时候，身为时空修复与的神圣感才会真实存在。 镜子里还有宋霆的身影，他穿上制服的样子，会让许言联想到他穿警服时的模样。 却又不能完全想象出他身穿警服时的眼神。特警于宋霆而言，完全是过去了…… 许言想起那抹去部分痕迹的卧室，警服代表的是身份，宋霆将它也扔了……是想完全忘掉这段记忆吗？ 然而许言也明白，不管宋霆心中的想法如何，他现在只能是A区的宋组长。 此刻，必须穿上这身制服，带着他的组员们来到新的任务地点。 召集另外两位组员来安全屋会合后，他们开车绕过连春附近的大山，他们四人到达了A区的边界地带，无人之地——连野。 常年生活在A区的四人却对这里不甚了解，从未踏足。 傅烨查了这边的信息，说道，“连野在十年前是一片农村，就叫连野村，它处于A区与B区的边界，但是距离两个区域都有十多公里的距离。当年的连野算是比较富裕的农村，毕竟毗邻最繁华的A区，但是地段太差，村里人都想往城里跑。有个开发商买下了这边的地，想要建个度假山庄，村里人同意了，都搬到了城里住。但是买下地的那家公司，不久后就倒闭了，最后这块地给了政府。” -- 第165页 “而政府一直不知道怎么安排这边的地，面积不大，又靠近大山，为了不浪费人力物力，最后就直接将这里荒废了，反正原来的那些村民都住进了城里。” 讲完后傅烨感慨一句，“楼房越建越高，人都想挤到一块啊。” 顾曼雯听完愣了一会儿，整个故事又曲折又令人意外。 她说道，“那些村民有点幸运啊，但是那个开发商有点倒霉。” 宋霆出声道，“傅煊评估过A区各处的环境，这里并不适合开发。” 傅烨疑惑道，“我哥为啥要做这种工作？” “他一个计算机专业毕业的人，开的公司也是科技公司？为啥要研究地皮？” 宋霆回道，“他当年给公司选址的时候评估的。” 傅烨庆幸道，“幸好星海没选在这，荒无人烟的。那个开发商没有投资的眼光啊，公司倒闭也是有原因的。” 顾曼雯说道，“度假山庄就是给有钱人准备的啊，有钱人只要环境好，哪里会管地方偏不偏啊？” 傅烨反驳道，“有钱人也会嫌麻烦的，好不好？你以为我们都很闲吗？” 顾曼雯揉了揉自己的耳朵，怀疑自己听错了，“不好意思，你是有钱人吗？” 傅烨瞪了她一眼，咬牙切齿道，“坐在你面前的我是个富二代，你看不出来吗？” 顾曼雯假装耳聋，啥也没听见。 许言默默看戏许久，在心里帮顾曼雯回道，大概是你那过于朴实的气质，让人忘了你的富有。 …… 傅烨：虽然我表面上像个打工人，但我真的是个富二代！ 第84章 哇，他们要打架了！ 车开到了连野，许言降下车窗，往前望，看到了一片废墟。 当年的开发商将这里的房屋铲平，却来不及后续的建造，最终给这连野留下了惨淡的一片废墟。 救援队的守护人员早已候在废墟外，分散在四周，等着时空修复员从车上下来，时空碎片从废墟中飞出，冲向宋霆时，他们又回到各自的车内隐蔽起来。 为时空修复员们盯着四周的动静。 四位时空修复员整理好身上的制服，戴上了护目镜。 傅烨的测算结果为，“空间不大，人数有13人。” 13人依然在可控范围之内，宋霆随即下了命令，“准备进入。” 所有人连同隐藏在车内的救援队成员们，都因他这一声命令屏息以待。 时空碎片漂浮在四人之间，宋霆开始倒数，“闭眼，3，2，1。” 小小的时空碎片，瞬间吸入了四人的身影。 十年前的连野，也是不见往日的农村景象，早早就成了荒芜之地。 房屋倒塌，残砖断墙中杂草丛生，一片破败之景。 如此偏僻又荒凉的地方，却有人群在此处聚集。 废墟之中，并无可以藏身的地方。13人的身影一个不少地出现在他们眼前。 夕阳西下，余晖落在这里，照映在静止的13人身上，描摹着他们的神情。宋霆远远看了一眼，注意到他们的穿着，“有半数人穿着校服，可能是学生。” 宋霆带着他们从废墟之外飞到了遇难者的身旁，离近了观察，13人的神态在许言眼前更加清晰。 他开始分析道，“13个人分成两拨势力，两边为首的分别是这两人。”他指出人群里的两人，接过宋霆递来的标签，写了‘头1’和‘头2’，分别贴在了两人的额头上。 顾曼雯稍稍离远了一点看，13个人的确分两拨站着，虽然手中没有拿着武器，但是各个目露凶光，皆是迎战状态。她问道，“这是高中生打群架吗？看起来年纪不大，眼神倒挺凶啊！” 顾曼雯学着他们目露凶光，眼睛瞪得发酸了还是找不准这种恶狠狠的眼神。 宋霆查看了校服上写着的校名，“成春中学。” 他回头对傅烨说道，“查一下这个学校。” “是。” 傅烨又是原地坐下，开始他的工作。“查清楚了，成春中学在十年前是一所挺普通的高中，五年前被连春中学合并了，它原来的地理位置距离连野不过6公里的距离。” “学校会被合并，是因为整个成春都被并入了连春。” 许言叹息道，“学校已经不在了，学生却还被困在这里。” 他们出去之后，将要面对完完全全的物是人非。 宋霆吩咐他道，“许言，你的首要任务，查清楚他们因为什么来到这里打架。” “是。”他观察过两位‘头领’的神情，说道，“左边的这位头领，脾气比较火爆，做事很冲动，应该就是典型的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慌套逃恍』 这位头领此刻的神情，怒目圆瞪，眼中冒火，早已拳头握起准备挥向对面的人。 不用许言多解释，他们都能看出来这人是个暴脾气，绝对一点就着。 许言又指向另一边的人，“而右边的这位头领，拳头就要挥到他的脸上了，他依然如此淡定，看起来运筹帷幄。以他的能力，绝对能把对面的人稳稳拿捏。” 顾曼雯说道，“好的，这场战争已经有结局了。” 许言却是一笑，说，“不一定。” 他引起了顾曼雯的好奇心，却没继续往下说，此时宋霆已经完成13人的身份标记，许言拿着记录本游走在人群中，开始记录13人的神情。 -- 第166页 另外的11人即使是跟着头领身后的小喽啰，也是他们要救的遇难者。 宋霆派顾曼雯去废墟外勘察，自己又探查了废墟四周。距离这13人约架之处的几米外，整整齐齐摆着13部手机。宋霆一笑，“倒是知道要保护自己的财产。” 他立即喊了傅烨过来，傅烨停下对13人的搜身，本来在纳闷为什么一部手机都没找出来。 难道高中生都不配拥有手机吗？ 来到了宋霆所在的地方，答案瞬间有了，他惊喜道，“手机都摆到一起了，真是太为我们着想了！” 整整13部手机等着他筛选信息，傅烨打开了工具包拿出电脑，摩拳擦掌地说道，“今天又要考验我的手速了！来吧，我准备好迎战了！” 许言停下记录的笔，抬头望向他们所在的方向，宋霆正往他这边走来，而他的注意力都被跃跃欲试，过于激动的傅烨吸引走了。 他觉得如果顾曼雯在场，肯定会吐槽，‘这里又有一个中二少年啊……’ 顾曼雯回来时，傅烨已恢复正常，安安静静地进行他的筛选工作。她向宋霆汇报道，“外面没有其他空间了。” 这是最好的结果，宋霆点头应道，“好。”又给她分发了新任务，“你帮傅烨整理信息吧，他的工作量太大。” “是。”面对组长十分严肃，而等她转过身看向远处窝在那里忙碌的傅烨，瞬时变得眉飞色舞，“傅烨同学，我来了啊！” 傅烨在百忙之中应了她一句，“你还是别过来吧。” 顾曼雯直接飞身到他的面前，“这可是组长的命令哎！你没有拒绝的权利！” …… 许言又一次抬起头来，看那对冤家一边吵架一边默契地合作，真是应了那句‘对立中达成统一’。 宋霆给13人完成了搜身，没有发现刀之类的武器已是万幸。许言看到他两手空空，说道，“他们打架倒挺守规矩，知道什么不该带。” 宋霆说道，“如果出现了刀，他们的行为就不是简单的打架斗殴了。” 许言早已停下记录的笔，宋霆问他道，“你这边有什么进展？” 许言将他记下的内容递给了宋霆，“很大的进展。” 宋霆点开暗下的电子记录本，半页的内容很快浏览完毕。 许言对每一个人的描写都极其简单，‘男1，觉得武力值高的人很帅。男2，期待他的老大一拳揍扁对面的人……’ 宋霆笑着说道，“一群高中生出来约架，也是各有心思。” 他的目光锁定在两个关键人物身上，许言写道，‘头1，腹黑，喜欢对面的人。头2，觉得对面的人是自己的情敌。’ 他问许言道，“原因是在两位头领身上？” 许言肯定道，“是。” 他绕着静止的两位关键人物走了一圈，将脑海中的信息又捋了一遍。说道，“我推断了一下，应该是这位头2将头1视为情敌，甚至是死敌。他主动约头1出来打架，为的就是把人狠狠揍一顿，让头1离他喜欢的人远一点。而这个头1……” 说到这里，许言笑了，他看透了这位略显成熟的小男生的心思，“他会同意头2，跟他出来打一架，其实是不忍拒绝，自愿陪他出来闹一闹。” 听到许言的话，傅烨无法停下手中的工作，却有精力嘲笑身边的顾曼雯，“哎，许言看出他们两人之间有爱情，你的腐女雷达不管用了？” 顾曼雯送他一个白眼，“你姐我对高中生没兴趣。还在青春期的小屁孩，简直跟你一个德行！” 你骂人家小屁孩，为什么要波及到我身上？他想问，‘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形象吗？’ 最终只能郁闷地说，“我就不该跟你说话！” 他们负责吵吵闹闹，许言和组长两人还在分析各方面的信息。 宋霆从许言提供的信息分析道，“头1身后的人，都是临时找来的，说明他在学校里并没有拉帮结派。” 许言接着宋霆的话说道，“与他相反，头2在学校里肯定很出名，被一群小弟拥护为老大，估计学校里很多人听到他的名字就闻风丧胆。” 宋霆又说道，“但是真正的狠角色往往不喜欢太过招摇。” 许言很是认同，连连点头。 却又感叹道，“只是可惜，这位狠角色对自己喜欢的人狠不起来。这里的12个人都是为了打架而来，恐怕只有他，是为了人来的。” …… 开学令人窒息啊 第85章 他有两副面孔 在静止的时间里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但是傅烨艰难完成13人的信息筛选时，他能感受到自己度过了非常漫长的时间。 顾曼雯帮他调出了身份信息有效之人的失踪报告，“这些孩子都是未成年，手机号码都没有跟身份证关联。能找到身份信息的只有6人，这6人还是我和傅烨从聊天记录里挖出来的。” 六份失踪报告同时投射到半空之中，许言根据照片一一对应身份，最重要的两位关键人物也寻到了真实信息。 顾曼雯将他们两人的失踪报告放大，“头1姓名为莫白新，十年前年龄为17岁，是成春中学的学生。家长还特意强调，他在学校里是老师公认的三好学生。失踪那日正好是周五，学校放学之后他就失踪了。学校里的学生还提供了信息，说在周五之前，学校里的校霸就一直找莫白新的麻烦，家长本来要求警方调查那位学生，但是又有人提供信息，说那位校霸也跟着莫白新一起失踪了。” -- 第167页 “而成春中学在当日失踪的学生不止他们两人，都是消失得无影无踪，家长就觉得自己的孩子应该是被平行时空所害。” 学校不愿担责，最终这些学生的失踪报告都是由各自的家长提供。 也正是因为学校的逃避，让他们无法找全这些遇难者的信息。 傅烨说道，“我试过将失踪地点定位在成春中学，从数据库里调出来的依然只有3份失踪报告，其中一份是莫白新的，另外的都不属于这个时空里的人。” 许言猜测道，“那些家长估计知道自己的孩子不是在学校里失踪的，不然他们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学校？” 傅烨顿时想明白了，“很对！他们对自己的孩子应该有所了解！一群不良少年放学后不回家，他们想当然地认为不是在做什么好事……” 顾曼雯抬头看放大的信息，说道，“只有莫白新这位三好学生是一个例外。” 她继续概括另一位关键人物的信息，“头2姓名为萧才，十年前年龄为16岁，也是成春中学的学生。家长提供的信息很少，也没提起他在学校里的平时表现。不过，我们现在都能猜出来，萧才就是那些人提到的校霸，周五那天他也是在放学之后消失了。” 萧才的信息比起莫白新的简短了许多，由此体现了两方家长对待孩子失踪的态度差别。 许言在心中一笑，总是聪明又听话的孩子比较讨喜。 再看向静止在原地的13人，他说道，“跟在萧才身后的应该都是成春中学的学生，而莫白新身后的人，就不一定了。” 宋霆问他，“你觉得他们的存在会不会产生意料之外的影响？” 一群人打架，变数很多，不一定完全掌控在两位头领手中。 然而许言摇了摇头，“不会，他们虽然是莫白新临时找来的，但是都挺怕莫白新，不敢擅自行动。” 傅烨将莫白新手机内的信息放出，“我在莫白新的手机里，并没有找到他联系这些人的痕迹，通话记录里也没有陌生号码。” 许言回道，“他应该是删了，不能让家长知道他与这些人有联系。” 顾曼雯感叹道，“真是深藏不露啊！这个莫白新竟然有两副面孔！”她又想到一个问题，“那他在萧才面前，会是哪一面呢？” 顾曼雯问出了一个关键问题，许言微微一笑，很有把握地回道，“应该是好学生的那一面，不然萧才不会小瞧他。” 萧才看似嚣张跋扈的，其实心思单纯，轻易就被莫白新蒙骗了。 许言又考虑到一个问题，“我现在很怀疑，情敌这件事上莫白新有没有做过推波助澜的事，让萧才更加恨他，从而注意力更加放在他的身上。” 顾曼雯震惊了，“这么有心机吗？” 傅烨想起他筛选出的一段信息，放了出来，“可以看看这个群聊里的聊天记录。” 【萧大爷与他的兄弟们】 （9月1号） 南山拳王：兄弟们，开学了，有谁抢到好学生的暑假作业吗？ 陈小爷：不是吧老王，你还要补作业？直接不交不就行了吗？难道你还怕老师？ 萧大爷：都给我把作业写了！老子都按时完成了作业！ 陈小爷：萧哥，您这个暑假过得挺充实啊！ 萧大爷：哼！那个莫白痴，竟然在班级群里嘲笑我的成绩！我要让他看看，一个深藏不露的学霸学习起来有多可怕！ 陈小爷：萧哥，你是因为莫白新开始学习的？ 萧大爷：怎么可能因为他？我是为了让然然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好男人！我跟莫白新比，不管是哪一点，都是我更优秀！ 没啥优点就是腿长：萧哥，您就是最优秀的！ …… （9月10号） 不是所有混混都叫鲁其胜：萧哥，我在学校操场看到嫂子和莫白新站在一起！ 萧大爷：我也在操场，你没看到吗？ 不是所有混混都叫鲁其胜：我这不是太着急了嘛！也不知道嫂子和这个莫白痴聊什么呢？ 萧大爷：哼，敢在我面前勾引我的女人，就是活腻了！ 萧大爷的迷弟：萧哥怎么把莫白新拉走了？不应该把嫂子带走吗？ 陈小爷：萧哥肯定是找他‘单聊’啊！ 萧大爷的迷弟：明白了，莫白新要遭殃了，萧哥终于忍不住要揍他了！ …… 萧大爷：弟兄们，我跟莫白痴约了周五放学后在连野打一架，随便带人，谁要跟着去啊？ 萧大爷的迷弟：算我一个！ 陈小爷：算我一个！ …… 顾曼雯算是看明白莫白新的心机了，“这个莫白新套路很多啊，小小年纪，就学会玩弄人心了。他用激将法逼起一个不良少年的好学之心，是在为他以后的感情铺路啊……” “这个什么然然，他肯定不喜欢，但是跟然然一接近，萧才就会主动来找他……” 她想起许言一开始说过的话，很是认同，“萧才真的被他稳稳拿捏啊……” 傅烨提醒道，“这个故事里还有一个关键人物。”他撤下了其他的信息，单独放出了一张照片，“这是我在萧才的手机里找到的照片，唯一一张女生的照片，应该就是他喜欢的然然。” 他欣赏起来，“你们看看，长得多漂亮啊！难怪萧才这么喜欢她！” -- 第168页 顾曼雯不屑地一笑，“都不及许言一半的美貌！我一眼就看出来，又是一个绿茶！” 傅烨完全不信，问她道，“你以为你有和许言一样的本事，一眼就能看出人心？” 顾曼雯大声回道，“我顾曼雯有两样直觉特别准，第一就是对于基佬的恋爱雷达，第二就是鉴定绿茶婊。” 宋霆在他们两人争吵的时候，贴在许言的耳边轻声说句，“她的前半句，肯定没有错。” 许言，“……” 什么时候宋组长说话也变得不分场合了？ 但是他真的因此心乱了，许言忙掩饰自己的慌乱，大声说道，“后半句也没错！” 他证实了顾曼雯的直觉，“这个然然确实不简单，但是她的虚荣不会影响到这个时空的选择。莫白新很聪明，不可能看不出来林然然是怎样的人……” 他皱起眉来，叹息道，“可是，萧才太过单纯，不懂情爱，把浮于表面的喜欢当成了爱情。” 这个萧才跟傅烨在情爱方面，太过相似。他此刻描述萧才的话，其实也是在描述傅烨。 傅烨却为萧才辩解道，“他们这个年纪不懂爱情才是正常的吧，是这个莫白新太不同寻常了！” 顾曼雯不同意他的这番言论，“懂不懂爱情跟年纪有什么关系？有的人活到80岁了都不知道自己喜欢过谁呢！” 宋霆沉默许久，出声阻止了他们的争论，“眼下莫白新和萧才之间的牵扯，我们已经很清楚了，无需再争论。” 他望向许言，问道，“许言，你找出这个时空的选择了吗？” 许言点头，“嗯。这个时空里，真正在犹豫的人只有莫白新。” 莫白新此刻的神情看起来波澜不惊，内心其实有些纠结，“他接下了萧才的‘战书’，但是并不想伤到萧才。这一架到底要不要打，他很纠结。萧才的拳头就要挥在他的脸上了，他在反击和防守之中犹豫。其他的人，都是被他的选择牵扯进去，所以无法离开静止的时空。” 顾曼雯仍有疑惑，“我还是不懂，莫白新为什么要答应萧才的约架？不管打赢还是打输，对他都没有好处啊？” 许言回道，“怎么可能没有好处？分出胜负后，赢的那个人总可以向输的人提一些要求吧。” 顾曼雯恍然大悟，“萧才的要求肯定是让莫白新离他喜欢的人远远的，莫白新的要求，该不会是让萧才当他的男朋友吧？” 许言又否认了，“他不会这么直接的，肯定会吓到萧才，得不偿失。”许言分析道，“我虽然猜不到具体要求，但是肯定不会为难萧才。为了这要求，他想赢萧才，但又不忍伤害他。” 要用萧才受伤换来一个他想要的要求，莫白新真的喜欢吗？ 许言有了答案，“反击还是防守，我觉得他还是会选防守。” 宋霆问道，“确定了？” 许言肯定地点头，“嗯。 “好，搜查结束。”他一声令下，傅烨和顾曼雯立即将这个时空里的静止之物归回远处。 宋霆将每个角落看过一遍，确认没有问题后，闭上了眼，“准备时间倒流。” 停滞的时间重返过去，倒退的画面迅速闪过，来到了最开始的那一刻。 萧才率领他的一众小弟们，气势汹汹地走进了连野废墟。 莫白新已经在里面等着他们了。 萧才看到他身后的一堆人，没一个认识的，他大声问道，“莫白痴，你从哪找来的人？懂不懂江湖规矩？” 所谓江湖规矩，就是打架不带伤人的武器。 莫白新很清楚这一点，说道，“他们是成春三中的学生，被我叫过来的。” 他微微一笑，回头望一眼身后的人，这些三中的学生立即站得规规矩矩，莫白新笑着说，“放心，我管教得很好。” 萧才身后的陈小爷看出了异样，在萧才耳边说道，“萧哥，这个莫白新有问题啊！三中的人打架很凶残的，他一个好学生竟然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把人叫过来……” 萧才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切！不知道有钱能使鬼推磨吗？再说了……”他放声说道，“再凶残有我凶残吗？” 所有人都将身上的东西放到了一边，轻装上阵。 萧才已经迫不及待了，“莫白痴，今天被我打趴下了，我看你还敢不敢在学校里嚣张！” 莫白新反问道，“你是不是搞错了？在学校里嚣张的人是你。” 萧才完全不否认，“哼，成春中学，只有我萧爷可以嚣张，你懂不懂规矩！” 莫白新笑而不语，不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萧才没看出来，他身后的陈小爷又急了，“萧哥，我们不跟他废话，直接开打！” 莫白新此时说话了，“被我打一顿，你会不追林然然吗？” 萧老大头一次碰上这么会说大话的人，“你在开玩笑吧？萧爷我从来没有败战，今天是你要被我打趴下！” 莫白新又是一笑，意味不明，“那要是你输了，答应我一个条件，怎么样？” …… 又是来晚的一天呢 第86章 这样的人我见过 萧才大胆应下，反正这个莫白痴被他打趴下的结局已经注定。 “哼，你可真是不自量力啊！萧爷我还会怕你吗？”他亲口许诺，“今天谁赢了，谁就有权利向对方提一个要求！莫白痴，我的要求就是让你离开成春中学，离我的然然远一点！” -- 第169页 莫白新莫名奇妙说了一句，“你真的应该去看眼科！” 萧才起初还懵了一下，直到又听他说，“那个林然然有哪里好？她有我好吗？” 萧才觉得自己叫他‘白痴’，真是喊对了！ “你脑子有坑啊！我为什么要拿然然跟你比啊！”战前聊天该结束了，萧才已没了耐心，“没时间跟你鬼扯，直接上！” 他率先挥出一拳，企图开起两边的战争…… 莫文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看着傻傻的萧才心里又郁闷极了，既不防守，也不进攻。 时间静止的那一瞬，莫白新在心里问萧才，‘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变得稍微聪明一点？’ 顾曼雯准时出击，在时间静止的那一瞬间，推开了站在原地不动的莫文新。 为他做了‘防守而不反击’的选择。 刹那间，空间破解，静止的事物消失不见。被困的13人回到了10年后的连野废墟。 时空修复员们回到了废墟之外。 萧才那一拳打空了，莫文新倒在了地上，他还没意识到周围的变化，醒来后的第一句话，就是跟地上的莫文新说，“你躲得倒挺快啊！” “起来，跟老子接着打！” 莫文新从地上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说道，“不打了，我以后不会接近林然然，也不会给她接近我的机会。” 他有了新的打算，“不过，我会让你看清林然然的真面目。” 萧才没在意他后面的话，只问道，“我们大老远跑连野来，就是为了打架，你说不打就不打了？” 这是不把我萧才放在眼里啊！ 他们还停留在十年前的时间线，而萧才身后的小弟们看到了废墟之外的几人，还有好几辆警车。 又是离萧才最近的陈小爷开了口，慌道，“萧哥，情况不大对啊！你看外面！快看外面！” 13人的视线一同转向了废墟之外。 四位穿着黑色制服的‘警察’，整齐划一地摘下了脸上的护目镜。 盯住了他们的一举一动。 同时，警车上纷纷下来了人，围住了这片废墟。 萧才看傻了，“哇靠，我们就打个架，需要这么多人来抓我们吗？” 宋霆命令道，“把他们都带回去。” “是！” 所有的救援队队员们同时出动，围住这13个学生，有反抗者，直接用武力解决，拷上手铐，谁也逃不掉。 成春中学的学生们倒是好对付，不敢在警察面前放肆，三中那几个不肯就范，冲冲撞撞地冲出了包围。 却被这群警察的头儿堵住了路。 许言从未见识过宋霆的身手，他被傅烨他们拉到了一边，躲得远远地观战。 先出手的是那几个学生，宋霆一直都在防守。 一人的拳头挥来，宋霆直接以掌相迎，握住了这人的拳，顿时让他动弹不得。 宋霆稍稍一用力，这位学生就感觉自己的手臂快被扭断了，他认怂倒是很快，“警察叔叔，我错了！我不逃了！” 宋霆就用他杀鸡儆猴，扫视其他人，“谁还敢逃？” 这几个人纷纷回道，“不敢不敢了，警察叔叔！” 救援队的队员立即赶了过来，给他们几个拷上了手铐。 废墟之内的萧才早就束手就擒了，宋霆走进来时，他抓着这位头儿辩解道，“警察叔叔，我们就是来这里玩游戏的。” 宋霆一笑，“别拿我们当傻子，你刚才说的话，我可是听得清清楚楚。” 莫白新看清了宋霆身上的制服，与其他人都不一样。 这些人有些古怪，开着警车，穿的制服却不像警服……他怀疑道，“你们是警察吗？” “当然是了。” 宋霆如此应着，下一秒就把人打晕了。 萧才吓傻了，瞪大了眼，他以为自己遇上了假警察，“你，你们……” 宋霆看向了他，“放心，只是送你们去该去的地方。” 然后猝不及防地手刀落下，又打晕了一个。 这些孩子都被他吓傻了。 应付这13个学生不容易，怕他们在路上大喊大叫的，宋霆直接一次性全打晕了。 非常的野蛮。 看着那些孩子被抬上了车，许言不得不夸宋霆一句，“宋组长，你果然是有勇有谋啊。” 也就只有他敢取笑宋霆了。 宋霆假装严肃，“非常时刻自然要用非常手段。”说完却立即笑了。 他们紧随救援队的车，离开了连野。开出一片大山后，就在路上跟救援队分别了。 许言知道这些孩子要被带去消除记忆了，可是之后的他们又会怎样呢？ 他问宋霆，“等他们醒来以后，还能参加高考吗？” 十年过去了，他们能不能接受现实的突变不说，往后又要怎么生活，许言担忧道，“三中变成了职高，成春中学没了，不知道他们的档案去了哪里……” 宋霆回答，“这不是我们能插手的事。”但他肯定道，“不过最终肯定能继续读书。” 许言放心了，“希望他们能珍惜机会，好好学习吧。”却又想到了其他问题，萧才的父母对他并不重视，他过了十年再回家，家里人还愿意把他当作16岁的小孩看待吗？ 顾曼雯这时也说道，“莫白新这种学霸进一个比较好的学校应该没问题，萧才他们就不一定了。” -- 第170页 许言顿时更加担心了。 宋霆伸手过来，抚平了他紧蹙着的眉，“许言，我们只能帮他们一时，帮不了一辈子。” “是，我明白。”他抓住宋霆伸来的手，紧紧握着。叹息一声，“只是……将他们救出来，我不仅仅希望他们的人回归到现实中，更希望他们能回到原本的生活。” 希望一切都不曾改变……萧才还是那个在学校里称霸，却极其单纯的孩子。 他的身边还能有一个爱着他的莫白新，千方百计地引起他的注意，引他走上正途，等来云开见月明。 让原本的时间线顺利地延续下去吧…… 许言放不下的焦虑，宋霆都看在眼里，他清楚缘由，却不能细说。 “我们都是如此希望，却不可能实现。不论是困在时间里的人，还是留在现实里的人，我们的生活从十年前那场巨变起就发生了变化，这些改变一年又一年地积累，还能剩下谁一成不变？” 许言知道答案，“没有，谁都不能……”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想这些孩子回到原来的安稳生活。 他问宋霆，“宋霆，你遇到过哪个遇难者离开时空碎片后，在无人帮助的情况下，依然能过上安稳的生活？” 宋霆望着他，在心里无声地说，见过，就在我的眼前。 许言以为这样的人太少甚至不存在，让宋霆回忆了许久，他慢慢等着宋霆的回答。 良久，宋霆回道，“我见过，他很……坚强。” 不能用聪明来形容，宋霆常常夸许言聪明，他怕许言猜到他正在说的人，就是许言他自己。 “他也是一位高中生，醒来后接受了眼前的一切，愿意给自己一个新生的机会。回到原来的学校，继续参加高考，最终考上了理想的大学。” 许言很是诧异，“竟然还能回到原来的学校，那他应该很早的时候就被救出来了！” 宋霆点头，“是，他是全部时空修复员救出的第一位遇难者。” 第一个从时空碎片里出来的人…… “好幸运啊……” 许言这时若是抬起头，望向前排的两人，看清他们的神色。就能知道他们正在谈论的人，这辆车上的人都认识。 宋霆相信着，如果许言还有记忆，他应该也会如此感慨自己的经历，觉得自己太过幸运。 宋霆望着他的笑眼，轻声回道，“嗯，他很幸运。” 车子开进庭院后，许言发现别墅的大门敞开着。 卫新却在庭院内，修剪着别墅墙边已经开谢的月季，这个时候修剪枝条能等来二次开花。 彩虹多次想要用它的爪子蹂躏这些鲜花，卫新不厌其烦地命令它道，“彩虹，坐下。” 宋霆从车上下来，看到敞开的大门立即明了，问卫新，“家里有客人吗？” “是。”卫新回道，“于医生来了。” 许言没想到是于扬来了，“他不是早上的时候还在B区吗？” B区那边刚出问题，于扬能这么早回来？ 卫新解释道，“于医生刚回来，他说不能再耽误我们这边的心理咨询了。” 许言立即明白了，看来是着急赶回来的。 不让于扬久等，他们边聊边走进别墅大门，傅烨猜测道，“于医生这么快回来，看来B区那边的问题已经解决了。” B区那位刚救出的遇难者应该已经消除了记忆，顾曼雯没有多想地问道，“那人消除了记忆，抑郁症就好了吗？” 宋霆听到这个问题，脚步一顿，注意着许言的神色，回答说错话的顾曼雯，“这个问题，你应该问于医生。” 于扬听到他们的谈话，及时过来，“确实应该问我，毕竟我刚从那边回来。” 他却没多说什么，问道，“今天谁想第一个？” 傅烨十分积极，“我我我，于医生，我最近太郁闷了！” “就你了。” 于扬马上带人进了书房，等许言和宋霆走上了二楼，顾曼雯才敢把头抬起来。 她真的被刚刚的自己吓到了，差点就要闯祸了…… 第87章 长谈 许言推门进书房，于扬这时正在整理手中的文件，过一会儿又开始执笔在纸上写着什么。 许言在他对面坐下时，他边写边笑着说，“傅烨和顾曼雯都是来我这投诉对方，看来他们的同居生活很热闹啊。” 许言笑道，“他们两人在哪里不热闹？” 于扬停下了笔，结束上一位的信息整理，专注于眼前的许言。 前两人做过的心理测试题还放在他的手边，遇到了许言，他却说，“这次不给你做心理测试题了，你都能猜到答案，完全不诚实回答。” 许言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我习惯了做题拿高分。” 于扬表示了解，“我懂，学霸的强迫症嘛！” 他看似调侃地问道，“你应该没遇到过不及格的情况吧？” 许言回道，“确实没遇到过。” 于扬点了点头，想了一阵，“那我再猜一下，面对一场考验时，你习惯了‘预知’答案。比如在校时的考前复习，你绝对不肯放过任何一个知识点，只有做到全方面的掌握，你的心才不会慌。” 许言承认了，“是。应该与我自己的能力有关，我习惯了没有未知的环境，在面临重要的考验的时候，只有处于熟悉的环境中，我才能静下心来。” -- 第171页 这个问题他其实很早就发现了，但是影响不大，改正又难，他就一直无视了。 于扬却问道，“那在时空碎片里，你会反复确定信息点，反复分析答案吗？” 许言露出了意外的神情，他没想到于扬会想到这个问题。诚实回道，“一开始确实会，因为那时候很害怕任务失败……但是现在好很多了，因为你告诉过我时间珍贵。还有，组员们非常信任我，让我觉得我更该自信一点。” 于扬微微一笑，“我很高兴能帮到你。” 他在记录本的崭新一页上简单记录了他们的交谈，右手写字十分迅速。 许言的视线从他正在写字的右手转移，看向了戴着戒指的左手。 认识他这么久，真的从未见他摘下戒指。 于扬用他的痛苦，让许言领悟到了任务时间的珍贵。 而他在等的人，又会在什么时候出现？ 在他停笔时，许言收回了视线，抬起头来。 于扬正对他笑着，“今天换个打分方式，由你自己来给你的情绪打个分。1到10分，你会选择几分？” 许言想了一阵，回答，“8分。” 于扬问道，“为什么觉得自己不能达到满分呢？” 许言很快给出了答案，“因为我现在的心情很平静，没有特别高兴的事。” 于扬追问着，“刚刚救出了遇难者，不能让你特别高兴吗？” 这个问题，让许言犹豫了。 “我……只能帮他们一时，帮不了他们一辈子。” 他把宋霆说过的话告诉了于扬，也是在重复安慰自己。 于扬又问，“前面的那些遇难者，你有想过要帮他们一辈子吗？” 许言摇头了，“没有。”他解释道，“这次的遇难者不一样，他们是高中生。他们的人生还没有正式开始，高中生活的结束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个命运的转折，有些事情可能再也无法挽回了。” 于扬有些意外，这不像许言会说的话，“我以为你会相信，人生从任何一刻都能重新开始。” 许言回道，“这句话我是不信的，并不是所有人都那么幸运。对于普通人来说，不同的年纪就该经历不同的事，年少时本该拥有的东西一再地失去，在五年后，十年后获得，是完全不同的滋味。” 许言的眼神开始放空，思绪飘到了遥远的记忆上。 于扬直接问他，“你觉得你的担忧，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吗？” 许言回过神来，知道自己又陷进了过往的记忆了。他回道，“不是。” 于扬静静地望着他，等他的注意力回到这场心理咨询上。 说道，“我们可能要开始谈论沉重的话题了。” 他问，“高中的时候发生过什么让你记忆深刻的事吗？”这样的问题还不够明了，于扬紧接着问道，“许言，你是因为什么把自己代入到了其他人的故事里？” 许言将放在桌上的手交叠着，低头安静了许久。 这件事，他还没有跟任何人谈起过…… 沉寂许久的记忆，他用了很长的时间与精力去治愈。到现在，也只能摆脱悲观的困境，却无法彻底解脱。 每当想起时，心底某一处会隐隐作痛，似乎有一处漆黑的深渊藏在他的心里。被其他的光芒遮挡着，无法侵蚀他。 但是，也总在影响他。 良久。 许言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呼出。轻声说起了往事，“高三那年，我爸妈忽然要离婚。” 停顿了一阵，他才有勇气继续往下说，“以前话很少的两人，在那天忽然变得话多，似乎要在那一天里，把这十几年忍受的怨气都发泄出来……” “在他们吵架的时候，我一时想不开……拿起桌上的水果刀割破了自己的手腕……一开始很痛，我能看到鲜血从伤口里涌出，但是疼痛的感觉却渐渐消失了，整个人变得麻木。一刀接着一刀割在手臂上，我不知道要用这样的行为换来什么……” 于扬看到了他的疑惑，有时候再聪明的人，也会遇到旁观者清，当局者迷的情况啊。 于扬在心里回答他，你想用这样极端的行为，检测父母对你的爱意。 许言低着头继续说道，“他们吵了很久，闻到了血腥味才发现角落里的我正在自杀。我在昏迷前看到了他们的眼神，那是没有感情的关心。” 说到这里，他的心就跟当年一样变空了，“那时我明白，这个家里从未存在过亲情，我对于爸妈而言，只是一个多余的责任。” 于扬看到他此时的神情，在纸上写下，‘抑郁症的症结，在于看清父母的冷漠。’ 但是，肯定有更深的打击。许言那被删除的记忆里，肯定有更加残忍的事发生在他身上。 于扬同时听着许言的讲述，“我醒来已是三天后，我爸妈在我躺在病床上的时候，仍在进行离婚的手续。我爸想搬去B区，我妈想要揽下我的抚养权……而在他们离婚开庭的那天，法官问我，‘你以后想要跟着爸爸生活，还是跟着妈妈生活？’” “我回答说，我从来都没有过爸爸妈妈，谁都不要。我宁愿自己是个孤儿，也不想生活在这么冷漠的人身边。” 于扬那握笔的手停滞许久，笔尖已穿破纸张。 他想到，那时的许言才16岁啊。 资料里看来的故事，与许言本人口述的经历是完全不同的。 -- 第172页 只有许言自己，才能说出那时的感受。 于扬为他叹息道，“那应该是你最痛苦的时候。” 许言露出一丝苦笑，“是，原本安稳的生活突然消失不见，我一直在努力维持的东西，突然变得十分可笑。那时我最渴望的，是自由。” “因为我从未得到过，不想再失去了。” 他紧握着手，就如当年在漆黑的病房里默默劝诫自己一样，一脸坚定道，“我不要再被困在他们身边，必须立刻逃离那个冷冰冰的家庭。” “我不能等，再等下去，我的人生就要毁在他们两人手里了。既然他们不愿为我的人生做主，那我就自己来做主。” 于扬因他这番话大受震撼，许言看得太透了，对现实几乎不抱有任何幻想。 他只能说道，“你做了正确的选择。” 他也终于彻底明白，许言为什么会如此在意这些孩子……因为他们曾经拥有他向往的东西。年少时才能拥有的自由，如此珍贵，他不愿有人再失去…… 许言抬起头来，脸色已恢复正常。“我很庆幸自己那时的选择，因为一切都还来得及。” 于扬问道，“你觉得你对他们还有恨意吗？” 许言在自己的心里探寻答案，他感受到的是，“没有，我已经渐渐不想他们了。” 虽然他永远都摆脱不了父母的影响，但是，已经在慢慢放下了。他长舒一口气，感叹道，“最近，我感觉自己的心在慢慢变轻，好像有一些东西在慢慢从我的心里离开。” 于扬告诉他答案，“过去的许言依然存在于你的身体里，但是你变得勇敢了，已经能与他和谐相处。” 许言很是认同，“是。” 许言与宋霆在书房外交错而过，一个走上二楼，一个进入了书房。 卧室里飘着淡淡的玫瑰花香，还有一股温暖又甜腻的味道，是宋霆刚泡在茶杯里的巧克力牛奶。 许言小饮了一口，靠在桌边，拿出了放在口袋里的礼物。于扬送给他一张书签，一面画着玫瑰，另一面写着一句话，‘希望应该留在自己手中’。 目光浏览过这行字时，许言的脑海里忽然响起一个模糊的声音，也在说，‘希望应该留在自己手中。’ 他顿时迷茫了，是在哪本书见到过吗？ 可是，他很少忘记书上的内容…… 许言望向书桌后的书架，宋霆帮他带了不少书过来，也许答案就在这些书里。 一排接着一排，从上到下扫视而过，没有一个书名能与这句话联系到一起。但是许言的目光顿住了，他走到书架前，抽出了一本未拆封的书籍，《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 有一点很奇怪。 他疑惑道，“为什么这本书……我没有拆封，但是我确实已经看过了。” 是在哪里看的？ 看了一天的论文，呜呜，我来晚了 第88章 永恒轮回 许言甚至想不起来什么时候买的这本书。 书被包了太久，包装膜已经有些裂口。许言将书拆封后，迅速翻看里面的内容，的确都是存在他脑海里的文字。 但是，也有一些模糊不清了。 宋霆回来时，许言已经在书桌后坐下，沉浸在翻开的书里。但是宋霆把他手边的巧克力牛奶夺走了，许言顿时抬起头来，盯着他喝完了最后的小半杯。 宋霆将茶杯放回时，对着许言一笑。 许言却皱起眉来，“你现在的心情看起来很复杂，有点高兴又有点不高兴，跟于扬聊了什么？” 宋霆回道，“聊了很多，有些事让我很高兴，有些事又让我担忧。” 他和于扬大部分时间都在谈论许言的问题。 于扬给了他很好的结果，“许言现在的状态已经很稳定了，他有很强的自愈能力，又有你的帮助。他目前的抑郁程度已降为轻度。” 宋霆控制不了内心的喜悦，期待着，“这是不是意味着有治愈的可能？” 于扬依然没有给肯定的答案，却说，“只要不恢复记忆，许言完全是一个心理健康的状态。” 宋霆有点不敢相信，“你的意思是说，他现在相当于是治愈的状态？” 于扬点头了，“是的。” 然而宋霆还来不及高兴，于扬又问道，“但是宋霆，你能瞒一辈子吗？” 宋霆从他的问题里看出了他的目的，眼中的笑意顿无，“你想让他恢复记忆？” 于扬知道宋霆不赞同这样的做法，仍是试着劝他道，“我这段时间一直在考虑许言的问题，我认为现在的他完全可以经得住那些记忆。而且之前消除许言的记忆，是为了让他忘记时空修复员的存在，他现在自己就是时空修复员。” 宋霆依然不同意，“你忘了还有一个原因，那些记忆曾经直接造成他选择自杀，于扬，他差点因此没了命。” 于扬劝道，“可是他现在不会了！” 宋霆的态度很坚决，始终拒绝，“你不必再劝了，于扬，我会尽力让许言想不起这些事。但我也说过，如果他想要寻回这段记忆，我绝对不会阻止。” 两全其美的方法的难求，但他至少还能平衡一下选择。宋霆的想法很简单，却有些固执。 如果能给许言一个安稳的生活，他愿意再次成为他人眼中的一意孤行。 -- 第173页 如此想着，于扬曾经的告诫他也谨记在心，“我已经努力让许言经历一些波折，控制住自己的保护欲。但是这件事，我绝对不会让步！” 这场谈话到此已进行不下去，宋霆离开了座位，站起身说道，“我不是怕他承受不起，而是不愿让他承受。” 于扬妥协了，“我明白了，拿你没办法啊……” 宋霆离开了书房后，于扬独自整理桌上的资料，及时书写交给上级的汇报。 心却静不下来。他放下了笔，叹了口气。 或许这就是我和宋霆的区别，在自己的选择上，我做不到像他这样的坚持。 摇摆不定的人生困住了太多人。 于扬摸着左手上的戒指，望向书房的窗外，视线越过窗边的玫瑰花，可见春意盎然的庭院。 他的问题，只有窗外的风能听到，“小叶，我当年要是也有这么坚决的态度，我们之间的结局是不是就不会如此了？” 宋霆不会改变他的选择，但是在欺骗许言的时候，他也会感到不安。他熟练地藏起自己的情绪，装出另一副担忧的神情，“许言，你怎么看待善意的谎言？我想用谎言给那些痛苦的人搭建一个温柔的梦，想让他们就此忘记曾经的遭遇。如果你是他们其中之一，你愿意躲进这样的梦里吗？” 许言不知道那些人是谁，但肯定是与时空任务有关的人。他毫不犹豫地回道，“当然愿意啊，你这么努力地帮我们搭建一个舒适的梦，我们为什么非要醒来？” 宋霆怔愣地看着他，许言回答得太快了，像是没有经过任何思考。 这会是未来的你也会告诉我的答案吗？ 许言继续跟他说道，“你知道吗？其实世界上大多数人都是活在梦里的，因为我们的心很脆弱，受不了太多打击。比如恋人之间，明明知道相伴的时间不会太多，却总是互相许诺，我们会一直在一起，我们在未来会有更多的二人世界。” 宋霆理解了他的意思，却笑了，“为什么非要用恋人举例？这不是在告诉我，我们之间的诺言也是梦吗？” 许言呆呆地眨了眨眼，好像是不小心说破了…… 他立即打开了刚合上的书，问道，“你听过永恒轮回吗？” 既然旧的梦碎了，那就再建一个。 他笑着说，“我刚刚在这本书里看到的，以前我不信这个观点，现在突然觉得，这是最浪漫的哲理。” 宋霆走到他的身后，弯下身来与他一起盯着书，问道，“怎样浪漫？” 许眼翻到了提起‘永恒轮回’这一页，念道，“在无限的时间长河中，和我们现在生活的这个世界一模一样的世界未来会出现无数次，过去也一定出现过无数次。” 虽然时间漫长，过于遥远。许言仍是许诺道，“宋霆，我等着未来与你再次相遇。相遇时，我还是许言，你还是宋霆。” 宋霆很满意这个新的梦，“也许，我们现在就是新的轮回了。” 初见，即是我们的重逢。 玫瑰花的香气包裹着满屋的热情，在夜幕即将降临时，热意在他们的唇间传递。 从书房到卧室里，宋霆将床边的画揭开，露出了画中人美丽的模样，就和此时躺在床上的他一模一样。 许言一直遮着自己的眼睛，没发现宋霆把那幅画揭开了，等着宋霆来到他的身边，感受到他的手的温暖。 …… 许言再睁开眼时，意识已经在起起伏伏中迷失。 …… 他累得睡着了，在温暖之中进入了一个温馨的梦。 身边没有宋霆的陪伴，但是他回到了熟悉的地方。 看到了A大的校门，看到了马克思学院外的雕像，在熟悉的办公室里见到了他的导师。 许言傻傻地盯着他，两年没见了，老师一点变化也没有，“老师……” 老师回过头来看向他时，研究生期间的记忆，瞬时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许言想起老师在他毕业那天问过一个问题，‘许言，从学生的状态转入到教师，甚至是哲学家的状态，该怎么做？” 许言那时回答得很简单，“学会独立思考，多一些自己的见解？” 老师摇头了，说道，“这个答案只能你自己去找。” 毕业后的两年，他一直在找这个答案。 知识与经验无时无刻不在增加，该有的领悟却始终没有结果。 此刻重逢，老师有些不满，“许言，你毕业后就再也没有联系我。” “老师…… 师生情谊再深厚，长久不联系也会散的。 许言明白这个道理，他是不敢联系老师，“老师，我还是回答不了你的问题。” 他想要下一次见老师的时候，自己已经是一个成功的状态。 但是这样的结果迟迟不来，重逢的时间只能不停地被延后。 老师叹息一声，语重心长地说道，“许言，你离哲学家的世界很近也很远。你有能力去摸索真理，却没有勇气去信任自己手中的真理，更不懂得如何把握真理。” “哲学家的内心必须是坚定的，对自己已掌握的真理既要深信不疑，又要时刻保持怀疑的态度。因为真理不是固定不变的，真理之所以为真理，是因为它能随着时间的变化而改变自己的存在。人也应该如同真理一般，不该一成不变。” -- 第174页 不该一成不变…… 许言渐渐理解老师想要表达的真正含义。“老师，我明白了。我应该认识到真理的变化，应该认识到人的变化，更应该认识到时间的变化。在变化中寻找永恒的答案，是这样吗？” 老师不置可否，继续说道，“我们向往的永恒并不是一个静止的世界，而是一个恒定却又藏着美丽万象的世界，安宁会是这里的常态，变化也会是每个人的常态。想要成为思想世界的领导者，你应该是看见以及理解变化的第一人。” 老师的答案就藏在话里，许言知道自己的回答得到了认可。 而老师又问他，“许言，你现在能不能明白，距离哲学家，你到底差了什么……” 许言低下头来，默默思考。 此时周围的景象消失了。 一个声音响在他的耳边，“希望应该掌握在你自己的手中，许言，只有自己的内心足够坚定才能留住希望。不会有永恒的答案，也不会有一成不变的人，你可以用一生的时间去探索生命的真谛，这样的期待够不够支撑你活下去？” 是谁？ 这不是老师的声音，也不是宋霆的声音。 到底是谁的声音？ 这个疑惑让他从梦中醒来，回到了漆黑的卧室里。床上只有他一个人，床边的画再次被画布遮住了。 宋霆不在这里，那么梦里的声音更不可能是他了…… 许言仍因梦境愣神时，窗外传来十分响亮的呼喊声，“许言，快下来啊！下来玩啊！” “许言，下来吃烧烤啊！” 许言跑到窗边，开窗望向楼下的庭院，他们都在这里。 顾曼雯见到他探出头来，继续大声喊着，“许言快下来！再不下来，傅烨就要把菜吃光了！老板可没有给你留哦！” 傅烨捂住她的嘴，朝窗边喊道，“许言，你别听她的！明明是她要把菜吃光了！” 宋霆在他们两人安静下来的时候，也朝着窗边的人喊道，“许言，快下来！我们在这等你！” 他们都在喊他的名字，这接连的几个瞬间，安静得仿佛已达到永恒。 恒定却又藏着美丽万象。 老师，这样的一瞬间也可以是永恒吗？ 老师，我希望这样的瞬间是永恒。 …… 这几天学校里的事情有点多，没办法准时更新呀 第89章 无影无踪 傅烨和顾曼雯两人的话都不可信。 许言来到庭院便获得真相，要把菜吃光的是他们两人，而宋老板一直惦记着他这位小助理，单独给他留了一份。 于扬不再担任’烧烤摊老板‘，甩下工作和宋霆聊天去了。他们在那里把酒言欢，这边的三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烧烤架上的烟雾散去。 不会再有新的食物供给了。 顾曼雯开始撺掇许言，“许言，你只要跟老板说一声你没有吃饱，老板立马就会让于医生回到烧烤架！” 许言诚实道，“可是我已经吃饱了。” 顾曼雯把脑袋凑过来，瞪大了眼睛，“小言言，你看看我的眼睛，知道我的眼睛在表达什么吗？” 许言又是诚实地说道，“表达你的贪吃。” 傅烨顿时放声大笑，“哈哈哈哈……” 顾曼雯眼神一狠，直接把他的头按到桌上，又瞬间切换脸色，温柔一笑，看向许言，“你再仔细看看？没有看到我眼里的真诚吗？我是真的希望许言你可以吃得开心！” 然而他们这边的热闹早已吸引来宋霆的注意力，宋霆出声警告道，“顾曼雯，不要试图撺掇许言。” 顾曼雯，“……” 她的计划还没开始就失败了。 今晚的夜色很美，繁星一大片围绕着皎洁的月亮，星光铺满整片夜空。 是看星星的好时候。 许言一提议，他们三人立刻跑上二楼看星星去了。 许言带着他们两人寻找夜空里的星座，顾曼雯的声音总是最响的，笑声也是最多的。 而楼下的宋霆抬起头时，目光始终停留在安静的许言身上。 许言投入于广阔的星空时，感受到有一道目光在注视着他。 他低头望去，很快与宋霆的视线对上。这一道目光比天上的星星都要亮，带走了他的注意力。 许言无视了身边人的存在，听不到傅烨和顾曼雯的吵闹声，看不到楼下站着的另一位于扬。 此刻，这片夜空下只有他们两人。他依靠在阳台边上，眼中收揽了庭院里的夜色，流露出了无尽的笑意。 朝楼下的人喊道，“你也要来看星星吗？” 宋霆微微一笑，举了举手中的酒杯，示意他还要和于扬喝酒。 喊道，“许老师，你先教好他们吧。” 许言回过头来，那两位学生正眼巴巴地望着他。“好，我先把他们教会了！” 于扬将刚才的一幕尽收眼底，感慨道，“许言大概是我治疗过的最特殊的病人了。” 宋霆问道，“哪里特殊？” 于扬笑着说道，“不需要我做太多的心理干预，只需要给他一点引导，他就能有所领悟。而且我这位心理医生，还要担心被病人看出问题来。” 要在许言面前瞒住心事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宋霆深有体会。他感激道， “你隐瞒得很好，辛苦了。” -- 第175页 于扬说道，“我没觉得辛苦……” 他的话被一通电话打断，宋霆的工作电话响了。他们还处于轻松的氛围里，宋霆接起时也是笑着问道，“老王，出什么事了？” 老王的语气听起来很不轻松，“宋霆，我在D区，顾临失踪了。” 宋霆面色一滞，转而变得凝重，“怎么失踪的？昨天他的行动轨迹还是一切正常。” 老王回道，“今天刚失踪的，我本来想找顾临打听一些杨天的事……但是我一到D区就收到了他失踪的消息。” 老王不免猜测，“他的失踪，会不会和杨天有关……” 宋霆分得清事情的轻重缓急，“先把人找回来，其他的事慢慢查。” 电话还没挂，宋霆把楼上的人都喊了下来，“紧急任务！全部到一楼大厅集合！” 所有人包括于扬集中到一楼大厅，傅烨启动了别墅的安全模式，门窗紧闭，机器人无敌沿着新设定的路线在一楼各处巡逻。 傅烨直接把电脑屏幕投屏出来，他的手速过快，其他人只能看到屏幕里的画面一闪而过，停下来时，他已经找到了顾临的位置，“顾临最后停留的位置是D区齐宁路，这里距离他们的安全屋很近。” 傅烨对自己的发明有自信，只要那枚胸针顾临还戴在身上，那么无论他走到哪里，他们都能找到他。他说道，“这里肯定就是顾临的失踪地点，从这个地方起，胸针就不戴在他的身上了。” 宋霆立即和电话里的老王说道，“让D区的人迅速调取齐宁路的监控，我会让傅烨把定位发过去。” 老王应道，“好，我让他们尽快。” 短暂的等待时间，对于失踪的顾临来说可能是致命的时间。 老王保证会让他们在五分钟之内找出顾临的踪迹。 在这等待的时刻，许言无法冷静下来，他的直觉又告诉了他不好的答案，“顾临的行动轨迹一直都是我整理的，他的生活就是两点一线，要么去酒吧里驻唱或是喝酒，要么待在安全屋里。如果有人想要蹲点找他，其实十分容易。” 宋霆明白许言的意思，心里也担忧着顾临的安全，“他是最让我放心的时空修复员，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失踪。” 他不得不相信，“一定是出事了。” 于扬前段时间刚见过顾临，说道，“顾临最近的心理状态很稳定，跟其他时空修复员相比，他的行事理智许多，不可能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 许言却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他要是遇到与杨天相关的事，恐怕就要变得冲动了。” 任何人都有软肋，再冷静的人都会有被击溃的时刻。 顾曼雯说道，“可是杨天已经不在了，顾临的失踪应该与杨天没什么关系。在平时经常出没的地方失踪，更像是遭遇了绑架。” 宋霆还记得老王匆忙之间说过的话，顾临的失踪也许真的与杨天有一些关系，但这不是首要的问题。 他说道，“曼雯的推测很对，我们的当务之急就是把这绑匪找出来。” 傅烨疑惑道，“谁会绑架顾临？他有什么目的？” 傅烨仅仅见过顾临一面，也能看得出来顾临这人行事低调，不会招惹事端，不可能有人无缘无故绑了他。 宋霆已经想得很远了，但是一切都在推测阶段，他担忧道，“如果只是简单的绑架，我还有能力把他找回来，如果他是……” 接下来话他不说，在场的人只有一半的人能明白。 许言正是能理解的那位，他知道宋霆在逃避心里的答案，狠下心说道，“组长，那个人知道胸针可以定位。” 许言的这句话让宋霆无法再欺瞒自己，他闭上眼叹息一声，“我知道了，没有别的可能了。” 平静下心情时睁开眼说道，“那位绑匪肯定知道顾临的真实身份，更加清楚我们内部的规矩。要么有内鬼，要么信息泄露，都是十分棘手的问题。” 这个答案让其他人都陷入了沉默，大家都在害怕，时空修复员又要迎来新的危机。 他们在心里问道，难道我们又要牺牲一个’杨天‘吗？ 老王的电话打了回来，宋霆立刻接起，“查到失踪原因了吗？” 老王的回应有些迟钝，说道，“监控有拍到顾临……他的失踪很诡异，很像是见鬼了。” 老王平日里再怎么不正经，也不可能在这种时候说出这样的玩笑话。 除非，他看到的是事实。 宋霆问道，“怎么诡异？视频发过来看看。” 监控视频很快发送到了傅烨的电脑中，大家一起观看了这30秒的影像。 老王的确没开玩笑，顾临的失踪十分诡异。 他独自走在前往酒吧的路上，进入了一条暂且前后无人的马路，就在18点32分34秒，他的身影瞬时从马路上消失了。 人消失得无影无踪，那枚胸针却掉落在地上。 看到他瞬时消失的那一刻，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人怎么可以凭空消失？ 许言始终是唯物主义者，绝对不信怪力鬼神之说，这世上没有鬼，再诡异的事都只可能是人为。 冷静下来想想，他分析道，“两种可能，要么这段监控被人改了，我们看到的内容不完整。” 宋霆接上他的思路，“要么他进入了静止的时空里。” -- 第176页 既然没有鬼，那么能突然吞人的，只有他们最了解的时空碎片了。 宋霆的话让其他人都醒悟过来，傅烨排除了第一个可能，“这段视频绝对是完整的，按照你们的推测，只有第二种可能了。” 顾曼雯又重看了一遍视频，疑惑道，“可是我们在视频里没看到时空碎片出现啊。” 宋霆推测道，“应该是藏在其他介质里，不是在空中。” 其他介质……人怎么可能进得去？ 于扬质疑道，“宋霆，你确定有人可以进入存在于其他介质里的时空碎片？” 宋霆回道，“我确定没有人可以。” …… 宝们，最近太忙，来不及回复评论，但是我有空的时候都会看的呀。感谢一直追更的你们 第90章 新的危机 宋霆用了最简单的排除法，只剩下一个可能，“这个绑匪真正的能力，是可以控制时空碎片的飞行。” 他看向满脸诧异的傅烨，“你和金明琦都参与过时空碎片的研究，应该知道时空碎片是可以被控制轨迹的。” 傅烨不解道，“但是我们时空修复员天生就有吸引时空碎片的能力，根本就不需要刻意控制它的行动。” 宋霆问道，“如果你人在时空碎片的内部呢？” 傅烨瞪大了眼，呆住了。其他人亦是一脸诧异。 他们从来都不会考虑这个可能性，因为进入时空碎片的时空修复员只有一个任务，就是救人。 傅烨难以置信道，“组长，你的意思是说这个绑匪就待在时空碎片里，把它当交通工具一样到处游走？” 宋霆点头道，“是。” “金明琦曾经说过，时空修复员从内部控制时空碎片的飞行，是可以实现的。但是，里面的人会彻底失去生还的机会，所以我们不可能会这么做。” 他们身为时空修复员，不可能做出会伤害遇难者的选择…… 但这仅限于他们。 许言说道，“现在正有人完全不顾及那些遇难者的性命，把困住他们的时空碎片当成随意利用的工具。” 宋霆痛心地叹息一声，“被人为控制过的时空碎片，即使我们进去了，我们这些钥匙也不可能再开启时间倒流。” 因为时间已将这里的空间遗忘了。 顾临的突然消失，仍是没有找到确切的原因，傅烨有一点不明白，“时空碎片的基本规则是无法改变的，只能进入一次，除了时空修复员，其他人都无法进入。这个绑匪如果已经在时空碎片里了，他又是怎么把顾临带进去的？” 宋霆渐渐推测出了绑匪的作案手法，他先说起了一个奇怪的信息，“我们很早的时候就总结过时空碎片出现在空中的频率，它们虽然是乱序地飞行，但是穿梭在各个介质里的时间有一定的范围。但是今年出现在低级能力者眼前的时空碎片，越来越少。” 宋霆问傅烨和顾曼雯这两位老成员，“你们可以回想一下我们今年的任务次数，相较往年是不是少了很多？” 顾曼雯回想了一下，似乎确实是这样的。“今年的任务进行得很顺利，成功率太高，我都没注意到任务次数的问题。” 宋霆说道，“我和老王他们之前发现了这个问题，那时没有想太多，以为是我们的救援有了效果，让时空碎片的总数变少了，因而它们出现的频率会发生变化。” 那时以为的好消息，如今变成了一个噩耗。宋霆说道，“我们现在面临了一个很大的危机……很有可能有人在收集时空碎片，而我们还不知道他的目的。” 傅烨惊呆地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时，时空碎片可以收集？” 他和金明琦研究了那么久，都没发现这种可能。 宋霆回道，“应该可以，因为正有人这么做。一个时空碎片只能开启一次，而他要带人进入时空碎片里，必须立即找到新的时空碎片。为了行事方便，他必然会收集时空碎片。这也与我们发现的信息相符合。” 忽然间噩耗连连，即使知道了绑匪的作案手法，他们也束手无策。 大家都沉默时，宋霆看向许言，问道，“许言，你怎么看？” 许言说出了他目前的想法，“这个人肯定是一个高级能力者，而且他的能力是钥匙。” 要进入时空碎片，必须具备钥匙的能力，这个绑匪肯定是他们尚未发现的高级能力者。 却不配被称为时空修复员。 许言提出了一个关键的问题，“他要带走的人，到底是顾临，还是一位时空修复员？” 许言这句话是在问绑匪的目的。 宋霆皱起了眉，“不好说。” 他此时的神情看起来不是在疑惑，而是在怀疑。许言猜测道，“组长，你是不是猜到绑匪的身份了？” 宋霆没有点头，“我无法确定，只是一个猜测。有些事情还需要确定。” 傅烨着急道，“组长，那我们现在又能做什么？” 宋霆也有没办法的时候，“我们只能等待。绑匪的手段太过狡猾，藏在时空碎片里，我们根本无法掌握他的行踪。” 傅烨又问道，“那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 宋霆回道，“等他的下一步行动，等他露出马脚的时候。” 这要等到什么时候？ 如果他一辈子都躲在里面不出来，难道我们就一辈子不救顾临吗？ -- 第177页 傅烨在这种时候无法冷静，“真是可气！时间为什么要给这样的人修复时空的能力？让他来害人的吗？” 宋霆回答他，“傅烨，时间是没有感情的。” 于扬想到了一个问题，“任何一位高级能力者成为时空修复员之前，都会经过审核。” 每一位高级能力者的心理状态，都会经过他这位心理医生把关。 只有他确定为心理健康的人，才能通过审核的第一关。于扬对这些审核的流程很熟悉，因此也更加疑惑，“一般人即使在遇见我们之前见过时空碎片，他也不会知道自己见到是什么东西。而这个人，不需要我们提醒就能发现自己的能力……” 顾曼雯有了一个可怕的想法，“不会是内鬼吧？” 外面的人不可能对时空碎片这么了解，只有可能是内部的人。 而宋霆摇了摇头，“我们内部的人都没有问题，这一点可以确定。你们别忘了，许言一直在观察他们。” 提到许言，大家不得不相信宋霆的话，他们不会怀疑许言的能力。 而许言本人又有些疑惑，“但是这个人对时空碎片太过了解……除了我们，还有谁会对时空碎片如此了解？” 顾曼雯想到了一些人的存在，“当年那些研究平行时空的人！他们知道说不定比我们还清楚！” 傅烨觉得不太对，说道，“那些人出狱后，应该都会被消除记忆的吧……难道有人可以逃过？” 于扬曾经见过那些人，是老王带他去的。他可以确定，“二十个人的记忆都已经被消除。” 他却又说了’但是‘，“不代表他们没有能力恢复记忆。” 他回忆道，“我听老王说过，消除记忆的方法是这些研究人员为了赎罪发明的。正是因为这一行为，他们的牢狱之灾才从二十年减到了十年。” 傅烨忍不住猜测，“他们也许留有我们不知道的后手。” 许言一直盯着宋霆，等其他人的声音都停下来时，他问道，“组长，你怀疑的人属于这些人里面吗？” 宋霆点头道，“属于，但是我们找不到他的踪迹。” 许言的聪明，又让他提前意识到一些问题，“你应该很早的时候就发现了他的不对劲。” 很早的时候就有了怀疑的对象，以宋霆谨慎的态度，一定会对这个人展开调查。 而他说找不到踪迹，应该是调查过一段时间了。 许言回想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宋霆只有一次行动是不带他的。许言问道，“是不是和傅烨去B区的那一次？” 傅烨想起他们那日去见的人，的确是一位参与过平行时空研究的研究人员。但是那人太不经吓，明显是个小喽啰。 他对许言说道，“肯定不是那个人，那人没这么聪明。” 许言却依然无法放心。 宋霆知道许言的心里在想些什么，安抚他道，“许言，顾临的失踪和你没有关系，完全是两件事。” 许言观察着宋霆的神色，有一些着急与不安，但是并没有欺瞒。他暂且信了宋霆的话，“……我知道了。” 如今的情况很明了了，从宋霆的话里就能听出来。顾临的失踪只是一个开始，敌人的手段还远远没有结束。 在场的几个人皆是如临大敌的神情，这个消息要是让更多人知道，时空修复员的队伍怕是要乱了。 宋霆早做安排，“于扬，需要麻烦你去一趟D区，他们刚刚失去一位同伴，心情必然会受影响。” 于扬应道，“明白。” 宋霆斟酌了一会儿，又嘱咐道，“你到D区告诉他们，我一定会尽全力把人找回来。” 顾临到底在哪，宋霆根本就没有头绪。他没有把握一定能把人救回来，但是得给这些人希望。 于扬明白他的意思，回道，“是。” 安抚人心的事一直是他的工作，此事宜早不宜迟，领了任务后他立即启程了。 傅烨解开了别墅的安全模式，目送于扬离去，心里不大放心，他直接问宋霆，“组长，于医生不一定能安抚住D区那些人的情绪，他没有经历过时空任务，没办法完全理解我们这种失去同伴的心情。还不如让许言跟他们见一面……” 许言听到此话，对着傅烨摇了摇头。 宋霆回道，“他是一名心理医生，职责就是与病人感同身受，也只有他可以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看问题。” “傅烨，现在不是质疑我的时候。” 傅烨听命回道，“是。” 宋霆又给老王打了电话，为了稳定局面，他不得不做出一个临时的安排，“老王，让陈文光转到32组，他们需要一个决策者。” 这个决定，就和当初划分C区一样。 带着一点无情，却是必须的选择。 这一次傅烨不再恼怒了，他知道宋霆看到的东西比他更多。 顾临失踪一个小时后，宋霆这位总负责人向67位时空修复员发布了最新的指令，“时空修复员们，我们遇到了新的危机。这一次的敌人可能藏在我们无比熟悉又无比陌生的时空碎片里，行踪难测，动机亦是不明。我们可能要与这个敌人打一场持久战，在他没有现身之前，我们之中的任何一人都不能擅自行动，所有人照常进行时空任务。所有人谨记，我们还没有失去065号成员，顾临一定在某处等着我们，在未来的时刻，我们一定能重逢。” -- 第178页 这一条指令通过各个区域的组长，完完整整地传达到了每一位组员的耳边。 与此同时，一首沉寂许久的歌忽然在网上传开了。 微博上新增热搜，#玩球乐队他是谁 太好听了# #玩球乐队的主唱失踪# …… 今天大晚上开会捏，又来晚了 第91章 偶然促成必然 星海附近的咖啡厅紧跟潮流，早早地放起了当下最流行的音乐。 许言推门进来，将长柄伞放在了门外，轻轻带上门便将雨声隔绝在外，安静的咖啡厅里，顾临的歌声更加清晰。 留在许言脑海里的歌词，反复唱着，“我想回到记忆重启的那天，再与被遗忘的人见一面，他应该还和过去一样，一点都没变。喜欢不存在的永恒，却又喜欢人生的瞬息万变。时间一天一天往上重叠，黑夜与白日又有何区别，会不会有一个地方，他还能有所感觉，只是不在我能到达的梦里边。我常常抬头看看月亮，无声思念。这样的方式，是我唯一能给自己的留恋。” 咖啡厅前台处的服务员一边制作着咖啡，一边跟着哼唱。等许言来到前台处，他才停下歌声，说道，“您好，欢迎光临！请问您有什么需要？” 许言点了两杯拿铁后，服务员立即开始制作，又继续哼唱。 悲伤的歌被他唱得平淡了许多。 许言由此想到了一句话，往昔落寞无人知，今朝奉为佳曲人人吟唱。 外人只知道这首歌好听，知道这首歌藏着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而对他们这些知情者来说，每听一遍顾临的歌声，沉痛的心情就会加重一分。 咖啡厅里又进来了几位客人，热热闹闹地聊着天，让顾临的歌声完全成为了陪衬。 许言退到角落里让出位置。闲暇之时，又忍不住点开了《他是谁》这首歌的评论区。 短短一天的时间，新增了两千条评论。 【评论区】 兜兜不转：这首歌到底在唱什么故事？主角是去世了吗？ 紫苏带点紫：应该是在表达对爱人的思念吧。 半夏有毒：喜欢不存在的永恒，却又喜欢人生的瞬息万变，这个’他‘应该是一个很浪漫的人。 封心锁爱：玩球乐队之前都没听过，这首歌怎么突然就火了？ 兜兜不转 回复 ’封心锁爱‘：好像是从短视频那里火起来的。 别争了，我最高冷：主唱顾临真的失踪了吗？到底出了什么事啊？ 古豆爱滴啊 回复 ’别争了，我最高冷‘：不会真的和网上传的那样，顾临为了爱人殉情了吧…… 大乔和小乔的结合中乔：这个顾临超级神秘，网友都扒不出什么信息！失踪得也很离奇，据说是在常去的酒吧附近失踪的。 …… 许言看得心烦了，暗掉了屏幕，在心里长叹口气。 网友们已经对顾临的身份十分好奇了，要不是我们早有准备，顾临的真实身份迟早会被扒出来。 到底是谁在暗地里推动，让顾临的歌火起来……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单纯想暴露我们的存在吗？ “帅哥，您的两杯拿铁制作好了！” 许言顿时收起了思绪，回到人堆里接过两杯咖啡。他转身离去时，前台处的其他客人盯着他的背影小声谈论。 “这个男生长得也太好看了吧！是附近公司的员工吗？” “我一进来就被他的侧脸吸引了，可惜没拍到照片。” “现在拍个背影也可以……” 女生拿起手机对着许言的背影准备拍照时，咖啡厅的门忽然从外推开，又进来一个人。 来人一身西装，高大的个子直接挡在了许言的面前。女生们见许言停下了脚步，抬头看向他。 她们看清了来人的脸，正感慨又来了一个帅哥的时候，就听许言对他说道，“你怎么过来了？还不撑伞。” 看似指责实则满是在乎的语气，有耳朵的人瞬间能明白他俩的关系。 宋霆笑着回道，“等了很久，你一直不出来。” 他们一起走出了咖啡厅，宋霆撑开了放在门边的长柄伞，将许言带入了伞下，一同走向大雨中。 两人同撑一伞的背影被手机拍下，留下了一幅美丽的画面。 他们回到星海，直接前往六楼的技术部。星海的其他员工照常18点下班，唯有技术部仍在加班。傅烨这位部长以及他的几位核心下属，为了寻找顾临的位置已经忙碌了将近一天。 昨天为了控制因顾临引起的舆论，傅烨他们几人几乎一夜没睡。 宋霆他们进来时，留在技术部的几个人都是一脸憔悴，甚至有人迷迷糊糊地喊了一声，“宋组长好……” 反正这里没有外人，宋霆就不计较这小小的过错。关切道，“你们已经困得不行了，先回去休息吧，明早再来。” 然而没有人愿意离开。一人说道，“组长，我们还没查清敌人的位置……” 又有人说道，“没找到顾临，我们根本睡不了安心觉！” 他们曾经是救援队的队员，守护时空修复员就是他们的使命。如今敌人的势力已经威胁到全体时空修复员的安全，他们如何能安睡？ 宋霆知道自己劝不动他们，面对这样的局面，他深感无奈。 此时傅烨从他的小办公室里出来，赶人道，“你们先回去休息一晚上，一个个的意识都不清醒了，还怎么干活？” -- 第179页 这句话直戳每位部员的内心。傅烨直接下命令，“都给我回去，明早6点准时过来。” 几位部员终于听了部长的话，肯放下工作，纷纷回道，“是。” 只剩下他们三人时，许言对傅烨说道，“还是你会劝人啊。” 傅烨顶着困意，一边打哈欠一边走回办公室，回许言道，“跟他们说话就不能太温柔……” 许言和宋霆在他身后默契地相视一笑，皆是欣慰傅烨的成长。 傅烨坐回他的办公椅上，手又开始操作电脑，调出了一些信息，跟宋霆汇报道，“我们先假定推动热搜的人和绑架顾临的人是同一个人，然后展开搜索。” “根据网上的各种信息，我们找到了热搜的源头，就是一个短视频。这个短视频的发布者说是偶然间听到了这首歌，听一遍就喜欢得不行，立即用到了视频里。从表面上看，这首歌火起来像是一个偶然事件。” 许言说道，“但是偶然的事情多了，就成了必然。” 傅烨认同地点头，说起整个事件里的偶然因素，“首先这个短视频的发布者是目前最火的网红之一，其次他的作品一直都是类似的形式，借一首歌来演绎一个故事。他以往的作品，选择的都是偏于温馨治愈的音乐，演绎的故事也都是完美的结局。近段时间，他的视频热度有所下降，很多粉丝都看腻了，那么这时候的他就需要换一种口味。就在这个时候，一首好听的悲情音乐推送到了他的手机里。全新的风格，粉丝们看着新鲜，视频的热度自然上升得更快。” 他由此分析道，“所以背后的人应该是提前锁定了这个人，挑一个准确的时间将玩球乐队的唯一金曲推送到了目标的手机里。借着短视频的火热，这人只要再稍加推动，玩球乐队上热搜是意料中的事。” 许言说道，“这里面也有一点意外因素，就是这个短视频的发布者真的喜欢上了这首歌。” 这唯一一点意外因素，其实会影响全局的安排，但是此人敢去赌。 许言静下心来，从目前的信息里摸索，“我初步推断一下此人的性格，他肯定很聪明，而且很有耐心，为了一个目标可以处心积虑许久。同时，他对自己的能力很有把握，控制欲极强，又做事大胆，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傅烨激动道，“对，你的分析很符合！我跟他间接接触这么久，能感觉到他是一个很难对付的人！” 他放出了A区的全局地图，图上标注了众多地点，“我们根据他在网上留下的痕迹，追踪了他整整一天，始终没有找到准确的位置。这个人的IP一直在变，而且没有规律，我们只知道他目前主要活动范围是在A区。” 他有了一个准确的结论，“由此我们可以更加确信，推动热搜的人和藏在时空碎片里的敌人就是同一人。正是因为他躲在时空碎片里，才能移动得如此快。” 宋霆认同了傅烨的推测，想到了一个新的问题，“这就意味着，我们又有一个坏消息，此人已经打破了现实和静止时空的联系。他躲在时空碎片里，照样能操控外界的信息。” 他们一直在避免出现能够联系两个时空的工具或是方式，为此放弃了更加便利的手段，忍耐着众多不便，牺牲了很多时间与人。 而眼下…… 傅烨愤慨道，“我们牺牲了这么多，这人却轻而易举地把我们的努力作废。” 许言祈祷道，“希望他还有一些良知，不会把让联系时空碎片的手段流落到大众手中。” 宋霆却不会把希望放在敌人的手中，说道，“我们不会坐以待毙，再过半小时老王就会带人过来。” 又对傅烨说道，“现在再查下去，不会再有新的收获。你先在六楼休息一会儿，等老王到了，你再来12楼办公室。” 傅烨回道，“是。” 宋霆考虑到技术部的工作量，又吩咐傅烨，“你安排一个轮班制吧，部员以及你这位部长都需要休息，更何况你还需要执行时空任务。” 傅烨却不同意，“我是部长，谁还能代替我的工作啊？” 他以为这是一个难题，然而宋霆毫不思索地回答他，“你哥。” “傅煊出差快回来了，让他来帮你们吧。” 傅烨担忧道，“我哥那么忙，他还来帮我们啊？” 宋霆回道，“公司的事交给公司的人去处理，傅煊最重要的身份是A区救援队的副队。而现在解决这个敌人是我们的首要任务，其他的事都不重要。” 星海的总裁也罢，副总裁也罢，都不过是他们的掩护身份，傅煊在这一点上该有足够的自觉。 傅烨相信他哥会懂得如何取舍，应道，“是，这次我会和我哥并肩作战，共同对付这个狡猾的敌人。” …… 隔壁新坑明日就要开更啦！ 第92章 用真诚取得信任 任远没想到星海的总裁还会找上他…… 那人的魔爪他还没有完全逃离，如今又被宋霆盯上。 他感觉自己的处境越来越危险了。 身旁这人自称是宋霆朋友，将他从B区带到了A区，全程几乎不与他交流。 此行的目的未知，让他一直惴惴不安。 直到踏入星海的大门，王奇说主动对他说道，“见到宋总前，不管谁跟你搭话，都不许理会。” -- 第180页 这是一句告诫，任远自认自己此刻是任人宰割的命运，丝毫不敢挣扎，应道，“是。” 电梯直达12楼，周围顿时安静下来了。 他看到了总裁办公室的标志牌，顿时明白，宋霆此时就在办公室等着他。 王奇说有节奏地敲了敲门，任远感觉到这是一种暗号。 屋里很快传来宋总的声音，“请进。” 门一打开，任远先被王奇说推进了办公室里，他慌乱地打量里面的环境。 没想到屋里不只宋霆一人。 三道视线一齐落在他身上。 沙发上坐着三人，坐在宋霆身旁的，是他的助理许言。而独坐在单人沙发上的人，是星海的副总傅煊。他们的身份任远都能认出来，只是这些人齐聚于此，意味着宋霆这次找他的目的不会简单。 他小声喊道，“宋总……” 宋霆这回不再演戏，收起他的总裁架子，颇为客气地打了一声招呼，“任远，我们又见面了。” 老王拉着他一同在沙发上坐下，明明是平起平坐的画面，任远一见到宋霆的笑容就觉得害怕，“宋总，您找我来，是为了什么事？” 他急忙辩解道，“我和那个杨天没再联系了，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您就放过我吧。我现在只想过安稳的日子，不想再参与这些事了……” 宋霆等他语无伦次地说完，淡然一笑，问出了一个令任远差点灵魂出窍的问题，“任远，你还记得你是平行时空的8号研究员吗？” 任远瞪大了眼，难以置信地盯着宋霆。 他曾经有过的身份，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 宋霆的势力再大，都不应该知道这件事…… 而宋霆又开口警告他道，“这个答案，你最好诚实回答。” 任远不安地攥紧了手，他很会审时度势，诚实回答，“我……记得……” 宋霆的目光顿时变得冷冽，问道，“谁让你想起来的？” “杨天。” 任远一说这个名字，在场的人脸色都不对了。 他以为他们在怀疑他，刚想为自己辩解时，宋霆说道，“任远，你可能不知道杨天的真实身份……” 静默了一阵，宋霆慎重说道，“他是一位时空修复员，早就于五年前消失在了由你们造就的时空危机里。” 听到时空修复员这个身份，任远意识到了更大的问题，不禁上下唇打颤，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怎么，会说出，时空修复员，这个名字……” 他虽然是平行时空的研究员，但也从未见过这群神秘的时空修复员，没人知道他们藏在哪里。 难道……这些人就在他的眼前。 任远不敢问，还是问了出口，“你们……是谁……” 宋霆始终是平静的笑容，此刻转为严肃的神情，回道，“我们是杨天的同伴。” 知道答案的那一刻，任远恍惚了一阵。 他没想到自己会有机会遇到这些人。 好不容易冷静下来，接受了眼前的情况，他又疑问道，“你们为什么突然暴露身份？” 许言从任远的神情里，看出了对他们的担忧，又听他问道，“这对你们来说不是很危险的事吗？” 许言颇感意外地说道，“想不到你还会为我们担忧。” 任远听出了讽刺的意味，突然激动起来，“我没做过伤害你们的事！我虽然恢复了记忆，但我从来没跟任何人提起你们！” 他的语气如此急切，急于证明自己的清白，在场之人的反应却是一个比一个冷静。 宋霆还顺着他的意道了一声谢，“这一点是该感谢你。” 任远更加不知所措了，他意识到自己在这些人面前是一个不可信任的角色。 他抬头望向宋霆，真切地说道，“宋总，我知道你不会相信，但我还是想告诉你。如果你当初来找我的时候，直接表明身份，告诉我你是代表时空修复员来审问我……” “不需要你逼问，我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就算我会因此丢了性命，我也愿意为你们出一份力。” 许言审视着他的神情，掂量着有几分真诚，问道，“为什么呢？” 任远用双手捧着脸，将头埋在手掌中，逃避着他们的目光，说道，“因为我想赎罪……你们都看得出来，我这人胆小又怕事，但是我也妄想过这辈子能完成一件大事，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任远这个名字。” “因此我加入了平行时空的研究，我那时以为自己在做的事，对每一个人来说都是好事。多一个世界就是多一个可能，大家的遗憾都可以弥补了。但是我们为大家换来的，是一场残忍的时间静止，有那么多人，因为我们……被困在时空碎片里出不来……” 任远抬起头时，脸上已淌满泪水。说道，“你们就是我们的希望，只有你们能帮我们赎罪……” 许言扯了扯宋霆的衣角，对着他轻轻点了点头，意思是说，他们不必再怀疑了。 宋霆因而完全相信了任远的话，告诉他，“既然你愿意帮助我们，那么我们也会对你坦诚相待。” 他重新介绍自己的身份，“任远，我是全区域的总负责人宋霆，如今67位时空修复员的安全正受到威胁，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宋霆的态度变化如此快，任远还有些茫然。而宋霆直入主题了，“今日找你来，我们开门见山地谈几个问题。” -- 第181页 这会儿，办公室里又进来一人。傅烨按照暗号敲了几下门，便自己开门进来了。 看到沙发上坐了一圈的人，他好奇审问的情况，问道，“问得怎么样了？” 傅煊又得出来管教他，“别说话，安安静静坐那。” “是……”傅烨乖乖坐下，不敢再吭声。 他这时的’怂样‘和监狱里嚣张模样大相径庭。 任远认出他是那天的保镖，那一拳接着一拳打在他身上，他记忆犹新。 ……想不到这些人，一个个演技甚佳。 被打断的谈话继续，宋霆问了第一个问题，“你和那个假杨天是什么时候开始联系的？” 任远回忆道，“出狱三个月后，他主动找上我。我们虽然被消除了记忆，但也知道自己曾经做过违法之事，因此被禁止参与任何有关信息技术有关的工作。而我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的能力了，又不想去干那些体力活。他正好找上我，说可以给我高薪的工作，而且工作内容很简单。” 他惭愧道，“为了钱，我很快就心动了，没多想就答应了他。” 许言接着问了第二个问题，“你为什么这么怕他？” 这一点是许言自己察觉到的，宋霆替许言补充问题，“他用了什么手段威胁你？” 任远想起那人，整个人就不寒而栗。 虽然在监狱里碰面时，他没有招架住宋霆的死亡威胁，但是，那人的手段对他而言，依然是超越了死亡的可怕。 “他有开启时空碎片的能力……没被时间赋予能力的人进入时空碎片里，会被时间彻底抹去存在！我不想死得无影无踪！” 这就是让任远害怕的’杀人手法‘啊。 宋霆不知该如何感叹了，他们的同伴大多数都是如此离开的…… ’死得无影无踪‘，这简短一句涵盖了太多人…… 宋霆平复下情绪，继续问道，“你见过他如此杀人？” 任远摇了摇头，“没见过，是他威胁我的时候这么说的。” 他又说道，“知道他能开启时空碎片的时候，我还以为他是时空修复员……但他让我做的那些事，又与时空碎片没有任何关系……” 宋霆为他解惑道，“他只是一位高级能力者，没有被我们收纳进队伍里。” “原来如此……是我反应太慢了，一直都没发现他的不对劲。”任远后悔莫及，“竟然现在才知道，他做的那些事都是在对付你们……” “我差点犯下更大的错……” 宋霆等他情绪稍微冷静一点，接着问道，“他的手下还有谁？” 任远这回无法提供信息了，回道，“这一点我不清楚，一直都是他主动联系我。对于他的身份，我也只知道一个名字。” 名字还是假的。 许言由此推断，任远手里有关他的信息大部分都是假的。 而任远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我……偷偷拍过一张他的照片。” 那是他受到威胁的时候，为了以后有机会自保拍下的。但是怕被那人发现，照片就一直藏在他随身携带的电子手表里。 任远点开电子手表的存储模块，将那张照片投射出来。有些模糊的侧脸出现了大家的视野里。 老王第一个愣住了，只有他能认出这张脸，“这是……杨天……” …… 再大的危机，在一个团结的集体面前都不会是问题。 第93章 过于短暂的诚信 老王说出了所有人都不敢相信的答案，傅煊不禁问道，“老王，你确定？” 老王自己也不想如此确定，“我跟杨天认识三年多，怎么可能会认不出他的脸！” 然而他又确信道，“但是，这人肯定不是杨天本人。” 他认识的杨天，早就于五年前消失了。 留在这世上的痕迹，只有藏于救援队中心的一幅遗像，还有每年4月20日同伴们对他的悼念。 宋霆看向身旁的许言，问道，“你觉得他是杨天吗？” 许言也是确信地说，“他不是。” 他说出了老王说不出的依据，“照片里的人，眉眼间藏着狠厉，眼神是漠然的，不可能是我们的同伴。” 虽然没有见过杨天本人，但是他听过顾临的歌。 顾临思念着的人，是一个很有温度很浪漫的人，从他的歌声和歌词里，许言能拼凑出杨天的真实模样。 必定不是如此冷漠的。 宋霆吩咐傅烨拿来办公桌上的资料，翻出了一人的照片，又问许言，“这两张照片上的人，有没有可能是同一个人。” 两张完全不同的脸，只能从眉眼和眼神中寻找相似度。 许言静下心来仔细看了会儿，没有十分的把握，说道，“有百分之八十的相似度。” 然而宋霆直接合上资料，指着任远提供的照片说道，“我可以断定此人就是高胜成。” 老王和傅煊知道前情，纷纷点头认同。 宋霆为傅烨和许言两人解释道，“高胜成的踪迹我们一直都找不到，自从观察期过后，他就如人间蒸发一般，查不到半点行踪。” “而许言又断定他的脸和这位假杨天有百分之八十的相似度。这两个巧合，足以让我们确定敌人的真实身份。” 他说得清楚明白，傅烨和许言都理解了他的推断，最终都将敌人锁定在了高胜成身上。 -- 第182页 傅烨首先疑惑道，“高胜成为什么要把自己整成杨天的模样？” 这是一个关键问题，傅煊将问题延续了下去，“或许我们更该疑惑，高胜成为什么会对杨天的脸如此熟悉？” 许言按照时间线推测一遍高胜成的经历，“他在观察期结束后，将自己的脸整成了杨天的模样。之后又躲进时空碎片里，开始他筹备许久的计划。” 他分析道，“这一个过程，需要几个要素。第一，高胜成是一个高级能力者，他的记忆里可以保存杨天的存在。第二，高胜成与杨天之间的关系绝对不只萍水相逢那么简单，他们甚至很熟悉，因而高胜成能将杨天的样貌记得清清楚楚。第三，高胜成在监狱里就产生了达到某种目的的欲望。” 这三个要素缺一不可，但除了第一点，其他都是推测阶段。 老王说道，“宋霆之前就在猜测，高胜成和杨天之间存在某种联系。我们也打算借此把他引出来，但是我的调查还没有开始，就被迫中断了。” 宋霆却肯定地说，“我们已经把他引出来了。带走顾临不是他计划之内的事。” 许言认同道，“确实，他隐藏了那么久，忽然把自己的存在暴露，肯定是遇到了意外情况。” 傅烨与高胜成博弈许久，此刻也觉得奇怪，“筹备玩球乐队的热搜他等待了一个月，而绑架顾临，更像是临时做出的决定。他绑架顾临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顾临知道什么关键的信息？” 许言的直觉再厉害，也无法凭空臆测处出答案。他皱着眉说道，“凭空猜测肯定是想不出来的，我们需要更多的线索。” 宋霆知道大家现在都是救人心切，他有意安抚大家的情绪。“我们的进展已经很顺利了，至少已经锁定了敌人的身份。” 又说道，“既然杨天的痕迹都消失了，那么我们就从高胜成查起。” 有目标的调查肯定比原来那样毫无方向的搜寻好很多。 傅烨来了精神，“就让我来把他查个底朝天！” 安安静静地听他们谈完，任远适时说道，“我和高胜成共事过一段时间。” 他们的视线顿时集中在任远身上，等着他提供一些线索。 任远慢慢回忆道，“据我所知，平行时空这项研究，是由高胜成同一帮政客发起的。后面人员的加入，也是高胜成一手操办，可以说他是整项研究的核心。” 傅煊点头道，“这与我们调查到的资料很符合。” 但是任远能说出更多的细节，“私下里的高胜成话很少，除了工作上的事，几乎很是与我们交流。我一直都觉得他有些孤独……。” 其实任远更想说’孤僻‘，高胜成就是那种完全活在自己世界里的人。没有人能明白他的内心世界。 “你们推测这位假杨天就是高胜成，我现在回忆一下，这两人的行事作风的确有点像。”虽然接触的时间没有很长，但是高胜成留给他的印象很深，“最像的一点就是不达目的不罢休，高胜成绝对是我见过的最执着的人。他可以为了研究三天三夜不睡觉。” 任远陷入了深思，“我起初以为他这么拼命工作是为了钱，但他平日里又没表现出有多爱财，这一点我一直都觉得矛盾。” 听着任远的描述，许言仿佛见到了活生生的高胜成站在自己面前，他突然有了一种直觉，“也许他想研究平行时空的目的，会是一切事情的起点。” 毕竟高胜成是一个如此执着的人。 为了保障任远的安全，老王决定将他带回队里。12楼的办公室很快只剩下三人，宋霆把傅烨留下了，有一项新的任务需要他来完成。 许言收拾着桌上的茶杯，在办公室和休息室之间来回走动，偶尔能听到他们两人的谈话。 宋霆说道，“锁定高胜成的位置还是我们的首要任务。但是他一直躲在时空碎片里，让我们束手无策。” “看来我们只能用一些非常手段了。” 说到非常手段，傅烨顿时明白了宋霆的想法，“组长，你是不是想让我……” 这个想法是时空修复员的禁忌，一直以来不是无法实施，而是不得实施。 他们两人心照不宣，宋霆也不让傅烨继续往下说，回道，“是，这件事需要绝对保密，只由你和傅煊两人完成，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傅烨领下这项秘密任务，“明白。” 许言在休息室里洗完茶杯出来时，傅烨已经走了。办公室里只剩下宋霆，他还在忙碌，接着不知道是谁打来的电话，眉头紧锁，像是遇到了很大的麻烦。 电话里的老王告诉了宋霆一个不好的消息，“许恒远买了回A区的机票。” 这对宋霆来说是一个很大的麻烦，他阻止许久的事还是发生了。宋霆想也没想说道，“把他拦下，但不要暴露我们的身份。” 虽然早就料到许恒远不会遵守约定，只是没想到，他的诚信维持得如此短暂。 既然事情已经阻止不了，宋霆至少要清楚许恒远回来的目的。 在此之前，绝对不能让他见到许言。 许言站在宋霆的身后，等着他挂了电话，担忧地问道，“又出什么事了吗？” 宋霆回过身来，舒展了愁容，不甚在意地说道，“不是什么大事，老王派几个人就能解决了。” -- 第183页 许言没有多加怀疑，踮起脚来戳了戳宋霆的眉间，“我们回去休息吧，很晚了。” 眼里流转着温柔的笑意说道，“辛苦了，宋组长。” 宋组长怀抱住他，汲取着他身上的温度，“有你陪着我工作，一点都不辛苦。” …… 顾临这么喜欢的杨天，肯定是一个很善良很有温度的人，他也确实已经不在了。 第94章 谁先食恶果 首春机场上演了一起’绑架案‘，刚下飞机的许恒远在电梯里被四个黑衣人迷晕带走了。 等他醒来时，眼睛已经被蒙住，视野全黑。不知自己身处何处，只能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束缚住，双脚却是自由的。 他试图站起来时，耳边顿时传来恐吓声，“别动！不想缺胳膊少腿的就给我乖乖待着！” 许恒远立即停住了起身的动作，又坐回了坚硬的地板上。 屋里维持了长久的安静，偶尔会传来一些脚步声，但是无人说话。第一次遭人绑架的许恒远已经足够冷静，但是对方迟迟不表明目的，这让他渐渐不安起来。 他开始回忆十年前的往事，有没有无意之中得罪过A区的某位大人物。搜寻一遍记忆，却是无果。 时间过得漫长又煎熬，许恒远快要在这未知的威胁中失去冷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他感觉到身边的几人紧张起来，刚刚恐吓他的那道声音，再次出声问道，“谁啊？” 问外传来简短的回答，“是我。” 他们对这人的声音很熟悉，不再追问，立即前去开门。 开门后，许恒远听到了两人的脚步声。 都是穿着皮鞋，踩在地板上，声音很响。一人的脚步较轻，走得不缓不慢。一人的脚步较重，有些急切地往他所在的方向走来。 他默默观察来者的身份时，进屋的宋霆和傅烨也在观察他。 宋霆一进屋里，先环视一遍屋里的环境，到处都是亮堂堂的，干净又整洁，倒是不委屈他这位岳父。而后看向床边的许恒远，他被困在这里这么久，神色不见半分慌张。 看来真如许言说得那样，’我的父亲最引以为豪的，就是他自己遇事不慌的能力，他对自己最严格的要求就是时刻保持冷静理智。’ 而保镖傅烨观察了半晌，最终只是瞪了许恒远一眼，在心里暗骂，这个没良心的许恒远真是一点诚信都没有！ 他急忙去拉了一张椅子到床边，请宋总坐下。 宋霆大大方方地坐在了岳父的身前，眼神示意看守许恒远的几位救援队队员，他们立即摘下了许恒远的眼罩。 许恒远一开始适应不了明亮的光线，视野有些模糊。但是宋霆的声音十分清晰，“许教授，我没有想到，我们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这位老板的身份立即揭晓了，正是在B区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宋霆。那短暂的一面，他们的聊天十分不融洽。 许恒远也终于明白自己被带到这里的原因。 他看了眼自己被手铐铐住的手，还有一屋子的黑衣人，心里清楚却依然质问道，“宋霆，你这是什么意思？” 宋霆冷冷一笑，“什么意思？我倒要先问问许教授，是不是答应过我什么！” 他静坐在那里，不曾动手，但是眼神一直都在逼迫着许恒远。 许恒远还记得自己给过的承诺，自知理亏，辩解道，“我不是故意违反约定，我有必须回来的原因，我必须见许言一面！” 宋霆又是一笑，眼神变得更冷了。 许恒远的虚伪让他忍不住眼中的轻蔑，暂且好声好气地与他说道，“那你跟我说一说原因。” 许恒远没察觉到宋霆的忍让，回避道，“这件事我不能告诉你。” 宋霆彻底没了耐心，不再给他好脸色，“今天你不说清楚，就别想出去这扇门。” 许恒远看着他面不改色地说出这句话，不像是在骗他，顿时失了冷静道，“你这是非法囚禁。” 宋霆起身准备离开，说道，“不好意思，在A区，我就是王法。” 这半真半假的话，许恒远信了。“宋霆，你这么无法无天，肯定会遭报应的。” 听到这话，傅烨先暴躁起来，冲动得想过去揍他一拳，被宋霆及时拦下了。 宋霆拦下傅烨，自己却走到了许恒远的身前，与抬起头的许恒远目光相撞，“许恒远，我们两人之间，到底是谁先食恶果，答案在十年前就已经很清楚了。” 十年前的恶指的是什么，他们心照不宣。 宋霆说道，“十年前你安然无恙，如今还想伤害许言，小心这次无法安全脱身了。” 许恒远挣扎着想站起来，又被救援队的队员压了回去，他大声说道，“什么叫安然无恙，你根本就不知道我失去过什么？” 宋霆不为所动，“不必在我面前卖惨，你的事情我很清楚。”他警告道，“在知道你的目的之前，我不可能让你见到许言。” 许恒远又质问道，“身为他的父亲，我连见他一面的资格都没有吗？” 这话让宋霆怒极反笑，“你认为你有资格谈起父亲这个身份吗？” 之前的许恒远还会说他没有资格，不过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不见，他的态度大变，“我为什么没有资格？我为了许言这个孩子，失去了太多东西，我现在想让他弥补我一点，都不可以吗？” -- 第184页 宋霆虽然听不懂他的胡话，但是他知道了一点信息。脸上挂着没有温度的笑，说道，“许教授，我现在开始好奇了，你是不是受人哄骗了？” 他有些讽刺地说道，“你也会轻易相信陌生人的话吗？你不是一直都教导许言，不要轻易相信别人吗？” 许恒远没有半分动摇，坚持道，“我知道那人没有在骗我。” 宋霆立即追问，“那人是谁？” 许恒远又一次回避问题，“我不认识。” 宋霆明知自己问不出结果，仍是尝试试探他的心思，“许教授，如果我告诉你，这个人的存在会伤害许言的安全，你会告诉我吗？” 许恒远面色一滞，看起来有些犹豫。 宋霆却知道他的答案了，没有意料之外的结果，他说道，“我早就知道你不会，所以我只能用这样的方式逼你。” “我们可以来比一比耐心，是我关你的耐心足，还是你隐瞒的耐心足。” 许恒远估量着眼前的情形，琢磨着怎样的选择对自己有利。 宋霆的一通电话打断了他的思绪，他看到宋霆拿出了一部老年机，接起电话。 应道，“知道了，马上过去。” 见到宋霆准备离开，许恒远又一次挣扎起来，冲着走向门口的宋霆大声问道，“许言知道你把他的父亲关在这里吗？” 宋霆没有回头，扔给他一句，“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在我和你之间，许言只会无条件相信我。” …… 最近有任务在身，今天的字数只能这么短了，骚瑞呀。 第95章 棋局 坐上了车，宋霆一手扯开西装领带，解了束缚，靠在宽敞的座椅上开始回忆他与许恒远的谈话。 车窗外灌进来的冷风，让他的思绪更加冷静，很多蹊跷的地方渐渐被他察觉。 傅烨开着车，偶尔打量一眼后座处的宋霆，他一直沉默不言，眉头紧皱，像是因为许恒远的回避陷入了难题。 傅烨自己也有一些想法，在心里反复想过后告诉宋霆，“组长，把许恒远骗回来的人，就是高胜成吧。他之前不是让任远监视许恒远，又让任远调查许言。任远说过，高胜成让他做这些事的目的是离间许恒远和许言的关系。” 傅烨怀疑高胜成的阴谋已经达成了，他觉得今日的许恒远和之前见过的大有不同，“我在B区见到的许恒远，虽然很冷漠，但他至少知道自己是一个不称职的父亲。而现在的许恒远变得很不要脸，开始以许言父亲的身份自居，还觉得许言对不起他一样……会不会是高胜成从中做了什么手脚？” 宋霆已经想到了这些问题，认同着点了点头，眼中却有更深的疑惑， “应该是他，不过我更好奇，他是用什么办法把许恒远骗过来，把他骗回来的目的又是什么？” 之前他们还不知道高胜成的身份，宋霆也担心过这会是一场针对许言的阴谋。如今事情明了了许多，宋霆已经知道，高胜成在下很大的一盘棋。 但是棋局已经走到了哪一步，他暂时猜不到。 傅烨不会像宋霆一样思虑那么多东西，他只盯着眼前的问题。在他看来，现在问题最大的人是许恒远，说道，“许恒远这个人在我看来就是没有心的，但是他今天口口声声说，必须要见许言一面，看起来像是发生了什么让他很着急的事……这一点我倒是有点意外，他也会有着急的时候吗？” 他在心里补充道，当年许言快死在他面前了，也没见他有多着急。 傅烨的疑惑让宋霆神情一滞，冷风吹乱了他的发丝，纷乱的信息在他的脑海里迸发。 存在记忆里的声音交错着出现。 任远在牢房里曾说过一句让他心痛的话，‘他让我离间许恒远和许言之前的关系，想让许恒远恨他的儿子。’ 许言曾经假装不在意地谈论他的父亲，‘我的父亲最引以为豪的，就是他自己遇事不慌的能力，他对自己最严格的要求就是时刻保持冷静理智。’ 还有，许恒远今日的反常，‘我不是故意违反约定，我有必须回来的原因，我必须见许言一面！’ 以及，他自己曾经对许恒远的评价，‘对许恒远来说，亲情可有可无。他来B区，只是因为B区是那人的故乡。’ 这些记忆串联起来时，宋霆摸索出了一个令他害怕的答案。 傅烨发现了宋霆脸色的变化，像是忽然得知了什么意外的信息，他问道，“组长，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宋霆来不及回答他，拿出手机给老王打了一个电话，没有多解释什么，直接跟老王说，“一定要派人看好许恒远，在我们回来之前，绝对不能让他走出酒店。” 老王第一次听到宋霆用这么慌张的语气跟他说话，“出什么事了吗？”他担忧道，“宋霆，你听起来挺着急的，执行任务会不会有困难？” 老王担心宋霆这位钥匙在开启时空碎片的那一刻会失去冷静。 而宋霆保证道，“放心吧，我不会在这种时候逞强。” “事情关系到许言的确会让我慌乱，但是执行任务的每一刻，他都会在我身边，我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他在心里说道，待在时空碎片里，许言可能更安全。 老王信了他保证，“行，我会多派一些人手，你们就安心执行任务，外面的事暂时不要考虑。” -- 第185页 宋霆回道，“明白。” 老王坐在车内打着电话，降下车窗望一眼走进小区内的队员，对宋霆说道，“我们安排的戏快要上演了，你们要及时赶过来。” 电话另一边的宋霆恢复了冷静的语气，说道，“知道，我们会准时到场。” A区三中坐落在启云，十年前还是私立高中，名为启云高中，后因学生的高考成绩远超大部分的公立学校，被改为了公立的A区三中。 成为教育局直属的学校后，这所学校的排名逐渐上升，最终仅次于一中。跟着它变化的，还有周围学区房的房价。 时空碎片此次出现的地方，正是如今房价上涨得厉害的学区房，位于三中附近的高丽小区。 人员众多的救援队在这片小区里，住着一位队员陈冬。老王因此挑了他来担任今日戏份的男主角。 熟悉的戏码又要在高丽小区的天台上演。 宋霆和许言他们分两拨赶到小区外，换上老王提供的制服后在警车内会合，成功融入了救援队中。 老王立即给天台处的陈冬布了指令，“开始。” 陈冬收到消息，立即跨上天台边缘，他比苏金要大胆很多，敢在天台边缘大摇大摆地走动。 老王远远看到，警告他道，“小心一些，别真的摔下去了，我们的人还没到呢。” 高丽小区里四处走动的人不多，陈冬站得再高，忙着自己事的那些人都很难被人发现他的存在。 老王派的助演准时上场了，外卖小哥急匆匆地路过了二单元楼下，无意间抬起头时看到天台上站着个人，摇摇晃晃的，随时都有摔下来的可能。 他顿时慌得丢下了外卖，脚步飞快地跑到了不远处的保安室内，大喊道，“里面有人要跳楼！在二单元的天台上面！快打电话给救援队！” 特殊救援队负责着除了火灾之外的众多民事案件，保安一听到有人要跳楼，被吓得一愣一愣的。 外卖小哥又催促他一声，他才赶紧拨打了救援队的电话，“你好，这里是启云三回路高丽小区，二单元的天台上面有人要跳楼自杀，你们快过来救人啊！” 救援队的接线员回道，“请您不要惊慌，不要惊扰对方，我们立即派附近的队员赶过去。” 十分钟后，候在小区外许久的警车开进了高丽小区。 外卖小哥十分热心，见到救援队的队员着急道，“也不知道他站在上面多久了，一直不说话，不知道他是为了什么想不开啊！” 今日值班的保安抬头望了一样天台边缘的人，9层高的楼房让陈冬的脸变得极其模糊，救援队队员递给他望远镜，问道，“你能认出他的身份吗？” 保安通过望远镜看清了他的脸，确认道，“这人是住在二单元的，他是我们小区里的住户。” “但是我也没那么认识他，根本不知道他为什么自杀啊！” 保安在心里害怕着，完了完了，小区里要是死人了，刚刚上涨不久的房价岂不是要下跌，我的工资肯定也会跟着减少！ 这位保安顿时站不住了，冲着天台大喊道，“大哥，你别想不开啊！虽然生活不是那么容易，但是还有很多乐趣的啊！你千万千万不要想不开啊。” 救援队的人等他喊完了才阻止，“别乱喊，现在不要惊动他，我们会派人上天台救人。” 保安感激道，“谢谢你们啊，一定要把他救下来啊！千万别让他死啊！” 然而保安的大喊惊动了小区内的住户，围观群众越来越多。 二单元楼下布置好了安全设施，救援队的队员们进入了二单元内。乘坐电梯到达了9楼，这一层并没有住户，宋霆他们可以大胆地留在这里，老王留了一个人在八楼看守，随即带着其他人跑上天台。 保安室里的监控闪烁了一下，一段无人的楼道取代了现实里的场景。 宋霆将手贴在901室的门上，让里面的时空碎片更加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存在，受着他的指引，飞到了门外。 接着由傅烨来测算，结果为，“人数两人，空间不大。” 宋霆审视一遍每位成员的脸色，确认没有异样后，下达了指令，“准备进入。” “闭眼，3，2，1。” 场景不变，而他们睁开眼的那一刻，已经来到了十年前的高丽小区。 宋霆直接撞开了门，大开的门撞到墙上，却发不出任何声响。 他们四人立即进了屋内，四处观察着，在卧室里找到了两位遇难者。 触目惊心的一幕进入了他们视野里。 许言倒吸了一口冷气，这片静止时空里的氛围莫名让他害怕。 卧室的窗大开着，窗外没有任何阻挡。 一个骨瘦如柴的女人穿着纯白的睡衣，正要爬到窗沿上……在时间静止的那一瞬，她正低头望着窗下。 停滞的双眼里透露着对死的渴望。 她的眼睛，许言只是匆忙看了一眼，瞬间感觉身处无尽的深渊，身体与思绪一齐往下坠落。 许言捂着自己的心跳，莫名的恐惧占据了他的思绪，他的心里好像出现了令人绝望的漆黑之处，隐藏许久，随时准备着吞噬他的意识。 他不敢再看女人的眼睛，看向她身后的男人。 男人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眼睛开了一条缝，窥见了她即将落下去的身影，却是神色复杂。 -- 第186页 许言又开始害怕这张脸表达的情绪，目光到处躲着，此时，宋霆忽然捂住了他的眼睛，“许言，冷静下来，不要被遇难者的情绪影响。” “想一想你是以什么身份进来的，想一想你是来干什么的。” 许言感受到了手的温度，视野里不再有让他害怕的东西，那些侵袭到心底的冰冷情绪渐渐散去。 他不停地深呼吸，听着宋霆的声音，让自己冷静下来。告诉自己，也在回答宋霆，“我是时空修复员，我是来救人的。” 宋霆在放下手之前说道，“希望你一直记着这句话。” 傅烨根据这里的住户信息，查到了遇难者的失踪报告，在许言情绪稳定后，汇报道，“这间屋子的户主以及他的妻子都在失踪者名单里，但是他们的孩子没有遇难。” 顾曼雯首先关心道，“那孩子去哪了？” 傅烨根据他查到的信息回道，“孩子在父母失踪后住在了亲戚家里，成年后离开了A市。” 他接着调出了早就找到的失踪报告，里面的某些信息让他一直不敢放出来。如今许言情绪出现了异样，又稳定下来，他只能谨慎地说道，“袁丽丽是一位重度抑郁症患者……” 第96章 记住自己是谁 “袁丽丽是一位重度抑郁症患者，产后抑郁。与丈夫林飞程同为启云高中即现在的A区三中的教师。两人结婚多年，由于袁丽丽的身体虚弱，受孕一直都有困难。而在两人结婚十年后，袁丽丽顺利怀孕了。 但是在怀孕期间袁丽丽出现了情绪低落，厌恶孩子的状况，生下孩子林正后，心理医生诊断出她有重度的产后抑郁。” 傅烨过于在意‘抑郁’这两个字，无意中强调了两次。他不敢抬头看许言，盯着电脑屏幕上的失踪报告继续说道，“报案人即袁丽丽与林飞程双方的父母提供了袁丽丽的病情发展状况，患病的前几年袁丽丽一直在吃药，病情稳定下来后药就不吃了，也没再去看心理医生。十年前的8月，病情突然反复，且一发不可收拾。家里人必须每时每刻盯着她，稍有不慎，她就有可能了断自己的性命。有时候实在控制不住了，他们只能用绳子绑住袁丽丽的手脚。” 顾曼雯结束外出勘察回来，在这间卧室里展开搜索，应着傅烨刚说完的话，她从衣柜的角落里搜出了很多绳子。 统统扔在地上后，顾曼雯疑惑道，“绑一个人需要这么多绳子吗？” 许言盯着它们看了一会儿，想象着袁丽丽在怎样的情况下会被它们束缚住。 他知道真实的情况，哪里是控制不住人了，是他们累了。 傅烨继续说道，“从8月到9月份，家里人一直轮番看守她，袁丽丽的父母也不得不承认，袁丽丽病情加重的那段时间他们家里的任何一人都异常煎熬。9月12日周五，轮到当天没课的林飞程看守袁丽丽，家里只剩下他们两人。也正是在那天，他们一同失踪了。” 所有的信息讲述完毕，傅烨心里一直在打颤，想把放出来的投影收回。 然而此时的许言对于这段失踪报告并没有太多触动。 与以往的那些失踪报告一样，仅是遇难者信息的来源。 他只是害怕看到袁丽丽与林飞程的脸，更准确地说，害怕走进他们的内心。 他暂且将注意力放在傅烨刚提供的信息上，抑郁症属于心理学领域的疾病，而心理学与哲学有许多互通的地方，他在导师的引导下，曾经大范围了解过这一专业的知识。 当然与专业人员相差甚远。 许言根据他对抑郁症的了解，分析了袁丽丽的真实状况，“袁丽丽的病情看似稳定了，但她的心结一直埋在她的心里，那些催促着她走向死亡的因素一直都扎根于她的心底。报案人说她的病情稳定了，应该没有经过心理医生的诊断，不然后期复发不会如此严重。” 他只能往最坏的情况想，“我猜测，他们只是看袁丽丽的言行举止与正常人没有什么两样，就断定她已经痊愈。可以更肯定的是，他们对抑郁症并不了解，甚至不觉得产后抑郁是什么严重的疾病。直到十年前的8月份，埋在袁丽丽心里的死亡因素爆发了。” 宋霆听到许言毫无波澜的声音，就知道他已经从恐惧的情绪脱离出来，想起了自己身为时空修复员的身份。 宋霆继而与他探讨，“你的意思是说，袁丽丽一直在假装自己痊愈了？” 许言的视线不敢乱跑，一直盯着宋霆回道，“是。抑郁症患者往往容易自卑，特别是周围人总是以异样的目光看待她的时候。围在她身边的人，都是最在意她的人，但是每个人都希望她能尽快痊愈，希望她能走出抑郁状态。这会让袁丽丽觉得自己不该生病，觉得自己的身体状态是个累赘，也会让她有心隐瞒自己的病情，装出痊愈的模样。” 离她最近的人是一个关键角色，此人能不能正视袁丽丽的病情，耐心对待她，是一个重要因素。 许言叹息一声，“而林飞程不是一个心细的丈夫，他没有发现袁丽丽隐瞒着的秘密。” 说到这里，他不得不看向床上的林飞程。 那张脸上的情绪，他必须看明白。 只有看明白了，他才能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选择把这对夫妻困在了这里。 只有这样才能救他们出去。 -- 第187页 许言不停地劝着自己，却一直抑制不住紧张的呼吸。他害怕又一次被莫名的情绪困住。 宋霆猜到了他接下来要做什么，过去扶着他的肩膀，紧紧贴着他，与他一起慢慢地将视线转移，在他耳边说道，“记住你是谁，记住你身在何处，不要被他的情绪带动。” 两个强烈的情绪指引以不同的方式袭来，许言选择了耳边的声音“是。” 宋霆循循善诱着，“冷静下来慢慢看，他看到袁丽丽又要跳楼自杀的时候，内心最多的情绪是什么？” 宋霆的声音是许言的引导，指引着他的心留在该留的地方。许言细细观察林飞程的脸，回道，“是逃避，他想立刻解脱。” 宋霆不给许言独自思考的时间，接着问，“想从哪里解脱？” 许言回道，“想从没完没了的折磨里解脱。” 宋霆问道，“是不是忍受不了袁丽丽的病情带来的折磨？” 许言肯定道，“是。” 宋霆问道，“所以令他困惑的选择是要不要救袁丽丽吗？” 这个问题触及了林飞程的内心深处，那是许言最不敢看的地方。 宋霆的声音回响了他的耳畔，“许言，在观察别人的时候，永远不要忘记自己是谁。” 许言听着他的声音，闭上了眼，回道，“……是。” 他从存在记忆里的面目摸索着，那只开了一条缝的眼睛在表达着什么？ 许言替林飞程说出了隐没在他心里的话，“他的脑海里有两个声音， 一个在说，让她跳下去吧，这样她和我都能解脱了，我会在往后的几十年里慢慢赎罪的。每年清明我都会来看望她，再也不会娶妻，一个人承担起照顾两个孩子的责任……另一个在说，不，不能让丽丽跳下去。明明结婚的时候承诺过，不管她生老病死，我都会不离不弃。丽丽只是生病了，只要坚持一定会好起来的。” 许言的这段话令傅烨和顾曼雯感到害怕，就好像林飞程的意识进入了许言的身体里。 让他们以为，此刻在说话的是林飞程本人。 只有宋霆知道，自己怀里的人还是原来的他。 说道，“好，林飞程我们已经看得很清楚了。现在慢慢走，看一看袁丽丽。” 宋霆带他走向窗边的时候，许言一直不敢睁眼。 直到宋霆又一次从背后环抱住他，告诉他，“我会跟你一起睁眼，一起看。” “倒数3声，一起睁眼。” 组长在时空碎片里最多倒数两次，一次为了进入，一次为了逃离。而今日宋霆为了让许言冷静下来，破了一次例。 宋霆用低沉的声音倒数着，“3，2，1。” 他们一起睁开了眼，那双眼睛还是立刻把许言的心神吸进去了。 但是他还能听到宋霆的声音。 袁丽丽的内心比林飞程可怕许多，宋霆不会问太多没用的问题。睁眼的那一刻，他立即问道，“她现在真的想跳下去吗？” 许言回道，“想，毫不犹豫地想。” 宋霆接着问，“她到底在害怕什么？” 许言产生了想要逃离的心思，但是他一退后，身后就是宋霆。 他颤抖着声音回答，“害怕活着，活着的感觉对她而言，像是要窒息了。每时每刻都在呼吸不畅的感觉，精神与肉体早已剥离。肉体被家人们强留在现世，而她的灵魂早已堕入深渊。” 许言流下了眼泪，泣声说道，“那里很黑，一个人都没有，没有人可以帮她。只有死去，让她的灵魂死去，才能逃出去……” 宋霆得到了答案，却问许言，“这些都是谁的心声。” 许言瞬间把自己抽离出来，回答他，“是袁丽丽的心声。” 宋霆又问，“跟许言有关系吗？” 许言回答，“没有太大关系，但我知道了这些，也许能救她。” “好。” 这场艰难的观察完美结束，宋霆直接捂住了许言的眼睛，“现在你不用再观察他们了。” 许言像是完全被宋组长‘洗脑’了一样，他的每一句话都会听，“是。” 与此同时，傅烨和顾曼雯已经完成了空间搜查，最终只找到了林飞程的手机。 宋霆询问傅烨进度，“信息筛选到哪了？” “最后的整理了。” 再过一分钟，傅烨把他筛选出的两段聊天记录放了出来。“林飞程和心理医生以及他儿子的对话里有一些信息。” 【微信】 林飞程：丽丽到底有没有好起来的可能？ 陈医生：林先生，我无法给你准确的答案。她需要你们的陪伴，只有足够多的陪伴，唤醒她对生活的渴望。 林飞程：两个月过去了，我们没日没夜地陪着她，还不够吗？丽丽到底需要什么？陈医生，你告诉我吧，我到底要怎么帮她啊！ 陈医生：林先生，你需要冷静下来。你一直用慌乱的态度对待她，会让病人觉得自己更加是个累赘，会造成她的病情加重。 林飞程：好，我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 小正：爸，我这周不回学校了，有模考。 林飞程：好，你安心考试。 小正：妈怎么样了？ 林飞程：没事，有我们陪着她呢，会好起来的。 小正：好的 其实这些信息都不及许言一个人观察出来得多，傅烨觉得今天的许言在组长的帮助下，简直要爆发了。 -- 第188页 他夸张得认为，这些乱七八糟的信息再多，都比不上许言的匆匆一眼。 然而，沉默不语的许言从这些‘乱七八糟的信息’里看出了新的内容，说道，“林飞程会做一个让自己后悔的选择。” …… 俺不是心理学专业，心理疾病的相关内容纯属是瞎揣摩 第97章 我想给她一个家 许言为什么说林飞程会后悔？ 顾曼雯不敢往下想，但是答案早就呼之欲出，“难道他会选择不救袁丽丽？任由她跳下去。” 许言默默点头，站在窗边匆匆回看林飞程的身影，又望向他的组员们，问道，“你们有想过他是什么时候发现袁丽丽准备自杀的吗？” 林飞程此刻的神情在顾曼雯他们看来，更像是茫然无措的，似乎刚刚从睡梦中醒来，睁眼的那一刻突然看见了爬上窗沿的身影。 顾曼雯故而回道，“我以为他刚发现。” 许言摇头说不是时，他们都露出了诧异的神情。 听着许言继续往下说，更是不敢相信。 许言说，“他是亲眼看着袁丽丽走到窗边的，我甚至怀疑，他会在下午5点多睡觉是故意之举。” 傅烨惊诧道，“那不就是变相地……”促使袁丽丽自杀…… 大家都产生了和傅烨一样的想法，这个真相令人不寒而栗。 顾曼雯盯着林飞程的脸，明明神情里还有几丝慌乱，看起来就是在担忧袁丽丽…… 她不敢相信，“林飞程一直在假装没看见？” 许言认定了结果后反倒比他们冷静了许多，回道，“是。他现在更想让袁丽丽死。” 这个时空因为他的答案，蒙上了悲凉的气息。 所有人都沉默了一瞬。 许言用简短的话概况道，“袁丽丽是病了，而林飞程快疯了。” 顾曼雯很认同他说的‘疯了’，如果不是失去了理智，怎么会选择变相谋害自己的妻子？ 许言的视线从床上的林飞程慢慢转向窗沿上的袁丽丽，恐惧的情绪所剩无几，他只是觉得心里很冷，冷得身体也跟着发颤。 仿佛被放弃的人，是他自己。 心痛道，“等林飞程亲眼见着袁丽丽跳下去，他想要的解脱一点都要不到，要到的只有无尽的悔意。” 许言又自问自答地说了一句，“他现在为什么还会犹豫？是他那渺小的理智还在坚持。” 虽然林飞程的脑海里有两道声音，但是理智的他早就被排在边缘处，声音弱得不能再弱。 大家此刻都知道，他的理智已经坚持不住了。 静止的时空又没了声响，闯入的时空修复员面临已知的局面，无言以对。 宋霆作为在场最清醒的人，提前从悲凉的情绪里抽离出来，他看着袁丽丽所在的窗边，预料到了不久以后的未来，“我们来不及做应急措施，救不回袁丽丽。” 宋霆在组员们更感绝望的时候解释道，“陈冬所在的天台边缘处于二单元的北面，那里有为他准备的安全措施，而这里是南面。” 不出所料的话，楼底下几乎空无一人。 知道这个结果，许言的心似乎也在摇摇欲坠，“救不回袁丽丽，林飞程的心也会跟着死的。” 顾曼雯冷笑一声，“他会吗？他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妻子自杀，真的会愧疚？” 许言坚持说他会，“照顾一个抑郁症患者没那么容易，很考验人的心理素质，而林飞程不够冷静，性子急躁。” 还有一个更准确的答案，许言叹息一声，说道，“他对袁丽丽是有感情的，只是他爱着的人，是‘清醒’的袁丽丽。” 不是他们见到的这个一心求死，精神被囚禁的袁丽丽。 顾曼雯却更加愤怒，“说到底，他就是嫌弃袁丽丽得了抑郁症！那些遇到家人得了绝症的，都没有他这么狠心！” 宋霆出声阻止道，“好了，顾曼雯，外面的同伴还在帮我们争取时间。我们得尽快解开这个时空。” 他明确地告诉大家，“就算救回去的只能是尸体，我们也要救！” 三位组员们顿时有了新的信念，齐声应道，“是。” 无法拖延的时空倒流来临了。 每个人都很清楚，倒流的时间重新延续的那一刻，袁丽丽的生命将进入死亡倒计时。 宋霆仍是平静地闭上了眼，探寻到时间节点，静止时空的画面随着他的意识流动，迅速跳跃着，回到了最初的时刻。 和许言料想的一样，这个时空倒流到了两分钟前，袁丽丽从林飞程的身旁起来，眼神无光地走下床。 而林飞程明显地眼皮轻动，能听到所有的声音。 枯瘦的脚走在冰凉的地板上，纯白的睡裙垂到了脚踝处，随着她缓慢移动的脚步，微晃着裙摆。 一步一步，走得很轻。 许言能看到她的身体轻晃，脚步虚浮，但是目光所望的地方从未变过。 那是她想到达的死亡之处。 袁丽丽毫不犹豫地开了窗，冷风吹了进来，吹动了她有些凌乱的长发， 也吹醒了床上一直在装睡的人。 林飞程忍不住睁开了眼，直接看向窗边，他亲眼看着袁丽丽手脚并用地爬上窗沿。 明明背后出了一身冷汗，意味着他在害怕。 可在那一刻，他又闭上了眼睛。 -- 第189页 只有些许清醒的理智让他留了一道眼缝。 宋霆又挑了‘杀害者’的角色。 这样类似的任务在时空碎片里发生过太多，内心不够强大的人，往往会因此崩溃。 用自己的双手为遇害者送行，就像是自己亲手杀了他一样。 他们不再觉得自己是神圣的时空修复员，而是染上罪孽的杀人凶手。 许言知道宋霆不会崩溃，但他会心痛。 最后一瞬终会来临，宋霆闭上了眼，伸出了一只手，轻轻推动一下窗沿上的人。 而顾曼雯来到窗边，帮林飞程彻底闭上眼。 时间知道了这个时空的走向，瞬间将此处破解。 一瞬间，所有人的心都空了，耳边的声音停息。 …… 静止过后。 林飞程听到了一阵风声，不轻不重，却离他越来越远。 等他再听到一声巨响，他愣愣地想，那是什么声音。 …… 知道答案时，他的心跟着坠入深渊。 他终于醒了过来，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他跌跌撞撞地跑到窗边，楼底下的画面冲击着他的眼睛。 血，好多血……流不完的血…… 他看不清在血泊里的人，只能看清那一身白裙。 那是他的丽丽。 时空修复员们回到901的门外时，听见了一道撕心裂肺的哭喊，“丽丽！” 人在死亡到来前，脑海里会回放过往的记忆。袁丽丽的意识却是一片空白，临死之前，她只有失重与解脱的感觉。 而林飞程在见到袁丽丽死去的那一刻，回想起了过去的自己。 那些毫无理智的声音不停地在他脑海里重复。 “丽丽，你不要再折磨我了好不好，我真的要受不了了！” “这样的日子，到底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我真的快要被逼疯了！” …… 他还能听到丽丽的声音，“那就让我去死啊！你也不想让我活了，那就让我去死啊！让我解脱啊！为什么还要绑着我！” 他回答说，“丽丽，我怎么会不想让你活了！我只是希望你好起来……” 袁丽丽却反问他道，“好起来，什么叫好起来？林飞程，你告诉我，什么叫好起来！” 袁丽丽的这个问题占据了他所有的意识，不停地在他耳边回响。 林飞程呆呆地重复着，“什么叫好起来……” 我为什么那么想要你好起来？ 我为什么要逼你好起来？ 你为什么必须好起来？ …… 真正犯病的人是我啊…… 林飞程哭喊道，“我为什么非要你好起来！为什么！” “我不要你好起来，我只想要你活下来……” 我只想要你陪在我身边…… 此时，北面的闹剧已经停歇。而宋霆的一通电话，又让人群聚集到了另一面。 真正求死的人早已倒在血泊里。 他们抬起头时，看到一个身影站在窗边，远远望着，也是摇摇欲坠。 林飞程想起了更久以前的记忆，那时的丽丽，还很爱笑。 “飞程，你为什么会想跟我结婚？” “因为你是我最爱的人啊。” “油嘴滑舌，我想听到更真实的答案。” 他说了很长的一段话，“因为袁丽丽是我最想保护的人。” “袁丽丽是一位优秀的教师，优秀得让我羡慕，但我知道，她为了学生们的学业经常不顾身体地熬夜。袁丽丽总是那么爱笑，我一见到袁丽丽的笑容，就感觉什么烦恼都没有了，但我也知道，袁丽丽的笑里经常带着一些无奈。袁丽丽还总是那么心软，为了成全别人，甘愿牺牲自己的时间与快乐。这样过于善良的袁丽丽，我林飞程很想保护她，想给她一个家。” 记忆里的承诺在此刻变得十分讽刺。 家没能保护她。 反而害了她…… 老王他们从天台下来，拿着物业送来的钥匙开了门，闯入卧室里。 此时的林飞程快要爬上窗沿，引起楼底下观望的人纷纷惊呼。 老王迅速扑了过去，将人从窗户边拉了回来。 林飞程被救援队的人围住时，一直在挣扎着，“不要救我！” “我是杀人凶手！我是杀人凶手！我该死！” “我该死啊！我该死啊！让我死啊！” 半开的窗被关上时，林飞程的声音瞬间停止了。 他失去了所有力气，半跪在了地上。 正应了许言的话，他的心死了。 …… 来了呀，今天的内容写得有点心痛 第98章 你的恳求 我们收到了 许言他们完成任务后一直隐没在忙碌的救援队中，他们不能有过多的举动，以免引起周围人的注意。 宋霆将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半张脸，帮着抬起尸体袋。两人抬着尸体走向停在三米之外的救护车，而他们身后的现场还留了几人善后。 封锁线外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二单元的各层窗户边上探出了很多脑袋，纷纷往楼下张望。 常年窝在家里，对外界不闻不问的人们，因为一个‘死人事件’瞬间有了无比强大的好奇心。 林飞程的话楼底下的人听不见，但是附近楼层的人听到了，谣言瞬时在高丽小区内传开。 -- 第190页 临时拦起的封锁区域过于狭小，宋霆他们两人与封锁线边缘的队员们擦肩而过。 傅烨和顾曼雯正藏在这些队员中，帮忙控制围观人群。这些人看到地上的血迹并不敢靠近，却有颇多疑问。 抓着封锁线边上的队员们问个不提，“警官，这是谋杀案吧？那人都承认自己是杀人凶手了！” “警官，你们会把那男的带走吗？这样的人留在小区里很危险啊！” “二单元的901室一直没人，这男人都不知道从哪来的！” …… 在高丽小区内传开的谣言：从九楼摔下去的女人并不是自杀，而是被他的丈夫推下去的。 傅烨和顾曼雯对于他们的问题置若罔闻，一直没有与这些人对上视线。 最终由救援队的人大声回应道，“公安局待会儿就会来调查，你们不要再围在这里，会影响警察办案！” 他们也一直在警告，“拍摄案发现场照片是违法行为，希望大家配合。” 救援队的人态度强硬起来，现场的围观群众才稍稍安定下来。 此时宋霆他们已经将尸体抬进救护车，来到现场的法医已经有了初步的检查结果，袁丽丽的尸体会被送到尸检处，等待后续的尸检。 这是宋霆不想看到的结果，他少有地感到无力。 信誓旦旦地说过要把遇难者的尸体带回来，此时却无法保证她死后的安生。 救护车关上后，宋霆走向不远处的警车，打开副驾驶一侧的车门，坐了进去。 许言一直待在这辆车里，通过驾驶位的车窗看着现场发生的一切。 宋霆碰了碰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有些冰凉，问道，“缓过来了吗？” 许言回过头来，露出了疲惫的笑容，“嗯。” 他们一起看向车窗外，现场的人群散了很多，这时老王带着林飞程下来了。 林飞程的一句‘我是杀人凶手’，让事件变得复杂。老王不得不按照规矩，让公安局的人来调查现场。 在案件调查清楚前，林飞程属于犯罪嫌疑人，救援队的人不能带他走。 而许言看着被归为犯罪嫌疑人的林飞程，他此时对周围的一切毫无知觉，像是关掉了自己的所有意识，只能迈着麻木的双腿跟在救援队人员的身后。 宋霆看到了老王给的手势暗号，跟许言说道，“林飞程还没有意识到时间的变化。” 许言点了点头，在他意料之中，“林飞程现在根本不在乎这些。” 窗外的林飞程忽然停住了机械行走的双腿，定在原地不动了，他的视线死死盯着现场清理了一半的血迹。 许言他们待在车辆看不清林飞程的神情，而老王回过头来，在林飞程面如死灰的脸上看到了眼泪。 泪水安静地流着，很快湿了苍白的脸。 林飞程那呆滞的神情中忽然出现了些许慌乱，他想到要询问，“你们要带丽丽去哪？” 老王回道，“公安局的人要做尸检。” 林飞程听到‘尸检’两个字，神色惊恐不已。 他恳求道，“不，你们不用调查什么了！我什么都会说，你们想知道什么，直接审问我！不要再折腾丽丽了！” “警官，我求你，让丽丽好好地走吧……是我一时糊涂杀了她，错的人是我，该死的人是我，我求你不要再折腾丽丽了！” “都是我的错啊……” 林飞程几乎要在老王面前跪下，渐渐泣不成声。 老王早就心软了，把人扶正了却没法回应。 此时，刑警队的人来了。 秦焰和老王是老熟人，老王一通电话打过去，他们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 秦焰打量一眼救援队队员们包围着的男人，询问老王，“这人就是嫌疑人吗？” “是。” 老王在心里叹了口气，说道，“他亲口承认自己是杀人凶手。” 林飞程瞬间知道了秦焰的身份，又冲着秦焰恳求道，“警官，我就是杀人凶手，我什么都会招认！你们不要再查了，不要给丽丽做尸检！” 秦焰从他的话里知道了死者的名字，然而秦焰不知道事情的原委，直接摇头拒绝，“这是必须有的流程。” 这让林飞程眼里又镀上了一层绝望，他顿时跪了下去，“警官，我求你们了，求你们了，求你们了……” 许言听着林飞程一声又一声的恳求，揪心得攥紧了手。 他忍不住伸手向车窗，想走下去帮一帮这个人…… 理智又让他缩回了手，最终只能无声地流下眼泪，短暂的叹息声含着微微颤抖。 他只能跟宋霆倾诉自己的感受，“林飞程曾经也是一个有傲骨的人，现在却卑微成这样……他受到惩罚已经够了……不必再折磨他了……” 宋霆靠过来，擦去了他脸上的眼泪，轻声说道，“好，我们不再折磨他。” 宋霆的计策已经开始实施。 车窗外秦焰看到林飞程又要磕头的动作，赶紧扶起了他，看向老王，“老王，这……” 此时老王的手机里接收到了一条短信，来自宋霆。 他看过后立即知道该怎么做了。回答秦焰，“我们救援队这边的建议是不用再做后续的尸检了，现场有个目击证人，亲眼看着袁丽丽自己跳下去的。” 林飞程听到老王的话瞬间没了声音，他没想到自己的恳求灵验了。 -- 第191页 而老王贯彻着宋霆的命令‘不让林飞程再遭受多余的折磨’，跟秦焰说道，“这个林飞程啊，他是因为妻子死在自己面前，受到的刺激太大，一直说胡话。” “法医刚刚简单看了一下，没有什么大问题。” 秦焰想了想同意了，只是要求把目击证人交给他们。 老王很快派人把安排在人群里的外卖小哥找了过来，“他就是目击证人。” 外卖小哥忽然被拉到了警察面前，惊慌失措的。秦焰问他细节，他先说了很多废话，才说到重点上，“今天北面的天台上有个男人要跳楼，我看到的时候吓了一跳，为了救人不小心弄丢了外卖。救援队的警官们是我们打电话叫来的，本来是想救那个男人。结果那个男人随便劝了几句就不跳楼了。我那时可真想骂他啊，为了救他，我耽误了多少单子啊！” “后来我接到了顾客的投诉电话，北面这里人太多，有点吵，我只能来到了二单元的南面接电话。” “好巧不巧的，又让我看到了一个要跳楼的女人。” 秦焰问他，“你确定看清楚了？” “看得很清楚，警官，我的视力有5.0，这是常年忙于体力工作，没空玩手机保留下来的。” 秦焰意识到这个外卖小哥废话有点多，不再多加询问了。 老王这会儿过来揽着他的肩膀，好心帮忙道，“到时候小区里的监控啊，就由我们送过去吧。” 秦焰没有拒绝，“好。” 又说，“我们把林飞程带回去审问，死者就送到殡仪馆吧。” 老王却还是有点顾虑，把林飞程交给身后的队员看守，带着秦焰到另一边说话。 嘱咐道，“你们的调查要尽快啊，如果林飞程没有嫌疑，至少要让他见死者最后一面。刚刚要不是我们来的及时，他都要跟着一起跳下去。” 秦焰还不知道这一细节，心里对林飞程的怀疑又小了很多，他点了点头，“明白，我们知道该怎么做了。” …… 想不到今天还能在十点更新，芜湖 第99章 满足于你 后续的事都交给刑警队的人处理，技术部已经改掉了监控，让老王及时送到了秦焰手中。 回程的车内坐着四位时空修复员，外加一个老王。他们都已经换下制服，坐在私家车上，丢掉了过于显眼的身份。 许言的驾驶位被宋霆占据了，他坐在后座处，与傅烨和顾曼雯挤在一排。 等他们安然无恙地离开了首春，车内紧绷的氛围才松懈了一些。 老王感慨道，“今天的任务就算了结了，之后林飞程会怎么样，我们没有权利也没有能力多问了。” 傅烨说道，“帮他到这就行了。” 之前的那些遇难者，除非有自杀倾向的，他们之后的遭遇皆是一概不理。 这是杨天牺牲后留下的规矩。 老王应和着点点头，看向正在开车的宋霆，刚才在秦焰面前能及时有应对之策，都是宋霆的功劳。 老王此时也觉得庆幸，“还是宋霆你反应快，主意出得多，不然今天这事，我们根本帮不上忙，只能眼睁睁看着袁丽丽被带走。” 宋霆笑了笑，问道，“陈冬和沈风两人都没在档案里吧？” “都不在。”老王信誓旦旦地说，“我挑人的时候肯定会注意这些细节，绝对不让秦焰发现任何马脚。” 傅烨窝在许言和顾曼雯的中间，大声地叹了口气，“哎，干个时空修复员的活，跟干特务似的。” 顾曼雯回应他道，“我们也算是保密工作，跟他们不是如出一辙吗？” 许言在边上一声不吭，倒是宋霆的声音先传来了，“尽瞎说。” 宋霆制止了两位组员的‘胡言乱语’，在开车间隙，关注一下许言的神情。 平时这种时候，他多少会说几句话的。 这会儿却沉默着，面无表情的。 许言并没有情绪不佳，任务结束后他的心情一直都很平静。 只是在不断往前延续的车程里，他回顾了时空碎片里发生过的所有画面。 忽然想不清楚一个问题，十年前的他到底是为了什么自杀？ 袁丽丽会义无反顾地跳出窗外，是因为她的心早就被噩梦吞噬，起于怀孕期间患上的抑郁症，最终催生了她想要以死解脱的念头。 许言不免想到自己，他记得自己那时的心情……也是这样。 想要一死了之，逃避掉现实里令他喘不过气的人和事。 但他真的记不清，那时候是为了什么自杀？换句话说，他是想要躲掉什么？ 他反复想着，在心里与自己对话。 我知道自己是一时想不开，不想再听见他们的争吵声，不想再看到他们愤怒的脸。这样的念头带来我的一时冲动…… 但是，仅仅是一时冲动的话，我为什么会在身上划那么多刀？我不可能拿自己的身体来泄愤…… 在袁丽丽的内心世界里，有我似曾相熟的情感。好像在很多个深夜里，困扰得我睡不着觉。 让我害怕，将永远与不安相伴。 车停在别墅庭院内的时候，许言仍是没有想清这个问题。顾曼雯先开了一侧车门，催促着许言下车，“快下来许言，怎么还坐在车里发呆？” 许言回过神来才发现，车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 第192页 “好。” 他应了一声，从车上下来便随着顾曼雯他们进屋，到了大门外时回过头来寻找宋霆。 宋霆还在和老王说话，看起来有一些严肃的事情要商谈。 庭院里只剩下两人后，老王挪到了驾驶位上，对站在车窗外的宋霆说，“技术部的人估计腾不出时间，我让我们这边的人盯一下网上的情况，你们今天在现场停留太久，暴露的危险太大。” 宋霆点了点头，“好，让他们盯个一两天就行了。” 盯太久反而耗费人力物力。 老王重新启动了车辆，准备开出时手机响了。 他接起听了一会儿，面色顿时变得不冷静，“什么？” 宋霆还留在原地，等老王挂了电话，满眼歉意地看着他，说道，“许恒远不见了。” 宋霆怔愣了一瞬，知道自己还是来晚了。 这次的任务耽搁太久，给了高胜成太多的时间。不，即使没有太多的时间，高胜成仍是能轻易地在救援队的眼皮子底下把人带走。 因为那里不存在其他的钥匙。 仅仅是因为他回来晚了。 庆幸的是，他现在已经知道了高胜成带走许恒远的目的，尚能沉得住气，跟老王说道，“让酒店里的人都离开吧，我知道是谁带走了他。” 傅烨和顾曼雯留下了吃了顿晚饭，过了19点，别墅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人了。 浴室里的浴缸正在放着热水，许言亲手帮宋霆脱着衣服。 解开他衬衫的衣扣后，许言靠进了他的怀里，感受着他身体的温度，说着，“你看起来有心事，不是为了时空任务发愁。” 宋霆的神情没有显露出愁绪，许言却看出来了，还看得这么准确。 宋霆不禁感叹，相处时间久了，许言辨别他神情的能力越来越强。 他不多隐瞒，回道，“是，发生了一些意料之中但让我有些焦急的事。” 许言暂时没有多说什么，与宋霆一起脱完身上的衣服，进入了浴室里。 宋霆试了试水温，才带着许言进来。 宋霆紧紧抱着坐在自己腿间的人，轻轻吻了一下他的后颈，又轻含了一下他软软的耳垂。 许言任他亲着，在这时问道，“是关于我的事，还没有解决吗？” 宋霆应道，“是。” 他握住许言没在热水中的手，思虑着，“这种时候，也许我告诉你，会更好。” 宋霆又紧紧抱着他，在他耳边温柔地说着话，“我不希望是你的父亲，用一种残忍的方式来唤醒你的记忆。如果我无法阻止你的记忆苏醒……”说到这里，他无奈地叹息一声。 “我更希望是我来唤醒你的记忆，因为我不会让你受到更多的伤害。” 许言只有些许意外，说着，“原来我真的少了一些记忆。” “你猜到了？” 宋霆想起今日抑郁症患者所在的时空碎片，大概是袁丽丽的内心让许言产生了一些猜测。 难怪今天在车上那么安静。 许言应道，“嗯。最近冒出了很多疑惑，让我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一些人和事，直到今天的时空碎片，突然产生了很大莫名的情绪。让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忘了什么？” “直觉告诉我，如果这段记忆是真实存在的，那么它一定不是美好的回忆。” 宋霆此时否认也不是，承认也不是。他束手无策了，“宝贝，你为什么总是这么聪明？” 他说，“我一直都想好好地护着你，让你一直停留在如今的记忆里，这样的你，肯定不会那么痛苦。” “我不想再让你经历那些痛心的感觉。这会让我觉得自己无能……” 许言反握住他的手，说道，“宋霆，你给我搭建的梦很好，我并没有想要唤醒记忆。” 宋霆诧异地看着他，问道，“你不想找回记忆？也不好奇因为什么失忆吗？” 许言笑着摇了摇头，“这些都不重要。我现在已经拥有很多很多了，不会再产生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你想要给我的，一定是对我好的。” “我会笑着接受，一辈子珍惜。” 原来是因为对我的信任。 宋霆很高兴，也很庆幸。 他悬着的心放下了，又承诺道，“许言，再过一段时间，我们眼前的混乱就会终止。不会再发生任何威胁到你安全的事了。” 许言却说，“这么艰难的时刻，我们应该一起度过。” 他并不想任何事情都让宋霆一人承担。 宋霆提到未来，让他对更遥远的以后有了畅想，“我们这些人都会坚持到八年后的时间，那时的我们会放下这些沉重的身份，大大方方地跟人介绍我们的姓名与真实身份，过上安宁又自由的生活。” 宋霆与他有着一样的畅想，笑着问道，“那八年后你想跟我做些什么？” 许言认真想了想，“首先，我们不能到八年后才结婚，那太晚了。” 听到这话，宋霆笑了。 许言又接着说，“想得更多的应该是我们的婚后生活，你可以成为一个中年成名的画家，我呢，继续回到学校当老师。” 宋霆抓着一个词问，“中年？” 许言意识到自己的疏忽，没有照顾到宋霆对年纪‘否认’情绪。立即改错道，“啊，我说错了，是盛年！” -- 第193页 宋霆十分满意，接着许言的畅想继续说，“放心吧，我靠卖画虽然没法养活你，但是我有星海的股份收入，够我们这辈子吃穿不愁了。” 许言笑着质疑道，“可是我自己也有钱啊？” 宋霆十分坚定地说，“不行，你要花我的钱，不然我赚钱的动力在哪里？” “哈哈哈哈哈哈……” 许言在他怀里笑出声，宋霆揪了一下他胸前一点，许言顿时喊道，“痛！” 宋霆毫无愧意地问道，“只有痛吗？” 许言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宋霆立即要拉他起来，“走吧，我们去淋浴间里。” 许言总觉得宋霆的目的不纯，“是去洗澡还是做别的事？” 宋霆故技重施，让许言又痛了一下，问道，“你说呢？” …… …… 还是写两人甜蜜对话比较快乐 第100章 高胜成的变化 从淋浴间换到床上，宋霆还没有退出来，许言一直喊着的‘慢一点’实现了。 这一次宋霆很温柔，想要的速度全由许言自己掌控。 室内很温暖，宋霆却还是给许言穿上了一件白衬衫。衬衫的衣扣只系了一半，锁骨往下一大半光景还敞开着。 许言坐在他的腿上，渐渐失了力气，酸软的手臂攀着宋霆的肩膀，想讨一个吻。 宋霆却躲了过去，在他耳边问着，“想让我怎么做？” 他的明知顾问让许言感到气恼，主动掐住他的下巴吻了上去，舌尖进入的时候，宋霆还是忍不住回应了。 温热的吻在许言缓慢动着腰的过程里，更像是一种鼓励。 …… 结束时许言彻底没了力气，一根手指都不想动了。 宋霆还在慢慢吻着他，在激烈的情事过后，还给许言一个安静又舒服的长吻。 许言在他的抚慰下，慢慢睁开了眼，虽然脸还是红着，却敢跟宋霆对视了。 漫长的吻迟迟不肯结束，他们以温柔的方式互相追逐，偶尔相视一笑后，亲吻又忍不住继续。 后来是许言困得不行了，彼此间的抚慰才停下。许言困倦地躺在床上，却见宋霆走下了床，披上浴袍，遮住了肌肉线条完美的后背。 回过身来时，宋霆已经系好了浴袍的长带，遮得严严实实的。 许言不满地伸手过来，扯开了他刚穿好的衣服。 宋霆抓住了他想缩回去的手，笑着解释道，“我去给彩虹喂饭，它应该还没吃上晚饭。” 许言痛恨着自己‘丧失理智’的行为，两眼乱瞟着，抽回了自己的手，“……哦。” 立刻侧过身去，紧闭着眼，“我先睡了！” 宋霆的笑声还是传到了他的耳边，许言干脆用被子盖住自己的耳朵，假装什么都听不见。 但不知不觉中，他还是睡着了。 再醒来时，时间还只是凌晨一点，睡前离开的宋霆此时也没有在床上。 许言穿上衣服，听到宋霆的声音从外侧书房传来。他慢慢走近时，宋霆的声音也逐渐清晰。 书房里没有开灯，宋霆站在黑暗中打着电话。 “是，知道了带走顾临的人是谁，不过，我们暂时没有办法把他引出来。” “不知道他的目的。” “我们还没有查清楚高胜成和杨天的关系。” “许言看过，但是我们手里没有高胜成近期的照片，过去的照片很难看出什么信息。” “行，姑且试一试吧。” 许言过来的脚步声没有躲过宋霆的耳朵，挂了电话，他向卧室一侧走来，许言正躲在书架后面，等着被他发现。 宋霆从黑暗中走出来，脸庞在卧室微弱灯光的照映下有了清晰的轮廓，许言还能看到他脸上的笑，“被我吵醒了吗？” 许言摇头道，“我自己醒来的。”他看向宋霆手中的手机，不是那部老年机，意味着电话另一端的人不是老王。他推测道，“刚刚是于扬的电话吗？” 宋霆回道，“是。他告诉我，D区那边的人情绪稳定下来了。” 这是一个好消息，许言听到后却没有松一口气。他惦记着刚刚宋霆提到自己的话，“于扬是不是建议你，让我来调查高胜成的目的？” 宋霆应了一声，“是。” 接着解释道，“于扬还记着你们的初次见面，你用了很短的时间就看出了他所有的心思。他后来给你做心理咨询的时候，特意去上了表演课，才没在你面前露出马脚。” “所以他很信任你的能力。” 许言暂且不去想于扬上表演课是为了藏住什么秘密，又听宋霆说道，“但是我们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找不到高胜成。” 宋霆一直都知道该怎么运用每一位组员的能力，在这一点上许言绝对信任他。 当宋霆笑着对他说，“等找到了他，自然是你发挥能力的时候。” 许言毫不犹豫地点头。但他的内心也在着急，他只想尽快救出顾临。 眼前其实有一个很好的机会。 他说道，“既然高胜成一直躲着不出现，那我们就试着把他引出来。” 宋霆看着许言抬起头来，用坚定的目光望着他，说，“宋霆，我们该反击了。” 那一刻，宋霆的心被许言的目光紧紧抓住，移不开视线。 -- 第194页 两人沉默对视许久，宋霆沉静下心来，问道，“你想怎么做？” …… 高胜成28岁入狱，38岁出狱，23岁开始平行时空的研究。前半生的时间如此短暂，他却又花了将近5年的时间来研究平行时空。 许言相信，他比任何人都渴望平行时空的研究能够成功。而他想要研究平行时空的原因，一定隐藏在他前23年的生活里。 听从许言的建议，傅烨专注于搜查高胜成23岁之前的所有信息。 等信息齐聚在手中，傅烨请他们几人到技术部的办公室一同分析。 傅煊对外宣称他和宋总来技术部部长这开一个临时会议，而这场会议的主导人是宋总的助理许言。 傅烨将电脑里的资料慢慢投射出来，数张照片率先占据了许言的视线，傅烨准备一一放大来观察，说道，“这些照片包括了高胜成从9岁到23岁的一些经历。” 许言从头开始看，相当于回顾了一遍高胜成的人生。 9岁的高胜成以神童的身份登上了某某电视台，网上留下了他和主持人的一张合影。 许言看到他那有些腼腆的笑容，应该是第一次面对这么大的舞台。 再到10岁，有一张他与家人的合影。 傅烨这时补充道，“高胜成的父母都是报社记者，除了让高胜成上了一次电视外，他们没再拿高胜成的神童身份大肆宣扬，反而希望高胜成能过上普通人的生活。因此高胜成即使6岁就智商高达180，依然按部就班地从小学读到大学。” “但是在高胜成22岁那年，他的父母因一场车祸去世。” 宋霆及时问道，“车祸原因有没有查到？” 傅烨回道，“查到了，是一个货车司机酒后肇事。” 傅煊猜测着说道，“22岁那年父母去世……这一点也许会成为他想要研究平行时空的原因。” 许言还在看那张合影，背景是一处庭院，一家人身后的小洋房虽然只有两层，外围的装饰却格外精致。 许言觉得高胜成在他父母的保护下度过了一个挺好的童年。 傅烨看着这张照片有些不可思议地说道，“这张照片里，高胜成竟然笑得这么开心？” 他疑惑着，“是因为和家里人一起拍的吗？我以为高胜成这种高智商的人是不会傻笑的。” 傅煊提醒他道，“你6岁的时候智商有150了，你不也天天傻笑吗？” 傅烨勇于反驳他哥，“我这叫单纯，高胜成是单纯的人吗？ 许言若有所思，“他在这个年纪还挺单纯的，我没在他眼里看到什么欲望，好像对自己的生活还挺满意的。” 傅烨把这话的意思认定为‘没什么信息’，说道，“那就再往后看。” 接着放出了高胜成14岁的照片，“这个时候高胜成已经初二了，但是，他的身高还只有160。” 照片里有一群小孩站在舞台上，手拉着手谢幕。傅烨指出了距离舞台中间挺近的一个人，“初二那年他参与了班级里排演的一场舞台剧《白雪公主与七个小矮人》，然后他演小矮人中的其中之一。” 傅烨又指着高胜成的眼睛说道，“你们看他的视线，是不是在看公主的方向？” 他问许言道，“许言，他有没有可能暗恋这个公主啊？”这个问题傅烨问得很激动，这是他独自观察这些信息的时候，唯一发现的异样点。 但是许言回答他，“没有，他的视线落点不在那个公主身上。” 傅烨顿时奇怪了，“那他在看什么，这个方向上除了一个白雪公主没有其他人了啊。” 傅煊看了半天，只有一个问题，“不是白雪公主吗？为什么没有白马王子？” 照片里的白雪公主孤零零地站在舞台中间，其他的人像是特意为她让出位置一样，都挤到了舞台两边。 宋霆来回答傅煊，“这个舞台中间应该还会站一个人，就是你说的白马王子。” 没有白马王子，这场舞台剧根本就不成立。 傅烨猜测道，“可能是谢幕的时候刚好人不在吧。” 他说这话的时候完全忘了白雪公主的结局是怎样的…… 许言还盯着那张照片苦思的时候，傅烨已经把信息转换到了16岁，“这是我在高胜成高中的班级群里搜出来的，唯一一张照片，还是模糊不清的。” 照片的背景是篮球场，16岁的高胜成突然长高了很多，整个人的气质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他穿着宽大的篮球服，正在篮球架下运着球，闪身躲过对方的拦阻。 许言看见16岁的高胜成，第一个印象是很有朝气，处于人多的地方，他会不自觉地想要引起别人的注意。很符合一般高中男生的形象。 傅烨却说，“我再跟你们说一个令你们震惊的消息，高胜成在高中的时候是校草。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天才脑袋，而是因为他的脸。” “我让曼雯看了，她说高胜成这张脸叫做初恋脸。” 在场这么多人，没有人能理解什么叫‘初恋脸’，许言只知道，这张脸肯定很受欢迎。 傅烨紧接着跳转了时间，“18岁的这张照片，高胜成作为大一新生，代表全体新生上台发言。” 这一年纪的高胜成，气质又发生很大的变化。他原来的那股朝气没有了，整个人变得阴沉了许多。 其他人都没看出这点异常，许言及时问傅烨，“他这个时候有没有遭遇什么变故？我感觉他像是经历了很大的挫折。” -- 第195页 傅烨摇了摇头，“没有啊，他的人生一直都很顺利，最大的挫折也是初中的时候长得太矮，但是他后来长到了180。” 许言仍是觉得不对劲，直觉告诉他，“不对，他一定经历了什么。” 宋霆已经明白，“看来18岁的高胜成经历了一些我们查不到的事。” 傅烨把最后一点信息放完，“23岁这张照片，是他的一张毕业照。父母去世后，他没再按照普通人的轨迹生活，用一年的时间拿到了博士学位。” 许言看到这张照片，眼里有了光亮，他看到了一直在找的东西，“高胜成在这个时候已经有了执念。” 23岁距离22岁不远，傅煊问道，“是因为他的父母吗？” “不全是。” 许言回过头来看18岁的高胜成，他的一双眼看似在望着台下众人，心却落在远方。 熟悉的执念其实在这个年纪就有了雏形，只是在23岁那年无限放大。许言想起舞台剧里缺少的白马王子，突然问宋霆，“组长，杨天是哪里人？有没有人知道他在哪里读的高中，在哪里读的初中？” …… 写到这里，大家应该猜到了点什么了 第101章 真实诉求 “这些信息，我们查不到了。” 宋霆如实说道，眼中出现了些许无奈。 他和老王正在是在调查杨天的路上遇到了高胜成的阻碍。宋霆又推测道，“顾临应该知道一些信息。” “老王前几天整理了一遍杨天的关系网，67位时空修复员中见过杨天的仅有5人，而真正和杨天面对面相处过的，只有两人。” 宋霆不用说得更清楚，这两人是谁已经显而易见了。 一个是王奇说，另一个是顾临，许言又猜测着他们两人掌握的信息有所区别，说道，“只有顾临知道关键的信息，因此高胜成带走了他。” 而杨天这条线随着顾临的消失早已经进入了死胡同，宋霆让大家的注意力回到了眼前的信息上。 对许言说道，“把你目前的推测说出来吧。” 许言点了点头，静默良久。 慎重地开口道，“综合这些照片给我的信息，我感觉14岁到23岁这段期间的高胜成，正处于暗恋一个人的状态。” “什么？暗恋？” 傅烨不敢相信和自己打交道这么久的一个心机男，还会有如此纯情的设定。 傅烨如此惊讶的模样，让许言有点担忧说出这位暗恋对象的真实姓名的时候，他能不能受得住惊吓…… 许言慢慢解释道，“看16岁这张照片，这时候的高胜成喜欢张扬，害怕自己的身影被人群埋没。我起初以为他是和普通的高中男生一样，处于青春期因此需要一些满足个人自信心的关注。但我仔细看过后发现，他想要满足的不是心里的虚荣感，而是对一个人的期待。简单来说，他很想引起一个人的注意。” 其他人听得很认真，许言的声音慢慢从冷静走向感性。 渐渐代入了高胜成的内心世界。 “在那片蓝球场上，一定站着他想要引起注意的人。他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加耀眼，就是为了让那人的视线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 这样的暗恋，只要经历过的人都会明白。只是这样的暗恋放在高胜成身上，又没有人能真的明白了。 许言继续分析道，“这时候的暗恋对他来说还是幸福的，也许他还没有把感情讲明，又或许他还能每天见到自己的暗恋对象。虽然一直想要的感情没有得到回应，但他每天都能从对方身上获得一点满足感。换句话说，他还有理由自欺欺人。” 每一个暗恋者最幸福的时期，便是他还能自欺欺人的阶段。 许言见过太多暗恋者的内心时间，深谙此理。16岁智商已经高达200的高胜成也不例外。 度过了最幸福的时期，接下来就会骤降到失落期。 “18岁的高胜成，像是经历了感情上的巨大挫折，整个人变得阴沉，没有温度。”许言揣测着他的内心道，“这个时候的他，应该已经明了对方的情感，但是，他依然无法停止对那人的思念。” 再往后，高胜成与如今控制欲极强，过于偏执的他渐渐相似了，“23岁的高胜成经历了家庭剧变，家庭的变化只是一个影响因素，造成他整个人执念破深的原因，还是那段没有结果的暗恋。可以说，他因为这段感情渐渐疯了。” 爱而不得的感觉让高胜成逐渐失去了理智，即使他已经有了高达230的智商，可是他的智慧无法帮他找到一个答案，克服这种无尽失落的答案。 有些疯魔的念头在高胜成的眼中深藏着，许言将自己完全代入到了那双眼里，说出了他的心声，“我已经没有亲人了，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你绝对不能离开我。” 许言回到自己的状态，解释道，“这是高胜成想对他说的话。” 傅煊已经有了猜测，却忍不住向许言求证，问道，“……他是谁？” 许言回道，“舞台剧中消失的那位白马王子。” “那场舞台剧的白马王子曾经和他们一起站在台上谢幕，只是在未来的某一天，他为了保全同伴们的安全，消失在了无尽的时间里。从过去到未来的时间轨迹里，不会再有他留下的痕迹。” 这个答案令所有人沉默了一瞬，一个名字徘徊在他们的脑海。 -- 第196页 傅烨惊讶得快要说不出话，“高，高胜成……真的……暗恋……杨天？” 他们找了这么久的关系，竟然是如此简单。傅烨一直以为高胜成和杨天之间有过什么复杂的感情纠葛，让高胜成一直对杨天怀恨在心。 结果，不是恨，反而是爱？ 傅烨又见许言点了点头说道，“真正让高胜成变得绝望的，应该是杨天的彻底消失。” 傅烨难以置信道，“难道他当初想要研究平行时空是为了……” 许言又点头了，“应该是。” 转而感慨道，“其实……他也是一个可怜人。” 也许他当年研究平行时空，只是为了一个很简单的要求，想让杨天喜欢上的可能性在另一个世界可以多一点。 宋霆看到许言此刻的神情，就知道他与高胜成感同身受了，劝着他走出来，“但是我们现在必须阻止他，也许，他会想再来一次平行时空。” 再来一次平行时空，产生一个拥有杨天的世界…… 许言不免害怕起来，“以高胜成对杨天的执着来看，不是没有这样的可能性……” 他们的临时会议被一通电话打断，许言的猜测没有进行下去。 看到手机上出现一串陌生又熟悉的数字时，许言下意识看向了宋霆，眼里有些不安地问道，“这是许恒远的电话，我要现在接吗？” 宋霆冷静回道，“可以接，我们已经做好准备。” “嗯……”应了一声后，许言盯着那串号码眼睛又有点犯晕。 他已经有十年没有和许恒远说话了，再次面对许恒远，他还是会有天然的恐惧感。 宋霆在旁安抚他道，“不要紧张，我们的反击才刚刚开始。” 又提醒许言道，“这是救出顾临的第一步。” 救出顾临这一目的，催促着许言冷静下来。这一次的计划完全是他自己要求的，成败的关键就在他自己身上。 …… 接起电话时，他冷静了下来，平稳住了自己的呼吸，耐心等待对方先开口。 许恒远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喊着他的名字，“许言。” 许言假装没有听出来，“是谁？” “忘了我的声音了吗？还是因为我的声音变老了？”他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好像真的因为自己的年老而忧伤着。 转而说道，“许言，我是你爸，我回A区了。” 以前的许恒远不会有如此亲切的语气，许言不知道他的父母怎么了？为什么在离婚之后都要学起虚伪热情那一套。 许言拿出了应付张隽宁的态度，用毫无感情的声音地问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 很快他说，“许言，我想见你一面，算是父子之间叙叙旧。” …… 接下来的话，许言一直在被动地应声，此时的他会满足许恒远的所有要求。 最后回了一句，“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许言立即跟宋霆说道，“我跟他约在首春的老宅，那里原来是许恒远名下的房子。” 宋霆无声点了点头，已做好出发的准备，“我带你过去。” …… 最近两个坑在写，学校里事情又多，我可能会有无法兼顾到的时候，还请见谅 第102章 见面 连春与首春之间的车程漫长，距离与许恒远重逢的时刻还有一个小时。 许言一直紧握着手机，害怕许恒远再次发来消息或是打来电话。 坐进车时，许恒远发来了一条微信消息，内容是一张图片，拍摄地是他们在首春的老宅。 在这里，他们一家三口曾经共同度过十六年的时光。但是留存在许言脑海里的，大部分是他一个人独处的回忆。 许恒远却在图片之后附了一句话，“很久没回来这里了，看到熟悉的家突然很怀念。” 许言看完这条消息，抵触感油然而生，他对许恒远的假意接近感到害怕。 许恒远突然回到A区的原因，许言还不清楚，但能肯定他不是为了父子之间叙旧。毕竟他们之间从未存在父子之情。 许言无奈地长叹口气，滑动着微信里的联系人列表。 张隽宁与他最后一次的聊天记录，是给他发来了梁宇的结婚日期。其实张隽宁在虚伪这方面比许恒远做得好很多。 至少她不会无时无刻都让许言觉得反感，有时候还会让清楚一切的许言甘愿掉进温柔的陷阱里。 而许恒远，在他的记忆里，好像从来没有对他表达过半分亲情，他狠心得十分干脆，几乎不留一点情面。 这次却突然改变原则，用莫须有的父子之情来要挟他…… 究竟是为了什么？ 许言忍不住看向正在开车的宋霆，轻声问道，“宋霆，他会跟我说些什么？” 宋霆一直目视着前方，用平静的语调说道，“他也许会和你说很多奇怪的话，但是最终的目的只有一个，求你帮他救一个人。” 许言意外道，“救人？” 他只能猜到许恒远有求于他，没想到他的请求会是为了另一个人。 宋霆回答他，“高胜成告诉了许恒远，你有进入时空碎片拯救遇难者的能力。” 暂且不管许恒远想救的人是谁，许言有些怀疑，“他真的会信高胜成说的话？觉得我有能力帮他？” -- 第197页 许恒远以前可不是这么容易相信别人的人。 宋霆却点了点头，“许言，他现在完全把你当作救命稻草。” 宋霆不愿提起许恒远以‘父亲身份’自居时说过的话，只能对许言说道，“你不用把他想做你的父亲，现在的许恒远就跟那些遇难者的朋友或家属一模一样，一旦知道你是一位时空修复员，就会疯了一般想要找到你，恳求你，希望你用你的能力把他想见的人救出来。” 宋霆尽力让许言做好面对许恒远的心理准备，“现在的许恒远为了对你的这一点诉求，他会失去理智做出很多毫无原则的事，你能明白吗？” 许言沉默了许久，心里的防线某一刻几近崩塌，他真的不想面对这样的许恒远。 但是最终他挣扎过来，稳定下情绪，回道，“我明白了。” 宋霆知道他内心的艰难，这段车程开得尤其慢，留给许言更多的准备时间。 首春的老宅距离A区一中很近，公交车只坐两站便能到达。 许言在车窗外看到了熟悉的19路公交，那是他高中时期每天上下学都会搭乘的公交车，瞬时唤起了许多回忆。 此时许言才真正意识到，自己要回到那个家了。 宋霆暂时不能出现，只能送许言到小区楼下。在许言下车前，他不放心地嘱咐道，“等时机到了，就叫我上来，不用硬撑。” 他身上的小型通讯设备，宋霆也嘱咐他保管好，“要确保我随时都能听到你的声音，随时都能联系上你。” 许言应道，“是，放心吧。不管是高胜成还是许恒远，他们都不会在这个时候伤害我。” 他走下了车，在宋霆的注视下走进了单元楼内。 老宅的门内一直留着许言的指纹，手指在门把上轻轻一放，紧锁的门便开了。 这一刻，许言不清楚是他更紧张，还是站在屋里等着他的人更紧张。 许恒远一直在客厅处来回徘徊着，听到门解锁时，他来回走的脚步顿时停下，视线死死盯着门的方向，此刻他的心情确实比许言紧张许多。 许言主动走进客厅里，与许恒远对上视线的那一刻，许恒远激动得快要说不出话来，甚至怀疑眼前的人是不是真的，“许言，你真的来了！” 许言见到他本人，反而冷静了不少。 他幻想中的那种对许恒远留存的畏惧感，原来早就不见了。 许言露出了令人捉摸不透的笑容，“不是你约我来的吗？爸。” 许恒远听到他喊自己一声‘爸’，心里有些意外。 当初他离开的时候，许言明确跟他说过，‘我以后没你这个父亲。’ 他们的分别很惨淡，重逢又是一场意外。 许恒远突然内心有些复杂，心里叹着气请许言坐下，“我们慢慢谈吧。” 两人坐得很远，彼此之间的疏离感无法无视，许恒远却仍是试着打听许言的近况，表现一下他身为父亲对自己孩子的关切。“你平时有住在这边吗？我看屋里挺干净的。” 许言回道，“我不住这，但是会请人来打扫。” 这个话题顿时无法聊下去，许恒远又问，“那你和你母亲经常见面吗？” 许言回道，“不算常见面，我现在工作忙，要一直跟在老板身边。” 许恒远诧异地问道，“换工作了？不做教师了？” 许言笑着点了点头，“是，爸，你没看到我几个月前发的朋友圈吗？我已经辞去了学校的工作。” 他明知许恒远不会关注这些，仍是提起来。 是一些类似于‘报复’的心思在作祟。 许恒远流露出了些许尴尬，这是以前的他不会有的神情。许言看到后十分意外。 更意外的是，许恒远由此产生了一些猜想，“怎么突然辞职了……是为了什么不能说的原因？” 许言掩饰住脸上的冷笑，回道，“哪有什么不能说的原因，是我自己想换种生活方式，正好星海那边的总裁很看重我的能力，我自然而然就应下了这份工作。” 许恒远脸上的神情愣住了，“星海？宋霆？” 他没想到许言是宋霆的下属，想起宋霆对许言的特殊关心，许恒远怀疑道，“许言，你跟宋霆真的只是老板和下属的关系吗？” 许言回得很直接，“不是。” 却又冷漠地说了一句，“但是跟你，好像没什么关系。” 听到许言这句话，许恒远终于明白，他的假意慰问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爸，你今天找我来真的是想跟我叙旧吗？如果是真的是父子之间的叙旧，我不介意跟你详细说一说我和宋霆之间的故事。” 许言这句话，几乎要造成两人谈崩的局面。 许恒远沉默了一阵，抬眼望着许言，“许言，你突然辞职真的只是为了换一份工作吗？没有什么迫不得已的原因……” 他觉得自己还是问得太委婉了，既然许言主动打断了他们的叙旧，那他还不如直接说明来意。 “我问你，你是不是有能力救出那些困在时间里的人？” 许言摸了摸耳朵，茫然地看着他，问道，“你从哪里冒出这样的想法？” 许恒远盯着许言脸上的神情，说道，“有人告诉我，你是时空修复员，你有能力救那些人。” 许言的反应过于平静，直接否认道，“我并没有这样的能力。” -- 第198页 许恒远让他们的叙旧彻底结束，父子之间又进入了剑拔弩张的氛围，他不信许言的答案，“你怎么会没有？我当初就该想到这一点的！明明你也是被困住的人，为什么你可以安然无恙地出来，但是其他人不行？肯定是因为你有什么特殊的能力！” 许恒远突然说出了许言记忆中没有存在的经历，许言的眼中闪过诧异，内心泛起波澜。 但他想起了宋霆的嘱咐，“不管许恒远跟你说了什么，你都不要第一时间相信，想要听答案的话，直接来问我。” 许言冷静下来，对早就沉不住气的许恒远说道，“爸，我再重复一次，我没有这样的能力。” 许恒远不知为何，十分信任高胜成的话。依然不信道，“你还在骗我？当初是我太信任你了，竟然真的相信你是意外逃出来的！” 许言皱着眉，冷着脸说道，“我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许恒远这会儿又明白到，自己的逼问不可能问出结果，于是他改变了强硬的态度，恳求道，“许言，这次算爸爸求你，求你帮帮我！” “这么多年，我没求过你什么……就这一次，你帮帮我吧…… 两人还隔着不变的距离，但是许恒远望着他的眼神，多了几分渴望接近的祈求。 许言觉得许恒远是真的疯了，竟然会用这么卑微的语气跟他说话。 ……到底是什么人，能让他这么在意？ “许恒远，你现在说的话，我一句都听不懂。我有什么能力你不是最清楚吗？” “从小到大不是你口口声声对我说，‘你的能力能够到怎样的位置，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许恒远回应道，反过来质问，“是，我以为我足够了解我的儿子。但是我没想到，他明明有能力救人，却要瞒着我！” 许言仍是不漏半点口风，对于他的指责，表现出觉得他莫名其妙的态度，“我们早就断了联系，我能瞒你什么？” 许恒远被逼急了，失去了他所有的风度，大声吼道，“许言，你不要忘了！他是因为你才被困在里面！” 又是不存在的记忆，让许言愣了一瞬，但他不会完全相信许恒远的话。 许恒远这时意识到了他的反应奇怪，疑惑道，“难道你失忆了这么多年，还没想起来以前的事？” 许言说道，“我的记忆很完整。” 许恒远急切说道，“那你就该记得他！” 许言冷笑着问道，“他是我什么人？我为什么要记得他？” 这个问题让许恒远回答不出来了。 …… 可以预告一下，正文里还有最后一个小碎片没写到 第103章 这是贪念 两人的谈话陷入了僵局，没人愿意开口说话。 突然响起的开门声，让他们两人的视线再次对上，许言此刻的眼神明显是知道来者是谁，神色镇定。 许恒远却开始慌乱，他不安地看向门的方向，很快见到了最不想见的人——宋霆。 “宋总，你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他现在的心情是又气又怕，心里很清楚自己敌不过宋霆的手段。 但看到此刻的宋霆是孤身一人前来，没有再次囚禁他的能力，他又变得敢怒敢言了，“你三番两次来纠缠，到底是为了什么？” 屋里的争端很快转到了宋霆这位不速之客和许恒远身上。 宋霆慢悠悠地走进来，笑看着许恒远脸上的怒火，许言从沙发上起来，默默走到了他的身后。 宋霆护着身后的人，对许恒远说，“许教授，你忘了我们的约定了吗？” 这个约定是许恒远的理亏之处，他急得站了起来，“我跟你解释过了，我有必须回来的理由！” 宋霆对于他的解释置若罔闻，“许教授，你不讲诚信是你的事，但是我会履行我的承诺。” 他再次强调，“我说过了，如果你违反了约定，又来见许言，我和你之间的交流就不会再客气！” 许恒远又急着为自己辩驳，“你无非就是怕我对他怎么样！可他是我的儿子，我能怎么伤害他？” “我虽然十年没见他了，但我也养育了他十六年，这十六年的养育之恩，都不能换来一点我想要的回报吗？” 他可怜地哀求道，“我只是想要找他救人，这都不行吗？” 宋霆却沉默不言，无情得犹如铜墙铁壁一般，无法说破。 许恒远只能再次转向许言，“许言，我以前是怎么教你的？怎么能对爸爸的要求闻而不问！你的教养都跑哪里去了？” 宋霆听不得‘教养’这两个字，立即讽刺回去，“许教授，你现在冲着儿子发脾气的样子就很有教养吗？” 许恒远气恼地问道，“宋总，你为什么要一直阻挠我？你知不知道他隐瞒了多大的事？” 宋霆却回答他，“他所有的事情，我都知道。” 许恒远的神情愣住，宋霆回答得太自信，让他不免怀疑，“你知道他是时空修复员？” 宋霆忽然装作很意外的样子，犹豫了一阵，问道，“……你说他是谁？” “麻烦你说得详细一些。” 宋霆忽然变得好说话了，很有可能是在给他下套…… 许恒远预料到这一点，为了自己的目的，却还是是甘愿走进圈套里。 为宋霆详细说道，“许言是时空修复员，他有能力进入时空碎片里面救人！他明明就又这样的本事，却对遇难者不闻不问！” -- 第199页 宋霆听到了他想要的答案，忽然对着许恒远露出捉摸不透的笑容，“谢谢你说得这么详细。” 转而低头对着藏在衣领处的通讯器说道，“老王，都听到了吗？进来吧。” 他的话音刚落，屋内的大门再次被推开，瞬间闯入了一群人。 他们早就在屋外候着，只等宋霆的指令送达。 此时时机已到，老王带着人闯进来，直接在屋里回答宋霆，“宋总，我听得很清楚。” 许恒远顿时看不懂现在的局面了。 另一边的许言也不清楚宋霆这一步的计划，他今日来这里原本只有一个目的，却不知道宋霆还另有打算。 王奇说和他的队员们都没有穿制服，各个穿着黑西装，一齐走进来的那一刻很像黑社会找上门。 许恒远以为宋霆为了对付他，特意找来了一帮黑社会，质问道，“宋霆，你又在搞什么鬼？” 宋霆很快让他知道答案，回道，“许教授，时空修复员的身份属于国家机密，你一个普通公民窃取到了这个信息，必须被逮捕。” 许恒远还没看懂眼前的状况时，宋霆直接下了命令，“老王，把他带走。” 当王奇说从腰间拿出手铐的时候，许恒远终于意识到这些人的身份不简单。 他连连后退，“你们都是什么人？” 王奇说走上前来，亮出了自己的证件，“我们是为时空修复员成立的特殊救援队，保护时空修复员的安全是我们的职责。” 收回证件，老王打开了手中的手铐，“许恒远，你所知道的信息会威胁到时空修复员的安全，我们必须把你带走。” 许言此刻终于明白宋霆的目的，他想要消除许恒远的记忆。 被手铐铐住双手的那一刻，许恒远想起宋霆在A区的势力，顿时明白了自己的遭遇，醒悟过来，“原来你们都是一伙的！” 老王让手下的人把他带走，许恒远犟着不肯走，“什么特殊救援队！你们哪里是为人民服务的？你们就是宋霆的走狗！竟然敢以权谋私！我要去告你们！” 老王听不下去了，指使手下，“把他嘴捂上。” 即使被胶带封住了嘴，许恒远还是在挣扎，他现在觉得自己掉进了‘贼窝’里，而这场阴谋的主使人就是眼前的宋霆。 许言看懂了他盯着宋霆的眼神，挡在了宋霆面前，“违法的人是你，爸。” 他这一声‘爸’喊得极为冷漠。 许恒远也是用冰冷的目光盯着他。 他们父子真的如高胜成希望的那样，成为了仇敌。 宋霆看到这一幕在自己眼前成真，心中百感交集。 许言继续拦在宋霆身前，即使他对许恒远的所作所为没有恨意，但许恒远对宋霆毫无依据的指责让他心中不快。 既然许恒远注定了要被消除记忆，在此之前，让他知道一些真相也不是不可以。 许言开口说道，“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真实的答案，现在站在这间屋子里的人，除了你，都是你所说的时空修复员。” 这一刻的‘时空修复员’不代表能进入时空碎片的身份，而是代表在时间任务上同行的所有人。 许言终于承认了他的身份，却是许恒远意想不到的答案，他诧异地愣在了原地，难以置信地打量着满屋的人。 许言说出真相不只是为了宋霆，他更不希望时空修复员背上莫须有的骂名，就算是一段即将消失的记忆也不可以。 许言是为了所有时空修复员辩护，“我们一直藏在暗处，无声无息地拯救那些遇难者。在你们以为是神明显灵的时候，我们237人的队伍，已经只剩下68人！” 宋霆没有阻止他，跟着其他人一起沉默。 许恒远停止了挣扎，认真听着许言的话，心渐渐沉了下来。 许言又告诉他，“为了那些牺牲的同伴，我今天必须让你明白，没有一位时空修复员会对遇难者的安全不闻不问！” 他湿了眼眶，却依然能掷地有声地说道，“许恒远，如果将来的我们在时空碎片里遇见了你说的人，我们会一视同仁，尽心尽力救他。” “不是因为你的祈求灵验了，而是因为救人是我们的职责，更是我们的使命。请不要拿你的自私衡量他人的宽容。” 最后这句话，深深印在了许恒远的心里，让他整个人的气势衰弱下来。 他突然间不知道，自己之前的那些努力是为了什么…… 老王给许恒远戴上了头套，遮住了他的脸，对手下的人说道，“带他走吧。” 许恒远变得很安静，不再挣扎，任由救援队的人押着他离去。他会被押进楼下的警车内，被带去消除有关时空修复员的所有记忆。 老王陪着宋霆他们留了下来。 还有一件更为重要的事等着他们去做，也是许言最初的计划。 跳回这间屋里只有许言和许恒远两个人的画面，在许恒远质问许言是否为时空修复员的时候，许言做出了摸耳朵的动作，是在通过耳内的通讯器给宋霆发送讯号。 有规律的摩擦声传达给宋霆，在告诉他，‘是时候上来了’。 傅烨和傅煊秘密发明的时空碎片探测仪，正掌握在许言手中。在不清楚宋霆的其他计划时，许言其实没有必要和许恒远周旋那么久，因为在进入这间屋子的第一秒，探测仪就有了反应。 -- 第200页 宋霆坐在车内可以监测探测仪传送过来的信号变化，在那间看似安静的屋子里，隐藏着众多时空碎片的身影。 有一个手握众多时空碎片的人，正躲在暗处观察着屋里的一举一动。 许言早有预判，高胜成是一个控制欲极强的人，当眼前的状况不按照他预料的那般发展，他无法舍去自己的贪念，悄然离去。 一定会留到最后一刻，窥伺着新的机会。 如今许恒远已被带走，高胜成计划彻底失败。许言依然认为他会留在这里，一个喜欢掌控全局的人，舍不得提前退场。 此时，探测仪的信号还没有消失，意味着许言对高胜成的预判完全正确。 许言环视着安静的屋子，宋霆手中的信号接收仪一直在变动着信号，记录着高胜成在这间屋子里四处游走的轨迹。 但是他始终躲在其他介质里，让宋霆这位钥匙束手无策。 许言按照计划，开始用言语刺激他出来，“高胜成，我知道你在这里看着！” “我也知道你想要什么！” “你以为你把自己整成杨天的模样就能代替他的存在吗？你以为你真的有能力把杨天找回来吗？” “杨天如果还活着，知道你因为他伤害了这么多人的性命，他绝对会和我们一样，掘地三尺也要把你找出来，让你受到应有的惩罚！” 此时信号接收仪显示高胜成所在的时空碎片停留在了固定的位置。 许言虽然不喜欢这种挖人痛处的感觉，但为了达成目的，他必须将高胜成激怒，引他出来。 激将法虽然不是万能的，但被一个观察者善用，往往能一击致命。 许言说出了高胜成最不想听的话，“你以为你对杨天的感情是爱吗？” “这是你的贪念！根本就不配叫爱！” “就是你的贪念，害得他要为了你赎罪，又要因为你牺牲！” “高胜成，你把自己当成了杨天的拯救者，却一直不敢承认，你才是害死杨天的罪魁祸首！” “杨天是因你而死！” 信号接收仪显示的信号开始变化，时空碎片的轨迹终于开始往其他介质突破，即将飘浮到空中。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道震怒的声音，愤恨地喊着许言的名字。 …… 许言这时候对高胜成的指责不是完全正确的，更多地是为了激怒他 第104章 他还想追回什么 “许言！” 从时空碎片里传来的声音，打破了现实与静止时空的结界。 宋霆等来了时空碎片现身，却依然见不到高胜成本人。 他躲在时空碎片里，却有能力向外界传达声音。 身为高级能力者，高胜成违反的时空规则太多！ 宋霆此时的怒火恐怕与高胜成不相上下，他无法容忍有人如此藐视规则，将众多时空修复员的牺牲踩在脚底下。 “高胜成，你终于舍得出来了！” “来了就别想走！” 放出狠话后他无需多做什么，只需坚定地站在原地，用目光将飘浮在半空中的时空碎片锁定。 它们会感受到真正的指引，主动往他所在的方向飞来。 这是宋霆坚信的结果。也是一个时空修复员该有的自信。 在宋霆和高胜成的力量处于无声对抗中的时刻，许言想起宋霆曾经和他探讨过的一个问题。 那时他还不知道钥匙的真实能力，宋霆为了让他自己领悟，问了一个问题，“时空碎片的本质是什么？” 许言给出了答案，“是生命，是被困住的生命。” 如今更加可以相信，既然它的本质是被困住的生命，它真正接受的指引，只有代表希望的指引。 宋霆和高胜成两人之间，一个是拯救者，一个是杀戮者，谁输谁赢，已是定局。 这场较量即将结束的时候，宋霆分出神来，说了一句话，“高胜成，你该明白时空修复员和高级能力者的区别在哪。” 他的话音刚落，众多时空碎片从高胜成躲藏着的静止时空倾泻而出。 它们一同飞出的那一瞬间，如黑夜中划过的流星一般绚烂。 从禁锢着它们的地方飞涌而出，或许将是这些生命最后的灿烂。 霎时间，微小的时空碎片闪烁着微弱的光芒，散布在了这封闭的屋子里。 宋霆犹如身处星河中，一手为迷路的流星指引着方向，指引着它们往希望所在的方向飞来。 众多星光渐渐汇聚到一处，将他们三人包围，环绕在他们的身侧飞行。如同寻到家的孩子，结束流浪的生涯。 仅剩最后一个迷路的碎片，还被高胜成禁锢着。 高胜成已是强弩之末，他对时空碎片的掌控力，只能维持着它留在原地，却无法逃离宋霆的掌控，逃不出这间屋子。 宋霆再次与里面的人对话，“还要躲在里面不出来吗？” 他自信地说道，“有我在这，不会再有时空碎片任你躲藏，你还能逃到哪里？” “高胜成，你自认为能掌控好棋局，可曾想过，下棋最关键的要点，在于对手中每一枚棋子的把握。” 宋霆继续刺激他道，“时空碎片你把握不了，我们这些人的决定，你更加把握不了。” 时空碎片里终于再次传来高胜成的声音，他忍不住回应了，“宋霆，话不要说太满了！” -- 第201页 下一瞬间。 高胜成从时空碎片中脱离出来，在现实世界现了身，与许言他们面对着面。 环绕着他们三人飞行的时空碎片有过一瞬间的异动，混乱得又要进入高胜成的掌控。 宋霆只是稍稍集中一下念力，它们顿时固定在了原点，不再乱动。 连同最后一个时空碎片，也向他所在的方向飞来。 高胜成依然顶着杨天的脸，过着扮演杨天的生活，却始终无法拥有杨天那般冷静沉稳的神态。 宋霆如此轻易地抵挡住了他的攻击，让他此刻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但是宋霆他们此刻的注意力，更多地放在与他一同出现的顾临身上。 救出顾临才是他们今日行动的目的。 顾临自现身的那一刻便是昏迷不醒，老王迅速过去扶住了他即将倒下去的身体。喊了一声他的名字，顾临没有回应。 宋霆对着老王摇了摇头，示意老王不急于此时叫醒他。 等了片刻，宋霆来回应高胜成刚刚的一声质疑，“是我话说太满了，还是你太过自负？” “许言说你心里有贪念，我倒认为，你的心里还有不少杂念。不然，你怎么会掌控不了它们呢？” 他的话一传进高胜成的耳朵里，高胜成便气急败坏得想要反击。 两人又在无声较量，始终无法撼动那些时空碎片的位置，让高胜成愈发恼火。 他试图用同样的方法还击他们，“宋霆，你的心里就没有杂念吗？” 没有人是坚不可摧的，高胜成自认为已经掌握了宋霆的弱点，“为了一个默默无闻的时空修复员，放弃你的特警身份，你就没有觉得不甘心吗？那些战功没人帮你记着了，你就没有怨言吗？” “只差一个月的时间，你苦等了四年的晋升就要来了！结果你却被邀请来当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时空修复员！” 他想将宋霆劝入满是怨恨的戏剧里，最终却是自己先入了戏，“你想一想杨天的结局，他救了那么多人！死得干干净净！” “你继承了杨天的职位，你的结局迟早要和他一样！死得干干净净，不为人知！连生你养你的爸妈都会忘了曾经有过你这个儿子！” 许言已经听出来，他早就不在和宋霆对话了。 宋霆没有被他的话撼动丝毫，用冷静的声音回应他，“高胜成，你没有玩弄人心的能力。” 并且告诉他真实的答案，“杨天并不是死得不为人知，还有我们记得他。如果将来我牺牲了，同样还会有其他的同伴记得我。” “虽然我只能在流浪者的墓地获得一块无名的墓碑，但那是代表荣耀的墓碑，跟我在警队里获得的赫赫战功没什么两样！” 高胜成听不得这种‘舍生取义’的豪言壮语，他整个人变得凌乱，重复得说着，“你们这些人真是愚蠢至极！愚蠢至极！愚蠢至极……” 这时候，他骂的人又是谁呢？ 许言只来得及看一眼高胜成几近崩溃的神情，眨眼间，又见到站在他眼前的人消失不见。 高胜成完全是凭空消失，老王冲过去时，抓不到任何踪迹，他难以置信道，“高胜成怎么跑掉的？” 有宋霆在这， 高胜成不可能通过时空碎片逃走。 老王气急道，“他还能用什么工具逃跑？” 宋霆一手扶着顾临，劝老王冷静下来，“总能把他追回来，我们先处理眼前的问题吧。” 老王不甘地叹了口气，无奈回道，“是。” * 顾临原来从被高胜成带入时空碎片的那一刻起，就进入了沉睡。 高胜成一直没有让他醒来的意愿。 他们一群人包括023组全员和老王在安全屋一楼的客卧聚集，等着顾临醒来，知道了这个真相后，皆陷入了不解中。 顾曼雯刚从傅烨那里接收了最新的信息，知道了许言的最新推断，她不甚理解道，“高胜成已经躲在了最安全的地方，为什么还要把顾临迷晕过去？顾临又不是钥匙，根本逃不出去啊……高胜成到底在防什么？” 她心里更想问，顾临实际上是高胜成的情敌，难道高胜成面对着自己的情敌，就没有一句话想说？ 许言被顾曼雯最后的一句话提醒到了，说道，“高胜成只是单纯地想防着顾临。” 他对虚弱地坐在床上一脸疑惑的顾临解释道，“高胜成应该不想面对你，因为你和他就像是一个对立面。” 剩余的话，许言不便细说，只能顾临自己体会了。 他和高胜成都爱着杨天，他却选择了正义的一面，继续走着杨天曾经为他指引的方向，而高胜成完全背道而驰。 顾临的存在就像是高胜成的一面镜子，无时不刻不在反映着他的不堪，告诉他，他的这段感情变得多么阴暗…… 顾临的神情慢慢地从不解变得有所领悟，等他完全明白了许言所说的‘对立面’为何意，却只能发出一声叹息。 也许是长久的沉睡让他失了气力，想着高胜成与他爱着同一个人的时候，他只能感到阵阵无力…… “杨天已经离开这么久了，他还想追回什么……” 这是一个无需回答的问题。 屋里的其他人让顾临独自沉默了一会儿，等他闭眼叹息一会儿。 等他冷静下来。 宋霆来和顾临说道，“在你失踪的这些天里发生了很多事情，以后慢慢跟你解释，现在需要你回答一些问题。” -- 第202页 顾临很是配合地点了点头，“宋组长有什么想知道的，尽管问我，不必在意我还没恢复过来的身体，说话的力气我还是有的。” 宋霆在床边坐下，先说了另外的事，“我会把D区的其他组员请来，他们比我们更担心你，应该让他们尽快看到你安然无恙的样子。” 顾临感激一笑，“谢谢宋组长。” 他的眼里渐有泪光，“我有时候真的会觉得，你和杨天很像……你们总能照顾到每一个人的情绪，又无时无刻拥有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泪水无力地流过他的脸庞，顾临用尽气力说道，“我一直都想替杨天谢谢您，感谢是您继承了他的位置，让他的心愿延续了下去。” 许言拿着纸巾过来帮他擦去眼泪，等许言起身退开，宋霆轻声回道，“都是我应该做的。” 他不在意自己在别人眼里和另一个人过于相像。 有共同追求的人，总会有些许相似之处。 宋霆沉默了片刻，又说道，“我们来谈一谈高胜成吧。” 紧接着问道，“杨天有没有跟你说过有关高胜成的信息？” 顾临回道，“他从来没提起过高胜成这个名字。” 许言问道，“那杨天有没有说起过和高胜成类似的人，很聪明，跟杨天的关系不错，应该认识挺多年了。” 这样的形容让顾临想起了一个人，“杨天跟我提起过一个人，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和许言你形容的人很像……” 第105章 善意很容易被误解 “杨天跟我提起过一个人，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和许言你形容的人很像……” 顾临还有后话，“但是……和高胜成不大一样……” 宋霆拿起床上的另一个枕头，垫在了顾临的颈后，让他以更舒服的姿态靠在床头。 顾临道了声谢，继续和许言说道，“或许，也有一些方面是相似的，我慢慢和你说，相信你会理解。” “说不定，你还能理解一些……我始终无法理解的事……” 说这句话的时候，许言在他眼中看到了忧伤还有无奈。 许言顿时明白，他要讲述的内容里……存在着一些让他无法释怀的记忆。 许言以平和的声音回道，“嗯，我们都会耐心听。” 顾临有些犹豫，“可能要从我和杨天之间的关系说起……” 许言点了点头，应道，“嗯。” 许言的耐心和其他人的安静让顾临渐渐放心下来，说起了他和杨天之间的故事。 “我和杨天虽然见面的机会不多，但是我们的交流一直没有断过，他经常给我打电话。” 经常交流的原因，顾临很快给出了解释，“那个时候，他对我的观察力抱有很大的希望，期待着能慢慢将我培养成一个独当一面的决策者。所以，我们经常交流……” 说完这句，他停顿了一会儿，安静地看着屋内众人。 像是留给他们更多思考的时间，希望他们愿意相信他刚刚强调的原因。 直到他看见许言点了点头，才有勇气继续往下说。 “杨天总是知道该怎么安慰我，不管我是因为什么变得颓丧。沉默的听完我的抱怨，或者是适当给我一些有用的建议，或者只是单纯地跟我一起伤心……他总会有方法。” “所以我忍不住问他一个问题……” 顾临其实无数次庆幸过自己是一位时空修复员……因为这个身份，让他保留了有关杨天的所有记忆。 即使时间将他的存在剥夺，也无法将有关他的记忆掠夺。 就像此刻，他能轻易地回忆起他们那时的谈话。 …… 他笑着问杨天，“杨组长，你天生就这么会照顾其他人的情绪吗？” 电话里传来杨天的一阵笑声，他否认道，“当然不是，大概是因为我有一个弟弟，不是亲兄弟却胜似亲兄弟。” 顾临知道有这么一个关系匪浅的弟弟存在时，心里莫名有一些不愉快的情绪，问道，“他比你小多少岁？” 杨天回道，“他其实只比我小两个月。” 顾临更是不解，“你们不应该算是同龄人吗？怎么还要你来照顾他？” 杨天解释道，“他看起来是一个极为聪明的孩子，但是过高的智慧让他失去了很多情感，让他在人情世故方面很难达到与正常人一样的理解力。” 杨天说出了他的担忧，“我一直很担心他会走向极端，我知道自己没办法一辈子陪着他。所以，总是希望自己可以多跟他交流，让他向更多人敞开心扉。” 顾临问道，“你成功了吗？” 然后他听到了杨天的一声叹息，“我曾经以为自己成功了，他变得越来越开朗，对人越来越有礼貌，不再会因为自己过高的智商看不起周围的同学。” “但是发生了一些我无法预料的事，我还是没办法阻止他走向极端。” 顾临跟着杨天一起叹息，“他后来怎么样了？” 杨天说道，“他被我亲手送进了监狱。” 他们一起陷入了沉默。 顾临料想不到故事的结局会是如此残忍，对杨天如此残忍…… “杨组长，你当时一定很心痛。” 杨天在顾临面前彻底敞开心扉，声音不再冷静，“是……我那时很自责，很愧疚……我答应过他的爸妈，会好好照顾他……但是，我没有做到……” -- 第203页 两人之间的角色进行了交换，顾临来安慰他道，“杨组长，我们总会无法阻止一些事情的发生。这样的结局，并不是你的错。” 杨天心情沉痛地回道，“是，我没办法阻止……” …… 杨天的愧疚，顾临一直帮他记着。只是顾临不知道故事里的弟弟是谁…… 不然有机会见到他，顾临一定会帮杨天解释清楚他的苦衷。 而等他说完这段记忆，许言十分果断地告诉他，“这人就是高胜成，不会有错。” 突然得知这个答案，顾临有些不想接受，“怎么会……” “杨天怎么会因为高胜成这样的人感到愧疚？怎么会……” 他更难以接受的，是杨天曾经那么爱护高胜成……希望高胜成能始终走在正途上…… 可是现在，高胜成已经变成什么样了？ 他不停问着，“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许言大声喊他的名字，“顾临！” 让他停下了对自己的质问，劝说道，“你冷静下来！高胜成会变成现在这样，不是你的错，更不是杨天的错！” 许言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杨天当初把他送进监狱里，是正确的选择！” “而我们现在，要帮杨天再一次把执迷不悟的高胜成送进监狱，这一次等着他的将是死刑。” 许言望着顾临说道，“你该清楚，杨天会做怎样的选择。” 顾临因他的话慢慢冷静下来，回道，“我清楚。” 许言确定他的情绪稳定了，才继续问道，“杨天有没有和你提过高中时期的事情？” 顾临回道，“我们没有聊得这么细，我只是大概知道他高中学校在哪，因为我有一次无意间提起了自己的高中，他发现我们两人的高中学校离得很近。” 老王诧异道，“你也是B区人？” 老王一直都知道杨天是B区人，他在B区生活了二十多年，直到大学毕业后才来到A区工作。 却不知道顾临也来自B区。 顾临肯定道，“是的，我出生在B区。几年前，我还是B区022组的成员。” 老王说道，“这一点我很清楚，那时候我和022组的何组长还有些来往。” 谈起往事，顾临又有些感慨了，“是，何组长是一个很亲切的人。” 接着他继续回答许言的问题，“杨天只比我大了两岁，他的高中学校是B区的邵阳一中，而我就在邵阳三中。” 他有些惭愧地说道，“我中考成绩不太高，距离一中的分数线差了几分，所以只能考进三中……” 过去很多年，顾临从未为丢失的这几分后悔过，因为三中也是一所不错的高中。 但是他后来知道，杨天在一中……如果他能多考几分，也许能更早地和杨天相遇。 他不可避免地感到后悔了。 而傅烨忽然说出了一个让顾临难忍嫉妒的事实，“高胜成读过的高中就是邵阳一中。” 顾曼雯由此想到，“他和杨天年龄相同，说不定从小到大读的都是同一所学校。” 顾曼雯的猜测有很大的可能是正确的，毕竟杨天说过，他和高胜成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关系。 许言或许是注意到顾临的情绪不佳，很快问了别的问题，“杨天有没有跟你提过他的个人感情生活……比如，他交过几个女朋友？” 顾临顿时被这个问题分走了心神，回答的速度莫名很慢，“他……跟我说过……他没有谈过恋爱。” 顾曼雯惊讶地问出声，“杨组长为什么会……”跟你说这些…… 宋组长迅速看了她一眼，眼里的警告意味很明显，她立即收了声…… 但是阻止不了她在心里的猜测…… 杨天和顾临之间的感情，在她心里已经从单相思变成了双向暗恋…… 许言应该比顾曼雯更快地反应过来，但他表现得很冷静，又问顾临，“那杨天的大学是在哪里读的，你知道吗？” 顾临点了点头，“他高中的时候就对未来有了很好的规划，大学的志愿毫不犹豫地报了传媒类专业。后来他如愿考进了D大的新闻传播专业。” 许言立即想明白了一件事，与高胜成有关。 “看来高胜成18岁那年变得那么落寞，是因为他和杨天分开了，而不是被杨天拒绝了。” 顾临忽然激动起来，“许言，我可以很清楚地告诉你，杨天根本就不知道高胜成对他的感情，他一直把高胜成当作弟弟！” 许言能理解顾临的心情，安抚他道，“我知道。” 却又不得不说清楚一件事，“但是高胜成对杨天的感情，并不是单纯的兄弟情。杨天肯定陪伴过高胜成很长一段时间，让高胜成变得过于依赖他，接受不了和他的分离。” “离开了杨天，他根本就开朗不起来。而当他知道，杨天从未喜欢过他，他会彻底崩溃。” 顾临冷笑一声，反问道，“难道要怪杨天对他太好了吗？” 许言说道，“善意很容易被误解，高胜成可能误解了很多年，以为杨天对他的照顾是出于不一样的情感。” 顾临脸上的嘲笑顿时收了回去，许言的话忽然让他明白，其实他刚刚说的话，也是在嘲讽自己。 “你说的很对，善意的确很容易被误解。高胜成无法避免……我也不能……” -- 第204页 许言着急道，“顾临你……” 宋霆无声地牵住了他的手，制止了他接下来的话。 许言沉默后，顾曼雯问了一个问题，“高胜成是怎么知道杨天不喜欢他的？” 宋霆回道，“这一点估计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 其实这是一个竹马不敌天降的故事 第106章 来听歌啊 微博热搜 #玩球乐队主唱并未失踪# 特别娱乐：创作出《他是谁》这首歌的乐队主唱顾临，前几日传言在D区失踪，昨日却有网友在A区首春见到了他。网友跟顾临本人有过短暂的交谈，顾临本人回应谣言，这段期间，他一直在A区这边访友，有图为证。因此之前的失踪纯属谣言，请大家勿要信谣传谣，一起期待玩球乐队更多优秀的作品！ （图片） 【评论区】 想要一键换装TAT：谁乱传这种谣言？ 此账号已注销 回复 ‘想要一键换装TAT’：不会是有人眼红顾临火了吧？ 林自得 回复 ‘此账号已注销’：说不定是顾临自己买的营销，闹了这么一出，他可比原来要火多了。 此账号已注销 回复 ‘林自得’：就你聪明啊？顾临这种时候应该更多露面，让更多人认识他，怎么可能还会故意躲起来？ 我能给你草原，你却喜欢森林 回复 ‘林自得’：黑粉滚出！ 不能再燃了：顾临哥哥多上台唱歌啊！我想看你们玩球乐队的舞台！@玩球乐队-顾临 民谣狂热者：期待玩球乐队的新作品！ 传言中的男人在这：我能认出来照片里的酒吧！那是首春的日新酒吧！我去，我昨天还去过那！ 每天都被薅羊毛 回复 ‘传言中的男人在这’：传言中的男人，你好像暴露了什么？ 谁说男人没有心眼：日新酒吧？难道顾临真的是gay？ …… 网上的评论彻底稳定下来后，傅烨走上12楼，推开了办公室的大门。 不管办公室里两人都在低头忙碌，他直接走到总裁的办公桌前，质问道，“老板，我想要一个合理的解释，为什么要用顾曼雯的计划？” 许言摘下了听歌的耳机，准备开始看热闹。 “我编出来的理由不完美吗？” “访友这种理由谁会信啊？老板，这个计划反而增加了我们控制评论的难度。” “就按我说的，编一个顾临来首春看望生病的姨妈这样的理由，不是更好吗？” 宋霆这会儿也有闲心，耐心听傅烨抱怨完，回道，“你真的觉得完美的话，就不会在我面前如此暴躁。” 他笑着问道，“看望生病的姨妈？傅烨，我们上哪给顾临找一个姨妈？” “说他来这边访友，还能解释清楚他出现在我们身边的原因。” “……” 傅烨怼不回去了，但又不想自己风风火火跑上来只能吃瘪，当即转变了炮轰对象，“许言，你的两个小号名字取得太像了！” “一个‘传言中的男人’，一个‘谁说男人没有心眼’，你太强调你的性别了吧！” 许言的电脑屏幕还停留在微博界面，他刚刚发出的评论，早就被一大波新评论淹没，但他很清楚自己说了什么。 傅烨突然担忧起来的问题也绝对不存在。 他说道，“这两个名字很有gay的气质，由gay来发现另一个gay的存在，这让顾临的性取向暴露更加合情合理。” “我刚取的新名字，茶艺十级大师（专攻绿茶），怎么样？” 说着，他已经注册好新的小号，准备开始新一波的戏精评论。 傅烨忽然变哑巴了，不会回话。 许言一边飞速打着字，不抬头也能想象到傅烨现在哑口无言，一脸郁闷的样子。 他冷不丁地多说了一句，“傅烨，你在谁那受了委屈，就该从谁那讨回来。” 傅烨不敢听许言这种带着指向性的话，总觉得自己被彻底看穿了，他半装糊涂道，“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许言接下来的问题更可怕，“你真的想听明白吗？” 这样一个简单的反问，让傅烨更加害怕，心里微微一颤。 许言头脑清晰地同时应付着网友们和傅烨两边的疑惑，说道，“那我问你，你到底在生谁的气啊？是无意间伤了你心的顾曼雯，还是一直都很公正的宋总，还是我这个完全无辜的朋友？” “谁被伤了心啊！我……没有！” 然而许言像是没有听见他的话一样，一句话也不说，继续安安静静地敲着键盘。 宋霆放下了手中的文件，从渐渐心虚的傅烨身前走过，对许言说道， “许言，不用帮忙控评了，跟我一起去11楼吧。傅烨不敢在他哥面前闹脾气。” 许言立即停下了打字的手，抬头对着宋霆微微一笑，“这个方法不错。” 傅烨完全被他们冷落了，眼睁睁看着他们两人有说有笑地走出了办公室。 “……” 但是许言想让他明白的问题，给他再多独处的时间，他都不敢想明白。 小况通过休息室的门缝观察办公室里的情况，宋霆和傅煊两人谈话的声音他听不清楚，但是两人都是一脸严肃，看起来是在谈论工作上有些棘手的问题。 小况回头看了眼正在泡咖啡的许言，关上了门，回过身来盯着许言的眼神莫名带着点怜惜之意，“小言言，你和宋总的感情没问题吧？” -- 第205页 许言慢慢搅拌着热咖啡，笑着问道，“你在瞎想什么？” 小况很严肃地分析道，“他突然开始认真工作了，不可思议！这个星期才过去三天，我竟然见过宋总三次！这合理吗？” 他走到许言身旁提醒道，“一个男人突然开始热爱工作了，一般都是为了躲家里老婆！” 许言将拿出来的咖啡粉放回了柜子里，脸上的神情明显是被小况的话逗笑了，反问道，“你是不是忘了，他即使来公司上班，我也会在他身边。” “不不，工作的时候你们是上下级的关系，他不用顾及那么多！” 见许言端起咖啡要往休息室外走去，小况忙劝道，“小言言，我是认真的，你要多留心啊！” 许言回答他，“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总之，你想多了。” 接着毫不犹豫地走出了休息室，扔下小况一个人在那胡思乱想。 晚上19点半。 首春日新酒吧改变了白日里冷清的状态，新建的舞台配上绚丽的灯光，让场子顿时热了起来。 酒吧里能说会道的经理先走上了舞台，拿起话筒大声说道，“今天来酒吧的朋友们，你们依然是幸运儿，在我们老板新婚一个月内，日新酒吧内所有的酒水都打对折！你们今夜来到这里，可以尽情畅饮！” “另外，今天还有一份更大的惊喜等着你们。” “全新打造的舞台只为了欢迎一个神秘的乐队！让我们欢迎玩球乐队！” 玩球乐队的首次商演被日新酒吧拿下，台下的众人听到他们的名字那一刻，爆发了欢呼声。 在一阵喧闹中，穿着黑西装的四人从人群中现身，走上了舞台。 顾临站在了主唱的位置，最好的灯光打在他身上，赵凯安抱着吉他，徐元抱着贝斯，魏向明则坐在了架子鼓后。 顾临简短地开场道，“你们好，一首《他是谁》送给你们。” 欢呼声前奏响起时渐渐淡去，等顾临唱出了声，热闹的酒吧顿时安静得只剩下台上的音乐声。 “我想回到记忆重启的那天 再与被遗忘的人见一面 他应该还和过去一样 一点都没变 喜欢不存在的永恒 却又喜欢人生的瞬息万变 ……” 现场的歌声唱哭了不少人，舞台上的灯光偶尔落在台下，照亮了许言被泪水湿润的脸。 他的身旁还站着一群同伴，他们相约来听玩球乐队的第一场演唱会。 宋霆为许言擦去泪水的时候，台上的顾临结束了第一首歌的演唱，对着话筒说道，“今夜让我们来回顾一些老歌，第二首许巍的《执着》。” 低沉的歌声响起时，况绘生和傅煊走进了酒吧内，他们穿过人群来到了许言他们所在的位置，舞台下的中心位置。 况绘生找到许言的时候，许言正拿起服务员端来的一杯酒猛喝，宋霆站在旁边也没有多加阻止。 小况正着急要去阻拦的时候，却又见许言倒在了宋霆怀里，举着还剩一点酒的酒杯，要往宋霆嘴里送。 做出这种举动的许言，肯定是醉了。 宋霆一边扶着他，一边任他喂着，又低头在许言耳边说什么。小况听不清楚，但是半醉的许言听得很清楚。 他说，“你再闹下去，台下的人不会看顾临他们，只会看我们了。” 等宋霆笑着抬起头，小况就看到许言乖乖地交出了酒杯，缩进了宋霆怀里。 他们这样的相处氛围，哪里像是感情出了问题的情侣？ 傅煊等他看够了，贴着他耳朵说道，“都跟你说了，不用担心他们两人，好好听歌。” 台上顾临的歌声愈发沧桑，舞台的灯光都暗淡了不少，衬得这个夜晚的氛围愈发孤寂。 高潮响起时，台下又有人落泪了，“拥抱着你oh my baby，我看到你在流泪，是否爱我让你伤悲，让你心碎……” 傅烨听着顾临的歌声，突然很想也上台唱一曲，把心里的烦闷都唱出来。 他偷偷望着身旁顾曼雯的时候，老王过来搭上了他的肩膀，“傅烨啊，你怎么也哭了？” 傅烨侧身躲过了老王的视线，立即擦去了眼泪，说道，“我没哭。” 他还是习惯了嘴硬。 “今天的最后一首歌，不是由我来唱，而是由我的朋友。我相信，他的歌声也不会让大家失望。” 顾临大方让出了舞台的中心，邀请台下的朋友上来，“有请许言。” 宋霆牵着喝醉的许言穿过拥挤的人群，带他走上了舞台，赵凯安将他的吉他留下，跟着其他人一起下了台。 台上只剩许言一人，醉酒让他的精神亢奋，毫不怯场。他先寻到了台下了宋霆，才望向更多的人，说道，“希望今夜来到这里的你们，都不会错过属于自己的幸福，一首《无法忘记》送给你们。” …… 俺困得不行了，这章内容等醒来再改改 第107章 爱人 宋霆站在舞台边缘，看着台上的人拨动琴弦，闭眼弹完了前奏，接着向他望来。 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唱道， “会不会有那么一天 我忘了从前 忘了与你的相遇 想不起你那双喜欢探究的眼 想不起你曾带给我的惊艳 找不到我们共同留下的纪念 -- 第206页 将你的存在忘得彻底 断了所有对你的思念 真实的答案 我无需分辨 因为我心里清楚 我不可能将你忘却 我早就把你放在心里最深处 即使记忆留不住 你还会留在我的灵魂深处 如果这么说 你还不能明白 我愿意再告诉你 如果人心可以按照感情分割 你存在于无法忘记的一部分 …… 许言的歌声没让台下的听众们失望，更没让最认真的听众宋霆失望。 宋霆第一次听见了爱人的歌声，唱得那么温柔，每一句歌词都在向他诉说着最温柔的深情。 舞台上只剩下一束灯光，照映在许言身上，将他的身形描绘得更加清晰，也让他望来的目光更加明亮。 一曲结束，宋霆走上台去，把他的爱人带了回来。 许言唱完歌后非常疲惫，整个人晕乎乎的，任由宋霆牵着他，带他走出了热闹的酒吧。 等坐进了车里，宋霆为他寄上安全带的时候，许言迷迷糊糊地问道， “我们要去哪？我还要和顾临聊天……” 没有完全醉的许言，还记得来酒吧前的计划。 他记得自己，还要把杨天的心里话告诉顾临…… 可是宋霆阻止了他，“明天再聊，顾临今天也唱累了。” “哦……” 他闭上了眼，在车里睡去。 醒来时躺在熟悉的卧室里，醉酒时的疯狂已经消失，许言清醒过来走下了床。 月光落在地板上，等他闯进光亮里，所有的月色都被他占据，纷纷落在了他的身上。 宋霆推门进来时，正好看到了他沐浴在月光下的画面。 美得令人心动。 许言回过身来，一双眼睛比月光还要明亮，望着正向他走来的宋霆。等宋霆来到他的身前，他毫不犹豫地躲进了宋霆的怀里。 宋霆温柔地揉着他的头发，一手环在他的腰际，没有开口说话。 自从许恒远一事结束后，宋霆很清楚地察觉到许言变得更黏人了。 恨不得每分每秒都待在他的身边。 宋霆明知他在不安，却从不说破，只是默默给予许言想要的一切。 宋霆将怀里的人抱得更紧，许言安静了很久，会让人误以为他又站着睡着了。 而宋霆耐心地等待，等来了他主动提问，“宋霆，为什么他们都要逃避感情……” “有爱人的勇气，却没有接受被爱的勇气。难道他们更喜欢单恋吗？” 许言现在很像一个孩子，任性得不想思考自己能解出来的谜题。 宋霆便像一个家长一样鼓励他，“许言，我相信你可以想出答案。” 许言沉默了一阵，前言不搭后语地说了一句，“杨天肯定喜欢顾临。” 宋霆应道，“嗯。” 许言继续说着，言语有些混乱，在宋霆面前，他习惯了想到什么说什么，“如果不是喜欢他，怎么可能天天给他打电话……我不信顾临从来都没怀疑过杨天对他的感情……顾临根本就不想听到真相，我不该告诉他的……” “我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他可以大大方方地承认自己爱杨天，却又小心翼翼地躲着杨天的真实情感……” “他这种行为，真的很气人！” 宋霆听着他的碎碎念，等他安静下来，问道，“为他们感到可惜吗？” 许言埋头在他的怀里，声音闷闷地回道，“是……我觉得他们跟我们其实很像，只是……我们比较幸运。” 他的头脑乱了很久，终于肯承认宋霆的话，“你说的对，我可以想出答案。” 宋霆哄着他问道，“可以告诉我，答案是什么吗？” 许言说话清晰起来，回道，“顾临曾经是不敢相信，而等杨天消失后，他无法接受是自己的懦弱，造成了他们错过的一生。” “从未得到过和差点拥有过，他更怕后者带来的痛苦。他怕自己这一辈子都会活在对杨天的思念里，彻底走不出来，再也无法冷静地完成他的时空任务。” 所以，顾临的自欺欺人其实也是作为时空修复员的一种牺牲。 许言更加确定，“我们不该告诉他。” 宋霆应道，“嗯。” 他虽然没像许言这样将顾临剖析得彻底，却在一开始就知道，有些话不该讲明白。 但是在他和许言之间，他更希望将一切坦白，让许言一眼就能看到他的真心。 宋霆说道，“许言，如果我面临了和杨天一样的选择，我应该也会奋不顾身地把自己送进时间里，用自己的消失换来你们的安全。” 话里隐藏的意思，是说在责任和爱情之间，他会选择责任。 然而许言假装没听懂，“可是宋霆，我是你的组员，你要消失，也会带着我一起消失。” 宋霆将他的想法传达到了便满足了，顺着许言的心意，把这个话题变得轻松，说道，“所以，这算是另一层面的不离不弃。” 许言心如明镜，却笑着应道，“是的。” * 于扬来拜访的时候，许言和宋霆正窝在厨房制作水果沙拉。 五月初，天气渐渐变热，需要一些爽口的东西开胃。 许言看到冰箱里吃不完的水果，顿时想到了要做一份水果沙拉，宋霆则是主动过来帮他切水果的。 -- 第207页 许言放了很多沙拉酱，搅拌好后，自己先尝了一口。 觉得不错便勺了一口，送到宋霆的嘴边，宋霆尝过也觉得不错，“你先端出去吃吧，我把厨房收拾干净。” 于扬十分赶巧，一来厨房便是他们的水果沙拉制作完成的时刻。 许言看到他来了，笑着问道，“要一起吃水果沙拉吗？” 水果沙拉分成了三份，于扬跟他们一起坐在了饭桌前，他看到宋霆十分悠闲的状态，问道，“宋总，你今天怎么没有上班？” 许言听到这个问题忍不住一笑，宋霆无奈解释道，“前几天去得太勤快了，公司的员工快要误以为我是一个热爱工作的总裁。” 于扬顿时明白了许言在笑什么，“维持好宋总的人设，对于喜欢工作的宋组长你来说，十分不容易啊。” 宋霆受得住‘嘲讽’，面色淡淡地回道，“还行。” 宋霆将自己的那份沙拉吃完，便不再留在餐厅，说道，“你们继续聊，我和傅煊谈些事情。” 等宋霆走上了二楼，许言开始打听于扬的情况，问道，“昨晚怎么没来看顾临的演唱会？你应该和赵凯安他们一起回了A区。” 于扬回道，“在给救援队的人做心理咨询。” 所有区域的时空修复员加上救援队只有于扬这么一位心理医生，他的忙碌程度可想而知。 许言顿时觉得他们两人能有坐在这里闲聊的时间，十分难能可贵。 他想起一件事，求证道，“宋霆说你之前为了给我做心理咨询，还去上了表演课？” 于扬点头了，说道，“没上几节。” 他看到许言脸上的笑意，看起来更多的是在取笑他的过于认真，于扬不免猜测，“宋霆还没告诉你，我在帮他瞒什么？” 许言回道，“是我不想知道。” 于扬能理解许言的想法，说道，“这个选择没有问题，少了那段记忆，对你并没有太大影响。” 多了一个人告诉许言，这段记忆可有可无，许言更加安心了。 宋霆的一通电话打了很久，即使闲在家里，他也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般悠闲。 前几日宋霆以总负责人的身份，给全体时空修复员发了一条消息，宣布失踪的同伴已经找回。 消息在发送三分钟后自动消失，于扬还记得内容，清楚地记得宋霆并没有提到‘危机解除’四个字。 他从许言这边打探道，“你们现在的状态，不像是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了。” 许言如他所料地点了点头，“我们的反击有了效果，把顾临带了回来，也让那些时空碎片逃离了高胜成的禁锢，但是没能抓捕高胜成。” 于扬听到时空碎片，心里开始不安，“那些时空碎片还有希望救回来吗？” 他没办法不去在意时空碎片的安危。 许言很清楚于扬在担心什么，回道，“有一些还没有进入过，这几天我们断断续续地忙碌，能救的人都已经救出来了。而被高胜成开启过的时空碎片，我们无能为力。” 时空修复员的一句无能为力，意味着现实世界里苦苦等待的一部分人的希望，将要彻底落空。 于扬害怕他也是其中之一。 他知道高胜成收集的时空碎片不在少数，谁也判断不出他收集时空碎片的规律，谁也预料不到会有哪些人被他禁锢。 许言看着他眼中的担忧渐渐加深，安抚他道，“放心，我相信你等的人，不会在这些时空碎片里。” 他没有能力核实那些碎片里的遇难者身份，却有信心说出这番话。 许言是一个绝对的理想主义者，他坚定地告诉于扬，“我相信上天是公平的，你为了其他的遇难者四处奔波，这么多年没有为自己的爱人多求一点特殊关照，这么多的付出，一定能换来他的平安。” 于扬并不是理想主义者，因此没有感受到太多的宽慰，反而有些愧疚。他忍不住问道，“许言，我会不会是一个自私的人？” “我明明知道他在哪……只要我愿意恳求你们，多留意他所在的原点，你们也许能尽早救他出来……” 可是他为了维持所谓的公平，主动放弃了这样的机会…… 他越想，越是害怕。 害怕小叶会怪他…… 许言回答他，“于扬，你是在维持自己心里的公正，这并不是自私。” “虽然你从未进入过时空碎片，但你的身上依然肩负着拯救遇难者的使命。这份责任让你没办法偏袒自己。” 于扬只是和宋霆一样，在责任和爱情之间，义无反顾地优选了责任。 但是宋霆从不迷茫，无需许言多说什么，宋霆依然会坚持他的选择。 而于扬，需要有人来帮助他。 许言真切地说道，“身为你的爱人，他一定愿意看到你选择大爱的一方。因为你的大爱里，也有对他的一份爱。” 在你们的责任感里，始终留着我们的一份。 * 延续着《他是谁》的热度，玩球乐队的第二首原创歌曲及时发表。 新歌名为《无法忘记》，作曲与演唱者都是顾临，唯有词作者写了许言的名字。 顾临在简介里介绍了许言的身份，是他一位很重要的朋友，并且说明，这首歌的灵感来自于好友许言提供的爱情故事。 -- 第208页 许言没想到这首歌火得这么快，没过多久他就在公司附近的咖啡厅里听到了《无法忘记》。 买完咖啡回到车上，他问宋霆，“你为什么没有想办法阻止顾临他们的热度上升，大众的视线聚焦在他们身上，可能会影响到他们执行任务。” 刚刚在咖啡厅里，许言看到那么多人沉浸在顾临歌声里，又是高兴又是害怕。 宋霆喝了一口咖啡，递还给许言，启动车辆后说道，“他们只是认真唱歌的乐队，不会有太多不理智的粉丝。” 等车平稳地驶入了车道，他继续说道，“而我不希望你们牺牲那么多，假设我们之中的某些人注定了要牺牲，那么在我们这些人还留在这个世界的时候，应该尽量活得耀眼，不是吗？” 许言差点忘了，宋霆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理想主义者。 他笑着回答，“是的。” …… 今天21点更新了！感天动地！不知道为什么，两边的坑我都在写歌词？？ 所有的歌词都是我瞎写的，不用细看呀 第108章 婚纱 【魔幻新闻】 D区秦某宅家数月未曾出门，沉浸于时空机器的发明，最终因劳累过度，猝死于家中。秦某曾在网上大放厥词，‘研究平行时空的那些人根本算不上天才！要想改变过去，最好的办法是发明出一台可以穿梭时空的时空机器，哪里会出现时间静止这种后果？等我发明出时空机器，要让他们彻底认清自己的愚蠢，他们的智商根本就不配被称为天才！’ 秦某原本在某研究所工作，数月前因在工作中出现巨大失误被辞退，丢失工作对他造成巨大打击，因此有了研究时空机器，改变过去的想法。最终时空机器是一个妄念，秦某也在接近疯狂中失去了生命。希望秦某的案例值得我们警醒，不要幻想能发明出可以改变时间的机器，与其妄想改变过去，不如好好珍惜未来。 这则新闻被电台转播，传到了傅烨的耳中。 魔幻的午夜新闻在行进的车辆里讲述得绘声绘色，傅烨骂了一句，“什么鬼新闻？”，随即关了电台。 此时他们刚结束公司聚餐，小组里的另外三人都坐在这辆车上，尽管车里的氛围还算好，但是他现在当着许言的面和顾曼雯说话，总觉得自己的一言一行都在被窥伺。 于是他点开了电台，想转移走许言的注意力。然而一打开就是这么魔幻的新闻，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吐槽。 顾曼雯在他关了电台后说道，“这年头真是什么疯子都有。” 傅烨变得很不会聊天，半天过去也想不到能回应顾曼雯的话。 许言像是帮他解围一样，开口说道，“其实在高胜成之前，就有不少人想要发明出可以改变时间的机器。只是他们都没有高胜成这样的能力。” 顾曼雯担心道，“他这样极端的人，脑子太聪明，真的很危险。” “也不知道，他现在又想筹划什么……” 宋霆说道，“傅煊在查了，慢慢等结果吧。” 宋霆的一句话直接结束了这个话题，傅烨再也不用费心思加入聊天了。 快到星海的时候遇到了红灯，傅烨将车停下，顾曼雯无聊地望向另一边的车窗外，看清窗外的风景时，突然朝着傅烨所在的方向扑来。 傅烨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而顾曼雯恨不得可以贴在车窗边上往外看，完全忽略了傅烨的存在。她惊喜道，“哇，这家婚纱店重新开业了哎！” 傅烨转头过去，一眼就看到了车窗外的婚纱店，疑惑道，“这家店很有名吗？” 一家婚纱店而已，傅烨搞不懂她是因为什么这么兴奋…… 顾曼雯说道，“他们家的婚纱超好看！我之前在网上看过很多图片，真的完全设计在了我的审美点上！” 傅烨，“……” 有时候他真的看不懂顾顾曼雯，爷们起来比他还要爷们，可是总在一些他意想不到的地方展露她的少女心。 红灯还有二十几秒的时候，宋霆接起了电话，“喂，老王。” 这通电话，顿时让组员们的注意力集中在组长身上。 “嗯。我们就在附近。” “好。” 宋霆挂了电话，直接对傅烨说道，“傅烨，在前面的停车场停车，我们进婚纱店里看看。” 任务地点十分巧合地处于这家婚纱店，顾曼雯诧异的模样，傅烨尽收眼底，他回应宋霆，“是。” 等红灯一过立即开向了前方的停车场。 商场下的停车场内停了不少车，而且四处都有监控，他们不便在此处多加停留，更不能将时空碎片引到车内开始时空任务。 今日必然要启动B计划，将时空碎片引到一个封闭又安全的环境。许言在首春的房子原本是最佳选择，而这一次的任务地点特殊，宋霆另有打算，他很会利用现成的条件，说道，“既然顾曼雯这么喜欢这家店的婚纱，就进去试一套吧。傅烨，你现在的身份从男朋友提升到了准新郎。” 宋组长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吓坏了两位组员。 他们很有默契地同时说道，“这么突然？” 宋霆面不改色地说道，“任务当前，不管发生什么，都不算突然。” 他接着安排道，“我和许言就是陪你们这对新人去挑选婚纱的，等挑好婚纱就会陪你们回到你们两人的新房，继续谈论婚礼相关的事宜。” -- 第209页 新房、婚礼，这两个名词又冒出来时，傅烨的心彻底乱了。 而顾曼雯看起来很冷静，让傅烨明白，她完全把这一次的假结婚当作任务安排…… 两人各异的神情宋霆都看在眼里，说道，“放心，这也是给你们一个假分手的机会。等你们要结婚的消息传到公司里，就立即宣布因为婚前协议争论不休，最终选择分手。” 他成功地让傅烨失落地低下了头，却依然大声说道，“恭喜你们，很快就要自由了。” 这句话对于傅烨，相当于讽刺。 而宋霆没给他们多少消化的时间，紧接着下了命令，“下车。” 婚纱店名为缘遇，在橱窗正对着的墙上写着一句送给新人们的寄语‘爱情没太多道理，都是缘分带来的相遇。’ 傅烨被这一句寄语吸引，而顾曼雯被橱窗里的婚纱吸引，她呆呆地站在原地，盯着模特身上的婚纱看了许久。 难以想象自己穿上它的模样…… 宋霆和许言先走进了婚纱店内，宋霆回过头来催促他们两人，“快进来。” 店里的员工清楚了来挑选婚纱的新人是谁，便全力照顾他们两人，忽略了宋霆和许言的存在。 然而，不管顾曼雯看上了哪一套婚纱，傅烨都只会回答一句‘好看’，完全没办法给顾曼雯提供有用的意见。 转了一圈后，顾曼雯无奈去向许言求助，“小言言，你来帮我选吧！傅烨的眼光根本就靠不住！” 许言最会察言观色，很快就知道顾曼雯想要什么，指向橱窗那边，说道，“就橱窗里中间那一套，进来之前你不是一直盯着看吗？” 说完，他立即给傅烨使了个眼色。 傅烨反应过来，跟店里的员工说道，“拿这套来试吧。” 试衣间的帘子拉开，顾曼雯穿上了店里提供的高跟鞋，缓缓走到了明亮的灯光下。 一个平日里只穿运动鞋，穿衣服都只求方便执行任务的女生，突然穿上了一身洁白的婚纱，这么大的转变，傅烨很难承受得住。 他很难不产生错觉，想要去相信，眼前穿着婚纱的人就是他即将迎娶的新娘。 顾曼雯注意到了傅烨那看傻了一般的神情，她以为是自己穿上婚纱的样子太过奇怪。 急忙走到了镜子前，店里的人一直帮她提着裙摆，此时将裙摆放下，让她对着镜子看清整体的样貌。 她却被镜子里的自己吓到了，似乎每一个女生穿上婚纱后气质都会发生很大的变化，她快要不认识镜子里的自己了。 短发的她配上这身婚纱一点也不奇怪，简直美得让她不敢相信。 傅烨看她一直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傻笑，走到她身旁问道，“满意吗？” 顾曼雯十分直白地回答，“满意，太满意了！” 傅烨又问，“还想试别的吗？” 顾曼雯心里是想的，但她还记得自己来这家婚纱店的目的。她转过身去看向宋霆，此时时空碎片已经主动飞到宋霆的身旁了。 他们来此的目的已经达到，顾曼雯顿时知道了她该做什么决定。 为了避免傅烨要为这套婚纱买单，她说道，“我先换下来，考虑考虑吧。” 而她很清楚，考虑的结果只能有一个，不买。 傅烨见她的脸上没了笑容，有些失落地走回了试衣间内，他的内心开始犹豫。 在顾曼雯还留在试衣间里换衣服的时候，傅烨将许言拉到角落里小声商量，问道，“许言，我要是帮她刷卡买下了这身婚纱，她会不会多想啊……” 许言却问他道，“你现在不就应该努力让她多想吗？” “傅烨，你真的愿意只有自己一个人苦恼吗？” 看到傅烨有些逃避的神情，许言逼迫他道，“任务当前，你要尽快理清自己的真实想法啊。” “我本以为你经历了这么多任务，应该跟其他人不一样。你应该清楚，逃避的后果到底是好是坏？你看到她被别的男人追求都这么害怕，以后真的能承受住看着她嫁给别人的画面吗？” 这个设想令他警醒，傅烨毫不犹豫地回答，“我不能。” 他没经过顾曼雯的同意，直接买下了这套婚纱。 顾曼雯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店里的员工直接开始帮她包装衣服了。她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了店里的另外三人。 傅烨告诉了她答案，“知道你喜欢，我买下了。” 他们现在是一对新人，顾曼雯不能表现出内心的惊讶，只能愣愣地看着傅烨，说了声，“谢谢……” 她又觉得自己这样回答显得过于生分，放下眼里的诧异，笑着问道，“可是，你怎么知道，我不想试穿别的了？” 傅烨陪她演完这场戏，“刚才看你喜欢得不得了，而且我也觉得，你穿这一套婚纱最好看。” 顾曼雯没有忘记他在挑选婚纱时的表现，取笑道，“现在能分出哪一身最好看了？” 傅烨认真地望着她，说道，“看到你穿上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了。” …… 许言：我不允许有人在我面前犹犹豫豫！ 第109章 我是你的于扬 来到傅烨和顾曼雯两人同居的住所，许言被屋里凌乱的画面惊讶到了。 明明有小佳这个家庭机器人存在，这两人的屋子还是能稳定保持在凌乱的水平，也是有一点本事的。 -- 第210页 许言看着塞满乱七八糟东西的客厅，疑惑道，“才一个月的时间吧，你们就买了这么多东西？” 顾曼雯解释道，“反正我们的客厅不用接待客人，所以我和傅烨达成一致意见，把卧室里多余的东西都放到客厅里。” 他们两人在这种事情上，往往都是一拍即合。 许言无言以对。 宋霆将客厅处的窗帘拉上，隔绝了外界的视线。他完全无视了屋里的凌乱，在拥挤的客厅里自寻道路，十分迅速地完成了任务前准备工作。 确保了这间屋子足够安全。 傅烨去卧室里拿来了备用的护目镜，分发到每一个人手中。 接着他对时空碎片进行了测算，“空间开阔，人数一人。” 四人围在一起，在即将开启时空碎片的时候，宋霆的视线从每个人身上纷纷扫过。 说道，“你们必须诚实地回答我，现在心里有没有杂念？” 以往不会多问的问题，宋组长突然有此一问，必然是看透了一些组员的真实心思。 傅烨和顾曼雯在宋霆面前不敢撒谎，都诚实回道，“有。” 宋霆听到他想要的答案，很满意，继续问道，“能不能保证心里的杂念不会影响你们执行任务？” 两位组员再次异口同声回道，“能。” 他们回答得十分坚定，向宋组长表明了他们的态度。 宋霆放心了，“好，准备进入。” “闭眼，3，2，1。” 组员们听着宋霆的倒数声，慢慢静下心来，他们在同一时刻一起睁开了眼。 周围的场景瞬息间发生了变化，他们离开了凌乱的客厅，回到了首春风华路，那家婚纱店所在的街道。 十年的时间，风华路上这片繁华的街道早已变化了全貌。 来到十年前的街道，许言放眼望去，发现街边的商店都不是现实里所见。 他们跟着宋霆往街道的西边飞去，周围的景物发生了太大的变化，让他们找不到那家婚纱店所在的方位。 然而宋霆早就认准的方向，一路往西，从未改过方向。 片刻功夫，他们便找到了那家缘遇婚纱店。 婚纱店所在的位置接近这条街的尽头，他们从东边的尽头飞来，几乎看完了整条街的风景。 许言惊奇地发现，整条街上能留存十年的商店，竟然只有这家婚纱店。 组员们跟着宋霆停止了飞行，平稳地落在的地面上。他们同时往婚纱店门外看去，在这条过于空旷的街道上找到了遇难者的身影。 宋霆率先走到了遇难者的身旁，对其进行了简单的搜身，很快找出了一部手机。 手机是最常见的东西，更意外的发现，是从遇难者的口袋里找到了一本结婚证。 宋霆先打开结婚证看了眼信息，平静的眼中略起了波澜，他立即把组员们喊了过来，将手机交给了傅烨，意外发现的结婚证则交给了许言。 许言翻开结婚证，顿时看清了里面的结婚照。照片里并不是一对夫妻，而是一对夫夫。两个男人穿着一样白衬衫并肩出现在照片里，其中一个男人，许言还无比熟悉…… 许言诧异地抬起头来，看向静止在原地的遇难者，难以置信道，“他是……” 宋霆肯定地回答他，“是，他是于扬的爱人。” 傅烨和顾曼雯听到宋霆的话，流露出了和许言一样的神情。 宋霆时刻关注着许言的情绪，发现他还沉浸在惊讶的情绪中，问道，“许言，记得你跟于扬说过的话吗？” 许言瞬间明白宋霆想问的是哪一句，是他曾经给过于扬的承诺。 他冷静下来，回道，“记得，我说过，我绝对不会受情绪的影响，即使见到了他，也会与其他人一样平静对待。” 许言的话音落下，宋霆看过每一位组员，问道，“你们能做到吗？” 组员们齐声回道，“能！” 确保了他们的心理状态无误，宋霆立即开始布置任务，“顾曼雯负责勘察时空，傅烨尽快筛选手机信息，许言……” 说到许言的名字，宋霆停顿了一下，慎重说道，“平静好心情再观察他的神情。” 组员们再次齐声应道，“是！” 许言完全听从组长的命令，等到自己完全接受了眼前的事实，才敢走向遇难者，将视线转向他的面容上。 于扬不只一次提起他的故事，许言却要努力排除已有信息带来的杂念，把眼前的盛叶完全当作一个陌生人来观察。 盛叶有一些娃娃脸，让人看不出真实年纪，许言看到他的第一眼，产生的总体印象很简单，觉得眼前的人十分单纯、敏感。 盛叶应该很多时候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需要被人呵护，但是他也有属于成年人的一面，懂得照顾身边人的情绪，会在他们有需要的时候，提供合适的安慰。 性格分析结束，接着便是神情的观察。 宋霆来到许言的身旁，听着他的分析，“他的神情，在妥协和不想妥协之间徘徊，心里有一件很想完成的事，应该是他梦寐以求许久的，眼前有一个机会可以实现，但是又有其他的阻隔让他无法完成这个心愿。” 许言紧盯着他的眼睛，在这双静止的眼睛里，存在着一个模糊的身影，许言肯定道，“静止的这一刻，他应该正看着某一个人，眼里对这人有一些期待，希望对方能说出一个他想听的答案。” -- 第211页 这人是谁，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了。 顾曼雯飞过了整片时空，迅速赶了回来，跟宋霆汇报道，“这里没有其他空间了，更没有其他的遇难者。” 又是一次看似徒劳的工作，顾曼雯却十分庆幸。没有其他的空间，意味着这一次的时空碎片不会再出现他们无法掌控的意外。 他们一定不会辜负于扬的期待。 宋霆照常应了声，“好。” 没像顾曼雯一样，在心里庆幸着什么。 傅烨结束了手机搜查，总结了一下他筛选出来的信息，“我找到了一段比较重要的聊天记录，还有盛叶的一些网页浏览记录，以及他相册里的一些照片。” 傅烨先将网页浏览记录投射了出来，说道，“盛叶一直在看婚纱，这段时间里他的浏览记录几乎有一半的内容跟婚纱有关。” “各式各样的婚纱的图片他都保存在了相册里。” 傅烨紧接着放出了相册里的婚纱照片，许言迅速看过后，说道，“可以确定，盛叶的确是因为婚礼上要不要穿婚纱而犹豫。” 说明于扬跟他们说的故事，没有因为他的主观因素而与事实有所偏差。 许言得出必要的结论后，傅烨收起了这些信息，放出了一段较长的聊天记录。 是于扬和盛叶曾经有过的对话。 【微信】 扬yang（备注‘扬哥’）：小叶，你真的不打算见我了吗？ 一片叶子：扬哥，我们到此为止吧。我不希望你跟伯父伯母闹得不愉快，他们一直都很爱你的。 扬哥：他们是爱我，却是有些控制欲的爱。我没往他们希望的方向发展，他们自然会感到难受。我虽然是他们的儿子，也会有一些属于自己的选择。小叶，婚姻是我绝对不会让步的选择。 扬哥：我不可能听从他们的安排，娶一个自己根本就不爱的人。 一片叶子：可是，我希望我们的婚姻是受到大家祝福的。 扬哥：只要我们一起坚持，未来一定会获得他们的祝福的。 扬哥：小叶，不要害怕，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会陪着你。 一片叶子：好，扬哥，我会试着大胆一点。原谅我一直以来都这么胆小。 一片叶子：我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他们的。 扬哥：还是我可爱的小叶。 …… 扬哥：小叶，即使你什么都不说，我也能看出来，你对我们即将进入的婚姻感到害怕。虽然我们已经交往了三年，对彼此已经足够熟悉，但结婚之前的我们还保留着很大一部分个人的空间，而结婚后，属于我们的个人空间必然会缩小。我们都会少掉一部分自由，但是我们也获得了更多属于我们两人的共同空间。 这共同空间，便是我们的家。在以后的漫长岁月里，支撑着我们生活下去的，就是我们共同的家。即使这个家里不会有可爱的孩子，却会有可爱的你，这个家里不会有严肃的家长，却会有喜欢说教的我。所以小叶，走入一段婚姻，没你想象得那么可怕。 小叶，我们克服了这么多磨难，终于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已是很不容易。我十分相信，我们的爱情是强大的，是不会被任何挫折摧毁的，即使是号称爱情坟墓的婚姻，也不可能。 小叶，我是你的于扬，不管将来发生了什么，我始终是你的于扬。是那个一见到你，就想拥抱你的于扬。 …… 哎嘿，最后一个时空碎片被猜中了呢。 第110章 记忆的用处 一片叶子：我是你的盛叶，始终是你的盛叶，是那个一见到你，就觉得无比安心的盛叶。 扬哥：小叶，愿意和我结婚吗？ 一片叶子：我愿意。 …… 扬哥：小叶，我们要不要在国内补办一场婚礼？ 扬哥：虽然在法律意义上我们已经是夫妻了，但是没有一个结婚仪式，总觉得还不够圆满。 一片叶子：扬哥，你想要怎样的婚礼呢？ 扬哥：我没太多想法，只是想和你在婚礼上互换戒指，一起宣誓。 一片叶子：那我们就办得简单一点吧，不用请太多人。 扬哥：嗯，等下班了，我们一起商量。 一片叶子：好！ …… 他们走过了所有的苦难，释怀了所有的不安，该是享受美满人生的时刻。 却天降灾难，一别十年。 聊天记录里呈现的于扬，温柔又包容。与许言认识的于扬很像，只是现在的于扬，少了一样东西。 他失去了享受幸福的能力。 许言深知眼前的人是于扬最大的牵挂，若是没有他，于扬只能过着居无定所的生活。 漂泊在白日里，失眠在黑夜里，如此反复地过着每一日。 许言闭上眼，冷静了很久。 心里慎重再三，说道，“我有答案了。” 许言睁眼凝视着盛叶的眼睛，由此望着他的内心世界，说道，“他会选择穿上婚纱。” 宋霆回了一声，“好。” 却看到许言的脸上出现了自我怀疑的情绪。宋霆相信许言的能力，他此时的不自信只是因为太想保护好这个时空里的遇难者。 越想珍惜，往往越会畏首畏尾。 宋霆安抚道，“我们相信你的答案，一切都会顺利的。” -- 第212页 说着，他单手将许言拥入怀中，轻拍他的后背，给予他安定的力量。“静下心来，就会有好结果。” 很短暂的拥抱，让许言重拾信心，回道，“嗯。” 傅烨将手机和结婚证放回了原位，这片时空恢复到了最初的模样。 宋霆立刻宣布，“开始时间倒流。” 他闭上了眼，秉持着藏于心中许久的理念——静下心来，就会有好结果，再一次顺利开启了时间倒流。 时间开始倒流的那一刻，于扬的幻影出现在了这片时空里。 随着时间的往前流逝，他和盛叶一起从婚纱店门外，后退到了这条街道的尽头。 在那里，盛叶抬眼望向前方，看到了这条街上装修最为华丽的婚纱店。 他心生向往。 往前流逝的时间，就在他看到婚纱店的那一刻停下，折返回来，继续向后流动。 许言他们紧跟在两人身侧，一路听着他们的交谈。 于扬太过细心，发现了盛叶的心不在焉，笑着问道，“后天就是我们的婚礼了，你怎么看起来不大高兴？” 他们一起走过人行道，来到了婚纱店所在的一侧街道。盛叶犹豫了许久，还是想了解一下于扬的真实想法，问道，“扬哥，你对我们的婚礼安排完全满意吗？” 于扬回道，“都是由我们两人一起商量的，怎么会不满意？” “可是……” 他们在婚纱店外停下，盛叶转身望向橱窗里的婚纱，只为女人设计的婚纱，“我心目中的婚礼，不能少了婚纱。” “扬哥，我想为你穿上婚纱。” 于扬无法做出回应，“小叶……” 盛叶却回过头来看他，自己否认了这个选择，“还是算了吧，我们爸妈能同意我们办一场婚礼就很不容易了，不应该还要求这么多……” 于扬知道他心里有委屈，安抚道，“我心目中的婚礼，没有这么多的要求，只要是我们两个就够了。” “嗯……” 爱人给了他肯定的答案，内心却仍在不停摇摆。 许言这一刻才知道，于扬最愧疚的事，是明知盛叶在说着违心的话，却没有勇气去揭穿他。 于扬不是在顾虑自己，而是在顾虑盛叶。他不想让盛叶因为一件婚纱，成为他人取笑的对象。 两个男人的婚礼，若有一人穿上了婚纱，在普通人的目光里，此人一定会被女性化。 以为他是一个想成为女人的男人。 许言听到了于扬此刻的心声，他很无奈地对盛叶说道，‘小叶，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包容他人的选择。’ ‘小叶，我想尽自己所能，给你最好的生活。’ 两个都陷入了沉默，却不知这短暂的安静，让静止的时间闯入了他们的世界，带走了其中一方。 * 十年前，时间静止结束的那一瞬间，于扬亲眼看着自己的爱人消失不见。 他找遍了整条街，跑进了那家婚纱店，都没有找到他的盛叶。 那是于扬最害怕的一天，无数次的噩梦里，都有爱人消失的画面。他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只想给盛叶最好的，却忘了什么是盛叶想要的…… ‘如果时间可以重来……小叶，我会不顾一切地遵从你的选择……’ * 如今，属于盛叶的时间节点即将来临，许言没有出声改变他的选择，顾曼雯便默认了他最开始给出的答案。 在最后一瞬，她迅速转动盛叶的肩膀，让他再次面向橱窗里的婚纱。 告诉时间，他并不想就此妥协。 许言闭上眼等待，没有听到宋霆喊的‘撤退’，听到了顾曼雯松一口气的声音。 他睁开了眼，眼前不再是宽敞的街道，而是属于傅烨他们两人的拥挤公寓。这一时刻，由傅烨和顾曼雯共同打造的凌乱客厅，在许言眼里变得格外亲切。 宋霆明显也松了口气，笑着对组员们说道，“辛苦了，你们做得很好。” 屋里的两人同时拿起了手机，宋霆给老王发消息，许言则拨打了于扬的电话。 等着电话里的等待音停止，许言不给对方任何准备的时间，一接通便说道，“于扬，盛叶回来了。” 电话另一头迟迟没有声音。 许言又说道，“老王在风华路看着他，你快过去吧。” 过了好一阵，电话里才传来于扬有些颤抖的声音。 他说，“……谢谢。” 许言由衷地为他高兴，“快去吧，人在原地等着。” 许言的话音刚落，于扬便着急挂断了电话。 不用再听见电话另一边的声音，许言已经能想象到，于扬此刻正在飞奔前往婚纱店的路上。 …… 今夜的组会就在傅烨他们的公寓里举行。 宋霆带着组员们回顾了任务过程后，又让他们每一个人说一句自己的感悟。 顾曼雯的感悟最简单，说得最干脆，“有话直说，不要躲躲藏藏。” 傅烨犹豫了很久，他心里有一个答案，但是无法完全说出口，“发现对方的真实心意时……”说到这，他停住了。 斟酌了很久，才开口道，“先理解了，再去否认吧。” 说是感悟，其实每个人只能看到自己想看到的部分。 许言曾经期待最圆满的爱情，见证了于扬与盛叶之间的爱情波折后，他感悟道，“爱情没有最圆满的时候，只有最接近圆满的时候。” -- 第213页 * 5月10号，许言在公司里收到了张隽宁寄来的结婚请柬 5月14号，许言穿上了张隽宁送来的伴郎服，一套黑色西装。 他站在镜子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呆。想着很快就要跟张隽宁告别了，他却还没想好告别的台词。 要怎么说，才能不显得他过于冷漠呢？ 他在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宋霆拿着艳红的领带走了过来，轻轻缠在许言的脖颈上，他的出现立即带走了许言的注意力，听着他问道，“真的不用我陪你去吗？” 许言回道，“不用，你去了他们肯定会各方面地谈论你，很麻烦。” 许言想着，宋霆有多好，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不需要他人的胡乱评判，惹得他心烦。 宋霆却另有担心的地方，为许言系好领带后问道，“梁宇是一个怎样的人？” 许言和梁宇的接触机会不多，虽然他和梁宇是同母异父的关系，实际上两人之间的关系只能用‘浅淡’形容。 没有多余的仇恨，更没有意料之外的兄弟情深。 许言根据短暂的几次接触回道，“脾气挺好的，虽然偶尔有些虚伪，但是他总体来说还是一个不错的人。” 宋霆放下心来，“嗯，不会为难你就行。” 许言此时才知道宋霆真正在担心什么…… 怕他独自前往与他关系不大的婚礼，会被忽视，会被伤害。 他笑望着宋霆，“放心吧，我只是去走个过场，做点场面功夫就好了。” 最后他强调一句，“他们一家人挺聪明的。” 宋霆心领神会，笑着应道，“嗯。” 亲自开车送许言到了婚礼现场，宋霆不舍地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 不管许言现在的心态如何，宋霆真的不想让许言独自一人面对那些人，这种时候，他应该陪在许言身边的。 可是许言变得不一样了，他不再脆弱，学会了放下，已经不再惧怕人心的虚伪了。 宋霆知道自己不能永远把他圈在自己的世界里。 在宋霆劝服住自己不要下车的时候，许言停住了脚步，许言能感觉到身后的人还没有开车离开。 他回过身来，意料之中地见到了停在原地的车。 他与宋霆隔着车窗远远相望，留给了宋霆一个温柔的笑容，“我很快就回来！” 宋霆听到了他说的话，又看着他立刻转身离去，走进了婚礼现场的大门。 心里还是空了一片。 傅烨看到宋组长心不在焉的神情，不知道他的汇报还要不要再进行下去。 而等他真的停住了声音，看起来在走神的宋霆立即看向他问道，“然后呢？” 傅烨被组长严厉的目光吓到，继续说道，“高胜成最近没有任何活动，这一点我们可以很确定。但是他那天消失的方式，我哥还没有头绪。” 最关键的一点，他们还没找到线索，宋霆不免发愁，问道，“完全没有能推测的方向吗？” 傅烨说道，“有倒是有，但是没有多大意义。我们可以确定，高胜成肯定不是使用了什么瞬移之类的超能力，绝对是新的科技。” 宋霆沉思了一阵，说道，“根据许言的推断，高胜成现在应该还没放弃寻找杨天的踪迹。也许这个新科技，就跟他找到的途径有关。” “对！” 傅烨正想再附和组长几句，办公桌上的电话响起。 宋霆接起电话，是11楼的傅煊打来的，语气很急，“宋霆，快来我这，有很重要的发现。” 宋霆立即放下了电话，穿上挂在椅背上的外套，跟傅烨说道，“走，去11楼。” 傅煊早就在11楼办公室的会客区等待，等宋霆他们开门进来，傅煊迫不及待地投射出了他电脑里的信息。 “宋霆，你快看这两篇论文题目。” 宋霆一进到会客区，视线就被飘浮在半空的信息占据，两篇论文题目分别提到了一个假设，宋霆疑惑道，“时间倒流，虚拟时空……” 接着他看清了作者的名字，终于领悟到了傅煊想让他明白的答案。 傅煊神情严肃地说道，“这是高胜成博士期间发表的论文，在那段期间，他还发了一篇论文，有关于平行时空。” “我看过三篇论文的内容，平行时空的实现方式基本上与他这篇论文里的设想一模一样。” 平行时空的设想虽然在结局失败了，但是他也确实分离出了时空，算是半成功的设想。 傅煊有了一个令人害怕的推测，说道，“宋霆，既然高胜成不肯放弃，他很有可能想要另两个设想成真。” 傅烨不是很认同，“哥，他一个人怎么做得到？” 傅煊却回道，“不要低估高胜成的能力与耐力。我也不希望他会这么做，但是我们必须有所防备。” 一旦高胜成实现了他的设想，很有可能又是一次人类的灾难。 宋霆沉默了很久，冷静地问道，“时间倒流和虚拟时空，他会选择哪一个？” 傅煊开始分析，“时间倒流没办法把杨天找回来，因为杨天根本不存在于时间里。” “所以他一定会选择虚拟时空！” 他了解过论文内容，头脑清晰地说道，“虚拟时空与平行时空存在很大的差别。平行时空是基于人类的选择从而产生了两个方向的世界，而虚拟时空，要依赖人类的记忆。” -- 第214页 “高胜成如果想要打造虚拟时空，必要获得人的记忆。而他如果想打造有杨天的世界，就必须找到记得杨天的人。” “只要有一个人的记忆里有杨天完整的模样，他利用这人的记忆，就能让杨天活在虚拟世界里。” 宋霆问道，“怎么利用？” 傅煊回道，“让记得杨天的人陷入梦境里，用他的脑海来创造一片虚拟时空。等这个时空变得稳定，此人也会留在虚拟时空里，再也出不来。” 傅煊紧接着盯着宋霆说道，“但是这个世界记得杨天的人太少，大部分都是记忆不全。顾临的记忆里有高胜成不想成真的部分。宋霆，你觉得他会想要谁的记忆？” 宋霆终于流露出了慌乱，他害怕这个答案。 “许言……” …… 来晚了呀。最近实验室事务缠身，俺只有周末的时候可以放心码字，呜呜呜 第111章 ‘慈母’ 婚礼会场内，一对新人换上了新的礼服，在酒席间来回敬酒。梁宇的酒量不好，被他的一群大学同学灌酒灌得厉害，走一圈下来已经半醉了。 张隽宁正在和她的一群老姐妹聊天，听人说新郎醉倒了，她赶紧找到梁宇确认。闻到梁宇身上酒气时，指责道，“今天是你结婚的日子，怎么能喝得这么醉？还让小彤搀着你！” 大婚当日，梁宇实在不想听张隽宁的唠叨，酒劲上来了反驳道，“今天是我结婚，我爱喝多少就喝多少！用不着你管！” 新娘小彤看到婆婆的脸色立即变得难看，她赶忙来打圆场，“妈，梁宇他喝醉了，不是故意这么说的。” 张隽宁却冷笑了一声，“你不用帮他解释，他是什么德行我最清楚。” 梁宇听到这话，从小彤身上站了起来，指着他母亲问道，“我什么德行？在你眼里我有过好德行吗？是不是在你眼里，只有许言才是你的好儿子啊！” “天天就只会骂我！一看到许言，你倒变成慈母了啊！” “你这么喜欢管人，你怎么不管管你的丈夫！儿子结婚他还在公司开会！” 梁宇的声音大了起来，像是在和他母亲吵架。婚礼会场内的宾客们都向他们这边看来，张隽宁很好面子，不会在人多的地方跟梁宇争论。 她维持着脸上的笑容，当作刚刚什么话都没听见，说道，“小彤，他喝得太醉了，把他带休息室去。” 然而事情不往她期望的方向发展。 下一秒，会场的大门被人猛得踹开，惊吓到屋内的众人。 随着一声巨响，踹门的人走进了会场内。 婚礼会场内的背景音乐是一首舒缓的轻音乐，来人的脚步却十分匆忙，他的闯入打乱了屋内悠闲的节奏。 会场内的灯光暗了一瞬，再次恢复明亮的时候，会场内的音乐消失，这里的所有信号已荡然无存。 他穿着一身深色西装，周身的气质甚佳，手上又空无一物。若是没看到他那可怕的神情，以及目睹了他那独特的进场方式，众人会以为他是来参加婚礼的贵客。 宋霆旁若无人地观察起会场内的环境，快速看了一圈，没有看到他在找的人，他心急了。 他慢慢转移着视线，在人群里锁定了梁宇，直接冲着他走来，狠厉的视线紧盯着梁宇，问道，“许言在哪？” 梁宇醉了酒没办法站稳，突然闯入的人他也看不清模样，反问道， “你是谁？” 他并不欢迎这位不速之客，“这是我结婚的地方，你tm谁啊！保安呢？保安怎么没拦……” 他的话还没说完，已经被宋霆揪着衣领，一手拎了起来。 梁宇被这个男人的臂力吓到，衣领勒着他脖子，让他无法呼吸，然而宋霆无视了他的挣扎，又问道，“我问你他人在哪！” 宋霆明显正在暴怒中，新娘出声安抚道，“你别激动，梁宇他喝醉了。我看到过许言，他刚刚还坐在那……” 宋霆放开了人，毫不在意摔在地上的梁宇，看向新娘指着的方向。 可惜在那一处酒桌上并没有许言的身影，他的脸色变得更加可怕。 当他回过头来，看到躲到一边去的几人，瞬间明白新娘在骗他。 宋霆黑着脸步步紧逼他们，明明他手上没有武器，这些人却都被他的眼神以及气场吓到。 张隽宁慌忙向大门外求救道，“保安！保安在哪！” 会场外没有任何回应，张隽宁一脸惊恐地望着宋霆说道，“我是许言的母亲，你找许言有什么事？” 宋霆沉声说道，“我只问你，他人在哪！” 张隽宁实话实说，“十分钟前他晕倒了，我叫了救护车，送他到医院。” 这句话让宋霆停下了脚步，不再紧逼着他们，又问道，“哪家医院？” 张隽宁此刻才敢相信，眼前的人真的只是来找人的…… 她回道，“良康医院。” 现场的人退后了好远，突然又有几个人冒了出来，他们是梁宇的大学同学。 大着胆子质问道，“你什么人啊？竟然敢在我兄弟的婚礼上捣乱！” 回答他们问题的，不是宋霆的声音。 而是婚礼会场外响起的警车鸣笛声。 会场里的人纷纷疑惑道，“怎么会有警察过来？” “警察来抓谁的啊？” -- 第215页 “我们这里不会藏着什么罪犯吧？” …… 这里最像危险分子的宋霆却冷着脸站在原地，静等会场外的警察跑进屋内。 警察们一进会场，立即在四周散开。 老王大声命令道，“迅速封锁现场，一个都不许放走！” 他亮出了自己的证件，喊道，“警察办案，都好好配合，不要大声喊叫，不要违抗命令！” 很快这里被闯入的警察们包围住，围得密不透风。 张隽宁他们几人以及宋霆被围在了中央，老王走进包围圈内，穿着制服的他向宋霆敬礼道，“组长，我们来晚了。” 宋霆的身份瞬间发生了大转变，从一个危险分子变成了这群警察的头领。 宋霆回道，“不晚，你们来得很及时。” 接着喊道，“傅烨。” “在！”站在老王身后的傅烨立刻走上前来。 宋霆命令道，“搜索十几分钟前从这里开往良康医院的救护车，锁定那辆救护车的位置。” “是。” 傅烨就地坐下，在电脑上搜索那辆救护车的行动轨迹，迅速回道，“组长，救护车正在玉峰路，距离医院还有2公里。” 宋霆继而看向老王，指示道，“让守在玉峰路的人拦住这辆救护车。” “是！” 命令很快下达到玉峰路的队员们，宋霆只能暂且在原地等待。 现场变得安静，人们只敢小声议论。 张隽宁始终猜不到宋霆的身份，他找许言的原因令她好奇。便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要找许言？” 宋霆没有回复，老王拦着她说道，“警察办案，请你不要过问。” 而张隽宁又在猜测，“难道是许言他犯事了？你们是来抓他的？” 宋霆面色不佳地回过身来，冷声说道，“张女士，你的想象力很丰富。” 张隽宁却问道，“你知道我姓张？” 宋霆露出了毫无温度的笑容，“略有耳闻。” 眼中的嘲讽之意愈发明显，“你的亲身儿子突然晕倒了，你都不担心他的身体？就让他昏迷不醒地独自去了医院？” 张隽宁不喜欢被人当众指责，冷脸回道，“医院里的医生和护士比我要专业，小宇的婚礼我必须在场。” 宋霆冷笑着说，“果然是传闻不如亲眼所见，你跟许恒远的冷血程度，还真是不分伯仲。” 张隽宁更感困惑了，“你还认识许恒远？” 她想了很久，终于猜到了他的身份，“你是宋霆！” 她知道许言不喜欢她和许恒远，若是普通的朋友，许言一定不愿提起他们的名字。 而许言身边亲密的朋友几乎没有。 所以，眼前的人只有可能是许言的新男友宋霆。 梁宇说道，“妈，你在乱说什么！你不是说许言的男朋友是个公司老总吗？” “公司老总能指挥警察吗？” …… 这一家人的戏份宋霆懒得看了，正好此时老王的对讲机响起，玉峰路的队员汇报道，“报告队长，救护车已经拦下，人在车内。” 老王回道，“把他带回去，一定要注意四周。” “是！” 等他们的对话结束，宋霆准备离开了，“老王，后面的事交给你们。” 救援队对于之后的工作已是熟门熟路，老王回道，“好，你放心去吧。” 张隽宁却追着宋霆问道，“宋霆，许言他到底怎么了？” “你到底为什么要找他？” “你是不是让他卷进了什么危险的事？” 她的连声质问得到了宋霆的冷漠回应，“张女士，与你无关的事，不要有太多的好奇心。” 张隽宁一脸哀痛地说道，“他是我的孩子，我怎么能不好奇？” “我已经差点失去他一次了！不能再失去他一次！” 宋霆却将她的心思一眼看穿，说道，“你是怕又一次愧疚吧。” 许言早就和宋霆形容过张隽宁的虚伪，‘她的关心不是出自爱意，而是对我的愧意。她不喜欢亏欠他人的感觉，这会让她觉得自己带有瑕疵，变得不完美了。’ 如果是在平常的日子遇见张隽宁，宋霆不介意留下来多嘲讽她几句。但此刻的他有更要紧的事。 “我没时间看你演戏，望你好自为之。” 他冷漠地留下这句话，带着傅烨离开了会场。 而他的警告不会起到作用，因为张隽宁在不久之后就会忘记。 这里所有的人，都会忘了宋霆他们的出现。 …… 放心！接下来的剧情不会虐，其实我在酝酿甜甜的剧情。 第112章 他不会轻易离开我们 “他现在昏迷不醒。” 与傅煊的通话，宋霆直接开了免提，让前面开车的傅烨也能听见。 宋霆说了许言的情况后，傅煊分析道，“应该是意识已经被高胜成夺走了。” 这算是最坏的结果了。 宋霆彻底失望，低下头来，变得沉默。 傅烨此时插话问道，“哥，我有些不理解。高胜成现在躲在哪里？既然虚拟时空只有人的意识才能进入，他不可能躲在里面。” “他会在哪里操控虚拟时空的搭建？” 傅煊忽然叹息一声，极为慎重地说道，“其实我们很有可能……还没见过真正的高胜成。” -- 第216页 宋霆听到这话，顿时醒过神来，问道，“什么意思？” 傅煊回道，“宋霆，你们之前引出来的高胜成，应该只是他的意识体，因此他能瞬间消失。” “这段时间，他本人应该一直处于沉睡中，或者本来的身体已经在睡眠中死去，但是他的意识体一直流落在外。所以现在，他的意识体已经挟持着许言的意识体进入了虚拟时空里。” 想到他们唯一一次与高胜成正面对话的机会，竟然都只是面对着他的幻影。 宋霆在感到不可思议的同时，也愈发焦躁起来。 高胜成比他们想象得要狡猾太多，宋霆已经明白现在的情况了。 他们之所以能这么迅速地找到许言，是因为高胜成已经拿到了许言的意识，并且躲进了最为安全的虚拟时空里。 他们这些救援者就算找到了许言的身体，也是鞭长莫及！ 宋霆不甘道，“我不信拿他没办法！” 傅煊劝道，“宋霆，你一定要保持冷静，许言不会那么快被掠夺意识，我们一定能及时想到办法！” 眼前的情况，宋霆再怎么着急都没用，因为他根本就没有能力去救人。 只能等待。 他压下内心的焦躁，沉闷地应了一声，“嗯。” 许言被救援队的队员们送回了安全屋，卫新带他们进来的时候，也不知道将许言安放在哪里合适，便先让许言睡在了大厅沙发上。 等宋霆回来了再做处置。 宋霆他们和傅煊差不多同一时间赶了回来，一楼的氛围很安静，卫新时刻顾着在沙发附近乱跑的彩虹，以免彩虹惊扰到躺在沙发上的许言。 而彩虹明显静不下来，它能感觉到睡着的主人有些不对劲，它没有在屋里乱叫，但就是没办法在一处久待。 它跟屋里的其他人一样，很不安。 于扬很早就被老王的一通电话叫了过来，此时已完成对许言的身体检查，他回过身来，第一眼就看到了匆忙赶回来的宋霆。 宋霆此时的模样，落在任何人眼里都会知道，他那平静的神情只是他努力维持的假象。 他望着许言的目光，显露了他内心的极度不安。而他盯着许言看得越久，眼里的光越是暗淡。 于扬看到了宋霆如此憔悴与颓丧的模样，心里不忍。 而等宋霆慢慢走近，于扬不得不说起他刚刚检查到的情况，“许言的身体无恙，但是一直睡下去的话，会消耗掉他所有的体力。” 也就是说，许言会在睡梦中死去。 宋霆的心又是无力地颤抖了一下，他凝望着沉睡在沙发上的人，许言的睡颜看起来那么安静，似乎正在做着美丽的梦。 和过去每个夜晚里安睡在他怀里的人，是如此相似。 那时的他，明明还可以将他好好护在怀里。 宋霆不愿相信，自己这一次无法将他唤醒…… 他跪在沙发边上，抱起了沉睡的人。 以前就觉得瘦弱的身体，此时变得更加脆弱，轻飘飘的，明明紧紧抱在怀里，却仿佛下一秒就会消散。 傅煊一手放在宋霆的肩膀上，想要安抚他，却必须说出眼前的事实，“宋霆，如果没能把他的意识找回来，现实里的许言就会失去生命，而他的意识将变成虚拟时空里的数据存活下去。” 宋霆沉默着没有回应，只是将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他现在深陷愧疚中，怪自己没有继续坚持，陪他来参加这场婚礼。 许言还穿着他亲手熨平的西服，系着他亲手打上的领带，与他额头相抵时，还能感受到他的温度。 宋霆不肯相信，他真的就这么突然地不告而别了…… 他轻声念着，“许言，不要再睡了……” 一句又一句地重复，怀里温柔的恋人明明最怕他伤心，此时听到他越来越绝望的声音，却不肯给半点回应。 宋霆停住了声音，却无声地流出了眼泪。 泪水流过他的脸庞，落在了许言的手背上，仍是惊不起他的半点反应。 待宋霆再开口说话时，语气又变得冷静，仿佛刚才崩溃落泪的人不是他一样。 他说道，“慢慢想办法吧。我相信……” 他低头看着怀里的人，继续说道，“许言会等我们，他这么聪明，一定有办法等到我们去救他……他不会如此轻易地离开我们……” 这话像是在期望，其实更像是在祈求。 宋霆在这种时刻强留的冷静，令在场的人心生敬意，听到他绝望中给出的指令，他们异口同声的回道，“是！” 而宋霆仍是抱着怀里的人不肯放手，他无声地对陷入沉睡的许言说道，‘别忘了你答应过我，很快就会回来。’ ‘如果你一个人回不来，不要害怕，等着我来接你。’ …… 宋霆的心声暂且无法传达到许言所在的世界。 因为他在一个任何声音都无法闯入的世界。 许言渐渐清醒过来，在一片白茫茫中看到了高胜成的身影。他和高胜成一样飘浮在半空中，虚无得仿佛没有实体。 许言想不起昏睡前的自己遭遇了什么，突然就被高胜成带入了这个奇怪的地方。 他出声问道，“这是哪里？” 高胜成仿佛身处自己的领域，来去十分自由，瞬间就移动到了许言的眼前。 -- 第217页 说道，“这里是我打造的虚拟时空，许言，我等你很久了。” 许言一脸茫然地看着他，听他目露狠意地说道，“我本不想用这样强硬的方式把你带进来，可惜，你和宋霆一直在阻挠我的计划！” 许言不清楚他的真实目的，但总归是为了杨天。 许言其实很同情高胜成，同情他执拗于一段感情越来越迷失自我的遭遇，许言劝说道，“高胜成，你该拥有自己的生活，杨天也会如此希望。” 而高胜成听到他提起杨天的名字，眼中多了些许愤恨，“许言，你没有资格提杨天！” 许言尚不知他因何发怒，又听他质问道，“我问你，你为什么不想恢复记忆？” “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他曾经救过你的命，为什么你完全不在意他的死活？” 许言越听越不明白，“你到底在说什么？” 高胜成的神情不像是在胡言乱语，倒像是他真的曾经做错过什么，让他如此愤怒。 高胜成冷笑着反问道，“我在说什么？许言，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你，是杨天救了你的命吗？” “是他不顾自己的安危，闯进时空碎片里面，把你救出来！” “而你竟然如此轻易地把他忘了！给你机会找回记忆，你也狠心地不肯想起来！许言，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救命恩人的吗？” 许言无话可说，他从不知道……自己曾经也是困在时空碎片内的遇难者。 高胜成对他的指责，他也无法反驳。在某种方面来看，他的确算是忘恩负义。 因为他把杨天的存在忘得一干二净。 高胜成看到了许言眼中的愧疚，祈求他道，“许言，帮我把他找回来吧……” 他用着卑微的语气，说着过分的要求。 “既然你的命是杨天救回来的，还给他，也没关系的。很平等的交换。” “我为了弥补你，已经把宋霆引到了你的身边，你们相恋了这么久，你该满足了。” “所以许言，把你的命还给杨天吧……” 高胜成的声音像是有催眠的力量，许言的意识又一次变得模糊，他无力给出回应，又陷入沉睡中。 睡梦中的他在不停地往下坠落，掉入了一个无尽的深渊里。 耳边有很多嘈杂的声音，有陌生的，也有熟悉的。 宋霆的背影在他面前一闪而过时，他瞬间有了清醒的迹象，而下一秒又有更浓重的困意袭来，让他的意识又进入了更深度的睡眠中。 纷杂的画面在他的脑海里飞速闪过，到达某一节点后，立即停下。 他在画面里看到了自己，还有他的父母。 那是多年前的他们，却又是记忆中不存在的他们。 画面中还多了一个他从未见过的男人，许言感觉到脑海被填补进信息。 让他想起了那个男人的名字——江世仁。 …… 怕你们觉得虐，所以我忍不住剧透了，宋霆会进入虚拟时空里跟记忆停在十几岁的许言见面。没错，酝酿了这么多，俺就是想写个宋霆与稚嫩时期的许言相遇的故事。 第113章 造就希望 大概是五岁那年，许言发现他有一项很特殊的能力。他的眼睛能看穿人心，不论是陌生人，还是熟人，只要他们的内心世界不是空空荡荡的，许言就能看出些内容来。 许言曾经以为这是每个人都有的能力，直到他步入幼儿园，认识了更多的朋友，他才知道，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他一样，擅于观察人心。 他起初很喜欢自己的特殊能力，因为他能看懂幼儿园老师的心思，成为老师眼中的好学生，每天放学回家都能获得最多的小红花。 还能看懂爸爸妈妈的心思，成为他们眼中的好孩子，十分轻松地得到他们的夸奖。 那时他以为自己是一个天生就能摘取幸福的孩子，用梦幻一点的说法，他是带着上帝的礼物降生在这个人世间的孩子。 有一天，幼儿园里的老师给孩子们专门上了一堂课，是讲家人之间的爱。 老师对小朋友们说道，“每个爸爸妈妈都爱着自己的孩子，你们就是他们的小宝贝，看着你们健康长大，就是他们最幸福的事。” 很多小朋友积极举手，都想炫耀自己的爸爸妈妈。 有的小朋友说，爸爸妈妈会在睡前给我读故事。 有的小朋友说，爸爸妈妈每年都会给我过生日，还送我最喜欢的生日礼物。 还有的小朋友说，爸爸妈妈经常带我去游乐园，让我坐摩天轮还有碰碰车！ …… 许言也举起手来，老师看到后问道，“许言有什么关于爸爸妈妈的故事要分享呢？” 许言的答案跟其他的小朋友完全不同，他说，“老师，我的爸爸妈妈可能不爱我。” 许言遍寻他和爸爸妈妈相处的记忆，似乎没有哪一段与老师描述的‘爱’符合。 但他在老师面前，不敢说得十分肯定，只说了‘可能’。 老师愣了一瞬，笑着说道，“小言肯定是误会爸爸妈妈了，他们是你最亲的家人，怎么会不爱你呢？” 许言用十分天真的语气问道，“那为什么我的爸爸妈妈从来不给我讲睡前故事，从来不给我过生日，也从来没有带我去游乐园呢？” 老师笑得十分温柔，她想替许言的爸爸妈妈解释道，“因为不同的爸爸妈妈表达爱的方式是不一样的。” -- 第218页 “小言的爸爸妈妈更喜欢忙于工作，给小言赚更多更多的钱呀。” 许言感到很惊喜，“真的吗？他们是爱我的吗？” 老师回道，“当然呀，小言要是还不相信，可以回去问问你的爸爸妈妈，老师相信，他们一定会回答说他们是爱你的。” 那天回家，许言却没有问他们的爸爸妈妈，他选择相信老师的回答。 相信着，他的爸爸妈妈一定爱着他。 不管他们的眼神与语气表现得多么冷漠，他们仍是他的爸妈，所以他们一定爱着他。 这个问题，他一藏就藏了十六年。自欺欺人地过了十六年。 直到许恒远和张隽宁亲手将他的幻梦打碎。 * 那天放学回家，张隽宁突然想起来要关爱他的孩子，把许言早早地从学校接回了家。 她自己却声称公司还有要事，送许言到了小区楼下便离开了。 许言独自进了家门，刚走进客厅内，在他很少踏足的卧室里，传来了父亲的声音。 许言走得越近，父亲的声音听起来越是奇怪，他像是很痛苦，又像是很享受。 当他听清了屋内传来的另一个人男人的粗喘声，刚上高三的他顿时明白了屋里的人正在做什么…… 他的父亲此时此刻就在他们的家中，跟一个男人出轨了…… 许言站在门外，如遭晴天霹雳。 他那位向来严肃冷静的父亲，一直都把高尚的道德准则挂在嘴边的父亲…… 许言曾经以为他是世界上最优秀的父亲，除了对他十分冷漠以外……他几乎是一位完美的父亲。 许言一直都很崇拜他的父亲，以他为榜样。 所以，他如此完美的父亲怎么可能会做出如此不堪的事…… 他一边不敢相信，一边却忍不住推开门求证。 屋里的画面，冲击着许言的双眼。 他看着许恒远被一个陌生男人压在身下，赤裸的双腿夹在男人的腰间，脚踝上系着的铃铛随着男人的挺动不停作响。 这一幕，成了许言的噩梦。 他忘不了自己的父亲那张沉浸在情欲中的脸，淫荡不堪，把他那道貌岸然的面具，彻底摘下。 平时总是面无表情，看起来十分冷血的父亲，在一个男人身下，倒是找回了一些人类该有的情感。 许言愤恨得红了眼，对他的父亲彻底失望。 而许恒远看到他闯进来，没有表现出多少慌乱，只是给他们两人披上了被子，呵斥道，“许言，出去！” 许言冷着脸，轻蔑地说了句，“恶心。” 随即怒摔卧室的门离开了。 9月12号这天，他们一家人难得在白日里聚到了一起。 许恒远的出轨事件在这个家里彻底暴露，许言的母亲却表现得毫不惊讶，依然能十分冷静地跟他的丈夫对话。 “既然你的事情让小言知道了，离婚吧，你不是早就想离婚了吗？” 他们面对着面，十分平静地谈论着他们的离婚事宜，语气和平日里的交谈一般无二。 许恒远说道，“在我们的婚约还保留的期间，我跟江世仁在一起了，的确是我的不对。” “到时候的离婚协议里，我会多加一点对你的赔偿。” 张隽宁回道，“好，赔偿什么你随便写。” 许恒远看了眼安静坐在一旁的许言，又说道，“许言就跟着你吧，等我们离婚之后，我就会辞去学校的工作，跟世仁到B区生活。” 张隽宁回道，“离婚后你想去哪都行，我们本来就算互不干涉的关系。” 许言一直一声不吭地望着他的父母，等他们把离婚事宜谈完了，终于开口说话。 他冷笑着嘲讽道，“你们真是我见过的最冷漠的夫妻。” 许恒远说道，“许言，我和你妈本来就没感情，我们都是事业至上的人，结婚只是为了组建一个家庭。” 许言听不懂了，“什么叫为了组建一个家庭？你们既然不爱对方，为什么要结婚？又为什么要生下我？” 许言的情绪早就变得不对劲，他的父母却完全没有发现，依然冷冰冰地跟他说话。 许恒远回道，“因为我们到了适婚的年龄。” “但是许言，我知道自己做了错误的选择。没有感情的婚姻不应该存在，只会浪费我们彼此的时间，还会耽误我们寻找真爱。” “真爱？” 许言忽然笑了，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爸，你也配说出‘爱’这个字吗？” 很快，许言不再称呼他们为‘爸妈’，他在心里嘲笑着过去贪恋父爱母爱的自己，愤恨地指责眼前的两人，“许恒远，张隽宁，我真希望你们从来都没生下我！拥有你们这样的父母，真的还不如让我立刻下地狱！” “你们比地狱里的恶鬼还要自私！你们真的以为我看不清你们的真面目吗？” “不过就是一个比一个爱面子，一个比一个虚伪，你们想打造出模仿夫妻的假象，让外面那些人羡慕你们，满足你们的虚荣心！实际上呢，你们心是黑的，狭窄得只装得下你们自己一个人。就你们这样的人，哪里配说‘爱’这个字？” 许言已经放弃所有的希望，跟他的父母彻底摊牌。 既然他们喜欢装，喜欢演戏，那许言就非要把他们的完美面具摘下。 -- 第219页 许言看着他的父亲，窥探着许恒远的内心深处，问道，“许恒远，你这样的人真的有真爱吗？你真的觉得你爱江世仁吗？” 这一家人并不知道，许言此时提到的江世仁已经来到了门外。 他听到了屋里传来的声音，听到许言的话，“你不是说你没有心，不是说你只爱科研吗？这些话不是你亲口告诉我的吗？” “你连自己的亲手儿子都可以不管不顾，对你的情人又能有几分真感情？你不过就是喜欢现在扮演的深情人设罢了！” “就你这么自私的人，可能爱上别人吗？就算你爱上了什么人，也只会是最自私的爱！等哪天他对你没用了，你就会毫不留情地甩了他！” 许恒远气得脸色铁青，愤怒地扇了许言一巴掌，他气得说不出话来，张隽宁替他斥责道，“许言，这些话你都是跟谁学的！怎么能对你爸说出这么没教养的话！” 许言的脸瞬间红了，他却没觉得有多疼。 因为他的心早就麻木了，他对着张隽宁冷笑道，“张隽宁，你也不是什么好人！你早就想甩了这个家了吧，不然怎么会故意让我撞见许恒远跟他的男人厮混！” 张隽宁顿时吼道，“许言，我和你爸培养你这么多年，你怎么能辜负我们的一片苦心，说出这么不孝的话！” 许言看着他们那虚伪的脸，被他的话刺激得摘下面具后，一个比一个显得不堪，都暴露出了最凶恶的一面。 他忍不住笑了。 “哈哈哈哈……我做你们的乖儿子做得还不够久吗？” “以前的我，什么时候违抗过你们的命令……” “我那么听你的话，就是想让没有心的你们，想起来该怎么爱我这个儿子……” “可是我错了，人没有心，怎么会爱呢？” 在彻底的绝望中，他拿起了桌上的水果刀，毫不犹豫地割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不管伤口有多深，伤口又多划了几道…… 他的父母盯着他的眼神告诉他，他们并不担心他的安危，他们只怕他无缘无故死在家里，会给他们带来麻烦…… 许恒远劝他道，“许言，你快把刀放下，不要冲动！” 接近下午17点14分时，许言停下了割着手臂的刀，红着眼，流出了眼泪，大声喊道，“我恨你们，恨你们生下我！” 一场时间静止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是灾难，而对许言来说，是一场救赎。 他在想拿起刀捅入心脏的那一刻，被时间静止在了原地。 等来了拯救他的时空修复员。 “许言。” 许言再能听到声音时，耳边不再有张隽宁和许恒远的呼喊，他听到了一个很温柔的声音，不停地喊着他的名字。 “许言，许言……” 忘了这么久，许言终于能想起来，这是杨天的声音。 他睁开眼的那一刻，看到了站在床边的杨天。 杨天拥有着十分温暖的笑容，在他睁眼的那一刻，送给了他十分温暖的笑脸。 许言茫然地望着他，问道，“你是？” 杨天自我介绍道，“我是杨天，是一位时空修复员，刚刚把你从时间静止里救了出来。” 那时的时空修复员对于遇难者还没有防备之心，因为许言是他们救出来的第一个人。 而相比于杨天的无比庆幸，许言毫无劫后余生的欣喜之感，无力地问道，“为什么要救我呢？” 杨天回道，“因为拯救你们是我的使命。” 这是一个好人。 许言在心里给出了评价，却说道，“救我没有任何意义，我并不想活下去。” 杨天说道，“我知道，我看到了你的选择，你选择继续自杀。” “可是许言，我并不觉得你是一个甘心放弃希望的人。” 许言都不知道自己还有不甘心的地方，他苦笑着说，“希望……我的生活里，有过希望吗？” 他回忆自己这短暂的十六年，其实从未获得真正的快乐…… 他始终活在对父母的奢求里，每天都在祈祷着，他们能多爱自己一点。 这样的生活，何曾有过希望？ 许言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地说道，“许恒远告诉过我，我是一个得不到真正父爱的孩子。因为他的心是冷的，他只爱科研，身心都奉献给了科研。对我这个儿子，只有责任。所以，我不要奢求太多。” 他想起他亲眼目睹的那些画面，心越来越冰冷，问道，“可是他为什么还能遇到自己爱的人，愿意为了他放弃学校的工作，重新开始？” 他给自己找到了答案，“他不是无法拥有爱，只是不愿意关心我而已。” 他转而问杨天，“遇上这样的父亲，你觉得我还能从哪里寻找希望？” 杨天听完了他所有的抱怨，在床边坐下，那双带着温度的眼睛凝望着他，说道，“希望应该掌握在你自己的手中，许言，只有自己的内心足够坚定才能留住希望。不会有永恒的答案，也不会有一成不变的人，你可以用一生的时间去探索生命的真谛，这样的期待够不够支撑你活下去？” 他说，“许言，你可以成为造就希望的人。” 造就希望…… 杨天的话虽然消失在了许言的记忆里，但是在往后的十年里，许言一直都在按着他给的答案，不停地为自己造就希望。 -- 第220页 许言想起那天的他还做了一个十分慎重的选择，在杨天说出让他‘造就希望’的话后，他问道，“那有没有办法消灭绝望？” 杨天回答，“有办法。” “我们可以让你忘记一些痛苦的经历，让你忘了自己曾经为了什么感到绝望。” 许言请求道，“那请你让我忘了对父母的爱吧，忘记那些让我误以为他们爱我的瞬间，忘记那些让我知道他们不爱我的瞬间。时空修复员，请你让我变成一个没有感情的人吧。” 杨天回道，“最后的要求我无法答应，因为感情是你最重要的宝物。许言，要相信未来的你，一定会遇到真正爱你的人。” 许言轻声问道，“真正爱我的人？” “是，不同于亲人之间的爱，但他会给予你最大的爱意。” 杨天的话给了许言希望，让他对未来产生期待。 也许在未来，真的会遇见一个真正爱我的人。 他的爱会比大海还要广阔，能包容一切，却拥有着太阳一般的温度，驱赶走所有的黑夜。能宽容我所有的错，关爱我所有的不安。 未来，一定会遇见这样的人吧。 第114章 离别即相逢 杨天十分尽责，在许言还没有消除记忆之前，他一直守在病房里。 这段期间的记忆，许言都忘了。 他只记得自己在病床上醒来，看到了忽然变得温柔的张隽宁。从不知道，在那间病房里，自己还有过些许温暖的回忆。 那天下午，杨天去了趟医院附近的书店，带回来了一本新书。 说道，“很快就要迎来漫长的黑夜，我想今晚的你会睡不着觉。” “这本书给你打发时间吧。” 许言念着封面上的书名，“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 疑惑道，“这是一本哲学书？” 杨天回道，“是的，是我最喜欢的一本书。许言，每个人都会有迷茫的时候，有的人会选择被迷茫绑架一辈子，而有的人愿意翻开书本，在文字世界里寻找到属于他的答案。” 他把前者说得如此凄惨，许言似乎没有拒绝的理由，回道，“我会看的。” 等待着第二天的记忆消除，让许言在这个夜晚难眠。 杨天一直坐在病房内的沙发上，安静地处理他的公务。许言为了避免自己不停地胡思乱想，拆开了床边的新书。 《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是许言接触的第一本哲学书，许恒远会将这些文学类书籍称为无能者的无病呻吟，不许他翻开细看。 许言偷偷看的书里，也从未有过关于哲学的内容。 而翻开这本书，许言很快看得十分投入，他彻底沉浸在了书里的世界。 忘记了明日即将到来的人生转折，只想安安静静地把这本书看完。 到了深夜，杨天终于放下了他的工作，看到仍靠在床头看书的许言，不禁笑了。 走到床边问道，“有没有看到特别喜欢的内容？” “有。” 许言轻易记住了书里的一些经典句子，复述着说道，“一切美好的事物都是曲折地接近自己的目标，一切笔直都是骗人的，所有真理都是弯曲的，时间本身就是一个圆圈。” “我们热爱生命，并不是因为我们习惯于生命，而是因为我们习惯于爱。爱里总会有某种疯狂，但是疯狂中也总是还有某些理性。” …… 这些都是他最喜欢的内容，许言一一复述了出来。 杨天笑着说道，“看来你在这本书里找到了自己的乐趣。” 而接着他抬起手来，让许言看清了他手表上显示的时间，说道，“不过现在已经很晚了，该睡了。” 许言听了他的话，“好。”放下书躺在了床上，闭上了眼。 困意慢慢笼罩住他的意识时，杨天的声音模模糊糊地在他耳边回响。 他说，“许言，安心睡吧，等你醒来，一切都会过去的。” 病房里的灯光暗去，杨天拿走了床边的书，无声离去。 这便是杨天给许言留下的所有记忆。 许言想起了所有，顿时从困意中挣脱出来，睁开眼时，面对的人又是高胜成。 高胜成变回了他原本的模样，不再顶着杨天的脸。 他的面目转换得太过容易，与许言原本猜测的整容并不相符。许言盯着他的脸，正处于不解中。 高胜成的脸上又写满了执迷不悟，问他道，“想起来了吗？想起杨天是怎么救你的吗？” 许言此时却想通了一件事，“是杨天让我忘了他们吗？” 他记得自己只要求忘了有关父母的回忆，并没有要求忘了时空修复员的存在。 是杨天想让他忘得干净，彻底从过去的痛苦中解脱出来，才把他们的痕迹从他的记忆里抹除得一干二净。 许言心知肚明了，却又听高胜成说道，“是，他怜悯你，不希望你还要寻死觅活！就把你的记忆删得干干净净！” “许言，他曾经这么帮你，你现在拿自己的命来救他，不为过吧。” 恢复记忆反而让许言的心静了下来，他知道真实的杨天是什么模样。 因而问道，“高胜成，到底是杨天想活过来，还是你想让他活过来？” “不要问我这些废话！” 许言的问题正中高胜成的下怀，将他激怒了，“你既然已经来到了这里，就不会再有反抗的机会。” -- 第221页 他的最终计划即将开启，许言又迎来了熟悉的困意。 听到高胜成最后的话语，“许言，为杨天偿命吧！” “待在这里，一辈子都不要出去！” * 现实里的许言已经昏睡了两天，宋霆让许言睡在了他原来的卧室里。 傅烨和顾曼雯都搬了回来，以照顾宋霆和许言为由住了下来。 星海的员工们都知道，他们的老板娘病得很严重，宋总几乎没日没夜地守在老板娘身边。 真实的状况与他们了解的无异。 宋霆在床边守了两天两夜，拒绝了其他人的轮班照顾，他只想自己一个人守着许言。 在傅煊找到办法前，他要确保许言的身体不会出现任何异常。 于扬只能为许言注射一些葡萄糖，短暂维持着许言的生命体征。时间长久了，他的身体会渐渐虚弱，即使把他的意识找回来了，恐怕身体也会虚得厉害。 傅煊离开安全屋整整两天，这两天里他撇下了星海的所有工作，专心研究高胜成正在搭建的平行时空。 再回来时，他已经找到想要的答案。 傅烨看到他的到来，眼里顿时燃起希望，着急问道，“哥，你是不是找到方法了？” 傅煊还没回答，外衣里的电话先响了，他直接把手机递给了傅烨，说道，“你先帮我跟你嫂子解释一下，他担心许言的身体。” 傅烨为难道，“我能怎么解释啊？” 傅煊眯起眼，盯着他说道，“以前在我面前撒谎的时候，不是挺能说的吗？” 最怕他哥翻旧账，傅烨乖乖听话了，“我尽量，尽量。” 然而他放在手机屏幕上的手指，始终没有做出滑动接听的动作。 顾曼雯看不下去，催促道，“你快点接吧，小况跟许言关系那么好，肯定很担心许言。” 顾曼雯一催促，傅烨顿时硬着头皮接起了电话，“喂，嫂子，我是傅烨。” 他的语气从一开始的微微心虚，慢慢变得无比自然。 “许言他没事啊。” “那都是公司里瞎传的，许言就是感冒了，老板太小题大做了，就一个小感冒，他就不让许言下床走动。” “我们搬来这边，就是单纯来做客的，老板怕许言一个人闷在家里无聊。” “不找你是因为你还要陪我哥吗？我哥哪里舍得让你住到这边来啊。” “我哥他今天就是找老板商量点工作，老板待家里两天了，啥都没干，我哥这不是着急了吗？” “好，等许言身体好了，我让他打个电话给你。” 圆满完成任务后，傅烨将手机还了回去，感叹道，“嫂子真难应付。” 傅煊却笑着问道，“你不会真以为你骗过他了吧？” 傅烨一脸疑惑时，听傅煊叹息一声，说道，“绘生只是不说破而已。” 看着他哥走向二楼，傅烨站在原地想不明白…… 那这通电话有什么用处？互相欺瞒吗？ 傅烨和顾曼雯跟着傅煊走上了二楼，一起到了卧室内。 卧室里于扬刚刚为许言拔下针管，宋霆正用棉签帮许言止着血，听到门外的动静时，他循声看去。 傅煊的出现让他沉静的眼眸中惊起波澜，宋霆很清楚，傅煊若是没有拿到确切的结果，不可能来见他。 傅煊在宋霆满怀期待地注视下走进屋内，说出了他带来的好消息，“宋霆，我找到了办法，能将一人的意识传送进去。” 宋霆虽然在床边守了两日，人却没有变得憔悴，他一直握着许言的手，认真听着傅煊的话。 傅煊说道，“等高胜成开启虚拟时空的搭建，许言应该会被他带到过去的记忆里，按照他原来的人生轨迹往下延续，等到他再次被时间静止困住，等到他遇见了来救他的杨天。” 他说到了关键点，“只要等到杨天出现，许言的作用就完全没了，整片虚拟时空会按照高胜成制定的路线发展，让虚拟时空的杨天不按现实里的轨迹发展，从而确保杨天能在虚拟时空内留下。许言则会以为自己周围的一切才是现实，完全留在了那里。” 傅煊又强调道，“我说的办法，说起来很简单，但是实行起来不容易。许言的意识完全被困住，要想把他唤醒不是一件易事。而且，必须在他遇见杨天之前唤醒他，否则一切都来不及了。” 宋霆却坚定说道，“再难都得试。” 宋霆既然采纳了这个办法，傅煊便接着问道，“派谁去？” 宋霆毫不犹豫地回答，“我自己去。” 于扬立刻反对道，“不行，你是全区域的负责人，所有的时空修复员根本离不开你！你要是留在里面没回来……” 宋霆没有丝毫动摇，依然坚持他的决定。说道，“如果没把他救回来，这个组长的职位我不配担任。” 如果没有把许言找回来，宋霆很确信，自己不再会有开启时空碎片的能力。 在于扬还想说出反对的话之前，他有了新的决定，“于扬，我现在任命你为A区的代理组长，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所有的时空修复员听命于你。” 于扬作为一位高级能力者，从未使用过他的能力，如今盛叶已经回来了，再也没有杂念会影响他开启时空碎片了。 宋霆不会忽略他也拥有着钥匙的能力，众多时空修复员里没有人比于扬更适合接任他的职位。 -- 第222页 而于扬仍在抗拒，“宋霆！” 宋霆继续下达他的命令，“此项任命，即刻生效。” 傅煊出声劝于扬道，“让宋霆去吧，除了他，我们都没有把握把许言找回来。” 于扬沉默一阵，知道他已无法挽回眼前的局面，只能接受宋霆的决定，嘱咐道，“你进去之后万事小心，千万别让我这位代理组长变成了一辈子的组长。” 他半开玩笑地说道，“我不喜欢这么累的活，也就你能承受得住。” 宋霆笑着回道，“好，等我回来。” “在床上躺下吧，我会把你的意识连接进去。” 宋霆听着傅煊的安排，在许言的身旁躺下，紧紧牵住他的手。侧过身去，望着他安静的睡脸。 宋霆在心里与他对话，‘你现在应该已经恢复记忆了吧……” ’我阻止了这么久，还是没办法彻底阻止这件事的发生。’ ‘许言，不管是我，还是曾经为你改变记忆的杨天，都只是想让你好好地活下去。没有太多烦恼地活下去。’ ‘等我来找你吧。’ …… 傅煊将一切布置妥当，只等宋霆闭眼沉睡时，宋霆不放心地望向屋内的人。 看向于扬说道，“外面的事都交给你了。” 于扬回道，“放心去吧，我会帮你顾好。” 宋霆又喊了23组两位组员的名字，“傅烨，顾曼雯。” 他们纷纷回道，“在。” 宋霆只说了一句，“好好听于组长的话。” 但他想说的话，傅烨他们都明白了。回道，“是！” 宋霆缓缓闭上了眼，顾曼雯看着床上都陷入沉睡的两人，心里十分难受，她想念曾经四人团聚的日子，在宋霆即将离开时，她哭喊道，“组长，我们等你们回来！” “一定要回来……” 傅烨抱着她，安抚道，“一定会的。” “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 * ‘我们这些人都会坚持到八年后的时间，那时的我们会放下这些沉重的身份，大大方方地跟人介绍我们的姓名与真实身份，过上安宁又自由的生活。’ ‘在无限的时间长河中，和我们现在生活的这个世界一模一样的世界未来会出现无数次，过去也一定出现过无数次。’ ‘离别即相逢，相逢即离别。’ …… 今天来晚了呀 第115章 骗小孩啦 “铛——铛——铛。” A区一中的钟楼，于日落之时准时响起钟声。 低沉悠远的钟声，传遍了校园里的每一个角落，正在操场上体育课的班级，很快听到体育老师的一声哨响，纷纷跑回集合点等待下课。 钟声亦传进了教学楼内，惊扰了安静的课堂。 也惊醒了一手撑在桌上，昏昏欲睡的许言。 等钟声停下，讲台上的夏老师放下了刚讲完的试卷，说道，“再过两周的时间，我们就要把高中所有的内容学完了，很快就会进入大一轮复习。” 即使台下坐着的学生都是这所学校的尖子生，而她还是提醒道，“同学们，高三很快就要来了，不能再懒散了。” 这句话有的人当作笑话听，有的人却当作有用的劝诫，谨记在心。 老师宣布了下课后，望向教室后排，许言刚从困意中解脱出来，便听到老师喊他的名字，“许言，跟我来一趟办公室。” 办公室里只有他们两人，老师便放开了声音说道，“许言，这周是我第二次看到你在课上睡觉了。” “语文课对你来说，这么不重要吗？” 许言的语文成绩一直都是排名全校第一，名次从未变过。因此，他在课上睡觉的行为，会被语文老师想做是对语文课的忽视。 许言坦白道，“老师，我昨晚做题做太晚了，其实……下午 第一节 课就开始犯困了。” 他说得十分诚实，表明自己不只语文课犯困。 而语文老师夏老师并没有因为这个回答高兴起来，她身为班主任，对于每一位学生表现出来的问题都十分在意。 她看着许言忧心道，“许言，我们班是尖子班，班里的38人都是尖子生，但不是所有人都能懂得人外有人的道理，面对他们的情况，我只会劝他们静下心来努力学习。而你，老师只想劝你放松一点，不要给自己这么大的压力。” “上课没办法集中注意力，你晚上熬夜学的内容也学不进去，这样反而会影响你的成绩。” “学习要讲求效率，并不是埋头苦学就能拿到好成绩的。更何况你是一个聪明的孩子，不需要用死读书的方式来提高成绩。” 许言一直低头听着，像是听进去了，但是抬起头看向老师时，眼里带着委屈，小声回道，“是，老师……” 夏老师更不放心了，“许言，你的偏科并没有很严重，不必花这么多时间在数理化上。” “你在实验班里还能排名前十，已经是不错的成绩了，不必给自己这么多压力。” 她只能听到许言小声地回道，“嗯。” 夏老师想给许言一些自信心，她想不明白，一个足够优秀的孩子为什么还会不停怀疑自己的能力。 但她终究是语文老师，她的肯定在许言心里只能算作鼓励。 “回去好好想想吧，调整好状态。” -- 第223页 她言尽于此，就看许言自己能不能想通了。 其实许言在任何方面都能想得很通透，他会对一件事物过于苛求，往往是因为外界的压力。 更准确的说，是因为父母的压力。 许言的家里有一个周五惯例，周五这天许恒远或是张隽宁其中一人，必须陪许言吃一顿晚饭。 他们两人会按照‘值日表’，一周换一人坐在饭桌上。例行公事一般，每周陪许言吃一次饭。 但是他们两人在饭桌上会说的话，总是一样的。 许恒远从不挑说话的时机，看到许言想起什么便会说什么。 他记得自己上周收到的成绩单，某方面的成绩在他看来十分不理想，“许言，下次月考，让我看到你的理科成绩提上去。” 他几乎是用命令的口吻说完这句话。 许言抬起头来，不敢再动筷子，为自己辩解道，“我的分数已经在进步了。” 许恒远皱起眉来，“提个两三分，算是进步？你还是没花时间学，理科只要花时间了，成绩肯定能提上去，不会像你这样一直没有起色。” 他又不耐烦了。 放下筷子从桌上起来，穿上西装外套后有些埋怨地说道，“陪你吃顿饭耽误太多事了。” 而在出门前，他又变得像一个父亲，嘱咐许言道，“晚上早点睡，不用等我们。” 许言总是会因为他表现出来的微乎其微的温情，原谅了他所有冷漠的行为。 又听许恒远说道，“在家好好学习吧，不要贪玩。” 房门被他带上，屋里瞬间空荡荡的，只剩许言一人。 收拾干净了饭桌，许言就按照许恒远的嘱咐，回自己的卧室认真学习。 他只用了一小时的时间，写完了英语、语文作业，剩余的时间都留给了许恒远十分在意的理科。 在孩子的学习指导上，许恒远只会一句简单又显得高高在上的叮嘱，从不花费精力来辅导。 许言会以为……这些在他看来十分难解的数学题、物理题……在他的父亲眼里，都是幼稚简单的题目。 而他就是被这么幼稚简单的题目，一次又一次地难住。 数学试卷上的最后几道选择题，以及最后两道大题，往往会耗费许言最多的时间。 试卷上还白白净净的，而在许言手下的草稿本，已经写满一页又一页的痕迹。 每一道难题，他都要在草稿纸上经过一遍又一遍重复的计算，大部分时间都是无用的步骤，没有接近真实的答案。 无用的时间耗费得越久，他的心情就会越焦躁。 一题就是一道难关，他总要摸索半天才能找到正确的破解方法。 而有时候，能解出答案算是幸运的，不管用去了多长的时间。 许言最怕遇到……他真的无能为力的题目。 今日的最后一题，又一次告诉许言，‘你无能为力了’。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慢慢过去，到了深夜12点，许言还被困在这道题上。 他看着自己前面写下的做题步骤，都是没有思路的乱写乱画。 许恒远他们带来的压迫感一直悬在许言的心头，无时无刻不在逼迫着他，让他每次面对题目无能为力的时候，都会痛恨自己的无能。 他撕毁了草稿纸，低声问自己，“为什么做不出来……怎么会做不出来……” “他们都能做出来……为什么我会做不出来……我真的有这么笨吗？” 其实他不是在愤怒，而是在害怕。 害怕自己这一次的失败，又会让父母不满意。 眼泪落在了试卷上，湿了干净的卷面。许言在这种时候很执拗，不会轻易放下笔，只要还有时间，他就继续熬夜继续想。 而当他还想在草稿纸上解题时，听到卧室门外传来了门铃声。 许言来到了门前才开始疑惑，他的爸妈很少不带钥匙回家，按门铃不像是他们的作风。许言谨慎地打开了门外的监控视频，瞬时间，一个陌生男人出现在了显示屏里。 他在视频开启的那一刻看向监控所在的位置，原本颇为严肃的脸上出现笑容，开口喊道，“许言。” 许言感觉到，他说自己名字的语气过于亲昵，仿佛他们已经认识很久。 而门外的人又向监控走近，呈现在显示屏里的眼睛，正在盯着许言。他笑着问道，“不给我开门吗？” 语气自然得仿佛这里是他的家一样。 许言听到他的声音下意识打开门时，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竟然给一个陌生人开门。 而下一秒陌生人就走进了他的家门，紧紧拥抱住他。 许言感受到了熟悉的温度，不知道他在屋外站了多久，身上一点都不冰冷，只有十分温暖的体温。 许言僵硬在原地，不知道下一步要做出什么举动时，听到他说，“终于找到你了。” 他说的情真意切，似乎真的找他找了很久，又真的很庆幸能将他找到。 许言没有把他推开，却问，“你是谁？” 宋霆明知许言已经失去记忆，却还是问道，“许言，你忘了我了吗？” 他的语气听起来很难过。 这是许言产生的第一直觉。 接着又听到抱着他不放的人说道，“这里不是你家。” “许恒远他们并不是你的家人，我才是你的家人。” -- 第224页 他说的话越来越奇怪，许言完全听不懂，却没有抗拒的心情。 他只是好奇，“你到底是谁？” 宋霆放开了许言，低下头来，将他的脸凑到了许言眼前，说道， “是不是看到我的脸觉得特别熟悉，但是又想不起我是谁。” 心思被说中时，许言惊讶得睁大了眼睛。 “我们本来……” 宋霆的话被突然回来的张隽宁打断了，他顿时隐去了身形。 许言还处于不可思议的情绪中，突然撞见张隽宁回家，他害怕得想把宋霆藏起来。 然而张隽宁走进屋内，视线里似乎只有他一人，完全没看到屋内的另一个人，问道，“许言，你怎么站门口？晚上不学习了？” 许言下意识说谎道，“我刚从厕所出来……” 回了卧室，关上了门。 许言一脸不解地盯着宋霆看了很久，他有了一个奇怪的猜测，“你是我产生的幻觉吗？” “为什么只有我能看得到你？” 宋霆不在其他人面前露面的真实原因是，他得躲过高胜成的监视。刚见到许言时，他急切地想要讲明一切，但此刻，他改变注意了。 回道，“因为我只为你而来。” 许言听得莫名其妙，心里却真真实实地有了触动。他问，“你从哪里来？” 宋霆回道，“未来，在十年后，我们就会相遇。” 十年…… 好久的距离。 许言在心里如此想着。 宋霆看到了桌上的试卷，还有试卷上未干的泪水。他心里了然，满眼疼惜地看着许言，指尖在他的眼角下轻柔地划过，问道，“哭过吗？” 他猜得太准，好像很了解他…… 此时的许言还想不到爱情，他猜测道，“你是另一个我吗？” 轮到宋霆感到疑惑了，“为什么这么认为？” 许言说道，“因为我想成为你这样的人。” 他不信什么十年的距离，因为按照他正常的生活轨迹，在未来不可能遇到这样的人。 他反倒愿意相信，宋霆是他梦想出来的另一个自己。 许言说句话时，眼里绽放着熟悉的光彩。 宋霆便顺着他的想法说道，“是，我是你的幻觉。” “所以不要把我的存在告诉任何人。一旦说出去了，我就见不到你了。” 年仅15岁，心思单纯的许言相信了他的话。问道，“我把你幻想出来，又有什么用呢？” 宋霆指着桌上的试卷说道，“我可以帮你做题。” 许言惊喜地问道，“真的吗？” 第116章 避风港 “真的。” 宋霆给许言肯定的回答。 他假装是许言的另一个自己，却毫不掩饰眼中的疼惜，温柔地说道，“请把我的存在想象成你对付外界的保护机制，当你感到害怕的时候，就把我喊出来，让我来代替你完成那些你不想完成的任务。” “而真正的你，去做你真正喜欢的事。” 他的一番话，强烈的熟悉感在许言的脑海里充斥着。 好像在他曾经拥有的某些时刻里，也曾承受过如此细腻的温柔。 或是在某个时刻，他曾祈求过这样一份独特的温柔。 许言尚不理解自己此刻想要落泪的冲动，内心的那份柔软被他深藏起来，他冷静地问道，“可是这样的话，你不会很辛苦吗？” 宋霆回道，“我是你产生的幻觉，所有的能力其实还是来自于你自己。” 为了让许言相信他的话，宋霆请他在书桌后坐下。 再面对这道大题，许言拿起笔来还是没有半点思路。宋霆站在他的身后，微微俯下身来，直接把许言揽进了怀里。 耳边传来他的声音，“我们来看看这道题。” 脸颊边突然感受到了热气，让许言愣神了。 又听宋霆说道，“我给你解题思路，但是做出题目的人，依然是你自己。” 难住许言许久的题目，被宋霆一点就通。他恍然大悟之后，迅速列出了公式开始计算。 答案算出来的那一刻，他难以置信地问道，“我为什么能把你想象出来呢？” 宋霆的解题能力在他看来太过优秀，他的想象力再丰富，都不可能复制出这样的能力。 “你来自哪个平行时空？是我的幻想时空吗？” 面对许言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宋霆不慌不忙，说道，“因为你有这样的潜能，只是你对自己的怀疑，让你看不到自己的能力。” 我有这样的潜能吗？ 许言还来不及细想，宋霆便说道，“睡吧。” 他轻轻握住许言拿着笔的右手，慢慢将笔从他手中抽了出来，同时轻声说道，“虽然明天是周六，但也不能熬得太晚。” 许言并不知道这些近距离的接触，是为情人之间的亲昵。 他只是觉得宋霆的一切举动都无比自然，让他没有丝毫反感。 卧室里只有一张床，宋霆在许言准备睡下的时候，脱下了身上的外衣。在他旁若无人的，又要将上身的最后一件背心脱掉时，许言感觉到此刻的氛围越来越奇怪。 他躺在床上，一个陌生男人站在床边脱着衣服，赤裸的上身慢慢在他眼前显露。 他出声制止道，“等一下。” 宋霆穿回了脱到一半的背心，反问了一句，“怎么了？” -- 第225页 接着他不给许言任何准备，直接躺进了被窝里。 身旁突然多了另一个人的体温，许言吓得缩到了角落里，背靠着墙，一脸戒备地盯着宋霆问道，“你没办法自动消失吗？” 宋霆看向他，面不改色地说道，“许言，是你不想让我消失。我的存在是由你控制的。” 许言顿觉羞赧，“你……胡说……” 宋霆向他靠过来，一双深邃的眼紧紧盯着他，接近哄骗地说道，“既然我就是你，你就是我，那么我们睡在一张床上，很正常。” “如果你真的不想看到我，只要你心中一动，我就会消失了。” 他说得如此动听。 然而与他接触越久，许言越觉得，眼前的人是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存在。 另一个他的猜测，在他心里快要站不住脚了。 但是许言甘愿听宋霆哄骗，闭上了眼，说道，“我们睡吧……” 宋霆关掉了床边的台灯，屋里顿时一片漆黑。许言仍是缩在角落里，始终无法无视宋霆的存在。 而他躲着不动的时候，宋霆主动缩小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一点一点地侵犯他的空间，最终拥抱着他一起入眠。 许言也许是太困了，所以没有挣脱他的怀抱。 但是没过多久，宋霆听到怀里的人传来清醒的声音，问他，“我该怎么称呼你呢？难道也叫你许言？” 他回道，“叫我宋霆。” “宋霆……” 他轻声念着这个名字，有些记忆似乎快要从脑海深处苏醒，而困意袭来时，他所有的意识还是沉浸在了眼前的环境里。 宋霆于他而言，是一个不可思议的‘陌生人’。 尽管他们相见不久，许言却能安心地睡在他的身旁。很确定，宋霆绝对不会伤害他。 心中思绪万千，他却只能说一句，“谢谢你……” 宋霆一直醒着，听到许言的道谢，他说道，“许言，你永远不用跟我说谢谢。” “你我之间，付出与给予不需要守恒，不需要任何理性的衡量。” 许言抵不住困意时，只能模模糊糊地听着宋霆的声音。在他温柔的低语中，慢慢进入了睡梦中。 “一切都是随心而为。” …… 入睡前听到的那些话，在他的梦境里回响着。 许言半梦半醒间，害怕这一切都是梦，害怕自己一睁眼，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 他沉浸在梦里不肯醒来，但是意识逐渐清醒，最终还是脱离了梦境，睁开了眼。 腰上环着的手臂，是真实的感觉。 许言缓缓抬起头来，看清了宋霆的睡脸。他身上的体温在告诉许言，他是真实存在的人。 许言不禁一笑，怎么会是一个幻影呢？ 他早就戳穿了宋霆的骗局，却不愿说破，‘只要我不跟任何人说起你的存在，你是不是就能一直陪着我了？’ 他闭上了眼，贪恋着此刻的心安。 * 在往后的很多年里，许言都会记着虚拟时空里的这段经历。因为这时一无所有的他，感受到了宋霆的出现，对他来说是此生最大的幸运。 而他，就是最幸运的人。 * 周六是灰蒙蒙的阴天，昨夜回来休息的张隽宁陪许言吃了一顿早饭，很快又出门了。 她留下跟许恒远一样的叮嘱，“在家里好好学习，不要出去乱跑。” 而许言不再遵守父母定下的规矩，跟着宋霆走出了家门。 宋霆只用了一句话就把许言劝离了厚重的书本。 他说，“无论你怎么做，苛求的他们永远不会满意，与其压抑自己来求得他们的认同，还不如忘了他们的存在，先满足自己的真实需求。” 许言很清楚自己的真实需求，他想要拥有只属于自己的时间。 只属于他自己的时间，不需要太多的娱乐。 在外人看来，许言一直都是独自一人，在书店里看了两小时的历史书，不管书店里的人如何变化，他始终盘腿坐在书架边的地上，沉浸在文字的世界里。 又进入公园里，绕着人工湖走了一圈。身处人多又闲适的环境里，他显得形单影只。 而这一路，宋霆一直陪在他身侧。 他们一起在公园湖边的长椅坐下，听着身后人来人往的嘈杂声，赏着眼前的湖景。 许言放松了心神，尽管今日的天气阴沉，他的内心世界却格外亮堂。 他忽然喊道，“宋霆。” 宋霆及时应道，“嗯。” 而许言没有说话，他喊这一声，只是为了确定宋霆的存在。 在人来人往的场景里，他们没有多余的交流。 等到日落之时，宋霆抬头望了眼天色，说道，“快要下雨了，回家吧。” 而他们还没走到小区楼下，雨已经下起来了。 宋霆带着许言跑到了一间空置的店铺外，保证许言不会淋到雨了，他说，“在这等我。” 许言猜不透他的想法，更拦不住他的决定。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跑回了雨里，很快没了身影。 狭窄的屋檐下，顿时只剩他一人。 许言盯着车来车往的街道看了许久，在清晰的雨声里渐渐听到了一阵小小的呜咽声。 宋霆买到伞回来时，看到许言独自一人蹲在屋檐下，盯着角落里的纸箱发呆。 -- 第226页 他走近才知道纸箱里躲着一只小狗，他撑开了伞，为许言挡去屋檐外飘进来的细雨，问道，“不想把它抱回家吗？” 许言小心翼翼地摸着小狗的后背，缩在纸箱里的它一直在瑟瑟发抖。 跟他自己太过相似。 因此他害怕了。 “要负责一条小生命，是很艰难的任务，如果决定了要养它，我必须有充足的时间和精力，保证它不会被我忽视，保证它可以拥有足够的关爱。” 他如此说，宋霆却很快明白他这样的想法从何而来。 从他自己的亲身经历而来。 宋霆在他身旁蹲下，将伞撑在两人身后，说道，“你看它的眼睛一直在盯着你，说明你们之间是有缘分的。” 只要多一句劝说，许言就有了将小生命抱起的勇气。他将在寒风里瑟瑟发抖的小生命抱在怀里，说道，“希望所有无助的生命，都能等来他的避风港。” 这是宋霆熟悉的许言，愿意将内心世界表达出来的许言。 他笑着应道，“现在你是它的避风港了。” 许言看向一直撑着伞的宋霆，将小狗举到他面前，问道，“它能碰到你吗？” 宋霆摸了摸狗狗的耳朵，说，“你看。” 他轻柔地摸着举到他面前的小狗，眼睛却一直在盯着许言。 他的笑意传染到了许言的眼中，许言笑看着正在他头顶上的伞，望着眼前的人。 心中问道，‘我是不是也有了属于自己的避风港？’ …… 结局还想酝酿一段时间，下一章的更新时间不稳定啦。 第117章 归处（完结章） 到了晚上，张隽宁和许恒远都没有回家。 许言的晚饭又是用外卖解决，但是家里不再冷清了。多了一只狗，还有一个如影随形的宋霆。 他们的存在可以瞬间填满空旷的空间。 许言无心学习，只想照顾刚抱回家的狗狗。脏兮兮的小狗打理干净后已经变了模样，充满好奇心地在沙发地毯上摇着尾巴四处乱转，到处闻着。许言的视线离不开它，怕自己不盯着它，下一秒它就会磕着碰到。 能看着它精神饱满地窜来窜去，许言十分满足，“想不到它洗干净了是一只纯白的狗狗，不再像是一只流浪狗了。” 他们从宠物店里买来的狗粮以及宠物用品早就堆在客厅里，而许言想起来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他们还没有做。 他终于舍得离开视线，望向身后的宋霆问道，“要给它起一个名字吗？” 坐在沙发上安静画画的宋霆停下了笔，他低头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现在是19点10分。 距离他进入这片虚拟时空的时间已经过了22个小时。 时间已无法再延长。 对于许言的问题，宋霆只能委婉地给出否定的答案，“名字不急着想。” “先看它在这里能不能适应吧。” 许言觉得他的考虑挺有道理，如果狗狗不适应这里，那么它的名字不该由他来取，而是由真正的主人来取。 于是他应道，“好。”心里没再多想。 他转回视线，继续看顾着幼小的狗狗，而在他无法察觉的背后视角里，沉默许久的宋霆一直在看着他，在心中对他解释道，‘要是让你给它取了名字，消失的它恐怕要在你心里存留一辈子。’ 宋霆太了解许言了，了解到能预料到他对每一件事的反应。没有名字，至少能让小狗的存在于许言心里少一份意义。 从而让他欣然接受这场离别。 宋霆画完了手中的画，无声铺展的计划已完成了第一步。 他正要喊许言的名字时，盯着狗狗观察了许久的许言，忽然有了很新奇了发现，回过头来跟宋霆分享道，“它好像很喜欢闻地毯，难道地毯上有食物的味道？” 宋霆的思绪被他无厘头的一句话打断了，笑着回道，“也许真的有。” 许言此时一颗心完全栓在狗狗身上，完全没注意到宋霆脸上的笑意慢慢散去，淡淡的纠结与犹豫出现在他眼中。 宋霆的选择本来很坚定，趁着许恒远他们还没有回来，尽早带许言离开。 他已经陪着许言度过了15岁的一天，弥补了两人之间很多遗憾……也是时候离开了。 而许言无心表现出的天真，让宋霆有些不舍了。 他合上了画本，藏起了画上熟悉的身影，望着坐在地毯上笑得自在的人，心中感慨道，‘这就是你15岁的模样啊。’ 15岁的许言，还未经历过真正的痛苦。 这是宋霆曾经想方设法地想让许言回到的状态。可是，现实里的他注定要脱离15岁的天真，用他热爱的星辰大海，用他热爱的哲学世界，来包容这个世界带给他的所有痛苦。 现实里的他注定了要学会承受离别与悲伤。 短暂的时刻里，宋霆想了很多很多。最终还是同样的决定。 ‘虽然很喜欢没有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你，但是这里不是你的归处，更不是我们的归处。’ 他出声说道，“许言，我们该回家了。” 他的话音一落，坐在地毯上的人神情呆滞地回过头来，“我们不就在家里吗？” 宋霆不再顺着他的心意欺骗他，说道，“你在这里应该玩够了，该带你回去了。” 许言皱起眉来，听得似懂非懂，“回去？” -- 第227页 宋霆跟他一起在沙发前坐下，两人贴近了距离后，他笑着直言道，“我不认为自己有精心打造过骗局，我想你早就看出来，我并不是另一个你。” 他之所以顺着许言的心意说出这样的谎言，一是为了顺理成章地留下，二是觉得许言的反应很有趣，他产生了极强的好奇心，想看看许言会如何应对两人之后的相处。 而与宋霆坦然交待的态度相比，许言表现得很抗拒，他否认道，“不，你就是另一个我，没有其他答案。” 宋霆有过一瞬的意外后，很快明白了许言的心情。 他在害怕失去。 宋霆了然一切后，牵起他的手，盯着他四处躲闪的眼睛说道，“许言，你有没有想过，也许其他的答案比你想象得要美好。” 许言垂下视线，盯着静止的地毯能让他安心一些，问道，“如果你不是我，为什么会对我如此熟悉？” 宋霆回道，“我不是你，却可以比你更了解你自己。” “是因为我爱你的一切。” ‘爱’这个答案，便是宋霆所说的更美好的答案。 许言被惊得静止在原地。 宋霆带他开始回忆，“还记得高二上学期告白被拒的那位同班同学吗？” “他折了满满一大罐的小星星，想要送给他喜欢的女生。在此之前，他已经经历了很多次告白失败，他都能坦然面对。唯有最后的告白失败，让他痛哭了一场。” “因为这一次，他把自己所有的心意都送了出去，却被喜欢的人无情地退了回来。” “看着他为感情痛苦的模样，你终于明白了何为喜欢。” 过往的记忆被宋霆清晰地描述着，许言诧异得说不出话来。 他静了许久，好不容易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问道，“你为什么会知道？” 宋霆回答，“因为是你告诉我的。” 在一次的记忆冲击后，宋霆试着唤醒他，说道，“许言，跟我回家吧。” “你身处的地方并非现实，周围的一切都在欺骗你的眼睛，只有我不会骗你。” 许言听不明白，他的眼睛看不到宋霆所说的虚假，明明周围的一切都那么真切。 他问，“这里不是现实，还能是哪里？” 宋霆翻开了画本，“我给你看几幅画，希望你能想起来。” 前面几个小时的时间里，宋霆尽量寻找着能让许言有所感应的记忆，从而画下来。 第一幅是他们的安全屋，许言看完只说有些熟悉。 第二幅是他们的初次见面，而许言看着站在大雪里的他们，没有很大的反应，说他只有模糊的感觉。 此时宋霆才知道，他们的初次见面在两人心里的重量是不同的。 第三幅是他们的画室，宋霆画得较为简陋，许言却依然说有些熟悉。 宋霆意外道，“你好像对我们相处时的记忆更加有反应。” 说明比起浪漫的相遇，许言更喜欢实实在在的相处。 然而这些记忆都不是许言刻在心底的画面，宋霆本来对前面的画面更加有把握，最终却要将所有的赌注都倾注到最后一幅画上。 最后一幅画，画着他们正式见面的场景。 宋霆作为旁白说道，“我们的正式见面，是在一片星海中。” “冷静沉稳的宋组长遇到了一位十分聪明的组员，仅仅分别了两个星期，宋组长却对他无比思念，迫不及待地想要与他再次相见。于是在执行任务的前夕，宋组长搭乘着直升机来到了这位组员的家中。” 记忆回到重逢那天，宋霆回忆道，“重逢那天星河灿烂，流星坠落，而夜空的绚烂远远不及你满含期盼的眼眸。” 宋霆提到的流星时，许言的脑海里顿时有了流星划过夜空的画面。 他想起自己也在那时，盯着一双深邃的眼睛看了很久。 夜空的绚烂远远不及他眼中熠熠生辉的信仰之光。 在那天，许言做了一个决定，一定要追随宋霆的脚步，去看一看他所信仰的世界。 而宋霆也说出了他曾有过的内心独白，“在那天，我做了一个决定，我一定要留住这双眼睛里的所有期待，让这双眼睛的主人——许言活在充满希望的世界里。” 原来在重逢的同一时刻，他们眼神交流的瞬间，两人的内心世界始终在彼此无声呼应。 看到许言的眼中浮现泪光时，宋霆知道他已经想起来了。 终于寻到了这段对于许言来说最珍贵的记忆，为了彻底唤醒他，宋霆一字不差地重复那日的他说过的话语。 让时间在他的声音里回到了过去。 “236号成员许言，今天开始你正式成为一名时空修复员。作为023组的组长，我将带领你执行时空修复的任务，寻回静止的时间，你是否已做好准备接下这光荣的使命。” 等了片刻，他等来了许言的回复。 他看着许言的眼神回到了熟悉的冷静温柔，听着他开口回道，“是，宋组长。” 记忆完全苏醒的那一刻，虚拟时空里的一切场景瞬时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他们破除了一切的假象，回到了原本白茫茫的世界里。 高胜成就在这片虚无的世界里等着，等到他亲手搭建的虚拟时空彻底破碎，他发出了绝望的呐喊。 “不……许言，你不能出来！” -- 第228页 宋霆带着完好无缺的许言回到了他的面前时，高胜成顿时明白了计划失败的原因。 他愤怒地指责道，“你们断绝了我最后的希望，这是我最后的希望……” 对于高胜成一次又一次的迫害，许言心中却没有多少怪罪。 他望着高胜成的眼中反而带着些许怜悯。 “高胜成，我始终很同情你，同情你的遭遇。可我更同情因你失去生命的那些遇难者。” 他的正义之言听在高胜成的耳中，却是十分可笑。 高胜成放声大笑着，笑得愈发癫狂。没有人能真实明白，他到底在笑什么…… 笑声停下时，他忽然变得安静。沉默了许久说道，“谁生谁死，跟我有什么关系？杨天就是太关心别人的生死，才会沦落到消失的结局！” “为什么要牺牲他一个人，救下你们？为什么啊？” 问了这么多为什么，而高胜成最想问的是，“为什么离开的人要是他！” 宋霆想开口说话时，许言制止了他，轻声说道，“让他一个人说完吧。” 许言仍是放不下对高胜成的怜悯，其实他的内心世界比任何人都要孤独。 看到高胜成陷入绝望的样子，许言会想起在病床上说‘不想活下去’的自己…… 而高胜成没有许言那么幸运……他等不来杨天。 高胜成心如死灰地说道，“我努力创造出这平行时空，哪里想过要人的性命？我只是想创造出一个平行世界，让这个世界的杨天爱上我……” “我什么时候想过要害人了？” 看似心狠的人，其实内心依然是脆弱的。他质问道，“你们都说我有罪……难道这平行时空，只有我想要吗？你们真的以为，平行时空是我们这二十几人的小队伍能造出来的吗？” “许言，你自认可以看透人心！就没有看出他们虚伪的嘴脸吗？” 许言没有回应他，因为答案对高胜成来说一点都不重要。 他其实早就知道自己罪孽深重，抓出再多犯人，都无法抵消他的罪过。 外界的审判对他来说无足轻重，他在内心对自己的审问，才是他永远放不下的负累。 “一切的罪孽我都背下了，如果觉得十年的牢狱还不够让我赎罪，可以直接要了我的命啊！” “为什么要了杨天的命？错的人是我啊！都是我的错！为什么老天惩罚的人不是我？” 要问高胜成最恨的人是谁，其实是他自己。 许言劝说道，“杨天是死于大义，不是死于惩罚。” 而高胜成听到后发出了一声冷笑，“什么大义？都说他死得伟大，却连一个带名的墓碑都不能留下！” 许言在心里深深地叹了口气，他最后劝道，“高胜成，放过你自己吧。” “杨天从未怪过你。” 而高胜成极力否认道，“不，他怎么可能不怪我！” 他终于脱下了嚣张跋扈的外衣，露出了真实崩溃的一面。流着眼泪说道，“我让他失望了，他怎么可能不怪我……” “是我亲手打造出来的平行时空……害了他的性命！” “是我害死了他啊！” “许言，你告诉我，他怎么可能不怪我！我怎么可能不怪自己！” “没有错，最该死的人是我！是我啊！” …… 安静了许久后，他的眼中彻底没了光彩，向许言求助道，“为什么我没有能力改变这一切……” 年少时接受的那些吹捧，让高胜成以为自己无所不能。而对于杨天，他从始至终都是无能为力。 许言回道，“不管你的能力有多强，做再多都换不来杨天的重生，因为他的离开已是事实。” 许言一语点醒了他，却是让他彻底没了希望，“是啊，不管我做什么，他都不可能活过来了……” 他放下最后的执迷不悟，其实早就没了生的希望。 看到他的身体慢慢下坠、消散时，许言预感到他将让自己的生命消失在这片虚假的时空里，许言呼喊道，“高胜成！跟我们回去！” 而许言什么都留不住，只能听到这片时空里回响着他绝望的声音， “回去也是死，于我而言，死在哪里都一样。” 他的躯体早已腐烂，灵魂早就没有归处了…… “许言，好好珍惜你所拥有的一切吧，不要像我一样，一辈子都是遗憾。” 这句劝说，是高胜成留给这个世界的最后的温柔。 虚拟时空随着他的意识消散，渐渐瓦解。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高胜成的脑海里只有杨天的声音。 “阿成，你不该变成这样的……” “阿成，原谅我，为了对得起失去生命的人，我只能做出这样的决定。十年的时间，希望你能反省错误。等我们再相见时，一切还能回到最初。” 那时的他沉默以对，藏住了内心的贪恋。 此时他道出了心声，“你说一切都能回到最初……” “杨天，没有你的地方，怎么会是我想要的最初……” 最后一瞬，他听到杨天问他，“阿成，你觉得你错了吗？” 曾经的他执迷不悟，十年的牢刑都无法让他认错。 而在失去杨天的那一刻，他失声痛哭，一遍又一遍地忏悔认错，“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 第229页 可是，不管他忏悔多少次，离开的人都不会回来了。 ‘我的错误，就该用我的生命来偿还。而不是我最爱的你啊……’ ‘我愿意看着你奔向属于你自己的幸福，不再挽留。我只想看着你，明亮地活在这个世界上。’ 最终，高胜成带着他的绝望，离开了这个世界。 * A大仿若坐落在静止的时间里，不管来来往往的学生如何变化，它都保持着最初的模样，重复着单调又安静的生活。 马克思学院更是处于校内最为安静的角落，独享着一份安宁。 马老师还坐在原来的办公室里，两年的时间匆匆而过，在一个与往常极为相似的下午，恍然间等来了两年未见的学生。 许言找到了最终的答案，终于有了勇气来见他。 办公室里的其他老师都在关注着他们的交谈，而许言毫不顾忌地大声提交他真正的毕业课题，“老师，我明白你的问题了。” 要找到答案，首先要理解问题的本质。 许言终于明白了导师真正想让他领悟的内容。 说道，“成为一位哲学家，至少要发自内心爱着这个世界，不受任何外力干扰，始终坚定自己的信念。” “在变化的世界里要想寻找到永恒的事物，我们至少要有执迷不悟的勇气。” 他的答案得到了马老师的赞赏，“许言，你已经蜕变了，只要你自己有勇气，此刻就能称自己为‘哲学家’。” 其实马老师想告诉许言的答案只有一句话，‘哲学家的身份不来自外界的肯定，而是自身的认同。’ 完成了这一毕业课题，许言算是彻底蜕变了。他高兴地告别了马老师，走出了马克思学院的大楼。 与站在马克思雕像前的他再次会面。 宋霆一如往常的温柔地望着他，说道，“回家吧。” 时间在他的注视里慢了下来，在这变化的世界里，许言已经找到了属于他的永恒。 （正文完） …… 完结啦，祝愿大家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永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