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女配后我靠美食逆袭了(穿书)》
穿成女配后我靠美食逆袭了
Tag列表:原创、言情、架空历史、爱情、穿越时空、美食、励志人生、穿书、作品视角:女主、作品风格: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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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隔壁连载文《疯批前任火葬场以后》已开,感兴趣的宝子们欢迎移步专栏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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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批前任火葬场以后》文案:
【白切黑真疯批龙神男主修仙狂魔假高贵冷艳女主】#大型追妻火葬场#
云殊作了三千年的仙界帝姬,仙界利用完她,逼她跳下魔渊,所有人都巴不得她死得干干净净。
她陨落那日,曾经立誓守护她的未婚夫风风光光地娶了别人。
她听着九重天上传来的庆典钟声,笑着从万丈高崖上坠落,化为了庇佑人间的最后一道福泽。
她跳得毫不犹豫,所以没能看到疯子一样奔来的红衣新郎官。
若是她看到,必定会惊讶。
原来,他也是会露出这种表情的,也是会这般失魂落魄,仿佛丢掉了半条命。
后来有很多人说,玄尧神君当年爱的其实是帝姬云殊,而非清沐仙子。
只是阴差阳错,他再也无法得到那个姑娘的原谅。
*
转世重生。
白殊殊潜心修炼,仅用了三百年时间就从炼气升到了渡劫期,堪称修真界的一股泥石流。
正在渡雷劫,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道友,你可愿与本君结为道侣?
明眼人都猜得到,玄尧神君想找一个替身。
替身的人选锁定在和帝姬有七分像的泥石流女修身上。
只见那女修淡定如斯,将玄尧神君约到了昆仑山巅。
山顶风大,吹得女修的衣衫沙沙作响。
玄尧神君怕她失足摔落,紧张道:你想要什么本君都能允你,你先下来。
女修问:此话当真?
神君点头,伸手去牵她。
大家都以为白殊殊会拉住那双手,再和神君来一场痛哭流涕的真情告白。
可万万没想到
白殊殊一脚把人踹下了悬崖。
你问我想要什么?
我想要你去死。
#虐妻一时爽,追妻火葬场#
【下面是本文文案】
本文文案:励志明艳小厨娘厌食症高岭之花
宋南枝穿成了一本古言小说里的炮灰女配。
女配和女主同为太子妃人选,却走上了两条截然相反的道路。
女主一路扶摇直上,不仅是救死扶伤的医仙还心怀天下。
女配则一路拼命作死,对女主下药诬陷造谣抹黑无下限,最终被太子和三皇子丢进天牢,赐了拔舌抽筋之刑,行刑第二日活活痛死了。
宋南枝看到这个结局的时候,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笑过以后睁开眼,发现自己来到了女配偷鸡不成蚀把米,中了不可描述药物的那个夜晚。
宋南枝:我有句脏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为了隐藏自己被女主狂热粉追杀的身份,她重新干起了老本行,金牌厨娘!
古代没有调味品,她就自己配一个;古代不吃甜点下午茶,她就自己开拓业务;然后一不小心就打造出了全城最火的网红酒馆。
知南斋的桂花糯米鸡售罄了!
知南斋的红糖糍粑卖完了!
知南斋的千里香可以预定了!
宋南枝觉得她要不想猝死,就得找个帮手来帮她分担工作。
于是她把主意打到了天天蹭吃蹭喝的清冷仙男身上。
三天以后,京城出现了一个奇观
传说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国师大人正在用他那双尊贵的玉手切菜???
*
作为整个皇族人人忌惮的存在,祁星有一个不为人知的毛病,他厌食。
原本想着就这么饮风餐露地凑合一辈子算了,直到有一天,一个笑容明媚的姑娘拎着自制的点心捧到他面前。
他一开始是拒绝的,后来真香。
*
久而久之,祁星意识到自己上了瘾。
不止对美食,还有给他做美食的那个人。
#治愈系励志暖文#
[阅读指南]
1、全文架空,背景参考古代
2、感情线无虐,he,双向奔赴,入股不亏
3、作者坑品有保证,点进来看一看好咩~
第 1 章
金秋月圆,丹桂飘香。
宫中挂起了八八六十四盏六角琉璃灯,为今晚这场宴会增添了一抹光华色彩。
酒过三巡,世家夫人和小姐们移步至中庭,不约而同地开始互相寒暄,说相府家的三千金出落地愈发水灵了,说礼部尚书家那位刚封了郡主的表小姐身段更婀娜了。
总之就是哪好往哪夸,巴不得把几位交好的贵女夸上天去。
毕竟谁都清楚,这场盛大的中秋宴名义上是庆贺佳节,实则是为了替几位皇子择妃而设,尤其是年龄最长的太子殿下,正到了要婚配的年纪。
至于太子妃的人选,无非就是宋国公那两位掌上明珠
气质如兰,清丽绝伦的大小姐宋南珠。
明艳活泼,巧笑嫣然的二小姐宋南枝。
两位千金都是宋国公府所出,但自身情况又有所不同。
大小姐宋南珠的生母是开国元勋林老将军的长女,也是国公府的第一位主母,曾经与国公爷举案齐眉,恩爱非凡,但后来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自请出家,在清音寺削发为尼,从此不问世事。
而另一位小姐宋南枝的生母则是如今的新任主母,出身无甚听说但处事颇有手腕,将偌大的国公府上上下下打理得井井有条,还与京中排的上号的大臣家眷都有来往,堪称名门夫人的典范。
所以说这两位各有千秋,就看太子更喜欢哪一款了。
众人怀揣着一颗八卦的心,偷偷瞄着宋家两姐妹,却只看见施施然倚在水榭旁的宋大小姐,没见着另一个,不禁疑惑,这么重要的场合,二小姐居然提前离席了?
奇哉怪哉。
殊不知,此时此刻,浑身无力的宋南枝正满脸绝望地瞪着床顶。
她穿书了,穿成了风靡全网的大女主文《医女凰妃》中的炮灰女配。
她的姐姐宋南珠是这本书中的女主,从小跟着德高望重的住持学习医术,结识了不少云游四方的高人,十五岁时已经达成了妙手回春、活死人肉白骨的成就,次年从外祖父家搬回京城,一回来就遭到了同父异母的妹妹排挤,常常在外人面前诋毁她的声誉。
原本女主不想理会这些家宅暗斗,没想到妹妹因为嫉妒她的才貌,担心她挡了自己的凤凰路,所以决定偷偷在晚宴上给她下一剂合欢笑。
合欢笑,顾名思义,是一种□□,服下者起初会四肢软绵,之后全身燥热,失去理智,做出一些不可描述的举动。
只要女主在大庭广众下出丑,那么她就不再具备成为太子妃的资格,自己就能名正言顺地当上太子妃。
女配想得很美好,却完全忘记了,女主是个医仙。
区区一点助兴药,怎么可能逃得过医仙的眼睛,女主仅仅是一转手,就把自己和女配杯中的酒换了个向,冷眼看着女配把那杯加了料的酒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
宋南枝就是在这个节骨眼上穿了过来。
宋南枝:多损呐。
根据原著的剧情,再过不久她就会被人当场抓包,衣不蔽体地和契丹王子在一个房间里被翻红浪,手臂上的守宫砂掉落,已然是失了贞洁。
也是从这之后开始,这具身体的原主彻底黑化,将自己所有的不幸归罪于女主,处处与女主作对,甚至不择手段地诬陷女主与多位皇族有染,最后被忍无可忍的男主太子和男配三皇子丢进大牢中,拔舌抽筋而死。
光想想,宋南枝就觉得舌头根发酸。
咚!
门外传来重物碰撞的声音,伴随着小太监尖细的嗓音:哎呦,王子,您小心脚下呐。
要不咱家先给您备上醒酒汤,您去屋里躺一会。
太监的声音越来越近。
这么快就来了?!
宋南枝像一条软骨蛇一样瘫在床榻上,颈后沁出了好几层香汗,沾湿了身上薄薄的夏衫,露出底下若隐若现的蝴蝶骨和腰线。
她偏着头,面色潮红,檀口中溢出不轻不重的呢喃,单看这场景足以让任何一个雄性生物赞叹一声尤物,可如果再靠近点,就会听到
她说的是:沃日。
因为身子使不上劲,宋南枝只能靠滚来挪动身体,她艰难地扑腾着火烧火燎的四肢,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床上狠狠地摔落在地,顺势滚进床底下的空隙里。
她前脚刚收进衣裙,后脚房门就被一把推开。
摇摇晃晃的契丹王子一屁股坐在床榻上,觉得身下有些汗津津的,也没多管就闷头大睡。
一个床板之隔,宋南枝死死地咬着嘴唇,担心自己发出什么奇怪的声音,小腹处一阵阵热浪袭来,她掐紫了手心,暗暗祈祷捉奸的剧情赶紧结束。
时间在煎熬中过得特别慢,仿佛有三个世纪那么长,契丹王子那缺心眼的随从终于发现自家主子走错了地,匆匆忙忙地带人来寻找,几个女主安排的小厮混在其中,没看到床上有别人,只能悻悻离去。
两扇门一合上,宋南枝紧绷的身体松懈下来,顷刻间酥麻感遍布了每一根神经,令她不自觉地叫出声,庆幸的是这个时辰宾客们应该都准备打道回府了,不会有什么人注意到这里的动静。
秋分前后更深露重,凉凉的西风吹干了宋南枝身上的衣物,又很快被新出的汗打湿,如此反复。
她的意识逐渐变得模糊,凭着本能抱紧自己的身体,侧身蜷缩在角落
昏昏沉沉间,好像有人拉住了她的手,那人身上好清凉,如同冰做的一般。
宋南枝舔了舔唇,八爪鱼似的攀了上去。
这次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她还是本届金厨奖的获得者,眼看着就要别上金厨勋章了,下一秒画风突变,一个提刑官拿着烧红的钳子,撬开她的嘴巴把舌头拔了出来,她看到自己那半截舌头在石板上蹦跶,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她的脸上,身上,脚下,都开始疯狂地流血,鲜血不停地淌,淹没了她眼前的审讯台,冰冷地包裹着她残破不堪的身体,直漫过她的头顶。
啊!
宋南枝惊叫着从水里坐起来,呼吸急促,胸口不住地起伏。
她头发上还滴着水,定睛一看,自己整个人都泡在水潭中,难怪会做被水淹的梦!
四周的环境已然不是先前的房间,看上去更像是某处天然形成的寒潭,潭底源源不断地冒出冷气,如白雾一样萦绕在她身侧,缓解了她身上残留的药效。
身后的石台上放着一套干净的衣物,她踮起脚取过来,三下五除二地换上。
有人出手救了她,是谁?
宋南枝心中疑惑,却思索不出答案,环顾一圈,除了影影幢幢的梨花林,连只飞鸟的痕迹都看不见。
她仰起头,天穹上只挂着一颗孤零零的长庚星,长庚星西斜,东边天已经泛出鱼肚白,朝霞映着波光粼粼的潭水,美得如梦似幻。
宋南枝用眼睛记下这一切,回头深深望了一眼潭水,起身拖着酸软的身躯往外走。
她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今日有人在危难关头帮了她一把,他日她必定会倾尽所能回报对方。
可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得尽快想办法脱身。
宋南枝边走边估量着自己的处境,即将走出林子时突然听到了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脚步声慷锵有力,夹杂着盔甲摩擦的响动,飞快地穿过宫道。
宋南枝立刻贴在树后,一声不吭地警惕着外面的情况。
找到人了吗?
报告统领,还未找到。后宫的娘娘们都歇下了不好打搅,其他地方都找遍了,并没有看到国公府二小姐。
宋南枝屏气凝神,并没有因为听见禁军口中自己的名字而贸然出去,接着她又听到一个士兵小心翼翼地出声
统领,还有一个地方没找后面那片林子要不要搜一搜?
宋南枝觉得自己背上的毛都炸起来了。
两人对话的内容她不能完全听清,但也知道他们是想来查她脚下这片土,以她现在这个模样在这么偏僻的地方被发现,想不传出闲话都难。
搜你个头啊!你小子是不是活腻了,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啊,国师祁星的地你也敢碰,嫌小命太长了是不是?!
还不快回去跟太子殿下禀报!
士兵被骂得狗血淋头,唯唯诺诺地退下了。
此时宋南枝打着十二分的精神,自然没有错过禁军口中的那个名字
国师,祁星。
宋南枝:?
宋南枝:???????
她猛然想起文中的一些设定。
男女主订婚后接踵而来的是各种反派,前期是以她为代表的各种世家势力,中期是野心勃勃篡位登基的三皇子,后期是侵入中原的异域族人。
异域人天生身体条件适合习武,个个都武艺高强,这大大打破了男女主对武力的认知,一时之间中原大军屡战屡败,束手无策之际,女主从历史记载中找出了他们的弱点,又凭借着坚定的信念和不屈的灵魂,攻克了重重难关,逐一击破敌方阵营,获得了胜利。
这时主角们的实力几乎达到了顶峰,放眼整片大陆无人能及。
但就在读者以为要大结局的时候,闭关多年的国师出关了。
国师看了一眼被围剿的族人,信手杀光了包围他们的士兵,并给侍奉自己多年的皇族留下了一句好自为之,随后带着仅剩不多的族人扬长而去。
自此大陆上再没出现过异域人,男女主顺利成为了帝后,故事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当时大部分读者都是:黑人问号脸???
虽然这个国师只提到了短短半章,但从描述上来看实力完全能秒杀男女主,他就这么走了?走了??
对此作者给出的答复是:境界不一样,看法不一样,皇权地位于他皆是过眼烟云。
有些人觉得作者是在搪塞他们,疯狂差评;也有的人觉得这个解释说得通,在架空历史背景下,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很正常,格局不能太小。
宋南枝没发表意见,她纯属是闲来无事看看小说,小说里的故事都是虚构的,就算隐藏boss把男女主干掉了,也和她没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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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女配后我靠美食逆袭了(2)
不过现在好像有关系了,她欠人家人情的关系。
宋南枝挠了挠头,顿时觉得压力山大。
第 2 章
她又观望了一会,发现禁军始终在附近的宫道上来回巡逻。
宋南枝不敢再多呆,看准了时机就猫着腰朝反方向走。
然而她低估了宫中地形的复杂性,冗长的巷道弯弯绕绕,又全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常来的人很容易就会迷路。
宋南枝欲哭无泪,她忘记了,原身是认得路没错,可她不认得路啊,跟瞎子摸鱼似的在里面乱转,还不是早晚会撞上军队。
到时候给她一百张嘴也说不清
宋南枝蹲在墙边一筹莫展,打算再找找路时旁边冒出一阵细微的声响。
她条件反射地扭头:有人吗?
没有人回应。
她循着声源望去,小路又黑又窄,看不清里面具体有什么,只能粗略地瞥到一个飘着的白色人影。
这是撞鬼了?
宋南枝咽了口唾沫,大着胆子凑近了点,刚好对上从里面幽幽伸出来的头。
苍白的脸,无神的眼睛,杂乱的头发,看起来和鬼没什么两样。
但宋南枝还是一下认出了她:康宁公主?
康宁公主是已故的先皇后留下的小女儿,与当今的太子一母同胞,出身尊贵,本应受尽宠爱。可惜她先天不足,智力一直停留在五岁那年,时而清醒时而又痴痴傻傻,连太医都摸不清病灶,更别提替她根治了。
日子一久,皇帝渐渐遗忘了这个小女儿,草草赐了处宫殿给了个封号便不再过问。太子早些年还偶尔来探望探望小妹,无奈小妹根本认不出他,所以这些年也就往来得少了。
这么看来,这位康宁公主也是蛮惨的。
宋南枝的眼中带上了一丝同病相怜的意味,俯下身来问道:公主怎么会一个人在这
话还没说完,面前的小公主飞快地上前一步捂住了她的嘴,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嘘,小点声,别让大丫和二丫听见了,不然明天又要挨打了。
宋南枝闻言皱起了眉头,康宁公主再怎么不受待见,也是堂堂一国嫡出的公主,看护的人少也就算了,居然还有人敢打她?
她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会大声,压低嗓音轻轻道:公主这么早是要去哪?
康宁公主抹了把蹭上的灰,不好意思地看向自己的小肚子,拢手到她耳边说:我跟你说你别告诉别人,其实我是去外面找东西吃的,康宁宫里的东西实在太难吃了,喂小猫它们都不愿意吃呢。
宋南枝:这得多难吃。
她看了看可怜兮兮的小公主,心中忽的生出一计:公主,我有个办法能让你立马吃到好吃的,作为交换,你帮我一个忙好不好?
她提出的要求自然是让小公主替她打掩护,证明她们两一直在一起,她没有见过任何异性。
这对于康宁公主来说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小公主很快拍着胸脯答应下来。
康宁宫的厨房好些时日没正经开火了,一推开门,一股子发霉的气味扑面而来。
宋南枝把袖子一卷,在厨柜里上下翻找起来,翻了一刻钟果真让她找到了些食材,但大部分都是素的,只有一块小小的酱肉硬得跟石头一样。
宋南枝叹了口气,这公主住的地方怎么比冷宫还要凄凉。
她盯着案板上的些许糯米,两根歪瓜裂枣的胡萝卜,还有三四个洋葱香菇和玉米,努力搜寻着名厨菜单上的早点。
静默了几分钟,她娴熟地操起菜刀,把洗净的胡萝卜和香菇飞快地切成丁,同时沥干湿糯米和玉米,把均匀而饱满的颗粒混合在一起,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不多花一分时间,又将力度控制得恰到好处。
康宁公主在一旁看呆了,她从没在哪个宫女或娘娘身上看到过这种功夫,也只有御膳房那些老头能够勉强赶上这种速度。
宋南枝麻利地揉好面团,擀面杖一旋一按,一个薄薄的面皮就出现在她手下,紧接着是三个、五个、十个、二十个,整整齐齐二十四个皮子摆在篮中。
烧麦这道点心,讲究的是皮薄馅厚,软糯适宜。同样的面饼和馅料,在不同厨师的手底下会呈现出截然不同的风味,当厨师失去了精密的仪器,所有的度量衡就只能通过直觉来判断,这就极其考验她的基本功。
很显然,她的基本功十分扎实。
半个时辰后,浓郁的香气自厨房里飘散而出,将整个康宁宫的宫人从睡梦中唤醒。
掌事丫鬟急匆匆地挤进围观人群,一眼就看到康宁公主和一个面生的女子坐在一起吃早点,那早点不知是怎么做的,白里透着金,金色糯米里夹着肉末,一口咬下去滋味无穷,惹得旁边几个小宫女垂涎欲滴。
掌事宫女心中一边唾弃着她们那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一边肚子也有些蠢蠢欲动。
大丫快来快来!康宁公主看见掌事宫女,朝她招了招手:我想哥哥了,你帮我把太子哥哥和太子妃叫来好不好?
公主你又开始说胡话了。掌事宫女鄙夷地瞧了她一眼,拨动起红艳艳的指甲:太子殿下日理万机,哪有闲工夫理会你,还有太子妃哪来的太子妃,太子妃不是还没选出来吗?
宋南枝放下筷子,心中大致有了一个猜想,男女主还没有把她失德的消息公之于众,或许是因为没有找到有利的证据,又或许是因为目前的证据无法直接摧毁她。
否则以主角那雷厉风行的性子,分分钟能把这桩丑闻传得全城皆知
她面无表情地看向那个欺主的恶奴,拔起嵌在桌边的菜刀朝那头走去,吓得对方连连后退:青天白日的,你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宋南枝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郑重其事地把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当然是请、你、去、传、公主的话。
你你掌事宫女没想到宋南枝居然真的敢威胁她,登时像一只被戳破的纸老虎瘪了下去,哆嗦了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强撑着双腿往东宫走。
东宫距离康宁宫不远,传个话半炷香时间就能到,一来一回正好一炷香的功夫。
宋南枝分完了剩下几笼烧麦,若有所感地抬起头,果不其然看到了原书中的男主角和女主角。
她淡定地和他们打了个招呼。
太子的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他一整晚没睡等着禁军的回报,却等来了一个宋二小姐人间蒸发的消息,这事儿还没解决,妹妹那儿又紧跟着出事了,弄得他焦头烂额的。
准太子妃宋南珠的气色也没好到哪里去,她陪了太子一整晚,清晨匆匆打了个盹又被吵醒,宫女的话让她心中生疑,总感觉这打扮和她那个妹妹宋南枝如出一辙,可宋南枝那么胆小一个人,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
两人当即决定找上门来看看。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竟还真是他们遍寻不得的宋南枝。
你昨晚到底去哪里了?!宋南珠上来就是一句来势汹汹的质问。
敢情是直接拿她当犯人审了?
宋南枝按了按耳朵,心知不管她回答什么,都会被扣上一顶夜不归宿的帽子。
在古代,夜不归宿可是大忌,关乎到一个女子的清白,一旦有了这种污点,想要再嫁一个好人家就难了。
宋南枝佯装不知情:昨晚?昨晚我哪也没去啊。
宋南珠的眉宇间有些轻蔑,吃准了她已经失身:都这样了你还想抵赖,你昨晚是不是和契丹王子在一起,王子都已经坦白了,你也不必藏着掖着了。
坦白个头,契丹王子压根没见过她好吗?
宋南枝翻了个白眼,此时如果站在这的是原主,可能被女主一刺激真就说出了实话,可是她不一样,她为了活命,脸皮可以比自己做的千层饼还厚。
她不卑不亢地站起身:姐姐怎么能这么污蔑我的清白,昨晚我明明让给小厮给你带话,说我许久没见公主,晚上陪公主住,怎么到了你这儿就变成我在外面鬼混了?
太子听到这话斜瞄了一眼未婚妻,嘴上没说什么,紧蹙的眉头却显示出他内心的犹疑。
昨晚听说小姨子作风不检点的时候他也十分惊讶,但仍旧选择相信未婚妻,甚至出动了禁军帮她出气,倘若真的只是姐妹之间的拉踩,那他做的一切岂不是成了笑柄?
宋南珠察觉到了太子的不悦,急忙斥责出声:什么小厮?你胡说什么?!我根本没有带小厮进宫过!
她一急之下露出了破绽,那是一个宋南枝从一开始就在等的破绽。
姐姐没有带小厮?宋南枝扬起了一个轻快的笑:你确定吗?
女主今晚带了小厮,还不止一个,因为她早就预料到女配会对她下手,提前安排了人手防范于未然,女配中药后,那些人一直尾随跟踪,所以原文中女主才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将女配抓个现行。
而且女主自诩正大光明,带了多少人大家看得一清二楚。
也可能是带了。宋南珠眼神闪了闪:我忘记了。
那看来姐姐最近记性不太好。宋南枝迅速接过话茬,不动声色地把主动权转移到了自己身上,兴许是太劳累了,才会把我托人带的话给忘了。
她说着抬眸看了看女主,眼中有显而易见的控诉。
宋南珠只觉得自己胸口郁结着一口气,指着宋南枝道:别想狡辩,我都说了没有听到过什么传话,我要是真的听到了怎么还会满皇宫的找你?当我闲得不成?!
宋南枝摇了摇头:那我就不知道了,姐姐大半夜的不睡觉,莫名其妙来找我不说,还把我失德的消息传得七七八八,不知到底是为了哪般?
她轻轻松松把锅甩回了女主头上,她知道女主没有证据,只能靠口头逼问来给她设套。
她又不蠢,才不会上当。
第 3 章
宋南珠没想到才一夜不见,宋南枝就变得如此伶牙俐齿。
关键是还有个康宁公主站在她那边。
宋南珠目不转睛地盯向康宁公主:公主,昨晚我妹妹真的一直和你在一起?
昨晚谁和我在一起?康宁公主咽下最后一口美食,看了看宋南枝后乖巧地点点头,嗯对,昨晚好吃的她一直和我在一起。
宋南珠:这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啊?
可不管她怎么问,康宁公主就是一口咬定宋南枝昨晚每时每刻都在康宁宫里,一步都没出去过。
好,好。宋南珠气极反笑,放下一句狠话:宋南枝,你今后最好都不要让我抓到把柄。
宋南枝理都不理她,自顾自地投喂康宁公主。
眼瞧着女主怒气冲冲地离开,男主抿唇打算跟上去,她出手拦下:太子殿下。
太子不甚高兴地看向宋南枝,以为她又要像以前那样朝他哭诉,嫌恶地拂袖避开她的手:还有什么事?
宋南枝一阵无语:殿下爱护未婚妻是好事,但也不要把自己的胞妹忘在脑后,不然哪天胞妹饿得生病了都没人知道。
倘若不是男主成天只围着女主一个人转,康宁公主也不至于沦落到这种程度。
上有恶仆仗势欺人,下有霉米食不饱腹。
照这个样子下去,康宁公主就算是没病,也迟早会因为营养不良而饿出病来。
大胆!太子脸黑了黑,冷冷地出声道:你是在指责本宫没有照顾好康宁吗?
宋南枝默默顶住来自男主的威压,垂眸道:小女不敢。
她嘴上说着不敢,手上却没有停下收拾碗筷的动作,厨房里能用的碗具实在少得可怜,再坏掉几个恐怕公主以后都要吃手抓饭了。
太子这时才注意到这厨房破败得像几个月没用过一样,锅碗瓢盆全部堆在一处,放置蔬果的厨柜里空空如也,连根蔫掉的菜叶都见不到。
登时,一股愧疚之感涌上太子心头,他大怒道:康宁宫的宫人呢?都是干什么吃的?公主的一日三餐都是谁在负责?!
两个掌事丫鬟被推搡着爬出来,打着颤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太子殿下息怒,太子殿下息怒。
其中有一个还想给自己开脱:太子殿下,不是奴婢克扣公主的食俸,是公主平日里嫌弃奴婢们做的吃食,宁可吃白馒头也不吃我们做的菜。
宋南枝心道,这时候你们不该反思一下自己水平的问题吗??
太子位处东宫数年,奴才以下欺上的事情也不是没听说过,冷嗤一声道:公主不爱吃你们就不做了吗?还是说这偌大的康宁宫连个像样的厨子都找不出来?
一众宫女奴才吓得伏跪在地上,没有一个人敢吱声。
太子凌厉地扫了他们一眼,大步走到康宁公主跟前,软下声音道:康宁,你想吃什么跟哥哥说,便是御膳房最好的厨子哥哥也能给你调过来。
康宁公主许久没见到太子,很兴奋地抓住他的袖子摇了摇。
摇罢歪头指了指宋南枝:我不要御膳房那些老头,我要好吃的。
太子:???
他现在听明白了,妹妹口中的好吃的就是宋南枝,宋南枝就等于好吃的。
可这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宋二小姐当真会做饭吗?
对上太子怀疑的眼神,宋南枝挺直了自己的腰板:太子不相信小女,大可以派一个信得过的人来监工。
太子思索片刻觉得可行,便允了下来。
午后太子派来的人就到了。
与其说是派,不如说是请,因为来者是本朝的御厨首席,在朝廷与民间都颇有名气的名厨崔老。
别看这崔老只是一个没有品阶的厨子,他曾经侍奉过三代君王,不仅精通国宴,而且对药膳颇有研究。
每一代君王迈入残年之时,都会由崔老亲自负责膳食,以保证龙体的安泰康健。
这样的人物,可以称得上是古代的金厨奖获得者了。
小人见过宋二小姐。
宋南枝哪里敢让他拜见,在她原先所处的时代,新厨师对老厨师是非常尊重的,不论身份地位如何,都应该是她向崔老行礼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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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女配后我靠美食逆袭了(3)
她眼疾手快地扶起崔老,恭恭敬敬地请他坐到厨房里唯一一把椅子上。
崔老是个笑眯眯的老头,留着一撮白胡须,十分好相与的样子,但宋南枝心里清楚,越是这样的老师傅,越是要求严格。
她心中暗暗骂了一遍男主,面上依旧和和气气的:请崔老赐教。
赐教不敢当。崔老摆摆手:老夫一介庖厨,在宫中当差五十多年,见到的厨娘寥寥无几,不成想宋二小姐一个名门贵女,竟愿意主动接触这种累活,实在让老夫刮目相看。
宋南枝没受过封建主义的洗礼,没有那种三教九流的观念。
民以食为天,有食自然有厨子,在我看来厨子不比别的行业低贱。
崔老的眼中隐隐有光,再看向宋南枝时多了几分和蔼:今日虽是太子令我前来,但你也不用太过拘泥形式,只管放手做便是,不管做什么菜都行。
没有考题,反而是最难的考题。
宋南枝闭上眼睛,沉下心来,脑中滑过许多的大菜名菜,最后却选择做一道最最简单的鸡蛋羹。
南瓜去蒂,掏空瓜心,保留橘色外皮和金黄果肉,用细火闷至微微松软。
此时她还有帮手可以使唤,白天那群趾高气扬的宫人这会全都伏低做小,殷勤地给她递这递那,任凭她差遣。
于是她毫不客气地指挥他们用铁丝编了一个打蛋器。
刷刷三个鸡蛋下去,打蛋器迅速接上,蛋清和蛋白充分搅拌后,添茶倒水再次重复搅拌,挑抹小勺盐洒在表面入味,待到泡沫沉没,一并倒进网纱过一道筛,便得到了新鲜不腻的鸡蛋液。
随后她拿空南瓜作罐子,鸡蛋液作芯子,覆上一层锡箔纸,整个放进蒸锅。
末了加入秘制的酱汁,撒上葱花,一个口感滑弹的汤品就出炉了。
全程宋南枝都没有抬过头,但她能感觉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跟着她转。
包括崔老。
佳肴上桌,崔老尝了第一口,眉眼就舒展开来。
他一言不发地把鸡蛋羹吃完,果冻般的口感还残留在口齿之间,令人惊讶不已。
他忍不住问道:这道菜叫什么?
宋南枝微微一笑:金瓜芙蓉蛋,也可以说通俗点,就是南瓜鸡蛋羹,最好是要入口即化,香浓清甜,特别适合给老者和孩子吃,吃完以后会感觉脾胃暖暖的,既是养生又是滋补,而且还有开胃的奇效。
她考虑到崔老的年纪,故而挑了一道最方便品尝的菜肴,一来是简单干净,二来也是想展现自己的控火能力,可以精准地把握食材的生熟,在口感达到最佳的时候出锅。
崔老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忽而又想到了什么,斟酌着开口:宋二小姐,冒昧地问一句,你可有接触过患厌食之症的人?
宋南枝摇头:为什么这么问?
她的确听说过厌食症的说法,厌食的人对寻常食物提不起兴趣,甚至会感觉恶心难受,只能尝试着从一些开胃的小食入手慢慢进行调理。这种有特殊需求的客人她还没有遇到过,倒是常常听到前辈提起。
哦是这样。崔老摸了摸鼻子,呵呵笑道:老夫有一位厌食的故交,常年受此症困扰,极少进食,我想着以宋二小姐这般本事,兴许会有独到的见解,所以想起来问一句。
本来也是随口一问,崔老没指望得到什么答复。
正打算说点别的时,沉吟许久的宋南枝突然开口了:虽然我没有接触过,但崔老若是信我,我可以尽力一试。
崔老讶然,这个年纪轻轻的姑娘真是让他刮目相看,以前怎么就不曾听说过宋国公府出了这样一位小姐?
他又和颜悦色地和宋南枝聊了一会,将近傍晚的时候才回东宫复命。
东宫的办事效率很高,当晚就颁了一条临时旨意出来,大意是召宋国公府的二小姐宋南枝入康宁宫办差,时限是明日。
宋南枝接旨后马不停蹄地回了国公府,收拾行李打包入宫。
反正她也不想在那个乌烟瘴气的家里头呆着。
甫一入家门,宋南枝就看到她母亲胡氏阴云密布地在门口候着她。
宋南枝:
这不会是要家法伺候吧?
宋南枝安静如鸡地转身,想怎么来的怎么走。
站住!胡氏中气十足地一声吼,成功把人定在了原地,她上前两步拽着宋南枝就往里走,边走边说:你长本事了啊?在宫里闹出这么大的乱子,还想瞒着我不成?
你姐姐回来可都说了,你给她下合欢散,下药不成还失踪了一整晚,太子殿下出动禁军满皇宫地找你,好不容易找到了你还被你倒打一耙!
胡氏一口气说了一长串,喉咙有些发干,刚好手边递过来一杯水,她就着喝了几口,抬头发现拿着水杯的人是宋南枝。
宋南枝避开胡氏那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揉了揉太阳穴道:您相信宋南珠的话?
胡氏瞪着女儿,心想她还能给出什么解释。
宋南珠把对她好的都拣了,坏的全推到我头上。宋南枝都懒得吐槽女主,干脆把女主反过来给自己下药顺带诬陷她失贞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最后总结道:所以说根本不是她说的那样,我也是这件事情的受害者,而且东宫那边没有怪罪我,还给了一纸上任文书。
宋南枝从包里掏出那卷文书,塞到胡氏手上,也不管她相不相信,率先整理起东西来。
胡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康宁宫?当差?做厨子?她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一度以为这是假的。
第 4 章
然而上面那么大个的红色印章,又明晃晃地印着东宫的标识。
这世上恐怕还没有哪个铺子敢造假到皇室头上去
胡氏沉默片刻,气若游丝地开口道: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知道那位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了?
宋南枝:她认为有必要打断她娘的过度脑补。
悠悠叹了口气,宋南枝抬手把桌上摆着的两盘乌梅糕挪了过去,推到胡氏面前,指着其中一盘道:这左边的一盘是从庆丰楼买的,右边的那盘是您吩咐嬷嬷做的,您觉得右边这盘比之左边差了点什么?
胡氏将信将疑地各尝了一口,说道:自家做的没外面买的松软也没外面买的细滑。
宋南枝点点头:我有办法让您做出和庆丰楼一样的乌梅糕。说完她又觉得不恰当,改口道:不,是比庆丰楼更好吃的乌梅糕。
胡氏拧眉看着她,就差在脑门上写出不相信三个字。
宋南枝瘪了瘪嘴,说实话她已经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接二连三地被人质疑了,以前都是那些助手们无条件听从她的指挥,只有她质疑别人的份,哪有人敢质疑她。
现在好了,穿到书里她还要从头打基业。
宋南枝暗暗宽慰了自己几句,重新亮出一个职业笑容:您要不信可以差人按照我的方法去试试,乌梅在捣酱前先用温水浸上小半个时辰,等到加白糖的时候少放些改用蜂蜜,糕点成型前边搅边加点淡乳,出来的成品绝不会比庆丰楼的差。
胡氏看宋南枝说的头头是道,心里有了几分动摇,难道之前真是她错看了女儿,还以为女儿整天不学无术,其实这孩子只是喜欢炊事,不好意思说出来而已
这时她已有了三四分相信,又叫来了平时负责府里吃食的老嬷嬷,让她按宋南枝的做法现场做一份乌梅糕。
果然,味道比排队从庆丰楼买来的更胜一筹。
向来不在晚上吃甜食的胡氏也破例吃了好几块。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不成器的女儿还有这本事呢胡氏越想心里越美,说话的口气也亲和了不少,她想起前段时间发生的一桩事,不由地惋惜道:你这孩子,有长处怎么不早说呢,虽说庖厨一事摆不上台面,但也是一门实打实的技艺啊,上个月你父亲还提起过东街门面的事,后来觉得无人能主事便租给了你叔父家的远亲,前些日子才开张,起了个知南斋的名字,早知道应该让你跟去学着点。
宋南枝耳朵竖了起来:娘,你刚刚说那门面起了个什么名?
知南斋啊。胡氏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怎么?你听说过?
宋南枝抿唇,她何止是听说过,还仔细看过好几章,这知南斋原本是间酒楼,后来生意不景气开不下去了,就被女主接手改成了知南医馆。
要说这知南医馆,在小说里可是女主的重要战略基地,她在这里坐诊看病,名扬千里,吸引了无数慕名而来的老弱病残,其中有的是各方霸主的亲戚子嗣,有的是王侯将相的爱妻宠妾,无形之中为女主建起了一张隐形的人脉网,方便了她之后和男主一起登顶天下。
这么张底牌交还到宋南珠手中,对宋南枝可以说是有弊无利。
宋南枝思来想去,决定先下手为强,问胡氏道:娘,现在知南斋是谁在管事啊?
胡氏锁眉回忆了半响:好像是你三叔母弟弟家里的人,具体是哪位亲眷我也不太清楚了。她这会已经相信了女儿的厨艺,自然也想分家族产业的一杯羹:你可是想去打听打听近况?
宋南枝点了点头,事实上她不仅是想去打听近况,还想反客为主,在女主接手这个店面前把这家店转移到自己名下。
毕竟知南斋原本就是一个酒馆,没道理在她一个厨子眼皮子底下被大夫撬走变成医馆。
这传出去岂不是砸她的招牌?
打定了主意,宋南枝被胡氏笑盈盈地差出了门,与她同行的还有胡氏强行塞给她的两个嬷嬷,两个家丁以及四个丫鬟,看着阵仗像是去砸场子的。
宋南枝头疼地看了看身后面目严肃的陪行队伍,觉得她要是这么进知南斋恐怕会被当成强盗。
于是到东街巷角时,她就下令让其余人在外头等着,自己一个人低调地走进了店铺。
掌柜的,我这么说吧,你这知南斋早晚会亏损,不如早些把这店面让给我,还能捞回点本金。店铺里,一个粉色裙衫的女子正在和店家谈判。
店家显然不太高兴女子的说法,反驳道:姑娘凭什么这么说,我这店刚开了也没多久,客人少了些也是正常的,你却在这里振振有词地说我们店要亏本,这不是打扰我做生意吗?再说了,就算是真的会亏本,我们也要试一试才好死心!
冥顽不灵。女子脸上的面纱落下,露出一张清冷的面容,说出来的话也让人心里阵阵发冷:你们知道我是谁吗?知道这店的东家是谁吗?是宋国公府!我堂堂宋国公府的大小姐,难不成还不能在这儿说两句了?!
宋南枝正打算踏进后厅,就听到了一个十分耳熟的声音,她眉梢动了动,伸出的一只脚迅速收了回来,默默倚在了门后。
真是出门没看黄历,这才多久的功夫,她怎么又遇上女主了???
里面那个和店主谈话的粉衣女子可不就是她姐姐,宋南珠吗?
宋南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宋南枝隐隐感觉到,因为自己的出现,原书的情节开始出现轻微的变动,就好像是一只蝴蝶在大洋彼岸扇了扇翅膀,另一端的土地上便爆发了一场龙卷风。
她记得,原书里女主至少是在订婚后两个多月,才考虑到来知南斋收铺子,怎么这才刚和太子定情,就马不停蹄地赶来收铺子了?这时候不应该在宫里和太子蜜里调油才是吗?
宋南枝满头问号,也来不及去分析其中的差错,倚在后厅门口继续听。
宋南珠向掌柜亮出了身份,掌柜显然没想到对方是东家的大小姐,脸色登时变得又红又白,红的是自己刚刚说话并不是很客气,白的是东家要来收回店铺却没和他说一声。
这掌柜虽然不如宋国公府这般有钱有势,但也是官员家的亲眷,头一次被人这么下面子,脸上有些过不去。
三言两语找了个体面的借口将宋南珠打发走,等宋南珠离开后自己坐在了椅子边一言不发地抽起水烟袋。
宋南枝看人走得差不多了,轻声走到掌柜身边。
莫不是老天也看不下去了我爹说的没错,我这脑子就不该来京城开什么酒馆,白白折了姑父的人力财力。掌柜是个二十出头的大小伙,事业上遭遇了挫折,心中无比苦闷。
开都开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还不如想想怎么把店开好。
掌柜本在自言自语,突然有人接了他的话茬,把他吓了一跳,烟管子都掉到了地上:谁啊!怎么进来的?
走进来的啊。宋南枝指了指门口,提醒他是他自己想心事入了神,没听到门口的动静,她很不讲究的一屁股坐到了旁边的板凳上,接着道:刚刚那位宋大小姐是不是让你把店铺交给她,及时止损?
是又如何?掌柜小伙提起这事就来气,声音也不自觉地大了几分:我知道他们家是这店面的东家,可东家也有做东家的规矩,先前我们可都是立了字据画了押,才把店面交给我的,怎么现在说收走就要收走,连个管账的都不来知会一声。
说白了,还是觉得宋国公府太过仗势欺人了。
宋南枝心中了然,这掌柜现在的心理就和那些个被包租婆突然赶走的租客一样,一肚子的气没处发,还得忍气吞声地咽下去。
你先别灰心,她手里没有地契,说明这件事情还不是板上钉钉。宋南枝回想了一下宋南珠刚才的措辞道:至少还有转圜的余地。
还能有什么余地?掌柜小伙的语气淡了下去:人家是东家的大小姐,东家自然是向着她的,更何况我这知南斋确实如刚刚那位小姐说的那样,早就已经入不敷出了,如今虽然账面上没有太大的亏空,但那都是我靠自己的积蓄压着的,哪天我这儿见了底,这里也该关门大吉了。
宋南枝对他这个推算没有异议,但她要做的是从根本上扭转这个局面:那如果,你这知南斋的生意又红火了呢?
掌柜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苦涩地笑笑,没有应声。
这样吧,我给你写几个食谱单子。宋南枝说干就干,找了只笔记下几个操作简单的配方,边写边道:我知道你觉得我是在开玩笑,可你换过来想一想,现在还有几个人肯花心思跟你开这种玩笑呢?
恋耽美
穿成女配后我靠美食逆袭了(4)
明知道这铺子经营惨淡,前途无望,不如死马当作活马医,试一试我这单子,如果真能让店里的生意起死回生,我也只需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第 5 章
什么条件?掌柜小伙毕竟还年轻,被她说的有些心动,好歹也是自己揽下的店面,放手一搏总比灰溜溜地回去强。
他暗戳戳地瞧了一眼宋南枝写下的单子,工工整整的字迹确实不像是故意糊弄他的,难不成这次真的遇上了高人。
不等他想完,宋南枝就说话了:条件就是,我要入股知南斋,提你利润的两成,其余八成你可自己收入囊中,用来装潢店面或是进货食材都可以,我一概不插手。
她看着掌柜的眼神变幻莫测,继续道:这店面的户主依旧是你,我只做个占了小头的股东,若是店里盈利,好处自然算我一份;若是亏损了,我也与你一道承担,你意下如何?
掌柜听到最后一句时,已经被她话里的意思砸得云里雾里了。
眼下就知南斋这样门可罗雀的店铺,街上随便拉一个人都不愿意入股,这个姑娘却直截了当地提出要以自己的食谱单子入股,这是该说她过于自信呢?还是该说她涉世未深?
掌柜小伙虽然爱财,但也不忍心骗个小姑娘,这事他干得良心不安,于是道:我说姑娘啊,你是不是和你爹娘吵架了才跑出来的?这入股的事情可不是随便说说,正经入股都是要立字据的,不能胡来
这我当然清楚。她把刚刚写完的白纸黑字推到他面前,提笔指了指空白的地方:你要是答应就签字吧,看看还有什么别的问题?
掌柜小伙麻木地被塞了一个天上掉下来的馅饼,拎着纸张逐字逐句地看了一遍,上面不仅该有的条款都有了,甚至边边角角都考虑到了,怎么也不像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写出来的。
你真的想清楚了?掌柜小伙最后一遍确认。
当然。宋南枝认真地点头,顺带提醒了一句:不过掌柜的你要记得,必须叫厨子按我的食谱单子出菜,出了新菜以后要让伙计到街上免费请人试吃,不然就视为不遵守我们的合约,亏了钱我可不帮你垫付哦。
眼看着新入股的股东就要轻描淡写地离开,掌柜赶忙回神叫住她:还不知道姑娘是何许人也?
宋南枝听到声音愣了一愣,她不是在合同上写了名字吗?转念一想,对方问的应该是她的身份,笑了一笑隐去了原身那个不太光彩的二小姐名头。
我是宫中新上任的厨娘,负责康宁宫那一片的膳食,掌柜的若是有急事,可以麻烦西华门的守卫进来通传我一声。
*
康宁宫里。
小小的华服少女正蹲坐在门口翘首以盼地等着宋南枝的到来。
虽然老嬷嬷同她交代过,宫中女官新上任的头一天都会稍微晚些来,因为家中的东西收拾不方便,所以还要坐马车运进来。
但是这并不妨碍自己在这里等她康宁公主两条腿一摇一摆地在门槛上晃荡,完全不听身后宫女的劝阻,执意要在门口等。
临近巳时的当口,宋南枝终于姗姗来迟。
并不是她磨蹭拖沓了时间,而是胡氏在那里左叮嘱右叮嘱硬是不让她走,巴不得让人把她房里吃的用的穿的盖的全部带上送进宫里。
软磨硬泡了一个时辰,她才找到机会从国公府里逃脱,一路紧赶慢赶入了宫。
看着眼熟的宫道,宋南枝不禁想起上次她还像个过街老鼠一样在这逃窜,才短短几天的功夫,她就投胎换骨光明正大地来这儿上班了。
真舒坦!
宋南枝伸了个懒腰,打起精神往康宁宫走,走到门口就看到金枝玉叶的公主殿下毫无形象地坐在门槛上,那神情像极了燕巢里嗷嗷待哺的雏鸟。
公主她噗嗤一笑,朝康宁公主招了招手道:你怎么坐在大门口,快点进去免得着凉。
康宁公主见到她,眼睛都乐弯了,嘻嘻笑道:我才不会着凉呢,母妃常常说我是她的汤婆子,火炉子,有我在她身上就不会那么凉了。
宋南枝浅笑着拉起康宁公主的手往里走,心中却像被什么东西敲了一下,发出了闷响,她想起自己接旨的时候,老嬷嬷曾同她说起的一些旧事:
康宁公主是这宫中贵人里头最最命苦的。
先皇后生前十分疼爱公主,哪怕在病重之时也还在安慰公主。
公主是看着先皇后走的,从房里出来既没哭也没闹,只是心智就一直停留在那一年,再也没有长大过。
宋南枝偏头看着比自己矮不了多少的小公主,温和地摸了摸她毛绒绒的脑袋,问道:公主可是肚子饿了?
康宁公主忙不迭地点头。
宋南枝估摸了一下时间,距离宫中正常用午膳的点儿只剩下半个时辰了,加上还要从头洗菜择菜,做一桌正餐恐怕是不太可能了,但面食应该还是可以的。
她叫来新换的宫女,让宫女把新鲜的时蔬送到厨房里去,自己丢下包袱围上围裙去冲洗砧板。
一干厨具准备好后,宋南枝选了宫廷里不常用的猪板油,将白中带粉的板油切成大小均匀的方块,放进大闷锅中,铺上一层底。
这会她也不着急生火,只叫下人准备起来,转身挑了块姜唰唰两下劈成薄片。
姜片入锅,再倒上一碗水,大火熬开的同时不断地腾翻冒泡的板油,避免出现粘锅的情况。
等到清水彻底烧开,她盖掉了一半的柴火,将火势转为小火慢慢熬制,不多时板油就溶解开来,溢出了香喷喷的猪油味。
几个小宫女伸长了脖子闻那香味,想要帮宋南枝盛出汤汁,却被宋南枝制止了。
别心急,煮的多了你们都有份。宋南枝给馋嘴的新宫女们下了颗定心丸,也想借着美食来笼络这批新替换上的宫人,保证公主有信得过的人照顾。
她嘴里说这话,眼神却没有离开过锅,起初锅中的汤水还是白色的,等熬久了锅底的油逐渐变得清亮,最后变得澄澈干净。
这时宋南枝才不紧不慢地开始往外舀油,舀出来的浓香猪油全部装进陶瓷罐里放凉,往里头洒了几勺鲜盐,同时也不忘把剩下的猪油渣也熬了熬,单独放进碗中盛出来。
就着刚刚留下来的一点清猪油,宋南枝简单利落地煎了一个嫩荷包蛋,随后往锅里加酱料和水,她还额外加了一勺糖一勺盐和一勺猪油渣,盖锅熬汤底。
另外,取了一大把手擀面下水煮熟,择出青菜菜心过沸水,一起捞出并入浓香汤底中。
看起来一碗简简单单的阳春面,没有过多昂贵的食材,却在宋南枝的手下散发出无限的魅力。
金灿灿的猪油伴着翠绿的菜心,遮挡着下面白净的细面,上头漂浮着一个圆圆的荷包蛋,素中有荤,荤而不腥,令人食指大动。
宋南枝在康宁公主的注视下撒上灵魂葱花,将香味扑鼻的私家阳春面端到桌上。
康宁公主是孩子心性,根本不拘小节,直接在厨房里就大快朵颐起来,惹得旁边那几个眼冒绿光的小宫女垂涎欲滴。
她们眼巴巴地看着宋南枝,宋南枝也是个说话算数的人,向公主提议道:公主,我煮了好大一锅,给你多留几碗,剩余的一些分给她们几个吃吧。
康宁公主嘴里叼着面,侧头看到眼神灼灼的宫女,点头答应道:母妃教过我,要要与民同乐,饿了的话就坐下来一起吃吧。
宫女们感动得无以复加,可到底还是学过规矩的,不敢和主子同坐,连忙躬身道:多谢公主赏赐,奴婢站着吃就好。
宋南枝给她们一人盛了一碗汤面,递过去的时候提点道:换了别的地你们可没有这么好的福气,也就是康宁宫的公主宽厚仁和,许你们和她一起吃饭。做人不能忘本,往后要如何待主子你们应当清楚了。
宫女们心中有数,即便没有这碗面她们也不敢苛待公主,此刻得公主关怀恨不得立刻上去为主子肝脑涂地。
宋南枝看着效果达到了,也没有再多啰嗦,提着铲子就打算把几瓶多余的猪油密封好。
这时外头传来了不速之客的声音:你就给公主吃这些清汤寡水?
她抬头,一个身穿犀角纹暗红色劲袍的少年郎走了进来,他身后还有一个疾步拖住他的崔老,口中不客气地训斥道:你给我好好说话,这位是新来的宋二小姐,人家本事可是比你高了不知道多少,你少在这儿挑人家的刺。
少年郎不甘心地跺了跺脚道:我哪有挑刺,干爹你就是偏心她,偏心到连我这个儿子都嫌弃了!
宋南枝的眼神在两人间来回转了转,心中大概猜出这位少年郎的身份是崔老的义子,应该也就是那位御膳房二把手,崔禾。
此时她莫名产生了一种在和臭弟弟争宠的错觉。
宋南枝朝崔老行了个礼,算是打过招呼,至于旁边那个崔禾,她权当没看见。
宋二小姐不必多礼,老夫今日前来叨唠,也是想请你去故交那儿走一趟。崔老捋了捋胡子,笑眯眯地对宋南枝道:不知道宋二小姐可还记得,我上次同你提起过的一位患有厌食症的故交?
作者有话要说:
菜鸟作者正在努力存稿中,近期保持双日更?(ゝ???)
第 6 章
宋南枝点点头,这事她当然记得,只是崔老看起来似乎有点着急?
她抱歉地笑了笑:崔老,我答应你的一定会做到,只是我今日第一天上任,怕是不太方便出宫去
她话还没说完,崔老就知道她误会了,摆手道:谁跟你说要出宫了?就在宫里,从这里过去小半个时辰就能到。
宋南枝:?
她还以为崔老的故交会是什么隐居宫外的老厨师,或者是亲戚朋友,没想到就是宫里头的人,这倒让她有些好奇了。
敢问您这位故交是?
崔老正要开口,崔禾就上赶着接话了,口气有些许的敌意:我干爹的故交自然是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人。
试问这宫中有谁不知道,我干爹不仅要给圣上备膳,还要十年如一日地去占星阁侍奉国师大人,国师大人素来不近人情,但对我干爹还是有几分情谊的。
崔老气得一脚就踹了过去,把崔禾绊了个狗吃屎:逆子,你胡说个什么,国师大人也是你能编排的。说着歉意地给宋南枝赔罪道:宋二小姐,犬子说话没轻没重的,你千万别放在心上,国师大人是客气,老夫见他的时间久了,自己把他当成了朋友,其实也做不得数的。
他惴惴不安地看宋南枝的反应,开口道:宋二小姐,这占星阁离此处也不远,你看
崔老见她许久没说话,和崔禾一样以为她被国师的名号吓到了。
崔禾更是没脸没皮地嘲笑她:干爹,她怕不是吓傻了吧?
他尾调刚落下,宋南枝像是突然回过神来,说道:崔老,我这就过去。
崔禾:???这和他想得不太一样。
*
宋南枝觉得这大概就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她本来还想找个机会打听国师的住处,这下机会直接送上门来了,她再不好好利用可就说不过去了。
按照崔老的说法,这位国师大人患有严重的厌食症,最明显的表现就是对饥饿感的麻木以及对食物的心理抗拒,即使是崔老每天换着花样给他做膳食,他最多也就动个几筷子,剩下的全都白白浪费了。
皇上是不心疼这些钱,御膳房也不在意这点开销,可作为一个厨师,崔老却从国师身上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挫败感。
这也是他迫切地想让宋南枝改善现状的原因。
有了熟人带路,宋南枝很快再一次看到了那片无边无垠的梨花林。
相比于上次的黑灯瞎火,这次的艳阳高照让她看清了梨花林的全貌,林子的边缘几乎绵延了皇宫的整个西南角,可以说是非常大手笔了。
任谁也想不到,这么大一片绚烂的梨花林,建造的初衷仅仅是为了隔开三宫六院和占星阁。
宋南枝提着精心装点好的食盒,依照崔老告诉她的路线穿过重重叠叠的梨花树,摸索到一块刻着繁复古体字的石碑。
她上前扣了三下,又试探着朝雅致的阁楼里喊了一声:小女宋南枝应崔老的要求来此送饭,麻烦国师大人开开门。
清脆的声音落下,阁楼的大门仍旧纹丝不动,正当宋南枝纳闷地走到门前时,门哗啦一声朝两侧打开了。
宋南枝被吓了一跳,随即被里面的景象惊艳到了。
八面透风的竹窗,零星有几篇雪白花瓣飞进主殿中,殿中央一个用黑曜石打造的黄道经纬仪,不知是受什么机关控制,正缓缓地交错转动着。
殿后一道珠帘,连通着一条笔直的水上长廊,宋南枝忐忑地踏上去,一路目不斜视地往前走,须臾便见到了阁中的唯一活物
那是一个五官出众却神色清冷的男子,一头鸦羽般的黑发松松散散地束在脑后,眼眸狭长清俊,最特别的是那对浅茶色的瞳仁,带了点异域的色泽又不掺其余杂质。
他穿着一身雪青色云纹袍,肩上随意披了件薄衫,认真地盯着眼前的黑白棋盘,一只手执着黑子,另一只手抚着白子,显然是在与自己对弈。
宋南枝曾经想过国师的模样,可能是个仙风道骨的神算子,也可能是个心宽体胖的老师傅,唯独没想过他会如此年轻,而且还如此惊为天人。
她现在算是知道原书作者为什么不详细形容他了。
形容完他,那些三观跟着五官走的颜控读者们哪还会管男主长什么样,全部去嗑隐藏boss的颜了。
她回了回神,原本想好要说的话忘记了一大半,干干地叫了一声国师便举着食盒放到旁边的茶案上。
祁星从棋盘上移开眼,那双茶色的眸子淡淡扫过宋南枝的脸,又定格在她手中的点心上,开口问道:这是何物?
他的声音和人一样泠泠如清泉,令得宋南枝手上一抖,拿稳了汤盅才摆到他面前。
这是红曲酒酿圆子,用红曲米酿出来的醪糟,健脾开胃,舒筋活血,用来温润食道最好不过。宋南枝掀开盅盖,立刻就有桂花的清香飘散而出,几丝蛋淡黄的桂花糖浮在红酒酿中,卖相分外好看,她摆着汤勺解释道:圆子是中午新鲜做的,口感比较松软,易于消化,不会引起反胃。
恋耽美
穿成女配后我靠美食逆袭了(5)
她特意选了一道酸甜口的轻淡甜点来做主食,就是考虑到厌食症患者本身对于油腥的厌恶与排斥,长期的饮食无味让他们的接受能力与常人变得不同,所以必须从最清口的点心开始尝试。
她又接连从食盒里拿出几碟爽口的小菜,有刚熬煮好的盐丝咸笋,有劲脆多汁的黄瓜酱菜,还有一盘凉拌的豆腐皮蛋。
三菜一汤简单干净,都是些不值钱的小东西,却能看出做菜之人的上心。
祁星往常见多了人参鹿茸、燕窝灵芝,倒是很少有御厨敢给他尝试这种不入流的民间小菜,反而让他没有机会接触这些厌食克星。
他迟疑了片刻,在宋南枝灼灼的目光下抿唇尝了一口,酒酿圆子酸甜适中,透着一股淡淡的酒香和桂花香,底下似乎还压了几片新鲜山楂,让人完全生不出腻口的感觉。
的确和他先前吃过的各种药膳补品有所不同
祁星吃了几口,手脚渐渐添了温度,不再是冰凉得指节泛白,白皙的肌肤上也隐隐多了点血色。
他眸中闪过一丝诧异,难得地主动拿筷子去夹了一块皮蛋,这看起来黑不溜秋的松花蛋果然比他想象中更为香滑清爽。
此时此刻如果崔老站在这里,估计会直接喜极而泣,然后奔走相告,这位十年来荤素不吃,油盐不进的祖宗终于主动去拿筷子了!
可喜可贺,普天同庆!
祁星压根不知道崔老心里的苦,他只是觉得眼前这些点心让他没有觉得不舒服,反倒是让他有了点食欲,食欲这种东西,他已经好久没感受过了。
他抬起头对上宋南枝明媚的脸庞,在她希冀的眼神中默默给出了中肯的评价:点心做得不错,你是自己学的?
宋南枝挠了挠头,说是她自学成才也不太现实,可说是在外面学的更离谱,她是个名门小姐,怎么可能出门去学这种下九流的东西。
于是她打了个马虎眼:回国师的话,小女这厨艺是跟家里的老嬷嬷学的,学成之后又自己琢磨改进,就有了现在的本事。
祁星听了她的话,也没什么怀疑,准确的说他并不是真的关心这些:今日是崔老要你过来的?
不知道为何,宋南枝竟然从这话中听出了一种是不是他逼你过来的意思。
宋南枝微微摇头:是,但也不全是,只是崔老给了我这个机会,小女白占了个便宜便自告奋勇地过来了。
祁星没有说话,似乎真的开始安静地吃饭。
宋南枝看着那碗酒酿圆子下去了半碗,心中的石头总算放了下来,。
她见祁星有些吃不下了,赶紧阻止他道:你不用都吃掉的,以你现在的情况吃太饱不好,还是少食多餐,等两个时辰后再吃。
祁星挑眉,疑惑地看她:你之后还来?
来啊。宋南枝喜笑颜开,指了指剩下半碗不到的酒酿圆子道:想来您还不知道,我同崔老有个约定,倘若你今天没动我做的点心,那么今后还是由他老人家来负责您的膳食;但倘若你动了,那么接下来占星阁的伙食就由我一人包了。
祁星有些意外她会揽下这个苦差事,皱眉道:这对你没什么好处,可能还会惹上不必要的麻烦,我这里没有什么额外的好处可以给你,你要是反悔可以直接和崔老说
国师大人。宋南枝突然扬高了声音,语气温和却带着一股子少年人的执拗:我并不需要什么好处,好处我早就已经拿到了。前几天的事我欠你一个天大的人情,别说是做几顿饭,就算是做上一辈子我也不会拒绝。
她说完感觉哪里不太对,但也没空管这些细节了,昂着头像极了一个强买强卖的奸商。
作者有话要说:
当直女遇上了比她更直的人间绝色
枝妹:大佬似乎脾气挺好的?
原书男女主:呵,呵呵,呵呵呵。那是因为你没和他打架(哭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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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
空气中有一瞬间的凝固。
宋南枝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有些得意忘形了。
虽然这位隐藏boss看起来脾气还不错,但人家好歹也是能一招秒杀原书男女主的存在,劈了她这个炮灰女配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万一这位大佬不想把那晚的事说出来,又或者是一时兴起才救了她,那会不会一个不顺眼就把她
宋南枝默默咽了口口水:您当我没说。
祁星看着面前的姑娘从斗志昂扬到垂头丧气,完全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清澈的眼睛中带上了一点不解:为什么?
他并没有否认自己救过她,而是向她解释道:那日,我并非有意救你,原本只是有事要去一趟文渊阁,路过太极宫的时候听到听到了一点响动,所以便顺手把你带去了寒潭。
他思索了几秒还想补充点什么,却被宋南枝眼疾手快地打断了。
她脸色通红:好的我知道了,你不要再说了,感谢您的大恩大德,小女子没齿难忘,还请您立刻马上赶紧忘了这件微不足道的事!
当时她是意识模糊,不是晕了过去,晕过去前她清楚地记得自己抱住了什么凉凉的东西,那东西不是很配合,想把她扯下来,可是她死活不肯,铆足了劲往上拱
再然后,她就被一手刀打晕了。
宋南枝:太丢人了。
她面无表情地瞪着脚下的地,恨不得有一条缝让她钻进去。
可是祁星似乎没看出她的异样,甚至点了点头回应道:好。
宋南枝:更尴尬了。
她觉得这样下去她会直接社死,一拍拳头强行转移话题:大人,你这里有厨房吗?!
她边说边四下打量了一番,寻找着疑似厨房的建筑,只要有个厨房她就能名正言顺地去里面切会菜冷静一下。
没有。祁星一开口就打破了她的幻想,平时他就不爱吃饭,没必要在自己居住的地方多分出一间厨房,一般都是崔老或者他义子带膳食过来,不需要在我这里生火做饭。
宋南枝的神情变得愈发幽怨,难道以后她都要在康宁宫做好再火急火燎地赶过来?
他们厨师界有句话,宁吃新鲜小炒菜,不碰放凉鲍鱼汁。
说的就是饭菜要吃新鲜热乎的,再好的山珍海味放过半个小时,也没有新炒出来的那么营养,那么好吃了。
所以有经验的食客都会亲自上酒店点某一道菜,就等着出锅的第一口,享受那几秒钟的快乐。
宋南枝研究过皇宫中使用的食盒,虽然确实做工精致,层层嵌套,但到底还是遭不住冬天的气温,再加上来的路上摇摇晃晃,从摆盘的角度来说严重毁坏了菜品的美感。
许是她的眼神过于肃穆,像是遇到了什么致命性的难题,祁星想了想改口道:如果你有需要的话,我可以现在给你做一个。
宋南枝:???
在她堪称惊吓的眼神中,祁星伸手掷出一道掌风,不远处的林子里一颗粗壮的树木应声断成两节。
随后他拎起脚边的一把长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那截两人才能合抱住的树桩削成了台板的形状,等提剑回来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一块六七尺长的木板。
宋南枝一动不敢动,亲眼目睹完隐藏boss削铁如泥的现场,她表示瑟瑟发抖。
幸好她不和隐藏boss站在对立面
接下来的一个多时辰,宋南枝乖巧懂事地给祁星提供了各项厨具说明。
大佬不愧是大佬,理解能力超群,只要描述到位,他就能八九不离十地给你变出一个工具来。
虽说有些东西是等效代替,可宋南枝总觉得有点点怪怪的。
譬如她指着两根压在方石底下的金条,问道:国师大人,用这个垫桌角是不是有点太奢侈了?
祁星瞥了一眼,丝毫不觉得有问题:硬石不好打磨,还不如这样子方便些,先帝在位时常常给占星阁拨金子,藏在箱子里都堆灰了。
好吧,有钱人的世界我不懂宋南枝在现代还真没用金条垫过角,瞬间觉得整个厨房都上升到了金碧辉煌的档次,再看眼前依水傍湖,露天全景,不禁手痒想做几个大菜。
她看了看西斜的太阳,从袋里掏出中午备好的嫩龙井,又将拴在湖边的一笼湖虾重新捞出来。
因为她来的时候只是匆忙栓了栓,现在一看笼里的虾都快半死不活了,赶紧舀了瓢湖水养起来。
这道龙井虾仁对食材的要求很高,必须尽量保证是鲜活的河虾或者湖虾,连龙井都最好是新茶嫩芽,这样才能借茶香彻底去除虾的荤腥,炒出一道极品菜肴。
宋南枝搓了搓手,从新鲜上供的龙井中挑出芽尖,快速冲上半壶热水,闷上盖子看着水渐渐浸成黄绿色后,又抬手续上余下半壶,在缕缕白烟中滤出茶汤沉淀。
鲜虾去头去壳去虾线,打出蛋清和虾仁拌匀,用一只筷子顺着同方向搅至融合,再撒上干淀粉腌制好。
这期间,祁星简单粗暴地生了一把火,火焰爬上刚敲好的双耳环银锅,银色的光芒斑驳在宋南枝的身上,像在她身上绘出深深浅浅的花纹。
她的手指翻飞雀跃,将早晨调好味的清油和浆虾仁混炒,一筷一勺把虾仁划散,待虾仁泛出玉白色,马上挽出到一边沥油。
这时茶壶里的龙井已经沉出了茶底,只选取上层茶水和白玉虾仁一起再入锅,倒绍酒、茶叶和余汁,连转两圈就可以装盘了。
色如翡翠白玉,清香诱人,食之鲜嫩,这些优点完美地集结在这道龙井虾仁上,把西湖名菜的风范体现地淋漓尽致。
宋南枝将菜分装成两份,一份带回去加点酱料给康宁公主下饭吃,一份当然是给厌食症大佬当晚上的加餐吃。
祁星早已坐在了桌边上,他的神色凝重,目光稳稳地落在菜盘子上,仿佛等下要进行的是一场复杂的仪式。
这模样让宋南枝想起了家里那只偶尔呆萌的龙猫,一到饭点就开始思考人生,吃饭吃得那叫一个严肃
大人。她忍不住莞尔一笑:你只是吃个饭,又不是去打仗。
经过刚才一段时间的相处,她的胆子大了不少。眼前这位大佬显然不是个阴晴不定喜怒无常的主儿,相反他的情绪过于平静,让她不由地生出一种想要调侃的感觉。
祁星闻言收回视线,一言不发地夹了个虾仁放进嘴里。
本来以为鱼虾类的东西多少会带点腥味,可能引起过激反应,结果蔓延在口中的全部是龙井的茶香和虾仁的香甜,一丝一毫令人反胃的味道都没有。
于是他自然而然地夹了一个,又夹了第二个,第三个直到虾仁剩下寥寥无几。
宋南枝心情愉悦地坐着他对面,托腮看着他吃完了最后一个白玉虾仁,心中暗暗叹了一句秀色可餐。
果然美人吃美食,比普通人吃饭更加养眼,且更能满足一个厨娘的虚荣心
她掸了掸身上的柴灰,站起来收拾了半天却没见食盒的盖子,正打算弯腰找找,旁边伸过来一只玉竹般的手,手指上勾着她正在找的东西。
挡在椅背后面了。祁星淡淡地出声,动作却极快地帮她盖上了食盒,递到她手边。
宋南枝道了声谢,接过时手指无意间触碰到了对方的皮肤,顿时感到了一股由内而外的寒意,她纳闷道:大人,你很冷吗?
祁星愣了一愣,冷?他自己也没注意过这点,好像有记忆以来他的身体就比别人要凉很多。
宋南枝盯着那只白皙修长的手,鬼使神差地又摸了一把,更确认了自己的想法:也许是很少吃热食热饮,时间拖得久了体内生寒,不过我还没见过寒成这样还好端端站着的人。
她听说过厌食症患者体温会偏低的说法,但是长期不进食会导致身体衰竭,衰竭到一定程度可能就撑不住了。
对上宋南枝匪夷所思的目光,祁星瞧了瞧自己的手心道:我平日有内力傍身,有时一闭关就是好几个月甚至好几年,饮些水就差不多了,不进食也没事。
宋南枝:还有这种操作???
她险些忘了这是个架空世界,还有二十一世纪大科学不能解释的武功和内力,小说里不都还有人辟谷嘛,应该也是这个原理。
她突然觉得大佬有点可怜,生而为人,连吃饭的欲望都被压抑了,一个人孤零零地住在占星阁里,与世隔绝,无人问津。
就算成为了原著里的武力值天花板,大佬本人也不见得会有多开心吧?
这么想着,她语气中也带上了几分安慰,保证道:我明天还会来的!
闻言,祁星抬起了那双柳叶眼,眼眸中似有点点微光闪过。
他看了看棋台旁格格不入的小厨房,上面还有许多细节的地方没有完善,半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这时候的枝妹绝对想不到男主眼中的厨房是什么样的
ps:仙男前期话比较少,开窍以后会主动起来,毕竟每张禁欲的皮囊下都藏着一颗(哔哔)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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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章
次日,宋南枝破天荒的起了个大早。
她用冷水拍了拍脸,驱散剩下一点瞌睡虫,挂上令牌就踏出了门。
这回要去的地方是御膳房。
原因无他,自从太子在康宁宫大发雷霆之后,侍卫和小厮们的的确确对康宁宫上心了许多,但是新来的小侍卫不过十八九岁,又不太熟悉食材,每天送过来的都是些好坏掺半的时蔬肉类。
原先康宁公主一个人吃还好,可以把不太新鲜的食材挑掉,现在加了个国师大佬,食材分量显然就不够了。
所以她决定亲自走一趟,看看这个传说中古代厨师的最高殿堂到底长什么样,每天有多少素材能让她选择的。
送菜的小侍卫见到她,立马把她迎了进去,给各位厨工介绍这是康宁宫新来的女厨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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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女配后我靠美食逆袭了(6)
厨工们闻声纷纷抬起头,打量稀奇货一样看着宋南枝,这御膳房里厨娘不少,但大多都是打下手的,真正能掌勺的只有几位阅历不浅的男厨师。
其中有一位就是昨日才和宋南枝打过照面的,崔老的养子,崔禾。
崔禾见宋南枝一人前来,不由地有些幸灾乐祸,挑眉道:呦,这不是宋二小姐吗?怎么屈尊降贵到我们这腌脏之地来了呢?
崔师傅不必妄自菲薄。宋南枝仿佛没有听出他的阴阳怪气,笑盈盈地和众人打了招呼,开玩笑道:如果连这御膳房都算是腌脏之地,那我家那厨房恐怕连老鼠窝都不如了。
这话把旁边几个老师傅逗笑了起来,崔禾也不好意思继续挑刺,哼了一声继续低头研究新送进宫的佐料。
宋南枝挑了一圈自己想要的食材,顺便教会了那个送菜的小侍卫如何挑菜,完事了看崔禾还在那里沉思,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猛地一拍他的肩:崔师傅,看傻了?
崔禾拧眉思索着,突然被人一拍,吓了一大跳,没好气地道:你干什么你!没看见我在研究上回从西域景进贡来的粉料吗?弄洒了你负得了责吗?!
好一个血口喷人,宋南枝瞄了眼虚张声势的崔禾,知道他是因为崔老的缘故,一直对自己心存不满,觉得她是靠了关系才进来,没有什么真才实学,不配和他们共事。
那么别人会不会也这样想呢?
她暗暗观察了四周,确实有不少厨工在看她,或许是因为好奇,又或许是嫉妒和不屑。
宋南枝把手中的菜篮子递给小侍卫,自己上前凑到案板旁。
案板上摆了十几味颜色各异的香料,有的是较为常见的八角茴香,有的则是不知名的黑色黄色的粉末。
崔禾看宋南枝不仅没灰溜溜地离开,还跑过来看他的热闹,心里头更不高兴了,心道这可是你自己赶着上来的,不能怪我使绊子。
他瞅了瞅四下,大声道:宋二小姐,既然你是被殿下特批为御厨,那想必是有什么过人之处,前段时日西域来的使者送来了不少秘制的香料,御膳房不敢随意尝试,不如你先露一手给大家看看!
露一手!露一手!底下的厨工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有了崔禾的带头,立刻起哄起来,都想看看这位特批的厨娘究竟有几斤几两。
宋南枝扬唇笑了笑,两个梨涡分外可人,她也不怯场,径直就挤开碍事的大个子崔禾,站在了宽敞的厨台边。
其实单看粉末的颜色和质地,她就已经基本能断定这是哪一味香料了。
她两只手指各捻了一点放在鼻子下嗅了嗅,辛中带甜,伴着姜黄、胡椒、孜然、芫荽子等多重香气,毫无疑问是烹制牛羊肉和螃蟹的热门调味品,咖喱。
这可真的算是意外之喜了,宋南枝眉宇间有些兴奋,原本以为穿越以后就很难再见到复合调味料了,没想到御膳房有西域特供。
择日不如撞日,今天不如就做一道咖喱炖菜!
宋南枝胸有成竹地转过身,对上身后一众好奇探究的眼神,默了默换了个口风:大家叫我露一手,总不能没有彩头吧,崔师傅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对吧?
崔禾没料到她还要反将他一军:你想要什么?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我要你命有什么用?宋南枝看他死鸭子嘴硬,憋笑道:我最近两头跑,属实有些忙不过来,正好缺个跑腿的,要不崔师傅你顶上?
哼,那也要你先出得了菜再说。
这意思就算是同意了?宋南枝心中一阵舒爽,气定神闲地回过身,冲洗双手。
咖喱块和咖喱粉之所以让御厨们无从下手,就是因为它本身的香味有些浓郁冲鼻,而且加一点点会让人觉得有股药味,找不到让它融入食材的方法。
这时候就需要改变对咖喱的传统定义,不能单纯地把咖喱当成和盐、糖一样的配料,而是将其和橄榄油一起熬成浓汤,成为食材的一部分。
宋南枝找了点玉米油热锅,顺手把整碗的咖喱倒进了锅里,看得旁边的御厨一愣一愣的,心想这年轻姑娘的用量可太大胆了
崔禾也惊了一惊,开始是想上去阻止,但又想起刚刚答应的彩头,决定还是不去给自己添堵了。
他倒要看看这么乱来的做法,能烧出什么让他爹都满口称道的好菜。
御膳房里所有人就这么目不转睛地盯着宋南枝的锅,直到芹菜和胡萝卜的香味伴着咖喱酱的浓烟飘散而出,大家才惊觉过来那浓汤好像是成了?
浓汤一成,之后的步骤就如同水到渠成一般,牛腩去血闷得软绵绵,和土豆块,萝卜丁一起炒得爆香,一股脑儿炖进咖喱汤中,上面盖洋葱入味。
顷刻间,浓郁独特的咖喱香弥漫了整个御膳房。
御厨们个个瞠目结舌,他们三个月都没琢磨出来的这味香料,居然是这么个用法的吗?
几人再也顾不上矜持,上前凑近了看煮法,谁也没注意到身后进来了一行穿着飞鱼服的厂卫。
咱家说呢,什么东西那么香,让这么多贵人都心心念念的。
阴柔的嗓音在御膳房中乍起,令得御厨们头皮发麻,忙不迭地扭身行礼。
范公公。
范公公贵安。
高喝声此起彼伏,一听就知道来的人是有头有脸的大太监。
宋南枝一瞧,暗红蟒纹的袍子衬着大太监的面容白白净净,年过四十了脸上也光滑得没有一丝胡茬。
她也低头行了个礼。
这位就是宋国公家的二小姐吧。咱家瞧着果真是一等一的样貌,再有这手顶好的厨艺,难怪那几位都开了金口。范公公是皇帝身边的红人,消息灵通,说话体面,想让人听懂的三两句话就说清楚了,藏着不让人听的再套也套不出来。
宋南枝眼皮一跳,觉得他话里有话。
这么会功夫,咖喱牛腩也炖得差不多了,咕噜噜冒着泡。
她分出一碗浓稠的咖喱汤,又嘱咐了新晋跑腿崔师傅几句话,立马拎着封好的食盒来到厂卫们跟前。
范公公谬赞了,可是有什么话要同小女借一步说?
范公公赞许地看了她一眼,宋国公家的二千金头脑还蛮机灵,也不知道之前是怎么和太子妃闹得水火不容的,这不姐妹说句话还要他这把老骨头来传。
范公公让厂卫们在后面远远地跟着,和宋南枝一道走在前面。
咱家有些话还是要单独和宋二小姐说。范公公开了话头,提起今早发生的事:今儿一早太子妃入宫,不知为何同太子殿下大吵了一架,晚些吃茶的时候又和好了,说是过几日的封妃大典上要你和御膳房一起去准备宫宴,还特地叮嘱了,头菜要你来上。
范公公说到这里为难地叹了口气:咱家也知道,宋二小姐是宫里专门请来给康宁公主备膳的,原本应当不用掺和这些个繁杂事。可太子和太子妃开了口,咱家也没胆子拒绝,只能是提前来知会宋二小姐一声。
这话说得很圆,既顺了宋南枝一个人情,又把事情办得妥当。
宋南枝浅笑着谢过他,心中飞速地闪过各种猜测,女主喊她去参加封妃大典?是想让她做苦力还是想继续弄死她?
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她到时的处境都不会很妙。
宋二小姐这会要去哪?咱家送你过去。范公公办完了事,心情大好,陪着宋南枝沿宫道走了一段,算是在宫中给她撑足了牌面。
宋南枝领了情:公公客气了,小女正要弯一趟占星阁。
范公公听到占星阁三个字挑了挑眉,却也并不意外,八成是早就得到了相关的消息,若有若无地暗示道:能伺候那位可是三世修来的福气,这事情办得好了,往小了说是加官进爵,往大了说那就是光耀门楣。
他提及此,恍然又想起过往几十载的岁月,感叹道:想当年,先帝是何等的器重占星阁,国事兵家事全都经由国师之手,那时的国师还不是现在的这位,算是上一任吧咱家曾远远瞧见过一次,绝对是个倾国倾城的绝世佳人。
上一任国师是女子?宋南枝有些惊讶,她还以为国师一般都是男性,没想到前代竟然是位女子,而且还是个摄政的女子。
范公公感慨万千地点头,多得也不再说,生怕触及一些忌讳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有话说:上一任国师和男主是什么关系,下两章就会说哒~
第 9 章
范公公最终没把宋南枝送进占星阁。
从他的口中,宋南枝得知了外人畏惧占星阁的原因。
传闻前代国师为了免受外人打扰,在阁外的梨花林里设下了奇门遁甲之术,若是闲杂人等误闯,很容易就会迷失在林中,再也转不出来。
最严重的例子就是几年前一对结成对食的宫女太监误入林中贪欢,几日未归后,尸体被御林军在林子外的岔路上找到。
出了这么件事以后,关于占星阁的说法就日渐妖邪,逐渐演变成了国师神通广大,可以杀人于无形,惹恼了他就等着给自己收尸吧这类空穴来风的话。
宋南枝摇了摇头,觉得宫里不愧是谣言盛行的地方,宫人们每天被关在宫室里,闲杂之余就喜欢嚼舌根子。
哪位妃嫔没胃口了能传成怀孕,哪处冷宫死了人能传成妖鬼作祟,哪来那么多妖魔鬼怪,多半是人们杜撰出来的罢了。
她是不知道占星阁外面有没有阵术,总之能让她来去自如就行了。
宋南枝熟门熟路地找到了大门,却发现今日的门似乎与昨日有些不一样,门口停着好几辆推车,上面还摆了许多瓶瓶罐罐。
她一走进阁中就听到里面传出敲敲打打的声音,心中突然有股不祥的预感,三步并作两步跑进去,眼角一阵抽搐。
谁能来给她解释一下这是个什么东西?
她看着眼前经过豪华装修过的新型厨房,沿着中庭两侧全是安置摆放好的厨具器械,上到厨勾,下到灶膛,全部宽敞明亮,焕然一新。
重点是旁边那三四十味调味罐,还有那犹如中药房抓药抽屉柜一样的食材柜是什么情况?
她是要进军药膳领域了吗???
祁星靠在榻椅上好整以暇地闭目养神,跟前一个汗流浃背的少年还在坚持不懈地捣鼓新厨柜。
少年见有人进来,赶紧恭恭敬敬地自证身份:女官姐姐好,我是奉户部尚书大人的令来送东西的,姐姐莫要见怪。
宋南枝愣愣地点头,说实话她不明白户部尚书怎么突然就来送东西了。
少年看到宋南枝手里拿着的食盒,机灵地帮了把手放好,走近的时候偷偷跟宋南枝说了一句:咱们户部也是头一次接到国师大人的口信,赶紧把东西选齐了送来,姐姐你看看还有什么缺的,我再让人去取。
宋南枝:什么都不缺,就是全过头了,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厨房规模都要赶超御膳房了!
宋南枝深吸一口气,扶额打开一个个抽屉柜,柜格上的签纸还没有标好,但是里面的珍贵食材都已经摆放好了。
抽开第一个,鱼翅。
抽开第二个,雪蛤。
抽开第三个,竹荪。
宋南枝:
她很想扭头问一问大佬是想干嘛,可想到大佬的武力值,她又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换成了一种比较含蓄的问法:大人,你这是?
祁星睁开半阖着的眼,那双淡茶色的眸子带着一点点初醒的困意:你不是说缺一个后厨?上次草草了事,总不能回回都那样将就。
上次那样就只是将就???宋南枝觉得自己的想象力还是太匮乏了。
明明在大佬这里用水晶珠宝堆一个炉子都不过分,她纠结几块小小的金条做什么。
她又回头看了看那排清一色的山珍海味,艰难地开口道:其实也不用那么大手笔,对于厨师来说,只要有个灶台,有些基础刀具,在哪里烹饪都是一样的。她说到这里咬咬牙把剩下的话全说了:东西太多反而会容易搞乱,收拾起来也不太方便。
说完她赶紧瞄了瞄大佬的神情,要是他生气她立马就改吹彩虹屁。
祁星倒没觉得被冒犯,他原本就是为了宋南枝才建的厨台,具体有什么多的少的还得使用者本人来决定,十分淡然地吩咐道:那就改了重来,改成什么样的你同户部的人说就行。
闻言,一旁还在努力搬东西的户部小哥腿一软,差点坐地上。
宋南枝见户部小哥一脸悲壮的模样,赶忙上前扶了他一把,道:不用,不用了,现在这样就挺好的,我的意思是不用再把其余那几车东西搬进来了,我习惯用新鲜的食材,那些藏品干货就留着给其他贵人吃吧。
户部小哥向她投来了一个劫后余生的感激眼神。
宋南枝:别这样,我害怕。
她隐隐感觉到大佬对她的纵容,仿佛什么事情都依着她似的,难道就因为她饭做得好吃?
宋南枝想不通其中的关窍,索性先把自己的正事给做了,取过食盒端出一碗温热的酸梅汤怼到大佬面前,等他接过以后又拿出用锡纸保温的咖喱牛腩。
咖喱的浓郁香味配上晶莹的白米饭,实乃开胃下饭之绝品。
此时那个户部小哥没了活,垂头立侍在一旁,精疲力尽之际猛然闻到一股特殊的香味,肚子不自觉地发出了咕噜噜的叫声。
这声音在三人独处的空间内显得尤为清晰。
户部小哥一脸尴尬,表情都快要哭出来了,宋南枝怕他承受不住双重打击,赶紧把自己留的那一份大方地分出一半道:户部那位小哥,怎么称呼?
我小的叫曹福,女官姐姐喊我小曹就行。曹小哥脸红到了脖子根,磕磕绊绊地答道。
宋南枝点了点头,招呼他过来:辛苦你忙活一早上,我这儿有多的,你一块来吃点吧。
曹福赶忙摆了摆手,惶恐道:小的哪能和贵人一同吃饭,贵人们吃好喝好,小的就先回去可惜话还没说完,肚子又不争气地开始叫。
宋南枝噗嗤一笑,先坐下给祁星布菜,偏头问道:大人可会不适应?我打发他去外面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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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女配后我靠美食逆袭了(7)
祁星的注意力全在那锅金黄的咖喱上,随口应了句:无妨。
宋南枝就知道大佬这儿没那么多规矩,毕竟他以后是要酷炫吊炸天地抛下男女主行走天涯的人,眼界肯定要宽的多。
祁星话是撂这儿了,曹福却不敢蹬鼻子上脸,外头的传言他还记着呢,虽然那些话不尽为真,但他一个小小的户部侍官还是收敛点好。
曹福颤巍巍地从宋南枝手中接过喷香的饭菜,咽了口口水,眼冒金光地跑到后头去吃了。
没过五分钟就吃得干干净净。
宋南枝暗暗咂舌古代十五六岁小孩吃饭的速度,看了看小孩嘴边沾着的咖喱酱,默默地比了擦嘴的手势。
曹福赶紧抹了抹嘴,行了个大礼:多谢两位贵人招待,小的感激不尽。他道完谢本想告退,然而没忍住又问了一句:小的斗胆问一问,这佳肴是何物所制成?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这个叫咖喱,是西域人常吃的一种香料,你没吃过也很正常。
宋南枝边说边又给大佬挑了几块土豆,看大佬没有排斥的反应才扭过头继续对曹福道:你要是喜欢吃我那儿还有,改明儿来康宁宫找我,拿点给户部的小兄弟尝尝。
她心中早有打算,在宫里发展一条小产业,让那些地位不高的宫人们也有机会吃到美食,还能以此在皇宫里真正站稳脚跟。
曹福自然是乐得答应,这种美味他是头一次尝到,以他在户部天天算钱的经验来看,绝对是一笔划得来的买卖。
宋南枝顺便又了解了一下宫人们的月银和吃食现状,才说了几句就觉得有点口渴,她估摸着是咖喱偏咸又没配汤的缘故,抱歉地笑了笑,去厨柜里倒了两碗清水出来。
下次得再少放点盐了。宋南枝嘀咕了两句,客气地把一碗水递给了曹福,曹福受宠若惊地接下咕咚咕咚喝了两口。
两秒以后,他剧烈地咳嗽起来。
宋南枝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还未反应过来就感觉到口中的清水麻醉了整个喉咙,她顿时被呛得满脸通红,咳着咳着剩下的大半口也下了肚。
这时她已经百分百确定喝的是什么了,心中大呼不妙,嘴巴却发不出声音,火辣辣的滋味蔓延到胃里。
短短一个呼吸间,眼前的景象开始旋转、倒立、阵阵发黑。
她看到祁星那张宛如天人般的容颜在她眼前放大,一双微凉的大手托住了她瘫软下去的身体。
作者有话要说:
应该很容易猜到清水是什么的吧?
有小天使评论吗,砸红包嘿嘿~
第 10 章
宋南枝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无力地睡了过去。
是的,睡了过去。
在现代的时候,厨师圈子就有一条公开的新闻,请金厨宋小姐吃饭千万不要摆白酒,摆白酒就千万别叫宋小姐。
因为宋小姐对白酒过敏,喝得少当场睡死,喝得多直接送医院。
本来还以为穿越以后过敏源会稍微变一变,没想到一碰到高浓度的白干她还是阵亡了宋南枝哭丧着脸,无可奈何地陷入了酣甜的梦乡。
太阳西斜落幕,弯月从另一头缓缓地爬上来,被夜雾温柔地笼罩。
等她挣扎着从困顿中醒过来,外面的天都已经暗得看不清路了。
宋南枝一掀被子就要弹出去,猛地发现自己居然在一张竹床上,身上还盖着一条薄薄的秋被,周围有序陈列着许多她从未见过的古书,刻着一些奇怪的字符。
她揉了揉眼睛,又重重敲了下自己的脑壳,把断片前的记忆一点一点抓回来,随后愁眉苦脸地拖着一身酒气出去见人。
如她所料,国师大佬就在外面慢悠悠地煮茶。
大人。宋南枝声音轻得跟蚊子一样。
但以大佬的耳力自然是听到了,扭过头眼神飘到她头上的呆毛,道:酒醒了?
醒了醒了呵呵。宋南枝干笑了几声,大有一种自己在老板面前出糗的既视感,眼睛滴溜溜打量了一下两侧,问道:曹福呢?
曹福?你说礼部那个小侍官?祁星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下,似乎不知道怎么说好。
他申时已经走了,哭了大半个时辰,以为是自己把你给害惨了,给你念了几遍佛经,去康宁宫替你告假了。
宋南枝摸了摸还很胀的头,大概也能想象到下午是多么尴尬的场面,心虚地看了看桌上的水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记得我明明凉了水在瓶子里,怎么倒出来就变成酒了。
难不成这瓶子还有什么奇异的特效?
祁星素手取过瓶子看了一眼:那小侍官说,他白天送来的东西里有几坛河曲清酿,摆不进酒架里,就倒进了几个盛白水的瓶里,没想到被你当成水来喝了,更没想到你如此不胜酒力。
宋南枝怎么听都觉得这话在嘲讽她,哪有人酒量差到喝一口就倒的,起码也得是一杯起步吧?
她那明明是过敏,过敏!
宋南枝想到这点,赶紧抬手摸了下脖颈,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腕手背,确定没有起红疹子才松了口气。
看来是没有重度过敏
她上前就着祁星的手,闻了闻瓶中清水般的液体,奇怪地道:这白干的味道好淡,但喝起来却冲得很,真是罕见。
祁星见多识广,稀奇的事物见得多了也不以为意:早些年确实听闻河曲那一带酿酒的技艺极高,以清雅为正宗,越是好的酒越是无香。
宋南枝好奇地又闻了一会,头又开始犯晕,赶紧到一旁坐好,眼观鼻口关心地瞧着自己那纤细白净的十根手指,见国师没有说话才试探道:大人,这是占星阁里的客房?
占星阁从不留客,怎会有客房。祁星淡淡地答道。
宋南枝神情变得无比僵硬,心想她不会占了大佬休息的地吧,所以大佬才大晚上在这里煮茶醒神。
她越想越有可能,正要视死如归地认错时,祁星轻描淡写地道:这是书房。
宋南枝:原来是书房
宋南枝:???
宋南枝:书房也不对吧喂?
这个时间点她应该在康宁宫四仰八叉地躺着,而不是和大佬在这里彻夜长谈啊!
她暗骂了几句曹福这个不靠谱的,起身朝大佬请示道:天太晚了,我还是早点回去吧,不然公主该担心了。
事实上她也不确定公主记不记得宫里少了个人,如果曹福有去告假的话,崔禾应该会被临时顶替上,康宁公主肯定是饿不着的。
但她呆在占星阁过夜,总归是不太合适吧?
她眨巴眨巴眼睛,看着祁星,只要他一声令下,她立马就滚回去睡觉。
可惜祁星并没有领会她的良苦用心,反而是语气诧异地道:你确定要现在回去?
他挥出一道内力拂开外间的帘子,露出了外头伸手不见五指的小树林。
宋南枝:
茶壶里的茶水沸了,冒出了水花的响声,祁星隔着一层绢布揭开壶盖,倒了一杯摆在宋南枝跟前。
忘了与你说,那曹福替你告假时,说的是你身体突发不适,故而告假一晚回家中休息,明日早上再回康宁宫。
宋南枝:所以我早就被安排的明明白白的,为什么还要负隅抵抗???
她默默看着面前的茶杯:这是给我的?
解酒茶。祁星自己也倒了一杯,尝了尝皱眉道:不过好像不太好喝。
他打算把这壶倒了重新再煮,宋南枝眼疾手快地拉住他的手腕:别,解酒茶不好喝也能解酒,别浪费了。
开什么玩笑,她哪敢让大佬给她重新煮茶,没看见厨台边上那一堆废弃的茶渣吗?她严重怀疑这位大佬这么长时间都在研究这壶茶
她一口气把那杯解酒茶灌了下去,苦是够苦的,但也确实醒脑,她感觉五识都清明了不少,眼睛开闭了两次,看清了书房的布局
房里宽敞简洁,素净之余又不失清贵,三面的书架上全部摆满了卷轴古书,靠侧边的几本书许是有阵子没翻,蒙上了浅浅的灰尘。
她的目光被吸引到了书旁那一幅美人画上,画纸微微泛黄,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了,但画上的人物却依旧是色泽鲜明,说明主人时常在养护。
她看到那画上的人物,是一个微微侧身写字的绝色女子,女子手里提着沾墨的毛笔,笔端落了一片洁白的梨花。
宋南枝的呼吸仿佛被滞住了,直觉告诉她这画上的女子绝对和占星阁关系匪浅,不然也不会被挂在内室。
更重要的是这女子的容貌与当今的国师祁星有七八分相似!
她缓缓扭过脖子,看了看旁边安静喝茶的祁星,又转回去看了看画卷中的女子,有一瞬间地大脑当机。
的确是十分相像,只不过祁星给人的是一种天山雪莲般的清冷感,而画中女子则是透着一股初春桃花般的灵动气息。
祁星顺着宋南枝的目光看去,眼中难得地流露出显而易见的柔和:这是我母亲。
宋南枝回过神来:大人的母亲也曾住在这里吗?
嗯。祁星点头:她是上一任国师,原先便是住在此处。
这话让宋南枝一下子想起范公公跟她说过的话,上一任国师竟然是现任的直系亲属,国师一脉也是世袭的吗?
她心中万分讶然,随即想到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
原著中,国师作为隐藏boss,有一重不可忽略的身份就是异域族人,所以才会在文末救下同族后隐居避世。
如果说国师的母亲是深受先帝信任的国人,那么他的异域血统就极有可能来源于父亲那一边,也就是说前任国师十有八九嫁给了一个从域外而来的异族人,并且还生下了孩子。
可是这种扰乱民心的事情皇帝怎么可能允许呢?
因此,无论是在原文背景还是史书记载中,都没有留下过有关前任国师嫁娶的蛛丝马迹,她就像是凭空多了一个继承者,教会这个继承者占星看卦的本领后,就完完全全消失在了时代轨迹上。
宋南枝隐隐觉得自己触摸到了什么秘密的边缘,但里面又如一团毛线般错综复杂,越是深入就越难脱身
她强行把视线从那张惊艳绝伦的画卷上移开,怔怔看向祁星。
现在她明白大佬的眼睛和轮廓为何与普通人不同了,用现代的话来讲他属于基因优良的混血,混血通常都长得受老天眷顾。
浓茶的后劲很足,把瞌睡虫驱散了大半。
一觉从中午睡到晚上,换成谁都困不起来。
宋南枝丝毫没有困意,见祁星也没有要休息的意思,兴趣使然地蹲到书架旁,凑近了看那些古书的书目:大人的母亲一定教了你很多天文学知识。
祁星不是很理解她嘴里冒出的新词汇,但大概能猜到是说星相,于是道:你想去看看吗?
可以看的吗?宋南枝生龙活虎地蹦起来,她还从来没去天象馆看过星星,这里的空气质量更佳,观测的效果应该更好:想去想去!
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放过?比起在床上瞪着屋顶数羊,她当然是想找个地方打发时间。
况且这可是宫里的占星阁,寻常人连进都进不来的,如今她已是近水楼台,不先得个月怎么行呢?
她心情雀跃地跟着祁星往楼台走,祁星拎着灯笼走在前面,她就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不经意间朝护栏外望了一眼,京城中彻夜长明的几盏门灯在黑夜里发出皎皎光辉,分外迷人夺目。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星星好看还是我好看?
渣作:你好看你好看你最好看~
看文的小天使们更好看哼~感谢在20211114 08:51:39~20211116 16:34: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美少女吃货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1 章
占星阁占据着皇宫地理位置的至高点,上仰天穹,下俯全城,是首屈一指的观星平台。
一牙下弦月悬在半空中,周边环绕着几颗闪烁的星子,星子从云雾里探出头,其中有一颗最为明亮,居于中位而得众星拱之。
那就是北极星吗?宋南枝有些兴奋,踮起脚来企图看得清楚些。
这不比天象馆那些模拟星图看起来更壮观吗?
她自己找了个块蒲团坐下,拖着脑袋盘点着自己小脑瓜中为数不多的天文学知识,北斗七星又称勺子星,连起来像个汤勺,按道理是围着北极星转的,可她找了半天怎么没找到
她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听到祁星在一旁开了口:北辰在紫微宫中,北斗则绕北辰而转,秋至过后即在西方,朝西看,约莫一掌的距离。
宋南枝沿着祁星说的方向看去,果然很快就找到了她心心念念的北斗七星。
学霸就是学霸,在古代一样能碾压学渣
宋学渣本渣南枝发出了灵魂赞叹。
在大佬的指导下,漫天杂乱无章的星子在她眼中交汇成一幅宏伟的星图,东方苍龙、北方玄武,西方白虎,南方朱雀,二十八星宿在她脑海里逐渐成型。
祁星言简意赅,但条理清晰,寥寥几语就把几个星相讲得清清楚楚,提到鬼宿时眼神微微一变,像是随口一问道:你看得到旁边那颗泛红的星吗?
宋南枝睁大了眼睛,发现鬼宿旁真的有一颗血红的星星,虽然不算明亮但的的确确是红色的:那是什么?
祁星没有说话,眼神却一直没离开宋南枝的脸庞,像要从她脸上探究出些什么。
没什么。良久后他移开眼神,淡淡道:一颗寻常的星罢了。
他意味深长地望向那颗特别的星星,其实那晚他去文渊阁就是为记录这件事。
那是十多年来他第一次观到死灰复燃的景象,原本已经陨落的星子瞬息之间重新亮起,再度升空的时候,整片星域都发生了紊乱。
为此,他连夜卜了一卦,卦象显示吉凶参半,变化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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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女配后我靠美食逆袭了(8)
故而他又折了一趟文渊阁,不成想在半路捡到了一个昏迷不醒的宋南枝
这些事情宋南枝本人并不知道。
她只是莫名其妙地盯了一会那抹红色,突然感觉头一阵阵地发晕,再看就看不大清了。
她揉了揉眉心,觉得这颗星星怎么看怎么古怪,赶紧转移了方向去问祁星,却发现大佬已经在台上静静地打坐入定了。
他双手垂在膝上,双目轻轻阖着,长长的睫毛下落了一片阴影,整个人沐浴在月华之下,仿佛随时都会羽化仙去一般。
宋南枝就这么看着他,突然萌生了一种想把他拽下来的冲动,因为他实在是太像要消失在这天地间了,似乎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挽留住他。
她曾经在网络上看到过这样的说法:如果一个人在世界上失去了牵绊和希冀,那么这个人的灵魂就会慢慢枯死,灵魂枯死了,肉.体还活不活着就不重要了。
有没有可能,隐藏boss根本就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所以他既不跟男主抢江山,也不帮族人打天下,成天生活在无趣的环境中,连饭都不想吃了?
宋南枝抿抿唇,心知前路漫漫。
大佬身上的厌食症是陈年旧疾,绝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治好地,只能一步步来,急不得。
希望她在治好这病之前,还有命活着吧
*
看了大半个晚上的星星,临近天亮的时候又补了个回笼觉。
宋南枝趁着祁星还没醒,勤勤恳恳地爬起来做早饭。
俗话说得好,一日之计在于晨。早饭是一日三餐里的头一餐,也是最重要的一餐,自然马虎不得。
她伸了个懒腰扎起头发,利索地闷好红枣,架起了一锅粥。
等曹福忧心忡忡地赶到占星阁,进门就闻到一股香甜的红枣味,还有梅干菜窝窝头的酱汁味,馋得他口水差点滴下来。
曹福迈着小短腿跑进去,一眼就看到宋南枝和祁星坐在亭中吃早饭,早饭丰盛地摆了一桌,燕麦红枣粥、小白菜鸡蛋粉条、高粱窝窝头、梅干菜馅料,还有一小盘水煮蛋和小番茄。
他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喉头有点干,转念想到正事,扑到宋南枝跟前来个标准的跪安,哀声道:女官姐姐,你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昨天吓死小的了,都怪小的把河曲清酿倒在了瓶子里,不然姐姐也不会误喝下去坏了事。
姐姐若有委屈,就打我骂我吧,都是我的错!
最后一嗓子嚎得差点让宋南枝噎住,她干咳了几声,无语地看着自己的腿部挂件道:不怪你,你先起来。
她把曹福从地上拖起,然而这小孩脾气还挺固执,非要让她揍自己一顿才罢休。
这都什么毛病?
宋南枝嘴角微抽,象征性地踹了他一脚:这下满意了吧?起来吃饭。
曹福抹了把鼻涕眼泪,哼哼唧唧地应声:吃吃饭。
大抵是昨日哭了一宿,眼睛还肿着,曹福努力掰大眼睛看了看贵人们不太爱吃的窝窝头,手悄悄移过去刷地一下顺走了两个。
宋南枝:
哭了半天动作还挺麻溜的。
她大方地把多余的番茄递过去:我问你,昨天去康宁宫的时候是谁在备膳?
曹福嘴里塞满了吃的,鼓着腮帮子道:小的过去那会是崔禾崔师傅在那里,他还问我你怎么了
他努力咽了一口,立即补充道:不过你放心,小的嘴巴牢靠地很,绝对不会说你是在国师这儿过唔唔!
曹福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宋南枝拿了个大番茄堵上了,小孩子不会说话不要紧,不说不就完了。
她默默收掉面前的食盘,给了小孩一个眼刀,把小孩吓得一骨碌爬了起来。
一会我们可以好好聊聊银钱分成的问题。
最后曹福被宋南枝面无表情地带出了占星阁,一路上承受着来自女人的低气压,愣是没敢多说一句话。
直至谈到钱的时候,宋南枝才缓和了脸色,把自己珍藏多年的几个小配方拿出来给曹福试吃。
曹福犹豫地看了看面前的奶枣和葱油酥饼,先选择了看起来比较正常的酥饼尝试。
酥饼的口感松脆,夹着微咸的香葱,比外面捎来的凉掉的饼好吃了不知几倍。
曹福眼睛亮了亮还想吃第二个,伸出爪子却被宋南枝拦住挪到了旁边一栏。
尝尝这个。宋南枝瞟了一眼曹福望而却步的神色,撇了撇嘴:不是发霉了,只是用特殊的方法裹了一层奶粉!
怪不得说古代是美食荒漠,这群古人一点想象力都没有,怎么推广新产品呢?
在宋南枝的鼓励下,曹福踌躇着拿起了一颗白中带红的奶枣,放进嘴里嚼了嚼。
起初有点牛奶的香甜,咬开大枣的外皮后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杏仁的醇厚,三种补血益气的小食搭配在一起,朴实却有暗藏心机。
这零嘴不错!曹福做贼似的又拿了一个塞进嘴里,讶异地睁大了眼睛,这奶枣里夹的坚果居然还不一样,刚刚吃的那个是杏仁,现在这个变成了山核桃。
还能这样搞花样?
曹福长这么大头一次吃的这么有意思的零嘴,恨不得给宋南枝比出一堆大拇指,刚刚他就不该犹豫的,这可是国师大人都认可的厨娘,轮得到他怀疑个什么劲?
他搓了搓手,问道:女官姐姐,你这个枣打算怎么卖啊?
宋南枝也不急着回答,先反问道:你们各部的差役和宫人们平日里餐费是怎么算的?
都是按月结的,凡是愿意吃大锅饭的,就把自己的名字报给内务总管,总管会从个人的月俸里扣,一月一千钱,味道还很不好。
宋南枝啪的打掉曹福蠢蠢欲动的手,一边把奶枣收回袋中一边飞快地折算起货币价格,算了一通下来后懵逼了。
一个月一千钱???
有没有搞错,这价格都能赶上知南斋了,伙食还不给点好的???
宋南枝叱骂了几句那些坐地起价的黑心总管,扭头笑道:放心,姐姐肯定不会和他们一样坑,顶多就是在成本价上加点手工费,不会超出你们的预算的,保证你们每个人都吃得起,还吃得好!
曹福舔了舔嘴角地奶渣:姐姐的意思是愿意揽下弟兄们的伙食吗?!
宋南枝没有点头也没摇头,神神秘秘地道:以后可以,现在暂时还不行,我刚进宫当差不久,不适合抛头露面抢别人的生意,不然容易拉仇恨。
曹福一听,不由地担心起来:那可怎么办?
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吃到过人间美味,再回头去吃内务府提供的东西,简直犹如在吃猪食!
其实说难也不难。宋南枝唇角微勾,眼中闪过狡黠的光,勾了勾手指让曹福凑过去听:你就先这样
后面的话湮没在曹福耳中,曹福瞪圆了眼睛,心里有些没底:这能行吗?
宋南枝浅浅一笑:你按我说的做便是。
作者有话要说:
枝妹准备开始营业啦~
第 12 章
午门内的差役通常在门廊边排队领饭。
负责送饭的小太监把一篓一篓的饭盒往地上一丢,敲了敲旁边的铜锣,伴着哐当的响声高喝道:饭到了!
忙活了一早上的侍卫们闻声涌过来,纷纷打开食盒一看,脸色又灰暗下去。
怎么又是青菜豆芽,还有老得嚼不碎的肉糜,这是给人吃的嘛!我们辛辛苦苦干了活还交了钱,就拿这种东西敷衍我们!
得了吧!你能吃到几粒肉不错了,我上次好不容易扒拉出一块肉,结果一咬,居然是颗石子,差点没给我牙崩掉。
登时,一大批谩骂声接连而起。
有个年轻气盛的小侍卫看不过眼,就要冲上去跟那内务府的人理论,被几个年长些的拦了下来:别去了,去了也没用,内务府的人精着呢,管账的个个一毛不拔,你去了没准他们还记仇,像上次那样连给了好几天清汤!
有资历的老侍卫显然遇到过这种事,好心好意地提醒年轻人不要白费劲,谁年轻的时候还没个冲冠一怒为吃饭的血性呢,这不都被镇压下来了,所以到现在还在吃这些猪食吗?
可是这也太难吃了。小侍卫沮丧地蹲在地上,看着那盒绿白交杂的水油混合物,一点胃口都没有。
其余人唉了一声摇头去捡那些饭盒,有饭吃总比没饭吃,一股脑儿塞下去至少能扛饿。
然而,他们吃着吃着就觉得有点不对味了。
这葱油香是从谁的饭盒里飘出来???
侍卫们仰头望去,只见一个穿着绯红圆领袍的少年侍官兜着一袋热腾腾的东西跑了过来,随之飘过来的还有一股新鲜的葱油香气,萦绕在众人的鼻间挥散不去。
你这袋子里装的是什么?先前那个蹲地上的小侍卫伸长了脖子,问道。
是葱油酥饼。这少年侍官正是曹福,他眼珠转了两圈,护着袋子道:我是给我共事的兄弟们带的,闻着就香,肯定好吃!
闻言一群侍卫们眼巴巴地围上来,盯着袋子的眼神有如饿狼扑食,他们左看看右看看,最后把第一个出声的小侍卫推了出去。
小侍卫赶忙哥俩好地揽住曹福的胳膊:小兄弟,打个商量呗,你这儿那么多饼,共事的肯定吃不完,不如和我们分一分,以后有啥事哥哥们罩着你。
说着就要伸手去袋子里拿饼。
等等!曹福连忙后退两步,为难地道:各位大哥,我这饼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刚刚才找了门路特意弄过来,银钱呢都是我先垫付着,手头已经没什么余钱了。你们想吃的话也可以,原本八文钱一个,我买的多了人家便宜点给我六文一个。
现在我只收你们三文钱,就算给各位大哥做个顺水人情,你们看行不?
侍卫们一开始听着还有些犹豫,等听清曹福口中的价格后,直接就一堆行行行行。
才三文钱?比集市上卖的还便宜咧,闻着那么香,肯定划算!
侍卫们集体掏出钱,生怕抢不到似的,上赶着交钱到曹福手里。
曹福连袋子都没打开,就被无数双抓着钱的手包围了,他一边点头哈腰地收钱,一边在心里暗暗佩服宋南枝的先见之明。
当时宋南枝同他说的时候,他还担心这样卖会不会没人来尝试,宋南枝只说了句三块钱你买不了吃亏,三块钱你买不了上当就把他打发走了。
现在看来,效果真的比开店免费品尝好多了!
曹福兴奋地想着,脸上却不敢表露地过于高兴,又从袋子底下取出一小包奶枣,分给侍卫们道:我这还有点零嘴,大家吃完饼可以尝尝看。
说完他急匆匆地和侍卫们告辞,表示自己要回去给共事的兄弟送饭了。
侍卫们都在埋头苦吃,很给面子抬头目送他离开。
我看这小兄弟八成在御膳房有熟人,你看这饼,里头居然还有肉!有人咂了咂嘴,意犹未尽地看着包饼的油纸。
我也觉得是,太香了!我从来没吃过这么香的葱油酥饼!另一人附和道,又微微奇怪:可御膳房会做酥饼这种东西吗?还卖这么点钱?
交谈间一个葱油酥饼已经下了肚,几人取出曹福临走前送的奶枣,新奇地摸索了一番。
这是什么?
不知道啊。
率先试水的小侍卫尝了尝,惊喜道:是枣子!裹了奶霜的枣子,还是花生馅的!
很快出现了反驳的声音:我这个好像是杏仁馅呀?
我是核桃馅的?
我是葡萄干的。
侍卫们恍然大悟,这还是花馅儿的,那小兄弟的门路不浅啊,这样精致的零嘴都搞得到手。
下次要是再看到他,一定要抓紧问问他这门路还有没有多的
*
曹福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惦记上了。
他下午兴冲冲地回到康宁宫,甚至等不及给康宁公主请个安,就大步到厨房里去找宋南枝。
宋南枝刚小憩了一会醒来,打了个哈欠:东西卖得怎么样了?
姐姐你可太神了!曹福眉梢都带着喜气,激动地把一袋鼓鼓囊囊的银两交给宋南枝:我按你说的法子给他们报价,几乎所有人都买了,奶枣是附赠的,估计消息很快就会流传出去。
宋南枝让曹福第一批卖给宫里巡逻的侍卫,并不是随口一说的,因为侍卫是宫里流动最大的群体,自然也就是传播消息最快的人。
她的目的就是要把广告打得神秘又吸引人。
下一步就可以慢慢建立起一条平价美食路线了。
做得不错。宋南枝从厨柜下摸出一本发黄的账本和老算盘,把钱袋分文未动地摆在桌上道:点钱吧。
曹福一愣,小身板已被按在了椅子上,他这时才惊觉自己变成了宋南枝的苦力,认命地打开了账本,开始记录账目。
他本就是礼部出身的,从小学算术玩算盘,记账速度极快,没几分钟就把本金和利润划清了:今日五十多个侍卫买了酥饼,还有几个多给了,总共是一百七十文钱,减去姐姐买枣和馅的钱,余下一百四十二文,姐姐过目?
宋南枝揉了下少年圆滚滚的脑袋,心情愉快,拨出三十文钱道:我还信不过你吗?这钱你拿着,就当是跑腿费。
我们两合作,你二我八,亏待不了你。
曹福没想到宋南枝会分给这么多给他,受宠若惊地道:这太多了,我就动了几下嘴皮子
宋南枝笑了笑,她又不是慈善家,当然是为了长远考虑:以后要你动嘴皮子的地方只会更多,不会更少,到时候我可是一分都不会多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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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女配后我靠美食逆袭了(9)
她欣慰地道:你要是嫌多,我也可以勉为其难地替你收下。
她边说着边伸手要捧回铜钱,手还没碰到铜钱边,立马就被小财迷曹福托住了,曹福拼命摇头:不嫌多不嫌多。
姐姐今后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我一定帮姐姐办妥。
宋南枝看重的就是曹福这股机灵劲,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来日方长,咱们的钱才刚刚开始赚呢。
曹福拨浪鼓似的点头,俨然把宋南枝当成了老大。
许是两人出门的声音有点大,康宁公主午睡醒来就揉着眼睛四处找人。
一看见宋南枝就乳燕一样地扑进她怀里:好吃的,我饿了。
我的公主殿下,你一个时辰前才吃过两碗饭。宋南枝仅看了一眼就知道康宁公主是装饿,低头捏了捏小公主的脸道:吃太多可是会闹肚子的哦。
康宁公主的小伎俩被戳破,委屈地拧着自己的裙子,嘟囔道:可是我就是想吃东西嘛,母妃以前都会在厨房里藏一份蒸奶酪的,只是康宁笨才找不到
小公主讲了两句就带上了哭腔,忽然看见正打算溜之大吉的曹福,矛头一转大声道:是不是你偷了我的蒸奶酪?你为什么要偷我的蒸奶酪,坏人!
曹福吓得冷汗涔涔,忙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解释道:公主,小的没偷啊,这也没有什么蒸奶酪,先皇后娘娘早就
宋南枝一步把他挤到门外,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示意他赶紧走。
自己则快速接上曹福的话:皇后娘娘早就出门了,蒸奶酪估计也忘留了,公主要是想吃的话得等等哦。
我就说嘛,母妃真是的,又把我忘了!
康宁闻言安静了下来,气鼓鼓地坐到了一旁。
宋南枝安抚好小公主,盘算起这会该从哪下手。因为公主的记忆始终停留在先皇后去世的那一年,那一年成为了她心里过不去的一道坎,别人轻易触碰不得,一触碰就会引起情绪崩溃。
这也是她这几天总结出的结论,不能硬来,那只会让公主的疯病恶化。
或许公主幼时受到了什么强烈的意识冲击,太不愿意承认母亲死去的事实,才会自我封闭,且愈演愈烈。
作者有话要说:
曹福:我,未来的金牌销售员,业绩满分!
第 13 章
解铃还须系铃人。
公主的痴傻不在身而在心,要想恢复正常只有她自己克服心理恐惧。
宋南枝思索了片刻系上围裙,在康宁公主翘首以盼的目光中,从藏窖里舀来几大勺牛奶,直接倒进锅里煮沸,随后放凉过滤掉最顶上那层奶皮。
过滤好的牛奶纯白无瑕,看不到一点泡沫。
她用银勺搅了几下,加了一点点绵白糖调味。公主爱吃甜,但由于还在长身体,吃太多糖不健康,于是她把剩下半勺糖倒了回去,只带了一点微微的甜口。
做好这些后,她加入前几天做酒酿圆子剩下的米酒,去掉米粒滴上几点白醋,拌匀,分装。
蒸锅蒸了约莫一刻钟,揭盖,静置。
宋南枝见过给妃嫔供应的蒸奶酪,奶酪上基本用三片玫瑰花瓣点缀。
她原本也想用玫瑰花,转念一想换成了小孩比较爱吃的覆盆子,覆盆子颜色鲜红,嵌在乳白的奶酪里也十分漂亮。
康宁公主平时爱吃果脯,尤其是酸果脯,厨房里留了不少覆盆子,往常没什么用武之地,做甜点倒是派上了用场。
热乎乎的蒸奶酪出炉,奶香四溢,清甜暖心。
应该是这么做没错宋南枝按照回忆里宫廷奶酪的做法复刻了一份,只是把最后要放的花瓣改成了果脯。
这样康宁公主兴许会更爱吃,也不会胀肚。
好吃的,好吃的。康宁公主迫不及待地要过碗,握着勺吃了一口,有些烫嘴地呼了呼:好烫呀!
宋南枝失笑,小公主哪里是饿,分明就是馋,想吃蒸奶酪才整了这么一出。
康宁公主挖了两口,立即加快了速度,从小勺小勺挖改为了大口大口吞,宋南枝担心她噎着,上前捉住了她的手道:公主,小心点,还有点烫呢,吃太快容易消化不良。
宋南枝有点奇怪,康宁公主吃完饭不久,应该不至于这么能吃啊,即便是馋嘴也会有撑的时候,这状态属实有些诡异。
公主,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或者难受?
康宁公主闻声呆呆地抬起头,倏而又低下去慢慢地舀奶酪,她的神色有点呆板,像是癔症又发作的样子。
宋南枝见小公主不回答,也不吱声,就知道今天是问不出什么来了,她耐下性子监督小公主正常地吃完了奶酪,咬了覆盆子在嘴里。
小心地问了一句:公主,还饿吗?
康宁公主木讷地摇了摇头,开口断断续续地说了几个词:蒸奶酪母妃一样。
宋南枝一下子没明白,回味过来后想到可能是先皇后的蒸奶酪里也加了覆盆子,自己无意间做了个先皇后的同款,令公主忆起了什么,才变得如此反常。
她赶紧上前抱住了康宁公主,安抚地拍了怕后者的背,花了好大一番功夫才终于把人哄去休息。
关上门的那一刻,她没有看到,侧躺着的康宁公主摸了摸自己的眼角,发现那里不知何时滑落了一滴眼泪。
*
时间过得飞快,一眨眼就来到了宋南珠封妃的日子。
这段时日宋南枝可以说是痛并快乐着。
快乐是因为她的美食线路发展得十分顺利,所以财源滚滚,生意兴隆;而痛则是因为她实在太忙了,先要投喂大佬,再要照看康宁,还要给一干顾客们准备食物。
就算有曹福和崔禾帮忙也不够使啊!
好在大佬最近的食欲明显好转,冰美人脸上多了几分红润,让她成就感爆棚。
她现在有信心,在男女主登基大结局之前还大佬一个全盛状态的身体!
宋南枝摩拳擦掌,虽然知道这么做可能阻止不了主角制霸世界,但是至少在他们制霸世界以后,还有个隐藏boss能够随时毁灭世界。
宋同归于尽南枝发出了一声喟叹。
她简单地盘好了发髻,在宫女们的热情帮助下换上一身黛蓝色女官服,还被迫别上了一支银莲花顶簪,颇有一种盛装出席的感觉。
宋南枝不习惯地摸着发间华丽的饰品,站在镜子前仔细地照了一圈。
这是她穿书以后头一次好好地打扮自己
镜中的人明眸皓齿,容色艳丽,笑起来唇角两个梨涡甜进人心里,这条件放在现代完全可以进娱乐圈了。
宋南枝不太真实地凑近了看,这副五官和她原来倒是差不多,但是皮肤状态比原来的好多了,她以前学厨艺的时候年轻不懂事,素面朝天就进了油哄哄的后厨,三天两头闷出几颗油痘来。
而宋国公府的小姐不一样,养尊处优地长大,自然不用干什么活。
一天到晚绣绣花,保养保养脸蛋,和一众名媛社交,其他也没什么要紧事,一张干净的小脸满是胶原蛋白,是天生的好底子。
宋南枝只着了个淡妆就已是朱唇粉面,气色极佳,跟着前来引路的內侍们来到飞鸾殿后的偏殿。
御膳房的厨子副手们早早便候着了,只因为今日是太子太子妃的册封大典,场面隆重,中间可一点差错都出不得,不然追究下来就是巨大的责任。
宋南枝的身份特殊,她作为太子妃的宗亲妹妹,这种场合肯定是要亲自出席的,不能一直在后厨呆着。
只好一分钟掰成两分钟用,指挥几个得力的副手先备好食材,简单的前菜先做起来,其余的主菜等她回来继续。
前殿的大鼓准时敲响,笙箫乐齐奏,殿门外两列仪仗队徐徐而来。
宋南枝低调地站在观礼台的边上,寻找着一行诰命夫人中胡氏的身影,毕竟是原身的亲人,不呆在一处容易落人口舌。
太子和太子妃在一片颂声中踏上高台,太子萧明宇今天身着一袭黄色冕袍,衬得那双剑眉星目更加英俊逼人。
与他携手而立的宋南珠也是一身杏色宫裙,外搭一件祥云瑞鹤罩纱,显得分外华丽端庄。
太后身边的女官念过诏书,便躬身送太子和太子妃进中殿。
中殿是正殿,帝后和太后三个重量级的长辈压在上头,即便是宋南珠这个原书女主也得规规矩矩地跪拜行礼。
宋南枝看得昏昏欲睡,这封妃大典实在无聊,无非一群人跪完又跪,走台阶磕头再走台阶,过程繁琐,礼仪复杂。
换成她可不想遭这罪。
本来以为太监宣布礼成就算结束了。
没想到册封刚刚完成,礼部的人就急匆匆地叫她端上几盏葡萄酒送过去,好让太子妃给座上的老祖宗敬酒。
宋南枝不明白这大典有她什么事,却被礼部尚书一口一句您是最合适的人选您不去也不合适给按了上去。
还有胡氏在旁给她挤眉弄眼,她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做一回送酒小妹。
正要从侧间迈出那道门槛,她不经意看了眼长托盘中的暗红酒水,猛地收回了抬起的那只脚,背后浸出了一层冷汗。
她差点忘记了!原著在这段有个重要情节,太后喝了女主角敬的酒以后当场晕了过去,女主急中生智,施展妙手回春的医术,用了一套出神入化的银针通穴法把太后唤醒了,化不利局面为有利局面,不仅得到了帝后的赏识,还在民间名声大噪。
而这个情节中的炮灰就没那么好运了,所有负责酒水的人全部被逐出宫去做苦力。
原因是他们选用的葡萄酒度数过高,太后年纪大了根本喝不得,这才出这般吓人的事。
怪就怪他们办事不利,咎由自取!
宋南枝看书的时候也没仔细琢磨,文中只是一笔带过,连小炮灰们的名字都没提,她怎么会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成为其中一员
她暗骂一句淦,重重地把酒往桌上一放,这哪里是送什么酒,这是送命吧?!
虽然以她国公府的出身不至于贬为庶人,但宫里肯定是留不得了。
那她之前做的种种努力岂不都白费了,等着回去被女主按在地上摩擦吗?
宋南枝浑身一机灵,咬咬牙把其中一杯葡萄酒倒进了花盆里,应急地从唯一的水壶里添了些热水进去。
随即她又犯了难,白开水怎么好端到正儿八经的册封宴上去,别人知道了必然会说她不懂礼数,太后也不会姑息。
她四下仔仔细细搜罗了一遍,发现正殿侧间里是真的没有任何茶叶类的可泡物,眼下时间紧迫,容不得她再去后厨找了,那就只能
宋南枝的目光定格在窗边那株刚开不久的白菊上,大步跑过去来了一记辣手摧花。
两朵含苞欲放的胎菊,一杯凉掉的水,还有半壶热水,宋南枝简单地去蒂浸水,三起三落泡了一杯新鲜的菊花茶。
也不知道皇宫里的菊花是从哪个地方进贡上来的,泡开后色泽变成了金黄,带着花蜜的清香,味道纯正且浓冽。
好了。宋南枝吐出一口气,喃喃地低语了一声,端着托盘稳稳地走出了门。
礼部几个侍郎在外头焦急地等待着,宋南枝一眼便看到曹福的身影也混在其中,两个人的视线一交汇,宋南枝立即朝他做了一个口型,又甩了甩头示意他快去。
曹福一开始没领会她的意思,幸而脑子转得够快,猜到了大概的含义,一刻也不敢多留,撒开腿就奔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曹福去搬救兵咯~
第 14 章
宋南枝跟着宫女来到了殿中央。
二妹妹?宋南珠转头便看见了她,大庭广众下也不好说什么,只是紧皱眉头叫了一声。
脸上写满了一句话你来这里干什么?
宋南枝无奈地耸了耸肩,眼神回应道:说的好像是我想来似的。
她欠身行礼,尽量让场上的人挑不出一处毛病,垂眸把酒盏递给宋南珠:恭喜姐姐得偿所愿,这酒是专门敬给长辈的,姐姐请吧。
宋南珠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眼前的场合非同寻常,且先接过酒杯道:那就多谢二妹妹了。
那位便是国公府的二小姐吧?太子妃的姊妹?座上传来一声不太确定地询问,众人抬眼望去,说话的人是年逾花甲的太后娘娘。
太后眼神不好,眯着老花眼想瞧个究竟。
回太后的话,小女正是宋国公府的宋南枝。宋南枝往前两步向太后请安。
好孩子,快过来,让哀家好好瞧瞧。太后和蔼地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走近些:宇儿前几日说的人便是你吧。
宋南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过了会才想起来宇儿是太子萧明宇的小名,所以是太子殿下前几天提到了她?提她干嘛?
她默默扭头去看太子殿下,发现这位男主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倒是他旁边的宋南珠脸色不太好看,像吞了个炸药似的瞪着她。
宋南枝:???莫名其妙。
那头太后又说话了,语气十分温柔:哀家听宇儿说,你现在是在康宁宫做事?康宁那孩子顽是顽皮了些,但本性是好的,这段时日就麻烦你了。
宋南枝乖顺地点头,其实康宁公主在她看来并不顽劣,公主平常做的事说的话不过是遵从本心罢了,从没有动过什么歪心思。
太后娘娘言重了,能照顾康宁公主是小女的福分,小女高兴还来不及,怎会觉得麻烦?
好。太后拉着她,轻轻在她手背上拍了拍:果真是个好孩子,国公府教女有方,两个女儿皆是出类拔萃,一个做了宇儿的太子妃,一个留在宫中照料康宁。
闻言,宋南珠立马见缝插针地上来敬酒,敬酒之余还不忘把宋南枝挤到边上:老祖宗,孙媳敬您一杯,祝您身体康健,福寿齐天!
说话间宋南珠看着宋南枝把另一盏酒呈给太后,特意补了句道:这是二妹妹特意端过来的,老祖宗尝尝,想来是不错的。
宋南枝眼神黯了黯,意味不明地看了眼女主。
女主身为医仙,难道不知道高血压的老年人不能喝红酒吗?还是说女主根本就是知道这件事,故意放任不管,好让太后喝下去发病,再出手来个扬名立万?
恋耽美
穿成女配后我靠美食逆袭了(10)
顺便,还能把锅甩到她的头上
太后人逢喜事精神爽,笑着接过杯子:是二小姐备的酒水?哀家倒要尝尝好不好喝。
宋南珠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太后喝了那杯红酒,又见太后闭眼了半晌没反应,认为时机成熟,当即上前晃了晃太后,惊呼道:太后娘娘!太后娘娘晕倒了!
什么!皇帝和皇后本来在旁边好好喝着酒,听到呼声猛地站起。
太后娘娘老祖宗她,刚喝了二妹妹备的酒就晕倒了!宋南珠的声音略显慌乱,随即冷静下来,取出随身携带的银针欲要对太后施针:臣妾在民间遇到过这种情况,要尽早救治,不然恐有性命之忧。
帝后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了一惊,想着太医过来还得要一会,不如让太子妃试一试。
宋南珠胜券在握地拿出了看家本事,第一枚针刚要下去的时候,手底下昏迷的太后突然睁开了眼,声音威严沉冷:太子妃这是准备扎死哀家吗?
您没事?!宋南珠吓了一跳,手中的银针一抖,落在脚边。
宋南枝默默后退几步,以免被误伤。
太子妃希望哀家有事?太后不愧为上一届的宫斗冠军,对着那排针眼神都没颤一下,冷哼一声道:哀家不过细品一下宋二小姐泡的茶,才闭了会眼就被晃得头晕眼花,刚好些听到太子妃要扎针,是不是再晚些哀家就要被扎成筛子了?
宋南枝差点笑出来,这太后奶奶有点可爱啊,一把年纪了还能出口成章地嘲讽宋南珠。
臣妾绝无此意。宋南珠经历了最初的震惊后,立即回过神来补救:臣妾只是看太后喝酒以后闭着眼,以为是这酒太醉人,老祖宗承受不住才
太后此时早没了好心情,肃穆地打断道:谁跟你说你二妹妹给哀家喝的是酒了?
不是酒吗?宋南珠愣住了,看了看自己杯中剩余的浓酒:可我明明看到
这回的话仍旧没有说完,出言打断的人是宋南枝:原先礼部准备的的确是西域进贡的葡萄酒,给在座诸位饮的也是此酿,但小女想着太后娘娘已过半百,再饮这么烈的酒有些风险,所以便临时换成了清热解火的白菊茶,还望太后娘娘不要怪罪。
太后扶着宋南枝的手慢慢站起来,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哀家眼神是不好,但还没瞎,这心里啊,跟个明镜似的,谁对谁错哀家心里清楚。
你是个孝顺的孩子,又细心,哀家责问你做什么?
太后蹙眉按了按颅顶:哀家记得,老医正年初时确实叮嘱过,不能饮酒,是哀家自己疏忽了。
宋南枝将菊花茶放回托盘里,位置低了众人都能看见杯中那朵没泡散的白菊,也恰恰印证了她刚刚说的话。
只见这明眸善睐的宋二小姐垂手而立,道:太后娘娘往后可以多喝喝白菊茶,尤其是胎菊泡茶,对偏头痛有着极大的好处。
众人乍一听没什么问题,可细细咀嚼却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点,连学厨的二小姐都知道的事,以医术闻名的大小姐能不知道?
要么就是医术不精真的不知道,要么就是明知如此却假装不知道
这后一条可是有谋害太后性命的嫌疑!
宋南珠不笨,很快便想明白了其中利弊,此时她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认下自己学识浅薄的错处,阻止这件事继续发酵:是臣妾愚钝,一时忘记了这么简单的道理,害得老祖宗受了惊,请老祖宗责罚。
宋南珠这一跪跪得干脆,附近的人都能听到一声闷响,心道太子妃是个狠角色,又见太后娘娘的面色微变,却始终没有开口叫太子妃起来。
哀家这把老骨头倒是没什么,可太子妃以后是要主持六宫的,应当格外重视姐妹情谊才是。
太后的言下之意就是让太子妃和宋南枝好好相处。
宋南珠紧了紧拳头,胸中那口傲气不允许她向宋南枝低头,但今时不同往日,宋南枝的身后有太后撑腰,容不得她耍小姑娘脾气。
老祖宗教训的是,臣妾错怪了二妹妹,定要给二妹妹赔罪。
宋南枝听着女主恭顺的话语下像是要吃人,不由地头皮发麻,抬脚想要离开这是非之地。
然而太后不准备放人,刚同太子妃说了些体己话就掉头对皇帝道:可惜哀家以前没见过宋二小姐,不然要知道宋国公还养了个心灵手巧的闺女,定要向他讨了来!
开玩笑的口吻在几个宫斗精耳朵了变了样。
皇后耳朵里:太子要是选宋二小姐为妃就好了。
贵妃耳朵里:宋二小姐嫁到宫里来就好了。
现任皇后是太子的继母,也是太子的亲姨母,由于堂姐早逝,接替堂姐照顾外甥和外甥女,所以此时自然是要替儿子谋划,于是提议道:母后若是喜欢,不如把这二小姐从康宁宫调到慈宁宫一阵,日后也可以留在身边。
一旁的皇贵妃产生了分歧:姐姐莫不是忘了,宫里适龄的皇子可不止一位啊,我们老三不也是没个定数吗?
两位娘娘眼中似乎有电流要迸溅而出。
宋南枝:各位放过我好吗?
别以为她不知道,皇贵妃所出的三皇子是小说里的男二号,这位男二号人前是纨绔皇子,人后却是朵实打实的黑心莲,对皇位野心勃勃,私底下养了一批精兵,后期为了得到女主起兵谋反,做过几个月的皇帝,最后当然被男主驱逐出境了。
这还是女主求情以后的结果。
让她嫁给三皇子?还不如让她选择原地去世呢宋南枝心里打起了锣鼓,本朝皇帝在子嗣婚配一事上比较随意,只要合适就能立马给你下旨,到时候顺旨赐婚她连逃都逃不走!
宋南枝暗暗祈祷曹福的动作快点,再快点。
兴许是祈祷真能灵验,就在皇帝犹豫着要不要给三皇子和宋南枝赐婚时,门口响起了太监拔高的声音
国师大人到
作者有话要说:
登登登登~男主来辽
第 15 章
这一声落在宋南枝耳朵里无比动听。
她抬起头来,和所有人一样朝着正殿门口望去,熟悉的雪青色身影映入眼帘。
有个门童小心地替他打着门帐,他带着寒风的凉意划开宫殿里的融融暖意,一步步行至帝王面前。
陛下三思,宋国公府二女不可同时入宫。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淡茶色的眸子静静地凝视上座,无形之中降下了一股压力。
殿里许多人没见过这位传说中的国师,只多多少少听说过他的名号,知道占星阁有位深居简出的大人,却不知其年龄、长相和本事。
这是祁星第一次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宫宴上。
一时间,室内鸦雀无声,女眷惊艳于他的容貌,男宾惊讶于他的年龄。
谁能想到当朝国师居然是个年轻如斯的美男子!
参与这场册封宴的大臣多是六部以上的职位,虽不会乱说,但也担心自己多听多看了些什么,短暂的震惊后立即默默继续刚才做的事,然而注意力都不约而同地放在了皇帝这边。
本以为皇帝会责问国师的无礼,没想到今日的皇帝尤为亲厚,只好奇地问道:爱卿这话从何说起?
臣月前观星盘,正宫二星只余下一颗,若要强行留下另一位,恐怕会宫室不宁。
朝臣们听着玄乎,可宫室不宁这四个字像重锤一样砸在他们心上,不禁侧目去看那位风光霁月的国师大人,大人这话也太敢说了,不怕圣上生气吗?
事实证明,他们的担忧是多余的,皇帝不仅没有生气,还和皇太后对视了一眼,皆是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心悸。
仿佛对国师的话没有一丝一毫的怀疑。
皇帝严肃地问:那依国师看,此事该如何善了?
顺其自然。祁星连思考都未曾思考,直接把话语权交给了宋南枝:陛下不如问问宋家二小姐的意思?她本人是否愿意才是最重要的。
太后一听,立即期待地转头问宋南枝:好孩子,你愿不愿意嫁给老三,做个王妃啊?
宋南枝脖子一缩,果断拒绝:小女初入康宁宫当差,只想常伴公主身侧,照顾公主起居,暂时没有婚配的打算。
她低着头说得斩钉截铁:太后娘娘的美意小女铭记在心,改日必定亲自去慈宁宫拜谢,太后娘娘若是想见我,派人来传一声,小女一定随叫随到。
话里话外也算是婉拒的意思了。
太后略微有些失望,拂了拂手对皇帝道:既然这孩子没这方面地打算,哀家也就不强人所难了,此事便就此作罢吧。
皇帝等得就是这句话,三两句便把赐婚的事揭过,转而关怀地对祁星道:国师难得出一趟占星阁,朕也有许久未见你了,今儿正好是吾儿封妃的日子,一会有佳宴,不如一起坐下来尝尝御膳房的手艺。
祁星若有若无地看了眼宋南枝的打扮,居然破天荒的答应了下来:陛下盛情,臣却之不恭。
宋南枝:你就是单纯地想吃饭吧?
她微微欠身,向座上几人告退,提着宫裙出了飞鸾殿,一迈出众人的视线就改走路为小跑,好似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似的。
太惊险了,险些就被赐婚了
宋南枝心有余悸地回头望了一眼,刚刚自己无异于是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就她这女配的身份而言,嫁给太子不可能活,嫁给三皇子只可能死得更惨。
三皇子在原文中视女主为白月光,处心积虑地想要得到女主,为此不惜和男主开战,并且在篡位期间找了无数的女主替身,专门囚禁在身边宣泄情绪。
宋南枝瑟缩了一下,这个男二号的设定怎么看都像个变态呢
珍爱生命,远离变态。
她打定主意,一定要做一个有事业心的厨娘,除了事业一概不管,离那些原书里的牛鬼神蛇越远越好!
后厨里熙熙攘攘,厨工和御厨师傅们热火朝天地准备着册封宴上的九道名菜。
这九道名菜和寻常的大菜不同,有特殊的讲究和严格的规制,是宫廷中御用的菜品。
只在大型的宫宴上才有机会见到,掌勺的大厨必须面面俱到,功夫和心思都要到家才行。
宋南枝看到砧板上的一些珍贵食材都已经清洗完毕,一刻不停地就接过了副手给她递过来的佛跳墙原材料。
佛跳墙有另一个名字叫做福寿全,是国宴上必定会出现的名菜,因为食材营养丰富而且弥足珍贵,百年来受人推崇。
要想做出正宗的佛跳墙,普通时蔬肯定是不能满足条件的,单说佐菜就需要花菇、尖笋、虫草花、花胶和瑶柱,这些配料都要及时用姜片泡发,切成片状,飞水备用。
这些简单的工作早就有老厨师替她做好了,宋南枝一一谢过,随后便沉下心来烹饪主食材鲍鱼、牛蹄筋、海参、鱼肚。
她将发好的鲍鱼从温鼎中取出,用锃亮的菜刀把表面切成十字状,在蒸锅里闷盖放凉。
牛蹄筋得要小火炖,加入冷油中烫熟,直到油中开始出现泡沫,蹄筋变粗后才能捞出,之后迅速加入新油,开大火炸成金黄色。
宋南枝的要求更高些,拿了根筷子,戳了戳外皮,外皮秒破了以后才算满意。
她抬勺把金灿灿地牛蹄筋放进旁边的清水中小火慢煮,喊了一个年轻的厨工去盯着,盯到蹄筋变得白胖再叫她。
海参和鱼肚都只需泡干净,冷水下锅就就可以。
宋南枝处理完了主食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佛跳墙这菜她做一次觉得比上次累,实在是工序繁琐,口味拿捏精准到挑剔。
幸好以前学厨的时候没偷懒,不然就这回连老底都能被揭掉。
宋南枝默默给女主记上了一笔,女主想在厨艺这件事上找她的茬,她就偏偏不能让其如愿!
挑了几枚鸽子蛋煮熟剥皮,和先前切好的笋菇类一起放在底层入味,三黄鸡的两个鸡腿飞水切成段,同样垫在底层。
接下来第一层牛筋和响螺,第二层冬笋和鱼肚,第三层乌鸡嫩翅,第四层海参鲍鱼。
顶部倒上花雕酒,精华浓汤以猪骨头、土鸡、火腿熬了一晚而成,添上几粒冰糖一点点盐,闷到鲜香四溢。
单单叫人瞧着,就觉得饥肠辘辘,恨不得一口汤兑一碗饭下去。
可以了,佛跳墙做头菜先上吧!宋南枝一松口,边上几个望眼欲穿的侍从就赶着上前分好了小盅,举着长盘端去前殿。
旁边的老御厨看他们一个个眼神绿幽幽的,打趣着警告道:别想着偷吃,偷吃了要掉脑袋的知道吗?
侍从们郁闷地叹了口气送菜去了。
宋南枝到底是在金厨大赛上经历过长时间比拼的金牌获得者,虽然连续几道大菜做下来有些疲劳,但她很快就调整好状态继续工作。
短短几个时辰过去,九道大菜已经去了八道,整个宴会的上菜速度都被拉快了不少。
就在厨工们以为今天能提早收工的时候,一个杂役突然着急地跑过来。
不好了,宋小姐,今儿早晨不知是那个缺心眼的宰了肥鸭以后没有去内脏,浸在水里都出味了,这这要如何是好啊?
宋南枝本来连撸起的袖子都放回去了,最后一道菜是清炖肥鸭,步骤比较简单,只要鸭子新鲜干净就行了,唯一要准备的就是要泡清水去味,去了味炖烂即可。
结果味没去掉,反而还臭了?
你们差役处怎么办事的!这么大只鸭没剖干净不知道吗?心肺全长鸭身上去了是不是!
崔禾刚帮往忙回来,屁股还没做热就遇上这么一出,顿时气得想揍人。
也不能怪他脾气差,宫宴是整个御膳房负责的事,出了岔子第一个遭殃的就是他们御膳房,轻飘飘一个缺心眼能抵得上那么多人丢饭碗吗?
杂役急得都给跪下了,可这样也解不了燃眉之急,距离第八道菜上桌已经过了一刻钟,至多再有三刻,殿上的贵人都会察觉到不对,到时候问罪下来谁都担不起。
恋耽美
穿成女配后我靠美食逆袭了(11)
崔禾咒骂了一句,跳下柴火台担心地看着宋南枝:清炖肥鸭最要紧的就是清水鸭,现在再去浸一只肯定来不及了,要不然我去前厅通传一声?
他说得为难,去前厅通传,指不定要被骂成什么样了。
先别去。宋南枝出声制止了他,眉眼间也有几分忧虑,但她还是第一时间做出了变通,问旁边的差役道:你们那里还有没有备用的鸭子?
有,有的。差役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两只手挥舞着企图帮点忙将功折罪。
去要一只鸭皮完整的鸭架,开一个口填气,气填满以后用盐水冲洗一遍穿钩挂干,尽快给我送过来。
宋南枝吩咐一下,差役就飞快地冲了出去。
宋南枝的神色没有轻松多少,原本正常计划中的清炖肥鸭现在做不成了,只能临时改变思路求得捷径。
她想来想去,只有往日最受欢迎的片皮鸭能够搬上这种场合。
颜色鲜艳,口感酥脆,绝不会被老式的鸭子煲比下去。
趁着差役去处理鸭的空当,她让崔禾去寻了几捆松枝、桃枝来。
自己亲自爬到闷炉底下用这些果木枝替换掉原有的柴木,重新固定炉子的方位。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也好想吃片皮鸭哦
我宣布!收藏文文的小天使们都吃不胖!
第 16 章
等差役急匆匆提着鼓囊囊的鸭架过来时,闷炉的木材已经点燃了,炉火跳跃而起,不断地升着温。
崔禾从结结巴巴的差役手中夺过鸭子,麻利地递到宋南枝面前。
宋南枝堵好鸭皮,眼睛也不眨地刷了两层饴糖水到外皮上,又往鸭腹中灌了八成的开水。
周边的厨工搭不上手,愣愣地看着身量不超过炉顶的世家小姐大刀阔斧地举着长杆把鸭坯放进炉中罩里,暗火烤制,来回翻转了大约十来次后,小心地钳过来看了一眼又放回去。
宋小姐,你这是要做什么呀?一直盯着宋南枝的老御厨忍不住问道。
这里所有厨子都很着急,可掌勺人是宋南枝,他们干着急也没有用。
他们不是信不过宋南枝的手艺,这年轻姑娘的水平大家有目共睹,只是现在并非儿戏之时,一旦出了差错他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宋南枝明白御厨们的疑虑,边烤边分出神来解释道:这是脆皮鸭,一会出炉你们看看就知道了。
她同时也不忘稳定军心:大家放心,我一定会尽力而为,不会让大家被连带处罚的。
几位老御厨也不是求自保的人,见宋南枝这般讲义气,不由地热血了一把。
我来帮忙!
我也来!
宋南枝抹了把额头上的炉灰,脸上扬起了笑容。
此情此景不禁让她忆起了以前在五星级酒店做主厨的时候,一群副手自告奋勇地来帮忙,大家同心协力做出一席好菜的幸福感。
那位师傅,你来站一会吧,我去准备面皮。
宋南枝招了招手,丝毫不觉得麻烦,叮嘱那御厨道:你时不时地看看这鸭子里的汤,汤如果是乳粉色的,就再放回去烤烤;汤变成浅白色了就立马取出来,不然就老了。
那御厨也是个有经验的,接过去便上了手。
宋南枝蒸了一大份薄面皮,把葱白切成比面皮稍短点的均匀长条。
葱白是今早刚摘来的,上面还留着露水,再配上一碟新鲜黄瓜条,青翠欲滴。
最后的点睛之笔就是甜面酱了,用小麦面酿造的酱汁带着酱香和酯香气,尝起来甜中带咸,是片皮鸭的最佳蘸料。
闷炉那头的鸭子已经烤好了,她被御厨急吼吼地叫了过去,迅速在枣红色的鸭皮表面刷上一层香油,保持鸭皮的光亮度。
一切准备就绪,宋南枝深吸一口气,捏紧菜刀,手指如变术法一样在烤鸭上快狠准地落刀。
一片片薄如蝉翼的鸭皮一字排开,紧接着是第二轮皮带肉的鸭肉片,整齐层叠的片皮鸭被放进大盘中,与其余几件一起四向摆开,呈现出四叶草的优美形态。
大功告成。
宋南枝示范着取了一个薄面皮,在面皮中间添上黄瓜丝葱白,夹过鸭肉片蘸满褐色酱汁,全都裹进薄薄的外皮中,裹成小包后啃了一口。
完美!
香脆的鸭皮沾上酱汁,混合时蔬和麦香饼皮,多重美味交织在一起,有如在舌尖上起舞。
崔禾舔了舔嘴唇凑过来,直勾勾盯着宋南枝锅里剩下的鸭皮,嘿嘿笑道:宋大厨,我也想吃。
宋南枝白了他一眼,先包了一个给刚刚帮忙的御厨师父吃,挨个给老御厨尝过之后,才塞了一个给崔禾。
吃吧你!之前不是还看不上我做的菜吗?是谁说的什么清汤寡水,什么没滋味来着?
那一定不是我。崔禾厚脸皮地回了一句,嘴里已经很诚实地塞满了片皮鸭。
吃完了还有些意犹未尽:你刚刚怎么不让我帮你再烤几只鸭子呢?
美得你。宋南枝清洗着手臂上的灰尘,头也不抬地道:想吃?自己做去!
崔禾不自在地抓了抓后颈:宋大厨,我说要不然你教我做这道鸭子,我认你做师父呗。
咣当宋南枝的碗差点砸地上。
他,崔禾,崔老的儿子,和原身年纪差不多大的年轻御厨,要拜她为师?
怎么听着就不靠谱呢?
她暂时没打算收徒弟,现在宫中的生意刚起步,自己尚且顾不过来,哪还有空管徒弟?
于是义正言辞地回绝道:不要。
崔禾的脸色垮了下来,不依不饶地问原因,被宋南枝一口一个我不配收徒弟给怼了回去。
吃了个大大的闭门羹,崔禾灰头土脸地挪去前殿干活,不多时又噔噔噔地跑回来,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地同宋南枝道:宋宋
我不叫宋宋。宋南枝斜倚在厨台边,忙活了这么久总算可以休息一会,闭着眼睛道:有话快说。
我好像在前殿看到国师大人了???
崔禾先前在后间帮忙,这会才去飞鸾殿瞧了一眼。
这一瞧不打紧,那殿上坐着的一脸生人勿进的,不是国师还能有谁?
宋南枝还道他要说什么,原来是大佬过来的事,她刚还在思考今天的菜比较滋补油腻,对大佬来说恐怕不好入口,要不要给他备一点清茶过去呢
国师大人从来不在冬月出占星阁,尤其是今天这个日子,连我干爹他都不会见的。
宋南枝闻言皱起了眉:为什么?
崔禾一脸你知道得太少了,低声道:今天可是国师大人的生辰,也是前国师的忌辰,以往这整个月国师都不太吃东西的,今年你来了实属意外,以后多注意点就是了,说不定真就被你治好了呢。
宋南枝猛地睁开眼,捕捉到话里的重点:今天是他生辰?!你确定?
她突然拽过崔禾,把崔禾拽懵了,愣愣地道:确确定啊!他记别的不行,记八卦还是清楚的,他干爹确实提起过这事,他不可能记错。
宋南枝松开手,脑子里一团乱麻,比她听到要临时换食材时还要乱。
大佬的生日居然是今天?她怎么不知道?就这么直接把人叫过来了?
这下罪过大了,在禁忌的日子把大佬拖出来不说,还没让人吃上点合胃口的,而且到现在为止人还在正殿里坐着
宋南枝觉得自己要完犊子。
她把围裙一甩就往前殿跑,这会宴席已经接近尾声了,老臣们已经陆续离席,还有几个在坚持不懈地吃片皮鸭。
侍从们一见到宋南枝,就点头表示片皮鸭已受到了广泛认可,可宋南枝早没空管这些了,随便拽了个宫女问道:国师大人呢?
被抓住的宫女猝不及防,喏喏地答话道:大大人刚走了不久。
宋南枝朝宫女指的方向看去,桌上的菜碟没动多少,茶水倒是喝了一壶,人大约是从侧门走了。
她匆匆回了句谢,提着黛蓝的裙摆追了上去,追出半里左右在园中小径边看到了那个遗世独立的人影。
他似乎看到了什么,在花园中的一株白梨树下驻足停了下来。
宋南枝远远地喊了几声大人,因为跑得气喘吁吁,最后一个音发得有气无力,她只好停下来叉着腰,用力喊了一声:祁星!
话一出口才想到自己没过脑子地喊了大佬的全名,一下子石化了。
都怪自己最近忙着记名册,天天大名来大名去的,习惯性地就叫出了名字
大人应该不介意吧?宋南枝偷偷瞧了一眼,见祁星偏过头来,梨花瓣落在他肩上,和前任国师的那幅画像恍若重合了起来。
真的好像还好美
宋南枝受蛊惑般地开口,问了一句:你在看什么?
树上有猫。祁星别开眼,淡淡地瞥过树梢,似乎有些意外宋南枝会出现在这儿。
宋南枝一听有猫,顾不得矜持就大步冲上前,她一个彻头彻尾的猫奴,对小猫咪一点抵抗力都没有。
果然如祁星所说,白梨树的枝干上趴了一只通身雪白的猫咪,猫咪的腿上有一处明显的伤痕,连站都站立不起了。
是宫中哪位贵人养的猫走丢了吗?
宋南枝纳闷地踮脚看了看,白猫瘦骨嶙峋的,不太像是妃嫔们会养的波斯猫,更像是波斯猫和外面的野猫生下的田园猫
咪咪你下得来吗?她双手拢在嘴边,朝上叫唤了一声,显而易见没得到答复,立马扭头对祁星道:咳咳,大人它好像下不来诶,您帮个忙呗。
祁星:???
他迟疑了几秒后问:你要养它?
宋南枝:???不是你要养吗?
她露出一双疑惑的眼睛盯着祁星。
后者牛头不对马嘴地说了一句:我不太会照顾人。
宋南枝过了会才明白过来,他的意思是连人都照顾不好,猫就更照顾不好了
所以说他是怕养不好不敢尝试。
宋南枝打量祁星的神色,明明就喜欢,还说不想养。
她想了想,决定大义凛然地揽下这个小可怜:我养!
几乎是她话音刚落,祁星就出手把白猫抱了下来,塞进了两手空空的宋南枝怀里。
宋南枝:我怀疑你早有预谋。
然而祁星的表情实在是太淡然了,完全找不出一丝一毫的漏洞。
宋南枝瘪了瘪嘴,摸着猫咪的头,白猫似乎有些害怕,一个劲地往她怀里钻,还喵喵地叫。
作者有话要说:
小白猫其实和男主的身世有点像哦~
祁星:那我呢?
枝妹:我也养!
第 17 章
好吧,看在你可爱的份上就原谅你吧
宋南枝将袖子掩在猫咪头上,小心地看了看猫咪腿上未愈合的伤口,道:大人能和我一道出趟宫吗?
她怕祁星不理解,又道:宫里御医多精通治人疾病,但不通飞鸟走兽的病症,我看东街那儿有位专看牛羊猫狗的兽医,想来能治好这猫咪。
她顿了顿,忽的想到东街离宫门有段路途,头疼道:就是现在过去可能有些晚了
祁星闻言轻巧地来了一句:没事,来得及。
说话间,他一俯身,便隔着衣袍小心地将宋南枝抄抱了起来,手指却没碰到她半点肌肤。
宋南枝短促地一声惊呼,下意识地去护怀里的猫咪,发现猫咪一点事没有才舒了口气。
祁星低头扫了她一眼,突然说道:待会你要是害怕,可以跟我说。
宋南枝:?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见祁星借着树干跃身而起,无比轻盈地落在屋顶的瓦片上。
他像是没有重量一般,在屋檐与屋檐之间起起落落,足尖轻点就飞出了宫闱。
宋南枝浑身僵硬地梗着脖子,指尖死死攥着他的衣袍,鼻间飘过他身上那股淡淡的冷香,让人没由来地紧张。
她扭头往下看了眼,下方形形色色的楼宇在飞快地朝后掠去,速度之快甚至让那些景象出现了残影。
若是放在普通人眼里,恐怕压根看不见上空有两人一猫闪过
宋南枝作为一名受科学教育长大的现代人,对于武功的概念可谓是知之甚少,充其量是纸上谈兵,从未亲身实践过,这样招呼也不打一个就把她往天上带,她不吓得失语才怪。
忍住心头的狂跳,慢慢适应轻微的失重感,渐渐地她产生了一种宛如在云间漫步的感觉。
不过这种感觉没有持续很久。
祁星在一间屋脊上站定,垂眸问宋南枝道:你说的应该就是这里吧?
宋南枝从他手臂旁探出一个脑袋,看见底下熟悉的街市,拍了拍胸口才看向街尾的一家小门面道:就是那户人家,我上次见一位夫人带着爱犬上门医治过。
祁星轻轻巧巧地跃过去,稍一旋身就稳稳落进旁边的暗巷里。
着地后,宋南枝慌忙从他怀里爬下来,抱着猫咪晃了几下才站住,还不忘掩饰道:大人等我一下,我去那大夫那里问问情况。
祁星颔首,看着她半摇半晃地小步跑走了。
那姿态像极了出笼的小鹌鹑,令得祁星嘴角微微上翘,可惜此时深巷里空无一人,不然定会惊叹于此等姝色。
宋南枝跑进医铺里,总算觉得脸上没那么烫了。
她窘迫地瞅了瞅怀中的猫咪,猫咪丝毫没有受刚刚飞行的影响,睁着碧蓝的眼睛好奇地挠了挠她的袖子。
宋南枝无奈地走上前,把它交给了那个胡子拉碴的老兽医,问道:您给看看,这猫咪的腿还有得救吗?
恋耽美
穿成女配后我靠美食逆袭了(12)
老兽医难得见到大下午还有生意的,赶紧躬身接过白猫,耷拉着眼睛查看了猫的伤势,十拿九稳地道:能救,没伤到骨头,换几天药就能活蹦乱跳了。
那就好宋南枝的眉眼带上了点喜色,爽快地付了银钱,见兽医的学徒取了草药来研磨,退开几步让他们忙活。
老兽医头一次包扎需要一段时间,宋南枝便同他约定了时辰,等到了时辰她再来接走猫咪。
巷子里祁星寸步未移,耐心地等宋南枝出来,却在她出来后不由分说地被拉到了一家成衣铺子里。
宋南枝身上还套着宫里的女官服,虽然发髻不复杂,但被懂行的人看到肯定会暴露。
所以她出了医铺第一件事就是买件防风的斗篷披上,既能遮住她的宫裙,又能在夜间保暖。
近来天气已然入冬,太阳下山后温度骤降,寻常呆在宫室里没什么感觉,一出门就冷得不行。
宋南枝看到祁星身上依旧是那件单薄的衣衫,想了想挑了一件质地上乘的白色大氅一同结了账,鼓鼓囊囊的钱袋瞬间瘪下去了大半。
她心痛了两秒,随即又换上了笑颜,因为大佬穿这件雪白大氅实在太好看了!
这钱花得不冤枉!
本来昏昏欲睡的老板娘看直了眼,就差把眼睛黏在祁星身上了。
宋南枝不动声色地挡住老板娘的视线,客套了几句就推着祁星往外走。
行至卖面具的小摊,她的脚步一停,目光落在了最里面一排的妖怪面具上,扭头瞥了眼祁星那张招人的脸,果断买了下来。
片刻后,傍晚的东街上就出现了一个带着猫妖面具的白衣公子和一个带小狐狸面具的俏丽少女。
大抵是到了宫外,宋南枝没了那么多顾忌,和祁星的相处也少了几分规矩,多了几分随意,拉着他的衣袖在人海中穿梭。
你中午没吃什么东西吧?宋南枝歉意地对他说道,隔着面具也看不清他的神情,但能感觉到他并没有生气。
不知不觉中,她已经对祁星的性子有了七八分的了解。
清冷少言,却不似传言中那么不近人情,只是没有人敢主动去接触他罢了。
宋南枝收回思绪,久久没有听到回应,知道这是默认了,笑盈盈地提议道:我知道有家面店特别好吃,今天本来就是想请你出来吃的,就当是感谢今天的搭救之恩。
好像自从他们认识以来,就是他不断地在救她,她不断地陷入困窘的局面。
是该说幸运呢还是该说不幸
宋南枝为自己炮灰女配的命运鞠了一把泪,今日殿上赐婚一事纯属是飞来横祸,谁想得到她都做了厨娘还能和男配拉红线拉到一起
说好的门户之见,职业歧视呢?
宋南枝无语望天,身边的人幽幽地说话了:你不愿意嫁入皇族?
祁星看不懂眼前的姑娘。
通常来讲世家小姐比较好的归宿就是嫁给一个实力雄厚的夫君,一来庇佑家族,二来享有身份和地位,按这么算,三皇子并不是一个差的人选,至少不至于被避如蛇蝎。
可宋南枝就是一朵奇葩,她岂止视男配如蛇蝎啊,她简直视他如洪水猛兽,灾难源泉。
而且不仅是男配,还有男主和他的一群弟弟们,全都被她贴上了红色警告
危险物品,请勿触碰。
她完全不想加入女主的爱情争夺战和真心保卫战!
宋南枝摇头摇得像拨浪鼓:不愿意不愿意!
祁星的眼神不经意地飘到她的葱白手指上:可你姐姐已经成为了太子妃。言下之意就是你也很难置身事外。
宋南枝有苦难言,她就是因为女主做了太子妃才更要跑,不跑她会死的更惨。
她边想着边回头,对上祁星淡茶色的瞳仁,心中没由来地浮出了一个念头
如果有一天,她真的逃不开炮灰的宿命,他是否会看在长期做饭工的份上保下她一命?
宋南枝知道自己在妄想,但不知为何还是鬼使神差地问出了口:假如,我是说假如,我很不幸得罪了太子额我姐夫,或者得罪了别的权势之人,你会不会替我说几句好话啊?
祁星闻言,心头紧了紧,沉吟半刻后道:不会。
宋南枝:果然最是无情男人心。
还没等她沮丧完,祁星又认真地补了一句:我应该会直接杀了他,再把你带走。
宋南枝:!!!
宋南枝一脸卧槽,心里却忽的高兴起来,方才的忧郁一扫而空,连眼角都不自觉地染上了笑意。
她的步子变得轻快:走,我们吃饭去。
*
街边开了十多年的老摊位迎来了两位极其养眼的客人。
摊位主是一对夫妻,四十岁就开始在街上卖面条,迄今为止毛算算也有了十个年头。
在这十个年头里,他们见过各种各样的人,然无一有眼前二位的气度。
二位客官来点什么?上前招呼的是圆脸大婶,大婶越看年轻人越欢喜,兴冲冲地推荐起面馆里的菜单。
宋南枝止住大婶的话匣子,问道:你们这里有没有卖挂面?
有的有的。大婶笑着答应,指了指他们店上的招牌道:咱们这铺子卖的最好的就是细挂面,您是想吃阳春面、炸酱面还是拌面汤面?
我要一碗拌面,一碗长寿面。
得嘞!大婶乐呵呵地记下,想询问长寿面按普通的做还是有什么忌口,就见宋南枝突然起身,附过来悄悄说了几句。
婶婶,今儿是我朋友的生辰,我想亲自下厨做一碗长寿面,听说你们这儿的面劲道,特意过来的,您看可否行个方便,让我搭把手调个汤底?
圆脸大婶为人和气,眼神在宋南枝和祁星身上转了一圈,了然于心道:当然没问题,只是小姐千金之躯,可别沾染了炉灶的油污。
宋南枝叹道:不瞒您说,我本就是个厨子。
圆脸大婶不敢置信地打量了她一番,真没看出来这么年轻漂亮的姑娘居然也干这一行
宋南枝掀起布帘子,跟在大婶身后进了内间。
里面的确比较寒碜,石头地石头板,但挂面都干干净净地吊在一旁,汤炉也被擦得锃锃发亮。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公主抱我是给满分的~
第 18 章
姑娘,平日用的汤底就在那锅里头呢,你看看还想添点什么,自己添!
大婶同丈夫交代了几句便出去招呼客人,宋南枝不见外地舀起一碗汤底,尝了一口,抿了抿嘴唇。
汤底出乎意料地浓度适宜,就是还缺了点东西提鲜。
她搅了搅汤匙,问一旁削面的大叔道:叔,你这儿有没有香菇花菜?
大叔手上惯性地削面,憨厚地昂了昂下巴道:有的都在那筐里的了,我们这儿的老主顾多,基本都不用换菜色的。
宋南枝挖出了两个香菇,顺着香菇的中心切成花刀,像一个六角星绽放在伞顶上。
随后又掰了几簇西蓝花,和香菇一起放进沸水里煮。
大叔鼻子灵敏地动了动,闻到汤锅的香味,转过头正看见宋南枝在倒香油、姜和芝麻。
姑娘你要的长寿面?他确认了一遍,烫熟了面捞起,准确无误地倒进宋南枝调好的喷香汤底里,惊讶地问道:这汤底好香,就放了这些东西吗?
宋南枝点了点头,重点在于食材的搭配,而不是食材的用量。
在现代厨师界有个说法叫做味系,味系相合的食材放在一起可以相辅相成。
这也需要厨师与生俱来的第六感。
宋南枝用小刀把山药片雕刻成梨花瓣的形状,又借了个圆形模具煎了个嫩鸡蛋。
最后一股脑儿盖在汤面上,闷上两分钟,等汤汁浸润便可以吃了。
等待的空隙,大叔拧了布巾出去收拾桌子,顺便给祁星满上一杯热茶,半是调侃地道:公子好福气啊,娶了位如此贤惠的娘子,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可比老头子当年的眼光好多了。
大婶忙里偷闲地听到这句话,一抹布就要甩过来,叉腰道:你说什么?你眼光不好能娶到我?当年就该让你被村口的翠花拉去作相公!
两人话是冲,但语气却没有多生气,显然是说着玩玩的。
倒是引得吃面的客人们笑了起来。
宋南枝端着面出来就听见这段对话,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她心知是大叔大婶们误会了他俩的关系,把他们当成年轻夫妇了,赶忙解释道:不是我们不是夫妻,我们是
她嘴巴里的舌头像是打了结,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当着祁星的面陈述他们之间的关系,说朋友有点像套近乎,说主仆估计也没人相信。
吱唔了半天,没说出个词来,再看周围的食客全都带上了一副心知肚明的表情。
宋南枝:好像越描越黑了。
她一张小脸皱成了苦瓜,惨兮兮地去看祁星。
祁星根本没想解释,给了她一个不用管的眼神,示意她坐下来。
宋南枝只好在食客们揶揄的目光中坐到了他对面。
反正这里也没人认识他们,她索性破罐子破摔,故作镇定地把长寿面推过去,动作自然地掀开碗盖道:吃吧。
自己则坐在对面大大咧咧地吃起了另一份拌面。
众人见小夫妻和睦,便不好意思再盯着他们看,纷纷扭回头自顾自地聊天吃饭。
祁星的筷子挑起面条,眸光闪了闪:为什么是长寿面?
宋南枝唆了一口拌面,理所当然道:今天不是你的生日吗?生日不吃长寿面什么时候吃啊?
祁星指尖顿住:是崔老和你说的?那他应该也告诉过你,我从来不过这个生辰。
宋南枝心里其实没底,但嘴上依旧道:不过生日也得吃饭呀,长寿面说白了就是普通挂面,想过生日的当成一个好寓意来吃,不想过的当汤面吃就得了。
我做都做了,你真的不赏脸尝一口?
宋南枝的语气中有几分讨好的意思,呶了呶嘴让他看看上面的山药片:这可是限量版,天下独此一份,很好吃的,你尝一口嘛。
换成平时,她是绝对不会这样说话的,今天情况特殊,再触大佬的霉头可就真完了,所以就是哄着也要让他填饱肚子先
两人目光对峙了一会,祁星终于在宋南枝的星星眼下动起了筷子,汤面的温热带着芝麻的清香,汩汩地淌入空荡荡的胃中。
宋南枝记得他钟爱梨花,刻意把小菜全部做成了五开花瓣的样子,一朵朵漂浮在汤汁上,格外惹人注目。
直到两人付完银钱走的时候,削面的大叔还在笑眯眯地看着他们感叹。
年轻人感情真好。
宋南枝不由地囧了一下。
他们真的不是那种关系啊喂!一把年纪了怎么这么八卦呢?
她有点后悔带大佬来这儿了,悄咪咪地瞥了他一眼。
他面上还是冷冷淡淡的表情,耳朵后面却红了一小片。
宋南枝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危险的想法:大佬,他,不会是,害羞了吧?
她咽了口口水,恶从胆边生,上前拽住他的袖子,伸手就触到了他的耳廓:你很热吗?
她手下的皮肤很轻微地抖了一下,滚烫的温度沿着指尖传导过来,宋南枝立马就弹回了手,无意识地搓揉着指尖。
祁星背对着她的脸庞有一丝不知所措,转过身来眼眸深深地看着她,直看得她背后发毛。
她瞬间就怂了:大人我错了,大人对不起。
祁星一言不发地越过她往前走。
宋南枝气得骂自己手贱,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
快看,下雪了!
今年这么早下雪!
这时周围忽的传来几声惊呼,百姓们掌起手上的灯把微暗的街市照亮。
华灯初上,簌簌的雪花伴着晚风从天空中坠落,落在人们的衣上,头顶上。
几个玩闹的孩童兴奋地大声嚷嚷,妇女们争前恐后地拿稻谷盆去接新雪,想要图个瑞雪兆丰年的好兆头。
宋南枝以前是南方人,没见过雪,来这里后第一次见到下雪,说不激动是假的。
然而祁星没停步,她只能边跑边去接雪花:真的下雪了!
今日是大雪。祁星无奈地看着她手舞足蹈的样子,催动内力在掌心凝了一块冰花,成功把某个没见过世面的少女吸引了过来。
宋南枝兴致勃勃地掰着他的手指,两只眼睛紧紧盯着那朵透明的冰晶。
祁星感觉到一股潮湿的呼吸洒在他手上,他下意识地想挪开手,却被宋南枝握着动不了,胡乱地把冰花拍到她手上,扬声道:拿去玩。
宋南枝捧着结得很完美的冰花,小心地坐在了河边的台阶上。
她仰起头来道:原来大人的生辰正好是大雪节气,这可是个不错的日子。
的确不错。祁星沉沉地望向水面,眼里像有一团化不开的墨:你可知我为什么从不过生辰?
宋南枝呼吸一滞,缓缓道:我听崔禾说了,是不是因为
不是因我母亲。祁星一眼便知她在想什么,否认道:我母亲那时已是强弩之末,若非还想陪我过个生辰,可能更早一步就去了,如此算来我还得感谢这个生辰晚了些。
宋南枝含蓄地问:前国师是生了什么病?
不是病。祁星说起这桩陈年旧事,声音并没有太大的起伏:是先帝赐的毒。
宋南枝瞳孔睁大,她想过许多种可能,或是抑郁而病,或是积劳成疾,唯独没想过是先帝直截了当地赐了一死。
先帝这么做,不怕新任国师怀恨在心吗?
她下意识地去看祁星,祁星平静地凝视着漫天白雪,开口道:当初母亲服毒是她自愿的,若非她自愿,没有人能把她强留在宫墙之中,她走前唯一的要求就是让我守着皇族,守着萧氏江山二十年不倒,二十年里我不得离开京城半步。
恋耽美
穿成女配后我靠美食逆袭了(13)
怎么会宋南枝还处在震惊之中,她不明白,一个母亲怎么会心甘情愿让自己的孩子为一个王朝卖命整整二十年?
可她从祁星的眼里看到了肯定。
他说的是真的,这些话确确实实是他母亲十几年前说出的原话。
他那双浅色眸子中没有半分哀伤,无喜,亦无悲,无怨,亦无恨,就好像这些事情都与他没有太大的关系。
明明就是发生在他身上的事
你宋南枝喉咙像被哽住了,身边的雪花也莫名变得寒凉起来,她的声音微微发哑,张了张嘴又不知说什么好,最终低低地出了声
大人,天冷了,我们回去吧。
她朝祁星伸出手,手指在雪夜里冻得发白,却仍是义无反顾地伸向了他。
他似乎是笑了:好。
作者有话要说:
冰冷的狗粮无情地拍在脸上
第 19 章
回去的路上宋南枝体力不支睡了过去。
她玩雪玩得疯,玩尽兴了才想起折返去接小猫咪,小猫咪全程都很老实,趴在她怀里舔毛。
后来祁星怎么进的康宁宫她不太清楚,只知道一觉醒来已经四仰八叉地躺在熟悉的床上了。
宋南枝迷茫地揉了揉眼睛,抬头对上了一双碧蓝的竖瞳。
喵~
小白猫揣着手蹲在一旁,讨好地挪过来蹭了蹭她的头。
宋南枝一颗心都化了,把它抱过来看了看腿上的伤口,伤口涂了药已经顺利结痂,留下一道黑色的缝隙。
她爬起来重新给它换了药,复而塞回暖乎乎的被窝里。
雪球,听话,多睡一会,伤才能好。
雪球是她昨天经过祁星的认可给小白猫取的名字,因为它浑身毛发雪白,又刚好在初雪的日子被他们捡到,所以就有了这么个名字。
雪球很通人性,宋南枝朝它说完话就喵了一声,乖乖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下了。
宋南枝临时准备了猫饭,端进房间正要喂,就听到外面有太监的声音
宋国公府二小姐,同康宁宫女官,宋氏南枝接旨
她眉头一挑,披上外衣快步走出房门,见到两个大太监举着黄色旨意候着她,赶忙到前面行礼听旨。
念尔厨艺超群,独树一帜,掌勺国宴而能临危不乱,独创片皮鸭一菜,特赏白银千两,品升二级,兼御膳房女厨,钦此
小女谢陛下厚爱。
宋南枝听出了皇帝的赏赐之意,立即谢恩领旨,托着沉甸甸的意外之喜,好吃好喝送走了传旨的人。
细细读了一遍旨意,宋南枝有种拿年终奖的感觉,而且这年终奖拿完了还有晋升,虽然只是顶个御膳房的头衔,但也算是把她从普通女官正式提拔为了厨子。
宋南枝心情舒畅地哼起了小曲,遣散了围观的宫人,回房关上门抱着雪球转了一圈。
雪球吧唧着嘴,嘴边还残留着偷吃的猫饭,被宋南枝发现后温柔地教育了一顿,又放任它继续虎吃
她打算等雪球腿上的伤好全了就送到祁星那里去养一阵。
毕竟是他们两一起捡的,抚养费也应该两人一起出,她管饭他就得管住,这叫做合理分配。
其实也是占星阁太冷清了,她想要添点活物。
听打扫的侍从说,他们只有每天早晚各一次去阁里例行清扫,清扫完就走,从不敢多留,怕打扰了大人清静,坏了进出的规矩。
这么一算,祁星平日见到的人一只手都数的过来,日子未免有些单调。
宋南枝想是这么想的,但雪球腿上的伤好还需要一段时间,适应环境也需要一个时期,估计要等明年它才能去占星阁撒野。
她料理好雪球,起身去寻康宁公主。
康宁公主最近几天出没无常,时而看得着人,时而找不到踪影。
原本以为是公主玩性大,上哪个院子里玩去了,可接连五六个宫女提起了
晚上起夜,看到公主一人站在门口,面无表情也不说话,吓得他们回房都用跑的。
宋南枝听着像是改版的午夜惊魂。
当然她是不相信这回事的,说是梦游症的可能性更大些。
为了求证,她一整天大半的时间都用来盯着康宁公主。
早上小公主和往常没什么不同,到下午的时候常常发呆,发呆发的久了就站在原地不动,看起来和宫女们讲的状态有点相似。
公主?她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手掌在康宁公主眼前晃了晃。
什么事?康宁公主奇怪地转头问她。
宋南枝确认了公主不是梦游,条件反射地答了一句:没什么。
说完她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不可思议地瞅着康宁公主的后脑勺,佯装镇定地再次问道:公主,您今年贵庚啊?
康宁公主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看着面熟的份上答道:本公主今年十四,你是不是糊涂了?
宋南枝:!!!
不是她糊涂了,是公主的痴傻好了啊!
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将这件事全城通告,又想到公主早几个时辰还是五岁的心智,硬生生把到嘴边的欢呼咽了下去。
她当即叫宫女把口信带到东宫,让几个脚程快的小厮去太医院请太医过来。
双管齐下,消息很快就传递出去了。
宋南枝按住康宁公主的肩,试探地问道:公主,你可认得我是谁?
你是谁?康宁公主皱眉转过头来,努力思考了一会:康宁宫的宫女?
宋南枝心里瓦凉,这时太子萧明宇得到消息也匆匆赶到了康宁宫,一进门就冲着她问道:你说可是真的?康宁醒过来了?
要知道康宁公主痴傻的时间越久,清醒的时间就越短,频率也就越低。
上一次清醒已经是好几年以前,且只有短短的几分钟,等宫女传讯到东宫,公主早变回五岁女童了。
因此萧明宇这次来的特别快。
宋南枝被萧明宇的声音震得耳朵发疼,掏了掏耳朵,指着神情严肃的十四岁版康宁公主道:你自己看吧。
康宁公主盯着萧明宇的脸,半晌后十分不解地问他:皇兄?你怎么变老了?
噗宋南枝脸颊一阵抽搐,想笑却不好笑出声,只能感叹小公主长大以后照样损人,嘴巴毒的程度丝毫不亚于男主。
萧明宇俊脸一僵,下意识地摸上自己的脸,他真有那么显老吗?
太子殿下,公主她好像没有这几年的记忆。宋南枝看不下去了,出声打破了尴尬的气氛:可能公主上一次见你,是在你十岁出头的年纪,相比之下当然是变老了。
萧明宇握拳放在嘴前咳嗽了两声:这是怎么一回事?
宋南枝:???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医生?
珠儿年前进宫给康宁看过,说脉象上并无问题,身体虽然虚弱但也只需多加调理,病根是没法治的。
宋南枝无语地看了萧明宇一眼,书里不是说男主天资出众吗?怎么现在看着不太聪明的亚子?
公主的病在心上,身体上的各项指标都是正常的,用药物治疗无异于隔靴搔痒,治上个八年十年也是治不好的。
至于自己是哪里歪打正着了宋南枝思来想去,就只有前几天做的蒸奶酪,公主吃了以后确实是有些不正常。
她脑中灵光一闪,问萧明宇道:你们先前可有注意过,先皇后在时常会带公主做些什么?
我母妃?萧明宇剑眉微蹙,不知宋南枝问这个做什么。
康宁两三岁的时候,我母妃得空便带她去放纸鸢,那时母妃身子还爽朗,喜欢给康宁备点吃食,同她一块在院中玩耍
他还在思索,门口太医院的人也到了。
宋南枝赶紧迎了人进来,让太医看看公主的状态有没有哪不对劲的。
太医正要伸手去搭康宁公主的脉搏,公主便警惕地退后两步道:本公主身体无恙,叫太医过来做什么?
闻言太医们吃了一惊,惊愕地去看宋南枝,宋南枝微微点了点头。
公主,太医是来诊平安脉的,诊完脉才能吃点心,您忘了?
康宁公主半信半疑地看了看宋南枝,最后在宋南枝奶枣的诱惑下勉强同意了。
太医们检查过公主的体征后都是啧啧称奇。
从对答和交流来看,公主除了没有五岁到十四岁之间的记忆,其他方面都与这个年龄段的少女没什么两样。
简直是天赐奇迹!
此时太医眼中的宋南枝俨然成为了一只吉祥物,旺家族旺公主还旺气运。
宋南枝被他们盯得发毛,默默退到萧明宇身后,听着萧明宇和太医交谈。
谈至病情复发时太子殿下显然有些烦闷:你们是说,康宁现在这副模样,很可能只是暂时的?
太医战战兢兢:殿殿下,微臣也是猜测,就宋小姐所讲的情况来看,公主只是清醒的次数多了,病情有起色,并不能保证长久的稳定啊
萧明宇根本不想听太医的解释,直接询问办法:那你们说,本宫该如何做才能帮到康宁!
康宁公主是他唯一的胞妹,过去是他忽视了年幼的妹妹,现在有了机会自然要想办法弥补。
这太医们面露难色,在萧明宇的怒火之下才堪堪开口:为今之计,只有看宋小姐能否忆起公主恢复前发生了什么,依样画葫芦再重复几遍,兴许有所效果。
宋南枝赞同太医的看法:太子殿下,此事小女心里已有了猜想,但目前尚不能确定,需要殿下帮一点忙。
她大概是第一个要求太子帮忙,还要求得如此理直气壮的。
萧明宇瞟了她一眼,虽然宋南枝近来变化巨大,但他仍对她有所防备,冷傲道:说来听听。
宋南枝没想跟他客气,纸和笔都让人取来了,拍了拍板凳道:写,把先皇后和康宁公主相处的点滴都写下来,先皇后爱做什么点心,喜欢和公主去哪里,能记起多少就写多少。
作者有话要说:
萧明宇:被默写支配的恐惧.jpg
第 20 章
太子殿下盯着白纸,半天才写了一行字。
宋南枝:
她瞧了一眼,纠正太子的错误:殿下,你就把先皇后的习惯和爱好记一些就好,先皇后肯定会把自己最好的东西给你和康宁公主。
萧明宇狐疑地看着宋南枝:你要这些东西有什么用?真能帮上康宁?
宋南枝作势要收回那支笔:太子殿下若是不相信,那小女也无能为力了,殿下另请高明吧。
大胆!萧明宇冷声打断了她,手一抬把笔移开,勉为其难地道:本宫姑且相信你一次,希望你不要让本宫失望。
他刷刷奋笔疾书把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琐碎小事记录了下来,写好后直接往宋南枝跟前一摆,头也不回地带着他的侍从们离开了。
太医们也纷纷告退。
留下宋南枝一脸懵逼地看着纸上那一堆几几年几月,母妃喜虎,在康宁与本宫衣物上绣了虎头这类鸡零狗碎的小事,托着脑袋把自己需要的部分用朱笔划出来。
一边划一边感叹,太子殿下这信息侧重点堪忧啊
康宁公主一直关注着他们这边的动静,恢复正常年龄以后她的话反而少了。
兴许是对一切有些陌生,她走到宋南枝身边:为什么皇兄要写这些?
宋南枝笑着应答:因为你皇兄很珍惜与你在一起的回忆啊,所以要记下来常常看一看。
胡说,母妃走以后他就没来过几次康宁宫。
宋南枝笔尖一顿,现在的康宁公主是清楚先皇后过世的事实的,这也是她痴傻和正常时最大的区别。
说起来,母妃走后是不是僮贵妃那个女人代替了母妃的位置?
康宁公主捂着额头,觉得自己好像是遗忘了些什么,对这些年发生的事情都有些一知半解。
譬如为什么莫名地依赖宋南枝,又譬如说父皇、姨母他们都怎么样了?
宋南枝看公主状态不对,上前拿开她按在脑门上的手,轻轻地抱住她,安慰道:没事的公主,僮贵妃没有做皇后,现在的皇后是你母妃的堂妹。
僮贵妃是三皇子的生母,皇帝担心她主掌六宫后会亏待了太子和康宁公主,所以赐了她皇贵妃的位置,另从先妻的母家氏族里挑选了一位适龄的女子做新皇后。
也就是现在太子名义上的母后。
康宁公主喘了几口气,注意力被吸引到了新皇后身上,喃喃问道:新皇后是小姨?
这小女就不太清楚了。宋南枝仔细想了想:应是你母亲父族那边的三堂妹。
宋南枝虽是国公府的小姐,但对皇后背后氏族的排序实在是不太了解的。
康宁公主点了点头:那便是小姨了。她说着又有点犯困,道:本公主有些乏了,先回去歇息,晚膳再喊我。
宋南枝应了一声,望着康宁公主的背影目光复杂
连日来,康宁公主睡醒后就会变回五岁的心智,依旧和原来一样喊她好吃的;次日一早又会恢复正常,总体上清醒的时间已经长过了痴傻的时间。
这一切还得归功于宋南枝变着花样给她做先皇后同款食物。
或许是对先皇后的感情让她慢慢从痛苦中走出来了吧
这日宋南枝又同往常一样给康宁公主备好了膳食,还额外煲了一盅鸡汤,准备去赴祁星的约。
却不知是从哪个太医嘴里走漏了风声,将康宁公主被宋南枝离奇治好的消息传遍了三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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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女配后我靠美食逆袭了(14)
这下有些人坐不住了,尤其是前些日子宫宴上被她拒婚的三皇子。
三皇子这个男配表面纨绔,实际暗地里心眼颇多。
他母亲僮贵妃背后有庞大的势力支持,从来就不甘于只要个贵妃的位置,母子二人一直以来都暗中筹备势力,指望有朝一日能够篡位成功。
眼下宋南枝成了皇帝眼前的红人,太后甚至有意把她许配给皇家子嗣,这么个香馍馍他们自然不能错过。
不成想贵妃虽是开了口,奈何宋南枝本人不想嫁,这事后来传到三皇子耳朵里,就变成了宋国公府的二小姐眼高于顶,看不上他。
这让一向流连花丛中却片叶不沾身的三皇子殿下怎么服气?
于是在这天从康宁宫去往占星阁的必经之路上,三皇子萧泽睿阴魂不散地拦住了她。
你便是宋南枝?
宋南枝垂眸暗道不好,她今儿出门一定是没看黄历,怎么会碰上男配呢?
她很想绕过他直接走,可是四周无人,只有他一个大男人和她一个弱女子,直接走肯定是走不掉的。
她只好吸了口气,抬头道:小女见过三皇子。
萧泽睿摇着扇子,扇子一折轻佻地抬起她的下巴,像打量货物一般,道:倒是有几分姿色,难怪有傲人的资本!
宋南枝眉目冷了下来,立马甩开他那把破扇子,鄙夷地瞧了他一眼。
大冬天还整个扇子,不是有那个什么大病吧?
她退后一步,十分干脆地下他的面子:三皇子说错了,小女再差也是宋国公府出来的人,皇子若是不满意,大可以去秦楼楚馆看一看,那儿有的是漂亮姑娘愿意作陪。
萧泽睿脸一黑,傻子都听出来她话里的嘲讽之意了。
这是说他堂堂一介皇子,天天游荡于烟花之地,轻浮放浪,不懂规矩。
放肆!他没被人当面这么侮辱过,气得破口骂道:你好大的胆子,敢这么说本王,本王看是国公府疏于管教了。
骂宋国公府出来的没教养呢宋南枝一点也不生气,反而像是听了什么笑话一样道:三皇子这话应该同我爹,宋国公去讲讲,或者去太子妃那儿评评理,光对我说有什么用,我自己又管不了自己。
她戏谑的口气似是一点也不在意自己的家门被抹黑,宋国公府这四个字对现在的宋南枝来讲无关痛痒,她也没想倚仗它,更没想成为它巩固权势的工具。
另外,她那个见也没见过的便宜爹,这会还不知道在哪个角落里想着把她卖了呢。
宋南枝撇撇嘴,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让萧泽睿骂都不知道从何骂起,甩着袖子道:果然是伶牙俐齿,怪不得能在大殿上拒绝皇祖母的赐婚。
他那双和僮贵妃十分肖似的丹凤眼不怀好意地盯上了宋南枝:那你想想,若是本王想方设法得了皇太后的旨意,到时候你就是再不愿意也只能做我的女人!
宋南枝脸色有些微微发白,捏了捏拳依旧作出不退让的姿态:三皇子不会忘了,国师大人先前在飞鸾殿上说的话了吧?
当时祁星可是清清楚楚地说过,宋家二女不可同时入宫。
本王不着急。萧泽睿玩味地笑了起来,眼中满是志在必得的征服欲。
国师说了不可同时,那我等个一年二年,五年八年呢,只要你宋二小姐没有嫁人,我就有一万种方法把你弄上我的床。
虚伪。宋南枝咬牙切齿,她知道萧泽睿是在钻牛角尖,但也不可否认他可以用下三滥的法子逼她就范。
这事情放在太子身上是万万做不出来的,可遇上这么个恶劣的还真不一定
宋南枝看到他眼中目光,那绝不是出于对一个女人的爱慕或者占有,而是单纯的利用和践踏。
这个男配比她想象中还要棘手
宋南枝被他这么盯着,有一种被毒蛇盯上的不适感,脖颈后的汗毛都不自觉地立了起来。
你也不用这么一副表情,嫁给我你也不吃亏,本王好歹也是京中数一数二的美男子,你从宋国公府嫁过来肯定是正妃的身份,本王不会委屈你的。
萧泽睿说着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觉得自己的魅力是不是下降了,让面前的小娘子一副大难临头的模样。
宋南枝心里呵呵,这厮简直就是在满嘴跑火车,欺负她不熟悉剧情吗?
他娶她,一为势,二为权,三为与太子分庭抗礼,和感情没有半毛钱关系,她充其量会是他白月光女主的一个替身。
宋南枝光是想想就觉得无比恶心。
她狠狠打开萧泽睿伸过来抓她的手,决绝地出声:我是不是还应该谢谢你的厚爱?可惜我宁可出家做尼姑也不愿意嫁给你,你个垃圾种马!
垃圾重马?这是什么东西?
萧泽睿满脸疑惑,只觉这宋南枝真是粗鲁,也不知父皇和祖母看上她哪点了,娶回去八成就是个母老虎,有什么好的。
他是想不明白,也不用想明白。
反正女人对他来说不过是种消遣,娶了一个还可以有第二个,有第二个还能有第三个,将来珠儿也早晚会是他的!
他被宋南枝拂开两步,脾气彻底上来了,一冲动就打算在这来一场幽会被发现的戏码,上前去抓她的胳膊:你给我过来!
宋南枝毕竟是个手无寸铁的女子,手上还提着特意煲好的鸡汤,惊怒之下鸡汤打翻在地上,发出了瓷器脆裂的响声。
作者有话要说:
三皇子:我是辣鸡粽吗?
第 21 章
三皇子,请你自重。
她边说边往后退,思索着从这里狂奔出去的可能性。
但此处只有这一条路,往回跑起码得大半刻钟,逃出魔爪的几率很小。
正当她咬紧牙关打算拼命一试时,身后突然涌起了一阵大风,刮得人几乎睁不开眼。
她的两眼被刺激出泪水,闭眼之际感觉腰上一只有力的手掌揽住她向前掠去,又翩然落地。
她睁开眼,眼泪还挂在脸上,略微有几分茫然:大人。
揽住她的人正是祁星,他如画的眉眼间染上了几分焦急,不太放心地看着她。
原本约好的时间是巳时整点,结果素来守时的宋南枝晚了两炷香还没有到,所以他便想着出阁看看,恰好撞见了萧泽睿去拉她这一幕。
他想也没想就动了手。
毕竟是武力值天花板,祁星一动手非死即伤,尽管他控制了力道,萧泽睿还是摔了个鼻子朝地。
他捂着几近断裂的鼻子勉强爬起来,颤手指着宋南枝,移到祁星脸上时又讪讪放下了,揣测的眼神在两人身上打转,阴阳怪气地道:难怪你有恃无恐,原来是傍上这么大的靠山了
宋南枝怕他嘴里再冒出什么不干不净的词,冷声警告道:三皇子莫要妄加猜测。
萧泽睿原本就是打听过宋南枝的行程的,她日日上占星阁送膳一事虽说从未大肆宣扬过,却也没有刻意隐瞒,找个消息灵通的小厮好好查一查便能摸清。
故而他今天早早就在这条路上守株待兔,等宋南枝过来好威逼利诱一番。
可量他思虑得再周全,也万万想不到那个高高在上的国师会横插一脚
这两人居然真的有交情?!
萧泽睿来不及细细思索,就被宋南枝一脸正气地怼了回去,还阴云密布地指着地上打翻的鸡汤质问他:三皇子将我给国师大人调理用的鸡汤毁坏,莫不是对大人对占星阁有什么怨恨?
萧泽睿脸一绿,跟占星阁有怨恨,他有这个胆吗?
放眼宫中,连真龙天子都会给占星阁面子,他是脑子坏了还是眼睛瞎了去和占星阁结仇?
他强行挤出一个笑容,配上肢体的疼痛显得分外滑稽,言之凿凿地摆手道:怎么会呢?这只是一场误会误会!本王实在是对宋二小姐有所仰慕,不小心才失手打翻了汤,宋二小姐若要补偿改日本王送些上好的童子鸡过去!
宋南枝本想拒绝,话到嘴边又改了主意,看到萧泽睿现在那张肿得老高的脸,心中莫名有一种出气的暗爽,恨恨道:好,三皇子好意小女自然不会推拒,不用改日了,就明日吧,你送一百只上好的童子鸡到康宁宫去,公主一定会记得你的爱护的。
萧泽睿一口老血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他就打翻了一只鸡竟然要赔一百只,就这一天的功夫难不成要他这个身份尊贵的皇子亲自找鸡去?
祁星神色冷淡,一句话也没帮萧泽睿说,更没解释自己动手伤他的原因,只随口施舍了一句:三皇子以后就算要打闹,也记得离我这儿远些。
他目光越过挂彩的萧泽睿,落在不远处的梨花林上,拉着宋南枝与其擦肩而过时,轻飘飘地放下了警告:此事若是捅到陛下那儿去,三皇子恐怕也是讨不到好的。
说完便留下一脸菜色的萧泽睿飞身而去。
许久之后,侍卫们才听到偏远小道上属于三皇子的鬼哭狼嚎声。
且说这头,宋南枝被祁星拉着手一路走进梨花林。
直到她的手都被握得发麻了祁星依旧没有要放开的意思,宋南枝苦兮兮地拽了拽他,低头晃了下两人交握的手。
祁星刷地一下触电般放开了宋南枝的小爪子,若无其事地进了占星阁。
宋南枝转了转自己的手腕,想起满载而来的食物一下子全军覆灭,蔫蔫地跟了进去。
祁星近来察言观色的本事有了显著进步,一眼便觉出宋南枝的失落,问道:怎么了?
我给你准备的阿胶鸡汤被那家伙打翻了,连小菜也没剩下。宋南枝像是一只泄了气的皮球,缅怀着那锅平白浪费的鸡汤:算了,我下次再重新炖吧。
今天就先委屈你吃点普通的家常菜了。
宋南枝刚撸起袖子要去做饭,祁星一下便止住了她。
不急,先跟我来,有件东西给你看。
宋南枝一肚子疑惑地随他往后院东边走,两旁的景致与书房那侧完全不同,略带了些水乡园林的风格,厢房与药园分布地活泼又井然。
她先前一直没得空逛一逛占星阁,只大概知道阁内外面积很大,具体有多大她也吃不准。
今天跟着祁星走了一大段,才知道整个占星阁的范围比她想象得还要夸张
两人行至东院外沿,在一扇镂空的栏门前停下了脚步。
其实今日特意叫你这个时辰过来,是想让你看看这个。
祁星说这话时,脸上的表情有些许的不自然。
准确地来说,也不算不自然,只是常人经常会露出的一些懊恼、无措、忐忑一下子出现在了他那张清心寡欲的脸上,让熟悉他的人看到一定会大吃一惊。
高岭之花要下凡了?
然而这些细微的情绪当事人并没有发现,宋南枝此时的注意力全都被那扇门后的景象吸引了过去
一院洁白如雪的珍珠梅。
梅树枝干秀丽,花朵小而团簇,白亮如珠,一夜之间绽开后如同在枝头坠了一串串凝固的雪花,花穗沾了滴滴露水,断断续续落下三片两片来。
伸手去接,丝丝凉意沁入手心,好像真的有阳光下的冰雪轻轻落进掌中。
宋南枝看呆了,这比那次雪夜有过之而无不及。
人间仙境,美轮美奂。
她听到祁星空灵的声音在耳边荡漾:好看吗?
宋南枝毫无知觉地点头,雪白的花儿在她瞳孔中现出倒影,黑白相交,有阵阵涟漪在她心头泛起,越泛越远,越泛越大。
她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呐呐道:这是为我准备的吗?
祁星将她的惊讶与喜悦收进眼底,眸光柔和:这珍珠梅树是早便有的,只不过往年要到春日才开花,我想你喜欢雪,雪总归是要在冬日下的,所以寻了个法子让它们提前开了。
宋南枝看着面前的白色花海,只觉这片花海格外珍贵,珍贵到她想即刻抱住眼前的人,欣喜地凑上去:谢谢大人,大人万岁!
她目光真挚地望着他,眼中像是融了暖暖的光芒:真的好漂亮,我这辈子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景象。
说着又按捺不住去抓那些花瓣,孩子气的举动使她褪去了往日的从容,变得愈发鲜活明艳。
祁星注视着少女旋转的发顶,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轻轻笑道:嗯,你比它更漂亮。
什么?宋南枝心跳漏了一拍,不确定她是否是听错了,佯装糊涂地回过头继续有一下没一下地玩着花瓣雪。
背对着祁星的脸颊却烧得通红。
她应该没有幻听吧?刚刚祁星是说话了吧?是说她漂亮对吧???
宋南枝抬手想去捂脸,但怕被看穿了动作,在面前画了个弧后绕下去接花。
接了很久的功夫才让脸上的热意退下来。
她拍了拍自己的脸蛋,回过头再一次对上噙着淡笑的祁星,好不容易平息下去的心脏又开始剧烈地跳动起来。
砰砰,砰砰,仿佛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她不敢再回头了,今天的大佬怎么这么撩人,她这个样子根本扛不住啊!救命!
她干脆做起了缩头乌龟,缩头一缩就是好几天。
这几天她洗碗的时候会想起祁星的话,走路的时候会想起祁星的话,甚至连雕菜的时候都会想到他那张无可挑剔的美人脸。
自己这是怎么了?宋南枝甩甩头,把乱七八糟的思维甩出去。
身后突然传来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要我帮你吗?
宋南枝手一滑,锋利的雕菜刀直接落在了手指上,拉了道长长的口子,鲜血瞬间开始往外渗。
嘶宋南枝反应慢半拍才感觉到疼痛,近处的祁星比她快一步抓起那只手放到清水下去冲。
没事,一点小嘶
祁星挤出几滴皮外血,宋南枝疼得龇牙咧嘴,还收获了一个冷飕飕的眼神,怂得当场闭嘴了。
嗐,打不过她还不能当哑巴吗?
她暗戳戳瞄了祁星一眼,对方神色凝重,迅速取了一堆瓶瓶罐罐出来,看架势是要给她上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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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南枝原先还怪不好意思的,经过半个时辰后,她盯着手上三个手指粗的纱布,笑得很僵硬。
究竟是谁教大佬包扎的?就这么一个小小的伤口,至于把她包成这样吗?人家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手指头断了呢!
宋南枝瞪着一旁的罪魁祸首,奈何他不为所动,气定神闲地喝了口刚滤好的奶昔,新奇地端详起加在奶昔里的绿色果实。
这是什么果子?
宋南枝幽怨地回答:牛油果。
牛油果这种水果在西南部大量出产,可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它的吃法,所以大批量地丢弃腐烂。
宋南枝前些日子撞见一个老伯处理果实,便拿一两银子同他换了一大箩筐,在捞伯同情的眼神中兴高采烈地拎回了厨房。
第 22 章
牛油果营养素含量高,且膳食纤维充分,能够代替大部分大鱼大肉中的饱和脂肪,弥补这些成分的缺失,最是适合厌食症患者在过渡期时食用了。
她担心祁星吃着无味,特意备了牛奶,一起熬成奶昔,既清新提神,还能补充能量。
只是她没估好数量多带了几个,其中有些较生的索性挑出来放在一旁。
等奶昔放凉的期间她手痒想雕个菜,就拿雕菜刀在对半切开的嫩绿果实上雕刻了起来。
之后就犯蠢把自己给划伤了。
宋南枝无语地看着包得宛如木乃伊的手指,默默望了眼雕了一半的塑像,走上前打算把半成品先收起来。
你这是在雕什
祁星见宋南枝要去厨台,嘱咐了句伤口不能碰水,挥手间那个小小的果雕落进他手里。
宋南枝脸色一变,狂奔过去想把果雕抢过来。
可她的动作哪能有祁星快,祁星淡淡一眼便看清了手上的塑像,塑像雕完了大型轮廓,长长的衣衫和品茶的动作,这些标志性的物件让他很快猜出来
雕的是我?
宋南枝脸呈猪肝色,她随便雕些人物肯定要就近取材,这有什么奇怪的!
她理不直气也壮:没错,雕的就是你,是不是很好认!
祁星听见她刻意抬高的语气,唇角隐隐有上扬的弧度,不过他面色如常,顺着宋南枝的话点头道:是挺好认的,手艺不错。
宋南枝底气瞬间回来了,环手坐到椅上:可惜这下没法雕了,我的手现在拿刀也不好拿,不然还可以给你留作纪念。
她的脸皮厚起来刀枪不入,说什么是什么,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她自己信了。
祁星配合得恰如其分,简单安排道:你手上有伤,去歇着,这里我来便是。
嗯好啊?宋南枝应声后猛地发现不对,疑惑地抬头看边上那个仙风道骨的男人,差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你来雕?你还会雕菜的吗?
不会,可以学。祁星丝毫不觉得这是个问题,他上手一向很快,以前所有教导过他的前辈都这么说,想来不会有假。
宋南枝张着嘴还想说什么,转念一想初见时他便空手做了个厨台。
这木工的手法不是满分也有九十分了,说不定雕菜对他来说真没什么难度?
就是用这么一双手雕菜未免纡尊降贵了
宋南枝心虚地看了眼祁星那双比她还白皙的手,心中暗暗悱恻男人的手长那么好看干什么,回过神来他已经上手雕菜了。
起初先是模仿宋南枝的手法缓慢地研究了几刀,随后速度便蹭蹭地往上提,如同找到了诀窍一般在另外半个牛油果上勾出了人形轮廓,再到衣袖褶皱,人物五官,无一不像出自一个老手雕菜师。
宋南枝卑微了。
她酸溜溜地看了下成品,顿时移不开眼了,这个栩栩如生的小人儿不就是她自己吗?
再看旁边摆成一列的国师小像,乍一看过去还蛮和谐的,可是仔细瞅瞅就会发觉
人家国师喝的是茶,而她面前是满满一碗饭啊!
她干饭人的形象就这么根深蒂固吗?!
宋南枝满头黑线,气得直瞪着祁星,把牛油果塑像一股脑儿收到手边,说什么也不给他再雕刻的机会了。
这么一闹腾就闹到了饭点,宋南枝的手没法做饭,就指着祁星把她带来的物什取出。
今儿她是想尝试一下鸳鸯锅的。
当然,此鸳鸯锅非彼鸳鸯锅,不兴火锅店里那一套。
她特意挑选的汤底,一侧是枸杞萝卜清汤,一侧是菌菇松茸浓汤。
照顾到祁星的胃,她目前还不敢在汤底里加入辣椒,等他身体大好了以后再来满足口腹之欲也不迟。
更何况她调的私房鸳鸯锅,就算没有川菜必备的辣椒,也照样可以爆发出惊人的口感滋味。
香菜芝麻油花生酱,蚝汁老抽牛肉汤。
蘸料拌起来容易,余下要做的就是把食材按照顺序下进去,然后点燃悬在锅下的酒精块,等待汤底沸腾冒泡。
这些都不是技术性的活,祁星在宋南珠的口头指导下轻松完成了。
他单手拔筷递给坐着等吃的宋南枝,宋南枝托着腮帮子看厨台前难得忙碌的身影,不自觉地走神想到
果然只要人长得好看,连拣根菜都是赏心悦目的。
她忙不迭地把目光收回,盯向自己的新式鸳鸯锅。
下一刻祁星在对面落座,修长的手指扇了扇袅袅升腾的热烟,问道:你看看还有无缺的?
宋南枝昂起脑袋数了数,两排整整齐齐的菜碟,碟边还有刚刚雕好的牛油果人偶。
宋南枝:
她默默把那两个惟妙惟肖的人偶插到分板两端,暗暗期望在煮鸳鸯锅的同时,它们能尽快化掉成为果油。
香味在水榭间飘散,引得池中的鱼儿都探头到了水上。
院中对案而食的二人却浑然不知,慢条斯理地涮着肉片,氛围感十足。
宋南枝欲要下最后几片卷心菜,突然外头传来几声气喘吁吁的呼喊声,声音急切,喊的好像还是她的名字。
是曹福。祁星头也没抬,显然从有人入阁之时就感应到了。
曹福?宋南枝奇怪地往外看了一眼,的确是曹福那身红色的侍官服,这孩子怎么过来了?
她刚问完不久,曹福就冲刺到了她跟前,看见两人正在吃饭,啪地一声给跪了,告了罪才慌慌张张地开口:不好了姐姐,那那
别着急,你慢慢说。
宋南枝看他脸涨得听话,怕他喘不上气,赶紧拍了拍他的背。
身后的祁星眼神一暗。
曹福可算是回了口气,顺溜地说道:内务府的两个掌事不知从哪得的消息,说许多侍卫不再订宫中的饭食是因为我们的生意
今日遣了厂卫在午门那头候着,要问我们主事的话,我一个人也拿不了主意,就赶紧过来找姐姐了。
宋南枝眉头一皱,自她开拓美食线到现在还不足一月,绝不至于惊动高层,应该是管钱且从中牟利的人察觉到入账少了,才来向她兴师问罪。
她想了想,起身道:走,我同你去一趟。
祁星闻言指尖一勾,将她的小包袱交给她,问道:你一个人可以吗?
宋南枝眼神熠熠,笑着答道:我可以。
不过是一点点小麻烦,她一人出马足矣。
*
午门外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
此事波及到的有宫女、有侍卫、有嬷嬷,全都顶着凛冽的寒风杵在门房口,等着里面的人发落。
宋南枝和曹福赶到时连掌事的头都看不见,挤开一条路才进了门。
二位公公,我们管事的人来了。
椅上翘着兰花指的两个年轻太监抬起头瞥着宋南枝,飞眉高耸道:啧,就是你个丫头片子在宫中私自售卖饭食?
两人常年在内务府当差,宫中的妃嫔公主多少能认上一些,可宋南枝是宫外的世家女子,他们这一下子还真认不出来。
只当她是个普通的小厨娘。
宋南枝眼珠子转了转,也不着急言明身份,先是把身上的罪名洗掉:二位公公哪里听来的闲话,谁敢在宫里光明正大地卖饭食啊?
我们这也是朋友间的小本生意,卖的都是些零嘴,平日里解解闷罢了,公公若是不信,可以派人去问问,我前两天发的还是枣子呢!
她说着变戏法似的从袋里取出一颗奶枣,呈上去给两个掌事太监尝了尝。
其中一个太监不喜吃甜食,嗅了嗅又捏了捏道:这是什么玩意儿?看着就上不得台面,莫不是抹了什么□□?
曹福一听他这么说,辩解道:公公这话可不能乱说,我姐姐好歹也是靠炊事出名,做的点心怎会上不得台面,您连尝都没尝就下定论,未免有点草率了吧?
曹福!宋南枝上前两步制止了他的据理力争,摇摇头表示不必费劲。
自己走过去原封不动地收回了那公公帕中的奶枣,直接塞到了嘴里,边舔边道:公公不乐意吃就直说,别浪费枣子,你不吃我吃就是了。
那掌事公公被她这拨臭不要脸的操作气得假胡子直立,尖细的嗓音震得周遭耳朵疼:岂有此理?你是哪宫的人,这般不懂规矩,姑姑怎么教的?!
挤在门口的几个教习姑姑莫名躺枪,看了一眼都不认识这小娘子是谁教的人。
几人面面相觑,又听得那明艳动人的小娘子出声道:容我问一嘴,二位公公可有将此事上禀给内务府总管?总管可说了什么?
另外一个吃了枣的太监表情变了变道:这等小事哪需要上报总管,我们下边的人处理妥当就好了。
他们的账目根本就经不起推敲,出入账都对不上,从中克扣的银钱全都进了他们自己的腰包,仔细查一通肯定免不了被革职查办。
第 23 章
历来内务府的流水账都不干净,说不上谁更贪一点,上面的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早随他们去了。
想到这层,掌事太监们恢复了兴师问罪的模样:总之,今儿在这你必须给个交代,宫人不守着自己宫里的本分,跑到外头来营生,谁给你的胆子!
旁边那个则唱起了红脸:丫头,见好就收,你向内务府低个头认个错,以后不再售卖这什么枣啊饼啊的,这事也就结了,别到时候弄得大家面上都不好看。
宋南枝冷眼瞧着眼前两个唱戏似的太监,这一出摆明了就是逼她保证不再抢生意。
他们也不想想,若他们这做的是干干净净的生意,宫中那么多侍卫宫女又怎么会放着好好的饭菜不吃,偏要来买她的点心?
且宫中也没有明令规定,御膳房的人不能额外做小食分发。
这么说二位公公今日是不打算放小女走了?宋南枝反问了一句。
呵,这就要看你自己怎么做了。两个太监继续施压,你最好识相点,要知道这宫里头的吃穿用度是我们内务府说了算。
蠢货!这时一声尖细冗长的骂声伴着一行飞鱼服声势浩大地闯了进来。
为首的人黛眉飞斜,长入耳鬓,语气中是不加掩饰的刻薄:两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从我们东厂出去的人,什么时候成了内务府的狗了?
范范公公!看清了来人的面容,两个太监腿一软,跪了下来磕头道。
两人全然没了刚才狐假虎威的气势,像被打回原形的二哈,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宋南枝唇角抽搐,她从未见过变脸变得如此迅速的人。
怎么着,在内务府帮了几年的差,就当自己是内务府总管的人了?那索性问问内务府总管认不认你们当接班人,若是认东厂也就不留你们了。
范公公阴阳怪气地讽了一句,果然是太监头头,教训下人不带一个脏字的。
内务府总管怎么可能让太监当接班人,这不是贻笑大方吗?
东厂年年给内务府指派人过去,也不见内务大臣把位置让给大太监坐啊
范范公公恕罪,范公公恕罪!奴才不敢!奴才不敢啊!两个太监拼命告罪,他们在内务府也算是有头有脸的官,到了范公公这种东厂头目跟前却是不值一提的。
范公公嗤了一声,东厂出去的人,走得再远他也有资格教训,便是他们的顶头上司内务府总管大臣站在这里,他也没什么好让步的。
宋二小姐,东厂教训奴才,让您见笑了。
宋南枝忙摆手道:他一口一个内务府,我怎会怪到您头上去?只是他们方才似乎要让内务府查办我?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范公公笑容一凝,回头给了两人一人一个大耳刮子,怒斥道:你们要查办谁?吃了熊心豹子胆,反了你们!
两人捂着肿了半边的脸支吾道:奴才奴才也是听说有人私售饭食,分走了内务府的生意,这才专程过来查看的,不知道冲撞了哪位贵人
私售饭食?
范公公拧眉看了两人一样,低呵道:睁大你们的狗眼看清楚,宋二小姐是皇上亲封的御厨,用的着私售饭食?内务府自己没本事,还不允许别人有本事了,信不信咱家改明儿到御前告一状,就算是黄海也保不住你们。
黄海是在任的内务府总管大臣,是皇帝生母那边的属臣,被当作心腹在宫中养着,可近几年来愈发胡作非为,好些清官参过他,都没能拉他下马,但他本人绝必是富得流油的。
两人连声讨饶,哭得求爷爷告奶奶,只差抓着宋南枝的裤腿喊姑奶奶了。
宋南枝也没想到请范公公来的效果会如此浮夸,她本来只知范公公能镇住内务府,没成想东厂的权势丝毫不亚于如今的内务府。
事实上,是当今皇帝宠幸东厂,东厂为皇帝办的事务更多更细,自然势力也更大。
宋南枝先前给范公公留下的印象不错,此次在半路上遣了人去寻他,他便知是自己手底下那些蠢物作了什么妖。
他是宫里最会审时度势的奴才,宋南枝背后有国公府、有占星阁,单这两条就足够令他奉承巴结,这点恩惠他是送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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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女配后我靠美食逆袭了(16)
范公公拨动手指,指点跪在地上的两个内务府掌事道:别哭了,哭得人心烦。
宋二小姐是最慈悲的,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苛责你们,你们且记着她这份恩德,好好想想这宫人们的饭食要不要下点功夫,腰包里的钱是不是满了些。
这话与其是讲给两个掌事听,不如说是讲给黄海听,此后他若是有所收敛此事便作罢,若是执意如此,那
范公公瞧了瞧宋南枝,宋二小姐这般沉得住气,必非池中之物,有些事情他不掺和也罢,黄海那厮应当清楚其中利害。
他叫人把两个内务府的太监轰出去,笑得和善道:宋二小姐,内务府那头我会托人打个招呼,这样的事保证不会有第二次,您看就权当给我一个面子,揭过这茬子事如何?
宋南枝听出了息事宁人的意思,各退一步海阔天空,井水不犯河水也好,省得她惹上什么麻烦。
她点了点头:今日内务府的掌事只是路过喝了杯茶,其他什么事也没发生,劳烦公公多跑这一趟了。
说罢朝曹福使了个眼色。
曹福赶紧凑上前来,听宋南枝吩咐道:去把我前些日子新做好的怪味花生拿出来,记着要头一份给范公公备上,范公公可是这方面的行家,往后出了新品第一个就给东厂送去知道吗?
曹福闻言,眉梢露出喜色:是,小的一定铭记于心。
宋南枝此举既是答谢了范公公替她解围,又借范公公之手推广了自己的产品,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范公公神采飞扬地走后,宋南枝回到厨房陷入了沉思。
现在的顾客们退掉内务府的钱就是因为他们做的饭难以下咽,宁可吃她那些物美价廉的点心也不愿意碰内务府提供的饭菜。
但这样下去总归不是个法子,一日两日还好,若是长此以往,侍卫的体力会跟不上的。
既然内务府的人介怀她兜售饭食,那她就换一种方式来钻他们的空子好了。
她系好围裙,清理了一下桌面上的杂物,从食材堆里扒出了一筐玉米。
玉米在宫中算不得金贵的食物,它耐旱且高产,养活了数以万计的穷苦人民,却因此被条件好的人家冠上了低人一等的帽子。
宫里的贵人虽然不是一点不沾,但也不会经常性的食用,所以用来做给下人们吃合情合理,没人能拿这说事。
她找来几个能干的宫女一起把玉米粒全部掰出来,成篮的玉米粒要晒上几日才能干。
幸运的是这些天日头不错,晒了不到两日玉米粒就脱水变成了橙黄色。
宋南枝抖了抖玉米篮,叫御膳房打下手的人拨出一批去磨坊,将玉米磨去皮以后加入米面里继续磨。
精工出慢活,四个时辰后她才取到按比例磨好的玉米面。
用手指捻来尝了尝,谈不上多满意,不过做些玉米发糕应是绰绰有余。
宋南枝准备了足够的干红枣和葡萄干,把玉米面和面粉、生鸡蛋打碎搅拌,倒了些糖水活成稀稠适中的面糊。
她事先在模具里涂了薄薄一层油,放上一层葡萄干让面糊尽情发酵。
差不多时候便铺上去核的红枣和剩余果脯,整一大盘放入大蒸屉里去蒸。
蒸成型出来像一个二三十寸的鹅黄蛋糕。
她切了一块撕开,松软如海绵的蛋糕间冒出了热腾腾的烟气,玉米香融合在发酵泡中,带着田园的麦子味道沁入心脾。
宋南枝顺着三角小方的尺寸将发糕切成了百来块,分别包在小纸盒里整齐摆放。
自愿帮忙售卖的侍卫宫女可以免费得一小块,售卖后按领的糕饼数到曹福这里清算银钱。
这么一来曹福的工作就轻松了许多。
他麻溜地拨算盘记账,账目一统计,本月的盈利额相当可观,掐头去尾能赶上外头小铺子的收入了。
现在还只是营业第一个月呢!
曹福摩拳擦掌,他仿佛已经看到金山银山在向他移来。跟着老大有肉吃,这俗语果然是不骗人的!
他甩了下发酸的手腕,疲惫却快乐地等着宋南枝的下一条指示。
宋南枝这会没有急事要他去办,忙活了一下午只想歇着聊聊天。
最近你去外头采购的时候,有没有见什么应季的食材?
曹福倒是想起件新鲜的事儿:最近街市上多了好几种没见过的果子,长得奇形怪状,听说味道很是稀罕。
宋南枝来了兴趣:什么样的?
什么样曹福一下子有点难以描述,大致比划道:我见到有一种玫红色的,上头长了许多尖,像个鸡冠似的果子,贩卖的人叫它玉龙果还是仙蜜果什么的。
是不是果肉有白有红,里面都是黑籽的,大概双手交握大小的红色水果?宋南枝心里有了个讶异的猜测,喃喃道:该不会是火龙果吧?
火龙果作为现代热门的夏季水果,温和降火,口感清香,在各大甜品配方中均有出现,在古代应该是不可多得的进口水果才是。
她忙问道:那是不是还有种深黄色的大瓜果,果皮上布满了尖锐的刺,还有股异味?
姐姐可真是神了。曹福诧然点头道:和你说的一模一样,这两种果子近来都是稀奇货,前一种如今在市面上卖的不错,后一种老有人闻着臭,退避三舍呢。
那就是榴莲没错了
宋南枝脑中徘徊过榴莲酥,榴莲饼、榴莲糖等等榴莲制品,思及它在现代时两极分化的口碑,还是有点恍恍然的不真实感,疑惑道:近来有西域使臣进京吗?
曹福摇摇头,若是有使臣进京,宫里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
兴许是哪个外域商贩想在京中捞一笔吧?
宋南枝也没多想,此时的她根本想不到,在不久后的将来,这批人会与她产生千丝万缕的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父族那边的族人出场了哦~ 感谢在20211207 13:34:26~20211209 14:15: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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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章
曹福说起八卦就没完没了。
从水果说到最近兴起的菜品,再到最近红火的酒楼。
他提起京城东街上一家厚积薄发的黑马酒馆,讲得颇为夸张:姐姐,我前日上街时听到一个新传闻,说东街街尾那家名不见经不转的知南斋,其实最是深藏不露的。
那儿的老板不在意俗客,一直不曾用心经营,近来不知怎地有了兴致,推出了几款新菜品,排队的人都快挤到街中央去了。
你是说知南斋?知事的知,我名里这个南?宋南枝失笑,今日真是巧的很,从曹福嘴里说出来的她样样知道。
姐姐你该不会向国师大人学了占卜吧?曹福挠挠耳朵,惊叹不已:便是占卜也没这么准啊?姐姐是如何知道的?
宋南枝笑而不语,总不能直接说那也是她开的吧。
她暂时不想让宫中的人知晓此事,便没有答话,神秘兮兮地问道:你吃过那家的饭食吗?
这倒没有。曹福只是得空出去了几趟,每次都是有差事在身,自是不会去排那么长的队伍。
不过他打听消息的能力还是一流的,掰着手指头数道:我身边的同僚排过一次,回来同我们炫耀过,说菜色有开洋炒饭、香爆虾饼、红糖糍粑之类的,总之都是少有的美味,姐姐要不趁着休沐的日子去那瞧瞧,若是有看得上的新菜色,偷个师也行啊?
宋南枝:噗我偷我自己。
她憋着一肚子笑意道:也确实是时候去瞧瞧了。
*
宋南枝向公主告了三日的假。
如今的公主基本维持着十四岁的心性,也不需要她时时陪伴在身边,吃食只要不是敷衍了事,但凡是个御膳房的厨子都不会太挑剔。
一听宋南枝是出宫考察美食的,很爽快地就答应了,还自愿帮她照顾雪球,只要求回宫时多捎上一份伴手点心。
宋南枝有时觉得公主十四岁的模样比五岁还要幼稚,大约是陷入了中二的阶段,明明嘴上想吃面上偏要装出一副本公主不在意的样子。
逗起来十分有趣
祁星前几日在武学上又有所精进,同她知会了一声便闭关去了,约莫要等上小半个月才会出来。
宋南枝不用上班一身轻松,高高兴兴地就去视察自己的产业了。
因为是统一休沐的日子,街上的人流量很大,宋南枝穿着一身便服灵巧地穿过人群,果然见到了如曹福所说的排队现场。
知南斋的招牌刚挂起,排队的人便纷纷讨论起食客心得,顺便挑好今日要买的美食。
宋南枝装作食客排在队伍的末端,见队尾的人急得跳脚,不断地看前面队伍移动的速度,出声问旁边的壮汉道:这位大哥,你们是着急去做什么事吗?
哎呦大妹子,你第一次来吧?
五大三粗的汉子叹气道:你可能不知道,这知南斋是街上最抢手的酒楼,好多吃食都有每日供应的数量限制,今儿不知轮到我还有没有红糖糍粑,我家小女儿前天就念叨着要吃,昨儿我来晚了没抢到,今天可算赶得早些,没想到还是排在五十人开外了。
宋南枝听前面半句还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听到他说五十人时皱起了眉头:这知南斋不是一整天都开张吗?几十屉的红糖糍粑能被五十个人买光?
汉子提到这儿也很是气愤,同她解释道:嘿,还真能买光,你瞧前头排在四十来位的那几个穿着蓝布衫的人,那里头一个是抢虾饼的,一个是抢红糖糍粑的,每天准时来这里抢货,抢掉一半再转手拿到南市去卖,光是要价就高出了一倍,更别说打包好的吃食还凉了。
宋南枝脑子里冒出一个叫黄牛的词,再看看那几个穿蓝布衫的人确实长着不好惹的面孔,心里明白了七七八八。
原价买入,再占着名额的优势高价抛售,这是一些商业惯犯常用的下作手段。
宫里规矩森严,自然是没有人敢开这个头,但宫外就不一定了,有些人为了钱什么都干的出来。
诶,大妹子你干什么去啊!
身后那个给女儿买红糖糍粑的壮汉试图喊住她,但她只回了个善意的微笑,就捏着随身携带的胡椒粉小瓶,上前走到那黄牛团跟前,大声道:这几位仁兄,你们今儿打算买多少份啊?
后面两人见有人找事,赶紧戳了戳最前面的老大。
那黄牛老大头上包了块方巾,像是要起义的义士,不可一世地瞥了宋南枝一眼,冷嗤道:老子爱买多少买多少,小丫头片子我劝你别多管闲事。
宋南枝心里呵呵两声,她倒是不想管这闲事,可他现在打主意打到了她的钱和口碑上,她不管也不成啊!
不好意思,这事,我还真管定了。
她手中的胡椒粉往前面一洒,兜了那黄牛老大满头,他登时疯狂地咳嗽起来,目龇俱裂地瞪着宋南枝,手死死指着她。
旁边两个小弟虽然没有被兜头,但也受到了一定波及,眼泪鼻涕横流,见老大被一个毛丫头暗算,当即就要暴起揍宋南枝。
周围的男丁赶紧围上来劝架。
消消气,消消气,街上打闹不好看,一会把县衙引过来咱们还得挨个录供词。
是啊,小姑娘,算了吧,实在不成我把我那份让给你。
宋南枝拒绝了他们的好意,她不是差那一份点心,而是当前这种歪风邪气必须被制止,不然她这店面往后只会越来越乌烟瘴气。
录就录呗,是他们不讲道理在先,尽赚这些黑心钱,也不怕遭了报应。
咳咳咳咳小丫头口气不小!黄牛老大被两个小弟扶起来,气还有些不顺,他看向宋南枝的眼神十分不善,像是要把她绑了去发卖似的。
你去问问,这条街上谁不知道我王老大的名头,你惹了我不会有好日子过的!
她好怕怕哦宋南枝暗暗翻了个白眼,这年头黄牛也可以当街霸了,京城的治安委实不太行啊!
但古代有种制度叫门阀制度,通俗点说就是民不与官斗,这自称是街霸的王老大不知有没有胆子与国公府作对。
她嗤笑一声回馈他:你知道这知南斋是谁家的产业吗?
谁家的?!王老大以为宋南枝在唬他,就算是皇帝家的也不能不让人买卖,他完全能自圆其说,于是振振有词道:天王老子家的也管不着,我好好在这排队买吃食,犯了哪条规哪条法?!
争吵的动静传到店伙计耳朵,一擦围裙就着急忙慌地找到掌柜。
掌柜的,不好了,门口闹起来了!
什么?!掌柜的一惊,顾不得呆在厨房,跑出去道:你看着店,我去看看!
等掌柜的冲出店门,见到三个地痞流氓一样的人对着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摩拳擦掌,再看到那女子出色的容貌时,不禁热泪盈眶道:我的贵人呐!
掌柜这一嗓子如泣如诉,令得闹事的四人浑身一抖,齐刷刷地扭头朝向掌柜。
黄牛团:???
宋南枝:
你又谁啊?臭丫头还有帮手?黄牛老大没好气地道,手里棍子一甩对准了掌柜。
掌柜脸一黑,在他家店门口打他们两个老板,要不要点脸啊?
他咬牙切齿地挤出一句话:鄙人不才,正是这知南斋的掌柜。
你是掌柜?你是掌柜我还是庄家呢!王老大压根不相信知南斋掌柜会替宋南枝出头,轻蔑地嘲笑道:你们是做戏给老子看,眼红老子赚了钱是吧?!
柜台上的伙计看不下去了,远远地喊了一声:掌柜的,今天这点心还卖不?
卖!掌柜吼了一声,怒目瞪着王老大几人:除了这几个不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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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王老大得意洋洋的笑容僵住了,尴尬地扭过头看掌柜和宋南枝。
你真是这儿的掌柜?
如假包换。掌柜的气得不轻。
王老大碰了个铁板,立马转变了风向,一改之前的嚣张,道:既然是掌柜,总该管管这个臭丫头吧,她不让我买你们家东西!
典型的颠倒黑白。
路人们本以为今日这位见义勇为的姑娘要铩羽而归了,没料到掌柜的理都不理王老大,一心扑在宋南枝身上,凑上去有如见到了亲人:贵人不,老板,你怎么有空来店里了?
老板这个称呼一出,排队的顾客们纷纷侧目去看立在中间的宋南枝,这么年轻的漂亮姑娘竟是知南斋的幕后老板?
此时最吃瘪的当属王老大一行黄牛团,表情像吞了只苍蝇,青了又白白了又青,趁人们的注意力不在他们身上,夹着尾巴灰溜溜地跑了。
宋南枝不跟他们一般见识,但往后此类事情必须要杜绝,故而快步走进知南斋后间同掌柜商量。
您的意思是说,领号排队?
没错。宋南枝点头,现在这样日日排着长队不仅影响街上别的商户做生意,而且还很容易被人浑水摸鱼诞生黄牛这种行业。
唯有领号排队可以避免这些麻烦,达到一劳永逸的效果。
作者有话要说:
枝妹:抵制黄牛,我在行!
悄咪咪说一句:双十二要到啦,评论里随机抽红包哦~
第 25 章
她向掌柜解释道:明天开始,按早上从前到后的顺序每人给一块号码牌,上面标好预定的份数和时间,不需要本人一直耗在这儿排队,等到了规定的时间直接凭号码牌过来取就好了。
宋南枝接过笔在纸上边想边添:每个号码牌限领十份以内,超出数额的须得改日再来领取。
叫收牌的伙计多留点心,除了周边的府邸管家,其他来骗单转手卖高价的,一律记黑名单,若是有人砸场子,叫他上国公府理论去。
掌柜的连连记下,这位股东是他的福星,也是他的救星。
要不是那些食谱单子,知南斋早就关门大吉了,哪还会有什么今日东山再起的机会?
所以称她是股东实在是太谦逊了,称她一句老板也当得起。
姑娘啊,我这几个月是盼星星盼月亮的等你来。掌柜喜出望外地请宋南枝坐下喝茶,自己抹了把汗巾进库房给她取现钱,道:你再不过来我这银钱都不知给谁了,本想着月底上一趟西华门,现在你既然人过来了,我就直接交给你吧。
掌柜数好银票装进信封里,和账簿一起给宋南枝掌眼。
可宋南枝全然没有要接的意思,反而把这笔数目不小的钱推还给了掌柜,在掌柜不解的目光中笑道:这钱我不着急,知南斋刚刚步入正轨,正是要用现钱的时候,我这笔帐暂且记在簿子上,将来过了年关一并清算。
好,好。掌柜感激涕零,这么慷慨的股东旁人打着灯笼也找不着啊,他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才会碰上个仙姑似的姑娘!
宋南枝当然不是无缘无故给掌柜一笔银子调度的,她到厨房观察了一下新添置的厨具,又简单提点了一下几个签过合约的厨子,掏出一张备好的食材单,挂在壁橱边的空墙面上。
厨子们凑上前一看,大失所望道:就是炒牛肉呗,还以为能出什么新奇的主意。
宋南枝但笑不语,摆了摆手指:非也非也,我只说用这些食材做出一份牛肉来,具体出什么菜色,就要看你们自己了。
嘁。厨子们不甚在意道:牛肉做来做去不就这么几种吗?爆炒牛肠、蒜香牛肉、牛肉汤,难不成还能整出花来?
这要看你们的本事啊。宋南枝没有因为厨子的话而恼怒,走到一旁悠闲自得地坐了下来。
正好现在早上的活都干完了,你们就趁着中午的时间做出一份你们自己觉得最拿手的牛肉来,做的好的直接升为主厨,银钱也按时间另外加算。
几个厨子一听有这种好事,对眼前这个小老板也友善了不少,二话不说操起铲子到后厨挑选牛肉去了。
几个时辰后,他们的作品先后出炉了。
宋南枝托着脑袋打了个盹,在一片牛肉香中清醒过来,拉来掌柜一起品尝。
她今日之举是想挑出知南斋中有潜力的厨师,激励他们不断创新,为知南斋以后的发展做打算。
一轮试菜下来,大多菜品都无甚新意,口感也不太出众,没有令人记忆犹新的特点。
宋南枝的评价十分简洁
黄焖牛肉,一般。
葱爆牛杂,一般。
五香酱牛肉,尚可。
直到她尝到最后一份菜肴的时候,眼中终于露出了光彩,扬声问道:这道菜是谁做的?
出乎她的意料,站出来的是一个深目高鼻,眸色碧蓝的男子,男子看着是典型的域外血统,身上却穿着中原的服饰,显得有些别扭。
在下的父母是从西域而来,在中原经商多年,三年前双双故去,在下便来这中原都城谋个生计。
碧眼金发的男子似乎对他人诧异的神色早已见怪不怪,礼貌地拱手笑了笑。
宋南枝立马反应过来回了礼,目光中并无疏离之意,笑道:原是如此,既然选择来京城谋生,那便没有那么多顾虑,我朝择能人而庇之,与仪表并无关系。
男子碧蓝的眼底闪过一丝微微的诧异,随即笑起来:姑娘眼界开阔,令人佩服,在下的中原名字叫做安云乔,你也可以叫我安。
他的话语流利,想必如他所说的那样在中原留了许多年,除了外貌上与中原人有些差异,其他地方已经汉化了。
好,安。宋南枝没有那么多规矩,以前接触外国人也是大大方方的,直接问道:你做厨子多少年了?
大约有三年。安云乔笑着答道,丝毫没觉着自己说出了多么令人眼红的话。
周边的厨子瞪大了眼睛,不知相处数月有余的同行才干这活三年左右,他们几个都混迹了起码十年起步,他混了三年就得到了知南斋话事人的赞许?
宋南枝又用刀切下一块牛肉放进嘴里,黑椒的滋味蔓延开,她问:这道菜是你的家乡菜吗?
可以这么说吧。安云乔失笑:其实是我父亲过节时常常做的烤牛肉,算不上太稀奇,但我稍微换了些腌料,原想着你们会不会吃不惯呢。
宋南枝摇摇头,盯着盘中那块焦香的牛排,上面淋的黑椒酱也很像西餐厅的法式做法,虽然有些火候没控制好,但是腌制和调味明显下到了功夫。
你们都来尝尝。
宋南枝让厨子们挨个尝了这块牛排,问他们的口感以及建议,最后自己系上围裙,用安云乔腌制的牛里脊如法炮制煎了一块牛排。
她在下油前用刀背锤松肉片两面,抹上蒜和玉米油,每面煎上一两分钟就颠勺翻锅。
牛排精准地翻腾入锅,仿佛在做的不是一道菜肴,而是一件美妙的艺术品。
宋南枝交叉淋上酱汁,配上嫩鸡蛋、小番茄和西蓝,一份摆盘漂亮的经典牛排就现身了。
明日起这道菜和新菜品一起上单子吧。宋南枝笑着同掌柜说了一句,用干净的湿布擦了擦手,叫上安云乔一道出门去挑选牛肋骨。
安云乔大部分时间里安安静静的,一举一动都有如儒雅的绅士,身上完全看不出做厨工的痕迹,路上偶尔有人向他投来古怪的目光,他都坦然地接受,没有半分不自在。
你很优秀。宋南枝夸赞道,在她的观念里没有什么外地歧视,只有能力高低之分,安云乔明显是个很出色的人才。
宋姑娘是京城里第一个这么说的人。安云乔愣了愣,笑了起来。
宋南枝来这后只见过乔云安一个异域人,祁星虽然也有异域的血统,但他的发色和肤色完全继承了前任国师,所以外貌带来的差距感相对小一些。
而乔云安的头发是耀眼的金褐色,皮肤有些晒后的微红,很容易令人联想到沙漠中的天空,明亮而热烈。
域外风光美吗?怎么想留在中原呢?
很美,我见过荒漠中的镜湖,绵延悠远的骆驼群,你们中原人口中长河落日的辉煌。乔云安声音温柔,谈及幼年的回忆已有些模糊。
很小的时候我便离开了那里,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就回不去了
沉静良久,他又微笑起来,谦和地道:听掌柜的说,姑娘在宫里当差,难得有空来管理店内的事,应该是公务比较忙碌吧?
倒也还好。宋南枝眼瞧着身旁的男子,不得不承认他是个很风趣的交谈者,他能让人忘却他异域人的外表,只为他的谈吐和举止而着迷。
她眸底闪过一道暗芒,随口一问:安,你对于本朝的皇宫知道多少?
安云乔笑笑道:知道得不多,偶尔道听途说一些。
交谈间两人选完了新鲜的食材,准备折道返回。
宋南枝转身时,东街转角弯出一队传讯骑兵,许是有急报要传,老远便出声让人群散一散。
人群挤动中不知是谁踩到了宋南枝的衣角,她脚下一踉跄,衣襟里的几样东西不小心掉到了地上。
安云乔帮着捡起,递过去温声道:宋姑娘小心些
他的话音落在杂物中的一块令牌上的时候戛然而止,目光微微收缩了一下,很快恢复原样。
那是半月前祁星交给宋南枝,可让她随意出入占星阁的令牌。
宋南枝在嘈杂的人声中接过他手上的几件东西,毫无异样地道:谢谢。
安云乔收回手:宋姑娘客气了,举手之劳。
他扬了扬袖子,在宋南枝面前一晃而过。
宋南枝察觉到他身上那股奇异的香味,微微皱了皱眉,也没说什么,只道异域的男子用香料熏衣,叫人有些适应不来。
略感疲乏地回到知南斋,她在掌柜提前安排好的客房里歇下,合眼睡了半晌,意识逐渐变得混沌,身上隐约像压了个千斤顶,沉重得不能动弹。
她想从床上爬起来,却发现自己四肢僵硬,使不上力气。
她脑中紧铃大作,抵着舌尖维持着稀薄的知觉,熬到将近半夜时分,身体被人套了个麻袋,扛起来飞跃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枝妹:被绑架了,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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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章
火光靡靡的地宫中燃烧着一种奇异的香料, 闻久了令人头昏脑胀。
铁栏缝隙间偶尔有阴风拂过,带着冬夜的潮湿水气,黏糊糊地停留在空阔的墙面上。
一道鬼魅般的人影从地道上方跃下,安静地立在牢房门口。
被锁在牢内的少女阖着双目, 睫毛微微颤抖, 明媚的脸蛋此时略显苍白,却没有发出半声尖叫或者歇斯底里的呼喊。
安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只是轻轻地问了一句, 声音因为长时间没喝水而显得沙哑。
安云乔立在距离她不远的地方, 却没有再往前走一步,他的神色有些复杂, 又有些凝重, 开口道:宋姑娘怎知是我?
他白天并没有露出马脚, 宋南枝是如何得知掳走自己的人是他呢?
很简单。宋南枝脱力地笑了笑:你是我最后一个见的人, 而且你说你才入京城不久, 却对皇宫中的事务十分熟悉, 最重要的是, 你身上和味道和这里的香料味一模一样,想来是你们异域的某种特殊药草
安云乔挑眉鼓了鼓掌:不愧是国师身边的人, 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察觉到这些细微之处, 果然不容小觑,是在下轻敌了。
宋南枝睁不开眼,但能勉强猜出自己是在一个封闭的暗室内,室内灯烛晃动,像是交织出了一张光影汇成的大网。
她听到安云乔的声音在室内空荡荡地回响,心里那根弦绷得紧紧的, 拧眉道:你劫我是为了找国师大人?
宋姑娘冰雪聪明。
宋南枝失笑着摇摇头:那你们恐怕是找错人了,我虽见过国师大人, 但也仅仅只是个做饭的厨娘,你如何会觉得他会为了我出宫呢?未免太抬举我了。
宋姑娘低估自己了。安云乔既然是异域势力派来的人,显然不像旁人那般好糊弄,恐怕早通过自己的办法得到了消息,云淡风轻地道:就我所知,你可不光光是个厨娘这么简单,寻常厨娘可不会有这个令牌。
他将解药轻轻放在她鼻端,她嗅了几下四肢便没那么僵硬了,眼皮也缓缓掀开,入目即是那块占星阁的令牌。
宋南枝下意识地摸向腰间,那里果真已经空空如也。
她按捺住紧张的心情,故作从容地应声道:有令牌又怎么样,占星阁进出不便,常年入内的宫人都有令牌,你怎么不干脆把他们都抓来?
安云乔眼眸微眯,笑道:你很聪明,但也不要反被聪明误了。
他手中滑出一把□□,冰凉的刀锋贴上她的脖子,碧蓝的眼睛如狼一般盯上了她。
你用这等半真半假的话来应付我,当真以为我就会相信?占星阁的寻常宫人有没有令牌,我比你更清楚。
他胸有成竹的样子让宋南枝心下一沉,是她一时乱了阵脚,忘了占星阁的宫人里可能早就混进了异域族人,他们既然能对她的身份和行踪了如指掌,想必是有内应在宫中的。
所以早在这个时候,异域人就已经渗透入中原了吗?
宋南枝心中大惊,后期反派势力出现的时间比她印象里还要早,他们盯上祁星,是因为他的身份,还是对皇室另有所图?
她发现自己越来越摸不清剧情走向了
此时谎言已经没有太大的用处,她的眼神变得犀利起来,直截了当地道:我就直说吧,国师大人早就闭关了,你们今天就算是把我困死在这里,他也是不会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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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你们,就要承受许多人的报复了。
宋南枝平日里看上去和善,内里却是个睚眦必报的,她要是出事也绝不会让害她的人有好果子吃。
安云乔摸了摸下巴,不知在考虑些什么。
片刻后松开了那把□□,淡淡道:你不必在这激我,我不过是个交差的,真正能决定你去留的人不是我,是我们长老,还有我们的少主。
他顿了顿,露出一个意味难辨的笑容:哦,也就是你平时朝夕相处的国师大人。
少主?国师?祁星宋南枝将这三个词串联在一起,很快反应过来安云乔也是祁星的同族之人,至于为什么称祁星为少主,只能是他父族那边出自异域的贵族,甚至是王族。
宋南枝的神情变幻莫测,思绪缠绕间身后闪进来几个黑衣死士。
死士的脸上都带着面罩,只露出一双蓝色或者淡棕色的眼睛,彰示着他们异域人的血统。
你们到底想怎样?!
宋南枝警惕地看着四周,不明白他们为何要对她一个不会武功的人严加看守。
一个留着胡子的金发老人拄着拐杖被搀扶着走出来,身后还跟着好些神情肃穆的男男女女,他们看宋南枝的眼神有不解,也有恶意,没有一个人开口,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他们在等谁?
很快,宋南枝就知道了。
熟悉的雪白大氅,内着暗蓝色缎袍,祁星敛着一身寒意在族人崇敬又提防的目光中走来。
宋南枝一脸愕然,他不是在占星阁闭关吗?什么时候出关了?又是怎么找到这里的,是自愿还是被迫?
一大堆疑惑盘旋在宋南枝脑子里,让她暂时性地失去了语言能力。
放开她。祁星的声音冰冷,如同他现在的脸色,仿佛化不开的天山冰雪。
少主!几位年事已高的长老齐齐跪下,凝重地望向祁星,似是不满他的决定。
宋南枝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这么同祁星说话,往日里即便是在皇帝面前,祁星也是落不到下风的,可这几个异域人居然敢公然质疑他的话
你们想逼我动手吗?祁星的态度不变,手下已经凝起雄浑的内力,周遭的空气都变得沉重了不少。
金胡子长老眼神一凛,同身旁几人对视了一眼,低头谏言道:少主,此女身份特殊,既为皇亲贵族,又为中原世家之女,长留身边恐怕会养成祸患啊!
我的事情何时需要你们过问了?祁星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不容置喙地开口:她不会成为你们的阻碍,我不想说第二遍。
金胡子长老见状,只好将一手横放在胸前,扭头示意乔云安把宋南枝放开。
阿耶!这时,站在安云乔身边的一个金发男子突然愤怒地出声了。
他一把夺过乔云安手中的□□,凶狠粗暴地勒在宋南枝纤细的脖子上,一边用蹩脚的音调吼道:这个女人爱慕宫中的太子,还与三皇子纠缠不清,她的姐姐是如今的太子妃,一家人都是汉朝的栋梁臣子
他似乎还不太会讲中原的成语,栋梁之臣说成了栋梁臣子,胡乱地又用他们的本土语说了几句。
宋南枝一句也没听懂,但这并不妨碍她听出他是在骂她。
她真的是莫名其妙,她什么时候就和皇宫关系匪浅了?关系匪浅她用得着给宫廷做厨子?皇帝在前面吃她在后厨做饭?
就这关系,他哪只眼睛看出她要为皇室效忠了?
宋南枝很想把他按在地上臭骂一顿,可惜自己的脖子在人家的下,只能委曲求全,先苟着性命再说。
祁星的眸光落在宋南枝被两次划开的伤口上,眼中漫起了浓浓杀意。
挟持宋南枝的金发男子手指微抖,强撑着气势,不肯让步:她究竟是什么人?你今日必须给族人们一个交代,不然大家无法安心!
大哥,我就是个做饭的。宋南枝弱弱地出声,又被金发男子一刀按回去,凶神恶煞地吼了句你闭嘴。
宋南枝有苦难言,鼻子眉毛都快皱成一团了,不断在心中祈祷着这刀子的速度慢点,再慢点,让祁星的掌风先到一步,不然她就真要当场嗝屁了。
眼看那金发男子就要青筋暴起地下刀,忽然,祁星清冷的声音如珠玉落地:她是我女人,满意了?
墨兹家族的家规应该告诉过你,你现在动她就等于在动我,你若敢下手,整个墨兹家族都会为你陪葬。
祁星一字一板的话把在场所有的人都震住了,他们从一开始的不敢置信,到后来的惊愕,再到后面的茫然,全程怀疑自己听到了天方夜谭。
他们的少主刚刚说什么?女人?他女人?!!!
连金胡子长老都怔在了原地,更不用说他那个冲动行事的二儿子了,挟持着宋南枝的手整个垮掉,刀尖都差点滑到手心上。
祁星眼疾手快地一个石子砸落那把□□,吐息间掀飞了人高马大的金发男子,将宋南枝拢在宽阔的大氅里。
宋南枝尚未从他惊世骇俗的话中缓过神来,睁着两只水润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直盯得他微微别过脸去。
她紧紧攥着他的袖子,半晌才劫后余生地拍了拍心口。
这会也顾不得多说什么,打起精神谨慎地盯着对面的异域人。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高能嘿嘿嘿~懂的都懂
第 27 章
两方人僵持了大约半刻钟。
金胡子长老率先打破了剑拔弩张的氛围, 神色微异地做出了妥协,缓缓道:既然是少主亲口指认的少夫人,那我等也应视其为主,不可出言不敬, 只是少主确定能够担保她往后的所作所为吗?
长老眼神矍铄地凝望着祁星, 话语虽然强硬,实则是在给双方一个台阶下, 只要祁星能够担负这个责任, 他们就不再质疑宋南枝言行举止的动机。
祁星侧目颔首,幽凉的目光从一众异域人身上扫过, 令人不寒而栗。
诸位, 我等奉先王遗命踏足中原, 如今已亲眼见到少主无恙, 便应竭尽所能辅佐少主, 而不是在这里疑心少主所说的话, 切勿忘记王的本意。
金胡子长老威严地发话, 同时也是给下面的人一个警示,让他们不许找麻烦。
说罢又估量了一下祁星的意思, 有些乏力地挥挥手道:明白了就都散了吧, 几位长老留下商议。安东尼,你领着少主和少夫人去休息。
安云乔,也就是长老口中的安东尼,拱手行礼,作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宋南枝警觉地瞅了瞅他,跟在祁星身边心跳如擂地往前走。
这些人身上都有一种厚实的气度, 八成都有内力傍身,每个拎出来都能打掉一支小禁军队伍, 她不得不多留点心。
两人进了地宫一侧单独的卧房,关上房门,宋南枝才松了口气,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异域人只准备了一间卧房给他们,而且卧房里只有一张床。
她尴尬地看了看祁星,祁星的眼中难得显出一丝无措。
他此刻没比宋南枝好多少,情绪乱成一团,不知该从处理起,又是慌张又是狼狈,绷着表情艰难地开口:我
宋南枝赶紧接着他的话,想要缓和一下羞窘的状况:我知道,你是怕他们杀我才临时那么说的,没关系,我不会放在心上的,我
说到后面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又担心像是自我多情,舌头一打结脸红到了脖子根。
讲实话,她刚才一心都在担心安危所以没仔细琢磨,现在平静下来了满脑子都是他刚在外面说的话,脸上烫得像煮熟的虾。
祁星的声音微哑,耳根红了一大片,被宋南枝打断这么一塞,莫名有些讶异和难以抑制的心脏抽疼,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般作想,他在她心里就是如此随意之人吗?
她以为他是什么?
祁星突然有股烦闷,沉了沉声道:你觉得我是随口胡诌的?为了应付他们?
难道不是吗?宋南枝脑袋里嗡嗡作响,她不太敢往下想,也不能往下想,生怕瞎猜成了什么误会。
祁星扭头就想要转身离开。
宋南枝一见他转身,顿时没法再思考了,冲上前拽住了他,喊道:等一下。
冥冥中有个直觉在告诉她,如果她现在放手让他离开,那他们很有可能就会回到最初不冷不热的那种状态了,她不想那样。
心底仿佛有声音在说,承认吧,你心里对大佬早就有非分之想了,早在他纵容你之时,早在他为你挡住赐婚之时,早在他把凝结的雪花捧到你手上之时
宋南枝脑子里一片混乱,嘴巴张了几下却说不出话来。
她死死拉着祁星的袖摆,感觉那羞耻的声音不是从自己喉咙里发出来的一样:那我可以理解为,你刚才说的那些,是在对我表白吗?
祁星背对着宋南枝,面上浅茶色的眸子微微一缩,瞳孔里明显的一震。
他回身看到她通红的脸蛋,心尖一颤,低哑而郑重地道:是,我心悦于你。
宋南枝呆住了。
她脸上红扑扑的,愣愣地睁大了眼睛,片刻后轰地一下神识回归,慌忙捂住了脸颊。
完了,完了,她该怎么办,她要说些什么?
原谅她两辈子加起来第一次被喜欢的人表白,完全不知道做些什么。
所以你是怎么想的?祁星微哑的声音把她拉回来,她眨巴着眼睛定定看向他。
细长的眉,挺拔的鼻梁,颜色略浅的唇,还有那双染了□□的淡茶色眼眸,无一不像是在蛊惑人犯罪。
宋南枝色迷了心窍,顺应心中所想的,凑上去在侧脸上轻轻碰了一下。
祁星微微一愣,随即眉眼中都带上了藏不住的笑意,他轻柔地抵住宋南枝的额头,捧着她的脸专注地吻上了她的红唇!
宋南枝的脑海中当即一片空白,差点喘不过气来。
祁星一手扣住她的腰肢,一手托着她的脖子,令她仰着头承受这个小心又缱绻的吻。
两个人在这方面都是初生牛犊,难免有些控制不好力度。
宋南枝双腿打颤,若不是有人扶着,怕是早就瘫软了下去,她红着脸环住了祁星的脖子,鸵鸟似的埋进了他的怀里。
祁星一丝不苟的领口被她紧张之余不小心拽开,露出了一片白皙的锁骨。
唔宋南枝觉得自己没脸见人了。
祁星见刚刚确认关系的小姑娘窝在被子里不吱声,轻笑着给她掀开一个口呼吸,掩着衣袍出去沐浴了。
宋南枝听到门合上,才做贼似的露出半个头,不由自主地抚上自己的嘴唇。
和祁星接吻的时候能闻到他身上的冷香,还有温热的触感
不能再想下去了!宋南枝不争气地捂住了鼻子,生怕自己流鼻血。
情潮褪去,她拍了拍自己的脸,仰躺在床上,开始思索起原著剧情。
原著里祁星最后带着异域族人离开了中原,不知去了什么地方隐居,再无迹可寻。
可这是异域人和皇朝开战以后的事情,如今太子和太子妃还没继承大统,暂时还不可能和异域人正面对上,所以这波剧情起码要等男主太子被调虎离山到边关去之后。
而她这个尽职尽责的女配负责在这期间和女主斗智斗勇,等太子回来的时候就是她的死期。
宋南枝想好了,要是剧情大方向不改,实在不行她就出宫躲一阵,等事情平息还可以回来的嘛。
就是要上哪去找祁星一行人是个问题
宋南枝正为形势苦恼,祁星正好换了身衣服回屋,她猛地鲤鱼打挺从床上蹦起来,偷瞄了一眼后裹着备用的毯子滚到了侧边。
祁星错愕地看着她灵活地让出一大片空间,觉着有些好笑,问道:怎么了?你是想把被子留给我吗?
他一把将裹成团的宋南枝捞过来:夜里凉,快换一换,我是习武之人,不会冻着。
哦。宋南枝假装无事地换了被子,轻咳两声道:那个虽然我们现在算是那种关系
祁星的浅茶瞳眸静静看着她:哪种关系?仔细看他眼底还蕴着一抹笑意。
宋南枝咬了咬唇瞪着她,但看着倒不像真瞪,反而是有几分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嗔怪:就是嗯两情相悦的关系。
她把最后一个字吐出来的时候脸也染上了霞色,衬得她明艳的容貌格外娇俏。
祁星听到自己胸腔里那颗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以前他从没想过自己还会像个毛头小子一样因为男女之情而失控至此。
他喉结微动,倾身在她唇边落下一个浅吻,说道:你不用害怕,我还没那么荒唐。
宋南枝闻言缩了一下,脸烫得能煮熟鸡蛋,暗暗纳闷他是从哪知道那么多的,她一提他就知道她要说什么。
这感觉就像是你拿到一本无字天书,翻开以后才发现其实是本百科全书
宋南枝一盖被子兜头就睡,侧着身背对着祁星说了句晚安,也不看他有什么反应,直接闭眼数羊催眠。
祁星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的小动作,薄唇微微扬起,良久后闭上了双眼。
久违地一夜无梦。
*
次日晨起,床榻上还留着淡淡的余温。
宋南枝悄悄打开一道门缝,随便抓了个人问了问,才知道祁星被长佬约瑟请去商议事情了。
她百无聊赖地在地宫里逛了逛,没走两步就遇上了两位熟人
昨晚轮流用□□架着她的安云乔和另一个金发男子。
真是冤家路窄啊宋南枝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顺带摸了摸自己脖子上抹了药结痂的皮外伤。
呵,你别高兴的太早,虽然阿耶暂时认可了你,但不代表我和安东尼也会认可你!
宋南枝还没说话,那金发男子先粗着喉咙出声了,语气里满是嫌恶和轻蔑。
他似乎对女人有种天然的不屑,手臂上的肌肉壮实,皮肤也晒成了古铜色,给人一种野性的美。
认真一打量,他的模样和安云乔有些相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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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是耀眼的金发和碧蓝如海洋般的眼睛,安云乔就显得儒雅而绅士,而他看起来却像古希腊神话中的勇士。
宋南枝唇角勾起冷笑,道:怎么?异域的礼节就这样粗鄙吗?见了人不先自报家门,上来就是如此凶猛的问候?
金发男子脸色一僵,沉默了片刻,目光森冷地剜着宋南枝,好似能从她身上剜下一块肉来。
看得出来这位俊美的勇士对宋南枝很是憎恶,但碍于族人的颜面还是不甘地报上了名字:我叫安缪尔,安东尼的哥哥。
第 28 章
他一只手搭在安云乔的肩上, 显然口中的弟弟安东尼就是指安云乔。
看来你们两兄弟关系不错。宋南枝语气倒没有那么冲了,探究的目光落在安缪尔和安云乔身上。
只见安云乔并没有接他哥哥的话,微笑着道:我没什么认同不认同的,阿耶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我只负责办事, 其余的你们决定就好。
安缪尔额头上青筋一跳,生气安云乔不给自己面子, 咬牙瞪着他。
宋南枝对安云乔说不上是敌意, 也说不上友善。
安云乔最初给她的印象不错,温柔有礼, 又体恤女性, 可他毕竟是绑了她, 虽然是奉族里的命令行事, 但宋南枝也没法轻易纾解这口郁气。
没有人会喜欢同伴在背后捅一刀的!
宋南枝没有说话, 礼节性地点了点头, 绕过他们就想往前走, 被安缪尔拦下。
喂,我刚刚说我不认可你!
宋南枝给了他一个大白眼, 无语道:你认不认可我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生来又不是为了让你认可的?
她现在有理由怀疑这个安缪尔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多余的头脑全部给他弟弟去了。
你!
宋南枝懒得理他,越过两人往另一侧走去。
你知不知道少主他为你承受了多大的压力!
听安缪尔提到祁星,宋南枝的脚步停下来,蹙眉道:什么意思?
安缪尔没好气地指责她:我们从遥远的异域而来, 本就对你们中原人无甚好感,少主却在大家伙面前直言你是他的人, 这和包庇外来者没什么两样!
他冷嘲道:如今族里并非所有人都效忠先王的血脉,异域向来是强者为王,少主久居中原,早已遭到许多人的非议,这节骨眼上又带回一个中原世家的女人,可不是冰上加雪霜吗?
宋南枝闻言被气笑了:带回?你确定我不是被你们硬生生绑回来的吗?绑回来不说,还被刀架脖子架了两次,如此土匪一般的行径恕我一个外人女子不敢苟同!
宋南枝的话扎中了安缪尔的尾巴,他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的。
昨天的行为确实算不上光明正大,但他又忍不住要反驳:胡说!明明是你这个女人先迷惑了我们少主
逆子,你给我住嘴!
一声低沉的厉喝在他们身后响起,几人连忙回头,是约瑟长老一众人,正众星拱月地围着祁星走来。
约瑟显然听到了安缪尔说的话,气得金胡子直立,二话没说就重重地给了安缪尔一掌。
安缪尔脸上闪过一丝不甘,还是咽下上涌的气血,沉默地单膝跪了下来。
阿耶。安云乔也跟着跪下朝约瑟行礼。
异域人军纪严明,亲缘关系固然重要,可更重要的是上下级关系。
安云乔和安缪尔虽是约瑟的亲生儿子,但同样也是他的下属,下属在上司面前对少主不敬,这是断断不能轻饶的。
自己去水牢关禁闭,求情的人和他一同受罚。
约瑟一句话断绝了安云乔想要替哥哥求情的念头,只能低低应了一声是,陪同安缪尔下去领罚了。
临走前,他深深看了宋南枝一眼,仿佛她真是什么祸国殃民的妖妃似的。
宋南枝:
祁星见宋南枝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上去把人牵了过来,一牵果然发现她的手有些发凉,便用内力给她传热。
别。宋南枝不动声色地朝他摇摇头,阻止了他耗费内力的奢侈行为。
这里个个都是精通武学的人精,大庭广众之下看到自家少主用内力给她暖手,还不立马坐实了她祸水的名头?
宋南枝扶额,一边暗中观察着周围人的神色,一边捏了捏祁星的手背,让他给人家点面子。
然而祁星何许人也,坐惯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向来无拘无束,自然不会在意这些细节。
约瑟也没有半点不高兴的意思,恭恭敬敬地上前,单膝跪下给两人行礼。
异域楼兰国长老约瑟,拜见少主,少夫人。
宋南枝勉为其难地朝他笑了笑,扭头去看祁星,祁星淡淡垂眸:你们想清楚了要奉我为主?
他毫无忌讳地坦言道:我若为主,不会替你们反戈汉朝,亦不会让汉朝侵犯你们,但也仅仅止步于此,我曾立誓,二十年内保萧氏皇族不倒,而今期限未至,皇帝不能也不会改姓。
这话可以说是十分狂妄了,无奈眼前之人的确有这个本事,异域一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齐刷刷低下了头颅:我等愿意听从少主安排!
跪下的人中,大多是这支队伍里的各级将领,旁边一些心高气傲的年轻士兵看首领们都跪下了,再不服气,也只能跪下行礼。
祁星没有答话,手掌微微上抬,几个将领立即感受到了一股柔和的托力把他们带了起来。
几人又惊又喜,纷纷从同伴眼中看到了族群未来的希望。
祭司所言不假,先王确实给他们留下了一把尘封的兵刃。
这把兵刃用不着去开疆拓土,但求能护他们一方周全,至于那些蠢蠢欲动的各派势力,早就应该经历彻底的清洗了
酒足饭饱后,两人又在地宫大本营中呆了大半日。
约瑟大抵是想把族里排的上号的人物通通举荐一遍给祁星认识,加上族中许多人都想见一见这位素未谋面的少主,一时间祁星竟是脱不开身。
宋南枝难得见他身边如此热闹,便推波助澜了一把,有心让他和族人们熟络熟络。
她自己则在地宫里逛了逛,意外地发现这地宫四通八达,地下的暗房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还有许多出口连接着地面上的各处建筑。
若是给他们更长的时间,说不定整个京城底下都会遍布异域人的暗桩
宋南枝暗暗心惊,好在她没想跟异域势力作对,不然就算进入了女主阵营,有九条命也不够她花的!
她一路往下走,下面似乎还开辟了一个训练营,深处安置了一排关押叛徒的牢房,宋南枝不出所料地在走廊上见到了安云乔。
安云乔有些诧异她会主动来找自己,环手靠在牢门边上,碧蓝的眸子微眯道:少夫人倒是兴致不错,有闲情逸致到安这里来转悠
宋南枝哪里会听不出他语气中的奚落,也不气恼,淡淡一笑道:我自然不是来自讨没趣的,来找你是为那日的迷香。
迷香?安云乔俊秀的眉毛一挑,疑惑道:少夫人缘何知道我用了迷香?
他话间虽有好奇,却并未否认使用了迷香。
宋南枝轻嗅了一下牢房中的靡靡香气,猜测道:这香是从你们域外来的吗?叫什么名字?应当是有迷幻的效果吧?
安云乔眸色一厉,随即又松缓下来:你猜得不错,这是我们楼兰特有的迷迭香,在花期正盛时采下,经由药师提炼萃取,可以配出这种香料。
安云乔接下来的话完全超出了宋南枝的认知范畴:闻到迷迭香的人会在短时间内陷入幻境,幻境中的一切按照他们自己的记忆进行,如果没有解药或者外界的刺激,是不可能醒过来的。
宋南枝闻言愣住了。
她猜到了迷迭香有致幻作用,但没猜到其效果如此离奇,回想到那日混混沌沌地回到知南斋,不由问道:那我昨日
你昨日不曾回知南斋客房,只托我同掌柜的传了句告别的话,就往东郊来了,然后入了夜我便动手把你带了过来。
所以她从市集走出来开始就步入幻境了吗?
宋南枝心中大骇,她就说昨晚哪哪不对劲,没想到根本就是虚梦一场
宋南枝眼中都不自觉地带上了戒备,安云乔知自己说重了,又及时补上一句:那是因为我就在你身旁牵引着你,不然但凡被人撞一下你也会清醒过来的。
宋南枝依旧不言语,须臾后她忽的抬起头,笑得狡黠:既然是域外特产,安你不如给我捎一点,将来说不准能派上大用场呢?
安云乔总觉得她的笑容里像藏了丝算计,不情不愿地取出了一小包药粉,斟酌了片刻才交到宋南枝手上,说道:此物要一次性大量使用才能起效,长期微量地点在房内,便不会再受其所害。
宋南枝接过药包,知道这是个罕见的东西,比她那胡椒粉瓶好用了不知多少,小心地换了瓶中的粉末,重新收回衣袋中:那便多谢了。
安云乔肉痛地看着宋南枝把他珍藏已久的香料顺走,心都在滴血,面上又不好发作。
只能慢吞吞从嘴里憋出半句话:你罢了,就当安给少主和少夫人的赔礼吧,少夫人可千万要记着了,此番要不是少主保你,你绝不可能活着走出地宫。
宋南枝当然清楚这一点,可她同样也清楚,自己会被绑来这儿,多半也是因为祁星。
或许早在宫闱之中时,就有异域的细作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了。
与其说是伺机而动,不如说是蓄谋已久
第 29 章
如果祁星那时没有按你们的计划前来, 你们会不管不顾地杀掉我吗?宋南枝状似随意地开口,也是想借机探探他们的底。
也许会,也许将你留在地宫里当个厨娘,等我们弃地宫而去时便把你一并留在此处。安云乔用温柔的声音说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话, 他说的留大概是无异于埋的。
所以少夫人, 可切莫让少主失望,让我等远来之客失望啊。
宋南枝闻言眸光一闪, 听出了他话中隐含的意思要是你让我们失望了, 那我们也不会让你好过的。
她浅浅一笑,眼底却未见笑意, 毫不胆怯地对上安云乔那双冷厉的眸子, 答道:你们也当如是。
一日内被明示暗示了两次, 宋南枝一直到回程的路上还在思索着异域和祁星, 和她, 和整个中原皇室之间的关系。
在想什么?祁星见宋南枝心不在焉的, 停下了轻功立在宫墙的边檐上。
没什么。宋南枝回过神来摇了摇头, 仰着脑袋看到祁星那张俊脸离自己不过半臂远,起了坏心, 伸手捏了捏, 嬉皮笑脸道:想你这么好看的人,怎么会看上我了呢?
祁星捉住她作怪的手,一本正经地道:你也很好看。
宋南枝脸上飘起一抹红霞,不得不说这话她十分受用,像喝了一壶冬日的暖酒,从身上直暖进心田里。
她躲开上方的视线, 故作无知地去看宫道上提灯来往的宫女,这才兀的反应过来抱着自己的人不运轻功了。
她想到白日里屡次想问却没问出口的话, 赶忙吱声道:昨儿没得空问你,你闭关了一半出来可是有什么影响?会不会遭到反噬,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把祁星问得一愣。
他胸膛里传出几声闷笑,垂眸看着满脸紧张的宋南枝,道:没什么大碍,反噬不至于,顶多就是内力停滞一阵子,过些天就好了。
宋南枝听着严重,又好像不严重,她也不懂武学层面的事情,有些不放心地道:不行不行,我还是同公主打声招呼,每日到占星阁给你炖个乳鸽汤,免得留下什么祸根。
祁星脸不红心不跳地答应着。
宋南枝因着心中有愧,对他几乎是有求必应,应下了几件无伤大雅的小事,不久后便双双跃进了康宁宫的后院之中。
她甫一站定就听到前院里传来大张旗鼓的动静,附耳一听,居然是太子萧明宇和太子妃一同来了康宁公主的住所。
老奴见事发突然,实在是没了辙,只能斗胆请殿下和娘娘过来了!康宁宫中的老嬷嬷跪在地上,抹着眼泪。
萧明宇和宋南珠两人皆是忧心忡忡,看着床榻上高烧未退的康宁公主,眉头锁成了八字。
好端端的,公主怎么会落水呢?!宋南珠忍不住责问康宁公主身边的几个贴身婢女道。
奴婢奴婢实在是不知啊。婢女们上气不接下气地啜泣:公主说她要去捞点小鱼给猫儿吃,叫我们都不许跟着,怕会惊跑了小鱼,等春兰过去看时,公主不知怎么地已经落入了水里
这边议论着,那边太医已经诊了脉出来,扬言说公主的身子没有大碍,就是着了凉受了惊,要好生歇息上几日。
可这肇事之人还未找到,萧明宇又怎敢放心地离去。
他举目望了一周,沉声道:宋家二姑娘呢?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不见她的人?!
宋女官她她请了事由休沐三日,算算今晚就该回来了一个宫女畏畏缩缩地抬眼答了一句。
宋南枝闻言低下头,看到自己身上的外披套宫裙的奇怪打扮,赶紧把外披一脱,掸平宫裙上的褶皱,抬步欲要走出去,扭头却见身侧之人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挤眉道:你不回占星阁?
祁星揽着她的腰,不慌不忙地立在她身后,声音悦耳撩人:你方才刚答应我,可以随意出入你的居所。
宋南枝:???
她刚刚随口应承了几句,想着祁星早予了她随时出入占星阁的权利,便也礼尚往来,应了他随意来去康宁宫后门的要求。
可那是为了以防万一,他有急事找不到她时可以直接从后门入,不是让他有事没事就留在康宁宫和她住一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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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女配后我靠美食逆袭了(20)
宋南枝面无表情地转过身,扒拉着祁星的肩膀就把他往后面推,坚决反对他堂而皇之地到前院去。
要是让太子和太子妃看到她在院里藏了个男人,那还了得!
宋南枝打了个哆嗦,连拉带哄地把这尊大佛哄进了屋子里,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关门,落锁,一气呵成。
她现在只希望太子妃不要一时兴起来查她的房,至于祁星这边,大佬这么聪明,应该能明白她的顾虑吧?
宋南枝跨了几个大步便佯装出一副刚刚回宫的样子,扬声道:这是出什么事了?
众人齐齐回头,见太子和太子妃适才还念着的宋二小姐突然出现,忙不迭地舒了口气。
这公主没开眼,康宁宫能主事的人就只有这位圣上亲封的女官了,她一回来宫人就仿佛有了主心骨,急匆匆地向她汇报:宋二小姐,公主晚间戏水的时候,不知怎么的落进了水里,当时春兰和春杏两人都在外头,听到有水声就赶紧过去了,春兰亲眼看见岸边闪过了一个人影,但天色太暗,根本看不清长相!
宋南枝扶起地上哭作泪人的春兰春杏两婢,这两个婢女是她亲自挑选出来的,身家干净,为人老实,人品是信得过的。
春兰说看见了人影,那就说明公主落水一事确实并非意外,而是有人故意而为之。
谋害皇家公主,这个罪名可不小,对方有备而来,肯定有脱身离开不被发现的方法。
宋南枝眉头微蹙,还未想出个所以然,就被宋南珠冷声指责道:殿下特命你到康宁宫办差,你倒是好,出来这么大的事还只顾着自己休沐,说出去真是有辱我们宋国公府的门楣!
宋南枝思绪被打断,深刻怀疑她这个姐姐是来添乱的,毫不示弱得瞪了回去。
她就正常休沐,怎么就有辱家门了?你见过谁家出门在外还要揪着责任不放的
大姐姐这话我可不敢当,我不像大姐姐一样能成为东宫的女主人,自然是要常回家省亲的,母亲留我留得久了些,也是人之常情。
她这话也不算编造,第一日休沐她确实回家见了母亲胡氏一面,而后才去的知南斋,若宋南珠真要骂她不务正业,那就只能把他们国公府都骂进去了。
牙尖嘴利。宋南珠冷嗤一声,她一向与宋南枝这贱人合不来,宋南枝一来准没好事。
彼此彼此。宋南枝没好气地回了一句,绕过太子和太子妃直接走到康宁公主榻前,十几岁的小公主脸色苍白,面无人色地躺在床上,令得宋南枝心头一阵暗火:所有今儿晚上当值的宫人都给我站出来,在什么时间干了什么见了什么人都通通记下,一一排查。
春桃,你来记。她叫来一个年长又恰好不当值的宫女来做这记录人。
那宫女连连应声,按簿子上的人名一个个盘问过来。
宋南枝给康宁公主换了额头上的湿毛巾,抬眼看了看房内两桩养尊处优的木头,忍不住下了逐客令:太子和太子妃如果是在这看我们忙活的,那还是早些回去就寝吧。
她摸了摸公主的额头,估摸着还有低烧,将养两日吃点清淡的便能康复。
等公主康复了,此事的来龙去脉便会更加清晰
你这是在赶我?宋南珠脸色很不好看,恨恨地盯着宋南枝,不敢相信她现在敢这么说话,威胁道:你别以为得了陛下的一时青眼,就可以目中无人无法无天了,这是在宫中,妹妹最好谨慎些,别叫人抓了把柄。
宋南枝听这来来回回几句话听得耳朵都起茧了,太子妃不想走也可以,正好有帮得上忙的地方。
她淡淡道:大姐姐医术天下无双,听说有一套神医亲传的针法,公主近日受了惊,可否等她醒来后劳烦姐姐每日过来替公主镇定安神。
萧明宇闻言看向宋南珠。
宋南珠此时是不应也得应,欠身道:这本就是臣妾分内之事。
宋南枝坑了女主一把,心里畅快了几分,叫来一群靠得住的侍从守在房门内外,好不容易熬走了萧明宇和宋南珠,自己也乏力地靠在床边上小憩了一会。
等到二更天的锣声敲过,康宁公主出了一身汗,身上的烧总算是退了下去。
守夜的宫女陪宋南枝回了厢房,却见厢房里的灯燃得敞亮,纳闷道:小姐忘了灭灯?
宋南枝忽的清醒过来,插科打诨了几句支走了宫女,自己做贼似的飞速闪进了房内。
房内灯光下,身段高挑的清冷男子支着身子躺在她那张略显窄小的床板上,手里拿着她前段时日正在看的话本子,略有些趣味地读着。
宋南枝心中油然而生一种羞耻感,上前夺下那本话本子揣在怀里,作防卫状:你你怎么还没回去?
她可不相信门口那把小小的锁能挡住神通广大的国师大人,再说那么多窗啊房梁啊,他要出去的办法多的是
为何要回去?祁星抬眸看着她,浅茶色的眸子掠过疑惑,可宋南枝现在已经学乖了,这位大佬根本不是不懂,而是故意在这等着她呢,相处的时间长了,她哪会看不出他眼底的那抹笑意。
她愈发觉得自己是掉进狼窝了,自从戳破那层窗户纸,祁星就像打开了某个开关,禁欲多年的后遗症直接体现了出来,让她微微有点招架不住。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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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章
宋南枝的目光落到他垂逶的墨色青丝上, 发丝间被褥上倏而钻出一个巴掌大的猫咪脑袋来。
雪球很享受地窝在男人袖边,无辜得扬起头舔了舔自己的毛。
宋南枝:这猫到底谁养的
雪球似乎对祁星尤为亲近,可能是因为他最早发现它的缘故,它显得格外地热情, 时不时地摇两下尾巴嗷呜一声。
它在你这儿过得不错。
宋南枝心道当然不错, 天天公主宠着,宫女喂着, 喂得还是她亲自做的小鱼干, 几周下来整整肥了一圈,双下巴都要出来了。
你不是有内伤在身吗?宋南枝瞧了眼外头月光皎洁的天, 搜刮着肚子里的各种借口把他从床上拖起来:赶紧回去休息, 我可没空照顾两个病人。
她说的另一个病人无疑是指康宁公主。
祁星看着显瘦, 实际上结实得很, 宋南枝拉了半天没拉动, 反倒是他素手一旋, 把她整个人拥进了怀里。
雪球被挤下了床, 控诉了一声迈着猫步去吃猫饭了。
宋南枝面上一热,却也没有矫情地非要从他怀里起来, 挑起了他发间一根白色的猫毛, 替他情理干净。
你听到没呀,康宁公主还病着,我要照顾她最近不能久离康宁宫。
祁星并不意外她的决定,她嘴上说着不要紧,其实心里是有几分自责的,如果不能看到康宁公主痊愈, 恐怕是放不下心。
他轻抚了一下她的鬓角,在她唇畔落下一个轻浅的吻, 随即移至耳边提点了一句:小心行事,康宁宫中有内鬼。
宋南枝眼神一闪,瞬间了然。
以祁星的耳力有心去听前头的对话肯定听得到,只是他口中的有内鬼又是从何处得知的呢?
东宫离这里少说也有几里路程,康宁宫的人如何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来了太子和太子妃?
除非是早就知道公主会落水后面的话不用祁星说,宋南枝也能想得到。
方才所有人的心思都在康宁公主的病体上,没有人会关注来回时间差上的细节,即使是一一排查当值的宫人,也依然很难在这么多人中找出目击证人。
可最先去东宫传讯的人,肯定有问题。
宋南枝脑中的数条线索一拍即合,赶忙推开祁星爬起身来,下了床把雪球和小鱼干直截了当地交给了祁星,然后三两下把他推出了房门,小跑着往前院去了。
改日来看你,帮我带几天雪球!
空气中还弥留着少女娇俏的声音,祁星望着她跑远的身影,无奈又宠溺地勾起了唇角。
而后一身风华无双的白绒大氅包裹着同样雪白的猫咪飞身跃出了宫殿。
这厢守夜宫女见宋南枝去而复返,奇怪地上前行礼,正要唤来其余几人,宋南枝作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招招手把人招到跟前,道:不必声张,我有件事问你,你如实答便可。
宫女闻言,惴惴不安地应声:宋小姐请问?
今日可是春兰春杏第一时间救起的公主?
宫女思索一番,答道:是。
那可是她们第一时间去东宫传的话?
宫女拧眉摇了摇头:不是,春兰春杏两位姐姐一直在房内照顾公主,奴婢未曾见她们出去,传话的
宫女绞尽脑汁回忆了半晌,终于有了些印象:奴婢记得是桂嬷嬷去通传的话。
桂嬷嬷回来的时候还在同太子殿下细说此事咧。
宋南枝点点头,心里有了数,又问:这个桂嬷嬷如今在何处?
宫女不解地瞧了瞧宋南枝,还是规规矩矩地答话:桂嬷嬷是康宁宫里的老人儿了,住在公主寝宫南面的侧厢房。
问清楚了位置,宋南枝带着眼眶红肿,衣不解带照顾在公主榻前的春兰春杏二婢,直接找上了门。
桂嬷嬷本来睡得鼾声阵阵,兀的被人从从床上拉了起来,一时间有点恼怒,夹杂着民间俚语骂道:做啥咧,大半夜滴,整啥瞎活?!
春杏胆子小些,往日不敢同老宫人对着干,这会隐隐猜到公主落水之事与其有关,也不得不硬起声来:桂嬷嬷!今日公主落水之事是不是你做的!
小妮子胡说什么!桂嬷嬷被灯晃得清醒过来,听到这话下意识地反驳道:这话可不能乱说,公主落水老奴也是心急如焚,这不着急忙慌地去找太子殿下了!
桂嬷嬷这时已经瞧见了宋南枝,踩了鞋下床辩解道:宋小姐?你可莫听这居心叵测的奴婢瞎说,老奴对公主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啊!
宋南枝蹲下身看着跪在床边的桂嬷嬷,声音听不出喜怒:既然你说忠心耿耿,那么公主落水时你在何处?
这桂嬷嬷悲怮地抬头,看到宋南枝的眼神一凛,忙低头道:老奴当时正在康宁宫外头,知道公主落水的事便急忙改道去了东宫,这么大的事不能没个做主的人不是?
你说你在康宁宫外头,是如何知道康宁宫里发生的事的?宋南枝声音变得严厉,盯着桂嬷嬷的动作。
桂嬷嬷,你在宫里也有些年头了,应该知道有些话要想清楚再说,不然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呢
宋小姐,宋小姐明察!桂嬷嬷额头上沁出汗珠,伏得更加低了:老奴,老奴与守卫老蒋有些情分在身上,是他赶来告诉老奴的消息,故而老奴知道的快了些。
有些情分在身上?宋南枝略一瞟几个宫女的神情便知道,是宫中內侍私通的事情,果然是深宫寂寥,连年过四十的老嬷嬷都想找个暖炕的人了
可确有此事?宋南枝问身后两人道。
春兰春杏毕竟都是未嫁过人的黄花闺女,脸皮薄得很,吱吱呜呜地算是默认了这件事。
宋南枝皱了皱眉,嬷嬷和老侍卫私通,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宫规虽然是明面上禁止的,但多多少少有些漏网之鱼,像桂嬷嬷这种资历颇高的老嬷嬷,不可能就因为这么点没有实锤的事情打发出宫去。
她这理由倒也说得过去
老奴恳请宋小姐别将此事告诉公主,老蒋和奴未入宫前曾是青梅竹马,约定出宫以后互相做个伴儿,若是传言到贵人耳朵里恐怕不太好听。
桂嬷嬷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宋南枝也不好再多言什么,点了点头算是知晓了这件事,在桂嬷嬷的千恩万谢中带着婢女们出了门。
然而刚走出几步,她便停下来吩咐两个婢女道:春兰春杏,从即刻起,你们一人盯着桂嬷嬷,另一人盯着桂嬷嬷的相好老蒋,切记盯紧点,无论哪个一出康宁宫的门就来通知我。
是。两婢女互相对视了一眼,忙沉声应下。
今天来审一趟桂嬷嬷看似是无功而返,实际上并不全无收获。
桂嬷嬷口口声声说她能那么早到东宫是因为自己的相好侍卫老蒋,这就说明她并不介意把这段私情捅出来。
可一个无依无靠的宫中嬷嬷,怎么可能三言两语就把这么大的把柄交到一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手上?
未免有些太托大了。
宋南枝敢肯定,桂嬷嬷背后另有靠山,只是不知是谁,有本事保桂嬷嬷和她的相好全身而退。
一头叫人盯紧了嫌疑人,一头公主的病体也需人照应。
宋南枝干脆歇在了公主寝宫。
大约天蒙蒙亮的时候,她被人急急地叫醒,说是公主醒过来了。
宋南枝二话没说就往寝宫内走,刚醒来的康宁公主很虚弱,靠几个婢女扶着才好开口说话,鼻音很重:我这是怎么了?
宋南枝接了杯热水,接替婢女的位置递上杯子,问道:公主对昨日的事还记得多少?
昨日昨日康宁公主托着额头想了许久,眉头逐渐皱紧:昨日本公主去池边捞鱼,然后然后有人从后面推了我一把,再然后
小公主头疼得厉害,记忆也有些模糊,宋南枝连忙让她停止了回忆,什么也别想好好休息一下。
康宁公主摸着自己的喉咙,还有种莫名的窒息感,她眼中流露出恐惧:那个人的力气很大,想摔我到池中的假山石上,当时我怕极了,死命地去拽旁边的东西,抓到了那人的衣带,衣带很滑,像是丝绸,根本抓不住!
宋南枝安抚得拍了拍小公主的后背,让她冷静下来,又吩咐宫人把厨房里熬好的白粥呈了一碗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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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粥配着特制的橄榄菜,清淡又不至于无味。
康宁公主怕归怕,肚子却是饿了许久,闻到香味便凑了过来。
呼哧呼哧一碗热腾腾的粥下肚,气色比先前好了许多。
宋南枝正琢磨着中午给公主做点什么暖胃的小菜,外头突然有人敲门,说春兰姑娘有急事找。
她忙寻了借口出去,果然看见了来回踱步的春兰。
宋小姐,寅时桂嬷嬷见了老蒋,老蒋这会刚出后门!
作者有话要说:
祁星:晚上没有东西抱,睡不着。
枝妹:猫还热乎着,随你抱!
祁星:我不想要猫,我想要
枝妹:不,你不想。
雪球表示,我明明是只猫,为什么要吃狗粮???感谢在20211218 23:12:46~20211221 00:43: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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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1 章
宋小姐, 寅时桂嬷嬷见了老蒋,老蒋这会刚从后门出去了。
春兰在门外来回踱步,眼见宋南枝出来就将消息连珠炮似的吐出。
宋南枝闻言神色一变,赶紧叫上两个脚程快的小侍卫跟过去, 指挥婢女们在宫中守着公主, 自己则要去探探幕后主使是何人。
老蒋为人谨慎,每过一个弯便会打量周围是否有人, 宋南枝几人只好远远地跟着, 直到他拐进了巷道里头才失了踪迹。
宋小姐,咱们的人跟丢了。
宋南枝抬头看了看前方富丽堂皇的宫殿, 若有所思地道:不用再跟了, 再跟也跟不了多远, 你们看。
侍卫们偏过头看到朱红牌匾上的馨柔宫三个大字, 瞬间明白了宋南枝的意思。
馨柔宫, 僮贵妃的主殿, 僮贵妃诞下三皇子后皇帝龙颜大悦, 当即将这座不亚于坤宁宫的殿宇赐给了僮贵妃以示重视。
馨柔宫外的守卫,有一部分是僮家的亲卫, 有一部分是御林军中拔尖的人, 是不会轻易放杂人进去的,尤其是他们这样成群结队的。
宋南枝沉吟片刻,遣侍卫分散在宫殿周围,打算等老蒋出来再来个瓮中捉鳖,没想到却在半道上遇到个不速之客。
稀客啊。三皇子萧泽睿拍着手掌从后面冷不丁地冒出来。
这个时辰他正好来请安,行至母妃宫门前便见到了宋南枝, 难免不往这个女人终于回心转意了的角度上想,缓了语气道:怎么?宋二小姐这是想找本王叙叙旧?
他刻意将叙叙旧三个字拖得很长惹人遐想。
奈何宋南枝身边的侍卫都是群木桩子, 没一个反应出他想要的效果。
倒是有个离得近些的,想出言禀告三皇子,提及公主落水以及嫌犯的事情,被宋南枝临时挡了下来。
三皇子误会了,小女在此处是因为有一新菜色想请贵妃娘娘品鉴。
宋南枝瞧也不瞧萧泽睿一眼,整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略感惋惜道:可惜这守卫大哥不讲情面,没有文令的一律不给进,看来今日娘娘没这份口福了。
她说着行了个礼就要带着人走,没走出几步如愿以偿地听到了喊停声。
你等等!萧泽睿敛眉喊住宋南枝,摩挲着下巴思索了几秒,怀疑道:有本王在这守卫不成问题,只是你今儿怎么突然想到讨好本王的母妃了?
宋南枝心道这三皇子虽然纨绔又自大,但总归智商还在线,好歹也是个不大不小的反派,对待起来还是要小心为上。
她摆出一个职业性微笑:殿下有所不知,前些日子贵妃召走了御膳房的几名厨子。
小女一打听皆是做咖喱的师傅,便猜测贵妃娘娘喜好这口,刚试出新方子就想到娘娘了。
萧泽睿一听,人家把自己母妃好什么口都打听了,理所当然地以为宋南枝是悬崖勒马,想明白做王妃的好处了,不由地挺高了胸膛,姿态神似开屏的孔雀。
宋南枝默默吐槽了一把,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继续微笑:现在三皇子可否带小女进去了?
萧泽睿扇子摇得如沐春风:进来吧,不过我可只带你一人,其余这些本王不负责。
宋南枝回头佯装让侍卫们离开,眼神朝暗处一抬,示意他们在宫外候命。
侍卫们拱了拱手,纷纷退去。
跟本王来。萧泽睿口气中透露出几分亲昵,他对于归顺的女人向来是大方的。
从联姻层面来讲,宋南枝显然是个条件绝佳的名门贵女,娶她作正妃有百利而无一害,何况这还是个姿色上乘的美人
他越想越是舒心,丝毫没注意到一旁的宋南枝眼神逐渐凝重。
宋南枝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馨柔宫中随处来往的宫人侍从。
这些人乍一看上去和寻常宫人没什么两样,仔细看却会发现,他们的脚步都是轻而自如的,不出意外全是练家子。
僮贵妃藏这么多练家子在宫中做什么?
宋南枝如芒在背,脑中缓缓得出一个推测
僮贵妃和三皇子已经着手把养在宫外的死士调到身边,那么距离逼宫的时间恐怕也就不远了!
联想到皇帝近月来求丹问道的行径,宋南枝顿时有种风雨欲来的危机感,她压下心头的紧张跟着萧泽睿往主殿走,快速地思考着一会的说辞。
宋二小姐,我可以叫你的名,或者叫你一声枝儿吗?萧泽睿还在那儿滔滔不绝地讲着。
鉴于宋南枝此前根本没听他在说什么,等好好听他说话时就听到一句歪到七八百里的话:若是枝儿答应本王的求亲,那本王明日便向父皇求旨,后日便上国公府提亲!
宋南枝:??!
宋南枝赶紧打断他越发离谱的想法,掷声落地道:别,千万别,这种机会还是留给其他德才兼备的贵族小姐吧,小女无福消受。
她撇了撇嘴,喉间有些不适地补充道:三皇子还是唤小女全名吧,不然于礼不合。
萧泽睿满腔热血被浇了个透心凉。
宋南枝!三皇子殿下这回是被气得叫了她的大名,恨得咬牙道:女人会欲擒故纵固然能引起本王的兴趣,可如果过了,反而得不偿失,
宋南枝:???她就借他个宫门通行证,什么时候欲擒故纵了?怎么还得不偿失了?
宋南枝满脸关爱智障的神情,大步掀起遮风的门帘朝向里头的婢女通传了一声。
贵妃娘娘尚在梳洗,还请姑娘稍等片刻。
宋南枝点了点头退到一边,她明白此时殿内十有八九是老蒋或者别的亲卫,老蒋既然能在馨柔宫畅通无阻,那必然已经是贵妃手底下的人。
另外,这个时间点宫里的妃嫔基本都梳洗完毕了,三皇子都到门口请安了,贵妃不可能才刚起。
唯一的可能就是里面正在谈的事需要防着她。
宋南枝觉得今日之举有些冒失,但第一步迈出了,后面的步子跪着也得走完。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她调整好心态,站得笔直,对橡皮糖似的黏上来的三皇子无动于衷,无论萧泽睿怎样朝她传眼色她都装个瞎子,直到贵妃开口传唤他们。
贵妃的门帘有三道,将里面的景象遮得严严实实。
僮贵妃倚在美人榻上,抬起凤眼瞧着入殿的两人,面上露出微微惊喜的神情。
儿臣给母妃请安。萧泽睿很随意地作了个揖。
贵妃护甲一抬,亲自上前拉过儿子,笑着对宋南枝道:本宫听婢女说了,难为宋家姑娘这时候还记得本宫,当真是有心了。
说着又掩唇问道:宋家姑娘等了多久?可是好等了?都是那守门的丫头不好,也不知道早些来知会本宫一声,害得本宫失礼了。
贵妃娘娘折煞小女了。
宋南枝赶忙躬身行礼,敛去了眼中闪烁的眸光,再抬头时已经换上了得体的淡笑:小女也是偷懒,卯时才过来,正好在宫外遇上了三皇子殿下,便沾着殿下的光进来了。
僮贵妃闻言眉眼含笑:本宫的兄长确实操心,这入了宫还要让本宫把家里的亲卫带上,亏得圣上不追究,不然本宫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语气中还有几分彰显圣宠的意味。
舅舅也是担忧母妃的安危。萧泽睿适时地插了一句,逗得僮贵妃娇笑阵阵。
这画面看着十分温馨,可宋南枝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要知道外面可都是这母子两豢养的死士,里面还有个公主落水事件的凶手!
照现在的情形来看,即便僮贵妃不是凶手,也必定是个帮凶。
她与公主有何仇怨不得而知,先皇后已经死了这么多年,没道理现在才动手,而且康宁公主一介女流,对三皇子根本构不成威胁,到底为什么要下此毒手?
宋南枝百思不得其解。
她稳了稳心神,现在起码弄清楚了主谋,眼下先得把僮贵妃应付过去才行,否则她恐怕离不开这馨柔宫了。
早就听说宋家姑娘的手艺超群,本宫还未曾见识过,不如今日便在本宫这儿展展身手。
僮贵妃朝婢女打了个手势,婢女就赶紧招呼着小厮抬着梧桐木台板和厨具过来了,其余的水碗和米料全部有下人备着。
宋南枝愣了一下,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僮贵妃这是何意。
只听僮贵妃拨弄着护甲道:本宫早晨不吃热食,只喝茶暖身子,你可随意做个凉菜,让睿儿给你帮帮忙。
宋南枝抿了抿唇,三皇子干这种粗活明显不合适,估计还会帮倒忙,可贵妃的颜面摆在这里,她也不好违逆。
想了想对萧泽睿道:三殿下可否从厨房管事那儿取些香兰叶来?
她大致描述了一下香兰叶的模样,先前厨房里呈咖喱用的就是这种宽叶,一会应该要用上。
僮贵妃若是喜欢咖喱的风味,那八成也不会讨厌泰式料理,她干脆就挑个美观又养颜的青叶西米糕来做做。
作者有话要说:
让我康康还有什么泰式料理嘻嘻,菠萝炒饭,咖喱蟹
明天是平安夜哦~,不定时掉落红包~
第 32 章
宫女托着的竹篓里一种是香米, 一种是糯米,还有一种是西谷米。
御厨们起初也不太会制作西谷米,后来发现蒸熟了可以食用,便以为西谷米是拿来蒸着吃的, 常常一大块西米黏成一块, 既浪费还不好吃。
宋南枝随手抓起一把西米,快速过了遍清水。
随后让人倒来一大碗沸水, 放入占三分之一水位的西米, 在西米半漂浮至水面时,又连续少量地接着加沸水, 时不时地拿银勺搅拌几下以防粘底。
如此反复了十余次, 西米的表面已经变得透明, 只有中心还有些未烫开的白色粉末。
宋南枝取了个罩子闷在上头, 刚做完这一切萧泽睿就取到东西回来了。
锦衣华服的三皇子殿下拎着一捆绿油油的香兰叶, 看起来有点搞笑。
宋南枝抿唇把笑声憋回去, 咳嗽了两下一脸严肃地接过香兰叶。
掐头去尾, 留下半尺长的碧绿叶身,平均折成五等分, 沿着折痕处的纹理剪至叶片中间。
重新展开后从叶片中前部垂直折成两瓣, 一片压着一片地交叉折叠,挽花一般折成一个四方小盒。
萧泽睿看这套动作看得眼花缭乱,不由地想上手试试,学着宋南枝的样子拿了片香兰叶折起来。
可惜金厨的手艺哪是那么好学的,他折了老半天折出了一根绳不像绳,纸不像纸的绿色条条。
萧泽睿不信邪地想再试试, 被宋南枝一言难尽地拦了下来。
再让叫他这么糟蹋下去,她是凑不够一份完整的西米糕了。
僮贵妃这不是在给她添帮手, 而是在给她添麻烦啊宋南枝护崽似的抱过剩下半捆香兰叶,赶紧速度折完了六个青叶立方。
西米那头闷的时长差不多了,捞出来放进凉白开中滤水筛干,这时大多数西米都呈现出了全透明的状态。
馨柔宫的侍女看得连连惊叹,又不好在贵妃娘娘面前失了礼仪,皆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宋南枝的动作看。
玉米粒和马蹄粒切好之后放入沸水中热三分钟,把放凉分离的西米一股脑儿倒入,混着一勺白糖提出丝丝微甜,舀起来挨个填入青叶方盒的一半。
最后一步是熬椰浆,从对半劈开的椰子中挖出椰肉,倒出纯椰子水加入牛乳,手摇榨出纯鲜椰浆。
剩下的香兰叶边角料也一起剪碎了搅拌,和她前段日子磨好的玉米淀粉同时和入,和成粘稠的液体,缓慢浇在西米上,填满方盒后贴上一颗熟玉米。
青色的叶片裹着椰浆,素雅又极有格调,一点金黄点缀在顶端,整个造型十分精致。
小女不才,做了份西米糕,请贵妃娘娘品尝。
宋南枝净了手,将成品端给婢女,叠手静静立在一旁。
贵妃养尊处优惯了,倒也是第一次见人现场做点心,颇有些新鲜,接过羹匙多瞧了两眼。
冷冻过后的西米糕看着像奶油布丁,令人不自觉地想戳上一戳。
僮贵妃挑了一勺尝了尝,毫不吝啬地夸赞了一通,赏了宋南枝一套首饰还想赏她金银珠宝,巴不得把赠给儿媳妇的手镯也给宋南枝带上,吓得她连连后退,笑得无比惊恐。
僮贵妃略有些失望,但还是让自己的私厨向宋南枝学了几道泰式菜的做法,笑着喊来萧泽睿,让他送宋南枝出去,好生招待。
字里行间都是撮合儿子和宋家二姑娘的意思。
宋南枝一刻也不想多呆,客套话说完就忙着脱离虎口。
萧泽睿在后头臭着脸,不满她的态度,见她丝毫没有悔改的意思,拉不下脸甩袖离开了。
宋南枝乐得脚步轻快,出了馨柔宫一段路后,在原地候命的侍卫们赶紧围上来汇报情况。
宋小姐,老蒋在您进去不久就混在宫人中出来了,按您的吩咐不曾打草惊蛇,现在他正在康宁宫里和其他人一起巡逻。
宋南枝看他们一个个冻得嘴唇发白,抱歉地请他们一人喝了一碗热粥,也不叫他们继续盯着老蒋了,只是吩咐几人去老蒋的屋子里查查有没有丝绸制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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僮贵妃偏爱丝绸,就连她宫室里的宫人都有几件绸制的衣裳。
贵妃一高兴起来就赏下人绸衣,联想到那日公主记忆里抓住的光滑衣角,极有可能是绸布的料子。
若是查到了衣服,切记要放回原位,此事不要让更多的人知道。
宋南枝盘算着僮贵妃的计划,想除掉公主一次不成就会有第二次,不过短期内应该不会有什么动作。
托太子的福,现在公主府里里外外都是东宫的暗卫。
宋南枝思量片刻,取来笔墨,修书一封叫人务必送到萧明宇手上。
信中劳烦他以东宫的名义请僮贵妃多加照料康宁公主的病躯,换句话来说出了什么事也都算到贵妃头上。
这样一来,哪怕僮贵妃有所怀疑,也不能再动公主一根汗毛了。
信送出之后,宋南枝等了一下午才等来东宫正儿八经的旨意,交接旨意的人还是满脸写着不耐烦的宋南珠。
以后二妹妹不要有事没事就给你姐夫写信了,你姐夫公务繁忙,没空理会你这点小事。
宋南珠近来草木皆兵,一边防着宫外的莺莺燕燕对太子眉目传情,一边还要履行自己应下的承诺来给公主施针。
宋南枝一听这话便知太子没给太子妃看那封书信,敷衍地笑了笑拉着宋南珠去给康宁公主治疗。
宋南珠虽然治不了心病,但在生理疾病上还是有几把刷子的,银针给康宁公主扎了一个疗程,公主的脸色就红润了不少。
小公主到底是个半大的孩子,身体好转了些就嚷嚷着要吃点有味道的东西,白粥再香哪有肉香,被宋南枝一口回绝后气鼓鼓地不吭声了。
宋南枝哭笑不得地看着被子里鼓起的骆驼峰,大声道:公主想吃什么可以先记下来,过几日准给你备上,这样总可以了吧?
闻言,骆驼峰掀开被子吐出一长串话:我要吃糖醋里脊白糖油糕酸奶酪什锦鸡丝桂花鱼翅烤鸭舌牛腩饼!
说话不带喘气的。
宋南枝担心康宁公主被她养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吃货。
你都要给我做吗?见宋南枝准备食材,康宁公主也不变扭了,跑下床噔噔地来到桌边,奇怪道:枝枝,你这两天怎么突然那么勤快?
宋南枝:???
这话说的,她以前不勤快吗?
枝枝是康宁公主和她混熟以后新给她起的昵称,刚好和她以前的小名一样,也就随着她叫了,另外占星阁那位不知从哪得知了这件事,也慢慢开始改口喊她小名。
所以最近这段日子,她老感觉耳朵边像有一堆小老鼠在叫,吱吱吱吱吱吱
宋南枝扶额,揉了揉太阳穴解释道:公主你忘了,下个月就是元月,到时候我得回国公府过年,趁着最后半个月给你补一补知道吗?知道就赶紧回去躺好!
把这不省心的公主殿下拉回去休息,宋南枝数着分量储存了许多糕饼点心还有玉米烙,看着架势特别像个屯粮过冬的松鼠。
其实不是她杞人忧天未雨绸缪,而是再过不久真的有一场腥风血雨要来临。
宋南枝轻轻叹了口气,她不能直接同公主说这件事,因为在原书剧情里康宁公主几乎没有存在感,宫变也波及不到康宁宫。
可现在不一样了,由于她阴差阳错治好了公主的痴傻症,康宁宫一跃成为了正儿八经的嫡公主住所。
宫变绕开嫡公主的可能性不大。
宋南枝安排了一条乔装出宫的路线,事先交代了春兰春杏两个忠心的婢女。
一旦东窗事发,就紧闭宫门,靠存粮坚持几日,找到合适的时机,带着公主秘密出宫。
等到太子回京平定叛乱之日,就是公主回宫之时。
作者有话要说:
平安夜快乐鸭~小天使们今晚做个好梦~~~
第 33 章
风平浪静的日子一直持续到除夕夜。
大年三十的傍晚时分, 宋南枝正在自家小院子里列着开小灶的菜单。
笔头刚选定了今晚的菜色,原身的丫鬟素雪就急急忙忙冲了进来,还没冲到跟前,隔壁院传来了一声轰响!
宋南枝:这又是整得哪一出啊?
她神情麻木地看着素雪跑近, 焦急无比地说道:大小姐, 大小姐说要同太子爷一并出征,这会这会和老爷吵起来了!
宋南枝:
不得不说女主角真是勇, 敢和国公爷吵架, 还把屋顶给掀了!
她默默收回自己惊异的视线,淡定地道:大姐姐如今已是太子妃, 和太子殿下共患难也合乎情理, 父亲为何如此生气?
听说本来只是边境战事, 这么多年见得也不少了, 国公爷不该阻拦。丫鬟悄悄地补充了一句。
只是这次好像不太一样, 战事的起因是疫病, 染上的人一夕之间就没了, 国公爷舍不得大小姐冒这么大的险。
宋南枝对这段剧情有些记忆,这次疫病简直是为医仙女主量身定制, 男主在边境驱逐蛮寇, 女主在村庄里救治病人。
所谓夫妻搭配,干活不累。
男女主圆满完成任务回京,却发现中了调虎离山之计,皇宫的主人已经换了人,老皇帝无声无息地仙逝,三皇子势如破竹地上台, 自导自演了一场父死子继的戏码,逼男主放弃太子之位。
男主当然不干, 于是三皇子便急着自封为王,与长兄兵戎相向。
当然,最后被他哥打得落花流水,贬去封地自生自灭了。
知晓后续的宋南枝丝毫不担心宋南珠和萧明宇,这两位在路上是绝必不会出现什么意外的,不然主角死了后面还怎么写?
只是女主的好老爹并不知道这一点,八成觉得自己的女儿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上赶着去送死。
宋南枝无奈地摇摇头,不出片刻就被胡氏顺理成章地叫到了正厅。
正厅里一片狼藉,宋国公气得打颤,指着宋南珠说不出话来,在他们周围是一动也不敢动的下人,还有砸落了一地的水果茶台。
胡氏在另一侧的红木椅上坐着,姿态要多端庄有多端庄。
宋南枝无语地朝她娘看了一眼,意识到她娘叫她过来的目的后,十分勉强地打断了旁边父慈女孝的场面,弱弱地喊了一声:吃饭了
宋国公:
宋南珠:
这顿饭吃得无比低气压。
饭桌上宋南枝第一次见到原身大名鼎鼎的亲爹。
亲爹的脸色不太好,被大女儿气得直咳嗽,一席饭下来十分钟有九分钟是在瞪着宋南珠,还有一分钟在自己生气,眼神半点没分给胡氏和宋南枝母女二人。
不愧是炮灰女配和炮灰继母的命宋南枝心里吐槽了一句,手上没动几筷子,还在想一会开什么小灶,一不留神突然被她爹的嗓门震了一震。
只见宋国公忍不住又朝宋南珠道:我最后再问你一遍,留在家里还是去前线送死?
宋南珠态度坚决:父亲,我的意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我要与太子殿下共同进退,太子殿下在哪里女儿便在哪里。
逆女!宋国公一拍桌子站起来,震得宋南枝面前的筷子一抖。
宋南枝看了看旁边梅开二度的父女争执,默默放下了筷子,心知这年夜饭是吃不下去了,找个尿遁的借口忙不迭地溜走。
回到自己清静的小院子,祁星刚好应约前来。
许是刚刚从族人那边脱身,他身上难得沾了点酒香,神情自如地从围墙边跃了下来。
原来多么谪仙一样的人,现在居然为了她一而再再而三地翻墙
宋南枝脸上不由自主地带上了笑意,想要搭把手过去拉他,一时间忘了身后跟着她回来的素雪。
小姐,你他这素雪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家小姐举止亲昵地去牵一个陌生公子,那公子虽然长得过分好看,但不能轻薄她家小姐啊!
我是祁星正欲开口,宋南枝连忙踮起脚捂住他的嘴道:他是我的一个朋友!
她说着赶紧放低了声音,顶着祁星凉凉的眼神冲素雪干笑道:小声点,别把父亲他们招过来了。
素雪瞪着眼睛,傻立在原地,手里的帕子绞成了一根麻花,走也不是坐也不是。
完了完了,她好像撞破了小姐的私情,小姐不会杀了她灭口吧?
素雪见那略有一丝眼熟的清冷公子偏头看过来,双腿一打颤,差点坐到地上。
听得宋南枝一句你先下去吧,如获大赦地赶紧退了出去。
退出院门后,素雪才发现背上冒出了一层薄汗,心里纳闷这二小姐的情郎是不是在哪见过?
可她最近只逛了街市看了点江湖八卦手画的名人画卷啊?会是在哪看见的呢
小小的院落里只剩下两人独处。
宋南枝被方才的小插曲一打岔,差点忘了原本要说什么,盯了祁星好久才想起来,道:你看看,想吃什么随便挑!
她说着把傍晚勾出来的菜谱献宝似的托到祁星跟前。
祁星脱了自己的披风盖在她肩上,瞧了一眼她手上的菜谱没接,幽幽开口道:我很见不得人吗?
宋南枝莫名听出了一丝哀怨,虽然这个词看起来和眼前的人完全搭不上边。
她讪讪一笑,理亏地凑过去讨好地晃了晃他的手,依旧是没有得到回应。
还不够?宋南枝想了想侧头在他脖子上亲了一下,这下总算有反应了。
祁星浅茶色的瞳仁中闪过危险的光芒,垂眸望着她。
宋南枝:算了,她要不还是跑吧?
她撒开脚丫子就想转移阵地,却被祁星一把捞回来,压在墙边狠狠地亲。
两个人已经不是第一次亲密接触了,但每次宋南枝都像个新手一样,反观祁星已经驾轻就熟,可以轻而易举地撬开她的齿尖攻城略池了。
宋南枝有些招架不住,手里的菜谱还挥舞了几下,想把未说完的话说完:你看一下
然而又被堵住了唇,回应一个绵长的吻。
等祁星放开她,宋南枝双颊红得滴血,唇齿微张,带了些喘气。
她跳开两步和他保持一米距离,尔康手制止他这种白日宣淫的行为,平复了一下呼吸道:你快看一下,我还没怎么吃晚饭呢,你也没吃吧?
没。祁星幽深的眼眸依然落在她身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宋南枝见不得他这副模样,一蹲身从胳膊下钻了出去,溜到厨台边上。
案板旁的水盆里养了一条活鲫鱼,是白日过集市时买的,这会还还吐着泡泡。
宋南枝把鱼捞出来清理干净,手上不经意搭上了一只雪白的爪子。
她若有所感地扬眉,就看到雪球眼冒绿光地盯着那条鲫鱼。
你怎么把雪球也带出来了?她不由地问道,手毫不客气地扒开了小猫咪的肉垫垫,挠了挠它的下巴,朝它笑道:我们雪球也想吃吗?一会姐姐煮好了给你吃好不好?
雪球恋恋不舍地嗷了一声,挪到一边蹲好。
祁星自觉地走过来替宋南枝打下手,瞧了瞧雪球道:这几日占星阁无人,怕它饿着便一起带出来了。
他今日穿了一身纤尘不染的天蚕丝白衣,头发用白玉冠竖了起来,和往日有几分不同。
宋南枝怕弄脏他的衣服,让他到一旁看着素菜。
一扭头见到他那双修长如玉的手正按在一块姜慢慢切着,动作从容不迫,游刃有余,竟没什么违和感。
而今确实是多了些烟火气啊宋南枝心中想着,嘴边带上了丝丝笑意,低头在鱼身上改起一字花刀,好让之后的烹饪更加入味。
鲫鱼两面都要用料酒、盐和清水涂抹均匀,包括鱼肉上的刀口都要腌制入味。
考量到祁星的胃口好了没多久,宋南枝在海鲜河鲜一类菜肴上格外小心,每次必须把腥味去到最小才敢上桌。
她熟练地生火开炉,在锅里放入底油,紧接着下了腌好的鱼,煎至两面金黄而鱼皮还未破时出锅备用。
葱白姜片煸炒上一会,便溢出喷香的味道,此时倒入生抽和蚝汁调口,最后洒玉米淀粉勾芡,耐心地慢炖一刻钟。
鱼香引来了嗷嗷待哺的雪球,雪球拿头蹭宋南枝,被宋南枝抱在怀里远离明火,到了时间盛出了鲫鱼。
这条红烧鲫鱼她用的不是什么高级的做法,就是普普通通家常又美味的菜色,但吃起来味道绝不会差,反而能够尝出鱼肉是否新鲜。
她掐了段鱼尾给雪球,雪球心满意足地抱回去啃了。
祁星还在一旁认真地研究食材,时不时地问宋南枝几句,被宋南枝无情地嘲笑一番又手把手地教他一些小技巧。
温和的暖光下,两人神态自然,默契地配合着准备晚饭,看起来仿佛已经这般一起生活了许久
丰盛的菜色一个个炒出来,宋南枝高高兴兴地端着菜进了饭堂。
红烧鲫鱼,黄焖牛肉,肉蟹粉丝煲,盐焗鸡,茄子羹、上汤娃娃菜,百财饺子。宋南枝吸了吸鼻子,满意地看着桌上的几道菜。
这些菜的分量都不大,但花色多,菜样丰富,正好适合两个人随心所欲地吃。
作者有话要说:
标准回答:我的一个朋友~
话说小天使们圣诞节吃大餐了吗嘻嘻
第 34 章
明日便是元月了。祁星提着玉箸, 随口问了一句:你打算几时回宫?
说不好。宋南枝动作没祁星那么优雅,夹了一筷子粉丝放进嘴里,想了想还是说道:你可知道太子同太子妃即将亲征的事情?
祁星点点头:约瑟的线人前几日就得到了消息。
宋南枝眉头微蹙,看来皇帝早就已经拟旨了, 只有她爹宋国公还被蒙在鼓里, 故而才会有今日的大发雷霆。
她抬起头认真地看向祁星:你短期内能不回宫吗?或者等出了元月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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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自己也觉得贸然这样说有些奇怪,紧跟着解释道:我觉得最近宫里不太平。
祁星扭头看她, 略有些意外:原本我也是要与你说的, 元月你就留在家中,宫里有什么事我会顾着。他顿了顿道:别把自己卷进去。
宋南枝瞧着祁星不像不知情的样子, 直接问他:皇子之争你需要插手吗?
祁星见她神情逐渐紧张, 筷子都不动了, 无奈地笑道:我不插手, 我只答应了母亲保住萧氏皇族, 至于谁坐这个位置于我没什么分别。
宋南枝这才低下头继续干饭。
她不是什么拯救天下苍生的圣母, 往私心里讲, 她只希望自己在意的人不会处于危险之中
大年三十的夜晚总是爆竹声阵阵,街上坊间火树银花, 空中接连不断地绽开一团团绚丽的烟花, 将深蓝色的夜幕照得彻亮。
宋南枝仰着脑袋,惬意地看了会烟花,渐渐生出了些困意,转头看向祁星,婉声道:约瑟长老给你安排了住处?
没有。
宋南枝一愣,纳闷道:别胡说, 那你住哪里?
祁星的神色很是淡定,凝视着宋南枝, 倏而道:宋国公府这般的府邸,难道还没有我的容身之处?
害,他来真的???
你认真的?
祁星点点头,回头看了一眼后边灯火通明的院落:现在已过戌时,严冬寒凉,更深露重,最近的驿馆离得极远,若是不小心寒气入体,着凉发热实在太过麻烦。
宋南枝心说凭您老的轻功去驿馆用的了一炷香时间吗?把自己说得那么脆弱鬼信啊?
但是宋南枝发现自己的心太软,明明对祁星的扯谎能力一清二楚,说出口的话却变成了:那我叫素雪给你收拾个房间出来。
祁星勾唇浅笑,显然心情极为愉悦。
宋南枝暗恼自己不争气,不得法去了外头喊来素雪,在素雪一脸我懂我不说的表情中吩咐了此事。
素雪做事一向细致入微:那是在内院还是外院
正屋对面那间客房就可以了。祁星开口阻断了素雪的问话,顺便替她做了选择。
宋南枝揉了揉额角:就按他说的做吧。
素雪脸蛋红扑扑地下去了。
*
祁星一连几日以见不得人的身份住在宋国公府的小院子里。
凭他的武功,想要无声无息地出入寻常院落毫无难度。
只要不被宋国公和胡氏发现,宋南枝也无甚所谓,毕竟她的观念可不是土生土长闺阁儿女的三从四德,在她原先所处的时代即便是情侣同居也不在少数。
新年伊始她难得空闲,每天睡到日照高头才起来,懒洋洋地打着哈欠走出卧房,便见祁星在桌案前翻看信笺。
怎么了?她自顾自地坐下倒了杯热茶醒神,皇宫中生事了?
不是。祁星简单揭过信笺内容,抬眸意有所指地转述道:你母亲辰时二刻来找过你,不过那时你还未醒,便让丫鬟代为传达,让你起了就去东门送你姐姐出征。
这么着急?!
宋南枝赶紧把口中的水咽下,站起身来边拿上自制的面包干边奇怪道:不是说过了十五才出发吗?怎么突然提前了?
似乎是边关疫情加急。祁星淡淡解释道,目光遥望向窗外。
宋南枝咬着面包干,看了一圈没发现自家丫鬟的身影:素雪跑哪去了?
她一想八成被拉去充苦力了,忙提起裙摆大步往东门的方向走。
东门外家丁们忙得不可开交,宋国公面沉如水地看着他们替宋大小姐搬运着物资,整张脸黑得像是谁欠了他二百万。
宋南珠此次是随太子出征,肩负着控制疫病的重担,府上能帮她多少是多少,胡氏尽心扮演着慈母的角色,让小厮把日常用的绢布帕子都带上,银钱也带了好几箱,聊表对皇家对边关百姓的一点心意。
宋南枝在一个犄角旮旯里找到了素雪。
那丫头正在帮几个姐妹抬米袋。
小姐!
素雪看到了她,灰头土脸地朝她招了招手:小姐你来啦。
宋南枝点点头,一头雾水:你们搬米做什么?
是大小姐说的一并带去赈灾。
一个丫鬟搭着话,把府中屯的米吃力地抬上车。
家丁正要推着车离开,宋南枝眼尖地看到了米袋上露出的一角,大喊道:等一下!
这一声把宋国公、胡氏还有那推车的家丁全都喊住了。
宋国公皱眉看向这个自己不太重视的小女儿,以为她又想给大女儿使绊子,严厉道:别给你姐姐添乱。
胡氏的表情也僵在脸上,似是想问她要干嘛。
宋南枝迎上一束束如炬的眼神,登时体会到了原身麻烦精性格给她留下的烂摊子,她默默掬了把汗,定了定神道:这些米不能拿去赈灾。
她手指着推车上的数十袋大米,十分肯定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你在胡说什么?胡氏一脸莫名其妙,觉得宋南枝又犯了失心疯,这好端端的大米怎么就不能拿去撑国公府的面子了?
千真万确。宋南枝上前撕开一袋米,捻了几粒闻了闻:这米是霉米。
什么?!宋国公大惊失色,抓起一把米仔细看了看,并没有看出什么异常,这米没发青啊,怎会是霉米?你是不是看错了?
这大米虽然现在看起来还是白色,但米粒外面已经有些湿润,这几日并没有下雨,所以无疑是旧米自身的原因。
宋南枝挑起一粒米,触了触米粒表层,几下就摸到了未碾尽的糠皮浮起,她将食指上的白丝举到便宜爹面前:这叫起毛,在民间也叫搭皮,只有快要发霉的大米才会出现这种情况。你再看米粒侧面和背面
她把米粒的沟纹面朝上,沟纹处已经呈现出灰白色,有轻微的光泽减退,证明其可食用性正在逐渐降低。
几人闻言纷纷翻开米粒看,有些手不太细巧的下人扒断了米粒,吸气道:这米是要发霉了!这粒中心都泛黄了!
其他人一听立即围过去,果然看到了半颗腐坏的米粒。
宋国公面如土色,用霉米赈灾可是欺君之罪,万一哪个灾民抖出来上达天厅,他们国公府还不知要被怎么戳脊梁骨呢
宋国公生平最在意的就是他们国公府的名誉,送去赈灾的粮食中出现了这样的纰漏,让他情何以堪!
这批米粮是从哪个米仓哪个米仓拿来的,是谁在管?!
家主震怒,下人们个个吓得面无人色,回话道:国公爷,这这米粮是大小姐昨日从自己库里拨出来的
宋国公的面色沉沉,半晌才出声问道:珠儿她人呢?
大小姐今儿一早陪太子爷去校场了,这一时半会恐怕还回不来宋南珠院中的婢女出来说话,说话时愣是没敢看宋国公一眼,心中也万分不解从米仓里取出来的米粒怎么会发霉。
宋南枝倒不觉得宋南珠会做出这么损己害人的事情,赈灾粮兹事重大,再蠢的人也不该在这上动歪脑筋
她眼见着便宜爹就要将怒火迁到她娘身上,忙开口道:父亲先别忙着怪罪,这事也未必是大姐姐的错,谁也料想不到边关的鼠疫会如此严重,或许只是哪个节俭的嬷嬷在米发霉前期,心疼这些粮,所以用盐多次淘洗后晒干,减轻了米的霉味。
她仔细嗅了嗅米袋,米袋上的咸味证实着她的猜想。
那也是她用人不当。宋国公一口气没抒发,非要找个地方宣泄一番,来人,拨出大小姐先前存的月银,就是高价买也要将这批赈灾粮给我如数买回!
这时有个下人为难地出声了:可是老爷,这大过年的,各家各户都要囤米,米铺也早就关门了,上哪去买大米啊?
宋国公一时语塞,这种炊事饭堂的事情他怎么会知道,扭头看胡氏,胡氏也一下子没个拿得准的主意出来。
宋南枝想了想道:要不去大酒楼问问?
众人面露愁容,大酒楼虽说比米铺关得晚了些,但起码也要等过了元宵才会开张做生意,这种大节日掌柜伙计基本都回老家过年了,哪有什么酒楼开张的啊
总不能把自家要吃的米拿出去吧!
宋南枝也思及了此处,她脑中寻觅了一圈京城中大型的酒楼,最后回到自己开的酒楼,突然柳暗花明道:还有个法子!
作者有话要说:
枝妹:我觉得我还能发财$$$~
感谢在20211225 16:22:38~20211228 00:14: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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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35 章
众人的视线整齐划一地看向宋南枝。
宋南枝唤来素雪让她把知南斋的备用钥匙拿过来, 知南斋里屯的大米虽不足以补上赈灾粮的空缺,可仓库里还屯了她上次大批量制的玉米面啊!
玉米面做馒头也好,放稀饭也好,都是免受挨饿的一大法宝。
事不宜迟, 宋南枝和胡氏快速解释了几句, 赶紧集合了一大队家丁跟着她去知南斋搬玉米面。
宋国公忧心忡忡地也跟了去,这时他才知道自家的商铺现在有一半是宋南枝在管, 这个惹事精小女儿何时变得有长进了?
他拧眉开始思考自己过去是不是对这个女儿太不关注了
而现在的宋南枝根本不稀罕他的关注, 宋国公这么多年来都不曾给原主真正意义上的父爱,在他心里和爱人所生的女儿始终只有宋南珠一个, 她又何必去热脸贴冷屁股。
反正以前也是这般过来的, 以后也就得过且过罢。
她只是有些替原身惋惜, 原身作了那么多死, 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想得到父亲的宠爱和肯定, 可直到最后这个愿望也没能实现。
因为原身是宋国公酒后乱性得来的孩子, 她的存在时时刻刻提醒宋国公是如何对不起原配妻子, 是如何对不起嫡长女宋南珠的。
他越是重视她就越对宋南珠感到内疚,越对宋南珠百依百顺。
宋南枝最是看不起让别人为自己错误买单的人, 对宋国公也很梳理冷淡。
在他孜孜不倦地问玉米面是个什么东西?能不能当饭吃的时候, 宋南珠扯了个微笑道:您当然是没见过,普通老百姓可尝过不少,玉米馒头可是知南斋里卖的最好的干粮呢。
宋国公相不相信不重要,她又不是免费提供给他们弥补缺漏的,这每一袋玉米面她都要宋南珠以原本三倍的价格买走,一分钱也不会少算。
毕竟这批霉米今日要是运出去了, 难民们疫病还没治好,就食物中毒倒下了!
这么缺德的事亏得剧情里没有提起, 不然怕是要败光路人缘!
宋南枝指挥着家丁把玉米面和部分大米搬上运车,又将玉米面制作馒头的方法详细写了封信给炊事兵带去,确保灾区的人能吃上热乎的米面。
她不是治病救人的大夫,能帮上的忙就这么多了
忙活了好几个时辰,才把所有的赈灾粮检查替换完毕,宋南枝在大大小小的运车间穿来穿去,走得急了不小心被车轮绊了一脚。
当时只觉得脚踝有点点疼,也没当回事,等回到自己的院落里才感觉到走路一阵阵的抽疼。
祁星抬眸看到她渗出冷汗的小脸,又见她怪异的站姿,瞬间明白了什么。
他知道宋南枝是崴伤了脚,看了眼素雪等人没有进院子,下一刻,便将宋南枝拦腰抱起,转眼便到了她卧房的床榻边上。
将宋南枝抱到床上,祁星蹲下身,掀起她的裙摆。
不行,要是有人回来脚踝接触到寒凉的空气,宋南枝把脚缩了缩,局促地开口道。
祁星充耳不闻,眸光冷凝,一言不发地盯着她的脚踝处,那里高高肿起了一块儿,显然是没有及时处理凝固了淤青,泛出红紫的颜色,分外醒目。
宋南枝被他的眼神盯着一阵心虚,只得悻悻地把脚伸出来。
祁星的手指摸上她的脚踝,宋南枝龇牙咧嘴地嘶了一下,她也没想到崴个脚会这么严重,跟要骨折了似的。
就这样,还想逞强?祁星凉飕飕的声音传来,手下仔仔细细探了探她的经络,微微一用力,疼得宋南枝眼泪都出来看,就着眼泪控诉他。
我是病患,你还凶我!
祁星瞧了她一眼,淡淡地别开眼道:知道是病患,就该好好养病。
他从袖中取出一个瓷瓶,倒出些粉末,覆在宋南枝脚踝上。
涂上后冰冰凉凉的很是清爽,宋南枝不由地好奇这是什么药粉。
族里长老送的,他估计想不到刚送出就用到了你身上。
祁星低着头,用水将粉末化成糊状,催动内力覆在宋南枝小巧的脚上。
他的手掌变得温热,宋南枝能明显察觉到有一股源源不断的热流自他手心溢出,传到自己的脚内,药上的凉意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滚烫的热度。
宋南枝就这样看着那雅致如云端月华的人用内力给她的脚疗伤,眼眶忽然有种酸酸楚楚的感觉。
像他这样的人,应当是站在权力的顶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指挥千军万马的,但如今,却是覆在她这么一小方皮肤上,用自己的热源,温暖着她的脚,她的心。
两人谁也没有说话,祁星盯着宋南枝红肿的脚踝,宋南枝看着祁星发顶洁白的玉冠,两人的影子被灯火烛光拉得长长,屋里极为静谧而温馨。
一夜好眠,不知是由于祁星在身边的缘故,亦或是其他,宋南枝睡得全所未有的踏实。
清晨她是被一声短促的利器破窗声惊醒的。
她睁开眼,见祁星已经起身,距离他们三尺远的木柜边扎入了一把甚是眼熟的□□,刀身入木三分,稳稳地钉了一张纸条在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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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女配后我靠美食逆袭了(24)
宋南枝眼眸微眯,很快便猜到是安缪尔或者安云乔送来的消息,她手伸到柜子上拔了拔,深刻怀疑安姓兄弟两是故意的,默默出声朝祁星道:是给你捎的信。
祁星不置可否,拔出□□,取下信纸,阅览一遍后眼神微凝:皇帝薨逝了。
宋南枝完全清醒了,披了件外衣走到他身边,看那纸上果然写了皇帝于今早几时几刻在大明宫逝世。
昨天太子和太子妃才连夜离京,今儿一早皇帝就在宫中驾崩了,这时间卡地未免有些太巧合了
宋南枝神情凝重,扭头去看祁星。
我得回宫一趟。祁星的神色也不似往常般轻松,宫中的异域细作既然这么着急传来这个消息,那必然是情势严峻,不然不会如此仓促。
他抖起兜帽披风系在身上,怀里被宋南枝临时塞了一袋装好的牛奶面包片。
小心为上。
宋南枝大清早得知了这么个重磅消息,是怎么也睡不着了。
一个人在院子里踱来踱去,思忖着宫中的情况。
素雪被她反常的样子吓了一跳,小姐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前几天不都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吗?莫不是中邪了?
小姐?小姐!素雪按着乡下老家的土方法猛地拍了一下宋南枝,震得宋南枝一个激灵,搓了搓脖子道:素雪?你做什么?
素雪尴尬地笑了笑:没什么,没什么今日上元,姥爷夫人要去宗祠上香,顺便为大小姐祈福,问小姐你去不去?
不去。宋南枝觉得自己去了也没啥意思,没准她爹还以为她又憋着什么坏意思,干脆指了指自己快好的脚说:就同母亲讲,我昨日崴伤了脚,没法陪她去祖宗祠堂前尽孝了。
小姐,你脚伤了?素雪闻言瞪大了眼睛,自责地询问道:伤到哪了?可有请大夫来看过。
素雪说着就要喊来外院的其他丫鬟,被宋南枝急忙制止道:已经着人来看过了 。
她活动了一下脚踝,昨日的剧烈疼痛只剩下些微胀,估计再有一日便能痊愈,不得不感叹这异域人配制的药粉着实神奇,竟有这般奇效。
她拉住素雪问道:今日府中可有什么急报?
素雪摇了摇头:老爷和夫人早上便准备出门,没见收到什么急报。
这么说宫中的消息已经被封锁,大臣们一概不知他们的君主已经归天,还在其乐融融地欢度元宵。
宋南枝沉了沉眉,让素雪下去了,没想到这丫头刚走到院子门口和家丁说了几句,又着急忙慌地跑回来了:小姐,小姐,外头有人找你。
宋南枝:?
找我?她纳闷地指了指自己,实在想不出有谁会在这时来拜访她:是什么样的人?
看不清长相,只知是几位带着帷帽的娘子,指名道姓的要找你。
宋南枝看了看自己还未好全的脚踝,思索片刻道:叫他们去后门稍等,我这腿脚不方便,可能要慢些。
素雪忙应声知会家丁去传话,搀扶着宋南枝往外走。
等两人姗姗来迟地见到来客,宋南枝当场愣住了。
旁的两个她分不清,中间那个个子矮些的少女,不是康宁公主还能有谁?
公主怎么出宫来她这里了???
宋南枝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她是让春兰春杏带着公主出宫没错,但没让她们直接来投奔她啊!小小一个国公府怎么容得下公主这般身份!
他爹宋国公要是知道家里先是藏了一个国师,然后又迎来了一位公主,这不得直接晕过去?
而且祁星起码会武功,能够在府中不被任何人察觉,公主这边这么多人,她就是有心隐瞒,也很难不传到宋国公和胡氏的耳朵里
公主。宋南枝的声音轻轻从嘴边溢出,眼神质问两婢:你们怎么来了?
其中一婢掀开帷帽,正是春兰,她换了身不显眼的衣裳,讷讷地看了眼宋南枝又看向公主:是公主实在等不住了,每天都说要出宫找您,昨儿夜里大明宫又敲了丧钟,公主一夜没合眼,不哭也不闹,奴婢瞧着吓人,这才按您的吩咐赶紧乔装出宫了。
眼下三皇子和僮贵妃都在宫中,万一发现公主不见了势必要派人来搜查,京城里头的客栈肯定是逃不过的,出城又来不及,只能先来您这儿避避风头。
作者有话要说:
快要年底啦,提前祝小天使们新年快乐哟~
第 36 章
先进屋说吧。宋南枝瞅着春兰要哭出来的样子, 松了口先让几人抄小路回了她的院子。
甫一坐定,宋南枝便把门窗都关上,坐下来给他们每个人添了杯热茶:现在宫中情况如何?
昨天下午僮贵妃去看陛下,说陛下精神头还不错, 崔老备的膳食吃进去不少, 身体也有了好转,可不知怎么地到了今夜丑时就突然春兰说着看了看公主, 见公主没有剧烈反应, 才接着道:现在想来,兴许是回光返照。
宋南枝皱了皱眉, 虽然这几年皇帝身体一直有些亏空, 但她上次在太子册封宴上看着还算硬朗, 这才短短几个月, 身体状态就急剧下降, 她不相信这其中没有僮贵妃母子的手笔
眼下更重要的是局势, 宋南枝注意到二婢眼下的青灰, 想来是一整晚没敢睡,问道:那现在宫里是谁在主事?
春兰抿了抿唇, 声音都小下去不少:贵妃与三殿下都在宫中, 寅时已将龙体移至馨柔殿,所有事务暂交三殿下处理。
话中的意思不言而喻,皇宫现在由萧泽睿把持,在他身后撑腰的是僮贵妃,僮贵妃甚至不加掩饰地把皇帝的遗体弄到自己殿里,连停灵的时间都省了。
按照祖制, 皇帝薨天属于国丧,要鸣钟哀悼, 停灵数日后才能下葬,停灵的位置一般不是在主宫室就是在坤宁宫,从没有在贵妃宫殿里的先例。
若说是皇帝偏爱,人都死了还哪来的偏不偏爱,显然是贵妃自作主张以图控制宫闱。
宋南枝发觉事态发展得比她预想中更快,忙问道:皇后与太后呢?
皇后娘娘和太后娘娘都被
软禁了。许久未说话的康宁公主终于开口了,她取下遮面,嘴唇白得毫无血色,声音微微发哑,但咬字咬得极为清晰:三哥想造反。
春兰春杏皆擦了把汗,想说一句公主童言无忌,却又想不出反驳的理由来,宋南枝也不是没有分寸的人,仅仅皱了皱眉便道:他们已经起兵了?
三人都不说话了,一是不知道怎么说,二是不好乱说,最后还是康宁公主摇了摇头道:不确定,只是宫里巡逻的守卫都不是兄长的人。
所以是开始大洗牌了
宫里不能再呆了,京城也不能久呆。宋南枝得出结论道:你们做得很对,再不乔装离宫恐怕就来不及了。
萧泽睿势必会把宫里有用的人都圈禁起来,作为他日后与萧明宇谈判的筹码。
可是康宁公主私自离宫,虽然不会卷入这场权力之争,但若没有正当理由,总是难免令人起疑
皇祖母早便料到有这么一天,曾经给我一道空白旨意,让我在关键时刻保命用。
康宁公主恢复神智以来记忆大好,似要把近十年空空如也的脑袋全都装满,此前几乎把所有的事都清算了一遍,要紧的信物也都取了出来。
公主摊开那张印有太后刻印的秘旨,哽咽道:可我不知道要写什么好。
宋南枝看到小公主略微颤抖的身子和死攥着秘旨的手,意识到康宁公主到底是个十四岁的半大孩子,能撑到此刻已经很好了,忙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背,按在她的肩上教她深呼吸几口,待她情绪崩溃完才道:你好好想想,你们皇族是否有什么行宫或者休养之地,尽量挑个远的,就说要去那里静修。
宋南枝想了想又道:不静修也行,总之要寻个与朝政没关系的缘由,这样三皇子才没法阻挠你离开。
康宁公主沉默了许久,久到其余人都以为她不会开口了,突然抬起通红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方道:去磐绥寺,我们去磐绥寺。
磐绥寺?宋南枝在脑中搜寻无果,不耻下问地道。
先皇后生前清修过的地方,也是先皇后摆放棺木的地方。春兰春杏喏喏道。
这么一说,宋南枝有点印象了,先皇后过世确是在一处京城西郊的寺庙里,庙里的住持说先皇后有佛缘,留其棺木藏于寺后,待皇帝百年后再迁去皇陵合葬。
唯一的问题是磐绥寺仍在京城范围内
本公主不会离开京城。
宋南枝见康宁公主心意已决,也不再阻挠,磐绥寺毕竟是个古寺,又有先皇后镇着,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麻烦。
两人当晚便动身离开了宋国公府。
因着是暗中出行,人越少越安全,宋南枝只带着康宁公主一人聘了几个马夫出门,春兰春杏二婢一个替公主护送旨意回宫应付,另一个替宋南枝转交两封书信分别给祁星和曹福。
磐绥寺的位置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在京城最外沿的郊区,马车须得行驶大半夜才能抵达。
翌日天刚亮宋南枝就被叫醒,摇了摇睡得僵硬的康宁公主,活动了一下酸胀的胳膊,率先跳下了马车。
不同于一般的寺庙,磐绥寺作为京中历史最悠久的寺庙,香火旺盛,僧侣不绝,沿山望去,能看见几处绵延的山头上矗立着众多巍峨殿宇,朱红色的门墙外已有穿着僧衣的老和尚在进进出出地打扫。
瞧这规模气派,不由地叫人感叹一句宏大壮阔。
康宁公主让门僧递进去一块令牌,不多时,那五丈来高的寺门里就走出了一行僧侣,当先的是一个白眉长须的老和尚。
老和尚见到康宁公主,躬身行礼道:阿弥陀佛,公主贵安。
明一大师!康宁公主见到老和尚欣喜地喊了一句,随后才想起来回礼道:劳明一大师挂念,弟子的身体已经大好了。
明一大师依旧是那副慈悲的模样,双手合十在身前:老衲不敢当。
原来此人便是磐绥寺的得道高僧明一。
宋南枝对其略有耳闻,主要还是通过胡氏的碎碎念,说哪个寺灵验,哪位法师难见,这法号明一的师傅便是十分难见的一位,非皇亲国戚或者名门世家见他一面甚是不易。
康宁公主与明一大师算是旧时,幼年时常常跟随先皇后来听明一大师讲法,所以比旁人更为亲近些。
明一大师抬手亲自引二人往寺中走,举目看向宋南枝道:这位是?
宋国公府二女宋南枝,见过明一大师。
宋南枝恭恭敬敬地行礼,明一大师满是皱纹而深邃的眼眸注视了她片刻,缓缓道:老衲十多年前应是见过宋二小姐一面,宋二小姐定是不记得了。他笑了笑道:如今看来,小姐的执念已消,夙愿纷扰自有去处,事不强求必有回响。
宋南枝愣了愣,明一大师这话显然有深意,只是孩童时的记忆连原主也记不清楚了,不知明一大师当年看出了什么,又指点了什么。但不管怎样,原主定是没有听到心里,也没有付诸行动,不然现在就不会是她站在这里了。
宋南枝点了点头,谢过明一大师。
老衲早前并没有接到书函,公主此番前来,是想祭奠先皇后还是
明一大师对康宁公主神智清醒又突然前来的行径很是意外,需要问清楚来意以便安排起居。
康宁公主绞着手指,含糊地道:弟子病好以后一直很思念母后,皇兄又去了边关赈灾,便想着来磐绥寺静修一段日子。
阿弥陀佛,原是如此。
明一大师让徒弟清扫干净几间禅房,趁着香客还少的时候,带着她们穿过了佛堂。
佛堂里木鱼声阵阵,僧人们早早地便来了佛殿中做早课,诵经文的声音绕大柱而上,笼罩着整个佛殿,令其中的人摒弃杂念,平心静气。
路上铺着的青石板大抵是每日清扫,鲜少能看见一两片枯叶,两侧摆着几个巨大的香炉鼎器,里面插着许多燃了一半的香,星火处散发出檀香气。
此处是先皇后曾经住过的禅院,待他们打点好,两位贵人请便。明一大师带着两人走到一处素净的禅院前停下,再次合十行礼道。
多谢大师了。康宁公主眼圈红红地仰起头,时隔十年再度见到母后生前的住处,不禁动容地走了进去。
宋南枝提步欲要跟上,忽然听到明一大师说道:宋二小姐留步,老衲有几句话说。
宋南枝步子一顿,疑惑地看过去。
请跟老衲来。
作者有话要说:
跨年快乐,祝小天使们2022年新年大吉~明早更新哈~感谢在20211229 14:13:44~20211231 18:16: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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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7 章
大师有什么话, 不妨直说。
宋南枝跟随明一大师走到一颗参天榕树下,见他转动佛珠而不语,不由地开口道。
其实老衲有一事不明,还望宋施主解惑。明一大师微微摇头, 叹道:公主心思纯粹, 藏不住事,这回突然光顾老衲这磬绥寺, 想必是出了什么大事, 希望施主能告知,好让老衲心里有个底。
明一大师好生锐利的眼睛, 这么快便猜到了宋南枝心中暗暗惊讶, 垂眸思索片刻说了一句风牛马不相及的话:不知大师与先皇后可算熟识?
明一大师点了点头, 敛起皱皱的眉眼, 陷入回忆道:先皇后是老衲见过最仁德大度的女子, 能成为先皇后的忘年交乃是老衲之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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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皇后生前在磬绥寺住了多年, 俨然是将磬绥寺看做是第二个家, 这大概也是公主离宫后会第一个想到磬绥寺的原因。
宋南枝眉间微微一松,抬眸道:既如此, 小女便不将大师当外人了。
宫中生变, 陛下驾崩。
短短八个字,把巨大的信息量汇拢到了一起,有如在平静的海面上投下了一记鱼雷,将人震得三魂去了六魄。
明一大师闻言也是滞了一滞,随即闭上双目哀怮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他已是方外之人, 对生死之事远没有那么看重,但皇帝离世是国殇, 同时也意味着新政局的动荡,在这过程中遭殃的往往是黎民百姓。
宋南枝袖中的手紧了紧,沉默良久后忽然道:大师,小女也有一桩旧事想问一问大师。
施主请讲。
宋南枝吸了口气:我想知道先皇后离世与公主受伤一事的前后始末。
她从太子萧明宇的口中得知,公主痴傻是由于亲眼目睹了先皇后的死亡,而这一切发生的地点就位于先皇后清修之地,也就是磬绥寺。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先皇后为何会突然离奇过世?陛下又为什么会同意将先皇后的棺木留在寺中?
这些谜团萧明宇也无法解答,除非有目击者亲眼所见
可若是真的有目击者,怎么可能这么多年都杳无音信?宋南枝知道希望不大,但明一大师当年一定在寺中,兴许能想起些细枝末节。
明一大师没想到她会问这么久远的事情,捻动佛珠慢慢道:当年之事,是师叔和师兄最先发现的,发现时先皇后已经没了,康宁公主大约是过于害怕,跑出了禅房,没注意脚下从阶梯上滚了下去,昏迷不醒。
那先皇后的死因宋南枝听着这事哪都透着说不上的奇怪,接着问道。
太医来查过,先皇后死于旧疾发作。明一大师痛惜地摇头,叹道:且那时寺里的人不像如今这般多,禅房外只有几个扫地的小沙弥,先皇后喜静,不喜人多吵闹,故而院里几乎无人往来,还是师兄晨练下山时撞见了昏迷的公主,这才知道出了大事。
宋南枝把这些线索一一记在心里:那还要多亏大师的师兄碰见了公主,不然公主恐怕有性命之忧。
她神色一动道:不知大师的师兄可还在寺中?
提及此,明一大师似有些神伤:师兄他几年前便不知所踪了,他行事素来不喜欢告知别人,许是游山玩水去了,又许是去往极乐了。
去往极乐不就是死了宋南枝不好继续问这个话题,可又隐隐觉得先皇后之死另有蹊跷。
古人十分相信鬼神之说,会认为公主是中了邪或者靥着了,可从生物科学的角度来讲,宋南枝更认为公主像是受了某种刺激,选择性遗忘了这段记忆,这在幼儿心理上是说得通的,当然前提是要面对她无法承受的真相。
会是什么呢
理智告诉宋南枝不要再查下去,好奇心害死猫。
她想了想,自己已从明一大师这里问到了足够多的事情,要想再深一步,除非是找到他的师兄或是其他目击证人,这个难度系数显然有点高
她索性先撇开旧事不谈,换了个接地气的话题:大师,我还有个事要问,你们这厨房在哪儿?
厨房?明一大师一时不明白宋南枝的用意,宋施主难道要亲自下厨?
宋南枝和气地笑了笑:小女本就是陛下封的御厨,陪在公主身边自然要有用武之地。大师放心,入乡随俗,在寺里我做的一定是素斋,到时禅师们也都来尝尝。
*
素斋忌用荤锅荤油,所有的食材配料都不能沾染荤腥。
寺庙里的仓库储藏了大量的土豆、菜干和豆类,其余比较常见的就是蔬菜和菌菇。
令宋南枝比较意外的是那本素斋食谱,听看门的和尚说,是先皇后留下的东西。
宋南枝没想到先皇后闲暇时也喜欢研究食谱,她原以为先前的蒸奶酪是巧合,现在看来这位曾经母仪天下的皇后对饮食确实很有兴趣。
她简单翻阅了一遍食谱,可以看出许多菜色都记载得详细,只是步骤有些粗略,估计是还没来得及尝试便溘然长逝了。
洗净了手,宋南枝双手托在砧板旁,沉思了许久才动刀。
虽说是素食,但以公主的口味肯定不能过于清淡无味,她这里倒是有一道糖醋素排骨可以试试。
先把新鲜莲藕搓洗一遍,去皮切成小段,再捞了一块寺庙里常吃的白面筋,切成大小均匀的长方形大块。
每块面筋用刀在上下各开一个小口,开到能轻易穿过莲藕条的程度,将藕条嵌在面筋中间,变成一小串一小串的样子,排骨的形状就有了。
调一碗面粉,玉米面混着水打成稀面糊,素排骨裹着面糊下锅,用豆油煎成金黄色后盛入盘子中。
酱油、白醋、少许糖盐和番茄汁,完美配比出一味糖醋汁,另起锅滚糖醋汁,冒泡即刻下排骨,翻炒上色。
最后以香芹葱花提香,简单摆盘就成了一盘红里透酥的糖醋酥排骨。
两个管饭和尚闻香而来,见到宋南枝双手合十,又见桌上那盘糖醋排骨,紧张道:阿弥陀佛,施主,庙内不可做荤食啊。
这不是荤的。宋南枝让他们看食材,全都是明晃晃的素菜,解释道:这是素排骨,看着像排骨,实际上是用面筋和莲藕制成的,两位禅师不信可以尝尝。
这一个和尚为难地挠了挠自己的光头,还有个和尚勇敢些,去取了筷子。
趁这间隙,宋南枝笑盈盈地问道:还不知二位禅师的名号?
那站在原地的壮年和尚头也不敢多抬,垂首念了句经文,而后道:贫僧法号青慈,那边那位法号清慧。
原来是青慈清慧二位禅师。宋南枝还了个礼,正好清慧禅师拿着木筷过来,小心翼翼地夹了一块糖醋酥排骨放进嘴里。
他眼神震动,赶忙肘了肘旁边的青慈,递给他一双筷子,让他也赶紧尝尝。
结果试吃演变成了三个人端着米粥,快乐地吃了顿下午点心。
宋南枝吃得半饱,打算晚餐如法炮制一些菜色给公主送去,一回头,清慧已经飞速地把碗里剩下的素里脊全部扒光了。
宋南枝:
她默默说了一句:清慧禅师胃口不错哈。
青慈想为自己的师弟挽回一点颜面,干笑道:施主见笑,清慧他往日没有那么能吃的。两个和尚有些不好意思地主动帮宋南枝打下手,再做几分菜肴。
宋南枝笑着起身,鼻头微微一动,打了个喷嚏,捂嘴上旁边去找菜。
两个和尚动作还算麻利,厨子做的日子久了,切菜的速度毫不逊色,有了他们两人帮忙,宋南枝炒起菜来事半功倍。
炒完一眼望去都是健康食品,她满意地端菜进盒,喊上清慧帮忙拎着东西回院子。
走到院前一条无人的小巷时,宋南枝突然停下了脚步。
跟在她身后的清慧没刹住脚,冷不丁地撞在了她后背上,差点把鼻子磕扁,赶忙扶了扶食盒道:施主?
宋南枝勾唇一笑,靠着青石墙在袖中翻找了一通,边开口道:安,我居然不知道你还有角色扮演的癖好。
施主在说什么,小僧听不懂。
清慧一脸无辜,眉头都皱了起来,不明白宋南枝在说什么。
听不懂是吧?宋南枝微微一笑,笑容中透出狡黠,从袖中摸出了一包紫色药粉,伸手就要往清慧头顶熏,笑眯眯地道:那只能浪费点迷迭香了,反正之后也是问某些人要,我又不吃亏。
清慧的表情僵在了脸上,双指迅敏地夹住了那包即将倒下来的粉末,咬牙笑道:施主真舍得,这东西提取起来可麻烦着,用不着花在闲散人身上。
承认了?宋南枝眉毛一挑,受一旋那包药粉便一点不落地收了回来,显然压根没打算倒下去。
清慧这会知道自己着了道,甘拜下风道:少夫人好算计,不知安是在哪里露了马脚。
他从下巴处轻轻一刮,脸上就有一层肉色的面具脱落,从头顶薅下来,赫然是碧眼金发的安云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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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8 章
我就说这和尚身架子如此, 头怎么大了一圈。宋南枝吐槽了一句,接过□□好奇地瞧了瞧,又抬头看着噙着冷漠笑容的安云乔,调侃道:看来你是不舍得这头金发啊。
安云乔一头黑线:就因为这个?
他虽然没想骗宋南枝多久, 但举止谈吐方面还是下过功夫的, 没道理这么快就被拆穿
这让他不禁怀疑起自己的伪装功夫是不是不到家?
宋南枝摇了摇头:其实你伪装得很好,一开始我真的没有发现清慧和尚是你, 你疏忽就疏忽在来了厨房。
她笑着道:你忘了我曾经看过你的菜品, 见过你的刀工,我们做厨师的对刀工技艺最为敏感, 你藏了身上的迷迭香味, 藏了外貌和姿态, 但是习惯却没有藏住, 你的花刀喜欢留勾, 想来是剔骨刀用的多了吧。
安云乔目露诧异, 看了看自己的手, 不成想是这么小的细节出卖了自己,摇头笑了笑:不愧是少夫人, 这也能被你发现, 安输得心服口服。
这有什么好论输赢的。宋南枝差遣他提了一路的重物,本就是为了小小的报复他一下,她可不是会在同一个坑摔两次的人,安云乔上次骗过她,这回再想骗她就难了,这回权当她给自己出气。
宋南枝接过食盒, 迈着轻快的步伐同他交谈道:你怎么会来这里?
别跟她说是路过,这里离京城中心十万八千里, 谁会闲着没事晃悠到这来?
安云乔的金发在光下十分显眼,环着手道:少主传了口信,命我尽快到磬绥寺护少夫人周全,属下岂能不从。
宋南枝的确有段时间没打听京城的情况了,忙问道:他那边怎么样了?宫里的事严重吗?
安云乔提到正事也不含糊,认真道:皇权更替怎可能容易?最新的线报说三皇子已经集结了兵力在宫外,僮贵妃扣着老皇帝的尸身不肯出殡,宫门大锁,消息闭塞,少主那边暂时走不开,所以让我先来一步,等他那儿事情稍定便过来。
宋南枝眉目微凝:让他忙他的,不必顾及我,我这里怎么着也比京城安全的多。她想了想又对安云乔道:我这儿一个人能应付,你回京城帮忙吧!
安云乔眼瞳中有一闪而逝的钦佩,然而还是拒绝道:这是少主的命令,吾辈当无条件遵从,少夫人不要为难属下了。
宋南枝见规劝无果,也不强求,自顾自地走进了院子。
公主正在桌案边画画,不知道画了什么突然甜甜地笑了起来,她仰头看到宋南枝,迫不及待地放下笔,紧紧盯着食盒:枝枝,你给我带什么好吃的了?
你自己看吧。宋南枝笑着把一道道素斋搬到桌上,盛上米饭陪她一块吃。
吃饭的时候,康宁公主砸吧着嘴瞄了宋南枝一眼,不一会儿又瞄了一秒。
公主有什么事就说吧。宋南枝头也没抬,就知道小公主在打什么主意,这习惯与其心智不成熟时没什么两样。
康宁公主被抓包了也没啥不好意思的,提议道:本公主我刚刚听到外头扫地的和尚说今晚有元宵灯会,就在山脚下的小镇上,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元宵灯会?原来是想去玩啊?宋南枝瞧了瞧打了鸡血似的康宁公主,看得出来她的确是很想去逛这个灯会,托腮道:公主以前没看过灯会?
才不是!康宁公主跟被踩到尾巴似的傲娇道:本公主只是太久没出宫了,想感受一下民间疾苦。
宋南枝:哦,那就是没看过了。
她敷衍地安抚了一下炸毛的小公主,答应道:去是可以,但寺院宵禁之前得回来。
小公主耶了一声,蹦蹦跳跳地去换衣服了。
两人收拾妥当准备出门,门外插进来一个声音:阿弥陀佛,二位施主可是要下山,山里夜路难走,小僧来给你们带路。
宋南枝嘴角一抽,无语地看着面前又变回清慧打扮的安云乔,心道他还真是演上瘾了,装和尚装的面面俱到。
他是谁啊?康宁公主拉着宋南枝的衣袖问道。
一个和尚。宋南枝甚至懒得介绍。
小僧法号清慧,在二位施主修行期间负责二位的安全,施主们日后有什么需要可以到门房外找小僧。安云乔一脸慈悲为怀的模样,要不是宋南枝见过他本人都险些相信了。
康宁公主还一本正经地朝他道谢。
宋南枝看不下去了,说了句带路,把蒙在鼓里的小公主直接领走。
安云乔信步跟上。
元宵灯会在山脚小镇算是一年一度的盛会,这个小镇依靠来磬绥寺参拜的香客发展起来,元月又是来往香客最多的一个月,故而家家户户在过完初七后便准备起这场灯会。
灯会上街头檐边都会悬挂五花八门的花灯,有玉兔伴月的,有锦鲤跃龙门的,有花鸟鱼虫、草木云石的,令路过的少男少女们应接不暇。
宋南枝拉着一个豆蔻年华的姑娘,身后还跟着一个目不斜视的和尚,这阵容着实有些古怪。
好在大家伙儿这时候都在看街边的手艺人画糖人、捏泥人,没人关注街上的游客。
康宁公主看什么都新奇,这和她在皇宫中见过的宴会相差甚远,到处都是吆喝着玩灯谜字谜的寻常百姓,热闹的地方甚至连挤都挤不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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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女配后我靠美食逆袭了(26)
枝枝,我想玩那个!康宁公主两眼冒光,兴奋地指着木台上正在举行的灯谜大会,摩拳擦掌地道。
宋南枝扭头瞧了一眼那边的人山人海,干笑道:你确定我们挤得进去吗?
小公主似乎很不甘心,跳了好几下想要看清里面的情形,踮着脚还想再试一次时突然两个胳膊被人托了起来。
呀!
宋南枝闻声忙回身,恰好看见安云乔把康宁公主举过头顶,拉住他眼神质问:你干嘛?
不想猜灯谜吗。安云乔温柔地笑了笑,隐在那张和尚面皮下看起来有点憨傻,宋南枝姑且相信他,盯着他的手臂以防公主掉下来。
安云乔这次还算靠谱,两手稳稳地将康宁公主架在高处,让小公主可以清楚地看到台上的谜面和出谜题之人。
风里来又去,峰前雁行斜。打一花名!
台上的人大声地报出谜面,底下人议论纷纷,比划了半晌也没人说出答案。
显然这灯谜会过半以后,谜面已不像开始的那般浅显简单,没点文化还不一定答得上来。
宋南枝低头思忖了一会,忽然反应过来,朝头顶的康宁公主道:是凤仙花。
康宁公主本就喜欢热闹,听到谜底赶紧大喊了一句:凤仙花!是凤仙花!
人群纷纷回头,有几人猛然回神过来此题的解法,懊恼地拍了拍手掌。
台上的出题人敲响铜锣,代表答案对了,后头看热闹的纷纷让开一条道,把宋南枝一行迎进去玩灯谜。
宋南枝边走边道:这题我看着眼熟,原是个字面谜,把风字的中心挖空换成又;峰前是山,雁行是人字,斜过来就是单人旁,拼在一起就是凤仙花。
小公主十分高兴,鼓掌鼓得手都麻了,后面的谜题有难有简单,有几个宋南枝能答上来,有些是安云乔反应比较快,三个人说着说着就前挪到了木台的近处。
各位乡亲们,今晚的最后一道题是一副对联,是镇长偶然路过青州而得,只有上半联,思索不出下半联,今儿集思广益,望诸位才子能对上下半联,给新一年博一个彩头!
好!好!
顿时底下叫好声迭起,都想听一听这对联是怎么个难法。
各位听好了,上联是走马灯,灯走马,灯熄马停步。
这联子一出,底下安静了一大片,上联听着虽然不拗口,但妙就妙在字与字之间的特殊衔接,要想找出一个自然又顺口的下联实属不易。
宋南枝对联不在行,从小到大没对过几回,还都是最简单的东对西、南对北,听到题目就知道自个儿答不上来。
就在她打算带着公主去别处凑热闹时,一身僧衣的安云乔用清慧的嗓音出声了:飞虎旗,旗飞虎,旗卷虎藏身。
对得好,这位小师傅对得好!
刚平息下去的人潮再次喧闹起来。
宋南枝讶然看向安云乔,他一个异域人居然能对出中原人都觉得棘手的对联,这也太优秀了
她不知道的是,安云乔从小便被父亲从西域送进中原,吃尽苦头就是为了成就一名完美潜伏的杀手,所以他读过的书不仅不亚于书香子弟,甚至还比他们更多更全。
宋南枝没了解那么多,但依旧是诚心诚意地赞许了一番。
最后上台领得奖品的人是康宁公主,当公主欢欢喜喜地把奖品递给宋南枝时,宋南枝有一瞬间怀疑店家是不是故意的。
元宵红票???
作者有话要说:
枝妹:我不想要红票,我想要彩票(中的那种)
第 39 章
所谓红票, 又叫作赠券,通俗点说就是古代的代金券,他们可以凭借这张纸券来兑换今夜灯会上的所有元宵圆子。
可问题是这个点大家都吃过饭了,压根吃不下太多甜糯的元宵, 这店家不是精打细算是什么?
宋南枝扶额, 得亏今儿没有斤斤计较的人,不然准让店家给点干货。
康宁公主近来也是锦衣玉食, 没什么金钱的概念, 拿了张红票还在那儿怪开心的,宋南枝随她高兴, 拉着她的小手, 叫上安云乔一块去街上兑换元宵了。
镇上的元宵摊铺差别不大, 吃了一家浮圆子后沿路的味道都是千篇一律, 三人很快就吃腻了, 百无聊赖地走着, 忽然闻到一股纯正的芝麻糯米香
宋南枝眼睛一亮, 这香味似曾相识,和她以前尝过的一家老字号神似, 她提步循香而上, 绕到了边上一家门面小且略显冷清的铺子上。
老板,来一碗元宵,记在这红票账上!
老板闷声不说话,手上刷地一勺,不多不少刚刚盛上一碗元宵,头也没抬递到了宋南枝跟前。
宋南枝双手接过, 心道这老板脾气蛮怪的,端着碗坐到了旁边的小破桌上。
枝枝, 你还吃得下啊?康宁公主摸着圆滚滚地肚皮,摆摆手表示自己一口也塞不下了。
宋南枝笑着拿起勺子,舀起个元宵精细地咬了一口,皮糯微弹,劲道刚刚好,黑芝麻馅熬得很浓,还掺杂了一些核桃碎和瓜子仁,十分传统经典。
老板,你这用料可不便宜啊?她朝滚面的老板说了一声。
老板抿了抿嘴,依旧一脸严肃的样子,手上的面团裹匀才抬起头答应了一句:一贯钱一斤的芝麻胡桃。
说话间,里头匆匆走出来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编着单个的麻花朝宋南枝三人赔罪道:不好意思啊,我爹他就这臭脾气,要不然店里的生意也不会这么差!
女人说着瞪了老板一眼,却没有埋怨的意思。
宋南枝将两人的举动收进眼底,对那女人道:你们这元宵在镇上是用料最好,香味最浓的,按道理应该生意火热,就是这馅儿多吃有点腻了,一碗浪费的紧。
女人见来了个识货的,放下抹布上前欠了欠身,惭愧道:确实,我爹上面三代都是做面食生意的,用料讲究得很,跟他说了他也不愿意换,一年到头客人也没几个,还都是老主顾。
宋南枝瞧着老板滚面的豪爽劲,疑惑道:你们不是本地人吧?
这手法怎么看都像北方的,面食也是在北方比较多见。
姑娘猜得真准。那女人提到伤心事有些内疚:我们本来在北岭生活,后来我嫁到了南方,我爹不放心就迁家到了南边,可惜我是个没有福的,夫君走得早,留下我与孩子两个,婆家虽然勉强能糊口,但要多养个孩子还是太难了,我不舍得女儿吃苦,便和我爹出来做生意了。
宋南枝不知道小小一间铺子背后竟有如此曲折的故事,安慰道:抱歉,我不知道她想了想,心中已有模子的主意逐渐成型,试探道:你们只做面食吗?有没有考虑过和别人家一起开家大的酒馆?
女人当她在说笑,甩手道:哪什么大酒馆啊?我爹他那样子整天就在琢磨元宵怎么没人来吃,根本没心思做点面条,烧饼之类的。
宋南枝见那滚元宵的老板确是一脸忧郁的样子,把口中的味道化开在舌尖片刻,起身差遣安云乔道:清慧小师傅,麻烦你去隔壁果铺帮我买两斤新鲜柑橙。
安云乔入戏很深,阿弥陀佛了一声,拿着钱买水果去了。
宋南枝撸起袖子,在店老板女儿惊讶的目光中同老板交涉了一番,老板不知听她说了什么,居然环手把位置让了出来。
宋南枝用手轻轻按了按糯米粉,把店老板已经切好的馅料浸了浸水,放入糯米粉中来回滚动,她滚得皮比老板稍微厚了一些。
五十来岁的店老板眯着他的老花眼,蹙了蹙眉头但没说什么。
其实店老板的手法和馅料调配都是没问题的,甚至可以说是十分标准,只是最最传统的元宵本身就是比较齁甜的,南方天气又比北方温和,不需要摄入那么多糖分,所以可以把糯米粉滚得厚一些,让整个元宵不至于那么腻味。
当然,真正注入灵魂的并非这一小步,而是紧跟着提炼出的橙汁和桂花糖。
宋南枝拿到橙子后就将橙子去皮,挤出带着果粒的橙汁水,桂花糖只需要一点点清甜,作为吸引人的点缀。
煮一锅沸水,倒进馅皮适中地元宵,等元宵浮上水面,倒进橙汁,小火焖几分钟就盛碗了。
这店老板的女儿看了半天没看出个所以然,就稍微改了改配比,加了柑橙就完事了?真的有用吗?
事实证明有用,店老板皱眉就着汤水吃了一个,面上豁然开朗,突然明白了自己的元宵里缺了什么。
缺的是解腻的汤汁!
宋南枝没打断店老板的顿悟,转头对他女儿道:夫人怎么称呼?
女人下意识地摆手:什么夫人不夫人的,我就是一寡妇,姑娘如果不嫌弃,叫我一声崔姐就好了。
好。宋南枝觉得寡妇没什么丢人的,面色无常地笑道:崔姐,你去外头喊喊客人。
崔姐连声应下,脸颊也染上了红光,她的叫卖水平不错,一会的功夫就来了两三个客人。
客人原本有些不大愿意,尝了尝橙羹元宵后就从站着变成了坐下,两三人出去后店里很快迎来了几拨客人,不久便是成倍成倍地增加。
可客人多了,总有几个挑刺的,崔姐起初不理他们,后来有个人当面调侃起来:我说这谁的铺子这么眼熟?原来是崔寡妇的啊!她本事不错,可惜克男人。
你们知道不,她男人前年就没了,没的时候孩子还在肚子里,可怜见的,出生就没了亲爹,啧啧
说风凉话的人一副地痞模样,句句扎心地戳着崔姐的痛处,崔姐最听不得别人说她的亡夫,气得手都在发抖。
可她一个女人家,如何赢得过这么多地痞流氓,只能在灶台后面默默忍耐。
我说怎么一股子恶臭呢。宋南枝眸子一斜,轻蔑地对那几个地痞道:原来是你们几个嘴巴味太大了,叫人恶心!
几个地痞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几秒恼羞成怒道:娘们,你说谁呢?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懂不懂规矩?!
崔姐见状赶紧在底下扯了扯宋南枝的袖子,低声道:姑娘,别招惹他们,这几个啊是镇上的泼皮无赖,都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要是被这几个记恨上了,连家里头的窗子都可能给你砸了。
宋南枝:好山好水也能出刁民。
怎么不说话了,刚才嘴皮子不是很厉害吗?几个地痞看自己占了上风,恶狠狠地奚落道:我们说错了吗?崔寡妇可不就是远近闻名的克夫吗!自己八字硬还不让人说!切!
崔姐摇了摇头,眼睛有点红,但还是示意宋南枝算了。
宋南枝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毫不客气地反唇相讥:克夫不克夫都得先有个夫,你们连老婆都讨不着吧?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就这德行还想娶媳妇,做梦吧你们!
你特么说什么?!
地痞们上来就要打人,一旁的安云乔眼神一厉,直接把那人伸出的手掰断了,在哀嚎声中还不忘稳稳自己的形象,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宋南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安这嘴上气人的功夫挺到家,拐着弯骂这群乌合之众呢!
地痞们欺软怕硬,抱团后退了几尺,嘴上仍不肯留点德行:寡妇馆子,晦气,呸!
安云乔得了宋南枝的首肯,上去就送了他们一程。
碍眼的东西不在了,宋南枝才觉得空气清新了些,问崔姐道:你们这馆子没有名字吗?
崔姐尚处在半惊半喜中,回神:这么小的馆子哪要什么名字,镇上也就逢年过节来些人,平时没生意的他们叫的不好听就是寡妇馆子。
宋南枝侧耳细听,食客中果然有些说寡妇馆子的,倒不见得都是鄙夷,只作一个方便记的称谓。
她考量了半刻钟,抬起头朝那头的店老板点了点头,突然提步踩到一把长凳上,当着一众食客的面大声宣布道:大家给做个见证,从今日起,这馆子就有大大方方的名字了,就叫知南斋!
我说姑娘,你可不能糊弄人,知南斋是城里最有名的酒楼,我们哥俩刚从城里回来过年,记得清清楚楚!正在吃元宵的兄弟两义愤填膺地指责道:咱们镇就是再没钱,也不能打着人家的旗号招摇撞骗,是不?
食客里顿时一片窃窃私语。
知南斋,就京城那家酒馆!
什么斋,俺咋不知道?
哎呀,你没去过城里,城里人都知道这家酒楼!
宋南枝给了安云乔一个手势,安云乔蛮配合地把桌子掀起,在空中转了一周又重重落下,霎时间把食客们都震住了。
大家安静一下。宋南枝开口从怀中取出一串钥匙,钥匙旁还连着一个细长的刻章,她把刻章沾水印在面粉上,顷刻露出一个知南斋刻印的字样。
众人瞪大了眼睛,心里纷纷猜测宋南枝的身份,这里就算不识字的人也知道,铸印局刻章都是记录在案的,从未出过假冒之事,除非这姑娘胆大包天不要命了,否则这刻章百分百是真的。
有些食客吃了顿元宵还外带看场大戏,嗑着瓜子问道:可知南斋在城里已经有一家了,这家又怎么作区分呢?
这不难。宋南枝考虑这个问题许久了,早有了对策,给出了一个新颖的概念:城中央那家是总店,而这家是连锁店。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也是想给小天使们比心的一天!
第 40 章
连锁店是何物?人们从未听说过, 经过宋南枝连说带比划地讲解了好久,才有人明白了连锁的含义。
就是像祥福钱庄一样,在各地都有他们的分号,是这么个意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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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南枝点了点头, 依照先前给京城掌柜的字据删改增添, 很快将刻章和手指印压了上去,边道:这连锁店的菜色和总店的一样, 招牌也一样, 唯一多的特色是素面和素菜,大家也都知道镇子是靠磬绥寺的香火繁盛起来的, 香客们的生意也得接着做不是?
说得有些道理。这么几个凭据下来, 食客们的信任度也逐渐上升。
店老板从宋南枝手上接过书契, 一直板着的脸难得露出了一丝愕然和欣喜, 原本想着有个人合营也好, 没想到一找便找到了城里知南斋的大老板。
真是英雄出少年, 如此年轻的姑娘居然是大酒楼的话事人!
宋南枝被店老板用这种目光看着, 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颈,知南斋掌柜管管厨房前后的
事还能勉强应付, 外出经营的事确实不善。
他们有约在先, 只要是她看得上的,总店那边无条件支持,要紧的时候给总店掌柜捎封信过去就是。
分店老板今日算是喜上加喜,双喜临门,大方地一挽勺道:今晚人多高兴,店里的橙羹元宵都不要钱!
崔姐瞪了她爹一眼, 没见过哪家店老板这么做生意的,赶忙接上他的话:劳烦各位父老乡亲回去以后同自家的兄弟姐妹介绍介绍, 改明儿给咱们捧捧场!
众人们吃了顿白食,自然乐呵呵地答应,其实即使他们不帮着宣传,知南斋在这个小地方开了间分店的事也会马上传到街坊邻居的耳朵里
安云乔虽然不知道宋南枝是怎么想的,但开酒馆分店的菜色和人手问题都不容易解决,他低声问宋南枝:做样品菜的厨子都不够吧?谁教他们做招牌菜品?
闻言,宋南枝狡诈地抬起头,眨眨眼看向安云乔:这不是就有个现成的嘛。
安云乔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半炷香后,他被迫在店老板父女面前当起临时师傅,而康宁公主和宋南枝则在桌边悠闲地喝甜羹。
崔姐的女儿才一周岁多,咿咿呀呀地跟在桌旁,因着她娘亲和姥爷都去安云乔那儿学菜色了,加上还要讨论一些连锁店铺的细节,暂时没空照看她,便让她自己在边上玩。
宋南枝怕这么小的孩子走失,干脆顺手拐到自己身边逗着玩。
妞妞饿了呀?宋南枝摸了摸小女孩肉肉的肚子,笑道:看来不是饿,是馋!
小孩子的皮肤特别嫩,摸着手感极佳,宋南枝瞧着妞妞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手里的元宵,猜测道:妞妞也想吃糯米圆子?
妞妞婴儿肥的脸蛋上露出一丝好奇,伸出手想去够桌上的碗,奈何一两岁的小娃娃根本够不着桌面的高度,只能维持着小短腿努力的姿势,眼巴巴地看向坐着的人。
宋南枝不好意思再逗她,弯下腰把她抱起来放到凳子上,拿起碗舀了个元宵,吹凉了喂到她嘴边:喏,吃吧。
妞妞吧唧吧唧吃了一个,随即抬着亮晶晶的眼睛。
姨姨,妞妞还要。
宋南枝是真心喜欢这种省事的小女娃,比那些个熊孩子可爱多了,低下头又捞了个元宵给她,同时不忘提醒她。
小孩子不能吃太多糯米圆子,会不消化的哦。她吹了吹勺子中的白团子,嘱咐道:最后一个。
妞妞笑得露牙,正要伸脖子去吃时,眼前的白团子和碗一齐被人猛地打落在地。
瓷碗瞬间碎了一地,橙羹元宵溅了出来。
宋南枝错愕地回头,对上康宁公主那张惊恐的面容,又看到公主不知何时甩出的手,疑惑道:怎么了?
康宁公主愣愣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好似刚才做出的动作并非出于她本意,而是潜意识里有一股巨大的恐惧在教唆她打掉碗!快打掉碗!
连她本人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可她就是做了,做得果断,做得急迫。
我怎么了?康宁公主喃喃地自言自语,身旁的妞妞已经被吓得躲进了宋南枝怀里,瞅向地上打翻的橙羹圆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小孩子天生敏锐,即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仍然能感受到害怕和难过。
崔姐听到妞妞的哭声,赶忙过来把女儿领回去,抱歉道:这孩子胆子小,给两位添麻烦了,这碗碎了就碎了,碎碎平安嘛,我一会收拾掉就行。
宋南枝开口道了声谢,见康宁公主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想了想催安云乔道:公主好像有些不舒服,你这边教的怎么样了?
安云乔瞥了一眼道:素菜都已经把要点同他们说了,至于荤菜和厨子人手,需要你从城里调些人过来,我这身份不太方便做这些。
宋南枝心知肚明,她本就打算让总店年后过来些人,带一带新店的生意和水准,眼下只是应急处理而已。
她走上前蹲下身和妞妞拉了拉钩,答应妞妞之后还有好多元宵吃,总算安抚住了孩子的情绪。
崔姐,你有不懂的便来磬绥寺寻我或者这位清慧师傅。宋南枝拽过安云乔作工具人,知会了几句道:总店的菜谱和秘方这两日会寄过来,你和你父亲就按你们自己的进度来,不用着急开业。
大致交代了一下分店事宜,宋南枝拉上精神不太好的康宁公主回了磬绥寺。
康宁公主神色憔悴,不知是因为舟车劳顿,还是因为莫名打翻了妞妞的碗勺,一路上没说什么话,一进屋便睡下了。
宋南枝抿唇看了看紧闭的房门,在门外的厅室里挑灯写起给城中掌柜的信函,写着写着听寺里的钟声已经敲了三更响,停下笔择了只健壮的信鸽放飞出去。
大约丑时的时候,公主的房里开始传出响动。
宋南枝睡得很浅,几乎是在里面有动静的第一时间就转醒过来,疾步跑到门口询问。
问了好几声没人应,她也顾不上什么礼数,直接推门而入。
康宁公主躺在床榻上满头是汗,眼睛却紧紧闭着,浑身都处于一种紧绷的状态,嘴里时不时爆发出几句胡乱的尖叫
不要!你放开她!你这个坏女人,你放开她!
宋南枝冲到床前,用力晃了晃公主:公主?公主你醒醒!
然而毫无作用。
康宁公主像是感觉不到外界的触碰,依然沉浸在噩梦里,怎么也挣脱不出来。
宋南枝从没见过公主这种情况,一下子也没了辙,此时半夜三更,她不放心单独出去找人,留公主一人在房里,可她又不懂医术,无法判别这是个什么病症。
讲实话,她活了两辈子没听说过这样的急症,看公主的模样倒更像是梦惊
梦惊不能算是一种严格意义上的疾病,大多数人是在睡眠中做了压抑且令其呼吸困难的梦,大脑过度紧张,短暂性地混淆了梦境与现实,所以外界怎么叫都叫不醒。
宋南枝稳了稳心态,到点心柜里拿了一枚红枣和一枚桂圆,和枸杞,丹参泡在一起,煮热水烫茶,稍凉些就扶起公主,抬着她的下巴把安神茶灌下去。
公主仍是没有醒,但神经紧张比先前好了许多。
说出的话也逐渐清晰
母后,我不该走的。
母后,对不起。
有关先皇后?宋南枝不敢再睡,索性搬了把椅子坐到床边上,噩梦足足持续了一个多时辰,直到公主短促地惊叫了一声,所有的声音才停止。
公主?宋南枝再一次试探道。
这回回答她的是公主缓缓睁开的双眼,那双眼睛里充满了哀伤、痛苦与绝望。
宋南枝无法想象,一个十四岁的女孩梦到了什么,能让她瞬间破茧成长。
只见公主大口呼着气,僵着脖子转过身来,两行清泪从她的眼角悄然淌落。
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我母后当年是怎么被人害死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
抓重点:害死。
先皇后不是自然死亡哦,和男主身世也有关系~
第 41 章
宋南枝瞪大了眼睛, 她好像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先皇后不是病死的吗?公主为什么会言之凿凿地说她是被人害死的?
害死一国之母,谁的胆子那么大?
宋南枝重新冲了一杯安神茶,帮康宁公主拍了拍后背顺顺气,拭掉额头的汗珠道:你别激动, 慢慢说。
康宁公主从剧烈的喘息声中缓过劲来, 仓皇无助地扯住宋南枝的手臂,不敢置信地道:我记起来了, 那日那日母后的婢女向往常一样给母后端去红枣莲子羹, 母后一口没喝就质问婢女为何要害她,那婢女见事情败露, 吓得跪下地上一个劲地磕头, 然后然后
然后怎么了?宋南枝光听着就觉得紧张, 不由地开了口。
然后公主的身体颤抖不止, 带着哭腔道:僮贵妃那女人突然进了屋, 骂婢女不中用, 她自己夺过那碗毒药, 掐着我母后的脖子倒了下去,我母后当时一直在挣扎, 一直叫我走。
康宁公主说到这里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 强撑着才能说出话来:我当时太害怕了,实在是太害怕了,听到母后的声音扭头就往外跑,僮贵妃的人在后头追我,我不敢停下来,脚底踩空顺着阶梯一路滚了下去
之后就是大家都知道的事, 公主滚下台阶昏迷不醒,醒来后智力如同五岁女童, 把过往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难道是因为这个,僮贵妃当年才没有对公主下杀手,而是到上个月公主开始恢复神智,贵妃的心腹才意识到危机,决定斩草除根?
宋南枝思来想去,如果公主所言非虚,那么僮贵妃恐怕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人,或许是什么客观因素导致当年没能杀掉公主。而且当年先皇后病故之时,僮贵妃和皇帝都在,僮贵妃便是恨极了皇后,也不可能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公然杀人,其中一定有什么线索被他们忽略了。
她问康宁公主道:当年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陛下没有下令彻查?
没有。康宁公主难以启齿地摇了摇头,在她心里本不想这么揣测她父皇,可事实摆在她面前,她不得不怀疑:父皇他派太医来查了,但太医什么都没查出来,只说是旧疾复发,无力回天,父皇虽然伤心,却始终对这个结果深信不疑。
确实说不通,九五之尊一般对这种下毒谋杀的事情都格外忌讳,自己的发妻死了,不挨个盘查都说不过去,更何况太医给了个旧疾复发这样模糊不清的诊断,皇帝就丝毫没觉得奇怪吗?
再有一点,僮贵妃行事这般有恃无恐,不避开公主,也不介意下毒,要说这里面没有皇帝的默许她是不相信的
宋南枝越想越觉得心悸,要是真如她所猜测,前几日刚刚归西的皇帝极有可能是这桩凶案的帮凶甚至于主谋!
这也太疯狂了!
宋南枝头皮发麻,相比较而言,她的便宜爹比老皇帝善良多了,至少还是个人。
康宁公主的情绪介于极度的茫然与挣扎之中,一方面不想相信自己的亲生父亲会这么做,一方面又对于自己母亲的死耿耿于怀。
其实无论是她们中的哪个都清楚,假使皇帝对先皇后有一丁点的怜惜之情,僮贵妃都断不可能坐在宠妃的位置上那么多年。
所以说最是无情帝王家,今朝伉俪情深,保不准明日便刀剑相向。
宋南枝心里一阵唏嘘,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受到打击的康宁公主,只能陪她静静地坐着,等人想明白了已经是金鸡报晓。
小和尚早起打扫院子,撞上两位精神萎靡的女施主吓了一跳。
低头念了两句阿弥陀佛才小心问道:二位施主是睡不惯?
宋南枝:不,是压根没睡。
她顶着熊猫眼看向康宁公主,后者也没好到哪里去,嗓子哑得低了两个八度,同那小和尚道:小师傅可否替我带句话给明一大师,说康宁想亲自去母后棺前祭拜,请大师行个方便。
小和尚闻言,惊得手中的扫帚都掉地上了。
他朝康宁公主行了个大礼,为难道:公主,先皇后娘娘的棺木已经封窖多年,便是方丈同意,咱们磬绥寺怕也要遭人非议呀。
看样子是不太愿意的。
宋南枝知道此事非同小可,牵扯到许多人许多秘密,倘若不弄清楚公主心里这道坎永远过不去,故而走上前道:磬绥寺,本就是依仗先皇后才能有如今的声望和地位。佛家讲究因果轮回,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而今先皇后死因未明,开窖是为了查证当年真相,于情于理,你们不该拦,也不能拦。
康宁公主的态度同样坚决:你尽管去带话,出了什么事由本公主一力承担。
小和尚见两人心意已决,不好再说什么,羞愧地低头而去。
*
磬绥寺念经堂里,一群和尚围坐在烛台外围诵唱着佛经。
经幡微微晃动,庄严的佛像悲悯众生,金光普照着跪拜之人。
不知打哪院来了个小和尚匆匆跑进来,打断了僧人们的吟唱:方丈,方丈,公主殿下想要祭拜先皇后棺木,请您前去开窖。
明一大师身旁几位不动如山的老和尚停下了诵经,纷纷抬起眉目。
可有说缘由?明一大师没睁开眼,将掌心朝上运气放在双膝处,处变不惊地问道。
公主身边的那位女施主说小和尚顿了顿,不敢抬头吱声道:说先皇后的死因有误。
明一大师怔了怔,终是抬起头望向面前巨大的佛像,喃喃自语道:阿弥陀佛,该来的还是来了。
旁边有弟子不解道:师叔,为何不阻拦公主?往年女眷来祭拜都是在祠堂外,封窖那么多年再开窖见光,宫中圣人会否不高兴?
明一大师高深地摇摇头:圣人未必有机会知道了。他说着朝佛像虔诚地叩首道:先皇后对我们恩重如山,公主是她的独女,老衲便是拼上性命也会完成公主所愿,你们不必再多言。
僧人们闻言皆是默默退出去。
唯独明一大师的小徒弟留了下来,忧心道:师父,您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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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女配后我靠美食逆袭了(28)
无事。明一大师眉宇间像是有一团愁思散开,敞亮道:若是先皇后之死真有蹊跷,那为师也算是死得其所,无愧于师兄了。
*
先皇后的棺木存于寒窖之中,那是个天然形成的溶洞,洞里因为一颗寒山石而常年保持着低温,有助于防止棺椁的腐烂和尸身的氧化。
此处最早是由一名老僧无意中发现的,后来便成了安置先皇后棺木的宝地,自十年前封窖以来再也没有打开过,窖口也全部由巨石关实了,除了历代住持没有人知道如何开启。
然而到了这一代,住持无故失踪,无迹可寻,只能请其师弟兼方丈来代劳。
宋南枝和康宁公主在一众僧人的陪同下,跟随明一大师来到了寒窖入口,隔着厚重的石板和泥土,都能感觉到里面传出来的森森寒意。
幸好明一大师事先提醒了她们多穿点,不然进去没多久就得冻成冰雕。
宋南枝搓了搓手放在嘴边取暖,大致估量了一下周边的温度,估计接近零下了。
外面都这么冷,里面可想而知。
宋南枝拢了拢自己的小棉袄,看着明一大师拿禅杖东敲敲西敲敲,最后找到一块石砖推了一推,瞬间平坦的地面上就露出一条通向下方的暗梯。
其余僧人见状,就地盘膝坐下围成一圈,圈中摆放好经幡香烛和三足莲台,齐齐念诵起外人听不懂的梵文。
公主,宋施主,我们下去吧。
明一大师同二人行了个佛礼,在小徒弟的搀扶下举着油灯率先走了下去。
宋南枝和康宁公主对视一眼,提步跟了上去。
原本以为暗梯尽头便是寒窖,没想到深处还有道一丈余高的石英门,门面光滑坚硬,没有一丝一毫的裂痕。
明一大师伸手在冰寒刺骨的石英石上感受了一番,须臾眉头紧皱,全身上下如同绷紧的弹簧,积聚起毕生内力朝石门震去!
只听轰地一声巨响,整个洞穴都猛烈地震动起来,有碎石从头顶旁落下,几人急忙护住了自己的脑袋。
总共不过几秒钟的功夫,震动很快平息下来,洞穴里重新恢复平静,宋南枝定睛一看,刚刚还平整无缺的石英门上多了一个炸开的圆洞。
洞的大小正好能容纳一个成年男子通过,看起来极其像以前逃难用的狗洞。
宋南枝:
这年头,扫个墓还能爬狗洞,真不容易。
她还没来得及吐槽,身旁老当益壮的明一大师突然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来。
师父!
明一大师的徒弟惊慌失措地接住他师父的身体,哭着问道:师父你怎么样?
明一大师喘着粗气咳嗽了几声,精气神好像一下子散去了大半,强扯出一句话:老衲死不了。
作者有话要说:
枝妹:我爹和皇帝比起来勉强算个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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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42 章
宋南枝一看便知他是内力消耗过度, 急需休息,让他徒弟扶到旁边歇一歇。
自己则透过那个狗洞往里头望去
一片白茫茫的冰柱,冷意把人呼出的气体瞬间凝成白烟,弥散的寒雾中隐约能看见一口白中泛黄的玉棺, 应是用金漆镶边, 至今没有损坏。
因着洞口狭窄,看到的内容有限, 宋南枝咬了咬牙弯身从那狗洞里钻了进去, 康宁公主紧随其后,两人废了好些力气才在寒窖里站定。
寒窖里的温度比外面还要夸张许多, 腿脚几乎不自觉地开始打颤, 入内者需要放轻呼吸, 慢慢适应, 过一会后才可以勉强视物。
这是什么人间疾苦宋南枝的脖子都快缩到袄子里了, 面无表情地看了看旁边的康宁公主, 公主的身体比她还弱, 整个嘴唇都发紫了,可是目光却紧紧盯着寒窖中央的那口棺材。
棺材里便是先皇后的遗体了。
宋南枝没忘正事, 倒吸一口冷气, 同手同脚地拉着公主往中间走。
许是在寒窖里呆的久了,冷着冷着也就习惯了,当两人走到玉棺边上时,恍然有种寒意缓和的感觉。
宋南枝见玉棺严丝合缝,边缘全被冰雪冻住了,凭她这点力气肯定弄不开, 转而将注意力放在了玉棺前那块通体淡蓝色的云絮晶石上,那晶石乍一看像一枚鸵鸟蛋, 但仔细看会发现外层覆了一层雪,雪后仿佛有絮状物在流动。
对,她看清楚了,就是在流动,在这个绝必零度以下的环境里居然能有液体没有凝结。
宋南枝下意识地想去摸它。
别动!一道险些破音的话语声在洞外响起,一把□□从宋南枝身后射出,掠过手指前方,直接扎在了那块古怪的石头上,顷刻间,青铜色的刀身看不见了,只有被冰块裹了一层又一层的不明长方体。
宋南枝心下大骇,如果刚刚她碰了这块石头,她现在恐怕也是个不明雪人了。
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安云乔抹了把额头的汗,暗暗庆幸自己来得及时,不然少夫人出了什么事,少主准能把他削成人棍。他身上还穿着清慧的僧服,从洞口灵活地窜进来,一进来就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忙挨着墙调动内力逼出寒气,又封住了自身经络以免寒气再入体。
唇齿利索后,他谨慎地打量了一阵才道:没看错,这是寒山石,是异域雪山特有的一种至阴至寒之物,能够使方圆十里的土地瞬息间寸草不生,不知是什么人用法子阻挡了寒气外溢。
宋南枝这会看寒山石就像个杀伤武器,默默离得远了点,小心地瞅了瞅玉棺上的经文道:这玉棺怕是不好开。
施主莫急,老衲有办法。
这时明一大师煞白着脸蹒跚而来,他那小徒弟吓得两手都搀扶着他,生怕明一大师一个没喘上气就倒下了。
当年是师兄亲自给先皇后封的棺,在场的只有我们师兄弟二人,老衲愚笨,却也勉强记得些棺盖的合位,今日便有老衲来动手吧。
宋南枝听明一大师都这么说了,拉着安云乔和康宁公主退后,随即又不免担忧道:明一大师,你撑得住吗?
明一大师闻言豁达地笑了笑,口中呼出几口白气:修佛之人,生死无常,业果相续,老衲没什么好害怕的。他像是知道康宁公主会阻止似的,开口道:师兄当年便对先皇后的离世存于疑虑,是老衲那时过于懦弱,念及寺中几百口人的性命,一直不曾深挖查证,如今能够代师兄来此,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愿。
方丈大义,在下佩服。
明一大师看向安云乔易容成的清慧,似是早已洞察却不点破,对自己的小徒弟交代道:你出去以后,对寒窖里的事只字不许提,你大师兄是个仁德有为的,可担寺中大任,往后你们师兄弟几人还要互相照拂。
小徒弟听师父的语气像在交代后事,泪眼婆娑地拼命拉着师父的手点头。
明一大师慈爱地笑了,动作却丝毫没有犹豫,以血为刃,在玉棺的两侧分别插进去两指,使全力抬起,尘封多年的内棺终于重见天日。
内棺上没有任何机关,只消轻轻一掀便能打开,棺中躺着的女人嘴唇黑紫,指甲灰青,从脖子下蔓延出一条条曲折的黑色脉络,随便来个大夫都能看出她是中毒而死。
康宁公主整个人像是被雷击中,脱力地跪在地上:母后
宋南枝扶着棺木,神色同样哀伤,想先皇后这样身份尊贵的人,竟是被人生生毒死,连女儿都险些被灭口,她死的时候该是多么痛苦!
宋南枝攥紧了手指,身侧的明一大师闭上眼长念一声阿弥陀佛后七窍开始溢出鲜血,小徒弟爆哭着喊着师父,偌大的寒窖里回荡着哭声。
没别的办法吗?宋南枝看得心颤,询问安云乔有没有救人的办法。
安云乔遗憾地摇了摇头:方丈修的是纯阳内力,所以才能破这寒冰,旁人只要动用内力,还没发功就寒入心脉了。
明一大师面带笑容,仿佛那些血不是从他身上流出来似的,歉意地断续出声道:老衲对不住先皇后,这就下去赔罪了。
说完这句话便没了气息。
宋南枝跪下认认真真朝明一大师磕了一个头,哑声让安云乔送这对师徒上去。
康宁公主撑着身颤抖着想去碰先皇后,先皇后的容颜较十年前几乎没有变化,仍是公主印象里那个温婉贤淑的母后,相隔十载,再触碰到亲生母亲,小公主只觉得母亲精致的衣物下是瘦骨嶙峋的身体。
那衣裳空荡荡的,根本不合身,堪堪遮住了先皇后的手臂和双腿,掩去了那些毒素扩散的痕迹。
康宁公主一声不吭地低头替母亲整理遗容,将衣领袖摆仔仔细细地翻好,理到左手时突然摸到一件细长的硬物。
这是什么东西?公主诧异地惊呼一声,从先皇后的手里取出一支陈旧的紫毫毛笔,毛笔上覆了薄霜,看不出笔杆的材质和来历。
先皇后临死前为何会握着一支笔。宋南枝自然也看到了康宁公主手里拿的东西,百思不得其解地上前端详,只见那笔头已经冻得僵硬,笔斗上还隐隐有刻字的印记,遂道:公主可否给我看看?
得了康宁公主应允,宋南枝慢慢刮掉笔斗处的白霜,那里工整地刻着一个小字
祁。
宋南枝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她想起来这支笔为什么像在哪里见过了,虽然只有惊鸿一瞥,但她记得,占星阁书房里那幅美人画上,祁星母亲拿的那支笔好像就是眼前这支!
祁星跟随母姓,所以他母亲的笔上刻着自己的姓氏也无可厚非,可前国师的笔怎么会莫名出现在先皇后手里,还是在先皇后的棺材里?
宋南枝想不明白,托着笔问康宁公主道:我是说,可能有些关系,先皇后同前国师是旧相识?
祁姨?康宁公主显然知道前任国师,点头道:母后册封前便常常随外祖母入宫走动,母后说她与祁姨是闺中密友,无话不说,无话不谈。
听这称呼,先皇后与前国师应当是闺蜜无疑宋南枝似乎抓住了一团乱麻中的一个线头,顺藤摸瓜地问道:那先皇后到磬绥寺清修前是不是见过前国师,或者清修本就是为了前国师?
康宁公主默默摇头:祁姨过世的时候我还在母后肚子里呢,母后生下我之后才去的磬绥寺,原是为了我与祁姨祈福,先前有没有见过我就不知道了。
宋南枝知道是自己太心急了,在脑海中将线索梳理了一遍:
现在明确的事情有三,一是先皇后与前国师是闺中密友,二是先皇后入寺清修的时间就在前国师死亡后的一年,三是先皇后是被皇帝和贵妃联手所杀。
这些事情能有什么联系呢?宋南枝一度怀疑是自己太敏感了,兴许只是先皇后念着姐妹之情,将姐妹送的笔随身携带,又被贵妃找机会害死了,可是巧合遇上巧合,未免太可疑了
宋南枝环顾玉棺四周,除了正前方那块威力巨大的寒山石,寒窖的其他地方皆是空空如也,一点随身的陪葬品都没有看见。
即便是皇帝死后要请出先皇后的棺椁同葬,这临时阵仗也过于寒酸了些。
宋南枝耐着性子又仔细瞧了瞧,窖内的墙壁上貌似雕有壁画,她缓缓挪过去,用棉毡抹掉外头结住的薄冰,很快显露出了一面雕工精湛的壁画,壁画上一位神女骑着九色鹿,在荒原上奔跑,越过荒原是无边无际的沙漠,有骆驼列队前行。
画面看着类似宋南枝认知里的西域文明,但又不止于此,画中有人物经商出海,有人物耕种畜牧,比寻常西域要繁荣的多,这令宋南枝不禁想到了遥远的异域国度。
作者有话要说:
男人如衣服,姐妹如手足~
PS:修了一下时间线bug
第 43 章
这壁画画的莫不是异域人的生活?
她沿着从右到左的顺序看去, 最后一个画面是一名被簇拥着的异域男子,在沙漠的另一端见到了他国使臣,使臣是名女子,将一只毛笔赠予了他做礼物。
毛笔的大小特意夸张了一番, 像要凸出它的意义, 而此处的雕刻也显得十分古怪,没有雕出毛笔的形状, 只是嵌下去一个凹槽。
宋南枝盯着那个凹槽思索了片刻, 尝试着将前国师的紫毫毛笔按了进去。
说来也神奇,紫毫毛笔刚好契合壁画上的凹槽, 就像点睛一笔, 给整面壁画添上了生机。
没什么变化呀?康宁公主凑过来看了会, 手指摩挲着墙面, 没感觉墙体有什么异常。
但此时公主只注意到了墙壁, 没有注意到脚下结冰的石地正在冒出一道又一道裂纹, 当宋南枝同样踩过这块石地时, 石地的裂纹更深,直到两人停留的时间超过半刻后, 地面突然碎裂而去!
宋南枝身体失重, 直接往下掉去,那一刹那她本能地拽住了塌陷边缘,半吊在了深渊上方。
她仰起头,康宁公主站得比她远些,现在半个身子也都挂在了塌陷处,更要命的是, 塌陷的范围还在不断地扩大,用不了多久, 她和公主就都会被这个深渊巨口吞噬进去!
宋南枝单手的臂力已经到达极限,她咬牙往下看去,石块掉落下去后并没有发出剧烈的撞击声,而是隐约有几声水花的响动,下面八成有水源
与其两个人都落入险境,不如救一个是一个,说不定运气好还能找人来搭救。
宋南枝分秒间打定了主意,心一横,使劲抬起另一只手,把公主的下半身往上一推,与此同时,她原本抓着石块角落的手臂脱力地滑开,在康宁公主胆颤心惊的呼救声中,仰面朝着未知的黑暗坠落下去
找人,救我。
黑暗中荡起她虚弱的声音,不断在两边的碎石壁上碰撞回响,形成了一道遥远的回声,落入了上方人的耳朵里。
*
伸手不见五指的阴冷地穴。
没有光线,也没有活人气息,仿佛什么都不存在,只徒留万古长寂。
宋南枝从一片碎石泥块中醒来,手脚并用地爬出了废墟堆,呼吸了一口并不新鲜的空气。
恋耽美
穿成女配后我靠美食逆袭了(29)
她已经记不清自己滚了多久,从寒窖里掉下来以后她幸运地落入了深水潭里,水也不像上头那般冷,顶多比人体温度低一点。
为了避免被不断塌落的大石头砸死,她连游带刨地扑腾到了岸边。
可谁知道这岸边是一个光滑的斜坡,她趴都没趴稳就咕咚咕咚地翻滚了下去,这一滚就是天昏地暗,有如特快列车进了隧道,晃得她差点没把昨晚吃的东西吐出来。
现如今胃里不恶心了,人在几尺地底却完全不知道了,令她奇怪的是,这地穴里居然有空气,一般来说人在这个深度应该缺氧才对,可她现在还大脑清晰,说明其他地方一定有通风口。
一味地等救援太过被动,宋南枝决定在自己还有力气的时候找一找出路。
她沿着硌手的石墙一路摸过去,不知道摸到了什么,黑暗的空间陡然响起了石块挪动的声音。
她眼前一刺,似乎在不远的地方升腾起了点点火光,揉了揉眼睛确认不是错觉,宋南枝眯着双眼拖着哪都疼的腿往前走去。
就在她走进那片明亮之后,背后的石门咚地一声合上了,把她吓得浑身一激灵。
在一个陌生且幽闭的环境中,任何恐惧都会被无限放大。
宋南枝在心底默默念了两遍富强民主文明和谐,壮着胆子睁开了眼睛,四周的景象尽收入眼底。
这是个近有十来米高的破旧石室,像是某个匠心独具的建筑师在地下宫室里造的神祠,举目望去,墙体上都是巧夺天工的巨大神像,神像因岁月磋磨很多地方都已经损坏了,但勉强能看出轮廓和几处细节部分,譬如说飞天的神女,古老的祭祀。
整体风格与宋南枝在寒窖墙上看到的壁画大相径庭。
这也是异域人所造?宋南枝警惕地轻轻前行,发现这个神秘的地下空间里没有一盏长明灯或者火把,在黑暗中照明的东西是墙边缝隙里生长的一种石莲,隔段距离便有几朵簇拥着,花芯处的橘黄荧光汇聚起来,亮度丝毫不亚于一束大火把。
宋南枝小心翼翼地凑近些,清楚地看到那些花芯里似乎有火焰一样的东西在燃烧,越是靠近越能感受到它炽热的温度。
想起寒窖里那颗寒山石,宋南枝突然明白了窖中地寒气为何没有外溢。
方法很简单,刚才她一路滚来,先是经过了没有结冰的温水潭,再是暖气充沛的地道,最后来到这有火莲的神祠,整个温度都是在不断上升的,而上升的来源就是这种奇特的火莲植物。
它像是和寒山石相生相克的冰火两极,有了它们在地下发芽生长,地上再冰寒的宝物也无法肆意挥发。
宋南枝这会不仅不觉得冷,而且还阵阵发热,身上的袄衣早已被烘干了,她穿着袄就仿佛在夏天裹棉被,热得慌!
脱到外皮挂在手臂上,宋南枝全神贯注地打量了一番周边的情况,这个地方除了她应该没有第二个人,附近必定有暗河,石头里才会长出些菌菇野草。
空荡荡的神祠里回荡着她一人的脚步声,脚步声踏到首个石室后,前方还连接着许许多多蜿蜒的空间。
标记了路线走了一小圈,宋南枝越发肯定这是异域人的手笔。
因为此处的构造和上次安云乔把她绑去的地宫可以说是异曲同工,不过新地宫似乎又进行了改良,比这个遗址干净便捷了不少。
宋南枝不可否认,这个遗址大得壮观惊人,石刻水平和华美程度都堪称世间仅有,想来在废弃前是异域人盘踞的重要场所。
不过令人不解的是,地面上频频出现的刀剑划痕和干涸多年的黑色血迹,像是曾经发生过什么剧烈的争斗,争斗后被抓获的俘虏全都用粗重的锁链囚禁在单独的暗室内。
宋南枝谨慎地绕开那些逐渐被腐蚀的铁锁链,墙边长长短短的抓痕让她心中毛骨悚然。
而这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在她抵达一个岔路口时到达了顶峰。
岔路右手边被人画了一个巨大的红色禁止符,有人用血迹在地上胡乱地写了许多勿字,提醒后面来的人远离这条路;而左手边倒是有些脚印,脚印处的泥泞经过长时间的风干,已经结成块状,看着相对来说好辨认一点。
宋南枝咽了口口水,拍了拍微微酸软的腿往左侧走去,随着尽头越来越近,宋南枝的眼皮不自觉地跳了起来,她加快速度探进了后面的房室,看清那片暗红的颜色后险些没站住
尸骸,约莫二十具尸骸躺在地上,每具尸骸上都插着密密麻麻的箭矢。
死亡时的浓稠血液凝固在地面上,边上或完整或折断的箭铺满了尸骸周围。
宛如一个大型殉葬场。
宋南枝本能地扭头在墙边干呕起来,她从掉下来到现在只喝了几口潭水,这会全部一股脑儿反了出来。
她蹲在角落缓冲了一下,做足了心理准备才敢再去看前方惨烈的景象。
这些人应该是触动了什么机关,导致了万箭齐发,这才殒命于此。
虽然这所有的一切都发生在多年以前,可宋南枝仍然不敢大意,毕竟稍有不慎自己就会成为亡者中的一员,她保险起见找了许多石子,拿起来一块一块地丢着试,丢了半天也没见有反应,这才有把握遗址里的机关大半已经失效。
她跟随那些侥幸逃脱的脚印继续往前,见那房室西面有一条平坦通道,正想要迈步踏进去时又猛然察觉到不对,忙把抬起的脚收回来。
不对!若是通道近在咫尺,那些尸骸一定会在临死前拼命往这个希望之地爬,可现在这些尸骸伸手的方向全是反方向,说明他们根本就不想进这条通道!
宋南枝退后两步,她可没命尝试,哪怕有一点点危险,她都不能轻易作死。
折返回石墙前,宋南枝无视掉那条明显得过头的通道,重新开始思考出路。
如果这条明面上的通道是假的,那真正的通道又会在哪里呢?
宋南枝知道异域有一套传承下来的机关术,外可退敌内可护人,往常族人自己住的时候会关上机关,一旦被围剿他们就会开启所有防御机制,让闯入者自寻死路。
当然,这些闯入者中偶尔也会有潜伏的间谍细作或是没来得及回归的同族人,他们会给自己人留一条生路,只有同族才会知道生门在哪里。
宋南枝现在万分后悔,没等安云乔回来再去研究壁画,不然把他一起拽下来当个导航仪也好啊!她这会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能不能挨到上面的人来救她还是个问题!
她蹲坐在墙边保存体力,静下心来留意附近的任何一点风吹草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细碎的风声没分辨出来,却是隐约捕捉到了一个低低切切的脚步声
谁?!宋南枝寒毛倒立,整个人都不好了,不能怪她多想,实在是此情此景,她不想到些恐怖桥段都难。
作者有话要说:
枝妹:为什么我这章这么惨?
渣作:(唯唯诺诺)这是全文最惨,放心没有下一次了。
枝妹:我自闭了.jpg
第 44 章
她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硬着头皮往声音来源处看去,那是一面和四周别无二致的石墙,根本看不见什么路,更别提有什么人了。
她幻听了?
宋南枝觉得不像, 她虽然紧张, 但还没有到出现幻听的程度,而且刚刚分明是有脚步声的!
她捏紧了拳头走上前去, 手微微发颤地摸上那块石墙, 随即皱了皱眉,疑惑地敲了两下。
墙面发出清脆的响声, 明显是空的!
反正是福不是祸, 是祸躲不过, 宋南枝在地上捡了一支相对完整的箭矢, 使劲往石墙上砸去, 那石墙像个纸壳子, 一戳就破, 她没费多大力气就撕开了一个大口子,侧着身子挤了进去。
落在另一侧地面上的那一刻, 宋南枝若有所感地转头, 见到一个黑黢黢的影子从前面的门室边一闪而过。
真的有人,就是不确定是不是人宋南枝就差抱着枕头哭了,她不会是鬼片里那种被什么千年老鬼活活吓死的人吧,怎么就成了惊悚片了呢?
这种时候她偏偏没法眼前一黑晕过去,脑子还尤为清醒,耳朵里全是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今儿要是弄不清楚这玩意是人是鬼, 她可能真会被自己吓死,宋南枝想明白了, 唱着乱七八糟的歌壮胆,追着那黑影消失的方向就往前冲。
管它是个啥,勇就完事了。
可惜心里是这么想的,身体却在看到那个黑黢黢的大东西时吓得一阵打颤,嘴巴也很诚实地窜出一身尖叫:啊!!!
她不知道要怎么形容这个不知名的生物,它从上到下都是脏兮兮的,身量比常人矮了一些,似乎还有些驼背,灰色的毛发一直拖到脚,压根看不清到底有没有脸。
妈呀,佛祖菩萨玉皇大帝,哪位来救一救她,救命宋南枝的脚仿佛被定住了,过度惊吓导致她一时间做不出任何反应,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个水鬼一样的生物慢慢走近。
它的步子一瘸一拐的,距离宋南枝还有五米时她终于破音出声道:你不要过来啊!
声音大得整个廊里发出了数次回音。
那个东西好像听懂了似的,站住不动了。
意外地蛮听话的?宋南枝人已经麻了,以她现在这副怂样,这东西扑过来她准能被咬死,不过看起来好像能够交流?能够交流那四舍五入就是人?
短短几秒间宋南枝的思维转了个来回,盯着眼前的人试探性地开口道:你听得懂我说话吗?
对方似乎艰难地点了个头,但碍于眼前的毛发太长,宋南枝依旧没能看到他的脸。
那你能说话吗?宋南枝的心稍微放了放,只要是个人什么都好商量,可以沟通嘛。
对方伸出黑成炭的爪子,指了指自己,喉咙里冒出唔唔声。
宋南枝看得出来对方很努力地发声却说不出半个字来,心里的恐惧基本上散得差不多了,小步走过去,抿着唇挽开那团毛发,毛发底下果然能大概看出五官,只是那五官已经快称不上是五官了,眼睛里没有黑色的瞳仁全是白的,嘴巴鼻子脏得都能抹下灰来。
他的嘴张着,却愣是说不了话,看着年纪应该是个老人了。
聋哑人?宋南枝摇了摇头,应该说是个又盲又哑的人,他听得见,但说不出话,也看不见光。
你记得自己是谁吗?
宋南枝问出这句话后,那老人佝偻着点头,那放下手里的木杖,做了个双手合十的动作。
和尚?!
宋南枝惊讶地看了下他的手,中指上果然有一个厚厚的茧,那是常年念佛珠留下的印记:你莫不是磬绥寺的僧人?
老和尚听到磬绥寺三个字,颤抖地点了点头,掐着自己的喉咙想说什么,可是仍旧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宋南枝怕他着急地喘不上气来,忙扶着他到旁边的地上坐下,让他慢慢说,她来问他点头摇头便是。
您一直在这个地方生活?
老和尚点了点头。
您在这多久了,我是说大概,几个月一年还是五年?
老和尚摇头,两手挥动地比划,宋南枝赶紧把手递过去,老和尚便在她手心上写了两笔十。
十年?那不就是先皇后刚死的那年?那一年到底还发生了多少事?前国师服毒而死,先皇后被僮贵妃害死,先皇后的玉棺下又连着这么大一个遗迹
所有的事情都指向那个不太平的年份,可以确定的是这些人都是当年之事的参与者,康宁公主和那些尸骸都是间接的受害人。
这里可还有别人?
宋南枝想着这个老和尚活着,说不定还有别的幸存者,早些问清楚以免再被吓一跳。
老和尚沉默良久,摇了摇头,没有。
宋南枝有些诧异又很敬佩,一个老人家,居然能在遗迹里孤身一人生存十年之久,这该是多么孤独难熬啊
宋南枝觉得换成自己可能会疯。
不说别的,就说现在,她的肚子已经咕咕叫了,一天没吃东西,又把胃里的水全部吐了出来,这都开始反酸了。
宋南枝忧伤地看了看光秃秃的地面,纳闷道:您在这鬼地方吃什么过日子啊?
老和尚颤巍巍地支起身,步履蹒跚地领着她往后走,越往里走宋南枝越惊讶于内部的构造,简直堪称迷宫,老和尚也是厉害,把这么复杂的地形全记在了脑子里,哪怕眼睛看不见,也能准确无误地去到自己想去的地方。
宋南枝跟着他来到一处格外亮的旧石窟,石窟里都是一些零碎拼凑起来的日用摆件,许多地方都蒙上了蜘蛛网,地上仅有一处破草席和一个小小的水缸,靠近草席的墙面上全是歪歪扭扭的正字,估计是以此来估量时间。
老和尚在自己的住处前停了一停,随后又领着宋南枝走到了隔壁的狭窄小洞。
宋南枝惊喜地发现那小洞上面有一处被利器破开了大口子,没过几秒便会滴落一点水滴,滴落的位置正好在石头裂纹的泥土里,泥土在水和矿物质的浸润下长出了许多杂草,重要的是杂草中还能看到一些折耳根、马兰和芥菜,都是可以吃的野菜。
所以老和尚就是靠这些野菜度日的?
宋南枝看到周围这种生态小洞还有许多,想来是老和尚为了存活下去挖的,她同老和尚说了一声,便提着衣服进去薅下来一大捧。
薅完野菜她不好意思地朝老和尚笑笑,又想起老和尚的眼睛看不见,就口头表达了一下感谢。
老和尚摆摆手,作了个双手合十的礼。
宋南枝简单地清洗掉野菜上的污泥,把野菜撕成小块,用一片完整的大菜叶包裹起来做成一个丸子,再拾了些较直的木枝,一根木枝上串三个丸子。
她方才路过老和尚地容身之所时见他房里有生火的迹象,讨教道:老师父您是如何生火的呀?
盲眼老和尚摸到自己住处,抱出来一堆没烧完的木头,小心地摘下一朵即将枯萎的火莲花,将那火莲花的花芯快速掷到木堆里,木堆霎时间燃起火苗来!
还能这样?宋南枝懵了懵,是她没见识不知道火莲是这么用的,不过这样倒是省了许多事,免得她模仿原始人钻木取火,直接就可以架火烤野菜丸子了。
宋南枝在放烤前给丸子外裹了层黄泥,然后一串串架到火上烤,烤了几转后敲掉最外层烤硬的泥,里面的丸子刚好熟透微焦。
此处虽然没有盐和调料,但野菜烤着有一股香气,吃到嘴里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宋南枝帮盲眼老和尚敲掉裹泥,递到他手上请他尝尝。
恋耽美
穿成女配后我靠美食逆袭了(30)
老和尚饿是不饿,可闻到了阵阵香味不由地吃惊,他在这里这么多年,居然不知道野菜还有这种吃法,这可不比生吃好吃嘛。
他吃着喷香的野菜丸子,喉咙里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最后索性竖起了大拇指表示肯定。
宋南枝被老和尚童心未泯的样子逗笑了,又道:您就没想过出去吗?
老和尚顿了顿,在她手上写道:出不去。
宋南枝不相信这地方没有出口,如果没有出口的话,风向是怎么通的呢?
老和尚见她着急问,又无奈地在她手上补充道:有出口。他写到这儿又摆手摇头表示,有出口但出不去。
作者有话要说:
明早同一时间更新,真相篇到了哦~
给小天使们比心~
第 45 章
有出口却出不去?这是什么意思?宋南枝不明白, 老和尚只得做了个噤声的姿势,挥挥手示意她跟着过来。
两人穿过长长的甬道,越往深处走光线越是暗,只有宋南枝手上那朵初开不久的火莲在发出明火般的光芒。
就快要穿出甬道时, 甬道前方突然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红光, 宋南枝好奇地抬头一看,差点叫出声。
什么红光, 那分明就是倒挂着的一群红眼蝙蝠!
看这数量, 没有几百只,也有黑压压一片了!
宋南枝额头上冒出冷汗, 好在这些蝙蝠没有主动攻击他们, 不然她估计真会叫出声。
可惜今日她运气格外差, 乌鸦嘴说什么来什么, 刚庆幸了一小会, 那群蝙蝠就像是受到了后方的惊动, 哗啦啦一下全部飞了出来。
盲眼老和尚听到声响, 赶紧拉着宋南枝蹲在墙边,那些蝙蝠的目标显然不是他们, 很快就从头顶上飞了过去。
老和尚又耐心听了一阵, 见后方一点动静都没了,这才又小心地起身手势示意宋南枝往前走。
宋南枝这会是半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了,老和尚明显对这块地方十分熟悉,听他的总不会害了自己,这个地方的诡异程度超乎她的想象,必须谨慎再谨慎。
两人从甬道进到一个比较高的天然大洞窟里, 洞窟里有许多的碎石和一些小型的动物骨骼,看得宋南枝心颤。
老和尚将手放在洞窟的石壁上, 宋南枝也跟着他附上石壁,登时就感觉到了手下的微微震动,她立即贴着耳朵听了听,是风涌动的声音,出口是这个方向没错!
她还来不及喜悦,就被另一道粗重的声音打断了。
嘶嘶嘶嘶
宋南枝心底一颤,顺着老和尚指的那个石窟底下望去!
这个石窟不是全封闭的,有一处是断壁连着深涧,而那浅浅的水中有个庞然大物盘旋着身体一条足有百尺多长的巨蟒!
宋南枝的声音被卡在喉咙里愣是没发出来,发出来也不得了,要是惊动了下面那个大家伙,她恐怕连塞牙缝都不够格。
宋南枝屏息凝神,不多时又看到另一条稍小一些的巨蟒嘴里叼着一只红眼蝙蝠,从杂草中穿梭而来,游到那条沉睡的巨蟒上把食物喂给它。
宋南枝浑身僵硬,一条就已经够可怕了,居然有两条,怪不得老和尚说有出口却出不去。
这怕是得竖着进去,横着都出不来!
两人正要默默地退回去,宋南枝流年不利地踩到了一块碎石,踩到碎石事小,她跌倒事大,老和尚反应敏锐地拉住了她,没让她摔出响动。
然而人衰起来真的喝水都能塞牙缝,那颗碎石很不幸地被她踩飞,从那断壁上砸了下去,正好砸在巨蟒的头上。
宋南枝:卧槽卧槽卧槽。
她大脑一片空白,还是盲眼老和尚听觉过人,拉上宋南枝就往来的甬道跑。
宋南枝知道自己坏了事,拔腿就狂奔,老和尚逃起命来也快,一瘸一拐的脚居然勉强跟得上宋南枝的垃圾体力。
两人胜在反应快,先一步进了甬道,后面的巨蟒听到动静怒啸一声,庞大的身体飞速地攀上来,在甬道口奋力地往外撞。
宋南枝跑着跑着忽然感觉脚下猛地一震,险些趴地上,虽然看不见甬道尾部的状况,但她几乎能想象巨蟒撞洞口的力道。
只要洞口开得大些,以那条稍小一点蟒蛇的身形,没准能挤过来!
宋南枝一个头两个大,拉着水鬼一样的老和尚一口气钻出了甬道。
老和尚对遗迹的地形比较熟悉,领着宋南枝往藏身处走,可是今日甬道上的红眼蝙蝠都跑走了,巨蟒这一路无比通畅,蛇身钻到甬道出口时把偌大的连体石室震得抖了抖。
出口处狭窄,蟒蛇只能钻出一小截,但这一小截对于普通人来说那就是巨物。
宋南枝回头一看,那蟒蛇吐着猩红的蛇信子朝他们扑来,老和尚听到了动静,赶忙伏地,依旧被那蛇的身躯撞到一旁,不知晕没晕过去。
宋南枝想过去救他,可巨蟒那双碧绿的竖瞳就在离她不远的位置,来者不善地盯着她!
嘶嘶嘶
巨蟒嘴边的扇叶张开,冰冷的气息逐渐接近她。
宋南枝呼吸一窒,强自镇定,缓缓伸手从旁边抓了一朵火莲,朝蟒蛇的头部猛地掷去!
蟒蛇被火莲烫到额间,吃痛地后退了几米。
很快它又卷土重来,继续挣脱甬道的束缚发出一阵隆隆的震啸声。
宋南枝被震得耳朵嗡鸣,尽力让自己保持清醒。
可随着蛇信子的逼近,她心里蔓延开一股无力感,这种感觉在她过去无限接近死亡时也出现过,是对命运的不甘,对生的留恋。
她不想死,一直以来她都想尽办法逃离死亡的悲剧,可现实的车轮总是时不时地来推她一把,让她走上既定的结局。
身上的力气即将流失殆尽,宋南枝深吸一口气,苦笑着闭上双眼。
至少,不要死得太痛苦。
就在她准备好命丧蛇口时,她的头顶,更准确的来说,是整个遗迹的顶部突然爆发出一阵轰然巨响!
宋南枝错愕地睁开眼睛,抬头看到最初见过那个神祠顶端被暴力撕开了一个硕大的口子,一道神祇般的白色身影从那个黑暗的裂口里飞快闪来。
她的眼里不自觉地溢出劫后余生的泪花,大滴大滴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她知道很丑,可她就是忍不住。
祁星。
她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脸上有些怔然,心跳却又那么的真实。
时间仿若静止,刹那间她眼瞳里没了宏伟的遗迹,没了冰冷的石墙,甚至没了发怒的巨蟒,只余下那个陡然清晰的人。
这人是众生景仰万民朝拜的国师,亦是她爱的人。
宋南枝仍止不住眼泪,她这辈子就没这么丢人地哭过,只是刚刚她真以为自己要死了,再也见不到他了。
不是说在宫里走不开吗?怎么会来这里?
宋南枝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带着哭腔,尚未来得及说什么就被祁星揽到身后,此刻他一人一只手握着一把颤鸣的长剑,丝毫不惧地指向面前的强敌。
巨蟒吐着信子盯着他的眼眸,对峙几息居然低下了头颅,竟是有了臣服之意。
宋南枝震惊了,这年头连蛇都看人下菜碟的吗?遇到实力强的二话不说就投降了??
祁星后头有几个黑影疾步驰来,安云乔喘着气站定,擦掉豆大的汗珠,对上那巨蟒也是惊了一惊,倏而眯起眼道:这是守穴蟒,一般不会留在废地,长到这么大起码得有十来年了。
宋南枝呐呐道:你们族里有人养这种生物?她说不下去了。
安云乔不知道怎么说,手按在了刀上:我没见过这么大的,无主之物终究难说秉性。
几人皆是做出攻击姿态,宋南枝看那条蛇没有反抗的意思,看了看它堵在甬道里的身躯道:要不先别杀?看看它愿不愿意回去?
她也不敢保证会不会出现农夫与蛇的故事,但目前看来这巨蟒还是蛮通灵性的,要不是她运气太背砸了它,压根就不会出这些事,最麻烦的是,它要是死在这,他们想找遗迹出口就不容易了
祁星眼神彻凉地看着巨蟒,毋庸置疑在他眼里这已经是条死蛇了,当然,如果它再有任何触犯,马上这就会变成事实。
巨蟒鼻翼动了动,垂下脑袋缓缓地撤了回去。
宋南枝心头的大石头落下,才意识到自己两条腿都是软的,几乎全身的重力都倚在祁星身上,老脸一红扶着他的手站起来。
有些不真实地碰了碰他的脸:你怎么来了?
祁星垂眸看了一眼就知道她腿软,直接把人扛了起来,声音有些干:我再不来,你是不是准备让我把蛇劈了找你?
话说得不痛不痒,可语气还是暴露了他情绪的剧烈波动。
他的手抱得很紧,浅茶色的眸子里不经意流露出一阵阵后怕,他不敢想要是自己再晚一点点会发生什么,要是宋南枝真出了点意外,他劈的可能不仅是蛇,还有整个遗迹,包括遗迹上面的京城。
宋南枝的腰被勒得有点疼,但她没吱声,她能感觉到身下人的茫然无措,而造成这些的是自己。
是她让他担心了
宋南枝盘着他的肩膀干脆挂在他身上,抬头看到安云乔和几个她素未谋面的异域人目光炯炯地看着她,顿时大窘,把头缩回原位,厚脸皮当没看到。
安云乔轻咳一声,打了的手势领着几个同伴,到一旁把不省人事的老和尚抬起来救治。
老和尚身体底子不错,要不然靠些野菜也撑不过那么多年,被巨蟒那么一摔虽是摔得不轻,但没有伤及根本,只是短暂地晕过去而已。
宋南枝让祁星找了块大石头把她放下,拉着他的袖子把人拽到身边,好奇地拿起银色长剑边看边问道: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没有找。祁星解下外披给她掩上,又不动声色地检查了一下哪里有伤,随口道:就是从你坠落的位置朝这儿一路轰开,到此处时听到了响动。
宋南枝:
她突然有些庆幸自家男票是隐藏boss的属性,这么恐怖的武力输出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她的认错态度更好了,瞥了眼那边还在给盲眼老和尚按人中,抓紧时间偏过头给了个亲亲,亲完才想起来自己现在满脸是泥灰。
还好祁星不嫌弃她,脸也没继续冷着了,神色柔和了下来。
算是原谅她了,真好哄宋南枝喜滋滋地想着,正想再呆一会,老和尚那头醒转过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可算来把枝妹拉出苦海了~
第 46 章
唔唔
盲眼老和尚说不了话, 猛然感觉身前多了好几道气息,慌乱地发出唔唔声。
老师父,你别紧张,这些都是我的朋友, 不会伤害我们的。
宋南枝见状赶紧上前蹲下, 让老和尚把字句都听清楚了,随即向几个异域来的近卫说明了老人家的情况, 请他们多照顾些。
他当真在这个地方活了十年?安云乔身旁一个留着长辫的异域人听罢很吃惊, 习惯性地捏住老和尚的脉搏道:有武学功底,功底还不浅, 可惜废了也不知道哪的人那么狠辣, 毁人根基都快将他的五脏移位了, 得亏他本身有金刚诀护体, 不然别说十年, 十个月都活不到。
花蝶, 不可在少夫人面前乱说话。安云乔赶紧打住同伴的话匣子, 警告道:忘了长老教你的中原规矩了?平日没拘着你,现在是在少主和少夫人面前, 注意点分寸!
花蝶挑着那双蓝色的眼珠子, 长辫子野性地一甩,桀骜不驯地行了个异域礼。
宋南枝第一次瞧见这位,客气地称呼道:花蝶姑娘?听这名字加这长相,应该是女孩子没错吧?
可这回猜错了,花蝶虽然看上去女气,但实则是标准的男生女相, 性别上来说绝对是男性,他当场就炸裂道:人家明明是个大男人, 看不出来吗?
宋南枝:还真看不出来。
宋南枝看他妖里妖气的动作,马上给他贴了个娘炮的标签,改口改得十分顺畅。
安云乔捂嘴偷笑,被花蝶不高兴地瞪了一眼,一激灵恢复了平常的模样,小声同宋南枝道:少夫人别介意,花蝴蝶是另一位长老的独子,他们这一脉尤善于炼蛊养蛊,想着此次兴许能派上用场便带上了,其实他也没有那么女气,就是族里几个教中原话的故意使坏,教了他一些女子用的词,就
不用安云乔说完宋南枝就明白了,敢情这位仁兄根本没觉得自己的用语有什么问题,难为身边人憋笑憋得那么辛苦了。
她收敛了一下自己的表情,从花蝶手里搀扶起盲眼老和尚,老和尚满头的灰发被巨蟒削去了一截,倒是能够看清下半张脸了。
此时老和尚有些茫然,十年间没有一个人进过遗迹,早些来了一个已是奇迹,这会怎么又一股脑儿来了那么多人。
他摸了摸发晕的脑袋,枯瘦的手合拢朝来者行礼。
祁星收了剑走过来:淡淡瞥向花蝶道:还有的救吗?
也不知祁星使了什么法子,花蝶对别人不屑一顾,对少主却是服服帖帖,单膝跪下道:回少主的话,这人身体根基虽毁,但活着正常年岁是没问题的,眼睛兴许还能救一救,只是这喉咙被黄花叶所毒哑,经年已久,救不了了。
老和尚听到几人的话,一点都不伤心,仿佛对自己的事全然不在意,随处摸索了一番,草草生了把火坐下了。
遗迹里的温度晚上会凉一些,老和尚没了内力武学傍身,只能和常人一样烧火取暖。
如今取暖的人不止他一个,多了个没武功的宋南枝。
宋南枝离家数日,自然有许多话同祁星说,说着说着大抵是太疲累了自己先睡了过去。
祁星侧头看了看靠在肩上熟睡的少女,把她落在脸上的碎发轻轻夹到脑后,旋即眼神在盲眼老和尚身上停留片刻,没说什么。
安云乔巡视回来欲向祁星禀报,看到宋南枝睡着了,放低了声音:少主,甬道外都检查过了,没有特别复杂的机关,属下有把握能解开,就是地穴下那两条守穴蟒,没了主人只会依照最后的指令死守领地,会不会暴动不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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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星抬手在宋南枝颈间一拂,点了她的睡穴,才开口道:你怎知它们没了主人。
安云乔抬头看了眼老和尚,拱手不知该不该说。
但说无妨。
祁星犯不着防一个口不能言的老和尚,况且老和尚救了宋南枝一回,于情于理是她半个恩人。
安云乔看他这么说便解释道:这地宫话到嘴边还卡了一阵,捏了捏拳坚定地继续道:可能是我王当年入中原时建的!
我在壁上看到了王军的标志,那是做不得假的,而且这规模大小恐怕也只有王军的工营才能做到。但据我所知,当年这支队伍,全军覆没。
最后四个字安云乔说得尤为沉重,因为当年的队伍里有许多将士是王的直属,也就是现在这一批族人的血亲长辈,二十多年前他们跟随王来到中原,意欲建立邦交关系,没想到遭人构陷,除了一些不知情的士兵,凡是王的近卫没有一个平安回到异域。
新王继位后曾发动了好几批间谍刺客乔装潜入中原,在中原谋生发展的同时打探先王一行人的踪迹,皆是石沉大海,时间过得越久,族人们越清楚凶多吉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人们等着一个说法一个真相,至此已有二十载光阴。
而眼下,这个真相或许近在咫尺了!
比之安云乔等人的情绪波澜,祁星的状态要平静许多,即便他身上流着一半楼兰王族的血液,被他们奉为少主,但他从未真正见过所谓的父亲,他印象里的父亲只存在于母亲的记忆里,母亲说他生父是异域人,说他生父精通武学,所以要他练会父亲留下的所有武学典籍,这之后便再未逢敌手。
他奇绝的根骨源于他的父亲,可同样也给他带来了无穷的孤寂和疏离,他逐渐成为了人人忌惮又不敢违抗的存在,占星阁也变成了宫中禁地。
父亲这两个字,对他来说太过陌生了。
祁星垂眸良久才说道:你们的意思是继续前行,越甬道过天堑,从索道而出?
安云乔手拱得更低,确实是这个意思没错,就怕少主不答应涉险。
祁星顾虑的显然不是这些,他看了眼安睡的宋南枝,松口道:那便如此吧,母亲的牌位旁一直空着,这么多年过去,我该给她一个交代。
安云乔的指尖在微微颤抖,等了那么多年,终于有机会一窥真相,哪怕前路凶险,他也一定要试一试。
少主的武功之高世间罕有,不管发生什么事,要想带少夫人离开此处不成问题,至于他们这些无名小卒,拿命一搏也未尝不可。
安云乔和花蝶对视一眼,皆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兴奋和无畏,两人带着几个手下去侦查地形,以此来商讨遗迹中可能保存着的路线。
待到宋南枝睡一觉醒来,所有的近卫都抱着剑在边上等候,有几个在闭目养神,有几个盘腿坐着在想心事,宋南枝同这些人大眼瞪小眼木了两秒,立马飞快地从祁星肩上直起身,一脸尴尬地偷偷问他道:你怎么不叫醒我?
不急。祁星睁开双眸,看向不远处的盲眼老和尚,老和尚似乎有些焦虑,从墙头走到墙尾,又从墙尾走到墙头,脚下绊了几跌都不知道。
宋南枝纳闷地上前拍了拍老和尚的肩,把人吓了一跳,转过身颤颤巍巍地躬了躬身。
宋南枝赶忙扶起老和尚,见他没有想表达什么的意思,疑问在嘴边徘徊了几圈又按捺了下去,问其余人道:接下来我们怎么走?
花蝶将长辫挽成了高马尾,模样看上去更像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子了,拨弄着手里的银环道:依旧从甬道过去往里走,这地宫遗迹的另一头出口肯定在前面。
异域建造的地宫当然是异域人比较清楚,宋南枝对此没有异议,一行人当下便朝甬道出发。
甬道里的蝙蝠们因为受了惊全都跑远了,这次穿过甬道倒是极为顺利,不一会的功夫他们就重新站在了巨蟒居住的石窟里,石窟断崖下已经没了蟒蛇的身影,不知这两个巨型生物去了哪里。
宋南枝望着断崖处塌陷下去的地面,拧眉道:这要怎么过去?
少夫人不用担心,这地堑断裂得不算大,我们自有办法过。安云乔带的这些近卫俨然都是有备而来,从黑甲衣后拔出一个带着长长锁链的飞爪,娴熟地掷出去勾住对岸,紧了紧绳索后手指一捏,整个人便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弹了出去。
再一转眼,对岸的高崖上已经亮起了许多火折子,显然是成功着陆。
宋南枝惊叹了一声,转头担忧起老和尚,近卫们会用这暗器没毛病,可老和尚连眼睛都看不见怎么过去呢?总不能把人留在这里吧?太不道德了。
还没等她想完,祁星脚尖一动,也顺着那飞爪腾空而上,宋南枝被他兀的一揽,声音都没发出来就站在了对岸的地面上,再望向老和尚已经隔了一道沟壑。
这是怎么个法子?宋南枝愣愣地看着对面,只见安云乔低头朝老和尚说了一句话就拎着他的破衣服飞跃过来。
飞爪噌地一声收回,近卫们训练有素地把暗器系好,等着祁星的下一个命令。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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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7 章
老和尚惊魂未定地站定, 脚步有些虚浮,住在地底的这十年他从来没踏出过这片断崖,这是第一次踩在崭新的土地上。
宋南枝过去馋他,询问道:老师父你怎么样?我们现在是过了断崖, 你有没有印象?
老和尚闻言情绪激动, 拉着她点了点头,须臾又不确定地摇了摇头。
宋南枝不明白他到底是来过还是没来过, 还是不能确定是不是他来过的地方。
当下不方便交谈, 她只能先压下困惑继续前行。
少主,你看!
一行人正慢慢举着火折子往前走, 突然有个近卫照到了什么, 出声指向旁边的石像。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惊异地看见一排沿路林立的动物石像, 石像雕的是姿态各异的野兽图腾, 每个图腾都代表着某种特殊含义。
宋南枝对异域玄术一窍不通, 站在前面也帮不上忙, 索性到另一侧去探探路。
这块区域没有火莲生长,仅能依靠火折子来打亮一方土地, 她摸索了片刻, 找到了一处凸出的圆璧。
少夫人。几名近卫看她久立不动,上前并了火折子陪同,可当他们手中的光亮照射上那块圆璧时,纷纷面色一滞:这是
在几人眼前是一片半人高的翡翠玉璧,玉璧嵌在石墙上固定地死死的,璧面上划分为由内到外的五圈□□, 盘中央是轴心,其余部分可以沿轴心转动。
这又是什么机关?宋南枝没敢随便碰, 怕从哪里又冒出一些暗箭来,把她扎成刺猬。
五行仪。
祁星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身后,凝视着那块翡翠玉璧沉声道。
五行仪是什么?宋南枝听他的语气不似先前轻松,估摸着这玩意不是什么好操作的东西。
方志记载,五行仪是域外最古老的机关术之一,相传是圣王所创,能够阻敌于无形,一旦开始转动,三刻之内解不开,这里所有的地面都会崩塌。
安云乔熟读域外典籍,听到五行仪立马冲过来,边冲边紧张地回忆着对这种机关的记述。
宋南枝愣住:可是我刚刚看到的时候,它已经开始转了啊。
安云乔整个人如遭雷击。
完了完了,要不我们原路返回,可能还有希望上去。花蝶也没比安云乔好到哪里去,五行仪的大名如雷贯耳,他们想不知道都难。
回去也来不及了,从这里回至少也要半个时辰,还没等我们爬上去,地宫就该塌了。
队伍中瞬间弥漫起一股死气。
虽然这里都是不怕死的人,可是他们的主上还在这里,无疑是他们的草率提议连累了主上,主上若是有点什么事,他们连死的颜面都没有。
安云乔和花蝶登时悔不当初。
无碍,我可以解开。
就在两人自责不已的时候,祁星的话像在巨浪中投下了一根定海神针,把众人的斗志重新拉了回来。
花蝶惊喜道:少主,你真能解?他的声音愈发迷妹:该不会是宽慰人家的吧?
宋南枝听着一阵鸡皮疙瘩,默默地把花蝶从祁星身边挤开,自己窝在祁星边上宣誓主权,以免这个基佬荼毒她男票。
祁星没答话,抬步上前观察玉璧,玉璧上的字符随着轴心转动而错位,每一层的转动速度又不同,但在这不同中潜藏着玄妙的规律,习过奇门遁甲的人不难窥探其中奥秘。
他指尖拨动转盘,按沿路石像对照的五行八卦起阵,阵中每次归位,相应的石像就会爆裂开,顷刻间化为碎石。
外三层正对卦中兑、离、震三位,五行中分别是泽、火、雷原来是这样。
安云乔注视着祁星的动作,仿佛明白了些什么,喃喃自语道。
最后一轮归位的刹那,祁星眸中一顿,抬手就朝身后的东南和西南两侧各挥出一把利剑,剑身携千钧之势飞向黑暗石壁,听得哧哧两声深深嵌入了壁中。
上方的鲛油灯霎时燃起,一排排浅黄色光芒刺痛了众人的双眼,花了几秒钟适应过来后大家都看到了石壁上惊险的一幕面朝他们的石壁两端各有一处八卦图案,图案中心两把利刃即时地扎进了石缝里,挡住了下滑的机关臂,而在机关臂旁是整整齐齐闪着寒光的夺命飞镖。
要是刚才那一瞬,这两把利刃没有精准掷出,他们现在要迎接的就是飞镖雨!
好险宋南枝的心紧了紧,异域的遗迹也太防不胜防了。
祁星转身望向那满墙飞镖,伸手五指一勾,借内力吸了一枚来近看:五行仪在明,夺命镖在暗,杀招在暗而不在明,这条路只怕是死门。
他的话点醒了一干异域人,无论是沿路的机关还是暗处伺机而动的暗器,都是想置人于死地,此类手段层出不穷,定然不是给族人留的生门所在,最有可能的就是与之相反的死门。
死门宜吊丧捕猎,其馀诸事不宜。
这个时候没人敢托大,花蝶拧眉犹豫道:那我们,还往前走吗?
都走到了这一步,掉头离开心存遗憾,可接着往前又危机重重,谁也没法承担这个后果。
往前。祁星凝视着面前那道骤然开启的古门,柳叶眸中一片清明,他的声音清晰而又沉重地敲在每个人心上:若这条路通向死门,那生门就已不存在了,方才过断崖时我取了七枚石子试探过,周围没有任何的路。
有基本常识的异域人都清楚,生路是留给最后的人离开的,选择阻断生路,就意味着这最后一个人确定自己没法活着离开,所以决定和敌人同归于尽。
地下峡谷深不见底,摔落的石头甚至听不到回声,没有人知道这深渊底部埋葬了多少亡魂
死门虽凶,但未必会真的要人性命,队伍里一大半是异域人,还不至于全折在自家先祖建造的遗迹里。
宋南枝稳了稳心神,迈出步子和祁星一起走在了队伍的最前端。
她相信祁星的判断,相信越是在危险的时候越不能自乱阵脚,尽人事听天命,不留遗憾就好。
而且她也想看看,先皇后用血肉之躯藏匿起来的遗迹里,到底有什么值得誓死守护的秘密。
果然别有洞天。安云乔惊叹一声,环视密室里随处可见的繁复刻纹,恨不得拿笔全部记下来,这些东西对近卫是没什么用,可对那些研习机关术的年轻族人有着千金难换的妙用。
族中秘籍折损严重,祖辈留下来的机关术和玄术记载寥寥无几,所幸遗迹里保存完整,可以摘抄复原。
近卫们小心地四处察看是否有其他机关,一番查下来,发现这间密室像是被特意空置出来,里面的机关都被清理掉了,靠西侧有几个血迹斑斑的木架子,木架子上挂了许多带倒刺的锁链。
锁链坚硬无比,即便用利剑来砍也砍不断,却不知被什么东西从中间腐蚀开,只剩下链头与链尾,曾经捆绑的对象无影无踪。
这
近卫们看着这些残渣,心里不由地升起一股森森寒意,所有人都看得出,这个地方一定做过行刑室。
足有一殿之大的密室,只用来囚禁不超过五个人,是什么样的人物要被这般厚待?
在场的异域人心中都不好受,这个地方十有八九关押过他们的同族,或许还是他们其中几位的直系亲属,不然穷途末路之际也犯不着把生门关闭。
少主。安云乔和花蝶两人面色沉重地来请示祁星。
祁星面上看不出悲喜,可攥着他手的宋南枝却能明显感觉到他的指节犯紧,另一只手捏得咯吱作响。
他在难过。
宋南枝担心地看了看他,却发现他的眼神一动不动地望向一具木架上嵌着的亮色。
那是什么?
漫长的几秒钟过去,祁星动了,他一步步缓慢而用力地走到那具木架子前,手上聚集起汹涌澎湃的内力,直接将那木架子震得粉碎,一丁点沫子都没有留下。
一截透明的碎镯从那木架子里脱离出来,滚落在地上。
宋南枝忙捡起来看了看,那碎镯上断断续续刻了首诗,看不清具体什么出处了,不过这笔迹极为的眼熟。
她飞快地溯源,不稍多时便想起来,这笔迹正和先皇后手中握着的那支紫毫毛笔上一模一样!
那支笔的主人是前国师,那这断镯也是
胸口仿佛有一个答案要呼之欲出,无奈时间又对不上,十年前此处生变的时候,前国师已经过世了,绝不可能死而复生来这儿放个镯子。
除非
宋南枝的心跳得很快,嘴唇微微翕动,想说话又发不出一点声音,其实她隐隐猜到了,这手镯很可能是前国师送给某个亲近之人的信物。
而与其关系亲近的人中,只有一个有资格进入遗迹深处,这个人就是楼兰王,祁星的生父。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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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女配后我靠美食逆袭了(32)
下一章真相篇~终于要真相了嘿嘿
第 48 章
宋南枝很希望不是这样, 但祁星的情绪却在告诉她这是事实。
作为前国师的血缘至亲,祁星无疑是最了解前国师随身物件的人,如果他能够确认这镯子的最终去向,就是间接坐实了此处关押者的身份。
安云乔和花蝶皆是神情哀痛, 两人单膝跪下唱起旁人听不懂的异域葬曲。
盲眼老和尚听到凄婉的曲调, 忽的浑身一抖,打着颤走到石壁边细细摸索石面上的纹路, 他摸得仔细, 边摸喉咙里边溢出嘶哑的呜呜声,摸到后来甚至拿头去撞石墙。
可惜其余人此刻都沉浸在莫大的悲伤中, 没有人注意到老和尚诡异的举动。
直到一名近卫发现了不对劲。
快看!这是什么?!近卫指着密室的墙根, 墙根里正汩汩流出不明液体, 鲜红而粘稠, 把土灰色的石缝染成可怕的血色。
是血吗?宋南枝被惊了一惊, 下意识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安云乔手放在刀柄上, 慢慢接近, 看了看摇头道:不是血,血流得没那么快, 可能是有什么河道被污染了, 涌到了此处。
几人说话间奇怪的血水越流越快,迅速溢出了墙根,朝众人涌过来。
少主,可要属下一探究竟?安云乔手里的□□出鞘,随时等待指令。
不可触碰,先离开这里。祁星目光沉冷, 片刻不离那摊血水,出声让众人远离这片区域。
盲眼老和尚没意识到危险的靠近, 神神叨叨地念着什么,一名近卫看见了手臂一抓,把他带离了血水边缘,自己却不慎踩到了一点。
众人只听到一声惨叫,见那近卫的铁履顷刻间化为了血水,一只脚上的皮肉也迅速融化!
这架势是要化成血水啊!
说时迟那时快,祁星随手拔出一把剑,朝那名近卫脚下掷去,这一剑直接削去了近卫的一大块血肉,但把其余部分从血水里剥离开来。
花蝶在不远的地方拿鞭子一勾,把那近卫甩到了门边。
老和尚也被及时拉到了安全区域。
宋南枝看着近卫身上鲜血淋漓的伤口,额头上冒出一阵汗珠,方才若是没有祁星那一剑,这名近卫怕是会被血水吞噬,连渣都不剩下。
这血水到底是什么毒素,有这么强的腐蚀力!
她听到队伍中倒吸凉气的声音,那血水吞噬了人血人肉,像是得到了养分,蔓延地更快更多,朝他们飞速翻涌过来。
快走。祁星用内力强行震碎闭合的石墙,将宋南枝送出密室。
宋南枝惊愕地回头,看见大家纷纷退出密室,只有安云乔还在血水旁不曾离开。
你疯了吗?会死的!她朝安云乔那头呐喊,后者却不为所动,红着眼想去抓那木架子上的血迹:没了这些,我们永远不会知道阿爷他们是怎么死的
宋南枝的嘴唇咬出血丝,紧紧拉住祁星的手腕,祁星神色一凝,施力将安云乔整个人掀飞出来,重重落在外面的石地上。
宋南枝跑过去就是一个耳光,喘着急气骂道:你想死直说,你死了我们也没法知道上一代人是怎么遇难的,你要下去陪他们也要问问人家愿不愿意!
这一巴掌直接把安云乔扇醒了,也让其余人看清了刚才的险境,花蝶的反应比宋南枝更激烈,揪着安云乔领子一顿毫不留情地胖揍,边挥拳边说着听不懂的异域方言,看上去也是气得不轻。
安云乔根本没还手,脸上挨了好几拳,只是仰面静静地躺着,半晌才哑着嗓子说了一句:他们死的不值
用得着你说?!谁都知道我族支离破碎是被人所害,一直以来只是缺少证据罢了,可证据再重要,能比得过你的命吗?你要是折损在这里,才真是什么都没了!
花蝶连哭带吼,把安云乔从地上拽起来,抹了把眼泪鼻涕狠狠地道:证据我们可以一起找,这么多人肯定可以找到的。
宋南枝不忍再看,扭头没看到盲眼老和尚的身影,找了一圈才发现他正一个人坐在地上,一下一下地砸着地,喉咙里发出呜咽声。
她心头一紧,赶忙让人把老和尚扶起来,询问道:老师父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
老和尚激动地摆摆手,用手掐着自己的喉咙,使劲地想说话却吐不出字来,宋南枝看他的情况不对,先让他冷静一下,又问近卫要了一把匕首,递给老和尚道:老师父会不会写字?
此处的地道用的夯土,利器可以在地上很轻易地滑出痕迹,同样的,书写也变得容易许多。
盲眼老和尚点了点头,颤着手接过匕首,在面前的土面上歪歪扭扭地写起来
我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
我可以告诉你们
老和尚写到这里旁边没了吵闹声,打着的躺着的全部打起精神聚集到了他面前。
安云乔急切地想蹲下问话,却被祁星拦住了,低头让他去看老和尚的手,整只手颤得连匕首都拿不稳,受不起半点刺激了。
老和尚接着往下写你们当真是异域人?
辨认出这句话的安云乔和花蝶愣了一愣,前者沉默几秒,开口道:楼兰墨兹家族次子,安东尼。
楼兰笛斯家族长子,花弗莱。
宋南枝看得出老和尚已然确认祁星一行人的来历,问出这句话不过是自我安慰,毕竟这一路来他也都听到了,若非异域人怎么可能穿得过这重重机关
她上前附耳对老和尚道:老师父,你放心,他们确实是从异域来的,我可以为他们做担保。
宋南枝与老和尚相处的时间长些,最得老和尚的信任,听了她的话老和尚才慢慢道出了十年来埋在他心底的秘密。
这个秘密他守了太久,再守下去只能跟着他入土了,此时说出来对他而言也是一种解脱。
他的喉咙废了,没法讲话,手下写字的速度却越来越快。
近卫们每辨认出一行,就越是惊讶和不敢置信。
宋南枝站得最近,看得最清楚,那些十年前发生的事情就像录影带一样放映在她脑海中
十年前皇后突如其来的过世,令寺中上下人心惶惶,虽然皇帝下令不追究寺里的责任,但仍有不少受过皇后恩惠的僧人心中难安,所以当时大约有三十来人抬送皇后的灵柩,下窖后并没有立即离开。
老和尚借口诵经安葬,在寒窖外极小心地绕行了几周,这一绕发现有许多皇家禁军不远不近的包围着寒窖,而皇帝等一干贵人却没有在场,心中不禁纳闷。
回去同僧人们一说,大伙也不敢妄加猜测,决定守着灵柩再做打算,不成想入夜以后,不知是谁找到了通往地宫的路,一群艺高人胆大的僧人们下了地道,找到了地宫神祠。
那时的地宫年代没有那么久远,壁灯和雕像都很华丽精致,僧人们面面相觑,成群结队穿过了石室。
据盲眼老和尚的回忆,石室里堆叠了好些士兵的尸体,僧人们见对面开启了一条路,以为是士兵们闯过了机关,打开了通道,便放心地走了过去,谁知一踩进去就触动了机关,使得几名不幸的僧人瞬间毙命。
剩下不到二十人又惊又怕,全凭着念佛经撑着一口气往下走,走了很长很长一段路后听到看求救声,循着声音而去,见到有三四个域外大半的男子被囚禁在室内,满身伤痕,看起来经历了严刑拷打。
僧人们心善,想要上前施救,却遭到了其中带头男子的拒绝,那男子只问了僧人两个问题:皇后人在何处?朝中国师可否安好?
老和尚只知前一个不知后一个,便将自己所知道的悉数相告,那男子听罢突然仰面大笑,笑得满脸泪水,告诉老和尚皇后是被他和妻子所连累,皇后受其妻所托想要救他,被皇帝知道以后痛下杀手,昔日情分半点不念。
他说中原的皇帝背信弃义,两面三刀,先是答应了他放过妻子,又转头骗他妻子为他偿命,如今权誉双收,既得到了身边人忠心又除去了异族威胁,还想将异域财宝占为己有,如此行径,牲畜不如。
老和尚听得胆战心惊,根本来不及深想,就被外面的动静吓得魂飞魄散。
几个僧人听从异域人的提醒躲进了墙侧角落,在角落里完整地听到了皇帝、贵妃和几个心腹谋臣的对话,这一段对话让他们得知了皇后和国师的真正死因,也给他们引来了杀身之祸。
任谁都想不到,这些表面宽厚仁德的贵人竟能在人后干出这种肮脏勾当!
国师与楼兰王两情相悦,皇族忌惮可以理解,可忌惮归忌惮,罢除职务也好,游街示众也好,总不该以卑劣手段折磨二人性命。
在皇帝眼里,异域人天生善武,将来必定会成为中原的心头大患,所以他从来就没打算让楼兰王活着离开京城,可死了一个楼兰王,还有无数的楼兰子民会杀过来寻仇,这不是他想看到的结果。
要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只有楼兰王自愿留下来,单单这样还不够,还需要培养出一个能够抵御外敌的人形兵器,这个兵器便是传承了楼兰王族血脉的祁星。
国师从小与帝后一同长大,隐约猜到了皇帝的心思,故而她釜底抽薪,想用自己的性命去换丈夫和孩子的性命,并且令独子立下誓言,守护皇族二十年,以此来打消皇帝的疑虑。
然而她算准了一切,却没算到丈夫不曾回归故土。
楼兰王与妻子分隔两地后,不放心妻子独自留在京城,于是率领一支小队潜伏在地宫中耐心等待妻子的消息。
他等了五年,等来了妻子亡故的噩耗。
而带来这个噩耗的人是皇后。
皇后对外称来磬绥寺清修,实际上是来传信,但她不知道跟着自己来的还有宫中细作,她的一举一动都没有逃开皇帝的眼睛。
皇帝不是不爱当时的皇后,而是身为帝王,他更不能容许皇后做出丝毫有损他江山的事情。
所以贵妃提议杀人封口时,皇帝答应了。
他们将这件事做得滴水不漏,所有知情人全部死在刀锋下,从此两人成了共犯,相互妥协又相互提防,有了现如今朝堂制衡,立萧明宇为太子,立先皇后宗亲为新后的举措,一来压着贵妃的势力,二来填补自己对发妻的亏欠。
作者有话要说:
这段是真相篇,稍稍有些无聊哈,等主角团出去就要开始虐渣了~感谢在20220117 00:29:31~20220118 14:40: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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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9 章
先皇后会领这个情吗宋南枝心里冷笑, 愈发觉得这皇帝道貌岸然,她当时就不该给他们做国宴,应该做一桌子猪心鸡心鸭心以形补形。
可惜现在老皇帝死了,不然以祁星的性子恐怕会让他生不如死, 至于和他一丘之貉的僮贵妃, 也绝对不可能活着走出皇宫。
宋南枝思及此,担忧地看向身边人, 祁星原本还算沉静的目光此刻幽暗万分, 那双眸子像是蕴含了滔天巨浪,几乎下一刻就要喷涌而出, 将这十年前遗留下来的罪恶从头到尾全部洗刷, 再不存留于世间。
他一袭清华的白衣似乎镀了一层霜, 离着这么一小段距离, 宋南枝仿佛都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刻骨寒意。
宋南枝紧跟着祁星的步伐往前走, 停驻在老和尚跟前, 只见老和尚手下的匕首未停, 还在写下事情最后的落幕
密室中的男子用尽全力撞向皇帝,不知动了哪处机关, 天摇地动, 墙壁塌陷,山石移位,皇帝身边的一员大将以己身做踏板,送离了几位贵人,其余的下属和士兵全部同那些异域人一起坠下百丈悬崖,尸骨无存
皇帝下令封锁地宫, 搜查余孽,我们几人被抓, 死的死,残的残,只有我
只有我当时眼睛受伤,算半个瞎子,行刑的人以为我眼瞎耳聋,便着人毒哑了我的喉咙,封地穴前把我丢在里面自生自灭
老和尚浑浊的眼白里淌下几滴泪水,嘴巴张着呜嚎,后面的事不用他写也清楚了,宫里的人本意是让老和尚饿死在地穴里,不料老和尚身残志坚,凭着野菜和顽强的毅力苟延残喘了整整十年,熬到今天见到了活人。
当真是闻者落泪,听者伤心,冤魂化了白骨,真相掩了尘埃。
祁星放在身侧的手青筋毕露,他母亲曾经是他唯一的寄托,任何伤害他母亲的人他都不会放过,老皇帝欺瞒了他们全家,骗得他父母的性命,又骗得了他的庇佑,何其恬不知耻。
宋南枝怀疑他下一秒就会闯回宫把老皇帝拉出来鞭尸。
她走上前,拉起祁星的手,把他紧紧攥在一起的五根手指一根根掰开,慢慢揉去他手心的红痕,随后握住了他冰凉的指尖,十指相扣。
你母亲当年若是知道真相,也必然不会告诉你,为人母,她一定希望你平安顺遂,而不是颠沛流离地替她报仇。宋南枝的声音极其轻柔,宛如初春融化的一泓雪水,可以消解一切的荒凉与孤寂,这些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确实做得很好,十年不到的时间就修至武学巅峰,宫中无人敢犯,亦算得上随心所欲,完成了他母亲当年未能完成的愿望
祁星的眸中闪过一丝痛楚,粗重的呼吸终是慢慢平缓下来,执着宋南枝的手,反手用力握紧。
宋南枝对着祁星温和一笑,低头问老和尚道:老师父,您能保证您刚刚写的话都无误吗?
老和尚郑重地点头,这是他用生命保守的秘密,一丝一毫都不会记错。
好,那既然如此,先皇后并非病故,前国师和楼兰王又双双被害,他们死得不明不白,活着的人该为他们正名。
当天夜里,地穴采光很差,众人商量以后决定第二天循着光源炸洞出去。
可到夜半的时候,祁星似乎是病了。
在宋南枝印象里,祁星除了厌食症好像没生过别的病,许是因为内力深厚,不像常人一样身体弱,但这回不知怎么的,好像染了些病气。
寻常病人发热喜欢说胡话,手脚各种抽风,而祁星不是这样,他就是安安静静地倚在那里,仿佛睡着了一般,脸色莹润带着璞玉的光泽,并没有病态的苍白。
花蝶看过之后说并无大碍,一般武功高的人身体受伤或者心智低迷时就会自动陷入休眠,等到了时候自然会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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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女配后我靠美食逆袭了(33)
宋南枝这才放心下来,问近卫们要了几份干粮,活着清水烤成了软馍馍,托着腮在旁边等着他醒来。
到了五更的时候,祁星额头上开始发汗,又过了一个时辰,终于从昏睡中醒了过来。
他醒来后发呆片刻,眼中的迷茫逐渐淡去,剩下的只有流转微光,像是雪山之巅的千年冰雪全部溶进那一双眼眸中,亮得让人心神摇曳。
他从宋南枝手里轻轻拿过那个软馍馍,没有吵醒坐着睡着的她,但她原本睡得就不熟,不久便揉了揉眼爬起来。
看见祁星神态无异,宋南枝一下子扑进他怀里,嘟哝着道:你总算醒了。
祁星叹了口气笑着抱住她:花蝶应该告诉过你,我没事。
宋南枝耷拉着脑袋在他怀中点头,不让他看到自己微微湿润的眼眶。
她最近也不知怎么了,格外矫情,明明他就是昏睡一会也不是什么大病,她就莫名心疼得慌。
枝枝,别哭。
他这几日说得最多的便是这四个字,但这四个字,也让她最为受用。
宋南枝吸了吸鼻子,觉得自己有些糗,转身拿上好些软馍馍,递给他道:尝尝,应该比野菜好吃。
趁祁星吃东西的功夫,她又摸了摸他的额头和脖颈,问道:你身体,还有没有事?
祁星闻言,偏过头,眼神深深地道:要不,你试试?
那还是算了宋南枝脸上微微发红,支起身从祁星怀里退出来,端端正正地坐好,看了看周围还睡着的一众人,轻声道:我们明早便出去吗?
祁星抬头望向高处石隙间丝丝漏出来的光,点了点头:嗯,等天亮我们便回去。
你回宫打算怎么做?
祁星没说话,但宋南枝已经大概猜到了他的意思,估计一个也跑不了。
两人静静地窝了一会闭目养神,大约不到半炷香时间睡着的人中便有几个突然坐了起来。
遭了,有动静!
花蝶是惊醒最早的,手上的银环微弱地碰撞出声响,似在提醒主人危险的到来。
他的呼声把旁边几个近卫都弄醒了,近卫们都经过训练,反应十分迅敏,立即就进入了戒备状态。
这下所有人都警惕起来,有了血水的前车之鉴,谁都不敢掉以轻心,谁知道这遗迹里还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机关!
花蝶作了一个手势,示意大家别动,自己听了一听,皱眉道:现在还不能确定是活物还是死物,我让我的宝贝们去辩一辩。
什么宝贝们?宋南枝正纳闷着,就见花蝶从腰后取出两只竹筒,打开其中一个筒盖,倒出两只青色的四翅蛊虫,蛊虫扑腾着翅膀,趴伏在手上。
这是相互感知的青萤蛊,其中一只遇见了什么,另一只也会做出同样的举动,那一头有什么危险,都可以依靠我们手头这只来辨别。
花蝶低下手放一只蛊虫出去,静待其变。
不稍多时,另一只虫就有了反应,而且这反应发生得非常突然,几乎是在一瞬间,那只蛊虫就飞快地掉头往他们右手边逃跑,甚至两对翅膀都用上了,但并没有什么用,过了几秒那只蛊虫就像被什么东西扑到,直挺挺地坠落到地上,没了声息。
花蝶脸色突变,一声大喝:是活物来了!快走!
他声音一落下,大家便齐齐往右手边跑,近卫们随路丢下几个霹雳弹似的圆球,炸亮两侧的道路。
宋南枝和祁星带着盲眼老和尚在最前头,最先看到了建造者留下的闭口索道。
凡是建造尾声要离开地宫的工匠,都需要依靠这条索道爬出地底,再从外面运巨石来封口,以达到密闭的效果。
而这条索道如今近在眼前,众人却猛然感觉到了从背后冒出来的窸窣响动。
该怎样形容这种声音呢?就像是无数细小的生物贴着地面疯狂涌过来的爬行声。
宋南枝脖颈发麻,回头看了一眼,心差点没跳出嗓子,这又是个什么东西?!
但见身后光线照到的地面上,无数密密麻麻的血色小虫如潮水般奔腾而来,漫过他们刚刚生火用的木材,瞬间连个木渣子都没有留下!
凡是肉眼可见可腐蚀的东西,全部被清洗一空,血虫大军速度很快,数量也在不断增加,好像后面有什么供给它们的源头,使它们源源不断地繁衍生息。
是那些血水!花蝶边跑边喊道,声音里有九成的肯定,那些血水就是血虫的温巢,吞噬的血肉食物全都成了血虫的养分,等到白天天气热些,就孵化出来了!
宋南枝耳朵里都是花蝶这几句话,突然明白过来建造死门者的用意,等到天明固然是出去的最好时机,但同样也会成为催命符,因为随着阳光而来的不仅有视野,还有夺命的血虫!
她很想赞赏一句这建造者的设计环环相扣,可她不想这玩意用她身上啊,密集恐惧都要犯了
一行人一路飞驰,始终甩不掉身后的虫子,即便用内力把一大片虫子杀死,很快就会有新一批的新生儿补上,就这么没完没了,十分耗体力!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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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0 章
脚下的地面越来越朝上, 证明他们走的方向是対的,最高处就是索道的连接口,他们需要敢在血虫大军冲过来之前把这儿给炸了!
宋南枝眼疾手快地拉过老和尚,丢给安云乔他们先送上去。
祁星执意断后, 近卫们只好在他的命令下攀上索道, 找好位置放火药弹。
眼看着血虫大军迅速逼近,祁星和宋南枝仍旧没有攀上来, 安云乔险些违抗军令下去换他们二人, 千钧一发之时,祁星眸光一厉, 揽住宋南枝的腰身平地而起, 手中凝聚的千万道无形丝线朝中间一抓, 四面八方便飞来无数火莲花, 齐齐地炸在他们下方的地上, 把大量血虫顷刻间炸成碎片, 顿时血肉横飞, 血腥气四溢。
宋南枝略有点反胃,直接把头埋进祁星衣服里, 不去看这恶心的一幕。
斜上方传来安云乔和花蝶的示意声, 几枚火药弹飞掠着砸向下方的石块,整个地穴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大块的石头从顶上滚落,祁星踏着石块沿途而上,很顺利地站到了最顶端的磐石边。
安云乔已经炸开了一个大窟窿,刺目的朝阳照射进来,晃得有些眩目, 宋南枝背着亮光抬眼看去,巨大的地穴在震荡中土崩瓦解, 大大小小的碎石倾泻而下,把所有未知的恐惧掩埋在地底深处。
自此,永不见天日。
*
再次踩上松软的土地,宋南枝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地底下的时光漫长无尽,其实上头不过才两天功夫而已,宋南枝回了寺中院落踏踏实实地睡上了一觉,被唤醒时已是日暮黄昏。
祁星端了粥来,放在她屋里的桌案上,喊她起床吃点东西垫垫。
宋南枝觉察到时间过了大半日,赶紧披上袄子拍了拍脸清醒一下。
喝完粥两人便去了安置盲眼老和尚的院子,盲眼老和尚现在成了诸多异域近卫们的掌中宝,顾不上疲惫二十四小时轮流守护,以免这唯一的人证出了什么岔子。
而这会在老和尚院里的还不止异域一拨人,宋南枝粗略一看,至少还有十几二十来个黄色僧袍的光头和尚。
领头那个长相宽厚的大和尚正趴在盲眼老和尚的膝头痛哭流涕,大老远就能听到他的哭诉声
明悟师伯,这么多年您受苦了,弟子无能,害您变成了这副模样!
宋南枝按了按耳朵才走进厢房,房内高矮胖瘦的和尚围了一圈,皆是眼泪婆娑,朝着盲眼老和尚垂眉躬首。
这是什么情况?宋南枝问旁边听麻了的安云乔,安云乔经此遗迹一行対宋南枝的态度已然彻底改观,行为举止间透露着心悦诚服,拱手道:少夫人,这些僧人是明一大师的徒弟,明一大师圆寂后就是由他们担起寺中重任,今早我们回来,新住持释空师父前来探望,哪知道一看见那眼盲的老师父就跪下喊师伯,这不叙旧叙到了现在
宋南枝十分惊讶:我们救上来的老师父是明一大师的师兄?!
看起来应该是的。
宋南枝愣住了,她也没想到运气这么好,随便一救就救上来一个明一大师心心念念的师兄,可惜明一大师已经去了,不然若能亲眼看到师兄平安归来,必然也会喜极而泣。
其实仔细想想倒也是,明一大师的师兄明悟是当年案发现场的目击者,又第一时间发现了晕倒的公主,心里多少会怀疑先皇后的死有蹊跷。
再加之当年是他封的棺,呆在寒窖附近数日,最容易发现端倪。
明悟师父落入遗迹或许是天意使然,但同样给了他最残酷的打击,让他被困在遗迹中,口不能言,眼不能视,整整十年。
一群孝顺的弟子们心痛不已,无奈明悟师父整个人武功尽废,身体也算废了一半,便是再昂贵的药材也补不回来了。
大伙一合计,想让明悟师父留在寺中安度余年,可明悟本人坚持要跟宋南枝他们回京城皇宫,弟子们不好忤逆长辈的意思,只好趁着这两天在师伯跟前尽孝。
诸位小师父放心,我家中世代研习医毒两门,医门的人兴许能够治好明悟师父的眼睛,反正都这样了,不如试上一试,你们说呢?花蝶翘着兰花指,在安云乔等人的眼神提醒下一再注意言辞,勉强达到了正经的标准。
事到如今僧人们也别无他法,殷殷嘱咐自家师伯路上要注意安全,有什么缺的少的给他们寄信过来,有什么急事记得知会他们
光头怎么都婆婆妈妈的花蝶小声嘟囔了一句,被近卫们捂着嘴拖去了后面。
宋南枝挂上了和气的笑容,同现任的住持释空师父道:明一大师走前提过您,您是他的大弟子吧?寺中近来事务繁忙,辛苦你打理了。
阿弥陀佛,施主心善,贫僧谢过。释空闻言起身恭敬地行了佛礼,圆圆的脑袋看着很是憨厚。
他行礼罢抬头看向宋南枝,半晌突然拍了下脑袋急急切切地道:坏了,险些将这件事给忘了,敢问施主可是宋?
宋南枝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
释空和尚赶紧叫人把屋里的明黄卷轴取出来,眉头愁得直往下垂,展开前两日下达的圣旨念道:宋国公次女宋氏南枝接旨。
宋南枝皱了皱眉,总觉得萧泽睿下的旨不会有什么好事,愣是没跪下领旨。
她身边都是异域来的高手,更是対新皇圣旨不屑一顾,也都直立不动地站在原地。
释空和尚的表情更愁了,苦着脸继续往下念:宋氏次女名门佳媛,含章秀出,德才兼备,深得朕心,着册尔为一宫主位,择日回宫,常伴圣驾
他话音落下,宋南枝一副吃了苍蝇的样子,眉眼皱得紧紧的,差点去捏那张文书是不是假冒伪劣的。
什么玩意?这是要封她为妃??!
萧泽睿脑子坏了?
宋南枝简直怀疑人生,不敢置信地盯着明黄色的圣旨,半晌才问道:你确定这上面写的是次女?不是长女?
她觉着三皇子殿下一定是抽风了,他不是喜欢她姐姐宋南珠,要跟太子抢女人吗?怎么绕来绕去绕她头上来了?
释空和尚抹了把汗,伸了手比対道:写的确是施主您啊,您可以自己看看。这圣旨两日前便下来了,贫僧寻了个风寒的由头拖了两日,再久些可就不成了。
康宁公主呢?
公主前两日便随太子旧部一同去了边关沿州,说要接太子回来讨个公道
宋南枝脑瓜子嗡嗡的,吞了吞口水,看向身旁眯起眼的男人:我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想做什么劳什子的妃嫔,我与萧泽睿那个种马势不两立!
祁星长长的睫毛微微垂下,在脸上投下一方暗影,片刻后轻吐出一个字:哦。
宋南枝欲哭无泪,身边这人肯定有小情绪了,否则他说的应该是嗯而不是哦。
她心里把萧泽睿这孙子骂得狗血临头,扬起牵强的笑容対释空和尚道:不用理会这圣旨,宫中现在还乱着,没人会管我什么时候回去,你们就当没看见,该干嘛干嘛,出了事让萧泽睿算我头上。
她说完拽着祁星就跑,留下一堆和尚在风中凌乱。
你和三皇子萧泽睿,很熟?回到屋里关起门,祁星倒了杯茶问她。
不熟。宋南枝满满的求生欲,咧嘴笑道:没见过几面,是太后曾经想要撮合我们看到祁星幽暗的眸子逐渐变深,她立马补充道:但我没答应,我很礼貌地拒绝了,那会你不是也在,你忘记了?
她没提去馨柔宫做饭的事,不过以祁星如今的暗网估计也能知道,颇有些欲盖弥彰的意味。
不是,我
刚吐出几个字,宋南枝便被祁星一个翻身压在了身下,看着面前仅仅一指之隔的脸,宋南枝识相地闭上了嘴。
她极有奉献牺牲精神地献上了自己白皙的脖颈,伸出一双皓腕环住他的脖子,别开脸软软地道:不生气了?
她这会才意识到祁星可能压根没生气,那模样是装出来的,就为了现在这样。
但该服软还是得服软,宋南枝换位思考,如果下了道圣旨让祁星娶别人,不管多离谱,她肯定会先气炸。
宋南枝默默在心里点头,颈上突然传来一丝轻微的刺痛,她眼睛微微睁大,贝齿咬住嘴唇。
他在干什么他他他
宋南枝结巴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这家伙顶着他那张风光霁月的脸做什么呢?
盖个章,免得跑了。
祁星的声音带了些懒懒散散的余音,唇却离宋南枝愈发近了。
盖个章?宋南枝木然地摸了一下脖子上的红印,觉得今明两日她都不用出去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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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女配后我靠美食逆袭了(34)
见了人不就等于昭告天下,她宋家二姑娘已经和国师大人私定终身了吗?!
不过,事实好像本来就是这样。
宋南枝扶额,推了推身上的人,身上的人纹丝不动,一点都没觉得自己做了什么过分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醋味,嘿嘿嘿~
第 51 章
赶紧起来, 花蝶他们快回来了!
祁星挑眉,声音带上了几分□□的喑哑:让他们等着。
宋南枝挣脱不开,发觉自己的处境十分危险,门外随时可能有不厚道的家伙听墙角, 无奈之下, 她使出了苦肉计。
祁星,你压到我胳膊了
她的胳膊在遗迹中撞了好几下, 一直没什么感觉, 等出来以后才有些许痛感,掀开一看结了一大片淤青, 花蝶让她这两日多抹抹药膏, 过段时日便能好。
这招果然有效, 祁星闻言立即支起了身子, 紧张地盯着宋南枝的手臂。
宋南枝得空一下子溜了出来, 鬓发散乱, 衣衫也滑落了一半, 带着种凌虐的美感。
她的皮肤本就白,纤细的脖颈上还烙了个深红色的吻痕, 分外地惹人遐想。
祁星狭长的眸子一动不动地盯着她脖子上的草莓印, 宋南枝甚至从他眼神中读出了几分满意,登时气恼地瞪了他一眼。
她倒不是保守什么的,再怎么说她也是个有现代思想的人,肯定比古代人要开放地多,但是过会还有正事呢,她出去还要面对那么多他的下属, 被人瞧见了怎么办?
说曹操曹操就到,门外及时地传来一个略带调侃的声音:少主, 少夫人,可以用晚饭了
那个声音还没完全落下,就被人捂住了嘴,连拖带绑地后撤了出去,另一道声音响起:没事!你们什么时候想吃了吃就行!
宋南枝:
什么叫此地无银三百两,这就叫此地无银三百两。
她找了面铜镜瞧了瞧脖子,挑了件领子最高的绒斗篷扣上盘扣,基本上就看不到痕迹了。
祁星悄无声息地从背后揽住她的腰,望向镜中人道:遮什么,异域民风淳朴,不见得会在意。
他们不在意她在意,宋南枝腹诽了一句,不想跟他讨论这个毫无优势的话题。
等她全副武装地出去,院里许多近卫已经在外头的木桌上摆好了饭菜。
你们就吃这个?
宋南枝一眼看过去,清汤白菜,清汤娃娃菜,水煮芸豆,芦笋丝瓜,糖水南瓜,一桌子不是绿油油就是黄彤彤,若不是桌前站着一群身强力壮的大男人,她真以为这是哪家姑娘的减肥餐。
安云乔摊了摊手道:没办法,寺中只有素菜,还有花蝶捎上来的半只鸡,早就硬得没味了,我比较拿手的是荤菜,这些青菜豆芽的我实在是无能为力。
宋南枝看得出来安云乔已经尽力了,他在知南斋的时候也确实只负责荤菜区,这种情况实属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些清汤菜盘盘盐味适度,就是没什么滋味,有些难以下饭。
她瞅了瞅一溜随遇而安的近卫们,心道这些个大个子真是太好养活了,明明觉得不好吃还能大口大口地塞下去,只要不饿死就完事。
吃得毫无乐趣。
此种囫囵吞枣的进食方式在宋金厨眼里无法苟同,纠结了半晌撸起袖子,说了句你们稍等一下,就把一大堆没动过的菜盘子搬去了厨房里。
院子里的厨房很小,只有一口大锅,两个水缸,几罐基础调料和长长一块砧板。
宋南枝把素食从箩筐里倒出来,和去水的清汤菜放在一起,捏着下巴思考着美食改造计划。
翻找食材期间她惊喜地发现了厨房的食材筐里有一把腌制了许久的梅干菜。
许是安云乔他们不知道这是什么菜,看外表以为是烂掉的菜根,所以把它们当垃圾丢在了一边。
这可是下饭的好东西宋南枝毫不嫌弃地把它们拾起来,清水洗了两遍,切成碎条盛进大碗里留用。
把芸豆切成小段,重起油锅,稍微炒热,就可以加入梅干菜,梅干菜的量比芸豆少一些,铺平一层底,添上几勺糖,没过几秒梅干菜的香味就飘出来了。
梅干菜本身有较重的咸味,所以不用再额外加盐丝。
炒得微微润色,宋南枝快速翻了几下,锅铲一抬将干煸四季豆装盘盛出,热腾腾的烟气自菜盘上升起,较之原先的清汤寡水可口了不知多少。
做完这道菜,宋南枝忙不迭地罩上炉盖保温,另一手挑出几个个头饱满的红薯,简单用清水泡一下,让表面的泥巴变软,又搓洗了一道冲干净。
因为古代的条件不具备烤箱这种高科技产品,她便果断改用铁锅烤红薯,许多人都只知道用烤炉烤箱烤,却不知道最传统的做法还可以用锅烤,锅烤只需要注意控火和时长,就可以烤出和摊头一样流糖汁的蜜汁红薯。
锅里淋油打底,浸湿绢布将油抹开在锅壁四周,待整个锅布满薄油后以小火热锅。
这个时间必须控制得极好,宋南枝直接用手在上方平放试温,觉着热得差不多了就移开锅冷却。
她找了个寻常吃饭用的的瓷碗倒扣在锅中央当作支架,把红薯挨个沿着碗边摆开,摆成均匀的四面,倒上刚刚没过红薯一小半的清水,耐心闷到清水煮沸,转至小灶继续烘干。
烘干的过程中地瓜香不断变得浓郁,宋南枝就在这种扑鼻甜香中另架起一盅红枣小米粥,小米的分量不够,她又伴了些大米一起炖,红枣用的是山头新鲜采摘来的红枣,看起来色泽鲜艳枣皮盈润,下到粥里很容易煮到微微烂。
她思索片刻,最后烹饪的是花蝶捎来的半只鸡,鸡肉因长时间暴露在寒凉天气中已经肉质发硬。
她想来想去不适合用寺庙里的锅来烧制鸡肉,遂取来一个缸,将本来已经煮熟的烧鸡泡在热水里温一刻钟,取出完整的鸡肉内外抹盐,晾得稍凉些切块浸入前几日专给公主提味用的花雕酒中,泡到鸡皮发黄,封盖腌在一旁。
地瓜最先烤得烂熟,盖掉火不急不缓地再闷上三分钟回回软,掀开锅盖就是一股蜜糖牛奶的浓香。
宋南枝拿木勺翻看地瓜瓜皮,粘着锅底的一面无一例外地淌着糖汁,表皮裂开露出里头外焦里嫩的地瓜心,令人看着就很有食欲。
她把烤熟的地瓜和梅干菜芸豆先端出去给大家尝尝,还没到桌上就有人闻到了香味。
少夫人好手艺啊。花蝶摸着饥肠辘辘的肚子靠在门边,眼睛发绿地盯着宋南枝手上香喷喷的热食。
安云乔见过宋南枝的厨艺,有种迷之自信:那是!少夫人怎么说也是京城大酒馆的老板,能比我煮的差?
一干近卫都目光灼灼地看着那些色香味俱全的菜,弄得宋南枝都有些不好意思了,笑了笑道:大家累了一天了,都坐下吃点吧。
近卫们悄咪咪地去看坐在桌边的祁星,见祁星没表态,咽了咽口水还是没敢坐下。
都坐吧,他不介意。宋南枝一看就知道这位大佬只是单纯懒得理这些小事,自己做了个表率一屁股坐在了他旁边,又真挚地朝近卫们笑道:你们先吃点地瓜,寺里逢年过节都要施粥,米粒得省着点,这地瓜偶尔吃一次一定让你们回味无穷!
她把地瓜摆到桌上,每人分了一个,又去厨房端来红枣小米粥,给那个昨日受了伤的近卫盛了一碗,补补血气。
那近卫受宠若惊,差点连话都不会说了:谢谢少夫人!
宋南枝状若无事地摸了摸脖子,瞥了眼某位气定神闲的肇事者,清了清嗓子把盅里另外半碗小米粥搁在了他面前:赶紧趁热吃,一会凉了。
祁星把她拉下来坐在椅上,桌下的手交叠到一起才开始慢条斯理地喝粥。
宋南枝脸色一郝,轻咳着警告了他一声,反过来捏了捏那只修长的手,直起身勤勤恳恳地去取醉鸡。
醉鸡的酒香还未完全渗透,但也可以吃了,她舀了一大碗撒上枸杞,端上桌让大家尝尝。
花蝶好奇地夹了一块吃,惊讶道:这是酒烧鸡?
宋南枝笑着摇摇头:这叫醉鸡,只是用腌好的鸡肉浸醉汁,使其味道变得爽口鲜嫩,佐酒下饭都是不错的选择。
许久没有吃到这么好吃的饭菜了,近卫们很快从一开始的小心克制到了后来的大口扒红薯,平时偏咸的醉鸡梅干菜配上甜口的主食,别有一番滋味。
几人看宋南枝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变得格外亲切与热情。
作者有话要说:
枝妹:没有什么美食收买不了的人!
一次收买不了,那就两次!
第 52 章
大家准备什么时候启程?
宋南枝自己也剥了一个红薯, 小口地吃起来,她下午喝了粥,这会倒没有那么饿,主要是想问问其他人的意见与打算。
安云乔斟酌了一阵道:尽快吧, 最近几日宫里出了不少事, 我们打算先把明悟师父带回族里聚点,安置妥当后再找时机与你们会合。他想了想又提了几句:宫里也有不少我们的人, 到时我会传信让他们暗中注意宫里那几位的动向。
宫里现如今怎么样了?宋南枝闻言面上一怔, 听安云乔的口风好像情况很严峻,不由地出声问道。
安云乔摇了摇头:自从太子与太子妃前往边关赈灾, 宫中就没过太平日子。
狗皇帝尚未出殡便被僮贵妃劫了去, 宫门一直到元月十八才开, 大臣们诚惶诚恐地上朝, 见到三皇子的党羽已然齐齐跪在金銮殿下, 宫里内外全是僮贵妃的兄长僮将军的私兵, 但凡有不服三皇子登基之人, 皆被斩首于午门之下,剩下的人敢怒不敢言, 当日便眼睁睁看着僮贵妃晋封了太后, 三皇子继位为新帝。
要说太后这老女人也是够心急的。花蝶嘴上不饶人,轻嗤了一声:上朝第一日就非要逼着朝臣拥护她儿子当皇帝,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名不正言不顺吗?
宋南枝也觉得讶异,萧泽睿这人虽然人品不咋地,但在权力之争上还是有点脑子的,这次怎么如此急不可耐?
僮家亲卫现已全部汇聚于京, 关隘要道上没了僮氏的人,他们只能尽快地拉拢朝臣, 才能赶在太子快马加鞭回来之前把控大局,使太子一党无力回天。祁星把她剥了一半的红薯皮撕下来,将红薯肉推到她嘴边,道:萧家和僮家毕竟是两姓,宫中那位新帝,不见得会全听太后的。
宋南枝明白了,萧泽睿如今倚仗僮太后和僮将军,才会对他们表现得言听计从,但暗地里没准打着自己的算盘,等将来位置坐稳,僮家的兵权迟早收回。
她皱了皱眉,萧泽睿此时大肆召集兵力,势必是要与萧明宇正面交锋,届时京城内外可能重兵把守,进出都变得极为严苛,萧明宇和康宁公主回京恐怕要费上一番功夫。
在这段时间里,她需要稳住宫中局面,不能让萧泽睿发现什么异样。
她若有所思地啃了口红薯,脑中计划起回宫之后要做的事,首先,异域人与老皇帝和僮太后之间隔着深仇大恨,绝对不会让他们好过,如今老皇帝已经嗝屁了,剩下一个僮太后,是活捉还是活剐随他们心意,她不介入这件事,但可以在他们算账的时候拖住萧泽睿,正好她也有道莫名其妙的封妃圣旨要问上一问。
其次,不管宫里的局势怎么变,有一件事是不会变的,那就是所有士兵都要吃饭,吃饭就会经过她的美食线,她很容易就能把握各宫守卫的人员调动。
对宫中形势有了大致了解,越发能感觉到宫变的惊险与残酷。
宋南枝与众人一合计,最终拍板明早便出发返回大内皇宫。
当晚她收拾了大半晚的东西,又画了一张宫室之间的路线图,趴在桌上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醒来已经坐在祁星的马车上,马车正平平稳稳地驶向京城中心。
咱们到哪了?她不好意思地抹了抹嘴边的口水,问身边人道。
刚进护城河,大约还有二里路。祁星扭头看了看车窗外的景象,轻声道:你再睡会,到了我会喊你。
宋南枝见他身前摆了十二枚枣木制的棋子,棋子厚约三分,四枚上刻了下字,其余几枚也刻有中上的字样,每个字面上都刻有朱砂,看着不似寻常棋子。
她这会也没心思再睡了,索性醒了醒神,目不转睛地看着祁星捣鼓那十二枚棋子。
这是什么?
祁星手下动作未停,指尖点过其中几枚棋子道:十二灵棋,卜卦时所用。
国师要学的东西可真多宋南枝好奇地看了看灵棋的位置,问道:那这一卦的结果如何?
一上二中四下之卦,小戒之相,阴盛克阳,艮山东北,有惊无险。
宋南枝只听懂了有惊无险这句话,也就是说虽然有危险但最后平安无事,应该算是还行?
她正琢磨着,车外传来安云乔请示的声音,忙吱声表明自己醒着,让他赶紧进来。
安云乔看到祁星和宋南枝二人拱手行了个礼,低声禀告道:少主,我们的人传来消息,宫门外发现了鹰隼一支的熟面孔,他们此次恐怕也参与了宫变。
僮家和新帝这回倒下足了血本,连异域的旁支都敢拉拢,野心不小。祁星眼眸一眯,冰冷的气息泄露无疑:族里是时候该清理门户了,长老们都没意见吧。
这会就是有意见也没了,几人默默想着,鹰隼一支仗着人脉势力屡次破坏族内和平,长老们早便想除之而后快了,一直碍于没有正当的理由出面讨伐,这个节骨眼上他们敢与萧氏王族合作,就是□□裸地触及了其他人的底线。
老皇帝和僮太后是什么人?他们先王的仇人!帮先王的仇人,那就是他们的死敌!
族中的士兵咬牙切齿,恨不得把这群叛徒大卸八块,可他们不能凭着一股子热血就往上冲,必须等待上头的指令,待时机成熟,入宫报当年之仇!
你与花蝶即刻回地宫召集兵力,不用全部,七成即可,宫中禁军前几日损失惨重,注意力全在东宫旧部身上,不会揪着面生的人不放。祁星沉吟片刻,安排好去向:你们
到时从西南宫门而入,等我讯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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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
车门外的近卫们闻声皆是气宇轩昂,在安云乔的带领下另行一队,调转马头飞速往小路疾驰而去。
那我们怎么走?宋南枝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策略,就怕祁星不答应。
果然,祁星是想带她一道去慈宁宫,再转头去仁和殿控制住萧泽睿。
那万一萧泽睿提前得到消息,带人马包围了慈宁宫,到时候我们的处境岂不是很被动?她能想到这一点祁星自然也能,但出于安全考虑,祁星一定不会让她涉险而改走其他方式。
即便是最差的情况,我也能杀出一条血路,我们二人不会处于危险之中。
宋南枝摇了摇头,握住他的手,认真道:太麻烦了,这种情况对我们很不利,你应该也知道,最快的方法就是我以接旨的方式入仁和殿,转移萧泽睿的视线,等他发现就已经成了我们的瓮中之鳖。
祁星眉目微凝,不太赞同她这种以身犯险的举措,哪怕利益远高于风险,他也不愿意宋南枝有丝毫的闪失。
自他母亲走后,宋南枝就成了他在这世上唯一的牵绊,若是这束光芒也消失,他真的不敢保证自己会变成什么样
宋南枝察觉到了他的不安,上前两步静静地抱住他,双手抚过他的后背,抬起头温和地笑了笑
相信我。
*
最后宋南枝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车的。
反正腿有点软,脚步有些虚浮,脸上也有些红润,总算让车上那人在御膳房前把她放下了。
御膳房离仁和殿很近,至多不过百步路的距离,抄小路很快就能到殿门外。
她熟门熟路地钻进御膳房,房里只有一个厨台开了火,其余的人皆是在前堂办差,如今的情势也不需要置办什么酒宴,厨子们闲得慌,又被圈禁在宫中哪都不能去,只能做些寻常都懒得瞧的闲杂事。
厨台处准备食材的人转过身来,恰好是宋南枝认得的老熟人崔禾。
宋南枝暗道运气不错,做贼似的四下打量一番,跑上前拍了他一下。
崔禾被吓了一跳,抡起一个铲往背后乱打:哪个要死的家伙诶,宋二小姐?!
他看清身后的人,骂了一半的话咽回了肚子里,惊讶地嚎了一声。
宋南枝赶忙做了噤声的动作,示意他小声点,她这次是偷偷回来,行事还是要小心点,免得打草惊蛇。
崔禾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盯着人间蒸发了大半个月的宋南枝,直接弱化成了气声道:你你怎么回来了?
他说着又手忙脚乱地解释了一大串:不是你知不知道咱们这位新陛下,颁了旨要纳你为妃啊!
崔禾也不是觉得做妃嫔不好,只是在这种风雨飘摇的时候,新帝屁股还没坐稳就提了宋家二女作妃,摆明了是要拉宋国公府入伙啊。
如今谁都不知道新帝这皇位能否长久,不管最后谁坐上龙椅,宋南枝这种身份都是两头不讨好的,真做了妃子还不知道会惹多少祸上身。
这种时候躲着才是上策,她怎么偏偏还进皇宫来了呢?
崔禾一脸着急,虽然他一开始确实对宋南枝有些成见,但经过那么长时间地共事,他已然把宋南枝当成自己的朋友和榜样,当然不希望看到她陷入泥沼。
作者有话要说:
回宫打仗喽~感谢在20220121 13:43:13~20220122 15:43: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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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53 章
不回来他就没法子找到我吗?宋南枝坦然一笑, 他照样有别的方法逼我回来,即便是一直躲在京城外,将来难不成还隐姓埋名过日子吗?
她说的话也在理,只要萧泽睿坐着皇位, 她就不可能躲一辈子, 就算她能躲,她身后的宋国公府也躲不过去。
崔禾一下子心太急了, 没有想到这么多, 只知道宋南枝不能入宫为妃,至于这个妃位后牵扯的氏族和人都不曾考虑, 仔细一想, 一直逃避也确实不是个事。
那你是想做这个皇妃?崔禾这下不好乱说了, 他有些摸不清宋南枝的想法, 于是出声试探道。
当然不想。宋南枝想也不想就回答他, 萧泽睿的女人谁做谁倒霉, 她又不是脑子进水, 干嘛背个这么大的锅。
许是她回答得过于斩钉截铁,崔禾看她的眼神有些惊悚, 颇有一种送壮士英勇就义的感觉。
你这是什么眼神?宋南枝总觉得崔禾的胆子不如以前大了, 做事畏手畏脚的,皱眉道:他封我为妃,我就得感恩戴德地接着吗?我好歹也是宋国公府出来的女儿,便是太皇太后亲自出面,也未必能做主定下我的婚事,区区一道草草拟定的旨意, 就想拉我搅这趟浑水,未免想得太轻巧了些!
崔禾听得冷汗齐出, 低声嘱咐道:我还是得提醒你一句,咱们这位新陛下可是个狠辣的主儿,下起刀子来毫不手软就说我干爹现在还在大内牢房里呢,不知要关到什么时候才能给放出来
宋南枝闻言一愣,忙打听道:崔老被关入大牢了?什么时候的事?缘由呢?
她记得离开家前,还听人说崔老入宫侍奉皇帝,到底中间出了什么事,才会让这么个年事已高的老厨子受了牢狱之灾?
崔禾叹了口气,神色极为担忧:就是新帝登基那日,宫中上下将先帝薨天时侍奉左右的人全部聚集起来,问他们先帝是否留有遗诏的事,大家伙都说没有,太后就逼着他们指认三皇子为储君。
他说到这儿似乎十分头疼:我干爹的性子你也知道,就是倔,死活不肯改口。而且别说改口了,老头心里一直向着太子那头,眼下太子未归,他是说什么都不会认新帝的,得亏新帝没着人提审他,不然现在恐怕都连命都保不住了。
宋南枝没想到崔老的处境如此艰难,难怪崔禾当值时也心不在焉的,砧板上的豌豆和黄豆都给搞错了
她默默替他换了个位,安慰道:你别担心,崔老又不是什么高品阶的官员,哪那么容易遭人惦记,过几日新帝把这事忘了,自然就会放崔老出来了。
希望如此吧。崔禾面上没轻松多少。
我若是有机会,一定想办法去探望崔老。宋南枝拍了拍他的肩,思索着进大牢探视的方法,片刻后低下头看了看厨台上的物件,问道:你这里有没有什么现成的点心,给我备上一盒,我要带去仁和殿。
有倒是有,刚做了一份豌豆黄崔禾动作麻利地替她装好,手底下突然一顿:你去仁和殿?!
宋南枝点了点头。
崔禾不说话了,直到把豌豆黄的点心盒整整齐齐递到她手上才斟酌着开口:仁和殿最近守卫森严,一日十二个时辰禁军换六次班,换上的都是陛下自己的亲卫,不认人情面子,只认文书腰牌,你自己小心些。
宋南枝真诚地笑了笑,谢过他步伐坚定地离开。
今日哪怕前面是龙潭虎穴,她也要去闯一闯,不仅仅是为了她自己,还为了那些即将冤死宫中的鲜活生命。
内战一旦打起来,死伤不计其数。
最稳妥的法子,就是不战而屈人之兵。
仁和殿外正如崔禾所说的那样,守卫众多而且随身都配有武器,可想而知,里头那位新陛下有多怕别人刺杀他。
宋南枝心中轻嘲一声,从容大方地提步上前,把自己女官腰牌递给门外的卫兵。
卫兵们这个当口十分警觉,没接到陛下亲召一律不准入内,遂将宋南枝挡在外头,让人进去请示陛下。
宋南枝看他们程序繁琐,眼珠子转了转想出了个阴招。
只见她换上一副嚣张跋扈的娇小姐模样,气呼呼地往那群卫兵身上一推,卫兵没料到她会这么莽,措不及防地往后退了几步,当即撞到了身后几个人。
怎么回事啊?干嘛呢?
后面的卫兵开始骂骂咧咧,指责最前面那个卫兵连一个女子都挡不住。
前面那卫兵本就莫名其妙,又遭了同僚笑话,怒火中烧地横起□□喝道:宫门重地,任何人不得擅闯,你要是再胡搅蛮缠,别怪我动手打女人!
宋南枝脸上轻蔑不屑,心中却暗暗高兴,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不过分一点怎么能减轻萧泽睿的戒心呢。
她再接再厉,装出仗势欺人的姿态,嗤笑一声,对那卫兵道:就凭你?你知道我是谁吗?就敢在这里对我指手画脚,信不信本宫治你一个大不敬之罪!
她努力回忆僮贵妃那时的作态,尽可能地还原刚入宫的宠妃形象,一点不怕地对上那把握都握不稳的□□,头仰得老高。
你你是何人!那卫兵怀疑地盯着她,须臾又道:我们陛下刚继位不久,后宫还空置着,哪来的什么妃嫔娘娘,你不要在这里信口雌黄!
果然不好骗啊宋南枝眼眸一眯,气势上完全不输给他,呵呵一笑道:看来你们消息也不灵通啊,不知道陛下登基以后第一件事就是下旨封了一位妃嫔吗?!
这个具体情形纯属是她胡诌的,怎么夸张怎么来,唬不到几个有资历的将领,唬几个卫兵还是没问题的。
那卫兵确实被慑了一慑,陛下封妃的事他们都知道,不过那位娘娘不是压根没回宫吗?这女子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卫兵吃不准此事的真假,悄悄叫来一位小道消息多些的小太监道:陛下要封的那位娘娘是女官出身?
小太监白了他一眼:什么女官出身,人家是正儿八经的国公府二小姐,是为了照顾公主才暂任女官,听说那位小姐的厨艺可是令人赞不绝口
卫兵听完有些忐忑,眼前的宋南枝确实符合这几条要求,就是不知道是真娘娘还是假娘娘。
他这会有点慌了,憋红了脸大声道:即便是娘娘,也须得等到陛下的口信传来才能放行,还请不要为难末将!
这卫兵人倒是蛮实诚的宋南枝眼见目的达成了一半,拎着手里头的食盒就往里冲,边冲边道:这是陛下最爱吃的点心,等你们传话传到点心都该凉了,本宫等不了了,现在就得进去!
哎!娘娘!娘娘不可!
后头的卫兵们有几个吃过宋南枝经营的美食线点心,认出了她的身份,怕前头有人误伤了她,赶忙叫住同僚,这么一耽搁给了宋南枝空隙,灵活地从卫兵身边穿过去,直闯殿门。
无奈殿门外仍有不少守卫。
宋南枝看似懊恼,实则目标已经完成,她当然不是真的要硬闯仁和殿,只是想把动静闹大,闹到萧泽睿耳边去,这样他就会注意到自己是单枪匹马来的皇宫,才会放下戒心接见她。
都给咱家停手!
仁和殿内传来年长太监的尖锐嗓音,老太监缓缓推开大殿门,朝宋南枝躬身作揖,恭敬道:殿外可是宋家二小姐?
宋南枝知道事情成了,浅浅一笑回礼称是。
请跟老奴来。
仁和殿里燃着龙涎香,此时正是将近申时的时候,新帝刚刚歇息了一阵起来批折子,中殿内安静得很。
宋南枝没见着萧泽睿的人,却先听见了他戏谑的声音。
想通了?
她一回头,见萧泽睿从蝉翼屏风后走出来,寝衣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也不穿鞋,偏要用殿内烧得火热的地龙暖身子。
他身旁还陪着一位容貌姣好的宫女,没骨头似的软在他怀里,□□半露,好不香艳。
宋南枝莫名觉得辣眼睛,眼角抽搐别开脸去,这一动作落在萧泽睿眼里直接成了吃醋生气。
他凤眸一挑打发了那宫女出去,宫女路过宋南枝时还留给了她一个楚楚可怜的眼神。
宋南枝:呕。
要不是有正事,她真是一秒钟都不想在这个环境里呆。
她长吸一口气,慢慢吐出来,抿唇扬了扬嘴角:陛下说的是哪件事?
萧泽睿用一种明知故问的眼神盯着她:你说还有哪件事?当然是承蒙君恩做朕的皇妃。他说着突然明白过来似的:哦你若是不喜那些宫女,朕可以向你保证,以后不会随意宠幸宫女,后宫中凡事以你为先,如何?
宋南枝的拳头忍了又忍,把食盒重重地往案上一放,扯出一个堪称温和的笑容:我想陛下误会了,臣女今日不是来商议名分的事情,而是遵循父亲的意思来问一问陛下能够给臣女何种承诺?
宋国公?萧泽睿闻言神色一动,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倚在软塌旁晦暗不明地道:宋国公是打算弃暗投明,还是说想提出什么条件?
他说着两手交叠,摩挲着大拇指上的玉龙扳指,似是在考虑宋南枝这话的真实性。
陛下这话就伤臣女的心了。宋南枝对他的多疑毫不意外,故作忧愁地开口道:臣女虽然不是家中长女,但也确实是父亲唯二的女儿,父亲在女儿的婚事上多操点心也是正常的,毕竟
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大了些:家姐已经嫁与了那位作正妻,陛下难道不会介怀?
作者有话要说:
萧泽睿:这个世上怎么会有女人不喜欢我?
枝妹:整一个大写的无语。
第 54 章
她这句话可以说是戳中了萧泽睿的命脉, 萧泽睿对于自己白月光嫁给自己太子皇兄这件事始终耿耿于怀,哪怕是坐上了皇位还想着把她抢回来,甚至找了一堆替身在身边服侍。
萧泽睿的手指紧了紧,但也没有直接被激怒, 指尖一下下叩着木扶手道:你不相信朕的诚意?
宋南枝怕他当场践行他的诚意, 神情警惕道:臣女相不相信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臣女的父亲不相信。
萧泽睿的目光扫在她的身上, 嘴角勾起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那么你们想要朕给一个什么样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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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女配后我靠美食逆袭了(36)
宋南枝揣摩了一下她爹的态度, 估计宋国公本人在这儿的话已经把她臭骂一顿,想要起兵反了萧泽睿, 接回宝贝女儿和女婿
她当然没蠢到这么说, 面无表情地来了一句:父亲希望陛下不追究宋国公府的罪责, 并且她眼底闪过讥讽, 抬眸道:要陛下以我为后。
气氛一下子拉紧, 空气中都仿佛炸起了霹雳哗啦的火花。
萧泽睿最爱的那把扇子都快被他捏碎了, 只听他咬牙切齿地道:宋国公, 好大的胃口啊!
宋南枝知道他不会答应,因为此事风险太大, 不谈恩宠的问题, 就是要将宋国公府这个与太子交好的阵营奉为座上宾,也是对萧泽睿如今地位的一种挑战。
他不可能为了一个女人,给自己增添这么大的隐患。
宋南枝浅浅一笑,低头行礼道:那就请陛下收回成命!
萧泽睿的话被她堵在嘴里,一时上不去下不来,一拍榻椅恨恨道:小小一个国公府, 不要一再试探朕的底线。
宋南枝很清楚,萧泽睿不是动不了宋国公府, 只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不适合大动干戈,所以他更希望拉拢宋国公府,而不是与其为敌。
至于这样做的目的,无非是巩固势力,杀人诛心。
到底还是忌惮萧明宇回来夺嫡宋南枝暗暗思忖,心知自己若能给他提供信息上的支持,那么他就不必牺牲自己来联姻,她也不用顶这个未来宠妃的名头,互惠互利,何必闹得都不愉快?
她灿然一笑,将桌上的食盒打开,呈给萧泽睿道:陛下先别生气,听臣女把话说完,臣女这里有些消息你一定想听。
萧泽睿正在气头上,哪有胃口吃什么东西,扭过头让人把点心先收下去。
是关于我姐夫的。
萧泽睿一听来了精神,挑着眉狐疑地盯着她道:宋南枝,你最好不要再给朕玩什么花样,把你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朕心情好说不定能答应你刚才的条件。
刚才的条件?哪个条件?收回成命吗?宋南枝摸不准这厮在想什么,把食盒中的豌豆黄再次推到萧泽睿面前,恰好刚刚被叫来收点心的太监到了御前,为难地看了看萧泽睿道:陛下,这点心到底是收还是不收?
萧泽睿这会也注意到了宋南枝带来的点心,扬眉给了太监一个眼神,那太监当即会意,取出一枚银针,试了试点心是否有毒。
宋南枝看上去很不悦,带来的东西被当众试毒,换做谁都高兴不起来。
萧泽睿忙解释道:你也知道近来比较特殊,刺客就没少过,以防万一,万事都留个心眼,并非针对你。
宋南枝听了他的话面色稍霁,抿了抿唇善解人意道:陛下行事,确实周到点比较好。
萧泽睿这回十分给面子,赞许了她一番,见那太监拔出银针后恭敬地摇了摇头,抬手拂退下人道:都下去吧,朕有几句话要同宋二小姐单独说。
下人们纷纷行礼退了出去。
宋南枝不动声色地瞥了瞥殿门内外,偶尔闪过的几个影子告诉她,有一些亲卫并没有离开仁和殿,一旦里头有风吹草动,就会迅速前来护驾。
不得不说萧泽睿谨慎是有够谨慎的!
宋南枝嗤之以鼻,伸手拿了块豌豆黄自顾自地吃起来,不是怕她下毒吗,那她就试给他看好了。
萧泽睿知道刚刚的行为令宋南枝有些不满,开玩笑似的给她赔了个不是,似乎又恢复了以前那风流公子的做派,轻佻地支起扇子道:宋二小姐的点心自然是要尝一尝的,怎好辜负心意不是?
他边说边取过一块豌豆黄饶有兴趣地吃起来,甭管好不好吃一顿夸,夸完喝了口茶水清清嗓子,扭头谈起正事:你刚刚想说的是什么事?
他刻意避开了萧明宇的名字,但旁人一听就知道他想打听什么。
宋南枝一点不着急,手伸进食盒把盘子摆好,再盖上盖子,扭过头来看到萧泽睿的脸,没眼看地捂唇道:陛下,你脸上都沾到豌豆黄粉了,这
萧泽睿对自己这张俊脸分外重视,一直有种由内而外的自恋感,听她说形象不好,当即就想抬手去擦自己的脸。
奈何他不知道沾在哪里,并没有抹到嘴唇边,宋南枝微微一笑,抬起袖子在他面前轻轻一拂。
萧泽睿只觉鼻端漫过一股带着香味的粉尘,以为是自己脸上的豌豆粉,没有追究,继续同宋南枝聊道:好了吗?你接着说
宋南枝一本正经地回忆着莫须有的消息:对,刚刚要说我姐夫来着,我姐夫
她悄悄注意着萧泽睿的眼睛,声音慢慢放低,对方却没有奇怪地抬起头来,只是在那里点头道:嗯。
陛下,陛下?宋南枝又叫了两声,见萧泽睿毫无反应,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萧泽睿的眼神迷蒙,像是看见了又像是没看见,瞳孔前隔了一层雾,距离远一些根本看不出来有什么异常。
宋南枝淡淡一笑,从他身侧站起来,将袖中剩余的迷迭香洒在殿内四周,防止有人突然进来,随后顺理成章地扶起了萧泽睿,轻声细语地往外走去。
没错,她带的点心盒和点心上都没有毒,但身上却藏有迷迭花粉,趁着刚才收盘子的时候,在食盒中倒出粉末,再借口替他拂去豌豆粉,将迷迭香抖到他脸上,神不知鬼不觉,迷药就下下去了。
异域迷香不愧是迷药界的扛把子,那么小小一包,就把一个成年男性给药倒了,给她节省了不少时间。
接下来的事情就变得容易多了。
有了萧泽睿这么一个人质,她走出仁和殿的时候几乎没人拦,但身后不远不近有几个亲卫跟着,不过他们的陛下看起来并没有受到胁迫,步伐情绪也都很稳定,亲卫们也不敢上前打扰。
宋南枝神态自若地领着提线傀儡,畅通无阻地来到了大内监牢。
大内监牢设置在刑部旁边,监牢里主要关押宫人罪犯,所以不对外开放,一般进了牢的都不会放出来,除非皇帝哪天大赦天下,将他们贬出宫去。
今日不知是哪阵妖风把新帝给刮来了,新帝面无表情看起来很严肃,身边跟着一个长相明艳的女子,几个提刑官纷纷猜测两人的关系。
宋南枝不确定迷迭香的药效有多长时间,只能速战速决,一边还要防着有人撞醒了他们这位陛下,保持着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状态,直到混进了大牢内。
大牢里昏暗沉闷,只有牢房隔间的高墙上有一个小窗,透过几束稀薄的阳光来。
萧泽睿即使是陷入了迷迭香的幻境,身体上依旧保持着臭屁的本能,一步也不肯踏进污秽的牢房里。
宋南枝无语地把他留在了走廊口上,再三观察了附近士兵的距离,在保证萧泽睿出现在她视线范围内的前提下,捏紧拳头往里走。
按照刑部侍官的指示,她沿左数到第三间,敲了敲牢门轻声道:崔老崔老?
是何人啊?一个苍老的身影从草席上爬起来,掸了掸脸上的灰,笼着单薄的袖子走到门栏边上,眯着眼仔细辨别着来者。
崔老你还记得我吗?宋南枝赶紧凑近过去,边说话边时不时看一眼萧泽睿,生怕他挣脱迷迭香的控制清醒过来。她向崔老长话短说道:我是去年太子请您来考察过的宋家宋南枝,您当时还托我去占星阁来着,现在时间紧急,我简单同您交代一下。
她深呼吸一口气,抬眸看向前方,那双眼睛像是能在黑夜发出光芒:一会我会让狱卒打开牢门,但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发现不对劲,到时候你只管去找崔禾,不会有人来抓你。
她话语一落,惊动了旁边不少犯人。
姑娘,你要带老崔出去吗?!能不能也带上我,求求你了,我家娘娘还被软禁着!
姑娘你也救救我!我是被人害的!
我,我是慈宁宫的教习姑姑,太后她老人家还不知道怎么样了呀
姑娘
此类求救的声音不绝于耳,这里关押的大多都是新帝继位以来,犯了宫规或者不服管制的,其中也有不少废后和太皇太后身边的人,统一被僮太后打入大牢锁了起来。
宋南枝心中早有打算,她既然大费周章地进入大内监牢,就不会什么都不做离开,而且她要做的事情比他们想象得更加疯狂,更加大胆!
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看了看两侧成排的牢房,字句清晰地道:你们从现在开始听好了,这里所有的牢房,每一间我都会打开,出不出去由你们自己决定,出去后不会有人抓捕你们,你们可以回你们各自的主子那里,救人的救人,治病的治病,但我要你们做
一件事!
几名嬷嬷打扮的宫人闻言跪下道:只要姑娘能放我们出去救我家主子,别说是一件事,就是十件事老奴也一定替您做到!
奴婢也是!
下官也是!
宋南枝看这群人都是硬骨头,能被关在这里,只怕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她的眼神掠过每一个跪下的人,抿了抿唇郑重地开口道:我要,这宫中大乱。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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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5 章
黄昏的火烧云在天边绽开夺目的光晕, 洒在宫道上映红了一片石砖。
宋南枝这端尚在如火如荼地布局,祁星那端已是将马车稳稳地停在了慈宁宫正门前。
驾驶马车的几名异域近卫拉直了缰绳,朝后问道:少主,可要我们进去盯梢?
不必, 你们直接去西面接应大军。祁星浅茶色的眸子望向巍峨大气的宫门, 夕阳的余晖给他的脸庞染上了一层淡金,将那精致的五官衬得更不似凡人, 他抬起头淡淡道:这里留给我一人来处理。
近卫们沉默片刻, 领了命前去办事。
来者何人?慈宁宫重地,无事速速离开!
祁星只身一人立于高大的宫门前, 面对足足五人有余的门房守卫, 眼皮都没抬一下, 挥袖一道劲风, 把挡路的一排士兵直接掀翻在地, 士兵手里的□□在他身后接连落下, 叠作了一团。
你是什啊!
听到响动, 周边有不少士兵携着兵器拦上前来,无一例外全部被折了腿, 断了手, 哭嚎着躺在地上打滚。
其余士兵看见这一幕,不由地心中颤栗,大都握着枪远远地围着,却没有一个敢再做出头鸟。
这么大的动乱很快惊动了寝宫里歇息的僮太后,僮太后听完下人语无伦次的叙述,被婢女们着急忙慌地扶起来, 披上保暖的貂裘披风,紧赶慢赶地往门外走。
事实上她压根还没搞清楚状况, 但出于对宫内雄厚兵力的自信,只当闯入者是什么不满新政的武夫。
待走出寝宫一看,僮太后差点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毛病,她颤颤巍巍地抬起手出声道:国国师?
祁星的眼神无波无澜地瞥过她,几乎一息之间就站在了她的面前,吓得僮太后本能地往后退了几步,靠着婢女的搀扶才勉强站住,皱眉道:国师这是何意?近日陛下登基百废待兴,确实对占星阁有所疏忽,但国师也不该如此以下犯上吧!
以下犯上?祁星唇畔溢出一声冰冷的轻笑,看来皇帝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们萧氏与占星阁的关系,占星阁从来不是皇室的附属,而是皇室求来自保的工具。
不过从今往后,都不会再是了。
他的话音落下,伸手一抓,像丢东西似的把僮太后直直地丢进了灵堂中。
僮太后重重地摔在地上,还没痛呼出声就对上了一张青白布满尸斑的丑陋面容。
啊啊啊啊啊!
她不禁大声惊叫,叫了老长才反应过来这是老皇帝的遗体,自老东西咽气那日就被她移到慈宁宫来胁迫朝臣。
僮太后不明白祁星为什么要把她丢到这儿来,但下一秒整个人就被提着摔进了老皇帝的棺材里,和老皇帝的尸体来了个亲密接触。
一时间僮太后满鼻子都是难掩的尸臭味,下意识地想尖叫着爬出来,头顶的棺材板却咚地一声被人从外面合上了。
楠木棺材板足有百斤重,即使是壮汉也需要五六个合力抬起,可到了祁星跟前无异于抽屉盖,使内力一推便合得严严实实。
僮太后的呼救声被隔绝在了棺材板内,随后门外目瞪口呆的士兵们眼睁睁看着棺材前那个男人连人带棺材一起带走了。
不是没人想拦,而是没人敢拦!
在绝对的武力面前,任何胆量和勇气都是无用的,比不上他们小腿肚子一阵阵的打颤!
僮太后随着棺材猛地砸在地上,头狠狠撞到木板,磕出了一块血,她惊慌失措地拍着棺材盖,终于听到棺材盖移动的声音。
你你想要什么?哀家都能给你!她的视线天旋地转,只知前面有个人,这个人还是朝中备受忌惮的国师,其余什么都记不清了,拼命求饶,求他网开一面。
然而祁星充耳不闻,将棺材里的人拖出来扔在冰冷刺骨的阴石地上,吊起她的头让她看到前方,声音寒彻心扉:你看清楚这是什么?
僮太后害怕地眯着眼睛往前看,那是宗祠里一排排的牌位,上方有许多不知所踪,最底下也离她最近的,一个刻着先皇后的名姓,一个刻着前国师的尊位,在两个牌位旁,还放着一块碎裂的玉镯,正是祁星在遗迹中发现的父亲遗物。
僮太后像是被一桶冷水当头泼下,硬生生打了个激灵。
这些人你应该都认识吧。祁星看到牌位上的一个个名字,眼中闪过难以言喻的沉痛,手一劈把僮太后的腿打断,令她笔直地跪在地上:他们中有多少为你所害,你心知肚明,跪在这里好好反省,为你们当年的所作所为赎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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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当年!当年都是皇上的主意,我只是按皇上的意思办事!
僮太后浑身紧绷,反应还算是比较快的,看祁星的样子便知他是得知了十年前的事,当即把责任全部甩到死人身上。
不知悔改。祁星看她的眼神似在看一只随时可以碾死的蝼蚁,但他不想脏了母亲的灵位,于是把她往后拖了几步,拖到和老皇帝尸体并列的位置,冷冷道:你敢说命僮家军围剿异域人的不是你?那三千将士的死亡与你的一己私欲毫无干系?
他当然也没忘记棺材里的老皇帝,掌心一用力,坚硬的金丝楠木瞬间崩开,棺材碎裂,里面的尸体被外力扭成了跪拜的姿势,和僮太后一道痛苦地跪在牌位前。
僮太后遭受身体和心理上的双重折磨,崩溃地大叫,叫累以后瞪着满是血丝的眼睛盯着祁星,声嘶力竭道:你究竟是什么人?国师一脉的后人和异域有什么关系,异域那些人实力强横,皇上怎么可能放过他们?!说到底还不是祁月那女人太守信义,要不然我们怎么能够端了楼兰王的老巢
她说到这里声音不知不觉越变越小,看着祁星那双异于常人的眸子惊恐地喃喃道:你你该不会是
她先前就该注意到的,国师的眼睛不是寻常中原人会有的颜色啊!
怪不得皇上始终不肯说祁月嫁给了什么人,也始终不肯说是怎么断定异域人潜藏在何处的,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僮太后仿佛陡然间勘破了十几年来未曾明白的事情,突然哧哧地笑起来,笑声格外惊悚,在空荡荡的宗祠里回响。
祁月竟然嫁给了楼兰王,还生下了骨肉那又有什么用,她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哈哈哈,哈哈哈哈!
还有皇后那贱人,帮谁不好偏要帮异域人,真是天助我也,天助我也呀!
僮太后的头发散乱,脸上一块污泥一块血,看上去比街上的疯婆子还要疯癫,嘴里不断骂出污言秽语,还有一堆听不懂的叽咕声
祁星一言不发地站着,周身的冷冽气息几乎要凝成实质,他双指并拢,飞快地在僮太后身上点了几处大穴,又随即重重敲在她经络上,僮太后当场就吐出一小口血来,痛得在地上打滚。
她的体内似乎有无数的细流在涌动,想要喷涌而出却被堵住关节处,几近爆体而亡!
僮太后憋红了一张脸,死死咬着牙阴狠地大吼:哀家是太后!哀家的儿子是皇帝!你杀了我又如何,你杀不完禁军,杀不完天下人,这天下终究是睿儿的,一群死人拿什么和我斗!
她的神志已经开始丧失,疯狂地大喊大叫,嘴里不停重复着哀家是太后这句话。
祁星毫无感情地看了她一眼,突然笑道:我能杀了你,也能杀了你儿子,更何况,你和老皇帝的儿子,我难道留他的性命吗?
僮太后眼神恍惚地仰起头来,几秒后歇斯底里地嚎起来:你不准动我儿子!你大胆,居然敢动我儿子!来人,给哀家砍了他!来人
祁星不再理会她,指尖一收,将皇室宗祠最前面几个牌位收下,其余的东西任其翻倒在原地。
他转身,一步一步地迈出宗祠,一路上没有停留,也没有回头。
他身后的棺材木板被打落的油灯点燃,火苗越燃越大,舔上供台边的香油,舔上层层叠叠的帷幔,在绝望的嘶吼声中升腾跃起,蔓延整座高楼,映亮了星光点点的夜空。
*
天幕中炸开一朵赤色礼花,礼花的信号短促而明亮,落在异域将士们的眼中化为了狂热与亢奋。
安云乔神色一凛,高举着的手猛然朝前挥下,登时皇宫西南门外蛰伏已久的数万精兵倾巢而出,携排山倒海之势涌向宫门。
宫门外的禁军守卫何曾见过这等规模的敌袭,慌忙架桥应战,可双方力量悬殊,很快被冲破了防守。
禁军统领大惊失色地冲城楼上大喊:全军听令,准备滚木雷石,务必守住宫门!
将军不好了!城楼上的士兵几近破音,面如土色地禀报道:军中军中出了奸细,滚木雷石全被换成了陶土!
你说什么?!禁军统领险些没站住,在一片混乱中四处闪躲,回天乏术地挥舞着手中的刀剑,依旧阻挡不了异域精兵的闯入。
敌方的本意似乎不是杀人性命,将他们击伤在地便匆匆漫入宫门,更像是去宫中接应什么人。
短短须臾之间,宫门内外打斗声不绝,成批成批的异域精兵身着黑甲穿过尖叫不已的宫女太监,秩序井然地朝宫中主殿疾行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报仇这种事,十年不晚~
第 56 章
彼时宋南枝正在监牢里打开最后一扇牢门, 脚下的地面忽然传来了阵阵轻微的震动。
那震感就像是有许多人在外面的宫道上飞快行过!
宋南枝心中了然,加快手里的动作,打开最后一个锁扣,口中争分夺秒地道:你们出去直接分头跑, 有多远跑多远, 切记一件事,远离禁军, 要是被抓一问三不知, 这样才能够活下去!
众犯人感激地点了点头,互相帮扶着走出昏暗的牢房, 不知哪位仁兄带头喊了一句跑, 众人振臂高呼, 自大牢口鱼贯而出!
原本以为会遭到门外守卫的阻拦或者搜查, 没想到出了门后一个士兵的影子也没见着, 宫道上乱作一团, 许多黑影掠过, 狂风扫落叶似的扫荡了一群好吃懒做的宫人
仍旧立在原地的宋南枝抹了把头上的汗,扭过身来, 猛地察觉到了不对!
萧泽睿呢?!
刚才忙着开锁, 忘了和犯人们说了,门口杵着的那个傻大个不能动,一动他就不傻了!
宋南枝背后沁出汗珠,牢里越是安静她越觉得吓人,握紧拳头走到台阶拐弯处时,一把刻着金龙的匕首贴在了她的下颌线旁。
宋南枝, 你害得朕好苦啊!
一道无比哀怨又透着狠辣的声音响在她耳边,萧泽睿鬼魅一样地出现在背后, 一双大手死死掐着她的肩膀。
宋南枝感觉自己的肩胛骨都快被他捏碎了,吃痛得扭头在那只手背上狠狠咬了一口,这一口她用足了力气,咬到的地方瞬间渗出了血珠。
你属狗的吗?!
萧泽睿咒骂一声,手中力道小下去不少,却依然不肯松开。
他恶狠狠地钳制住宋南枝道:刚才你使的什么妖法,朕为何什么都不记得了,是你给朕下毒了?!
宋南枝被他扼住了下巴,挣脱不开,喘着气冷冷出言嘲讽道:谁有胆子给陛下你下毒啊?你吃前不也验过了,没有毒!
你还想骗朕!萧泽睿目龇俱裂,完全没了他伪装出来的风流公子哥样,恶毒的眼神像要把宋南枝按到油锅里刷,逼问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说!
宋南枝面上淡定,心里已经开始飞速搜罗自救办法,余光瞟见外头地上横七竖八的士兵,稳了稳心神道:臣女若说臣女是在救陛下,陛下相信吗?
她抬眸示意萧泽睿往外看,不出所料地捕捉到了萧泽睿眼中的一抹恐慌。
她顺着往下继续说:陛下此时若是在仁和殿,恐怕已经身首异处了。
此时她不敢保证萧泽睿会相信她说的话,但以其多疑的性格,也未必会全盘否认。
萧泽睿脸色变了又变,看向宋南枝的目光极其不善,匕首又贴紧了一分,滑出了长长一道血痕:你信不信朕现在就杀了你!
宋南枝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抵住上喉部的匕首,慢慢吐出一句话:陛下不会杀我。
她用的是陈述句,没有一丝一毫的怀疑。
萧泽睿脸上露出残忍的笑意,刀尖对准她的动脉,像是打定主意要欣赏猎物临死前的求饶,可惜宋南枝并未露出任何他想看到的表情,仿佛能够确定这把刀不会落下。
他无趣地握平了匕首,阴冷地开口道:你凭什么这么肯定?
宋南枝闭着眼笑了笑:杀了我对陛下毫无益处,留着我兴许还能派上用场。
她其实还没说全,若是萧泽睿相信她的说辞,那就犯不着杀她;若是不相信,他更不会杀她,因为留着她还能跟入侵者做交易。
她可是深谙这位陛下的尿性,身边但凡能利用的都用上,能威胁的都敲一笔,没谁比他在玩弄权术上这方面更精的了
萧泽睿看她的眼神中多了一分探究和惋惜,半晌道:若你为男子,朕必定拜你为相。
宋南枝嗤笑一声,所以她身为女性就合该做个生育机器吗?万恶的封建主义!
她始终对萧泽睿的配偶观嗤之以鼻,懒得和他理论。
谈话间两人挪出了大内牢房,萧泽睿极其谨慎地观察着外面的局势,时不时地逼问宋南枝一句,宋南枝吃准了他不会杀她泄愤,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付几句,整个皇宫估计找不出比她心态更好的人质了
萧泽睿探了半天头,眼睛一亮,手臂勒人的力道都放松不少,宋南枝勉强能大喘气一口,艰难地扭着脖子朝宫道边看去,一个躬身疾步的老太监正朝他们跑来。
那老太监她曾在范公公身后见过,是掌管内务的二把手,也不知什么时候被萧泽睿收归麾下了,这会像是来通风报信的,脸上两条白眉毛皱到了一块儿,哭丧道:陛下,我的陛下呦,出大事儿了,太后太后她怕是没了!
什么叫没了?你再说一遍!萧泽睿的眼中满是惊吓,凶神恶煞地揪起老太监的领子,吼道:你说清楚,母后她到底出什么事了?!
没了还能有什么意思,老太监只是不敢说那个死字,旁的人一听就听出来了。
宋南枝垂眸不语,看来祁星那边的进展很顺利,反而是她这边乐极生悲,不小心落到了新陛下手里
老太监吓得七晕八素,喉间溢出一声哭腔:太后她被人绑去了宗祠,宗祠走水了,等禁军过去时几乎都烧成了灰烬。
什什么?萧泽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顾不得哀痛僮太后的离世,赤着眼睛拉住诚惶诚恐的老太监,快!快叫上几个人!护送朕去文渊阁!
老太监支棱着腿找来几名亲卫,几人事急从权,也不顾什么身份礼仪,统一套上太监的服饰,迅速动身前往文渊阁。
宋南枝还没明白为什么要躲去文渊阁,就被萧泽睿粗暴地套上了一件太监服,边套边刺她一刺:你最近倒是过得滋润,身量胖了得有一圈吧?
宋南枝的表情凝固,扎人不扎心,说人不说胖,他这是自己痛苦也要拉着她一起痛苦啊!
她按捺住心中的洪荒之力,不断提醒自己现在是阶下囚,不能冲动,抿了抿唇颇为老实地被挟持了一路,额头都冒出了细汗才看见文渊阁的一角。
文渊阁在皇宫的北面,是宫中为数不多的阁楼建筑,一楼收有本朝汇编的书籍,二楼典藏皇室贵族收拢来的古籍孤本,三楼以上就是史官文官依次记录下来的资料,包括纪年。,大事,文人荟萃,天文地志,可以说是学者的一间百宝库。
可饶是百宝库,在这种兵荒马乱的时候也一定无人问津,去那里有什么用?
宋南枝不明所以地被推进黑黢黢的阁楼,阁楼年后未开,自然不会有人造访亦或是点灯照明,四周都是一卷卷摆放整齐的书籍,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萧泽睿换了两个亲卫押着宋南枝,轻手轻脚地上顶楼转动一排书架,书架连着一道暗门,随着架子的移动悄然打开,老太监小心翼翼地点燃灯烛,灯烛的光照亮了脚下。
这是一条向上延伸的密道,密道很长,目测可以达到文渊阁的顶部。
宋南枝默默记下周边的一切,被控制着往上走,走了大概两三层楼的高度,终于看到了平地。
凛冬的寒风凉得人手脚木讷,宋南枝干脆放弃动弹,依靠两个亲卫的力气龟速攀爬。
陛下你看!
她脚刚踩上平坦的地砖,就听到老太监高了好几分的声音,眯眼朝前看去,露天的阁顶瞭望台上能清晰地望见四处主殿燃起熊熊大火,猩红的火苗挥散出大量灰烟,弥漫了整座皇宫上空。
宋南枝的心脏突突地跳起来,若她没猜错异域的进攻应该十分顺利,就是他们低估了萧泽睿狡兔三窟的本事,能够在皇宫里打造这种密道,后手肯定不少。
萧泽睿的眼神像淬了毒,紧紧盯着宫道上穿梭的军队,吩咐身旁的亲卫道:你趁夜出宫去,让舅舅先别急着领兵救驾,把家中那批死士调出来冲头阵,试试水。
宋南枝听着心寒,照萧泽睿的意思这批死士就充当敢死队,用来试探异域精兵的实力。
此次约瑟长老聚集了近七万精兵在营地,入宫的大约有一万,其余人蛰伏在宫门外见机行事;而僮家及其势力麾下的兵力约是十万,不过这十万不可同数而论,普通士兵起码要两人才能挡住一个异域精锐的攻击,照这么算,萧泽睿手里的兵力根本不足以冲破宫门。
但与他联手的不还有异域旁支吗?
宋南枝正想到这里,萧泽睿就提到了这股助力,神色阴翳道:去寻鹰隼的首领,告诉他,他们的条件朕答应了,只要他们全力帮朕渡过难关,从今往后就是朕的盟友。
萧泽睿安排完就沉着脸咒骂了一通,握起拳头狠狠砸了下护栏,吓得身后几名随从默默地退开了两步。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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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7 章
陛下。
老太监及时地上前救场, 遣散了旁边不敢吱声的亲卫,抹着汗对正在气头上的萧泽睿道:陛下仔细着身子,夜里天气寒凉,容易染风寒, 左右还得一晚上的功夫, 不如去阁顶小间里歇歇,老奴替陛下在这儿守着。
老太监说着看了看暗下来的天色, 面上露出显而易见的担忧, 僮将军接到消息最快也要三四个时辰才能赶到,眼下宫中全是来历不明的精兵, 不被发现藏身之处才是最要紧的。
恋耽美
穿成女配后我靠美食逆袭了(38)
此地是朕半年前才命人秘密建造的瞭望塔, 宫中只有十来个亲卫知道, 乱军找不到这里。萧泽睿胸有成竹地道:这密道只能从外面开一次, 之后除非能飞檐走壁, 不然都只能从里面出去, 饶是他们天生神力, 也撼不动整座文渊阁。
这么高级?宋南枝闭上嘴琢磨了半晌,回忆他们所处的位置, 确实是一般人想不到的地方, 谁会闲着无聊去搜文渊阁的顶楼,即使是搜了,找不到密道还是只能在他们脚底下徘徊。
不得不说萧泽睿这招想得好,给他自己提供了宝贵的救援时间。
宋南枝被人结结实实地绑住了手脚,只能昂着头去看主殿那边的景象,许多人点着火把在宫道上来回穿梭, 在黑夜里可以通过光源来判断他们的动向。
他们似乎是陷入了僵局,虽然控制住了宫中禁军, 可还有一个关键的人物没有找到,此时正在漫天遍野地搜查
宋南枝没法给他们提示,眨巴眨巴着眼睛思索着跑路的办法,她现在受制于人,属于弱势方,硬着来肯定不行,软着来又没人相信。
看守她的人是萧泽睿的忠诚下属,两个人四只眼睛无时无刻不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就算她要去如厕,也非得弄根绳子拉着,免得她一个不注意跑了。
宋南枝:大哥,小女子何德何能,让你们全天陪护。
尝试了许多方式后她放弃了逃跑计划,转而坐在地上开始数星星,一边数一边想,祁星他们一时半会找不到她会不会着急?着急了会不会加快速度?加快速度会不会影响战局?
半梦半醒间她恍惚听到了公鸡的打鸣声,耳畔还有嘈杂的脚步声和禀报声,最清晰的还属萧泽睿的咆哮声。
怎么可能?!
他怎么会这么早回来?这不可能!
宋南枝脑壳胀胀地睁开眼,面前的天空还是一如既往的灰暗,但远方似乎有几道曙光透过密密的云层照射开来,预示着黎明将至。
萧泽睿八成一整晚没睡,精神依旧处于极度振奋中,毕竟现在的每分每秒都关系到他未来几十年能不能继续坐在这把龙椅上。
赢了,便是名垂千古;输了,便是遗臭万年。
所以这个节骨眼上有一点点不利的消息传来,他就会暴跳如雷地走上半个时辰,更何况在寅时三刻探听到这么一大噩耗,心态当时就崩了。
宋南枝装木头人装了许久,才勉强听明白适才发生了什么
原来那瞭望台前站岗的哨兵用千里镜观测到了五里外奔驰而来的援军,正要报喜时又惊愕地发现,更远的地方还有一队更声势浩大的军队,军队最前头打着黑龙旗,分明是原太子麾下的玄龙卫!
也就是说!原太子的大军赶回来了!
本来现有的十万兵力就是用来对付太子党的,而今被异域精兵们横插一脚,已是雪上加霜,这个防守薄弱的当口,镇守边关的玄龙卫又跟随太子回来了,哪还会有萧泽睿这个庶子什么事?
萧泽睿整个人像被抽干了力气,功败垂成的滋味不好受,使他骨子里偏激的血脉被唤醒,他的眼睛充血,如同一只被困的恶兽,哪怕遍体鳞伤也要咬下敌军一块肉来。
宋南枝从没见过他这副模样,心中有些担忧,怕他鱼死网破拉着她同归于尽。
好在萧泽睿还没完全放弃挣扎,从那哨兵手掌抢过千里镜,自己上前亲自观察情况。
宫门外援军已经到了,和埋伏在外的六万异域精兵打得不可开交,看起来还落了下风,异域人身法诡奇,学得都是险中取巧的路数,便是杀不了中原士兵也能够把他们耍的团团转。
这样一拖延时间,随太子而来的玄龙卫大军越发逼近,最多再有小半个时辰就能抵达宫门!
萧泽睿嘴角勾出残忍的微笑,朝后头的亲卫勾了勾手:把人带过来吧。
亲卫领了命,不一会就从后头带上来一个套着麻袋的女人。
宋南枝瞪大了眼睛,看着萧泽睿把套在那女人头上的麻袋扯下来,露出一张算不上陌生的脸
皇后!
宋南枝简直不敢置信,这家伙居然把尚在软禁中的现任皇后劫了过来,要知道皇后可是他名义上的嫡母,是手掌凤印的先帝遗孀!
她隐隐猜出了萧泽睿想要干什么,听到这位丧心病狂的陛下大笑出声道:去!把烽火点上,我们来迎一迎我这位皇兄!
*
护城河外。
萧明宇衣不解带地赶了五天路,总算在第六天天亮之前赶到了皇宫。
玄龙卫大军尚在五里开外,他着实着急,领了一小支骑兵,抄近路赶回了宫门。
他的马背上还载了一个面色煞白的宋南珠,宋南珠听闻军情后执意要跟来,他拗不过便直接带在了马上,显然一路颠簸让身体金贵的宋大小姐吃了不少苦头。
一队人马在百米外下了马,警惕着皇宫里出现任何埋伏,可暗戳戳等了半天,探路兵头发都没少一根地回来了。
回殿下,宫内没有兵力埋伏。
萧明宇:???
宋南珠:???
这和他们想得不一样啊,不应该是严阵以待,兵戎相接吗?
士兵们面面相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事出反常必有妖。萧明宇上过好几回战场,年纪轻轻就已是战功赫赫,类似的空城计也见过几次,皱了皱眉头道:所有人聚在一起防备敌袭,随我一同入宫门。
是。是。
士兵们纷纷应声,护送着唯一不会武功的太子妃,小心翼翼地持剑进了皇宫。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不仅宫门外没有守卫,连宫门里都没见着一个人影,若说是埋伏,那也太不专业了一点,这都走到角楼了还没有任何动静,难不成是埋伏埋得睡着了?
士兵们生平就没遇到过这种事,担惊受怕了一阵后发现好像真的没有伏击,一队人畅通无阻地进了东宫。
进了东宫就等于回了自己的地盘,萧明宇一行人刚松下一口气,准备分析一下宫里的形势,忽的看到东宫外立了一名身着紧身骑射服的异域人士。
那异域人士看上去颇守礼节,甚至按照中原的礼节拱了拱手,大意是想求见。
萧明宇被这一出一出的状况搞得有点懵,但还是稳住军心见了外头的异域人。
因为不知是敌是友,整个过程中玄龙卫紧紧盯着来者,生怕对方作出什么有损储君的事情,不过对方看起来倒是不太在意,他来此处的目的无非是说明三件事。
头一件,表明他们没有冒犯的意思,来此仅仅是为了抓回他们本部的叛徒,不会介入王位之争;第二件,新帝萧泽睿找不见人影,希望可以合力把人揪出来,做一个清算;第三件,他们可能有人质落在萧泽睿手上,行动时必须保证人质的安全。
这名异域人显然是个谈判专家,一口中原话说得无比流畅,意思也表达地很明确,言行举止充分彰显出诚意。
萧明宇沉默不语,似乎在斟酌对方的可信度。
宋南珠仍有所怀疑,拧眉开口道:我们凭什么相信你?万一你背后捅我们一刀呢?
她话一出就收到萧明宇警告的眼神,这种时候出言挑衅是非常不明智的行为。
幸而对方没有放在心上,而是一摊手对萧明宇道:如果我们想害你们,根本用不着来这里与你们费口舌,殿下要知道,宫中有几万精兵,想抓你们几人易如反掌,且不说后面的大军还没赶来,就算赶来了我们也有把握全身而退,来这里不过是出于礼节,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们中原皇室一样喜欢背后捅刀子的。
他话里有话,却不是冲着萧明宇来的。
萧明宇皱起眉头,虽然心里有些怪怪的,但也明白对方提供的情报是真的,正如对方所说,能找得到东宫,就有本事包围他们,而对方不但没有这样做,还主动给他们提供线索,若非友军无须做到这个份上。
作者有话要说:
萧明宇:我毫无用武之地。
第 58 章
人有亲疏远近, 事有轻重缓急,萧明宇稍一权衡,便明白其中利弊,点了点头应允了两方的合作。
随后他就跟随几个异域将士来到了午门前, 见到了被五花大绑跟个粽子似的僮将军。
萧明宇心中莫名舒了一口气, 庆幸自己做了一个正确的选择。
被三个精兵架着动弹不得的僮将军,此刻面色涨红, 憋着一口气从嘴里吐出点点血沫:犯上作乱, 刺杀陛下,此罪形同谋逆, 按律法当诛!
萧明宇一过来便听见僮将军气急败坏地嚷嚷着这句话, 竟是被气笑了, 冷声怒斥道:谋逆?你们僮家居然还有脸跟孤说这种话, 不记得我那三弟是如何谋逆登基的吗!
胡说!都胡说!僮将军抵死不认, 俨然已经认定了自己的侄子才是天命之子, 抬头想辩驳却对上了萧明宇那张冰冷的面容, 声音顿时没了底气,呐呐道:怎么会?太子殿下怎么会提前回来?
孤竟然不知道, 僮家一直存了这种狼子野心!
萧明宇气得不轻, 若不是康宁公主亲自传讯到了边关,他真的没法相信素来浪荡惯了的三弟,竟如此等不及就要坐上皇位。
僮家,藏得可真深。
萧明宇抬头掠过那一众的死士尸体和僮家亲卫,不由地心惊,这么多的私兵, 就算是与他的玄龙卫打起来,也未必没有胜算, 怎么如此轻易就被打成片甲不留?
这群人究竟什么来历?
先前他便注意到了那谈判使者的衣着,看着不像是中原的服饰,又像是融合了中原服饰的优点,倒是很适合出征打仗用,难不成是远道而来的异域人?
像是要印证太子殿下的想法,带头的将领右手覆上左肩,离了个标准的见面礼,开口是生硬的中原话:尊贵的太子殿下,我们是楼兰国军人,军中出了一支叛徒伙同你的弟弟,想要破坏我族和平,所以特意来此抓回,造成的误会还请殿下谅解。
原本硬闯皇宫这种事萧明宇应该要秋后算账的,可是人家帮了他这么大一个忙,甚至可以说稳固了他的江山社稷,此时再去斤斤计较一些小得小失,未免失了气度。
萧明宇摆了摆手,疲惫地看向宫中惨状,唤来一名下属去门口等候玄龙卫大部队,先解决了大头再来收拾这些残局。
与异域将军交换完情报,一名随侍的玄龙卫突然火急火燎地大步跑来。
殿下,北面有烽火!
萧明宇面露异色:你们确定是烽火?这里可是京城,不是边关,谁会点燃烽火传递讯号
他说到这儿声音戛然而止,脑中闪过一种可能性,赶紧随同几名将士一道出去察看情况。
主殿北面上方的的确确出现了一道滚滚黑烟,黑烟直冲云霄,在初升的朝阳下显得格外醒目,像是故意暴露自己的位置给谁看一样。
萧明宇手臂紧了紧,沉声问道:可有千里镜,借来一用?
千里镜本就是异域产的物件,异域将士们自然随军携带,很快便取来一个备用的,借给了萧明宇,萧明宇转动竹管往北面望去,看见那黑烟冒起的位置正是文渊阁。
而文渊阁顶上,负手站着一个人,那人头戴皇冠,头发披散,一身明黄色龙袍尤为亮眼,确认是萧泽睿无疑。
他看见了,身边的玄龙卫和宋南珠自然也看见了,宋南珠忍不住出声低呼:睿王爷到底想干什么?
萧明宇声音沉沉:现在不该叫睿王爷了,三弟这么着急登基,又怎么舍得将帝位拱手让人,他这是在向孤宣战呢。
宣战?宋南珠仍旧不太相信往日纨绔风流的萧泽睿会做出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咬唇道:可是如今僮将军已经被俘,僮家军全军覆没,睿王爷应当知道他已无翻盘的机会,为何还要以螳臂当车?
萧明宇神色凌厉,看向那迎风站立的明黄身影,微微摇头道:不,孤了解三弟,他绝不是异想天开之人,既然敢暴露自己的所在地,那就必然有把握与孤正面对峙。
两人正说着话,几名异域士兵匆匆回来传讯,异域将领听完后面色古怪,朝萧明宇实话实说道:太子殿下,上面那人说他只见太子一个人,还说,如果你不去会后悔一辈子。
四下登时没了声音,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太子萧明宇身上,想看看他会做何种决定。
萧明宇这会也不好受,心态处于极度的纠结矛盾中。不去吧,萧泽睿说了他肯定会后悔;去吧,万一是个陷阱,他一失足就成了千古恨。
思索了良久,顶着巨大压力的太子殿下终于发话了:玄龙卫前往文渊阁,架云梯,孤亲自上去。
不可啊!殿下不可!睿王分明是有备而来,断断不可只身涉险!常年跟在萧明宇身边的军师一听,慌忙连声制止。
宋南珠也觉得此事不妥,在一旁出言劝道:殿下三思,我们都不知道睿王爷边上有多少人,当真就您一人上去,岂不是正中其人下怀?还是带些亲卫贴身保护的好。
萧明宇越听越觉得心烦意乱:不论如何,孤必须是最先上去的,不然以三弟的性子必然会怒不可遏,做出些不可挽回的事情来。
几人草草商议,最后决定让萧明宇先上去,随后再由宋南珠带着一批亲卫从侧面上去施救。
萧泽睿对宋南珠素来温和,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曾经的三皇子对宋大小姐有意,这个时候唯有宋大小姐本人站在三皇子面前才有可能让其放下一丝防备。
云梯架固完毕,萧明宇抬手握住云梯的边缘,朝上看了一眼,准备运起内力快速行动。
太子殿下莫要忘了先前答应过的事。不远处负责谈判的异域人士提醒道。
萧明宇颔首,他贵为太子,一言九鼎,答应过的事绝不会忘记,在心中默默念了一遍要注意的点,起身顺着云梯快步而上。
在见到萧泽睿的同时,他也见到了阁顶上被刀剑挟持着的皇后和宋南枝。
宋南枝拼命朝他使眼色,不明白原文中英明神武的太子殿下怎么如此正直,让他一人上来,他还真就一人上来了,这容易被一锅端啊
皇兄,臣弟等你很久了。萧泽睿奸计得逞,笑得如沐春风,只是眼底那抹阴毒的光挥抹不去。
皇后的嘴被破布堵上了,发不出声来,满心绝望地看着自己的亲外甥被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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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泽睿示意下属把皇后地嘴松开,皇后红着眼圈,声嘶力竭地对萧明宇吼道:滚!给本宫滚!不许答应他的任何要求,听见没有!
姨母!萧明宇看到发髻散乱的皇后,心痛不已,生母走后,他就一直拿生母的族妹当作自己的亲生母亲对待,熟知皇后刀子嘴豆腐心的脾气,皇后越是让他走,他就越害怕皇后会出什么事。
萧泽睿怡然自得地拍了拍手掌,道:好一副母慈子孝的画面,就是不知皇兄这份孝心能值多少钱,可愿带上十万两黄金送臣弟出境?
萧泽睿的条件很明显了,眼下他已兵败,为保命只能先率领残部离开京城,等招兵买马后或许有机会东山再起。
但外头那十几万玄龙卫又不是吃素的,怎么可能放虎归山?所以只能以皇后的性命来换他一线生机!
你先将姨母身上的剑移开。萧明宇的额角沁出汗珠,在寒风中一下下刺激着他的神经,抬手道:你说得我会考虑,你先让你的人把剑拿开。
他看到那把锋利的刀锋就抵在两名人质的喉管上,似乎轻轻一划就可以要了两人的性命。
另一名女子挡在皇后后面,脸上蒙着布,只能瞧见一双水灵的眼睛,好像在哪里见过,却又一下子想不起来。
皇兄,刀剑无眼呐
萧泽睿抓到了萧明宇的弱点,扬眉笑着,作了一个手势,那拿剑的属下将剑锋逼得更加近了,皇后的脖子上已经留下了好几道血痕。
好!你把剑放下!眼看着那剑就要戳穿纤细的脖子,萧明宇眼睛赤红,不敢再犹豫。
太子!皇后怒其不争,撕心裂肺地大喊出声。
姨母,您要打要骂都行,但儿臣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您出事。萧明宇指甲嵌进了肉里,却像感觉不到疼痛一下,颤抖地悲鸣出声。
我朝立嫡立长,断没有立乱臣贼子的规矩!若你因为本宫而放走了这逆贼,本宫有什么颜面去面对列祖列宗,面对堂姐!你又将这江山基业置于何地!将黎民百姓置于何地!
皇后,你的话太多了。萧泽睿闻言警告道。
皇后丝毫不畏惧,冷笑出声道: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本宫岂会成为太子的拖累!
说罢,竟用力挣开亲卫的手臂,一头朝着身前的利剑撞去!
剑锋在□□上划出迸溅的血花,在寒冷的空气中洒了满地,鲜艳的颜色像在数九寒天中画上了壮烈的一笔,众人的心头似有丧钟在隆隆敲响!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即将完结,明天会有两更~
第 59 章
姨母!
皇后娘娘!
宋南枝目睹了整个过程, 那滚烫的血液溅在她的眼角,似乎要烫到她的心里去。
她身旁的亲卫也被皇后突如其来的自尽给震慑到了,一时没注意手下一松,宋南枝便横冲直撞地往前跳去。
她脸上的布被剧烈的动作抖落, 露出一张明艳动人的面容。
萧明宇还没反应过来他们为什么会绑宋南枝, 萧泽睿就目龇俱裂地拉住了她背后的绳索,把她恶狠狠地揽到自己怀中, 匕首贴在她的脸颊上:我死了, 你们也休想逃,你们大概想不到吧, 宋家这丫头和异域有关系, 要是她死在这里, 你觉得下面那群人还会帮你吗?
萧明宇勉强调整好自己的呼吸, 望着前方的两人, 心中已然明了, 如果说皇后是为他准备的, 那么宋南枝就是为另一批势力准备的,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 别说是帮忙了, 瞬间倒戈也是有可能的。
萧明宇冷冷地盯着萧泽睿,像要把眼前人扎穿似的,声音苍凉而狠厉:太傅教了你这么年,就教会了你使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吗!
萧泽睿笑得有些痴,又有些疯癫:下三滥又如何,皇兄还是输了。
他刚说完这句话, 阁顶两侧忽然跃上来几道身影,为首的人正是宋南珠, 她一看情势不对,抬手召集身后的亲卫,一排齐刷刷的弓箭瞬间对准了萧泽睿的人手。
珠儿萧泽睿的神情显而易见的变了,变得半是缠绵半是痛恨,咬牙道:珠儿你这是做什么?你现在回心转意,我还能如以前一般待你,他萧明宇能给的我也能给,你好好想想!
这一刻宋南珠的感觉难得与宋南枝一致,那就是恶心。
宋南珠手臂抬起,指挥着身后的亲卫拉满了弓。
萧明宇见状忙喊道:珠儿不要!那是你亲妹妹!
宋南珠眼神一暗,亲妹妹三个字戳中了她的伤口,她这个二妹从出生起便在抢她风头,如今她成了太子妃居然还要从夫君嘴里听到救人这种话,救了宋南枝会有什么后果?会给她和她夫君留下一个巨大的隐患,将来皇位不稳,苦的依旧是他们
嫉妒的火和狠戾的光在她眼中来回交替,她咬紧了唇,毫不留情地下令。
放箭!
顷刻间数十只弓箭穿过滚滚硝烟射向另一头,萧泽睿得意的表情在那排箭矢中逐渐消失,瞳孔中惊骇地倒映出漫天箭雨。
耳边响起利器入体的声音,萧泽睿愕然低头看去,自己的胸口,腹部和腿上全部扎上了羽箭,尤其是心口那处,止不住地流出殷红的鲜血。
他能感觉到身体随着血液的流失不断变得僵硬,温度在飞快离他远去,他这一生荒唐的时光也即将走到尽头。
最后一刻,他执拗地抬起眼望向不远处的宋南珠,至死都不相信自己会死在心心念念地白月光手里。
宋南枝在羽箭袭来的那一刹那就护住了头部,虽然及时地趴倒在地,但身上还是未能幸免地中了几箭。
她只觉得一阵剧痛,天旋地转间入目全是鲜血和士兵的尸体,还有萧泽睿那张死不瞑目的脸,耳畔传来剧烈的喘息声和分不清来源的呼啸哀鸣,意识慢慢地变淡
直至,陷入黑暗。
*
三日后,城外的棺材铺前。
一辆盖着白布的推车上猛然坐起一个人。
幸亏棺材铺的老板出去干活了,不然准能尖叫一声诈尸!
那诈了的尸跳起来磨断手上的捆绳,顺了顺乱七八糟的头发,看五官容貌赫然是传闻中死在宫变里的宋家二小姐宋南枝。
宋南枝拔掉身上长长短短的箭矢,脱掉不成样的宫装,底下穿着一件完整的金丝软甲。
起初从遗迹里带出来时,她说什么也不穿这古董一样的东西,后来祁星临走前非要让她套上,她没办法才穿在了衣服里头,没想到在紧要关头真的救了她一命
她摸了摸这厚重的软甲,果然是刀枪不入,这么近距离的箭矢也只在甲面上留下了淡淡的印子,传递到她身上就剩下猛烈的冲击感了。
不过箭矢的数量太多,还是有几处磕起了淤青,少不得疼上几天。
宋南枝揉了揉酸胀的手臂,倚着墙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
推她出来的那个士兵是异域人,她眨了眨眼睛那小兵就领悟过来,原本想去叫几个将军却被她及时制止了,只说让他把自己按部就班地推出城外,再回去禀告她无事的消息。
因为那会宫里实在太乱,几拨势力汇聚到一起,争执的争执,打架的打架,玄龙卫和异域精兵忙着肃清残党,僮家的士兵抵死反抗,掺和进来的禁军两头为难,再加上新帝的死亡和两位太后的殡天,皇宫上下简直乱成一锅粥。
她回去不但帮不上忙,而且还会让情况更乱,所以仔细一想,决定继续安静地做一具死尸,只要祁星那儿报个平安就行了。
推到城外后一直有人在外面喧闹说话,她愣是没敢动,到了第二日早上才敢爬起来跑路。
周边人生地不熟的,她不敢披着沾满血迹的衣服乱跑,索性就近找了个驿站传了几封信。
约瑟长老由于年事已高,留在京城地宫里待命,收到宋南枝的信件后,火速安排了人手来保护她的安全,同时秘密地在凉州购置了一处房产。
宋南枝明白他的好意,京城中近日怕是不适合回去,最好在相对安全的凉州避避风头,等风波彻底过去再做打算。
她闲了两三日,最后还是操起了老本行,把房产变成了一处酒馆,同样的名称,同样的经营方式,开起了知南斋的第三家连锁店。
连锁店的菜单不变,配方不变,落户的地方虽小,但酒香不怕巷子深,仍是招揽了不少的顾客来吃饭。
为此她特意研发了新的特色菜谱,将异域营地里成堆的高热量水果运到店里,开辟了下午茶生意,下午茶的点心包括榴莲酥、椰香西谷米、芒果糯米团等等甜品,口碑和销量皆是不错。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她总是问起祁星的情况。
可异域侍从每次都说少主无事,旁的就一个字也不肯透露了。
她敏感地意识到祁星可能碰上了麻烦,奈何这些个异域侍从口风守得严严实实,半点情报都套不出来。
后来还是宋南枝诓着他们喝了点白酒,才从断断续续的言语中拼凑出来事情的始末。
那日她出事以后,祁星心急如焚,差点把皇宫翻了个底朝天,得知是太子那边的人没有遵守承诺动了手,二话没说将萧明宇打得半死,还得亏安云乔他们拉着,才没让即将登基的新帝变成死人。
即便知道宋南枝平安无事后没有再动手,祁星那恐怖的战力依旧玄龙卫们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阴影。
宫里头这下不肯放人了,要清算双方造成的损失。
这恰好对上了异域一方的要求,既然要清算,那就把二十多年的事情也一并清算清算,前国师夫妇也好,先皇后也好,萧氏都缺他们一个真相。
这个真相怎么算都是萧氏皇族对不起异域。
那群老臣本来信誓旦旦地说异域人肯定会趁势索取土地,现实却是他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异域根本不在意他们那点钱和土地,仅是提出要还先王和前国师清白,另外要异域人往后的出入自由和通商自由。
新帝自知有愧,他的生母也是那桩旧事的受害者,故而犯不着给父亲那方留什么颜面,痛快地将真相公之于众后直接应允了异域提出的条件。
两方共拟了条约,至于一些细节方面的条款需要再商议商议,朝中许多对祁星又敬又怕的权臣也想借机确认一下这尊大佛的怒火是否散干净了。
万一没散干净,这种大伤元气的事再发生一次,整个皇宫都要被夷为平地了
朝臣们的心脏受不起折腾,异域将领们亦是想让他们多担惊受怕一阵,便将议事的时间刻意拉得长了些,此期间内宫内外禁止走动,起码要呆上一两个月才能回来。
少主也是怕您担心,才没让属下将这事告诉您,嘿嘿
那侍从喝醉了还不忘替他们少主说话,醉眼迷蒙地比划着,把宋南枝出宫后发生的惊天动地的大事简简单单几句话带过。
宋南枝当然知道这几句话没有侍从说得那么轻巧,该是多大的摊子,才会让全朝上下留下他几个月啊
他保密倒是保得好,事情收尾得差不多了才传到她的耳朵里。
宋南枝思及此,淡淡瞥了眼桌上醉得不省人事的侍从,抹布都没给他们留一块,甩手去照看店铺里其余的客人。
作者有话要说:
侍从:少主,我们好惨。
男主:闭嘴。
晚上零点准时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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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0 章
打那日之后, 宋南枝夜里就老是反反复复地做梦。
梦里她没有介入这个世界,一切剧情仍旧按原定的轨迹不断前行,男女主角破除万难登上帝后之位,成为天下共主, 共同执掌这万里江山, 他们最大的敌人异域在国师出关后逐渐销声匿迹,有人说是隐居山林了, 也有人说是回域外休养生息了。
只有宋南枝知道不是这样的。
她的灵识跟随着国师祁星, 一路从京都皇城飘到塞外,飘到荒漠, 飘到雪原和冰川, 几乎这片大陆所有的角落都去到了。
她看到祁星安顿好族人, 稳固好大局, 而后毫无留恋地卸下一身重担, 独自踏上了漫游的旅途。
他大抵是想把前半生未曾看到过的风光全部弥补上, 借着轻功途经过许多人迹罕至的地方, 一言不发地用那双浅茶色的眸子记下这些景象。
大部分时候宋南枝都以魂魄形态陪在他身边,时不时地同他说说话, 虽然他好像根本听不见, 但宋南枝还是想发出些声音,让他看起来没有那么的孤独。
渐渐地,祁星停下了无穷无尽的迁徙,寻至一处荒无人烟的雪顶溶洞住了进去,住进去的时间越久,他醒的时间也就越短, 最终有一天宋南枝怎么等也没有等到他醒来。
宋南枝的眼睛又酸又疼,可她并非实体, 流不出眼泪,只能在他冰冷的身体前一遍又一遍执拗地喊他的名字。
喊到声音嘶哑,气息微弱。
再接着从睡梦中惶然醒过来。
这梦一日比一日完整,到了初春之时她已经能够清晰地记得其中细节。
心中隐隐明白过来,这恐怕是原书剧情中祁星无人知晓的结局,所有人都在庆贺着天下太平的时候,反派无声无息地结束生命。
清晨醒转后,她摸了摸沾湿的枕巾,怎么也睡不着了,一闭眼就是他在冰天雪地中了无生机的模样,让人心疼难过。
她安慰自己剧情已经变了,不会出什么事的,可是心里还是止不住的后怕。
为了平复情绪,宋南枝干脆起床早点开铺子做点心,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凉州的百姓务农为多,一大早就起身下田了,家里的孩子被祖父祖母带出来吃早饭,调皮捣蛋地沿路嬉戏过来。
知南斋平日里卯时过了才开张,今日难得厨娘起得早,福至心灵地做起了特色早点。
混熟了的孩童们跑过来围观宋南枝做早点,因着店铺主打食材透明的旗号,所以不介意食客们前来观摩做菜的过程。
宋南枝厨艺娴熟,炒起菜来也是赏心悦目的,好多百姓乐意看她一套一套的翻菜动作,大老远地慕名而来。
这会没到开张的点,人流量不大,孩童们成排的趴在灶台边饶有兴趣地问这问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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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是这一代孩子太过八卦还是什么,几个半大的小鬼头天天缠着宋南枝问她的情感近况。
左一句村头李大哥怎么样,看上眼了不,右一句镖局顾飞刀前日是不是送花来了,搞得宋南枝没好气地一人赏了一个脑瓜崩。
村镇里的居民淳朴热心,见宋南枝手艺好,人又长得漂亮,总拐弯抹角地问她成亲了没有,没有的话镇里排得上号的大好青年,都随她相看相看。
万一有看中的,也是一桩喜事。
宋南枝每每哭笑不得地回绝他们的好意,奈何还是有几个俊朗憨厚的小伙子隔三差五地来给她送点花送点食材。
见着了人她就同人家好好表明态度,说自己心里已经有人了,也祝他们早日找到良人,喜结良缘。
镇里的年轻小伙都不是死心眼的,乐观地揭过了这个乌龙,性子豪爽些的甚至和她处成了好哥们。
这样的发展,令小孩子们愈发好奇,愈发关心起漂亮大姐姐的亲事,逮着机会就要来刺探刺探情报。
宋南枝佯装恼怒,把这帮小鬼头轰走,剩下几个不怕事的腆着脸看她包小笼包。
洁白面团擀成中间厚两边薄的皮子,填好馅沿着边缘捏出十八花褶,末尾一褶收缝,一个个摆放在湿润的蒸笼布上。
一笼小笼包架上蒸屉,不久便冒出阵阵香气,这时候有三四个年长些的小姑娘满脸惊喜地跑进胡同,上气不接下气地朝宋南枝道:姐姐,镇外来了一个长得特别好看的哥哥,你快去看看!好像又是来找你的!
这个场景在宋南枝这儿演了没有十遍也有八遍,宋南枝无奈地叹了一声,往小姑娘嘴里塞了几个小笼包,掸掸手道:再好看也没用。
她浅笑着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姐姐不是说了吗,姐姐这里有人了,所以别人来都不管用,明白吗?
小姑娘们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宋南枝正想继续给几个十来岁的姑娘讲一讲择偶观,突然扬起头看到一只雪白的大猫咪灵活地窜进了她的铺子门,猫咪的眼睛是碧蓝的,毛色是雪白的,除了脸蛋肥了一圈,其余地方和以前没什么变化。
宋南枝抓着面粉的手腕一抖,白色的粉末哗啦啦撒了满桌。
她的眉眼扬起喜色,眼中的光将她整个人都染得明媚起来,拎起裙摆,飞一样地朝门口奔去。
门外站了好多晒太阳的百姓,今儿不止是看太阳还连带着看人,这位年轻公子长得实在是绝了,让人连嫉妒都嫉妒不起来。
宋南枝的心跳得越来越快,胸腔里甜甜涩涩的味道交织在一起,又害怕只是空欢喜一场。
她听到侍从说笑的声音,仿佛感应到什么似的,朝巷口看去
温和的朝阳下,那道雪青色的清俊身影从尽头处缓缓而来。
鸦羽墨发,绝世容颜,浅茶色的双眸中含着笑意,安静而缱绻地看着她。
环绕在心头的那股郁结突然就烟消云散,宋南枝不再犹豫,不顾一切地扑进他怀中。
男人稳稳地接住她,声音熟悉又柔软。
我回来了,枝枝。
(正文完)
感谢所有看到这里的小天使们!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到这里也就结束啦,之后还会有几个番外,目前定的是婚礼、包子和支线二三事,小天使们还有什么想看的也可以评论区回复哦~
这是九九的第一篇文,以后还会有许多新坑
PS:最后带一波预收吧
【白切黑真疯批龙神男主修仙狂魔假高贵冷艳女主】
#大型追妻火葬场#
云殊作了三千年的仙界帝姬,仙界利用完她,逼她跳下魔渊,所有人都巴不得她死得干干净净。
她陨落那日,曾经立誓守护她的未婚夫风风光光地娶了别人。
她听着九重天上传来的庆典钟声,笑着从万丈高崖上坠落,化为了庇佑人间的最后一道福泽。
她跳得毫不犹豫,所以没能看到疯子一样奔来的红衣新郎官。
若是她看到,必定会惊讶。
原来,他也是会露出这种表情的,也是会这般失魂落魄,仿佛丢掉了半条命。
后来有很多人说,玄尧神君当年爱的其实是帝姬云殊,而非水神清沭。
只是阴差阳错,他再也无法得到那个姑娘的原谅。
*
转世重生。
云殊潜心修炼,仅用了三百年时间就从炼气升到了渡劫期,堪称修真界的一股泥石流。
正在渡雷劫,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道友,你可愿与本君结为道侣?
明眼人都猜得到,玄尧神君想找一个替身。
替身的人选锁定在和帝姬有七分像的泥石流女修身上。
只见那女修淡定如斯,将玄尧神君约到了昆仑山巅。
山顶风大,吹得女修的衣衫沙沙作响。
玄尧神君怕她失足摔落,紧张道:你想要什么本君都能允你,你先下来。
女修问:此话当真?
神君点头,伸手去牵她。
大家都以为云殊会拉住那双手,再和神君来一场痛哭流涕的真情告白。
可万万没想到
云殊一脚把人踹下了悬崖。
你问我想要什么?
我想要你去死。
*
玄尧很清楚,脱胎换骨后的云殊想杀他。
不仅是他,整个仙界,都在她的死亡名单上。
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只要她高兴,神魔皆可杀。
欢迎大家来围观火葬场嘻嘻~
第 61 章 番外一
我叫雪球, 是一只拥有波斯猫血统的中华田园猫。
我出生不久,就被看门人赶了出去,四处流浪,好心的宫女姐姐有时会给我带点吃的, 也有时不小心把我忘了, 所以我被逼无奈学会了一招碰瓷。
以前碰瓷都是百试百灵的,后来新来了一群没胡子的大叔, 不仅不给点吃的, 还拿木棍打我。
我被打伤了腿,不敢再去要吃的, 一瘸一拐地爬到树上缩成了一团。
那天, 来了一对长得很好看的哥哥姐姐, 他们把我从树上抱下来, 送去医馆里治疗。
于是我决定再相信人类一次。
他们对我很好, 轮流给我腾地方睡觉吃饭, 尤其是女主人, 她做得小鱼干特别特别好吃,每次都给我好大一碗, 我最最最喜欢她了。
男主人不喜欢我老是粘着女主人, 说我是只公猫,男女授受不亲,但只要我不去蹭女主人的脸,他就对我格外宽容。
被收养后的第三个月,我成功从一只瘦弱的可怜猫变成了一只七斤重的猪咪。
一定是伙食太好了,才不是我好吃懒做的原因!
后来, 男主人和女主人成亲了。
成亲,好像是这么说的吧?反正家里挂上了红红的布, 还多了许多大蜡烛,每天都有好多人来家中做客,女主人总抱着我和他们聊天,可是人类聊天实在是太久了,我好容易犯困,一犯困就呼呼大睡。
晚上有好多宾客怼在新房前起哄,吵得我睡不着觉,我很威猛地一通喵喵叫,把他们都轰走后,安安静静地蹲在门口继续睡。
那晚我睡得不太好,屋里时不时传来主人们细碎的喘息声和木板的震动声,女主人好像哭了,不过没一会又被哄好了,窗里透出的蜡烛光一晃一晃的,晃得我直流眼泪。
后半夜的时候,以前照顾过我的素雪姐姐把我从门口挪开,叫几个低着头的丫鬟送了木桶和水进去。
这些小姐姐脸红得跟苹果一样,我觉得好奇怪,打了个哈欠,迈着优雅的猫步往里走,却被素雪姐姐一下子捞了回来,带我回了她的房间陪她睡觉。
那段时间,女主人变懒了,总是起不来床给我做早饭。
我只好自力更生,成了镇上最勤奋的一只猫。
再后来,两个小主人出生了。
我也升级成了镇上最勤奋的保姆猫。
白天巡逻周边安全,晚上给小主人推摇篮,小主人不高兴了还要给我扎头发,本喵离秃不远了。
但就算如此,我依旧很爱两个小主人,小主人笑起来好可爱,而且每次吃饭都会给喵留一份,喵心甚慰。
看在小主人的份上,本喵大猫有大量,不跟喂狗粮的男女主人计较了
作者有话要说:
隐藏开车嘿嘿嘿
这两天会补上婚礼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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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2 章 番外二
宋南枝后来想起他们的婚礼, 还是觉得啼笑皆非。
因为异域和中原的习俗不同,两方的婚嫁流程完全不一样,考虑到祁星的身份,两人打算在两头各办一场。
结果不可避免地出现了语言障碍。
宋南枝是学厨艺出身, 不管是这具身体的原主, 还是她本人,都没有学过外域语言, 唯一懂的英语也派不上用场。
她全程就像在听天书。
而她的未婚夫君明显学过本族语言, 听得十分认真,且颇为体贴地把一会要答的话提前教给了宋南枝。
千里迢迢赶来的老祭司一字一顿地念出古老仪式中的祝词, 一边抹眼泪一边等着宋南枝的回答, 宋南枝回忆了一下那串发音, 一气呵成地说了出来。
她原本以为走个过场不出差错就行了, 没想到说完以后所有年轻少女小伙都抬起头来看她。姑娘们眼睛亮晶晶的, 脸颊带着微微的红晕;小伙们则是挠头笑眯眯, 吹着口哨带头鼓掌。
宋南枝被这群民众的反应弄得一愣一愣的, 幸好头顶盖了玛瑙珠帘,底下的人看不清她的真实表情。
老祭司倒是挺开心的, 接着又吐出几句流利的异域文, 祁星从容接上,说出了与宋南枝如出一辙的话。
这回姑娘小伙们眼中的热忱渐渐转变为了羡慕与钦佩,尤其是女孩子们,羞赧又好奇地朝祭台上的新娘子张望。
宋南枝狐疑地看向身旁的男人,直觉告诉她这两句异域文绝不是表达谢意的意思,可这会结亲仪式还在进行, 新娘不能说话,只能维持得体的微笑。
好不容易异域这边的礼仪结束, 她的手被喜娘牵着回了闺阁,之后是长达半日的梳妆打扮,步骤繁琐得她险些睡着。
花钿胭脂朱砂痣,黛粉珍珠口红纸。
宋南枝本就长得明艳,驾驭得了浓妆,盛装打扮下来竟让周围的喜娘移不开眼。
耳朵听到外头的催促声,才匆匆给宋南枝插上最后一对珠钗,珠钗全以金丝纹边,南珠镶嵌,华贵得不可方物。
直到被盖上盖头,宋南枝终于有了一些新嫁娘的紧张感。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
她攥住身边人的手,几不可察地紧了紧。
从今往后,他们两人的生命彻底连在了一起,夫妻一体,荣辱与共。
晚间,祁星按惯例被安云乔兄弟两拉出去迎客,今天大喜的日子,主仆之间也没有太大的顾忌,加上新帝下达了域外通行令,大大增加了异域人来到中原后的合法权益,现在各国人士都可以同桌而食,举杯同饮。
双方的亲朋好友半数来自中原,半数来自异域,刚好蹭了法令的便利,将客人们聚集到了一处吃席。
宋南枝安安静静地坐在新房里等着,头上戴着比平日多好多的发饰,再有红盖头挡住视线,坐久了不禁有点累。
她按了按自己的脖子,又要防着盖头掉下来,听民间的说法是新娘自己揭盖头不好,她想了想决定坚持一阵,图个好兆头。
奈何一整天没吃什么东西,到了傍晚实属有些饥饿。
她瞧了眼瘪下去的肚子,从怀里偷偷掏出一袋小零嘴,打开拉绳正准备悄悄吃上两口垫垫肚子,突然听到房门被推开的声音。
素雪?她第一反应是素雪,后来想到素雪进门不可能不打招呼,浑身一怔,立马坐直了身子,把手里的零嘴丢到身后,低着头盯着自己大红的喜服发愣。
祁星似乎朝身后说了些什么,一大堆跃跃欲试想闹洞房的宾客瞬间息鼓偃旗,极好说话地退了出去。
房门合上,室内又变得一片宁静。
宋南枝微微仰起头,眼前陡然一亮,是祁星挑开了那块大红色的盖头。
盖头下的人儿着了红妆,披了金线绣的牡丹纹嫁衣,丹唇微张,有些反应不及,却在龙凤呈祥的灯烛下显得格外娇媚动人。
祁星的呼吸不由地轻了几分。
你你不用去陪长辈吗?宋南枝差点咬到舌头,脸一红,话绕了个弯,想起了远道而来的几位异域长老。
不用。祁星的眼神依旧落在宋南枝身上,眼眸在烛火中染上几丝幽深,吐出一句令人无从反驳的话:他们不敢让我陪。
宋南枝默了默,还想说点什么转移话题,肚子发出了一声清晰的咕噜声。
她垂下头捂住了通红的脸。
饿了?祁星一看她的样子就知道是没偷吃到点心,朝外头知会了一声,便有仆从送了几屉热食过来。
今日喜宴上的酒席都是宋南枝亲自设计,请了知南斋最出色的厨子掌勺,味道不输酒楼名菜。
祁星想着宋南枝兴许会饿,便让人多备了一份在厨房里。
宋南枝心满意足地在新婚夜吃上了自己认可的美味佳肴。
大抵是真的饿了,她吃得极快,一边夹菜一边扒拉饭,嘴唇沾上了一层水光。
祁星神色中含着宠溺,不时地给她布菜,自己也动了筷子但动得不多。
宋南枝纳闷道:你不饿吗?
我饿。
你饿怎么不吃宋南枝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对上他那双略带深意的眸子,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这个饿的意思。
她的脸顿时变得滚烫,把嘴里的茶水赶忙吞了下去。
我有件事问你。宋南枝带着凳子往后挪了几步,故作正经地开口道:你今早教我的那句异域文到底什么意思?
这个疑问跟了她一天了,仪式上众人的反应说明这句异域文里另有玄机。
祁星神色一怔,耳尖爬上了丝丝红意。
宋南枝挑眉,佯装起身道:你不告诉我,我问别人去。
新婚之夜,你想去找别的人?男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藏着毫不掩饰的危险气息。
恋耽美
穿成女配后我靠美食逆袭了(41)
宋南枝动作一僵,意识到不小心捅了个篓子,一溜烟就想跑,仓皇中猜到了自己繁复的裙摆,忍不住一个踉跄。
一双手臂揽住了宋南枝的腰,把她轻而易举地带入了怀中,伴随着胸腔里传出的沉闷笑声。
宋南枝暗恼自己中了圈套,瞟到桌上的酒盏,艰难开口:合卺酒!
祁星压根用不着放手,抬手一提,便将那酒盏顺了过来,取了其中一杯递给她。
葡萄酒?宋南枝低头瞧了眼杯中琼浆,惊喜道。
你不能饮杜康,就选了域外酿造的果酒,也不知合不合口味。祁星拉着她坐下,一袭红色婚袍使他看起来少了丝清冷,多了分俊美。
宋南枝看得有些痴了,杯中的醇酿什么时候滑入了口都不知道,胃中暖融融的,整个人晕乎乎的。
她身后是大红的鸳鸯锦被,零食袋里的枣子花生洒了满床。
她伸手想去捡回来,却被仰面压倒在了床榻上。
不用拾,寓意挺好的。
祁星难得沾了酒香,温热的吐息近在咫尺,令宋南枝不由自主地捏紧了被单,脸颊愈发地红。
她能清楚地看到祁星眼底深处的欲念,迷离烟火在那双柳叶眸中尽数散去,只余下她一人的倒影。
你还没告诉我白天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心里其实是欢喜的,就是有些紧张,非要把早上那句话的真实含义给问出来。
祁星的眸色更加深了,极其温柔地堵住了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
唔
宋南枝的羞耻心彻底被击垮,环上了他的脖子,任由他动作。
衣衫褪尽,两人额头相抵,她终于在夜色沉浮间听到了想要的答复
我爱你。
只爱你。
第 63 章 番外三
宋南枝怀孕初期常常想吃酸的, 所有人都觉得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个男孩。
结果十个月以后,落地的是一对双胞胎女娃。
祁星那一个月的心情堪比万里无云,连平日里不敢靠太近的下属都胆大地搭话了,任谁都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很高兴, 只是外在表现得不大明显罢了。
女儿降生后的第一件事, 就是要取名字。
夫妻两拟了不少选择,最后决定将两个孩子命名为知晴和觉夏, 因为她们出生在阴雨连绵后的第一个夏日晴天, 所以取这两个名字来纪念两人的出生。
两个女儿的长相都遗传了父母的优秀基因,生得粉雕玉琢, 十分可爱。
然而性格上却大相径庭, 大女儿知晴性格酷似祁星小的时候, 能做不说, 活脱脱一个冷美人, 小女儿觉夏则与宋南枝的性子更为相近, 喜欢粘着娘亲做一些手工。
姐妹两个相处起来很融洽, 捅了篓子就是姐姐清场,妹妹耍嘴皮子, 卫属们都拿两个小祖宗没有办法。
宋南枝觉着不能老让她们在府上瞎蹦跶, 便时常教女儿学一些生活技巧。
觉夏偏爱做点心,刚好宋南枝也是这方面的好手,母女两老是蹲在厨房里捣鼓些新品,动不动就拿家里另外一大一小来试毒。
知晴从小就表现出了过人的武学天赋,照长老们的话来说,是天生根骨清奇, 完美地传承了王族血脉。
大部分时候,祁星带两个丫头晨练完, 觉夏就偷偷溜回屋里睡回笼觉了,而知晴跟着父亲练剑练到正午,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
宋南枝心疼大女儿的身体,一度想让小女儿去换班,没想到几天的功夫,大女儿又一声不吭地顶替妹妹去习武了。
见她是真的喜欢,宋南枝才不再阻拦,由着她往女侠方向发展了。
第二年的时候,异域使团入中原与新帝接洽,逢道要来看看几个孩子。
一来就送了五把牛角弓,一柄西域银鞭,和众多特产瓜果。
宋南枝看着自家仓库堆积如山的礼盒,差点没打包送到萧明宇的皇宫去。
使者们越看本族的小公主越喜欢,有人甚至提议将小公主们带去楼兰住一阵,刚好现任的王还没有子嗣,可以将小公主当成王位候选人来教导。
宋南枝婚后不久曾去过楼兰一趟,权当是度蜜月,对那里的风土人情倒是信得过,就是女儿离得太远她不放心,本想一口拒绝,祁星却答应了下来。
万一路上有什么危险呢?使者一告辞,宋南枝便瞪了祁星一眼,气鼓鼓地坐在软椅上。
我陪她们出境。祁星想得无比周全,淡淡瞧了眼两个丫头,开口道:她们两也快到读书的年纪了,楼兰的古籍和秘术都比这里要完整的多,出去呆两年对她们有利无害。
道理宋南枝都懂,就是有诸多顾虑,怕这么小的孩子离了父母不适应。
前些□□廷接纳了使者开官道的提议,她们要是想回来了,随时可以随安将军走运河连夜回。
可是宋南枝还是有些担心。
她们身上流着异域的血,终归是要回去看一看的。祁星的语气无甚波澜,仿佛能笃定女儿没那么脆弱,将知晴叫过去说了几句话,拍了拍两个孩子的肩,让她们回屋休息了。
待两个孩子手拉手走出去一段路后,觉夏突然犹豫着问姐姐道:阿晴,你说爹爹是不是嫌弃我们了?
知晴瞥了傻乎乎的妹妹一眼,老成地叹了口气道:不会,爹爹刚刚还和我说,到了那边要时刻保证你的安全,有必要时动刀也是可以的
那为什么?觉夏是家里年纪最小的,想法比较单纯,委屈巴巴地道:为什么爹爹想都没想就要我们跟安叔叔去叔公那里?
知晴揉了揉妹妹软软的头发,若有所思地瞧了眼父母的厢房:总之,夏夏以后少去爹娘屋里和娘亲挤一张床就对了。
觉夏恍然大悟:爹爹吃夏夏的醋啦!
知晴一记眼光扫过去,迅速摆了摆手。
哦哦,我轻点。
第 64 章 番外四
宋南枝成婚后不久, 返回异域的约瑟长老诚挚地寄来了书函。
书函中详细述说了如今异域各族势力分布,掌权王爵以及在位君主,后缀还附上了异域地图,大意是希望祁星能够亲自前往楼兰解决内患, 顺道带着夫人游玩一番。
祁星接下少主身份之时, 便答应过几位长老会处理掉族内矛盾,这样的请求当然无法拒绝。
正好宋南枝在凉州呆腻了, 想去域外度个蜜月, 赶早不如赶巧,当天便回复了书信, 带着随行的亲卫踏上了通往楼兰的丝路。
楼兰位于凉州西北面, 走一段水路会快捷些, 可惜大运河尚在修建中, 众人只能改走陆路, 车马行驶了四五日, 才抵达边境处接壤的乡镇。
眼下中原和异域签订了协约, 双方和平相处,不得主动挑起战争, 故而边境相对安定, 边防没有以往那般严峻,乡镇上呈现出欣欣向荣的景象。
这种边陲小镇大多是进口贸易的生意,两边地域的人彼此交换物产,向各处流通倒卖,从中赚得差额,维持家境。
宋南枝第一次看到边陲小镇的集市, 不免有些新奇。
趁着祁星睡着,她同车夫打了个招呼, 下车在近处逛了逛。
集市上什么稀奇东西都有,真假混掺,好坏各半,目之所及有鸽子蛋大小的红宝石,琳琅满目的丝绸纱缎,甚至有成队卖的沙漠骆驼。
她沿路走去,除了满大街的特产蜜饯,还有耍宝一样烙饼的摊贩,这种地方吃胡饼奶酪的人比较多,能够快速充饥并且提供丰富的能量。
宋南枝在一群人围观的小吃摊前驻足,莫名其妙地伸头张望了几眼,眉头挑了挑,这小吃摊卖的东西不是知南斋的紫米方糕和肉松饼吗?她怎么不记得自己的产业开拓到这么遥远的地方了?
她没有说话,混在人群里听了一会
走过路过,瞧一瞧看一看啊!小老儿这里卖的是京城出名的小吃,放在平日里那都是进贡给皇帝公主吃的!你们今天有口福了,小老儿认识的几个老伙计刚好好托人买了一车,就这一车,卖完可就没了啊!
京城有家大酒楼叫知南斋,也卖这点心,人家卖十文钱,我这算是良心价,就八文,不多不少就八文!大家伙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瘦老头在那激情澎湃地推销,全然没发现人群中已然无语的宋南枝。
宋南枝是真不知道人传人的话会变得这么离谱,他们知南斋明明只卖五文钱,怎么就翻倍成十文了?她有那么黑心吗?
再说了,当她是瞎的不成,那哪是什么知南斋的点心,分明就是这人仿造的冒牌货!
宋南枝近来脾气见长,家里有人宠着,外头有人供着,没受过什么冤屈,遇上这么缺德的事当场就拆了他的台:胡说八道!什么知南斋的点心,什么十文八文的!这人是个骗子,知南斋的点心并非皇家贡品,而且单卖也只卖五文。你们仔细想想,从京城到此处多远的路程,糕点到了这儿哪还会这么完好无损?
乡民们原本看她只是个年轻女子,不太相信她说的话,但她最后那句倒是让人产生了怀疑,京城到此处普通车马也须小半月的时间,现在这些糕点是如何精致华美地出现在这儿的?
你这女郎不要坏小老儿生意,大家不信可以自己尝尝,这糕饼是不是爽口得很。
宋南枝随手取了一小块试吃,味道确实还算爽口,但和知南斋也确实没半毛钱关系。
她扭头朝后做了个手势,跟在不远处目睹了全程的亲卫们立即走上前来,附耳说了两句。
糕点不错,却不是知南斋的东西。宋南枝面对小老头吹胡子瞪眼的表情,在老百姓质疑的眼神中接过亲卫递来的一包油纸,打开四方包道:我这才是知南斋的点心。
原来是同行,同行就同行呗,何必抢人生意呢。那小老头反应挺快,以为宋南枝也是个挂羊头卖狗肉的,退让一步道:咱们各卖各的,井水不犯河水。
宋南枝摇摇头,她再过一会就得接着赶路,哪有空在这做生意。
她废话不多说,塞给那小老头和几个乡民一人一块,点心虽然不是紫米方糕和肉松饼,却是实打实的正品。
那小老头见状还想争辩几句,吃完口中的糕饼就没再说话了,周围的人也品出了两份糕饼的差距,没好气地叱了那小老头几句,抱怨着离开了。
小老儿今儿认栽了,不过劝女郎一句,这几日卖糕点的人多得很,女郎要是回回拆台,可是会遭人记恨的。
宋南枝越听越纳闷,她的点心在边境这么吃香的吗?这里的人不爱吃甜口才对,怎么卖糕饼的人那么多?
她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问道:你们这里流行吃糕饼吗?
小老头一言难尽地看了看她,尴尬道:倒也不是,就是最近家中女郎们都在学习中原手艺,为了那件事。
宋南枝一头雾水:哪件事?
女郎不知道?这时十里八村都传遍了啊。小老头奇怪地瞧了她一眼,见她是真的没听说过,小声八卦道:就是查克郡王要给亲王择侧妃的事儿啊。
宋南枝听得一愣一愣的,眨眨眼睛道:哪位亲王?
啧,还有哪位,就是楼兰先王留下的遗孤,听说在中原皇室任了好些年国师的那位啊。
宋南枝:没错了,是她夫君。
她尽量维持着和善的笑容,组织语言道:这事儿亲王知道吗?
小老头一脸不上道的表情,摇头道:哪能啊,查克郡王是私底下偷偷挑人,连王上都瞒着,说是要在晚宴上准备一个惊喜。
惊喜个大头鬼宋南枝现在颇有一种婆家人给下马威的感受,得亏祁星和楼兰王都不知情,不然她立马掉头回去。
算起来,现任的楼兰王是先王最小的弟弟,按辈分来算是祁星嫡亲的叔父,三十多岁的人为了国事兢兢业业,至今还没有子嗣。查克郡王则是王后的亲外甥,常常往来于王宫中,极受王上与王后的疼爱。
宋南枝依靠约瑟长老的信件理清了楼兰王室的关系,很容易记起这个查克郡王的身份。
查克郡王虽说是郡王,但其实爵位高于血统,他是王后的宗亲,论身世远比不上旁系亲王,和祁星这种直系更是毫无可比性,充其量就是仗着家族的宠爱,揽了几件差事,混得了一个郡王的位置。
这位郡王大毛病没有,就是喜欢送礼,送大臣把玩的古董,送皇亲国戚金银珠宝和女人,说是行贿也不是,他没有要求别人替他谋什么,却无形之中给自己制造了一层保护罩,每次一出什么岔子总能有个还人情的保他。
这人挑礼物的眼光也是一等一的好,挑古董把件能相中成色最好的,挑珠宝时能挑出美玉无瑕的,挑女人时更玄乎,挑得的绝对是对方喜欢的款,从未失手过。
人送外号万花手,可以说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了。
宋南枝深吸了一口气,唤来亲卫给那小老头拨了几两银子,小老头立刻眉开眼笑,把所有小道消息透得一干二净。
宋南枝听完唇角的笑意愈发明显,面笑心不笑地朝亲卫们吩咐了一声。
既然郡王如此好客,我便去凑个热闹吧。
亲卫们压根不敢回话,一个个皱着苦瓜脸,不知道该回去禀报,还是继续跟着。
心中纷纷暗骂,查克郡王真能捅娄子啊!没事操心他家少主的桃花运,这不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吗?这下撞到少夫人的铁板上了,等着两头遭罪吧
*
找到选拔的地点不是难事,问题是该如何通过选拔混到查克郡王面前去。
宋南枝换了身异域女郎的衣饰,凭着出色的容貌顺利混过了第一关。
不得不说查克郡王在送礼一事上还是做过功课的,居然能打听到亲王正妃的喜好特长,专门在美食手艺上下功夫,并且严格要求体态仪容,存心要打造出一个宋南枝的翻版给祁星送过去。
宋南枝心里把这个劳什子郡王拖进黑名单里摩擦了无数次,面上依旧佯装出情窦初开的少女模样,跟着过关斩将的二十几名女子进入了最后一关的才艺考核。
姐姐,你不紧张吗?要是通过了这一批选拔,我们就可以进王宫了!边上几个入选的女孩子搓了搓手,见宋南枝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崇拜道。
恋耽美
穿成女配后我靠美食逆袭了(42)
宋南枝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古怪的心情,抿了抿唇道:你们知道进王宫是做什么吗?
另有一个高马尾的女郎冷傲地走过来,不屑地看了看其他人,刻薄地笑出声:当然知道,就是用尽本事让那些王亲贵族看上,给自己后半辈子寻个好归宿呗。
你们觉得这是个好归宿?宋南枝惋惜地看了看一众美女,隐隐记得异域人大多还是一夫一妻制,除了王爵贵族会有几个侧妃,大部分人是不会像中原大户那样三妻四妾的。
高马尾女郎显然知道宋南枝在影射什么,轻嗤了一声:那能怎么办?像我们这种出身的女郎,哪怕真被亲王看上做了个侧妃也是不错的,毕竟是王族,总不会亏待我们。
另一衣着华丽的舞娘似乎与高马尾女郎不对头,泼她冷水道:那可不一定,听说亲王正妃极为受宠,长相和身段都是百里挑一的,到时候就算亲王看在郡王的面子收了一两个姐妹,能不能挨过正妃的手段可说不准。
是啊,我听阿耶说中原女子长得柔柔弱弱,心眼可不少,什么下毒栽赃,设计嫁祸,都是贵族府邸里常有的事。
这么吓人吗?要不然我们去买点防身的东西带着?
是该买一些。
几个入选的女郎你一言我一语,越说越离谱,仿佛亲王正妃是什么洪水猛兽。
宋南枝:
正谈得风生水起,引路的侍官欣喜地躬身喊了一句,喊的话听不懂,但来的人她大概能猜到。
查克郡王。
郡王额头上挂着一个孔雀翎的额饰,发间也别了好几片铜花,皮肤不像常常干活的百姓那样晒成了古铜,而是保养得偏白,给宋南枝的第一印象就是骚包。
她眼角微抽,看着这位花里胡哨的郡王走近,打着哈欠决定入王宫见驾的十名人选。
会胡旋舞吗?
宋南枝很诚实地回答:不会。
会弹琵琶或者胡琴吗?
宋南枝仍旧很诚实:不会。
查克郡王第一次见到啥都不会还理直气壮的,险些破功,忍了忍用蹩脚的中原话挤出几个字:那你会什么?
做饭。
查克郡王手里的笔一摔:只会做饭?别的都不会?!你看看别的女郎,都会好几种才艺,那群家伙怎么选上你的?
宋南枝面无表情:我做饭特别好吃。
查克郡王:啥???
折腾了一下午,宋南枝最终被破格录取,且是查克郡王最为看好的一个,不为别的,就为她对亲王王妃的了解程度,足以碾压在场所有人。
敲定人选后,查克郡王连着两日,好吃好喝招待选中的女郎,用最好的马车载她们出行,用最顶级的绸缎为她们量身定做衣物,送礼的诚意可见一斑。
宋南枝享受得心安理得,心平气和。
经过这两日她已经彻底不生气了,虽然这郡王脑子一根筋,但他钱多啊,钱多就使劲花在她们身上,丝绸裙一天换三条,烤羊排一天上六次,反正她呆得挺开心的,就是不知道郡王发现她的身份后还开不开心得起来。
两日后便是亲王回王宫的日子,查克郡王一大早就吩咐了人给十名女郎梳妆打扮,从大漠月牙湖横穿至楼兰王宫,王宫规模宏大,拥有地上地下两处长廊,臣民白日里从上头走,只有影卫偶尔会沿地下阶梯穿梭。
因着宋南枝她们属于查克郡王偷偷准备的惊喜,所以事先与王后亲信打过招呼,一入宫室便有使者来领路。
怎么样?亲王到了吗?查克郡王一看见使者便打听情况,他听一群狐朋狗友说这位亲王不是一般人,眼光恐怕也出奇的高,这群选上来的年轻女郎未必能入的了他的眼,更何况还有个王妃在边上
查克郡王自诩七窍玲珑心,这次却没有十足的把握,故而心里有些忐忑。
使者为难地点了点头,眼神落在百花争艳的女郎们中间,稍稍停驻了一瞬,想起什么说道:亲王是到了,但没看见王妃。
查克郡王松了口气,一脸天助我也,不忘装模作样地问一句:王妃嫂嫂是身体不舒服,还是吃不惯我们的食物?要不要派人去瞧瞧?
使者摇了摇头,只说亲王没有细讲,旁人也敢议论。
宋南枝今日特意挑了一挂遮掩度最高的面纱,只露出一双水灵灵的眼眸和半段鼻梁,且着了异域的妆容,不仔细看发色和全貌很难看出是中原女子。
那使者似乎在哪里见过她,连着看了她好几次,最后还是把荒谬的猜测咽了下去。
女郎们在宫殿后候着,等众位王族进来以后会依次献舞弹曲,即便亲王看不上,随便一个适龄的王爵愿意娶她们也是好的。
鼓乐一响,两名柔若无骨的舞女便旋转而上,赤足上挂着金铃,随着热情的舞步叮叮作响,一下子把年轻王爵们的视线拉了过来。
舞女脸上都挂着半透明的水晶面帘,给人一种若有若无的神秘感。
倘若换成一般男子,早就多多少少开始分神了,偏生今天这个最佳目标连瞧都没有瞧她们一眼,只盯着面前那壶八宝茶心不在焉。
舞女们的脸红了又青,青了又紫。
八宝茶比她们好看吗?
一曲舞罢,舞女面色不佳地对视一眼,弯身朝王上行礼,美目遥望向查克郡王询问他的意思。
查克郡王不甘于按兵不动,见那位容貌惊艳的亲王确实不感兴趣,朝前头几个属臣使了个眼色,转头笑着试探道:表兄好定力,这些女郎都是臣弟精挑细选出来的,就没有一个合眼缘?
属臣趁势附和了几句:是啊,咱们异域女郎可不比中原女子差!
更胆大的说到了政治上:亲王看不上郡王选的女郎,难不成也觉得异域不如中原?!
祁星压根懒得理会这些害群之马,品了口清香扑鼻的八宝茶,同身后的安云乔轻轻说了些什么。
完全被忽视的查克郡王涨红了脸,面子挂不住了,强颜欢笑着拍了拍手,示意让两名风情万种的舞女上前陪侍。
舞女们求之不得,顾不上矜持,便迈着脚步往亲王席上凑。
可惜还没碰到那人雪白的衣角,就被一道掌风毫不怜香惜玉地刮了出去。
殿外的水池里冷不丁地响起了两声落水的动静。
下一个就不会这么好运了。
祁星轻飘飘的话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可谁眼瞎看不到刚刚他差点在屋顶上戳了一个窟窿
查克郡王脸上血色尽褪,嘴巴张了张想说点什么,却看到了王上警告和不满的眼神,瞬间没了狐假虎威的气势,夹着尾巴打算灰溜溜地走掉。
站住。祁星兀的冒出了一句不急不缓的话,把查克郡王吓了个半死,以为要找麻烦,大喘气后听得他说:这茶点是谁准备的?
查克郡王的心情登时峰回路转,笑容熠熠道:表兄也觉得这茶点不错是不是?这是臣弟花大功夫寻到的一个女郎做的,她的手艺特别好,今日宴会上所有的食物都是她准备的。他一口气说完才小心地询问道:所以表兄要不要见一见她?
查克郡王其实只是想给自己找一个台阶下,却没想到祁星真的点了头:嗯。
查克郡王只好苦着脸叫人临时把宋南枝调到前面来。
玩够了吗?祁星直截了当地把人传到跟前,无奈又纵容地低声道:玩够了就回家。
他眼中的意思不言而喻,宋南枝小脸微红轻咳了一声,没有被眼前的美色迷昏了头脑,侧身按下他抬起的手:等等,一会还有场好戏看。
她直起身,迎上周边堪称惊悚的目光,在众目睽睽下朝王上行了个礼。
对面啃着鸭爪的外交使者险些没合上嘴,他就说这个女郎怎么有些眼熟,可不就是中原宫变时上头分发画像寻找的女子吗?
外交使者同情地看了看已经石化的查克郡王,后者显然还没从巨大的反转中回过神来,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神态像极了被坑害的二哈。
主座上的楼兰王爽朗地笑了笑,见状心里明白了大概,向祁星确认道:这位是?
我妻子。
祁星本就没想隐瞒,与宋南枝并肩而立,宛如一对璧人。
楼兰王很是高兴,这位王上的性子直爽,对自己大哥的儿子也是真心疼爱,正因为此,祁星才会答应赴宴。
可一码归一码,有些事情必须要弄清楚。
宋南枝歉意一笑,开口道:王上,请您宽恕我一件事。
她并没有说是什么事,只是诚恳地向楼兰王告罪。
楼兰王听完身边亲信的耳语,摊了摊手表示认可。
宋南枝悠然转过身,笑盈盈地朝众人做了中原扶手礼,而后不慌不忙地讲述道:在座的各位恭亲王爵想必都知道,年初时中原京城出现了叛贼,叛贼首领睿王召集了私兵谋权篡位,其中不乏有异域氏族的参与。
她说完底下便议论纷纷,这件事异域高层人人清楚,鹰隼一族的狼子野心彰然若揭,手都伸到中原皇室去了,这种部族是断断留不得的。
可是罪臣不是都已伏诛了吗?一名年事已高的长老在侍从的搀扶下站了起来,犹疑道。
当时在京中的叛徒确实已经全部落网。宋南枝不可置否,但她记得约瑟长老在信函中提及的几个名字,眼神凉凉地扫了一圈殿中人:但那只是一支部族的人,一支部族的人敢踏足中原介入夺嫡之争,背后定有权贵推波助澜。
她笑容嫣然,带着不可小觑的攻击性瞥向众人:咱们中原有句俗语叫做为他人作嫁衣裳,说的就是忙来忙去没给自己捞着好处却便宜了别人,得了便宜的人今日也都来了,小女子既然站在这里,就不打算让他们藏下去。
她与祁星眼神交汇了一秒后,笃定道:我与夫君已经查到了背后之人的名单,夫君如此身份不便出手,可我一介女流没什么好顾忌的,我就实话实说了,诸位刚才举杯共饮的茶水中有几壶下了点东西,不出三刻就会发作,发作后药石无解,必死无疑,若是主动自首能留下一条命,据不认罪的就没办法了。
宋南枝话音一落,众人的脸色就变了,有的看着自己杯中的酒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有的皱着眉头不满地盯着上座的人,一群人各怀鬼胎,谁也不能确定身边同僚的杯子里是不是有毒
单单空口白话很难让人信服,起初没人肯主动站出来,毕竟站出来就算不死也要脱成皮,老滑头们抱着侥幸心理,觉得王妃只是吓吓他们而已。
可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却打破了他们有恃无恐的认知。
只见查克郡王最先倒了下去,倒下以后还不断冒汗,四肢抽搐,不一会儿功夫就口吐白沫,失去了意识。
紧接着一个富商权贵也肚子涨疼,哀嚎着跪倒在地上。
随着好几个人面色异常,宋南枝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然达成,锤下最后一击道:大家不用着急,发作的时间有快慢,不过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真做了见不得人的勾当,早晚会死在这杯酒里。
意识到宋南枝不是在开玩笑,而是动真格的,终于有人开始慌了,与鹰隼一支有过联系但联系不多的,很快就倒戈认罪,相比于削去一点封号,当然是小命更重要。
宋南枝取出一个瓶子给这些人每人倒一颗淡黄色的丹丸,这些人服下药丸后舒了口气,随即被守卫将军带出去封闭审问了。
剩下还有些罪名重些的,咬牙不肯认罪,故作镇定地拿起桌上的柿饼啃了几口压惊,煎熬了一两刻时长后头上皆是沁出了细密的汗珠,不出所料的在三刻之前缴械投降。
安云乔负责将这些认罪的人记录下来,边记录边忍不住悄悄宋南枝道:夫人,你怎么做到的?
要知道他们内部其实根本不确定这群叛徒的具体名单,连约瑟长老用尽手段都只得到了一两个名字,经过宋南枝这么一番操作,居然牵出了这么多人,她是如何知道谁反叛了的?
宋南枝面上维持着笑意,偏头淡定地对他道: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是诈他们的。
安云乔:???
可是这些人痛苦哀嚎的模样不像装出来的,这又是怎么回事?
安云乔一肚子疑惑,陪着自家主子夫人演完了下半场,直到与王上寒暄完回营才仔细问到宋南枝使用的手法。
很简单。宋南枝勾了勾手指头,挽着自家夫君的胳膊扭头道:根本没有什么毒,我也不会用毒,查克郡王是因为我特意给他准备的酒而产生了过敏性休克,严重时会神志不清甚至昏迷,其余人皆是食物相克引起的腹痛,你想想今日桌上的点心和热菜都是什么?
安云乔的记忆力很好,立马就报出来了:大闸蟹,鹿腿,烧鹅,还有夫人准备的柿饼。
宋南枝赞许地打了个响指:对了,随便他们选哪两种都会腹泻,但腹痛的程度其实并不严重,心不虚的人只会觉得自己吃坏了,但心虚的人就不一样了,他们越是紧张,腹痛得越快,再加上刻意的引导和前两个惨例,他们很容易就会往中毒想。
安云乔又回忆起细节:那瓶丹药又是怎么回事?
宋南枝噗嗤一声笑了:那是蜂蜜糖。
蜂蜜润肠,能够缓解食物中毒,他们才会觉得自己好受了不少,事实上即使没有蜂蜜,他们多喝喝水静养几日也能好,只是他们等不起罢了。
都说中原女子狡诈,那我就该狡诈一回让他们瞧瞧,不然白白背了这么个名声,多冤。宋南枝捻了捻手指,对祁星这拨配合十分满意,住进郡王府的第一晚她就察觉到有亲卫在暗处保护她,她便放心地循着查克郡王这条线一路抽丝剥茧,把身后那些藏得深的坏家伙给钓出来。
另外一提,还能顺手打消别的王爵再给祁星送礼的念头
之后留在异域度蜜月的日子,确实没有任何人敢上门来拉拢亲王,因为他们一想到宫宴乃至宫宴后一个月内的那场王室大洗牌,就会止不住的双股战栗。
而引发这场大洗牌的导火索,正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纵情游玩。
从沙漠绿洲月牙湖,到黄昏日落的戈壁,从清晨的海市蜃楼,到夜晚的漫天繁星,年轻的男女在大漠尽头依偎相拥,在无名的村镇上品尝美食,累了就寻一处民宿住,渴了就去盛山间最清澈的泉水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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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女配后我靠美食逆袭了(43)
异域的部族热情好客,每一个小族落都有自己的图腾和风俗,宋南枝难得经历如此奇特的旅行,见到每一处的特色美食都要留心记录好久,决定回中原后再开拓一套新式菜品。
临回去前,他们经过了一个翻译过来为祈愿镇的村庄,村庄以一颗百年不倒的祈愿树著名,祈愿树上挂着千万条红色的福带,随着微风轻轻摇摆。
宋南枝拿出自己新晒的奶枣分给村庄里的孩子们吃,孩子们理所当然地把她当成了大善人来看,和大善人呆在一起的自然也是大善人,淳朴的少年少女簇拥着两个大善人去了村民们奉为神明的祈愿树下。
祁星生平头一次被这么多小孩子围着,一时间有些无措,又不敢下重伤弄伤了孩子,只能抬眸看着小妻子,指望她帮忙。
许是被大漠渲染了恣意与奔放,宋南枝笑着跃进了他的怀抱,加入孩子们的队伍,听他们唱着听不懂含义的歌谣祈福。
一个呵呵笑着的小女孩双手合十握了个手势做示范,期待地望着两个大善人。
许愿吧。
宋南枝明白了小女孩的意思,学着她的动作拍了拍手掌朝祈愿树许愿。
她许完愿,发现祁星正静静望着自己。
男人眼神微闪,问道:你刚刚许的什么愿?
宋南枝凑到他耳边:不告诉你,告诉你就不灵了!说完兔子似的跑开了。
她才不会告诉他,她许下的愿望是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全文完结,希望大家多多支持新文《身为祭品的我不干了》,混吃等死女神仙疯逼白切黑病娇,追妻火葬场预定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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