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族之宠爱主角》 第1页 《虫族之宠爱主角》作者:乙醇烧【完结+番外】 文案:【1】 总裁宋白写了十年虐文,专虐萨丁。 宋白穿到笔下的雄虫身上,正在虐萨丁。 左看右看,于心不忍。 最后决定,还是抱回家好好宠着吧。 【2】 雌虫伤及雄虫的消息一传出来,举国哗然,吃瓜群众说一定离。 雄虫说不离,吃瓜说报复完再离。 雄虫晒第一个宝宝,吃瓜说生完雄崽再离。 雄虫晒一家四口合影,吃瓜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3】 伤及雄主那一刻,萨丁心如死灰。 他满心绝望,只要不离婚,他什么惩罚都愿意接受。 很多年后,子嗣绕膝,爱人在侧。 萨丁后知后觉,这个惩罚,是罚他今生平安喜乐。 外表散漫内心淡漠攻×外冷内软受 注:虫族背景,初次阅读也没关系 注2:互宠,攻宠受,单纯只看受宠攻的慎入。 注3:洁党慎 内容标签: 生子 情有独钟 星际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宋白,萨丁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爱是唯一,不可辜负。 立意:携手并进,创造美好生活 第1章 宋白(修) 萨丁独自乘轮椅来到悬崖边,向下望去,雄主小心翼翼扶着怀孕的红衣亚雌走在沙滩上,他们的笑声随着阵阵海浪飘了过来。 无论他怎样阻止,十年了,雄主依然和他所爱的亚雌在一起,亲密,而不可分割。 爱情,强求不来。 萨丁苦笑一声,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 真正的爱,不该是丑陋的嫉妒,而是爱他所爱,这才是雌君的本分。 海平面,海鸥猛然钻出水面,自上而下,冲破了天际浓重迷惘的雾,破裂处折射出几缕晚霞,恬淡,柔和。 天色晚了,该回家给亚雌的大儿子做饭了。 放下了执念,萨丁转过轮椅,第一次感觉如此轻松。 洒脱的笑意浮上他的嘴角,仿佛还是当年那个清冷军官。 (完) 一双白皙修长的手在键盘上飞舞,随着嗒嗒键盘声,敲下最后一个“完”,宋白迅速地复制粘贴发表一气呵成。 时年三十岁的总裁宋白,终于在假期最后一天,把拖更十年的坑填完了。 还没关掉界面,沉寂许久的读者群突然疯狂闪动。 这文是宋白大二写的,题材是阿晋文学自生长的耽美虫族文。当然,不是一般人印象里的昆虫,只是借“虫族”之名塑造一个攻尊受卑、攻少受多的社会。虽然歧义的名称和奇葩的设定限制了受众群体,但极端化的背景,使“一方宠爱一方”有了合理化表达,好这口的读者都是死忠,十年也不挪窝。 宋白喝了口快凉透的咖啡,打开“坑白同好基地”。 老读者:“@全体成员啊啊啊啊坑白填坑了知道吗,感动T^T” 他人名就是笔名,虽然只发了一篇,但因常年挖坑不埋,老读者都喊他坑白。 新读者有样学样:啊Σ( ° △°|||)︴坑白填坑了?? 老读者:不止填了!还完结了!! 群主:劝大家看完再发言,四十米的大刀我先摆这儿了[/微笑]。 新读者:别这样,我心慌qwq 一分钟以后。 管理员愤怒呐喊:@坑白出来受死!萨丁那么萌!你怎么忍心虐他!! 萨丁是宋白文里的男主受,出身军部世家的高级将领,虽有少年般清秀俊美的逆天神颜,却因常年身居高位无人敢与亲近。萨丁在朋友生日宴上对年轻的攻一见钟情。 说他萌在于对外清冷不问世事,在攻面前却时常羞涩得像个孩子。 举个例子,他曾吃了醋差点憋到内伤,最后忍不住,假装不在意地小声问攻怎么看自己,浑然不知脸红的样子早暴露一切。 若本书以这样的基调持续发展,读者也不至于给他冠名坑白。 说他坑一点没错,这本书前半本有多甜,后半本就有多虐。横空出世的第三者,突如其来的移情别恋,怀孕流产,自杀割腕,车祸失忆,失明捐肾,等等一系列天雷狗血的神操作,生生把开篇里外冷内软的萨丁整的生不如死。 宋白单手抱杯,愉快打字:我可是按原计划写到完结的,不该夸我嘛=v= 不回还好,管理员看到这句简直吐血。 她当年少不更事,不知人间险恶,见甜文标签就一猛子扎进来,好不容易追到半截才看到底下成捆的刀片,往往她这口气还没缓过来,下口气又怼到嗓子眼。 有一回她实在忍不住了,私敲说这么虐他,还不如直接给萨丁一个痛快。 宋白回复:放心吧,萨丁会长命百岁,也会恩爱到底哒~ 管理员激动:哇是要开追妻火葬场剧情吗 宋白:看下去就知道喽~ 就凭这那个销魂的波浪号,阅书无数的管理员眼前一亮,认定会开追妻火葬场,于是满怀期待决心追下去,还把想弃坑的好友劝了回来。 谁知道,坑白是真坑。 长命百岁是有的,但腰下瘫痪,终生只能借助轮椅行动。 恩爱到底是有的,一辈子看所爱与他人在自己面前甜蜜恩爱。 -- 第2页 不仅如此,不食烟火的军官还沦落成免费保姆,亲自操劳一个不是亲生的孩子。 管理员怒火快透过屏幕迸出来了,表情包一个接一个,文字气泡一行接一行,连几个常年潜水的老读者也冒出头来安慰,屏幕刷得飞快。 宋白毫无愧疚,还饶有兴致地一点点往上翻,见了金句回复:文采真好,不写文太可惜了[点赞][点赞]。 鼠标按得有点累,揉揉手腕,顺便抻个懒腰。 身为一家大公司的总裁,宋白平日忙得脚不沾地。最近公司忙着上市,跟一群不知哪儿冒出来的妖魔鬼怪斗得昏天黑地,脾气不错的宋白差点要气出病来。趁着忙完,连忙给自己放了个小假,捡回了他这几年新发现的乐子——写虐文。 宋白自己不看虐,也不看自己写的文,他纯粹把给读者发刀当成乐子。只要看见小读者们哭哭啼啼的留言,所有郁闷不快一扫而空。 别人虐我我不爽,我虐别人我很爽。 ↑ 大概是这么个心理。 宋白端起空杯,起身打算去续杯咖啡,却碰掉了一个东西。 捡起来,黑红相间的结婚请柬烫着鎏金的大字。。 商业往来的结婚请柬并不少,他往往只是礼金到人不去,不仅因为对方身份不够请动他,更因为没兴致。 这份请柬却是直接寄到他的住处,恍惚记起似乎有房地产业的老总与父亲有往来,本着可有可无的态度翻开,只见上面印着:新郎:丁萨。 丁萨是宋白大学同学,兼第一任男友。 丁萨长得好看,是系里公认的冷颜校草,对谁都冷淡,只对宋白撒着娇问作业要怎么做。那时宋白最散漫的时候,连同寝的舍友都不太熟悉他,倒是丁萨来找他找的勤快。 暧昧一年后,丁萨向他提出交往。对于爱情宋白直到今天都觉得无可无不可,可那是恰巧他感兴趣,顺水推舟就同意了。 宋白性格自小散漫,看起来对什么都不在乎,但认真起来就一定会做到极致。当时阅读了市面上不少恋爱秘籍,从小一起长大的三个伙伴里唯一的女性还推荐了他写文。宋白也就开始写文记录他们的生活。 丁萨时不时发作点小脾气,让从小到大顺风顺水的宋白着实栽了几个跟头,但宋白以为这是恋爱里所必须的,也就不大在意。 直到大三,系里分配了几个英的交换生名额,宋白本就打算毕业后去英读哲学,导师说以他的成绩条件十拿九稳。可是,丁萨闹异地恋没安全感,宋白揉了揉眼角,放弃了。 然而,名单下来,丁萨赫然在列。 他决定去问,却隔门听见丁萨通电话,语气异常冷淡,“他?不是系里老古董们留作业太变态,谁要和他这呆子一块,不会玩,又没钱,还成天只喜欢躺在宿舍里,就还体贴……” “烦了,正好借着去国外名正言顺地踹了他。” “哈哈哈,国外的,肯定大啊,不然我白让那死老头床上折腾了,身上又酸又疼,那呆子还没碰过我呢……” 那一刻,宋白感觉自己为研究这个恋爱白白浪费了不少时间,。 他把名单叠成方块,从门缝下塞了进去。 不理会后面慌张的叫喊,径直走了。 后来,这件事给宋白留下不小阴影,也不按照原计划留学了,转而和发小一起开个公司,当时父辈们都觉得他们小打小闹,也不阻拦,乐呵呵准备看笑话。谁知,当年那四个富二代一拍脑子开的公司,如今也成了家喻户晓的大型企业。 群聊天框还闪动,管理员咆哮:你的心是铁打的么!就不会痛吗!! 刚分手时,宋白的确是缓不过劲儿,谈一场恋爱他是哪儿做错了还怎么的?想要钱就跟他说啊,他又不是没钱,只是日常贪图安逸,没像朋友那样爱四处玩,显露得明显而已。 虽然分手了,但文还得写,当时给他出写文主意的女发小郑芸忿忿不平,给了他一大摞狗血文指着说:“来,挨个往上套,你要是还生气就来找我。” 再后来,宋白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工作和写虐上,两边一个强刺激,一个弱刺激,断断续续难得使他保持了这么多年的新鲜感。 回到电脑前,宋白悠哉点燃一根烟:一点不虐啊,怎么都说虐[/大哭][/大哭] 烟雾在宋白与屏幕之间袅娜而上,却遮不住他脸上的散漫。 管理员甩出最后一行血红大字,气呼呼走人。 诅咒你穿书好好看自己造的孽!!!!!!! 感叹号=愤怒*N 宋白不以为意,想着反正最近没什么意思,甩了甩请柬,决定去赴个约。 无关旧日恩怨,就去快进,顺手再拽个无辜女孩一把。 第2章 重生(修) 刺耳的铃声钻入耳膜,头疼像针扎。 眼皮重有千斤,始终无法摆脱黑暗。 “雄主,对不起,我不该推你……”声音里带着哭腔,泠泠如泉。 这音色,隐隐像丁萨。 丁萨,少见的,被宋母感慨三十年没见发火的宋白隐隐冒出一丝怒气。 丁萨这些年外面没干什么好事,夜店里鬼混的倒是不少,宋白都没费力气,轻而易举搜了一大堆,托人寄了出去。 没想到时间不巧,婚礼现场上,司仪以为收了神秘礼物,撺掇着当众打开,不堪入目的照片撒了一地,新娘当场就气红了眼。结果丁萨可好,抱新娘哭得涕泗横流,一指台下,说是宋白追他不成故意搞破坏。 -- 第3页 十年未见,丁萨还是那么无耻。 宋白在底下抱臂冷冷看着,当年交换生开始后,还有人跑他们院系门口闹,说丁萨骗了他们钱跑了。问具体原因又一个个支支吾吾不肯开口。当年之所以没对宋白下手,恐怕除了觉得宋白穷,也因为抄作业的价值还没有利用殆尽。 可惜了新娘的父亲,堂堂一个房地产大亨,因为这场闹剧不得不赔着老脸宣布婚礼中断,还把宋白亲自送到门口,愧疚道不该叨扰宋白来看笑话。 “醒醒,求你,醒一醒啊!” 声音还在继续,身体却疼得要命,头也更晕。 有什么盖住了他的眼睛,一片殷红。 闹出人命才知道慌,晚了。 明明是你自己的错,为什么要牵连别人? 耳机中,丁萨的声音无比凄厉,说,全场只有你认识我,可我根本就没请你。你嫉妒我,才故意破坏我的生活,要不是你,那女人不会离开我,岳父更不会绝情到让行内没人敢录用我。都怪你,这一切都怪你。 在蓝色轿车撞来时,宋白扫见丁萨那张十年未变的脸,依然漂亮,却充满狰狞与恶毒。 你是自作自受。 宋白头一次想骂人,可是身体却越来越疼,越来越冷,感觉像个破风箱,呼吸也越来越费力。 “咔吧”一声,似乎是扣动扳机的声音。那道好听的、泠泠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不在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宋白还想说什么,意识越来越模糊。最后一刻,他只记得一道轰然巨响。 - 一只白鸟拍打翅膀,落在繁茂的枝头。它歪着小脑袋,睁着黑豆似的眼睛,看向白色建筑打开的窗。里面一群黑压压的虫,围绕在躺着的白惨惨的虫旁边。几个是雌性,还有一小群是雄虫。 “萨丁雌君这次突然对宋少挥刀,你们就没发现一点迹象?非等出了事,你们才姗姗来迟,纳税人的税是白养你们的吗?”说话的黑衬衫是雄虫宋白亲哥哥的秘书。 “您说的是,这次的确是我们不周到,但是我们已经及时赶到现场,并将伤害尽力降低到最小,没有使那个让雌虫畏罪自杀的行为得逞,这次是我们的过失,会里一定会严肃对待!”雄虫保护协会的副会长也是个亚雌,但对年轻的秘书十分恭敬。 秘书上前一步,对副会长身后的高大的雌虫咄咄逼人:“宋少每年给你们交一大笔物业费,你们就是这样保护业主安全的?” 雌虫是负责管辖高档社区安全的主任,但他刚毅的脸上却没有一点惊慌,“秘书,请您分清楚,宋先生遇刺是在家里,被他的合法伴侣刺伤,这个我、副会长、以及警署署长是有目共睹,俗话说家贼难防,并不是我们小区的安保出了问题,这是宋先生自家的内部矛盾。” 秘书一笑,柔婉的面孔尽显凌厉,“可是保护雄虫,是每个雌虫、每个单位和企业,必须放在首要位置上的事,不是你一句家庭内部矛盾就能推卸的。” 他说的话很有气势,刚毅的雌虫立刻哑了火。 旁边的副会长气得直跺脚,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让你在这推卸责任,而是要避免雄虫家属提起诉讼,这是社区安全部门的主任该干的事吗? - 无视那群吵吵闹闹的虫,宋白面无表情地看向窗外。 丁萨撞来之前,宋白才买完小妹撒娇要的秋装,衣服图案是应景的泛黄落叶。可现在,窗外大树郁郁葱葱,树上的鸟,床头柜上十几束娇艳欲滴的鲜花,都是没见过的品种。 宋白轻叹口气,他真是穿越了,最恶俗的车祸穿越,还恶俗的穿到了自己笔下的主角,雄虫宋白身上。 对,雄虫。 阿晋自生长的虫族设定是这样的,虫族分两个性别:雄性,雌性。雌性又分为雌虫、亚雌。正经来讲,雄虫享有特权,高高在上,雌虫是正妻(雌君),亚雌是小妾(雌侍),完全可以说是照搬古代男尊女卑的设定,但尊卑差距更加极端。 就如现在,他被发现失血过多送进医院,来访者一口咬定,一定都是雌虫的错。 反正一句话,雄虫哭了累了伤心了愤怒了,一定都是围在他们身边的雌虫的错,如果有什么磕磕碰碰,那绝对就是罪不可恕。 一本书写了十年,宋白很清楚这设定有多不靠谱。想当年,他还困在“我男朋友究竟又为什么生气”这个神命题里百思不解,憔悴到他朋友们吓了一跳,三个人中唯一的女性,郑芸神秘一笑,说我给你个好题材,他虐你你就在文里虐他。虽然逃避+转移注意力不是解决问题的正确答案,但宋白之后确实精神好了很多。 谁知道,十年后,他亲自来到了这个“设定相当不靠谱”的世界。 - “谁能告诉我,之前发生了什么。” 众虫一言一语争吵间,突然响起了一个气息微弱的声音。 秘书最先捕捉到,他几不可察地翻了个白眼,还是尽责道:“宋先生,我在陪你哥哥谈项目时,突然接到警署电话,说你被萨丁雌君用刀捅了,送到医院。” 刚才赔笑赔得欢的副会长不自觉后退了半步,他可不想在雄虫面前出头,白白惹了厌恶,尤其这还是个相当有地位有名声的雄虫,出头的事还是让憨傻的雌虫傻大个去干吧。 雌虫果然没发觉副会长的小心思,性格耿直地跟着补充:“社区这里接到您家里客虫的举报,说萨丁长官伤害了您。当我们赶到时发现您正倒在血泊里,而萨丁长官……” -- 第4页 主任说得有点含糊,作为最普通的退役的军雌,年少成名且战功赫赫的萨丁是他们的骄傲。突然知道了萨丁长官谋害亲夫、畏罪自杀的事,哪怕他亲历了现场,现在还不敢置信。 - 宋白读出了主任含糊的后半句话,换另一只手捏眼角。 写文十年,写虐八年。虐了多少次,宋白自己也数不清。 唯独记着这次。 当年,21岁的宋白刚得知真心相待的男友欺骗他,回手在网上搜了满清十大酷刑,写在小纸条上,抓阄来选。 而这事件的起因,不过是雄虫宋白,在“惯例”对萨丁施刑时,被反作用力绊倒,被地上原本给萨丁准备的尖刀捅了对穿,造成了大量失血。 宋白之所以记得,因为这是文中雄虫的唯一一次受伤住院。在直到结尾以后的数年,虽然萨丁没停止受虐,但他却好好地护着他雄主,没再让他受过任何伤害。 宋白对人对事一向分得明白,他对小说里角色的目的也分得相当清楚,萨丁,只是他用来写虐,看小读者哭哭,找乐趣的用的。 可当他真的面对一个活生生的人时,心情难以抑制地低落下来。 可惜,生命从无早知道。 -------------------- 作者有话要说: 医学知识懒百度,纯编 第3章 阻止(修) 烈日当头,夏蝉栖息在树干上没完没了的鸣叫。 警察署里,雌虫阿索刚休假回来,突然被上司打了一下头,“傻在这干嘛,署里都忙翻天了,还不过来帮忙?”个头娇小的亚雌是他直系上司,一脸急促地塞他一大摞文件,“赶紧给惩戒部长送过去。” 阿索到走廊才发现有点不一样,平日爱扎堆说话的亚雌同事步履匆匆,而雌虫们严肃中带一点哀戚。 “阿索,来这,”短马尾亚雌向他招手,“给惩戒部长送的吧,他不在办公室,在地下看行刑呢。” “署里怎么了,这么忙?”阿索问道。 短马尾是同事中有名的小八卦,“昨晚上署里接了个大案,说雄虫被雌虫弄伤,昨天我们到了现场,救护车刚走,媒体都来了,那地上,血好多好多!” “哦,”又是雄虫把雌虫打进医院吧,这种案子隔三差五就来一件,阿索浑然没发现理解出了偏差,心不在焉道:“那个雌虫还活着吗?” “活着,当然活着,不然怎么把他当场拷住,”短马尾心有余悸,“那可是出了名的待虫好的宋少啊,居然被他雌君给捅了,也太可怜了吧。” “雌君?受伤的是雄虫!”阿索震惊道。自从雄虫保护法颁布至今,雌虫伤害雄虫的事早已寥寥无几。 “你以为呢?好好服侍雄主有什么不好,那可是宋少啊!江城多少虫想嫁给他还没机会呢!他也太不知道珍惜了!”短马尾很气愤了,见左右没虫,他压低声音,“那雌君还是军官呢,就那种素质?!听说在你们雌虫里还很有名?,叫萨,萨什么。” 阿索心中一紧,一把按住短马尾的肩,“萨什么,萨丁?” 短马尾脸上浮现出痛苦的表情,“你干嘛,这么大劲儿。” “快说,是不是萨丁?” 平常脾气不错的雌虫突然凶狠得像要生撕了他,短马尾情不自禁地咽了一口唾沫,“好,好像是。” 他飞快翻开一页文件,“对,对,就是他。” 一抬头,阿索已经不见了。 - 萨丁出身于首都的军部世家肖家,是赫赫有名的战神肖恩第二子,虽然先天不足限制了身体发育,但并没有妨碍他成为阿索这一代雌虫的神话。 萨丁年仅13岁被虫星大学军事学院录取,是当年同班最小的学生。仅用两年修完了业务繁重的全部课程。而后从军事理论研究系跨到战役指挥专业,编纂出赫赫有名的《军事攻防十二策》才17岁。他后来去了战场,同样立下累累战功。 值得一提的是,在阿索大学毕业时,这本书依然是院系指定的教科用书。 军雌,是所有雌虫的梦想,没有一个雌虫不以萨丁为榜样。 毕业后阿索被现实磨平棱角,明白不是谁都会成为第二个萨丁。但是,萨丁依然带领军团活跃在前线战场,每每听到他的捷报,就仿佛承载了他们年幼梦想的寄托还在。 年仅24岁,荣誉等身,虫星百年来屈指可数的天才。 这样一个雌虫,突然下嫁到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江城,阿索和一众同僚震惊之余,开玩笑说阿索你在大街上遇见偶像,可得要张亲笔签名。 可是,可是,这样的长官,怎么会做出那样残忍的事。 虫星上,默认雄虫为尊,不仅仅是因为他们总数稀少,长成不易,更因为雄虫是虫星上公认的脑子最聪明的性别,他们把控着国家的政治,掌管着虫族未来的命运。 毫不夸张地说,虫星之所以能从数百年前的与世隔绝,到今天在星盟的地位一跃而上,那是几代惊采绝艳的雄虫,数以万计的天才榨干了自己才换来了今天的繁荣。 为此,虫星特地制定了严格的律法用以保护雄虫,所有的雌虫、亚雌都知道要礼待雄虫,哪怕是蹒跚学步的幼崽,见到雄虫也会停下礼貌问好。 伤害雄虫,在这个以雄为尊,以礼待雄虫为荣的社会,真的堪比爆炸一般,昨晚就警署传播了开,今早上更是传遍了整个江城,连媒体都在等待对雌虫的下一步处置。 -- 第5页 只有阿索,今早才度假回来,也才获知消息。 阿索大喘着气,推开惩戒室的门。 盛夏的六月,空气犹如火焰炙烤。 地下负二层,惩戒室,冰凉白气倾泻而出,阿索陡然一个激灵。 灰暗的水泥地,粗糙的红砖墙,唯一光源来自电线坠着的钨丝灯泡,昏黄的灯光照亮了与门相对的一整面高墙,挂满了造型各异的刑具,每一样令虫不寒而栗。 惩戒室是警察署特别分配的部门,专门惩戒惹恼了雄虫的雌虫。每一项刑具按中伤程度由低到高排列。 正中央,钢铁吊架下绑缚着一个容颜清俊的雌虫,居家的宽松衣物无法遮掩军部培养出来的冷然刚毅。 他微阖着眼,无论是后方鞭风悚然的抽打,还是阿索开门的响动,都无法惊动他分毫,仿佛不是吊在那里,而是站在指挥屏前,指挥千军万马。 “批准函才下来?办事真不利索,”穿制服的亚雌吹去热茶上的浮沫,轻饮了一口,“伤雄虫这么大的事不加紧办,还拖一个小时,惩戒时限都快到了。” 警署是虫星正规行政机构,惩戒雌虫不能随心所欲,都有详细法规和严格时限。四个小时,是普通雌虫的惩戒限制。过了时限若还行刑,事后可以追究责任。 亚雌接过文件扔在桌上,道:“立了就行。”一指阿索,“小三忙半个小时了,你,去替他。” 阿索从亚雌小三手里接过一条沾血的金鞭,细细一条。阿索以前被类似的拂过一下,之后一周胳膊红肿,完全无法想像它的中伤等级竟然最高。 见阿索迟迟不动,部长脸立刻阴沉下来,“故意拖延时间,你耽误得起吗,对得起医院里躺着的雄虫吗?” 雄虫,长官竟然伤害了雄虫。一边是他从小到大视为神话的榜样,一边是自小受到的保护雄虫的教育,阿索的内心满是煎熬。 “对……对不起,部长,我恐怕不行,”阿索还是也挪不动脚步 惩戒部长虽然是亚雌,却比警署任何一个虫都公私分明,有罪就是有罪,谁也不会多挨一下,或少挨一下。 江城太小,警署里办公虫手少,上边早打过招呼,来惩戒室的雌虫可以由着部长驱使。见阿索拒绝,也没说什么,摘了警帽,把鞭子握在手里,准备自己行刑。 中伤程度最高的金鞭在寒冷的空中发出裂响,一下下抽打在阿索的耳膜上。 阿索忍不住挡在部长前面,“部长,部长,”阿索声音苦涩:“他是萨丁啊。” 萨丁,在他心中,乃至他们这一代雌虫心中,都是一个神话。 “让开,”部长淡淡瞥他一眼,“难道你想被按上同谋伤害雌虫的罪名?” 依照法律,任何虫阻止对雌虫的行刑可以依法加上同谋的罪名。 上一个雌君伤害雄虫的案件还发生在二十年前,雌君的雌父不忍见儿子受刑站出来说是自己害的,因为雌父那段时间与雄虫夫夫一直生活,加上物证模糊,又无虫证,一时间究竟谁下的毒手众说纷纭,法院经慎重考虑,且为了警示众虫法律护佑雄虫的决心,决定宁可错也不可放过,二虫双双入狱。 尽管几年后媒体经过多方走访,证实那雌父确实无辜,但也只是从谋害罪改为了同谋罪。这个法律也因此深入虫心。 伤害雄虫的任何事情都会记录进个虫的信誉档案,若是有了同谋罪这样的罪名,那基本上未来的结婚、升职都要受到影响,阿索的心忍不住动摇,而他才来工作两年…… “让开吧。” 空阔的室内响起一道声音,无情绪起伏,比冰冷的地下更冷上三分。 部长微不可察地打了个寒颤,这是独属于军雌上位者的气势。他回过神来,一拱手,恭敬道:“长官,得罪了。” 阿索声音发颤:“萨丁长官……” “我只是受我该受的。”萨丁清俊雅致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仿佛受刑的虫不是自己,“部长,请吧。” 说完,又阖上了眼。 不知怎么,阿索从他神情读出了一点绝望,仿佛希望之火燃烧殆尽,死气沉沉。 金鞭高高扬起,眼看下一秒就要落下。 一只瘦弱的手按住了部长手臂,苍白的手背上一片淤青。 雄虫独有的声线:“要打他,我同意了吗?” 第4章 哀伤(修) 眼前的雄虫身着普通的病号服,身材挺拔,柔软微曲的自然卷下是一双惺忪的眼睛,看起来像没睡醒的样子,仿佛世间没什么事能引起他的关注。 然而,从他手臂上传来的力道却明明白白地告诉部长,这个雄虫,是严肃且认真的。 部长重新凝神,怕金鞭伤到雄虫放下了手,语气柔和道:“你一雄虫来这干什么,又湿又冷,也不怕冻着。” 回手招呼小三把备用的便服拿来。 “我是他雄主,当然有机会来了。”宋白摆手阻止了小三。 部长一向沉稳的表情裂开了缝,赶紧亲自把宋白推到椅子上坐着,不由分说给他披上便服,“瞎胡闹!你昨晚上才受伤,伤还没好就跑到这来,你监护虫怎么这么不负责任?!” 一开终端通讯界面,“告诉我你家电话,我非要告他们一个看管不利的罪!” “我过来,是……”宋白咳了两声,脸上浮现失血过多的惨白。部长把小三接来的热水杯赶紧塞进他手里,“快喝点水,先别说话,顺顺气。” -- 第6页 “我没记错,伤害雄主的案子里,只要没有雄主签字,对雌君的任何立案书都不作数,对吧?” 热水喝了,宋白顺当说了出来。 “是又怎样?”部长疑惑,虽然法律上是有这项规定,因为雌虫出嫁后,虫身权利彻底归于他的雄主,就算是雌君伤害雄虫这样的恶劣事件同样如此,但社会上还没听说有哪个雄主愿意为一个伤害了他的雌君、雌侍行使这项特权。 近百年来,警署在办理相似案件时,就把雄主签字这一步骤直接略过,连形式都懒得走。 “难道您特地来签字的?”部长心里浮现了一个答案,毕竟这次是雌虫的行为太恶劣了,雄主过于气愤,不顾伤情来亲自过签字把案定死,也是可以理解的。 部长吩咐小三拿笔,连文件一块递了过来,“就在这一页,您签字就可以了。” 雄虫没有接,笔掉在桌上,咣当又弹起来,最后掉在地上,骨碌碌滚到部长的脚边。 部长疑惑地望向雄虫。 “呵呵,我没说是来签字的吧。”宋白抱着热水,轻声低笑,模样比起媒体与个虫账号上的明艳四射的样子要更加柔软、亲和。 可是没虫注意他的模样。 如果不是来签字,难道是…… 在场四个雌性纷纷惊愕地看向他。 就连一直死气沉沉的萨丁,清俊的脸上是不敢置信的错愕。 装着热水的纸杯轻轻撂下,“我过来不是立案的,是带我雌君走的。” 惊愕变成了迷茫,众虫不由得想,他们眼前这位真的是雄虫吗?面对一个重伤自己的虫,却还如此大度。 扪心自问,如果说有虫伤害了自己,法律又完全站在自己这边,那么试问谁会宽宏大量地要放对方一马? 不能,谁都不能。 惩戒室第一次在行刑之外变得如此安静。 部长不愧是在场资历最老的,这种前所未有的事情发生在眼前丝毫不见惊慌,他落落大方:“先生,如果您是要想销案根本不用亲自过来,只需打个电话,我们这边会亲自上门找您去核实的。” 宋白站了起来,还带着轻笑,话语毫不掩饰的关心,“我晚来一会儿没什么,可我雌君等不了。” 部长向宋白恭敬道:“既然宋先生这么关心雌君,我先让您雌君坐在这等着,宋先生跟我去办销案手续,怎么样?” “部长,这不合规定!不是得先拿到销案文件才能放犯人吗?就算是宋少的雌君也不行!”小三在后面叫道。 部长瞪了小三一眼,见宋白皱眉,连忙道:“宋先生不用担心,这里我说的算。” 把钥匙交给阿索,让他把萨丁扶到座椅上。 宋白看到萨丁汗湿的脸,拂去他的汗,“苦了你了。” 四个小时,中伤程度最高的惩罚,已经耗干了萨丁所有的体力,他还是挣扎着张开眼,淡白的唇张开,颤抖道,“雄主,对不起……” 宋白拍了拍他的脸,道:“我们的账以后再算。” 这话从雄虫嘴里出来,明明应该是令雌性胆寒的威胁,可从宋白的嘴里,却只听出了几分宠溺。 直到宋白走出门,小三还在嘟囔:“不是得按规定办事吗?” 部长回手拍了小三一巴掌,“规定重要还是雄虫重要?” 小三泄了气,当然是雄虫重要。任何规定都可以在雄虫面前酌情让路。 部长还没走出门,阿索饱含惊恐的声音震惊了他们。 “萨,萨丁长官,裤子上,是血。”。 倚在走廊里等部长的宋白,一瞬间推开大门,萨丁下身柔软的居家服被殷红的血浸透,而众雌均呆立在原地。 “还愣着干嘛?快打急救电话!!” 方才声音平稳的雄虫一声大喊,震醒了他们。 阿索手忙脚乱地把萨丁长官帮助医护员抬到担架上。 待雄虫跟着急救车走了,才反应过来,刚刚好像是第一次江城宋少发怒的样子。 他用手一摸后背,一层冷汗。 - 宋氏医院,手术室外,宋白在走廊座位上闭目养神。 在原来的世界,宋白是长子,他父亲海外留学归来,趁着经济浪潮事业起飞的成功商人,他的母亲是一个大学老师,可是宋白的性格和父亲的精明,母亲的仁厚都不太像。他自小到大就是一副懒懒散散的样子,看上去什么事都不关心,也不会在乎谁。 当时在世的奶奶不喜欢他,说这孩子不记人情,养大了也是个白眼狼,不会孝顺你们的。 他当时要反驳,母亲柔柔一笑,道,我们养他又不图他为我们养老送终,非要他记我们的情干什么。再说了,他还这么小,未来怎么样还说不定呢。 后来大了点,宋白才知道,奶奶不喜欢他们一家,是因为她把遗产都留给了最疼的小儿子,宋父与奶奶达成了协议,不继承遗产,不负担养老,后来奶奶看宋父发了家,疼爱的小儿子做生意却一亏再亏,厚着脸皮去蹭宋父家的赡养,但又忍不住地酸着他们,连带对宋白也恶其余胥。 宋白自那时起知道了原来有些人会颠倒黑白,对人不对事。 宋白始终警告自己,不可成为是非不分的人。从小长大的三个发小朋友都说,他活的过于清醒,还不如及时行乐。可是结果,面基啊,相看顾客,甚至相亲,都要拉着他去一番,问这人怎么样,能否信任。 -- 第7页 可是一向清醒的宋白,唯独在感情上栽了跟头。大学时被丁萨骗了,又因为他识人不清,选择了借助写文逃避,才给萨丁带来了今天的苦难。 而在这之后,又由于他错误的目的,一步错,步步错,逐步累积了萨丁一生的悲惨。 他怎么就在萨丁的这件事上,黑白不分,是非不清了呢? 宋白头疼地揉着太阳穴,没有注意到远处有两个小护士在窃窃私语。 “宋少那么重的伤,要不要紧啊?”担心道。 “刚才主任去问了,宋少说不要紧。唉,他雌君脑子坏了吗,对宋少那么温柔的雄主动手,他怎么想的?” “不就是仗着肚子里有了崽么,现在生育率这么低,怀孕多不容易啊,你看宋少伤得多重,为了孩子不还是先忍了?” “可惜了宋少,实在是太仁厚了。” “可不是。” 他们对视一眼,无不看到对方眼中的惋惜。 江城说小不小,说大不大。全城的雌性都知道,首富宋家的小雄子不仅长得漂亮,性格也温和,对待雌性更是彬彬有礼,温柔细致,谁不想嫁给他? 就算他有雌君了,可当个雌侍也行啊。 可惜,宋少成婚一年有余,寻常虫家这时早就另娶两个雌侍了,偏偏宋少,不仅不娶侍,还容许雌君外出工作。 这已经不止仁厚了,而是无法想像的好了。 宋白对他们的想法一无所觉。虫族强悍的复原能力使他大病初愈,身体还是累得不行,挨着椅子就睡了。 睡觉同样不安生。 人类宋白和雄虫宋白的记忆交织混合,分不清哪个是哪个。 宋白和女性朋友坐等相亲对象,女孩对镜子补口红:“光虐可不行,没看见读者说逻辑不对吗?” 第一次写文的宋白:“啊,逻辑?” 女孩道:“对啊,你总得给读者一个理由。” 宋白皱眉,不解道:“雄虫为尊这个理由不够吗?” 女孩道:“是情感,情感啦!规矩可不是一切,要论拴人心的能力,情感可比规则更厉害。” 宋白茫然:“是吗?” 手指飞一般地在键盘上打字,过了一会儿,电脑转过来,“你看这样行么?” 女孩对着屏幕念出声: “圣诞树前彩灯闪烁,一个雄虫彬彬有礼,向他做了个伸手礼,道,军哥哥,有幸邀你共舞吗?雄虫调皮一眨眼,漂亮的眼眸中眼波流转。” “灯光、音乐、他虫,尽数褪去。” “仿佛是空阔虚无的宇宙,唯独他们二虫,没了空间,更没了时间。” “刹那化作永恒。萨丁第一次知道,什么是一眼万年。” “他暗暗发誓,他愿意为了这样的笑容付出一切,哪怕是他的命。” 女孩不屑道:“一见钟情?好俗气啊,也行吧,理由上是说得过去了。” 彼时,虽然宋白已经谈了一年半的恋爱,又经历了分手,可他还是不太明白,爱情究竟是怎样的。 - 手术室外,医生轻轻拍醒宋白:“宋先生,手术已经结束了,您回房间去睡吧。” 宋白霎时清醒,忙道:“医生,我雌君怎么样了。” 医生眼神闪烁,避开的目光里透出一抹悲伤。 第5章 波澜(修) “萨丁出事了?!” 一种从未有过的焦虑淹没了宋白,他连忙抓住主任,想要问个明白。 主任道:“宋先生,您放松,放松。”目光却依然在躲闪。 怎么可能,书里的萨丁明明挺过了这场灾难,他后来还上了战场,与他那个战神雌父达成了和解,怎么可能因为他的提前到来就…… 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复杂情绪,有懊悔,有愧疚,有不甘…… 主任急得额头上生了一层冷汗,宋白是宋家的最珍爱的雄子,即使双亲去世后,他哥哥依然把他搁在掌心里面宠,而这家医院就是宋家的产业,现在宋白的雌君失去了腹中第一个孩子,不伦是谁来报信都少不得遭到爱子如命的雄虫谴责。 受谴责事小,要是让雄虫负了气,刚愈合的伤口又崩裂开,这可不得了啊。 主任深吸了一口气,“宋先生,我慢慢说,您别急,千万别急。” “我能不急吗?他到底怎么样了?”宋白深深闭上眼睛,压抑怒气。 主任连忙安抚道:“宋先生,这次是我们医院办事不利,没能保住您的孩子,孩子会再有的,你千万别气坏了身体……” 宋白猛然抬头,脚步顿住,“萨丁没事?!” 主任呼吸一滞,生怕雄虫是怒到极点,他小心翼翼道:“贵雌君身体尚可,就是受到了太多刺激,才导致这胎没稳住。” 听手术的主刀大夫说,雌虫身上有不少新旧交错的伤痕,可是现在谁家雌虫不是这样?也没听说谁光因为受伤太重就流产的。说到底,还是雌虫自己没本事,才没能保住这一胎。 “医生,谢谢你们。” 出乎意料的,宋白突然鞠了一躬,主任吓了差点跳起来,“别,别,这次是我们办事不——”。 啊? 主任才反应过来,宋家的小少爷是在道谢。 难道……这是在为他们保了雌虫的命而道谢? 嫁给宋少的雌君,上辈子是修了几辈子的福气啊。主任长长一声叹息。 -- 第8页 - 三天后,贵宾特供病房门口。 萨丁真的太安静了,宋白连续三天中午来到这里,但萨丁的任何举动都没发出过声响。 融合了记忆,宋白越发清楚自己与原主性格有多明显。他本性懒散,除了在意的人或事,其他一切都毫不在乎。而原主性格外向,奔放热烈,爱广交朋友,爱新鲜刺激。他始终没想清楚要怎样解释性格突然由动到静的变化。 这个虫族世界,他可以谁都不在乎,但不能不在乎萨丁。 书里,宋白是萨丁一见钟情的丈夫。书外,他又是宋白唯一会感到亏欠与愧疚的角色。于情于理,他都要与萨丁相见。 但是,作者、穿书,这一切又过于匪夷所思。这种情况,让一向习惯于运筹帷幄的宋白第一次感到棘手。 “谁在外面!”萨丁一惊,飞快关掉军部的任务简讯。 被发现了,宋白尴尬咳了一声,走进去:“是我。” “雄主?!”萨丁警惕的眉立刻化作欣喜。 他掀开被子就要下床,突然脸色一白。 “伤还没好……”宋白赶紧上前去,想要制止。 “是,奴知错,请雄主责罚。”萨丁扑通一声跪到地上。 他崭新的病号服上血迹清晰可见,那是未愈合的伤口反复裂开造成的,尤其在袖口处,鲜红还在扩散,格外刺眼。 宋白脑中一片空白。 眼前的人经由他亲笔创作,而这也是他第一次亲眼目睹到,自己任性的逃避给这个活生生的角色,造成了多么大的伤害。 注意到宋白发愣,萨丁嘴角苦涩,他迅速把那块血迹藏起来,颤抖道:“对不起,雄主,是奴污了您的眼,鞭子就在桌上,请您狠狠——啊!” 一个天旋地转,萨丁轻喊出声,本来还在等待身体落地的重伤与疼痛,没想到却落在一片柔软的床铺上。 他悄悄睁开眼,对面宋白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萨丁呼吸一滞,直视雄主并不是一件很礼貌的事,可是在雄主望过来又没有回应,同样不合格,这一瞬间,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做了。 还是萨丁先忍不住,他微低着头:“雄主,医生把情况告诉我了。这一次流产是我没有足够小心,更没有注意身体检查,军团里对我的停职处分刚刚下来,书面文件两天后会到。” 说着说着,还是抑制不住的激动:“雄主,这一次我会承担起全部责任,感谢您的宽容,甚至愿意为孩子去销案。” 幼崽对于每一个家庭都异常珍贵,不关性别,只要是孩子就该得到最好的对待。若雌虫因为伤害雄虫的事记进了档案,那么未来他的幼崽或多或少会受到不利影响。 不论怎样,一个雄主,愿意为了幼崽而撤销对雌君的伤害立案,称仁慈不为过。 “销案不是为了孩子,是为了你。”宋白一句话彻底震惊了萨丁。 他不敢置信,愣愣地望着宋白。 “我知道你受刑时已经是早上,否则我不会让你遭受这场刑罚。期间没有虫和我说过你怀孕的事情。” 这句话是真的,这本书写作跨越时间太长,他只记得那些重大的关键剧情,流产却是有过,那只是从多个狗血剧情卡,如车祸,流产,割肾等里抽出来的一条。 “……雄主,”萨丁深深闭上了眼,复再睁开,他又一次跪在地上。 “雄主,对不起,我伤害了您,还害您失去了孩子,您反而这样对我,我……” 他长久地跪在地上,额头与地面相贴。 “说两句就跪下,什么毛病,”雄主的声音自上而下传来。 宋白把萨丁重新抱回床上:“不许再跪下。” 萨丁还想挣扎,宋白把他强行塞回被中,“有话好好说,别动不动就跪下。” “可是,可是……”萨丁的眼中满是惶恐。 手拂过他清冷的眉眼,这是双相当漂亮的眼睛,虹膜仿佛是蔚蓝高阔的天宇切割下的。 这是萨丁啊,一个少年的天才,一个年纪轻轻被称为小战神的军雌神话。 所有的焦虑,所有的惶恐,不该出现在这样一双清冷的眼眸里。 “没什么可是,”宋白坐在床边,压住了萨丁想起身的冲动,“就算是道歉,也该由我来说。” “我很抱歉,造成了你现在这一切。”宋白认真注视他,“这一切是我造就的。” 我亲手塑造了这个观念扭曲的世界,这个暴力的雄虫,还有你的不幸。 萨丁的手第一次开始颤抖,“雄主,你别,别道歉啊。” 雄主一贯骄傲,这是他第一次听到雄主的道歉。 是不是他让雄主太失望,毕竟雄主双亲在世时就催促他们要一个虫崽,而现在虫崽被他弄没了。 萨丁的心搅成一团,“雄主,是我的错,我没保护好虫崽,您怎么罚我都没关系,不要离婚,求求您,千万不要离婚,哪怕您将我降为雌奴也没关系,不要离婚……” 他的声音带着颤抖,行刑时不为所动,现在却隐隐有了一声哭腔。 “错的不是你,是这个世界。” 宋白轻叹一声,他无法理解萨丁为何这样惶恐于离婚。 把萨丁抱进怀里,哄着:“没事的,不会离婚的,不会的。” “萨丁,我们不会离婚,你放下心。” -- 第9页 萨丁好不容易情绪安静下来,门突然开了。 有两个亚雌硬挤了进来,门外守着的两个高大的军雌保镖一脸愧疚。 萨丁立刻从宋白的怀中退了出去,脸上已经恢复了见外虫时的波澜不惊,仿佛一个毫不相干的局外人。 进来的亚雌齐齐把怀里精致华美的花束放到桌上的花瓶中,他们围着宋白,激动而热切地道: “宋少,第一次离你这么近!!” “我不是在做梦吧,居然是在生活里见到宋少真人,比派对上好看一万倍。” “宋少,你的伤势怎么样了?报道上怎么没看见伤到你的雌虫入狱的消息啊?” “对啊对啊,那个雌虫太可恶了,宋少你什么时候和他离婚?” 年轻的亚雌语无伦次,脸上泛着热度的潮红。 强行镇定的萨丁慌张地看向宋白,目光中带着哀求。 宋白咳了一声,房间里三个雌子都看向了他,两个带着热度,一个带着慌张。 “那个,先介绍一下,身后的虫,是我雌君,萨丁。” 慌张迅速如潮水褪去。 第6章 重新开始(修) 江城是一个历史悠久,经济发展缓慢的城市。 直到二十年前,宋氏夫夫的到来,促进了江城经济的发展,并接连带动了江城的娱乐事业。而他们的幼子,雄虫宋白,尽管没有像大哥艾伦直接掌管宋氏集团,却在江城星网上拥有极高的知名度,堪称是一呼百应。 不仅因为他是首富之子,更重要的是他爱玩,更爱玩到极致,他热情好客的性格,使他家里常年举办舞会,永远是衣香鬓影,轻歌曼舞。 他朋友广泛,爱在社交平台晒出照片,跑车,香槟,豪宅,派对,他活成了每个普通人最羡慕的样子,无论走到哪里,他都像个发光体,牢牢吸引着众人的目光。 两个亚雌之前就参加过派对,他们在医院里意外发现宋白,就不顾保镖阻拦地挤进来,你一言我一语地谈起了派对。 宋白本就懒于应付麻烦,见亚雌重心只放在,他挥手让两个保镖把亚雌们带出去。 “宋白,你在这儿啊,我正在找你……”亚雌安雅刚要进来,突然看见了卧床的萨丁,他脸上露出一点不好意思:“……我打扰你们了吗?” 安雅身着红衣,形容靓丽,他右眼角一颗泪痣,别样妩媚。 就是怀里抱得硕大果篮显得格外滑稽。 “安雅?!” 宋白突然惊道。 安雅在书中是雄虫宋白真爱,他们在虫星小城江城相识,期间经历过无数挫折与磨难,最终接受到双方家长祝福,走入了婚姻殿堂。 在书中的末尾,雄虫宋白一生只娶了一君一侍,并且在雌君受伤后并未废君,反而与雌侍安雅共同照料,宋白专情的名声在虫星广为流传,堪称是羡煞旁人。 “对啊,四天没见我就这么惊讶。”安雅笑着放下了果篮,“听说你喜欢吃水果,我只买了这个。” 又对萨丁道:“不好意思,我没想到这里有两个病患。” 红衣亚雌向萨丁望来,他话语和语气完美得无可挑剔,可是萨丁却感受到异样。 在那温婉有礼的外表下,是伪装极好的势在必得的傲慢。 - 萨丁握住被角的手松了又紧。 从红衣亚雌进门开始,萨丁一直悄悄地注意宋白的神色。 他清晰地看到雄主热切而又压抑的目光,握住被角的手紧了又松。 这个亚雌他见过。 回家那晚已是半夜,雄主对他婚后还留在京都军团工作的事本就不满,受罚时就见这个亚雌穿着睡衣走出来。 原以为是新请的侍者,没想到雄主却笑着和他打招呼,言谈间很是亲昵。 鞭子下一次再抽打过来,他的心中充满妒火,放松了警惕,军雌的防御本能下意识跑出来,致使本该落在他身上的鞭子失去控制,反作用到雄主身上,这才导致了现在的一切。 他发过誓,要保护好雄主,让他永远能露出真心的笑容。可是他却把雄主伤进了医院。 然而,雄主不仅没怪罪,反而来安慰他。 面对雄主的大度与真诚,他怎么会那样丑陋的想法呢? - 宋白顾忌萨丁,没说两句就送走了安雅。 萨丁笑得落落大方:“雄主,那天晚上,家里的亚雌就是他吧,还是头一次见雄主留虫过夜。若雄主喜欢他,不如收进房吧。” 笑容明媚灿烂。 若有别虫在场,听到这话一定要夸雌君好气度。 可萨丁是宋白一字字敲出来,那对宋白是一个特殊时期,他记录下来并一一落实在萨丁身上。因而,萨丁任何细微变化宋白了如指掌。 作为众雌虫心中神话的军雌萨丁,对任何虫,包括他自己,都冷酷无情。 唯有宋白,会让他变得敏感脆弱。 在宋白的设定里,虫星除了重视雄虫之外,也同人类社会一样重视门第,萨丁是四大世家出身的嫡系子弟,按说结婚对象只会在世家圈子找。可是他却对小城来的富商之子宋白一见钟情,不惜与家虫断绝关系,为了爱情,只身一虫不远千里来到江城,嫁给宋白。 宋白,是他明知道靠近就会遍体鳞伤,却也心甘情愿的存在。 凭借这个痴情萨丁,宋白开书之际吸引了大量关注。 -- 第10页 但是,和丁萨分手,加之生活上遇到的一些事情,宋白开始设置了一连串小剧情,将萨丁逐步推向自卑的深渊。 书中第一个转折点,就是萨丁所有自信彻底崩溃,就发生在此刻。 萨丁因伤害雄虫而受刑,惩戒时又无人发现他的流产,在医院醒来的萨丁发现失去了雄主万分期待的虫崽后无比绝望,连带对自己的失望,思想跟着陷入漩涡。 写作时,宋白用了近八千字篇幅,使用类似蒙太奇模糊时间的手法,以萨丁的视角不断将新婚恩爱与当下冷落相对比,让萨丁自己挑出一项项错误,全部归结到自己身上。 那些寻常的片段逐一累加,最后火山爆发,彻底摧毁了萨丁的骄傲。 这八千字被宋白的老读者评论为:“你以为满清十大酷刑是极限了,并不。保持微笑,他只是用行动告诉你什么叫没有最虐,只有更虐。” 纵使宋白自诩三十年来是非分明,但他对萨丁依然有所亏欠,以及深深的愧疚。 如果当年他敢于直面问题,而不是在写作中把萨丁当成发泄的对象,来逃避现实,那么萨丁也将不会遭受那样多的苦难。 萨丁深爱宋白,能推他进深渊的是宋白,而救他出深渊的也只能是宋白。 现在,一切还来得及,没有到最坏程度。 首先,需要让萨丁抛下他独自背负的包袱与重担,而不该是胡思乱想。 宋白解释道:“那晚上我喝太多了,司机又没回来,太晚了,安雅独自回去不安全。家里客房很多,大厅还有监控,可以回去看。” “不管喝没喝酒,那天都是我太冲动,我向你道歉。住院这几天我想了很多,结婚以后对你这么坏,是我太混账。” 萨丁的一切困苦皆因他而起,于情于理,宋白都该对他道歉。 萨丁却愈发惶恐,“不是雄主的错,明明是我不好,是我太嫉妒……” “嘘,听我说完。”没等萨丁回答,宋白继续道:“以前是我太幼稚,没意识到你对我的迁就,还由着性子挥霍。这些的的确确是我的错,没什么好争的。” “而且,你没有错。萨丁,你一直没有错。爱不是错,假借爱的名义肆意伤害才是错。” “萨丁,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热度从宋白的手掌一缕缕传递过来,仿佛在等他的答复。 第7章 哥哥(修) 医院天台,西装革履的高大雌虫拢着风,点燃烟,他脚下堆了一堆的烟头。 “院长说,你伤还没好就跑去接萨丁,怎么回事?”艾伦是宋白的哥哥,是目前宋氏产业的掌权者,这家医院就是宋家的产业。 “就你听得那么回事。”宋白不以为意。 艾伦把宋白拎到跟前,上上下下看了好几圈,紧张道:“你身上还有哪儿不舒服吗?有没有和医生说?” 宋白一展胳膊,笑道:“这不没事了。” 艾伦是宋白的哥哥,雄虫宋白的双亲去世后,长兄就一直担任起照顾宋白的角色。 “萨丁到底怎么回事?我们宋家哪点对不起他了?同意他婚后出去工作,还同意他十天半个月不回家在外面带兵,他怎么回报你的?”艾伦看着宋白病号服下隐约露出的绷带痕迹,红了眼睛,“他给了你一刀,还弄没了宋家第一个孩子。” 艾伦狠狠抽了一口烟,下了什么决定,“你跟我说要离婚,我就不该阻止,要不然你也不用受这罪了。弟弟,要不离婚吧。肖家的出嫁礼我一样不落都给他们退回去。” 肖家是萨丁的母家,京都四大世家的军部世家,虽然萨丁为嫁给宋白,闹得与肖家决裂。但是,在他嫁过来时,肖家还是送来了他的那份出嫁礼,其中就包括相当数量的商业方面的产业。如今要退回一定少不了漫长的经济纠缠,可是艾伦还是心疼。 宋白笑:“你不是一直想和京都搭上线吗?要真离婚,你这两年搭向京都的线不是白费了吗?” 在书中,宋氏从上一代去世后就走下坡路了,然而这两年事业不仅没有萎缩,反而越做越大,其中少不了与肖家结亲时的扶持,以及军部为了保留萨丁继续工作而做出的让步。艾伦是个以事业为先考虑的角色,他所做的一切都只为了宋氏更好的发展。 宋白和萨丁的婚姻是突然决定下来的,按说雄虫的家庭对雄虫的婚姻必然是精挑细选,提前订好吉祥日子,下聘、返礼、纳君,等一样样按流程,要有全家虫一起来操办。若知道雄子私下登记就完成了一切,少不了怒火与斥责。 但因为萨丁背后肖家与军部带来的巨大利益,艾伦让步了。 可是现在,弟弟受到了伤害,他也不愿隐忍了。 艾伦抽着烟,心头难受:“这种不安于室的雌虫,就是虫皇的儿子,宋家也要不起。” 若说以前他对受罚的萨丁有些许同情,可是弟弟出了这档子这事,那点同情就不堪一用了。 宋家就这么一个雄虫,双亲在世时宋白就是家里的珍宝,轮到艾伦这里,那也是珍宝。 宋白一笑,“哥,我们不离婚。” 艾伦跳起来,“之前你不是要离吗?” “之前是之前。” 艾伦长叹一气,头疼似的捏眼角,“你做事向来想一出是一出,上一次任性结婚,然后被雌君捅,前几天说要离婚,现在被捅了又不离了,你看你这些事都没个因果关系,有时候我真想不通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 第11页 “但是,弟弟,不是我针对萨丁,只是我不希望有朝一日你又受了伤,病怏怏躺在床上,我跟双亲都没法交代。” 这就是默认了,宋白笑着拿出烟,“我想好了,再出什么事我自己担着。” “你说得轻巧,别忘了,你身后不是你自己,还有宋氏,还有你哥。” 亲人会真心相待,但他们依附于虫族社会的价值观念,要想逼迫他们改变观念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再者说,改变观念,不如让他们接受已改变的事实。 宋白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熟练夹在指尖,“有火,来一个?” “看你像火,”艾伦啪地抢走,“小小年纪抽什么烟。” 宋白看向他手里的眼,“你年纪就不小?” “你抽烟就是不行。”艾伦一瞪,掌权人威严尽显。 宋白不吃这套,溜溜地顺走艾伦身上的火,把刚才藏的一支点燃。 却忘记这具身体从没抽过,一过肺咳得烟气四溢,鼻子嘴巴都是。 “装什么老烟枪,”艾伦懊恼这不该当着宋白面抽烟,还是拍他背帮忙顺气。 下一刻,通讯中来到的医生的话,“董,董事,宋少,你们快过来,媒体把宋少雌君的病房挤满了!” - 病房中,无数扛着□□短炮的媒体记者们几乎挤破门槛,眼看着就要冲破门口高大的保镖的束缚。 随着灯光与咔嚓咔嚓的拍照声,萨丁惊慌失措,浑不见京都军团媒体上冷静刚毅的模样。 无数只话筒争相递向前来: “萨丁长官,,作为二十年来第一起震惊全国的伤害雄主案件的始作俑者,您伤害雄主的罪名为何法院都尚未提起公诉?” “萨丁长官,您是否私下动用过虫脉使自己逃过一劫,作为军雌,您这样做是否有违法律公正?” “萨丁长官,军团中有虫说您对歧视雄虫已久,这是否属实?” “萨丁长官……” “萨丁长官……” …… 一支又一支话筒,一双有一双贪婪的眼睛,仿佛是巨兽,要将萨丁撕成碎片,不顾他的慌张与躲闪,妄想从他的每一缕细微神情之中,榨取最想要的答案。 那些闪烁的灯光闪盲了他的眼睛,这就是他的报应吗? 是了,一切都是他的报应。 是他嫉妒的报应。 是他伤了雄主的报应。 亦是他弄没了雄主孩子的报应。 他精神恍惚地喃喃道:“对不起,是我,是我的错,怪我,孩子才……” “这么说,您承认以上所说的一切了?” “身为一个军官,你会请辞吗?” “孩子,什么孩子?” 最后一句话宛如热油滴进水里,瞬间沸腾了。 记者们意识到有更多的料可以挖,纷纷争相上前。 “谁准许你们进来的?” 一声冰冷的话语宛如一捧冰,瞬间浇透了众记者的头上。 第8章 米亚(修) 记者们是刚刚从上头那得来的消息,雌君伤害雄主一事在星网上的京都军部官方账号上向公众发布才两个小时,就已经有了惊人的关注度。 公告上说了案发地是江城,对被害雄虫模糊了重点信息,单纯说加害者是个军官,但记者们都消息灵通,和警署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稍一打听,总有几个嘴大的说了出去。 医院这边消息不灵通,没有戒备,得以使记者蜂拥进了贵族病房。 转身,从众人中出来的是一个身材挺拔的雄虫,他行步落拓,面容生得极好,只是那一头看起来蓬松柔软的自来卷增添了不少亲切。 “这是……?”一个记者怯怯地问道。 旁边的老记者拍了他后脑勺一下,“宋少你都不认识,怎么在江城混的?” 老记者旁边的摄像师喃喃,“这是宋少吗,气质不像啊,以前派对上宋少衣服可不是一般讲究,现在这穿的,怎么突然变性了……” 老记者用胳膊肘对了摄像师一下,“大病初愈,哪儿有精力讲究?” 类似这样的私语都在屋内的众记者中发生过许多次。 江城宋少不喜欢和媒体打交道,所以媒体第一时间得到消息没有选择从宋白这里下手,转而从他雌君这里攻破。 “到底是谁放你们进来的?” 雄虫那双眼中的锐意几乎无法直视,他们还从没在一个年轻的雄虫身上感受到这种久居上位者的抑制的怒气,一时众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熄了声,一丁点声音不敢发出来。 紧接着,后面的艾伦跟着跨了进来,记者们不敢触雄虫的霉头,一看雌虫进来了,纷纷松了一口气,叽叽喳喳你一言我一语说起来: “宋董,不是我们不讲规矩啊,分明你弟媳做这事不像话啊。” “就是就是,不犯事,我们又怎么会找过来。” 听他们的意思,分明就是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一口咬定是萨丁有错在先,才会有他们这群“正义之士”来讨伐。 宋白对萨丁愧疚极深,见他们这幅理直气壮的样子,而萨丁在床上瑟缩,不知所措,心口像狠狠疼了一下。 他坐在床边,把失神的萨丁揽进怀里。 目光如电,“你们口口声声说规矩,说犯事,谁能拿出证据说是我雌君做的?” -- 第12页 记者们都是凭着熟人关系拿到的资料,现在真让他们实打实拿出什么证据来,还真没办法。 安静如鸡。 萨丁紧闭着眼,不敢张开,耳边是雄主带着温度的心跳声,一声一声,世界几乎只剩下有力的跳动声。 雄主…… 他在心里默默念了一声,终于大着胆子,把脸埋入了雄主怀中,连手也抱住了。 除了很小很小时的那个叔叔,再没有人这样抱过他了。 那颗惶惶不安,不断坠落的心,此时,终于落在了地上。 感受到萨丁的动作,宋白眉宇的凌厉轻了几分,却依然严厉:“再说了,你们私自闯入医院,惊扰我雌君休养,事后病情有了反复,谁负责?” 看寻常在发布会上跳脚热火朝天的记者们成霜打的茄子,还是蛮新鲜的。 艾伦表情不显,心里乐呵。 侧身把主任让了进来,眼神示意主任把证据摆出来。 主任那边不慌不忙地用客厅的投影机播放监控画面。 艾伦则是看向弟弟和他的弟媳。 他一进来之所以没说话,就是要先看弟弟态度,虽然嘴上说不离婚,可要是弟弟想借着婚姻特权好好惩戒萨丁一番,那么他…… 不过,不用担心了。看弟弟对萨丁,还是有情的。 主任那边恩威并施,把记者们说的一个个冷汗涔涔的要告辞,路过门口被保镖把相机录音笔里的内容挨个检查删除。 果然,不愧是曾经当过幼崽科专治熊孩子的主任,其实,记者要是不识趣,外面还有军警等着他们呢。 真当他们宋氏是搓圆揉扁的吗? 艾伦心情挺好,好得下意识想抽烟,烟都拿在手里了,让宋白一眼瞟过来,像个被老师发现偷吃零食的小学生,下意识折进手心藏了起来。 得,拿烟就是习惯性动作,医院里本就装了烟雾灭火器,他要敢点着棚顶水就浇下来。 不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为什么要被弟弟一个眼神吓得跟虚心的小虫崽似的? 让他们俩黏糊去吧,艾伦腹诽了一声,给主任递了个眼神,走了。 - 临近中午,宋白接电话,说是饭送到楼下,让他去取。 看着情绪刚刚稳定的萨丁,宋白没多问,走前关好门嘱咐军警一定要看好了。 路过楼里的自动贩卖机,没忍住去买了盒烟。 萨丁的情绪不太稳定,这不由得让宋白想起了原书里,萨丁持续了两年的精神低潮。最后萨丁还是依靠一个来自京都的笔友的帮助与支持下才重新振作起来。也许他该回去借萨丁的名义,给京都的这位贵人去封信了。 不为两年后的那场机遇,只希望能让萨丁更振作一些。 可惜,他只知道大概的地址,也不知道能不能送到。 就是医院里来来往往的,都是亚雌和雌虫,即使有少数几个雄虫,也都是患者,像他这样在楼道里自由闲逛的雄虫几乎看不见一个。 秘书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看见是宋白下来,精致的容貌呈现出十分毁形象的震惊。 随后米亚连忙调整好情绪,抱着手臂,下巴朝茶几上一翘,“饭盒在那,自己拿。” 语气里毫无掩饰的不耐。 前台的亚雌怕得想把自己缩起来,在场两个雄虫他都认识,一个是经常跟在宋董身边的秘书,另一个是宋家小少爷,他们是出了门的互不对付,见了面总要吵架,连宋董都不好劝,他更不敢出气了。 要是往日,宋少一定回“你跟我什么语气说话?” 令前台震惊的是,宋白竟然什么也没怼,只是绕到机前,拎起饭盒,转身要走。 反而米亚不适应了,他面容扭曲了一下,“喂!” “?”宋白回头。 “你就,没什么想跟我说的?”米亚说这话时很是艰难 “忘了,”宋白一拍脑袋,“谢了。” “……”米亚和前台的小亚雌一样震惊了。 有生之年他竟然能从宋白的嘴里里听到这样的话,“……你改性了?” 宋白疑惑看了他一眼,“我还姓宋。” “你怎么自己下来取了?” 宋白更疑惑了,“我不取,还要谁取?” 要知道,宋白可是个纯正娇生惯养出的少爷,动手的活能不干就不干。 来之前还听到宋董在电话里喜出望外地感慨,说弟弟长大了懂事了,米亚还不信。毕竟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一个虫,还是爱面子的雄虫,他们真会改性那才是变天了! 米亚下意识望了眼门外,碧空高悬,万里无云。 还没开始变天,这雄虫就真改性了? 他还不太信,手抚平沙发巾的褶皱,不经意道:“萨丁没长腿么?” 宋白转过身来,看清了秘书眼中一闪而过的试探。 在每个世界,都有几个离经叛道的奇葩。 在宋白塑造的这个虫族世界中,米亚就是雄虫里的奇葩。 身为社会优势性别的雄虫米亚,不仅顶着一个雌性的名字,还同情雌性的遭遇,自幼便与周围的雄虫合不来,连带他的家庭同样与社会主流格格不入。 身为雄虫,他崇拜雌虫中的萨丁,推崇性别平等,会在已婚雌性受虐时站出来呼唤不公。 他的思想就像一个错生在虫族社会里的人类。 -- 第13页 宋白轻笑,知道他没有恶意,而原身以前因为他对萨丁过于热枕的态度还曾惩戒过萨丁几次,现在是拐着弯地试探自己的态度。 他记得,米亚是在四十岁时才醒悟的,推动性别平等只能自上而下,那时他开始由商界转向政坛,最终在六十岁登到虫星领导者的顶峰,达成了一生夙愿。 但现在,米亚才十七岁,连成年期都没到,就坐在宋白的对面,自以为试探得不露痕迹,其实眼神都一直往这边瞟。 太年轻了,年轻到宋白想逗他,冷着脸:“他有还用我取?” 咣当一声,不远处坐着的两个虫突然打翻了玻璃水杯,玻璃碎片和冰水溅了一地。 没虫关注这个小插曲,因为发生了更大的事情。 米亚一把越过茶几,他揪住宋白衣领,满脸惨白:“你对他做了什么?!难道你让截了他的腿?宋白!你怎么敢?!” 第9章 我不同意(修) 两个月前,京都上流圈子传出了一件骇人听闻的事,世家齐家的一个小辈,私自联络医生,在没有外力损坏的情形下,摘除了雌君的翅翼。为了避免恐慌,齐家压下了这事,但还是小范围流传开了。 之后,不知谁给爆到网上,恶性模仿的案件发生了三起。 米亚,身为一个不正常的、乐于同情雌虫遭遇的雄虫,对这类消息是高度紧张。 按说被人莫名其妙揪起领子,谁都会生气。但宋白知道米亚本性,也不甚在意,正想问他说的是什么,不远处一个雌虫一个亚雌一前一后走过来。 前面的雌虫高大魁梧,皮肤黝黑,一身精干气势,但他的态度恭谨而小心,“宋先生,您为雌君做截肢手术了吗?” 宋白问:“你们是?” 后面的亚雌不满地捅了雌虫一下,递给宋白一份盖章文件,有礼道:“宋先生,我是雄虫保护协会会长,这位是江城警署署长,我们此行目的是给犯罪人员萨丁关于伤害雄虫一事下放惩罚措施,署长执行,我负责监督与视频记录。” 宋白:“雄保?” 会长道:“正是。” 雄保是虫星上独有的机构,不同于蓝星上没有实权的妇女保护协会,它隶属于司法机关,拥有一定职权,只要案件中涉及了雄虫,都会有他们出现。譬如上次,宋白送进医院之前,雄保就是第一个赶到现场的。而现在,雄保负责监督并记录。 但是,在虫族文里,只要雄保一出场,对主角受来说,准没好事。 宋白翻了两下文件,证实了这个猜想:“你们要给我雌君上刑?什么刑?” 署长熟知案件的始末,虽然他觉得这个刑罚对雌虫太重,但职责使然,还是解释道:“也可以这样说。但我们是按照规章制度行事的,为防止雌虫再度犯下伤害雄虫的事,必须要……” 会长拍了署长一下,他对眼前这个受到雌虫伤害过的雄虫抱有很大的怜惜,能体谅他那急不可耐的心情,接过话:“宋先生,我们只有见到罪犯时才能宣布惩罚措施,在未见到贵雌君之前是无法公布的。”他一拍盒子,自以为体贴地笑道:“有规定。” 会长笑的让在场的宋白和米亚都十分不舒服。 宋白恢复了那副浑不在意的样子,他一挥手:“来吧。” 会长紧随其后,署长有些不忍,但他什么也没说,毕竟只要案件涉及到雄虫,雄保会长的地位是绝对列于署长之上的,他对雌虫再同情也没有办法。 米亚刚才要问话被打断了,他气得一跺脚,想干脆待在这等算了,但还是耐不过担心,毕竟萨丁是他多年的精神偶像,再加上之前宋白没有正面答复的,对手术的惶恐,他还是跟了上去。 - 到了病房门前,军警忠实地守卫着。 看见宋白,他们松了一口气,见到宋白身后三个虫,又戒备起来。 宋白立在门口,浅浅开了个门缝,一指里面:“自己看吧。” 会长眯缝着眼睛刚看一会儿,就被后面的署长挤走了,见到床上的萨丁好好躺着,不由得舒了口气。 米亚从后面挤进来,看见萨丁完好,不满地扯了下宋白的袖子:“长官好好的,你干嘛唬我?” 宋白瞥了他一眼,淡淡的,又收回了视线。 米亚感觉到了里面的讽刺,他又扯了下宋白,与此同时,会长正推门准备进去,宋白一把钳住了他的胳膊。 “只让你看。” 只让看,没让你进。 从刚才就感受到雄虫态度有点怪怪的,竟然是在有意维护犯罪雌虫。 会长笑得有点僵,身为明州总部的雄保会长,他这次之所以来到江城分部就因为这次事件影响太恶劣,否则,还真无法驱使他一州之长从明州首府千里迢迢赶到边界小城。再者说,身为会长,他一向自诩是雄虫之友,在雄虫这里吃瘪,可还是第一次。 会长笑道:“先生,这是……” “要上什么刑?”宋白淡淡。 “按规定,我们只能单独给罪犯下放处罚,等我们弄完了你就能看到了。”会长以为雄虫是想要了解上什么刑罚,耐心解释着。 宋白不信他的鬼话,他写的文他不懂吗,在书里,雄保来过以后,萨丁的精神状态由面对雄主的卑微瞬息滑落到绝望。要说期间这个刑罚没起点作用,他才不相信。 -- 第14页 “那就先拿给我看看。” 会长敛了笑,知道雄虫是真的在维护雌虫,不满:“先生,你是在妨碍我们。” “那是我雌君,我有权知道你要给他落什么刑。” 会长实在搞不懂这个雄虫脑子里在想什么,维护一个伤害了他的罪犯? 最后叹气解释:“上刑期间雄主不能在场,也是为了你们考虑。” 毕竟,这个处罚措施也是第一次在伤害雄主的雌虫身上使用,以往在那些罪大恶极的罪犯身上使用获得了非凡的成效。但是考虑到萨丁与宋白的未来的夫夫关系,上面特意叮嘱,万万不能让雄虫在场看见,以免对雌虫彻底嫌恶。 “我再问一次,什么刑罚?”宋白一字一顿,目光渗人。 会长面对雄虫的态度彻底有点生气了,没见过被伤害了,还这么上赶着掉价护着雌虫的。 署长看势头不对,连忙上来打圆场,“会长啊,规定是死的,虫是活的,别一板一眼地纠缠这些死规矩。” 身为署长,他对萨丁的确免不了谴责,可是来的路上,他听会长说了不少毫无边际的猜测,说什么雌虫本性就不行,说他们就不该做雌君。身为已婚的雌虫,他知道这场事故实属意外,对萨丁就有了点同情。刚才突然听到宋白可能给萨丁动了截肢手术时还震惊地打翻了杯,现在看到萨丁无事,会长又的确讨厌,忍不住来帮着说了两句。 宋白那边很快回应了,署长和宋白一唱一和,绕的会长脑袋发懵,不由自主道:“那,那就一起吧。” 进了房间,萨丁惊然起身:“雄主!” 他警惕地望着眼前二虫,而后突然又钻进来一个小矮子,萨丁放松下来,笑道:“米亚。” 米亚是他挚友的弟弟。 米亚刚想去质问宋白为什么不打招呼突然进来,听到萨丁的话,走到他床边,不好意思道:“长官好。” 会长这边开了摄像,打算让米亚走开,突然道:“你是……尤家二少爷?” 署长常年生活在江城,一边轻快地开箱子一边道:“尤家?江城没有尤家。” 会长揉了揉眼角,勉强自己忍耐:“不是江城,是京都!” 署长手一顿,他几乎打从心底发颤了。 尤家,京都四大世家排行最末,最年轻的世家,对京都世家稍微关注的都知道,尤家最年轻的一辈仅有二虫,长子雌虫尤申,幼子雄虫米亚,算算年纪,和眼前的虫正好一样。 江城只是一个小城,连首府都挨不到边,结果现在世家的两个子嗣都集中在了这个小小的病房之内。 尤家,宋白看着米亚,突然想起来一个细节。 在几年之后,艾伦似乎就是嫁入了尤家。 一个乳臭未干,粗鲁莽撞的雄虫,另一个是成熟干练,脾气火爆的雌虫,真不知道二人是怎样走到一起的。 那边,署长先宣读了一份文件,随后拿出了盒子里的黑色装置。 宋白那双始终睡不醒的眼睛突然瞪大了。 那是一整套的电子脚链装置。 在蓝星,他生活的那个时代早已普及了这项法律,然而是为了防止性犯罪前科的人再次犯案,法院强制要求他们佩戴电子脚链,以便公安机关24小时随时监督、跟踪。曾经有家电台专门拍摄这些罪犯日常生活如何痛苦的片子,意图为呼唤人道主义,但一经播出引起了所有观众的反感,包括当时的宋白。 宋白清晰的记得,佩戴电子脚链的人,不敢社交,不敢去看病,无法踏出家门,只要一离开固定区域几十公分就会有不间断的电子警报,以及来自警方的不停的视频通话与询问。他们说害怕警报响起别人投来的异样眼光,那种感觉不如进监狱。 经过剪辑的纪录片,放大了这群罪犯的痛苦与可怜。 但是,所有观众,包括宋白心如明镜。他们之所以佩戴,就因为严重违反了人类道德与法律底线。 他们是自作自受,罪有应得!这种人渣,生来就该灭绝,最好出生都别出生。 可是萨丁呢? 萨丁率领着这些军队守在前线,保卫着这个星球,他二十四年的生命,清清白白,没有任何一点污迹,有的仅仅是赫赫战功,累累荣誉。 可是,就这样的萨丁,怎么就能和那些X犯罪的人渣划伤等号? 怎么可以? 宋白不由自主按住了署长的手,道:“把文件的最后一段,再说一遍。” 署长不明所以,重复:“佩戴时限不少于三年,跨城市行程必须提前向当地警署报备,在家之外时刻保持与其他雄虫五十公分以上距离……” 萨丁低下头捏被子,心中荒芜得像一片冰原。 从小因为父亲的关系,他见过那些罪犯,同样清楚他们过得是什么样的生活。 他早听到一丝消息,说这次会使用新型惩戒措施,他对军团每年用的什么惩戒都了如指掌,心想再可怖不过那几样,以雌虫的强悍体质,顶多卧床将养半年。没想到,这次下罚的这样狠,直接越过了□□惩罚,改为了精神惩罚。 可那又怎么样呢? 若是对一个自尊心强的,必然相当残酷,生活也十分难捱。 四岁那年,雌父便要求他在冰天雪地里完成数公里长跑。他当时还会哭,还会闹别扭,喊着要找雄父。 -- 第15页 但雌父一概不理,一往无前。 周围行人的目光汇聚而来,他像是个什么祸害,他们指责他,说小雌虫怎么能哭,怎么可以撒泼胡闹。 最后,他擦擦眼泪,追着雌父的脚步,踉跄前行。 他的自尊与脸皮,早就丢在了四岁的雪地跋涉中。 对他倒不会太难捱。 萨丁道歉,“对不起,署长,麻烦你了。” 又道:“雄主,劳烦您先带米亚出去吧。” 只是雄主在场,他会有所顾虑。 他不想在雄主面前,像一个罪大恶极的罪犯一样,再惹雄主的嫌恶。 署长、会长和萨丁,都看向了宋白,不认识电子脚链的米亚不明所以,还是听了萨丁的往外走,顺便拉了宋白一下。 宋白纹丝不动。 “我不同意。” 字字如千斤。 第10章 安抚(修) 在场都没料到雄虫态度竟然这样决然。 署长怀疑自己听错了,“宋少,你说什么?” 宋白冷冷扫过他,署长知道自己没有听错。 他承认电子脚链这种刑罚用萨丁身上太重,但这已经是上头经过讨论,一致认为最合适的方法了:萨丁是军雌,体能过于强悍,雄虫完全无法反抗,那时再想补救为时已晚,不如提前重刑防范。 但是,怎么可能?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雄主愿意原谅一个伤害过自己的雌虫? 署长与会长对视一眼,俱是发现对方眼里的震惊。 为了再确信一次,署长问:“你想在这看我们上刑?” 宋白这次都懒得扫过他了,选择自行上前,帮震惊的萨丁垫好了枕头。 上门行刑这么多次,还是头一次被这样无视的。 署长苦笑一下,想跟会长商量下对策,毕竟会长现在算他的上级。转过头,却发现会长还处在震惊之中,仿佛在怀疑虫生。 会长确实如此。 身为明州雄虫保护协会的总部会长,他自诩和雄虫打了一辈子交道,亲自用视频记录了无数的对雌虫上刑的片段,雄虫不是满不在乎地去找雌侍享乐,就是咬牙切齿地说刑罚要再重点。却从未见过任何雄虫,会拒绝上刑。 除了胆小怕见血的雄虫。 就在那么一瞬间,会长甚至亲自羡慕起了躺在病床的罪犯。 不,他怎么能羡慕? 那可是伤害了雄虫的罪犯,必须要用最严酷的手段惩戒他才行。 会长脸色一板,“先生,能理解你维护的心情,但我们也是按照法律行事,只有这样,才能让犯人能记住教训,防范未来再伤了别的雄虫,那样的事,您也不希望发生吧?” “但我是他雄主,只有我才有资格决定他会受到什么样的对待。” 宋白慢慢起身,挺拔的身影笼罩在正午炽烈耀眼的阳光之下。 署长和会长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对吧,会长?” 宋白的眼神睨向他。 此句一出,署长还要说什么,但会长拉停了他,脸色变了。 身为会长,他比警署工作的署长更加清楚雄虫有什么特权。 除去世虫皆知的“雄主对雌君拥有绝对处置权”,那就是“雄主意愿优先权”,在发生类似案件时,如果雌君或雌侍对社会产生了威胁,而雄主不认同下放的惩罚,那么一切以雄主的意愿为先。 当初为了保证婚姻中雄虫的主权地位不受到外界司法侵害才设置的,但这是每个州的会长才知道的最高事项,也避免对某些心术不正的雄虫胡乱使用,因而全国才几十个虫知道。 可是,对方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说不定只是误打误撞,在唬他呢。 会长一笑:“这话就不对了,你一个虫再怎么也不能替社会上所有雄虫的生命安全下担保啊。” 世界是宋白创造的,法律是宋白翻着西方古代奴隶法一条条抄的,他怎么就说不对了? 宋白凉凉道:“难道会长非要我亲笔书信跟法院申请?” 会长笑不出来了,这条权利的详细流程都知道,那绝不是道听途说来的。 他打着哈哈,“那我们今天先回去,和上面再沟通沟通。” 署长一头雾水,但还是被会长拉走了。 - 萨丁依然处在震撼之中,连宋白刚才为他垫了靠垫都没有道谢。 他心有疑惑,却又不敢过问。 盖着的被子,彻底被他双手绞得褶皱不堪。 宋白知道,萨丁一面对原身就敏感纤细得不像样子。什么都没说,把旁边柜中备用的被子抱出来,替换掉皱巴巴的那张。 “别想太多,”宋白揉了萨丁的头发。 穿着病号服的雌虫不安地盯着被面,陪在床边的是相当少见的雄虫,他的笑容像沾染了阳光的暖意,连动作上都带着抹不掉的缱绻与温柔。 “你是我的雌君,我不会由着这世界肆意欺辱你。” 空调系统嗡嗡的运作,努力把制造出更多的冷气,让整个空间冰冰凉凉。 可是,萨丁还是感到一种燥热。 仿佛是阳光,又仿佛是什么,正在萌发。 - 两天以后,经医生批准,萨丁迫不及待地办理了出院手续。 在雄主说了重新开始后,宋白的行为让他无所适从。 -- 第16页 这两天,雄主都会来到他的病房里,一天相处的时间比以前一个月还要多,连医生例行询问都多了几分揶揄。 身为下属口中的大龄长官,萨丁在团里看到过,当已婚军雌“一不小心”露出亲昵痕迹,总会被几虫围着大呼小叫,常年和雄主两地分居的副官平就会露出这种眼光,又酸又羡慕地跟他抱怨,说看把那小子美的。 纵然医生多善意,鼓励他要趁机抓住雄主的心。 可是,面对雄主突如其来的改变,他根本不会也不知道要如何趁机行事。譬如有时,他只是目光在某处多流连了一会,旁边的宋白就来到他身边,问哪儿不舒服。 军雌们习惯的交流是直来直去。可一面对雄主,那些直白就瞬间变得苍白而干瘪,忍不住小心翼翼,再三琢磨。 萨丁有一回大着胆子,说了心里感受,说觉得一切不像真的。 雄主竟然! 竟然握了他的手,还安抚他,慢慢就会习惯。 萨丁摸着结婚以来研读过数遍的雌君守则,感觉自己真的太不合格了。哪里能让雄虫来操心自己这些无聊的琐碎呢? 可是啊,为什么他还觉得,有一点点甜蜜。 第11章 招恨(修) 宋氏集团,高层办公室,宋白坐在忙着批文件的艾伦办公桌对面的沙发上,拿终端打游戏。 期间衣兜的信因为姿势冒出头来,宋白趁失败的间隙,给信重新按回去。 重复不变的游戏背景音把艾伦惹毛了,摔了笔,“你就不能换个游戏玩?那是给三岁虫崽玩的,死了三十二次你怎么还玩的下去?” 宋白眼皮懒懒一撩,“大早上八点把我叫来这干什么?” 艾伦不好意思地咳一声,“米亚跟我说病房里的事了。” 这种背后跟虫打听弟弟行为的事让他有点惭愧,虽然强忍了一上午幼稚游戏的背景音乐的报复,但语气还是柔和道:“萨丁的事,你到底怎么想的,我现在看不明白了。” 过去发生的雌君伤害雄主的事故,最后都免不了离婚收场。起初他以为弟弟是念旧情,给彼此一个体面,可是现在不仅销案了,还把上头给雌君的刑罚挡了回去。这已经不是一个念旧情能解释的了,说是圣人都不为过。 坐起身来,宋白感觉右眼皮一跳,不怪这俩是一对儿,米亚看见了什么转头就跟未来雌君打报告了。 默默给米亚备注上小报告。 “就是你看到的样子。”宋白并不担心被发现灵魂不是原主,在虫族的世界里,雄虫的行为向来不需要解释,道:“怎么想的,就怎么做了。” 艾伦惊疑,他太了解弟弟本性了,记性好,脑子活,但控制欲强。小时候弟弟亲手养过一条狗,喜欢的不行,但那条小狗咬了他一回,之后弟弟就冷淡地把狗送走,哪怕后来小狗跑了很远,蹭着弟弟哀哀地叫唤,弟弟也没有丝毫动容,说如果打上了他的标签,就必须一心一意都属于他。但凡有过一次忤逆,绝对立刻抛弃,毫无例外。 他还记得当年弟弟说要结婚,他问起原因时,弟弟就像现在,满不在乎,说,那么多人喜欢我,但只有他,爱我到了和家里决裂,还放弃了他父亲给的家主位子。这么爱我,你说,我能不和他结婚吗 ? 可是现在,完全不像他记忆里,跨过哀哀叫唤的小狗时的冷漠。 反而,情深。 这两个字一浮现在脑海,艾伦把自己恶心了够呛,都什么年代了,还做一雌一雄的春秋大梦? “行了行了,你爱怎样怎样吧,就是别再把自己弄进医院。” 说到医院,艾伦突然想起来,“你没发现身上丢了点什么?” 宋白看了全身,一切都好好的,疑惑:“丢了什么?” 还真是粗心。 “你戴在身上的时钟项链,进医院时就被医生摘了,我送到鉴定那儿,说坏了,正在修。” 时钟项链,宋白一出生就佩戴的唯一首饰,还附带有电击的保护功能。 “做好心理准备,”艾伦把鉴定报告递给他,“医院那昨天才出来的,说萨丁流产,极大可能是受到时钟项链的电击导致的。” 所以,还是宋白自己,间接导致了虫蛋的流产。 艾伦按住宋白的肩,“我知道你一直想要孩子,但过去的事不能改变。” 宋白没有伤感,“哥,我没事。” “在你哥面前不用逞强,想哭也没事。” 艾伦知道弟弟是在强忍,宽慰,“哥哥比你成熟,某些事上还是靠得住的。” 电话铃声响起,艾伦懒得特意去接,按了免提,那边秘书哆嗦:“宋,宋董,王氏又拒绝了我们。” 艾伦瞬间从成熟靠得住,化身为爆竹:“那边怎么回事,咱们的人去了几次了?四五次总有了吧?还一直推脱推脱。” 艾伦像要爆炸了,“这块硬骨头,硬骨头,啃不下来我还不啃了!给我联系下一家……” 宋白看艾伦忙,简单地打手势道别。 好半天,艾伦这边忙完,看向空荡荡的办公室,总觉得好像有什么忘记和弟弟说了。 - 宋白家位于江城市中心的高级住宅区,是一座占地百平的花园洋房别墅。 六月的太阳高高悬在天空中央,把空气烤得滚烫。 热浪一阵阵扑来,刚去借着萨丁的名义给京都送完了信,宋白感觉自己已经要融化了。 -- 第17页 快到了家,却看见萨丁穿着园丁装在低身安抚一个哭泣的小虫崽。 那是个雄崽,露出的赤膊没有丝毫虫纹,后方花园里的苗圃明显被雄崽抱的球碾压的一塌糊涂。 萨丁像个温柔的邻家哥哥,安抚雄崽。 如水日光将他们的身影勾勒,一大一小,描摹出耀眼的轮廓。 仿佛是父子。 宋白的心弦仿佛被撞了一下。 - 不远处,已婚打扮的亚雌看见孩子竟然进了宋家的院子,吓得快失了魂魄。 他忙不迭地赶紧把雄崽从院子里拉出来,雄崽还不太乐意:“雌父,你干什么,我还想再和哥哥说一会儿话。” 亚雌服了孩子心大:“你和谁说不好,非要和他说?” “怎么了?哥哥很好的啊。” “没听新闻么,网上都传开了,宋家的雌君,就刚才那个,可是把他的雄主弄进了医院,那种心狠手辣的雌虫,就不怕他把你也弄进医院?”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那些记者们遭到宋白的客气后,有些胆子大的,还是偷偷地明里暗里地指了出来,由于事件的特殊性,迅速疯狂传播,在有心虫的扒皮下,那些若隐若现、意有所指的信息,在江城富少,和京都世家军雌之间,联系了起来,亚雌正是这一事件的网络围观者。 亚雌做了个凶神恶煞的表情,把雄崽吓得小脸惨白,“真、真的??” “不信去问小伙伴,这一带都知道,下次可不许在上这来了……” 声音逐渐远去。 萨丁急忙去翻阅终端,看见论坛上、个虫账号上对他连篇累牍的控诉,脸色愈发惨白。 原来,他已经变得这么招虫恨了。 第12章 安雅(修) 边界小城何以发生骇虫听闻的事故?XX带你走进…… 犯罪雌虫屡得江城富少袒护,是痴情还是被控? 雄虫安全究竟如何保障?试论江城惨案对全国影响 …… 叔父抱臂看向亚雌安雅,冷冷道:“看这一篇篇报道,你到底看上那个雄虫小子哪儿了?” 亚雌安雅对镜理的头发,不慌不忙:“不过就是玩玩,没必要当真嘛。” 面容精致柔和的安雅转过来,他皮肤无比白皙娇嫩。 “我带你来,是为了让你散心的,不是勾引雄虫的。” 叔父看向安雅,不由得头疼,他这个齐家的侄子,天生一副好面孔,还被雄父当成掌心宝,怎么做的事就不像话? 江城是齐家祖宅所在,他来这边办事,是受了齐家主的委托,带着据说精神萎靡的安雅一并过来散心。 可来了江城半月,安雅一天比一天精神焕发,起初他还以为真的是心情愉快了,谁知,一见才知道,分明是又勾搭上当地的一个雄虫。 其实,好好谈恋爱也没什么,时代不同了,你爱谈就谈吧。可偏偏安雅总喜欢和家有雌君的雄虫谈。 虽然安雅是齐家雌侍所出,但深受齐家主的喜爱,家主自然不可能容许他以雌侍身份出嫁,叔父实在想不懂安雅到底在想什么。 安雅一笑,“叔父,别说那么难听,你情我愿的事,怎么能叫勾引?” 他面如春花,连声音都如此委婉动听。 叔父在商界行走多年,还不至于把亚雌这点小伎俩放在眼里,出于关心,“你真没对他动心?我看报道,有说他雌管严,还有说情深,这两样不管哪个是真,对你可都没好处。” 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安雅:“放心吧,不管是雌管严,还是情深,到了我这儿,就都逃不出掌心了。” 叔父被他话噎了半天,回过神来,安雅早已拎着手包,翩然而去。 - 星网上,两人的事故传的沸沸扬扬,倒是正主,安安静静地在一楼的健身房里待着。 萨丁流产还不出月,医生坚决禁止他的日常锻炼,在他看来只是小意思,在医生看来却相当恐怖的运动量。 骤然闲下来,萨丁一时不知道要做什么,只好这几年断断续续编写的教材拿出来,边看边想怎么往下写。 至于为什么非要在健身房坐着,因为是雄主的命令。 摸到手边的水杯,顺势饮了一口。 饮完才感觉温温的,不由得眉头轻皱。 刚锻炼完走过来的宋白看到,轻笑了一声。 虫族没有蓝星喝热水养生一说,一年四季冰水不断。萨丁又贪凉,留他待自己房里,空调开得像冰窟,连水也一定要加满冰块。才回来几天,脸色煞白,没有一点血色。 有宋白看着,还能好点。但一不在,萨丁就又把空调冰水换回来,宋白干脆下了死命令,要求他必须随时和自己形影不离。 除了晚上。 “写什么呢?”宋白挨着萨丁坐下。 萨丁惊了一下,下意识收好书稿:“雄主运动完了?” 不知为什么,雄主突然开始嫌身体太差,要求锻炼。 宋白嗯了一声,向萨丁双臂大开,“来,试试成效?” 萨丁脸上腾地红了,不是没见过雄主抱别虫,但只在派对上,特别漂亮的亚雌才有这种待遇。这两天雄主借口说试试效果来抱他,受宠若惊的同时,真的还有点不知所措。 毕竟,只有受雄主很喜欢的雌虫,才会抱那么一下。 -- 第18页 宋白大大方方,十分坦然地抱起萨丁。 自玻璃穹顶垂落的光线如水,把横抱起雌君的雄虫层层漫上,俊美的雄虫,清俊的雌虫,仿佛一副轻松写意的水墨画。 宋白两臂稳稳地托住萨丁,终于满意了。 之前看到萨丁失魂落魄地站在花园前,他想安抚一下,打横抱起他的主角,结果没走两步,二人都差点摔到。 归根究底,还是这幅雄虫的身体太差。 回想起人类社会,自己那副健身了十二年,八块腹|肌人鱼线常年在线的健康身体,宋白不由得愈发愤慨,当晚就找了教练定制了私人锻炼计划,短期目标就以能抱起萨丁为准。 现在,终于能稳稳抱了起来,也不会双臂发颤,站立不稳了。 心里给教练打个好评,决定了,一定要给教练包个大红包。 隔着薄薄的运动服,雌虫微低的体温透过来,冷热相贴,感受十分奇妙。 宋白不由地住地低头看了下萨丁,雌虫的手臂虚虚绕在颈上,脸也是能往里埋就往里埋,只有黑发间露出的耳尖一丝粉红。 “你很热吗?” 宋白放他下来,担心地探了探他的额头。 “没、没事。” 萨丁摇头,原来雄主真的只是在测试锻炼效果,不像他想的那些东西。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瞬间消散大半。 宋白拍了拍他的肩,很哥俩好:“不舒服一定叫医生,别强忍着。” 目光澄澈,丝毫不掺杂其他。 萨丁瞬间为刚才的想法感到愧疚,他把收整的书稿在桌上磕了磕,假装整理,“不舒服会说的。” “那行,”宋白揉了揉萨丁的头发,不知怎么回事,萨丁一低头就忍不住想揉一下,妹妹小一点还让他揉,大了要脸,死活不肯了。 不愧是自家的主角,可爱,还让揉。 “去吃饭吧,应该做好了。”宋白道。 萨丁顿时露出苦脸,吃饭,为什么吃饭也要在一桌子吃啊?以前不都是他一个人吗?那时候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中午吃冰淇淋也无所谓。 可是! 这些日子,桌子上竟然全是热菜。 热的,还现做的,厨师据说都是新换的! 虽然很好吃,但热菜…… 萨丁欲哭无泪。 走到餐厅,突然听到一阵活泼泼的笑声: “好丰盛,知道我要来,所以提前准备了么?” 安雅朝他们走过来,发色在日光下泛着耀眼的光。 第13章 萨丁雄父(修) 餐桌上,二主一客,客人言笑晏晏,两个主人却一语不发。 如果说整本书里出一个颜值排行榜,那名列榜首的一定是安雅。 安雅的原型是宋白的高中邻居,也是他心中的白月光。好友郑芸知道他要写虐,建议给萨丁增加一个情敌,几乎不假思索,宋白就塑造出了安雅。 安雅在人设上就花费很大工夫,安雅和萨丁是对照设置的,他比萨丁年轻,活泼,比萨丁更漂亮,更讨人喜欢,连家世也恰恰好好压了萨丁一头。 安雅出身于世家齐家,齐家涉军,涉政,比只在军部活跃的肖家人脉更广,辨识度更强。安雅是齐家主的老来子,备受齐家主喜爱,自小能言善辩,交友广泛,可以称得上是无数雄虫的梦中情人。 原书中,宋白也无法抵挡安雅的魅力,纵齐家主强烈反对安雅为侍,但最终安雅还是嫁了宋白作侍。 可是,原型是原型,角色是角色。 这两项宋白一向分得清。 随着萨丁受虐剧情的展开,安雅这一角色也逐渐深化,复杂化,后期双方的缠斗更是拓展到了京都、军部领域,安雅对宋白在这些波折中产生了情感。 但是现在,安雅对宋白还只是出于富家公子的一点兴趣。 主角光环的加持,原身比虫星社会上所有雄虫都有趣,会玩,安雅正是被迥异于京都守礼的风格所吸引。 那么,如果他冷淡一点,安雅应该会自己知趣离开……吧? 安雅到底和萨丁还是不同的。 萨丁是宋白开文前就立好了详细人设,从幼年经历到成婚以后,了如指掌。 但安雅是边推导边写,有私设就临时加上去,宋白也不太了解,这个世界里,安雅有着怎样的过去经历。 - 餐桌上,安雅正笑着讲到京都的趣事,为了不拂客人面子,萨丁努力真诚地回复。 一袭红衣,肤白如雪,娇颜如花。 没有哪个雌性,能在安雅面前全身而退。 萨丁亦是如此。 他听说过齐家小亚雌的名声,知道他有个别称,叫京都之梦,是最权威的雄虫杂志上称呼的。 可他并不知道就是眼前的安雅。 若是以前,他绝对能恪守雌君的风度,可是,接连享受过雄主那样温暖的怀抱,突然地,他并不想与别虫分享这一切。 尤其是眼前这个从各方面看,都绝对胜他不止一筹的亚雌。 太自私了。 雄主的纵容不该成为他放肆的理由。 一桌子饭菜突然失去了诱人的色泽、口感,不想吃,也不想动。 明明还没饱,就是食不知味。 任性一次吧,萨丁对自己说。 不再勉强,他很失礼地向雄主客人告了歉,走出餐厅。 -- 第19页 - 在客厅抱着书稿坐了一会儿,还是心神不宁,忍不住竖起耳朵,偷听安雅在说什么。 以前雄主办那么多派对,还和亚雌亲昵合影,你怎么保持的冷静? 念头一浮起,萨丁硬要跟自己较真一样,端端正正坐着,强迫自己心无杂念。 这个方法一直很有效,小时候他以为自己办不到什么,雌父就会说再坚持一下,有时,坚持坚持就到了终点。 亚雌的声音很好听,雄主冷漠的敷衍也更好听…… 神思不知不觉间游走。 “我账号首页有虫转了很有趣的贴子呢,我念给你听……” “不用。” “听一听嘛,真的很好玩!” “……” “近日,雄虫受伤事故在星网引起轩然大波,记者经多方走访,为你还原一个完整的故事真相……不好意思,是下面那个……” …… 萨丁的脑子嗡地一声,这不是他第一次从别虫嘴里听到了关于自己的事,署长和他暗示过,邻居雄崽会避开他,他也从终端上亲眼看过。 但是竟然转到了日常生活就是喝喝下午茶的京都少爷首页,那说明,这件事已经在全国传播开了。 这些日子,虽然雄主收走了他的终端,嘱咐他不要上网,他照做了。可是邻居的变化还感受得出来,雄崽会眼中带着恐惧,雄虫们根本无视了他。 周围人的变化历历在目,他们视他如怪物。 不行,要冷静。不管他虫如何看待他,他都不能继续在客人面前给雄主丢脸了。 从四岁以后,他就不在意别虫的眼光了。 只要,只要雄主不把他当怪物。就好。 萨丁重新冷静下来,他不再和自己较劲,回了自己的卧室。 - “说完了?”宋白冷漠的声音。 “啊?!”安雅疑惑。 “既然说完了,管家,送客。” 宋白起身把椅子一推,木椅和大理石餐桌发出咣当的闷响。 “先生,请吧。”管家的礼仪完美到无可挑剔。 安雅一直带笑的脸冷了下来,他原本就是受到宋白(原身)的邀请才给个面子来的这里,没想到,他居然会被雄虫用这种态度对待。 忿忿地,他拾起手包,气冲冲的走了。 - 京都飞往明州江城的私人飞机上,气度威严的雄虫用终端查看安雅念过的贴子,轻叹,“小二这事,是彻底捂不住了。” “老爷,要不要吩咐底下删掉这些。”管家在旁边问道。 如果宋白在场,他会惊讶地发现,雄虫眉宇间的神韵,与萨丁有七分相似。 雄虫正是萨丁的雄父。 他摆摆手,“算了,刚出事时肖恩就不让我管。”回想接到二子因祸送到警署的当晚,肖家就接到了消息,而伴侣自责教导无方,在他门前跪了整整三天,到底是三十年的夫夫,这次他不打算再压下去了。 “别管了,就让他长长记性,下次别再做出这种蠢事。” 萨丁是景山的第二个孩子,不同于长子的顽劣,二子自小乖巧,小小年纪就被肖恩定为下任家主,谁想到他长大翅膀硬了,硬是抛了军部世家肖家主的身份,把自己嫁了出去。 嫁就嫁吧,景山想,二子小时候吃了太多苦,也该享受下自己的人生。 可怎么就做出了那种伤风败俗的蠢事呢? 这次事故捅到了全国人的眼皮底下,听说军团方要有动作,速来敏锐的政治嗅觉却在这失灵了。拿不准军方的动作,但有一点是至关重要的,那就是要先获取到二子雄主的谅解。雄主意愿优先权,在军部那边,说服那些总看肖家不顺眼的老顽固们,还是很有分量的。 “老爷,你看这个转发,好像是姑爷的账号。”管家点开页面。 [家在江城:想象力很好,不编故事可惜了。//S日报:《雄虫受伤事故始末》这场骇虫听闻的事故中,可以肯定的是:雄虫一定受到雌君的精神胁迫……] 点了进去,只有两三条短文。 “这是姑爷?”景山皱眉。 “一定是,看这个昵称,就没有别虫了。” 账号的昵称注册具有唯一性,管家对姑爷首页印象深刻,因为里面全是令人应接不暇的派对照,现在上面却只剩下三两条纯文字。最早那条是半个月前:[家在江城:重新开始。] 景山沉吟了起来,他确实从茶会上听说了雄保明州会长说的,但只当是宋白顾及肖家势力,要给彼此留一个体面。 然而,目前的情况,似乎比他想得更好。 宋氏,会客室,景山正在翻看那条转发下的评论。 [家在江城:想象力很好,不编故事可惜了。//S日报:《雄虫受伤事故始末》这场骇虫听闻的事故中,可以肯定的是:雄虫一定受到雌君的精神胁迫……] 一群不知道id主人是谁的: [哪儿来的倒霉虫在跳脚?哈哈哈为雌虫鸣不平也看看场合好伐?] [ls看完再跳,发言是雄虫,还在江城,难道……] [难道是知情者?闻到瓜的味道,蹲。] 江城本地的: [我的天,我雄主终于又更博了,什么时候再开派对,等你呢……] [矜持矜持,那是我雄主,雄主看起来知道一丝内情啊。] -- 第20页 [不是说受伤的是咱们江城本地虫吗?同志们,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对啊,雄主的雌君也是个军雌呢。不,你不会说???] [拒绝,我拒绝接受,我们宋家少爷怎么可能??] 一头雾水的: [你们在对什么暗号?不能yjgj么??] 出来解释的: [新闻其实给的很详细了,明州江城,富家雄虫,军团高官雌君,看看现在唯一站出来的id,江城首富,京都出身雌君,难道你们还没悟?] [这事江城本地早传开了,宋少对雌性出了名的好,结婚一年半还没娶雌侍,这么好的雄主,你说这么他雌君怎么就想不开?] [不懂,宋少的雌君我在派对上见过,简直就是行走的雌君守则,真是虫不可貌相。] [不懂+1,赌一年单身,离婚倒计时走起:24:00:00] …… [不懂+id号,赌id年单身,我猜肯定至少一个月,等风波平息后离,毕竟宋氏那么大产业,不是说离就能断干净的。] …… 虽然宋白的态度不甚明确,但景山把带来的筹码加加减减,哪怕雄虫就是想离婚,他也有绝对把握让他推迟。 现在是个多事之秋,失去二子在军团中的席位,对肖家实在弊处太多。 突然,敲门声响起,两个虫一前一后地走进来。 第14章 获益(修) 敲门声响起,两个虫一前一后地走进来。 景山抬头,前面的雌虫一定就是宋氏现在的掌权者,后面的雄虫便是他此行的目的,宋白。 目光中闪过一丝诧异,这两兄弟的相貌、神韵竟然有很大差别。 雌虫身材高大,走路生风,眉宇间带着商人的精明。 雄虫个头挺拔,行步散漫,仿佛是这世界的局外人。 一雄一雌生的孩子,差别可能这样大么?不由想到了长子和二子,头疼之感又来了。 艾伦急急忙忙上前握住景山的手,语气恭敬“不知您前来,有失远迎。” 宋白则简单许多,单点了下头,道:“岳父。” 景山收回手,向宋白回敬一下,算是礼成。 他也不废话,开门见山:“我此行是为了萨丁的事故而来。” 景山把两份文件推到宋白面前,“这里面,上面的是肖家对你的补偿,下面的则是我另想与你谈的附加条件,三年里,不能与萨丁离婚。” 宋白看也不看,推给艾伦,艾伦看向里面列出的条款,眼中越来越亮。 能让艾伦动心,那绝对是一笔不菲的报酬。 宋白盯着景山:“晚辈有个疑惑,还想请岳父解释。” 语气不太客气。 艾伦放下了手里文件,紧张地看过来,毕竟宋白是晚辈,景山是长辈,又是来自京都的大人物,实在害怕宋白会惹恼他,到时候变得双输。 景山并没因宋白不敬而不悦,道:“疑惑什么?” “岳父给出的这些报酬,出于什么动机?”宋白紧紧地看向他。 景山一笑,“小二闹出这种事,自然是要补偿你的,毕竟是我们教子无方。” “还有呢?”宋白紧追不让。 艾伦彻底把文件扔在桌上了,随时准备带弟弟退后,以免景山恼怒伤害到他。 他紧张地在两个雄虫之间互相看,但是景山依然是那副不慌不恼的样子。 “还有,”景山似乎陷入沉吟中,“这是世家内部的事,倒不是你们能理解的了。” 看样子他是真的有点为难,艾伦很是诧异,一个京都世家的大人物,竟然真的想要同自己的弟弟去解释其中各种。 诧异地,宋白干脆地同意了。 身为作者,宋白也并不是全知全能。有些人物,他纵然能写出他们反应,却无法准确剖析他们的心理。 景山绝对算其中最让他头疼的一个。 他是萨丁除宋白之外,最依赖的雄父。可是景山一生都在为野心而奋斗。他出生微末,在肖家上任雄虫家主的葬礼上,与肖恩相识。那时,肖家即将败落,是他提出以雌虫之身担家主的主意,甚至不顾当时京都圈子无数嘲讽,入赘肖家,与之前素不相识的肖恩一夜结为夫夫。之后更是借助肖家的势力,一步步走到了政治最中心。 可是,一个只为了野心而存活的角色,又怎会获得一个纤细敏感的孩子的依赖? 他心中,真的有爱吗? 这是完结之际,宋白依然困惑的问题。 如今,问题有了答案。 景山十分欣慰如此顺利,他拍了拍手,管家带着两个年轻貌美的亚雌走了出来,亚雌手上捧着黑色的盒子。 “我听说你拒绝了司法部下来的惩罚,但萨丁还是要受惩罚的。” 宋白皱眉,“我已经拒绝了。” 言下之意,这个也会拒绝。 “真为他想,最好还是给他戴上,不然过会儿军部的来了,不知道还有什么更奇怪的。”景山从盒子里拿出一个手环,“惩戒环顶多抑制他的体能,而且,雄主有惩戒环的绝对控制权。” 两个手环落入宋白掌心。 他想了想,还是收下了。 控制权手里,他至少还能控制危险的程度,保证萨丁不受伤。 景山一示意,那两个貌美的亚雌来到了宋白身后。 -- 第21页 宋白眯了眼睛:“这是……” “补偿你的雌侍,他们是我从京都精挑细选带过来的,身段绝对够软,轻轻一推就倒下。”说到最后,景山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潜台词说得分明,这两个亚雌,不会再发生像萨丁那样伤害他的事故。 那两个亚雌刚刚看清了宋白的容貌,脸上微红。 他们还没见过这样好看的雄虫。 宋白感觉头疼,这就是景山带给他迷惑之处。明明疼爱萨丁,却会眼睁睁见萨丁落于全国恶意舆论而不伸援手,对他姑爷的补偿,用的也是可能使萨丁嫉妒的赠予雌侍的手段。 “军部的虫快到了,我先走了。” 收好与宋白、艾伦签约的文件,景山与宋白握了握手,感受到手上传来的不一样的力道,景山眯了眼睛。 “姑爷倒是很注重身体锻炼啊。”雄虫多从商从政,体质娇生惯养,可是他却从宋白身上感受到了常年习武的人下意识控制的力道,这种力道,他只在自家雌君身上感受过。 “不会吧,你什么时候锻炼了?”艾伦一头雾水地望向弟弟。 “最近刚刚开始,还没练几天。”宋白淡然收回了手,笑道。 不过前世在武馆馆长的爷爷下练过二十年。 景山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宋白依旧头疼地望着那两个亚雌,问了几句,得知他们的情况后,突然向艾伦问道:“哥,你那还缺秘书助理吗?” 艾伦正因为捡了座金山乐呵着,皱眉,“我秘书助理都够了,你直接带回家,回网上注册一下雌侍不就行了?” 宋白坚定摇头,开什么玩笑,家里一个萨丁就搞不定了,再来两个,他不得魂飞天外? 起身要走,艾伦塞给他一封信,是来自京都大学的。 “休学一整年时间过完了,学校通知你新学期记得回去上课。” 两年前,双亲去探望宋白的途中因祸去世,原身一直无法走出来,便顺理成章办了一年休学。 宋白示意自己知道了。 临走前,迎面正和军部的擦肩而过,艾伦最后提醒他记得带雌君参加一周后的商会,彻底关了门。 …… 景山在花园里慢腾腾地行走,萨丁从小路绕过来,问好:“雄父好。” 景山在前面走,萨丁跟在后面,“你这次的事实在太鲁莽了,要不是你雄主宽和,必然免不了一场牢狱之灾。” “是,萨丁知道。” 萨丁小心翼翼道:“雌父,有说什么吗?” “肖恩说,对你不抱希望了。”景山淡淡。 萨丁的脸瞬间白了,比起得知之前所有的消息都更加苍白,连坚毅的步伐都有些摇摇欲坠。 雄父是萨丁幼年为数不多的温暖,而雌父却是他心中始终屹立的丰碑。 当年他为嫁给雄主,放言要放弃家主之位,雌父对他够失望了。 原来,这种失望还能再进一步,彻底地不再抱有希望。 “小二,你雄主是个好的。”景山拍了拍萨丁的肩,“我希望你按照自己的想法走下去,一直都是。” “是,雄父。”萨丁握紧了拳头。 他对认准的事情向来一往无前,义无反顾。 就像,当年坚持要上战场,要嫁给雄主。 他选择他的选择。 从来不会后悔。 - 看着二子远去的背影,管家道:“老爷,我去打听了,姑爷身边,最近围了一个亚雌,就是齐家的小少爷。” “跟我儿子争,他也配?”景山笑了,“你去敲打敲打齐老弟,让他管好自己侄子。” - 晚上,宋白从艾伦激动地语气中得知了军部会见的事。出人意料,军部此行的目的竟然同景山出奇地一致,是为了保留萨丁这个稀少天才的职位,甚至军方对宋氏的产业在相当多的地方开了绿色通道,激动得艾伦看见他抽烟都没有管。 他笑着和萨丁说这些事情,萨丁一直淡淡的,直到说到参加商业晚会,清冷的神情中带三分惊讶。 毕竟以前,雄主可没带他出席江城的公开场合。 宋白还等萨丁回话,一抬头,不经意瞟过那一抹浅如樱花般色泽的唇上。 不知为什么,他突然觉得那肯定适合接吻。 不知自己是怎么了,他连忙摇了摇头:“一会让管家做准备。” 话语仿佛带了几分说不清的缱绻。 第15章 咬虫 嫁出去的孩子如泼出去的水,尽管宋白一再挽留,萨丁的雄父还是离开了,连宋氏即将举办的宴会也不肯参加。 宴会正式开始前,穿戴整齐的宋白在门口没有等到萨丁,找了一圈,最后在二楼飘窗台上看见穿着整齐的萨丁,正在拿酒杯自斟自饮。 萨丁出身于军团,一向严于律己,甚少接触烟酒这类成瘾物。 唯独一样原因,只有他紧张时,才会用酒精来壮胆。 “我找了你半天。”宋白道,朝飘窗走去。 萨丁一惊,看到是宋白,迅速端正坐好,垂首道:“雄主。” 手悄悄地把酒瓶往身后藏。 雌君往往是雄虫在外的门面,对雌君礼仪的要求就比雌侍更高,其中就包括良好的举止,清晰敏捷的思维,稳定的情绪等。 雄虫之所谓会将军雌作为雌君的首选,自然依仗的就是他们稳定、强大的情绪处理能力。 -- 第22页 而这一方面,萨丁却是不合格的。 身为最年轻的军团团长,他做得到对外冷酷。身为宋白的雌君,他却无法保持冷静。甚至在雄主第一次要带他出门的宴会前喝酒,按说这应该很令雄主失望了。 只是这一场风波,萨丁见识到了雄主的另一番模样,原本按照雌君守则严苛压抑的本性上出现了几许松懈。 酒是上好的红酒,杯是晶莹剔透的水晶杯。一高一矮竖在雌虫背后,挡也挡不住。 宋白无视了萨丁想遮掩罪证的企图,一把捞起酒瓶,看了眼标签:“呦,挺识货啊,地窖里最好的几瓶。” 萨丁发窘,头不敢抬起来,道歉:“雄主,对不起。” 宋白挨他坐下,道:“杯还有吗?” 萨丁连忙往旁边一让,空出来的位置露出崭新的晶莹剔透的水晶杯。 宋白一翘下巴,道:“端过来。” 萨丁窘得愈发厉害,两手捧着杯,手有点抖。 紫红的酒液从长颈瓶口汩汩落入杯中,在傍晚的光线下透出绚丽的光彩。 “愣着干什么,喂我啊。” 萨丁杯里的酒差点洒出来。 “雄主……”小声求饶。 “端来。”不容置疑的语气。 萨丁红着脸,手打着颤,眼看着水晶杯中的酒液一点点消失。 那双唇上还闪着光,萨丁立刻自觉地掏出手帕,要给宋白拭去。 宋白平日随和的散漫在这一刻似乎消失殆尽,目光灼灼,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萨丁硬着头皮,既不敢无礼地直视,又不敢失礼地挪开视线。 手帕要收回来,终于松口气,雄主却牢牢抓住了他的手腕。 “长记性了?” “长了,长了。”连忙道。 “长了什么记性?”紧追不舍。 “我,我不该在宴会前喝酒。”乖乖承认错误。 宋白起身,接着萨丁的手又续了一杯,他逆着光线,挺拔的身躯笼罩在大盛的金光里,以极其优雅的姿态慢慢饮尽。 “没不让你喝,”宋白在萨丁的杯子里又续了点,就手喂给他喝。 萨丁尽量想让自己少发出点声响,可是咕噜咕噜的吞咽声就在这大厅里回响分明。 “想喝就喝,没什么好道歉的。” 撂下杯子,宋白揉了揉萨丁的头发。 “走吧。” “是。” 萨丁低着头跟在他后面,脸上的红止不住漫延,不由得想这酒太辣,不然身上怎么这样热。 - 江城酒店,齐家临时住所 “叔父,你干嘛不让我去宴会?!” 礼服已经穿戴整齐的安雅狠狠扔下手包,精致的手包在地上划出一道刮痕。 一旁正在看文件的叔父习以为常。 “你去了要干什么?” “当然是玩了。” “等回京都给你办一场更大的,让你好好玩。” “但这是江城!我就要在江城玩!” “改行程了,咱们今晚就回去。” “什么?!”安雅瞪大了眼睛。 他听说了宋氏要举办宴会特意穿了自己从京都带来的最漂亮的礼服,就不信那个该死的宋白不会后悔求他! “对,你也收拾行李吧!”叔父淡淡的。 安雅到底是被他哥哥宠得太骄纵了,虽然对外面还是一副守礼的样,在家里不如小户人家的亚雌有礼貌。 “叔父,我雄父不是让你专程带我来散心的吗,还说晚点回去也没关系,怎么能走得这么突然呢,咱们再待一天,就一天嘛。”安雅抱住叔父的手臂。 叔父淡淡拂下安雅手,“你也大了,该守礼懂事了,等回去我让大哥给你再请两个礼仪老师。” 笑话,肖家主的雄主景山都找到头上来了,连大哥对这个政坛里出了名的笑面虎都要忌惮三分,更何况他了。 不过,也怪他们自己不上心,都知道肖家二子拒绝了肖家继承人的位置,下嫁给一个小城雄子,雄虫与雌虫之间隔阂深厚,没有必要,雄虫都尽量避免越界到雌虫领域去,没什么,就嫌丢脸,掉价。 结果呢,自家侄子竟然撩到他家姑爷头上去了。 算了算了,回家后让大哥好好管管安雅吧。 - 宴会的举办地点在宋氏集团的最高层,宾客们身着华服,互相问好。黑制服的侍者在宾客之间灵活游走,为了客人们一趟趟递送着美酒与饮食。 艾伦无疑是众虫簇拥的中心。 在雄虫宋白被雌君刺伤的这场风波里,江城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城一下进入到大众视野。由于萨丁亲家刻意补偿的态度,嗅觉敏锐的商客从全国各地闻讯而来,想要从宋氏接管的这块大蛋糕里分一杯羹。 艾伦无视凑上来的身份显赫、非富即贵的商客,他焦急地四处张望。 在入口处看到宋白的身影,声音饱含欣喜,“弟弟,这!” 宋白牵着萨丁穿越过拥挤的虫群,无视他们蠢蠢欲动的问好,或讽刺,径直来到艾伦面前。 艾伦神神秘秘,“我这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你就不好奇是什么?” 宋白一脸无所谓,“爱说就说,不说拉倒。” 转身就要带萨丁下舞池。 艾伦一把扯住他,懊恼:“你怎么这么没意思。” -- 第23页 “行吧,直接告诉你,你们学校同意你回去继续念书了,” “我就休学一年,管他同不同意,我九月都要回去上学。”宋白一脸你是白痴吗的表情。 “谁白痴,你才白痴!”艾伦忍不了宋白,一股脑吐出来,“谁让你嘴巴那么快,我说的不是学校,是开学后带你的导师,你知道吗?京都大学最有名的白山居然要亲自带你!你究竟撞了什么好运。” 艾伦越说越兴奋,他拍着宋白的肩膀,“竟然是白山啊!进了他的门下,你可就是进到京都的核心圈子里了,以后我看谁还敢瞧不起我们宋家。” 宋白退后一步,把艾伦的手扔回去,“也不看看场合,丢人。” 转过头,却见萨丁也在震惊,疑惑道:“白山是谁?” 萨丁已经习惯了宋白时不时问询这些京都圈子里的事,解释道:“白山,是京都军的直接率领人,不属于任何一个世家,同时也是京都大学里最年轻的荣誉教授。” 想了一会儿,抿唇道:“他在虫星的影响力,比世家还要广泛。” 雌虫以军雌为荣,因为这是他们唯一擅长且能做到极致的领域,而这个领域的最高领导者却是一个雄虫,不由得感到几分羞愧。 能让萨丁露出这种为难表情,的确是少见,宋白不由揉他头发,问道:“中将?比你的地位还高?” 宋白的确不清楚军衔方面是怎样分的,在他写书时也只是模糊地写了个长官,倒是穿越了这个世界,那些含糊的反倒明朗化了。 “……嗯,是,高我一级。”萨丁艰难,很快又补充:“我会很快再向上升的,不会比那位先生差!只要雄主给我点时间——” “又没嫌你,急着证明自己干什么。” 手不由自主又想摸萨丁的头发,被萨丁壮着胆子一把按住,他可不想英年早秃啊。 宋白笑笑。你会到达那个高度,就在接下来那场非你不可的战役里,你会成为虫星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元帅,受到万众瞩目。 - 悠扬的音乐声在宴会上空飘荡,那边艾伦宣布完了即将在京都开设分部的消息,说出玩得尽兴那一刻,灯光配合舒缓的圆舞曲,适时暗了下来。 萨丁被宋白牵入舞池。 萨丁的个头比寻常雌虫矮上不少,比他雄主更是矮了半头,在一对对高雌低雄的组合中格外扎眼。 随着舞曲轮转,雌君礼服身后的燕尾随着舞步摇摆起来,踏着乐曲的节拍,轻盈灵动。 只是,自己依然太扎眼了。 越过雄主宽阔的肩膀,后方是宾客们踏出的整齐舞步。 分不清是第一次与雄主参加宴会的紧张,还是自己太过于敏感,总觉得似乎有什么在盯着他。 他依然紧张地打量着四周,却被宋白误以为是兴奋。 在原来的世界,宋白有个从小一起长大的郑芸,他们就读同一所高中,郑芸选修了宫廷舞,考试要求自寻舞伴。而争抢做她舞伴的男生太多,郑芸一气之下把隔壁班趴桌子睡觉的宋白拖了过来,临阵磨枪地教了半个小时。 后来,这点功底就一直延续到现在。 宋白还记得郑芸就如现在的萨丁一样,四处打量,四下乱看。 当时郑芸是在观察着在场的所有男舞伴,发动她的鉴男雷达,挨个点评他们品行、外貌,适合做情人,适合做老公,骗感情骗钱等等。 郑芸也算是个大美女,可是宋白当时兴致缺缺,一心只想快点结束回去睡觉。 宋白循着萨丁的视线望过去,果然看到一个挺直的身影,看个头,一定是个雄虫。 突然一股无名火起,火苗烧灼着脆弱的神经。 我就在这里,你还乱看什么? 一股冲动,宋白拉着萨丁下场,在昏暗的角落,狠狠地咬上他的唇。 下一块,一个轻佻的声音响起:“哥们,换伴儿吗?” 第16章 嫌 雄主在亲他。 在跳舞的宾客随时可能发现的地方,就这样在亲他。 昏暗的角落,看不到雄主的神情,只能听见心在胸腔里咚咚跳动。 这不是一件规矩的事,至少不该是守礼的雌君做出来的。 潮湿而温暖的触感,汗湿微抖的手掌。 接受过的雌君教育让他无比羞耻,想把自己缩起来,谁都看不见才好。 可是他的脑海里却有另一道欢喜,嘭嘭嘭,如烟花炸裂,炫丽的礼花占据了满眼。 “小哥,换个伴儿吗?” 一道轻佻声音响起,震醒了萨丁,他下意识开始挣扎。 军雌的身体素质远胜于雄虫,加上宋白没有准备,萨丁没怎么用力,就挣开了束缚。 宋白这才发觉自己做了什么,他猛然离开,刚要道歉,倒是萨丁首先歉然道:“雄主,对不起……” 萨丁的反应真是有趣多,宋白笑笑,手势阻止他继续说话,望向前方。 对面雄虫长身玉立,端着酒杯,笑得玩世不恭,一个宠坏的纨绔子弟,“你身后那个亚雌挺有趣的,和我的伴换一换,怎么样?” 纨绔是来自州府的王家少爷,不知怎么回事,雄父突然带他来到江城,虽然朋友还在,可是无聊死了。 游戏没州府的多,雌性没州府的知趣,一个个守礼得要死。 不过,眼前他可发现了个有趣的,就是在州府上,他可没见过哪个雌侍,在这种场合敢勾引雄虫做这档子事。若让他雄父见了,非骂句伤风败俗。 -- 第24页 可是,雄父不在旁,他当然要借来,玩一玩了。 “换伴儿?”宋白问道。 那个雄虫好像在犹豫,为了加重砝码,纨绔拍了拍自己臂上的亚雌,“我的伴儿比你的好看多了,换一下,你又不吃亏。” 人类的舞会上换伴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宋白想问问萨丁愿不愿意,却见萨丁面色如纸,抱他手臂的力量前所未有的大。 “雄主,求您,不,不要……”仓惶。 “告诉我,怎么了?”耐心,安抚。 “我,”萨丁声音发颤。 在京都,君侍分明,雌君是门面,雌侍是享乐。舞池上交换雌侍舞伴,雄虫彼此心领神会,雌君也交换个眼神,知道晚上要多准备出一个房间,给雄主快活。 而在江城,君侍的区别似乎没那么明显,萨丁刚才已经看到两个雄虫交换了雌君礼服的舞伴,而他们的雌君没有一点儿反抗,漠然接受。 似乎习以为常。 而雄主过来的目光清明认真,似乎真是在等待他的回答,萨丁咽下恐惧,决定还是说明白一点:“我不想和别虫睡。” 宋白紧紧握住萨丁的手,对纨绔声音冷了下来,“不换。” 拉着萨丁就要走。 “哎,”纨绔没想到他拒绝的这么干脆,忙要挽留,只听臂上的亚雌怯怯道:“宋少。” “宋少?”这两天网上江城宋少受雌君所迫的事闹得沸沸扬扬,而今天宴会的主办方又是江城首富宋氏集团。在这种场合被称一声宋少,也只能是他了。 纨绔道:“这么说,你就是那个被雌虫弄伤的雄虫。” 话带挑衅,宋白回身站住,挑眉:“是又怎样?” 承认得理直气壮。 似乎丝毫没有意识到,堂堂雄虫,被一个雌虫爬到头上,是件多丢脸的事。 纨绔低笑一声,让亚雌把他朋友叫过来。 抬起头,“你好像对他还很满意?” 宋白皱眉:“你在说什么?” 说的话不清不楚,谁知道你想说什么。 纨绔看了看宋白,又看了看萨丁,伸手就要摸萨丁的脸,被宋白一把钳住。 纨绔嘶了一声,揉了揉手臂,“我就看看,什么样的雌虫能把一个雄虫弄得五迷三道,迷到连脸都不要了,还要把他留住。” 从暗处走来的几个雄虫现出轮廓,他们听见了刚刚的话语,嘻嘻哈哈地附和。 “呦,原来宋家少爷就是网上那个没本事的倒霉虫呢。” “被雌虫压在头顶上,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真够没出息的。” “今天能有幸见识到这种窝囊废,还真托了王少的福。” “哈哈哈,可不是,多亏了王少。” 接着到来的几个年纪一般大的雄虫随声附和着,彼此都是玩得久的伙伴,当然知道纨绔的意思。不过是看上了他对方手边的雌虫,借着雄虫都好面子的本性,当众奚落。 而这个宴会,他身为主办方怎么也不能翻脸,那就只好乖乖把手上的雌虫交过来了。 纨绔眉心渐渐舒展,笑意浮在脸上,可还没有哪个雄虫能逃过这一招呢。 “好笑的事,当然要大家一起分享了。” 宋白还没什么反应,萨丁垂了眼,下了决心:“……雄主,你把我换过去吧。” 雄虫最忌讳的,一是说那方面不行,二是说没本事。 这已经是超过了雌君愿不愿意的,雄虫的尊严问题。 “帮我点上。”宋白叼着烟,而火刚落在了萨丁的手心。 萨丁愣了半晌,才手忙脚乱地点燃了烟。 刺啦一声,烟草点燃,细细的烟雾飘上来。 宋白摸了摸他的头,示意他站在原地,独自上前。 萨丁看着他宽阔的肩膀,忽然想落泪。 - 抽烟是宋白在中学时被朋友撺掇尝试的。 比其他同龄人觉得很酷、像一个大人之类的理由,抽烟能帮他更加冷静。 冷静地进入当前的情境。 从很小很小时起,宋白就和其他孩子不一样。 别的孩子爱跑,爱跳,经常去探索那些危险地带,比如窗户边,车底下,把他们的父母吓到尖叫。 宋白就省心多了,他只想睡觉。 当朋友们兴致勃勃讨论去吃什么,玩什么,宋白都一脸倦怠地想念家里柔软的大床。 他似乎没有睡醒的时候,他也讨厌醒着的时候。 这个世界都让他没有真实感,只有睡觉能让他感觉舒服。 吃饭时为了防止饿到醒,喝水是为了防止渴到醒。 只是成天睡觉,会让妈妈担心。担心到整个小学带他四处寻医问药,唯恐他哪天一入睡不再醒来。 还记得妈妈虔诚地跪在佛前,说信女愿折寿十年佑我儿平安长大。 那一刻,山寺的钟声给了他当头一棒,混沌的世界宛如褪去薄纱,第一次清晰起来。 后来,他努力交朋友,和朋友去玩,开公司成立事业,都只是为了像一个正常人,不再让母亲担心。 只是,穿越到了这个世界,那种混沌也随之而来,唯有烟草能带给他一阵清明。 舒缓的舞曲戛然而止,天灯一盏盏亮起,照亮了四周空间。 看清楚对面几个雄虫脸上看好戏的表情,宋白突然明白了为什么霸道总裁总爱低低骂一句“shit”。 -- 第25页 二十多了,都成年了,还捡他小学就玩剩的激将把戏,到底长没长大? 宋白后悔抽这根烟了。 他们不嫌丢脸,他还嫌呢。 -------------------- 作者有话要说: 总裁低低地骂了声“shift” 第17章 闹剧 宋白摘了烟,视线在那一排雄虫脸上溜了一圈。 稚气冲天。 三十岁的人了,和一群小孩计较,也太掉分了。 …… 在众目睽睽之下,只见刚才还一脸轻佻笑容的雄虫,就被那个看起来笑的很和蔼的雄虫给打了。 那一拳是直接照肚子上去的,纨绔受这一拳的时候,完全没反应过来,他捂着腹部接连倒退了好几步,还是在旁边的搀扶下,才稳住身形。 宋白这一拳并没有用力,警告意味更重于惩戒,他拉着萨丁,没再言语,直接就要走。 纨绔和身边的雄虫一脸难堪。 等等,怎么和预想中的不一样啊。 纨绔故意找茬要大于享乐,他向前一步,挑衅道: “当缩头乌龟了?看来宋少不止没出息,根本连能力也不行吧。管不住雌虫,头顶发绿了都不敢说出去,生怕别虫知道你是个废物。” 宋白赶紧手上一阵阻力,回头,萨丁站住了。 萨丁转过身,面向纨绔,一字一顿道:“我是怎么样,与你何干?” 舞池不再奏乐,三三两两的宾客都聚了过来,纨绔一看有观众,更兴奋了。 虽然怼雌虫有点掉价,但还是慢条斯理,“那刚才勾引雄虫的是谁?就那儿。” 他一指不远处,宾客们的视线随之看去,只见光线低暗,紧贴墙壁,的确是个不容易引起注意的角落。 互相纷纷私语起来: “这是雌君吧?竟然做出这么不知羞耻的事。” “可不是,雌君放荡得像酒家少爷似的,雄虫才满足不了他。” “说不定是雄虫不行呢,被弄伤了都没胆子离婚,生怕雌虫把他不行的事宣扬出去吧。” 萨丁头一次在众目睽睽下被谈及清誉,他有点慌,看向宋白。 宋白就立在他身后抽烟,脸上没有丝毫波动,似乎所有诋毁都不值一提。 一股力量重新汇聚到身上,萨丁静了下来,他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却无法容忍他们污蔑雄主。 他抬起头,目光灼然:“我与我雄主做什么事情,还需要向你这个外人汇报?” 萨丁的目光里满含嘲讽。 周围人的声音也变了眼色,雄虫私底下的生活再怎么样,那也都是私底下说的事情,怎么能在这种宴会上就开口呢? 不赞许的目光,纷纷看向纨绔。 纨绔一时气红了脸,他的腹部还隐隐作痛,疼痛使他对着宋白,开始口不择言,道:“你当众勾引,不还是因为你雄主不行?要是行的话,证明给大家看看!” “你——”萨丁被纨绔的无耻气红了脸,却被宋白按住了肩膀。 宋白不慌不忙地重新点根烟,叼在嘴边。 他真不怎么在意名声这东西,没本事还是不行,关他本人什么事?到底不过是别人嘴里嚼得没营养的玩意。 只是,既然萨丁在意,那么他在乎一下,又有何妨。 “混账东西!趁我不在,你又惹了什么事!”一道威严的声音传来,宾客中间让开了一条路。 那是一个浓眉大眼的雄虫,发根略带花白的颜色显示他已经不年轻了,而身上庄重的礼服又使他不怒自威。 有眼尖的一眼认出了他,“王董。” 王浩是明州首府的商会龙头,他一向看不上首府之外的边角小城,尽管宋氏的产业遍及了明州,还是让秘书婉拒了宋氏的合作。 可谁知道,短短半个月,江城雄虫受伤的事传遍了全国,京都世家肖氏和军部一起下到江城,给予江城数种优待。 这时,他才知道,宋氏掌权者的亲弟与军部高级官员有联姻,而这位官员,还是京都肖氏的嫡系。 可是为时已晚。 眼见着同行业第二的竞争者借着与宋氏合作的关系顺势崛起,眼瞅着要超越王家,王浩再也坐不住了。 这次,他是带着最大的诚意来与宋氏谈及另一领域的合作。为了顺利,他打听到掌权者是个未婚的雌虫,还特意带了自己最得意的雄子过来,谁想到他竟这么不争气,闹到了宋家少爷的头上。 看到是雄父,纨绔大喜过望,像往常一样贴上去,抱住雄父手臂,撒娇:“雄父,你看他,还是承办者呢,一点都不尊重宾客。” 在纨绔的印象里,雄父永远是最疼爱他的,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总是站在他这边。 于是他对着宋白,傲慢地扬起下巴,像以往一样,等待对方在雄父的训斥下,灰溜溜地向他道歉。 然而,却是他自己挨了一下。 纨绔愤怒地睁大眼,想看看究竟是谁在这么大胆子。 结果,是他雄父,眼里燃烧着他从来没见过的怒意,扇他的那只手还没收回去。 “你是宋家小少爷,宋白吧?果然闻名不如见面,早半个月前你哥哥来拜访过我,可惜当时太不凑巧,我去了外地,没能亲自接待他,让我儿那没眼力的雌父给回绝了去。今日是特地带儿子来向宋氏赔罪。” -- 第26页 这话说的够巧,一是捧了宋白,二是借机澄清半月前的事并不是出自他本意,三则是借着赔罪的态度顺势给自己和儿子一个台阶下。 宋白并不打算装聋作哑,既然对方态度都放低了,那么他递出这个台阶又如何呢。 正准备开口,纨绔疑惑的声音插进来。 “雄父,拒绝合作不是你让我雌父说的么?” 纨绔是真的疑惑,他雌父一直是雄父的秘书,只因为门第不够才纳为雌侍,可是因为生了王家第一个雄子,一直备受雄父的信任与宠爱,若没有雄父授意,雌父是断然不敢自己做决定的。 在场的宾客瞬间明白了,这分明是州府的王浩自己想与宋氏交好,又因之前主动拒绝合作没了面子,才把儿子推出来做挡箭牌。 王浩脸上的笑意差点没挂住,好在多年从商练出的脸皮撑着,才面不改色道:“小孩子胡言乱语,还请见谅,见谅。” “我看,这恐怕才是王董的真心话吧。” 一道平静的声音凌空而来,众宾客们不由自主地纷纷向后望去。 只见一个身着银灰礼服的高大雌虫在数位名望大佬的簇拥下信步而来,他俊逸的面容在高明度的灯光下尊贵尽显,一时竟镇住了在场众人。 “哥。” 低沉散漫的声音惊醒了他们,只见那个高大雌虫快步向场中的雄虫走去,十分紧张地按住宋白问询。 “你有没有哪儿受伤,”艾伦上上下下仔细查看宋白,几乎差点想要解开他礼服的扣子,让宋白给按住了。 “哥,我没事。” 艾伦这才松了一口气,见到宋白嘴里叼的烟,眉头一皱,忍住了教训的冲动。 算了,现在有比教训弟弟抽烟更重要的事。 他回过身望向王浩,笑道:“从半年前开始,我三次上门拜访,王氏都回复说王董忙,我能理解,毕竟你我都是经商的,凡事凭利益说话,以王氏当时的规模瞧不上我们宋氏也是正常的。” “今天,王董是带着诚意来的。按理说,没谁和钱过不去。咱们应该好好坐下来谈一谈。但是呢,” 王浩张口想截住他的话,可是艾伦没给他这个机会,“但是,为难谁也不能为难我弟弟。” 艾伦绷着脸,神情立刻严肃起来,他向着王浩,也向着后面所有的宾客,高声道:“我艾伦今天把话放在这,只要我还在宋氏一天,只要宋白还认我这个哥哥,谁敢为难宋白,我宋氏集团旗下的任何企业,都拒绝与他合作。” 鸦雀无声。 “哎呀,何必何必呢,今天到场的都是明州的朋友,没必要搞得这么僵嘛。” 一个头发花白的灰衣老者走出来,笑容满面地道。 今天到来的宾客中老者不是最有地位的,却绝对是人缘最好的,向来奉承以和为贵。 老者笑着打圆场,一边向王浩眼神示意,赶紧低头道个歉,毕竟是个雌虫,在场的又没谁不想拿下一两份跟宋氏合作的项目,雄虫都主动给面子了,雌虫也不好意思太为难就是。 “你凭什么要我雄父道歉!分明就是这个宋白自己不行,现在还借着主办方的位子欺人太甚!你们为什么不讲讲道理!!” 纨绔看到雄父为难的神色,气得脚一跺,指着宋白道:“要讲道理,你就该跪下来给我道歉!” 雄虫之间的道歉,顶多是彼此找个安静的地方,用眼神互相暗示一下,敬酒,说句那事我还是有点责任的,这边立刻心领神会,点着头回敬下,道理解理解,这事便算过去了。 毕竟,大家都好面子,谁不理解谁啊。 现在,听到得意的雄子居然说出这种话,可见背后一定没少逼迫别虫家的。 不止是王浩脸黑成锅底,老者都笑不下去了,就连宾客里的不少雄虫都摇了摇头。 王浩气势汹汹地拎起纨绔的领子,却被一只手按住。 手的主人看起来明明没有力道,可是王浩却无论如何也动不了。 宋白还是那副睡不醒的样子,人畜无害,好像谁都能上去欺负一下。 王浩暗暗心惊,他在雄虫里力量算是大的,虽然比不了军雌,但数年如一日坚持锻炼,拎动一个年轻雄子还绰绰有余。 可是现在,他被连宋家小少爷按住的手完全无法挣动。 宋白拂开王浩的手,咬着烟,对纨绔道:“今天就让你看看,我到底行不行。” 一记拳头朝纨绔脸上直呼过来,纨绔啊地一声惊慌后退。 宋白早料到他有此动作,收回详攻的手,趁纨绔还未站稳之际,一记扫堂腿迅速横扫过去。 纨绔心跳骤停,只觉一阵巨大震荡,眼前场景从众宾客突然换成复古奢华的水晶灯。 一股排山倒海的剧痛随之呼啸而来,比起刚才警告似的一拳来说,这一下,彻底使他疼得痛哭流涕。 “啊……雄父,雄父救我……好疼,疼死了……” 倒在地上的纨绔抱住脑袋哀哀叫唤。 王浩从惊愕中回神,连礼数也顾不得,夹起纨绔灰溜溜地走了。 趁着宾客视线还停在离去的王氏父子身上,宋白一把抱起萨丁,撒腿就跑。 “抱紧了。”低低的声音在萨丁耳边回旋。 萨丁不好意思地搂紧了宋白的脖子。 等电梯往下跳了十几层,萨丁才问他为什么跑。 -- 第27页 “让艾伦看见我抽烟,非念死我。”宋白把烟掐掉,十分认真道。 宴会上,艾伦转过身没看到宋白,脸色沉了,他决定了,绝对要在宋白走之前,逼他改掉抽烟这个坏毛病。 只是面对着往来的宾客,依然谈笑风生。 似乎,完全没有发生过王氏父子的闹剧。 第18章 终端 清晨,一辆黑色商务车驶向江城郊外。 米亚一脸怨气地坐在驾驶座,懊恼地想为什么要来给他开车。 一大清早,米亚就被宋董弟弟无情叫醒,勒令他,趁艾伦还没上班,赶紧把他们送到机场。 这一路上宋白就大爷似的,窝在后座萨丁的旁边补觉,米亚每看向后视镜,都能看到萨丁敏感地察觉后,歉意地回笑。 那是萨丁啊!年少在哥哥尤申影响下,他可还一度把萨丁作为偶像,把萨丁的冷峻军装海报贴在墙上。 结果来的路上,萨丁低敛着眉眼,对旁边的雄主,温柔的低声哼着什么。 米亚听见自己的心碎了。 - 宋白其实没睡。 他只是阖着眼,听萨丁在照着终端的论坛上念贴子。 [八卦]作为宋氏宴会现场的亲眼目睹虫,我有必要跟你们讲昨晚扒到的新瓜。 萨丁声音很小,小到不会惊动前面开车的虫。 “狼狈而去的王董,帅我一脸的宋董,还有那个武力惊虫的宋少,他去那公子哥前面说看我行不行的时候,lz真脑抽以为要脱裤子了,难道还面对面脱裤?结果人家宋少直接把虫掀翻了喂!谁传出来说宋少就是那杯刺伤的雄虫的?我见他雌君了,很矮的,但那性子,嘿嘿,够坦荡,我喜……” 萨丁开始还带着笑说的,越到后面声越低,啪地一声将终端光屏关了。 宋白按住他的手,“打开,继续念。” “雄主!”萨丁皱眉,难得羞恼。 昨晚上回去,萨丁的终端叮叮当当响个不停,竟然是京都那边,有消息灵通的直接把他在现场图配文传到军雌专属的论坛里了。 上次进来,版面还是哀鸿遍野的点蜡,这回一进来全是屠版的666、谁也不服我就服小神。 军雌中的神话,战功赫赫的小战神,掐头去尾一凑合,多出个代称“小神”。 晚上脱了礼服,洗漱完的宋白见萨丁还在沙发上没动,也伸过头去看。 终端和个虫身份信息绑定,论坛版块按性别分区,军雌版块因为开得早,一直是匿名,里面内容经常放飞自我。萨丁在刚领到长官身份时进去过,因为夫夫的那些事太成虫化,从小一直接受正经教育的萨丁没有准备,面红耳赤地退了出来。 这两年,军团里经过了无数或明或暗的内容洗礼,萨丁自认百毒不侵,于是气定神闲地点了进去。 出乎意料,楼里相当和谐,都在讨论他昨晚的话是怎样的撩虫金句, 且看现场: rbt,有虫来做阅读理解吗?小神说的太深奥,悟不透: “我没有水性杨花” “我行的端做得正,即使勾引也是勾引我雄主。” 1L:深奥看不懂,课代表在哪儿?” 2L:课代表扶了一下他的眼镜,表示此举可拆解为二:一、先证清名!不管怎样都要先强调自己名声清清白白,有效避免围观群众的误解。二、前半句符合军雌身份,强调个虫品性良好!加分。后半句(敲黑板,重点重点),当众强调我只为雄主一虫浪,而是不是浪的山呼海啸,浪的天崩地裂,日月无光,都和他虫没有半点关系!兄弟们,这是强调我只属于你,只做你一虫的小X货的高级语言啊!” …… 345L:排队+1,能撩得色而不污,浪而不贱,不愧是小神。” 567L:以前还忿忿怎么他才24爬到长官位置,今天看来,小神注定就是个神话啊,不止搞定了事业,还搞得定家庭,我等惭愧。” 777L:行了,你惭愧吧,我抓紧撩雄主去了。” 778L:抓住ls,兄弟一起,回来反馈成果。 880L:没雄主的大哭,你们雄主都哪儿找的 萨丁看得面无表情,军雌到底是怎样一个神奇的存在他也说不清楚。别看他们在军团中刚毅十足,勇往直前地冲锋陷阵,可是私底下谈论的,不外乎就是如何找个雄主,或讨好雄主。 世界就那么大,抬头是军团,低头是家庭。 萨丁虽然很是理解他们的那种迫不及待想讨雄主欢心的举动,可是,也不能拿他的话作为例子。 那是说给雄主的! 萨丁借长官特权换上管理员马甲想直接封楼,但看到里面回复的热情很疯,准备还是走亲民一点的路线。 正准备发个警告的表情包出去,面无表情的萨丁突然听到耳边一簇呼吸声,回过头来心脏差点吓停。 雄主! 就在旁边! 一身的冷峻与寒意瞬间蒸发殆尽,怂得一比。 握在手上的终端噼啪掉在地上,滚了一圈。 “吓一跳?”宋白还以为萨丁早发现他了,他实在懒得绕过沙发去坐,就一直站在后面看着,期间萨丁还调整了终端的角度,更看清了投屏上的内容。 诧异于雌虫脑洞大开的同时,倒是也十分新奇。 最终还是绕过沙发,拾起了终端,一边感慨人果然不能太懒,一不小心看见了投屏上最新回复。 -- 第28页 管理员:[得罪我的后果,就是日哭了你].jpg 宋白眼睛眯了起来,问萨丁:“想去日谁?” 身为一个作者,他不可能不了解自己笔下的主角。 以萨丁的性格,他不可能开玩笑。 书中的谁都可能说上两句俏皮话,但萨丁不同,萨丁只会说实话。尽管他可能有所隐瞒,但只要是他说过的话,就一定是思考过或赞成过的。 萨丁懵:“??” 宋白把终端扔过来,萨丁扫了一眼,明明刚刚看楼里说他浪的都毫无波动,偏偏这张图让他红了脸。 连忙解释:“一定是刚刚掉地上碰到了,自动回复的……” 宋白挑眉:“那表情包终端里怎么存的?” 萨丁两眼发懵,他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 雄主压了下来,吻霸道又清冽,偏偏还带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像雄主身上的带来的眩晕,袭击了他的脑海。 晕晕乎乎,就听雄主暗含威胁的话:“你不许跟别的人,谁也不行,想也不行!” 跟谁?他能跟谁? 这辈子不是早和雄主拴在一块了吗? 宋白回了他的房,沙发上的萨丁还懵懵的,独自想了半天,回了自己房间。 然而,第二天起早赶去机场的路上,昨天的事还没算完。 雄主不止突破他底线,当着朋友弟弟的面亲密地靠着他,还把自己终端给他,逼他把雄虫版块的贴子挨个念出来。说是既然昨天他看了雌虫版块的,为了公平一定要他来看雄虫版块的。 他怎么能做这种事?? 算了,面对雄主他根本没有底线这个东西。 可是,面对别虫明晃晃别有用意说自己的话,他真没这个脸读下去啊。 宋白冷冷,“继续。” 就算没有这个预兆,那也一定要从根源上断绝。 - 时间倒退回昨夜,昏暗破烂的小巷。 纨绔踮着脚尖,小心翼翼跨越过一道污水沟,他裁剪精致的休闲服看起来与周围格格不入。 “小安,这地方真有我要找的的虫?” 前面带路的小安是个高大魁梧,皮肤黝黑的雌虫保镖,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当然了,少爷,您不是说想教训他们一顿,自然得是这种地方的虫,才最上道。” 纨绔轻轻皱眉,小安出生于江城市井,是他自己找的保镖,实力是没的说,还帮他教训过不少不懂事的雄虫,但是他那污秽的目光看的他总是不舒服。 当纨绔看到仓库里一群围坐一起打牌的,身体结实的雌虫们时,震惊道:“这……这是群未成年!我说了我不差钱,你给我找未成年干什么!!” 纨绔越发愤怒,打牌的少年们纷纷看过来,其中一个明显领头咬着烟走过来,从头到脚,轻蔑地打量着纨绔:“这哪儿来的少爷?安哥,你不是看我们兄弟没得玩,帮我们从酒家找来的吧?” 领头一把扯过纨绔,拎着他胳膊,一口烟雾粗鲁地喷到纨绔脸上。 看见纨绔慌乱地挣扎,领头和少年哄然大笑,。 纨绔从没受过如此侮辱,他一把按下了手指上的指环。 小安那副置身事外看好戏的神情立刻变了,神色一凛,要上前阻止。 只听噼里啪啦,爆炸般的电流声,原地几个雌性少年,外加保镖小安,几个虫纷纷倒在地上,四肢不受控制地抽搐,头发被电到爆炸开,布料上还闪着几丝蓝色电光。 纨绔傲慢地踢了领头一脚,“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雄虫体能不比雌虫,因而每一个雄虫在外行走都会随身携带防身武器,而纨绔戴的指环,就是他雄父花大价钱为他购置的。 他想小安道:“走吧。” 小安到底是成年,体能比少年的好,他也跟着踢了领头的一脚,“不识好歹。” 边说边看向纨绔的脸,来到仓库外,小安讨好道:“少爷,你要是只是想教训教训,这群少年再合适不过,你看,他们都从小混到大,最能知道怎样让人心理不好受。而且,他们是警署常客,就算被抓着那帮人也不能拿他们怎样,只好吃个哑巴亏自己往肚子里咽。” 见纨绔有点动容,再接再厉:“而且少爷要是想……”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那确实应该找我们这样的,嘿嘿。” 他嘿嘿一笑,笃定了这个富家少爷没那个胆子。 果然,纨绔看见他的那个暗示,脸有点白,“我只是要教训那个宋白,又不是让你……” 他想起了什么,脸色越来越青,“我一定要让那个宋白好好长点记性,要他一辈子都记住这个教训。还有他身边那个不知好歹的亚雌。” 小安一个不屑,雌虫和雄虫之间一向壁厚,军雌萨丁,在雌虫这里赫赫有名,但在雄虫那边知名度还远远不及一个十八线小亚雌。不过这又关他什么事呢,他干完这笔,就捞钱走虫。 纨绔拧了拧指环,“钱不是问题,你让他们多用点劲儿。” 小安一笑,转身进去和领头的说话。 “明天早上,听通讯里报信,你们选个合适地方……” “没雄虫吧?哥几个可惹不起雄虫。” 小安眯眼一笑,想到昧下的丰厚酬金,面不改色:“雄虫谁还敢找你们?就是胆子太大的雌虫,。” “好说,怎么做?” -- 第29页 “拿出你们看家那套,我们少爷说,把他们吓破胆子就成。” …… 小安走了出来,向纨绔道:“王少,成了。” 巷子下,昏黄破旧的路灯,照着两个人影,远远离去。 第19章 心动(修) 一个急刹车,车体猛烈一个前倾,宋白几乎要滚下去。 萨丁长臂一伸,阻挡了下落的趋势。 前面的米亚猛然摇下车窗,气急败坏道:“你们不要命了吗?” 透过前挡风玻璃,路上只有几个摩托少年,他们回望过来,流里流气的一笑,转身拎着球棒走过来。 米亚脸色一变,明白这是小流氓专程来挑事的,他立刻摇起车窗,对身后道:“坐好了。” 宋白一皱眉,“怎么回事?” 萨丁透过挡风玻璃向外一看,声音瞬间冷了下来:“有虫挑事。” 米亚急着打火,打了几次拧不动钥匙,而那些流氓少年已经近到车身,一球棒瞬间照前挡风玻璃招呼下来。 越急越拧不动,米亚干着急,更加用力,咔嚓一声,钥匙生生拧断在钥匙孔里。 “靠,越急越出乱子!”米亚气得猛拍方向盘,骂道。 一棍一棍的朝玻璃砸下来,震得车身微抖,但玻璃还完好无损。 萨丁眯了眼睛,“防弹车?” 确实有过一辆商务防弹车,嫌它舒适性差,一直在车库里吃灰。因为之前宋白嫌原主那些车太花花,都处理掉了,只能抓米亚来做司机。 “早上摸了个钥匙就来了,”米亚庆幸,不忘调侃。“宋白,你运气真不错。” 车外几个少年见徒劳无功,比了个下流的手势,悻悻转身。 米亚还很欢乐地向他们做了个鬼脸,“知道厉害了吧?” 他才十七岁,萨丁几乎快忘了。 扫过松松垮垮坐在位子上的雄主,萨丁猛然回过神来,神色一凛,“米亚,先报警,然后打大哥电话。” “放心,这车他们进不来——” 米亚幸灾乐祸地笑意戛然而止。 这帮小流氓! 竟然一虫拿下来一个电锯?! 他们傲然扛起飞速运转的电锯,笑容阴险地走过来。 “我去,萨,萨丁长官,”米亚哆哆嗦嗦,“防弹车,能,能防电锯吗?” “我也不知道。”萨丁皱眉。 米亚那边打了电话,金属切割的嗡嗡声传来,米亚哭丧着脸,“警署说这太远,他们要二十分后才到。” “大哥呢?” “宋董开会时不接电话,”米亚快哭了,“萨丁长官,我们要等警官过来,不知道能不能挺得住,这路上的虫太少……” 不然那群少年流氓也不敢在这里动手。 宋白还是那副睡不醒的样子,闲闲地叼了根烟,没点:“车里有没有东西?” “啊?”米亚懵。 萨丁瞬间了然,“雄主问有没有趁手的武器? ” “后面,好像还有高尔夫球杆——” 宋白在后面一翻,扯出两个球杆,扔给萨丁一个。 “速战速决。” 萨丁蕴含冷意的眼神扫过车外嚣张跳闹的流氓,点头,“好。” 米亚愣了一会,大叫“宋白你疯了,待在车里不行吗?非让长官去死?” 萨丁冷漠的眼神扫过来,米亚噤了声。 那是双冷到极致的眸子,仿佛看向什么死物,毫无感情。 在少年下一次的电锯袭来时,宋白拧开了门,“五分钟,够么?” “多了,两分钟。”萨丁拎着细细的高尔夫球杆跳下了车。 米亚反应过来,要抓宋白的领子:“你疯了!要长官去做这种事——” 宋白趁萨丁下车的时候就点了火,他摘下烟,按住米亚的头:“小孩儿,冷静点,相信你的长官。” 作为萨丁的创造者,他再清楚不过萨丁的武力。萨丁自幼起被雌父当作继承者培养,四岁就开始了常人难以想象的体能训练,13岁考上大学前,他就已经是虫星少年搏击赛中年纪最小的第一名。而经过了十年的学校、战场的锻炼,实力早已强悍的难以想象。 对付这几个少年流氓,绰绰有余。 米亚向窗外看去,还不到半分钟,地上已经躺了一大片满地打滚的虫,萨丁以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在他们之间往来穿梭。 刚才比手势的领头少年原本正在和同伴一边用电锯切割车,一边看车里的虫慌张忙乱,他们愈发得意。 本来,他们就喜欢干些那些道貌岸然的成年们不屑的事情,这次还有人给他们钱让他们办事,还是相当丰厚的一笔,自然做的更加起劲儿。 可是,没想到里面的虫突然把车门推开,领头猛然被车门撞倒在地,他骂骂咧咧地要站起来,没想到一只手,一只几乎仿佛亚雌纤细的手,就轻轻松松把两个同龄少年都抬不起来的他提了起来,狠狠向后方的行道树砸去。 一股撞击的钝痛从后脊骨漫延,领头疼的龇牙。 那不是亚雌,而是雌虫,这是只有雌虫才会有的恐怖力量。 而躺在地上还在嗡嗡运转的电锯,被那个雌虫,死神一样冷酷的雌虫,用一根纤细得一把就能折断的球杆,砸出了一阵炫目的火花,可怜的机器噗噗扬起最后一点灰尘,嘭一声,彻底不动了。 -- 第30页 在领头没反应过来时,许多的兄弟们抱着腿脚,哀哀□□。 领头顾不得剧痛,他一瘸一拐去踢那几个同伴,想让他们都起来,结果一眨眼功夫,那个雌虫突然来到眼前。 他的神情严酷而冷峻,“谁派你们来的?” 即使领头自诩进警署如家门,能对着警官们嬉皮笑脸,可现在他一点都笑不出来,甚至连一丁点表情也做不出来。 那个雌虫的眼睛犀利如电,仿佛能直直透射到心底,没有任何能瞒得过他。 领头在交易上拿钱时和那人说的好好的,打死也不透露消息。 他从小吃惯了拳打脚踢,不在乎挨打。 可是却没见过这样,气势令他胆战心惊的虫,无论是双亲,警官,或是别的谁,都不会有这种浴血般的恐怖的气势。 领头结结巴巴:“是……是一个少爷,雄的,听保镖好像叫他王……” 萨丁嗤笑一声,反手给领头一个过肩摔,双手锁到背后。 他在领头这个年纪,都已经开始学着带兵了。 心里估算了一下时间,恰恰好在时限内,但还不太满意,如果不是惩戒环约束了体能,他还能更快。 远远地,向车里的雄主一点下巴。 黑色沥青的路面,身着素衣的军雌背后是朗朗青天,前方一群倒地不起的手下败将。风吹皱他的衣袖,往日清冷的面容此时笑意浅浅,愈发衬得其人如玉,清俊无双。 宋白夹烟的手指一抖,感觉心脏在胸腔狠狠跳了两下。 车内,米亚失神地望向方向盘中间的电子表,喃喃:“一分四十秒,太恐怖了……” 宋白悄悄舒了口气,把另一手握的球杆不着痕迹地扔到地上,往后一靠,老神在在地指向窗外:“这回信了吧?” 带着点骄傲。 米亚不由自主地点头,扒着窗户,“太强悍了。” 崇拜萨丁多年,他并没有深入去了解过萨丁的实力,既因为身为雄虫,主动去了解军团那些事太难为情,也因为哥哥是萨丁朋友的关系,离萨丁这位别人家虫崽太近了,近到他会忽略他的强悍。 萨丁拉开后车门,一下坐了进来,神情面容与下车时毫无两样。 他轻快道:“让警署来收拾残局。” 米亚依言打电话,透过玻璃反光,却看见宋白深深吸了一口烟,把抽到头的烟蒂捻灭。 这好像是他第二只烟了。米亚猛然想起。 一分半,两支烟。 原来,宋白一直在担心萨丁。 - 大概是这场小热身让萨丁彻底舒展开了,他看向宋白:“刚才我怎么样?”眼角眉梢,掩饰不住的神采飞扬。 宋白袖子里藏了半只手,拢了拢萨丁的头发,笑道:“很厉害,米亚那小子都看呆了。” “不管他,”萨丁有点不满意,眼睛含着渴求:“雄主,你呢?” 冷静的萨丁,是含蓄的,内敛的,自律的。 而热情的萨丁,是张扬的,外放的,直白的。 这种热情,只会出现在他面对心仪之人,面对倾心喜欢的宋白,才会展露出来的,孩子般的信赖、依恋和炫耀。 宋白笑着,在他颊上轻轻印下一吻, “我啊,心动了。” 热情的萨丁,瞬间安静了。 静的像个水煮的红虾。 第20章 心动(二) 当警署赶到,在现场反捆那些少年们时,领头还悻悻地跟警官打招呼,“又见面了哈。” 警官一巴掌拍他后脑勺,冷冷道,“小崽子,胆子撑破天了吧!竟然敢动雄虫?” 领头的油滑惯了,才不信:“哈哈,哥你就逗我,我哪儿敢动雄虫啊。” 警官又一巴掌拍过去:“你特么一回还动俩!” 指着车上下来的米亚和宋白,“喏,宋家小少爷,旁边是宋董事长的秘书,今年还没成年。” 领头的嘴巴张了老大,结结巴巴:“哥,不……不可能啊,我,我问过,没雄虫——” 那边宋白彻底走下车,被江城新闻里经常出现的董事长一脸急切地问询。 在江城,你可以不认识宋董,却不能不认识宋家小少爷。 还没辍学的时候,宋少宋白就是班里所有少年们疯狂追捧的对象。 如今一看,切切实实不可能是别虫,领头的彻底蔫了,但他还是不断喃喃着:“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明明没有雄虫的。” 旁边被铐、双手抱头的少年们老老实实蹲在领头后面,看见宋白,骂骂咧咧地嘀咕什么,被警官举起的手给吓消音了。 艾伦在那一脸急切地得知了宋白没事,转而和警官去质问那群小流氓了,路过那辆拧断要是的防弹车时还狠狠踹了一脚。 宋白这边好不容易脱离了哥哥的关切,萨丁又被叫去做笔录,闲得慌,看见警车坐着的米亚,走了过去。 米亚抱着亚雌警官给他的冰水,愣愣出神。 宋白坐到他旁边,照这个十七岁的小子头上按了一把:“怎么了,灵魂出窍?” 米亚没再像一个炸毛的小虫崽,他低着头,有点恹恹的,“对不起……” 小的像蚊子哼。 雄虫都爱面子,道个歉也会互相体谅理解。但宋白就不,“你说什么,没听见。” 欺负小孩子欺负的兴致盎然。 -- 第31页 米亚自小受到的教育就是敢作敢当,他红着脸,深吸一口气:“我说对不起,一直错怪你了……” 越到后面调子还是越来越小。 “怎么突然想说这个?” 米亚似乎彻底松了一口气,他的神情轻松起来, “我一直以为你对长官不好,”他尴尬地摸了下鼻子,“是我错怪你了。” 宋白毫不心虚的接受了这个道歉,还理直气壮:“可不是,我被你冤枉过几回了,医院那回,今天又一回,再来一次我都能集成一个成就奖了。” 他越这么说,米亚的心虚越重,他把头埋进腿间,“我以为我足够了解萨丁长官,没想到……” “没想到?” “像我哥说的,我根本不了解雌虫。”米亚又恹恹的。 在他的生活里,看多了夫夫间,雌虫被压抑、被折磨的事,忍不住同情雌虫们的遭遇。但他哥哥,萨丁的挚友,对米亚这种同情嗤之以鼻,说强者哪里用得着你同情。 米亚以前还用萨丁作反驳,可是今天一看,萨丁真的强悍,极其强悍。 他忍不住对自己过去为雌虫出头的行为产生了怀疑。 雌虫本身就足够强悍,他们自己在婚姻中选择了忍耐,真的需要他去出头吗? 宋白没空闲理会这个浑身上下写满了愁思的少年雄虫,推他一下:“给我倒杯水。” 米亚思绪打断了,冒火:“自己没长脚啊,干嘛要我去?” 宋白推他下车:“有工夫胡思乱想,还不如去做点儿实事。” 米亚刚道过歉,气势不足,真的依言下了车,嘟嘟囔囔去接水。 看着他的背影,宋白在心中捋顺米亚的设定:理想主义者,性别平等的发起者,四十岁为实现理想转入政坛,七十岁彻底把性别平等观念写入宪法。 今年的米亚才十七,距离他醒悟还为时尚早。 所以啊,有空胡思乱想,不如去多走走,多看看。 看米亚一脸忿忿地端了水杯过来,宋白笑眯眯地接过,一饮而尽。 - 在得知造成这场事故的虫是宴会上出尽丑的王家少爷,艾伦气得快炸了。 他强压着怒气吩咐给宋氏所有企业发布消息,拒绝与州府王家旗下的产业的所有合作,同时又安排媒体,配合星网上的警署公告释放舆论,一切进行的有条不紊。 米亚让警署提前送了回去,司机开车,萨丁坐前座。艾伦在后面教训弟弟:“宴会上你就应该给那个少爷摔的再狠一点,这样他就不会爬起来给你惹祸,再把我吓个半死。” 宋白乖得像小学生,谨遵教诲:“哥哥说的是。” 艾伦斜他一眼,抱怨:“你这么早回京都干嘛,九月开学,六月就回去,不多在家待会儿。” 虽然弟弟在家时会抱怨,但实际上还巴不得他天天在家里,天天能见着。 宋白笑:“早点回去熟悉环境。” - 萨丁在副驾坐得很端正,刚刚上车时,他特意没顾着雄主的挽留提前坐到了前排,因为看艾伦好像很想和雄主说话。 上午的阳光不是太热辣,靠在贴合身体工学的驾座上,他的自制力也不堪用了,舒服得想要昏睡过去。 但他还是忍住了。 一闭上眼,早上那个蜻蜓点水般的吻就浮在眼前。 明明什么亲密的事都做过了,但不知为何,忍不住地悸动。 就像一只不受控制的小鹿,欢快地雀跃。 萨丁一向自律,从身体到情绪,无疑不自控得很好。 小鹿却不受他控制,他无法把小鹿捉回来,老老实实关进笼子里。 可是啊,他并不讨厌这种失控。 仿佛小鹿四蹄撒欢地奔跑在淌满金色的蜜糖的草地上。 不同于最早的一见钟情,那是一种失而复得般的圆满。 而现在,却是实打实的,稍稍想那么一下,就会变得很甜,很甜。 - 宋白和艾伦说着话,余光却在打量着萨丁认真注视前方的侧影。 其实,按照原书的进度,警署的惩戒环、江城居民的看待罪犯一样的眼光,来自肖家雌父的失望,以及他最重要的支柱,宋白的背离,萨丁现在已经会走向崩溃,病情在数月里沦落到无法逆转的加重。 提前离开江城,既是因为离开这个对他充满恶意的环境,也是因为原书中,拯救萨丁走出樊笼的贵人,就在京都。 在这位贵人的帮助下,萨丁不仅从心灵上得到了救赎,还获得了那场至关重要的战役的领军机会。 只是,当年写书,宋白对这里一笔带过,他只知道贵人在京都,再详细却不清楚了。 “行吧行吧,反正你聪明,我只有听你的份儿。” 艾伦拿出一个小盒子,从里面摘出一枚时钟的项链,“你送进医院里,主治大夫怕碰着受伤,就先存在我这了,这段时间没想起来给你。” 宋白低头看着这枚小小的时钟项链,是原主宋白一直贴身佩戴的“防雌工具”,雄虫体能不比雌虫,出门在外就会佩戴上这个,像王少纨绔的黑色指环,米亚右耳的耳钉,算是虫星上司空见惯的东西。 艾伦没再说话,过一会儿,短讯传了过来: “我让工虫做了改装,就是最厉害的军雌也受不了数十万伏的强高压电流,你小心点用。” -- 第32页 宋白知道,艾伦指的是萨丁。 他研究了一会儿,关掉了启动开关。 给萨丁发讯息:到了京都,陪我锻炼? 他这副身体太孱弱了,上次宴会完全是前世带来的武力技巧在撑。 萨丁回得飞快:保证雄主满意! 第21章 锻炼 到了京都,宋白和萨丁直接去了早准备好的住处。与繁华的商业圈只隔了一个街区,艾伦考虑到弟弟爱热闹的性格,没有给他直接去住到京都大学附近。 住处位于京都有名的高档住宅区,由于此处地价寸土寸金,连别墅都要比江城的小上许多。 坐在了沙发上,宋白开始用家庭终端登录了购物网站,在一样样琳琅满目的健身器械里看花了眼。 等从购物网里晕头转向地出来,宋白瘫在沙发上,犹如一个废虫。 瘫了半晌,终于想起来雌君一定能给一点建议,这才发觉,萨丁已经消失很久了。 萨丁坐在床上,相当气馁地丢开书,书脊上还写着教你勾引雄主锻炼的99种方法。 “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萨丁气得手发抖,为了雄主的锻炼,他特意去查了资料,看见副官平的账号首页刚好转了这本,便在网上下单买下了。 但这本书根本是虚有其表,胡言乱语,还自夸是什么已婚雌虫年度推荐榜第一,还说作者每一项都亲自试验过,还说什么图文并茂,用了雄主绝对满意,买了绝对不后悔。 看那里面说的姿势,看里面讲得细到极致注意事项,萨丁的脸越来越红,他越发想把这本书撕掉。 以雌虫的性子,怎么可能做出那么丢脸的动作,还……还那么开放。 副官平推荐的这本书!萨丁气冲冲把平从列表里拖出来:! 平这边刚盯着团里做完日常训练,看见来信虫差点把终端摔了。 萨丁性子冷,日常几乎可以说毫无情绪起伏,连回复消息都是一个性冷淡的“。”,平还和其他两个副官调侃过,自家长官莫非是个人工智能? 不,不是,绝对不是! 人工智能怎么会打破那个标配的性冷淡句号,改为暗含惊讶诧异震惊等等饱含了浓重情感的惊叹号。 平飞快截屏,记录下这历史性的一刻。 而后盯着屏幕整整三分钟,鉴于实在无法从一个简单又复杂的叹号里琢磨出什么东西,最终,在句号、问号和省略号之间踌躇半天,小心翼翼地回复:? 以往副官平时回复最效率,他只是被团里暂时停职,又不是调离了,这次怎么这么慢!为了表达不满,这次萨丁回:!! 平也懵了,长官到底是什么意思?这次他前思后想了五分钟,毅然回复:?? 那边回的更快:!!! 平迅速回复:??? 平渐渐感觉还有点意思,正等着那边回来四个叹号,一个通讯打过来,名称上明晃晃的“萨丁”。 颤颤巍巍地接听,冷淡无起伏的声音传过来:“喂。” 平好悬没噗通一声跪地下,以前被冷酷上司驱使了无数个日夜的记忆扑面而来。 长官为什么会打电话过来,一定是担心团里了呗! 于是张口就来,“长,长官,您好啊,假期过得怎么样,团里都挺好的,大家都挺想你的,不用担心训练情况——” 萨丁轻轻咳了一声,那边瞬间安静如鸡。 萨丁知道副官平除了爱脑补之外没别的毛病,也不在乎他脑补什么东西,直入正题:“你首页转的书是怎么回事?” 平抱着终端哆嗦等着长官训话,结果竟然说书? 书,什么书? 平猛然想起首页只能是账号首页,他最近转的书是…… !!! 平也像刚刚的萨丁一样,头上摆了三个大惊叹号! 萨丁长官,年纪轻轻进了军团,性格别保守的像个老顽固。最初听军雌们开黄腔还会脸红,后来职位越来越高,没有谁敢当他面开玩笑了,就算有,萨丁也会少见地皱眉,说:有时间胡想这些事,不如去围操场跑二十圈。 现在,他那保守的老顽固一样的长官,竟然开窍了! 平猛然欣慰得像个老父亲,不枉他以前冒着被长官厌恶的风险,有事没事就给长官念叨夫夫之间那点事了,现在长官终于开窍,知道要讨好雄主了,平十分欣喜: “长官,你看那本书够不够看啊?那本不太适合初学者,虽然讲得详细但是缺乏理论数据支撑,我这还有一份书名录,一块推荐给你要不要啊?” 嘴上说着问询,下一秒立刻站到书架前,指尖划过琳琅满目的书籍,另一手飞快在空白纸上写下一串书名。 “……”萨丁不知道平又跳到哪个频道上去了,赶紧打补丁:“那个书的作者,是不是有臆想症?” “啊??”平瞬间懵了,赶紧辩驳:“长官啊,那书可是作者证明亲自实践过的!在论坛里还搬了他日常感言的贴子,现在加精更新呢!” 萨丁感觉自己的世界观被颠覆了,皱眉:“雌虫性格那么粗,书上那些图画,真能……做出来?” 书上那些夫夫的姿势太违反他常识,明明是粗粗瞟一眼,就再看不下去。 羞愧地无法看下去。 平听见了长官少见的卡壳,捂着嘴偷笑了两声,还真和几个副官私下里猜的一样,虽然萨丁是天才,但对于同龄雌虫的日常生活娱乐却一窍不通。 -- 第33页 雌虫,表面上看起来粗枝大叶,可面对自家雄主一个个瞬间变得粗中有细,家庭生活,夫夫娱乐,不就那档事么,谈的也就只能是那档事了。 萨丁在时,他们不敢当着面说。萨丁不在的地方,他们背地里聊的是热火朝天。 有时候,把听墙角的平聊得都恨不得化身雄虫,当场娶走几个回去夜夜笙歌。 “长官啊,不是我无礼,你的思想怎么跟老古董们一样呢?狭隘!大家都与时俱进了,没什么不好意思,”平像个诱惑小绵羊的大灰狼,轻车熟路:“这样吧,我一会儿发你个地址,全国的军雌都在里面,进去看看就了解了。” “……好。” 放下电话,萨丁收来了平的地址,点进去,许多年前初进军团的不适又来了。 那些火辣的标题,暴露的图片,还有……那么多的夫夫私密事。 军雌们怎么就敢全放出来! 萨丁心里嫌弃着,手却忍不住地往下翻,眼睛也不受控制地往下看。 宋白终于在顶层阁楼找到了萨丁,真不明白萨丁干嘛跑这么高来。 萨丁似乎在专注地看什么,宋白来到他身侧都没反应。 “萨丁,我找你……”宋白笑道。 只见萨丁做贼心虚一般,匆匆忙忙关了终端,腾地一下站起来,行了个军礼,道:“是,雄主。” “敬什么礼……这是什么?” 宋白看见床上好像有什么东西。 他上前一步,萨丁退后一步。他再往前,萨丁又退后。 宋白挑眉,床上一定有什么。 他继续向前,萨丁到了床边,退无可退。 突然,萨丁终端开了免提的语音条响起:“忘了问,刚发感叹号什么意思?哎,对了,长官,记住!要学以致用,不能光看书,不亲自勾引雄主,那样可没效果了……” 完了。 萨丁满心绝望,现在只想撕了大嘴巴的副官平。 第22章 给我等着 宋白坐在床上,柔软的居家服遮不住流畅的肌肉线条,他叼着烟,哗啦哗啦翻着书本。 萨丁跪在他脚边,脊背紧绷,微微颔首,像一尊大理石雕像。 “这书,很好看?”宋白合上书,头疼地用腕骨揉了揉太阳穴。 室内静静的,萨丁直直地盯着床边,大气不敢出。 宋白摊开一页,摆到萨丁眼皮底下,“喜欢这个?” 他边翻边问:“还是这个?这个?再或是这个?” 声音里松松垮垮,像打发了的鸡蛋清,没什么攻击性。 萨丁一声不吭,头却越来越低。 宋白昂着头,从鼻腔里发声,“嗯?怎么不说话?” 那声嗯传进耳朵,酥麻几乎在一瞬间从脚底传到头盖骨,砰地一下,全炸开了。 萨丁身体忍不住颤了一下,定了定神,道“没、没有。” 宋白掸了掸烟灰,“知道为什么收走你终端吗?” 灰白的灰烬簌簌滚进水晶缸里,还剩大半的烟在缸底磕了磕,红色的火光寂灭了。 “雄主不想我受到外界舆论影响。” “嗯,那我为什么又还给你?” “这……”冷然中带一丝疑惑。 宋白站起身,柔软布料随着动作抖落,平滑得不见一丝褶皱。 “因为京都是你地盘,你交际在这儿,我再怎么也不可能阻挡你联系朋友。但不包括你看的这个。” 萨丁似懂非懂。 宋白赤着脚走出地毯,来到落地窗前,透过玻璃,京都正午的日光灼灼辉辉漫进房中。 “你还不出月,身体虚,这时候想侍寝,”不大自然地顿了一下,“侍寝的事,你对自己身体太不负责。” “……是,奴知错。”萨丁有苦难言,雄主认定的道理不可能有错,雌虫的任何解释只会被视为辩解,只好打碎了牙往肚里咽。 头顶传来一声哼笑,宋白半蹲下,头顶传来熟悉的力道。 “别叫奴,没跟你说过么?” 宋白揉了萨丁的头发。 “萨丁知错。”改口飞快。 似乎是嫌蹲着累,宋白干脆坐到地上。 “你还要跪多长时间?”语气温温和和。 “啊?”萨丁诧异抬头,不解。 “我一坐那你就跪到地上,难道不又是你们雌虫什么守则里规定的玩意?” “……是,”萨丁羞愧,雄主不仅惦念他的身体,甚至连雌君守则都浏览过,他这个雌君做得太不合格了,“视错误大小,从一小时到几天不等,直到深刻认识到错误为止。” “你认识到错误了?”不知是不是错觉,宋白眼底居然带了点笑意。 “……”萨丁迟疑了,若答是,雄主再说这么快根本没认识到吧?若答没有,那岂不是不知悔改? 这个问题,堪称是雌虫版块十大最难之首。 “行了,起来吧。”宋白默认他说是,站起身,走到床边坐下。 “?!” 萨丁猛然抬头,目光震惊。 最难之首就这么越过去了? “怎么,还要我扶你?”宋白把手伸到萨丁面前。 萨丁深深闭了一下眼睛,决定不再恪守守则,把手搁到雄主掌心。 温暖有力的大手一把握住,把萨丁拉了起来。 眼前一黑,腿下一刻软了下去。 -- 第34页 只听见上方的雄主哎了一声,下一刻睁眼,已经稳稳坐在床上。 “抱歉,雄主,”萨丁愧疚,荒废了半个月,身体竟差到这种地步,一丁点的惩罚都受不住。 他还想说什么,被宋白塞进手里的杯止住了。 深红的横截面还打着小小漩涡,白汽热腾腾往上飘。 “看来有地毯也不能让你乱跪,”宋白把那本书丢进柜子角落,“加了红糖,喝下去舒服点。” 谢意就在唇边,却怎么也吐不出来。 一饮而尽,温热的糖水再无以前的排斥,融融暖意滑落到胃里。 浑身暖洋洋的。 羞耻,愧疚,感动,一切都走远了。 只有被什么密密实实承托住的心安。 - 接近傍晚的时候,空气里的余热犹在,但比中午让人踏不出脚的热浪要好了太多。 宋白搬出把藤椅在凉伞底下躺着,远远看着花园里萨丁忙前忙后。 萨丁出生在冬季,喜欢冰凉的食物,讨厌酷热的夏天。 但唯独一样,使他对夏天不太讨厌。 他喜欢在夏天看花开,更喜欢亲自侍弄。 江城的家里,走时花开了大半,而京都这,还是光秃秃一片。 “有虫在家吗?你的快递!”声音从栅栏外传来。 是送货上门的快递。 “在,等下。”萨丁起身抖了抖土,准备去拿。 宋白摇手,示意他继续。 萨丁迟疑了一会儿,嗯了一声,重新给花苗培土。 宋白走到栅栏外,等待的快递员是个小胖子,嘟嘟囔囔:“你们是新来的?可真有钱,这一大堆的东西……宋,宋白?!” 小胖子突然惊喜道。 “你谁?”宋白签完字,把笔还给他。 “是我,我是怀余啊!”小胖子蹦蹦跳跳的,从车上把一件件都搬下来,“你真不记得我啦?我是你同学。” 见宋白没反应,有点急了,“你不想吃食堂标配餐,都送给我了!” 宋白略微想起,书中是有这么个配角,倒不是他有多重戏份,就是特能吃。 特能吃,家还穷,大学发的补助金、政府给雄虫的安置费,都不够填他那张嘴。 原身娇生惯养,宁可吃外卖,也绝不吃食堂。倒是进了怀余的肚子。 “有点印象,”怀余的搬运还没停止,而宋白身边已经摞了两堆半人高的小山。 “你买这么多,都什么啊,能搬动吗?要不叫谁帮帮你?” 怀余一直记得宋白的大方,十分热情。 “……我刚搬来没两天,还没请佣人。”宋白也有点头疼。 “这样,我用推车帮你推进去吧。”小胖子眼睛亮晶晶的。 宋白是个挺好的雄虫,不提让他白吃了一年的标配餐,以前小胖子帮过几回都收到不少好吃的东西。 宋白只能同意。 小胖子把推车装得满满的,边推边和宋白谈话。 “你这一年干什么去了,回来你可得管我叫学长了,嘿嘿。” “……”宋白心理年龄三十了,这副身体也有二十,实在不知道怎么回复这种童真稚气的话。 怀余推得相当轻松,这些高档小区连配送都要雄虫才显得对业主尊重,怀余这样不计较身份又有一身力气的,就十分受欢迎。 “哎,你休学时连期末都没回来吧,那你开学可得补考了,怎么样,要不要求学长给你透点题啊?” “……九月开学,还早,不急。” 这种自来熟,又热情的人,是宋白最不喜欢应付的,耗费精力。 怀余把所有快递都推进了车库里,“你买的什么啊,这么多?” “就是些健身器材!”宋白可算松了口气,送到了,赶快走吧。 …… 萨丁端着一盘水果走进来,“辛苦你了……咦,怀余,好久不见。” “呀,萨丁,谢谢!”怀余跳过来抱着大碗里的水果,“我不客气了!” “……你们认识?”宋白心悬了起来,要认识不又要多唠一会儿? 听了什么可笑的一般,萨丁轻轻笑,靠着宋白耳语:“以前约会,不总带他一起吗?” “……”带第三者去约会,萨丁怎么就忍得了? “不过,他的味觉确实很棒,说好吃就一定好吃。” 原来是带怀余是去试吃的。 宋白隔着衣服捏他的腰,狠狠:“下次说话,不许大喘气。” 萨丁嘴角上翘,早发现事故后雄主好像缺失了一部分常识记忆,大着胆子偷偷撩回去一下下,感觉也还挺好。 - 怀余眼尖,从倒下来的一大堆快递包装里拣出一个粉红色的,看样子像什么零食。 “这个糖能给我吗?” 这种零食都是商家免费赠送的,原身讨厌甜食,宋白也不怎么感兴趣,摆手:“你拿走吧。” 怀余呦吼一声,当场撕开包装,却露出一大叠厚厚的大胆□□的黄色宣传单。 飘出来一张手写纸条:“长官,这些可是我精挑细选出来的,每一本都是浓缩的精华,按照名单顺序购买,雄主一定会被长官迷得神魂颠倒…… 落款:平。” 宋白挑眉:“神魂颠倒,嗯?” 怀余捂着眼睛,从露出的指缝里偷偷往外看,他还没过成年期,不能光明正大地看。 -- 第35页 萨丁感觉眼前直冒金星,中午才被雄主误解,下午又来这么一遭。 他咬牙,平,你给我等着! 第23章 烦躁 从门口带进来一股风,把传单吹向四面八方,车库里散落的到处都是。 萨丁羞愤欲死。 怀余见场面失控,慌慌张张撂碗,脚底抹油,溜了。 毕竟接下来的场面怎么也不是他个未成年能看的。 推小车跑出车库门口,突然转身喊道:“三天后班里趁没走,一起在湖边准备办场烟火大会,宋白你也来呀。” 萨丁捂着脸蹲在地上,想装死,不想起来。 宋白应完怀余,端着水晶碗捡水果吃。 这碗很大,像个小盆了,萨丁端来还满满当当,现在只剩下光溜溜的碗底,还有几颗聊胜于无的水果。 感慨一下贪吃的果然是能吃。 宋白兴致来了,抱着碗蹲下,看萨丁要羞到什么时候。 车库门大敞四开,滚滚热浪一波又一波向里袭来。 汗水啪嗒落在地上,冰凉的水晶碗捂得滚热。 “喏,吃了好回屋。” 声音从前方传来,一颗圆滚滚的葡萄递到眼前。 紫莹莹的外皮,隐约闪着润润水光。 “啊……是。”萨丁要接,宋白却不松手。 “雄主?”萨丁疑惑抬头,而宋白立起,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 “站起来才给吃。”宋白笑盈盈。 萨丁愣愣起身,那颗葡萄猝不及防塞进口中。 带着温度的果肉与高甜的汁水在唇齿间炸裂。 融融暖风拂过,似乎有什么在悄然生长。 - 三天后。 风卷起落地窗前的珠帘,那道声音飘进来, “确定不和我一起?” 萨丁摇摇头,“我看家就好了。” 若是以前,他断然不敢拒绝雄主。反正从那场惊世骇俗的事故以后,他不但没开始拘谨,反而越来越放肆。 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 但上面的泥土太硬,无法冲破束缚。 萨丁又乱,又感觉慌。烦得把脸埋进腿间。 宋白推开窗,迈进客厅,休闲裤下包裹的双腿矫健有力。 “得告诉我原因吧,三天里你连家门也不出。”宋白在他身边坐下。 “就是不想。”冷清中带一丝孩子气。 “雄主的话也不听?”动作却十分温柔。 “雄主,你有没有过那种感觉……” 萨丁抬起头,看到宋白的脸突然冷静下来。 雄主才不会像他一样,这么多愁善感。 “算了,我也去。”萨丁站起身去换衣服。 宋白坐在沙发上看终端等他。 终端上的文字一行行划过,像雨滴落水面,很快归于平静。 宋白在思考一些事情。 萨丁的情绪反应,隐隐在逐渐脱离了他设立了人物小传的那个主角受。 书里的萨丁,认准了原身就义无反顾地嫁过来,义无反顾地与肖家主决裂,在原身一轮又一轮派对舞会上,装裱得像个精致华美的雌君肖像,尽管看见雄主与其他亚雌亲密地合影,逛街,约会,都绝不会产生这些反应。 而萨丁对工作又得心应手,从来不会让他这样失控。 那么,到底是什么在困扰他,让他这样坐卧不安,纠结困苦? 这似乎是一个很困难的问题。 宋白眼前突然闪过舞会上那个吻,说的那句心动。 宋白一笑,那些怎么可能是萨丁困苦的源头。 毕竟,他不是原身,也就不会发生书里那些意外事件,更不会让萨丁受到打击与磋磨。 - 萨丁换了一身宫廷礼服,扭扭捏捏,扶着门边迟迟不敢走出来。 宋白好笑地看着,不催也不急。 最后还是站到宋白面前,赧着,问道:“这件……可以吗?” 宋白让他原地转个圈,笑意越来越浓。 萨丁拽着衣角,声音很小:“雄主!” “你穿什么都很好看,但咱们要去的不是宴会,只是普通的烟火晚会。” 宋白到底没笑出声,给萨丁还留了一点面子。 萨丁逃得像只被人发现偷了松子的松鼠。 窘。 关了更衣室的门,靠着镜子,大口喘气。 一回头,镜子里面,面无表情的萨丁长官猝然不见,眉梢眼角带着一点别样的风采。 似乎,突然活了起来。 白色的雾气吹上镜子,把镜面模糊得看不清脸庞。 咚咚咚。 萨丁听见了无比清晰的心跳。 跳得他指尖发麻,挪不动脚步。 他,他到底是怎么了。传单那事雄主又没罚他,他怎么这么奇怪。 深呼了一口气,把柜子上保温杯拧开,猛然灌了一大口温水。 走吧走吧走吧,他换了套休闲服就赶紧离开。 免得一看见水就想往头上浇,好让那些杂乱的情绪停止下来。 - 火烧云腾上天空,西斜在天与湖的交界之处,水中红云紫霞交错倒映水面。 湖边热热闹闹,二十多个年轻人忙得热火朝天。 亚雌班长揪住怀余的耳朵,凶巴巴:“这是烧烤用的水果,你不许偷吃。” 怀余哎呦呦地叫,打掉他的手:“这么小气干嘛,我又不是没掏钱。” -- 第36页 班长才不理,抱着肩膀:“钱交一份,你能吃进十份!” 怀余心虚,气哼哼:“这么凶,看哪个雄虫敢娶你。” 班长给水果利落切好,上签:“谁娶也不用你管。” 周围同学见怪不怪,他俩没一天不拌嘴。 远处,一艘快艇渐近。 怀余看清了上面人影,“嘿!同学们向前看!宋白来了!” 有几个雌虫揉了揉眼睛,“不会吧,他竟然真来了?” “我还以为怀余哄咱们呢。” “来了来了,快快,谁接一下。” 全班八成的雌性瞬间呼啦啦都跑过去。 原本在众雌中间簇拥而坐的一个衣着华美的雄虫立刻沉了脸。 只有怀余瞥了一眼,没当回事,看见宋白身后一大堆麻袋装的食材眼睛放光,嗖嗖地跑去了。 第24章 烟火大会 夕阳浸在水上,整个湖面波光粼粼。 雌性们按性别分开,簇拥着两人而坐,亚雌们不知道萨丁,只当是宋白新找的伴儿,倒是雌虫们各个挺激动,争先恐后地跟萨丁握手,语无伦次地说这辈子再不洗手。 虫星向来有句话,叫隔一性别如隔山,说的就是亚雌和雌虫,同为雌性,相貌性格喜好志向几乎是截然不同。雌虫自小向往军团,以军雌为荣,性格粗放,有生之年都渴望上一次战场。亚雌则羡慕光鲜亮丽的明星,喜欢小而精致的东西,细腻温柔,敏感体贴,他们讨厌刺激,更喜欢安稳舒适的生活。 萨丁的名声在雌虫们之间很有名,但到亚雌这,全当陌生人差不多。 亚雌们叽叽喳喳,争相问宋白: “我记得宋少以前穿很潮啊,怎么突然保守起来了?” “对啊对啊,这次宋少是不是开学还要参加补考,我把去年的笔记借你吧。” “一边去,我的笔记才最好,宋少可以看我的……” …… 倒是可爱。 宋白不是原身那种人来疯的性格,人越多,他只会越疲惫。 他拄着头,臂上隆起一层薄薄的肌肉,无奈:“你们说这么多,我怎么听的过来。” 眼神禁不住向萨丁那边求助,萨丁这边则是一阵诡异的沉默。 雌虫们互相彼此眼神闪烁,嘀嘀咕咕, “真是萨丁啊。” “可不是,小神啊,怎么就能做出那种事了呢。” “虽然知道不对,但还是有点心疼。” “知道小神是嫁到小城雄主,没想到嫁的是咱们班的宋少。” “别提了,那个有名的个虫号不都说了吗,肯定预备离婚呢,今天过来估计就是最后一次夫夫情分。可怜啊,宋白很好,小神也很好,就是走不下去。” “雌虫伤雄虫不是什么光荣事,别光捧他臭脚。”班里唯一一个萨丁的黑。 “哎有病吧,亲眼看见偶像破坏什么气氛。” “就是!” …… 萨丁早习惯了这样的待遇,他在雌虫堆里向来走哪儿凉哪儿的,大手一挥,豪爽:“别客气,敞开吃。” 快艇上还有十几袋子网着的食材。 雌虫们实在搞不清偶像都要离婚了,怎么一点也不伤心。 所以,围着宋白的亚雌那边热热闹闹,围着萨丁的雌虫们静悄悄。 - 远处的腾辉脸色郁郁。 他不明白,同样是边州小城来的阔气少爷,为什么只要宋白一出现,所有的雌性就全都围了上去。 哪怕他已经休学了一年,连自己的雌君没本事管好,同学们却对他热情不减。 腾辉狠狠咬掉手中的烤肉,仿佛咬的是什么仇人。 “雄主,那边。”萨丁挨在宋白身边,小声道。 “有看他的时间,不如多吃点东西。”宋白把油滋滋散发诱人香气的烤肉递到他手里。 原书里,原身在开学后才返回学校,他没有带萨丁,而是和安雅以及新同学一起在这儿。而当时萨丁在朋友的劝说下回到京都求医,误打误撞,看见了宋白亲密地揽着安雅谈笑,他们前方,是绚丽的烟火大盛。 那时,萨丁的治疗刚刚开始,医生好不容易给他的心扉打开一条缝隙。 而那一场烟火大会,却让他的病情更为加重。从此年节看到烟火都会头晕目眩。 既然正好有这个机会,宋白也不希望这些美丽的烟火,再成为萨丁的癔症 萨丁啊了一声,不多管闲事了。 倒也没敢接宋白手里的肉串。 毕竟众目睽睽。 “真不要?我加了不少特殊佐料的,来,尝尝。”宋白笑着,喷香的肉块又递到萨丁嘴边。 豪爽退得一干二净,只剩好慌。 凉爽的山风从湖面吹拂过来,同学们突然寂静下来,小胖子怀余吭哧吭哧吃烧烤的声音格外明显。 亚雌互相挤着眼睛笑,向来只有雌性给雄虫服务,哪有雄虫服务雌性的。果然宋少就是体贴。亚雌相视一笑,争着卖力地给手上的烧烤洒佐料。 雌虫们这边是相当安静,鱼尾巴甩了湖面啪嗒一声,听在耳朵里如炸雷。 彼此之间用神秘的眼神交流: “这是……要离婚??” “宋同学都主动把肉递到小神嘴边,你跟我说离婚?逗我吧?” “……我不知道,不怪我,但有名个虫号说得可真了,说别看现在不离,迟早要离,顶多就是会先磋磨小神一阵子……” -- 第37页 “磋磨?为什么别人雄主用的是鞭子单刃刀,宋同学就用喂食???” 沉默了好一会儿的黑子:“小神是怎么伤宋同学的……”这位也想试试。 众雌虫怒视他:“滚开,别捣乱!” 黑子:“……” …… 湖面上,漆黑的夜色拉上帷幕,把对岸的深林浅浅深深地拢进怀里。 突然,一声巨大的炸响,众虫不由自主地望去,只见无数礼花瞬间开满了整片夜空,瑰丽,绚烂。 “烟火!是烟火!”怀余含含糊糊的声音响起,手里三个肉串签子向礼花指去。 这是同学们重逢后的第一场烟火大会。 萨丁也十分兴奋,摇了摇宋白的手臂,还没察觉自己的失礼。 漂亮的烟火在他漂亮的眼里倒映。 宋白坦然地长臂伸展,揽住他的肩膀。 - 然而,一声极为煞风景的军哨声划破夜空,突兀响起:“都给我打起精神!” 借着,萨丁就听到了那个令自己心心念念、求之不得的声音。 算算地域,确实也是军团会来的地方。 副官平,好啊,不找你,你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萨丁露出一抹笑,把远处的黑子吓得一个哆嗦。 第25章 挑战 天明湖是西京近郊一座公园里的人工湖,这里自然风光优美,远离闹市,在夏季是京都年轻人露营聚会的首选。 在这里,偶尔也会有幸领略到一些奇景。 比如现在,夜幕之下,一群新兵军雌在副官的带领下跑得呼哧带喘,哀叫连连。 同学们十分好奇,纷纷向林后的军雌们望去。 军雌在网络报道上一向以整齐划一的样子出现,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累得不行的军雌,一时颇感新鲜。 平不用回头也知道,后面那些嘀嘀咕咕的声音绝对是说自己这个队伍的。 他一吹口哨,“看你们什么样!后面学生都笑话呢,还不快给我加把劲!” 队伍中央一个军雌满头大汗,他把帽子都摘了,气喘吁吁:“副、副官,我们围着京都跑半圈了,歇会儿吧。” 平呵斥:“歇什么歇!京都军日常围绕环京两圈才是热身!赶紧给我快点!” 学生们不觉哑然,他们日常体测不过是环操场十圈,结果军雌日常却是环京都城跑步。 眼见着队伍后面一个军雌摇摇欲坠,真是撑不住了,平哀叹一声,命令原地休息半小时。 队伍里的军雌们连欢呼都没力气了,啪地倒在地上,宛如死狗。 平上前踢了他一脚,“赶紧坐起来,我带过的就没你们这么逊的。”把自己的水扔到他怀里。 远远地,带笑意声音传来:“我怎么记得,当年你也好不到哪儿去。” 倒在地上累到不行的军雌们看见一个身影逆光而来,而他们凶神恶煞的平副官竟然敬了个军礼! “报告萨丁团长,第四团副官平向您报道!” 那个身影越来越近,光线使他现出了容貌,个头稍矮,身型纤纤,好似大病初愈,而迈出的步伐却沉稳有力,周身清冷,宛如冷月横江,霍然不敢久视。 不敢置信的声音:“天……天,是,是萨丁?!” 东倒西歪的军雌们从原地站起来,他们神情和宋白的军雌同学的担忧截然不同。 军雌里第四团论坛版块有着事故后期当时宋氏宴会现场人士传回的消息,他们都知道萨丁并没有被雄主弃置,单看长官还能悠闲地放出撩雄金句就知道了,带着敬佩与尊敬,一股脑把萨丁围住。 “是萨丁,是萨丁啊!” 趴在地上不明真相的:“你们说什么呢?” 后面有没起来的,被同班踹屁股一脚,“萨丁来了,快快起来。” 相比于那些不清楚情况的学生们,军雌显然对萨丁实力更为狂热。 讨好雄主的事先放一边,天赋技能他们学不来,倒不如先看看实力。和看热闹的外行学生不同,同为军雌的内行才能看出些门道。 萨丁年仅24岁,却已经是光脑承认的,军团中最年轻的团长。 要知道,现在是和平年代,干到团长位置的军雌无不已经四五十岁了,早一点四十岁担任上团长就年轻有为,除非是战乱时期才有可能在三十岁担任上,可是萨丁,却得到了光脑的承认,成为虫星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团长。 光脑是谁,光脑是最后一任虫帝耗尽毕生精力,为虫族研发的礼物,光脑是一个绝对公平的决策系统,它会权衡多方意见给出最优答案,在四大世家的维护下平安运转到今天,虫星的众人对其信奉如虫帝在世。 光脑的最大特点就是绝对公平,只要得到了光脑承认,那么就没虫敢提出异议,二十年前军部世家肖恩以雌虫之身继承家主之位,虽惊世骇俗,但得了光脑承认,诸多议论也就不了了之。 而萨丁,就是光脑亲自承认下的最年轻的,第四团团长。 当然,个别军雌有质疑的。 一个高大健壮的军雌走到萨丁面前,居高临下俯视他,毫不客气:“就你,你是萨丁?” 身后的军雌拽拽他,示意他看副官,远处的副官平一动没动,似乎毫不在意。 军雌来了底气,有些虫从小崇拜萨丁,而他天生力气比人他,他可不崇拜,那是弱者才干的事,他要做的,是取代萨丁。 -- 第38页 军雌抱着臂,从鼻子里哼声:“敢不敢来和我打一场?” 萨丁一眼都没看他,军雌更生气了。 有胆小的去找平,平轻轻松松,还摘了根草叶放嘴里,“年年新兵都要来上这么一出,等着看吧。” 和雌虫同学一起看热闹的亚雌班长也发现不对劲儿了,跑回去向怀余告信,让怀余再转告萨丁的雄主宋同学。 小胖子是真有担心,一口烤金针菇刚塞进嘴里就急忙跑来,站到宋白面前,噎得直翻白眼。 宋白把亚雌之前给的果汁递给他,喝了才好点。 “宋、宋少,你萨丁那边,说好像要打起来了,你快去看看吧。”怀余气喘吁吁。 宋白往旁边一坐,给怀余让了块空地,“来,坐下一块吃。”一指前面烤架上五颜六色的烤肉烤蔬菜。 怀余那今天一直没停住的嘴又不争气地咽口水。 他摇了摇脑袋,还是正事要紧:“你不去看萨丁?” 毕竟他送快递那天,宋白看起来很宠他雌君。 “萨丁的本事,我放心,”这段日子的体能锻炼,宋白得了萨丁的不少指点,他前世受过专业武术指导,更了解到萨丁的本领可以说是没有上限,寻常人体能如池塘,耗尽后只能等缓慢恢复,而萨丁说是浩瀚江河不为过。 在训练室里,宋白亲眼见到老练的退役军雌教练被萨丁第五次打到在地,气喘如牛地恢复精力,萨丁却没有丝毫影响。 最后还是教练认了输,萨丁才意犹未尽,悻悻离去。 宋白都这么说了,怀余也只好坐下来,伸手就要拿那串最大块肉的,被宋白一手拍掉。 “那是萨丁的,你吃边上的。”肉粒小小的,没有指甲盖大。 怀余气得想哭,怎么还带区别对待的。 化悲愤为食欲,咔哧咔哧咬,好吃的差点连舌头一块吞下去。 小胖子又眼睛放光了,推着宋白要他教怎么调配的。 …… 班长看见怀余不争气,气得直跺脚。 雄虫向来不太爱搭理不够漂亮的亚雌,班长只好请好脾气的怀余上前说句话,没想到雄虫还是雄虫,宋同学也那样,你看,都坐一块亲亲密密地吃烧烤了! 这边班长急得直转,被旁边另一个雌虫同学一把勾住肩,“走啦,看萨丁长官怎么教训不知天高地厚的军雌。” 班长诧异:“你们就不担心?” 往常学校里雌虫和雌虫打架,哪回不是拳拳到肉,不是骨折就是脑震荡的,院里面专门把他们班长都纠集在一起,说再遇到类似情况一定要先稳住局势。 雌虫同学大手拍了拍班长的肩,“那可是萨丁啊,要担心也担心给萨丁找茬的那个,好吧?” 这话,说的理直气壮。 再一看旁边的同学们,也一个个有说有笑,话语大致相同。 班长感觉太阳穴突突跳,这帮大大咧咧的糙玩意,根本没意识到事件的重要性。 他真想回到当年,把自己竞选班长举起来的手给按下去! 没等他想完,就被雌虫同学搂着脖子,踉踉跄跄地钻到人群里了。 …… 军雌们自发围了个圈,打着呼哨,一起倒数:“3, 2,1,时间到,你输了!” “下去!下去!下去!”军雌们一起喊道。 “下一个,谁要来?” 萨丁站在人群正中央,他个头只有亚雌一般高,在高大的军雌的环绕之下很是显眼。 但他飒然而立,晚间的风轻巧拂动他的衣角,似乎嫌外套有点碍事,三两下脱了下来,环顾一下,见到班长丢过来,声音清冷:“孩子,帮我拿着!” 带着亚雌从来不会有的恣意与洒脱。 班长愣愣的,直到下一个上场的军雌又被他一下撂倒,才反应过来。 旁边几个雌虫的话也传入耳中: “这都第几个了,还不到五分钟,十个?” “少了,至少十七,有两拨是三四个一起上的。” “军雌,妈耶,我哥就是军雌,回家他把我这雌虫弟弟撂倒都不用三招。” “军雌普遍一打二,军雌圈常识不懂别瞎说。” “军雌圈?谁见过圈里一打十七现在不急不喘的?” “快看,二十了……” …… 班长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军雌,场中央的萨丁,游刃有余地在三四个高大军雌中游走,一个转身,一个反手,一记侧踢,似乎每一个动作下,都会有个高大军雌倒下来。 但他一个外行都看出来,萨丁力道控制得很好,倒地的军雌立刻就能站起来,和学校里通报出来的恶性雌虫事故都不一样。 想起他叫自己“孩子”,恐怕在场所有虫,在他眼里都像个孩子吧。 萨丁只是在耐心地陪一群不懂事的孩子折腾、打闹。 生平第一次,他这样迫切地想主动了解一个雌虫,还是亚雌们最不喜欢的军雌。 - 萨丁浑然不知无意间圈了个亚雌粉,他拿回了外套,副官平把早已准备好的冰水和毛巾递了过来。 “长官,这一届怎么样?”副官平看了看表,笑眯眯:“都十七分钟了,长官不是退步了吧,您解决我们那届才用十五分钟。” 萨丁凉凉地看了他一眼,没说惩戒环的事,“你从哪儿找来这么一帮小崽子,不懂规矩,下了场还偷偷跑上来,有一个被我摔了四回。” -- 第39页 摸到水瓶表面的凉雾,皱了下眉:“有常温的吗?” “有是有,不过长官不是爱冰的吗,我还特意去买的,”平狐疑地从另一个献好的军雌手里接过常温水,递给萨丁,“他们是京外的,上头突然说要把京外毗邻三州的精锐苗子调过来,让我们特训,结果一个个素质也差,基础又不好,今天只跑了半京就大呼小叫。”第四团的简便说法,环京都跑一圈是一京,半圈是半京,而第四团的标准量向来是二京到三京。 前面听见平说他们基础差的军雌不满意了,嘟囔:“哪儿是我们差,除了第四团,哪儿还能找到这么苛刻的标准。” 平挑眉,“不满意?不满意行,今晚不跑完一京半都别给我睡觉!” 摊在地上刚被萨丁折腾得又都没了力气的军雌们哀嚎遍野。 萨丁也皱眉,“素质的确是差,你费点心思,好好训训,至少见了媒体别丢脸。” 第四团作为萨丁亲自带领出来的,一直是京都军团里面向媒体的明星团队,要是连外行也糊弄不过去,那真是败他的名声。 平勾起嘴角,后面那些军雌要是知道,他们尊敬的萨丁,对他们的要求只有“别丢脸”,不知道都得怎么哭。 一股极为诱人的香气飘过来,宋白端着一盘烧烤走过来,笑道:“看来挑战结束了?看来是我来晚了。” “不晚不晚,”平震惊地看见自家刚刚撂倒一队军雌的威严长官突然跑过去,话语里还带着从没有过的轻快,“雄主要看吗,我副官还没参战呢。” 只见他扔下了外套。 然后,平惊恐地听到长官不容置疑的声音:“平,上来,向我挑战!”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阿绯 3瓶; 陈富足 1瓶; dd 10瓶; 寒霜降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骄傲 平把水瓶掷在地上,又给最近处偷乐的军雌屁股后踹了一脚,让他拿着自己的军装外套。 长官还是老样子,身体轻盈,远比寻常雌虫更加灵活敏捷。 他手指在虚空划了一圈,以巨树围绕而成的方形做擂。 “平,三局两胜,还是,”萨丁微扬起头,“一局定胜负?” 湖面上的晚风吹拂过来,明明没戴军帽,却有热汗从额头腾腾而下。 三局两胜?一局他也胜不了!整个第四团没人能在萨丁手下完整过一局! 傻瓜才选最难的,平当然要选择后者。 只见萨丁笑,“要不,我让让你吧,毕竟当新兵的面,也不好让你丢脸,一局定吧。” 周围刚刚被摔得龇牙咧嘴的军雌们围坐在擂台之外,闻言跟着起哄: “副官!别怂,上啊!” “对对,我们相信副官的实力。” “副官刚啊!我们会支持你的!” “小虫崽子们,你们让长官掀翻了,心里不平,非要看我出笑话是吧?”平笑骂,“我还真不上你们激将的当!” 对萨丁竖起一个指头,“一局定。” 军雌们嘴上哀叹遍野,说平胆小的有,说怂的有,说软蛋的也有,就眼睛死死盯着副官与萨丁,万分期待看副官怎么被揍。 平很自得于没上小崽们的当,挺骄傲地走到擂场中央,对面的萨丁迎上来,拱手行了一礼,笑得意味不明:“可别后悔。” 只选了一局,按长官的实力,把他撂倒不过一两分钟的事,有什么好后悔的。 怎么想怎么是自己赚了,平不解地拱手回礼。 于是,在周围闹哄哄的军雌新兵与京都学生的围观下,一场不正规的擂台赛开始了。 …… 宋白站在萨丁身后的高处,似乎是萨丁特意选好的地方,能很好地观览全场。 小胖子怀余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他吭哧半天让宋白再给他一根肉串,宋白走了,烧烤架上的烧烤怎么调也调不出宋白做的那种美味。 宋白为堵他嘴,随意捡一串扔给他。 怀余乐颠颠接过来,如待珍宝一样小口小口地吃。 他无意间撇过擂台,道:“呦,是一局定啊,他俩有什么深仇大恨?” “咦?”宋白狐疑望了怀余一眼,“怎么讲?” 怀余一边吃一边赞美美味,顺便解释道:“雌虫画擂台的是友谊战,不伤命的那种,一种是三局两胜,计时制,重切磋。另一种是一局定胜负,无计时,哪边先倒地、出擂线或认输才停止,这个重胜负。” “惩戒环戴着,还能虐刚才一堆新兵,不摆明是要报仇么。” 惩戒环! 那是上次萨丁雄父送来的,当时是为了避免军部的问责,后来宋白来京都,而雄保与警署方面对萨丁还是不放心,最后强制撂了狠话,出江城和戴电子脚链二选一。宋白在宋氏宴会当晚给了司法部亲笔写了长信,沟通了很久,对方才勉强同意以惩戒环作替代的方法。 惩戒环由特殊金属制成,能够大幅压制雌虫体能,外表像是最普通的黑色硅胶,只是更加黑沉,戴在手上别人也只以为是普通手环。而且造假高昂,用料珍贵,除了世家内部流通,市面上鲜少有认识的。 -- 第40页 怀余还在吃,恋恋不舍地啃签子上一点点肉末,毫无形象。 有这样眼力的雄虫,绝对不会是个无名之辈,可宋白却想不起有过这样的角色。 …… 平又一次闪过萨丁的详攻,脚步快速退后,下意识寻找对方破绽。 然而,萨丁辗转腾挪,快得超乎想像,根本无法根据姿势判断下一步动作。 军团里总有不懂事的新兵,说有朝一日要取代萨丁。可是到了平这个地位,越是了解,才会越发觉得萨丁恐怖。 这种恐怖并不单单是纯粹力量上的威胁,还有这些年萨丁愈发精益的体术。 军团传授的体术走大开大合,攻击凌厉。而萨丁在好几年前就突破了这个限制,步法俞加轻盈,配合他灵活的身型,骤然爆发的出击。使得动作幅度大的军团体术在他面前,无处不是破绽。 那是一种无力招架的感觉,平硬着头皮胡乱出击。 萨丁快速闪身,平步伐不稳,差一点扑出擂外。 萨丁一个肘击,反作用力下,将将要越线的平接连倒退几步,重归了擂台之中。 “军团体术重步伐稳健,我不在你就松懈训练?” 萨丁毫无情感的声音冷冷传来。 平有苦不堪言,团长副官听着好听,但到了他们团长面前,一样只有低着头挨训的份。 而且,他明明都要输了!长官干嘛还给他弄进来?? 平只能哭着承认,想着听完训了是不是能赶紧认输。 他失望了。 持续了整整二十分钟,平试过无数方法,他假摔,左脚拌右脚,都被萨丁无情地挡了回去。 他尝试喊认输,下一刻就被萨丁堵住嘴,一个三百六十度空中转体,在萨丁稳稳地放到地上眼前直冒金星,连雌父都喊不出来了。 同时还伴随着所有第四团副官噩梦一般的声音: “刚才的侧击力度弱,不及格。” “闪避时手臂位置不标准,不及格。” “这要是古代,对方早已取下你的头了,不及格。” 本来周围的新军雌都是等看给他们训练的长官笑话的,到后来都有点同情平了。 “……副官好惨啊。” “咱们刚才是怎么在团长手下活下来的?” “我、我被摔了四次,刚才摸了头还在,感恩团长,留我一命T^T” “……就我一个虫觉得团长是有意在折腾副官吗?”唯一一个看透真相的。 “瞎说什么,那可是小神,怎么会干出公报私仇的事!而且,听说过没,多少军雌都想等小神的一次指点。” “可不是,今天让小神撂倒两次,这事我能吹一辈子。” …… 宋白初时还有点担心,手扣腕上与惩戒环配套的控制环上,想要不要把控制力度削减到最弱。 不过后来,他也和怀余一样,倚着树,悠然地欣赏萨丁的身姿。 虫星上,军雌自古以来就崇尚悍然的力量,哪怕是科技发达了,体术依然是他们最热爱比拼的榜首。相比对手的虚弱却有序的出招,萨丁的体术显得杂乱且无规律,明显是一个新的体系正在现出雏形。配合他的身型与步伐,就好像宴会舞池中舞动得一样美丽。 无论是柔美的宫廷舞,还是悍然的体术,结合在萨丁身上,仿佛是造物主的神话。 而他宋白,亲手创造了这个造物。 一种别样的暖流涌上心头,仿佛是一种骄傲。 …… 一战终了,萨丁脸不红气不喘,潇洒地转身而去。而副官平躺在原地,望着布满星子的夜色苍穹,满脸的沧桑与脆弱,还有怀疑虫生。 他怎么就想不起来自己哪儿得罪团长了呢? 懵逼的平,懵逼地躺在原地。 一脸懵逼。 …… 萨丁来到宋白面前,难得有了点张扬的小骄傲,踮起脚,凑到他耳边:“雄主,我,”带一点羞涩,“我很厉害吧。” 宋白大笑着把萨丁搂进怀里,第一次开始质疑起当年的开始写虐的那一刻。 这是萨丁啊,格外厉害的萨丁,面对宋白羞涩的萨丁,他怎么就舍得去虐了他? “很厉害,很棒。” “你是我的骄傲。” …… 远处,众虫木愣愣地望着山丘上相拥的夫夫,雌虫同学喜极而泣,亚雌同学互抱互泣,连军雌们都一脸艳羡地看着。 躺在擂台中央,累到说不出话的平: 我要把团长说的记下来,谁,谁来扶我一把,还有虫理我没有……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筑基真难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上房揭瓦 军雌恢复速度极快,没一会儿,平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窜起来,跑到萨丁面前,“团长团长,帮我看看你刚才说的,我记得全不全?” 萨丁急急忙忙从宋白怀里退出来,两人手还握在一起,对着来打扰的平就有点不耐:“问我?你自己没记?” 平仿佛没感受到,嘿嘿一笑:“我怕再漏记。” “你等会儿再过来。” “团长,我来都来了,你就顺便说一下,过会儿我得带那帮虫崽子们继续熬夜跑,哪儿还有时间能遇到你呢?” -- 第41页 平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笑得虫畜无害。 萨丁一时语塞,但又不想为了平耽误和雄主相处的时间,忍不住向雄主看去。 宋白眼里闪过一丝诧异,萨丁在书里就是一个bug存在,倒少见他窘迫的时候,下意识把平给打量了一番。 深蓝制服上沾染了尘土,还皱皱巴巴,脸上挂着谄媚的笑…… 相貌不错,但神情怎么看怎么辣眼睛。 忍不住了,得上旁边喘口气歇歇。 萨丁在抽身而去的雄主和平之间来回地看,惊疑不定。 难道,难道…… 有了猜想,就要实施,萨丁吩咐平凑近点。 趁他不注意伸腿一绊,平又和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 “团、团长,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啊,您实在忙我先回去也行……哈,哈哈……” 平哆嗦着回复,他热爱学习,在军团里还有厚脸皮的美誉,哪怕虫嫌狗厌,只要能学到东西都厚着脸皮贴上去。 但是,但是这不包括冒着生命危险啊!! 看团长这张波澜不惊的脸,古井不波的眼,反正没有一点情绪起伏,怪、怪吓虫的。 “平,老实说,你和我比怎么样?”萨丁在平背后反剪他双手,声音如金属,没有一丝波动。 平一头雾水,还是想讨好:“我哪儿敢跟团长比,分明是哪都比不了。” “我要你比。” “哈哈,怎么可能……” “比。” 平终于屈服了,哭丧着脸:“团长我家世没你好,相貌比不了,体术让你按着揍,连嫁虫我都是雌侍,就剩一个学习能力还及格,结果团长你比我早毕业还出书还是双学位!” 越说越伤心:“团长你不能这么欺负下属!” 雌侍就好办了,萨丁松了手,“要是我要你,你雄主会答应吗?” 平茫然了,“啊?关我雄主什么事……等等等!团长我还不想改嫁!!” 能让雌虫问向另一个雌虫的雄主,那么也只有婚姻这一件事。 有时,雄主看好了谁家的雌侍,都会让自家雌君去探探对方口风。 雌侍和雌君不一样,雌君是明媒正娶,带着聘礼嫁到雄虫家,成婚后两家有关系往来,正如原主提出想离婚时,艾伦最考虑的是两家合作的生意。 而雌侍是从雄虫给雌虫家一笔钱,算是买断,雄主对雌君不能想离就离,但雌侍是可以等价交换的。 平苦苦劝导:“团长啊,你问我不如去问那边的小亚雌们,他们可比我好多了。” 军雌雌侍,极少有雄虫换。 废话,同样是雌侍,为什么放着娇软温柔的亚雌不要,去要硬邦邦的军雌? 平借着自己学习的技能在自家雄主面前过得如鱼得水,实在没有一点改嫁的想法。 萨丁:“所以,要是报酬足够,也还是有可能的。” 平下一句要劝的话卡住了嗓子。 萨丁心底有底了,放开平,“没你事了,带兵去吧。” 平是真要哭了,他不过是想学点东西,怎么突然婚姻大事又要被人决定了呢? 不行,他得赶紧给雄主吹吹枕边风,趁现在雄主只有他一个赶紧定好自己牢不可破的白月光位置。 深夜下,休息好的年轻军雌们只见幽深的夜色下,终端屏幕莹莹的光反扑在副官的脸上,偶尔还伴随着嘿嘿假笑,那种扭曲的效果,登时把好几个胆小的年轻军雌吓得四处乱窜,大叫有鬼。 …… 烧烤有点冷了,宋白复又把它们重新架回火上烤。 看着通红的炭火,宋白突然有点出神,下意识点了一根烟。 烟雾自指尖腾挪而上,那种虚幻的感觉才减轻些。 这是他写的世界,萨丁是这个世界的强者。 无论萨丁自身怎样强大,都无法摆脱一个事实:他是宋白为了写虐而设置的。 所有的强大,最终只是为摔得更惨。 在原书中,接下来是原主的桃色校园生活,当他复学时,安雅正是新一届学弟,二人在京都续前缘,情感基础在这时萌发。 而萨丁呢?他的抑郁开始加深,没有雄主的回护,遭到军部的冷遇,肖家的漠视,在校园中,他脱离了三方的保护,被媒体当成赚取流量的工具,难以记数的狂轰滥炸,世界彻底视他为罪人。 就这样,被爱情滋润日渐丰盈的原身开始给他施加最后一根稻草:提出离婚。 媒体如嗅到血腥味的鬣狗,蜂拥而上,把原本属于二人之间商议未定的事情彻底盖棺定论。 当时的萨丁,身兼抑郁、电子脚链刑罚、大众施压为一体,无数卫道如雨后春笋,纷纷来袭。说要维护雄虫权益,维护世家尊严,维护军部血统纯正,什么都有。 唯独没有维护萨丁。 火红的烟突然烫了手,宋白一愣,连忙沁在水里,浇灭了。 宋白有着无比良好的记忆力,只是不大爱用。清醒过来,迅速将十年来大大小小的情节线一一过滤,迅速确定接下来目标:躲开疯狂媒体的纠缠。 原书中,他们之所以敢对萨丁下手,一是萨丁父家不护,二是原身不理,三是宋家势弱,即使后来艾伦想帮忙也鞭长莫及。 总是依靠肖家、军部的帮助也不是不行,但若真想把萨丁在这个雄尊雌卑的世界护得滴水不漏,不再发生媒体突然闯入他病房里那种事,宋白,或者说宋家,就必须自身强大起来。 -- 第42页 强到把一切玩弄于鼓掌之上。 宋白一向慵懒的眼神突然锐利了。 他惯常是乐于掌握一切的人,只是经常懒于费神,从而才不愿作为。 既然决定了,那么就开始做准备吧。 借着火光,烤肉弥漫出阵阵香气,宋白摘了抽完的第二支烟。 …… 萨丁回到雄主身边,略有忐忑,“雄主,我表现的还、还可以么?” 宋白递给他一串烤肉,鼓励:“很好。” “那、我可不可以要什么奖励?”接过,依然忐忑。 “想要什么?”笑。 就是要天上的星星,宋白也愿意满足。 萨丁鼓足勇气,“雄主,你要不要娶平?” 宋白手里烤肉骨碌碌,全滚到地上,远处的怀余一脸痛惜。 萨丁还没发现,心里算盘打得响,反正雄主迟早要纳侍,像安雅那么漂亮的他争不过,但要是像平,不开心了背地里还能直接教训他一顿,一本万利的买卖,嘴上越说越顺:“平也是团长副官,再过两年也可以高升的,对雄主未来的虫崽升学也有帮助。虽然他嫁过了,但只要雄主喜欢置换报酬不是问题……” 宋白捏眼角,压抑:“这就是你想要的奖励?” 萨丁还沉浸在自己的小算盘里,没注意,猛一点头,语气轻快:“对,雄主要不满意平想换个别的军雌也行。” 只要比不过他,他还能打得过,就威胁不到他雌君的地位。 难怪雄虫论坛上说,军雌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还要给天上星星,他要真让萨丁自己选,说不定得给他搬一个后宫过来?! 宋白现在就觉得太阳穴抽抽直疼。 第28章 听我解释(第一更) 萨丁小心地望着自家雄主, 当宋白说出最后一句话后,他听见了私语声,虫鸣声, 蝉噪声……但都没有听到雄主再要说话的意思。 雄主在屏息。 若是以前, 雄主一定是手持鞭子, 思考下一鞭应该从哪个角度下来。但现在雄主很久没动鞭子了, 连跪都还是他自己主动跪的那两次。 萨丁这个天才的脑袋里能自创一套体术,但是无法知道自家雄主在想什么。 晚风吹过,在二人之间寂静落下。 随着几片绿色树叶簌簌落地, 宋白轻叹了一声, 似乎是在无奈:“是我忘了,你的想法还是虫星这里的。” 宋白的确忘记了。 虫族婚姻是一雄一君多侍制, 类比的也是蓝星古代婚姻制度。原则上讲, 只要雄虫愿意,财力允许,那么可以娶回无上限的雌侍, 雌侍没有也还可以选择雌奴, 也就是犯了重大过错而被剥夺了政治权利的雌虫。 虫星可以称得上是想开后宫党的天堂了。 但宋白不属其中。 当年选择虫族文,一是郑芸说这个题材能很轻易达成宠爱目的,二则是对于这个世界背景很感兴趣。 写作之所以能坚持十年,对宋白这个凡是做事只讲求乐趣的性格来说, 只有一个最终目的:看这个不成熟的世界经由他的构建逐步走向完善与成熟, 这对于创作者而言, 是一种观看亲手铸出作品的自我满足的乐趣。 宋白前世在总裁的位置活到三十岁, 他深深地明白, 一个人逻辑自洽的三观是有多么牢不可破。尤其他和萨丁,一个是蓝星, 一个是虫星,在这两个不同环境生长出来的人,三观的鸿沟是绝无可能单纯依靠一场对话就完全铺平的。 而萨丁却误解了他的沉默,他抬头,身体有点发抖,“雄主,你是,是对我失望了么?” 萨丁一直有双很漂亮的眼睛,像月色,像潭水,像能一眼看到底的深潭。 宋白的生命里没遇到过萨丁这样的人,明明强悍到独挡一方,在爱人面前却脆弱得像个水晶娃娃。 宋白见过那些独挡一方的人,他们的自信足以匹配成就。宋白也见过脆弱的人,他们往往畏首畏尾,踌躇不前。 极致的强悍,与极致的脆弱,在萨丁身上杂糅。 萨丁就像这个不合理的世界一样,同样不合理而又真实地存在着。 宋白温笑出声,“不是对你,我对自己有点失望,没能提前想到这么多。” 他端正地坐在草甸上,仿佛是端端正正地坐在会议室里。 语言向来是最为薄弱的,而观念又是最为牢固不可破的。 宋白并不急于这一时的解释,他相信行动总是更有说服力。 “啊?”萨丁诧异望过来。 “不管是平,还是别的谁,我通通都不想娶,”宋白手肘拄着地面,望向夜空,“虽然我是雄虫,但不代表我就要做别的雄虫都要做的事情。” 深深夜幕上点缀的星星争相眨着眼睛,夏夜的风柔柔拂动水面漂浮的绿叶,荡起一圈圈涟漪。 这是一个柔软的夜色,但是夜幕下的主人心情却不够平静。 萨丁没来得及回答,宋白已经挥挥手,“太晚了,回家吧。” “啊,好。” 时间还有很长,我会用行动一一告诉你。 …… 当宋白在电话里向艾伦提起想去在京都的分部实习时,对面的艾伦瞬间紧张了,毕竟弟弟第一次出远门,还是在双亲去世之后,各个地方他都忍不住去担心,去忧虑。 “是钱不够吗?还是看上了谁家特优秀的亚雌?” -- 第43页 艾伦沉吟着,能让弟弟那么爱脸的人主动开口,不是钱,就是美人。 钱他给宋白专门办的卡,不够财务那边自动转账,而且银行那里也没传来信息,缺钱不太可能。 那就一定是美人了。 宋白爱亚雌,尤其爱长相少年感十足的亚雌,这是全江城都知道的事。 艾伦这个当哥哥的怎么能没有准备,他大手一挥,秘书秒懂,立刻拿来一大本的花名录。 在通讯这边,透过视屏窗口,宋白看见花名册上人数众多的适龄亚雌的照片、性格简介等等皆在其上。 艾伦显然是忘记了还在开视频,还特意把终端摘下来放远了,挨个看亚雌相片,边喃喃:这个成绩优秀,有可能,那个性子不好,弟弟不懒,爱走远了玩,郊区这个也有可能,他到底看上哪个了?…… 宋白:“咳,哥。” 艾伦像惊雷乍起,慌里慌张:“弟弟,怎么了,又出什么事?” “哥,我什么都不缺,把你的亚雌名录收一下。” 艾伦慌张:“你怎么知道?!”这是他在弟弟走之后马不停蹄从尤申那要来的,据说京都上有名望的亚雌都在上面,本来是为了避免宋白再直接带回一个弟夫,以便提前认一认。 “你视频通讯还开着。” “是吗,你不说我还不知道。”被弟弟这么直接点出来,艾伦莫名有点心虚,拿出花名册搞得好像他一定要给宋白按头相亲似的。 连忙澄清:“你喜欢谁是你的事,我没想伸手管你的婚姻。”弟弟最讨厌别人越过他擅自做决定,艾伦可不想惹得宋白再烦了自己又像以前把自己弄进黑名单。 雌虫善脑补是天赋技能吗? 宋白轻轻咳了一声,言归正传:“哥,我打算去宋氏的分部实习。” 艾伦第一个反应极其不情愿:“那地方刚成立,什么也不齐备,你去那吃什么苦。要是单纯想试试工作,我帮你联系尤家,他们公司立你住的地方还近,正好……” 尤家在京都世家里排行最末,还是因为宋白休学,萨丁留在江城,他朋友尤申来到江城探望时,对同样在商海打拼的雌虫艾伦一见如故。 后来尤申的弟弟米亚叛逆期发作,非要离家出走,自食其力,就把未成年的米亚放在了环境相对简单江城,跟在艾伦身边工作。 尤申因此也欠了艾伦一个人情,若说让宋白去尤家担任个清闲的实习位,还是轻而易举的。 “哥,”宋白打断他,“分部就好,正适合我。” 宋白穿越前就是一家全国大型企业的总裁之一,而虫星上的虽然科技高度发达,但是对娱乐性的发展却行进迟缓,完全达不到蓝星上的竞争激烈的状态。 宋白在军政商三者上思前想后,还是决定从自己熟悉的方面入手。 毕竟,媒体对雌虫再关心,也比不上虫星民众更爱的有名望的雄虫八卦。 既是为了转移媒体注意力,也是为了宋氏和艾伦的未来铺路。 艾伦对面一阵沉默,一拍桌子:“行,放手去吧,我让分部那边全配合你走。” “……”宋白为自家哥哥的大胆震惊,他要真是一个小白,这不得把分部彻底弄垮了? 委婉提醒道:“你派个有经验的,带我一下。” 艾伦显然无比放心,拍胸保证:“怕什么,雄虫有拼劲就好!弄惨了有我兜着。” 捂紧话筒,对那边秘书道:“赶紧把分部那边核心业务独立出来,给我弟单立一个部门让他折腾,啊不,试水!” “……”哥,你视频还开着。 …… 给雄主娶雌侍的事莫名地不了了之,宋白不谈,萨丁也不敢再提起。 这事真的仿佛没发生过了,萨丁给平去了通讯,打算告诉他不用再忧虑这件事了。 结果那端:“喂,雄主,不行!” 很高的声音鬼都能想到是怎么回事。 给萨丁搞得忙不迭地挂了电话,满脸通红。 平以前给他印象挺正经的,怎么偏偏嗓门这么大。 萨丁还以为所有雌虫在床上都是不出声音的。 雄主在书房里忙事情,而萨丁的房间又与之仅一墙之隔。 不敢浪不敢浪。一点浪都不要有。 结果通讯自己又蹦起来了,还是平的,以前萨丁是为了不错接副官重要任务通知的电话才设的自动接听,然而现在惨了。 平那边的声音,萨丁听得面红耳赤。 他忍着,皱眉道:“不说我挂了。” “别,团长,我要说……雄主!”对面的平恼羞成怒。 “给你两分钟。”传来雄虫的低沉压抑的声线。 一阵远去的窸窣声。 “哈,哈,团长,找我什么事……”平努力平复。 “……”萨丁沉默。 平是雌侍他知道,但平和他雄主关系这么好,恐怕军团里谁也不清楚。 “那个事你不用管了,我雄主拒绝了。” 平这两天使劲浑身解数,现在脑子还发懵:“什么事?” “那天湖边说的。” 平混沌的脑子思考好一会儿,终于想起来了,很快乐:“团长雄主看不上我,太好了!”转而向自家雄主报喜:“我不用改嫁了!” 刚知道改嫁一事的平雄主,危险:“改嫁?你要嫁谁?” -- 第44页 平这才想起完全没和雄主说过这事,硬着头皮给坑自己的自己填坑:“没,哈哈,什么都没。” “除了我,你还想嫁谁,都给我说说。”平雄主把自己重新挪回床上,开始不可描述。 平死命摇头,意图再解释。 然后就是放鞭炮的噼啪声,副官平的哀求声。 被迫听了一场鞭炮合奏曲的萨丁最后一点羞涩也褪尽了,成功获得百毒不侵表情面具。 就在挂断通讯的前一刻,虚掩的房门被宋白推开: “萨丁,帮我看看这个地址是哪……” 话音未落,满室公放的鞭炮声。 宋白:“……” 萨丁:“……” 仿佛是无意间撞破了室友在公放,宋白迅速退出去,还贴心道:“我不打扰你了。” 萨丁尔康手:“雄主,听我解释!” 门啪一声,无情关上。 萨丁痛苦地抱头蹲在地上。 第29章 套装(第二更) 一定是时运不济, 才会每次和平挨上边的事都被雄主误会。 痛定思痛,萨丁拒绝再和平说话! 但是他上次才被雄主“训过”, 现在他还怎么有脸出去! 萨丁在门里抓狂。 …… 门外, 宋白关上门才想起来, 这里不是大学宿舍, 更没有脸皮薄的室友。 然而, 上一次是有色书籍,这一次是XX音频。 这两个不可能是偶然。 不过也对, 萨丁毕竟二十四岁了, 成年雌性, 自然是有欲望的。 虫族大世界观是他塑造的, 但也可能有些风俗他不知道。对蓝星人来说, 小产后月里的将养十分重要, 说不定虫星就不需要呢。 之前在江城给萨丁笔友寄去的信,宋白一直没有收到过回信,不由得想自己是不是记错了地址, 于是决定等找到确切的京都大学收信地址, 一定要细致地去了解一下虫星的风俗。 眼下再敲门进去实在是尴尬,宋白还是决定去问一问怀余, 毕竟是他同学嘛。 怀余那边回得很快:这不是学校地址吗?都放假了你往那寄什么? 还用的着邮寄,那一定是需要雄虫的亲笔信, 现在什么都电子化了, 除了重大事件哪儿还需要寄信这玩意? 宋白语气随意:下学期要用的东西。 怀余把地址发了过来:行吧, 我不复学也不了解, 你写这个地址。 要说本土虫, 眼前的不就是吗? 宋白思路一转,:怀余? 怀余:? 宋白:虫星有没有流……生完蛋后一个月里不能行房的风俗? 怀余:??你问我?! 怀余:宋少!我是雄虫啊!我哪儿知道? 怀余:虽然我肚子大了点, 但我真不能生!! 怀余:而且我还未成年!未成年没欲望的! 宋白:知道了。 面无表情叉掉通讯界面。 原来比他身高矮的不全是亚雌,还有未成年的雄虫。 咦,他怎么就没把米亚搞混过? …… 明州江城,员工食堂午饭时间,米亚眼底青黑,脚步虚浮地把餐盘端到桌上。 两眼直勾勾的,把对面吃饭的亚雌秘书吓得不敢抬头。 米亚瓮声瓮气,“我有那么可怕吗?” 声音里是熬过夜的沙哑。 亚雌秘书是艾伦的主要秘书,不像米亚这个世家少爷,纯粹是来划水的。 亚雌拨浪鼓式摇头。 米亚满意了,在员工中来回寻找那个高大醒目的身影。 米亚来到宋氏半年,艾伦给他的工作始终端茶倒水送文件。米亚不傻,知道艾伦纯粹给他个闲缺,应付他哥哥尤申。但是,直到前几天,他终于跟艾伦正面对峙,让艾伦给了他一份策划,熬了两天,直到中午才做完,顾不得休息,马不停蹄赶来了。 艾伦似乎正在与谁通讯,“……祖宗,这习俗我哪知道,我还没结婚好吧!” “我真不知道,就算是雌虫我也不知道!你都问了我两次了,我又不能立马原地给你生一个蛋做实验……” 视线移到雌虫俊美的侧颜上,米亚呼吸一滞,马上又挪开了。 哼,果然是不知羞耻的雌虫。生蛋都说的那么随便。 艾伦坐在了不远处,米亚拿着方案走过去。 他一定要把方案狠狠甩在雌虫脸上。他要让艾伦知道,决不可以小瞧未成年的雄虫! …… 在两个虫那接连吃了闭门羹,宋白都快要自我怀疑了。 按说最好的方法是直接去雌虫版块提问,可是虫星上性别壁垒太厚,宋白的终端只能浏览雄虫版块,雌虫的只有在萨丁的终端才能看到。可是刚刚萨丁才被他撞破了尴尬事,以他性格,不知道要纠结到什么时候。 宋白头一回感觉脑壳痛。 好好做你的人类不行吗?干嘛非要穿到虫星来?想问一个当地习俗都没地方知道去。 百无聊赖,只好抱着试试看的希望在雄虫版块上发个贴,结果一刷新,瞬间被顶上来的其他帖子挤下去了。 等了很久一会儿,还是没虫答,打算退出去,结果误触进一个套红的精品贴: 【精品】【树洞】我家雌侍突然特别黏我,不知道怎么回事[火][热] 1L:家养雌侍,从小雌父从孤儿院领回来的XD,日常就很喜欢学东西,这两天我怀疑他把过去十年学的对我用了个遍[/微笑],明明做到他床下不来,但我一下床就可怜兮兮拉着我胳膊,搞得我肾快不行了。有过来虫知道怎么回事的吗? -- 第45页 2L:家养雌侍,兄弟好福气,我小时候撒泼耍赖求雌父也不肯,不然今天就就有香香软软的小亚雌抱在怀里了[/大哭][/大哭] 3L:家养俩字我瞬间脑补50w字动作片 4L:lz你根本是来炫耀的,出楼了,未成年不吃你这波狗粮 5L:管理员怎么回事?成虫版块哪儿混进来的未成年? 9L:lz回复2L:不是亚雌,是军雌,也不是很小一只,能把我举起来的hhh 以上走向还是羡慕嫉妒恨的,直到9L一回复,下面炸开锅。 67L:…… 97L:军雌=雌君,亚雌=雌侍,军雌+雌侍=垃圾,望周知。 118L:lz回复:他不是,你是。 156L:居然真有虫把军雌当宝贝??活久见! 222L:lz回复:对,就你见识短。 333L:只有我一虫注意到lz形容词了吗,“可怜兮兮”,嘶,我鸡皮疙瘩快掉下来了。 345L:lz回复:剥了皮的鸡应该待在烤箱里,而不是终端前:) …… 难怪这贴够火的,前面lz画风还挺好的,到了后面突然开始逆转,而这lz是人家骂一层他就撕一层,被骂的回来继续骂,lz也继续撕。 一下子撕出好几百楼,反而没有一个虫认真回复主楼问题的。 宋白对这场匿名论坛的战争叹为观止,想了想,注册了个论坛号,回复道:雌侍可能是遇到了一些事情没安全感 宋白当作者时代入角色是常事:比如感觉自己被抛弃或即将被抛弃,就会下意识开始紧张地抓住身边最宝贵的东西。 宋白一回,下面瞬间多了几个回复: [军雌也会没安全感?开什么玩笑!他们神经比电线杆还粗。] [不止神经,记性也是,我家那个前天刚打完,今天又给我再犯,我那么粗的木棍都打折了] 宋白决定不再理会,转而去搜索书中有没有答案。 不知几时,书翻了挺多,却没有一个提到点子上。 倒是终端震动,显示论坛收到新消息,点开: 平安:刚忙完,才看到回复,小哥一针见血!和我刚逼问出来一模一样。 宋白想到自己回帖下面的回复,皱眉:别太苛责他了 平安秒回:没事,床上睡着呢,骂他也听不着[/憨笑] 平安:我看你在问的那个习俗问题,小哥不是虫星本土虫? 宋白懒得自己爆八卦:那个习俗,你知道吗? 平安:习俗问题我不清楚,不过推荐你本书。 随即发来了书名。 宋白道了谢,转身上网准备去买书。 …… 盛安坐在轮椅上,望向窗外,远处是繁密而茂盛的绿林,蓝天像一条绸带嵌在其中。他脸上是一丝释然地轻松,“雌父还说我太关心雌侍不正常,明明也有别的雄虫会关心他们的雌虫,我哪里不正常了……” …… 萨丁到底没能守住自己的誓言。 在夜幕降临后,星子漫天,平的第四个电话响起以后,萨丁还是接通了。 平的声音里充满了事后的沙哑,“团长,你上午来的通讯是想说什么?” 萨丁在房间里闷一天了,声音也闷,“上午说过了。” 语气平淡,还带着山雨欲来的压抑。 平抖了一下,牵连着背后肌肉酸疼不已,连忙赔笑:“团长,上午我实在没办法拒绝雄主,不然我不管在哪儿,绝对第一个先听您说话!” 终端对面传来一个小小地“哼”,平知道,这是原谅自己了。 军团都说萨丁是个冷面长官,平可一直不这样认为。 萨丁一共有三个副官,其中平最小,只比萨丁大了四岁。他今年二十七岁,正处于一个精力与身体的巅峰时期。看萨丁,也就一个年轻人。 看上去冷冷的,不过是不太会交流。那是因为比他大的,职位没他高。比他小的,地位又太低。 二十四岁,能有多大?平在这个年纪也不过是才从军校毕业三年,在军团里还是个无名小卒。 一样那个年纪过来的,他了解萨丁想交朋友又不会处理人际关系的矛盾想法。日常干脆有事没事在萨丁身边晃,给他讲点一说就脸红的成虫笑话,弄得他恼羞成怒,成天把平在擂台摔得七荤八素,等平再回去,他那刻意落下的笔记上,体术技巧的优缺点,如何提高全都记好了。 要不然,萨丁怎会求助的时候,第一个就先想到他? 平脸上的笑意一闪而逝,开口仍然是那副上下级不分的样子:“长官,上午您来电到底想来问什么的?” 萨丁:“不是问!” 平从善如流:“是是是,是我想听你说的。” 萨丁沉默一会儿,问道:“我惹雄主生气了,应该怎么办……” 平还在笑的脸僵住了,团长就是团长,次次敢在雄虫的容忍的边缘跳舞,惹雄主生气要怎么办,平想起下午雄主的教训,突然打了个寒颤。 决定以后,迅速把链接发过去。 对面的萨丁还在质疑,似乎极力压抑:“这……这个真可以?” 平一拍胸,“童叟无欺,绝对百用百灵。” 那他就再信一次吧。 萨丁挂断通讯,想起附近专柜应该还有卖,静悄悄从窗户翻了出去。 …… 晚上十点,宋白从市里图书馆复印了一大叠习俗资料回家,黑咕隆咚,也不知道萨丁睡了没有。 -- 第46页 刚一开灯,就被脚边跪着的毛绒绒,白花花的小玩意吓一大跳。 手里的资料差点没扔掉。 一声刻意压低的,嫩嫩怯怯的声音响起,“雄主。” 宋白咬着牙,“萨丁!你身上穿的狐狸套装是怎么回事!” 第30章 疯了!(第三更) 宋白抱臂坐在沙发上, 旁边是一摞习俗资料,脚边跪的是萨丁。 萨丁还穿着那套白狐狸套装,毛绒绒的尖耳朵, 软乎乎的大尾巴, 更别提全身裹着的柔软的白狐狸皮毛, 即遮住了重点部位, 又若隐若现地流露出些许诱惑,偏偏萨丁还一脸天真懵懂,两种截然相反的气质在他身上完美融合。没有雄虫不会为他疯狂。 除了宋白。 宋白是人类。 他抱着臂, 就说明他是真的有点生气了。 萨丁没跪太长时间, 灯亮起时,他就看见了宋白脸上的表情, 浑然不像店员说的“恨不得当场扑过来”, 更像是想把他浑身包起来。 于是,自知又做错了事,萨丁跟在雄主身后, 在雄主坐下以后, 乖乖地按照雌君守则里,跪在雄主能一眼看见,一臂扫到的距离。 就是地上的毛毯,毛毛剌剌, 他膝盖下面现在被扎得很是难受。 一个厚厚的垫子砸过来, 正正好好落在萨丁膝盖前面。 萨丁茫然, 这是要砸他却没砸到吗?这么短的距离, 也不至于砸不到他啊。 反正雄主永远是对的, 萨丁立即采取补救措施,弓了腰, 把头duang一下磕到垫子上,还配着音效:“啊,疼。” 再抬起头,清冷的眼眸中酿了浅浅一层水汽。 化形失败的小狐狸精似乎刚被主人狠狠教训了一通,耳朵还软趴趴的,大尾巴也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还泪眼汪汪的。 看上去委屈得很。 宋白本来正襟危坐,目含凶光(自以为)。 一看小狐狸蠢出的这幅样子,宋白威严不起来,也凶不起来了。 有点想笑。 不行,该教训还得教训。 宋白刻意把声音提高了一点,“没让你撞,那是让你垫的。” 雄虫独特的声线,带着沙哑的质感,却又如奶油般润泽柔软。萨丁一个激灵,一种无法言喻的酥麻瞬间从头窜到脚。 萨丁自我嫌弃,他怎么就这么丢脸?身体还有这么古怪的反应? 忍着那股难耐的痛楚,跪着的萨丁把垫子一点一点地往自己这儿拽,终于全拽到膝前,再慢腾腾地往腿底下塞,然后一点点跪好。 看起来好像是用消磨时间进行消极抵抗,挑战雄主命令的威严。 萨丁忍不住咽了下唾沫,他真没不想这样,但真的腿软,软得像刚从烤炉拿出来的热腾腾的面包,又发又软,还没劲儿。 彻底跪在垫子上,腿上终于不扎了,萨丁松了一口气,但一直没听到呵斥,没忍住,抬头看了眼。 雄主还是抱着臂,旁边一摞资料还高高地堆在那,但就有什么不一样了。 宋白双手松松垮垮地环抱,他舒舒服服地倚着沙发靠背,直直地看萨丁动作。 他看完了全程,又无奈又想笑。 这个有点蠢,又有点萌的萨丁,真是他的主角吗? 宋白忍不住了,“我之前和你说过什么?” 小狐狸精抬头,一脸茫然。 尖尖的耳朵软趴趴的,随着头抬起,一颤一颤,一抖一抖,每一下都像挠在心尖上。 宋白彻底忍不住了,把小狐狸的尖耳朵反反复复,来来回回揉了好几遍,连小狐狸精本人的耳朵都有点发烫,这才住了手。 宋白心情大好,回到沙发上正襟危坐,眉宇间神情柔软。 好心提醒:“跪的姿势不对。” 萨丁立刻挺直腰板,跪得更直。 “不对。” 萨丁迟疑,把腰身矮一点,稳稳坐在脚后跟上。 “不对。” 萨丁犹豫好一会儿,把腰弓得更弯,身体整个跪伏在地上。 “还不对。” 萨丁脸色有点变了,三种标准姿势都跪完了,哪种都不对,难道他的雌君礼仪上出了错误? 下一刻,一双手按在他的肩上,向后一压,萨丁的跪姿彻底垮了,他一下子墩坐在了垫子上。 茫然。 无措。 意识回笼,萨丁下意识要告罪。 “对,就这么跪。”雄主的声音自上方传来。 萨丁下意识看了姿势,没错,绝绝对对是坐姿,完完整整地坐在柔软的垫子上。 对,这就是跪姿。萨丁闭上眼,心一横,认了! 宋白打了个呵欠,一副很困的样子,“睡觉时间到了,先回去休息,明天再接着跪。” 萨丁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才拾起垫子回了房间。 …… 一辆黑色高级商务车停在别墅门外的不远处。 坐在副驾上的尤申忍不住再一次反复划看终端上的雌虫版块。 尤申是萨丁自幼长大的好友,二人可以说形影不离。只是成年各奔前路,一个去了军部,另一个接了尤家产业,后来随着萨丁下嫁,远离京都,相聚一次更是困难了。 但二十多年的情谊摆在那,也淡不到哪儿去。刚结束一场跨星际的商业谈判,回来顺路去江城看弟弟,听艾伦说萨丁来了京都,连弟弟都没看就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 -- 第47页 回程途中,尤申像以往一样,点开雌虫版块,打算好好欣赏一下他们怎样夸自己好朋友的。 然而,那一行行标红的贴子让尤申的心沉到了极点。 [疑问]为什么小神犯了那么大事却没有全国通报,连军部也只停职而不强制退伍? [震惊]赌小神婚姻倒计时:一年?一个月?一星期?买定离手!马甲不许多开! 尤申几乎坐立难安,情绪几次暴躁,连驾座上的司机都战战兢兢起来。 越暴躁越静不下来,越静不下来就看越多贴。 尤申又找他的渠道了解了一下事情全部经过,心是彻底沉掉底下去了。 他的好友,命运怎么就这样多难呢? 尤申倚着驾座平复情绪,他对萨丁来到京都的目的都不抱有希望了。 他未成年起就跟着雄父就在商界游走,和政坛一样,商界同样是雄虫的天下,雄虫们从不会顾忌一个未成年雌虫在场,他们夹着烟,眉飞色舞地谈论着性与色,说起厌弃的雌虫,同样毫无感情。 “没意思了,就尝个新鲜,你感兴趣送给你?” “行啊,正好我家的太闹,刚让我送疗养院去了。” “才三十就送疗养院,下半辈子可都离不开那儿了?哈哈,哈哈哈” …… 仿佛依稀还能听到那刺耳的笑声。 尤申不喜欢也不期待婚姻,最后悔的是两年前生日宴上邀请了京都的学生,使萨丁对那个雄虫一见钟情,从此陷入了婚姻深渊。 …… 敲开宋家的门,尤申心中还是荒凉的。 他几乎要忍不住内心的悲怆。 门突然被拉开,一个穿着宽松居家服的俊美雄虫出现在眼前,“你是?” 尤申的悲怆冻结在脸上,他怔怔:“我找萨丁……” 雄虫上下打量了他一下,侧了身:“进来吧,萨丁在客厅,你去找他吧。” 下一个拐角,雄虫转身消失不见。 尤申摸索着来到客厅,看到在他心里按理说应该开始被疗养的好友。 萨丁安安静静坐在客厅垫子上,腿上是散落的书稿。清早的阳光如流水,浅浅掠过萨丁清俊的容颜,恬淡,柔和,一时间,恍惚分不清仙境,还是世间。 萨丁闻声抬头,他瞬间惊喜道:“尤申!”却丝毫未有挪动的意思。 “快过来,快半年没见你了,让我好好看看,”萨丁向他招手。 尤申愣愣地走过去,挨他坐下,“你,你不是……?” 萨丁笑着,“我怎么了?”还是儿时熟悉的笑容模样。 尤申的心瞬间又跳回胸腔,扑通扑通鲜活有力。 他们像以前一样叙旧,谈笑,说到日上中天,口中干渴。 尤申:“要不喝点东西?” 萨丁点头:“好啊,你去拿吧。”随即把厨房冰箱的路线指给他。 尤申感觉有点异样,但多年来的默契使他忽视了这些异样。 尤申:“先说好,你家冰箱里要是藏了啤酒,我可要全拿过来。” 萨丁笑:“能找到都给你。” 尤申站起身,“你喝什么?还是冰水?” “不挑,有什么拿什么。” 尤申来到厨房,冰箱靠近洗菜池,他愕然发觉,雄虫正在开了门的冰箱冷藏柜里翻找什么。 雄虫见了他,懒懒地扫过去,全没把他当一回事,拿完东西,径自走了。 尤申立在原地好一会儿,他还没见过这样的雄虫。 不是傲慢,也不是轻视,就是完完全全地没把你当一回事,无论好的还是坏的,都淡淡一扫而过。 这样的雄虫,是好友的雄主? 真的是他记忆中那个看起来很嚣张的小雄虫吗? 短短两年,气质变化也太大了。 尤申到底没找到喜欢的啤酒,怏怏倒了两杯净化水,从冷冻室找到冰块放进去。 刚端起要走,另一股力道压在杯上。 “他不喝冰的。” 尤申愣了一下,一种压抑的感觉瞬间袭来,他惶然连声应是,几乎是同手同脚,才把水重新换掉。 一抬头,雄虫早已不见了。才松了口气。 回了客厅,水递给萨丁,尤申疑惑地问他是什么开始不喝冰水的。 萨丁一饮而尽,放了杯,笑得很漂亮,“雄主担心我身体,就不让喝了。你也试试,改温水,身体都没以前那么怕冷了。” 不等尤申回答,萨丁又道:“中午留下来一起吃饭吧,火锅怎么样?我直接让他们送来。” 萨丁一向是个行动派,说着就开始上终端查找京都点评了。 尤申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担心道:“……不先和你雄主商量下,要不咱们一起做中饭?” 天知道萨丁这次变化是有多大,尤申简直都怀疑他们之前谈笑的声音是不是惹到雄虫了,而且现在萨丁竟然还自作主张,就算雄虫真的特别顾忌面子,他在场萨丁还能安好,等他走了,倒霉的不还是萨丁? “我没办法做饭。”萨丁见尤申不信,无奈一笑。 恰好雄主又从后面经过,萨丁道:“雄主,一会要我做饭吗?” 宋白眼角瞟他一眼,“在那跪着,好好反省。” 中午阳光进来,萨丁那儿几乎快笼罩在骄阳中。 宋白调节了一下窗帘,把炙热挡在外面,冷冷道:“一会订餐,你哪儿也不许去。” -- 第48页 萨丁向尤申一耸肩:我说过了吧。 尤申毫无反应,今天上午发生的一切,简直都是在对他二十四年建立的常识做出剧烈挑战。 原来萨丁一直坐在那是“罚跪”。 原来雄虫是特别关心萨丁。 原来雄虫完全没有生气,他只是真的不在意,并且真的很关心萨丁…… 不不不,世界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为什么! 雄虫竟然会这么体贴雌虫!! 尤申简直快疯了! 第31章 朋友 尤申的三观已经被五雷轰过, 现在已经碎成粉末。 他无所知觉地继续和萨丁谈着话,在外卖的门铃响起时,身体条件反射般蹿了出去。 手搭在门把手上, 刚要开门, 旁边响起的声音吓了他一大跳。 “……你要走?”雄虫的表情很是迷惑。 “……没, 没有。”雄虫不知什么时候到的, 尤申心里一慌,禁不住后退了半步。 他在害怕,察觉这个想法, 尤申的心更沉了。 面对雄虫, 他习惯先用最坏的想法揣测,这样, 对方就是再无耻他也能容忍。唯独一个雄虫除外, 他雄父。雄父极其威严,目光也是清正威严的,威严到他二十年不敢直视。而眼前的雄虫, 好友的雄主, 望来的目光却让他生出了站在雄父前的感觉。 他很害怕这种目光,偏偏谈判桌上的习惯,对雄虫必须以最刚的目光,最强的气势理直气壮地刚回去。 尤申心里突突直跳, 随便找了个理由, “我, 我就是内急, 对, 内急,找错地方了。” 连他自己都觉得很勉强, 雄虫却没戳破,一指后面,“走到头,右转第二个是洗手间。” 尤申嘻哈着谢了,反身向前。走廊上,他抹掉额上不存在的汗,悄悄松了口气。 到了洗手间,尤申坐在马桶盖上,把头深深地埋进臂间。 “尤申,你又不是没见过世面,干嘛这么怂呢!”尤申烦躁地抹了把脸。 别人家雌虫,从小就想当军雌,等进部队待上两三年,在军部联谊会上认识个雄虫,把自己嫁掉,或退役或工作,运气好点再生个蛋,一生就圆满了。 反正雌虫里十个有九个都这么想。 但尤申不同,他可不是活在象牙塔中、天天梦想得到雄主宠爱的虫。 他老早被定为尤家产业的继承者,因为相貌不错,小时候跟着雄父东跑西颠时,见识遍了雄虫们真实丑陋的嘴脸,比如把年幼无知的良家亚雌骗上床却不给名分,把睡过的雌性数量当功绩来炫耀,等等。 谁让商界和政坛一样,都是雄虫的地盘,雌性若想出头,就只能拼劲全力去迎合那些手中握有资源,同时还性与色不离嘴边的雄虫。 除了雄父,天底下雄虫都一个模样,每次看他们洋洋得意的样子,尤申就极为反感,可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和他们继续谈生意。 他不喜欢雄虫,一点也不喜欢! 所以,他怂什么怂!他是事业有成的独立雌虫,怎么能被二十岁的雄虫吓到? 他不怂!也不能怂! 尤申狠狠搓了把脸,深深吸一口气。 对,都是雄虫的错。 雌虫到有雄主的朋友家做客,哪个不帮朋友做饭打扫清理的?尤其今天,萨丁不能动,他就更该主动一点,免得自己拍拍屁股走掉,朋友却因为怠慢了雄主,还要受更严厉的责罚。这哪儿是朋友该干的事? 雄虫就好好忙你的,做什么雌虫的事? 雄虫要把雌虫的活都抢了,那雌虫还干什么? 尤申拧开水,哗啦啦的清水浇在手上,清凉使他瞬间清醒。 宽慰完自己,尤申看着镜中腰杆挺直的自己,满意地点了个头,昂着头向外走去。 …… 宋白从密封严实的巨大袋子里拿出菜肉,一盒,一盒,又一盒。 忍不住对萨丁道:“你把火锅店搬来了?” 萨丁原地缩了缩脖子,一脸无辜:“没、没啊,我按三虫份点的。” 宋白又拿了一会儿,可算拿完了,摆了满满一桌子,桌上摆不下地上还有。 他粗粗一点,好家伙,十虫的份,绰绰有余。 他挑了下眉,萨丁还是一脸无辜。 行吧,吃不完还有冰箱,冷藏就好了。 宋白从袋子最底层拿出了一个小锅,一个大锅,又一个大大锅。 这是电热锅祖孙开会?宋白陷入了一阵迷之沉默。 宋白不说话,萨丁也不敢问,就沉默着。 正巧尤申走过来,他身材高大,步伐又稳,颇有几分霸道总裁的意思。 只是看见萨丁把最大的锅要挪自己前面时,头发快炸起来了。 “尤申,就等你了!”话音未落,尤申一个健步冲上来,把萨丁手中的锅夺到自己手里。 “你干什么——”萨丁没说完,尤申飞快地把最大锅和中锅调换了个位置,然后堵住萨丁的嘴。 察觉到宋白瞥过来的目光,尤申忍着身体的害怕劲儿,打哈哈,“我就喜欢用最大锅,这种吃起爽!” 他紧张地观察宋白的神情,随时准备把刚打好的腹稿都扒拉上去。 不过,还好。雄虫没看多大会儿就扭开了脸。尤申全身的紧张蓦然为之一松,软在垫子上。 也没忘给罪魁祸首萨丁戳一下脑袋。 -- 第49页 “你不要命了!”尤申表情很凶。 “怎么了?”萨丁也不解,他在江城时也这个食量,有什么不对的吗? “雄虫不喜欢食量大的饭桶雌虫,不知道吗?”要不是顾忌萨丁的雄主在这,他一定要趴在他耳朵前大喊。 尤申不知道萨丁这个雌君到底怎么当的,好多雌虫自小知道的常识他一丁点不知道。 算了,谁让小时的萨丁光被肖家主操练,连朋友都没交上两个。他当时强逼着自己在萨丁婚礼前把常识和守则背的滚瓜烂熟,不就是为了这个常识严重缺乏的傻瓜吗。 他们的窸窣声吵到了雄虫。 雄虫略带探究的目光投过来,尤申勉强让自己稳住:“我回来了,不好意思啊,麻烦你给我指路。” 这话既是向雄虫道谢,也是在知会好友:我刚才是在你家迷路了,别多想,我和你雄主没一点关系。 不过萨丁那种傻白甜,能多想吗? “没事。”简单两个字。 尤申还是没忍住,把头偏向了另外一方。虽然雄虫看上去懒洋洋的,没有任何威胁性,但尤申还是耐不住直视的恐怖火力。 还好,雄虫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尤申感觉绷紧的身体都舒展了些。 “哎,尤申,你刚去哪儿了?”偏偏萨丁不识趣,看不出来他一点不想讨论这事。 尤申支吾了一会儿,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萨丁本来也没当回事,尤申迟迟不说,反而勾起了兴趣,紧追不舍。 宋白前面小锅里的汤滚了,沸腾的泡泡咕嘟咕嘟往外蹦。 宋白用筷子夹了片藕,丢了进去,“先吃饭,吃完再说。” 视线松松地盯着小锅,仿佛只是随意一说。 雄主都说话了,萨丁哦了一声,不再缠着尤申问。 尤申的眼睛闪过一丝诧异,仿佛,雄虫是看出了他刚才的为难。 哈,怎么可能,这是雄虫啊。 尤申坐下来,开始用不习惯的大锅,苦着张脸涮锅。 …… 宋白还没吃几口,就感觉到了气氛的微妙。 他不说话,两个雌虫也不说话,还神同步,几乎要把脸埋进锅里,都不怕挨蒸汽熏。 上午他经过这里隐隐听到过他们说话,很轻松的谈笑,不压抑不克制。 宋白略明白为什么现在气氛寂静如死,因为他的身份是雄虫,还是这家的主虫。纯粹是宋白照着妈妈看的古代电视剧设置的,长辈没上桌没动筷,其他人谁也不许动,雄虫、主虫,就等同这个地位。 宋白从小被父母散养着长大,上头没有认死理的老顽固,性格也是天生天养的散漫。 吃饭时,虽然他习惯了不说话,可不代表就喜欢别人克制压抑。 可是如果他敢现在下桌,两个雌虫不知又得给出什么反应,尤其是自家主角那朋友,怎么好像把他揣摩得跟暴君似的? 得了,继续吃吧。 宋白随手把客厅的壁挂电视打开,上面正播放着什么选秀节目。 萨丁小小惊了一下,很快恢复镇静,转过去看选秀。尤申大大惊了一下,缓了一会儿才恢复平静,也转了过去。 终于能轻轻松松吃顿火锅了,宋白欣然地捡食材放入自己锅里,边回想上午看的习俗书,但就是没找到网友推荐给他的那本。 选秀正在播复赛,二选一,最后决定权在观众手里,两个人在台上正确卖惨,哭得稀里哗啦。 “哎,你看他们……”萨丁道。 “他们怎么了?”萨丁常年在军中,对这类选秀看得是津津有味,尤申陪着家人看过好几次了,都烦得不行,伸手把纸抽抱在怀里,生怕傻白甜,甜得有点傻的萨丁跟亚雌一样突然哭起来。 在他眼里,萨丁一直都是个傻白甜。 萨丁:“你觉不觉得他们很奇怪?” 尤申:“哪儿?”勉强自己看了半天,就是穿的好了点,哭得假了点,除此之外还都不错。 萨丁:“他说从小就干粗活,但他的手却还是白的,刚才主持人捏他一下,也很软。” 萨丁摊开自己的手,比给尤申看。 摊开的五指纤长,形状优美,细看却能发现上面不少细小的伤口。 然而,以前经常被这只手单手举起来还吓一大跳的事的还历历在目,尤申默默放下了纸抽。 …… 尤申在萨丁家里快待到傍晚,天色终于暗下来,他们才发现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 其实,那场卖惨的选秀没播多久,雄虫不知什么时候就消失了,走之前还在萨丁耳边说了什么,弄得萨丁好像看他的眼神都有点奇怪了。 不过,管他呢,和朋友待在一起的一整天,着实是太难得了。 要不是秘书打来的夺命连环催,尤申还真不想走。 就是不知为什么,火锅的酱料微咸,口渴得很,萨丁却没再说要喝水的事。 傍晚,萨丁起身把尤申送出门。 尤申担忧:“你……违反了你雄主的规定,这样好么?” “雄主只让我跪到太阳落山,”带着淡笑的样子,任谁也会觉得他一定是受了雄主天大的宠爱。 的确是,很受宠。 尤申被他感染,也勾起唇角,浑然不见上午时的惊惶与不安。 只要萨丁觉得幸福就好。 -- 第50页 “那个,对不起啊,上午那事,”萨丁目光突然有点躲闪,“早知道我就不让你喝水了,我太粗线条了,都没注意到……” 尤申一头雾水,不解:“你在说什么?” 萨丁小声道,“雄主和我说了,你喝水没多大会儿就找洗手间,可能是肾方面有了问题……” 尤申脸色几乎肉眼可见地沉了下来。 萨丁以为戳到他痛处,连忙安慰,“这不是什么大病,只要好好看看医生,都能治的……” 谁谁谁特么的肾有病???! 在自己视为密友兼弟弟照顾的萨丁面前承认自己不行,尤申感觉自己还不如一头撞死!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陈富足 10瓶;青山桑梓地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不行 为了配合萨丁的“受罚”, 宋白把吃饭地点改到客厅,心里不无一点快意:我这个雄虫都搬过来吃饭了,你肯定找不出理由再“奴认错, 请雄主责罚。” 但是宋白没预料到, 他会栽到一场卖惨的选秀节目上面。 节目现场配色就很辣眼睛, 更别提里面选手的非主流搭配, 得罪化妆师系列的浓艳妆。 审美直接落后蓝星十五年! 明明科技都那么发达了,放点注意力放在文娱上面不行吗?? 就这样,萨丁还看得津津有味。 幸好宋氏分部有虫过来, 说就在外面等他, 于是宋白急不可耐地借机溜了。 走出别墅,空气里的热浪骤然席卷过来, 阳光热辣辣地炙烤着皮肤, 仿佛置身于烤箱里。 宋白一向不喜欢令人不舒适的天气,过冷过热他都不喜欢。但是走出来的那一刻,刺耳的电视背景音全被关在了门后, 他感觉到这个世界前所未有地美丽, 天使那样蓝,草是那样绿,连聒噪的蝉鸣也变得可爱起来。 道路上停着一辆车,路边站着的雌虫和他招手, “宋少, 这边。” 宋白走了过去, 这个雌虫是分部副总, 叫菲力, 他是个高大沉稳的虫,上车后除了第一句就在没说过话。 宋白一坐进副驾, 瞬间头疼感又袭来。 菲力的视频面板上,播放的正是那个选秀节目。 宋白:“……” 宋白:“选秀很好看?” 菲力稳稳坐在驾座,眼睛盯着视频目不转睛,“宋少不看吗?这期是半决赛,竞争很惨烈,公司里连前台都在追直播。” 终于打着了火,悻悻关了视频,路上驾驶敢看视频那是找死。 宋白接受到他话里的讯号,皱眉:“前台?不接待客人?” 菲力是老员工了,分部刚成立时就来了,他打着方向盘,道:“宋少你刚来不了解情况,前年年底分部就成立了,但经济效益一直不怎么样,也就前些天,宋总突然说要重启分部,不过咱们的业务在京都这边一直展不开,就没什么客人,大家都很闲。” “……”所以这就是堂堂副总亲自来接他的原因。 路上,宋白把情况都了解了一遍,总算明白了。在虫星,综艺娱乐传进虫星才不过几年,就引发了大家的狂热追求,刚传进来的时候市场供不应求,大大小小的公司,不管有无经验都来横插一脚,借助红利期赚了个盆满钵溢。 京都因起政治中心的特殊地位,拥有众多的外来人口,加上京都极具吸引力的鼓励政策,制作公司更是集中在京都花开。就连江城排行第二的富家都在京都远郊开了个公司来,不知为何,宋氏双亲在世时却迟迟不肯踏足。 直到双亲去世,艾伦首先在江城本地试水,综艺流程由原身这个玩咖亲自把关,保证了每个环节新鲜刺激,江城本地综艺甚至曾经位列收视榜首。艾伦很是自信地开始进军京都,哪里想到,节目刚制作好,却遇到了上面紧急的条令限制,经过了整改,江城移植过去的节目许多原本用来吸引眼球的核心环节全部砍去,空剩下一个花架子。 这一年多,原本雨后春笋冒出的大大小小的制作公司倒闭了很多。 这次因为宋白的那场事故,宋氏获得了极大关注,艾伦干脆想趁此机会重整分部,决定重新开拓京都市场。 到了公司,看到报表宋白才知道问题是有多严重。 从江城直接移植过去的旧节目不咸不淡地经营着,总部也尝试新开发过几个项目,但因以失败而告终,导致入不敷出,公司甚至因此裁员过,台方因为旧节目收视不好,拒绝再合作,所以进来时公司里都弥漫着一种惨淡的氛围。 谈及这些时,副总菲力态度很是悠闲,反正他本身就是艾伦为了分部的经营高薪挖过来的,现在经营不善,他已经在积极寻找下家,一点也不焦急。 在公司待了一整个下午,宋白放下报表,在网络上搜索了当下虫星火热的综艺,看了两眼图片,最后轻轻叹口气,来到了走廊。 虫星上高度发展的科技,以及落后的娱乐产业都在宋白的预料之中。因为这就是他设置的。 年幼时,宋母总是爱在晚上抱着小宋白一起看综艺,那时宋白还坚持不了半个小时,就会迷迷糊糊睡着,偶尔醒来,就会发觉自己枕在母亲的腿上,身上还盖着薄被,而电视里正是以现在眼光看来,各个方面都十分落后的综艺节目。 -- 第51页 即使后来宋白在公司里从事了娱乐方面的产业,着手经办了几项火遍蓝星的大型节目,但他最怀念的却还是年幼时,无意中瞥见的那几眼夸张的综艺。 只是没想到,自己挖坑自己跳。 身边经过一个年轻的小亚雌,看起来还很生嫩,他撞到了宋白,连声道歉也没来得及说抹着眼睛跑了。 似乎是刚才和菲力谈话的亚雌。 宋白有点不确定,对于无关的人他从来懒得去记忆。只是踩到了地上一份文件,这才发觉是一份策划。 捡了起来,看着上面项目策划名称,宋白凝视了一会儿,细细地把策划从头翻到了尾,最后把它拎进了副总的办公室。 菲力敲着办公桌,在宽大的老板椅里摇头:“宋少,你是不懂这个行业,我拒绝了这个项目,不仅是因为他想法不切实际,行业内根本没有任何虫尝试过这种新的模式。” 这个策划案只是一个年轻亚雌交上来的,里面说什么让一些人去野外完成挑战任务,镜头跟拍他们生活,菲力实在看不出里面有什么吸引观众的卖点,只翻了一眼就否定掉了。 “既然没试过,就更应该尝试一下。”宋白淡淡。 其实打从一开始接到宋总要求他配合宋白行动时,菲力还是很理解的,不过就是一个被从小宠到大的雄虫少爷想来体会一下世间疾苦。 可惜,还是太过异想天开,菲力嗤笑了,“这话可就说大了,如果咱们公司什么项目都要试一遍,那现在早连总公司都赔进去了。” 宋白静静地按在策划案上:“没必要向我过分夸大风险。我的理由有三:一、现在所有的综艺都是室内模式,千篇一律,视觉疲劳,过分煽情,容易引发厌烦。二、观众渴望真实感,讨厌过分虚假的煽情。三,” 宋白静静顿了一下。 这一番话,让菲力不得不摆正自己的态度了。 菲力了解京都行业情况,现在虫星的综艺完全陷入了一种怪圈,现在已经过了对综艺需求过大的红利期,观众们开始挑剔起来,但是虫星本土娱乐方式本就稀少,只有两性类的相亲,选秀类节目能够完全吸引观众的眼球,而具有创新的却又没有生命力。旧的越旧,新的还进不来,大家干脆一起扎堆只做这两类,导致同质化愈发严重。 而分部之前被电台拒绝的旧项目就是之一,昨天菲力还在看调查的市场问卷,和眼前这个年轻雄虫说的几乎一模一样。 天啊,难道他这些年的经验,还比不上一个年纪轻轻,只看了一下午报表的雄虫吗? 菲力突然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不由自主地打量着这个少爷,只见他身型挺拔,眸光清正,完全不是以往见过的那些前来混日子的富家雄虫模样。 可是他哪里知道,宋白的灵魂来自高度发达的综艺的起源地,蓝星。宋白甚至还在该行业浸淫数年,论经验自然是比他丰富的。 “第三,我哥让你配合我,所以我不是在和你商议。”宋白静静道。 菲力突然松了一口气,没错,还是雄虫,只有雄虫会用这样理所当然的口吻说话。 宋白其实只是懒得解释了,他只有必要时候会尝试以理服人,非必要时刻,怎么方便怎么来,怎么简单怎么来。 菲力收了策划,对宋白道:“好,那就按宋少的意思,这份策划我会让他重做。不过,这资金方面……” 分部的资金并不宽裕。 宋白道:“不用你担心。”,转而离开了。 菲力苦笑,不知道这位少爷就是真的成竹在胸,还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出门时,门口遇到了亚雌,他泪还未干,对宋白道了声歉,转身要走。 宋白叫住了他,“你那份企划我看了。” 亚雌:“!!” 宋白:“写的很好。” 虽然只是宋白在写文时从自己带过的成功项目里顺手抄的,但在这个虫星的世界,的的确确,是件很了不起的事了。 亚雌呆呆地望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 …… 宋白正经到家天色已黑,家里还是黑洞洞,他有点提心吊胆地开灯,生怕一开门又撞着一个毛绒绒的小狐狸。 还好还好,没有小狐狸,只在客厅有一个倒在毯子上熟睡的雌虫,垫子还盖在脸上,编写的书稿散了一地。 都停职了,就不能好好休息吗。 宋白把萨丁抱了起来,送进他的房里。 收整书稿时,看见了扔在地上的终端。 相比于许多爱把终端一直不离手的虫来讲,萨丁反而很喜欢摘下来。 无意间碰到了屏幕,放大的投屏显示出来,正是军雌论坛版块的问答贴: [疑问]雄主一直不碰我,是我出了什么问题吗? [454,554赞]看前面回答,姿势书籍、娶新雌侍、套装全部否定,最不可能的可能,只能是: 可能你雄主不行。 …… 萨丁还点了一个赞,回了个笑脸。 宋白的脸当场黑了。 -------------------- 作者有话要说: 专业知识是编的 明天上夹子,23点后更新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客客 20瓶;正版橙子 10瓶; -- 第52页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平安 没有男人会被质疑不行。 除非他真的不行。 可是宋白只是倚在了沙发上, 他打开了终端,问自己唯一认识的已婚网友平安。 盛安正在玻璃花房里给盆栽修剪枝叶,收到了一条信息。 宋:X爱是雄性向雌性表达喜爱的唯一方式吗? 这样公式化的问题, 对方一定是个脸皮薄的年轻雄虫, 盛安勾起了唇角:怎么这么说? 对面好一阵沉默, 宋:雌君总是缠着我要。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盛安手指在轮椅上敲了敲, 不解:那就给他啊。 放下小喷壶,安安然然地倚靠着靠背,正准备继续回, 对面嗖地发了回来。 宋:他身体不合适。 盛安轻笑, 果然脸皮薄,爱多愁善感, 作为一个过来者, 盛安耐心给他解释:雌君也是军雌吧? 宋:是。 继续解释:军雌的身体素质很强悍,怎样折腾都不会坏。 宋:……只是不会坏? 为了增强信服力,盛安把珍藏多年的理论贴都发过去:这是虫星百年来无数前辈雄虫总结出来的经验, 你看看数据, 这么多年,没有一个雌虫是在X爱中受到严厉伤害的。 宋白点开了资料,花花绿绿的配色十分符合当下审美,耐心强迫自己看里面的数据。 越看, 越皱眉:但是雌虫也会受伤。 雄虫家里雌虫哪有不受伤的?每家每户多多少少都会常备一点刑具, 就是盛安也不例外, 只不过他很少用罢了, 不解:怎么?有什么奇怪吗? 宋更进一步:他会疼。 盛安:…… 盛安捏了捏鼻梁, 顿时耐心全无。本来他对对方还很感兴趣的,结果竟然是个懦夫。 雌虫本来身体强健, 要是不用点特殊手段加以控制,他们不知道得折腾到什么地步去。 他的雌侍平还好,因为是从小一起长大,懂得下意识控制自己的力道,所以他也不用怎样费心去教训。倒是有些等成年后才娶回雌虫的,少不得在刚成婚时就让雄虫受到伤害,那么自然需要管教,才能让他们懂得何为控制,何为服从。 过度为雌虫着想,是一件很糟糕的事,因为那意味着雄虫把自己生命安全置放在了同情心之下。 如果一个雄虫连保护自己都不会,又哪里有命去继续同情心泛滥? 前阵子新闻报道上的那个雌管严一样,受了那么重的伤,却还要做“大善事”,非不同意给自家雌虫上刑。盛安以为报道上那个雌管严已经是百年来最大的一个奇葩了,没想到京都竟然又出了一个。 蓦然开始悲哀起虫星的未来。 …… 宋白觉察到那边的沉默,他隐约知道对方在想些什么。 在虫星上,社会主流是默认雄性对雌性使用暴力手段是正常的,这就意味着,雄性使用暴力无需任何理由,但是全社会都会公认表示理解。但一旦雌性展开反抗,那么就会引发社会公众的强烈抵制、高声谴责。这就像是蓝星上女性被X骚扰,公众第一反应先是指责女性不检点,放荡一样。 在虫星,雌虫不顺从,不逆来顺受,这本身就是一项极大的罪过。 这也是为何宋白在医院里醒来时,完全没有向周围解释原身是自作自受,被尖刀刺伤的。不止是因为整个虫族社会都认为的雄虫使用暴力天然无罪,雌虫胆敢反抗天然有罪。更是因为他越解释,只会越加重周围虫对他的同情,反过来使萨丁被指责的愈发严重。 这也是为什么萨丁这么强大的雌虫,能够在虫星这个大环境的社会背景下,在原身来到校园与其它亚雌展开桃色生活时,而被大量的新闻媒体、跟拍狗仔、小报记者彻彻底底地将他从轻度抑郁,逼迫到几次自杀寻死。 虫族文极端化的背景设置,使它天然适合开后宫,适合宠受,而当年的宋白利用它来顺理成章地虐受。 每个人需求不同,利用特殊的背景设置,自然也能达成自己想要的效果。 夜晚,天幕低低垂下来,暗色天空上星光闪烁,仿佛一副铺展而下的毯子。 宋白忍不住想抽烟,看了看卧室里睡着的萨丁,他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他打开了落地窗,走出屋外,让外界滚热的风飘进凉爽舒适的室内。 拢着火,橘红火苗蹭地窜起来,将雄虫嘴边叼的烟点燃。 大片沾染夜色的墨绿草坪上方,挺拔的雄虫站立在灯火通明的别墅前,浩浩的风呼啦啦地掠过,却又在他身前停留一瞬,仿佛也在窥视这个雄虫的慵懒的身姿。 宋白默默地计算着自从他到来后的改变,萨丁没有陷入抑郁,萨丁是“伤害者”的事情牢牢固锁在政府机构和雌虫之间,又由于他维护态度的坚定,没有让媒体将事件渲染扩散,自然也就不会造成萨丁精神的下一项滑坡。 细细烟雾从宋白的指尖缕缕飘散。 但是一切还不够,依然不够。 真正想维护萨丁,不应该只是让他从灾难中摆脱出来,更要将一切灾难扼杀在摇篮里。 宋白散漫的神情越来越锐利了。 但现在,他行不行,不是要纠结的重点。重点应该是了解萨丁是否可以,并且要切实地去了解雌虫本身的特点,而非是根据习俗规定的雌虫该做的守则。 -- 第53页 宋白咬着烟,不顾平安那边的冷落,给他发了消息。 …… 盛安见消息没再来,以为对方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自找没趣,于是不再关心了。推着轮椅回了木屋,桌上已经被平摆好了饭菜。 平看到盛安,连忙将他从斜坡推了上来,边走边低下头在他耳边道:“雄主,我做了你喜欢吃的烧茄子……” 声音里掩饰不住地邀功的急切。 盛安的白皙瘦削的手搭在雌虫的手上,平一喜,连忙在他身前跪下,亲腻地贴在他的膝上。 盛安把手贴在平低垂的脸上,低喃:“你很好,也很棒,” 平的脸上是掩饰不住地窃喜。 “可惜……”话未说完,被一阵急促的消息提示音打断了。 盛安拍了拍平的头顶,示意他站起来。 他低头查看消息的同时,没有发现转身离开的平变了脸色,变得凄惶,哀楚。 平知晓雄主说的是什么。 可惜他是孤儿,可惜他的家世不够,可惜的军衔太低。 否则他现在就不会是雌侍,而是雌君。 平回首看了一眼雄主,身为一个在军官中最爱打听的一个,他知道雄主待自己是怎样的宽容,甚至完全没把他当成那种专门用来发泄怒气的任意打骂的工具。雄主愿意听他的意见,愿意遵循他的嘱咐,甚至还愿意放他继续去工作。 可是,谁要你自己不够争气啊。 平感觉嘴巴里充满了苦涩。 …… 木屋内,盛安看到网友的信息。 宋:书店、图书馆里找不到你说的习俗书。 盛安疑问:那你来问我? 宋:我在网上只能查到它是绝版的,一般虫听都没听说过。 盛安迷惑道:你的意思是? 他的确是有这么一本巨大的厚书。 宋:把你的借给我看看。 盛安不满:那是我的书! 还是雄父唯一送给他的出生礼。 宋:对啊,我知道。 盛安隐隐有点噎得慌,他还没见过雄虫管他借东西还这么理直气壮的,他一沉默,对面的消息又继续发了过来。 宋白咬着烟,烟雾漫不经心地飘上来,文字同样漫不经心:你看看咱们俩的情况:我没有书,你有书。而且我还很需要,你那本书一定放书架上积灰很长时间了,所以把它借给我也算是废物利用吧。 盛安感觉如果他还会走路,一定会气得飞奔起来。 什么叫废物? 明明是他的宝物,却说成废物利用?有这种跟虫借书的态度吗?? 盛安咬牙:没有,搬家都扔了。 宋白回复特别快:什么时候搬得家? 盛安:关你什么事? 宋白:我好去废物回收站把书捡回来啊。 还附了图片,正是盛安前天在个虫账号心血来潮打扫书架时晒的,书脊上的名称赫然在目。 盛安:…… 妈的,他怎么忘了自己爱炫耀的坏毛病。 盛安:就没见过你真这么不要脸的。 宋白:[/憨笑][/憨笑],今天见识了吧,不用客气。 盛安:……你脸皮多少钱一斤? 宋白:友情价,算你XXX。 盛安:………………你滚吧。 接下来直接拉黑。 他当初就不应该好心去加他,现在可好,反而被无赖一样的雄虫气得不轻。 世界安静了可真好。 没感慨五秒钟,终端通讯铃声响起。 还以为是哪个又在星际外旅行的朋友,麻利接起:“喂!” “平安吧,我是来跟你借书的宋……” 盛安脑子嗡嗡响,“你从哪儿知道我通讯号的?!” 他对隐私一向保护得很好,还不至于在个虫账号上泄露通讯号。 宋白抛着自家雌君的终端,悠哉道:“除非你答应把书借给我。” 盛安咬牙:“……好。” 不甘不愿地说了地址:“明天上午十点,过期不候!” 啪地挂断电话。 对方这个反应,宋白毫不意外,而手中萨丁的终端屏幕上,正显示着盛安的通讯号。 萨丁身为团长,自然会保存亲近下属的家属通讯号在终端里,一搜就出来了。 果然是他,雄虫盛安。 同样的关心雌虫,同样地热爱藏书,再加上他联想到对方网名叫平安时,宋白就隐隐有点感觉了,因为在未来,辅佐米亚,步步走上继虫皇之后第一任首相的雄虫,就叫盛安。 盛安此虫,生来双腿先天残疾,性格孤僻怪异,越是好好和他说话,就越是和你打哈哈,在未来米亚之所以能够步步坚毅地走上首相之位,和盛安这个老狐狸脱不开干系。 奇怪的是,他明明身居高位,却一生无子。唯一娶过的雌侍在前线战死,唯一的要求就是亲自题写了虫星的新年号。 年号:平安。 …… 第二天,上午九点五十。 盛安从一大早上起来就心神不宁,一直虎视眈眈地向屋外望。 平一大早上被他雄主吓得心神不宁,小心翼翼地看会儿雄主,确定没事,又小心翼翼地再看向屋外。 屋外,太阳高高挂上树梢,纵使四野均是接天的高大茂密的树木,依然抵挡不了热度不断向外扩溢。在繁茂的树冠顶端,经过加温的空气形成腾腾热浪,在空气里上下翻卷,扭曲了视线。 -- 第54页 还和昨天一样热,还和昨天一样亮。 从密林通往木屋的唯一一条小径上,一个萧然落拓的身影自远处而来,越走越近。 盛安原本快放下的心又高高地提了起来,没注意到平的脸色变得惨白。 在盛安不得不依言去给宋白找书时,只听到门外普通一声跪响,他听见了自家雌侍对那虫恳求着什么不要娶他的声音。 盛安原本就憋屈的情绪爆发了:好啊,要他雄父的宝贝书就算了,现在连他的雌侍都看上了! 还借书? 借什么借! -------------------- 作者有话要说: 再有更新提示是捉虫,不用管~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热心网友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热心网友 4个;夏之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影?魔殇 20瓶;穷鬼、静静呀 10瓶;千苛、嘻嘻嘻 5瓶;竹新停、银子、十七月、不停 3瓶;32284710、棒棒糖、长白云开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行善 盛安给的地址并不难找, 宋白在路边拦了辆出租,念给司机。 司机师傅上下一打量,只见年轻的雄虫一手插着裤兜, 柔软的衬衫勾勒出他硬朗的身型, 浑然不同于一般雄虫的瘦弱, 休闲中带着几分慵懒, 举手投足间又透露出远超于年龄的沉稳。 司机见过的客人多了,但这样年轻又气质不凡的,还是头一回见。 司机一边开车, 一边道:“小伙子不错啊, 年纪轻轻就能进到寸土寸金的京都天府里,以后肯定有出息!” 车窗外, 成林绿荫飞速后退, 宋白漫不经心道:“这地方很厉害?” 司机本来就赞赏他,见他如此淡定,顿时更佩服了:“怎么可能, 再厉害也比不了你, 英雄出少年啊!” 不了解当地情况的非原住民·宋白:……你哪儿看出来我又英雄又少年的? 下车后,宋白四下打量了一下,这个地方到处是高树密林,唯有半山坡处, 能看见一座三层楼高的木制别墅。 京都天府, 寸土寸金, 却因风景秀美, 被称作是养病者的天堂。 一向对弟弟慷慨的艾伦都舍不得在这花钱买一栋别墅, 而盛安却一口气包下了半座山,足可见其财力之雄厚。 宋白在山坡上独自前行了好一会儿, 眼见着就要过了十点,却一点也不着急。 …… 盛安在书房里翻找,平站在书房之外的露台上,与宋白相对而立。 年轻雄虫神色淡然,他环抱双臂,四处打量,似乎带着几分好奇,但偏偏又像什么都不放在眼里。 平已经记不太清烟火大会上见过的雄虫模样了,仅仅记得长官跑向雄虫时是多么的快活,多么的轻松。 平深深地垂着头,希望雄虫对他完全没有任何兴趣。 可是,眼前的雄虫,在时不时地打量着他。 雄主迟迟不出来,平感觉越来越窒息了,绝望也随之接踵而来。 如果雄主真的不想把他置换出去,又怎会让他同别的雄虫之间离得如此之近?还任由雄虫看他的时间越来越长? 平的心愈发地荒凉起来。 寻常雌侍,任谁做雄主,都是无所谓的。 但平不同,他兴许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关系,日久年深,他对雄主有了雌侍不该有的情感。 尽管雄主同样知晓,并纵容这一切的发展。可平有自知之明。 他不是亚雌,更没有讨雄虫喜欢的身形和容貌。雄主对他的宠爱,和主人喜欢自己的宠物没什么两样。 不过是占了和雄主从小一起长大的便宜。 感受到雄虫探究的目光,平握紧了拳头。 可是,就算这样,他还是想争一争。 …… 自从知道了雄虫是盛安,宋白对平的兴趣陡然提升了起来。 一篇文章,断断续续接连写了十年,为何始终有读者来拜读?又凭什么能令读者惦念不忘? 因为写的时间很长,宋白能慢慢去构筑整个世界。 他的文不仅仅是一篇爱情故事,更是透过原身与萨丁的婚姻关系,描摹出了一整个虫族帝国由盛转衰,又绝处逢生的跨越了两代人的历史群像。 用读者的话说,是被爱情吸引到入坑,最后发现最迷人的却是一整个虫星社会。 单纯片面的爱情,是纤弱而苍白的。只有掺杂入了妙趣横生的诸多人性,这样的世界才富有魅力。 宋白对这世界上的任何一个角色,或有意或无意地出自于他笔下,都兴趣盎然。 平扑通一声跪在宋白面前,宋白既无惊讶,也无意外。 雄虫的神情平淡如水,目光同样如此轻淡,可平却莫名觉得恐慌。 他身上打着颤,仿佛眼前的并不是雄虫,而是一个能一眼看穿他所有企图的神灵。 看穿他的私欲,他的贪婪,更看穿他的卑贱。 平咬着牙,把头深深地磕在地上:“宋、宋先生,请您,请您不要让我离开雄主。” 话越来越顺了,“我不想改嫁雄主之外的任何虫。” …… 盛安怒冲冲地拉开了书房大门,一拉开,只见自家的雌侍平,正跪在宋白的脚边,仿佛在膜拜他的神灵。 -- 第55页 他推着轮椅来到露台,把自家雌侍一把拎起来,“随随便便就跪别虫,你到底认谁做雄主?” 平脸色凄惶, 下一秒立刻重新又跪到地上,颤抖道:“是、是奴的错……” 平的膝盖磕在地上,与大理石台面撞出嘭一声闷响,仿佛重重敲击在盛安心上。 盛安把平往书房里一推,怒道:“自己去领罚反省!” “是,奴这就去。”平的声音稳了几分。 没有直接在外虫面前罚他,说明雄主到底还是顾念他的。 平走进了书房最里面的惩戒室,从满墙琳琅的刑具中挑选出唯一一个使用最频繁的。 他的心像是糖浆吹胀的气球,轻盈地漂浮,又充满了甜蜜的滋味。 雄主还在乎他。 他,争对了。 …… 闷闷地惩戒声透过书房的缝隙传来。 盛安拎起壶,给对座的雄虫斟了一杯茶,憋屈道:“让你见笑话了。” 他打量着眼前的雄虫,只见他衣着讲究,斯文有礼,举手投足之间充满随性,却无法遮掩一身与生俱来的来的贵气。 倒不像是个懦夫,浑然如一个世家子弟。 宋白饮了一口,细细咂摸:“轻而苦涩,苦中回甘,这是三月雨前春?” “好品味。” 盛安眼前一亮,京都好品茶的凤毛麟角,他和他祖父算一脉,一般虫能品出茶叶就不错了,能准确说得出名称的可是少之又少。 “我们是不是可以谈正题了?”宋白把小茶杯放回桌上,笑盈盈地望向盛安。 眼中的意思昭然若揭。 盛安的热情瞬间冷淡下来:“你在说什么?” 雄主没管好自家的雌侍,本就是盛安理亏。 可是看到对方那副笑,刚刚因对方品茶而积累起的好感,瞬间一扫而空。 宋白抻直了桌下的长腿,毫不客气道:“平安啊,雄虫们说话算话,你让我大老远赶过来,也不只是为了来教训我一顿的吧?” 对方就是故意的! 在他一个坐轮椅的面前,刻意炫耀这副健康的身体。 但单看宋的身材,强健有力的双腿,与自己的苍白无力截然不同。 也不怪平动了想改嫁的念头。 盛安脸色一沉,他到底在想什么! 风里闷闷的抽打声,压抑至极的呜咽声。 不知道那个脑子够笨的平,会不会又去拿那些中伤程度最重的,要是他敢让自己身上留下太多凄惨痕迹,晚上再无法侍寝,那他一定要饶不了他。 思绪一直在跑偏,盛安黑了脸,他今天怎么回事! 宋白好像不会察颜观色,他一伸手:“好了,赶紧给我吧,我才好和你说通讯号的事。” 虽然盛安是真想知道对方是如何得到的,可心里就憋着一股火,宁可抓心挠肺地痒痒,也非要给他添点堵。于是睁眼说瞎话道:“早上捐旧书,一起捐了。” “那就没办法了,”宋白摇了摇头,似乎很是无奈。 盛安心中一阵畅快,连带平的蠢事仿佛都抛在了脑后。 他抱着肩膀冷笑,除非你好声好气地求我,否则我绝对不会借给你。 盛安还在等着宋白的恳求,哪想到宋白很干脆地拉开了书房门,大步向里走去。 “你要做什么!”盛安一慌,也不知道是在慌自己宝贝书,还是慌什么。 宋白悠然地四处打量,“我既然来了,总不能空手回去吧。不管是书啊,雌侍啊,哪一样带回去都行。” 盛安感觉脑子嗡地一下子,“别人的雌侍你也要,还要不要脸?” 宋白一摊手,“我可没特指,我说都可以。” 为什么他第一反应是宋白要带走雌侍呢?一个疑问隐隐划过盛安的脑海,但没停留太长时间。 因为,宋白已经开始要从他的书架上拿书下来了! 盛安吓得快魂飞魄散,“不许动我的古书!” 在外面可是花钱都买不到。 轮椅飞速挪过来,从宋白手里一本本抢了回去。 最后,盛安没好气地把宋白要的书塞进他怀里,无情道:“书借你了,快滚吧。” 宋白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再接再厉:“我刚才看见你还有一本生理书挺好的——” “给你!”一本砖头般厚重的书砸过来,宋白稳稳接住。 朝盛安晃了晃,“谢谢了~” 盛安面无表情,一指门外:“你,现在转身向那走,不许回头。” 宋白立在原地,意犹未尽般:“其实我对你家雌侍还很感兴趣的,军雌的雌侍真的很少见。你家的还那么听话,我用两个亚雌跟你换怎么样?” 盛安推着轮椅想撞他,轮椅贴着宋白的衣角擦了过去。 宋白侧身躲了过去,笑意盎然,“真的不考虑一下吗?身轻体软,很容易推倒的。” “闭上嘴!离开我的家!”盛安追得气喘吁吁,他身体精力本来就很差,更别提要一边推轮椅,一边拿东西砸他了。 “好好好,我离开就是了,”宋白把接住盆栽啊 ,抱枕啊,书啊,一一放回原来位置。 盛安紧紧盯着宋白彻底离开,最后输了一口气。 然而,下一刻,终端的自动语音条响了起来,“一个军雌换两个亚雌,真不好好考虑一下?” -- 第56页 响彻书房! 盛安几乎下意识地捕捉到了来自惩戒室里雌虫的哽咽。 他心急火燎地推着轮椅向里面赶去。 宋,再敢他看见,他一定不会心慈手软。 …… 宋白拎着书,舒舒服服地靠着座位,坐上了返程的车。 萨丁还很喜欢那个叫平的副官,就当他无聊,日行一善吧。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勤奋好学滴好孩纸 3个;蠢萌兔美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默默地 10瓶;十一 5瓶;大猪蹄子、说谎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无语 盛安在惩戒室的门前伫立许久, 终究还是没进去。 他听到那低低的呜咽停止,直到刑罚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盛安推着轮椅慢慢挪回腾桌,拿起那把茶壶, 对着壶嘴, 将凉透的茶水一饮而尽。 完全不像是世家子弟该有的礼仪。 一室之内, 一墙之隔。 与这一雄一雌来说, 却横如天堑。 …… 卧室里,萨丁横倒在床上,把脸深深埋进枕头里, 终端嘟嘟在响, 最终还是嘀一声,因无人接听自动挂断。 “平你去哪儿了!”萨丁懊恼地喊了一小声, 声音被枕头堵得发闷。 以前没事就在他身边晃悠, 关键时刻需要他却完全找不着虫。 没办法了,萨丁只好拨通了好友尤申的通讯号。 尤家主宅,客厅, 尤申双腿交叠, 坐在沙发上看家庭终端的投影屏,屏幕右下角是缩小的与米亚的视频窗口。 米亚正喋喋不休地讲着什么,尤申相当敷衍地嗯嗯点头,投影屏上论坛刷得飞快。 米亚终于察觉了不对, 停止抱怨:“哥, 你是不是又在刷论坛?” 尤申一点头, 完全没有否认的意思 :“对啊。” 米亚闹心:“!!” 米亚:“你根本没在听我说话!” 尤申刷到新的热帖, 点了进去, 随口道:“你说的又没帖子有意思。” 米亚:“……” 终端突然响了起来 ,抬腕看到是萨丁, 尤申毫不犹豫地点开,对米亚道:“有虫来电话,我先没时间听你说了。” 随即毫不迟疑地关掉米亚的视频通讯。 米亚还来不及说什么,只见屏幕一黑,彻底断了。 米亚忿忿:“同样是雌虫哥哥,怎么人家哥哥就体贴入微,尤申就对我成天敷衍!我还堂堂一个雄虫,凭什么成了家里地位最低的!” 米亚气得一脚踢在不锈钢垃圾桶上,咣地一声,垃圾桶明镜一般的表面映出一个鞋印。 艾伦从他身边路过,不咸不淡道:“破坏公司公物,月底奖金全扣。” “!!!”讨厌的雌虫。 米亚更生气了,看起来想再补一脚。 “再踢,工资减半,”艾伦淡淡的声音飘来。 米亚哼了一声,不理他。 在艾伦彻底走后,他把垃圾桶扶正,又擦掉鞋印,双手合十,鞠躬道了个歉,趁没有职工看见,匆匆走了。 艾伦从监控室那得知了消息,笑了一声,“小屁孩。” …… 尤申举着终端,丝毫不见面对弟弟时的敷衍,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热切,“你竟然有工夫打给我,说吧,遇到什么事了?” 萨丁:“……”他不太愿意找尤申,因为他总是太过热心。 但副官平不在,他也只能向仅剩下的一个好友求助了,“确实是遇到一点事,但是……” 尤申仿佛没听到那个但是,他舒服地躺在沙发上,“你先说来听听。” 尤申手边还在偷空看两眼论坛里的贴子,只听那边道:“我昨晚在客厅里睡着了,醒来时自己回到了卧室……” 原来是秀恩爱来了,尤申轻笑,从茶几上拿起来一颗水果,咬了一口,配合道:“你的雄主还真宠你。” “不是。尤申,你知道我睡前的习惯,”萨丁说得很慢:“我把终端摘了,扔在了客厅。早上醒来发现终端就在枕边,界面还停留在首页时间上。” “那又怎么了?”尤申没听明白他的话,水果还在吃,说得含含糊糊。 “……是我雄主把终端拿回来了。”视频通讯里,萨丁的脸几乎要捂得不见了。 尤申腾地一下坐了起来,“什么?!你雄主拿的终端!他没训你?” 萨丁茫然,把柔软的枕头按扁下去:“训我?为什么?” 尤申焦躁地捋了一把头发:“别告诉我你这个也不知道?!雄虫都嫌雌虫的终端特别晦气,碰了会倒霉!” 和人谈生意时,尤申总要把终端推进袖子里遮得紧紧的,若不然握手时被雄虫看见了,免不得要遭嫌弃一番。 萨丁真懵,又把枕头慢慢拍平:“……可是之前我还拿过雄主的终端啊。”虽然是雄主硬塞进手里的。 想起之前雄虫给好友调下窗帘遮阳的事,尤申一扶额,撂下了水果:“算了,你雄主没办法用常识揣测。” 萨丁他站起身,走到窗边,向外看了看,确定雄主还没回来,对着终端道:“我要说的不是这个!” -- 第57页 尤申精神松懈了,拿起水果又咬了一口,随意道:“什么事还能比这事大。” 萨丁把他的提问的事向尤申交代了一遍。 三下五除二,把水果彻底啃完,果核丢进了垃圾箱。尤申摆摆手:“什么大事啊,不就是你在网上发的问题让你雄主看见了……看见了?!你问的到底什么问题?” 萨丁把截图发了过来。 尤申把这张图看了整整五遍,他第一次感觉好友的婚姻也许是真的就快要破碎了,不过这张图怎么看怎么眼熟? 尤申一看投影屏上论坛给出来的吃瓜贴:[吐槽]哈哈哈哈笑死我啦,竟然有雌虫在提问板上问雄主行不行?婚姻不要了?[火] 尤申嘴唇不由得开始哆嗦:“萨、萨丁,这问题真是你发的?” 萨丁沉默了一会儿,“是。” 尤申声音因为焦虑有点拔高:“真没唬我?” 萨丁苦笑:“要是唬你我就——” 尤申截住了他下半截话,不许他发誓。 穿上拖鞋,绕着茶几焦虑地走来走去:“我的天我的天,你居然这样了,你雄主都没骂你?” 提到这事,萨丁也相当不解:“……我早上醒过来,雄主就不见了,可能是去忙了。” 尤申看了一眼投影屏上的吃瓜贴,又看了一眼对面的萨丁,无奈道:“我怎么说你好啊,你那事都被截图传到论坛里了。” 萨丁震惊:“!”。 尤申不忍看他这副样子,安抚:“不过还好,你还知道用小号马甲,暂时没人扒出是你。” “……我就那一个账号。”听起来,萨丁似乎要哭了。 尤申:“……” 这一定是他这两年来无语次数最多的一次了。 萨丁:“不过是匿名提问的。” 尤申:“……下次一口气说完。” 尤申想了想,不确定道:“那笑脸真是你回复的?” 论坛里都说这笑脸是神来之笔,充满了智障与沙雕的气息。 萨丁罕见地沉默了很长一会儿。 尤申伸手关闭了投影屏,知道这贴是萨丁发的,瞬间就一定也没意思了。 “难道是你雄主替你回的?” 下一瞬间,他就意识到刚才说出来的话到底有多愚蠢。 雄虫怎么可能会自己说自己不行? “……是。那是快睡着了,我想回惊讶,手滑点了笑脸。”萨丁的声音很是黯然。 尤申瞬间也理解了,萨丁一向以冷静自持为荣,这种意识不清造成的错误,对萨丁而言无疑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尤申的声音也低了下来,“等你雄主回来一定要罚你的,那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一声明亮的声音传来,比尤申矮上许多的艳丽亚雌翩然地凑了过来,“小尤你在看什么呢?” “二、二爹。”尤申声音瞬间哆嗦起来。 家里要说除了雄父他最怕谁,绝对是从小耍弄他到大的二爹。 “怎么?看见我还不高兴?”二爹眯了眼睛,把手搭在比他高一头的尤申肩上。 素手纤纤,巨大压力却落在他肩膀。 “没,没有。”终于想起二爹是萨丁的小舅舅,尤申连忙道:“二爹,是萨丁的事。” “萨丁?”二爹立刻笑颜如花,直接拿过萨丁的终端,和他打招呼。 二爹:“萨丁,好久不见,你最近怎么样,你雄主还好吗?” 萨丁礼貌道:“小舅舅好,一切都很好。” 尤申的二爹是亚雌,当今肖家主最小的弟弟,当年还是个名震京都的美人,最终在二十年前嫁给了尤家主。 萨丁和小舅舅的关系一直平淡如水,直到成家以后嫁给雄主,小舅舅和他的关系才开始热络了起来。但是,萨丁对小舅舅的感觉还是很微妙,因为小舅舅好像对自己的雄主过分热情。 “你什么时候再带你雄主来做客啊?我这可是攒了不少好东西,都是你雄主……你们爱吃的。” 虽然察觉了自己的口误,但二爹依然没有丝毫尴尬。 萨丁淡淡地推脱:“谢过小舅舅的好意,我雄主现在不在,也无法问他的意愿。” 二爹脸上的笑如潮水退了干净,“这样啊,那就改天吧。” 毫不留恋地把终端塞回了尤申的手中,走到厨房去吃自己的养颜餐去了。 尤申长舒了一口气,“每次二爹一来,我就觉得空气要压死我了。”他是从小被二爹磋磨着长大的,对二爹的恐惧要刻在骨子里了。 又想起萨丁那事,沉思:“你这事要怎么说,要不然干脆推到我头上吧,说你登我的账号看的。” 雄虫对面子可是一等一的看重,如果自家雌君说不行,严厉苛刻的惩罚不知又要持续多长时间。 但如果是别的雌虫说的就不一样,说不定还能顺水推舟地说成是别家雄主不行,这样萨丁不就彻底摆脱出来了吗? 尤申越想越觉得这个答案可行,“要不你就这样说吧,我把我账号给你!” 却听萨丁道:“尤申,我担心的不是这个。” 声音听起来有点低落。 尤申疑惑:“不是?” 萨丁:“雄主看见了这个,一定很伤心吧。” 尤申:“………………” 闹了半天,好友关心的竟然只是,雄主看见从雌君嘴里说出来的“我雄主不行”会伤心?? -- 第58页 合计着,就他自己一个虫在这为了好友命运担心了半天?! 尤申彻底不想说话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星空☆ 150瓶;正版橙子 10瓶;十七月、奈 5瓶;月精灵 3瓶;哞一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奇怪 下了车, 宋白提着两本大厚书,就像刚刚拿了零分考卷的大雄,一脸茫然地望着自家别墅。 宋白在栅栏门外转悠了两分钟, 终于下定了决心, 向家里走去。 推开门, 向客厅一望去, 果不其然,萨丁老老实实跪在客厅中央的垫子上。 “雄主。”萨丁跪得笔直,低垂着头, 脸上是难掩的羞愧。 宋白侧过身换鞋, 避开了他的跪拜,仅仅“嗯”了一声以作回复。 宋白把书随手放到玄关上, 从厨房端了两杯温水, 递给萨丁一杯。 “坐过来喝。”他拍了拍自己坐的沙发旁边。 萨丁双手捧着水杯,思维下线了两秒,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 他明明做出了那等蠢事, 为什么雄主还待他这样宽容? 萨丁连忙把杯放在身侧地板上, 向前膝行了两步,面对宋白,把额头深深地磕在地板上。 “奴做错了事,还请雄主责罚。” 宋白仿佛没看见, 也没听见, 他倚靠着沙发, 目视前方, 径自喝光了水。 按照萨丁近期受罚的经验, 雄主会温柔地戏弄他一番,然后再轻轻掀过。 温柔到不可思议。 乃至于萨丁明知道这次犯了大错, 犯了在别雌虫看来几乎是罪无可赦的大错,但心中却毫不慌乱。 稳得一比。 萨丁又偷偷向前蹭了半步,地毯吸去了前行的声音,客厅依然静静的。 “你坐过来。”宋白的水杯轻轻搁到茶几上,玻璃与玻璃碰撞,发出咣地一声轻响。 你不坐过来,我就不和你说话。 萨丁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明白了雄主的意思。 他道了声“是”,刚要起来,对放到地板上的水杯凝视一秒,捏着杯,坐到了沙发上。 萨丁坐得十分规矩,他双手捧着杯,杯底磕在紧紧并拢的两腿间。 雄主接下来的举动却让他十分震惊。 宋白从背后拿起一个靠垫,二话没说,直接放在地上,十分干脆利落地盘腿坐了下去。 靠垫紧紧挨着萨丁刚刚跪的垫子旁边,看起来就好像是雄虫在受罚一般。 “雄主!您这是干什么!”萨丁猛然站起身,杯中的水晃悠着,差点洒出来。 “你坐下。”宋白双臂在胸前交叠,面无表情。 萨丁却听出了他语气中的命令。 雄主的命令不敢不从。 萨丁重新坐回沙发上,坐姿比刚才更拘谨,水杯颤动得不停。 他这个雌君一直当得不合格。很多雌虫自幼知晓的侍奉雄主的常识,萨丁都一窍不通。 尤申说他是花费了太多时间在军事领域,情有可原。 但萨丁知道,他根本就是在偷懒。必须面对外虫时的礼仪不可偷懒,其它方面,比如床上侍候,比如受惩戒时怎样更讨雄主欢心,他都睁一只眼闭一眼,浑然当作不知道。 如果他能早点了解更多侍候雄主的常识,是不是就能清楚雄主现在是在做什么? 萨丁第一次痛恨起自己的偷懒。 他空茫地望着前方的电视墙,就好像刚才的宋白一样。 “和你无关,是我不了解情况。”雄虫平静的声音在空阔的客厅响起,“这个月错罚你跪了好几次,责任在我。” 在返程的车上,宋白仔细阅读了两本书籍。原来虫族和人类真的不一样。 雌虫产后一周身体就能恢复原样,小产也同理,而且雌虫比人类的欲望更加旺盛,要不是部队消耗了他们过多的精力,雌虫绝对能陪着自家雄主大战三天三夜而不虚。 宋白当时读完这部分,把书扣在脸上,由着虫族世界的常识把他的人类常识彻彻底底刷新了个遍。 最终苦笑两声。 穿越后自以为把萨丁护得好好的,自我感觉十分良好。结果,还害他受着另一种方面上的折磨。 …… 灵光一闪 ,萨丁突然明白了,雄主是在“罚跪”。 按照常识,这绝对是个荒谬的猜想,雄虫都是要强的,怎么可能会对一个雌虫,还是生死大权掌握在自己手中的雌君“认错”? 可是自从那场事故之后,雄主所展现出来的惊人的宽容豁达,使他不得不相信这个荒谬的事实。 “……雄主。”声音有几分哽咽。 雄主愿意为他销案,愿意不降他的雌君之位,愿意原谅他流产的错处,更愿意不计前嫌地不离婚。 甚至还处处维护。 甚至待他比原来更好。 心潮不断地翻涌,一股热从心口汩汩地向全身各处流淌。激得他大着胆子抗拒了雄主命令,往前迈了一步。 雄主没有呵止,也没有其他反应。 萨丁重新跪坐在垫子上,把双手贴到宋白盘起的大腿上。 “雄主……”萨丁抬头,第一次如此失礼,直直地需索着雄主的回应。 -- 第59页 宋白低低地笑了,磁性的嗓音让萨丁全身泛起酥麻,陌生的异样使他禁不住想要缩起来。 宋白双手穿过萨丁的腋下,把他整个抱进自己的怀里,面对着面,脸对着脸。 太近了,连指尖都在颤抖的酥麻还未退去,萨丁全身腾地又被火烧起来。 “你多大了?”宋白抬起萨丁的下巴,温和地看向快把自己缩成团的雌君。 “二、二十四。”萨丁视线飘着。 “二十四啊。”比人类世界的宋白还小六岁。 萨丁突然抱住宋白的手,结结巴巴:“我、我没有比十八岁时差,真、真的,雄主试试,一点都没差,不行我可以去做手术……” 萨丁在十八岁渡过的成年期,二十二岁遇到原身,又在二十四岁失去了第一个未出世的孩子。 宋白眸色一暗,把萨丁紧紧扣进了怀里。 萨丁脸贴在雄主的胸前,踌躇了半天,不知道双手该放在哪里才好。 “我以为分开睡对你恢复身体有帮助,” 萨丁屏住了呼吸。 “不是你的错,更没觉得你差。” 雄主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衫传过来,恍惚间,萨丁仿佛闻到了阳光洒满森林的气息,没有以前派对上浓烈的香水味,却更晕了。 空调一定是坏了。 萨丁含糊地嘟囔着,两只手攀在了雄虫身上。 彻彻底底贴合,毫无缝隙。 柔软的温热的躯体抱在怀里,仿佛缺失的肋骨突然回归了原本的躯体。 一种奇妙的感觉,如水波一般,在宋白身体里荡漾。 止不住地嘴角上翘,止不住的脉脉温柔。 以前,宋白询问过郑芸,到底什么是爱情? 郑芸手拄着下巴,在午后的咖啡厅里,透过窗子望向外面匆匆而过的男男女女。 她指向远处,高大的男孩蹲下来,给坐在石阶上的娇小女友系鞋带,还不时地抬头同她谈笑。 “就忍不住想对他好一点,再好一点,但还嫌不够。” 阳光炙热的午后,灵魂已经三十岁的宋白,终于在来到异世后,听到了花开的声音。 …… 萨丁趴在自己卧室床上,脸上热度迟迟不退。 新住所,雄主为了防止他偷偷把温度调太低,整栋别墅的温控系统都同步在宋白的终端上控制。 萨丁把左脸贴完,贴右脸。冰凉光滑的丝绸无法减轻一分一毫的温度。 温度要是再低点,他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烦。 好烦。 特别烦。 萨丁“啊”了一声,恨不得成个鸵鸟,一猛子扎进冰凉丝被制成的泳池里。 他把终端通讯录从上到下划了好几遍,一连串的下属上司同学等联络姓名中,唯有一个只写了孤零零的句号,高高地置于一系列的通讯姓名之上。 句号,在萨丁的认知里,等于圆满。 婚姻是每个雌虫命运不约而同的终点,雄主自然也就是雌虫婚姻生涯的末端。 我结婚了,等于,我圆满了。 可是呢。 萨丁摸着很烫的脸,心跳在胸腔里噼啪地打鼓。 这种陌生而且异样的感觉,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把自己裹进被子,又把被子卷成一卷。 在大床上骨碌来,骨碌去。 嘭地一声,眼前直冒金星。 萨丁挣脱了被子,茫然地坐起来,周围物事似乎都矮了一截,为什么窗户变得好高? 雌虫傻愣愣的,只见窗外的燕子从树冠里钻出来,向云霄冲上去。又有哪只鸟儿,尖尖的嘴巴里衔着一根蓝色的吸管,围绕在配偶身边,蹦来跳去。 原来我滚掉地上了。 原来我…… 滚掉地上 了! “……”萨丁两眼一闭,把被子蒙在头上,抵死不承认自己这么蠢。 …… 下午四点,尤申破天荒地接到了好友第二枚通讯。 “奇怪,竟然光语音,没视频,”尤申疑惑了一秒钟,迅速接了起来。 “又往我这打来,还一天两次,够稀奇的,”尤申笑意浓浓。 成年后萨丁就相当独立了,再不像小时候那样,情感上十分依赖尤申。 这么多年,尤申都深深怀念年幼时的关系。 “喂,别笑我。”萨丁声音小小的,似乎有几分不好意思。 “!!”尤申眼睛突然放光,把正在收拾文件的助理吓了一跳。 想起还在办公,尤申摆摆手,示意助理出去。 “你怎么回事,突然变成这样,”尤申的老板椅欢快地转了一圈,连钢笔也在手指尖辗转腾挪,“你属下知道了非得吓死。” “……我不知道,”萨丁老老实实。 到底什么事让他的好友突然羞怯起来,尤申表示相当好奇,“晚上要接受雄主临幸?” 萨丁:“……?!” 萨丁:“再胡说我就挂了!” “哎!别别别!” 切实感受到了好友是说真的,尤申连忙停止了转圈。 “发生什么事了?” 抱着终端,萨丁迟疑了好一会儿。 他想说他很难受,可是似乎又不是生病时的难耐,更不是受惩戒后的苦痛。 萨丁扣着地板缝,叹了口气,“没什么。” -- 第60页 尤申并不戳破,他急于汇报自己下午的成果:“我从二爹那得着个好东西,你一定用得上。” 你不是最怕小舅舅了吗? 萨丁忍了好一会儿,才没问出来,他仰躺到大床上,换了只手拿终端:“什么东西?” 尤申那边静了一会儿,似乎是在观察四周有没有人。 刻意压低的声音传了过来。 压得太低,萨丁没听清楚,只好让对面重复一遍。 依然没听清。 萨丁翻了个身,趴在床上,叹着气切换成免提模式。 “你雄主不是不行么,我要来了助性的药,放心,这次不用再担心……” 尤申兴奋难耐,又一次将被好友依赖的满足感充盈了他的内心。 然而,终端对面却一阵寂静。 尤申连忙问怎么了。 只听终端对面,传来萨丁快要哭了的声音:“雄,雄主……” “咣当”一声巨响,尤申整个虫从老板椅摔到地上。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落叶花开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缙云 38瓶;先生找零吗 5瓶;6岂曰无衣9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疼 “雄, 雄主……”声音听起来似乎快哭了,但并没有。 尤申那句话和雄主开门时间不分先后。 身体比大脑更快,萨丁急匆匆跨到床下, 扑通跪在地上。 那扑通的一声, 狠狠撞在宋白的心上。他手还抵在门的把手上, 顿时愣在了原地。 进别人卧室不敲门, 不是宋白没礼貌,在萨丁出院后头两天,宋白还很主动地敲门, 结果萨丁直接拔了输液的针头, 就像现在,急急从床上跪到地上, 叩首认错。 后来, 宋白了解到,雄虫成年以后,家里往往有君侍数人, 雌性们争相追求雄主宠爱还来不及, 更不可能发生把雄主拒之门外的情况,因而装修公司在装修阶段,雌性的房间仅仅配了一个简单的供推拉用的把手,雄主想临幸谁推门进去就行了。 当时他不懂, 连累萨丁手背上淤青了好些天。 宋白没有流露出任何情绪, “后厨洗好了水果, 来餐厅吃。” 他扶着门把手, 站立得几乎与门框一样直, 纯白居家服宛如白云,柔软地裹在身上, 反而愈发衬得雄虫脸色如阴云密布,不可捉摸。 宋白转身走了,萨丁立刻起身跟了上去。 走路时大脑发蒙,这事就这样掀过去了?还是先甜后苦,吃完东西一起算账? 真不敢想太多,萨丁低着头,眼睛盯着脚尖,连宋白什么时候停下都没发现。 心中忐忑的雌君就那么径直撞到自家雄主的后背上,脑子里除了大写的发蒙,一片空白。 萨丁眼冒金星,雄主这些日子的锻炼可没白费,身上硬的像钢铁。 还好没敢直着眼睛看雄主,不然现在鼻梁非要撞断。 萨丁如此想着,没敢用手揉上头。 宋白此时已经端正地坐在椅子上了,一旁的亚雌小助理赶忙把水晶碗里盛的切好的冰镇水果端了上来。 还是艾伦之前例行来问候,得知偌大一个别墅居然没有虫照顾宋白,当下让分公司那边招聘了个生活助理来,和蓝星古代少爷小姐身边的书童丫环差不多,就是个跟班打杂的。 宋白在蓝星自己生活惯了,不觉有什么麻烦,不过最后还是接受了。 有人帮忙处理琐事,何乐而不为。 水果拼盘十分漂亮,晶莹剔透,还散发着丝丝凉气,萨丁几乎能嗅到那股果香的芬芳。 他爱冷食,自小的习惯。 可是现在,冰镇水果也无法吸引他了。 萨丁双膝发软,几乎下一秒就想跪回地上。 宋白没有任何反应,他从桌上的盘里叉起一块水果,慢慢吃着,十分赏心悦目。 旁边的小助理眼尖,想起来总裁的嘱咐,说宋少很疼雌君,屁颠屁颠地跑客厅拿来了垫子,放在了萨丁正前方。 熟悉的样式,熟悉的功用,毕竟在这垫子上跪了两三天,萨丁眼睛一闭,决定跪下去。 “垫子扔了。”雄虫平静的声音在餐厅响起,对在场两个雌性不啻于惊雷。 “宋少,对、对不起。”小助理结结巴巴,他刚才自作聪明,实在是太不应该了,他猛地鞠了一躬,向宋白道歉。 随即把垫子一卷,夹在腋下,像抱着尾巴的小老鼠。 这次长记性了,先瞄了眼雄虫神色,见雄虫一直望着主君,知道接下来是夫夫俩的场合,没自己的事,道了声另一盘水果放在何处,飞似的溜了。 宋白望了一眼远去的助理背影,确定真走远了,看了萨丁一眼,又转回去吃水果。 萨丁立在原地,冰凉的指尖来回捻着袖子边缘,茫然无措。 雄主摆明了要晾着他,可是刚才看过来的那一眼,又不让他按照雌君守则里写得跪下认错,那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雄主解气? 萨丁攥紧了拳,虽然雄主一直没提过惩戒的事,新房里估计连惩戒室都没置备齐全,但他来之前,已经订了一整套便携的惩戒工具,估计很快就会送来。 -- 第61页 到时候,正好让雄主用一下。 …… 坐在硬木椅子上,宋白脊背挺得笔直,水果凉而甜,他却尝不出太多味道。 他头脑清明,大脑高速运转,思索着近期他与萨丁之间的行为模式。 萨丁的命运开始脱离了原书的悲惨轨道,但总体依然受到虫星背景观念影响。 宋白对萨丁说过不止一次地“不要跪下”,但萨丁在认为自己有错时,依然选择跪地,每次都能跪出响亮的音效,丝毫不在意自己的身体。 虫族文世界观,雄尊雌卑,雄虫极其尊贵,雌性极其卑贱,并且雌虫尤甚。包括如同蓝星古代三从四德一般的雌性守则,更是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使家庭这种小型背景组合里,尊卑差距推行到极致。 雌虫,纵是雌君,也不把自己当成独立的虫看,雄主说有错就一定有错,就算雄主没说有错,那也要先给自己找出错。 萨丁不止一次地下跪,因为他并没有听从“雄主宋白”的话,而是听从“雌君守则”的话。 碗里的水果吃完了,叉子横架在碗上,金属与玻璃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原本以为用行动潜移默化地改变萨丁的观念就好了,就像宋白刚穿过来时一样,秉着“雄虫想做什么事都不需要理由”的观念,让周围虫直接接受他的改变。 就像他在医院天台上对艾伦说不会离婚,艾伦虽然有些不解,但还是默认了这个事实。 但萨丁对他的观念还存留在原身那时,尚未改变。 既然,潜移默化的行动无法引起萨丁的重视,那么关系平等的对话沟通就更不会管用了,毕竟,关系平等的前提是,萨丁要把自己当成独立的虫来看。 宋白将碗上的叉子摆得与桌沿平行,解决方案自然浮出水面。 …… 宋白手指朝桌上磕了一声,萨丁看过来。 “空碗拿下去,然后坐到椅子上。” “是!”萨丁手脚几乎要冷得麻了,他同手同脚地照做了,有点不解,也没敢问。 坐回了椅子上,精神十分紧张的萨丁几乎顿时松懈下来。 不,不能这样。 萨丁只挨着椅子边缘,坐了一小块。 雄主的目光又飘过来,“好好坐上去。” “是,”萨丁低低一声,他怎么回事,又开始暗自揣测雄主的心意了! 在看不见的地方,隔着居家服,偷偷掐了自己一把。 一股钻心的疼痛传过来,萨丁乱跳的心稍稍安了一点儿。 有疼痛提醒他,应该不会再犯错误了。 “坐在上面,不许离开。”雄虫的声音是金属一般的冰冷质感。 和之前的温和截然不同,萨丁的心却又安了不少。 他并不是很习惯雄主的温柔,反而是这种简洁有力的命令,他适应得更好。 宋白从餐桌前站了起来,来到萨丁面前。 萨丁低垂着头,微阖着眼。 下午清透的光从两虫之间穿过,彻底地照亮了整个空间。挺拔的雄虫站在清冷的雌君面前,雌君似乎心怀愧疚,万分甘愿地等待雄主即将落下的惩戒。 等待着属于他命运的惩罚。 似乎在等待雄主落下的巴掌。 但萨丁注定要失望了。 他没有等到一个耳光,却听到扑通一声巨响。 萨丁疑惑地睁开眼,却看到了令他极为震惊地一幕。 他的雄主,宋白,笔直地跪在他的前方。 “雄主!你怎么能!”萨丁错愕出声,猛然站起身,下一秒就要上前扶起宋白。 “我说过什么。”宋白声音依然淡淡的。 萨丁的脚步猛然顿住了。 坐在上面,不许离开。 原来,雄主刚才说的竟然是这个。 可是,哪有雌君敢受雄主的一跪?这简直太荒唐了! 让雄主下跪,那是大逆不道! 萨丁不管他的话,他来到雄主前面跪下,就要举着宋白起来。 “雄主的话都不听?” 一句反问,却藏着不容拒绝的力量。 那是铭刻在虫族社会所有雌虫骨子里的观念:不可忤逆雄主。 但是,萨丁并没有坐回去,他用力摇晃着宋白,近乎歇斯底里:“雄主!雄主!你这是干什么,起来,起来啊!” 宋白不动如山:“你想离婚?” 萨丁所有的动作瞬间僵住了,仿佛时间只在他身上停滞。 “不想离婚就坐回去!” 这是从事故以后,雄主第一次用这样严厉的语气说话。 慢慢的,慢慢的,萨丁一步步向后,膝行倒退。 他死死握住自己的手,不让自己忍不住又一次去扶起雄主。 挨到椅子腿,他的身体慢腾腾地立了起来,终于挨在椅子边缘坐下。 他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雄主的脸上。 而宋白的目光都越过了萨丁,仿佛他就是一块玻璃,直直地穿透过去。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雄主却始终无视了他。 焦灼,犹如幽冥恶鬼,将他的理智一点点地啃噬了干净。 雄主的目光像一把冰凉的刀子,一下一下,剜出了他的心,整齐地剁成八瓣,最后又高高地摔在地上,连着血,都成了冷飕飕的一滩。 萨丁终于是忍不住了,他的眼眶一点点变红,湿润的水汽不断地积累,“雄主,您别这样,哪儿错了您告诉我,求求您,别这样……” -- 第62页 萨丁终于还是从椅子上滑落了下来。 未及落地,却被人稳稳抱住。 “很煎熬吗?”雄主担忧的声音在萨丁耳边响起。 萨丁含着泪点了头。 宋白的心也一抽一抽地疼,只是在勉力维持平静。 他写书十年,而他的主角萨丁,一生强悍,不曾落泪。 军雌视泪水为软弱,萨丁是军雌的神话,即使面对原身,也不曾有过任何软弱。 宋白忍不住把萨丁抱得更紧,轻声道:“你跪着,我也会疼。”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仙女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荸荠麝獐 7瓶;嘻嘻嘻、素包子不是馒头 5瓶;盼盼 2瓶;6岂曰无衣9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糖 “对、对不起, 雄主,我一直不知道,”萨丁在宋白怀里小声地抽泣。 “嘘——”宋白食指抵在他的唇上, 泪眼朦胧间, 雄虫的目光专注而清冽。 “两个人生活, 重要的不是对错, 而是舒服。” “所以,不要向我跪下,更不要无休止地认错, ”雄虫的声音似乎从遥远的天际传来, “我希望,你能感觉舒服。”在我们这段关系里, 轻松而自在。 萨丁拧起眉, 湿润的眼眸中满是不解:“舒、舒服?” 只要雄主高兴,那么他也会愉快。可是单纯一个“感觉舒服”,这又应该做什么解释? 宋白实在是跪累了, 扑通一声听起来响亮, 膝盖也是真受罪。 其实,如果真正为萨丁着想,应该去体谅“他是一个雌虫”的事实,用雄虫对待雌虫该有的方式对待萨丁, 比如罚跪, 比如惩戒, 就像盛安对待平那样。 反正这里是雄虫为尊的世界, 他只需施舍一点点温柔, 萨丁就会感激不尽。 何乐而不为? 只是,这个样子, 宋白无法原谅自己。 理智上他都清楚,什么是对萨丁好的方式。 情感上,宋白却比谁都明白,萨丁于他而言,不仅只是一份愧疚,还有一份感激。 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当年书写萨丁的受虐,其实是替他分担走了一部分苦痛。 如果只有愧疚,他可以心安理得地站在创作者的角度上,自认是萨丁的主人,安然享受他的跪拜。 只是,那一份感激,驱使他,衷心地希望萨丁同样能享受到人生的某些乐趣。 而且,他有十足的信心,萨丁绝对能享受到这些乐趣。 他索性直接坐到地上,两条长腿伸直,在萨丁焦灼的神情中用掌心盖住了他的眼睛。 他的雌君,还是太生涩,无论是爱情上,还是享受生活上,都一成不变地紧紧绷着。 “不要怕,跟着我,慢慢来,” 萨丁在宋白臂弯的托举下,缓缓转向,再向后方仰去。 随着一声闷响触地,睁开眼,是餐厅天花板的彩画,萨丁这才意识到自己是枕在了雄主的腿上。 他一慌,挣扎着想起来,又被宋白盖住眼睛,给按了回去。 “不怕啊。”是雄虫一贯调子,平缓低柔,仿佛微风穿过竹林,在耳边沙沙作响,在心尖上打着旋哆嗦。 柔软温暖的手掌,耐心哄弄的声音。 萨丁突然间有一点不好意思,想把自己整个缩起来,缩成一团,最好还要能滚到一个没虫注意的角落。 可是,就是舍不得。 舍不得这份温柔。 雌虫长长的眼捷在宋白掌心刷刷地扫动,好一会儿,终于停了下来。 现在,强求萨丁理解这一切,还太难。 但是没关系,未来还有很长,他可以慢慢都教给他。 宋白的唇角微微勾起,光披洒在身上,给他镀上了金纱一般的轮廓,柔和得不可思议。 …… 地上太过冰凉,又怕压麻了雄主双腿,萨丁终究没敢躺太久,没一会儿就站起来了。 脉脉温情缓缓散去,惯常的担忧又一次浮上心头。 究竟什么能让他舒服?要是他一直无法舒服,那是不是雄主也就开心不起来?可雄主开心不起来,他就更无法舒服,那这样就会成了一个死循环。 萨丁脸上的慌张一闪而过。 宋白这次没再阻止他,向不知所措的萨丁坦然伸出了手,“来,拉我起来。” 雄虫的样子仿佛又回到了往常一般,惬意而随和。 无措顿时跑没了影儿,笑容浮现在萨丁的脸上,他嗯了一声,握住了雄主伸过来的手。 手与手交握,借助萨丁拉扯的力,宋白站了起来。 但是手还没松,温度脉脉地传过来。 萨丁还是有点紧张,他的眼睛四处飘着。 宋白把手朝着自己一拽。 在拉力的作用下,毫无防备的萨丁跌进了雄主的怀抱。 手环过萨丁的后背,两虫间的距离陡然拉近,几乎脸对着脸。 雄虫声音依然温和,只是刻意地压低,多了几分独属于雄虫的磁性与暧昧,偏偏他还状似不经意:“你刚才想说什么?” 雄虫的温度透了过来,无药可救的热度腾腾烧过,烫得萨丁霍然想逃。 -- 第63页 然而,无路可逃,无路可退。 陌生的反应令他手足无措,萨丁咬着牙没敢抬头,声音低如蚊呐,“什么也没说……” 脸一定红得像个番茄,难看死了。 雌虫就不应该跟小亚雌一样,情绪反复无常,那还怎么做好稳重自持的雌君。 宋白抬起他的下巴,声音里是难以掩饰的笑意,“很可爱啊。” 明明如此强悍一个虫,却因为羞涩而不知所措。 “可、可爱?” 雄主说他可爱?! 萨丁所有的思维“当”一声,全部死机,如果有画面,那么一定是他上一个报废的终端,一声爆炸,火花蹭地窜起来,再一股烟,乌龟似的,慢慢吞吞往上飘。 全世界仿佛都软化成了一个泡泡,四面八方地软下来,化成一个圆球,里面飘满了大大小小、粉红兮兮的小泡泡。 萨丁晕晕乎乎的,脑子彻底成了浆糊,只能下意识地望向雄主。 …… 宋白没想到自己魅力这么大,雌君软在怀里,望过来目光中含着渴求。 渴求的是什么,自然不言而喻。 只是宋白破天荒地想抽烟。 不是一支,最好应该是一整包。 而且越快越好。 宋白环着萨丁的手在微微打颤。他知道萨丁想要什么,也知道自己的的确确能给,还给得起。 原身是他写的,萨丁是他写的,连这个世界也是他塑造的,都这个时候了,还要作坐怀不乱的柳下惠?装什么纯洁! 反正有婚姻关系,事后随便说一句“知道我行不行了?”,随随便便就能敷衍过去。 不,不是他是创作者就可以为所欲为,也不是和萨丁特殊的牵绊关系,更不是证明行不行的男人的尊严面子问题。 宋白三十岁了,他早已经过了为了X能力争一口的年龄。 或者可以说,根本没有争过。 学生时代,在一群吹牛自己二弟有多厉害,恨不得当场脱裤验证的男同学的幼稚比拼里,宋白困倦地打个呵欠,直截了当地我不行我认输,然后就回去睡觉了。最后在一群男同学感慨好不要脸的声音里坦然离去。 归根究底,是他不在乎。 对于在乎的人或事,他不仅会在乎,还会掌控得死死的,一切都逃不出掌心。 可是,现在,他像个正常人一样,想借大量的烟草驱赶焦虑。 陌生的,慌张的,复杂的感觉,宋白几乎是立刻想走开,去抽上几支烟来才好。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切的争吵,两人几乎同时惊醒。 只是,一个是遗憾,一个是庆幸。 …… 别墅门外的台阶前,跪着的尤申正在和怀余吵架。 怀余不满意:“我就让你把快递先拿着,你那么大声干什么?” 尤申深深吸一口气:“都说了,我跟这家没关系,快递给我一个外虫算怎么回事?” 怀余嘟囔:“一雌虫跪在雄虫门前,还说没关系,唬谁呢?” 尤申忍耐:“说了两遍,你怎么还没听进去?我堂堂一个尤——” 突然卡壳。 堂堂尤氏总裁,跑别家雄虫门前跪着,说他没点那方面的意思,尤申自己都不信。 可是,真实的原因又怎么能因为一时负气告诉别的雄虫? 怀余指着垂头丧气的尤申乐,“你看,我就说对了吧,你肯定是新雌侍,惹宋少不开心了,把你撵出来受罚,又觉得雌虫雌侍太丢脸,还不让你对外说。肯定这样。” 尤申青筋直跳,雄虫怎么全都这幅德性,脑子里成天都是君啊侍啊这些东西,连个毛还没长齐的少年雄虫也这样。 看着自己欢腾的怀余,尤申的商业头脑冷静了下来,他直直地跪着,淡淡道:“奇遇快运,我记住了。” 怀余茫然:“你记什么?” 尤氏是商业起家,更是京中四大世家唯一一家主要根基完全放在商界的。全国相当大一部分的基础民生产业,多出自尤氏旗下,而大大小小的快运公司,为了争抢与尤氏的合作更是都挤破了头。 凭借这层关系,想要奇遇的高层辞退一个小雄虫快递员,那还不容易。 怀余瞄了一眼他西装下价值连城的手表,突然领悟:“靠,你不会就是尤氏那个贼抠门的百货公司里的头儿吧?” 怀余以前在尤氏直属的超市里干过促销,待遇还不错,但员工食堂里的主食居然按重量算钱! 怀余抠抠搜搜拿计算器叭叭叭按过,算出来他要是想吃饱,日薪得赶紧去七成,剩下三成连车费还不够的。 没两天怀余就辞了,从此对尤氏抠门的印象特别深刻! 尤申彻底忍不住了:“够了!你胡说八道也要有个限度吧?” 说他是好友雄主的雌侍,他忍了!说什么尤氏是小百货公司,勉强算是!说抠门,尤申拒绝扣这顶帽子! 信誉是商业者的生命,尤氏向来公平交易,他从来也不敢拿尤氏的生命开玩笑。 怀余又要说什么,却见宋家的大门一下拉开了。 俊美的雄虫似乎还带着点急切,看见两个虫一站一跪,一下子愣住了,流露出不解的神情。 怀余笑道:“宋少,收了新雌侍也不和班里的说一声,雌虫雌侍也不丢脸啊……” 尤申耳朵嗡嗡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顾不得慌,他急忙用额头深深磕向地面。 -- 第64页 “宋先生,这次的事是我不对,是我恶意揣测,您别太怪萨丁,他毫不知情。” 每说一句,他的心就越颤抖一分。 他是不喜欢雄虫,但这和好友眷恋雄主,是截然不同的两码事。 现在离事故过去还不到一个月,萨丁不知道受了多少罪,才幸得上天眷顾,没被他眷恋的雄主所厌弃。 可是,他那样没心没肺地说了让雄虫忌讳的话,不知道萨丁又要受到怎样的苦。 从公司赶来的路上他就一直在自责,可是自责又能有什么用。 眼下不让好友的雄主,对好友升起厌恶,才是最重要的。 要打要骂他都认,哪怕是要他的命也没关系。 当年,如果不是萨丁,他这条命也早就没有了。 又一次,尤申把头邦邦地磕下去,鲜红的血色点点溅起, “先生要如何处置,我悉听尊便。” 下一刻,突然有一股力量承托住他,从宋白身后焦急追出来的萨丁泪痕未干,“尤申!你干什么!” …… 怀余原本笑呵呵的,想看看宋少要怎么处置雌侍,结果这个剧情怎么越发展越不对? 宋白没有呵责“雌侍”,连冒冒失失的雌君也没管。竟然还相当温柔地抚着雌君的后背,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什么,任凭怀余怎么样都没听见。 反正,仗着宠爱失礼的雌君把“雌侍”搀起,扶进了屋。一家之主的雄虫反而落在了门外头。 怀余呆滞在原地,深深地怀疑虫生。 宋白淡淡地瞟了怀余一眼,“你有事?” 他的语调太过平板,他的样子太过淡然,仿佛这世界的一切都被他藐视了去。 怀余这才惊醒一般,“有!有你快递!” 宋白飞快地签了名,取了进来,关好门。 才转身没走出十米,门又被咣咣砸响。 打开,怀余圆圆的脸上满是痛苦,红得吓虫,“你、你雌侍买的什么糖!” 客厅里,正在被萨丁小心擦洗伤口的尤申突然跳起来,急切:“二爹,二爹给我的药,助性的药丢了!” --------------------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晚了这么久。评论送50红包+明天双更补偿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今天也要欧气满满!、黑黑、蓁蓁、乡下来的刁民、w喵客、九迁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庭皇 40瓶;图兰朵、蓁蓁 10瓶;猪崽 8瓶;6岂曰无衣9、41方糖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避开 怀余满脸通红, 痛苦地用虎口扼住了喉咙,他几乎要说不出话来。 小胖子手里透明塑料包装的小袋子掉到了地上,还骨碌碌地滚出几颗蓝色小药丸。 宋白拈起一颗, 在眼前细看。 无论是形状、颜色, 都和之前商家赠送的糖果高度相似。 但如果真的只是糖, 怀余怎么可能是这种反应? 宋白眯了眼睛。 尤申从屋里走出来, 见此情形,当场愣在原地。 天啊,他干了什么, 竟然把药喂给了未成年的雄虫! 那可是雄虫, 还是一个未成年! 尤申仿佛成了正在面临死亡威胁的猎物,双脚在原地死死扎了根, 无法挪动分毫。 在尤申后面的萨丁又一次追赶上来, 他冷静地纵观全局,好友失去了反应,而雄主正在拨打医院的通讯, 那个年轻的小胖子已经痛苦地蜷缩在地上, 脸色开始发青,模糊不清的声音从喉咙里嘶哑地发出来,“水……” 萨丁当机立断,以最快的速度从厨房里接了杯净化水, 放在了远处。 他仔细观看怀余的神色, 心下立刻有了判断。 转身对尤申道:“快来帮忙。” 尤申木呆呆的, 还神游天外。萨丁不管这些, 他像在军中一样, 对尤申下意识使用了命令语气:“快,你站他身后, 两手环在他腰上。” “啊?是!”尤申还没反应过来,但是身体已经不由自主地依照萨丁的话行动,这是他们自幼时以来的默契。 怀余满头大汗,快递服外套几乎快湿透了,双手还死死地护在脖颈上。 萨丁迅速对尤申的双手姿势进行了细微调整,又稍微费了一点功夫,让怀余的两手垂下来,身体自然向前倾。 “我数到三,你立刻向后用力。” 左手握拳,右手握住左手手腕,尤申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明白了,这是海姆立克急救法。专门用来抢救急性呼吸道异物堵塞的患者。 距离他进来不到一分钟,就算是神药也不可能这么快起作用,少年雄虫这是噎着了。 随着萨丁喊到“三”,尤申突然收紧拳头,对怀余腹部重重一迫压,重复三次,只听到少年雄虫哇的一声,蓝色的秽物呕了出来。 怀余胖胖的身体从尤申的合抱中滑落,他瘫在地上,捂着脖子,大口大口喘气。 宋白早在萨丁开始帮忙时挂了通讯,确定怀余不是中了药,一切就好多了。等怀余喘得不那么剧烈了,把萨丁刚才拿来的水塞进他手里。 怀余箕坐着,一口喝了个干净,他豪迈地扔掉了杯子,大大咧咧躺倒在地上。 “……靠,要死了,”怀余生无可恋,“宋白,你雌侍把我整成这样,我不管,你得负责。” -- 第65页 怀余连“宋少”都不叫了。 从刚才起一直冷静的萨丁突然一慌,生怕雄主真要沾上什么官司,连好友都不顾了,几乎下意识想为雄主辩解。 宋白的手按在了萨丁的肩上,不让他动作,萨丁也真的停了下来。 对着怀余,毫无同情心:“谁让你贪吃。” 怀余抱着脑袋撒泼,“商家都送软糖!就你雌侍这儿是硬糖!你不得好好管管他?连糖都不买软的!丧尽天良!” 宋白又一次拨通了医院的通讯,“他不是我雌侍。” 撒泼的怀余突然卡壳了,圆圆的脑袋支棱起来,狐疑:“真不是?那他跪你门口干嘛?” 医院方的工作人员那边接通了,宋白说了两句什么,挂断后,反身向卧室走去。 怀余:“哎哎,你别走,说话啊。” 宋白带着萨丁,一起要离开:“医院的救护车一会儿来,你去检查一下。” 刚才如果不是萨丁及时出手,那么现在怀余早就该上了医院的救护车。 怀余不解:“我现在挺好的,去什么医院。” 宋白:“去给大脑拍个CT。” 怀余托着下巴想了好一会儿,除了嗓子卡得生疼,其余也没什么事情,干嘛要给拍CT,还给大脑拍…… 突然反应过来,宋白是说他脑子有病,怀余气冲冲地坐起来,指着宋白,骂道:“你丫的不说虫话!” 而宋白早就闪身回到卧室去了。 尤申跪在怀余身侧,愧疚道:“对不起,先生,你这次的事故我负全责。” 他从口袋里拿出名片,双手奉上:“这是我的通讯号,这次检查极其后期的疗养费用我全部承担,包括后续,若您想对我提起诉讼,我可以为您提供合适的律师人选。” 像是没听到尤申的道歉一般,怀余把名片切切实实地看过,“你真不是他雌侍?” 尤申点头。 怀余又道:“那你真是尤家百货的头儿?” 听到“百货”,尤申顿了一下,又点头。 怀余的眼睛亮晶晶的,“你赔我张你们员工食堂消费无上限的饭卡呗。” 尤申都做好了最坏的准备,居然是这么个答案?!他掉线了好一会儿,点头同意。 怀余讨喜的圆脸上勾起一个大大的笑,他拍拍手,心满意足:“等你饭卡送来,咱们一笔勾销。” 外面,救护车的鸣笛响起,怀余蹭地一下站起来,震惊:“宋白真叫了救护车来??” 急得原地直转,“我最讨厌医院了啊啊!!” 又一个完全不同的雄虫,尤申跪在原地,静静地想。 …… 宋氏分部,宋白跟在副总菲力的身后,走进了公司大厅。 和上一次截然不同,前台的亚雌不再昏昏欲睡,他们的目光紧紧跟随着宋白,在小声嘀咕着什么。 还伴随着嘻嘻笑声,而菲力的笑容很是敷衍。 今早上刚吃过早饭,菲力就来了通讯,说策划的项目做好了,请宋白来过目。然而,来的路上,关于策划的事菲力一句没说,偷偷摸摸望了宋白一路,却欲言又止。 除了萨丁,宋白并不在意别人对自己评价。 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说小话的两个亚雌顿时感觉身上一寒,不约而同地闭上了嘴。 直到副总和宋白离开后,他们才又重新打开话匣子: “小宋总刚才真吓人。” “可不是,我看副总也紧张兮兮的,他一定也看雌虫论坛里的吧!” “一定啊,没想到小宋总有两下子,能拿下尤家的雌虫。” “听说尤家那个,昨天还送进医院了呢,你说,小宋总那方面得有多强?” “哎呦,这谁知道,我听说雌虫都好不要脸,那方面需求特别大,小宋总家里还有两个,那肯定不是一般的强了呗!” …… 总裁办公室,宋白坐在老板椅里,端详手里的策划案,十分认真。 菲力却有点心不在焉。 上次雄虫说得头头是道,真把他给唬住了。然而,回去仔细一想,说不定雄虫就是在市场调研那看了两眼数据,现学现卖,说明不了什么实力问题。 现在小宋总看得认真,说不定就是装装样子,满足一下富二代的装逼心理。 越想越觉得对,菲力不由自主地开始架起二郎腿,脚欢快地抖了起来,连带着思维也转了个弯。 其实,不提小宋总身上那股华而不实的富二代毛病,光看他的相貌,确实足够俊美,在今天这个雄虫颜值普遍中等的水平里,称得上是出挑了,像是一个雌虫所渴望的雄主有的样子。 更别提出了那场事故之后,所有适龄雌虫,差不多都知道小宋总对小神在个虫账号上的维护。 能有这样一个雄主,上辈子得救了银河系吧? 而且听论坛里说,小宋总又拿下了尤家的尤申。那是谁?那可是雌虫里公认的未来的商业之星啊! 尤申不喜欢雄虫的传闻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样倔强的雌虫,他这个年轻的老板都能降服,到时候,说不定分部就能得到尤氏的扶持,这综艺就真算是垃圾项目,但那不也背靠大树好乘凉嘛。 菲力完全没发觉,宋白已经将策划翻到了最后一页。 宋白捻着最后一页的纸张,看了好久。 -- 第66页 他知道虫星上的综艺项目做得很糟糕,但没想到能糟成这样,甚至连蓝星上最基础的标准也达不到。 宋白把策划往前一推,道:“这份不行,得重做。” 菲力的表情从悠哉变成了不可思议,他放下来二郎腿。 他直摆手:“小宋总,这份我可是反复改了好几遍,不能你说重做,我就重做吧?” 宋白:“我看好的是那个实习亚雌的室外综艺,但你交到我这的,” 他用钢笔指着桌面上的策划,“你这个项目,骨子里还是相亲选秀那一套,不过是把地点从室内挪到室外。换汤不换药。” 钢笔在桌上磕着,发出清脆的声响。 菲力像是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嗤笑了一声,“小宋总,不是我傲慢,虫星上的综艺这行从诞生开始,我就一直在这面待着,也算是经验老道了。但你呢,到底是总部空降来,还是个外行,年纪轻轻的,尽想些不着边的主意。没有相亲,没有选秀,电视台根本看都不会看你一眼,那不是把白花花的钱,活活地往水里扔吗?” 宋白轻轻皱眉,他好多年没被别人这样质疑过了,反问道:“你知道为什么现在观众们只吃选秀和相亲吗?” 菲力的表情突然僵住了,两条浓眉拧成一个川,他完全没想过这个问题,就是大家都说这俩火,然后他也就自然而然接受了。 想了好半天也没答案,忍不住顺着宋白,问道:“为什么?” 宋白淡淡:“综艺是个娱乐节目,是从蓝星上面传过来的,面向对象是始终是观众。可是你想过没有,为什么在蓝星上的综艺百花齐放,而虫星上却如此贫乏?” 这不是又回到上面那个问题?菲力有点着急了,“您别卖关子了,快说吧!” 宋白:“答案我早说了。” 菲力茫然:“说了?” “对,”宋白向后倚,靠到老板椅上,“综艺的面向对象是观众,自然也要从观众的角度出发。” 菲力两只眼彻底成了蚊香,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理论:“观众不是有什么看什么?” “那只限于综艺刚传来的时候,市场需求大,供应却寥寥无几,观众没有别的可以挑,自然是有什么看什么。” “随着市场饱和,只有质优者胜。而什么,决定了质优?” 宋白拔下了钢笔帽,在策划背面画出一副结构图,“内容的质量,充分的互动参与,易于传播分享等等多角度所决定。蓝星上的综艺,是从观众的心理角度出发,迎合观众的喜好,并能够提高观众的审美情趣。” “可虫星呢,彻底抛开了观众,全凭上头领导的想法为先,舞台怎样布置、场景设置什么样的环节、邀请什么嘉宾,全凭领导“我觉得观众应该喜欢”的突发奇想,拍脑子决定,你刚才写给我的策划上,就都能找出这些。” 菲力听得脑袋生热,他匆匆把策划一翻,还真就找到了好几处雄虫用笔勾出来的突发奇想。 宋白:“为什么选秀、相亲大受欢迎?就是因为参赛者在台上的表演是真实的,自然的,完全没有强行规定的死板与僵硬,同时观众也有参与感,新鲜劲儿。” 蒙在眼前的迷雾顿时消散了,之前不了解的东西猛然清晰起来。 难怪,难怪,京都圈子里的综艺行业会陷入怪圈,原来是他们从来没有站在观众的角度去出发,去思考。于是,只能从意外成功的案例里不断拷贝,直到最后观众们以为只有相亲选秀可以看,他们也觉得只有这两样可以赚。 菲力突然感觉到身体里钻出一股冲劲儿,他两眼放光地瞅着策划,跃跃欲试,想把这份拷贝的僵化的策划瞬间销毁,大展身手,重新做出一份来。 菲力万分激动,恨不得当场给宋白一个熊抱,他哈哈大笑:“小宋总,你真是天才,天才啊!竟然能想出这么绝妙的点子,我现在好像又回到了刚入这行的时候,满脑子都是奇思妙想!” 宋白站起身,准备离开:“等你改好了,再拿来给我看。” 于是,小鸡啄米地点头:“一定!一定!” 热情洋溢地把宋白送了出去,又把之前那个交上策划的实习亚雌叫了来,菲力下了决心,这次一定不再弄那种没有灵魂的拷贝综艺。 望着雄虫远去的背影,菲力对这个年轻的雄虫彻底地信服了,这哪里是年轻,分明是英雄出少年! …… 丝毫不管副总怎么想自己,宋白悠然地在心里计划着。 他是创作者,也亲自参与了虫族世界的某一部分的构筑。 综艺方面可以算是他的老本行,因而他对虫星上的这部分的构筑也要更加清晰。 归根究底,萨丁的那场事故,之所以会在虫族社会上造成相当深远的影响,是因为雄虫为尊的世界,伤害雄虫,这件事本身就是一场噱头。因为它吸引眼球,才导致了记者狗仔们一涌而上,持续了数月的狂轰滥炸。 说到底,虫星上的民众就是太闲了,等他把娱乐这一方面彻底带起来,这场事故就会掩埋在层出不穷的宏大信息流当中。 到那时候,这点事,就不算什么事了。 …… 在去往医院的路上,尤申还在应付层出不穷的电话。 滴滴滴,又响起一声。尤申看都没看,直接接起来:“论坛上说的全是假的,我没出嫁,依然还是尤家一份子,去医院也只是看朋友,商务合作请找秘书,家庭聚会请转私虫信箱——” -- 第67页 一气呵成,丝毫没有卡壳。 “尤申,是我,萨丁。”对面传来好友的轻笑。 尤申流畅的话语瞬间停止,他的脸上露出了今天第一个轻松的笑,“原来是你啊。” 萨丁换了一个舒服的坐姿:“你去搞推销了?话术背得这么流畅?” 尤申苦笑:“别调侃我了,没看雌虫论坛?” 萨丁:“怎么了?”他一向只看论坛里的军雌版块,访问量更大的雌虫版块反而很少逛。 尤申:“不知道哪个混蛋,把我昨天跪在你家门口的照片拍下来,传到论坛上,说是我偷偷嫁了雄主,还争宠失败,被雄主一脚踹出来反省。这下可好,今天我终端就没消停过,雄父雌父来问,二爹也来问,就连米亚那个小混球,也打过来奚落我。” 想起好友和他弟弟真不怎么对付的性格,萨丁没忍住,笑出了声。 听起来中气十足 。 尤申心里悄悄松了口气,昨天下午的事结束后,尤申想认真说清楚来龙去脉。但是因为后来,两个雄虫互相拌嘴,谁也没提起蓝色药丸。他刚想说,就被萨丁打眼色,给止住了。 萨丁是在护他。 尤申知道,如果真说出来,他一定免不了去警署惩戒处、雄保以及法庭上走一遭,他的身份还是尤家产业的继承者,一举一动都在媒体公众的眼皮子底下,真去了的话,受什么刑罚不提,尤家的企业形象一定会受到巨大影响。 萨丁是冒着巨大的风险,在护着他。 萨丁又救了他一次。 尤申忍不住道:“你那怎么样,你雄主是什么反应?” 萨丁的通讯是语音模式,因此尤申也就无法看见,终端的对面,萨丁卧在沙发上,正一颗颗地嚼着那袋蓝色药丸。 得知是小舅舅给的“助性的药丸”,萨丁其实就开始疑惑了。在萨丁的印象中,小舅舅一直是个十分自傲的美人,以他的性格,始终相信自己魅力十足,自然也不屑于用药,那么小舅舅应该更不会存这类药物才是。 萨丁通讯问过了,小舅舅虽然和他不亲近,但到底都是从肖家出来的,于是小舅舅也坦然地承认,就是包廉价的商家赠送的硬糖,说是助性,纯粹用来耍尤申的。 不知道好友到底哪儿得罪了小舅舅,二十年了,小舅舅在戏弄尤申的道路上始终乐此不疲。偏偏尤申也总不长记性,萨丁不由得默默给他点了根蜡。 但是,一码归一码。 就算是尤申是好意,但好心办了坏事,他也应该长一点记性了。 萨丁含着糖,声音突然黯淡下来,还带着一点哀愁,轻叹了口气:“就老样子,没事。” 对面的尤申听出了其中的酸楚,心中更愧疚了,“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唉,以后别再马马虎虎的了,”萨丁仿佛勉强笑了一下,气如游丝:“在以后,我可没办法护着你了。” 丝毫没有反应过来萨丁的声音为何变化这么大,尤申几乎恨不得以头抢地:“不会了,再也不会了!以后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尽管说,我一定竭尽全力!” 萨丁嘴上虚弱地应着,挂了通讯。 小助理坐在旁边的家庭终端前,很兴奋:“主君,跟你说的一样,我换了几个马甲回完,大家关注重点全都放在了尤先生没结婚上面,就有几个跑偏的,也及时控评回来了。” 贴子页面,赫然是雌虫版块,最热帖的上传者。连尤申背对着镜头,跪地的照片赫然在上。 小助理超级崇拜宋家这位主君,轻描淡写就解决一个情敌,放眼雌君圈子里,手段都没这么厉害的。 萨丁嗯了一声,打了个呵欠。 糖吃太多,果然还是不好吃。 真是不知道昨天那个少年怎么就能吃糖把自己噎着。 …… 宋白出了公司,温暖的阳光笼罩在身上,在附近绕了好几大圈,把周围的大型商场都跑了个遍。 算算时间,应该快要吃午饭了。 希望萨丁把尾巴都收拾干净了,不然真对不起他一大早就跑出来,刻意避开的良苦用心。 --------------------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评论的红包全发了,但是我忘了填回复内容,所以没有评论,看起来像没发,但我确实发了orz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仙女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嘻嘻嘻 2瓶;爱吃糖的皮卡丘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饼干 医院, 雄虫加护病房里。 小胖子一身病号服,翘着脚,咔嚓咔嚓啃水果。 他还给旁边的亚雌吩咐着, 亚雌在本子上噼啪地记了一大长串好吃的。 纸条长长地垂了下来, 亚雌边记边咽口水, 这雄虫怎么记得这么多好吃的。 午时的阳光正烈, 工作人员把百叶窗拉了下来,一道道菱形的光影投到床上叭叭叭说话的怀余身上,横贯了他的上半身, 倒像是一件横条纹衫。 尤申进来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幕。 见尤申进来, 怀余蹭地坐了起来,他向尤申招手, 热情道:“快来快来, 就等你了。” 又对做记录亚雌挥挥手,“快去买吧,别买错了。” -- 第68页 亚雌是尤申找来照顾怀余的, 主要工作就是满足怀余的愿望, 给他跑跑腿什么的。现在雇主在场,亚雌不由得要请示了下尤申的意思。 尤申向亚雌示意了下,亚雌收拾包走了,临走前还在一雌一雄之间来回热切地望了一眼。 论坛里那帮家伙就瞎说, 他的雇主才不是糟雄主厌弃, 分明就是努力赚钱, 要自己养成小雄虫呢!他也要像雇主学习!努力赚钱!以后看见小雄虫, 喜欢什么样就养什么样的! 亚雌兴高采烈地出去了, 尤申狐疑地望了他一眼,然后把饭盒拎到桌上。 怀余几乎飞一般扑了过来, 两手抱着饭盒,亲亲热热地把脸往上面蹭,边喃喃低语:“宝贝啊,我的红烧肉,我们又见面了。” 自从他上次在尤氏打工,员工食堂里的红烧肉可以算是远近驰名,怀余这种对食物真爱粉的自然也不能错过。就尝过那么一次,从此心心念念,不可断绝。 可惜,没几天他就离职了,食堂又只给员工开放,一直念叨到现在。 今天尤申来就是给他送员工卡的,怀余就顺便让尤申把食堂的红烧肉一起打包了。 尤申在怀余身边坐下,和怀余来回寒暄了几句。 他今天来,主要是为了自己的诚意,毕竟少年雄虫的这场事故就是他引起来的,能得到现在这样一个处理结果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没有司法机关的介入,没有名誉上的受损,顶多就是多了一点花边绯闻。 他的绯闻多了去了,自然也不会在乎今天这一点。 怀余忙着吃,回复的间隔都很长,尤申得空看完了几份公务,他的视线不由得落在了床上大快朵颐的怀余身上。 怀余虽然胖,但是皮肤特别好,完全不是一般胖虫那种粗糙而黯淡的,有阳光透过来的地方,把他照得闪闪亮亮,像是软乎乎的糯米糍,又白又软,看起来让虫非常想上去咬上一口。 想尝一尝,看看有没有想像中的那么柔软。 “大总裁,你还没吃饭?”怀余抬起头来,把食盒往自己怀里抱紧了,这么好吃的东西,他可不想分给别虫。 尤申猛然惊醒,连忙把视线挪开,“没事,我一会儿回去吃。” “哦,那我就不客气了!”怀余继续大吃。 怀余吃东西的声音在室内响着,尤申再静不下来问问题,也没办法处理公务了,虽然他还想继续待着,但是已经没办法了。他把员工卡以及赔偿的银行卡都放了下来,向少年道了歉,急急地走了。 怀余终于吃饱了,他拍了拍肚子,终于松了口气,一抬头,才发现屋里一个虫没有了。 虫没有,零食也没到,生活啊,是多么地寂寞。 于是无聊地重复自己打发时间的生活日常——给宋白发消息: 怀余:我看那个叫尤申的雌虫挺好的,不仅主动道歉,还给我包了所有后续费用,这么有钱,你就真不考虑一下把他收了? 怀余:再开学,你就能把那食堂的厨师挖过来办派对了,到时候大家肯定都得夸你,找的什么神仙厨师! 怀余:你以前不理我也就算了,但我这次是发自内心的建议啊!他家这厨师真的超棒,他做的红烧肉我恨不得把舌头都吞下去! 就像过去的那些日子一样,不论怀余这边聊得多热闹,对面的宋白依然静静地,没有任何消息回复。 在一年多以前,怀余经常这样给宋白发美食消息,他说哪哪的什么菜品特好吃,宋白就给他打过来一笔谢款。不知怎么回事,宋白这次回来,有点变了,变得似乎更冷漠了。怀余像以前一样给他发美食消息,都没再收到回复了。 怀余本身就是个人来疯,和别虫聊天能越聊越起劲儿。导致班里没几个愿意和他说话的。到了宋白这里,宋白也不说拒绝,更没把他拉黑名单,怀余干脆自己聊,经常一聊聊出一长串信息,还越聊越开心。 滴一声,终端对面破天荒地收到了一个回复。 怀余几乎以为自己眼花了,他仔细地揉了揉,又把那行字念了出来:“他不是萨丁。” “萨丁?萨丁是谁?”对雌虫名字根本记不清的怀余困惑地挠了挠脑袋,把萨丁的名字在雄虫论坛里搜了一下,只搜出寥寥无几的两三条。 [细数京都世家年轻一代,京都之梦,商业巨子,军校之??,雌性里最想娶谁?] [京大军训的教官,有一个长得特别像亚雌的,有谁知道他联系方式?] 在雄虫论坛里,对雌虫的讨论一向很少,但这足够怀余知道萨丁是谁了。 他边震惊边打字:我的天,你竟然把世家年轻一代的弄到手了,怪不得你突然要退学,那个时候一定是带着新欢四处游玩了去吧!你到底周游过多少地方,大明湖的醋鱼吃了吗?西江的帝王蟹呢?还有北海的椰青冻也尝了吧?! 怀余边说边咽口水。 终端屏上,新的消息一条又一条涌进来,瞬间把宋白的消息翻了上去。 宋家,花园外的椅子上,宋白慢悠悠回复:你倒是提醒了我,他的确很有名的。 上午和菲力的聊天着实是提醒了他,一档全新的综艺节目,如果没有任何知名度,看不到商业价值,那么电视台的卫视频道自然是轻易不敢尝试。 虫星不比网络高度发达的蓝星,虫星上的网络系统顶多算是茶余饭后,看看绯闻,聊聊八卦的小社区形态,完全没有像蓝星那样,成为国民日常生活中的主要娱乐休闲工具。 -- 第69页 在这样特殊的生态下,电视就成为了虫星观众用来娱乐的主要工具,往往是茶余饭后,家人朋友坐在一起看看电视,转而回到论坛上吐吐槽,聊聊八卦。这就是虫星民众的常态生活。因而,制作公司出品的节目,主要投递对象就是卫视。 没有卫视敢收,也就意味着这档节目收不回来成本,打了水漂。这也是昨天菲力拿出换汤不换药的策划的原因。 尤申是世家年轻一代,他还是尤家商业未来的继承者。尤家是主做轻工业,和日常生活贴合紧密,尤家超市在京都也是遍地开花,连宋家这个高级别墅区外,就有一家这样的超市。 这样一个有商业价值的虫,如果作为商业合作者,那是再合适不过了。 心里做出决定,宋白放下终端,决定不理这个满脑子都惦记食物的小胖子了。 看到宋白的那条信息,怀余把自己一大长串的消息往上翻了半天,始终想不通他到底哪儿提醒宋白了。 于是发消息询问。 滴一声,以为收到回复了,怀余急急一低头,却只看见了发送失败的字样。 再熟悉不过,这就是他每次聊天太多,被别虫拉黑的反应。 怀余那张圆圆白白的小脸,一点点哭丧起来:“连宋白都这样,以后还有谁听我说话啊。” 空荡荡的病房,没有任何虫理他。 …… 宋家,花园里,萨丁一袭夏装,端着碗,从屋里小跑出来,很急切地样子,“雄主,我的饼干!终于成功了!” 宋白的脸上适时露出一点惊讶,早上出门前,萨丁在宋白身周晃悠好几遍,仿佛是不经意一般,说了两三次要烤饼干。 宋白了解萨丁的性格,萨丁一向是想到就去做,从没有什么要提前昭告天下的习惯,除非他特意想要做什么事。 回了家里,果然处理得干干净净,布置摆设和他走之前一模一样,只不过空气里多了股烘焙的甜香。 水汪汪的蓝色夏装,衬得萨丁脸色愈发白皙,那一双星子一般的眼眸里,也是毫不掩饰的欢喜,就像一个单纯的,因为做了一点小小家事而快乐的雌君。 装作不知道,宋白十分配合地勾起唇角,“第一次就成功了?真厉害!” 然而,还是带了一点戏弄的小心思。 果然,萨丁脸上的笑僵了一瞬,端着的碗都有点发抖。 萨丁心里有点慌,他的确是第一次烤的,雄主怎么会知道?难道是雄主知道了他上午在家做的那些小动作? 心中惊疑不定,忍不住多看了对面两眼,仔细观察着雄主的神情与反应。 只见雄主从碗里拣出了一块热腾腾的饼干,自顾地吃了。 和平常没什么两样嘛,雄主一定就是那么一说而已。 萨丁的心稍微安稳了,一上午他光听小助理念八卦贴,也就是在雄主回来前稍微地整顿了一下下,洒了点面粉,磕碎几颗鸡蛋,把崭新的烤箱边上不小心洒了一点半成品,伪装得就像烤出了不少失败品的样子。 “不是第一次,报废了五六次呢,”出于心虚,萨丁笑得格外讨好,“要不是雄主回来了,可能我这一次还得继续报废。” 脸上的表情用力过度,却因为天生一副好底子,还算赏心悦目。 “你也尝尝。”宋白拣一块饼干,递到萨丁的嘴边。 萨丁的神情僵住了,不敢置信,发现宋白没有逗他,脸上一点点升起了红晕,张口咬下了,很是羞怯。 刻意讨好的话,听起来还真是刺耳,还是堵住了嘴更清净。 宋白又吃了一块饼干,细细咂摸,刚才那块糊过头,这块又甜到齁,和他以妹妹第一次烘培作素材时做出来的真就一模一样。 萨丁刚吃到嘴里,没嚼两下,立马吐掉了。 这么奇怪的味道,雄主到底是怎么吃下去的? 望着面色如常的雄主,萨丁心中生出了极大的敬佩。 然而,宋白又一次捡起了第三块饼干! 雄主怎么还吃?!萨丁连忙把碗抽回来,用手紧紧盖在碗口上。 “怎么了?”宋白停住了要吃的动作,不解道。 “没,没事。”萨丁摇头否认,眼睛直直盯着宋白手里的饼干。 “想吃?” 宋白笑了,他把捏着饼干的手高高地抬起来,比萨丁的个子还高,“来,够得着就给你。” 跳高还不是小菜一碟,萨丁向宋白得意一笑,连助跑都不用,只是小小后退了半步,猛地向上一越,尽管他比宋白矮,爆发出来的弹跳力却相当惊虫。 只感觉一阵风扑面而来,宋白视线暗了一下,在抬头,手里已经空空如也。 而萨丁,手里拿着那块饼干,炫耀一样,很得意地向雄主翘起下巴。 之前捻着饼干的指尖仿佛突然着起了一股火,气势汹汹,却又势不可挡地燃烧着。 宋白下意识把手指藏到身后,下一秒,像是刻意掩饰什么似的,他笑着拍了拍萨丁的肩膀,夸道:“很厉害啊。” 花园另一端,小助理拿着喷壶,缩在野蛮生长的玫瑰花枝的掩映之后。 主君啊,你们要在那神情对望到什么时候,没看见饼干洒得满地都是吗? 小助理好委屈,他腿都要蹲麻了。 -------------------- 作者有话要说: -- 第70页 小助理:>_<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殊荣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柚子啊哟 20瓶;慕临枫 10瓶;27465116 2瓶;腐衣衣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亚雌 小助理竭力想避免被发现, 然后后面传来一声大嗓门:“小亚雌,你家主君呢?还没回来?” 吓得小助理“啊”地一声,手里的喷壶啪地掉到地上, 顺着地面的斜坡滚到玫瑰花坛外围的青砖夹缝之间。 萨丁向宋白欠了身, 向院外走去。 院子外站着两个雌性, 一个雌虫, 一个亚雌,刚才喊话的就是雌虫。 站在亚雌前面的雌虫毫不客气,他掐着腰:“新搬来的, 你怎么回事, 天天不在家里待着,害得主任和我来回往这跑了好几趟, 你像话吗!” 像没听见一般, 萨丁步履坚实,神情冷漠:“两位什么事。” 雌虫看起来不过二十,不像是参过军的年纪, 丝毫不客气的态度使萨丁对他的礼仪直接批了个负分, 连带着语气也冷淡了。 亚雌拍了拍雌虫,“你怎么说话呢!我们是客,不是来讨债的,客气点。” 雌虫老大不情愿:“客气什么?!咱们来这几次了, 哥, 你堂堂一个主任, 在这住了五年, 给大家任劳任怨的, 他就一个新来的,凭什么让你来回白跑?” 亚雌走上前来, 越过雌虫,轻呵道,“你不懂别乱讲。” 雌虫赌气般哼了一声,别开了脸。 仿佛拿雌虫没办法,亚雌向萨丁歉意一笑。 他这一笑,宛如莲花初绽,温柔似水。 萨丁语气放缓了点,但还是一样疏离:“你有事吗?” 亚雌向萨丁双手奉上一枚请柬,“我是这个小区的委员会主任,又要到了一年一次的夏日庆典,因为之前做过民意调查,大家都希望同一个社区的,能彼此交流交流,促进感情,所以想借着这次庆典,大家一起聚一聚。” 萨丁并没有接的意思,他依然冷漠:“你是委员会主任?有什么证明。” 亚雌旁边的雌虫立刻爆炸一般:“你这虫怎么回事?我哥说是他就是!还要证明,一个小破主任谁稀得冒充……” “万一呢。”萨丁抱着臂,冷淡。 在军中,萨丁年纪轻轻就担任重职,又因为他是肖家的虫,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下套,下绊子的层出不穷,伪装他副官手笔草拟文件,想借他手签字蒙混过去的,都发生了好几回。 一个虫上来直接说他是谁谁的,萨丁早养成了让对方先上自证的习惯。 雌虫彻底炸了,挺高的个子,还隔着半身高的栅栏门,朝着萨丁就冲上来要用拳头打他。 萨丁立在原地,抱着臂,毫不躲闪。 亚雌费力地扯住雌虫手臂:“阿文!” 阿文指着萨丁鼻子:“哥,他出言不逊,这种虫就欠教训——” 亚雌:“再无理取闹,以后我都不叫你来了。” 阿文义愤的神情呆滞了,随后慢慢委屈了起来:“明明是他有错,凭什么——” “出什么事了?”见萨丁迟迟不回,宋白从花园来到门口,到了萨丁身边,自然而然停下脚步。 门外的两个雌性没想到雄虫竟然会出来,接待客虫是雌君份内的事。若是让这些生活琐事惊扰了雄虫,那么雌君必然要被治一个办事不利之罪。 阿文表情瞬间欣喜起来,他再一次指着萨丁,对宋白喊道:“先生,你家这个雌君太不像话了,来了客虫他不好好接待,还站在那摆主虫架子,你得好好惩罚他!” 雄虫都爱聚在一起客套客套,娶回来的雌君若是敢摆主虫架子,那就是明摆着瞧不起雄主的客人。 只是阿文忘了,他们根本连宋家的大门都没进,更不是宋白请过来的客人。 宋白很是迷惑,“这虫,你认识?” “第一次见,” 萨丁果断摇头,又补充:“从我一到这来,他就这样。”很没礼貌。 宋白读出萨丁眼里的嫌弃,不由轻笑。 萨丁出身世家,世家重礼仪,嫁给原身前,尽管萨丁对雌君礼仪一窍不通,但是在江城,见过萨丁的虫无不称赞他是行走的雌君礼仪典范。 萨丁的神情冷不下去了,连刚刚环抱的手臂也松垮了下去。身上属于军官的冷漠疏离,顿时冰雪消融。 宋白笑着,揉了揉他头发。 阿文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他大叫:“这雌君也太没礼貌了,先生你怎么好坏不分?!” 一个雌君,连尊重客虫都不会,都这样了雄虫还不罚他? 上回雌父给客人把茶水斟洒出杯外,当晚上雄父可是惩戒了雌父整整一个通宵! 亚雌也小小震惊了一下,但很快又挪开了视线,他现在最恨的是手里没什么东西,没法堵住蠢弟弟的嘴。 情急之下,他狠狠扇了阿文一巴掌。 耳光清脆又响亮,把宋白的视线都吸引了过去。 雄主都不继续揉他了,萨丁气愤地扫他们一眼,对那个阿文更是瞪了一下。 脸上顶着巴掌印的阿文都顾不得和哥哥置气,气势汹汹地就冲着萨丁瞪回去,但亚雌却有什么忌惮似的,避开了萨丁的目光,手伸进阿文头发里狠狠扯了一把。 -- 第71页 阿文疼得龇牙咧嘴。 亚雌食指指向过道上方,他们来的地方:“你给我上那儿待着去!” 柔柔的语气,却不容辩驳。 阿文又张口,“凭什么——” 亚雌强硬:“给我去!” 阿文忿忿地看了罪魁祸首一眼,结果那家伙只在注意对面的雄虫,根本都懒得看他一眼。 心里一股火没地方发,看见这家外面放的分类垃圾桶,狠狠一脚踢上去。 咣当一声,粉碎般的疼痛从前脚掌席卷而来。 痛!痛!痛! 阿文高大的身躯顿时委顿在地,抱着脚,脸痛苦地皱成一团。 妈的,那不是塑料桶吗,他家怎么换成了金属的?! “哈哈哈哈哈……”连绵不断地笑声传过来。 整齐的垃圾箱后隔着黑铁栅栏,再后面就是宋家的院子,小助理刚刚被阿文大嗓门吓一跳,看到他出糗,坐在花园边上的青砖上,捂着肚子,笑得打跌。 阿文爬起来就要去教训他,才立起来,没等站稳,伤处一阵钻心的疼痛,好悬又摔个跟头。 小助理的笑声顿时更响了。 阿文黑了脸,只好一瘸一拐地走了。 …… 宋白这边,亚雌立起身,把自证身份的电子文件从终端扫了出来,隔着黑栅栏,礼貌地传给了萨丁。 萨丁低着头细细校验官方的账号地址,夕阳即将落下,明明是个军雌,金子般的光芒却衬托出他生得极好的五官,果然不愧是世家出身的,果然就和他们这种虫不一样。 亚雌在出嫁后,对自己的容颜悉心保养了数年之久,但是面对着眼前这个军雌出身、从不讲究包养的雌虫来说,他的相貌,还是比不上对方的一分一毫。 亚雌是货真价实的居委主任,也是真心诚意来邀请萨丁的,无论文件还是请柬,全都是真的。 确认了证件为真,萨丁向亚雌矜持地点了下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亚雌连忙把手中的请柬递了上来,脸上一直挂着温温和和的笑,丝毫不觉萨丁对他的礼仪有任何傲慢。 萨丁没有接,而是转脸看向宋白。 雄主在场,雌君绝对要先看雄主的意思。 宋白接过看了两眼,“节日庆典,听上去还挺有意思。” 他抬起头,笑道:“行,到时候我们会去。” 一直礼仪在线的亚雌像是卡壳一般,露出了呆滞的表情: “先、先生也来?” 连萨丁也震惊地望向宋白。 雄主愿意带雌性出席公共庆典,那就说明他向公众承认,说这个雌性最受他的喜欢。 嫁到江城的那一年半,任何节日庆典雄主都是独自出席的,尽管他推却工作及时赶回来,依然只能坐在灯光昏暗的客厅里,看向窗外庆典的礼花砰砰绽放,等待玩乐的雄主尽兴归来。 两个雌性怎么都这种反应?宋白摸了摸鼻子,“怎么,里头说不让雄虫参加?” “没,没没没!让,都让的!”亚雌瞬间反应过来,连着眼睛蹭地一下,亮了。 对着萨丁千叮万嘱一番,脚步几乎是发飘地走了。 萨丁望着亚雌长长的影子一点点消失在路的尽头。 相比起那个暴脾气乱来的雌虫阿文,这个亚雌给萨丁的感觉更奇怪。 亚雌对他一直都很客气。 然而,在虫星的三种性别之中,亚雌最为敏感,在结婚以后尤甚。比起来粗枝大叶、情绪稳定的雌虫,婚后的亚雌更容易感到不安,会将受到雄虫喜爱的雌君当成潜在竞争者,连带着,对雌虫的态度也十分抗拒。 在雄主刚刚表现出了那样的态度,亚雌对他始终恭敬如初。 宋白疑惑:“我刚才说哪儿不对,你们都那种反应?” 萨丁小小地“啊”一声,脚尖在砖缝间轻轻蹭着:“雄主,您,真要带我去?” 宋白更疑惑了:“有什么不行吗?难道那天你有事?” 萨丁猛摇头,“我都可以!” 悄悄补了一句:每天都可以。 这样热情的回复,宋白了然。 一定是以前在节日上受过什么委屈吧。 为了弥补,宋白看了眼西边,太阳就剩下一点点边,在地平线上挣扎着。 “晚餐咱们出去吃,怎么样?” “真的?!”惊喜的笑意在萨丁的眼眸中缕缕漾开,察觉不妥,“好好好,雄主,咱们现在就走吗?” 不就是出去吃,怎么就高兴成这样。 宋白没发觉,他的眼角也染了笑,“那就走吧。” “嗯!”萨丁猛一点头,跟着宋白,同手同脚地走了。 关上黑栅栏门时,电子锁滴了一声,彻底关闭。 好像忘了点什么,萨丁模模糊糊想道。 管他呢,还是和雄主去吃饭重要! …… 星空漫上天际,零零碎碎的星星在四方闪烁,照亮了花坛青砖边上坐着的小亚雌。 他抱住自己的膝盖,揪下又一朵玫瑰。 “主君什么时候回来,八点,九点,十点……凌晨三点?!!这么晚我会冻死的T^T” “主君要过二虫世界我理解,可是也不用连终端都关吧?!” 小助理啪地丢掉玫瑰,小脸埋进膝盖里,委屈死了:“为什么关门前都不叫我一声!” -- 第72页 -------------------- 作者有话要说: 又发晚了,评论全红包补偿 明天以后改到晚九点更,下午意识更清醒点(渴望日六)。 还有,我之前说双更那章是五千八,两章合一了!我没食言! - 悄悄推荐一下基友的文,打个补丁:这文主受~ 文名《收养厉鬼反派们后》 by咬猫耳朵 文案如下 季糖有一座厉鬼收容所,日常任务便是为它们清除怨气,给予它们求而不得的温暖。 他面对受过童年虐待,而手提电锯报复社会的少年厉鬼时:“放下电锯。握住我的手,你永远是我最疼爱的男孩。” 面对在战场上冤死,成为历史罪人的将军厉鬼:“即使万人质疑你又如何?你永远是我的英雄,我是能为你摇旗呐喊、簸土扬沙的不二之臣。” 面对双耳被人刺聋的音乐家厉鬼:“你听不见一切没关系。你能感受温暖的怀抱、炙热的亲吻。以及我的爱,就好。” 后来,他成了厉鬼间的第一团宠。再后来,他撩过的厉鬼大佬们发现了彼此的存在。 * 死去的我以为一切都会结束。 直到我遇到了你。 黑白天空变得深碧湛青。万里冻土从此冰消雪融。 心脏再次炙热地跳动,眼泪夺眶而出。 ——你是比生命更令人欣狂的存在。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乖巧.jpg 9瓶;小仙女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笑(修) 晚餐归来, 萨丁躺在自己卧室里,屋子里黑洞洞的,只有雄主晚上温柔的神态依然在脑海中浮现。 一再地浮现。 萨丁难耐地捂住了脸, 他几乎都快要以为, 自己是雄主最受宠爱的雌侍。 确实只有雌侍才会有这样的感受。 那种几乎要溺死在宠爱的蜜罐里的感觉。 萨丁在手臂上掐了一下, 钻心的疼痛袭来, 脸上的热度终于有点消退了。 还是忍不住想说,平最近始终没有消息,他只能给尤申去了一个短讯。 尤申:被宠爱, 那不是很好吗? 萨丁:但是, 感觉很不真实。 尤申:只有不真实?要是不真实,上次我去你家找你, 你怎么能那样安稳地坐在垫子上, 还笑得一脸甜蜜? 萨丁:……嗯,不止。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总是想做一些很出格的事, 对雄主去做。而且还是守则明确说过的, 建议最好不要做得事情。 尤申:…… 尤申:你这胆子也太大了点吧! 萨丁:是真的,就是一种按捺不住的冲动。明明知道不对,但就偏偏想去做。 尤申:……你不是最守礼的吗!以前不也好好的嘛!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萨丁:不是突然,是这几天, 越来越冲动。 萨丁没敢说雄主给他跪下的事, 这件事, 对于任何一个虫来说, 都太过匪夷所思。 但是, 当雄主跪下的那一瞬间,萨丁好像感受到一种牢牢被抑制的情感的闸门被打开了。 源源不断的冲动, 与莽撞,奔腾地涌了出来。 但还好,他已经习惯了控制,没有让他们横冲直撞,扰乱自己的礼仪与生活。 尤申那边沉默了好一段时间,发来:十七岁时我记得你也这么说过,说想转系,不想念理论,想上前线。那次也是晚上,我劝你到半夜,跟你说马上就要毕业了,别冲动。你当时嘴上答得好好的,一周后我再知道你已经进军部了。 尤申:劝你肯定是劝不住的,你这家伙,有了冲动,早晚都要爆发。 萨丁苦笑:是啊,我真怕抑制不住那天。 尤申:链接。 萨丁:? 尤申:反正早晚都要爆发,你不如按照这个贴子上的试试。提前说啊,后果自负。 点开贴子,萨丁看着,一点点陷入了沉思。 …… 七月中旬,夏蝉在窗外的大树下不知疲倦地聒噪。 “雄主,我的蛋糕烤好了,要尝一尝吗?” 隔着一道卧室门,宋白反坐在椅子上思考人生。 “我是哪儿做错了吗?”这是宋白在今天第三次这样问自己,“为什么我一定要逼迫自己不停地去吃蛋糕?” 无法拒绝自家主角的邀请,宋白推开门走了出去,迎面而来是萨丁灿烂的笑脸。 萨丁立在门侧,微微颔首,欢快:“雄主,你想吃什么口味的?我做了水果的,巧克力的,抹茶的。” 宋白微感头痛,随口道:“都行。” 说着,大步向餐厅走去,萨丁系着围裙,迈着小碎步跟上来。 “一会儿雄主要是不喜欢,想吃什么口味我再重做!” 宋白的步伐不由得更快了几分。 坐到椅子上,三个小蛋糕在面前依次排开,缤纷的颜色,精致的形状,看起来就吸引力十足。 但是,这已经是宋白连续第五天尝了! 宋白心情复杂地刚要切,旁边的小助理立刻冲上来,用精致的餐具给他切下薄薄的一块扇形,承载干净明亮的盘子中央,衬得奶油绵软,水果鲜艳。 不愧是从当天空运过来的优质奶油,口感软而绵密,嫩而柔滑。在加上水果特殊的香甜,好吃的几乎要把舌头吞下去。 -- 第73页 小助理低着头认真操作着刀子,他不用想也知道,一定像前几天一样,主君恭敬地立在少爷身侧,用一种堪称热切地目光,注视着少爷。 少爷可是堂堂的雄虫哎!怎么会有雄虫能忍受得了雌君这样火热的目光呢? 在京都,多得是富家的雄虫少爷请助理的,但见过的真心喜欢雌虫的却没有几个,否则生活助理这工作,也不会只有亚雌才会吃香。 小助理一抬头,没注意,扫到了雄虫的俊颜,仿佛不该是这世上存在的帅气。 呼吸滞了一秒钟,下一秒,蝉鸣又响起了。 “雄主,这个味道怎么样,我特意少加了三分之一的糖,”萨丁忽然走上来,不着痕迹地把小助理挡到身后去。 “嗯,比昨天更好了。”雄虫仿佛没有觉察萨丁的动作,他垂了头,认真地在说建议,萨丁飞速地开始地在终端上记录下来。 醺然的暖风掀起了萨丁的围裙。 但这是门窗关紧,空调常开的室内!哪儿来的暖风?小助理疑惑。 “是不是窗开了?你去看看,把它关上。”萨丁的声音淡淡响起。 对比一下主君刚才和少爷说话时,那股热切,那种温度,小助理心里柠檬了。 为什么别人家都是主君热情,而这宋家是雄虫热情?就连上次,他无意中被锁在院子里直到晚上九点,还是少爷给他表达的歉意呢。 而主君,只是像现在一样,淡淡地表示“啊,很抱歉,这个月再给你加一倍薪水做补偿吧。” 和少爷的平易近虫一对比,小助理原本天然偏向主君的心,彻彻底底倒戈向了雄虫少爷。 小助理边向客厅走,还边无意中喃喃:“门窗我明明锁紧了的,半小时前还特意去看过呢。” 萨丁热情的笑意僵硬了两秒,窗户的确是他刚才去叫雄主时开的。不由得暗骂了下拆台的小助理,也不想想是谁给你开工资的。 没错,小助理虽然是雄主哥哥给找的,但实际上,还是艾伦拜托在京都的尤申给物色的,而尤申又是他好友,自然不会找个一心想攀高枝嫁雄主的亚雌来,于是私底下打好了招呼,小助理从雄主那领一份工资,他这边再给一份。 唯一的要求就是必要时暗地里帮萨丁一把。 怕在雄主面前穿帮,萨丁没敢多发呆,连忙给另外两份蛋糕切下一小块,巧笑倩兮,“雄主,再尝尝这两样吧,我特意加了新的料~” 讨好的意思尤为明显。 咬了一口蛋糕,享受自家雌君难得的殷勤。宋白心中好笑,面上不现。 萨丁是他的主角,他亲自在本子上誊写的人物小传。 萨丁出身世家,世家自然少不得复杂的人际关系纠葛,就算是肖家那样,雄虫主动入赘的,家中依然养了不少雌侍,萨丁对雌侍之间勾心斗角的伎俩也是看在眼里的。 他虽然对于如何做一个好雌君一窍不通,但是做一个会拉拢旁人的主君,还是手到擒来的。 宋白完全不在意,既然都打算弥补萨丁,自然就做好了只有萨丁的准备。 “没吃出来,感觉和之前的没什么区别。”宋白淡淡,状似不经意地提起:“家里的窗户不要隔一会儿就开,小助理毕竟年纪小,不能事事都指着他,你是家里的雌君,不要光顾着忙聚会的事,还是家里更重要些。” 萨丁听了前半句有点失落,听了后半句,为了雄主体谅,瞬间感到不好意思。明明是他故意开的窗户,就想借机支开小助理,结果雄主却还费心去指导他如何做雌君,实在超出一个雄主该做的了。瞬间羞愧。 宋白拍了拍他,“你也辛苦,我知道。” 萨丁是在为了本月的聚会做努力,宋白看他忙得要命,就提出帮忙尝尝味道。结果萨丁好像误以为他喜欢甜蛋糕,明明已经做得很出色了,却还在兴致勃勃地尝试新品种。 宋白对饮食没有特别偏好,就是天天尝蛋糕尝得太腻歪,却总是不忍心打消萨丁的积极性。 幸亏他不忍心,不然怎么能看到家里这一出好戏? “就这个吧,我挺喜欢的。”宋白一指中间的,就这个最不甜。 从五天前的晚上吃饭回来,萨丁的胆子就莫名大了不少。“嗯嗯!” 萨丁殷切点头,眼睛闪亮亮地望着:“我这还有本烘焙的书,要不要看一看?” 暗示的意思:雄主要是感兴趣,我继续给你做呀~ 联想到这些天的甜腻腻,宋白瞬间脑子发蒙,实在是怕了,赶忙摇头,“刚才那个就行。” “啊,好。”眼里的星光黯淡了几分。 雄主不想吃东西了,也没有他能再继续表现的地方了,萨丁瞬间低落了。 但再低落也无法打消想和雄主相处的决心! 萨丁:“今天天气很好,雄主说是不是?” 宋白刚要起身,闻声望向窗外,青空白云,蔚蓝天际:“的确不错,很难得的周末。” 难得的周末,萨丁也难得的活泼。 是的,活泼。 他来这快一个半月,萨丁总算敢用和正常人的语气,向他问问题了。 可爱的主角,总该给他点奖励。 宋白看了表,一点半,决定不再去公司里压榨要加班的菲力了。 “下午有没有什么想做的,或想去的地方?我陪你?” -- 第74页 浑身的失落一扫而空,萨丁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欣喜,几乎是一下子跃到了宋白面前。 他忐忑道:“雄主,真的可以吗?” 乖得像兔子。 这哪儿来的倒霉感觉? 扔到脑后,宋白信誓旦旦:“当然。” 萨丁轻轻踮起脚,手指绞着围裙,附在宋白耳边,小小说了句话。 宋白表情一开始还悠哉,害羞个什么劲,后来笑容越来越垮,最后平静得吓虫。 还在客厅的小助理猛然看见这一幕。 少爷还穿着干练的黑西服,站起来时系上一个扣子,充满了绅士气息,但神情又显阴沉。 主君不是要被惩戒吧,小助理到底还是担心雇主,左右看看,抱起花瓶就向前冲。 然而,雄虫并没有施展任何惩罚,只是长臂一展,把矮他半头的萨丁直接按进怀里。 目光冷冷地,小助理抱着花瓶,脚像在原地扎了根,缩了缩脖子,吓得一步也不敢上前。 自家主角贴在怀里,十分温顺,十分柔软。 就宋白,美色在怀,却还头疼。 贴在萨丁耳边呵气:“你就那么想要?” 萨丁的身体僵了一下,想起尤申说的,爬不上床就等同于失宠,顾不得过去二十四年的矜持,点头:“是。” 宋白头更疼了,平常撩一下就吓得跟脸红得不行的主角,怎么也主动成这样 ?继续劝:“外面太阳可还高挂着呢。” 萨丁的保守是刻在骨子里的,完全不同于按部就班、受过完整侍奉雄主教育的雌虫,不管萨丁做出怎样的放纵行为,心里还是犹豫着,放不开。宋白干脆拿最冠冕堂皇地来压他。 萨丁认真:“雄主要是想去外面……我,也可以。”脸色微红,身体有点僵硬。 失宠和矜持哪个最重要,想都不用想。 虽然尤申有时候脑子呆了一点,但他对雌君守则的理解可甩他几条街!萨丁深信不疑。 宋白这下感觉理智离家出走了,什么叫他想去外面,萨丁就也可以?! 双臂穿过萨丁的腋下,把他抱到餐桌上面。 萨丁小小地啊了一声,坐在桌边,晃着腿,十分不自在。 宋白:“我去外面可以?” 萨丁语气轻快,“难道不是吗?” 宋白:“那我想怎么对待你都行?” 萨丁晃着腿:“只要雄主高兴。” 宋白继续:“包括不顾你的意愿?狠狠地伤害你?” 萨丁搂住雄主的脖子,欢快:“我恢复能力很强的。”还有点骄傲。 宋白拼命压抑想抽烟的冲动。虽然他拒绝萨丁,是因为最近自己的思绪很乱,但是这不能掩盖他们俩的脑回路不在同一条水平线上这个关键问题:萨丁对他的态度还是这个世界上雌君的态度。 门铃突然响起,一定是送货的快递来了。萨丁告了声歉,宋白点了头,才跳下桌去。 眼见要跨出了餐厅的推拉门,又折回来,抱了一下宋白的腰。 趁宋白没反应过来,哈哈笑着,一溜烟跑了。 算了,宋白皱紧的眉舒展开了。 难得他家主角这么高兴,还计较那些原则干什么。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十七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庭皇 40瓶;一念之间 20瓶;嘻嘻嘻 5瓶;尚奈毓 4瓶;鸢尾、6岂曰无衣9、多喝烫水、听雨吹风、莫莫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不开心 萨丁下楼的时候, 顺道把发呆的小助理一并拎走。 边下楼边问:“你拿花瓶干什么?” 小助理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我想给花瓶换点水。” 厨房是半开放式, 要去换水必然要经过餐厅。小助理应该是怕情形不对, 才想用这个做借口, 好打断雄主可能对他有的惩罚。 他的好意萨丁心领了, 但是该算的帐还是得算。 经过楼梯拐弯的平台,萨丁把手按在小助理肩膀上,“有时间换水, 还不如好好去看看窗户关没关严。雄主脾气好, 没想怪你,但你不能因此松懈, 不把本职工作当一回事。” 说得那是义正言辞, 恩威并施。 要是之前没看见主君轻手轻脚地去推开窗户,小助理真要背下这个黑锅了。他不满意,张开嘴反驳:“但我分明都关好了啊——” “想想你的工资, 拿的可是几份?”萨丁擦着小助理的肩膀走过去, 声音陡然降低,只有他们两个能听见。 小助理张了张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他既然是拿了人家的钱,自然就该好好给人家办事才对。不该有什么偏向的心思。新入职的小助理学到了进入社会的第一堂课。 “你去把楼上的蛋糕端来, 然后再沏壶好茶。”透过窗户, 萨丁看清了外面来的是多日不见的怀余, 心情立马飞扬起来。 为讨好雄主, 五天里, 他做的蛋糕可不下数十,可雄主始终兴致缺缺。 不吃吧, 冷藏柜里塞了满满一冰箱。 吃吧,雄主只肯尝一口,他自己也吃腻了,连小助理都可怜巴巴地表示不想吃了。 现在可算找到打发的虫了! -- 第75页 …… 怀余闷哼哼地生气。 他还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 他自己在医院里躺得好好的,要吃有吃,要喝有喝。闷了有温柔小亚雌给念八卦听,每天中午还有堂堂的尤氏大总裁来送饭,日子舒服得不得了。 结果呢,快递公司的上司,非说这一片富人区没虫送快递,请假时间还没过完,硬是把他揪了回来。还说什么,要是不回来,就直接辞退你。 哼,谁怕你辞啊! 怀余一边嘟囔着,一边麻利地办了出院手续。 没办法,谁让他需要这份薪水来维持他的日常开销,以及下学期的学费。 都怪他这张嘴,怎么就那么能吃呢? 一边生气,一边从车上咣当咣当卸货,热火朝天,那矫健有力的背影,把不远处的雌虫阿文,看得目瞪口呆。 切,不就是一个送快递的么,有什么了不起的。 不想自己那弱鸡的体能,阿文向怀余粗声粗气:“喂,亚雌,你让开。” 怀余摸不着头脑:“让什么让,没看见我卸货吗?” 阿文:“你挡我的路了。” 怀余一指远处:“我车停的是路边,没横在道中央,那边那么大地方,你不会绕过去啊?” 阿文:“绕什么绕?我就要去这家!”指着宋白家别墅。 怀余顺他手指的方向,又看了自己手上的快递,收件人:宋家,对他没好气:“等我卸完快递的。” 阿文深呼吸,这可不是他自己找茬的,不算违背哥哥的命令:“哎,你这什么态度?!是你挡我道了知不知道?” 怀余感觉自己碰着了个神经病,转过身来,撸起袖子,“咱俩讲理,是谁先跟我恶声恶气的?” 他看起来体型胖胖的,但是胳膊上却全是发达的肌肉块。 让阿文注意的不是他的肌肉,反而是那赤膊上,没有一丁点虫纹。 虫星上,雌性的虫纹都会延伸到胳膊上,只有雄虫浑身干干净净。而且,未成年的雄虫,和成年后的亚雌个头体型十分相似。 阿文所有的话堵在了嗓子里,他以为眼前的小胖子是亚雌,语气才敢那么横的,现在气势完全就像蔫了气球,退后半步,萎靡:“没,没事……” 怀余瞅他退了,转回去继续搬东西,结果栅栏门里传来一阵笑声。 “怀余,好几天没见你了,要不要来吃蛋糕啊?” 萨丁信步而来,荷叶边的围裙,笑容甜美,看起来温软又乖巧。 “什么!有蛋糕?!”怨气一扫而空,怀余笑得像个小太阳,搓着手:“哎呀,那太不好意思了,蛋糕啊,哈哈。” 以每秒五件的速度,把小山一般的快件们迅速摞到手推车上,立在原地,等着萨丁给开大门。 “随随便便就让别的雄虫进自己家?你有没有点廉耻?” 这才发现车后面还一个雌虫。 一个还没成年的雌虫,怎么天天活得像个卫道士成精呢? 萨丁懒洋洋的,一眼都懒得理他,自顾在终端上按开了门。 怀余单手推着车把手,轮子骨碌碌地滚过地面,脚步轻快地走了进来,大门随着自动感应随即缓缓闭合。 “喂喂喂!你没听见我说话啊?”阿文从快要闭合的大门缝隙之间挤了进来。 好不容易挤进来,过快的剧烈运动使他扶着膝盖大喘气,“没看见我手里有东西吗?关什么关?” 没虫回应他,一抬头,那个不知廉耻的雌虫已经和少年雄虫边说边笑地走远了。 想把手里的邀请信扔掉,一走了之,可哥哥特地嘱咐说务必要亲自送到每一家雌君手里。 阿文深吸口气,再过了这个暑假他就要出嫁了,双亲把他送到哥哥这里来,就是要他学雌君礼仪的,不管他愿不愿意,都得拿出雌君该有的风度来。 阿文整了整衣服,经典而保守的雌君服,比起那个穿围裙就走出来的可守礼多了。呵,让你看看什么是雌君该有的风姿,阿文昂首阔步,向正门走去。 …… 客厅,宋白坐在沙发上,大厚的风俗书搁在腿上,仔细地翻阅。 黑西装白衬衫,率性地没打领带,就那么慵懒地倚在沙发上,迷人得要命。 怀余一进门,就看到的这幅场景。他眼睛几乎快被吸引走了,大步上去,“宋白,还真没看出是你,衣品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说着就要上前去摸宋白的衣服,宋白纹丝未动,只是轻微皱眉。 跟在后面关门的萨丁暗道了下不好,示意小助理上前去拦一下。 “先生,蛋糕在那边,不过我刚才浇水,手有点脏了,我先去洗洗,您先往那儿边走。”小助理笑得乖乖的。 怀余看的清楚,小助理双手白皙干净,哪儿有什么脏,指着他就要笑话。这才看见自己手上灰突突的。刚才卸了一整车快递,坑爹公司又舍不得花钱请第二个雄虫快递员,这些快递有的都在仓库里堆放一周了。 合着人家是在提醒自己啊,怀余尴尬地把手缩回去,假装没事:“一起走吧,我也得洗一下。” …… “雄主。”萨丁没了刚才那副活跃劲儿,缩着手,站到宋白面前,“我错了。” 宋白没理他,径自看书。 萨丁很尴尬地站在原地,客厅里一时静悄悄的。 -- 第76页 晾了他一会儿,宋白终于从书中抬起了头,“错哪儿了?” 认错终于不跪了,有进步。 结果等了一会儿,萨丁还站在那儿,神游一般。 倒是手上在不断动弹,仿佛是在数数。 好嘛,就问他一句错在哪儿,居然还很认真地数了起来?这么会儿工夫,得数出十五六件错处了吧? 宋白从没觉得头这么疼过。 “就现在为止,你数出多少错处了?” 猛然被打断,萨丁小小吓了一下,缩了脖子,老实道:“二、二十一件。” 宋白:“……” 他是养老婆?还是在养bug纠错系统? 宋白一拍沙发,“坐过来。” 萨丁乖乖地坐下,真·乖得要命。 看来在萨丁心里,这错处一定不小。 “你那些错处,晚上回卧室里写在纸上,明天交给我。”宋白合上了书,决定还是先搞明白萨丁今天是怎么回事,明明刚才还胆子大得都敢抱他了,现在又开始缩手缩脚。 “现在,先说最重要的错处。” 宋白板着脸,目光凌厉,就像最严厉的老教师。 宋母自幼就是高中老师,管教班里的熊孩子都服服帖帖的,宋白虽然没被她管教过,但神态还是学了个□□成。 唬一下萨丁绰绰有余。 萨丁从小到大都是优秀学生,怎么受过这样直刺入心底的目光,顿时感觉脸上火辣辣的。 心虚,愧疚。 想跪。 终究还是没胆子。 头低得快要埋进腿里了,“雄主,对不起,我不该听信网上的谗言,说……” 声音越来越低。 “说什么?” 宋白倒是挺贴心地搭腔,厚厚的书本横在腿上,就差一副眼镜,可以伪装成诱拐纯情小年轻的放荡不羁的大学教师。 萨丁没看见这幅景象,于是话说得艰难无比:“我、我不该妄想去,去试探雄主的底线。” 宋白:“所以你故意给我吃很多蛋糕?故意想要,还故意抱我,更故意地自作主张把怀余请进来?” 萨丁慌张摇头,很快,又重重地点头。 宋白:“为什么要试探?” 萨丁紧紧闭着眼,“论坛里说,说是……是,雌虫都要先试一试雄主底线,为了日后生活,看雄主对自己的行为能容忍到哪些程度。” 宋白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分级的?” 萨丁点头。 雄尊雌卑的世界,卑微的一方也在用自己的方式奋起反抗,还蛮有意思的。 宋白:“那我在几级?” “啊?”萨丁愣住,猛地抬起头来。 这算是雌虫里半公开的秘密了,为了日后自己的生活能舒服点,雌虫都要找个恰当机会,趁着年轻恢复力好,先探探雄主底线,探完了在雄主忍耐范围内造作,也算是雌虫骨子里那点迟来的叛逆了。还是尤申再次找出来,催促他试试的。 论坛里还给分了级,有让雄主吃不太喜欢的东西,有主动求欢,还有和不经同意和雄主亲密接触,更有不经雄主同意邀请客人来。 一共五级,绝大多数在第一级就被雄主收拾一顿了,到了主动求欢,那就是□□裸的对雄主的X能力表示鄙视了,能撑到这部分都已经算是勇士了。 然而,如果以上一切,当你向雄主坦白后,还没被扔进惩戒室里,那么,恭喜,旷古烁今第一受宠的雌虫,你已经达成了。 “不论我在几级,这次试探的结果,你满意了吗?”听了萨丁的解释,宋白的神情淡淡的。 萨丁忽然感到一阵揪心,他摇着头,“对不起,雄主。” “我不该试探您。” “喜欢这个结果吗?” 萨丁声音慌张:“对不起,雄主。” “只问你,喜欢吗?” 萨丁沉默良久,终于摇头。 “嗯?”宋白忽然笑出声来,“我还以为自己是最高等级的,毕竟自我感觉还不错。”废话,哪一个正常人类到了这地方,这种破测试都能得上个最高等级。 那阵笑声,让萨丁意识到,雄主是真的在生气了。 自己的错误自己承担,他早就有了这个觉悟。既然是他控制不住自己,主动想试探的,那么他就该承担。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雄主这一次的生气,比起过去的所有,都让他更感觉害怕。 不是害怕□□上惩罚,也不是害怕离婚的抛弃,而是一种近乎荒谬的想法。 他怕雄主对他失望。 慌张了两秒,很快镇静下来,态度极其端正。 “萨丁错了,我不该这样,让雄主不开心。” 尤其是请怀余进来的时候,雄主完全没有说他,怀余甚至还要去碰雄主的衣服,只有那时候,雄主才微微表示了一下不满。 而就是那清淡的不满,让萨丁心里慌了。 他从来不想惹雄主不快。 “我不开心的,只有这个?” 天知道宋白忍那堆该死的蛋糕多久了,整整五天,家里都飘着甜腻腻的香甜味儿。 萨丁听出了平静的声音底下压抑的情绪,他视死如归般睁开了眼,字字沉稳:“任凭雄主责罚。” 千不该,万不该,都是他不应该如此任性与冲动。 宋白站起身,高大的身躯遮住了萨丁的视线。 -- 第77页 萨丁秉着呼吸,他不怕雄主的责罚,却怕雄主会对他失望。 就此永远地失望。 如果雄主还愿意责罚他,是否还意味着,对他尚且抱有一份希望? 哪怕只剩一点,一丁点。都好。 却只等到了温柔抚上他头发的手,还有一句叹息。 “我不开心的,是你不开心。”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小仙女 10瓶;拾白 5瓶;最喜欢抱抱熊*^O^*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爱上 “我不开心的, 是你的不开心。” 这句话脱口而出,宋白脑海里空了半晌。 什么时候,他也会因为别人的不快而不快呢? 宋白还想说什么, 却被一阵敲门声打断了。 那天见过的阿文, 在梆梆梆地敲门。 萨丁下意识起身要去接待, 被宋白的手拉住了。 然而, 不凑巧的是,门外的声音在敲,宋白的终端也在响, 还是副总菲力的。 菲力那边要是没有事, 绝不会主动联系他。 怎么事都赶到一起了呢。 宋白脑子很乱,匆匆对萨丁道:“公司有事, 等我回来再说。” 萨丁不知所以地点头。 …… 分部, 会议室门外。 通讯里菲力的语气不对,说话上气不接下气,宋白问了他几遍没问清楚, 直接坐车到分部来了。 走廊上, 菲力来回反复地踱步,期间还不停地看向入口,直到宋白到了,他才松一口气, 笑容满面地迎了上来。 一问之下, 才清楚了, 不是已经定好的策划书出了问题, 原来是有合作的上门来了。 菲力之所以激动到失态, 因为来的虫不是无名之辈,而是京都商圈里, 想攀都攀不上的尤家,尤申。 宋白一阵无语。 这些天,除了一边指导菲力修改完善策划,另一方面就是和尤申一起商讨合作事宜。 之前,只是尤申个人,对宋白手底下这个新奇的综艺感兴趣,在他们私下约谈几次后,尤申似乎终于动了心,终于代表公司前来考察。 推门进去,正中央坐的就是西装革履的尤申,旁边是他的团队。 菲力还是很激动,他挥手让秘书去准备茶水和点心。 “点心不要。” “茶水就行。” 宋白和尤申几乎异口同声。 菲力、秘书,连带尤申团队的人很是诧异,在这两个公司领导者之间看来看去。 他们眼色流转,难不成之前新闻上说的绯闻是真的? 宋白和尤申对视一眼,露出苦笑。 之前,因为尤申的刻意避嫌,一定要在萨丁看得见的地方才肯商谈,而萨丁又沉迷做蛋糕,五天里,甜食没少吃,现在两人看见甜食都怵得慌。 会议在诡异的气氛下有条不紊地进行。 …… 会议结束,尤申带人走时,对宋白连礼节性的握手道别都没有。 但没虫发现这个细节。刚刚初步敲定了合作,但菲力早都没了之前的激动劲儿。 他崇敬地目送着宋白的离去。 原来,他的上司不止专业技能强悍,还引得两个世家雌虫竞折腰,这是怎样的一种魅力啊。 …… 从公司出来时还不到三点,天还尚早。 宋白在街道上行走,周围车水马龙,客流如织。 大多数时候,宋白都是这样,形单影只,独自一人。 似乎是真的有点寂寞,如果萨丁在身边就好了。 猛然觉察到这个念头,宋白在原地呆了半晌。旁边有路人来询问,宋白才大梦方醒。 记忆里,舞会上冲动的吻,萨丁欲言又止的神色,还有他莫名的退避。 无数碎片在脑海里流转,一切都在此刻有了答案。 天幕渐渐暗了下来,他从第三家门房里出来,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宋白选择骚扰艾伦。 “哥,你说,现在收购滑雪场还来得及吗?” …… 宋家,萨丁送走了怀余,蛋糕太多,多到怀余撑得只剩半口气,走的时候还把剩下的打包走了。 五点钟,小助理下班,来和他打完招呼离开,萨丁在客厅的沙发上等雄主回来。 再醒来,夜幕深深地垂落,未开灯的室内一片漆黑。 迷迷糊糊地点开终端,看看时间,竟然睡到了九点。 雄主怎么还没回来。 萨丁小小打了个呵欠,浅浅疑惑。 开了灯,室内空空荡荡。 倍感寂寞。 “以前你怎么没事,到了京都就全是事呢。”萨丁拍了下额头,不太满意道。 江城时,雄主总是会在外面开派对,常常深夜一两点才回来。那时,萨丁也像这样等待,但从来不会觉得寂寞。 他也记不清那时候怎么想的,反正处理点公务,在脑海中自行推演些战术,时间也就那么过去了。 怎么像现在,娇气得像个亚雌。 虽然不满,但并没有像以前那样掐自己一把。雄主说的会疼,应该是包含着不许他伤害自己的意思。 咣咣的敲门声吓了他一跳,一看,原来是司机。 -- 第78页 开了门,问司机不是下午载雄主出去了吗? 司机是个黝黑的雌虫,他道,傍晚时就回来了。只是按少爷吩咐一会儿带他出去。 萨丁一边疑惑,一边走返回去换衣服。 这些天他在家里随意惯了,一下子外出,一时不知挑什么衣服好。 终于又耽搁了一会儿,上车时,萨丁才问司机:“怎么不早点把我叫醒?” 司机看前面是红灯,趁着停下的空隙,道:“问过了,少爷说,主君什么时候醒,什么时候载您去。” 萨丁哦了一声,转头看向窗外。 窗外的霓虹牌飞速后退,玻璃上悄悄映出宋家主君脸红的样子。 …… 到了地方,竟然是游乐园门口。 萨丁狐疑地望了司机一眼,“确定是这,不是饭店?”他还以为雄主要带他吃晚餐,特地穿的雌君礼服。 司机也疑惑地又一次对比了地址,终于点头,“主君,没错,就是这里。” 萨丁向游乐园走去。 以前,还未出嫁时,上下班经常会路过这里。 这里是京都最大的、历史最久的游乐园,可以说是京都二十多岁的虫的一代记忆。 不过不包括萨丁。 他很小就被雌父带在身边培养,读书又一路跳级,同龄虫跟不上他的进度。许久许久,都只是自己一个,坐在肖家的车上,透过车窗眼睁睁的望向色彩鲜艳的游乐园。 后来就长大了,再来游乐园就太幼稚了。 以为雄主是在游乐园门口等他,萨丁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却始终没见到。 游乐园早早就下班了,唯一一盏路灯勉强照亮了前路,厚重的木门上画着讨喜的卡通图案,白天鲜艳漂亮,晚上被白色的灯光一照,格外凄惨。 丝丝缕缕的白云遮挡了月亮,周围一下子暗了不少。 不知是不是错觉,风里突然多了几许凉意,枝繁叶茂的行道树都被吹拂得瑟瑟发抖。 萨丁穿的是夏衣,越来越冷,萨丁不由得环抱着自己,企图捂住最后一丝热气。 吱呀呀,厚重的木门传来一声嘶哑的摩擦声。 饱含水汽的冷风阴测测地划过,风里的呼啸尖锐地划在耳膜上。 像极了鬼片的前奏。 不远处,司机被冷风波及,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哆嗦着钻回了车里。 透过前车窗,主君还立在那,而他身后的大门缓缓地向内打开。 司机的心忍不住提到了嗓子眼。 云彩划过了月亮,银色的月光又一次投落在地面。 司机终于看清楚了,游乐园大门向内洞开,一架金碧辉煌的马车缓缓地驶来。 随着马车停下,它的背后,是一整片连绵起伏的银白。 无数盏夜灯次第亮起,把歇业的游乐园映衬得恍如白昼,色彩缤纷。 马车是古典童话里的宫廷样式,装饰得奢侈又豪华。 一只手从打开的车门伸出,向着萨丁做出邀请。 萨丁明显愣了一下,随即笑开了,搭着雄主的手,一同上了那架马车。 豪华的马车逐渐离去,大门随之又缓缓关上。 二十多岁的司机在驾驶座上发呆了好半天,最后摸了摸额头,确认了没发烧,喃喃:“我不是做梦吧。” 这世上,竟然真有从童话故事里走出来的王子? …… 马车里,王子一身白色骑士装,和对面一身黑色雌君礼服的萨丁相对而坐。 上了车后,宋白没有说话,萨丁就更没有说话了。 一时间,寂静如雪。 雪,萨丁这才发觉,马车的玻璃窗外,是一整片银白色的雪,它们铺展着,静静地反衬着冷白的月光。 冷空气钻了进来,没忍住,刺激得萨丁打了个喷嚏。 雄主的笑声钻进了耳朵,没等萨丁抬头,一件厚实地衣服披在了身上。 “雄主……?” 萨丁还惦念着白天雄主表示要和他说的事情,只是一抬眼,却被眼前英俊潇洒的白马王子彻底夺走了呼吸。 “我把这包了下来,想给你一个惊喜,”宋白挨着他坐下来,看着萨丁默默穿上厚重的外套,像个小冬瓜:“但好像是失败了。” 萨丁在厚外套里缩着脖子,看着窗外一片白雪,造雪机还在吭哧吭哧地工作,隐约能听见空气中传来的隆隆嗡鸣。 “雄主,为什么?”为什么要给他惊喜? 宋白读懂了萨丁的神情。 萨丁喜欢冬天,身为作者,宋白对这件事再清楚不过。 跑了三家滑雪场问过,因为他是临时起意,滑雪场都答时间太赶了,无法外包。他甚至打电话问了艾伦,临近下班的艾伦被弟弟搞得格外暴躁,问清楚了他的目的,恨铁不成钢:“你直接去租个场地,弄几台造雪机,不比收购来得快?!” 宋白清醒的脑子不知怎么的,在想给自家主角的惊喜,偏生栽了跟头。 虫星的造雪机功率更大,但在短短几个小时也不可能把这么大一个场地铺满,宋白只把游园马车来的路上铺满了。 忙忙碌碌,临近傍晚,他才忙出了这个效果。 只是萨丁的反应好像很冷淡。 宋白难得的有点尴尬,还是开口:“算是我的歉意,还有迟钝吧。” 萨丁张口,想说什么,宋白打断了他。 -- 第79页 “我以为慢慢来,自然而然,你就会接受我给的一切。” 他以为自己足够了解虫星,了解自己的主角。他理所当然地认为,如果要让萨丁感受到快乐,那么,至少要把萨丁改造得更加独立,会平等对待自己。 只是,他忘记了。他是把自己身为人类的想法,强行加在萨丁身上。 甚至,他也忘记了。萨丁是他宋白笔下,用十年累加,铸造的一个迷倒无数读者的主角。 萨丁没有他想得那样脆弱,否则就不会有他抗拒原身,前线征战。也不会有肖家与齐家在军部、政坛的缠斗。 宋白下了马车,萨丁搭着他的手一起下来。 手还被雄主紧紧握着,萨丁抬头,雄主的眼眸中一片清冷的雪色。 清冷,却温柔。 “是我把你想得太脆弱了,你想要的时候,自己就会来索取。我以为自己够清醒,可还是太迟钝,迟钝到需要你来点醒我。” 正是萨丁的这次试探,才突然点醒了宋白,戳破他这个作者的自以为是的傲慢。 他并不是“卑微”刻到了骨子里的雌虫,只是在虫星的法则下顺势而为。 很早以前,比他自己意识到还要早的时候,萨丁就是他想像中的样子。 他不知不觉爱上的,恋人的样子。 这不是原书中的雄虫宋白,而是身为人类的宋白,想要对萨丁做的事情。 萨丁的心有点颤抖,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只见眼前的雄主慢慢地单膝跪下,掌心中央,是他熟悉的,雄主佩戴多年的项链上的挂坠。 说是挂坠,不如说是一枚戒指,正中央是小小的时钟图案。 “萨丁,你愿意嫁给我吗?” 小小的时钟在雪与月光的映衬下,闪烁出耀眼的光。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紫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芒果 萨丁愣了好一会儿, 他捂紧了厚外套,道:“可是,雄主, 我已经嫁给你了。” 带着浓浓的困惑。 宋白单膝跪地的姿势差一点栽倒。 的确, 在虫星, 萨丁已经嫁给“宋白”一年有余, 他们不仅是合法夫夫,甚至还有过一个孩子。 所有人类宋白想做的事情,雄虫宋白早已经对萨丁全盘做过了。 回想起制作人物小传的时候, 宋白抓来他的女性朋友郑芸问灵感, “你说他们的婚礼应该是什么样的?” 郑芸在短暂的晕头转向之后,向宋白表达了鄙夷“竟然这也要写?”, 随后双手捧着咖啡, 道:“根据你主角的身份,世家子弟,那婚礼一定要豪华游轮, 白天晴空, 万众瞩目下,尽是鲜花与掌声。这样才配得上他。” “可是,还有点不对。他的性格不是很热情。” “也对,你说过, 他少年天才。那小时候应该没玩过同龄人的游戏吧。不如改在游乐园, 出其不意的惊喜, 月夜星空, 白马王子, 怎么浪漫怎么来。” 宋白握着手中的笔,思忖:“我再考虑考虑。” 当年, 萨丁是他第一个写的主角,人物小传设置得格外详细,连婚礼都准备了两套,即使后来文中根本没用到。 根据原主的性格,宋白为书中的婚礼选择了前者,而他,则在自己心动之后,选择了后者,更适合萨丁的性格,同时也以为萨丁会更喜欢的的那个。 不伦宋白想得有多浪漫,这一次,他是切切实实地想错了。 想明白这些,宋白头一次这么丧气,难得尴尬。 然而,再尴尬也不能中途放弃。 宋白迎着清冷的月色,声音温柔:“那就再嫁一次吧。” 萨丁:“?”他怎么再嫁第二次? 宋白:“这一次,我希望你不再去顾忌所有雌君的礼仪,甚至是这个世界上他人的眼光。我喜欢你试探我时,有活力的样子,我也喜欢你抬起头向我笑的时候。更喜欢你对我突如其来的亲近。” 萨丁:“!!”万万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答复。 宋白:“最喜欢的,是你不用顾忌雌君的礼节,轻松自在的模样。” 萨丁沉默着,许久没有说话。 他的头低垂着,宋白几乎以为他这是要默认拒绝了。 山不来就我,我自去就山。 站起身,宋白把那枚时钟指环揣回掌心,决定告诉萨丁,他们可以慢慢来,不着急。 一阵带雪的冷风扑面迎来,萨丁紧紧地抱住了宋白,他的脸埋进了宋白的怀中,好像不敢抬起来。 “这样子,雄主,你真的不讨厌?” 声音闷闷的,还带着一点颤抖。 原来不是拒绝,那就好办了。宋白笑出了声:“我很喜欢你这样。” 谁会不喜欢恋人的主动亲近? 长臂一伸,把萨丁彻底搂住。 萨丁终于探出头来,小小地嗯了一声,“我也喜欢。” 刚刚听闻雄主告白时的不敢置信,在原地感受着理智与情感的拉扯,最终,萨丁还是听从了内心的冲动,主动上前去抱住了雄主。 宛如天空中漂浮的蒲公英终于落了地面,又仿佛鲑鱼重新溯回到了出生时的河流。 -- 第80页 不伦是激荡的心潮,还是翻滚的不安,一切都归于平静,彻底安宁了下来。 …… 在宋白构想中浪漫的求婚,最终在宋白打了一个喷嚏后,被慌张的萨丁连忙拉到医院,而提前结束了。 雄虫体弱,自幼生长不易,也是虫星格外看着雄虫的原因。 躺在病床上吊水的宋白,现在总算是明白了这句话。因为穿的王子服太薄,又在大雪天站了很久,宋白没辜负他体弱雄虫的身份,难得地发烧了。 说是难得,因为人类宋白常年健身,头疼脑热这类小病,几乎就没有得过。 现在,萨丁坐在一旁陪着,身侧还有从分部过来的几个虫。 距离上次尤氏带团队来查看才过了两三天,菲力带人过来与宋白做最后确认,结果没想到这个年轻的雄虫上司竟然进了医院。 菲力指着计划书上的拟参演人员,“经过衡量,最后确定了两个虫选,一个是具有很高国民度的老牌雌虫,另一个是最近大火的亚雌……” 宋白打断了他的话,“国民度和大火?预算够?” 虽然发烧,可是脑子没糊涂,从艾伦那里得来的预算,要支撑这样有名气的明星还是不行的。 菲力脸上露出一点为难的神色, “全新的节目,没有大牌明星带来的话题度,怎么能吸引大众呢?” 一股独特的甜味逐渐飘了过来。 萨丁堂而皇之地坐在一旁,慢条斯理地削果皮。 芒果是青芒,外皮尚青,但甜美独特的气味早就散发了出来。 雪亮的小刀,薄薄的刃片,在纤白的指尖环着青芒轻轻一转,露出内里熟透的橙黄色的果肉,连成一条的果皮打着圈就落了下来。 长长一串,还不落地。 尽管宋白的身上还因为发烧而感到难受,可是来自芒果那芬芳的气味,和诱人的果肉,还是让在场的几个虫忍不住直吞口水。 “雄主,你该吃点东西了。” 切好成块地芒果置在保鲜盒里,插好了牙签,萨丁站起身来,语气淡淡道:“雄主身体虚弱,吃东西时最好不要有外虫打扰。你们先回去,明天再来吧。” 菲力第一个皱眉,表示不满。 这个策划案几乎是让菲力自入行以来最为重视的,他有预感,这个项目一定会大爆,这段日子在上司的带领下,他可以说是十分夜以继日地赶,付出了这么多,更加急于让这个策划赶快落实。 “公司离那么么远,我们再跑一趟这不是白折腾——” 旁边做记录的秘书扯了扯他,示意他看看病床上的雄虫。 一抬眼,才发现病床上上司状态果然很差,粗粗一算,原来都待了快一个上午了。 菲力堪堪忍住话。 带着公司众虫走出病房的时候,听到里面雌虫传来的声音: “雄主,他们太麻烦了,为了一点点没确定的小事就来麻烦你,要不把两个明星一并请过来算了,你也好好养病。” 呵,当公司的钱是从天上飘下来的吗? 猛然想起上司的雌君出身于世家,世家的财富,就是请上所有顶尖的明星,那也只是九牛一毛。 平民出身的菲力面容有点扭曲了,加快步伐走了出去。 走出了医院,菲力还有点不平,坐上回程的车,只听到旁边的秘书,还有助理的感慨。 “没想到小宋总竟然那么宠他的雌君啊!” “看来网上的说,尤申要嫁过来的绯闻不一定是真的了,总记得雌虫同事还和我说过什么事,就关于咱们宋总的。” “副总,你还记得吗?” 没想到八卦话题突然引到自己身上,胆子是肥了,菲力虎着脸:“现在可还是上班时间,这一路谁再敢在车里闲聊,扣奖金。” 菲力点开了贴子,那是之前很火的,江城雄虫维护他雌君的截图。 刺伤雄虫事故里,雌虫的身份虽然没有向大众公开,但雌虫们普遍都知道,稍微有心思向认识的军雌打听一下,也都清楚了。 一个雄虫,有魅力,有才华,修养好,够情深,还能忍受雌君随意擅自做出送客的决定。 这样的雄虫,怎么看也不应该是江城那种小地方出来的。 外面的阳光有点刺眼,菲力拿文件夹遮住光。 直到回了公司门口,到了午休时间,秘书:“副总,总裁的主君说咱们可以下午再去,什么时候出发?” 刚回了公司,下午再要去一趟,菲力皱眉:“你刚才怎么不提醒我,非要再折腾一趟?” 秘书委屈:“是您不让我们在车里说的。” 菲力:“……” 都是雌虫,怎么别虫就嫁了那样一个好雄主,而他三十岁了,不仅单身,还要再为公司的事奔波劳碌。 他这是什么命啊! …… 病房里,送走菲力,萨丁脸上的淡然没维持多久,又赶紧回了病床前,扶宋白坐起来,同时道歉。 宋白头有点昏沉沉的,甜美的芒果即使吃进嘴里,也没什么味道。 都比不上看萨丁来的更有意思。 萨丁在那小声絮叨,一边又很怂地偷看他的神情。 乌龙的游乐园求婚过后,萨丁在尽力放开自己,宋白能看到他的改变。 但有些地方又没有改变。 比如,萨丁对外一贯的冷漠,对他又一贯的过度小心。 -- 第81页 现在的道歉,就是因为萨丁觉得自己在“自作主张”。 宋白吃了几块,实在没精神,就放下了。 手抚上萨丁的头发,“你说要给公司里这个项目投资,还作不作数?” 话题怎么突然变了? 摸不清雄主思路,萨丁:“什么时候都可以,不过我手里目前有的只有这个数。” 比了个手势,多年从军,实在不清楚投资能投多少钱,要是不够就坏了。 愧疚道:“不够的话,还可以拉我大哥过来,他也是从商的。” 宋白一时无话,让萨丁给出的数额震了好一会儿,宋氏全部的资产加起来,恐怕还不如萨丁给出的零头。 萨丁有点慌,以为雄主是误会自己藏了私房,急急道:“这是我雄父新给的,说是家里借之前的事在交易市场得的。” 好像还是经商的大哥,借着舆论和股市,弄了一堆他不懂的操作才赚到手的。 忍不住立誓:“雄主,我以前所有的钱真都没有私藏,全部上交——” 一块芒果突然塞进了嘴里,下意识一咬,饱满的汁水瞬间在嘴里爆裂开,无比甘美。 “那我可得抓紧机会了,赶快讨好我的大投资商,你说是不是?” 一抬头,雄主正笑眯眯地看他。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云翳非光 5瓶;欢乐马、FP 2瓶;Amanda、紫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厨房 宋白咳嗽起来, 他以手抵着唇,因发烧而脸上有些病态苍白。 “雄主!”萨丁连忙把水果撤下去,便携桌折下, 焦急地给宋白抚着后背顺气。 宋白发烧, 身体高热, 病号服的扣子都没系好, 随着咳嗽的动作,若隐若现露出紧实有致的腹肌。 蓦然想起雄主在健身房挥洒汗水的样子,萨丁的脸猛然一红, 别开脸, 把薄被扯上来,要给他盖上。 宋白按住了萨丁的手, 虽然生病使他额上满是汗水, 可是那张轮廓分明的脸上,带着些许笑意。 “我一点也不冷,这么急着给我盖被子么?” 雄主的手很热, 热度在萨丁的手背上, 像火烧灼。 “没、没什么。”萨丁勉强镇定。 宋白却没有下一步动作,连被子带萨丁的手,都挪开了,他看了看温度:“这么热, 上衣还不如不穿了。” 说着, 竟然真的自顾自地要脱下来。 “雄主!”萨丁声音很慌, 清冷的脸上浮现出一层红晕, 他急哄哄地上来, 就把即将脱下的衣服给宋白重新穿上。 动作拉扯间,薄薄的病号服到底是扯掉了, 露出宋白这段时间充分锻炼的成果。 萨丁是真的没眼看了,也不顾自己冷漠的形象,啊地一声扎进被子上,装死。 宋白哈哈大笑,顺着他头发,慢慢抚到萨丁的后颈上。 萨丁一直装死,可是那红色却悄悄爬上了露出头发的白皙耳尖。 “你雄主,就让你这样看不下去?” 虽然是问句,那音调里却透着淡淡的傲气。 萨丁向来实话实说,他不好意思地从被子里起来,摇了摇头。 “雄主,衣服穿上,可以吗?” “行啊。” 雄主竟然这么好说话,萨丁刚想说些感激的话,只听宋白道:“可我病成这样了,你不得来帮我?” 怯意一时间又浮上心头,萨丁咬着牙,捡起病号服,嗖地转过身去,背对雄主,展平上面的褶皱。 都结婚一年半了,最亲密的事情又不是没有做过,他到底在紧张什么? 萨丁这么劝自己,却无法阻止手中抓着的蓝白条纹的上衣微微颤抖。 “之前还胆子挺大,现在怎么跟个兔子似的。” 萨丁知道,雄主说的是他上回作死,穿套装的事。 “上次,”不由得缩了缩脖子,像自知做错事的虫崽一样:“和现在怎么能一样……” 诱惑,是怕失宠。被诱惑,却是他定力太差,心里总多些有的没的。 萨丁啊地一声,只感觉身体在向后仰,等落入雄主的怀抱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宋白把他从背后抱住,环着他的强健躯体上带着干燥的温暖的热度。 宋白头搁在萨丁肩上,脸贴着他耳侧,笑声隆隆的,“有什么不一样,还是你雄主现在更有魅力?” 低沉的笑意在萨丁的耳侧隆隆响起,虽然脸上生热,萨丁却感觉心情平静了几分。 怎么能是他定力差,分明是雄主魅力太大。 于是点头称是。 宋白反而愣了一下,随即笑道:“还会调戏我了。” 萨丁手搭在雄主环着他手上,清冷的声音里满是认真,“雄主一直很特别。” 宋白心情极好,薄唇勾起,把手里的东西戴在萨丁的脖子上。 “咦?”看清楚雄主给的,竟然是上一次“求婚”时,宋白拿出来的时钟指环,不过这次,还是串在了项链上。 “雄主?”萨丁露出疑惑的表情。 宋白揽他坐下,看着萨丁冷眸中的困惑,一开始回忆过去,他突然地,想抽烟了。 “这个项链是我在一个小巷里捡到的,当时那个人帮了我妹……朋友,赶走了流氓,我想向他道谢,却只留下这条项链。” -- 第82页 这件事,对宋白来讲,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 那时候,他和前男友分手一年多,得知他家世后又纠缠着要复合。他因此耽搁了接妹妹的时间,当他终于摆脱了丁萨,赶到幼稚园时,才知道六岁的妹妹已经被别的男人接走了。 那一刻,宋白是真慌了。 之所以他接妹妹下学,就是因为妹妹说过,有奇怪的大叔会盯着她看,而且那段时间,周围有个恶心X癖好的新闻也在附近流传。 被丁萨耽搁的时间里,妹妹被陌生的男人带走了,宋白带着家里的保镖找到天色将暮,连一向对他很民主的父亲都第一次骂了他。 最后,宋白在一个数十公里外,偏僻肮脏的小巷里,找到了衣衫微乱,哭得嘶哑的妹妹。 小小的孩子,抱着粉红色芭比公主的书包,哭得脏兮兮的。旁边是昏迷得不省人事的人渣。 忍住把人渣弄死的冲动,宋白手颤抖着给父母报了平安,抱起妹妹走了。 报案时,妹妹说,是一个哥哥救了她。后来保镖在现场找到了那人遗留的一个物品,就是被锡纸包裹着的串在项链上的时钟指环。 失主一直没找到,宋白将其一直带在身上,甚至写进文里,用来警戒自己,不要再犯浑。 萨丁:“雄主,这个对你很重要吧。” 从他初遇雄主时,就见到雄主一直佩戴这个,“可是,为什么要把这个给我?” 宋白笑一笑,“那锡纸里写了一句话。” 妹妹说那人是个哥哥,能打退人渣,合该是个成年人,可是字迹却歪歪扭扭,宛如学字的稚童。 那句话是,我的爱常伴你身边。 萨丁小声嗯了一声,笨拙地给宋白披上衣服。 宋白兴致盎然,带着笑看萨丁,一瞬不瞬。 萨丁快冒了烟,随便抓一个话题,“流氓最后怎样了?” 宋白神情冷峻下来,兴致全无。 萨丁慌张要道歉,宋白按住他的肩膀,不让他下床去。 至于那个人渣,保镖们给他留了最后一口气送了警局,判刑后,宋父又托了关系,让他最后没再活到走出来的时候。 萨丁:“以后再也不会有这种事。我绝不会再让它发生。” 宋白没说话,但是他的举动说明了一切。 一个吻,像蜻蜓翕动翅膀,悄然落下。 …… 出院已经是两天后了,宋白依旧苍白虚弱的样子。 医生建议他住院半个月观察一下,宋白觉得小题大做,一再坚持,出了院。 萨丁没再敢做蛋糕,雄主那副一提到甜食简直要命的样子,让他彻底放弃了聚会时带蛋糕的想法。 于是,问过了雄主,又问过后厨,最后老老实实地钻进厨房研究菜谱。 厨房里叮叮当当,客厅里小助理也跑得叮了咣当。 他从地下到客厅,来回跑了三趟,每次上到客厅来,就拿着清单和宋白汇报,汇报完又跑到了地下去。 宋白穿着居家服,端正地坐在沙发上,对菲力发过来的文件进行检查。 好不容易,萨丁再一次从厨房里钻出来,终于又弄出了一个完成品来,兴冲冲地带到宋白面前邀功。 宋白耳机里还在和菲力聊着什么,见萨丁过来,说了句稍等,摘了耳机。 “雄主,我这次又是一次成功的!”很骄傲。 宋白笑了一下,萨丁是个标准的富养长大的,还是被当下任家主培养,从小也没下过厨房,难怪做好了会这么高兴。 宋白把袖口缓缓挽到小臂上,接过萨丁手中的叉子,卷起盘中的食物,像是什么酱料拌的,送入口中,慢慢咀嚼。 举止间极尽优雅。 宋白只吃了一口就放下了,“还有很大进步空间。” 萨丁眼睛都亮了,“厨房里我还有另外两样,要不要尝一尝?” 毕竟是花了一上午好不容易做出来的,雄主既然这样说,那就说明还是可以的。难不成他真是天生就该做家庭煮夫的? “拿吧。” “那这盘……”萨丁迟疑地看着手里这盘,不确定雄主是否想吃。 “放这,我一会儿吃。” 萨丁兴致很高,又去了厨房。 宋白面不改色,把茶几上的盘子推到离自己最远的地方。 小助理第四次跑上来了,他满头是汗,一屁股坐在宋白对面的地方,“少、少爷,都清理完了,一件也没剩。” “你去清理什么了?” 萨丁从厨房走来,单手端着一碗一盘,真不知道他怎么叠着放的。 小助理迟疑地望向宋白,但宋白此时又低头看终端上的文件,没有理会他。 萨丁也不是真的很在意小助理忙的事,要说家里最重要的,那还得是雄主。 于是贴着雄主坐下来,要他帮自己品尝。 食物的卖相都很漂亮,看着茶几上刚被宋白推过来的,小助理惊讶道:“主君也会做菜啊,看起来都很好吃。” “你要想吃,厨房里还有。”萨丁的声音登时冷淡下来,目光依然热切地黏在宋白身上。 小助理哦呼一声,跑去厨房自己盛去了,结果下一秒,就听见他惊叫,紧接着,是碗碟摔碎的声音。 萨丁顾不上缠雄主,忙去看小助理,结果小助理绿着脸站在厨房中央,一脸wtf。 -- 第83页 他脸色难看:“主君,你是在做黑暗料理吗?” “怎么可能,雄主都说还好……”萨丁跟着尝了一点,难以言喻的味道刺激着味蕾。 就是军雌那铁打的胃也跟着翻江倒海。 萨丁从洗手间漱口好久,出来时正看见雄主要尝另外两道。 他慌张要阻止,却只见宋白镇定自如地各尝了一点,没什么表情,但是手中的筷子在空中静止了有好几秒。 萨丁慌乱地把三样全都扔进垃圾桶里,颤抖:“这么难吃,干嘛不直接告诉我!” 有懊悔,更多还是对自己的气愤。 “说过了,”宋白抬头,俊脸上是温和,“进步空间还有很大。” “……雄主,对不起。”萨丁气馁地把自己摔到沙发上。 明明说好了,不会伤害雄主的。 “不用道歉,”雄主的话语温和,“对了,这段时间你填充的惩戒室的东西,我都让小助理扔了。” 扔就扔吧,反正家里没什么不能扔的……等等!惩戒室?! 他从网上偷偷购买回来的刑具,都被雄主发现了?! 一事又一事,彻底压垮了这个雌君。 小助理在远处耸肩,主君啊,不是我不帮你,谁让我跟你说的时候,你在厨房忙得热火朝天,都忽略了呢。 -------------------- 作者有话要说: 我试试明天日六,时间改到下午3点(不然总爱拖到约定好的最后一刻=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讲解、说谎者 10瓶;宇 6瓶;十七月、拾白 5瓶;小破屋 2瓶;Amanda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典礼(修) 萨丁还在那儿懊恼。 宋白把合同处理完了, 给菲力发了过去,收到一则简讯,起身准备出门。 路过萨丁, 揉了一把他的头发, “家里以后都不用那些东西, 你用不着再往回搬。” 萨丁:“可是……”可是不符合规矩啊。 宋白一笑:“规矩, 只遵循我给你立的就行。” 小助理听到了,当场如遭雷劈,震惊成一只尖叫鸡。 萨丁脸上发热, 宋白走了好一会儿, 都没回过神来。 被雷劈的小助理一步一挪,来到萨丁旁边, 魂不守舍:“主君, 少爷以前也是这样宠您的吗?” 萨丁捂着脸:“算、算是吧。”一个多月了,看雄主的意思,是不打算回到以前了。 小助理宛如三魂失了七魄, 木木愣愣的。 小助理踏入社会一年了, 见多了家庭上的规则,雄主对雌君打是亲骂是爱,不打不骂的时候雌君才是更要着急的。少爷要他把惩戒室的刑具都搬出来,他还以为少爷也是要“疼爱”主君了。甚至还难得庆幸了一番, 主君还是没有失宠的。 结果, 少爷一开口就让他把刑具扔掉。小助理当时急得团团转, 一方面担心主君失宠自己没工资可拿, 另一方面也是怕少爷要用什么新的刑具, “宠爱”太过,就想通知主君做个心理准备。结果主君根本不接他的通讯! 实在难过主君要失宠了, 刚才小助理都没忍心看过来,结果就听到了少爷那句晴天霹雳的话。 原来世界上还有这样离经叛道的宠爱! 小助理眼中的火熊熊燃烧,这糖,他磕了! 小助理态度突然热切起来,挨着主君坐下,发挥亚雌天性里的八卦,追问萨丁少爷都怎样宠他的。 萨丁说了一两件,小助理眼睛越来越亮,把萨丁搞得越来越窘迫,心里的火越烧越旺。 羞恼道:“再说话,厨房里的就是你的午餐!” 小助理脸上瞬间哭丧,“别、别啊,主君,看我跑上跑下大半天的份上,别坑我了。” 萨丁:“……”非常、非常想扣他工资。 …… 尤氏,会议室。 正式签完合同后,尤申亲自送宋白出来,宋白身边的菲力忍不住一脸喜气洋洋。 竟然真的拿下了和尤氏的合作,还这么快,菲力在以前简直想都不敢想。 走出一段路,突然听到上司说话,“你们先回去,我和尤总还有点私事要谈。” 高大的雄虫穿得长袖外套,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型。 虽是大病初愈,却丝毫不减他一身气度。 尤申皱眉,,不解:“有什么事要私下谈?” 他对好友的雄主一向避之不及,不仅仅是避嫌,更是因为这个雄虫让他往日引以为傲的应对技巧全部失灵。 宋白淡漠:“关于萨丁的。” 尤申抿了下唇,“好。”又对身后的秘书:“一会儿有会议先推迟,你先送他们下去。” 秘书点头应是,随即恭敬地带菲力他们进了电梯。 尤氏总部是高层,尤申的办公室在四十二楼,除了必须他很重视的合约,一般不会有其他员工到这层来。 狭长空阔的走廊里,只有一雌一雄相对而立。 尤申促狭:“你喝点什么,我叫助理送来。” 宋白一摆手:“没必要,说完就走。” 尤申紧张:“您想说,萨丁的什么事情?” 不知不觉用上了敬称。 宋白从兜里摸出了烟,叼在嘴边,“以后别再给萨丁灌输那些什么雌虫该做的玩意。” -- 第84页 “那怎么行?”尤申脱口而出。 一个不按照雌君守则行事的虫,那根本是在公然和社会的规则作对。尤申从小接受了完整的雌虫的婚姻观教育,在萨丁出嫁后的时间,雌君该如何做,才符合规范,这几乎成为了他们聊天的主要内容。 宋白:“那些刑具,都是你让萨丁买的吧。” 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 尤申:“没错,那是家庭必备的惩戒套装。” 他对萨丁的事一向是亲力亲为,每一样都是他先买过再推给萨丁的。 宋白想要点火,尤申蹙了一下眉,没敢劝阻。 宋白笑了一下,这个世界的雌虫,还真是被尊卑观念压得死死的,自己都不觉得有什么错误。 摘了烟,别在耳后,淡淡:“我们家不用,以后也不用。” 尤申震惊地望着雄虫,雄虫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全然撼动了他习以为常的世界观。 “您、您是说——”尤申无法压抑翻涌的情绪。 “萨丁是我雌君,我怎么对他,用不着社会来教。”既然确定了心意,那么就必须要把自己的家庭与这个法规奇怪的世界全然分隔开。 尤申听出了他话里隐藏的意思,不用社会来教,更不用他这个外虫指手划脚。 宋白转身离去,宽阔的背影,洒脱十足,却又显得如此可靠。 尤申脚下仿佛生了根。 这世上,竟真有如此特别的雄虫。 滴了一声,终端的简讯惊醒了他,低头一看,是萨丁的讯息。 萨丁:雄主把我惩戒室清空了,还有没有别的补救措施? 补救措施是很多,熟谙雌君处世之道的尤申暗暗地想,比如给雄主再纳个美貌雌侍,再或去惩戒主题馆两天三夜,回来也就休养一周就够了。 然而,他刚被警告过,于是打出几个字:“我这也没办法了。” 萨丁:……当合格的雌君好难。 自夸过雌君小百科的尤申说谎不眨眼:是,太难了。 脑海中划过一张脸,心跳骤然加快。 放下终端,揉了揉眼角,他一定是太累了。 …… 宋家,透过窗外,浓云黑沉沉地压在天空之上。 萨丁站在窗前,回首看向宋白,清冷的眼眸中是焦虑:“预报说有雨,一定要现在出去吗?” 宋白在镜前整理衣装,穿惯了柔软的居家服,笔挺的西装一上身略觉怪异。 “早就定好的行程。”虽然身体早就好利落了,但是宋白依然选择在家办公,菲力怎么劝也劝不了,最后向总公司的抱怨,被艾伦训了一顿: “我这么努力拼到现在,就是为了让我弟弟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算什么。” 最后,社畜的菲力妥协了,宋白除了检查重要合同,负责签名外,一切行程压到最简,直到今天,公司要开始正式录制综艺,开机仪式,才必须要宋白出席。 “定好的良辰吉日,不能耽误。” 宋白无奈道,在蓝星的娱乐圈就十分迷信,没想到虫星上的娱乐圈学坏不学好,同样给继承了过去,菲力找的导演还信誓旦旦,说什么只有要老总雄虫在场,大家才能信心百倍,积极投入到工作中去。 对着镜子打领带,但领带好像有了自己的思想,怎么也弄不好。 萨丁走了过来,站在雄主面前,接过他的领带,说道:“这种上窄下宽的中间有一个口,是专门参加正式典礼用的,得先折过来,再从中传过去,这样,再这样。” 纤长白皙的手指飞快穿梭,把领带挽成了一个规规矩矩的结。 萨丁竭力掩盖住声音里的低落,只见雄主的手掌在他面前摊开,掌心是一枚边缘圆润的小巧绿叶,“这片叶子,粘在你的头发上。” 又是这种仪容不整的事,萨丁慌忙摘掉,低着头,转身就想走开。 宋白把他拉回来,自己走远了:“这两天你都很忙,在忙什么?” 站在镜前,雌君下意识的本能作祟,萨丁对镜仔仔细细地整理了一番,直到确认身上细节完美无缺,“请的是私教,聚会快来了,我不能一样东西都拿不出手。” 聚会通常是每家雌君带上自己最拿手的一道菜,在主家提供的场地一起玩乐。蛋糕是烤的不错,但雄主不喜欢。自学的做菜,卖相过关,但用小助理的话说,味道堪比毒药。 萨丁痛定思痛,不再凭着雌虫那股迷之自信勇闯天涯,终于决定用学习来好好恶补自己的匮乏的生活技能。 难怪这两天一回来就一股烟火气息,宋白又道:“哪儿沾的树叶?” 萨丁啊了一声,突然有点羞怯:“插花时沾的。” 厨艺是雌君必须做的,但插花却被军雌认为是亚雌才会沾的。 萨丁自小的雌君基础课程缺的太多,老师建议他从头补起,但萨丁只有一个标准,只学能帮到雄主,讨雄主欢心的。 插花能中和一下他身上的冷硬气质,看起来贤惠一点。浑然不顾雌虫老师气得跳脚,直接就选了。 听完萨丁跟他说的七八种课程,难怪萨丁一回到家里,就累的不像样子,宋白不忍责怪,拍拍他肩膀,温声道:“注意身体。” 萨丁应是。 …… 狂风卷集着落叶,狠狠敲打在玻璃窗上,黑云阴沉沉,浓稠得几乎要落下来。 -- 第85页 萨丁一个虫独自蜷缩在沙发里。 雄主走了,小助理也有事请假。 风声哗啦啦的响,厨房的水龙头似乎又没拧紧,连空调的嗡嗡声都噪得烦人。 他昨天向雄父说了请辞军部的打算,雄父没说什么,只是表示让他再待一段时间。 既然决定安心当家庭主夫,那么独守空房的日子,还会有很久。 还没等叹气,萨丁突然接到了雄主的简讯,让他帮忙把一份落下的文件送到总部过去。 萨丁拿起文件,拿着雨伞就过去。 雨幕在前行的路上越来越大,逐渐看不清前路。 空阔的出租车里,空气越来越粘稠,几乎要贴在□□的胳膊上面,后座里还有一股奇怪的说不上来的味道,熏蒸得萨丁几乎要恶心了。 心脏在胸腔里咚咚咚直跳,视线之内,一切仿佛蒙上了一层白雾,越来越看不清晰。 心像是跳到喉咙里,焦虑,极其焦虑。 急匆匆给了钱,下了地方,才发觉似乎是走错了。 这个地方到底是哪儿?心中的急迫越发紧追不舍,不停地鞭挞着他。 脚步越来越快,却也行走得越来越慢。 大雨倾盆而下,硕大的雨滴逼着萨丁不得不去躲避。 雄主呢,雄主在哪儿? 呼吸越来越急促,他迫切地想要见到雄主,可是前行的跌跌撞撞,仿佛世界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 “雄主,你在哪儿……” 眼前彻底一黑,萨丁栽倒下去。 缓了很久,萨丁自己醒了过来,他是被终端吵醒的,几十个通讯不停地在响动。 他的头脑还是昏昏沉沉,外面雨停了,他重新拦车到了分部。 宋白在门口焦急地等待,他最后一次道:“这次再不接,我就要报警了……” 直到萨丁出现在眼前,焦急的宋白迫不及待地把他紧紧搂在怀中,“你哪儿去了,快急死我了。” 在看到雄主的那一瞬间,所有的不适,所有的难受,如潮水般尽数褪去。 在雄主的怀抱里,听着雄虫有力的心跳,萨丁闭上眼了。 刚才那种出格的糟糕的感受,和现在的心安之间,只有一个地方是不同的。 现在他被雄主抱着。 只有看见雄主,他才不会感觉到那种糟糕的焦虑与慌张。 必须要辞职了,现在的他,一分一秒也无法离开。 …… 在夏日庆典的前一天,论坛上并没有像往年积极讨论要去哪儿玩。论坛的版面,反而被一枚不足五分钟的预告片相关的讨论,给屠了版。 [综艺圈]这个五分钟的预告,你告诉我这真的是综艺??[火] [心儿已碎]我好伤心,宋氏是知道要破产了,干脆来个破罐子破摔吗? [安抚满屏]其实仔细看了预告,我还挺期待的,别都唱衰嘛 [格式]上面装什么装,不知道综艺敢试水,最终一定走上破产道路吗 [我不知道为什么要格式]喂喂,所以这是大家用贴子开始版聊的理由? [理智]看过预告,我也很期待,可还是应该等正片播送出来再讨论 在管理员清理掉一大波无意义水贴后,大家开始由版聊转为贴聊,谈论这档综艺的贴,瞬间盖起了无数高楼。 …… 宋氏出品的最新综艺,在官方账号上放出来预告片,全新的风格,全新的样式,甚至还请来了全新的嘉宾艺虫,铁粉很快发现,开始了小范围转发。 宋氏出品:此次,加油!保佑这次一定要成功啦~[链接][预告片] [我是驴粉:怎么不是我喜欢的“别来驴我”,你们不会是真的放弃这档了吧[/大哭][/大哭]] [拖走不靠谱的:摸摸上面,看过了预告,其实还很好看啊。顺便,导演知道官博你这么调皮吗?] [小路人:哇塞,看我发现了什么!样式这么新颖,我还是第一次超级!想看!什么时候播放啊!] 更多的还是热爱嘴炮的综艺老粉的冷嘲热讽。 [xxx:宋氏是要倒闭了吧,综艺圈铁律:敢试新风格,破产等着你hhhhh] [不要过来:倒闭赞成,综艺圈来来回回就那几样,早点倒闭赶紧推陈出新。官博还一副恶心兮兮的保佑成功,我看心里也在那等着破产赶紧跳槽吧。] [你走开:上面别那么着急,看完预告再说……算了,连个录影棚都没有,一看就穷哭了,这么穷还拍什么综艺。]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似乎是在众多正经发言的官博里,一个不正经的太难得一见,许多跟风胡闹的也搅合了进来。综艺圈里,试水的公司无一例外会倒闭,都快成了约定俗称的笑话了,每每发现有新试水的,大家都要转一转,图个乐呵。 有些虫秉着看笑话的心态点开,都做好了辣眼睛的准备,结果一个个瞬间从嬉笑转为震惊: [我不是魔神:你们敢相信吗?头一次看见配色这么舒服的视频,呜呜呜简直救了我的审美] [谁在说给你听:我原以为又是换汤不换药的选秀,结果……你告诉我是亲兄弟游玩古镇?!我一……脸笑容问导演,到底什么时候正式播送] [不听不听:这个主持小哥哥是谁啊,有点眼熟,好阳光啊,想找他做雄主[/害羞]] 这一次放出来的预告,因为其过硬的质量,出乎意料地,在短短一天中,点爆了网络。 -- 第86页 …… 夏日庆典,正式开始。 庆典是虫星社会性的节日,这样一天,全民都处在假期的喜悦中。 连停职许久的萨丁也不例外,在私教老师不厌其烦的□□下,萨丁终于能做出了不仅形象好看,连味道也十分可口的食物。 萨丁从一大早就起来,把精心烹饪出的佳肴装在盘中,尽管小助理一再提醒时间还早,可是萨丁还是冷着脸,装好盘子,郑重出了门。 宋白当然是毫无异议,单纯配合着萨丁行动,家里原来以雄虫为尊的排位,在宋白的放纵下,隐隐有着雌君成为老大的倾向。 一如现在。 八月份,暑气更颓。他们出来得早,空气还没有被太阳焐热,很是舒适。 萨丁很是注意,落后雄主半步。不快不慢,刚好半步。 萨丁见宋白打了个呵欠,不由得愧疚:“雄主,要不你继续回去睡吧。” 昨天,他亲眼见雄主指挥着公司团队,如何做舆论引导。 这是个全新的名词,连萨丁也没听说过。反正流程差不多和他上次让小助理做得一样,不同的是,雄主的方法显然分工明确,高效成熟。 昨天雄主忙到后半夜才睡,早上还要陪他来参加庆典,实在是太过辛苦了。 宋白倒没什么感觉,他在蓝星时,工作里偶尔赶进度,也是一忙起来忘记时间。这次会熬夜,其实是因为虫星娱乐圈对民众的舆论引导的流程还不够完善,主要话语权还掌握在大型媒体手中。 虽然综艺正片还在进行后期剪辑,但这一波操作,已经足够引起目标群众的重视,以及吸引到嗅觉敏锐的合作者。 他们说说笑笑地向庆典举办的地点走去。 …… 与此同时,尤家。 尤父,世家尤家的现任家主,此时正像往常一样,坐在桌前吃早餐,看报纸。 报纸上副版印着硕大标题:一夜之间火遍全网,背后竟有尤氏支持?! 尤父原本很是悠闲,顿时皱紧了眉。 “老板着张脸,怎么啦?”雌侍肖容走了过来,正是萨丁的小舅舅,他慢条斯理地吃掉手上的全麦面包,俯身看向尤父手中的报纸。 不同于别家雌侍拘谨万分,肖容显得自然随意, “不久是小尤和合作投资了点东西,至于这样吗?” 尤申神情极其严肃,“当年他接手尤氏时,我就告诉过他,尤氏的产业不能出京!” “都多少年的旧规矩了?现在还不行。”肖容满不在乎。 和综艺合作,那么综艺必然要面向全社会,小尤的野心还真不小啊。肖容心里笑了一下。 尤父皱眉:“二十年前,我答应过盛家。” 肖容的神情凝住了,他慢慢把面包咽下去,急忙催促尤父:“那还等什么!” 盛家,京都第一世家。 尤父对管家吩咐:“把尤申给我叫回来。” …… 办公室里,尤申看着统计的播放量与关注度,十分满意,然而,一通电话,顿时惊怒: “什么,让我从宋氏的项目里撤资?!” 第48章 腻 尤申静默了片刻:“你让雄父和我说。” 管家淡漠:“家主就是这样吩咐的, 少爷还是照做为好。” 尤申火气上头:“一句话就让我毁约?雄父可不是这么教我的。” 啪地挂了电话,脸上却没有一点愤怒,反而心情蛮好, 还带着笑。 秘书是跟了他几年, 深知尤家主那说一不二的风格, 忧心忡忡:“尤总, 这样反抗家主,对您不太好吧。” 尤申懒懒倚在老板椅上,手指敲在办公桌上, 嗤笑:“京都这片小地方, 从我十四岁踏进尤氏第一天起,就想迈出去了。从我和宋氏签约起, 就等这一天了。” 秘书瑟缩了一下, 合着您以前那么敬畏尤家主的样子都是装的啊。 …… 宋白这边,聚会才刚刚开始。场地是在主任家提供的二层花园小洋房,草坪前热热闹闹摆满了气球、彩带, 往来的侍者鱼贯穿梭, 还在摆放着各种饮食。 宋白和萨丁来得太早,客虫数量寥寥无几,把饮食交给侍者,宋白选了个隐蔽处, 萨丁找了个位置坐下, 宋白却没坐。 萨丁看向身侧, 仰头:“雄主, 你也坐啊。” 晨光映上雄虫英俊的面庞, 透着一丝威严 宋白:“该说了吧。” 萨丁:“?” 宋白:“之前你给我送文件来那么晚,路上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一直不肯和我说?” 这事过去快十几天了,萨丁没想到雄主竟然还记得。 萨丁:“没、没很晚啊。”就是晚了两个小时。 宋白:“别歪重点,我之前问过你两次,第一次说什么都没事,第二次说庆典再说。现在,庆典到了,也该说了。” 萨丁:“……” 如果承认是没看见雄主引发的焦虑,那么他这个军雌的脸就没地方放了。 雌虫若向雄主示弱,那么就不是个合格的、强悍的军雌。 虽说雌君不能对雄主撒谎,心一横,道歉:“是我太累,睡过头了。” 宋白可不依他,突然一笑:“知道吗,萨丁,你每次说话,就会下意识摩挲袖口。” 萨丁下意识把手一缩,想藏到袖子底下,猛然看见,他穿的根本就是短袖。 -- 第87页 他说谎不会有小动作,但是会心虚。 雄主是在诈他。 手不动还好,这一缩,就坐实了他就是在说谎。 萨丁愧疚:“……雄主,我” “你们在这干什么!”一个声音突然打破所有的寂静。 他是个亚雌,雌侍打扮,跑过来却一蹦一跳的。 莽莽撞撞地拉住两虫的手,转身大步走,嘟囔:“雌侍们都在后院呢,这地方是给雌君坐着……” “不劳麻烦。”雄虫冷漠地撤回自己的手,把他搭在萨丁腕上的手也撤回来。“我和雌君就在这坐。” 亚雌指着萨丁,震惊:“你、你,又一个亚雌雌君?!” 又指向宋白,一副快昏厥的样子:“雄、雄,雄虫竟然来参加庆典?!!” 他快疯了,像主任那样亚雌作雌君就够离奇了,结果雄虫还亲自来参加雌虫们的庆典? 萨丁自幼体弱,被误认作亚雌惯了,刚要解释,却被远处两个迎上来的雌性夺走注意力。 正是亚雌主任,和他的雌虫弟弟阿文。 主任笑着把萨丁迎过去,看到宋白时,笑意更扩大了。 倒是阿文,一副气呼呼的别扭样子。 庆典不咸不淡地开始了,萨丁第一次参加这类雌君的庆典,节目花样目不暇接,眼花缭乱。 等他终于从主任热情地介绍中挣脱出来,才发现把雄主忘在了庆典专设的宾客席上,夹着尾巴,心虚地赶紧去找雄主认错。 结果,只见,柔软的亚雌,高大的雌虫,挤满了原本座无虚席的宾客区。 身材挺拔的雄虫懒洋洋地坐着,只着了随意的休闲服,连扣子也松松垮垮地没系好,看起来慵懒又迷虫。 他们的讨论小声又克制: “咱们这片什么时候来了这么好看的雄虫?竟然都不知道。” “是啊是啊,不知道他有没有娶君。要是没有,嘿嘿……” “别做梦了,那种气度的雄虫,怎么可能没结婚。” “做做梦又怎么了!不求雌君,求个雌侍你也有意见?” …… 爱美是虫之天性,看到漂亮帅气的雄虫,雌性都少不得要讨论上一番,八卦的亚雌是,雌虫更是。 从他们之间穿梭而过,萨丁听着他们的讨论,心火越冒越高。 他才是雌君! 那些雄主都不认识的家伙,凭什么敢觊觎他的雄主! 还一个个在这假装是宾客! 刚才从这里走的时候,明明一个雌虫都没有! 于是,还有十米远,萨丁向着宋白,行步间,是仪态万千。 “雄主。”声音没了往常的清冷,而是透着一股甜腻。 腻到用终端看文件的宋白都诧异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无数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萨丁与宋白。 空气之间一时惊得可怕。 这样的雄虫竟然真的有主了,而且一看就是很受宠的雌虫,夭寿啦,怎么好雄虫都结婚了! 无数片单身雌性的芳心破碎在地。 宋白只看了他一眼,又转回去看终端了。 萨丁那宣示主权一般的笑在唇角僵硬。 以前雄主都会向他笑得很温柔的说话,但是这一次怎么回事?为什么雄主不按套路出牌? 萨丁一时略懵。 周围的雌性们原本弥漫着一丝哀伤,但旋即又活跃热闹起来,他们互相对视,用眼神欢快地传达信息。 “原来就是一个不受宠的雌侍啊。” “说不定我们能,嘿嘿。” 但一切只在数秒,萨丁到底从小被家里捧着长大的,很快,坐到宋白身边,主动贴过去:“雄主,我错了,别生我的气了。” 宋白巍然不动,身周导致每一个雌虫敢贴上来的冷漠却肉眼可见地在柔化。 雌性们算是明白了,这个虫根本就是过来撒娇的。 都敢这样撒娇了,那就一定是特别受宠的了。 能在雄主底下受得宠爱,那得是有多厉害的手段?真要是和这样的雌性争,他们还真不一定争得过! 生气,生气。纷纷起身离座。 萨丁像个胜利的虫,骄傲地环视自己的成果——周围空空荡荡,仅剩的两三个,也在他紧追不舍的注视下,匆匆起身离开了。 “满意了?”宋白淡淡道。 像当头泼了一盆冷水,萨丁得意洋洋的脑子瞬间清醒。 他都二十四了,怎么跟个争宠的小虫崽似的。 被自己刚才的行为拉低的智商瞬间占领高地,却见到雄主突然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他的手还抓在雄主的袖子上! 猛然缩了回来,低低嗯了一声。 “玩够了就回去吧。”宋白起身而去。 柔软的阳光铺落到萨丁的眼捷上,他才发觉,刚刚雄主竟然为他挡了一瞬的太阳。 心里涌出些的滋味,刚才宣示主权的外放不知扔到哪儿去了,不知所措地用手掌抓住那束阳光。 “跟上,别傻愣着。”宋白站在原地,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好,是。”萨丁一笑,连忙追了上去。 …… 回到家,宋白一头钻进了卧室,补觉去了。 萨丁为他收拾衣服,这才发现掉落了几张名片,有一张背面还特地写上了xx台长的介绍。 -- 第88页 看来,这场庆典,雄主也收获了些东西。 把衣服准备好送洗,他搬了把椅子,坐到离雄主最近的卧室旁边。 刚才他留了个心眼,特地没有把房门关上。 他反坐在椅子上,把脸埋进交叠的胳膊里,侧耳倾听。 雄主的呼吸声,起伏规律,微弱。 寂静的室内,仿佛一切都没比现在更好了。 其实,承认那件事丢脸也没什么,反正他的脸在雄主面前早丢光了。 但是,萨丁知道,他真正害怕的,其实是另外一件。 没有雌君会不渴望与雄主亲近,他也不例外。 但他只喜欢肢体上的触碰,却害怕最为亲密的夫夫之间的欢好。 尽管他有强悍的体魄,尽管他有信心成为礼仪最出挑的雌君。但就是莫名的害怕。 年幼时,雌父对他的训练是不会因为他是否生病就停止的。当他实在抗拒,身体就会自然做出焦虑,晕眩的反应。迫使雌父不得不停下对他的训练。 和雄主最亲密的欢好,忘记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只要一感到不舒服他就会焦虑到晕眩,反正糟糕到让雄主大为扫兴。后来他频繁地在京都与江城之间往返,心中也不无一丝躲避欢好的庆幸。只是雄主频繁开派对,广邀亚雌,也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可是,又什么时候开始,见不到雄主会让他焦虑不安呢? …… 临近下午,宋白醒来。 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走出房门,迎面上来的萨丁笑得很乖,跟他一样样汇报家里的事情。 什么衣服送洗了,聚会上的名片都放在办公桌了,雄主你睡了这么久一定很累了,要不要吃点东西。 宋白才感觉腹中饥饿,他一点头,萨丁那边把早已准备好的饭食都端了上来。 宋白与桌子上的那份饭食僵持对视了数十秒,迟迟没有开动的意思。 “雄主,”精心准备的饭菜,萨丁确信这次的味道一定很好,是不是他又做了雄主不喜欢的。“是不是这菜不和你胃口,我重去做一份。” “不用了。”宋白摆摆手,动作无比缓慢的夹了一筷子,送进嘴里。 熟悉的味道在口中化开,咀嚼的无比艰难。 庆典上的自助餐,他吃光了整整两人份的食物,就是萨丁带过去的。甚至被来凑热闹的富家雄虫认出身份,误以为他是来商业合作,硬塞了他数份名片。 桌上这份,味道是好,可是一天吃三份同样的,他也腻啊!! --------------------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的话当我没说过,明天重新立双更flag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Amanda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9章 等 不知怀着怎样的心情, 宋白硬生生逼着自己吃掉了今天的第三份重复的饭菜。 萨丁的盘子里还没吃一半,很是惊喜:“雄主喜欢吗,那我再去给你盛一点!” “哎, 不用——”宋白尔康手。 没等他阻止, 萨丁已经跑进了厨房, 盛满了菜又坐回来。 萨丁的脸上写满期待, 那双平日冷意的眼眸尽是柔软的春水,彻底搅乱宋白的理智。 拒绝说不出口,宋白彻底认命, 拾起筷子, 再一次吃了。 虽然有点腻,但还挺好吃的。 光线奏响气氛的音弦, 欢快的乐曲奏出缓慢而悠扬的篇章, 把柔软的雌君,和温柔而不知的雄虫团团围住,仿佛再无一人能插入他们之间。 这次没等吃完, 宋白就又收到了秘书的行程短讯, 这才想起还有饭局。只好和萨丁说了一声,不得已地走了。临出门之前,萨丁急急喊着他,把之前从衣服里拿出来的名片交给宋白。 坐到车上, 秘书早已在等了, 一边吩咐司机给开车, 一边给他讲这次饭局的上的注意事项。 虫星是关系社会, 京都这个政治重心更是, 许多生意都是在饭桌上商谈的。宋白在蓝星时,他的地位已经可以推却这类饭局, 但是现在,他还只是一个小公司,一个刚刚因为题材新颖的宣传片引发关注的普通人。 秘书是老资历了,知道年轻的总裁对琐事并不感兴趣,但是商人一向闻风而动,商机在前,不可错过,还是耐心嘱咐。 “这次咱们公司一连收到很多的邀请,但都是些同等水平的小公司,估计就是想来问个情况,没有应用价值。而咱们想吸引的大公司还处在观望中,倒是有两家中型的,因为听到尤氏的关系,也露出了一点投资的意向。这次的饭局,还是他们那边办的,但请我们过去,还是看得起咱们。” 秘书给他细细讲了两家公司的规模、情况,还有一些注意事项,宋白点点头,表示了解,再不说话了。 寂静的车内,秘书打量着身侧的雄虫,他倚着车窗,手指修长有力,宽大的指节无意识地敲击着商务车的玻璃。 明明是过分的年轻,可是眉梢眼角透露出的神韵,又不是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成熟。 昨晚上的舆论引导,秘书也一起参加了,雄虫无论是言行还是举止,娴熟得令人心惊。 这样年轻有为的雄虫,想必未来必定能引领出一个更加宏大的商业王国。 只可惜,他太过沉迷于家中的雌君。秘书悄悄叹了一口气,年轻,还是逃不掉美色的诱惑。 -- 第89页 宋白并不知道秘书想的,他只是在打量着街道外面飞速后退的行人和幼童。 夏日庆典是雌性和虫崽的节日,可是对于从商的虫们来说,依然忙碌不停。 而在萨丁这边,他正在桌前琢磨着究竟如何写辞职申请。 钢笔沾了饱足的墨水,面前是洁白的稿纸上。 雌虫里以军雌数量最多,有些雌虫参军只为了博一个好姻缘,结婚后会自然地写出申请信,再由本虫以及雄主签字,回到部队盖章,从此就不再是军。 如果没有例外,就连萨丁也该在结婚时就写好辞职信的,只是雄父对他在军中席位的需要,这件事便一拖再拖。 笔尖在纸上悬浮许久,稿纸上仍然未曾落下一字。 成为军部的最高长官,守护虫星后方子民的安全。这是他雌父自幼教导他的事情。往昔的一幕幕在脑海中飞速划过。萨丁轻叹一口气,放下了笔。 雄主在眼前时,这个决定下得无比轻易,但当雄主一走,军部里经历过的一切又劝阻着他。 “还是出去走走吧。”看着窗外无比灿烂的夕阳,萨丁起身离开。 没走了两步,桌上终端的独特的通讯铃声提醒着他,这是来自军部的消息。 手比脑子更快,在他反应过来时,已经接起来了。 “长官,军部上面说,有紧急的事务请您赶快回来处理。”是萨丁三个副官中,年龄最大,也最稳重的,明。 萨丁皱眉:“我还处于停职期间。” 明声音里透着焦急:“可是,现在只有您能处理了,四军和三军,现在全乱了。” 萨丁的神情立刻冷峻起来,他飞快地穿上衣服,走出家门,“怎么回事,一一汇报清楚。” 夕阳将他的影子镀成金子般的颜色,快速远去。 …… 京都酒家,包房。 包房里坐满了人,桌上满是饭菜佳肴,酒桌上的雄虫们觥筹交错。 “老弟,你那个片子,可真是够火了,连我家从来不爱看小崽都嚷嚷说想看,你从哪儿找的这么厉害的策划!”一个胖雄虫说道。 他向着宋白让了一酒,“等什么时间,我去你们那儿看看,要是谈成了,我们这边能给你这个数。” 一旁陪酒的亚雌震惊地小小啊了一声。 宋白礼貌一笑,并未接酒。 旁边的瘦雄虫不屑地看了他一眼,他和胖子是京都当地电台的负责虫,俩家是死对头了,毫不犹豫戳破他:“我看你根本是想看人家年轻的不懂行情,低价哄他下来,来,小哥,你别听他的,要是投到我们台,这个肯定不止……” “就你们那破地方,得了吧,”胖雄虫一脸鄙视,“协议是直接买断五十年的吧,这一季投了,下一季按规定都得优先投给你们,选择自由都没有了,我们可不是……” …… 当宋白从饭桌上出来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虫星上电视频道众多,有相当一部分是付费频道,这一次的来的两个就是为这类付费频道购节目的。要说价格,对他们这种在网上只是引起一点小水花的节目,还是有很大的吸引力。 突然,接到一则通讯,来信是菲力:“总裁!你去谈和合同了?可不能听秘书瞎说,现在直接卖掉根本就划不来啊!他们外行虫眼里只看见了账目支出,完全不知道这档节目会引起怎样的效果!” 宋白勾起唇一笑,来之前,秘书劝他最好在这两家里面选一个,好好考虑,一定要趁他们没发现正片有多糟糕之前,把这个烫手的山芋扔掉。 秘书是跟过艾伦的,他的意思,恐怕就是艾伦的意思。恐怕是哥哥也知道了这档节目耗资有多么巨大,才通过秘书委婉劝阻。 和业内业外的认知都一样,认为只要是敢尝试新节目,最后一定免不了破产的下场。 宋白那边迟迟不回,菲力这边急得团团转,忍不住又发:“宋总,你那是不是遇着麻烦了,要不我去跟他们谈,你现在在哪?” 相比于眼里只有钱的秘书,这些天,菲力可是全程参与录制,还和导演讨论好几回,彼此都很认可这节目的价值,并且可能会在综艺落后的虫星引起怎样大的影响。 小宋总那惊虫的专业程度他是认可的,但到了对商务洽谈方面可能就不那么敏感了。而且秘书那种外行,见识短浅,这种跨世纪的节目要提前给私人频道买断,那就只能限制在京都播放,不是糟践了一档好节目么? 菲力才刚从场地回来,撞见了秘书,这才知道秘书给安排了这样一个行程,问了总裁一直没回话,急了,干脆从秘书那要来地址,下去自己驾车去目的地。 下了楼,车钥匙刚拿出来,收到回信:“已归,勿慌。” 菲力皱紧了眉:“是谈了还是没谈?” 一般,大家饭局上只是提前商议,若台里真有意向,会派虫来看现场。然而,宋总和尤氏签合同的速度之快,让菲力不得不怀疑,总裁可还是效率惊虫? 菲力的心高高提着,等宋白的讯息一到,紧张得咽了下口水。 宋白:勿慌。 勿慌,不要慌张,所以说,一定是没谈! 菲力的眼睛瞬间亮了,恨不得当即给手里的终端亲上忌口,赶紧飞速打字:宋总,爱你!! 嘀一声,终端又一次亮起。 -- 第90页 宋白:已婚,不约。 菲力瞪着屏幕半晌,突然骂了一声。 不就是二十岁结婚了么,有什么了不起的。 三十岁单身副总满身郁气,撸起袖子,决定找秘书去干一架。 …… 出了饭局,宋白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早就约好的礼品店取回一个东西。又沿着马路,溜溜达达地往餐厅走。 穹顶餐厅,位于目前虫星最高的七十二层,全玻璃制成,能最好地由上向下俯瞰京都全景,算是富家子弟浪漫约会必不可少的地方。 进了酒店里,由礼貌的侍者带领他到达早已约好的位置坐下。宋白一边向外浏览逐渐亮起的京都夜景,一边等待他的雌君。 既然确定了心意,那么有些事情就必不可免,该提上日程了。 有些东西,虽然原身早已给过,但是宋白还是想亲自再给他一遍。 夜幕一点点涌上来,月儿从西边慢慢爬到上空。 周围的情侣走了几波,宋白的耐心依然十分充足。 毕竟一生难得一次,他可以等,等多久都没关系。 …… 宋家。 小助理在别墅三层楼上上下下跑了两遍,连地下室车库都找过了,完全就没发现主君的影子。 前阵子,他按照少爷吩咐假意请假回家,其实是帮少爷预定礼物酒店去了。本来他应该今天下午就回来,等到约好的时间就带主君去到少爷约好的地方。 可是,他因为一点小心思,他偷懒了,拖了大半天直到日落后才回来。 小助理懊丧地坐在台阶上。 现在主君不见了,他可怎么跟少爷交代啊! --------------------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支flag拔走,评论全红包补偿 第50章 反悔 鲜花铺满厅堂, 浪漫塑成海洋。 宽阔的穹顶酒店,位于落地窗前,饱览京都之夜的辉煌。 宋白坐在椅子上, 搭在椅背上的手臂撑着头, 小小的礼物盒在脚边停放。 月上中天, 象征时钟走到了傍晚。 这是一场失败的谋划。 当浪漫失去了另一位主角, 那就成了一个人的荒唐演绎。 宋白最后看了一眼夜景,起身离去。 走出之前,当一声, 礼物扔进了垃圾桶。 失去了主人的礼物, 错过了此时此刻,也就失去了需要它的意义。 …… 凌晨三点, 军部。 萨丁衣衫齐整, 扣子紧紧锁到最上一颗,两个高大强壮的军雌站在对面,一脸敬畏。 “我不在的时候你们到底怎么处理的, 连齐家的人都能给我放进来?” 一份文件直接扔到桌上, 上面大写着父家姓氏,文。 文家是齐家的旁系,这事在他刚领第四军时就跟副官们说过,结果他们还忘到脑后去了。 “对不起, 长官, 我的错, 是我对下面关注不够。”明实在是愧疚。 京都四军, 世家军有二, 新锐是齐家第二军,老牌是肖家第四军, 两家军旧有恩怨。然而,这次的冲突却是齐家旁系一个新兵,装成第四军人物,故意闯到第三军的平民军里寻滋生事,雌虫本身性子火爆,拳头比脑袋硬,加上世家军与平民军本身互有嫌隙,双方就开始了小范围斗殴。 军部虽然有禁止打架的要求,但又不在紧要时刻,上方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明也以为是惯例打架,没当回事。 等事件发展为燎原之火后,他们副官已经无法控制局势了,此时恰逢三军军长在外,而四军萨丁停职,更上一层的长官白山又旅居星外,明和三军的副官这才发现,京内没有能压得住他们的长官, 万不得已,才将停职的萨丁又请了回来。 萨丁睨了他一眼,“不是你的错,还是我的?” 明深深一低头,“不敢。” “这次事故,算你全责,十万字书面检讨,军令领罚,领罚完后去人事那报道。” 明的回答干脆利落:“是。” 而明旁边的第三军副官瞬间急了,他扯住明的军服,“长官,去人事太重了吧。” 在军部,等级越向上,军令惩罚是越轻的,尤其是才华越难得的,军部就会想方设法保留。像他们做到这类副官级别的,书面检讨和军令领罚已经够严重了,而去人事报道,摆明了是要给他降职调配军外。 降职这事,已经数年未发生过了。 萨丁挑眉:“我第四军的地盘,有你三军说话的份?” 语带威严,凛冽尽显。 然而在场另外两个雌虫最明显感受到的,是来自萨丁身上那种无数次亲历战场,磨练出的宛如实质般的杀气。 三军副官原本还敢瞪视着他,瞬间也熄火了。 四军的长官,过分年轻的面容,以及不够强壮的外形,很容易让虫忘记,他是近年来唯一一个得到光脑亲口承认少将。 明扶落三军副官的手,拉着他退了下去。只是在出门的那一刻,脚步慢了一些,然后把门带上了。 萨丁的心情难以言喻的糟糕,他按开了办公桌下指纹锁,拿出了厚厚一本笔记,这上面是他自从坐上了这个职位,就琢磨思考要军部规则的改进办法。 四军的守卫,竟然能把三军的兵放进来,还是明星君呢,规矩简直是被他们忘到脑后了。 -- 第91页 除了军部本身规则的松懈,还有是齐家的挑拨,没记错的话,当初在江城那个小亚雌,就是齐家的掌上明珠。 都欺负到他亲军下面了,忍着,可不是他的作风。 军部现在还需要他,辞职的事情,得往后拖延了。 萨丁的眼睛眯了起来,乘着月色,冷漠而无情。 手指无意识摩挲到腕上的终端,显迎着灯光,显示“发送失败”,顿时所有的冷漠顿时丢了一干二净。 只剩慌乱。 军部除了锁紧的特定地点,是完全屏蔽终端信号的,合着他在家待久了都一直都忘了!! 萨丁起身向楼下赶,结果到门口又让守卫给拦了下来。 守卫一脸憨直:“不行,上头刚下命令了,宵禁时谁也不让出,除非有元帅的亲自签名。” 为了约束那帮气愤的雌虫而刚下了这道命令的萨丁:“……” 硬闯不是不能闯,但那样就不符合萨丁的原则了。 无法,只好先在宿舍凑合一夜,明天再去向雄主请罪了。 …… 时光飞快地过去,一晃来到了八月底。 宋氏,菲力抱着盒饭一脸担忧,他捅了捅秘书,“你说,距离上次宋总回家是什么时候了?” 一向不怎么敏感的大龄秘书推了推眼镜,“好几天了吧。” 对面某部门的亚雌走过来接水,听见他们谈话,“什么好几天,明明半个多月了,这段时间你们是不知道,我们宣传部的不是加班吗,天天晚上十点多走,结果总裁那层的灯还亮着。” 秘书老大欣慰:“这么年轻又这么能干的雄虫,可不多了!” 菲力拍了他后脑勺一下,“关注点能不能别偏!没看着么,以前总裁天天在家里待着,恨不得不踏出家门一步,现在,总裁差点住在公司了。” “要我说啊,总裁一定是看上咱们公司里新来的亚雌了,你看那个,红衣服的,”亚雌一指远处,红衣亚雌正笑盈盈地分发奶茶,眼角一颗泪痣,别样妩媚。 秘书扶了扶自己的眼镜,“这小美人新来的?要总裁看上他可还真是——” “我看上谁了?”雄虫的声音突然从后方传来,把三个说小话的雌性搞得一个激灵,瞬间分散开,一个个看别吃饭的吃饭,喝水的喝水。 宋白扫了一眼,知道他们一定是在对自己有所议论,也不追究,拎了菲力,让他吃完饭到自己的办公室里来。 回到会议室,却看见早就等在一旁的胖瘦两个雄虫,看见宋白就立刻笑容满面地迎了上来。 新招来的助理一脸无奈,他是从最近才招进公司来的,帮总裁处理些琐事,这俩雄虫,从他们公司放出第三只预告片开始,就天天定时定点来蹲守在里,越发地有“不拿下合同誓不罢休”的意思。 “老弟,你这节目在网上讨论度可是越来越高了。昨天说的条件怎么样,不行的话,我们还可以向上面特地给你申请一下……” “你还是算了吧,就你们台的抠门程度,现在宋总这节目可是无数台抢着想要呢,”瘦雄虫毫不在意地打断胖雄虫。盛夏庆典后第一只宣传片出来,业内以为这个小地方的宋氏公司就是小打小闹,没有当认真的,包括胖瘦雄虫也是这么想的,他们的台里,经常会在初期以很低的价格大量收购新创意,以丰富自己的频道。 他们同样按照以前的经验,饭局过后,就回去美滋滋地坐等小公司主动上来联系。结果联系一个没有,倒是网络上,短片段的宣传片接连放出了三个,内容丰富,形式新颖,就是连那些不怎么看综艺的,都被视频里那少年雄虫,带着年幼弟弟的这样新式组合而吸引。纷纷开始期待起来。 然而,因为瘦雄虫之前太粗枝大叶,错过了拿下这档节目的最好机会,还被上司狠狠训了一顿,表示不论付出什么代价,一定要拿下这档节目。而看向一向是竞争对手的胖雄虫,不由得鄙夷,这都什么时间了,对方还紧扣着那点小钱,抠抠搜搜的,不明白什么是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吗? “这次我们可是带着最大诚意来的,特意为了您新拟定的条款!”说着就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草案,推向宋白。 “两位,先容我说句话,”坐在总裁位宋白道。 两个雄虫同时望向宋白。 黑衣黑裤,皮鞋领带,和一胖一瘦两个雄虫对比,更加突显出他的年轻与俊朗。 宋白气定神闲:“这档节目,我们是计划投放给全民众的,而二位的付费频道,只在京都一地放映,与计划不符,怪我年纪太小,之前的没和二位表达清楚,劳烦你们白跑了。” 其实,早在饭局上那天,胖瘦雄虫就听宋白说过了,但那时候都没当真,现在也抱着“看在钱的份上,谁能不低头”的意思来试试,不过人家既然都拒绝了,他们也不再好意思缠着了,笑道:“以后要是还有节目,也可以考虑考虑我们。” 两张名片同时递到宋白之前,被助理接了下来。 出去的时候,电梯里,瘦子还很懊恼,他那文件被胖子瞄了一眼,不由大惊。 这种的合同待遇,可赶上早些年从蓝星引进的,火遍虫星的综艺类选秀了。胖子之前还没怎么重视,不过是因为同行的瘦子争,他也就习惯性跟上去争一争。 要知道,瘦子的上司,可就是当年第一个从蓝星大胆引进综艺的开拓者,因为那综艺爆火,才顺利从老东家跳槽,自己创立了新的公司。 -- 第92页 这样的待遇,说明他对这档综艺的未来特别看好,胖子不由得有点后悔没太重视。 …… 办公室里重新归于平静,目前宣传不停,加上从蓝星带来的舆论引导,这应该虫星上第一个尚未播出,先引发极大关注的综艺节目了。 掠过终端显示屏上的热度数据,宋白望向一个打包的饭盒,唇边扬起一笑。 那一夜的准备最后都弃置了,回去时家里也没看见萨丁,见到桌上的纸笔,猜想他该是有急事先走了。心中倒也没有太多情绪。 第二天清晨萨丁慌张推门而入,投入他怀中那一刻,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 比起第一次,萨丁想握又不敢握的手,宋白切切实实体会到了养成的愉快。 宋白深知,只要他表示出意思,萨丁不管心中是否害怕,对于以前流失的孩子或是原主的暴力是否有阴影,他都会尽力配合。 不过,他们已经习惯了晚上各回各的卧房,萨丁也会对他毫无防备,那么,也没必要刻意推进这份进度。 一切便顺其自然吧。 之后,宋白同意了萨丁暂时回军中工作的请求,萨丁惊喜之余,则开始主动给宋白准备午饭。 但因为萨丁工作需要,常驻军部,宋白对那个家也没什么留恋,午饭都是由小助理天天军部公司两地往返着拿的。 一个虫没敲门,突然闯了进来。是菲力。 宋白皱眉:“慌什么。” 菲力的脸上透露着慌张,“总裁,刚收到的消息,谈好的京都卫视的台长,突然反悔了。” 京都卫视,是虫星最核心的国务厅直属的事业单位。也是目前来联系的人选中,无论是知名度还是影响力都是最大的。就连宋白也十分重视。 他面容一凛,“怎么回事,全都说完。” 第51章 菲力紧急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京都卫视对宋氏的态度一直不冷不热, 第三部 宣传片播出后,论坛上民众的热度推向了顶峰,京都卫视终于松动了, 开始透露出意向。早在宋白的吩咐下, 菲力就一直紧紧盯着对方的动向, 一透出意向立马接了过去, 双方洽谈愉快,行动也十分迅速,派人来了拍摄现场做了考察, 现在就等签合同了。 但是, 对方突然来电,说他们的节目的内容有些问题, 不符合京都卫视的传扬的精神。 初期的紧张逐渐安静下来, 菲力开始有点气愤:“后期还没剪辑完呢,说什么内容有问题,有问题不会提前说出来, 我们连广电那么苛刻的要求都过了, 临到签合同说不符合,这不是耍虫呢。” 菲力心里的确憋着口气,这档节目用他专业的眼光来看,完全不逊色于综艺初次引入虫星的震撼, 虽然这次拍摄任务繁重, 但项目组, 他、导演和艺人, 都万分期待这档节目播出后给观众带来的冲击, 如果没有过硬的质量,怎么会吸引到卫视台里的关注。 但是现在, 对方找了个似是而非的理由推了他们,任谁也无法咽下这一口气。 宋白的神情渐渐温和下来,仿佛一点也不为这件事生气。 “原来是这样。” 菲力拗不过心里那口气,转身就要出去,被宋白给叫了回来。 宋白:“你去干什么去?” 菲力:“我要去跟对接虫好好谈一下这件事。” 宋白直起身,“合同都没签,你理论又有什么用。” 菲力:“可是,谁让他们毁约在先。” 宋白来到落地窗前,望向下方车水马龙:“一切没有落实到字面上的约定,都不具备法律效力。” “你先出去吧,等会儿还有客人要来。” 菲力虽然还想说什么,但还是忍住了,退出门去。 关上了门,助理端着两杯咖啡从他面前闪过,菲力一把拉住他。 “宋总下午还有行程吗?” 助理手里的咖啡差点洒了,面对副总不敢发脾气,恭恭敬敬:“今天早上,总裁就让我推了所有行程。” 手一松,助理飞快闪进门去。 菲力在门口,搔着脑袋喃喃道:“总裁不生气就算了,竟然还要等虫?还特地备了杯咖啡。” 这段时间只有别家公司争相邀请他们的份,除了京都卫视负责虫来的那次,可没见总裁什么时候备过咖啡。 办公室内,助理把咖啡放下,向宋白说了刚才的事:“刚才副总突然问我您有没有行程。” 宋白:“你跟他说了?” 助理提心吊胆:“不、不能说吗?” “行程也不是什么私密事,说就说了。”宋白笑笑,挥手让助理出去。 看来菲力还是对电台毁约的事耿耿于怀。 这不奇怪,在虫星上,商人之间口头约好了合同,彼此默认了一定会落实,讲究一个信用。像之前胖瘦两个雄虫,因为他在饭局上没有肯定答复,因而后来的数次来访,也是为了磨他一个口头的约定。 这样违反了墨守成规的事,不怪菲力会如此气愤。 不过,能让京都卫视这一台长违反约定,那么背后一定是更有权势的人物。 手指无疑摩挲终端,早上收到的来自尤申的短讯赫然其上: “尤氏产业最近出了点问题,第三期资金依照附加条款推迟到一周后。” 尤氏,有权势的人物。 -- 第93页 有点意思。 门突然咚咚敲响,宋白应声后,秘书走了进来,他还带着一丝困惑:“宋总,下面有客人,说请您下去,但并没有预约。” “好的,我知道了。” 在秘书离开之前,宋白把饭盒交给秘书,“生活助理来取这个,你和他说,这两天中午我胃口都不好,吃不下去。” “啊,哦,好。”秘书把饭盒提到手里,看向桌上的咖啡,“这两杯……” “客人不肯上来,就倒了吧。”宋白淡淡,随即拿上西装外套离开。 秘书把饭盒拎到眼前仔细看了两遍,确定了,沉甸甸的,困惑,“总裁明明带了饭,为什么中午还要和大家一起吃盒饭呢?” …… 公司门口,一辆加长的商务车早已经停在了楼下。 宋白刚走出来,年老管家打开车门,道:“先生,请吧。” 宋白站立:“你们是谁。” 管家:“先生跟我们走,自然就知道了。” 说着,从车上下来两个军雌保镖,膀大腰圆,管家道:“不知道先生是想自己来,还是被我们押着过去。” 宋白抛着手中的门禁卡,“有区别么。” 一笑:“京都城区,光天化日,胆敢直接绑雄虫,你们什么胆子。” 管家:“……” 这雄虫怎么看起来一点也不害怕? 管家本来就受老爷吩咐,要“请”宋白过去,让保镖下来不过是为了唬弄一下,毕竟这里是京都,就算是大户人家也不敢太放肆。 只是,人家把这话直接捅破了,自己再怎么开口,气势也比对方矮了不少。 管家挥挥手,让保镖回车里去。弱气:“我们老爷请您过去。” 宋白:“我可没说愿意。” 管家:“……”先生,您先跟我走一趟成不?就算求您了! 管家就没邀请过这么烦的雄虫。 宋白一笑,洒然走入车中。 路上,他依然问东问西。 “你们老爷准备咖啡了?我可喝不惯茶。” 管家沉默。 “你既然说的是老爷,那位一定大我一辈,但什么样的身份值得他屈尊过来请我这个小人物?” 管家蹙眉。 “对了,会耽误多长时间,下午我还要准时回家的。” 管家和保镖:“……”想捂住耳朵。 好想把他丢下去,真烦啊。 宋白悠然自得,仿佛根本没发现对方对自己的烦腻。 手指轻轻在膝上打出节奏,根据这些虫的反应,这虫的身份,已经猜的大约八九不离十了。 到了地方,一家私密性很高的会所,绕过九曲回廊,潺潺流水淙淙入耳,袅袅茶香飘然而来。 来到一个独户小院,两个保镖在门侧立住,管家带他穿越院落,在帘子虚掩的门外站定,向里面喊道:“老爷,宋先生来了。” 掀帘而入,一个两鬓花白的老者正在烹茶,角落里坐着一个亚雌,看样子是会所里专职烹茶的,现在被老者抢了活儿,只好缩在角落。 而老者仿佛当宋白不存在,不与他招呼。 宋白丝毫不觉拘束,自己找了个垫子坐下,坐到老者对面。 一老一少,相对而坐。 亚雌看得分明,这位老者听说是个大人物,会所为了他今天特地清空了,茶只有上流社会才懂得品鉴,而老者那副熟练的样子,一定是相当有地位的。 而这个年轻雄虫,面对世家老者,气势竟然丝毫不减弱,恐怕也是个什么人物吧。 宋白嗅着空气中漂浮的清茶香气,笑道:“这茶闻起来很好,可还是比不上三月雨前春。” 老者这才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只一眼,顿了有数秒,若无其事继续。 三月雨前春?年轻雄虫竟然喝过! 亚雌低敛的某种透过一丝震撼。这茶在虫星上可是有市无价,难求得很。整个虫星也只有第一世家,盛家能用得起这种茶。尽管会所提供了无数极品,可还是供不起三月雨前春。 年轻雄虫竟能尝过此茶,说不定就是地位斐然的盛家子弟,要不然,哪儿来的胆子用盛家的专供茶来压制对面的老者。 亚雌恨不得把自己缩成最小,祈祷着千万别进到入这两个得罪不起的雄虫视线里。 不知多久,热水烧开,水蒸气顶着壶盖发出声响。亚雌终于等到了老者的示意,忙不迭地,一溜烟跑了。 宋白此时已经东张西望,逐一打量室内的摆设,丝毫不觉得寂静的氛围是老者对他的故意冷落。 老者显然不适应这种冷落,矜持着咳了一下。 宋白浑然未觉,兴致盎然摆弄小摆件。 老者不得不又重重咳了一声。 宋白这才转过身来,“长辈煮完茶了。” 自顾坐下,拿起旁边的热水壶倒了杯白水,热气腾腾,“长辈找我来是什么事?” 老者:“……”不知道的还以为年轻雄虫才是主人。 老者整理思绪,“我找你来……” “是为了尤申在新综艺投资的事吧,不知道尤叔想用什么条件补偿尤氏的毁约?”宋白语音欢快。 尤家主着实又无语了半晌,他此行的目的就是让尤氏集团对宋氏的新综艺撤资。他故意让自家的企业出了点毛病,才托住了忙得焦头烂额的长子。可没想到长子依旧坚持投资,如此只能从宋氏这方下手,让宋白主动同意毁约。 -- 第94页 照他原本的想法,只要亮出尤家主的身份,再轻描淡写地表示让出一点利益,对方一个边境小城来的没见过世面的雄虫,没道理不答应。哪成想,对方先点出了他的身份,又一语道破他的目的。 虽说此行目的就是这样,可这心里怎么就一点也不舒服。 宋白安然听完尤家主的提议,原本许诺的投资不收回去,再加上百分之十算作毁约的补偿,而条件是后期里减去已经在综艺里植入的尤氏广告。 如此稳赚不赔,宋白哪有道理不答应,丝毫没犹豫,就抛弃了尤申。大笔一挥,在协议上签字盖章。至此生效。 宋白:“尤叔没事了吧,没事那我就走了。”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这哪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城雄虫,分明就是请来的无赖一般的祖宗。 尤家主到底年长一轮,不至于因为点小事跟年轻的计较,捂着胸口摆手:“走吧走吧。” “对了,你怎么认出我的。” 宋白愉快地扶着手里的合约,“虫星上茶叶金贵,只有世家雄虫喝得起,而我这年龄的爱咖啡,首先排除肖家的雌虫家主、与我同辈的虫,剩下的齐家家主没听过他爱喝什么,而盛家家主非雨前春不喝,这剩下的不就一目了然。” 宋白扬长而去,徒留尤家主原地无奈笑骂。 一个身姿窈窕的美人从后门出来,眼角眉梢的神韵与萨丁有三分相似,只是萨丁是清冷,而这位是媚态。 正是尤家主的雌侍,肖容。 “我就说了,很像吧。”肖容抱臂,笑吟吟道。 “面相上不见得,脾气倒和白川一样,哭笑不得。”尤家主把肖容揽入怀里,蹭着他肩,“当年若不是白川所言,你还肯嫁我?” “呦,这是吃醋啦!”肖容推了他一把,头一偏,侧过去,“二十年,崽子都给你生了,还醋个什么劲儿。” 看似是回答,却避开了尤家主的问题。 “不过,尤氏那么大产业,你要毁约就直接撕吧,谅他也不敢怎样。还大费周章的补足余款是干什么?” 尤家主算是服了口是心非的伴侣,“我要直接撤资,你侄子萨丁会乐意?不说景山那个老混蛋了,就是尤申也要和我杠到底。不如让他们直接内讧去。” 肖容这才满意了,但还是嘴硬:“你管萨丁干什么,嫁出去的雌虫泼出去的水——呜呜。” 尤家主俯下身,堵住了夫人那张嘴。 …… 宋氏,戴着鸭舌帽、白口罩的助理来到前台,秘书把饭盒交给他。 大热的天,怎么就有虫能裹成这样?也就露出来的眼睛清清冷冷,很是好看。 秘书心下奇怪,还是按总裁的吩咐,说道:“总裁这两日胃口不太好,这饭都没怎么吃。” 掂了掂饭盒重量,发现一口未动,助理的眼中刹那间闪过一丝慌乱,他急急道:“怎么又胃口不好了,是不是工作太重?” 秘书心虚,其实总裁胃口挺好,中午盒饭一个人吃了两份呢。但他还是按照总裁嘱咐,含糊:“也许吧,你是不知道,总裁这几天根本没闲下来过。”其实每天中午都很闲,很闲地吃自带盒饭。 “中午饭还没吃,京都卫视那边突然说不合作了。”听菲力讲,总裁一点不介意。 “好不容易能坐下歇口气,突然又有一群神秘人把总裁从公司门口带走了。”虽然是总裁自己主动上去的。 “哎,可怜我们宋总,年纪轻轻,这都遭得什么罪。”做戏做全套,说谎也要煽情。 秘书就差挤出两滴眼泪了,突然打了个寒颤,戴口罩的助理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我知道了,谢谢。”说罢,转身离去。 六个字,硬梆梆的,掷地有声。 秘书看着助理远去的背影,坚毅稳重,好像是军雌才有的步伐。 那么矮,怎么会是军雌。秘书抹了额头上的冷汗,哈哈笑道。 …… 萨丁一头钻回外表破烂不堪的面包车里,一把扯掉帽子口罩,驾驶位上的军雌转过脸来,赫然是早该降职到京外的明。 “长官,果然如您所料,我去了三军军长的外派地点,两军闹事时,他的确是被故意支开的。”明一脸严肃,等待长官回复。 可是,后视镜里的萨丁只是怏怏地抬了头,“平还没回来?” 明愣了一会儿,随即道:“平一个月前就申请参加了星外缉盗队,说是要攒军功。” 没有虫能听他吐槽心里话了,萨丁又蔫了下去。 明性格粗枝大叶,像其他军雌一样,并没注意到长官的异样,很宇直地坚持报完了自己所了解的情况。 萨丁虽然有点低落,但没影响脑子。排除了外来间谍、暴民的可能,最后锁定在了世家的利益纠葛方面。 “你去注意当地银行,看是否有可疑的大额流水账目。”萨丁的声音是真的很低落了。 “好的,长官,这段时间我和平都走了,您是否需要再来两个副官处理日常事务?” 萨丁冷漠:“日常事务,聚众打架?” 明:“……不敢。”长官怎么突然发怒了?明一头雾水。 萨丁不耐烦:“行了,赶紧回去吧,别让其它虫发现你调查第三军长的事。” “是!” -- 第95页 萨丁推门要走,被明横出的手拦住,略有暴躁:“干嘛?” 明:“从宋氏到大桥底下,总共一百块,客人不会连这点钱都想黑吧?我们司机干活很不容易的。” 不能让别虫被发现,可是长官亲口说的。他现在伪装的身份是小黑车司机,自然该从长官那要车费。 从长官手里要钱,想想还挺刺激。 萨丁从怀里掏出军雌证,淡然在他面前一晃:“看清了没,我,军雌。” 明不明所以:“看清又怎么了?” 萨丁把军雌证淡然揣回兜:“就坐霸王车了怎么地,不服来打一架。” 挑衅气息十足。 明:“……”长官变坏了! 装一个黑车司机连钱也收不到,还要受到武力威胁,堂堂副官,他容易吗? …… 宋白把合同用同城快递邮回公司,溜达走上大桥,恰好看见一个背影,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孤独地逆行。 还拎着饭盒,沉甸甸的,一晃一晃。 无端凄惨与落寞。 宋白扬起一抹笑。 俗话说养成,是把特定对象按照理想方式培育。 这里一需要时间,二需要耐心,三则需要培育者不时对照目标校正方向。 恰好这三点他都有。 装成小助理给他送饭那么多天,天天泡在军中不肯回家,必然是心中又藏了什么事情。 如果来硬的直接逼问,短时间能问出效果,可是治标不治本。今天的问出来了,不知道明天又藏了哪些事。 倒不如文火慢炖,以分居两地的煎熬,心中怀持的愧疚,一点一点,压垮他为自己砌好的堡垒。 伴侣之间,需要坦诚交流,不伦是他,还是萨丁。 有时候,不是藏着不说,而是时机还不成熟。 如今,差不多到了收获成果的时候。 于是,趁不注意,信步到萨丁身后,手蒙住他眼睛,贴在耳边细细吹气:“这位先生,你在路上逆行,我要逮捕你。” 第52章 身体绷紧, 下意识进入战斗状态,随即发现是雄主,萨丁软了下来。 一种震撼与喜悦瞬间席卷了他, 就像是雌君发现外出许久的雄主依然宠爱着自己的惊喜。 萨丁声音颤抖, 配合道:“您、您想怎么逮捕我。” “这话, 应该是我问你才对, ”宋白的声音低沉而暧昧,“你希望,我怎么逮捕你?” 雄主的手掌温暖而干燥, 萨丁能感受到指缝间透来的亮光, 仿佛流水一般,安抚着他过快的心跳。 萨丁克制激动:“您喜欢怎样的方式, 都可以。” 无论是什么方式, 什么惩罚,他都万分期待。 那是一声低笑:“好一个都可以。”沉沉地在耳边敲响。 宋白拉他上了后面跟着的车。驾驶座上,熟悉的小助理向他们一笑。 想到最近伪装小助理有半个月, 萨丁不由得有点尴尬, 头侧到窗外,看飞速倒退的街景。 宋白好像没看到这一切,慵懒地靠着椅背,懒洋洋地阖目养神。 舔了舔干燥的嘴唇, 萨丁听见自己的心吊在半空, 扑通扑通扑通。 不同于上次故作活泼的试探, 那时他做好了最坏准备。而这次不同, 晚归的第二天, 他就从小助理那知道错过了什么。 是雄主精心准备的夜晚。 心中既感动又复杂。 感动于雄主的温情,却又为了自身的怪异而踌躇。 一方面, 他渴望时刻见到雄主,另一方面,却又对即将到来的事情隐隐感到害怕。 连他自己也说不清害怕什么。 恰好军部需要他,他借口照料军部逃回了熟悉的职位,但是心叫嚣着不满足。 军绿色行军床,会看成雄主在沙发上坐着。推开办公室的门,希望雄主站在玄关和人通讯。就连午饭时,也会下意识想,这道菜雄主一定会喜欢,去后厨要个菜谱。 他实在忍不住了,做好菜送到公司里,只有每天送上去的间隙,才能从门缝中窥视一眼。 坐在办公桌后的雄主,目光威严,态度端正,冷漠又疏离,不是他熟悉的随意温和。 他太想念雄主的温度了,快二十多天没好好见过。想看,但又生怯。 一束光溜到手上,一枚圆点,灼热地在手背跳跃。 萨丁嗖地把手缩回来,一侧头,发现是宋白在摆弄终端。 项链终端,红心型,玻璃板上将日光折射,映到他手刚才放的地方。 宛如当头浇下一盆冷水,兴奋一扫而空。 粉红色的终端,只有亚雌才喜欢的颜色,雄主还一脸的温柔细致,他不在这段时间,又有谁趁虚而入了? 萨丁目光凌厉,周身气势凛然起来。 宋白并未发现,只是低着头把玩。 小小的一颗心,做工精致,手感圆润,一看就不是廉价品。 搁在手里抛着,一上一下,一上一下。 见萨丁望过来,不由得好笑,想看就大大方方地看,拿眼角偷看,被发现又嗖地转开,到底是想怎样? 宋白:“萨丁,过来。” 一下震惊,萨丁慌,这是被发现了? 宋白侧过身,把终端给他系上,“这回能看仔细了吧。”唇角恶趣味尽显。 粉色小玩意,阳光下blingbling地闪,尚未开机的屏幕纯黑,格外漂亮。偏偏萨丁是保守的性格,从来不肯接受这些标新立异的东西。 -- 第96页 捏着心型,萨丁十分想扔掉。 毕竟是雄主亲手给戴上的,还是别动好了。 向宋白告了谢,狠狠剜了小助理一眼。 宋白瞧见萨丁的小动作,内心不由大笑。 小助理正在等绿灯,就见后视镜里主君瞪了他一眼。 汗毛直竖,他什么时候又得罪主君了? 汽车在郊区的靶场停下,小助理先蹿下去。 萨丁眼中疑惑:“雄……先生,您是用枪惩罚我?”回想起刚才的角色扮演。 “不行?”宋白语气淡淡,配合着他俊朗的容貌,雄性荷尔蒙十足。 捂着脸热了好一会儿,萨丁感觉热度渐渐退了,理智才回来。 虫星禁止私人持有枪械,但是有专门的靶场可以用作私人乐趣。 “主君,请下车。”小助理给萨丁拉开门,小白牙笑得闪闪发亮。 看我窘迫,你很开心吗? 萨丁瞪了他一眼,追雄主去了。 小助理呆了两秒,主君连着瞪了我两眼,说明主君纯粹是心情不好,可不是我犯了错误。 瞬间开心,屁颠屁颠追了上去。 趁宋白和靶场来人沟通时,萨丁拉住小助理,问心型终端怎么回事。 小助理使劲儿想了想,“昨天少爷看天太晚,让我载了两个加班的员工回去,这个应该是粉头发亚雌的,说是给少爷的谢礼,我就让他放车里了。” 手颓然松开,萨丁的唇抿成一线。 小助理挠头,奇怪道:“主君,我,我哪儿做错了吗?” 雄虫收到未婚雌性的礼物,不是很正常吗? “你没错。”三个字,牙缝里挤出来。 小助理不解地哦了一声,准备退后。 猛然瞥见萨丁胸前摇晃的粉色终端,震惊得用手捂住嘴。 少爷竟然把别虫的爱慕品送给主君!这和直白说出“你好好学学人家怎么做的”有什么区别?是否定雌君的意思啊! 一定是主君大半月没回来,惹怒少爷了,不然少爷怎么如此敲打他? 哎?但主君好像根本没意识到啊。 小助理一个激灵,似乎发现了点东西,看看少爷,又看看一脸纠结的主君,忽然觉得,宋家好像就自己一个思维正常的虫星人。 思路一直在粉终端上打转,萨丁跟着雄主进了室外靶场都不知道。 待到阳光洒到身上,他才发觉过来,上前一步拉住宋白衣袖:“雄主,你要玩枪……不如去室内场。” 室内场都有厚钢板阻隔,比起无障碍物阻拦的室外场,更不容易射伤人,尤其雄主这种对用枪的规则都不熟悉的新手。 宋白用和刚刚一样的神情,看了他一眼,道:“不行?” 萨丁腿软,脸发烫,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跟着安全员后面,愣愣地看雄主选好了枪支,选好靶板,站到安全线后。 安全员还在喋喋不休:“枪械是危险工具,一定一定要记住,枪口永远不能对着人,擦枪走火可不是闹着玩的,一枪下去命全没了,千万别以为电影里是真的……” 似乎是被他弄烦了,宋白:“行,知道了,让他先来。”一指萨丁,像刻板印象中的任性雄子。 安全员愣了愣,“您不说他是军雌吗?”军雌是前线战场下来的,一般都不上靶场来。 “他来就他来,废什么话。”宋白皱眉。 “我先。”萨丁上前一步,熟练地拿枪,压子弹入膛,身体自然摆好姿势,就要开始。 “哎哎!先戴上耳罩。”安全员慌忙道,他可算是信了,因为当兵的在战场上的确不戴耳罩。 萨丁戴好,扣动扳机,只听砰砰砰接连数枪。全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安全员透过上方的监视屏可以看到,那些枪均命中白色靶心10环,甚至还有几枪中在同一弹孔。 安全员接待的大多是普通人,极少有见水平这么高的,就算之前接待过的军雌,也没见这么强啊。 情不自禁地鼓起掌,引得宋白萨丁和旁边练习的一对雄虫父子都向他这边看过来。 安全员尴尬,但因为萨丁刚才表现之精彩,对宋白也期待起来,并积极推荐其中一种,但都让萨丁给拒绝了。 开什么玩笑,那种枪后座力大,初次尝试还不如能抵在肩膀上的更安全。 很快,宋白打完。 “我打得怎么样?”宋白摘了耳罩,笑问。 看看靶子,毫发无损,安全员和萨丁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鼓励: “对新手来说很好了。”能射出子弹,姿势正确,没把枪口乱晃,真很好了。安全员如此想道。 “雄主还有很大进步空间。”一时想不出鼓励,部队训练靶场要谁这么逊,萨丁早就招呼上了,一时想不出鼓励,萨丁只好把雄主之前的评价借来一用。 宋白很不满意,抚着虎口郁闷,他的水平怎么差了这么多。 接连几声枪响,是隔壁的雄虫少年命中了靶心,他里宋白最近,也看到了刚才的表现,喊过来:“喂,看见没,我射中了!”言语间嘲讽尽显。 宋白懒得和孩子计较,不理他。谁料少年似乎得意忘形:“敢不敢来和我比一场?”黑洞洞的枪口指向宋白。 几乎一瞬间,宋白下意识躲闪,安全员也躲闪到后面,只有萨丁,以常人难以看清的速度到了少年身边,把枪口一顺向下,随即给了少年两巴掌。 -- 第97页 少年哇地哭出声,少年雄父也过来了,怎么他才不见一会儿,儿子就被一个雌虫打了?岂有此理! “你干什么……”雄父怒气冲冲的,却被雌虫周身宛如实质般的森冷吓退了半步,气势软了下来:“我,我儿子怎么了?” “这要是在战场,你的战友早没命了。”萨丁只留给他一个冷漠的背影。 “来几次了,我说过的话给狗听了!”雄父回过神来,这才发军是儿子犯了大错,心中不由得一阵后怕,忙不迭地对少年大呵。 少年越哭越厉害,被另一个安全员请离了现场。 萨丁抱着肩膀,脸上的冷漠未褪,宋白重新戴耳罩,扣动扳机。 枪声爆裂,宋白的头脑却一阵清明。 对萨丁,不管他是怎样的态度,是温柔地耍弄,是高冷的拒绝,还是雄子的跋扈,萨丁都接受得毫无障碍。 只有在他受到威胁时,才会化身出冷酷无情。 不管是人类宋白,还单纯是萨丁雄主,他的主角,对他,态度始终如一。 所以,没必要纠结宋白与雄主的身份谁先谁后,他们现在就是一体。 子弹发完,两枪命中靶心。宋白把枪一放,向萨丁招手:“来和我比赛。” “雄主,和我比?”萨丁不敢相信。 “不是比赛,是逆行的惩罚,”宋白补充规则:“10发子弹为一轮,分高者赢,赢的可以向输的提一个问题。” “……雄主,你是来真的?”要比枪,雄主今天刚刚上手,而他已经从军七年,什么夜间射击,应用射击早已熟得不能再熟,怎么想都是雄主输吧?! “不比,晚上回你的部队睡去,我胃病发作就活该。”宋白说谎面不改色。 愧疚俘获了萨丁,照顾雄主是雌君本分,他不能再逃避责任了! 为了晚上能回家给雄主做饭,萨丁一步上前,举起枪来。 安全员呆若木鸡地看这发展,这俩水平天差地别,有什么好比的。一声枪响,赶紧回神,在后面黑板上记录。 第一轮:萨丁胜。 萨丁放下枪,还是不太敢问。 宋白:“想问什么,直接说。” 萨丁想了一下,挑了一个安全问题:“雄主,是不是很讨厌甜食蛋糕?” 还以为萨丁会问些关键问题,宋白有点出乎意料。 “不讨厌也不喜欢,”宋白看着远方:“你做得很好吃,就是连着五天吃一样口味,腻了。” 雄主在夸他! 萨丁感觉心跳有点快。 第二轮:萨丁胜。 没有刚才拘谨,萨丁飞快问出一直担心的问题:“我是不是太黏雄主了?” 宋白茫然:“什么时候黏过,我怎么不记得?” “……”萨丁语塞,顾及着后面的安全员,声音有点小:“在家里,雄主去哪儿我都跟着,是不是很烦啊。” “还以为你说的是连体婴的黏法儿,”宋白轻笑:“你要能那样,我才乐意呢。” 萨丁连忙垂头,假装揉眼睛,他怎么有点发晕。 …… 一轮又一轮,全都是萨丁胜,无一例外。安全员写完了一黑板又写另一黑板,无聊地数了数,愕然发现,宋白的分数竟然紧追直上,在他最新记录的地方,只差一线,就要和萨丁持平。 安全员错愕地望向雄虫,这才发觉,他身形挺拔,身上被衣服绷出了流畅的肌肉线条,这使得他连比数轮,体力依然毫无下降,举手投足间,均是老手才有的傲然气势。 这、这,真是第一天接触枪械的新手?! 随着枪声止歇,安全员把荧屏上的两组数据数了一遍又一遍。 数轮下来,萨丁明显越来越轻松,他的脸上都扬起了一抹淡笑,甚至想好了问题,他一定要问问,雄主对粉头发的亚雌是否有印象。 可是,迟迟不见安全员报比赛结果。 萨丁蹙眉:“这次怎么这么慢!” 只听见安全员声音隐隐带着激动,“第X轮,宋白胜!” 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竟然被雄主胜了? 萨丁下意识放下枪,跑着去复查结果。 他看了一遍又一遍,像安全员一样,宋白在安全线后,若无其事地等待。 对这个结果,宋白毫不意外。 萨丁是老手,哪怕不集中精力去瞄准,依然能轻松稳中。 而他则是多年不碰枪,前世在大洋彼岸练的技能丢得一干二净。毕竟少年时痴迷过,一轮一轮的,捡的也快。 在公司的日子,他仔细考虑过他们的关系。 他来到虫星快三个月,想当然以为,萨丁只接受他给的东西就足够了。他是萨丁的雄主,会护着他不再蹈书里的覆辙,会给他所有雌虫最想要的东西:专情,平等,浪漫,爱情等等。 可他还是太自以为是了,从来没想过倾下身来听听萨丁的心声。 所以才有了他一厢情愿的浪漫之夜,有了萨丁丝毫不感动的雪中求婚。 爱情不是一个人的独角戏,它需要双方共同参与。 包括,邀请对方走入自己的世界。 萨丁失魂落魄地回来,对自己的水平产生了质疑,但依然很高兴地向宋白报喜。 “终于轮到我问了,实在不容易。”宋白抻了个懒腰,目光却直直地望向萨丁: -- 第98页 “这段时间,你在害怕什么?” 还有,主动走入他的世界。 第53章 空气中是一段长长的沉默。 萨丁的脸色十分沉暗, 就是西边金灿灿的夕阳也无法挽救。 萨丁不知如何启齿,惧怕欢好的雌虫本身就不配作一个雌君。 他无法离开雄主,这是早就知道的事实。 他需要雄主, 而雄主需要一个不怕欢好的雌君, 这两件事情本身无法调和。 说出来, 会惹雄主厌烦, 更可能直接导致婚姻破裂。不说,却又违反了游戏规则,毕竟雄主对他是有问必答。 萨丁望向宋白, 眼含恳求, 殷切地希望雄主能换一个问题。 可是宋白目光如水,不为所动, 安静地等他的答复。 萨丁感觉眼前是一片黑雾, 寒冷的风将他包裹,雄主摆明了要听答案,可是他却无法给出来。 进也不是, 退也不是。 宋白看了看远方的夕阳, 一句话打断了萨丁的痛苦与纠结。 “行了,我玩够了,回家吧。” 萨丁猛然抬头,不敢致信:“雄主!那问题……” 宋白揉着虎口, 笑道:“我说了, 回家。” 不伦雄主是出于什么原因想回去, 萨丁从心里感激:“是。”声音里按捺不住的欣喜。 宋白并没有错过萨丁的神情, 微微勾起唇角。 他要的不是明确的答复, 一个态度即可。因为答案这东西,他有脑子, 完全可以自己找。 宋白三十岁了,经历过了社会磨练,思想自然不会单纯得像个孩子。孩子的世界,黑是黑白是白。而成人则充满顾虑,萨丁也是这样。但好在,他的神情都告诉他了。 愧疚,急切,感激,欢喜。 能让萨丁在乎的只有宋白,那么萨丁害怕的事情一定和宋白密切相关。 联想书中后期,雄虫宋白与亚雌定情后,无数人劝已经下身瘫痪依靠轮椅的萨丁让出雌君之位,萨丁坚决不肯,甚至第一次借助军方和舆论的力量为宋白施压,雄虫宋白不情不愿,却也无法,只好让心爱的亚雌屈居于雌侍之位。 萨丁看重他们的婚姻,更看重雌君之位。 那么,这件事就一定会与婚姻生活密切相关。 婚姻是什么,钱,情,性。钱不成问题,情也不是,那就剩下最后一种可能了。 宋白本来悠哉地走在前头,脚步突然绊了一下。带了一点的难以言喻望向身侧。 刚来京都那会儿,萨丁小狐狸装实打实地给了他不小的冲击,导致宋白完全没想过萨丁竟然会怕床事。难道是原主太粗暴了?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虫星的性教育只会教雌性如何诱惑,雄性如何享受。亦或是原主根本不行? 这么想着,宋白突然对这幅身体的能力担忧起来。 应该不是,书后期原主和亚雌可还有两个孩子呢。 宋白宽慰自己。 萨丁落后他半步,谨慎道:“雄主,怎么了?”没有了之前的兴奋劲儿。 “没事。”宋白摇头,从没想过萨丁怕的竟然是那个。拉了萨丁的手,“回去吃什么好呢?” 萨丁浑然没想到自己已经被看了个底掉,紧张微带兴奋:“我学了好几个新菜,雄主有兴趣尝尝么?” “那敢情好。”宋白轻笑,“以后再送饭别装小助理了,前台还偷偷和我道喜,说新收的雌侍的竟然这么漂亮。” “不会了,”萨丁脸上一红,“以后不装了。” 宋白轻声低笑。 夫夫二人,挽手的影子在路上拉得长长长。 安全员还站在原地水论坛,迟迟没听到枪响,一抬头,发现靶场上一个人影都没了。 一拍脑袋,“什么破记性,我竟然忘了要通讯号,下次再遇到一定得问问他们怎么练得那么厉害。” 不小心瞥到垃圾桶上:“咦,怎么会有一个粉红终端?还全新的?” …… 接下来的日子好像没什么区别,至少在萨丁眼里是。 萨丁从食堂后厨出来,翻看手里的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记满了半个月来做菜的注意事项。 上午听完日常汇报就会来食堂,向做菜师傅讨教问题,然后再回去自己做一遍,做完再给雄主送去。 只是今天,第二个副官竟然守在门外。 一脸紧张,努嘴示意门内。 萨丁:“有什么事?” 副官一脸紧张,指了指办公室里。 萨丁皱眉:“到底什么事!” 副官更着急了,比划了一个大人头的形象。 “……”萨丁实在看不懂他说什么,推门就进。 副官一下跳起来,手越矩地死死握住萨丁的手腕。 但时间已经来不及了,门已经推开了。 副官面如死灰。 萨丁这才看到,办公桌前已经坐了一个人,椅背还遮不住他宽阔的背影。 听到响动,椅子霍然转过来,露出一个张狂的脸。 正是萨丁的大哥,丰吉。 “亲爱的弟弟,没想到你真的堕落至此,”他十指在胸前交叉,是一种轻蔑的姿态,“雌父肯定想不到,有一天你竟然会用拿枪的手去煮菜。” 萨丁不理他,径自把笔记插回到书架底层的一排笔记本中。 丰吉是肖家的第一个孩子,雌虫,比萨丁大六岁,也是他雌父最初想培养为家主的人选。但是,丰吉性格生来狂肆,从不按规矩办事。加之天生怪力,越大破坏力越强,最后双亲不得不放弃他做家主的想法,转而培养四岁的萨丁。 -- 第99页 “这么久不见了,你竟然一定也不想你的亲哥哥,萨丁,你这样让我好难过。”丰吉倍感无趣,起身从座位里走出来,手按到萨丁的肩膀。 毕竟从小一起长大,萨丁不用脑子都知道他想使什么坏。手迅速扣住丰吉,略微用力,向前一弯身,瞬间给丰吉来了个过肩摔。 一声哀嚎,体型硕大的丰吉躺在地上期期艾艾,“你这什么心啊,我可是你亲哥哥!” 信他丫的就有鬼了,有哪个哥哥给弟弟从小欺负到大的?小时候丰吉闯得不少祸,可得把黑锅堆到他头上,就欺负他年纪小不会说话。在萨丁为了不属于自己的锅挨训时,丰吉可领着他的小跟班们一起胡吃海塞。 更别提丰吉每次见他,都一定要先弄上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来试探他。 趁丰吉还摔得头昏脑涨,一把锁住他双手,摸遍全身,最后从肩章底下搜出一小袋白色粉末。“这是什么?” “你猜啊,猜中我才告诉你。”丰吉还是嬉皮笑脸的,副官把他手捆了,直到看见萨丁把粉末兑进钢笔水里,高高悬在他头顶,就要浇下来。 “哎哎!弟弟,好弟弟,你是我亲弟弟,咱别弄这么脏的行吗,你知道我最讨厌脏了。” 丰吉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洁癖大。 萨丁冷冷一笑:“上次是会起红疹的药,上上次是迷药,上上上次是肌肉松弛剂,”毫不犹豫地浇下去。 在丰吉慌乱地尖叫声中,萨丁冷酷无情:“你属金鱼的,回回不长记性?” 每次都要试探萨丁,每次都自作自受。 副官彻底安心了,脸上快笑出一朵花来,被长官收拾过就不怕这大力气的怪物去祸害他们新兵营了。他刚做新兵那会儿被十几岁的丰吉祸害到心理阴影。身为一个慈爱的副官,他可不希望新兵再蒙上阴影了。 等丰吉收拾干净,还对萨丁准备的新衣服嫌东嫌西。 萨丁修长指尖一敲墨水瓶,丰吉瞬间噤声。 萨丁:“说吧,你来到底什么事。” 丰吉心有余悸看着墨水瓶,生怕弟弟又泼来一般,坐到最远处:“能有什么事,不久想找你叙旧么。” 萨丁把墨水瓶握进掌中,轻轻睨他:“我抽屉可还有两瓶黑墨水。” 丰吉:“行行,我说。不就是你雄主那综艺么,我是来找他合作的。” 萨丁不信:“骗鬼呢,要跟我雄主合作,你就不该出现在我这。” 丰吉是做跨星际生意的,在星盟之间来回奔走,怎么可能看上国内的小市场。 丰吉:“你可不知道,他那预告,在星外的虫星人那都火了,”越说越两眼放光,“趁别虫没反应过来,我不得赶紧走你这层关系,拿下他的星外转播和冠名权啊!” “……真有这么火?”明明还没播出呢!萨丁狐疑地打量他。 “……”丰吉急了,“你别不信,我的预感从来没错过!” 萨丁用白痴一样的眼光看他:“那你不更应该自己去找我雄主谈?趁价格还没炒起来前用低价拿下来?” “……”对哦,他为什么要多此一举来找弟弟?说不定对方知道了还会哄抬价格,让他白白损失更多。 猛然想起目的,丰吉一拍脑袋:“你害得我把重点都搞错了!” 丰吉来到萨丁身边,警示地看了副官一眼,副官还处在震惊里,收到萨丁的的指使,木愣愣地往外走。 星外转播和冠名权,哪一项都是没有千万下不来的生意,结果那兄弟俩就轻描淡写像在讨论中午的饭好不好吃?? 平民出身的副官世界观受到严重打击。 屋内,丰吉手一撑,坐到身后办公桌上,“我在公共星际旅行时,听到伙伴说,最近盗贼团里面可是出现了疑似新成年的雄虫影子哦。” “你确定?”萨丁皱眉。丰吉常年在星际活跃,人脉广,见识多,有几次作战,萨丁还是靠丰吉提供的重要线索,萨丁对他的话向来信任。 星际盗贼团由一群流民或逃犯组成,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让不少低级星都很是头疼。 雄虫那么尊贵的身份,怎么会和一群逃犯在一起? “当然了,不然我怎么会放着生意不做,特地来和你说?” 萨丁的脸瞬间凛然,如果是真的,那么必须要赶快通知上级。所有和雄虫有关的事情,对虫星都优先排在第一位。 对了,平还在缉盗团,得赶紧让他回来。和雄虫扯上关系的事,对想攒军功的军雌来说,实在百害而无一利。 …… 宋氏公司。 萨丁照例戴着鸭舌帽,拎着饭盒来到公司,看见守在外头的助理亚雌,习惯性要无视着走过去, 亚雌依然把他当送饭的生活助理,捞住他的手,比了个噤声手势:“嘘,现在总裁心情不好,正在大发脾气呢。” 突然发现生活助理没戴口罩,上下打量萨丁的脸,眼里冒小星星:“不戴口罩才对嘛,你不仅眼睛好看,连脸都好好看!” “……”萨丁实在不习惯被人夸,转身拒绝。背后亚雌吃吃笑:“好看就是好看,羞什么呀。” 耳朵上有点发烫,萨丁把帽子压低,故作冷静:“总裁真发脾气了?” 四周静悄悄的,会议室没传出一点气急败坏的声音,完全不像他隔壁办公室那个三军的脾气暴躁的军长。 -- 第100页 亚雌道:“是真的,总裁一发脾气都低气压,好可怕啊!” 向萨丁一招手,“我让你看看。”给会议室门开了一条缝,看了起来。 萨丁:“……”你这是在偷窥根本不合规矩知道吗! 见萨丁没跟过来,催促:“快来呀!再晚说不定没有了。” 萨丁飞速上前,和亚雌一起挤在窄窄的门缝偷看。 你说规矩? 能看见雄主,他还要什么规矩! 连萨丁自己也没发现,从靶场回来那天,他的性情放松了许多。 门缝里,宋白坐在老板椅上,英俊的脸上毫无表情,却让人感到山雨欲来的压抑。各部门的经理战战兢兢,连正在汇报数据的讲话都磕磕绊绊。 “你看,我说没错吧。”亚雌助理捅捅萨丁,“就连发脾气都这么有涵养,都这么帅!” 眼里又是小星星,“我当初可就是冲总裁这颜值来应聘的!” 萨丁:“……你是颜控?”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亚雌。 “要不是看在你脸的份上,我才不会冒着风险带你看呢!”亚雌重重一点头,“多看美人,才能身心愉快。” 那满满的小星星,差点蹦到萨丁的怀里。 萨丁一笑,没忍住力道,嘎吱一声,门缝被推开,所有部门经理包括总裁秘书副总,数十双眼睛齐刷刷地看过来。 萨丁和亚雌瞬间陷落到无比尴尬的境地,尴尬地站出来,尴尬地赔笑。 亚雌不好意思:“对、对不起,大家继续,继续!我们只是路过。” 说什么也不能让身边这美人挨训,拽住萨丁的手就要走,却听见宋总裁那低沉磁性的嗓音: “今天的会到这吧,戴帽子的,你,过来。” 众下属纷纷松了一口气,流水一般,越过亚雌身边。有几个还给亚雌投来了同情的目光。 这、这可怎么办啊!漂亮的帽子美人要挨训了!亚雌简直快哭了,他挨训没事,反正他也不好看,但美人挨训,简直是暴殄天物啊! “助理,你去接两杯温开水。”不敢违抗总裁命令的亚雌助理哭丧着脸,对美人投向一个歉意的目光。 “雄主。”萨丁低低叫了一声,还带一点做了坏事被抓包的尴尬。 “过来坐。”宋白一拍旁边的椅子,身周的压抑瞬间如冰雪初融。 见雄主又恢复了熟悉的放松的样子,萨丁声音也轻快起来:“他们做什么事了,让雄主这么生气。” 一边说一边开饭盒。 宋白一闻,笑了:“又做的什么新花样?好香。” 宋白忙不迭地拿起餐具:“有个蠢货没带脑子,把小数点算错一位,根据他报告弄得后续数据都要重做。”虫星上的公司管理制度粗放到让宋白怀疑人生,随即又责怪萨丁:“你怎么不早点来,我快饿坏了。” 萨丁刚小有满足的心染上了愧疚,“我,怕耽误雄主正事。” 一层还有四颗水果胡萝卜,宋白自己吃了两颗,听见萨丁的话,顺手捡一颗堵住他嘴。 “记住了,没有比你更重要的事。” 这话是贴萨丁耳边说的。 萨丁脸上突然爆红,热了好一会儿,才敢悄悄咬开胡萝卜。 讨厌的味道突然弥散。他讨厌胡萝卜! 看见门口的亚雌端着两杯水,飞快起身,拿了一杯跑去漱口。 亚雌呆若木鸡。 他看到了什么? 宋总一脸宠溺地给美人喂胡萝卜?美人反应还孕吐一样? 合着他提心吊胆大半天,是给人家夫夫瞎担心了?! 风中凌乱。 宋白旁若无人地把最后一颗丢进嘴里,上次偷偷扔了终端不敢说,这次又不记重点,再有下次,可就不是喂胡萝卜这么简单了。 第54章 直到午饭吃完, 宋白没再看到萨丁出来,问了助理,说是刚刚走。 不就是喂你个胡萝卜, 至于么! 宋白拎着饭盒就往下冲, 食堂吃完午饭回来的员工被吓一跳, 纷纷退后, 给总裁让出一条路来。 从电梯直下,绕过回廊,眼见着萨丁刚刚推开玻璃门, 然后宋白就被一个人给撞到了。 他穿着快递服, 抱得一摞高高的快递箱洒了一地。 “你怎么回事,不看路啊……” 宋白没空理他, 从地上站起来, 跑到门外,却看到萨丁刚刚坐上车离开,原地只余下白晃晃的日光, 照得他眼前发晕。 哎, 就晚一步。宋白懊恼。 只好回去了。转身的时候,一顶帽子从被风吹到玻璃门上,啪地贴上去。风还呜呜地吹,帽子被玻璃门阻隔, 布料蹭得哀哀直叫。 不用想也知道, 肯定是萨丁看见他在后面追, 一着急, 帽子被门挤掉了。 宋白一下笑出声, 他是胡萝卜么,让萨丁这么着急。 随手把帽子扣在头上, 推门潇洒地走进去。 路过前台,前台扫了一眼帽子以为是送饭的助理,先说都过饭点你怎么又回来了,一抬头才发现是总裁,看向帽子结巴:“这、这不是助理的……” 宋白心情愉快,依着前台,指着帽子,“这不是助理,是我雌君。” 洒然离去。 徒留前台风中凌乱。 宋白不知道的是,等前台反应过来,立刻把这消息在办公群里传开了,不到下午上班的时候,整个公司都知道了老板雌君给送饭的事。 -- 第101页 宋白经过走廊,对面是个熟悉的身影,胖胖的身材,圆圆的脸,不是怀余还有谁。 怀余看见他,眼前一亮。 宋白看见怀余,背后一凉,往侧面一闪,顺手把帽子压低,浑身上下写满了“我不认识你,我只是个路人。” 怀余仿佛看不见一样,他很是兴奋:“我说刚才是谁,原来是你!这片我刚接手半个月,都不知道你在天娱工作,原来天娱就是宋氏下面的,我说怎么……” “是我,有什么事?”看瞒不下去,宋白干脆把帽子摘了,看了眼表“我一会儿还有个例会,你要有事找我秘书约时间。”今天的会刚刚开完,就被萨丁打断的那个。 怀余厚脸皮惯了,嬉笑着:“就两句话的事。” 宋白周身冷漠依旧:“给你一分钟。” 随时准备闪身走人。怀余太话唠了,和他唠能唠到不知什么时候去。 怀余:“宋白,后天就开学了,你补考准备了么,我听说可有风俗课的老师亲自监考……” “……”毕业数年的社会人·宋白,完全忘记了还要上学。 怀余:“……你不会是忘了吧?” 宋白怎么可能承认!不动如山;“早知道了,你说这干嘛?” 怀余哭丧:“我能干嘛,我的风俗课上学期也挂了,开学补考,同学都说那老师监考特严,知识点还巨多,看你一点也不担心,是不是早就有招了?”笑得谄媚。 和他一个舍友别无二致,不努力复习还做梦得高分,要考试了慌成狗。 宋白小心地不让帽子压出褶皱,声音依旧冷酷:“好好用功,走捷径对自己有害。” 转身离去,背影如同教导主任一样,威严而正义凛然。 怀余仿佛受到了莫大的鼓励,“人家一年没学习都不慌,我慌个球啊!大不了这几天拼了!” …… 京都天府,天府山下。 丰吉走上了半山坡,望了一眼平平无奇的三层木制小别墅,愉悦地吹了个口哨。 不枉费他绕开保镖、三条恶犬、翻越一片私人橘子林来到这。 来到门前,左右看看,掏出一跟铁丝熟练地插进锁孔里,正低下头倾身听声音,只听另一边突然传来一阵不含感情的声音。 “那屋没人。” “没人?你也不早说。”丰吉丝毫不觉尴尬,把铁丝一收,转身跟推着轮椅的盛安身后,一进客厅,立刻大大咧咧地坐到沙发上。 “还是你家沙发舒服,够大!”丰吉已经彻底栽歪进沙发里。 盛安是丰吉同学,别看盛安小他三岁,却是个从小跳级的小天才,虽比不过他弟弟,但在世家圈子里是出了名的古板严肃,对规矩特别看重,和盛家那个食古不化的老头子一个德行,今天竟然没皱着眉数落他“没规矩”,丰吉有点不适应,爬起来:“你失恋了?” 盛安倒茶的手停在半空,心中气闷,“不会说别说。” 丰吉发现新大陆一样,双手撑在沙发上:“你还会说没规矩以外的话!!” “年轻人就该有年轻的样子,”看着盛安的茶,嫌弃:“成天喝茶,老气横秋的。” 又一晃:“给你煮茶那雌虫呢?怎么没看见,他煮咖啡还挺好喝的……” 砰地一声脆响,茶杯带水砸到地上,碎片摔得四分五裂。 丰吉哪壶不开提哪壶!盛安的脸上隐隐露出点郁气,“他有任务。” 行了,丰吉算看明白了,雄虫这是在发脾气呢。和他雄父一个样,发脾气都不说,暗搓搓等别人撞到他火药桶上再爆炸。 心黑。撇了下嘴,拿出一叠文件来:“来,签上字。” 盛安一翻,惊疑:“你来京大做特邀教师?” 虽然盛家主还在位,但已经把京大的属于盛家的董事之位让给了盛安,像丰吉这种星外聘请的教师,必须要有一位董事的签字担保。 想起学生时代盛安“你做教师,学生得被你折腾成什么样?”一扔,“不签。” 丰吉没想到他会拒绝,慌忙接住,一个什么东西掉到了地上。盛安一看,险些没笑出来。 那是一团假发,而丰吉,一个溜光,锃亮的秃头。 丰吉:“笑什么,没见过星际潮流?” 盛安毫不留情戳破他:“又去招惹萨丁了吧。” 一定是拿什么玩意去坑他弟弟,结果被萨丁反杀回来,从小到大这戏码就没玩够? 盛安难得心情好了点,“你想当教师,给我个理由先。” 丰吉:“要什么理由,兴趣不行?” 盛安只看他。 “理由啊,”丰吉扯着套好的假发:“这么多年了,我和萨丁该决出一个胜负了,你说是不是?” 给盛安抛了个媚眼。 盛安嫌弃地别开脸,想诱惑弟弟雄主,还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够不要脸的。 “你走吧,文件我不会签的。”他说什么也不会给这种儿戏的理由签字的。 “哎哎!别啊,不够我再给你说几个……” 盛安嫌他聒噪,转身就走,同时按动轮椅上的按钮。 啪地一声,木制房屋的机械手把丰吉推出门外。 大门咣咣地响了数十下,最后终于放弃了,来了一脚走人了。 开水在玻璃壶里沸腾,盛安把滚水浇在茶叶上,三月雨前春特有的香气飘然而起。 -- 第102页 平走的第三十二天,心情终于好了一点。 …… 公司里忙着加班加点继续赶工,虽然少了尤氏这个大金主和京都卫视这样的大平台,但是不知为什么,公司上下依然忙得热火朝天,丝毫不见苦恼。 菲力这边给宋白汇报“因为节目尚未播出,中小型企业的投资商较多,已经筛选了三家合适的,足以弥补尤氏的欠缺投资。来的几个电台的采办负责人不是地方播出,就是收费频道,受众范围依然有限。”第三个宣传片虽然在论坛出了名,但电台的采办人可不是看你网络上吸了多少流量,他们要的是绝对能□□的大火。对宋氏这档全新综艺的评价很是保守。 于是,现在陷入一个两难境地,高的看不上他们,低的他们还看不上。 菲力放下文件:“总裁,后期快制作完成了,不知道您看好了哪个渠道?” 公司内部最近一直迷之自信,人事部还很乐观地招聘了一批新人,菲力实在看不下去,可又不忍心戳破。但这个问题,下面人不考虑,他这个上头的,不得不考虑。 以往,项目这边刚开始制作,那边就找好了渠道。现在这么看好的项目迟迟找不到平台,菲力实在是担忧得夜不能寐。 宋白翻拣这几个电台的信息,远处一推:“都不好。” 菲力早料到是这个答案了,“可是咱们必须要定下来了,总裁,现在不是较真的时候,有总比没有的好。” 宋白:“其实,有个更好的选择,一直摆在眼前。” 菲力:“?” 能联系到的电台都摆在这里了,哪儿还有其他选择? “网络平台啊。” “!!”菲力大呼:“网络,小打小闹的怎么行?只有山寨节目才会去那种不入流的视频网站!” 宋白似乎早有预料,起身从后面拿出一叠文件,扔到菲力面前,“这是近十年对网络视频网站流量的调查,日均浏览量能抵上半个京都卫视,而高峰时更是有一战之力。” “不,不,这怎么可能……”菲力的神情从不敢置信逐渐转化为怀疑。 半晌,他放下了文件,深深皱眉:“总裁,你真的打算把我们公司的命运赌在这种不入流的网络视频站上?” 这件事,从京都卫视拒绝时他就想好了。虫星多年来网络不发达也是有原因的,无数人只当它是个日常八卦的工具,浑然不晓得其背后的巨大潜力。前世在蓝星亲眼见证了网络发展的宋白自然深深知晓。 “不是赌,菲力,”宋白望向远处的天空,高远而浩渺,他的声音传来:“那是未来,是虫星的未来。” 菲力抿了下唇,心中还是不信的,但毕竟这个综艺是宋白一手扶持指点起来的,秉持着不知哪儿来的信任,也就不再有异议了。 …… 等菲力退出去,宋白帅不过三秒,下一刻打开终端投影,大学教务系统显示得正是他的个虫信息界面。 数年不做学生了,谁想到他三天后即将开学,一周后又要考试?? 因为宋氏夫夫遭遇车祸失事,还是为了看原主来的,原主和双亲自由感情深厚,当时原主临近考试,忽闻事故,心中悲痛,一度连学都不想上了。还是在哥哥艾伦的劝阻下,才以休学代替退学。 于是顺理成章地没有期末考试,学校也相当虫性化地给推迟到了休学结束的开学期间。 只剩一周的时间,尽管宋白对自己的头脑有信心,可还有一个人让他苦恼。 在考试安排一栏下,除了一长串的补考,最后一个必修公共课最为醒目: 考试名称:虫星风俗(二) 监考教师:盛安。 虫星风俗是前两年的必修课,意味着他再开学还要从这位手底下过。 以盛安对平的护短程度,他是怎么想不开,拿平惹他的? 宋白陷入沉思。 第55章 又是新的一天, 宋白坐在办公室里看文件,临近月底发薪日,辞职的名单陡然多了起来。其中还有几个老人, 人事不敢擅自做决定, 又找不到菲力, 就递到他这里了。 宋白看都没看, 大笔一挥,同意两个大字赫然其上。 “总裁,我仔细研究了关于网站的资料, 发现——”菲力没敲门直接进来, 差点以为自己进错了地方,总裁居然在办公室里看教科书? 总裁还是学生的冲击太大, 菲力没忍住退出去又看了眼, 确定没错又回来。 “发现了什么?”宋白把看完的课本放到那摞看过的里。 “这个视频网站虽然客流量大,但面向的主要是星外虫族,虫星人几乎不知道这个站, ”菲力忧心忡忡的, “我问过几个年轻邻居,他们听都没听过。” 宋白早有预料,此刻也不慌:“对,在本土知名度会低一些。” 从时间上来说, 得在宋白开学以后, 校园里发生了一系列新闻事件通过网络的连番报道曝光, 连带着这家视频网站才开始成为新宠。 “总裁, 您认清事实, 是根本没虫知道!”菲力希望总裁张开眼睛好好看看。 宋白又不能直接和他说未来的事,任谁也得当神经病, 只好道:“你看啊,现在咱们的地位说好听是中等,不好听是高不成低不就。而这档节目必须要广泛流传,地方频道没戏,高的又被尤家给拒绝了,综合下来,只有网络最合适。” -- 第103页 菲力目瞪口呆,这简直就是一通歪理! 还在试水的项目尚未盈利,就开始考虑流传度的事,不就相当于还没学会走,就先要跑了么! 菲力如此劝说着,而宋白看过来的眼光似笑非笑。 菲力被经历过几任雄虫上司,知道雄虫露出这种眼光就是在嘲雌虫见识低,不由得心虚:“我又哪儿错了。” 宋白却笑着摇摇头,“你没错,但这档综艺本身就是为了让最多的观众知道。” 只有让更多虫的娱乐生活丰富起来,他们才不会闲得天天去盯一个军官的生活隐私。 菲力第一次为自己的前途略感担忧,还想再劝,却被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 一连三响,先轻后重,仿佛在小心地试探。 昨天公司群里特地讨论过,菲力也瞄了一眼,知道这是总裁雌君专属的敲门声。 果然,年轻总裁脸上漾开笑容,甚至起身准备亲自去开门。 菲力的眼睛瞬间亮了,他错着萨丁走了过去,擦身而过那一瞬,交换了一个雌虫彼此都了解的眼神。 办公室里,萨丁被主动迎上来的宋白吓了一跳,哪有雄主亲自迎雌虫的…… 思绪突然掉线,因为宋白牵了他的手。 萨丁脑海空白地跟着向前。 “你可算来了,昨天走了也不回家,还以为你不再来了。” 到了桌前才发现到处堆满了大学书本,除了他那把椅子就没有空地方了。 “雄主,昨天我……”萨丁想解释,却被宋白整个按到宽大的座椅中 “你先坐,等我收拾一下。”声音刚落,就见雄虫十分熟练地准备整理东西。 “您都放下,别动!” 一声命令,把宋白拿书的动作呵止住了。 “有什么问题?”宋白手里正搬两本书,不解萨丁何意。 只见萨丁从椅子上窜起来,几步跑来搬空了书,熟练地整理起来。 宋白站了一会儿,看着萨丁把室内收拾整齐,反应过来萨丁说的是雄虫不是能做家务的事,哭笑不得:“我就是整理一下,至于么。” 萨丁分门别类放到书架里,表情严肃:“让雄主劳累,那还要雌君干什么。” 说话时正把手里的书往书架最高一层放,因为身高几次都够不到,一只手接走稳稳当当搁上去,“这又不费力气,胳膊上怎么青了,昨天没回家是去吊针了?” 萨丁才发觉他的宽松的长袖落到肘弯,露出腕上淤青刺目的针孔。 “嗯,”萨丁草草把袖子弄下来,遮挡住刺目的地方,“昨天约的医生,他突然把时间提前了,没来得及告诉您。” “来不及,回来再说就行。喏,这个,下次别再弄丢了。” 一顶帽子扣到萨丁头上,猝不及防,捂在袖子上的手压到打针的地方,牵拉起一连片的疼痛。 “是。”一个字几乎是挤着出来,但因为刻意压制,又有帽子遮挡神情,听起来与平常没什么不同。 不知是不是错觉,从靶场回来的萨丁似乎比之前更拘谨几分。宋白有意缓解他的紧张,便聊了许多有的没的,说会议,说逸闻,说考试。 谈到考试,宋白的脸苦了一下,“还有一周不到就要考试,怎么想的。” 学生时代结束多年,宋白还以为从此摆脱考试,结果呢,穿越后的虫星噩梦依然持续。 萨丁少见爱端着的雄主露出这样孩子气的表情,没忍住笑了下。 宋白没好气:“别笑,你的书也在里面,正好一会儿帮我划个重点。” 萨丁是天才,17岁时编写的书就已经被指定为大学专业课用书,而考试恰好就有这一门。 “……”窃笑戛然而止,萨丁回想起第一版书的那份厚度,艰难:“雄主,我这两年都没再帮看过考卷,恐怕划不太准。” 这还是意外之喜呢!宋白眼前一亮,“我原本只想你划几个关键部分,竟然还看过考卷,那正赶巧了,一会儿别走。” “……好。”给自己挖坑的萨丁只好认命地点了头。 等萨丁从办公室里步履踉跄地出来,等了多时的菲力连忙把萨丁带到自己办公室,一边给他倒咖啡一边说道: “我以前就听阁下的传奇走过来的,没想到进到社会多年,竟然不知道真虫早在公司里出现了,实在是我的罪过。”菲力笑得一脸诚恳,仿佛真是一个崇敬多时的粉丝。 “那都是不懂事时的媒体们捧出来的,糊弄年纪小的罢了,像您这样比我大的,”萨丁轻笑。 雌虫之间,实力攀比成风。比萨丁大的雌虫,除非像军部那样真正接触过萨丁的实力,否则更多对他还是不屑。萨丁也不可能当真,啜了口咖啡,道:“不如开门见山,您找我是为了什么事?” 菲力眼前一亮,他还以为出身世家的雌虫会更傲慢一点,便想了先捧他一下,没想到对方直接点题,是他喜欢的风格。 当下全不隐瞒,将一切担忧尽数讲出。 萨丁是个典型的军雌,一心尽扑在家庭与军部事务上,还是第一次从别虫口中了解到自家雄主这段日子到底是在忙什么。 不仅弄出了一个全新型的娱乐节目,连京都卫视这个耳熟能详的电台一度还递还递来了橄榄枝,甚至连好友尤申都来合作做了。 “这个项目是我全程跟下来的,很久没看过这样令虫耳目一新的节目了,随便哪一家的付费频道都乐意收,可是总裁就铁了心一样,偏就要向摆明了会亏本的网络上投。这是让我眼睁睁看明珠蒙尘!” 菲力十分惋惜。“公司里有几个消息灵通的,听说了总裁的意向,现在确定了总裁没有领导能力,继续做下去没前途,甚至已经开始筹谋着走虫了。” -- 第104页 难怪萨丁来送饭时,都没看见那天的小助理。 而菲力又殷切地望向萨丁。 萨丁隐约猜到了他的想法:“是想我……?” 菲力叹了口气,“没错,想请您劝劝总裁。” 萨丁抚了下腕上发疼的地方,敛眉:“那是雄主的决定,我一个雌君,怎么也不好干涉吧。” 菲力摇头:“要是换成别的雄虫,我一定提都不提。但小宋总对你的态度,我是看在眼里的。” 一个雄虫能把雌君带在身边,日日相见还从不烦厌,那么不是雌君本身手段厉害,就是雄虫对他有特殊的情愫。 而眼前的军雌怎么也看也不像是会玩儿手段的,而且…… 菲力最后下出结论:“你对小宋总来说,一定很特别。说不定你一提,他就会改了主意。” 目光殷切得萨丁不忍拒绝。 一直到回家,萨丁满脑子还在想着菲力的那句话。 他,很特别? “我特别么?”情不自禁地问了出来,清冷的声音在空阔的客厅回荡。 一瓶冰水砸了过来,“你就身高特别,特别矮。” 冰水是向着萨丁的头直直砸过去的,却稳稳落进他手中。 萨丁:“需要我再和你练练?” 开罐装啤酒的丰吉被冰得一个哆嗦,“刚打完抑制素,你还有力气撂倒我?” 冰镇的矿泉水毫无预兆地陷进了大理石面瓷砖里,只有半个瓶身露在外面,踩在萨丁的脚下。 “应付你还够。” 丰吉下意识摸了下发凉的光头,莫名感觉被踩的那个是自己。 想什么丧气话呢!他呸了一声,指着脑袋:“看你干的好事,我养了三年的秀发全没了,就没一点愧疚?” 萨丁一挑眉,“只有成就感。” 啤酒罐被捏扁,发出一声哀叫声后,毫不留情地投进垃圾桶里,“行了,你找我到底什么事?” 萨丁:“我想请雌父出来,帮忙牵个线,有可能吗?” 丰吉的眼睛眯缝起来,“请雌父,你疯了?” “而且,牵什么线用的着雌父出面?” 萨丁把原因解释给他听,倒是让丰吉笑得够呛。 “就为了一个电视台台长,你这是杀鸡用牛刀。” 萨丁蹙眉,他讨厌在丰吉那儿吃亏。 然而,萨丁从小舅舅那了解到,雄主这个项目发生的意外,本质上还是因为尤父的从中插手导致的。 京卫的路子没有了,而且雄主还一心要传播度。要么是传播广而不盈利,要么是盈利却传播有限。萨丁实在不忍心雄主要面临这样的两难选择,干脆想借自己这边的人脉解决。 可是他的朋友圈子里都是军雌,了解商业的尤申一时半会儿联系不上,据说是和尤父对着干,被丢到星外的卫星城去下基层了。思来想去,似乎也只有自幼世家出身的雌父还有点虫脉,于是便来向丰吉征求意见。 “你雄主那个项目点子够新,质量够硬,放在京卫也算相得益彰。爱新试新的京卫不可能没注意到,还用不着你帮忙牵线吧?” 萨丁只好把菲力和他说的复述一遍,只见丰吉表情肃穆。 “他让你回来路上小心慢走,你们,你们不会是在办公室里就……” “胡说什么,办公室怎么能——”萨丁的喉咙被掐住了。 难怪菲力说他特别时表情意味深长,竟然误会雄主和他白日宣X! 他真的只是在帮雄主划考试重点,腿坐麻了而已! 第56章 见丰吉抱臂摆出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萨丁反应回来,丰吉是故意的。 脚下的矿泉水瓶踢了出去,撞到丰吉脚边。看起来轻飘飘地没什么力量, 却给丰吉撞了个趔趄。 “我可是关心你!”丰吉绊了一下, 差点没站稳, 抗议道。 “别扯, 说正事。”萨丁气势十足地命令。 丰吉左看右看,也没能从萨丁身上发现丝毫的窘态。一边摇头一边哀叹岁月无情,带走了当年青涩可爱、一逗就面红耳赤的弟弟。 萨丁暗吸一口气, 尽量无视掉提了X事后的羞耻感。只是在丰吉看不见的地方, 手无意识地反复揉着袖口那块布料,恐怕都揉出了一团褶皱。 “正事?”丰吉突然嗤笑一声, 坐进沙发里, “既然是尤家弄出来的,你怎么不去找肖容解决。” “丰吉,那是小舅舅。”萨丁皱眉。 “要没他点头, 尤家虫能同意?”丰吉抱起双臂靠在沙发背上, “我就不懂了,你怎么对那个无耻的家伙喊得那么亲近,忘了谁害你被雌父罚了整整半个月?” 两年前,萨丁和现在成为雄主的雄虫谈了恋爱, 却被肖容看见并多嘴, 当时雌父一心想让萨丁继承家主, 始终要求萨丁严于律己, 不谈婚爱。丰吉十岁时还被视作继承者的时候, 就因为给同桌雄虫送花,被雌父狠狠斥责过一顿。 对二十二岁的萨丁, 更是怒不可遏地把他扔进了军部的惩戒室行刑半月,让萨丁发誓再不与雄虫相见。 只是,谁都没想到,一向乖巧听话的萨丁嘴闭得死紧,坚决不肯发誓,一直硬扛了下来,直到得知消息的在外视察的雄父匆忙赶回来,才结束了这场惩戒。 “他害你那么惨,你就一点不觉得他过分?” 丰吉回想起萨丁躺在病床浑身是伤的凄惨模样,就算他和萨丁一样从小注射了增强体能的药剂,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 第105页 萨丁敛了眉,“是我有错在先,怨不得别人。” 雌父一再地耳提明面,可他却贪恋雄主的温暖,到底让雌父失望了。 而且,为了雄主,他还会让雌父更加失望。 “就你这性子,呵,怪不得最后他们要了你。”感慨了往事,丰吉展开双手撑在沙发背上,翘着腿给他解释道,“一个小小的台长,对世家来说不过打声招呼的事。麻烦的是,上一个和他招呼的人是尤家的家主,雄虫家主之间互相照看面子,做不出公然逆反的事。这件事说到底,确实只有雌父合适。一,雌父是雌虫,雄虫之间面子那套不管用。二,你和你雄主的关系摆在那,你和尤家的关系似乎也尚可,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 丰吉长吁了一口气,“你这是给自己选了个高难度副本啊。” 让能创立下赫赫战功的“战神”,去给自家小辈的一件小事折腰,不是高难度是什么。 丰吉忍不住好奇:“那个小家伙还算优秀,可你也犯不着为他去触雌父的霉头。” 萨丁别开头,不再看他。 “行吧,别怪我没警告过你,”读懂了萨丁铁了心的意思,丰吉也不再劝,把萨丁亲自送到门口,手在他发顶揉了一下,“雌父性刚,别来硬的。” 萨丁低着头嗯了一声,丰吉送他出门,看着萨丁远去的背影,丰吉自言自语道:“被自己看好的继承人一再为了外人惹怒,真期待你的表情。” 萨丁性格单纯,接触的范围有限,他说什么就信什么,就没想过只要亮出他世家身份,别说是小小的台长,就是一州之长,也要让步。 “年纪一把,战功一堆,怎么就不明白,只有我才是你的骄傲。”丰吉一声嗤笑,转身关门。 …… 萨丁回到家刚歇一会儿,思索要如何应对雌父的事,小助理过来说主任又来请他参加茶话会的事。 萨丁心下奇怪,这个主任在他们搬来时就对他莫名地热情,等到他回去工作了就更是隔三差五地来邀请。 茶话会,其实就是全职的雌君主夫们的小型聚会。这个社区的住户们都是中上阶层,没有繁杂的家务消耗体力,精力旺盛的雌虫雌君们自然要寻找点放松的途径,文雅又不失风度的喝咖啡聊天就成了雌君们追捧的最爱。 “我没时间,拒了吧……等等,先把之前叫你收的名片拿来给我。”萨丁突然想起什么。 小助理取了东西回来,厚厚的一摞名片放到桌上,“都在这了。” 萨丁一张张看着,直到拣出主任雄主那张。 “就是这个!”萨丁把名片往兜里一揣,道:“雄主回来和他说,我去参加茶会了。” 小助理蒙圈地看着变脸飞快的主君,挠了挠脑袋。 不就是张电视台的名片,至于么? 萨丁到的时候,有三五个雌虫已经端着咖啡,听着主任温声软语地谈论,时不时倨傲地点下头。 只是一看萨丁进来,傲慢瞬间冰消瓦解,亲切地笑着迎上来,带着几分敬意地问好。 陪在主任身旁的还是那未出嫁的雌虫弟弟阿文,目睹了如此转变的他简直目瞪口呆,直到主任推了他一下,才回过神来,看着被雌君们簇拥在中心的萨丁,很不是滋味地去吩咐侍者准备咖啡点心。 萨丁被雌虫瞩目习以为常,没觉得什么不对,接过侍者递来的咖啡,听着他们讲话。 雌君里绝大部分都是雌虫,话题自然引到了雌虫中心的萨丁身上,问实力,问战绩,问军部,让萨丁想安静一会儿都不行。 这会儿甚至有虫跃跃欲试,想试试萨丁的实力,萨丁也陪着下了场,在院中做了擂台。 一时间热火朝天。 阿文一脸的别扭:“好好的茶会,被他搞得乱成什么样子!” 主任淡笑,“这才是雌君茶会该有的样子。” 阿文嫌弃:“闹哄哄的。” 主任:“雌君里雌虫瞧不起亚雌,他们对我什么态度,这些天你还没看明白?” 阿文挣着想反驳,可这些天所见的确如此,泄了气,“那哥你也没必要那么讨好他!” 主任笑着摇了摇头,“等你结婚,就知道雌君难处了。” 如他亚雌之身,想在雌君圈子里占一席之地,只能小心翼翼地左右逢源,但若是攀上了萨丁这样雌虫里知名的人物,路会好走上不少。像弟弟这样生来是雌虫,自然不懂得亚雌的难处。 更别提,他还有一件需要萨丁这种世家子弟能解决的难处。 等到临近下午,雌君们纷纷退场,只有萨丁,在主任的强烈挽留下继续交谈。 谈论的内容漫无边际,萨丁始终点头淡笑,只是主任的笑容越来越挂不住。 不是说萨丁雄主的综艺项目被京都卫视拒绝了么,怎么一点也不见萨丁提起? 主任的雄主就是京都卫视的台长,然而半年前,发现雄主正积极申请星外的职务,就为追求一个高官之子。高官之子,必然要雌君以配。 但这意味着他将会被雄主离婚。主任出嫁数年,能坐稳雌君之位,少不得经营手段。他对外塑造“备受宠爱的亚雌”形象,又利用雄主台长的只言片语为自己换不少好处。这一次也不例外。 刚猜测到雄主会离婚的可能时,他就想出了对策。在萨丁初次搬到社区时,主任就向雌虫打听了萨丁的消息,知道他为了现任雄主和家里一度决裂。得知他雄主公司项目被京台拒绝后,更是念叨着机会来了,把雄主名片夹在邀约里几次送出。 -- 第106页 可是,为什么他一点也不着急? 雌君,怎么可能不为雄主的忧虑而鞠躬尽瘁? 主任实在忍不住了,这才把话题引了出来:“我雄主这些天都不在家,听说是台里突然忙了起来,也不了解我们雌性独守空房的感受。” “是么,还真辛苦。”萨丁不疾不徐。 主任尴尬地笑下,他算看明白了,眼前的萨丁并不是那些情绪都露在脸上的军雌,你若和他绕弯子,他就真的假装什么没听懂。 只好开口:“听说阁下雄主的公司正在制作一档综艺节目,渠道上出了问题?” 这边萨丁也略松了口气,虽然不喜欢绕弯子,只是流淌在血液里的好胜本能使他绝不肯做先低头的那一个。 点头,矜持道:“应是如此。” 只见对面的主任笑得格外灿烂:“我帮你雄主过了京卫那道坎,你帮我断了雄主升迁的可能,怎么样?” …… 宋白坐在家里,白天看的课本在脑海中飞速过了一遍,全都过完,天色全暗了下来,还没等到萨丁。 宋白捏了捏眼角,怎么一开始工作人都野了,昨天不着家,今天又不着家。要是等他回来,肯定要好好说道说道。 时针又转了一周,当萨丁出现在眼前时,宋白所有的打算不翼而飞,眼角眉梢满是笑意,问道:“玩的开心?” 萨丁的手紧了一下,轻轻嗯了一声。 晚饭等候多时,他们在餐厅边吃边聊。 “雄主,综艺如果能播在卫视上,是不是比网络上要好?” 吃饭时,宋白突然听萨丁这么问。 “怎么突然想起关心我的项目了,怕倒闭了养不起你?”宋白揶揄着。 萨丁摇头,脸色微红:“就是好奇。” “好奇,真是件好事。” 萨丁疑惑抬头,见宋白笑眯眯的样子,反应过来,宋白指的是“好奇就会问这件事。” 毕竟以前的萨丁就算有疑问也只会咽进肚子里憋着。 宋白没错过萨丁的窘态,体贴地错开目光,道:“自然是电视台更好。虫星本土对视频网络接受还需要一段时间,这样就会和节目播出会造成一个时间差,这期间的损失自然无可避免。” 但网络有着宋白要的广泛的传播度,这一点,是他考虑的第一优先级,并且,绝不可改变。 萨丁低头吃饭,心里做出了决定。 第57章 又过了几天, 宋白总算赶在死线之前把所有课本知识强塞进了脑子里,头昏脑涨的,连菲力说今天要和网站签合同时都差点没反应过来。 见总裁没动静, 菲力还抱着一丝侥幸, 期待道:“总裁, 你是准备反悔了么?” “反什么悔, 他们也该来了,走,去会议室。”宋白抬腿就走。 见木已成舟, 菲力的梦彻底打碎了, 没精打采地跟在后面,哀悼自己好好一个优质项目硬是毁在没虫看的垃圾网络上面。 等这个项目尘埃落定, 他一定要跳槽, 跳个坚决不会把项目投到网络视频的公司去。 菲力自然不会知道,就在两个月后,他就会和年轻虫一样网络上瘾, 成天抱着终端刷个不停。 推开会议室的门, 里面坐等的虫转过头来,竟然不是昨天视频通讯过的网络视频平台的老总,而是另一个所有制作公司都熟悉的、甚至求之不得的面孔。 正是京都卫视电台的项目节目的负责虫。 菲力当场差点惊叫出来,反而是宋白, 这段日子一直忙着背课本, 谈合同的事全权交给了菲力, 因而也不认识, 目光略带责怪地看了菲力一眼, 不满他的失礼。 宋白真被课本折腾的不行,连耐心都没太多, 接过合同后很放心地递给菲力,说你看看没问题就签了吧。 对方的负责虫哑然,头一次见这么爽快又粗心的,忙道:“不急不急,看过再做决定,不满意我们还可以再谈。” 再谈?宋白听了觉得黑眼圈愈发严重了。要是再谈,再赶上他开学仪式、补考,再加上转系一堆烂摊子,怎么忙得过来? 推拒:“既然之前都谈好了,也不用再耽误更多时间了。” 负责虫以为宋白是在嘲讽他上次来谈却毁约的那次,的确是他这边理亏,面上不由多几分尴尬:“之前毕竟上头的意思,我们做下属的,实在不好违背。” 指着合同,“您再看看,新来的台长很是重视这次合作,特意添加不少的扶持条款。” 对方都这么说了,宋白也不好再推拒,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心道虫星上的合作还真是实打实的诚信,连拟的合同都没有挖一丁点坑。 能有如此优待已是意外之喜了,宋白点了头。只是签字时看到甲方上印的京都电台有一瞬间的走神。 京卫啊,网络视频平台的全名也叫这个? 在落笔前的一瞬间猛然反应过来,这哪里是网络视频平台?分明是之前求之不得的京都卫视本身! 宋白的大脑罕见地一瞬间空白。 他告了声歉,带菲力走出会议室,在走廊上询问:“怎么回事,咱们谈的不是网络平台么?” 菲力比他还蒙,反问:“难道不是总裁准备的惊喜?” 两人大眼瞪小眼,互相看了好一会儿,直到姗姗来迟的秘书才解释了一切。 原来,早上网络平台的负责方确实来了,只是接了个电话后又匆忙离去。秘书电话询问,对方反而十分气愤,说他们既然已经被京卫内定了,为什么还要戏耍他们,浪费彼此的时间。 -- 第107页 秘书也是一头雾水,直到京卫的负责方到来,才得知是新台长走马上任,急于干出点成绩,就重新拾起了被上任台长否决的与宋氏合作的项目。因为听说这个优质项目马上要落于他人之手,新台长干脆直接联系了网络平台那边,干脆说已经被京卫内定过了,让他们别自找没趣。 秘书刚听说时有点生气的,但京卫业内那么高的地位,喜悦完全冲散了那点不快,“真是巧的不能再巧了,前任台长把我们的合作毙了,新台长一到就又重新捡了起来,实在是天大的运气了。”秘书很是感慨。 菲力也跟着一副“老天果然是站在我这边”的庆幸表情。 也就宋白,皱着眉不知道想什么。 …… 军部,四军少将办公室。 萨丁坐在办公桌后批阅文件,不远处的沙发上坐着他的副官平,空气里传来他的第十七声叹息。 萨丁停了笔,抬头望向平:“不就是把你提前叫了回来,至于在这折磨我么?” 平连忙否认三连,“没有,我哪儿敢,怎么可能!” 萨丁合上笔,目光凌厉,语气却温和:“那你叹什么气。” 长官竟然学会询问别虫心事了?他离开的这一个月究竟发生了什么! 平满肚子疑问,但难得还带点老父亲的欣慰:看,我家长官也会关心人了。 欣然配合道:“就是军功太少。” 然而,欣慰过后,一想起那长长的一串目标,差点没哭出来。 萨丁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把自己的终端扔过去,“商城里看中什么直接换,别拿命拼。” 商城是军队内部的一个以军功为交换基础的特殊系统,不论是实体物件,比如体术秘籍,或虚的:与适龄雄虫的相亲机会,再或是调转到特殊岗位,涵盖各个领域,一应俱全。 “要有我看中的就好了,”平叹了口气,他想要的晋升机会,可不是用军功就能从商城里买出来。 “商城里都没有?你看中的到底要多少军功,不够我转你。”萨丁皱眉。 “不必不必,军功就是些数字,转我也没用……我去,长官,你这军功不是从战神那继承的吧?!” 终端上一连串的数字把平彻底砸地头晕眼花。 谈到雌父,萨丁的脸上一闪而过的黯然,他起身走来,把终端重新拿走,重新戴在手腕上,“不用转早说,我就不费事摘下来了。” 平被他的倒打一耙搞得无语,明明是长官你主动扔给我的!怎么怪我头上了? 碍于长官威严深重,也不耍嘴皮子了,转而问起此行目的,为什么萨丁让他提前回来。 “你所在的那片区域的盗贼团里出现了雄虫的影子,还是刚成年的,上面怀疑是被盗贼团强掠去的。” 萨丁说的轻巧,平却感觉背后一层冷汗。缉盗团对盗贼就地正法的事屡见不鲜,然而枪林弹雨里,雄虫万一有个闪失,别说攒军功了,就是被雄保告上最高法院,牢底坐穿都不足为奇。 平摸了冰凉的手背,心里一阵后怕,心有余悸地向萨丁道谢。 “谢没必要,再过两天我就要过去了,你正好给我讲讲当地的情况。” 平一下子坐起来,震惊:“长官你不是说准备当个主夫,怎么又要出星外任务?” 想做主夫的都会在离家近的军部上班,而星外任务,只有想晋升或攒军功的才会特地去申请。 萨丁往椅子背后一靠,捏眼角:“交易罢了。” “谁呀,还能逼着你做不想做的事……” “我雌父。” 平的话被堵在喉咙里。战神肖恩,所有军雌仰望的存在。虽然他有心想开解萨丁,可惜世家内部的事,还轮不到他一个外虫置喙。 “这段时间,就好好陪你雄主吧。”平走之前,萨丁最后叮嘱道。 等平一离开,萨丁褪去干练的模样,抱着膝盖缩在座椅中,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 那天晚上,萨丁答应了主任的交易,可惜还是被雌父看穿了目的,发觉他别有用心的雌父气得不轻,当他面指挥着把小台长给调走,甚至还要对雄主的公司下手,萨丁这才慌了。还是雄父给求的情,雌父才勉强同意。只是雌父依然提出了交换条件,要求他前往星外,亲自把盗贼团里的雄虫平安带回来。 要去星外,要离开雄主,这两件事只要一想起,萨丁就烦得要命。 更别提要给雄主挑选两个亚雌的该死的附加条件了。 星外旅程少说十天半月,在这期间,不仅是见不到雄主,还要容忍年轻貌美的亚雌去照顾雄主。 只一想到,心就痛得快碎了一样。 萨丁把脸埋进双臂之间,意图借助布料汲取最后一丝温暖。 又不是没考虑过给雄主纳侍的事,怎么现在,他就该死的矫情了。 …… 肖家。 景山站在一人高的盆栽前,仔仔细细给金桔树修剪枝叶,听闻身后的脚步声,头也不回道:“亚雌准备好了?” 管家恭敬:“全都准备妥当了,就等姑爷开学后送到新住处。” “和小二的上司打好招呼了?” “是的,到时候二少的飞船意外多停留两天,而地点恰好是姑爷的大学。” “恰好?”景山挑眉,不太满意。 管家从善如流:“是意外。” -- 第108页 景山点点头,又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到盆栽上。 管家却没离开,站在原地踯躅着,最后忍不住道:“但是,老爷。” 景山:“怎么?” “您这样,对二少爷真的好吗?” 管家跟在景山身边多年,那天发生的事也完全没有避开他。 在听到二少恳求的事情,老爷立刻就猜到了二少的目的。而主君原本只是不想理会,但还是听从老爷的话做出愤怒的样子,轻而易举地拿捏住了二少的软肋。而目的,只是为了让二少认清现实,收心工作。 可是,二少流露出的哀伤,确实触动了从小看他长大的管家的心。 景山的语气难得冷淡:“小二糊涂是他年轻,怎么你也糊涂了?不是为了他,我用得着苦苦等上两年。” 景山的话对管家不啻于惊雷,他瞬间反应过来:“老爷,您在两年前就开始布局……” 景山哼了一声,啪地掷掉剪子,“我还以为你够聪明,结果和他一样给蒙住了眼睛。” “小二看上去乖巧,实际上却只是不在乎。一旦有了在乎的,像肖恩那样来硬的,只会让他更加铁了心。倒不如花点时间慢慢磨,等他看清了雄虫的本性,失望透顶,也就自然放弃了。” 难怪上次事故后来老爷都不处理,反而还让他们签下三年不可离婚的协议。这一切都是在为了让二少对姑爷的失望静静发酵,当二少失望透顶,却又在婚姻中不得不捆绑在一起,日久年深,没有感情的生活,再深的情也都磨得烟消云散。 看向姿态优雅地景山,管家第一次感觉有点手心发冷。 第58章 宋氏, 签好了合同,一行虫走出会议室,此时菲力的脚步都是飘的。 “我不是在做梦吧?”菲力语气同样飘着问秘书。 秘书伸手掐了他的脸, 把菲力疼得哎呦叫出声来。 “疼了吧?”秘书道。 “疼。”菲力捂着掐红的脸。 “疼就对了, 梦里可能这么疼吗?”之前因为项目的去向问题, 秘书和菲力起了点争执, 无奈职位比不上,力气也不上,趁这个机会掐得力气不小, 算是借机公报私仇了。 现在, 个虫嫌隙放一边,能签下京卫的合同, 尽管秘书是老资历, 见过不少世面,依然忍不住喜形于色。 然而,获益最大的正主宋白, 落在最后慢悠悠地踱步。前面菲力都等在电梯门口了, 扭头见宋白在后面磨洋工,走路带风地绕到他背后,不由分说地推他进了电梯,嘴里还念叨着。 “总裁, 自从你来了这, 咱们公司真是一天天越来越好了, 刚签下这么大合同, 你不得表示表示?” “表示什么?”宋白仿佛在思索着什么, 没听清菲力的意思。 菲力撞了一下和他并排站的秘书,递了个眼色。 秘书捂着内伤的胸口, 虚弱:“公司上下为项目忙了这么长时间,要不要开个庆功宴?” “行,你们计划好了跟我汇报一下就行。”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公司里的员工这段日子被他压榨得不轻,宋白欣然同意。 不过他还有个疑问,问道:“这次京卫的事,你们真的毫不知情?” 菲力使劲摇头:“不知道,一点也不知道。”他只是和总裁的主君提了一嘴,可没想过能神通广大地连京卫都请得动。 秘书蹙眉:“总裁,您觉着哪里不对劲吗?” 宋白沉吟了一会儿,道:“没事,兴许是我多心了。” 说着,走出了电梯。 中午宋白回家,没让萨丁去公司送饭,而是和他一起在家里吃。饭桌上,宋白和他谈起了这事,问他晚上庆功宴要不要去。 “谈成了?那是值得庆祝。”萨丁笑了下,想到什么,又飞快敛去。 宋白嗯了一声,给萨丁夹了道菜,“谁都没想到,合作方突然从网络平台变成了京都卫视,大伙都吃了一惊。”目光不咸不淡地扫过萨丁的神情。 萨丁有点心不在焉,宋白夹给他的菜无所知觉地吃了下去。 难道是他想错了,萨丁根本没在插手这个公司项目? 也不能怪宋白这么想,毕竟公司上下除了他自己,大家对项目的合同方都十分关心,可是却又都没更好的办法。偏偏前几天,对公司事务一向不感兴趣的萨丁问了两句,签约的合同方就换成了业内众虫趋之若鹜的那个。 宋白从不信有天上掉馅饼这回事,但就怕萨丁那个性子,别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又把自己折腾出去。 宋白道:“你还没回答我,晚上过来么?” 萨丁仿佛才惊醒,黯然道:“我过两天星外有任务。” 宋白:“巧了,两天后我开学考试。那这样,我也不去了,这两天就在家待着。” 闻言,萨丁脱口而出:“这太好……不太好吧,雄主毕竟以事业为重。”语言压抑着,行动上却很热情,起身就走。 “饭还没吃完,干什么去?”宋白拉住萨丁,没费多大力,转过身的眼里闪闪发亮,像有星星。 “雄主难得在家,当然要好好准备点东西!”说着,没待宋白反应,直接跑走了。 宋白无奈笑笑,萨丁看起来和往常没什么区别,应该是他想多了。 而另一边,确认雄主再看不见,萨丁手盖在眼睛上,唇咬得死紧,克制着不让自己发出哀鸣。 -- 第109页 …… 两天后,在家里醉生梦死两天的宋白在闹钟的无情敲打下终于醒了过来,他一边穿衣服一边问小助理:“萨丁呢,怎么不是他叫我?” 小助理跑着按灭又一次响起的闹钟,疑惑道:“主君一早就出门了,没和您说?” 宋白这才想起,萨丁根本是去执行任务了,不由得有点泄气,“说过了。” 这两天,宋白彻底享受了一番已婚雄虫的专属待遇,萨丁贴心的照顾快让宋白安逸得融化了。昨天这个时候,萨丁可是敲开他的门,在床边小声唤他起床。 可没有不像闹钟,粗暴成什么样子。 不能在家继续懒散,想想还真是遗憾,吃饭时宋白忍不住和小助理抱怨,这两天被萨丁用崇敬的目光、温柔的倾听给惯出来的。 小助理不太懂宋白这套,看时钟:“少爷,再耽误下去,你就赶不上补考了。还有刚才从亲家公来了两个亚雌,您看我给他们安置到什么地方……” “!”错过补考,那他这段日子受的折磨不久白费了! 宋白只来得及听清前半句,风卷残云地将早餐一扫而空,在小助理得合不上嘴的震惊中,以闪电般的速度迅速驾车而去,而原地只余下汽车疾风的震落的花瓣。 到了学校,之前的开学报道都是通过网络上进行的,宋白还是第一次来到大学里头,因为不熟悉地形,费了好一番周折才找到补考教室,讲台前的教师正在宣布注意事项。 宋白找了个空位坐下,没成想隔着一过道,旁边就是怀余,他百无聊赖地转着笔,见宋白来了,才突然精神起来。 趁没发卷,怀余小声向宋白道:“老盛监考你还敢来晚,不想活了?” 宋白疑惑:“你怎么在这?不是高我一个年级” 怀余惊呼:“你这休学休傻了吧,补考都是按科目来的,看见老师手里的牛皮袋没,各班有各班的卷。” 和怀余聊天实在无语,宋白便扫了一圈周围同学,偌大教室只有他和怀余两个雄虫学生,而其他的雌虫、亚雌,也都得若有若无地向他们俩这里看过来。 一份试卷啪地落在桌上,冰冷的声音从天而降:“同学,这是考试,要找对象考完了随你怎么找。” “老师,我就是看……”看看,还没说出口,视线直直望进一双熟悉的眼眸,仿佛散发着冷冻的寒气,让宋白把话生生吞了回去。 眼前雄虫坐在轮椅上,却丝毫不影响他一身儒雅的书卷气,就是现在气势太冷,冻得补考的同学瑟瑟发抖,生怕这个倍受尊敬的风俗课老师要把雄虫学生揪起来打一顿。 两个都是雄虫,到时候帮哪边都是个问题! 结果令他们失望了,两个雄虫半点争执也没起,老师继续发卷,学生拿出笔签上名字。 考试铃响,同学们刷刷地开始答题,而盛安在讲台后面静静监考。 看见宋白那一刻,他的确是愤怒的。但却也从平那知道了平的长官就是宋白的雌君。因为平陪伴,这段日子里的暴躁都被安抚了不少。 既然你雌君把平送了回来,那我们之前的事一笔勾销。 他还会教两年的风俗课,他们之间,来日方长。盛安轻轻勾起嘴角。 不到半个小时,卷子上已经全部写完。宋白无所事事地望向窗外的蓝天白云,看着天际尚未消散的两条淡白的尾线,想着萨丁此时会飞到哪里。 在一起时不觉什么,霍然分开,关于他的事情就悄无声息地在心头浮现。 桌子被一个纸团砸中,抬头,盛安的声音依然冷着:“考试期间不许东张西望。” 卷子都答完了,不能出去,又不能四处看,宋白只好把注意力挪回了那张已经答满的卷子上。 宋白抽出无用武之地的草稿纸,笔尖在上面漫无目的地写写画画。 在他还小时年轻的宋母跟风地给他报补习班,哪怕他当时成绩名列前茅。于是宋白选择了速写,他学习能力飞快,画完了画,他可以坐在画板前发呆一整天。再后来,懒得更加厉害,逐渐也就弃置了。 他在纸上画废了几个草稿,终于找到一点感觉,一副肖像随着笔尖勾勒。 完成的时候,半小时铃声响起,宋白本要离开,可是却对着那副画发了呆。 这是他照着记忆中昨天的萨丁画的,那时萨丁穿着柔软的衣服,缩在阳光照不到的沙发一端睡觉,像只吃饱喝足的猫儿。 可是,他的眉头轻皱,即使睡着,眉宇间依然是掩饰不去的轻愁。 手抚在他眉间,你在担心什么? 心中的焦急愈发难耐起来,萨丁说的出发时间就在是现在,而且机场也离不远,现在就赶过去兴许还能送别一下。 交了卷子走出去,后面怀余也匆匆忙忙跟了出来,好奇地问他是不是和盛老师有过节,又问他答得那么快怕不怕挂科。宋白没理会他,却在下台阶时一个踏空,脚上传来一阵剧痛,宋白高大的身躯瞬间栽了下去,还是怀余急忙上前一步,帮他看了眼,叨叨着:“走路也不看前面,这下扭伤了吧。” “不行,我还得去……” “就是赶考试也没用!老师那边我去帮你请假,雄虫的事,放心,没有请不下来的,更何况你还伤成这样。” 怀余一脸的叹息。 宋白想说我没那么严重,可是随即就被四五个高大白大褂雌虫强行送上担架,怀余还挥泪相送:同学,我会等你回来的。 -- 第110页 宋白:“……” 当宋白看着脚上裹住的一圈极厚的纱布,忍不住再一次无语。 一点小伤,要不要这么夸张? 医生出去亲自给他拿药去了,宋白这才有时间打量四周。 京都大学的医务室有点小,但是异常干净整洁,有两张床,中间还拉了一道帘子作为隔开,宋白待得是里面那间。 宋白自然是不知道,这个医务室是专门给雄虫准备的,而校园里雄虫并不多,所以整体也不是很大,医生也才十分紧张。如果扭伤的是雌虫,拿完药在走廊喷两下就赶紧走,别占地方。 突然门推开了,宋白以为是医生回来,却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阿伯,我说过不用了,你给我开点药就行了。”正是宋白想去送行的萨丁。 他怎么了,受伤了,严重吗?宋白的脑子突然乱了一样。 “什么不用,消毒是必须的吧?放你回去就敷衍了事,连抑制素都不来定期打,到时万一出了事怎么办?!”一个苍老的声音道。 宋白从帘子缝隙瞥了一眼,他在学校的网络页面看过,是科研院所退役下来的一命老军医,如今受京大邀请做特约教授。 “我,我不是忘了么。”萨丁少有的心虚。 老者瞪他,“我看是你家里的雄虫根本不愿意让你回京来吧,你说你,京都那么多雄的嫁谁不好,非要嫁个京外小城见识短的。” “阿伯!”萨丁恳求道,言语中透着一股信任与依赖,却是宋白从未听过的。 “行了,你这次又怎么伤的?”老者知道萨丁不爱听,认命低头翻出工具来消毒上药。 “飞行器突然失去控制,迫降时遇了点麻烦……嘶!”萨丁疼得吸气。 “还知道疼,行,说明你还活着。”老者拍拍萨丁的手背,眼睛却无意向帘后扫了一眼。 刚才萨丁抽气时,帘子突然动了一下,摩擦声在狭小的室内并不明显。萨丁是他看着长大的,萨丁雄主的名字自然也是记得,联想起刚才取药看到的登记本上的名单,眼睛微眯,不会这么巧吧。 于是对萨丁道:“你不是临时调职,怎么突然又要去星外?” 萨丁看着手臂:“想和雌父做交易,失败了呗。” 语气轻快,老者却听出了里面的酸楚,摸了摸他的头发,“他们又让你干什么了?” 这么小的孩子,也不知道肖家怎么总是磋磨着他。 萨丁:“也没什么,就是答应去做了个任务,还有就是……”话突然说不出来。 又道:“又是和你雄主相关的吧,你算算,这两年你都干出什么了,为了他和家里闹翻不说,好几次上战场的机会都推了,你是图个什么呢?” 老者瞥向不动的帘后,虽然他不喜欢萨丁嫁的雄虫,但那个雄虫也没道理不知道萨丁所做的付出。 萨丁摇头,“这些是我愿意做的,和雄主没关系。” “可是我居然不想让雄主娶别的雌侍,就连肖家精挑细选不会夺我宠爱的也不想,”声音忍不住哽咽:“阿伯,我这样是不是太混账了。” 老者尚未说话,那道帘子被一只手掀起来,露出帘后坐在病床上的雄虫。他将萨丁从未在他面前展现过的失态尽收眼底。 “我什么时候允许你把我推给别人?”雄虫几乎咬着牙说出来的。 第59章 那句话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宋白想起来了, 早上出门前小助理跟他说什么谁家送来两个亚雌,他急着去考试,就没放在心上。 宋白是真的有点火气了, 语气中带着怒:“如果我不是在帘后听到这件事, 等你回来, 是不是就默认要看我左拥右抱?” 他想也没想就要站起来, 萨丁注意到他脚上有伤,下意识上前扶住他:“雄主,小心!” 宋白这才感觉到脚上传来一阵钻心的痛, 他靠在身旁的柜子上, 冷冷扶开萨丁的手,不要他的帮助。 萨丁头一次被雄主拒绝, 手足无措, 手僵在半空。 刚处理过的伤口因为牵拉隐隐作痛,萨丁控制不住地皱了下眉。 宋白见他唇色苍白,齐整的军装上还沾着灰尘, 迫降一定让他吃了不少苦头。 指着床, “坐下。”语气依然冷,但里面还是有些许松动。 萨丁悄悄松了口气,在坐下时偷偷打量了一眼宋白的神情。 宋白将萨丁的一切举动尽收眼底,尤其是最后那个, 每次宋白都感觉得萨丁小心得实在可爱。 可是这次, 怎么看怎么刺眼。 宋白倚靠柜子, 单腿站立, 他们之间的距离十分接近。 “我以为我的行动够明显了, 可是看起来好像不是这样。” 宋白高大的身型此时形成了一种压迫感,无形中压得萨丁喘不过气来。 老者站在他们正对面, 此时他屏着呼吸,不敢发出任何响动。他从医多年,见过不少被雄主惩戒过的军雌,只是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会亲眼见到萨丁遭受这一切。 他屏着呼吸,手悄然地摸到白大褂外的衣兜里面报警器,只要轻轻按下,就能毫无知觉地通知安保过来。 就在老者还准备时,雄虫的目光突然与他对视。 “医生,我有些私话要与我雌君说,还请你退避。”话虽恭敬,声音里没有一丝起伏。 这怎么行!如果他出去了,萨丁岂不会——然而,老者却收到了萨丁哀求的目光。 -- 第111页 萨丁是他看着长大的,在老者记忆里就没见他求过几次人。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无声的叹息,老者松开了报警器,向宋白矜持地一颔首,在转身出门的瞬间,柔和的目光扫过萨丁。 老天保佑他吧。 走之前,却把门悄悄留了一道窄缝。 宋白仿佛没看见,他转而向萨丁道:“接下来的对话有且仅限在我们两个之间,我只会说一次,准备好了?” 萨丁点点头,他被宋白的镇静所影响,最初的惊慌褪去,目光里有许多茫然与困惑。 “我不管别人怎么想,亦或是法则怎样说,再或者社会讲雄虫该当如何,这些我都不在乎。” “萨丁,你是我的雌君,也会是唯一的伴侣。” 宋白的话像一声惊雷,把萨丁的世界彻彻底底劈了个天地俱白。 雷声在他耳边嗡嗡作响。 唯一的伴侣,唯一……唯一是,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萨丁已经静下来的情绪突然翻涌,狂风大作,电闪雷鸣。 处于核心的萨丁感觉自己头晕目眩,惶惶寻不到彼岸。 他感到一阵心慌,颤抖道:“可是,雄主,我一点也不合格,既不能让你无后顾之忧,又不能为你事业分忧,而且,我还、我还……” 萨丁闭上了眼睛,痛苦道:“我会嫉妒,想独占,还——” “嘘——”宋白食指抵在了萨丁唇上。 萨丁睁开眼,他的身体还因为痛苦而发颤,却听眼前的雄主说: “我不在乎,都不在乎。你是我唯一的伴侣,不会有任何雌侍。所以,”宋白声音顿了一下,他坐下来,抚摸萨丁的头发:“尽管放马过来,一切都没关系。” 十分温柔。 这份温柔,仿佛是一颗包裹着毒药的糖果摆放在面前,该死的甜美,却又是万分致命。 这是一种恐惧,全新的恐惧,萨丁忍不住抬头问道:“雄主,为什么,为什么是我?” 宋白迎上萨丁的目光,缓缓道:“为什么就不能是你。” “可是,可是我什么都做不好,连让雄主快乐都做不到。” “我那么差,雄主为什么还要……”萨丁渐渐哽咽了。 但并没有任何泪,只是肩膀随着哽咽而发抖。 手掌捋顺他柔软蓬松的头发,发丝黯淡脆弱得仿佛下一秒就会飘零落地。 明明一个强悍军雌,此时此地,却因自己不能让雄主快乐而被愧疚网罗。 萨丁感觉到手心突然被挠了两下,抬起头,见宋白扣着他的手翻过来。 “雄主?”萨丁疑惑道。 宋白手指在他的掌心上画了一个图案,像一个奇怪的……桃子? “你很优秀,一直都是。但因为你把我放在了这里,”雄主点了点那个奇怪的桃子,轻柔道:“所以,你会患得患失。” 萨丁后知后觉,那个桃子,好像平之前总在他耳边念叨的是蓝星电影里的“心”。 所有的疑惑如同针尖戳破气球,嘭地一声,烟消云散。 萨丁反握住宋白的手,脊背挺得笔直,宋白却感受到他的指尖湿冷的温度。 “雄主,我……”眼里星光闪烁,吸气,正欲开口。 “哎!老头你别挤,我看不着了!”门外突来传来一道年轻的声音。 “怎么有你这种不尊敬老人的……嘘,小点声,别吵着他们。”同样是门外传来的,这个声音更加苍老。 “……老头,我猜他们已经发现了,你看,宋少都看过来了——”门外,年轻带一丝哭腔。 宋白面色一沉,动作飞快,刷地一声把帘子拉好,将坐在身边的萨丁遮挡得严严实实。 “门外的,别藏了。” 门被推开,怀余和老者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怀余的圆脸上满是不好意思,他还抱着药,没话找话:“嘿嘿,真巧啊,又见面了。” 后面的老者倒是一脸坦然,坦坦荡荡地向宋白点了下头。 “没别人了?”宋白声音还有几分低沉,带着压迫。 怀余没反应过来,是老者回复的,“放心,走廊上一共就两个,现在都在这屋里。” 老者扫到萨丁躲的那块帘子后面,刚才出门前的担忧早已不翼而飞,转头看向旁边的雄虫,真是怎么看怎么顺眼。 于是从怀余的怀里夺走了药,麻利地找纸袋包起来,还细心地用笔在纸上写好服药次数,仔仔细细地包好,搁进袋子里递给宋白,嘱咐道:“这药可按时按量吃,千万不能偷懒,要是马马虎虎的,这伤一直拖着,好都好不了。” 看上去是叮嘱宋白,眼睛却往帘子里面瞄。 见到那块帘子慌张地抖动一下,老者满意了,向宋白道了个别,直接离开了。 怀余左右看看,这才发现那个为老不尊的跑了!跑了! 把他一个未成年丢在这尴尬至极的地方。 于是也学老者,和宋白说了通什么已经请假了,补考去哪儿考的事,说完像颗圆滚滚的球,马不停蹄地走了。 “好一点了?”宋白笑意含在嗓子里。 “嗯。”萨丁整个人抱住了宋白的胳膊,现在正不好意思地点头。 “他们没恶意。”宋白拍了拍他的背。 “知道。”萨丁脸色微红地重整军服。 宋白把笑意咽下去。 -- 第112页 敢大胆在外人面前争宠的萨丁,怎么在熟人面前就会不好意思成这个样子。 “雄主,你的脚怎么了?” “踏空台阶,扭伤了。”宋白风轻云淡,望向萨丁:“我所有补考往推了,送我回家?” 萨丁为难:“可是,我还有任务……哎,来了通知中心的短讯,说行程改了。” “那这回?” “一起回家!” “雌侍呢?” “当然是看雄主……” “嗯?” “退、退回去!” “嗯。” 萨丁搀扶着宋白,越走越远。 躲在拐角另一间医务室的怀余终于挣脱老者的束缚,张牙舞爪:“喂!老头,你捂我嘴干嘛,不知道你手里一股恶心的消毒水味么!呸呸呸。” 老者嫌弃瞥他一眼,“不然呢,放你跑过去当电灯泡?” “他们出来了,你不会提前和我说一声啊?”怀余抖着身上的三层游泳圈,龇牙:“放着电梯不走走楼梯,傻子才做这种事。” 为了健康常年走楼梯的老者:“……” 老者提着他耳朵,“放尊重点,小屁孩,怎么一点也不像你雌父。” 怀余挥了挥拳头,得意:“我可是雄虫!” 老者毫不留情地拍了他后脑勺一巴掌:“看你这点出息,都是雄虫,就不能学学小萨丁他雄主?” 怀余瞬间泄了气,摆手:“他那种变态,学不来学不来。” 只要一想到未来只守着一个雌虫伴侣,怀余就觉得暗无天日。 老者差点一巴掌又拍下去,按捺住脾气,自我安慰,忍住忍住,这小混球可是那位托付照顾的,真打残了没法交代。 勉强平静:“都同样年纪,你怎么不学习人家的处事态度?” 怀余巴拉巴拉又扯了什么,还没进电梯,聒噪得老者又给了他一下,这才安静下来。 -------------------- 作者有话要说: 我放了文本框没点发表就睡了,头秃 第60章 萨丁扶着宋白刚踏入家门一步, 玄关跪着的两个衣着艳丽的亚雌齐齐膝行上前,声音低回婉转:“雄主、主君好。” 宋白睇视萨丁一眼,对亚雌点了点下巴, 示意道:你惹出来的麻烦, 你自己收拾。 然后, 就抱着肩膀, 靠在玄关的柜子旁,站着不动了。 萨丁有一瞬间的呆滞。 就在静默的瞬间,迟迟等不到回应的亚雌有点慌了, 他们小心翼翼地彼此推搡, 然后对视一眼,又叩首道:“主君好。” 宋白打了个呵欠, 为了补考走太早, 现在困劲上来了。于是叫来屁颠的小助理,让他扶自己回卧室睡觉,丝毫不理会后面萨丁是怎样地应付那两个亚雌的。 反正他们话说开了, 萨丁也听进去了。若是再有乱七八糟的想法。 那到时候, 绝不单是说说那么简单了。 扫了一眼萨丁的无措,宋白无声轻笑,关上了卧室门。 另一边,萨丁颇为头痛地看着眼前的亚雌。世家大族里都会挑一些貌美亚雌从小养到大, 待合适时机送出去, 来发展或结成利益同盟。肖家虽然是雌父作家主, 但同样不能免俗。 肖家送走的亚雌有不少, 萨丁还是第一次接收他们。按常理, 雄虫只要上网登记一下,亚雌的户籍就会自动转到宋白名下, 到时候,他们是死是活,全在萨丁这个雌君的一念之间。 但现在,雄主意思很清楚,他不要,也更不会上网登记。那么亚雌还是自由民,而这些亚雌从小受的就是依附雄虫的教育,萨丁现在要直接把他们赶出去,和让他们自生自灭没有差别。 反正留也不是,不留也不是。 用手揉了揉太阳穴,吩咐保洁收拾出两间空房让他们今天先住下,明天再“退还”回去吧。 然而,第二天第三天都没有机会,不是萨丁要会军部报道等待再次派遣,就是宋白去医务室拆线换药接受老者无限欣慰的眼神凝视。 等到第四天午饭后,穿好正装的萨丁出了门,正打算要送他们回去,却被屋里的宋白叫住了,说等他一起去。 两个亚雌性格柔顺,诚惶诚恐,坐在并列的两辆车中的一辆里,大气也不敢出。 倒是小助理看得分明,和站在车旁边等候的萨丁低声说:“主君,少爷可真疼你。” 萨丁疑惑道:“怎么说?” 小助理满怀质疑地打量了萨丁一番,“主君真不知道假不知道?” 萨丁冷冷凝了他一瞬,小助理瞬间感觉被一股寒意裹住了,不禁打了个寒颤。 再不敢质疑主君了,小助理乖乖道:“主君这趟回门是回父家,空着手就算了,还是退还雌侍的。这要传出去,别虫非说您善妒,到时候传出去名声都不好听,”小助理撇了撇嘴,指了指往这边走的宋白:“但少爷去说就不一样了,少爷是雄虫,把退还的事揽到自己身上,顶多算桩风流事。” 小助理耸了耸肩,嘟囔:“雌雄真是不公平。” “还在聊,要不你们先,我车上等你?”宋白的扭伤好得很快,医生给他开了最好的药,加上虫族自身的恢复速度,痊愈后和之前没什么两样。 萨丁被小助理那番话说得心口发热,摇头,连忙上了另一辆车,期间还不忘绅士地打开车门,让雄主优先。 -- 第113页 要是在蓝星,这该算是男性为女性的绅士礼让。不过,宋白不怎么重视刻板印象,也没觉得萨丁帮他开个车门就受到侮辱。坦荡荡地走过去,经过萨丁时,还捏了一下他的手心。 行车途中,一路无话。 到了肖家,宋白第一个下车的,但萨丁跟在后面,磨磨蹭蹭不下来。 宋白皱眉,担忧:“你脚也扭伤了?” 萨丁飞快摇头,天光落下来,宋白看清楚了,萨丁白皙的脸上却是染了一抹红晕。 不就碰了一下,用得着反应这么大? 宋白翘起嘴角,强有力的双臂抱住萨丁的腰,旋身把他落到地上,把另一车里的两个亚雌,还有在肖家院子里忙碌的园丁侍者都看得愣在了原地。 宋白揉了一下萨丁柔软的发,贴在他耳边:“我可不认路,你得领着我啊。” 热热的气息,从耳边直麻到指尖。 “……好、好,雄主。”萨丁腿依然在软。 晕晕带雄主见了雌父,听雄主出言拒绝雌侍,又听雌父叫自己留下,萨丁不知道怎么回事,注意力根本没法集中。 这两天他都是这个样子。 自从那天雄主和他开诚布公谈了以后,着实不对劲了起来。 以前为了维持雌君身份强压着的想法全都散溢了出来,想和雄主亲近的欲望越发强烈。这种亲近既不是夫夫最为亲昵的亲密,也不是必须要时刻看见彼的距离上的亲密。 就是单纯想贴近他,拥抱他,恨不得腻在彼此怀中,拥上天荒地老。 这种想法吓到了萨丁,他甚至找借口外出了两天,直到临行前上车时,雄主突然弄了他手心一下,所有压抑的东西瞬间决堤,倾泻而出。 这不该是一个本分的雌君该做的,但他仿佛随着挣脱了雌君身份的约束后又在期待着什么。 一股刺鼻的清凉味道钻进来,一个熟悉的淡漠的声音:“清醒了?” 萨丁身体一个激灵:“是,雌父。” 肖恩挥挥手,一旁的侍者把手里的醒神嗅瓶拿了下去。 “一个雄虫就让你魂不守舍了。” 不是嘲讽,只是在叙述事实。 萨丁:“……是。” “既然他不要那也没办法。”肖恩缓缓道:“不过,大老远来了,先别急着走。庆祝你弟弟成年,一块参加了他成年礼再走。” 萨丁握紧了拳,低声道:“是,雌父。” 走出了院子时,雄主正在曲折的长廊底下,研究眼前树木上的果实。 看见萨丁,宋白向他招了招手,刚才还魂不守舍的萨丁突然冲过来抱住他,把头埋进他怀里。 宋白好笑,抚了抚他后颈:“怎么了?” 萨丁声音低低的:“三弟成年了,雌父会把家主之位传给他。” 宋白的神情恢复了以往的沉重,他想起来,萨丁从小最崇敬的就是他雌父,这么多年,一直以成为一个合格的世家的领导者而努力。而他却为了爱情,放弃了所有的一切。 “很伤心么?”宋白的话轻轻的。 萨丁摇头,“就是有点难受。”声音发闷。 宋白拉住他的手,“不想看我们回家去。” 萨丁深吸一口气,挣脱出来:“我没事。” 宋白:“不勉强?” 萨丁:“我想看三弟怎么接任的。” 当年那个不到他膝盖高小崽子,如今也长成了一个英姿勃发的成年雄虫了。 蓦然发现二人怪异的亲昵,红着脸,又补充:“就是很想看看……”声音越来越小。 欲盖弥彰。 宋白轻笑:“好,那就看看。” 白天他们是在萨丁出嫁前的房间里休息的,宋白饶有兴致,细细端详每一样物品,从装潢,摆设,布局,再到配色,都能说得头头是道,萨丁那点窘迫不知不觉地放松了。 期间,三弟得知了萨丁回来的消息,偷偷过来探望。 萨丁常年在外,对时间能把一个小娃娃变成今天人高马大的雄虫很是稀奇,拉着三弟又是叙旧,又是感慨。 兄弟俩坐的地方是柿子树的台阶下,挨得很是亲密。 宋白看得出,他们兄弟关系一定很好。 很好。 是啊,很好。 好到萨丁完全忘了他还有个雄主。 宋白磨着后槽牙,不动声色地从侍者盘里拿了个冰袋,一把扣在三弟后脖颈。 三弟正和哥哥聊得火热,只觉后颈一凉,嗷一声原地跳了起来,手忙脚乱:“哎,这什么啊,凉,凉死我了!” 侍者哄然而上,七手八脚地帮他抓冰袋。 宋白顺势坐到三弟的位置上,柿子树繁盛的枝叶遮挡了秋日的艳阳,但还是有几缕阳光跳了出来。 萨丁转头:“雄主?” “天很热。”宋白又递给他一个冰袋,炽白的日光照亮他俊朗的脸上。 萨丁低头看,密封结实的冰袋被毛巾裹着,隔绝了刺骨冰寒,只在柔软地散发着丝丝凉意。 萨丁低声道了声谢谢。 院子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高亢爽朗的笑声,“小三就在这吧?没事没事,我跟安雅进去就行,不用送。” 三弟好不容易取了冰袋,把衣服重新套好。一听到这个声音,瞬间像一只见了光的土拨鼠,拼命找地方钻,甚至还要跑萨丁的卧室里去,被萨丁给拽住了。 -- 第114页 萨丁:“怎么回事?” 三弟苦着一张脸,双手合十恳求:“哥,快点,快让我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呦,小三真在这啊,好好一雄小子,往雌虫房里跑,也不怕让别虫笑话,”一个高大肥胖的雄虫走了进来,他秃着脑门,大腹便便,掌心盘着两个油亮的核桃。 这个庞然巨物一下子伸臂揽住三弟,“每次来你在不在,不是存心躲着我吧?” “叔,怎么会呢,你可是齐家一家之主,谁敢躲你。”三弟笑容勉强。 “想你也没这个胆,”齐家主哈哈一笑,几乎震隆在场的耳朵,把三弟向自己的亚雌儿子安雅一推,“安雅可念叨你好长时间,去陪陪他吧。” 萨丁眼看着三弟做出个手势:哥,快救我! 萨丁刚想动,却瞧见他背后的亚雌,粉色的头发,不正是之前在明州江城,和他雄主走得特别近那个? 萨丁不着痕迹地向雄主靠了靠,直到感觉挨得很近才站定,同样回道:你自求多福。 同样是亲人,弟弟和雄主哪个重要? 当然是雄主。 萨丁转了个头,假装什么也发生地看风景。 宋白刚才冒的火也全下去了,眼尾弯出几道笑纹。 第61章 静谧的夜空笼罩在肖家主宅上方, 而肖家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无数侍者在络绎不绝的宾客真往来穿梭, 空气中传来嘈嘈切切的恭贺与谢声。 宋白从侍者盘中取了一杯气泡酒, 在习惯性向侍者道谢的一瞬间, 感受到无数目光向自己看过来。 有探究, 有好奇, 有疑惑,还有…… 宋白无奈叹口气, 侧头, 向身边的萨丁道:“你在京都的影响力还真是够大的。” 在过去的二十年里, 萨丁都是肖家对外公认的下任继承者, 此次还是他结婚以后第一次出现在京都宴会上, 尤其还是携雄主出席, 自然吸引了许多世家虫的目光。 萨丁有点不好意思,毕竟雄主是为他双亲邀请才留下来的, 道:“雄主, 要不然出去走走, 等到成年礼的仪式时再回来?” 前世宋白参加过不少宴会, 对那些明来暗往的利益交换场向来提不起兴趣。不过萨丁倒是应对得很娴熟,不卑不亢, 进退有度, 看得出来, 很是享受。宋白又不是非出去不可, 没必要剥夺萨丁的乐趣。 宋白摇头道:“不用了, 我四处转转, 你玩你的。” 进来时他就看上了这里装配,空间虽大, 全不显空阔。色调大气稳重,细节处却又洋溢一股活泼。勾起了宋白的好奇心,非要去研究一番。 见雄主对家中习惯的布置起了兴趣,萨丁又想起下午自己那房间被雄主点评的头头是道,了然一笑,“雄主小心。” 宋白和他碰了碰杯,琥珀色的酒液在高脚杯里激荡,“你也小心。” “还有,离在场的雄虫远点。”雄虫背影潇洒地离去。 那句话的余音像条小蛇,还在萨丁的耳边盘旋,酥酥麻麻。 这话要是以前,他肯定要自我检讨,是不是哪里做得不符合守则,才会被忍无可忍的雄主出言警告。现在没那么多顾虑,反而品出一点甜来。 萨丁顶着发红的耳朵,连忙仰头喝了一大口酒。 一个含着嘲讽的声音突然落下来,“二少不愧是军雌,还是老样子,连喝酒都不拘小节。” 萨丁抬头,眼前是个身形高大、衣着华美的已婚雌虫,萨丁的神情迅速冷淡起来,“阿克,好久不见。” 阿克是萨丁年幼时的伙伴,只是后来他们走的路各不相同,萨丁被雌父作为继承者艰苦磨练,而阿克后来则进入了雌君专业学校,一毕业就嫁了现在的雄主。 阿克举止轻缓地摇晃手中酒杯:“的确好久了,上次还是四年前吧,那时候你还在战场上呢。” 说完故作惊讶,“哎呀,你雄主怎么不见了,不会是嫌你结了婚还在军部工作太丢人吧。”“唉,我早就劝过你了,雌虫结了婚就该把重心放在家庭上,像你这样,迟早会不得雄主喜欢。” 阿克掩唇一笑。 虽然萨丁认真考虑过这个决定,但当从幼时伙伴的口中说出来,配着那副笑,只觉得无比刺眼。 萨丁微微侧头避开,淡淡道:“雄主既然没有反对,自然是默许了的。”他上下打量了阿克,见他虽衣饰华美,却难掩面上遮掩的落寞,“你是没工作了,可我看,你雄主的心也不在你身上吧。” 仿佛是在应了他的话一样,不远处传来一声娇滴滴的声音:“雄主,你看主君对面的,就是肖家的二少吧!” 娇柔的声音似乎让雄虫十分满足,他很有耐心道:“对,他就是我和你说过的本来预定的是下任肖家主,不过为了他雄主,两年前为了嫁他雄主,义无反顾地就放弃了。”言语中不乏赞赏。 雌侍疑惑道:“雄主很喜欢他?” 雄虫笑道:“心思那样纯善的,哪个雄性会不喜欢?” 不远,阿克脸色发黑,出门前他一再确认那个雌侍被打发走了,怎么现在又缠上了雄主,而且雄主对他还柔情蜜意? 而且那个雌侍还在做作道:主君在那,雄主您不去看看么 而他雄主:提到他就心烦,走走,去别地方…… 虫族普遍听力不差,围在萨丁身边的雌虫多是崇拜他的年纪小的居多,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他们碍着肖家的面不敢大声说话,但还小声地交头接耳: -- 第115页 “那个谁啊,竟然去碰二少的霉头,没看见刚才他雄主和二少那亲热劲儿?” “切,他自己就一个不受宠的,脑子一热,嫉妒了呗。我看吧,雌虫能做到二少那样就行了,我也不奢求什么……” “就你?算了吧,能不把自己搞成不受宠的阿克那样就万安了!” “瞎说什么大实话,做梦也不行么?” 随后是一阵嬉笑声。 阿克听在耳朵里,脸色明显难看了起来,硬撑着也要给自己挽回点面子:“我雄主心总是放在我这里的,而你那个雄主,别看现在没娶,说不定心思早就跑到在场哪个亚雌身上去了。” 高高扬起下巴,一副骄傲样子。 突然之间,萨丁觉得这场面太滑稽,真要比心意,在场没有比得了他雄主的。 可是,他比这个干什么。婚姻是否幸福,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在别人面前勉强撑的了一时,孤零零地回了家,还能再骗自己一辈子么? 他笑着摇摇头,准备错开阿克过去,却被迟迟等不到他回应的阿克伸手拦下,“你难道心虚了?” 阿克还很得意地示威一般扫了四周窃窃私语的未婚雌虫们。 “会场这么大,找了吃的我回来就找不到路了。”一个温和好听的声音从后方响起,阿克和周围的雌虫不由自主被这好听的声音吸引,回首一望,却见他正在向这边走来。 阿克刚才没注意到他,看这雄虫通身的气度,比起他雄主还有更有礼貌,可能是世家的旁系吧。阿克不由自主地把腰背挺直起来,努力给他留一个好印象。 然而,却见他直直向自己走过来,阿克的心跳到了嗓子眼,难道真的是被他吸引了? 也有可能,毕竟他结婚后经常做保养,比起风吹日晒的粗糙军雌可精致多了…… 然后,就见那个雄虫来到他身边,越过他身边,把碟子里的点心递到萨丁面前,温柔带笑:“喏,你要的,下次我可不给你跑那么远拿了。” 说完,还宠溺地揉揉他的发。 “?”萨丁愣了两秒,随即柔柔笑意在唇边漾开,带点顽皮:“谢谢雄主。” 空气静了一瞬,紧接着炸开,阿克几乎能听到周围一些雌虫克制的尖叫。 “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宋白揽着萨丁的肩膀,神情中透着与刚才截然不同的疏离与冷漠。 走出几步,仿佛想起什么似的,回首道:“对了,我在休息区看到了你雄主,你要找他得尽快,不然……” 剩下话没说完,阿克也知道什么意思。 如果不快点,他雄主又会和那个亚雌跑到下一个地方去。 阿克的牙磨得咯咯响,为什么一个糙的要命不守雌君准则的军雌会受到那样的宠爱,而他这么努力了,却还沦落到被雄主厌弃的田地? 然而,回过神来,才发觉周围的雌虫们看向他的目光里透着怜悯和嘲弄。 阿克的脸瞬间涨红了,一甩胳膊,怒冲冲地离开这里。离开时还被礼服的下摆绊了一跤,狼狈不堪,离开后许久,空气里依然满是快活。 萨丁:“雄主,你怎么来了。” 宋白在前面走着:“我去自助区了,那的亚雌聊的很多,说你宁可说不受宠也不愿意毁了幼年情意,还说你别看性子冷,但人品好。” 宋白抬了眼:“你说我是多大福气娶了你?” 萨丁手里的小盘子差点没端住,随手放到了身侧的露台上,正色道:“能嫁雄主,是我的福气。” 实在是太过正经,宋白的手颤了下,恨不得把萨丁抱在怀里揉来揉去。 终究忍住了,轻轻道:“你更辛苦才是。” 其实,宋白说谎了,他听到得其实更多,包括阿克雄主和亚雌的对话。 在肖家主宅待了一天,他就感受到了肖家层层家规的的森严。克己守礼的萨丁,在他坐在电脑前随手写下的一行字时,公然违抗这样古板的家庭,不知道他吃了多少苦。 萨丁失去的不仅是继承者之位,还有他在乎的雌父的重视,幼弟的情意,以及肖家的感情支撑。 宋白还是没忍住,“当年怎么那么傻。” 如果萨丁是有违抗,那么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萨丁摇头,伸手扣住雄主的手,试探了一会确定他不会抽走,道:“是雄主说的,只要我敢跳,您就一定会接住我。” 笑容如一个孩子。 夜晚的灯火太过明亮,恍花了宋白的眼睛。 这的确像他会说的话。 可是,在他为萨丁设置的人物小传中,却从来没有过这一段。 难道是时间太久,他记错了? 在他们上方,二楼围栏处。 肖恩看了一眼下面的萨丁与宋白,向景山道:“雄主,雌侍既然退回来,我们晚上再送过去,会不会引起小雄虫的反感?” 景山呵呵一笑,“肖恩啊,那不是外虫,可是肖家的姑爷,你就是再不喜欢他也不行。” 他从藤椅上起身,来到栅栏边,望着外面的灯火辉煌:“雄虫的心思我再懂不过,如今只是做给肖家看的,他家的小公司不是靠了你才有起色么,再说,他一个小辈送来的谢礼都收了,做长辈的,又怎么能贪图他这点东西。” 藤椅后,立着当竹竿的管家面无表情:主子,那谢礼那么薄一点,您是怎么看出来那是要和咱们肖家交好用的?肖家的资源什么时候那么寒碜了! -- 第116页 肖恩看起来还是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 景山拍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你是关心小二,但等老三接管了小二手里的军队,你怎么心疼他都行。现在,小二他雄主的态度,对我们肖家在军部的位置还是很重要的。” 肖恩迟疑了一会儿,没有说,他其实更担心的是会惹恼雄虫会无法顺利从小二手中接管第四军。 只是雄主似乎总是想方设法地要从他这里得到证明,证明肖恩也很喜欢萨丁。 肖恩虽然不解,但最后还是点了头。 景山见此,满意地笑了。 -------------------- 作者有话要说: 人类为什么要熬夜,我为什么要熬夜 第62章 清早的晨光如水漫过, 在终端闹铃反复震动下,萨丁终于悠悠转醒,浑身懒洋洋的。 不经意扫了眼时间, 萨丁啊一声跳起来, 以最快的速度洗漱跑到餐桌, 责怪地问小助理怎么不叫醒他。 小助理从冰箱里取牛奶, 声音轻柔地仿佛生怕吓坏了萨丁,道:“少爷不让我叫的,说让主君你多睡会儿。” 萨丁完全没注意到小助理的奇怪之处, 一拍额头, 想起来了,他今天虽然回部队报道, 但时间却还早, 他足够吃了早餐再补个回笼觉。 他自己都忘了,雄主反而记得。 心里划过一丝暖意。 最近,雄主对他的关心似乎多了起来。放以前他一定提心吊胆, 然而, 最近他居然也接受得心安理得。 小助理捧着下巴坐在桌前,时不时地看向萨丁,目光里带着同情。 萨丁被他看得不舒服,忍无可忍:“你看我干什么!” 小助理迟疑了一会, 道:“主君, 你用不用看看医生, 或者需要什么药我帮您去买?”话语轻轻的。 萨丁脑门上飘起一个问号。 小助理吞吞吐吐:“我早上看少爷脸色不太好, 是不是……” 一副难以言喻的样子。 萨丁瞬间了悟, 小助理是以为他惹雄主不快受惩戒了,顿时哭笑不得, “没有的事,我好好的。” 小助理哦了一声,有点不太信,但也没说什么就忙别的去了。 萨丁看着杯里牛奶,倒是回想起了昨天半夜发生的事。 昨天肖家成年礼结束,回程途中萨丁的心思一路忐忑。 他是很喜欢和雄主现在的亲密,按说分居三月的事是时候该结束了,可是萨丁有点难以启齿的原因,让他不太敢提结束分居这事。 现在这样对雄主也有好处,然而,要是雄主主动提起那他该怎么办? 那一路上萨丁的心思快扭成麻花了,一直到家都没得出答案。 可是,万一控制不住,又伤害了雄主可怎么是好? 虽然有惩戒环,但那东西对他而言有和没有一样。都困不住他一身过分暴躁的力量。 最后思来想去,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能拖一步是一步。 下了车,萨丁踏着沉重的步伐,视死如归地往家里走。 但宋白并没给他纠结的机会,回家后径自回了自己房,直接关上门睡觉。 “……”萨丁当时的心情只有这能形容,但是涌上来的倦意让他不得不也像雄主一样,回了房里床上睡觉。 午夜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惊醒了萨丁,声音是从雄主房里传来的,萨丁一慌,披了件衣服就跑过去,连门也没顾得上敲。 卧房里,宋白单披了件睡衣,敞着怀,坐在床边一言不发。 脸色是说不出的难看。 而他面前是一个跌在地上的楚楚可怜的亚雌,正是白天被萨丁送走的其中之一。 宋白在冷眼看亚雌时目光顺势扫过了萨丁,萨丁脑子嗡地一下子,一片空白。 难怪雌父答应的那么痛快,原来是笃定了在半夜把亚雌送到雄主床上。 如果不是雄主把他推了地上,恐怕明天,雄主户籍上就该挂上这个亚雌的名字。 那个亚雌低眉顺眼地窥视萨丁的反应。 萨丁上前一步,在地上的亚雌抖得不成样子,似乎害怕极了,脸上委屈至极,仿佛生怕被雌君妒忌,举手投足,俱是惹人爱怜的柔弱。 只是亚雌用这份柔弱来攻击他时,萨丁感觉,亚雌既不可怜也不可爱了。 既然双亲非要这样,萨丁直接拨了安保的电话,说他家抓到了一个私闯民宅的小偷。 把亚雌送到警署,再回来快凌晨三点了。萨丁打着呵欠要回去睡觉,被宋白叫住,递了他一杯热牛奶,嘱咐他好好睡。 听到小助理再三问他还要不要牛奶时,萨丁才发觉,杯底已然空了。 撂下杯,萨丁理了理衣服,起身就出门。 只是热牛奶的温度仿佛还在掌心留存。 昨天晚上那一杯,萨丁终是没舍得喝,握在手里,一直到温度都散尽了才恋恋不舍地睡去。 上午十点,京大。萨丁在指定时间到了报到处,他反复看了地址,终于确信自己并没有来错地方。 但是,军部的报到处干嘛要设在大学里了?! 萨丁忍着冲动推开门,里面的工作人员正襟危坐,一看见他进来,毫无表情的脸上瞬间堆满了笑意。 对方在确定他的身份后,给他解释,缉盗团的军雌已经到达了目的地,暂时不需外支援,因此而他准备了另一个至关重要的任务。 -- 第117页 工作人员表情严肃,搞得萨丁以为是什么重要大事。 结果从这屋子的帘子后面走出来一个年轻的雄虫,正是萨丁昨天刚成年的三弟。 最令虫惊异的是,他穿了一身军装。 工作人员郑重其事道:“萨丁长官,这个年轻雄虫就拜托你暂时带一段时间,教他一些咱们军中的常识。” 工作人员贴在萨丁耳边秘密道:“这说是一个大户人家要求培养的继承人,麻烦您多担待着点。雄虫来部队不是一两次了,哪次不是来个过场就走?这次上面就让您在学校里面带带他,您明白的。” 确实明白,还明白得很。 军队里免不了世家千丝万缕的关系,总有雄虫塞进军部来,上面为了保障雄虫安全,就会派军官刻意去些安全地方,领着他们过一段不怎么艰苦的军营生活。 三弟昨天才成年,今天就被雌父扔到了军中历练。只是恐怕没料到,三弟这个注定要继承下任家主的雄虫,也被军部当成来走个过场、镀一层金就走的富家少爷。 工作人员显然不知他们俩的亲缘关系,萨丁也懒得戳破。 因为昨天的事,他还是有点埋怨雌父的,既然三弟撞到枪口上,不如就假装地带带他。 工作人员说了太多话,三弟搞得相当不耐烦,工作人员察言观色,连忙找个借口走出了报道室,出去时还不忘记给萨丁眨眼睛,示意他千万别忘了。 三弟不再故作成熟,一下子笑得像个小太阳,他蹦到萨丁面前,道:“哥,看,我帅吧?”一指身上十分合体的棕黄的军装。 “合适,特别合适,就是……”萨丁故意顿了下,结果却笑出声来。 “哥,哥,就是什么?”三弟很是急切,但见萨丁还是笑得直不起腰,不满意了,龇牙威胁:“你再不说,我就不带你去工作地方了!” “来,对着镜子看看,你一龇牙,像不像园丁家养的那条大黄?”萨丁好不容易止住笑,摸到块镜子照给他。 然后三弟悲愤地吼道:“哥!!” 震彻楼宇。 其实,他要真想磋磨三弟,就看这傻孩子的样儿,恐怕也下不去手。 就当是三弟进入真正军营里最后一次的轻松吧,萨丁愉快地想。 报应也很快来了,路上,三弟死活不肯告诉萨丁要在哪儿工作,校园里里外外重复绕了几个特别大的圈子,存心想让他二哥累到向他开口求饶。 结果倒把自己累得双腿灌铅。 萨丁溜溜达达,浑身一点乏力的样子也没有,还很闲适:“三弟,怎么还没到,你不是累得走不动地方了吧?”故作惊讶。 三弟也顾不得世家礼仪,他一个雄虫体力比不过雌虫二哥是必然,一屁股坐在路边台阶上大口大口歇气。 还不忘抱怨:“你怎么越来越恶劣了!” 以前二哥可是言行一致,不像现在,拐着弯地嘲讽他。 越想越委屈,他昨天才成年,凭什么要他受二哥这样的折磨? 打定主意死活不站起来,谁让二哥非要嘲他。反正迟到了又不会罚雄虫,到时肯定是二哥挨训。 想想就美得很。 三弟喜滋滋地想了一会儿,情不自禁地笑出声来。 结果,突然身体一轻,感觉好像凌空了,原来是被萨丁揪着领子拎了起来。 他把三弟往旁边一甩,拍拍手,“你自己体能太垃圾,关我恶不恶劣什么事?” 有你这么骂弟弟的么?三弟翻了个白眼,然而,突然一个激灵,反应过来,他说怎么觉得这么熟悉呢,二哥和怕是和往他领子里塞冰块的家伙学坏了! 一抬头见萨丁走远了,还是担心他走错路,哼哧着跑着追上前去。 宋白这边,正和新班同学排着队领迷彩服。而分发迷彩服的,正是上一届的学长们,也就是宋白原身之前的同学。 宋白手捧着被雌性叠的格外整齐、甚至还洒了淡香迷彩服无语问苍天,他现在是大二吧,为什么还要参加军训?? 怀余也是上届来帮忙的,圆圆的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踮着脚拍了拍宋白的肩膀:“谁叫你上一年休学,回来就赶上学院第一次尝试两年军训。学弟,这就是命啊!” 宋白瞥他一眼:“怎么哪儿都有你在?” 怀余掏出一个证件在宋白眼前一晃,指着远方的食堂:“看见没,有这个证,军训期间,食堂,免!费!” 光看怀余养出来那身细皮嫩膘,真没办法把他和勤工俭学的雄虫联系到一起去。 宋白依然照常不想理他,抱军训服往新班级的军训属地走去,怀余在后面跟着跑来:“喂喂,你还没告诉我,你到底转哪个专业了?” 京都大学学年是三年制,第一年是综合公共课程,学生们在第二年才开始转到感兴趣的专业上去。这种不自由的专业选择方法被教育界诟病多年,但京大依然我行我素。 “先说你的。”宋白不堪其扰,随口应付。 “我?我上了个人少的,军事理论专业。哎!你怎么突然停下了?”怀余一个猝不及防,差点撞到前面的宋白。 只见宋白转过身来,没休息好的眼底还带着点青黑,那话像从牙缝里挤出来了:“好巧,我也是。” 怀余又笑开了,“确实够巧的,那我可是你直系学长了!哎,你为什么选这个,雄虫选这个的可没几个,我自然还是军部食堂管饭……” -- 第118页 “怎么走路的,不长眼睛啊!”一个恶狠狠的声音突然被怀余撞了一下。 怀余连忙道歉,对方似乎是刚生过气,依然不依不饶的:“不行,你必须让我撞回来……宋白?!” 对方见到宋白,声音陡然拔高。 “你是?” 宋白微皱眉,他讨厌猜测。 未成年的怀余比成年雄虫矮上一头,仰头说话实在太耗体力,刚才道歉时怀余连对面虫的样貌都没看清。 “那是腾辉,咱们大一时,班里就咱们三个雄虫,上次烟火大会他还去了呢。”怀余贴心科普。 宋白摇摇头:“没印象。”仿佛对面只是个不值一提的无名小卒。 “不过我们一年同学没什么交集,对了,说起来,他这个假期也在家里公司做娱乐产业呢,不过听说好像赔得很惨,可不像你,一个假期家签下了眼高于顶的京都卫视的合作。”怀余是说给宋白听的,但眼神却明显看向腾辉。 怀余脾气好,却不代表他没脾气。腾辉刚才明显是没事找事,那他自然也得顺便回敬下喽。 刚才还气冲冲的腾辉仿佛被戳中心事,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他摆摆手,撂下一句“下次小心点”,迅速地走远了。 二人都没把腾辉当一回事,他们边走边聊。 一路上,怀余绞尽脑汁地想让宋白喊他学长,奈何宋白根本不上当。于是只好占点口头上的便宜: “学长用过来虫经验告诉你,等会儿见了军雌教官,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让他对你留个好印象,接下来你想偷懒翘班一切都顺理成章了……” 怀余的眼睛突然睁大,仿佛看见了很震惊的事。 “你、你的教官,怎么军衔这么大?哎哎,那根本就是……” “是什么?”宋白也顺着怀余目光看去,些许的惊讶瞬间显现在他脸上。 因为,前方被学生们簇拥在正中心的军事理论专业的教官,不是别人,正是萨丁! --------------------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不用再熬夜了! 第63章 烈日当头, 秋日的太阳给操场上的学生们晒得头晕目眩。 今天是军训开始的第一天,京大丝毫没有想体恤这些已经大二的学生们的意思,当天上午领完军训服直接回宿舍换完, 紧接着就赶到了训练场上, 开始了苦逼又难捱的训练。 相比起其他班级的不情不愿, 军事理论专业的学生们反倒显得很是热枕。 谁让他们摊上一个少将级别的教官。 按说, 少将级别的军官在学校里可不容易见到,但是这次也不知道院系领导层刮了什么风,硬生生把人家给请来了。听说本来是给新生准备的, 但考虑到这是第一次实行二年军训, 怕大二的学生不太满意,就让他来带大二生了。 校里面的意思是一方面, 令学生们最感动的是, 以人家的军衔,本来不用亲自下来辛苦做教官的,听说是少将看了他们班里的名单, 这一看, 竟然答应了。 他们还有什么理由不好好训练? 就是今年他们专业里竟然来了个雄虫,看起来脸色苍白,身体不是太好。班级上午自荐当选的班长不由得担心起这个雄虫会不会连累他们在教官心中的印象。 毕竟那可以萨丁,所有雌虫都恨不得与他跑上前去握握手的小神! “教官, 我有事。” 班长心里咯噔一下, 果然, 那个雄虫举起了手。 他们现在正在练站姿, 那个雄虫此时已经摇摇欲坠, 看上去就想替他拨通医务室住院部的通讯。 “同学,怎么了?”教官柔声道。 “身体不舒服, 想去那歇一会儿。”雄虫一指树荫下。 班长是真的内心无语。 好好的雄虫,就去选你的文学历史专业。干嘛跟上届某个学长一样,非跑他们雌虫的专业里来找存在感? 旁边许多雌虫同学也私底下嗡嗡地说话,内容不外乎败坏他们班在少将心中的形象,拖班级后腿,等着被少将骂哭之类风凉话。 班长不由得感觉底气足了一点,大家和他想得都差不多。 毕竟军部是雌虫的地盘,一切靠实力说话,可不管你是不是外面身体娇弱、需要照看的雄虫。 他猜小神大概也是这么想的。 看小神从前头来到那个雄虫身边,面对面站立,很是威严地探了探他的额头…… 探额头?量温度?? 在班长及同学们愣神之际,只听到他们敬仰的小神说道: “体温有点低,你昨晚一定没休息好吧,怎么能不注意自己身体呢。这样吧,今天接下来的训练你不用跟了,去吃点东西,好好休息一下。” 军理专业全体同学,被这个完全没有一点架子,亲切随和的小神给震得全体石化。 同学们发着呆,宋白可毫不客气,当着他们面一步三晃地向对面大树下走去。 昨晚上因为那亚雌折腾得觉没睡好,可能夜里又着了凉,到现在身体发虚,站军姿时眼前就阵阵发黑。 为了防止自己晕倒,再闹得校方小题大做搞得兴师动众,扰乱了班里训练节奏,宋白只好向自家教官请假,走个后门。 来到枝干粗壮的大树底下,浓密的树荫下,凉爽的微风袭来,宋白萎靡的精神也不由得一阵。 “宋学弟,在这!”远处,坐在台阶上的怀余抱着半个西瓜向宋白招手。 -- 第119页 “……”怎么哪儿都有他?宋白很想抬腿就走,但碍于他的保温杯就在台阶下面,宋白只好向他走过去。 “学弟啊,你们教官对你真好,看全操场,除了晕倒中暑的,其他一概不许离开,你看,学长们现在可都开开心心地来围观了呢,”怀余笑眯眯挖着西瓜吃,想勾着宋白说两句话。 宋白拧开保温杯,冷冷地喝了一口温水,看向远方,他的班级方向。 怀余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从这里正好能看见那个军雌的背影,腰身劲瘦,脊背挺得笔直,此时他正给同学们示范动作要领,举手投足间,矫健非常。 亚雌的外形,雌虫的活力,加上世家的身份,这可是所有雄虫心中最理想的对象呢。怀余用叉子戳起一大块西瓜,慢慢地吃。 怀余用手肘推推宋白,笑道:“学弟,好福气啊。” 虫族的成年期没有固定时间,而可以从检查出大致日期。他的就在一两个月之内,原来很模糊的性别意识仿佛突然觉醒一般,怀余开始能理解了两性之间的那种吸引。 然而,宋白却完全没有反应,连手里的杯盖都忘记了合上。 怎么回事? 怀余连忙吞下西瓜,八卦之魂燃烧,支起耳朵听着军理班传来闹哄哄的声音。 听起来很嘈杂,似乎是有虫见教官这么随和,也起了小心思,借机请假想偷个懒。然而令他们猝不及防地是,教官一改方才随和,态度冷如冬月冰雪,不容分说地拒绝了请假。因此现在军理班的同学们就不乐意,闹了起来。 怀余冷笑着又挖了一勺西瓜。如果没有宋白的请假,他们会以为萨丁的强硬才是正常的。可是有了宋白的先例,他们就以为萨丁好欺,非要踏着军雌的底线行事。 雌虫从来不是好管理的群体,他们永远迫不及待地展现他的肌肉,在法律界限边缘反复横跳,他们骨子里就很是好斗。 就连京大这样的高等学府,每年因为打架斗殴辞退的雌虫还不在少数。怀余在学生会待过一阵,就是专门处理雌虫这类事件的。 这就是为什么虫星雌虫最多,却依然是少数的雄虫领导的原因。 因为雄虫会动他的脑子。 就为了现在军部频繁的互殴事件,大学才会向雄虫们紧急开启军理课,希望能靠吸纳一批雄虫血液,来遏制现在雌虫里居高不下的寻滋生事的概率。 怀余带着点冷漠心态看着那群闹事的雌虫学弟们,却又不由得为萨丁担心,毕竟那是他见过难得规矩的如他雌父一般的雌虫。 “喂,在为你雌君担心么?” 怀余照例没话找话地望向宋白。 然而宋白一副十分轻松地样子,他拧好杯放到脚下,甚至坐在台阶上,凝神望着那边,一副准备看戏姿态。 “……”人家雄主都不担心,我在这担心什么劲! 怀余头一次感觉自己智商堪忧。 宋白还没见识过雌虫之间的闹战,一时感觉新鲜,便坐下看了一会儿。 那边,已经有身形高大的雌虫站出来,一脸愤愤不平地向萨丁宣泄。但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萨丁一把反剪了双手,一脚踢在他腿弯,那个高大雌虫顿时脸痛苦皱着跪了下来。 随即萨丁扫了军理近百雌虫,声音冷到彻骨:“谁还不服,站出来。” 虽然说虫星是雄尊雌卑,可是见识到雌虫闹事的景象宋白一点也不意外。 毕竟,他书里的世界观就是这样设置的。 除了虫族设定公认的极端的尊卑,他在此基础上添加了雌虫性情暴躁的成分。因为暴躁,容易惹事,也是雄虫看不起雌虫的重要原因之一。同时为了缓和由众多雌虫造成的无益的伤亡,雄虫们用一雄多雌的婚姻,和严苛的雌性婚姻法则来约束他们。 这是一种十分特殊物种内相生相克的模式。 当然,萨丁和他们不同。 在萨丁的话说出来后,空气沉默许久,终于有一个雌虫站了出来,紧接着,一个两个,陆陆续续竟然有大半个班级都站了出来。 萨丁踢开脚边刚才的雌虫,拍了拍不存在的灰尘,语气淡淡的:“既然这么多虫不服,不如就一块上来吧。” 军理站出来的雌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突然一起向萨丁发出了攻势。 声势浩荡,然而萨丁一个比他们矮的军雌,却在他们之间游刃有余地游走。 所过之处,疾风一瞬,学生连对方都没看清,就直接倒在地上。 军理班级因为是少将带队,所以低军衔的教官带的班级自然围绕在四周,此时哄哄闹闹,热火朝天,其他班级无论是教官还是学生,都停下训练,向少将那里看去。 有的教官干脆就不训了,跨到别的班级找自己哥们聊天八卦。 “长官这是又开始啦!”幸灾乐祸。 “小神是自带buff体质么?怎么只要新兵就都要和他来场群架?”疑惑不解。 “你懂什么,这叫传统!看那些还没经过磨砺就心比天高的新兵崽子们受教训,你敢说你不爽?”继续幸灾乐祸。 “哎嘿,说得也对。咱们刚入伍那年也被小神摔得七荤八素,学生们敢惹,就该享受自己种下的苦果。”相视一笑。 “啧啧,但反说回来,长官也是挺惨,总是能在沉默无言间挑起军雌的斗性。”唏嘘。 -- 第120页 宋白乘凉的大树正好位于军理班级领地之内,顺势也就把那些教官的话听了个完整。 宋白心里顿时有点不是滋味,他这个作者,还真给萨丁添了不少麻烦。 可是往营地中央一瞧,萨丁立在一群东倒西歪的迷彩服健壮军雌之间,他活动了下手腕,看向剩下那群没站出来的学生们。 “还有谁要试试?” 这些劫后余生的学生庆幸还来不及,哪儿来的胆子还敢挑战。 于是,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随后,齐刷刷地一声鞋底摩擦地面的声音,忙不迭地向后退了好几步。 直线距离更远了。 宋白没忍住笑出声来,笑得太厉害咳嗽起来,连忙拧开杯子又一次喝水平复。 这一串操作引得怀余看向他的目光像看个神经病。 这个表情夸张的雄虫,竟然是对他总爱答不理的宋白?? 第64章 一声遥远空阔的铃声响起, 原来是午休的时间到了,原地无论甘心与不甘心的学生们立刻瞬间哦呼一声,庆幸这终于解放了。 在后面那些站着的同学们趁萨丁还没反应过来, 齐齐一鞠躬, 喊了一声:“教官辛苦了, 教官再见。” 立刻作鸟兽散。 这还是全操场上拯解放最快的班级。 萨丁一路向雄主走去, 路上还不忘回瞪那些开小差的下属军官,他们一看见长官冷漠的脸也是缩缩脖子,立刻回去宣布午休了。 萨丁做好了饭, 在早上就装好并且带了过来。同样是一起放在了大树底下。 出于私心, 他可一点也不想让雄主再爱上别人做得饭,毕竟午饭可是他好不容易在暑假才培养出来的唯一技能。 当萨丁一路小跑着来到宋白面前, 额角还带着些许汗意。 宋白用纸巾帮他拭去, 含笑道:“这么着急干嘛?脸上都沾灰了没发现?” 萨丁胆子很大,知道雄主没别的意思,拉着他手臂, 嘴上说着:“雄主别取笑我。”就拉着他要到台阶那坐下。 然而, 拉不动。 萨丁回头一望,只见雄主正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的脸,顿时有点不自在。 他扯了扯宋白的手臂,小声道:“怎么了, 我哪儿不对么?” 只是他听到风里飘来一阵声音:“萨丁, 和我比比, 怎么样?” 雄主的声音不啻于一道惊雷, 让萨丁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 他的脚步仿佛在原地扎了根, 笑容勉强:“雄主说笑什么,我下手没轻重的。行了, 咱们去吃饭吧。” 宋白笑得仿佛有点无奈,“我一直有在锻炼,你知道的。而且,你对自己力量控制得一直很好,我相信你不会让我受伤的,不是么?” 来自雄主全心全意的信任,这可是每个军雌都梦寐以求的事。 然而,萨丁好像根本没听到一样,他直接坐到台阶下,带着装了盒饭的包裹喃喃自语:“午饭去什么地方吃好,食堂太拥挤,要不去雄主的单人宿舍怎么样?” 宋白这人,本来对什么都不太在乎,但如果你越要隐藏什么,他反而会起了兴致。 于是,只见雄虫一挑眉,抱着臂,温和的语气坚定不移:“来吧,和我试试。” 天知道他眼馋了萨丁身手多久了! 无奈一直受困于这具羸弱的躯体,加之工作较忙,一个暑假才调整稍微好了一点。 见无法蒙混过关,萨丁仿佛一只战败的鸽子,被迫上场,硬着头皮做起他想咕掉的事。 萨丁下意识摆出对战的防守姿势,但是却在一瞬间又想起了什么,把处于攻击状态的双手收了回来,换成了一个平平淡淡的毫无防备的站姿,而双手,仅仅背在身后。 站在对面的宋白在一瞬间感到热血沸腾。 他轻轻深吸了一口气,决定要开始主动出击。 营地正中央休息够了的雌虫学生们终于站了起来,缓了缓酸疼的皮肉,龇牙咧嘴。 “看,那雄虫在向教官挑战。”一个眼尖的突然说道。 “切,不知天高地厚。”班长睨了那边一眼,又收回了视线。 他们军理班近百人,一半都倒在了小神的手下,更何况那个比他们体质还弱的雄虫? 不是班长小瞧他,雌虫之所以敢肉搏,还多亏了那副永不言败的斗志he皮糙肉厚的天赋优势。 “哎,教官咋能这样,刚才对咱们二话不说就撂倒,对人雄虫就一招一式地认真对战。”一个不满的。 “打得还有模有样的。”另一个却发出惊叹。 “你也不看看状况,咱们那叫群殴,一群虫欺负一个虫。人家雄虫是在认真对战,你看,他那一套肯定是什么不知名的体术。” 有一个突然发出了惊叹。 听到体术,班长不由得诧异地望了过去。 只见那个雄虫辗转腾挪之间步伐轻盈,和虫星上流传的军中的那一套截然不同。 可是,他很快就被另一个惊讶给震惊了。 雄虫竟然在和雌虫对战,这个世界是疯了吧。 “走走走,吃饭去。”旁边大大咧咧的雌虫勾着班长的脖子,被班长一把甩开。 “你这家伙,不吃就不吃吧,甩我干什么”那个雌虫甩甩手臂,嘟囔着,“不就是对战么,你们惊讶个什么劲儿……” 扫到大树底下,震惊得合不拢嘴。 -- 第121页 “草,竟然没一个告诉我,那可是难得一见的雄虫雌虫的对战啊,还好我发现得早!”随即拔腿就向大树下跑去。 一时间,许多雌虫完全没有去吃饭,而是聚集到了大树底下。 被围观了,糟糕。 这是萨丁脑海中的第一个念头。 坦白说,萨丁并不怕暴露他与雄主的关系,反正他们是有合法手续的。可是,他怕的不是这个。 眼见对面雄主兴致勃勃,似乎还想继续很长时间。 如果是以前力量还能稳定控制的自己,雄主想要来多久,他都奉陪。 可是现在,萨丁感受着丰沛汹涌的力量在身体里流窜,这是一股滔天的巨浪。 如果说寻常虫的力量是一道小溪,那么他的却是一片江河。 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这是当年他躲在雌父背后,听白大褂的科研者对着针管里的试剂说的话。 二十年来,他依靠这个增强体能的试剂,在同龄虫乃至军雌之中,一枝独秀。 可是,一年前开始,他逐渐发现,自己快要控制不住成倍叠加暴涨的力量了。 甚至因此,在嫉妒发作时,身上狂暴的力量磁场让那枚匕首反向刺伤了雄主。 他谨慎又谨慎,不希望一切发生在雄主面前。 至少,不要伤害到雄主。 可是。 雄虫下一个攻势来袭,萨丁一个侧身,小臂横挡于前,然而,那股熟悉的狂暴仿佛终于找到了泄出的地方。 然而,萨丁趁着波及到雄主之前,硬生生让自己扭转180°,将方向对准了雄虫背对的地方。 一股无声的气浪以萨丁前身为辐射点,向外扩散。 他正对面的保持了一定距离围观的雌虫们同样感受得到,一股刚烈的风迎面割来。 在一个瞬间,他们都不由自主地蹲下身体,啊啊地捂着自己的脸,仿佛下一秒就会痛到死去。 宋白还在疑惑怎么突然停止了,就感受到一阵难以抗拒的力量,将他硬生生推至了数十米之外,在地面上拖出一道深刻的痕迹。 空气在此刻静止了。 远处,从食堂的方向跑来的怀余兴冲冲地喊道:“今天运气真好,竟然有大食堂里主厨师傅做的咕噜肉……哎,怎么都围在这儿?” 这一声仿佛震醒了在场众虫。 萨丁感受着强行扭转方向而造成肌肉抽搐的手臂,他脸色苍白转过身,心几乎要悬在嗓子眼。 雄主没事,保佑雄主没事。他一边抚摸着手臂,一边提心吊胆地发出卑微的乞求。 转过身,见雄主依然好好的,萨丁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但绷紧的神经又一次炸起来,不行,他们还没分出个胜负! 雌虫对决,向来是必须要决出赢家。 他和雄主,必须要有一个获胜的。 看着雄主,萨丁下了决定。 宋白有点懵逼,他骨子里的那股热血刚刚兴奋起来,突然就被难以抵挡的力量打断。 对面萨丁走了过来。 是要继续吗? 宋白的身体下意识摆好一个可出击的姿势,他的精神太过专注,完全没发现边上的围观者,更没有看见他们倒在地上打滚的模样。 怀余终于挤了进来,他一边挤还一边小心避开学弟们,喃喃道:“疯了疯了,这次学生会得忙疯了,得多少被退学啊。” 怀余以为是一场正常的雌虫群殴闹事,可看到场中央宋白与萨丁夫夫相对而立,相对而战的姿势,这才反应过来,他们是在对战。 哎,不是! 宋白没常识就算了,你一个雌君还没常识,雄虫身子骨那么脆,万一磕着碰着那可是天大的灾祸。 “不行不行,你们赶快停下——” 只听“咚”一声巨响,怀余的脚步顿时愣在了原地。 一阵秋风吹过,扫过两个站着发呆的雄虫,和一个躺在地上的“虚弱”军雌。 只见那军雌十分虚弱:“你好厉害,我……认输。” “这……这算雄虫赢了?”不确定的。 “好……好像是吧,先倒地者认输,理论上来讲,”一本正经科普地推了推眼镜:“雄虫获胜。” 宋白的脑子是懵的,直到听见围观者们窃窃私语才反应回来。 不是,萨丁怎么突然倒下?? 跟着怀余也反应了过来,他驱赶周围已经缓过来劲儿,纷纷站起来又要看热闹的雌虫们:“行了行了,胜负分出来,都给我散了散了。” 等他好不容易清完场,回过身来要教训宋白,谁想到却看见宋白正在扶着萨丁坐到台阶上。 既然两个都在这,那就一起教训,张口就要数落。 “你怎么不小心点?不想和我打了就说一声,地上那么硬,可不像家里到处是地毯。”很是心疼。 “您说的是。”恭敬认错。 “还有,下次你得指点我,你的第十一十二招特别巧妙。”宋白夸张的记忆力可是把对战的一招一式都记了下来。 “好啊,雄主定个时间?”语气轻快。 “那就这周末怎样,军训结束后你我都有时间。” 想教训的怀余:“……” 我不该在这里,应该在车底。 周围边上没来得及的军理班长和同学:“……” 祖宗,你们是夫夫你们说啊! -- 第122页 结果他们非得给自己搞得挨了一顿收拾,现在又腰酸背痛。 还!是!单身! --------------------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要双更,结果睡过去了……明天双 第65章 (修) 时间一晃, 过了中午,逐渐向西偏斜,操场上进行军训的学生们影子被逐渐拉长。 在一群群叫苦不迭的训练的学生中, 操场正中心的军理班却东倒西歪, 一个个懒散得毫无形象。 “哎, 班长, 你说为什么就我们这么惨?”一个雌虫揉着胳膊肘上淤青龇牙咧嘴。 班长以手作扇,给自己同样红得不正常的脸扇风,这个是上午被教官犀利的气浪波及的。“谁让你们自找罪受, 咱班里那个雄虫, 一看气度,就不是普通人, 活该你们挑衅教官!” “切, 说得好像你上午没跟着闹事一样。”另一个雌虫毫不犹豫地戳穿他。 班长把脸转向别处,假装自己一点也不心虚。 不怪他,雌虫讲的就是丛林法则, 谁拳头硬谁老大。面对看上去好脾气的同性, 必然会“亲切地试探”一番,好在日后明确地位排名。这是雌虫里面默认的潜规则。 于是,一个个见着教官温柔待人就以为教官好欺,活该被修理成现在这样子。 班长现在简直想穿越回上午, 打死那个嫌弃雄虫的自己。 乖乖, 要不是你多事, 要不是你跟着起哄, 至于惹着人家夫夫吗?还让教官给修理了一顿, 搞得从中午到现在,班上一半人累如死猪, 军训都没法继续。 班长看向正中央的大树下,雄虫正坐在树荫下纳凉,不时还会从背包里拿出水杯拧开喝一口,不时地望着教学楼的方向,间或闭目养神。 优雅得像一幅画。 宋白自然不知道同班同学在看自己,就算别人看,他也不在乎。 午饭过后,萨丁说有事情要做,于是便请了个假。 来代训的教官看着一半人动一下就发出惨绝人寰的哀嚎,钢铁般的军雌心都忍不住悲痛。 于是一边狂笑着一边放了他们下午的假,只除了不许离开营地。 日头发热,空气发烫。宋白拧开杯子,杯里空空如也,一滴水也倒不出来了。 只好起身准备去接水,同时下意识再次望了一眼教学楼,还是没有看见萨丁归来的影子。 分别并不难熬,难熬的是无休止的等待。 和……迫不及待想见他的心。 当宋白在咖啡店里又一次说不要咖啡只要热水,店员用看怪物的眼神打量他好几遍才接给他,并且表示不用他的咖啡钱,免费送。 宋白摸了摸鼻子,难得有点尴尬。 毕竟这是个大家酷爱冰水的世界,爱温水的他反而成了个另类。 刚刚踏出店门口一步,对面的怀余迈着沉重的步伐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how old are you?怎么老是你?! 脚步一滑,宋白就要把推开的门关上。 电光石火一瞬间,怀余一只手挤了进来:“学弟,别别躲,我找你有事,真有事!” 见门及时停止,怀余松了一口气。 他赌对了,像宋学弟这么宠雌君的雄虫,一定脾气也相当好。 咦,脾气好的学弟这么不待见他,为什么他还挺骄傲的? 没时间了,怀余拉着宋白拔腿就跑,一直到了教学楼侧面的家属别墅,京大教授的专供住所,直接推他进去,还边道:“你小子好运气,白山竟然愿意亲自指导你,这可是别人得都得不来的福气。” 被强行推到玄关的宋白:“……白山?” 怀余当他是太激动,拍他肩膀打气:“别愣着,没事,白老师一点也不可怕,不用害怕。” 指尖上吊着水杯挂绳的宋白孤零零地走到大厅,入眼是一整套茶具,后面坐着一个身着袍服的雄虫,眼角的细纹看得出来,他已经不年轻了。 “没想到你竟然真的选了军事理论。”白山一声轻笑。 宋白一头雾水,懵逼点头:“……嗯。”怎么一副很认识他的样子? “这条路,对雄虫很艰辛,但既然你热爱战场,那就努力走下去。” 新煮的水沸了,白山将水浇在早已准备好的杯中,里面的茶叶瞬间遇水舒展,清甜的芳香飘散而出。 宋白忍不住问出声:“老师,您认识我?” 说到战场,宋白记起来了,当初在江城,宋家举办商会时,哥哥艾伦和他说过这件事。萨丁也说过,白山是目前在军部中地位最高的雄虫,直接领导着京都之下的四大军团,同时也在京大里做特约教授。 来的路上听怀余叨叨,白山虽然是平民出生,可是靠自己硬是打下了一片天,如今的白山手握重权,在讲究出身的京都也一直是世家争相笼络讨好的对象。而他收上一个弟子已经是七年前的事了。言语间不难听出怀余对他的崇拜与敬佩。 可是,就这样一个雄虫,怎么就愿意收他做弟子,还来找他谈话? 白山笑了一下,并未回答,而是从身后拿出了一本书,递给宋白:“一切都是缘分,这理论书你回去好好看一下吧。” 说着,就让旁边的侍者送客。 宋白一头雾水地进去,一头雾水地出来,他看了看手上的书,感觉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实在不讲道理。 -- 第123页 身为作者的本能,一个荒谬的念头浮上来,难道这就是主角命? 旁边怀余一脸激动地搓手:“你到底怎么让白山收了你当弟子的,和我说一下呗。” 不是他眼馋,这成了白山弟子,以后可算是在京都横着走了。白山上一个弟子可是盛家的嫡孙!和盛家下一任家主称师兄弟,那今后各地方的食堂不是随便吃了嘛! 能让怀余这样恳求,宋白难得有点快慰,书卷成桶一敲他脑袋,“这个呀,叫主角光环。” 要不是主角光环,怎么能解释发生的这一切? 怀余在原地两眼发懵:“什么主角?什么光环?” 对于文娱行业不发达的原住民,要理解这个词还真有点困难。 在他们走后,客厅里,盛安推着轮椅出来,语气恭敬:“您很看重这个年轻人?” 这怎么哪儿都有他?明明都打算放过他了,结果这家伙又来争夺他老师的注意?真是烦死个虫! 白山看着手中的信纸,扶着上面遒劲的字迹,笑道:“他很像我年轻的时候。” 白山过去是一个对军队充满幻想的雄虫,他费劲全力,舍弃一切,只为能在热爱的战场上战斗。 而来自这个年轻人的信里,他从上面满是对军事理论的独到见解中能读出来,他和年轻的白山一样,对战场充满热爱。 似乎是想起来什么,白山看向盛安,神色冷了一瞬:“不要去打扰他。” 刚准备想教训宋白一下的盛安:“……” 随即,盛安恭顺地道了声“是。” 行吧,雄虫太脆弱,武的不行就来文的,明的老师不让,暗的老师还管得着? 不止是老师,还有连带他雌侍成天担心长官没心思侍候他的事。 与此同时,往回路上走的宋白突然打了个喷嚏。 怀余在旁边笑:“这谁咒你呢?” “一边去。”宋白驱赶他,手中的书无意间翻了开,露出扉页上署名:青山。 “天,这事我怎么忘了!” 宋白此时才回想起来,他刚穿越到虫星时向京大寄过信,收信人就叫“青山”。因为在原书的时间线里,萨丁经历过两年的意志消沉期后,就是因为同一个贵人的往来通信获得的鼓励,那个贵人笔名就叫青山。 当时,宋白穿越过来不久,看萨丁状态不是太好,就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投了封信,内容是照萨丁编写的书稿摘抄的,想着能否让萨丁早点得到他的鼓励。 只是后来一直没有收到回信,又忙着工作,忙着恋爱,他都忙忘记了。 难怪后来消沉了两年的萨丁能够力排众议,重新带军。如果是白山这个京都四军团的总率领者,那么一切就不奇怪了。 宋白松了一口气。 可是下一秒他又犯愁了,白山完全是因为误会收了他做弟子! 宋白抚着额头,行了行了,等下次再见时向白山坦明一切。 看着旁边的怀余又想起自己说的主角光环。 呵,再大的光环也是萨丁的,哪有穿书作者宋白你的份。 在教学楼后的一个荒山上,萨丁躺在柔软的草坪上,阖着眼睛晒太阳。 脑海里却回想着之前在医务室里和老者说的话。 “这力量不是第一次暴走?” “对,以前还有过一次,只是没这次明显。” “那很危险了,抑制素也无法压抑,那说明你的身体快到极限了。” “极限?” “咦,你双亲没告诉过你?你哥当年注射时也知道啊,就是不超四年……” 身后传来哥哥丰吉的声音,打断了萨丁的回忆。 “萨丁,你在这?!” 萨丁毫无形象地抻了个懒腰:“什么事?” 丰吉轻微皱眉,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萨丁不修边幅的样子,问道:“你真的打算要清除身体里所有体能增强剂?” 丰吉刚从医者办公室的线人那里知道这个消息,就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体能增强剂,是虫星在数十年前发明出的可以让体能气力迭代倍增的药剂,越小注射,就会获得越强的力量。可是由于药剂对被试需要极为苛刻的条件与基因限制,直到今天,也只有萨丁一个成功坚持到成年的案例。 三十年来,肖家在只有雌虫家主的情况下能坚持到今天,除了光脑的承认,还有就是萨丁的存在。 只要萨丁一天具有那种恐怖力量,那么军部未来就注定是他的。 也不难怪丰吉会如此焦急。 萨丁点头:“怎么,打算阻止我?” 丰吉的眉皱得更深了:“你疯了?那样你会变回一点力量也没有的废人,而且,雌父他——” 萨丁嗤笑一声,毫不留情打断:“关雌父什么事?” 丰吉对这个毫无礼貌的萨丁彻底生气了,他毫不犹豫地用萨丁最在意的事要摧毁他:“你会让雌父失望。” 出乎丰吉的意料,萨丁再也没有以前那种极为受伤的感情,只是淡淡道:“雌父早就失望了。再说,三弟都继承家主了,肖家不彻底没我事了?” 丰吉实在搞不明白萨丁吃错了什么药,重新按捺脾气:“你和他不一样,所有人都知道,你才是肖家的代表。只要你存在一天,军部的未来就是你,一切也就属于肖家,听话,别这么任性。” -- 第124页 然而,萨丁却不为所动,难道是因为…… 丰吉随即道:“难道你就为了那个雄虫?” 萨丁果然皱了眉:“他是雄主。” “呵呵,”丰吉突然笑了,笑声充满嘲讽:“肖家养你二十四年,竟然还抵不过一个陪你两年的雄虫。你说雌父知道该是什么表情?” 肖家,到处都是肖家! 萨丁突然泄了气,道:“丰吉,你也试过增强剂,在没有抑制素之前,每天都要忍受的刻骨铭心的痛苦你忘了?我可忘不了!我忍了它整整十六年。” 当他说这一切时,丰吉沉默了一瞬。 作为曾经的家主继承者,丰吉自然忘不了那种深入骨髓的痛。 那时的丰吉因为无法忍受到处去搞破坏,再或是去军营搅得天翻地覆,可是双亲毫无反应,直到十岁时他以自杀相挟,迫使雌父带他去做了中止。此后更是常年居住星外,不轻易回来。 可是,萨丁是解脱了,肖家要怎么办? 丰吉在星外的产业可以说是和肖家的基业紧密缠绕,他们是一损俱损的关系。 丰吉神色又冷了下来:“不是有抑制素吗?你每个月定时注射不就完了?干嘛为了那么一点小事,放弃这么大的助力?” 萨丁突然感到一阵心累,十岁以前的丰吉明明那么痛恨增强剂,可是十岁以后他却比谁都积极地要他为了肖家忍耐。 他这一忍就是二十四年。 直到今天,他才从老者那儿得知,最多再不超四年,他的身体可能因为无法继续承受这倍增的力量,轻则全身瘫痪,重则丢掉性命。 而这一切,在他四岁注射药剂的那年,实验员就将此完全告诉了双亲,甚至丰吉都知道一切。 只有他蒙在鼓里。 丰吉依然在劝:“这一切不止是为了肖家,还为了军队,为了整个虫星……” 萨丁实在不想再说了,他转过身挥了挥手,以丰吉完全看不清的速度走远了。 日光炽烈,刺得丰吉睁不开眼睛,萨丁原来多乖巧的一个雌虫,可惜,出嫁后他完全被那个雄虫带坏了。 乖巧的萨丁是雌父的骄傲,坏了的萨丁就再也不是了。 那么以后,他才会是那个令雌父骄傲的儿子。 等到时间拖延到萨丁做完一切,尘埃落定,那么到时就再也不会改变了。 通讯电话打来,丰吉一把按下挂断,默数五秒后立刻回拨:“对,呵,他怎么敢?小孩子说说气话罢了……” 丰吉眉飞色舞道。 …… 萨丁行走在去往操场的路上,抬头望向日空,青青的天,白云袅袅如棉花糖,炙热的日头此时向西方坠去,红彤彤的,将晚霞硬找的充满光辉。 一切都是自由的。 除了他自己。 低下头不由得叹口气,其实就算知道了又能怎样? 他早已经和军部绑定在了一起,他就是为从军而生的。 其实萨丁也知道,当年雄主向他求婚,更重要的一部分原因是他的家世与身份。 如果他敢完全清除体内的增强剂,崇尚力量的军雌将不再认同他,可能连他的婚姻也将不保。 那就只有四年…… 可是,他又贪恋雄主的温柔。妄想这样的温柔能够更加长久,久远地相伴下去。 其实,作为军雌,他早做好了随时会牺牲的准备,结婚时也不例外。可是,近来和雄主相处越来越久,他想陪伴雄主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早晚都要清除增强剂的,不是吗。萨丁这样想着,忽感身上一阵轻松。 眼前一个声音忽然想起,“先生,可真够巧的,在这儿见到你。” 健身房惯用烂俗的推销把戏。 刚才去医务室的路上,萨丁就被不下三个教练拦了。 他实在烦透了,现在的大学一点不比他上学时纯粹干净,连这么荒凉的小路也有人来烂,抬手想推开递来的传单:“我不用健身,也不办卡,用不着跟我推销……” 没有传单,只有一个保温水杯。 萨丁才反应过来,哪里是健身房教练,分明是他如假包换的雄主! 回来的路上落日美得正盛,宋白心血来潮,甩了怀余,来到视野开阔地地方坐下来看夕阳,完全没想到,竟然遇到了萨丁。 看萨丁心不在焉的样子,很想逗他,但又怕真吓着。折中一下选了个一点不吓人的假装是陌生人的搭讪。 “想什么呢,把我都认错了。”屈指一敲萨丁的额头。 “没,我以为是健身教练……”萨丁捂着头,委屈道。 “那还是在乱想。”宋白把杯递到他手里,“行了,路上喝点水冷静一下。” 萨丁哦了一声,站在原地,依言拧开杯盖。 前面已经走出十几米的宋白察觉不对,回身一看,果然,萨丁还站在原地没有动。 扶额,他家主角今天是怎么了? 难道因为主线剧情人物(青山)出现,所以要开始走“两年意志消沉路线”? 只是这么一想,宋白立刻打了一个哆嗦。 他握了握因紧张而有些汗湿的手,警告自己,他已经带萨丁渡过了艰难的初期,也就不会重蹈书中的覆辙。 宋白快步折回去,“还不快跟上。”语气里还带着刚才心悸时而残余的颤抖。 -- 第125页 却向萨丁伸出了手。 “好。”萨丁拧好杯盖,丝毫没注意到宋白在看到他喝水用的杯子时呼吸一窒。 宋白费力好大力气才克制住自己的冲动。 这并不是他们第一次共享同一个杯子。 萨丁知道他用保温杯自带的杯盖饮水,所以每次都会把杯举高,不碰杯沿地饮水。 可是这次,该死的,萨丁为什么要用他的东西,还用的那么理所当然? 宋白感觉全身的血都快沸了。 正经意义上来讲,萨丁还是他初恋。 该死的,到底为什么! 萨丁握住雄主的手,触感又湿又热,疑惑地把手指在雄主掌心里滑了滑。 在萨丁还在思索的时候,却听到了雄主咬牙的声音。 “别在这勾引我。” 宋白实在想不明白,既然萨丁害怕他们之间的最后一步,那么他可以慢慢等萨丁不再怕。但同时,萨丁又总是做一些引他遐想的举动,身体亲密他忍了,共用也忍了,可是又做那种动作干什么。 “!!”萨丁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立刻鸵鸟地低头看脚下的路。 你干嘛手欠! 老老实实被雄主牵着往前走。 只是,脸上是风吹不散的热度。 -------------------- 作者有话要说: 宋白送信和白山告知收弟子的时间有bug,我明天修(都在免费章,不影响观看) 困懵,先睡了 给丰吉的立场做了调整,太困脑子都不好使了_(:з)∠)_ 第66章 肖家, 景山宅邸。 景山刚结束公务的批阅,一推开门,却见一个刚毅的身影正对着自己, 低眉顺目地跪着。 景山没有理会, 只是随着自己往日的习惯, 从侍者那拿来温得正好的茶慢慢啜饮。 肖恩很是耐心地跪着, 没有丝毫不满,仿佛对此早已习以为常。 只是他握紧的拳可以看出,他的心情并没有表面那么平静。 “又有什么事?”喝完了茶, 景山才问向自己的伴侣。 肖恩的喉咙滚动一下, 看得出酝酿了许久:“雄主,萨丁又要胡闹了。” “什么事, 你也不说?”景山道。 肖恩的脸黑了一瞬, 深吸口气,才慢慢解释:“萨丁要去除体能增强剂。” 家中三个孩子,一向是二子萨丁最令他省心, 可是自从他一出嫁, 各类荒唐事就接踵而来。上次刺伤雄虫的算一件,这次不知道又着了什么魔,非要和注射到身体里二十年的增强剂做对。 “哦?”景山轻笑,“不愧是大了, 有主意了。” 肖恩眼前又感一黑, 他沉着气:“雄主, 真要让萨丁这样, 那小三接手军队必然不会顺利。萨丁素和雄主亲近, 我说的话,他恐怕不会听。” 虽然从大儿子通讯里说萨丁是闹脾气, 可是肖恩不敢让代表了三子的肖家冒一点风险。因而急匆匆来找雄主,希望他劝一番。 “你认为我说的,他就会听?”景山还是笑模样,“那你知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去除?” 肖恩不解,但也并不想多做深思:“不就是闹脾气,任性,除了这个还有什么解释?。” 增强剂有什么痛,顶多一点小疼,你是个军雌,未来什么挺不过去? 景山回想起伴侣训练孩子时的话,确信了他依然没有改变“增强剂会痛死虫”的想法,无奈摇了摇头。 就算生了三个孩子,伴侣依然无法理解孩子的心思。 或者说,是不屑于了解。 多年的家主使他为肖家考虑成了下意识的反应,孩子想法不顺他意,必然是孩子出了问题。 景山安抚了他两句,见他还跪着不肯起来,解释道:“放心吧,小二只是抱怨一下,他不敢来真的。” 肖恩皱眉:“真的?” 景山慢慢给他解释,言谈里透着寻常雄主少有的耐性:“自然,你想想,小二对他那个宋、宋什么有多看重。而宋家又仰仗于咱们肖家。军队是肖家的根基所在。如果小二放弃了增强剂,就意味着他会丢掉军官之位,那么必然也会失去在婚姻里主导地位。” “如果这一点都看不透,那他也是够蠢了。” 有限的生命里是雄虫的唯一,和无限的生命里看雄主左拥右抱,只要雌虫不糊涂,都知道该怎么选。 在有限的生命里,尤其生育以后再故去,雌虫便会成为雄主心头一颗朱砂痣,恒久不磨灭的一缕月光。 景山深知雄虫喜新厌旧的劣性,然而,在这样的社会,诸多雌虫最大的追求就是被雄主一生铭记。因而,当年两个孩子接受增强剂时,景山并没有拒绝。 肖恩的神情这才放松下来,只是刚舒展的眉心又紧皱了:“万一他突然改主意……” 景山略有惊异,一向粗枝大叶的雌君竟然还会注意到这种枝节:“你们家主不是有一个快速决议权么。” 在四大家主之上,全国的政策、政令能否通过,又何时颁布,都是通过光脑这个纯粹的决策系统。因为法律条令繁多,光脑处理不及都只能排队延期,在出现紧急情况时,由四大世家家主共同提名的决议可以越过排队,得到优先审核。 “可是,为了这样小事就浪费了快速决议,那到关键时候……”事关重大,肖恩不由得沉吟起来。 -- 第126页 景山安然地看着院中大树,如果小二真荒唐到为个雄虫去除增强剂,那未来又怎能开启虫星的繁荣。 第二天下午,京大,老者的特别医务室。 “我这地方可只给你开过,雄虫都没机会来。”老者注视着病床上的萨丁。 萨丁面色有点紧张,还是笑了下:“放心,以后我也不来。” 老者的表情从笑意恢复严肃:“你真的决定了吗?” 萨丁深深地吸了几口气,“早决定了。” “等去除剂送过来,一针下去,你现在的一切可什么都没有了。”老者严肃。 “说得我现在什么都有似的。军队以后是三弟的,肖家主也是,商业是丰吉的,我呢?”萨丁仿佛解脱地笑了下:“我只剩雄主了。” “以后你也不能上战场了。”老者道。 萨丁的表情僵了一瞬,很快又恢复淡笑:“第四军长的候选又不是没有,再说,和平契约都签多少年了,哪儿也不多我一个。” 老者读出了萨丁的言不由衷,叹了口气,却也没再劝阻。 雌虫看重雄主,哪怕雄虫看都不看,他们依然会钟情于雄主。 老者一看表,皱眉:“都去多久了,怎么药剂还没拿回来。” 他派助手去科研院里取去除药剂,增强剂不是什么顶级秘密的药,这些年零零散散的也有人注射,但忍不了多久就会回来要求打去除,根本等不了十年以后才能生效的抑制素,因而科研院的密室里是常备这药的。 老者望向窗外,夕阳西下,依然没有助手半分影子。 “这小混蛋,不会去玩了吧。”老者正抱怨着,却看到放在台子上的终端嗡嗡震动不停。 一接起,那边传来助手沮丧的声音:“医生,我说了,他们不许我拿。” 老者皱眉:“怎么回事?这玩意你去院长那登记一下就能取了,我不是给你我的卡了么?” 助手:“说是中午才生效的新法规,参与了国家科研项目的被试,若要退出实验,必须向世家的代表提出申请,批准后才允许,咱们没有批准书。” 一再确信了消息的真实性,老者气愤地挂了电话,“这是什么荒唐规定!” 萨丁不解,问起老者缘由,得知以后沉默了,安静地可怕。 萨丁安静得有点可怕,老者不由得担心:“没事,等咱们去申请完,就是会晚一点……” “申请不会过的。”萨丁突然一笑,他起身跳下了床。 “怎么会?”老者诧异。 “您不在肖家,不知道。”萨丁披上军服外套,一颗颗地系上扣子。 雌父是个看重肖家传承大过天的人,如果说雄父尚有一丝温情,那么雌父是完全把他们当成工具来看待。 这是萨丁在老者这里得知了增强剂弊端后,又回忆了许久才得出的结论。 雌父是钢铁一样的军雌,他坚信军雌就该为家国天下而献身,不能耽溺于小情小爱。雌父不喜欢他嫁人,对他一直失望至今。 而现在,雌父的举动,明晃晃是在说,我已经不再信任你了。 萨丁把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白皙修长的脖颈被挡得严严实实。 “行吧,你们肖家我一直不懂。”老者叹口气,拍拍萨丁的肩,“但是,萨丁啊,我看着你长大,肖家怎么样我不管,只希望你好好的。” 老者干瘦的手指一点萨丁的心口:“听从你的心。” 不为了虚无飘渺的爱,不为世家的荣誉与传承,去做你真正想做,喜欢的事。 萨丁原地立正,缓缓给老者敬了一个军礼。 “是。” 过去那些无法忍耐的痛苦的夜,感谢您始终在我身边。 …… 回程的途中,萨丁还在思索着要如何从其他途径能获得去除药剂。 然而,却被好不容易找到他的军理班长找来了。 “现在还没下学,你怎么离开营地了?”萨丁皱眉道。 班长扶着膝盖大喘气:“教、教官,你快去看看吧,宋白和新来的雄虫打起来了。” “我今天请假,这事你怎么不和代教官说?”萨丁嘴上如此说着,脚步却加快起来。 “代教官,他不敢碰雄虫,现在就一直僵着。”班长急忙追上萨丁,跟在他后面,步伐踉跄。 萨丁愤怒:“不敢碰?他干什么吃的?!”步子更加快了。 萨丁慌忙来到场中,只见军理近百人把树下围得水泄不通他们说话的声音嗡嗡作响。 担心雄主受伤,萨丁连忙拨开了周围的虫,走到最前面去。 入了场,只见大树茂密的树冠下,两个雄虫在场中央比斗,周围地面上还草草地画着一条边界线,而且,完全看不到计时人员。 在来的路上他已经听班长把雄虫给介绍了一遍,说是由盛安老师指定要和他们一起军训的,上面的话,代教官不敢不听。 开始宋白和新来的处的还不错,可是到了休息间歇,他俩又说了什么话,导致宋白突然向对方发起的挑战。 昨天见识过宋白身手的军理同学还以为新来的一定会落败,谁想到与宋白的对战丝毫不弱下风。 而且宋白画的擂台又是胜负战,无计时,不分出胜负擂台将绝不结束。 大家都担心这两个雄虫在打斗中再伤着彼此,只好紧赶慢赶地去找两边能说上话的,新来的那边去请了盛安,但根本找不到。宋白这边,只有萨丁能请回来。 -- 第127页 耳边传来了他人的嘈杂私语: “我去,雄虫什么时候都这么猛了!” “对,昨天宋白就够我震惊了,没想到这世上还有梗让人震惊的,那就是两个很猛的雄虫!” “哎,猜猜谁胜谁负?我买一票新来的,他动作够灵活。” “得了吧,我看宋白同学更厉害,你看他的体术,出手沉稳,迅猛如风!” 这会儿,萨丁是彻底不着急了。 虽然说是比斗,可是凭借他的眼光仔细看,雄主分明是在单方面虐这新来的。每次在新来雄虫想要压出擂台线认败时,又用一个巧妙的身法把新来的再弄回来。 因为这些身法太过精妙,在场只重视体术的年轻雌虫们竟然一个都没有注意到。 像极了当年别墅湖畔,烟火大会,他□□平的样子。 这样一想,萨丁唇角彻底勾起一抹笑。 就差拿个摄像机,把自家雄主的样子全拍下来。 --------------------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稍微晚点,零点左右 第67章 擂台中央, 宋白和新来的斯文秀气的雄虫交战正酣。 秀气雄虫一边躲闪一边忍不住以只有他们俩能听见的声音小声道:“弟!给兄弟条活路,这多么学弟看着呢。” “谁是你弟!”宋白不为所动,一记掌风向对面秀气雄虫的脸上招呼而去。 他语气冷漠:“你从哪儿知道萨丁喜好的?” 秀气雄虫心里叫苦, 外人看来是他们势均力敌, 其实完全是宋白放水才有的现在这样。 他狼狈不堪地躲闪, 堪堪踩到擂台界限, 又被宋白一个巧妙腾挪给带了回来,“我就随口一说,谁想到真蒙对了。” 宋白冷笑:“说对我雌君讨厌胡萝卜, 会做蛋糕, 连他办公时会摘下终端的习惯都知道,你告诉这全是巧合?” 前一样就算了, 萨丁在军部吃食堂, 知道他讨厌胡萝卜的人不在少数。可是萨丁做蛋糕完全是暑假的事,而爱摘终端这习惯,由于他工作多私密性, 只有与他接触非常亲密的人才会知道。 秀气雄虫, 也就是昨天晚上才刚刚成年的怀余叫苦不迭。他一夜之间度过了成年期,斯文秀气的样子一点也不像之前圆圆矮矮的小胖子。 结果当晚他被盛安就请去喝茶,然后就听了盛安那老狐狸的谗言,说什么你现在可以小小地戏弄一下宋白, 你就不心动吗? 他心动啊!学弟嘴硬死活不肯叫他!能戏弄一下那是求之不得。 结果盛安给他出的馊主意, 说让他和萨丁搞暧昧, 让宋白吃醋……直接被怀余否决, 毕竟今天萨丁请假, 他想搞也搞不起来,就直接和宋白不经意间提起了萨丁某些小习惯。 不吃胡萝卜——送快递听公司人说的, 喝冰水——听盛安的雌侍平说的,摘终端——还是平说的。 结果呢,宋白现在追着他打,还不让他休息! 他干嘛嘴贱,非吃了盛安那块限量版的蛋糕——虽然真好吃——但还是划不来! “我、我,”怀余突然向宋白身后一指:“哎,盛安来了!” 他后面那句话声音很大,引得不少围观的雌虫都纷纷转过头去。 宋白一直惦记着盛安可能找他麻烦的事,下意识也转过头去,只见后面只有整齐排列的方队,哪有轮椅的影子。 宋白迅速反应过来,猛然回过头去,原地已经空无一人。 大意了! 宋白不由懊恼,他竟然这样不谨慎,果然是在虫星太过安逸了。 耳边却听到沉重的喘气声,视线向下一看,只见那个斯文秀气的雄虫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呼哧呼哧喘气,用手不断给自己运动过度、热得通红的脸上扇风。 一见宋白看过来,怀余发快竖起来,他指着自己坐的那条擂台线,疯狂尖叫:“是我输了!输了!” 尖锐的声音几乎刺痛在场众人的耳膜。 宋白磨着后槽牙,依然还不甘心,但周围已经有雌虫开始起哄,为他欢呼。 一瞥眼,看见萨丁在那悠然地看戏,差点笑出来。 擂台里两个雄虫为他打架,当事者却悠哉悠哉地看戏。 迅速对萨丁使了个眼色,笑容亲切地迎上去:“虽然输了,但大家都是朋友……” 伸出一只手,要拉雄虫起来。 圈里的萨丁趁人不注意,上了擂台——擂台之外就算有虫发现,在萨丁的犀利扫视之下,丝毫不敢声音。 怀余戒备地盯着他:“你不许碰我!”他现在一点也不信宋白的人品。 这家伙,平日里的好脾气都是装的,谁敢碰他雌君一点相关的,宋白第一个就先爆炸。 他以前要是知道宋白这样,打死他也坚决不提萨丁一个字! 宋白笑容依旧亲切:“我都赢了,还能怎么你?” 秀气雄虫站起来拍拍土,依然戒备地盯着宋白。 “你不许问我问题!”见宋白还欲开口,怀余瞬间打断他。 令怀余诧异的是,宋白竟然真的闭上了嘴,就是目光很是奇怪,似乎有点怜悯。 心里第一千次诅咒盛安,同时感慨宋学弟是真的够宠他雌君。 等怀余彻底收拾利落,一抬眼,只见周围的雌虫用同样怜悯的目光看着他身后。 怀余一转身,差点没心梗过去。 -- 第128页 只见对面的萨丁笑容可掬又可怖,声音同样亲切:“这位同学,我刚画了你的擂台,咱们来比一场胜负赛如何?” 见四周新画的擂台,怀余一口气没上来,缓了好一会儿,才疯狂摆手:“不行不行不行不行!” “不干了,我什么也不干了,”怀余一抹额头上的汗,从怀里抽出工作证来掷到宋白怀里:“你们夫夫非整死我!” 宋白仔细看了工作证,旁边怀余倒豆子一般吐出所有,宋白这才将信将疑。 但一码归一码,怀余竟然敢戏弄他,宋白是不会甘愿的,逼着怀余反水倒戈,必须配合他去耍弄盛安,否则就把他欺负学弟的事在京大论坛里宣扬出去。 怀余没想到宋白竟然这么小心眼,垂头丧气地只好答应了。 萨丁这边听得心一上一下的,晚上回了家,终于忍不住问雄主,怎么就没怀疑过他会和别的雄虫有染。 被雄主用怪异眼神看了好一会儿,头发又挨揉了,道:“你我还不了解么,别瞎想了。” 萨丁虽低着头,却也感受到语气里的信任与温柔。 旁人以为他被爱冲昏了头脑,只有萨丁自己知道,他只是在选一个正确的选择。 现在和平的虫星不需要他,雄主又如此温柔,他怎么就不能自私一下? 时间一晃过去半个月,大二的军训开始接近尾声,在例行的方阵排练过后,短暂的休息时间,不少雌虫们都围坐在一起观看着什么,口中不时发出惊呼与叫好的声音。 “我的天,结局竟然是第四组赢了挑战!” “呜呜呜小四最可爱,雌父支持你是正确的!” “为什么老大能输!为什么!”同时还有咆哮声。 以上这些评论全来自于观看京都卫视电视台播放的综艺节目《雄父去哪儿了》,该综艺以新颖的户外模式,挑战模式,以及高互动性,在短时间内迅速吸引了一大票的忠实观众。这其中就包括京大还处在军训中的学生们,就算是休息时间很短暂,他们也不愿意错过播放的综艺上任何一个项目。 谁让这综艺太吸引人了,连教官里等级最高的少将都亲自下来看。 军理班的同学自动把中央最好的俩观赏位让出来,坐的正是宋白和萨丁夫夫二人。 结尾打上下期预告,只见宋白起身,笑眯眯向周围道:“来来来,东西都交上来。” 军理同学们一片哀嚎,脸上表情很是肉疼地掏出自己下赌的东西,哀嚎着:“宋白,你是不是电台里有人,怎么回回都预测这么准?” 宋白笑容不变:“愿者服输。”一边毫不留情地从他们手中夺走饭卡,转出一顿饭的点数。 在短短半个月,宋白很快和雌虫同学们打成一片,彻底消除了他们相处的尴尬,当然,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有萨丁在旁边冷冷压着,没人敢越界。尤其综艺播出后,综艺每次都是挑战赛,猜谁赢到最后也就成了乐趣。 令军理班同学可气的是,宋白这雄虫不止武力相当厉害,连预测都那么准! 第一季已经播了三集,每次都预测对了,从军理班雌虫手里赢走了三顿饭钱,和若干雌虫看起来没用,但宋白却兴致盎然的古怪物件! 财物都是小事,就是处处被雄虫压在头上,不爽啊! 见对方一脸纠结,宋白一挑眉:“不服?让教官和你练练?” 对面雌虫瞬间头摇得拨浪鼓似的。 萨丁目不转睛地看着综艺,差点忍笑出内伤。 起初他也担心雄主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好,后来发现他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也就随他们去了。 不过,萨丁深刻怀疑,雄主之所以这么无赖,纯粹是想掩饰坑盛安的事。 一打眼,看到雄主正从怀余手里收着一副军事用红外眼镜,怀余脸上丝毫不见肉疼表情,还喜气洋洋的:“你看,我又输给你了!” 萨丁不由想起平说的话。 平说盛安最近每天都很忙,然而怀余却天天为了一些小事来打扰盛安,还总是盯着他雄主的东西一直看,非得要他雄主点头借了怀余才罢休,说是为了促进同学们的感情,大家一起猜综艺结果下注用。 然后怀余“运气很不好”地一连输了三把,今天正是第三次。 平自然是不知道宋白与盛安的那点纠葛,更不知道宋白是借机要坑盛安,只是单纯站在自己的角度评价怀余太不省心。与此同时还抱怨:“真不知道雄主干什么要忍受他要东要西的。” 萨丁实在没好意思说出来,回了家问宋白时,宋白给出了一个堪称奸诈的笑。 “我就让怀余给盛安暗示,平这种雌虫一定喜欢大方雄虫,每次怀余再一不小心只当着平的面提起来,盛安没有不同意的理由。” 萨丁此时才后知后觉,平的雄主,那个盛家唯一的嫡孙,似乎对平的感情很不一般。 只是想到二人悬殊的地位差距,却不知道一切是好是坏。 突然间,雄主带惊喜声音传到萨丁耳边:“你身后有跟着一条红线,还有好多散落的红光点。” 萨丁转头,只见雄主正戴着那副眼镜,笑意昂然地看着他。 这种红外眼镜是观测的一种特殊光线,雌虫体能越强,透过眼镜观察到的红色光点越多。 宋白戴着红外眼镜,看到身边的每个人的红外光线都只有拳头大的小小一团,而萨丁的,则是熊熊火焰,几乎沾满了整个身体,连他身周都散落着不少的红色的光点。 -- 第129页 “嗯。”萨丁笑着点头,他还从没见过兴奋得像孩子一样的雄主。 “你也来试试。”说着给萨丁戴上。 “好啊,”红外眼镜刚刚到萨丁手里,远方一个警卫小跑过来,说有个人要见萨丁,而且还不肯说名字。 “不说名字,那就不要见了。”萨丁淡然回绝道。 如果谁见他都不说名字搞神秘,那他还有没有一点少将的威严。 “可是……”警卫还想说什么。 “怎么了?”反倒是宋白接了话。 “那人……少将认识,还很熟,说是怕少将不肯见他,所以才……”警卫知道萨丁看重雄主宋白,在宋白出言时毫不犹豫地回答了。 “要去么?” 见萨丁神情微有犹豫,宋白笑了下。 让萨丁很熟的人一向不多,他现在就是不好意思驳倒自己刚才说出的话。 于是顺手推舟:“去看看吧,反正也没事。” 萨丁借坡下去,跟随警卫离开雄主,来到地方,却发现,对面这人竟然是自己哥哥丰吉。 “你来干嘛?”萨丁皱眉,十分戒备。 丰吉:“别那么戒备,我是来找你求和的,上次是我不对,语气太过激了。” 而且,丰吉指了指自己制服胸口的图案,道:“你看,我也是京大特聘教师的一员了~” 萨丁不理会他的伸手,转身就走。 丰吉反而追上去,“别无情嘛,再说,我真的是诚心的。” 连忙把之前和雌父话记录拿出来,放给萨丁听:“你看,虽然雌父让我注意你,可我到底是帮你说话的。” 萨丁半信半疑,敷衍地握了丰吉的手一下。 丰吉见萨丁的态度缓和,有一搭没一搭地问他京大新老师的注意事项,他看着萨丁的全身:“你也不像注射了去除剂的样子,身上还很有力气。” 丰吉眼底闪过一丝晦暗的光,只是掩饰得很好。 萨丁觉得这没什么好瞒的,毕竟没有力量随便谁都能看出来。 坦然道是。 这半个月里他始终没放弃联系人弄去除剂,结果不是早已被政府管制起来,就是提前被别人搬空,萨丁就一直拖延到今天。 在后面走的丰吉脸色冷了一冷,但萨丁并没有注意到。 丰吉依然保持着笑,和萨丁说着自己还有事,要先离开,就不与他闲聊。 丰吉来得莫名其妙,但走得也快,一直绷紧的萨丁终于松了一口气。 下意识眺望远方,只见乌黑的阴云张牙舞爪地盘踞在上空,浓浓密密,层层叠叠,压得人喘不过起来。 要下雨了,也不知道明天的大典能不能顺利举行。 萨丁这样想着,却被冷风一吹,浑身打了个激灵。 -------------------- 作者有话要说: 明后两天都双更,这个剧情我尽量加快走完 第68章 太阳遥遥坠在西边, 似乎随时都会落下去。 随着一声解散,操场上排列整齐的方队瞬间东倒西歪,期间不外乎“终于结束了”的呼喊。 “晚上你回家还是会部队?”见萨丁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宋白走来询问。 “嗯……都行。”萨丁显然没有听进耳朵里去。 萨丁的心莫名被一种喘不上气的第六感环绕着, 什么都提不起他的精神。 萨丁突然哎了一声, 只感到身体一轻, 随即一阵天旋地转,眼前突然出现雄主放大的俊颜。 “清醒了没?放松点,明天一上午就结束了, 以后还是能天天见面。”宋白以为萨丁是为军训结束后不能再如此亲密发愁, 宋白好笑地宽慰他。 “……嗯,醒了。”萨丁抚着扑通扑通的心跳, 还在回味刚才的刺激感觉, 什么喘不上气的窒息感,通通消失不见。 “今天别回去,一起去京大的美食街吃个饭, 怎么样?”宋白牵起他的手, 笑道。 “谨遵雄主命令。”萨丁笑意盈盈,仿佛眼中有星光。 他们去了美食街吃完饭,再出来时路灯都亮了起来,秋夜的风吹得人瑟瑟发抖。 没办法, 赶着旁边服装店关门的最后一刻挤了进去, 以最快速度抢了两件衣服付款结账, 出来以后才发现是亚雌的型号, 宋白身形高大太多, 只好无语地披在身上往回走。 穿衣服时无疑露出腕上的惩戒环,宋白握住他手腕, 很是心疼地抚着问他这个难不难受。 萨丁原本担心宋白嫌太丑,没想到却是问的这个。 “并不会。”萨丁摇摇头。 从他力量会暴走后,倒是被惩戒环承担了一大部分。 否则,日常都不再敢触碰雄主。 旁边路上不知干什么,被群众围了水泄不通,还吵吵嚷嚷,隐约有“雄父去哪剧组在拍摄”的声音传来。 萨丁被路过的狂热粉丝挤了一下,没注意,踉跄了几步,才发现鞋带开了。 他刚要系,没想到竟然地蹲下身去,他的心脏差点停跳了。 软塌塌的绳子在雄虫的修长的指尖仿佛有魔力,自然地生出了精巧可人的蝴蝶结。 等宋白站起身来,自然地牵起萨丁的手,又拉着他赶着向前去追另一项好吃的。 回过神来的萨丁有点不太好意思,看着宋白在昏黄路灯下的俊朗的侧颜,又很是甜蜜。 雄主对他这种远超于常人的温柔,才是他能下决心即使成为废虫,也要延长寿命的理由。 -- 第130页 有些东西,只要体验过,这辈子就再也不想放弃。 哪怕从此一无所有。 第二天,艳阳高照,秋高气爽。京大正式开始军训大典。 萨丁并没有和其他教官坐在军官席上,而是坐到了军理班的位置,等待着宋白他们走完方队。 宋白看向军理班的位置,与萨丁相隔了只有几百米,可是这道距离反而像个天堑。 这是肉干?雄主你怎么带了食物? 萨丁晃这个食品包装,用手势发问。 这是他们半个月里,被无法面对面交流的地位差距逼出的新默契。 完了,被发现了。 宋白做了个尴尬的手势。 京大的军训不知抽什么风,一概禁止学生带吃的,只许你带一个小杯子,要喝水去外面接。 但在蓝星,从从小学到高中,运动会几乎就一个吃字,宋白昨晚在美食街就下意识装了不少的零食进来。 果然,萨丁在背包里一边翻一边崩溃,零零散散数了有十几样零食,比划:【雄主你怎么躲过了导员检查的?!】 宋白推了旁边的怀余一下,让他腾腾地方,好能看得萨丁更近一点。 宋白摸了摸鼻子,回复:【昨天回家顺手用衣服包起来了。】 萨丁实在没想过雄主依然致力于找借口,毫不犹豫地戳穿他:【根本不是顺手!是早有预谋!】 从夜市回家后他问过雄主,那件衣服放哪儿了,雄主竟然信誓旦旦地说丢进洗衣机了,而且还推走他,不让他去确认一遍! 谁能想到,雄主就是为了把零食偷渡进来?! 【没有零食,什么大会都不好看。】宋白见被发现了,干脆破罐子破摔,同时还不忘诱惑:【里面可有一半是你爱吃的。】 然脏宋白就见对面的萨丁犹豫迟疑了好一会儿,心中正要得意,果然没有人能抵挡美食诱惑。 下一秒,就见萨丁板着脸:【不让带就是不让带,没商量。】 说着,把那件衣服套在自己身上,拎起鼓鼓的零食背包,就从军理班位置站起来,去外面找垃圾桶。 头顶明明还是艳阳高照,可宋白却觉得,他的命没了。 一半是零食,一半是带着零食走的萨丁。 萨丁出席前瞥见了雄主的表情,他轻咳了一声,掩饰那止不住的笑意,心中流淌着欢快的情绪。 有些事似乎就是这样,当你习惯了,一切便会自然而然地萌发出来。 然而,半路上,却遇到了一脸淡笑的丰吉。 “我迷路了,你能带我去这个地方吗?”看起来没有多愁苦,目光却紧紧盯着萨丁。 “你又不是没长腿?”萨丁被他看的不舒服,语气也不是很客气。 “……我!不认识京大这鬼画符的地图!”丰吉懊恼垂下头,话语很勉强地才从牙缝里挤了出来。 萨丁很快乐,他们兄弟二十年,丰吉低头的次数屈指可数,“你也有今天!” 于是很好心地带路指点:“出了校园,后山那片就是。你去哪儿干什么,人际荒芜的……” 丰吉跟在他背后,表情极具欺骗性,而手却在终端上面轻轻按了一下。 他们渐渐离开了校园,连带着影子也越来越小。 校园里,方队游行展示终于结束,宋白好不容易坐回到了位置上,见背包和萨丁都不在,嘀咕着萨丁不会是抱着他的零食跑路了吧。 却也没做多想,只以为萨丁可能走远了些,或临时有事,回过头继续去看运动场上。 直到中午过了,去吃饭的同学都纷纷回来,还是不见萨丁的踪影,拨打他的通讯也是毫无反应。 不会真的因为他带零食生气了吧? 宋白心中突然有点隐隐后悔。 早知道不如不带了。 又过了一会儿工夫,宋白实在坐不住了,开始找人四处打探,有谁看见过萨丁。 只是萨丁出去的时候,正是大典开始时,大家的注意力全都放在开场上,没有人看见过萨丁。 “说不定教官只是临时有事去办,忘了告诉你。”军理班班长安抚宋白。 “可是,就算是这样,这个时间,他也该回来了。”宋白拄着头,手肘拄在膝盖上。 宋白闭着眼睛,细细思索着萨丁究竟能去哪儿里。 宋白的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刚睁开眼,怀余那张斯文话的脸出现在面前,他皱着眉,仿佛在看他有没有发烧:“下雨了,你还不快起来避雨。” 仿佛是附和他一般,湿润的雨滴噼里啪啦地落下来,有的甚至打在宋白的脸上。 他们一起跑到了京大的室内大礼堂,接过旁人递来的毛巾,怀余问他:“我听他们说,你在找萨丁?” 宋白的动作一顿,猛地抬头:“你看见他了?!” “没、没有,”怀余被宋白的动作吓得一愣,讪讪道。 他一拍脑袋:“我寻思,他可能是让上级叫走了,毕竟少将嘛,军训结束了肯定不能让他再在这里消磨时间。要是被上级叫走,谈话保密时需要屏蔽终端的。” 上级,上级,萨丁的上级能是谁,不就是白山嘛!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宋白为之一震,精神抖擞地拍了拍怀余:“好兄弟!” 说完便跑了出去。 “哎哎!你等雨停了再出去啊!再不济也拿把伞……” -- 第131页 话音未落,刚消失在大门口的宋白又钻了回来,从旁边的架子上抽了一把伞,又冲进雨幕中。 “啧啧,”怀余看着他的身影,发出声音,引得旁边的军理班长侧目。 怀余一副老司机的样,指着宋白离去的方向,以过来的虫的口吻教育道:“看见没,以后要找雄主,都找这样的,优秀,强大,专一。最重要的,是帅!” 昂着头,等着班长来附和他。 谁想到半晌没等到,军理班长十分不解风情地与同学继续讨论昨晚在美食街上看见雄父去哪儿剧组拍摄的事。 虫生啊,好雄虫永远是寂寞。怀余不要脸地想道。 一滴雨顺着木屋的缝隙落下来,恰好砸在萨丁的脸上。 入目之处首先是一片漆黑,只有几丝昏暗的光,从天窗上照下来。 萨丁下意识活动了下手臂,这才发觉,自己被整个虫绑缚在一把铁椅上,那绳子似乎用了特殊的材质,怎样也挣脱不开。 这是哪里,他不是在给丰吉带路吗? 对了,丰吉呢? 他向四周一张望,这才发觉丰吉就在他脚边倒着,一副昏迷不醒的样子。 “丰吉!丰吉!”萨丁喊着丰吉,他却没有任何反应。 萨丁费力地低下身,确认了他只是暂时昏迷,心里松了一口气。 丰吉还活着。 绑架他和丰吉,不知道背后的人到底是有什么目的。 萨丁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缜密冷静的头脑自动开始运转,逐一筛选分析敌人的可能性。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突然传来两个脚步声,只听那脚步声一轻一重,一快一徐。 吱呀一声,门开了。 走进来两个全身蒙着黑布,脸都捂得严严实实的两个虫。 看他们的个头,一个雌虫,一个亚雌。 萨丁的眼里浮现出一丝诧异。 他筛选出两个可能性,猜测背后之人可能是想用他们来借此威胁肖家。 思来想去,不是之前三四军打斗对他们怀恨在心,就是雌父肖恩紧急通过的法案触犯了谁的利益。 可是,进来的这两个虫身上,浑身看起来都没什么力量,那就不是他所猜测的军雌。 难道他的推断错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加快的不是全文进度,只是这个事件的进度 晚上那更稍晚,明早起来看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夹子、乡下来的刁民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泥团团 3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9章 秋雨停后, 是侵入骨髓的冷意。 京大后山,宋白不敢有一点停歇, 依然在沾满雨水的树林里不断穿梭。 与他一起的, 还有着许多自发赶来的军理班的同学。 之前, 宋白在监控室里睁大眼睛寻找, 终于在京大后山的一个小门后, 看见了自己寻找了许久的身影,这才有了现在这一幕。 “宋同学, 只找到了衣服和背包, 没有别的东西了。”班长将两样递给宋白。 宋白紧紧握住那件衣服, 只要一想到老者说的话, 就痛彻心扉。 “我起先也以为他是去交易药剂了, 但又一想, 哪儿有那么容易。萨丁啊,那孩子心眼死, 他说不去除这个, 就没法和你长久相伴。希望您看在他一片痴心的份上, 可怜可怜他……” 萨丁, 你怎么那么傻啊。 这么大的事,也不和我说一声。 如果早知道你受的苦, 我就不会…… 宋白紧紧闭上了眼睛, 那句话仿佛钢铁一般, 死死地从他口中咬出声来:“继续找。” 不远处, 突然迎来一大片着装齐整的军雌, 为首的正是副官平。 “长官出了事, 怎么能不告诉我?”平的话语中带着几分责怪。 宋白半阖了眼:“不说,是为了你好。” 在宋白从白山那里得知没见过萨丁以后, 他就意识到出事了。他紧急地通知了萨丁所带的部队,教官们纷纷表示要来帮忙,可是还没两步,却被来自京大坐席里的肖将军给制止了,说无论如何不能影响大典,太不吉利。 “第四军是萨丁少将的本营,和他肖家没一毛关系!”平不屑道,他一挥手,身后的数百军雌顿时传来一阵高呼。 “萨丁!萨丁!” 整个后山一片沸腾。 “宋先生,”平向宋白敬了一个军礼,“现在,这里听您指挥。” 宋白狠狠闭上眼睛,掩饰住那些酸涩,他一挥手臂:“每个地方,都给我仔细找。” …… 肖家,历代世家家主的大堂,景山跪在空阔的大堂中央,虔诚地等待着什么。 “小二真的是天选的命吗,他最近一直在找去除剂的药物,这样他还怎么能开启新的未来?” 一个悠悠而空远的声音响起:“命中注定,随他去。” “他是不是太过沉迷于情爱了?”景山忧心忡忡。 空远的声音并未作答,反而道:“肖恩太乱来了。” 突然提及伴侣的名字,景山心中咯噔一下,“您的意思是?” 大堂里,声音彻底沉寂。 -- 第132页 景山揣摩半晌,摸不准声音主人的意思,只得放弃走出大堂。 远远的,管家一脸焦急:“老爷,不好了,二少被劫持走了,姑爷的寻人启事都播出来了,但家主不仅不让出兵寻找,还要让姑爷签署二少的军队转让协议,现在正准备送过去呢。” 心中轰然一声巨响,所有的迷雾都拨开了。 “胡闹!”景山鲜少见地失去了冷静,随即怒气冲冲地吩咐:“压住肖恩,调所有能调动的人,跟我走。” 管家摸不透他的意思:“您是要?” “当然是救小二!”景山的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 后山深处,阴暗的小屋里。 随着雨水停歇,天窗折射进来的光更明亮了。 那两个黑衣人似乎在等待,无论萨丁用什么话诱导他们都毫无反应。 在黑衣人等待的东西到来前,这是个安全的环境。 只除了…… 萨丁的目光放在了“晕倒的”大哥丰吉脸上。 他的眸色深了些许。 经过最初的疑惑,萨丁头脑冷静下来,也恢复了思考。 正常人昏迷或入睡,眼球在眼皮下的滚动是缓慢而规律的,而丰吉,萨丁借着刚才的天光看得清楚,他的眼球动作很快且不规律。 丰吉只是在伪装昏迷。 联想起故意引着他来的怪异举动,丰吉定然和那两个黑衣人脱不开干系。 做了二十年虚伪兄弟,萨丁再一次印证了,习惯性地防一手是对的。 在被缚的双手之间,没有收走的终端之下,弹起一个不该存在的小小刀片。 这原本是萨丁准备送给雄主防身礼物,用作完成大典的庆贺。 只是没想到,在他给丰吉带路时,却鬼使神差地把它拆出来,戴在腕上。 可惜这礼物。 萨丁眸色一暗,面上却毫无异样,依然担忧地叫醒他,仿佛真在担心兄长的弟弟。 丰吉终于“悠悠转醒。” “我在哪儿,你们是谁,哎,萨丁,你、你怎么了?!”丰吉异常不符合他的性格一般的尖叫着。 这声尖叫引起了远处黑衣人的注意。 他正好想看看,丰吉到底是什么目的。 萨丁责怪地看了丰吉一眼,而远处一个高大黑衣雌虫走来过,粗暴地踢了丰吉一脚,又要来检查萨丁双手背后的绳索。 “叫什么叫,再叫有你们好看。” 明显是透过变声器传来的,但萨丁却从行步间的莽撞看出一点端倪。 莫名的熟悉感。 在黑衣人低下头的一瞬间,萨丁在他耳边轻声念道:“阿文。” 黑衣人,或是阿文,身体瞬间一僵,泛起了惊涛骇浪。 他是怎么发现的?他和哥哥分明伪装的□□无缝! 眼前军雌让他太过慌乱,连检查都没心思了,草草看过绳子还绑着,就失魂落魄地回去了。 萨丁略有诧异,他只是试探一下,没想到这样奏效。 丰吉自叹着计划进展的一切顺利,然而,却一阵阴影笼罩过来。 原来是萨丁挣脱了绳索,傲然地站起来,他顺手抄起旁边碗口粗的木棍,直直指向丰吉。 “丰吉,说吧,把我绑到这来,你到底是什么目的。” 远处的两个黑衣人,或者说和萨丁同住过一个社区的主任就要站起来,却被一旁的阿文制止住。 阿文轻声:“哥,他认出我们了。” 主任一脸的怨毒:“认出来?那正好,谁让他欠我的。” 主任心中十分快意,上一次他和萨丁的合作失败,致使雄主高升弃他而去。害得他在离婚后不仅失去了中上阶层的小区居住的权利,更是成为了众人的笑柄。 主任握住阿文的手:“你放心,只要做了他,我会有新身份,你也会有一大笔钱,我们远远离开这儿。” 阿文不敢置信,这不是他心中一直温柔有礼的哥哥,而一愣神间,主任竟然拾起了桌上的长刀,向背对着他的萨丁砍去。 而萨丁手中长棍轻轻一个横扫,主任柔弱的亚雌身躯就狠狠地撞在了旁边木门上,又咣当一声,重重落在地上,小屋里瞬间响起主任的痛不欲生的惨叫。 “哥!”阿文慌乱的声音叫起,他向丰吉投去求助的目光,但丰吉却丝毫没有理会。 “这就是你找来的帮手?”萨丁冷笑,“也太小看我了。” 如此回答仿佛正合了丰吉的心意,他瞬间挣脱了绳索,他高大的身型狭小的木屋瞬间逼仄起来。 “那两个小玩意拖延你的注意力还真有效,你太天真,弟弟……” 那两个家伙不过是他完成目的后注定要丢在这的替罪羊,丰吉对他们没有任何同情,而是专注地盯着萨丁的反应。 萨丁默念着时间,配合腿一软,昏倒下去。 同时,在丰吉看不见的地方叹气。 都多少年了,丰吉爱用让人晕倒的药的毛病怎么还改不掉?过去他们比试那么多次都输了,怎么就不长记性? 萨丁并不是好心配合,只是,他想知道丰吉的目的。 否则,岂不是白来这一趟?活动活动筋骨也好。 咦,他什么时候变得恶劣了? 好像真是被雄主给带坏了。 算了,不想了,赶快弄明白再出去找雄主。 -- 第133页 萨丁闭着气,安静得仿佛真吸入了迷幻的药物一样。 与此同时,密林深处。 随着日头从云层后显现出来,宋白他们跟随一路的痕迹追踪到半山腰的高树密林,然而,又一场大雨冲走了新的痕迹。 宋白这边纵然有几百人,一时没有丝毫进展。 “宋先生,”这是景山第三次态度如此放低地同宋白说话,“兴许丰吉是把小二中途转移别处去了。” 相比于很疯的大儿子丰吉,景山始终更担心萨丁。 竟然能做出同胞相害的事情,景山下了决心,此次回去绝不能轻饶了丰吉,连带那个不知轻重的肖恩。 宋白望着眼前葱茏的神秘山脉,摇头:“就是这里,所有的证据都指向这一片地方。” 这里是密林深处,飞机无法降落太低,而军队……京大的军队受肖恩管制,更不可能支援他们。景山的到来已经是意外之喜。 但宋白并不是很想领这份情。 宋白:“等救出萨丁,还请您答应我一件事。” 景山对二子心怀愧疚,对宋白自然不会拒绝:“定竭尽所能。” 宋白:“等出去后,希望你们肖家公开向萨丁道歉。” 景山愣了一瞬。 宋白皱眉:“这有困难?” 比起公开道歉,他更希望萨丁能彻底脱离肖家。可到底要看萨丁自己的意愿。 “好的,”景山点头,“宋先生真让我有点意外。” 景山又道:“知道萨丁要注射去除剂的事吗?” 宋白点了下头,不甚在意:“现在救人要紧。” 说着,宋白去别地方继续寻找,而景山立在原地,在沉思。 这个雄虫,和他所熟悉的雄虫们截然不同。 他第一个发现了小二的失踪,又坚定不移地带人寻找,甚至不惜下重金向社会发布寻人启事,包括他现在,衣服被露水打湿,没了体面,却丝毫不在意。他只在一心一意地要找到小二。 这一切的一切,让景山意识到,他过去完全看走了眼。 无怪雄虫会退回雌侍,而小二又一门心思,不计后果地要去除增强剂。 他们之间,早已不再是寻常夫夫那般受婚姻约束,而是远远超出了世俗认知的亲密。 亲密到容不下他人,容不得背叛。 景山不知道这种关系叫什么,却由衷为小二感到欣慰。 同时,也为见识短浅而感到惭愧,毕竟促成现在境况的人除了他,还有伴侣,和失心疯的大儿子。 想到丰吉的疯狂,景山深深吸了一口气,同时加紧催促下面,快点继续寻找。 这边,平在探过又一方土地后一无所获。 他懊丧地甩掉手中满是露水的枝条,却无意中碰到背包行囊里一个坚硬的东西。 想起这是临行前雄主塞过来的,叹了口气,拿到手里。 雄主给的一副眼镜,能派上什么用场,这里有没有人近视……等等!眼镜! 平激动地跑到宋白面前:“快,快,戴上眼镜。” 宋白没有丝毫迟疑,接过就戴了上去。 “没有不同,又一个废物。”宋白看了一圈周围,没发现有什么区别,皱眉就要摘下。 在这段时间里,大家出于好心让他试过各种古怪的东西,宋白一开始还有耐心听解释,可是随着失望接踵而至,他的耐心越来越短。 “别摘,你按侧面开关,这是追踪动态红外能量的,就算下雨可以刻追着一路前进。” 红外能量,宋白心里一动。 按开开关,雨后澄澈的树林顿时出现了无数拳头大小的红色光团,是正在帮忙寻找的军雌。间或有更小一圈的光团,那是景山带来的私军。 在这一连片的晃动的红色之中,宋白如有感应一般,下意识望向了一条深入丛林里的,经过两场大雨冲刷,却依然亮得顽强的一串红色踪迹。 是了,萨丁的体能远超常人,同样,他的红外能量的存留时间同样高出常人。 “替我谢谢你雄主,”宋白按捺不住语气里的激动,“跟着我,往这走。”。 平跟在后面,指挥着军雌们跟在宋白后面走。 古木参天,繁茂的枝叶将阳光挡着密密实实,无边无尽的昏暗让军雌们十分暴躁。 前面突然出现两个黑衣人,高大雌虫摘了面罩,看见宋白他们飞快跑过来。 “宋先生,求您,救救我哥。” 阿文?他怎么出现在这? 宋白让兴奋过度的军雌放下手里的工具,细细审问过阿文。 阿文知道得也不多,有一个雌虫在亚雌主任很消沉的时候找上门来,许诺了一笔丰厚报酬,说让他们帮个忙。等真开始了,阿文才知道,竟然是绑架萨丁。 主任受了重伤,而阿文在向雌虫求助无果后隐约察觉不对。于是借着萨丁昏迷的时候,找了个借口带哥哥逃了出来。 宋白沉吟了片刻,在平询问是否要处理时摇了摇头,让阿文指出了木屋的地点,随后让两个军雌带他们下山去了。 按照阿文的指点,他们来到一片开阔的空地,密林的昏暗骤然褪去,安静得不可思议。 许多人不由得精神一震。 宋白让他们不在前进,而是派了他人上前探查。 全程指挥如行云流水,没有一个人提出异议。 -- 第134页 “报告,前面数百米之外有一桩木屋,周围足迹新鲜,和之前采集的鞋码对比高度一致。” “那还等什么,现在就进去——”平迫不及待要下令,却被宋白给制止。 宋白“嘘”了一声,“不要急,我们等。” 平蹙眉,一切就在眼前了,还等什么? “你不觉木屋太安静了吗?”宋白淡淡道。 安静?! 平猛然一个激灵。 是了,以长官那样的身手,必然不会坐以待毙,一定会闹出什么动静来。 “万一下药了?”平担忧道。 “不会,”宋白的语气没有之前的激动,他淡淡的,“萨丁身上有抗药性。” 军训时萨丁曾不慎割破手指,宋白心疼得四处找药却被萨丁拒绝,萨丁说一般的药对他身体不管用。 听了老者医师的话,宋白才反应过来,长年累月,增强剂带来强肆的力量无数次重塑他的身体,寻常药物,无论是毒药还是解药,对萨丁早失去效力。 而且刚才阿文的话又印证了这一点,他说萨丁被下药迷晕,可是萨丁根本不会受制才对。 眼前的木屋破烂不堪,隔音效果一定差,只要有任何打斗存在,就不可能这么安静。而且周围刚下过雨,烂泥稀软,又没有萨丁的脚印,说明萨丁还在木屋之中,并且是主动留下。 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在萨丁发出讯号时,一举攻破。 小木屋中,萨丁估算着时间够了,才转醒来。 他看了一眼周身牢靠绑缚的钢丝绳索,看向中央的丰吉,“你究竟要对我做什么!” “我做什么,”丰吉笑了一声,“当然是帮你达成愿望啊!” 背对着他的丰吉转过身来,手中举着一个针管,尖尖的金属针头散发着凛冽寒光。 “你?不再撒迷幻的药粉,我就谢天谢地了。”萨丁不屑。 就快成了,看着针管里药剂一点点配好,丰吉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连萨丁的嘲讽都没有理会。 彻底配好了药剂,他掐住萨丁的下巴,仔仔细细地打量:“真是一张漂亮的脸,怪不得能把没见过世面的雄虫迷得死死的。” “可惜,注射了去除剂后,你这张脸,会随着力量的逝去而迅速憔悴起来。”丰吉拍了拍他的脸颊,“你说,到时候,那雄虫会怎样对你?” 萨丁愣了下,仿佛听到了很荒谬的事。但很快又不动声色:“你费了这么大劲儿,只为了帮我如愿以偿?” 丰吉嗤笑道:“别做梦了。” 他躬下身,小心翼翼调配药水的比例,“你才不配。” “反正我快要成废人了,告诉我也无妨吧。” 捕捉到萨丁罕见软下来的语气,丰吉很是得意,看你是位高权重的军官,在我面前不还得低头? “我知道,你根本就是装的,只是想以去除剂做借口,让雌父重新关注你。但是,我怎么可能让你得逞!”丰吉嗤笑一声,目光近似疯狂:“你废了,我又会成为雌父的骄傲。” 对着萨丁面目近乎狰狞:“你只是我的替代品,只有我才是真的!” 电光石火间,过去二十年里一切在萨丁的脑海中串连起来。 萨丁:“所以,你十岁闹着要自杀,这些年不断与我做对,甚至你上次劝我的那套肖家的说辞,全部都是夺回雌父的关注。” 丰吉被戳破了三十年来的心理,竟毫不避讳:“那些本来就是我的,包括你现在的军衔,军队,都应该是我的,要不是当年我退让了,哪能让你悠哉了这么多年。” 萨丁听得皱眉,丰吉完全把肖家的未来视为他的掌中物,略作思索,毫不犹豫:“你错了,丰吉。” “这些不是你的,哪怕我成了废人,一切也都不是你的。” “而且,雌父永远也不会多看你一眼。” “因为当年,是你主动放弃了注射增强剂。” 随着萨丁的话一句句落下,丰吉原本悠然的面孔越来越阴沉。 “闭嘴!闭嘴!”丰吉终于忍不住大叫起来,“怎么不是我的,要不让你夺走……” “是你闹着跳楼,雌父才改带我去。”萨丁步步紧逼。 “你住口!”丰吉仿佛陷入痛苦回忆:“不是我不能忍,是真的太痛了,雌父都没来安慰我,可你呢?你却在雄父怀里撒娇?你凭什么能享受这一切!” 他的面孔充满对萨丁的指责,随即又怪异地笑起来,“没事,你承受了二十年,现在不也要变成废人了?” 木屋中是令人胆寒的安静。 萨丁冷冷笑了一声,又引起丰吉的尖叫:“你凭什么还能笑出来?去除剂就在我手里!” 示威一般比着手中的去除剂,仿佛这是他最后一道依仗。 萨丁:“你的去除剂打得太早了,完全记不清去除剂生效的条件了吧?” 丰吉举起去除剂,得意道:“不管什么条件,我一针下去——啊啊啊!” 丰吉只感到腕骨要碎了,这是不亚于增强剂发作的疼痛。 他冷汗涔涔地抬起头,却看见萨丁就站在他面前,手正狠狠地钳在他手腕上。 人高马大的丰吉在萨丁面前,就像一只任人宰割的小鸡仔。 “你怎么能……” “谁让你打得太早了。”萨丁冷漠道。 -- 第135页 没有人尝试过与增强剂依存共生二十年,更不会有人知道,这种人体内具有多么磅礴恐怖的力量。 “你不该招惹我的。”萨丁用力一推,丰吉高大的身体仿佛一块破布,向木屋厚重的房门飞去。 轰然一声闷响,木门瞬间飞了出去。 那根细细的针管掉落在地,一咕噜到了萨丁脚边。 “而且,我一直在寻找去除剂,”萨丁把那枚针管慢慢用鞋底碾碎:“可是,我就不想看你得意。” 有一点他们是相同的,就是不想让对方好过。 “怎么可能……”丰吉瞪大了眼睛,声音慢慢小下去。 萨丁哼了一声,正要把刚挣脱的钢丝给丰吉套上,却听到熟悉的副官的声音:“不许动!” 在那嘈杂人声中,萨丁听到雄主焦急地喊他的名字。 于是什么也不顾了,他精准无比地向宋白的怀中投去,一路闪过数名障碍人员,“娇弱”地抱在宋白的怀里,声音低低:“雄主,我好害怕。” “没事了,没事了。”宋白很是心疼地安抚着怀里的萨丁。 轻轻地吻贴上耳根,把原本只想讨点小便宜的萨丁弄得愣在雄主怀里。 平和数名军雌看了看远处踹飞的木门,又看看地上被生生崩断的钢丝,一致保持了沉默。 没人看到,丰吉把一枚只剩半截的钢钉挣扎着握进手心。 军雌们把木屋内一切处置妥当,大家都以为一切尘埃落定,终于能松一口气了。 两个军雌压着丰吉向外走。 在经过宋白身边时,宋白正问着萨丁有没有受伤。 而丰吉突然暴起,趁原地没人反应过来一把扯开了宋白,手扼在宋白脖子上,威胁众军雌: “你们都退后,谁敢上来,这根钉子可不长眼睛!” 丰吉仿佛走投无路的狂徒,尖锐的钢钉在他指尖,死死抵住宋白的脖子。 平完全没料到竟然会发生这种状况,他只带了十几个人,绝大部分兵力守在木屋之外候命。 这个时候叫人肯定来不及了,平赶忙安抚:“你冷静下来,有事好好商量——” “你闭嘴,”丰吉扭头指着萨丁,“要想这个雄虫活,萨丁,你就自我了断。” “否则,别怪我心狠。” 寒光闪闪的钢钉又逼近一分,萨丁几乎可以看见钢钉尖部马上要陷入皮肉。 从被绑到这里来,一直沉稳的心终于崩塌了,萨丁的胸口不断起伏。 寻常雄虫都有防身的电击武器,可是雄主的却挂在他的脖子上。 萨丁目光一触到丰吉那只手,所有理智瞬间崩溃。 两个声音同一时刻响起。 “萨丁,别冲动。” “好,我答应。” “长官,宋先生,你们……” 平话音未落,又一个雄虫声音响起,“丰吉!你在做什么?” 景山出现在门前,他觉得愧对二子而选择在外面守卫,迟迟不见他们出来,便选择前来看看。 可没想到竟是眼前这一幕。 “雄父?”丰吉古怪地笑了下,“来看你宠爱的儿子是怎么了断的是吗?” “你这样做,肖恩会失望的。”景山语重心长。 “胡说,”丰吉激烈地反驳,然后又瞬间柔和,“雌父才不是你,他会为我骄傲的。” “怎么能这样想,你们都是我的孩子……”景山不疾不徐,只是用眼角余光扫了下二子和宋白。 “丰吉!”突然间,萨丁的声音猛然高起来。 丰吉怒目而视,“想好怎么了断了?” 扼住雄虫脖颈的手却微微发抖。 虚张声势,萨丁下了结论,却不敢有一点大意。 刚才趁雄父吸引了丰吉注意力,又回想一遍和雄主交流,萨丁头一次感觉沉甸甸的。 不伦怎样,成败在此一举。 “雌父对你已经彻底失望了。”萨丁唏嘘地摇头,“你不知道吧,在我的副官踏入木屋的那一刻,这里的所有境况都要实时同步到雌父那去,你猜,他看见你逼迫他最骄傲的儿子自杀,他还会不会把你当成骄傲?” “不,不,这不可能!”丰吉的反应极其强烈,他目眦欲裂:“你在骗我,一定在骗我!” 景山浑厚的声音也响彻了整个屋子:“他没骗你,这是军部的规定,肖恩正在看呢。来,我拨他的电话给你。” 边说边操作,终端对面很快接起,传来肖恩特有的刚毅声音:“是我,雄主……” 话音未落,丰吉仿佛彻底承受不住压力,他疯狂地喊着,哭叫几乎撕破耳膜。 同时,手上的钢钉微微抬起,寒芒一闪,正准备向宋白脖子狠狠扎去。 “现在!” 周遭的军雌们只听见景山这一句话,紧接着萨丁的身影立刻出现在暴徒对面,接连一串无比狠绝的体术轮番用上去。 而宋白已经倒在一旁的地板上,大口大口地喘气,随后被景山扶了起来。 “一切正好。”宋白道。 “是,正好。”景山附和。 “别忘了答应我的事。”宋白捂着嗓子,胸膛剧烈起伏。 “回去以后,你会看到的。”景山从容道。 在周围人还没理解他们天书般的对话,那边,萨丁与丰吉的交战已然结束。 -- 第136页 丰吉像一块破烂的麻布,被萨丁踩在脚下,近得只要再轻轻一用力,萨丁就可以扭断他的喉咙。 瞬息之间,萨丁心中闪过无数个念头,其中绝大部分都叫嚣着:让他死! “萨丁,别!”来自雄主的声音让他恢复了清明。 他定睛一看,丰吉好像彻底崩溃了,双目无神地冲虚空喃喃着雌父。 丰吉疯了。 和这个人过往二十年的纠葛蓦地浮上心头,那些争强好胜似乎随着这人的崩溃也都消散了。 还计较干什么。 萨丁像摆脱脏东西一样,立即跳得远远的。 “雄主。”萨丁低唤了一声,又一次投入宋白早已为他张开的怀抱。 “一切都结束了,我们回家。”宋白抱紧了萨丁,柔声在他耳边低语。 在与景山错身而过时,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目光。 他不会容忍伤害萨丁的人存在,可是更不会让萨丁亲自去沾满鲜血。 虽然萨丁没说过,但宋白知道,萨丁对他家人二十年的感情不是三言两语能抹除的。如果放任了萨丁冲动,恐怕他下半生会一直活在阴影中。 他不允许这些发生。 小木屋里的军雌眼睁睁看着少将夫夫、景山离开,还站在原地摸不着头脑。 他们用钢丝捆紧了胡言乱语的丰吉时候故意放慢动作,把脑袋凑在一起,互相嘀咕问刚才有谁看清楚了。 监工的平好气又好笑,走过去,撸起袖子把俩人的头一撞,“还不认真做事!” 下属不服,“副官一定也没看清楚,才拿我们撒气!” “就是,就是,长官速度那么快。”在场收拾证据的竟然一齐点头。 平啧了一声,“你们就是没见识!” 一边细细讲起来:“你们光顾盯着长官了,没看见他雄父和雄主的动作……” 原来,从景山进门的那一刻起,平就注意到了他们三个之间微妙的眼神交换,景山的出声就是为萨丁与宋白的交流争取时间。 “哎?我没看见长官说话啊!”下属迷茫地挠头。 “蠢!长官和他雄主另有一套方式,太快了你们看不见。”平的位置正对宋白,知道他们打了几组手势,他看不懂,估计就是在商议对策。 萨丁高声一喊,结束了商议。随即又与景山一唱一和中引出肖恩,使丰吉彻底失去理智。 在丰吉失控时,那钢钉微微抬起,不再死死压迫脖颈,宋白趁此机会向一边侧闪而去,紧接着萨丁扑身向前。 平回想着三人配合每一个细节,不由觉得他们对时机的把握极其巧妙,任何一人慢了快了,都会彻底陷入危险的境地。 而且,当时情况紧急,长官夫夫又是看到景山后临时起意,景山也配合的□□无缝。 不由感慨,这样的夫夫,实在堪称天作之合。 如果不是休假期间,平眼力见长,他恐怕也会像眼前下属一样,什么都看不明白。 于是昂着头等待下属们崇拜的目光。 偏偏有个不识趣的,憨憨地问:“副官啊,长官说屋里的事都直播出去了,真的假的?我怕刚才做出有损四军形象的事。” 他这一说,其它下属崇拜的目光顿时又慌乱起来了。 平给了憨货一脚,“当然是假的,景先生根本没拨通讯,就是点开了一个录音而已。” 憨货护着臀部委屈:“我又不在旁边,哪知道是录音。” “行行,收拾收拾,下山后把他压到警署去,趁天亮赶紧回四军报道。”平没了兴致,催促道。 大家收拾收拾,带着绑好的丰吉一同下山。 路上,憨货又追上来:“副官,咱们擅自离队这事要怎么算,回去会不会受处分?” 一听说长官失踪,四军里几百人凭着一股热血自发站了出来,当时没有考虑后果,现在知道着急了,憨货就是其中一个。 平无力地捂着脸,就差没把手里的军令牌拍到憨货脸上:“这是白中将给的通行证,我别腰上一路了你没看见?真没想好后果还敢带你们出来?” “那您怎么没和长官的雄主说清楚,弄得宋先生还特感动……” 明明奉令下来,却说得好像激情所至,憨货想到宋白那么痴情一个雄虫被副官骗了,不由得忿忿。 平再也忍不住了,一脚把憨货踹翻在前面的烂泥里。 他就存了点私心,想以后长官再要把他从雄主身边弄走,让宋白记他的情美言几句,就不行吗?! 一行数百人,在成功救了长官之后,悠悠哉哉地踏着夕阳的晚霞向山下走去。 太阳笑呵呵地隐在山峰之后,昨天还顶在这里的阴云,终于彻底消散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乡下来的刁民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讲解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0章 圆月掩映在薄云之后, 为肖家四方形的庭院更添一抹沉暗。 肖家当世的家主跪在庭院正中央,正对着景山府邸的大门,周围侍者往来匆匆, 却无一人敢上前打扰。 两扇大门缓缓拉开, 随着明亮灯光倾泻, 步伐稳健的中年雄子终于走了出来。 -- 第137页 “知道错了吗?”景山面无表情, 背着手向对面的肖恩发问。 肖恩两条腿紧紧并着,脊背挺得笔直,面上神色不改:“肖恩自认没错。”字句铿锵有力。 “还没错?”景山暴怒, 把文件狠狠地甩到肖恩面前, “你看看,警署的笔录都出来了!” 肖恩一动不动, 对地上的文件没有投去一分一毫目光。 景山被肖恩的沉默抵抗彻底激怒了, 碍于品德又无法对他作出什么,只好背着手走来走去。 “你二儿子失踪了,你不帮忙找也就罢了, 怎么就能做出要胁迫转让军队的事?” “要不是管家来告诉我, 你恐怕现在早就准备好小二的葬礼吧!” 景山怒气冲冲,肖恩却屹立如山。 “第四军本就隶属肖家,我只是收回肖家自己的东西,不存在‘胁迫转让’一说。而且萨丁既然有了放弃的意思, 又不知所踪, 收回军权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你还有理了!”景山此时恨不得甩肖恩一巴掌, 可还是忍住了, “那不是别人, 是你儿子啊!” “对肖家没有价值,他便是无用之人。” 肖恩神情异常冷酷, 景山纵使早知道他这个秉性,还是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 望着苍冷月色,景山慢慢平复了心情:“三十年前,我们的交易是什么?” 三十年前?肖恩短暂一愣,随即铿锵道:“您保我肖家传承昌盛,而我需服从您安排。” 直到今天,肖恩依然不理解雄主这个交易的目的。 三十年前老家主葬礼一遇,肖恩成了家主,肖家再续了传承,而这之间,只是多了一个惊世骇俗的入赘雄虫。 是的,惊世骇俗。 入赘一事,使眼前这个雄虫在此后三十年一直饱受天下雄虫嘲弄。 在他回忆之际,雄主的声音幽幽传来,伴着夜色,尽显几分凉意。 “我说过,小二和别的孩子不一样。” “他是元帅亲自教出来的。” “元帅?!”肖恩声音多了几许错愕,他慌张地膝行到景山跟前,像个孩子一样紧张地扯景山衣角,道:“萨丁他,他竟然……可是元帅从未在现身过,又怎么会教导萨丁……” 自从最后一位虫皇过世后,军部系统最高领袖,元帅之位一直空缺。直到三十年前,光脑突然宣布一个神秘人物为元帅,但是他却从没有在大众面前出现过。 虽然没有见过元帅,但他会定期在军事论坛对面指点,所有军雌无一不为他的军事素养与丰富的作战经验所折服,肖恩也不例外。而且,过去肖恩主持过的重大战役,同样少不了这位元帅的语音连线上的指点。肖恩比他人更清楚,元帅的实力有多么强大。 可是,连中将肖恩都没有见过的人,竟然会是他不甚满意的儿子的老师? “如果没有元帅的允许,你以为我当年为什么要同意小二的婚事?”一枚牛皮纸信封从景山手中递了过来,“你自己看看吧。” 肖恩脸上划过一丝狂热,又很快清醒过来。他迫不及待地揭开信封,展开信,映着月光,雪白信件上,清秀字迹跃然其上。 许久,肖恩挺直的脊背弯了下去,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我竟然差点毁了元帅的徒弟。” “知道该怎么办了吧?”景山背对着他,仰望一轮月色。 “南州最近闹乱,正需重将坐镇,我将会申请去南州三年,”声音忍不住颤抖,对景山方向重重磕头,“原谅我无法侍奉雄主身侧。” 以及差点阻碍了元帅的计划。 “走之前,记得和我开一场记者招待会。”景山挥了挥手,肖恩终于退下了。 夜半,景山走入肖家主大堂,面对空荡的四周,他问道:“我不明白,您既然创造了一直不现身于人前的元帅身份,又为何要我将信件交给肖恩?这不会使您暴露吗?” 元帅,或者说光脑,未经处理的电子化声音在空中响起:“三十年了,你还是不了解雌虫。” 景山面上一丝黯然划过,的确,他不仅不了解伴侣,连两个儿子的心思都完全没猜透:“所以,三十年前,您就说我没有改变虫星现状的才能。” “为了认定的目标,雌虫可以毫不犹豫地去死。” 所以,作为军雌崇拜的“元帅”,肖恩不仅不会暴露消息,还会主动配合遮掩。 想通了这一点,景山叹一口气,又疑惑道:“如果我都不行,那还有谁具有改变现状的能力?” 光脑在后台调出一个未成年雄子的数据,画面上的正是米亚,他还一无所觉地同雌虫嬉笑。 “他已经在路上了。” 景山一瞬间地愕然,随即摇头苦笑。若有可能,他的确想为自己的事业奉献一生,可惜,他的悟性终究还是不够,完全没有雌雄平权的命运。 不过后继有人,这也是极好。流露出一丝释然,景山独自退下去了。 景山走后,光脑在后台继续调出了他的资料。 景山,幼年的单亲抚养经历使他具备了基本的平权意识,可是成长过程中受到的雄子性别优待又使他对性别压迫不够敏锐。 结论:堪能一用,不可委以大任。 这一次,景山就完全没有预料到丰吉对萨丁的袭击。 还好,没有造成太大恶果。 -- 第138页 而且,宋白的到来已经使萨丁的命运改变了。 那么,这颗星球应该不会再像它推演那样,在百年之后,遭遇灭亡了。 清晨,军部医院,高级军官病房。 一缕晨光从纱帘的缝隙中悄悄探出头来,缓慢地挪到病床上方,恰好映在年轻军雌的眼皮上。 脸上的灼热感使萨丁忍不住颤动了几下睫毛,他竖起耳朵,仔细聆听,确定周遭再也没有一个人,终于放松大胆地睁开了眼睛。 下一刻,一个千斤顶横空飞来,生生把可怜的萨丁又扑倒回床上。 “二哥,你可算醒了!我快担心死你了。” 进了军队后,剔成短发的三弟像只大型金毛,毛剌剌的头顶蹭得萨丁手心发痒。 萨丁并不习惯同雄主以外的人这样亲昵,费了好大劲儿才没把他踹下去,却又听他道: “大哥他太讨厌了,竟然做出那种事情来!还好你没事。” 三弟嘟囔着抬起头,目光在萨丁脸上巡视了好一会儿,突然露出一个灿烂的笑:“你没受伤,太好了!” 萨丁原本嫌他聒噪,突然间不知怎么就顺耳起来,想要推开他的手在半空停滞片刻,最终改变方向,揉了下三弟的头发。 扎手,雄主怎么就老喜欢揉他的? “小虫崽,我放你进来可不是让你占我雌君便宜的!” 雄主?! 萨丁猛然瞪大了眼。 只见宋白拽住三弟的后脖领子,把他生生拎下了床。 就是三弟,挥着拳头张牙舞爪,奶凶奶凶:“喂喂,那是我哥,亲哥!你思想别那么龌龊好不好?” 宋白慢条斯理地给他整好衣领,笑得慈眉善目:“你说的对,毕竟是我雌君的亲弟弟,我不该这么粗暴。” 三弟正得意,却无意中感受到两肩上仿佛抵了千斤,定睛一看,对面的宋白依然是带笑,但抚着他肩膀的手臂上,健硕的肌肉微微隆起。 而且,似乎并未用尽全力。 三弟蓦然回想起军训做教官时,远远地看见操场正中央一雌一雄难得难分的打斗,似乎就是他哥和哥夫…… 而且听说,还是哥夫把他哥打败了。 萨丁可是用一个指头就能把他推倒的!! 三弟腿一软,顿时感觉扑倒二哥实在是个太大的错误,笑容不由得谄媚起来。 “哎,这么好的早上不看看新闻实在可惜了,”从柜子上摸到遥控器,看也不看直接按开电视。 “还有,那个,大清早的,你们饿不饿?我去给你们端饭来?要吃什么?” 三弟乖巧讨好。 宋白本来就是逗他,见一旁萨丁努力憋笑的,也不继续了,故作正经地拍了拍三弟肩膀,“行了,好弟弟,去吧。” 三弟笑得难看地小鸡啄米点头,急忙脚踩西瓜皮,溜了。 萨丁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实在没见过他那么乖的样子。” 宋白顺势坐了下来,把早已晾好的水递给他。 等萨丁喝完撂下水杯,才慢悠悠道:“不装睡了?” “咳咳!”明明喝完水了,萨丁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昨天和雄主一下山,萨丁意识清醒过来,想着雄主肯定要问起这场事故起因,可是他怎么好意思说,是“大哥误以为他不用去除剂所以硬逼着要给他注射去除剂”,这个问题势必会牵扯出他究竟为什么要注射去除剂,以及, 注射去除剂他会失去什么。 萨丁并没有完全做好把一切告诉雄主的准备。 他忍受增强剂的痛忍惯了,同样也习惯了增强剂为他带来的名声与地位。 注射去除剂,意味着他将会失去这一切。 但是,萨丁不想也不愿想太多。 他就是自欺欺人地想,是不是雄主晚一天知道,温柔的宠爱就会晚一点消失。 昨天下山后,萨丁就抱着这样的鸵鸟心态,直接睡了过去。甚至在宋白把他送到军区医院的车上,夜半为他盖上的被子,萨丁都以清醒的意识,知道得一清二楚。 只是,萨丁没想到雄主这么快就发现了。 宋白一边数落他一边给他拍背顺气:“我还没开始说你呢,至于么?” 等萨丁终于停下了,揣着手,心怀愧疚,低头道:“我现在没事了。” 宋白差点笑出来,这意思,你没事了我就能开始说你了? 见萨丁一副认真的样子,宋白不由也严肃起来,他捏起萨丁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来。 “萨丁,你听好了。” 萨丁依言抬起头来,瞬间沉入一双深邃幽暗的眼眸中,似乎在诉说着什么。 愣神的一瞬间,雄主放大到了脸立刻压下来。 萨丁随即瞪大了眼睛。 雄主,竟然,竟然在…… 雄虫的手盖住了他的眼睛。 黑暗降临,温热的柔软在同一时刻压下。 萨丁放心地阖了眼,准备享用这份三个月来难得的亲密。 可是,下一刻,伴随着吱呀一声开门声,传来什么物体重重摔在地上的闷响。 随即是三弟那聒噪的声音:“那什么,这门真不结实,哈哈哈,我不是要去买早餐,怎么到这来了……” 宋白头抵着萨丁肩叹气。 头一次,夫夫俩一致想把他踹出去。 -- 第139页 -------------------- 作者有话要说: 肖恩和丰吉的人设会在下章说明 ps 更完得一两点了,早睡 第71章 三弟也从空气中读出不对, 脖子一缩,撒腿就要关门溜走。 但宋白岂能放过他? 面色阴沉地下了床,撸起袖子, 逮住要跑的三弟就要往外面走。 “雄主, ”萨丁适时一声轻唤, 宋白与三弟同时停下脚步。 三弟从萨丁迟疑中读出一点希望, 心中一喜,疯狂给萨丁使眼色。 二哥!快、快帮我求求情啊! “三弟不禁打……” 不愧是亲哥!三弟下意识感觉宋白的手劲松了一点,大喜过望。 “所以下手挑衣服能遮住的地方。” “……草”三弟使尽毕生全力, 只能从贫乏的骂人词库里挑出这一个。 “哥!!”有你这样坑弟弟的嘛!! 回过头, 只见哥夫脸上带笑,笑得亲切随和, 可怎么看都觉得杀气腾腾。 三弟腿一软, 好想打死两分钟前非要拐回来拿帽子的自己。 …… 随着门关上,萨丁一脸冷漠地调高电视机音量。 盯这早间新闻三秒,终于绷不住了。 去除剂那事到底该怎么解释?要不然, 干脆就别提起来, 等雄主说了再做应对?萨丁苦恼地抓乱自己的头发。 在这透亮的晨光里,年轻的少将恨不得缩成个小刺猬球,到时候谁都别想把他叫起来。 一把玻璃纸包装的奶糖忽然伸到面前来,萨丁一愣, 猛一抬头, 发现是雄主。 “你弟上供的, 说你喜欢吃这个。” 宋白语气平平, 但萨丁却尴尬不已。 他连忙把糖推远:“别听他瞎说, 我早不喜欢、欢了。” 熟悉的剥开玻璃纸的窸窣声,莹白的奶糖在清光中熠熠闪耀, 萨丁终究是没忍住,咽了下口水。 咕噜一声,好大响。 猛一反应过来,萨丁瞬间窘得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他都多大了,怎么还喜欢小虫崽吃的东西!丢不丢人! 萨丁很是难堪,自暴自弃地捂住了脸。 浓郁的奶香味终究还是抵在他的唇上,萨丁僵持了一会,彻底放弃了,认命地把奶糖咬进嘴里,咔嚓咔嚓,力气大得像是泄愤。 宋白把糖放到桌上,坐到一边,还是那副随性散漫的样子,“你那个去除剂,一定要现在打吗?” “!!”萨丁差点被柔软的奶糖给呛死,拼了命地咳嗽,连忙从旁边抓了水杯猛灌了几大口。 平复下来,萨丁像个怂巴巴垂了耳朵的兔子,只敢低着头,偷偷打量宋白的神情,“您……全都知道了?” “嗯,医师都和我说了。” 宋白仿佛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丰吉劫你,也和去除剂有关吧。” 完全是陈述句。 萨丁感觉天都塌了,雄主知道这么详细,他,他不会在雄主心里已经被判刑了吧?! 越想越绝望,连忙下地想跪下认错。 下一秒立刻止住,挨着边坐到雄主沙发的不远处。 小心谨慎:“雄主,您、您想怎么处置我——” “你想哪儿去了,我问的不是这个事。”宋白轻皱眉,他下意识想摸支烟,空空的。这才想起快两个月没再抽过烟了。 萨丁猛然抬起头,才想起刚才雄主的问题,是问他去除剂能不能晚点打……哎?? “雄主,你让我晚点注射,是这个去除剂有什么问题吗?”小心打量。 胆子确实大了,不慌张也不发抖,更不会扑通跪地上说请雄主责罚。 宋白突然笑出声来。 萨丁的眼里满是困惑与不解。 把刚才生出来的买烟想法彻底掐灭,宋白把萨丁勾过来,烙下深深一吻。 直到萨丁喘不过气了,才松开,望着他满是水雾的眼眸,道:“医师说了,这个去除剂你一注射,就会失去所有力量,体质连一个亚雌都不如。骨骼还会格外脆弱,容易生病。” 以为雄主嫌自己麻烦,萨丁连忙保证:“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不用雄主费心的。” 额头被轻轻拍了一下,传来雄主温柔的声音:“瞎想什么,又不是嫌你,而是,” 宋白停顿了下,“就是想还有四年,医师也许还能找到其他更好的解决方法也不一定。” 其实,按照书中时间线,萨丁会在两年后上了战场,从战场下来直到书里结尾,萨丁满打满算又活了八年,也就是说,远远超出医师所说的四年寿命。 所以,宋白猜测,也许是在这两年间出现其他药物替代了去除剂,使萨丁并不需要承受那么高昂的代价。 “为了我们的未来,”宋白握着萨丁的手,“一会儿再一起去问问医师,好么?” 萨丁的心像是被触动几分,他搂上宋白的脖子,道:“只要雄主不嫌,都好。”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谧下来,淡淡的奶糖香气在房中萦绕。 萨丁感受着雄主在他后背抚摸的温度,突然想起什么,抬起头来,道:“雄主,三弟进来之前,你想和我说什么?” 宋白的手僵了一瞬,赶忙道:“没什么。” 语气听起来十分不诚恳。 萨丁不知哪来的胆子,竟然摇着宋白的袖子,道:“雄主,告诉我嘛。” -- 第140页 似乎是,发现了自己被人宠着,骨子里压抑多年的孩子气也在复苏。 宋白拒绝别人时向来理性,可一对着萨丁,尤其是这样鲜活的,他就硬不下来心,只好别开头:“都说了没什么。” “一定就有。”不然雄主不会是那种近乎失去了什么的神情看他。 萨丁异常坚持。 “好好,有。”宋白敷衍地点了几下头。 只点了头,却完全不回答问题,萨丁更不满意了,“雄主,你还没告诉我!” “……”逃避失败的宋白。 行吧,说就说,又不会少块肉。 低下头在萨丁耳边轻轻吐露几个字。 一瞬间,萨丁瞪大了眼睛,随即猛地扣住宋白,疯狂地吻了上去。 “你昨天真吓坏我了。” 这世间,你牢牢地牵住我心。 …… 警署监狱,暗黄的灯打在水泥地面上,空气中浮着幽幽的潮气。 “中将,不是我们不许家属探监,真的,是您儿子太特殊,敢劫持雄虫的都必须等到法院判决下来后才可以……” 警署的工作人员一脸为难地面对着肖恩道。 面对瘦小且喋喋不休的警员,站在他对面的肖恩高大沉默,宛如一座山。 “中将的身份也不行?” 突如其来的语句仿佛是巨石,掷地有声。 警员微愣了一会儿,苦笑道:“我恐怕没这个权利,得问一下署长。” “那就联系。” 短促有力的命令句显示了只有军队上位者才有的习惯。 “……嗯,对,是肖中将,哎!是!好!” 放下通讯,警员向肖恩一展手,“中将,这边请。” …… 极致狭窄的空间,只有一块不足巴掌大的小窗贴在三米高的墙壁上,偶尔能飘进来几个细细的雨丝。 今晚没有月亮。 丰吉望着小窗外的阴云,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丰吉在被送往医院后,医生给他注射了镇定药剂,这才从昏聩中重新恢复理智。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丰吉以为又是警员例行巡视,不做理会。 却听到一阵哗啦的铁栅栏门洞开的声音。 随即:“1403丰吉,有人要见你。” 人? 还会有谁来看他,看一个即将被处以重刑的囚犯。 丰吉嘲讽地笑了,但还是站起身,拖着脚上沉重的脚镣、手镣走了出去。 哗啦,哗啦,铁链的摩擦声响了一路。 直到看见玻璃对面的雌虫,那样熟悉宽厚的身影,丰吉几乎是飞奔了过去。 他手忙脚乱地抢下了电话,急匆匆靠在耳边,颤巍巍说道:“雌、雌父,是你吗?” 眼里近乎泪光闪烁。 肖恩深深地皱眉,不愿意看见这个丢人现眼的雌虫是自己儿子。 压下反感,肖恩点了下头,沉稳道,“丰吉。” 丰吉眼里近乎泪光闪烁,手激动得差点捧不住话筒:“雌父,你来了,你终于来了,是承认我了吗?” 肖恩完全不懂他在说什么,也无心理会,静静道:“你这次差点弄伤萨丁——” “我就说过,他一定不行的,所以雌父您又想选回我了对么,我、我准备好了,早就准备好了!” “你在胡言乱语什么?”肖恩皱着眉,换另一边听话筒,这是他烦躁的表现。 “我、我……”丰吉敏锐地接收到了雌父的情绪信号,所有的话顿时噎在喉咙里。 “萨丁他有重要事要做,你以后不许再出现他面前。”肖恩长话短说,他实在不想和这个儿子说下去了。 起身将杯里的水一饮而尽,却因为没有加冰又不满地皱了下眉。 望着失魂落魄的大儿子,肖恩最后说了一句:“你这次,让我非常失望。” 转身离去。 丰吉颓然地坐在原位上,捂着脸:“凭什么,凭什么他萨丁就能受尽双亲宠爱,而我就不行?” 记忆回到十岁那年。 那时,他刚打完了去除剂,雄赳赳气昂昂地回到了家,叉着腰站在四岁的萨丁面前,挺着胸神气道:“我一说疼,雌父立马就陪我去打了,怎么样,比你厉害多了吧?” 却隐瞒了是站在楼顶威胁着要自杀的事。 四岁的萨丁已经有了个小大人的样子,但还是不愿意理会这个奇怪的哥哥,扭着头,冲里屋奶声奶气地喊雄父。 里屋一阵声音传来: “雄主,您为什么允许丰吉的要求?” “大儿子都站楼顶上了,你再不同意,是非逼着他跳下去吗?” 肖恩皱眉:“如果他连这点痛也受不了,那也枉为肖家人,以后还怎么带兵打仗。” 实在指望不了肖恩这个钢铁脑袋理解孩子心思,景山叹了口气:“看见丰吉,我就想萨丁长大了,是不是也会喊疼,这样一想,我就狠不下心啊。” 原本,景山和社会上典型的雄父没什么不同,他们对虫崽并无多深厚的感情。只是肖家的家主完全是钢板一块,丝毫不知情为何物,连带着两个孩子得也长磕磕碰碰。 直到某天被学步的小萨丁撞到腿上,咯咯笑着喊他雄父,这个儿子就撞进了景山的心中。 不过,也仅限于小萨丁。 在从光脑得知了萨丁未来的命运,景山纠结了很长时间,最终觉得先让大儿子丰吉去试试。 -- 第141页 可没想到,丰吉终究还是不行。 听到屋外二子的呼唤,连忙起身,出去抱起小二,哄着他说话。 而被他完全无视的丰吉,得意的脸瞬间阴沉了下来。 可是下一瞬间看见雌父,又晴朗了起来。 虽然雌父管他很严,完不成训练就是不睡觉也要继续训完,可是,只要他完成了,那雌父的目光还是会落在他身上! 至于弟弟,那个矮小又黏人的东西? 上次丰吉只是轻轻推一下他就哭得那么厉害,不就是被他手里的小刀捅了一下,至于么? 弟弟肯定不行的。 他一定会向雌父重新证明,谁才值得雌父的承认。 丰吉将目之所及的东西统统砸了个稀碎,疯狂地问着“我都这么努力了,你凭什么对我失望?你怎么可以?!” 旁边瘦小的亚雌警员不敢惹他,赶紧去找别的狱警。 差一点砸到那纸杯里的水,丰吉忽然停止了发疯的举动。 他将水一饮而尽,微微皱眉的表情像极了刚才的肖恩。 “不加冰,水有什么好喝的,哈哈,哈哈哈。”丰吉突然笑出了泪。 他猛然摔碎了杯子,用双手间的铁链在脖子上缠绕。 一声闷响,无力倒在地上。 这一次,你再不能说我怕痛了。 …… 十岁的丰吉躲在门口,四岁的萨丁贴着他腿边,被丰吉嫌弃地一把推倒,小萨丁也不哭,拍拍灰跑回去继续看。 屋内,热得满头大汗的肖恩猛灌了几口水,大声道:“冰呢?谁许你们不加冰!” 景山抱着茶壶走出来,“冰早化了,将就喝吧,大热天,侍者也不容易。” 肖恩把水杯重重一撂:“水不加冰有什么好喝的!” …… 秋天,几分凉意,四岁的萨丁冻得直打哆嗦,还坚持让人往自己的小杯子里加冰块。 景山不满:“给小二换热牛奶来。” 小萨丁紧紧抱着杯,“不要!” 景山指着窗外落叶:“天这么冷!” 小萨丁指着怀里的杯:“不加冰不好喝!” 却没人注意到,角落里,十岁的丰吉一口喝干了半瓶冰水,恨恨地跳下凳子,丝毫不理会身后小萨丁喊他哥哥。 --------------------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肖恩和景山为什么会结合,前者为了肖家的传承,后者为了所谓的理想听从光脑建议。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木苏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2章 京大, 军理班,讲台上老师在讲课, 下面的学生多数昏昏欲睡, 除了一个神采奕奕走神的雄虫。 宋白在课本上画画, 又习惯性地转头看窗外。 一个看起来就很赏心悦目的雌虫正在梧桐树下和人握手。 看得宋白心里有点烦燥。 不是约好了要一起去找医师, 问有没有解决办法么?我上一会儿课, 你就慰问别人去了! 伐开心。 课本边角,三个Q版小萨丁刷刷刷就画了出来, 表情各异: 小怒脸:“都几点了还不结束?” 哭哭脸:“我等得好着急T^T” 可怜:“雄主你是不是不要我了呜呜…” 最后一个感叹号没写完, 宋白才反应过神, 他是多无聊! 往周围扫了一眼, 都在睡觉, 成熟稳重的三十岁男人不大好意思, 飞快地给课本翻了个页。 与宋白隔了一个过道的班长无声地将一切尽收眼底, 换个姿势,淡定装睡。 手腕上的终端震了下, 群消息跳出来。 【副班】:咱们下课真堵他吗?这是不是有点不太地道 【龙套1】:副班你怂了!军训猜综艺, 他赢了那么多饭票,你真就甘心?? 【龙套2】:附议!第四集里的寻人启事是他自己插播的, 他主动!爆的!又不是咱们扒马[/撇嘴]!你们都不知道, 猜这个综艺让我穷得叮当响, 现在一天只有一顿饭是正经吃的, 我咋那么惨呜呜 【龙套3】:睁眼说瞎话啊!注意点!宋同学不是给没还过你, 你自己说的, 谁要谁孙子。自己嘴贱, 赖得了谁[/耸肩] 【副班】:行了行了,别跑题。@班长滚出来!我知道你偷摸看呢, 别等我踹你凳子! 【班长】:…… 【龙套1】:给个准话,堵还是不堵?先说好,别怂! 【龙套2】:怎么堵?队形还武器?赶紧的!我昨晚就没吃饭了,现在眼前发黑,群消息小字到处乱飞。 【龙套3】:龙2你赶紧先吃点东西,别没堵先饿死了。我提醒你们一句,别用雌虫那套,毕竟不是谁都能承住得住小神的雷霆之怒? 小群顿时一片死寂。 班长摸了摸下巴,想起最近吃糠咽菜的,眼泪差点没掉下来,把心一横: 【班长】:堵! 【班长】:威慑为主!咱们只是发泄一下被骗半个月的怒气,谁都不许动手。 关了终端,班长扭过头,做贼心虚地偷偷打量宋白。 雄虫趴在课桌上,纯黑发顶与利落的背部线条弯成一张弓,看起来力量十足,颇不好惹。偏他周身气势过分随性,中和了那种危险,形成另一种该死的魅力。 -- 第142页 谁不想成为作他的雌君?班长脑子里突然升出这样的想法。 哎,不是!萨丁教官气势汹汹地扫掉半个军理班你忘了? 班长顿时感觉背后冷汗涔涔。 赶紧下课,他要借宋同学的可怜样洗洗眼睛。 …… 林荫小路,送走第十五个认出他的亚雌,萨丁赶紧揉揉快被尖叫震坏的可怜耳朵。 要不是亚雌刚才给他看了寻人启事视频,萨丁到现在都搞不懂早上出门路人为什么对他指指点点的。 哦,就是失踪消息被雄主紧急插播到综艺里,顺便传播整个虫星。 顺便,雌性们就把他当吉祥物,争先恐后地和他握手,求沾喜气。 唉,雄主怎么能…… 萨丁叹口气,看前面教学楼还没下课,刷地低下头,继续数树叶。 笑到嘴角抽筋,好傻哦。 肩膀被拍了一下,萨丁摆出吉祥物的官方笑容,正准备慰问,却完全僵住了。 对面的雄虫英俊得太不像话,萨丁脸上的笑彻底控制不住了,扑上去紧紧抱住。 “雄主!” 宋白脸上残余的冷漠瞬间消融,只剩下温温柔柔的笑意:“等急了?” “没。”萨丁抱住就不想撒手。 “行了,赶快走吧。”宋白好笑地拍了拍他后背。 萨丁撇了下嘴,不甘不愿地下来了。 到了医师专用的医务室,医师正在训人,萨丁走进来时,走出去的红眼睛亚雌瞪了他一眼,搞得萨丁莫名其妙。 “半个月之前,你问我去除剂,正好是他值班。”老者解释。 萨丁反应过来,原来丰吉就是从亚雌那买通的消息,那老者这管理水平不行啊! “逊。”萨丁冲他倒着比一个大拇指。 “滚。”老者同样简洁有力,也没好气。 倒是宋白笑得不像话,和老者一边说话,一边看着萨丁,继续笑。 雄主面前萨丁脸皮没那么厚,嘟囔着说我去看风景,顺手从老者柜子里抓了把糖,旋风般夺门而出。 身影十分狼狈。 见萨丁走了,宋白神情凝重起来,他小心问道:“你们实验室,还有什么的替代品,能比去除剂更安全些?” “按理说,去除剂是目前最有效也最安全的。毕竟接种过的人最多。但萨丁坚持了这么长时间,去除剂也只能保住他一条命,的确不太安全。”老者复述了一遍话,点点头。摩挲光秃秃的下巴想了好一会儿:“师兄的笔记里好像提过,等我回去找找,找到通知你。” 他的推测是对的!原书后期萨丁肯定注射了更安全的药剂。 悬了几天的心终于放下了,宋白深深吐出一口气。 他握住老者的手激动道谢,没见过这阵势的老者吓得直摆手,说使不得使不得。 老者上次就是看了宋白播出的寻人启事,才知道萨丁是出事了,现在知道他对萨丁情意不一般,感激还来不及,又怎敢收他感谢。 过了一刻钟,萨丁鬼鬼祟祟地探进头来,“雄主呢?”活像个贼。 “上课去了,”老者瞪他一眼,“一进门就没大没小的,不怕他不要你了?” 萨丁脸上的笑凝了一瞬,他转身关好门,平静道:“不要的话,早三个月前就可以了。” 老者后悔戳到他的伤心事,连忙转移话题,“你上次问我的事有结论了。” “真的?!”萨丁一下子跳起来,连忙飞扑过去。 老者“嗯”了声,从柜子里翻出一沓厚厚的数据图,看到萨丁眼里的忐忑,笑了下,直说结论:“力量暴走的波动不会影响你们夫夫之间的房事。” 萨丁重重松了口气。 老者戏谑:“所以,小军雌得抓紧努力。” 萨丁萎了:“晚上我们都各回各房!” 老者恨铁不成钢:“你就不会主动点?” 萨丁想起了初来京都的小狐狸装,委屈:“诱惑不好使。” 天知道他用了多大勇气才敢穿那套……那套破衣服。 “谁让你诱!要主动,主动!” “啊?”萨丁还是不懂。 老者真要气得升天了,这样的天才,说出去不怕人家笑掉大牙! “喝点酒,就地一推,你们连房都不用进。” “……老年虫好好修身养性,别乱看些有的没的。”萨丁别开脸,手胡乱地一摸,捡到身后桌子上的遥控器,下意识按开开关。 两手反按着桌子边沿,一下子坐到上面。 换了几个台都觉得闹哄哄,正要按掉,电视上突然闪现出景山的身影。 “这遥控器太破,总乱跳台。”老者一把抢过走,急匆匆按灭。 “你不用管,我昨天就看完直播了。”萨丁手按在桌边,两条细腿轻轻晃着。 雄父在全国记者面前念道歉信,雌父要去偏远州,再加上一个刚接任家主、茫然不知所措的傻弟弟。 “还有大哥自缢的事,署长当晚就告诉我了。”萨丁抬头,迎上老者哀伤的目光,笑出声,“放心吧,我没事。” “你……真的不在意?”老者不确定道,这些年来他亲眼目睹了萨丁是如何努力地追求家人认同。 萨丁仰着头,“不知道怎么回事,那种执念突然就淡了。” “还不如回去抱一下雄主,那样我心跳还能更快点。” -- 第143页 大抵是,在真实而浓烈的情感面前,才知道过去追逐的执念多么地浅薄而天真。 老者仔细打量着他,也笑了,“一晃这么多年,你总算长大了。” …… 靶场,室内场。 “雄主!”萨丁一脸等夸的表情,示意宋白看上面的监视屏。 “行啊,又是十环。”宋白无比真诚地鼓掌。 萨丁满意了,对着隔壁的军理班长一点下巴:“听见没,十环!” 班长第一次来打枪,快累趴下了,哭丧脸:“您可是少将,和我们这些学生较什么劲?” “呦,还知道自己是学生?联合起来欺负雄虫,怎么就没想过自己性别?”萨丁淡淡地扫了班长一眼。 “这不是宋同学瞒了这么长时间,大家心里都有点怨,就、就一时糊涂,嘿、嘿嘿……”班长自己都快笑不下去了。 “其实我也就比你们大四岁。”萨丁突然一笑,一边挽起袖子:“我就一时糊涂,想和你们比划两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对吧?” “不敢了,再也不敢了!”班长简直要给这个魔鬼跪了!他们上午本来想吓吓宋白,结果个顶个的没用,被宋同学一招挥金如土(私人靶场玩+一夜超豪华酒店)给镇住了。 到了靶场,又挨个被萨丁揪着比试,输一场就是环京都跑一圈,他们几个累计的圈数都够跑到大学毕业了。 “萨丁,行了,都一群孩子。”宋白温温和和,几个雌虫简直以为自己看到了头戴光环的天使在普度众生。 “雄主!”萨丁不悦。 “我会雇人监督他们跑的,一圈也不会落,”宋白向萨丁一笑,“累坏了你,我可会心疼。” 萨丁差点撞到身后钢板,似乎在掩饰什么,飞快连忙拾起枪,向靶心迅速射击。 在震耳欲聋的声响中,班长和雌虫们抱团痛哭。 天使是恶魔也就算了。 为什么还嘲讽他们单身,呜呜……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木苏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慕临枫 3瓶;胖胖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3章 入夜, 京都酒家,楼梯拐角。 一道刻意压低的声音隐隐传来。 “还能有什么事,我……”萨丁有点难以启齿, 狠狠地揉一把头发。 下午靶场赢了第一, 雌虫学生们起哄, 闹着要萨丁请吃饭。 萨丁本来不情愿, 谁让雄主一副乐见其成的样子,他也就硬着头皮答应了。 可是,完全没想到竟然吃了这么晚, 萨丁看到时间才终于慌了。 “直接说了吧, 老头让我主动,可我想破头也想不出来能有什么主动方案。”萨丁深深吐口气, 问那端的平:“你知道得多, 有没有好建议?” “你可是少将,你都不知道,我一个副官又能知道什么。”平坐在洗手间马桶盖上, 话语里凉凉的, 丝毫不见客气。 萨丁皱了下眉,他还是头一次听到活泼的平说这种话,“我……哪儿得罪你了么?” 平那边因为震惊沉寂了一会儿,闷闷的传来, “少将也会自我反省?” “平, 你有话就直说。”萨丁彻底不满意了, 面对雄主以外的人, 他向来没太多耐心, “你让我有话直说?”平语调瞬间高了,但还努力压抑, “那你自己呢?少将大人?” “萨丁,我跟你三年了,我说了很多次,你要有什么撑不住的难受的可以给我说,我都会听。结果呢,要不是警署找到的物证,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你成天忍着增强剂那份天杀的疼。说到底,你是不是根本没把我当朋友?” “……这很重要吗?”萨丁揉了揉眉心,不甚理解:“说了又不能解决问题,再说,我早习惯了。” 平所有的怒气瞬间哑火了,萨丁是京都军最年轻的团长,偶尔也能和新兵们打成一片。但更多时候,萨丁是以一个上位者的角色出现,他身上有许多上位者独断与□□。就像现在,他认为压抑是对的,就一直不与人提。他认为小事不值一提,也真的不会同任何人说起。 “你就不能多爱惜你自己一点么!”平恨恨道。 “我一直很好啊。”听到平恢复了以往的语气,萨丁扬了扬眉,重回正题,“快点说说,你那有什么好点的主动建议?” “……”平无语了一会,“也就提到雄主时,你才像个正常雌虫!” 萨丁对他的调侃毫不在意:“关心雄主有什么不对?” 平不满意地撇嘴,但没反驳,望了眼洗手间外的身影,不禁打了个哆嗦。 压低了声音,小声给萨丁出谋划策。 行吧,至少还有个雄虫,能让他正常一点。 …… “一共就三种,每一个都不适合,你还有……喂喂,平,你还在?” 萨丁晃了晃通讯,对面是真没有平的回应了,倒是多了平的尖叫。 “不!盛安你走,你去找别的雌侍发泄,我不行我拒绝我不要!你别扯我衣服!”平的尖叫。 “胆子大了,敢直接不和我说一声直接去找白山?你明知道我不喜欢他……”雄虫危险的声音。 -- 第144页 “那你也不能……两天了,我一步没下床!”指责。 “你不是军雌?”反问。 “军雌不是铁打的,不行!这我刚穿上,哎!我终端还没关——”焦急。 接着,只听嘟嘟的忙音挂断。 萨丁迷惑地看着终端,平不是雌侍?怎么突然开始和他雄主大呼小叫了? 算了,他现在更应该忧虑的事,还是理解这个主动。 萨丁讨厌没有标准答案,像这个主动,按老者说法,就是:一醉,一推,一睡。大功告成! 可是如果真这么简单就好了。 萨丁年少跳级太快,他考上京大时还是个小豆芽菜,对周围人谈论的雄虫自然没兴趣,等长到感兴趣时,又因为太多常识缺乏反而不知从哪补起。 结婚这么久,全靠朋友不嫌弃。 可现在朋友被抓走不可描述,他就只能硬着头皮自己上了。 深吸一口气,萨丁挂上正常的笑容回去。 只是路过柜台时,看见亚雌服务员正向顾客推销,“先生,这款酒可是每个雌君必点的,至于功用,你肯定懂的……” 萨丁停住了脚步。 …… 酒家,顶楼。 “宋白,以后在学校别让我遇见你!”拳头重重地砸在桌上,一个挺拔的年轻雄虫忿忿地转身离去。 “怎么回事?”一回来就看到这一幕的萨丁不解。 宋白只是淡然坐着,一言不发。见萨丁回来了,起身就离开了座位,往出口走去。 萨丁正要去追,却被桌上雌虫学生拉住了,纷纷开口: “放心吧,没什么事。”班长道。 “对,学长眼睛丢了,到咱们这来捡了捡。”副班长文雅道。 “教官啊,你回来太晚了,错过最精彩一幕……嗝!”另一个醉气熏熏地打了个酒嗝,显然是喝高了。 萨丁环顾一周,这才发现,在座都喝得脸色发红。 但是雄主刚刚出去,步伐沉稳,没有一点蹒跚样子。 雄主就是雄主,自制力强,都不会喝醉。 可他为什么有点想哭? 他出去找人求助,结果回来酒都喝完了,他都得没机会灌了。 萨丁忿忿地把眼前的温水一饮而尽,同时听着桌上的醉虫们胡言乱语,自己拼凑出一套故事。 简言之,就是一位学长一直苦苦追求亚雌,今天来宴请同学,发现了被亚雌专门表过好感的“情敌”,一怒之下开口不客气,但又被“情敌”宋白同样毫不客气地回了过去。最后就是个虚张声势,强行找点面子好给自己搭台阶退场。 “嘿嘿,教官,你是不知道,宋同学那回应的,可真是不卑不亢、有理有据!听我给你学:你觉得我是情敌,请你拿出证据,否则我有理由怀疑你是在污蔑,企图抹黑我们制作公司形象,腾……腾什么来着?” 班长打了个呵欠:“腾辉,大三那个,暑假在腾家公司指导综艺结果赔进去好多。我们二年级的干部见着他都绕道走,生怕惹着那瘟神……” “就你知道多,闭嘴吧。”副班长高高一举手,“酒!酒呢?” 远处还真来了一个亚雌,盘里托着一壶酒,微笑地满上一杯。 “哎!这你不能喝。”萨丁连忙阻止。 萨丁话音未落,副班长已经握在了手里,凑到嘴边刚要喝,却被另一只手夺走。 “谁谁不长眼睛……哈哈哈,宋同学,你好,你好!” “行了,你们喝够多,该回去了。”宋白冷冷道,似乎对他们已经产生了不耐。 萨丁却暗暗松了一口气,那酒可是他高价买来要给雄主的。据推销员说无色无味,和普通白水外观无差别,而且绝无副作用,试过都说好。 这个酒家,他没出嫁前和尤申经常来,都是熟客,自然也知道这家店没有吹牛的成分,于是就欣然地购入一瓶。 萨丁没意识到,是绝对不会做这种不和雌君身份的违规事情。 宋白将酒一饮而尽,转头向萨丁:“一会儿回家吧。” 萨丁心中像有团火,烈烈燃烧。 他点点头,“我去叫车把他们送回去。” 近乎小跑着去了外面,路过门旁边,他没听到两个服务员的谈话。 “嘿,你说怎么有虫这么傻,好好的酒不要,让灌凉白水。” “别瞎说,59桌是雄虫特地来告诉的,说了他们那桌都喝大了,不管雌虫说要什么,什么时候说,一概全换成水,结账都按酒钱来付。” “那么多钱都不够糟蹋的。” “你啊,就盯着钱,没看见人家雄虫要身材有身材,要模样有模样,还有钱,要不是我嫁的早啊,哈哈……” 声音渐渐消失。 …… 回家途中,车后座。 萨丁握着终端,紧贴着车门说话,时不时还偷瞄雄主一眼,确定他是真的醉了。 自从一上车,宋白就一直闭目养神,他被年轻的同学吵得脑仁疼,直到现在才能好好歇一会儿。 但知觉还是很敏锐的,完全能感受到自家雌君一会一转头的回望,还小心窥探。 宋白搞不明白他想干什么,又懒得动,想着等回家再说。 然而,一个小小的声音传来: “对,喝酒了,有…那、那方面功效的,反正,现在雄主醉了,我应该怎么推……不是,主动,怎么主动?” -- 第145页 仔细回想了下,他今天只喝过一杯酒,那是夺走班长手里的那杯。 然而,里面早被服务员换成了水。 所以,听起来,他的雌君似乎是在谋划推他? 宋白差点没笑出来。 宋白隐隐能感觉出来,上次靶场萨丁没说出来的害怕,还有对雄主总是万分紧张的样,萨丁肯定是担心暴走力量会在卧室的床上这类场合伤害到雄虫。 行吧,他还以为要再等等一段时间,萨丁才能彻底摆脱心理阴影。 所以也就一直不疾不徐地在等。 嗯,只是完全没想到,萨丁早就不在意了,甚至还积极地谋划他。 喝不喝酒,对宋白而言都无所谓,倒是雌君鲜少有的主动,使他心里忽然生出几分期待。 …… 回了家里,萨丁把雄主好不容易搬到沙发上,突然有点蒙了。 他明明从老者那临时抢来了一套雌君的主动方式模板。 可是,一转头看见雄主,萨丁就完全不像要模板,只想毫无形象地趴进雄主怀里。 “要喝水吗?”见雄主半睁开眼,萨丁心突突直跳。 在雄主点头后,连忙接过一杯水,看他一饮而尽,而后头一歪,又重新闭上了眼睛,睡觉去了。 主动,主动。 萨丁不由得满手都是汗。 他颤抖着抱住雄主,心里默念着下一个步骤该怎么做,突然一抬头,差点吓飞了。 只见,雄主哪有什么醉态,目光炯炯,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举动。 “咳,雄主,好巧啊,我怎么就坐到这里来了……” 萨丁暗骂了酒家是奸商,一边飞快地要往旁边挪。 再不逃命,还等雄主打过来吗? 可是无论怎样,他都无法挣脱。定睛一看,原来早被雄主不知什么时候,利用巧劲,而用力地压制住了。 “雄主,你还要不要喝水?这么晚了,要不我去给你铺个床怎么样?” 萨丁干笑着,感觉脸上的表情越来越笑不下去。 “你话太多。” 雄虫的声音透着几分秋夜的温凉,令人不由自主感到一种别样的温柔。 “那那那我马上改,雄主说我立刻——呜!”萨丁突然瞪大了眼。 是雄主压了下来。 “床,这就不错。”声音在萨丁耳畔响起。 这是他今晚听到雄主的最后一句话。 深蓝的天幕下,两片云,慢慢交织在一起。 九月的秋夜,橙黄的月亮,自中天慢慢向东滑落。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嘟嘟 6个;江蛮、木苏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37927479 66瓶;柚子啊哟、木苏 10瓶;素包子不是馒头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4章 晨光透过玻璃慢慢落进来, 照亮了年轻雄虫纤长的睫毛。 眼捷微微抖动,宋白旋了个身,下意识想把什么揽进怀里。 然而, 只扑到了空气。 宋白瞬间睁开了眼, 果然, 萨丁不在了。 他去哪儿了? 一阵焦急突然涌上来。 昨天萨丁并没有露出任何不情愿, 在过程中宋白有时刻注意萨丁的神情,如果有任何不适,他就会立刻停下来。 可是, 萨丁怎么还是不见—— 宋白猛然坐起身, 向卧室四周张望。 然后,就看到一个趴在床尾的萨丁, 他正在蹑手蹑脚像树懒一样往后退。而在宋白醒来后, 更是努力把自己的存在感弱化到最小,似乎恨不得化成一张床单,平平地铺在床上。 宋白看着那张“床单”, 没忍住笑了下, 但又很快就敛住了。 “你在那干什么!”一拍旁边的空床,还不赶快回来躺着。 哪想到萨丁瑟缩了一下,声音带颤:“是,我, 我马上离开。” 萨丁说着退到床边, 脚踩到地上, 刚要站起来, 却感到一种撕裂的剧痛, “啊”地一声,就要摔到坚硬的地上。 完了, 他本就有错在先,又扰了雄主一清早的兴致,三个月来第一次侍寝,他怎么把一切弄得这么糟。 心里被一股冰冷缠绕,密不透风。 可能他就总是爱惹雄主生气吧,萨丁认命地闭上眼睛。 下一刻,却听到好气又好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我是恶魔吗?看见我就跑?!” 口气里有点责怪,然而,举动却十分温柔。有力的手臂从后背穿过他的腋下,把他捞起来,稳稳坐回床上。 “雄主,对不……呜!”萨丁刚想道歉,一回头,却撞到密不透风的一堵墙。 “怎么了,我看看。” 雄主的声音总透着股温柔。 身上也疼,鼻子也酸,委屈了一早上的萨丁没忍住,一层浅浅的水雾蒙上眼睛。 “到底怎么了,别哭,昨晚我不好。”宋白头一次不知所措,手忙脚乱地抽了好几张纸巾就要给萨丁。 “没哭,”萨丁粗暴地一把抹掉,倔强道:“是生理眼泪”。 昨晚上他就好丢脸,哭得没一点军雌的理性样子。明明雄主已经很特贴,可是最后连自己怎么回的屋子都不知道。 -- 第146页 可没有他这么不像话的军雌,还要等雄主来照顾他。 既然雄主不计较他早上的失职,那接下来服侍更衣的事就更不能搞砸了,萨丁手按在床上,撑着就要起来,结果一阵难忍的酸疼,萨丁脸色瞬间白了,但他死死要紧牙关,不肯让自己再失态。 “在我面前还逞什么强。”见到萨丁额上的冷汗,宋白叹了口气,把他捞进怀里,温暖的大手轻轻地帮他缓解。 不知是感觉还是错觉,萨丁只感真减轻了许多。 那种温暖似乎让他有点发晕,脑子一团浆糊。 却听雄主依然温柔的语气:“早上你有事?怎么不多睡会。” 萨丁猛然抬起头,湿润的眸子透着迷惑,“……雄主,侍寝不过夜,不是规矩吗?” 宋白同样露出迷惑的表情,紧接着,空气瞬间安静。 宋白:……这么多乱七八糟的规矩?我到底写了个什么辣鸡玩意?! 萨丁:……难道我的常识又出了问题?早知道应该把守则的侍寝篇全看一遍orz 萨丁还在懊恼,被宋白牢牢锁在怀里,然后突然天旋地转,又躺回到柔软的床上。 雄主的手臂撑在两侧,似乎带了几分懊悔,道:“让那些该死的虫族规矩都见鬼去吧。” 紧接着,一个吻落下,萨丁还迷迷糊糊的,又感觉到雄主微微蹭了蹭他的脸,耳边传来低低的声音:“跟我睡,都听我的。” 然后,被子一拉,黑暗蒙了上来。 感受到雄主温暖的气息,萨丁不愿再做思考,昏昏沉沉,经过一早上折腾,早已疲倦的意识又一次陷入梦乡。 雄主在身边,一切都是安稳。 …… 京大,白山办公室。 “您为什么要给平开通行令牌?他只是个雌侍!”盛安坐在轮椅上,他压抑着愤怒,而对面正是站着研究沙盘的白山,似乎丝毫未受他影响。 “他隶属京都军,又是去救长官,我有什么理由不批?”白山轻描淡写地回复道。 “但我是他雄主!我有权利知道所做的一切。”白山越轻淡,盛安就越压不住心头的火。 平才刚回来几天,一个没留意就又从家里溜走,还跑回去执行什么营救任务!连通知他一声都没有,这让盛安怎么能不生气? 而最可气的是,白山明明是他名义上的导师,给平批了通行令,却连丝毫没有支会他!这让盛安感到自己的雄主威严受到了挑战。 白山丝毫没受影响,依然凝视着沙盘上的山丘,似乎在认真思考,嘴上却随口道:“我给你的两副军事红外眼镜,现在不都在宋白手里?” 盛安的怒气瞬间凝住了,“你、你怎么知道?” 军事红外眼镜数量稀少且珍贵,就连他也是得了白山的赠送才有这么两副,一副被怀余打赌输掉了,而另一幅,则是平在出任务之前特地告知了他。萨丁注射增强剂的事在世家之间不是什么秘密,了解情况的盛安便将另外一副硬塞了平。 白山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面无表情:“和雌侍闹了矛盾,别来拿我撒气。” 被说中心事的盛安脸上顿时一阵红一阵白,尴尬地转过轮椅就要走,却被身后的白山给制止了。 “你干什么!”盛安恼羞成怒。 “宋白和萨丁从没红过脸。” 这个时候,你说宋白干什么!盛安狠狠瞪了白山一眼,却突然看到另一侧大门的珠帘响动,随即,一个年轻的雄虫掀帘而入。 “盛安,我可找你一圈了……” 看见白山,宋白似乎有一份惊讶,“我…打扰你们了?” 白山带上了淡淡的笑,“不妨事,我们刚好说完,现在也到中午了,盛安,你就和宋白聊聊吧。” 盛安极不情愿地撞了下轮椅椅背,却没有反驳。 白山效率极快,转身就走到了大门口,宋白忽然追了上去,道:“白老师,等下,我也有事要和你说!” 他们面对面交谈着,白山的态度浑然不同对待盛安时的平淡,时常能看他带着笑意,话语中隐约透出些“萨丁”,“信封”之类的词语。 盛安完全不想听他们说什么,心里还冒着火,视线在两人之间转来转去。 当看到两人侧面相似的的轮廓时,火突然灭了。 白山就是喜欢和他长得像的雄虫。 他嗤笑一声,胳膊拄着扶手,无力地垂下去。 等宋白再走过来,把一个背包递给盛安。 盛安心里还不痛快,恶声恶气:“干嘛!” “谢谢你借我的眼镜。”宋白笑道。 “笑得那么恶心干什么!”盛安有点不好意思,连忙一把夺走背包。 盛安打开一看,满满的都是宋白从他那赢走的东西。难怪怀余一次没赢,恐怕是配他们串通好了一起来坑他的,不由得暗骂了怀余。 “我笑得很奇怪吗?”宋白摸了摸脸,嘴角止不住地上扬,似乎从早上把萨丁按回床上到现在一直都是这样。 随即转身在屋里四处乱转,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你又干什么?”盛安心情好了一点,但语气还是别扭的不耐。 “找镜子,万一回去吓到萨丁就不好了。” 盛安:“……” 宋白的语气太理所当然,完全没有一个身为雄虫,主动去讨好雌虫会很丢脸的觉悟。 -- 第147页 然而,白山的话突然又在盛安浮现,也许,他真的可以问宋白试试? “咳。”盛安咳了两声,见宋白没理他,又“咳”了更大一声。 宋白疑惑望过来。 盛安矜持:“你就不想知道你风俗课成绩吗?” 风俗课堪称是京大最难的公共课之一,每年挂在上面的学生数不胜数。而且盛安教书这两年,又借着自己世家的地位,硬是把风俗课补考的成绩公布挪到了开学一个月以后,开学不过,期中再次补考。无他,就是为了提高学生对风俗课的重视(胆战心惊)。 风俗课堪称是每一个京大学生的命脉,就连怀余为了得知成绩能提前安心,不也心甘情愿地到宋白的班级军训了半个月? 盛安满以为宋白会立刻赶过来,然后自己再拿捏着风俗课成绩这个条件,和他“友好交换”一下与军雌相处之道。 结果宋白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又继续去找镜子。 盛安:“……” 这和想像的不一样啊! 他怎么一遇到宋白什么方法都不奏效了?! 无奈,目前身边他找不到一个可以求助的人,也只能试试宋白了。 盛安心塞,有气无力伸手道,“宋白,你和你,嗯,雌君怎么相处?” 宋白那边终于照完了镜子,发现依然是一如既往地帅气,理了理头发,“就普通相处,怎么了?”回过头来,灿烂的笑容几乎亮瞎盛安的眼睛。 盛安嘴角一抽,开屏的公孔雀。 “不是问你这个!是说,你雌君,就没和你闹过别扭?” “从来没有,萨丁很乖,”宋白下意识回答,随即反应过来,“你跟平……?” 盛安破罐子破摔,“是,他突然说要搬回军部去,怎么都不肯在家里。” 虽然和雌虫闹别扭是件丢脸的事,但丢着丢着就习惯了,盛安越说越顺:“军部那地方有什么好的,空气不新鲜,晚上还净是吵嚷声,家里有什么不好,又不用他做家务做饭,怎么偏要回到那个破地方去!” 盛安是想破脑袋,也搞不清平到底怎么想的。反正他要再不阻止,接下来又要独守空房了! 上次平突然的离开,让他饱受了出生以来最难熬的时光。 哪儿都找不到他这么惨的! 见盛安指责的理直气壮的样子,宋白叹了口气。 原书中,平出现的次数寥寥无几,但失去了平的盛安,性格阴沉,偏执,和现在这幅坚定的自我为中心的样子颇有几分相似。 宋白走上前,拍了拍盛安的肩:“你一定是给平惹恼了。” 盛安一脸匪夷所思,“服侍雄主是雌侍的天职,他还敢生气?” 宋白按着盛安,望着天花板无语了一会儿,随即道:“平离开那段时间,你就不难受?” “难受?开始什么玩笑!”盛安突然挪动轮椅,头也不回地往前挪动,“你根本不会解决问题!”这句话是给宋白说的。 “你会难受,平自然也会。要不是你惹恼了,他怎么会突然闹情绪。” 望着盛安冲出珠帘的背影,宋白扬了扬眉,心中倒不是很在意。 他一向相信每个人各有命运,外人始终不得干涉。 他只会作一些点拨,至于对方能否真的避开前世的命运,还要看他自己了。 至于萨丁,萨丁本就是他的命运。 宋白对着镜子,抚平衣领,心情愉快地准备回去找自家雌君吃饭。 -------------------- 作者有话要说: 宋白:谁爱管谁管,反正我不管 作者:都he,放心吧 数了下欠三更,接下来几天会陆续补齐,这几天经常性卡文,但大家依然这么友好!鞠躬!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木苏 2个;DEE、幻月、乡下来的刁民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幻月 13瓶;淼男小可爱 5瓶;乡下来的刁民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5章 宋家, 萨丁卧室,萨丁倚在床头,把玩着手中的邀请函。 三弟肖黎的肖家主接任仪式, 将要在肖恩前往外地的前夜, 也就是这周末举行。依照世家的规矩, 邀请所有世家嫡系一脉来共同见证接任仪式。 萨丁早已出嫁, 本不该收到邀请,但是因为他手中的军权,大家默认他还是肖家的人, 于是便邀请了他和雄主。 比较意外的是, 尤申那份也寄到了他手里。 终端对面的通讯已经接听,露出尤申的脸。 屏幕上, 他正满头大汗地指挥着对面的工人搬运货物, 周围环境看起来相当简陋。 尤申用围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把汗,走到阴凉地方,低头看才发现是萨丁, 他眉心皱紧了下, 语气淡淡道:“我是不会回去的,你告诉二爹不用他白费心思了。” “行了,你和你雄父闹翻和我无关,我找你是另有别的事。”萨丁摸了摸下巴。 上次尤叔叔一言不合, 把尤申丢到星外, 尤申彻底毛了, 整整两个月不和家里联系, 连这次继任家主、必须出席的宴会都拒绝了。难怪小舅舅要拐着弯地来拜托他了, 尤申愣了一瞬,道:“稀奇了, 你还没主动给我打过电话。说吧,什么事?” -- 第148页 萨丁恶劣地一笑,“昨天晚上,我雄主和我,嗯~你懂啦,”他故意把睡衣的领子向下扯,露出锁骨上的一枚紫红色痕迹,“看,留下好几个印迹哦,这里有,这里也是,还有——” “停!”眼见萨丁就要脱衣服炫耀了,尤申磨牙:“就为这事?” 萨丁明知道他是个厌雄的,现在炫耀他雄主,实在是又尴尬又恼火。 “怎么可能?”萨丁把衣领扯回去,他脸上挂着认真的笑意,“告诉你,我在一直在家待到现在。” 尤申注意到他的睡衣,又看了眼时间,震惊:“你竟然翘班?不怕雄虫罚你?” 好友的雄主是他见过的最体贴的,可他不也是为了萨丁手里的军权?萨丁就是再糊涂,也不该拿自己获得宠爱的军职开玩笑。 尤申板着脸打算训斥他,对面的萨丁却一脸愉快。 “对呀,雄主让我歇一天,谁让昨天太激烈,我的腰啊,”萨丁夸张地看了眼钟表,笑得更欢快,“中午我和雄主约好要一起吃饭。我说完了,拜。” 丝毫没有留给尤申反应机会,挂断,毫不拖泥带水。 身为军长御下多年,萨丁还没有治不了的人。 当然,除了雄主。 萨丁哼着小曲,十分愉快。 同时默数数字。三,二,一。 果然,通讯那端,尤申气势汹汹:“萨丁!你到底什么意思?给我打电话就炫耀夫夫生活和谐?!” 尤申怒不可遏,萨丁笑意越来越深,“当然,要不是为炫耀,我还打电话干什么。” 尤申听他这理不直气也壮,眼前一黑,好久才缓过神来,咬牙切齿:“我在你眼里就这点作用?” “废话嘛,”萨丁悠哉地拿请柬当扇子扇风,“两个月不回虫星不见面,我弟的接任仪式也不参加,你说,我要你还有什么用?” 通讯那端沉默好一会儿,只有粗重的喘气声,尤申似乎是气狠了,咬着牙重重的一句:“你给我等着,接任仪式后必须打一架!” 听到萨丁的轻笑声,尤申这才反应过来是中了萨丁的计,笑骂道:“我弟不好使,二爹不好使,怎么偏偏就上了你的当?” “行了,仪式见。”萨丁笑着挂断了电话。 说起来,萨丁会答应小舅舅的恳求,归根究底还是尤申太任性。世家圈子里,敢和雄父叫板的雌虫还没几个,万一败坏了尤叔叔的好感,那么尤申的未来也必然举步维艰。 滴一声,消息简讯,尤申发来的:没记错,你雄主今年大二? 萨丁疑惑:怎么了? 尤申:今天什么日子你忘了?可得把雄虫看好了,免得给你带回一个哥哥弟弟/坏笑,/坏笑。 萨丁百思不解。 无意间看表,才发现快到中午了。 萨丁飞快跳下床,一个没注意,肌肉拉伸的酸疼又迫使他蹲了下去。 萨丁苦哈哈地给自己揉腰,抬头看到墙上的日期,瞬间愣住了。 我天,怎么忘了,今天是京大一年一度的表白日! 作虫,果然不能太得意忘形。 …… 校园里,一个慵懒帅气的雄虫正站在校门口,看他专注的样子,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完全没注意到,他周围聚集了好几伙叽叽喳喳的亚雌们。 “哎,前阵最火的综艺就是他家公司的。” “对对,之前他雌君失踪了竟然还插播了寻人启事,真没想到,这么深情的雄虫竟然是二年级的学长。” “他对雌君还那么好,要不是表白日,我还真不敢盼望这样的雄虫。”一个小亚雌捧心口。 表白日,京大独有的特色节目,每年这一天,雌性都可以向一个雄性表白,雄虫不能拒绝。后来发展到今天,内向的亚雌们会选择送巧克力,同时将照片与联系方式在巧克力包装外,每年因此成就不少的好姻缘。 “喂,咱们一起把巧克力送过去,求求求求被他看重!”双手合十祈祷。 “你怎么不先去?”另一个瞥他。 小亚雌瑟缩了一下:“就感觉,一个人去会很尴尬。”又推搡好友:“一起去一起去。” 宋白低头看了眼终端,咕哝着萨丁怎么还没到。 下一秒钟,一大袋子堆到怀里,芬芳浓郁的巧克力香气顿时飘散出来。 宋白还没反应过来,三个亚雌脸上微红,一个扯一个,笑着跑远了。 “……今天这是怎么回事啊。”宋白无奈摇了摇头。 这已经是他今天收到的第五大袋子的巧克力了。 不知为什么,大家全都送完就跑。 见那群亚雌已经看不见影了,宋白丝毫没有迟疑,转身就把大袋子扔进了垃圾桶。 他在等萨丁,可不想被他误会。 然而,这一举动,却让周围想送巧克力的亚雌们望而却步。 “他不喜欢巧克力,呜呜我们是不是没希望了?” “别急,可能是刚才的亚雌不好看,宋学长这么优秀的雄虫,今年可有不少人盯着,等我数一二三,咱们一起——” “宋同学,你现在有空吗?” 突兀地,一个温婉的红衣亚雌突然出现在他们看好的雄虫面前。 “我的天,怎么是他?!”哀嚎。 “他是……?”不解。 “连他都不知道?你不会是生活在象牙塔里吧?那是齐家小公子,被所有京都雄虫一致称呼京都之梦。啊啊啊啊我特意打听过送宋学长还不是京都人,我还以为自己有机会,没想到连安雅都看上他了。行了,收拾收拾走吧。”沮丧。 -- 第149页 “那巧克力?” “一块扔。” “啊?” “啊什么啊,见过宋学长这样的,别的雄虫你还下得了手?” 周围的亚雌作鸟兽散。 宋白发现周围空了许多,连心情也好了点,原本不想搭理安雅,也口气温和道:“有事?” “……”一向被雄虫温和以待的安雅感觉被轻视了。 不过无所谓,温婉笑:“宋同学,我有事想拜托你一下,这个巧克力算作我的谢礼。” 宋白看了眼巧克力,又看了眼安雅,然后谨慎地后退一步,拉开距离,严肃的口吻:“到底什么事,快说。” 怎么好像他是洪水猛兽一样??安雅头一次开始怀疑自己的魅力。 但毕竟是有求于人,还是低下头,耐着性子:“宋同学,这周末,肖家的继任仪式上,还希望你不要把江城的事告诉我雄父。” 齐家主一向看重安雅,也有意撮合他和肖家老三的婚事。若是被雄父知道他曾经和有夫之夫有染,恐怕到时就连雌父求情也救不了他。 宋白不解:“江城?发生了有什么事?” 宋白丝毫没有觉得江城时安雅对他的举动已经是默认了追求。 “你怎么这样!”安雅误以为宋白是要挟他,一跺脚,抓住宋白的袖子,贴在他耳边:“你要是答应我,我可以……” 羞怒使他俏脸微红,若是任何一个雄虫在场,恐怕真忍不住动了心。 可惜他面对的是宋白。 宋白一甩手,扶开了他,皱眉呵斥:“有话好好说!” 安雅:“我可以答应你的追求。” 宋白:“??” 安雅真的怒了,他活了这么大还没受到过如此大辱:“那你还想我怎么样?昨天在酒店另一个学长怼你,我没出面是我不对,可是雄虫的事我一个亚雌怎么能掺和?” 宋白:“……我说那个腾辉怎么无缘无故来砸我桌子。” 安雅惊:“你不知道?” 宋白挥了挥手,“行行,我答应了,也不想追求你,没事赶紧走吧。” 虽然不知道继任仪式怎么回事,想来肯定是少不了萨丁的份。 而且,安雅在原书里就没少惹麻烦。在宋白眼里,安雅就是个行走的祸水。 安雅感激得要命,一定要把巧克力塞给宋白当谢礼。 “不管怎么样,你一定要收下。” “不用,真的不用。”宋白边拒绝边退后。 就这样,安雅一步步前进,宋白一步步退后。 直到宋白背后抵到学校大门。 远处,萨丁刚下了车,正要和宋白打招呼,望见这一边,笑容僵在脸上。 宋白身躯一阵僵硬,在江城时萨丁为了安雅一次次谨小慎微的神情再次浮现在他眼前。 安雅终于把巧克力塞了出去,这才松了口气,收过他巧克力的雄虫,还没有反悔过的。 然而,下一刻,他被雄虫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拉到另一个雌虫面前。 安雅还头昏眼花、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只听到宋白焦急的声音。 “萨丁,我们没有任何关系,我让他亲自和你说。” 转向安雅,冰冷:“快说!” 安雅:“……” 本来就没关系好伐?! 萨丁:“……” 雄主,真的,你不用这样。 -------------------- 作者有话要说: 能更几章更几章,欠债太多,再欠就没信誉了 第76章 “快解释啊!” 宋白见萨丁完全没反应, 更焦急了,又催安雅一下。 “宋白,你有病!”安雅从没受过这种对待, 他骂了一声, 迅速跑开。 “哎, 你说清楚再走……”没等宋白说完, 安雅已经跑得没影。 宋白眼前一黑,证明清白的人飞了,他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下一秒, 萨丁猛地扎入他怀中, 双手紧紧抱着他的腰。 宋白一动不敢动,他能感觉到萨丁的肩膀在微微颤动。 怕不是太伤心?。 宋白深深吸了口气, 僵在半空的手好不容易才敢放到萨丁背上, “没事,我们真的没事,我只会有你……” 说着说着感觉不对。 怎么伤心还笑出声了?! 低头一看, 萨丁眼里哪里有伤心, 弯成两道月牙,分明快笑出泪花。 宋白抬起萨丁的脸,上下左右仔细地看了一遍,把萨丁盯得脸上微红。 “我哪儿不对么?”萨丁紧张地摸了摸脸, 小声道。 宋白认真:“真没伤心?” 萨丁噗嗤一笑, 又抱紧了雄主的腰, 埋进他怀里:“伤心?怎么可能!” 下车看见安雅的一瞬, 他是有点惊诧。但当他发现雄主比自己还紧张时, 所有的小心纠结全都不翼而飞。 雄主怎么能这样好呢。 “行了,快去吃饭吧。” 饭点到了, 周围学生渐渐多了起来,萨丁也没脸幼稚了。 “好好。”宋白任由萨丁在前面拉这,下意识看看怀里,空空荡荡。 被萨丁抱还挺舒服的。 等晚上,一定要好好抱。 宋白带着自己都没发觉的笑意,一路上不知又惹起多少亚雌内心尖叫。 …… 京都商厦,七楼。 -- 第150页 “雄主,这边!”萨丁突然在超市的货物架后现出身来。 宋白头疼地看着他手里高高一摞的菜谱,“我看车里的就足够了。” 萨丁一摇头,菜谱放进车里,“不行,车里只有北方菜系,我手里是各地菜系,接下来还要找点心零食茶点,远远不够!” 萨丁随手又把一盒饼干放进车里。 这厨房用品怎么会有饼干? 宋白迟疑了一秒,又听萨丁道:“雄主,前面前面,还有!” 宋白看前面超长的一排超市,完全后悔答应带萨丁来超市。 购物车里琳琅满目的菜谱,厨房用具,还不包括以后往家里预定的各类新鲜食材。 以后他去上学不在家,萨丁上哪儿用这些东西去? 宋白试着反驳,萨丁笑得很好看,“雄主申请的不是单人宿舍吗,那我直接搬过去照顾也是可以的。” 感觉有点儿怪怪的,但上学还能抱萨丁睡的日子,宋白居然还相当向往。 堕落!宋白自我嫌弃。 人生怎么能都是享乐呢? 他必须要纠正萨丁这种想法,竖立一下雄主的威严。 宋白板起脸:“萨丁,你不能这样,你毕竟是个独立的人……” 萨丁在身前比划着,“雄主,围裙哪个更好,是这个小黄鸭的,还是田园风的?” 萨丁抬头,等待雄主的回答。 可是雄主却只直直地望着他手里的围裙。 萨丁正要再提醒一下。 却见宋白突然把两件围裙都扔进车里,一边推萨丁一边推车去结账:“光天化日,别拿那些东西乱比划。” 萨丁一头雾水,雄主我就问个围裙,你脸红什么? …… “最后那围裙到底怎么用的?”宋家客厅,平大大咧咧地嗑瓜子。 “还能怎么样,不就放在柜子里?”萨丁真后悔放平进来了,不就是来找他签个文件,结果可好,平把这当自己家了。 平拍拍手里,唏嘘:“可惜,活生生错过一次雄主疼爱的机会。” 萨丁茫然:“你在说什么?” 平老神在在,向萨丁招招手,在萨丁耳边说一句话。 “你唬我!”萨丁听完,第一反应是眯缝眼睛,想从平脸上找到一点端倪。 平瘫在沙发上,打个响指:“哥哥老司机,还用骗你?” 然后,平就亲眼看见他冷漠的萨丁长官,脸色由红变白,再由白转红。 平抚掌大笑,“长官啊,你什么时候回来上班,不然我生活得缺多少乐趣?” “闭上你的嘴吧!”萨丁随手拿东西堵上平的嘴。 平脸色忽然一变,猛然冲进洗手间,疯狂漱起口来。 “平呢,怎么不在?”宋白拿着两杯水走进来,坐到沙发上。 最近小助理有事请假,许多琐碎事都得自己亲手忙碌。 包括送水。 萨丁抱着宋白手臂,额头抵着雄主肩膀,声音闷闷:“雄主,我是不是很没情趣?” 结合以后,每逢独处时,萨丁就恨不得化身成树袋熊,时刻黏在宋白身上。 宋白揉揉萨丁的头,“没有的事,怎么突然想到这些。” 萨丁躲了一下,他不太喜欢雄主把他当幼崽哄,但还是凑到宋白耳边,把平说的话复述一遍。 宋白学着他的样子,贴在耳边,“以后穿给我看。” “……雄主你怎么这样。”萨丁咕哝着,没太抗拒。 这是默认了。 宋白好笑,捏捏他耳垂。 萨丁这次没有躲,小声哼哼一下。 正在气氛变得胶着时,平从洗手间里冲出来,“长官,你再不喜欢我也不能拿香皂堵我的嘴——咳咳,我什么都没看见,你们继续,继续。” 嗖地又退回洗手间,还贴心把门反锁。 萨丁冷着脸从雄主怀里退出来,走到洗手间门前,咣咣砸门。 “给你三秒,限时滚出来。” 萨丁万分后悔留下平,上次平把他当朋友的那番话实在让他心存愧疚,于是今天便多留了他一会儿。 谁想到平处处给他和雄主捣乱! “这可不行,长官,你得发誓不揍我。”谈条件。 “三”冷漠。 “长官,说真的我真没想到,要早知道我肯定直接从窗户跳出去给你们腾地方……” “二!”羞恼。 宋白看得有趣,顺手捡起桌上一片饼干,扔进嘴里。 萨丁丝毫不理会平最后的苦苦哀求,正要踹门,只见雄主突然一脸痛苦地跑过来。 “雄主,你怎么了,别吓我!”萨丁心神俱乱。 平趁机从里面挤出来,正好看见雄虫痛苦地指着嘴。 “没事,漱漱口就好了。”平把宋白推进去,转头看见萨丁还在忧心忡忡。 他捡起宋白刚吃的“饼干”,啧声:“长官,你怎么挑的,挑中这款饼干外形的香皂片?” 平现在都觉得嘴里一股怪味,乖乖,他刚才漱口的时候都能吹泡泡了。 萨丁这才明白是他买的饼干香皂闹得乌龙。 黑着脸把一盒全扔进垃圾桶。 转头看见平还在客厅傻站着,“还不拿上你的文件走!” 平耸肩:“你真打算卸任?” 他这次来,起因是半月前出军的缉盗团凯旋,还营救回一个雄虫。 -- 第151页 虫星对流落在外的雄虫向来十分看重,萨丁外表酷似亚雌,以往都是由萨丁亲自去迎接并安抚。 只是这次,他拒绝了。 而且,这段时间,第四军的许多重要事务中,萨丁能避则避。于是便有传闻出来,说第四军的少将即将卸任,还是白山中将亲自批准的。 萨丁很干脆承认,“我打算好好待在家,照顾雄主。” 平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料,可还是忍不住皱眉:“以前怎么不见你要辞?” 萨丁:“以前没必要。” 平:“现在呢?” “雄主太好,我承受不起了。”萨丁望向洗手间,苦笑了下。 “太好?那怎么还不知足?”平望向萨丁:“没问问你雄主的意见?” 萨丁没有回答。 刚脱口而出时,平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句废话。 这世间,有哪个雄虫不希望自家雌性安于家室?否则又怎会有那么多出嫁后再不归队的军雌。 就连他的雄主盛安,也不止一次表示想让平辞职回家,只是在平的坚持下没有达成罢了。 见平没再说话,萨丁突然反问:“你明明可以待在家里,为什么还是出来工作?” 盛安是盛家唯一嫡孙,而平又是他唯一的雌侍。大好年华不在雄主身侧努力备孕,却跟着军队东奔西走。谁都会认为这是个蠢主意。 平揉揉脖颈,“我和你不一样,你待在家里好歹还有世家背景撑腰。而我什么都没有。” “就算这样,我依然不希望他把我认作只在床上有用的雌侍,我希望不在他身边时,他总是能第一个想起我。。” “要不是这样,我现在早和别的雌侍一样,成为雌父了,”平嗤笑了一声。 他突然反应过来,“你也对你雄主有了别的感情?” 萨丁点头,轻声道:“是。” 成婚只是一个雌性该做的事情。 可不知从何时起,他们的这样的雌性,突然开始渴望在雄主的心里占据一席之地。 逐渐地,这种渴望成为黑洞,只想把对方的心死死套住。 平:“你选这条路,真的,再无路可退。” 萨丁淡淡:“我享过半生荣耀,还怕半生寂寞?” 平缓缓抱住他,轻声道:“祝你幸福。” …… 薄片香皂让宋白难受得洗漱好几遍才好受点。 出来时,客厅里只有萨丁一人,孤零零地坐在沙发上,呆呆地望着前面的桌子。 桌子上,摆满拆封的各系菜谱,做家事的教程指南,还有什么完美主夫手册。 不知道怎么,宋白一看见这些东西就头疼。 “平已经走了?”他左右望了望,没发现人影。 萨丁忽然扑过来,紧紧抱他。 “又撒娇?”宋白好笑地拍萨丁后背安抚。 这次不太一样,他能感受到怀里萨丁的身躯在微微颤抖。 “怎么了?”宋白敏锐察觉不对。 “雄主,您会接住我的,是吗?”萨丁声音带颤。 “当然。”宋白抚着他。 “哈哈,雄主,你又上当了!”萨丁忽然抬起头来,笑容阳光灿烂。 仿佛阳光下金色的向日葵,没有一丝阴霾。 宋白的心情不由得好起来,把萨丁抱到沙发上,吻下去。 我心甘情愿。 --------------------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再继续 第77章 “宋白, 你给我出来,是雄虫就别欺负亚雌!” 窗外一声叫喊突然打断了宋白和萨丁之间的气氛。 宋白懊丧地把头靠在萨丁的肩膀上,和他咬耳朵:“为什么每次一亲热, 一定要有人来打扰呢?” 萨丁勾下宋白的脖颈, 抚着雄主的后背, 柔声道:“他们都不太长眼睛, 不会看时机吧。” “安雅被你欺负哭了,你给我出来说说怎么回事?” 外面的声音继续袭来,宋白听出了那是雄虫腾辉的声音。 头埋在萨丁肩膀, 哀叹:“我就知道, 一沾上安雅绝对没好事。” 想想原书中,原身和安雅在一起后, 同样惹来不少祸水。 宋白咬牙:“下次再遇到他, 一定要保持十米之外的距离。” 外面腾辉又一声叫喊,宋白烦不胜烦,起身撸起袖子就要出去。 沙发上的萨丁突然拉住他的手臂, 笑道:“雄主, 你歇一下。” 宋白反手把萨丁重新按回到沙发里:“乖,我一会儿就回来,不用担心我。” 萨丁捂着肚子哈哈地笑,随即又摇摇头。 宋白:? 萨丁:“我是说, 雄主歇歇, 我来。” 宋白皱眉:“你是雌虫……” 萨丁笑得像只小狐狸:“但我看起来像亚雌啊!” 上次靶场酒店回来, 他可专门找人摸透了叫腾辉那个雄虫的底。 宋白突然笑出来, “你知道他喜欢亚雌。”是肯定句。 咳, 露、露馅了。 查人背景可不是好雌君做的事。 萨丁眨眨眼,果断装糊涂:“雄主在说什么, 我怎么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千万不能承认。 宋白无奈,摇头笑:“去吧,小心点。” “雄主,这……”萨丁点点下巴,示意他的手还被雄主拉着。 -- 第152页 宋白:“你忘了件事。”指了指自己的唇。 “还是收拾那个雄虫正经事,”萨丁脸上一红,甩了下手,没甩开。 外面又一声叫喊。 宋白彻底不急了,一副你不答应我就不放手的无赖样。 萨丁一急,他还不太习惯这种床上之外的过分亲昵,上次在病房里已经是他鼓起最大勇气做的了。于是只敷衍亲了下。转身要走。 宋白不满意,一把将萨丁扯回来,狠狠地盖了个红艳艳的章。一看就是有雄主的那种。 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去吧。” 倚在沙发上,放心地看着钟表计时。 五分钟后。 萨丁拍拍手回来。 宋白:“解决了?” 萨丁点头:“解决了。” 宋白张开怀抱:“到这来。” 萨丁飞扑过去。 一块抱了没有十秒钟,终端的通讯突然响起,设置为第一优先级的“盛安”语音自动播放: 都上课半个小时了,宋白,你人哪儿去了?! 无比阴沉。 宋白同样低气压: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毕业?! …… 时间像撒手的哈士奇,一个不留神,跑得没了影。 转眼到了周末,穿戴整齐的萨丁正在给宋白卸下礼服。 萨丁抱怨:“老头怎么回事,这周我去找过他多少次了,总是和我说没找到解决方案。现在咱们要去肖家,又说找到了,不会诚心逗我吧。” 宋白把脱下的礼服挂好,“想什么呢,医师那是时间紧。” 萨丁不满:“是他自己忘了星外颁奖的时间,搞到现在才慌张出发,能怪谁?” 宋白笑笑,萨丁和老者的关系好像忘年交,这些天去医务室,他总能听见两人互怼。 萨丁从背后抱住宋白的腰,贴着他背:“我不要和雄主分开。” 宋白安抚:“就几个小时,你去肖家,我去医务室。这样不是挺好的?” “就是不想,”萨丁摇头,突发奇想:“要不让小助理去拿就好了!”天知道他多想干脆和雄主绑在一起算了。 宋白转过身,表情少见的严肃:“萨丁,我可不想拿你未来的寿命开玩笑。” 萨丁撇嘴,小助理又不会弄丢。 “乖,放开。”宋白拍拍萨丁的背。 萨丁不情不愿地松开手,一个人跑到远处椅子上坐下,抱着手臂生气。 其实,这些天里,雄主对他几乎是有求必应,撒娇必抱,搞得萨丁自己退化得越来越像个小虫崽。 可他终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虫崽。 萨丁叹口气,现在是理不直气也虚。 虽然萨丁还没搞懂自己为什么生气,但不妨碍他懊恼地想要如何向雄主尴尬又不失礼貌地道歉。 抱着僵硬的手臂(维持生气),死死盯着落地窗的倒影(不能被发现),意图找一个合适时机向雄主澄清误会。 雄主你怎么还不转过去,给我个认错的机会好吗? 对,转,转过去……哎哎!雄主你怎么走过来了?? 不、不要坐在我旁边!我没法道歉了!! 萨丁内心流泪,只是外表还维持着僵硬的冷漠。 宋白:“还生气呢?” 萨丁内心:不、不敢。 宋白:“不是不想和你一起,这件事别人我都不放心,让别人帮忙是方便,可万一有什么关键信息遗漏了,那我真后悔来不及。” 萨丁内心:我已经后悔了orz 宋白:“真说起来,要生气的话,应该是我才对。腾辉那个家伙,上次被你教训过,现在天天在身后追着我。” 萨丁立刻站起来:“追?雄主那我再去收拾他一顿!” 撸起袖子就往外大步走。 被宋白一把扯回来,紧紧搂在怀里,“想溜?没门。” 萨丁讪讪:“你看出来了?” 宋白:“眼睛一直盯着玻璃,当我瞎了吗?” “行了,赶快去吧,要不然你弟弟得哭着说是我押着你不让走。” 萨丁走到门口,迟疑:“那个腾辉……” 宋白:“没事,我昨天就说清楚了,说你是军雌,他好像是哭着跑了。” 萨丁差点栽了个跟头,实在难以想像雄虫怎么会丢脸地哭。 不过临到出门,还是跑回来,凑在宋白耳边小声说了句对不起。 等在外面许久的司机焦急,从窗子外面模糊的影子看到人明明是出来了,怎么突然又折回去了? 等车上终于上了人,司机一看后视镜,知道答案了。 一边面瘫一边想:年轻啊,精力就是好。 …… 宋白刚到医务室,一盏孤零零的灯亮起来。 老者穿戴整齐的样子,旁边是行李包裹。 老者一边把一本沉重的笔记递给他,一边道:“这就是我师兄的,一直放在仓库里,中午才找到。” 宋白小心翼翼地翻开这本仿佛重于千斤的笔记,上面俱是看不大懂的公式、缩写。 老者给他翻到一页:“只看这部分,当年消除增强剂的方案其实有两份,一种效果立竿见影,做成了去除剂。另一种见效慢,需要不间断地长达三年的治疗,但是对常年使用增强剂的身体来说,伤害能降到最小。” “也就是说,在这三年里,萨丁还需要不断忍受痛苦?”宋白皱眉。 -- 第153页 “搭配抑制素,足够降到最低,”老者不禁又摇头:“这种药剂所有的原料我这里都有,只可惜,还得有一种具有特殊磁场的矿石才行。” 宋白眼前一亮,“什么矿石?您说,我会去找。” 老者:“这个矿石不要说虫星了,就是星际上都很少见。四十年前我见过一块指甲大小的,镶嵌在王冠顶上,就这还在星际拍卖会上拍出了天价。这么罕见,能流传到普通民众手中可以说寥寥无几。” 宋白坚持:“您把学名告诉我,我回去想办法。” 老者无奈,只好把名称告诉了他,被宋白视若珍宝般地抄了下来。 临走前,老者从抽屉里拿了一包奶糖,仿佛陷入了回忆:“萨丁四岁注射过增强剂后就总来我这,他雌父管他严,从不让他接触零食。在我这儿看到别的虫崽吃糖,眼睛里都是羡慕,但问他又摇头说一点也不想要 “后来我就常备点糖,他往我这儿跑得更勤快了。有时候我做实验,没时间管他,他就会坐在桌子上,一边数着糖一边看有没有结束。等我终于结束了,他也靠着墙睡了。我把他叫醒,就会数着糖纸说我欠他多少个冰淇淋。” 老者抚着手边的桌子,笑了一声,“后来,我就是从科研院换到了大学的医务室,还是把这张桌子搬来了,从他出嫁,这抽屉也快两年没人开了。不过不枉费我及时地换,上次他来抓,还有一大把。” 老者把糖递给宋白,“今天,能看到你是真心对他,我就放心了。” 说着,深深一鞠躬。 宋白连忙把手里东西放在一旁,扶起老者:“您别这样,我毕竟他雄主。” “还烦你答应我一件事,未来一天,就算是烦腻了他,也请不要伤害他,只冷着就行。他那样的性子,绝不会因妒忌而伤害雌侍和幼崽的。” 然而,老者却坚持着,宋白的力量完全拗不过他。 “好好,我答应。” 老者这才罢休。 从医务室出来,老者提行李远去,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宋白一手抱着笔记,另一手从包装里拆出一颗奶糖,慢慢品着糖的滋味。 闭上眼睛,眼前似乎浮现出了他们的身影。 老者在大门紧闭的研究室里忙碌,小萨丁在桌子上坐着,剥开糖纸,扔进嘴里,一边晃悠着腿一边往研究室看看,安安静静,直到老者彻底忙完。 顶着炎炎夏日,一老一小手拉着手去吃甜筒冰淇淋。 小萨丁晃悠手里两张糖纸:“你还欠我两个甜筒!” 老者笑呵呵点头:“欠着,欠着。” 睁开眼,丝绒般的夜空上,无数星斗闪烁。 我不在的那段时光,十分感谢也有人如此爱你。 宋白轻轻地笑了。 第78章 一缕微风吹散宋白脸上的笑意。 如果老者只是想让他关照萨丁, 那么为什么又要说“烦腻了萨丁”呢? 摇摇头,虫星原住民的脑回路他实在无法理解。 宋白一路向外走去,经过京大雄虫职工别墅区, 意外看见一个人影。 盛安推着轮椅, 缓缓行在大道上。 宋白快步赶过去:“你没有去肖家的接任仪式?” 盛安抬起脸, 昏黄的路灯下, 他的脸阴沉得吓人,“你不一样没去。” 话语中的冷淡让宋白着实吓了一跳,他绕到盛安前面, 探了探他的额头:“你心情不好?还是生病了?” 自从上次还了盛安眼镜, 宋白对盛安的好感度提升了许多。 盛安打掉他的手,冷冷地瞪了他一眼, “你哪只眼睛看我病了?”。 宋白松了口气, “没病就好。” 盛安把轮椅一停:“你才有病。” 这怎么还发脾气呢?宋白揉揉手:“那你是心情不好。” 盛安没说话。 风在眼前吹过,带着秋夜的微凉。 就在宋白以为盛安要继续憋着,打算离开的时候, 听到他硬梆梆的话。 “为什么萨丁就没和你任性过?” 宋白穿得有点少, 身上发冷,但还是很乐意于热情地炫耀自家恋人,给他掰着指头数: “因为萨丁本来就很完美,我给你数数, 他做蛋糕很好吃, ”虽然我吃腻了。 “我讲的话都会认真听进去, 还会特别放在心上”虽然有时候执行的不太好。 “而且在你意想不到的时候还特别主动, ”我和萨丁都很开心。 就在宋白还要继续说下去的时候, 传来盛安的怒声:“你停下来。” 宋白十分惋惜:“我还有很多其它地方没和你说呢,像萨丁最近在热心装扮家里, 连我学校宿舍的布置装修都计划好了,而且烧菜又快又好吃……” 盛安忍无可忍:“叫你闭嘴!” 宋白意犹未尽,正准备继续说。盛安冷漠:“再敢说,你这学期的风俗课是不想及格了。” 想起雄虫教师间对宋白的传闻,盛安一笑:“怪不得,除了怀余,你身边走得近的雄虫一个都没有,被一个雌君迷得神魂颠倒,还真是丢雄虫的脸。” 他这么说,宋白不愿意了,板起脸:“自己眼瘸看不到伴侣的好处,就怪别的雄虫丢脸,可没有你们这样甩锅的。” 盛安靠在轮椅上,懒懒道:“难道不是吗?若萨丁没有家世背景,你还会娶他?只一个普普通通的军雌,又岂能在刺伤雄虫以后全身而退?” -- 第154页 宋白皱了眉,盛安这话有点嘲讽的意思了。 来到这世界三个月,宋白相当清楚,这里的雄虫视面子如生命,被别的雄虫当面戳穿伤疤,尤其是“被雌虫伤害”这个谁都不远提起的事情,那简直不逊于当面的打脸。 “你到底怎么回事?”宋白皱眉问道。 盛安一个能选择当教师的人,性格也古板保守,认识这么久,除了说到平会激怒他,还真没见过盛安莫名发脾气。 “是不是平又出了事?不对,他上周还来了我家,最近又没出任务,”宋白昨天还见萨丁和平通讯来着,又仔细打量盛安的神情,笃定道:“你和平怄气,跑来拿我撒气了,是吧。” “……”生平第一次故意找茬惨遭滑铁卢的盛安直接把轮椅调了个个儿,不想理他, “哎,别气馁啊,我敢说,这个虫星上可没人比我更懂雌虫的心了。”宋白大言不惭。 他一个根正苗红懂爱情的人类,比起还包办婚姻的虫星原住民,能不有优越感? 于是,宋白在盛安一脸“我不信任你但又没办法只好试一试”的目光下听完了全程。 总的来说,还是历史遗留问题。 上次平和他盛安闹过以后,直接就离家出走,跑军部去睡了。盛安在继上次独守空房一个月后早就不耐烦了,这次平离家又一周,积累的怒气几乎快爆发出来。 难怪这周风俗课的点名率是百分之百,军理班钟爱逃学的几个刺头都被盛安教训了。好学生宋白选择遗忘他迟到被盛安罚站的事,很没良心地笑出声,但在盛安威胁注视下硬憋了回去。 “真的,别光顾着自己生闷气了,你还是听听平的意思,问问他为什么非要躲你。” 盛安又露出之前一样的匪夷所思来,他无法理解宋白的脑回路。 生怕盛安又说出雄虫金句,宋白连忙打补丁:“雌君雌侍都有自己的想法,暑假时你在论坛上为别人说雌侍不怕疼怼他,怎么光听听雌侍的话又不乐意了呢?” “听有什么用,他又不肯辞职。”盛安低下头,讽刺地笑了:“还说我,你不也一样?” 宋白不解:“怎么回事?” 盛安仰头:“别和我装傻,你不也让萨丁辞职在家了,他停职信都交到白山桌上了,我可是看着他签了的……” 宋白宛如被一道雷击中。 难怪萨丁说会陪在他身边照顾他,难怪他会开始大量购置家居物品。 包括老者说的那番话,其实就是在暗示他,萨丁辞职以后,将会作一个安于家室的雌君。 宋白连怎样回家的都不知道,他现在只想冲冷水冷静一下。 可是,屋子里灯火通明。 本该出现在肖家晚会上的萨丁正倚着沙发,盖着薄毯,安稳地睡着。 萨丁在等他。 这个认知让宋白乱糟糟的心突然寂静下来。 “雄主。”萨丁听到响动,睡眼惺忪,却不妨碍他叫对了人。 然后,就像几天前一样,他朝宋白张开怀抱。 “怎么没去肖家宴会?”宋白坐到沙发上,把萨丁捞起来,抱进怀里。 萨丁埋在他怀中的脸蹭了蹭,像只毛绒绒的小动物:“雄主不在,就不想去了。” “那是半路回来的,和肖家那边说了没有?”宋白用指尖挑弄着萨丁的头发,刻意放低的语气是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柔软。 “嗯,半路回来的,和雄父说了,就三弟大吼大叫,后来被管家捂住嘴,听不清他呜呜什么东西。”萨丁缓缓打个呵欠。 宋白嗯一声,像往常一样,揉揉萨丁。 萨丁敏锐地从雄主声音中觉察到一丝不对。 他抬起头,发现雄主的表情是他从来没见过的心不在焉。 当下拉了拉他的袖子,小心道:“雄主,是老头那儿出了什么事?” 宋白盖住他的眼睛,道:“别胡说,东西好好的都拿回来了,就是有点难找。” 萨丁突然听到雄主的声音,仿佛从极远处传来:“萨丁,你现在开心吗?” 萨丁心中不解,但还是专心回复雄主的问题。 “我很喜欢现在这样。” 宋白:“就算是和你朝夕相处数年的战友再也不见?” 萨丁终于察觉不对,他坐起身来:“雄主,怎么了?” “先答我的问题,”宋白的手又蒙住他的眼。 萨丁却在那一瞬间,看见雄主脸上的……淡漠。 近乎是一切都不放在心上,仿佛高高在上的救世主一般的冷淡。 萨丁的心莫名不安。 他勉强笑着:“一个雌君,最想做的事情,不就是能侍奉在雄主身边么。” 身体忽然一轻,萨丁听到卧室门推开的声音,随后他被放到柔软的床上。 “很晚了,好好睡吧。” “雄主,” 宋白放下萨丁就要走,却被萨丁扯住手。 在黑暗的卧室里,借着客厅透进来的光,宋白看清萨丁的眼睛,仿佛天外的星子一样璀璨。 宋白低头吻了下萨丁的额头,“没事,睡吧,我一会儿就回来。” 萨丁攥紧被角,一直看着房门关上。 …… 宋白站在草坪上,手中夹着一支烟。 自从确定心意后,他再很少抽烟了。只是今天的事让他不由得有些心烦。 -- 第155页 身为原书作者,他自然知道萨丁在书后的结局。 原身娶安雅为雌侍,萨丁坐在轮椅上照顾原身与安雅的孩子。 然而,那只是表面。 萨丁在获得元帅之位后,名声与权力达到顶峰。在原身提出离婚时,萨丁直接动用世家权势相压迫,甚至在原身提出不离即死时,萨丁只是淡淡地说,雄主死去,他就拉着安雅共同给你陪葬。 完全可以说,原身和安雅看似幸福,却始终笼罩在萨丁的阴影之下。 萨丁本身很有责任感,除了婚姻一事,作为军雌他同样也愿意为保护这个虫星而献身。 宋白始终把萨丁当作原书里那个决绝的愿意为理想而献身的军雌。 他从来没有想过,萨丁会为他而放弃自己的军队职务。 深深吸一口烟,焦油与烟雾使他略微找回一点理智。 就差一场战役,萨丁就能问鼎这个虫星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元帅之位。 如果没有爱上萨丁,他一定会用雄主权利不许他放弃。 可是现在,相比那些荣誉,他更想看见萨丁的笑脸。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太过自私。 宋白夹着烟的手微微颤抖。 终于,他掐灭了烟,做出决定。 …… 当熟悉的体温回归到身边时,萨丁猛然睁开眼睛。 “雄主,你……”萨丁嗅到宋白身上淡淡的烟味,担忧:“又抽烟了。” “能闻到?我还洗了澡换过衣服,”宋白嗅了嗅身上,干干净净,没有一点味道。 他掀开被子上床,点了下萨丁的鼻子,“狗鼻子。” “雄主是不是又有烦心的事了?”萨丁知道他只有焦虑时会抽烟的习惯。 被窝里暖洋洋的,萨丁也是软软的。 宋白欣慰地舒了口气,抱紧萨丁,“我们来一场交易如何?” 萨丁不解:“嗯?” 宋白:“只要你不辞职,未来你就能把我牢牢地绑住,不说娶雌侍,拈花惹草都不可能,你看怎么样?” 第79章 “你看怎么样?” 宋白话音刚落, 萨丁迅速坐起身,两只手不自觉地握紧了被沿。 黑暗中,宋白看不清他的神色。 良久的沉默, 宋白听到萨丁轻笑:“雄主, 别开我玩笑了。” 宋白侧过身, 这的确是他能想到的最好办法:“我没说笑, 是真的……” 萨丁用手盖住宋白的双眼,就像之前在客厅里一样。 “雄主,我不是在怀疑你说的话, 只是啊, ”萨丁感受到雄主的眼捷在掌心中飞速扫动,心跳不由得有点加快, 他稳了稳气息, 继续说下去。 “您说的这一切,我早就有了。” 雄虫温暖的大手握住了萨丁,鼓励性地拍拍他, 示意萨丁继续说下去。 萨丁虽不解雄主为什么要他说下去, 但心中并无忐忑,只是聊家常一样,娓娓道来。 “雄主现在不开派对,不要雌侍, 连学校里很喜欢您的亚雌想请吃饭都被拒绝了, 哦, 对了, 还有齐家那个小安雅, 四个月雄主就没把目光放在他们身上。” 还有每天晚上都回来睡觉,以前夜宿外面是家常便饭。导致萨丁一度怀疑是不是雄主真的不行……试过, 好得要命,他的腰都快遭不住了。萨丁紧紧闭上嘴,把这一段跳过去。 “雄主,你能把一个雌虫的喜恶放在心上,还三番五次地注意言行,不让这个雌虫伤心,可别同我说,是顾忌我家的背景。”萨丁摇摇头,要是雄主单纯考虑到肖家背景,只要不离婚就可以了,完全不必大费周章来安抚他的情绪。 天底下可没有哪个雄虫愿意如此不顾面子去讨好一个雌虫,除了一样,那就是他们陷入对此人的迷恋。 萨丁从不妄自菲薄,但雄主对他的好,他还是能感受出来的。并且完全有信心,自己配得上这份好。 没有理由,他二十四年来的直觉。 如若不然,他又怎会放弃一板一眼的雌君礼仪,放心大胆地投进雄主的怀里索取亲昵? 萨丁抱着肩膀,像个老夫子一样,摇头晃脑:“您拿什么诱惑我不好,非拿我早有的东西来交易,友情建议,雄主,这招真的不管用。” 宋白望着黑乎乎的天花板,半天才反应过来,萨丁是在嘲笑他。 他侧过身,伸长手臂,抱住萨丁的腰,强行把萨丁一点一点拖到怀里。 “小朋友,和谁友情建议呢?”宋白语气十分危险。 萨丁一点也不怕,在雄主怀里转个身,和宋白面对着面,坚决维护言论自由: “雄主,我说的是事实。” 宋白搔着他下巴,“还理直气壮?” 萨丁瑟缩一下,没有躲:“军雌追求实事求是,我是讲证据的,雄主说的话本来就立不住脚……” “好好好,说不过你,我们不谈这个了,”宋白打断他的话,眼中燃烧着另一种灼灼的火焰,“我的雌君,该帮你雄主解决另一项问题了吧。” “啊?”萨丁没缓过神来。 宋白下一个动作十分直白,萨丁结结巴巴:“昨、昨晚不是才……” “雌虫要讲事实,今天是今天。”宋白挨得太近,声音低哑。 萨丁彻底红了脸,不再说话。 被子一掀,彻底盖住两人。黑暗笼罩这栋房子,连月亮都悄悄躲到云层之后。 -- 第156页 …… 京大,篮球场上,烈日炎炎。 “好球!” “完美!” 篮球场上,在周围着装清凉的亚雌围观呐喊中,一个面容英俊的雄虫格外扎眼。 随着一声比赛结束的哨声,他抹了把额上的汗,将另一群瘫坐在原地大口喘气的队友抛在身后,神色自如地跑下了场。 “宋学长!他往台下走了啊啊啊!” “宋学长!我爱你!” “宋学长!宋学长!” 在一群亚雌的摇旗呐喊声中,萨丁原本淡笑的脸上黑了一层。 虽然他笃定雄主目前心里只有自己一个,虽然他也明确知道雄主所有的夜晚都被自己霸占,但是! 但是,这都挡不住雄主太受欢迎带来的糟心。 萨丁把手伸进侧包里,握紧里面外表光滑的保温杯,望了一圈向自家雄主纷纷递出的冰镇水和饮料,不由得又骄傲起来。 雄主只喝温水,才不要你们冷冰冰的。 再说,刚比赛完流那么多汗,喝冷水不激着才怪。 萨丁昂起下巴,得意地看雄主礼貌地推拒了所有递向他的冰镇水,一步步向他这里走来。 萨丁整了下衣服,在宋白还差十几米的时候,淡笑着走上前去,一边有礼地拒绝别虫递上来的殷勤。 “不好意思,我家雄主不喜欢外面的水。” 全校的雌性都是追过宋氏综艺的,只要追过就没不上瘾的,只要上瘾都知道前阵子插播的寻人启事。在场亚雌都明白,这是正主来示威了。 于是,亚雌们自动向两边给萨丁让出一条路来。 有不信邪的非横在路中央,叉着腰要堵他。 “同学,麻烦让让。”一声温柔到极致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叉腰的亚雌回头一看,英俊帅气的雄虫在日光下熠熠生辉,慵懒又迷人。 “抱歉啊抱歉,挡着学长了,哈哈哈哈。” 亚雌瞬间切换回挠头的迷糊小可爱姿态,但宋白一眼也没落在他身上,大步跨过。 “萨丁,怎么才来。”宋白接过杯子,拧开盖大喝了两口,直到喉咙中的干渴彻底消下去,才又递回给萨丁。 “再不过来,你家雄主就活生生渴死在操场了。” 这句话是宋白贴在萨丁耳边说的,却没有收到任何回复。 宋白顺着萨丁的视线一看,差点气得冒烟。 这小混蛋像个巡视自家领地的领主,向着周围亚雌微笑着打招呼(确认主权),完全没听到宋白的话。 就在宋白磨着牙想怎么收拾他的时候,另一个和雌性迥然不同的声音传来。 “宋学弟,你要喝水还是湿巾?” 宋白和萨丁一起回过头去,后面那人竟然是微笑的腾辉。 腾辉戴着一副金属框眼镜,一副斯文败类的样。而周围的亚雌们,在发现场中央对峙的是大二和大三两个不同院系的校草后,尖叫声此起彼伏。 “快看快看,他们俩要为了那个雌虫打起来了!” “那个雌性就是祸水,你说一个军雌这个长相,白糟蹋了。” “你别感慨了,赶紧看啊,我打赌他们马上就要打起来了!” “打一架!打一架!” 无论到哪儿,都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吃瓜群众。 萨丁缩了缩脖子,他不就是装成无知亚雌,“天真懵懂”地把腾辉摔了一跤,至于纠缠雄主到现在吗? 一人做事一人当,萨丁咽了口气,上前一步:“腾先生,如果你是为了之前的事,我可以向你道歉,还请不要麻烦我雄主……” 领子突然传来一阵拉力,宋白把萨丁拉回到身边,对着腾辉,语气淡淡:“找我什么事?” 明明是他惹的事,萨丁自责地想,然而,雄主搭在他背后的大手突然拍了拍,安抚意味明显。 耳边,亚雌们的惊呼与尖叫此起彼伏,萨丁赶紧低下头,随意踢开脚边的小石子。 哪儿有雄主这么惯雌君的。 三人都没发现,周围不少好事者飞快拿起终端拍照,记录下这历史性的一刻。 “快快,要超清模式,两雄争一雌,我这辈子没这么激动过。” “我,我@#¥%……*”激动的语无伦次。 “哎哎,他们居然走了,怎么不打架?” “管他呢,拍下赶紧传论坛……什么,走了?!” 执着于记录的亚雌们一抬头,只见两雄一雌气氛相当友好,肩并着肩,一起离去了。 不过吃瓜者还是挺闲的,他们抱着最后一张背影图在论坛里划水。 “你们快看,中间是宋白学长,他的手一直搂在雌君背上,好像一直安抚情绪低落的雌君,我的天,爱了爱了!” “这是什么神仙雄主?为什么我就一直没遇到这么好的雄虫?” “你可以考虑一下最右的腾辉学长,同样年少有为,和宋学长比只好不坏,而且雌君雌侍都没有哦!” “真的?求腾学长班级地址,雌父勒令我一定要在大学毕业前把自己嫁出去。” “呵呵,恨嫁的别瞎吹,腾学长对齐家安雅一往情深这事整个金融系都知道。” “呜呜呜好雄虫怎么不是娶了就是有心上人的,哭死在柠檬树下。” “呜呜呜带十包纸巾坐在柠檬树下的ls旁边” “呜呜呜我带一车辣条。” -- 第157页 …… 不说论坛里盖起的柠檬树下哭死的千层高楼,宋白和腾辉这完全没有亚雌们想像的腥风血雨。 他们在空阔的食堂里坐着,现在还没到中午饭点,往来的都是忙碌备饭的工作人员。 “你找我到底什么事?”萨丁被宋白打发去买饭,面对腾辉,他连伪装都懒得,很烦躁地把脸看向一边。 “宋学弟就这么不耐心啊,”腾辉笑了下,反光的眼镜片折射出一丝犀利,他推了下眼镜:“我找你来,当然是……” 他态度暧昧地看了眼萨丁的背影。 不是瞎子都能看出里面的意有所指。 啪地一声,不锈钢杯子重重砸在桌上,声音大得连过路推车的都诧异地望过来。 “有事说事,没事就滚。”宋白彻底卸下了温和的伪装。 “宋学弟性子急了点,我不过是说个笑话,你怎么……”腾辉的笑意直接僵在了脸上。 只见厚厚的金属桌面上,以不锈钢杯为圆心,一圈圈的裂纹正缓缓扩散开来。 腾辉的瞳孔骤然微缩。 他抬起头,只看见宋白一脸的冷漠与不屑。 这帮无聊的雄虫,一个个都拿萨丁来开他玩笑,真当宋白是好脾气? 腾辉搓了下冰凉的手,谁都想不到,一个雄虫,竟然有完全不逊色于高级军官的强悍力量。 难怪,之前他向其他雄虫学弟问起宋白时,一个个都目光躲闪,缄默其口。 腾辉紧张地咽了口唾沫,不敢再打嘴炮,老老实实问了想问的事。 萨丁一回来,就看见腾辉起身,匆匆离开。 “萨丁,来这坐。”只见雄主坐在了另外一张桌子上。 萨丁放下餐盘,看向腾辉背影:“雄主,他怎么回事?” “不关你的事,”宋白看一眼菜样,开心了,都是他爱吃的。 连忙招呼萨丁坐到他身边。 “雄主,和我说说,”萨丁瞥见周围没人,又开始摇晃宋白胳膊。 宋白筷子一抖,红烧肉掉到餐盘上,无奈拿筷子敲了下萨丁的额头,一边叹气,“一没人你就这样。” 萨丁捂着额头哎呦一声,还是执着地小声道:“我好奇嘛。” “其实,也没什么事。” 那雄主怎么面露古怪?萨丁好奇着,就听宋白下一句。 “他知道了你是军雌,就非管我要一份你的锻炼项目,说是要送安雅,让他强身健体。” 萨丁:“……他到底是在追安雅,还是纯粹想堵死自己追求的路?”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1.食堂主任看见龟裂桌面,大喊:我说过,这桌子风吹日晒,脆得很。哪个小王八蛋不听我话,非往上面放重东西? 2.宋白懒得出去,经常在食堂吃。腾辉娇生惯养,几乎没来过 第80章 吃过了午饭, 萨丁随着宋白一起回了申请下来的单人宿舍。 宿舍是开学前就申请好的,萨丁以前上过学,熟悉单人宿舍的规格, 早就张罗好了这间宿舍的装修与摆设。 不过, 开学以来, 宋白还是回家居多。除非是像现在太过短暂的午休, 宋白选择坐在沙发上,提前看看下午上课用的书。 但这次宋白很受阻碍,他望着身侧的大型挂件, “萨丁, 你这样我没法看书了。” 萨丁不好意思地松开宋白的手臂,道:“雄主继续, 继续。” 然而, 下一秒又趴在宋白肩上。 “咱们来说点正事,”宋白试了下,手没法翻书, 干脆合上书, “你到底什么时候愿意搬到宿舍来?” “不要,”萨丁回答得利落,但很快察觉过来不太礼貌,连忙补救:“雄主现在下课回家不也很方便嘛, 也不用我非一起搬过来吧。” 宋白拿书敲了下萨丁额头, 叹口气:“说要搬的是你, 说不搬的也是你。” 别看萨丁之前答应好好的, 但这一周来, 不论宋白怎样问,萨丁依然坚持固守家中不动。要还是暑假, 那完全没问题。可现在都开学了,宋白家住在商业圈附近,与依山坐落的京大俨然是南辕北辙。这一来一回的路上,就会消耗掉不少时间。 “不是有司机么,”萨丁给自己强行找理。 “你中午迟到半个小时,又赶上午间小高峰了吧?”宋白毫不犹豫地戳破萨丁的瞎话,凉凉地说。“这回错过场篮球赛,下回你说还能错过什么?” “可是,雄主……”萨丁心虚了。 宋白不理萨丁的辩解,果断把他扒拉下去,起身收拾下午上课要用的东西。 静了好一会儿没听到声音,虽然宋白有心晾他,却又怕欺负太过,收拾完了假装不经意地转身一看,正好和沙发上跪坐的萨丁眼巴巴视线对上。 “老实坐着。” 萨丁飞快坐好,两条腿垂到地上,晃啊晃。 他就说嘛,雄主心那么软,不会不理他。 额头上突然挨了一记,是宋白屈指敲他一下。 “美什么呢?” 萨丁规矩坐好了,两手紧紧搭在膝盖上,不敢乱动。 宋白又说回正题,“宿舍什么不好,怎么就不想搬?” “就是没家里舒服,”萨丁手指在腿上点着,以一个雌君身份在京大出来进去,这是他从没想过的事情。 -- 第158页 宋白把萨丁的反应尽收眼底,他敛了眉,继续说反话:“你要不来,谁帮我做菜,整理家务?” 萨丁想了下他围着围裙,挎着菜和保安打招呼的场景,汗毛都快竖起来了,他打了个哆嗦,“可以再请个生活助理啊……” 察觉到不对,萨丁声音越来越低。 “再请小助理,那还要雌君有什么用?”宋白蹲下来,揉了萨丁一把。 是啊,如果雌君不来做,那要雌君还有什么用? 萨丁抬起头,对面就是雄主严肃的神色。 架不住有人宠,萨丁有委屈也不藏着:“我就不想过来,他们看我的目光都好奇怪。” 宋白拍了下萨丁的头,“你还是不明白。” “我还要明白什么?”萨丁小声嘟囔,躲开了宋白的手,他又摇了摇头,仿佛急于把那种令人不安的茫然感给甩在到后。 “对了,雄主,”萨丁跳下沙发,一边给腕上终端开机。“艾伦的飞机说下午到,问你要不要去接他。” “这么早?不是说下个月来?”宋白一下子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早在九月初宋白刚入学时,艾伦在电话里和宋白提过一嘴,十一月是分部成立两周年整,艾伦作为公司掌权者必然要在周年庆时出席。只是当时宋白还在军训,就把两个月后的事抛到了脑后。 “我也不太清楚,”萨丁迟疑着,把航班讯息转发宋白,“大哥秘书说打你的电话打不通,就打来我这了……” 宋白把忘在角落充电的终端取下来,奇怪萨丁怎么没了声音,一回头,发现萨丁在那皱紧了眉,着急上火。 “哥来了,你也不用紧张吧。”宋白好笑地按住急得原地直转圈的萨丁。 萨丁把终端递给宋白,一脸生无可恋,“不是艾伦,是尤申。” 昨晚上,萨丁为等雄主鸽了接任仪式,连同专门为见他回来的尤申一并忘在脑后。再加上这段日子里,萨丁为了避免军中职务打扰,频繁关闭终端玩失踪。尤申在一个晚上加一个上午的联系不通后,给萨丁发来的讯息从一开始的焦急问候到现在愤怒咆哮。递给宋白看的那两条,就是怒焰咆哮体,写着: 上午十一点我发了实时定位,敢开机你就死定了!! 中午 1分钟前萨丁,原地给我等着! 萨丁抱着脑袋原地哀嚎,“我干嘛要给他定位权限啊!” 萨丁身为长官,终端常年屏蔽定位,但自从上次被丰吉劫走,害得雄主怎么也找不到,萨丁终于长记性了,给身边几个亲近的人,雄主,尤申,平,都设置了实时定位,亲友只要发起请求,就能随时获知萨丁终端的定位行踪。 不过,目前还没有任何人用到就是了。 萨丁打死也没想到,尤申能把定位用到追踪他的身上来。 宋白不觉得是什么大事,“给就给了,他又不能怎么样你。” “……”他的武力值在雄主心里到底有多凶残? 萨丁哀叹一口气,没好意思说,他不怕尤申兴师问罪,怕的却是尤申数落他现在完全没个雌君样子。 萨丁,对外是行走的雌君礼仪教科书;对内却是对雌君常识一窍不通的白痴。 而尤申,一部活着的雌君守则百科全书。似乎是因为他以雌虫身份在雄虫的商界行走多年,谨小慎微惯了,尤申每当看见萨丁有不守规矩的地方,就会碎碎念个没完。 萨丁也不是没尝试给尤申灌输一些“他雄主真的特别特别好”“完全没有雄主架子”的观念,但从小见惯了雄虫丑态的尤申是一百个不信,任萨丁怎么说都没用。久而久之,萨丁也就不提这一茬了。 可是,依然无法逃开尤申的念叨。 讲真的,如果要比武,十个尤申也不是萨丁的对手。但尤申一开始念他,一定念上一两个小时止不住。这事,谁受得了啊。 “行了,这样,我去接艾伦,你在这等尤申。”宋白体贴地找出备用钥匙,放进萨丁手里。“你们很久不见了,好好叙叙旧。” 萨丁只得眼睁睁地望着雄主离去的背影。 在宋白弯腰换鞋的时候,萨丁突然扑到他背上,讨好地笑:“雄主,帮我个忙吧。” 当尤申提着一袋东西,怒气冲冲来到定位地点,准备等一开门就给萨丁立个下马威,然而,终端却进了好几条信息。 尤申本不想理,可是看到发信人是宋白,心又紧了一下,他连忙把放下东西,点开查看。 宋白:听说你来了? 宋白:萨丁好像发烧了,我昨晚没回家,你看要还热就送医院。 宋白:对了,记得叫一桌饭菜,下课后我带个新人玩,别让他扫我的兴 尤申手指微微颤抖,他推开门,室内简洁工业风设计带着萨丁独特的风格,而尤申却从异常安静的空气里读出一丝凄凉。 穿过客厅来到卧室,深灰色大床上,瘦弱的萨丁满面通红,他正努力挣扎着拿床边的水,尤申连忙上前递给他,在萨丁动作间,尤申看见萨丁上次还一脸幸福秀给他看的脖颈上,青紫色吻的痕迹触目惊心。 这!怎么会! 尤申赶紧扶萨丁坐下,摸到他身上温度烫手,皱眉,忍不住放柔声音道:“怎么成了这样。” 萨丁一边“气如游丝”地虚弱应答,另一手在被子底下把早已编辑好的讯息发送出去。 -- 第159页 与此同时,机场上。宋白看着终端上发来的“危机解除”字样,不由得笑骂道:“小混蛋,平白黑我一通。” 嘴上虽然如此说,但宋白对萨丁的应对危机的措施还是叹为观止。 脖子上是让宋白用力弄得,发烧是热毛巾敷的,就连信息内容,都是萨丁提前编好让宋白按时间发的。 宋白笑笑,摇摇头,继续等候艾伦的航班。 第81章 81-82 艾伦的航班比预定晚了一个小时, 宋白叹口气,毫不客气地指挥班长给自己下午请个假,随后起身在四周走走, 活动一下。 不知是不是错觉, 宋白总觉得周围人的目光若有若无地集中在他身上。 虽然从小习惯了做众人瞩目的焦点, 但这种目光和他做雄虫以来, 被雌性以择偶标准光明正大地星星眼还不太一样。 宋白向一对牵着手的雌雄望去,亚雌和以前一样,害羞地躲开头, 而雄虫再没了敌意, 反正大大方方地向他竖了个拇指,同时配了个口型:哥们, 厉害。 “……”宋白满脑袋问号。 雄虫与雄虫之间同样存在竞争本能, 尤其在柔弱的亚雌伴侣面前,更是会暗地里较劲儿。宋白以前和萨丁出去,就会收到别的雄虫敌视, 不过一直不大在意就是了。 真正让宋白头疼的, 却是那些带亚雌伴侣出来的雄虫,他本身外形条件优越,对别的亚雌就是一瞟而过的工夫,对面的雄虫都要狠狠瞪他一眼。 秉着实验的心思, 宋白又打量了几对, 多数雄虫和刚才的反应一样, 向他表示敬佩。就一个强壮雄虫, 撸起袖子就要过来画擂台(也不知道雌虫的风气怎么传染过来的), 却被亚雌伴侣拉住了,亚雌给他看了下终端, 强壮雄虫怒冲冲的脸上突然变成了和其他人一样的敬佩,还不好意思地隔空道了个歉。 在众人的敬佩注视下,宋白又回到了座位上,带着满腹疑惑继续等待。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身型高大的人影笼罩在宋白面前,一抬头,正是艾伦。 “弟弟,好久不见。” 宋白起身,给了艾伦一个拥抱,笑道:“欢迎来京都。” 艾伦是轻装简行,除了手里一个公文包,就再没有别的东西。他们边走边聊。 宋白问出了之前的疑惑:“分部的周年庆不是在下个月吗,你提前一个月跑这边来干嘛?找艳遇?” “调侃你哥呢!”艾伦轻轻拍了下宋白的头,脸上淡淡笑意:“你傻了,十月十五号是你生日,你说我为什么来?” 宋白尴尬地咳了一下,他写文时,角色生日向来是顺口胡诌的,他自己也记不清原身生日是几号。 宋白干脆转移话题,谈起学校的事情来。 艾伦自然不认为宋白是真忘记,只当弟弟是在试探自己忘没忘,既然宋白不提这茬,那么他也就配合地说起别的来。 只是,不是说学校的事吗?弟弟怎么都在说他和萨丁的日常趣事? 眼见着分部公司的车迟迟不来,宋白又大有继续说下去趋势,狗粮实在不想再吃的艾伦同样开始转移话题。 “你昨天半夜不是还说萨丁想辞职的事吗,那你最后怎么决定的?” 宋白卡了壳,笑意渐渐敛下去,“这事,还不太好说。” 昨晚虽然让萨丁插科打诨糊弄过去,但宋白还是把这件事放在了心上,以致于床间运动后大半夜没睡着觉,爬起来向唯一的雌虫亲人求助。 “不好说?”艾伦皱了眉,“你以前不一直盼望他辞职回家吗?再说了,雌君辞职后能专心照料家里,不是很好?” “但这种好,对他不好啊。”宋白耸了耸肩。 因为自己的蝴蝶导致萨丁萌生辞职想法,这事完全在宋白的意料之外。 宋白以前敢说自己是最了解的萨丁自然不是白说的。 萨丁出生于军部世家,在萨丁的成长过程中,保家卫国的使命自然融入到了他心底。 别看萨丁现在辞职辞得潇洒,若前方真发生了什么事,萨丁一定是第一个以身作则的。 现在,萨丁嘴上说着要当家庭主夫,但行动上却相当抗拒,说明他潜意识还以军雌的身份来看待自己。 “让一个志向高远的人违背心意,只为我洗手羹汤,这事,我做不到。”宋白摇了摇头。 然而,艾伦却像看一个怪物一样看着他,还担心地探了探他的额头,“你还是我弟弟吗?这么体贴?不是发烧了吧。” 宋白笑着打掉他的手,艾伦还欲再说什么,分部的车却已经来了。 一起上了车后排,司机不好意思地解释道:“分部突然出了点事,就把您这一茬给耽搁了。抱歉,抱歉。” 艾伦摆摆手表示没事。 上了车,宋白先阖目养神,明确表现出拒绝对话的意思。 艾伦纵然有心劝宋白接受萨丁辞职,可想到他为了等自己也一定累坏了,心中也是不忍了。 也只好坐在那里,一个人和秘书联系,处理耽搁的公务。 宋白并没有真的睡着,只是坐等了两个小时的飞机,他还不至于累到困倦。 只是,和没大没小的萨丁无隔阂地相处久了,他有时会下意识以为这里是人人地位平等的蓝星,会下意识地,对亲近的人抱有一份期待。 他渴望同为雌虫的艾伦能理解自己为萨丁着想的心,但却忘了,论亲疏远近,艾伦自然还是更偏向他这个雄虫弟弟,也自然还会使用虫星上雄尊雌卑的角度来解决问题。 -- 第160页 宋白捏了捏眼角,他原本以为只要过好自己的日子,不用理会外界不和谐的声音。可是,他既然处在这个社会,出行,饮食,教育,医疗,方方面面还是要受到制约。 就算不为了他和萨丁,为了他们孩子的未来,宋白还是有必要给这个世界矫正一下的。 烦,真烦。 宋白最讨厌扛大旗这种事,原本还以为都丢给平权使者米亚等他长大就好了。 宋白深深呼出一口气,正打算好好考虑一下要怎么做。 一声尖锐的喇叭声划破宋白的打算。 他下意识睁开眼,看到前面的刺目的红色信号灯与倒计时。 但吸引他的不是红绿灯,而是前面司机,还有身边的艾伦,同样用一种惊疑不定的灼灼目光望着他。 就和今天在机场里用奇怪目光看他的人们一样。 “我就是再帅,也不至于看稀有动物一样吧。”宋白夸得毫不心虚。 倒是人家司机老脸一红,专心转回去了。 艾伦看前面的广告车走远了,平复了下心情,勉强道:“弟弟,我知道你对自己办的综艺很上心,可是再上心,也不用把自己搭进去吧?” 艾伦自认为这话说得委婉,但宋白还一头雾水:“哥到底在说什么?” 艾伦也惊了:“你不知道?” 前面司机也搭话了:“小宋总,没您指点,那您和您主君怎么会在综艺的下期预告里出现?” 宋白顺着司机手指的方向看去,绕了个弯的广告车又转回来了,车身上巨大的电子屏上正滚动播放着去哪儿制作组为了下一期的宣传特别放送的预告片。 宋白记得这部分,副总特意请示过他流程是否清晰。 但是,什么时候多了这样一个片段? 荧屏上,苍蓝的夜幕低垂,繁华的美食街上,两侧霓虹照亮了半边天,这都不及视频正中央处,那个挺拔的雄虫低下身去,为自己的亚雌伴侣轻柔地系上松掉的鞋带,起身时还不忘笑着拍拍伴侣,安抚了他的惶惶不安。 随即,他们牵着手,又向更深处走去。 随着一个长镜,两人背影模糊。旁边跳出一行字幕:“这是我们制作人和他主君哦~很恩爱吧。” 宋白想起来了,那是军训典礼的前一天晚上,他和萨丁一起溜到美食街上去吃东西,正好撞见了去哪儿制作组。 “对,就那个宣传视频,你们怎么回事?连公司老板都能剪辑进去,这以后得多影响宋总在公众里的形象?说抱歉有用吗?” 艾伦怒气冲冲地向分部副总兴师问罪,他看了眼宋白,心中不由得起了一阵怜惜,雄虫最忌讳提专情,那在雄虫之间,就是怕雌君、窝囊废的代名词,就是在街坊邻里间传出去都不好听。而现在那帮蠢货竟然给弟弟播放到了京卫电台上,那不是全国都要知道了,不是让弟弟未来追求其他雌性添堵呢么? 越想越来气,艾路几乎是咆哮了:“给你半个小时,立马赶紧撤下去,撤完你让剪辑还有审核的都离职滚蛋,听见没?!” 然而,对面的宋白突然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道:“哥,电话给我。” “不用你,我这边已经处理好了。”艾伦捂着话筒,低声说道,生怕怒火波及到弟弟。 宋白轻轻一笑,“分部是我在管,出了事,不也应该我来负责?” 艾伦心中纳罕宋白怎么一点不生气,但还是把终端摘下递给了他,还是半信半疑的。 宋白接过来,电话那端的菲力还在连连做低伏小,接连道歉。 “不用道歉了,”听到那边更加惊恐赔罪的语气,宋白笑了一声,“没怪你的意思,其实这是个好机会。” 艾伦听到宋白说完,眼睛越睁越大,在宋白挂断把终端递还到他手里时,艾伦才立刻反应过来。 他扯住满脸不在乎的宋白,低声道:“你不赶紧收回来,让他们大肆宣传,你疯了?” 宋白还是淡笑着:“娱乐界不就是要这个效果么?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 “那你也不能把自己下半辈子的名声搭进这一档综艺里!未来还长着,那时候你再要和萨丁离婚,可会受到比现在多不止一倍的阻碍,你知道吗!” 艾伦声音有点大,把前面的司机吸引得频频向后方窥探,艾伦咽下胸中那口气,勉强压抑:“你也不小了,别再像虫崽似的想一出是一出,乖,这事交给哥,哥一定帮你摆得平平顺顺的。” “好意我心领了,”宋白笑着扶开他的手,“我只是任性,去哪儿能做出收视率破记录的成绩?” 宋白靠在车座上,松了松领带,前方的司机察言观色,迅速扭开了空调。 “至于未来,哥,我没那么草率。该考虑的我早就考虑好了,不用你担心。” 艾伦没再说话。他坐在旁边,静静地打量这个即将满二十一岁的年轻雄虫,面容英俊,人高腿长,就单单是姿态随意慵懒地坐着,都能感受到他骨子里透出的自信与不凡。 “既然想好了,那就去做吧。”艾伦拍了拍宋白的肩膀,“你长大了,我做哥哥的,也是时候该放手了。” 艾伦如此回复,让还以为要继续说服他的宋白措手不及。 望着兄长诚挚欣慰的笑,宋白深深闭上了眼。 虫星和蓝星,在本质上没什么区别。 -- 第161页 一样都是情的世界。 车厢里一片肃静。 艾伦脸上压不住的笑意,他手伸到西服袖下,摸着腕上平安符,心中默念道:雄父,雌父,弟弟长大了,你们就放心吧。 等到地方下了车,宋白才发现这里既不是分部也不是酒店,而是京大门口,他狐疑地望向艾伦。 艾伦笑笑:“刚才看你累,就直接让司机开你学校了。” “这感情好,你也很久没见萨丁了,顺便一起来看看吧。” 宋白估摸着,现在已经过了下午,按照他瞎编的短信,尤申一定会提早离开。正好晚上一起吃个饭。 在前往个人宿舍的途中,宋白又给艾伦说起军训(夫夫)的趣事,在艾伦尴尬不失礼貌的微笑中,他们终于到达了宿舍门前。 宋白还在讲着:“这里面设计也是萨丁一个人搞的,让我都耳目一新呢。” 说着推开了门。 然后,只听见空阔的宿舍里回荡着低沉婉转的鞭炮声。 宋白下意识低头道:“对不起走错了,你们继续。” 咦,这话怎么听起来那么熟悉? 不管了,说着就要关上门。 屋里,萨丁突然冲出来,听到宋白这句话,悲愤欲绝:“没走错!” 尴尬寂静的气氛在三人之间流转。 这里面最尴尬的是萨丁。 按照萨丁的计划,一切进行得很顺利,他不仅没被碎碎念,反而受到无微不至的照料,顺带还骗尤申帮他做了一顿饭。 就是走之前,尤申特地叮嘱他,等病好一点,看看他从A星特地带来的资料片,说是有助于他们夫夫修复感情。 确定尤申真离开了,萨丁紧接着就下床去,把资料片放进客厅的终端里放映。 时间就那么凑巧。 再下一刻,就是雄主带着艾伦推门而入,听到了客厅里资料片里放映出来的情感互动十八式的现场教学声音。 客厅里,高高低低的教学声响还在继续。 萨丁心有愧疚,头低得不能再低。 艾伦在宋白和萨丁之间来回打量,揣摩宋白的态度。 而宋白才想起来,为什么这一幕那么熟悉。刚来京都时,他也撞见过一次萨丁公放动作片,结果没两天萨丁就把那套小狐狸装给穿回来了。 让雌君欲求不满,实在是他当雄主的错。 不过,在这之前,还是要提前敲打敲打。 “哥,你先去关一下终端,我和萨丁单独谈谈。” 艾伦点了下头,又见萨丁的鹌鹑样,还没离开江城之前精神,心里升起点怜悯,对宋白比了个口型:轻点教训。 宋白把小鹌鹑拎到眼前来,忍着笑,声音绷着:“知道错了?” 萨丁心中有愧,不敢抬头:“知道。” 宋白继续忍:“错哪儿了?” “不该看那种东西,更不该公放,这样会造成客人的困扰,还会……”萨丁卡壳了,再次痛恨自己没读守则认错篇,犹豫着补充:“会打击雄主的信心?” 客厅里突然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声,傻子也听得出来里面的警告意思。 脱口而出·没脑子·才反应过来的萨丁瞬间脸涨得通红。 艾伦坐在客厅沙发上,提心吊胆,生怕再目睹家暴现场。 只听到玄关一声轻笑,“你呀!”,宋白好像拍了萨丁一下,萨丁哎呦一声,道:“雄主!再揉我就秃了。” 这个孩子气的抱怨,竟然出自萨丁嘴里? 艾伦顿时感觉他错过的不是三个月的时间,而是一整个世纪。 发生了什么,萨丁居然敢这样对宋白说话?而且他弟弟还挺享受? 一个接着一个的疑问,不停地打击着这个卵胎单的雌虫。 艾伦感觉数十年竖立的世界观被打击个粉碎,抬眼看见宋白握着萨丁的手走进来,萨丁脸上泛红,羞怯地嗔怪地看了宋白一眼,宋白大大方方回望过去,宠溺地拍了拍萨丁的肩膀。 眼前这一幕,让自以为百毒不侵的艾伦又一次感受到会心一击。 行了,他可算能理解为什么弟弟能做出那种决定了。 疼宠的极致,不仅仅是用不尽的耐心与温柔,还有迫不及待想告知天下,我的余生只你一人的决心。 早在受伤未愈的宋白在天台上对他说出不离婚时,他就该领悟到。 弟弟这次,是真陷进去了。 恰巧,宋白的终端响起,但他没有接,在艾伦和萨丁之间左看右看,生怕艾伦教训萨丁似的。 “好了,你赶快去接电话,我和萨丁好好的说一会儿话。” 艾伦刻意强调了下“好好的”,起身把宋白推到隔壁的小厨房里去。 唯一的雄虫一离开,客厅又见鬼一样安静。 萨丁扯了扯自己的袖子,面对雄主至亲哥哥,他总是免不了的局促与不安。 艾伦笑了一下,“不用紧张,就随便说说。” 一门之隔,宋白这边。 终端那边菲力十分焦急,“小宋总,刚才没问明白,你说要我们推波助澜,扩大宣传,但具体你想弄到什么程度?” 宋白倚靠着玻璃门,午后的阳光将他的身形勾勒得十分挺拔,修长的手指轻扣门框,“程度?当然是越大越好。” “……”对面菲力长长的沉默,还是忍不住劝:“您以后的名声可能会受到影响,要是再想纳侍……” -- 第162页 宋白望向客厅,正对面的萨丁没了忐忑,正在兴致勃勃地和艾伦聊着什么。 “无所谓。”宋白声音很轻。 “您说什么?”菲力没听清。 “名声都无所谓,”宋白垂眸一笑,“反正以后也只有他一个。” 随即挂断了通讯,拉开玻璃门,走进客厅,“你们说什么呢,这么高兴,也让我听听。” 他不知道的是,同一时间的分部,菲力终端还没放下,一脸震惊地倒吸了凉气。 秘书捅了捅他,不满:“小宋总说范围了么,快点,下面还等指示呢!” 菲力却扔下终端跑了出去,再回来时满脸的凉水,看样子是清醒去了。 “下面还等着你呢,咱们舆论到底要控制到什么程度?” “最大化。”菲力眼里冒出灼灼的精光。 “疯了?!”秘书上下打量他一眼,压低声音:“那总裁以后还怎么猎艳?” 雄虫痴情的名声传出去,那得损失多少亚雌的芳心? “没疯,”菲力一抹脸,打断秘书的话,他咧嘴一笑:“这就宋总说的。” 随即大跨步跑下楼去,大嗓门的声音在楼道里回荡:“来来,都给我动起来,这次一切往最大的程度搞……” 秘书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喃喃道:“为宣传热度连名声都不要了,这个世界疯了还是我疯了?” …… 宋白这边,三人一起谈到天色将暮,艾伦直到走时也没有向萨丁说出预告片的事。 与其等着外人揭破,不如让萨丁自己发现,那时候弟弟逗起来一定更加有趣。 一个下午,艾伦在夫夫二人的互动间发现了他们自己都不知道的一点端倪。 婉拒了宋白留下吃饭的邀请,艾伦走出校园门伸了个懒腰。 他一个大集团总裁能挤出这些时间已经很是不易,哪还能像宋白那么悠哉地享受校园生活? 送走了艾伦,萨丁还难掩脸上的喜色。 宋白很纳罕地在他眼前晃了晃手,“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高兴?” “雄主,你的生日哎!你都不开心吗?”萨丁抓住他的手,轻快地绕到他前面,面对着宋白: “生日聚会,到时候可以请一大帮人来,鲜花,舞会,生日蛋糕,娱乐游戏,”萨丁越说越两眼放光,“雄主,你的生日会交给我来办吧,保证尽兴。” 宋白其实对生日没有感觉,也就是和父母同学聚一聚,吹灭蜡烛,唱唱歌,象征性地吃了几口蛋糕后赶紧回家继续睡觉。 可是,看着期盼的萨丁,想起他在人物小传上的设定。 萨丁:自四岁起接受雌父严苛的训练教育,幼时体能过人,人际寥寥,小学时曾邀请过同学参加生日聚会,全班无一人到来。从此不提、不过生日。 心口有点闷闷地疼,宋白点了点头,“好啊,但一定要很热闹才行。” “保证完成任务。”萨丁行了个军礼,字句铿锵有力,俨然几分冷漠少将的风采。 然而,帅不过三秒。 萨丁啊地一声,脸上哭丧起来,连忙跑向厨房。 宋白疑惑,跟在萨丁后面,也进了厨房。 京大个人宿舍空间有限,厨房客厅只隔了一道玻璃门,靠墙摆放着做饭用的碗橱器具,紧挨着玻璃门后,就是一个宽大的实木餐桌,桌上摆放着已经彻底凉透的四菜一汤。 “完了,全完了。我怎么就忘了!” 宋白捡起被萨丁掀落的盖布,放到椅子上,道:“怎么了?” “我诳尤申做了晚饭,本打算等雄主回来一起吃,结果和艾伦聊天太激动都忘了。” 萨丁懊恼地抓头发:“尤申做菜很好吃的,但凉透了,就没滋味了,我怎么就忘了!白浪费这么一顿好菜。” 看起来对骗好友做菜一事一点也没有愧疚。 作为一个公证分明的人,怎么能容许雌君这样的坏毛病呢? 宋白板起脸,挽起袖子。 接着就从旁边的碗柜里拿了一双筷子,坐下夹了一筷子菜送入口中。 “的确很好吃。”宋白十分赞同萨丁的说法。 “我就说吧。”萨丁点头,一副如我所料的样子。 “这些热一热还能吃。”宋白要把菜放微波炉,被萨丁摇头制止。 “用微波炉热,还不如就凉着吃呢,我怎么就能忘了。”萨丁叹气,突然灵光一闪:“要不下次,我让尤申再做一份?” “这主意听起来不错。”宋白又夹了一筷子菜,微笑地点头。 另一边的尤氏公司里,完全不想回家,干脆决定在公司里加班的尤申打了个喷嚏,他向四周望了望,疑惑道:“奇怪,在A星时没一个人想起我,怎么回到虫星就有人想了?” 堂堂尤氏企业下届的接班人,公然被好友一家当成厨师,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 分部那边的宣传按照宋白之前所设想的,有条不紊地推进着。 今天一早上,宋白就感受到了周围人对他窃窃私语的议论,甚至连怀余都特意跑过来问他真假,随后得到答案后,也像其他的雄虫一样,竖了个拇指,感慨道:“哥们,有勇气。” 宋白能理解雌性投来的爱慕,但却无法理解雄虫这一举动,遂拉住怀余,让他说个明白。 怀余挠了挠头,清秀的脸上透出一点不好意思来:“其实,雄虫也不是说,一定非得要七八个雌性围在身边,遇见很喜欢的,也会萌生点念头,说‘以后就认定他一个了’,但你知道,社会上大家都看不起那些只有一个雌性的,相亲啊,介绍啊,催婚啊,反正一圈下来,身边君侍就三四个了。像你这样广而告之,坚定到底的,还真没几个。” -- 第163页 宋白也明白了。 说白了,就是有专一的想法,却没那个魄力。 所以,这样的雄虫在看见宋白做了他们想了却没敢做的事后,纷纷向宋白表达了自己的敬意。 中午下课,宋白慢条斯理地收拾着,在一众饿疯了、恨不得夺门而出的雌虫同学之间显得格外醒目。 “宋同学,和你说个事。”一只手搭到宋白肩上。 “没时间。”宋白冷冷地看了班长搭在自己肩上的手。 “不好意思,习惯了,雌虫都这么打招呼,嘿嘿。”班长挠着头憨笑着,紧接着又凑上来,“说个事,你一定特感兴趣。” “综艺预告里说的是真的,论坛也是真的,没事了吧?” 宋白收好书,背起包就要往外走。 “哎,宋同学你怎么回事,怎么只在小神面前才温柔得跟个什么似的,”平白被扫了分享八卦的兴致,班长气哼哼的,没想到走到门口的宋白却转了过来。 “我雌君有特权,有意见?”宋白挑眉。 雄虫的姿态,让班长莫名想起了新出鞘的利刃,寒光凛冽,锋芒毕露。 “呸,谁要吃你们的狗粮。”班长回想起了主要目的,他有点紧张地搓着手,道: “跟你商量个事,我给你说个笑话,你要能笑,和小神说说,把监督我们跑步的军官撤了呗?” 呦,还有这茬呢?宋白挑了下眉,他看了眼终端,“给你两分钟。” 摆明了是一点也不信。 但班长是谁?他可是军理班军训时就敢自荐的班长。 他既然赶敢拦下宋白,自然是做好了一百二十分的准备。 “刚才课间你没出去,你不知道,有个雄虫被大一的雄虫新生们追着揍了一顿。”语调慢悠悠的,像讲故事。 “这有什么好笑的。”宋白不耐烦了,他还赶着回宿舍和萨丁一起吃饭呢。 “别急啊,”班长安抚了下没耐性的雄虫,显然对自己要说的十分有信心,他继续慢悠悠道:“我去问了才知道,原来是雄虫学长追求亚雌不成,反而把亚雌惹哭了,大一新生们是冲冠一怒为蓝颜。好玩的事来了,那个雄虫就是咱们在酒店吃饭那天遇到的腾辉学长,不知道他有什么毛病,竟然给齐家的小公子送了份身体锻炼表。他到底怎么想的,不知道亚雌最讨厌肌肉么哈哈哈哈哈哈,哎,宋同学,你怎么不笑啊?” 第82章 83 这个笑话最终也没能逗笑宋白。 班长自讨个没趣, 懊恼道:“雄虫笑点怎么就和雌性的不一样呢!” 一想起明天还要继续环京跑步,班长一阵捶胸顿足。 一声轻笑传来,班长这才发现宋白还在, 结巴道:“宋、宋同学, 还没走啊……” “走了, ”宋白一个转身, 背影相当潇洒。 班长又一跺脚,唉,好歹是同班同学, 他刚才怎么就忘了求求宋白呢。 雄虫声音从远处传来:“跑步的事, 我会和萨丁说的。” ?!这、这是成了? 班长愣了半晌,才回味过来, 宋白刚才声音里带了一丝笑。 呜呜呜, 他就说,宋同学一定是个好虫。 赶紧点开终端,把好消息通知另外四个难兄难弟。 …… 回了宿舍, 刚一进门, 宋白先喊了萨丁,想给他讲这个乐事。 空气里一片寂静,静到只有听到他自己的呼吸声。 没人?路上又堵车了? 宋白把背包放到沙发上,在屋里找了一遍也没看到萨丁。 “难道不来了?”宋白自言自语道, 随即又摇了摇头, “怎么可能, 昨天还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 怎么会说不来就不来。” 手上快速拨通电话。 一串清晰的来电铃声在门外响起, 宋白一笑,挂了终端, 循着声音拉开门,笑道:“没想到你就在门外,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宋白的声音一下子止住了,门外的萨丁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他急忙道:“遇到什么事了,怎么这么狼狈?” 说着就拉他进来,要翻他衣服,检查他身上哪里有伤。 就在此时,萨丁突然狠狠地抱住他,仿佛一个快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声音低沉而压抑:“雄主,你干嘛这么傻啊!” 宋白满头雾水,他拍了拍萨丁的背:“怎么,遇见什么事了?” 萨丁摇了摇头,脸紧紧贴在他怀里,连声低语,宋白费了好大力气才听清楚。 萨丁说:“太傻,雄主你太傻了!” 宋白心里有了底,半哄半拽地让萨丁坐到沙发上,递给他一杯早已晾好的水,道:“是看见综艺预告了吧?” 萨丁喝完了水,情绪又恢复了镇定,他低着头,轻轻嗯了一声。 “一个预告而已,也用不着这么激动。”宋白笑着,要抽走萨丁手里的杯。 抽了一下,没拿动。萨丁把杯子握得死紧。 “才不是预告,根本不止是预告,”萨丁的头猛地抬了起来,宋白这才发现他两眼有点发红。 “雄主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你现在是在昭告天下,说以后你只和一个雌虫绑在一起了,你再想改主意都改不了。” 宋白开着玩笑:“不是早就和你说过,以后我身边就只会有你一个吗?” “雄主,你真用不着这样,我不过一个普通的雌虫,怎么就值得你做到这种地步?在咱们私底下生活时,这种专一的话你随便说,我听个开心就算了。你非捅到全虫星人面前干什么?非得要全世界人来窥探你感情生活,监视你违没违背专一的誓言吗?!” -- 第164页 这是宋白第一次见萨丁发怒,竟然只是为了这一件小事。 宋白摇摇头,想像往常那样要把萨丁揽进怀里,可是萨丁转过身去,直挺挺地坐在那儿,宋白无法移动他分毫。 这才是少将萨丁该有的力量,往日的柔软也不过是面对爱恋的雄主时才会特殊展现出来的样子。 “没和你商量直接就让他们放了这个片段,是我不对,我认错。”宋白赔笑,哄道:“乖,别生气了,好不好?” “这不是商不商量的事!”萨丁一甩手臂,拂开宋白的手,回过身来,目光很是坚决:“雄主,答应我,立刻,马上,去把这个预告撤销掉。” 宋白也收了笑意,“如果我不答应呢?” 他不笑时周身气势都冷了下来,一时竟和军旅出身的少将不相上下。 “这不是商量!”萨丁猛然起身,“如果雄主不去,那我自会直接联络肖家处理,这件事,到时候就用不到雄主你再费心了。” 眼看萨丁就要走出这个屋子,宋白宛如冰霜般冷漠的声音从后方传来,“敢踏出这个房间一步,你以后就不用再来了。” 萨丁身型僵在了原地,他站立的时候总是十分地笔直,仿佛一面永远不会倒下的旗帜。 但是,这面旗帜开始颤抖了,他身体开始晃动,肩膀微微颤抖,萨丁低下了一直昂着的头,他的双手狠狠地捂在了脸上。 一声细小的抽泣声传来。 断断续续,丝丝缕缕。 一点一点撕裂宋白的心脏。 他慌忙站起身,把萨丁从背后揽到怀中,歉意道:“对不起,我不该说这种话,是我不好。” 这一次,萨丁没有推开他。 宋白感受到萨丁的软化,趁机劝道:“综艺预告是公司按计划宣传推广用的,不能说撤销就撤销,至少,你得给我个理由吧?” “雄主,你还年轻,”萨丁的情绪平稳了不少,但还是能听出里面的压抑,“这个世界还没来得及看完,太早锁死在一个雌虫身上,不好。” 后面两个字近乎是死死地从唇齿之间挤出来的。 宋白把萨丁扳过来,面对着面,“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次。” 向来听话的萨丁却始终不肯把头抬起来,“一遍就够了。” 宋白抬起萨丁的下巴,强迫他看着自己,“我要你再说一次。” 萨丁眼眶微红,声音也有点颤抖:“雄主你还年轻,太早,太早锁死在我,我身上……” 眼泪忽然滚了下来,萨丁完全说不下去了,这本来就是为了雄主好的事,避免他以后再后悔不能。可是,为什么说起来的时候心痛得好像要裂开,萨丁死命地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哽咽。 “说撤销预告是为我好,结果一说理由又伤心成这样,”宋白温柔地抹掉萨丁的眼泪,“你这是何苦呢?” “可是,哪有雄虫像你一样,大千世界都没玩完,就把自己绑死在一个连家事都做不好的雌虫身上。” 萨丁仿佛失去了所有铠甲,紧紧地抱住雄主,“我从来不贪心,只要在雄主心里给我留一个特殊位置就可以了。但是,雄主,你这么草率就作出决定,万一,万一你以后后悔了,又要怎么办?到那个时候,可是想挽回都挽回不了了!” “还说我年轻呢,说得好像你自己不幼稚一样,”宋白狠狠地揉乱了萨丁的头发,怀里的萨丁十分温顺,一点没有反抗。 宋白把萨丁从怀里挖了出来,直视着他的眼睛,切切实实道:“我说只要你,从不是哄你开心,更不是嘴上说说。既然我说了,就一定会做到底。至于你担心我后悔的事,” 宋白傲然一笑,“我早就有了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伴侣,又为什么要浪费时间去找那些良莠不齐的人?” “自始至终,你都是最好的,”他摸了摸萨丁的头发,“我向你发誓,我只爱你,会永远爱你。就算世人都要来监督,我也不怕。” 他用十年磨出来的主角,又怎么可能会比别人差? 萨丁所有的情绪终于都绷不住了,他彻底地抱紧了宋白,泪水无声地流淌。 宋白把萨丁抱回了沙发上,待萨丁终于安静下来,他很不好意思地从宋白怀里退了出来,很小声地道歉:“雄主,我不该向你发脾气。” 宋白屈指一敲他额头:“以后还敢不敢再怀疑我了?” 萨丁脸涨红了,连声道不敢了。 犹豫片刻,萨丁还是忍不住劝道:“雄主,还是把预告撤下来吧。” 眼见宋白又要敲他,捂着额头直往后躲,“不是怀疑不是怀疑。” 发现宋白只是装个样子,悻悻放下手,撇了下嘴,小声道:“以后他们会说你很窝囊,还会说你是雌,雌……” “雌什么?”宋白突然靠近,把萨丁惊得连话都卡住了。 “是雌管严!”萨丁一口气说完,还不忘打量宋白,但光从神色上他看不出宋白的态度,生怕他生气,连忙道:“我知道这个称呼不好听,所以还是赶紧撤下去比较好,至于理由,完全可以说是为了宣传效果故意做戏……” “没觉得哪儿不好啊,”眼看着萨丁自动进入了解答模式,宋白贴在萨丁耳边,笑道: “到时候,他们一介绍起室外综艺的制作人,就会说,‘著名的综艺人,宋白,宋先生其实是个雌管严,别看他在外面风光,但若是给他雌君发现一丁点别虫的香水味,当天晚上回家就得跪搓衣板。’” -- 第165页 话语轻轻的,热风酥酥麻麻的,不断地钻进了耳朵。 “才不会呢,”萨丁撇了撇嘴,手环上宋白的脖子,“我怎么也不可能舍得让雄主跪,要跪,我来就好——呜呜!” 一吻封缄。 许久,宋白才放开他,恨恨地掐了他一下:“再敢说这种话,腿给你打折。” 浑身半软的萨丁晕乎乎地点头,直到宋白给他抱到卧室床上,才后知后觉地摸了下被掐的地方,咕哝着,“一点也不疼嘛。” 肉最厚的地方立刻被打了一下,萨丁被无情地抛到床上,床下的雄虫冷漠无情地解皮带,“上次在医务室里我就想过了,你要是再敢有乱七八糟的想法,可不会只有说说那么简单了。” 柔韧的皮革在空气中发出猎猎声响。 萨丁紧张地咽了下唾沫,“雄主,你、你下午还有课……” “管他呢,”宋白笑得像个恶魔:“谁叫你这么不听话。” 于是,不听话的萨丁被宋白狠狠折磨了一个下午加一个夜晚。 第二天日上三竿,宋白早已前去上课了,徒留萨丁一人生无可恋地躺在床上。 他身上酸疼无比,仿佛被推土机反复碾过, 萨丁啊萨丁,你真是有眼无珠,太小瞧你雄主的战斗力了。 萨丁把手举到半空中,璀璨明亮的阳光透过指尖的缝隙,在薄被上面落下斑驳交错的光影。 他歪着头,眨眨眼睛,突然笑了。 笑得像个孩子。 第83章 84 上午第一节没有课, 宋白照例又来到了白山这里。 自从上次宋白特意和白山坦白了信件的事,就有意回避着了和白山的接触,但是因为是白山的另一层身份, 白中将, 直接受理着向上级提交少将辞职申请的事, 宋白不得已又接连来了好几次询问情况。 白山正在戴着一副老花镜看书, 他今年快五十了,今年开始视力衰退得厉害。 听见门口的声响,他回过头去, 摘掉镜子, 见是宋白,笑道:“萨丁那里说通了吗?” 宋白喜形于色:“昨晚上又和他商量了, 他同意由辞职改为暂时停职。” “说通了就好, ”白山站身来到书桌前,拉开抽屉,从里面把辞职书拿出来, 递给宋白道:“少将的辞职都不是小事, 国家要培养一个少将实在太不容易了,尤其像他这样难得的天才。” 宋白走近了,才发现白山桌上放的是萨丁著名的军事理论书,据说下半年的军理课他们也还要上, 他连忙道:“哪里, 也还是有您帮忙, 不然我真不知道怎样才好。” 白山笑着连连摆手, “这封辞职书我最多只能压上半个月, 关键时候,还是你这个做雄主的说话更好用。” 宋白不由得想起昨晚和萨丁商议的时候, 月上梢头,萨丁伏在他怀里,那双清冷的眸子因为过于激烈而有点雾蒙蒙的,就连声音也是沙哑得惹人心痒,“雄主这样说了,那就停职吧……哈欠。” 宋白尴尬地咳了一声,明明早上才分开,可是他现在又想见他了。 抬起头,见到白山打趣的目光,宋白厚着脸皮装作无事一般连忙告了辞。 一声细微的车轮碾压地面的声音传来,知道是盛安来了,白山脸上的笑意顿时恢复成往常冷淡的样子。 盛安刚好目睹这一幕,他把怀里厚厚一摞稿纸砸在白山的书桌上,“作业!” 白山微皱了眉,道:“和老师也没大没小的?” 盛安声音里带着怒:“还知道你是老师?我跟了你六年!整整六年,就没见过你在我面前笑过一天!” 这样十分违逆师生关系的话,如果换一个人,早就被白山开除了,无奈这人是盛安,盛家嫡孙,更是他的…… 白山心中的不适愈发强烈,他的神情更加冷漠:“盛家神通广大,导师喜欢谁,还用向你汇报?” 盛安的声音被堵住了,他憋了半天,没说出话来。 白山正翻着手里那卷草稿,上面密密麻麻的小字,再看到轮椅上盛安青黑的眼底,不难联想到他一定是熬了几天才辛苦赶出来的,心中的不适一下子减轻了。 不伦盛安的出身,归根究底,盛安还是他的学生,一个十分努力、想要讨好他的学生。 白山用红笔在草稿上圈出几项错误,又扔到盛安怀里,“回去改。” 轮椅上的盛安呆愣愣地着,似乎是被白山过于简单粗暴的批改惹恼了,他把稿纸狠狠丢到地上,“权谋术你不想教就别对我祖父信誓旦旦的,我写完了你不看,交给你又这么敷衍,你不想教,我也有别地方学!” 他的脸头一次红了起来,是怒的。 连带着刚才对白山的不满,仿佛是要一次性发泄个痛快,“论礼仪,我始终对你恭恭敬敬,论资历,我在你身边六年,哪点比不过他一个从小城市来的雄虫?你怎么就对他笑脸相迎,对我就冷眼旁观?” 盛安直接调转了轮椅,而白山的话从背后响起来,盛安心中燃起一丝希望,速度不由放慢了下来。 但是白山的话,彻底浇灭了他的希望。 “我授你权谋不过是看在盛老头的面子上,至于宋白,他即可处理好师生关系,又能处理好与伴侣关系,”白山一丝愉悦的轻笑,对盛安的语气却又严厉三分:“你呢?哪一点做好了?” -- 第166页 “不是我不想,”盛安一脸苦笑,“只有我一头热,什么关系能好得起来?” 他看向白山,白山依旧面无表情,仿佛在指责就是他的错误,盛安自嘲一笑,推着轮椅出去了。 许久,直到窗外上课铃声响起,白山才捡起那叠稿纸,轻轻拍了拍。 他知道盛安想要的,一个如雄父般的老师,他做到后者已是不易,对前者,实在无能为力。 …… 解决了一项悬在心头的要紧事,宋白轻松了许多,连面对校园往来偷偷打量他的雌性们都不由得和善了几分,在他走了以后,丝毫不知道自己又引起了多少波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回班里上了第二大节课,老师在上面讲课。但这个老师只是照本宣科,讲话内容堪比催眠,班级里一大半人干脆放弃了听讲,准备回去自学。 宋白对这部分内容早就预习完了,以他的理解力,看过就等于学会,也理直气壮地玩起了终端。 终端震动,突然传入一则简讯,宋白一看,笑了。 萨丁:雄主!中午等我找你!! 宋白噙着恶劣的笑,敲着回复:你确定还站得起来?身上一点不疼了? 刚发出去,那边迅速回复:…………!! 宋白换了个姿势,拄着头坐着,回复:和往日一样,我找你,反正你就在宿舍,我顺路过食堂,中午吃什么? 萨丁:[/摇头][/摇头][/摇头] 萨丁:我去找你,中午和我走[叉腰] 宋白盯着那几个表情呆了一会儿,反复看了几遍,嘴角的笑意越扬越高。 对面的萨丁似乎因为迟迟没收到回复有点不安了,连忙发送道:刚刚手滑,不小心发错了,雄主别在意。 倒是像只小蜗牛,试探着伸出触角探啊探,稍微有一点不对劲,立马又缩回了壳里去。 但宋白怎么会给他这个机会。 宋白:行啊,等你[/打横抱][/要亲亲] 宋白:刚刚手没滑,故意发的表情包,不用在意。 还躺在床上的萨丁看到后面那条,知道雄主是在调侃自己,忍不住把发烫的脸埋在枕头上。 雄主,宋白。 这两个称呼,哪一个念起来,都是软绵绵,甜滋滋的。 萨丁回了个[/亲亲],捂着脸尖叫着丢开终端,手脚并用地抱住被子,恨不得把自己蜷成一个红通通的虾仁。 宋白轻轻一笑,撩得够了,望向窗外,只等下课了。 时钟飞速前行,不多时,中午下课铃就响了。 宋白低着头慢腾腾地收拾书本,心里一点不着急,也就没有注意到老师走后,周围的同学们同样以奇慢无比的速度收拾着。 班长的终端小群跳了起来。 副班长:我们这样私自让校友来围观,真的好吗? 龙套一:副班你就是心软,去哪儿预告爆成什么样你心里没数吗?连我家三岁小侄子都指着电视上的雄虫说“要嫁”“要嫁”,咱们顶多就是让别人围观看看,又没做什么过分的事。 龙套二:……说实话,我也觉得有点过了啊,在校园论坛上匿名发贴的那个就是你吧,说什么从没亲眼见过活的对雌君好的雄虫,还污蔑人家只是为节目效果摆拍,搞得现在全校都来看宋白和小神,你怎么就这么缺德呢? 龙套一:……不是我,这真不是我。我只是在下面推波助澜了一下,说宋同学每天都和小神中午手牵手去吃饭,军理班早就习惯了。 龙套三:那你不还是做了“过分的事”吗? 班长:行了,都别吵,校友已经聚过来了,别让他们看咱们班的笑话。 副班:可是,咱们这样,会不会惹着宋白和小神啊? 龙套一二三:…… 班长:放心,我早试探过了,宋同学可巴不得全世界知道呢。 班长放下了终端,耐心地从眼角窥视着尚不知情的宋白,他的内心依然激荡着一股别样的感动。 说实话,他最初对宋白没什么好印象。但这段时间越是接触,就越发现宋白不止长得帅,性格又极好,最最难得的事他对自己的偶像小神,那是真的好得出类拔萃,惨绝虫寰。 尤其还有昨天给他们免了跑步这事,班长终于不用再凌晨四点爬起来跑步,在早上美美地睡了个晨觉后,班长激动得不能自已,想着一定要好好报答宋白。 恰巧他一个亲戚是在制作公司上班的,和亲戚聊天知道了宋白想要借着预告片段宣传综艺的想法,于是班长就干脆下了决心,帮助宋白把这个夫夫亲密无间的名声,在校里好好地传播出去! 于是,这才有了现在一幕。 “这灯怎么暗了?”宋白好奇地咦了一声,收拾好东西,才发现窗外黑压压的,挤满了人。 “……”饶是宋白有了三十年经历,但对眼前这幅虫山虫海,虫头攒动的景象还是不免错愕了片刻。 这怎么回事?宋白下意识向教室里望了一圈,才发现往日早就跑没影的同学们还慢腾腾的,假装若无其事,私底下从眼角里观察宋白。 宋白黑人问号脸。 但他一向自我惯了,懒得在意周围人的目光,感觉到手腕终端的震动,一笑,反拎起包,径直走了。 萨丁还差几百米就到了门口,但是数以千计的学生们把班级堵了个严密,他怎么也进不去。 -- 第167页 正想着要打电话和雄主说一声,空气突然安静了起来,只有鞋底摩擦地面的沙沙声。 萨丁抬起头,只见宋白从人群中走来,两侧的人群随着他的前行自发分开,宛如信徒追随神袛,充满狂热,却又不敢上前。 神袛一步步向他走来,握住他的手。 “等急了没?现在走吧。” 萨丁由他牵着,呆呆地抬起头来,看见这位刚才还没情绪的神突然变成一个凡人。 一瞬间,萨丁隐约地明白了,为什么雄主看他的目光总是带着温柔。 因为它们为爱而生。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下课了,围在腾辉周围的雌性们一股脑地跑向军理班,腾辉看着地上因为没了围观者而像个笑话的道歉(告白)仪式,不由得咬牙切齿道:“我明明在论坛上把宋白扒得皮都不剩了,那帮雌性怎么还去看他?!” 第84章 85 到了吃饭的地方, 宋白是有点头晕目眩的。 因为这个地方,顶点酒家,正是坐落于京都繁华商业圈正中心的一幢二十层高的摩天大楼。 说是摩天大楼有点夸张, 因为在蓝星上这样的高度随处可见, 但是在娱乐生活相当不发达的虫星, 周围的建筑群最高不超过七层。矮子里拔高个, 四个月没见过“高层”建筑的宋白着实有点诧异。 “雄主,跟我来。”萨丁松开了宋白的手,抢在侍者前面宋白拉开了大门。 像个帅气的小门童。 “你今天是要改行做侍者了么?”宋白走了进去, 又重新握住了萨丁, 皱了下眉。 在侍者在前面引路时,宋白贴在萨丁耳边道:“手里还这么湿, 刚才路上我是不是让你紧张了?” “没有的事, ”萨丁笑道否认,但宋白从中看出一丝勉强。 下次还是在人少的地方再牵他走吧。宋白想着。 他们在预订好的位置落座,侍者很快就把菜品呈了上来。 萨丁坐在宋白对面, 他的个头相对于椅子来说有点矮, 只好把脚登在座椅的横撑上,伸长了脖子,有一点紧张,但又尽力地想观察到雄主的每一丝神情。 这个餐厅, 可是他未出嫁前最喜欢的! 开胃菜, 清汤, 副菜, 牛排, 并着一整副刀叉,宋白些许诧异, 随即熟练地拿起刀叉,品尝起来。 举止如行云流水,优雅美好。 美好是美好,可是!萨丁连想哭的心都有了! 这种用餐的才从星外传来没几年,京都以外的许多地方都不知道用餐步骤,他当年被尤申带来时也是适应了好一阵呢。 本来还想雄主要是能有点不知所措,嘿嘿,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坐到对面去,握着雄主的手,手把手地教……咳,然后再顺理成章地把自己想在这办生日宴的计划说出来。 现在呢?什么都没有了,他只能坐在这面,孤零零地一个人吃东西,更别提生日计划了。 忿忿的萨丁把盘子里的牛排戳的叮叮当当的。 “这牛排哪儿惹你了,火这么大?”宋白眼里都是笑。 “没事,”萨丁蔫巴巴地摇头,牛肉在嘴里咬得嘎吱嘎吱的。 “还说没事,嘴角都耷拉下来了,”宋白不肯放过他。 “真没事!”萨丁转头望向玻璃窗外,“雄主,你看外面景致怎么样?” “嗯?”宋白依言望向窗外。 他们位于第二十层的顶层,向下望去,无数低矮的建筑群以脚下中心向外扩散,延绵至天际,在蔚蓝的天宇下透着别样的风采,格外有韵味。 宋白没有说话,但是萨丁已经从他向外长久的凝神中得出了答案。 搭在横撑上的脚不由得愉快地晃起来。 他就说嘛,以雄主这样的品味的人,一定和他一样,喜欢从顶点向下的俯瞰的感觉。 他喜欢这个酒家,除了新颖的菜式,还有就是独一无二的瑰丽景致。 “雄主,等我一下,我去接个电话。”萨丁忽然跳下椅子,不等宋白的反应,抱着根本没有来电的终端去找酒家的经理。 然而,兴冲冲的萨丁在经理这被泼了一盆冷水。 “二少,这可不行。”大腹便便的经理摇着头,直接拒绝了萨丁。 “不够?”萨丁把手底下的第二张卡片推了过去。 胖经理依然没有反应。 萨丁干脆把手中一打花花绿绿的卡甩在桌上,挑眉道:“还不够?” 胖经理算是有生以来也没见过这么多无限额卡,他咽了下唾沫,眼睛舍不得离开卡,但又碍于当他上司那个哥哥的耳提明面,不得不强迫自己移开目光道:“这不是钱的问题。” “那你说说,哪儿出了问题?送上门的生意你们不做?” 胖经理丝毫没有察觉萨丁话语中的讽刺,依然拍着胸,很自豪道: “送上门的生意这里当然没有虫是不喜欢的,但我们顶点的宗旨,是只为上流社会阶层服务的。” “你什么意思?”萨丁抱臂,身上透着军雌独有的迫人气势。 胖经理心下奇怪,都十月份了,室内怎么还这么冷,他紧了紧胖胖的身体外面的唯一一件外套:“我们这就是字面的意思。哈哈,二少,不是我们不愿意做生意,而是和您一起来的那个雄虫,他不是上层的虫啊。” -- 第168页 对面的萨丁没有答话,仿佛是认同了胖经理的话,多年为上层阶级服务,胖经理一说起阶级区别就情绪高涨,他道: “顶点只为了世家和有名望的虫服务的,要是像景先生那样的,我们欢迎,白先生我们也欢迎,但是这一个普通小地方出身、靠舆论炒起来的名气,呵呵。” 虫族等级地位分明,上流世家中层商,上层与中层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这是所有稍微有点地位的虫就知道的事。 只除了一样,那就是婚姻。 婚姻可以说中下层的雌性能挤进上层的唯一机会,可是上层也不是傻的,多数时候还是讲究门当户对。 这二十年来,上流世家的独一样意外就是萨丁,他从世家下嫁给一个中层名不见经传的小商人,当年不知跌破京都多少人的眼镜。 胖经理虽然为上层服务多年,但自问不懂萨丁这类世家雌虫的心思,反正世家的一向喜欢听吹捧的话,他嘴里的吹捧也张口就来:“听说您要来,我们还以为是您一个人,说真的,要不是您亲自给他开了门,今天顶点就真把他挡外面了,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 “你再说一遍?”萨丁的眸色越来越冷: 胖经理是真的心大,丝毫没有发现萨丁的变化,心里还喜滋滋盘算这回能给多少小费,像上次齐家的可是给了他不少,大嘴巴张开就说着,“他不就是一个小城市来的……咦,二少,您怎么这个脸色?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胖经理终于发现了不对,而对面的萨丁已经立起身体,明明个头不高,却森寒逼人,胖经理的豆大的眼睛里满是困惑,但终于还是有点醒悟了:“是不是我,我哪儿说不对,哈哈,哈哈哈。” 萨丁慢条斯理地给自己挽起袖子,淡淡道:“你最近一定没看电视吧。” “哎?”那玩意不是只有雌性和虫崽看吗?他一个雄虫,怎么可能屈尊去看那种弱智的东西。胖经理不屑,扯了扯嘴角,打算再问个明白,突然听见空气中传来咔嚓咔嚓的两声。 纯铁木的桌子边沿硬生生碎掉了。 胖雄虫瞪大了眼睛,眼前这个弱不禁风的雌虫!竟然徒手把他磕一下都嚎半天的死硬的桌子给捏碎了?! 紧接着,对方下一句话淡淡传来。 “否则,你就会知道,他是我雄主。” 胖雄虫恨不得掐死自己。 …… 从经理的办公室出来,萨丁吐了口气,拍打沾到外套上的木屑。 口无遮拦的胖经理被他收拾了一顿,是痛快了,连总经理都没拦住他,但萨丁心里头还是沉甸甸的。 恶气是出了,可是因为打伤雄虫,总经理肯定是不会同意他在顶点举办生日宴会了。 胖雄虫嘴巴坏,但有一点他说的没错。 他的雄主,宋白,就属于中层阶级。 不论雄主多么温柔,善于倾听,在外人眼中,第一个想起的还是他的商人身份,中层阶级。 萨丁为了出嫁和雌父闹翻,朋友不解,当时京都的世家大院里无不是在嘲笑他,就因为在他们眼里,他是自降了阶级,掉了身价。 萨丁为了避免波及雄主,宁可辛苦地在京都、江城两地奔波,回京的这段日子也是小心翼翼,出嫁前习惯消遣的地方丝毫不敢再去,生怕伤了雄主的自尊。 只是,雄主二十一岁生日,还是他第一次亲自操持来办的生日,萨丁不想那么草草地敷衍了事。 雄主,他值得最好的。 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个顶点勉强堪能一用。 可是,那个该死的胖子害得他不得不断了这个念头。 离雄主生日只剩下没多久了,总不能让他自己在平地盖一栋高楼吧?? 萨丁揉着发疼的太阳穴直叹气,刚才要是不那么冲动就好了。 办公室门开了,医护人员用担架抬着那个哎呦哎呦直哼唧的胖经理正往电梯那边走,沉甸甸圆滚滚的,把担架给生生压下去一个圆弧形状。 用担架?萨丁嘲讽一笑。 他下手可极有分寸,不过是一点皮肉之苦,连皮都没擦破,居然还用得着担架? 这个雄虫是得有多金贵,多脆弱? 跟着出来的总经理西装笔挺,胖经理本就是他本家的弟弟,虽然性子直了点,他也不怎么喜欢他,但不代表外人就能欺负他。就是世家子弟也不行。 他一脸严肃地站到萨丁面前:“二少,尽管你是世家出身,可是却不代表你能随意殴打雄虫!” “你唬谁呢?”萨丁啧了一声,“把你们监控调出来看看,到底是谁先出言不逊,污蔑我雄主的?” 总经理嘴角抽搐了一下,在这事上他的确不占理,但是,“您殴打雄虫这是事实。” “那我这个雌君维护雄主名声也是事实。”萨丁打了个呵欠,毫不掩饰地鄙视:“别跟我兜圈子了,直接说你们的条件。”他是找借口溜出来的,耽误太长时间,让雄主担心了可不好。 总经理感觉太阳穴一跳一跳的,他印象里的肖家二少一向是按规矩按流程办事,才两年不见,什么时候连规矩都不理了? “我方顶点要求您赔偿全部损失,并且要向雄虫亲自道歉,并录视频做记录。” 连担架上的胖经理都顶着一张青紫的猪头脸嗯嗯点头。 “行啊。” -- 第169页 总经理和胖经理还以为对方要扯皮一阵,没想到这么轻易就答应了,不由得欣喜地对视一眼,总经理正要加重口气,勒令萨丁道歉。 “但是,”萨丁指着胖经理:“我要他在我雄主面前当场下跪道歉。” “放肆!”总经理。 “误可棱(不可能)!”胖经理。 “那就免谈,”萨丁捻着手上薄薄的数张卡片,转身就要走。 胖经理的眼睛盯着那张卡片,拽了拽总经理的衣服,咽了下口水。 “蠢货!”总经理看了下这个见钱眼开的弟弟,恨恨地一跺脚,恨不得上前扇他一巴掌。 但是再不成器,他也是个雄虫!他深深地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弯下笔直的脊梁,声音几乎从牙缝里挤出来道:“二少,且慢。” 待到两张协议签完,萨丁随便抽了张卡,打发叫花子一样扔出去,胖经理不顾自己“重伤”的样子,连忙捂在怀里,不肯撒手。 总经理只感觉今天脸都丢尽了,签完当场摔了笔,头也不回地走了。 萨丁的怒气没地方发,冷冷地瞪了胖子一眼,胖子立刻噤声,乖得像小猫。 萨丁活动一下手指关节,彻底爽了。 第85章 86 回了家, 因为这场意外导致了萨丁计划的泡汤,他不得不开始想备用答案。 可思来想去,两天过去了, 他甚至主动向亲朋好友求助, 可惜还是没有解决办法。 雄主就该配得上最好的, 这是萨丁坚决贯彻到底的信念, 可是接连不断的碰壁让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应该把标准放得再低点。 停职以后的日子,除了吃就是睡, 再或是陪雄主吃, 陪雄主睡。好不容易有了件事能让他尽心尽力,萨丁干脆破罐子破摔, 想着实在不行就回家低个头, 反正他家雄虫在顶点酒家还是有些脸面的。 就在萨丁如此想的时候,一个来自他现任上司,中将白山的通讯又让他的心提了起来。 萨丁心存忐忑地带着尚不成型的课本书稿来到白山住处, 一进门就闻到了一股茶香。 “来了, 随便坐吧。”白山正在戴着眼镜看着什么,随口对萨丁道。 萨丁抱着课本,乖乖坐到板凳上,像个等着挨训的小学生。 白山中将掌管京都军, 第四军是他的直属手下, 萨丁也算他的下属。但萨丁却几乎没有见过白山。 他升为少将才不过两三年, 和其他军团动辄数十年的老资历军官比起来, 确实算极为年轻的。 年轻到还不守规矩, 让他坐着非得一会儿一抬头,自以为没人发现地从看看四周, 又看看白山。 白山本想研究完手上这封信内容的,但萨丁目光太明显,他没忍住,摘了镜子道:“行了,别看了。” 萨丁受了个惊吓,微微缩了下脖子,但脸上的神态丝毫没有变化,不知情的人根本什么都不会发现。 白山没忍住,笑了一声,年纪轻轻却能统领京都第四军队,果然还是有两把刷子,至少板着脸的伪装技术到位了。 “叫你来没别的事,来,这封信给我誊抄一份。”白山从桌上拿出另一封信纸,推给萨丁。 “誊抄?”萨丁奇怪地咕哝,看到上面内容,面色古怪起来:“慰问信?” 军部慰问信,是军部给已婚军雌雄主的特别礼物,通常还伴随着军部统一采购随即发放的xx旅游三日游,情虫宾馆两天三夜等等,是军部向其雄主表达的谢意,愿意让军雌继续为国效力,每年统一发放一次。 而这信件由长官亲笔书写,下属再拿去复印,虽礼物包裹统一分发。 萨丁抬起头道:“可是九月份的分发季已经过去了。” 白山当然知道,“你只管誊抄就好。” 萨丁心里疑惑,坐下抄写时不由得读了一遍上面的内容,道:“……收信人盛安?” 白山淡淡道:“有什么问题?” 萨丁飞快摇头,军雌的天职是服从命令,哪怕白中将现在就让他当场恢复原职都没理由反抗。 只是在心中,不由得好奇地琢磨起盛安和白山的关系。 一个白手起家的雄虫中将,一个盛家嫡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成了师徒。而且,昨晚平和他通讯过,憔悴落寞得吓人,难道这是白中将心疼爱徒独守空房,于是要把平打包给爱徒送过去? 雄虫不是一向认为管别虫家事很无聊吗,白中将怎么也无聊起来了? 萨丁正在写最后一句话,只听白山道:“你写完了就顺便寄出去。” “哎?”萨丁没想到这倒霉事落到自己头上,“但这真不合规矩啊!没有十月送第二次慰问的。” 让他自己寄出去,那到时肯定会署他的名字,玩意盛安来电话问,那白中将这个锅岂不是他给背了? 才不要。 “你寄出去就行了,其他的我会解决。”白山抬起眼,道:“你重编的课本就先放这,我帮你看看。” 萨丁彻底回神了,他的书稿竟然能得到中将的亲自批改,这个机会简直太难得了! 白山把萨丁的神色尽收眼底,仿佛随口道:“我听说你这两天在打听高层建筑,我底下有个产业,叫顶点,你要愿意可以借你用一下。” 顶、顶点?! 这简直是天降的馅饼了! 萨丁快被这两个惊喜给砸晕了,不就一口锅嘛,再来十口也无所谓啊! -- 第170页 萨丁眼睛发亮,行了个礼响亮地道:“您放心交给我好了!” 说完一溜烟跑出去,生怕白山反悔一样。 白山望着空空的前面愣了一会儿,无奈摇头笑道:“父子俩的审美还真是一样。” 萨丁并没有直接投递出去。 相反,他在家里床上翻腾了两个来回,信还是好好地放在床头柜上。 宋白刚一进家门,就发现了萨丁满床打滚。 他下午没课,分部那边又进入宣传的白热期,不趁机再放出点什么东西这热度就废掉了,他、菲力和艾伦,在下午紧急开了个小会,确定了接下来的节目日程。可谓是一身疲惫。 只是,在看到萨丁的时候,一切都消失了。 他把差点滚到床上的萨丁捞进怀里,坐到床上,道:“愁什么呢?” 这段日子共同生活,没了顾虑的萨丁显现出很多从前被压抑的本性,困惑是满地转圈,发愁时满床折腾,宋白也是掌握了诀窍。 萨丁面对雄主藏不住事,他和宋白说了白中将让他寄信的事(除了顶点),宋白一笑:“这是好事,你直接寄出去不久完了?” “真那么简单就好了,”萨丁把脸埋进雄主的胸膛,闷闷道:“我当时冲昏了头,直接拿信就跑出来。万一平他的雄主不愿意怎么办?那我这封信寄过去,不是让平处境更艰难吗?” 宋白揉揉萨丁的后颈,“放心吧,他乐意还来不及。” 萨丁眨巴眼睛,明显不信。 “都是雄虫,我还能不了解他?”顺手屈指弹了萨丁额头。 萨丁哎一声捂着头,委屈道:“我什么都没说。” 宋白不咸不淡:“你眼睛里摆明了不信” 萨丁撇撇嘴,关于平他就忍不住有点担心,于是道:“要露馅了雄主得帮我解释。” 伸出小拇指拉钩。 “行行行,到时候事成了好处你拿,败露了锅我背。”伸出手和萨丁幼稚地拉钩说明。 萨丁终于放心了,雄虫对雄虫比起岁雌虫会更客气点,更别说雄主和盛安还是师兄弟,就算最坏的事发生了,只要有雄主帮着拖延一会儿,他还有把握能保下平。 萨丁正心满意足之际,宋白却俯下身在他耳边道:“下午我和公司里的商量了下,把我生日宴会在网上全国直播,你看怎么样?” 直播?! 萨丁猛然瞪大了眼睛。 …… 夜晚黄金时间,某户人家一家四口都围在电视机前吃饭,就连中间广告插播时间也毫不例外。 “哥,快看,牵手视频来了!你别吃了!”亚雌弟弟一把扒下了雌虫哥哥的碗。 哥哥不情愿地哼了一声,眼睛却牢牢钉在了电视上,丝毫不肯挪开。 哥哥是高二一名普通雌虫,他神经比较粗,最近校园里不知何时开始刮起了看综艺的风潮。身为一心扑在学习上的哥哥,他本来是丝毫不屑的,但是当他发现就连自家弟弟都开始用他不理解的话语对话。 “你看了那个……” “对啊对啊,你也看啦!” “嗯嗯,那个预告,雄虫好帅好帅,他还蹲下给雌君系鞋带,啊啊啊啊啊我不行了我不能呼吸了。” “不能呼吸加一,你说同样是亚雌,我怎么就遇不着那样温柔的雄虫呢!身边全是像我雄父那样固执自大的老古董,上天什么时候能赐我一个呜呜呜……” 接下来是无限的花痴与惊叹循环。 这是哥哥在围观了神秘对话后,用他那个聪明的脑袋总结出来的公式。 哥哥就闹不清楚了,到底的是什么视频,能让下到中小学生,上到他高中同学,老师,包括他雌父一样都开始讨论一样的话题。 于是,在恭敬地向弟弟请求后,哥哥终于得以坐在电视机前为这一个神秘现象解密。 打心底来说,哥哥不觉得这个广告能有什么魔力,对他来说,还不如碗里那块红烧排骨更诱人。 他不情不愿地放下碗,用余光瞥着广告。 一阵相当轻柔、宛如夏夜流水潺潺的背景音乐缓缓响起,是他短短的十六年的虫生里前所未有的音乐,哥哥不由得惊奇起来,原来背景音乐完全可以不像选秀节目那样要刺痛耳膜,还可以如此柔婉。 他不由得坐直起来,眼睛也开始正视荧屏。 那是一阵由远及近的夏夜喧嚣声,叫卖声,鸟鸣声,鼎沸嘈杂的往来虫声。 声音渐渐低落下去,镜头一转,从远镜移到了另一个场景,这是个全身远镜,虽然人脸看不大清,但是正中央的两位人物气质不凡,轻而易举就能与周围往来过客区分开来。 哥哥很快凭经验判断出矮的是亚雌,高的是雄虫。 他们不是寻常一前一后那样的夫夫走法,而是并排着前行,哥哥知道,这意味着亚雌很受雄虫的宠爱。 而且他们还破天荒地牵着手! 难怪,难怪雌父和老师们都在讨论这个,这等的宠爱,恐怕也只有爱情电影里才能窥探一二。 哥哥自以为已经了解了精髓,可是接下来的一幕差点让他震惊了。 那个尊贵的雄虫,竟然弯下腰,给亚雌系上了鞋带?! 我的天,从来只有雌性给雄虫跪得份,哪有雄虫给雌虫下跪的? 这个亚雌,是真不怕被万人的唾沫淹死吗? -- 第171页 看着只有初中大,傻兮兮只知道笑的亚雌弟弟,哥哥显然更加理智,他已经十六岁,对虫星的雄尊雌卑的了解比起三观都没有的弟弟理解得更多,也知道面子一词对雄虫来讲有多么宝贵。 他完全没发现,自己的姿势已经抱紧了双臂,心紧紧地为这个素未谋面的亚雌揪了起来。 荧屏上依然在播放,雄虫泰然自若的站起身,随意地在亚雌肩上拍了拍,镜头缓慢拉进,雄虫的英俊,亚雌的清冷与担忧,都鲜明地浮现了出来。 好一对神仙伴侣! 哥哥心中不由得惊叹。 画面中闪过很快,近景只停了几秒就又切了,他们的背影在人群中模糊。 哥哥莫名感到一种怅然若失,他叹了口气,再看碗里的红烧肉,已经毫无兴致了。 “哎,哥,你看,这个雌虫和你一点都不像吧?都是雌虫,怎么人家就长得这么好看,再看看你……” “什么!那不是亚雌?!”哥哥错愕回头。 “废话!,他还是个军雌呢,上次那个综艺你不知道?还真没看?你学傻了吧!”弟弟毫不客气给他一个白眼。 好心解释道:“之前他失踪过,急得他雄主,就上面给他系鞋带的,直接在综艺里插了寻人启事。我的天啊,什么时候我能快点长大,找个这么好的雄主!” 不顾弟弟捧心口的花痴哀嚎。 电视上突然又传来一阵轻音乐的声音,十分具有辨识度,弟弟和刚才被震得没缓过神来的哥哥不由自主地抬起了头。 只见上面还是那个雄虫,他笑着接受记者的采访的片段:“对,我们公司打算来一场全新的常识,借由本月十五号,我的生日宴会,来进行一场史无前例的现场直播。” “基于什么考虑,自然是希望拓展常识大众娱乐的更多方向……” “嗯,大致就是这些,”雄虫在镁光灯下帅得电视机前的兄弟俩无法呼吸,他似乎还嫌不够似的,换了一个姿势,更显慵懒帅气,道:“这次宴会全程是我雌君主办。”末了还眨了下眼。 哥哥愣在原地好久,等到这个采访播完了才回过神来,旁边弟弟倒在地上,紧闭双眼。 哥哥连忙扶起弟弟问怎么了,弟弟无力地摆摆手,道:“我被帅晕了。” 随即又闭眼了。 哥哥哦了一把,把弟弟又扔回死硬的地板上,回到自己的屋里,摸着狂跳不止的心脏,感觉桌上以前对他充满吸引力的习题都没了兴趣。 意志力真差。 哥哥暗暗骂了自己一句。 但手上却诚实地在日历上郑重在十五号备注上:生日直播!! 那样的雄虫,又谁能忍得住呢? 哥哥捂着手里发烫的终端,忍不住点开了娱乐版块专用的论坛,如饥似渴地阅读起来。 …… “看什么呢?”见萨丁时不时地笑出声来,宋白也凑过来看。 “是论坛的娱乐版块,全都在讨论雄主的生日直播,恐怕又要收获很多热度了。”在宋白的影响下,萨丁也学了个新词。 “还劳烦雌君你费心了。”宋白笑道,萨丁却莫名觉得雄主是话里有话。 萨丁忍不住摸摸鼻子,雄主应该不会知道他从白中将那交换顶点使用权的事吧? 无所谓无所谓,反正他都已经赚到了,翻个身,更放心地钻进雄主怀里。 宋白含笑,萨丁啊,就是藏不住事,要有尾巴,一定摇得残影都看不见了。 也罢,看在他如此辛苦的份上,就不提盛安发来感谢的事,闭上嘴,好好等着自己的生日宴会“惊喜吧”。 第86章 87 (修) 顶点最高层, 大厅。 嗖地一声,一枚飞镖擦着胖经理的头皮射到靶心正中央。 胖经理紧张地咽了口唾沫,赔着笑道:“二、二少, 这是第一百个了, 今天够了吧?” 萨丁咔嚓一声咬了口苹果, 慢慢地嚼, 他摇了摇头,道:“刚才偏了靶心一毫米。” 胖经理简直快哭了,心说祖宗你来监工就监工吧, 还玩什么飞镖啊, 这不是要他的老命吗,但嘴上还是笑着:“也不差这毫米, 这不是中了靶心吗?” 萨丁轻轻啧了声, 不屑道:“这要是遇见带刀的歹徒,错一毫米扎进心脏,能让你当场咽气。” 这句话若是放在别人身上, 只怕被认作狂妄, 然而放在这位年少有为的二少身上,清冷的容颜,傲然的气势,只会让人觉得一切理所当然。 胖经理仿佛被他的气势所震撼, 咬着牙看了看萨丁旁边桌上的支票, 心一横, 闭上了眼:“二少, 来吧!” “噗嗤”一声轻笑, 大厅里布置生日会场的工人们不约而同笑出声来,不知道的还以为经理要英勇就义了, 可在场的大家哪个看不清楚,主人家手里的飞镖都是胶皮头,软的,伤也伤不到哪儿去。 胖经理听见笑声睁开眼睛,他的脸皮涨得通红,该死的粗枝大叶的雌虫们,大声道,“笑什么笑,还不赶紧老实干活!到期交不了工,你们一分钱别想拿!” 工虫们缩缩脖子,不敢触胖经理的霉头,赶紧继续工作。 胖经理满意了,这才发觉二少的飞镖一直没射过来,抬头一看,二少走远了,打电话呢。 于是连忙离开后面的人形靶板,捂着他扑通扑通的小心脏,喘了口气,又无比哀怨且欣慰地看着桌上的支票。 -- 第172页 宝贝,等着,你马上就回到雄父怀里了。 …… “你说快递,从江城转过来的?什么样的?”萨丁问着电话那端的小助理。 小助理也满是疑惑:“对啊,因为主君你和少爷去京大待着了,这周里我除了水电费就没收到别的快递,收到这个时我还吓了一跳呢!” 萨丁捏了捏眼角,小助理什么都好,就是说话说不到点子上,“外表什么样子,大小,重量?” “哎呀!”小助理道:“我、我没仔细看,好像是那种军队花纹,蓝绿黑的,看见收信人是少爷就直接转寄到京大了,大概下午就能到。” “……”你都寄来了还打电话干什么?! 萨丁忍住吐槽的愿望,和小助理又聊了两句,得知家里一切安好便挂了电话。 结果刚巧,电话一落,一条快递的取件信息就进来了。 他要早知道今天要取快递,就不先来顶点监工了。 因为生日宴会时间紧,萨丁又要求高,虽然在白中将的话语下得到了顶点上层的大力配合,可是萨丁第一次监工,还是关于雄主的项目,还是不太放心工作的雌虫们,生怕他们粗制滥造。不过还好,过了头两天的磨合期,发现他们完工标准异常地高,萨丁也就偷了点懒,干点别的事情了。 萨丁和工头招呼一声,打道回府。 一个优秀的雌君,可不能让他的雄主总是缠在琐事里面。 取快递的路上,萨丁还在思索那个包裹。 一般包裹都是快递商家提供的一致用纸,为了醒目多用红黄亮色。而那种不讨人喜欢,一看就让人联想到粗枝大叶的军雌的军绿色,还是发到江城的那个地方,想来想去,也只有那一样东西了。 萨丁猛然瞪大了眼睛,我的天,不会是军部二次寄送的慰问礼吧? 这么一来,地址的事业说得通了,他刚结婚时向上面交的登记表上,家庭地址就填的事江城。 那么,二次寄送的慰问礼既然他有,说明别的军官一定也收到了。 白中将当时说会解决二次寄送慰问信时,萨丁没当回事,他都已经做好背锅的准备了。但他万万没想到,中将竟然能为了一个盛安,就驱使整个军部再二次送礼。 萨丁心里着实惊叹了一下。 在取快递的路上,萨丁莫名感觉周围好多人的目光在向自己看过来,不像之前的崇拜,倒是很刺痛的小心戒备。 萨丁皱了皱眉,把兜帽衫的帽子扣上,快步走到了取快递的站点。 站点小哥是萨丁以前带过的一个雌虫的亚雌弟弟,是大一新生,在快递点勤工俭学。 现在还在上课,取快递的虫不多,亚雌也有点闲,他把一个小包裹交到萨丁手上,就急不可耐地拉他到一边,低声问道:“哥,论坛里说的是不是真的?” 亚雌神神秘秘的,萨丁蒙了,道:“论坛?什么东西?” 亚雌在点开终端,调出屏幕,道:“你看这个。” 萨丁低下头一看,顿时感觉一股凉气从头窜到脚。 娱乐版块:[火][讨论最多]有虫发现否,预告片里的主角,我看怎么那么像六月事故那对? …… 中午下课,宋白回到家里,没闻到饭菜香气,只有一个小军雌横在床上。 宋白从背后把人搂住,问他中午怎么不来。 萨丁翻了个身,没像往日一样趁机抱住雄主,只是无精打采地说没精神。 既然没精神,宋白也不调笑了,说了句我去叫外卖,要走时却被萨丁拉住了衣服,宋白只好回身,无奈道:“又怎么了?” “雄主,等等,我有东西给你。”萨丁从随身掏出一个小小的红丝绒包裹的锦袋,这是他早就准备好的礼物,道:“生日礼物雄主就提前收一下吧,我身体不舒服,生日宴就不出席了。” 萨丁嘴上说的潇洒,递出去的手却微微发颤。 不是不想亲自送给雄主,而是,既然已经决定了要做直播,那么这场重要的生日宴他就不能再出席,免得坏掉了雄主的生日,以及分部公司借热度再推出的新节目的决定。 可惜这个礼物,京外那所祈福院可不是很容易求到的,院长还是看在他心诚的份上才同意的,千叮万嘱地说要生日当天送,不过,提前一两天也不要紧吧。 萨丁正要拉开锦袋,下一秒握着锦袋的手却被按住了。 雄主手上的温暖,让萨丁有点眼热,可声音里还是有点埋怨:“雄主,你这是——” 宋白手指抵在了萨丁唇间,示意他不要说话。 “收好它,”宋白把那个锦袋重新塞回萨丁的口袋,看着萨丁的眼睛里满是认真,他道:“我要你在两天后的宴会上,当着全虫星人的面,第一个送给我。” 萨丁咬紧了唇,他想说,他去了只会带来麻烦! “等我一下,哥来了电话。”雄主的声音忽然传过来,萨丁抬起头,才发现宋白已经走出卧室,去客厅接了电话。 宋白来到客厅,坐到沙发上,笑道:“哥,你可够忙,最近都不联系我。”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给我贫这个?你看没看论坛,六月份你和萨丁的那点事有人翻出来了。”电话那端的艾伦声音有点高,这是他刚发过怒的表现。 “刚看,”宋白丝毫不见惊慌,他打开家庭终端,调出了娱乐版,正如艾伦所言,满目火红热帖,热热闹闹地讨论着六月份那场在一时之间震惊全国的雄虫受刺事件。 -- 第173页 “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竟然还请了一大堆记者过来,等着到时候他们给你扒个底掉吗?”分部里,艾伦焦急地走来走去,见对面没有声音,艾伦的火气也软了下来,道:“我没有想训你的意思,你看看,要不生日就取消吧。” “不必,”对面还传来一阵轻笑。 “不必什么不必啊,江城医院那边都给我来电话,说有人前去问当时你和萨丁的住院记录,要不是那个护士机灵,告诉了主任,现在你们俩的病例都得被人套走了!”艾伦越说越感到一阵后怕,刚下去的火气又窜起来了,他感觉两眼发蒙:“你不会是想拉着分部陪着你一起玩完吧!宋白,算哥求你了,这回真别闹……” “哥,你倒是听我说啊,”宋白无奈,艾伦真的总是拿他当个孩子看,安抚道:“你和菲力说,让他把宴会后的计划提前,在宴会过程就直播出去。” 对面沉默了一会,宋白道:“你不会是光顾着骂菲力,没听他解释吧?” 艾伦别扭地哼了一声,宋白无奈地叹口气,但没让艾伦听见,只说道:“六月份那件事,我早就想做个了结,而这次生日宴就是最好的机会。” “哥哥,既然分部你都不担心被我弄垮,就更不用担心这一次。” 电话那端传来的声音镇静非常,艾伦仿佛可以感受到里面的从容与坚定。 艾伦蓦然想起来,六月份宋白离开江城之前,就是这样自信地向他要了分部。 当时他将信将疑,但四个月后,分部制作的节目就在每家每户的电视台上都上映了。 他一次次怀疑宋白的能力,可是宋白每一次都用行动、用实力证明了自己。 也许,他真的该放下长兄如父的负担,只单纯地做回宋白的哥哥,而不是在每一次的关键时刻都跳出来先指责宋白。 隔着落地窗玻璃,艾伦沉默了好长一会儿,又长长地叹一口气,低声道:“对不起,刚才又吼你了,我以后都不会再把你当成胡闹了,这绝对是最后一次。” 宋白笑道:“没事,不过有时间可得改改你的暴脾气,免得到时候宋氏都再招不到人。” “那得等你把宋氏壮大,待遇上去了,我就是一天骂他们三遍也没人敢离开。”艾伦哼笑。 挂了电话,宋白回到卧室,从背后抱住萨丁。 他知道萨丁没睡,贴在他耳边道:“放心吧,一切都会过去。” 我会让你和我一起站在阳光下,毫无芥蒂地受这万众瞩目。 …… 深夜,顶点。 总经理四处查探过没有人了,这才锁上门走出了办公室。路上刻意避开了监控摄像,最终来到一家破败的小酒馆。 “钱准备好了?”总经理嫌弃地看了眼破败的四周,对着眼前黑衣黑裤,大帽檐几乎遮住一张脸的虫。 “东西呢?”黑衣虫看不出雌雄,他的声音很是低哑,他只敲了敲手底下的那张卡。 “喏,给你。”总经理扔过去了一个小东西,“宴会那天把这个别在衣领上?” “就这个?”黑衣虫将信将疑。 “你可别小看他,”总经理很警惕地望了四周,发现没人看过来,道:“顶点对所有来往进出人员都是记录的,你这个,是请假员工的。” “就不怕我不给你钱?”黑衣虫哑声笑了下,似乎是想刻意装成已成年雌虫的沙哑,但是清亮的嗓音欺骗了他。 “没我的密码,你以为你能打开?”总经理不屑地切了一声,道:“小记者,别装成熟了。你们这些娱记真是的,还伪装,以为自己在玩卧底剧?” “你?!”黑衣虫震惊道,露出帽檐下属于亚雌的过分年轻的脸。 总经理满意地看着这幕:“你们记者总想混进顶点,窥探世家的料,要是没我们故意放水,你以为你们能进得来?” 黑衣虫沉默了半晌,到底还是太年轻,泄了气道:“你们这样的,不是不缺钱了么,但怎么还愿意让我进去?” “钱是不缺,但是,”总经理无所谓地耸耸肩膀,“谁让我看他不顺眼呢。” 雄虫的面子很重要,他雌虫的面子就不重要了么? 碍于上头,总经理的确不敢给萨丁真使绊子,但既然有娱记要整他。 他只要作壁上观,纯看好戏,何乐而不为? “那,合作愉快?” 总经理露出一个恶劣地笑,道:“合作愉快。” -------------------- 作者有话要说: 不算88章,明天会再加一章 第87章 88 十月十五日, 晚上六点,顶点最高层。 侍者将参加生日宴的宾客贴心地引到正厅中,不论是年轻挑剔的学生, 还是宴会经验丰富的商界人士, 在看到正厅那素雅大方的装饰时, 都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声惊叹。 胖经理穿过人群, 把惊叹尽数收在耳朵里,本就够圆的下巴翘得更高了,迈步子底气都足了许多。 “都检查过了?”萨丁问道, 他面色如常, 只是扶着洗手池旁边的手有点细微地颤抖。 “和昨晚收工时一样完美,”胖经理点了下头, 丝毫没发现萨丁的异样, 喜滋滋地拍马屁:“二少,您这审美,可真是绝了!来参加的宾客一进来就没有不夸你的, 都说我们这请的什么设计师, 怎么装得大气又漂亮……” -- 第174页 “好了,这段日子辛苦你了,这点小玩意就拿去吧。”萨丁递过来一张新的支票。 “二、二少!您这是……”胖经理瞪大了眼睛,马上就笑开了, “这让我怎么好意思呢。” 嘴上推拒, 双手却诚实地伸了出来。胖经理爱钱, 但无奈虫怂胆子小, 除了领固定的月薪也就是偶尔收一点世家子弟给的小费。这段日子, 他从萨丁那得到小费都快赶上年薪了,收次数多了也就不装模作样了。 眼见那枚支票马上就要落进手掌心里了, 胖经理笑得越发开心,嘴快咧到后耳根了。可是,就在还剩下一丁点距离时,那枚支票却停住了。 “二少?”胖经理疑惑地抬头,他的身子此时快弯成一只虾,比起站直的萨丁都要矮,却丝毫没有丢雄虫脸的觉悟。 萨丁指尖夹着那枚支票,他的神情很是淡漠,连声音都相当刻板,道:“我叫你放在后门的衣服备好了?” “衣服昨晚就备好了,全新的,”胖经理搔了搔头,疑惑道:“您放后门干嘛啊?那可是员工通道,下面直通后厨仓库,那里头空气差,恐怕会污了二少。” 听到该准备的都备好了,萨丁乱糟糟的心里安定许多,他把支票给了胖经理,说了句和你无关,径直向大厅走去了。 随着萨丁一步步接近大厅中央,宾客往来的喧嚣骤然提升数倍,经过两个年轻的亚雌学生时,萨丁听到他们谈话。 “你看,那就是宋少娶的雌虫吧?”一个文静亚雌道。 “长了一张骗人的脸,外表看着挺弱的,除了他还有谁?竟然能把雄虫捅伤,啧啧,真亏了宋少脾气好,要是我早把他踹了,还轮得着他在这种地方大摇大摆地走?”另一个火爆亚雌。 “哎,别瞎说啊,当时宋少不是反驳了吗,说不定有什么隐情呢,毕竟网上能找到最详细只有S日报那一篇,它家可是出了名的为热度敢扭曲事实呢!”文静亚雌理性道。 “切,扭曲什么?伤雄虫他还有礼了?现在没戴脚镣又没受刑,还成天在电视上腆着脸享受雄虫宠爱,真不知脸多大!”亚雌 “喂!声音小点,周围虫都看你呢。”文静亚雌着急地捅了一下火爆,火爆终于想起他们此行目的。 作为校友,亚雌们见识过宋白对萨丁的专宠,也就不奢望再能嫁他了,但是心中的择偶标准一旦拔高就降不下来,只好退而求其次,祈祷能嫁个事业有成的雄虫。而火爆此行目的,正是来看能否钓着个优质雄虫回去。 火爆焦急地看了看四周,发现并没有雄虫看过来,心底暗自松了一口气。 看向萨丁,不由又忿忿一瞪。 该死的雌虫,害得他差点出丑。 萨丁深深地吸了口气,克制住自己不要去和年轻亚雌计较。他还以为对这种言论早已免疫了,可是当真从亚雌的嘴里听到事故的事,他还是感觉心上的伤疤仿佛又被活活地剖开,阵阵淌血。 四个月来雄主密不透风的宠爱,让他几乎快忘了当时对雄主造成的伤害。 可是,伤害就是伤害,不会被时光的流逝给磨平。 隔着长袖衣服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他手劲大,这一掐下去萨丁疼得嘶了一声,只感觉身上汗毛都竖了起来。 不过还好,疼痛会提醒他,永远别忘了自己造成的伤害。 这是他欠雄主的。 “萨丁,你在这,”宋白端着酒水从人群间走过来,他拉住萨丁的手,“我找了你一圈了。” 萨丁想像之前用轻松自如地语气回复雄主,可是手臂上的疼痛告诉他,不要在这种场合任性。 “怎么了,不愿意跟我走啊?”宋白没拉动萨丁,他笑道:“你是我雌君,宴会结束前,你可是要一直待我身边的,行了,那边有几个合伙人,正好陪我去见见。” “雄主……”萨丁踌躇着不知道说什么,他抬起头,对上了来自宋白的疑惑,心中一慌,低了头,随便找个借口道:“我还得去后门检查一下,不如雄主先去,我一会就到。” 萨丁完全没想到雄主会这么早就到了会场,毕竟按他原来的计划,能早跑路就早点跑。为此,萨丁特意对照了节目单,决定只出席一小会儿,第一个送完礼物就立刻下台,换衣服从后门溜走,在那之前就躲在员工通道里,避免让自己在直播中出现过长而破坏了雄主想要的宣传效果。 雄主一向很尊重他的意思,□□成不会驳斥他,萨丁都准备好说谢雄主了,却听到宋白十分坚决道:“检查别人去,今天一整晚,你必须待在我身边,寸步不离。” 萨丁猛然扬起头,他的声音有点发抖:“雄、雄主,我要在,会给宴会、直播、还有分部公司带来麻烦。” 这个麻烦,不仅指会毁掉雄主名声,还有直播里会误导观众把谈论重点换成对他的口诛笔伐上,更会连累分部借热度做宣传的事泡汤。 “你以为我怕麻烦?” 眉心突然被雄主轻点了一下。 只听见温温声音道:“我在乎的,是你站在我身边。” 萨丁眨眨眼,莫名觉得有点酸涩。 下意识的,他轻轻点头。 …… 在对面的宋白与萨丁做完自我介绍后,又去向下一位去打招呼,而站在原地、刚才还笑脸相迎的两家娱记彻底冷了下来。 -- 第175页 “宋氏公司果然是太年轻了,竟然敢请S日报入场,还真是引狼入室啊!”A娱乐的负责人冷冷道。 眼镜是A娱乐的负责人,这一次收到宋氏娱乐的邀请主动来参加宴会,他和其他家的一样,都是抱着想爆一个大新闻的态度来了。 只是,他完全没想到,他们的死敌,S日报的主编竟然也在这里。 “前辈这话说的可不中听,咱们都是一个行业里吃饭的,也用不着这样贬低同行吧。”S日报的主编笑吟吟道,细长的眼睛里泛着几丝精明。 负责人啧了一声,道:“你算什么同行?顶多算个败类。” 在京都娱记圈里,分为两大派,一类是A娱乐为首的老牌纸媒,另一类则是S日报为首的新兴的利用网络谈论主打线上的娱乐媒体,若只是报道形式的不同,当然不至于成为死敌。更重要的还是双方秉持的风格有所不同。 S日报创建还不到十年,风格大胆偏激,爱以唬人的噱头赚取点击量,甚至不惜对报道内容加以“艺术化加工”,这与风格传统保守,讲求证据与理性的A娱乐实在是格格不入。 主编早已习惯了,他笑容不减,道:“可您不能否认,网络论坛才是纸媒的未来。” “呸!”负责人毫不客气地指着主编的鼻子道:“再好的东西,到了你这样人手里也都是糟蹋,心术不正,你以为能走多远?” 像是这次在网络上掀起狂潮的“六月事故”,当时A娱乐不是没有跟着做过,但无论是军部,医院都得三缄其口,唯一直接的证据也只有军方账号发的一则公告,剩下的都是网民们捕风捉影的东西,这使得讲求证据的A娱不得不忍痛放弃这条新闻。 没成想,S日报是第一个发出来的,还得出了“雄虫是为恶毒雌虫所控制”的惊人结论,在网上引起不小波澜。可是负责人却凭借经验得知,这完全是S一贯的把戏,几个看上去毫无逻辑关联的证据,加上笔者的刻意引导,最后再得出一个足够吸人眼球的结论,这种手法,也就能骗骗无知的小孩子罢了,完全骗不了他们这些在严肃阅读中长大的中老年人。 “走得远不远我不知道,可是我知道,要先倒闭的话,肯定有你们A的一份,”主编笑得礼貌,嘴上好不客气,“毕竟,是流量与热度决定未来。可不是你们固守的所谓理性与逻辑。” A娱乐脸都快气青了,可又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谁让他们读者量连年下滑是事实,一挥手拂袖而去。 “老古董就是跟不上时代。”S日报的主编笑道。 要是没有吸引眼球的东西,又怎么能带来热度与流量? 而什么吸引眼球,自然是能激起年轻人愤怒与恐惧的东西。 天底下新闻就那么几样,若是固守证据与逻辑,那根本就没得写。 那自然不如对内容稍作加工更加方便,当然,基本上还是依照事实来的,不过就是给事实披件衣服而已。 除此之外,就是一点特殊手段。比如安排个人专门去窥探一下世家的秘密啊,老古董们完全不屑一顾的事。 主编看向远处一个面容生涩、在人群中张望的亚雌,扬起了嘴角。 这次他可特意选了一个愣头青,年纪轻轻的,一听说雄虫被雌虫控制就义愤填膺地送上门来,说不定能让会场更加热闹,还能抖落出更多证据也说不定。 老古董们说的还是有一点对的,事实证据还是要更多一点,不能光指望着艺术加工。 他可不想再像六月那样,眼瞅着热度节节攀升的报道,居然被当事人站出来反驳。相比起具有煽动性的报道,年轻人还是更愿意相信以理性著称的雄虫的话。这也导致了一直到现在,S都背负着“为热度扭曲事实”的骂名。 至少,事实还是比较重要的。 眼见着会场突然暗了下来,主持人上场,生日宴已经开始了。 主编整了下礼服,笑着向坐席走了过去。 …… 台下,萨丁竭力控制呼吸,想让心跳平稳一点,别跳得那么厉害。 手突然被用力握了一下,只听到:“让你好好练飞镖,成果怎么样了?” 想起胖经理每次一副吓死了的样子,萨丁没忍住笑了一下,“保证一毫米都不差。” 经过刚才这一笑,紧张去了大半,萨丁感激地回握了一下宋白。 “不差就好。”宋白望着台上慷慨陈词的主持人,低低地笑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昨晚通宵,废了好几稿,等我醒来继续,尽量不拖 第88章 89 随着舒缓轻音乐的响起, 在场众人精神不由为之一振。 台下被黑暗笼罩,所有灯光集中一点,照亮了舞台中央身材挺拔的雄虫, 今天这场生日宴的主角, 宋白。 他在台上妙语连珠, 所有宾客的心神仿佛都被他吸引了去, 随着他抑扬顿挫的语调,时而心神高悬,时而捧腹大笑, 大家情不自禁鼓起掌来, 场上的气氛彻底热烈起来。 然而萨丁并没有受到影响。 相反,气氛越热烈, 他的心下沉地越厉害。 萨丁无法自抑地紧了紧外套, 尽管他额头上已经热出一点细汗,但却止不住身体打颤。 只看雄主对现场气氛的完美掌控,以及这场史无前例的直播形式, 萨丁隐隐有预感, 这场宴会必然会载入娱乐圈的史册,开启现场直播的新篇章。萨丁的预感一向准确,上一次他有这种预感,还是完成军事理论课本的初稿之后。 -- 第176页 只是, 他越知道这场宴会未来的高度, 就越怕自己会变成宴会上唯一甚至是致命的黑点。 这和雄主给的宠爱、信任够不够已经没关系了, 正相反, 雄主的毫不保留让他感到了无限的压力。 “开场白我们宋总已经说得够精彩了, 我这个主持人都快无用武之地了。”主持人从侧面走向中央,后方大屏幕上显现出他无奈的夸张表情, 把台下逗得一阵哄笑。 “现在让我们进入虫星生日的传统节目,下面不要发出嘘声,就算你们知道,我也必须按步骤念出来,那就是:拆礼物。”主持人半侧个身,对宋白道:“宋总,告诉大家,你希望由谁来为你送上第一份礼物?” 没等宋白回答,主持人又转向镜头道:“为了防止电视机前有三岁以下小虫崽观看,我必须解释一下,拆礼物是虫星生日宴会上的固定节目。第一个礼物的主人,一定对咱们生日宴上的主角有着重要意义,比如双亲啊,兄弟啊,恋人,包括暗恋和明恋……右边的,不许嘘了,你三岁以上没什么好骄傲的。” 随着宾客们的又一阵哄笑,主持人很是得意,他在主持这行业干不少年了,却还是头一次把下面那些眼高于顶的娱乐圈老人给逗笑起来。宋总真不愧是占据收视率第一快一个月的制作人,亲自指点两下,比他十年经验还有效! 主持人把话筒递给宋白,全场目光都集中到雄虫身上,殷切地期待他给出答案。 “按常规来讲,第一个礼物应该从双亲手里拿,但看我直播的应该早从八卦贴里知道了,我双亲一年前就去世了,所以这个常规对我没用,”宋白耸了个肩,引起下面亚雌学生们的一阵尖叫,待声音平息了,他长臂一展,做了个邀请的姿势,道:“萨丁,上来吧。” 寂静。 刚才沸腾不止的人群仿佛有默契般,一同静寂下去,他们的目光齐刷刷地望向台下,另一道光柱笼罩的人身上。 萨丁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站起来的,他的手在发抖,腿也在抖,背后无数的目光仿佛吃人的猛兽,纵然被黑暗笼罩,但萨丁依然可以从寂静如死的空气读出他们潜台词。 “那个雌虫居然还有脸上台?谁给他的胆子!” “怎么还没虫报警,赶快把他抓起来。” “宋少怎么想的,这种凶虫居然还能睡得下去,还要第一个拆他礼物?真是好虫不长久,恶虫享好福。” 萨丁深深吸了一口气,对自己说道,这些只是他刚才不小心听到的,不代表事实。他一边安抚着,一边在众人的注视下一步步登上台。 主持人早已僵在原地,这可是面对全虫星的直播!宋白居然还敢把绯闻缠身的雌君请上来?! “主持人,可以开始了。”宋白不满意主持走神,皱眉,开口提醒。 萨丁听出雄主声音里的冷意,手无意识抖了一下,很快被宋白察觉,反手又紧紧包住了萨丁微凉汗湿的手。 萨丁悄悄松了一口气,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都放在主持人身上,不再看观众的反应。 主持人很快反应过来,训练有素地说完贺词,轮到萨丁给宋白递上礼物。 与此同时,不论是台下安静观看的,还是电视机前的,他们都不约而同地在论坛的娱乐版块里刷了起来。 公共娱乐版块在创建时没有刻意按性别区分,但因为近年凉凉也少人问津,直到宋氏综艺的兴起,才给娱乐版块带火了,现在首页飘着的全是这场生日宴的讨论,无一例外。由于刷屏速度太快,管理员不得不把其中一个帖子置顶,这才算清净了些。 现在,大家都进了这个贴子,边看边刷。 【置顶】直播走起~[火][热] lz:开场了开场了,lz文字直播,欢迎讨论,不要乱不要乱哈 …… lz:开始送礼物了,小神送的是巴掌大的红绒布包……!! a:切,不说是世家出身的么,雄主过生日送的这么寒酸?我雄父生日,雌父好歹还送个限量跑车。 b:小学生不懂别乱说。那可是京都最有名的长生坊祈福院才能求到的锦袋,在以前可是专门给皇家服务的。一般虫想求都求不到。 c:不就是有两个破钱么,我有钱我也给喜欢的雄虫买! b:……有钱?你想太简单了弟弟,就是捧一座金山给院长都不好使,据说必须得是有缘人,至于怎么个有缘法我也不知道,反正这种红色锦袋十年出现不了几个,三十年前的我倒是知道一个,是盛家英年早逝的长子,当时我还是个小虫崽,身边的雌性哥哥们听说他死了,可是整整哭了一个月! d:怎么都谈锦袋了?重点应该是那个犯了法还逍遥法外压迫雄虫的家伙吗?? 刚才被怼的不敢出声的a和c一致蹦跶出来,是是是地刷屏。 b:……拜托!我知道亚雌和雌虫有壁,可你们不会连这种荒谬新闻都信吧?那是谁,是小神啊,不参军的都知道,要论遵纪守法,他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退一万步,说误伤我还信,要说他刻意压迫雄虫,你逗我? lz:雄虫把锦袋贴身收好了(ps:手的近镜头好苏),雄虫正在看着雌君的眼睛,雄虫和雌君拥抱了!! lz:呜呜呜雌君是不是要下台了,音乐到尾声了。 lz:!!卧槽,你们听见了吗?好像台下在有人在喊雌君的名!! -- 第177页 b:找茬的来了。 顶点现场,宾客记者席中,一个短发亚雌站起来,“萨丁先生,前几天论坛里爆出来,六月初你曾刺伤宋先生,能否就此事谈谈感受?” 短发亚雌倨傲的声音透过微型麦在大厅里清晰回荡。 所有人的目光如电一般,清晰而又深刻地扎在萨丁身上,他看见远处焦急的胖经理,抱着臂围观的总经理,甚至还有一脸玩味地看过来的腾辉。最让他难受的,是台下第一排,艾伦忧虑的目光。 这场宴会,终究要被他搞砸了。 萨丁能感觉到雄主好像在和主持人说了什么,然后主持人笑着说还没到提问环节,但短发不屈不挠,他的声音又一次响彻四周: “萨丁先生有意回避问题,我可以理解为这是默认了刺伤宋先生的事是事实吗?”短发微笑了下,他转过身面对着摄像机,眼中充满了奇异的光彩,仿佛像个虔诚的殉道者,他不疾不徐道: “在座各位以及电视前的朋友,我们虫星自百年起,就确立了保护雄虫的法律,可是今天,一个本该保家卫国的军雌,却伤害了他自己家庭中的雄主,至今依然逍遥法外,”短发望向萨丁,一字一顿道:“萨丁先生,你是不是欠全国民众一个合理的解释?” 四面八方的空气仿佛突然被抽走,萨丁喘不过气来,牙齿都开始咯咯打颤。 是啊,他伤了雄主,几乎没受到任何惩罚,还能好好地站在这,不就是因为雄主为他在警署销案,更帮他挡下了电子脚链,而雄父也付出了不小代价四处打点。 他犯了错,却几乎没有受到任何惩罚,他确实欠了一个解释。 现在,是到他该接受自己惩罚的时候了。 萨丁像个毫无知觉的稻草人,他直挺挺地往前迈出一步。 台下,刚才因短发开始交头接耳的宾客静了下来,钢针一样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萨丁。 萨丁深深吸了一口气,张开了口,“没错,确实是我伤害了雄主。” 这句话仿佛在沸腾的油锅里递进一滴水,瞬间炸了。 论坛置顶帖刷得飞快,回个帖的几秒工夫,又跳出来上千层楼,无论是黑是粉,光爬楼就晕头转向。 置顶帖的lz已经完全放弃救楼了,他干脆重新开了第二贴。 【人工置顶】直播贴二,只直播!!要吵架的给我去第一个置顶!! lz:呼,不发大水,终于清静了。 b:我就取个快递的工夫,首页怎么发疯了?还有,lz你怎么搬了?我找了你的直播贴好久。 lz:册那,一个中二病亚雌跳出来搅局,拿小神的意外事故说事。 b:那事故竟然是真的?!沃日,小神正在讲,还讲的那么详细,按他性格……啧,做了就一定会承认=皿= lz:别听瞎说,小神一向是功劳送别人,责任推给自己的主,要不是年少英才早早身居高位,早给人吞的骨头都不剩了。再者说,这场事故夫夫俩要没点隐情,宋少会容忍小神,还宠得那么过分?你随便拉个京都军雌问问,都知道他俩私底下多腻歪。 b:……lz好像军雌大佬,受职场狗一拜。 e:我就静静地看你们瞎吹。 e:感情是一回事,伤害雄虫是不容回避的事实!那可不是小伤,都送医院了,你还在这跟我谈感情?脑子坏了吧?! a和c:赞成。 lz:……中二病亚雌就是智商捉急,你们除了成天yy拯救高富帅从此一雄一雌缠缠绵绵到天涯还会想点什么??张口就说小神逍遥法外,虫星可是法治国,说出去都笑掉大牙。 e:呵呵,人家可是上层社会世家子弟,谁知道哪个爹疏通关系了呢。 lz:…………我这暴脾气,话我放在这,小神要没受过罚,咱俩就线下约一架,谁输了叫谁爹。 e:约就约,谁怕谁?! e:…… e:爹你还在吗?线下就别约了,成不,爹? b:快看电视,宋少不愧站小神这边,他开始摆证据了,气定神闲怼亚雌的样子好帅[/偷笑][/偷笑] b:咦,楼上在叫爹,怎么回事?[/懵逼] 会场上,倒退十分钟。 “我雌君所说暂且不提,小亚雌你说的‘逍遥法外’却是实实在在的假话。” 短发不可置信地看着站出来的宋白,语气里还有几分惊疑:“宋先生,你可得对你说的话负责!” 宋白把不太情愿的萨丁拉到身后,他懒懒地抬起眼皮,看向短发,笑道:“这还直播呢,我有什么不敢负责?” 宋白又重复了一遍。 短发被这句话震在原地,主编不是说这个雄虫是被逼的,怎么他还站出来给雌虫说话?一定有地方不对! 短发这样想着,脸上露出了柔和的笑容:“宋先生,你一定是受到贵雌君家族里的威胁,才不敢说实话的吧?放心,现在这里面对的是所有观众,我们都会站在您这边的,有什么委屈隐情都可以一并说出来的!” “委屈?哈哈哈,”宋白笑出声来,“我活了这么多年,还真没尝过什么叫委屈。” 这话说的是真,无论前世今生,宋白都是我行我素,一切选择皆出于己愿,没有强迫,何谈委屈? 宋白目光如电:“今天是我生日,懒得和你浪费时间。” 短发迷茫地张大眼睛,他怎么是浪费时间呢?分明是把这个雄虫从水深火热里救出来啊!可是,下一秒,只见宋白从主持人手上接过一个机器,安放在终端上,后面大屏幕自动呈现出终端上屏的内容。 -- 第178页 在从桌面进入到应用的一瞬间,几乎在场所有虫都发出了一声惊呼。 那张桌面,不是大家公认的雄虫之梦的安雅,而是他的雌君,萨丁本人。 只见雌虫坐在光滑的地板上,支着一条腿,靠着背后的沙发打盹,手里的书稿只差一线就落在地上,随时会散开的样子。 这幅样子完全没有众人心中雌君该有的规矩形象,但是他神情中的自然与舒适,奇异地安抚他们心中的不适。 大抵是生活中,他们从未见过雌君如此自然放松的一面。印象中一提起雌君,只会想机器一般永不出差错的礼仪,和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宋白接下来的话把他们都拉回到现实,“这个是我去警署签的销案同意书,这份是雄保下放处罚措施被我驳回的回复信,而这一份又是为了我复学不得不离开江城时与司法部部长的通信,具体内容就不让你们看了,但是日期和官方盖章都在上面。” 宋白冷冷地看向短发,眼中的嘲弄十分明显:“这些证据,你可还满意?” …… 论坛,娱乐版块,和才刚的热闹不同,整整三分钟没有一个新回复,直到一个亚雌开贴,终于打破了静寂。 【格式】诸位,刚才直播贴里大言不惭萨丁犯法的,你们脸疼吗? lz:我第一个,疼。 1l:疼。 2l:疼。 …… 2343l:疼死了!!刚开始看预告我以为这样雄主百年难寻,结果今天告诉我,这特么分明是绝世好雄主!再好也超不过他了!!绝无仅有!! 2344l:疼。(上面破坏格式了)绝无仅有说对了,问过我雄父,连犹豫都没有,直接送警署教训半个月长长记性。 2345l:萨丁他交了什么好运,竟然配得上这样雄主??嫉妒使我面目全非。 2346l:别闭着眼睛吹了,萨丁都用刀了,宋少到底看上他哪一点?捅得快还是下手狠? 2347l:ls可闭嘴吧,那个短头发刚问了一样的问题,宋少都说了,“我们夫夫之间的私事,有什么义务要告诉你?” 2348l:噗嗤,宋少犀利。看宋少终端桌面,萨丁也不像穷凶极恶。小小声:不知道是不是眼花,我怎么觉得萨丁比安雅好看? 2349l:你没眼花,安雅美在五官精致,萨丁胜在气质,他站在那就让人感觉特别舒服。 2350l:……前面打脸我都没出来,是这一层把我逼出来的。你完全错了,我是京大的,萨丁他雄主以前是我班同学,暑假时见过真人,要是单论脸,肖家一家子就没有一般好看,全是顶级好看。到了萨丁这,皮相骨相更是绝佳,近距离看谁都得夸一句神造的宠儿。但是这货他从来不在意形象!!安静时气质压过五官,动起来掀翻几百军雌,气势汹汹,谁还看他的脸?至于安雅,呵呵,想当年萨丁本家舅舅名动京都时,他雌父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2351l:看你说的,简直把萨丁夸得天花烂坠。我看可没那么 2352l:楼上话不说完啊?? 2353l:我是话没说完的那个,收回我的话,刚才电视台突然拉了个特写镜头,我手里的终端莫名其妙就掉了,然后我也失去了意识,现在才恢复神智。萨丁真可怕,但是真好看,嘿嘿嘿。 2354l:好看+1 …… 4324l:我说后面怎么画风突变,光说好看就说了快两千楼?!话说,我走之前还好好的,从洗手间一回来,那个中二病就扯别人袖子发疯了?谁能给我讲讲? 4325l:踢ls的p股,这么精彩还敢走开,心大!中二病被萨丁揭穿了,是借其他员工的员工卡混进来的,不是受邀请进来的。刚才保安压住他,突然当场撒泼,嘴里说什么主编骗他,要主编对他负责。切,己疯不够,还要拖累无辜虫,怎么这么给亚雌丢脸。 4326l:S日报的主编?呵呵,六月份网上疯转的那篇报道就出自主编之手,再加上S日报是业内出了名的狗仔队聚集地,我可不信他有多无辜。 4327l:闻到瓜的味道,蹲。 4328l:踢楼上,别蹲了,记者招待会就要开始啦! …… 会场中,保镖刚把短发押下去,骚动的会场重新恢复平静。 “刚才让主编受惊了,实在不好意思。”主持人在台上安排节目,宋白下了台,来到直播无法拍的地方,对刚刚从短发手里救下的主编笑道。 “不妨事,你们也没有准备,一样受惊。”主编强笑道,缩在袖子里的手还止不住地发抖。 刚才短发突然发疯一样扯住他,主编吓得魂都快飞了。虽然他鼓励下属要不择手段地获取内容,但自己还从没被真的抓包过。在他想算计的人面前被拽出来公开处刑,这还是头一次。 好在他反应够快,假装不认识短发,骂他是发疯。在场的学生们年轻好骗,也就都信了他的话,纷纷前来帮忙按住了短发。 可惜,短发的胡言乱语还是被摄像直播了出去。 “归根究底还是我们管理不严,这事主编就不要和争了,为了补偿您,一会儿招待会上的提问,我一定会第一个选主编您。” 听到宋白的补偿的话,主编悬着的心是彻底放下了。再怎么有为不也是好骗的学生,他道:“那到时候,宋总可别藏着掖着啊。” 宋白微笑点头:“放心吧,我一向有话直说。” -- 第179页 主编彻底满意了,他昂首阔步地走回到记者席,心情很好地和A娱打了个招呼。 A娱负责人正因为没人发现主编的恶狼面目生气,看见主编一脸得意的样子,脸色更黑了。 主编笑吟吟地坐回到了位子里,他习惯性地在心里打算盘,虽然短发说的话直播了出去,但短发只是临时调来的,连实习都没签,到时候只要一口咬定都是短发自作主张,那便可以全推个干净。 目前的情况虽然和他最初计划有些许出入,但最后的招待会上能优先提问,光这一项就够全弥补回来了。给他点时间,他就能榨出更多的料来。主编把问题在心里重新梳理一遍,确定了每个问题角度足够刁钻,不至于轻易含糊过去,理着理着,底稿都快打好了,主编彻底放松了下来。 他舒舒服服地靠着椅背,嘴里甚至哼起了歌。然而,台上主持人一句话却如平地惊雷,在耳边爆炸。 “鉴于刚才的危机,宋总决定把提问环节临时提到前面来,但是在这之前,宋总有些话要对大家讲,讲完以后,提问正式开始,各位记者可以现在准备一下。” 怎么突然提起到现在?主编心里揣着疑惑,望向台上,宋白利落地接过主持人的话筒,正准备要说些什么。 不知怎的,主编心里隐隐感觉不安。 与此同时,第一排坐着的萨丁心也突突直跳,他有预感,雄主接下来所说的,可能会彻底颠覆他的世界。 宋白举起话筒,慢慢地扫视台下众位宾客,确定所有人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缓缓地开口了。 他说,一个雄虫因为自己间接导致了双亲的离世而愧疚,他失去了生活的热情,连考试都无法参加,只好休学一年,休养身体。在这一年中,他尝试各种方法来激发,四处旅游,疯狂地开派对,可惜生命的活力就像倒置的沙漏,依然一点点地倒流了个干净。 直到有一天,他干脆放弃了,想用刀自我了断。可是来自他雌君一颗飞来的石子敲在他的手背,让尖刀彻底偏离了心脏。但因为相隔太远,加上雄虫太过慌乱,那把刀最终还是扎进了他的身体。濒死之际,他深切地感受到灵魂挣扎着渴望生存。当他在医院醒来,为自己身体里的活力而惊喜时,却听到他那个保护他免于离世的雌君已经被警署定罪带走。 “再之后的一切,你们也看到了。”一个放大的特写镜头,映出了宋白微微发红的眼圈。“萨丁是军雌,他枪法可以说是弹无虚发,百发百中,上台前他还告诉我,说现在已经能把飞镖的误差控制在一毫米之内,他若真有心想伤我,以他控制之精微,我就不会活着站在这里了。” 台下的宾客听得十分投入,有的亚雌红了眼圈,偷偷拭泪。 除了主编,他死死地握着椅子扶手,眼里满是不敢致信。 故事的形式他再熟悉不过,过去十年里,无数只是捕风捉影的证据经过他的妙手加工,最后会形成一篇能煽动情绪、点击也很漂亮的精彩故事。 由于老牌记者们故作清高,不肯向热度低头,这使得他在过去十年一手创建了一个足以与旧时代纸媒相媲美的新的帝国。 可以说,足够精彩的故事,是他发家立业之本。可是,宋白抢先把故事当着全国观众的面先讲出来,就是彻彻底底断绝了他再想艺术加工的可能。对主编来说,这完全算是恶毒的釜底抽薪。 他准备的问题全毁了,他打好的草稿腹死胎中。一会儿就算能第一个提问,也只能顺着宋白给出的故事版本谈一些边角料,否则,呵呵,上次因为宋白的反驳而被请去雄保喝茶的事还历历在目。 主编的手因为过于用力而发白,他死死盯住台上的宋白,恨不得亲自上去把雄虫的嘴给封上,不许他再吐露一个字出来。 一个在生活里掀起狂澜的雄虫,一场面向全社会的直播,多好的热度,多棒的热点!如果顺利的话,说不定他在媒体圈子的地位能一跃而上,彻底压垮那些食古不化的老东西,坐稳第一的宝座。 可是现在,被这个雄虫全毁了! 主编愤懑地拍了下扶手,发出巨大一声闷响,同坐听得投入的同行,还向他投去责怪的目光。 A娱负责人转回头,向主编瞪了一眼。这一瞪就收不回去了。因为他看见主编身后的位置上,有两个身穿制服的警官正在向这边走来。 负责人想提醒一下主编,刚伸出手就被主编气急败坏地打了回来。 在下一秒,负责人就见主编手腕上多了一副锃亮的手铐,以及警官礼貌道:“请跟我们走一趟。” 主编:“你们凭什么逮捕我?” 警官:“据闹事亚雌交代,他是受了你的误导才会大闹现场。” 主编:“你们有证据吗?没有证据就别在这瞎说,耽误我工作。” 警官:“亚雌那确实是没有直接证据,可是通过亚雌和顶点酒店总经理的会面交易,以及总经理终端上保留了的交易的录音,我们现在正式以侵犯公民隐私罪正式逮捕你。” 警官身后,一个身形高大的雌虫走来,正式宋白的哥哥,艾伦,他同样冰冷无情地补充道:“宋氏将会对你六月编造的报道,以侵害雄虫名誉权的罪名向法院以及提起诉讼,我想,到时雄保一定会联系你的。” 媒体人最怕的是什么? -- 第180页 不是当事人气急败坏的追打,也不是摄像机被摔得粉碎,而是触到雄保的霉头。新闻的即时性要求他们追逐热点,可是以雄保对雄虫保护的反理性的力度,恐怕会让他从此再不能回到娱记的事业上,这对于已经在此行业奋斗了半生的主编而言,不啻于毁灭性的打击。 主编无力地瘫在椅子上,这下,他是彻底完了。 半生打雁,最终还是被雁啄瞎了眼。 直到主编垂头丧气地跟着警官离开,负责人才把震惊地嘴巴合上。 没想到啊,竟然能亲眼看见S主编被带走的始末,负责人摸出终端就想在主编群里发声庆贺,手刚伸进兜里又止住了。他左看看右看看,他们座位靠边上黑暗处,在场所有人都被台上雄虫的故事吸引,加上警官刻意压低了声音,并没有惊动任何人。 也就是说,只有他一个人看见了S主编被带走的全过程。 直播结束肯定一窝蜂地报道台上雄虫的痴情故事,若他另辟蹊径,改报道这件事,岂不是更容易脱颖而出? 负责人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大,这场直播,可算来对了。 …… 台上的宋白接收到艾伦任务完成的手势,终于松了口气,继续对话筒道: “这场灾难让我重新开始思考,雄主受到伤害,社会上一概默认是雌君的错。可是,像我当时那样一心寻死的,反过来被雌君救了的呢?” 底下不少亚雌泪眼婆娑,而雄虫们若有所思。 “我的雌君在救我,他没有过错,却依旧被社会法律当成罪犯对待,但作为雄虫,但凡有点良心,就不会忍心让无辜者为自己的错误受罚。” 西装革履的成年雄虫不约而同地点头,而雄虫学生却面带疑惑,其中一个直接站起身问道:“你既然不忍,为什么不把话说清楚?解释清不就好了吗?” “世界没你想像的简单,”宋白苦笑着摇头,“想像一下,当你听说一个雌君虐待雄主的新闻,雄主却不断为雌君辩解,说一切都是他的过错,都是因为他才会这样,你会想到什么?” “怎么可能?这个雌君也太霸道了吧,雄虫一定给他吓破胆了……”雄虫学生瞬间明白过来,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坐下了。 “是的,一再解释,只会别人加重对我的同情,和对我雌君的指责。这就是为什么我没有在第一时间面对公众解释,甚至还刻意隐姓埋名的原因,一切都只是为了保护我们这个本就脆弱不堪的家庭。” “而现在,我选择澄清,是不希望再有任何流言蜚语来污蔑我的雌君,”宋白深深地看向第一排的萨丁,道:“毕竟,没有萨丁,就没有今天的我。” 此话一落,亚雌彻底哭成泪人,就连高大的雌虫也红了眼眶,低沉压抑的哭泣声在在大厅上空飘浮。 坐在第一排的萨丁仿佛是被人掐住了喉咙,他胸口滚烫,仿佛塞了一团熊熊的火焰,烧灼得他两眼昏花,看不清楚任何景象。 雄主,这就是你说的一切都会过去? 可是,你付出的代价也太大了。 萨丁死死咬住唇,不许自己流露半点脆弱。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迷途未返 34瓶;璃洛 20瓶;客客 10瓶;云汀 5瓶;29364984 2瓶;想去睡觉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9章 90 深夜, 空无一人的书房里,只有桌上一盏台灯孤零零地亮着。 终于在课本最后一页写完了批注,白山放下笔, 摘了眼镜, 揉揉酸涩的眼角。 睁开眼, 望见窗外墨蓝色的天空, 橙黄的月亮已经被薄纱一样的轻云笼罩。 他站起身,走过去把窗推开,秋夜的冷寂趁机钻入屋内。 同样的秋夜, 同样是寂静祥和的校园。 白山脸上泛起一丝怀念, 三十年前的夜晚,同样如此美丽。 他双手背在身后, 脸上一贯刚毅的线条有了些许柔和。 他弯了唇, 突然想起什么,在书房里翻箱倒柜,四处翻找。 他最终在柜子最底处找到一本厚相册, 小心地抖掉灰尘, 他坐回到书桌前,把相簿放在台灯照射的正中央,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慢慢戴上老花镜,手指刚刚搭在相簿的边上, 正要打开, 却敏锐地听到书房外的异样。 学校师生都知道这里是中将白山的地盘, 轻易不会靠近, 加上天色已晚, 来这的会是谁? 白山按灭台灯,书房里最后一点光亮消失, 彻底暗了下来。 白山从抽屉里取出一把配枪,贴在手中。 他是雄虫,体能从来比不过雌虫,多年来,随身带枪已经成了他习惯。 枪口对着地面防止走火,他悄无声息地走到门口,凭声响判断来人已在右手边站定,他猝然踹开门,枪口分毫不差地指向对方,冷冷道:“你是谁?” 伴随着声音落地的是一声闷响,轻云游离了月亮,明亮的月光透进来,照亮了来者的轮廓。 白山这才发觉他的枪举得太高了,对面是举着双手,一脸错愕地盛安。 白山皱了皱眉,把卸了弹夹的枪放在一旁,捡起掉在地上的书,若无其事地递给盛安,道:“又来我这干什么?” -- 第181页 盛安的脸色有点难看。 的确,是他在和白山吵架后放言不再来的,可谁让祖父把他狠狠骂了一顿,勒令他必须道歉,可盛安这辈子没向谁低过头,把厚厚的书在腿上一砸,昂着头,道:“书落下了。” 白山:“现在找到了?” 盛安依旧昂头,“找到了。” 白山转过身去,“找到就赶紧走吧。” 仿佛对面是什么讨人嫌的东西,一秒不想多看见。 盛安脸色黑了一层,他推着轮椅,迅速绕到白山面前,仰着头,质问道:“你就不问我为什么大晚上来拿书?” 白山没有说话,只静静地看着他。 又是这种态度,仿佛他与他毫无瓜葛,只是两个不相干的个体,谁也挨不着谁。 一股火窜上了盛安的脑海,他声音尖锐,“这书是要送给你弟子,宋白的生日礼物。” 终于见到白山脸上的诧异与错愕,盛安脸上露得意的笑,“还说喜欢他,连他今晚生日都不知道。” 他把厚重的书在手上掂了掂,头仰得更高了,语气不疾不徐:“他确实招人喜欢,相识四个月,他几次三番地帮我,这次更是帮我把平从军部哄了回来,但老师你呢?” 月光下,白山抱着臂,目光仿佛穿透了盛安。 盛安脸上的笑消失了,他讨厌这种无视,他冷冷地回望过去:“老师,你我之间除了师生的称呼,还有什么? 他的声音越来越高:“六年了,就是只流浪猫喂它几月也知亲昵,可是你,你的心根本是石头做的吧!” 似乎是诧异于盛安的幼稚,白山终于把盛安从上到下打量一遍,拿起一旁的枪,径直向书房内走去。 “说完了,那就走吧。” 书房门砰然关闭,房中只剩下盛安一个人呆呆地望着门。 咣当,咣当咣当咣当。 盛安发疯地把手边桌上所有书籍资料通通扫到地上,纸张在空中翻飞、落地。 “白山,你是不是有病!!” 书房外,传来声嘶力竭的叫喊。 白山稳稳地坐在书桌前,翻开相簿,对门外一声崩溃压抑地哀鸣充耳不闻。 终于寂静了。 白山小心翼翼地捏起一张照片,在灯光下仔细观看。 这是一张三十年前的老照片,拍照地点在天府山上。 两个英姿勃发的成年雄虫托举着一个容貌艳丽的少年亚雌,他们脸上还没有岁月的痕迹,每个都笑得那样开怀。 白山的手指轻轻抚摸艳丽少年的笑脸,轻柔得仿佛生怕惊吓了他。 那一年,肖容才十五岁,小小年纪没有一点亚雌的文静样子,从来爱跟在他们兄弟屁股后面,哥哥来,哥哥去地叫。 只是,自从肖容出嫁后,他们就二十年再未一见。 一种烧灼的煎熬突然强烈起来,白山脸上的笑消失了,他的听见自己心咚咚狂跳的声音,难受,越发难受。 他连忙放下照片,熟练地找到药瓶,吞下了药,才感觉心脏好受了些许。 只要一想到他已出嫁…… 白山苦笑着,把相片重新夹回相册。 看了看时间,白山这才想起他忙于批改萨丁少将的书稿,连军事新闻还没来得及看。 摸到遥控器,打开了家庭终端的卫视频道,正要换台,却因为熟悉的面孔愣住了。 画面上,年轻的宋白在鲜花围满的话筒的席后坐定,丝毫没有年轻的青涩。 “宋先生,您说‘我们的社会需要反思’,请问您这个‘反思’是指您对现有的雄虫保护制度不满意而作出的批判吗?” 老于记者套路的白山知道,如果宋白直接回答是或否,那么后面就会落于记者给出的两极对立的陷阱里,到时记者可以顺理成章借由“雄虫抨击现有保护制度”而大做文章。 镜头前的宋白没有一点青涩,他微微一笑,道:“我和所有的公民一样,希望社会能越来越进步。而进步就需要更多有识之士参与进来,一同为创造虫星的美好未来而共同努力。” 记者被这官方的话语弄得哑火了,后面记者们的问题或尖锐,或下暗套,年轻的雄虫都镇定自若,挥洒自如。 果然是个潇洒的小子,白山笑着想。 电视上,镜头突然来了个近距离特写,雄虫年轻的面容毫发毕现,白山笑容僵在嘴角,他连忙起身,重新翻开相册,抖出照片,对着电视上的宋白反复看了几遍。 终于,他的脸上露出了巨大的震惊。 “怎么可能?” 他喃喃着,那张照片滑落在地,照片最左侧,年长雄虫的眉眼间神韵,与电视上的宋白,竟有七分相似。 …… 灯火通明的尤宅,客厅。 牙签挑破紫色的葡萄皮,露出饱满丰盈的果肉,一咕噜就滚进了碗里。 一个黑色的行李箱从茶几前滑过,肖容头也不抬,道:“过来,帮我把这串葡萄剥了。” 尤申急不可耐:“你去找小风,我飞机要来不及了。” 小风是尤家四个生活助理之一,专门用于满足的肖容挑剔的需求。 “别让我说第二遍。” 尤申握着行李把手的手紧了紧,碍于过往二爹的恶劣行径,终于还是放下了。 肖容用湿巾擦了擦手,慵懒地躺在长型沙发上,“要把小碗堆满,一个也不许扔哦。” -- 第182页 尤申停住了往茶几下扔葡萄粒的手,咬了咬牙,继续剥。 肖容懒懒地开了电视,画面上正是宋白接受记者采访,尤申急着赶飞机,瞥了一眼不感兴趣,念叨着“做什么戏”又转了回去,手上却是一刻不停。 院落传来熟悉的引擎声,接着是保镖的问好声,尤申脸色变了,他站起身就要走,肖容道:“别动!” 常年受二爹淫威压迫,尤申真的一动不动,等回过神,想避开的雄虫已经走了进客厅,和沙发上躺着的肖容抱了一下。 “小尤,把葡萄给你雄父端来。”肖容道。 尤申脸色沉了下来,“你拖着我就为这个!” “怎么和你二爹说话!没礼貌?!”尤家主不轻不浅地呵道。 尤申摔了葡萄,站起身道:“反正我就一外虫,你们合起伙来对付我。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再回来了!” 他拎起行李箱向门口走去。 “回来给你二爹道歉——”关门声震天响。 肖容不满意地拍了一下尤家主,“你怎么又说他?小尤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你还不赶紧和他修复一下父子感情。” “他翅膀硬了,爱滚哪儿滚哪儿,”尤家主埋在伴侣颈侧。 肖容推开他,瞪他:“一把年纪了,怎么和你儿子一般见识?” “你待他如亲子,事事想着他,他干什么冲你嚷?” 肖容翻了个白眼,一牵扯到他身上,尤家主心眼比针尖还小。 “我不管你有什么理由,反正出国后不许再为难小尤,你上次调的什么破地方,他回来黑了一圈?!” “行,你说话,为夫都听。”尤家主心里已经定好了个比上次更恶劣的地方。 “真的?”肖容不信。 “你说的我那次不听?”尤家主睁眼说瞎话。 肖容还要说什么,尤家主连忙转移话题:“电视上这是谁,怎么有点眼熟。” “萨丁他雄主,上回来咱们家吃饭,我一逗他,汤洒了一身,傻了吧唧的。”肖容嗤笑,看电视上发表专情言论的宋白,点点头,道:“勉强有点靠谱了。” 尤家主知道,这是别扭的伴侣很满意地表现,说明他心情正好。 用平常语气道:“刚才路上有人给我来了个电话,说找你的。” “找我的?那他怎么不直接给我打……”肖容的笑意潮水般褪去,他坐起身,盯着尤家主,道:“我早和你说过,把他拉黑名单!你怎么就是不做?给我,我帮你拉!” 肖容上来就要抢尤家主终端。 尤家主捂住终端,退后一步,态度平和道:“毕竟都是老朋友了,这份情谊不容易。” 肖容不听,他赤着脚下地,张牙舞爪追尤家主,两个人一前一后地绕茶几走。 “我和你说过,他的话我一个字都不想听! 肖容终是追不上尤家主,他拄着膝盖喘气,些许狼狈,却不妨碍他依然美得惊心动魄。 尤家主仗着身高优势,手一直举得高高的。他看向肖容缩着的脚,微皱眉,道:“他说这次有要紧事找你,不然我也不会和你说。” “尤承梧!终端你给不给我!”肖容直直伸出手来,脸上微怒。 “你得和他见见,”见肖容真怒了,尤家主不得不使出杀手锏,“毕竟盛白山现在是萨丁的直属上司,又是萨丁雄主的老师,要想为难萨丁,那可是轻而易举的事。” 肖容表情松动了。 尤家主再接再厉:“你就去和他见见,实在不行,我着陪你,不愿意了咱们马上回来。” 肖容沉默一会,终于点头:“行,我去见!” 肖容一点头,尤家主终于松了口气。 “但你终端得给我!” 知道伴侣脾性,尤家主立刻摘了终端递给他,肖容当着尤家主的面亲自拉黑了白山,扔回尤家主手里:“没有下次,否则别想再上我的床!” 赤足走回卧室。 尤家主苦笑了下,被伴侣如此威胁的雄主,这虫星上,怕只他这一份了。 能让肖容放下,白山,希望你说的是真的。 …… 月升中空,京大不远处的一家唱吧还在开放。 包间里,红绿的霓虹灯交错辉映,打在歌唱者的清秀的脸上。 “萨丁,很晚了,该回家了,”宋白试着夺走萨丁手中的话筒,被萨丁打了手背。 “你……走开,别碰我!”萨丁脸颊红红的,身上一股淡淡酒气。 “就不应该让你喝酒。” 宋白叹道,他手上发红,火辣辣的,萨丁用力很大,显然醉迷糊了。 记者招待会结束,直播也就结束了。 但是现场受邀的校友对着萨丁态度突然狂热起来,宋白摆脱了前来攀谈的层层合作者,萨丁则被狂热的亚雌们簇拥着,在疯狂的鼓掌与叫好声中一次又一次地掷飞镖。 那酒就是亚雌送的,回家路上就被萨丁干完了。 上次在江城的舞会上,萨丁只喝了点红酒,就有一点醉态,但神智清醒。这次,萨丁却连神智都丢得一干二净,大晚上的要来唱歌。 宋白还能怎样,当然是顺着啊。 “谁喝了?我只、只喝水了,”萨丁把头甩回去,继续切歌:“喝了,你也、管不着!” 宋白扳住萨丁肩膀转过来,对视他的眼睛:“告诉我,我是谁?” -- 第183页 “管……你是谁?”萨丁不耐烦扫开他的手,“你不是雄主,不许碰!” 得,刚才好歹还认识,现在连人都不认识了。 见过酒喝多了不认人的,没见过萨丁这样只喝一瓶,越来越不认人的。 宋白一把夺下话筒,把萨丁麻袋似的扛在肩上,萨丁手脚并用地锤他:“放我……下来!” 不愧是军雌,还挺有劲。 宋白嘶着把萨丁扔到沙发上,转身大跨步取回架子上的风衣,萨丁蹭地站起来就要跑,被宋白张开风衣,给不安分的萨丁反绑上,抱着出了包间。 “喂,那雄虫,你给我停下!”走过大厅,一个前台亚雌 拎着警棍从后面追了上来,他满脸严肃:“把你怀里的放下,这地方不是让你们来糟蹋亚雌的,你给我站住!就说你呢!” 宋白无力,只好停下解释:“这是我雌君,他喝醉了,你要看我们的结婚证吗……” 眼前的前台一副呆滞的表情,宋白只好再次提醒:“结婚证?” 前台瞬间醒悟过来,他连忙把警棍关掉,脸上是狂喜,语无伦次道:“你……你是宋先生吧,我刚才还看你重播呢,特喜欢你,对了你抱的一定是萨丁先生?我也喜欢他,能、能不能合个影,你看……” 留完了合影,宋白走出唱吧,怀里的萨丁终于安分了下来,沉沉地睡着了。 宋白不满意地颠了下萨丁,“你可差点让我挨上一警棍。” 萨丁哼了一声,仿佛是在抗议。 月光下,雌虫睡颜恬淡,雄虫眉眼温柔。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38446551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大大 5瓶;慕临枫 3瓶;jenny、38446551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0章 91 深夜, 盛家。 萧索的夜风穿过繁密茂盛的树林,吹得人瑟瑟发抖。 盛安去给宋白送去了那本书,就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 因为家里那个实在让他不省心。 自从盛安把平用慰问礼弄了回来, 两人之间紧张的气氛终于有所缓和, 可是好了才没几天, 平张罗着要回部队,连续两次,平都擅自离开家里, 这第三次他是彻底把盛安惹恼了, 干脆用铁链把他拴住。 不过,现在他知道该如何驯服这个不省心的了。 从外面回到室内, 温暖的空气立即包裹了上来, 旁边的侍者上前来,为他取下大衣。 “侍君怎么样,东西吃了没?”盛安一边摘下围巾, 一边问道。 侍者脸上的表情变得有点难看, 他迟疑道:“少爷,侍君他,不论我们怎么说,他都不肯吃东西。” 盛安神情有点怒意, “他不肯吃, 你们就不会给他端进去?” 侍者挂围巾的手都是抖的, 他道:“我们端了, 但是, 都让侍君给扔了出来,端了三次。” 盛安阴沉着脸, 推着轮椅往里去了。侍者正要帮忙,被盛安一把甩开。 穿过有悠长的木制走廊,夜色的月光透过窗子洒落进来,照亮了尽头处的铁质大门。 盛安脸上的阴沉如潮水般退去,苍白的面孔生出一种不堪一击的脆弱,他深吸了一口气,轻轻拧动密码锁,门把上传来清脆的机械声,门里传来一阵怒喝:“我说了我不吃,都给我扔出去!” 盛安的脸上先是一怒,想起看过的雌虫心理书上的方法,压下了怒意,露出无奈的神情,道:“不吃饭怎么行呢,不吃可是会饿的……” 坐在床上的平晃动自己手上的锁链,锁链的另一头紧紧地缠绕在床头的栏杆,而这具铁床又是直接与地面相焊接,牢不可破。 平的表情冷漠至极,“骗我回来,还把我锁在这里,你不如直接让我饿死。” 发现平没有挣扎的迹象,盛安终于走上前,抚摸着平的脸,回想着书上说的示弱,他低声喃喃道:“那可不行,不锁着你,你又该逃了,你这一走,让我可怎么办。” 平脸上浮现出一点赧然,这还是他头一次从雄主的嘴里听到类似表白的话,他别扭别开头,倔强地怼他:“饿死了我不也逃不了吗?” 果然有效。 盛安轻声笑了,他扣住平的手,再接再厉:“我肯定像个疯子,竟然喜欢你怼我的样子。” 平晕晕乎乎的,今天的雄主是怎么回事,说出的话都这么好听?脸上红得快冒烟了,他咬了咬唇,低声道:“谁管你喜不喜欢。” 又补充了一句:“不喜欢你娶别虫去。” “雌虫心理第N招:当对方卸下防御,你就该主动进攻。” 盛安抱住平,小心地掩饰住脸上的胜利的笑意,黑沉的眸子望向平,道:“别回军部了,好不好?” 平只哼了一声,甩了甩锁链。 多年来共同生活的默契让盛安知道,平这算是答应了,他顺势打开了锁链。 平大字形躺倒在床上,揉着肚子,理直气壮道:“我饿了。” 盛安吩咐侍者送饭来,眼中满是胜利的喜悦,。 平躺在床上,他枕在平的膝上,抚摸着平的手掌,雌虫,果然很好哄。 与此同时,某会所。 清苦的茶香缭绕在鼻端,肖容皱了皱精致的眉,捧着手里的咖啡喝了一口,看向对面还在摆弄终端的白山,淡淡道:“既然是你请我来的,为什么还要我等你?” -- 第184页 白山把终端放在桌上,道:“没事,就是部队里有个副官没回去,下面上报了。” 肖容军部里的事不感兴趣,他端起咖啡道:“你找我到底什么事,说完好赶紧回去。” “二十年没见了,就这么不耐烦?”白山道。 “和你有什么好说的。”肖容哼了一声,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肖容果然还是恨他,白山轻叹一口气。 “那关于白川呢?”白山竭力把目光投向桌面,避开那张依然令他心跳加速的脸。 哗啦。 桌子上,肖容杯里的咖啡洒了出来,他手忙脚乱地放下杯子,用纸巾草草擦拭,可是污迹越来越大。 “你没忘。”白山把手狠狠压在普通乱跳的左胸前,语气里说不清是苦涩,还是嫉妒。 “白川那样的人,谁忘得了,”回过神来,肖容把散落的发丝撩到耳后,他站起身,道:“你=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米亚今年十七岁了。”白山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 肖容心头咯噔一跳,“你提这个干什么?” “大哥离经叛道,他说过,未来如果有孩子,雄虫一定不冠姓,”白山闻着空气中漂浮的三月雨前春的清香,语气里突然多了几分报复似的快意,道:“要是大哥知道,你一直惦记他,他一定很愧疚。” 肖容听出他语气里的针对,他双手拄在桌上,毫不客气:“他要是知道你不认亲生子,只疼像他的宋白,你觉得他会不会愧疚?”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对峙,谁也不让谁。 最后还是白山偏过头去,轻声道:“是我的错,但是——” “是啊,所以你把他离开的事告诉了盛老,这才把白川逼上了绝路!”肖容眼眶微红。 “直到今天,我最恨的不是盛老,而是自以为是的你!” 肖容拎起包,起身走人了。 只剩下白山一个人,坐在茶香袅娜的座位上。 可是,你知道吗,白川可能还活在世上。 白山闭上眼睛,回想起了在电视上看到的侃侃而谈的宋白。 像,真的是太像了。 …… 第二天一早,萨丁从床上爬起来,只感觉头痛欲裂。 他坐在床边,揉着头,咕哝着头怎么疼成这样。 一堆凌乱的记忆蜂拥回脑海。 萨丁的脸,随着记忆的恢复,一点一点变红了。 他昨天到底干了什么啊! 晚上和雄主去吃饭,饭没吃完又跑去唱歌,最后还唱什么“昨天已经过去,珍惜今天拥有的一切” 他什么时候这么疯了?! 萨丁突然想起什么,他赶紧去床头找出一个玻璃瓶,瓶身包装精致典雅,看起来就像普通的矿泉水一样,可是翻到配料表,粮食酒三个大字赫然其上。 昨晚临走时,亚雌们依然热情不减,疯狂想把自己手里的东西送给萨丁,萨丁不太好意思,最后只好随便拿了一瓶看似普通的“矿泉水”。 天啊,萨丁,你怎么能把亚雌给的酒当成水全喝光了呢?! 他不止喝光了,还耍酒疯了呢! 萨丁靠着床头,生无可恋。 真想用枕头砸死自己。 客厅突然传来一阵响动,宋白走了进来,道:“你睡醒了,正好,来帮个忙。” 一听说帮忙,萨丁瞬间满血复活,他蹭地跳起来,来到宋白面前,上下看了看道:“雄主,你袖子上蹭了好多灰尘。” 他正要拍打,被宋白拦住:“白老师送了礼物过来,今早刚邮到,太大了,我只能把它搬到门口。” 萨丁眼睛更亮了,拍着胸道:“交给我,保证没问题。” 宋白看起来有点担心,摸了摸他的头,道:“你昨天喝了那么多,头不疼吗?” “绝对没事。”萨丁说了一句就跑了出去。 宋白摇摇头,坐到床边,突然发现床头柜开了,他咦一声,从中拣出了一个巴掌大的小盒子,“这快递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连包装还没拆?”” 下一秒,萨丁带着一脸疑惑走了进来,茫然道:“雄主,你说的那个礼物在哪儿?” “就在门口……”宋白说着走了出去,见到客厅里竖立的半人高的包裹,迅速改口:“你已经搬进来了。” “就这个小玩意?”萨丁扶着门框,叹气道:“我还以为多重呢,两个手指就捏进来了。” 抱了半天没抱动的宋白:“……” 宋白脱下沾了灰的外套,穿过萨丁腋下,把他抱了起来。 顺便还掂了掂,嗯,能抱得动,雄主的尊严保住了。 宋白冷漠地想。 萨丁被宋白的动作弄得好痒,下到地上扶着宋白的胳膊直笑,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 萨丁昨晚闹得太晚,现在他打了个呵欠,宋白看他眼底有水汽,道:“回去再睡一会儿。” “不要,”萨丁摇了摇头,他还有事没有问。萨丁握住宋白的手紧了一下,他抬起头,目光里是认真与专注,道:“雄主,你在台上说的那些话,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 他昨晚就想问了,结果路上光顾着紧张了。 “昨晚你一路上支支吾吾的,就是想问我这事?”宋白笑着拍了拍他的手,“你放心吧,就算有麻烦,这浪他也掀不起来。” -- 第185页 看着萨丁疑惑的样子,他轻声笑道:“宋氏打算也在舆论制造上面掺和一下。” 舆论这东西,还是掌握在自己手里更方便。 萨丁瞪大了眼睛,道:“雄主,你要卖报纸?” 宋白敲了他一下,正色:“不卖报纸,是传媒。” 这次直播,虽然是给萨丁洗白了,可是未来说不定又会有什么奇葩事,今后他既然在这里生活,那么把周围改造得更符合自己心意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传媒,是影响大众的最有效方式。 萨丁对商业上的事不感兴趣,他哦了一下,视线又飘走了,看到宋白手里的小盒子,惊喜道:“雄主,这个慰问礼你找到了,我收回来都忘记放哪儿了。” “慰问礼?慰问信?”宋白茫然地看着萨丁把小盒子从自己手里取走,暴力撕开包裹严实的包装。 “对,”萨丁给宋白简单解释了一下,兴奋道:“这还是我第一次收到,也不知道里面会有什么礼物。” “第一次?你不说一年收一次,咱们可结婚快两年了。”宋白皱着眉。 “头一年的,回家时候雄主已经扔了,今年九月的,被我雄父直接扔了,说和去年的一样,还说雄主都会扔,用不着再浪费邮费。”萨丁有点郁闷,“那个项目我去问了,还挺有意思的。” “什么项目?”宋白不由得好奇起来。 “说是去北极rua熊,运气好的还能带回来一只当宠物呢……哎,雄主,你怎么了?” “……还是扔了吧。”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木苏、虹哥哥呀、愛呆妞愛生活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殇の翎 5瓶;慕临枫 3瓶;愛呆妞愛生活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1章 92 一个烈日当头的秋季正午, 萨丁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挪,终于带着食堂的打包好的午饭成功带回了宿舍里。 两份饭丢到桌上, 推开卧室门, 整个人大字形直挺挺地摔在床上。 宋白这段日子请假, 就直接坐在床头处理分部公务。看萨丁一动不动的, 宋白探过头去,问他:“怎么没精打采的?” 萨丁直勾勾地盯着宋白,宋白几乎以为自己脸上有什么东西, 听萨丁幽幽道:“因为我已经死了, 活活累死了。” 生日直播事件一结束,并未在虫星的中上层社会引发什么实质反应, 反而年轻小辈里, 传播飞快。 对萨丁而来说,最直接的是校园里和他打招呼的人变多了,不仅多了, 还特别热情。中午去食堂买个饭, 路上遇到层出不穷的雌虫、亚雌,纷纷围着他求他给个“幸运签名”,抢着和他握手“沾喜气”。 萨丁讨厌拖延,他会越拖越烦躁, 最后烦躁的想画擂台揍人。 然而校园里一个个都是连体术没练过的学生, 萨丁只好压抑再压抑。 就这样, 原本十五分钟的路程, 生生拖成一个小时。到了家里, 萨丁已经是筋疲力尽,疲惫不堪。 宋白下床给他接了杯温水, 道:“谁让你不肯回家了,家里多悠闲。” 萨丁一咕噜坐起来,抱着水杯,道:“雄主,你这地方这么大,干嘛成天老把我往家里撵?” 萨丁小口小口喝水,宋白开始反省,他最近是不是表现得太明显了。 之前,宋白为了劝阻萨丁辞职,故意说反话,想激萨丁别辞。好容易说服了他改停职,想让他冷静一阵,结果,生日宴的举办地,顶点酒家离京大更近,萨丁顺理成章地直接睡到宿舍里,现在新任家庭煮夫适应得特别好,一点抗拒都没有了。 自从宋白为避免疯狂粉丝骚扰,向学校请假,看着天天在宿舍里晃悠的萨丁,宋白发自内心地觉得,生日宴交给萨丁办就是个错误! 真的,本来想让他认清内心的真正热爱,反而把他推得更远了。 急火攻心的宋白这两天干脆下猛药,但这猛药被萨丁察觉了,不得已又要放弃。 宋白热好了饭菜,和萨丁吃着中饭,边吃边想,接下来又该怎么办。 萨丁敏锐地发现雄主又没注意到他,不大高兴地踢了下凳子,眼珠一转,殷勤地给宋白夹起菜。 “雄主,你尝尝这个,食堂新出的菜色。” “嗯,谢谢。” “雄主,这块排骨可是三楼赵叔的拿手菜,你尝尝。” “谢。” “雄主,这个凉菜你一定要吃,是你同学推荐的。” “。” 宋白正在走神,回复得越来越敷衍。 萨丁烦躁地又踢了下凳子,食堂里的顶级美食都无法吸引雄主,还得再找个厨子。 当初萨丁购买了一大堆厨具时,他当真以为自己将会修炼成一个厨艺高超、礼仪优秀的完美主君。但是,萨丁最近才发现,他根本不在乎什么完美不完美,他希望雄主能一直看着他,眼里只有他。 为了知道做什么事最容易吸引雄主注意,萨丁偷偷做了好几项实验,比如,他不再做菜,雄主的反应只是“那我们去食堂吃就好”,他不再严格遵循作息,雄主说“放松一下也不错。”他甚至完全没有雌君的矜持,一刻不停、死皮赖脸地跟在雄主身后,雄主会更狠,直接把他当树袋熊,抱进怀里,该看文件看文件,该视频会议视频会议。反而是萨丁脸皮不够厚,没等视频会议开始,捂着脸溜去客厅了。 -- 第186页 反正,不管他怎么折腾,怎么出格,雄主仿佛没有底线,由着他上蹿下跳,全无所谓。 同时也意味着,他想让雄主一直只看着他,不可能! 萨丁垂头丧气。 宋白听到叹息正要抬头询问,恰好看见自己碗里堆得小山一样高的菜。 宋白:“……我不用吃这么多。” 萨丁幽幽叹气,雄主连这样的顶级美食都不喜欢,他之前居然还巴巴地凑上去做菜?还以为这样雄主就会一直只看他?脑子坏了吗? 空气中有种奇怪的哀戚在流动,宋白要拨菜的筷子中途忽然拐了个弯,又转了回来。 一旁的萨丁露出了欣然微笑,慈爱地注视着宋白一口菜一口饭,一口菜一口饭,如此循环,直到吃完。 萨丁这几天怎么奇奇怪怪的,宋白抚着犹如怀胎四月微撑的肚子,一边难受一边想着,难道是萨丁这段日子在宿舍憋坏了? 抬头望去,四下钢筋水泥,低矮屋顶,窄小窗子,透进来的阳光还照不满整个客厅,可能性极大。更别提他拒绝了萨丁使用慰问礼那张rua熊极地邀请券的请求,难怪萨丁会闷闷不乐。 难道除了rua熊,收熊做宠物,就不能有什么,让萨丁再开心点吗? 百思不得其解的宋白干脆去论坛版块上求助,可惜夹在无数雄性的享乐贴中,很快就沉下去了。 下午还有个小会,宋白不得不暂时放下疑惑,前去弄新部门成立的东西。 浑然不知,他未遮马甲的号,被好事者从雄虫论坛里搬运到娱乐版块里,引起了轩然大波。 雄主去工作了,无业游民萨丁又无事可做。 之前太闲,他整理完了雄主后续收了有满满两大仓库的生日礼物,更连白中将批改的课本都完全订正了一遍。他只好躺在床上,抱着终端,刷刷论坛,提前开启了颓废的老年生活。 首页一只新火爆贴刷了他的注意: 【火】大家来鉴鉴,此贴是不是绿 Lz:“雌君不开心,要怎么哄?”[/截图] a:迅速占领,有生之年第一次见到雄虫版块! b:鉴什么?绿? c:lz开什么玩笑,雄虫怎么可能哄雌君?哪p的图?介绍我也圆一下梦。 lz:我就是感觉蹊跷,所以才奇怪的,这贴吧,要说是绿,偏偏发在雄性们谁也不care的婚姻情感版块,要说不是?是个雌的都懂,雄主什么时候会把自己放得这么低贱? lz:有渠道去雄虫版块的,地址在这,【传送门】,自己看是不是p的 d:这不会是哪个雌性借雄虫的终端发的贴吧? e:楼上在说什么惊天大笑话?雄父都嫌雌性晦气,终端这么隐私的东西,怎么敢让雌性沾染,啧啧=。= 屏幕外面,萨丁不由得想起雄主把他锁在怀里的时候,不说终端了,他就连雄主与合作伙伴的不外透露的业务往来都看得一清二楚。 当他别开脸想避嫌的时候,雄主就会在他耳边道:“不是愿意跟着看么?怎么我让你看,还不看了?” 最后还是忍不住小声求饶,才被雄主手在臀上揍了一下,道:“看下次长不长记性。” 萨丁忍不住把被子拉高,纵使没人看见,脸上还是热得着火。 萨丁把注意力重新转移回那份贴子上,绝大多数雌性都无法翻墙到雄虫版块上去,贴里吵来吵去,吵了快一千楼没见结果。 萨丁对原帖主人来了兴趣,摸出备用终端,熟练登上三弟的id号,跑去找来围观。 雌性翻墙向来有规矩,只看帖不留念,萨丁找到那个贴时,它还是孤零零的零回复。 点进个虫历史发贴页面,零零碎碎十三个贴,最早可以追溯到四个月前。 1.雌君不开心,要怎么哄? 2.每个虫心中都有一个rua熊的梦?! 3.慰问礼为什么要有极地之与熊共舞?? …… 12.如何同一个害怕我的雌性谈些重要事?前提,他很怕我 13.风俗书有介绍的么? 萨丁开始是抱着看笑话的心态读的,可是越看下去,反而越觉得账号的主虫率真而不作伪。 一时的伪装可以骗骗小虫崽,可是这样大的时间跨度,字里行间持之以恒的细腻与温柔,却是无法掩盖的。 这等样的雄虫,萨丁此生只见过他雄主一人。 不由感叹,到底是哪个雌性这样好运,能得此雄虫悉心呵护。 萨丁想起什么,缩着脖子,埋进被里,不消说,脸又不争气地红了。 哎! 萨丁猛然掀被坐起来。 既然雄主和他一样,那说不定他们的喜好也有相似,以雄虫向来要面子又别扭的性格反推,能发两条关于熊的贴,说明rua熊一定是账号主虫的梦想,那雄主…… 真到那天,说不定雄主的目光一定会只紧紧地注意着打到一头熊的他! 当天下午,宋白揉着发僵的脖子终于回到卧室,迎接他的是萨丁闪烁着喜悦的眼睛。 宋白:“遇到喜事了?” 萨丁笑着行了个礼:“雄主,你现在放假对不对?” 宋白点头,“?” 萨丁:“那我们去极地熊乐园玩吧?不仅可以rua熊,还可以打猎哦!” 宋白:“???” 萨丁轻笑,每个虫心里都有个rua熊的梦,雄主,你顾忌面子,不好意思说,那就由我来帮你完成吧! -- 第187页 -------------------- 作者有话要说: 评送红包补偿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朽木家的大白菜、mikot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客客 10瓶;慕临枫 3瓶;jenny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2章 93 宋白经过慎重考虑, 最终还是拒绝了萨丁rua熊的建议。 不说他一个土生土长的非虫星人,心中对熊绝对是没有一点向往,兼之若是萨丁玩上瘾了, 非要搬一头熊回家, 那家里也没地方养, 不是? 事实上, 只要一想到每天早上叫醒他的不是闹钟,而是熊吼,宋白心里就无法言说的崩溃。 望着萨丁脸上的遗憾与失望, 宋白狠了心, 选择坚持到底。 整个晚上,萨丁就像一颗饱受风霜摧残的小白菜, 蔫巴巴的, 连晚饭都不肯吃。 数盘样式精致的菜肴依次码放在桌上,阵阵香气勾得人食指大动。 宋白站在客厅向前望去,穿过打开的卧室门, 目光落在床上鼓鼓囊囊的被子里。 且看那被子时不时抖动一下, 凭经验,宋白知道,萨丁并没有睡觉。 连最喜欢的菜都无法勾引他从床上下来,看来萨丁不是没胃口, 就是在生气。 面对别人, 宋白态度是你爱吃不吃, 关我鸟事。 面对萨丁, 呵, 态度是什么,能吃吗? 宋白穿过卧室, 坐到床边,手掀起被子的一角,底下露出萨丁黑亮的两只眼睛。 “!!”萨丁迅速闭眼装睡。 宋白忍笑,抚着萨丁在床上滚乱的发顶。 萨丁魏然不动,放在身侧的两只手臂的姿势僵硬至极,企图蒙混过关。 宋白:“知道你没睡。” 听着雄主声音好像和平常一样,萨丁撩开眼缝,想偷偷观察一下雄主表情,睁开眼却被眼前压下来的俊颜吓一大跳。 “!!”萨丁蹭地坐起来。 “终于肯起来了,”宋白好笑地捏捏他的耳垂,萨丁耳朵染上了一抹粉红。 “不让你去,生气了?” “啊?”萨丁愣了一下,他咬了下唇,飞快摇头,“没有。” “是不敢,还是真没有?”宋白知道,萨丁一向怕他的雄主身份。 “一点也没有。”这次没有任何疑虑,萨丁果断摇头,末了还补充一句:“从没生过雄主的气。” 不是生气,那就好办了。 宋白站起身,有力的双臂把萨丁直接抱了起来,萨丁猝不及防,小小地惊呼了一声。 落座在椅子上,萨丁心脏还扑通直跳,就听到旁边坐有坐相的雄主,从容优雅地拿起餐具,轻描淡写道:“明天咱们要去度假,吃饱了才有力气。” 萨丁哦了一声,不就是度假么,他有什么心情吃饭……等等,度假?! 萨丁刷地抬头,眼睛特别亮,满脸都写着真的吗真的吗? 宋白咳了一声,重整淡定,道:“刚才我看了下日程,接下来两天有空,就顺便让助理订了去北方的机票,咱们去那儿的温泉酒家。” 不用继续在家里这个小地方继续打转,萨丁惊喜地跳起来,端起碗就要盛饭,却被宋白又给按回座位上去。 宋白拿着碗帮他盛,示意地点了下巴,道:“地上凉。” 萨丁刚被抱过来,连鞋都没穿。 萨丁在自己座位上晃荡腿,心里乐得直冒泡泡。 家里“赢得雄主注意”计划失败了,不代表他度假也会失败啊! 他绝对有把握,到时候,雄主眼里一定只看自己! 虽然不能rua熊有点可惜。 得意的萨丁没想到,这场旅程,只是他一再挫败的开始。 第二天上午,家里。 “萨丁,好了没有?” 萨丁提着整理硕大的旅行箱,来到宋白面前:“好了好了,雄主,我们出发吧。” “你确定穿这身去?”宋白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萨丁转了一圈,“有什么不对吗?”他觉得挺帅气的啊。 一身简单T恤,露脚踝的牛仔,还有防晒的遮阳帽,看起来就是个有点保守的亚雌装扮。 宋白扶额,“现在十月底,北方都下雪了,你这身夏装是要冻死自己?” 萨丁满不在乎:“没那么严重吧。” 提起行李箱拉杆就要走,被宋白一把拉了回来。 “换一身。” “雄主,没必要,我一定不会发抖的,我可是军雌。”萨丁笑意盈盈。 “要么换,要么今天就不去了。”宋白语气不容商量。 “雄主!”萨丁晃着他胳膊恳求道,废话,他要穿太厚,裹得像个球,雄主还怎么从一堆球里第一眼认出自己? 看来之前实在是太惯着他了,宋白咬牙,这么要紧的事上居然还想撒个娇就瞒过去? 打横抱起萨丁丢到大床上,从旁边衣柜里扯出两件秋装,不由分说就往萨丁身上套。 “哎哎,雄主!”萨丁慌乱地躲闪,抬眼看见宋白快要冒火的眼神,蔫了,不再挣扎。 但在宋白要他脱衣服时死活不肯,非要宋白离开卧室才肯换。 宋白只当他羞,毕竟每天早上萨丁换衣服也都要背着他才行,贴心地关上门,萨丁凝视了一会儿,确定了雄主真的出去,才松一口气。 -- 第188页 他慢悠悠地把秋装直接套在夏装外面,对着穿衣镜,确定完全看不出痕迹才满意,反正他箱子里还装了好几套,有备无患。 卧室门一推开,只见行李箱摊开在地,宋白把一摞薄薄的夏衣堆进他怀里,道:“这些放回衣柜,去把秋冬的装进来。” 萨丁捧着衣服欲哭无泪。 这些可都是他精挑细选的! 雄主已经这么说了,萨丁自然不可能再说什么,还好他身上还有一套。 等把东西收拾好,宋白拎了下箱子,表情很是惊疑,道:“这分量,你到底装了多少?” “我记得没多东西啊,”萨丁同样奇怪,很自然地走过去掂了掂重量,宽松的秋衣领口随着萨丁拎起来的动作自然下滑,露出底下藏着的夏装领子。 宋白没有丝毫诧异,他指着卧室,面无表情道:“把你身上那套也给我换掉。” “……雄主你太诈了!!”萨丁悲愤。 行李箱是雄主放倒的,雄主怎么可能不清楚重不重? …… 飞机上,舒适的温度让萨丁不满意地扯着薄而保暖的秋装。 明明可以很靓,为什么偏要穿这种衣服。 右边是窗,窗下面是洁白如平地的云层,再下面是数不清的楼房平地。 左边是雄主,腿上放着便携终端,键盘敲得啪嗒啪嗒响,终端屏幕上是他看不懂的一系列专业名词。 萨丁抬手看了看时间,自从上了飞机,雄主一看三十三分又十二秒没看他一眼了。 全神贯注、专心致志地办公务,就是不理他。 雄主不理他,也没理别虫,说明雄主是个工作能力超强,而不是留恋美色。 萨丁的心像是被小鹿用毛茸茸地鹿角一下一下地撞,烦躁却又痒痒的。 雄主不理他,说明他这一身很挫的秋装又没有吸引住雄主的注意力。 不过,萨丁也有点跃跃欲试,他一向喜欢挑战,不是因为失败后的挫败,而是挑战本身带来的刺激。 既然讨好雄主不行,那麻烦呢? “雄主,我饿了。” “前面有终端,你可以点餐。” 第一局:失败 “雄主,我想出去一下。” “好,”宋白给他让座。 没一会儿,萨丁又出去,宋白又让座。 如此反复三遍,周围的乘客都惊动了,连空乘都惊疑不定地望过来,生怕雄虫会当场暴走。 可是宋白丝毫不见烦躁,眼睛依然盯在屏幕上,打字速度一点没有改变。 第二局:失败 “雄主,那边的虫崽哭得好吵。” “你坐着,我去说一下。”宋白起身去到对面,在对面慌张的道歉声中哄了虫崽几句,虫崽受到雄虫的安抚,很快安静下来。 手忙脚乱的雌父连连道谢,他这时才有时间抬头看一眼帮助的好心虫。 一抬头,就被那张淡漠的俊颜夺走呼吸。 那是,电视上的宋先生!! 他捂住嘴,目送着那个与电视上幽默风趣截然相反的宋白回到座位上,这时,他才看见,周围一圈的雌性都在向他嘘声。 原来大家早就发现了,都忙着偷看呢。 怀里的虫崽睡得像个天使,雌父也像所有雌性一样,理直气壮地偷看。 只见宋白坐回去,被他挡在里侧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其实虫崽哭着也挺好听的。” 这个声音,他说怎么这么熟悉! 不就是自从他一上飞机,就对宋白呼来喝去的那个声音?! 这么好的雄主还不知道珍惜,真是贪得无厌。雌父连忙捂紧了怀里的崽,生怕过分听雌虫话的宋白真来弄哭他的崽。 “适可而止了。”宋白淡淡道。 “哭一下真的也不错。”萨丁把脸埋进毯子里。 这次终于有效果了!毯子下比了个耶的手势,浑然不知自己正在危险的边缘疯狂试探。 宋白快气笑了,他是脾气好,但不代表会纵容无理取闹。他把便携终端装好,俯身在萨丁耳边道: “再胡闹,我就把你领到雄虫休息室去。” 雄虫休息室,飞机上为雄虫解决生理问题,可以带伴侣前去的特设房间。 萨丁刚才借口出去,就看见一个亚雌,扶着墙,一瘸一拐的走路。 看见他时,还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这可不是在家!! 萨丁在雄主面前放得开,不代表他在公共场合也是一样。 而且还当着这么多虫的面,空乘一定走过来,笑盈盈地当着大家的面,说:“先生您要去休息室?好的,这边走。” 然后,他就像只鸭子,在众人挤眉弄眼的暗示下,走上烤架。 看,他要去受宠了。 呦,不就是雄主选中侍寝,用得着嘚瑟么。 光是脑补,萨丁就羞愤欲死。 把床上那点事拿出来当别人面去说,他丢不起这个脸。 看一眼旁边道貌岸然、平静至极的雄主,萨丁敢怒不敢言。 只好无视身上的酥软发热,把脸埋进毯子里,假装什么事也没发生。 只是,脸上的红晕,从脸颊到耳根,再到后颈,全出卖了他。 第三局,不战而败! 身为作者,还能不了自家主角的弱点? 宋白揉着因长时间打字而发酸的肩膀淡然地想道。 -- 第189页 第93章 94 萨丁生气了。 浑然不顾自己的雌君本分, 脾气来得毫无顾忌,肆无忌惮,胆大妄为。 具体表现为, 飞机上全程不再理宋白问话, 把尊贵的雄主大大方方晾在一边, 一个虫玩得悠悠哉哉。然而, 却把商务舱里空乘和其他乘客吓得心惊肉跳,连一旁刚醒来的小虫崽要哭,都被他雌父捂住了嘴巴。 终于降落了, 全飞机可算松了一口气, 终于快离开这个要压抑死虫的环境了。 但依然不安生。 “萨丁,等等我。”雄虫快步上前, 拉住坏脾气雌虫。 萨丁甩开宋白的手, 自己插兜潇洒下去了,留雄虫一人站在原地,低气压在过道中央盘旋。 靠近门口的乘客飞一般地跑下去, 剩下没来得及离开的, 和空乘一起,冻得直打哆嗦。 呜呜,别看宋先生在电视上风趣幽默,到底还是雄虫, 生起气来好吓虫。 乖乖, 宋先生脾气好得不可思议, 可是坏脾气的雌君能不能别仗宠欺人, 他们好无辜, 不想承受雄虫的怒火啊! 绝望与恐慌的气氛在众虫之间漫延开来。 然而,接下来他们却看到了惊掉下巴的一幕。 只见帅气逼虫的宋先生蹙紧的眉忽然松开, 薄唇扬起一抹轻快的笑意,宛如春回大地,给紧张压抑的空间里带来一股勃勃生机。 紧接着,他也学坏脾气雌虫的样子,一手插在兜里,脚步轻快地离去了。 飞机上,众虫们,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里的震惊不亚于活见了鬼。 刚才离宋白最近的雌父也看着怀里睡醒的崽,“崽啊,宋先生不仅不生气,居然还说‘敢发脾气,有进步’ 一个雄虫,脾气好成这样,你说雌父不会是做梦吧?” 虫崽呸地吐掉奶嘴,雌父从崽的鄙视的眼神里读出了意思。 脾气那么好那么温柔的雄主,谁不想要! 雌父使劲地拍了拍脸,清醒点,不管是不是梦,都和你没半毛钱关系。 现实好残酷,心也好累。 …… 他是真生气了,萨丁抱着臂,冷冷地向窗外望去,远处的天空阴云密布,把阳光遮得严严实实,浓重得仿佛随时会压下来。 乘客们一下飞机纷纷到达了航站楼行李大厅,本来能取行李了,大家都去翘首以盼,急着赶紧取完逍遥快活,结果,只见一个光看背影就赏心悦目的亚雌周身冷气逼虫。 空气流经亚雌,气温陡然降低十度,原本打算直线前行的乘客们纷纷绕行,就连一下飞机大吼大叫的熊孩子也被双亲死死按住,霎时间热闹的大厅安静得吓虫。 萨丁听力敏锐,自然不会忽视自己身后微妙的气氛变化。 虽然是他引起的,但那又怎样? 他可是第一个敢晾着自家雄主的雌君! 萨丁透着玻璃上反光,萨丁死死注视着黑色风衣的高挑身影。 不耐烦地看了下时间,都七分钟了,该死的行李怎么还不传出来?他雄主的时间很宝贵的好吗?! 宋白身边的人陆陆续续取走自己的行李,他只好再次确认一遍行李转盘,的确,就是这里,怎么迟迟不见过来? 宋白决定再等两分钟,再看不见就去找工作者询问。 一个硕大的箱子遥遥地向自己的方向转来,宋白松了一口气,萨丁等他那么久,该不耐烦了吧。 握住提手,刚要把行李取下来,手上重量陡然一轻。 行李箱在一个清冷身影面前落了地,是萨丁拿下来的。 “等急了?”宋白一愣,随即笑道,萨丁这是不生气了? 这个想法刚一冒出来,只听到冷冷一声“哼”,然后,无情的军雌冷酷地一转身,握着拉杆,把很重的箱子拉走了。 不远处,一个被乘客报警而赶来的保镖停住了,他对着对讲机道: “行了行了,什么雌虫施暴,人那是萨丁少将跟他雄主,两口子玩情趣呢!问我干嘛报警,你问我我问谁?乘客是亚雌不认识小神正常,你个天天自诩迷弟不也跟着瞎特么嚷嚷……” 宋白听在耳中,望着前面好像故意停下来等着的背影,他勾了勾唇,快步走上前去。 乘车一路到达温泉酒家,途中萨丁一直冷漠地望着窗外风景,摆明了还是不想理会宋白,宋白也就贴心不打扰他。 到达酒家,宋白向老板表示早就预订过了,老板在终端上查询信息,笑道: “宋先生,您定的是两天三夜的雄雌温泉私浴,对吧?” 没等宋白回答,一路上没说话的萨丁突然开口了:“改掉,我要去雌浴!” “那可是公共浴啊,”老板的笑僵在了嘴角。 温泉公共浴,按性别分为雌浴,雄浴,亚雌浴,与之相对的是私浴,已婚夫夫、情侣一般都会选择后者,私密性更好,而且,也能帮助雌性更好地获得雄主宠爱。 老板这还头一回见到把雄主巴巴往外推的雌虫,为了再次确认,老板道:“先生……萨丁先生,您确定?” 他是没说清楚还怎么的?老板没听懂虫话吗?声音冷得不能再冷,“对,就是!” 老板这下可为难了,目光不由得向宋白求助。 萨丁心头那股火窜得更高了,他也是个虫,怎么就不能自己做决定了? 他可还生雄虫的气呢! -- 第190页 气冲冲地正要开口,却听到雄主温温的话语,“再给他办一个雌浴的吧。” 老板很快办好手续,把票递给萨丁,热情地吩咐侍者招呼他们。 侍者帮提行李,在前面轻快地走,宋白和萨丁一前一后跟在后面。 咦,他是不是眼花了?老板满脸的笑容僵了一瞬。 不是给雌虫开公共票了,为什么他还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老板挠挠头,百思不解。 雌浴,腾腾蒸汽自石砌的温泉池子里冒出来,温温热热的水,空气中特有的硫磺味,无一不在诱惑着人,招摇着快来泡我啊。 萨丁坐在外边,用温泉水慢慢浇热身体,丝毫没有受到温泉的吸引。 正相反,萨丁的脑海中控制不住地回想刚才那一幕。 他说要泡雌浴,雄主竟然真同意了? 虽然是他自己提出要泡的,可就雄主居然拦都不拦一下! 根本不关心他嘛,萨丁气呼呼地把盆里的温水刷地泼了一身。 温水浇下来,萨丁反而冷静了。 他来这到底是干什么的? 是为了吸引雄主注意力! 可现在,愚蠢的萨丁光顾着生气,反而把自己推得离雄主更远了! 不出现在雄主面前,还想怎么吸引注意力? 萨丁暗骂了一句愚蠢,想明白了这一点,他想着下次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连忙把这次生气的前因后果重新回想了一遍。 他到底是为什么生气的?好像是发现雄主在笑他,就恼羞成怒了。 哎,为什么在他记忆里,以前自己都没这样嚣张过? 萨丁把过往二十四年走马灯似的回想了一遍,师长夸他天才,下属说他沉稳,副官说他可靠,反正都和现在幼稚生气的自己挨不上一点边。 以前没和人生过气,这是头一次,然后自己气着气着就忘了。 蠢到家了!萨丁抱头哀嚎。 说到底,就是明知有人宠着,所以发起脾气也肆无忌惮。 萨丁一向知错就改,围上浴巾,披好浴袍就回了房间,从登记信息里找到雄主的私浴房间号,萨丁拔腿就去,却在门口停住了。 他进去要怎么说? 是先道歉,还是跪下认错,再或是恳求一下? 怎么道个歉都这么难!萨丁纠结了。 “来,这边是我们的私浴,你们在房间休息好后,可以随时选择来这里泡,浴衣在房间里又准备……哎,先生你怎么不进去?”正在给另一对情侣做介绍的亚雌正是刚才带萨丁和宋白进来的侍者,见萨丁在帘外踌躇,不由得奇怪道:“您是没洗浴用品了么?要不要我再去前台给您要一份?” 公浴不满意再改私浴,这事侍者见多了,只当是客人日常反悔,没当回事。 “要你管!”萨丁恶声恶气,活像受了惊吓虚张声势的小虫崽。 侍者摸着脑袋,不解地带着客人继续边走边做介绍。 “……你们店里的其他客人也这么凶吗?”离得远了,后面的雄虫客人才敢问出来。 侍者道:“没,其他客人都好好的,那是特例,我干这么多年也就遇到一个。而且,您是私浴,不会碰见他们,用不着担心,就是一会儿可能会下雪,客人出来时注意保暖。” 雄虫客人稍稍松了口气,雌虫那个眼神啊,就淡淡扫他一眼,他骨头缝里直发凉。就是他收的军雌雌侍都没有这么凶的。 能驾驭得住这么凶的,他雄主得有是多厉害人物。 雄虫自认没那个能耐,连忙把怀里温婉的伴侣揽得更紧了些。 …… 宋白下温泉泡了有一会儿了,他倚靠在浴槽边上,水汽氤氲蒸腾,将庭院夜晚的景致衬托得如仙境般梦幻。 这个地方是宋白一眼就相中的,以为萨丁一定会喜欢,宋白心中略有惋惜,再晚点,吃饭时肯定是要在一起的,到时候,他就是哄也要把他哄来。 哄不来,或骗或扛,反正总得让萨丁见着才行。 心里做了决定,宋白也轻松起来,身后却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 一回头,只见身着浴衣的萨丁提着拖鞋,正踮着脚,悄悄地往前挪。 糟糕!被发现了! 萨丁心头警铃大作,下意识想跑,又感觉不对劲儿。 他又不是做贼心虚,跑什么跑? 于是,萨丁硬着头皮,和面无表情的雄主摆了摆手,笑道:“哈哈,那个,晚上好啊,我那边空气不好,就过来看看你这怎么样……” 萨丁快说不下去了,雌浴和私浴一样的露天浴,空气不好,谁信啊! 道歉也不行,撒谎也不行,萨丁窘得要死,道:“我、我看完了,这挺好的,雄主继续享受,我先走了。” 转过身,萨丁简直想一头撞死自己。 你走个毛线啊! 可是没办法,话都说出口了,再说,他理屈词又穷,再不赶紧走,最后那点脸也该全丢尽了。 萨丁心一横,步子刚迈开,只听后面哗啦的水声,紧接着萨丁被宋白扛进到了温泉池里。 扑通,扑通,温泉表面砸起好大水花。 “主动送上门,还想跑?” 晕晕乎乎,萨丁只听到在他耳边响起的这一句话,他下意识反驳:“我、我没跑……” 脸上不轻不重地被掐了一下,“还狡辩?” -- 第191页 我没有!萨丁还想说话,但这次,他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宋白用最古老最亲密的方法,把他口是心非的雌君堵得严严实实。 第94章 95 顾忌着水里不有衣服, 在萨丁晕头转向时候,宋白把他浴袍弄了下来。 萨丁清醒了,发现自己像个婴儿, 飞快地把自己缩回到池水底下, 只剩个脑袋冒在外面, 死活不肯像宋白那样靠在温槽上。 “又不是大庭广众, 羞个什么。”宋白笑着招呼他过来。 温泉水热,直挺挺立着,太耗体力。 “没有, ”萨丁摇头, 这点小事他还不至于羞,低着头, 愧疚道:“我瞎折腾了一整天, 实在太对不住雄主了。” “就这事?”宋白用食指按着萨丁的头,道:“小朋友,闹个情绪而已, 谁都有控制不住的时候, 这点小事,没必要让你费力记挂。” 看着萨丁不敢置信的的样子,他轻笑,“不过, 我还挺高兴的。” “啊?”萨丁迷惑, 突然, 侧耳传来宋白的笑声:“你终于不会看见我就害怕了。” 这都什么啊!他什么时候害怕过!萨丁赶紧给自己解释, “我从没怕过雄主——” “不是雄主宋白, 只是宋白。” 一句话,绕口令似的, 彻底把萨丁砸晕了。 雄主宋白,宋白雄主,有哪儿不一样了?萨丁自己偷偷吐槽。 “看,下雪了。” 一点冰凉落在脸上,萨丁仰起头,顺着宋白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青灰天幕在院墙垂落,无数纷纷扬扬的白雪碎片宛转而下,一阵微风,更多的雪对着萨丁迎面扑来。 脸上冷飕飕的,萨丁啊了一声,手忙脚乱地捧水,泼在脸上,耳边听到了雄主愉悦的笑声,知道雄主是在笑他,抬起眼要维护自己的正义,却在看到宋白一瞬间动不了了。 水雾氤氲,俊朗的雄虫懒懒地倚靠着温槽,开怀大笑,整个人,显得慵懒又洒脱。 论坛里说的没错,不愧是颜值排行榜第一的雄主,萨丁喜滋滋地攀在宋白身上,道:“雄主,你太完美了吧!” 宋白挑了下眉,不满地拍了下萨丁的后背:“我刚才可是在笑话你,还夸我?” “我在说事实啊!”萨丁不满意了,掰着手指给他数,“雄主你看看,你相貌好,性情好,待虫和善,又温柔,又体贴,论坛里都说你是千年难求的完美雄主!” 论坛怎么还评这玩意,宋白忍着没笑出声来,“咱们一半一半。” 萨丁对他的敷衍不满意,抬头,郑重其事:“我说的是真的!” “我说的也是真的,”宋白有心想逗他,:“你不也是么,出生家世实力,样貌身材利益,你说哪儿样不强过我,只是,” 萨丁听得耳热,压抑住想继续听夸奖的想法,摇摇宋白胳膊,道:“只是什么?” 宋白贴在他耳边笑,“你啊,又乖又软,每次看你倔着不说话,我只想把你欺负到哭。” 平日床上宋白就爱说浑话,之前一直顾忌萨丁怕羞,如今雌君既然都敢发脾气了,那么以后看来这项娱乐也能提上日程了。宋白兴致勃勃地想。 “……雄主!!”萨丁软绵绵地瞪了宋白一眼,他对这种话最是招架不住,现在手脚还缩着,脸热的逼着他一下子扎到池底,像一条白鱼,游远了。 见萨丁如此不耐逗,宋白彻底笑开了,满院子都是他磁性低沉的笑。 “咳咳!”浮出水面的萨丁呛了口水,心里越来越燥,想起飞机上雄主说的休息室,根本就是想看他笑话嘛! 萨丁恨恨地砸了下水,雄主,怎么就比他这个雌虫,还!浪! 笑声仍在继续,萨丁悲愤地猛然又扎进水里。 笑得次数太多,宋白有点缺氧,喊了几声萨丁,没有回应,就自己上了岸。 换好浴袍,看见萨丁在池子里游了起来,想想他进来时间不长,也就由着他玩了。 热得难受,宋白起身走出去买喝的,从拐角处的自动贩卖机里取了饮料,正准备走,却听到了一个十分熟悉的声音,是安雅。 “对啊,我和朋友来玩,谁让你不理我!”声音压得很低,似乎是不想被人发现。 宋白:“……” 躲在了贩卖机侧面的宋白无语,怎么出来度假还能碰见。 “不守规矩?我就出来玩儿,你用得说得这么难听吗?” 听到安雅声音里的气愤宋白心中纳罕,安雅在学校里可算是呼风唤雨,就没见他低落过,居然还有怒的时候? 下一刻,他就听见了安雅低声下气的恳求不要挂电话,然而,对面还是挂断了,安雅捂着脸,呜咽着跑开了。 宋白等了一会儿没听见声音,正准备离开,却见到对面的腾辉望着安雅远去的方向浑身散发冷气,同时也冷冷地看了宋白一眼。 宋白挑挑眉,他不愿多事,但别人要主动惹他,那可就不算了。 谁知,腾辉手臂一松,快步走上来前和他打招呼,笑得热情洋溢:“宋学弟,没想到在这碰见你,幸会幸会。” 刚伸出手打算握手,想起什么,在空中顿了一下,尴尬地搓了搓,缩了回去。 宋白不咸不淡地打了声招呼,继续走。 腾辉没想到宋白根本不理他,心下焦急,他绕到宋白面前,笑意很是诚恳,道:“宋学弟,原来在论坛热度排行上吊车尾的娱乐版现在挤进前三,都是你一个直播给带起来的,这炒话题带热度的能力实在是厉害,学长心服口服。” -- 第192页 宋白嗯了一声,没停。 有回应了!腾辉心下一喜,居然还没记恨他,看来有戏,一边追,一边把自己的请求说出来,“这段时间一直没找到你,你看等回学校了学长做东,一起吃个饭,算是学长为之前的事给你赔个不是?” 请吃饭,在商业合作者之间也是表达合作意向的前奏。 吃饭,宋白停住了脚步,他上下打量了腾辉一眼,惊奇:“我还以为你是个从不做生意的恋爱脑。” “……那不是之前么,刚好就那么两次,都让你给撞见了。”腾辉笑得有点尴尬,之前他一门心思认定宋白就是安雅喜欢的,着实给这位商业天赋惊人的学弟添了麻烦,道:“是我的错,给你道歉。” 当下鞠了一躬。 宋白连声没事,别人主动示好,他不至于连这点面子都不给,两人边走边谈,刚约了个日子,腾辉的终端就叫了起来,是安雅发来的语音: “腾辉!说好两间房,你怎么只订了一间!”声音里很是气愤。 “抱歉,我先去处理下。”腾辉和宋白打了个手势,转去旁边接听。宋白懒得等,直接回去,与腾辉错身而过时,听他嘴上说话好声好气的,脸上却波澜不惊,仿佛一切尽在掌控。 而对面安雅的语气,愤怒中又有依赖。 安雅喜欢别人,腾辉喜欢安雅,安雅指使腾辉,腾辉控制安雅,还真够混乱的 宋白挑了下眉,径自回去了。 悠闲的时间总是格外飞快,两天一转而过。 客房里,收拾好的行李箱旁边,是凌乱的衣物,隐隐传来雌虫小声求饶:“……雄主,别再来了,我不行了。” “这就受不住了?”宋白只披了件外套,倚着墙,抱着肩膀道:“那你跑贴子底下瞎盖什么楼,还用真身?” 明天中午的飞机,宋白出去补充点必备品,回来就见一路上的雌虫看见他眼睛像狼似的,好像恨不得上来跪地膜拜。结果他还是从小侍者嘴里听到的始末,小侍者两眼放光,语气热情得不得了:“宋先生,你真了不起,能连着三天三夜一口气不歇,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要选萨丁先生了,只有他这样的军雌,才能扛得住你这样恐怖的需求!” 见宋白还一头雾水的,他点开终端上的娱乐论坛置顶贴,点给宋白看:“就这个,本来光是纸媒上一个主编大佬夸你对感情专一的态度,结果搬到这里来以后,虫多嘴杂,不知道怎么的,下面就撕开了,一个瞎说,一大堆跟着起哄,说你只娶一个,一定是不行。你看,就这楼,是萨丁先生亲自回复的,这可是黄金章认证的真身啊!把那些家伙都怼得一个字也放不出来了,简直要笑死我了哈哈哈哈。” 想起侍者那哈哈哈宋白的头现在还有点疼,他揉着太阳穴,听见刚才还一脸我没力气我就快不行的萨丁小声的嘀咕:“谁让他们胡说八道。” 这不挺有精神的? 宋白挑眉:“举报删帖,也比你直接上去逼逼强吧?什么‘亲身试验,上个月连着三天三夜没下来床,我看你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冷笑]’!” 雌君惯太狠,真是皮了,欠教训。 羞耻的回帖被念出来,萨丁闭上眼睛装死。 宋白捏他后颈,慢悠悠道:“本来不是多大的事,你这么一回复,回了京都,就等着全都来问你体验感受吧,你想想,要是现在咱们不好好补习够了,到时候你下属,崇拜你的学生,不都得说你骗子?” 合着这就是雄主按着他一晚上没离开床的原因?难道还要真来个三天? 萨丁顿时感觉浑身的酸疼更要命了,鲤鱼打挺地翻过身来,哭丧脸:“他们说不说我不知道,但再这么做下去,骗子能不能活到三天以后还不一定呢!” 宋白交叠着腿,眯缝眼睛:“你是说,我不知轻重?会要了你的命?” 敏锐察觉宋白语气里的危险,萨丁想起过往的惨痛教训,摇头摇得像拨浪鼓:“没有,我什么都没说。” 宋白身心愉快:“一切好说,赶着飞机前,咱们好好补习。” 揽着萨丁躺了下去。 萨丁欲哭无泪,你非要手贱,逞强干嘛! 第95章 96 早上, 温泉酒家。一阵急促的来电铃声打破了早上的寂静。 正在对着便携终端处理公务的宋白顺手接起,对面的艾伦嗓门很大:“哈哈哈,弟弟, 你看没看报纸, 今早上的, 说是B日报的主编夸你……” “夸我用情专一对吧?”宋白接下话茬, 对着屏幕,头也不抬道:“哥,你那是昨天的报纸, 昨晚上论坛还因为这篇报道炸了呢, 你这个消息也太落伍了。” 对面的艾伦即使被调侃,依然喜上眉梢:“这可是B日报, 你还是头条, 把S报纸主编入狱的事都给压下去了!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代表着世家那群眼高于顶的都不得不正视你的存在了,论坛炸了,哈哈哈, 到时候你就等着吧, 整个京都都会被你掀起一片狂潮!” 不怪艾伦这么兴奋,B日报可以说是京都首屈一指的严肃刊物,上到世家,下到商贩, 无一虫不会阅读, 任何一个上了报纸的虫, 说他可以一夜成名都不为过。 “这段日子你跑得快, 我倒是被那堆舆论黑料轰炸得够呛, 说宋家是小地方来的,说你目光短浅, 还说什么丢失传统颜面,屁!现在B日报尤主编都说了,到时候我看还有谁敢黑!” -- 第193页 艾伦越说越兴奋,吵醒了一旁睡着的萨丁。 萨丁趴在床上,他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道:“好吵……雄主,飞机到时间了么?” 宋白捂住话筒,对萨丁轻声道:“没事,睡吧,时间到了我叫你。” 萨丁唔了一声,拿枕头捂住头,咕哝着真吵,仿佛又睡过去了。 这声“真吵”并不算小,反而像是刻意的,连终端那边的艾伦都听见了,艾伦刚才还咧笑的嘴不由得闭紧了,生怕目睹弟弟训夫的教训现场,紧张地打算挂断电话,只听到对面一声:“行,我出去说,不扰你。”随后是一阵开门行走的声音。 “……你竟然没发火?”虽然知道弟弟宠爱萨丁,可他毕竟没有亲临过几次现场,艾伦还是相当震惊。 “他天刚亮才睡下,当然该好好歇歇,”宋白丝毫没有自己是罪魁祸首的觉悟,“对了,哥,帮我把飞机推迟一天。” 艾伦皱眉:“现在要找你合作的多少家公司不知道么?你再拖着,我看分部就直接改成我的算了。” “这不是没办法么!”宋白叹气。 “什么没办法?”艾伦蹙眉,难道弟弟还有什么难言之隐? “他累了一整晚上,中午肯定来不及了,那就只好让他好好睡一下了。”宋白语气无奈又宠溺。 “不就是睡觉,有什么来不及……日,这话你和我说干嘛!!”艾伦才反应过来宋白指的是什么,作为江城里首富长子,哪怕就是酒桌上,合作的雄虫也没有敢和他说浑话的,没想到第一次居然是从弟弟嘴里听见。 宋白这边歪头一笑,床上那个欺负不了,欺负一下哥哥也蛮有趣的。 听那边艾伦要炸,连忙道:“刚才听你提到尤主编?是我认识的尤家?” 艾伦点头称是,宋白沉吟片刻,笑道:“既然是他家,那就用不着筹备传媒部了。” 艾伦习惯了宋白想一出是一出,反正听弟弟的总没错,应着声挂断了。 宋白回到床上,把萨丁捞进怀里,脸埋在他身上,低低地笑。 原本他还以为需要再酝酿一段时间,再准备几个爆点,才能引起世家的注意,没想到这么快……那么盛家,也快了。 在原书里,最后齐家主之所以同意安雅嫁给原主为侍,当然不是为真情打动。 而只是因为,原主的背后站的是盛家。 宋白本来生性懒散,若未心动,他会做个专一尽责的好雄主,但却不一定会走出江城,更不会主动地扩大自己的影响范围,引起世家对自己的注意。 本来嘛,亏欠他一个雄主,再还他一个合格的雄主,公平的交易。 可是,现在宋白不仅来到京都,还连未来如何引导虫星民众接受平权都做了计划,一切不过就是为了一个情字。 萨丁还没睡着,他从枕头底下钻出来,打着呵欠,疑惑道:“雄主?” 宋白亲了他的脸,“没事,睡吧。” 既然要护,自然要护他好好的。 不登上这最高的位置,又怎能将他护得滴水不漏。 …… 在遥远的京都,盛家客房,尤家主,尤承梧与一位老者相对而坐,精致小巧的茶盏紧紧地握在掌心,丝毫没有察觉茶水表面漾出些许波纹。 “这是上好的雨前春,你不喝,放下便是。” 苍老的声音悠悠念起,惊醒了沉浸在思想里的尤承梧,他将茶一饮而尽,鼓足气道: “还请盛老指点,不知晚辈错在何处?” 盛家主轻飘飘地看他一眼,没有说话,而尤承梧的心又悬了起来。 在外界看来,四大世家,家主之间地位合该是平等的,可是,只有世家内部自己知道,真正继承虫帝遗志的,却只有盛家。如果说京都是虫星的心脏,那么盛家就是政治中心的大动脉,重要程度可窥一斑。 如今,盛家主已经退避多年,连肖家的家主仪式都未曾出席。而现在,这位神隐的老者突然间找他来,究竟是为了什么事?尤承梧的心狠狠地跳着。 似乎是看出了尤承梧的不安,老者掀了眼皮,道:“是你让白山与肖家的亚雌见的面?” 尤承梧一时没反应过来,回过神连忙点头:“是,难道有什么问题?” 老者倒了壶茶,清香飘散出来,他淡淡道:“下次不要让他们见面了。” “怎么?”尤承梧不解。 老者漫不经心道:“白山是盛家未来的领导者,若要和已婚的亚雌传出些风言风语,以后还怎么好做。” 尤承梧明白,盛老这是要自己管好伴侣,压抑下心底的不舒服,勉强笑道:“您说的是,我会看紧他的,只是,您这决定……白山知道吗?” 早在二十五年前,白山为参军断然离开盛家,改名白山,这在尤承梧这一代人之间,是心照不宣的秘密。当时因着盛老没有动作,转而抱了个两岁大的幼崽回来,还以为盛老是彻底放弃了白山。 盛老淡淡:“迟早的事。” 言下之意,现在还不知道。 还真是盛老一贯的风格,独断专行,当年就是因为这,盛家两兄弟才会相继叛出家门,可也是因为盛家兄弟走远,他才能如愿娶了肖容。 一时不知是感慨,还是唏嘘,尤承梧叹了口气。 “有什么意见?”盛老淡淡。 -- 第194页 尤承梧身上一寒,连忙拱手示意不敢。 半晌没等到盛老回答,明白这是默许的意思,尤承梧心里一松,起身与盛老道别,与盛老擦肩而过时,听到他的声音: “你和老大是一起长大的,肖家亚雌从小追老大追得疯,等老大离开了,你才把亚雌娶回家,我知道,你一直觉得愧对老大,可也不用把对他的愧疚,白白给了一个不知哪儿冒出来的小子。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这番话算得上是让尤承梧受宠若惊了,他愣了好一会儿,看到一旁托盘中的报纸,才明白盛老说的是他在报纸上夸宋白感情态度专一的事。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当下有些哭笑不得,他分明是真心诚意地表达赞叹,怎么就成了愧疚? 若是面对别虫,他还有胆子解释,可这是盛老,只好硬着头皮承认了。 盛老面前,没人有说不的份。 等到尤承梧离开,盛老这才歪了身子,倚靠着墙,自言自语道:“尤家小子是,白山也是,怎么一个个都对那个混账东西念念不忘?” 无意间瞥了眼报纸,他视力不大好了,报纸都是要听人给他念的,如今那报纸离得远,上面的照片清晰地显现了出来。 鲜花之后,宋白身型挺拔,神采奕奕,倒是一个精神十足的年轻雄虫。 “别说,眉宇间的神韵还挺像,也难怪他们把对白川的愧疚都补到你身上,”盛老隔空用指尖抚摸一下那张脸,仿佛陷入了回忆,喃喃道:“臭小子,当年要是听我的话,崽子得比盛安还大了。” 想到这盛老叹了口气,两个不听话的儿子,已经折腾了他半生。不过还好,他还有个听话的孙子,盛老的脸上终于露出几许欣慰。 盛安今年二十七岁,也应该成家了。 盛老叫管家进来,简单的吩咐两句,就把相亲事宜安排了下去。 第96章 97 当萨丁彻底醒来, 发现外面天都黑了,第一个反应是急得从床上跳下来,推开房门, 赤脚跑到走廊上发呆, 刚从外面回来的宋白看见他失魂落魄的样子, 急忙把他带回了房间。 “出来怎么不好好待着, 连鞋都不穿。”宋白责怪,拉他到了床上,又把拖鞋给他换上。 萨丁看着蹲在他面前的宋白, 俯下身抱住他, 委屈道:“我以为你直接走了。” 宋白把他抱回床上,没好气:“你在这, 我能走哪儿去?” 萨丁埋在他怀里蹭了蹭, “雄主不会不要我,是么?” 宋白听出他语气里的恐慌,关切道:“怎么了, 是做噩梦了?” 萨丁嗯了一声, 没在回答。 梦里,雄主说他没有一个雌君样子,不要他了,转而选择了另一个礼仪规矩都比他更完美的雌虫。 明白萨丁不想说, 宋白抱紧他, 温声道:“一个梦, 不用太在乎。再说了, 咱们现在可是绑在一起了, 我对着全世界和你告白的,想离也没法离, 不是?” 萨丁笑出声,搂住宋白。 梦终究是虚幻,而眼前的雄主,才是给了他实实在在保护的虫。 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从北方的温泉酒家回来快半个月,距离分部两周年的日子越来越近。 中午,宋白则看着桌上分部未来的五年规划书,终于才长长舒一口气。 自从生日结束的近一个月里,他一直都在根据在蓝星工作数年经验,再结合虫星本土娱乐圈现状,来规划分部未来数年的发展方式,保证能够循序渐进地引导舆论,以及以后米亚的上台,营造一个合适的氛围。 宋白伸了个懒腰,他这段日子以“要逃避名利困扰”为由,向学校请假快一个月,除了期中考试回去了一次,其他事件都待在家中书房做计划,就算是公司会议也只通过视频,除了因为要专心写计划,更重要的还是在等待舆论的自然冷却。 在尤主编的报道一出,上层社会理解了顶层世家的态度,中上层无比争相跟风模仿,当宋白一旦出去,引发的轰动不亚于萨丁独自对战数百新兵。 而且还更恐怖。 模仿的效力是无法想像的,宋白生日直播那天的装扮、发型,在大街小巷随便出门都能抓出一大把,宋白再看直播那天的服装简直快看吐了,干脆就来个与世隔绝,彻底图个清净。 可谓是十分安静的一个月了。 宋白把计划书打印出来密封好,决定得空亲自给艾伦送过去。他打算再去接杯水,过会再叫萨丁一起吃饭。 这段日子萨丁彻底放弃厨房,两人又不能天天靠外卖、餐厅过日子,总是出去或等待太过麻烦,干脆就请了厨师。而萨丁因为第二版书稿已经寄了出去,也没事干了,除去日常必要的身体锻炼就没任何追求,整个虫都懒了起来,早上也爱贪睡了。 “这样的生活作息可不太健康。”宋白自言自语着,喝了口咖啡,才发现杯子已经见底了。 摇摇头,去倒咖啡,壶里也没有,只好自己从柜上拿咖啡豆下来,中途一个东西掉在地上,宋白弯腰捡起,才发觉,这玩意正是生日时,萨丁送他的祝福锦袋,从生日那日收了以后,宋白就收在了柜里,想着等几日在重新拿出来。可没想到,一等,就是一个月。 锦袋忘了一个月,萨丁也是。他这段日子忙于计划,也只有吃饭睡觉才能看上一眼,萨丁贪睡,恐怕是太寂寞了吧。 -- 第195页 确实是冷落到他了,手摩挲着锦袋的花纹,宋白想着,也许是该好好陪陪他了。 吃饭时,宋白等了半天,不见萨丁下来,问了小助理才知道,上午白山打来电话,说有事找他。 “原话就是‘雄主你先吃,不用等我’,哎!少爷,你干什么去?不吃饭了?”小助理慌忙地叫住拎着外套往外走的宋白。 宋白一笑:“雌君不在,这饭,吃着也没意思。” 潇洒地出门去了。 小助理:“……天天都在一起吃,差一顿会死么!” …… 京大,白山办公室。 萨丁进了办公室,四下打量了一番,看到桌后的白山,主动问道有什么事情。 白山摘下眼镜,递给他一个文件,道:“上面发下来个任务,团里想让你去。” “可是,长官,我已经停职了。”萨丁拒绝。 “这个任务有点特殊,是黑域。”白山淡淡,果不其然在萨丁脸上看见一丝动容。 萨丁刚毕业那年在外领兵,有相当一部分时间是用在了对付星盗上,而星盗的与流民的主要聚集场所,就在黑域。 萨丁张了张口,似乎是在纠结,很快他摇头 ,道:“我已经决定要好好待在家里,再乱跑出去,那样雄主脸上也不好看。” 白山没有再坚持,道:“行,这任务反正也不急,来年三月呢,等你什么时候改注意了,在来。” “不会的,”像是在忍痛割爱一般,萨丁很坚决道。 虽然萨丁嘴上这么说,但白山还是看见了他眼中难以割舍的向往。白山把文件收到抽屉里,没有反驳,道:“那就没有了,回去安心休息吧。” 萨丁点点头,转身正要走,白山的声音传来,“萨丁,你雄主……” “雄主怎么了?”萨丁回身道。 “你雄主从小一直生活在江城?” 萨丁不明所以,“对啊,除了考来京大那年来京,就没出过江城。” 白山的表情多了几许困惑,又道:“那宋白他双亲,感情怎样?” 萨丁:“结婚前见过一次,一起吃了顿饭,但感情,和普通雄雌没什么两样。您为什么不直接问雄主呢?” 白山没有说话,只是指向窗外道:“你雄主在外面呢,快去吧。” 一听见雄主,萨丁连问题也顾不上了,直接跑了出去,见到雄主时还有点喘气。 宋白好笑:“跑这么快,后面有狼在追你?” 萨丁连歇也顾不上,拉着宋白就往人少的角落走,“雄主你怎么什么伪装都不带就出来了?我来的时候正下课,被学生们围了好久,要不然我早就回家吃饭了。” 后面没有回答,萨丁一转头,只见宋白围着厚围巾道,“现在还能认出来?” 宋白穿了一身黑风衣,偏用一个卡通粉围巾把自己捂了个严实,款式还是亚雌幼崽喜欢的那种,只有两只眼睛依稀还能看见一点帅气。 萨丁没忍住,噗嗤一笑,“太过了,路上谁看见,都只会觉得你不伦不类。” 宋白满不在乎:“路上顺手买的,总比被当明星围着好,喏,这条你的。” 另外一条粉红围巾递到萨丁手上,想像一下效果图,要脸的萨丁是拒绝的:“口罩也不错,我看我用口罩就行。” 转身就要走,却被宋白一句话拉了回来:“一路上那么模仿我装扮的,指不定谁就和你戴同款式的口罩,说不定就被认成是情侣装扮,可这样的围巾就一对,你自己可想清楚。” 萨丁丝毫没有犹豫地接过围巾,道:“口罩那玩意谁稀罕,还是围巾够保暖!” 一雄一雌围着同款式粉红色围巾,在路人看他们如智障的眼光下,一路回到了家里。 家里面,倒是响起来咔嚓咔嚓嗑瓜子的声音。 宋白和萨丁疑惑地对望一眼,就见对面一身军装的平快步走来,笑道:“长官,你可算回来了,我找你两天了……咦?这么幼稚的围巾,不是长官你的风格吧!怎么停职后越来越幼稚了……哎呦!” 等回去了一定要回第四军的论坛上好好说道说道,平刚这样想着,突然重心一转,感觉世界就颠覆了。 萨丁淡定地把拍拍手,不理脚下的撂倒的平,轻描淡写道:“情侣围巾,你懂什么?” 自顾走向卧室。 背影很潇洒,耳朵倒是红得不行。 宋白抱着臂,倚着玄关笑了好半天,旁边听见声响赶来的小助理小心地避开地上的平,怯怯道:“少爷,对不起,这虫说什么都要进来,我拦不住……” “行了,没事,”宋白安抚道,又对平道:“中午吃饭了?要不一起吃?” 装嚎卖惨的平一咕噜爬起来,把回去就黑一把自家长官的心思暂时按住,十分欢喜地忙点头:“好呀好呀。” 随后又跑到小助理面前,叨叨着:“你们中午有什么家常菜?肉的有吗?我家雄主光吃青菜,我脸都快吃绿了……” 小助理尴尬地迎合,见宋白没有反应,心里叹了口气,默默记下平的要求,东算一会儿去告诉厨师。 这边,宋白进了屋,看见萨丁把自己大字形埋到被子底下,笑着把他挖出来:“怎么了,平一来你就钻进屋里?前几天不是还念他微博说想见他么?” “根本不是一回事!”萨丁一头撞进宋白的怀里,闷声道:“平那个混蛋,平时被我欺压惯了,回去非得把我戴粉围巾的事传到四军里去,我在四军好不容易建立的形象啊!” -- 第196页 好面子的萨丁啊,宋白好笑地揉他的头发,“这有什么难,你不是收拾起雌虫来很利落?” “我管得住他们行动,又管不住他们的嘴,”萨丁抬起头,十分懊恼进门前怎么不摘掉围巾。 “这好办,你留他一个把柄不就得了?”看到萨丁眼里的疑问,宋白俯身在萨丁耳边轻声说话。 餐桌上,宋白并没有像以往一样离开,平因为有雄虫在前,不敢太过放肆,吃饭时,举止间处处透着世家里特有的克制与谨慎。 萨丁没什么顾忌,就和日常聊天一样,问平: “上周我还看你说家里生活无聊,怎么突然又回部队了?你雄主知道吗?” 平谨慎地看了宋白一眼,发现他没有任何异议,但依旧小心翼翼道:“早就回去了,雄主同意的,不过一直在部队和家之间往返。” 萨丁很自在,“看你状态不错,看样子很受宠啊!” 平的脸上不可抑制地浮现一丝红晕,他略有羞怯地点了下头。 萨丁还是头一回见平这幅样子,盯得时间有点长,宋白的声音突然插进来: “受宠?那是好事,小助理,帮我把地窖里最好的那瓶酒拿出来。” 平受到惊吓,连忙摆手:“不不不,这使不得!我在你家蹭饭已经够不好意思了!” 求助地望向萨丁,谁知萨丁下去盛汤了,只听宋白道:“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你雄主也是我师兄,你不在家那段日子,同学上风俗课都束手束脚的,没少挨训。再者说,找萨丁的时候你也帮过我,一直也没能谢你,就当是我祝福你们俩的。” 平虽然感觉有点怪异,但宋白搬出盛安来,又说是“你们俩”,脑子里欢喜的烟花砰砰爆炸,被蒙得迷迷糊糊地就坐下了。 桌上,两雌一雄你一言我一语,交谈得十分热闹。宋白充分发挥他前世酒桌上的话术,兼之萨丁对雌侍心理的了解,一个劝,一个捧,本就是没了理智的平越来越飘。最后,一瓶上好的酒被平一个雌虫生生解决了大半,等酒足饭饱,下了桌,平脚步都是飘了,栽栽歪歪地倒在沙发上,自己抓了个毯子盖身上,沉沉地睡去。 萨丁最后一次发挥一点长官爱:“他不会一直就这样,睡到明天吧?” 宋白道:“没事,这酒度数不大,睡过一觉就清醒大半,不耽误他晚上回家。” 萨丁心安理得地给平围上粉红卡通,咔嚓咔嚓照了一大堆相片。 第97章 98 平醒来时, 上方的灯光很是刺眼,他不得不眯着眼睛,打量四周。 萨丁倚在旁边沙发上, 手里了拿着出版社寄来的样书正在看。 现在是十一月中旬, 供暖才刚开始, 气给得不够足, 他身下还盖着薄毯,听见平醒了,他头也不抬:“睡醒了?” 平揉着太阳穴站起来, “……我怎么睡着了, 酒喝太多了,哎!长官, 宋先生不会责怪你吧?” 萨丁合上书, 瞪他,“胡说什么!你睡了没多大会儿,雄主就出去了。对了, 你来找我到底什么事?” 平望向窗外, 才发现天色早就暗了下来。 他过来可不是为吃饭喝酒的,平懊悔地一拍脑袋,来到萨丁旁边,低声道:“是明的事。” “他怎么了?”萨丁挑眉。 暑假期间, 三四军发生互殴, 他当时觉得不太像偶然, 就把明调到了京外, 京都军长做跨州任务的必经之地去私密调查。 萨丁表情忽然露出几分古怪:“四个月, 他一直没回京?” 平有点无语,明做任务时他去星际剿匪了, 早上收到明的信息他也吓一跳:“可不是么,他连你停职的事都不知道,就一直闷着头调查,快入冬了,感觉支撑不住,才问我的。” “这个脑子,怎么做到副官的?”萨丁同样无语了一阵,回归正题:“他有什么发现?” “明说,四个月里,三军长带的三次跨州演练都没问题,指标好好的,都达到了。就是往返路上,每次都会消失一刻钟,因为是休息时自由活动,虫多眼杂,明就没敢追下去。关于银行流水,明也去查过了,三军长和他亲属的账户下都没有大量金额转入,看起来清清白白。” “清清白白啊,”萨丁向后倚在沙发上,纤白的指尖在沙发扶手上敲打,他嘲讽一笑:“无视白天训练必须有军长镇守的规定擅自外出,互殴开始时,全军又只留下一个莽撞的愣头青副官,鬼才信他青白。” “那,你看,我们要不要把这事告诉上级?”平道。 萨丁一摆手,示意不必,“捕风捉影的事,咱们手里还没证据。再说,就算有了证据,也得等待时机才行。” 谋定而后动,萨丁一直以来的风格。 平点点头,“那我就让明先回来了。” 萨丁默许了他的话,突然道:“你今天出来,找什么借口来的?” 平知道长官是担心留下痕迹,忙道:“放心吧,军里都以为我是不堪雄虫的困扰,才请假休息的。” “雄虫?”萨丁疑惑,皱眉:“你又和谁勾搭一起了?” 平生性好学,学习的对象向来不分性别,曾经陪队友去相亲,结果自己和队友的相亲对象谈得无比欢快,连通讯号都互换了,那个小雄虫还特地来四军里打听过他。后来,平的雄主知道了,之后连续一星期,平走路都一瘸一拐的。 -- 第197页 平也想起了这事,脸色发黑,道:“我是那种水性杨花的虫么!我说的‘雄虫’,是盗里救下的那个,直到现在,他都没家属认领,基因库又匹配不到数据,一直混在军部里白吃白喝,成天还不是去这,就是跑那儿,满军部乱晃,我现在想起他,头就大一圈!” 萨丁很没同情心地笑了,让团长副官带一个未婚雄虫在军部里四处乱逛,嫁雌之心,昭然若揭。 萨丁语气轻快:“那你就好好享受,毕竟是和星盗们混过的雄虫,说不定能学新东西呢!” “他那见识连个虫崽都不如,就知道吃吃喝喝,估计在星盗那儿没吃过好玩意,”平撇嘴,一转眼,目光落到萨丁身上,道:“说起星盗,长官,我记得你两年前去打星盗的时候,还戴着一条陨石手链,怎么从黑域回来就没再看你戴过了?” 萨丁把目光挪回书页上,淡淡道:“掉黑域了。” 平不禁咂舌,“那可是黑陨石的啊!” 黑陨石,只出产于黑域附近的卫星,只有在十分苛刻的自然条件下才能形成的辐射石,两年前虫星上卖的特别火爆,据说能改善身体素质,当时连世家都是“一黑难求”。 “你要的话,我送你两条,我抽屉里还一大把,”无视平震惊的目光,萨丁有点郁闷:“当时年末,临时积分用不完,随手换的。” “……我不要!”平咽下羡慕的口水,坚定摇头。 一般,像平这样做到副官的,军功换来的积分,恨不得一分掰成两半花,结果,到了长官这儿,积分怎么就成了大白菜,稀烂贱! “没事了,就走吧,外面天冷,我就不送你了。”萨丁毫无友爱地道。 “……” 怕冷?那他记忆里那个雪堆里趴一天只为射杀敌方将领的是谁?! 平气冲冲的坐在玄关换鞋,不过,眼珠一转,平脸上又笑开了,“好的,长官,我先走了,有空记得上论坛玩儿啊,大家都挺想你的!” 萨丁把资料简单地记录在了备忘录里,没有立刻进行抽丝剥茧地分析。 待平走出院子,萨丁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想耍他?还早呢! 平离开后不久,小助理也下了班。 萨丁望向窗外,庭院彻底黑透了,只有两盏庭院灯还高高地亮着,在门口落下一方橘黄色的温暖。 明明分开还不到一个下午,可就是好想。 萨丁把脸贴在曲起的膝盖上,默念自己真是无可救药。 外面闪过一个影子,萨丁掀掉毯子,快步跑了过去。 黑暗的室内,宋白刚走进来,听见一声闷响,他下意识张开手,温暖的柔软就扑了进来。 宋白抱起萨丁,开了灯,皱眉道:“你又不穿鞋。” 萨丁靠在宋白怀里,心满意足:“又没有两步。” 看,惯,惯成这样了,再以后不得上天? 宋白打定注意要好好教训萨丁,把他放到沙发上,摸到还有余温的毯子,萨丁一直在等自己么。 心又软了。 上天就上天吧,萨丁要真上天,他还得帮忙扶梯子,再叮嘱他小心点,别摔着。 骤然离开了雄主的怀抱,萨丁不满意了,在宋白坐下之后紧紧地挨过来,道:“雄主,下午没来得及问,你去哪儿了?怎么急匆匆的?还回来这么晚!” “一大堆问题,干脆改名十万个为什么算了,”宋白揉乱他的头发,笑道:“本来只是白老师找我说点事情,出来时正赶上学校的统一体检,还是班长来带头堵我的,说我已经缺席了两天,这是最后一天,我就跟他们去抽血化验了,等检查完又起哄说我拖了班级后腿,嚷嚷着要请客。吃完就现在了。” 萨丁问道:“怎么连通讯都不告诉我?” 宋白一耸肩,“他们起哄时就把我终端摘了,说什么不让我联系你,说你来了各个成鹌鹑,饭就吃不成了。” “那群家伙,就是看雄主你好欺负。”萨丁坐起身,撸起袖子,忿忿不平道:“等下个月体测,我申请过去做评测员,非让他们都还回来……呜呜” 空气里的暧昧打旋飘着。 宋白结束深吻,眼里笑意盈盈,“心意我领了,谢谢萨丁老师。” “谢什么,都是一家的。”萨丁胡乱放下袖子,眼神乱飘。 这还是第一次听雄主叫他“老师”,萨丁有点明白了,为什么平会甘愿喝下那大半瓶酒。 就是开心,高兴。 心里软乎乎,像是热温泉里不断冒上来的泡泡,咕嘟咕嘟。 “你和平聊得怎么样,没我在,他应该更自在吧?” “平还那样,蠢,什么都没发现。” “我回来时买了点心,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各样式都买了一点。” “看上去都好精致,果然是亚雌们喜欢的风格……哎?还有枪和飞镖形状?” “嗯,多等了一会儿,让他们现做的。” 萨丁手上的动作停住了,这么说,雄主晚归的部分原因,是等他的专属点心了! 他开心地搂住宋白的脖子,道:“谢谢。” “谢什么,一家人。”宋白把他的话原封不动地还回去。 “啊,这个我差点忘了,下午你不在,腾家送来了邀请帖,”萨丁把茶几上的邀请帖递给宋白。 -- 第198页 宋白看了眼时间地点,挑眉:“竟然在腾家?腾辉真是信心过剩!” 萨丁接过看了一眼,不解,“腾家有什么好奇怪的?” “你不懂,商业合作,要是约合作方来自己家中,那说明他对这个合作十拿九稳,”宋白给他解释道:“一般只有合作多年的老伙伴是这样,但腾辉只是和我约过两次饭,现在直接去他家里,不就是信心过剩么?” 萨丁哦了一声,他不懂,也不在乎,只知道雄主又要离开自己了,不太开心,闷闷地吃自己的专属点心。 只听宋白道:“虽然我不看好这个项目,但要不要一起来玩玩?” “我也能去?”终于不用在家里继续闷着,萨丁眼睛都亮了。 宋白笑着点头。 萨丁一声热情洋溢的“太好了”,又把他雄主扑倒在沙发上,胆大妄为地主动亲吻。 宋白呢,宋白只是扶着萨丁,小心地,不让他再摔到地上。 深夜,月上中天。 宋白披着衣服,来到客厅,静静地坐下。 其实,下午白山叫他过去,是和他说黑域的事。 下午。 “你不是一直想让萨丁回来吗?黑域也许是一个机会。” “黑域?”宋白沉吟道。 白山以为宋白是不清楚情况。给他解释:“一个星盗聚集的星球,两年前萨丁从那出来过,最近又开始有了点动荡,上面就想让萨丁再过去查一查。” “而且你要是想留萨丁一段日子,这个任务正好,也不着急,到明年三月份之前,想什么时候做都行。” 宋白皱了眉:“如果真是简单的查一查,时间上却又这样宽松,为什么没有别人来做?” 白山一笑,道:“你还挺敏锐的,黑域那地方,一般人轻易不敢接近,目前的将领里,只有萨丁去过那儿,可以说,这任务是非萨丁不可。” 宋白的眉皱得更深了,“你们就没找过原因?为什么只有萨丁能往返?” 白山听出了他语气中的质疑,笑道:“又不是让他去送死,至于么。” “我们的确仔细推敲过,可能是萨丁的体质过于强悍,毕竟,他是全虫星上唯一一个把增强剂延续到二十年之久的雌虫。”看到宋白还是充满了顾虑,他道:“你可以回去慢慢考虑。” 宋白真的考虑了整整一个下午加晚上,连下午的请客也都是半推半就。 因为宋白还没想好要怎么面对萨丁。 这个任务,非萨丁不可。 而宋白所知到剧情里,非萨丁不可的任务,有且只有两年后萨丁的那场出征。 不过那时,黑域已经是祸患成灾,当时的萨丁,是不得不战。 真的有必要让萨丁去冒这个险吗? 这是宋白在回来路上一直思考的问题。 尽管他一直想让萨丁认清心中的热爱。可是,如果他不主动提出来,萨丁可能就不会卷入这场战乱,就更不会失去增强剂,导致骨骼脆弱,不得不终生以轮椅代步。 他大可以做一个虫星上数以亿计的民众称赞的好雄虫,做萨丁心中千年难寻的好雄主,和萨丁一起远离各种战乱,安然地享受背后的安乐。 宋白轻轻叹了一口气,清冷的月光照射在地板上,他才发觉,这里是萨丁晚上等他回来坐的地方。 他望向窗外,黄橙橙的庭院灯照亮了铁门栅栏。 坐在这里,任何人的进去,都能第一时间发现。 萨丁,一直在这儿等他回来。 明明早就做好的决定,怎么能因为贪恋温存,就要折断一只鹰翱翔的羽翼呢? 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宋白笑着摇了摇头。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平坐在回家的车上,第一时间登入军部论坛,在发贴栏输入[哈哈哈哈路遇小神,他打扮简直笑死我了,你们都想不到……] 发了贴,平反复地读了两三遍,越看越觉得这个意犹未尽的标点符号是神来之笔。 等了三分钟,下面一溜哈哈哈,没一个问他“小神什么打扮”,平郁闷得要命。 还是一个回复提醒了他:“今日最搞非副官莫属” 楼中楼一溜赞同。 平想着,怕不是明那个蠢货又搞出什么事了,点进了热度最高的“无题”贴。 然后,平就看见,自己七扭八歪地靠在沙发上,围着那条死丑死丑的粉围巾。 “……草!!” 当晚,警署接到某辆出租车司机哆哆嗦嗦的报警,报警原因是,担心后座军雌会冲动伤虫。 - 关于副cp,两人波折he,无第三者。 第98章 99 时间很快就到了前往腾家邀请的日子, 虽然饭局是在傍晚,但从中午开始,宋家就不见消停。 沙发上堆满了高高一摞的衣服, 小助理还火急火燎地继续楼下楼上地跑, 不停往客厅里搬。 宋白中午从分部赶回来, 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宋白拉住小助理:“怎么回事, 要搬家吗?搞这么乱?” “主君说要参加邀请,一上午就开始拾掇了,就是这衣服, 怎么都找不到合适的, 就让我把储藏室里以前的都搬出来了。”小助理皱了皱鼻子,他放下怀里的衣服, 又往下面储藏室去跑了。 宋白推开门, 见萨丁懊恼地坐在椅子上,头发揉得乱糟糟。 -- 第199页 “不是和你,衣服在外面我会自己拿么……哎!雄主!”萨丁抬起头, 诧异道:“你不是下午才回来么?” “我真下午回来, 家里得被你堆满了,”宋白拾起萨丁不满意的衣服,拎起看了下,“这件还不错, 质地款式, 都很合适今晚的。” “不合适, 颜色一点也不合适。”萨丁摇头, 他站起来把衣服夺走, 道:“不知道他家主君是亚雌还是雌虫,要是雌虫, 这个颜色合适,但如果是亚雌,颜色就太老气了。” 宋白指着另一摞衣服,“那件事颜色,这些又有什么问题?” 萨丁一件一件地数,这件花纹太老,那件太新潮,颜色款式质地花纹,说得头头是道,有理有据。 宋白沉默了一会儿,道:“你要是出本服装鉴赏,绝对大卖。” 来来回回又折腾好几次,萨丁依然是试哪件哪件不满意,最后是宋白拍板决定了一套,萨丁看着镜中,深蓝色笔挺制服下,及显示出军雌的气质,又因为大胆的纹样显出几分活泼,赞美道:“雄主眼光真好!” 宋白:“……” 其实只是那件离他手边最近而已。 反正,一个下午就这么兵荒马乱地过去了。 傍晚,穿着整齐夫夫二人到了腾家的地盘。 “你们可算来了,我可等了很久了。”一个雌君发饰的亚雌笑着迎了上来,他很热情,一上来就主动要拉萨丁的手。 萨丁下意识把手躲到身后去,亚雌笑意僵了一瞬,随即改口道:“是我唐突了,我是腾家主君,今天一直在等你们的。” 察觉到萨丁的尴尬,宋白自然地握住他躲的手,道:“路上拥挤,来晚了一点。” “不晚不晚,”,西装革履的腾辉快步走过来,他道:“欢迎你们到来,我的荣幸。” 在两个雄虫握过手以后,宋白和萨丁被侍者带去了正厅,腾辉和亚雌落在后面,腾辉低声对亚雌道:“继父,不是让你好好休息么,怎么又出来操劳了?” 亚雌笑眯了眼,他欣慰地抚着腾辉的头,道:“那点小感冒算什么,这可是你第一次主动找来合作伙伴,我当然要亲自过来看看,才安心了。” 腾辉脸上露出点孩子似的得意,他扶了扶眼镜,低语道:“放一百个心吧,这次,我一定能拿下来。” “行了,赶快去吧。”亚雌把腾辉赶去了前面,脸上的笑容瞬间收得一干二净,格外淡漠。 饭局开始,流水一样花式繁多的菜品一一呈上来,宋白和腾辉按照步骤边吃边谈,萨丁尝试专注听一会儿,可是听来听去都是些商业上的他不懂的专业名词,无聊地以袖掩口,偷偷打了个呵欠。 难怪雄主说不用太郑重,是料到他一定会无聊地打瞌睡吗? 不知道上的第六份还是第七份菜,萨丁感觉脑子已经昏昏沉沉了,可桌上的两个雄虫还神采奕奕,大有继续谈下去的架势。 “十年前,腾家就引进综艺了,是最早的那一批,目前公司内部拥有完整流程,雄父还专门去蓝星学习过,这些年综艺的圈子里浮浮沉沉,腾家一直占据一席之地。” “可是资历不代表创新,”宋白懒懒道,他正待继续说下去,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桌子底下,萨丁的手在他腿上的来回地划,而且,手还不老实,一点,一划。 宋白侧过头去,只见萨丁低着头,一脸认真地吃东西。筷子是右手拿着,左手……好好地藏在了桌子底下。 宋白瞪了他一眼,萨丁一脸无辜:我什么都没做,瞪我干嘛? 宋白微微合上眼,桌子底下按住萨丁的手,把话说完:“……宋氏这半年来的成绩你也是看在眼里的,如今是户外综艺火爆,说明观众正需要这个。过两年等这趋势落了,大家又会转而追求形式更新鲜的东西,创新必须要有。” 萨丁拽了一下,纹丝不动。干脆在雄主的腿上,搔他的痒。然后得意地看向宋白。 宋白:“……” 得寸进尺,说的就是萨丁这种人。 五指扣进萨丁的指尖,十指相扣,死死地按住,不撒手。 腾辉完全没发现桌子底下无声的战争,只以为宋白是在认真地思考自己的话,兴致更高了,忙道:“创新是重要,但谁家综艺没有点创新?创新过火的每个月都能倒闭十二三家……” 谁管你创不创新!萨丁脸上的得意没有了,他使劲儿地把手往回拽,又不敢真太用力,费了半天劲儿,手依然被宋白紧紧地扣着。 萨丁烦躁,雄主就是认准了他不敢真用力,把他治得死死的。 烦,好烦! 右手的筷子泄恨一般,把菜肴一样样夹到盘子里,堆得像小山,埋头苦吃。 新的菜上来,是一个矮胖侍者端来的,别的侍者个头都很高,这位太矮了,来得又悄无声息,走到近处,似乎是发现了他们桌下交握的手,发出一声低笑,把萨丁吓得勺子都掉到了地上。 萨丁连忙下去捡起勺子,却发现矮胖侍者也蹲了下来,他递给萨丁一个锦袋,表情谄媚:“这也是你的么?” 萨丁头一次遇见这么不没礼貌的侍者,一把夺过锦袋,重新回去了。 他没发现,在自己接过锦袋时,露出了锦袋背面的纹样,侍者圆脸上的笑一下子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惨白。 -- 第200页 这么大动静,宋白早就发现了,低声询问萨丁怎么回事。 “没事,东西掉了,”萨丁下意识不愿提起,他把锦袋递到宋白掌心,抱怨道:“雄主怎么把礼物也带出来了?这东西又不是随身带的!” 宋白在他耳侧道:“你不在身边,我就带着它,当你替身。” 握住萨丁的手紧了紧,萨丁哦了一声,“替身有什么好的,又不是真人。” 就是耳根红得厉害。 宋白无声地笑了笑。 这边,腾辉也发现不对,他从自己座位上一跃而起,拉住矮胖侍者,道:“雄父!你来这儿干嘛?” 矮胖雄虫无措地搓搓手,局促不安道:“我、我无聊啊,你头一次谈合作,当然要来看看了。” 腾辉向来最烦雄父没主见的样子,明明是一家企业的老总,怎么就没有一点雄性气概?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娶到继父那么好的亚雌! 腾辉深深地皱眉道:“这是我的事,我自己能处理,用不着你们看。行了,你有这时间,不如多去陪陪继父。” 腾辉把矮胖雄虫推走,回来时又恢复了那副斯文模样。 奈何他和矮胖雄虫的外表差异实在太大,面对宋白与萨丁投来的疑惑目光,他习以为常地解释道:“从小我雌父就去世了,雄父和继父结婚,继父对我视如己出,要不是有继父,我小时候的日子恐怕没法像现在这样。” 语气中,对继父的感激溢于言表。 萨丁心里还有疑惑,他向来有问就问,道:“你和你雄父长得不太像。” 腾辉耸肩,毫不在意道:“要是像了,我得比现在更苦恼。” 桌上三个虫一起笑起来。 在饭局接近尾声时,一切如宋白所预料,这项合作,腾辉根本无法说服他。在结束送别时,腾辉咬咬牙,给了宋白一封请柬,邀请他务必前来。 “如果还是饭局,那就不必了。”宋白婉拒道。 “是另外一样,你可以来看看呈现效果,到时候再做决定也不迟。”腾辉原本打算拿这个先试试水,还没想好这么快就要用来“讨好”合作者,可是如果拿不下宋氏,那么他的项目,说不定真就岌岌可危了。 宋白还没看,先道:“拍卖会?” “哎?你怎么知道?”腾辉诧异,那个请柬宋白根本就还没打开。 “猜的。”宋白接过了请柬,揽着萨丁道:“到时候会去的。” 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腾辉叹口气,难怪宋氏综艺能在短时间内爆火,这跟宋学弟严苛的要求怕是分不开的。 第99章 100 回家途中, 他们一路没有说话。到了家,精神乏累,互相道了晚安, 简单洗漱后就睡了。 半夜, 宋白是渴醒的。 他迷糊着在床头柜摸了半天, 发现没有水杯, 只好坐起身来,准备去倒水来喝。 起身穿拖鞋,醒神时发现床榻另一半, 萨丁该睡的地方, 空空荡荡。 半夜不睡觉,跑起来干什么? 宋白披上外套, 心里嘀咕着走出卧室。 客厅黑洞洞的, 唯一的光源来自于客厅仅有一门之隔的餐厅里的一盏壁灯。 萨丁手里捧着什么,倚着门框,低头发呆。 “半夜不睡, 起来干什么?”宋白一边穿着外套, 一边向萨丁走去。 “!”萨丁受了一惊,他猛地抬起头,发现是雄主,舒了口气, 道:“没事, 我就有点失眠。” 宋白握住萨丁的手, 冰凉滑腻的触感传来, 皱眉:“你每天半夜都起来?” “怎么可能, ”萨丁摇头,示意自己一点事没有, 看到宋白严肃的脸色时,下意识改口道:“就这两天而已,不碍事的,对了,雄主,你怎么也起来了?” “我起来喝水。” 萨丁不好意思地看手里的杯子,“我想换点热水来着,”他想起什么似的,“哎,水已经凉了,我再重倒一杯!” 他急急忙忙要走,却被宋白拉住了手,萨丁疑惑地望向宋白,只见宋白拿走水杯,将微冷的水一饮而尽。 “雄主!你不是……”不喝冷水的么? 萨丁想问,却碍于宋白凝重的脸色,还是没说出口。 宋白把杯子一把摞到餐桌上,扯着萨丁向到卧室走,边道:“这几天早上,床头的水都是你放的?” “是啊。”萨丁一头雾水地点头。雌君给雄主倒杯水,也很奇怪吗? 十一月京都入了冬,天气干燥,宋白经常会渴醒,神奇的是,每当他醒来,床头都放着一杯温度正正好好的水。 最近宋白作息规律,早上见萨丁还睡得熟,加之小助理开始张罗早餐,他以为是小助理准备的。 仔细想想,白天说小助理准备的还说得过去,可是晚上五点小助理就下班了,那也就只有萨丁了。 虫星喜喝冰水,四季如是,就更别提保温杯了,所以每杯温度恰到好处的水,都只能自然放凉。 在他没有像今天起来的夜晚,不知道萨丁这样独自起夜,倒水,不知折腾了多少次。 “以后别再这样了,”宋白声音有点压抑。 “啊?”萨丁不解,安慰笑道:“真的一点也不麻烦,反正我也睡不着,起来也能有点事做……” “失眠多长时间了?”宋白淡淡的话语传来,萨丁的声音卡了壳,才反应过来说漏了嘴,连忙羞愧地闭紧了。 -- 第201页 宋白把萨丁推到床上,牢牢地塞进被窝里,自己也跟着进去,把萨丁两只冰凉的手紧紧握住,看他淡色唇开始恢复一点,紧皱的眉才松了一些,想起什么,又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怎么不告诉我?” 萨丁没想到雄主反应这么大,有点心虚,道:“又不是什么大事,反正白天还是会补回来的……哎!好凉!雄主,雄主,你别弄我了哈哈哈哈……” 萨丁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宋白才收回了搔他痒痒的手,淡淡道:“说不说?” “真不是大事……”萨丁抹掉眼角笑出来的泪,想撒个娇蒙混过去,感受到宋白又要作弄的手,连忙道:“哎,雄主,别别再弄我。” “那就老实说。”宋白语气冷,温暖干燥的手却又一次裹住了萨丁的。 萨丁有点失神,他也没了刚才的闹腾劲儿,小声道:“停职后没多久就这样了,那时候也就比平常晚睡一会儿,没太注意,大概是从度假回来以后,就有点加重了。” 宋白皱眉:“怎么不和我说?” “就是感觉有点丢脸,停职是我选的,家庭主夫也是我要求的,什么事都没做,却先叫起委屈,”萨丁撇了下嘴,他一向看不惯有点事就满世界嚷嚷的虫。 借着月光,他看到宋白面无表情的脸,知道这事没法像以前随便撒个娇就糊弄过去,感动同时心情又有点沉重,他抱紧了宋白,闷闷道:“雄主,你能不能收敛一点,别总是对我这么好。” 宋白的脸上露出几分疑惑,正待问,埋在他怀中的萨丁继续道,“雄主对我好,我都知道。但是,好是相互的,我也想对雄主好一点,思来想去,也只有安安分分做一个你喜欢的合格雌君最好。雄主要想礼仪完美的雌君,我自问胜过任何人。可是雄主从来不说,就好像对我没有一丁点要求,我就只能凭感觉摸索,可是啊,雄主,” “我本身就不是个安分的性子,还是会出格地试探。如果做雌君有及格线,那我会控制自己远离不及格的领域。你对我没有一丁点要求,我知道,这是雄主的好,好到我只想自己完全霸占。就算是我一次次出格地试探,你也没怪过我,但我连自己及不及格都不知道,真的,雄主。” 萨丁垂头丧气,宋白看清他清冷的面庞,在月光下十分脆弱。 “我害怕哪天一做出你不喜欢的事,你会再也不要我。” 宋白神情间流淌着一股奇异的温柔,他揉了下萨丁的额头,语气和缓道:“不是答应你了,不离婚,只要你,怎么还想些乱七八糟的。” “只要一个,又不代表不会冷落。”萨丁听出宋白的松懈,也有点放松,一不小心把心里的真实想法说了出来。 等他反应过来,暗道不好,听到宋白道:“是我的错,从北方回来就一直忙公司事务,冷落了你,让你成天胡思乱想。” 宋白轻车熟路地扒萨丁睡衣,在萨丁既想阻止又不敢真阻止的动作下,顺利把婴儿似的萨丁捞到怀里。 就在萨丁闭上眼睛,绝望等待往日那样甜蜜的惩罚时,雄虫温暖的胸膛却贴了上来。 “?”萨丁疑惑。 宋白搂紧了他,同一床被子下,温暖的身体相贴。 “睡吧,睡不着,就这样说话也行。” 至少,可以陪你到天亮。 坦诚相见的温暖与亲密,多个夜里没有睡意的萨丁在自己都不知到胡说了些什么之后,竟然久违地又进入了黑沉的梦乡。 第100章 101 第二天一早, 萨丁难得地睡到了大天亮,正在感慨美好的清晨久违了的同时,被衣冠齐整的宋白从床上捞了起来。 “别懒了, 我约了附近的医院, 上午就点, 吃完饭, 咱们去查一下你失眠的毛病。” 萨丁被雄主抱在怀里,他全身还是昨晚那套——什么也没套,隔着虚掩的门能听到小助理跑来跑去准备早餐的声音, 萨丁像只受了惊的兔子, 嗖地跳回床上,用被子把自己卷得紧紧的, 小声道:“检查就检查, 非把我拽出来干什么。” 宋白耸肩,流氓道:“谁让你抱起来手感那么好。” 客厅,听见声响的小助理敲了敲门, “主君醒了?用不用我进来帮忙?” “弄你的早饭去!”卧室里传来萨丁严厉苛刻的声音。 咦, 主君今天火气这么大?小助理挠了挠头,又到后厨让厨师多弄点降火的菜。 卧室里,萨丁满脸通红地钻进被子底下,闷闷的声音从底下传来:“雄主犯规!不带乱说话的。” 宋白哈哈大笑, 出了卧室。 吃过早饭, 闲了一会儿, 正准备出门, 艾伦的一通电话阻止了宋白。 “什么计划书要这么急, 还非要我送去?你就不能……行行,我送过去。” “雄主, 出什么事了?”萨丁见宋白脸色郁郁,关切道。 “没事,”宋白一言难尽,“哥把我之前给他的计划书投进碎纸机了,当时为了保密,我只给了他纸质的,现在必须再送过去,半个小时后他要开会。真是,越是着急的时候越出乱子。” 无奈,宋白只好让萨丁自己去医院,而他把计划书重新打印一份,乘车给艾伦送过去。 赶到分部时,艾伦正在办公室来回踱步,看到宋白,十分激动地握住他的手,道:“你可算来了,再不过来,我就要去你家堵你了。” -- 第202页 宋白没好气:“我正要去医院呢,被你给叫过来,下次小心点吧。” 艾伦接过计划书,脸上本来洋溢着笑容,突然用力握住宋白的手,紧张道:“你又哪儿生病了?是感冒还是什么地方?” “我没事,是萨丁,他有点失眠。”宋白习以为常地拂开艾伦的手,给他解释了昨晚的事情。 得知宋白没事,艾伦松了一口气,叮嘱了几句,把计划书放在一旁,突然想起什么,抬头看向宋白,道:“我听说你打算和腾家合作?” 见艾伦眉头紧皱,宋白道:“怎么,有问题?” 艾伦道:“他家倒没有问题,只是,你不觉得腾氏公司的规模太小了?” 自从尤氏那篇报道上了报,分部连带着总部宋氏,算是彻底起来了,无数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大公司纷纷发来邀约,这段日子,艾伦一直和京都上层的同行合作,眼光提高了不少,再看和以前濒临破产的分部相似的腾氏,就再难入眼了。 想明白一切,宋白一笑,道:“放心吧,除非他能拿出让我满意的方案,否则,和他家合作的可能性不大。” 艾伦闻言一喜,只听宋白又道:“不过,毕竟是同一个学校的,抬头不见低头见,就当是带萨丁去玩了。” 艾伦脸上的笑僵住了,纳罕道:“你和萨丁成天一个屋檐底下,就没有看腻过?” 宋白一脸“你在说什么”的表情,艾伦知道,自己问了个蠢问题。 暑假时,艾伦以为宋白对萨丁的好,只是重新燃起的热情,感情嘛,都是时而冷淡,时而热烈。就是之前生日宴上的真情告白,估计也只是为了传播效果,把热烈的地方拿出来,稍稍夸张了一下。 可是,艾伦没想到,弟弟和弟夫的感情,在这样长时间同处一室之下,居然还能维持这么好。 他想继续叮嘱几句,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低头沉吟时,无意间碰倒了手边的相框。 艾伦脸色一变,急忙把相框倒着扣下按住,对着宋白笑道:“行了,我会议要开始了,你快回去吧。” 他这动作不做还好,欲盖弥彰,反而勾起了宋白的好奇心。 “我也不是很着急,不如正好,趁会议开始前,我再谈谈两个新的想法。”宋白把刚穿好的风衣脱下来,搭在手上,仿佛真准备仔细详谈一番。 艾伦急了,“我这边开会,你要有新计划等我开完会再说,好了,我让秘书送你下去……哎!你别碰!” 在艾伦说话的时候,宋白已经把那个相框抄到手里,笑道:“有什么不能看的,这么神秘?咦,这是……” 相框里是一张有年头的照片,一家四口,两个大人,两个孩子。 艾伦懊恼道:“这么些年,全家就一张合影,我把它带来就是想让双亲看看你现在成就,唉,早知道我就不放桌上了。” 宋白抚着那张相片上的一家四口,指尖划过那个和小雄虫有轮廓相似的成年雄虫,道:“你还以为我会哭,会自责,是么?” “废话,一年前双亲下葬时谁哭昏厥的!”发现弟弟没有自己想像的脆弱,艾伦心上的重石撤下了,他从宋白手里拿走相框,端端正正地摆在桌上最显眼的地方,感慨道:“如果他们还在,一定会为你骄傲的。” “哥,你说错了,”宋白重新穿好风衣,走到门口时,回头望向艾伦疑惑的目光,昂着下巴,道:“我一直都是他们的骄傲。”随即,推门走出去了。 倒像是这个年纪雄虫该有的轻狂。 “臭小子,还没毕业呢,嘚瑟什么。”艾伦笑骂道。 不过,心中的伤感倒是一扫而空,他叫来秘书,准备正式开会。 与此同时,另一边,医院走廊,萨丁走出看诊室,对着手里的检查单发牢骚,“不是失眠么?现在让我做全身检查算怎么回事?” 萨丁来了医院,医生检查过后只给他一个一切良好的回答,萨丁还以为可以直接回去了,谁想到,医生为了稳妥,又让他去做个全身检查,以防万一。 这是家私立医院,现在还是工作日,周围都没什么人,有几分冷清。 快路过前台,萨丁从坐台的侍者嘴里听到自己名字,心念一动,猫着腰从台底下走过去,听他们谈话。 “刚才那虫你看清楚了?确实是萨丁?” “当然了,他照片在娱乐版块都传开了,谁还不认识啊!”声音有点狂热。 “切,我看真人长得也没你吹得那么神,还什么‘勾引雄虫三天三夜不下床’的天人之姿,也就那个样。” “你怎么这么说!现在连上亿的亚雌都投票了,承认他是雌性里最好看的那个,这可是事实!” “事实?笑死虫了!还吹他多受雄主喜欢,真招雄主疼的,哪个不是一天到晚黏在雄主身边?怎么可能像那些不受宠的,自己一个虫来看病?一看就知道,准是失宠后又挨不住刑,出现幻听,才来咱们医院的。” “哎!你这都胡说些什么啊!都是子虚乌有的事……” 又是乱七八糟的谣言,萨丁顿时失了兴致。自从他名声在网上传开,每天从床上醒来,他都能看到一堆关于他生活有多悲惨的黑贴。 萨丁很快离开前台,去前面交费看诊,等待接下来的全身体检。 宋白赶过来时,日头已经升得老高。从分部到家这边的医院有一段距离,来的路上又堵车,宋白生怕萨丁等着急,又顾及着医院接电话不太方便,一路上给他发了好几条简讯。 -- 第203页 到了门口,你在哪儿? 宋白刚推开门,正在编辑的简讯还没发出去,就看见了从左后方电梯上下来的萨丁。 萨丁笑容满面,脸色红润,看起来气色不错。 宋白一直担忧的心稍稍放了几分,笑着迎了上去。 萨丁脚一踩到地上,下意识向宋白笑着跑过去,不过,经过前台时,余光瞥见刚才议论过他的两个亚雌,瞬间生出个主意。 这边,宋白只看见气色很好的萨丁突然一脸惨淡,扶着腰,慢腾腾地往宋白这边来。 宋白心里正纳闷,打量到萨丁后面两个拼命假装没事,却忍不住伸长脖子往这看的亚雌,弯唇一笑,快步迎上去,小心地扶住萨丁,道:“都和你说了不要逞强,要不是秘书告诉我,我还不知道你一个人来医院。” 萨丁看了宋白一眼,嗔怪道:“也不想想谁害的!” 原来是这戏码! 宋白忍着笑,道:“好好好,是我的错,我不该一直拖你到天亮才睡。” 萨丁哼了一声,仿佛默认了雄虫说的话就是事实。 两人慢腾腾地向门口走,后面工作者杯子摔掉地上引起一阵骚乱的尖叫尽入耳中。 走出大门,拐下台阶,走路不利索的两个成年人突然弯下腰去,放声大笑,把周围摆摊的小贩吓了好大一跳。 第101章 102 回家路上, 宋白从萨丁那儿知道了检查结果,结果显示萨丁一切身体素质都十分健康,最后医生得出答案, 可能只是心理压力过大, 回去调节一下就好了。 萨丁见宋白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忙笑道, “医生就胡说,我天天悠闲的很,哪有什么心理压力……” “你觉得, 开一家射击俱乐部怎么样?”宋白的话突然响起。 “俱、俱乐部?射击?”萨丁惊讶得一时回不过神来。 宋白笑道, “对,我这两天就在想了, 刚才来的路上又查了一下申请开办的流程, 也不是很复杂。” 退一万步说,萨丁如果真的想辞职,也算有个退路。 见萨丁沉默着不说话, 宋白以为萨丁是不太满意, 忙道,“我知道,对你的水平来说,是大材小用了, 你要是有什么新想法, 咱们还可以继续商量, 我就是一个想法, 还没落实……” “雄主, 谢谢你。”萨丁猛地抱紧宋白 与军雌相关的一切,雄虫都视之为鲁莽粗野, 就连射击同样如此,除非真的热爱,否则都不愿意碰一下,有些雄虫甚至连提起都觉得晦气。 萨丁深深吸了口气,道:“谢谢雄主这么为我着想。” 宋白身体僵了一瞬,下一刻,他抚摸着萨丁的头发,笑道:“都是夫夫,谈什么谢不谢的。” 听到“夫夫”二字,在宋白怀里萨丁脸红了一瞬,含糊地“嗯”了一声。 正巧中午,宋白和萨丁去顶点吃饭,刚推进门,年轻的侍者一眼认出他们,热情地带他们搭乘贵宾客梯,电梯在上升过程中,侍者红着脸偷窥了宋白两眼,萨丁刚经历之前那事,宽容的很,当着侍者的面,大大方方拉起宋白的手,连出电梯也是提前一步走出去的,对那个错愕的侍者一眼都懒回看。 出了电梯,就被早已经得知他们到来的胖经理热切地迎到了包厢,萨丁调侃他上次还是大厅,这次就改包厢了。胖经理脸上堆满了笑,道:“上次宋少直播之后,顶点算是出了名,现在每天来的客人络绎不绝,以前那些让人不舒服的规矩就全改了。” 萨丁但笑不语,宋白摸不着头脑。 吃饭时两人对射击俱乐部讨论得很是热烈,期间,一则消息打断了二人,宋白一看,吐槽道:“拍卖会的物品清单,还电子版?居然不随纸质邀请一块发来,怎么想的!” 点开后,看了没两秒,宋白就一副中毒的表情,迅速关上了。 萨丁探过头来,“里面是什么?” 宋白见他好奇,顺手转发给他,叮嘱:“你小心点看,配色太辣眼睛。” 宋白说着还心有余悸,他创造的这个世界,审美水平怎么就落后成这样? 出乎意料,萨丁并没什么反应。他是虫星原住民,从小被这种配色风格环绕,没觉不妥,相比于看一眼就退出去的宋白,他的注意力集中在卖品名录上。 他这一看就是好一会儿,宋白倒是惊奇了,“看这么认真?” 萨丁终于把名录翻到了底,放下终端,吐槽道:“怎么全是卖矿石的?” “你说矿石?”宋白的动作顿住了。 “对啊,”萨丁点点头,“他家又不是矿场,搞不懂卖那么多矿石干什么!” 只见宋白放下餐具,重又打开终端,眼睛专注得吓人。 萨丁诧异:“雄主,你不是说难看吗?怎么就……” “这个!就是这个!”宋白脸上露出难以抑制的喜悦,连转发的时间都没有,他直接走到萨丁身边,终端投屏映出两份不同的照片。 一份是手写的笔记,上面配着粗糙的草图。 另一份是萨丁刚刚看过的卖品之一,与草图轮廓十分相似。 它们共同的名字:阿萨矿石。 萨丁不解:“这有什么奇怪的?” 宋白一拍额头,道:“忘和你说了,这是医师走之前留下笔记,阿萨矿石,就是能解除你身上增强剂的珍惜原料,几个月怎么打听都没消息,结果在这场拍卖会就遇到了!我得赶紧准备好,一定要把它买下来!” -- 第204页 宋白脸上止不住的笑意,他转身走到窗前,打电话要求银行进行大额转账。 萨丁听着雄主声音中鲜少见的喜悦,默默上前,从背后环住了宋白的腰,脸紧紧贴在他背上。 不辜负雄主待他的好,他一定要做个让雄主满意的雌君。 宋白感觉到萨丁的动作,嘴角微扬,握住他的手。 …… 两天后,腾氏拍卖场。 腾氏拍卖场位于京都近郊处,在二十年前,腾家老爷首次将拍卖会与电视转播结合在一起,由于期间主持人活泼的语言,激烈地竞争,使得腾氏拍卖会,直接将拍卖全程展现在众人面前的方式,曾经名噪一时。 只是随着综艺地引进,腾氏拍卖场会的收视也逐渐走低,近年来,重点更是由竞拍转为了对新综艺形式的探索展示。 拍卖场位于半山腰上,一辆辆商务车随着盘山公路次第驶来停下,最惹眼的当属其中的黑色商务车,在场宾客无一不从那枚车牌上读出了主人身份。 车门缓缓打开,一个英俊的雄虫先走下来,紧随其后的是容颜清冷的前最年轻的少将。 萨丁出了车,看向远处在跑道起飞的飞机,皱着眉,暗道:“该死。” 宋白绕过来,恰好听见他的话,笑问:“在说什么?” 萨丁摇摇头,欲盖弥彰,忙笑:“没什么,这空气好新鲜……雄主,你看那边!要不要去和他打下招呼?” “他怎么也在这?”一看是怀余,宋白兴致降了三分,皱紧的眉随即舒展,道:“来都来了,去打个招呼。” 牵起萨丁的手往那边走。 萨丁暗暗松了口气,他怎么也没想到,腾家的拍卖场地不远处就是飞机场。要知道,雄主双亲就是为了赶往这个飞机场才遭的车祸,在双亲去世后,为避免触景生情,六月来京都时,他还特意叮嘱秘书要刻意避开这个机场。 没想到,千算万算,栽到一场拍卖会上了。 结束时,雄主千万不要再看到机场了!萨丁在心里默默地祈祷着。 然而,宋白的脚步突然顿住了,目光直直看向前方。 前面,一个高大威严的军雌正在给怀余整理衣领,他似乎正在叮嘱怀余什么,怀余摇摇头,军雌无奈一笑,揉乱怀余的头发,亲昵如同父子。只是,军雌未扣紧的袖口滑落,露出腕上一枚黑色环带。 宋白一眼就认出,这枚黑色环带,与萨丁腕上的惩戒环别无二致。 萨丁顺着宋白的目光看去,看到军雌的面容,轻咦一声。 宋白还没来得及问他怎么了,怀余就发现了他们,向他们招招手,跑了过来。 “你们居然也来了!我到这没找到一个认识的,可算是救了我!” 自从进入成年期,怀余褪去了少年期胖乎乎的模样,露出了十分清秀的五官,可谓是脱胎换骨,就连聒噪起来,也顺眼许多。 三人一起走,路上边走说边谈,萨丁状似不经意地问起送怀余来的是什么人。 “你说他,嘿嘿,那是我雌父的战友,”怀余挠挠头,露出一个有点羞涩的笑,道:“从我记事起,就寄养在别人家,那个时候他就常常看我,这些年对我也是照顾有加,他是特别特别特别好的叔叔。” 似乎是为了强调,怀余一连说了三个特别。 萨丁却皱紧了眉。 为什么从来没有听说过现任北方中将,名列世家之二,性情高傲的齐家主君,还会好心照顾战友遗孤? 萨丁还欲再问,却听宋白道,“到了。” 进了内厅,由侍者依照邀请贴的电子编码,分别将各位客人引导提前分配好的包厢中。 路上,怀余逗侍者,能不能把他们三个安排到同一间包厢。 年轻的侍者被主动的雄虫逗得脸红,但还是摇了摇头,道:“现在都讲究隐私,包厢都是按号码提前分配好的,一个房间不会出现两人以上。” “那他们怎么可以?”怀余一指前方,二十来个军雌训练有素地把中间的个头高挑的雄虫紧密围护在中央,看起来都是往一个包厢里去的。 侍者迟疑道:“他们是军方,提前和主办方打过招呼。” “那你也去和主办方说,我们就三个要一个包厢?”怀余不依不饶。 “可是,那、那不合规矩啊!”侍者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一时间手足无措。 宋白拉着萨丁横跨一步,和怀余隔出老远距离,和侍者道:“别听他的,我们根本不认识他。” “不认识?学弟!你摸摸你的良心!”怀余像个幽怨的雌侍。 噗嗤一声,萨丁没忍住,别开脸小声笑。 然而,出于军雌的本能,他隐隐感觉有点不对,抬起头,只见前方被军雌们簇拥的雄虫灼灼地向他盯来。 萨丁躲到宋白身后,有所察觉的宋白向前看去,正对上雄虫的艳丽容颜,细长的眼睛,宛如勾人的狐媚。 宋白毫不客气地直视回去,艳丽雄虫见看不到萨丁,十分嫌弃地转回头去,随着军雌们的簇拥,继续向前去了。 内厅是长方形的走道,两侧有许多扇门,其中一扇门突然打开,紧接着溜出来一个人影,贼似的声音悄然响起,“先生,前面那群军雌走了吧……宋先生?长官?” “走了,”萨丁道,见平高大的身躯佝偻得像个虾米,皱眉:“你怎么这幅鬼样子?” -- 第205页 “走了就好!”平长吁一口气,挺直了腰板,抚平军装上的褶皱,道:“待会儿我再解释。” 又对着侍者,烦躁道:“我和我长官一个包厢,没问题吧?” 虽然是问句,军雌身上毫不收敛的威压把侍者吓得差点跪下,飞快摇头:“没有,没有。” 在宋白的默许下,一行三人,赶往分配好的包厢。 只剩怀余被留在原地,恨恨地踢一脚墙,道:“哼!凭什么我就不行!” 第102章 103 (修) 来到青色门牌的包厢, 侍者向他们展示门卡的作用。 “每次进出都必须要刷门卡,就算是中场休息去洗手间也需要哦!一定要小心,门卡千万不能弄丢, 到时候上台取竞品合影都需要的。” 平看着手上终端, 不满意:“你们这什么破地方, 怎么连个信号也没有?” 侍者羞涩一笑, 道:“先生是第一次来吧,这是咱们腾氏拍卖会场的规矩,因为我们每年拍卖后, 电台都会进行转播, 为了防止提前有虫泄露,所以建造时添加了隔绝信号的特殊材料, 要想通话, 只能通过工作人员手里特定的通讯器。” 萨丁一笑,抚着墙壁上斑驳的痕迹,道:“还真是二十年没变样, 小时候和我雄父来, 因为不能给尤申打电话我还大吵大闹的!” 宋白低笑:“你也有蛮不讲理哭闹的时候?” 萨丁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小声道:“谁还没有不懂事的时候啊。” 侍者道:“先生请放心,现在我们每个角落都安装了监控,如果您明年带虫崽来, 完全不必为他哭闹困扰, 只许走到走廊上, 自然会有工作人员来安抚他。” “还挺贴心的哈!”话是好话, 但从平嘴里说出来, 怎么听都不对味。 平的情绪不对,萨丁和宋白对视一眼, 不约而同地想。 侍者有点瑟缩,还是坚持把最后一项信息交代完:“在拍卖会期间,整栋建筑都不对外开放,也就是说,只有到结束时间,外面才会把大门打开,否则是出不去的。” 平很烦躁,“你们一个拍卖会搞得和牢房有什么区别?万一谁出了事可怎么办?” 侍者道:“我们这儿二十年都没有出过差错,就算有问题,也可以通过监控实时看见。” 平咄咄逼人:“要是有虫篡改系统呢?” 侍者一时语塞,支支吾吾。 萨丁连忙拍了拍平的肩膀,道:“以前就是这样,一个拍卖会而已,别那么大火气。” 侍者连连道谢,趁着时间赶紧溜了。 包厢里,侍者一离开,平就忍不住地倒开了话匣子。 原来,还是军部勒令他陪同的那个雄虫。 雄虫名叫方华,仗着军部对他的特殊礼遇(嫁雌),行事越来越放肆,开始还只是吃喝玩乐,现在已经发展到在京都内四处游荡,什么名胜古迹,礼堂会所,只要他来了兴致,就一定要进入玩个痛快。 这次也是,一听说腾家这个有年头的拍卖会,连军部要他参加的相亲都不去了,直接就来了。 萨丁听了也是皱眉,以前像方华这样无家属认领,且身份空白的雄虫也不是没有,他们会暂时留在军部,在军部的安排下与军雌相亲结婚,成为军方家属,顺理成章地获得虫星公民资格。 成为虫族主星上的公民,是每一个流民都梦寐以求的事情,一般的雄虫都会抓紧机会尽快完婚。可像方华这样,连相亲都不去,还是头一回听说。 “他这么胡闹,上头就不管?”萨丁皱眉道。 平一听,更来气了,“我还真说了,他们怎么回复的?他们笑眯眯地地说‘这个方华,一看就是娇养长大的,不能拿他和过往那些小卫星城的流民比,由着他吧,没准他一高兴就选了哪个幸运儿’” “幸运?我呸!他就一个长不大的虫崽子,顶那张好看的脸招摇撞骗,但那帮单身玩意什么也看不出来!一听说他来卖场需要保镖,一个个跳得比谁都高!”平怒发冲冠。 萨丁递给他一杯冰水消消气,道:“你不愿意,怎么还是来了?” “我能有什么办法,你刚才看见全是三军的,四军被我强按下去,一个虫没有,我必须来撑撑场子,”平喝了冰水,长舒了一口气,想起什么,一言难尽道:“就这样咱们军还有不乐意的,论坛里还盖楼骂我呢!” 萨丁没忍住笑出来,平是副官里和军雌们关系最好的,还会在他布置任务过重时提出减负,现在,估计是让这群色相蒙住眼睛的下属们伤透了心,调侃道:“你雄主要知道你受这罪,指不定坚持要你回家。” 平愣了一瞬,嘲讽一笑,“他巴不得我不回去。” “怎么回事?你和你雄主不是刚和好吗?”萨丁急切道。 “没事,”平敷衍道,刚才脸上生动的表情收得一干二净,他起身道:“这么久了,我也该回去了。” 说着,平走出包厢,迎面是刚刚出去接电话的宋白。 宋白诧异:“你们不聊了?” “叨扰宋先生实在不好意思,下次请你们吃饭。”平笑着,在身后向萨丁比了个恳求的手势,婚姻的事朋友之间说说就算了,要是传到雄虫耳朵里,就就真的太丢脸了。,萨丁。 平走后,宋白问了两句,萨丁张了张口,什么都没说,只问宋白刚才侍者找他有什么事。 -- 第206页 宋白脸色略古怪,道:“是腾辉来的电话,侍者拿的,说是这里面屏蔽信号,只能用专门的内部线路才能接打电话。正好我想和他打听一下阿萨矿石的事,也跟他聊了一会儿,他倒好,什么也不说,就卖关子让我等着看开幕。后来他那边有事,就挂断了。” 宋白点开投屏荧幕,显示出拍卖场的放大情况,道:“好了,就等着看他有什么新鲜玩意吧。” 与此同时,腾辉办公室。 “什么?说拍卖场里跑来个疯雌虫,还找不到他在哪儿?”西装革履的腾辉狠狠拍在桌子上,对面前站着的一排高大的安保雌虫们怒斥道:“一年一度的拍卖会都搞不好,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站在正中央,个头最高的雌虫道:“腾少,这事我们是有责任,可是卖场周围大大小小每一个出入口我们都严格把关,连监控室我们都去看了,没虫知道那个疯子到底怎么进来的。” “倒是把自己摘得干净!难不成他是插翅膀飞进来的!”腾辉站起身,个子比雌虫矮了一头,但气势完全不输安保队长,“我不管你们有什么理由,接下来直到拍卖会结束,就是掘地三尺,都得把他给我找出来!” “那疯子本来就是凭空冒出来,让我们去哪儿找。”一个细小的不满冒出来。 “谁?谁说的?”腾辉面沉如水,指着那一排雌虫道,“要是不想害别虫被辞退,赶紧给我站出来!” “我说的,怎样?”一个雌虫不顾周围同事的推搡与劝阻,甩开同事的手,站出身来,他全身肌肉隆起,显得十分吓虫。 “都是事实,有什么怕说的?”雌虫抬着下巴,面上露出几分不训,道:“你自己去监控室里看看,就凭那个一闪而过的虫影,就要加大我们工作量,你凭什么?” “工作出了差错还非要狡辩,推卸责任,你说我凭什么?”腾辉绕过桌子,来到雌虫面前,与满脸不训的雌虫对视着,“你们雌虫,都一样地胸大无脑!” 话音刚落,他突然向雌虫狠狠地抽了一巴掌,雌虫被腾辉打懵了,粗壮的手臂下意识扬起来,眼看着就要对腾辉扇了过去。 “哎哎!你干什么,这是咱们主顾!”队长一步上前,拦下来雌虫的手臂,向腾辉赔笑道:“不好意思,这是新来的,才十八,不懂规矩。” 腾辉腰板挺直,直到他们潮水般离去,他拄着头,捏眼角,对着旁边道:“雌虫,就会惹麻烦,还不如亚雌更贴心。” 一个举止温和的亚雌走了进来,道:“拍卖会都要开场了,还站在这干什么?” 语气里却很依赖腾辉,道:“叔,我没有做错,对吧?” 亚雌正是腾辉的继父,安抚道:“没错,你是对的。雌虫的确没什么责任意识。和以前抛弃你的雌父……哎,抱歉抱歉,我提前让你伤心的事了。” 语气抱歉,面上波澜不惊,看起来完全不像是故意揭开别人伤疤的谨慎的亚雌。 偏偏勾起了腾辉对生身雌父的厌恶,他皱眉,道:“这是最特殊的拍卖会,我一定会把那个疯子揪出来的!” 他将腾家崛起的希望都赌进这一场直播中,绝不允许别虫来破坏,就是疯子,也绝对不行! 腾辉直接推门走了出去,而亚雌依然站在原地,唇角微扬,通讯道:“解决了,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连那家伙也放出来?还好我够谨慎……” 他一边借着通讯,一边熟练地坐到老板椅中,手搭在扶手上,目视远方,笑道。 第103章 104 随着一阵快节奏的音乐声响起, 五彩霓灯,干冰烟雾,一同笼罩在从天而降的主持亚雌身上。 “……感谢大家的远道而来, 现在, 我宣布, 第二十三届腾氏拍卖, 正式开始!” 主持人身后是一个块大荧屏,就像往届一样,对主持人即将要介绍的拍卖品进行解释与说明。 “现在这一块, 是来自S星的云母矿石, 那里远离太阳,常年处于低温环境, 冰层厚达数万公尺, 寻常小作业机器完全无法采集……” “你说那么多干嘛,直接报价不就好了,这什么玩意, 我试试¥##@¥……” 荧屏上, 一串红色话语悄然划过,却吸引了在场所有卖家的注意。 主持人悄然一笑,道,“看来已经有人发现了我们卖场推出的新功能, 只要在您房间的留言框里输入话语, 就会同时传送到大荧屏上, 实现如同论坛一样的实时互动, 大家可以试试哦~” 包厢里, 无数习惯了直奔主题拍卖风格的老者们纷纷皱眉,而爱好尝试与探索的年轻虫们则磨拳擦掌。 很快, 荧屏上方划过一行又一行文字。 粉色:这次的拍卖终于不老古板了,我喜欢! 蓝绿色:为什么要有留言?还一划过就没有了,和论坛根本不一样! 黑色:对对,我宁可你们开场内小论坛,不能选楼层回复,还有什么意思? 蓝色:同志!你们怎么全忘了!留言可以做坏事不留名~\\(≧▽≦)/~啦啦啦 褐色:是是是! 灰色:我爱我爱,恕我直言,过去二十二年都是垃圾,今年这个才最好玩! 主持人本来笑着的脸一瞬间僵住,随即想起腾少说的话,垂落的发丝拂到耳后,嫣然一笑,“留言系统虽然是匿名的,但文字颜色和各位拿到的包厢门卡颜色一致,也就是说,我们后台系统还是有记录的哦,祝大家玩儿的愉快。” -- 第207页 不理会荧屏上划过的无数“啊啊啊啊好狡猾”“停住了我诅咒的手”,主持人宣布道:“第一件展品,云母,底价五十百万,开始!” 棕色包厢里,方华在一群军雌的殷勤下围坐着,他稍一侧头,加冰的果酒送到唇边,他咬着吸管饮了一口,向对方悄然一笑,艳丽的面容宛如罂粟绽放,十足诱人,军雌脸色绯红,在其他军雌们艳羡声里简直快飘了起来。 在这群虫的热闹里,只有平一人,独自站在小型操纵屏前,抱臂看拍卖。 包厢里有点热,他早脱了外套,身上只剩一件白色衬衫,被紧实的肌肉绷出好看的线条。 因为雄虫对纤细瘦弱有所偏好,军雌这样发达的肌肉自然不为他们所喜爱,尽管温度高,二十军雌无一例外,全把外套的第一个扣子紧紧地扣着。 三军是平民军,和四军的世家军有点嫌隙,连带着他们不清楚副官平是否婚配,加上大家全都忌惮他,看到平脱了外套,心里乐得地不去提醒。 活该,不会讨雄虫欢心,自然也没虫看得上你。 抱着这样的心态,他们对方华的殷勤举动更热烈了。 但在军雌簇拥中的方华却贪恋地盯着平的背影。 身材修长,肌理分明,以及那脖颈那一块光滑紧实的皮肤,说明雌虫正处在身体的黄金时段。 方华舔了下嘴唇,感觉身体里的好战因子又蠢蠢欲动。 可惜,虫星上的军雌体能太低,没人能接住他三招,就是平只能对上五分钟,至于身边这群垃圾,就更不值一提了。 方华靠在身后的沙发上,不用他动手,旁边的果盘自然捧上前来。 不过,还是有用途的。至少,在侍候雄虫方面,可比家里贴心。 他低头咬了一口多汁的果肉,香甜瞬间充斥口腔。 操作台前,平抱着臂紧盯拍卖,他纯粹不想理方华,就只好站在这,盯着以往从来不感兴趣的拍卖瞎特么看。 他又想念盛安了。 一股温暖的涩意涌上来,平捏了捏眼角。 不就是去相亲么,关他一个雌侍什么事。 可是,以前就说好的,盛安如果要娶雌君,一定第一个先告诉平。 现在,盛安却一虫悄悄相亲,还振振有词地说,你以为我不想告诉你?可你知道了不还是又跑军部去?谁家的雌侍敢这么给雄主脸色看?你怎么就不能体谅我一下,像亚雌一样乖点呢? 平垂在身侧的手倏然攥紧。 盛安到底把他当成什么?一个无生命的摆件吗?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结婚以前平对盛安说他不会像普通雌侍那样顺从,盛安点头,笑说不是为了那个娶他。平以为盛安了解他,但现在盛安的所作所为,没有任何尊重他的意思。 话说回来,还是他的错,他的出身太低,出嫁后又不够努力,在他这个年纪,成为少将副官已经是世人艳羡,可是想做世家嫡孙的雌君,还是太低了。 一种难以名状的伤心涌上来,平捏捏眼角,把那股酸涩逼了回去。 “平,和我说说你的长官萨丁怎么样?” 低沉磁性的嗓音响起,房间里的军雌无一不酥了骨头。 待他们回过神来,不约而同地向平投去嫉妒的目光。 方华可是他们这么多年第一个遇到的没架子的雄虫,怎么偏偏就看上平了? 平抱着肩膀,一动不动。 三军军雌不乐意了,他以为他是谁?姿色比不过亚雌,还傲,傲给谁看呢! 叽叽喳喳的声音,不怀好意的目光,纷纷指责到平的身上。 平转过身,目光如电,被扫过的军雌只全身一寒,下意识闭上了嘴。 一时间,空气静的吓人。 平稳稳地走过来,堵在路中央的军雌下意识向两边退去,让出一条路来。 “我的长官已经出嫁了,他雄主是你这辈子都比不上的人,”平高高扬起下巴,轻蔑道:“你还想什么呢。” 有脾气暴的军雌握紧拳头,仿佛下一刻就要冲出去揍平。 方华含笑望着眼前一幕。剑拔弩张的气氛,他最喜欢了。 可惜,任务在身。 方华深深吸了一口气,压抑下翻滚的欲望,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道:“你想多了,我只是在军部常听人提起,今天头一回见到真人,就更好奇了。”只是想找他打架。 笑容愈发艳丽,“平,你愿意给我讲讲他吗?”看能不能找机会打一架。 平虫生第二乐事就是从别虫嘴里听到夸萨丁的话,第一乐事是向他打听萨丁。方华一个雄虫表示好奇,那不就是夸了? 平两眼发亮,怎么看方华怎么顺眼,以前那个混小子形象瞬间化为了天使小可爱,他亲近地坐到方华旁边,语气柔和得不得了,道:“你怎么不早说,早说我就早讲给你听了,看你把周围这些叔叔们吓得。” 比平大不了几岁的叔叔们:“……” 平快乐地给方华讲,方华含笑倾听,军雌们郁闷却又不敢打断。 包厢里的气氛和谐得要命。 另一边,萨丁在操作屏前好奇地输入一个“?”,下一秒,大荧屏上五彩斑斓的留言里挤进一个不起眼的青色问号。 “雄主,真的显到上去了!”萨丁前所未有的兴奋,拉着宋白指着大荧屏道:“就在这个地方,我打的问号……怎么不见了?刚刚还有的。” -- 第208页 萨丁有点沮丧。 “你喜欢这个?”宋白挑眉。 “挺有意思的。”萨丁毫不犹豫点头,又站到操作台前打字。 这个留言其实就是前世蓝星上早已普及的视频弹幕系统,在虫星的确是第一次见到,宋白早习以为常,只是没想到萨丁喜欢。 宋白对腾辉所谓的新形式本来没有任何期望,因为综艺这东西,虫星本土人再创新也新不到哪儿去,虫星和蓝星相差了几十年,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弥补的。 令他没想到的是,腾辉根本没有要合作综艺的意思。拍卖会一开场,加上弹幕系统,明明白白地显示出腾辉要进军的是网络视频方面。 一个念头划过脑海,宋白贴在萨丁耳边道,“那把它搞成我们的,怎么样?” “真可以?”萨丁惊喜道,手无意间压在发送键上。 网络视频是大势所趋,那么弹幕系统也是早晚的事。只是虫星发展还不成熟,宋白本不打算现在就掺和进去,他更倾向于直接收购已经成熟的系统。 不过提前点儿又有什么关系? 宋白笑:“当然,我这就去腾辉说。” 宋白去外面打电话,萨丁这边转过身,就看见发送框里什么内容都没了。 与此同时,大荧屏上划过一行小小的、不起眼的留言:最喜欢雄主~ 他只是想打出来过过瘾,没想发送啊! 萨丁捂着脸哀嚎。 …… 办公室里,腾辉深深皱眉,对着保安队长道:“你们怎么回事,到现在还没找到?现在开场半个小时了!再不找到,等散场了吓到了客人,你怎么和人家交待?” 旁边秘书欲言又止:“腾少……” “有事等我回来说!”腾辉一拂袖,对队长道:“从外面调人手进来,在散场之前,就是掘地三尺都要给我找到!我也跟你们去找!” “有什么事回来再说。”他转头对秘书道,说完就跟着保安队长前后脚出门了。 秘书手握电话,呆了半秒,喃喃道:“腾少,宋少的电话是你自己错过的,回来可别骂我!” …… 走廊,宋白迟迟听不到回应,无奈挂了电话。 回到包厢,音响里正传出主持人甜美的声音。 “下面是来自AB星际的明星矿石,阿萨矿石。” 此言一出,卖场中所有人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阿萨矿石在虫星上拥有久远历史,自诞生依赖,它就是历届虫帝王冠上最璀璨的明珠,阿萨母石就是最后一次出现在公众眼前则是在四十年前,纵然早已在拍卖单上阅读过名录,可是即将亲眼见到还是忍不住热血沸腾。 这可是帝王才拥有的矿石啊!在虫星人的记忆里,有幸见过阿萨矿石的老者无不一生引以为傲。 有些镇定的老者甚至当场站了起来,不约而同地参与进来。 主持人满意地看着荧屏上激增的留言,他扬唇一笑,道:“大家稍安勿躁,我们有幸获得的这块阿萨矿石,与以往出现在大家面前的有所不同。我们获得的这块是矿石原石,这一点需要注意哦,底价一百万,现在开始。” 原石? 真是的,怎么能妄想在一个中型拍卖场里见到一颗完整的阿萨母石呢? 母石,数以亿计的阿萨矿石才能出产那么拇指大的一块,虫帝退位以后,虫星各地的阿萨原石骗局层出不穷,至今依然有人上当。因为只要谁在原石里获得一枚母石,转手就能卖出上亿的价格。而现在,虫星上一家中型企业也才不过几千万而已。这其中数百倍的利润使无数投机者为之疯狂,不少人甚至为赌石家破人亡。 直到后来虫星通过了严禁私下赌石交易的律法,如今只有拍卖场里能看到阿萨原石了。 在场绝大多数是商人,这枚矿石拿到手里又不能转卖,没人愿意做这个亏本的买卖,都悻悻地收回了竞拍的手。 包厢里,宋白神情严肃。 原书中,两年后的黑域□□,起因就是这枚不起眼的原石中间的母石。 他一向散漫慵懒的眼神开始犀利起来,屏蔽掉所有留言,死死地盯着屏幕上的出价表,手放在竞拍键上,随时准备按下去。 这块矿石,他势在必得! …… 包厢,方华端着红酒啜饮着,耳边平还在喋喋不休地讲萨丁的光辉事迹,但方华完全没兴趣了。 他的目光正被荧屏上的阿萨矿石牢牢吸引。 嫣红的美酒香气四溢,却无法再得到雄虫的垂青。 密切关注雄虫神态的军雌们立刻发现了,讨好道:“弟弟是喜欢这个吗?” 虽然有点贵,但雌虫讨好雄虫向来不遗余力,他们当了十几年军雌,区区一百万还是出得起的。 主持人激动不已的声音再次传来:“二百三十万,有人直接出了七百万!还有加价的吗?” 刚才出言讨好的军雌立刻噤声,脸色变得古怪起来,阿萨矿石价格就没有超过三百万的,这次怎么高得这么离谱? 平从旁边绕过来,他对方华好感度大增,不由亲切道:“方弟想要什么,要不要哥帮你出钱啊?” 说话时,还挑衅地望了那圈军雌一眼,道:“你平哥不是小气的虫,虽学不来献殷勤那套,但一点小钱还是出得起的。” 军雌们气得跳脚,却又不敢反驳。 -- 第209页 平一个普通副官竟然能把七百万说成是“小钱”,他的地位绝对没有想像的那么简单。 方华嫣然一笑,道:“不劳各位哥哥费心,我只是随便看看,倒没有想要的想法。黑乎乎一块破石头,还没有第一块云母漂亮。” 雄虫的话像一阵温暖的春风,吹化了军雌之间紧张的气氛。 看,方华弟弟多贴心,要是能得到这样暖心的当雄主,虽说比不上小神那样举世无双的雄主,但婚后也一定舒心啊! 他们又争相献起殷勤来,给方华杯里又满上了酒。 用钱买东西,那多没意思,他还是更喜欢亲手赢来的战利品呢。 高脚杯挡住唇角的笑意,方华仰起头,将酒一饮而尽。 …… “一千一百万,二次,还没有没出价的了?”主持人激动得面红耳赤,这可能是阿萨原石有史以来最高的出价了!任谁亲眼目睹这一瞬间,都无法不为之动容。 主持人高高地喊出最后一声:“一千一百万,三次!恭喜青色包厢的先生!” 青色包房,宋白长长舒了一口。 “雄主,其实你不必加那么高的价,阿萨原石每两三年就会出现一块,不用那么着急的,” 萨丁很是心疼,后悔没早点告诉宋白这件事,“我时间还有的是,一块原石而已,真用不着花费这么高的价格。” 雄主不是世家出生,一千多万的流动资金对一家中型公司有多重要,他之前在雄主便携终端上的账目往来中看得一清二楚。 唉,真不该贪图“雄主关心我”的那点宠爱,早知道就动自己的小金库了。 宋白他揉了一下萨丁发顶,笑道:“别瞎操心了,你雄主还是有点家底的,你自己的钱好好留着。” “哎?”萨丁茫然,他有说出来吗? 宋白点了下萨丁鼻尖,道:“你表情里可都写出来了。” 看着萨丁手忙脚乱地捂脸,宋白笑出了声。 他并不准备告诉萨丁入药用的不是矿石,而是母石的事。 这件事情,恐怕连医师及笔记的书写者都不知道。 身为一个作者,宋白也有一点自己的习惯,比如一定要给他的主角最顶级的东西。 所以,萨丁拥有最顶级的军雌地位,有最高的名声,就连他用药也一定只会用最好的。 只要萨丁平安,花多少都是值得的。 …… 拍卖会的矿石专场结束,进到休息时间。 此时,主持人正在台上等待物品的得主们到台上合影留念。 这个合影环节在过去是完全没有的,毕竟那是个忌讳谈钱的年代,谁拍了什么东西都恨不得藏着掖着,生怕被人发现笑话是暴发户。 但近年风气有所不同,新成长起来的年轻虫们以钱财丰厚而自豪,越有钱越被大众艳羡,比起老一代也愿意大大方方地秀出自己高价拍得的竞品,有些虫甚至为了出名刻意花高价。腾家为了迎合这些年轻虫,也就刻意增加了一个合影留念的环节,在拍卖会结束后总会在报纸上引起一阵讨论热潮。无论是腾家还是买主,都十分欢迎这种方式。 台上,主持人微笑着向一个个前来的买主点头示意,但他一直伸长了脖子向台下瞅,想看拍下原石的青色包厢主人长什么样子。 多花六百万的高价拍下无用的阿萨矿石,可不就是为了出名吗? 主持人在心里已经给他打上了人傻钱多的标签,可是对方却迟迟没有出现。 见到台下工作人员比了个ok的手势,主持人有点郁闷,但还是照着提词卡准备开始念。 “等等我!”一阵低沉磁性声音传来,戴着面具的雄虫跑了过来。 他气喘吁吁地跑到工作处,工作人员检查过颜色钥匙卡无误,便放他上来了。 “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我有事耽搁了一下。” 面具把雄虫的脸挡得严严实实,但可以看出他很有礼貌。 主持人心里有点疑惑,上个月那场直播使眼高于顶的雄虫开始模仿宋少的行为处事,可是他们面对雌性举止上的傲慢还是难以掩饰。可是眼前雄虫却没有一点架子。 难道真有雄虫把宋少的处事态度模仿了十成十,连待雌性也随和可亲? 收到台下的催促,主持人微笑着准备念出提词卡上的内容。 时间倒退三分钟。 棕色包厢,方华终端轻震,他向军雌们说去洗手间。 青色包厢,操作台上跳出“不上台请刷卡验证身份”的信息,宋白正要刷卡,却被侍者告知腾辉回电,好像很急。 走廊上,宋白奇怪电话没有信号,只好边走边说,一直来到洗手间附近,靠着窗子才听到声音,只是刚才被洗手间出来的人撞了一下。 洗手间内,方华收到一则讯息,他悄然一笑,推门走了出去,顺走对面雄虫身上的蓝色卡片。 青色包厢,萨丁试探着按下确认键,荧屏上的验证页面自动关闭。不用卡居然也可以?萨丁有点疑惑。 演播台上,主持人正笑吟吟地与各位竞品得主合影。台下,一个穿侍者服的人低头走过,哦,好像还掉了什么东西。但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们都在忙着关注台上灯光照耀的地方。 办公室里,一直没有逮到疯雌虫的腾辉拿起电话,勉强笑道:“你也有主动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怎么样,是不是我的主意挺好……你说是我给你拨过去的?怎么可能!我刚才一直和保安在巡逻……” -- 第210页 只听轰然一声巨响,一股刺鼻的硫磺味传来,拍卖场内烟雾报警器尖锐地鸣叫起来。 “快,快,有爆炸!大家快逃!” 拍卖场内各处地方,不约而同响起了同一句话。 西装革履的人们疯狂涌出包厢,拍摄现场的年轻人们大喊大叫。 硝烟,尖叫,警报,哭喊,各种声音交相混杂,封闭的拍卖会场瞬间乱作一团。 -------------------- 作者有话要说: 上章增加了一段铺垫 第104章 105 听到爆炸声的那一刻, 萨丁瞬间意识到事情不好,他赶紧踹开了紧锁的门,跑出去时, 正看见浓黄的烟雾里人头攒动, 尖叫与哭喊从中传来。 常年征战的本能使他迅速知悉, 明黄烟雾弹, 能将方圆数里范围内能见度瞬间降到十米以内,是陆军演练时遮掩行踪,进行偷袭的最常用的弹种之一。 难道是军部搞出来的? 不, 萨丁迅速否定这个想法, 眼前的烟雾弹能见度低,闻起来还有一股刺鼻的味道, 而新式烟雾是无味的, 这款更像是军部在几年前早已淘汰的旧式。 故意无视周围喊叫的人群,现在最重要的对他来说,只有雄主。 他拨开人群连忙向前跑去, 就在他停下判断方向时, 宋白从对面赶来,紧紧把他抱进怀里。 “太好了,你没事!”宋白大喘着气,胸膛剧烈起伏, 萨丁还是第一次见到雄主这么慌张的样子。 “门卡被拿走了, 我得去大厅, 你赶快先和他们走。”宋白一指向楼下涌去的乌央人群。 萨丁瞬间明白了宋白的意思, 他拉住宋白袖子, 道:“雄主,我们一起走!” 宋白道:“乖, 你先。” “不行!”萨丁摇头,目光坚决道:“矿石丢了还可以再找!” 宋白叹口气,答应了带萨丁一起走。 他们逆着人群向前,耳边人们推搡着,拥挤着,他们只好暂时休息。 在逆向前行的人群里,他们同样会引起他人关注。 “……你们能帮我把门撞开么,”一个瘦削的雄虫向身边的每一个人发出恳求,他在人群中彷徨,无措极了。 萨丁下意识看了一眼,他的脚步慢了下来,瘦削雄虫立刻发现了他们,拉住宋白,恳求道:“我从外面回来,门卡落在大厅,可我的家人都在包厢里,我怎样都打不开门,”雄虫仿佛在抱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毫不顾尊严的哀求:“求求你们。” 萨丁的心触动了一下,可他还是理智地了摇头,道:“那是不可能的,这扇门就是集中几十个军雌的力量都无法撞开,当年就是为了安全考虑设置的,只能等外面的人进来让他们开启。” 瘦削雄虫眼里的星光渐渐熄灭,他蹲在地上,悲痛地用双手捂住脸。 他哽咽的声音仿佛灼烫了萨丁的心,他忍了又忍,最终还是侧过身去,把瘦削雄虫撇在了身后。 他曾经是一个军雌,但现在只是一个雌君。 他亲手抛弃了停掉了自己的职位,就是为了能更好地做一个合格的雌君。 他不能伸出手去帮瘦削雄虫,因为他太了解自己了,他不会只帮一个人,二十年来骨子里铭刻的使命感会让他不知不觉地承担起一个领袖者的带头作用。 帮一个,他就会帮助这里的无数人。 但他现在的角色,是雌君。 他拉着宋白义无反顾地向前。 可是,来自后方阻碍干扰了他,他疑惑回过头,只见宋白端端正正地立在原地,他脸上是知晓一切的神色,他道:“萨丁,不用顾忌我,按照你想的去做。” 这是多大的诱惑啊,诱得他心生动摇。 萨丁深深地吸口气,勉强笑道:“雄主,快点走吧,你不是着急呢。” 他拉住宋白就往前走,却被宋白反扯回来,宋白的双手牢牢地按住萨丁肩膀,他神情肃穆道:“萨丁,被困在包厢里的人肯定不止一个。如果你想帮他们,就不要犹豫,他们现在比我更需要你的帮助” “雄主,那与我……”与我无关。 萨丁扯出一个笑来,想把这句话光明正大的说出来。 可是,他却没有办法,因为他听到了自己的声音,一种源自骨子里,仿佛是埋藏在内心深处的脉动在告诉他,承认了吧,你没办法无视那些人的。 保护他们是军雌的职责,更是他自幼时就铭刻在骨子里的使命。 萨丁最终勾出了一个笑,他小声道:“雄主,我忙完去找你。” 宋白笑,“好。” 宋白独自向前,身后传来了一声巨大的爆破声,他没有回头。 那是他的主角,他的萨丁,在危难时刻,始终为他们着想的少将。 …… “一二,再使劲儿!” 棕色包房,在方华带门卡走后,二十个军雌同样也陷入了相同的困境。 这扇看起来小小的房门,无论众人如何齐心协力,也只是将至撞到微微变形,但是大门锁还是一动不动。 “草,早知道这么晦气,就不过来了。”一个军雌一屁股坐地上,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 一打眼看见旁边指挥得有条不紊的平,阴阳怪气道:“咱们真是和某些人没法比,苦力我们出,等这门开了估计也全说是指挥官的功劳吧?” 在场谁都听得出来,就是为了方华走前只和平打了招呼而出气呢。但在场没有一人出声,十人一组在努力地卸门。而这个军雌,正是另外轮换下来休息的其中一个。 -- 第211页 平一眼也懒得看他,他的大脑正在对门的薄弱点进行着高度精密的计算,“老三,十点钟方向,再挪两公分。” 只听咣当一声巨响,门变形的更加严重了。 坐在地上的军雌道:“还特么不如坐着歇口气,等人过来救完事了,在那白白费力气。” 旁边一块休息的黑头发忍不住了,皱眉道:“你不帮忙就算了,说什么风凉话。” 军雌道:“你到底三军的还四军的?怎么也被他迷住了?” 黑头发听出他就是嘴贱,也懒得废话,起身去替换前面休息的。 没了听众,军雌彻底烦了,四军副官是给他们灌迷魂汤了?一个个对他言听计从的。 切,没骨气。 军雌发誓接下来除非平主动低下头来跟他说软话,否则绝对不会起来替换。 一组十个人,少一个休息的,这开门的力气就少上十分之一,到时候门别想开了。 就在军雌陷入平给他低声下气的幻想中时,空气突然安静了下来。 在平的一个手势之下,撞门的军雌,休息的军雌全都停止了动作,他们纷纷退到了门的两侧。 “终于知道要请我了!”军雌得意地昂着下巴,抱着肩膀,他丝毫没有把空气中响起的三声短促的敲门当一回事,也完全没发现只有自己一个人正对着门。 噼啪一声巨响,军雌只感觉胸口重重一击,宛如受了千斤巨石的沉重挤压。 他听见自己几声脆响,凭着经验知道是骨折,而后哇地一声,吐出一口血,直接晕死过去。 萨丁进来一眼就看见倒在地上的军雌,皱眉道:“他怎么回事?” 另一边的黑发已经上去探了探军雌情况,低头道:“只是小伤,回去住两天院就好了。” 军雌出战常常难免磕碰,萨丁不以为意道:“那你在这守着他,其他人全跟我走。” 有些虫不明就里,道:“我们不是来看陪雄虫的么,走?去哪儿?” 萨丁睨了他一眼,熟知他脾气的平知道他又是在嫌人家智商低,连忙接过话茬,道:“爆炸声没听见么,现在卖场里肯定全乱了,咱们现在得赶快去安抚群众?” 然而对方依旧不明白,道:“可是小神,你已经停职了,用不着这么做了吧?” 萨丁直接都懒得理他了,背过身,道:“信我的,跟我走。” 屋里刚刚因为撞门而乏累的军雌们纷纷站起身来,他们没有一丝怨言,就连黑发也蠢蠢欲动。 萨丁发现平没到他身边,皱眉问怎么不来。 平道:“我得去找方华,保护他是我的任务。” 萨丁微皱眉,略一沉思,挥挥手,道:“注意别碰到雄虫。” 随即带着仿佛如亲兵般的军雌们走了。 平在心里感慨了一下长官的国民魅力,同时又有点疑惑,让他别碰雄虫?他又不会伤害雄虫,这话怎么这么怪呢? 容不得细想,平连忙去找方华了。 …… 随着时间推移,渐渐有更多的雌虫自愿加入到他们小小的军雌队伍中来,有了更多人的帮忙,受惊的人群被有序地引导向了一楼大厅,而腾辉此时正在紧急联络外面打开大门,而萨丁则在广播室等待工作人员修好被剪断的线路。 门吱呀一声开了,萨丁以为是平,问道找到人了吗? 一声轻巧的脚步声,一把闪着寒光的刀尖从背后向萨丁走去。 眼看距离越来越近,方华脸上的笑意更大了,他的笑容如同有毒的罂粟。 萨丁背着手,若无所觉,声腔里带着笑意,道:“你还是那么……” 话音尚未落地,他迅速一个腾挪,以无法看清的速度绕到方华身侧。 咣当一声,尖刀与一只普通原子笔共同落在地下。 在尖刀落地的瞬间,方华横步一侧,他速度极快,可还是快不过萨丁,下一秒身体就磕在了桌沿,但他没有丝毫退意,仿佛跃跃欲试。 萨丁看清了方华,面上波澜不惊。 早在走廊时的那一对视,萨丁就觉察出了这个雄虫眼里的非比寻常的战意,就像是战场上的疯子,死亡与鲜血只会让他们更加兴奋。 这样的人,没一个是等闲之辈。 今日之乱,这个雄虫不是主谋也必然是个重要角色。 一雌一雄,以肉眼无法察觉的速度在方寸之地腾挪辗转,空气中频频传来交手的破空之声。 其中间或夹在着雄虫的几声怪笑。 隔间之内,广播室里的维修人员终于从巨大的机器下面爬出来,他扑打着身上的灰尘,道:“长官,可以用——啊啊啊什么东西!” 一个沉重的雄虫宛如破烂抹布一样压在工作人员身上,工作者惊慌失措,声音颤抖:“这、这是什么?” 方华听到了自己骨头折断的声音,应该是刚才被萨丁横腿扫断的。 他脸上因为痛苦一瞬间扭曲,可眼里闪着兴奋的光,他满足地舔了舔唇,准备弄死身下的蝼蚁,在和萨丁继续比试。 广播室上方有个极小的窗,阳光从中透进来,照清了雄虫漂亮的五官。 萨丁同样打算要扭断他的喉咙,可是看到方华横在工作人员脖子上的手时停住了。 再敢上前一步,这个无辜的人就会受到伤害。 方华露出了得意地笑,正待下手,只听外面传来一声嘹亮的哨响。 -- 第212页 方华骂了声晦气,紧接着一股极为辛辣的烟雾飘出来,刺得人睁不开眼睛。 空气中传来方华嘶哑的声音道:“萨丁,下次再会。” 劫后余生的工作人员坐在地上,捂着脖子大喘着气,惨白的脸慢慢恢复一点血色。 萨丁一边捂住口鼻,一边打开了窗,烟雾渐渐飘散。 他望着楼下逃离的身影,他对工作者淡淡道:“修好了?” 工作人员没缓过神来,愣了半晌,连忙点头:“好、都好了。” 站立在麦前,萨丁闭目,轻轻吸了口气,用广播把安抚大家的内容直接传播到卖场各个角落。 与此同时,腾辉冲进来,激动道:“大门开了!可以走了!” 一楼大厅每一个角落,无论是军雌还是商人,亦或是侍者,他们不由得都喜极而泣,向外面涌去。 而工作人员转过头,才发现萨丁居然又不见了。 -------------------- 作者有话要说: 算算字数还有三章,明天要能更完我就日六! 第105章 106 拍卖场外部, 平守在拍卖场外,指挥经验不足的军雌,教他们如何安抚民众, 一边焦急往大门的方向看去。 平在卖场各处找了几遍都没找到方华, 当听到广播声响起后, 他以为方华是先出来了, 就直接走了出来。可问了军雌,都说没有见到他,有虫说刚才看见方华和另一个虫先走先走, 可能是自己回军部了, 平悬着的心稍稍放下,开始一心一意地在现场帮忙。 可是, 长官怎么还不出来呢。 平抬头望向远处的蓝天白云, 耳边却听到一阵训斥声。 “卖场里混进了外人,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就不直接告诉我?”腾正海怒气冲冲, 现在卖场里出了爆炸, 还引发了相当大的混乱,就算是他平常舍不得训斥的宝贝儿子,他得好好教训了。 拍卖会,到底还是腾家传承的最重要的产业, 要是连这个都丢了, 那腾家就真的是起不来了。 “雄父, 我只是想着不要破坏客人的体验, 就打算安静地解决……”腾辉皱着眉, 他并不认为自己的想法有什么错。 “你这一次隐瞒,下次你还这么干, 早晚得像今天一样,惹出事来!”顾及着是公共场所,腾正海深吸了口,压抑道:“你给我讲讲现场是怎么回事?” 平走了过去,他也很想知道为什么卖场里会出现明黄色的军用烟雾。 “就是在开场以后,监控里出现了……”腾辉本来正在说,一看平走了过来,立即停住了嘴。 “混小子,人家可是四军的副官,赶紧问好。”腾正海按着腾辉的头,压迫他给平问好。 “长官,你好。”腾辉声音满是不情愿,却听腾正海低声道:“我平时怎么和你说的?世家子弟就那么几个人,你还不认识他?” 面容年轻,行步间比起寻常者略快了几分,咦,他是…… 腾辉福至心灵,脸上的笑容瞬间绽开,主动握住了平的手,热情不止一倍。 他们是普通商家,比起寻常人更要圆滑几分。哪怕是一个普通雌侍,只要他出生在世家,那就值得雄虫低下他高傲的脑袋,向平敬礼。 平只是淡淡地点头,示意知道了。 他抬头看向腾辉,语气仿佛聊天一样,道:“你知道爆炸是怎么发生的?” 腾辉发挥了他天性里的圆滑,细长的眼睛在金属眼镜下弯出弧度,“我们在监控里看见了一个一闪而过的影子,听保安说是一个疯雌虫,我现在怀疑一定是他在捣乱……雄父,你脸色怎么这么白?” 腾正海脸上几乎没了血色,他矮胖的身体摇摇欲坠,仿佛随时能倒到地上去。 “没、没事,我没事,”他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嘴唇哆嗦道:“我、我去和你的继父商量一下后续该怎么办……腾辉,看那边,宋白往这边来了。” 不远处,萨丁扶着比他还高了一头的宋白踉跄地走出来。 平比他们还要快,一个健步窜到了萨丁旁边,“长官,你累了一路,让我搭把手,你能轻松一点。” 萨丁淡淡道:“不用。” “长官你不用不好意思……”说话间,萨丁自己加快了脚步,平被萨丁远远甩在后头。 平这才反应过来不对劲,他一拍脑袋,懊恼:“人家夫夫,你上去当什么电灯泡?” 萨丁把宋白安置在柔软的草甸上,嫌地上太脏,还脱下身上的衣服垫在地上,然后才小心地安抚宋白坐下。 平这次学乖了,他小跑过去,关切道:“长官,宋先生要不要紧,需不需要我帮你端点水来?” 一看宋白那样子,准是吸入了过多的烟雾,刚才那边也有好多虫因为吸入这个,轻点的犯恶心,重点的就会晕眩好一会儿。 坐着的宋白就是这样,他脸色十分难看,一副难受至极的样子。 萨丁依然很紧张,他给宋白上上下下地检查了两遍,确定没有任何问题,这才松了口气,对宋白柔声道:“雄主放心,我知道你现在还清醒着,这个烟雾就是会让人昏迷的同时又保持神志,缓上一会儿就好了。” 他转过身,这才发现平还在身后,皱眉道:“你怎么还不赶紧打急救电话?” 平:“啊?” 萨丁:“让他们赶紧派医疗直升机过来!” -- 第213页 平:“……” 军雌哪个在战场上没吸进去点烟雾? 再看了一眼身后因为第一次吸入烟雾哀嚎的其他民众们,平叹了口气,拨打了附近医院的紧急求助电话 然而,也用不着平自己打急救,这里出了这么大动静,附近警署和医院的电话早就被慌乱的群众给打爆了。 得知消息的警官和医生,以最快速度纷纷赶来此地,萨丁随着雄主一起送到了最近医院。医生看了说没多大点事,让雄虫自己缓上半天自然就好,但是在萨丁逼视目光下,不得不开了一剂价格高昂、除了能减轻恶心与眩晕感就什么用都没有了的药。 一针下去,宋白的表情终于不再那么难受,在床上沉沉地睡了。 萨丁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雄主的睡颜。 萨丁是在演播大厅里发现雄主的,当时雄主已经躺倒在地上,因为距离明黄烟雾太近而吸入过多导致了昏迷。 萨丁从来不知道,看见昏倒在地雄主的那一刻,他是有多么的恐惧。 他站在大厅里,当时感觉浑身上下的血液都被彻底抽干了,冷得像是个冰窟。 他拼命地用手反复试探雄主的鼻息,紧紧地扶住雄主温热的身体,每一分每一秒,都要确定雄主还在活着。 现在,宋白脸上恢复了正常的红润,再没有之前的惨白与难受,萨丁忍不住地低下头,在雄主的唇上,轻轻烙下一个吻。 他绝对,不要再离开雄主了。 可是,现实总是不如所料。 病房之外,平推门而入,他指着终端,向萨丁道:“白中将说有事找你。” 萨丁有点不耐烦,一摇手,道:“我都停职了,又不用汇报工作,还去干什么。” 平对着终端,脸却看向门外,道:“中将,你可听清楚了,是我长官自己不想见你的。” 萨丁搞不懂他怎么这时候还有工夫开玩笑,一抬头,却看见白山从病房门口走进来,道:“那我来找你,你看行不行?” 平明知道中将来了医院,却诳说要他自己去找中将。 萨丁没好气等了平一眼,平无辜地一耸肩,表示中将是自己来的,而且我也没说要你去京大啊。 萨丁不再理他,回身向白山问好。 白山看了眼宋白,得知了他没事,在宋白的额头上轻轻抚了一下,道,“换个地方。” 萨丁明白过来,带中将去了保密性更好的另一间房,白山道,“我这里接到投诉,说你停职期间擅自利用职权带领军雌行动,你可认?” 萨丁不懂白山卖的是什么关子,试探道:“投诉的虫是不是一个骨折,三军的?” 白山淡淡:“那你是认了。” “中将根本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吧,”萨丁挑了下眉,道:“中将要是想找我茬,就不会病房里这么不正式的情形下和我说了。” 白山笑了一下,把终端递给萨丁,让他自己把投诉邮件删除掉。 “现在军务处都炸开了,就派我过来看看,会场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原来只是来了解情况的,萨丁轻轻松了口气,道:“这场爆炸是军部之前收的流民,方华引起的。具体目的还不详。但是我为了找雄主,赶到了大厅的时候,看到本应该在激光仿佛罩底下的所有矿石,全部被洗劫一空。” “我怀疑,方华就是为了那些矿石而来。”萨丁想起了奇怪的地方,又道:“可是很奇怪,他明明一个雄虫,却能和我来回交战上好几个回合。” 白山脸上轻松的表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凝重。 整个虫星,能和萨丁不相上下的,没有。能从他手下过上好几个回合,凤毛麟角。 但可以肯定的是,即使有这样的虫,也绝不会是雄虫。 身为一个处在军中多年的将领,白山清楚地知道,他自己哪怕增加再多的训练量,依然比不过训练量只有他一半的同龄雌虫。 雌虫,是力量天生的宠儿。 明白萨丁从来不说谎,而且又对黑域了解最深,白山沉吟了半晌,开口道:“这件事你不要对任何人说。军部收留雄虫,结婚获取公民身份的的事,本来就很被外界抵抗。再要让他们知道雄虫来自黑域,那么恐怕整个军部恐怕都……” 都会有大麻烦。 萨丁自然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也点头应是。 走之前,白山道:“你现在还在停职,以后要是没有正式领命,就不要再做这种事了,无论是对上头还是外面,都不好交待。” “是!”萨丁隔空敬了个礼。 白山低头笑了一声,“不过,你这事做的漂亮。” 走出了病房,随行的亚雌跟了上来,犹豫道:“长官,军务处元老的信,您为什么不让我直接交给萨丁长官?” “那些破信,里面能写什么?二十多年了,不还是陈腔滥调,一定就是说严格惩治不领命就擅自行动的军雌,顺便还指桑骂槐,暗示我这个中将领兵不利。” 亚雌咳了一声,很是尴尬。 “一会儿回去的路上,把它们撕碎扔进垃圾桶里就行了。” 既然做的事正确,那为什么还要受处罚? …… 宋白在一阵刺眼的白光中醒来,睁开眼就看见艾伦脸上写满的担忧,道:“弟弟,终于醒了,你可真是要把我给吓坏了。” -- 第214页 宋白揉着有点晕的头,鼻间似乎还留存着那股难闻的味道。 宋白挣扎着要坐起来,艾伦连忙走过来扶起他,一边给他背后塞了个枕头,一边道:“医生说你吸入了太多烟雾,最近一两天有点恶心有点晕,是正常的,要注意休息,多喝水,就行了。” 宋白看了看四周,疑惑道:“我记得我分明还在会场里,怎么会在医院?” 艾伦没好气,说道:“你还真敢说,会场里的人全都争先恐后地往外跑,就你最能耐,非得往回跑,还在最里面的大厅晕倒了,要不是萨丁,你现在早就交代里面了。” “就一块破石头,用得着你那么宝贝吗,也不想想你现在的身家!早知道我就不应该同意你去那场破拍卖会。” 艾伦话说得凶,手上却给宋白递上一杯水,还试了试温度,叮嘱道:“温的,不烫。” 明白艾伦是关心自己,但是宋白也没办法解释里面的道理看,他只好仰头喝水。 话音刚着,萨丁走了进来了,见宋白坐了起来,旋风般地跑了过来,惊喜道:“雄主你醒啦。” 宋白嗯了一声,急于摆脱艾伦无声地谴责,回道:“你刚才怎么不在?” 萨丁很自然拿走了空杯子,“是白中将叫我去了解了一点情况。” 以前宋白不觉得有什么,可是萨丁口中的语气分明有点欢喜的意思,不知怎的,心里莫名不对味了,道:“下次,我醒过来要第一个看见你!” 萨丁不明所以,但这不妨碍他嘴角上翘,点头,甜甜蜜蜜地道:“嗯呐。” 俩人你一言我一语,几乎没有别人插话的地儿。 艾伦莫名感觉自己被孤立了,心里好酸,赌气一般道:“你没事,我就先走了。” “艾伦你也在?”萨丁这才发现雄主哥哥也在,尴尬道:“那个,这都快中午了,我刚叫了饭,不如留下来一起吃吧。” 心里盘算一会一定要赶紧继续加一虫份的饭菜。 挽留他的竟然不是他弟弟?! 艾伦这回不止气了,还好酸,他在这除了狗粮还能吃什么! 艾伦道:“公司里还一大堆事务在等着我!” 又转向宋白,有一点闹心,道:“赶紧好起来,回来后快点帮我干活!” 艾伦一走,萨丁贴在宋白的肩膀上,原本是笑着的,但是笑着笑着,声音就低了。 宋白问他怎么了,萨丁不回答,只是把他上上下下重新看了个遍,那目光专注的宋白几乎以为自己要得了什么绝症。 而萨丁只是宋白的手贴在脸上,道:“雄主,下次不要这样吓我了。” 在寻找的路上,空阔走廊上,一路上萨丁的心脏都横在了嗓子眼里,每一个拐角,每一个转身,他都生怕看见雄主浑身是血的样子。 宋白宽厚的手掌抚着萨丁的头发,把他揽回怀里,道:“下次不会了。” 安静地拥抱了好一会儿,两人终于分开。 萨丁展开手,掌心上静静地躺着一个暗红色锦袋,他道:“雄主,你在大厅里究竟遇到了什么?为什么手里拿着这个?” 宋白以为是萨丁送自己的那个,他一边在怀里摸索着,一边道:“可能是我路上弄掉了……” 声音戛然而止。 宋白的手心躺着另一个锦袋,宋白日日带在身边,对上面的花纹可谓烂熟于心。 蓦然发现自己认错了的宋白连忙把两个暗红锦袋并摆放在一起,只有这时才能看出细微差别。 一个黯淡,一个簇新,除此之外,几乎一模一样。 两个近乎一样的锦袋。 宋白像对待什么宝贝一样,在两者之间来回抚摸, 按照原书的时间线,在两年以后,一个记者对腾氏企业贿赂的事给报道出来,那时的腾氏完全不是现在濒临破产的样子,而是凭借拍卖会上的新产品成功转型,一跃成为了网络影视领头者,但是腾辉,自负地认为腾氏不可能做出那等事情。也一直采取不理不睬的态度,终于引起了群众们的愤怒。 那时的网民们已经过了听风就是雨的蛮荒期,对于真相的渴求愈发强烈。由于腾氏一直采取不理不睬的态度,终于彻底激起了网民们的愤怒,他们自发组织起来,顺藤摸瓜,把腾氏过去二十年里的每一桩丑事都给挖掘出来,其中就包括了原身双亲的那场车祸。 原身那时本就因为“被雌君迫害”得了无数网民同情,这次双亲车祸的事,让他原本式微的名气热度重新高涨起来,他的照片刊登在了每一家媒体报道上,无数网民都为这个可怜的雄虫悲伤垂泪。 说白了,就是卖惨。 那时,因为盛安出走而一直郁郁寡欢的盛家主寻来,原身这才得以认祖归宗。 他知道,因为自己的影响,使许多事情都提前到来了。 但实实在在没有想到,这件事会到的这么快。 “雄主,我在大厅发现你的时候,你手里就紧紧攥着这个锦袋。”萨丁抬起头,满是关切道:“你在那儿遇到了什么?” 宋白停止回忆,正对上萨丁关切的目光,他笑道:“没什么大事。” “去大厅的时候,里面烟雾很重,许多虫都晕倒了,有些虫还争相往外挤,其中就有一个亚雌,我拉住他问矿石放在哪里,他当时让我不要管石头,说石头都有激光罩锁着,让我赶紧逃命。” -- 第215页 宋白想起那时,摇摇头,继续道:“但是我还是去确认了一下。” 之后宋白找到了摆放矿石的地方,却没看到亚雌所说的激光罩,每一颗矿石都坦露在外。 他拍下的青色号牌对应的正是阿萨矿石,正当宋白想把矿石拿到手里时,却被一阵外来力量推到在了地上。 “那时候我已经有点晕了,只记得自己胡乱抓了什么东西,隐约好像看见撞倒我的虫回来看了一眼。” 那是个雌虫,他高大且白胖,只是脸上的笑与外表完全不相符合。 “他双目无神,就像个傻子一样。”宋白有点唏嘘,那个雌虫其实有一张相当不错的脸,他看向萨丁,“再然后我听到了另外两个虫的声音,他们一边说话一边把每颗石头都捡走了。我也越来越不清醒,最后就是你把我救了出来。” 宋白看向空空如也的掌心,突然想起什么,他迅速掀被下地,却感觉道一阵眩晕。 萨丁吓了一跳,连忙扶住他,道:“雄主,有什么事吗?” 宋白紧紧握住萨丁的手,道:“那个拿走我门卡,偷矿石的小偷,你找到他了吗?” 说了半天才发觉自己把正事给忘了。 萨丁道:“军部那边已经下令找了,他们在每一个关卡设了严密的防御,一旦有消息就会通知的。” 宋白感觉眼前一黑,猛地跌坐在床上,萨丁疑惑地问他怎么了,宋白却摇摇头,说道没事。 萨丁还想再问,终端的铃声响起,催促萨丁下去取饭。 走之前,萨丁还是不放心地看了宋白一眼,宋白推搡他:“好了好了,你雄主又不是玻璃娃娃,快去取吧,我也饿了。” 萨丁走后,宋白长长叹了一口气。 这段日子,宋白看着家里的萨丁,在感慨命运奇妙的同时,还是忍不住想着未来的事情。 虫星与黑域的一战,这次拍卖会矿石被盗,就是起点。 而阿萨母石,就是导致这一切的起因。 如果萨丁真的铁了心不想在返回军部,那么只要把这颗母石拿到手里,后面的一切就不会发生。就算发生,时间也会大大推迟。 而宋白则给停职在家的萨丁已经计划好了未来。 早两年,萨丁可以尝试开开射击俱乐部,过一两年可能烦腻,到时候,萨丁想尝试什么就试什么。网络环境不行,他就可以加强引导,社会舆论不行,那就直接多举办驳斥旧观念的综艺节目,反正公司在那,名声在那,背后也有人,他怕个什么? 那种相濡以沫的美好日子正在和他招手。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这颗矿石被人劫走,那么后续黑域的副本必将开启,而萨丁也必会出战。 无论怎样,还是逃不开最后一役。 看着提着外卖,轻快走进来的萨丁,宋白突然笑了。 既然来了,那他迎战便是。 …… 警署,快临近下班,警署的工作人员们终于给那些对拍卖会不满的虫们做完了笔录,有的虫伸了个懒腰,有的则去倒了杯热咖啡,想要给混沌的脑袋清醒一下。 亚雌警官端着热咖啡回来,神神秘秘道:“同志们,刚我看咨询处那个特帅的雄虫,长得可像综艺里的大众雄主了。” 同为雄虫的另一个雄虫警官抬头,茫然道:“大众雄主?什么玩意?” 另一边的雌虫眉飞色舞,“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就一个特帅,脾气特别好的雄虫,对待他雌君也好,好得不了。前阵子你说抓的少年犯们怎么都穿得跟多胞胎似的,就模仿他的。” 亚雌满足地喝了口咖啡,看着又低头下去研究侦探漫画的雄虫警官,道:“同样是雄虫,同样长得帅,你说怎么人家宋白就成了大众雄主,你就成了沉迷研究破案的了呢?” 雄虫警官刚来的时候,据说是他们那届成绩最好的呢!谁不对他充满幻想,结果可好,人家成天钻进破案书里,无论对雌性还是雄性,多一眼都懒得看。 一张申请表递到面前,亚雌下意识摆出标准微笑,正要说话,一抬头,卡壳了。 “宋、宋白?!” 不算小的声音在小小的为屋里传开了。 宋白双手插兜,鼻梁上架着墨镜,一挑眉道:“有问题?” 啊啊啊啊啊好酷! 在雌虫和亚雌的心里不约而同地响起一声呐喊。 宋白叹了口气,这都快一个半月了,他的热度怎么还没下去? 宋白是来对双亲的死亡进行核查的,在虫星上,当地警署会对缺少物证而无法破的案子,尤其与雄虫相关,还会将调查用到的所有物证,档案一并封存,以便于日后能够有新的线索,可以重启调查。而在这期间,彻底排除嫌疑的亲属是可以在警官的陪同下,申请查看的。 此次,宋白就是来调查清楚双亲车祸真相的。 亚雌很快整理好一切,给申请表盖章,道:“您是来复查一年前的意外车祸,那么您和死者是什么关系,有证明吗?” “父子,这是医院的亲子鉴定书。”宋白递来了一张纸。 亚雌嘴角抽了下,见过了开证明的,倒少见这么硬核的。他接了过来,和出生日期一比对,鉴定日期居然就在宋白出生的一个月后,不止硬核,还稀罕! 在病房里,宋白在经过短暂的思考后,还是决定将双亲车祸另有隐情的事情告诉了艾伦。艾伦感到十分奇怪,毕竟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一年半了,怎么宋白突然又说“另有隐情”? -- 第216页 宋白把从疯雌虫那里得来的锦袋给艾伦看过,成年许久的艾伦当场红了眼圈,他颓然跌坐下去,捧着那只锦袋泪流满面。 身为长子,他自然是不会认错双亲之间的定情信物,他雄父也说过,这只锦袋在全虫星也屈指可数,因而,当他在宋白生日时看到萨丁送给宋白那只锦袋后,还诧异了老半天,最后请教了萨丁,这才知道,这种锦袋仅仅出自于京都的长生坊祈福院,这是一家只服侍于皇家,为皇家祈福的专院,现在更多服饰于世家,在整个虫星都有着超然的地位。 从长生坊流传出去的每一只锦袋据说都无比灵验,但是获得锦袋的要求极为苛刻,有些获得锦袋的,连自己都说不清是怎样一回事。 期间,以祈福院中的爱情锦袋最为稀少,近五十年只流通出去四个,其中就包括艾伦双亲,萨丁与宋白。 暗红色锦袋,意为“忠贞与唯一的爱。” 经过了短暂的失控后,艾伦很快调整过来,但他并不觉得双亲的车祸会真有什么隐情,兴许锦袋只是疯雌虫无意中捡到的,而弟弟可能更多是愧疚罢了。 但他也不好拂了宋白的兴,便也建议他可以从警署查起。 宋白想起艾伦当时与他提到警署时,那副不大信任的神情,微微摇头。 尽管如此,艾伦还是给他说了当年通知他车祸案子的警署的详细位置,还把需要自证身份的亲子鉴定书也给了他,给宋白的时候还煞有介事道:“这可是咱们家里唯一剩下的,能证明父子关系的东西了,你一张,我一张,可千万别弄丢了。” 宋白和亚雌一问一答,旁边的雌虫听了一耳朵,下意识道:“5.22车祸?因为有雄虫,上面要求仔细地查,前前后后查了快一个月,也没发现有什么端倪出来,有什么好查的。” 亚雌从座位底下踹了雌虫一脚,给雌虫疼的龇牙咧嘴,一句话也不敢说了。 “好了,这张纸还你,出去沿着直走左转就可以了。把这个交给他,他自然会帮您找的。”亚雌笑容可掬。 然后,盖了章的申请书突然被夺走,是刚才一语不发的雄虫警官,他道:“你跟着我走就行了。” 宋白跟随雄虫警官走了出去,室内的亚雌和雌虫面面相觑, 冰山侦探转性了?竟然会主动带人? 宋白跟着雄虫警官走着,雄虫一路无话,他打开物证室的门,申请书交给负责人,又自动去找出了一个箱子,道:“这就是5.22所有的东西。可是,”雄虫忽然凑近,“你自己就算看也看不出什么。” 宋白搞不清他唱的哪一出,配合道:“所以呢?” 雄虫警官一年来对着个案子苦思冥想,但平时碍于他冷脸没人敢上前和他搭话,这回可算逮着家属,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说个痛快。 他道:“这个案子我看过不下十几遍,因为它可以算是最奇怪的案子了,里面有三份拷贝的监控路况,可却在车祸前后半个小时莫名失灵。案卷写发生意外的原因,可能是车辆在盘山公路上行驶时被左侧峭壁上的滚石击中,坠河而亡。” “然而,最奇怪的地方就在这,如果是左侧滚石,那么车身致命伤应该在左面或顶部。可是,我在现场看过,车身上虽有砂石撞击摩擦的痕迹,致命伤却在车头,那么唯一的答案只可能是,两车相撞,对方伪装成意外事故,而后逃之夭夭。可是,为什么现场却找不到另一辆车的痕迹?只有一块大型的落石。” 宋白点点头,“好的,我知道了。” 雄虫:“你知道什么了?” 宋白:“等我影视公司开了,一定找你做侦探片顾问。” 雄虫:“……”到底有没有听他讲话?! 玩笑归玩笑,出了物证室后,宋白还是很郑重地感谢了雄虫警官。 出门警署门,宋白给艾伦打去了电话,道:“我刚出了警署,之前和你说的双亲的事,警员和我说了,确实有别的隐情……” …… 腾家客厅,亚雌主君来回踱步,把地板踩得咣咣响。 他指着腾正海,气急败坏:“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不早告诉我?现在好了,全露出来了,那疯子跑出来了,你儿子合作伙伴还是那场车祸里的……唉!” 腾正海也有点委屈,道:“我捡到那锦袋时就想兴许是巧合呢!” “巧合?”亚雌没好气,冷笑道:“疯子是巧合,车祸也是巧合,疯子身上有车祸主人身上遗物更是巧合。” 疯子,车祸,这两样事俱是腾正海的命门,他脑袋耷拉下去,但雄虫的尊严使他不肯彻底低头,他头看了亚雌一眼,小声道:“好像你没出主意似的。” 亚雌脑袋本就一团乱,现在简直快爆炸了,“你说我?行行,这些烂事全是我做的,就你自己干干净净清清白白!这回的烂摊子我不管了,你爱找谁找谁去!” 亚雌一甩手,抬腿就要走,腾正海彻底傻眼了,端着小碎步,像个黑皮球似的围着娇小的亚雌转。 “宝贝,亲亲,你别这样,都是我的错,你也知道,我这脑子笨,把腾氏能撑到现在就不错了,要是连你也不帮我,那我真不如直接上警署自首算了。”腾正海双手合十地哀求道。 雄主如此伏低做小,亚雌心里的怒气散了大半,但还是有点怨气,抱着肩膀,瞪腾正海,道:“自首个屁,你自己潇洒快活了,没想过我一个亚雌怎么办?没了雄主,我还能去哪儿!” -- 第217页 腾正海听出了伴侣声音中的服软,愉快得不得了,晃着亚雌求他帮忙想办法。 “你呀!”亚雌嗔怪地看了腾正海一眼,一晃肩膀,道:“我肩酸。” 腾正海立马给亚雌揉肩捶背,讨好道:“宝贝快说吧。” 亚雌满意于腾正海的顺从,漫不经心道:“你去准备一份厚礼,给腾辉他舅舅送去。” “伊桑?”腾正海的动作瞬间慢了下来,他蹙眉道:“虽然他现在在军务处,可他到底是我原配的弟弟,这都十几年没联系了,还怎么好上门啊?” 听见“原配”二字,亚雌皱了下眉,很快恢复如常,轻飘飘道:“当年腾辉雌父干出私奔那等丑事,你没追究就已经是宽宏大量了,他家人对你感激还来不及呢。再说了,这次拍卖会的事故,军方和腾家责任一半一半,谁也逃不开。他帮了你,也就是帮他自己。于情于理,都得站你这边。” 腾正海眼睛发亮,他啪叽啃了亚雌脸颊,道:“我什么福气,找了你这样聪明的好雌君。” 亚雌敛眉而笑,仿佛是在羞涩。 腾正海越看越喜欢,被羞涩不已的亚雌推着赶紧去备礼物了。 腾正海走后,亚雌的表情消失得一干二净。 这十几年来,都说羡慕他从一个村夫的儿子成为腾家雄主的独宠,就连继子也同样省心。 可是,谁又知道,在一个从心底讨厌的雄虫面前违心扮笑,是一件多么恶心的事情。 要不是怀不了蛋,他也不用在继子面前假装慈父,只求腾正海走后,还能维持现在的优渥生活。 可是,身为亚雌,纵有一个聪明脑袋,他不还是得倚靠雄虫过活? 亚雌嘲讽地笑了。 …… 第二天下午,军务处的新晋议员,多姆,心事重重地走进了军部后方防卫森严的军务大楼。 军务处,自从三十年前,新任元帅对军部事务彻底甩手后,原本辅助元帅作战的军务处转正,以地方选举出四位军雌,和京都推举出的一位军雌共五位议员组成,共同处理军部日常事务、重大决策。 原本的京都议员是世家的肖恩,可自从他请调西北,京都议员的位子便空了出来,而多姆正是补上来的新一任议员。 只是现在,这位年轻的议员似乎正在为什么事情而苦恼,连一旁警卫对他打招呼都没有听见。 一声吵闹的声音惊醒了多姆。 “你这个家伙来几次了?跟你讲了这是禁区!禁区!”警卫不耐烦地把一个文弱的记者粗暴推倒在地。 “我是来找议员问话的!我已经来过两次了,你们每一次都让我回去等消息,可是根本没有任何消息,我要现在就见你们议员!”文弱字句铿锵,声音大得连百米外的多姆都听得一清二楚。 记者从警卫下意识窥探多姆的紧张中看出端倪,借住警员的疏忽,他提起小型相机就飞奔到院子里,话筒直直对着多姆,嘴里像是连珠炮一般,咄咄逼人:“腾家拍卖场出现的军用烟雾究竟是怎么回事?是军务处内部腐败,还是管理不善?请您直接告诉我。” 年轻的多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架势,吓得连连倒退,记者乘胜追击,道:“你这是心虚了吗?还请您诚实地告诉我……你们别抓我,走开!议员,请你回答完我!” 警卫将这个喧闹的记者坚定地拖出了大楼,把他狠狠摔在地上,昂贵的摄像机磕得粉碎,记者瞬间哀嚎起来。 “多姆,来着!”惊魂未定的多姆看到不远处的盖瑞议员向他招手,迅速跑过去,没有一点军雌的稳重形象。 “他,那记者,怎么回事啊?”多姆抹着额上的汗喘息。 盖瑞是多姆大学时代的学长,早在三年前就作为东南区的议员来到军务处,多姆一直很是敬重他。 “就那么回事呗,”盖瑞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每个月军务处大楼前面就有那么几个,个个瘦得像排骨,嗓门一个比一个大,警卫又不好真对耍笔杆子的记者怎么样,只能摔了他们相机,能安份上一阵子。” 他拍拍多姆的肩膀,一副过来人语气,“等你以后就习惯了。” “对了,多姆,我给你介绍那虫……白中将,交完任务啦?您这是要回去吗?” 只见刚才还一脸骄矜的盖瑞突然笑容满面,对着本该是他下属的白山格外热情。 白山对此习以为常,点了点头,道:“一点小事,议员们才真辛苦。” 这话说得不假,拍卖会上发生爆炸,军用级的明黄烟雾,军部派出二十个军雌护佑的流民雄虫又消失的无影无踪,任谁都不能不把军部和这场爆炸扯上关系。议员们为了这事现在也是焦头烂额。 “不敢不敢,白中将才更厉害,要不是你的下属在场,及时指挥三军那些废物,恐怕拍卖场会发生更多的踩踏伤亡,还是白中将御下有方,哈哈。”盖瑞很夸张地笑了下,笑眯了两眼,说出自己的目的:“白中将,有空一起吃个饭啊?” “那是萨丁自己的决定,与我有什么干系?”白山似笑非笑地看了盖瑞一眼,转身离开了。 直到白山背影远远消失,多姆不解道:“……学长,虽然他是雄虫,可你也不用那么讨好他吧?” 盖瑞脸上没有一丝笑意,他道:“你懂什么,那可不是别虫,是未来盛家的继承者,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 第218页 看到多姆一脸的天真懵懂,盖瑞有点恨铁不成钢,道:“那可是全虫星最核心最高的领导地位啊!你别看咱们军务处只是相当元帅之职,这是人家盛老不想操心,要他老人家想来掺和一把,军务处原地解散都是有可能的。” 多姆一脸惊愕,他愣愣地看着白山消失的方向,“要是白中将继承了盛家……” “没错,”盖瑞神情凝重,“那白山,就会是集全虫星军事、政治为一体的最高领导者,说他是虫皇在是,也不过为过。” 多姆彻底傻掉了,然而,盖瑞又笑了起来。 “不过,听说他和盛老关系不太好,好像是因为他一心只想待军部,因为这事,他还从把自己的姓给改了去,直到六年前,盛老才把他又弄回到京都来。唉,你说这世家的雄虫就有傲气的资本,要是我……哈哈。” 多姆没听懂盖瑞那个言外之意,正想问,只听盖瑞小声道:“忘问你了,中午怎么样,我给你介绍的那虫,成了没?” 想起中午的事,多姆的脸垮掉了,他苦着脸道:“学长,我以为你单纯让我吃个饭,结果……那是我前哥夫,还、还为那种事!” “那不是挺好么,人家就求你帮个忙,对你来不过是举手之劳,还能顺便拿点辛苦费,这多好的事啊!”盖瑞一脸循循善诱。 多姆咬牙:“议员提出决议,当为军部全体福祉考虑。这不是规定吗?” 他抬起头,死死地盯住一向敬重的学长。 “你刚才说什么来着,那是你前哥夫?”盖瑞波澜不惊,他扬起伪善的笑,缓缓道:“我记得你大学时说过,你哥嫁了腾家,之后却和别虫私奔跑了,抛下雄主和雄崽,而你哥夫生怕雄崽受委屈,连下任的雌君都不愿意找,还是你雄父看他家保姆照顾雄崽细心,又长相秀丽,亲自出面,这才好不容易说服的你哥夫,对吧?” 多姆脸上惨白,哥哥私奔的事一直是他们全家人心里上的一根刺,这么多年他的确很感激腾正海,可是这不代表他要抛弃自己的原则,他捏了捏手心里的汗,道:“确实是这样,但是——” 话没说完,又被盖瑞给打断。 “你哥出嫁时是低嫁了,可是他干出来的那叫人事吗?要不是你哥夫重情意,你们家现在别说是举你当议员,恐怕早被雄保给告上法庭了,全家都在牢里翻不了身了吧?” 盖瑞扬起下巴,道:“多姆,摸摸你的良心,对得起苦苦哀求你的哥夫吗?再者说,他要一个不满意,把当年事翻出来,等雄保掺和进来,你现在的议员之位,可就是虫皇在世都保不住了。” 语调不紧不慢,却字字诛心。 多姆冷汗涔涔,他此生的理想就是成为一个议员,为此他已经努力了十年,无论怎样,他都不能染上官司,否则他努力十年才换来的议员,就会轻易被撸掉。 此时,他完全陷入惶恐之中,没有工夫想学长对他的事怎么知道得如此详细。 慌张之下,他咽了口唾沫,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盖瑞突然笑开了,他大力拍着多姆的背,爽朗道:“哎呀,我就说两句话,学弟紧张个什么,是我这个做学长的不对,走走,我请你吃饭,算是配个不是……” 多姆浑浑噩噩地被盖瑞推着走了。 …… 腾正海焦急地等着来电,时不时还紧张地问伴侣,道:“你说盖瑞他能说服多姆吗?吃饭时,不管我怎么说,他都没听到似的,只会低头猛吃。” 听着腾正海语气里的郁闷,亚雌放下手里的针线活,温柔一笑,道:“盖瑞那边和合作过多少次了,他靠不靠谱你又不是不知道。” “是靠谱,但要价也高啊!”腾正海想起拿笔高昂的送礼依然一阵肉疼。 亚雌嘴角抽了抽,花钱是为了买安稳,他一个亚雌都懂得道理,怎么商业上的雄虫还不懂?这两年要没有盖瑞照顾着,腾家光靠综艺拍卖那点产业,早喝西北风去了。 只是,雌君必须要照拂雄主面子,亚雌笑道:“这次钱是多了点,但谁让盖瑞的提议次数用完了,也只好找新议员了,怪我,之前和你说的时候没说清楚。” 腾正海背着手,一声冷哼,“自己知道就好。” 亚雌迅速低下头,压抑住眼中一闪而过的愠怒。 叮铃一声,腾正海跳起来接了通讯,胖鸡啄米般点头:“……是我,他同意了!你们马上就会下文件……那就说,到时候论坛纸媒一丁点说我们腾家拍卖会爆炸的事都不会出现对吧?哪儿能呢,没说怀疑您,就是……谢谢!太谢谢您了!” 放下终端,腾正海一把抱住亚雌,道:“宝贝!成了!” …… 论坛新晋流量之首,娱乐版像往常一样,首页又迎来一场腥风血雨。 只是这次有点不同,因为以往慢吞吞的管理员,删贴如闪电。 首页,又浮起来一个贴。 悄悄地,你懂得=。= lz:就那什么事,大家悄悄地说,明目张胆地不要,贴子大神在上,愿我瘦十斤换贴存活一天 a:lz你夹私!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b:我觉挺好的hhhh,要是能活一天,瘦五十斤都乐意。要知道,隔壁都统计了,最快刚发出0.5s被删,最慢贴(id=123xxxx 有纪念价值的数字)可在首页存了7小时呢! -- 第219页 c:咦,我就一天没逛,怎么都搞得跟特务似的,有没有虫解释解释? d:ls不要命了?没看首页跟屠版似的?你去蹲半个钟头,浮上去的挨个点开,只言片语就能凑出个完整真相来。 e:哈哈哈大家脾气别暴,我在别版块看见个童话故事版,给大家搬来看看。 f:很久以前,有个小亚雌特别向往电视上转播的皇宫举办的拍卖,因为那是他见过的最豪华、最气派的场面,几十万上百万不要钱似的往外洒,那是他一辈子也没见过的场面,于是,小雌虫暗暗下决心,以后一定要亲自去一趟拍卖皇宫。 成年以后,成为了记者的小雌虫终于攒够了钱,买了一张票,拍卖的场面就像他小时候见过的那样,豪华又活泼,让雌虫大开眼界。可是,突然一声爆炸,警笛与慌乱彻底袭击了整个皇宫,所有宾客都被这股绝望袭击。 终于,有一个英雌(汉化:英雄)带领他的随从们从天而降,解救了所有危机,为众人带来了秩序与希望。 平安回了家里,小记者度过了担惊受怕的两天以后,却始终没有听到皇宫方面站出来,向大众做出任何解释。 小记者拥有老派记者的理性,还有对真相的执着追求,加上幼时对皇宫的憧憬与向往,他果断向皇宫方面单方面请求告知真相,却一再拒绝。他之后又走访了当地警署,皇宫里的侍者,甚至亲自求见皇太子,但所有人都语焉不详。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的努力终于打动了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高层。 高层劝他放弃,言谈中透出的真相令小记者大为震惊。 原来,那场爆炸与一个庞大的组织有间接关系,现在,在组织的强行抗压下,没有一个地方政府,或是人物胆敢透露出去。 至于普通民众,他们实在太普通了,普通到组织根本一眼都懒得去看,自然也就没有知道真相的机会。 小记者奋笔疾书,把这一切写成了报道,却无一家报社敢接这个烫手的山芋。小记者义愤填膺,干脆将报道书写在公共领域小黑板上,让所有前来的民众都能知道真相。 这个真相在民众之间引起了轩然大波,不满的人们纷纷要求真相,可是组织与皇宫却置之不理,对于脚下叫嚣的蝼蚁,始终高高在上。 (完) g:……上面牛逼啊,童话故事写成这样我给你零分,可是对于今天发生的一切,这个改编,堪称满分! h: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就看不懂了?什么又皇宫又组织的? l:上面是十几岁的小弟弟吧,没有二十以上都不懂这些梗。皇宫:因为某家拍卖会举办得太豪华,撒钱撒得触目惊心,于是大家都管那叫皇宫。组织:以前部队招兵有个说法,说孤身一雌到哪儿去,到组织里去,组织有穿,有饭,有兄弟,有雄主! m:真假都没核实过呢,一堆屁民就在首页自己狂欢,累不累啊? n:靠,你怎么拍板是假的?这要真假的,管理员用得着删这么快?以前论坛里哪有过这种删帖屠版的事,要说背后没势力指使,虫蛋都不信。 o:= =你们真吵。家里有在署里工作的,拍板了,基本就是组织上头发下来重要文件指示的。听说这次还牵扯出了一桩一年前的案子,家属说要重启立案,那家属还是个挺有名的公众人物,就因为上头命令,现在案子都立不成了。 p:你哪儿冒出来的?还署里工作,笑掉虫牙吧,真知情的现在都巴不得把嘴闭得紧紧的,哪儿还容得下你这种大嘴巴到处乱说? o:= =爱信不信。 q:喂,你们别说那么露骨啊!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真相说的一清二白的贴了。记者原帖是在另一边跟的,截图传上就秒删,我们这群吃瓜党容易吗? r:就没人说说,那公众人物怎么回事?还有那案子,我想听啊! s:能怎么回事,重拳之下的牺牲品呗。童话还真说对了,咱们普通虫就一蝼蚁,安心享受上头的碾压吧!蝼蚁是无力抵抗滴。 管理员:沉贴警告,再顶删帖。 [十年后] a:吃我一脚 b:哇,终于见到看见刚正面刚组织的源头帖了。 c:有生之年,合影留念 d:这有啥稀奇的? e:一看就小虫崽,这贴可是开启了虫星上第一次以民众舆论对抗黑暗势力成功的前奏啊!要不然你以为现在有效率的投诉流程,透明公开的要员财产公布,都是怎么来的? d:哇,赶紧合影! 第106章 107 宋氏分部, 总裁办公室。 艾伦在办公室里焦急地走来走去,他时不时望向窗外,然后摇头, 叹一口气, 再继续踱步。 他这样的焦急, 让萨丁坐立难安, 他忍不住道:“艾伦,要不然你先坐一会儿?” “现在哪儿有心思坐啊!”艾伦眉头皱得紧紧的,摇摇头, 见窗外没人, 继续新一轮的绕圈。 萨丁抿了下唇,也不好再说什么。 今天上午, 艾伦和宋白准备好了要立案的文件, 去到警署才被通知这段时间不接立案,艾伦不肯,明明法律规定好的, 怎么说不立就不立了? 在艾伦的紧急追问下, 另一个警员挤挤眼睛,含糊地跟他们说,其实是上头发下来的紧急文件,艾伦他们全是被牵连的, 再细问, 人家也不好说了。 -- 第220页 萨丁知道这个“上头”指的就是军务处, 虫星上军警一家, 军雌负责边境防卫, 上战打仗,警雌孔武有力, 面向平民百姓,负责处理民众的刑事民事案件。一般下发什么新通知,多半是由议员提出,经过内部投票,再请世家转交光脑,走特殊通道批准通过的。 萨丁之所以知道这么详细,自然和他在军务处做了三十年固定议员的雌父肖恩有关。 军务处里,地方议员是推选制,四年一任,只有世家议员是长期连任,因而想讨好萨丁的议员向来是流水不断,这两年,就有个叫盖瑞的总是巴巴地提前给他通知些内部提前做出的决议,只是他这个虫太过势力,萨丁不太喜欢他。 现在,自从肖恩离开京都以后,之前热情到连节日祝福都不忘的盖瑞,现在没再发过一条问候了。 门突然被推开,一阵初冬的寒风带了进来。 艾伦一看见宋白走进来,连忙问他白中将那里问的怎么样。 警员那边不肯说,萨丁这边也没渠道,万般无奈之下,只好让宋白试着去问一下他老师那里是否知道情况。 宋白坐在沙发上,抄起桌上的温水仰头就饮下大半。 见艾伦一脸急切,宋白放下水杯,摇了摇头。 “老师说,虽然他是中尉,但与军务处却相互独立,互不干涉,军务处那边有什么事情,他也并不清楚。” “双亲的案子有蹊跷,我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没法真相大白,唉,唉!”艾伦颓然坐下,懊恼道:“早知道,我早在上面发文件之前就去立案好了!” 宋白轻轻安抚着掩面而泣的艾伦,可靠的样子与葬礼时完全颠倒了过来。 萨丁的心被狠狠揪了一下。 这半年里,他亲眼见证了雄主是怎样从悲痛里走出,又如何被迫地成长了起来。 尤其是现在,他无职在身,只能像一个花瓶一样杵着,却帮不上任何忙。 萨丁感觉喉咙发紧,这种无法帮助心爱之人的感受,就像一座大山,沉沉地压住了他。 突然灵光一闪,萨丁想起了一个人,小舅舅肖容。 肖容出嫁之前,也曾在军部待过。 他这边的人脉用不上。但小舅舅那边,只是问一问到底怎么回事,也许还是可行的。 他推门出去,准备给肖容打电话。 屋里,艾伦情绪渐渐平复下来,只听到宋白一句话。 “哥,你怕出名吗?” “什么意思?”艾伦疑惑。 宋白稳稳地坐在沙发上,笑道:“既然警署拒绝公民合理的立案申请,那我们就把它爆到大众面前,让全世界来评评理。” …… 尤家,客厅里堆满了衣服。 “主君,是这件吗?” “不是。” “那是这件?” “也不是,和你们说过了,是蓝绿色的军装!” 肖容一声怒斥,把小助理吓得一缩脖子,拾起刚翻散的一摞衣服,连忙奔回储物室去了。 紧接着,下一个小助理又抱着满怀的衣服,哆哆嗦嗦走上前来。 “你这样,会把他们吓坏的。”一旁的尤承梧终于忍不住出声。 “军务处通过那么荒唐的决议,我还没和你算账呢!”肖容一叉腰,指着尤承梧道,“我就说,这两天你怎么一副心虚的样,要不是萨丁来问我,我现在还被你蒙在鼓里吧!” 肖家各个从军,就连肖容这个亚雌也不例外,他的主要工作就是收集军务处提交上来的决议,经过仔细筛选,再将适宜的决议提交给光脑。 最近一段日子,肖容不知道尤承梧发了什么疯,非缠着他再要个蛋,床笫之间,意乱情迷,随口也就答应了。 谁晓得尤承梧当了真,日日缠着他不放,连军务处的工作都懈怠了不少,肖容只好将部分工作转交给尤承梧,再转交光脑那儿去。 没成想,这种典型地出于私利的荒唐决议居然被尤承梧也稀里糊涂地交了上去。 尤承梧自己也很冤,忍不住道:“我又不是专干这工作的,我哪儿知道。” 他不说还好,一说,肖容更生气了,“你的脑子是干什么用的?京都商业界排行第一的尤董,你就真看不出来吗?!” 尤承梧没想到伴侣气到这个份上,连忙安抚,笑道:“你消消气,消消气,我那是一时疏忽嘛,再说,盛老他是点过头的……” “你见过盛老?”肖容拧着眉。他突然几步走到尤承梧面前,揪住他领子,厉声道:“盛老究竟在背后告诉过你什么?你们背着我做了什么交易?” 尤承梧现在恨不得把自己这张嘴给封上,勉强笑道:“什么交易,没有的事。” “盛老这人一向是打个巴掌,给个甜枣。他既然敢让你这么个外人知道,他究竟告诉了你什么?!” 外人只知道他的工作是把决议上交给光脑,却不知道中间还要经过盛老。 以前生米亚,他休过一段时间的假,等回来以后,和他交接的只谈送提议的流程太奇怪,却完全没提过盛老的事。 那时起,肖容才知道,其实盛老完全不想让外人知道他还处理着军部事务的事。 而且,就连他大哥肖恩都不知道。 见肖容一脸的凛然,尤承梧心里叹了口气,暗道,盛老,这可不是我想泄露的,毕竟,还是家庭和谐更重要。 -- 第221页 尤承梧只得把盛老警告过他的事情一一告知。 肖容坐到旁边,一语不发。 尤承梧生怕伴侣因为盛老说他“风评不好”而生气,小心安慰道:“他毕竟是个长辈,我当时不好驳了他,下次,下次我一定给你说话……” “你刚才说,白山是盛老预定的下任家主?”肖容突然道。 尤承梧“嗯”了一声,还是摸不着头脑,道:“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可大了,他盛家通过的决议,孩子去求他,他白山居然说与他无关?”肖容冷笑,“好一个无关!” 肖容接过小助理递来的大衣披上,起身向外走去。 尤承梧道:“你干嘛去啊?” “当然是管他盛白山要个说法!”肖容背影冷冷消失在门后。 “我怎么就管不住这张嘴啊!”尤承梧“唉”了一声,轻轻给了自己一巴掌。 旁边传来小助理没忍住的笑,尤承梧一瞪,“还不把这满屋的衣服收拾了!” 然而,小助理根本不怕他,笑声此起彼伏,客厅顿时成为欢乐海洋。 尤承梧只好回了卧室,一边感慨这个尤家主当得毫无尊严,一边顺手给白山发个信息,好让他有所准备。 …… “你还想听什么解释?”白山落下笔,望向眼前抱臂而立的俏丽亚雌,烦躁道:“与我无关,就是与我无关。” 肖容冷笑,“你和盛老都是一家子人,那边批准,这边撇清,孩子们着急上火,萨丁都求到我这来了!你们一家子耍他们,看着好玩是吧?” “宋白是我的学生,能帮上忙的事我自然会帮,可非我所能及的,我也不能越界,更何况,”白山同样冷漠,“他的任何决议,我不参与,不同意,也不知道。” “他”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听他如此干脆利落地撇清自己和盛家主的关系,肖容两手死死地握住桌子边沿,一字一顿道:“你敢发誓,你没像当年对白川那样,煽动军务处,故意给他们使绊子?” 这句话仿佛触到了什么机关,白山啪地甩开笔,脸色铁青,道:“你可知,六年前为什么我突然回京?” 话题突然拐了弯,肖容一时摸不着头脑,道:“谁管你为什么。” “六年前,我在星际待得好好的,然而,他一纸调令,强行迫我孤身回来,在京都这个没有将领的地方,空着当了六年有名无实的中尉。”白山狠狠拍在桌上,巨大的声响让肖容止不住退了半步。 白山抬起头来,第一次露出与他平淡神情截然不同的怒意:“他是最高的领导者,没人能违抗他的命令。在这个虫星,他想怎样,就怎样!你明白了吗?” 肖容蹙了下眉,上前一步,望着白山怒火汹汹的眼睛,气势丝毫不减弱,道:“你已经五十岁了,不是十五岁,更不是二十岁,你对他有怒气,那你就自己想办法解决,而不是拿我撒气!” 说完,肖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既然和白山无关,那他就要去问问盛老,到底怎么回事。 门啪地一声关上,白山猛地跌回到座位里,仿佛是陷入了沉思。 第107章 108 “新锐宋氏召发布会, 竟因警署不肯立案?” “宋家雄虫命途坎坷,双亲车祸竟另有隐情?” “重情重意,孝感天地, 区区警署, 如何敢拒公民合理要求?” “宋氏总裁为双亲立案遭拒, 普通公民如何维护合法利益?” 萨丁坐在沙发上, 把几打报纸翻得哗啦啦直响,越翻越气,最后把报纸啪地摔到地上。 看见这一幕的小助理恨不得把自己团成球, 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怎么了, 这么大气?”宋白刚好从书房里出来,看见这幕, 疑惑道。 萨丁下意识把报纸往茶几底下踢, 摇着头,道:“没,没事。” 宋白走过来捡起报纸, 抖了抖上面灰, 看完笑道:“我以为什么呢,不就是发布会后的正常报道吗?” 萨丁烦躁:“他们根本不认真了写!全来蹭热度,没一个谈到军务处的!” “这才第一天,舆论是需要时间的, 要不要喝点水?”宋白坐下来拍拍萨丁的背, 见萨丁不吭声, 只当他是默认了, 给了墙脚的小助理递一个眼神, 小助理如蒙大赦,一溜烟跑了。 “雄主, 你真的一点也不着急吗?”萨丁抬起头望向宋白,目光里带着几分疑惑。 “什么都是需要时间的,”宋白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揽着萨丁,凑近了,戏谑道:“你倒是比我急多了,你小舅舅的电话可都打到我这儿来了。” “那、那是意外。”萨丁红着脸,他怎么也没想到,小舅舅这边前脚跟他说没问出来,后脚就一通电话拨给他雄主,还美其名曰“可得让你雄主知道你用心良苦。” 忙于转移话题,萨丁连忙道:“雄主,艾伦呢,我看昨天他也挺着急的。” 如果他不那么早停职,艾伦是不是就不会露出那样无助的神情了? 一只手凭空压下来,萨丁缩了下脖子,不用猜也知道,他的头发一定又被雄主毫不留情地揉成一团乱草。 “你啊,别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见萨丁露出那样的神情,宋白挑了下眉,道:“哥走时你才进来,你是没看见他的表情,一听我说完了计划,直接拍我肩膀,说‘好,这事哥就交给你了,我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的’” -- 第222页 提到这宋白有几分郁闷,虽然他作为作者,有未卜先知的金手指,可他哥也降服的太快了吧?让他一点没有成就感! 很快又笑道:“看,我哥都安心当甩手掌柜了,你还担心个什么劲儿?” 萨丁“哦”了一声,飞快地低下头,小声道:“雄主,我是不是很没用,既不能帮你分忧解难,也不能为你提供助力,甚至还需要你反过来宽慰我……” 萨丁的声音突然停住了,是宋白捂住了他的嘴。 “又乱想,”宋白把他压倒在沙发上,道:“我可不是为你‘有用’才喜欢你的。” 倾下身来,咬住萨丁的唇,道:“真要拿‘有用’说事,我才是最没用的,你是不是也该嫌弃我?” 萨丁给他的歪理搞得目瞪口呆,连说着“不敢不敢”,被宋白坚持“你就是嫌我没用”给彻底降服在客厅沙发上。 小助理端着杯还冒热气的水,蹲在厨房角落开心地画圈。 哎嘿,比在客厅舒服多了! …… 三天后,多姆拿着报纸气冲冲地甩到盖瑞的办公桌上,“你不和我说没有事?为什么这篇报道会登到京都报上?” 盖瑞一瞥,只见报纸上头写着:独家揭秘:宋氏总裁被拒立案,真相背后竟是新任议员? 盖瑞早上就看到了,丝毫不惊慌,敲了敲他的烟,道:“学弟啊,你这话是怎么说的。” 多姆不明所以,盖瑞摇着头,道:“自己做事自己担,可怨不得别人啊!” 怒火燃烧了多姆的眼睛,怒道:“这事明明是你撺掇我做的,怎么现在就成了我一个人的!” “学弟这话就说的不对了,”盖瑞慢慢站起身,走到多姆面前,道:“你和人家吃的饭,又是你自己提出的意见,怎么能怪得了我呢?” 盖瑞走到多姆面前,捏了捏他面料光滑的衣物,道:“你这身是真丝坊出品的吧,以你现在的身家,恐怕根本买不起这么贵的衣服。” 见多姆涨红了脸,盖瑞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道:“学弟,一人做事一人当,记住了没?” 多姆一拿到报酬就忍不住去奢侈了一把,可是谁想到办的这事最后竟然捅到了全国的面前?! 无奈是他理亏,实在想不出什么反驳来了,只好气愤地一拂袖,摔门而去。 多姆走后,盖瑞脸上的表情才重新转为了凝重,他叫来副官,叮嘱道:“你让警署的那帮都机灵点,别那么死脑筋。” 待副官走后,他才喃喃道:“就一个小小的企业家,怎么就让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 盖瑞暗下了决心,以后还是得收敛一点。 说着,又摇了摇头,庆幸道:“还好,这件事,和我扯不上一点关系。” …… “你这事简直神了!刚刚警署通知我,说已经可以立案了!”艾伦很是激动。 “嗯,知道了。”宋白漫不经心道,他还躺在床上,手指玩弄着萨丁的头发,萨丁趴在床上,与睡意拉锯,挣扎着不想醒来。 “你怎么就一点也不惊讶!”艾伦有点郁闷,他弟弟怎么成天跟一个看破红尘的老人似的。 宋白闲闲道,“这不是明摆着的事么?” 军务处这个机构,在他写进书里时,就是给萨丁铺台阶用的。 要是没有些污点,他又怎么会提出用大众舆论的方式压迫他们心虚呢? 然而,艾伦的下一句话却让宋白震惊了。 “哎,收到条短信,我看看。警署说,有一个雄虫来这自首了,叫腾辉……” 宋白差点从床上跳起来,“腾辉?!” “对,就是!”艾伦的语气有几分咬牙切齿,隔着终端宋白都能听到他压抑的愤怒。 “等等,哥,你等我一起!” 宋白跳下床,穿上衣服,正要出门,床上萨丁迷迷糊糊问他去哪儿。 “出去一趟,好好睡。”宋白吻了下萨丁的额头。 萨丁嗯了一声,这两天有雄主陪着,失眠好了很多,可一时还改不过来。 …… 当宋白赶到警署时,警员正拉住艾伦,不让他越到审讯室里。 “哥!”宋白连忙喊住艾伦。 “他,就这个家伙!”艾伦眼圈发红,他指着垂头丧气的腾辉,声音里饱含怒火:“你听听他说什么,他说,是他开车撞了父亲们的车,看周围没人,就处理现场,直接开车跑了!” 他怒意腾腾,道:“你还是个人吗!” 宋白鲜少见艾伦这么生气,但他还是拉住了艾伦,道:“哥,你先冷静一下,我们先听听警员怎么说……” “怎么说?他自己刚刚都承认了,除了他,还有谁知道?!”走廊里都回响着艾伦的声音。 “哥,你想想锦袋,如果是他,我怎么会在一个疯雌虫身上找到?” 艾伦攥紧的拳头松开了,他深深吸了口气,压抑道:“抱歉,我冲动了。” 看着旁边好不容易松了口气的警员,宋白道:“能让我和里面的人谈谈吗?” 小警员“哎”了一声,“这不符合规矩——” 另一个年长的警员连忙捂住他的嘴,道:“可以可以,你有什么问题直接问就行。” 等到宋白进了审讯室里面,小警员不满道:“你捂我嘴干嘛!” 年长警员瞪他,道:“上头说让机灵点,你脑子哪儿去了。” -- 第223页 小警员撇嘴,“他一个外虫,什么都不懂,能问出什么来?” 年长警员正要反驳,只见宋白又从里面推门出来,笑道:“怎么了,是里头环境不好吗?要不我让他们把暖气调高点……” “不是他,”宋白摇摇头。 “啊?”年长警员愣了一会儿,结巴:“可是他是来自首的啊!” “他说不出我双亲出事故时的车辆颜色,而且机场名,路段我故意说错,他没有任何反应,”宋白笃定道,“所以不是他。” “烦请你们再好好问问。”宋白礼貌道。 年长警员道:“雄虫来这快一上午了,问他话,除了自首认罪就什么都不说,你怎么让他说的?” “这很难吗?”将要离开的宋白转回头,道:“顺着他的话问不就行了?” 年长警员与小警员面面相觑,就这么简单吗? …… 出了警署,知道自己差点冤枉了别虫的艾伦心有余悸,“你叫我等你一起,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不是他?” “我说了,你不还是自己先来了?”宋白看了艾伦一眼,叹口气,解释道:“腾辉不是那种肆意妄为的雄虫。” 在雄虫普遍爱面子的社会,能对自己错误干脆利落地道歉的雄虫,根本不会在事发一年以后才忙着补救。 “而且,除了问他的细节答不上来,我总感觉他像是在维护谁。”宋白想着刚才腾辉躲闪的态度,脑海里突然闪过一张脸,他望向艾伦,道:“哥,你回去帮我查一个人,一个雌虫。” 第108章 109 京大, 白山办公室外。 “多姆议员,还请回吧,我们中将不见外虫。”亚雌语气疏离又不失礼貌。 多姆扬着手里的文件袋, 恳切道:“先生, 你再通容一下, 就让我见中将一面, 我真的是到处找求过了,哪儿都找不到盛老了,这事关军务部内部, 非同小可……” 听到盛老二字, 亚雌的笑意冷了下来,道:“既然是军务部, 那中将就更不方便见了, 而且,将领不得干预军部事务,这道理我想您比我更明白。” 听出了亚雌拒绝的意思, 多姆急了, 他昨天已经浪费了一天时间,如果今天再不能见盛老,等检查院亲自下到军部来,那军务部对外的形象可全毁了。 多姆不顾一切地冲进去, 边冲边急切道:“白中将, 这事您必须听一下, 事关议员受贿, 连我也是其中之一——” 他声音太大, 亚雌气急败坏,指着军雌厉声道:“还愣着干嘛!赶紧抓住他!” 军雌们刚准备动手, 只听到中将的声音自紧闭的门里传来。 “让他进来。” 多姆精神一震,只觉心如擂鼓,咚咚直跳,等进入了办公室里,见到了书桌后正襟危坐的白山,多姆还不忘跟亚雌说了声谢谢。 亚雌对他没好气,连瞪都懒得瞪,出去时咣当一声,把门重重地带上了。 “受贿的事,你再说一遍?”冷淡的声音传来,多姆猛地回过神来。 白山已经年届五十,常年身居高位使他周身气势凛然,不怒自威,只是那淡淡扫了一眼,多姆就觉得仿佛落进了冰窟。 多姆攥了下拳,深深吸了口气,把早已准备好的内容娓娓道来。 …… 夜色已深,白山办公室的灯依然在亮着。 白山看着桌上并列摆放的两样东西,一张黑卡,一张手写神情信。 想到议员的话,白山现在还觉得有点荒谬。 “你是说,你收受贿赂,要请盛老罢你职务?”白山话语里略有诧异,道:“难道你不知,盛老罢免有什么后果?” 多姆躬了躬身,镇定道:“我当然是知道的,不过是全国通报,再终生不得参选。” “那你还罢免?”白山挑眉。 “是的,”多姆拱了拱手,平静道:“此事都怪我自律不严,动了贪念,如果再放任发展下去,势必会损害军务处清誉,不如趁现在,还未造成更大损失,提前断绝。” 多姆抬起头,眼神清亮,一望到底。 白山也不知道自己'着了什么魔,莫名其妙地,就把他的贿赂与请罢免书留下,答应为他转交盛老。 “呵,转交?”白山嗤笑一声,他与盛老都数年未见,自然更不可能转交。 他随手把两样东西扔进抽屉,却看到角落里一张泛黄照片。 照片上,重伤卧床却依然笑着的白川,和旁边浑身完好,却满脸惊惶的白山形成鲜明对比。 白山指尖抚上笑容满面的白川,他还记得,三十五年前的天府山上,发觉白川恋情的盛老在院子内,将咬死了不分手的大哥亲手打个半死。 那阵阵挥鞭声,造就了少年白山数千个夜晚的噩梦,以及他一定要参军远离的决心。 可是那又怎样,数年之后,他不还是让一纸调令,强行捆了回来? 白山嘲讽一笑,随手将照片压到文件底下,起身正要走,却带落了一张纸,飘飘扬扬就落到桌下。 白山捡起来随手放在桌上,然而,他的动作却停住了。 纸张是军雌申请前往星际的家属同意书,上面赫然几个大字。 本人同意雌君萨丁前往黑域执行任务,签字:宋白。 这是上次宋白来他这打探消息时,问他要来签的。 当时,白山还有些许诧异,问道:“你就不怕萨丁离了你身边,心就野了,不再听你的话?” -- 第224页 宋白签完字合上笔帽,笑道:“谁不怕伴侣离开身边,不过啊。” 他仰起脸,明亮的日光照亮他英俊的五官,带着一种难以抵挡的魅力。 “老师,你是没见过,他下命令指挥军雌的时候,眼睛都亮了,”宋白一笑,道:“比起那点私心,我还是更希望他快乐。” 白山摩挲着纸上那行手写字,突然笑了。 连二十出头的年轻人都明白什么是爱,怎么他还对早已经抛却父子情意、一意孤行的盛老抱有幻想? 回想起肖容说的话,他五十岁了,早该认清事实了。 盛老把他困在这里,不过是为了一己私欲,却从来不是为他着想。 他不是没能力离开这里,只是还对那个独断专行的盛家主抱有一丝父子亲情的幻想。 白山垂眸,无声地叹了口气。 转眼看到申请书,复又笑笑,点开终端,挑出一个文件夹,把里面这六年来收集证据发送出去。 本来是想给自己留作一条退路,不过,既然决定离开,那就再送那个这个弟子一点礼物吧。 …… 宋家,清晨,小助理还没上班,宋白书房里却传来了嗡嗡的机器工作声。 萨丁把从打印机里传出的资料弄整齐,打着呵欠,道:“就这些了?还有吗?” “还剩下五六张,对面把身份资料和相片分开传的,”宋白从周围一堆摆满的资料里抬起头来,望见萨丁青黑的眼底,关心道:“你要不先回去睡一会儿吧,都熬了一夜了。” 想起那张温暖的大床,萨丁忍不住动摇了几分,很快又摇头,坚定道:“我现在必须要把这个颠倒的作息改回来,不然,看雄主的时间又平白少了好几个小时。” 昨天萨丁一醒来就看见雄主,还很高兴,以为雄主很快就回来了。 结果,顺着雄主一指的窗外看去,天色早已经黑了下来。 他不仅睡过了中午,连晚饭时间都睡过了。 现在雄主事务繁忙,他们相处的时间本来就少,再又错过几个小时,那不是太损失了! 于是,萨丁痛定思痛,能通宵绝不睡觉,今天说什么他都要把这个该死的作息调整回来! 清晨的室内,阳光如水,漫越在雄虫身上,光影分割出他立体的轮廓,愈发显现出他的眉宇间的耐心与温和。 这样好的雄主,他真的对得起吗? 发现自己的目光太过明显,萨丁连忙把视线转回资料上。 可是头脑中的思考,却止不住地外散。 雄主一向给予他最大的自由,他感激,但同时也惶恐。 如此宠爱,惶恐不知如何报答,只好辞去琐事,专心侍奉。 但他还是低估了自己的贪念。 拍卖场的事故,率领军雌使他感觉如鱼得水,宛若重生,但他发现雄主出事时,那种愧疚与自责又扼住了他的咽喉。 晚上他不会睡觉,他还是喜欢缩在雄主怀里,听着他的心跳,自责于不该动了恢复原职的贪念。 寻常军雌,或雄主宠爱,或事业得意,二者只占其一,已是不易。 他的辞职只不过是顺应了传统,且刚刚好,雄主对他又这样宠爱,他应该满足了。 可是,怎么会萌生出那种出格的念头呢? 可是,军舰,战场,指挥,征战。 他仿佛能看到星际军舰整齐划一的队列,听到下属们在胜战后的欢呼与喜悦。 萨丁深深吸了一口气,终于睁开了眼,目光里满是清明。 仿佛与过去彻底划清了界限。 萨丁闭了闭眼,回想着刚才宋白与他说过的话。 由于警署对待雄虫的特殊制度,腾辉如果一直咬死了不松口,那么案情就只能僵在那里。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他主动说出真相,然而,腾辉态度又一直死僵着,唯一的防线只能从他雌父那边下手。 腾辉出生后不久一直体弱多病,没过几年,他雌父就与人私奔,后来他的保姆也就是亚雌嫁给了腾父,腾辉格外依恋他的亚雌继父。因而,能说服腾辉自首的人,一定只有他的继父。 可以说,腾辉对于继父的所有依恋,都是源自于他雌父的缺席。 如果从他雌父这边着手调查,说不定能找到让腾辉张嘴的关键证据。 经过这一整晚上的搜寻,他们发现当年能证明腾辉雌父私奔的所有资料,全部都出自于腾正海口述,加上事后腾正海那种奇怪的主动央求不肯报案的态度,宋白浮现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腾辉的亲生雌父,恐怕并不是与别人私奔,而是被腾家夫夫软禁了起来,而软禁的地点就是那个全封闭的拍卖场。 萨丁只要一想到腾正海那张笑脸,不由有些齿冷。 打印机继续工作,一张张相片资料传送过来,右下角一张脸吸引了他的注意。 “雄主,你看是不是这个?和你的肖像画特别像。”萨丁快步走到宋白身边,指着相片道。 宋白接过来,在相片与肖像之间来回反复对比。 椭圆脸,细长眼,高颧骨,总的来说,是一张很好看的雌虫脸。 “如果再胖一点,就和我在拍卖场见过的那个雌虫一样了,”宋白崩了一整晚上的情绪骤然松开了,他起身,轻快道:“其实这么看起来,眉眼和腾辉很像了,这张照片对应的资料是第八页344号,你帮我递过来一下。” -- 第225页 萨丁手上翻腾着,找出一张纸来,下意识瞥了眼344号,咦了一声。 宋白抬起头,望向萨丁,道:“怎么了?” “这人,我居然也有印象,”萨丁把资料递给宋白,道:“光听你说,我还没发现,但看这个资料我就想起来了,四岁时我不是去过拍卖嘛,中途我出来找不到回去的路,还是他带我找的雄父,他说什么我记不太清楚了,反正性格挺好的,都是说他雄主儿子的事。哦,当时他还和我雄父唠了一会儿,问长生坊什么的。” “祈福?”宋白神色微动,突然道:“长生坊的锦袋都有什么用途?样式都一样吗?” 不太明白雄主怎么突然问这个,萨丁想了一会儿,道:“什么用途都有,问前途的,求家庭和睦,感情和谐,子嗣安康……除了颜色,样式都差不多。” 顿了一下,飞快瞥了眼宋白的神情,敛着没,不经意间补充道:“其中感情锦袋最少。” “那行,我得先去警署一趟。”宋白没有听出他的言外之意,穿好衣服,最后吻了下萨丁的脸,直接出门去了。 萨丁摸了刚才被亲的地方,在空无一人的书房里,无声地扬起唇角。 另一边,警署里,警员热情地给宋白递上一杯冰水,抱怨道:“唉,您走之后,我们都认真地问过,询问的警员都换了好几轮,可他就什么也不说。” “也说了两句,不过,就是翻来覆去说是他做的,让我们快点把他抓起来,”另一旁的小警员接茬,气愤:“还不如直接把他抓了结案呢!” 年长警员用胳膊肘捅了下小警员,指了指宋白。 宋白没什么表情,放下冰水,径直走到审讯室里了。 小警员鼓着嘴,道:“你让他进去也没用,那个雄虫根本就是铁板一块。” 年长警员隔着玻璃看着腾辉震撼的神情,道:“那可不一定啊。” 小警员拿着杯,喝了一大口冰水,道:“什么不一定,我看根本就是白费功夫,雄虫这'既不能打也不能骂,每次进去还得小心问一句‘您现在有心情和我说说吗?’‘如果您有什么需求,一定请说出来,我们都会尽量满足’,你看,这哪里是嫌犯?分明是祖宗!能问出来就怪事——哎!宋少怎么出来了?” 宋白推开审讯室的门,上头炽亮的光将他彻底笼罩,瞬间宛若神明降临世间的使者。 “你们去问吧。” 淡淡的声音听得小警员浑身一颤,苏得他差点没握住杯。 年长警员这边反应迅速,立即推着小警员进了审讯室,在门关上以前,小警员看见宋白背着手看向窗外的身影。 不知怎的,他觉得宋少似乎有点悲伤。 …… 与此同时,宋家,萨丁努力地睁着眼睛,强打精神,要求自己不要睡。 可是电视里的动物世界怎么越来越花,眼皮怎么越来越沉……不!不能睡! 萨丁猛地一个激灵,从温暖柔软的沙发上跳起来,他要找点事干,坚决不能让自己困倦。 萨丁一边做扩胸运动,一边用浆糊似的脑子想要找点什么事儿干,眼睛下意识瞥到墙上的挂钟。 九点半,雄父最近似乎很闲。 想到什么就做什么,萨丁很熟练地播通号码,丝毫没有意识到,这是他九月之后和雄父打得第一通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景山惊喜道,“你还知道打电话?” 顺带问了一堆罗里吧嗦的东西,萨丁嗯嗯点头敷衍,插空问出自己的疑惑。 “雄父,你还记不记得我四岁拍卖场走丢的那次?是一个雌虫把我送回来的,当时他问你什么事?我记得谈到长生坊什么的。” “这你还记得啊!”因为喜爱的儿子主动来电,景山十分快慰地忆起当年,“这都二十多年前的事了,当时那雌虫他知道咱们是世家的,问我去怎么去长生坊,他说他儿子总是体弱多病,他又忙于打理拍卖场事业,儿子只能交给亚雌保姆照顾,想给他求个子嗣安康的锦袋。” “子嗣安康?”萨丁还是头一次听到全名。 “对,父亲圈子里又叫换命符,因为是以父亲余生寿命换幼子平安健康,还得一直戴在身上才有效果,”景山笑了一声,“不过就是个念想,有些家长信得跟什么似的,居然还认真上了。” 景山自顾自道:“我后来见过他,不过他没认出我。那个锦袋他还真求来了,一直挂在身上,和你给你雄主的还挺像……” 那边突然没了声音,景山以为萨丁是挂了他电话,笑骂了句什么,最后叹了口气,可怜天下老父心呦! 第109章 110 腾家, 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侍者,这对于一个中层商家庭来讲, 是一件非常罕见的事情。 腾家的主君, 此时泰然自若地在客厅里面整理行李, 奇特的是, 他居然换下了平日里端庄华美的礼服,只着了一套平平无奇的素衫,头发挽着, 就像一个很不起眼的侍者才有的装扮。 腾正海呼哧呼哧跑进来, 对着亚雌道,“好了, 司机就在外头, 趁现在警署还没来人,咱们赶紧走吧。” 亚雌嗯了一声,温笑道:“好, 等我把剩下一点东西整理装完。” 腾正海把东西一把丢进箱子里, 直接提起来,急躁道:“还装什么啊,等咱们到了星际外头再买,现在时间紧迫, 得趁警署那边没反应过来, 赶紧走。” -- 第226页 腾正海声音大了些许, 亚雌眼圈瞬间红了, 不过开口却道, “可怜小辉……” 声音里带了一点恰到好处的哀伤与哽咽。 腾正海立马后悔了,他连忙上前安抚道:“哎哎, 是我不对,嗓门大了,他是雄虫,反正警署也不能拿他怎么样,咱们去星外躲两年,等没事了还能再回来见他。” 至于是在监狱里,还是在什么别的地方见,他们二人心知肚明。 车祸现场,造成雄虫当场死亡,按照当下的律法,哪怕你是雄虫,也将会面临下半辈子的监狱生涯。 腾正海的心软了一分,毕竟是自己的孩子,可是那又有什么办法呢?谁让腾辉是他儿子,全当是还他们二十年来辛苦的养育之恩吧。 腾正海这么想着,黑胖的圆脸又板了起来,亚雌向窗外望了一眼,道:“雄主,去楼上再帮我拿点东西吧?” 望着自家雌君柔柔的眼波,腾正海拒绝的话刚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转个身就上楼去了,他一边走还边抱怨,“你们亚雌就是麻烦。” 这边,亚雌见腾正海上了楼梯,飞快从行李箱中捡起一个锦袋,揣进怀里,起身就立刻往大门走。 屋外,小警员望着前面带头、一脸冷气的萨丁,和年长警员悄悄咬耳朵,道:“你说署长让他来干嘛?以前不是都不许让家属过来的么?” 年长警员拍了下他的脑袋,悄声:“不懂就别瞎说,他前阵子风靡了整个亚雌圈,你没见着现在亚雌剪短发越来越多了?还有,听军雌说他功夫特厉害,我经过署长办公室的时候,还听着里面打架来着,估计就是署长挨了揍,才放人家过来了。你看他眼神,多凶啊!” 的确,萨丁眼底微青,目露凶光,现在有顶帽子遮了才好点,要不然啊,任谁看了都像是一个刚杀敌回来,还准备再战一场的嗜血将军。 “他眼睛一看我,我浑身都毛了。”小警员深以为然地点头,突然听到一声冷冷的声音,“你们去敲门。” 小警员浑身一个激灵,一点没敢反抗,乖乖上前去敲门。 等上好一会儿,那门徐徐开了,一个看上去就令人心生好感的亚雌探出头来,还戴着侍者常用的发箍,他声音怯怯的,道:“你们是谁,来腾家干嘛?” 小警员生怕自己吓着这个亚雌,好声好气地问他话,在得知他是腾家的生活助理后,很客气地说找他家主人有事,请他叫主人出来。 “可以是可以,不过,”亚雌眨了眨眼,发愁道,“但我得出去买东西,主君昨晚上刚交代的,再不去买就来不及了。” 小警员丝毫没有怀疑,连连摆手,热情道:“不妨事不妨事,我们进去等也是可以的。” 他还是头一次见到性子这么软的亚雌,和身后那个浑身散发冷气的家属可不能比。 小警员侧过身给亚雌让路,他下意识往身后看了看,空无一人。 那个萨丁哪儿去了?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紧接着他就和年长警员一起进了屋。 等了一会儿,一个雄虫从楼梯上冲下来,看见客厅中央的警员,他脸上讨好的笑还没来及收回去。 小警员亮出证件,声音铿锵有力,道:“腾正海先生,我们是警署的,事关宋氏夫夫车祸一案,你儿子腾辉交代是你所为,还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 “腾主君,您这是想到哪儿去?” 一条手臂横在亚雌面前,挡住了亚雌正要拦车的动作。 难道被发现了? 亚雌心里一紧,发现面前是个戴着帽子,看不清脸的人,他气质冷硬,压得亚雌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唾沫,勉强笑道:“先生是认错人了,我是给主君买东西去的。” 他已经改了装扮,不可能被认出来。 亚雌这么想着,底气足了一些,顿感刚才的话太刻意,连忙补充道:“先生,还请别挡我路——啊!” 话没说完,他额上的束发被拽掉,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滑落下来,完全是只有养尊处优的贵君们精心保养呵护才有的光泽。 “主君下次说谎,麻烦你先把脸遮住。” 冷淡的声音传入耳中,亚雌抬眼望去,宽大的帽檐下露出一张清冷倨傲的脸。 不是别人,正是萨丁! 亚雌腿一软,差点倒在地上。 …… “不是让你在家待着么?怎么现在就来了?” 警署里,看见萨丁,宋白快走几步上前去,看见他眼底的淡淡青色,心疼道:“怎么不好好睡一觉?” 萨丁把警帽丢在桌上,抹了把头发,道:“不困,待不住。” 转头叮嘱小警员把帽子还给署长,迎面对上宋白疑惑的目光。 萨丁扯了下嘴角,试图露出一个笑来,但他实在太累了,干脆一把投进宋白的怀里。 闭上眼睛,深深吸了雄主身上的气息,萨丁开始用低低声音解释一切。 原来,萨丁听了景山的电话,再联想到宋白之前说的事情,心中立马有了猜测。担心腾家人跑路,他直接来了警署,找到有旧的署长,直接上门去抓人。 “去的时间刚刚好,要是再晚一步,他们就该走了。”萨丁抬起头,眼睛里发亮。 知道他是在邀功,宋白没忍住,揉他一下,笑了:“厉害,提前就能猜着。” -- 第227页 萨丁只感觉身上的疲劳一扫而空,精神抖擞,想要矜持,自谦一下,就听到一个疲惫沙哑的声音,道:“他们……来这了?” 回头一看,正是腾辉。 他还是那副斯文样子,金边眼镜架在鼻梁上,细长的眼尾微微上翘,却没有任何光彩,仿佛校园里那份意气风发,早已消散在过去。 看出来腾辉现在不好受,但宋白只是点点头,什么也没说。 腾辉也理解,毕竟他愚蠢的顶罪给宋白带来不小麻烦,低低道了声谢,往审讯室方向走去了。 “你不想看警员对腾氏夫夫的审问吗?还有,我看雄主好像很想安慰一下腾辉的……雄主,你拉我去哪儿啊?” 宋白反身拉着萨丁往外走,他头也不回,道:“你赶紧和我回家睡觉!” 萨丁跟着雄主的步子向前走,心里咕嘟咕嘟冒泡泡,不过隐隐还有一丝遗憾。 早知道雄主不着急看腾氏夫夫的审问,那他直接署长打个电话,就不用自己跑出来了。 不过啊,真凶已经归案,剩下的,只要等待就可以了。 …… 一天一夜的关押,腾辉的精神已经十分乏困,但他还是强撑着,不让自己睡去。 他还有疑问,诸多疑问,都要从雄父与继父那里问出答案。 毕竟,过去的岁月里,他们那么爱护自己,尽管有些方法不对,但他毕竟是个儿子,哪有儿子不体谅父亲的? 可是,他的生身雌父呢,又真的是如宋白所说的那样,是被双亲给…… 回想宋白说的话,他站在审讯室里,不疾不徐道:“你只有走出审讯室,才能向你双亲问到真相,否则,你生身雌父的事,就会永远是个谜,你连得知真相的机会都没有!” 腾辉深深吸了口气,正准备迈入审讯室,却被小警员叫住了。 “腾辉吗?这东西你继父掉在车上了,刚司机捡到送了过来,上面还写了你名字,你看看是不是你的东西?” 腾辉接过小警员手里的东西,那是一个黄色锦袋,有点破旧了,右下角的针线歪歪扭扭封着他的名字。腾辉如有所感,从夹层里面抽出了一张字条。 看着熟悉的字迹,他的脸色渐渐变冷。 …… 审讯室里,亚雌安静地坐在椅子上,望着泛黄生锈的围栏,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 雄虫就是尊贵,就连被审讯,也是带到玻璃围成的暖室内,柔软的座椅,舒舒服服地受审。 他却只能待在没有暖气,墙皮剥落的空房间里,等待着警员优先侍候完雄虫,再来审他。 那两个雄虫有什么好? 一个懦弱没本事,另一个又是恋父情节,他自己有智商有头脑,为什么非得和他们来遭这个罪?! 亚雌忿忿地甩了下手,腕上铁链受到牵连,哗啦哗啦直响。 一同响起的,还有走廊里传来的脚步声。 亚雌听出来了,不是别人,正是他的继子,腾辉。 他连忙整理了表情走过去,隔着围栏,凝望着腾辉憔悴的脸,压低声音,用一贯的温柔调子说话:“这些天,苦了你了。” 腾辉一侧头,避开了亚雌表示亲昵地抚摸,他语气冷冷的,“继父还是收收你这副表情吧。” 亚雌一愣,很快反应过来,柔柔笑道:“你说什么呢,这两天没见到继父,就怪我了?唉,都是我不好,没能来早点看你。” 听出了继父话语里的自责,腾辉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急于安慰,只是平淡道:“您一边咒着我和我父亲快点下地狱,一边装慈父,就不嫌累吗?” 亚雌隐隐有了猜想,可还想挽救一下,正要说什么,只见腾辉拿出一个黄色锦袋。 “信虫愿以腾氏父子之命但求一孕,”腾辉甩了甩从锦袋抽出的泛黄字条,笑得像冰:“在别人的子嗣锦袋里许愿,日夜上供,心诚显灵。继父啊,过去二十年,我怎么就从来没发现,您这么能装呢?” “还不是你们父子蠢,”见腾辉已经完全发现了自己,亚雌抱着臂,脸上的柔情褪得一干二净,他嗤笑道:“我要是有自己的孩子,还用得着跟你父孝子慈地演戏?” 腾辉的脸上露出一闪而过的哀伤,不过很快又隐去了,他深吸了口气,道:“我雌父,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小时候,你们一直和我说,我雌父是私奔?” “终于发现不对了?”亚雌哈哈一笑,他看了眼周围没人,向腾辉勾了勾手指,在他耳边轻声道:“谁让你雌父不识趣,腾正海想娶我,他要是不离婚,那以后我的儿子又怎么能继承腾家的产业?” “再说了,要不是我生不出蛋,你也早就去陪那个疯子了。” 亚雌的语气仿佛谈论天气一样,他的脸依然柔美,腾辉却感到阵阵发冷。 整整二十年,他当成雌父一样爱戴的人,原来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腾辉咬着牙,问道:“那宋家的双亲呢?难道也是你们做的?” “我们?你想太多了。”亚雌咧了个嘲讽的笑,贴在腾辉耳边,嗤道:“要不是你那个愚蠢的雄父,撞到了别人的车子,吓破了胆,来求我?你以为我愿意帮别人处理事故现场?” “这事,说到底,要怪还是得怪他们命不好。”亚雌淡淡道。 腾辉的脸上是真的扭曲了,怒气充斥了他的声音道:“那可是人命啊!你们当时如果报警,也许还会有生还希望……” -- 第228页 “报警?祸及雄虫,我们哪儿有回旋的余地?”亚雌无声地笑,一字一句道:“腾辉,要怪,你就怪这个社会吧。” 腾辉语气冷冷,“这些事情,我会一字不落地交给警员的。” 亚雌挑了挑眉,并没有其它反应,只是含着笑,道:“你猜,他们究竟会相信一个温顺胆小的亚雌,还是脾气暴躁的雄虫?” 腾辉晃了下终端,看着上面的计时器,道:“其实从我一开始和你说话,就已经开始录音了,继父,你放心,我会完好无损地交给警员。” 说完,腾辉转身就走,丝毫不理会后面一连串的咒骂声。 …… “接下来,将按照之前承诺好的,由宋氏现任总裁,宋白,向大家讲述此次案件的经过。” 发布会上,独属于雄虫低沉磁性的嗓音缓缓响起: “此次事件,由腾氏现任掌权者及其雌君所为,他们与我双亲的车辆相撞,在没确认过车上人是否还有救,腾正海首先想到逃离现场,后经雌君劝说,返回现场抹除一切痕迹,其后一场大雨将所有关键证据冲走,警员赶到时草草结案。以上一切,便是我给在场各位做的交代。” 演说台上,无数记者手中的闪光灯亮起,伴随着咔嚓咔嚓的声响,宋白徐徐走到台下。 无视身后记者争提问的声音,诸如“宋董怎么没有出席”“您对于盖瑞议员被检察院带走怎么看”“这是否是宋氏新一轮的炒作”,阔步向前,在保镖的守护下,与早等在场外的萨丁一起走了出去。 “那个疯雌虫找到了,在地下室的一个角落里,现在已经送往医院,让腾辉去看了。”萨丁低声说刚从平那里听来的消息,不由得也有点唏嘘:“那个原配也真是不容易,腾正海只看重他家世,家世起来了,又移情别恋,认准了保姆亚雌是真爱,不想失去原配家的支持,他竟然还给安了个私奔的名声,一囚就是二十年,难怪出来时都不认得人了。” 萨丁和原配一样是低嫁,免不了有几分同病相怜。 宋白问道:“你觉得,这件事里面错的是谁?” 萨丁想也不想,直接道:“当然是腾正海,要不是他朝三暮四,怎么可能引起今天的事来?” 宋白笑道:“其实你还忽略了一个人。” 萨丁想了一会儿,最好摇了摇头,道:“怎么想也还是腾正海不对。” 腾正海想要原配家资源,又想要扶正真爱,最后还污蔑原配名声,把人关在拍卖场下数年之久,如果不是这场车祸,使一切浮出水面,那么恐怕一切就要被掩埋了。 “那个亚雌,腾家的主君,他也是帮凶,”宋白给他解释道:“他出身低微,但是却贪恋地位,不仅如此,还一直推诿责任,说所有的事情不是他做的,要不是腾辉的那份录音……唉” 要是没有腾辉的那份录音,恐怕没谁敢相信,看起来柔弱的亚雌,竟然是这两场事件背后真正的始作俑者。 萨丁也是唏嘘不已。 宋白在一旁低低笑,一把将他揽进怀里,凑到萨丁耳畔,道:“谢谢你,愿意和我说这些。” 暖暖的风在耳蜗里打旋,酥麻的感觉瞬间爬上了脊背,萨丁感觉脑子里一片空白,缓和了好一会儿,小声抱怨,“雄主你说什么啊。” 听出了萨丁只是在不好意思,宋白一笑,解释道:“以前你可不敢和我说这些东西,动不动就跪,有事没事就说‘请雄主责罚’。” 萨丁别开脸,不好意思:“那都什么时候了,雄主怎么总不忘那茬。” 过去那半年仿佛是上个世纪的事儿了,这两天闲下来,时而连萨丁自己也搞不明白,为什么当时的自己会把怕得那么厉害,明明雄主已经对他是再好不过。 确定他真的是在渐渐淡忘那些过去的不快,宋白笑吟吟道:“忘不了,一辈子也忘不了。” “雄主!”萨丁抿了下唇,半天道出一句有气无力的话来。 他想起什么,连忙道:“对了,刚才你上台的时候,中将的秘书给我来电,说白中将的飞机会在半小时后起飞,问你要不要去送送?” 这下轮到宋白诧异了,“老师要离开?” “对,返回星外的驻军基地,也就是中将以前一直率领的军队,”萨丁还有点不舍,毕竟中将作他直属上司,虽然没怎么管过,但是不用受军务部的控制,也相当的自由,然而,他依然有点困惑:“说起来,中将这次好像是个人行程,但是,军人没调令,怎么就能直接回道基地里去?” 宋白拉住萨丁的手,继续向前走,边走边道:“陪我一起去吧。” 萨丁点点头,才想起雄主根本看不见,连忙提高声音,重重嗯一声,随后几个大步,和宋白并肩前行。 …… “老师,你怎么走得这么突然?” 私人机场,宋白一眼望见站在草坪上,负手而立的白山。 “要不是等你来送行,我早半个小时就走了。”白山一指飞机旁边座椅上的亚雌,笑道:“喏,我助手,嫌我迟迟不飞,还在那儿置气呢!” 看得出来,白山是相当高兴的,宋白不由得也扬了唇角,他笑道:“那就恭喜老师终于能回到自己的军队了。” 白山在宋白的书里只是随手写就,宋白自己也不是非常了解他,但是能确定的是,白山一定非常喜欢军队与战场,否则一个尊贵的雄虫之躯,又怎么忍受战场风沙那么的恶劣环境呢? -- 第229页 “其实,你和我一位故人很像……”白山突兀开口道,他仔细打量着宋白眉宇间的神韵,很快又摇摇头,道,“不过,可能是我猜错了。” 宋白被他突如其来的话弄得摸不着头脑,不过很快反应过来,白山说的是盛家。 “我记得你和盛安关系不错,不过,听我一句劝,未来离盛家远点,”白山看着宋白脸上的不解,补充道:“盛家那地方,多待一天,那就多一分危险。” 宋白明白他指的是盛老,也不言语,只笑了笑,没再说话。 见宋白摆明了听不进劝,白山心中叹气,未来有一天,你会知道,盛老的固执有多可怕。 另一边座椅上,萨丁和亚雌助理坐在长椅上,互相尴尬。 雄虫之间的对话,雌性会自觉避开,有时候还会凑在一起说上两句。 然而,萨丁和助理六年来连话都没超过十句,现在坐着,就像两尊雕像。 “长官最近好啊。”雕像之一,助理忍不住开口。 “嗯,好,你也好啊?”雕像之二,萨丁干巴巴回应。 “好,大家都好。”雕像之一,助理紧张回复。 一问一答,两尊雕像,三句话语,他们硬是在尴尬的寂静中僵持许久,谁也没有主动打破这种尴尬的氛围。 直到宋白叫萨丁过去,助理终于松了一口气。 萨丁长官也不是难接触的性子,怎么他就跟个小虫崽一样呢? 可能,还是因为萨丁长官注视他雄主的目光太过浓烈,浓烈到他完全不好意思打断。 另外一边,萨丁来到白山跟前,而宋白则避嫌一般,向旁边的长椅走去。 “宋白,”突然,白山出言叫住了宋白,他指了指终端,道:“媒体那边都准备好了吧?” 宋白点点头,“我让他们提前准备了,再过半个小时,会准时播放报道。” 萨丁这边看得一脸茫然,在两个雄虫之间来来回回,反复看了好多遍。 宋白本来都走到长椅那了,又折回来,揉了一把萨丁,才心满意足地又返回去。 “中将,找我什么事?”萨丁脸上火烧,尽量忽视白中将眼里的揶揄。 毕竟是最欣赏的下属,白山没再做出让他感觉更难堪的事,轻咳一声,道:“反正我也要走了,这个你迟早能用上。” 萨丁接过白山递给他的文件,刚要拆,被白山阻止,道:“等你回去路上再看。” 与此同时,还远远地看了一眼长椅上的宋白。 萨丁疑惑不解,不过还是依言照做了。 静默一会儿,萨丁低声道:“中将,您真的,再也不会回来了么?” 他确实有点舍不得这位中将,一个愿意耐心为他下属细细批改书的长者。 “有机会,会见面的。”白山知道萨丁是舍不得,他眺望了远处的驶来的车辆,笑容慢慢恢复了平淡,叮嘱道:“好了,我也该走了,你和你雄主赶快回去吧。” 萨丁还想说什么,却见雄主已经站在那条来的路上向他招手。 萨丁小跑过去,回身时似乎看见了小舅舅的车,正待他还想再看时,宋白已经揽着他,一起上车走了。 有些旧事,还是他们自己沟通比较好。他们这些小辈,就不跟着瞎掺和了。 肖容一下车,气势汹汹地来到白山跟前,兴师问罪:“你要走,为什么不通知我?!我还得从尤承梧那才知道你要走!” 上次因为军务部的事和白山发了脾气,回去就在盛老那撞了壁,何止撞壁,盛老他见都没见到。 这两天除了关注侄子家那点事,就顾着气白山了。 当年他想外出去找白川,被长辈们阻拦得没办法,现在他成长辈了,对着小辈,当然能帮一把是一把。 白山怀念地看着肖容多年来从未改变的艳丽容颜,淡笑道:“我不说,你不也来了?” 肖容被噎了一下,还是嘴硬道:“是尤承梧,他故意在我面前说的。” 实际上,是他听到尤承梧电话里提到什么“军务部贪污证据,半小时后发”,一问之下,才知道是白山。 “喂!”肖容揪住白山的衣领,质问道:“六年前你回来为什么不告诉我?” 亚雌个头太矮,只有踮起脚,才能稳稳当当地扯住雄虫的领子。 白山拂开他的手,道:“你都成家了,我再和你说,对尤老哥来说,合适吗?” “反正当年那些事他一清二楚,”肖容挑了下眉,凶道:“他要介意这个,我早就不嫁他了。” 想当年,他和盛家两兄弟感情好,好到他漫山遍野追着白川跑,而白山总是在身后默默注视着他。 少年时代,情窦初开。那些好感,自然而然就萌生出来。 白山笑着摇了摇头,道:“你还和以前一样,做什么都没有顾忌。” 肖容突然泄了气一样,道:“我追白川,白川走了,现在你也走了,从小玩到大的伙伴,我身边现在一个也没有了。” 白山道:“尤哥他不一直在么?” “他是雄主,和朋友不一样,”肖容摇头道,他抬起头来,眼里闪烁明亮的日影,“你知不知道,白川走的那天,其实,我在家里待了一整天,一直等你找我,你哪怕来和我说一句,解释一句就行……” 白山摇摇头,正要反驳,只听肖容道:“当时,只要你说,我就都会听。” -- 第230页 完全不会像现在这样,兀自恨了他二十多年。 同时,也生生错过了二十多年。 “大哥走的时候,我们就说好了,我晚上半个小时去通知盛老,他去找他的爱人,而我去从我的军,平等的交易。”白山愣了一会儿,随即坚决道:“就是再重来一遍,我还是会从军。” 过去的事,就让他都过去吧。 就算是年少时的爱恋,对白山而言,也始终比不了军队战场对他的诱惑。 听出了白山的话语里的绝情,肖容突然一笑,顾盼生辉,道:“对我这样的美人都这么绝情,你还真是钢铁心,活该你下半辈子只能在军队里了却残生。” “求之不得。”白山转身上了飞机,向肖容挥了挥手,脸上再无一丝一毫的温柔。 肖容站在原地看着对方的飞机上升,远去,一直站了很久,直到尤承梧来到他的身边,为他披上外套。 肖容突然把脑袋埋进雄主的怀里,抓住他的衣领,声音带着哀伤,道:“走了,都走了,大家全都走了,我现在就剩下你了。” 十五岁的肖容天真烂漫,热情如火,他对不羁的白川一见钟情,误以为那就是爱情,一头扎进,狂热追求。 可是,白川却早心有所属,他在不断追求白川的过程中,开始注意到默默守护在身后的白山的眼睛,直到白川私奔的那一夜,他才发觉自己真正的心意。 笃定了只要白山来找他,他就跟定他了,可是白山却选择了从军,一去不返,甚至任由他误会着。 纠结与爱恋,久成执念,纵然成婚多年,却依然无法坦然面对自己的心意。 直到这一刻,在丈夫的怀里,他才彻彻底底地感觉到了轻松,与放下 尤承梧看了眼蔚蓝的天空,上方布满了来监察,看样子盛老是真的怒了,才会一口气出动这么多的飞机。 白山要驶出星际,恐怕难啊。 但这些又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他在乎的只有肖容,也只是肖容。 既然他心结已解,那么其他都不重要了。 尤承梧拍了拍肖容的肩膀,温声道:“我们回家吧。” 肖容缩在丈夫的怀里,闷声点了点头。 …… 盛家,实木拐杖重重地敲击在地板上,盛老怒道:“让你们看人,就把人给我看丢了?!” 监察机的空军军长哆嗦着,道:“盛、盛老,这真不怪我们啊,天空上我们都给织成一张网了,只要白中将的飞机有一丁点线索,我们立刻就能发现!” 说着,瞥了眼京大的校长,不怀好意道:“再说了,这事校长也有责任,他要是一直在老老实实地监视着白中将举动,那现在也不至于逃跑啊!” 校长也喊冤:“盛老啊,这中将又不是我能管得住的,腿长在中将身上,他自然爱去哪儿去哪儿,依我看,还是搞航空领域的,监察不利,一定是想着六年了,不会出什么事情,所以才会松懈!” 军长不乐意了,“什么叫我们松懈?你自己呢?偷着懒不亲自监视中将,现在责任就往我身上推?” 校长也瞪回去,“这半天功夫,你要是早放在监察京都上空每一寸领空上面,现在白中将也不至于跑了啊……” 你一言我一语,吵得热闹。 “咣当”一声重响,盛老暴怒道:“他姓盛!还有,你们都给我滚出去!” 随着门重重地关上,校长与军长一齐被扫地出门。 他们对视了一眼,俱是看清对方额上的冷汗,长长舒了一口气,换了个心领神会的眼神,气氛友好地离开了。 屋里,盛老阴冷道:“去给我查,究竟是谁不顾我的命令,出了手?” 一旁隐藏的得力助手应声退下,屋子里再空无一人。 盛老用布满皱纹的手盖住了眉毛花白的眼睛,长长的叹息从他嘴里出来,孤寂的话随之落下。 “你们一个个是怎么回事,就这么巴不得地离开我身边吗?!” “白川是,白山也是。” “不过,盛安是个听话孩子。”他的手撤了下来,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我不会再让他走岔路了,一定不会。” …… 宋家,今天是宴请商界的合作者上门吃饭,一早上就开始准备了,现在临近饭点,小助理在餐厅与厨房之间跑来跑去,只恨不得自己能多长两条腿。 萨丁窝在客厅的沙发上,翻看手里的文件。 前往黑域的申请书,雄主什么时候签好的?这是让他要官复原职的意思?难道雄主嫌他天天在家烦,所以要赶他回去图个清静? 一小串问号围在萨丁脑袋上,啪嗒啪嗒地转。 门铃叮铃叮铃响起,小助理估计又淹没在厨房的炒菜声中了,萨丁把刚才那堆疑问抛到脑后,趿拉着拖鞋,开了门。 门一打开,西装革履的腾辉就看见穿着毛绒绒居家服(冬天暖和),脸上还带着点惫懒(沙发上压得)的萨丁,手里提着的名贵礼物一时间似乎完全不符合现在的气氛。 一时间,两人一起呆愣在那儿。 “主君,你怎么自己开门了?有事我来就好,”小助理圆脸上露出得体的笑,礼数周全地把腾辉邀请进了门。 太、太丢脸了!! 萨丁顿觉颜面尽失,随手捡起放在玄关上的报纸,自欺欺人地遮着脸,悄悄溜回了卧室。 -- 第231页 卧室里除了床就没东西,萨丁看了眼报纸上,啧,还是上周去祭奠雄主双亲的头条新闻。 随着宋氏双亲车祸事件的落幕,逐渐地,新闻媒体也转移了目标,把焦点对准到了引发这件事起因的背后势力上,加上之前有人匿名向尤氏媒体举报了议员的贪污,现在,各路媒体都在呼喊着要求军务处议员的账户收支透明化,再加上一些杂七杂八的,如创建完善的投诉流程之类的。 反正,这场事故牵连出来了虫星政府的一大批之前没有暴露的毛病,媒体们,政要们,民众们,各个部分都热火朝天,算是自从虫皇退位以来,少有的欣欣向荣。 不过,这跟萨丁可没什么事。他纯粹就是闲得过头,只好把干巴巴的报纸翻来覆去地读了好几遍,连边角的广告都背了一遍。 看了看时间,要是等雄主吃完这顿饭,这报纸,他还得看上二十七遍。 嗯,挺好的,只剩下二十七……个鬼啊! 再多一眼他都不想看了! 郁闷的萨丁又一次把邪恶的目光望向了房门。 也许,可以趁不注意的时候,去拿点东西回来看看,只要别被发现,就不会再落了雄主面子。 这么想着,萨丁就行动了。 刚一开门,就看见自家雄主立在门前,好像也要推门的姿势。 宋白看见他,舒了口气,道:“我说你去哪儿了,楼上找了你好几圈,快点,收拾一下,赶紧来吃饭。” 萨丁连忙摆手,忙道:“我这身上不了桌,再说雄主你不是请了腾辉过来谈合作的么,直接你们先吃,我晚点就行。” 这些天里,萨丁在家里是彻底放飞了自我,不再像以前,穿衣服尽选漂亮整齐的,完全是什么舒服来什么。 现在就是,毛绒绒的居家睡衣,完全没有了以前要刻意显现出与亚雌身材类似的美感。 宋白将萨丁拎起来,丢在床上,自己去翻腾衣柜,道:“这身不行,你换一身不就得了?” 一边把数件衣物往外翻腾。 萨丁看着旁边那一小摞的衣物,后知后觉,对哦,他完全可以换一身啊! 真是,在家里待得脑子都坏掉了么! …… 回到餐桌上,腾辉打量着挨靠在一起的一对,宋白优雅从容,萨丁尽显世家风范,看起来就是天造地设一般。 时光过得太快,一瞬间腾辉有点恍然。 记得七月暑假,他们也像现在这样,亲密地靠在一起。 一晃,半年了,他们感情依然好到不可思议。 至少不像他的雄父和继父,哪怕是法院判决下来了,还在监狱里互相推诿。 想到这里,腾辉不禁有点黯然,不过很快想起另一件事,他又雀跃起来。 “宋学弟,这次,我不打算合作。” 一声炸起了宋家夫夫齐刷刷望来的眼睛,一个诧异,一个困惑。 宋白愣了一会儿,随即笑道:“合不合作都无所谓,咱们先来好好吃饭。“” 说着,端起了酒杯,然而,腾辉却迟迟没碰,他抬起头,缓缓道:“不合作,我把这项技术,这个价,你看如何?” 腾辉在桌上沾酒写了个数字,酒液很快挥发掉了,见识过大风大浪的宋白,此时却有点惊讶。 “这个价格,你相当是白送了。” “没错,”腾辉点了点头,道:“不过我也是有条件的,我打听到最好的精神科医生是在你们江城的宋氏医院,你得帮我安排一下。” 在得到宋白的肯定答复后,腾辉仿佛终于放下了什么重担。 看到萨丁始终不解,又偷偷看过来的目光,腾辉笑了下,解释道:“我这两年打算先不接手产业了,先给我雌父好好治疗治疗,他这些年是真受苦了。” 想起那个雌虫,萨丁忍不住道:“那你呢?” “至于我,暂时没考虑那么多,不过京都这地方短时间内肯定是不想再回来了。”腾辉笑了下,道:“可能会在江城住两年吧。” 他望向宋白,道:“到时候,等毕业了,宋学弟,可得来当我导游啊!” 知道他是开玩笑,宋白弯唇,道:“我毕业,可是一年半以后了,腾学长!” 腾辉哀怨:“我这学长苦命,开个玩笑想占占口头便宜,可学弟连让都不让。”一边摇头叹气。 萨丁没忍住,笑出了声。 没一会儿,三人一起笑了。 餐桌上,活跃而欢快。 第110章 111 宋家, 早上九点。天色阴阴沉沉,似乎随时会下雪。 萨丁又一次看向柜子上的文件,那张早已看过无数次的同意前往黑域的家属同意书。 若是半年前得到这个机会, 他必然喜不自禁, 拿起文件立刻就去军务部, 办理调往星际的手续。 可是现在, 唉,来得不是时候。 他身上还是毛绒绒的睡衣,绵软地在床上打了个滚, 滚到床尾, 头倒仰着,看那张文件纸。 他从来没有想过, 自己竟然会收到如此一份重礼, 尤其还是来自于雄主。这不是激动或感谢,甚至已经不是他付出任何“回报”就能偿还清的。 在这页薄薄的文件里,雄主所给予的信任与馈赠, 已经远远超出他所能承受的一切。 接连多日, 他待在家中思索,自己何德何能,值得雄主如此对待,甚至, 完全不知要如何回报。 -- 第232页 是的, 回报。 在他的字典里, 如果想要得到什么, 那就一定要先付出什么。在他的人生中, 一贯如此。 如同,他想要统率军部的权利, 所以他一定要最强;他想要婚姻与工作并存,所以他的家庭一定要付出什么;他想要霸占他的雄主,所以他也约束自己成为最好的雌君(当然,现在崩的一塌糊涂)。 雄主对他所做的,他已经不知道应该要做什么,才能回报。 似乎,也只能无限期停职下去,安心侍奉雄主,直到有一天,感觉回报得差不多了,再心安理得地回到原本的位置上去。 那时候,说不定都二十年后了。萨丁心里计算了一番,得出答案。 最后哀叹一声,翻个面,把自己脸朝下紧紧地埋进了被子里。 屋子里沉沉暗暗,薄薄的纸上落满了晦暗,仿佛是多日以来,数不尽的愁怨。 床头柜上的终端嗡嗡响起,一只手把它按住,紧接着懒洋洋地递到耳边,道了句:“喂?”。 紧接着,萨丁蹭地从床上窜起,他跳到地上,语气又急又快,道:“平,好好的,你去什么星外?还要调职?!” 终端对面说了什么,萨丁急得四处找拖鞋,最后实在找不着,他干脆把门一推,就这么光着脚走到玄关,把小助理吓得差点喊出来。 “副官要炒我,还冷静个屁!” 萨丁瞪了一眼小助理,小助理连忙把嘴捂紧,摇头示意自己完全是个不会说话的死虫,萨丁这才把脸转回去,草草穿好衣服,换了只手拿终端,道:“我到了再说。” 说完,推开门,走向雪里去了。 军部,第四军副官宿舍。 “你是说,你雄主与别虫订婚?”萨丁皱着眉,把大衣挂到架子上,疑惑道:“那是早晚的事,和你去星际有什么关系?” 平从上铺床上倒挂下来,他双臂环抱,晃悠着,以一种事不关己的态度道:“眼不见心不烦嘛!” 萨丁皱着眉道:“他只是娶雌君,又不是休你,你怎么搞得跟离了婚无家可归,只能去星际孤独终老了一样?” 平瞪他一眼,嗖地从床上翻下来,稳稳落在地上,摇摇头道:“你这种出身世家,又得雄主专宠的雌君,不会明白我们这些可怜雌侍的感受的!” 语调是自嘲,萨丁却从他眼底看见了一丝难过,蹙眉道:“你雄主会答应?”他记得,盛安不是相当看重平? 平盘着腿坐到床上,毫无规矩,大大咧咧道:“他啊,以前说好了,要相亲要结婚绝对第一个先告诉我,现在两样他都忘干净了,你说,我不得也‘顺便’忘一忘他,这样才公平不是?” 意识到平在刻意粉饰,萨丁也不再过问,如果平只是想去别地方考察学习,他或许还可以劝劝,但若说家务事……别说他一个停职的少将,就是盛老亲自来,也不好插到年轻一辈的感情中去。 “你非去星际不可?换个地方,西北,东南?”萨丁试图最后挽回。 “都没必要,”平耸了耸肩,嬉笑道:“也就星际看不着他们婚讯。” 萨丁叹口气,再次问道:“考虑清楚了?” 得到平的肯定答复,萨丁拧开他办公室的大门,从密封锁着的柜子里拿出一个印章,在直属上司一栏,盖上血红的章,最后一只手推到平面前,低沉道:“好了。” 调职申请书迟迟不见接起,萨丁疑惑抬头,却见平的神情十分复杂,仿佛直接穿透了申请,望见了别的什么东西。 “平,”萨丁出言提醒道,用手又推了推文件,轻声:“好了。” “啊!”平反应过来,一拍自己脑门,笑道:“你看我,昨晚上没睡好,现在都发起呆来了,哈哈。” 萨丁没接他的话茬,自顾自把大衣披上,推门就往走廊里去。 走了大约十几米,平从后面追了上来,屈着胳膊一把搭在萨丁肩上,道:“长官,我这一走,你就不想我?” 头往前一凑,正想说要不请我吃顿饭,却被萨丁用胳膊肘怼了一下,他一愣神,这边萨丁又走出老远。 “哎哎,这么绝情干嘛,好歹咱们几年的情分,不至于这么淡吧……”平的话语止住了,直到萨丁反身转过来,平这才发觉,萨丁的手始终插在衣兜里,他腰板挺得笔直,看上去,竟然有几分萧索。 “去了星际,那就好好做。”萨丁语调平平,仿佛没有丝毫感情。可是平知道,萨丁在任这几年,对于每个离职调职的下属,萨丁一直会亲自送他到大门之外,就像一个所有军雌期许的,严厉而亲切的长官。 长官,始终不是朋友。 知道他把自己当朋友看待,平心下暖了几分,上前给了萨丁一个巨大的拥抱,笑道:“我还是会回来的,萨丁,你不会以为我们再也不见面了吧?” 被抱住的萨丁浑身僵硬,想要推开的手却在半空僵住,慢慢落在了平的后背,想起他家里下的决定,缓声道:“大体如此。” 平咦了一声,下意识松开萨丁,惊异道:“宋先生不是签了你的同意书吗?军里头可有不少雌性听你要是黑域领头纷纷调职的,你要是不领,那我现在得赶紧通知他们一声……哎呦!长官,你干嘛又摔我!” 害他白费感情! 无视地上夸张哀嚎的平,萨丁拍了拍衣服上不存在的尘土,淡定转身离去。 -- 第233页 听着脚步声远去,平双手枕在脑后,安安静静地躺在地上,他望了棚顶许久。 仿佛没有什么事能让他放在心上。 也只能是仿佛。 …… “我不是直系亲属,直接签字也没关系?”萨丁皱着眉,问向对面的小警员。 下午,萨丁刚回家还没歇口气,警署一个电话又把他叫走了。 原来是法院关于腾氏夫夫的判决终于下来了,于是警署便找宋家亲属过来签结案通知,也是为了方便以后其亲属再来查档。结果,经书这边找不到艾伦和宋白,最后按照家属一栏,倒是把萨丁找来了。 “喂,看好你家崽,别让他掉地上,”小警员冲着带孩子的同事喊了句,听见萨丁说话,立马转回来,微笑道:“请放心,主君是可以代替雄虫处理一部分琐事的。” 萨丁手上麻利地签字,头也不抬,纳罕道:“什么时候可以的?我怎么没听说过?” “这是最新的文件,三日前上面新颁布的……请您等我一下,接个电话,”小警员一边确认手里的通知书,一边歪着听终端讲话,最后诧异地转向萨丁,和他说署长请他过去一趟。 萨丁心中奇怪,署长那个家伙,找他有什么事,不过面上不显,把其它的文件签完,直接就去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副cp:波折是必须的,否则以目前状态无法he 第111章 112 署长办公室。 “你的意思是, 我还是军方贺岁片的代言人?”萨丁难以置信道。 官方贺岁片,近十年新兴起的项目,每到十二月初, 政界、军界都会挑选一个人参与新一年贺岁宣传片的拍摄。 署长舒服地倚着宽大的椅背, 捋了捋胡子。道:“这有什么惊讶的?前两年你不一直都是军方这边的主角吗?” 他的年龄比萨丁要大一轮, 却是萨丁的高中同学, 说话时语气也很随意。 “可我最近一直停职在家啊,” 萨丁扶额,疑惑道:“照理说, 军方今年不应该重新选择贺岁片主角吗?” 署长瞪大了眼睛, 他开始在桌上四处翻找,最后拣出一本手册, 递给萨丁, 道:“你自己看看,今年贺岁片主要人物名单都定下来,下发到各个警署了。” 萨丁低下头看了会儿手册, 署长背着手围绕他转圈, 道:“你怎么能不知道呢?怎么能呢?” 萨丁皱眉,道:“今年没人通知我。”按说,早一周会接到通知,毕竟需要主演提前安排行程, 好把拍摄那段时间空出来。 “不会是你漏看了吧?”署长的头凑过来, 道:“今年规定得还更严了呢, 前阵子军务处因为贿赂搞得灰头土脸的, 这不到了年底, 想着要借贺岁宣传的机会,把形象好好扳回来, 所以今年还特地补发了一份家属通知书呢,进入备选的已婚军雌,要是没有雄主签字,根本是不可能定下来的。哎,对了,你准备什么时候去啊?我们署里有新来的小孩,特喜欢你,你就给他签个名呗……” “家属同意通知书,是什么时候发下来的?”萨丁的声音突然打断了署长的自言自语。 署长顿了一下,摸着下巴,道:“好像就前几天,那天,我记得满天空都飞满了侦察机……哎?你怎么走了?名还没给我签呢!” 当萨丁从办公室里签完了二十份签名,从警署的大门走出来,他看着眼前昏昏的夜色,觉得脑子还是有点混乱。 这么说,雄主在送白中将走的那天就收到了通知,然后直接就签了同意,所以贺岁片的名单上才会有他的名字。 目前为止,不论是黑域的同意书,还是贺岁片的通知书,都明显地表达出了雄主的态度,那就是同意甚至相当赞成他回到军部工作。 可是,他要怎么和雄主说,他不想回到军部,是因为那无法偿还的沉重。 一路思索着,萨丁回到了家中。 他抖了抖身上的雪,小助理上前来接走萨丁的大衣,萨丁听着四周有点寂静,顺口问道:“雄主回来过吗?” ,在家里睡到一夜,今天早上又去公司忙业务,是以萨丁从一起来就没看见宋白的影子。 小助理拍落衣服上的雪花,道:“半个小时前,先生回来过一次,不过很快又出去了,说是要取快递。” 快递? 家里面的快递一向是送货上门,什么东西竟然需要雄主自己去取? 再说了,最远的快递点离家也不过十几分钟路程,怎么半个小时了还没回来? 萨丁这么想着,思路突然拐了个弯,他从小助理的臂弯上拿走大衣直接穿上,反身就出门去了。 要是还来得及,兴许路上就能碰见了。 公园里,夜雪纷纷。 路灯之下,橙黄的灯光笼罩在长椅之上,照亮了在椅子上厅里的挺拔身影。 他似乎正在读书,十分认真且专注,细雪就那样轻轻地飘进领子,他只是抖了了下,丝毫没有丝毫要被打断的迹象。 看到这一幕,萨丁有些愕然。 有家不回,雄主居然怎么在这个死冷寒天的地方开启了书? 萨丁原本打算是想喊宋白一声,他改了主意,直接向长椅走了过去,厚厚的雪把他的足音吸了一干二净,只是小心翼翼、一点一点地逼近。 宋白在灯下面认真地借光阅读,似乎没有谁能打断的认真。 -- 第234页 就这样,视线里突然出现一双走近的靴子,宋白一惊,手一滑,膝上躺着的书籍直接滑到地上。 萨丁刚把书拾起来,立刻被宋白接走,同时听到雄虫道:“这么巧啊,你居然也出来了。” 敷衍的意味相当明显。 萨丁还没来得及反应,只听到咣当一声,原来是宋白把书扔进来垃圾桶里,边走边道:“天色不早了,我们直接回家吧。” 一丝风雪飘来,迎面而来的冰凉凉是雪花,以及地面上深深浅浅两道并列的足印,萨丁不难明白,雄主仿佛是在刻意掩饰什么。 宋白在前面又急又快地走,后面的萨丁低着头看着足下的雪,洁白的雪被橘黄色的灯光映照成浅浅的橘色,如果不是风声在空中呼啸,萨丁几乎以为这种沉默将一直持续下去。 “雄主,刚才你手里那本书,我看见了,”沉默终于被雌虫的声音打破。 萨丁扬起头,风浅浅掠过他清俊的容颜,他低声道:“《军雌心理调整指南》,第二版,对吧?” 《军雌心理调整指南》,三十年前大量雌虫从军中退伍,涌入各行各业中去,其中绝大部分就进入了商界,而这本书正是一位商界的雌虫翘楚写出来的,主要目的是帮助情感迟钝的军雌们更快地适应复杂的人际关系。 前方的宋白咳了一声,他停在原地,转过头来,脸上带着一丝尚未来得及掩饰的尴尬,道:“都看见了?” 话刚出口,宋白就知道自己问了个蠢问题,他只得掩住唇,又咳了两声,道:“你有什么想问的么?” 雄主是在询问他,当萨丁心中浮现出这个答案时,他默默念道:果然如此。 雄主一向比其他雄虫更加尊重他。 萨丁心中浮现一个大胆的想法,奇异地,他并没有多少慌乱,只是定了定神,道:“雄主,你想说什么?” 宋白愣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这还是萨丁头一次主动反问他。 宋白扯萨丁的手,把他拉到近处来,细细打量了一番萨丁的神情,确定没有任何惊慌,开口道:“你这话说的太突然,我都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不过,既然你看见了,那就一定知道里面写的是什么吧?” 见萨丁点了点头,宋白又咳了一下,似乎在掩饰尴尬,道:“其实,上次从老师的机场回来,你就一直不怎么开心,就连在家里也一样。我想来想去,那段时间与平时唯一的不同,只有那份黑域的通知书了。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我这种完全没和你商量的做法,是不是让你太为难了。之前你不一直也这样么,自己为难了就一直憋着,也不大愿意告诉我。所以,我就想先看看书,找点不让你压力那么大的方法,然后再和你沟通一下。” 萨丁只是静静地伫立在原地,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宋白自己倒是越说越觉得难堪,他一直都是那种为别人做好安排,别人直接按照他给出的路走就好。可是,到了自家爱人这里,一切似乎都不再奏效了,他连恶补补救措施时,竟然直接在萨丁面前被逮了个正着,宋白以手掩面,叹息道:“这书也真是的,来得这么早干嘛!” 对,都是书来得太早,一定不是他太心急、想快点解开爱人的心中疑惑,要不然直接到了明天早上拿到学校去也不至于像现在了…… 一直自诩是非分明的宋白,平生第一次在主动推卸责任。 宋白内心的推卸还没完,一个柔软的拥抱扑了上来,紧紧抱住了他的腰,只听萨丁闷声道:“雄主,谢谢你。” 宋白僵了好半天,半晌后,才重新活动起来,他揉了揉萨丁的头发,柔声道:“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不懂了。” “是我把一切想错了。我以为只要好好地做好雌君该做的事,扮演好这个身份,就能偿还雄主给的一切。可是,这世上哪有让雄虫担心雌君的事情啊。” 如果雄主只想要一个雌君,不必几次三番地劝他返回军部,也更不需要去关注他的感受。 萨丁仰起头,黑沉的眼睛,在路灯下宛如最璀璨明亮的星,只听他缓缓道:“雄主想要的是什么,我还说不清楚,但我知道,绝不是一个雌君,对吗?” 萨丁低沉的声音,混合清冷的声线,却奇异地在宋白的眼中亮起了耀眼的光。 宋白忘记了一切,忘记了推卸,更忘了尴尬,他紧紧地搂住萨丁,说道:“我想要的,自始至终都只是你。只是萨丁你这个人。” 风雪呼啸而上,所有的担忧,所有的踌躇,尽随这场夜雪飘向远方。 第112章 113 宋白和萨丁一起回了家, 进门以后还手牵着手,家里头小助理快到了下班时间,东西都收拾好了, 正在那拉窗帘, 只听刺啦一声, 小助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宋白和萨丁交握的手, 窗帘让他全扯了下来。 “对不起,这、这窗帘我马上装回去!”小助理忙不迭道歉,转身四处找椅子。 “行了, 你回家去吧, 这个我来挂。”宋白接走小助理手里的帘子,毕竟在这个家里, 他个子最高。 小助理嘴上应是, 眼角偷摸摸窥了萨丁一下,见萨丁的注意力完全都放在宋白身上,不由得舒了口气。 主君这两天阴晴不定的, 他可是想方设法防止自己触雷啊! 还好, 还好,主君今天完全没注意到。 -- 第235页 刚舒了口气,小助理只听到萨丁的声音在耳边悠悠响起:“你晚上是要去相亲么?” 萨丁并不是没看见,但现在心中的重石完全放下, 一些小来小去的醋还不至于破坏他现在的好心情。 只是刚才一打眼, 才发现小助理的头发像是刻意弄过, 与往日一比, 又亮又整齐。 小助理脸上浮起一丝红晕, 结结巴巴道:“没、没相亲,我哪儿来的时间相亲啊, 全都用来尽赚钱了。” 萨丁抱着双臂,摆明了一副不信的样子,打趣道:“你要不是去相亲,那这身新衣服,是穿给自己看的?” 小助理一低头,的确,他一身簇新衣,平日里完全舍不得穿,的确是要穿给心上雄虫看的,可是……可是主君怎么突然谈起他私事来了?他完全没有应对主君的经验啊! 小助理陷入艰难纠结,说吧,他实在不好意思张那个口,不说吧,平日主君也从来没有亏待过他,现在就是问他一个简简单单的小问题而已,毕竟他的月薪可是异常丰厚。 宋白这边装好了窗帘,他站的地方高,把底下小助理的纠结、萨丁脸上的兴趣盎然看了个通透,故意在椅子上磨蹭了好一会儿,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从椅子上下来,把窗帘拉好的声音瞬间俘获了两个雌性的目光。 “现在到点了,你赶紧回家吧,外面雪大,别在路上耽搁了。”宋白对小助理道。 小助理感激地看了宋白一眼,嘴里念叨着还是少爷更好,拎起东西,推门就跑了。 跑得太快,还给自己绊了一脚,被萨丁扶了一把,才好悬没倒地上。 “你慢着点啊!”萨丁话没说完,小助理就就已经消失得没影了。 “……我有那么可怕吗?”望着小助理消失得背影,萨丁莫名感觉受到了伤害,自言自语道。 一只手按在了萨丁肩上,是宋白来到了他的旁边,宋白淡笑道,“能不怕吗?前两天我就问过他一回,今天你又问他,指不定以为是故意逗他的。” 雄主居然也问过?萨丁头上冒起了问号,转头看向宋白,只听他道:“那小家伙早几天前就已经弄好了就把自己收拾得特干净,我逮着机会就问了他两句,说是要去相亲,按日子算算,现在他和那个雄虫正在进一步接触。” 萨丁泄了气,郁闷:“我一直都在家里待着,怎么就没发现他有什么变化。” 宋白笑了笑,道:“忘了么,你这段时间就一直魂不守舍的,连吃饭都容易忘。”要不然他怎么会着急忙慌地上网去找心理书及时补救? “对了,萨丁,我们一起商量个事儿吧?”宋白的话语突然打断了萨丁的郁闷。 萨丁抬头,疑惑道:“嗯?” 宋白带着萨丁来到沙发上坐下,道:“咱们这次因为没有及时沟通,所以搞出了个乌龙,结果你在家里自己胡思乱想,我那头也胡思乱想。你看这样,我们约定一下,以后不管谁,只要心里对对方有疑问,就直接问出来,说个明白,你看怎么样?” 萨丁知道,雄主一直不曾诳他,加上这次的经历的确不怎么好受,他点点头,嗯了一声,声音里含着笑意,道:“好啊,那,一言为定?” 手伸出来,比出个拉钩的手势。 “一言为定!”宋白的手和萨丁合在一起,二人像个小虫崽一样,拉钩结盟。 他的爱人,终于能够面对他坦然无畏了。 宋白看着眼前一脸认真的萨丁,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 …… 京大校园,宋白裹着厚厚的外套在学校里面走。 现在是十二月,校园里“模仿潮流”退去了一大半,一方面是因为时间的无情,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今年异常寒冷的冬天,大家竭尽所能地保暖,自然就没人再一味追求冻死人的“秋日时尚”。 这倒是给宋白带来了不少好处,他只戴了一个口罩,露出两只眼睛,终于能大大方方地在校园里行走,就像一个普通的大学生一样,悠悠哉哉地上课。 隔着口罩,宋白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正感慨久违了的亲切,只听到咣当一声,一束巨大的鲜花砸到脚边,还有一声温婉的声音道:“你和你的花,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声音听起来有点耳熟,宋白正想着这是谁,只见对面走来一个怒气冲冲的雄虫,边走还边道:“不收就不收,对我发什么火!” 这不正是腾辉嘛!这么说,刚才听到的声音,一定来自亚雌安雅。 他们两个,到现在还纠缠着吗? 宋白的思路有点转不动。毕竟,在原书里,腾辉只是一个承担了微不足道小戏份的龙套,而在这个世界,没有了原主的参与,腾辉倒是对安雅还是情深。 然而,腾辉这边刚拾起花,抬起眼就看见不远处的宋白,眼前一亮,直接来到宋白跟前,伸出了一只手,道:“宋学弟,这次我雌父的事真的谢谢你们了,要不是你们及时回江城一趟,我真的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按腾辉原本的计划,这学期结束后会直接前往江城,然而,雌父却受到了刺激,病情突然加重,还是因为宋氏兄弟返回江城,这才能让他精神不稳定的雌父及时得到了治疗。 宋白点了点头,笑道:“小事一桩。” 宋白的回应越是淡然,腾辉越是感激,他们边走边聊道:“这对你是小事,对我真是救命的事。唉,要是早知道今天的事情,我一定早在暑假时就开始找你合作。” -- 第236页 腾辉是商人,自然知道商人重利的本性,按说他的留言系统还尚未被宋氏接管,但是宋家对他却是真的以诚相待,这让他如何不感动。 宋白笑笑,没回应,只道:“刚才那个是安雅吧,你们怎么回事?上次温泉旅行时不是还好好的?” 一提起心上人,腾辉也是满头雾水,只道:“我完全不清楚,就是和他说以后会有两年不来了,他连我的花全砸了。我这次到底哪儿惹着他了?” “……”宋白不由得道:“也许可能只是单纯向你发个脾气。” 腾辉道:“有脾气我能理解,可是他连我哪儿错了都不说,那下次还怎么防止错误再次发生?” 听着腾辉坚决执行“他发脾气一定是我错了”的想法,宋白道:“你就没想过,也许他扔你花,纯粹是舍不得让你离开?” 腾辉的金丝眼镜下,细长的眼睛露出一丝惊喜,但下一秒就摇着头,低声道:“他心里有别人。” 宋白也诧异道:“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围着他转?”据他所知,雄虫对自己的尊严可是相当看重。 “无所谓啊,”腾辉摇了摇头,笑道:“我就是喜欢他,控制不住。” 腾辉自顾感慨,道:“现在要还是虫皇在世的时候就好了,雄虫看中了谁,直接上门去提亲,哪像现在,雄虫追个喜欢的人都这么辛苦。” “虫皇在世?”宋白莫名觉得这个词有点熟悉。 见宋白一副完全不知道的样子,腾辉讶然道:“一百年前的事,最后一任虫皇退位,从此宣布虫星开始以法治国,历史课上没学过吗?” 宋白摇了摇头,直接问腾辉,哪里能了解到虫皇的事情。 腾辉摸索着下巴,道:“这种事,你可以去图书馆历史区找找,但也可以去问一下怀余,我记得大一时,他是咱们班级里面,最擅长历史的一个。” 得到了答案。宋白草草告别后,直接奔着怀余的地方去。 他赶到怀余宿舍的时候,正好是下课,怀余也刚刚回来,宋白连忙问起了这件事情。 怀余放下了手里的课本,拍着胸道:“放心吧,关于历史,还没有我不知道的事情!” 怀余虽然在大二选择就读了军事理论专业,但实际上一直没有放弃对历史的学习,就在他意志满满等待考验的时候,只听宋白问道:“最后一位虫皇,这怎么一回事?” 怀余差点摔了下,郁闷道:“我还以为你问什么高难度的,结果就是这个小儿科?” 迎面看见宋白睇过来的目光,怀余连忙端正态度,给他解释起来。 简单来说,虫族旧有制度一向是雄尊雌卑的封建帝制,只是在一百年之前,最后一任虫皇在登记的时候,据说是受到了上天感召,不成婚不生子,毕生精力都用来制造现在的光脑,而当他死后,开国以来一直辅佐虫皇的四大世家继承遗愿,百年以来,虫星也随之进入了高速发展的繁荣时期。 宋白皱着眉,道:“只有这些?” 怀余也皱眉,道:“你还想听哪些?” “关于制度的。” “制度?不一直是雄尊雌卑么?” 宋白闭了下眼睛,道:“有没有,那种雌尊雄卑制度的世界?” 怀余摸了摸宋白的头,匪夷所思道:“你是在做梦吧。” 紧接着,怀余又举出了一长串的例子来说明制度的现实,等说完以后,矜持地等待着宋白来自认错误。 哪想到宋白只是点了点头,向他道“了解了,辛苦。我这边要去上课,就先走了。”然后就毫不留恋地离开了。 徒留怀余一个,怎么就觉得自己好像是个工具人?纯粹是给人主角送资料的呢! 第113章 114 回去上课期间, 宋白依然没想明白“最后一任虫皇”与“雌尊雄卑制度”这两件事有什么联系。 兴许是他创作的时间跨度太久远,加上他为了创造这个世界观又参考了太多资料,可能真的只是不太重要的东西。 这么想着, 宋白决定先把这些都抛在脑后, 继续好好上课。 几天过去, 周末很快来临。 刚刚从公司下班的宋白筋疲力尽, 只感觉自己所有的精力都要的管理公司中完全榨干了。 在分部举行过推迟的周年庆以后,艾伦和宋白详细地探讨过宋氏的将来,最后作出决定, 在明年年底之前, 会将总部那边可以转移的业务,都逐渐转移到京都来。 之前艾伦和宋白回到了明州江城, 一方面是为了祭奠双亲, 另一方面则是让艾伦在总部那边完成业务的转移,一直到明年年底之前,他都会待在江城那边。 所以, 目前为止, 分部又重新到了宋白的手里,随之而来的,还有比暑假期间更加繁忙劳碌的业务与应酬。 尽管他已经一推再推,可是依然有不少完全推不掉的重要合作, 让宋白这个从年龄上大学还没毕业的雄虫, 忙得不可开交。 宋白暗下决心, 他一定要赶快培养出个接班的, 不然这种操劳的日子真是一天到晚没有尽头。 其实, 之前宋白给出的规划书已经把未来几年的路线安排好了,分部只要依着走下去, 在未来还是不愁的。只是,虫星社会环境太过特殊,这导致宋白在把前世蓝星的那套模式直接拿来的同时,一样还要进行诸多细微方面的调整与改变。 -- 第237页 而这种调整,不说是分部了,就是整个虫星,也只有他一个人能来。 宋白感慨了一下自己的劳碌命,但心中还是按捺不住的喜悦。 每一个项目,每个项目的主题,宋白都在里面夹带了不少东西,如雌性婚后鼓励工作,鼓励对雌君雌侍守则产生质疑诸如此类,一切的目的,都是为了将虫星的大环境向着平等方面,发生潜移默化的改变。 不管未来怎样美好,对现在的宋白来讲,也都还太过遥远。毕竟他为了未来,可是舍弃了和萨丁一起相处的时间,这个周末,宋白更是把工作时间大幅度压缩,只因为他决定要好好陪伴萨丁一下。 回到了家里,宋白下意识地喊着萨丁的名字,却空荡荡的,没有任何回应。 宋白抬起头,只见屋内漆黑,完全不像是有人居住的养成。 宋白愣了好一会儿,这边才想了起来,其实萨丁早在前几日就返回了工作岗位,这几天早上萨丁都和他说过,可因为宋白一心只放在了分部那边,这些日常对话也就没太听进去。 没太听进去,可是要遭到独守空房报应的。 宋白这么自嘲着,一边点开灯,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他刚闭上眼睛,打算歇一会儿,没想到终端就响了起来。 难道是萨丁来的?宋白想了一下,下意识笑了出来。 他看也没看终端的上的名字,直接点了接听,只听见一个好听的带有一丝焦急的声音道:“您好,宋先生是吗?我是虫星保险业务的负责人,在一个月之前,您在腾氏拍卖场曾经丢失了一枚售价高昂的阿萨矿石,现在相应的保险金额的赔偿已经下来了,请问您什么时候有空可以来一趟?” 宋白的笑意僵在了嘴角,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问道:“如果我前去领取了这个赔偿,是不是说,那枚阿萨原石就再也不能去追回了?” 对面的负责人僵了一下,显然也是头一次听到这种匪夷所思的答案,但很快恢复如常,道:“理论上来讲,是的。” 负责人误以为宋白是不理解赔付相关事宜,又解释道:“行业内一向默认,有星盗参与的劫持行为,投保物品的丢失一概按照损毁赔付。而我们在对腾氏拍卖现场进行调查时,能够确定是有着星盗参与的。不过请放心,我们公司是按照您拍下价格的百分之一百二十赔付,不必担心损失问题。” 负责人说完,便静静地等待对面宋白的回复,可是对面却始终是一片静默。 “先生,您还在吗?”负责人问道。 然而,对面传来的话让负责人彻底傻了眼。 “那么,如果我只肯同意追回呢?” …… 放了电话,宋白轻轻舒了一口气。 在拍卖会结束的日子里,除了工作事务,宋白想得更多的就是如何追回那枚阿萨矿石,毕竟那可是万中无一的母石,是萨丁唯一仅有的希望。 在这期间,他尝试过询问过认识的人,甚至包括腾辉、白山,但无一例外,大家给出的答案全都是:“不过一个阿萨矿石,你再等两三年,买下一块不就可以了。” 自己的苦果,哭着也要咽下去。 这段日常,宋白一边和合作伙伴应酬,另一半也在向他们打探这些的情报,但大家给出的反应几乎都是一样的。 这些年来,由于国际贸易的兴起,星盗也随之猖獗起来,这些把商品视作生命的商人们,最害怕的就是星盗,他们行事肆无忌惮,无所顾忌,凡是落到他们手中的东西,就没几个能直接完好追回来的。 这也是加重了宋白这些日子以来感觉更加疲惫的原因之一。 不过,现在要好多了。 保险那边,经过了他的再三保证,甚至做出了“人身安全自己负责”决定后,终于同意可以为他追回矿石提供一些途径。 现在,追回矿石的方式是有了,那么接下来的最重要的问题,就是,如何能名正言顺地登上保险公司联系的飞船。 这是一个雄尊雌卑的世界,也是一个对雄虫保护过度的世界。 在商业方面,最明显就体现在星际方面。 走出虫星之外,在星际里遨游一向被视为是雌虫的权利,因为他们身强体健,在穿越大气层、甚至遭遇到空袭灾难的时候,拥有着比雄虫要大得多的机会能够生存下来。 这几乎是全虫星默认的事实。 现在的他,不说能登上飞船了,就是怎么先和萨丁商量也都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 宋白纤长的指尖在桌边轻轻敲打,渐渐陷入了沉思。 兴许是沉思的时间太久,也可能是这一阶段太过劳累,宋白靠着沙发,就那样地睡着了。 不知何时,宋白突然睁开眼睛,他是被一场怪异的梦给惊醒的。 梦里他被重型碾路机来回碾了个遍,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雄主怎么坐着就睡着了?” 宋白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些,他定了定神,终于看清了,原来是萨丁伏在他的怀里,脸上是狡黠的笑意。 梦里的怪异顿时都有了解释,所有的怪异与不适,全部都得萨丁的笑容面前冰雪消融。 宋白的心情不由得也好了起来。 好归好,但这个梦的仇还是要报的。 于是笑道:“还说我呢,也不看看你自己,外套也不脱,身上还一股冷飕飕的味儿。” -- 第238页 萨丁低下头,把袖子上仔细地嗅了嗅,反驳道:“我怎么什么没有闻到?” 再一抬头,发现宋白脸上笑意盎然,摆明了是打趣他。 萨丁跳到地上,不满地抱怨道:“雄主你就想看我笑话。” 宋白长臂一伸,把萨丁重新揽回来,蹭着他的耳边,笑道:“我又没让你出洋相,你说我实在看你笑话,这纯粹就是栽赃吧?” 唇凑在萨丁的耳边,热气一阵一阵呼进去,萨丁只觉得浑身都要酥掉了。 哼唧地抗议了一声,手软脚软,连掰开雄主手臂的力气都完全没有。 萨丁干脆彻底放弃,往后一仰,大大方方地靠进雄主的怀里,闭上眼睛,道:“雄主爱怎么样怎么样吧!” 嘴上说的轻松,身体也相当放松,大有着“就是原地来点少儿不宜也欣然接受”的意思。 好嘛,自从解了心结,萨丁真的是越来越放松了。 宋白不满意地颠了他一下,把怀里的萨丁弄得一上一下,坐都坐不稳。 “雄主!”萨丁牢牢抓着宋白的双臂,生怕宋白力气太大,直接把他颠到地上。 虽然心里头明白,以他的体质摔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还是忍不住心里头有点害怕。 “好了,不闹你了。”宋白的手拍了拍萨丁,低沉的笑声传到耳边,“回到军部的感觉,怎么样?” 萨丁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他转过身来,环住雄主的脖颈,贴住宋白,道:“没那么好,也没那么坏。” 反正,一切的像是老样子。 唯一不同的,大概只有他的心态不一样而已。 以前是什么心态?萨丁始终记得,一天到晚,他脑子里全塞满了第四军的事务,人就像一个机器一样。而现在,萨丁能感觉到,他时常会有种错觉,身体轻盈得仿佛随时都能飞起来,而心中一直鼓胀着快要溢出来的温暖的感觉。 萨丁把自己贴近到宋白的胸膛,靠在他的心脏部位,侧耳倾听那血脉的声音。 咚咚咚,仿佛如擂鼓。 白天副官提过的事情又在脑海中浮现出来。 想起之前与雄主的约定,萨丁有一点羞涩,但开口却丝毫没有犹豫,道:“雄主,后天是我拍贺岁片,你要不要来看看?” 话音刚落,原本打算和萨丁提一追寻矿石的事,然而,现在,宋白只觉得喉咙发堵,刚想好的措辞就在嘴边,却完全说不出来了。 他不想、也不愿破坏萨丁的好心情。 “当然好啊。”宋白听到自己这样说道。 第114章 115 京大, 风俗课课堂。 “这节课到此为止,等会儿宋白跟我来一下。” 讲台上,盛安推着轮椅出了教室。 班级里, 同学们同情的目光无一例外地, 却不都落在了宋白的身上。 而宋白本人却一无所觉, 他依然在使用终端, 不停地在论坛里渴望寻找些蛛丝马迹。 昨天晚上,萨丁和他坦然说出了他想要的东西,然而, 宋白却无法再像以前一样, 顺利地开口了。 他不愿意看见萨丁露出的失望。 只要想一想,他就无法抑制自己身体里不受控制涌现出的一种窒息感。 唉, 明明和萨丁说好的约定, 结果反而是他自己先违反了约定。 宋白浑身笼罩了一层忧郁气场,周围的同学们没有一个敢上前打扰他,就更别提说盛老师找他的事儿了。 班长的小群里面又活跃开了。 副班长:大家谁去通知一下宋同学啊?要不然等上课铃响了, 宋同学要是还没有去, 我怕盛老师下周的例会上会点名批评咱们班。 龙套一:不是我们不想去,副班啊,你摸摸你的良心,咱们班平日里有几个敢凑到宋同学前面去的? 龙套二:赞成!副班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军务部那种神圣地方, 都能让宋同学他们家公司的一个报道弄得不得不向检察院自证清白, 我们这些平民百姓上前面去, 就那点家底, 不得弄个底朝天啊? 龙套三:啧啧啧,这语气酸的。我看, 你是纯粹因为大家开学时都一个起点,现在看见了人家宋同学家里的实力,知道自己高攀不上,就只会在那儿说酸话吧。 龙套二:呵呵,我当是谁呢,你就以为你自己高贵?不就是早上宋白进班里和你打了声招呼么,昨天我隔着宿舍墙壁可都听到你是怎么说人家,就那个酸味,比我还有过之而无不及。我估计,你属性就是墙头草吧,风往那边吹,你往哪边倒。 龙套二:别人不搭理你就酸,别人一搭理你,就自以为和人家关系好,从此就能穿一条裤子了?哈哈哈!笑死我啦。 龙套三:……你!欺人太甚!@班长赶紧把他封了! 龙套一:哎,大家有话好好说,都是同学,别打打闹闹的,这样真的一点也不好。 龙套二:谁跟他同学! 龙套三:谁跟他同学。 班长:……我这才一会儿没过来,怎么又闹上了? 班长:@龙套二 @龙套三,全封,你们自己互相冷静一下,@副班你去给这俩调解一下,宋同学那我去说。 龙套一:班长威武! 副班:好的~ 班长握紧了手里的终端,别看他群里面答应的痛快,但其实内心还是慌得一比。 那是谁啊?那可是撬动了上层,被世家发报纸夸耀,还撬动了上层政治部门的传奇雄虫宋白啊! -- 第239页 传奇雄虫,对的,这个称呼他们虽然没有在宋白面前提起过,但是大家全部都心知肚明。 为什么没提起?当然是没胆子了! 人家是传奇喂!虫星上可从来没有人能在短短三个月就完成从中层到上层的转变,可是现在看看宋白,完全踏入上层社会,只是时间的事。 更别提人家还有一个世家出身的雌君了。 这段时间,宋白可是在不断刷新他们的印象,原本只以为是个体能有点厉害的雄虫,结果那轰动全校的综艺是他家公司办的,原本觉得不过是的电视台上真情告白的样子有点帅(帅惨了!),结果人家转身一场新闻发布会,把许多军雌心中被玷污的神坛、军务处都给肃清了。 宋白在京大众人心中的印象可谓是节节拔高,窜的像竹笋一样,这也导致了原来对宋白没多少尊重的校友们重新用仰望的姿态去观察宋白。 这也是为什么大家在操场上明明能看见宋白,却再也不敢像十月份那样无礼地上前去追他,求签名,和他搭话了。就连说小话,也只敢在背后偷偷地说,而不像以前那样当面无礼了。 班长的心中就一个大写的慌! 他同手同脚地走过去,拍了一下宋白的肩膀,然后只见宋白转过头来,神情淡漠地问:“班长?有事吗?” 班长只觉得腿一下子软了下来,头摇得像拨浪鼓,道:“没、没没事!” 转身迈步回到座位,一气呵成。 群消息一栏又开始跳跃了。 龙套一:班长好逊啊! 副班:……班长,这还有两分钟要上课了,你要再不去说,到时候例会,你懂的[/耸肩][/耸肩] 盛老师同样管理学校学生的违规违纪现象,从十月份开始,不知道怎么回事,盛老师突然对军理班特殊关照起来,有时候,班里同学犯了一点无关紧要的错误,盛老师都会轻描淡写地放过去,丝毫没有像以前那样较真的事情。 不过,每周一次的例会上,班长都会承担巨大压力,因为盛老师同样额外关照着他们班级,尤其是身为他师弟的雄虫宋白。 班长统计过,每当宋同学来到学校里,哪个班级的学生骚扰宋白次数多,那么例会上就绝对要受到盛老师的严肃批评。 每当例会结束,班长总是要承受着来自其他班级班长责备的目光。 盛老师护师弟护得这么厉害,他要是不能把宋白叫过去,那么恐怕下周理会上,挨批评的就得是他了。 看盛老师批评别的班很爽,可不代表他自己愿意亲自上前挨批评啊! 班长握了握拳,定了定心神,迈着坚毅的步伐,带着视死如归的决心,走向了宋白的课桌。 …… 宋白在走廊里逆行而上,周围的同学们以他为分界线,自动分成两列,贴着墙边绕开他走。 这两天下来,宋白已经习惯了这种奇异景象,他只是有点摸不着头脑,他不过就是好一阵子没回学校来,怎么一个个看他都像洪水猛兽似的? 到了盛安的办公室,隔着门,宋白隐隐听见了里面传来的盛安的批评声音。 “好好重复一遍我对你们品行的要求!居然在论坛里说别人坏话?以为是匿名我就抓不到你们吗?” 宋白推门而入,只见办公桌后方,盛安抱着双臂,神情冷漠地凝视着眼前的垂头丧气的学生。 学生被他说得满脸通红,一动不敢动。 盛安一见到宋白进来了,突然笑了起来,招呼他道:“快快,来这坐下,咱们好久没见了。” 随即瞪了一眼那个学生,道;“还不快滚。” 学生如释重负,感激地看了宋白一眼,可是就在看清宋白的脸的同时,脸色煞白,低着头,灰溜溜地跑了。 宋白纳罕:“那学生怎么回事?” 盛安淡淡,道:“没事,只不过是发现他的论坛上骂的人居然是救他的。” 宋白瞬间明白了,自己目前这幅处境恐怕有盛安给他出的一份力,略有些哭笑不得。 “你找我什么事?”宋白问道。 “课堂上看你脸色不太好,就顺便来问问,”盛安把顺便两个字强调得很是刻意,随即喝了口茶,轻描淡写道:“身为你的老师兼师兄,我有义务关注一下你的身体健康。” 宋白奇道:“你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 盛安一口茶差点呛着,他狼狈地连忙拿纸巾捂着嘴,道:“怎么,就兴你帮别人,就不许我帮了?” 宋白了然,道:“又是平的事?” 盛安猛地喝了一大口茶,掩饰住脸上的一丝慌乱。 宋白做了个请讲的手势,盛安也不藏着了,道:“平最近,他好像太乖了。” 宋白奇怪,“他太好动不好,太乖也不好,你到底想要一个什么样的雌侍?” 盛安露出茫然的表情,他抓了抓头发,道:“我不知道,但是,他现在真的让我感觉不舒服。” 他们聊了半天,宋白终于从盛安那里抓出了事情的关键。 原来,盛安的爷爷开始给盛安安排相亲、订婚,盛安这边与平刚刚和好,为了不破坏这来之不易的关系,他就选择了隐瞒。 “他是雌侍,我娶君不是早晚的事吗?”盛安叹了口气,“我开始还以为他终于懂事,不和我闹脾气了,可是,太乖了,乖得让我心里有点发毛。” -- 第240页 宋白心中叹了口气,平宁可把离开的消息告诉给长官萨丁,也不愿意告诉关系更亲密的雄主,就以盛安现在这种改不过来的雄虫思维,也难怪了。 感情的事只能参与感情的双方自己解决,宋白还是坚持这个想法,完全不打算把平的计划告诉盛安,只是简单地听盛安诉说了一会儿,找借口打断了他的话题。 就在宋白要走的时候,盛安突然又问道:“对了,上课的时候,为什么你脸色那么难看?” 宋白只觉得心中的弦被拨动了,无数的愁思从压抑的心底尽数飘了出来。 “有一件事你必须和对方商量,但你又知道他可能不同意,而且你又担心会伤害他,那这件事,你会选择告诉他吗?” 宋白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然而然地,他就这样问了出来。 盛安略一思索,道:“这不很简单么,对方要是雄虫,就和他商量一下,要是雌性,那直接去做就可以了。” 宋白:“……” 算了,感情的事,还是要自己解决。 备注:尤其是盛安的意见,能不听就不听。 第115章 116 “……截至上周末, 新综艺《向前一二三》播出了三集,已经超越第一期综艺去哪儿的最高收视率。” 宋氏分部,会议室, 秘书放下手里的报告, 环顾了一眼在座的各位, 说道:“这个结果远远超出了之前对该综艺的预测, 可以说,这是一个特别成功的项目。所以,我打算在接下来的几个项目里, 继续延续同类型轻松搞笑的风格, 大家有意见吗?” “我,”自从会议一开始就眉心紧皱的菲力终于忍不住了, 他说道:“这个节目一开始我就提出来, 尽量别在里面插入性别相关的敏感话题,报纸上面可有不少人批评咱们节目的观点偏激。” “《向前》面向的观众都是年轻人,而报纸发文批评的群体都是中老年, 与我们的意向群体可不符合。再说了, 综艺里的话题与梗都是由宋总把关、董事长亲自点头同意的。”秘书微笑地说,语调明显不善。 菲力和他是老对头,早习惯了他这绵里藏针的风格,丝毫没受到秘书话语中权威人士的影响, 继续道:“我们的节目面向的可是全社会!对质量严格把关, 又有哪里不合适?” “为质量考虑自然没错, 但没有必要为了一小部分人就抹掉一个节目的亮点, 根据报告显示, 我们的节目可相当受到年轻雄虫们的喜爱,”秘书早有准备, 他从拾起桌上的遥控器,在大荧屏上调出了一张图片,上面赫然是京大论坛的讨论版面截图。 “这是我在会议开始前随手截的图片,大家可以看第三个的论坛网友投票,在人才济济的京大中,有六成以上的雄虫表示很喜欢里面两性平等的新鲜观点。再看它下面的热帖,《盛老师竟然因为我说某综艺坏话把我教训了一顿,郁闷!》,当然,这个贴子不用搜了,我已经概览过它的内容。这个盛老师,是盛家的雄虫,全名盛安,他与我们宋总是师兄弟,通过贴中一百八十位同学的说法,在开学初期,他与我们宋总的关系并不是特别融洽,但在这档节目播出后,盛安爱屋及乌,对我们宋总的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具体内容可以参考一千楼以后的内容。” 秘书微微扬起下巴,道:“顶层的世家都表现出了如此明显的偏爱,怎么菲力,你就对公司走在前沿的综艺这么没信心?” 菲力只觉头大,他不过是谨慎了些,也是为了公司未来考虑,怎么平白就成了对公司综艺没信心了? 他不甘示弱,当即也摆出自己的数据直接怼回去。两人你来我往,把会议室气氛炒的相当热烈。 一旁,助理正在对两人的话语进行记录。他是最近新入职的,开始还会被两人之间的剑拔弩张给吓到,后来,他才发现除了自己以外,会议室其他人早就习惯了,甚至有人还会趁着两人互怼的空隙抛出新的问题,然后一起再借着新问题深入探讨下去。 助理是跳槽过来的,短短三个月,宋氏就在京都娱乐界掀起了一场巨大波澜,业内可没有几个能做出这样壮举的,包括助理自己,他还头一次见到例会能开这么自由的公司。 歇口气的空档,助理悄悄看向座位正中央的年轻雄虫,只见宋白向后靠在椅背上,修长的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打,他微阖着眼,仿佛是在静静地聆听倾听着室内所发生的的一切。 助理丝毫不怀疑,这个年轻的雄虫的头脑里一定正在迸发着难以想象的绝妙点子,毕竟,这可是带出了一档由一档大热综艺,收视率漂亮得连他老东家都望其项背的人物啊。 助理内心赞叹不已,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宋白可没在想任何综艺的事。 这两天,宋白忙得像个陀螺,他不停地在学校与公司之间奔波,学校那边临近期末,公司这里又是新综艺播出,无论哪边都要他分出大量精力。 已经两天没有见萨丁了。 这两天,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宋白始终没有回家,连之前约好去看萨丁拍贺岁片也直接蝴蝶了过去。 兴许萨丁那边忙,毕竟他刚刚回去,一定要处理很多事情。 宋白这么自我安慰着,但是,他的心空落落的,仿佛不断在下坠。 不,与萨丁无关,只是他自己心慌罢了。 -- 第241页 搭在扶手的上手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宋白把早已发冷的指尖慢慢收进掌中,用力裹着掌心仅存的一点余温。 是的,心慌,一个宋白几乎从来没有体验过的陌生情绪。 宋白深深地知道,这一切的源头,不过就是他下定决心要前往星外追回矿石而已。 追回矿石并不让他苦恼,真正使他苦恼的则是否要将此事告知萨丁。 当年,他图省事不想写星际战争,大笔一挥,就胡诌了一通雄虫不能去星外实际上只是虫星对雄虫保护过度的设定。 按照这个设定,任何一个雌性听到他的话绝对会直接拒绝,可是那枚阿萨母石,却又是能让萨丁平安接触增强剂而不受后遗症侵扰的唯一希望。 可是现在,说与不说,两条路都被直接地堵死了。 如此,进退两难。 宋白叹了口气,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会因为自己的设定而骑虎难下。 宋白换了个坐姿,双手交握,略微回暖,连带着脸色都缓和了些。 “宋总,这三个方案,您觉得哪个更好?” 突如其来的话语打断了宋白的思绪。 宋白抬头,只见菲力、秘书等人纷纷朝自己看过来,就像往常那样,目光殷切地等他作出决定。 就这样一直纠结着也不是个办法,总得想出点对策才行。 宋白看了一眼周围齐刷刷望过来的下属们,心知在会议室里是绝对思索不出什么东西的。 还不如早点会开,舒舒服服泡个热水澡,在安静的家里慢慢思索。 宋白想着,就决定这么办。 “你们该尝试尝试自己思考点新点子,不能事事都靠着我把关,”宋白在一众茫然的目光中起身,他随意道:“你们自己商量出一个方案,再交到副总那儿,菲力,那时候我要看到一个完成品。” 宋白拎起椅背上的大衣,挂在手臂上,径自推开门走出去了。 会议室里一阵沉寂。 “副总,我记得,之前是宋总自己说的,他要对接下来几档综艺全程把关的吧?”秘书万分不确定,犹豫地问道。 “我明白了!”菲力对宋白消失的地方注视了好一会儿,突然一拍大腿,在众人注视的目光的围绕下,缓缓道:“总裁这先说要把关,又突然放手,你们说,这说明了什么?” 众人摇头。 菲力“唉”了一声,叹了口气,道:“这说明了总裁对我们的良苦用心啊!” 接受到众人目光中的疑惑,菲力道:“你们看,开始时总裁生怕咱们摸不着方向,全程把控,相当于把路都提前铺好了,现在手里这档综艺成功,大家都有了经验,也不会像之前那样摸不着头脑,所以啊,总裁看咱们路走得对了,怎么走也歪不了,也就彻底放手了。” 众人先是若有所思,随即恍然大悟,纷纷点头,道:“总裁用心良苦啊!” 助理拼命点头,内心对这位年轻雄虫的敬佩不由得更深了。 第116章 117 下午, 太阳已落下,临近闭馆时间,京都图书馆里被一层灰蒙的暗色笼罩。 前台的管理员忍不住寂寞, 捧着终端, 津津有味地看着最新一期的《向前一二三》。 “你好, 请问C区是这个地方吗?”一个清朗温和的声音响起。 管理员眼睛舍不得离开屏幕, 他盯着屏幕,随手一指身侧,道:“地图在这, 自己看。” 那人轻叹一声, 道:“我刚从那里回来,没找到我要的书, 麻烦你能不能帮我查一下?” “啪”地一声, 终端被拍在台面上,管理员眼里直冒火花,道:“没找到就不能再找两遍?你们总是只走一圈就说找不到, 知不知道我们也很烦的!” 话虽这么说, 但管理员还是走出前台,生硬道:“系统在维修,要找什么书我领你去……哎哎哎哎?” 雄虫比亚雌高很正常,管理员费了点劲儿才看清眼前的雄虫, 这一看不要紧, 他直接愣在原地。 雄虫一袭浅咖色风衣, 一只手插在兜里, 他的站姿与旁人没有两样, 可是,经过他的光就比别处的光更亮堂, 连带身边亦是肃冷而温和。 肃冷这个词是管理员自己总结出来的,虫星上今年综艺大火,连带着管理员这个书虫都在追,当时他看花絮时就被片尾那个颀长的身影拉下了坑,回了家里思前想后,觉得也只有那样充满矛盾的词才适合他。 这么想着,管理员眼前一亮,道:“你是宋白——” “我不是!”宋白有点紧张地用围巾把脸遮了一下,压低声道:“星际旅行书。” 出了公司,宋白并没有回家,当时他看天色尚早,想着不如先去找找雄虫星际旅行的资料,哪想路上就被疯狂的粉丝认出来,便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在司机的建议下到了这。 管理员瞪着双眼,对雄虫脖子上的围巾盯了十几秒,失望地扭开头,走到宋白前面,道:“跟紧点。” 他一定是看错了,像宋总那种品味的人,怎么可能用那么丑的围巾?还是粉色的! 跟在管理员身后,宋白悄悄松了口气。 不愧是他的情侣围巾,劝退都这么好用。 “就是这里了,C与D交界这一排全是,”经过七拐八绕,管理员指着一整排书架,抱着胳膊笑道:“还马上就要闭馆了,你可抓紧时间。” -- 第242页 综艺里喜欢的明星落败,再加上认错了人,管理员难免几分气闷,而且星际旅行书又厚又重,除了雌虫都是在馆阅读,只要一想到刚才的雄虫一定会因为时间不足,不得不在他锁门之前急匆匆地跑出馆,管理员就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 然而,十几分钟过去,他左等右等,始终不见雄虫出来,管理员不耐烦了,直接开了综艺,继续看起来。 …… 夜幕升起,一盏接一盏的路灯亮起,光线透过玻璃打在平的脸上。 看看窗外,平才发现自己居然在图书馆待到这么晚。 看着桌上的书,平满意地摸了摸下巴,道:“我实在太爱学习了,就这种砖头,谁还能像我一口气读完三分之一!” 他伸了个懒腰,拿起书走向借阅台,准备回了宿舍再继续。 到了借阅台,管理员要他出示借阅卡,平怎么也翻不出来那张薄薄的卡片。 等了一会儿,管理员有点不耐,道:“找不到就明天来借吧,先让后面的人来。” “你在给我一点时间,不,一分钟就好!” 开什么玩笑?这离军部这么远的路,再来一次可要了他的命! 管理员没理会,冲下一个人招手。 “卡找不到了?就先用我的吧。” 宋先生!你是我救命恩人!”熟悉的声音在是身后响起,平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虽然宋白刻意用围巾挡住脸,但平不仅认识宋白,还认识这个围巾! 面对平的激动,宋白轻轻点了点头,把手中的书放到台面上。 五本同系列的书摞在一起,厚度相当可观,连管理员都愣住了。 “《星际图鉴》?你没拿错吧?” 平怀抱着自己的书等宋白先扫完,听到管理员的话时一愣,他瞪大眼睛,道:“图鉴?内容艰涩难懂的那个?” 《星际图鉴》,虫星上关于星际知识最全的大百科全书,网络上流传的星际知识基本出自于此。 宋白没想到他们这么大反应,挑眉道:“有事吗?” 宋白的语气里夹杂些许不耐,平还没见过这样的宋白,心下一凛,下意识摇头,道:“没有。” 旁边的管理员大松一口气,他以为雄虫是记恨刚才自己的态度,没想到被这个好心的雌虫挡了过去,早知道还是应该对雌虫态度好点。 平看见管理员向他双手合十,表达谢意,平有点摸不着头脑,却也没多想。 管理员麻利地把弄完的五本书推到宋白手边,宋白把书收进包里,而后,直直地看向平。 平木然地站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宋白是在等自己。 管理员手脚更快了,不过三十秒,书给平,卡推向宋白,秩序井然。 宋白拿起卡直接就走,平刚刚把书装好,才发现宋白已经走出门了,他赶紧追上去,道:“宋白,等等!有事!” 宋白停下了,但丝毫没有转身的意思,道:“说。” 宋白的背影立在高阔阴暗的走廊之间,像一把利刃,满是锋芒。 平不自在地搓了下手,道:“您要是想了解星际知识,图鉴不合适,可以换成今年新出版的《星际入门》。” “好,知道了,”宋白道,“还有别的事吗?” 宋白转过身来,阴影笼上他的侧脸,立体的五官让平一瞬间恍神。 “正好,我有些事情想问你,”平迟迟没回复,宋白索性主动道:“盛安之前找过我。” 他摘下围巾,吸了一口冷冬的空气,不知为何,之前尚在的微妙熟悉感瞬息之间,消退得一干二净。 平理智回笼,他敛着眉,沉沉“嗯”了一声。 “我觉得,他还是很想挽回你的,”宋白道:“你们要不要再谈一谈?” 平掂了掂怀里厚重的星际图鉴,平轻轻摇头,道:“没什么好谈的。” “……嗯,”宋白一时语塞,扯了下嘴角,道:“那,再见。” “帮我和长官问个好,”平的脸上忽然绽出笑来,“顺便,他什么时候有空,我要约他吃个饭。” 贺岁片连着拍了好几天,摄制组为了取景各个军区乱跑,他都找不到萨丁了。 宋白点点头,和平道别。 在宋白转身的一瞬,那种莫名的熟悉感又来了,平木然站在原地,直到宋白的背影彻底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他才挥了挥手,道:“再见。” “刚才想什么呢!”平突然高声道,他敲着自己脑袋,恨铁不成钢:“星际图鉴是专业书,这一点怎么忘了说!” 平叹气。 《星际图鉴》也戏称作军雌专用书,这种书只有军雌会看。不过,就算是军雌,他们也只会在有星际任务前借一本,了解了自己任务区域的知识就还回去,没人会像宋白那样,一口气借走五本。 毕竟,谁会为了解一个市区而看去世界地图呢? …… 宋家,书房中传来打印机工作的沙沙声,在这寂静的深夜格外明显。 宋白坐在桌前,五本图鉴整齐叠放在桌脚,桌面上则横七竖八地布满整复印纸,上面的文字内容,均出自于图鉴复印,只是多了不少勾画的笔迹。 “作者随手一写的内容,竟然还成了真,想不到啊。”修长的指尖敲纸张,宋白缓缓道。 下午,他从公司出来打算直接去找萨丁。但是,半路经过图书馆,他才想起自己还没来得及去了解一下星际资料,没想到就遇到了平。 -- 第243页 幸亏他进去了,才没有把这件事草率地告诉萨丁。 此书虽然出于他的笔下,但世界观却是自我完善而成的,之前经历的所有事情虽然有些出乎预料,但大体上和他所写就的部分相同,包括一些没写进正文、只列在大纲里的构思,在这个世界统统实现,因而他就误以为整个世界和设想的大差不差。 当时,他随笔写就了雄虫不可前往星际的规矩,但在他的设想中不过是政府空喊的口号。 然而,现实总是会打脸的,面前堆放的厚厚的资料,一页页一行行,全部写就了两个信息: 星际环境险恶,由于暂时不可知原因,太空中,雄虫体能相较于雌虫大幅度衰弱,不赞成雄性前往。 星际间商业贸易往来频繁,流民、星盗滋生,其中不少还干着掠夺雄虫的不法勾当。 这些资料,无一不表示着星际对雄虫而言会有多么危险。 不过,对于宋白而言,只不过是需要多做些准备罢了,反正,前往星际这件事是不会变的。 所以,这件事还是先瞒着萨丁吧。 一张纸横飞过来,恰好落在宋白面前,与此同时,打印机也停止了一直工作的嗡嗡声,书房里一时静了下来。 宋白把手里的保证书扫了一眼,低声道,“去个星际都要签名,到底怎么想的?” 大半夜他宁可不睡觉也要来签字,全都归功于保险公司来的电话,那边说得让他补寄一份签名,时间还催得特别急,让原本打算明早处理的宋白不得不下了床。 名字写到最后一笔,宋白耳朵微动,他听到了一阵细微的脚步声。 “进来吧,”宋白没有回头。 吱呀一声门响,紧接着,一杯冒着热气的温水放到手边,顺着与宋白同款式的睡衣袖子看去,正是萨丁。 萨丁就站在他右后方,以萨丁的视力,只需瞄上一眼就能看清保证书的公司名称。 “你怎么起来了?”宋白喉结滚动了下。 “雄主不在,自然就起来了,”萨丁声音里带着活泼的笑意,“咦,雄主就开始复习了,期末这么早吗?” 图鉴复印纸是缩印,字体小,屋里又只开了一盏台灯,萨丁没有看到内容,只看到无数的圈点勾画。 宋白用胳膊盖住保证书上的字迹,道:“……图书馆借的两本书罢了。” 萨丁哦了一声,兴致缺缺,转身去开门旁边的大灯。 在大灯亮起之前,宋白迅速把纸整成齐整的一摞,灯光照亮屋子的刹那,宋白听见心脏咚咚直跳。 他仰头一口气喝干了杯里的水。 萨丁从背后揽着宋白的脖子,笑道:“我要不来送水,雄主晚上是不是要渴死在书房啊?” 心跳平复些许,宋白盖住萨丁的手,在手背上吻了一下,道:“渴,渴死了。” 萨丁只是开句玩笑,没想到宋白认真回应,脸上生热,但手并未收回去,小声嘟囔了两个字。 宋白没听清,他望着萨丁笑了一下,道:“说什么呢?我怎么没听清。” “犯规,你这是犯规。”萨丁也不遮掩,“哪有雄虫像你这么撩?” 宋白正要再说什么,脸上一热,热而湿。 “早点睡觉,”最后一字说出,房门关合之声随之落地。 宋白动了动左手,仿佛还能感受到刚才握住的温热。 书房的灯亮白刺眼,把桌上的复印纸照的寒冷苍白。 好好的伴侣不抱,搞这些冰冷玩意,他脑子是进了什么水? “萨丁,”宋白边说着边起身,正要关灯时,他又折回来,抽出保证书倒扣在最下面。 “雄主?”迟迟没等到他下一句话的萨丁,“怎么了?” “等我,一起。”说着,宋白关上灯,走了出去。 第117章 118 “平, 好久不见。”萨丁笑着说。 咖啡厅内,平的神游被打断,一看, 姗姗来迟的萨丁已经坐在对面。 望着萨丁脖子上的痕迹, 平眸色暗了暗, 转而望着他的崭新的军服道:“……是很久没见了, 但你也不用穿一身军装吧!” 平道:“是你那个贺岁片要求的?这都半个月了,按进度不早就该完事了?” “半小时前,我的戏份刚拍完, ”萨丁捧着温水抿了一口, 说:“对了,我之前讯息问你那事, 感兴趣吗?” 平浑身一颤, 握紧了咖啡杯,道:“你说能更快升职,真的有可能吗?” “我哪回唬过你?”萨丁白了平一眼, 放下杯, 说:“为了保险,我还问过好几个军区的少将学长,他们都说你既然调职星外,那不如直接申请常驻, 等回来就是少将预备, 抵得过在这陆地熬上十五二十年。” 平喝了口咖啡, 没尝出滋味, 道:“这么好的事, 申请的人一定特别多吧?” “你要是有这个意思,我保证能让你申请上去, 用不着担心,”萨丁说:“不过,这个常驻是真的常驻,你得在星外待上最少三年,全年随时待命。” “……三年啊,真是够久的。”平抿了下唇,咖啡一口喝了个干净。 萨丁难得没有怼平,而是等平喝完了咖啡,把他一直以来的担心和盘托出:道,“其实我建议你同意这件事,毕竟你雄主已经开始相亲,你也要为了未来做打算,做不了雌君,在军部未来的前途还是要谋一谋的。” -- 第244页 平说:“你说的我都懂,可是……” 萨丁理解他的情不由己,轻声道:“有时候,还是要狠一狠心的。” “两个选择,哪个不够狠心?”要是去了,至少三年见不了盛安;要是不去,以他现在的地位保不准要受到未来雌君的怎样磋磨。 平泄了气,看到萨丁,又笑了起来,说:“我要像你就好了。” “像我?”萨丁一头雾水。 “是啊,”平指着萨丁脖颈上的红痕,笑道,“像你,一直受宠。” 萨丁手忙脚乱地把衣领紧了紧,懊恼不已,道:“我说上午摄影组的怎么都对着我笑!” 一整天他都顶着这个暧昧的痕迹招摇过市,他还要脸啊! 平兴致盎然地看着萨丁脸上渐红,体贴地没继续,道:“我说羡慕你的还有一点,就是‘雄主的命令都遵从’,那我也不用这么苦恼了。” 萨丁正给自己缠围巾,正色道:“雄主说的也不能全遵从,要是涉及到雄虫的生命安全,哪怕是违抗命令也要做的。” 平诧异地挑了下眉,道:“我还以为你这个模范雌君,会对雄虫的话一直唯命是从。” 萨丁瞪他,道:“真唯命是从,还能和你这种离经叛道的做朋友?” 萨丁看了看表,道:“行了,时间不早了,我打算回去了。” 平被萨丁一句“朋友”说得心花怒放,托着下巴看着萨丁穿衣服,道:“对了,我之前在图书馆撞见宋先生了。” 萨丁的身型顿了一下,翻了个白眼给他,道:“你这不是废话嘛——” “是不是废话你先听我说完,”平抢说完,神秘兮兮地笑了下,道:“我猜啊,你雄主可能是在策划星际旅行哦。” 萨丁嘴巴微张,“旅、旅行?” 平点点头,道:“我那天看见宋先生拿了五大本图鉴,你想想,除了军部任务需要图鉴,不就只有旅行才能用得到吗?哎呀,我这样不会说太多了吧……” 萨丁激动地握住平的手,道:“不会不会!” 说完,起身就跑出了咖啡厅外,路边拦了一辆车疾驰而去。 以平对他的了解,估计是激动过头了吧。 果然啊,受宠爱的,就是不一样,连高兴都能这么不加掩饰。 平轻笑着摇摇头,他望到桌上萨丁那只空杯子,弹了下杯壁,道:“明明我比你大,怎么还反过被你照顾呢!” 不过,萨丁的话不无道理,他是该好好考虑一下未来了。 …… 萨丁回到家,心脏还突突直跳,他难耐地在客厅里转了好几圈,那股兴奋劲儿还平不下来。 又一个拐弯,只听到“哎呦!”一声,萨丁一看,原来是小助理跌坐在地上。 “主君!”小助理鼻子红彤彤的,十分委屈。 萨丁把他拉起来,轻咳一声,道:“走路怎么能不看前面呢。” 小助理被他的倒打一耙震惊得失语,撅了下嘴,道:“是先生让我帮他把书还回图书馆,这书又厚又重,光顾着搬书,谁还能注意到前面——” “你说这本?” 地上那本“又厚又重”的书被萨丁两个指头捏了起来,小助理惊得一时合不拢嘴。 萨丁摇了摇头,把书放到玄关鞋柜上,一副“为你着想”的样子,道:“你这力气也太弱了,得好好锻炼啊!” 小助理彻底说不出话了,忿忿地跺脚,道:“我不是雌虫!” 萨丁跌在沙发上大笑,见小助理脸色越来越红,笑道:“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书一会儿我去还,下午放你假,去和你未婚夫好好玩儿吧。” 小助理脸上立马阳光灿烂,雀跃道:“主君,你最好了!” 萨丁不听他的马屁,埋在沙发笑着挥手撵人。 …… 一趟搬完剩下的四本书,五大本厚厚的图鉴叠在一起,高度相当可观。 只等快递员来拿走这要命的五本书了。 萨丁倒在沙发上,揉了揉眉心。 这几大本图鉴鲜少勾起了萨丁的惨痛回忆。 遥记大学时,他的教官怀疑萨丁体能是否真如传说中强悍,别人军训都是正常负重,就他,被教官在负重包里塞了好大几本图鉴,全彩页又是最重的纸张,对当时的小萨丁真是重的要死,哪怕后来他成年了,出星际任务,这图鉴萨丁每翻一页还觉得头疼。 如今,力量是长了,阴影却还没消失。 不过,这阴影也快没了。 萨丁仰着看那几本书,嘴角上翘。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整理整理房间,等雄主回来看着也高兴。 想着,萨丁起身就这么做了。 客厅卧室都被小助理整理过,没什么好收拾,厨房餐厅因为不是饭点,也整洁清净。 转了一圈,来到书房,只见桌面上凌乱地一堆的文件纸张,萨丁记得,他进来拿图鉴时就这样了。 可能是小助理开窗通风时吹散的吧,萨丁手脚麻利地整理文件,心不在焉地想。 文件分门别类摆放整齐,桌面上只剩最后一张纸。 萨丁原本没太在意,无奈这纸白得过分,又比文件纸小了整整一圈,实在太过扎眼。 萨丁拿起纸时瞄了一眼,神情转为阴沉。 阴沉得仿佛随时会降下暴雨。 …… -- 第245页 宋家,晚上八点。 “我已经交代过了,接下来两个月由你全权负责……有什么不能胜任的?别和我说你不行!” “原本晚上片场出事就该你处理,你把我又拉过去算什么事?”宋白走进玄关,换上拖鞋,道:“行了,就这么定了!片场这事的后续你给我亲自盯着……再说不行,你直接辞职走人!” 挂了终端,宋白不耐地捏了捏眉心。 最近两天他在把公司里的任务分批交给下级,除了副总和秘书,他还提拔了一个看好的有潜力下属,但这个下属是个亚雌,同样有着亚雌们普遍存在的不自信。 今天临近下班,已经移交给亚雌负责的片场出了事,亚雌给他打电话过来时那边哭得抽咽,害得宋白以为出了天大的事,到了地方才知道,不过是明星之间闹了点口角要罢戏……总而言之,芝麻大点小事。 片场里亚雌哭得两眼通红,实在挺惨,宋白也不忍心再责怪什么。 然而,回到了家,亚雌来道歉的电话里还在推脱,宋白原本就为了去星际的事准备得焦头烂额,亚雌这一顿话彻底是耗尽了他的耐心,在电话里给亚雌好一顿教训。 坐到沙发上,宋白还在反思,自己看人的眼光是不是真出了问题。 心累的宋白抱住坐在旁边的萨丁,萨丁此时脸上看不出午间的阴霾,他平静地握住宋白的手,道:“雄主心情不好?” 许多话到了嘴边,宋白到底什么也没说出来,他摇了摇头,道:“加班有点累而已。” 萨丁握住宋白的手紧了一下,他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以及有点打颤的声音,道:“雄主去星外打算什么时候启程?” 宋白怔了一下,道:“你看到同意书了。” “嗯,”萨丁点头,又问了一遍,道:“雄主打算什么时候启程?” 宋白嘴唇微动,道:“你……不生气?” 觉察到宋白在不安,萨丁悬着的心反而放下了,道:“下午看到,有一点生气的。不过雄主做事向来有自己的理由,我也没必要憋着。” 看着宋白的眼睛,萨丁发誓一般,道:“真的,只有一点,没生很多气。” 宋白松了口气,仿佛卸下一个沉重的负担,他握住萨丁的肩膀,笑道:“谢谢。” 萨丁眼中带笑,道:“那什么时候出发?我这边也好安排一下军部的任务,和你一起……” 宋白压在萨丁肩上的手劲儿大得吓人,宋白也发现了,他急忙抽回手,端正地坐着,道:“不用安排。” 萨丁:“啊?” 宋白道:“不用安排,你待在家就行了。” 萨丁皱了下眉,斩钉截铁道:“不行!” “星外太危险,我必须和你一起去。” 面对萨丁第一次如此直白的违逆,宋白出乎意料地冷静,道:“你待在家,等我回来。” 萨丁站起身,声音也高了一度,就像他在指挥室下指令时不容质疑,道:“我不去,你也不能去。” 宋白没有再说话,他只是静静地望着萨丁冒火的眼睛。 他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胸中那点残余的怒意席卷而来,萨丁脑海一片空白。 咔嚓—— 再回过神来,手下的沙发从侧面的扶手处裂开,露出内里精细打磨的木板。 然而,另一端,宋白始终在安然地坐着,安然地注视萨丁的怒意。 突然之间,萨丁觉得自己像个小丑,在雄虫面前丑态百出。 他甩了袖子,走出客厅,走出这间房子。 直到大门咣当一声巨响,宋白抽离的神思才全部回笼。 望着空荡的客厅,四敞大开的房门,冬日里的寒风还在耳边低鸣嚎叫。 宋白抱起衣架上的外套,慌忙地往外跑。 室内的拖鞋并不适合奔跑,终于追着身影来到马路,身着单衣的萨丁已经坐进车里,汽车向前疾驰,车身上出租公司标志的笑脸灿烂地笑着。 抱着外套的宋白站在风里,看着那个笑脸越走越远,消失不见。 第118章 119 夜晚, 军部个人宿舍。 平结束洗漱,刚躺在床上,决定选一本书当睡前读物。 砰砰砰—— 敲门声震天响。 平皱了下眉, 道:“来了来了。”。 他下了床, 三步并作两步, 一把拉开门, 结果对面劈头盖脸一句话:“我不是让你留门了么!” 那人一闪进来,平这才看清是萨丁,他只穿了件单衣, 脸色苍白, 看起来在外面跋涉了不短时间。 平连忙找到最厚的外套给萨丁披上,道:“大晚上的, 要来不会先穿好衣服啊!” 说着, 把萨丁拉到屋里最暖和床上坐着,道:“我终端一直在充电,没看到你的信息, 对了你是怎么回事?” “我们吵了一架, 我就出来了。”萨丁声音低沉,仿佛一个字也不想再说。 “吵架就吵架,那你也不能不穿……等等!”平不敢置信地望着萨丁,说:“和雄虫吵架, 你疯了?” 他颓然坐到床上, 道:“我这乌鸦嘴啊, 早知道中午不说那些话了!” 说什么不好, 非说萨丁模范雌君, 这下可好,当晚人家家里就吵架了! “不关你的事, ”萨丁自己倒了杯水,他的眉还拧着,道:“他非要去星外。” -- 第246页 平也皱了皱眉,沉吟道:“星外是危险了点,但还不至于吵起来啊……” “是不至于,”萨丁一口气喝干了水,他眼里闪着火焰,咬牙道:“他去得急就算了,我说我会陪他一起,结果他居然不让我陪着!” “一个雄虫,孤身一人去商舰!是我疯了还是他疯了?!” 所有军雌都知道一点,那就是雄虫不适合星际旅行,同样是虫,雄虫在星际环境□□质格外脆弱,有些雄虫连行走都艰难,不像雌虫,完全没有受过太空训练,就是雌崽,在星舰上都可以正常跑跳。 平道:“可能宋先生是不知道雄虫去星际前要经过特殊训练?” 萨丁道:“他知道,三种时常一个月的针对性训练传单都有!” 平茫然了,道:“太着急了确实可以跳过,但那就更没必要拒绝雌君的陪同啊!雄虫对雌君陪同不是挺放心的么?” 萨丁鼻子里哼气,道:“对,所以我也想不明白。” 宋白当时的态度摆明了不信任他! 平道:“难道是……” 萨丁睨了他一眼:“说。” 平道:“……说不定是宋先生想带别的雌虫去?” 别的雌虫?雄主身边除了他连个雌虫毛都没有! 萨丁狠瞪了不靠谱的平一眼,转过头去,继续生闷气。 屋里一阵低气压。 平背着萨丁摸下充电的终端,刚要给宋白发讯息,只听前面冷酷的声音。 “不许打小报告!” 平手一哆嗦,终端差点摔到地上。 行吧,不发就不发。 …… 深夜,宋家卧室。 早已是就寝的时间,床上却不见主人的影子,只有一对灯芯绒枕头,亲密地并排摆在一起。 想起昨日此时,他早就和萨丁躺到了床上。 宋白手上的工作分批交了出去,加上学校课业不是很忙,他都会早早回家和萨丁一起吃晚饭。 夜幕降下来,哪怕不是为了睡觉,他依然会早早上床,因为床的另一侧,萨丁就躺在那里。 他们会一起说说话,或者做些别的什么事。就算不说话不做事,只要感觉到萨丁在那儿,他就会很心安。 然而,现在,这间卧室,他连看都不想再看一眼。 宋白嘴唇绷成一线,毫不留恋地关门离开。 今晚,干脆在沙发上过夜算了。 宋白躺在沙发临时搭建的简易床上,辗转反侧。 沙发有点短,显然是没考虑过雄虫睡眠的需求,人高腿长的宋白不得不蜷着,才勉强躺下。 不是他非要委屈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只是偌大一间房子,除了卧房,只有这里,是萨丁待的最久的地方。 除了这儿,他哪儿也提不起兴致。 时间滴滴答答地走,渐渐地,宋白的眼前越来越模糊。 恍惚间,意识仿佛穿越时空,又回到那个埋在记忆深处的小巷。 那是一个夏天的夜晚,巷子昏暗,青石板下的排水沟散发着阵阵恶臭,但没有人关注小巷里糟糕透顶的环境,因为急救车尖锐的警笛声,伴随着刺眼的红蓝光,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此时正是十年前,宋白还是一个身处大二的学生,他刚刚摆脱已经分手的前男友的纠缠,来接刚才跑丢的妹妹,可是现在,为什么会有医护人员在这? 宋白还在茫然,对面是低声啜泣的宋母,而旁边,向来脸上带笑的儒商,宋父面色铁青,他指着宋白,劈头盖脸就骂下来: “我让你去接你妹妹,你却和不相干的人吵架?” “你自己是吵了个痛快,可你妹妹才五岁!她被个□□领走了你都不知道!就在这个地方,差一点,就差一点!” 那个向来带笑的儒商气得嘴唇发抖,“要不是有人经过,你妹妹这一辈子全毁了!” 宋白听见自己鼓膜嗡嗡作响,远处小脸煞白的妹妹紧紧握着医务人员的手,红蓝警灯交替闪烁,他分不清是光里有人,还是人在发光。 他听到沉重的咚的一声,还有年轻宋白的声音:“我以后绝对好好保护家人。” 脸色难看的宋父扬起的巴掌差一点落下来,被旁边的宋母拦下。 宋母似乎又说了什么,但宋白已经听不到了。 嘀嗒—— 无比清晰的巨响,震醒了宋白。 宋白大喘着气坐起身,这才发现自己满头大汗。 宋白起身下去,到卫生间里用水抹了把脸,对着镜子,看到里面的人满脸通红。 “这么就没做梦,可能就是惹恼萨丁的代价吧。” 宋白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没有丝毫后悔。 现在,原书剧情发展已经来到了后期,而且,原本应该在两年后发生的事情也提前到了现在,这给宋白敲响了一记警钟。 在前中期,他还能凭借“作者”身份提前预知,可是,宋白不知道这预知还能管用多久,最重要的是,他不知道萨丁体内药剂暴走的具体时间。 不知道时间,萨丁体内的药剂就是个隐患。 而他要做的,就是在隐患解决之前,把萨丁护得好好的。 宋白擦干脸上的水,看清了眼底的疲惫。 这些天,他为了能上星际搜集了大量的资料,他知道萨丁在担心什么,也明白在这个星球上,雄虫拒绝雌君的陪同意味着不信任,而这不信任对于雌虫而言,无异于大辱。 -- 第247页 但是,这都没关系,无论萨丁是担心,是恼火,亦或是摔门而去。 只要萨丁好好的待在这个星球上,等他把母石找回来就可以了。 宋白回到客厅刚坐下,却感到喉咙一阵干渴。 他去厨房找烧水壶,却怎么也寻不到。 望着因为翻箱倒柜而一片凌乱的厨房,宋白决定还是回去早点睡吧。 正想着,他的终端嗡嗡震动,是来短信了。 [平:宋先生,长官他到军部来了,晚上就睡军区宿舍里,您不用太担心。] [平:长官他不让我说,但我想着,怎么也给通知您一声。] 萨丁回军部了,这事宋白知道,毕竟萨丁不回肖家,也就只能去工作的地方了。 宋白正要回复,又一条短信进来: [平:长官他年纪还小,又一直得您宠爱,有点收不住性子,但这也是他的性情,希望您不要太动怒。] 军部宿舍,平坐在卫生间马桶盖上,有点担心地等着终端对面的回复。 这事,虽然萨丁动机是好的,可是和雄虫吵架到底还是不好的。 和雄虫吵架,怎么说都是雌虫理亏。 还是希望宋先生能宽宏大量,不要太为难长官了吧。 终端微震,显示屏亮起: [宋白:知道了,不会。] 平微松了口气,正准备离开,只听门外道:“平,你的洗漱用品有备用的吗,先借我一套,明天还你……” 卧槽,他门没锁啊! 平以闪电速度起身,然而卫生间门已经被推开了,而且平的终端正正掉在脚下。 他就是为了打小报告才来躲到卫生间来的,怎么还让正主给撞见了? 平欲哭无泪。 萨丁望了眼地上的终端,硬邦邦地说:“壶在柜子最顶上。” 平茫然,“啊?” 萨丁直接拿了套洗漱用品,自顾地转身走了。 平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才捡起终端,这时,他才看到屏幕原来一直亮着。 长官眼睛那么利,一定都看到,可是他怎么就没发火呢? 想了又想,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平干脆把终端重新戴上。 突然,平猛地一拍大腿,懊恼:“靠,你叮嘱你雄主,能不能别让我发消息!” …… 宋家,厨房。 宋白从柜子最顶层拿出烧水壶,装满水插上电,抱着臂倚在门边,静静看着白汽蒸腾而上。 …… 军部宿舍。 萨丁看着终端上景山的号码,踌躇良久,终于拨了出去。 “雄父吗?对,我有点事想请你帮忙……” 第119章 120 “先生, 主君还没有回来吗?” 宋家,小助理看着提着行李的宋白,慌张问道。 小助理开心玩了一下午后再回来, 就发现世界都变了。 主君不仅和先生吵架, 还整整两天都没回来。而现在, 连先生也要出门远行。 这让小助理禁不住心肝打颤, 难道先生是对主君太生气了吗? 宋白没注意到小助理那些小心思,把钥匙交到他手中,道:“我离开这段时间, 钥匙暂时由你保管, 如果萨丁回来,那就再还给他。” 完了, 这一定是生气了, 平日里那么宠主君,现在却连亲自见他一面都不肯,这不是生气是什么? 小助理捧着钥匙, 像捧着烫手山芋, 他深吸一口气,决定再暗示得明显点,道:“可是,先生, 这都快年底了, 过年期间我还是要回家和家里人团聚啊!” 宋白奇怪地望了小助理一眼, 道:“过年要是来不了, 不是还有物业么?我记得有物业托管处来着……” 他说的不是上班!是团聚!团聚啊! 小助理咬咬牙, 豁出去了,“主君要是一直不回来, 您打算怎么办?” 宋白扬了扬眉,反倒露出一丝笑意,道:“他要一直不回来,你也不用担心,可能就是出去旅旅游,散散心,没事。” 这两天从平发来的信息看,萨丁一直闷在房里翻看旅行信息。他回来时间不定,要是萨丁能出去玩一玩,那宋白还挺乐见其成的。 小助理看着带笑的宋白,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先生这、这不会是气疯了吧? 主君你还是等先生气消完再回来吧。 …… 上午九点,宋白乘坐保险公司负责的专车,来到了京都航空机场。 京都航空,是京都目前占地最大的、专门用来运载国内外星舰的专用机场,在这里,不伦运载量较小的商舰,亦或是装载量最大的军舰,全部都从这里起飞。 宋白下了车,看向远处一艘身长四百米、像躺倒的小山的星舰,不由得咂舌,道:“这个是……我要乘坐的舰船?” 随行人员是个雌虫,他以为宋白是不太满意,忙道:“其实原本没这么小的,是比这个还大的货舰,不过,在公司发现这艘前军舰退役的观光舰后,考虑到雄虫身体的问题,还是选了这个。” 就这样,还小?宋白无语。 他看了看远处,一片望不到尽头的广袤场地,停靠着大大小小四五十艘舰船,看这运载量,恐怕能吞吐下五十万人还绰绰有余。 在宋白的那个时空,就是最先进国家的航母最多也只能运载五六千人,而虫星,仅是一座观光舰,也能轻松容下七千人不等,更不用想装载量更大的军舰了。 -- 第248页 宋白不由得对虫星的技术有了新的认识。 上了舰船,沿着洁白狭长的走廊前行很久,宋白原以为会看到不少人,然而,一路走来,却只看见了寥寥数十人。 “这不是观光舰吗?怎么人来的这么少?”宋白问道。 “这就是我们公司为您特别挑选的,”雌虫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在来之前公司上面亲自交代,务必要让宋总知道他们保险公司的诚意,宋白既然主动提了出来,那也省的他再费心思引导了。 雌虫微笑解释说:“考虑到您的特殊需求,一站一停式的观光舰会大大浪费您的时间,所以我们选的是贵宾包下的舰船。” “这种舰船只向贵宾一人提供服务,所以无论是速度还是舒适度,都会大大提升。” 宋白疑惑道:“既然是贵宾,那又怎么会同意我的到来呢?” “看来宋先生对自己的综艺还不太熟悉啊,”听着话题终于拐向了自己要的方向,雌虫笑呵呵道:“我们公司可是很重视宋先生的,毕竟现在的京都商圈里,可没有谁不想在您的综艺上露个脸,所以我们上头就稍微费那么了点心思。” 要说服一个足以包下整艘舰船的富豪,宋白知道,绝不会像他嘴上说的那么容易。 看来,他还是低估了自己产业的影响力了。 …… “我怎么跟你说的?少爷只喝这个牌子!其它的都不要!你到底长没长脑子?” 一个亚雌尖锐的训斥声,在空阔的中心区域回响着。 穿过走廊,经过中心区的宋白不禁皱了皱眉,“怎么回事?” 他轻声问。 前方更多难听的苛责声传来,随行雌虫原本想上前阻止,却在远远看到亚雌面容后退了回来,脸上笑都挂不住了,道:“不好意思啊,宋先生,前面那个就是包下这艘的雄虫家的一名雌侍。” 宋白谨慎道:“这个雄虫的雌侍,都这么……闹腾吗?” 雌虫连忙道:“不会不会,整艘舰船只有这一个雌侍和一个雄崽,听说雄虫就是为了送雄崽去治病,才选的观光舰,雄崽应该是还没上船,一般不会这么吵的,您放心。” 宋白簇紧的眉这才松了些许。 “没看见他们去搬水了吗?你们还往前走什么!不赶紧出去搬水!” 亚雌用力地推了宋白一下。 尖利的指甲在宋白昂贵的衣服上刻下一道痕迹。 宋白皱着眉看着那道痕迹,他一向不喜欢别人碰自己。 随行雌虫看清了宋白的表情,他心里一阵颤悠,本来宋白就是他们公司上层点名要留下的大客户,这要是得罪了,他可真哭都找不到地方。 雌虫一步上前,手按在亚雌肩上,阻止他继续上前的动作,道:“侍君先生,这位不是舰船上的员工……” “不是什么不是!”亚雌用力抠了雌虫的手,没挣开,火更大了,“这船上除了我家的小少爷还有什么主人?我告诉你们,我雄主付钱不是让你们这些来当大爷的,还不快放开!” 亚雌嘴里骂骂咧咧,十分难听,雌虫的脸色不太好看,但他依然压抑火气,低声道:“这是您雄主点头同意登舰的宋氏娱乐的总裁,宋白先生。” 亚雌愣了一下,这才仔细打量着宋白,发现他身上衣服质量不是很差,但又抹不开面子,道:“是就是呗,拽什么拽!说到底不还是蹭我家雄主的,自己包不起就别在这理所当然的。” 雌虫心口梗了一口老血,他还要说什么,却看见宋白摇摇头,示意他松开亚雌。 亚雌胳膊肘向后一怼,终于挣脱雌虫的桎梏,他揉着发酸的肩膀,得意洋洋道:“我告诉你们,这船上没什么客人,除了我家小少爷全都给我规规矩矩、老老实实的……哎,你你你要干什么!” 亚雌只见宋白目光直直盯着他,甚至还在一步步向自己逼近。 他被面无表情的宋白吓得够呛,他一边后退,一边强撑着说道:“要是敢打人,我立、立刻轰你下去!” 然而,宋白却置若罔闻,直接走上前去。 “——雄虫打人啦……哎?”亚雌刚喊出一半,生生折断在嗓子眼里。 只见宋白越过他,走向他身后的睡眼惺忪的年幼雄虫,向他行了个雄虫之间的感谢礼。 “请替我向你雄父表示谢意。”宋白礼貌道。 年幼雄虫看着花容失色的亚雌,不用想都知道,他这位脑袋里塞满稻草的生身雌父犯了什么蠢事。 年幼雄虫向宋白回个礼,稚嫩的嗓音说道:“听到您这么说,雄父他会很高兴的。” “听说这里吵架了,怎么回事?”堂堂的厚底军靴声伴着清冷的声线传来,年幼雄虫的眼睛瞬间亮了。 随行雌虫赶忙松了口气,他刚才趁不注意叫人去找的舰长终于来了。 雌虫赶忙一笑,给宋白解说道:“宋先生,这位就是这艘观光舰的舰长,您旅程中如果遇到什么问题,都可以找他,这位舰长叫……叫什么来着。” 粗心的雌虫没有发现,那个一向礼貌的宋白居然在原地站了好长时间。 雌虫翻出卡片,一拍脑袋,道:“不好意思,我今早才拿到的新资料卡,这位舰长叫……” “萨丁。”宋白终于转过身来,帮他补全。 第120章 121 “啊, 萨丁舰长,你好,”随行雌虫主动和萨丁握了握手, 道:“路上还麻烦您多照顾了, 我们这位是……哎!” -- 第249页 雌虫看清了萨丁的脸, 又在宋白和萨丁之间来回看了又看, 声音有点颤抖,道:“你……你们不是……”不是夫夫俩么 萨丁一笑,赶快把话截住了, 道:“上了这艘舰船, 我就会把大家平安带到目的地,照顾是应该的, 放心吧。” 年幼雄虫打量这个和他雌父一般高的舰长, 整齐的制服,精致的眉眼,最重要的是那一身不容靠近的凛冽气势, 若不是胸前的舰长铭牌, 都会以为他该是在战场上杀伐果断的军雌。 居然还有这样的雌性! 年幼雄虫眼睛都亮了。 宋白除了面上还算平静,私底下却无一处不乱。 所有的话,所有的心思都堆到嘴边,最终道:“你怎么……” “好了, 看样子没什么事, 大家各忙各的吧。”萨丁抢在宋白前面把话说完。 他看也没看宋白一眼, 转过身去, 对旁边低声道:“行李怎么能让客人搬呢!” 身形健壮的工作人员利落地从随行雌虫的手里提走本来就不重的箱子, 来到宋白身边,道:“先生, 走吧。” 随行雌虫反应过来,这夫夫俩明显有事,但他只是来送行的,掺和人家干什么,忙催促道:“宋先生,你的卧房就在前面,我们特意给你选的,走走,带你去瞧瞧……” 宋白最后看了萨丁一眼,还想说什么,却被随行的雌虫拉着向前去了。 宋白和随行走了,只剩下亚雌和幼年雄虫还留在原地。 “呸,什么东西,上来就抓我。”亚雌揉着发红的手腕,忿忿不平。 “行了!”年幼雄虫收回望向萨丁的目光,皱眉的表情在包子脸上很滑稽。 亚雌道:“你也不看看,是谁先挑事的!再说了,我可是你雌父,你怎么还帮着外人!” 年幼雄虫稚嫩的声音透出怒火,道:“我雄父让你照顾我,不是让你来丢人的。” 听到雄主,亚雌也熄火了。 中央区域再次归于平静。 走出中心区,萨丁的表情有点狼狈,他完全没想到,再见到雄主,心潮起伏能这么大。 他甚至不敢和宋白说一句话。 暗骂了声胆小鬼,萨丁突然发现平正倚在窗边,向外看着什么。 “看什么呢?” 平仿佛吓到了,摇头,“没什么。” 萨丁上前一步,站到平刚才的位置,窗外正是铁丝网架起的机场边缘,护栏网外,挤满了前来送行的人们。 “在找盛安?” “啊?”平真吓了一跳,道:“你怎么知道?” 萨丁张望窗外的风景,说:“四军里早就传开了,说每次咱们执行任务,军舰起飞降落,外面都有一个乘着轮椅的雄虫默默看着,当时大家还议论得挺火。” “倒没想到,是你雄主。” 平苦笑,“他现在抱着新人,早忘了吧。” “行了,别感伤了,舰船要起飞了。”萨丁拍了拍平的肩膀,准备走回驾驶室。 “长官!”平突然道。 “嗯?”萨丁转过头。 平像是下了很大决心,道:“调职星外的事,你帮我申请吧!” “好。” 说完,萨丁离开了,只剩下平,继续望着窗外。 …… “抱歉,舰长在执行重要的指挥任务,暂时没有时间,请谅解。” 在飞艇起飞后的第五天,宋白已经把这样的话听了五遍。 比起昨天,还多了最后三个字。 宋白苦中作乐地想。 在这五天里,他一直想找萨丁聊一聊,可是却始终连萨丁的面都没见到。 宋白后知后觉,原来,他这是被“冷战”了啊。 不过,也还是他咎由自取。 毕竟,这事是他挑起的头,自然也要食其果。 不知不觉,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纯白的线条,简洁的设计,充满了一种科技感。 宋白问了一旁路过的工作人员才知道,这里是餐厅。 唉,这几天里,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又要克制去找萨丁的念头(萨丁是舰长,也不能频繁打扰他),他也一直都是订餐,还没在餐厅里好好吃过。 宋白从电子屏上点过餐,很快送了上来。 他刚动了筷子,桌子震了下,原来是有人拍了一下。 “这儿有人了!”正是先前刚登舰时见过的亚雌。 “不好意思。”宋白端起碗,直接走向另一处较远的桌子。 亚雌没料到他会道歉,愣了一下,跺了下脚,气馁地坐到位置里。 这些天,他一直记得宋白让人抓了他手腕,一直想找机会修理下宋白,可是却一直找不到他影子,今天见到了,他才不能这么轻易放过他。 宋白刚刚吃了两口,却又听到:“喂!这儿也是我的地方,你得让我。”亚雌得意地指着宋白正在坐的桌子。 你既然这么有礼貌,那就一直退让下去啊,反正宋白换一张桌子,他就要一张!看他能让到什么时候。 这么蛮不讲理,看来是刻意找茬。 宋白放下餐具,道:“刚才你说那张桌子有人,我让你了。现在,你说这张桌子也是你的,难道,你是坐这桌的位子,吃那桌上的食物?” 宋白一指十米外桌上的餐盘。 他谈吐从容,连话也说得文雅,和旁边胡搅蛮缠的亚雌一比,大家都知道谁对谁错。 -- 第250页 噗嗤—— 餐厅里不少工作人员都偷偷地笑了出声。 亚雌涨红了脸,他不是不会反驳,可是却被幼崽警告过不许说粗话,一时之间,居然想不出如何反驳,只好怒视工作人员,呵斥道:“笑什么笑!小心我回去就投诉你!” 说完,悻悻地回到自己的位置吃饭了,只是恼恨的目光却一直盯着宋白。 宋白记不得自己什么时候罪过他,也懒得去想。 他实在没兴致,三两口吃完,走人了。 宋白并没有像往常急于回去,而是选择在这里面逛一逛。 他来这五天了,还没好好逛过呢。 突然,他听到一声熟悉的幼童声音,“喂!哥哥,你喜欢白色吗?我这身衣服你喜欢吗?” 宋白这才发现,经过餐厅圆形的拱门,居然是一个装修更加精致的小餐厅,里面只有三两张桌子,其中一张坐着幼年雄虫,而他的另一边,正是萨丁。 此时幼童踢着小腿,满含渴望地望着对面的萨丁。 对面,萨丁无奈地扔下餐具,说:“小少爷,你都缠了我五天了,从第一天开始,你问过我喜不喜欢红色绿色黄色蓝色,然后第二天都换了一套同色衣服,接下来还有半个月,你不会是想集齐二十四一整套调色板给我吧!” 年幼雄虫眼睛发亮,说:“你要是喜欢,我天天给你换!” 萨丁头疼道:“和喜欢无关,你毛还没长齐,我对你没有任何兴趣。更重要的是,你现在已经影响了我的日常工作,虽说舰长有配合雄虫的义务,但我的职责,是把你们平安送到目的地,而你,已经对我的工作产生了困扰,这么说,你明白?” 年幼雄虫蔫了,嘟着嘴,道:“说到底,你讨厌我呗!” 萨丁重重叹口气,饭也不吃了,直接从另一个通道走了出去。 “哎,哥哥,你还没说喜不喜欢白色呢!”年幼雄虫跳下椅子,迈着小短腿,艰难地追了出去。 隐蔽处,在他们离开以后,宋白轻咳了一声,把嘴角的笑意压了下去。 难怪萨丁一直在忙,原来是忙着摆脱小萝卜头的纠缠啊。 笑归笑,在来舰船之前,宋白看过很多新闻报道,其中有一项很特别,就是舰长由于被幼崽缠住,无暇顾及指挥,最终整艘舰船遭遇流星,全员覆灭。 萨丁一向性格温顺,他能把话说得这么明白,说明已经是烦不胜烦了。 得想个办法,劝一劝那孩子。 …… 驾驶室里,萨丁一头扎进了座椅里,道:“你怎么看的?还看不住一个小崽子?” 平这段时间一直在萨丁的指挥下,操纵这个巨大的前军舰,笑道:“一个小虫崽而已,至于气成这样么?再说了,这艘舰船,还不是你自己选的?” 一周以前,萨丁突然掀开他的被子,在他冻得全身哆嗦想要回被子时,说道:“我要去飞军舰,两天后就走,去不去?” 当时他可真被萨丁这拍脑子决定吓了一跳,现在萨丁被一个小虫崽缠成这样,他看着也挺乐呵。 萨丁从下面抽屉里拿出零食,边吃边道:“他缠了我五天!整整五天!” “我现在一踏出驾驶室的门,他就问我喜欢什么颜色衣服,我梦里都是衣柜在飘!你懂吗!”萨丁简直生无可恋。 平耸了耸肩,道:“雄崽喜欢你,我又有什么办法?雄崽的脾性你也不是不知道,要不是他们尊重的人,谁说话也不听……长官,你来看看这个!” 平把监控画面转给了萨丁,萨丁眼前的透明屏幕一闪,浮现了餐厅里亚雌找茬的画面。 “看来这船上,还真有不守规矩的。” 随着视频播放结束,零食包装袋发出绝望的呜咽。 第121章 122 深夜, 宋白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 和以前一样,脑子里满是之前和萨丁的回忆,甚至还有白天在小餐厅对萨丁的一瞥。 好几天没见, 实在想得很。 宋白叹了口气, 不打算任由大脑折腾下去。 宋白干脆走出卧室, 前往白天路过的游戏场, 找到放置在虚拟屏幕前的虚拟枪,握在手里,调整好模式, 一个人, 对着屏幕上的靶子不停地射击。 虚拟枪是全息影像,握在手里没有实感, 但这并不影响宋白的发挥。 打了不太长的时间, 宋白把分数很轻易地刷新到了前十,却听见了一个小小的惊呼声。 宋白转头一看,原来是年幼雄虫。 年幼雄虫捂着嘴, 有点惊慌地看着宋白, 生怕宋白指责他一般。 宋白只是看了他一眼,把虚拟枪递向幼年雄虫,道:“来一把?” 幼年雄虫摇着头,道:“不、不用, 谢谢。” 他虽然摆着手拒绝, 但宋白看得清楚, 幼年雄虫的目光, 却一直黏在虚拟枪上。 不是渴望, 又是什么? 宋白不由分说地把虚拟枪塞进他手里,反正是全息影像, 在虚拟屏幕之外的地方,完全不会发出声响。 幼年雄虫不敢置信,道:“……我……我可以?” 又有点犹豫,道:“可是,雄父不让我碰这些东西,雌父也说,它们只是雌虫的玩具……” “别管那些,”宋白帮他调成儿的模式,外形还是和真的有七分相似,添加了卡通绘画,但后坐力的微震已经完全消失,不会对造成任何伤害,道:“反正又没人看见。” -- 第251页 宋白的话说服了幼年雄虫,他接过虚拟枪,爱不释手地在手中把玩,眼睛恨不得黏在上面,道:“好帅啊!” “来,这样做,”宋白蹲下身,从后面扶着幼童的手,一步步教导着,“这里上子弹,然后,在这里,扣下去。” 嗖—— 猝不及防一声音效,屏幕上的西瓜瞬间炸开花,蹦出了幼崽喜欢的卡通人物,举着分数牌,道:“恭喜你,打中啦!” 绚丽的音效在耳边响起,幼年雄虫还愣着,道:“我、我打中了?” 他转过身,抓着宋白的手臂高兴地直跳,道:“叔叔,叔叔,我打中了!” “说明你很有天分,继续吧。”宋白笑道。 宋白没有点破,在幼童模式下,为了让孩子感受到乐趣,第一枪百分之百会击中。 幼年雄虫受到了鼓励,对着屏幕上的卡通靶子,开始射击。 有时即使打偏,开始宋白还出言点拨两句,后来是孩子让宋白别说,他自己找手感,玩得不亦乐乎。 爱好,不应该因性别不同而被禁止。 宋白看着他玩到额头出汗,从旁边扔给他一条干净毛巾,幼年雄虫不好意思地抹脸,道:“叔叔,要不,你玩了?” 宋白敲了一下幼年雄虫的头,道:“别叫叔。” 幼年雄虫不解,道:“啊?” 宋白道:“你管舰长叫什么?” 幼年雄虫迟疑道:“……哥,宋哥?” 宋白又敲他一下,道:“小家伙,是哥夫。” 幼年雄虫用毛巾捂着头,委屈,“我不小了……啊?哥夫?” “你……你是舰长的雄主?” 宋白弯下腰,对幼年雄虫说道:“对啊,而且,舰长的枪,用得比我还厉害呢!” 幼年雄虫愣了一下,眼睛更亮了,道:“哇,那、那岂不是……” 宋白帮他说完,道:“很厉害,对吧?” 幼年雄虫狠狠一点头,“嗯!” 他从小就好喜欢这些酷酷的东西,无论是冰冷的枪,还是气势卓然的军雌。 不过,幼年雄虫又产生了疑问,道:“既然你们是夫夫,那为什么不住在一起?” 宋白把虚拟枪调到适合的模式,又选择了活物靶子,开始对准屏幕上速度极快的飞鸟射击。 “他是这艘舰船的总指挥,全舰二百多人的命都交到他手里,他当然要全力以赴了。” 砰砰砰砰,一连串枪响,比儿童模式的声音更加震撼。 幼年雄虫向屏幕望去,只见荧屏上,黑压压的低云下,飞鸟以极高的速度闪过,往往还看不清鸟的身体,原地就只留下一道模糊的影子,可就在这一闪而过之际,伴随着枪响,黑影应声落下,一个不留。 幼年雄虫瞠目结舌地望着荧屏底下密密麻麻堆积的黑鸟,和宋白的这一比,他原本还觉得自己不错的枪法,瞬间比成了垃圾。 宋先生都这么厉害了,那么,舰长又会厉害到什么程度啊? 宋白拍了拍幼年雄虫的肩,把枪交给他,道:“舰长他任务很重的,没事就不要去打扰他了,行吗?” 舰长瞬间成了高不可攀的丰碑,幼年雄虫不自觉地点了点头,“好。” “可是,宋先生,”他犹豫着,还是换了尊称,道:“我喜欢舰长,您为什么不说我?” “这有什么好说的?” “啊?”他在家里,若是多看了谁的雌侍一眼,都要被雄父说是见色忘志。 宋白把擦过手的毛巾扔下,扬了扬唇角,道:“我的人,当然值得所有人喜欢。” 宋白说着,走出了游戏场。 幼年雄虫看着宋白的背影,握了握拳,下决心以后一定要成为像宋先生这样的雄虫。 嗯,再有个舰长那样的雌君,就更好了。 …… 另一边,驾驶舱休息室。 平在驾驶舱时刻观察着航线,萨丁终于能歇了口气。 但是,他并没有借助这难得的机会休息,而是翻找出乘客的卧室编号,找到,记住。 随即向外走去。 …… 卧室里,宋白翻着舰船上人手必备的舰船说明手册,查看着旅行航线图。 虽然他早已确定了阿萨母石一定落在黑域,可是,黑域是一个由星际流民在一颗黑色星球上,自发组织、形成的区域。 由于其星球面积广大,出入困难,即使他在原本预定好的星际中转站下去,但如何到达黑域,还没有具体方案。 总不能路上抓一个人,说:“请你带我去流民集中的黑域去。” 不给当成神经病,才怪。 宋白感觉一阵头疼,恰好,广播里的悠扬的音乐响起,已经到了早饭时间。 不知不觉,宋白居然在这个舱室里熬了一整夜。 感受到身体里传来的饥饿感,宋白还是决定先去吃饭,再回来补眠。 出了门,工作人员在走廊里来回游走,宋白突然看见了从正对面走来的亚雌。 亚雌在餐厅时的无理取闹他还记得,宋白不欲理他,没想到亚雌却突然蹿到宋白跟前。 这距离,远远超出了个人安全距离。 宋白下意识向后退,退了半步受到阻碍,退到墙了。 “宋先生,之前实在是不好意思。”亚雌突然鞠了个躬,标准九十度。 -- 第252页 宋白皱眉道:“怎么回事?” 亚雌道:“我昨天实在过分了些,特意向您道歉,还请您的原谅!” 宋白停下了,他更疑惑了,道:“?” 亚雌又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坚持要得到宋白的原谅,和昨天得意洋洋的样子,简直派若两人。 宋白不得不得说了句,随后亚雌仿佛松了一口气,又鞠躬说了声谢。 看起来不像是作假。 可是,一个人怎么会一夜之间变化这么大? 宋白疑惑着,向餐厅走去。 用过了早饭,宋白感觉疲惫的精神恢复了些许。 在离开餐厅之后,他下意识又转到那间小餐厅里,三张桌子坐满了人,连平也在里面。 平居然也在? 宋白还以为只有萨丁一个人在掌控着舰船,没想到平也跟来了。 不过,既然平在这里,毕竟平是萨丁的副官,他们又总是形影不离,那么这里一定是驾驶室的人了,。 宋白看了两遍,没看见萨丁,只听到平道:“来来来,今天这顿,舰长请客,大家放开了吃。” 其中一个人问道:“副舰长,舰长今天怎么有这闲工夫?” 平一敲桌子,道:“舰长高兴,你管他为什么请,吃就对了!是不是!” 他们把小餐厅的气氛吵得很是热烈。 宋白弯了弯唇,知道是昨天对小雄虫的劝导奏效了。 一转身,却发现萨丁正站在不远处,他手里还拿着香槟,应该是庆祝用的。 而现在,他呆滞地看着宋白,一瞬不瞬。 宋白还没反应过来,萨丁一步退后,把酒塞给旁边的工作人员,迅速转身,飞一般离开了。 “萨丁!” 宋白三步并作两步,不知跑了多远,终于追上了。 他一把拉住萨丁的手,萨丁挣扎了一下,没用力,自然也没挣脱。 “萨丁,我们谈一谈吧。” 萨丁依然甩胳膊,想不用力地甩开他,道:“我们没什么好谈的。” 这种语气让宋白很陌生,他愣了一下,道:“但是,我已经找你五天了。” 五天,整整五天。 在虫星上,他们最多也只三两天不见,但短讯和电话从没断过。 这五天里,简直是宋白有生以来渡过最难捱的日子。 萨丁也沉默了。 之前是宋白拒绝了他的陪同,那么他为什么不可以拒绝和宋白说话?就因为宋白是雄虫,而他是雌虫? 这么一想,萨丁的语气更加坚定,道:“放开!” 宋白没料到萨丁会以这种语气和他说话,一时失神,抓住萨丁的手也不由自主地放松了。 眼见着萨丁就要离开,多日以来的愁思仍将继续,宋白却仿佛失去了力气,不敢再叫萨丁了。 一个声音叫住他们。 “哥哥,宋先生,你们都在啊!”年幼雄虫蹦跳着跑过来。 萨丁抬腿就要走,却被年幼雄虫稚嫩的手给抓住了,一个冰冰凉的东西塞进了手里。 “这是我昨天费了好大劲才赢来的,送给你们啦!” 萨丁看着手心里,是一个精巧别致的枪型胸针。 这是游戏场里专为幼崽们提供的游戏奖励之一,周围镶着一圈亮晶晶的水钻,对孩子来说,十分具有吸引力。 不过,这个东西在萨丁幼年里就已经有了,两枚枪型胸针互相倒扣,合二为一,毫无缝隙,当时,在世家大院里,哪个雌虫幼崽赢了这个,都要被笑话说是想找情人了,也戏称为情人枪。 他抬起头来,只见宋白的手里也躺着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胸针。 宋白显然不知道这事,他只是看了一眼手里,又赶忙看向萨丁,生怕他走掉一样。 萨丁心里一慌,撇开了头。 可是,年幼雄虫却不会读气氛,他牵住萨丁和宋白的手,把两只手交握在一起,两个胸针也咔哒一声,合而为一。 “哥哥,宋先生,要一直幸福下去哦~” 年幼雄虫说完这句话,蹦跳着走了。 空气仿佛胶着起来,萨丁感觉有点呼吸困难。 这种困难只是一种感觉,来自于被雄虫牵着的手。 宋白的手一向很热,现在也是,火热的温度顺着交握的手,突然在萨丁心底烫了一下。 也是这只手,拉他,走出黑暗。 萨丁抿了下唇,道:“……晚上,一起吃个饭?” 宋白愣了一下,笑道:“乐意至极。” 第122章 123 休息室里, 萨丁看着自己仅有的两套舰长服发愁。 平坐在不远处,手里还拿着本书,笑道:“怎么, 长官, 选不好你的约会服了?” 萨丁瞪他一眼, 道:“背你的操作表去。” 平苦着张脸, 自从他答应了决定调职的事情以后,萨丁仿佛又成为了那个恐怖的训练长官。 按常理说,副舰长得和舰长一起精通操作表。 但是, 本着对萨丁的信任, 平坚信自己就是来摸鱼的,还特理直气壮。 “长官, 有你在这儿不就行了, 我背它有什么用啊!你看我好几天没出去了,就不能放我点自由么?再说了,这艘军舰的型号也太旧, 还手动操作!三百多操作键, 一百多快捷组合,谁背得完啊!” 萨丁没好气道:“让你背就背,费什么话!还是说,你觉得我故意为难你?” -- 第253页 “不敢不敢!”平忙道:“但是, 咱们讲讲道理, 我这记性跟你没法比, 你一眼就能记住, 可我只是个普通小军雌, 这死记硬背,不是要我命么!” 萨丁一口气差点喘上来, 抄起一套舰长服,走出窒息的休息室。 …… 休息室内,萨丁离开以后,平感觉呼吸都畅快了不少。 他起身放下书,对着衣柜最底下一层开始奋斗。那里面藏着他偷偷在餐厅里买的零食。 至于为什么要藏? 当然是为了防止被他长官给吃了啊! 平刚刚打开最下一层的工作服,展开,里面光秃秃的,只有一张字条。 “零食我拿走了,你继续背,回来我检查!” 平崩溃地把工作服怼回去。 这日子,还是雌虫过的么! 没等他崩溃完,地面突然开始地动山摇。 桌上书啊杯子啊摔了一地,平及时抓住了大衣柜的边沿才防止摔倒。 他连忙推开驾驶室的门,透过舱室窗户,一束光激射而来。 丰富的经验告诉他,他们的舰船,遭到了攻击! …… 宋白在小餐厅等待的时候,平突然走进来,他神情有点焦急,开口便问:“长官在哪儿?” 宋白愣了下,平每次向他问话都是很有礼的,很快道:“他还没来。” “这要怎么办!”平懊恼地一拳捶在桌上,桌子震了一震。 宋白道:“怎么,出什么事了?” 平指着宋白,道:“起来,跟我走!” “怎么,出什么事了?” “舰船受攻击了,你赶快回到卧室去,那儿最安全……” 话没说完,舰身突然一个剧烈震颤,小餐厅里桌椅噼里啪啦地倒下,站在桌边的宋白眼疾手快,迅速蹲下,降低重心,才勉强没有受到巨大危机。 等舰身恢复平稳,平才放开紧扣着墙壁的扶手,那原本是供老人搀扶的。 他向宋白道:“你顺着通道侧边走,回了卧室一直不要出来。” 宋白道:“不行,萨丁还不在,我要找他……” 平道:“长官是雌虫,不会有事的,你在这只会更危险。” 平吸了口气,决定长话短说:“驾驶室一直不让你进,因为只有特定区域,雄虫能走动,在这里,个人舱室是最安全的地方,出了这些地方,雄虫受不了增加的重力,所以你必须回去!” 宋白沉默了下,随即点点头,转过身,趁着舰船还平稳运行,赶快离开这个地方。 平在他身后道:“如果响了警报,舱室最里层有个求生舱,求生舱会自动启动,将你们送到安全地方。” “还有,如果你看到那对父子,让他们也不要出来。” 宋白道:“好。” 在宋白离去后,平开始通过舰内频道,反复播放着要求众人回到各自舱室的语音 …… 平走回驾驶室,终于看到了萨丁,他连忙说了情况。 萨丁原本是回到自己的舱室,没想到在频道内听说了这件事,连忙赶了过来,他看到了方位盘,道:“暂时无法确认方位,需要迅速启动防护罩。” 他转身就要离开,被平一把拉住。 平道:“长官,你不能走,你在这指挥,我去启动。” 萨丁听出了他语气里焦急,道:“你忘了么?这个防护罩在主机房,只有我有权限,你必须留在这里,担任我的职责。” 平慌了,他道:“可是,这个操作盘我还不熟悉,只能控制方向。” 萨丁不为所动,道:“不行也得行,你必须这么做。全舰二百多人的命握在你手里。” “我启动完就会回来。” 说着,推开平的手,离去了。 …… 主机房里,萨丁阅读着主机上的数据记录。 “震颤幅度,每秒3.5度,颤动频率:每分钟4.1次……” 随着数据阅读完毕,萨丁眼前浮现一片星图,每一颗星在上面明灭闪烁,间或还有一颗拖着尾巴的流星划过。 如果有人能看见这一切,那么他一定会惊呼,这分明就是虫星开始探索宇宙以来,所有的星系分布图。 它们甚至还在按照自有的规律高度运转着,相比于虫星上只有在光脑恐怖的计算能力下才能运转的全息星际图,也丝毫不会逊色。 然而,这仅仅是萨丁早在十年前就储存进脑海里的一部分信息而已。 他之所以被称为天才,不仅是他过分强横实力,同样还有他脑海里恐怖的海量知识。 只是,随着他日渐远离原有的职位,将一切都湮没在平庸的雌君皮囊之下。 直到今天,才重新露出端倪。 萨丁用指尖轻轻划了条弧线,上面一个白点正在前进,那正是他们这艘舰船。 从刚才的震颤幅度来看,不符合陨石、太阳风、等自然灾难。 震动幅度较强,颤抖频率低,符合小型追星舰的特点。 这种追星舰体型极小,适合三人以下驾驶,从操作的手法来看,短促而迅速,符合星盗驾驶的特点。 萨丁在那条弧线左侧点了个点,白点代表的舰船正在经过那个黑点,那个点下的星球黑云密布,看起来仿佛能把所有的一切都吞噬掉。 那里,就是黑域。 是两年前,他有生以来,第一次险些栽倒的地方。 -- 第254页 看来,是许久不出现的星盗们,又开始作案了。 萨丁睁眼,星图瞬间消散。 他们乘坐的这艘舰船是十年前的军用舰,这种舰船的特点是攻击力较弱,防御力强,因而不少也在退役后作为观光舰。 只是,舰长们很快就发现,舰船上最重要的防护罩系统,居然要在距离驾驶室地下负一层的主机房重启,因此很快,多数都纷纷退出市场。 不过,这样也有一个好处。 那就是,在这一期间,能强行迫使副舰长独挑大梁。 从不久之前,萨丁萌生了回归雌君身份的念头开始,他就有意想培养平,可是平一直安于副官职位,蜷在他的羽翼下,毫无进取之一。 这一次,他原本只为追宋白而来,原本无需带平,可是当他看在旅航表里看到这艘军用舰的型号时,就决定让平跟他身边,他教导平学习指挥的知识。 只是,没有想到,旅程中居然还有这样的小插曲。 而且,以他对平的了解,他一定已经安顿好来舰船上所有人,而且,追星舰的炮火不会对舰船造成损害,只会带来一些不太好的震颤感而已。 借着这个小插曲,足够让平练一下手了。 萨丁这么想着,他没有按开防护罩,而是关上了平的频道。 …… 卧房里,宋白刚刚走进卧房,突然听床头广播出现了平的声音:“长官,舰身还在抖,你那怎样了?顺利吗?” 这是平的声音!怎么出现在这儿了? 还没等他想完,那边又传来道:“他从方位盘上消失了!怎么办?” 宋白察觉事情不对,他看了一眼窗外,他们正在驶过B2星,不远处,正是一颗颗小型陨石、尘埃组成的环形带,静静地围绕着B2星运转着。 可是,宋白却突然察觉不对。 他仔细回想着看过的图鉴,B2星的环形带向来以多彩的颜色而闻名,又怎会出现一颗纯黑色的杂质? 宋白回想着舰船的飞行速度,以及B2星的运转速度,估计了一下距离,向广播里道:“平,向两点钟方向十五度偏移,十八分钟后就能彻底甩开了。” 另一端,平诧异地听着广播里宋白的声音,咽了下唾沫,原来是他调错了频道。 他没来得及听见宋白的话,连忙切回了萨丁的频道,可是那端依然迟迟没有响应。 …… 这边,萨丁检查完了所有数据,舰船没有任何损伤,他看了看时间,估摸着应该差不多了,以舰长权限重启中级防护,脚下的震颤迅速减弱到几不可察的地步。 不知道平那边怎么样了。 他打开频道开关,传来了平急不可耐的话语。 萨丁暗叹了口气。 看来,平还是需要他推一把。 …… “长官!他们又攻击了!” 萨丁刚一进门,就听到平慌乱的声音。 平不止是慌乱,这几天下来生生背下来的操作键,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他的手悬在操作盘上,颤抖着,迟迟不敢按下。 萨丁不在,他就像是没了主心骨,对自己毫无信心。 “镇定!”萨丁厉声道。 这艘观光舰是十年前的军舰版本,操作键和现在军用熟悉的简化版完全不同,不仅有许多反人类的操作,还有不少早已摒弃的复杂的操作系统。 萨丁知道,让平一个刚刚背下操作表的新手上手实在勉强,但是,既然打定了主意,那就要继续下去。 “H26-31。”萨丁道。 H26-31? 平瞬间记起了,这是他们模拟沙场战役里第26场的31分时,那时,他正摸索到了敌方指挥所外,生生用记忆记下了对方在操作盘上的步骤。 而模拟战役的操作盘,和这个一模一样。 平以眼花缭乱的速度按下了一系列按键,最后坚定拉下了控制杆。 老旧的观光舰启动了它隐藏已久的光子炮,直直向对面发射出去。 对方似乎没有料到,一艘观光舰居然还配备有武器,猝不及防,在空中翻了个滚,才堪堪躲过。 又一小束粒子光激射而来,虽然细小,却使舰身微微震荡了一下。 “B7-13” 几乎是出自骨子里的熟悉,平又在操作键上按下一串操作。 这一次,他们的舰船直接升起,躲过了对方的另一场击打。 萨丁如此提醒了几次,又要张口时,却遭到了平的阻止。 平深深吐了一口气,是他自己主动要向萨丁学习的,他不能再像以前,只等着萨丁的命令。 慌乱过后,曾经历过的战役记忆纷至沓来, 前几天里所有的死记硬背仿佛突然融会贯通,以前与星盗的追星舰作战的记忆浮上心头,一丝熟悉感同样浮上了心头。 这种熟悉感之下,是刻在军雌血脉里的颤栗与兴奋。。 他的操作,逐渐由生疏变得娴熟。 平已经不需要萨丁的提醒,他手如闪电,在复杂的操作键上疾驰游移,目光紧紧盯着对方所在方位,向追星舰的下一个预测点发起攻击。 在他身后,萨丁抱着臂冷静地看着这一切。 这才是他所熟悉的平,即使慌乱,也只有短短一瞬。 平不是没有能力,只是没有信心,也不认为自己能处理好这种突发状况。 -- 第255页 平始终认为能走到今天的这个位置,只是因为想要留住他的雄主。 可是,那么多军雌,又有几个,能在平这般年纪,走到萨丁身边? 萨丁也只能在能力范围内,帮平早点认清自己。 第123章 124 方位盘上, 追星舰踪迹彻底消失。平警觉地检查了几遍,终于确信,对方逃了。 他身体一软, 瘫在座位上, 大口喘气, 感觉额头发痒, 用手一抹,满手是汗。 “干得不错。”萨丁从后面走上前来,拍拍平的肩。 平有点懊恼, 他撑着额头, 死死咬唇:“我退步了。” 若是还在缉盗团里的他,绝不会放任对方逃走。 萨丁从操作台底下的柜子里取了条干净毛巾, 递给平:“第一次驾驶大型舰船, 已经可以了。” 平接过,草草抹了一下,阴沉着脸:“我必须把那小子揪出来!” “行了!”萨丁皱着眉, 叫住他:“这艘观光舰可不是给你缉盗的!” 平攥紧了毛巾, 没有说话。 萨丁略感头疼,他怎么就忘了平在缉盗方面一向斩草除根的作风?原想是激起他的信心,却激起了血性。 “等你调职了,爱缉多少, 没人管你。但是, 舰船上还有雄虫, 你忘了吗?” 平表情松动了, 不情不愿道:“嗯。” 只要不提缉盗, 不提盛安,平很快又恢复成原来那副没正型的样。 他转而向萨丁讨伐起来:“长官, 我那零食呢,你给我放哪儿去了?” 萨丁一头雾水:“什么零食?” 平把毛巾扔了赃物篮里等后勤收拾:“就放在柜子底下的。” “那个啊,我分驾驶室其他人了。” 平抱着头满地乱走,无法接受:“你怎么能这样!我在休息室里拼死拼活地背,你们却吃着零食聊着天!这不公平!” “还不是你这个副舰长划水,害得他们增加工作量。”萨丁也毫不客气。 从虫星上带的零食就那么点,半个月的时间,天天守在驾驶室前,怎么能不找点事解闷? 平把自己摔进指挥椅里,生无可恋:“我就那么一袋了!” 他面前摆放的正是舰船的航线图,舰船正沿着规定的轨道行驶。经过刚才一战,已经驶离了B2星的环形带,但还未彻底驶离黑域所在的区域。 平一骨碌爬起来,扒着椅背,直勾勾地望着萨丁。 萨丁给他看得发毛,警惕道:“干嘛!” 平一笑,像只狐狸:“长官啊,你说,宋先生的信息,值几袋零食啊?” “什么信息?” 平和他说了方才切错频道的事,又补充道:“宋先生当时可和我说了句话,肯定能让长官重新认识宋先生一遍。” 明知道平是故意说得暧昧,但萨丁心里却不可抑制地打翻了醋瓶。 行了,有点出息! 萨丁云淡风轻,比划道:“五袋。” 平眼睛蹭地亮了,正待他盘算着要不要好好地待价而沽时,却敏锐地嗅到危险气息,忙道:“好好好,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成交。”萨丁若无其事地收起征战多年的气势。 …… “镇静!” 个人舱室里,宋白坐在扶手椅里,看着正前方投射出的全息影像,上面播放的正是驾驶室里刚才发生的那一幕。 在舱室里,宋白并没有受到攻击的太大干扰,因为舱室中特有的稳定装置,即使脆弱如雄崽,也能保证安然无恙。 当那些许震荡停止,门上方的红色警报灯熄灭时,宋白就知道,一切已经恢复如常。 他正要出去的时候,平却给他发来了这个视频文件。 宋白向发送他文件的平询问用意,却只得到“宋先生安心看吧,价码长官已经付给我了~” 视频进度条走到最后,全息影像嗖地消失,而座位里的宋白却陷入了少见的沉默。 刚才,在舰船驾驶舱里发生了一场小危机,平从初期的慌乱,到后期的镇定娴熟,不用多说,都能看出来,是萨丁的出现,才导致了这一切。 就连宋白这样什么军事都不懂的人也看得明白,他一直想保护的萨丁,在面对着星际危险时,完全足以独当一面。 直到这时,宋白才艺创作者身份回想起,萨丁不仅是军雌眼中的神,更是他笔下设定的最强之人。 萨丁很强,此世罕有。 萨丁很傲,傲到哪怕违逆秩序,压迫雄主,依然要守住雌君之位。 然而,萨丁在他面前,却像一只小动物般柔顺而低微。 这种强烈的反差,让宋白一时失笑出声。 萨丁若不是爱他,何必如此辛苦? 面上带笑,胸口之下却泛起微微的疼。 密密麻麻,连绵一片,仿佛指尖都带了些许的痛。 一笑过后,舱室里又归于平静,宋白暗下决心,等到了前方的中转站,必须尽快赶往黑域。 只有这样,才能护着萨丁,让他一直强下去。 咚咚—— 鲜明的敲门声响起,宋白起身开门,萨丁正站在门外。 其实,萨丁已经站在门外很长时间了。 在来之前,他和平做了交易,平把宋白说过的话依言告诉了他。 “向两点钟方向十五度偏移,十八分钟就能甩开了。” -- 第256页 萨丁只当平在开玩笑,道:“算了,零食还来!” 平认真了,他紧紧捂着五袋来之不易的零食,道:“长官言而无信!” “快点,还我!” 萨丁作势要抢,平撒腿就跑,跑之前还说,道:“我什么时候骗过长官?不信你试试。” 萨丁刚进军部的时候被平耍过多少次,自然不会信他的胡言,只能当自己是见色智昏,一涉及到雄主的事,就全都方寸大乱。 一个词:活该五袋零食雄主又不是白中将,怎么会懂星际上的事!打了水漂。 萨丁赶紧去找宋白,继续之前的约会。 只是,人到了舱室门口,他就又停下了脚步。 心里扑通,手心发汗,人都在原地转悠两圈,毫无之前进到亚雌房间教训时的气势磅礴。 在驾驶室里能指挥地那么冷静,怎么到这就弱了呢? 萨丁拼命想找回刚才在驾驶室里的气势。 他回想起星图,回想起追星舰,不自觉地想起了平说的那句话。 他将舰船调整会原来的位置,向两点钟方向偏移十五度,又按着正常时速向前行驶了十八分钟,最后,他诧异地发现,舰船进入了与B2有一线之隔的C2星域,此时,一颗的超小型陨石划过,恰好遮挡住来自B2环形带上的视线。 萨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又重新计算了两次,最终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雄主又不是白中将,怎么会懂星际上的事!” 萨丁只想时光倒流,回到指挥室里,把说出这话的自己的嘴给捂死了,一个字儿也不许说出来! 呼吸,深呼吸。 萨丁不大安稳地扯了个笑,问道:“……你,还好吧?” 宋白一愣,没想到他们见面会是这个答案,道:“很好。” “舰船稳定性好,只是感到了一点震荡,其它任何事都没有。” 望着眼前的英俊的雄虫,萨丁突然发现,自己对雄主真的一点也不了解。 知晓星与星之间距离的测算,了解特定陨石飞行的规律,甚至还能从环形带里准确地判断出敌方的位置。 萨丁自己知道这些,是因为丰富星际知识储备,与海量的作战经验。 可是宋白呢?一个第一次来到星际的雄虫,全虫星公认的星际弱势群体。 萨丁突然有点慌了,比起方才的不知所措,更增加了紧张局促。 他没有主动发问,宋白也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气氛一时静了下来。 “那个,之后你还有事吗?” “晚上吃饭,继续?” 两个声音不约而同地响起。 “你先。” “你先。” 他们互相望了望,没忍住,都笑了出来。 那点尴尬突然戳破。 长长的走廊里,他们并排走着。 二人之间,隔了一人的距离。 以前再亲密的距离也有,只是他们不约而同地保持了这个宽度。 明明已经很熟悉了,却又有些不同。 不过,这应该算是和好了吧? 萨丁开心地转了个圈,差一点撞到舷窗,幸好宋白及时扯了他回来。 窗外,遥遥能看清前方一个洁白的亮点,那是星际中转站的标志颜色。 “前面是中转站,雄主是打算在那里下去吗?” 宋白:“嗯。” “那样正好,到了那里,直接换成返程的舰船,一路上还能看到不少风景……”萨丁说着原本的计划。 宋白原本带着笑,他突然愣住,道:“返程?” 萨丁笑道:“对,到了中转站,会有别人来接任这艘舰船。我想,雄主只是没来过星际,所以想尝尝鲜吧!” “对了,如果不想那么快返程,也可以换别的旅行路线,如果雄主还惦记矿石,我记得途中就有几家大型拍卖行,直接去就可以了……” 萨丁的声音就在耳边,宋白却觉得越来越远。 他感觉双耳嗡嗡作响,萨丁方才吐露的突然打断了他所有规划。 “中转站你要和我一起下去?”宋白突然打断萨丁。 萨丁不明所以:“当然,不然还分开么?” “到时候是在机场中转,下了这艘直接上另一艘。嗯,无缝衔接。”说着,萨丁自己逗笑了。 宋白捂着头,道:“我恐怕不能去吃饭了,有些头疼。” 萨丁焦急:“好端端的,怎么头疼了?” 萨丁要扶着宋白回去,却被宋白拒绝,自己一个人回到舱室了。 …… 第二天下午,休息室内。 萨丁一边查看这段时间主机上的数据,一边还在想事情。 宋白说头疼,回去休息,于是直到现在也没出来,就是饮食,都是在舱室里吃的。 萨丁有点后悔昨天没坚持送宋白回去,不然,也不会这么担心了。 休息室的门被突然打开,平气喘吁吁地跑进来。 “长官!不好了!” “什么事大惊小怪的!”萨丁的口吻带了点自己都不知道的迁怒。 “宋、宋先生,不见了!” 第124章 125 “怎么回事?早上不还是好好的吗?”萨丁腾地从座位上站起来, 早饭后他还问过送餐人员,说早上的饮食确实是送了进去。 他一边说一边往舱室的方向走,“具体怎么回事, 你详细说一说。” -- 第257页 平紧随其后, 也不解:“下午是雄崽去找宋先生, 门怎么敲都不开, 就找了工作人员,因为里面没回应,又怕是雄虫在里面出事, 他们找了医护人来了, 结果进去以后才发现没人。” 萨丁点了点头,舰船上是特殊环境, 雄虫生病是常有的, 必要时,工作人员可以无视雄虫意愿强行为其治疗,这是完全符合规定的, 谁也挑不出错。 “长官, 会不会是星盗干的?毕竟宋先生长得那么……嗯。” 萨丁瞪了平一眼,平立刻噤声。 “星盗掠雄虫的事不是没有过,但那都是在中转站才发生的,而且最近一例已经是三年前了。而且, 我一直坐在驾驶舱, 各项仪表数据都没动过。” 舰船遭受任何攻击, 仪表数据不可能不受到影响, 若是有人能在不攻击舰船外部的情况下, 劫走雄虫,这样的人, 别说是萨丁,谁也不可能做到。 他们来到了宋白的舱室,萨丁在屋里检查,平在一边查看门锁。 他早就看过了门锁,也巡视过屋内,这时候有点烦躁,道:“不是星盗,还有谁那么变态抢雄虫?” 他对星盗一向深恶痛绝,原因之一便是他们对待雄虫轻视的态度。 萨丁拍了拍手,道:“门锁完好,没有打斗痕迹,没有挣扎迹象,只是少了一样东西。” 平不太满意靠着门:“长官,那是你雄主,怎么到现在你还这么镇定?” 萨丁掰着他的头,往舱室最里边望去。 那是与床相隔了一道缝隙、靠墙而立的大衣柜,此时衣柜大敞四开,里面原本摆放救生舱的位置完全空了出来。 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结巴道:“您、您是说,宋先生是……” 萨丁“嗯”了一声,,正巧,平的频道响起了。 平接听后,反而冷静了下来,他道:“长官,监控室说,舰身最底层的逃生舰少了一架,应该是宋先生乘坐救生舱后,自动启动的。” 平的眉又皱起来,道:“舰船马上就要到中转站了,救生舱启动了,它也是去中转站,这坐救生舱有必要吗?” “当然有,”萨丁甚至笑了出来,道:“他就是不想和我一起。” “你们还吵架呢……”平小心翼翼道。 萨丁没回他,只是解开了舰长服的袖扣,往小臂上挽。 平看得清楚,萨丁脸色沉了下去,不敢再问,连忙找话题:“那个,长官,你挽袖子干什么?” 萨丁一声冷笑,道:“收拾收拾,追人去。” “你……也要去?”平一个激灵,他急得一把按住萨丁,道:“不行,你去了,我指挥不好舰船!” 萨丁拂开他的手,没有丝毫动容,只是拍了拍平的肩,道:“我相信你。” 平捂着头,满屋乱走,道:“我没这个能力!” 萨丁打断他的话,“昨天对抗的追星舰,你完成得很漂亮。” “可是……”平张了张口,想反驳出来,可是昨天一战,他对所有操作已经烂熟于心,不能再找借口了。 萨丁锤了平胸口一下,那里是副舰长的徽标,道:“对你自己的技术有点信心。” 平深吸了口气,他点了点头,沉声道:“是。” …… 夜晚,黑域,商会酒吧。 快节奏的鼓点,沙哑的演唱,把黑域特有的粗犷与质朴展现的淋漓尽致。 宋白坐在座位里,他身披红袍,高大的侍者给他端来一杯酒,在宋白即将接手时却粗鲁地砸到桌上,杯子质量不错,酒却洒了一大半,在桌上淌得到处都是。 宋白皱了皱眉,却没有说什么。 这是他来到黑域商会的第三天。 三天之前,宋白还在中转站里,当他从逃生舱里出来,向逃生基地的工作人员了解到,星盗在抢夺商品后会在中转站出手,因此他在那里多停了半天,打听到近一个月里没有人出卖过阿萨矿石,这才心安了些,确定矿石就在方华手中。 黑域,是近二十年间突然崛起的民间组织,由星际流民与星盗的构成。 到来之前,宋白还以为会看见诸多的混乱与蛮荒,没想到,比他想像中要井井有条。 三天里,他看到这里人们的工作、生活,与普通居民没有不同,就仿佛是一个普通的小镇。 只除了一点,雌尊雄卑。 是的,这里与虫星完全相反,雌虫尊贵,亚雌次之,雄虫最末。 尤其是来自虫星的雄虫,他们向来没什么好脸色。 高大侍者本就有意挑衅,见他没什么反应,讨了个没趣,讥笑一声,离开了。 不远处,又进来一个雌虫,他穿着黑域特有的黑色背心,短裤,爆炸的肌肉随处可见。 背心雌虫是这里的常客,他随处一瞥,看见宋白,向高大侍者笑道:“哥们,今天什么运气?居然来了个新货!这小脸还挺白净的。” “是啊,新来的,”高大侍者兑了他爆炸的肱二头肌,道:“敢上去干一【和谐事件】吗?”推给他一杯酒。 杯子比起虫星要大两倍不止,背心雄虫仰头一口就见了底,他粗鲁地一抹嘴:“有什么不敢啊,就怕他那小身板,哈哈哈……” 笑声里尽是猥琐与色意。 宋白默不作声,他端起那杯酒,又放下了。 吧台旁边另一个黑色短袖的肌肉雌虫一声嗤笑,引来背心雌虫和高大侍者不满。 -- 第258页 “你笑个什么?” “笑你们眼瞎!”黑短袖一指宋白,道:“他外面穿的,可是咱们王特许的商人红袍,你们谁敢动他根手指试一试!门口的护卫,后边的右护卫,可都在那摆着呢!” 黑域里,绝大多数以劫掠舰船货物为生。每日都会有大量货物,但是日常用品奇缺无比,奈何因为他们的名声不好,甚少有商人敢来交易,因此,王特意下了命令,凡是有商人到来,皆身披红袍,不论性别,以礼相待。 就连他们所在的这间商会酒吧,也是王特意为了迎接商人所建立的地盘。 背心雌虫和高大侍者互相望了一眼,内心俱是惊骇。 他们日常是调戏雄虫惯了的,这里雄性本就少见,若真是个落单雄性,那么一逞□□也是无妨。 可是若胆敢犯了王的忌讳,那么可是要受尽苦头的。 想起王的手段,一时间,俱是冷汗涔涔,只顾埋头喝酒,再不敢抬头。 宋白并没有注意到这里的事,他一直在盯着不远处的一个雄虫,他一身白袍,在一群黑压压的平民间甚为显眼。 黑域里以颜色为区分,黑袍平民,红袍商人,这白袍则是王的护卫。 宋白盯了他已经有三天了,每天晚上八点,这个白袍护卫就会在这里待上半个小时,一个人,一杯酒,静静地侍弄手中物件,等到时间一过,直接离开,这期间来往雌虫众多,却没有任何人敢冒犯。 宋白端着酒,起身,坐到白袍对面。 坐近了,宋白才看清白袍似乎在打磨什么东西,没看清,白袍直接装进了盒子里,皱眉道:“你有什么事?” 宋白说:“我要见你们的王。” 白袍把小盒子贴身放好,这才抬了头,他有一个干净的脸,连气质都干净得仿佛与周遭的纷扰格格不入。 “凭什么?” 宋白一笑,道:“就凭我,有你们王需要的东西。” …… 经过黑域特有的由黑沙组成的石板路,宋白跟随白袍雄虫进入了宫殿。 “你先在这里等,我进去禀报。” 白袍说着,进入了里间,只留下宋白,百无聊赖地打量着四周。 这所宫殿说是为宫殿,但从外表来看,不过是一个高大宽广的白色楼宇。 可是,进到里面,却发现是别有洞天。 珍稀美丽的矿石被平整地嵌进地面,随处可见的昂贵却娇嫩的花草植被,以及两队分列的美貌侍卫,无一处不显露着一种奢靡的美。 毕竟处处都是钱堆起来的。 一个白袍亚雌从里间出来,他向宋白施了一礼,轻声道:“请吧。” 迈进门的那一刻,一切仿佛换了一个空间,轻纱幔帐,随着靡靡声乐肆意张扬,宋白听到一声极为悦耳的声音。 “不知道,右护卫又带了什么新鲜玩意给本王?” 仰躺在美貌侍卫膝上,银白衣服裹着纤弱的身躯,脸上浮起一丝酒后的红晕,他无所事事地玩弄着美貌侍卫的长发,仿佛一旁的歌舞已经完全无法引起他的兴趣。 “就是你,要见本王?”王被侍卫扶起身,银白的衣服堪堪滑落,刚才带宋白进来的右护卫习以为常地上前帮他束好。 王有一张相当惹人怜惜的脸,配合他纤弱的身段,弱不禁风。若是在虫星上,一定会引得无数雄性,对他趋之若鹜。 宋白也愣了一下,不过,不是为他的面容,而是因他的年纪。 实在是太过年轻,而且,还是个亚雌。 宋白很快恢复过来,见了一礼,正要说话,却听道一声轻笑:“瞧,又一个看本王呆了的傻子。” 那话语不仅不是冒犯,反而十分动听,尽管引起了侍卫们细细地窃笑。 宋白也好脾气地不恼,他不疾不徐地见了一礼,这反倒让青王对他有些另眼相待,正要召他上前,却听殿外传来哄闹争吵。 青王颦了下眉,右护卫上前一步,道:“怎么回事?” 很快,从外面进来一人,跪在地上,语带惊惧道:“左护卫,左护卫和人打起来了!” 青王有了点兴致,他把散乱的长发拢到脑后,道:“能在左护卫手下过上几招的,还真不多。” 右护卫自然地拿起其他侍卫手中的发带,为青王束发。 跪在地上的侍卫吞了口水,道:“左护卫,被打晕过去了。” “什么人,还有这样身手?”青王语带几分惊疑。 打斗之声瞬间到了殿外,随着大门一开,满地躺倒的白袍侍卫。他们横七竖八,痛苦哀叫。 右侍卫一步跨在青王之前,双手举着不知哪里摸出来的枪,黑洞洞的枪口直指来人。 来人身形与亚雌差不多,他毫不停滞,大步向前走来。 右护卫越发紧张,青王却拂开了他的手,惊喜道:“让他来!” 说着,翻身下床,鞋未得及穿上,趿拉着就跑下去。 “萨丁,你怎么来了!” 旁边的宋白并未转身,但他清晰感觉后脖颈一凉。 萨丁怎么又来了?! 第125章 126 宋白在旁边听了好一会儿, 才明白过来。 原来,两年前,就在距离这里不远的地方, 萨丁曾经救起了奄奄一息的青王。 当时, 青王见了萨丁就很喜欢他, 但萨丁并不知道他身份, 只当他是受星盗迫害,照顾好了青王就离开了。 -- 第259页 这两年来,他们偶有通信, 只是通常是青王去的多, 萨丁回的少。 萨丁出现在这,宋白想都不用想, 一定萨丁发现了他来黑域, 所以才来找青王求助。 那边,二人的谈话还在继续,丝毫没有避讳的意思。青王是不在意雄虫, 而萨丁, 则是故意要冷着他。 宋白倒没什么感想。 毕竟,他甩的人家,他还哪还敢有什么感想? “什么,你们是夫夫?!”青王惊疑声传来。 刚才他为了和萨丁谈话, 挥退了所有歌舞伎, 此时, 他与萨丁正坐在软塌上, 隔着一小方桌亲密交谈。 青王这才注意起一旁静默站着的宋白。 他身量颇高, 体型也不弱,居然不是雄虫里常见的脆弱身板, 这样一个光看身材就能打上八分的雄虫,竟然连脸生得恰到好处,硬朗的轮廓,高耸的眉骨,尤其是那双眼睛,漆黑纯粹,所有与他对视的雌性都不免为之心动。 清晰地听到心跳漏了一拍,青王心有余悸地看向萨丁,道:“你从哪儿收来这么个祸害?别的雌虫踏坏你家门槛啊?” 若是以往,听到“祸害”二字,萨丁必会反驳,而现在,他眉都未皱,疑惑地说:“踏坏门槛?” 青王一愣,笑了,说:“你看我,忘了你在虫星,在我们这,谁要是想收个雄奴,那就必须接受所有雌虫的擂台挑战,那一个个的,等到了仪式那天,爬不起床、被担架抬着的都有。” 萨丁淡淡地“嗯”了一声。 “是我不对,这么晚了,你和你雄虫一定还没吃东西,快,坐过来。”青王向宋白招手道。 “右护卫,你也坐,陪着他。” 虽然只有四个人,流水般的宴席很快就摆了上来,鲜蔬果品,荤食肉类,青的翠绿,白的鲜嫩,红的艳丽,香味扑鼻,令人食指大动。 青王坐在上席,他栽歪身子,靠在软垫上,给萨丁夹菜,不住道:“你试试这个” “再尝尝这个!” “这是我们这特产,你们那一定没有。” 萨丁筷子没动两下,碗里已经堆起高高一摞。 “够了。”萨丁制止住青王又一次夹菜的动作。 他这一声不大,宋白却感觉上菜的护卫们身体一僵,脸色煞白,连呼吸都不敢了。 出乎意料地,青王并未恼,笑道:“我太久没见你,我太高兴了,什么好的都想给你。行了,你们都下去吧。” 后一句是对护卫们说的,宋白听到身边刚才面对萨丁都呼吸不乱的右护卫这才敢轻轻地舒一口气。 隔着一张桌,宋白看着对面那丢到人群里毫不引人注目的青王,心中不禁疑惑,这样一个亚雌,在崇尚武力的黑域,怎么就会如此令人惧怕呢? “你的伤还没好?” 一句话打断宋白的思索,说话的正是萨丁。 宋白下意识想回没有伤,却听青王道:“早好了,不过落了疤而已。” 青王晃着胳膊,垂落的宽袖,露出一截细瘦的手腕,他肤白如雪,可那腕子上,却有一道触目惊心的疤痕。 青王笑道:“也不知道当时是什么火,试了好几种药,都下不去,就随它去了。” 萨丁又问了几句,青王脸上的笑意越来越舒展。 宋白和右护卫两个雄虫,在这一方桌上老老实实地当着两个雕像,食不知味地听他们交谈。 …… “天这么晚了,就留下来过夜吧,正好,给你们夫夫准备一间,”青王笑推着萨丁,道:“可不许推辞哦!” 话都被青王抢了,刚想点头,萨丁下意识望向宋白,只见宋白皱着眉,似乎在思考什么。 “商会里还有我的同伴,我们一起来的。”宋白沉吟道。 萨丁彻底闭上嘴。 青王在他们之间来回看了看,他饶有兴致地眨了下眼,直接推着萨丁和宋白往外走,道:“我地方早就准备好了,商会那边我让人去知会一声,行了,今晚就这样,有什么事,明天一早再说。” 不由分说,二人被一群白袍簇拥着,推到了卧房里去。 …… 卧室里。 萨丁走到落地窗前,他看了看窗外街巷,确定没有人监视,一把拉了窗帘,说:“明天早上,我们就离开黑域,接应的舰船就在外面等着。” 宋白刚刚坐到沙发上,一整晚上他都在不停地吃东西,反应有些迟缓,道:“什么?” 萨丁麻利地从床边的柜子里取出床上用品,铺在床上,道:“明天一早,我们就走。” 迟来的刀终于落下,可是这落下的方式,和想像的完全不一样。 宋白皱了下眉,摇头道:“不行。” 萨丁从床上下来,又奔着去找烧水壶,他和宋白都习惯了晚上喝温水,道:“不行也得行。” 宋白的手深深陷进了沙发扶手里,重复了一遍,道:“我必须留在这儿。” 萨丁在茶几下面找到了,给壶里重新装满水,按上插座,道:“自保能力都没有的雄虫,没资格说话。” 宋白的眉深深拧了起来,他走到萨丁身后,给他扳过来,郑重其事地看着他的眼睛,道:“我在这里,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萨丁,我必须留在黑域……” 话没说完,萨丁一只手轻轻拂下他的手臂,如果不是这一举动,宋白几乎已经忘记,萨丁身上有着远超于他的恐怖力量。 -- 第260页 “不过一块阿萨矿石,回去路上再买上几百个,你就是想开个拍卖行都行。” 一股怒火郁结在宋白的胸中,他深吸了口气,道:“不是买矿石的事……” “对,不是矿石的事!”“咔嚓”一声,萨丁捏摔了手里的杯,他抬起脸,眼里是熊熊燃烧的火焰,“你就是不想和我一起,才自己来黑域。” “你想去哪儿都无所谓,你想和谁在一起也无所谓,但是,你就不该来黑域!” 萨丁直直望着宋白的眼睛,里面咄咄逼人的光芒令宋白一时不敢对视。 “你知不知道黑域是什么地方?这里全是星盗,一群嗷嗷待哺的雌虫!看见雄虫恨不得把他生撕了吃掉!” “这种危险的地方,你怎么就敢过来!”天知道,在中转站时,萨丁得知宋白的目的地居然是黑域时,他吓得心跳都快停了。 “我现在不是很好吗?”宋白张开双臂,给他展示自己完好无缺,还拿刚才脱下的红袍给萨丁看,道:“而且,在这只要披着红袍,不管是谁,都不敢攻击骚扰,我特意问过许多人……” “行了,你也不用解释这些,”从中转站来黑域的路上,萨丁下定决心,决不能再由着雄主性子来。 “明天早上和我离开这里。”不容置喙。 水快烧开了,萨丁越过宋白往厨房走。 宋白已经明白,他是无法说服萨丁了。 萨丁想带走他,他没有任何力量反抗。 如果回到虫星,回到属于萨丁及其世家的保护势力下,萨丁一定会将他更加严格地看守起来。 如果到那般地步,这件事将再无回旋余地。 想起曾经发誓要保护的家人,想起萨丁那即将到来的、他想都不敢想的未来。 宋白闭了闭眼。 没有什么比护不了他更痛苦。 “萨丁,你是我雌君吧。” “是,怎么?”萨丁回身,望着重新坐到沙发上的宋白。 雄虫神情悠然,全无刚才解释时的紧张与急切。 “但是,我却不是你的雄主。”宋白轻笑出声,他翻看着手掌,没想到,他隐藏的秘密,居然是在这样种场合说出来的。 萨丁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开什么玩笑。” 宋白有重复了一遍,掷地有声。 萨丁脑海一片空白,他下意识地用虎口卡住宋白的喉咙,“你再说一遍?” “我不是雄虫宋白,”宋白盯着萨丁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我是个人类。” 萨丁只觉脑海嗡地一声,回过神来,他的手已经深深陷入对方脖子,宋白的脸因为窒息涨的通红。 萨丁蹭地松开手,抬起宋白的下巴,仔仔细细检查脖子,焦急道:“你说什么胡话吓我!” 宋白这具身体一直娇生惯养,尽管比寻常雄虫强壮些,脖颈上却很快浮出红色的淤痕。 宋白浑不在意地拂开萨丁的手,扯开衣领,让自己呼吸更顺畅些,道:“除了生日直播那次,我什么时候说过假话?” 既然话已出口,那就再没隐藏的必要。 “我叫宋白,出生在地球,公元1989年1月1日出生,血型AB,家中上有父母,下有一妹,名下有个娱乐公司,年前刚刚上市,业余爱好是写一本小说,名叫《虫族之xxxx》,标榜着宠文,其实只是骗人进来挨刀的小说。” 萨丁眼里尽是困惑,不解他编出这些到底有什么必要。 宋白似笑非笑,道:“你是那本书的主角。而我是书的作者。” “在给这本书完结以后,我遭遇车祸,再一睁眼,就来到了这个地方。” 萨丁瞪大了眼睛,他不敢置信道:“你是说……” 宋白点了点头,云淡风轻道:“和你结婚的雄虫宋白,在半年前已经消失不见,是我这个人类灵魂,占据了这副躯壳。” “不、不,这简直太荒唐了……”萨丁向后撞到墙上,这一切太过匪夷所思。 说来可笑,成婚两年半,居然是这半年的记忆最为深刻。 过往像跑马灯在眼前闪过,一切都不是无迹可寻。 难怪他伤害了雄虫后却没有任何责罚,难怪以宋白的性子居然会替他编造谎言……难怪,那半年来,雄主像突然转了性格,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他拼命地回忆着那个令自己一见钟情的雄虫,却记不清一点影子。 萨丁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他视爱情如信仰,可如今,他的信仰近乎崩塌。 “你不是他,为什么要对我好?” “你应该知道人类的习惯,不论他们是否喜欢自己伴侣,只要成婚,他们就会履行责任。”宋白把手缩回兜内,笑道:“在你们口中所谓的宠爱,其实不过是人类本能罢了。” “而且啊,你本来就是我创造的,对你好点,有什么不行呢?” 宋白笑的时候眼睛最为漂亮,整个人都英俊得不可思议。 只是,他的话却那么残忍。 “你是觉得我爱你,宠你,所以才来保护我,可是萨丁,我根本就不是你喜欢的宋白。” “更用不着你的保护。” 宋白起身,走到厨房,按掉早已鸣叫多时的烧水壶。 当啷—— 房门开了又关,萨丁夺门而出。 宋白没有抬头,烧水壶响了太久,热水扑满了台面。 -- 第261页 宋白想擦一擦,他拿起毛巾,啪地一声,毛巾掉在地上。 翻开手,弯曲的手指微微发颤,冰凉的手心早已刻出了深深的指痕。 “手都麻了。”宋白笑笑说。 他弯腰捡起毛巾,枪型胸针却从上衣兜里滑落。 “我说谎了。” 他望着抱合为一的胸针突然说。 第126章 127 夜晚, 本该寂静的会客厅中,传来一阵吵闹的游戏音效声。 青王懒懒地坐在椅子里,他披了件薄衫, 问对面的萨丁, 道:“大晚上叫我起来, 就为玩我游戏机?” 萨丁屈着腿, 窝在宽大的扶手椅里,专心致志地打游戏,嘴上敷衍道:“不然呢。” “你这玩的什么游戏?”青王瞄了眼游戏机上头, 全息投影上的立体小人动作干脆利落, 手起刀落,砍怪如切菜。 “《惩罚罪恶》”萨丁简短道。 为了配合萨丁玩游戏, 厅里只开了两盏壁灯。在有限的光线笼罩下, 全息投影散发的幽蓝色映照在萨丁的脸上,生生营造出一股恐怖氛围。 看萨丁过分专注的神情,青王觉得他不像是玩游戏, 反而像是在面对杀父仇人似的。 青王给自己想法逗笑了, 他向后靠在椅背上,却有柔软的东西披下来,原来,巡夜的右护卫发现青王不在寝殿, 便将厚披风给他拿来了。 “先生这是玩什么呢?”仔细理好了披风, 右护卫好奇道。 “游戏啊, 不懂么?”青王调侃道, 不期然, 收获右护卫受挫的神情,愉快一笑, 解释道:“这游戏早两年前就有,比我遇见你还早,你不知道正常。” 《惩罚罪恶》,由一个雄虫游戏策划研发出来的,据说是受了雌君背叛,以背叛了雄虫的雌君为原型制造的一款单机游戏,剧情内容十分简单,就是玩家操纵角色历经重重磨难,打败雌君大魔王,抱得雄虫归的故事。 剧情简单,但凭借明快的节奏,容易上手的操作,在全星际都很受欢迎。 右护卫对游戏没兴趣,联想到萨丁是虫星人的身份,疑惑道:“大魔王是雌君,萨丁先生也是雌君,先生着不是自己打自己吗?” 咣当一声,萨丁把游戏机一把摔在桌上,起身离去。 右护卫茫然道:“……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青王敛了敛披风,道:“没你的事,是他心里有事。” 他被萨丁从床上拖起来时也吓了一跳,萨丁脸色差得要命,问他怎么回事,脸色变了几变,最后只冷冰冰地从牙缝里挤出道:“游戏机有么?” 右护卫蹲下身,给他套上鞋,道:“现在回去睡吗?” “再等会儿吧。”青王懒懒地倚着靠背,含笑望向窗外,从这里能看到萨丁怒冲冲走出楼的样子。 “看看他有活力的样儿,也挺好的。” …… 走在清冷的月光下,呼吸着微凉的空气,萨丁终于觉得压抑的心情好了一点。 但也只是一点。 直到现在,他脑海都是乱的。 他来到的黑域,担心好几天的雄主终于见着了,他们却吵了一架,最后他摔门而出。 其实,萨丁走出那道门时就后悔了。 那里分明是青王给他准备的房子。凭什么他要离开? 不过,当真去找了青王,坐在椅子上打游戏时,却又理智下来。 幸好把宋白留下,要不然,这一个活色生香的漂亮雄虫,大晚上被扔出寝殿外面,扔进那群饥不择食的雌虫堆儿里,不知道得遭上多少罪。 雄虫,你又在说雄虫了。 萨丁捏了捏眉心。 现在,那个雄虫的身体里,并不是他原来的雄主,只是一个远在几百光年之外的人类灵魂。 经历了最初的震惊,萨丁细细思考这半年来经历的诸事,又对比脑内存档的人类资料,痛苦的发现,根本找不到纰漏。 这世上,能让萨丁找不到漏洞的事,还真很的很少。 只是,半年前,你怎么就没注意到呢? 说实话,萨丁和宋白结婚两年半,但开始的两年间,他几乎不了解自己的雄主是个怎样的人。 他们是一见钟情,但比起现在,更像是各取所需。 萨丁喜欢看雄虫的笑,雄虫则需要一个光鲜的门面,只是这个门面太光鲜了点。 那两年间聚少离多,加之雄虫宋白又不喜欢他去工作,所以甚少对他笑,屈指算来,真正能互相了解的日子也没有多少。 直到半年前。 这些事情不好对外人讲,萨丁去找了青王,支吾半天,也还是不敢把这么荒谬的事给说出来。 他只好拿着旧款的游戏机,旧款的小游戏,拼命地敲打里面那只背叛了雄主的大魔王雌君。 萨丁以为他会自责,毕竟,他是真的背叛了原来的雄主。 可是,他不仅没有丝毫愧疚,心中反而庆幸。 没有哪个雌虫,不会爱上待他温柔且专一的雄主。 一阵寒风吹过,吹散了呼出的白汽。 萨丁下意识看了眼他出来的房间,黑洞洞的,宋白应该睡了。 深蓝色的夜空,一轮冷月明亮皎洁,生生像块冰,冻得萨丁心底发寒。 愧疚如何,庆幸又如何。 单单一样,就够推萨丁跌入永无止境的深渊。 谁让,他爱的人,并不爱他。 -- 第262页 萨丁抹了把脸,后知后觉,指尖冻得发疼了。 还是回去找青王,再要间房吧。 …… 第二天早上,餐厅。 萨丁没想到,来餐厅吃个饭,居然还能遇到宋白。 萨丁当即转头,问身后的左护卫能不能给他换个餐厅。 左护卫中等身材,和黑域随处可见的雌虫一样健壮。他是青王身边的老人,一直很有位份,昨天刚被萨丁三两招就比划一顿,现在还眼眶发青。 他冷着脸,眼神都懒得给萨丁一个,道:“这是王的好意,先生最好别辜负。” 望着挤得满满当当的餐厅,唯独宋白那还空着半张桌,许是周围的雌虫嫌他披着红袍,怕惹祸上身。 萨丁磨着牙,早知道昨天对这家伙下手轻点了,但他也不是忍气吞声的,冷道:“你下次再叫我,记得先敲门,不然我可不敢保证会不会做出什么事来。” 早上萨丁是被这家伙生生吓醒的,他门都没敲,直接就进了客房,萨丁差点拿出枕下的枪。 左护卫丝毫不给萨丁面子,虽然是青王让他招待萨丁用餐,但吃个饭而已,在哪儿用不是用,于是,就把萨丁带到外面随便一家餐厅,由着他自生自灭,完全不想多费一点儿时间。 他没像寻常护卫那么恭敬,转了身直接道:“门我敲过,听不听得见是你自己的事。”随即离去。 萨丁拼命想了一会儿,才隐约记起,左护卫确实有敲门。 敲了一声,敲完不到0.1s直接推门进去,一点反应时间都没给萨丁留。 萨丁原地气得爆炸。 …… 餐桌上,萨丁不得不硬着头皮坐到宋白对面。 宋白看到萨丁时,明显也吃了一惊,不过他很快回过神来,轻声道:“昨晚你睡……的好吗?”昨晚你睡在哪儿? 见宋白居然比他还要小心,萨丁刚被左护卫惹得火蹭地又上来了,呛道:“用不着你管。” 话一出口,宋白愣了好一会儿,之后再没有说话。 人是他推远的,这结果自然也该受着。 侍者来了,萨丁仿佛赌气一般,叫了满满一大桌的蛋糕点心,只留给了宋白一个小得可怜的地方吃他的早餐。 早在八月暑假,萨丁曾接连五天做了同样口味的蛋糕,生生给宋白一个咸甜不忌的人弄到见甜就躲。 现下,桌上扑面而来尽是甜腻腻的奶油芬芳,面对味道本就不怎么样的早餐,宋白彻底吃不下了,只好叫侍者单给他一杯水,结果里面还加了满满当当的冰块。 甜腻的气味,杯壁散发着寒气的冰水,宋白头一次感到,得罪了雌君,真是连饭都吃不好了。 若是在别处,宋白早就结账离席了,只是对面的萨丁还在对着蛋糕大快朵颐。 萨丁的餐桌礼仪是世家培养出的标准礼仪,举手投足,赏心悦目。 只是,宋白看得出来,萨丁吃东西的频率明显快了许多,连眼睛都紧紧地盯在甜食上面。 回想起九月,萨丁的弟弟曾告诉过他,萨丁喜欢吃糖。 他怎么就没注意过,萨丁很喜欢吃甜的呢? 头一次,宋白真觉得,自己对萨丁的了解真实太少了。 第127章 128 高热量的甜食, 在以往是绝不会出现在萨丁桌上的,他向来以自己的雌君身份为荣,自然也不会碰这些能轻易发胖的东西。 眼前, 桌上是一个又一个硕大的蛋糕, 上面堆满了蓬松柔软的奶油, 香甜可口的气息扑鼻而来, 疯狂地诱惑着人的感官。 萨丁一大口一大口地吃着,努力做出十分愉快的样子,毕竟, 看到对方皱眉的不适, 就是逼自己吃再多东西,也无所谓。 哪怕, 他现在心情十分复杂。 这复杂不仅因为对面所坐之人与他同床共枕, 更是因为,都到了现在,宋白还是一副毫无芥蒂的神情。 明明吵了一架, 明明都撕破了脸, 为什么宋白还是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他怎么能当做没发生? 萨丁吃东西的速度越来越慢,他最初只是在眼角的余光里,窥视对方。现在,他直接昂着头, 目光灼灼地逼视着宋白, 直到宋白最先绷不住, 还是那副安静温和的神情, 转头望向窗外。 勺子上的蛋糕机械性地往嘴里送, 萨丁的眼睛却离不开对面的雄虫。 清晨的光辉从窗外涌进来,它们近乎偏爱地吻着雄虫的面庞, 立体的轮廓,薄幸的嘴唇,怎么看,都不该是个深情的种子。 可是,扑通,扑通,萨丁听到自己的心跳。 他依然生气,依然烦躁,但也……依然喜欢。 只是这样注视着对方,心就忍不住悸动。 突然,宋白站起身来,他高大的影子隔着宽阔的桌子盖在萨丁身上,极其轻柔地一抹,萨丁感到唇角被蹭了一下。 “沾到奶油了。”宋白语气极其轻柔。 萨丁怔愣地抬起头,只见对面,宋白十分自然地把手指碰到唇边,抿掉…… 萨丁猛地起身,他起得太猛,撞歪了蛋糕,刀叉也叮咣地作响。 他挤开人群,拼命地往外跑出去,浑然不顾身后客人的抱怨声。 …… 餐厅外,冰冷的空气呼吸进肺里,萨丁扶着玻璃,里面映出了一张绯红的脸。 那本来是再寻常不过的举动,他们关系亲密时,这样一场互动,最后都会演变成一场不分场合的亲密运动。 -- 第263页 狂跳的心,发热的脸,萨丁咽了口唾沫,感觉自己实在够狼狈。 更亲密的事早做过了,怎么现在突然装纯情了? 萨丁一边唾弃自己,却忍不住回想宋白刚才的举动。 英俊的雄虫带着淡笑,修长的手指温柔地抹掉雌君沾染的奶油,还没有丝毫自觉地把奶油舔掉。 一回想这个画面,哪怕是冬天,萨丁身上还是窜起了一股邪火。 看了眼玻璃门脸上的红不仅没褪去,还蔓延到了脖子上,而且下面…… 妈的。 萨丁抹了把脸,暗自骂道。 幸好是冬天,穿得厚,这要是夏季……那他就彻底不用在这世上混了。 突然,旁边传来一阵吵闹,不少路上的雌虫都纷纷围了上来,萨丁还以为是自己怎么了,但雌虫们并没有向他看过来,反而围在了餐厅的窗户边,同时传来的,还有接连不断地议论: “那雄虫胆子真大,光天化日,居然敢在雌虫面前撩骚。” “哎,那雄虫可披着红袍啊!罗姆也敢惹他?” “罗姆是什么人啊,之前玩死了两个会馆的雄虫,你看谁把他怎么样了么……” 萨丁僵硬地向餐厅里望去,隔着一层玻璃窗,几个膀大腰圆的雌虫,围在萨丁刚刚坐着的地方,而宋白,几乎要被他们挤到玻璃上。 那个家伙,还是一脸事不关己的淡漠。 萨丁狠狠一锤玻璃门,一股怒意腾地窜了脑海。 嗡地一声,萨丁似乎听到玻璃破碎的声音和人群的喊叫,但他什么都记不住了。 …… “萨丁,我没事,没事了。” 急切又温柔的叫喊,萨丁的视线重新恢复清明。 他看清眼前的一切,满地的玻璃碎片,他跪在地上,双手狠狠地掐着一个健壮雌虫的脖颈,雌虫脸涨得通红,眼球突出,随时要窒息死掉,而他身边,则是早已横七竖八躺倒的其他雌虫。 宋白好好的,宋白还好好的。 唯一一个念头,集中在萨丁手上的力气飞快褪去,身体一软,他被重新揽进了熟悉的怀抱。 干净温暖的味道,比那食不知味的蛋糕要好闻上一万倍。 萨丁怔怔地望着宋白,宋白急切地抚着他的脸,仔仔细细地上下检查着每一处地方,仿佛对待什么珍稀物品。 “对不起……对不起……”宋白接连不断低喃。 温柔起来这么要命,你们人类都知道吗?萨丁感觉好笑。 扯动嘴角,一丝微弱的痛意让萨丁小小地“嘶”了一声。 宋白抚着萨丁的嘴角,带着颤抖,道:“……你这,青了。” 不远处,闻讯赶来的右护卫正在和青王通讯,道:“正常情况,雌虫之间的斗殴,下面说没断气……等等!是萨丁!” 右护卫原本一脸闲适突然消失,他几步上前,焦急地检查过萨丁之后,对着通讯对面道:“他没事。” 青王在那端松了口气。 右护卫放下通讯工具,看向宋白,说:“你们先回寝殿,我派人送你们。” 宋白下意识地看了看怀里的萨丁,萨丁只是乖乖的,什么反应也没有,只得点了头。 右护卫身后一众人分出一列,跟在宋白和萨丁身后,护送二人离去。 地上的罗姆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还拼了命地大口呼吸,他看到白袍的右护卫,脸上露出讨好的笑,道:“正、正常……斗殴……” 他话说得很是艰难,却又不得不说,希望右护卫能当场雌虫间的正常打架蒙混过去。 右护卫脸色冰冷,道:“攻击红袍商者,本就重罚,你却胆大包天,居然伤害了王的朋友。” “将他押进狱里,自本月起,不再发放任何缓释剂。” 两个手臂粗壮的白袍护卫提起罗姆,罗姆宛如失了魂魄,脸色一片灰白。 在周围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高大雌虫们纷纷安静如鸡,生怕呼吸重一点,那可怖的惩罚落到自己头上。 …… 一队人远远地跟在二人身后,走过到达宫殿时必经的石桥时,萨丁才恢复了神智。 他立刻推开宋白,与他保持相当的距离。 “萨丁,抱歉……” 萨丁烦不胜烦,道:“一路上你说多少遍了!” “如果我早点离开——” “闭嘴!”忍无可忍。 宋白张了张口,没再说话。 恼人的声音消失,萨丁才松了口气,他扶着桥上石墩扶手,背着宋白 宋白心中浮起一丝不好的预感,他下意识拉住萨丁,却又听萨丁道:“别靠近我。” 明明没有碰到,萨丁却像是背后长了眼睛,能清晰地洞察他的举动。 宋白立在那儿,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这才是属于军雌萨丁那高度敏锐而又恐怖的感知。 只是以往,从未在他面前展现罢了。 “宋白,你太过份了。” 萨丁转过身来,他双臂靠着石柱围栏,低头摆弄自己的手。 宋白莫名感觉有点冷,他拼命地仔细看着,眼前的萨丁,只有那低头的动作能依稀看见一丁点过去的柔顺。 “你穿越,你是人类,告诉我干嘛?”萨丁嗤笑。 “一直以来,我雌君当得好好的,守则我背,规矩我守,你想要什么样我就当什么样,军职不要都没关系,可你非要把这事捅开,咱俩都不安生。” -- 第264页 “现在好了,都变了。我奉一个不知哪儿来的人类大半年,‘忠贞雌君’的身份也没了,你说,你烦不烦人?”萨丁抬起头,逼视着宋白。 宋白别开头,萨丁毫不掩饰的目光好像一把刀,将他的心割得鲜血淋漓。 “最可气的不是这个,”萨丁仿佛调笑般说着,不过没有笑声捧场,萨丁有点遗憾,道:“我一个雄虫雌君,怎么就对一个外种族人类情不自禁?还脑子发懵地和人打架” 宋白猛然地抬头,寂灭的眸色燃起希望的火光。 萨丁受不了宋白的目光,他转过身,笑道:“你说,我现在到底是谁?是雄虫宋白的雌君呢?还是背叛了雄主的大魔王?还是你……”萨丁顿了下,道:“什么人类的独一无二伴侣?” 萨丁眉眼弯弯,嘴角是讥讽的弧度。 宋白的脚下生了根,牢牢地扎在石桥上,望着萨丁的身后。 他们一前一后,明明是最亲密的关系,却仿佛隔了千万里。 终于说出来了,多痛快! 萨丁的笑一声接着一声,风把他的笑吹得很远,他弓着的身躯扶着栅栏笑得一颤一颤。 仿佛是一把随时快要绷不住的弓。 宋白解下红袍,红袍手感扎实,防风不在话下。 然而,萨丁却一步闪开。 “收起你人类那套吧。”萨丁冷冷道,他一甩衣袖,径自离去。 只是,在宋白看不见的地方,萨丁的手指把袖口捏得死紧。 他怕,怕一个忍不住,又扑回他怀里。 毕竟,人类的怀抱,是那么温暖。 …… 宋白一直立在原地,直到后面的白袍护卫们都追了上来。 宋白披上红袍,拒绝了他们送他回商会的意见,只说自己要走。 护卫们都知道,萨丁才是青王的朋友,照顾宋白只是顺带,但这里到底是黑域,雄虫独行不安全,一再要求下,宋白终于同意让一个护卫护送他回去。 离开桥的时候,宋白转身看到萨丁的背影,他走的不快也不慢,只是,一直没有回头。 这样就好。很好。 宋白听见自己的心这样说。 很好。 仿佛是为了说服自己,他又补充道。 第128章 129 商会里, 包厢,宋白见到了早已等候多时的同伴,另一个红袍雄虫。 红袍雄虫四十岁左右, 黑发间有些零星的白发。来到黑域上做生意的商人少, 雄性就更少了。可以说, 这家商会的建立, 很大原因是他促成的。 “你可算回来了,”红袍雄虫看见攻进来,连忙展开了手中的手绘地图。 在黑域, 虫星上的终端因为信号屏蔽无法使用, 黑域本地对外来者又过分地方,他们只能使用最原始的方法, 以脚丈量, 亲手绘制。 宋白白天借口寻找商机,走街串巷,晚上凭借强大的记忆力回忆白天的经过的地方, 好在黑域地方不大, 只用一两天,就绘制出了这幅简易的黑域图。 地图上,许多区域已经用黑色叉号排除,只剩下最后五个地方, 代表未知的红色。 “照你说的, 我改去了酒吧, 果然, 护卫那打听不到的, 请杯酒,雌虫就全抖了出来。”中年雄虫很是兴奋。 宋白“嗯”了一声, 没有理会中年雄虫话语里的恭敬,中年雄虫生活在中转站,和母星雄虫一样,对雌虫有偏见,更不屑于了解雌虫,自然不知道雌虫嗜酒的事。 宋白在五个红色区域来回观察,叹息:“还剩五个。” “还?”中年雄虫脸上的笑僵住,道:“我可是每个酒吧挨个去的,就在中转站上,也没走过这么多路!” “咱们当初就说好了,你帮我找人,我帮你把生意拓展到虫星。”宋白淡淡道。 他拿起记号笔,划掉两个,又在红色区域上写下三个序号,道:“还是从酒吧排查,不过,改一下顺序,从这里开始。” 看着最小区域上面标记的“1”,中年雄虫虽有疑惑,但也没问。每次和宋白见面,他手里红色的未知区域都会划掉一半。 虽然知道宋白要找的是雄虫,可是这么武断,真能找到? 管他呢!反正只剩下最后三个地方,今天就能排查完。 感慨宋白效率的同时,中年雄虫也为了自己的聪明点了个赞。 要不是他敏锐地发现了宋白,知道他是虫星上正大火的娱乐公司总裁,积极主动地自荐,像他这种生在中转站的商人,怎么可能有机会接触到母星那个很难打入的市场呢? 卷好了地图,中年雄虫发现,宋白并没有像过去那样,直接离开,反而望着窗外,端坐着。 “黑域舰船几天来往一次?” 黑域的生活地区较小,只有一个面积不大的机场,仅能供一艘大型舰船停靠,这就导致了黑域居民,回家不能直接停到黑域,必须降在中转站,再转成这专用舰船,才能抵达黑域。 中年雄虫看了眼窗外停靠的舰船,道:“十天啊,今晚上正好是舰船离开的时候,不过,咱们又不坐这个,你问这干嘛?” 中年雄虫有专用的小型飞舰,因为他雄虫商人身份太特殊,黑域商会特别请示青王,批准了他的飞舰可以特别停靠。 今晚就该走了。宋白喝了口水,心中叹息道。 …… 中午,青王的会客室。 -- 第265页 “既然都要走了,你们俩也别闹了,这顿我做东,下了这桌就和好吧。” 在长桌的两侧,宋白和萨丁相对而坐,他们的上方,正是上座的青王。 他还是那身银白色衣服,纤细的身段仿佛弱不禁风。面对着丰盛的酒菜,以及相敬如冰的宋白和萨丁,青王举着酒杯,丝毫没有不自在,笑吟吟道。 昨晚,萨丁找他要客房说了离开的事,本来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专用舰船今晚就走,走就走吧,结果早上右护卫说,俩人又吵了一架,看起来还吵得挺厉害。 青王知道萨丁外冷内热的性子,为了这个雄虫都能追到黑域来,真要放他这么离开了,回去路上保不定怎么后悔呢。 所以啊,不如他来当个和事佬。至少俩人回了虫星不会僵得太厉害,免得让萨丁再不愿到他这儿来。 有生之年,他还指望再多看萨丁两次呢。 青王喝干了酒,只有宋白向他隔空敬了下,以示尊敬。但萨丁端正地坐在座上,抱着臂望向别处,不搭理宋白。 桌上三人,青王和宋白自顾自吃着,萨丁自顾自僵着,比起刚才,气氛更加诡异了。 青王笑眯眯地,萨丁不理他也没有不悦,笑着让右护卫拿公筷给宋白夹菜,唠家常一般,亲切地问候道:“来这几日,可有什么不适?” 宋白依言回应。 几次问话之后,宋白面前的盘碟里堆了一座小山,而右护卫还在不断夹进来,宋白抬手挡下右护卫。 右护卫没有停顿,而是很自然地转向了萨丁那头,一双鎏金公筷下去,盘碟上堆出了橙黄色的小小的尖儿,。 蜜糖腌渍的果干,厨师切成了细细的丝,甜蜜的浓香,令人无法说出拒绝。 萨丁神色终于松动,他松了手臂,拿起筷子,挑了一丝,送进口中。 青王脸上笑意更甚,照常地问着:“今天早上是我御下不严,没想到,还有杂碎敢攻击你,不过,你放心,我已经让右护卫给了他最严的惩罚,之后,就不会再遇到了。” 萨丁手里的筷子一顿,立刻恢复如常,但动作明显慢了下来。 宋白一直在回应青王,不觉有他,淡声道:“劳您费心。” “不过,虽然你披了红袍,但最好不要离开宫殿太远,太远了,我的护卫可能赶到都来不及了呦……” “啪哒”一声脆响,萨丁把筷子撂在碟上,在安静的厅里,十分明显。 宋白正打算回复青王,说不要紧,听到萨丁声音抬起了头,正好看到萨丁说:“我不走了。” 对面的萨丁眼睛雪亮,直勾勾地看着他,道:“吃个早饭都能被雌虫盯上,我要离开,不知道还遇着什么幺蛾子。” 啪地一声,筷子从宋白手里滑到地上。 “不行,我不同意!” 宋白很快回神,眉皱的死紧。 毕竟,在原书中,萨丁正是因为出了虫星以后,卷入到黑域及星际战事中,才使得他体内的增强剂加速了对身体的损害。 之前他拼命避开萨丁,把萨丁留在虫星、舰船,甚至不惜用争吵来逼开他,正是为了不让萨丁卷入其中,防止他在原书结尾残疾的命运的提前到来。 如果萨丁留下,那么,他计划好的一切,就全白费了。 萨丁把果干送入口中,闻言,他放下筷子,挑着眉,道:“你不同意,关我什么事。” 说完,起身推开椅子,转身离开,走的时候,还不忘那那碟果干带走。 只剩下错愕的宋白,只能愤然捶了下桌。 青王抚掌大笑,他招招手,吩咐了后面护卫把饭菜送一份到萨丁房间,抻了个懒腰,不顾宋白难看的脸色,起身打算离开。 “王还请留步。”青王身后,宋白的声音已经恢复如常。 青王有点意兴阑珊,没转身,不耐道:“有事?” 语气里没了问话的亲切,冷漠得似乎随时准备把宋白扫地出门。 这才是黑域雌性对待雄虫的真实态度。 “王就不好奇,昨晚我为何来此吗?”宋白语气不急不缓,不受影响。 青王毫无形象地打了个呵欠,对右护卫道:“他爱吃就让他在这吃着,我累,先回去歇着了。” 说着,搭上右护卫搀扶的手,准备离开。 “以亚雌之身注射增强剂,王真够胆量。”宋白道。 离开的脚步顿住了,青王回身,略带诧异地看向面前雄虫。 宋白站在原地,他微微颔首,这不是星际上常见的尊卑礼,而是平级礼。也就是说,宋白并不认为自己低了青王一等。 大奇! 如果是其他的虫星雄虫,青王只会认为是他们是被虫星惯出了臭毛病,可是宋白居然能发现萨丁都没看出来的秘密,似乎也有点意思。 这激起青王一点兴致。 他回到座位上,懒懒地靠着椅背,道:“先生想说什么?” 这是他第一次称呼宋白“先生”。 宋白察觉了这个变化,坐了下来,给自己斟了杯酒,道:“我想与王做个交易。” 青王无聊地摆弄起来手来,道:“我一个黑域的王,连增强剂都能搞到手,你以为,什么交易能打动我?” “这自然要看我的筹码了。”宋白笑着,手指沾上酒液,在桌上写下两个字。 -- 第266页 “续命?”青王一声嗤笑,道:“开什么玩笑!” 说着,就要起身。 “王体内暴烈的增强剂,哪怕是有抑制剂撑着……哦,在这里叫舒缓剂,剩下的日子也超不过一年了吧。” 咣当一声,正在倒酒的右护卫手抖了一下,打翻了杯,酒淌得到处都是。 “抱歉,属下失职!”右护卫手忙脚乱地擦拭桌上的液体。 “我可以彻底祛除增强剂,而且,”宋白看了眼右护卫,平静道,“不会影响寿命。” 右护卫手中的酒壶滑落,在桌上彻底碎裂。 青王沉默地看了眼宋白,转对右护卫道:“没事,下去吧。” 右护卫捡瓷片的手顿了下,说了声“是”,转身离去。 只是离去时,忍不住回头看向宋白,却撞上青王的目光。 回去吧。青王比了个口型,挥手示意的动作出奇温柔。 青王的目光转回桌上,他直直地看向宋白,眉宇间极为犀利。 “说出你的条件。” …… 从殿里走出来,温暖的阳光披洒在身上,驱散了宋白浑身的冷意。 殿里自然极为温暖,却挡不住青王身上冷漠逼人的气势。 果然,一个地域的王者,不容小觑。 宋白搓了搓手,回想着原书上相关的内容。 在原书里,描写黑域的时间线还要再推后两年,那时,黑域的王早已不是青王,而是一个中年雌虫。当时,中年雌虫同样注射过增强剂,饱受增强剂的痛苦折磨与短命之苦。 初次见到青王时宋白还愣了一下,时间错乱临时打断了计划,但是,宋白很快就整理好了思路。 昨晚,青王的衣服曾短暂滑落,虽然右护卫及时整理好,但他还是看见青王手臂上针孔和过敏而起的红斑。 熟读过图鉴体质部分的宋白知道,亚雌虽身体孱弱,但对药物的接受度极高,几乎没有什么能让他们过敏,只除了一样,就是增强剂。 增强剂专为身体强悍的雌虫打造,亚雌就是接受度再高,身体素质也比不了雌虫。再联想到黑域上随处可见过分强壮的雌虫,两相印证,不难猜出,青王也注射了增强剂。 既然都是增强剂,那就好办了。 宋白手里握有阿萨母石的新型抑制剂配方,这个配方可以一次性注射足够剂量,完美消融体内的增强剂,若想保留强悍,也可以减少剂量,纯粹当作减缓痛苦的来用,同样可以轻松延寿一二十年。 虽然过程波折,但终于还是弄完了。 望向远方的机场,宋白想扯出一丝笑,却笑不出来。 只是,原本要让青王帮忙,但现在萨丁横插一脚,只能先送他离开了。 第129章 130 会客厅。 “我还没和你说过此行的目的吧。” 午后阳光照进来, 洒在窗下的萨丁身上,勾出一副绝美景致。 若在平常时候,青王见此, 一定要拉萨丁的手, 哀叹道“这么美的画面, 你怎么就不让我拍张照呢!怎么就不能呢!” 可是, 现在,青王像个木头人一般,“嗯”了一声, 直到萨丁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他才如梦方醒。 “啊!你刚才说什么?” “你不会生病了吧?”迷他迷得要死的亚雌突然走神,连萨丁这个一直端着包袱的偶像也忍不住关心询问。 青王摇了摇头, 拉着萨丁的手, 晃了晃,笑道:“你再给我说一遍。” 声音清脆,唇角含笑, 像极了见到偶像眼睛发光的小粉丝。 “真没事?”萨丁无视了青王的耍赖, 用手在他额上探了探。 青王晃开他的手,道:“真没事!” 青王正了正神色,道:“说说你的事吧。” 恰好,右护卫端着托盘进来, 托盘上方, 摆放着两个热气腾腾的饮料, 一杯咖啡, 一杯水。 萨丁从托盘上取了杯水, 饮了一口。 青王见状,诧异道:“你原来不是喝咖啡的吗?” 萨丁一笑, 道:“早改了。” “你也知道,我是追我雄……宋白来的。” “在来之前,我找给宋白办理登机的机构问过,宋白的目的很明确,他一开始就是奔着黑域来的。” “我仔细思考过,宋白从未出过虫星,那么在虫星上的半年来,他接触过的与黑域有关的人有且只有一个。” “那个人是雄虫,叫方华,我需要你帮我找他。” 刚开始青王还淡笑点头,对他而言,能听到萨丁说话,就是件十分令人愉悦的事情。 只是,听到“方华”时,他脸上的笑僵住了。 “……你说,方华?”青王面色古怪。 萨丁诧异:“有困难?” 黑域上人员往来稀少,人际关系并不复杂,找一个人应该不是什么难事,更何况还是个稀少的雄虫。 如他所料,青王摇了摇头。 但他看着托盘上剩下的那杯咖啡,平静地叙述道:“方华,是我过世的老师,也就是黑域第一代建立者的儿子。” 这下轮到萨丁愣住了。 青王头疼地抚着额角,道:“方华那家伙,就是个武疯子,见着谁都要比试一场,我身边的护卫没少被他祸害。老师临终前让我照顾他,但我没想到,他竟然跑你们虫星上去了。” -- 第267页 这事说起来,萨丁还有气,他冷着脸,道:“他在军区大闹了一场,又和我打了一架。” 青王忙不迭地拉住萨丁袖子,要看他伤势,被萨丁甩开,“早没事了。” 青王松口气,道:“你找他干什么?” 萨丁道:“宋白此次的目的,就是要拿回方华夺走的阿萨矿石。” 听说到“矿石”,青王干笑了声,道:“……一块矿石而已,有必要追到这来么?” 萨丁没回答他,看他一眼,轻描淡写道:“为什么会夺走矿石,这事得问你吧。” “众所周知,稀有矿石只具备观赏价值,可是我在舰船上却听说,最近半年,你们黑域,劫走的稀有矿石的数量巨大,几乎是来者不拒。” “在舰船上,我百思不解,什么事能让黑域需要这么大量的稀有矿石,来到这我和你护卫交手,我算是想起来了,除了观赏之外,稀有矿石也是增强剂的提取物之一。” “所以,你是研发出了普通雌虫也能注射的增强剂吧。”萨丁轻巧道。 青王还在装傻:“别开玩笑了,增强剂这东西,谁都不可能研发出来……哈哈。” 萨丁望向窗外,彻底不看他了。 屋里一时寂静。 失去了萨丁的注视,青王脸上的笑挂不住了,咳了声,道:“是我颁布的任务,但我没想到他会跑你们虫星上去。” 急于为自己辩白,青王道:“他是从我这领的任务,但到了现在都没交上来,我也以为他没回来,我发誓,真不知道他抢了你家东西,要是早知道,我绝对扭着他去给你磕头赔罪——” 萨丁呛了口水,他责备地看了青王一眼,青王很狗腿地过来帮他拍背顺气。 萨丁没好气地撂下杯子,道:“我是怪你发布任务么?用在平民身上的增强剂,要传出去,你还想不想活了!” 增强剂,作为虫星军部最高机密,其实一直是个相当鸡肋的玩意。 由于它过于痛苦的副作用,二十年来,也只培养出萨丁一个军神。 能用在平民雌虫身上的增强剂,这事要是传出去,还不知道会引出什么样的乱子呢。 萨丁和青王通信两年,知道他本性不坏,只是喜欢一心扑在研究上面罢了。 现在黑域与虫星的关系尚处于微妙阶段,萨丁并不想在青王在位时,他做出一定点伤害到自己的举动。 青王知道他的意思,笑得更加愉快,道:“放心吧,我自有决定。” “矿石的事,一找到方华,我就立刻通知你。” …… 萨丁离开后,会客室里,阳光底下,青王眯着眼睛,纤白的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敲打。 “吱呀”一声门响,右护卫回来了,他仔细地关上了门,不让走廊里风透进来,来到青王面前,单膝跪地,道:“查找方华的事已经吩咐下去了。” “舰船那边,飞离之前他们会准备好贵宾室。” “还有……左护卫那边,我也知会了,晚上他会带着过去。” 青王指尖敲了下膝盖,示意知道了。 右护卫并未起身,他的眉紧蹙着,道:“您不是已经答应雄虫的交易,现在又应了萨丁先生的话,这不是……” “自相矛盾,是吧?”青王终于睁了眼,他的眼眸半敛着,勾出一条狭长的缝。是在萨丁面前,从未展现出的危险。 这才是统治着黑域,一手打造出最严苛的规则,连注射过增强剂的雌虫们也不敢反抗的青王。 青王手拄着下巴,扬唇一笑,道:“你等着看就行了。” 右护卫簇紧的眉终于松开,他站起身,轻快地说了声“是”,正准备退下。 却看见青王也起身,银白色的服装如水银泻地。 右护卫连忙扶住他纤细的手。 “以后,宫里不用再备咖啡了。”还剩一年,他也该好好考虑考虑自己了。 阳光下,托盘上仅剩的一个杯子里,还装着满满的咖啡,在阳光下,荡漾出一圈圈波纹。 …… 傍晚,前往机场的路上。 “青王让我在这等他?”跟在左护卫身后,萨丁皱着眉看着眼前的机场。 下午他找过青王后,青王一口答应了下来,说一有消息立马找他。 但是,眼前这么宽广的机场上,只有一架孤零零的舰船。 “是的,王说他随后就到。”左护卫依然是那副傲慢的模样,腰杆挺得特别直。只是,不知是不是入夜太冷的缘故,萨丁莫名觉得,左护卫似乎有些紧张? 怎么可能? 整个宫殿里,青王的亲卫右护卫都要行礼,唯独这个左护卫,无视礼节,来去自如。 他向青王问过这个问题,青王闲适地搅着咖啡,漫不经心地说:“左护卫是护过我的老师,年纪大点,却很忠诚,在我下属里也很有威信,傲慢点正常的,护卫嘛,重要的是忠心。” 说到“忠心”两个字,青王笑开了。 知道左护卫是重臣,萨丁对他的傲慢也就无视了,他立在原地,道:“我就在这等他。” “外面天冷,若是让王知道您被我晾在外面,怕是会怪罪我的。”左护卫颔首,低声道。 萨丁颇为惊疑,餐厅里他对待自己的态度还历历在目,此时居然会为青王的怪罪而低头? -- 第268页 天性的敏感,让他不由得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左护卫。 他这一看,把年过四旬的左护卫看得脚下生寒。 他若真的只是来请萨丁见青王,自然不必如此,他真正害怕的,却是怕别在腰后、白袍盖住的枪给萨丁看出来。 昨晚他和萨丁打架时,还不知道,眼前人竟然是虫星赫赫有名的军神萨丁。 从右护卫那确认了这个消息,左护卫当时就快窒息了。 虫星的军神!活生生的!竟然要从黑域回虫星去,不是他疯了,就一定是青王疯了。 谁敢保证,放萨丁回去以后,下次来到黑域的,不是虫星的军舰? 他可不是任性妄为的青王,能把个人喜恶置于黑域安危于之上。 所以,他决不会眼睁睁地放任萨丁平安回去。 当他得知萨丁即将乘坐舰船离开的消息,立刻意识到,这是送上门的机会。 在舰船上了结萨丁,就算青王怪罪下来,那时候,舰船也早就升入了星际,追不回来了。 只是,他从没想到,萨丁竟然敏锐得吓人。 左护卫一动不敢动,生怕萨丁看出一点端倪。 “算了,没事了。” 萨丁仿佛什么都没看发现,对左护卫道:“带路吧。” 左护卫躬身,轻说了声“是”,做出一副“您先请”的样子。在萨丁经过他身侧时,把别在后腰的枪又向后挪了挪。 他观察过,萨丁并未带枪,正如右护卫告诉他的,真以为是青王来找他谈话的。所以,他身上也并没有带枪。 那么,到了舰船里面,再做也不迟。 一滴汗,从左护卫的额角悄悄滑落,与此同时,又飘来一阵风,让左护卫打了个激灵。 他这一抖,让萨丁也警觉起来。 “青王准备热咖啡了吗?”前方的萨丁突然问道。 一直高度戒备的左护卫大脑飞速运转,联想着青王待萨丁的习惯,道:“点心饮品都备了,热咖啡也有,您要是喜欢,跟上面人说一声,他们会准备。” 猛然间,萨丁转回身来,面色阴沉如水,周身的气势比这冬日更要冷上三分。 “告诉青王,我不去了!” 一声冷语掷地有声。 阴沉的萨丁愤然而去。 站在他背后的左护卫早已拔出了枪,黑洞洞的枪口直直地对准萨丁后背。 只需轻轻一下,扣动扳机,萨丁就能立即毙命。 左护卫咽了口唾沫,他早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可是现在,他握枪的双手不住发颤。 他一向凭直觉行事,准确的第六感曾经使他在星际中多次死里逃生。 眼见着萨丁的背影越来越小,扳机迟迟不敢扣下。 他的感觉告诉他,如果敢动手,马上就会原地毙命。 最终,萨丁消失不见。 寒风吹过,额上一片冰凉。 握枪的手垂下,左护卫一抹,才发现,满手的汗。 …… 机场不远处,候机室大楼楼顶,右护卫手里拿着狙击枪,瞄准镜里正对着机场上立着的左护卫。 “他放下了。”右护卫道。 在他身旁,青王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道:“可惜了。” 可惜没动手,否则就能名正言顺地杀掉这个“对别人忠诚”的护卫。 右护卫在心里帮他补全。 “这个呢?”右护卫指了指手中的枪。 “收了吧。” 青王从碗里捡了颗晶莹剔透的葡萄。 “王怎敢肯定,左护卫一定不会动手?”右护卫终于把心底的疑惑问了出来。 青王纤白的指尖拨开葡萄的紫衣,笑道:“他那胆子,也只够撺掇几个大臣,自以为正义罢了。” 莹白的果肉送入口中。 “可是,您不是答应要要送萨丁先生走吗,现在,萨丁先生没有离开,这岂不是……”右护卫面露忧愁。 “萨丁自己发现的,可没我的事,交易内容里该做的我可都做了。” 青王一如既往地装无辜。 右护卫忍无可忍,低声道:“您不要命了么!” 青王又摘了颗葡萄,顺手塞进右护卫口中。 “你啊,有瞎操心的时间,不如再多陪我上几回床。”青王恬不知耻道。 右护卫白净的脸腾地红了,他一时语塞,不知问什么才好。 只好小心翼翼地咬破果肉,甜蜜的汁水瞬间溢满口腔,却也掩不掉舌根的苦涩。 还有一年。 仅有一年。 …… 商会,包厢里。 宋白站在窗边,眺望远方起飞的舰船。 手边,一张字条浸在水中,上面的字迹依稀可见“雄虫”“在擂台”字样。 这下终于可以安心了,宋白心中想道。 包厢门突然响起,声音有点低,道:“上菜。” 宋白皱了下眉。 以防是中年雄虫折返,宋白还是起身开了门。 “我没叫上菜……” 话未说完,宋白的脖子被死死勒住,黑洞洞的枪口无情地对准他的太阳穴。 “宋白,你找死么 ?” 压抑着怒火的冰冷声音在耳边响起,正是宋白以为早该上了舰船的萨丁。 第130章 131 夜晚, 商会里的中央供暖依然在工作,每一间包厢,空气中都流动着融融暖意。 -- 第269页 只是, 这间包厢里的两人之间, 气氛格外冷冽。 宋白被萨丁带进来以后, 就被逼坐在座椅角落, 枪抵在太阳穴,未曾挪开。 “萨丁,冷静点。”宋白竭力维持平静。 “再冷静, 我他妈现在应该在舰船上吧。”萨丁鲜少见地爆粗。 宋白沉默了一会儿, 道:“你怎么发现的?” 这是他与青王的交易,涉及到青王性命, 再加上萨丁对青王也如此信任, 怎么想,青王也没道理背叛交易。 萨丁冷哼一声,道:“舰船上备了热咖啡。” “咖啡?”宋白露出疑惑的神情。 “我说过的话, 哪怕随口一提, 他也记得十分清楚。” “中午我亲口和他说不喝咖啡。” “可是,到了晚上,请我上船的护卫又说有咖啡。” 萨丁嘲讽一笑,道:“这不是自相矛盾么?” 宋白望着窗外夜色, 轻叹口气, 没想到, 他的计划, 竟然是败在一杯不喝的咖啡上。 萨丁没了耐性, 冷冷道:“你三番五次让我离开,这个矿石背后到底还隐藏了什么秘密, 是我不能知道的?” 宋白惊叹萨丁的敏锐,扶着座椅边沿的手攥紧又松开,宋白闭了闭眼,准备拒绝萨丁。 突然间,太阳穴处,被枪口抵住的皮肤轻颤了一下。如果不是宋白相信自己的直觉,他几乎就要无视过去。 萨丁是老枪手,不会拿不稳,但他确实在颤抖。 宋白向后靠上椅背,搭在扶手上,彻底放松下来。 “你动什么!”仿佛受到惊吓,萨丁有点失态,厉声道:“快点说!” 宋白转过头来,额头对着枪口道:“我还是你雄主。” 萨丁一皱眉,道:“你想说什么?” “既然是雄主,那么,哪怕在星外,你也有义务听我的。”宋白不紧不慢地拨开萨丁的枪。 萨丁握枪的手用力得近乎发白,握枪的手重又对准宋白,道:“别耍花招,把你知道的全说出来……” “耍花招的是你吧,”宋白从座位里起身,迎着枪直直走上来,萨丁反而被他逼得不住倒退。 “你那么爱我,怎么会忍心用枪对着我?”宋白毫不意外地从失措的萨丁手里夺下枪。 手心里,大小正好是亚雌一手握住的枪身。 宋白一笑,食指搭在扳机上,轻轻一扣—— “别!!”萨丁惊慌失措。 静—— 没有枪声。 宋白挑着眉,按动一个隐蔽开关,“枪”形状的立体投影瞬间褪去,手心里只剩下一柄华丽的带鞘短刀。 “要不是我玩过立体投影,还真被你唬过去了。”宋白手一翻,咣当一声,短刀掉到地上。 “枪对着我,你慌,假枪对着我,你也慌,”宋白责怪地望向萨丁,仿佛在训斥不及格的学生,“这个逼问,你也太不合格了。” “你还是好好当我雌君,听话,别胡闹了。”宋白握住萨丁胳膊,理所当然拉他往外走。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拉开门,被萨丁一个过肩摔到地上,躺在厚厚的地毯上。 下一秒,萨丁自上而下地压下来,骑在了宋白身上。 逆着灯光,宋白还是看到了萨丁的眼睛,里面是熊熊怒火。 “胡闹?你说我?” “我让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胡闹!” 萨丁一把撕开宋白的衬衫,噼里啪啦,扣子蹦到地上。 “……萨丁,”宋白喉结不安地滑动。 萨丁的眼里,除了怒气,还有欲。 盛怒之下、毫无柔情的欲。 可是,雌虫怎么能用强? 床笫间,宋白稍用一点力,萨丁都会疼红眼圈。 就算再强,萨丁也抵不过雌虫和谐时怕被用强怕痛的天性。 “萨丁,你别这样,”宋白哑着嗓子,按住萨丁肩膀。 萨丁眼睛危险地眯起,仿佛在审视什么。 僵持好一会儿,宋白以为是真劝住了,刚要松口气,手却被萨丁扯下,拉过头顶,用落下的领带把两只手腕紧紧绑住。 “萨丁!”宋白真的急了。 粗暴也许会给雄虫带来不愉快,可是,相比于雌虫,这分明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宋白真太吵了。 萨丁不高兴地扯下雄虫的腰带,俯身,用最原始的方法堵住聒噪。 …… 地毯上,宋白像一团用过的手纸,丢弃在原地。 天花板垂落的吊灯太过刺眼,宋白忍不住用手遮了一下。激烈时分,萨丁就用刀割开了领带。 光透过指尖白得发冷,一如他身上不断散溢的温度。 与赤着臂膊的宋白不同,萨丁身上完好地套着衬衫长裤,他站在落地镜前,整理仪容。 “舰船已经驶离了大气层,下一班再来是十天以后。”萨丁面无表情地说。 萨丁声音低哑,宋白愣了一会儿,反应过来,萨丁是说,十天之内,他不能再把他送走了。 还好,他在商会的中年雄虫那里做了两手准备。 还来不及庆幸,萨丁打断他最后一丝寄望。 他看了下表,道:“青王应该已经把你同伴的小型舰船收走了。” “你在拖时间!”宋白不可置信地看向萨丁。 原来,逼问矿石秘密,强上,不过都是一个幌子,萨丁一直在为断绝宋白的后路争取时间。 -- 第270页 事实证明,萨丁成功了。 萨丁抱臂,居高临下地望下来:“我会去问你的同伴,然后,再接手你的一切。” 室内灯光很亮,过分炽热的灯光,毫不留情地披洒在萨丁咄咄逼人的脸上。 宋白撑着地面站起来,捡起裤子,慢腾腾地套上,道:“你不可能找到详细地址的,就算找到了,你也找不到方华。” 动作有点费力,他躺的时间太长了,身体还有点不听使唤。 萨丁丝毫没有动容,他翘着下巴,拒绝相信。 宋白一笑,走上前来,道:“不然你试试?” 宋白很英俊,笑容也很恶劣。 “我不会再上你的当!”掷地有声。 萨丁昂着头,气势十足地摔门而去。 走廊上,高高的穹顶上描绘着古代战神的画像,一盏盏奢华的水晶灯垂落,把这条狭窄的过道映照得富丽堂皇。 与这富丽格格不入的是萨丁,他靠在墙壁上,身躯佝偻着,额头冷汗涔涔。 他强撑着走出宋白的视线范围,现在终于忍不住了。 下楼的扶梯就在长廊尽头,他忍痛向前望去,却见尽头的窗外星光明亮,一轮圆月升上高空。 包厢里,完全没有这样的景致。 脑海中划过一道闪电,照亮了朦胧薄雾。 和谐前他绑了宋白的手,只是宋白一直不停挣扎,他烦不胜烦,这才用短刀割断。 这是萨丁有生以来,最疯狂的一次和谐。 更早以前,他性子比现在还怕羞,做时只有在黑暗才肯,完全看不到人最好,也因为如此,雄虫宋白每次都会烦不胜烦,摔门而去。 然而,这半年来,宋白都会把他抱进怀里,抚着他背,低声在他耳边轻哄,说放心,没人能看见,窗帘我挡着呢。 方才,宋白哪里是挣扎,分明是要捡遥控,关上电动窗帘。 宋白这家伙,被人拿枪顶着,不生气,强迫着做,也不生气,反而还记得他的弱处。 这么好的家伙。 怎么就不喜欢他呢? 萨丁用手盖住眼睛,遮住一丝潮气。 然而,这只手慢慢地攥紧,随着萨丁直起了身,目光坚毅得可怕。 他回身走向包厢。 包厢门突然打开,去而复返的萨丁把宋白吓了一跳。 他刚刚整好衣服,坐到椅子上,身体因为长时间僵硬而有些微微弯曲,看起来苍白又脆弱。 萨丁几步上前,一把揪住宋白的衣领,对准他的脖颈,就低下头咬在上面,毫无怜惜。 去他的雌君,也去他的人类。 他只是萨丁,只想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活。 让那些混乱的念头,都滚一边去。 “宋白,你是我的。” “如果你敢对别的雌性好上一点,我一定让他后悔来到这世上。” 他伏在宋白耳侧,温柔又恶毒地说。 管你爱不爱我,我爱你,就够了。 萨丁没有停留很久,说完这句话,他就离开了。 门咣当一声关上,宋白凝望着,久久不语。 他摸着脖子上的咬痕,些许疼痛从伤口处传来。 对面的落地镜里,白皙的脖颈上,印出一道鲜明的齿痕。 萨丁咬得厉害,却没有多大伤害,只是有点疼罢了。 第一次,他开始动摇,自己的做法是否正确。 宋白闭上眼,苍白的灯光自上而下地笼罩他。 一向自诩全能的宋白,一切尽在掌握的宋白,第一次显得如此无助。 误会喜欢的人不喜欢他,萨丁心里,一定很疼吧。 …… 一直回到宫殿里,萨丁还抵挡不住自己浑身高涨的火焰,愣是把青王从昏睡的榻上扯了下来。 青王睡眼惺忪,打了个呵欠,道:“祖宗,你不睡我还要睡呢。” 萨丁斗志昂扬,道:“把你手底下的人借我,我就是掘地三尺,也一定要把方华给找出来。” 青王惺忪的睡眼微微睁开,道:“你疯了,我那个师弟,就是我都找不见他,常年隐没在一群雌虫里面,住所都没人能知道。” 萨丁眯眼,道:“有这么困难?” 青王拉过一把椅子坐下,给他掰着手指数落,道:“我和你说过,他是个武疯子。别看他是雄虫,从小就爱比武,这两年有了增强剂,他更是强到不知哪儿去了。” “你就真想找他,也得先能摸到住处再说。” “可是他这人,活的像个独行侠,狡兔三窟,他的住所不知道有几十窟呢!连我师父过世前想见他一面,都没见到。更别提你了。” 萨丁沉默了下,道:“那地毯式排查呢?挨家挨户地问,总会有些结果的。” 青王惊讶得不行,道:“我可没那么多人。” 萨丁从桌上抽了一张纸,草草画出一张图,道:“你按照这个方法排查。” 青王看了一眼,纳罕,道:“范围是缩小了,但你怎么保证会不漏掉?” 萨丁瞥他一眼,道:“雄虫有洁癖,找雌虫聚集最少的地方,更准。” 青王盯了那张图半天,无力道:“你圈的可都是雄虫伎馆啊!” 方华那么傲的人,还会去住伎馆不成? 青王高度怀疑。 -------------------- 作者有话要说: -- 第271页 节奏小修,不影响观看 感谢在2020-02-17 12:53:05~2020-02-23 17:19: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喵了个咪,本喵明明是 6个;KarSen、不想说话、韩哥安然叫你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喵了个咪,本喵明明是 25瓶;源丫丫 10瓶;白字令吾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1章 132 会客厅, 上位坐着青王,在他手边坐着宋白。 “这六天我们确实没什么发现,”青王平静道。 距离上次宋白与萨丁在商会的见面, 已经过去了六天, 宋白又一次受邀来到这里时, 并没有惊讶。 等了半天, 宋白也没声音,青王抬头一看,只见宋白直直望向他身后。 不用说, 萨丁就站在那里, 背对着他们,仰头望天。 宋白从座位里站起来, 走到萨丁身边, 道:“你不想最先知道答案吗?” 萨丁声音硬邦邦的,“你不是早就预料到了么。” 六天前,萨丁信誓旦旦地说他不会向宋白屈服, 结果却被现实打了脸, 他让青王重点排查的地方,方华的痕迹一点都没有。 萨丁实力高强,擅长正面硬刚,图一个速战速决。 但相应地, 他的弱点也很明显, 就是面对眼下这种时间稍长的拉锯战没有耐性, 很不耐烦。 六天的时间, 已经是萨丁忍耐的极限。以他一向重视输赢的性子来说, 肯让青王帮忙主持,已经是最大程度的低头了。 宋白直接走到他跟前, 道:“可我想第一个说给你。” 萨丁压抑着怒火,道:“你就非要想让我在你面前认输是吧?” 宋白来不及回答,只听到萨丁道:“这次比试,是我输——” 话音未落,青王轻咳一声,道:“底下人来消息,方华找到了。” 喜悦充满萨丁的眼睛,整个人仿佛都明亮了。 他重新回到椅子上坐下,敞着胳膊望向宋白,道:“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宋白低头沉默一会儿,他笑了下,回到萨丁对面,拉正椅子,坐上去,道:“悉听尊便。” 宋白的反应出乎萨丁预料,他无措地看了眼青王,青王无奈地扬了下眉,笑着把属下汇报的字条说了一遍,道:“方华出现在132街B4号,黑域擂台。” 雌虫热衷的近身搏击,擂台,就是黑域上专门为雌虫比斗诞生的场所。 “可是这里?”青王望向宋白,宋白轻轻点头。 作为黑域统治者,青王心甘情愿地做起解说员的活,道: “他出现,这既是一个好消息,也是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我们不用再浪费时间找他。” “坏消息则是,他在擂台挂出了对战挑战,若有人能在三天里,连胜不败,他就会愿意接受对方挑战。” “在黑域里,雌虫的体能比普通雌虫更强,他们热衷对战,擂台的金牌得主往往会在几天之内反复轮换、易主,极少有人能维持超过三天。而方华,这个武疯子,曾经蝉联了整整三个月。” “三天后,连胜者若能胜过方华,那么,方华愿将擂台金牌第一的名号拱手相让。” “如果没有连胜者,那么,方华将会下一次舰船到来时,永远离开黑域。” “我这个师弟啊,”青王摇了摇头,看向萨丁和宋白,道:“你们要从他手里拿东西,可真得抓紧了。” 宋白向后靠在椅子上,几乎要笑出来。 他输得不怨。 宋白心思缜密,擅长从细枝末节里抽丝剥茧,就比如这次,他早早就通过街头巷陌的零碎消息,拼凑出了方华住所的所在地。 如果剧本按照他的计划来演,接下来,就将会是他引出方华,确认矿石所在。 但是,万万没想到,方华直接来了一手硬的,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 方华三天后离开,这对于习惯了以周为单位、慢慢筹划的宋白来讲,他就算有再多时间也没用。 原本不想把萨丁牵扯进来,结果,现在,不扯进来也不行了。 实在荒唐! 宋白低低地笑出来,笑声中,尽是自嘲。 萨丁担忧地看了宋白一眼,抿了下唇,对青王道:“我会去准备。” 不管矿石是在方华的住所里,还是在方华的身上,萨丁都要做好和方华一战的准备。 毕竟,眼前这么紧迫的时间里,他们也没时间去找一个能强盛到擂台上连胜三天的雌虫,更别提,能否找到都是个事。 不论如何,萨丁是必须要做准备无疑了。 宋白终于笑够了,他看向萨丁,仿佛像看着一位久别重逢的老友,道:“辛苦你了。” 声音之中,还残余着刚才的嘲弄,狠狠地拨弄着萨丁的心弦。 萨丁的心跟着慌了,他下意识想是不是他说错了什么,立刻想要认错。 “不就是一个伎馆里逃了个雄虫么,急什么?”青王淡然的声音传来。 “可是,他毕竟服侍过您,抓回来要怎么处置是个难题……”白衣护卫面露难色。 “挑断他手脚筋,再剥去衣服,游街示众,直到认错并保证不再犯为止,不是在律法里写着呢么?”青王轻描淡写。 “若他吵着见您……”白衣护卫迟疑。 -- 第272页 “一个雄虫,”青王唇角是轻蔑的笑:“三天不够,就改一个月,等他冷静下来,自然就知道一个雄虫,到底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说话间,他目光隐晦地瞟了一眼宋白,泛着冷意。 宋白目光复杂地看了青王一眼,起身离开,没有像往日一样施礼。 “你在他面前说这事干什么?”萨丁愤怒地起身,双手死死按在桌子边沿。 “他让你那么心神不宁的,这六天里,你哪天有开心过?再说了,一个雄虫而已,你也犯不着为他折磨着自己,我看着也心疼。”青王像往常那样哄他。 “他让我怎么样,我都乐意!”萨丁摔下话,忙跑了出去。 望着四敞大开的门,青王张了张嘴,最后又闭上了。 在萨丁离开后很久,他只是轻轻地抚摸着萨丁坐过的椅子,无限温柔。 …… 回程路上,萨丁远远跟在宋白身后。 心虚,不太敢离近。 然而,宋白却在前面停了下来,没有回头,止步不前。 他在的地方正是一条狭长的小路,两边并无建筑遮挡。 长长的黑砂石路上,只有他们一前一后两个人。 萨丁进退维谷,咬咬牙,硬着头皮上前。 走到距离宋白一步之遥,宋白背对着他,道:“青王让你来的?” 关他什么事? 萨丁腹诽着,走到宋白身边,道:“我自己来的。” 直接牵起宋白的手,十指交扣,道:“路上有雌虫,不安全。” 眼睛直直望着前方,丝毫没看见宋白眼里的诧异。 “你在青王那住的日子,他也像今天这样,处置雄虫吗?”宋白问道。 萨丁露出几分难色,道:“……是,也不是。” “他没在我面前这样过,但我一直知道。” “你能看得惯?”对于一个从小接受雄尊雌卑教育的雌虫来说,就不会为他们不平吗?宋白很想知道。 萨丁沉默一会儿,道:“各有各的规矩,你要了这些,就不能奢求那些。” “说来也怪,虫星和黑域明显是敌对的,他怎么还对你这么好?”宋白转头看他。 萨丁握紧了相扣的手,感觉手心出了层冷汗,道:“其实,也没那么敌对。” “虫星早期就是靠星外劫掠发家的,当时还给星盗的舰船颁发官方荣誉。” “不过,随着虫星发展越来越好,星盗也就不合适了,加上星盗们普遍凶悍,怎么处理他们是个大问题。” “后来,虫皇觉得,太凶悍的雌虫们不好控制,加上国力强大,认为星盗随时可剿,不足为患。只要对虫星商人抢夺不太过分,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除非是友星来投诉,才会临时拉一个小队去缉盗。” “原来,两边还有这个渊源。”宋白轻笑。 他的笑声低沉悦耳,听得萨丁那砰砰的心跳都缓和了些。 “……你,脖子上还好么?”忍了一会儿,萨丁终于忍不住了。 “早好了。”宋白道。 萨丁又知道要说什么了。 他们明明什么事都做过,却又好像什么都没做过。 现在,宋白听他说话,跟着他的步伐走。 就像以前的他们颠倒过来。 不过,那时是他听宋白说话,跟随宋白的步伐走。 不论什么样子,都希望能永远这样走下去。 熟悉的商会建筑出现在眼前,萨丁心里懊恼了一声。 宋白并没有要请他上去的意思,萨丁掐了下掌心,目送着宋白走到商会大门口。 “宋白!”萨丁喊道。 宋白闻声转身,被迎面上前的萨丁用力抱住:“放心,我会把你要的矿石完好带回来的。” 宋白刚刚因为震惊而僵住的手环在萨丁腰间,像过去他们亲密的一样。 他贴在萨丁耳边,小声地说了句话,道:“我从青王的侍卫身上,闻到了和拍卖场一样的烟雾弹的味道,你还是小心一点,别太信他。” 萨丁眼里满是震惊,他下意识想说他信青王,可还是点了点头,道:“好。” “还有,不用小心翼翼,我情绪好坏,都不是你的责任。” 临走之前,宋白轻轻捏了下萨丁的手,道:“你来送我,我很开心。” 萨丁晕晕乎乎,像踩在棉花上。一直到宫殿里右护卫对他投来诧异的眼光,萨丁这才忍不住拍了拍脸。 真是的,被人哄了一句,就飘了! 不过,他也开心就是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抱抱各位,我让你们太辛苦了 感谢在2020-02-23 17:19:39~2020-02-27 02:00: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喵了个咪,本喵明明是 4个;狐一一、不想说话 3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瑾玉 30瓶;喵了个咪,本喵明明是 21瓶;下弦月 17瓶;乔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2章 133 在回到宫殿之前, 萨丁满脑子的旖旎终于停了下来。 既然方华已经发出了挑战,那么事不宜迟,他也应该前去黑域擂台看看, 然后, 再好好熟悉一下那边的具体情况。 这样想着, 萨丁的眼神重新沉了下来。 -- 第273页 他转过身, 对旁边护卫道:“黑域擂台,带路。” 护卫们早得过青王的口令,对萨丁丝毫不敢怠慢, 立刻为他引路。 …… 午后, 会客厅里,萨丁与青王隔着桌子相对而坐, 桌上摆了红酒, 点心等看起来不伦不类的下午茶。 青王好酒,萨丁嗜甜,只是依照两人爱好来罢了。 “我去过擂台, 还转了一圈。”萨丁道。 “你猜我在那发现了什么?”萨丁坐在座位上, 透过灯光看着手里的葡萄酒,“陆军用来遮掩行踪的明黄弹。” “那玩意不都已经过时了,有什么好看的!”青王也笑了,他低下头, 嗅了嗅杯中酒的芬芳。 正想说什么, 却在看到萨丁的神情时停止了。 “我也想问呢, 它怎么就会出现在你这?”萨丁唇角勾起, 眼底没有毫无笑意。 明黄烟雾单, 陆军演练时遮掩行踪的常用弹种,过去数年间一直仅供军部使用。 他去黑域擂台附近转悠时, 除了要熟悉环境,更是想确认宋白的话是否属实。 走过几条街道,最终在一条不起眼的小巷里嗅到了那熟悉至极的刺鼻味道,那在虫星拍卖场中散布了整个卖场的明黄弹。 明黄弹气味独特,萨丁年幼时就在陆战场闻过无数次,绝不会认错。 但是,让他更加疑惑的是,由于新式明黄弹的发明,旧式被国家统一销毁,不可能留落到民间来。 那么,为什么烟雾会出现在黑域、并被侍卫所沾染上呢? 青王手上一颤,液体飞溅,在洁白的手工编织布上晕染出嫣红的花。 他顿了顿,道:“你怀疑我?” 萨丁什么都没说,只是沉默地看着他。 青王拖住杯的手紧了又松,道:“他们单拎出来是强,但抢军舰,找死么?” 萨丁晃了晃手里的杯,紫红色的酒液在杯里打着旋。 青王说的不是没道理,在虫星底层民众看来,黑域和军方势不两立,可是,身为军部高层的他却知道,黑域是依附于军方,就是再怎么折腾,也绝不会在太岁头上动土。 萨丁眸色一沉,抿了口酒,道:“只能说明黑域没抢。”没说不是合作。 青王望着萨丁,仿佛有点出神,他露出一丝笑意,捻了块点心,放到萨丁掌心,道:“你看这块点心,要想从后厨端到我面前,既要有厨师做,又要有侍卫端进来。这两样,少了谁都不行。” “可是,点心里要是有毒,查罪,也就这两拨人。” “我可以明确告诉你,”青王指着点心,道:“不是我这边的。” 桃红色的点心,形状小巧,颜色可爱,盈盈地竖着。 萨丁盯了良久,脸色越来越沉。 啪嗒,点心掉到地上。 萨丁一口喝干了酒,起身离开。 青王嘴角的笑意慢慢变淡,紧接着,厅里传来一阵哗啦声。 过了一会儿,青王离开,侍者才进来收拾。 侍者心中疑惑,以前萨丁来了,王都高兴得把酒喝光,这次怎么倒在了地上? …… 晚上八点,商会酒吧。 右护卫坐在吧台,以他为圆心,直径十米内,没有雌虫敢靠上前来。 披着红袍的宋白信步上前,他向酒保招手,要了杯酒。 然而,酒保并未给他调酒,反而给他递了杯气泡水,无色无糖无酒精,环保健康。 右护卫并未理会这点小插曲,他依然用绒布擦拭着手里的东西,灯光下隐约可以看见,那是个小型金属物件,还反着光。 宋白不满意气泡水,道:“我要酒。” 酒保耸耸肩,道,“你要是被雌虫拐走,第二天我们酒吧就得关门。” 宋白有些无语。 被一个好看得要命的雄虫这样盯着,酒保实在有点不好意思。 他咳了一声,看了看四周,小声和宋白说:“我给你调一杯,别和人说。” 宋白刚抽出钱包,酒保连连摆手,道:“送你的。” 右护卫终于抬了头,他拧着眉,把宋白从头到脚打量一遍,小声道:“没节操。” 宋白:“……” 宋白坐到右护卫旁边的位子,右护卫立刻把手里绒布揣进兜里,警惕道:“离我远点。” 宋白勾唇一笑,刻意凑近,在右护卫急于躲避时,轻声在他耳畔道:“做个交易,怎么样?” 右护卫皱着眉看他。 酒保把酒递过来,宋白白皙的手握着杯,长腿撑在地上,道:“酬劳是这个。”袖子一拉,露出手腕上的手链。 手链是由一串规则的黑色石头串成,在暗黄色的灯光下,晶亮纯粹,仿佛是这世间再没有如此纯粹的黑色。 “黑曜石!”右护卫倒吸了口凉气,“你疯了?” 宋白喝了口酒,道:“够吗?不够我还有。” 够?这一串黑曜石的价格,都能在黑域上兑换两支昂贵的增强剂了。 不说右护卫,就是再见多识广的星盗,也无法不为之动容。 右护卫喉结滚动了下,然而,他的手越过来,扯下宋白的袖子,遮住手链,道:“我不能答应你。” “还有,大庭广众,别鲁莽地露出来,人多眼杂。”说这话时,右护卫别开了脸。 看来,右护卫也不是不心动。 -- 第274页 只是,钱无法打动,那还有什么能打动他? 宋白一口口喝着,直到酒液快见底,露出里面的品字堆叠的晶莹冰块。 一张叠成两叠的纸被修长的手指按住,推到右护卫面前。 “看看这个。” 右护卫皱着眉,椅子转了半圈,想离开。 “就这么离开,你会后悔的。”宋白平静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右护卫把手里的绒布握了下,转回身来,他打开了纸,随着文字的阅读,眼睛慢慢睁大。 “这是……”能够延长寿命的抑制剂配方。 当然,只有一半。 “嘘——”宋白食指竖在唇间,轻声道:“别说出来。” 右护卫压抑着内心的震惊,又坐回位子上,道:“你要我做什么?” 宋白把杯子放回吧台,冰块撞击杯壁,发出咣当的响声。 “放出我的同伴。” “事成之后,完整配方就是你的,关键配料,我也会给你一份。” 右护卫眉头拧紧,道:“这么贵重的东西,只要放出一个雄虫?” 宋白一笑,道:“还有他的小型舰船。” 右护卫眸色锐利起来,“我拒绝。” 如果只是个人,他做个顺水人情也就罢了。 可若是要他违反王定下的规定,门都没有。 说完,右护卫起身就要离开,却被宋白一把拽住,手心里多出一个东西。 “中转站的舰船到来之前,交易随时有效。” 虫星的终端在黑域并不好用,相互联络都是小型的通讯器,右护卫手里的,正是一枚昂贵的小型通讯器。 “只剩下四天,你还真是浪费。”右护卫嗤笑道。 “喂!” 宋白闻声抬头,看见右护卫脸上欲言又止。 长腿踩在座椅横撑上,宋白平静地喝了口气泡水。 “你转告萨丁先生一下,别再惹王伤心了,”右护卫转过身,似乎有点难为情,低声道:“王都是为了他好。” 中午回到寝殿时,从侍者那得知了王生气的消息,他着实心惊肉跳了一个下午。 王本就短寿,又发这么大脾气,经不起折腾。 也不等宋白回话,右护卫匆匆地离开了。 哇一声,宋白吐掉没来得及咽下的气泡水。 这么难喝东西,怎么还敢拿出来卖?” 宋白苦着脸想。 …… 商会,宋白卧室。 夜晚,薄冷的月亮升到夜空中央,透过露台,在地面铺上一层霜白。窗外,寒风敲打着枯枝,不时发出哀哀低鸣。 偌大的床上,盖着薄被的雄虫辗转反侧,睡梦似乎很是不安稳。 黑域的冬天,供暖向来是不吝啬的,只是雄虫脸色苍白,仿佛在经受着不安的侵扰。 “萨丁,不!”一声饱含惊恐的叫喊打破室内的沉寂。 随着这道声音,宋白猛地从床上坐起。 他面色惨白如纸,大汗淋漓。 直到意识回笼,室内熟悉的摆设才渐渐纳入视野。 发现还是熟悉的房间,绷紧的弦仿佛突然断裂,宋白的腰深深地弯下去。 他把脸整个埋在薄被里,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发冷的手紧紧地攥着一角,手背上青筋暴起。 不知过了多久,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掀开被子,下了床去。 他想去洗把脸,走进洗手间,才觉得脚底冰凉。 低头一看,原来是他忘神得厉害,都忘记了穿上拖鞋。 在洗手池和拖鞋之间来回地看,反复三次,迟钝的大脑终于选择了近在咫尺的洗手池。 水流顺着手滑下去,触感微温,宋白并没有发觉,是他浑身太冷,只草草地抹了把脸,抬头看向镜子里的男人。 宋白,虫族雄性,今年二十一岁,已缔结婚姻两年过半。 萨丁,虫族雌性,宋白婚配者,今年二十四岁。目前所在地,黑域擂台。 如果不出意外,今晚零点,他将会夺得黑域擂台金牌连胜三日荣耀。 而在明天早上,他将会与那个蝉联三月擂台金牌的获得者,方华,共同比斗。 而这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宋白。 人类宋白。 “你为什么要让他去!”一声低沉的怒吼,伴随着镜子碎裂的声音。宋白一拳砸在镜上,平滑表面立刻浮现出清晰的裂纹。 宋白看向镜子,无数个镜子碎片中,映照出来无数个像,把宋白英俊的面庞割得愤怒而扭曲。 宋白深吸一口气,身体却还忍不住靠在墙上,慢慢滑落,直到最后,坐到地上。 他支起一条腿,莫名想抽支烟。 在身上摸索了几次,才想起几个月前就已经戒掉了。 身上很冷,但心上的冷却早已使他感到麻木。 梦中的阴翳还不断在眼前漂浮。 硝烟四起的战场,整齐排列的军舰,炮声震天的战火,宋白已经数不清梦过多少次这样的夜了。 最后的部分,一定是那个推着轮椅的雌虫,他一身军装,气势冷硬,拒人于千里之外,虽行轮椅,却丝毫不损他的气势。 只是,他下半截身体的两条裤管,空空荡荡。 那双眼眸里,也没有了宋白所熟悉的温度。 只有冷漠,只有坚硬。 那是宋白一直竭尽所能、避免到来的未来。 -- 第275页 明天就是萨丁和方华的最后一战了。 温暖的空气渐渐侵入肺里,宋白听到了一滴水声嘀嗒落下,原来是受伤的手在流血。 他起身,随意用纸擦了擦,回到床上坐了一会儿,却听到门锁在轻轻转动。 宋白只是看着,并没有像以往那样警惕戒备。 咔哒—— 门锁开了。 一个身影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 宋白并未开灯,但是,凭借外面的月色,他也能分辨出,那个矮他一头的身影。 萨丁乍一进来,看到床边坐着、直直盯着他的宋白,莫名感觉难堪。 “钥匙你给我的,没说我不能进!”萨丁昂着头,理不直气也壮。 宋白没说话,萨丁更尴尬了,小声道:“不欢迎我也不用摆脸色……算了,我走就是了……” 好不容易把擂台那帮孙子打趴下,就想看宋白一眼,今天才早早结束,结果…… 萨丁脸上热得要命,转身就准备离开,却被人一把搂紧怀里,宋白呼吸的热气喷在耳边,萨丁感觉更不好了。 “萨丁,对不起。”宋白在他耳边说。 萨丁不明所以,道:“啊?” 在宋白怀里转过身,望着他的眼睛,“道歉干嘛?” “我之前一意孤行,太让你担心了。” “我真的很抱歉。”宋白在萨丁耳侧说道。 不论是萨丁,还是他,他们都太过担心对方。 心之所恋,必有牵挂。 而他,却现在才明白。 “……你干什么啊。”萨丁小声抱怨,他并不习惯宋白的道歉。 宋白的吻落在他脸上,道:“晚上还回去吗?” “本来是,”只打算看一眼就走,没想到被宋白逮了个正着。 “对了,你不许收走我的钥匙!”萨丁抬头,眸子犀利。 又一个吻落下来,“嗯,不收。” “哎,你不是……想做吧。”萨丁声音越来越小。 一个又一个吻,铺天盖地地落下来。 “我明天还有决战!不能耽误!”萨丁道。不是他不想,只是条件不允许。 宋白一把抱起他,紧紧地搂住他的腰,道:“不做。” “想抱着你。” “别回去了。” 薄被重新掀起,又再度落下。 这次,盖的不单单是一个人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2-27 02:00:41~2020-02-29 13:25: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不想说话、DEE、喵了个咪,本喵明明是、狐一一、Hehe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乔 16瓶;喵了个咪,本喵明明是 10瓶;Ja□□ine、白字令吾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3章 134 夜深了, 月亮高高走到头顶,在一片冷色的会客厅里投下寒冷的光。 没了温暖的阳光,会客厅里冷凄凄的, 但是那一盏昏黄的壁灯亮起, 提醒着人们, 这里并非没有人在。 青王陷进柔软的扶手椅中, 他身上盖着厚实的披风,睡眼惺忪地望着落地窗外、通往宫殿的走道。 他的意识已经相当朦胧了,但迟迟不肯睡去。 走廊外, 几不可闻的脚步声响起, 青王快步走到过去要开门,途中披风落在地上也丝毫不理会。 银白色长袍裹在纤细的腰上, 仿佛一个夜色中飘然而过的幽灵。 “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他的脸上洋溢着饱满的笑容, 这使他瞬间有了丝勃勃生气。 只是,看见门口出现的是右护卫素净的脸,他的笑意一下子僵在脸上。 “萨丁呢?”青王越过右护卫, 向他身后的走廊张望。 比他高一头的右护卫躬下身来, 恭谨道:“回程时,萨丁先生转去了商会,在那儿歇下了。” “……啊,是么。”青王喃喃着, 有点恍惚。 “萨丁让你给我传什么话吗?” 右护卫高大的身躯僵了一下, 但他依然恭敬, 道:“先生只让我自己回来, 其它什么都没说。” 青王薄薄的肩彻底垮了下来, “这样啊……” 青王无比失落地往椅子那边走。 “王,我扶您回去睡觉吧。”右护卫更加恭敬, 声音里能听出一丝小心翼翼。 青王坐回到椅子里,看着窗外高高的月亮,问道:“几点钟了?” “凌晨两点,您该睡了,”右护卫在后面拾起披风,挂在胳膊上,他恭敬地立在椅侧,看着旁边小桌上摆放的红酒点心,道:“如果萨丁先生看见,一定会担心的。” 萨丁在擂台对战的三天,每一天王都要等到子夜凌晨,一直熬到萨丁回来吃完宵夜,才肯去就寝。 萨丁正是精力最强时候,深更半夜地熬没有问题。可是,王身体本就孱弱,冬夜寒凉,这样下去,他只是在不断地小号自己本就不长的寿命。 “一个小时。”青王缩在椅子里,委屈道:“我等了一个小时。” 确实,没人敢让王等上一个小时,右护卫想着。 他重新用披风盖在青王身上,不成想,青王突然咳了起来。 他咳得太厉害,随着一声又一声咳嗽,身体仿佛是风中破败的风筝,随时都会倒下。 -- 第276页 右护卫从随身的包裹里取出一支针管,对准青王手腕上纤细的静脉,扎了下去,随着药液推入,青王苍白的脸色才重新好起来。 右护卫慌张道:“王,快去睡吧,你熬不起。” 青王一声嗤笑,道:“贱命一条,可惜什么。” 他一挥手,道:“你出去,我再待会儿。” 右护卫不依,紧紧扯着披风两襟,道:“你不睡觉,我不松手。” 青王脸色冷冰冰的,月光下,透出白瓷一般的冷漠,道:“我的话也不听了?” 青王的命令,在黑域里,绝对的说一不二。 违逆青王的上一个雄虫是劫掠回来的,那个雄虫性子烈,侍寝过也不知感恩,反而一再逃跑,而现在,他已经手脚尽废,只能躺在伎馆的床上,为那些五大三粗的星盗们做一个无情的播种机器。 右护卫和青王睡过,但他从不会去做抗命的事,所以,这两年来,他能安然地在青王身边,始终得他的信任。 只是,自从他知道青王命数不长以后,就有点不听话了。 “去睡。”右护卫小声坚持,目光没敢看青王。 “嗯?”青王轻轻瞟他一眼,话语里是来自上位者的威胁。 右护卫瑟缩一下,却拉着青王的披风,死活不放手。 青王瞪他,可是,右护卫始终不敢看他,俩人就这么僵着。 最后,还是青王投降道:“好,我回去。” 右护卫有点孩子气地弯了下唇,似乎怕青王发现,迅速系好了披风。 青王瞥了眼桌上的红酒点心,道:“叫人扔了。” “啊?”右护卫疑惑道,“不赏了吗?” 青王惫懒时候多,许多凉透、过了最佳食用时间的点心,都会大手一挥,赏给侍者。 “没用的东西,以后都扔掉。”青王淡淡道。 就像他这一生,本来也只是个无用的亚雌,尽管有老师的倾囊相授,可是老师也只是为了黑域的未来。他心如明镜,知道每个人对他都有所求。 他不是王的时候,如此。他是王的时候,更是如此。 只有萨丁,当年把他从火里救起,只要他平安就好。 他这颗心,也被萨丁捂暖了起来。 他愿意对萨丁好,也想把世间所有的好都给萨丁。 可是,萨丁并不需要他给的东西。 他抚着椅子的扶手,润泽细腻的手感,坚硬的木质,道:“还真是够冷的。” 尤其今夜,格外地冷。 右护卫在背后悄悄推他,催他快走。 人走灯灭,会客厅彻底暗了。 淡淡的月光投进来,照亮了窗前,那正是往日萨丁常坐的椅子,孤零零驻守在窗前,眺望远方。 一切,那么孤独,那么冷。 …… 宋白卧房,早上,第一缕阳光透过玻璃照到床上,雌虫闭着双眼,躺在雄虫的怀里安睡。 宋白醒得早,但没有起床,他单纯支着头,看着萨丁的睡颜。 细小的尘埃如碎粉,在阳光里上下飞舞。睡着的萨丁安静得像一个天使,没有别扭,更没有口是心非。 这些天里,他完全不敢想像能拥有这样宁静祥和的场景。 不仅是因为没有了噩梦的缠绕,更重要的是,萨丁就在他的身边。 活生生的,完好无缺的,躺在他身边。 萨丁的眉头皱了皱,似乎因为晨光的干扰,睡得并不安稳。 宋白张开手掌,悬在上方,阴影正正好盖住了萨丁的眼睛,他并不想遮住所有阳光,因为萨丁的睡颜的确很赏心悦目。 手掌距离萨丁挺翘的鼻头很近,近到宋白可以感受到萨丁呼出的气,平稳打在手掌上……咦? 宋白突然察觉一丝不对,他又感受了一下,勾起唇角,手摸了摸萨丁的头发,道:“醒了还装睡?” 萨丁蹭地睁开眼,黑亮的眼睛不安地瞟向别处,他一边掀被起身,用后背对着宋白,道:“大早上直勾勾盯着,是人都得被你吓出病来。” 宋白笑出了声,他一把揽住萨丁的肩,把他拉得倒在怀里,道:“我怎么觉得,你乐在其中呢?” 萨丁贴着温暖的胸膛,听着从身后传来的低沉熟悉的笑声,别开脸,道:“才没有。” 脸上太热,都不用别人看,萨丁就知道,自己脸上一定红得要命。 昨晚还有夜色遮一遮,现在青天白日,什么也遮不住了。 如果宋白再敢取笑他,他一定要咬他,给他点教训。萨丁手攥着床单,忿忿不平地想道。 宋白并没有取笑,空气里静静的,宋白只是这样一直抱着他,抱到萨丁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喂,”萨丁扭了一下,小声道:“放开我” 宋白手臂松了一下,萨丁以为他终于要放开,正要起身,却被宋白勾着腰,压了下来。 宋白贴在他耳畔,细细地亲吻,每一个吻,都伴随着一声谢谢。 谢谢你愿意来到我身边,谢谢你现在还完好无缺,更是谢谢你,一直陪在我身边。 萨丁开始还羞涩地推拒着,逐渐地,脸上的神情越来越平淡,只有目光透露出一点哀伤。 宋白敏锐地察觉了,最后一个吻落在萨丁的额头上,这是他们半年来已经习惯的默契,每当他做出这个动作,都是在安慰萨丁。 -- 第277页 宋白在谢他,没说爱他。萨丁手心里的床单反复□□,皱巴巴的。 “没事,”他向宋白笑了笑,没有一丝阴霾,道:“要和方华比斗,就有点累。” “要不再睡一会儿,到时间我叫你。”宋白不疑有他,道。 “算了,你擂台的门都不知道朝哪儿开,让你叫我,非迟到不可。”萨丁嘟囔着,坐起身整理衣服。 “一个半小时后正式比赛,从这里到擂台徒步需要二十七分钟,”宋白笑着看萨丁,道:“门朝北边开。” “怎么样,考不考虑一下我的叫醒服务?”宋白含笑道。 “……我不是很想睡。”萨丁的手顿了顿,他可耻地心动了。 “我想让你再睡会儿。”宋白拄着头看他,阳光落在他的面庞,帅得勾人,“考虑一下吧!” 萨丁咳了一声,道:“不用,我和人说好了,会提前过去。” “你去过擂台?”萨丁道。 “没有,不过,那一片,我相当熟。”宋白坐起身,露出他精壮的上半身。 “?” “方华的住所很多,我这三天挨个走了一遍。” 萨丁反应过来,宋白说的是矿石的事。 “找到矿石了吗?” 宋白摇摇头,道:“他的住处太多,我检查过的都没看见矿石。” “还剩下两处,我一会要去看。”宋白道。 那就不能来擂台看他的比斗了,萨丁心里一阵失落。 他指甲无意识地扣着床单,想冷静一下,道:“说不定在他身上,我会留意着。” 一个湿漉漉的吻落在他额头上,宋白笑道:“来得及的话,我会去擂台。” 萨丁一松手,连忙起身,道:“来不来关我什么事。” 宋白挑了挑眉,噙着笑意,看萨丁换衣服。 萨丁即使背对着他,依旧能够感受到那股火辣辣的视线。 又不是没睡过,你紧张个什么劲儿!萨丁心里自我嫌弃。 啊啊啊啊啊可是宋白还在看! 就不能不看吗?他的感受可是很敏锐的! 萨丁近乎崩溃。 门铃突然响起,仿佛门外来的是救世主,一直磨磨蹭蹭换不好衣服的萨丁三下五除二地套上,旋风般地跑去开门。 宋白捶着床,闷声大笑。 等萨丁再进来时,他志得意满,对宋白道:“他来接我了!”终于能离开了!! “来的是谁?”宋白随口问道。 “青王啊。” 宋白的眸子瞬间锐利起来,他手拄床,越到地上,赤脚走到萨丁面前。 “怎么又不穿鞋!”萨丁急道,就要去拿。 宋白一把将他拉回来,从手上褪下一样东西,放到萨丁的手中。 “上了擂台,如果感觉不好了,就把它摔到地上。” 一串漆黑纯粹的黑曜石手链,静静地躺在萨丁的手心。 萨丁看着黑曜石,又看向宋白,脸上浮现出毫不掩饰的震惊。 黑曜石,黑域卫星特产,价格高昂,每一串都有价无市,人们趋之若鹜。 这东西,在萨丁军部的办公室里有很多,但是,却不应该出现在黑域。 尤其是,这种纯度更高的黑曜母石。 宋白一吻印在他额上,宁静得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午夜,他道:“务必平安。” 萨丁直直地看向宋白,仿佛想把他的脸牢牢地印在脑海里。 “去吧。”宋白道。 萨丁握紧手链,慢慢地点了点头。 萨丁离开后,宋白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坚硬的钢化玻璃杯,杯底铺了浅浅一层黑色物质。 宋白捻了一点纯黑色的粉末,看上去显然和黑曜石一样的色泽,倒进杯子。 “腾”地一下,青色火焰从黑色物质上升起,跳跃。 但随即,那股火焰越来越热,由青转红再转白,热度使空气发生扭曲。 “嘭”一声巨响,经过特殊加硬处理的杯子炸得四分五裂,早有准备的宋白早就躲在了洗手间,并关上了门。 过了一会儿,宋白打开了门,望着脚边玻璃碎片上一层浅浅燃烧的青色火舌,他平静地说:“最好不要让我用到。”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2-29 13:25:17~2020-03-04 20:10: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喵了个咪,本喵明明是 3个;狐一一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仙女 30瓶;喵了个咪,本喵明明是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4章 135 上午, 商会。 宋白卧房门外,保洁像以往一样,象征性敲敲门, 带着工具, 直接推门进去。 进去以后, 屋里居然还有人! “抱、抱歉, 我以为这里已经没人了!”身材矮小的亚雌保洁慌张道。 “往常这个点,我确实早就出去了,”窗前, 站在桌前的雄虫笑着道。 “你们打扫卫生么在什么时间?” “啊?”保洁愣了一下, 他还以为雄虫会让自己出去,毕竟商会上面千叮万嘱, 对这个红袍雄虫一定要有求必应。 “每天统一时间, 一个是现在,另一个是下午五点,我们是中午十二点退房, 有时候, 上午客人还住着,就下午再来一次,”在黑域,亚雌虽然比雄虫地位好了点, 但还是被主流的雌虫瞧不起, 他说着, 惯有的小心又发挥了作用, 道:“……您看, 要不我下午再来?” -- 第278页 “没事,”宋白摇摇头, 他似乎在检查手中的纸张,道:“你们的垃圾都是怎么处理的?” 亚雌保洁疑惑,“当然是直接运到垃圾场,统一处理。您丢了什么东西吗?” 宋白抽出笔,在纸上写字,道:“这期间不会有人动垃圾吧?” 怎么尽是些奇怪问题? 亚雌想着,认定了他来采风的,心下放松,道:“您说笑了,黑域这不兴拾荒,实在缺钱,出去跟一趟舰船就有了。”不过那是轮不到他们亚雌的。 “……民风淳朴,”宋白憋了半晌。 亚雌噗嗤一笑,赶紧开始了收拾。 亚雌走后,宋白对照着两张纸,确定抄好的抑制剂配方没有疏漏。 抑制剂配方的取材没什么奇特,注射增强剂一两年的普通人,用普通的阿萨矿石也就够了。萨丁注射时间实在太久,也就只有母石才能保他无恙。 想到这个,宋白下意识摸向手腕,确定上面空荡荡的,心情稍稍放松了些。 宋白吹干纸上墨迹,把它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 …… 与此同时,另一边,黑域擂台专用通道。 “喂,你手里的是什么?打开看看!”两个工作人员正在对进入擂台的人做枪械检查,他们对面的,正是一个面容素净、手拎金属箱子的雄虫。 比起工作的雌虫略矮一头的右护卫没有理会他们,径直往前走,不出意料地,被雌虫员工粗壮的手臂拦下。 “叫你打开,你没听见么!”雌虫毫不客气地呵道。 雌虫之间的擂台比斗,讲究近身肉搏,而枪械,对于擂台间比斗的雌虫来说,威胁最大,尤其在黑域这种法外之地,如果没有严苛的检查制度,那么恐怕没人敢来比斗了。 黑域现今的王恰是知道这一点,因此,雌虫一点也不敢松懈。 “发生什么事了?”一声清脆悦耳的声音传来,一个银白色长袍,身段纤细的亚雌飘然而来,他笑意盈盈,身后还披着件纯白色金丝织就的厚披风,那种奢华繁复的手法十分显眼。尽管亚雌个头最矮,但周围不论是强健的雌虫还是高瘦的雄虫,纷纷单膝跪地,行见礼。 “王,安好!”这群在外穷凶极恶的雌虫,共同发出振聋发聩的声响。 “都起来吧。”青王看着被检查人员拦下的右护卫,笑意盈盈道:“我爱喝酒,就让他带了一瓶上好的红酒,打算比赛时来喝,不过你们既然要看,那就打开给他们看看吧。” 右护卫道:“冰块会有融化,影响口感。”右护卫低着头,依然比青王高出半截, 青王不说话了,笑看着那两个检查员,他们立刻意会,堆满笑道:“王想喝酒,那一定得要最新鲜的,怎么能打开,快快进吧,顶层最好的位置留着呢!” 他们一路畅通,来到顶层。 黑域擂台,是一个类似于鸟巢形状、中间露天的场地,中间的比斗场高高升起,四周从地到高均是观众席位,人们能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观察比斗人员的每一个细微举动。顶层,恰好就是视野最开阔,售价最高昂的位置。 “你可算来了!”萨丁早在这里等候多时,他乘着青王派出的专车来到这里,却没看到青王,现在见到他,悬着的心当下安了一半。 青王很享受和萨丁在一起的时候,他笑道:“你居然也会不安?” “废话,我在这除了你,还认识别人么!”萨丁道,他小声道歉,“昨晚不好意思,你一定又等很久吧,身体怎么样,有没有咳嗽?”这三天他见识过青王总时不时咳嗽,一咳起来简直要命,偏他听不进劝。 “真不巧,昨晚我懒,早睡着了。”青王狡黠一笑,眨了眨眼。 青王今天好像特别开心,笑起来容光焕发,萨丁这么想着,也有点高兴起来。 “这么久,一直让你照顾,真不太好意思。”萨丁拉他赶紧坐下。 青王看起来精神格外饱满,他懒懒一笑,道:“你能帮我把方华引出来,我感谢还来不及呢,还不知道他私底下害死了我多少子民呢!” 萨丁略带惊疑,道:“方华最后会……” 青王点点头,道:“所有不如他的,都会在方华的决胜局里,死在他手下。黑域这地方,人命不算人命,尤其是比斗场上。” “我原本也是希望你离开的,但是,没想到,你却执意留下……唉,也怪我,怕吓着你,一直没敢和你说。” 萨丁皱了下眉,但他毕竟是上过战场的,也没在这上面多纠结,只想幸好宋白不知道这件事情。 “全息面具的事,你问过了吗?” “放心,后台我去看过了,全息面具,他们又加固了一层,前三天都没看出你来,今天就更不能了。”青王抚着萨丁的脸,感慨道,“这么好看的脸,不能露出来真是可惜了。” 萨丁深深看了青王一眼,道:“要让全黑域知道我在这,到时候,这秩序,你想维持都维持不了。” 萨丁以前还带领过几次缉盗的活动,有些星盗可能会认得他的脸。因此,萨丁早在三天前,就一直戴着举办方特制的面具行动。 青王抚掌大笑,“有理是有理,但你是不是该入场了?” 萨丁一看时间,暗道声不好,起身就走。 走之前,又返回身来,望着下方贵宾位置的观众席,那里空荡荡,萨丁失望难掩,快步离开了。 -- 第279页 望着萨丁的背影,青王始终含着笑意。 拎着箱子的右护卫,已然立在他身后,他神情上的坚毅,像雕像一般,永远屹立,如此守护他千年万年。 …… 体术,在虫星的历史早有上千年之久,它自诞生之初,就为雌虫量身打造,专门用于近距离搏击,而现在,早已成为了雌虫之间家喻户晓、必不可缺的娱乐项目。 自虫星分离出来的雌虫星盗们,自然也沿袭了这项爱好,甚至对此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们每年收益的三分之一,都贡献给了体术比斗。在黑域上,体术擂台赛,与增强体能的增强剂,一并被列为高消费,高快乐的顶级奢侈品。 体术的比斗,分为计时制、三局两胜的友谊赛,和无计时、一局定的胜负赛。规则只有一个,即先倒地者,或出擂线者为输。 不过,那是虫星上的比斗。在黑域,这种不痛不痒的赛制显然不能打动刀口舔血的星盗们。 现在,黑域擂台的比斗规则,改成了无计时、三局两胜制,难度更高,却更能刺激星盗们的神经。 三声哨声,一声闭一声绵长嘹亮,全场数以万计的观众不再闲聊,纷纷看向赛场中央。 比斗场中央,由手腕粗的麻绳擂线围绕起来的方形擂台缓缓升起,无数补灯光打下来,把中央全方位照亮,配合着上方高速摄像,与三百六十度的立体环绕屏,足以把擂台每一个角落,全方位地展现给观众。 快节奏的鼓点密集敲响,比赛人员入场。 所有的观众不约而同地屏住呼吸,凝望空空的擂台上方。 圆形滑道缓缓降下,无数渲染气氛的白色雾气四散开来。擂台上,逐渐显现出一个人影。 立体面具模糊了他的脸,尽管是环绕屏上,也只能看出他矫健却矮上雌虫不少的身型。 “嘘——” “找亚雌来凑数,擂台是缺钱缺疯了吧!” “我们要看的是拳拳到肉,不是小亚雌跳舞过家家!” “亚雌滚回家去!” “滚回去!滚回去!” 无数观众抗议的声音,凭空落下,激得一直未开口的解说员满脸冷汗,他今天是按照官方意思要把气势做足,但哪想到,在场的许多观众根本没看过该选手前三天的比斗,连忙开口。 解说员沉声道:“第二位选手,方华,入场!” 入场音乐一改之前的快节奏,舒缓悠扬,如凌空之风,呼啸而来。 熟悉入骨的旋律,让所有愤慨的雌虫不约而同地闭上嘴,他们在这风里,望向正中央,带来风的使臣。 轻纱烟雾飘然而起,走出一个高瘦身影,略带水汽的清凉味道,使无数人精神不由得为之一振。 方华那天使般的脸孔上,洋溢着发自内心的笑意,宛如罂粟,使人一望便再离不开视线。 然而,死在这个天使脸蛋雄虫手里的人,也不少。 方华看向观众们,笑声里带着轻佻。 他的声音,随着广播传遍全场。 “嗨,大家,我们又见面了。” 嗡地一声,在场所有观众开始疯狂尖叫、呐喊。 但随之而来的“砰”一声枪响,令在场所有观众静了下来。 比赛,正式开始。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3-04 20:10:52~2020-03-07 22:08: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喵了个咪,本喵明明是、Hehe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喵了个咪,本喵明明是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镜中魍魉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5章 136 与此同时, 另一边。 黑域居民区的街道上,空空荡荡,全无往日的熙熙攘攘。 宋白行走在街上, 他在黑域的这段时间, 已经把街道走了个遍, 对现在的荒凉更是感受深刻。 不过, 这也是由于黑域擂台赛的缘故。 今天,是蝉联了三个月的擂台冠军的最后一次出场,许多囊中羞涩的雌虫们, 选择了只在今天前往, 因而,也造就了现在的十里空巷。 宋白早就完成了他的目的, 走完了方华最后两处住所。和他预想的一样, 没有任何发现。 按理来说,宋白应该往擂台赶去,但是, 他现在闲庭信步, 东瞅瞅,西看看,仿佛在观察自家的后花园一般。 “果然,每一处都是黑沙。”宋白喃喃着, 望着眼前颜色纯粹、材质坚硬的黑色沙粒。 黑沙, 出自黑河底, 由于其产量大, 价格低廉, 是黑域里最常见的建筑材料,不论是擂台, 还是青王宫殿,都少不了它。 然而,就在前方,黑沙的街道上,横贯了一条火线,高达半米的青色火焰狰狞晃动,仿佛要阻拦所有行人去路。 宋白一声嗤笑,手里洒下一串黑色粉末,那恐怖的火焰宛如碰到老虎的小猫,瞬间坍塌下来,很快就湮灭了。 当宋白赶到黑域擂台时,他已经迟到了不少时间。 当他落座,场中央的第一局刚刚结束,选手正在中场休息。 宋白在贵宾席位坐好,就听身后人的抱怨。 “你怎么现在才来?刚那一场好精彩!你居然错过了,”年轻的声音不满道。 -- 第280页 “耽误了,我也没办法,谁知道街道上突然就起火了,”粗糙的嗓音更加不满,道:“你赶紧给我讲讲,第一场到底怎么回事,谁胜了?” “看见那个小个子没?就他胜了!”年轻声音充满激动,道:“一招!他就用一招,居然就把方华打退了!” 粗糙声音不敢置信,道:“那可是方华啊!怎么可能!” 方华蝉联了三个月冠军,那三个月里,可以称作是比斗选手的无数噩梦! “没错,我都还没反应过来,裁判的哨声就吹响了。小个子那一招,不止我,全场观众都懵了!” 年轻声音有点懊恼:“早知道,我就不该心疼钱,前三天应该也来看的。” 粗糙声音完全不信,道:“你是要花三天的钱,看他怎么死在方华手里?” 年轻声音激烈反驳:“到底谁赢谁输,还不一定呢!再说了,又不是人人都像方华,赢了就下死手。” 坐在前面贵宾席的宋白,神情丝毫未变。 只是握住口袋里的黑曜石手链,攥得死紧。 二人的争论依然在继续。 粗糙声音将信将疑,道:“他真那么厉害?” 年轻声音道:“你抬头,看回放。” 宋白的视线,看向前方大屏幕。 屏幕上,一高一矮两个选手,相对而立。 他们互相行了一礼,随后开始谨慎出手,试探彼此实力。 宋白在看过萨丁的体术后,就专门去了解过相关的资料。 体术是最讲究随机应变的场合,出拳的招式,攻击的技巧,灵敏的步伐,久长的耐力,都缺一不可。 不过,也还是有一些固定的规矩传了下来。 比如现在,三局两胜比斗中,第一局,往往是由谨慎的试探开始的。这时候,彼此不熟悉,大家会下意识选择用最保守的打法,在你来我往的小耗能的较量中,逐步摸索对方的风格,考虑对战招式。 按理来说,接下来应该是在擂台中央,绕圈转圜。 令宋白吃惊的,萨丁完全弃传统于不顾,他在第三次防守时,一改谨慎作风。他侧身一闪,提住方华手臂,将其向后一掷。 毫无准备的方华,接连后退,直直摔在了手腕粗的擂线上。 这一幕,惊得解说员都忘记了解说,画面的音频停滞了整整十秒,接下来,场中央,传来裁判的哨声。 第一局,萨丁胜! 粗糙的声音在后面按捺不住激动,“终于!终于有人敢把方华撂倒了,我们雌虫的脸,总算能扳回一局了!” 年轻的声音嘲笑道,“人家说不定是亚雌呢。” 粗糙声音道:“亚雌也是雌的!” 年轻声音里按捺不住激动,道:“对,雌虫胜了雄虫!”浑然不记得,刚开场时,看见方华又有多激动。 宋白并没有理会后面雌虫的自我高(和谐)潮,正相反,他的眉峰皱起。 身为一个作者,宋白对自家主角实力再知晓不过,更遑论他还被萨丁亲自指点过。 这种擂台战,萨丁一向选择蛮力取胜,能一招撂倒,绝不费第二招,反正谁的力气大,也没有他力气大。 但是,现在,萨丁决然在第三次才开始出手,那证明,这个方华,实力不可小觑。 最坏的情况,方华有可能,与萨丁不相上下。 …… 擂台正中央,萨丁坐在角落的休息椅上,侍者在忙着为他放松肌肉。 萨丁饮了一口水,神情复杂地望向对面的方华。 现今流行的体术,是一百年前从军团中流传的军体术,这套体术在一百年前就已高度成型,虽然各地的雌性稍有修改,但万变不离其宗。 体术按类型分,有速度型,和力量型。 萨丁就是典型的力量型体术,他的体术重步伐稳健,全力出击,讲求一个速战速决。 原本,萨丁是打算第一局就把方华甩出擂线,这样,按照规定,就不用再继续下两局的比拼了。 在以往的擂台比斗中,力量专克速度。然而,方华这里,完全不一样。 在开局试探的两次闪避中,方华显现出无与伦比的极致速度,而且,他在接了萨丁的一轮后,却仅仅是撞到擂线,而非被丢下擂台,说明他的实力也相当强悍,才能抵御萨丁那用上了七分力的攻击。 不要小看萨丁的七分力,要知道,萨丁以前对战最多只会用出三分力。在拍卖场和方华的打架,也只用上五分。但是,现在他却用上七分。 这世间,恐怕再无第二人,能让萨丁用上七分。 偏偏,方华就做到了。 萨丁又饮了一口水,大脑里以堪称恐怖的速度运转着,在海量的知识中寻找策略。 在萨丁的对角线位置,方华漂亮的脸孔笑起来很是艳丽。 他是发自内心地快乐。 因为,他又遇到萨丁了。 三个月前,他从青王那里受领任务,就是为了去会一会萨丁。 他喜欢追求强悍,无论是自己的强悍,还是与更强悍的人比斗,他都发自内心地喜欢。 自从青王把增强剂发明出来,黑域上就多了太多强悍雌虫,这让热爱比斗的方华如鱼得水。 可惜,蝉联三个月的冠军,让他彻底再没有对手可以比试了。 上次,和萨丁那一战,他觉得自己浑身僵硬的筋骨,全都舒服起来了。 -- 第281页 他燃起了无数的斗志,甚至还出去劫了几次以前最讨厌的商船,换了大量增强剂,拼命锻炼。 增强剂注射越多,每个月身体承受的痛苦就越剧烈,忍不了的人都会从王那里定期换取缓释剂,以缓解痛苦。 但方华不需要,他喜欢疼痛,疼痛越是剧烈,就越能提醒他,不要忘记奋进。 原本,方华只是单纯擅长速度型体术,但是增强剂大幅提升了他的体能,让他对胜过萨丁越发有信心。 这一次的擂台赛,他原本只是想看看,还有没有没有比过的漏网之鱼,没想到,心心念念的萨丁却送上了门来。 不仅如此,第一局就把他差点甩下擂台。 不愧是他看重的人,方华的笑容愈发艳丽。 他不会再给萨丁机会了,他会证明自己是最强的。 方华忍不住打了个响指,引得萨丁一阵侧目。 但是,台下熟悉他举动的观众都知道,这是方华兴奋起来的表现。 方华一旦兴奋,那就意味着,猎手即将开始狩猎了。 疯狂的叫喊声从观众席上纷纷传来: “方华!把他揍下去!” “方华嫁我!” “这些东西都给你,一定把他甩到擂台外啊!” 无数的珠宝、首饰,金光闪闪的东西,纷纷落进中央擂台之外的环形奖池。 硕大漆黑的环形奖池里,金币、珠宝等贵重物品,洒落其中。 这是黑域特殊的设置,观众可以用贵重物品鼓励自己喜欢的选手,在选手得胜以后,举办方会与胜利者共同平分奖金。 在相当长的一段日子里,环形奖池可以说是专门为方华设立的奖池。 同时,也是无数失败者坠落的坟墓。 大家都这么兴奋了,他也不能扫兴啊。 方华又打了个响指。决定了,就用他最喜欢的“疾风”吧。 “砰”一声枪响。 第二局,开始! …… 观众席,最顶端。 青王躺在摇椅上,他只是稍稍瞟了一眼投屏,道:“你看谁会赢?” 尽管青王没有看见,站在他身后的右护卫依然欠了欠身,施了一礼。 “方华向来是愈挫愈勇,这次又是他擅长的时间战,恐怕萨丁先生是堪忧了。” 青王略带惊疑地看了他一眼,道:“这么说萨丁,就不怕本王不高兴?” 右护卫道:“王高不高兴,不是我能置喙的。我只是按王的意愿,说出来罢了。” 青王一声哼笑,他歪头望向投屏,右护卫急忙把白底金丝的厚披风为他盖在身上。 “第一局是方华大意了,第二局他一定不会再大意。” “就像你说的,萨丁虽然够强,但他并没有不了解方华。萨丁再小心,遇上方华这样时间拖得越长,越能从混乱中得利的速度型,他也是没法翻身。” “反正还有一局呢,不是完全得胜,方华拿不出刀来。” 青王说着,打了个呵欠。昨夜熬得太晚,他实在是倦怠了。 他用细瘦纤白的手拽了拽右护卫的衣角,道:“这局完了,叫醒我。我先睡一会儿,养养精神。” “是。”右护卫声音十分温柔,仿佛只要能听到青王的声音,于他而言,就已经是最大的满足。 第136章 137 话还是不能说太满。 从顶层一口气跑到二层洗手间的右护卫, 望着镜子里的刚泼了一脸水的自己,如此想道。 昨夜,睡得晚的不止有青王, 右护卫也是, 为了选拔今日观战的护卫, 他甚至睡得要更晚。 结果导致, 在青王睡去没多久,他也开始犯困了。 因此,舍不得青王的右护卫, 死活不愿意把叫醒王的任务给别人, 只好暂时跑来洗手间,用冰凉的水让神智清醒清醒。 以防万一, 右护卫又泼了两遍水, 确定没了一点睡意,这才向外走去。 路上,他走得不像来时那么急, 也看清周围守护的白袍护卫, 比他挑选得要多出两三倍。 多出些护卫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右护卫也就没太在意。 他的思绪自然地想到另一件事,那就是早上青王让他特意带了把枪来,还专门放进了金属箱子里。 当然, 正是早上他借口“装了红酒”的箱子。 右护卫是青王身边少见的御用枪械护卫, 他擅长用枪, 自然也认识箱子里那把枪。 那把枪, 是极其罕见的小口径枪, 完全不是右护卫惯用的狙击枪。 常规的枪击,大家都会选择躯干作为目标, 因为枪是近距离攻击武器,目标越大,越容易击中。 但是,这种枪口径小,所需的子弹也越小。如果再加上人为的精准控制,完全可以做到指哪打哪。 但右护卫完全想不明白,青王让他背这把枪做什么。 难道怕有人伤害萨丁先生? 迎面走来了一队白袍侍者,他们是青王御用的医疗队。 “右护卫好。” “你们怎么不在宫里待着?”右护卫皱了下眉,医疗队出现在这,实在不守规矩。 领队的正是技术最精湛的医生,他道:“是王让我们来的。” 待医疗队走远了,右护卫立在原地,望着他们的背影。 突然间,右护卫慌乱地抓住身边一个侍者,侍者惊慌失措的看着他。 -- 第282页 “右护卫。”侍者的眼睛不安地眨动。 右护卫近乎声嘶力竭,道:“快,去找人。” …… 当宋白回到贵宾席上时,已经是第二局的中场休息了。 他回到座位上,随手把废掉的通讯器扔进垃圾桶,重新望向擂台中央。 不出预料,萨丁输了。 在第二局中,因为对方华的不熟悉,萨丁一直被方华带着走,完全失去了主场优势。再加上时间拖得太长,萨丁身上力气越弱,最后终于在一次疏忽的防守中,撞上了擂线。 投屏的慢速播放,把宋白刚才错过的一切,通通放映的一清二楚。 宋白看得目不转睛。 然而,擂台上,坐在角落里休息的萨丁,却感到无比难堪。 他没忍住,还是向贵宾席上偷偷望了一眼,正好撞上对面宋白的目光。 隔着相去甚远的距离,宋白向着他,轻轻摇了摇头。 这是什么意思? 是不满意他的表现吗? 只要一想到,宋白把他现在的狼狈样子全看了去,萨丁就越发恼恨不争气的自己。 他握紧了拳,才察觉手心汗津津的。 侍者看见,连忙给他用湿巾擦去,再细心地缠上吸水性良好的棉布绷带。 萨丁只是愣愣地看着这一切。 原来,他已经如此狼狈了吗? 太久了,他太久不记得狼狈的滋味了。 他站在实力巅峰的顶端,已经十年没有人能与他一战了。 萨丁望向对角线处的方华,方华蹬着木椅上,他盈盈一笑,抛了个媚眼过来,萨丁顿时感到汗毛倒立。 无视背后观众山呼声,萨丁充斥了各种情感的头脑逐渐冷静下来。 宋白对他始终照顾,哪怕他不爱他,却从未说过任何难堪的话。 那么,刚才,宋白一定是在指别的事情。 他闭上眼睛,再睁开,已然是无比镇静。 阿萨矿石,既然住所里没有,那就一定在他身上。 他坚定的目光重新落到方华身上。 “砰砰砰”三声枪响。 第三局,开始。 擂台上,萨丁起身,第二局持续时间过长,休息又太短。他现在迈出的每一步,都牵动着全身的每一丝肌肉,源源不断地传来拉扯的酸疼感。 然而,萨丁没管这些,他全部注意力,集中在对面的方华身上。 方华的神情依然如同开场前一般,漫不经心。他尚有力气与台下的观众打着招呼。 方华的身材是最适宜速度型的瘦削,雌虫的赛服,裹在他身上,略显宽大,更衬出他的姿仪绝世。 方华是速度型,耐力强,善防守,时间越长,对方华越有利。 萨丁则恰好相反,他爆发力十足,攻击力度强,但若是速度型能够一直防守,始终处于萨丁攻击范围外,那么,攻击力度再强,也是无用。 萨丁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次,他绝对不能再被方华带着走! 走到中央,两名选手面对面,相对而立。 这一次,出乎意料地,双方都没有冒进。他们选择了本该在第一局采取的保守打法。 二人以半米为间隔,谨慎出拳,小心翼翼地彼此试探。 观众席上,原本期待来一场拳拳到肉的比赛,让他们热血沸腾。可是现在,却又来了一场慢吞吞的乌龟打法。众人纷纷都不满意了。 “你们在搞什么?过家家吗!” “我花钱可不是来看看你们转圈玩的!” “小个子怂什么啊,赶紧上去,撂倒方华!” 然而,他们的呼声越激烈,擂台上转圜的两人,出手的速度就越慢。 方华甚至还谈起了话。 “为了一块矿石,追我追到黑域,你对我真是用情至深啊。” 方华的声线如同他的人一样华丽,透过广播传给观众席上的众人,大家很诧异他们居然认识,纷纷交头接耳,互相嘲笑。当然,更多的,还是哄笑着小个子的“用情至深”。 只有贵宾席上的宋白,知道方华是在干扰萨丁。 方华也做对了。用萨丁最在意的东西故意扰乱他的节奏。 希望萨丁不要受到影响。 宋白紧张地下意识抹去沁出冷汗的手。 连他自己都尚未发觉,短短黑色头发上,同样被冷汗打湿了不少。 擂台上,观众的声音并没有影响到萨丁,他依然认真地观察着方华的每一次出手,同时以经过精准计算的相同力道抵挡回去。 “我有整座矿山,来我这儿,离开那个垃圾,怎么样?” 方华继续诱导。 萨丁依然不为所动,只是在听到“垃圾”二字,眼眸微动。 “还是说,你只想要我身上的这块呢?” 话音刚落,宋白心道“不好”。 擂台上的情况也是如此。 轮到萨丁出击,他原本精准控制着力道的手上突然多出了半分力气。 就是现在! 方华借力向后一跃,配合他本就轻盈的身量,接连几步,在谁都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一直退到了萨丁的攻击范围之外。 观众席上,众人不由得议论纷纷。 “小个子又失利了。” “可不是,这场面,和第二局有什么区别。” “一个力量型,对上永远碰不着的速度型,除了失败,还有什么?” -- 第283页 “快看方华,他又出了疾风!” 疾风,又是疾风! 萨丁瞳孔紧缩,上一局,就是这个疾风,使得方华始终保持在他的攻击范围之外晃动。不论萨丁多么努力,却永远无法再逼近方华一分距离。 如果他不想再重复上局的失利。那么,就必须打破这种处境。 萨丁收回已成攻势的手,把黑色的赛服袖子卷起,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腕。 在场观众纷纷不明白他的意思,面容上露出疑惑的神情: “他举手干什么?难道是投降吗?” “投降?那是懦夫虫星才干的事,黑域上,不兴这个……等等,他手上戴的什么?” 只见投屏上方,摄像聚焦放大,一块硅胶一样的手环裹在手腕上。如果只是普通的手环,那么摄像师也不会刻意凑上前去。 “是惩戒环!” “惩戒环!我的天,他居然戴着惩戒环,打到现在??” 黑域上的雌虫,多少都犯过点事,自然也认得能够大幅度抑制雌虫体能的惩戒环。 “他戴着惩戒环,都能和方华打到现在,要是不戴,那得强到什么地步?”不少雌虫甚至打了个寒战,随即他们的视线又回到擂台中央。 擂台上,蓬勃的力量充溢全身,萨丁感受不到一丝的酸疼。尽管呼吸困难,只要小心地调整呼吸频率,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再看向对面,方华与他的距离,已经完全不在话下。 三招之内,他可以拿下方华。 望着骤然突袭、近在咫尺的萨丁,方华艳丽的脸上露出一点点惊讶。 他不认识惩戒环,但萨丁身上充裕的力量,却令方华更兴奋了。 方华接连退后,躲闪着萨丁招招凌厉的攻势,一边愉快地笑。 “你果然还有力气!这才有意思嘛。” 他知道,如果自己一直被萨丁这样逼退下去,迟早会撞上擂线。 可是,他就是忍不住地兴奋,忍不住地快乐。 他的笑声,洒满了整个擂台,荼毒着萨丁的耳朵。 方华的声音太过聒噪,刺得萨丁耳膜生疼。 他完全没想到,在自己全盛的能力之下,方华居然还能更有力量。 前面两局,方华一直在隐藏实力。 萨丁眸色微动,他果然小瞧了方华。 不过,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他的力量,随时会暴走的、不受控制,没了惩戒环,他已经能感受到因为迟迟接触不到目标而在体内四处游蹿的力量。 从一开场时,他的呼吸本就因为体能的消耗而粗重得不行,现在,更是雪上加霜。 一呼,一吸。喉咙火辣辣地疼,连胸腔都备受挤压。 如果再攻击不到方华,那么,他恐怕会先因为承受不住游移的力量,最先暴走! 观众席上,看着萨丁不停进攻,方华总是不停地后退,二人之间的僵持,观众们纷纷看在眼里。 “差一点!又差一点!” “唉,怎么每次都差一点啊!” “恐怕不是小个子太弱,而是方华太强,他现在分明就像耍着老鼠的猫。” “等等,方华停下来了,他怎么停下来了??” 擂台上,方华距离擂线仅一步之遥,他面对着萨丁,背着擂线,华丽的声线透过广播清清楚楚地传了出去。 “所谓最强,也不过如此嘛。” “也是时候结束了。” 只见背对着擂线的方华,猛然向前,几个凌空翻转,越过萨丁。同时,又以萨丁为圆心,踏出一条快如残影的弧线。 观众席上,雌虫们一改之前的激昂,他们交头接耳,嘈杂的声音里充满了震惊。 “弧半步!怎么可能!” “这不是在一百年前已经消失了吗?” “方华怎么会使出来?” 弧半步,对其以半步为单位,围绕对手的有效攻击距离,作弧形运动,渐次逼近。 它对使用者限制极高,不仅要有极致的速度,更要求强盛的力量,可以说无论速度型,还是力量型,他们的终极目标,就是能施展出弧半步。 毕竟,半步一出,所向披靡。 可是,如此强悍的招数,自从它诞生至今百余年,也只有创造了它的天才,才能施展出来。 没想到,今天,竟然在擂台看见了。 也有的些雌虫眼尖,道:“是弧半步的攻势!方华要进攻了!” 以往,方华向来是用疾风拖垮对手,从来还没见过他如此进攻的一面! 多么罕见! 数以万计的雌虫们纷纷仰起头,目光死死地盯在投屏上面。 可是,就连摄像都无法清晰捕捉方华的身影,他们只能看见屏幕上的黑影虚晃一闪,与对面的小个子不停地狼狈退后。 擂台上,萨丁额上的汗布了一层又一层,他手上的棉布已经完全湿透,每一次喘息,肺部都火辣辣地疼。尤其是他浑身四溢暴走的力量,在每一寸肌肉里肆虐,纵横。 他每一次细微的动作,都会引发身体传来的尖锐疼痛。 即使这样,他依然不敢放松警惕。 目眦欲裂,保守退后。 然而,小小的擂台,愣是看不见方华的影子。哪怕是步进带起的风声,往往在他刚刚从嗡鸣的双耳中努力分拨出来,从这边捕捉到一点动静,那一边又瞬息而至。 -- 第284页 快!太快了! 快到萨丁一瞬间居然也生出无力感。 力量型,在面对力速双A的进攻面前,也只能这样,不断退后。 但是,一直退后,只有死路一条。 萨丁闭了闭眼,眼前浮现出他从第三局开始,就对擂台的方位,方华的行为方式,进行的复盘。 最后,凝聚在一点,萨丁骤然睁开眼。他小心翼翼地控制呼吸,避免打战的牙关咬到舌头。减少不必要动作,用尽一切手段保留体力。 造就眼前场面的方华,自然也发现了萨丁的小动作。 但他丝毫不在意。 一个力量已经被逼到极致的雌虫,和一个使出弧半步,却依然尚有余力的雄虫。究竟哪一个会胜利,答案不言而喻。 萨丁和过往与他比斗的雌虫一样,迟早都要死掉。 那么,死得早一点,晚一点,又有什么区别呢? 方华还一边迫近,一边慢悠悠地想着。 弧半步,能在保持迫近地情况下,又始终令对手抓不住规律,无从下手。 因而,方华完全不担心,他会被萨丁碰到。 就这样,萨丁绕着擂台行了半圈,最后,在接近擂线一步之遥,骤然停下。 他的后背完全暴露给了方华。 呦,这是放弃了么。 方华勾出一个艳绝天下的笑。 他第二次发自内心地愉悦,包括不知何时,早已拿在了手上的尖刀。 没有人能在他方华的擂台上全身而退。 三步。 二步。 萨丁的后背完全暴露,方华听见自己每个细胞都在呐喊。 一步。 手中的尖刀距离萨丁露出后脖颈只剩下最后一公分。 永别了,萨丁。 就在尖锐的利刃即将插入皮肉的一刹那,萨丁整个人,以违背常理的方式向前对折。起身转身一气呵成。与此同时,一个几乎不可能的弧半步应运而生。 一瞬间,他闪现到方华身侧! 眼见着猎物变成了猎手,对面的萨丁指尖轻轻一点,方华成了一个和大人比赛的三岁稚童,身体止不住地退后。 不!怎么可能! “是你太傲了。”冷冷声音透过面具传来。 无论是方华,还是在场数以万计的观众,仿佛都看到了对方脸上的嘲讽。 方华的身体,如同破败的风筝,越过了擂线,直直砸下擂台。 静了一秒,下一刻,全场沸腾! 第137章 138 万众瞩目下, 无数的灯光,无数的惊呼与尖叫,通通向擂台中心的萨丁袭来。 这光, 好刺眼。 耳边嗡嗡作响, 萨丁忍不住用拳遮了一下, 他拳头里包裹的, 是从方华手里获得的矿石。 咚!咚!咚! 血液暴烈奔涌,苦苦压抑多时的躁动,一息间, 逆涌而上。 轰—— 萨丁眼前一白, 晕倒下去。 只是,闭眼的前一秒, 他仿佛看见了宋白焦急的脸。 矿石, 我给你拿到手了。 体内失控的力量暴走,萨丁彻底失去意识,陷入黑暗之中。 …… 时间倒退回一分钟以前。 顶层。 右护卫手里的枪已经高高架起, 黑洞洞的枪口直直对准擂台。 他保持这个举枪姿势, 整整十分钟。对他的体能与耐力都是巨大消耗。 青王一改之前的懒洋洋,银白色披风裹在他身上,遮不住他病态苍白的脸,但是, 他双眼却亮得吓人。 他死死地盯着擂台, 就在方华即将靠近萨丁, 给予萨丁致命一击时, 青王冰冷的话语在右护卫耳边响起。 “右移十度, 打断萨丁的腿。” 右护卫高大的身躯几不可闻地颤了一下。瞄准镜对准了萨丁,但扳机迟迟没有扣下。 眼见方华迫近擂线, 场中观众的气氛压抑,只等下一秒即将沸腾。 “快!”青王怒呵。 冷汗从右护卫额头滑落。但他依然没有开枪。 一枚苹果“咣”地砸在右护卫背上,右护卫发出一声闷哼。 可是,他端枪的手纹丝未动,略微摇头,哑声道:“王会后悔。” 下面观众已然沸腾,如热锅滚水。青王三两步上前,一把扇开右护卫,亲自端起枪。 时间不多了! 眼见着医疗队就在不远等待,再不打伤萨丁,那萨丁永远不会留下来了。 青王吃力地调着枪管角度。就在他刚刚对准即将晕倒的萨丁时,视野却被一个黑影挡住。 原来是宋白不知何时通过滑道,到达擂台中央。他把萨丁紧紧搂在怀中,后背完全遮挡了青王视线。 这一幕实在太过意外,一时间,青王也愣了。 他很快反应过来,枪口重新对准宋白。可是,宋白却突然翻阅擂线,带着萨丁,径直跳下去。 青王浑身都僵硬了。 他全身血液蒸发,神智全无。 不!萨丁会死的! 他扔掉枪,匆忙抢过旁边护卫的望远镜,却只见到一纵天梯悬在空中,而宋白单手怀抱萨丁,另一手牢牢地攀在梯上。 宋白冷冷的目光,透过望远镜,直直地射过来。 砰。 像针扎破了气球,亮片、彩带,缤纷洒落。 青王手脚发软,眼睁睁地看向上方,小型舰船拉着天梯,自擂台上方的露天口,绝然而去。 -- 第285页 ……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 萨丁感觉自己身处在一个宽厚、温暖的怀里。 这个怀抱太暖了,暖得他完全不想醒来。 他像小动物一样蹭了蹭,他身下的怀抱突然震荡了起来。 “醒了吗?”一个陌生的雄虫声音,听上去有点老。 “嘘!”一个轻轻又温柔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一种刻在血液里的冲动驱使他,想看一看抱着他的人。 一丝光明出现在眼前。 抱着他的人惊喜又小心,手忙脚乱,慌了一阵。 最后,宋白拿了晾好多时的水,凑在萨丁嘴边,小心地喂给他。 清凉甘甜的水滑过喉咙,滋润了干渴多时的萨丁,他大口大口地吞咽着。 “不急,还有,还有。”宋白小心道。 直到杯里的水喝尽,萨丁才满足地舒了一口气。 眼前的人是谁? 为什么他一副担心的样子? 萨丁仰头望着抱他的人,下意识想道。 “萨丁,怎么了?还有哪儿不舒服?”宋白慌了神,连忙要检查他的身上。 萨丁不喜欢别人碰他,他按住宋白的手,一下又松开。 “我没事……宋白。”萨丁终于想起来了。 意识已经回笼,萨丁想离开宋白的怀抱,可是他身上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气。 宋白望着萨丁,他嘴唇不住地颤抖着,突然崩溃一般,道:“为什么你不摔手链!我告诉你摔手链的!” “我说过,能自己解决!”萨丁生气地扭开了脸。 “你差点赔上命!”宋白咬牙。 “我乐意。”尽管全身无力,萨丁还是把自己从宋白怀里往外推。 那个怀抱骤然收紧,萨丁几乎被宋白勒得喘不过气。 “宋白,你放开……”萨丁捶打宋白的手突然停了。 温热的液体滴在他手背。 一滴。 一滴。 又一滴。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宋白哑着嗓子,哽咽道。 在他怀里的萨丁突然没了动作,老老实实地被宋白锢在怀里。 擂台台面铺满了黑沙,如果他把黑曜石手链摔在地上,遇到黑沙的黑曜石瞬间爆炸,萨丁还可以凭借超凡的速度躲过一劫。 可是,擂台上方的贵宾席,必然受到波及。 我管你呢。 萨丁闭上眼睛,堵气想道。 只是垂落在外面的手,握住了宋白温热的大手。 宋白迅速反握回来。 紧紧的。 …… 宫殿,往日安静的暖厅里充满了悠扬的歌舞乐声。 青王被一众美貌侍者簇拥期间,捏肩按背,时不时有护卫上前报告。 一个灰头土脸的护卫上前来,跪倒道:“王,擂台火势已经控制住。目前死亡十二人,受伤一百三十四人,其余三千人等,已经尽数安置妥当。” 白天,宋白与萨丁飞离擂台不到半分钟,擂台突然剧烈爆炸,波及到不少围观群众。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致使青王不得不放弃追踪宋白,只得转而去处理现场事故。 “可知,是什么引起的火势?”青王从宽大的躺椅里直起腰身,为他揉肩的侍者立刻有眼色地给他背后塞了个靠枕。 “目前尚未确定,只是……”护卫欲言又止。 青王拍拍手,让歌舞奏乐纷纷退下,道:“说吧。” “检查现场损毁,环形奖池内部,烧毁最为严重。属下怀疑火势是从奖池内部引起的。”护卫低头道。 “那方华呢?” “……方少爷,没能逃出大火,属下有罪!”护卫猛地在地上磕头,纯白的地毯上染上一层淡薄的灰色。 “你干什么呢!弄坏了王的毯子,还有没有规矩!”给青王捏肩的漂亮侍者突然叫了起来,他长得过分漂亮。 “王恕罪!属下……”护卫惊慌失措,僵得不敢动弹,他在现场抢救、疏散人群整整一天,却忘记了身上灰渍斑斑。 “算了,下去吧。”青王摆摆手。他身后的漂亮侍者鼓了鼓脸颊,不敢再说话。 另一边,一个面目柔和的少年雄虫抓住机会,他用银叉插了一小块水果,喂给青王,柔声道:“王,右护卫抓住了。” “哦?哪儿抓的。”青王懒懒地掀了下眼皮,看见了台阶下面,跪着的右护卫。 温柔的侍者立刻凑上来,柔柔笑道:“商会,听说正是白天逃跑的那个雄虫住过的地方呢。” 青王从躺椅里起身,他华丽的白底金丝披风,长长地拖在地上,一步步靠近跪了却依然高大的右护卫。 青王弯下腰,用那纤白的指尖挑起右护卫的脸,道:“是谁唆使你,背叛本王?” 右护卫目光微动,道:“如果我打伤萨丁先生,他一定会恨你,到时候……” “啪”地一声,鲜红的五指印浮现在右护卫素净的脸上。 “我再问一遍,是不是宋白?” 右护卫咬了咬牙,道:“不是。” 啪! 啪! 啪! 一下接一下,右护卫的脸上迅速高高肿起。 “最后问你,是不是?”青王厉声道。 右护卫最开始还回答,现在已经完全不说话了。 青王自嘲一笑,“我真傻,养出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 第286页 青王霍然转身,“知道违逆我是什么下场吧?” 他身后的右护卫仰起了脸,望着高高在上的青王背影,道:“王,我真那样做了,萨丁先生一定不会原谅你,他那么刚烈的性子……” “原谅?”青王一声嗤笑。 他慢慢转过身来,身体投下的影子牢牢压在右护卫的脸上。 “我还有几天可活?” “想快活几天,不行吗!” 右护卫这才突然慌了神,他连忙在身上翻找,捧出一个皱巴巴的纸团,献宝一样,慌张道:“王,有这个……” “来人啊,废去他手脚,押去伎馆。” 青王一挥袖子,左右两列白袍护卫,不顾右护卫的挣扎,押着他就往下走。 “王!王!你一定要看这个!” 右护卫挣脱护卫,拼了命地往前跑,差一点就要扑到青王,被眼疾手快的其他护卫拽了下去。 一个纸团落在受惊的青王披风上,青王皱着眉抖了下去。 “以后护卫队里一个雄虫也不许留。”青王扫兴地走出暖厅。 “是!”新提拔的雌虫贴身护卫紧紧跟在他身上,大声道。 …… 半夜,高升的明月又一次透过窗子,降临在会客厅,照亮了青王纤细的身影。 “王,”新任的护卫敲了敲门,得到许可后走了进来。 新任的护卫脚步声更重,步子踏得青王很不耐烦,道:“什么事。” 雌虫护卫神经粗,完全没发现青王对他的不满,厚实的身躯一躬,拱手道:“右护卫殁了。” 青王搭在膝上敲打的手指一顿。 静了一瞬,声音很低,道:“怎么回事?” “下属们要他手脚筋时,发现他已经跳楼了。” “还有救吗?”几乎在雌虫护卫说完,青王脱口而出。 说完,青王一声嗤笑。 “还有别的事吗?” “右护卫留了一样东西,属下听其他护卫说,应该是给王您的,您看看吗?” 雌虫护卫拱手献出一个巴掌大的小盒子。 “人都死了,其它的也是废物。”青王挥了挥手,道:“扔了吧。” 雌虫护卫听话地退下。 只是,好奇心作祟,他偷偷打开看了一眼。 这一看,瞳孔骤缩,他慌张地咽了口水。 “怎么还不走?等我送你吗?” 他惊慌地看了眼如常的青王,走出门之前,咣当一声,忙把盒子丢进垃圾桶。 会客厅又一次静了。 青王侧坐在椅子上,像个孤单的小孩子,抱着双腿,把脸贴在椅背上。 两年前他就孤独一个人,是萨丁把他从青色火焰里救了出来。 那时,他柔弱地求情萨丁留下陪他,萨丁没有同意,转身同军队离开了。 他花了两年时间,写了无数封信,终于把萨丁求来了。 然而,这一次,他还是没能留下他。 青王看了一眼高高在上的冷月,它无情地俯瞰众生。 他剩下一年,注定要孤独地一个人吗? 青王感觉心头发冷。 他把脸贴在椅背上,仿佛两年前,这样靠着萨丁单薄却安稳的胸前。 一个人,真的好冷。 门口处的垃圾桶里,木制盒子的旁边,一枚手工打磨的指环,在微光下,闪闪发亮。 --------------------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继续整理大纲,时间不定,三五天都有可能,回来当天文案通知。 始终感谢,鞠躬! 感谢在2020-03-07 22:20:33~2020-03-09 19:41: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木苏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所以因为、喵了个咪,本喵明明是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镜中魍魉 6瓶;白字令吾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8章 139 当萨丁再次缓过来的时候, 他们已经到达了中转站的酒店的停机场。 不过,萨丁还是一直躺在小型舰船的后座, 假装睡着没醒。 要问为什么? 还不是他在回程路上脑子不清不楚的, 居然怼了宋白! 其实, 萨丁怼完就立刻后悔了。 但当时气氛到那儿, 萨丁也是脸皮薄, 没再好意思主动开口。 这一拖就拖了一路,拖到他们是上午离开的黑域, 现在到达中转站, 星星已经挂满夜空。 路上, 宋白希望劳累的萨丁睡得舒服, 就主动跨到前面座位, 和中年雄虫一起坐到了前排。 徒留后悔的萨丁, 面对着后座椅背的沙发,徒手抠了一路。 耐磨的皮革上都留下不少发白的划痕——萨丁还是控制了下手劲儿, 要不然, 他真能捅穿椅背, 怼到后座的发动机里面去。 现在, 他们到了停机场,宋白和中年雄虫去订房间, 把“睡着”的萨丁先留在了舰船后座。 萨丁无聊透顶地侧了个身, 仰头望着顶上透明罩外的漫天星空。 一会到底要怎么道歉, 到底是“正好”醒来, 还是继续装睡, 等晚上都没人了, 自己再悄悄去宋白房间里道歉? 咦,为什么是宋白房间?他难道还要和宋白分房睡? 萨丁把脸埋进胳膊肘里, “啊啊啊啊啊”无力哀嚎了半天。 -- 第287页 他特么不想和宋白分开! 你脑子怎么抽的,好好和宋白说话不行嘛! 要不然现在根本用不用这么愁了啊! 突然间,萨丁敏锐地捕捉到外面传来的脚步声。来不及反应,萨丁下意识侧身,闭眼装睡,一气呵成。 等萨丁回过劲儿来,心里的泪流得更凶了。 装睡……睡个鬼啊! 小型舰船外,透明罩在中年雄虫的控制下缓缓升起。 “你雌君还没醒啊,不都睡了一路吗?”中年雄虫嗓门大,震得萨丁的耳膜嗡嗡响。 “嗯,是,”他旁边的宋白静静站着,风衣修得他身形颀长,声音还是柔得要命,道:“他上午一定累坏了。” “累坏的”萨丁死死闭着眼,不敢动弹。“他在黑域干什么,累成这样?” 宋白俯下身,穿过萨丁的腿弯,把萨丁抱进怀里。 “和黑域那地方雌虫打架了?”中年雄虫直言不讳。 “算是吧。”宋白笑了笑,萨丁都能感觉到来自宋白胸腔的共振。 啊啊啊让他死吧。 萨丁浑身僵硬,胳膊绷得紧紧的,生怕下一秒就暴露装睡的事实。 宋白低头看了看萨丁,嘴角一点点弯起。 旁边的中年雄虫茫然地看了又看,总感觉他俩好像有什么秘密呢? 跟不上小年轻一代调情的中年雄虫想不明白。 望着怀里安然“熟睡”的萨丁,宋白安然地笑笑,打算就这么抱着萨丁回去。 刚走出几十米,身后传来中年雄虫的一句话:“宋先生,你手链掉了。” “母石手链,还没卖?”中年雄虫看路灯下闪着纯黑光泽的手链,道:“没卖就对了!它能灭掉黑沙和黑曜石的火,现在中转站上的实验室正高价收购这个呢!” 中年雄虫的话让宋白浑身一凛,他匆忙转身,萨丁却抢先一步跳下他的怀抱,朝着中年雄虫一步步走过来。 “母石能灭黑沙和黑曜石的火?” 萨丁身上的气势森冷得吓人,一时间,中年雄虫也忘记了眼前是个雌性,顺着他的话,道:“对……对啊。” “你确定?”萨丁眯着眼睛,像一只危险的野兽。 怎么更冷了? 中年雄虫不自在地抖了一下,“我这些年……经常和研究室做交易,当然知道。” 看见萨丁身后不远处站着的宋白,中年雄虫像见了救星,道:“这事宋先生也知道,不信,你问他!” 萨丁从中年雄虫手里夺走手链,转身向宋白走去。 他一个外人,还是别掺和人家夫夫的事了。中年雄虫这么想着,紧了紧单薄的外套,给舰船上关好门,赶紧离开了。 冬季是中转站的旅游淡季,夜晚,酒店的停机场上,除了宋白和萨丁,再无他人。 “母石能灭火的事,你早知道!”萨丁举着那串手链,紧紧盯着宋白。 宋白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默认了。 “你为什么要让我摔手链!”宋白的沉默反而激怒了萨丁,他的眼睛被怒火照的发亮。 宋白依然没有回应。 “擂台上面,我要真把这串石头摔下去,你是不是就要炸了整个擂台?”萨丁几乎咬着牙说出来。 黑曜石和黑纱相遇爆炸,他早就知道。但他不知道的是,母石能熄灭二者爆炸的火焰。 黑域的擂台周围,恐怕早就被宋白洒满了黑曜石。只等着萨丁摔下手链的那一刻,到时,整个擂台,都将炸成一片火海。 唯一能逃过的,有且仅有落下母石的那一小块区域。 能活下来的,只有萨丁。 “宋白,你疯了吗!”萨丁声音止不住颤抖。 宋白给他的,根本不是逃命的掩护。而是,活下来的唯一机会。 宋白迈出了阴影,萨丁看清了他的神情,依然是平静的。连带着那句话。 “我说了,你务必平安。” 风吹走话语的温度。 寒冷的冬夜,温热的液体不受控制地涌上来,聚在眼眶,萨丁死死地咬住牙关,不让脆弱泄露。 宋白说不爱他。 去他妈的不爱。 “我没那么重要!”萨丁倔强地看着宋白,声音里有些哽咽。 “你有,”宋白双手扶着萨丁的肩,认真地看着他,“你非常重要,非常。” 萨丁终于崩不住了,眼泪决堤而下。 “你有病吗,你死了我怎么办啊!”萨丁捶打宋白,却被宋白一一承下,把萨丁抱进怀中。 从昨天半夜,一直到离开黑域,他的心脏一直高高悬着。 嗅着来自萨丁发间的一丝冷香,宋白的心终于落回原处。 萨丁很重要。 重要到,他宁愿死,也要萨丁周全。 冬夜依然冰冷,萨丁开手紧紧抱着他的背,宋白的心脏鼓噪得要命。 萨丁还活着,还好,那就好。 一切就好。 ……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已经是二月底。 京都的早晨寒气尚且逼人,高高升起的太阳依然没有一点热气。 在宋家,三楼的小助理跑下楼,又跑上来。 “少爷,你看是这件吗?”小助理喘着气说道。 怀里抱着高高一摞衣服,半湿不湿,一看就是从还未开始工作的洗衣机里抢出来的,高度几乎贴到他的下巴。 -- 第288页 宋白系好领带,向小助理手里的衣服看了一眼,终于看到他想要的那件,点了点头。 “是最底下那件,你递给我一下。” 小助理如释重负,大大呼出一口气,拿出最底下的那件衣服,递给宋白,边道:“少爷,你不是穿好礼服了吗,还找这件旧的干什么?”他没记错,这个正是他今早从少爷书房里收拾出来的,黑色表面都沾了灰,很是惹眼。 宋白从衣兜里掏出一张纸条,握在手里,“行了,我找到要的东西了,其他的你都放回去吧。” 小助理正伸长了脖子,隐约可以看见上面的手写笔迹,忽听到宋白这句话,想着自己又要跑一趟,嘴角垮了下去,怏怏地去了。 宋白又嘱咐道:“时间到了我自己会下去,你不用再上来了。” 小助理“哎”了一声,声音从楼梯下面传来。 确定小助理真的离开,宋白才打开那张纸。 纸面上记满了字,但是又用横线逐一划去,只剩下最底下的一条。 这张纸上记录的,是宋白在这一个月里,经过反复回忆,最终确定下来的原书中的所有事件。 随着他的到来,黑域事件提前了两年发生,那么,后续的剧情也将会随之而提前。那么,接下来的、也就是结尾的剧情快到了,那个影响了虫星未来近十年,并为后来的总统制提前奠定了民意基础的内乱。 说来也怪,这场内乱只是宋白在原书中潦草带过的一笔,若非他记忆力还算不错,恐怕真的会把这个事情完全忘记。 作为作者,潦草带过的部分,不过是为结局里提到的总统制与平权的萌芽而随意找的“过渡”。 虽然只是过渡,但宋白还是记得这场内乱的导火索。 他抬起手腕,点开投屏最新的新闻推送,这是虫星普通百姓很少有人关注的法律分类,加粗的大字写着:《法律新修订,雄虫权责进一步扩大,预计下月执行》 这个法律现在还没有太多人关注,宋白原本也没有在意,但毕竟身处娱乐行业,需要时刻关注政府政策,当他细查过这个“权责扩大”的具体条例,才了解到这个用词有多么微妙。 议员们考虑到雄性在虫星总数占比连年降低,于是提出,对青壮年、罪行不重的雄虫采取特殊的“狱外服刑”政策,居家监管。本意是为雌雄的结合创造条件。可是,却被人滥用,成为一再脱罪的条件。 至于这场内乱的始作俑者,不论宋白苦思冥想,都记不起来。哪怕他为此还尝试过默写原书,只要涉及这里,脑海里都是一片空白,再然后就是剧烈的头痛。 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他一定要快点找这个人。宋白握紧了纸条,暗下决心。 他有预感,一切不会太晚的。 楼梯下传来小助理的脚步声,宋白迅速把纸张折叠塞进兜里。但现在,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宋白皱了皱眉,对着小助理问:“你怎么上来了,我不是和你说了,一会儿我自己下去。” “可不是我自己要上来的!”小助理连忙摆了摆手,指着窗外,道:“车已经停在楼下了,是司机大叔让我问你现在要不要走的。”小助理给自己辩解。 “行了,我现在就下去。”宋白说着,拎起搭在椅子上的外套,转身走下楼去。 走下半截楼梯,宋白突然问道:“萨丁多长时间没回来了?” 小助理刚坐下歇口气,听了宋白的话,他掰着手指数了下,不太确定:“三天?” 宋白没再回复,彻底离开了。 乘坐在车里,司机的视线总是忍不住瞥向后视镜。 宋白知道他在疑惑什么,在虫星上,居民的工作与享乐分得格外清楚,白天工作,晚上宴会,像军部分部这样把宴会开在大白天的,饶是司机这样工作了很长时间的老人,还是忍不住好奇。 宋白并没有兴致为司机解答,他只是望着车窗外侧飞速倒退的建筑,一直出神。 一个月前,宋白刚从中转站回到虫星京都,刚下舰船,他就立刻马不停蹄地把阿萨母石送到了研究院,由于以阿萨母石为原料的高纯度抑制剂,研究院那边也是第一次上手,等到真研制成功也不知道需要多少时间。 医师向他承诺,最多半年,一定能成功。 可是,接下来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到来的内乱,使宋白心头悬着的巨石刚稍微落下,却又一次提了起来。 这也是他这一个月来,就算是回想时头疼得要命,却依然忍不住想要探明的缘由。 如果还是他刚到这里时,知道即将发生内乱,他必然会携家带口,提前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可是…… 萨丁爱这个地方。 而且,在这里生活的半年,他的生活习惯、人际关系也已经与这个世界相融。就算没有萨丁,他已经与这个世界扎根,命运也与这个世界紧密相连。于情于理,他都无法作壁上观。 到了会场,和守在门前的分部的副部长打过招呼,宋白从侍者那取了杯酒,躲在人少的地方,一个人默默注视着整个会场。 这个会场从外观上看去,是一个三层建筑,一二两层被打通,视野极其宽阔,正中央垂下的硕大的水晶灯,以及四周浮华的雕刻,无一不彰显着此处的奢华。 此次,宋白是以萨丁家属的身份,来到这个新建成的京都军部分部参加的宴会。 -- 第289页 -------------------- 作者有话要说: 撤了路由器,码字速度蹭蹭往上去= =感谢在2020-03-09 19:41:34~2020-03-17 00:07: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木苏 2个;不想说话、镜中魍魉、狐一一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仙女 20瓶;喵了个咪,本喵明明是 9瓶;黎家哥哥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9章 140 军部分部, 位于原军部的东南方,临近京郊,比原来的军部要更远, 听说是前年开始建的, 宋白回来虫星没多久才建造完毕。现在, 正是为了庆祝原军部的第二军和第四军的搬迁, 才举办的这场宴会。 虫星自古便是以军事立国,尽管到了科技较为发达的现代,军人依然是占据虫星职业里最多的一个。 目前, 虫星的军事力量划分, 沿用的是三十年前盛家主,也就是如今的第一世家的盛老的改革方案, 全国现在共有五大军区, 东西南北划分成四个大军区,其下根据各地具体情况,再下分三到五不等的小军区, 萨丁的雌父所去往西南军区的便是其中之一。 剩下的中央军区, 便是护卫京都数千年,始终未曾有过分区的京都心脏,军部。 不过,最近几年, 由于军部内军雌总数连年增长, 加上新一轮的征兵在即, 军部固有的设施再也无法容纳下数量如此之多的军雌, 分出一个分部也不足为怪了。 分部为庆祝乔迁, 特此举办宴会,所有军官都会来参加, 包括两位少将。 为了表示诚意,也顺便邀请了宋白。 以宋白的商人身份,不来参加也可以。不过,他此行的真正目的,就是来逮萨丁的。 萨丁已经连续三天没有回家,宋白打电话过去一概不接,只是回复一个“安好”的消息。 这还是回了虫星以后的头一回,于是,这样一场满是军雌的宴会,宋白也就赶来参加了。 他先是在会场逛了一圈,没有看到萨丁,却只看到了满是身着二军和四军军服的军雌们。 二军和四军就是搬迁到这里的两个军团,外界对他们也称作是世家军,由世家嫡系的少将领军,日常行动在外,举止难免嚣张些,他们左摇右摆,有意无意地蹭过宋白的身侧,宋白嫌恶地皱眉,躲到了一个容易观察到门口的角落。 耳边响起一个爽朗的声音。“怎么还有人往这藏啊。” 说话的是个个头高大的国字脸军雌,宋白在雄虫的个头里算高了,但这个军雌比宋白见过的所有军雌还要高出半头,他声如洪钟,脸上笑意诚挚。 “柯姆部长,恭喜了。”宋白淡淡说出对方的身份,微微一举杯,算作示意。 不能怪宋白态度冷淡,眼前这位正是原第三军的少将,这位平民出身的军雌,和萨丁一直就摩擦不断。包括他们麾下的军团也是。 第一次来到分部时,宋白不清楚眼前人的身份,对柯姆友好地客气了几句,不知怎么就传到了萨丁那,之后萨丁看他的目光好几次欲言又止。宋白甚至开始自我反省,萨丁三天不回来,难道是因为这事? 于是乎,宋白对柯姆也没好脸色了。 “要说恭喜,还是宋先生你的事业更办得好,军部里不少人开始追你的综艺了。” 柯姆丝毫不觉尴尬,他在军部能以平民身份走到现在的位置,自然不会因为宋白一点冷漠而退却,反而爽朗大笑,仿佛一位相熟已久的诚挚友人。 “这么大一场宴会,部长肯定还有许多事要忙,我就不打扰了。”宋白丝毫不准备给彼此留情面,他背向柯姆,望着入口,期望看见萨丁的身影。 “咳,”柯姆第一次被雄虫如此冷落,尴尬了下,对着宋白,态度严肃起来:“我还是有正事要和你说的,麻烦宋先生转告萨丁少将,四军毕竟是他的地方,他一直不回来,底下的兵又不听我的。过几天总部要来人巡视,看到我们分部还一副凌乱样子,到时候怕是谁都不能好过。” 宋白原本兴致缺缺,听到“他一直不回来”却眸光一闪,诧异:“你是说,萨丁一直不在分部?多久了?” 柯姆一愣,没想到宋白也不知情,他数了一下,道:“三天,今天正好是第三天。” 三天!宋白手一抖,杯里的酒差点洒出来。 萨丁没回家也三天了,最近一次萨丁离开家时一切正常,还特意叮嘱宋白,他接下来一段时间会很忙,叫他不用担心。同时因为萨丁来信“安好”,宋白也没想到别地方上去。 宋白匆匆把酒杯撂到旁边桌上,连忙拨打电话往外走,路上接连几次撞到侍者与军雌们,军雌本来是准备好的骂声在看到是雄虫的那一刻换成了低声诅咒。落在原本就喧闹的会场里,很快就蒸发了。 宋白心焦体冷,直到他挂断电话,头脑依然浑噩,完全记不清自己刚刚说了什么。他下意识地向周围一打量,忽然发现军雌们纷纷探着头,向一个方向望去。 一时间,会场安静得连呼吸都能听见。同时,他们望向的地方传来一阵争吵。 “你为什么向上面说我没有要汇报的事情?”萨丁的声音,压抑着怒气。 “现在来找我说了,”柯姆声音嘲讽,“分部搬迁怎么不见你这么急?” -- 第290页 “这是涉及到总部的……”萨丁顾及周围,刻意压低声音,就听不清了。“这么关键的时候——” “你既然知道关键,怎么一直不来分部?”柯姆提高声调,指责道:“你的四军给我填了多少麻烦!” 在场的军雌们都看到彼此眼里的诧异,他们知道柯姆与萨丁不和,却没想到不和到这种地步,柯姆已经是完全不顾情面地撕破脸了。 宋白身边不少四军的军雌都怒视着柯姆,握紧了拳头。 会场上空气紧绷,仿佛死神的镰刀,悬在头顶。 得有人来打破他们之间的僵持。 宋白当机立断,拨打萨丁的电话,就在他的呼叫刚要按下去之前,另一个人的声音插了进来。 “有话不会好好说,像什么样。”一个个头介于柯姆与萨丁之间的雄虫走到两人中间,他穿着军服,扣子却不好好系,有点吊儿郎当,看起来更像是应该出现在赛车场,而不是言行刻板的军雌宴会上。 雄虫无视了自己引起了宴会场上更沸腾的低语声。他对着柯姆,语气毫不客气,刚才还和萨丁针锋相对的柯姆没有一点气势,像是遇到老虎的猫,乖顺听训。 “你要是忙,和这边打声招呼,叫副官来就好了,我记得你手下那个叫平的,不是挺好的吗?”雄虫对待萨丁的语气是转了一百八十度的和善。 相隔很远,会场又吵,宋白听不见雄虫的话,却能看到萨丁骤然松懈下来的神情,他下意识心里一紧,握紧终端,拨开人群,朝萨丁方向走去。 雄虫看到远处宋白的行动,唇角扬了下,他拍了拍萨丁肩膀,落在别人眼里,这二人间的姿态更亲密了些,“那个人,你雄主吧?他好像很着急。” 萨丁看见宋白,本来有些放松的神情又紧张了,他对着雄虫说道:“四军安置的事,你帮我解决一下。”眼睛却看着宋白。而且,说完就立刻向宋白的方向去了。 雄虫,二军的少将,齐江看着萨丁,露出了兴味地笑容。 在他身后的柯姆,看见齐江追随者萨丁的目光,圆润的指甲把掌心扣得发疼。 …… …… 萨丁和宋白并没有像再场军雌们所希望的那样,会当场爆发一些激烈的争吵,他们只是简单地走到彼此对面,手牵在一起,一前一后地离开了。 一直到离开会场,来到四处无人的地方,宋白才放开了萨丁的手,走到一边阴影处,看起了自己的终端。 这摆明了是要晾着萨丁。 萨丁这几天一直在忙军部一件大事情,头脑被各种线索塞满。宋白来得太过突然,别提宋白为什么要晾他,就是宋白怎么出现在这的,他都没精力去想。 于是,他走上前,使出万能招数,挂着灿烂的笑,抱住宋白的手,乖巧道:“我错了。” 一起生活这么久了,谁还不清楚谁啊,宋白看都没看他一眼,把手抽出来,走远了。 萨丁仿佛没料到宋白会这样,他一下子慌了神,踉跄地跟了上去,期间还差点绊到。 宋白走得并不快,萨丁走出十几米就追上了。 萨丁死死缠住宋白的手,声音更乖,道:“我真的错了,刚才没注意到,以后我离齐少将远一点。” 诚意十足。 宋白的冷漠面具崩了,他也没想到萨丁会使出这么大力气,只好耐心道:“和他没关系。”他心思还没小到出现个异性就嫉妒的程度。 萨丁脸上原本讨好僵住了,他确实想不出宋白有别的生气理由,脑袋耷拉下来。 宋白不忍,只好叹了口气,道:“这三天,我一直以为你在分部,结果你跑去总部,期间都没告诉我。” 就因为这事?萨丁的头上飘起一个问号。 “我发过了短信。”萨丁不解地说。 “短信?”宋白气笑了,他翻出终端,选择分屏,左边是三条信息“安好”,右边是躺在通讯列表里整整齐齐的一列已拨电话,都是未接通。 “这种短信,我随时可以发给你一百条,我怎么知道,上面说的是不是真的?再说,别人代发的话,我也不知道。”宋白刚听柯姆说萨丁不在分部时,人慌得要命。 萨丁眨了眨眼睛,道:“我在忙的地方没有电子信号,只能给你发一个短信。而且,我的踪迹你随时可以打电话问我副官啊。”比起当时宋白一声不吭就丢下他跑去黑域,他并不觉得自己有多过分。 想起自己去黑域的行为,宋白也说不出话了,他吸了口气,道:“下次,再离开分部,告诉我好吗?” 萨丁点了点头,主动拉住宋白另一只手,道:“没问题。” 宋白拍了拍萨丁的手,道:“你中午有事忙吗,没事一起吃饭?” “没有了,我来就是因为总部任务被柯姆挡了,有齐少将帮忙周旋,这会儿应该汇报到上面了。”萨丁笑意沾染上眼角,终于能放轻松了,他也很高兴。 “我想吃这一家店了,就在附近不远,我带你去。” 离去路上,他们一边走一边谈话。 “你怎么来这的?”萨丁问。 “请柬都发到家里了,说每个军雌都会参加,我以为你也是,就直接去了。”宋白道。 “……我在军部宿舍都没准备礼服,你不知道吗?”萨丁不敢置信。 “没注意。”宋白理所当然道。 -- 第291页 “不会吧,家里那么多礼服……”萨丁声音越来越小,就像他们之间无数个一起相处的日常对话一样,细微而琐碎。 在正午阳光落下的背影里,能看见他们两个人牵着手,逐渐走远。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3-17 00:07:10~2020-03-19 19:45: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喵了个咪,本喵明明是 30瓶;白字令吾 10瓶;默默安燃-唯儿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0章 141 到了餐厅, 刚刚落座,宋白先问萨丁:“这三天你没回家,都住在哪里了?军部宿舍吗?” 对于这三天萨丁没有回家的行为, 宋白心里还有点芥蒂, 不过不是刚才的短信, 只是他一直觉得军部宿舍条件不如家里舒适, 因此,在萨丁不是很忙碌的时候,萨丁都会尽量回到家里来。 “没在宿舍, 被你养坏了, ”萨丁一耸肩,他手里还拿着菜单, 无法做出摊手的动作。 “以前睡得习惯, 感觉在哪儿都是睡,现在,午休时就是在宿舍的床上躺一会儿, 硌得要命。”萨丁夸张地道。 宋白忍不住笑了下, 调侃道:“你不会是三天三夜没有合眼了吧?” “不可能的,”萨丁摇了摇头,样子又乖又软,笑容却很狡黠:“我找了个借口, 在齐中将那蹭了三天。” 齐中将, 四大世家排行第二的齐家, 齐家主的雌君, 也是萨丁自年幼起就羡慕的偶像。 想起之前一个闲暇的下午, 宋白问窝在他怀里的萨丁有什么愿望,当时, 萨丁都很困了,但是,一听到愿望就腾地坐了起来,盘着腿,眼睛发亮,说,想睡齐中将。 当下就被宋白给按倒在床上,武力胁迫下,萨丁才一边笑着求饶,一边把说全,“……我、只是想和齐中将好好接触一下。” 不过和一个长辈见面而已,这有什么难的? 宋白当时很理所当然地说道:“那就去约一下,你们都在军部工作,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要是不好意思,我帮你去问。” 萨丁很嫌弃地翻了个白眼,锤了宋白一下,仰天长叹,“要是有那么容易就好了。” 待宋白问过以后,才知道。这位齐中将在十八年前因为过于热衷留驻军部而惹恼了齐家主,齐家主一怒之下,便厌弃了齐中将,与他从此分居两地,不再相见。 不仅如此,还动用齐家在军事中的影响力,架空了齐中将的势力,使他成为了一个有名无实的“中将”。 虽然齐中将遭到厌弃,但他依然还是齐家主名正言顺的雌君,齐家主在中将身边设立了一群名为保护、实则监视的守卫军雌,数量众多。曾经也有不信邪的军雌去找过中将,第二天这事就传到了齐家主的耳中,再然后就被掳了军人身份。 萨丁出身于肖家,齐家主又想撮合安雅和他三弟。萨丁若真想见中将一面,那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只是,萨丁看多了雄虫家主找理由惩罚雌虫的事,他也就不想给齐中将带来无妄之灾,这件事就始终藏在心里,没和别人说过。 当然,除了宋白。 “你不是说担心牵连齐中将,怎么又不怕了?”宋白问道。 “半个月之前,齐家主就去到星外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萨丁一笑,道:“借口我都想好了,就说我要汇报的事情和黑域有关系,所以要去询问。这很合理吧。” 毕竟,齐主君是二十年前一手定下了黑域计划的创始人,加上萨丁又刚从黑域回来,这个理由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 看着自己对面桌子底下快乐得开始踢腿的萨丁,宋白深切明白了,见到自己偶像的萨丁,这三天是过得有多么乐不思蜀。 “所以,你回我的消息,连多加一句解释的时间都没有?”宋白危险地眯起了眼睛。 萨丁本能地感受到一股冷气袭来,缩了缩脖子,道:“不是说好不谈这事了嘛。” 他的确是太开心了,三天里都忙着拉齐中将问东问西,要不是今天汇报任务时受到柯姆那边的阻碍,他是真的没想起来回家这回事。 “过去了?”宋白平静地把袖子挽到小臂上,“我可没说。” 萨丁把自己团了一下,忍不住想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小声求道:“……要揍回家好不好?”说话间,又紧张地扫了眼四周。 从中转站回来后,萨丁知道了宋白不可能抛下他,彻底没了顾忌,尤其爱在宋白开视频会议时逗他,由于宋白的视频会议多在晚上,萨丁的逗可想而知,都是偏向少儿不宜的。好几次搞得宋白尴尬得下不了台,于是,视频会议结束后,萨丁没少被按在宋白腿上接受教训。 每一次教训开始的前奏,就是宋白挽起了袖子。 第一次时萨丁还不知道,没心没肺地在原地笑好大声,被宋白直接逮捕入狱,直到行刑完毕,萨丁顶着两个通红的耳朵站起来。 实在是太过羞耻,给萨丁留下的恐怖印象又过于深刻,以至于现在萨丁看见他挽袖子就下意识紧张。 结果,宋白只是站起来,接过了侍者手里的餐盘,又礼貌地说了声谢谢。 ……X,宋白就是故意吓他。 萨丁把烧得发红的脸埋进胳膊,趴在桌上,任宋白怎么叫,都不肯出来。 -- 第292页 当然,最后宋白还是把萨丁叫了起来,拼力气他不行,再点一个甜点,不就完美解决了? 正餐过后,萨丁又叫了第二份点心,宋白一边坐着看他吃,一边问他之前提到的齐少将是谁。 齐少将,正是在宴会会场上故意和萨丁表现得很亲密而暧昧的雄虫。 萨丁正要送进嘴边的一块点心停住了,他狐疑地看了一眼宋白,确定他真没有再翻旧账的意思,才娓娓道来。 齐少将,全名齐江,今年三十岁的单身雄虫,在十八年以前被齐家主收做养子,军部一直都默认他是齐家下一代的继承人。 “继承人?”宋白皱了皱眉,不解道:“世家不是说只有直系血脉的后代能继承,怎么养子也可以了?” 越是上流社会越注重血脉,这里面世家对血脉的要求极为看重,萨丁所在的肖家,在三十年前就因为家中没有雄性兄弟,差点面临了断绝传承的危险。后来,还是盛老出面,使光脑同意了雌性也可作家主的律法条文,肖家这才因此延续了下来。 萨丁显然也是知道这些的,他不慌不忙地吞了一口蛋糕,满不在乎道:“没办法,谁让那是齐家喽。” 见宋白面上的疑惑更浓,萨丁不舍地把点心推得远了点,这才认真地给宋白做了解释。 四大世家都只是说得好听,要是细细来看,真正具有一定规模与影响力的只有两个,一个是老牌的盛家,自从虫皇时代就得到器重,底蕴深厚。另一个是这二十年里新兴起来的齐家,现在军政商三方面都有涉及,影响力大到连目前大家公认的‘总统’盛老,都要对齐家有所顾忌。 不过,齐家扩大的影响力就像个一个诅咒,齐家主娶了一整个后院的雌侍,比其他家主娶纳的总和还多,到现在也只有安雅一个孩子。 “他想要一个雄虫孩子都快疯魔了,”萨丁耸了耸肩膀,“我现在还记得他第一次看我三弟的目光。”简直就像要当场把三弟抢走一样。 “所以,他就收养了齐江?” 萨丁摇了摇头,“他不会容忍一个外姓人继承齐家的,最后从据说是齐家宗族所在一个偏远地方接出来的,接进齐家就十二岁了。不知道通过了什么程序,把他的身份带进了齐家。” 本来按世家之间约定俗成的规矩,是不允许这么做的。但是,当时身份最高的盛老都没发话,另外两个势力不如齐家的世家就更不会上去触霉头了。 听完这些,宋白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没有要了解的了吧?”萨丁眼睛发亮地盯着宋白。 他还挺喜欢宋白问他问题的样子,喜欢程度都超过了吃点心。 可惜,左等右等,宋白一直在沉思,萨丁郁闷了,只好自己又把盘子又挪回来,眼巴巴地对着宋白吃点心。 萨丁的话仿佛一根铁丝,撬开了宋白记忆的锁。仿佛只差一点,宋白就能顺着找到所有被他遗忘的东西。 可是,差的这一丁点,便长如天堑,怎么都跨不过去。 “宋白,回神啦。”直到萨丁的手在他眼前上下地晃动,宋白才彻底惊醒。 “你怎么了,又在想什么事情呢?”萨丁好奇地问道。 “没事,”宋白揉了揉因为过度使用而有些发疼的太阳穴,道:“想了些事情,有点失神。” “没事就好,咱们该走了。” 萨丁把放在他那边的外套隔着桌子扔给宋白,无意间触碰到了宋白腕上的终端按钮,投屏自动启动。 “【最新推送:盛家唯一嫡孙召开发布会,将于今日下午离开虫星,不再归来。】” 与此同时,还有另一条因刚刚启动而接受到的消息。 收到信息:很抱歉,我的任性要使你困扰了。 发信人:盛安。 宋白的眼睛瞬间睁大。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3-19 19:45:12~2020-05-21 23:03: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木苏 4个;喵了个咪,本喵明明是 2个;墨子盐、浅浅、wincy、哎哎哎哎哎!、苦艾kylin、Hehe、emmmm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静姝 30瓶;镜中魍魉 26瓶;是团子不是汤圆 20瓶;木苏、狐一一、檐下听雨、苦艾kylin、不想说话 10瓶;梓绯 9瓶;彼岸 5瓶;迹时归、Herb 3瓶;哎哎哎哎哎!、深渊浅湾安于岸 2瓶;零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1章 142 正午的太阳逐渐西斜, 连带着把街道上往来的行人的影子相应拉长,一棱一棱地铺在地上。 宋白又一次抬眼,透过两扇严密把守的栅栏大门的缝隙, 看向后面洁白典雅的简约风格的建筑。 简洁的线条, 淡雅的色彩, 平整的草地, 修剪整齐的灌木,在这个用再多金钱也无用的京都的政治中心区域,能拥有这样一套住宅, 足以见到其主人家族实力底蕴之雄厚。 “就是这里, 你确定吗?”宋白放下手中的鉴定书,对着前方副驾驶位置的黑色燕尾服管家说。 管家今年四十岁, 作为极其少见的雄性专职管家, 他在盛老身边帮衬已经有二十年了,可以说,他一毕业就来到盛家, 在盛老这个虫星地位最尊贵的人身边历练过, 他都没有过一丝紧张。 -- 第293页 即使现在也是。 只是,面对眼前这个只有二十来岁的年轻雄虫,管家忍不住放柔了自己的语气,可以称得上温和。 “对, 就在这里, 顺着这条路走下去, 咱们就能进去了。” 这可是在被管家冷脸以对惯了的高官要员面前, 是从来没有过的待遇。 宋白并不知道自己获得了许多政治要员都没有的待遇, 他只是摸了摸自己手腕上的终端,闭了下眼, 重新整理眼前的情况。 在收到盛安的信息后不出五分钟,就有一个保镖模样的军雌,弓着腰地对宋白说他家主人有事要见宋白,请他走一趟。 那种态度是傲慢、目中无人惯了的。 萨丁当时摔了手里的东西,宋白知道那是他发怒的表现,还待他来不及想明白是怎样一回事,另有一个燕尾服、打扮低调却矜贵的管家快步走了过来,他一边训斥保镖的无礼,另一边又向宋白和萨丁解释情况。 简单来说,就是盛安为了能够离开虫星,与盛老达成了交易,把宋白之前在校内体检的抽血化验与基因库的对比结果交到了盛老手中。 从这份DNA鉴定上看,宋白是盛老的第二个孙子,也就是在三十五年前盛家离家出走的长子,盛白川的儿子。 宋白对这个结果并没有意外,毕竟他身为原作者,早就知道了后续原身被盛老认领回去的事情。 倒是萨丁,他震惊极了,呆坐在位置上,看看宋白,又看看管家,然后又看向宋白。 管家没有时间等待萨丁发呆,他只是来解释一下,并带宋白走的。 于是,再多一句话也没有,管家礼貌却强硬地让宋白和他们离开,毕竟,让位高权重的盛老等多一分钟,那都是罪过。 趁最后的间隙,宋白回去拥抱了一下萨丁,在他耳边叮嘱安心,他会晚点回去。 萨丁愣愣地目光注意到宋白脸上没有一丝意外,他仿佛明白了什么,安静地目送宋白离去了。 现在,宋白就坐在盛老来接他的商务车上,车门已经打开,管家也下去了,没有一个人催他,大家都等着宋白自己主动行动起来。 宋白是明白他们心中想法的,他是盛家嫡孙的事情已经板上钉钉,那么盛家唯一继承人的身份摆在这里,就足够震慑了。尤其是就在盛家大门之前,没人敢催促他,就连之前态度有些强硬的管家也是。 按照原书的剧情,原身就是在走入走出这栋全虫星最有权势的宅邸之后,原身从此蜕变,身份一飞冲天,高不可攀。 只是宋白没工夫去想身份地位的事情,剧情的进展比他预想要更快,他尝试在目前已知的线索里找出关于内乱的蛛丝马迹,但始作俑者的身份还是一片空茫。 不过,现在的情况,已经能为他缩小不少范围了。 宋白心中已经想好了计策,他睫毛微动,睁开了眼睛,推开车门走出去了。 在车下静候的管家见宋白现在才走出来,心道,毕竟一个小小商户出身的孩子,突然知道了自己的出身,震惊到走不动路,也实在是怪可怜的。 当下,管家看向宋白的目光多了几分怜惜,语气更轻了几分:“先生,跟着我,这边走。” 宋白并没有注意到这些,他只是沿着青石板路一直向前,在管家的引领下,绕过重重回廊,终于来到盛老的虚掩着的房门之前。 隔着房门,宋白还能听到里面木制拐杖咚咚敲地的声音,同时还伴随着盛老的怒声。 “谁给他的胆子!” 宋白在门前停住脚步,管家误以为他是胆怯了,连忙上前解释道:“盛老还在生盛安的气,不满他先斩后奏,没通知他一声就开发布会的事情,你不用太担心,盛老脾气爆了点,但是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宋白诧异地看了管家一眼,没想到管家竟然会这么说。 一时间他也分不清这到底是管家的安慰还是好意。他只是点了点头,向管家谢过,推门进去了。 管家恭敬地站在门外边,没有进去,只是在宋白走进去以后,带上了门把手,把门内一切声音,隔绝了个干净。 这个屋子是盛家的书房,自从盛老继承家主之位以来,只要在家中,他就会在这间房子里处理公务,与政府要员们共同商讨拟定的立法条文,亦或是同军部议员研讨边关驻守与战争事宜。 直到今天,这里第一次迎来了一个地位如此低微的中产阶层的商人。 站在这间被无数位高权重的人们往来过的书房之中,宋白并没有感受到自己有多么荣幸,亦或是压力,他只是平淡地扫了一下四周,只见正对着窗户摆放着一个长方形桌子,在长桌两侧,各立了两面墙的书柜,柜子上展示的不是寻常人家拜访的名著典籍,而是一个又一个装订成册的书册,通过书脊上的字迹可知,那正是历年来,从盛老这里经手过的大大小小上百种的法案。它们把整间屋子的塑满了刻板而压抑的气氛。 但是,这些法案带来的感受,在宋白的目光看到站在桌后拄着拐杖的老人时,一切都变得不值一提。 盛老已经年过七旬,早就过了身体巅峰的壮年期,步入了虫族人生命中的最后阶段:老年期。 虫族人进入老年以后,体能与容貌的衰老速度比起人类更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且年龄越大就越明显。 -- 第294页 盛老两鬓斑白,层层叠叠的皱纹深深地刻印在他裸露在外的肌肤上,尽管他拥有着堪称全虫星最顶级的医疗团队,却依然无法阻止他昏花的两眼,这导致了他看文件时不得不佩戴老花眼镜,再加上他常年久坐而疏于锻炼,到了老年严重衰退的身体机能,行走时必须要拄着拐杖。这使他看上去就像一个十分平庸、丢进人群都找不到影的普通老人。 然而,就是这样的老人,当他的目光瞥向宋白时,宋白本能地感到了头脑遭了一记重锤。无数的幻影,无数的过往尽数浮现在脑海,他回想起了自己曾经为同学出头而从此遭受霸凌而备受孤立的幼年,想起了许多年后抱着事不关己态度而冷眼旁观、自以为成熟实则幼稚的少年阶段,但更多的还是他守在桌前,对着电脑码完新的一章后等读者抱头痛哭的沾沾自喜。 他的生平过往,他的自尊,他竭力想维护住的不堪,似乎在眼前这个老人面前,都一览无余。 盛老似乎很满意自己的造成的效果,他拄着拐杖,哒哒地敲着地面,就像是对一个小辈吩咐日常事务一般,道:“这周五和下周六日子都不错,你挑一个,我给你办场宴会,和其他世家说一下。对了,你也直接搬回来吧,我盛家的子孙,和一群商户们搅在一起,像什么话。” 盛老对宋白的影响只持续了那么一瞬,很快他就清醒了过来。 宋白心下恍然,他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原身继承盛家的道路会那么顺畅,有这样说一不二的长辈在前面主动开路,又怎么会遇到障碍呢。 在宋白的预想中,他还以为盛老对他有所排斥,毕竟他是盛家凭空冒出来的子孙,说不定还会威胁到盛老精心培养的继承人盛安的地位,是以他都做好了会被痛骂一顿赶出去的准备,所以进来时就有诸多的坦荡与无畏。 不过,联想到管家之前说的话,现在也并不难理解。 盛老由于性格独断,子孙纷纷逃离,他必然心情不耐,加上他年事已高,一天比一天老去,就一日比一日为盛家的传承而急躁。 到了盛老的这个年纪,他已经不在乎子孙是否有才能,只要有着盛家血脉,能让盛家绵延下去就可以了。 于是,即使是才能平庸的原身,最后也登上了盛家主的位子。 盛老坐回到了长桌之后,迟迟没有回应的宋白使他逐渐失去了耐心,就在他刚要开口之际,对面的年轻雄虫突然有了动作。 他并没有回答盛老的话,而是自行拉开了长桌对面客方的椅子,自己坐了上去。 宋白望向盛老,平静地道:“您说的事情,等我有空的时候,会考虑一下。” 这种完全僭越的举动,却并没有引起盛老的反感,他花白的眉毛挑了一下,露出了一点兴味:“哦?” 宋白迎着盛老的老鹰一样的目光,丝毫没有退却。 盛老彻底终于换了个姿势,他把在椅子扶手上倚着的胳膊挪开,搁在桌上。如果管家看见,他知道,这是盛老起了兴致的标志。同时,他也会震惊,宋白不仅没有被吓得走不动路,反而还和盛老叫起板来。 “年纪轻轻,胆子倒是不小。”盛老的眼角堆起了笑意的皱纹。 在盛老终于开始打量起宋白的同时,宋白也在观察着盛老。 一个手握重权、几乎与君主时代的君王相媲美的老者,在等级地位分明的虫星,面对小辈如此不尊重的行为却只是一笑带过,说明他从心里对等级地位不在乎。 这和他所知道的为了巩固地位而掀起内乱的始作俑者完全不同。 那么,眼前的老者,就可以排除在外了。 宋白感觉心上一轻,不知为什么,他自己也松了口气。 “行了,说说吧,你是怎么想的?”盛老平视着宋白,没有错过宋白微小的动作。 虽然不知道他在试探什么,但既然有这个胆量,他又难得起了兴致,那么,听一听眼前的小辈说了什么,也耽搁不了什么事情。 盛老这样想着,就听到对面的宋白说: “我对继承盛家并没什么兴趣。”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5-21 23:03:27~2020-05-23 00:04: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木苏 3个;wincy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2章 143 “我对继承盛家并没有什么兴趣。” “继不继承, 不是你说了算,”盛老的表情更淡漠了,他把手搭在椅子扶手上, 道:“你要做的只是服从我的安排。” 果然是个行事很蛮横的老人, 虽然表现出了倾听的意思, 可若是违背了他, 就毫不犹豫地拒绝。宋白有点理解当时白山为什么让他远离盛家了。 不过,现在他现在需要盛家的力量,既然已经试探出了底线, 那就没必要再激怒对方了。 宋白耸了耸肩膀, 道:“既然这样,我只能听您的了。” 盛老的肩膀依旧绷紧着, 宋白知道, 自己刚才试探得有点太用力了,继续道:“既然盛家一定是我继承,那么, 我想了解一下盛家都能动用哪些力量?”找准了盛老最关心的继承的事, 宋白不慌不忙道。 “你父亲把你教得没有一点世家气度,尽是些商贾的算计。”盛老淡淡地说着,神情上却并没有显露出话语里的嫌恶。 -- 第295页 不等宋白说话,他主动开口解释道:“对世家来, 财力、人脉都是次要的。世家的真正实力, 体现在家主手里握了多少权力。这其中最核心的, 就是足以干涉宪法的权力。在我手里, 有立法权与监督权, 立法是确立法律,我提出的法律条文可以直接越过议员投票, 提交给光脑审核。监督权是每个家主都有的,对于确立的法律不满可以提出异议。另一个是军部的统治权。当然,除非发生性质特别恶劣的事情,否则我一般是不会动军部的。” 盛老毫不意外地看到了宋白脸上的震惊,他略略点头,苍老的声音缓慢而厚重,“这就是盛家。” 宋白呆坐在椅子上,盛老所说的一切,让他这个自诩为最了解原书背景的作者感受到了巨大冲击。 身为一个作者,要说对自己的作品没有些许的自信,那是骗人的。宋白对于这本书,最满意的就是它的背景设置,它的体系自成一体,且能自圆其说。 在他的读者中,许多人都就该文的背景去探讨其体系的合理性,这也是宋白最满意的地方所在。 可是,现在,这个文里却出现了一个bug,无法忽视的bug,让宋白这个作者怎能忍受! 按宋白的构想,虫星是皇帝制,虫皇退位以后,权力等分到四大世家手中,虫星由四位世家家主分权制衡,共同统领虫星。 可是,这个世界里的虫皇偏偏将完整的立法权单独赋予了盛家。这就意味着,如果有一天,盛家主心血来潮,想□□,让整个虫星一夕之间倒退回帝制社会,那也不是没有可能。 其他家主里有监督权。可是,那又有什么用? 如果他们想废除盛老的帝制,要么是驳回帝制法案,要么就再次立法,废除帝制法案。 完整的立法权掌握在盛家主手里,而最终裁定权又掌握在光脑那里。盛老不会自己废除自己的法案,光脑也不会由外人的意志而转移,说驳回就驳回。 监督权,等同于无用。 宋白头一次感觉到世界发展的毫无道理使他有点崩溃。 “下周六是个好日子,就这么定下了吧。”盛老的声音淡淡地传来。 盛老不耐烦了!宋白猛地一个激灵,他现在的身份可不止是作者,更是想要阻止原书剧情发生的宋白。 虽然已经排除了盛家的嫌疑,但是接下来还有三个世家,他现在只有借助盛家的力量才能顺理成章地对其他三个世家进行调查。但是,这并不代表他愿意为此完全接过盛家这么大的重担,连忙道:“时间还是太紧了一点,我的年纪也不太够,不如您先让我历练历练,磨练到您觉得合适的时候,再接过来?” 盛老的神情终于有了变化,他上下打量着宋白,仿佛在看一件稀有的宝物。 经历过了三个宁可出逃也不愿继承盛家的子孙,宋白的主动配合竟然使他有点不适应。准备的严厉言辞用不上了,盛老脸色缓和了一点,他点了点头,道:“不用着急,历练你是逃不了的。只是,你能从我手里拿走多少权力,还要看你自己的本事。” “如果你不能让我满意,那么,我只会把家主该有的监督权给你,至于立法与军权,我会在退位之前安置妥当。” 盛老声音里有着对过往的感慨与追忆,“盛家现在的一切都是虫皇的恩典,我是重视盛家的传承,但也还要看你有多少才能。不然的话……”剩下半句他并没有说出来。 盛老出乎意料的和气,宋白有些许诧异,但还是忍不住松了一口气。退位的虫皇能把这样的大权交到盛家手里,恐怕也是看重了盛家的恪尽职守,让他这个作者心里好受了一点。 “别以为你身上流着盛家的血,我就会手下留情。我的考验可不是容易混过去的。”盛老显然是误会了宋白是在为能逃过一劫而庆幸。 能争取到时间就好了,宋白笑了笑,道:“考验的事,祖父您看着办吧。不过,我还有另外一个请求。” 盛老不太满意宋白的态度,但没有打断,示意他继续。 “这场考验的场地,您是否能通融一下,给我安排一个离齐家近一点的位置?”排除了盛家,齐家正是宋白第二个怀疑的对象。 盛老眼睛逐渐张大,连带嘴唇上的白色胡须微微抖动,啪地一声,他一拍桌子,道:“好,不愧是我盛家的子孙。” 盛老推开椅子,背着手,在桌子后面来回地走了两圈。不时地侧头看宋白一眼,仿佛在看一个最满意的作品。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宋白都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只见盛老拨通了军部的电话,又叫来了管家,在盛老难得的赞许表情中被管家送出了门,一直到上了车,宋白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当他和管家这么说时,管家微微一笑,给他解释道:“这几年来齐家不停地挑战盛家,这个月一个修订法是齐家越过了盛家,自行通过的,盛老当时生了很大的气,少爷你主动提出这件事,真的是正戳进老爷子的心里。” 盛家和齐家有矛盾的事,萨丁中午才和他说过,结果见到盛老,宋白心里光想着原剧情,就把这一茬给忘了。 排除了盛家,接下来就是齐家。宋白这样想道。 …… 盛老对宋白这个孙子显然是满意极了,亲自差遣管家把宋白送回去,还特意叮嘱要用专门印着盛家徽记的车辆,一直送到家门口,搞得宋白所在的中产阶层社区的保安看到,以为是世家的车丢失了,差一点就报了警。 -- 第296页 中午十二点半,盛老把宋白送回来,半个小时,管家就打电话通知宋白可以去军部看看。 “你们的办事效率是不是有点太快了?”书房里,宋白还没有把目前得到的消息都给捋顺,管家电话就来了。 “少爷要是嫌快,我们可以过会儿再来,少爷您什么时候方便?” “你等一等,”宋白心里感觉不好,他站起身,撩开窗帘一看,道:“既然已经到楼底下,就不用再走了,等我下去,和你们一起。” “少爷,现在还是您的休息更重要些,我们都是给盛家服务的,从来没有让主人倒过来配合我们的道理。” “行了,我已经走出来了。”宋白态度有了点不耐烦。 上了车,宋白直接闭目养神,以往他中午都有一个短暂的午休,中午太匆忙,没来得及,只好在车上补一下了。 不知过了过久,宋白迷迷糊糊,听到前面管家和司机窸窣的谈话声,宋白这才反应过来,是到地方了。 宋白睁开眼睛,一个文件就由管家递到了眼前。 “少爷,里面就是盛老给您安排的任务,” 看着那薄薄的文件,宋白接到手里,正要打开,却被管家阻止,道:“盛老让您回家以后再看,咱们一会儿要先去军部里头,看看那的布置合不合适,如果不合适,我们好再另做安排。” 手中的文件实在太薄了,宋白随手一折,很自然地放进了衣兜里。 这样举动,让习惯了外人诚惶诚恐接过盛家文件的管家有点轻微地不适,但他什么也没有说。 “这不是分部?去的不是总部?”隔着车玻璃,看到熟悉的建筑,宋白有点诧异。 管家并没有回答宋白的话,而是先示意司机走下车去,这才对宋白点了点头,道:“根据您的要求,我们分析过了,齐家的势力,主要体现在政界和军部。在政界,他们能影响的有近六分之一的议员席位,议院里议员众多,过于分散,不好安排。而军部的势力跟着军团转移的,齐江率领的二军,正是齐家在军部的主要力量,二军就在分部里面。 宋白点了点头,道:“这个我知道。”毕竟上午齐江还当着他的面故意与萨丁贴近。 一想到这,宋白神情有了轻微的不适。他连忙问道:“盛老给我安排的具体位置在哪里?” 管家注意到了宋白的变化,他依旧当没看见一般,专注回答宋白的问题,“老爷子发话,给你安排在了分部内的检察部门,不过,由于历练的保密性质,不好直接透露您的身份。于是,我们参考了你的年纪和专业后,从京大那边给你签了一个月的实习工作证,到开学以前,你都会在这里。” “保密性质?”宋白敏锐地察觉了关键,检察部的直接是为历练做了准备,宋白摸了摸折起的那张纸,看来盛家的势力,也不是那么容易借的。 “检察部是什么地方?我怎么没听说过?”宋白道。 “这是个新成立的部门,你肯定没听说的,”管家笑着为他做了解释。 检察部门是军部内独立出来的检察系统,该部门独立在原本的军雌体系之外,一旦发现有违法乱纪的现象,可以越过军官,直接向盛老汇报。 更早之前,军部受贿议员向警署施压引起了网络热议,盛老知道后,十分愤怒,直接成立了检察部门,要求对军部内官员们进行严格清查。 “不过,由于检察部查出来的涉事者太多,加上老爷子坚定到底了,绝不姑息,把总部里搞得元气大伤。”管家淡笑着说道。 宋白却从他的表情中能看出来,这些涉事者,其中一定不少都与齐家有关。 “我有一个问题,”宋白道,在得到了管家同意后,才继续说道:“为什么盛家对齐家如此针对?如果盛老真的很不满意齐家,为什么不能直接借助新的立法,来打压齐家?” 管家并没有鄙夷宋白见识浅薄,态度很好地向他解释:“是我忘记了,少爷不是长年与世家接触的人。” “盛家针对齐家,就是因为齐家总是千方百计地想要成为虫星下一个‘皇’。” “至于为什么不借助立法,这是因为老爷子只有一个人,他只掌管熟悉的几个领域的立法,其他领域的他还是交给了更为了解该领域的议员们,这其中就包括了星际领域。而齐家现在的主要经济来源,都是在星外展开的,盛老是鞭长莫及。” “再说回齐家,也是他们自己野心越来越大,现在正在用他们的经济影响力,不停地蚕食议员,影响国内的立法决策。” 中午的时候,宋白恶补了一下关于虫星权力机构的相关资料。虫星的立法在具体某一行业,都是由现任的议员们提出制定的,只有在宏观大方面上,还会由盛老进行把关。盛老如果对议员们进行,由于目标分散在全国各地,工程量浩大,需要地方与中央的配合。再说,他们都是各自行业里拔尖的人才,一个处理不好,还可能会引起行业内部动荡,进而影响到国民对中央的信心。所以,议员这边,盛老动不得,也不敢动。 宋白看着不远处的风格豪华的分部建筑,突然道:“这次把世家军迁到分部里来,不止是为了开学季新生入伍腾出地方吧?” 管家点了点头,他没想到宋白这么敏锐。“老爷对军部内齐家势力早就有了清洗的打算,不过,因为爆发了军部受贿的事,就顺理成章地成立检察部门。” -- 第297页 宋白以为自己当初是舆论逼迫了军部低头,没想到,原来竟是因为盛老早就有了这方面的打算。 不过,宋白还有一个事始终没弄明白,他对管家问道:“我看,祖父并不是个重权力的人,他都可以把权力分让出去,为什么单单不能忍受齐家成‘皇’?” “这个事,说来话就长了。”管家轻轻吁了一口气,道:“还得从一百多年前说起,那是因为最后一位虫皇过世前的遗愿。” “虫皇?”宋白没想到会这么遥远。 管家点了点头,道:“虫皇对你们年轻人来说,已经太过于久远了。那个时候,虫星还是封建帝制国家,科技远没有现在这么发达。当时,所有的官员只有雄虫有资格来做,而雌虫或亚雌,在法律地位上,都只是雄虫的奴隶。” “可能也是凑巧,当时,虫星恰好被星盟发现,但因为当时的虫星科技很落后,加上制度原因,一直被星盟的国家看不起,虫星由此备受欺外来势力的欺凌。也由此沦为了发达星球的加工厂与原料产地。” “这一切发生的时候,虫皇还很年轻,他是上一任虫皇的独子,加上当时虫星是地方强盛,中央弱势,就算是各地领土被侵略,对他继承皇位也没有影响。” “可是,他却比所有人都提早看清了当时的局面,认清了地方与中央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于是,他不顾众人反对,坚持前往星盟先进星球学习。” “当时的虫星科技很差,光是星际的出行就能是一个雄虫吃尽苦头,当时没有一个大臣看好他,但是,他却全都坚持了下来。” “他学成归来,看清楚了桎梏虫星千年、技术却如此落后的本质。一是虫星本土地域广袤,地形复杂多变,彼此造成了天然屏障,疆域划分明显,导致了地方强而皇族弱。二是虫星自古以来的尊卑习惯,雄虫视雌虫为私产,肆意杀伐,加上当时地方与地方战乱频繁,始终缺少一个和平安稳的环境发展经济。三则是雄虫从骨子里带来的傲慢,这使他们信服丛林法则,鄙夷能够商业的平等交易。” “虫皇继位的次年,他就提出了要解放雌虫奴隶的口号,却遭到了各地雄虫领主的反对,其中不少甚至有换皇室继承人的打算。没有办法,虫皇退而求其次,从鼓励京都商业开始,等周围的雄虫领主看到成效后,再在自己的领地推行。二十年余年后,许多领主完成了从地主向新兴资本家身份的转变,对劳动力的需求大增。于是,虫皇才顺水推舟,废除了奴隶制度。至此,雌雄的等级地位,才成为了我们今天看到的样子。” 宋白微微皱眉,道:“可是,现在的等级制度……” 管家道:“还是不平等,对吧?” 宋白点了点头。 管家叹了口气,道:“这是当然的,毕竟雄雌、尊卑、主奴那么久远的历史,也不是短短几十年就能完全消除的,虫皇算改变得了法律上的尊卑,却改不了人心里的尊卑。” “在意识到这一点以后,虫皇耗尽下半生制造了光脑,就是在为未来的退位做准备。在他的后半生,还提拔了四个与自己理念相同的年轻人,这就是四大世家的起源。其中一个人叫盛功,就是老爷的父亲,盛家第一代家主,同时,他也是虫皇最信任的人。” “不过,当时没有人知道,虫皇是准备退位的。他知道虫皇在世人心中的重要位置,也知道自己如果退位,一定会遭到大臣以及上一任虫皇的反对。所以,他一直等到他们老去,去世,等到与新兴经济所配套的制度、产业链成熟,那时他已经衰老的不成样子,才向世人们宣布退位。” “他说,他希望代表着雄虫最高地位的皇帝的消失,能让世人明白,没有人是生而尊贵。” “直到这时,众人才惊愕地发现,虫皇这一生独身,不是因为他忙于政务,忙于赶跑那些外星势力,而是他早就此打算。 “在虫皇过世以后,皇室后继无人,帝制从此一去不返。” “可以说,虫皇一生的愿望就是虫星再无雄雌尊卑分别,临终前,他还嘱咐四位家主,他是一个雄虫,千万不可过多提到他的功绩,这样又会强化人们对性别的尊卑印象。” “你应该也注意到了,历史课本里很少强调皇室,对他的功绩也只是说开启了虫星的新一个时代。” “虫皇是个很伟大的人,不止因为他雄虫的身份,更因为他对于理想的执著。” “而盛老,一直在为他的遗愿而努力。”管家说道。 “三十年前,盛老进行过一系列的改革,其中包括取消世家只能雄虫继承的规定,取消军部雄虫元帅,改设雌虫议员制,削减已婚军雌对雄虫的法律义务与责任,这些都为了进一步给平民、给雌性放权。”管家眼里闪动着敬意,却在下一秒寒冷至极。 “同样是要为虫皇遗愿而努力的四大世家,可是,齐家却在日益增长的权利与财富中迷失了本性,他们开始认同雄性生而尊贵,强调雄虫应该懂得享受应有的利益。” “以前他们没翻起浪来,不过是因为虫皇赋予盛家的力量太强。这几年,随着经济力量提升,齐家也就开始和盛家作对。”说到这里时,管家的语气一直都是冷的,显然他也不认同齐家的做法。 听完了一切,宋白神色起了些许变化。 -- 第298页 原本,他以为盛家只是简单地承担着维护虫星长治久安的使命。 同时,他打算借着盛老给的职位便利调查齐家,完全不打算认真办那个所谓的历练任务,毕竟,消灭内乱的剧情隐患才是他想关心的。 盛家的传承,他毫不关心。 可是,现在,一想到那个为了扩大雌性权利而兢兢业业数年的老人,宋白忽然有了点愧疚。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5-23 00:04:36~2020-05-24 23:11: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归去来兮 9瓶;彼岸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3章 144 现在距离那部律法通过仅剩一个月, 宋白没时间浪费在这些负面情绪上面,他必须尽全力,用最快速度找出那个人来。 宋白整理好思绪, 侧头向管家说道:“我想下午在这熟悉一下, 可以吗?” 管家怔愣了几秒, 他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急于开始工作的雄虫, 就是被盛老悉心培养多年的盛安,在得知他将在军部试炼时也不情不愿的,这也导致盛安的试炼一拖再拖, 拖到盛老不耐烦, 找回了二少爷白山,可是…… 不过, 眼下似乎是没问题了。 “当然可以。”管家笑容满面地说。 …… 经历了一个下午的“军部生活”, 宋白在走出分部大楼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月儿斜斜挂在半空。 在冬天的末尾, 日落时间是要更晚一些的, 这就导致宋白都已经走出了分部的大门,才想起来,整整一个下午,自己都忘记了给萨丁发短信, 报个平安。 中午才以这个事情为借口训了萨丁, 晚上自己却又犯了, 如果不是冬末的风还是冷的, 宋白觉得他的脸一定得火辣辣的。 他顶着风, 拍了拍有点发热的脸,打开终端, 不禁咦了一声。 无论是短信,还是通话记录,干干净净,看不见萨丁的一点痕迹。 这事就有点怪了。 只要他说了会回家,萨丁就总会问他一句几点回来,这是他们这个月养成的习惯,因为萨丁在军部忙,宋白在公司忙,两个人也就是在晚上能温存一会儿,于是就有了这样的默契,好配合彼此步伐,在回家的路上“恰好”相遇,再一起走回去。 兴许是萨丁有事耽搁了,这也不是没可能。宋白这样想着,一直到家,却只看见了黑洞洞的房屋,丝毫没有光线。 “……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嘟嘟……”第五次听着终端那边的忙音,宋白很是心累地捏了捏眼角。 这个晚上,宋白又陆续拨了分部、总部的电话,甚至连肖家都去问了,都说没有看到萨丁。 宋白坐在床边,看向玻璃窗外,夜空悄无声息地吞噬了广袤的大地。 宋白想起了中午临走前萨丁神情,就像眼前的黑夜,凝重,而又漠然。 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 与此同时,齐中将家中,洗手间传来一阵剧烈的呕吐声。 “怎么又吐了?这是第几次了?”齐中将蹙着眉,递给萨丁一张新的湿巾。 齐中将今年五十二岁,比起萨丁的雌父肖恩还要大上两岁。但是,由于身体正处在虫族的第二阶段,全盛时期。配以他瘦削的身材,高挑的个头,加上眉宇间透露出的、在雌虫身上极为罕见的柔美神韵,足可以见是个少有的美人。 这样的人走在街上,就是说成萨丁的哥哥,也绝不会有人怀疑。 萨丁擦了嘴角,扔掉湿巾,虚弱地笑了笑,“我这两天没好好吃饭,中午吃的东西没注意,肠胃炎又犯了……呃——” 话没说话,萨丁扶着马桶,又吐了。 “唉,你们这些小家伙,一忙起来总是不好好吃饭。”齐中用从热水里捞起毛巾,擦了擦萨丁额头上的虚汗。 “不好意思,齐叔,今晚我又要住你这里了,”萨丁又抽了张湿巾,他中午从餐厅出来,就没打算再回家里去。 齐中将的手一顿,他露出惊喜神色,道:“你任务不是交完了吗,还陪着我啊?” 齐中将被齐家主弃置多年,一直独居在外,远离喧嚣人群,齐家的保镖们一直把他看得死死的,除了他义子被允许偶尔来探望,已经很久没有人能陪陪他了。 也就是萨丁胆子大,在齐家主离开了虫星上,每次都翻了墙过来陪他。 萨丁扯了扯嘴角,想给他最喜欢的齐叔一个温暖地笑,可能是因为过度的呕吐使他有些脱力,直到最后也没能笑出来。 …… 第二天,军部分部,检察部。 上午九点,宋白在新分配给他的办公桌前发呆整整一个小时了,检察部的部长奎恩,在经过走廊时看见这番情形,不免有点担心:昨天还积极勤奋的小伙子,今天怎么就蔫了? 奎恩今年三十四岁,在来到分部之前,他还是第一军团的副官——正在申请向星外调职。然而,就在三天之前,他接到了分部检查部长的任命。 身为刚刚经历过了被检察部血洗一番的总部的军雌,奎恩原本非常鄙夷这个职位。说白了,检察部的人,就像是小学时代向老师打小报告的小学生,在整个军部体系内,处于鄙视链的最底层。 -- 第299页 军雌都看不起他们,因为他们会打小报告;但又畏惧他们,还是因为他们会打小报告。 如果奎恩是个有骨气的,他应该直接拒绝,但是,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平民出身的雌虫。身在军部,每个雌虫都知道,少将副官,几乎就是一个平民爬到的最顶层地位了,如果你还想往上,要么你有惊采绝艳的天赋(他第一军团的长官就是),要么你就要有世家的关系。 显然,奎恩是个有能力平民,他在三十四岁,就靠自己的努力爬到了少将副官的位置。一般在他这个年纪的平民,还不知道在哪个地方,冒着丢掉性命的危险,为了积分而更加努力呢。 奎恩不止有能力,他也有野心,否则他也不会申请星外调职了——那里的确能获得更大机会,但同时也会增加死亡的风险。 作为检察部血洗风波之后的幸存者,身为一个能与盛老直接对话的传话人,奎恩深知这个任命里面意味着未来有多少机遇。任何事情,只要挨上了盛家的边,都有无数平民雌虫想争得头破血流。 当然,包括照顾对方走后门塞进来的公子哥。 奎恩拿起一根香蕉——早上他从食堂的自助里拿的,走到宋白桌子旁,用香蕉敲了敲桌子:“小伙子,你失恋了吗?脸色这么难看,不管怎么样,也不能不吃早餐啊。” 奎恩快被自己故作关心的语调恶心到了。 但没办法,谁让“善待关系户”永远是他们这些没有关系的平民在社会上学到的第一课。 “失恋”两个字,让宋白呆愣了两秒,“……谢谢部长。”他声音很没精神,随手把香蕉放在昨天整理好的一摞文件上。 奎恩摸了摸鼻子,他再迟钝也知道说错话了,“你遇到什么伤心事了?要不要和我说说?” 身为一个事业还处于上升期的军雌,为了融入世家雌虫枯燥乏味的生活,他也是看过流行综艺的,自然也认识这个在去年下半年最引人注目的综艺界新星,以及第四团长的伴侣。 但是,这改不了奎恩对宋白业务能力的评价,在他想来,这样的雄虫,每天只会和拍摄片场的艺人们鬼混,偶尔再调节一下为他争风吃醋的明星后宫——每个世家子弟都是这样,当然,除了第三团长,齐江那个对雌性过敏的怪物。 宋白奇怪地看了奎恩一眼,没想到他这样的中年人也热衷八卦,尽量委婉道:“部长对……呃,聊天感兴趣的话,我可以帮你把守卫室里的小亚雌乔叫过来。” 乔是分部大楼守卫室里的一个守卫军,最热衷嗑八卦。 奎恩脸色红了又紫,没想到被宋白这个雄虫教训了,他没话找话,道:“我昨天让你看的分部军雌名录呢,人数是有点多,你最好尽快整理完给我……” 话没说话,奎恩张大了眼睛,因为宋白把七本叠在一起、厚如字典的装订整齐的本子到了他面前,道:“昨天看过后顺便就装订了一下,部长,你不是现在需要吗?” 奎恩的眼睛还死死钉在这七本名录上面,他不停地翻动着,二军、四军,后勤部,门卫部,安全部,武器部……等等,分门别类,全都按照职位高低,装订整齐,宋白甚至在前面设置好了目录,按照角标的页数就能轻易找到他想找的任何一个人。 为了去详细调查每个人的底细,缕清每个人的关系,检察部不可避免要对每个军雌进行彻查,但是因为分部是才迁过来的,所有准备资料都不齐全,就连军雌的人员名录,奎恩都是去档案室磨了两天,人家才扔给他的。 可能是运输不小心,也可能是故意捣乱,反正奎恩收到时已经是乱做一团,所有部门的名单都混杂在一起,让奎恩看着都头痛不已。 但是他也没办法,别看虫星人手一个终端,人人都会上网,可是像军部这种政府重要部门,面对科技的反应往往迟钝,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建立一个统一的军部内的网络,就连人事档案也全都是用纸这种不方便的文件搬来搬去。 兴许是去年的受贿终于使上头意识到了电子档案的重要性,盛老发话,要求检察部得为每一个军雌创建个人档案,于是,检察部门不得不代替档案室去录入人员名单。 现在,名录摆在了眼前,奎恩却无从下手。 当时,恰好宋白来了,还附带了一份盖了盛家徽章的介绍信。奎恩虽然会亲近世家公子,可是,从心底他还是瞧不起他们的。 因此,半是艳羡半是傲慢,奎恩就把这堆烦恼一股脑地塞给宋白。 奎恩的手从颤抖到稳住,他合上名录,眼里尤带震惊地问宋白:“你怎么能这么快就理好了?” 宋白剥开了香蕉,他早上的确没吃饭,饿了,“侧面不是有颜色条纹吗?每一张侧面都有着颜色痕迹,我还以为是部长知道。” 奎恩迅速翻到侧页,能看到一条横贯在侧页中间的极细的线,每个部门颜色不同,二团是红色,四团是蓝色,保卫是绿色……虽然很不起眼,但稍微注意还是能发现的。 看来档案室是做过标记的,是他自己没注意到。 奎恩干巴巴的道:“是,早就知道,哈哈,考考你。” 宋白没有接话,只是看着奎恩搬着名册,同手同脚地回了办公室。 最后一口吃完,宋白把香蕉皮丢进了垃圾桶。 事实上,那条带颜色的线,是早上宋白在奎恩还没来时自己画上去的。为此,他的手指上还染了一点红色痕迹。 -- 第300页 昨天奎恩在说到这个任务时,宋白就从他的有点飘忽的神色里看出来了。 上辈子创办公司,他谈判过多少合同,处理过下属多少勾心斗角,宋白很容易就能看出来一个人是否在盘算什么。 不过奎恩毕竟是他名义上的上司,宋白还是要给他留点面子的,更因为接下来一个月他不可能一直耗在检察部,有些事情,他需要奎恩帮忙。是以,现在这个有关系、却又不是那么好欺压态度,是正合适的。 宋白搓了搓食指上的红色,他讨厌这些破坏整洁的东西。 他从兜里拿出那张纸,在已经划掉的“盛”背后,又添上了“肖”。 昨天一下午整理完名录,宋白发现,四军团名义上是世家军,可是四军的军雌们大部分出身平民,之前与肖家也并无关系,再加上他从昨天从管家那得到的信息,肖家之所以能传承到今天,还是得益于盛老对世家家主继承条件的改革。那么,肖家对盛家必然是抱着感恩态度的。 而且,肖家传承至今,一直是纯粹的军人世家,忠心不二,就算真的发生了内乱,他们顶多会成为对付内乱的一杆枪,而非内乱的发起人。 尤家,宋白考虑都不用,直接填了上去。 尤家因为顾及齐家在虫星上的经济扩张,在京都都只敢发展一些不痛不痒的生活产业,其他的顶多是媒体上面发表一些文章,典型的文人做派,要他持枪,也不太可能。 实际上,现在答案已经很明显了,有能力、又有这个想法的只剩下一个齐家。 只是,要细查起来,想想二军里错综复杂的关系户们,宋白揉了揉太阳穴,感到一阵厌烦。 没有一个电子档案的虫星,实在是太落后了。 不过,宋白知道,技术落后只占据他现在烦躁情绪的一部分,更多的还是来源于萨丁。 自黑域归来,昨天是他的第四个独守空房的夜晚。 昨晚,他在黑暗的房间里坐了半晌,然后,他把能想到的地方的电话都打了一遍,只得到了“萨丁不在”的答复,宋白隐约感觉到了萨丁的意思。 萨丁在拒绝他。 尽管这样的想法很荒谬,但宋白手上已关机的忙音更加坐实了他的猜测。 这个想法把宋白折腾到半夜,他甚至在脑海里把白天整理过的资料又全都捋顺了一遍,排除了肖家、尤家的嫌疑,然后一直到今天早上,宋白起床时都怏怏的,早饭也胃口吃,就直接赶来分部了。 从办公终端里调出检察部的任务表,正准备打印出来,宋白脑海灵光一闪,他连忙回到终端之前,找出了第四军的任务表。 果不其然,上面显示了今天萨丁需要重整军纪。 那么,萨丁今天一定会在,宋白一阵狂喜,他把办公终端快速关闭,直接就走了出去。 走廊上,奎恩正在训斥宋白的同事,今早擅离职守的下属。他看见宋白想打个招呼,结果,年轻雄虫一阵风就刮过去了。 下属兴奋,“部长,他也擅离职守!” 奎恩照着他后脑勺拍了一巴掌,道:“你也不看看人家什么出身,你能比吗!” 下属扁了扁嘴,再不说话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5-24 23:11:54~2020-05-29 19:29: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木苏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苦艾kylin 10瓶;木苏 9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4章 145 “四军的人全在这了吗?”萨丁看着手里的报告名单说。 他的新助理小安点了点头, 小安是萨丁在京都警察署长同学的弟弟,今年寒假刚来军部,来的名义上是实习, 实际上是提前熟悉环境, 就等毕业直接分配到这里来。萨丁偶尔也会分给他一些不太重要的任务。 “全在这了, 就等你去训话了, 不过这两天他们有点懒散……哎,长官,你怎么了?” 小安连忙扶住抽纸巾捂住嘴的萨丁。 萨丁只是发出难耐的干呕声, 他早上只喝了点水, 当然什么也没吐出来。 “就是公开训话,你找副官, 让明代我去吧, ”萨丁虚弱难耐地挥了挥手。 小安连忙去接了一杯温水,递到萨丁手里,“部长昨晚开会, 说少将绝对不能再缺席, 当时他的眼睛一直就往我这看,部长根本就是针对你!” 小安从小就崇拜萨丁,连大学都特意选了和萨丁一样的专业,部长这样的偏向怎能让小安不感到忿忿。 萨丁把温暖的杯子在手里转了半圈, 感觉那种恶心感好了一些, 松了口气, 说:“他针对我还少吗?也不差这一回, 你直接去就行了, 他要发脾气,就随他去。反正齐少将在场, 他也不能说什么。” 小安打量萨丁脸色好了些,嗫嚅了下,小声说:“其实,我怀疑部长和齐少将应该……”他做了个手势,道:“睡过了。” 萨丁眉头一皱,呵道:“胡说什么!” 齐江一直都有雌虫洁癖,每次见到雌虫都恨不得把自己退出去一米远。但是,因为齐家主毫不在意,所以齐江年过三十,依然没人胆敢催他结婚。 小安太年轻,还不清楚齐江的背景,在这个与齐家有着千丝万缕联系、耳目众多的分部,要是传了出去,那简直就等于给自己未来仕途提前判了死刑。 -- 第301页 “可是看他们之间安全距离那么近,真的很像啊,”小安不以为意,拉住萨丁的胳膊,笑嘻嘻道:“我知道你和齐少将关系好,但再怎么也比不过咱们,是吧?是吧?” 当初,萨丁之所以同意小安来他身边,正是因为这份在军部已经很少见到的活泼劲儿。 现在,萨丁被晃得受不了了,他一把推远了小安,在小安还没反应过来时发出了更严重的干呕声。 “……我,我有那么恶心吗?”小安呆呆地说。 “离我远点,还有,赶紧去,别废话。”萨丁一把抽出所有纸巾,捂住嘴,把盒子砸向小安。 小安吐了吐舌头,把盒子放到一边,又从旁边桌子拿出一盒新的,打算放在萨丁旁边。 几乎就是同时,萨丁再也忍不住,夺门而出。 随着窗外震耳欲聋的口号声传来,萨丁又一次用冷水拍了拍额头。 小时候流鼻血雄父会教他要这么做,萨丁不知道对待干呕要怎么办,只能这样,全当心理安慰。 关紧水龙头,萨丁看向镜子里反射出的苍白的脸,他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不过就是几天饮食不对,怎么憔悴成这样? 他草草抹掉脸上水珠,转身打算离开,结果因为脚下乏力,眼前一黑,几乎不受控制就要跌倒。 就在一瞬间,他被人用力地搀扶起来。 “怎么不小心点?” “谢谢……”萨丁话未说完,他突然意识到眼前的人是宋白。 条件反射般,那个难受劲儿又上来了,他一把推开宋白,还后退了半步,道:“离我远一点!” 宋白也愣了,军雌们操场上训话,大楼里没有几个办公室里有人,宋白一层楼一层楼地找过来,好不容易才找到的萨丁,结果刚一见面,萨丁就对他这么冷淡! 宋白有了几分火气,他上前一步,道:“萨丁,你到底怎么回事?昨天你不回家,还不接电话,现在又要我别接近你——” 他话没说完,萨丁又扑向洗手池,一阵兵荒马乱的水声过后,宋白和之前的小安一样,呆呆地立在原地。 萨丁刚才就耗尽了力气,现在他更是连身体也撑不住,腿一软,下一秒就要滑落到地上,宋白眼疾手快,把他抱进怀里,那点火气是真消散了,道:“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不和我说一声?” 萨丁还是有一点理智的,他推搡了宋白一下,没推动,有点生气,道:“你自己的事还忙不过来,哪有时间管我。” 只是声音太弱,听起来像咕哝抱怨。 宋白听出来萨丁话里有话,还没等他来得及追问下去,走廊传来一阵脚步声,伴随着部长柯姆的声音,“你知不知道,我为了你……” 后面的声音没听到,萨丁扯着他的袖子,指了指一旁的挂着“正在维修”的卫生间,示意宋白带他躲进去。 宋白不明白怎么回事,还是按萨丁的话做了,这里的卫生间是隔间式的,从里面锁上了就打不开,为了隐私考虑,门板与地板之间紧密贴合,没有任何缝隙,从外面根本无法发现里面躲了人。 随着一串脚步声,应该是两个人走了进来,但只有柯姆单方面的抱怨。 这个隔间是清洁工固定占着放工具的,扫帚拖把还是崭新的,但有点洁癖的两个人还是离了老远。隔间里空间本来就不大,两个人只好紧贴着,正好方便了宋白问话,宋白贴在萨丁耳边,问他为什么要躲。 萨丁被宋白热气吹得发痒,揉了揉耳朵,又怕外面听见,在宋白手心里写字:我逃了训话。 合着是做贼心虚,宋白弯唇笑了笑,心里刚才那点不愉快早就不翼而飞,正待他故态复萌,想逗一逗萨丁时,却见萨丁神情十分严肃。 怎么了?宋白和萨丁咬耳朵。 萨丁指了指门外,示意宋白听。 “我为了你,什么都不要了,你怎么能说分手就分手!”柯姆气急败坏的声音。 “这不是分手,是交易结束,”这是一个雄虫的声音,语调低柔,不疾不徐。 宋白诧异,这个雄虫正是齐江,可是,他怎么会在这?还和柯姆一起?不期然,他从萨丁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疑问。 齐江还在继续,“这段时间,你帮我处理掉那条路的痕迹,我帮你坐上部长,这不是很公平?” “是你说要娶我的!”柯姆道,他的声音更恶毒了,“我知道了,一定是萨丁回来,你就改了主意!” 隔间里,宋白挑高眉毛,看向萨丁,萨丁心虚地摇了摇头,乖得不像样子,宋白揉乱他的头发,萨丁这次没敢躲。 声音还在继续,“和他没有关系,你不要胡思乱想了,我们以后就不用再见面了。”充满了冷酷与不耐。 响起柯姆阴测测的声音:“你就不怕我直接去告诉盛老,他最疼的孙子是怎么受伤的?” 齐江停住了离开的脚步,他似乎又转了回来,语调里充满了温柔与甜蜜,道:“宝贝,你最近是不是想太多了,我只是逗你玩呢,怎么这么大反应……” 声音越来越小,两个人终于离开了这里。 终于能喘口气了,门一打开,萨丁大步跨了出去,他身上力气恢复了一些,终于不用再和宋白挤一起了。 宋白则把隔间里刚才被他们挤到角落的工具恢复到原来位置,确定一切都和之前一样,宋白去洗了下手,回来站在萨丁身后,和他一起透过窗户,看向下面阵列整齐的军雌们。 -- 第302页 “你昨天晚上是去忙什么了?还是和前两天一样,没信号吗?”宋白道。 经过了刚才的小意外,两人气氛缓和了许多。 “我就是不想回去。”萨丁摇了摇头。 宋白眉皱在一起,他想起了昨天的那种不安的感觉,试探着:“是不想看见我?” 萨丁没有回答,宋白却从他因不安而绷紧的肩膀看出了答案。 萨丁在拒绝他。这个答案让宋白有短暂的空茫。 空气一时间静了下来。 这种沉默让萨丁也不好受,他习惯了由宋白掌控主动权,当宋白不再前进时,他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只好僵在那里。 “你之前说‘我自己的事’,是我做了什么,对吗?”半晌,宋白重新开口。 萨丁闭上眼睛,点了点头。 “能告诉我吗?”宋白的声音依然很有耐心。 “昨天你去了盛家,和黑域一样,又是去做你秘密的剧情任务吧?”萨丁幽幽地说着,手指却死死地扣着大理石边沿,“你也和他们一样,做完任务,就回到你自己的世界了,对吧。” “什么?他们是谁?”宋白一头雾水。 “别骗我了,穿越小说里都这么说的,”萨丁很是委屈。直到现在,宋白还要瞒着他。 出乎意料,身后传来宋白噗嗤一声笑。 萨丁回头怒视。 “抱歉抱歉,”宋白还是没忍住,一边道歉一边笑。 萨丁感觉自己像个傻子,他羞惭着要逃开,却被宋白一把拉了回来。 “你放开!”萨丁敲打着宋白桎梏他的手臂,他不是不能挣开,但就是下不去手。 即使宋白把他当傻瓜一样嘲笑。 “别告诉我你昨天没回家就是去看穿越小说了,”从萨丁的沉默里得到了肯定答案,宋白还在发笑,道:“我的天,你真以为我昨天是去接任务去了?” 宋白的笑使萨丁持续恼火,瞪他,“不是吗?” 突然到来的盛家,没有一点意外的宋白,这么莫名其妙的事情,和在黑域时一样,宋白千方百计地瞒他,要不是有“回家的诱惑”,宋白怎么可能那么积极! 萨丁酸溜溜地想。 宋白终于停下了笑,蹭了蹭他的发顶,把两张纸条塞进萨丁的手里,道:“喏,要不要打开看看?” 萨丁狐疑地望着他,宋白举手投降,“黑域的事是我的错,但你先看看上面,再决定要不要判我死刑……” 话没说完,被萨丁堵住了嘴,道:“死刑不许乱说,不知道啊。” 那你看看。宋白点了点下巴,示意他。 萨丁看了那两张纸,他没有打开,还是塞回了宋白兜里,道:“我不要。” 宋白说看就看,他不要面子的吗? 说实话,他还是希望宋白说给他听。 像是看出了萨丁那好懂的神情,宋白一声叹息,道:“服你了,没有下次。” 萨丁轻哼,胜利的小骄傲写在他脸上,连他也没发现,之前的不安,早就消失得一干二净。 他被宋白搂着,喁喁私语间,宋白把内乱,盛家的任务,一并说给他听。 “所以,现在可以把你脑子里的穿越小说都一键清空了吗?” 萨丁不太好意思地“嗯”了一声。 “我后悔了。”萨丁嘟囔着,双手环抱住宋白的腰。 “后悔?”宋白抚着萨丁的后背,心道萨丁要是敢说后悔没及时逃走,他一定要狠狠教训他。 “我就应该回家,干嘛要为该死的小说浪费了一个晚上!”萨丁说。 宋白的心软了下来。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5-29 19:29:56~2020-05-30 23:00: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木苏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苦艾kylin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5章 146 萨丁的手臂环住着他的腰, 这种紧密的贴合,使宋白情不自禁地也回抱住萨丁。 他失去了四天的时光,终于回来了。 没多大会儿, 萨丁从他怀里抬起头来, 脸上带着些许思虑, 问宋白:“你知道内乱是谁引发的吗?时间地点都记得吗?我想等下午就开始练兵, 好提前做些准备。” “我记不清了,现在也在查。”宋白又一次尝试思考,未果, 摇了摇头。 “这样就有些麻烦了, 还得在部队里好好盘查一下,”萨丁眉头微蹙, 在心里下了决定后, 又问宋白:“盛老让你进了检察部,这么重要的部门,依盛老的性子, 你一定是答应了他什么任务吧?” 宋白点了点头, 道:“我只是需要一个借口进到军部里面,这个任务,我并不打算做。” 整个虫星,除了盛老, 再没人能这样直接地把人在一天之内安进到军部的核心位置, 就连世家, 也得规规矩矩地走正规流程, 要是宋白按流程去走, 别说一个月,就是两个月都不一定能看见希望。 “你做得很对, 时间紧,自然要用非常手段,只是,到时候盛老的怒火你又要怎么办?”萨丁头疼地捏了捏眼角,眉头拧成一个川字。 “先把眼前的事渡过去,”宋白很冷静。 在盛老已经接连失去了三个继承人的情况下,如果盛老不想盛家就此断绝传承,不会对他怎么样的。 -- 第303页 萨丁看了会儿他笃定的神情,叹了口气,道:“好吧。” 心里打定主意,到时候如果盛老真要怪罪下来,他就是拼着不要这个职位,哪怕是让他拉下脸去请回雌父,也一定要保下宋白。 作为从小被寄予厚望的继承人,他还是有这个自信的。 萨丁告诫宋白,道:“你的这些事,不要和别人讲,我信,他们不一定信。” 宋白笑了,抚着他头发,“好,天底下就你对我最好。” 萨丁一把推开他的手,不自在地撇开脸,道:“我还要带他们去模拟厅训练呢。” 恰好,此时窗外震天的口号声响起来了,萨丁适时退开,转了身正打算离开,但没走两步又折了回来,他望着宋白,道:“晚上我回家。” “好。”宋白带着笑意,点了点头。 宋白站在门口,一直目送着萨丁消失在楼梯拐角。 然而,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摇了摇头,他决定不再去想了。 无奈,人都已经走了,宋白只好编辑了一条信息,希望萨丁能看到。 回到了检察部,办公室里另一个雌虫已经在工作了,他正在录入人员信息,哒哒哒的键盘声,在室内上方回响。 宋白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一眼就看见桌上字典厚的几大本文件,他翻了翻,每张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蝇头小字。 隔着一条过道,坐着另外一个雌虫,他的桌子也放了一份文件,厚度就比宋白少多了。 兴许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那个雌虫正是早上被奎恩训斥来晚的那个,见到关系户宋白有疑惑,连忙殷勤解释:“部长从档案室回来,就拿了这些资料过来让咱们录入到终端里,不过,部长说,那是几个部门里的文件,你爱录哪个就录哪个,你满意就行。” 宋白点了点头,也没客气,从中找到属于二军的文件,直接看了起来。 时间一晃到了中午,临近午休,那位雌虫同事早十分钟前就火急火燎地奔往食堂,说是怕去晚了没有饭。 宋白早就收到了萨丁回信,说会晚点儿来找他,因此宋白并不着急,他只是继续慢慢地做着录入的工作,同时,大脑还在以飞快的速度,对上面的内容进行拆解与重构。 他的记忆力比常人好上许多,可还记不下这么一大本的内容,除非是萨丁来了,以萨丁那个脑子,绝对能把这么厚的内容轻松地记下来。 不过,宋白所擅长的,从来不是记忆力,他更擅长于分析,只要给他提供足够信息,他就可以顺着蛛丝马迹,捋出一张复杂交织的网络。 现在,这张网才刚织起一点点,宋白并不急躁,他有的是耐心。 手又一次伸向了杯子,里面咖啡没有了,宋白喝了个空。 宋白起身去接,咖啡机位于门旁边的位置,宋白刚把杯子撂下,门外一个军服松垮的雄虫向他招了招手,“宋白,出来一下。”齐江说,他站得不是很直,甚至可以说有点吊儿郎当。 “我?”宋白下意识环顾了四周。 “对,”齐江抱着手臂,有点不耐烦,“能不能利落点!” 他的蛮横态度令宋白轻微地皱了下眉,“齐少将,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吧?” 齐江“嗤”地一声笑,道:“现在都没人了,你还和我装?” 他和齐江以前见过面!宋白心中划过一道闪电,未来得及细想,被齐江打断:“我知道你上午躲在洗手间隔间里,宋白,忘掉你听到的,还有,管好萨丁,别让他事事都胡乱说话。” “我九点钟是出来一次,但只是在楼里逛了逛,并没有去过洗手间。”宋白语气平静道。 “行了,话我撂这了,爱装你找别人装去。”齐江不耐地挥了挥手,打算离开。 “今天,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宋白把这句话又重复了一遍。 齐江停住了脚步,他的眼睛危险眯起,“你是在挑战我?” 显然,他误以为宋白是不准备答应他。 宋白不理会他,拿起杯子,接咖啡。 下一刻,他的手臂被齐江牢牢箍住,齐江的眸子里闪着怒火,“别逼我,把那件事告诉萨丁。” 宋白抬起头,瞥了他一眼,换另一手拿过杯子,喝了一口,道:“什么事,我怎么不记得了?” 齐江狐疑地打量着宋白,突然松开,一笑,道:“去年萨丁那一刀,把你的脑子都捅没了。” 宋白不理会他语气中的嘲讽,不管原身见没见过齐江,反正和他没一毛钱关系。 宋白打算回去继续工作,却听齐江在他背后阴测测地笑着说:“我要真是告诉了萨丁,以他的脾气,是绝不会和你继续在一起的。” 看到宋白停住的背影,齐江知道自己这次是猜对了,他好心道:“你自己考虑一下吧。” 说完,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一声极其压抑而细微地抽气声在室内响起,宋白立着的身体慢慢矮了下去,他蹲下了身体,紧紧地捂住了脑袋。 脑海里的疼痛几乎把他撕裂成两半,但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阻止他探寻真相。 无法,宋白只好放弃回想。 疼痛如潮水般褪去,宋白慢腾腾地站起来,拉过一把椅子,近乎是摊坐在上面,大口大口喘气。 齐江与原身做过交易,这个交易是萨丁所不能容忍的。 -- 第304页 一想到“离婚”两个字,宋白感觉心脏抽搐得比头疼更加难受。 他慢慢站了起来,一口气跑到那个洗手间,反复检查隔间的每个角落,终于,在门把手的下方,有一个十分不起眼的标签,当里面的人锁上门时,会露出两个小小的字迹“有人”。 宋白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看来柯姆是不知道这件事的,而且,齐江也不会想到,当时,萨丁竟然也在场。 午饭过后,宋白拉着萨丁来到萨丁的办公室,把刚才齐江来找他的事情一并说了出来。 萨丁显然有点无法接受,他张着嘴,愣了好一会儿,道:“怎么可能,齐江、齐江和我关系还挺好,柯姆为难我,都是他帮我解的围,我停职那段日子,他也帮我拦了不少事情。” 萨丁的慌乱明显过头了,不知是不是宋白的错觉,萨丁似乎更神经质了些。 宋白握住萨丁的肩膀,看着他的眼睛,道:“你想一想,最近有没有向上面汇报过什么事情?和齐家有联系的。” 想了想,宋白又补充:“最好是能导致齐家变动的。” 萨丁还有些慌,但他身上独属于军雌的一面瞬间展露:“回来以后我只忙过一件事情,就是把从青王得到的消息,以及调查的线索向上交给了盛老,齐家,齐江带二军搬来了分部,齐中将那边保镖有所减少,我出入更容易了,”他突然想起来了,道:“齐家主最近一直都在星际空间站,这是有点奇怪,他向来是贪享乐。” 他抬起头,道:“但是,这些有什么关系吗?” 回想起上午看到的二军的部门信息,宋白道:“青王说,军部里有向外面倒卖武器的内奸,你这边把线索交给了盛老,那边爱享乐的齐家主却在星外吃苦。” 宋白眼中锋芒一闪,道:“这个内奸应该就出自于齐家的二军,盛老勒令齐家主前去星外解决这件事,齐家主有火,不敢当着盛老的面说,于是转头去说了齐江。” 萨丁终于松了一口气,道:“看来齐江只是被连累了。” 说完,他又道:“二军的确应该好好查一查了,齐家主为了钱,不知道塞进来多少乱七八糟的人。” 宋白没有回应,齐江,有可能是连累,也有可能是主使人。 但萨丁愿意相信他的同事,宋白也不会拂了萨丁的兴。 “对了,你早上是怎么回事,吐得那么厉害?要不要去医院看一下?”宋白问道。 萨丁听到“医院”,脸色微微发白,他摇了摇头,道:“没事,我这几天饮食不怎么规律,可能是昨晚上在齐叔家里吃太多了。” 萨丁有点发窘,因为贪图齐叔手艺,不小心吃多结果导致肠胃炎,这要是一去医院,被熟人看见,他还怎么过啊。 连忙拽着宋白的小臂,恳求道:“我不想去医院。” “好,不去就不去,”宋白拍了拍萨丁的手背,安抚他,道:“我记得医师那里也有体检的仪器,下班以后你去那检查一下,我也好放心一点。” 萨丁感觉浑身都轻松了许多,点了点头,道:“好。” 不过是去医师那里,一想到那位亲切的老者,萨丁甚至觉得十分期待。 萨丁侧了侧头,发现宋白在看他下面,萨丁奇怪地检查了下,道:“我哪儿奇怪吗?” 宋白摇了摇头,语气温和:“没事,我在想事情。” 这样啊,萨丁不疑有他,而宋白却在不着痕迹地瞟萨丁的肚子。 说实话,在感情文里,作者一写到“吐”,九成九会被读者默认成怀孕标志。 早年他无意中写到,结果引起了评论区读者的粉丝大狂欢,自那以后,他再写文,就格外注意,尽量避免再用这个字了。 不过,现在,宋白感觉到身体在微微战栗,他的手几乎攥不住,手心里布满了汗。 他要当父亲了。 这让他不能不兴奋。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5-30 23:00:05~2020-06-01 04:16: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木苏、DEE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迹时归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6章 147 研究所, 体检室里,萨丁从医疗床上跳下来,一边脱下医护服, 一边从宋白手里接过军装外套, 没有看见宋白那吓得脸都要白了的神态, 对体检室里唯一一个白大褂抱怨:“检查这么多项目干什么, 有时间还不如早点回家,躺在床上睡觉。” 医师那边才把扫描出来的结果传给另外一名更专业的院士,此时正在等对方把结果传过来。 他听到萨丁的话, 气得吹胡子瞪眼, 用手指戳萨丁的头,道:“你从小到大在这体检多少回了, 还不长记性, 不知道你身体数据对研究所有多重要啊!” 萨丁一闪身躲到宋白身后,冲医师做了个鬼脸,道:“活体实验数据我当腻了, 不行啊!” 宋白看着萨丁, 宠溺地笑,熟练地把他搂在怀里,医师看着在宋白怀里耀武扬威的萨丁,气得感觉血液全从脚底往天灵盖上冲了。 研究所是很看重萨丁, 从他四岁那年起, 每年都要在研究所记录他的身体数据, 好用作对增长剂的数据资料, 萨丁小一点的时候, 是每周一测,后来随着成长, 逐渐演变为每月一次,现在更是因为他的身体状况处于平稳的状态,上次检查都是半年以前了。 -- 第305页 然而,看看萨丁说的什么混账话,还“活体实验”,研究所上上下下谁不把他当个宝贝,为了他一个,小小的研究所硬是每年能从盛老那批下来上千万的预算,给萨丁体检的不算,还有其他一整套的急救设备,比起技术最为先进的医院都丝毫不逊色。 医师就算再疼萨丁,此时也不打算惯着他了,挽起袖子,正准备好好教训他一下,却听到终端上滴滴响声,院士那边的详细结果传回来了。 萨丁把自己牢牢地锁在宋白怀里,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医师,反正有宋白在旁边,看惯了医师色厉内荏本性的萨丁深知,他不可能对自己做出什么的。 咦,宋白的手为什么这么凉?萨丁发现自己握住的、环过他脖颈宋白的手十分地冷,他刻意掰开宋白手心去探了探,摸到一层湿黏的冷汗。 “你怎么啦?”萨丁摇着宋白的手,小声问他。 宋白一直神游天外,好半会儿才发现萨丁在叫他,笑道:“哦,怎么了?” 萨丁不太高兴,道:“你要是不喜欢这儿,下次不用勉强陪我——” “萨丁,你怀孕了!” 话未说完,医师的声音几乎撕裂体检室的玻璃。 萨丁不太耐烦,道:“你声音那么大干嘛,怀孕就怀孕……什么?我……怀孕了?” 萨丁张大了眼睛,他近乎慌乱地看向宋白,两只手紧紧抓住宋白胳膊,有点慌张,道:“你听见、听见了么,我、我怀了……” 这么一会儿,一直都知道萨丁有孕的宋白反而成了室内最理智的一个,他连忙托起了腿软得不停往下滑的萨丁,手臂牢牢环在他的腰上,道:“对,你怀孕了。” “我刚才跳下来的,对、对宝宝没事吧?”萨丁是真慌了,他现在万分后悔为什么要跳那么一下。 “放心,不到半米,不碍事的。”宋白安抚地拍了拍萨丁手背,仿佛刚才看见萨丁从床上跳下来,脸色发白、浑身发慌的人不是他。 医师原本是相当震惊的,结果看着眼前犯傻的萨丁(他的体质,两米高跳下来跟闹着玩似的),他和宋白一样冷静了下来,忘记了刚才的不愉快,用着长辈最慈祥的眼神看向萨丁,温柔道:“萨丁,来,咱们再检查一下。” 萨丁目光如炬,锋利地盯着医师,道:“不,我绝不会让我的孩子再成为你观察数据的!” 说完,又一次躲到宋白身后,二话不说,拖着宋白就往外走。 宋白扯不过萨丁,在医师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他们就消失在了门口,还是宋白挣扎着说了句“详细结果电话联系”。 “小兔崽子,你下次再过来,看我不打断你的腿!”医师咆哮道。 …… 三天以后,分部大楼,宋白站在楼梯口,倚着扶手,往距离本楼层二十米远的末端的洗手间里探头。 医师的检查报告发过来,说萨丁怀孕一个月有余,两个人算了算时间,最后彼此一脸尴尬,正是他们在黑域上的那次有了的。 于是,两个人默契地不再提这事,反倒是萨丁的孕吐越来越剧烈了,短短几天,肉眼可见地,萨丁几乎又瘦了一圈。 萨丁的身形本来就偏向亚雌,现在这两天的饮食又不合胃口,两颊的肉消减下去,看上去简直就像个少年,晚上宋白抱时都觉得自己像在犯罪。 洗手间里传出哗啦啦的水声,宋白缓缓吐了口气,看来这一次的是停止了。 宋白之所以没有陪在萨丁身边,原因很简单,洗手间按性别划分,雄性要敢进到雌性的里面去,那就是活脱脱的耍流氓。 上次宋白之所以进了去,那是因为当时操场上大集合,楼里所有人都不在,现在没了那样的条件,宋白也只好规矩起来,老实在外面等着。 萨丁款款走了出来,看他苍白的脸色,如果有一阵风,宋白都怀疑他会立刻倒下。 宋白连忙走上前去,把萨丁揽住,萨丁把脸埋在他肩上,虚弱无力,道:“我好废啊。” 身体素质极佳的萨丁,连续数十年连感冒都没再有过,这次怀孕却让他弱的像个小鸡仔,太糟糕了。 宋白心疼地擦掉他脸上的水珠,道:“辛苦你了。” “我上一次怀孕,都没有吐得这么厉害。”萨丁小声的说,说完,他才有点紧张地瞥了下宋白的脸色。 上次有孕太过突然,他还没来得及做好准备就失去了,他并没有一点为人父的感觉。相比较于孩子,他还是更担心宋白的态度。 宋白并没有发现萨丁的小心翼翼,这三天里萨丁是冷静了下来,所有的紧张又都转移到他身上了,他只是在擦干了萨丁脸上的水后,说:“就要这一个,以后我们都不生了。” 紧张得像个傻爸爸。 萨丁噗嗤笑了,搂着他,道:“我又不是玻璃,没那么脆。” 宋白却立刻后退一步,让萨丁扑了个空,生怕压着萨丁腹部的蛋。 萨丁气不打一处来,抱着臂,背过身,不理会宋白。 宋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好归为萨丁孕期的敏感,在萨丁身侧接连说好话哄他。 这一幕落在别人眼里按说应该是相当温馨,但是,旁边路过的柯姆看见了,脸色一黑,缩着脖子,捂着怀里的文件,急匆匆就走了,仿佛眼前二人都是洪水猛兽。 -- 第306页 萨丁向来喜欢看和他不对付的柯姆出糗,他一笑,刚才的不愉快都忘了,对宋白道:“你把柯姆盯怕了。” 宋白心里松了口气,他小心地护着萨丁往回走,心不在焉道:“他做亏心事了,怕我做什么?” 语气里的敷衍连萨丁都听不下去了,他用手指了指他们眼前走廊,道:“你自己看看嘛。” 他们正在三楼行走,目标是往里走,直到尽头的萨丁办公室,这里是两个军团里大小长官加起来数量最多的一楼,往日,办公室都敞着大门,好留给其他军雌来办事往来、互相走动,而现在,每个房间的大门都死死关紧,长长走廊寂静无声。 宋白敷衍地扫了一眼,道:“很安静,不挺好的?”眼睛又算计着距离,心想怎么还不到地方。 萨丁服了他,刚知道自己怀孕时那么理智的人去哪儿了? 他转身停下,两只手捏着宋白的脸,道:“回神啦,幼稚鬼!” 到底谁幼稚?宋白狐疑地看了眼萨丁,直接把他拦腰抱起来,飞速往办公室里走。 不不赶紧把萨丁送回到那个小房间里,他总觉得人来人往,磕磕碰碰会出事。 萨丁抓着宋白胸口的衣服,破罐子破摔,把脸埋得看不见了。 一直到了地方,萨丁赶紧从他怀里跳下来,满脸通红地拖一把椅子过来,坐下,给他讲道理。 “这三天里你总是坐在楼梯口,对吧?” “嗯。”宋白点头。 “经过的每一个雌虫,你都能看见,对吧?” 宋白又点头。 “你看就看吧,为什么要死盯着他们呢?现在好多人找我来告状,说你把他们都吓得不敢出门了。” 萨丁并未怀疑宋白又看上了谁,光看晚上回家宋白紧张兮兮的样,他连夜就把这种荒谬想法打包进垃圾桶了。 只是,萨丁从来没见过宋白失神成这种样子,现在除了是代替众位不敢开门的大小军官告状,更多还是担心宋白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宋白原本只是敷衍并盘算要给萨丁办公室怎么改建得更加舒适些的想法,在撞到萨丁关切的目光时,他蓦地觉得心头一震。 他的目光重新落到窗外远处,搭在扶手上的手揣进了衣兜,随意放松的姿态,一秒内变得紧绷。 “宋白!”萨丁无奈地叹了一声,他拉近了椅子,两个人面对着面,萨丁把宋白揣回去的手重新抽了出来,两手合握住宋白手心。 怀孕初期的雌性体温会升高0.3-0.5度,在以前,即使是盛夏,萨丁的手也是微冷的,而现在,他手上的温度比宋白还高了一些,这种感觉太陌生了,宋白下意识想看一眼握着自己的人是谁,却猛地撞进了萨丁望向他的如深潭般的眸子里。 萨丁有一双很漂亮了眼睛,不论是谁,只要看了他一眼,都会忽视掉他精致的五官,仿若亚雌的身形,唯一印象深刻的,都是他那双眼睛。 现在,这双眼睛并无了他记忆中写作时常用的“清冷”,虽如深潭,却是温情脉脉,流淌无声。 宋白很习惯于被萨丁注视,但不是像现在,双方地位平等地对视,而是仰视。 “你让我很挫败,”宋白叹了口气,无力地把头靠在萨丁肩上。 萨丁温柔地抚着宋白的背,道:“我怎么了?和我说说?” “很丢脸,”宋白闭上眼睛,放弃抵抗了一般,“承认自己不行,真的很丢脸。” 萨丁只是静静地等他往下说。 鸟儿从窗外扑棱棱地飞过,屋内,萨丁安静地听宋白说完了一切。 “不过是找不出造成内乱的人而已,不用这么懊丧吧?”萨丁好笑地安抚赖在他肩上不肯起来的大孩子。 “我擅长分析,可是,二军的名录我缩小了那么多,只剩下十三个,无论怎样我都分析不出来,”宋白抓了抓头发,低声道:“我做梦都想不到,会在自己擅长的领域栽跟头,”宋白的声音更低了,“还是在你面前。” “我在你面前丢脸丢得还不够吗?”萨丁继续安抚,他开始掰着手指数,“我在你面前受过刑,下过跪,在你生日那天还胆小得想逃,哦,对了,我在舰船上还上过你的当,还有被你按着教训……”说到“教训”,萨丁脸上微红,道:“怎么说,现在也该是我抱着你哭才对啊。” “不一样,”宋白咕哝道,“性质不一样。” 他习惯了处在一个高高在上的位置,去赐予,去恩施,仿佛他合该无敌,永远的所向披靡、锐不可当。 萨丁储存着无数军事秘籍资料的大脑停转了,他一时怔愣,实在想不出要怎么安抚宋白,迟疑道:“要不然,我哭一场,你安慰我,找找存在感?” 宋白连绵不断的挫败感受到“大煞风景”的堤坝阻拦,他再挫不起来了,只好慢腾腾地起来。 萨丁很高兴自己安抚了宋白,没想到,宋白突然又低下头去,咬了他脖子一口。 “喂!你干什么?”萨丁起身跑到镜子前面,看着脖子上的红痕,遮都遮不住。 “送你榆木脑袋的惩罚。”宋白懒洋洋地说。 既然走“内乱”这条线索不通,他也该换个思路,好好想想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6-01 04:16:22~2020-06-04 03:08: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 第307页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喵了个咪,本喵明明是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DEE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7章 148 宋白回到了检察部的办公室里, 他拿起为了梳理二军关系用过的厚厚一沓草纸,一边翻阅,一边把重要信息誊写下来, 手写一直是他的习惯, 每当分析整理资料时, 他都会这样。 办公室门口, 奎恩端着杯子走了进来,他是来这里装咖啡的。 按说,一个部长办公室, 不至于连一台咖啡机的预算都批不下来。但奎恩不要咖啡机, 是他自己主动要求的,因为这样, 他可以借倒咖啡的机会, 巡视办公室里。 奎恩一直觉得这个决定很妙,既能看下属有没有偷懒,又可以彰显部长的权威身份。 不过, 现在, 奎恩十分痛恨当初这个一拍脑门的决定。 因为,每当走进这件办公室的时候,总是能看见宋白在认真工作,他可是关系户啊!这么认真干什么! 开始, 奎恩还以为他假装, 找借口让他交上来, 得意洋洋地正准备指点一番, 结果, 人家短短几天里梳理出来的线索,比他这个军部十几年的老人写得都清楚、明白。 这导致了奎恩每每进来, 都恨不得看不见宋白,离他办公桌绕的远远的。 可惜,奎恩咖啡成瘾,杯里一刻不能空着。 不过,好消息是宋白认真工作,无视一切外部干扰,也看不到奎恩,这让奎恩很是欣慰。 这次,奎恩的好运气显然是到头了,他刚装满一杯咖啡,誊写完的宋白恰好也抬起头来,正对上奎恩的目光。 宋白诧异道:“部长,你怎么来了?” 奎恩尴尬得手指扣紧杯沿,办公室里不知道他经常来的也只有宋白了。 他正了正神色,拍了拍宋白的肩膀,泰然自若,道:“努力工作是好事,可是工作不能当饭吃,你这三天完成的工作量都是他们的一倍了,”奎恩顺理成章地鄙夷了一圈四周偷看的下属,下属们连忙把脑袋埋进办公桌,“这样吧,我做主,下午给你放个假,好好去放松一下。” 宋白被奎恩这突如其来的假期给砸懵了,他半张着嘴,道:“可是,我今天还没开始工作……” “行了,赶紧去吧,”奎恩推了一下宋白,半弯下腰,小声道:“萨丁长官不也需要你陪吗?” 宋白眨了眨眼,萨丁的有孕在军雌长官里不是秘密,得知怀孕消息当晚,萨丁就把这个消息发到了四军群和分部的长官群里面,收获了各个军雌无数的艳羡与祝福。 宋白理所当然地把奎恩的举动当成了对萨丁的照顾。 他低头算了一下日子,距离法律通过的时间还有很多,不差这半天功夫,于是也不再推辞,向奎恩道了声谢,收拾好东西,在一众下属们艳羡与嫉妒中,离开了。 奎恩是目送着宋白离去的,他脸上的笑由开始的客套假笑,逐渐化为了真诚的满足。但是随着宋白的离开,其他下属们响起了阵阵骚动。 奎恩拿眼睛锐利地一扫,骤然静了下来,奎恩无意给宋白惹麻烦,秉持着爱重的心思,他冷冷向众人道:“你们脑子里想什么,别以为我不清楚,羡慕宋白有假期,不如看看人家的工作量,自己做得到了再说!” 说罢,奎恩端着咖啡,昂着头,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 只留下室内说不清是欣羡还是喟叹。 …… 当宋白和萨丁说了放假的事情,萨丁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他把手里的资料往桌子上一放,佯装镇定,轻咳一声,道:“真的?” 宋白早就看出来他不淡定了,嘴角漾着笑意,道:“你不是一直想去告诉齐中将吗?我们现在去,怎么样?” 自从萨丁怀孕那天开始,他就在宋白面前有意无意、反复提了几次要告诉齐中将这个消息。 毫无意外,萨丁欣然同意。 在前往齐中将家里的路上,萨丁一路上和宋白讲了许多关于他和齐中将的事。 “我一直奇怪,为什么萨丁一说起中将你时,就热情得要命,原来还有这样一层渊源在里面。” 齐中将家里,餐桌上,宋白向齐中将举了举杯。 为了见齐中将,两个人不可能一身制服、空着手就直接过去,他们先回了家里换好了衣服,又斟酌着选了几种礼物,宋白听萨丁说齐中将喜欢一种酒,家里他又没有收藏酒的习惯,只好临时让秘书打听了一下,得知附近的酒家有这种,连忙赶去高价收了瓶,这样来回一折腾,等他们到达齐中将家里时,就已经是中午了。 齐中将笑着轻抿了口酒,道:“萨丁毕竟是我看着长大的,还注射过增强剂,我更不可能等闲视之了。” 萨丁注射过增强剂,这事在世家之间不是什么秘密,但是这话从齐中将嘴里说出来,就不一样了。 因为,眼前的齐中将,正是给予研究员们创造增强剂的主要人员。 没错,三十年前,齐中将之所以能以平民之身嫁入齐家,不仅是因为他过人的天赋,更重要的是,他那一身远超出平常军雌的力量,在当时引起了研究所乃至盛老的注意。 是以,当年研究所耗费了十年之久,从齐中将身上提取血液并加以研究,最终在萨丁身上实验程功。不过,因为痛苦远非常人能忍受,萨丁也就成了最后一个实验体。 -- 第308页 齐中将似乎陷入了回忆,道:“那时候,实验所是一边研究并改良,一边找志愿军雌进行实验,他们经常会找我去测试记录身体数据,志愿者有很多,可是,能在那出现三次的从来没有,他们第一次注射,第二次打驱除剂,也就是萨丁,他才四岁,那一年我真的是常常见他。” 齐中将笑了笑,望向宋白,他的笑容敛了许多,多出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道:“我从来没想过,萨丁还有嫁人的一天,毕竟,记忆里,他才有这么高。” 齐中将用手比了比大腿的位置,萨丁正在喝汤,呛了一下,说:“我没那么矮吧?” 萨丁和齐中将追忆往事,你一句,我一句,聊开了。只有三人的餐桌上,气氛十分热烈,但是这些影响不了宋白,他放下酒杯的举动里甚至有点尴尬。 这不是他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了,宋白心里叹了口气,轻轻地想。 自从他进到齐中将家里开始,齐中将就无时无刻不在摆脸色给他看,从一进门只招呼萨丁,到刚才餐桌上那说不清意味的一望,宋白感觉自己被看穿了,他主动讨好的举动,显得过于卑微、可笑。 这位齐中将,绝对没有他柔美外表所展示出来的那样单纯无害。 一顿饭两人热烈,一人冷淡的情况下,不尴不尬地吃完了。 “反正,齐叔你现在给我的印象,可没小时候伟大了。”萨丁吃完最后一口,愉快地结束话题,他最近孕吐的厉害,实在没有好好地吃过饭了。 直到他侧过脸,这才发现宋白神色平淡,他猛地一回想,才想起宋白整场用餐时几乎没再说过话,嘴唇抿紧,心中多了许多歉意,把头靠向宋白,小声说:“抱歉啊,我每次一和齐叔说话,就总会忘记身边有人,宋白,忽视你了。” 齐中将奉行了世家慢节奏的生活方式,在宋白和萨丁吃完的情况下,盘子里还剩下一大半,他慢悠悠地吃着,似乎除了萨丁,没什么值得他关心。 只是,他在听到萨丁叫宋白名字时,握筷的手指还是颤了一下。 他再不喜欢宋白,再给宋白脸色看,但是,宋白终归是萨丁的雄主,别看综艺宣传上如何美化,经历了齐家十七年的禁足,齐中将早就不对任何雄虫抱有信任了。 萨丁怎么这样不谨慎,他怎么能当着宋白的面直呼其名呢? 齐中将只怪萨丁当着宋白的面说,而非怪他不该说。 就在齐中将心半悬之际,他听到宋白的话,只见宋用握着汤匙的手敲了一下萨丁的手,道:“不愧你一直夸中将,他做的确实好吃,我只顾着吃,倒冷落你们了。” 说话间,所有目光都落在萨丁身上,对萨丁的感情不言自明。 齐中将有了些许诧异。 萨丁确实有点傻,他处在极度的满足与兴奋中,没有发现宋白和齐中将之间的暗潮汹涌。 齐中将放下餐具,用方巾擦了擦嘴角,他对萨丁说,“我在厨房里烤了个新的蛋糕,算算时间,也该好了,你去尝尝,看看味道喜不喜欢?” 萨丁看了看齐中将,又看了看宋白,他虽然没有察觉什么,可是还是感到了两个人之间气氛不太对,他拉住宋白的手,想让宋白陪他一起去,但宋白一反常态地摇了摇头,道:“你自己去吧,我对中将的故事很感兴趣,还想再听他讲一讲。” 宋白已经这么说了,毕竟眼前两个人都是他信赖的,他也就没再坚持,往厨房去了。 餐厅里,随着萨丁的离开,齐中将和宋白之间的空气彻底冷了下来。 “中将叫我留下,是想说什么事情?”宋白抱着手臂,他一旦不再摆出讨好姿态,整个人就像一把尖锐的匕首,锋芒毕露。 晃了晃杯中的酒,丝毫不掩饰对宋白的轻视,道:“宋先生爱做什么做什么,怎么能说是我让你留下的?” 宋白嗤地一笑,道:“你把萨丁支开,不就是有事要和我说?” “要是我只看过宋先生今天的举动,还真以为萨丁找到了良人,”齐中将一仰头,喝干了杯里的酒液,他嘲讽道:“宋先生对萨丁做过的好事,我心知肚明。” 齐中将也彻底撕去了温婉的伪装。 宋白性格向来不错,但是,从一进门开始齐中将不停地给他脸色看,现在又冷嘲热讽,纵使宋白脾气再好,现下也多了几分火气,他冷冷道:“我和萨丁的事情,还不需要中将你一个外人置喙。” 听到宋白这么说,齐中将脸上的嘲讽更深了,他出言辛辣,道:“你害萨丁流产,一次不够,还打算来第二次?”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6-04 03:08:31~2020-06-07 02:33: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DEE、木苏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8章 149 宋白眸色一黯, 回想起那时萨丁因为失去孩子而畏怯的样子,“别说了。” 宋白以手拄头,避开齐中将视线, 声音沙哑。 齐中将一哂, 露出变本加厉的讥讽:“宋、宋什么来着, 你要是坦诚点, 我还能敬你两分,可你现在还装模作样,你和齐江干过的那点事, 别以为真没人知道。” 齐江, 这个名字粉碎了宋白所有的情绪,他不可置信地转过脸, 道:“你知道齐江的事?” -- 第309页 他的诧异太过明显, 齐中将不由得微微一顿,随即他又恢复了那种不欢迎的语气,道:“不然呢!” 这三天里, 宋白在工作之余, 也思索过齐江的话,无奈回忆仿佛缺了一块拼图,怎么都拼不起来,但是, 他没想到, 却在中将这里有了突破口。 不过, 这位齐中将, 同样被他列在了怀疑名单之中。 短短一秒之间, 宋白就拿定了主意,他仰靠在椅背上, 手指指关节叩击着桌面,他懒洋洋地笑着,道:“我与齐江,在搬迁那日,才在分部第一次见面。倒不知中将你从哪儿探来的口风,这样的八卦水准,可不怎么样啊!” 齐中将被宋白不要脸的态度气得发闷,他顺了顺气,看着宋白,仿佛在看什么脏东西,道:“别以为你否认,我就会动摇,你现在只会让我更加恶心。” “你一个普通商户出身的雄虫,怎么可能被受邀参与尤家的生日宴,你区区小户,又怎么可能引得萨丁为你下嫁?这其中,没有齐江的牵线搭桥,恐怕,你现在还没有和我面对面的机会。”齐中将微微抬起下巴,他满意于看到宋白的故作镇定,“你与齐江往来确实隐秘,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只是,”齐中将话锋一转,他咬着牙,声音几乎挤碎,道:“我想不明白,他都已经嫁给你了,宋白,你为什么去找齐江要打胎药,让他流产!” 宋白伪装的面具一瞬间崩碎,他双目赤红,“什么!” 与此同时,咔嚓一声脆响,手边盘子被他捏碎,锋利的边缘划破宋白的虎口,鲜血瞬间流淌出来。 在那一瞬间,无数的记忆蜂拥地涌入他的脑海。 原身来到京都求学,原身在尤家生日宴会上被萨丁看中,原身厌恶与萨丁的关系给萨丁下药想要趁机解除婚姻。 但这一切,都不是重点。 他的记忆仿佛被拉回到原身与萨丁初见时那个宴会。 …… 灯火辉煌,轻歌曼舞,觥筹交错。 原身托着香槟高脚杯,他没有心思去看这场宴会。 他的脑海里,尚且回响着齐江在顶楼与他私下会面时说的话。 “你怎么能确保,萨丁一定会看上我?”原身问。 “当然是你的长相,”齐江用冰冷的指尖抚着他的脸,原身厌恶地后退了半步,但顾忌齐江身份,忍住了。 “你这张脸,和萨丁的梦中情人长得一模一样。”齐江低低笑着,顶楼的风没有丝毫温度,“你雌父给了你一张好脸蛋。” “尤家大公子,我们的寿星进来了。”一声欢呼,原身刚想上前,却看到另一个清冷矜贵的身着军装的雌虫,以众星拱月的姿态走了出来。 原身知道,那个人,就是齐江指的萨丁。 攀上他,讨好他,你就可以得到想要的所有财富。 你绝对不能错过!否则你会后悔一辈子! 原身耳边响起了齐江的话,他忍着不适,和其它雄虫一样,向萨丁迎了过去。 隔着重重人群,萨丁一眼看到了在数层人之外的原身,尤其在看到原身的长相时,他眼前一亮,拨开人群,主动走了出来。 …… 回忆戛然而止。 宋白腾地起身,以生平最快速度来到齐中将面前,他发狂地扯住齐中将衣领,“这不是真的!” 齐中将冷冷地与他对视。 宋白狼狈地呼吸着。 萨丁,萨丁是因为原身的相貌才对他一见钟情。 萨丁,是透过他,在想看向谁? 宋白感觉天晕地转。 空气在此间止息。 半晌,宋白松开,他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齐中将冷眼旁观,衣领上沾了宋白手上的血污,他厌烦地用手掸了掸,血污霍然扩大,殷成难看的锈红色,他没了耐性,索性握着衣服,用力一扯。 啪嗒、啪嗒。四五个扣子满地乱跳。 萨丁正好从厨房里走出来,他的声音还因为吃了甜食有些欢喜,“蛋糕你们谁要?我叫他们分了两块……” …… 随着夜幕降临,萨丁不太放心地探了探宋白的额头,道:“你真的没事吗?” 他们正走在回家的街道上。 在齐中将家,当萨丁把两块蛋糕端下来时,他立马察觉了气氛不对劲儿。 不仅是因为宋白和齐中将靠的那么近,更是因为宋白垂落在身侧的手,还在嘀嗒流血。 萨丁手里的蛋糕当即都摔在了地上,他三步并作两步,跨下楼梯,飞奔过去,扯出随身携带的无菌纱布,给宋白的手止了血。 萨丁当时太慌了,他一心想把宋白带出去找医生,和齐中将的道别都是匆匆的,直到附近医院大夫用责怪地语气嗔他大惊小怪,萨丁这才把心放回了肚子。 不知为何,宋白始终浑浑噩噩的。 宋白按下了萨丁的手,安抚他,道:“没事,我只是被血吓到了。” 萨丁抿了抿唇,欲言又止。 黑夜中,宋白没有看清他的神情,只与他继续前行。 冬末春初的冷风不再有前些日子那么锋利,带了几许柔和,伴随着萨丁的声音一起传过来。 “中将和你说了什么?”萨丁轻轻地说。 宋白一僵,他问:“你听到了?”几乎是打颤的语气。 “没有,”萨丁摇了摇头,“就是没听到我才奇怪,我从来没见过他那么奇怪的表情。” -- 第310页 “嘱咐我一定要对你好,不然他一定不会放过我的。”宋白声里含笑,但是黑夜笼罩了他的身形,同样遮住了他的脸,看不见他是否真的在笑。 “哦?是吗?”萨丁同样以笑回应,却没有他前几日的故作耍赖。 两个人,两声笑,午间的事谁也不提。 …… 三天后的夜晚,宋家,书房。 宋白在草纸上完成又一次成功的推演,他再一次从人员名单的纸上,划掉了后面所有,如今只剩下两位高居榜首。 1.齐中将 2.齐江 宋白对这个结果毫不意外。 要说,还是齐中将给他的启示。 齐中将困居一处房屋,却依然能掌握他与齐江的秘密,那么必然有着强硬的人脉关系。 顺着这条思路查,宋白对照名单上每一个怀疑对象抽丝剥茧,按照他们各自拥有的人脉关系做出校验,最终确定下来,只有这两位同时具备发起乱战的条件。 一个被禁足十七年,手中却依然掌握不为齐家所知的秘密网络。 另一个为了保有在世家军中绝对统治地位,不惜把同僚推向平民出身的雄虫。 在齐中将把原身与齐江的交易告诉宋白后,宋白脑海中沉寂的记忆却神奇地恢复了。 原身宋白作为一个商人,来到京大,见识过世家繁华,他便想方设法与世家建立关系,但是,他只是一个普通商贾出身的儿子,没有关系,又怎能搭上世家的人脉? 这时候,齐江出现了,他在看到原身的那一刻,就主动上前,与原身交好,积极为他引荐到世家子弟举办的宴会上去。 原身看中了尤家的大公子,又是商人,又是世家出身,虽然处在世家最末,但对原身来说,依然是难以企及的馅饼了。 令原身没想到的是,军部世家的二公子萨丁,对他一见钟情。 原身本是不乐意的,因为萨丁对他家的助力没有尤家那么大,但在齐江的劝说下,原身也默许了这桩婚事。直到后来原身遇到了真爱安雅,这使他对婚事愈发厌恶。 在宋白穿来之前,也就是原身对萨丁用刑前,他已经知道萨丁有孕,遇到的真爱与结婚时的不情愿一并爆发,原身就向齐江秘密要来了堕胎药,虽然药物管制严格,但是齐江一个世家继承人弄起来还不算费事。 宋白浮现一丝冷笑,齐江把萨丁推给宋白,分明是为了巩固自己在世家军中的统治地位,却说成是原身欠他一个人情,这颠倒黑白的本事,可是不一般。 夜已经很深了,窗外的寒风呼啸着击打院落中的灌木与枯草。 薄凉的月光透了进来,照亮了宋白桌案上的纸片,把薄白的纸片照得发亮。 他耗费三天三夜,终于剥开了引起内乱的迷雾,只剩下一层一戳就破的薄纱,可是,宋白没有一点喜意。 他只是静静地坐着,望着桌案旁边,因放置多时已经不再冒起腾腾热气的温水杯。 如果他的记忆没有错,齐江分明是看清了原身的相貌才上前交好的。 宋白用手指抚着他的面庞,不用想,他也知道,这张陪伴了他三十年的相貌是怎样的熟悉入骨。 令他不解的是,萨丁为什么独独对这张脸一见钟情? 萨丁,是在透过他的脸,看着谁? 宋白不禁打了个寒颤。 只是稍微猜想,他都觉得寒冷侵入了骨髓。 第149章 150 因为那股寒冷, 令宋白坐立难安。 那杯温水静静地立在桌上,是萨丁早就晾好的,但宋白一直没有动, 他只是一边埋头工作, 一边眼睁睁看着水变凉。 当工作已经全部完成, 他再也没有借口能逃避这件事了。 这个想法, 让宋白呼吸有些停滞。 宋白看向自己的右手,右手虎口处还包着纱布,点点殷红渗透出来, 下午萨丁在给他换药时还抱怨, 这都三天了,怎么还不见好。 这只手, 在萨丁看不见的地方, 持续握笔了三天,用力到如今些许放松, 右手还是微微脱力般, 不适应。 他过于失态了, 失去他往日的理智。 察觉这个想法,让宋白离去的神智有了些许清醒。 一到了晚上,人就容易被悲伤、烦扰所侵占,他应该是想得太多了, 宋白弯了弯唇角, 尝试安抚自己, 竭力去忽略在他胸腔里沉闷着、鼓噪的心跳。 他起身抻了个懒腰, 洗漱一番, 回到了卧室。 卧室里没开灯,只有零星的月光透过薄纱似的帘子, 在被褥上投下清冷的光影,形成黑黝黝的连绵起伏的山脉。 在冷幽幽的月光下, 萨丁侧卧在床上,被子盖在他身上,鼓起了一个小小的山丘,随着主人轻微的呼吸变化起伏。 一起,一伏。 又起,又伏。 再起,再伏。 宋白不记得自己数了多少下,他的两只脚仿佛扎了根一般,牢牢钉在地上。 只要一想到,床上躺卧着的、与他有过最亲密关系的人,每每望向他时,心里却想着别人。 他就只是想想,都觉得心砍成了两半。 一半是血,一半是冰。 他像一个因为爱人不钟情于他而伤心的情人,又像一个冰冷无情的看客。 往日亲密缠绵、充满甜蜜的卧室,此刻充斥着无边黑暗,笼罩着他的身体,扼制着他的喉咙,无法移动,无法喘息。 -- 第311页 无法求救。 “你站在那干什么?还不上来!”床上,萨丁不知何时坐起身了,他穿着睡衣,用手拍着属于宋白的那一端床侧,在月光底下能看清他愤怒的眼睛。 宋白嗯了一声,他快步走到床边,侧坐着,背对着萨丁,他往下看到了自己站在地板上的两只拖鞋,它们隐没在黑暗里,像生了根。 萨丁从后面用力扯了他的衣服,背部起了细小的疙瘩,还有萨丁愤怒却又委屈的声音:“三天你都在那个破书房!那到底有什么好的,你连吃饭都不出来陪我!” 萨丁还没受过这样的委屈,从小他就是肖家的继承人,肖恩待他是严厉了些,但他依旧是雄父景山最爱的孩子,更别说还有来自医师、齐中将的溺爱。 他从来就是蜜罐里养大的。 宋白爱他,疼他,宠他,这些东西来得铺天盖地,连带着,当其中任何一样消失不见,也就格外难以忍受。 宋白始终没有回应。 萨丁想和他闹,他咬了咬唇,忍着自己的委屈,翻个身,倒回床上,眼睛泛红地把被子拉起盖好,赌气一样,背对着,不理会宋白。 “萨丁。”黑夜里响起一声。 萨丁听到沙哑的声音,紧接着床铺另一侧微微下陷,他知道宋白上床来了。 宋白伸出双臂,像他们以往那样,想要搂住萨丁,却被萨丁一个肘击,宋白感觉到他的肘弯处酸麻难忍。 萨丁是收了力气的,如果是别人,这时候骨头恐怕都已经折断了。 宋白不安了整整三天的心仿佛看见了一丝希望,一丝告诉他,萨丁对他是有感情的希望。他匆匆忙忙,不顾萨丁微弱而克制的反抗,把他重新揽入怀中,脸埋在萨丁的肩上,沙哑着说:“萨丁。” “嗯。”萨丁还气着,但还是不情不愿地回了他一声。 萨丁等了半晌,宋白却始终没有解释的意思,他原本因为宋白主动示好而些许平复的怒气又升起来了。 “宋白!你放开我,”萨丁喊着,想吓他一下,没想到,他几乎没怎么用力,很轻松就挣脱了宋白的怀抱。 怎么回事? 宋白明知道他喜欢被他抱,睡觉时也总会紧紧地抱住他,有时候,白天起来,萨丁都要很费力才从宋白怀里脱出来。但是,这次宋白的力气怎么这么轻? 萨丁心中升起疑惑,他坐起身,打开了壁灯,在开灯的一瞬间,宋白脸上尚未来得及收起的慌乱映入眼底。 “你怎么了,又发烧了?不像啊,”萨丁把手在他额头上探了探,又起身,踩着拖鞋,要去找温度计。 就在他要离开的时候,手被宋白拉住,萨丁顺着力道回头望去,看见宋白整个人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脆弱。 宋白的心忐忑着,他的心思一团乱,他既想询问真相,但又什么都不想问,只希望一切能像现在这样,萨丁依旧会温柔体贴地爱他,也只爱他。 没有任何其他人。 “你到底怎么了?”萨丁跪在床上,又一次用手探了宋白的头,确定他真的没事,道:“不会是中将说的话,把你吓傻了吧?” 联想起宋白这三天里的奇怪举动,萨丁越发肯定了这个猜测,他想笑,又怕伤到宋白脆弱的自尊。 他蹬掉拖鞋,上了床,靠着床头,紧挨着宋白,把自己塞进宋白的怀抱中去,宽慰他道:“你安心吧,齐叔就是嘴上功夫,他不可能对你怎么样的,别说他现在被禁着,就算齐叔真能四下活动,也还知道你是我丈夫,他不会真对你怎么样的。” 在萨丁的记忆里,齐叔一直是个毫不作伪的人,他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即使有时说了很过分的话,那也是在气头上,等他冷静过来,又会回过来向对方道歉。 “他不是什么坏人,”萨丁为齐中将辩白,道:“如果你们是有了什么误会,下次当面说清楚,解开就好了……” 他的话似乎触动了宋白的沉睡的神经,宋白突然道:“说清楚,就好了吗?” 萨丁握着宋白抱着他的手,眼睛一眨一眨,诧异地看着他,道:“有了矛盾要说清楚,这不是你教我的吗?” 宋白仿佛想起了什么,他笑了一下,确实,以前是他教导萨丁说清楚,现在反过来换萨丁教他了。 一涉及到他与萨丁之间感情的事,他就完全慌了神。 “萨丁,你对他,我是指原来的雄虫宋白,真的是一见钟情吗?” 萨丁脸上的笑敛了下去,连握着宋白的手都有些松开了。 “你提起这个干什么?”萨丁的声音微微有点冷。 他知道,宋白并不是要开始清算他和雄虫宋白的那笔账,只是单纯在询问,可是这抵挡不了萨丁心中泛起的波澜。 在宋白来之前,他和雄虫宋白有一年婚姻,甚至差点有了一个孩子。 现在,他竭力地抛开模范雌君的那一套模式,坚持叫宋白的名字,而不是雄主,都是因为他想彻底摆脱那一切。 可是,现在,宋白却轻而易举地又把它提起来了。 宋白意识到自己提了个蠢问题,“你不喜欢,我们不说了——” “没什么,”萨丁打断宋白的话,他抬起头,眸子里波澜不惊,道:“只要你不介意,我无所谓。” 萨丁这么说着,却更往宋白怀里靠紧了,宋白知道,萨丁是在不安。 -- 第312页 但是,他并没有阻止萨丁说话,他太想知道答案了。 “是的,一见钟情。”宋白听到萨丁这样说着,他感觉周围有点冷。 “你看上他,是因为他的相貌吗?”宋白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干巴巴。 “是,”萨丁轻轻点头。 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掉了下来,萨丁可能真的在透过他看别人! 宋白觉得实在是冷过头了,却又听见萨丁一声嗤笑,道:“也不是。” 犹如看见一丝希望救命稻草,宋白追问:“‘不是’是什么意思?” 他过于急切的样子引来了萨丁些许侧目,“他像我梦里的一个人,一个抱过我的叔叔。” …… “我小时候很娇气,刚破壳没多久,就一定要人抱着我才肯睡觉,稍微一放下就哭闹不止,雄父都说,不知道他怎么生出来一个喜欢被人抱着的雌崽。”萨丁不太好意思地笑了笑。 宋白知道,虫族社会上还很流行雌虫坚强独立的观念,喜欢被抱,这本身就是娇弱的体现,不是一个雌虫该有的素质。“后来呢?” “后来,四岁,打了增强剂,雌父为了训练我,向家里所有人勒令以后谁都不许抱我,连雄父都不允许,还给我严格加训,”萨丁感受到宋白把他搂得更紧了,他安抚地拍了拍宋白的手,道:“有一次我任务没完成,赖在地上不肯起,耍着赖要他抱我回家,雌父生气了,把我拎回家后,罚我跪在下了雪的大门口,说不认错就不许起,他那时是非要纠正我这个毛病。” 那时候还是雪天,打过增强剂的身体使萨丁不易生病,但挡不了他又累又饿,但他又倔强地认为自己没错,只是爱被抱着,享受别人的呵护,这有什么错吗? 于是,他倔强地跪着,雌父在院子里也很倔地等他道歉,两边干熬。 萨丁当时年纪小,他实在太累了,就在他困倦地要倒在雪地上睡着的时候,就看到一个人。 “他个子很高,有些瘦,但身形不像雌虫,也不像雄虫,反正就是直直朝我走过来了,他一边说可怜的孩子,一边把我抱在怀里。” 萨丁眯着眼睛,像一只猫,道:“他抱我的时候太舒服,我舒服得快睡着了。” “所以,那个让你一见钟情的雄虫宋白,是长得很像你小时候遇见的叔叔?”宋白问道。 “嗯。”萨丁点了点头。他缩了缩脖子,因为小时候陌生人的一个怀抱,从此就记住对方的样子,在二十年后还对有着那个叔叔长相的人一见钟情,这件事让他觉得有点羞耻。 “所以,你对那个叔叔,和对我,感情是一样的……”宋白迟疑着。 “不一样!”萨丁重重打断他的话,“我一开始看上雄虫宋白,只是因为他很像抱过我的那个叔叔,让我觉得有安全感。但你不一样。” 萨丁认真的看着宋白,他的眼睛里透着诚挚的光,道:“对那个陌生的叔叔,我只会感觉安全。而你,让我觉得,”似乎是觉得难以启齿,他贴在宋白耳边,道:“你,让我有欲望,我会想抓着你,牢牢地看紧你,谁也不能从我身边抢走。” 这些,都是从那个陌生的叔叔,或是雄虫宋白身上,得不到的。 宋白重重呼出一口气,把萨丁用力抱住,勒得萨丁喘不过气。 “宋白,你又怎么回事……” 萨丁耳畔传来宋白的笑声,还有他不断地喃喃自语,道:“我傻了,怎么会以为你在看别人。” 萨丁呆呆地看着宋白,他突然明白过来了,宋白才不是因为齐叔的事伤了自尊! 他侧个身,猛然地扑倒宋白,把宋白推倒在床上,恶狠狠叫着:“你居然以为我不喜欢你!不喜欢你!你脑子都在想些什么!” 他作势要捶打宋白,宋白的胸膛剧烈起伏,笑声一波又一波,他张开怀抱,把萨丁搂在怀里,小心地避开他的腹部。 萨丁的头挨在宋白的肩膀上,方才作势要打他的手,柔顺地攀附在宋白的肩上。 萨丁忽然又支起身,他拉过宋白的手,警惕地在光下查看,发现上面的点点血红后,又生气了,“你需要让它好好结痂!而不是一直握着该死的笔。” “明天早上,你书房钥匙给我,我要把那地方锁上,省得放你一个人进去胡思乱想。”萨丁咬着牙说。 宋白揉了揉他的头发,笑着说:“遵命。” 知道萨丁只是在怀念四岁见过的那个陌生人,宋白的心情放松多了。 不知为什么,宋白突然想起二十岁时,他救起妹妹时那条小巷里隐约闪过的人影。 这两件事能有什么关联? 他摇了摇头,抛到脑后。 第150章 151 清晨, 宋白还在餐桌旁吃早饭,萨丁从宋白的衣服口袋里搜出书房钥匙,他在手上掂了掂, 冲宋白扬了扬下巴, 道:“以后这个归我了!” 宋白扬了扬眉, “真的?” 萨丁来到宋白身边, 道:“钥匙都被我拿走了,书房当然是我的。” 宋白扬起唇角,从睡衣的口袋掏出一把小巧的钥匙, 在萨丁面前晃了晃, 道:“你忘了,小助理房间那还有备用的。” 萨丁歪了歪头, 他手按着餐桌一角, 以肉眼看不清的速度,闪身夺走了宋白手里的钥匙,他倚着桌沿, 把两枚钥匙握进掌心, 道:“备用我也拿走了。” -- 第313页 宋白见他认真,也起了兴致,他靠着椅背,掰着手指给他数, 道:“咱们家里可还有危险器械呢, 你看, 菜刀, 花子螺丝刀, 尖嘴钳,锤子, 斧头……实在不行,我还能叫开锁的上门。” 他每说一样,萨丁脸上的笑就越垮一分,最后,他干脆把两个钥匙拍在桌上,气呼呼地坐下,道:“你爱怎样怎样,反正你真要进我也拦不住你。” “怎么,生气了?”宋白揽着萨丁的腰,想把他抱过来,但萨丁好像真生气了,坐在那一动不动。 宋白心说糟了,他怎么忘了,孕期的人情绪敏感,禁不起逗。 于是,他长腿一伸,用脚背把萨丁连同坐着的椅子,一共勾到眼前,趁萨丁还没反应过来,把他拦腰锁在怀里。 “我错了,不该和你犟,原谅我好不好?”宋白蹭着萨丁。 萨丁古怪地看着他,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他纠结了一会,问道:“……你认错都没有心理负担吗?” “雄虫在伴侣前还要顾及面子吗?”宋白奇怪地问,他以为萨丁是不适应他身为人类时的情趣方式。 “没有,”萨丁摇了摇头,他被宋白抱着,侧脸望向别处。 本来是想借着生气的由头趁机调笑一下宋白脸皮厚,认错什么说来就来。 可是,宋白还蹭他干嘛啊! 宋白撒娇的样子,X,把持不住啊!萨丁红着脸想。 感觉到脖子上被宋白又轻又痒地咬了一下,萨丁不太好意思地推开他,低声道:“别闹了。” 宋白笑眯眯地看他,那得意的表情仿佛在说:不生气了? 行吧,大早上,一个假生气,一个假认错,反正离不开调情二字就对了。 萨丁终端突然响起,接完电话,萨丁脸上恢复他平日的严肃。 “出什么事?这么着急?”宋白脸上透出一丝诧异和不满。 萨丁匆忙穿好制服,看见宋白,走过来给他一个吻,趁势偷走了他手里刚抹好果酱的面包片,道:“说是总部那边出事了,叫我过去看看。” 他咬了口面包,转头望见宋白呆呆望着空空的手,得意地晃了晃手。 “钥匙你帮我收起来,我回来检查。面包我带走了。” …… 上午,萨丁有事被叫回到了总部,宋白也懒得在家里磨时间,因而比昨天早半个小时到的检察部。 部长奎恩还没有来,办公室里氛围相当轻松,大家还在闲聊。 “论坛里热帖的新闻你看了吗?齐家主经过中转站,差点被星盗打劫!”雌虫说。 “知道知道,这事都传疯了,我雌父还说,那群星盗真是胆大包天,居然连世家的也敢动。”另一个雌虫说。 “谁说不是?这事脸调到京外的齐少将都知道了,我刚才看见他副官,灰头土脸的,准时又给齐少将骂了。唉,每次都这样,齐家主出事,齐少将脾气就不好,他太担心他养父了。”又一个雌虫说。 “也不一定,要是齐家主真出了事,啧啧,那齐江就能顺理成章地继承齐家了。他今年三十了,看看剩下三个世家,肖家是三公子,尤家主听说打算退位,就连盛老,好像也在挑选新继承人了,年轻一代里,就齐家主,迟迟不让位。你说,齐江他能不着急?”坐在角落的亚雌不屑道。 “喂!小心被人听见——”最开始的雌虫惊慌地提醒。 “咳!”站在门口的奎恩一声轻咳,吵闹的房间立刻鸦雀无声。 奎恩经过那个亚雌的位置,警告地敲了敲他的桌子,亚雌迅速正襟危坐,向奎恩露出一个得体到不能再得体的微笑。 仿佛刚才不屑的话语只是众人的错觉。 奎恩没在亚雌那费时间,现在齐江不在分部,大家随意点也无所谓。 奎恩来到宋白旁边,说道:“你跟我出来一下。” 宋白收拾了桌上的文件,和奎恩走了出去,道:“部长,有新任务了吗?” 奎恩刚想说出的话被堵了一下,他想说部门一个月的工作量被你一周就做完了,还要什么任务! 他喉结滚动了下,咽下了指责优等生太努力的话语,回归正题,道,“我一会儿有个任务,要配合警署去做。等萨丁少将回来,你帮我劝他一下,别让他把这个大任务给耽误了。” “大任务?”宋白露出疑惑的神情。 奎恩点了点头,道:“我也是早上刚接到的消息,说盛老之前追查的武器走私的案子,有眉目了,管辖那片社区的警员们早上抓住人了,上头派我去协助调查。” 萨丁从黑域回来后,就将在武器走私的事上报了盛老,盛老又把此事下交到了检察部门。 “这是检察部的任务,和萨丁又能有什么关系……”宋白的笑僵住了,他惊疑道:“抓的人,是齐中将?” 奎恩嗯了一声,叹息道:“萨丁少将从小就崇拜齐中将,军部没几个不知道的,但是,他们关系太近了,我担心萨萨丁少将回来,会去到警署里闹,到时再把任务……”奎恩做了个“搅黄”的手势。 “萨丁没那么任性,”宋白下意识反驳了奎恩一句,奎恩用奇怪的目光打量他,宋白读出了他在很多世家子弟人眼中都明白的话语:能为了结婚,放弃肖家继承人的位子,这是不任性? 宋白默默吞下了这颗苦果,点头,应了奎恩。 -- 第314页 这些天里,奎恩算是被宋白给折服了,无论是他工作起来奇高的效率,还是他过分好的脾性,奎恩现在看宋白,像是在看一个怎么看怎么喜欢的晚辈。 他拍了拍宋白的肩膀,道:“好了,回去吧,你工作不用像他们一样,偶尔也该放松一下,早上吃饭了么,要不要一起去吃点?” 奎恩多年单身,迄今还是军部食堂的忠实顾客,表达喜爱的方式往往就是食堂请客。 宋白谢了他的好意,说早上和萨丁吃过了,假装没看见奎恩的失落,回到自己的岗位上。 看着桌面那张梳理出两个名字的纸条,宋白陷入了沉思。 昨晚,躺在床上的宋白重新整理了这段时间他收集到的信息,发现他一直以来,犯了一个重要错误。 受到失忆影响,宋白只记得有内乱一事,却不知是谁起兵,又因何叛乱,在哪儿叛乱,他当时只是粗暴地为自己定下了找出内乱作俑者的目标。 可是,现在剧情并没有发展到内乱,也就是说,叛军起兵谋反的事发生都没发生,他又怎么能找到这个起兵之人呢? 不过好在,虽然目标错了,方向却没大问题,起兵之事如此突然,又能持续多年,不难推断,这位领兵的人在军中有着广阔的关系和强硬的人脉。 宋白从特征入手,锁定齐家,又抽丝剥茧,找出嫌疑最大的两个人。 说是两个,但他昨天写出的列表不止有两个。不过,若论在世家子弟中的地位,关系、人脉的广阔程度,当然以他们二人为先。因此,早上还在家里时,宋白就决定了先从他们开始下手。 按他原来打算,宋白想找机会接近二人,好了解一下详细情况,却没想到,一进办公室,就听到了齐中将因为与走私武器即被逮捕的事。 宋白对世家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本就两眼一抹黑,这一周里高强度的工作,也只使让他对世家的了解多了三两分。加上世家奉行着心照不宣的默契,齐家的信息,光靠检察部那点纸质资料,对宋白来说,是远远不够的。 现在齐家主远在星外,齐江连夜出了京都,齐江这边,他是没有办法了。 齐中将被警署逮捕,按理说,这是个好机会,但是,以他现在的身份,还远不达与奎恩随行的高度。这让宋白接近二人的计划,彻底泡汤了。 萨丁什么时候不走,偏偏这时被总部叫走,如若不然,他就可以向萨丁去问一问了。 宋白抚着额头,想起来总部那个屏蔽电子信号的地方,宋白觉得,老天是真的有意要为难他。 走廊里传来一阵窸窣响动,不用说,是奎恩换好了制服,准备前往警署了。 宋白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要是再不赶紧想出办法,他恐怕又要浪费一天宝贵时间。 快点想啊!宋白逼着自己转动脑筋。 他无意中,瞥见了桌上的信封,是当时管家亲手写的推荐信。 有了!宋白用拳捶了一下手心,霎时间,豁然开朗。 宋白拿了搭在椅背上的制服,起身,走了出去。 …… 到了当地警署,太阳还悬在上头,警长早就在门口等着了,他看到了检察部的车,主动上前来拉开了车门。 “呦,不是说来检查的,你怎么还带个雄虫的小辈来了?”警长向奎恩挤眉弄眼。 警长和奎恩是老相识,他们毕业于同一所大学,毕业后一个进入警署,一个进了军部。 联想起奎恩为了升迁一直没有结婚的事,警长毫不顾忌地开了玩笑。 倒不是警长胆子大,不怕雄保,敢随意调笑雄虫。 雄虫在社会上同样按照等级,划分出三六九等,雄保保护的雄虫,通常是中产阶层商人家庭,或是世家贵族这类有钱人,平民雄虫被雌虫们开玩笑,口头上花花几句,那都是常有的事。就算他们报了雄保,面对这些连最便宜会员费都交不起的平民雄虫,雄虫都懒得派人,就更别说调解了。 显然,警长以为,跟在奎恩身后的雄虫,就是一个普通的平民。 奎恩并没有附和警长的低级趣味,他疾言厉色,道:“后辈面前,你胡说什么!” 说完,他转身,对宋白温声嘱咐了些什么,又指了个耐心的亚雌警员带他进到警署里去。目送着宋白消失在警署大门,奎恩才转回头,用胳膊肘重锤了警长一下,他沉着脸道:“开玩笑你也不会看人!” “他有什么能耐,看他身上穿得那么素,没一丁点有钱人家出来的气质,这样的平民,什么时候轮得着你低头了?”见奎恩一脸严肃,警长脸色微沉,他道:“你是说,他、他是世家的人?” 中产阶层的雄虫多爱色彩艳丽的华服,也就世家一反常态,在盛老的朴素的衣着喜好带领下,世家子弟的衣着都是低调而优雅。 奎恩斜乜他一眼,仿佛在责怪他怎么才发现,道:“他是盛家管家,亲自送到我手底下实习的,”眼见着警长变了脸色,以前面对着宋白憋的那口气终于有了发泄的地方,他更振奋了些,道:“你一直不看综艺,萨丁少将,就是他雌君。” 警长脸色由青转白,他慌道:“天啊,我居然……我这张嘴啊!”他说着,抽了两下自己的嘴巴。 奎恩道:“你也不用这样,宋白啊,他性情好得很,是我这些年见过脾气最好的雄虫,好些亚雌都比不过他,而且世家公子的骄纵一点也没有,待会你对他态度好些,他不会跟你计较。” -- 第315页 警长露出疑惑神情,问道:“通知上不是说你一个人来吗?他怎么也跟来了?” 奎恩无奈地看了他一眼,道:“我刚和你说什么来着,他是萨丁少将的雄主,审讯室里面的那位齐中将,你不是不知道他俩的关系。总也得让他雄主知道一些情况,才好和萨丁少将交代,不是?” 这事要不是宋白提醒了他,光靠奎恩自己,还真思虑不了这么周全。 当然,在老友面前,奎恩是一定不肯承认自己有纰漏的。 警长连连点头,他敬佩的目光,让奎恩忍不住有点飘。 …… 宋白跟在亚雌警员身后,进到了警署里面。 眼前的警署和他去年九月去过的警署没有太大区别,都是红字标语,深蓝警服,但整体氛围截然不同。 警署里,每个警员都面目严肃,在宋白经过时,都警惕地打量他一眼,直到亚雌警员向他们点头示意,这才放松了下来。 走了一会,亚雌警员哎呀了一声,和宋白说忘了拿东西,让宋白自己先走。 宋白凭着亚雌和他说过的警署布局,即将进到审讯室旁边的监控室,也就是他此行的目的地时,被两个高大的雌虫拦了下来。 “你是谁?怎么进来的?有警长手信吗?”这两个雌虫警员比宋白见过的最高的雌虫还要高,他们的肌肉几乎要撑破了制服,严厉的语气像是在诘问罪犯。 宋白向他们解释了一下,但两个雌虫警员坚持要见警长手信,见宋白迟迟不拿出来,他们对视一眼,在彼此眼中俱是看到一阵慌乱,手几乎是下意识伸向腰间。 那里是枪。 “他是跟奎恩部长进来的,”亚雌警员抱着文件,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他没好气地瞪了两个雌虫一眼,道:“要没警长允许,他可能进来吗?再说,这是监控室,又不是审讯室,慌什么慌!” 亚雌正要推开监控室的门,两个雌虫警员不放心,健壮的手臂还是横在了门口,亚雌真有点火了,他道:“你们要还是不信,警长就在后面,要不要我给你打个电话问问?” 在两个雌虫的坚持下,亚雌粗暴地拨了警长的电话,直到警长点头,他们才让开了路。 亚雌真是气得不行,他摇摇晃晃,带着宋白进去了。 宋白跟在他身后,看见了两个雌虫松了口气一般,擦掉额上的汗,复而,又恢复了警惕的样子。 两人找了个后排的空位,坐了下来。 眼前的房间名义上是监控室,眼前却正对着一张光滑的镜子,这是一项单面镜,只有通电时,才能看清对面审讯室的情况。 宋白所在的地方是警署的四楼,他坐的位置靠窗,顺着窗户望下去,只见下面两列警员,他们腰杆挺直,腰间佩枪,蓄势待发。 从他一进来,警署里所有的警员都沉浸在一股紧张的气氛中,守在监控室门口的两个雌虫,就因为他拿不出警长手信,差一点就要拔枪。 “你们这儿是抓了什么危险人物吗?”宋白指了指窗外,严阵以待的警员们。 亚雌警员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你不知道?” 宋白摆出洗耳恭听的架势。 “看来你真不知道。”亚雌起身探了下窗外,警长和奎恩还站在门口,没有进来的意思,他又坐了回来。 “危险人物,就在隔壁,”亚雌指了指隔壁审讯室。 他说到“危险”时,带着几分讥诮。 “齐中将?危险?” 齐主君体型清瘦,是世家雄虫最青睐的纤细款,门口两个警员随时都能把他拦腰折断,宋白更疑惑了。 “雌虫们都说,京都军部三个中将,就属齐中将吓人,说他表面上禁足了,但是,京都这些年发生什么,他都知道。还有人说,京都里好多悬案都他干的,隔空杀人,就是找不到证据。” 宋白咳了一声,没想到齐中将身上还有这些灵异传说。 亚雌继续说:“署里接到出警通知,雌虫警员一听说是他,全都吓坏了,死握着枪不撒手,生怕被齐中将给隔空诅咒了。” 亚雌警员朝天翻了个白眼,雌虫们传得神乎其神的鬼话在他这,只增加了他对这帮雌虫警员的不屑。 “不过,我还是很佩服这位齐中将的。”亚雌警员捧着脸,笑了下。 “嗯?”宋白适时给了回应,亚雌果然继续说了下去。 十七年前,齐家主生日宴席上,齐中将被赶出齐家。但是,他没让齐家主好过,当着各位世家子弟的面,指着齐家主的鼻子,酣畅地骂了好一通,让齐家主丢尽了脸。 “天底下,也就他有这份勇气了。”亚雌赞叹地说。 宋白只见过齐中将一面,但是,他优雅的用餐礼仪,被禁足依旧不改的良好饮食习惯,被宋白扯了衣领,也只是旁观而不反驳,不肯做出一丝有损形象的举动的齐中将,怎么会做出这样不顾颜面的事呢? 宋白的眉拧在一起。 “警长来了!”亚雌警员小声地说,吱呀一声门响,警长和奎恩一同走了进来。 第151章 152 奎恩和警长走了进来。 “开始吧, ”奎恩对警长说。 警长掏出了一个类似遥控器一样的东西,拇指大,按了一下, 房间里窗帘落下, 把刺眼的阳光挡着严严实实, 只剩下头上两盏射灯, 提供着苍白的光源。 -- 第316页 与此同时,单面镜上漾开几圈波纹,渐渐变得如同玻璃一样透明, 映出了审讯室里, 四面狭窄无窗,幽戚戚的, 齐中将坐在正中央, 仿佛莅临参观的将军。 他形容整洁,坐姿端庄,像是来视察的领导, 一脸淡然地望着对面审讯的年轻警员。 “这次抓我进来, 是齐家还是盛家?”他的声音透过与审讯室连通的扬声器传来。 警员畏怯地看了齐中将一眼,头就恨不得埋进手里的资料中,连正常的问名字的过程都省去了,直接跳到了询问这一步骤。 “去年十月四日, 你、你在哪里?” 监控室内, 警长对年轻警员怯弱的表现不忍直视, 他头疼似的用手遮挡住眼睛, 恨不得这个垃圾玩意不是出自于自己的警署。 不过, 好在,他惴惴不安了半晌的宋白, 并没有趁机耻笑他,报刚才他的戏弄之仇。 果然,如奎恩所说,他脾气很好。 不幸中的万幸,警长在心里默默感激着。 宋白跟着翻开了亚雌警员带来的资料,里面复印版的匿名举报信,与星盗通讯交流的不记名终端,厚厚一沓交易收据,以及存放着巨额数字的银行流水账单。 十月四日,正是其中一张收据单上交易的日期。 “小警员,你在戏弄我?”齐中将语调充满嘲讽,道:“不如你说说,三天前的现在,你在哪儿、在干什么,你说出来,我就把我半年前在哪、干什么,都告诉你。” 他隔空望了下警员手里的证据,只一眼,便了然于心一般,道:“证据倒挺齐全,不知道伪造这些浪费了多少时间。盛老还讲究真凭实据。” 他说着,透过看不清的镜面,向监控室睨了一眼,道:“齐江那个不争气的,十七年了,怎么还搞这种把戏。” 不知为何,他对面的警员脸色变得苍白,而后是长到窒息的沉默。 宋白一直在低头查看亚雌拿来的、和对面审讯室警员手里一样的证据资料,听到齐中将的话,他诧异地望了对方一眼,看见齐中将脸上怡然的神态,对方似乎很确信自己的判断,一口咬定证据是假的。 宋白又翻了翻档案,再次打量着齐中将,似乎想要从对方脸上看出一点端倪。 奎恩发现了他的举动,他坐在前面,往后一靠,挨着宋白,道:“怎么了?发现了什么?” 宋白点了点头,道:“齐中将认为,这些证据是假的。” 警长对审问的警员早有不满,听到宋白这话,他盯视着警员,还是给自己的警署找补道:“不可能,这些东西要不是经查证过,我们根本不可能申请到逮捕令,身在京都,这么重要的证据,如果没有查证真伪,我们警署是不可能开始审问的。” 奎恩也赞同警长的话,道:“京都警署,最是公正。” 奎恩说完,才想起眼前的宋白正是去年盛老成立检察部的起源之一,他有些心虚地窥了宋白一眼,见宋白面色如常,这才放松下来。 审问还在继续,但进展得并不顺利。无论警员问到什么,齐中将都冷漠以待,警员本就惧他,在齐中将一次次的冷脸之下,问话声越来越小,双方的位置好像颠倒了过来。 监控室里,亚雌警员的任务就是原原本本地记录下审讯室双方交谈的所有内容,但因为审问的警员不得力,他也频频停下来,偶尔还回答宋白一些问题,比如齐中将隔空诅咒的传闻是什么时候兴起来的。亚雌本来畏惧警长权威,但看警长一直对着审问警员生闷气,他就答了宋白。 “快十四五年了,我小时候就听过,不知道为什么,雌虫们都对这个深信不疑,说去过齐中将家附近,第二天家里就会遭到审查。但,我以前见过齐中将,他对我这样无双亲的亚雌都很好,怎么可能做出诅咒、这种听上去就没影的事?” 宋白在听到“中将待人很好”时右眼皮跳了跳,一开始就饱受中将恶意的他,对此无法太认同。 亚雌还在喋喋不休,一涉及到齐中将,他总有大把的话要说,尤其是在宋白不着痕迹的引导下。 “你知道刚才中将为什么说齐江吗?”听说十七年前,中将外出作战、齐家主为了应付说他无子的闲话而接回来的,都没有通知过中将,中将一回来就被迫认了个干儿子,而且连家主之位都要给他。后来,齐家主亲眼看见中将要迫害齐江,这才给他们分开。但有说中将心中不满,所以就当众人的面,大骂齐家主小人、虚伪。我小时候听说过,中将和齐家主因为盛老推行的改革政策,自由恋爱结的婚,他们结婚时羡煞过小半个虫星。” “反正,自从中将骂过了齐家主,齐家主像是彻底灰了心,罚他禁足,这一禁就是十七年,一次也没去看过他。唉,有人说,当时中将已经怀了孕,齐江害他流产,所以他才这么不顾形象、当众骂了齐家。” “十七年太长了,中将就收养了战友的遗腹子,取名怀余,和宋白你在同一个学校。唏嘘,如果中将怀孕了,他的孩子应该也有怀余这么大了,可惜,可惜。”亚雌摇着头,叹息。 宋白低头沉思,从亚雌那得到他想要的信息,他揉了揉眼角,似乎是听进去了。 与后排的和谐不同,前排的警长被齐中将傲慢的姿态气得面红耳赤,抱着臂,用吭哧吭哧喷气。 奎恩没有警长那么有责任感,他的注意力更多放在了宋白上,比起碰不着、还摸不着的硬骨头中将,奎恩觉得,还是身边的雄虫更容易讨好些。 -- 第317页 “你感觉怎么样了?有趣吗?”在宋白做出放松的姿势后,奎恩抓紧时机,赶快问道。 宋白从腿上搁置厚厚的证据里抬起了头。 在听亚雌八卦时候,他一心二用,也在对比着这些证据。 证据太多,即使是宋白,也花费了一番力气理,他经过简单心算,发现每份收据都可以在银行流水账单里找到对应,得到交叉印证。 身为一个公司的总裁,宋白深知,如果证据是伪造的,绝对做不到这样细致、无误。 “证据是真的。”他的视线又一次滑过中将淡定的神情,淡声道:“中将也没说谎。” “他就是嘴硬,非用刑了,他才肯低头!”警长对中将忍耐到了极限,他握紧拳头,起身就要往外走,被奎恩拉住,劝道:“那是中将!” “我也警长!” “他是齐家人。”奎恩不咸不淡地瞟了警长一眼。 警长抿紧了唇,攥拳的手背上青筋暴起,奎恩费了老大力气,才把警长拽回到椅上。 与他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审讯室的齐中将,他脊背挺直,坐在非常端正,仿佛一个智珠在握的将领,比起颓然的警长,中将可是沉稳了不止一星半点。 “我去试一试吧。”宋白说道。 他的话引起了警长的侧目,警长连忙摇头,道:“不行,你一个小年轻,懂个屁……”他吞咽下了后半句,却暴露了对宋白一直瞧不起的心态,道:“你外人一个,旁听就不错了,进审讯室,像什么话!” 话音刚落,他挨了奎恩重重一拐子,之怼到肚子最柔软的地方,警长痛苦地弯下腰,奎恩道:“反正来都来了,不如去试试。” 他说着,不顾警长虚弱的挣扎,拿一张纸刷刷写了份手信,然后逼着警长颤颤巍巍地签上名字,递给宋白,奎恩温和道:“去吧,别和他置气,小心别气着自己。” 宋白接过纸,道了声谢,他刚要走出去,又反身折回来,在奎恩耳边附了句话。 奎恩双目微睁,不敢置信:“真的?”他惊喜得太明显,压都压不住。 宋白点了点头,离开了,奎恩喜不自胜,他搓了搓手,才想起还有别人,但当他发现亚雌还在目不转睛地盯着齐中将,警长才刚从腹痛中缓过来,瞬间安心了,重新坐好。 “你怎么回事,让一个不懂行的雄虫去审讯?开什么玩笑!”警长直起腰来,他和奎恩拉开一尺远,决心和他彻底翻脸。 奎恩手里还拿着笔,在警长榆木脑袋上敲了一记,道:“对面那个是世家的,宋白也是世家的。你平民不敢对上,人一世家的还怕啊?” 警长想了想,觉得奎恩说得对,但又不好意思立刻挪回来,两人隔着一道距离,别扭地说,“你也许对。”。 审问齐中将,本就是一项吃力不讨好的事。如果他们敢用刑,以齐家在军警里的渗透程度,加上他们格外护短,一定会对他们严惩不贷。可若是宋白,与盛家、肖家两家都关系的人,不管成功还是失败,他们不得罪人,锅下来的时候,也好找个借口,把自己摘出来。 …… 审讯室,年轻警员在听到门响的那一刻,脸上露出了欣喜的表情。看到宋白进来后,他又变成了茫然,直到宋白把警长手信递给他,他激动地要握住宋白的手,被宋白退后一步躲开了,年轻警员这才怀着一种敬仰烈士的目光,最后看宋白一眼致以敬意,忙不迭地离开了。 看到宋白的那一刻,齐中将发出一声嗤笑,道:“果真是齐江,你替他来看我笑话的吧。” 宋白慢吞吞地调整了下椅子,又把案上的资料摆的更整齐了些,无形中,他晾了齐中将好一会儿,才道:“我不认识齐江,过去是,现在也是。还有,我是盛老流落在外的孙子,不是齐江的小弟。” 齐中将扶着两边的扶手,他笑声低沉,绵绵不绝,道:“你真是说谎都不打草稿。” 宋白依旧在翻着资料,手里的那支笔在空白的纸上飞快书写着,对于齐中将话语里的否认,他没有任何情绪。 从第一次见面他就知道了,齐中将和他就是两看生厌,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情,就算他主动去讨好,但齐中将也总有办法给他挑些刺出来。 宋白眉理会齐中将,他只是照本宣科地念着刚才警员问过的问题。他语速极快,不像刚才的警员会留下作答的时间,仿佛只是想过一遍本子上的问题。 “他在干什么?”监控室里,警长拧紧了眉,问着奎恩。 “也许,有他自己的目的吧。”奎恩勉强笑道。 宋白刚才和奎恩说,必要时让他配合他,可是看到眼前这一幕,奎恩不由得心里打鼓。在他眼里,宋白只是个天赋好一些、心思也好懂的年轻人,奎恩以为宋白只是起了玩心,所以要进去看看,可是现在,奎恩对自己的判断也没底了,他只能装作有底气的样子,来应付自己的老伙计。 “你不问我吗?”审讯室里,齐中将等了一会儿,宋白也没念完,终于忍不住出言。 “这些东西,中将不也嫌单调么,”宋白终于念完最后一页,从问询的本子中抬起头来,他左手一扫,旁边那摞厚厚的证据资料哗啦全扫到地上。 “不如我们来点有意思的,说点别的吧?” 宋白语气上是询问,但并没有给齐中将反应时间,而是把刚才就一边念一边做记录的纸张递给齐中将,道:“这上面是我经过简单计算,列出的账目出入详情表,这里,十月四日,显示你进账四十八万,十二月三日,数目最大,进账一百二十七万,一共两年零三个月,平均每月进账三百到八百万不等……” -- 第318页 监控室,气氛有点微妙。 奎恩:“数目这么大的金额,你们找人列好表格了?” 警长也不解,“我让人拿过来的只是收据和流水单,交叉印证对比的表格,还没来得及找人做,” 他们同时转向正在做笔录的亚雌警员,亚雌在警长面前声音很小,道:“他走之前管我要了支笔。” 警长和奎恩面面相觑。 一想到眼前这个雄虫,居然没有电脑终端的情况下,仅用一支笔,在念出一些问题那么短的时间,就在纸上详细列出了每一笔收益,不仅与流水单对上,还在没有电脑终端的情况下,靠心算就算出了月收益,简直就是一个怪胎。 警长感慨着:“他还是走后门走进来的?别不是你从哪儿骗来的天才吧。” 审讯室里,随着宋白将每一笔数据念了出来,齐中将姿势渐渐发生了变化,他放弃了原本悠然的坐姿,身体离开椅背,微微前倾。 “你是说,这些都是真的?”齐中将抬头,望向宋白。 宋白把那一张纸以递进他手中,“每样武器的黑话名称、单价,总价,都在上面。你自己看。” 齐中将细细地翻阅,每翻了一页,他的表情越发凝重。 身为昔日的中将,他曾经亲眼见证了黑域上星盗贸易的猖狂,加之他从未放弃过对外部消息的了解,自然知道上面每样武器在黑市里的价格。 齐中将的手微微颤抖,他不是为了自己,而是因为这个幕后主使者天大的胆子。 这可是军部里令盛老也为之愤怒的武器走私! 他阖上眼,无力地揉了揉眼角,道:“不是我。” 监控室里,“他说不是他?!”警长几乎快跳起来,他指着齐中将,几乎要吼出来,奎恩扯着他领子,硬把他按到自己身边坐下。 对面,宋白的视线转了过来。 奎恩即使知道监控室里发生什么,审讯室里也不可能听见,可是,他还是感觉,宋白就是在暗示他,不要让警长闹起来。 奎恩没发现,不知不觉中,面对宋白,他已经逐渐把自己放在了下属位置。 难道真不是齐中将?奎恩一想到这个可能,就浑身发冷,如果真的不是齐中将,刚才他又没拉住警长,真要是对中将用了刑,别说齐家主,就是盛老也不会饶了他。 再看向宋白,奎恩忽然有种错觉,那不是年轻的雄虫,也不是世家公子,而是一个神机妙算、运筹帷幄的军师,任何蛛丝马迹,都别想逃过他的眼睛。 奎恩打了个哆嗦,双手把警长攥得更紧了。 审讯室里。 “可能吧。”宋白回去坐下,淡淡地说。 齐中将斜乜过去,“可能?” “联络终端是匿名的,银行账户是不记名的,就连地上的每一张收据,也都是化名的人接收。这些证据,只能证明发生过走私交易,不能证明你就是交易的主使人。” 宋白双手搁到桌案上,对齐中将说。 齐中将对宋白不说讨厌都是轻的了,就连现在也是,他抱着双臂,挑剔道:“你怎么知道,这就是走私武器的交易?就不能是别的?” 宋白很平静,“外人不熟悉、也不知道走私武器的获利能有多少,警方不清楚,但我去过黑域,在那的酒吧和雌虫星盗聊过天,按照表中列出来的武器,单价,以及近两年间虫族人在黑域里突然多出来的枪械案的武器种类,和我知道的,分毫不差。” 宋白抬起头来,道:“数据太准,不是亲身经历过交易的人又怎么不可能知道的这么准确。不过,每一张证据上都看不出主使人。齐中将,你是自投罗网,还是遭人陷害?这我就不确定了。” 齐中将在听到宋白说去过黑域时,他消瘦的身上的冷寂已久的热血几乎全然沸腾起来,他甚至感受到了多年前,面对那个不可战胜的敌军首领时的兴奋,迫不及待道:“你打算怎么确定?” 监控室里,一阵诡异的沉默。 警长是感觉自己技不如人,羞愧沉默,而奎恩则是震惊于宋白的经历。 “他居然去过黑域!”后排的亚雌警员再也掩饰不住自己的兴奋,激动地小声说。 亚雌是慕强的性格,他从前崇拜小神,后来听说齐中将敢于当面给齐家之主难堪,偏爱了中将。 但是,宋白可是个雄虫! 亚雌在警署里工作,他知道黑域有多危险,那里是雌虫星盗逍遥法外的天堂,却是雄虫的地狱! 宋白去黑域走了一遭,不仅如此,他完整归来,甚至还和当地星盗聊过天,说过话,而且,看他现在的气势,完全不落齐中将下风。 原以为只有雌虫里才有强者,没想到雄虫居然也有! 亚雌听见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咚咚直跳,他知道,自己又要“移情别恋”了。 审讯室里,宋白不知道隔壁又诞生了他的一个迷弟,他只是调开了终端,把投屏点开,在齐中将面前放映。 “你难道要给我看和萨丁的聊天记录……”齐中将半是打趣道,这种平和的语气还是他第一次对着宋白这样说,但话音未落,他的视线被投屏牢牢吸引了。 《齐家主遭遇星盗抢劫,已经送往医院紧急救治,目前抢劫者下落不明》 硕大的新闻标题占据了最醒目的版面,还配以一张齐家主满脸是血的照片,乍看上去,十分惊悚。 -- 第319页 这样一张标题照片明显夸张的新闻,几乎在一瞬间,齐中将眼眶迅速堆起水汽,他下意识揉了下酸涩的鼻子,但这个动作具有明显的安抚悲伤的意味,齐中将很快意识到不妥,但为时已晚。 “震惊、悲伤,情绪真实,不似作伪,说明不是为了掩盖袭击齐家主而刻意自投罗网。”宋白冷淡地念着他写下的评判。 齐中将对自己的失态很是不满,他挑高眉梢,这个动作给他的柔美中增添了一股锐气,像一把刀,直向宋白刺来,“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伪装的?” 齐中将一条腿交叠在另一条腿上,这是一个优雅的姿态,也是一个强势的、想要拿回主动权的姿态。 叮铃铃,终端的铃声响起,打破了这片沉默。 “介意我接个电话吗?”宋白礼貌地说。 齐中将蓄意积起来的强势,像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他挥了挥手道:“去吧。” 在齐中将挥手的时候,衣袖顺着手腕滑落,露出牢牢固在他腕上的黑色带子,像个昂贵而漂亮的首饰。 “中将手上的腕带很漂亮,是一直就有的吗?”宋白道。 “不关你的事!” 齐中将像被踩了尾巴,他蹭地拉下袖子,沉着脸,盖住腕上的黑色带子。 按理说,齐中将体型偏瘦,连带手腕也不堪一握,可是,那腕带就仿佛是紧紧地崩在他洁白的手腕上,十分扎眼。 宋白的眸色深了几分,像是想起了什么,他没有回答,走了出去。 监控室内,警长全程围观了齐中将的强势,抚掌感叹,“齐中将前面对我手下,真是收过手的,就算我自己上去,也问不出这么多东西。果然后生可畏。” 他等着老友奎恩的点头称赞,却始终没有听到,他一转头,却发现奎恩和亚雌警员都用终端,连着警署内网,编辑信息。 他们打字速度太快,警长没来得及扫上一眼,奎恩和亚雌就已经查询完毕。 旁边的亚雌警员,透过单向镜,崇拜看向对面烦躁的齐中将,道:“中将好犀利啊,连宋先生也被他问住了。” 奎恩活动了下因打字过快而酸疼的手指,道:“是啊,我这边好不容易才找人问着齐江少将的消息。” “怎么回事,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看不明白了?”警长摘下警帽,抚着自己稀疏的头发。 “等一会儿你自己看吧。”奎恩对着警长没好气地说。 …… 但是,宋白这次消失的时间很长,奎恩他们在监控室等了快十五分钟,也没看见宋白进来。 在一墙之隔的审讯室外,宋白看着终端上奎恩和亚雌发来的信息,基本确定了,齐中将是被陷害的。 这很容易推测,齐中将听到消息时不似作伪,而且信息又证实了中将的旧部下没有异动,齐江也在京都之外,安然无恙,那么,齐中将没必要为了谋杀一个在星际之外的齐家主而冒险自投罗网。 不说那些证据过于真实,就算是齐中将真想谋害齐家主,他也没必要等到现在。 现在,盛老对齐家高度警惕,军部上下自危,在这样一个关键时刻,齐中将那么聪明一个人,又怎么可能会主动给一直不对付的盛家送上把柄? 宋白握紧了手里的终端,“只剩下惩戒环了。” 他喃喃自语地说。 与此同时,军部总部,终于离开了总部屏蔽区的萨丁,接通了电话。 “你干什么啊,这么着急?”萨丁捂着话筒,小声说道。 为了能及时找他,宋白甚至联系了盛老,让一个老人、还是相当位高权重的那位,给自己传话,萨丁感觉实在难堪。 “惩戒环的事,你知道吗?”宋白道。 “知道啊,在我手上戴着呢。”萨丁晃了晃手腕,黑色的腕带与齐中将手上的材质如出一辙。 不同的是,惩戒环在他手上只有一个装饰作用,宋白早就把限制力量的仪器给了萨丁,这环,戴或不戴,对萨丁来说,都一个样。 “不是问你的,我想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会给雌虫戴上惩戒环?” “我想一想,”萨丁掰着手指,道:“主要是对雄主有过暴力性的伤害行为,如刺伤、殴打,哦,对了,还有持续性的暴力泄愤,以前发生过雌侍不满意雄主的某些行为,把雄虫绑到地下室吊起来打,一天打一顿,后来发现时已经是一个月后了,那个雄虫被折磨得神志不清,见谁都害怕,后来雄保就把这项也纳进惩戒环的范围里了。” 宋白“嗯”了一声,那边好像在思考什么。 萨丁道:“那个,齐叔手上一直也戴了这个,你可以去问问他,在齐叔照顾怀余的时候就有了。”萨丁还是不忘想撮合宋白和其中讲到关系。 “怀余?”宋白倒是愣了一下,没想到萨丁会提到快被他忘到脑后的雄虫。 萨丁点头嗯了一声,道:“对啊,怀余是齐叔战友的儿子,也很可怜的,他刚一生下来就没有了雌父,是齐叔亲手把他抚养带大,后来才给他找了个人家寄养出去。齐叔腕上的惩戒环,就是在齐叔照顾他时看见的。我以前见过婴儿的怀余,他干瘦干瘦,一点也不像送快递时那么胖。” “我以前满脑子是婚姻,都忘记见过他了。”萨丁似乎有点郁闷,道:“不过,这样也挺好,要还在齐家,以齐家主那个性格,绝不可能同意齐叔抚养怀余,他一直都讨厌平民,别看齐江是收养的,齐江也还是他们齐家的血脉,不像尤家主,他等我小叔叔的时候,还考虑过,说如果小叔叔不嫁给他,他以后就随表找一个人来继承。” -- 第320页 萨丁笑了笑,但很快又停止了,道:“齐家主,他就在齐叔面前时还好一些,这些年,齐叔不在,他愈发严重了,成天说着什么生而尊贵,天天拉着他家亚雌,找世家相亲,传承他尊贵的血脉,其实,我看他有齐江就够了!” 萨丁皱了皱鼻子,那端,宋白笑声轻轻传来,萨丁的耳朵微微发麻。 “知道了,好了,我不耽搁你了。” 其实,耽搁也没事……萨丁刚想说,宋白那边挂了电话。 他握着电话良久,等那脸上的热意退了些,才揉了揉脸,回去了。 审讯室外,宋白沉重的心情被萨丁冲淡了不少,他看着纸上新写下的几个词汇:齐中将、惩戒环,怀余、齐江,一个过往的故事在他心里慢慢成型。 十七年前,齐中将恐怕是真的身怀有孕,可是齐江却害得他流产,所以,他对齐家主展开了报复行为,具体不得而知,但是,自知有愧的齐家主对他一直忍耐,直到生日宴上,一个积怨已久,一个苦痛太深,二人终于爆发,齐家主这才把中将弃置在外,十七年不见一面。 可能,两个人直到现在,还爱着彼此,所以,齐家主一直未废雌君,中将一听到他的消息,忍不住悲伤。 宋白想起了去年十月,拍卖会场上,齐中将给怀余整理衣领时温柔的神情,不由得有些感慨。 同样是身为养子,齐江就成为了齐家的继承者,而怀余只能在平民堆里,和底层一群人们争抢着工作机会,才能避免挨饿。 真是同人不同命。 正当他要走进去时,猛然又想起什么,这个可怕的事实骇到了他,他倚着门,抚着胸口,大口呼吸,丝毫不亚于萨丁第一次知道了他是穿越者。 许久,宋白抬起头,目光复杂地望着审讯室内,仿佛第一次认识齐中将。 他想了想,拨通了管家电话,问道:“帮我查一个人?雄虫,他叫……” …… 审讯室里,等宋白再次进来,已经是二十分钟后了,这段时间,不仅磨掉了齐中将的锐气,还将他已经搞得十分不耐。 “我找人问过,你最近一个月没有出过门,更没有过跨星际电话的痕迹,原来的部下依旧安分,没有异动,哦,你保镖也说了,你没有看新闻的习惯,所以,你确实是刚刚知道齐家主遭劫的消息。”似乎知道齐中将耐心到了极限,宋白主动地说。 “你也别废话了,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齐中将抬头,逼视着宋白。 纵使他对宋白有所改观,但宋白到底是雄虫,以雄虫无利不起早的天性,宋白费尽心机证明自己无罪,只有可能是对他另有所图。 宋白笑了笑,道:“我虽然不喜欢中将,但你的聪明却还是让我佩服。” 齐中将挑起一个嘲讽的笑,道:“彼此。” “我想要你手里,指证齐江的证据。”宋白说。 监控室,齐齐听到了倒抽凉气的声音。 正在喝水的警长差点犯了心梗,喝水的奎恩摔了杯,旁边的亚雌就不用说了,他直接坐到了地上。 “这、这可如何是好啊!”警长紧张地吞咽着口水。 经过了刚才的几段对话,他对宋白完全交付了信任,可是,现在听到的东西实在超出了他的接受能力。 他就是一介平民,只想安稳做到退休。现在却听到齐家下一代继承人可能卷入了盛老最关注的武器走私案,这让他不得不紧张和担忧。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奎恩道。 和他轻松的话语形成对比的是他的动作,他深深地呼吸着,大口吞咽着空气,不是因为紧张,而是颤栗,兴奋到浑身颤栗。 宋白不是不知道监控室里有别人,但他这么直白地说出来,就是说给奎恩听的。 奎恩明白,这就是宋白刚才承诺他的大礼,他和苟且偷安的警长不同,他巴不得就往上爬,这么大一份礼,摆在面前,让他怎么能不振奋? 他几乎可以想像,当他把齐江连同犯罪的证据打包给盛老后,自己会是怎样的平步青云了。 他又转头看见脸色苍白的警长,和僵硬到已经不敢动弹的亚雌,平复激动,沉声道:“今天你们听到的,在盛老决断之前,一丁点也不能往外露,否则,到时候,你我都会被齐家搞得很难看。” 亚雌忙不迭地点头,警长也恢复了镇定,只是手还微微发颤,道:“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他瞥了一眼审讯室,补充道:“怎么……处置齐中将?” 奎恩顺着警长的视线看去,正好对上宋白的目光,以及一个明显至极的手势,奎恩当机立断:“断电源!” 警长还没反应过来,距离电闸最近的亚雌警员咔嚓一声,关闭了隔壁审讯室的电源。审讯室与监控室之间,明透的玻璃瞬间恢复了光亮夺目的镜面,现在更是连对面的声音也听不到了。 “你做什么?”警长之前太过慌张,现在也没恢复过来,话语里也少了方才的中气十足。 “你不是问我怎么办吗?”奎恩一字一顿道:“我们只知道宋白进了审讯室,刚好断电了,我们三个谁也不知道里面谈了什么。” 亚雌拼命点头,警长嗫嚅着:“可是,可是,这有违警察的职责……” “要不然,你就自己去面对齐家的愤怒吧。”奎恩毫不留情地打断他。 -- 第321页 一想到整治手段多如牛毛、比起齐中将灵异传闻都更令人胆寒的齐家,警长怯弱地低下了他的脑袋。 “老朋友,往好处想,至少我们谁都不会惹祸上身。”奎恩拍着沮丧的警长。 警长低低嗯了一声,却没看见,奎恩眼里闪烁的喜悦。 …… 审讯室里,在单面镜恢复以后,闪着红灯的麦克也熄灭了,齐中将看到这些,他嗤笑一声,道:“你还有点谨慎的。” 宋白还是彬彬有礼,道:“我都已经讲过了我的理由,那么,中将是不是可以开始考虑我们的交易了?” 齐中将挑眉,“你说你整理了与齐家所有人相关的名册,就我和齐江名列前茅,所以不是我就是齐江,你这算什么理由?” 宋白道:“你只需说,同意不同意?” 齐中将最看不惯雄虫的傲慢样子,就算他有点改观的宋白也不行,他仰身靠向椅背,双手搭在扶手上,道:“我手里确实有齐江的证据,但是,既然是交易,你拿什么来换?钱?我不缺钱。权势?我早就是军雌权势的巅峰,还是你在那些电视观众面前装疯卖傻得来的名气?” 齐中将似笑非笑。 似乎也感受到了来自齐中将的压力,宋白以极慢的速度慢慢呼出一口气,齐中将看见候,脸上的嘲弄更深了。 他喜欢看雄虫在自己手底下受挫,无论是齐家主,还是齐江,亦或是眼前的宋白。 正在齐中将得意之际,宋白却绽出一个笑容,道:“我装脆弱还挺像,不是么?” 他是什么意思?齐中将尚未反应过来,宋白就在他的耳边轻轻念出一个名字。 短短两个字,就使齐中将如遭雷击,木椅的扶手被他死死握住,手背上崩出青筋一片,他咬着牙关,道:“你……要拿他做什么?” 这是他进入审讯室以来,话语里第一次出现的颤抖。 宋白耸了耸肩膀,他笑得很纯良,道:“我早就说了,想和中将你,交换齐江的证据而已啊。” 齐中将用怀疑的目光仔细地打量他,却看不清,在他英俊无害的面皮之下,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心思。 他闭了闭眼,似乎有点心累,道:“我怎么知道,你不会把它泄露出去?” 它,在虫族语言里和人称的“他”发音不同,很显然,指的是关于那个人的秘密。 宋白温和有礼,道:“中将,对我来说,这个秘密是说出去,还是保留,都是一样的。它对我没什么用处。但你就不一样了,你,没有选择。” 齐中将第一次感到自己站在悬崖边上,还是他主动、一步步引着对方,把自己逼到了绝路上。 他咬紧了牙关,话几乎要挤碎,“我答应。” “这不就简单多了么。”宋白无害地笑着。 …… 当宋白从齐中将手里拿到了想要的消息,他没有多少留恋,甚至可以说,他早就巴不得赶紧离开了,但是,他又被齐中将叫住。 “宋白。” 宋白转身,充满不耐:“说。” “你对萨丁,是真心的?”齐中将眯着眼睛,问他。 语气毫不客气。 又来了,宋白最讨厌齐中将这幅高高在上的质问姿态,但是,鉴于他刚刚把对方坑了一把,又涉及到萨丁,那适当让一点主动权给对方,似乎也没什么。 宋白这样想着,嘴上却答:“与你无关。” 出乎意料,齐中将笑了,他抚掌大笑,道:“萨丁嫁了你,我从前认为一定是你害了萨丁,现在,我却看不清,你们两个是谁祸害谁了。” 他的话明明是赞扬萨丁和宋白天造地设,但非要用“祸害”这个词给人添堵。 宋白挑了挑眉,道:“说到祸害人,中将你散布的那些诅咒谣言,也够为祸四方。知道的人,知道你是避免年轻雌虫们过分接近,受到齐家所害;不知道的,还以为中将是被齐家带坏了,沆瀣一气,蛇鼠一窝。” 宋白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齐中将一口气闷在胸中,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这口气一直持续着,持续到他被另一个年轻警员带走,哆嗦着解释让他委屈些日子。 齐中将翻覆着手,看着腕上的黑色惩戒环,想着,快了,他处心积虑隐忍到现在,终于快来了。 第152章 153 宋白出来的时候, 正值中午,正午耀眼的阳光透过走廊尽头的窗户照进来,给临近边缘的监控室门口, 投下了一片菱形的光影。 感受着空气里流动着的淡淡冷意, 宋白一直紧绷的肩膀才卸了力。 与齐中将的这场谈话, 让宋白的压力无比地大, 就连面对青王、盛老时,他都没有过这种感受。 青王对他不友善,但青王的关注重点放在了萨丁那边, 对宋白只是台风扫过, 捎带地打压一下。 盛老更不用说了,盛老本身无论资历、地位, 都要远超过齐中将, 但是,盛老对宋白有所求,他的态度自然也就更为柔和, 宋白几乎感觉不到压力。 齐中将则不同了, 中将本来就讨厌雄虫,加之原身对萨丁做的那种事,使他对宋白的厌恶就更上一层楼,哪怕他本来没有偏见, 但是宋白的身份、性别, 可以说是接连两项都撞在了齐中将的枪口上。 齐中将在面对陌生警员时, 还只是沉默以压, 面对着宋白, 他毫不顾忌地释放自己身为中将的气势,甚至还不断用强有力的、攻占性的肢体语言向宋白强调, 他才是强势的一方。 -- 第322页 事实上,齐中将的确成功了。 宋白中间借口接电话离开,但是,当时宋白只是点开了早就设好的闹铃,隔壁奎恩和亚雌收到消息时,都是宋白离开审讯室、到了走廊上才问的。 虽然中途逃跑像个逃兵,不过,宋白不认为有什么不妥。 面对齐中将这种,几乎就差把“你非常差”写在脸上的强势者,打压他的最好办法,就是让他的攻击看起来毫无用处。 宋白就是这样做的,哪怕是自己受不住了才按响闹铃逃开,宋白也要借势压上齐中将一局。 都是习惯了强势的人,前世在谈判场上经历了不下百场面对面针锋相对的交锋,宋白不觉得自己比一个更擅长上战场的将军差在何处。 更何况,商场谈判,本就是他的强项。 揉了揉发酸的肩膀,宋白想起乘车过来的路上,看到的一家熟悉的酒家。上次他在齐中将家里吃饭吃得胃疼,出来后萨丁看他一脸痛苦,就一边笑一边拉他到那个酒家里吃饭。 当时天色太晚,宋白没看清店名,因为他家菜实在适合宋白胃口,这些天里一直念念不忘。 不过最近萨丁孕吐得厉害,吃什么都没胃口,宋白就没在萨丁面前提这事。毕竟萨丁他不舒服,宋白自己一个人去享受美食也没什么意思。 现在萨丁孕吐情况缓解了许多,又去了总部,回了家里也没人陪他,与其这样,倒不如去那个酒家,还能顺带解决一下齐中将给他带来的心理压迫。 宋白这么想着,他就抬脚往楼梯那走。 现在是午休,楼里的警员都去吃饭了,只有监控室里警长和奎恩还在整理从中将口中得到的资料,宋白是来实习的,重活都落不到他身上,因此,奎恩也就让他自己去找地方吃饭,然后等奎恩整理完后,再一起回去。 宋白下了两层楼,他的心中,在是继续吃上次萨丁帮他点过的菜,还是重点一份没尝过的尝鲜,在两者之间,来回摇摆。 突然,他听到一阵细小的哭声。 “哥,我真的尽力了……不行,我一见着他就怕,脚都动不了,”这个声音相当熟悉,宋白绕过楼梯扶手,在转角看到了对方,正是当时宋白在审讯室里接替的那名警员,现在他泪流满面,看起来十分凄惨。 宋白并未走近,但也清晰地听到对方终端里传来毫不掩饰的怒吼,“你干什么吃的!我把你塞进去就是让你注意他动向的,好不容易有机会接近,你还跑了,你管我要这个军警位置时可没这么废物!” 终端那边的声音宋白也熟悉,正是和萨丁有嫌隙的那位分部部长,柯姆。 看样子,柯姆和眼前这个警员是兄弟,宋白颇感兴趣地捻了捻指尖。 纳多嗓子有点沙哑,他带着哭腔给自己解释,道:“不止我一个人,我们全警署都没有不怕他的,再说,当初又不是我想当军警,是你和雌父非逼着我……” 纳多没敢继续说下去就挂了电话,他从审讯室出来时状态还没这么差,就是埋怨自己不争气,本来想和哥哥说一说,想求一点安慰,却反倒被柯姆骂了个狗血喷头,像小学生一样,听着柯姆训了他半个小时。 纳多好歹是成年人了,他憋着口气把电话挂了,但从小的娇生惯养使他越想越憋屈,没忍住,拳头抵着墙,咬紧牙关,小声呜咽起来。 “这是你掉的吧?”一个磁性的声音传入耳中,纳多一抬头,望见对面雄虫英俊的脸,一时间大张着嘴,几乎忘记呼吸。 见他没反应,宋白把手边的文件又递了一下,“不是吗?” 纳多发现了自己的失态,他手忙脚乱地把文件接过来,不敢抬头,声音如同蚊呐,“谢谢。” 眼前的人并没有走,纳多疑惑地抬起了头,看见了雄虫迟疑,道:“我刚才不是故意的,你似乎……很伤心?” 纳多顿时窘得手足无措,他捏紧了文件袋,几乎要把纸袋子揉破,“我、我往常不是这样的,你相信我!” “我没有笑你的意思,你刚才的样子有点像我雌君,他最近怀孕了,什么也吃不下,看到我买回他以前爱吃的东西,就和你刚才一样,特别委屈。” 雄虫轻笑了起来。 雄虫的声音很温柔,就像是心爱的人正在眼前。 纳多在刚听到雄虫已经有了雌君时,他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但看到对方英俊的脸,他很快又释怀起来,的确,像对方这么好看的人,又年纪轻轻,跟在前途不可估量的检察部长手底下,自然早就该结婚了。 纳多没有太多失落,对方已婚身份让他反而更放松了,他抹了下眼睛,道:“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了。” “你一个军警,怎么伤心成那样子?反正我也恰好没事,要不和我聊聊??”宋白靠在窗边,他目光在四周晃了下,轻轻眨了下眼睛,道:“这里没别人。” 言下之意,你再哭也不会有人看见。 纳多被他的幽默给逗笑了,他把边角揉皱的文件袋放在窗户的台子上,双手反撑着窗台边沿,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接下来的二十分钟里,纳多给宋白讲述了他和柯姆之间的关系,他毕业后原本的志愿不是军警却被柯姆强改到这里,更多的还是抱怨柯姆交代给他的任务。 “我实在想不通,他为什么总是千方百计想让我翻墙进到齐中将家里去,中将的房子,在我们这一片,跟鬼屋差不多,大家提都不敢提!”纳多夸张地说。 -- 第323页 “或许,你哥哥是在关心你,毕竟年长者都有他们的考虑。” “得了吧,他大我整整十岁,他自己成天和世家少爷鬼混,天天让我给他打小报告,连中将什么时候出来遛狗都要告诉他,他就是拿我当他讨好那个家伙的工具!”纳多鼓着气说。 齐中将的事,柯姆也有参与?宋白神色不变,仿佛不经意地说:“你在这工作多久了?” “大半年吧,怎么了?” 纳多警惕地看了宋白一眼,宋白之前一直都在倾听,给纳多一种温和无害的感受,但纳多毕竟是一名军警,他敏锐察觉了宋白这次主动提问有点反常。 “我雌君和齐中将很熟,我也经常去他家。”宋白侧过身来,他的脸半边在阳光里,道:“你要是经常去齐中将的家,我对你却没什么印象。” 宋白的长相实在是太好看了,他的英俊是温和而耐看的类型,纳多越是打量,就越容易迷失在对方的美色中。 “可能我都是只有清晨才敢去吧,”纳多连忙把脸转了回来,像鸵鸟一样低下了头,小声嗫嚅着。 “是有点遗憾啊,外面有人回来了,今天就到这吧,我看你状态也好了许多了。” 宋白的语气自然,仿佛只是结束了一场再普通不过的闲聊。 纳多仿佛被惊醒,他对着宋白离去的背影摇了摇手,大声道:“谢谢你了。” 你发什么疯!人家来安慰你,你却怀疑他!纳多低声骂着自己,他就是被柯姆搞得敏感过了头,否则怎么会看谁都像有嫌疑? 要不然就能再和他多聊一会了,纳多遗憾地想。 …… 从酒家出来的时候,太阳躲到了云层后边,厚厚的云堆在天上,一丝风也没有。 奎恩那边还在整理材料,就发了信息说让宋白自己先回去,宋白在看到信息时,心中默默为自己默哀了几秒钟。宋白不喜欢浪费时间,尤其是他现在这个“实习”,多待一天,就是在多占用一天他处理公司事务的时间。以至于宋白每天在分部打卡报道,晚上都要熬夜处理重要的公务。 要不是宋白前世习惯了这种快节奏的工作生活,加上他现在的身体又处在身体机能的巅峰时期,恐怕都不一定熬得下来。 他现在所在的地方,是京郊的一个富人社区,这里主打卖点就是偏僻、安静,也没有来此通勤的车辆,因为家家户户都有私家车,出租都不会往这里来。 这就导致了一个很尴尬的事,那就是如果没有车,就没法离开这个地方。 宋白是乘坐奎恩的车来的,奎恩不走,他也没办法离开。宋白在吃饭时刻意拖延了半个小时,希望在他吃完饭后奎恩能处理完,结果,现在奎恩和他说让他自己走,早知如此,他在吃饭时就不该浪费那半个小时的世界。 宋白计算了一下叫自家司机来这的时间,他有一点绝望了,因为还要等一个小时。 大马路边上,路灯底下,宋白没忍住,靠着路灯杆子,揉着太阳穴,他怀疑今天是自己的厄运日。 不然怎么会一没萨丁陪,二看了齐中将,最后还要被丢在这个地方苦等一个小时。 算了吧,宋白给自己默哀完,决定继续回那个酒家等着,冬天虽然说快入春了,但毕竟还没到春天,空气还是冷的,没人愿意一直在外面待着。 宋白才走了没两步,却看见一辆黑色加长车停在路边,宋白本没在意,但那辆车却跟着宋白的脚步,亦步亦趋。期间,宋白可以放慢步伐,对方也慢吞吞地蜗牛爬。 宋白有的是时间,毕竟他还要等上一个小时,于是,他索性就更慢了,开始四下欣赏起周围的景色,时不时还用终端拍几张照片,旁边一个在雌父守护下试着走路的一岁幼崽都超过了宋白。 车里的主人到底沉不住气,车窗摇了下来,露出了管家清俊的脸。 “少爷!”管家朝着正在拍照的宋白远远地叫了一声。 宋白没听见一般,拍完发给萨丁,又继续往前走,重复观光四周。 管家知道宋白是不满意自己逗他,吩咐司机停下来,下了车,来到宋白身边,恭恭敬敬地弯了身,道:“少爷。” 宋白侧目看了他一眼,笑道:“管家怎么不继续跟着了?” 跟在盛老身边,多少军政要员没见过,管家这张老脸四十多年没红过了,这回让宋白一说,他感觉脸上有大热的趋势,不自在地咳了一声,道:“老爷吩咐让我带您回去。” 上了车,宋白坐在第二排,他理所当然地看到了后边,面对面坐着,全副武装的四个军雌,他们个个持枪,警惕得像一头豹子,仿佛随时会一拥而上,撕碎敌人的喉咙。 见宋白疑惑,管家连忙介绍,道:“他们是老爷身边的私军,这次是奉命过来护送少爷回去的。” 宋白继续打量了他们一眼,这才回过了头,见司机殷切地望过来,道:“去分部……算了,回家吧。” “少爷,是您和萨丁少将的家,还是老爷那?”司机手在方向盘上拍了拍,又问道。 宋白把视线挪向管家,道:“这事你要问管家,要是老爷子想见我,就去那儿,不然,就去我家。” 管家笑得有点勉强,道:“少爷这说的什么话,老爷只是让我来接您离开,没说去哪儿啊。” -- 第324页 “接我离开?”宋白声音冷淡,道:“要只是接我走,也用不着四个私军出面吧?这是富人区,走在路上也不见烧杀抢掠,这么安全的地方,怎么会用得到枪?还是说,他们带枪,是打家劫舍的?” 管家知道,宋白这是对自己的隐瞒有些生气了,他本来就没想瞒着,连忙倒豆子似的说了出来。 “老爷接到奎恩的消息,知道你来这,要见齐家人,怕有不长眼睛的给你捣乱,我们就一早过来这了。这车是世家嫡系才有的,相当于给署里的人警示,让他们别没眼色,瞎胡闹。” 难怪,他去审讯室问齐中将的过程那么顺利,宋白以前不是没去过警署,当时一个军部的议员就让地方警署的基层警官那么难做,给宋白了解原身父亲的案子设了重重阻碍。警署里就算与齐家有关联的人想动些小心思,但世家的车摆在那儿,谁知道里面是什么大人物,说什么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管家打量宋白的神色,看上去好了几分,连忙转回头去,吩咐司机开车。 “管家,咱们去哪儿?”司机迷茫。 管家在宋白那连着两次吃瘪,语气不耐,道:“爱去哪儿去哪儿。” 司机起了发动机,手握在方向盘上不知道往哪拐,“啊?” “还是去分部,”宋白摘下终端,给萨丁汇报行程,道:“奎恩部长既然天天都给你们汇报我的踪迹,估计老爷子也知道我根本没忙任务了,这次来,估计就是打算好聚好散的,那我也正好回去收拾一下东西。” 管家狼狈不堪,道:“少爷,你怎么说这话!老爷分明是看好你,才让我过来接你——” “行,司机大哥,改回我家。”宋白轻快道。 管家声音陡然停止,他从后视镜里看到宋白扬了扬眉,和刚才他下车时和宋白道歉后看到的动作一模一样。 “少爷,是我错了,我刚才不该耍你,咱们正常说话,行吗?” 管家放弃尊严,举手投降。 他没想到宋白能这么记仇。 “早道歉不就完了?”宋白靠着椅背,枕着双臂,理所当然道。 萨丁一直不回他,宋白一股气憋在胸口,管家这时候正撞在他枪口上,也是倒霉了。 …… “所以,老爷的原话就是,那个任务少爷要想做就做,不想做就不做,这次能从齐家主君那套出话来,还是多亏了少爷你,我们以前也试过,但他毕竟是战场上下来的,嘴严得紧,我们也拿他没办法。” 宋白奇怪地看了管家一眼,道:“盛老的意思是,我通过他的考验了?” 管家噎了一下,宋白不听他的吹捧,居然关注别的奇怪的地方,他也没法,道:“是的,老爷点头了,说这次问齐家主君,他看到了你的能力,以后,您就是盛家未来的家主。” 这事情有点顺利得过头了,宋白摩挲着下巴,他原以为盛老是看不见他的小动作,所以就一直没有管他不做任务的事,但是,盛老既然通过奎恩一直注意着他行动的动向,盛老又是对提升雌性权利极为重视,怎么只凭借一场审问,确认了他的能力,而不去测试他的人品呢? 万一他是个雄性至上的极端主义者? 再想下去,宋白自己也觉得荒谬,但他没能再继续想下去,就听管家道:“齐江的事,少爷是打算继续跟下去吗?” 宋白原准备答是,却看管家似乎话里有话,问道:“难道,你有别的见解?” 管家一直都很喜欢宋白,不然也不会在刚见面时刻意戏弄他一下,但现在他老实多了,没再耍花样,道:“少爷不如直接把证据转交到奎恩那,既然有了证据,就没必要对他再追下去,交给司法厅处置最为得当。少爷也可以早点结束实习,直接回盛家来,跟着老爷学习处理各部任务。” 看样子,奎恩并没有把拉电闸的事情告诉盛老,宋白心里知道这件事,道:“你真觉得,从齐中将那拿来的证据,能把齐江送进监狱?” 管家疑惑,道:“难道不是吗?” “你高看了中将手里的证据,也小看了齐江。” “可是,齐家主君向来号称万事通,他的消息,目前还没有错误的。”管家皱着眉道。 宋白伸展双臂,他揉了揉肩膀,道:“他那些消息,你就不看看,有多少消息的来源地,都有他的旧部下在。” 和萨丁单方面置气那两天,除了排查线索,宋白也没有闲着,他无聊时就看过齐中将的旧部下资料,权当解闷,加上今天上午奎恩给他传了一份中将旧部下所处的位置分布图,宋白很快就对上了。 “齐中将和齐江有什么仇怨我不知道,但中将手里如果真有齐江犯罪的证据,不可能一直没有动静。” 毕竟齐中将是被齐江害得关了禁闭,要是有能锤死齐江的证据,早就放出来了,不会专门等着被主角光环笼罩的宋白从天而降,“救”他脱离苦海。 宋白甚至怀疑,要不自己现在是个雄虫,齐中将是不是都会准备和自己打一架。 管家确实没想到这一茬,他的眉拧得更紧了,道:“齐家现在能猖狂成这样,和齐家积累的底蕴,齐家主君的人脉,以及齐江的运作都脱不开干系。如果齐家主君手里的证据不行,那线索不是又断了?” 齐家主齐藤元是个耳根子软、心宽体胖的老好人,以他的资质,守成有余,开拓不足,齐家这些年能起来,也还是靠着齐江这位养子的手段,才有了今天,能与盛家叫板的规模。 -- 第325页 双方的对话里,都第一时间把他摒弃在外,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 宋白敏锐地察觉了管家口中的“又”,道:“你那有他别的线索?” 管家点了点头,道:“盛少爷那场车祸十分古怪,因为他双腿残疾,出行的车辆都是找厂家专门定制的,不论多么糟糕的境况都绝不会打滑,偏偏那天就刹不住车了。而且,有人说在那条路段看见了柯姆的出现,哦,柯姆一直是齐江那边的,但我们继续往下查,却什么都查不出来。” 管家嘴上这么说,宋白还是看出来了,管家并没有死心,道:“我手里的证据可以交给你,但齐江的事情,我也要跟下去,你得配合我。” 管家眼前一亮,盛安那天的出行就是他安排的,他一直很自责于自己的失察,所以对齐江的事也盯得特别紧,现在听到宋白愿意把证据交给他,自然十分乐意,道:“少爷尽管吩咐。” “我记得,分部的门卫是六点钟换班吧?” 管家不解:“是,怎么了?” “那好,明天五点半,这辆车过来接我。” 管家更不明白了,道:“少爷,你想做什么?” 宋白道:“既然都打算对齐江下手了,那我自然不能让自己做无用功。” 宋白本来打算好了,下一个就查齐江,现在双方的目标一致,他也不藏着掖着。而且,齐江露不出破绽,那他就设局,让对方露出破绽来。 管家的脸上浮现了和盛老一样的激动,他道:“少爷果然是流着盛家的血,对他齐家,也看不下去!” 连带后面四个全副武装的军雌也面露激动,使宋白不由得无语上好一会儿。 他对盛、齐的两家的斗争,还是没有什么真实感受。 到了家门口,宋白下了车,管家那扇车玻璃还没升起来,管家欲言又止。 “说吧,什么事?”宋白实在忍不了他那欲语含羞的目光。 “少爷,其实,老爷一开始只打算派两个私军过来,是在我建议下,才又加了两个。”管家道。 宋白眯了眼睛,道:“嗯?” 管家目光真切,道:“少爷,我真的很看好你,逗你的事也别放在心上,我以后也不这么干了,下次还正正常常地说话,好吗?” 宋白冷漠:“知道了。” 看来,管家对宋白的记仇,真的心有余悸。 …… 回家以后,宋白没有等多久,萨丁就火急火燎地也回来了。 萨丁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拉着宋白,上上下下、前后左右,仔仔细细地看了一番。 “还好还好,没有受伤。”萨丁说。 “我受什么伤?”宋白奇怪地看萨丁。 萨丁并没有说他回来的确切时间,宋白还以为他会在总部继续待上两天,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还来不及高兴,萨丁的举动就让他疑惑了。 “我在总部听说你去见了齐叔,把我吓得够呛,直接就从总部赶回来了。上回你从齐叔那回来,就冷我三天,还送我一口移情别恋的锅,我就是再迟钝,也要长记性了。”萨丁背过他去,放下自己还没来得及放开的背包。 宋白把他拉过来,揽住他的腰,脸埋进他肩窝,道:“担心我就直说,不用拐弯抹角地翻旧账骂我。” 萨丁瞪了他一眼,道:“我回来路上,就骂了你一路,你和齐叔有矛盾的事,怎么不早点告诉我?自己憋着,也不怕憋出毛病。” 宋白干笑,道:“你知道了?” 萨丁道:“要是不知道,我会提早回来吗?” “你要早和我说了,我就不会在你跟前一直说齐叔了。” 宋白诧异:“你不生气?” “我生什么气?”萨丁奇怪地看他一眼,“你们有矛盾是你们的事,反正又不耽误你们喜欢我,”萨丁说这话时微微扬了下巴,但他倒先把自己逗笑了,道:“我要是早点知道,也不让你去警署了,齐叔对和他有矛盾的人一向没好脸色,你也受苦了吧?” 萨丁抚着宋白的脸,说。 宋白借坡下驴,道:“苦,特别苦,非常需要你的安慰。” 还暗示性地看了看卧室的位置。 萨丁脸腾地红了,推开他,道:“大白天你脑子里都想什么!” 宋白像恶作剧成功了的小孩子,他一笑,道:“我只是在想,你一路劳累,不如去睡会儿,休息一下,你脑子都想什么呢。”他把话又还给了萨丁。 萨丁一梗,知道了宋白故意在耍他,气得他捏宋白的脸颊,非要宋白举手投降才罢休。 萨丁最近嗜睡,中午小憩的频率明显增加,他因为担心宋白,从总部提前回来,路上都没有休息,又和宋白闹了这么一番,也的确是累了,他打了个呵欠,往宋白身上一栽,道:“我睡着了,你抱我去。” 宋白欣然同意,等把萨丁抱回床上,他拉好了帘子,屋内光线立刻暗了下来,形成一片适宜小睡的环境。 “萨丁,来打个赌吗?” 萨丁一听打赌来了兴致,他撑起身子,看床边的宋白,道:“赌什么?” “就赌,多则三日,少则两日,你我之间,必然会吵上一架。” 第153章 154 一听到宋白说“吵架”, 萨丁本来还带着点笑的脸上登时就冷了下来,像被浇了盆冷水,他意兴阑珊地钻回被窝, 背对着宋白, 道:“你不想说就不要说, 成天逗我干嘛?” -- 第326页 宋白傻了, 寻常日子里,他的确是爱逗萨丁,刚才不也没忍住, 逗了一下, 没想到现在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弯下腰, 伏在萨丁旁, 道:“我真没逗你,是说真的。” 萨丁故意打了个大大的呵欠,道:“我困了, 你出去!” 他把宋白隔着被子放在他肩上的手扔开, 眼睛闭得紧紧的,道:“我困了,要睡觉,睡觉!” 车轱辘话念了两遍, 像是给宋白表明决心一样, 坚决不理宋白。 望着床上把自己紧紧裹着的蚕宝宝, 宋白唉了一声, 小声说了句午安, 然后关了床头灯,出了卧室。 萨丁回来了, 宋白哪儿也不想去,军部那边告知了奎恩下午不去,奎恩让他在家好好休息,宋白只好处理一些简单的公务,一边等萨丁醒过来。 大半天的空闲时间,对于忙碌快一个月的两人来说,都是难得的相处机会,两人自然没有放过,好好地腻歪了一阵。 第二天一早,宋白心满意足地从床上醒来,他小心地下了床,动作放轻,不惊醒昨晚累到的萨丁。 昨天午睡睡醒后,萨丁自觉推宋白出去的动作过于粗暴,于是晚上格外千依百顺,宋白要不是还有点理智,真的差点溺死在萨丁的温柔乡里。 因为和管家商量的时间提前到五点半,小助理没来,宋白就自己做了顿简单的早餐,等解决掉,正好看到楼下停下的黑色加长车。 下了楼,宋白就看见了站在车外面等着的管家,他没有上车,而是先绕着车身转了一圈。 眼前这辆车,在整个京都也就有四辆,据说当年制造它的车场本是打算放手一搏,斥巨资造出了这四辆无论性能还是防御在当时都超一流的车,无奈时运不济,后来车厂倒闭,这四辆车被抵给了银行,还是盛老看见这车,心生喜爱,干脆买了下来,在另外三个世家主生日时,一家送了一辆。于是,也就有人戏称这车是世家特供。 这辆车通体漆黑,车身长度是一般车辆的一点五倍,整体上透着简约大气,很符合盛老的审美风格,独特到在百米之外,一眼就能发现它的不同。 整个车身没有一点累赘装饰,贴了反射膜的车玻璃也看不清内部情况,保密性一流。 宋白拍了拍汽车引擎盖,道:“其他三家的车,和它一样,没别的装饰了吗?” 管家有一点骄傲,道:“因为是老爷送的,其他家主即使有不喜欢,也只是换乘别的车,还没有敢往上装饰或改装的。” 一句话,道出了盛老在四位家主中的地位。 宋白却颦了眉,但他没说什么,拉开车门,直接上去了。 早上六点整,世家特供的商务车停在了分部门口,现在是大清早,还没到上班时间,街道上人流寥寥无几,只有刚来替换了夜班同事的门卫看见了。 宋白好歹也来分部工作快半个月了,门卫对这个雄虫还是熟悉的,但是,他从来没想到,这位雄虫居然能有这样的背景! 门卫想起了部长给他嘱咐的话,分部里进出的每个人都要时刻注意,一旦有一点异动都要汇报上去。 这算异动吗? 算了,不管了,门卫每个月能多领的一份工资,都是他靠自己这双善于发现的眼睛,得到了部长的赏识。 毕竟是和部长死对头的萨丁少将的雄主,时刻注意对方,还是应该的。门卫给部长之前留给他的私人号码编辑短信。 他没注意到,即将走入大楼的宋白,转过头来,很隐晦地看了一眼。 宋白早知道门卫和柯姆的关系,还是在一周以前,那天他偶然来早了,就见到门卫和柯姆在分部大楼一个隐秘的拐角处谈话,那时候,他得知到了门卫会给柯姆打小报告,分部里对每个与世家有关联的人,都要时刻进行注意。 那时候,宋白虽然知道柯姆和齐江关系匪浅,但还并没有对二人之间产生怀疑,直到昨天在警署遇到了柯姆的弟弟,宋白这才知道,柯姆是在齐江手下办事。 早上在车里管家也和他说了,齐中将交给他的那些证据,试着溯源追寻,里面的信息却干干净净,只是后面隐约出现过一些齐家的影子,完全寻不到能证明齐江犯罪的线索。 对于这件事,宋白早有预料,一个十三岁就寄养在齐家的孩子,既然已经会讨齐藤元的欢心,这些年齐家又在他的运作下壮大,那么,他的心思和计谋也一定不会少。 否则,也不会让齐中将为了隐瞒那个秘密,心甘情愿地被关在一个房子里十七年。 作为宋白怀疑名单中的第二顺位,宋白总是要去接触一下齐江的。只是齐江现在身在京郊,一时不好见面,加上齐家手里还有一个只剩半月就会通过的律法,这些都让宋白危机感拉了满值。 他去见齐江实在不现实,不说他的身份只是个检察部实习的学生,就算不考虑身份,他要突然去往京郊营地,参与到正在接受训练的二军军团中去,总该有个合理的理由。 但是,这些年盛老一直在给军部放权,尽力避免扰乱军雌体系已经形成的秩序,所以宋白也就没办法再走后门。 宋白思来想去,也只有利用自己与盛家的关系,引起一点异动,这样就能顺理成章地引起齐江的注意,联想到齐家与盛家的紧张关系,到时候,再接触齐江也就不难了。 -- 第327页 在这个计划里,柯姆就是宋白传话的那一个话筒。 饵已经放下去,就等鱼儿咬钩了。 宋白踏入空无一人的办公室时,想着。 …… 分部,检察部办公室,刚结束了午休,刚接了杯咖啡的同事敲了敲宋白的桌子,他和宋白关系不错,其他人都不怎么敢和宋白说话,他在宋白来这的第二天就主动教他怎么做任务,宋白对他印象很好。 同事指了指门外,说:“外面有人找你。” 宋白放下手里的公司财报,因为奎恩忙于处理齐中将的案子,加上宋白做事效率一向高得可怕,他的手里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过新的任务了,为了避免浪费时间,宋白就把公司的工作也搬到这里来。 “什么人?现在来找我,”宋白说着,往门外看了一眼,什么也没看见,道:“是萨丁的话,让他直接进来就好了。” “那可是少将,被你说的像送报的小工,”同事露给他一个无法苟同的白眼,道:“是部长,他好像有什么急事。” 同事扫了眼周围,并没有人关注这里,对宋白小声道:“部长不让我说,是他找你,你可别把我给透露出去。” “我记住了。”宋白回了他一个微笑,同事一龇牙,抬手驱赶,“快走快走,他在天台,还有,你那魅力留着给少将吧,对我没用。” 长那么好看,也不是他雄主,看得见吃不着,同事有点酸溜溜地想。 “谢了。”宋白和他说完,就离开办公室,去往天台。 宋白想过鱼儿一定会咬钩,但他没想到,这条鱼不仅咬了钩,还在宋白提线的时候反过来用尾巴甩了他。 宋白来到天台上,只以为柯姆是要和他找个没人的地方说点事,却不想成,柯姆浑然不顾自己的部长仪态,上来就揪住他的领子,把宋白逼得不停倒退,一直给宋白压着天台边沿的护栏上,再退一步,人就会翻折下去。 宋白他扫了一眼地面到楼顶的垂直距离,还挺高,宋白还有闲心这么想着。 “部长,有什么话,你好好说。”他身后是看上去不算结实的栏杆,但宋白还是不满柯姆如此粗鲁,皱着眉,道:“还有,雌虫不能对雄虫动粗。” “你个背信忘意的,算什么东西!”柯姆一脸狰狞,人高马大,浓眉,国字脸,是这个世界很普通的军雌相貌,也是不讨雄虫喜欢的那种。 “你在说什么?”即使到了现在,宋白还是一脸平静,他仿佛就像是在看一场马戏表演,没什么能触动到他。 “你和我装什么蒜?”柯姆猛地凑近了他,宋白几乎能闻到柯姆身上的透出的血腥气,尽管,据他所知,柯姆已经三年没上战场了,但他的身上还是有着浓郁的、和战斗脱不开的戾气。 “要是没有他,你怎么可能会娶到萨丁,你怎么会有今天的位置,但你居然找了齐家那个废掉的雌虫,还给他添堵,雄虫,你还有没有良心?” 时间过长的悬空,使宋白的腿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但是,宋白依然很镇静,他大脑不停地思考着柯姆的话,听柯姆的意思,柯姆似乎是认为他背叛了齐江,投靠了齐中将。 看来,齐江把以前和原身交易的事告诉过柯姆,他们两个果然是一伙的。 但这也好办了,宋白知道,柯姆现在只是在像自己这个前“齐江手下”示威,就好像是帝王两个互相争宠的属下一般。 别看柯姆一副为齐江着想的样子,但柯姆终归还是为了保持自己在齐江身边的地位,只因为柯姆是雌虫,而齐江讨厌雌虫。 计划虽然出了点偏差,但现在是个好机会。 这么想着,宋白冷冷道:“我愿意投靠谁,是我的自由。与你有关系吗?” 为了逼真,宋白还把一直作为支撑扶着栏杆的手挪回来,把柯姆用力地推开。 柯姆也没想到,宋白会有这么大力气,在宋白差一点踏空的时候,柯姆心也跟着紧了一把,他只是想来在宋白面前立立威严,所以一早上从门卫那听说到宋白可能投靠齐中将的时候,他是狂喜的,他觉得自己抓住了宋白的把柄,但他并不真想让宋白出事。 接连倒退了几步之后,柯姆看见宋白完好无损松了一口气。 刚才那一下差点让宋白折下去,好在,分部天台的护栏质量过硬,把所有的冲击都化解下来,宋白从护栏的台阶上踏下来,实打实踩在地面的那一刻,他的脑海还在眩晕,但定不移地往出口走去。 “怎么会有你这种人!”随着这句话到来的,还有一股重重钳住宋白手腕的力量,宋白在转身间看到了楼下赶上来的萨丁身影。 宋白转过身,轻笑,道:“对啊,谁让他信我这个雄虫呢。” 这一句彻底踩在了柯姆的雷区,柯姆在齐江手下帮忙,但受限于齐江那该死的个性,使他总是无法成为齐江来心腹,他的眼睛因愤怒而瞪得老大,手劲儿都能轻易捏碎一个雄虫的腕骨,“潜明山的钥匙,别以为我没法从你那抢过来!” 果然有东西。 宋白眼前一亮,随即一股剧痛从手腕上传来,就在宋白无法忍耐的时候,只听到后面一声,“柯姆,你住手!” 呵斥声之大,简直要响彻整个天台,不停回荡。 萨丁,终于来了。 这声蕴含着无形力量的冲击不止打断了在场二人的动作,更足以使萨丁扯掉柯姆的手,冲着他的肚子一脚踹了过去,高出他一头的柯姆向后狠狠撞到了不锈钢护栏上,发出一声重重的金属嗡鸣。 -- 第328页 柯姆的身体像蜷缩的虾子,剧烈的疼痛几乎绞碎他的脏腑,但他并没有时间喘息,下一秒,一只手就狠狠地揪起了他的头发,柯姆感觉头皮几乎要被连根拔起。 “再敢碰他,下次,我拧的就是你的脑袋。”萨丁身上的气势毫不遮掩,倾巢而出,柯姆身上那点戾气,在他面前都成了乖乖的鸟儿,温顺服帖。 柯姆却不是什么鸟,他是在战场上厮杀过的军雌,曾经和萨丁一样,都是一个军团的将领,他挑起嘴角,冷冷地一笑,道:“你以为,他……是好东西?” 柯姆用颤巍巍的食指指着萨丁身后的宋白,他的嗓子像破风箱,不停地抽气。 萨丁毫不留情地踢了他一脚,柯姆更蜷缩了,但同时他也在大笑,伴随着他一起一伏的胸膛,笑声像是冬日风在枯林里的呜咽。 “你真护他,哈哈哈,也不知……咳、咳,护的什么东西。” 萨丁蹲下身,准备再给他一拳,柯姆却用颤抖的手指点开投屏,他的声音嘶哑难听,道:“我让你看看,他什么嘴脸……咳、咳……” 宋白不知道萨丁看了什么,但萨丁没再动作,他放开柯姆,任由柯姆身体瘫软,滑落到地上。 萨丁转过身来,走向宋白,却一眼都没落在宋白身上,只是在擦肩时,像捞麻袋一样,不耐烦地捡起宋白的手,扯着他,头也不回,往前走去。 柯姆从模糊的视网膜看着他们的背影,冷笑,护吧,反正,当萨丁知道宋白给他下药的那一刻,宋白就玩完了。 …… 宋白很乖,就像是懂事的牧羊犬,亲自把栓绳递到主人手里,他任由萨丁扯着,一直来到了三楼萨丁自己的办公室里。 宋白在等萨丁向自己发火,按他过去经验,每当他有这种隐瞒到会伤害自己安全的行为时,都会让萨丁很担心,也很恼火。 柯姆的发难,出乎了宋白的意料,但他也得到了一个重要信息,宋白打心底觉得这样的事,并没有什么。 但是,萨丁过于平静,反而使他心中响起了警报。 “我、我能坐下吗?”饶是宋白,在天台上被柯姆压在护栏、差一线就要掉下去时,也没有现在这么紧张。 萨丁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坐吧。” 他走到门后,在靠墙的柜子里翻找东西。 窸窸窣窣,宋白越发紧张,他越紧张,越是无措,一时间,连坐下都忘记了,只是呆呆地看着萨丁动作。 “萨丁,”宋白喉咙滚动了下,他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他试着压了一下,可是,汗还是布满手心,仿佛刚才在天台上的紧张,全在这一刻爆发了。 “萨丁,”话音出口,宋白才发现,他的声音沙哑得和刚才被揍得抽气的柯姆有得一拼。 萨丁终于翻找到一张地图,纸质的,看它泛黄的颜色和毛边,就知道很旧了。 萨丁甚至吹了吹灰,飞起的灰尘差点迷了他眼睛,宋白条件反射一般,他去办公室内独立的洗手间,拧开水龙头,打湿毛巾,出来后递给萨丁。 “谢谢,哎,你刚才叫了我两次,怎么啦?”萨丁把毛巾往眼睛上按了按,刚才灰尘让他流了点眼泪,毛巾的冰凉就舒服多了。 “没、没事,”宋白下意识地躲闪,萨丁已经那张旧地图展开,铺在了桌面上。 “你肯定用得到,在网上、图书馆,你找不到二十年前的京都旧地图了。” 萨丁很自然地说道。 宋白陡然一个激灵,他是怎么了,怎么慌成这样? 他缓缓呼了一口气,坐到椅子上,一只胳膊压在地图上,对着萨丁,他道:“这次,我很抱歉,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安全——” “喂喂!”萨丁屈着食指,指关节叩击桌面,发出砰砰的声音,“你和我道什么歉,你说得很对,我们是应该吵一架,迟早都要吵。但不是柯姆的事,也不是你的事,该道歉的是我。” “我和原来宋白的事没和你说过,也难怪你会觉得,‘他’给我下药的事,我会算在你头上。”萨丁学着他的样子,吐了一口气。 在天台上,柯姆给萨丁看的就是一个诊断书,说萨丁的流产是因为药物过量导致的,再结合柯姆的话语,不难猜测发生了什么。 被雄主下药流产,对每个雌虫来说,都是不可接受的事情,雄主是重要,可是孩子更重要,有些雌虫为了孩子,是可以和雄主拼命的。 萨丁知道这一切,初时他也是愤怒的,不然他不会带宋白往回走时不先关心他的伤势,但萨丁很快就冷静了下来,他知道,眼前的宋白非彼“宋白”,是非他还是分得清的。 只是,在冷静下来以后,他就开始感到有些悲哀。 “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做事果决,很有决断力,说到做到,几乎没有吃亏的时候,连奎恩都说我,怕不是找了皇族的王子了吧,还说,只要看见你在那,就像有了主心骨,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 萨丁说着,他用指腹抹了下眼睛,头转向窗外去,道:“我不知道,怎么就让你变得犹豫起来,你刚才还紧张了,我真的,不想看你因为我这样。” 感觉难捱的情绪收住了,萨丁重新笑了起来,他还是没敢看宋白,看着桌上的地图,道:“我上楼的时候听到柯姆跟你说的地名了,我耳朵比较好,记性也不错,要是别人听了,只会以为是柯姆说错了,那可是二十年前的旧地方了,好多年轻一点的军雌都不知道——” -- 第329页 萨丁的话止住了,倒不如说,他是被从后背拥上来的怀抱给惊住了,感受着宋白不断用嘴唇抚着他鬓发,萨丁有点不知所措,小声道:“怎么了?我哪儿说错了吗?” “没,”宋白含含糊糊道,他的胸膛被一股温热的情绪鼓胀起来,他恨不得把萨丁融化进自己的怀里,希望合二为一,密不可分。 “那,你这是……”萨丁嗫嚅着。 “我愿意,一直都愿意,”宋白在萨丁耳边蹭着,道:“我喜欢你,愿意这样,就像是你看我不安,会来安慰我,我也喜欢和你在一起的这些感觉,紧张的,舒服的,只要是和你在一起,什么我都喜欢。” 萨丁几乎被宋白怀里的温度烫坏了,他半天没说出来话,红着脸,吭哧道:“知道了,我们说别的事吧。” 第154章 155 潜明山, 位于京郊西南,背靠山脉,坐落于半山坡之上, 在二十年前本是盛老地图上圈画的一个普通的军雌训练基地, 行号五, 原本是打算用作京都第五军团的训练基地, 但由于发现了稀有植被,遂保护起来,更名潜明。 “我小时候翻看过雌父的档案手册, 因为它里面的植被过于特殊, 只生长在这个座山上,为了防止大众的破坏, 盛老特意把这个地方封锁了起来, 连媒体也没透露,改过的名字也只有这张二十年前的旧地图上有,你在网上查, 只会查到第五训练营的名字, ”萨丁拿着笔,在图上的“潜明山”部分画了个圈,他一抬头,宋白正在用终端查询。 “你说的对, ”宋白把终端上搜索结果一扫, 接连翻了四五页, 所有的结果都在说第五训练营荒山野岭, 人迹罕至, 早已废弃。 “要没有你告诉我,我真以为他说错了, ”宋白把“潜明山查无此地”的搜索屏幕一折,关了终端,对萨丁道。 萨丁刚才说起潜明山的历史,侃侃而谈,现在被宋白真诚的目光一望,他下意识别开了脸,不敢抬头,“对了,你找柯姆问这个潜明山,是要做什么?” 宋白顿住,他那个接近齐江的计划没和萨丁说过,不知怎地,多了分心虚,对萨丁说:“我打算试探一下齐江。” “试齐江?你怀疑他和内乱有关,这我知道,但你怎么去找柯姆……等等!”萨丁整个人都愣住了,他僵硬地抬起头来,关节发出类似机器人的咔咔声,“柯姆和齐江在一起了?” 宋白低着头看地图,“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 萨丁勉强维持自己第四军少将的尊严,“……是,是,我早该知道。” 萨丁以前和柯姆没少闹矛盾,都是找齐江来从中调解的,但他一直没想过两个人竟然早就在一起了。 宋白不动声色,把桌上的地图往萨丁那边推了推,说:“我打算试齐江,这个地方,能有什么线索吗?” 萨丁这才发现,宋白一直没看到他失态的样子,他松了口气,认真讲了起来,道:“潜明山这个地方,地形奇特,四季阴冷,以前原本是为了当做训练营准备的,仓库、训练场地一应俱全,就算真有人贮藏武器、弹药,哪怕是养兵,一时半会,也不会有人发现。” “内战!”萨丁错愕抬头,同时撞上宋白的声音,两个人异口同声。 他们目光对视着彼此,空气沉了下来。 “如果齐江真有这个胆子,”萨丁摩挲下巴,他开始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道:“这事非同小可,我得赶快往上汇报。” “萨丁,等等,就算我们说了,估计也找不到证据,”宋白从终端里给他调出管家发给他的报告,道:“早上我收到管家的回复,我从齐中将那拿来的证据,他说,没有一个案子能直接查到齐江身上。所以,我怀疑,这个潜明山,就算我们真查出了武器、弹药,包括训练的人员,但直接负责人不会查到齐江的身上,只能抓住个替罪羊。” “你说的对,要不是柯姆和你说了这个地名,谁也不能把这里和齐江联想在一起,”萨丁的脚步停住了,他看向那个地图上红笔圈住的名字,道:“这个地形也不容易进去,以前保护植物的事力度非常大,到现在都有人把守,如果我们贸然进去,说不定会打草惊蛇。” 萨丁泄了气,他坐到了桌子上,道:“难怪你会想到要先去找齐叔呢,他那里好歹有些证据,但是,证据已经废了,都没用。盛老那边也是没有办法。一时半会儿,我居然也想不起齐江有什么破绽。” 当少将这些年,齐江一直是兢兢业业,尽忠职守,从来没有因为自己雄虫的身份,受到过任何特殊待遇,加上他一直为军部众人所知的“雌性洁癖”,萨丁没想到他会和柯姆在一起。但现在一想,齐江似乎除了和柯姆在一起,身上也没有任何的污点。 宋白轻咳一声,“我刚才去天台上见柯姆,其实就是想引齐江出来。” 萨丁愣了一下,他侧了脸,用迷茫的目光看向宋白,随即蹭地跳下桌子,来到宋白面前,道:“好吧,我还以为是我没和你沟通清楚,你才会去找柯姆了解情况,倒把我搞得很愧疚。”他嘟囔着,不满意地捏了一下宋白的脸。 宋白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长了这个毛病,反正宋白反应过来时,萨丁就已经习惯性“犯上”了,宋白自知理亏,也没躲,萨丁捏完他左脸,还把右边也凑上去,说:“解气没?这边也给你。” -- 第330页 “谁要你的脸,”萨丁轻轻拍了他右脸一下,回到办公桌旁,手扣着桌子边缘,蹭地又坐了上去,也不知道是他习惯了坐桌子。 “你想借着你和盛家的关系,引起齐江的注意,如果我不认识齐江,那这个方法也许还可行,”萨丁轻轻晃着两条腿,道:“但是,你吃亏在不熟悉齐家。” 能有一方面胜过宋白,这让萨丁心情愉快,“齐家,尤其是齐江,你不能用一般人的想法去揣度他。” “这话怎么说?”宋白说。 “在齐江进到齐家做养子以前,你以为就没有别的人想把自己家孩子塞进来吗?并不是的,齐家从皇族时代就是名门世家,比四大世家的其他三位历史更要久远,旁支众多,虽然齐叔从嫁入齐家,一直没有孩子,但是齐家主也没有任何别的雌侍,更没有别的孩子,想把自家孩子塞给齐家做养子的,数不胜数。” “但,只有齐江成功了,因为他够聪明,也能忍,听我雄父说,他从七岁时就被齐家主看好,却因为齐叔不同意,一直作罢,直到齐江十三岁,齐家主才趁着齐叔外出打仗,把他接回来。” “齐江聪明,他也沉得住气,你只用一个‘可能与盛家有关系’就想钓出他来,根本就不可能。”萨丁扬着下巴,转头看向宋白,却并没有从他脸上看到想要的茫然,有点泄气,发出一声哀叹,道:“你就不能让我有点成就感嘛!” 说着,鞋把硬木办公桌磕出闷响。 宋白才发现自己忙于思考,他连忙走近来,握住萨丁的手,道:“少将,能给我支点招吗?我现在一点办法也没有,全都要靠你了。” 萨丁嘟囔:“求人时,语气都四平八稳的,要是别人来问,我才懒得告诉他。” “所以,少将,帮帮忙,求求你了?”宋白含笑道。 萨丁窘了,别开脸,疯狂摆手,道:“罢了罢了,都和你说。” “你现在要做的,不是针对齐江,而是柯姆,先把他策反过来,到时一切就好办了。”萨丁说。 宋白的手托着下巴,他的大脑飞速转动,柯姆,柯姆的确合适,他知道宋白所不知道的潜明山的事情,又帮助齐江制造了盛安的车祸,而且,齐江就连“原身”下药的秘密,都告诉了柯姆。 这意味着,柯姆和齐江,关系匪浅,柯姆知道的事情,也一定很多。 “这是个好主意,只是,”宋白露出了苦笑,道:“我误导柯姆,让他觉得我才被齐江信任,他不设防,这才说出潜明山的事。但是,他现在认定了我已经‘背叛’齐江,再想策反他,太困难了。” “你可以试试齐江这边啊!” “嗯?要怎么做?”宋白问道。 萨丁真的很愉快了,这次是他少有超过了宋白的地方,他晃悠着两条腿,轻快地说:“我们大吵一架吧。” …… 下午京郊第二训练营,第二次训练即将结束,因为临近春天,下午的阳光开始发热,堆在角落的积雪开始融化,与地面的灰尘混在一起,让齐江在训练时,眉头又一次拧紧成了川字。 “小何,训练到第几次了?”齐江看着整齐排列的军雌,他刻意后退了五米,这使得向他的副官必须要往返更多的距离,向他汇报。 副官小跑过来,在距离他一米处停下,原地立正,敬礼,喊道:“报告少将,第五小队已经进展到第二大套训练完毕。” 齐江点了点头,道:“达标了,让大家都休息一下吧。” 副官大喊了声是,又转回去下命令,军雌响亮声音在广阔的营地上回荡。 齐江轻车熟路地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帕子,捂在口鼻处,他微皱着眉,冷淡的神情仿佛是轻蔑这世间一切,前方因为休息热闹解散的百军雌们,不约而同地熄了声,放轻步子,生怕惹来少将轻厌。 有的人似乎是今年才第一次见到齐江,声音不大不小,不加遮掩,传到了齐江的耳朵里。 “他是少将,就能这么拽?” “讨厌雌虫,还参军,太可笑了吧,怎么不赶紧滚回齐家,躲在亚雌怀里吃奶?” “其他三个少将都没他的摆的谱大,齐家不会真要给他吧?” 副官原本正在饮水休息,这些话吓得他脸色煞白,盖子都来不及拧紧,瓶子就掉在地上,溅湿了他的鞋裤,他连滚带爬地奔到齐江面前,道:“……属、属下这就去处理,长官千万别往心里去。” 齐江不着痕迹地退了半步,拉开距离,使他好受了点,“我毕竟是个雄虫,每年的新兵入伍,不能像萨丁那样和他们近身搏斗,没法服众,这新兵入伍都快一年了,还在底下给你们添乱,这的确是我的错了。” 他温温和和地说,副官脸色愈发苍白,而身后的的声音还不断传来。 “要我说,真要是继承家主,还是萨丁少将名正言顺,他?一个养子罢了!我呸!” 副官几乎不敢再喘气了,他惊恐万分,道:“属下现在就去处理,长官千万不要动气。” 齐江是十八岁就入了第二军当少将,他是齐家空降过来的,比起已经在军雌中有了名气的萨丁,他不受人崇拜,又是空降,没有人信服他。军雌们信奉丛林法则,每年新兵入伍,少不了要来一场以下犯上的肉搏战,这里面最典型的是萨丁,他每年都能凭借超凡的力气,在一对多的群战里游刃有余,同时,也会收割新的一批崇拜者。 -- 第331页 但齐江空降的时候才十八岁,是雄虫,又体能弱,不能和雌虫下场,加上他要命的雌性洁癖,当年四个军团,第二军闹腾的最厉害,沸反盈天,都要求着换少将,不过,这种现象,在齐江放开手治理二军后的一个月里,就彻底平息了。 乱况用重法,二军的法令条文比其他军多出两倍,犯任何一条禁忌,就会按照军法处置,许多乱传流言的人,无一不是遭受到重刑教育,自此之后,每年新兵入伍,二军虽然没有少将下场,军纪却比另外三个军团都好很多。 副官抬腿就想去教训那几个粗野的兵,齐江叫住了他,“按军法处置后,让他们去研究所待一阵子吧,研究员们,也该有些新的实验数据了。” 副官浑身被寒冰冻住,他最怕的事果然发生了。 军雌崇拜强者,有些人就算用了最重的刑罚,也挡不住他惹事。但是,刑罚不管用,齐江就用了另外一招,就是常人无法忍受的痛苦。 第一年,闹腾最厉害的几个刺头,都被齐江扔进了研究所,由着苦于没有增强剂实验数据的研究员折磨,都用不了一个月,原本肌肉最发达的军雌,冷汗涔涔,哭嚎着哀求副官,不要在给他注射了。 “……是,属下这就去办。”副官的牙齿微微打颤。 副官以怜悯的眼光,谛视着那些逞一时嘴快还自以为厉害的军雌,入了二军,还把老兵的嘱咐当成耳旁风,也活该他们要研究所一游。 只不过,副官私下里还是觉得,用增强剂会有点过分了。 副官走到坐在地上休息的军队里,揪出了几个一脸愤愤的军雌,周围所有人都沉默地望着他们,目送他们远去,之后,再没有人敢出一点动静。 齐江静静地看着这一切,骂骂咧咧的军雌在营地建筑的拐角消失,齐江才撤下手帕,擦了擦指尖上的灰,皱着眉,扔到地上。 待齐江回到休息室,他的助理气喘吁吁,迎面跑了过来,“长官,你的电话,来好几次了。” 齐江上午巡视营地,终端放在休息室充电,不想,只离开一会儿,竟然有人找他。 以齐江的地位,没有多少人能与他往来通话,他的号码一直处于保密状态,就算是最亲近的人,也只会给他发简讯。这通打来好几次的电话,勾起了齐江的好奇。 “谁打来的?”齐江抽出新的湿巾,先擦了擦终端,才翻过来看屏幕上的字。 “我没敢看!”助理立刻保证,齐江微皱眉,助理连忙捡起他扔到地上的垃圾,一溜烟,又回了休息室。 当齐江接通电话,只听对面传来宋白的声音。 “齐大少爷,要找你,还真是困难啊,”电话那端,宋白虚弱地笑,“您做的很好,萨丁全知道了,他当着我同事的面跟我闹,你做的实在太好了。” 齐江一头雾水,道:“我做什么了?” “别和我打马虎眼了,要不是你说的,萨丁怎么可能知道?他现在要跟我离婚,还不到下班,他就已经回家打包行李了。”宋白嘲讽。 齐江真的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宋白对他而言,只是一个足够蠢、又方便掌握的雄虫,是他用来牵制萨丁的一个工具。现在被这样一个身份不如自己的雄虫诬蔑,齐江也上了三分火气,道:“我一直在郊区的训练营,你那点破事,还不至于让我亲自去说,萨丁到底从哪儿知道的,你没问?” “不是你和柯姆说的,他怎么会知道?”宋白的语气理所当然,道:“柯姆他一上来就说什么我背叛你,还把我压在天台护栏上,你不知道,我差点摔下去!”颤抖的声音听上去心有余悸。 齐江迅速抓住重点,道:“中午发生什么事了?” “齐少爷,你就不能关心一下我吗?中午我可差点摔下去,我现在午饭都还没吃!”宋白歇斯底里。 齐江感觉到了头疼,和他对话的人过于愚蠢,他就会有这种反应。 齐江一边揉着太阳穴,冷声道:“宋白,中午的事,你原原本本给我说一遍!不然,我立刻挂断。” 若不是里面扯到了柯姆,齐江才不想应付这个家伙。 “你早上为什么乘世家的车来?”对面一阵窸窣后,齐江一句戳到问题关键。 齐江不认为柯姆会平白无故地去针对宋白,但他也不相信,宋白就是无辜的。 正在东扯西扯的宋白明显愣了一下,“那辆黑车不能坐吗?”他的语气透着天真与无知,“昨天中午我没等到车,就是他载我回来,今早上说顺路,所以我就坐了。” 那可是盛家的车!他都没坐过,你一个下等人直接就坐了,还理所当然让人家接你上班,柯姆不怀疑才怪了。 齐江感觉头疼得快转不动了,宋白能平安活到现在,也是蠢出了天赋。 齐江随便找个借口,打算把电话挂了,对面宋白还在喊,说他都不知道齐中将家里有车,让齐江去个柯姆说,让柯姆帮他把萨丁劝回来。 “前两次见面,感觉还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一到电话里,就蠢成这样?”齐江挂断了终端,喃喃着。 他连再次清洁都忘记了,可见,宋白使他心烦到了什么地步。 宋白对齐江来说,还是个能容易控制的人物,柯姆虽然有些小聪明,但他太鲁莽,某些时候还会反过来要挟他,相比较之下,齐江对柯姆愈发不满意了。 -- 第332页 宋白不过是被盛家的车载了一程,柯姆就闹出这么大的事,还搞出这么大的事的误会,虽然说这次结果很好,但是,以后呢?万一柯姆再坏了他的事…… 齐江旋转着腕上的终端,想着,是该敲打柯姆一下了。 …… “我看你那边天气不好,晚上要是出去,还是带把伞更好。” 夜晚,宋家书房,宋白在办公桌上的视频通讯投屏后,对萨丁道。 其实,以下午两个人吵架的激烈程度来讲,不可能有这样的和谐气氛。 下午,在检察部的办公室里,萨丁当着同事的面,摔了宋白的桌面上的所有东西,他神情悲肃,被发觉事情不好的同事们拦下,才没有直接拿椅子摔向宋白,最后只是气势汹汹地撂下一句等离婚的话,当天下午班也不上了,直接离开。检察部的同事看宋白脸色阴沉,谁也没敢来打听,还是和他关系比较好的同事帮他捡东西,拾起了地上不断嗡嗡震动的终端。 “他是要报复我,”宋白把文件扣在脸上,同事斗着胆子一看,才知道,萨丁直接刷着宋白的卡,去旅游了,飞机就在下午出发。 回到现在,萨丁对办公室里的事情还忧心忡忡,“我的反应是不是太激烈了?他们不会怀疑吧?” 萨丁和宋白提出要真吵一架,宋白可以借此发挥,从齐江这边下手,离间两个人。萨丁是这样想的,他们也这样做了,但是,萨丁拿了宋白的卡去刷了最贵的、当天下午出发的旅游套餐后,他就不断地想自己做的是不是太过火,万一柯姆、齐江不相信,又怎么办? 宋白没有那么多顾虑,道:“你做得很好,都去旅游了,他们能不信吗?我下班之前,听见了好几个版本你我的事,还有人猜,说是我在外面养人,让你抓了个现行。” 宋白没忍住,他别开脸,笑了好一会儿,道:“正因为你反应很激烈,才没人怀疑。” 虫星上百姓们还处在文娱生活并不丰富的阶段,远没有蓝星那样,被诸多影视剧、综艺节目层层冲突惯坏了的观众们,虫星上的人思想简单,只要发生在他们眼前的事,就没有不信的。 “齐江那边呢?”萨丁问道,他在上了开往南方旅游胜地的飞机上,宋白那边的事情就不知道了。 “齐江啊,”宋白靠向椅背,身体形成了一个放松的姿势,“比我想像的要好对付些。” “快说,别卖关子!”萨丁催他。 宋白想起下午齐江的语气,轻咳一声,嘴角忍不住上扬,“他快被我搞疯了,我听出他好几次快崩溃了。” 齐江很聪明,同为聪明人,宋白当然知道聪明人最忍不了的是什么,就是愚蠢。 萨丁听完了宋白操作,目瞪口呆,道:“……你居然装傻?我猜齐江和你说话时就忍不了了,我知道他,同一件事和别人说第二遍就烦透了,等他挂电话时已经烦不胜烦,更不会有心思去回想揣测你话里的真假。” 宋白道:“对,亏他之前和我那次见面,他对我既然有‘下等人’偏见,那也不能怪我利用。而且,我越蠢,就越显出了柯姆的聪明,还有柯姆的‘不可控’,像他那样聪明的人,最讨厌的就是身边的不定时炸弹。” 萨丁静了半晌,心悦诚服,道:“玩弄人心,你的确比我更厉害。” 萨丁在飞机上的时候,想过很多宋白与齐江说的话,威胁有之,乞求有之,亦或是宋白会干脆拿出他的穿越者的身份,但他就是没想过,宋白舍得放低姿态,利用偏见,撬动齐江对柯姆的信任,却是万万没想到。 “萨丁,我给你的信封带了吗?”宋白问。 “你说这个?”萨丁从随身的行李中拣出一封信,封口处并没有封严,这是他临走之前,宋白匆匆忙忙塞进他手里的,他还记得刚握住信封时,手里还藏着打印纸出来的热意。 “这个东西,你帮我找当地的邮寄处,寄给齐家主。” “这是给他的?”萨丁语气陡然加重,因为喜爱齐叔而连带着讨厌了齐家主多年,不满道:“你给他写信做什么!” “我还是不太放心,因为照你说的,现在几乎没有人能压住齐江,但我想,齐家主应该总能算上一个,毕竟,齐江非常在意家主的位子。” “好吧,我给你寄过去,就算寄了出去,他那边连收到和赶回来,都要十天多,可以吗?” 宋白皱着眉,道:“时间也太长了……”那条要命的律法还有不到半个月就会通过,这样一来一回,留给他的时间就所剩无几。 萨丁:“不然就我去送,我有少将的通行权,能直接借当地最快的军用舰,齐藤元一直觊觎我弟弟,我要去了,他不会不见我——” “不用了,直接寄就好。”宋白不容商量,直接打断了他。 “如果我去送,会更方便,时间最多就三五天,不如我去……”萨丁坚持他是可以的。 “好了,你也该累了,晚上要出去,一定要带上伞,还有,注意保暖。”宋白直接否决,说完就挂了电话。 末了还是觉得自己刚才的反应过于粗暴,宋白给他编辑了个晚安的短信发了过去。 “你找我什么事?”宋白对着对面早已等候多时的管家道。 管家恭敬:“老爷说,让你到盛家来见个人。” “走吧。”宋白站起身来,关了投屏,对管家道。 -- 第333页 …… 夜晚,盛家,会客厅,柯姆坐在座位上已经半个小时了,他手里还抱着一杯冰水,杯里的冰块消失得只剩下一点点冰碴,杯壁的水珠也蒸发了大半,但是,柯姆还是觉得,他底下的这个椅子,是有生以来坐过最扎人的。 在今天下午,柯姆还因为听到萨丁和宋白闹翻的消息,心情好了一些,但是,没有多久,他的雌父就来了电话,又向他抱怨什么时候快点结婚。 结婚,对年过三十的柯姆一直是个禁忌词,但他雌父总是能点着他的火药桶。 “又不是我不想结婚,我乐意,但人家不愿意,我有什么办法?”无视那边骂他不孝的声音,柯姆怒冲冲地挂了电话。 柯姆的禁忌起源于他看上的那个雄虫,齐江。 起初只是误以为齐江是平民,索性就逗一逗,反正,在军部里,有官职的军雌比起一般雌虫更受保护,戏弄一下平民雄虫,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柯姆被当时脸嫩的齐江收拾了一顿,他这才知道齐江的身份,开始他对齐江有些不屑的,但也不知道怎么,这么多年,就和他越走越近了。 柯姆说不清是因为常年处在雌虫堆里,才会对这里面唯一经常见着的雄虫动心,还是因为写别的东西,反正,当他反应过来时,目光已经从齐江身上挪不开了。 柯姆对这段关系并不抱多少幻想,趁着在一起,多拿一点是一点,当然,包括上床。 齐江这次突然毫无预兆地前往京郊训练营地,也是有和柯姆闹翻的原因在,柯姆忍他多时,说什么也要睡齐江一次,而齐江因为洁癖,以及柯姆手上的要挟,不得不与柯姆春风一度,直到现在,柯姆都在回味那个晚上。 只不过,齐江频繁地呕吐很扫兴致。 柯姆不管那么多,他只看眼前的利益,也就并没有往长远去想,他知道齐江不可能娶他,那也无所谓,反正只要他还在齐江身边,齐江还有使用价值(上床以及仕途),那么,他总不会吃亏的。 但是,柯姆没想到,他的好日子会结束的这么快。 下班以后,齐江给他来了电话,柯姆当时还挺高兴,以为齐江知道了萨丁的事,来向他低头了,但是,没想到齐江却把他一顿骂,就用着他那个冷冰冰的、该死的世家公子腔调,优雅地数落他的错误。但这些并没有使柯姆怎么样,真正令柯姆冷汗涔涔的是齐江的最后一句话。 “你知道我很多事,就不该这么草率、鲁莽,柯姆,你也知道,只要你那里不出事,就没人会知道我的事。” 柯姆的短视以及他的忠诚得到了齐□□睐,于是,柯姆也就知道齐江不少事,但那是以前,柯姆还没胁迫齐江上床的时候! 柯姆清楚地记得,上一次齐江说出这种话,原来那个很得齐□□眼的雌虫就死去了,至今都没找到踪影。 齐江的话彻底敲响了柯姆脑海里的警钟,恐怕,齐江已经开始对他产生忌惮了,所以才会用这种话来警告他。 柯姆可不是上一个被齐江迷得神魂颠倒的雌虫,相比起雌雄欢愉,未来仕途,柯姆更重视自己的小命。 他思前想后,在家里踌躇、犹豫了整整三个小时,最终决定,还是要赶紧向盛家投靠,方能得到一丝喘息。 他当初跟齐江,就是奔着利益去的,让他面临时刻丢掉性命的危险,险中求富?他可做不来。 于是,当晚,柯姆就驱车来了盛家,打算向盛老坦白一切,以求得庇护。 但是,盛老身边的助理只是传话,说让他等着,自然有人会来与他接洽。 半个小时过去了,怎么还没有人? 柯姆不由得伸长了脖子,望向窗外,那条黑漆漆的路。 在他想来,盛老向来重视齐家的事,那么,那个人也应该是从外面赶过来,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要员?是奎恩吗? 正在他胡思乱想之际,门吱呀一声,推开了。 柯姆立刻起身站好,只是,在见到门后那个人的时候,他不禁错愕出声。 “宋白……怎么是你!” 第155章 156 “盛老让我去见谁?” 在跟着管家前去盛家的路上, 宋白才有工夫去问管家。 管家到了那辆眼熟的加长车上,他松了口气,在面对着萨丁少将的时候, 哪怕是隔着一整块电子屏幕, 管家还是没有办法感到放松。 “是柯姆, 好像是和齐家闹翻了, 所以就投靠盛家来了。老爷说,既然你负责这个事情,他就交给你办了。” 宋白怔了片刻, 在宋白心里, 他向齐江使的计划,至少还需要再另行安排一周, 再慢慢用几样事一起点燃, 直到最后借盛家之手,来一把大的,彻底把柯姆坑到逆反。 但是, 令他完全没想到, 柯姆简直是个天纵奇才,宋白刚放下了引线,柯姆自己就点燃、还顺着引线溜溜地跑了过来。 管家那边还要说话,宋白示意他先别说, “让我自己静一静。” 过了一会儿, 宋白缓过劲儿来, 问管家, 道:“我之前让你再查一遍盛安的车, 结果怎么样?” 管家脸上露出茫然的神情,“我找了最好的修车师傅, 把盛少爷车上每个零件都拆下来,前后检查了三遍,都没问题。少爷,这场车祸,真不是车的问题。” “那路段呢?当时路况有查过吗?”宋白微阖着眼,交握着双手,食指在手背上敲打着。现在到了宋白往日小憩一会儿的时段,每逢这个时间,他总是会感到些许困倦。 -- 第334页 “路况只有出事那天看过一次,”管家察觉了自己的失责,连带着声音因为愧疚而低了下去,“是我的错,我明天早上就吩咐人再去当地再看一遍!” “不要明天,最好今晚就去,”宋白阻止了管家,顿了一下,摇了摇头,道:“不,你现在就安排人去看。” 管家错愕,他感到一丝荒谬,因为盛安的车祸已经过去了半个月,路段上就算有什么痕迹也早就消失了,提前或推迟半天有什么区别吗? “少爷,你可能不了解情况,去检查路况的人都是专门的、有经验的交通警员,他们正常上下班,现在早就回家睡觉了,另外,就算是盛家,想要调人去查,也得走正常程序,这也花时间的。” “那就让盛家自己的人去,把照片都拍下来,据我所知,那地方人员往来稀少,即使半个月过去了,路面情况也磨损不了太多,能早一点就早一点。”宋白阖着眼道。 管家张了张嘴,实在说服不了宋白,但也不想就这样认输,道:“少爷,您不是还报复我之前耍您的事吧?这大晚上的,我在盛家调完了人,以后无论谁,背后都得骂我,我在盛家还怎么管他们啊!” 宋白被管家夸张的语气有了些许诧异,“你在盛老身边管事了二十多年,还怕底下人这点闲言碎语?” 话虽如此,却不容商量。 倒也不是宋白绝情,一方面,是因为宋白打算借着他之前在卫生间偷听来的事,去试探一下柯姆,另一方面,则是和萨丁的通话提醒了宋白,如果请齐家主回来都要耗费上十几天,那么,距离那个该死的法律通过的时间就不多了,留给宋白能彻底抓住齐江的日子更是所剩无几,他必须分秒必争。 宋白又闭了上眼睛,靠着椅背,闭目养神。 少爷是摆明了不想再理他,管家摸了摸鼻子,不再自讨没趣,虽然他不明白少爷为什么这么着急,但照着做,总是没问题了吧? 管家掏出终端,把盛家早就该进入被窝的护卫队长给叫了起来,忍着那边睡眼惺忪,起床气发得毫无顾忌的雌虫,把任务安排了下去。 到了盛家,宋白下了车,就看见整栋宅院依旧笼罩在灯火通明中,在周围一片已经黑暗下来的建筑的环绕下,十分醒目。 “盛老还在工作?”宋白问。 “是,军务处的议员,还有司法厅的厅长,都来找老爷商量事了。”管家走下车,向司机吩咐了几句,司机把车驶向地下车库,这才走到宋白身边。 “军务处?司法厅?这两个怎么撞到一起了?”宋白眉峰微挑。 “听说,是因为齐家那个法案,里面有些条例过于偏向雄虫,和老爷以前给军部立下规则相撞了,所以他们就来找老爷商量这个事情,不过因为那个法案还在修订中,所以,他们也只是过来探探底。” 管家说着,透出一丝嘲讽。 虽然盛老是个坚定维护雌虫权益的理想主义者,但是他手底下雌虫还是更重视各自的利益,管家也和宋白提过,每年临到这个新的法案,或是修订案即将推行之前,总会有人接着讨论法案的名义,想方设法,试探盛老今年会不会依旧站在雌虫这边,免得他们自身的利益突然受损。 管家嘲讽这些自私官员,宋白早已习惯,但他还是从管家的语气里听出些不一样的东西,道:“盛老他怎么了?” 按照以往,管家在盛家时总是会收敛些,毕竟,谁也不知道往来经过的究竟会是哪家要员的跟随。 管家一怔,他为宋白的敏锐而感到心惊,他的伤感又涌了上来,道:“这段时间来的人太多,老爷生怕耽误正经事,昨天很晚才合眼,今早上起来就咳嗽了,请了医生,说是感了风寒,但他们还是一直不断地过来!老爷都没有清修的时间了!” 宋白眉头一皱,虽然他对盛家和齐家之间的斗争没有代入感,但是,盛老这个一直坚持的老人,让他还很有好感。 管家以为宋白太担心了,忙安慰道:“少爷不用担心,医生一直在旁边候着呢,老爷要是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他会立刻结束会面,老爷还特意让我和你说,只管做你的事情就行。” 这种来自于长辈的关怀,是宋白到这个世界很少再感受到了,既然盛老都说了不用担心,宋白暂时放弃了去探望他的想法,道:“去见人吧。” “先等一下,”宋白叫住了管家,道:“一会儿你就在外面守着,我会把门虚掩,你听到我问一句话时,就进来……” …… 柯姆在看见宋白的那一刻,他感觉浑身的汗毛刷地都立了起来。 宋白,宋白为什么会出现在盛家?他是什么身份?又和盛家是什么关系? 一连串疑问都在柯姆的脑海里形成。 宋白是跟在管家后边进来的,因此,柯姆最先是向管家问的好。柯姆毕竟是在军部混了那么多年,他还有点察言观色的本事。 难不成宋白是盛家的什么子侄? 这个想法在柯姆脑海里刚一冒出来,就立刻被他否决了。众所周知,盛家唯一的孙子只有盛安,现在盛安又离了虫星,盛家还哪儿能再蹦出一个二十多岁的孙子? 雄虫后代又不是柳絮,风一吹,满地都是,要不然,现在齐家主早就收了一堆雄崽了,哪儿还有齐江的事? -- 第335页 既然与盛家没有关系,看宋白对待管家的态度又那么随意,向来脾气大的管家也没见他使脸色,说明还是比较重要的人。 难不成……? 柯姆有了一个猜测,他越想越觉得对,看向宋白的目光也变得不一样起来。 宋白对柯姆的视线很敏感,就这么大一个会客厅,管家又退了出去,光秃秃的两个人,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投来的目光。 柯姆的眼睛像火一样热,里面是难挡的谄媚,宋白几乎是下意识地与他拉开距离,本来面对面的座位,被宋白拎着椅背又往后拖了一米多,宋白才坐下,和柯姆之间像隔了一条银河。 “盛老把你的事交给我了,你有什么想说的,直接对我说就行。” 柯姆没听见一般,把自己的椅子向宋白的方向拉了拉,宋白警惕地看着他,手扶着座椅边缘,随时准备起身再往后挪。 宋白的举动仿佛触动了柯姆不好的记忆,他眼角抽搐了几下,连忙停止自己的动作,挂着讨好的笑,道:“宋先生,你年纪轻轻,竟然能当上盛家的管家,未来,不可估量啊!” “……”宋白沉默了一会儿,道:“彼此彼此。” 柯姆前脚能误会他投靠齐中将,现在又误会他是管家,他是怎么在军部掌管了一只军团的? 相比之下,宋白真心觉得,还是柯姆未来不可估量。 柯姆没有听出宋白话里的讽刺,单纯以为宋白在谦虚,忙说:“不敢不敢。” 嘴上这么说,但柯姆愈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也不能怪柯姆想得太歪,实在是宋白现在还处在考验期,在此之前,盛老让人把宋白的一切履历做了封存,哪怕就是齐藤元去查,都查不出个一二来,同时,盛家这么多年只有一个独孙,姓盛名安,这都是世人接受二十五年的事情了,大街上拉个人说盛家还有另外一个孙子,谁听了都得摇头。 但管家就不一样了,盛老现在身边的管家,在三十年前,也是从普通人中选出来的一个普通雄虫,虽说,雄虫管家数量稀少,薪资高昂,但放在盛家,人们都会说这个管家撞了大运。而且,自从盛老有了让后代继位的意思,就没掩饰过他想要再培养一个新人管家的事,宋白不知道这些,但是,在柯姆看来,确实是有理有据的。 柯姆又继续说了些话,都是老掉牙的恭维,宋白心生反感,他道:“你来这是要说什么事?盛老说,你是来找庇护的?” 柯姆脸上的笑僵了,他很快就做了个哭丧脸,说道:“宋先生,你可知道,我们平民的军雌,一点也不容易啊,身后没有世家背景,在军部里举步维艰,要是不能找一个世家投靠,根本没办法站稳脚跟。” 接下来的十分钟里,宋白听他长篇大论,说他一开始也是出淤泥而不染,奈何大环境逼人,齐江又用婚约吊着他,他到底是个雌虫,心志不坚,就误信了齐江的话,帮他出谋划策,做了许多不该干的事情。 “我当时就是太年轻,鬼迷心窍,被他一个雄虫迷了眼,宋先生,你可千万得帮我和盛老说清楚啊!”柯姆哭丧脸,他从来之前,就打定了主意,一定要把自己摘个干干净净,反正,嘴长在他身上,齐江又不能过来对峙,这些事,不还是他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吗? 不过,唯一的缺点是,他之前对宋白动过粗,这事不太好盖过去。柯姆之前因为和萨丁不对付,他特意调查过宋白,知道宋白之所以会如此看重萨丁,就是因为萨丁对他痴心,那么,他干脆就把自己往“痴心雌虫”的形象上塑造,宋白怎么着也会动恻隐之心。 正在柯姆得意洋洋的时候,只听宋白道:“但我怎么听说,是你拿盛安车祸的事,要挟齐江呢?” 宋白褪去了他的伪装,图穷匕见。 他似笑非笑,看不出喜怒。 柯姆心中一凛,他自认为当时和齐江的谈话没人偷听,齐江更不可能背叛他,那宋白又怎么知道的? 柯姆决定一条路走到黑,矢口否认,而敲门声却响了起来,随后管家走了进来,道:“路段那边已经传回来照片,在路肩处的确发现了一些奇怪痕迹,队长让我问您,要去看看吗?” 宋白看了一眼管家,给了他一个做得好的眼神,时间恰到好处,管家打断了柯姆的回应。 接下来,就该是抛炸弹了。 “至于柯姆,你也一起乘车去吧,你把话在车上说,也是一样。” 说话间,一个眼神也没有给柯姆,管家的傲慢不言自明。 但是,柯姆现在并没有时间去注意这些细节,他的脑子已经乱成了一团浆糊,说到路,说到路肩,柯姆不用想也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事情。 柯姆对自己做过的事情,心里有数,盛安出车祸那天,要不是齐江动了关系,把路段上的事情给压了下去,那么,交通部门很简单就能发现他在路边留下的痕迹。只是,以他的粗心,不知道痕迹具体会落在哪儿,眼见着对方隔了这么久,居然还查到了东西,柯姆做贼心虚,他知道,这事全程是自己动的手脚,要是真查出来,肯定会顺藤摸瓜,摸到他这里。 而齐江,柯姆在决定背叛他时,就已经放弃了齐江,而且,以齐江的性子,也一定会习惯性地把他自己摘出去。 眼见宋白已经起身,走过去推开了门,柯姆仿佛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希望之光越来越小,越发感觉那个铡刀就要落在他脖子上。 -- 第336页 “柯姆,一起走吧,” “宋少爷,你可一定要帮帮我!盛少爷那事,真不是我想做的啊!都……都是齐江指使我的!”柯姆痛哭流涕,跪在宋白的腿边道。在他背叛齐江时,就没有回头路了,现在如果盛家也不保他,他是真的连命也保不住了。但是,他还有一线生机!刚才宋白的神情明显是他的伪装所触动了,他只有赌一把了。 管家的神情渐渐由傲慢转为愤怒,他几步上前,对着柯姆的脸,狠狠地打了下去,他气得嘴唇发抖,转身向宋白道:“少爷,我想,我们不用去了。” 这句话,断续了两次,管家才完整说完。可见他的怒气。 宋白的眼神渐渐眯了起来,他只是想把柯姆带去现场,路上诈他一诈,没想到,盛安车祸的事,竟然真与柯姆有关。 也好,柯姆现在承认了,那就省得他再费周折了。 宋白亲手把柯姆搀扶起来,笑道:“部长,你这说哪儿的话啊,我可还需要你告诉我关于齐家的事呢。” 半是安抚着,把颤抖的柯姆站了起来,让他先去厅内休息,他现在腿抖得站都站不稳,就更别提让他走路了。 出了会客厅,关了大门,走廊与会客厅形成两个独立的空间,就是说什么话,也不会传到厅里的柯姆耳中。 “盛老有没有说,之后要怎么处置柯姆?”宋白问。 “没有,”管家没有一点之前的胡闹,他身上甚至还有些阴冷,话语也冷冰冰的,道:“他有胆子伤害盛少,少爷,你问完直接弄死他,我想,老爷也不会有意见。” 宋白被他话里狠劲吓了一跳,“柯姆最多交给司法厅,罪不至死吧?” 管家深吸了口气,透着不甘:“抱歉,少爷,我失态了。但是,我咽不下这口气,盛少是我看着长大的……” 后面的话没再说,宋白听出了他的压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盛安好好的,柯姆既然认了,他就不会再有平安走出去的机会,至于帮他的齐江,早晚也会的。” 管家的情绪逐渐平复下来,他点了点头,十分坚定。 没人看到,在走廊的不远处,一个黑衣服的小亚雌低着头,在暗夜的掩护下,匆匆走过。 …… 与此同时,在与京都遥望的南方,小雨连绵地下,萨丁拎着一大袋子零食走进宾馆,他抖了抖雨伞上的水,把伞随意地插到门口的伞桶里。 他坐到床上,摘下终端,发现里面还没有宋白的短信,他嗤了一声,把终端甩了出去,在床上蹦了两蹦。 宋白真的太厉害了,一边安抚完他,另一边就粗暴地挂断他的电话,到了现在,一句解释都没有。 要还是在家里就好了,宋白对他哪怕语气重了一点,反应过来,宋白都会好好和他解释一遍,生怕他产生误会。 萨丁知道,自己是被宋白的温柔给惯坏了。 但这都改不了他现在生气的事实。 他起身走向行李箱,把那封信又拿到了手上,宋白没有让他看,就算里面的信纸轻轻一掀,就能拿出来,但萨丁也不会去看的。 他躺在床上,两眼放空地盯了一会天花板,又撕开一袋零食,结果里面的气味又让他皱着眉全都喂了垃圾桶。 肚子里的小家伙一个多月,萨丁也知道,宋白那么果断的拒绝是因为什么。 平日里,宋白对于剧情的焦急,萨丁看在眼里,但是,只要一涉及到萨丁,万事都要让步。 所以,宋白宁可放弃让他前去送信,而选择了更慢的星际邮递。 如果还是以前,萨丁对宋白的过去一无所知的时,他真的会傻傻地认为,这是宋白在体谅他,对他好。 可是,他明明都已经那么强了,他所有的能力都在宋白面前展现过,宋白为什么还不能放心去让他处理呢? 只是送个信而已,又不是去领兵打仗,有什么要顾忌的? 他的身体他自己清楚,之前去医师那里体检,萨丁问过他,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医师像看个小怪物一样看他,转过头对宋白说,“你把他看好,别让他精力过于旺盛,去为祸众生就行了!” 然后,又像警告一般,对萨丁说,“孕期里有不痛快的情绪是常事,你可千万别想不开,脑子一热就要去星际剿匪,我知道你爱干这事,但你可不能因为一点不快,就把咱们虫星流放罪雌星盗的老本营给灭了!” 看吧,他现在的身体素质,医师只会更担心别人,而不是萨丁自己。 他想帮宋白。 而不是一直拖累宋白,被宋□□心呵护在安全屋里,精细圈养。 望着白色的方形天花板,萨丁下了决心,他翻个身,拾起终端,给自己的副官打了个电话。 “帮我办一张去中转站的军舰借用证明,对,立刻就用,我的印章就在……” 细细的小雨在窗外淅淅沥沥地下,在这个湿冷的季节,却感觉出了一丝暖意。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6-30 19:54:38~2020-07-02 01:26: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浅浅、老吴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6章 157 夜已经深了, 营地里的军雌们都早早进入了安眠,但是,齐江的住处依然亮着灯。 -- 第337页 他披着一件军装, 坐在床边, 看着终端上的短信, 露出一个让人背后生寒的笑容。 “宋白真以为他那点伎俩, 就能唬过我?” 能让齐江在凌晨起来的唯一原因,就是这条短信。 其实,中午时, 齐江是真的差点被宋白骗过去了, 他一个下午,几乎是马不停蹄地把自己投入到频繁地军营巡查中去, 搞得营地里的军雌训练得格外卖力, 好几个喊口号的,连嗓子都喊哑了。 齐江不愿意承认自己很蠢,蠢到被一个装蠢的雄虫欺骗。 好在, 他并没有受骗多久。 “现在, 柯姆应该正在盛家把一切都说出去了吧,这只墙头草,果然靠不住。”披着军装的齐江站起身来,走到阳台, 他推开窗户, 看着月光从天上倾泻而下, 照亮了地面上光洁无暇的瓷砖。 看着那片发亮的瓷砖, 齐江嫌恶地皱了眉, 他迈进了旁边窗柩投下的阴影里。 自从和柯姆上过床,他自身的洁癖愈发严重, 也愈看不得干净东西,总是觉得那东西很脏。 齐江不想在柯姆上面太浪费时间,他掏出湿巾,仔细地擦着手指,喃喃:“反正他们在他身上也查不出东西,随他去吧,不过,他还有一点好处,至少给我带来了宋白的消息。” 齐江一直以为宋白只是个普通富家雄虫,不然他也不会为了把萨丁拉下去而把宋白介绍给他。 但现在看来,宋白既然能进入到盛家,还与管家姿态平等地交谈,宋白的身份,恐怕没那么简单。 想着亚雌给自己传来的照片,齐江继续往下推测。 “以盛家管家那种傲慢性格,连养父都被他甩过脸色,除非是他自己看重的人,不然,他谁的面子也不给。不过,盛安一直很得他喜欢。” 记忆中浮现起盛安的样子,面对这个生来就患有腿疾的雄虫,即使是盛家继承人,齐江也没有像对萨丁那样的妒意,相反的,他甚至有点可怜盛安。生来尊贵又怎么样?不还是没有一副好身体? 一丝闪电在脑海中划过,齐江手上的动作停止了,他恍然大悟一般,道:“对,对,我怎么忘了,盛家还有个出走的老大!” 他快步走进屋子,对着终端那边,叫起了自己在京大的同学,让他帮忙。 直到一份署名宋白的电子档案信息传来,上面明晃晃地“此档案已封存”六个大字。 齐江捂着脸,笑得猖狂,他的腰弓了起来,不得不挨着床边坐下,道:“盛老头,藏得真好,宋白这个孙子,居然被你藏了二十年。” 他缓了一会儿,气息才平顺下来,笑意被收敛:“如果宋白是装傻,那萨丁也不会和他吵架,萨丁会去哪儿?既然他怀孕了,要么是护他离开京都这场风波,要么是他参与进来,找能压住我的人……要是后者,可是你自己送上门的。” 齐江拨通了通往中转站的专用电话,在等待了近八分钟的转接以后,他轻描淡写地说了让对方再截杀齐藤元的事,平淡得仿佛只是说明天吃什么。 放下电话,齐江又抽出一张湿巾,拼命地擦拭,直到上面的指纹都消去。 “我本不想这么绝的,但是盛家进来了,那就必须要提前了。”他喃喃地说,淡黄的月光下,他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地擦拭,发红,抽搐。 …… 盛家,资料室里,宋白拿着一份资料在屋里踱步,在他前面的桌上,已经摆满了一摞又一摞早已翻阅过、画满了记号的文件,它们歪歪扭扭,一件叠着一件,有些甚至因为堆太高滑到了地上。 “笃笃笃”,敲门声响起,管家不等宋白应答直接就走了进来。 “少爷,吃饭了。” “又来新文件了吗?” 几乎是同一时间,宋白与管家同时开了口。 见管家的回答不是自己想要的,宋白叹了一口气,他把手边的文件扔回到桌上,坐下,双手插进了头发中,烦躁道:“这是柯姆提供的最后一份案件了,怎么还是找不到齐江的痕迹!” 距离柯姆把他所知道的一切交代出来,已经过了三天。 这三天里,管家和宋白马不停蹄地把柯姆所知道的所有案件都整理了个遍,联系遍了京都各区的警署,有的甚至是跨越了州才拿到手的,管家提供资料,宋白负责整理分析,因为宋白不熟悉世家的人际关系,管家甚至给他提供了一份以前交给盛安的世家关系名册。 但是,宋白最终只整理出了一张表,每个案子的背后都隐隐有着齐家的影子,但是,光看案件提供的证据,没有一样,能直接指向齐家,或是齐江。 “齐江把自己摘得太干净了。”宋白说。 “少爷,你还是先吃饭吧,不管怎样,吃饭要紧。”管家说着,把桌上中央的堆放的文件摆到地上,又把餐盘端到宋白面前。 管家以为自己就够勤奋了,但是,和宋白一比,不值一提。 柯姆毕竟是齐江身边的亲近人,知道的东西,比起齐中将捕风捉影收集来的消息,要多了五倍不止。 虽然管家在听到这一桩桩或大或小的案件,都在齐江的关系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时,着实吃了一惊,可是,三天下来,他反而更心疼宋白。 因为书房是盛老的固定办公地点,宋白只好搬到了能有打印机的资料室,这三天里,每次管家进来,都会看见宋白在文件上面勾画、分析,晚上困了,直接趴在桌上睡一会儿,要不是管家提醒,宋白就连吃饭也会忘记的。 -- 第338页 宋白烦躁地把餐盘往前一推,他站起身来,弯腰,在管家搬到地上的一摞纸里翻找,找出了三张纸,上面是汇总了所有案件的人物关系图,道:“我再看一看,饭就放那吧。” 管家心里感动,他知道,宋白原本没必要这样的,却只因为他是盛家的人,愿意为老爷的愿望付出,就这样拼尽全力,这让管家怎能不感动?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宋白之所以这样努力,只是因为法案通行的时间在即,只剩下短短十二天,一旦过去,就再无扳到齐江的机会,他又怎么敢不抓紧时间? “对了,我让你查的潜明山,去看过了吗?”宋白突然道。 “我找人去问过,附近居住的人说,五年前开始,就有了很多兵在把守,他们原以为是保护植物的,但见他们个个武装齐全,就没有人敢靠近,我怕再近了会惊动那些兵,就没敢去。少爷,那地方有什么奇怪的?”管家问道。 “没什么,是齐江的武器库。”宋白道。 反正他做什么事盛老迟早要知道,宋白干脆连着那份律法的时,一并告诉了管家。 管家震惊得一时说不出话来,他嘴张了半天,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合上。 “对了,盛老的病怎么样了?”宋白问道。 三天前,盛老感染了风寒,还坚持与厅长他们商议政事,但谁也没料到,本来以为只是一场小感冒,却成了肺炎,当天晚上盛老就进了医院。 宋白实在没法抽开身,也只能在这问一下管家了。 管家脸上黯然了许多,道:“老爷他从来没生过这么重的病,一直埋怨我们耽误了他时间,现在连身边守着的私军都撵走了。” 盛家的私军零零总总,刨除驻守在星际的那一半,都有近百人,若是盛老身边的私军都被撵光,那他的安全真是岌岌可危。 宋白看上去却并不怎么担心,他道:“我前天让你注意的那个小亚雌呢?” 管家无法适应这样的话题跳跃,他疑惑地看向宋白,奇怪他为什么没有再多问问老爷的消息,道:“我看见他晚上鬼鬼祟祟围在走廊上转,我把他撵出去了,少爷,你真不要去看一下老爷吗?” “把亚雌带回来,就说你找判断错了,亚雌胆子小,他应该不会多怀疑,至于盛老那儿,有医生在,我去了也做不了什么。”宋白说着,眼睛没有离开纸质资料。 仿佛,他自始至终,关注的都是盛家的地位,而不是盛老。 管家感觉,心中对宋白的感激与赞叹,渐渐冷了下去。 宋白,毕竟不是盛老养大的,对盛老没有感情,也是正常的。 管家不明白,为什么宋白对老爷这样,老爷却依然把盛家的一切资源都交到宋白手上,甚至还让自己待在宋白身边? 他就是那么喜欢盛少爷时,盛老也没出言说过让他跟着盛安。 管家道:“对了,少爷,主君来消息了。” 宋白动作一顿,他放下资料,一把夺走管家手中的终端,之前他为了避免干扰,让管家把终端带出去了。 “你怎么不早说!”宋白责备道,管家见他如此急躁,想说什么,但没说出来,只“是”了一声,安静地退了出去。 宋白的心思全放在手里的终端上,这三天里,宋白想着萨丁在遥远的南方,天高地远,咬咬牙,也就没打扰他。 宋白没看信息,主动拨通了萨丁的视频通讯,按他想来,可能会看见萨丁委屈的脸,但他没想到,视频一跳出来,却是萨丁有点慌乱的样子。 “宋、宋白,你怎么打来了?我不是说我要忙,别打扰我吗?”萨丁目光有点躲闪。 宋白并没有注意到异样,这三天,他被各类世家案件占满的脑子,几乎是从骨血里叫嚣着,想见萨丁。 如果一见,得偿所愿,宋白轻快道:“我还以为你会怨我呢,三天了,一点消息都没发你,萨丁,你在哪儿?怎么净照天空了?” 蓝天白云堆满了屏幕画面,显然,萨丁把终端摄像头对准了天空,他道:“我正在赶路,不太方便,回头联系你……” 话没说完,一道背景音穿插进来,“您的军舰G-30已检修完毕,请到中转站四号厅前来认领。” 萨丁那边紧急沉默了一会儿,随即,连忙按断了视频。 宋白处在惊愕中,居然就让萨丁那么混过去了,他抿紧着唇,脸上露出了生气,一遍又一遍,锲而不舍地拨着通讯。 终于,在第十五遍时,视频终于拨通了。 “宋白,我知道你在生气,但能不能先听我说完?”荧屏上,露出了萨丁的脸,他看起来有点疲惫。 在萨丁目光盈盈的恳求下,宋白叹了一口气,无奈道:“你说。” “萨丁,要不要先歇一下,你看起来很累。”他看着萨丁的脸色,终究还是心软,温声道。 “没事,小意思。”萨丁草草抹了把脸,丝毫没有着好好对待自己那张脸的意思,他看向摄像头,道:“我知道,你一直想保护我,从你刚来到这里时就是,前往黑域的舰船上是,黑域上你要赶走我也是,但是,宋白,我是四军的少将,这个位置我坐了两年,除了齐江是空降下来的,其余能爬上少将位置的,至少都有十二年的军龄。” “的确,这里面有一部分我注射增强剂的原因,但不是每个注射过增强剂的,都能到我这个位置上来。宋白,我不是一朵娇花,需要你柔声细语的呵护,虽然我不知道你信里写了什么,但这封信既然是要送齐家主,无论是效率,还是人选,除了我,没人更合适了。” -- 第339页 宋白神色有些松动,但还有不情愿,道:“你还怀着孕。” “医师说话那天你也在场!”萨丁马上反驳他。 宋白:“我突然有些后悔了,当初要没给你跪下,是不是现在你还乖乖听我的话?” “不可能的,”萨丁知道,宋白是被他说服了,心情愉快起来,道:“我了解你,我要还是当初那个样子,你不会喜欢我,对吧,宋白?” 话刚说完,他俏皮地向宋白眨了眨眼睛。 宋白无奈地笑了,道:“行,那你路上千万小心。” 萨丁像出了笼的小鸟,小小欢呼了一声,道:“早知道这么容易说服你,我就不提心吊胆的了,三天没联系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 萨丁的直白令宋白难得的支吾起来,他握着终端的手紧了又紧,轻声道:“我也是。” 萨丁“嘘”了一声,道:“我好像看见谁脸红了!” 宋白难堪:“闭上你的嘴。” 萨丁笑弯了他的眼睛,顽皮地给了宋白一个飞吻,潇洒地挂断了视频。 宋白对着空荡荡的荧屏,不自觉地抹上自己的脸,直到看见玻璃上反射的影子,脸上干干净净,一切如常,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有多蠢。 “小混蛋。”宋白笑骂道。 这改变不了宋白重新变得愉悦的心情。 重新回到座位上,宋白吃了午饭,又叫管家进来,让管家派些人去护送萨丁。 管家刚得知时也是一惊,但他很快就平静下来,转身出去了,可没过一会儿,他又折了回来,气喘吁吁,脸色苍白,道:“少、少爷,不好了,齐江带着人,冲进院子里了!” 第157章 158 在听到管家的话一瞬间, 宋白有一瞬间的恍神,但他很快镇定下来。 “他们是怎么进来的?”以盛家的防御,日常都有私军抽条的部队守着, 就算私军临时有事, 也会从最近的军部立即调来新兵, 对于盛家这位老人, 无论军部还是议员,都会尽最大努力去保护。 “私军因为老爷生气,被他全给赶走了, 连盛家守着的他都不让, ”管家面色苍白,道:“而齐江, 他们就是从军部抽调过来的, 但他们没有在制定地方守护,而是一进来就开始持着枪,砸院子, 侍者们根本毫无准备。” “你先通知私军去保护萨丁。”宋白说。 “少爷, 他们已经进院,怕是来不及了……”管家颤抖,他在盛家做了二十年,还是头一次见到居然有人胆敢带军雌闯进盛家院子里来。 “不论发生什么, 都要先把萨丁保护到位!”宋白语气凝重。 管家仿佛被他所感染, 他闭了闭眼睛, 深吸一口气, 脸色依然苍白, 但已经恢复了盛家总管该有的镇静。 他越过宋白,在资料室后面的书架墙上, 啪啪地按了两下,露出一个漆黑的洞口,“少爷,你先快走,剩下我来应付。” 机关的响声很大,宋白原本是打算随管家一起走的,但他下意识回首,看了一眼窗户,看到了在众军雌带领下走到院落中央的齐江,他停下来脚步,道:“你先走,我留下来等齐江。” “少爷!”管家惊怒。 “快走。”宋白催促道,他没有受外面的慌乱所影响,也不被管家所触动,道:“盛老在医院,身边又没有私军照顾,齐江现在带人冲进了盛家,他摆明是对我来的。他应该已经猜到我的身份了,要是我不在,他说不好会伤及无辜。” “走吧,去照顾盛老。”宋白语气软下来,“还有,这事别告诉萨丁,不要使他分心。” 管家拳头握得紧紧的,额头上几乎爆出青筋,他充满压抑地凝望了外面黑压压的军雌一眼,转而向宋白深深鞠了一躬,行了一个古老而标准的、骑士对主人的臣服礼。 二十年前,他也在此处,向盛老弯下了腰。 走之前,管家像是想起了什么,对着宋白说:“老爷让我告诉你……” 随着书架机关闭合,宋白简单理了理下桌案,又坐回座位上。 吱呀一声闷响,硬木大门破裂,一堆持枪军雌,蜂拥般挤了进来。 …… 房门外,在持枪军雌的用力一踹,古典风格的木门轰然碎成两半。 飞溅的木屑逐渐落地,木头碎裂的干香味飘浮在空中,让身处在全副武装的军雌里窒息已久的齐江感到一阵些许轻松。 盛家历史没有齐家悠久,但就富裕程度来说,盛家以前受虫皇器重,又时刻处于权利中心地位,这造就了盛老极佳的品味,就连这小小一间资料室,桌椅用的都是只有皇家才有资格使用的木料,花纹繁复精美,一看就并非凡品,却只是被主人当成一把普通的椅子,随意放在资料室里。 现在,这把极具美感与收藏价值的椅子,就这样被宋白坐在底下,他像是早有预料一般,丝毫没有被刚才的轰天巨响惊动,他依然伏在案上,奋笔疾书。单看他那充满掌控感的姿态,没有人会怀疑,他就是这个房子的主人,是这个地盘的拥有者。 “宋白,我命令你,把你的手举在头顶,否则,我会开枪!” 声音自戴着头盔下方的军雌口中说出,厚重的头盔虽然保护了他的安全,却也使他的声音变了型,听起来有种滞闷感。 宋白不为所动,他依旧在书写着,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所有持枪的军雌们,心提到了嗓子眼。 -- 第340页 “宋白!举手投降,我还可以保证你的安全!”那个军雌又一次说了话,但是,明显颤抖了许多。 军雌们只是奉命行事,据说这次任务,是要缉拿要挟了盛老的胆大包天雄虫,但是,他们只是军部麾下的最不起眼也最普通的军雌,这一路上并没有看见被挟持的盛老,反倒见了不少被他们吓破胆的普通人,这些军雌心中不由得打起鼓来。但出于对少将的信任,他们并没有质疑,现在眼前这个人,是他们每天都能看见的同事,虽不是同一个部门,但好歹打过照面,这让军雌的心里怎能不慌? 笔尖在纸面停顿,刺啦一声,突然划裂纸面,发出刺耳一声响。 “齐少将,无缘无故地私闯民宅,这可不太好吧?”宋白站起身来,他闲适地整理着面前的纸张,把它们整整齐齐地罗好,抬起了头,望向了在全副武装军雌后的齐江。 齐江站在军雌之后,他穿过军雌们的阻拦,走了上来,道:“宋白,盛老的事,不需要我多说了,世家的事情,互相打架都知道,要不要和我走,就看你自己了。” 他这句话在军雌听来,像是在警告宋白不要轻举妄动,但宋白知道,齐江就是在拿盛老来威胁自己。 宋白当着齐江的面,把手一松,所有的纸张纷纷落下。 面对宋白挑衅一般的行为,齐江只是平静地等着他,两个人就这样僵持不下,直到周围的军雌听到自己心脏停跳的声音,听到了宋白的声音,道:“好。” 军雌们齐齐松了一口气,他们紧张地甚至没有听清楚他们的对话。但是,宋白已然明白,齐江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 刚才,管家劝宋白走时,宋白并不知道齐江是否真的知道了他的身份,他也只是随口一说。 但是,眼下另外一些会更值得他注意。 这些军雌们估计不是齐江自己养的私军,否则不会这么意志不坚定。 宋白一定会跟齐江走,但不代表他会坐以待毙,让齐江过得舒服。 他突然把桌上所有的纸张全都推到地上,把所有的军雌都吓了一跳。 宋白向齐江的方向走来,一步,两步,他突然停了下来。 “齐少将,”宋白的目光在周围持枪的军雌的脸上扫过,“他们知道,你没接到命令,就闯进盛家来了吗?” 军雌们纷纷骚动起来,他们都以为齐少将是接到密令才赶来盛家救援,可是路上发生的一切,已经让他们产生怀疑,现在宋白这样说,不禁印证了他们刚进院子里时的所见,不由得害怕起来。 “别听他乱语,你们是信我,还是信他这个普通雄虫?”齐江目光向后一扫,后面的军雌们立刻安静下来。 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放下的枪又端了起来,相比起宋白这个同事,他们还是更信赖领兵了十年的少将。 齐江这次不再给宋白机会了,他立刻叫人反剪了宋白双手,宋白也没挣扎,只是一直用一种嘲讽地眼光看向齐江。 这种感觉,让齐江有些烦躁。 “少将,我们把他押哪儿去?”旁边一个军雌怯怯地问。 在以严苛为名的二军少将面前,任何一个军雌,气势都会矮上一截。 “先押到我家,盛老在哪儿,我再慢慢审问。” 齐江摩挲着手里的湿巾,缓缓地说。 没有人注意到,宋白刚刚用力划破的那张纸,叠成了一个小小的方形,在满地白花花的纸张上方,对着那扇机关墙壁,静静躺着。 …… 另一边,中转站。 萨丁收了终端,他的脸上还残余着一点红晕,刚刚戏弄宋白,使他难得感到一丝兴奋。 他现在正在前去领回军舰的路上。 这种军舰,仅供军方使用,速度奇快,但同时也会高度耗费一种特殊的燃料,这次在中转站上做的所谓保养,本质上,就是给军舰添加燃料的。 只是,尚未前行两步,前方蓦地出现了一排身着军装的雌虫,他们是中转站上军方守卫,除非发生很严重的事情,否则不会出来。 萨丁狐疑着,身为少将,他早就习惯了直接享受优先权,这样长的队伍,只会让他心中升起烦躁。 当他摸了摸军舰的启动钥匙,还是把气压了下去,这里毕竟是中转站,不是京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一边前进,一边打量着那些军雌,他们身着蓝色制服,手持警棍,挨着在通往前方的路口处搜身。 这里是中转站上最大的舰船服务处,也是各方舰船离开中转站前的必经之地,无论是添加燃料,还是维修设备,大家都会选择在这里进行休整,换句话说,任何离开中转站的人,都必须经过这里。 这些军雌不像虫星上的军雌,天高皇帝远,他们对待中转站经过的人们毫不客气,有的一身横肉,怒目呵斥。 在萨丁前面就有一个排着队的富商,他体型富态,憨态可掬,现在却被蓝衣军雌毫不客气的话气得一手叉着腰,指着他们鼻子,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之前,萨丁因为乘坐的是军舰,速度太快,他又没有吃东西,刚下来时头晕到站不住,还是这个商人看见,扶住他,问过之后给了他块巧克力,是个脾气很好的雌虫。 蓝衣军雌被富商搞得不耐烦,推搡了他一把,富商养尊处优,他止不住地往后倒退,眼见着就要摔在地上,还是萨丁扶了他一把。 -- 第341页 蓝衣军雌似乎以为萨丁和富商是一伙,用警棍指着萨丁,道:“你,往前便边来,提前检查!” “我?”萨丁皱紧了眉,这样不客气的话语,让他本就烦的心更加烦躁了,以往在军队里,这种没规矩的军雌,他二话不说,直接比武解决。 他现在不能惹事,萨丁深吸了一口气,他再一睁眼,眼底的戾气消失得一干二净,拿出曾经在宋白面前撒娇的小亚雌声调,指了指自己,“是我吗?” 蓝衣军雌更不耐,道:“别废话,快点!” 萨丁依言上前,走之前,富商到担心地拉了他一下,萨丁笑着摆手,往前走去。 在蓝衣军雌例行地在他身上搜身时,萨丁仿佛闲聊般,问道:“你们是哪个军区下来执行任务的?西南?还是北境?离这最近的,是北境的第二区的二小队吧?” 听到他能准确说出寻常人不知道的军区部队,蓝衣军雌明显警惕了起来,他拍了一下萨丁的裤脚,让萨丁转身,道:“你干什么的?” 萨丁按住自己照他脑门拍一顿的冲动,尽量让自己人畜无害,道:“我哥哥在那个小队从军,每次他执行任务都会提前和家里说,这次执行任务,他居然什么都没说,回去一定得让雌父好好骂骂他!” 说着,装出一个受了委屈的弟弟形象。 同胞兄弟感情好也是正常的,蓝衣军雌暗暗松了口气,笑道:“是啊,我们就是二区小队的,这次任务太突然,你哥没来得及和你说。” 旁边一个蓝衣军雌骂骂咧咧,道:“你和他说那么多干嘛?又不是……” 检查萨丁的军雌从底下踢了他一脚,萨丁看见骂人的军雌因为疼痛涨红了脸,但没敢说话。 “行了,过去吧。”检查萨丁的军雌笑道。 萨丁往前走着听到后面的传话,“他家属是军区的,你得罪得起吗?” 萨丁松了一口气,总算不用和那群傻子们装模作样了! 就在他即将通过巨大的检测机器的时刻,一直安静的机器突然爆出尖锐地嗡鸣,正在检查的军雌们齐刷刷转过头来。 “钥匙!军舰钥匙在他身上!”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所以军雌一涌而上,全都向萨丁奔来。 妈的,刚才搜身时就应该跑! 都知道这片区域隶属于北境第二军区,但什么时候冒出个第二小队来?萨丁这个每年要处理中转站各军区的组织、建立与调配的少将都不知道,别人就更不知道了。 他就不应和他们浪费时间,早知道揍一顿就完事了!萨丁撞断侧面挡着的围栏,跑着。 他速度奇怪,轻松把那群蓝衣军雌甩在了后面,还很有闲心地拿出了中转站专用的终端,呼叫北境第二军区。 “有人冒充北二区军雌,在服务处对来往行人搜身,请求立刻调兵……我是谁?我他妈是今年刚给你们批了新区场地的萨丁!” …… 齐家,一间客房。 宋白被军雌们推进这里已经有一个下午了,宋白尝试了各种办法,也无法联络到外面,因为他的终端一进来,就没有了信号,连最基础的时间功能都看不了,而且客房里他检查了个遍,没有能接触到外界的工具,门外还有军雌把守。 齐江把宋白困在这里,似乎是有什么目的。 在没有摸清楚对方意图之前,宋白不会轻举妄动。 他只有耐心地观察,同时,第十二次用闲闲的语气向外面喊道:“水果呢?我要的水果,怎么还不来?” 外面的军雌对宋白依然恭敬,但语气相当无奈,道:“大少爷,水果我们不给你送进去了吗?怎么还要啊?” 宋白颐指气使,道:“这水果没切,我不吃!” 军雌更无奈了,道:“这大晚上都下班了,我上哪儿给你找助理来啊,再说了,这房子隔信号,终端都没法用,我也没法找人进去。那水果都洗干净了,你就啃着吃了吧!” 宋白不干,他拍着腿,高声叫道:“好啊,你们少将是请我来,不是让我坐牢的,等我出去了,把你们全告到雄保上,说你们虐待雄虫!” 军雌巴不得捂住自己耳朵,但他还是捕捉到了雄保两个字,虽然雄保的出场概率在本文后期几乎绝迹,但它对雌虫来讲,还是相当有威慑力的工具。 军雌脸色变了又变,最终叹气,说:“好吧,我让我同伴出去给你找小助理来,但你要答应我,别提别的要求了!” 宋白仰着头,道:“我不是你们囚犯!”他又把这句话重复了一遍。 军雌不疑有他,雄虫的骄纵往往是出了名的,就算雄虫有天赋高,学习高,但他们性情总还是有被宠坏的一部分,眼前这位爷,要真像是综艺上宣传的那么稳重成熟,他们才会心生胆怯呢! “……你还有什么别的要求,一并提出来,我请示了少将,到时候好叫人一起送过来。” “这床,我要我惯睡的,床垫,不够软,还有屋里这钟,不够奢华,给我换个更华丽的过来……”宋白这一列,细数了二十四五样。 “好了,就这些吧。”宋白说完,外面笔录的军雌手都快废了。 客房的门又关上,齐家的客房不是单单一个房间而是个套间,有独立的小阳台,放松的客厅,盥洗室,里面样样精美,虽然比不过盛家,还远没有宋白挑剔的那么不堪。 -- 第342页 宋白坐在床边,闭着眼睛,分析那些得到的信息。 外面那些军雌连端枪时手都会抖,不是军部里日常训练的常备军,而且,他们面对雄虫的无理取闹时有充足的耐心,这样好的脾气,可不像是军部那些一点就炸的爆竹,宋白反而在基层的警员身上看得多。 而且,宋白的一番无理取闹,既是试探,也是保护,无论齐江是以什么目的锁他来这里,外面这些不知情的军雌总是无辜的,到时候怪罪下来,宋白也好借口他们对他颇有照顾,减轻他们的罪责。 至于为什么非要装成一副蛮不讲理的样子,纯粹是宋白恶趣味,在虫星这个环境下,他扮起矫情雄虫得心应手,外加这里实在没有什么消遣的,可能是怕他伤害自己,连笔都没有,剥夺了宋白最后一个写东西的兴趣,他只好拿门外那些军雌们消磨时光了。 当然,更主要的还是宋白被带进来的时蒙着眼睛,他并不知道建筑所处的位置。他的吵闹兴许还可以震动邻居呢? 不过,刚才军雌向他泄露了一个消息,那就是,这个房子里所有终端都如同废物。 这让宋白想起来一个逸闻,据说二十年前,齐家主回家时遭到过入室抢劫,虽然最后平息了下来,但是,齐家主惊魂未定,还是令工匠将齐家所有住宅翻修一遍,除了加强防御与报警措施,另一个则是屏蔽掉所有电子信号,据说,当时劫持齐家主那人本来是快要失了手的,但他用二十年前刚刚开始流行的终端叫了外面两个望风的人来,才把胖胖的齐家主撂倒,从此,齐家主就对终端深恶痛绝,连房子都修得彻底干扰终端的正常运行。 现在,齐江把他弄来这里,明显也是不想让他联系外界。 齐江知道了他的身份,又能拿盛老来作威胁,说明齐江一定有什么事情,是必须要避着盛家人才行的。 齐江在齐家的地位都已经那么高了,还能有什么事情……等等!法案! 宋白仿佛抓住了什么。 …… 与此同时,齐江这边。 “你说什么?他要换室内摆设?”齐江吃完了晚饭,等着侍者把他面前的餐具撤了下去。 齐江继承了齐家人保守的贵族做派,就算是简单地吃一顿饭,也要耗上三个小时,中午从宋白那回来,他处理完临时调兵的乱子,这一吃完晚饭,就已经晚上八点了。 “是啊,少爷,他折腾得大伙都不得安宁,以前见过闹腾的,没见过他这么闹腾的,小户人家出来的雄虫,就这么矫情!”邴坤道。 邴坤是一个瘦瘦高高的年轻雄虫,他今年才二十五岁,在齐江面前,面容平凡,一点也不引人注意。但就是这样一个平民雄虫,却在齐江面前没有丝毫顾忌。 齐江并不以为忤,邴坤是雄虫,又是他最信任的亲信,他对他的耐心总是比寻常人多上那么几分,道:“你看他矫情?错了!他那不是矫情,是正经在那儿试探我呢。他想试我的底线,看看我到底能纵容他到哪一步,还有,就是想知道我到底为什么要困住他。” 邴坤倒抽了口凉气,他没想到被关押的雄虫这么一闹,居然还有这么多名堂,皱着眉,道:“少爷,他实在太嚣张了,你堂堂一个少将,还要忍他吗?” “忍,怎么不忍?”齐江道,“现在这个时候,距离法案通过只剩下两天了,不能生出任何事端!” 知道了宋白是盛老孙子的这件事,令齐江不得不加紧提前了法案的通过。 按照他的部署,在接下来几年里,会逐步通过有利于雄虫的法案,然后,齐藤元,齐主君会相继出些事故,离开人世,到时候,齐家主的位置自然落在他头上。这次齐藤元的遇袭,就是齐江先试探的。 至于盛老,他没几年活头,唯一的孙子又与他闹翻,到时候,齐家自然会成为世家之首,他也能按照自己的想法对虫星进行改造。 千不该万不该,他没有料到,盛老居然又蹦出来个孙子,还是已经娶了背后站着肖家的萨丁的宋白。 如果盛家继续与他作对,那么,齐江多年来的心血将全部毁之一旦。 齐江自小接受了齐家是贵族世家的传统教育,哪怕他出生的地方极其穷困,但是,齐家人依旧以自己的姓为傲,因为这是虫皇退位后,几乎仅存的一支传承了数百年的世家。 “齐藤元那边怎么样了?他还在中转站那边的医院里待着?”齐江问道。 “我们医院附近的人,发现了一艘只有将领级别才能用的军舰,今天在检查,让他给逃了。”邴坤有点懊丧地说道。 邴坤追随齐江的时间短,他又年轻,还有点跳脱,忍不住问道:“少爷,那不是你养父吗?您为什么针对他?” “他?也配?”齐江嗤笑道。 他从七岁被齐家主选定,此后六年,坚持天天给齐家主写信,内容无非就是诉说齐家的荣耀,他又是怎样的以齐家为傲。所以,十三岁时,当年与他一同进入待选的孩童里,只有他被齐藤元接回了齐家。 但是,日子不长,齐江就不满意了,因为他发现,齐藤元是个性格懦弱的人,面对一个普普通通的雌君,居然还低声下气,伏低做小地求和。 齐江一直接受的是雄尊教育,在他生活的地方,人们也是这样遵从的,每家每户严格恪守,雌性不能和雄虫同桌食,并肩走,路上人高马大的雌君,都要给年仅四岁的雄崽让路,因此,刚来到这里的齐江适应了好一阵,才勉强地捏着鼻子接受了。 -- 第343页 不过,远一点的事情他能忍,但身边的事,绝不能忍。 在他用计赶走了齐中将以后,齐藤元却更没有把心思放在他身上,只是一味地沉迷在雌侍的温柔乡里,不断向齐江诉说他多想要一个自己血脉的雄崽。 只要能振兴齐家,是不是他齐藤元的血脉,又有什么关系吗? 后来,齐江才知道,齐家收养他,并不是齐藤元本人愿意的,只是家族长老规劝,而齐中将的肚皮又始终没消息,磨磨蹭蹭了六年,齐藤元才不情不愿地把他接回去。 当得知这事的时候,齐江对齐藤元连最后一丝念头也破灭了,平庸,懦弱,一天恨不得死在雌侍肚皮上,得了个废物一样的亚雌,就欢喜得跟什么似的。要不是齐藤元张罗着,要给安雅和年轻的肖家主联姻,他是真正眼都不看齐藤元一下。 奈何,齐藤元掌控了家主之位,新任家主在继承之前必须由上任家主亲自出席授予,齐江不得不忍气吞声,努力讨好。 随着时间的推移,齐江渐渐发现,齐藤元动了不该动的心思,在各世家年轻一代纷纷长起来的时候,他们都被家主钦点为下一任的继承者,只有齐江,这个本该是年轻一代最年长的雄虫,却迟迟没有任何公告流出。那时候,齐江对齐藤元才动了杀心。 他为了齐家,赶走了不尊雄虫的中将,却因此染上了厌雌的毛病;他放弃了读自己喜欢的专业,早早投身军部,忍着满身的不适,为齐家在军队的关系铺路。可是,齐藤元回报了他什么? “是他先辜负我的,”齐江渐渐握紧了手中的湿巾,冷冷道。 “这样的人,怎么就能坐上齐家家主的位置?要我看,还是您更合适。”邴坤对他言听计从,又一次站到了齐江身边。 齐江握了握汗湿的拳,自从他下决心要暗杀齐藤元的那一天起,他的手心就布满了冷汗,即使他用湿巾一遍又一遍地拂去,但掌心依旧冷滑黏腻。 他又抽了一张新的湿巾,擦拭手掌,一边对邴坤说:“潜明山那边,你给我看住了,绝不能出事。” 邴坤是齐江最信赖的雄虫,连视为最重要秘密的潜明山,也完全交到他手中,就可窥一斑。 “山里头存的都是武器,我好好守着呢,这点少爷不用担心,”他道:“但是,看守那个雄虫的人能信吗?他们不会偷偷跑掉吧?” “他们都是基层的兵,听命令是天职,不用担心,”齐江捏了捏眉心,道:“要不是这次时间太紧,我原打算用两年,慢慢养兵,但现在什么都顾不了了。” “少爷用你军里的人不是更好吗?我听说,二军可是京都军里最守规矩的一支。”邴坤道。 “那群夹杂了不知多少裙带关系的队伍?”齐江嘲讽一笑,道:“他们敢来,我也不敢信。倒不如基层更听话的让我放心。” “行了,你也回去吧,过了明天,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齐江整了整领子,起身道。 “……少爷你呢?”邴坤愣了一下,道。 知他是关心自己,但齐江依然没什么表情,道:“当然是去会会那个非要试探我的宋少爷了。” …… 宋白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晚上,只有一个小侍者来给他端来切好的水果和晚饭,他之前向军雌们提出的要求,一个也没有达成,宋白闲着也是闲着,干脆每隔一会儿就去骚扰他们。 听到外面一阵骚乱声,宋白知道,齐江来了。 开门,走进,齐江的动作不轻不重,就像他巡视军营一样平常。 “就算你闹得再厉害,我也不可能放你离开的,宋白,”齐江一手插着兜,一手抚摸墙壁,道:“这里的墙很厚,随便折腾,折腾出花来,也不会有人听到你的声响的。” 宋白本来就不抱有太大期望,因此也就没有多少失望。 他把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手搭在膝上,看向齐江,道:“就算你提前了法案正式推行的时间,只要没有盛家人的签字,那也只是废纸一张。” 在虫星上,所有的法律的通行,都要经盛老过目,确认没有问题后,再签字,准许通行。尽管盛老有时无法顾及到所有地方,但是,最后都要过他那一关。是以,当初盛老得知了齐家私下推行那部法案十分生气,但却没有做出其他制止措施。 因为盛老知道,不论什么法律,只要他不批准,就没有能通行的道理。 而且,就算盛老不在,只要是盛家的继承人,也都不会同意齐家的那样一份法案。 现在,盛老住院,卧病不起。宋白被齐江困在这里,宋白不点头,齐江的那份法案,也是无法推行的。 而且,就算齐江想用法案的通过来要挟宋白,不签字不还他人身自由,但只要宋白向法院申请,眼下这种形势所逼情况下的签字,也是可以重新撤回的。 “还有,军部的议员、政治界的高官,都不允许你继续困着我吧?”宋白目光如电,盯着齐江。 盛老虽然没有向大众公开宋白的身份,但熟悉盛老的人都知道,他既然让宋白入住盛家,那么,宋白早就是他承认的继承人了。 齐江现在混淆下属视听,隐瞒宋白的真实身份,最多不过两日,管家那边,就能把话传出去,到时候,齐江就算不想放人,也必须要放了。 -- 第344页 齐江一耸肩,道:“谁说我想要押着你给我签字了?而且,我根本就没想一直困着你,宋白,你记不记得,家主们都有一项快速决议权,每年可以向光脑提交一次法案?” 宋白脸色一变,他当然知道,在去年开学季,萨丁的雌父肖恩,就是使用了这项特权,差一点把萨丁的军队给转让出去。 而且,这项条例,因为使用的家主都只是一些不大不小的事,盛老也懒得过目,通常是即交即过的。 宋白原以为齐江会把这项特权用在眼前法案的通过上,派管家去打听,说齐家主的特权早在年初刚用掉了,才放下心来,却不成想,竟然…… “你用在了议会上,盛老不在,盛家人不在,可以由议员们投票通过。”宋白说。 齐江诧异地看了宋白一眼,道:“你真是令我刮目相看了,我还以为你连世家的裙带范围,都搞不清楚呢。” “柯姆给我的档案里,你的那些资料,都写着呢。”宋白淡淡地说。 齐江脸上闪过一丝瞬间的扭曲,但很快调整了过来,他又道:“你只要老老实实在这里待上两天,到时候,自然会放你出去。” 宋白眼中划过震惊,他皱着眉,道:“也就是说,你的法案,将会在48小时之后通过。” 时间比他想得要更紧。 齐江愉快地笑了,他大手一挥,道:“你要的东西,我一会儿都会叫人给你送来,但只要你老实一点,否则,你一定不想看到萨丁有什么安危吧?” 宋白看都没看齐江,道:“他?一个背我而去的雌虫,我还担心他干什么?” 他的姿势太过轻松随意,就和刚才呛着齐江时一样,没有一丁点的动作与微表情的改变,要不是齐江早就领教过他这副变脸的本事,说不定还真就上当。 “大少爷,你这招用过,就不管用了,”齐江来到他面前,得意地摇了摇手指,他道:“我没工夫管你们俩是真情还是假爱,至少,萨丁出了虫星,越过中转站,他就是去找齐藤元了吧?” “告诉你,想用齐藤元来压我,你可弄错了。” 齐江说完,满意地离开了。 在他离开之后,客房的门关上,宋白用力地锤了下沙发,把柔软的沙发砸破,露出了雪白棉絮。 …… 距离法案通过,仅剩最后一个小时。 齐江看向客厅正中央的钟表,这是个精雕细琢的圆形金色表盘,金色的表针金光闪闪,几乎要闪瞎人的眼睛。 由于齐家主的特别嗜好,他极其讨厌提醒他时间流逝的东西,齐家屋子里是没有表,但因为齐家房子屏蔽电子信号,终端都成了废物,齐江只好从宋白张罗的二十多样东西里,劫走一个表,挂在房子中央。 距离法案通过的时间越近,齐江身体越是紧绷,周围看守的军雌都被他撵到了房子外头,否则他们就可以看见,地上堆了一张又一张已经被废掉的湿巾。 现在只剩下一个小时了,按说,萨丁是赶不回来了,但是,他的心里还是有一点不安。 就这一丁点的不安,使他放弃了去议员现场观察投票通过法案的场景。 他知道,法案是一定能通过的,但是,宋白却是个不安定的因素。 因为,他太安静了。 堂堂的盛家继承人,懂得用伪装来削弱对方信心,又知道提前派雌君前去寻找唯一能制约他的齐藤元,这样的人,怎么会没有任何后手呢? 就算他把宋白囚在了一个小小的房间里,但依然不敢放弃对宋白的警惕。 正在这时,门被敲响,齐江眉毛一跳。 隔着一扇门,他与宋白彼此都知道,现在整个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眼看着距离法案通过的时间越来越近,但谁也不肯先低头。 现在这一声,意味着宋白彻底放弃了抵抗。 齐江露出势在必得的笑容,他走上前去,他推开门,以一种无比自信的姿态,靠着门,说:“怎么了?” 宋白的样子看起来十分狼狈,就和齐江心中想得一样,宋白这是打算恳求他了? 能让这样一个足够聪明、也足够自信的对手向他示弱,这让齐江感到心情愉快。 宋白坐在沙发上,两手深深地插进发中,他说的话却出乎了齐江意料。 宋白道:“你就不想知道齐中将对我说了什么?” 果然,这是块硬骨头,齐江感觉到心中升起的火,烫得他手抖忍不住颤抖,上一次他这样,还是在十三岁与齐中将对峙的时候。 之后,齐中将被禁足,齐江再也没有感受到这样的激动。 骨头硬就硬吧,他最喜欢硬骨头,尤其是亲手挫败他们的时候。 齐江漫不经心地嗤了一声,道:“他能和你说什么?那些捕风捉影的东西,你早都查过了吧?” 宋白的手垂在两侧,他抬起头,看向齐江,道:“如果说,是你一直追寻的那个秘密呢?”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调沉稳,丝毫没有慌乱的样子。 齐江感觉冰冷多时的手心开始发热了,他面上不显,反而抱着臂,冷哼一声,道:“他的什么秘密,有必要让我知道?就算有,十七年了,也早就烂掉了。而且,按照萨丁军舰的速度,他早该回来了,但是,为什么一直没来找你?” “宋白,你想一想吧。” -- 第345页 齐江如愿以偿,在宋白脸上看到了他所期望的神情。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7-04 02:25:15~2020-07-09 01:45: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老吴 2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8章 159 时间倒退回两天之前。 中转站空间站, 齐家专用舰船。 萨丁费尽周折,终于找到了齐家主,把宋白的信交给了他。 “萨、萨丁, 这上面说的是真的吗?”看完信, 齐藤元激动地要握住萨丁的手。 萨丁不着痕迹地退了半步, 路上他严格遵循宋白的嘱咐, 但这不妨碍他扫了一眼信上内容,顿时就明白了,按捺住心中惊讶, 道:“家主, 要不是这么重要的事,我也不至于亲自来找你了。” 这话说得半真半假, 但确实也属实。 齐家主二十年前会遭遇那场入室抢劫, 起因就是他听说其他三位家主要到他家里开会,忙着回去准备,结果, 抢劫犯们都抓住了, 齐家主一问,另外三个家主一问,都说不知道这事,把齐家主气得当场放话, 以后再要共同商讨, 必须得有世家的亲信亲自请他, 这么多年, 只要是世家的人, 都知道齐家主这毛病。 这也是萨丁坚持要亲自前来的原因之一。 齐藤元激动的心情稍稍冷静了下来,他语气恢复正常, 但两手还忍不住一直搓着,“吉,吉他有了孩子,还养这么大了,怎么不告诉我?早知道,唉,我就早让他出来了。” 吉,齐中将的名字。 萨丁对惊喜又懊恼的齐家主突然就讨厌不起来了,但他语气还有点冷,“叔要早告诉你,怀余说不定又被齐江害了。” 齐藤元兀自沉浸在喜悦中,根本没听清萨丁的话,他一边焦躁地踱步,一边自语:“怀余,和安雅,不,比安雅还大一岁。他喜欢什么我也不知道,像他这么大年纪,肯定不喜欢安雅那些花里胡哨的,他成没成年我也不知道。舰长,舰长呢?接下来的地方我不去了,改哪儿呢?就改世纪购物,我要把那地方全包下来——” 齐藤元说着,就往外走,等不及就要自己亲自和舰长去说了。 “家主!”萨丁怒呵一声,打断了齐藤元的脚步。 齐藤元一拍脑袋,身上三层游泳圈似的白肉波浪般起伏,他隆隆一笑,道:“嗨呀,我怎么能忘了你,萨丁,你也跟我来,喜欢什么尽管挑,叔付账……” “没时间了,”萨丁反手一把扯住他,用比齐藤元还快的步速,往舰长室走去,边走边道:“要再不回去,不止怀余,连你这个家主也保不住了。” “怎、怎么回事?”齐藤元错愕,他还搞不清楚状况。 “简单说,齐江通过了一个法律……”萨丁三言两语解释完,道:“我们只有两天时间了。” 虽然管家嘱咐了宋白不要说,但萨丁又不是傻的,那边管家吞吞吐吐,他眉毛一横,拿出少将的架势,对面立刻就招了。 时间,要抓紧时间。萨丁对自己说。 到了舰长室,齐藤元气喘吁吁,他常年养尊处优,从来没有过这么激烈的运动量,喘个不停,身上的肉也跟着抖动。 萨丁那边和舰长说着什么,齐藤元打开他一直当怀表的终端,找到齐江,翻到他年初同意给齐江通过的法案。 他一目十行,轻而易举就扫到了原来没注意过的信息。 32.1.2 家主亡故,未宣布指定继承者,自动由长子继位(养子在内) 48.2.7 雄虫非通敌叛国重大损害虫星安全之罪,不再设置死刑,视家族交换财务可免除部分刑罚。 齐家主的手开始颤抖,他多年养尊处优,却不代表他没脑子,瞬间就想明白了之前遭遇过的劫掠是谁安排的,只是,这件事对他打击实在太大。 直到萨丁和舰长说清了事情,他被萨丁转移到自己的疾速军舰的时候,他还两眼无神,喃喃道:“我到底哪儿对不起他?他要这样对我?” 按虫星现有法律,就算是雄虫,也是有死刑的。伤害家主,那更是大罪,毕竟,每一个家主身上都牵连者虫星上下的一条或几条命脉。 齐家无论是以历史底蕴,还是现有资源,这些年都当得起第二大世家的称号。 齐家主若突然死亡,也是会引起社会一阵动荡的。 这个法律如果通行,齐江在找人杀死齐藤元以后,被司法厅逮捕,但他只需要交一大笔钱就可以免除掉这个刑罚,继续回来继承齐家。 可以说,这份法律,就是在用齐藤元的死亡,给齐江铺路。 养了十七年的孩子,齐藤元就算不太喜欢他的阴沉劲儿,但这么多年,到底还是有感情的。 “家主,抓紧,我们要加速了!”萨丁坐在驾驶位上,瞄着导航仪,冷静道。 齐藤元尚未从悲伤中缓过神来,只感觉到一阵剧烈地俯冲,他浑身的肉都要掉到舰船头上去,还好他扣紧了安全带,又紧急拉下雄虫专用的紧急呼吸器,才感觉不适要好了一些。 在他刚刚适应了这种剧烈地起伏,舰船终于进行到高速驾驶的状态,他心里对萨丁的不满升了起来,怎么这么不懂照顾雄虫呢? 可是,看着萨丁专注的侧脸,他恍惚中,仿佛看到了另一个军雌,十七年前,被他亲手推开的雌君。 -- 第346页 算了,萨丁和他亲厚,就当是他对不起吉了吧。 萨丁不知道齐藤原所想,就算知道,他也懒得分心在意。 除了宋白要特殊照顾,其他的雄虫,在他眼里,和雌虫下属们就没什么两样。 …… 距离到达虫星还剩最后两个小时。 军舰速度极快,在体型小,燃料充足的情况下,却将将到达萨丁所预期的地点。 只要再给他一个小时,就可以回到虫星上了! 萨丁对自己说。 按照萨丁高超的驾驶技巧,他本来可以更快,但考虑到要照顾齐藤元在行驶过程中的身体不适,萨丁不得不放慢了速度,同时,但他又不想慢下来,耽误了时间,就没有走星际官方划定的安全航线,而是改了另一条星盗丛生的非官方航线,凭借他多年前与星盗对战的丰富经验,一路下来,虽然小有波折,但有惊无险。 坐在后排的齐藤元从一开始被萨丁的大胆吓到魂不附体,到现在已经完全适应,而且,过往的星盗多了,他还看出些门道。 “这些星盗,服装一点也不齐啊。”齐藤元说。 齐藤元在齐家里,算是对尊卑不太感冒的那个,从他会选择一个平民出身的雌君就可窥见端倪,不过也仅止于此了。如果对面不是萨丁,他一心想给安雅介绍的肖家老三的哥哥,而且这个军舰里又只有他们两个人,让早就习惯了前呼后拥的齐藤元不能适应。 可惜,他的做派摆给别的平民看,对方看着他世家主的身份,兴许还会迎合他,但在萨丁面前,就相当于对牛弹琴。完全不吃他这一套。 无奈,堂堂一家之主,只好憋屈地没话找话。 眼前行程平稳,没有碎石与流星干扰,仪表盘更没有监测到隐藏的盗贼痕迹。 萨丁也松了松肩膀,他在这趟行程里,全程都在紧绷着,一直到现在,才稍稍敢放松些。 “星盗不是军部,没有统一制服,”萨丁难得地答了话,齐藤元反而惊吓一般看向他。 “你说的我能听见,不用见了鬼一样看我……”萨丁露出一丝笑意。 “不、不是,你看前面,那一排人,就是之前害我住院的那群——”齐藤元瞪大了眼睛,他的身体因惊吓而剧烈颤抖。 “我不该回来的,晚就晚吧,总比再被他害一次强……“齐藤元气息不稳,胖如圆盘的脸上血色全无,他一边哆嗦一边喃喃着。 萨丁凝望着镭射屏前方出现的宛如黑点一般的星舰,他扯了扯自己为了防止军舰静电影响而刻意戴上的白色手套,嘴角浮现一丝冷意,道:“谁害谁还不一定呢!家主,坐稳了!” 齐藤元尚未反应过来萨丁的话,下一秒,黑色的梭状军舰就如同离弦的箭,嗖地窜了出去,宛如一道流星,生生在前方排成一列的黑色星舰冲出了一个口子。 …… 时间回到现在,齐家主宅。 齐江无视宋白,继续说道:“当我确认了萨丁已经出了虫星的时候,我就通知了星盗这个消息。萨丁啊,说到底,还真亏了你们去过了那次黑域,现在星盗里,没有一个不恨他的。我就稍微提示了他们一下,他们就自发地把萨丁回来的路线都堵死了。只要他强冲,星盗手里最新型的激光炮,就会把军舰打成渣滓,就这样,哔——一下,就全都不在了。” 齐江做了个泡泡破裂的手势。 “不可能,不可能的,”宋白一边摇头,一边说道。 他脸色苍白如纸,两手插入发间,“萨丁不会那样的!你在骗我,对不对?” 齐江只是看着他,嘴角弯一弯,勾出一个弧度,悠然闲适。 “是不是!齐江,你说话!”他大吼着,猛地上前抓住齐江的衣领,眼眶通红。 齐江被他摇晃的发晕,但他依旧维持着自己的姿势,双手安然交叉,放在腹部,他松松地笑着,喉咙里发出一阵阵隆隆的笑声,却因为呼吸不畅而断断续续。 “齐江!齐江!”宋白的胸膛因为愤怒而剧烈起伏,他咬紧了牙关,目眦欲裂,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萨丁要是有事,我和你没完。” “咳!咳!”宋白力度越来越大,齐江的脸色开始发紫,他再也无法维持闲适地姿态,两只手挣扎着,把宋白的手上抠出道道血痕,才抓住了宋白由于过度愤怒而导致的呼气过长的机会,狠狠一推,才挣脱了宋白的束缚。 他弓着腰,扶着墙壁,大口大口地喘气,一边喘,一边看着失神的宋白,断续地笑。 “你还有机会吗?”齐江近乎癫狂,因为过度愉悦,“宋白,没有了……咳咳。” 话未说完,齐江听到了一阵阵狂猛的瓷器破碎声,伴随着宋白发狂一般却近乎撕心裂肺般地哀鸣,似乎还隐隐夹杂低泣。 这间房子因为昨天宋白的无理要求,添置了大量名贵而不实用的物件,包括古董花瓶,珍稀字画,名家大师塑造的陶壶,昂贵的硬木摆件。 现在,它们都被发狂的雄虫纷纷砸到地上。 噼啪!噼啪!噼啪! 每一样有价无市、万人追捧的珍惜物件,就这样被雄虫用作泄愤,砸碎在地上。 齐江还在艰难地咳嗽,他咳嗽声不小,但在这满屋子的碎裂声中却如同无物。 他艰难地喘息,一边看着宋白发狂。 -- 第347页 他原以为宋白还能坚持更长一点,起码到零点以后,可没想到,宋白比他想得更不堪一击。 堂堂世家的雄虫,竟然为了一个雌虫丢盔弃甲,溃不成兵。 太丢脸了,齐江听到他心中这样叹息。 当!当!当! 午夜的钟声敲响了,隔着虚掩的门,涟漪般扩散。 一切都结束了。 齐江对自己说。 养父已经死去,法案正式生效,现在这一刻起,他就是齐家主了。 他追求了整整十七年的家主之位,到手了。 齐江挺直了背,像一杆枪,冷冷地对宋白说:“懦夫,适可而止。” 宋白像是被齐江的声音所撼动,他缓缓放下了手中的摆件,慢腾腾地转过身来,对视着齐江的眼睛,“该适可而止的人,是你。齐江。我说的对吧,齐家主?” 宋白的目光越过齐江,望向了齐江身后。 齐江的双眼骤然瞪大,仿佛听到了不可置信的事情,他的身形微微摇晃,但还足以支撑他平稳地转身,他听到自己脖颈的咔嚓声,然后,他就看见红棕色的木门大开,一个圆胖的雄虫恰恰好塞进了门框,那个以好脾气先生著称的齐藤元,脸上尽是涨红的怒气。 “家主,我就说了,你这体型,得拆了门,才能进来吧?” 一个清脆的声音,在齐藤元的身后传来。 随着声音主人用力一推,齐藤元脚步踉跄着,以一个滑稽的姿势甩进来,如果换个场合,说不定引来一众嘲笑,但现在,空气里紧绷干冷,没有一丝声音。 “畜生!”齐藤元来到齐江面前,他因为身上的肥肉怒气一抖一抖,一个巴掌扇下去,啪地一声,齐江的半张脸迅速红肿起来。 他还想再扇第二下,却被从军多年动作敏捷的齐江反手握住,他的目光冷冰冰的,道:“我已经不是你的私有物品了!” “这位子我会传给我儿子!齐江,你配进监狱。”齐藤元说。 “哈哈,”齐江像是听了一个什么好听的笑话,他嘲讽地看向齐藤元,道:“法案通过了,连你也不能拿我怎么样,我可是你的第一继承人啊,齐藤元,就算你有儿子?只要现在把你弄死,我还是家主。” 趁齐藤元心神混乱之际,他反手钳住他,虎口牢牢锁住齐藤元的脖子,齐藤元闷声翻着白眼,齐江满意地望着对面骤然紧张地萨丁和宋白,他举起手中刚才拿到的玻璃碎片,晃了晃,道:“你们侥幸逃脱了又怎样?我只要敲碎身后的玻璃,他们就知道我受了伤害,屋外军雌就会冲进来,把你们拿下。不然,你以为我怎么敢只身进来?啊?宋白,你都那么擅伪装了,那么聪明,怎么就不知道我还有后手?” 他目光带着挑衅,看向宋白。 “咳,”萨丁掩着嘴,咳了一下,道:“不好意思啊,我刚进来之前,让他们去吃宵夜了,我毕竟也是个少将嘛。” 基层军雌听上层将领的命令,再自然不过的事。 “还有,你掐死他也没用,”萨丁指了指自己手腕上的终端,他戴的还是那块中转站上的终端,和虫星终端频道不一样,也就不受齐家宅邸的屏蔽所影响,道:“现在距离午夜还剩四十八分钟,你要是掐死他,那敢情好,我正好把你击毙。” 萨丁一边掏出别在腰后的枪,一边说。 嘴上虽然这样说,但萨丁用尽全力,也无法瞄准齐江,齐江把齐藤元牢牢挡在自己身前,不露一丝缝隙,如果强行用枪,必然伤害齐藤元。 宋白显然也发现了,他们隔空对了一下眼神。 在听到“还剩四十八分钟”时,齐江的表情从错愕到茫然,短短一瞬之后,他猛然转向宋白,目眦欲裂,道:“你!是你换了表!” 齐江的动作依然把自己挡在齐藤元后面,他很谨慎。 萨丁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指,和宋白最后确认了一下视线,然后,他开始在齐江和宋白之间看来看去,宋白耸了耸肩,对萨丁道:“我就是解闷时要了一个钟表,没想到被他夺走了。” “真的?”萨丁装作不信的样子。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就在这样紧张的氛围下突然开始了闲聊。 宋白举手投降,道:“当然,绝对没骗你。” “我不信!”萨丁道。 “那要我怎么样你才肯相信?”宋白道。 “闭嘴!你们都闭嘴!”他们的态度彻底激怒了齐江,他大声吼道,他喘着粗气,汗水从他额头渗出。 “好了好了,就听你的……”宋白无奈一般,他两只手高举着,但是眼睛却始终保持着犀利的扫射,仿佛鹰隼一般,时刻盯住自己的猎物。 虽然他投降的姿态,让齐江的心情稍有放松,露出了一一部分挡在齐藤元后面的肩膀。 就在眨眼间,齐江的心还没有落在地上,就见宋白的右手拇指和食指捏合成了一个古怪的形状。 “不——”齐江叫喊。 同一时间,汗水随着齐江的尖叫砸下去,尚未落到地上,只听到“砰”地一声,枪响几乎要凿穿人的鼓膜,紧接着,一股硝烟与硫磺的味道弥漫。 “啊!啊啊——”那颗子弹,穿透了齐江的肩胛,炸碎了他的肩膀。 剧痛使齐江失去对齐藤元的掌控,他不受控制地倒在地上,捂着汩汩流血的肩膀,在地上翻滚,哀嚎。 -- 第348页 结束了! 高度紧张而紧绷的宋白和萨丁,深吸了一口气,心□□同说道。 晕倒的齐藤元,在齐江倒地之后同一时间,一起跌在了地上。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7-09 01:45:51~2020-07-10 03:32: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木苏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9章 160 随着沉重地一声闷响, 齐藤元的身躯重重倒在地上。 宋白感觉到强烈的疲惫,一种重到他想就此倒地,不断下坠的力量。 但他不愿意就这样倒下去, 看着萨丁, 一步, 又一步, 坚定地走了过去。 萨丁刚收起枪,强烈后坐力使他的手微微发麻,他被宋白紧紧抱住时, 他下意识挣扎了一下, 但很快反应过来,把枪放旁边柜上:“怎么了?” “我真以为你回不来了。”宋白把脸贴在萨丁的颈侧, 他闷闷地说:“齐江说在你回来路上埋伏星盗, 我当时快要站不住了。” “所以,你就把这儿砸了满地碎片?”萨丁笑说,他推开宋白, 用袖子给他擦了擦额上的虚汗。 “我好着呢, 你不知道,那群星盗有多逊,我军舰一冲过去,它们立刻被我撞散了, 你要相信我的技术, 我有本事去, 自然就有本事回来。”萨丁傲然一笑。 “不是不信你……”宋白连忙解释, 却被萨丁用食指按在他唇上, 萨丁“嘘”了一声,道:“外面人来了。” 宋白的身躯又紧绷起来, 他警惕地望向外面,却只有一团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清。 “没关系,没关系,”萨丁轻声地安抚他,道:“应该是盛老的私军,你叫他们去的很及时,扫完了星盗的尾巴,我们通讯过,我就让他们紧跟着我赶来,本来是打算震慑齐江的,没想到你突然配合我,现在齐江倒了,他们正好能把齐江和家主抬救护车上去。” 宋白奇怪地看了萨丁一眼,把萨丁看得有点不舒服,道:“我怎么了?你这么看我?” 宋白摇了摇头,道:“没,就是觉得突然认识到你另一面,很新奇。” 萨丁刻意想转移他注意力,叉着腰,道:“好啊,我上次在角斗场表现得还不够吗?难道你真以为和你睡觉的都是个小猫咪吗!” 旁边正提着担架进来的私军突然齐齐停滞了一下,萨丁也发现了,他在外人面前一向有点放不开,转回脸,拉着宋白的手臂,道:“走啦!” 宋白他顺着萨丁,但他在笑,而且笑声越来越大,让萨丁都没法装无视,走出齐家,萨丁凶巴巴地道:“你不许笑!” 宋白笑得太用力,他咳了两声,感觉许久都没有这样开怀过了。 不知为什么,宋白感觉身体彻底卸了力,他眼前的一切越来越模糊,最后只看到萨丁焦急的脸。 …… 当宋白再次醒来,他眼前就是雪白的天花板,视线下移,看见两个人,一个是身着便服的萨丁,他与白袍大夫正在说些什么。 “萨丁,”宋白轻唤了一声。 “你醒了?”萨丁惊喜道,他快步走过来,小心地坐在床边,“你吓坏我了。” 宋白感到头上传来一阵轻微地胀痛,他下意识想用手摸,却牵动了旁边铁架上挂着的点滴。 “小心点。”萨丁扶起宋白,把枕头垫在他身后,道:“你睡了两天。” 宋白抬起另一只没有输液的手,在自己后脑摸到一块有点硬的肿块,他“嘶”地一声,感到一阵胀痛,“我怎么了?” “别乱摸啊,”萨丁把他那只不安分的手拿下来,搁回被子里去,道:“你把自己笑到晕倒了,后脑勺着地,磕肿了。” 说起这个煞风景的事,萨丁很没良心地笑出声,道:“我还以为你怎么了,连最糟糕的都想过了,结果,医生说,你在齐家两天没吃饭,加上过度紧张,一下子放松后体力不支,摔倒了。齐家主那么胖,都没事,你倒把自己砸出了个包来。” 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道,宋白本是不喜欢这种味道的,但现在,他看着萨丁无邪的笑脸,觉得也挺好。 世界无恙,萨丁无恙,可不就是挺好的? 宋白的唇弯了起来。 …… 宋白平安醒来,那边一直在手术的齐江肩膀上的碎弹片也成功取了回来,一个星期里后,在身体好转的盛老与齐家主的主持下,检察部联合当地警署,对齐江案件成立专项调查,在齐家主与盛家仆人、基层军雌等人的指证下,齐江对犯下的蓄意谋害罪行供认不讳。 又过去半个月,调查组根据线索,抓到了齐江一直隐瞒的下属邴坤,在邴坤的交代下,组员们在潜明山的军营仓库里搜出了大量武器,与指控齐中将的武器流水账号相同,武器走私案至此彻底结案,齐中将无罪释放。 在这期间,柯姆作为污点证人,反叛有功,摘掉原有少将封号,连降两级,发配到边疆,十年内不允许回到京都。而奎恩在调查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经议会批准,检察部就此独立出军部,与军部同级,专门监察军部的违纪行为。 由于齐江身份特殊,法院对他的审判会一直持续到六月,判决结果才会下来,不过,由于齐藤元对他还有旧情,免了死刑,但下半辈子注定会在牢狱中度过了。 -- 第349页 一切尘埃落定。 这段日子,盛老一直在军部与法院两头奔波,宋白更多是跟在管家身边,由管家介绍着,慢慢地,一样样把盛家的人际关系,做事的规矩记在心里。 当萨丁得知宋白准备继承盛家时,他没有意外,只是笑问宋白,怎么不打算去向盛老认错,又想继承了? 宋白用手蹭了蹭他的脸,说:“当然是要保护你呀。” “说真的,”萨丁收了笑,他放下手里的育儿书籍,道:“我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你看过的,我来保护你也没问题,所以,宋白,不要勉强做不喜欢的事。” 宋白给了他一个吻,道:“不是勉强,我甘愿的。” 在这一次事件中,不止是宋白在向盛老展示能力,宋白同样被盛老所征服着,无论是他这般年纪还保持对理想的追求,还是他在谈起未来时目光中无法遮掩的期许与赤诚,都让宋白觉得,也许继承盛家,把虫星改为自己想要的样子,也没什么坏处。 最后彻底给了他重重一击的,还是齐江在萨丁返航路上设置了星盗的事,如果他当时没有借助盛老的私军,而是一直被蒙在鼓里,宋白不敢想像,他会有多绝望。 最终,这一切促使他开始慢慢和管家学着接手盛家。 “盛老要见我?”刚结束了上午的会议,宋白感受到了一阵疲惫,他揉了揉肩膀,问道。 在管家高强度的教学进度下,宋白不止一次庆幸自己是个见过大场面的人,不然他还真应付不下来上午的圆桌会议,在场每个都比他大了一轮老议员,管家二话不说,把他丢下就当场走人。 不过,也幸亏了管家的前卫教学,宋白现在看见盛家往来的政要们,基本都能打上个招呼,不再像之前,两眼一抹黑了。 “老爷说,一会儿有个人过来,您正好见见。”管家在前面一边引路,一边说。 “……要我说啊,你们就是太忙了,无论老爷,还是你,都是,一天到晚地忙。之前老爷病成那样,都起不来,在齐江抓住第二天,硬拖着身体下床处理,少爷,你说说,这像什么话嘛!” 管家对此不满了大半个月,只叹了口气,道:“老天还算有点眼色,让老爷的病好了起来,要不我说,他那么大年纪,唉……” 管家仗着自己老师的身份,和宋白聊天很是随意。 不过,话说回来,要是没有管家对宋白的认可,放在以前,他是真不会这样说的。 宋白在后面笑了笑,别说管家不满,如果他不是知道内情,肯定也不会劝盛老这么拼的。 盛老的病之所以好得快,那是因为他根本就没病,只是先前宋白找盛老商量过,说把盛老重病的消息放出去,能当诱饵,说不定能钓到什么。果然,齐江自己就上钩了。 到了地方,盛老正在说话,相隔不远,宋白听到了齐家主的声音。 “一直都抽不开身,过来说声谢谢!这次要不是你们盛家的军队护送,我都不能活着回来了。”齐家主声音爽朗。 盛老看着手里的文件,道:“这是宋白的计划,你谢他一样。” 盛老一指宋白,齐藤元这才发现了站在他身后的宋白,他的目光在宋白身上快速划过,皱着眉,当着宋白的面,毫不避讳地对盛老,说:“我知道你这段时间在做了什么,但是,说真的,你真要把这么大的盛家交给这个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小子手里?” 盛老看不惯齐家人,但齐藤元还算可以,在盛老眼里,他只是个碌碌无为的庸人,现在宋白来了,他心情正好,多解释了一句:“他是我孙子。” 这话一出口,齐藤元瞪大了眼睛,在宋白和盛老之间扫来扫去,“他姓宋,你姓盛……哎,姓都是可以改的嘛!” 他一拍脑袋,脸上得像朵花一样,道:“亲生的就比没血缘的好,你家这个,无论性格还是品行,都是一等一的出挑,行,配得上盛家。” 好像刚才说宋白坏话的不是他一样。 齐藤元也知道自己这马屁拍得有点迟了,他找了个借口,就说要走,刚出去几步,又退了回来,问盛老,道:“我们齐家的仪式都快完事了,你们盛家什么时候开始,到时候我带怀余和吉一起过来。” 齐藤元说的不是家主的继任仪式,而是把亲生子认回齐家的宣告仪式,世家难免有流落在外的孩子,家主要接回家里,一定要向媒体大众宣告。 盛老没看齐藤元,问他身后的宋白,问道:“你想改姓吗?” 认回世家的孩子,都少不了这一步。 “盛白?”宋白摇了摇头,道:“我觉得还是现在的姓更好听些。” “行,两个月后直接就召开继任仪式吧。”盛老乐呵呵的,全然不理会呆若木鸡的齐藤元。 齐藤元僵硬地扭过头,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毫不掩饰自己开心的盛老,实在想不清这个看上去油盐不进的年轻雄虫有什么魅力,但他还是挤出笑来,勉强地应和两句,僵笑着离开了。 盛老问了两句宋白的学习进度,得知他上午居然都能听懂了会议上谈论的是什么,满意地笑了笑,还嘱咐管家,别揠苗助长,要让宋白适当放松。 管家欲哭无泪,是他想给宋白那么多任务吗?谁让他学习进度太快了,自己再不给他加任务量,他这个老师就没用了。 -- 第350页 …… 书房里,在宋白和管家离开后,房间里空空荡荡,只有盛老一个人。 奇怪的是,盛老却在自言自语。 “你说对了,他就是天命之人。” 屋子里没有人回应,盛老却继续说了下去,道:“以前你说,我等的就是他,我还不信,现在看,要是早一点把他找回来,我就不用多操劳这么念了。咦,你今天怎么不说话了?” 屋子里静悄悄的,盛老却猛然一个激灵,说:“谁在那?“ 宋白从虚掩的门后走进来,说,“我的文件落下了,回来取。” 宋白指了指落在椅子上的文件袋。 盛老松了一口气,道:“拿完了就赶紧回去吧。” 宋白却没有动作,他夹着文件,看向盛老说:“您对我一直纵容,也是听了它的话吧?”宋白指了指天花板。 盛老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他眯了眯眼,道:“你知道‘它’是谁?” “不知道,”宋白耸了耸肩,道:“不过就是类似自主意识的系统之类的吧,只要是有电波信号的地方,它就无处不在。” “你怎么就猜‘它’是系统?不是别的什么东西?”盛老问。 “管家说了,您不爱用通讯仪器,肯定就不是外放的通话录音,那是在和谁说话?”宋白笑了笑,他也发现了盛老传递过来的善意,捞了张椅子,自己坐下,道:“在我见您之前,我就察觉到我失去了一部分记忆,我一直以为是意外,但前几天去警署,一个人和我打招呼,问我还记得他吗,奇怪的是,在我印象里这分明是第一次见面,于是问了他时间,正是在分部实习之前。” “就是因为这件事,我开始怀疑,不是我自己记不清了,而是有人干扰了我的记忆,”宋白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后来我去研究所问过,他们说,有种特殊的系统电波会对记忆产生影响,还说,您管他们要过相关的实验数据。” “你倒是聪明,”盛老笑了笑,他对着天花板道:“你也出来和他说说,你们早晚都要见面的。” 书房里依然静悄悄的。 “它经常这样,不用见怪,等独处的时候,你就知道它有多神出鬼没了。”盛老说,一副娴熟的样子。 盛老给宋白徐徐地讲起了“它”,它有一个更广为虫星人所知的名字,光脑。 “其实也叫智能系统,我雄父去世前传给我的,他说,这系统有自我意识,会选出来未来的命定之人。” 当时,年轻的盛老没在意,直到他第一个儿子离家出走,盛老迫切想改革虫星上层社会,这时候,看不下去的系统才第一次与他对话,说能改变虫星命运的人会在三十年后到来。但盛老当然不信,他试着自己挑选了两个雄虫,又培养自己的子孙,但最后都没能成功。 宋白在听到盛老说到光脑时,身上着实冒了冷汗,他没想到,自己的穿越,居然是被一个系统算计好的。 “我没算计你。”一个孩子般的声音突然在宋白耳边响起。 “你是?”眼前的盛老还在谈论着,仿佛没听到系统的声音。 “我就是光脑,但你的到来不是我导致的,我只是计算到了你会来,会改变这个世界覆灭的命运。”稚嫩的声音是电子机械的平稳,宋白却听出了一点生气,他给光脑,脑补了一张包子脸。 “为什么屏蔽了盛老?”宋白问。 “他不知道你是穿越的,解释穿越,好麻烦。”包子脸鼓了鼓腮帮子。 宋白笑出了声,盛老被打断,疑惑地望着他,宋白在心里再敲光脑,光脑已经没有答复了。 果然,如盛老所说,神出鬼没。 “那么,萨丁的父亲,景山,就是你三十年前挑选的人之一?”为了显示自己刚才没有走神,宋白问道。 盛老对他能猜出来已经不意外了,点了点头,道:“可惜景山看事情还是脱离不开雄虫的角度,他换位思考的能力还是不行。” “解开我的疑惑了。”宋白恍然大悟。 盛老来了兴趣,说:“你疑惑个什么?” “我一直在想,齐中将到底是怎么在齐家重重监视下把孩子生出来的,怀余也是你选中的人吧。”既然开了这个话题,宋白索性就把自己想问的一并问了。 盛老摇了摇头,道:“他太小了,当时齐家那孩子找到我时,我就顺便帮了一把,没想到,反而帮他齐家养大了继承人。” 宋白扬了扬眉,道:“我怎么觉得是符合了您的愿望呢?你看,齐中将想用一个没有等级意识的儿子去报复齐藤元,而您也能从齐家内部改变齐家。” “你注意到的还挺多,我这些年的布置,都被你看透了。”盛老笑着摇了摇头。 “其实,我还有个问题,除去系统的原因,您为什么选我,而不是盛安?”这是宋白一直以来疑惑的地方,论亲疏,盛安在盛老身边生活了二十五年,又是盛老亲自教导养大的,怎么说,盛家都该交到盛安手里才对。 “盛安啊,”盛老的神情有些变了,他道:“他是我看着长大的,他什么样子,我最清楚,心性极软,虽有智慧,却容易受感情影响,若是没有大刺激还好,刺激大些,他就容易走极端。和他父亲,也就是你叔叔,白山差不多,认准了自己想做的,就绝不回头,他一心就知道扑在那没用的战场上,看他的样子,就知道盛安未来是什么样。我本来失望了,想着死前把盛家拆分了也好,但你让我看到希望,甚至远超我预期。” -- 第351页 从盛老脸上的笑意,不难看出他对宋白有多么满意。 只是,宋白却从盛老在看向他些许的闪烁时,发觉了一件事情。 盛老在回避他最大的儿子,就是宋白的父亲,盛白川。 在他进入了盛家以来,宋白都只知道他的父亲是盛白川,但也仅此而已了,他不知道盛白川在三十五年前为了什么而离开了盛家,盛老、管家,盛家的每一个侍者,都在回避他。 “那我父亲呢?”犹豫再三,宋白还是问了出来。 盛老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收敛了,他流露出一种迷惘、懊恼,以及追忆的复杂神色,他没有回答宋白,反而问道:“你说,同性恋……他们正常吗?” 盛老语气中少有的含糊。 宋白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道:“在虫星之外,有一种名为人类的种族,在他们眼里,虫族的结合都是同性恋。” “不过是相爱而已,您看,我和萨丁也相爱,在人类眼中,我们就不正常吗?” 听了他的话,盛老仿佛颓然了许多,他无力地靠着椅背,挥了挥手,道:“你回去吧,我也累了。” 宋白含笑退了出去,把空间留给了这位老人。 春天悄然走近,窗外的树梢上悄悄结出了绿色的嫩芽,鸟儿在枝条上蹦跳。 管家进来了,他抱着一件加厚的衣服,道:“老爷,上次你吩咐我新做的继任仪式的礼服做出来了,您试一试?” 正午的骄阳照在盛老的脸上,他半张脸笼在阳光里,照亮了他苍老的痕迹。 “你进来了?”盛老沙哑道。 管家从盛老的声音中听出了一点不对劲,轻声道:“您是不是累了?要不要我扶您去休息?” 盛老捏了捏眼角,他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疲倦,道:“没事,我想了一辈子的事倒让那小子给我解开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差一章完结,宋白的身世,平安的番外,和他们未来的生活(幼崽啊,蓝星篇啊),都会在番外里讲。 感谢在2020-07-10 03:32:31~2020-07-12 21:01: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老吴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木苏 43瓶;客客、彼岸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0章 161 一转眼, 时间来到两个月后,春天临近尾声,炎热的夏季开始到来。 夜晚, 空气中还带着几分凉爽, 远没有一个月后的酷热, 宋家的小两口却在这个还算凉快的夜晚睡不着觉。 “萨丁, 你睡了吗?”床上躺了一个小时后,宋白问身边的萨丁。 “没有,你不也是?”他们两人离得太近, 萨丁明显能听到宋白并不平稳的呼吸声。 他侧了身, 把脸对着宋白,夜色下, 那双璀璨的眼睛正盯着宋白看。 “你为什么不睡?”宋白问萨丁。 宋白能感受到萨丁在看他, 但他没有勇气,或者说,还没做好准备。 萨丁把手探入被子底下, 摸上宋白交叠在腹部的双手, 他用大拇指在宋白手心里挠了下,触到宋白掌心的冷汗,道:“还问我呢,你这么紧张。” 萨丁带着笑意道。 宋白用冰冷的手握住萨丁的手, 他终于也侧过了身, 面向萨丁, 道:“仪式明天就要开始了……” 宋白抿了下唇, 承认自己的脆弱总让他觉得有些难为情, “我不知道接手盛家,对还是不对。” 萨丁没再笑他, 他和宋白一样紧张,不然也不会这么晚还睡不着,他抽出了被宋白握住的手,替宋白整了整睡衣领子。 “两年前,我二十二,接手四军的前夕,我一整晚没睡,在想和你一样的问题,”发皱的领子在萨丁的手下重新恢复平整,他抬起头,看向宋白,道:“后来……” 宋白等了半天,没有等到他的下文,“后来?” “没有然后了,”萨丁道,他笑起来,像他们前院花园里蔷薇花瓣上晶莹的露珠一样剔透。 “……”宋白有点气闷,不是因为萨丁又一次戏弄他,只是生气自己竟然需要萨丁安抚。 “别生气,”萨丁对着宋白的唇啄了一下,他望向窗外墨蓝色的夜空,道:“这样的天,我一直看到天亮,第二天顶着黑眼圈去了营地,那帮小崽子们闹腾,我心浮气躁,正好用他们泄了火气。” 他用柔软的发顶蹭了蹭宋白,宋白被他安慰搞得没了脾气,自觉递上手臂,把萨丁搂在怀里。 萨丁自己找了个舒服位置,贴着宋白,他因为临近预产期,每天睡眠时间都很长,这次因为紧张和宋白熬到现在,已经到了极限。 他打了哈欠,眼睫毛上挂了一点水汽,决定不再戏弄宋白了,低声道:“明天盛家内院可没人给你泄火,还是早点休息,养足精神,才能应付仪式……” 说着,头一歪,竟然就这样睡着了。 窗外的云层后边露出月亮,淡淡的月光照亮了萨丁酣然的睡颜,睫毛上纤细的水雾随着他呼吸微微颤动。 宋白用指腹轻轻揩去雾气,又将萨丁外面的手臂重新放进被中。 萨丁说得对,他早就答应了,早就是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现在躺在床上就是等着明天挨宰)。他为此做出了那么多准备,若是现在才开始犹豫对错与否,岂不是也对自己太没底气了? -- 第352页 一切再差又怎样,萨丁已经在他身边,宋白搂过萨丁,如此想道。 当天晚上,宋白做了个梦,他梦见自己的继任仪式上被打断,底下的人抗议说他不配,改选了萨丁登上家主之位,宋白还在一旁拼命鼓掌,真心实意地认为萨丁坐这个位子是众望所归。 荒唐得第二天早上醒来,宋白都没缓过劲儿,瞪了天花板半个小时。 早饭吃得食不知味,宋白感觉自己快把客厅中央的地板给踩光了,直到小助理小声提醒他,他才注意到换衣间里,正对着镜子坐的萨丁一脸呆滞。 “萨丁,还有一会儿,我们就要出发了。”宋白看了看时间,在管家一早上的催促下,宋白吃完饭后就飞速将礼服穿戴整齐,精致华美的古代制服将他的身材衬得更加修长,袖口精细的盛家家徽纹样,使他仿佛是从宫廷走出的贵公子。 “先别管我,让我再换一会儿!”萨丁用手推拒了他,他的手插入发间,又一次揉乱了头发,因为孕期一直偷懒没剪短的头发有了些许长度,萨丁这一揉,乱得可以媲美鸟窝——不过光泽靓丽,质地上乘。 “宝贝儿,你在紧张。”宋白站在他身后,头搁在他肩上,笑道,萨丁几乎能感受到从他后背传来的宋白因笑声而发出隆隆震动。 “不要说了,算我求你。”萨丁用手把脸埋起来,昨晚上他还安慰宋白呢,现在风水轮流转,轮到他被宋白嘲笑了。 “怎么了?和我说说?”宋白说着,揽着萨丁肩膀,坐了下来。 这是一个普通的四方凳子,没有椅背和扶手,只有光秃宽大的坐垫。 饶是如此,萨丁还是被他给挤了一下,差点摔到地下,还好宋白眼疾手快,给他拉了回来。 但这样,两个人靠得就太近了,“热!”萨丁推开他时,理直气壮地说。 “少爷,我们该走了——”楼下传来管家的声音,和他踩在楼梯上行进的脚步声,但,当他的视线与宋白目光接触的时候,他闭上嘴,又退了下去。 “我居然真要当盛家主君了。”萨丁哀叹着说。 他把头栽进宋白的怀里,生无可恋。 “我被盛老认了回去,你不是早就知道了?”相比于萨丁昨天晚上的小小戏弄,宋白很是豁达,但少不了一点点恶劣——他含着笑意说的。 “不一样,”萨丁用手把挡在眼前的碎发往后面捋,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道:“我知道你身世,但我还没做好准备。” 或者说,他从来没做过准备。 两个月里,宋白依旧按时回家,萨丁也照常在军部和家之间往返,如果不是能在终端推送上看到宋白出境,萨丁几乎以为他们现在和过去没什么两样。 顶多是宋白会成为盛家继承人,而他还是宋白的雌君。 他只是没有考虑过,自己会成为盛家主君,余生和宋白搬进那栋贵的离谱、年纪比他还老的宅子,出来进去,一举一动,说不清什么时候就会成为第二天的报纸头条。 更说不准,还可能冒出些奇怪的时尚杂志,把他身上的军装当成时尚热潮,再掀起全国雌性的军装狂热。 ——萨丁以前是真见过他小舅舅肖容,就是这样在全国播开知名度的。 萨丁没考虑过这些,他只关注自己喜欢的,宋白算一个,他的少将职位又算一个,再加上宋白为照顾他没有搬出去的这栋房子,这一切,都让萨丁觉得很安全。 一切都可以掌控。 “你说,我现在姓什么?”宋白揽着树袋熊宝宝,一边拍,一边问道。 “宋啊,你不会连着都忘了吧!”萨丁理所当然鄙视了他一眼。 宋白仿佛从伴侣的神情中得出了“我的伴侣是傻子”的结论。 在宋白的一再纵容下,萨丁在家中的地位早就隐隐有了力压一头的趋势,时常堵得宋白说不出话来。 宋白默默吐了口气,劝自己,这笔账记到他生产完,等萨丁恢复好了,一块算。 他道:“我可以不姓盛,继任了也不用搬到盛家,如果你喜欢,小家伙跟你姓也可以。” 宋白指着萨丁腹部,那里是因为四个月身孕而隆起了一个小小弧度。 “别担心了,盛家那边我说了算,咱们家里,你说了算。”宋白安抚萨丁。 萨丁像只八爪鱼,牢牢地捆住宋白,哼哼唧唧:“宋白,你太好了,要是你不喜欢我,叫我怎么办!” 宋白心里警铃大作,“你又看什么了?宝贝,正常一点行不行,别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往我身上试了。” 两个月来,萨丁看完了几十本育儿书后没东西可看,又搜罗了一堆培养婚后感情的书,不少都是论坛里打印下来的,知道萨丁是怎么想的,他在试过雌虫招数对宋白不好使,开始学起了亚雌的。 亚雌的招数归根究底就一个字,嗲,两个字,撒娇,三个字,装柔弱! 半个月前某一天开始,他在宋白身上试验成功,于是,从此无时无刻都出其不意,打得宋白措手不及,试完了还要在自己整理出来的列表上按照宋白反应打分,分一到五颗星,一星是极差,五星是极满意,比宋白在管家那学的还认真。 宋白表示强烈抗议,最后被萨丁顺势拉到床上,解决了提出抗议的人,宋白看着原来他用床事威胁一下就羞得不行的萨丁,现在就差摆出妖娆姿势,抛过来媚眼说:大爷,再来一次啊~ -- 第353页 怀孕后的雌性会有一定程度的焦虑不安,萨丁体现得并不明显,但宋白还是做足了准备,他不搬家,顶着管家幽怨的眼神按时上下班,少到可怜的时间也全被萨丁给占满,但这不代表他愿意为了安慰萨丁就以身饲虎,孩子没出声就英年早逝。 “算了,”萨丁哀怨地推开宋白,道:“你不喜欢我了,我知道,以后你好找别人宠。” 萨丁用这些亚雌招式不是没有特征,他动作太夸张,太假,假到一看就知道他是装的。 在过去的半个月,这些招式让宋白头疼不已,他也一直在逃避,但是,昨天晚上的经历让他有了些不一样的想法。 “萨丁,”宋白没有再向刚才那样逃避,或转而用好听话搪塞他,他重新叫了萨丁的名,认真问他:“这两个月你一直都在紧张,是吗?” 萨丁诧异地看向宋白,没有了刚才故意做作的姿态,显得他身形愈发单薄。 宋白把头贴在萨丁的额上,他闭上了眼睛,喃喃:“我早该发现的。” 萨丁的负面情绪在行为上不明显,在宋白面前,他一向会展现出最阳光的样子,只有自己一个人真承受不了,才会来找他。 就连萨丁用那些招式,也是不想给他太多心理负担,提前做暗示,提醒他:看,我在试验了,你别有心理负担。 “你不是没做好准备,你是准备的太早了,连你自己都弄不清了,”宋白把自己的手插入萨丁五指的指缝,十指相扣。 盛家主君,一个象征着全虫星的雌虫最为欣羡的顶层地位。他将在整个国家的注视下,与他的丈夫携手一生。 未来那么长,可未来的盛家主,今年才二十一岁。 宋白不再是那一小间娱乐公司的总裁,他站在世家中最顶层的地位,他有很长的未来,可能遭遇各种诱惑,他们也许更年轻,更漂亮,更与他情投意合,强强相配。 在这场原本低嫁的婚姻里,萨丁从下嫁,一举转为高攀,他失去了背后世家出身的唯一仰仗,不用想都知道,他该是怎样不安。 此般不安之下,他又能用什么抓住宋白?只凭着他知道宋白穿越到的秘密吗? 别逗了,他唯一的倚靠,居然只能是和宋白共同经历过的那些事情,他们仅有的一点心意相通。 把全部未来交到另一个人手里,可是他依靠的居然只有那人的念旧与善心,这对一直掌有力量才能安心的萨丁来说,怎么能放心? 随着日子渐进,萨丁只能用他能使出来手段一遍遍确认宋白的心意。 可笑,他居然把这么明显的暗示,当成了萨丁在逗弄他,还避之不及。 “抱歉,萨丁,我很抱歉,这么晚才发现。”宋白在萨丁耳边呢喃着。 萨丁的脸上闪过一瞬间的茫然,他声音低着,道:“……我是这么想的吗,我怎么不知道?好像对,又好像不对。” 萨丁陷入了纠结。 宋白环抱住他,他深吸了口气,道:“我未来只有你,不管身份是什么,他只希望你一直陪他走下去,一起,好吗?” 好吧!萨丁绝望地想。 他好像真的有点像宋白说的那样,早两个月前就开始慌了。 萨丁正要回答,他刚刚张口,却被一个无情的声音打断。 “少爷,再不出发,就要迟到了。”管家面无表情地说。 没听到萨丁答复的宋白冷冷地瞪了管家一眼,拉起萨丁的手,在经过管家身边时,冷酷地夺走他臂弯上萨丁的礼服,一起下楼去了。 …… 继任仪式一共有两个阶段,第一阶段在世家内院举行,不迎外客,在场来的都是现任家主,或嫡系的继承人,宋白要在四位家主的共同见证下,向虫皇的遗像宣誓,宣誓完成,再由盛老将象征着盛家的家徽转交宋白,仪式第一阶段就此完成。 第二阶段,现任家主要在前任家主陪同下,共同走出内院,来到早已布好场地的外院,共同主持发布会,将新家主上任的消息,通过在场数十位中央与各地方的媒体人,传播到世界各地。发布会会持续两个小时以上,因为接下来,新任家主还要受到各个政界要员的临场考验。 所谓的临场,家主内部都知道,只是走个过场,有提前备好的稿子,纯粹是为了在全国人民面前搏一个好印象。当然,不搏也没关系。 像最近一次,肖家主的继任仪式太过突然,年轻的肖家老三被临时抓上了台,稿子都没有,全程都是由前任家主肖恩代答的,年轻的肖家主就是懵逼着来,又懵逼着下去,后来在论坛里还得到一个憨憨的美称。 宋白显然是过于自信,他提前就在官方的媒体上刷足了存在感,全球的观众们都对盛老选择的这位新的继承人表现出强烈的好奇,此次继任仪式的收视率,也创了新高。 大家对他寄予厚望,宋白自然也不打算辜负他们,早之前在专访里表示,自己不会准备稿件,完全临场发挥。 盛老倒没什么意见,乐呵呵的,说,随宋白乐意,仿佛宋白下一秒要炸虫星,他也会笑着点头。 这就让前来告状的管家吃了个哑巴亏,但他又不能把账算在宋白头上,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所以,他一定是在心里暗搓搓记了一笔。 宋白身边站着萨丁,与在场其他家主,共同在指定的摄影机前拍照留念,这是第一阶段尾声了。 -- 第354页 管家故意打断萨丁要和他说的话,一定是报复。宋白看着站在摄影机后冷漠无情的管家,想着。 仪式的时间安排很紧密,他们紧锣密鼓地按照步骤进行,到现在宋白还在惦记萨丁最后要和他说的那句话。 管家持续面无表情,就算是走出内院,来到了外院,面对着一众扛相机、举话筒的记者们时,他也没像以前和宋白说的那样给他开路,而是跟在最后面,不出声,也不上场。 但管家的冷漠只持续了五分钟,就在宋白和萨丁落座以后,宋白的发言还没有说完,他就看见管家对他拼命地打手势。 宋白刚开始扫了一眼,以为是管家是恶作剧,不想多管,但他心中实在是不安,这种不安从坐上车以后一直就延续到现在。 他下意识看向旁边的萨丁,这才发现萨丁面色惨白,额头上冒着冷汗,此刻正涔涔而行,只是他一直用一只胳膊挡住脸,所以正对面的记者们才没察觉。 孩子要出生了! 一道闪电劈向宋白,他当即扔了稿子,脱下礼服,给萨丁披上,他挡在萨丁前面,完全挡住了记者的视线,“愣着干什么!快叫车!”宋白急的甚至吼了出来。 他听见了萨丁小小的声音,“对……对不起,乱了仪式……” “闭嘴。”宋白小声斥责他。 萨丁的预产期还有一周多,在极度重视生育的今天,预产期的准确度可以达到百分之九十五以上,雌性只有四个月的孕期,丝毫不影响日常行动,也就更不会有人类怀孕时的那些诸多不便,这也是宋白会同意萨丁来参加的原因。 没人料到,预产期居然突然提前了。 宋白不知道自己在原地站了多久,萨丁被医护人员抬上了担架,他也上了车,身上还是冰凉的。 最近的医院车程还不到十分钟,宋白却觉得像过了一个世纪。 萨丁预产期提前得没有预兆,加上他又是唯一一个增强剂的注射者,医生怕有意外,决定还是先给萨丁安排全身检查,这让暴躁的宋白差点要和大夫吵起来,还是管家在后面拉住了他。 “宋白,”萨丁虚弱地喊他,宋白急忙跑来,他颤抖着和萨丁道歉,为他擦额上的汗。 阵痛折磨得萨丁没了少将的影子,可怜又可爱。 他冲宋白招了招手,让宋白低下身来,伏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这一幕,被紧随其后的记者们拍下,刺目的闪光灯让宋白第一反应先挡住萨丁的眼睛。在宋白的怒视下,记者们又被到来的保安与私军驱赶出去。 医生们在确定过萨丁的身体状况没有问题,这才推进了手术室。 宋白靠着椅子疲劳坐下,他频繁地看时间,焦虑地在手术室门前转来转去,烦躁得几乎想去买包眼,但想到萨丁,又忍住了。 手术室上,红灯转绿,医生低着头,抱着虫蛋走出来,想着要怎么和这位尊贵的年轻家主解释是个雌的。 他抬起头,却见眼前空空荡荡,没有人影。 “没事吧,他怎么样?” 雄虫急躁的问询声传来,医生侧身,才发现,年轻的家主直奔着他的雌君而去,此刻正在焦急地询问。 “医生,怎么和他说啊?”小护士忐忑不安地问。 一般雄主都会先等知道幼崽性别,而这位,医生笑着,老练地吩咐,“先送孵育室,等家主记起蛋了,咱们再说。” 他希望你一直陪他走下去,一起,好吗? 错了,大错特错。 你对我的爱,从未怀疑过。 至于一起? 乐意至极。 (完)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7-12 21:01:53~2020-07-15 21:22: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老吴、Hehe、木苏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嘤嘤嘤 29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1章 1 萨丁进的是贵宾房, 孕夫每人独享一个单间。说是单间,但看上去和小型的客房差不多,在孕夫床位的旁边, 还设了一个小格挡, 后面放的是保姆床, 本意是用来给富人请的保姆来照顾孕夫的。宋白拉开了帘子, 就睡在了给保姆准备的床上,他手长脚长,在床上翻腾了一夜。 萨丁因为身体的缘故, 一夜浅眠, 他在半梦半醒间听到了宋白在床上不安的翻动,想叫宋白到自己床上来, 无奈怎么醒不过来, 只感觉到外面天蒙蒙亮,薄薄的光侵占了他的感官,才听到隔壁床上传来的安睡的呼吸声, 他也才陷入了沉睡。 等萨丁再一次醒来, 日头升到了头顶,旁边的宋白早就醒了,拿着一本医院给病人打发时间的杂志在读,他眼底泛着淡淡青色, 可以看出昨夜确实没休息好。 看到萨丁醒来, 他放下手里的杂志, 走过来, 问:“身体怎么样了?还疼不疼, 要不要帮你叫医生来?” “没事,”萨丁摇了摇头, 以雌虫的身体素质,他感觉自己早就好了大半,如果不是被子底下的某些地方还有一些异样,他几乎感觉不到身体与以前有哪里不同。 “宋白,虫蛋怎么样,你看了吗?”萨丁问。 “啊?”宋白突然愣住,他支吾着:“……我忘了。” 他一整晚上都只顾着注意萨丁,根本没有想过孩子的事,事实上,他几乎都忘记了自己来医院是为了什么。 -- 第355页 萨丁啼笑皆非,道:“真是的,好歹是我生下来的,你怎么也不去看一看?” “对了,”萨丁面露古怪,“孩子性别,你知道吗?” “……”宋白一时语塞,他还真不知道。 “我,我这就去!”宋白说着,站起身,直奔着孵育室去了。 屋子里,只留萨丁一个人在那笑着摇头,宋白重视他重过孩子,是让他很欣慰。但还是有一点淡淡的忧虑漂在心头。 不知道宋白会不会喜欢雌崽。 “你怎么不看着路啊!”护士叫声从走廊里传来,门没有关严,萨丁又听到了宋白忙不迭的道歉声。 都说一孕傻三年,他怎么觉得宋白把他的傻气都带走了呢? 不知怎么,刚才那点忧虑突然烟消云散。 宋白要是真傻了,他以后不会是要一个人照顾俩孩子吧?萨丁反而开始担心起来。 他为自己荒谬的想法笑出了声。 …… 孵育室里,值班的护士正在一一查看每一个孵育箱中的机器测试指数,确保温度、湿度、通风各项指标的正常。 他正在本子上逐一记录,一个雄虫突然闯了进来,脸上有一点狼狈,把护士吓了一跳,道:“你来这干什么!” 雄虫不安地张望四周,道:“这,这有没有我的孩子?” 护士松了口气,知道这又是一个粗心雄父,他一边记完最后一个孵育箱中的数据,一边说:“这都是九个月龄的虫蛋,你孩子是什么时候出生的,记得吗?” 虫蛋的月龄是按照在雌父肚子里怀孕那一刻起算的,和人类的怀胎几月基本类似。九个月龄,就是还差一个月就要破壳出生。 宋白这才知道自己闹了个糗事,连忙给护士说了萨丁的名字,和孩子昨天才出生。 “昨天的?那得在四月龄的地方看,”护士边说着,他结束了最后一个巡查的工作,就顺便给宋白带了路。 “孩子刚出生的时候你没看吗?怎么突然又想过来看?是不是得了雄蛋,望拍照片没办法和亲友炫耀?”护士笑着说。 宋白不太好意思地咳了一下,“……我还没看过。” 护士愣了一下,看样子又是一个因为玩游戏而忘记了雌君生产的雄主,雄虫会特意来孵育室看虫蛋,多半是确定得了个雄蛋,否则,以雄虫的宝贵时间,哪儿还能再来一趟? 眼前的雄虫既然不知道孩子性别,他也不方便再拉高人家的期待值,毕竟,要是雄虫看见得了个雌蛋,最先受到雄虫负面情绪波及的肯定还是他自己。 护士路上再没开口说话,他们一前一后,到了孵育室。 推开孵育室的门,  眼前的孵育室,整栋屋子漆成了宁静的蓝色,数列孵育箱整整齐齐地摆放在里面,每个孵育箱的前头都亮着一个小小的指数表,用于统计箱子内部的通风、温度等数据,每一个亮着柔和灯光的孵育箱底下,都静静地躺着一颗虫蛋,看起来就像是会呼吸的精灵,在这室内安睡。 宋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刚才他太急了,根本没来得及去查看那个室内是什么样子。 护士对此早就见怪不怪了,他准确地从每一个孵育箱底下抽出一张卡片,上面记录着虫蛋雌父与雄父的名字。 “就是这个了。”检查到第三列,他拍了拍手底下孵育箱的盖子,触感扎实,回声几近于无。 这个箱子的手感和他习惯了的孵育箱的手感好像有点不同。 还没等他细想,只见另外一个雄虫也闯了进来,他面目儒雅,额头薄汗,此时也气喘吁吁,开口就问护士:“虫蛋在哪儿?” “所长?”护士哑然出声。 景山是孵育所的所长,孵育所在二十七年前成立,据说是盛老特批,只是一直没有向公众开放。不过,京都内部的各大公立医院都知道,因为每个月都会有相当一批新型的孵育箱从孵育所里送来,用于实验和记录数据。 护士以为景山是来看孵育所上次用于测试的虫蛋,道:“”院长,你要找的不在这,这儿是四月龄,五月龄在隔壁…… “岳父,在这!”站在特殊孵育箱前面的宋白向景山打招呼,他目光专注地看向眼前孵育箱里的虫蛋。 景山快步地走了过去。 他今早上刚听到萨丁生产的消息,那时候他还在所里办公,什么也顾不了了,直接就从孵育所所在的西山打车来到了市中心医院,到了医院大厅,电梯等得他不耐烦,就自己跑了上来。 这一切,都只为了看一眼自己最疼爱的儿子生出来的小家伙。 景山走到孵育箱前面来,眼前的孵育箱使用的是极少的矿石原料,他所在的地方正是生产这东西的,当然知道这个孵育箱绝对不是寻常商户能用得起的。这种材质是只有世家能用得起,它会自动根据蛋内情况,自动调节内部可以精确到小数点后五位温湿度,风速等。现在孵育箱虽然代替了雌父的体温孵化,可是,有些细微的东西还是孵育箱替代不了的,而眼前这种矿石原料制成的孵育箱,能带给虫蛋最贴近于雌父的感受。 宋白他……果然是盛家的人吗? 在景山到来之前,他还有这个疑问,但现在他已经丝毫不怀疑了。 心里不知怎地,涌现出一种悲哀。 景山走近了孵育箱,里面的虫蛋夺走他全部的目光。 -- 第356页 身为孵育院的院长,按理来说,雌崽的虫蛋他早该没什么感觉了,可是,在看见虫蛋的那一刻,只要一想到这是他最喜欢的孩子孕育出来的,他在这个小小的虫蛋面前,一切柔软了下来。 他没有沉溺,下意识转头往旁边的宋白脸上看过去。 他太了解雄虫个性了,他们视雄崽为自己最珍贵的孩子,从平民到世家,概莫能外,就连他自己也不得不承认,虽然他最喜欢萨丁,可是,他还是会把肖家的未来交给三子。 宋白的脸上倒没有他所熟悉失望,他只是一瞬不瞬地盯着孵育箱里的虫蛋,用柔到不能再柔的声音说,“他可真小。” 就像是路上遇见了一个小朋友,蹲下身来,亲切柔和地与他打招呼。 景山忽然理解了萨丁当年为什么一定要嫁给眼前这个雄虫。 哪怕眼前还是一个蛋的小家伙,他也用这种温和的语气说话,他的温和超越了性别,只有发自于心底的尊重与平和。 景山的神情也柔和了下来,道:“是,刚出生的蛋,都这么小,你想抱抱他吗?” “我……我可以吗?”宋白有一些激动。 “当然,”景山含着笑意地说。 他轻车熟路地找到按钮,打开孵育箱的盖子,把比身体温度要略高了0.5℃的虫蛋抱出来,小心地交到了宋白的怀里。 “虫蛋现在才四个月,他还需要在孵育箱里继续待上六个月,等身体器官发育成熟,自己就会破壳出来。”景山介绍道。 “他在动!”宋白惊讶地说。 “我看看,”景山熟练地从孵育箱底部的暗格里拿出一枚手电,光透过蛋壳,照出一片朦胧的深红色,上面仿佛有一些隐约的黑点,宋白还没搞明白它们代表了什么,景山说,“他好像是被我们吵醒了,这么小,就能听见外面声音,真难得啊。” 不远处,护士感觉自己的下巴快掉到了地上。 他看见了什么?两个雄虫,抱着一个雌蛋,还认真愉快地交流彼此地看法? 他感觉这个世界一定是疯了! …… 宋白看过了虫蛋,回到了萨丁所在的病房,护士已经检查过萨丁的身体情况,萨丁现在正在下床,他打算自己要去洗水果。 “你别动,”宋白快步走过去,把萨丁不由分说地又按回了床上,道:“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洗。” 宋白做事果决,萨丁拗不过他,只好回到了床上,他看到呆滞的景山,叫道:“雄父。” 景山这才僵硬地把头扭回来,道:“你……你们一直这样?” 萨丁搞不明白他说什么,道:“哪样啊?” “就是,他一直这样给你服务?”说到最后两个字时,景山感觉自己吞咽困难。 “嗯,有哪儿不对吗?”萨丁脱口而出。 萨丁很快反应过来,雄父这是不习惯自己和宋白这种平等的相处方式。 景山是传统雄虫,习惯了雌君主内,雄主主外的分工方式,一辈子几乎没怎么做过这些琐碎小事。而一直被他认为要理所当然去照顾宋白的儿子,却反过来被宋白这个雄主照顾,不难怪他会如此震惊了。 毕竟还是要照顾一下自己雄父的,萨丁把事实噎了一半,说:“没有,之前都是我做的,早上我说不舒服,就求着他照顾我一下。”其实刚才他还想打一套拳来着,只是被鲜嫩的草莓吸引走了注意力。 “原来是这样。”景山长吁了一口气。 “洗好了,萨丁,这是你的。”宋白走了进来,他把专门用温水洗过,微温的水果递给萨丁,又给了景山另外一份,道:“岳父也来。” 景山接过了玻璃碗里的水果,红红绿绿,煞是好看,但他还是觉得心里发虚,这天底下哪有雄虫给雌虫服务的理儿? 这一碗娇艳欲滴的水果,他愣是没敢吃,把碗放到一旁,他琢磨着,怎么开口和宋白道个歉。 “宋白啊,”景山开口道。 “萨丁,你喜欢的那家甜品店打电话来了,说可以把他们的配方给我们,我让人买了材料,什么回去了,我给你做?” 过去的两个月,萨丁的孕吐是好了,但胃口愈发挑剔,吃什么都蔫蔫的,也就爱吃的甜食还能尝上一两口,宋白虽然讨厌甜食,但架不住他脑子好,什么东西看几次就会,连烘焙也是,两个月亲手制作下来,萨丁就依赖上了宋白的手艺。 “那我要吃草莓味的。”萨丁愉快接口,话说完他才想起雄父还在眼前。 在宋白面前,他总是太放松! 萨丁暗骂自己一句,然后心有戚戚地看向雄父时,只见景山一脸的心如死灰,近乎绝望地掏出了自己的速效救心丸。 萨丁深感自己是越说越错,干脆不说了借口累了,蒙头睡觉。 “岳父今天是干什么来了?”宋白把萨丁挡在后面,严严实实地挡住景山的视线。 景山嘴角略微抽搐,他没想到,以他的身份,居然还有被自己儿婿嫌弃的一天。 还是嫌弃他阻挡了他们小两口秀恩爱。 景山心里默默唾弃了一句年轻真好。 “我今天过来,一是来看看萨丁和外孙,二是有些事情想问你。”景山说。 “是来问我为什么会成为盛家的继承人的事情吗?”宋白问。 景山摇了摇头,宋白成为盛家继承人,外人或许会惊奇,但是,知道内情的他却并不意外。 -- 第357页 他来找宋白问的是另外一件事。 “你双亲……这么多年,他们一直生活在一起吗?”景山问道。 在从宋白那得到肯定答案后,他长吁了一声。 “没想到,他们居然真的在一起,还生活了那么多年。”景山的记忆仿佛回到了遥远的以前,道:“你雄父盛白川,当年和宋明在一起,我,尤承梧,肖恩,都没人看好他们。” “您知道我父亲的事?”宋白道。 “嗯,”景山点了点头,“三十五六年前吧,我们都是大学同学,关系不错。” 在景山年轻的时候,大学里世家公子和平民的分界线还不是特别明显,景山又是当时平民里学习成绩唯一赶得上世家公子们的,于是聪明的几个人就更愿意在一起玩,这段友谊,也一直持续到现在。 接下来,景山给宋白讲了过去的那些事情。 三十年前,年仅二十五岁的盛白川突然向他的伙伴们宣布,他要和一个雄虫在一起。 雄虫叫宋明,出身于一个普通的平民家,笑起来有点腼腆,容貌说不上漂亮,但极为耐看,就是个头有点矮,乍一看上去,只比亚雌要高出一些。 “他大概那么高吧,”景山说着,比了个自己稍矮的高度,道:“我们当时都以为他在开玩笑,没想到他是认真的,还捅到了盛老面前。” 这件事捅到了盛老面前,盛老是传统的雄虫,虽然他有心为雌性争取利益,但是他的家庭观念还是很保守,他无法接受自己悉心栽培的大儿子竟然是同性恋。 “他把白川狠狠地教训了一顿,我和承梧都劝他放弃算了,听盛老的话,接受盛老给他安排的相亲,但他却说,‘他打死我也没用,我下定决心和他在一起,就不可能再看别人一眼。相亲?更不可能。’” 景山叹了一口气。 景山还记得他当年是怎样想的,他觉得他们很快就会分开,然后白川会继续回来做他的盛家大公子。 可是,没想到,白川这一走就是三十年。直到去年,他才从尤家的报纸上得知了他们去世的消息。 宋白从终端里调出一张照片,道:“这是他们唯一的合影,直到车祸那天之前,他们一直都在一起。” 在原身的记忆里,双亲总是无时无刻不爱腻在一起,小时候,只要去找其中的一个人,另一个也总在他身旁不远处。 可以说,原身之所以强烈追求爱情,他的双亲也占据了很大一部分原因。 “不过,他们一直瞒着我和哥哥,让我们管白川爸爸叫雄父,管宋明爸爸叫雌父。” 这是宋白在从盛老那里得知了事情真相后,再结合原身的记忆,自己推导出来的。 盛白川和宋明为了给两个孩子一个完整的家,让他们不受歧视地长大,这么多年来,宋明一直装作亚雌的身份,与盛白川生活在一起。 不过,有意思的是,宋白却继承了“宋”的姓氏,他们对外也始终称为“宋家” “只是,我还有一个疑问,就是如果他们是雄虫,那我和艾伦又是哪里来的?”这件事情,宋白想了两个月,也没想到答案。 “这事,的确只有我和白川、宋明三个人知道。”景山笑道,给宋白解释。。 二十七年前,盛老感到景山无法继承他的衣钵,就把他调入了一个新成立的部门,孵育所。名义上是为了提高虫族生育率进行的生物学研究,但其实,是寻找有没有能让机器代替雌性的育囊、孕育虫蛋的办法,盛老希望的是能够让雌虫不再因为孕育被迫禁足于家庭,实验多年,一直失败。不过,却误打误撞,研发出了孵育箱,从此,随着孵育箱的广泛使用,许多雌性也就不需要在虫蛋出生后的六个月继续在家里孵蛋。 “不过,也不是没有成功过,”景山指了指宋白,道:“你是我们所里实验以来,唯一一个在由机器孵育出来的虫崽。不过,因为十年里只成功了一例,盛老觉得不能推行,就都否掉了。”景山道,怕盛老也没有想到,当年那个唯一幸存儿居然是自己的亲孙子。 但宋白的眉头依然皱得紧紧的,道:“如果说精子是我白川雄父提供的,那么卵子呢?” 景山不明白宋白居然会在这种小事上纠结,但他也说道:“是志愿者的。” 当年底层平民雌性被压抑得还很厉害,许多雌虫不愿意被家庭绊住脚步,但是又有所顾虑,都会选择来到孵育所捐出一枚卵子,或是参军,或是经商,选择自己喜欢的路途前进。 “雌虫来得多,雄虫来得很少,倒是还多没有雄崽的雄虫来过,你的两个雄父也来了,十年里,就他们两个是单身雄虫,”景山似乎是有些唏嘘,他道:“对了,你刚才说艾伦,他们居然真把他养大了?” “什么意思?”宋白一头雾水。 “艾伦是个弃婴,二十七年前,你的两个雄父来到孵育所,就是想试试能不能有一个自己的孩子,结果在路边捡到了艾伦。” 这句话像一道闪电,劈中了宋白。 他愣了许久,才回过神来,发现对面的位置上空空荡荡,景山早不见了踪影。 “岳父走了?” “他觉得好像自己说错话了,拍得罪你,又牵连我。”萨丁也不装睡了,坐起身,笑着对他说。 景山的确是一个传统雄虫,某种意义上来讲,他还是相当疼爱萨丁。 -- 第358页 “怎么了?”萨丁问。 “没,”宋白摇了摇头,他像是有一点郁闷,把脸埋在萨丁的肩头,道:“我终于知道为什么艾伦不来了。” 艾伦,萨丁对宋白这个哥哥感情淡漠,只是因为宋白对他还有好感,所以萨丁也就没阻止宋白,顺着他的话往下问:“为什么艾伦会不来?” “以前还在小城市里的时候,他私下里总和我说,我是宋家唯一的希望,我算明白了,他一直知道自己的身世,觉得他不配当双亲的儿子,所以连我的继任仪式也不肯来参加。”宋白有点咬牙地说,显然对艾伦的拒绝非常怨念。 “下个月是双亲的祭日,那时候我们回小城去扫墓,再和艾伦去说一说,怎么样?”萨丁抚着宋白的脸,安抚眼前上了脾气的大孩子。 “好。”宋白闭上了眼,抱着他,回答道。 半晌,他又张口:“萨丁?” “嗯?” “谢谢,”宋白轻轻蹭着萨丁的耳畔,道:“谢谢你给我带来了那个小家伙。” 气氛突然煽情,萨丁一时语塞。 不过,之前的两个月他早就在床上把脸皮丢尽了,现在说什么也不会承认自己在脸红的。 “你啊,下次不要再脑袋里想出点什么玩意,就都推到我身上,。”萨丁推了推宋白的脑袋,翻起了昨天早上的旧账,“再这么下去,我还没感觉什么,倒在你那儿成了天底下最委屈的雌虫。” “好,我以后不随便脑补你了。”宋白哼笑出声。 糟糕! 明明什么都做过了,怎么这脸就止不住地热呢! 萨丁哀叹着,认命地回抱住宋白宽阔的背。 --------------------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一共五篇,平安在第四篇,到时我会在标题标注感谢在2020-07-15 21:22:11~2020-07-18 10:15: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Hehe、prprpr、老吴、wincy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彼岸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2章 2 “主君, 你看见家主了吗?”不远处,管家满头大汗地跑过来。 萨丁正在提着一盒东西下车,见状疑惑问:“怎么了?” 管家喘得不行, 他扶着膝盖, 擦了擦脸上的汗, 断断续续地说道:“家、家主中午和厅长有个会面, 他又不见了。” 萨丁把手里的食盒往身后边藏了藏,道:“他和我说过,想去齐叔家那边的餐厅吃饭, 可能是去那了吧, 你也知道他性子,想到什么就做什么。” 管家扶着腰站起来, 仰天长叹道:“唉, 我怎么摊上这么个祖宗啊,主君,你要是看见少爷, 记得帮我通知他一声。齐中将住的地方那么远, 中午是来不及了,我只能和厅长另约时间了。” 萨丁一直到他走远了,才把身后的食盒露出来,松了口气。 宋白和他约好了要一起吃饭, 可能就因为这事才翘了管家的班, 作为同流合污者, 他实在没办法背叛自家恋人。 不过, 宋白能去哪儿呢? 萨丁边想着边走, 路过一列灌木丛时,他突然被人拉到了灌木后面, 他还惊慌失措时,就看见了宋白手指竖在唇前,向他“嘘”了一声,而后又警惕地打量远方,正是管家离开的方向。 “你没把我供出来吧?”宋白一脸严肃地问。 “把我当什么人了!”萨丁一边扫着身上沾到的草叶,一边没忘给宋白送了个白眼。 “不过,你就这样一直耍管家,也不是个办法。”萨丁看向管家远去的方向,担忧道。 “我管他呢,早一个星期前就说好,这周中午都给我空出来,今天通知也没有,直接给我加塞进个会议,到底我是家主,他是家主?” 宋白已经接任盛家主一年有余,平日里就公务繁忙,和萨丁独处的那点时间,他是说什么也不会让人打扰的。 至于管家,谁让他总是以下犯上,就算是让他长长记性也好。 宋白从萨丁手里接过食盒,他掀开盖子,一缕熟悉的饭香飘入鼻中,宋白心驰神往,道:“好久没尝家里厨师的手艺了。” 刚接任家主时,宋白尚且还住在宋宅,但随着公务越来越多,宋白就自然地搬到了地处于京都中央的盛家宅院。 萨丁一直不喜欢盛家那种死气沉沉的氛围,宁愿带着孩子还住在宋家,这就导致了一对苦命鸳鸯不得不两地分居,导致宋白每每见到萨丁都空前想念,连带着也就想了家里厨师做的菜。 萨丁眼见着宋白拿出了筷子,大有要在这吃一顿的架势,连忙阻止:“这儿不是吃饭的地方,对了,你就不想看看孩子?” 宋白的筷子距离菜肴还有一步之遥,生生停住,他扭过头来,激动地说:“孩子也过来了?他……他没闹?” 孩子是在去年十一月一日破壳,现在七个月大,正是折腾的时候,不知道这小家伙怎么回事,随了萨丁,一近了盛家宅院就哭个不停,活像是这宅子里住了鬼一样,萨丁住在宋家,很大程度上也是为了照顾这个小家伙。 果然,一说到孩子,宋白就停住了筷子,萨丁打心里觉得好笑。 毕竟,像宋白这样,孩子都半岁大了,到现在还没适应雄父角色,一提到孩子就激动的可真不多了。 -- 第359页 激动得可爱。 萨丁戴上了一层厚厚的滤镜,以十分怜爱地语气说,“我把他放在外面会所的包厢里了,齐叔在看着呢。” 一听到齐中将,宋白的激动当即浇没了一半,他又高兴又难过,垂着头盖好了食盒盖子,道:“他怎么来了?” “齐叔下午就要走了,这是最后一次来看了,我想着,反正辉也很想你,就把他也一起带来了。” 萨丁语气流畅自然,神情恬淡,嘴角还挂着淡淡地笑意,萨丁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动人的光辉。 自从萨丁当了雌父以后,以前那种爱撒娇的状态也从他身上褪去,他比宋白更早地进入了父亲角色,也变得更加成熟了。 和他一比,宋白是真觉得自己好像更幼稚了。 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把食盒往胳膊上一跨,拎起萨丁的手腕,道:“走啦。” …… 不远处,包厢里。 齐中将抱着臂膀,眼看对面宋白在那熟练地逗孩子,七个月大的小雌虫刚刚会扶着围栏边颤巍巍地站起来,小胳膊小腿,被他雄父手里弱智的塑料玩具逗得咯咯直笑。 齐中将就搞不明白这塑料球有什么好玩的,刚才他逗了孩子半天,小雌崽也不理他,怎么宋白一来,就立马笑开了花? 萨丁看着这一雌一雄中间拉开的近十米远的距离,不觉好笑,得亏这会所的房间够大,不然还真没有这么长距离给他们拉开了。 “宋白是他雄父,昨天晚上还和辉视频通话呢,你又不经常见他,他不认识你是正常的。”辉是雌崽的名,因为宋白的另一层考虑,暂时没有冠姓。 萨丁不说还好,一说,齐中将更气了,但对着那个一笑就甜得小可爱又气不出来,只好酸溜溜地说:“忘恩负义的小东西,他底下那个婴儿床,那身小衣服,还是我给他买的呢!” 在小雌崽破壳前,他成天上网,逛商场,给辉买了一大卡车的玩具用品,搞得一直因为他的隐瞒而和他闹别扭的怀余都忍不住怀疑萨丁才是他亲生的。 忽略掉怀余因为受不了内心煎熬找他和好的事儿,齐中将怎么都觉得自己心里直冒酸气。 他的目光太过直白了,宋白警惕地把辉抱进怀里,手里继续哄着孩子,另一边对萨丁说,“咱们家还有中将的东西?退回去,都退回去!家里不缺这点东西。” 齐中将用城里人看见乡下人的视线鄙夷地看着他,道:“他要不是长得像萨丁,你以为我来看啊?” 齐中将也不知道宋白是得了什么失心疯,每次他来看辉,都盯他盯得跟个贼似的。 “还有,我送的那些东西上没有窃听器,也没有定位器,一点小物件而已,不用怕我和你抢孩子。” 宋白不听他解释,带着孩子去另一间房里玩了,把空间让给了萨丁和齐中将。 待宋白和孩子走了之后,萨丁的脸上才浮现出一些忧虑,他一只手抓着另一只胳膊,道:“齐叔,怎么突然要走了?” 齐中将抻了个懒腰,他感受到筋骨在舒展,道:“原本打算是你雄主继任那天走的,不过听说你怀孕了,我就想看看小家伙长大点什么样,现在也满足了。” “不过,倒是你,让我担心。”齐中将抬眼,他的神情在触到萨丁忧虑的眼眸时,瞬间化为柔情一片。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萨丁端起桌上的水杯,不知怎地,水洒了他一手。 齐中将把毛巾递给他,道:“你不觉得自己太紧绷了吗?你以前可都是直接扑到我面前的。” 萨丁有几分窘迫,道:“我都有了孩子,怎么还能像以前那么幼稚。” 齐中将起身,走过来,他们之间的距离只有几步,他的手放在萨丁的头发上,让他倚靠着自己。 感受到熟悉的体温笼罩着自己,那颗一直绷紧着的心不知何时安分下来。 萨丁自年幼时起,就很少受到肖恩的照顾,但在他的记忆里,却有另一个人代替了雌父的位置,那就是齐中将,很小的时候,萨丁也记不清自己多大,他在研究所里玩累了,醒来时就发现自己伏在齐中将的腿上。 那时,齐中将在外已经凶名赫赫,人人都称他是慈面将军,看上去祥和无害,但实际上,杀眼都不眨一下。 那时候,小萨丁吓坏了,吓得不敢动弹,他常跟在景山后面,来研究所里玩,也听说过齐中将的名声,他几乎以为自己会被这个人给毫不留情地捏死。 没想到,当时的齐中将只是温和地问他:“睡饱了吗?” 小萨丁僵硬地点了点头。 中将笑了一下,柔和的眉眼仿佛绽开了一朵莲花,把四岁的小虫崽看呆了,他感觉到中将揉了揉他的头发,说道:“小家伙,你是睡好了,可把我的腿给压麻了。” 要论年龄算起来,齐中将比萨丁的雌父肖恩还要大五岁,他早就嫁给了齐藤元,却一直无子,十分喜爱小孩子,当时的萨丁很是幼崽期的最后阶段,比起辉来要大上一圈,是个粉雕玉砌的娃娃,中将没忍住,就把小家伙抱到了腿上,那一下午他的腿被压麻了,可怎么也不愿意放下这个小家伙。 乃至后来,他可以做到对自己的亲生儿子怀余绝情,却无法割舍萨丁。 “……齐叔,是我不够好吗,你为什么要走?”埋在了齐中将的身上,萨丁带着一丝哭腔道。 -- 第360页 “我年纪这么大了,当然还有我要追求的东西,早晚都要走的。”就像过去一样,他慈爱地抚着萨丁的头发,静静地说出绝情的话。 自从被齐藤元禁足开始,他就发誓要报复齐家,于是,他用自己十七年的光阴换来了怀余在他平民雌虫养父那儿长大,他知道,以齐藤元的性格,一定会让怀余继承齐家。到时候,在平民里出生的怀余,自然会天然向着雌性。支撑齐中将走到今天的,一直是这个从内部瓦解掉齐家以雄性为尊的愿望。 现在,怀余当上了齐家主,萨丁的孩子他也看过,那么,自然就没有什么遗憾了。 他知道自己的志向,也知道老部下就在那儿等他。 十七年前他为了一己私愤枉费了他们的心意,这一次,再不能对不起他们了。 “你雄主很不错,”虽然不喜欢宋白,但他还是真心实意地说出了这句话,道:“有什么事,别憋着,和他讲讲,就像你和我一样。” “齐叔……”萨丁抽噎了一下,他紧紧咬住了唇,被蹲下身的齐中将抱住。 “萨丁,你很辛苦了,不用事事都逼着自己,不需要做到完美,没有人是完美的。”齐中将拍了拍这个他看着长大的孩子的背,一举窥破他的脆弱。 “嗯,”萨丁重重一声,终于说出了那句积攒已久的话,“我舍不得你。” 齐中将一笑,道:“我也舍不得,但总是要分开的。” “如果是以前,我会劝你成熟一点,都当爹了,但现在,萨丁,就算当了父亲,在我眼里,你还是当年伏在我腿上睡觉的小家伙,”他仿佛陷入了回忆中,道:“没有人是一当了就立刻变得完美的,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他抹去了萨丁睫毛上的水雾,再一次道:“宋白真的很不错,和他说说,他会体谅你的。” 这不是齐中将第一次在萨丁面前这样说了,事实上,如果不是真的对宋白放心,齐中将也不可能走得那么潇洒。 萨丁还想再腻他一会儿,可惜,接齐中将离开的人到了。 房门被敲响,萨丁磨磨蹭蹭,不想开门,还是齐中将自己起身去换的衣服,打开了门。 萨丁靠在门口,依依不舍地看着齐中将。 齐中将最后在门口抱了一下萨丁,道:“你回去吧,帮我看看辉怎么样,还有,可别听那小子的话,辉一直到四岁的衣服我都买齐了,不许不穿。” 萨丁笑出声来,道:“好的。” 等他再次回到了屋子里,宋白正轻手轻脚地关门出来。 “他走了?”宋白轻声问。 “嗯,”萨丁重重一点头,走过去,把双手挂在宋白脖子上,贴在他胸口,道:“辉呢?” “……啊,他在里面睡着了。”宋白被萨丁忽然的亲昵吓了一跳,他扶住萨丁,用手在他额头上探了探,小心翼翼道:“你怎么了?” “没事,”萨丁舒服地喟叹一声,道:“感觉自己好傻,为什么辉一出生,我就非拿完美雌父的标准要求自己呢?” 宋白也大致猜到了齐中将对他说了什么,道:“你这不是老毛病么,我刚来的时候,你还拿完美雌君要求过呢。” “那么久的事,你还提它干什么!”萨丁嗔道。 “好好好,不提,我的雌君大人,陪你的丈夫睡个午觉,可以吗?”宋白拦腰抱住萨丁。 “……管家那边,”萨丁还沉浸在对管家的愧疚中。 “你想他还是想我?”宋白低头吻了他的唇,胡搅蛮缠。 “想你,想你!”萨丁被他呵得发痒,笑道。 这个中午,和宋白往常翘班的中午没什么不同。 只是更多了些欢笑。 --------------------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应该比我预估的要多,平安只能往后排了,还是会在标题标注 第163章 3 蓝星上 宋白照例在新的书房里, 半死不活地批改公务。 按时间来说,盛老把手上的任务彻底交给他,是在上个月。 本来, 宋白还奇怪, 为什么盛老一定要拖了一年, 才把核心的任务交给他、 现在他是明白了。 因为太累了。 无数大事小情, 大到是各地的汛情,灾害,小到地方上的军部的跨区域训练, 事无巨细, 样样都要上报。这还是不提与国外其他星球上的维护友谊,贸易往来。 光是眼前国内这些事, 每天搬上来半人高的那么一摞, 盛老那时候成天忙到半夜,就连装病也不忘了工作的精神,也就不奇怪了。 难怪一个月前, 盛老把任务交给他时, 脸上带笑,白色的胡须一抖一抖,笑得那叫一个灿烂。 合着是庆祝自己终于脱离苦海了。 现在,这苦海轮到宋白来遨游了。 宋白认命地一声叹息, 抽出一份新文件, 扫了眼, 又是两个邻市争一块地的事。 彻底接手任务之前, 宋白好歹实习了一年, 摸透了虫星的情况。 虫星的地方以前是领主制度,土地归领主所有, 长年累月下来,多少回发生些边界线不清楚的事。 而最后一任虫皇,虽然以他无可匹敌的个人魅力,收回了中央财政,又大力促成了虫星今天的地方州制的制度,但是,缺陷还是有的,原来的领主被剥夺了世袭的资格,但同时得到替代的是与他们领主地位等同的地方官职。 -- 第361页 虫星现在虽然进入了现代化,但是,上层普遍还是由过去的那些旧有雄虫领主掌握。 这也是为什么三十年前,盛老尝试在上层推行平等制度,却遭遇严重反抗的最重要原因。 宋白在上面不痛不痒地批了几句,警告他们别再拿这等小事来烦他。 笔尖抬离纸面,宋白眼眸微眯,呈现出了一种猎豹盯紧猎物的危险气势。 宋白知道,这不过是地方官员又一次来试探自己的态度,试探这位年轻的盛家主对于雌性权益的隐晦手段。 盛老固执的坚持,已经使这些官员们产生了强烈的危机感,加上中央军部雌性势力的快速崛起,都使得他们不得不来试探,这位年轻的家主究竟是继承了盛老的意志,还是说和他们站在一边。 一个月来,类似的不痛不痒,但又隐隐能表明家主意志的文件,数不胜数。 无一例外,都给宋白挡了回去。 宋白也不是没有想过,要下狠手段,不管地方接不接受,直截了当,强制推行。 三十年前,盛老的失败已经告诉他,一人的力量,是无法对抗一个团体的。 不过,一个顽固的团体,也无法抗拒社会的潮流。 宋白和盛老一样,打算去用一生,去谋划、布局这件事情。 暂时让他们高枕安睡,只等他们下一代成长起来的时候,才猛然发觉,一切竟然已经变了。 不过,这需要时间。 还好,宋白不急,他可以慢慢来。 …… 下午三点,提前结束了整个下午的工作任务,宋白感觉神清气爽,他站起身抻了抻胳膊,打量着窗外一席盛夏的景色,他恍惚感觉,自己是有多长时间没有出去走走了? 自从他接任了盛家以来,公司事务强硬地交还给艾伦,逼得艾伦不得不从安居的小城市迁移到他一直梦寐以求的京都来,但是,宋白却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学习与实践是两码事情,真正接上手了,才知道虫星现在这个摊子有多糟,宋白甚至不得不佩服起盛老,居然能守着这样的一个体制,把它维持至今。 不过,既然已经下定决心要接下来,宋白自然也没有后悔,别人后悔是当初能有更好的选择,而宋白却知道,他一开始就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 他有能力,也有信心把它改过来,眼下虽然辛苦,但也乐在其中。 只是,却愧对了萨丁和孩子。 这一年里,他和萨丁他们独处的时间,还不如自己刚到虫星的那个暑假多。 宋白想着,他走出了资料室。 在盛老离去后,宋白选择了资料室做自己新的办公地点,在最初向管家提出扩建的时候,管家还不解,说可以直接用盛老的书房。 但是,宋白一是不想动这位他所尊敬的老人的东西。二则是和萨丁他们一样的理由,整栋老宅完全是继承了百年前的设施,古色古香,同时也就意味着古朴陈旧,虽然可以夸上一句大气沉稳,但里面的色调,摆放,说什么也不符合宋白的审美风格,所以他该选择了扩建,按照自己的喜欢,将这个老宅焕发了新的青春。 当初管家还说他折腾,但也不是没好处的,至少他的雌崽终于有了一个在盛家老宅里不使他哭闹的地方。 越过暗沉色调的走廊,推开资料室隔壁的房门,一片天青与海蓝色的清新之色映入眼帘,伴随着耳边轻巧柔和的轻音乐,站在摇篮床里,百无聊赖,看着管家大叔逗他的辉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他七个月大,继承了虫族雌虫早熟的本事,认人能力一流,面对眼前这个不是他雄父的雄虫,他都懒得装可爱,只差没有翻个白眼,显示自己真的很无聊,当然,如果他会的话。 伴随着自父体里继承的强大力量,带来了他天生对任何细微声响的敏锐感知。 他现在就听见了一缕风声,随后是脚步落地的声音,那柔软的鞋底刚刚踩在地上的第一下,他就凭力道认了出来。 “呼(父)!”他扶着围栏的小手把婴儿床晃得剧烈,管家惊诧地一句“危险!”刚说出口,辉就把他短短的白藕一样的小腿跨过围栏,胖乎乎的白嫩身体像个棉花糖,骨碌着滚过栏杆,小皮球一样掉在地上,就在管家感觉自己的心要摔个粉碎的时候,辉像长了翅膀的小鸡,扑腾着、雀跃着向宋白奔去。 “呼呼。”他口齿不清,在被宋白张开手臂抱起来以后,搂住宋白的脖子,亲昵兮兮地吧唧他的脸。 “你呀,快把管家爷爷吓坏了。”宋白轻轻地用手指戳了一下他的脑门,换了辉裂开嘴,傻乎乎的笑容。 管家刚才被辉吓得够呛,现在听到宋白嘴里的“爷爷”,感觉心口又中了一枪。 “我是叔叔!叔叔!”管家悲愤地说。 宋白儿子在怀,心情舒畅,怼起人来,也火力十足,道:“辉叫怀余叔叔,管家先生,您好意思和怀余一个辈分吗?” 管家伤心地哭了起来。 宋白没理会管家的假哭,他向来记仇,牵着儿子的手,笑呵呵道:“我带你出去转转,好不好啊?” 辉还处在婴儿期,但他早就会从双亲的脸上分辨出他们喜恶,他知道,每次雌父抱着他走进这栋宅院,都会露出不适的神情,小小的脑袋里就下意识给这所宅子与危险画上了等号。 -- 第362页 一听宋白要带他出去,刚才还笑着的笑脸瞬间皱成一团,委屈巴巴,扁着嘴,就要哭出来。 管家顾不上装了,一年来,他和宋白之间矛盾重重,一方面是他忍不住戏弄宋白的心思,另一面则是宋白总是不严格按照盛老的严谨规矩办事,千方百计地要削减工作量,宋白那边削减,他这边就格外忙碌,两个人的位置像个跷跷板,宋白轻松了,他就任务重了,兴许也是仗着宋白年轻,他总是做不到对他像盛老一样敬重,两个人之间的你追我躲,也算是沉稳的盛家,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不过,管家还是有软肋的,就是宋白怀里那个小小的幼崽。 他一直也没想结婚,更不想生孩子,天知道,刚看见辉那个小家伙从蛋壳里钻出来的时候,他就像所有的长辈一眼,一眼就被这个稚嫩的幼儿夺走了芳心。 “来来,乖乖,怎么哭了,爷爷抱,爷爷抱。”管家毫无障碍地接受了宋白给他按上的称呼,向着辉张开怀抱。 结果,辉一看是管家,更委屈,攥着他雄父的衣领,小脸埋进宋白脖颈,哭得更大声了。 眼看着白嫩嫩的小脸哭得红通通,汗津津的,宋白忍不住好笑,抱着小哭声放映机,拍着背诱哄着。 “乖,不把你给别人,不哭了。”宋白的声音温柔,软得管家睁大了眼睛瞪他。 “你对我怎么不态度好一点?”宋白明明有脾气好的时候,怎么一面对他,就总是坏脾气,不是怼的他说不出话来,就是直截了当地翘班,留给他一堆烂摊子。 感觉到儿子幼小的身体在自己的怀里慢慢停止抽搐,宋白才得空白了管家一眼,要不是管家除了有点坏脾气,工作上还很认真,宋白是真的考虑过要不要换了他。 “隔壁剩下没有看的文件,都退回去吧,我说过,让他们自己分清了轻重缓急,再上交来,再让我知道,你批阅了那些鸡毛蒜皮的琐事,我就再不让萨丁带辉过来了。”宋白轻飘飘地说。 “你——!”管家悲愤。 宋白老早就想整治虫星上目前混乱的管理系统,底下官员不论事情大小,都往上报,一股脑地全交到盛家来,盛老或许喜欢这种事无巨细地风格,但他不是,也不喜欢。比起枯坐在案前批阅文件,他更喜欢陪一陪家人。 管家呜呼哀哉,蔫头耷脑地出门去了,在即将离开之前,他忽然转回来,道:“对了,主君怕孩子闹,把这个给了我,我刚才一直逗他,都快忘了。” 管家走过来,把一枚十字型的项坠递给宋白,银白色的光芒在日光下格外璀璨,耀眼。 如果不是作者写了出来,宋白都快忘了自己还宋白萨丁项链这回事。 说起来,还真是丢脸,他陆陆续续送了萨丁一堆饰品,就差把萨丁装扮成一个展览架,要不是萨丁自己有选择,可能现在身上一走路就叮咣作响。 虽然看见项链时有了些许歉意,但还是忍不住埋怨,辉这么小,怎么能给他玩这么细小的东西呢,也不怕孩子误吞了去。 “对了,萨丁去哪儿了?”宋白问管家。 管家道:“家主,你忙糊涂了?主君不是去打抑制剂了吗?” 管家难得扳回一点局面,想借机嘲宋白两句,却在看到宋白沉下来的脸色时,及时地收了口,安静快速地溜了出去。 宋白抱着辉坐在椅子上,儿子在自己膝上坐着哼唧,吵闹着要宋白注意他,但宋白的目光却只放在了手上的项链上。 他说好要一直陪着萨丁,可是,却连今天是他最后一次注射抑制剂的事,都忘记了。 萨丁从生了虫蛋以后,研究所那边就传来了医师说抑制剂已经研制成功的消息。等他身体恢复得差不多,就开始陆陆续续地前去注射。 萨丁打了这么多年的增强剂,就算是用这种最温和的抑制剂,也一定要少量,多次地注射,才能保证身体不会因为骤然失去所有力量,而导致骨骼与肌肉的承载能力崩溃,每一次注射完后,萨丁都会陷入长达一周左右的虚弱期,在这期间,他的力量会在抑制剂的作用下暂时抵消,身体连一个普通的亚雌都不如。 第一次注射后回来,萨丁面色惨白,满头大汗。 萨丁一向忍惯了,他不出声的时候,往往也是最痛的时候,那一次真的让宋白心疼坏了,不顾管家的反对,硬是回家住了半个月。 可是,在之后,他怎么就逐渐地忘掉了呢? 每天沉浸在了各种公务中,与底下官员勾心斗角,玩弄权术,他本来就是为了能更好地照顾家人才接手了盛家,可是现在,却连萨丁独注射抑制剂的日子都忘记了。 他抱起孩子,熟练地给他穿好衣服,拿起一旁萨丁早就准备好的婴儿包,用终端拨通了司机电话。 “……不是公务,是去研究所,路线不认识?你不用管,我车上和你说,”宋白的声音戛然而止。 对面,开了门的是萨丁,他仿佛刚刚结束一场长跑,脸上泛着一丝因曝晒而导致的晕红。 他抬了眼睛,抹去额上汗湿的一绺,寒星般的眼睛,在碰到宋白时化为一汪春水,笑道:“你去研究所干嘛?” 宋白有一点激动,他连忙放下了孩子,辉坐在椅子上,盘着小腿,眨巴眼睛,望着他的双亲突然拥抱。 他们总是这样,抱来抱去,都没有抱着他的时间多。 -- 第363页 心里升起了小小一点不满,辉还处在口欲期,他拿起手边最近的东西,宋白刚才无意间落在扶手上的项链,搁进嘴里,嘎嘣一声脆响。 只见一团亮闪闪的银光自项链十字部分的宝石中亮出来,这团光从丸子大点,逐渐变得越来越大,大到把辉整个笼罩进去,宋白和萨丁也发现了异样,他们连忙赶上前去,共同被那团光吞噬。 嗖地一声轻响,三人共同消失在原地,只有啪嗒一声,十字项坠的链子掉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一直把盛家的每一角落都笼罩在自己监管范围下的光脑最先发现了异样。 他从系统里调出了刚才的红外摄像,那团银色的光芒在计算机高强度的计算下,化身为无数串行的代码与数据。 如果光脑有人的表情,他此时应该颦着眉头,托着下巴,自言自语道:“和两年前的六月一模一样。” 两年前,六月份,宋白刚刚穿越并降临到原身的身上。 …… 蓝星,此时正值下班时间,街上人流往来,穿梭不息。 就在这太阳即将坠下去的前一刻,天光尚且布满整个街道,轻而易举就照亮出了三个身穿奇装异服的人。 如果只是普通人,穿着奇怪,还不至于这样引人注意。 只是他们三个人,两大一小,一个男人高高帅帅,个头高挑,另一个比他个子稍矮,但同样也是引人注目,眼睛像寒星一般,轻轻一瞥,见之难忘。 最令人惊奇的是他们怀里抱着一个小小的孩子,看上去才几个月,在众人或是欣羡或惊叹的目光中,只是眨巴着圆溜溜的眼睛,安静地打量着众人。 他们三个的出现,甚至造成了繁忙街道上的拥挤,他们都不由自主地在心里猜测,他们究竟是干什么的?为什么长相这样出众,却穿得这么奇怪?还有人心里暗自揣测他们之间的关系。 打量着充满了霓虹招牌的街道,听着耳畔熟悉入骨的语言,宋白微微呼吸,他嗅到了熟悉的风。 家乡近海,一年四季,空气里都有着足够湿润的水汽,混合着盛夏的余温,形成了闷湿的感受。 “行了,小萨,再不快点导演就要骂了,你说孩子怎么就这么难哄!”宋白似真似假地抱怨了一句,拉着萨丁冲出人群。 围观的人们得到答案,也逐渐散去。 街上又恢复往日的繁忙。 “这是哪儿?他们都在说什么?”萨丁尚未回过神来,他刚刚注射过抑制剂,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上,都很容易受到影响。 宋白把孩子从萨丁手上接过来,刚才太匆忙,就一直是萨丁抱着他了,另一手把萨丁揽过来,他抚着萨丁的背,温声道:“我和你说过,我是人类……” “这儿就是蓝星?”听宋白讲完了原委,萨丁依旧满怀警惕地打量着过往的人,他的眼睛像豹子,原本只是被他好相貌吸引的人下意识感到心里一咯噔,偏过头看着地面,赶紧赶路了。 他们目前在一个人员稀少的街道,眼看萨丁要把来往的人们魂都吓飞了,宋白连忙安抚他,道:“这里不是虫星,他们看你长得好,就都会想看一看你。” “看我干嘛?不应该看你吗?”萨丁疑惑顿生,他又一次把对面过路的一个小姑娘给瞪得哭着跑开了。 宋白微微扶额,他花了好一会儿工夫,才给萨丁讲了一下人类的区别,现在的他们,在人类眼里都是“男性”,宋白的相貌顶多算是一个英俊帅气,而萨丁的容貌在他们眼中,确实极其地惊艳。 萨丁听了半天,才勉强接受了宋白的解释,但他还是皱着眉,道:“他们怎么这么不规矩?直勾勾地盯着“男人”看。” 在萨丁的理解中,人类的行为就像是雌性们大大方方地盯着单身雄虫看,在婚恋关系严谨的虫族看来,这是相当的“不检点”。 萨丁说的还真委婉,宋白感觉太阳穴的血管突突直跳,他在虫星上也没少被雌性们盯着看啊。 “好了,放心吧,我去找一下人。” 说着,宋白抬腿就走,然而,他的衣角被扯住,萨丁抿紧着唇,道:“别丢下我。” 他的手还在发抖。 宋白恍然,他的喉结滚动了下,吞咽了下。 蠢货,萨丁哪里是委婉? 他分明就是不安! 在虫星,宋白早就习惯了这样交付给萨丁一些事情,然后他们分头做事,但是,现在初到蓝星,萨丁人生地不熟,有没有人可以交流,他那样的警惕,也都是因为过于紧张而自我保护的应激反应。 一手抱着孩子,另一手握从指缝间扣进去,十指交握。 “一起走。”宋白稳稳地说。 …… 在向一个推着儿童车的好心妈妈(实际上是被辉的可爱给征服)借过电话,宋白拨通了家里熟悉的号码,但始终无人应答,他又分别拨了父亲、母亲,甚至连他自己的也拨过了,只有嘟嘟地忙音,顶着妈妈逐渐疑惑的目光,宋白笑了下,道:“好像都很忙,再麻烦您等一下。” 本来只是因为宋白抱着的宝宝可爱才借出了电话的年轻母亲,脸上微微泛起红晕,她摆着手说:“不忙不忙,你继续。” 萨丁虽然听不懂他们说什么,但从举止上还是能分辨出一些的。 在宋白把妹妹的电话拨打出去时,萨丁走过来,照着宋白的鞋上踩了一脚。 -- 第364页 宋白转过头来,疑惑地看他,萨丁别开脸,哼了一声,走回去逗辉了。 “……?”宋白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手机对面就传来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这儿是X物理研究所,你找哪位?” 研究所?菲菲今年才十五岁啊,他看了一眼手机,道:“号码没错啊,你能帮我找一下宋菲吗?就说她哥哥找她。” “她哥?宋所长什么时候多出来个哥?行了,B,你别再来骚扰她了,婚都离了,再这么纠缠也不好看,我挂了。” “哎……”宋白刚出声,对面就挂断了。 菲菲?所长?宋白怎么想,也无法把印象里那个爱追潮牌的少女和物理研究所的所长联系在一起。 就在他放下电话时,他扫到了屏幕上的日期,一个一直被他忽略的事情。 2039年6月10日。 这里,不是他离开的2019年,是二十年后! …… 物理研究所,宋菲正在和她的同事们告别。 “今天辛苦了,明天继续。” “所长也是,今天好不容易早点,要不要一起出去玩?”有同事问她。 宋菲笑着摇了摇头,道:“我还得回家写报告。” “所长,你长得漂亮就算了,还年轻有为,还努力,让我们这群差生可怎么活啊!”一个向来贱兮兮的捧胸口道。 “滚吧。”宋菲笑骂他一句,她撩了撩酒红色的大波浪,一绺红发在指尖打卷,道:“要实在闲,不如陪我一起加个班。” “不不不,哈哈,那个,所长早点回去啊。”同事头摇得像拨浪鼓,连忙收拾好,脚底抹油,溜了。 等所有人离开,宋菲松开指尖的头发,她长了一张美艳的脸,此时眉宇间却堆满了淡漠,仿佛没有任何人能近她的身。 “对了,所长,今天有个人来电话,当时你正在实验室,我就帮你挂了。”同事姐姐说道。 这位姐姐比宋菲还大上两岁,但她长了一张娃娃脸,看起来比宋菲要小得多。 “谁的电话?” “我猜是你前夫那个混蛋的,但是,他都来骚扰你多少次了,还不长记性,这次又说谎,谎称是你哥,要不是我早知道你哥二十年前就去世,我还真被他哄住了……” “我哥?”宋菲的声音忽然高了起来,姐姐被她吓了一跳,道:“人死不能复生,他拿你哥开玩笑,实在有点过分了……” “不是,姐,电话什么时候来的,你快帮我把电话调出来,查查gps,看他在哪儿?” “……就、就二十分钟前,”同事姐姐磕绊道,见惯了宋菲的镇定模样,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她如此慌张,也以为出了大事,什么都没敢问,连忙利用电脑调出了之前通话。 她们研究所的个人信息高度保密,每一通电话都能定位到通话人详细的地址,同事姐姐把地址发送到宋菲的手机上,宋菲披上衣服,大步流星地往外赶去。 “你这么急干嘛?手机不要了?”同事姐姐小跑着给她送上去。 “我的猜想,可能是对的。”宋菲眼里闪着星光地说。 “什么啊,没头没脑。”同事姐姐挠了挠头,困惑道。 他们这家研究所,是宋氏集团单独给他家小公主成立的,被招进了研究所的人都不知道研究课题是什么,只知道研究一块破石头,而且所一年一年地往里砸了不少钱,但集团的股东们谁也没皱一下眉。 …… 宋菲一直到坐在车上,她才感觉到手心满是汗,方向盘握都握不准。 汽车的自动驾驶已经开始提上各大政府的项目计划,但是,与自动驾驶相配套的设施还没有推行开来,此时还是以传统的手动驾驶为主。 宋菲深吸了口气,她下了车,找了辆出租,坐在副驾上,查看着来电转接的记录。 自从哥哥车祸,父母空难以后,她不舍得家人的电话就那样报废掉,一年一年地续费,有什么电话都会转接到她的手机上,哪怕就是诈骗电话,她也总想要看看,就好像是家人还陪在身边。 望着短信里哥哥、父母的电话上,来电的是同一串号码,宋菲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剧烈跳动。 就是她前夫,也不知道她父母的电话,有她父母电话的都是在二十年前就和她家有联系的长辈们,他们就算打电话,也只会给她自己的手机上打,而不是去拨打亡者的电话。 可能…… 可能,真的是她哥哥。 宋菲呼吸都不太稳了。 如果真的是哥哥,那就证明,她的实验方向是正确的。 出租车停下,宋菲踏在了公园的地面上,她看见一个熟悉的背景坐在长椅上,那个宽阔熟悉的身影,让她的记忆仿佛与二十年前重合。 她像个不安的小女孩,紧张地拽了拽衣角,她走上前去,绕过长椅,对着椅子上的人说:“嗨,你认识宋白吗?” …… 时代发展得太快,宋白刚过来时没有都没有注意到,人们已经把手机植入到了小臂上,除了像刚才的年轻妈妈那样注重隐私的,还在使用老旧的手机,他再想借个电话,实在是难如登天。 真没想到,有一天,他这位曾经的宋氏总裁,居然会因为没有电话而带着伴侣孩子流落街头。 现在怎么办?他除了家人的号码还记得,其他人的就真记不清了。 -- 第365页 毕竟,他走的那个年代智能机普遍盛行,所有的号码都存储在手机里,没必要一个一个背了。 难不成,他真的要露宿街头? 想了想虚弱的萨丁,还有来得太过匆忙,只有一片尿布兜着的辉,宋白想一想,都觉得可怕。 不行,还是得想办法,看看能不能联系上故人。 宋白这么想着,正打算行动,却听到眼前年轻的女人问了他一句话。 出于对自己名字的下意识反应,他条件反射般道:“我就是宋白,请问,您是哪位?” 说着,他还没忘记站起身,伸出手来,尽管穿着奇装异服,但他的姿态充满了绅士之感。 眼看面前的女人眼睛一点点睁大,她的眼角也渐渐发红,她猛地扑上来,声音里带着哭腔,道:“哥,是我啊!” “这位姑娘,你别激动,”宋白眼尖,看到到陪儿子玩的萨丁露出了熟悉的撇嘴表情,他身上一凛,感觉之前被萨丁踩的地方还在疼。 “姑娘,有什么话好好说,别……” “哥,我是宋菲!”美艳的姑娘哭着说。 宋白要推开她的手停住了,他两只手握住了宋菲的胳膊,“你……你是菲菲?” 他的神情无法掩饰的激动。 宋菲点了点头,萨丁也注意到了不对,他把儿子抱进了怀里,直直盯着这兄妹两个。 宋菲感受到了萨丁的视线,她疑惑地目光转过去,询问宋白。 宋白得知了眼前的人是妹妹,他的心绪还在激动着,他拉住宋菲到萨丁面前,一只手揽过萨丁,扬起了可以称作是恶趣味的笑。 “菲菲,这是你嫂子,他怀里的,是你侄儿。” 美艳的姑娘泪还来不及擦干,又生生地僵在原地。 宋菲感觉自己要裂开了。 …… 乘车前往宋菲家的路上,宋菲从她哥的口中,听到了一段堪称离奇的故事。 说实话,她长大以后,也偷偷翻过宋白那篇文来看,在讲甜宠的今天,可以称作是天雷滚滚,雷不胜数。 也就哥哥这种男人专属的自我感觉良好的滤镜加持下,觉得自己写得是一个完美作品。 宋菲忍着没敢吐槽。 主要还是车上司机看他们的眼神太奇怪,透过后视镜不停地往后面瞄。 要不是自己的在那块矿石上研究了快十年,宋菲也是不敢相信这么离奇的事情,哪怕她哥和她“嫂子”,一直在路上用她听不懂的语言,叽里咕噜地讲话,她也绝对不敢相信。 不过,至少证明她努力的方向是正确的,宋菲拿着宋白交到她手里,避免让辉再嘎嘣一下吞进肚里的十字挂坠。 如果她的同事在场,一定会认出来,挂坠中心的矿石,和研究所里他们十年如一日监测数据的石头,材质一模一样。 …… 到了家里,把累了一天,也紧绷了一天的萨丁和辉赶去睡觉,洗过澡的宋白穿着浴袍,擦着头发走了出来。 宋菲在客厅里等他,看见她哥还是记忆里那副年轻精壮的模样,她挑了挑眉毛,十分具有暗示性地“哇哦”感叹一声。 宋白面无表情地浴袍系紧,一点点皮肤也不露,走过来,对着扒在沙发背上的宋菲的额头,毫不留情地弹了一个脑瓜崩。 “姑娘家家,不该看的别看。”宋白走去厨房,找到冰箱,拿了一盒冰的牛奶。 路上,宋白已经得知了父母去世的消息,虽然拨打电话就早有准备,但听到时,心里还是忍不住沉了下去。 他们来的不是父母的家,在父母去世后,宋菲就搬出了那栋别墅,现在她是独自一人,住在这个四室两厅的大平层里。 这里倒是维持了和父母在世时一样的布置,宋白都没有多费心思,就摸透了她家里的布置。 很奇异地,宋菲的家里居然也备至了他的房间,里面还有他的衣服,摆设,仿佛他一推门进去,一切就又回到二十年前,他没有离开的模样。 萨丁和辉,就被宋白撵进了那间房里。 拧开盖子,宋白喝了一口牛奶,感慨一句他们果然不愧是兄妹,宋菲的癖好和她一样,冰箱里冷藏了满满的盒装牛奶。 “这么多年不见,就不会关心一下你妹妹生活?”宋菲捂着额头,道。 她哥以前就力气大,训她跟玩似的,其中的标志性动作就是弹这个脑瓜崩。 悲哀地是,自己受了这么疼的脑瓜崩,居然只觉得怀念。 三十五岁,美艳成熟的宋菲仿佛一朵艳丽到极致的花,和宋白记忆里还青涩的、会撒娇的小姑娘始终合不起来。 只是,她的举止,动作,神态又处处透着过往熟悉的感觉。 时光太过神奇,带走了他记忆中的小姑娘,送来了眼前这个美丽动人的女子。 “我不问,你不会说?”宋白挑了挑眉,他眉宇间与宋菲的神韵相似,但是嘴角翘起的笑意却是实打实地恶劣。 “浑球。”宋菲低低骂了一声。 “你说什么?”宋白曲起指,作势又要弹她,宋菲拿抱枕扔宋白,直往后躲,道:“骂你浑球!” 抱枕掉在地上,兄妹俩都停下了动作,他们隔空望着彼此,突然大笑出声来。 只是,宋菲笑着笑着,就渗出了泪。 “你还回来干什么啊?”她闷声地哭着,不想让已经三十五岁的自己在三十岁(宋白离开的年龄)的哥哥面前那么丢人。 -- 第366页 她明明比他大了,可为什么还是忍不住? 她用胳膊一遍一遍抹着自己的泪,连面前的茶几上放着纸抽都没有注意到。 她被宋白温柔地搂着,哥哥的臂弯盖在她眼睛上,“说好要送你出嫁的,是哥不对,哥给你道歉。” 宋菲终于哭出声来。 …… 第二天,宋菲是在一片和煦的阳光下醒来的。 她感觉自己泡在一片暖洋洋的温暖里,自从和前夫闹翻,她已经许久都没有这样好梦了。 她掀开被子,才发现自己身上还是昨晚穿的那身衣服,皱皱巴巴。 行吧,合着她是哭累了,被她哥图省事,直接扔到床上,塞进被子,就不管她了。 真是亲哥。 她初中毕业时,和同学们在聚会上哭嗨了,第一次尝酒,醉醺醺的,也是被她哥黑着脸扛回家,一把把她塞到床上,裹在被里就睡了。 不过,那时候塞的是父母床上,第二天早上,她被父母训得生生听了两天“女孩家家要注意安全……”的经文。 那种奇异的怀念又浮上心头,宋菲心里暗骂着自己太没出息。 “没出息就没出息吧,大不了以后哥照顾你。”宋菲回想起来的,却是她被父母摇头叹息,念叨“以后嫁不出去”云云,宋白抚着她头发,温和地说。 没出息就没出息吧,反正哥回来了。 宋菲听到自己的心中雀跃道。 年过三十,时常失眠的宋菲还是一个赖床达人,白天一定要睡到日升三杆才肯起来。 今天她却早早下了床,原因是空气里的一股食物香气。 她忙于实验,三餐错乱,饭等到吃时都要现去热一热,天知道她多久没有吃过现做的食物了。 宋菲以最快速度换了衣服,拢着头发,一边扎着,一边去到厨房,嗅着空气中的味道,道:“好香!” “菲菲,来,萨丁也准备了你那份。”宋白招呼他。 宋白嘴上说是萨丁准备的,但宋菲看得清楚,她的新嫂子也只是把牛奶热一热,然后倒进了杯子里。 真正系着围裙,拿着锅铲,站在炒锅前面的,还是她哥。 “宝宝呢?他昨晚上到这就没吃东西吧,一会儿我下楼去给他买点奶粉……”宋菲正说着,就看见坐在婴儿椅里的小小孩子手里摇晃着一个奶瓶,里面正是温度适宜的奶粉,小家伙初尝到人类奶粉的甜味,不同于寡淡无味的乳果,他十分喜欢,现在正裂开嘴,冲着宋菲笑。 说实话,宝宝笑起来都是可爱的,尤其是自家哥哥的儿子,那更是可爱得不行,软软嫩嫩,笑起来甜甜的。 只是,他身上那一身婴儿服装是怎么回事? 宋菲确定,昨晚上还没有这一身! 还有,宝宝那婴儿椅,奶瓶都是哪儿来的? 出于一种被她哥坑害多年而养成了习惯的第六感,她下意识往身后客厅里一瞧,满满当当,堆放的全是婴儿用品,还有少部分的成人衣物。 “这……这些,都哪儿来的?”宋菲颤抖着问。 “昨晚我拿你的手机研究了一下,顺手网购了点东西。”宋白一个漂亮的颠锅,金灿灿的鸡蛋就在锅里翻了个面。 “我手机设密保了,你哪儿来的密码?”宋菲不敢置信,刚把宋白接回来第一天,他就自动自觉地又成了宋家做主的那个人。 宋菲的工作出于保密性质,一直都没有选择臂下埋植的电子投屏形式,一直用着传统的手机。 “你密码?猜一下就知道了,不是手机后六位,就是你生日变换下顺序,多简单?”宋白理所当然道。 他关火,把煎蛋盛进盘子,和另外两盘一起,端上了桌。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过来吃饭?”宋白道。 宋菲估算了一下那些快十几万的东西,心里一阵崩溃,她哥不愧是她哥,挑东西的眼光还是那么毒,一件便宜货没有。 她辛辛苦苦一个月的工资啊! 虽然她在公司每个月领的分红超过这个几十倍,但毕竟是自己工作得来的,让她怎么不心痛? 宋菲悲痛欲绝地端起盘子,化悲愤为食欲。 别说,还真好吃。 宋菲心里哭着想。 --------------------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以为蓝星篇1w能完事,结果爆字数……感谢在2020-07-20 01:37:59~2020-07-21 06:52: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wincy 9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4章 4 蓝星下 萨丁不喜欢陌生的地方, 尤其是在这样一个陌生的环境入睡。 只是,这一个晚上的高度紧张,加上身体因为注射了抑制剂而导致的虚弱, 使他不得不进入睡梦。 半夜, 他梦见自己在不停地下坠, 巨大的失重感使他从梦中惊醒, 过于陌生的环境,让他更是充满了不安。 “怎么了,萨丁, 做噩梦了吗?” 伴侣熟悉的声音近在耳畔, 他感觉到自己落入了熟悉的怀抱,这个陌生世界里唯一熟悉的气息,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 回抱住宋白,带着鼻音“嗯”了一声。 “没关系,我在呢, ”宋白拍抚着他的背, 才发觉,伴侣后背被冷汗湿透了。 “我抱你,去洗个澡。”宋白亲了亲他的额头。 -- 第367页 “……会不会吵醒她?”萨丁抿着唇,轻声道。 还没等宋白回答, 躺在床上的辉哼唧了一声, 萨丁急忙去看, 才发现, 辉只是在床上翻了个身。 “没事, 她睡着了,”宋白把萨丁搂得更紧了些, 道:“那丫头一睡着就像猪一样,怎么叫都叫不醒。” “……猪?”萨丁学着宋白的话,发出了一个古怪的声音,那是汉语的音调。 宋白这才发觉,有些汉语,还真是不好翻译成虫星的话。 “一种动物,很笨,很蠢。”宋白这么说着,他打开了衣柜,这里面还有琳琅满目的衣服,标签都没剪,看样是每个季度都会送过来。 宋白翻来覆去,也没找到一件像样的,他想找一件够柔软的,萨丁现在的身体经不起折腾。 “你身上的那件,我可以穿吗?”萨丁明白宋白的想法,他指着宋白身上说。 宋白看着身上的浴袍,他拍了下脑袋,怎么忘了,没什么比浴袍更软了。 他从底下的柜子里找出一件新的,递给萨丁,萨丁却摇了摇头。 “你身上的。”他又说了一遍。 “我穿过了,”宋白试图劝他。 “你身上的!”萨丁坚持地说。 “……好。”在一些生活小事上,宋白很少能拗过萨丁。 宋白带萨丁去另一间浴室洗了澡,这个平层里有两套卫浴,宋白用的就是宋菲家里一直闲置的另一套。 在浴室里,萨丁看着宋白给他把水浇下来,说:“你妹妹,不猪。” “嗯?”宋白一时没听明白。 “你的‘妹妹’,很漂亮,很有风情。”‘妹妹’是虫星话里没有的词,宋白直接音译了过去,萨丁也就学着用了。 “嗯,又怎么了?”宋白继续帮他擦着身后够不到的地方。 萨丁为自己失去了行动能力,只能被宋白把弄着而有些恼怒,他道:“‘妹妹’,不蠢!” 虽然一开始自己是有些嫉妒那个别样风情的“女人”,但是在晚上的时候,她似乎也发现了萨丁对他隐约的敌视,回来的路上,一直和宋白拉开了十分体贴的距离,在他们到了这里后,还怕他在这个房子里待着不舒服,主动提出自己逗辉一会儿,让宋白带他熟悉这件屋子里的摆设。 那是个很聪明的女人,漂亮,又很会照顾人。 萨丁没办法不对这个和宋白一样体贴的人产生好感。 宋白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合着萨丁是把“猪”当成了形容词。 看萨丁用着磕磕绊绊的汉语,意外地有一种萌感,宋白笑了出来。 他的笑声不大,但和萨丁距离挨得很近,萨丁清晰地听见了细碎的笑声从他身后的人口中传出来,这使他有些恼怒。 “我听见你笑了!”萨丁用胳膊肘向后兑了一下,兑开宋白,道:“我自己来,不用你!” “别这样啊,好萨丁,算是我求你,你帮帮我,好不好?”宋白丝毫不知悔改,笑着又凑了上去,萨丁在浴缸里坐着,又是背对着他,转身都不方便,但这给了宋白极大便利,他一手撑在浴缸边缘,另一手扶着萨丁肩膀,萨丁疑惑地扭过头来,宋白顺势低下头,亲了他一口,道:“你要是不让我给你洗,我就会很难过,晚上觉也睡不好。” 把照顾人说得像得了天大恩惠似的,也就宋白这独一份了。 萨丁轻哼一声,不太好意思地把脸扭过去,用背对着宋白。 “咱们到底是怎么了来的这儿?”萨丁问。 他们来的时候是傍晚,现在是深夜,他们在公园里时也商量过,不过那时候两个人都被慌乱缠绕着,草草商量了几句,也没商议出个结果。 “我和菲菲讨论过了,她说,可能是辉把项链给咬了,触动了上面的石头的机制。”宋白说。 直到现在,宋白也还匪夷所思,他照顾辉的时间不是很长,只听萨丁说过,辉把家里肆虐了个遍,矢志不渝地为祸众生,不过在他面前也矢志不渝地装乖,导致宋白一直把辉当成幼小的婴儿看待。 这使他初次知道,辉的咬合力能磕断最坚硬的岩石,却还不崩坏他那米粒大小的牙齿时,真的是免不了一阵怀疑人生。 “辉,他居然还乱咬东西!”萨丁揉着太阳穴说。他坐在浴缸里,里面的热水把他的手浸得湿淋淋的,他这一揉,更是直接打湿了鬓角的头发。 萨丁怀辉的时候,他的身体依旧处在增强剂所导致的体能巅峰期,这使得辉从刚出生就不同凡响。 别人家虫崽是一点一点打碎蛋壳,从里面钻出来。 只有辉,是抻胳膊时不小心把蛋壳撑破,被迫提早一周出生,而且这还不算完,他还把护养了六个月的孵育箱给打破,从里面滚出来,躺到地上呼呼大睡。 值班的护士发现孵育箱坏了,幼崽不翼而飞时,简直要吓破了胆,连着医院院长,景山,盛家的管家一并都过来找了,结果就在距离不到五米外的孵育箱底下,找到了睡觉的辉。 当时,萨丁才打完抑制剂,和现在一样,处在衰弱期,宋白为了去照顾他,和管家第一次闹翻脸,宋白切断了一切联系方式,导致两个人一直不知道这事情,直到管家臭着张脸,把酣睡的婴儿送到了宋家,双方这才算冰释前嫌。 自从那个时候起,萨丁就有了一个认知,千万不要把辉当成真的小婴儿,否则一定会死的很惨。 -- 第368页 家里那些好好的家具,摆设,自从辉进了口欲期,哪儿都少不了他的牙印。 生硬的木制杆子,照着脑袋都能砸出一个坑,以前萨丁觉得新奇,捡回家里的,放在角落竖着,愣是被辉咬缺了一个角,现在还在角落里支着。 “他就不听我的话,只听你的。”萨丁哀叹着,砸了一下浴缸里的水面,在他后面的宋白被溅了一脸的水。 他关掉花洒,拿起一旁的毛巾,抹去脸上的水,道:“明天我和他说说。” “他就在你面前装乖,你一走,他又变回老样子。”萨丁闹心。 堂堂的军部少将,独独面对自己的儿子,心有余而力不足。 “那我以后就天天在他面前说,念到他烦为止,”宋白道,反正现在辉只会吐出一两个字,还没到能义正言辞反驳宋白的时候。 你反驳,我听不懂,那我就假装你没说话,继续对你念。 萨丁想清楚宋白的招数,他笑出声来,道:“你什么人啊,对亲儿子都使坏。” “对谁我都是坏,就对你好,行了吧?”宋白贴着他,笑道。 “头晕吗?还想不想再待一会儿?”宋白问他。 浴室里因为热水满是水蒸气,宋白因为一开始萨丁身上都是冷汗,他就没敢开换气,现在开了,一时半会儿也清不干净。 “还好,不过我想回去睡觉了。”萨丁说。 他在跨出浴缸,张开双臂,在宋白的协助下,被宽大的浴巾擦头到脚地包裹住,擦净了身上的水。 之后,宋白自作聪明,想给他套那件崭新的浴袍,萨丁从他胳膊底下溜过去,把宋白那件穿过的牢牢抱在怀里。 宋白认命,“过来,帮你。” 萨丁露出了志得意满的笑。 …… 如果说,前半夜是一场不安的梦,后半夜里有宋白在身旁,连睡眠质量都变得好起来了。 他醒来时,宋白正拿着一个方方正正的玩意,在手里看,很像是投屏,不过没有投屏方便,是实体版的电子产品。 “看什么呢?”萨丁打个哈欠,钻到了宋白怀里。 宋白张开手臂,轻车熟路地把他揽过来,道:“我妹的手机,昨晚上买了些东西,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不能一直穿着浴袍。” 萨丁恍惚想起,昨晚上似乎真看见宋白操作这个叫“手机”的东西。 “我能试试吗?”萨丁道。 “给,”宋白把手机放到萨丁的手里,道:“和终端一样,左划,右划,菜单,返回,就是不能用放大缩小手势。” 萨丁玩了一会儿,他就腻了,“还你。”还有点怏怏不乐。 “怎么了?”宋白把萨丁往上捞了捞,一起坐在床头。 “我不认字,看不懂。”萨丁说话时有点赌气。 这种令他一无所知的另一门语言,使他挫败。 “来,”宋白在他手心画着,“我的名字。” 感受着宋白的手指在自己掌心滑过,萨丁心猿意马,他扣住宋白的手,指尖在他手心上挠了挠。 宋白愣了一下,反扑过来,把萨丁压在床上,道:“你要干什么?” 他说这话时,带着满眼的笑意,连声音都是在甜蜜的笑里滚过。 萨丁一脸的千帆过尽,见过大世面般不为所动,道:“我想和妹打招呼,要怎么说?” …… “妹,你好,我叫萨丁。” 当眼前的男人在宋菲面前吐出字正腔圆的话语,宋菲差点把自己手里的勺子吃下去。 “……你、你好,我叫宋菲,他是我哥,叫宋白。”宋菲呆呆地说。 说完,她才发现自己犯了什么蠢,逼着自己不要去看宋白的嘲笑,她道:“你,你昨天不是还不能说话吗?” 萨丁露出困惑的表情,他回首看了宋白,宋白又念了一串叽里咕噜的话,然后,宋白对宋菲说:“他想和你打招呼,跟我学了一早上,只会这一句,再多就不会了。” “他让我和你说,他很喜欢你,很高兴成为你的‘嫂子’。”说到最后两个字,宋白笑得贼兮兮的。 宋菲翻了个白眼给他,道:“他说的是哥哥吧。” “有你这么一个哥,我已经够受了,”她这话是说给宋白听的,她握了握萨丁的手,感觉他的手纤细微凉,触感极好,忍不住多握了几秒,宋白起身从他们俩之间撞出来,捡走宋菲面前刚吃了一半的盘子。 “喂!我没吃完呢。”宋菲不满道。 “你不上班吗?自己路上买着吃。”宋白丝毫不顾兄妹情意,他又给萨丁盛了些。 “小气鬼!”宋菲跺脚,拿起自己的手机揣进兜里,又扔出来一套钥匙,道:“车钥匙,门钥匙,手机没有,我中午叫人给你送……” 话没说完,她就看见宋白把手里最新款的顶配手机在她面前晃了晃,“买完了,滚吧。” “好心没好报!”宋菲愤愤着,蹬上鞋,出了门去。 “她怎么了?早餐都不吃完?”萨丁不解地问宋白。 “没事,她减肥,吃一点就够了。”宋白毫不留情地抹黑宋菲,他拉着被宋菲刚握住的那只手,道:“宋菲昨天和我说,项坠和她在研究所里的矿石很像,我把项坠给她了,在她研究明白矿石的启动机制之前,咱们得在这里待一段日子。” -- 第369页 “真的?”萨丁眼睛亮了起来。 他的宋白,被盛家的公务捆绑太久了,能捞着一点休息时间都不容易,眼下居然有个好机会,又是宋白自小长大的地方,他怎能不兴奋。 “不知道能待多久,”萨丁掰着指头数着,道:“你的家要去,你的学校,小学中学大学我都要去看,还有你那本小说!” 萨丁猛然站起来,他拉着宋白,道:“快快,把你的语言教给我,我一定要在走之前,把你写的 小说看完。” “……” 毕竟是十二年前的黑历史,宋白难得和他妹妹一样,开始觉得那玩意实在不堪入目了。 问题是,他要怎么阻止萨丁? 宋白开始感到了头疼。 …… 研究所里,同事看到哼着小曲来上班的宋菲,纷纷诧异,围了上来,道:“宋姐,你昨晚遇着什么好事了?” 有人挤眉弄眼,道:“是不是私会小狼狗,又有一春了?” “滚一边去。”宋菲笑骂。 她把头发扎高起来,用皮筋绑上,道:“我家人回来了。” 昨天的同事姐姐脸色一暗,她轰走了众人,只留下她们俩,道:“你不会真想和B复合吧?” 她拧紧着眉,她是看着宋菲和B认识的,他们结婚不到两年,B就出轨,在她们姐俩的谈话中,都不稀罕用名字来称呼,纯粹用一个字母B,用宋菲的话说,她和B结婚的两年,是她最2B的两年。 “胡说什么呢?”宋菲依然哼着小调,她现在心情非常好。 同事姐姐更担心了,眉头上拧出深深的川字,道:“那你这是……?” 她看见宋菲开始在购物网站上搜成年男人的衣服,还一个大号,一个小号,每样两件,眼见着那购物车的数字嗖嗖嗖地往上涨。 “……”宋菲是终于要开始找第二春了吗?可为什么还是两个? 同事姐姐感觉头顶上飘满了问号。 还等不及她问出来,宋菲又打开了母婴的网店,点出一张婴儿照片,对她说:“这个好看吗?” 同事姐姐下意识点了点头,然后宋菲又加到了购物车里。 宋菲这是不仅找到第二春,她的第二春连孩子都有了吗? 宋家的小公主,竟然会看上一个带孩子的老男人? 这个世界疯了吧! 同事姐姐感觉自己懵出天际,走出办公室时,还同手同脚。 宋菲没理会自己在研究所里造成的暗潮涌动,她只是单纯觉得,她嫂子的衣服太少了点,他哥只顾着孩子,却连累那么好看的嫂子只能穿几件衣服,对于买买买是乐趣的宋菲来说,实在是太糟蹋那个好看的嫂子了。 嗯,嫂子这个词一开始她还有点不适应,但一个称呼而已,宋菲才不会承认,早餐时,她被萨丁为了和他打招呼学了一早上的问好给搞得好感度爆表。 甚至,莫名有了一点感觉,萨丁配她哥那个混蛋,有点太浪费了。 宋菲无视第一次见面觉得他们很般配的感受,无情地抹黑宋白。 哼,谁让宋白不让她把那么好吃的早饭吃完! 不过,胡闹归胡闹,宋菲把看好的东西都邮回了家里,估算时间,预计下午就会到了。 现在网购发达,配送也极为方便,通常上午下单,下午就到货。 忙好了琐事,宋菲去喝了杯咖啡,开始准备上午的工作。 宋白交给她的项坠,她并不陌生,从她五岁开始,就在宋白的卧房里最显眼的位置经常看到它。 每次看到这枚十字,她总是会心虚地别过眼睛,不想去看这个东西。 她知道,宋白是用这个来提醒自己要重视家人。 只是,由于当年幼小的她的某些阴暗心思,她并不敢向家人坦白那些事情。 就连父母去世,她搬出了别墅,把家里的布置摆设原样照搬了过来,就是宋白自己也感觉不到和他在别墅的家有什么区别。 只除了缺少这枚项坠。 她毕竟都三十五了,不再是过去那个脸皮嫩的女孩子,这些年,没有父母庇护,哥哥宠爱,她经历了不少苦,也吃了不少折磨,就连父母的公司,也还是她大刀阔斧,从一帮来争她家产的亲戚手里抢回来的。 外界还道她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宋家小公主,一心窝在自己的研究所里,砸进数不清的钱,只为满足一己私欲。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做这些,究竟是为了什么。 她把项坠放在仪器特定的探照灯下面,电脑屏幕上立刻显示出了项坠上的矿石的波长。 这是近十年的世界的特殊发现,在特定的灯光照射下,人们发现矿石上能检测出来不同的波长,目前还没有发现有什么作用,但是,每一种矿石都有独特的波长,是矿石的专属标签,相当于矿石世界的身份证。 电脑荧屏上的波长是宋菲再熟悉不过了,因为她手里也有一块相同的矿石,而她已经研究了近十年。 矿石有着能穿越时空的能力,这事宋菲是早知道的。 十年前那场空难,她和父母在同一座航班上,正在从纽约返回城市,但是,途中遇到灾难,飞机上除了她之外,无人生还。 人们都说她能活着是一场奇迹。 但宋菲知道,那是因为空难发生时,她正坐在头等舱里,把玩着从纽约拍卖会上低价拍回来的矿石。 -- 第370页 飞机受到剧烈震动,气流卷激着所有人坠落,而她则昏了过去。 她还模糊记得,醒来时身处在一个奇怪的地方,他们奇装异服,说着她听不懂的语言,向她作揖求福。 她怕极了,挥舞着那块矿石,却不小心反过来撞了自己一下,再醒来,她已经在海岛上,被过路的渔船救了起来。 现在想来,空难发生时,她正是因为意外地穿越,才捡回一条性命。 这场意外救了她的命,但也让她萌生了一个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念头。 一个也许能弥补她错误的机会。 只是,十年间,无论她再用什么方式,都无法开启穿越之门。 直到她哥出现,才给了她一个启示,也许只要受到外力的大力撞击,就能再度打开这扇门。 宋菲尝试用最坚固的工具,在项坠上缓缓敲打,她试了不同角度,最终在一个很刁钻的角度敲打时,发现电脑上的波长开始有了波动变化。 宋菲感觉到一阵激动,她的手都微微颤抖。 不过,这个波动只闪烁了一下,就瞬间熄灭了。 怎么回事? 宋菲仔细地对比着项坠与矿石的波长。 “好像有一点不一样。”她说着,项坠上的波长的程度都比她手里的矿石要更弱一些。 看来,项坠是能量不足,不够启动下一次的穿越。 这个倒简单,同类矿石放在一起,具有波长的传递作用,只要把项坠和矿石放在一起,过些日子,自然就能重新积满力量。 可是,你真的要这么做吗?你真的要让哥哥再次离开你身边吗?宋菲听到自己心里的声音在问。 她五岁时因为置气而受到了哥哥的关注,却又因为十五岁的置气而失去了哥哥,可是,现在,宋白都回来了,甚至可能不会再走了。 藏起来,把项坠藏起来,这样哥哥就不会离开,你也不用继续背负愧疚。 宋菲听着她心里的恶魔,给她发出了一个无法拒绝的邀请。 她的手犹豫着,最终还是把项坠拿离了矿石。 …… 时间一晃过去半个月,萨丁从一开始的慌乱,到不适应,到兴致勃勃。与他想相反的是宋白,从一开始的怀念,到适应良好,到现在生无可恋。 “你的这里又有一个错字,”萨丁趴在床上,翘着脚在床上阅读着打印出来的小说。 这些天里,萨丁磨着宋白教会了一些常用字,宋白刻意磨磨蹭蹭,不想教他,被萨丁发现,果断抛弃了他,也不知道怎么摸索着,买回了本字典词典,后来又发现了可以用手机拍照翻译,更是发现了新天地,把宋白的小说原原本本打印了出来,当成了阅读内容,顺带还要帮他用红笔纠个错。 宋白未免东窗事发,提前和萨丁交代了自己和前任那点儿破事,说的时候就差没负荆请罪,以真诚的歉意向萨丁表示,自己写那本小说,真的只是年少轻狂,没有一丁点的其它念头。 萨丁只感觉好笑,他穿着一身宋菲购买的小一号的衣服,坐在床上晃着腿,像一个青春年少的活泼少年,道:“你看我是记仇的人吗?” 宋白没敢说,萨丁就是,他只是跪坐在萨丁旁边,给他捏肩揉腿,道:“宝贝,求你了,别看,成吗?” “求也没用!”萨丁一扬下巴,转头用不甚熟练的汉语和宋菲发语音条,让她帮忙打印好,带回来。 宋菲乐见其成,甚至有点想笑,她兴致勃勃,顶着来自她哥幽怨的眼神,把装订好的厚厚一摞交到萨丁手上,她还贴心地表示附带了十年老读者的评论一份。 现在,宋白这篇小说早就被淹没了在了无数网文的文山文海里,十年或许有人记得,但是,二十年,甚至三十年后,就早已成了历史的产物,供后人瞻仰。 宋白的这篇小说,每年还有那么零星的小猫三两只误踏进来,看完第一章,再跳最后一章,愤而留言:写的什么玩意?哦,三十年前的文,那没事了。 更多的还是后来者的踩坑,上香,偶尔还有老读者回顾一下“想当年你姐姐我追这篇文的时候,那也是青春貌美,娇嫩如花……” 总之,比历史还要历史,在宋白那简称黑历史。 这堆黑历史,宋白不喜欢,连看也不想看到。 偏偏萨丁还兴致高昂,偶尔一定要光着脚,在地板上来回地走,边走边用不太纯熟的汉语大声地念。 宋白称其为:魔音灌耳。 宋白心里的怨念都能写出一篇千古流传的宋白怨(仿《窦娥冤》)了,他又舍不得折腾萨丁,只好自己一个人在旁边嘀嘀咕咕。 一直在旁边耍宝卖萌渴求雄父宠爱的辉,从一开始的QAQ,到Q_Q,最后习惯了,就又变成了=_=,小小的幼崽也学会了虫生中的第一课,雄父不会时时刻刻围着他转,他自己自娱自乐,玩得也挺开心。 今天虽然没有魔音灌耳,但宋白一看到萨丁手里拿着那摞让他心生恐惧的打印纸,就自动自觉地退避三舍,开始琢磨着能干些什么,让自己打发了这无聊的一天。 宋白在法律上属于“已死之人”,众所周知,亡者不可复生,宋白自然也不能找相关机构,对他们说,“我之前让你们当成了死人,现在又活过来了,麻烦再把我的身份证重发给我。” 于是,在家乡的这座城市,他们可以游玩的地方有限,还必须是一些不需要身份证件的,要证件,或要去远一点的地方,他们就必须得由宋菲开车带着去,因为二十年前随着宋白在法律上死亡,他的驾照也被一并销了。 -- 第371页 宋白顾及着不能总是麻烦宋菲,也就憋了一颗浪荡的心,把游玩的地方仅划在了家乡这座城市。 家乡城市有着悠久的历史,无奈萨丁不感兴趣,他只对宋白生活过的地方感兴趣,而宋白也不是个放荡不羁爱自由的人,当他带着萨丁,把自己从小到大都有记忆的地方都走了个遍,此时才发现,自己的前半生竟如此乏善可陈。 “我果然还是个普通人啊。”宋白如此对萨丁说。 “你看我普不普通?”萨丁松开他的手,在他面前旋了一圈,像个活泼的少年。 “你哪儿普通了?”宋白笑着拉住他。 “其实,每个人都很普通,作为个体,生老病死,都逃不过最后一劫,但是啊,”萨丁任由着宋白牵住,他笑意盈盈,戳着宋白的胸口,道:“去他的普通,你在我心里一点都不普通,是最特殊的。” 他最后那句话,是用汉语说的,他的口语还不太熟练,磕磕绊绊,音调奇怪,宋白却感动地把他当场搂进怀里,道:“宝贝,我都这么特殊了,我那小说,你就别看了,行吗?” “没商量!”萨丁捶着宋白,不让他把他抱得死紧,只是本来想装作怒气,不知怎么,还是带了满满的笑腔。 宋白回忆着过往,感慨韶光易逝,带走了他那个乖巧听话容易害羞又好哄的萨丁,只留给他一个成天变着法使坏,折磨他的小坏蛋。 宋白感慨着没两句,看到萨丁在床上翻了个身,举着小说,照着灯光读了出来。 还行,进步很快。 当然,他指的是萨丁的口语,而非念他小说的流畅程度。 就在这时,他接到一通电话,心不在焉,却在听到了那端通话的人时愕然怔住。 挂了电话,穿好衣服,同时也把萨丁的扔给他,衣服盖在萨丁的脑袋上,萨丁正要向他发出不满的抗议,却看见宋白脸上急切却又欣喜的神色。 “走,带你去见见我的朋友。” …… 会所里,绕过曲水回廊,假山流水,在一个鸟语花香的露天院落,萨丁看见了三个人,他们是两男一女,听到脚步声,一起回过头来。 “二十年不见,你还是那个样儿!”最左侧的男人胖墩墩的,他张开双臂,像一只熊,出于本能,萨丁一下子窜到了宋白身后面。 “你倒是变了。”宋白说着,也给了他一个拥抱,而后,他又和另外一男一女分别抱过。 看得出来,他们关系是真的很亲密,如果是以往,宋白都不会抱他和孩子以外的人。 萨丁烦躁地踢走路上用作装饰的小石子,石子入水,发出“噗”地一声,吸引了众人。 人群中那个女人笑着走过来,道:“你就是萨丁吗?我听菲菲说起你了,你比她说的还好看。” 萨丁知道,这里的女性们不仅长得漂亮,性子还温和,他也很喜欢她们,脸上不由得飞了薄红,道:“她夸张了。” 女人惊讶一声,她回过头去看宋白,道:“你可没说,他会说咱们的话。” 宋白走过来,搂着萨丁,得意地说,道:“我教的,他半个月前才开始学。” 三人发出更惊叹的一声。 都知道汉语有多难学,就看老外有多少折戟在口语这一项上就知道了。 宋白又继续补刀,道:“比教你们英语快多了。” 三人和宋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初中时一起读贵族学校,三个人英语总分加起来,还没有宋白一个人的分数高,虽然他们叫嚷着外国留学回来的(实际上只是假期在那边度过),誓死捍卫祖国传统,打死不说洋鬼子话,结果这个宣言在经历过期中考试后的家长会后,就会烟消云散了,三个人各地灰溜溜地拎着好东西,去拜访宋白家,给宋白道歉,恳求他教他们。 宋白勉为其难地收了这三个看起来明明很聪明、但一提英语就瞬间蔫头耷脑的学生。之后的半年里,只要是放学后,总是能听到宋白近乎崩溃的怒吼。 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托宋白的福,他们现在年近五旬,依然还有着一口流利的英语,只是一提起当年学英语的惨痛经历,都痛苦到不堪回首。 在宋白离去后,三位好歹又多了二十年的友谊,不然也不会在商场业务如此繁忙的今天,只因为女人的一通电话,大家又排除万难,聚首在这里。 他们互相挤眉弄眼,统一口径,纷纷夸赞弟妹学得就是快。 萨丁现在已经知道了“妹”是专指女性的,他把宋白将他类比为女性还有些微妙的不适应。 女性,很好,但他不是,他只是雌性。 不过,在宋白的朋友面前,他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只揪住宋白的袖子,躲在他身后,害羞得另外三个老年人(五十岁)都不忍欺负他。 当然,也让宋白大感惊奇。 不过,宋白没调笑他,只是让他去找自己觉得舒服的地方待着,一直走到假山后面,他的身影被遮挡住,宋白才回过了头来。 “他一个人,不会无聊吗?要不要我叫个人来陪他?”女人说。 “让他待一会儿也好。”宋白笑说,刚才萨丁在他怀里,背后的肌肉一直绷得紧紧的,直到他远离了,宋白才感觉他的肩膀松懈了想到。 “我们这么多年没见了,赶紧有什么想说的?”宋白揽着他们,走得离假山远一点,但隔着缝隙,却又能遥遥相望。 -- 第372页 听着老友们诉说着这些年的事儿,宋白向对面一直望过来的萨丁招了招手,他看见萨丁向他笑了笑,嘴角的笑容更加扬起,投入到与朋友的对话中去。 …… 这场交谈从正午一直到深夜,萨丁都去小憩了一会儿,还无聊地和那个胖胖的男人聊起了书法,另一个则在萨丁旁边,拼命安利他最近新买的茶,说是古物,和书法一样,很有历史韵味。 萨丁被他们俩人的炫技式的表演和高密度的汉语名词搞得晕头转向,一时又找不到宋白,只好面带微笑,倾听下去。 另一边,二层的阳台,一眼能望到城市里的灯火辉煌,夜色繁华。 “你回来了,但还是要走的吧?”郑芸反手拄着阳台,道。 “菲菲怎么和你说的?”宋白没答,只问。 郑芸从他的沉默得知了答案,她叹了声气,道:“她只和我们说,你回来了,还带回了另一个人,其他的什么也没说。开始我们都不信,还在微信群里讨了这事,最后都决定还是先回来看看。” 她越过阳台,望向院子里争着想要把萨丁拉入自己爱好圈的两个可怜的老男人,道:“他们还以为你回来就不走了。” 他们谁也不想过度探究宋白背后的事,二十年前那场车祸,曾经使他们的友谊濒临碎裂,连共同创造的公司也分崩离析。还是近十年来,各自都成长了,这才捡回了儿时的情意。 “他们知道了,不知道会是什么反应。”郑芸说。 “先别告诉他们。”沉默了片刻,宋白说。 郑芸叹息了一声。 郑芸向来是他们四个里面心思最敏感的,她知道宋白身上一定发生了不一样的故事,才使他还是二十年前的模样。 她和他们一样,不想深究,可是,她总是忍不住会这样单独地过问宋白。 在他们年轻时起,宋白就是他们四个人里的领头羊,平时不显山不露水,但是,谁遇到了事情,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 三十年前,建议宋白写文就是从她提出来的,因为宋白真的这么做了,她还得意过好长一段时间。 即使这么多年过去,眼前的宋白就是称作他们的子侄都不违和,可是,在他们心里,还是下意识把宋白当成过去那个大哥。 郑芸很快收拾好情绪,把透出一缕银白的碎发,往耳后撩了撩,道:“行,我不和他们说,让那两个傻男人们再乐呵一阵子。不过,你最好劝劝菲菲。” “菲菲?她出什么事了?”宋白皱紧了眉。 “宋菲一直觉得,当年害你车祸,是她硬缠着你给她买东西弄得,这么多年,她一直研究一块破石头,那回我把她灌醉,她才说出来,不知道那丫头怎么想的,非说,要研究什么穿越时空的秘密,成功以后,把你带回来。” 郑芸叹着气说。 作为宋白唯一的血亲,这么多年了,他们对宋菲多有照拂,只是,物质上的帮助容易,心里的结却难解。 宋白皱着的眉心松开,他似乎想明白了什么,道:“行,我知道了。对了,和我说说,B是怎么回事?” “B?”郑芸问道。 “和菲菲离婚的那个男人。”宋白说。 “是班卫吧?”郑芸忍不住骂了一句,“那个王八蛋。” 她把班卫是怎么和在宋菲空窗期制造相遇,结婚又出轨,最后又因为离婚后骚扰宋菲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郑芸力求做到准确,可是天然偏向宋菲的立场,使她难以做到客观公正,一直到说完,她还忿忿不平。 “好。”宋白眼神淡漠地说。 熟悉他的郑芸知道,每当宋白有了这种神情,就是他已经想好主意要怎么收拾人了。 “别留情。”郑芸说。 “留他一口气。”宋白轻飘飘地说,只留给了郑芸一个远去的背影。 …… 凌晨两点,班卫从酒吧里醉醺醺地走出来,他挥别了两个新认识的漂亮小妹妹,扯了扯领带,让自己被酒精灌满的脑子好空出一点理智,好好地让自己走在路上。 如果还在一年前,早就有司机接他回家了。 哦,那叫大房子,无比奢华又冰冷的房子,就算被司机接了回去,他还要面对宋菲的冷脸。 不就是个大小姐么,要不是身上有点臭钱,当谁还愿意哄着她? 不过,不提宋菲给他摆脸色看,那两年的确是他最愉快的日子。 不用工作,妻子还忙碌,他随便玩,也随便浪。 借着宋菲丈夫的身份,他甚至把一直勾引他的女神搞到了手,只是,没多久宋菲就把他和女神的照片冷冷地甩在他脸上,丢下一句:离婚的事,我的律师会和你商量。 然后,戴上墨镜,嘴唇涂得血一样艳红,张扬着就走了。 也不知道她打扮的那么妖艳,要给谁看? 班卫回想起来,心里还酸溜溜的。 如果他的事没被发现,是不是他们现在还在一起,他还能看着宋菲?继续享着她丈夫身份给自己带来,令自己飘飘欲仙的名声和礼遇? 下次还是再找找她同学,不行就多打上个十天半个月,反正当初结婚时,他就是靠这种坚持打动的宋菲,班卫觉得,自己能成功第一次,也就能成第二次。 至于家里那个黄脸婆?怕又得和他置气吧? -- 第373页 班卫想想就头疼。 还没等他能挤出个什么借口来,只觉得眼前一黑,他被人套进了麻袋里,然后又是一通粗暴的拖拽,他感觉胃里酒精都要被凹凸不平的路面颠得吐了出来。 班卫怎么也想不清自己最近又招惹了哪个大哥的女人,他颤抖着,求饶道:“哥,哥,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把我放了吧……” 他的声音充满了颤抖。 宋白不为所动,他边打边道:“谁是你哥,我可不认识你这个畜生。” “啊,啊——疼啊,别打,别打了。” 班卫被那一下接一下的过硬拳风砸得呜嗷喊叫,痛哭流涕,袋子里满是他的秽物,散发着令人作呕的酒精味。 攻击终于停止了,班卫还以为自己躲过了一劫,他哭哭啼啼地,身上忍住不颤抖,以后还是还是少招惹有背景的女人,想着。 然而,麻袋外面那个令他心惊胆战的声音并没有离开。 “宝贝,你行吗?” “不,不要那个,他很脆弱,一砖下去会死掉,我们要给他留一口气。” “我教你,往这里砸,不要碰,他很脏……” “是这里吗?” 班卫听到一个宛如冷泉流过的声音,让他不觉感到很舒服,前提是,如果坚硬的木棍不是指在了他下面那个要命的地方。 紧接着,在巨大的恐惧下,班卫感受到下面的一阵剧烈的疼痛传来,他蜷成一个虾子,发出猪一样的嚎叫。 他感觉到脸被鞋底碾过,那个令他胆寒的声音道:“告诉你,班卫,以后少去招惹我妹妹,否则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你,你到底是谁?”班卫虚弱而又哭嚎着。 他实在想不起来哪儿招惹来这么个冤家。 “我?我叫宋白。”他听到一声冷笑,然后脸被重重碾过,他几乎快被踩进了泥土里。 在之后的好几个小时里,他痛得无法动弹,临近破晓,才挣脱了麻袋,因为身上被揍得青一块紫一块,还被清洁工人当成耍流氓,又扭送到了当地的局子里。 …… “你真下了那么重的手?”宋白心有余悸地问萨丁。 萨丁道:“谁让他欺负妹。” 看来,萨丁是真的喜欢菲菲。 不过,这也挡不住宋白在看到萨丁那根棍子直直往班卫下面去的那种身上一凉的感觉。 看着宋白实在被吓到,萨丁忍不住笑,道:“没那么重,用了巧劲儿,让他信以为真,顶多就会留下个一年半载的心理障碍。” “所以,你也会不用巧劲,真把作案工具废掉的手法?” 萨丁点了点头,还给宋白演示,道:“军校都有教过,只要像这样,再这样……” “算了算了,你别说了。”宋白脆弱的心理不能再经受打击了。 萨丁笑,眼里露出一抹狡黠。 宋白这才发现,萨丁耍了他,正待他要反回去的时候,却接到了宋菲的电话。 他们不约而同地停下了动作。 电话里说,项坠,修好了。 …… “只要顺着这个角度,用这把工具凿下去,力道够了,就会重新开启回去的路。”宋菲给宋白演示着。 她继续道:“一定要保证是以项坠中心,一米为直径,在这个范围内的活的生物,都会被它传送走,只是时间流速我还没办法摸清楚。” 宋菲早就给宋白讲过了她和矿石的事情,宋白知道,她当时可能是穿越到了虫星的祈福庙,那里确实多年前传出过仙人现世的传说。 不过,那应该都是虫星皇族时代,好几百年前的事了。 “你们一定要回去吗?万一回到了不同的时代,你们……”宋菲神色忧虑,她咬咬牙,道:“还不如就留下来,我也能照顾你们。” 宋白抱着宋菲,道:“看见你长大,我很欣慰,但是,我还有我的事要做。” 这一去,不知道何时还能再见,可能,余生都不会再见了。 想到这里,宋菲叹了口气,她决定放肆一把,开玩笑似的,道:“你知道吗,我真想过,不把项坠给你,就和你说弄丢了,这样你就回不去,只能陪着我了。” “现在这么大了,总不能再像个十五岁的小女孩吧?那样子,你可真就一辈子都长不大了。”宋白笑了笑,他抚摸着她酒红色的头发, “我一向都宠着你,不论你做了什么,我都不会怪你,你也不要有心理负担。” 宋菲的笑眼渐渐濡湿,堆满雾气,而后,化成泪淌了下来。 她吸了吸鼻子,尽量不让自己过份丢脸,她到:“芸姐和你说的吧?” 得到宋白肯定的答复后,她的哭腔更大了,粗暴地抹掉眼泪,道:“她就多嘴。” 萨丁抱着还用小拳头抹眼睛的辉下来,辉一看见宋菲,道:“姑姑!” 他学了半个月,这俩字咬得很清楚。 宋菲把辉抱进怀里,亲了亲他嫩嫩的脸蛋,小声道:“要记得姑姑呀。” 说着,她把手上的一串玉石摘下来,戴在了辉的手腕上,辉晃荡着,剔透的玉石在灯下发出了好看的光芒。 “这是妈妈留给你的。”宋白阻止宋菲。 宋菲不理会他,对萨丁说:“当是我给辉的见面礼,不许拒绝哦!” 萨丁抱回辉,点了点头。 -- 第374页 宋菲又拿起了一个盒子,道:“反正你也要走了,最后给你看看我的新发明吧。” 她拿出一个盒子,是一个很简陋的人工智能,她按了一个按钮,清脆的孩童声音从盒中响起。 “您好,编码001号为您服务。” 宋白震惊在原地。 宋菲还在说着什么,宋白却一个字也没听进去,这个声音,和他听到的光脑的声音一模一样。 “……我用从你项坠里面得到的灵感,把它和人工智能结合进了一起,它会给自己充能,会自己迭代升级,就算是人类覆灭了,它也还会存在这个世上。” “是的,会存在。”宋白小声地说,而且,还见证另外一个文明的繁衍生息。 时间竟以这种奇妙的方式将他们兄妹联系到一起。 “你说什么?”宋菲没听清楚宋白的话。 在萨丁怀里的辉伸着小手,把他最爱的项坠勾到了手里,口欲期的孩子是如此爱探索,嘎嘣一声,他又送进了嘴里。 银色的光辉从十字项坠中心诞生,渐渐扩大。 “宋白,快来!”萨丁搂紧了辉,急切地招呼宋白。 宋白连忙迈进了那道银光,宋菲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这种奇异的景象。 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她突然觉得,如果再不说出来,就再没有机会了。 她的手放在口边,呈喇叭状,呐喊道:“哥,五岁那年,其实我是故意和那个人走的,我当时不想看你和别人在一起,只想气气你。” 那道银光盛极,把三个人包裹进去,下一秒钟,就消失不见。 宋菲的耳边传来了宋白在这个世界的最后一缕声音。 他轻笑着,道:“谁让你是我妹妹,原谅你了。” 在这一瞬间,她埋藏了三十年,也愧疚了二十年的秘密轰然倾塌。 宋菲泪如雨下。 …… 窗外依然是鸟儿的叫声,经过短暂的眩晕后,宋白清醒过来,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把管家叫过来。 “今天是几月几号?” “今天?不是五月十二号吗?”管家臭着脸说,“家主,没有别的事了吧?我还要去把你那堆文件退回去呢。” 他说话很不客气。 宋白摇了摇头,道:“没事了,不过,你明天愿意帮我来照顾一下辉吗?” 管家眯着眼睛打量着他,仿佛在说,你又在想什么坏主意? 宋白耸了耸肩膀,坦坦荡荡,道:“我明天想和萨丁去看一看光脑。” “我就说,你叫我就没好事!那我又要把明天的事务继续往后退,你分明是想累死我!”管家嚷嚷着,“不过,除非接下来一星期,你都带他来。” “不行,最多两天。” “三天!” “成交。” 宋白和管家你一句我一句地拌嘴,萨丁捡起刚才没站稳,掉落在地上的玉石手链,重新给辉戴上。 “辉,记住你有一个姑姑呀。” “啊?”辉瞪着乌溜溜的眼睛,歪着头,看了看他雌父,又看了看手腕上的玉石。 “姑姑!”他口齿清晰地说。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同志,你们信我,真的是我前妻他哥,把我套上麻袋,给打了一顿。”班卫鼻青脸肿,哭着说。 “哎哎,你让开点,别挡我看宋氏千金的发布会。”一边的实习警员吸溜着面条说。 班卫吸着鼻子,囔囔地看了一眼,只见他前妻意气风发,在众多记者面前侃侃而谈,幽默风趣,干练大方。 他当初究竟是着了什么魔,才非要和这样的女人离婚? “来,你看看,是不是这位。”警员把电脑转向他,班卫只看了一眼,小鸡啄米点头,“对,就是他!他打的我,打得可狠了,你们可以一定要抓住他……” “人家哥哥二十年前就车祸去世了,宋大小姐是宋家唯一仅剩的一根独苗,瞅瞅你都做过些什么事,骚扰?跟踪?还差点找上人家研究所?”警员摇摇头,拍了拍班卫的肩膀,道:“我劝你还是给自己积点德吧,说不定啊,半夜揍你的,就是宋大少爷的鬼魂!” 警员做猛鬼状,向班卫一扑,没想到,班卫嗷地一嗓子,连滚带爬地出去了。 “哎,小钱,我有那么可怕吗?” 小钱“啧”了一声,道:“那人渣,你还和他说那么多?赶紧地,来看看宋大小姐洗洗眼睛,说是发布了什么新的人工智能,从她哥那得来的启发……” 感谢在2020-07-21 06:52:32~2020-07-22 00:41: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DEE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巫炤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5章 5 矛盾 宋白裹紧了衣服, 冬天的风,使他感受到一阵寒意。 今年的冬天,比往年要更冷一些, 也来得更早, 还没下雪, 却已经冷得让人忍不住想要钻回被窝, 赖到床上,说什么也不去工作。 宋白原本也是这样想的。 四年前,宋白开始下放权利, 让各部门各司其职, 手下的人忙起来,他就清闲下来, 每天都有足够时间陪伴萨丁, 孩子。 他现在每晚上都会回到宋家,盛家,宋白纯把当成工作地方, 每天上下班打个卡。 -- 第375页 不过, 家人住在一起,时间长了,难免发生摩擦吗,更避免不了就爆发矛盾。生活多年, 萨丁与宋白之间的矛盾再不是恋爱初期个人坚持、原则之类, 反而是生活里鸡毛蒜皮的小事, 他们也会吵来吵去。 这个晚上, 宋白独自走出家门, 原因就是和萨丁吵了一架。 他一个人孤零零走在街上,实在是没地方可去。 也不能说是没地方可去, 只是他不想去,尤其是盛家,他连前往的念头都没有。 两年前,盛老去世,宋白对那栋宅子本来就没好感,现在更没有留恋的了。 他现在还能去哪儿? 宋白在心里历数过一遍,不禁为自己感觉悲哀。 他来这个世界六年,竟也没有几个能称得上交心的朋友。 总比萨丁要好点,盛老去世同年,萨丁的弟弟大婚,又有了一个雌崽,景山对十分宠爱,比起萨丁小时候,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去年萨丁回了肖家,失魂落魄逃回来的,之后再也不提肖家的事了。 宋白这边,他在京都公司工作的哥哥艾伦,在今年做了一件震掉了全虫星下巴的事情,他以三十二岁“高龄”,嫁给了尤家的小儿子,尤家的下一任家主,米亚。 最开始听到这个名字,群众们还以为两个雌虫怎么结婚?开玩笑呢吧? 结果,一听说米亚是尤家小儿子,一个比一个震撼,他们就是不明白,一个年纪那么大的“老”雌虫,还是个商人,到底怎么啃上米亚那棵嫩草。 宋白听说艾伦要结婚,他费了一番工夫,才把米亚的名字从记忆角落里扒出来。 哦,就是那位未来的平权首相。 那他现在做这一切,岂不给这位年轻首相做了嫁衣? 宋白当时不忿,说什么也把米亚调到京都来,按需分配,给他量身定制了一系列丰富而精彩的任务,加速催化他平等意识的成熟。 不过,米亚的性格挺好,有崇拜萨丁,见宋白对萨丁很好,他对宋白也和善了,也很愿意在宋白发牢骚时耐心听他抱怨。 就是宋白自己把米亚推远了,现在,米亚正远在边陲,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唉,宋白能找来诉苦的,不是有了家庭,就是让他自己作没了。 实在不行,今晚上就和萨丁冷战吧,总好过睡在外面。 主观上,宋白并不想回家,但除了家里,他哪儿待着都感觉不太对劲儿。 想清楚了最坏情况,宋白轻松了不少,他抬腕看向终端,刚出门没多久,就传来萨丁的短信。 还是萨丁先低头了吧。 秉着一点小小的较劲,宋白才大发慈悲,把这条晾了一个多小时的短信打开,翘首以盼,萨丁怎么认错。 路灯下面,投屏上清晰放映出一行大字:回家顺便把项坠取回来。 九个字,字字萨丁所说,却又字字打在宋白的脸上。 一个字都没提道歉。 今天,萨丁要不求他,他绝对不回去! 宋白黑着脸,关了投屏。 …… 就这一次。 站在修补饰品的珠宝店门口,宋白冷着脸想。 他从店员那取回了项坠,项坠包在一个精美的盒子里,宋白检查无误,把它拎到手上。 四年前,可怜的项坠被辉嘎嘣嘎嘣咬了两次,萨丁再没戴过,无情地把它束之高阁。 前几天,辉那个熊孩子又架着梯子,自己给翻了出来,这回他没咬,两只手轻轻一掰,就掰断了十字底托。只有一个孤零零的矿石,啪嗒掉在地上。 萨丁把辉训了一顿,辉抹着眼睛,哭着跑来找宋白告状。无奈的是,宋白站在萨丁阵营,哪怕他俩当时已经隐隐有了矛盾的矛头,但教育后代的问题上,两个人绝对统一战线。 辉古灵精怪,淘气,又惯会拿出小孩武器:嚎啕大哭,要让宋白这个讲究圆滑的大人去对付他,还真没办法。 也只有萨丁的铁血手段才镇得住他。 想起两人一起训孩子,辉那小脸上不敢置信的样子,宋白心情愉快起来。他晃悠着手里的袋子,没有发现装着项坠的红绒首饰盒的缝隙里发出了小小的银光,一点也不起眼。 “怎么突然下起雪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宋白觉得好像没那么冷了,他抬头望了下天空,不是他印象里暗沉的暗蓝,而是一种轻盈的浅灰夹杂着青色,淡淡地飘浮在天空,就像是冬日里太阳尚未升起,但光已在云层里折射的早上。 “是我眼花吗?”宋白自语着,没太当回事。 他继续向前,却发现眼前的街道也不熟悉了。 这条路他走了六年,不会是最近总没出来,工程队又修路了? 安逸平静的生活,已经磨平了宋白对危险的警觉。 不知何时,耳边传来了一阵细小哭声。 宋白驻足,这才发现是一个幼小的孩子,跪在门口哭泣。 下雪的天,谁这么狠心,把孩子抛在外面! 宋白连忙走了过去,问怎么回事。 “我……我没跑完,雌父罚我要跪到早上。” 孩子是个雌崽,个头比他家的辉还小,说话也断断续续。 宋白心里一阵心疼,他儿子这么大的时候,完全就是是千娇百宠,家里有什么,都可着他性子来,别说衣食,就是双亲的关注,比起同龄孩子也只多不少。 -- 第376页 “你几岁了,雌父是谁?”宋白问,他决心一定要找孩子的雌父好好理论一番! “我,我四岁,雌父,雌父……”孩子憋了半天,也想不出雌父的名字,他吸了吸鼻子,红通通的眼眶里又含了两包泪。 “哎,别哭啊,让叔叔抱你一会儿,行不行?”宋白的心被四岁孩子弄得心软一片。 孩子他大眼睛眨着,看着宋白,道:“可是,雄父不让我和坏人……” 他直觉眼前的叔叔不像坏人,可是,他又不能不听雄父的话,心中两厢纠结,把自己又要急到哭出来。 不准体罚雌崽的法律都颁布两年了,怎么还有人敢迎风而上? 宋白不等孩子回答,强行把他抱到怀里,自己坐到冰凉的台阶上,垫着干净的手袋,把孩子搂进自己大衣,生怕再晚一会儿,这孩子真就冻坏了。 首饰盒被他收进了口袋。 孩子幼小的身体冻得凉凉的,奇怪的是,孩子似乎并不感觉冷,被宋白搂住没多久,他的体温就恢复过来,咿咿呀呀,语间带笑,和宋白笑呵呵地撒起娇来。 “叔叔,大早上你出来干什么?为什么不回家啊?” “叔叔也住在这附近吗?我怎么没见过你?” “一会儿在我家吃饭,好不好?” 是个黏人的小家伙。 宋白端详着孩子红润的脸庞,终于放下心来。 如果他和萨丁能再有这样一个亚雌,可能家里会更热闹些吧。 宋白有点遗憾地想。 “叔叔,你理理我呀。”孩子从大衣里伸出手,晃着宋白的衣袖。 “听着呢,”宋白笑着道,他想起什么,从兜里掏出一颗糖,试探着问:“要吃糖吗?” 他家的辉,也到了嗜糖如命的年纪,宋白也就习惯了走哪儿都揣一把糖。 “……糖?”孩子发音的语调,不知为何,宋白竟觉得和萨丁初学汉语时有点相似 “对,”以为孩子还在警惕,宋白剥了糖纸,送进嘴里,示范给他看,道:“没毒的。” 孩子眼巴巴地看着宋白手里的糖变没了,他扁着嘴,很委屈,却又不敢表现出来,咬着音,道:“糖没了……呜呜” 还是没忍住,眼泪吧嗒掉下来。 宋白这才反应过来,孩子想吃糖,反倒让自己一口吞了,他手忙脚乱,又掏出一颗,剥了纸,放进孩子手心,道:“这儿还有呢。” 孩子一看见手里的糖,眼泪瞬间收了回去,他把糖块塞进嘴里,鼓着腮帮子,含糊地说:“谢谢叔叔。” 天光更亮一点了,宋白这才发现,孩子的眉眼竟然有几分像萨丁。 难道是萨丁流落在外的私生子? 宋白摇了摇头,赶紧扔掉了荒唐念头。 这六年来,除了工作和短暂的冷战,萨丁都和他在一起,哪儿的私生子? 要生也只能和他生! 不然又是萨丁的双亲,景山和肖恩两个老蚌生珠? 没听说啊。 宋白不再想乌七八糟的事,他觉得时间也差不多,这孩子的双亲一直没出现,那不如把大衣留给孩子,自己走回去就成。 不过,孩子一直拉着他的手,不放他走。 “哎呦,小祖宗,你怎么和陌生人玩起来了,家主看见,可得训死我!”一个胖滚滚的管家走出来,看见他们家四岁的小少爷居然和宋白在拉扯,魂都要吓没了。 虽然陌生雄虫长了张英俊的脸,不像是骗子,连管家也被他吸引得失了神,但他很快醒悟过来,拉回了小少爷,把他推到门边,道:“你继续跪着,我帮你看着,家主过来,你就说一直在跪。” 见那个雄虫还没有离开,管家忍不住吼他,道:“你愣着干什么?害死小少爷啊!不赶紧离开!” 陌生雄虫却问:“你们是哪个世家?家主是谁?” “肖家主,肖恩,你不知道吗!”管家叉着腰,摆出一幅护犊的架势,但是,身后的小少爷却跑过来,重重推了他一下。 “坏人,不许欺负叔叔!” 四岁的萨丁跑过来,他护在宋白前面,却又扭过小脸忧虑地问道:“叔叔,我们还能再见吗?” 一时间,宋白依然为眼前的情形而震惊。 他没有想到,萨丁口中那个小时候抱过他、还一直念念不忘的叔叔,就是他自己! “叔叔!”小萨丁又一次提醒,他有点不安。 宋白蹲下身,与四岁的萨丁齐平,他摸着萨丁柔软的头发,柔声说:“会的。” 未来,你会与他共度余生。 小萨丁得到了满意的答案,他扬起一个乖巧的笑,转过来,指了指宋白掏出了糖的口袋,道:“我还能再要一块吗?” “当然可以。”宋白笑着说,他把口袋里所有的糖都给了萨丁,萨丁两只小小的手捧都捧不下,他还叫管家过来,一把一把地往他的兜里塞。 “小祖宗,你怎么敢吃别人的东西……”管家的哀嚎落在身后。 “叔叔,再见!”小萨丁向他遥遥招了招手。 宋白也向他招手。 他掏出了首饰盒,打开盖子,看着上面闪烁微弱光芒的矿石。 “这次你又会把我带到哪儿?”宋白说着,对着矿石,用力一碾。 他的力气比不上萨丁,但角度还是记得的。 -- 第377页 周围的景色一变,从冬日里的清晨,变成了秋天的街道。 这里是京大附近,两边是高大的树木,这些树木根系发达,有利于固土,学校在扩建时并没有砍去,而是绕开,在两列高树之间,挖出了一条通道,因此,看上去像是河堤,树木高高地摆在堤坝上,人则走在低陷的“河道”里。 一个轻巧的身影小跑着跑来,他额上薄汗,喘着气,道:“等急了吧?这一家的东西特别好吃,就是排队太长,你别怪我,好吗?” 二十三岁的萨丁是第一次主动追求雄虫,他把自己像亚雌的优势发挥了淋漓尽致。 只是,眼前的雄虫总不怎么买账。 萨丁追求他,是他很像小时候抱过他的那个叔叔,这么多年,他只还是忘不了在那个叔叔怀里感受过的温暖,见过了这个与他相识的雄虫,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追求,只想重温旧日的感觉,谁想到,还搞得这么麻烦? 萨丁心里腹诽。 只不过,为什么这一次宋白给他的感觉不太一样? 萨丁把宋白的那一份递过去,指尖无意地碰到了雄虫的手,着了火似的嗖地收回来。 “我……我今天哪儿不一样吗?”萨丁低着头说,他听到自己的胸腔里,心脏在咚咚咚直跳。 “没有,”宋白接过,他也意识到自己的目光太过直白,别开头,笑着说,道:“你一直很好,每一天都是。” “你……无缘无故,说这个干嘛!”萨丁涨红了脸。 欣赏着年轻萨丁的嗔怒,宋白咬了一口小小的丸子,饱满的汁水溢满了口腔,鲜嫩多汁,有海产的鲜,还有章鱼的韧,浓淡适宜,萨丁还颇费了一番心思。 只要一想到这样美好的萨丁,居然还要和原身那混蛋共度一年,宋白心里冒出一些不平。 “萨丁。” “嗯?” “我们结婚以后,你一定要坚持自己的想法,哪怕惹恼我也无所谓。” “哎?”萨丁愕然,他走上了培植着高大树木的堤坝,宋白则在低陷的河滩里前行,他道:“怎么说那么远的事儿?” “反正我们早晚要在一起,早说晚说,不都一样?”宋白笑道。 宋白……好像真的有些不一样了。 萨丁望着远方,让迎面吹来的秋风拂在脸上。 让他……更心动了。 烦。 萨丁不耐烦地以手作扇,给自己降温。 “未来你要是真不同意,我也不能说不,你和我说的,不是废话么?”萨丁嘲笑,算是彻底撕去了温婉伪装。 “我同不同意,都无所谓,只要你敢做,我就会同意。就像你现在,就是从上面跳下来,我也会接住你。”宋白说。 萨丁眯着眼睛,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却没有在他脸上看见撒谎的痕迹。 萨丁把自己由高高的堤坝上跳下,他这一跳太突然,宋白猝不及防,吓了一跳。 不过还好,他有点狼狈,还是接住了萨丁。 “那,我可能会惹你生气。”看到宋白的担心,萨丁也在为自己的鲁莽而感到愧疚,小声道。 他没想到宋白居然真会傻得去接他。 “生气也只是一时的,有矛盾暴露出来才好,暴发了,后面才好去解决。”宋白帮萨丁的一缕发丝撩到耳后,萨丁的脸不受控制地红了,宋白恍然,萨丁还不是那个和他生活了六年的伴侣。 他连忙向后退了一步,拉开距离。 萨丁松了口气,心里却空落落的,却说不清是庆幸,还是失望。 “那好,”萨丁向他伸出小指,随即觉得太幼稚,羞愧地要抽回来,却被宋白用小指勾住,轻轻地说,“拉钩上吊,一百年不变。” 然后,大拇指按在萨丁的拇指上,道:“盖章,我们说定了。” 宋白陪着拘谨的萨丁又聊了一会儿,萨丁才想起什么,他慌张道:“我忘了,你还有课,天啊,我居然忘了,快,我送你。” 萨丁不由分说地把宋白带上车,然后宋白哭笑不得地,在萨丁的注视下,进入他早已经毕业的大学。 待萨丁离去,宋白才又打开那个盒子,十字项坠的光芒又暗淡一分。 他熟练地碾过去,眼前场景变幻,又回到他熟悉的夜晚,熟悉的庭院。 乍从温暖的秋季换到寒冷的冬夜,宋白不禁打了个喷嚏。 “你去哪儿了?非要我急死是不是!” 不远处,拿着手电筒的萨丁闻声赶来,他没有一点客气,给宋白甩上一件更厚的大衣,扯着他的袖子,把他往家里拉。 一边走还一边数落,道:“我就让你取个项坠,还和我玩失踪,要不是担心项坠,都懒得管你!” 嘴上说是担心项坠,可为什么又要带厚厚的衣服出来? 宋白笑笑,经过几次骤然的温差变化,他感觉自己的头晕乎乎的。 “萨丁啊,” 宋白的声音忽然变得滚热,字面意义上的热,宋白都有好久没这样叫他了。 萨丁感觉到宋白从后面抱了上来,滚热的鼻息喷着他的脖颈,道:“我们什么时候再生个亚雌吧?” 萨丁满腹的担忧与烦躁在一瞬间化为乌有。 “好。” “还有,以后有了矛盾,可以冷战,但不许跑远。咱们什么时候冷静下来,什么时候再重新商量。” -- 第378页 “行。”虽然跑的是宋白。 “萨丁,咱们什么时候,在外面,露天,大庭广众下试一试……哎,你怎么又掐我?” “你想都别想!” 黑夜掩去了萨丁脸上的薄红,却遮不住两人之间,静默无声,流淌的爱情。 第166章 6 平安 逃出来了。 当盛安看着那枚绿色的星球距离他越来越远时, 从心底发出感慨。 盛安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竟然会主动离开自己生活了一辈子的虫星。 如果没有那场车祸,他未来还会像上辈子一样, 荒度一生。 他从那里出生, 遇到命中的爱人, 然后又失去, 最后,再一个人在宅子里孤零零地死去。 前世,他就像所有的雄虫一样, 一辈子也没有踏出虫星一步。 但他还是出来了。 尽管他还坐在轮椅上, 还能感受到太空环境对于雄虫身体上的压迫,他的呼吸有些困难, 还是难掩激动神色。 上周五, 也就是两天前,盛安还在京都的城市中,他正乘坐着汽车, 在相亲完毕返回盛家的路上。 任当时的盛安怎么看, 那都是极其普通的一天。 他按照爷爷的嘱咐,向相亲的雌虫表示了自己的要求,雌虫一脸受宠若惊,那种表情仿佛在询问:您真的选了我吗? 盛安感受到一阵烦乱, 他对雌虫没有耐心, 没有一丁点耐心。他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那个不听他话, 私自逃跑的雌侍身上。 还是陪同他一起来的管家看不下去, 替对面的雌虫应下了订婚的日子。 眼看着订婚的礼单被推到了对面雌虫的雄父面前, 他和他儿子一样,受宠若惊, 一脸虚伪地推辞“使不得,这使不得。” 他们虚假的客套使盛安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扯了扯领带,崩掉了衬衫上第一颗扣子,露出了因为常年不见天日而过份苍白的皮肤。 对面的雌虫看得眼睛都直了,还是他的雄父用手臂挡住,小声叮嘱他要注意礼节。 盛安把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雄父,我还没见过比他更好看的雄虫。” “以后你们成婚,再看也不迟。” 他是商品吗?居然被这对父子俩当着面就待价而沽? 盛安从对面的雌虫的雄父手里一把夺走礼单,说:“这婚,我不订了!” 他推着轮椅,就转了出去。 他坐轮椅时间很长,两个轮子习惯了,有时比走路还快。 管家从他身后追了上来,他嚷着:“少爷,我的少爷啊,您能不能别任性了?现在这个可是第四位相看的了,以你的条件,虽然说看上谁了随便挑,但是,到底还得人家雌虫也乐意才行啊。” 盛家不比其他世家,别的世家可能给一些相当的利益,雄虫就能把看中的雌虫娶回来,但这种方式在盛老那儿过不了关。 他刻意和管家强调,名单上的雌虫一个一个见,对方要是不满意,立刻就安排下一家,决不许勉强。 管家开始还以为盛老在说笑,在他来看,他们盛家的少爷,除了腿有点残疾,完全就是一表人才,放出去,都得注意着,别让狂猛的雌虫们给扑倒了。 但事实上,盛老的告诫还是有效的,有时候,雌虫的双亲同意了,可当问到雌虫本人的时候,他们则会表现出欲言又止的神情,直到管家私底下联系他们问意见,并保证不会报告给他们双亲,他们才说了心里话。 “其实,我也不太看重家世,就希望自己未来过得快活点,盛少爷是很好,但我还不想把下半辈子搭到一个残疾的雄虫身上。” 前面几个雌虫的答案惊人的一致。 相比较他们更重视物质的父辈,他们这一代更重视精神交流,更在乎自己和未来的雄主能不能有共同话题,有着不错的感情基础。 就以相亲时,盛安摆着的那张臭脸,谁看见了,都得以为他阴沉又傲慢,不禁会让人联想到新闻报纸上常说的婚后暴力的雄性。 比起外在的名声,地位,雌虫们宁可保守一点,也要保护自己的生命安全。 好不容易,终于有一个被少爷的脸吸引住的,无论是雌虫,还是对方双亲,都对盛安十分满意,眼看这事就能成了,结果又被盛安给搅黄了。 “少爷,要不然咱们今天好好说道说道,你想找什么样的,我去给你找,一直找到你满意为止,你别再闹了,行吗?”管家半是威胁,半是劝导。 盛安睨了管家一眼,管家被他看得有些心虚,道:“少爷!” 盛安推着轮椅上了车,他闭上眼睛,道:“我累了,以后再说。” 他想要的那个,已经离开虫星,离他远去了。 算了,不要管他,一个不听话的雌侍而已,怎么需要他一直惦记? 盛安甩甩头,把关于平的事情全都扔了出去。 事情也是凑巧,回程的路上下雨,车辆打滑,盛安被甩的磕到了头,当时他只觉得仿佛有什么东西轰鸣着充斥了脑袋,针扎一般,痛得他从轮椅上滚下来。 管家吓得魂快没了,他慌张地试探呼吸,又要掐他人中,嘴里不停地喊着盛安的名字。 “管家,我没事……咳咳,就是快被你压死了。”盛安虚弱地说。 “哎,快,司机,快叫救护车!”管家慌忙松开盛安,对司机吼道。 -- 第379页 “我就是撞了一下,不用叫车……咳咳。” 盛安这一咳嗽,管家那边催得更紧了。 一直给送到了医院里,医生当急症来接待的,检查过后报告说只受了一点皮外伤,还误以为是不是检查错了。 管家催促着一定要抽血化验,被盛安给阻止了。 “我没事,管家,安排出院吧。”他淡淡地吩咐着。 管家霍然感觉到盛安哪里不一样了。 他身上仿佛突然多出来了盛老那般看淡世事的气质。 空寂,孤独,而又……绝望? 管家不知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他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还是少爷,但又不是少爷。 接下来的事情证实了他的猜想。 回家以后,盛安以前所未有的速度与老爷谈判,又提出一个新的筹码交换他的离开,最后又安排记者发布会,昭告世人,他从此与盛家再无关系。 …… “盛先生,盛先生!”侍者一再地提醒他,道:“您打算在哪一站降落?” 这是私人专用舰船,根据个人需求服务,周到至极,尽管盛安没有在一开始说清楚地点,但侍者也没有催促他。 直到前方即将靠站。 “就前面那站吧。”盛安有点恍惚地说,侍者点了点头,在本子上记录下来,正要走,盛安又问他,道:“前面是X军区,是吗?” “是的,地图我将会在一会儿发送到您的终端上,盛先生,祝您旅途愉快。”侍者说着。 踏上X军区的土地,盛安的眼前仿佛出现了熟悉的军雌的背影,他专心致志地训练,丝毫没有发现盛安的到来。 “呦,平,快看谁来了?是不是你相好的?”平的同僚们总是会这样嘲弄他。 当年还不满二十岁的平脸皮还很薄,没有之后那么厚,他笑骂了他们一句:“滚,那是我雄主。” 然后,再小跑着过来,把他推到树荫下面,低下身来,小声地在他耳畔说,“你怎么又来了,热不热?要不要我去陪你走走?” 不知不觉,盛安的眼眶盈满了泪水。 他已经失去过他一次,绝对不能再失去他第二次。 盛安在心中对自己说。 ……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平感觉好像有人在窥视着自己。 他把篮球有一个漂亮的扣篮,赢得了队友一阵欢呼。 “你怎么老是这么猛?”敌方的队友过来重重地捶了一下他的胸膛。 盛夏的日子,阳光总是那么毒辣。 平感觉自己的皮肤都要烤焦了。 “哎,今天怎么有冰镇的水啊?”平疑惑地问道。 营地虽有冷库,却不会浪费在冰水上面,军雌体能消耗量大,如果由着性子来,营地就是再建一倍的冷库,也不够给他们供应上冰水的速度。 所以,他们要领只能领到常温水,如果想喝冰的,那得自己掏钱,让五公里外的超市给送过来。 “不知道,反正咱们队去领的时候,人家就剩这个了。”己方队友过来,勾在平的背上。 “你们说,会不会是有人想要追咱们队里的平?”队友向平挤眉弄眼。 他也不是胡说,平算是雌虫里难得一见的精神,利落,一般都很受那些渴望生雄崽的双亲的喜爱。 换句话说,一看就好生养。 “胡说什么,”平笑着用胳膊肘兑了回去。 他在部队和队友们亲密惯了,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可是,那种热辣辣的视线,几乎不下于毒辣的太阳。 平向来大大咧咧惯了,他拧开水,灌了了半瓶,把刚才那种不愉快抛到脑后。 “还是冰的带劲!”平大声说着,周围的队友们以冰水代酒,敬着,又欢笑着。 …… 自从上次篮球场上,平感觉自己受到的窥视越来越多了。 就像现在。 “来,给你的午饭。”舍友把饭递给平。 平刚想说谢,掀开了盖子,却是熟悉的菜色。 他皱紧了眉,问道:“最近食堂来了京都藉的厨师吗?” 舍友坐在床上,扒了两口饭,道:“咱们这个荒星野岭的破地方,能招来京都厨师?开什么玩笑!” 平挑起根绿叶菜,送入口中,细细咀嚼。 盛安饮食挑剔,吃蔬菜从来只吃绿叶,所有根茎的部分,都要一一切掉,否则盛安就一口不动。 平在盛家那么多年,早就习惯了这种精细饮食,初来到这个营地,面对口感偏硬的根茎,他还适应了很长一段时间。 难道真是他敏感了? 平这么想着,却被舍友的催促打断。 “赶紧吃吧,咱们下午训练完,可还有场演讲会要听呢!” 兴许真是巧合吧。 …… 生活总是在你试图自我安慰时,亲切打你的脸。 演讲会向来是好动的军雌们最不喜欢的一部分,因为演讲人长篇大论,涛涛不绝,却没有一个字是军雌们感兴趣的话题。 他们除了适时叫好,当一个鼓掌机器,剩下的,就只有军姿端坐着,眼睛放在前头,脑子里开着小差。 平刚摆好姿势放空没多久,却听到场中一片此起彼伏的惊叹。 “雄虫哎!” “这么帅!” -- 第380页 搞得长官不得不勒令地喊了几次,喧嚣的军雌们才肃静下来。 “他怎么会在这?” “他怎么会来到这?” 这两个问题一直在平的脑海里浮荡,他扎扎实实地做了一回鼓掌机器,好几次,周围人都停下来,就他还傻呆呆地鼓着。 一直回到宿舍,舍友都看出了他的心不在焉,奇怪地是,长官却没有叫他去问话。 平是京都来的军雌,在这种偏远的军区常年驻扎的都是土生土长的雌虫,他们不喜欢虫星来的,觉得他们只是来捞一场功名就走的家伙,是以,他的长官在平来到这里的一段时间,没少为难他,最典型的就是时不时给他来一场心理教育。 面对寻常雌虫避之不及的训话,平倒没有感觉,能有点东西占满他的脑袋,总比天天空下来,就想那个雄虫好。 现在,长官不给他训话了,在他记忆里被封锁着的与那个雄虫有关的一系列又重新漂浮上来。 “该死!”平重重地砸了一下床板。 “平,我……我弟弟来看我,你能不能帮我把他带进来?我有点事,非去不可,”像是为了说服自己,舍友吞了下口水,重重点头,道:“非去不可!” “行,你弟弟在哪儿?”平穿好衣服,他们这个军区搞得很严格,家属一定要有军雌带领着,还要签字登记才行,有时候,还要受到去找长官写假条,麻烦得很。 平倒无所谓,他有假,一直懒得用,来着这么久,攒下好几次,都够他去中转站玩一趟再回来的。 平到了舍友说的地点,却没有看见他弟弟,他皱着眉,想是不是舍友搞错了地方,正要打电话询问,却看见一个雄虫向自己行来。 是的,坐在轮椅上的雄虫,他的雄主,盛安,推着轮椅,向他的方向过来。 平下意识想逃,可转念一想,他也没什么好心虚的,干什么逃? 他站在原地,抱着臂,呈现出一种紧绷的防御姿态,问:“你来干什么?” 盛安的眼神暗了暗,熟悉他神情的平知道,这是他在表示伤心。 坚硬的心一下子又要软下来,平告诫自己别被他哄骗。 “雄主大人,如果你是来特地告诉我你要结婚,大可不必大老远从京都过来,”平感觉自己的声音有点凝滞,他强迫自己继续说下去,道:“找个邮递,把请柬发我,自然就知道了。” 盛安没有说话,他只是用极其认真的眼神打量着他,仿佛在注视着来之不易的珍宝。 平被自己的想法笑到了,他连一块石头都不如,还珍宝? 别开玩笑了。 “我从京都过来,不是要嘲笑你的,”盛安的嗓子有点哑,他似乎是因为下午的演讲而过于劳累,“平,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没有结婚。” 他的目光专注得让平感到害怕。 “行了,我知道了,你没别的事了吧?那我走了。” 平一刻也不想多待。 盛安很危险,尤其对于依旧喜欢着他的平来说。 “平,能不能听我讲完?”盛安的声音充满了恳求。 这把平决定硬起来的心又一次敲碎。 平竭力想阻止自己的崩溃,可是盛安那虚弱、充满恳求的语气让他再也崩不住了。 “你在乎面子,骂我,行!我忍。你说娶正君瞒着我,行,我眼不见心不烦,离得远远的,可是,盛安,你追到这儿来到底是什么意思?非要看着我抛弃尊严,跪在你面前认错,你才甘心吗?”平感觉满腔的怒火从他的喉咙里喷薄,他不敢回头,怕自己忍不住对盛安动手。 “不,平,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这次来……”盛安焦急地想解释,他想遍了所有情形,唯独没有想过平会对他发怒,汗从他的额头上急得流下来。 “盛安,够了。”到了这个地步,盛安还在为自己辩解,平感觉浑身的力气都泄光了。 “这些年你待我不薄,我都记着,但是,未来的日子,你就放我一条生路吧。再跟着你,我怕自己迟早有一天,会变成你最讨厌的样子。” “盛安,算我求你,放过我吧,”身后的盛安没有回答,平就当他默认了,道:“咱们的婚姻关系,我会在网上取消,你到时签下字,以后想娶谁也不用顾及我。要结婚了,还瞒着一个雌侍,也让你怪难做的。” “你那些讨好也不要了吧,我舍友人挺好,就是胆子小点,你下次别让他传话了。还有,京都厨师的菜,我吃腻了。” 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出来的那句话,说完,他觉得自己像个行尸走肉,所有的精气神在这一刻耗光,他干枯地回到宿舍里,说是要出去的舍友坐在床上,他看到平回来,哆哆嗦嗦,几乎蹭地站起来,哭丧着脸,“我,我不是故意瞒你……” 平向他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在意,他无力地躺回床上,拿枕头盖住脸。 “平,你怎么了?”舍友小心翼翼地问。 “没事。”平说。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只是,一滴泪从眼角滑落,静静洇湿布料。 …… 没多久,平就收到了他与盛安婚姻解除的关系的通知短信。 平并没有差异。 他太清楚盛安的性子,盛安常年羸弱,造就了他不喜欢直白冲突的性格。 什么事情,他都喜欢委婉着说,从不会正面挑来。 -- 第381页 一旦正面挑拨开了,那也就意味着,盛安与他的关系到头了。 这么多年,平都是小心翼翼,不去触碰这条原则。 两小无猜又怎样,到头来,盛安不还是得另娶他人?睡到他人床上? 平不喜欢这样。只是因为爱着盛安,他一直把自己放得很低。 但是,随着他逐渐看清了盛安,知道盛安全无悔改意思,他又来到了这要谋个前程,那他也没必要再留后路了。 倒不如就此放开,各自欢喜。 望着天空扑棱翅膀飞过的鸟儿,在他即将满二十八岁的今天,也自由了。 然而,现实告诉我们,话永远不要说得太满。 三个月后,中转站,在平终于得到空闲与他的战友们庆祝自己迟来的自由的夜晚,平喝大了,他一步三晃地和战友告别,独自走回旅馆的路上,被人捂住口鼻,晕倒过去。 等平再醒来,发现自己被蒙着眼睛,双手牢牢地反绑在身后,无论怎么挣都挣不来。 完了,回营地的时间要耽误了。 平下意识闪过了这个念头。 “兄弟,你想要钱,卡就在我口袋里,秘密我都告诉你,你把我放了,行吗?”平试探着问。 他能感受到空气里细微的呼吸声,确实有人。 “说实话,我就是个穷当兵的,身上也没多少油水,你要是想捞票大的,我可以给你介绍我们长官,就在这儿不远,他身上钱特别多!” 呼吸声微微加速,平心头一喜,再接再厉:“兄弟,你要是一直绑着我,不仅会错失我们长官,我那好几千的船票可要打水漂了!” “你什么时候这么穷了?”平听到了独属于盛安的冷淡声线。 熟悉入骨的声音。 鱼儿来了。 平冷静着,“原来是你,行了,别闹,赶紧把我放了。我的船票真的很贵。” “你……只关心船票?”耳畔传来盛安咬牙切齿的声音,平感觉到全身的汗毛在炸开。 鱼儿咬钩了,还差最后一把劲。 “对啊,我可是找人团购,好不容易才抢来的旅游机会,要不是钱不够,我早就住到五星级的酒家里,哪儿还能被你给掠走……” 平的话被盛安用唇堵住,盛安几近崩溃,“你到底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 三个月前,盛安是同意了平解除关系的申请,但那是因为他想重新追求平,以雌君为前提。 可是,那整整三个月里,平就好像一条油滑的鱼,不论他再怎么设计,都抓不到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平从自己眼前溜走,然后,那些花费了所有心思的设置,尽数白费。 直到这样的巧合过于频繁,盛安才意识到,平是在故意耍着自己。 上辈子平离开得太早,他余生都在悔恨里渡过,从来没有想到,平还有自己所不知道的另外一面。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看着故作无知的平,盛安恨得牙痒痒。 反正早晚是他的雌君,早点晚点,也无所谓了。 他推倒被反绑着的平,牙齿在他的脖颈磨蹭,手指一点点挑开平的制服。 “盛安,你干什么!我们已经离婚了!”平依旧尽心竭力地表演。 下一刻,被盛安重新用唇堵上。 …… 当一切结束,盛安松开他的手腕,摘下他眼前的黑布,平才发现,这里哪儿是什么仓库,正是他心心念念的五星级酒家。 “和我结婚,这个店就是你的。”盛安面无表情地说,手上还甩过来一纸合约。 平被他的大手笔震了一下,他故作夸张地道:“哇,那我真赚了。” 他拎起那薄薄的一张纸,上面写了结婚协议四个大字,正是平原来求之不得的东西。 他一声轻笑,把那个合约扔到地下,拾起自己的衣服,一件件穿上。 “平!”盛安惊慌坐起,急匆匆地拉住,道:“你答应我了。” 平看着盛安拉住他的手,似笑非笑,道:“我可什么都没说。” “哦,对了,”望着盛安充满希望的目光,平从兜里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纸币,道:“这是我仅剩的钱了,再多,我也没有了。” 那张纸币被平拍到了床上,盛安没有接,又掉到了地上。 盛安的脸上充满了屈辱,他深吸了一口气,哑声恳求道:“平。” 平被盛安的目光看软了,他感慨自己实在太过好心,提醒他:“你以为我为什么要选那家旅馆,还不是路上没有监控。” 平在盛安耳边轻轻地说。 “还有,盛先生,如果要求娶雌君,至少拿出你求婚的诚意。” 平说着,一个转身,潇洒地走人。 他的心里长舒了一口气。 不止是因为身上的酸痛,还有三个月的算计,以及终于确定了盛安心意的轻松。 如果解除关系后,盛安再不与他联系,那平也不会花了三个月,利用自己在营地与战友们关系的优势,戏弄一个雄虫。 是盛安先来招惹他的。 既然两边都忘不了情,那再续一次又如何? …… 另一边,酒店里,床上,盛安捡起了掉在地上的那张皱巴巴的纸币,低低地笑出声。 这才是他爱了一生,悔恨一生,却一辈子也忘不了的平啊。 -- 第382页 (平安·完) 第167章 7 三十年 盛辉早上才回到家。 昨儿晚上, 那群战友们听说盛辉从他雄父那儿继承了家主位子,个个都夸他能耐大,然后生生地给他灌了一晚上酒。 摸到家门时, 他还醉醺醺的。 掏出钥匙, 锁眼对错了三次, 第四次好不容易才插进去, 拧开了门。 推门进去,他先是警觉地扫了屋子里面,客厅, 厨房, 餐厅。 好样的,盛辉, 你运气太好了, 家里还没人起来。 他给自己加油打气。 静悄悄地脱下鞋,他光着脚,蹑手蹑脚往自己房间方向走。 刚走到一半, 沙发上突然冒出一个人, 那是个亚雌,他正值少年期,容貌靓丽,匆匆扫一眼, 魂都能给他勾走, 不难想像, 长大后, 是怎样的绝色。 此时, 绝色的亚雌毫无形象地打哈欠,顶着一头被乱蓬蓬的头发, 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清楚盛辉,大声道:“雌父!我哥回来了,正偷偷往屋里走……呜呜!” 盛辉一个纵跃,捂住了亚雌的嘴。 “嘘!”盛辉手指竖在唇前,嘘声,道:“宋明礼,你不许叫,不然,我不松开!” 宋明礼漂亮的眼睛眨了眨,拼命点头,“嗯嗯!” 盛辉的手刚一松开,小他十五岁的弟弟,宋明礼扯着嗓子又要叫,被盛辉再一次堵住。 “我就知道,你说话不算数,”盛辉忍痛比了个一的手势,道:“蓝星的往返舰船票,一次,食宿全包!” 宋明礼的眼睛亮了起来,但他没有同意,用白嫩的手指比了个二。 “你趁火打劫!”盛辉控诉。 宋明礼指了指楼上,示意双亲在上面,然后,狡诈地看着盛辉。 “成交!”盛辉肉疼道。 就晚回来一天,就是怕被双亲知道,不准他再回家住,结果,他部队发的这个月补贴就都要落进宋明礼的口袋! 这什么事啊! 他还是家主呢! 盛辉叹了口气,他这个家主,名不副实,也就是名头响亮。 盛家主,三十年前说出去,能震住一大帮人,但是,三十年后的今天,早成了历史的代名词。 今年三十岁的盛辉,得益于他雄父的缘故,被迫见证历史。 雄父宋白,现在还印在虫星各大学校的历史教科书上,溢美之词不要钱地夸,什么“重整了虫星政治体制的历史遗留问题,使官吏制度为之一清”,什么“大力推行两性平等,普及平权知识的有识之士”,还有“主持了世家统治制度的退位,推举米亚成为议会选举制下的第一位首相。” 语文书上更狠,说他是“不贪恋权力,痛快退位,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丝云彩。” 哦,最后一句话是盛辉自己加的。 说实话,盛辉觉得他雄父的一生已经够波澜壮阔了,他这个盛家主“珠玉”在前,还要自己这个“瓦砾”干什么? 但没办法,谁叫他不长记性,半个月前他和雄父赌输了牌,贴了满脸的纸条,由于欠债金额巨大,无力偿还,只好被迫答应。 虽然,现在社会上两性的话题比他小时候好了很多,但家主普遍还是会选择自家雄子来,除非是有雄子,家族中也没有适龄的雄性孩子过继,才会考虑雌性。 不过,盛辉不一样,他五岁就知道了自己会继承盛家。 原因是他入学时,双亲因为要不要给他加“盛”这个姓,大吵了一架。 盛辉记得,他们当时吵得很厉害,雄父还气跑了出去,还是被雌父搀回来的,之后还发了一整夜的高烧。 小时候,盛辉不懂“盛”代表的含义,只把它当成小伙伴们羡慕嫉妒的工具。 后来,逐渐地,懂了“盛”的意义,就开始千方百计地想改掉,避开。 原因嘛,自然是他雄父那过于恐怖的工作量。 雄父非常聪明,他是知道的。有一回,数学老师补课留了几道家庭作业,其中一题答不上来,他就去找雄父,第二天,雄父是红着眼睛,打着呵欠,把写了整整三页的纸递给了他。 三页纸写得密密麻麻,盛辉抄都懒得抄,直接交给了老师。 结果,老师一副见了鬼的样子,他到现在都没法忘,同样还有老师那独特的尖叫声。 “你竟然解开了世界难题?!” 后来,盛辉才知道,那道题困扰了数学家们近百年,叫什么猜想,却被他雄父用一个晚上解开了。 再后来,数学界搞了什么颁奖,雄父没去,奖杯邮到家里,现在还摆在阁楼上吃灰。 他雄父那么聪明的人,每天处理起各地上交的事务还要半天时间。 要是他真接了盛家,那还不得累死在桌案前? 盛辉有自知之明,他只是运气好,恰好投到了他雌父,军神萨丁的育囊里,那时候,军神还没注射抑制剂,他就跟着沾了福气,一出生就有了远超常人的力气。 但他也只有这一身力气,还是在雌父的教导下才学会控制并加以使用,要论脑子,他是溜须拍马也赶不上他雄父。 对了,也赶不上宋明礼。 宋明礼比盛辉小十五岁,今年刚好十五,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拿他智商一百五的脑子,变着法地琢磨怎么才能从他哥那压榨出更多的钱。 提起他,盛辉总是没好气。 -- 第383页 宋明礼戳了戳盛辉的肩膀,盛辉恶声恶气,道:“干嘛?旅游不都是答应你了吗?还要什么?” “咳,雌父,和我无关啊,是哥他自己说的。”沙发上的宋明礼讨巧地对着盛辉身后笑。 盛辉脊背一凉,他嗖地跳下沙发,转身立正,腰板挺直。 “雌父,早上好。” 盛辉露出了堪称阳光灿烂的笑。 “我房间里有醒酒药,自己吃了,还有,过会儿滚去虫皇相前面,自己跪着,好好反省。”萨丁淡漠地说。 萨丁今年五十五,岁月仿佛没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面容与三十年前并无两样,站在盛辉面前,说萨丁是盛辉的弟弟都有人相信。 不过,萨丁和盛辉还是有区别的,盛辉去年才当上了少将,而萨丁现在的身份是虫星上唯一一个上将,单看他身上的威严与气势,就没人会怀疑,他是个怎样了不起的人物。 盛辉又感觉到了他雌父身上的威压。 每当萨丁放出这种气势,盛辉都忍不住给他雌父跪下。 说实话,他根本不想跪虫皇相,跪他雌父就行了,真跪累了,还能给加件衣服。 虫皇相,是这个家里的必备物品,专为盛辉存放,起因是盛辉自小就破坏力惊人,偏他自己还收不好力道,往往是这边宋白和萨丁给他才收拾好烂摊子,那边他又惹出新的事端。 过于磅礴的力量,放在一个天性好动的雌崽身上,就像破坏机加了无敌马力,堪称是世界毁灭器。 总得找什么耗耗他的精力,要不然,至少能让他安分下来。 萨丁找来找去,发现盛辉也就能在虫皇相和宋白前面安静下来,宋白,萨丁坚决不给,于是,虫皇相就成为了盛辉每次闯祸后陪伴他的良师益友。 最开始,萨丁也只是训练盛在虫皇相前静坐,只有他惹了相当大的祸事,才会罚他去反省,也不知道盛辉怎么了,自觉地解锁了跪坐模式,一直延续至今。 若是盛辉知道他雌父想的什么,保证得说,那还不是因为雌父你总来看着我,一看见雌父,他的腿就有了自己的意识,下意识就想跪, 就像是弱者自动向强者臣服。 不过,后来,盛辉发现跪坐冥思,能帮他凝练心神,能更好地控制身体的力量,也就习惯了。 萨丁嘴上说罚,实际上,虫皇相就在盛辉的屋里,屋里有床,很软,萨丁也不去看,谁知道盛辉到底是跪着,还是在床上睡着。 不过,盛辉有个好处,就是听话,绝对听萨丁的话。 听出了雌父是要他反省一下昨晚错哪儿了。他扯着雌父衣袖,道:“我不该回家那么晚?是我喝太多酒了!难道是我把当了家主的事告诉了战友?” 他每说一句,萨丁的脸色更黑一分,连旁边的宋明礼都看出来了,偏他哥什么也没看明白。 宋明礼摇着头,啧啧啧地发出声来,萨丁把他也一瞪,道:“敲诈你哥的事,等会儿再跟你算账。” 宋明礼僵住了。 但他不愧是亚雌,父亲的贴身小棉袄,他抱着萨丁的胳膊,摇晃着,甜腻腻的声音撒着娇,道:“雌父,就原谅我这次嘛!” 萨丁一个头两个大。 盛辉能让他气出病来,而宋明礼,是让他最没辙的那个。 怀宋明礼的时候,萨丁已经四十岁,当时他和宋白都已经熄了再有孩子的愿望,但就在那一年,医生就宣布他又怀了孕,还是个亚雌。 这小家伙一生下来,比盛辉小时候还讨人喜欢。 小小年纪,就知道利用自己的纯良无害的脸,从护士手里骗糖吃。 萨丁,宋家著名的吃软不吃硬。对盛辉这个年纪轻的少将他能刚,对宋明礼只有逃的份儿。 “宋白,你下来。”萨丁逃难似的,把楼梯间懒懒看热闹的宋白拉下来,道:“你管管他们!” 宋白今年五十出头,他和萨丁一样,还没有步入老年期,相貌依旧如年轻时英俊潇洒。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些年总和官员们勾心斗角,养成了他爱看戏的习惯,平日里眼角上都挂着深深的笑纹,纵使不笑,也给人一种似笑非笑之感。 家中的大BOSS登场,没有人敢在他面前耍宝,盛辉,宋明礼像两只小白兔,一前一后,乖乖地走上前来。 “盛辉,你一晚上没回家,你雌父非常担心。”面对盛辉,有话就要直说,拐着弯他就听不懂。 盛辉恍然,连连点头,道:“明白!” 绕到他雌父身后,狗腿地捏肩道歉,被萨丁嫌弃地驱开。 “明礼,你就别成天盯着你哥兜里那两个钱了,不是一直吵着要玩股票吗?今天开始,我教教你,怎么样?” “真的?”宋明礼眼睛亮了起来,他天生就有他雄父一样的敏锐头脑,生平爱好就是赚钱,他觊觎雄父那手在股市里翻云覆雨的本事太久,没想到馅饼真的落在头上。 他还是谨慎了一些,道:“雄父,你不会唬我吧?” “我会拿这么大的事哄你?”宋白抻了抻懒腰,道:“不乐意就算了,我还要陪雌君睡回笼觉去呢。” “雄父!”宋明礼乖巧得不行,“教我,教我嘛!” “信了?”宋白懒懒问。 “信,信!”宋明礼啄米点头。 “那行,你收拾一下,我们吃过早饭就出发。” -- 第384页 宋明礼一蹦三跳地回去收拾了。 “宋白,明礼他才十五……”萨丁不无担忧。 “你没看见,明礼坑盛辉时,手段多熟练,他一直生活在咱们家这个温室里待惯了,也是时候让他经历点风雨了。”宋白说着,他淡淡地扫了盛辉一眼。 盛辉立刻在嘴上比了个拉拉锁的手势,表示自己会守口如瓶。 明礼啊,不是哥不帮你,谁让你这次太过分,惹咱们家的大boss呢? 盛辉窃笑。 宋白瞪了他一眼,道:“还有脸笑,三十岁的人了,还少将呢!外面喝那么多,没一点安全意识?我像你三十岁的时候……” “知道知道,您都开一家公司,继承了盛家,还娶了雌父这个年轻貌美,又对你一见倾心的雌君。” 盛辉熟练接口道。 “年轻貌美?一见倾心?”萨丁竖着眉,“你就在孩子们面前这么形容我?” 一直镇定自若的宋白终于变了脸色,他围在萨丁身边,不停地向他解释,“别听他胡说,我从来就没这么说过……” “那盛辉怎么知道?他从来不说谎!” “……”宋白狠狠瞪了盛辉一眼。 盛辉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和明礼斗了这么多年,还是有用的,就是学会了祸水东引。 盛辉踩着楼梯,一步一步回到自己房里。 推开门,正对着的墙上贴了一张虫皇相,前面摆放了一个蒲团。 盛辉熟练地跪坐下去,摒弃心神,沉入冥思。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他就知道,自己家不太一样。 别人家都是大人围着孩子转,只有他们家,是大人围着大人转。 雄父和雌父始终拥有彼此,倒显得他们两个孩子,才是外人。 幼崽天性依赖雄父,没有雄父的陪伴,使他在小时候无所适从,只好四处惹事,来发泄精力。 不过,渐渐长大,他越来越喜欢这个家。 他喜欢双亲与他平等地交谈,喜欢冥思醒来后,看见雌父的笑脸,和雄父懒懒的笑容。 他也喜欢现在,即使他年近三十,在双亲面前依然能做个孩子,而不是被迫与不爱的雄虫结婚生子,一生操劳。 他放弃了常驻部队的便捷,每日奔波也要回家,就图家中的氛围。 他的双亲像墙上挂着的虫皇相,都是英雄。 他深爱他们,也深爱这个家。 嗯,包括那个总惹他生气的宋明礼。 能在这样的家里长大,是他莫大的幸运。 -------------------- 作者有话要说: 全文完 我爱你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