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古代开道观》 第1页 《我在古代开道观》作者:烧尾鱼【完结+番外】 文案 柳一驰继承了自家祖传的破落道观,考研失败准备二战,看中了道观的清净,没想到刚住进来不久,道观因为年久失修……塌了…… 柳一驰穿越到几千年前,他看到了那个享受了他家几千年祖传道观香火的男人!!! 看上了一直【祭】拜的对象,怎么办?在线等,急! CP:穿越千年开道观·柳一驰(攻)×千年道观享香火·厉苏(受) 内容标签: 强强 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穿越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柳一驰,厉苏 ┃ 配角:已完结古耽文《我在古代打丧尸》,可入坑~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攻:受了我的香火是要还的! 立意:生命有限却无定限 ================== 第1章 突遭大变 “柳一弛,你给我站住!” “柳一弛,你今天要是敢踏出这扇门一步,我就打断你的狗腿!” “柳一弛,你敢给我考研试试?” “柳一弛!!!” 身后传来的怒吼声,全被柳一弛当成了耳旁风,他头也不回,劲直离开了家门口。 柳通之看着儿子离去的背影,是又急又怒,死小子,天赋这么好,偏偏不愿跟他学本事。 在柳一弛二十岁这年,他义无反顾地离开了家。 柳家是一个特殊的家族,世世代代都供奉一座破败的道观,道观叫凤凰观,柳家人代代单传,每一辈的柳家人都守护着这座道观。 直到柳一弛父亲想要将道观传承给他时,却遭到了柳一弛的激烈反对。 “父亲,如今2020年都要结束了,你还要我去开道观?建国的时候就说了,这叫封建迷信知不知道?” “抓鬼收妖?降妖伏魔?父亲,您都是从画本子里看来的吧?经书、丹书、符书我背的滚瓜烂熟,炼的丹、画的符也没见有效果啊?” “我最近跟着电视里学了个新词,您这叫洗脑,叫传销。我不管,我不听,我要去考研,如今不考研哪里能找到好工作?难不成真的穿着道袍、拎着卦去大街上坐着,等着撞上门的傻子啊?” 多年来,柳一弛按照父亲的安排,习经书,炼丹制符。小时候,他是真的相信父亲说的这一套,而且他学起来也格外的得心应手,柳通之看到儿子这么有天赋,也格外欣慰。 柳家世代生活的凤凰村,在岭南的大山里头,这里地势复杂,群山环绕,生活在这里的人们,祖祖辈辈都扎根在这片土地中。 直到21世纪初叶,这里与外界的交流才频繁一些。 政府和慈善家,为凤凰村村修路建桥建学校。 柳一弛就是第一批享受了上学待遇的幸运儿。 像经书这种虚虚绕绕又晦涩难懂的知识,柳一弛都能啃下来,学校里的通识教育,对他来说就更容易了。 柳通之将独苗苗送到学校,是捺不住各种干部的劝诫,迫于无奈之下,才将儿子送了进去。 基层干部都知道柳通之恨不得儿子马上从学校退学,两只眼睛都紧紧他们家,一路护着,硬是将成绩优秀的柳一弛给送入了大学。 “柳通之,你儿子可是村里第一个大学生,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垮着个脸。你屋子里那些发霉发臭的宝贝书,你自个珍惜去,一弛以后是要干大事业的人。” 柳一弛接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天,村里还特意找了人来和柳通之谈话,柳通之只能再次妥协,让儿子去到首都读了大学。 儿子不就是要再玩几年,再回来供奉观里的金身,反正他这把老骨头还经用,就多替儿子守几年。 柳通之就是靠着这种想法度过了儿子的大学四年。 千算万算,他也不会想到,儿子居然会想要考研。 “父亲,我这辈子,不会跟爷爷一样,跟您一样,一辈子就守着一个破道观,我要去外面的世界。” 儿子的话,就像刀子一样,扎在柳通之的心上。 柳一弛,就这么离开了生活了二十年的家。 帝都的冬天很冷,眼见着离考研的日子越来越近,柳一弛的状态却越来越差。 头疼,流鼻涕,四肢无力,还发烧。 去了医院,吃了药,吊了水,却都无济于事。 “弛哥,还有三天就要进考场了,你这样行吗?” “弛哥可是学霸,重感冒一样稳稳的拿下考研。” “我说弛哥啊,你就是当时缺考了几门课,不然啊,我们弛哥不保研,谁保研?” “对啊,弛哥,你当初怎么会缺考来着?” 怎么会缺考? 柳一弛回想起这件事,还不是他父亲,一到三伏天,趁着阳气重的时候,他就会被父亲叫回家去做几场法事。 三伏天是一年当中最热的时间段,能有三十天到四十天的时间,学校的最后几场考试有时也会在其中,一来二去的,总有撞上的时候。 他有什么法子,不还是得陪着父亲。只是这个原因,却不能告诉眼前的舍友。 说出来,谁信啊? 因为去做法事而缺考,这理由……啧啧啧…… 柳一弛重感冒的状态一直持续到考研当天,舍友跟他没有分配在同一个考场,他只能强撑着去了考场。 -- 第2页 “老师,我好像不太对……”昏过去之前,柳一弛这样说道。 柳一弛被紧急送往了医院,等到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日上午,一看表,最后一门专业课刚刚结束。 “卧槽???” 柳一弛就这样错过了他的考研美梦。 “一弛啊,你是个好孩子,听话又懂事,只是、只是……”柳一弛醒过来的时候,生物院的系主任就守在他的床前,眼里尽是同情和怜悯的看着他。 “主任,没事,我好着呢,不就是错过了考研,我还可以二战的,就我这成绩,主任您还怕我二战考不上?”柳一弛自信满满地说道。 “一弛,老师要说的不是这件事……” 柳一弛的神色慢慢变了。 “一弛,你听完这个消息,你要冷静,你、你父亲他……” “我父亲怎么了?”柳一弛为了考研,暑假都没有回家,自然也没有理会父亲通知他三伏天回家做法事的信件。暑假离考研也就只有几个月的时间,他原本想着等考完研就回一趟家,大四下学期好好在家陪父亲。 “你父亲去世了。”系主任悲痛地说出了这个消息。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啦!!!!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求个收藏呀~ 已完结古耽文《我在古代打丧尸》,也请大家多多关照哦,爱你们~ 喻临渊是一个在末世元年出生的“五好青年”,坚强的活到了十八岁,一次在外收缴物资的时候,碰上丧尸潮,所开的车子又正好没油了,所以… 死后穿越到了只在末世博物馆中描绘过的古代。虽说没有末世时的各类电子设备,但是终于能过上安逸的小生活了,有蓝蓝的天和好吃的食物,想想就美滋滋呢! 然而,喻临渊没有想到的是,既然他能穿越来到这,那么丧尸病毒也可以。 喻临渊看了看自己的异能,不仅在还变强了,那就继续打丧尸呗! cp:喻临渊(攻)×楚辞(受) 第2章 道观倒塌 得知父亲去世的消息,柳一弛简单收拾了一些行李,买了最近的航班回家。下了飞机,转大巴车,转三轮车,然后步行,终于在日落时分,他回到了阔别一年的家。 太阳落下的余晖,照着他的家,古朴的带有历史感的房子,是他记忆中熟悉的模样。 凤凰观几个大字慷锵有力,他慢慢推开门,落入眼帘的,先是一尊熟悉的金身人像,这是他看了二十年的金身人像,此刻,它依旧端坐在大殿之上,用那无悲无喜得眼神望着他。 观里依旧是熟悉的香烛和纸钱味道,从前让他排斥着的气味,此刻却让他感到如此安心。 道观后面的房子,就是他和父亲的家。 他不敢往后走了。 父亲去世了。无论如何他也不敢相信这个消息。 那个记忆中高大威猛、在小时候让他爬上肩头胡闹,长大之后又常常板着脸教训他的父亲去世了吗? 过了许久许久,他向前走了,然后停下来。一扇门的距离,只要推开这扇门,就是他的家。 “一弛,你回来了!” 听到背后的喊声,柳一弛赶紧回头,脸上的笑容却在回头的那一刻凝固了。 是邻居张叔。 不是父亲。 不是。 他脸上难掩失望。 “一弛啊,”张叔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慢慢地走过来,“你这孩子命苦啊,天快黑了,去叔家里吃饭?” 他摇摇头,“谢谢张叔,我想去看看我父亲。” 一丝恐惧出现在张叔的脸上,他迟疑着劝说柳一弛,“一弛啊,你父亲他……他……”犹豫再三的话,终究是没说出来,化作几声惋惜的叹息,“你父亲在后面厅堂放着呢,你、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等柳一弛见到父亲的时候,他才明白张叔的话。父亲的身躯上几道深到见骨的大口子,左边胳膊不见了小臂,断口处狰狞粗糙,伤口处的鲜血已经凝固,变成了黑色,看着那惨烈的断口,像是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给强行扯断了一样。 “父亲他……怎么会这样……”柳一弛口里已经带上了哭腔,他红了眼圈,抬起头来,不让眼泪放肆奔涌而出。 张叔颇为怜悯且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平日里跟着通之学本事,你当真不知道这伤从何而来?”他带着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继续看着柳一弛,“是那边山上的东西,邪着呢!要不是住在坝口的二大娘去山上捡蘑菇迷了路,去了那边山上,发现了你父亲的尸体,不然啊,你父亲就要曝尸荒野了!” 那边山上,是村民对道观东方的一座大山的称呼。这座山没有什么正儿八经的命名,只要说到“那边”、“那边山上”、“那山”这样的字眼,凤凰村的村民都知道指的是什么。 至于政府给那边山上的命名,那个出现在国家地图和导航上的名称,凤凰村的村民都是不认的。 就叫“那边山上”。 看着柳一弛依旧是迷迷糊糊的脸色,张叔体谅他是个毛头小子,收起了脸上责怪的表情,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怜悯,用着理所应然的忌惮的语气,说道:“你知道的,村里人可从来不敢去那边山上。” 是啊,凤凰村从来没有人去过那边山上。除了柳一弛和他的父亲。 -- 第3页 但让柳一弛想不通的是,现在是冬天,父亲怎么会无缘无故的跑到那边山上去呢?毕竟以往他们去那边山上的时间都是在三伏天的时候才会去。 “张叔,那你知道我父亲为什么要去那边山上吗?” 张叔更惊恐了,他一把捂住柳一弛的嘴,快速地摇头,“我哪里知道这事哦,可千万不能乱说,千万不能乱说!” 凤凰村的人对“那边山上”颇为忌惮,“那边山上”是平日里根本不会谈论起来的话题。今天已经说得够多了,张叔没了劝柳一弛去他家吃饭的心思,他急急忙忙地跑回了家。 为了第一时间赶回家,柳一弛的钱都用来买机票了,口袋里没剩下几个子。他父亲柳通之的葬礼是在村民的帮助下举行的。村里人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对于柳家,村里人都是敬重的。 但毕竟柳通之的尸体是在“那边山上”发现的,举行葬礼的过程中没有人敢随意说话,他们都担忧会惹上不该惹的东西。 葬礼过后,日子又过了十来天。柳一弛每日无所事事,看着空荡荡的道观和家,他感觉他整个人也变成空荡荡的了。 这天晚上,柳一弛像往常一样回到床上睡觉。一时兴起,他将手放到枕头底下,却发现了一份信件。熟悉的字迹让柳一弛红了眼眶,这是父亲写给他的信。 信件内容是这样的: “ 一弛: 既然分子原子是真,细胞是真,元素是真,道,为何不能是真?两叶掩目,不见泰山;双豆塞耳,不闻雷霆;一椒掠舌,不能立言。 原子构成分子,分子构成物质,细胞构成生物。愚人以此为世界之真。犹如坐井观天,而言天之小也。人知其神而神,不知不神所以神也。 何为道?何为道之真? 生者死之根,死者生之根。谋生者,必先死而后生。习死者,必先生而后死。不死不生,不断不成。 切记!切记!” 信件到此为止,此外还有一些断断续续的字眼,字迹潦草且难以辨认,柳一弛看了许久,也没看明白父亲写的是什么,看着倒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字眼。 他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 父亲,你可知道,我读生物,就是想了解这个世界的真啊。 可是这个想法,却永永远远地不能为柳通之所知道了。 柳一弛闭上眼睛,脑海中却浮现了他和父亲争吵的画面。后悔!那次争吵,居然成为了他和父亲在一起的最后记忆。 他伸出手,在虚空的夜里抓了一把,就是这样,就是这种感觉,所有的,都是一片虚无。 在家的日子过得很快,这里没有网络,手机信号也是时有时无。 柳一弛每天听到鸡鸣起床,天黑便上床躺着。即便作息如此规律,但他每日总是东想西想。想父亲,想父亲给他写的信,以至于夜不能寐。 在一个又睡不着的夜晚,他做了一个决定,他要二战考研。与其继续瞎想,不如给自己找点事做,于是便托舍友寄回了考研的书籍。 又像往常一样,一个睡不着的夜晚,柳一弛决定点灯看书备考。就在夜深人静之时,好不容易才屏除掉杂念认真看书的柳一弛,却听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声音。 咔嚓——咔嚓—— “什么声音啊?” 轰隆——崩—— 道观连同着后面的房子,一同塌了。 柳一弛的声音,连同他这个人和他的考研书籍,都被淹没在黄土当中,只扬起了一片黄色的灰尘。 第3章 异世(修文非更新) 大衍朝,凤凰村,天一观。 老观主今年已经七十岁了,他闭着眼睛坐在道观天井中,回忆着几十年前天一观的模样,那时候天一观香火不断,每天都挤满了虔诚的香客,无数钱财珠宝,只为了请他们天一观的道士出观降妖伏法做法事。 睁开眼睛,天一观依然是那个老观主更为熟悉的冷清的模样。天一观是他从师傅手里继承下来的,可惜师傅早逝,法力高强的师兄们都出走别的道观,他这个小师弟才有资格成为观主。 可惜啊可惜。天一观在他手里越来越衰败了,如今的天一观,只剩下了他一个光杆观主,和三个小道童,其中还有一个呆呆楞楞的。 老观主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这当中包含了太多的无奈、心酸、悲愤和怀念。 “我的时间不多了……” 这天,老观主召来了观里的三个小道童,他看着其中一个呆呆傻傻的小童发呆,“这个孩子、这个孩子啊。”老观主的声音里充满了悲切,他用期待又悲凉的眼神看着这个呆傻的少年,半柱香之后,他合上眼睛,长叹一声,“罢了罢了……” 除了这个呆傻的道童,侍候在老观主身边的还有两个模样木楞、老实的道童,一个唤作相生,一个唤作不言。 相生和不言两人,都已经习惯了老观主经常看着小师弟发呆的场景。他们三人都是被老观主收养的孩子,最得老观主青眼的是这个呆傻的小师弟,老观主看待他的眼神总跟看旁人不一样。 “相生。”老观主用虚弱的语气说道,“拿我的卦来。不言,你把参茶端过来。” 老观主先是接过不言递上来的参茶,一饮而尽,才接过相生捧上来的卦。他猛灌了几口参茶,脸上已经现了几抹浅红,用参茶吊着最后一口气,他卜了最后一卦。 -- 第4页 卦开。 同之前几次测算出来的一样。 老观主不自觉地流下两抹热泪。“还是这结果,还是这结果啊!” 老观主看着那个留着口水的傻道童,卦象显示出来的结果,同他十六年前,第一次看见这孩子时卜算出来的一样,这孩子,竟然是让凤凰观振兴的人。 他把这孩子抱回观里之后,只在襁褓之中发现了一张字条,上面写着柳一弛,想来是这孩子的名字。只是,老观主养了这孩子没多久之后,就发现这孩子是个有问题的。 这孩子的年岁越大,就越是痴傻。时间的流逝,只凸显出了这孩子的傻样。 老观主不死心,他卜算,再卜算,每一次都是一样的结果。就是这样窥测天机的卜算,让老观主的生机,迅速地耗尽。若非如此,如他这般的修道之人,再活一个甲子不在话下。 而他,才七十岁,就是油尽灯枯之时。 “吾立一弛……一弛为凤凰观观主!相生!不言!好生侍奉一弛,待他如待我一般!”卜算之后,老观主身上已经没了力气,他是强撑着,才说出了最后的话。 他的呼吸止住了,心跳也停了。生机止。 在最后,老观主依旧没有合上眼睛,他的眼睛望着那个傻傻的柳一弛所在的方向,他看到的最后一幅画面,是呆傻的柳一弛将洒落在桌上的香灰,塞进口里。 相生和不言虽然木讷,但老观主是他俩的恩人,如父如师,剧烈的悲伤压在他们心上,让他们忍不住大声嚎哭起来。转头看向痴傻的一弛师弟,更是让他们心中升起一股苍凉之情。他们以后可怎么生活下去啊? 就在相生和不言在替老观主整理仪容的时候,原本在一旁吃香灰的柳一弛,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 又要照管刚刚仙逝的老观主,还得照料不停地咳嗽的柳一弛,相生和不言手忙脚乱了好一阵子。 突然,柳一弛叫喊了一声,“疼……疼死了!自家房子塌了可真疼啊。” 在帮柳一弛拍背的不言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小师弟说话了!” “咳咳咳……又疼又痒,我喉咙里是有什么东西啊?” 这下子,连相生都听到柳一弛说话了,他停下手里的动作,诧异着望着小师弟的动作。 只见柳一弛左右环顾了一下,然后从桌子上拿了水壶往喉咙里倒水,然后再吐出来,连续几次,柳一弛终于止住了咳嗽。 柳一弛这一连贯的动作,让相生和不言看傻了。 “师弟他……”相生想起老观主临终所托,马上改口说道:“观主他……好了?” 不言也点了点头,“还真是好了……” 相生和不言交换了一下眼色,同时得出一个结论:师弟不傻了!师父的卦是对的! 柳一弛刚被屋梁、水泥墙给砸了个结结实实,一恢复意识喉咙里又充满了异物感。他正想感叹他怎么如此倒霉,就让眼前看到的场景给惊住了。 眼前分明是一间卧室,竹塌上躺着一个人,看不真切,另外在屋内还有两个年级看起来跟他差不多的年轻人,正瞪大眼睛看着他。 柳一弛的眼珠四处转悠,他怎么会在这?这是哪?在他二十一年的记忆中,他不记得曾来过这样子的地方。 “我怎么会在这?”柳一弛问道,按理,他现在应该躺在废墟底下,不死也残才是。 “观主!”相生和不言被眼前这一幕给震惊到了,看着神清目明的师弟,他们感动得说不出话来,两人奔上去一把抱住柳一弛,涕泗横流,“师弟,你总是是好了啊!师傅、师傅他老人家去了啊。” 十六年来,老观主一直都让他自己相信柳一弛会是凤凰观的未来,老观主的这种态度,自然也让相生和不言两人坚信,他们的傻师弟有一天会灵窍顿开。 而这一天,他们终于等到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两人见到神清目明的柳一弛才会一点都不惊讶。 这是整个天一观期盼了十六年的事情啊! 柳一弛还在迷茫中,就听见面前两个人呱啦呱啦讲开了。什么十六年他是如何度过的啊,天一观是如何衰落的啊,老观主对他的期待有多高之类的。 总之,事无巨细,全部说了出来。 第4章 蓝羽鹦鹉 等柳一弛听完了“他”痴傻前十六年的人生,天已经黑了。 春天的夜晚,风是清清凉的,月光透过窗棂照进一片片同样清清凉的光。空气很湿润,有昆虫的叫声,叫一会、缓一会,再如此反复,一声又一声。 相生和不言只顾着沉浸在小师弟好了的情绪中,甚至都没有发现室内已经暗了,没有一个人顾得上去点灯。 “天黑了。”柳一弛说道。 整间屋子被黑暗笼罩着,柳一弛这才留意到屋子内的檀香味,寡淡又缠绵。除此之外,还有一股松脂香味。 听到柳一弛的话,相生和不言,这才从一种激动又悲怆的情绪中缓解出来,趁着月光去点了油灯。 不言将油灯摆到柳一弛面前,“师弟,你从前最是怕黑,这油灯放你这。” 亮了灯,相生两人又赶紧去准备老观主的后事。徒留柳一弛一个人静静坐着,油灯照出来的他的影子,在一片晃动着的黄色柔光中,被拉得老长老长。 “这具身体的人,也叫柳一弛呢。”他将手抚上脸庞,在心里感叹道。天还未黑之时,他早已发现房中有一面粗糙的铜镜,对着铜镜,他已经看到了这具身体的面容,同他十六岁时的面貌一模一样。 -- 第5页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柳一弛的心里依旧充满了巨大的疑问。 他皱眉,于是铜镜中的人脸皱眉。他假笑,于是铜镜中的人脸也假笑。 他看着那两个道童忙碌的背影,在脑海里思索刚刚接受到的信息。 “师傅说咱们天一观从前可是香火不断,师傅的师傅骤然离世之后,自然是树倒猢狲散,师傅的师兄们各自出走,只留下师傅一人独自撑守道观。” “师傅常说,他同我们这般大的时候,还有幸跟着师祖去伏击过黑风老妖,那可是个了不得的妖物,师祖跟那妖物战了三天两夜,最终才将妖物收服,还练化了妖丹。” “我也还记得师傅说过的师祖大战魈水龙王,生擒耀金白虎当坐骑的事迹!” “是啊,可惜咱都见不到了,如今咱们也只能接到一些帮抓几只兔子精当宠物的活了,唉……” “前几天刚抓了一只蓝羽鹦鹉精,是镇上的大富人用来哄五岁闺女的生辰礼,唉……” 不言和相生回忆过往的时候,柳一弛一直没有插话。 一开始,他只当这两个道童说到的精啊、怪啊是瞎说的,只是随着这些精怪被提起的频率越来越高,道童的脸上也没弄虚作假的模样,柳一弛这次认真了一些,没再把道童说的话当故事听。 “只是,世界上真的会有精怪吗?”柳一弛低声说道。“头疼……”脑子中尽是轰鸣的声音,他已经无暇去判断道童的话是否能当真。 他闭上眼睛昏睡过去的那一刻,他脑中浮起这样一个念头,“我都从塌了的房子下边来了这么一个地方,有精怪又算得了什么。” 第二天,柳一弛是被吵醒的。 “头还是疼。”他睁开眼睛之后,发现他是睡在了另外一间房里,房里的装扮,跟昨天老观主的房间类似,看来昨夜是那两位道童帮他移动了位置。“还在这个劳什子大衍朝呢!” 外头争吵的声音一直没停歇。 “大早上的,这是在干什么?”强忍着头疼,柳一弛从床上爬了起来。昨夜他睡得很不好,头疼在睡梦中也并没有消散,他晕晕乎乎、翻来覆去地皱着眉头睡了一晚。一大早又被吵醒,有股子怒气在胸中发酵。 起床之后,他发现那两位道童,已经体贴地为他准备好了换洗衣物和清水。“人家对我这么好,不出去看一圈也说不过去。” 洗漱、束发、穿衣,一切准备好之后,柳一弛推开门,迎来了他在这的第一个白天。 白天得以让柳一弛看清了四周的情况。黄墙、黄砖的建筑,看起来确实是道观的模样,抬头就能看见葱郁的常绿树和湛蓝的天空,想必是道观的位置比较偏僻,没有身处闹市当中。 “这是在吵什么呢?” “你谁啊?叫你们老观主出来。”来人一脸肥肉,气势汹汹的,眼睛恨不得长在头顶上,说话从不看人。 相生都被气红了眼,“你这人怎么说不通呢,我们师傅昨天刚刚故去。” “小娃娃,你别拿这个忽悠我,你们这观主也忒没胆了,害怕就害怕,用什么死了的借口,我上次来,你那师傅还活蹦乱跳的,叫你们师傅出来见我!”来人一口咬定相生是在说谎,说什么都要见老观主。 柳一弛往前走了几步,站在相生前面,“我师傅过两天就准备入土,我看你这么想见我师傅,不如过两天一块陪葬得了。” 听到柳一弛说入土和陪葬,相生眉头一皱,斜瞟着眼睛快速地瞟了他一眼。 “你你你——我呸!你这小子怎么说话的?知道我是谁吗?敢这样子同我说话?”这个肥肥的看起来是个总管的人,气得来回走了几步,他每走一步,身上的肥肉就颤动一次。 “想见我师傅,也只有这个法子了。”柳一弛毫不退步。 “观主……”相生微微垂头,拉了柳一弛一把。 “我要见你们观主!”肥总管用手指着柳一弛的鼻子说道。 “就在你眼前啊。”柳一弛用两根手指轻轻揪住了肥总管的手,“我就是观主,说吧,找我什么事情?” 恰好不言这时走了进来,怀中还抱着白布、白花、纸钱和香烛。 肥总管这才用怀疑的眼神看着柳一弛,“你真是天一观的观主?”说完,他又用嫌弃的眼神扫视了一圈破败了道观,“怪不得你们道观这么破,你们师傅眼光着实不咋样。” “我还要给师傅搭灵台,你要是想继续说废话,不如出门左拐,去路边随便找个人聊去。” 肥总管被柳一弛堵得是无话可说,他这才拿出一个鸟笼,里面是一只奄兮兮的鹦鹉。他提高音量,说道:“这是我五天前,从你们这领走的蓝羽鹦鹉,这才过了几天,这只蓝羽鹦鹉就成这样子了,这可是我们老爷送给五小姐的生辰礼,你们道观砸了五小姐的生辰礼,该当何罪?”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从我们这领走的鹦鹉?” 道观还接帮人抓鹦鹉的活,看来这道观的日子是真不好过啊。 “什么证据?就凭霄冥殿的任务令!”肥总管拿出一个闪着黄光的三角状布条,“这上边可是写的清清楚楚,就是你们天一观接了我们张家发布的任务!” “哦?”柳一弛不咸不淡地应和了一声,说道:“蓝羽鹦鹉交给你,这任务就算完成了,我又没亲眼见你把从我们这拿走的鹦鹉交给五小姐,谁知道你回去的路上会不会给鹦鹉掉包啊?” -- 第6页 “你、你瞎说什么!我、我没事掉包鹦鹉干什么!”肥总管的语气有些结巴。 柳一弛只是随口一说,却没想到会看见肥总管慌张的神色,他心里突然就有了底气。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呀!!! 第5章 道,通 可是,胖总管却突然硬气了起来。“就一只破鹦鹉,我又不是你们这些穷鬼,掉包?就是个笑话!” 柳一弛瞄了一眼明显心虚的胖总管,没理他,转头问不言,“不言,你确定你抓的是这只蓝羽鹦鹉吗?” 不言摇了摇头,蓝羽鹦鹉还是太过普通了,这种低阶精怪,不像一些大妖会有明显的个体区别,即便是他,心底也没底胖总管说的话是真是假。 “那那只鹦鹉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不言仔细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没有,很普通的一只。” “普通?”柳一弛摸着下巴,看着胖总管手里那只奄奄一息的蓝羽鹦鹉,为了看得更仔细,他蹲了下来,不由分说地拿过了胖总管手里的鸟笼,“怎么看,这只鹦鹉都不像普通的样子。” 柳一弛心底冒出一种熟悉的感觉。难道?那是灵吗?他心底闪过一种可能性。 “难道,是真的?” 他回想起了父亲写的那封信,道,为何不能是真? 这个问题,此刻一直盘旋在他的脑海中。 来到这里之后,柳一弛一直感觉到一股急于释放的欲|望,有什么压抑了许久的东西,正在他的身体里复苏、松动。 “混沌之先,太无空焉。混沌之始,太和寄焉。”柳一弛慢慢进入了一种虚无的状态之中,他说不出他此刻在哪,更想不起他是谁,只道是:寂然不动,至虚无也;感而遂通,至神明也;视而不见,无形容也;听之不闻,无音声也。 “元气本一,化生万有。通!” 道无形,以气化形。 在上辈子时,柳一弛被父亲柳通之逼着学了许多典籍、道法、符书等等,他一直无法理解父亲口中所说的话——是真的,书里说的都是真的。 什么道家传承,什么符书金丹,他只当是一批走火入魔的洗脑之学。 他对父亲斩妖除魔、抓鬼驱邪的论调,从来都是不信的。他把父亲看作一个装神弄鬼的骗子。 而此刻,他却亲身体会到了从前从未感受到的一切——这就是当时父亲看到的世界吗?这就是父亲当时所体会到的吗? 虚弱地依靠着鸟笼站立额鹦鹉,看着没有什么精气神,眼皮耷拉着,仿佛马上就要神飞九霄。 柳一弛看见就在这只鹦鹉的体内,有一个虚弱得快要消散的乳白色灵体,他马上意识到,这个灵体就是鹦鹉本身。 “这鹦鹉不对劲,像是被动过手脚。里面的灵十分的虚弱。” 柳一弛刚刚入定的状态以及他的呓语,就让在场的人感到惊讶。此刻,他斩钉截铁的论断,更是唬住了胖总管。 “你、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胖总管结结巴巴地说道。 “这只蓝羽鹦鹉曾经被别的什么东西‘寄居’过,如今蓝羽鹦鹉的灵体快消散了,看来寄居的那只灵,只怕是远远强于蓝羽鹦鹉的灵。”柳一弛话音一落,胖总管就觉得有股子阴风吹过。 “阿嚏——”胖总管搓了搓胳膊的鸡皮疙瘩,环顾自周,越感阴森。 柳一弛瞄了一眼没骨气的胖总管,道观风水甚佳,更是有祖师爷坐镇,自是一处辟邪清心的好处。 而胖总管此时却两眼浑浊,浑身冒虚汗,只怕不是受外界环境影响,是被他自己吓着了。 比起胖总管,柳一弛手上的这只蓝羽鹦鹉的状况更糟糕,眼见着就要魂飞魄散了。柳一弛顾不上七想八想,回忆起平日里背的典籍,当下就念咒道: “纣绝标帝晨,谅事构重阿,炎如霄中烟,若景耀华。……七非通奇盖,连宛亦敷魔,六天横北道,此是鬼神家。急急如律令。” 此为一个安魂魄咒。柳一弛本没多想,死马当作活马医,他本没抱多大念想,没想还真有用!那只蓝羽鹦鹉的灵体在慢慢的恢复了。 念咒完毕,柳一弛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个咒居然真的有用。 敢情他之前当认字本学的东西是能用的? 柳一弛揪了一把他自己的胳膊,疼—— 是真的。 他心中翻滚的情绪,此刻无人可以诉说。 只是,既然能用,为什么上辈子他用不了?别说安魂了,上辈子就连个野鬼的影子他也没见到过! 为什么? 为什么! “道长!”胖总管突然啪地一声跪下了,“之前是小的有眼无珠,道长,求道长宽恕。” 蓝羽鹦鹉的灵体既然在恢复了,它的□□自然也恢复得十分迅速。胖总管几乎是看着这只鹦鹉恢复了生气,就连身上的羽毛也有光泽了。他这才意识到他得罪错了人。 安魂魄咒一念,在鹦鹉周边的胖总管连同相生、不言等人,都得到了益处,只觉得神清目明。 “你先起来,不用跪我。”回想起寄居在蓝羽鹦鹉上的灵体,柳一弛又问道:“你说你五天前就拿到了这只鹦鹉,那这五天,府上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奇怪的事情?”胖总管琢磨了一下,砸吧砸吧厚嘴唇,说道:“也没有啊,跟平常差不多。” -- 第7页 胖总管此刻胆战心惊的,站在原地细细回想,生怕遗漏了什么细节惹得柳一弛不喜。“对了,这几日府里伤风咳嗽的人比较多,不知道这个算不算异常?”他小心翼翼地瞄着柳一弛的神色,唯恐失敬。 一阵凉风吹来,树梢的银杏叶打了个璇慢慢飘下来。 “天冷,有些伤风咳嗽的也算正常。”柳一弛略一琢磨,“这样吧,你先回去,若是府上发生了什么异常之事,你再来找我。” “诶!好嘞。”眼下不管柳一弛说什么,胖总管都答应得好好的,笑容满面地附和着。 “那你走吧,还待在这干嘛。”柳一弛开始下逐客令。 “那小的就不叨扰道长清修了。”胖总管战战兢兢地退下,他正准备带队离开,又瞄到了地上的鹦鹉,“这只鹦鹉……” “留在这吧,你拿走这鹦鹉,它在你那也活不长久,找了只死气沉沉的鹦鹉当你家小姐的生辰礼,只怕你们老爷不会高兴吧?” “是是是,道长说的是,小的这就去另给小姐寻一只鹦鹉。” 等胖总管走后,不言和相生还是一副震惊的模样,显然没从刚刚的情况中缓过来。 柳一弛伸出手在他两眼前晃了几下,指着胖总管他们离去的方向,问道:“进城的方向是往那边走吗?” “是。”相生挠了挠头,“观主是要进城?” “嗯,我想进城看看。” “我和不言陪着观主一块去。” “不用,你们俩留下看观。”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 相生看着跟以往完全不同的师弟,吞吞吐吐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来,只好答应了。“那观主进城小心些,酉时之前可一定要回来,夜里路上不安全。” “你两还是别叫我观主了,听着怪变扭的,跟以前一样,叫我师弟就好。” “可是……” “怎么又是可是?你们心里把我当观主就好,嘴上一个称呼算不了什么。” “那好吧。”相生和不言只能答应了柳一弛。 柳一弛又继续问道:“你刚刚说夜里不安全,是怎样个不安全法?” “太阳下山之后,阴气、湿气重,精怪鬼魅最爱这些,黄昏时刻它们就开始蠢蠢欲动了,观主,不……师弟你可一定要早些赶回来。” “行,我知道了。我走了,说不准还能搭上那总管的车,少走点路。” 作者有话要说:  柳一弛:当认字本用的丹书符书经书,突然起作用了!?(⊙o⊙)?! 柳通之:姜还是老的辣 第6章 初见 柳一弛想追出去,但胖总管走得格外快,等他收拾好出门,只能看到胖总管的马车驶过的车辙线。 他抬头望了望天,太阳还在最高点。“只希望城里不是很远,能让我在日落前回了观里。”他一路沿着车辙线走,没想到走着走着,便看到好几条车辙线交叉在一起,分不清胖总管往哪边走了。 “点点点,上山打老虎,指到哪就是哪。”柳一弛选择用最原始的法子决定接下来怎么走,最后手指落在一处,“得,就走这边。” 眼下还是春天,即便日头当空,温度也没有太高,空气中凉凉的,带着些潮湿气息。柳一弛越走道路越窄,身边的灌木丛和杂草在太阳的照耀下,早晨的露水挥发殆尽,空气中弥漫着青草味的水汽。 偶遇一颗大树,阳光就从枝桠下倾泻下来。路边不知名的小虫传来吱呀吱呀的叫声,有时一只蚂蚱从一片叶子跳到另一片叶子上,叶子向下一沉,蚂蚱却不见了踪影。天空中的云彩像是层层叠叠的薄纱,一片连着一片,一片吹走,又有一片飘过来。 如此真实。 阳光、空气、树木、昆虫,云朵,都是如此真实。 “真的到了另外一个世界啊。”柳一弛感叹道。他翘起鼻子,嗅着空气中传来的味道。最明显的是树林的味道,这味道十分复杂,其中有树叶汁液的清凉味道,有刚冒头的绿叶的清新味道,有落叶和泥土混合在一起的发酵肥沃土壤味道,有枯枝残叶发出的枯朽味道…… 嗅觉也十分真实,柳一弛停下了脚步,待在其中认真感受了一会。 “再走走。”柳一弛这样对自己说。他的脚踏过的每一步,都柔软却坚实,有时踩到地上厚厚的陈年落叶,还会听到沙沙的响声。 路越走越偏,他也不想走回去再换一条路走了,他想进城,不过是想看一些活生生的人在生活着,那样的场景能让他确认自己还存在,同时也还真实地活着。 眼下他所见到的一切已经让他感受到了真实,进不进城已经无所谓了。 “就这样随意走走看看。”柳一弛对自己说。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柳一弛路过了一个小湖,跨过了一条小溪,走过无数颗树木,他看见一块大石头,于是便坐下来休息。湖面很平静,靠近他坐着的湖边,阳光透过树干照在湖面上,让这块的湖面看起来像是升起了一层柠檬黄的雾气。 这时,一个男声传来。 “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赶紧往回走吧。” 柳一弛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却只看见层层叠叠的树木枝叶。 那声音见柳一弛没反应,继续说道:“你待在了我要布置结界的范围,一个时辰之后就要日落了,你最好赶紧往回走。” -- 第8页 “日落之后是有多危险呢?我这是第二次听到这样的提醒了。” 柳一弛话音一落,就看到一个年轻人走出来。那人脸上带着疑惑的神情,盯着柳一弛看,他想看清楚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问出这种三岁小童都会知道的问题。 人走出来之后,柳一弛隐隐觉得面前的人很熟悉,于是他也仔细盯着对方瞧。十七八岁的年纪,个子挺高,阳光下他的肤色十分白皙,面孔精致又青涩,穿着一身深色的衣服,衣服看起来像是特意改装过的,领口、袖口和裤口都紧紧扎着,背上背着一柄巨大的桃木剑,这柄剑都快赶上他的身高了。 “我第一次见这么大的桃木剑。”柳一弛说道。 来人本来还诧异,但见到柳一弛的瞬间就了然了,他的眼神有了变化。 “你们观主也有一柄这么大的。”他用平常的语气说道。 “啊?” “你在我们这块很有名,看来老观主还是挺厉害的,你确实变好了。”来人抬头望望天色,一会,他又低下头,视线望着他脚踩的那块土地。 “这样子啊……”柳一弛尴尬地笑了笑。 “就算你是老观主选择的接班人,这个时辰你也该往回走了。”他下了逐客令,再过不久就要天黑了,他的结界还没布置完成,于是他随便找了个理由劝他走。 柳一弛一看,确实不早了,他对夜晚确实是好奇,但想起观里的不言和相生,以他们对他的重视程度,他要是没有在日落前回去,说不准那两人会跑到城里去找他。他可以因为自己的好奇心承担后果,但不能波及他人一块承担。 “那我走了,我们……下次见。”柳一弛下意识地说道,说完之后他意识到唐突,回头一看,那人已不见了身影。 等人走后,柳一弛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是他啊,怪不得我说眼熟!这不是我家每天拜的那个人……那个雕塑啊!” 柳一弛回忆起看了二十多年的雕像,确实没错,就是那个放在凤凰观受着他们柳家世世代代香火的面孔!道观里供奉的看着要更成熟、更严肃一些,但确实就是刚刚那个人的模样啊。 “爹,咱家这么多年就拜了一个小屁孩啊?” 柳一弛带着疑惑和震惊走回了天一观。 不言和相生果然在等在他回来,等见着他身影,两人都松了一口气,赶紧迎上去。“师弟,你可回来了,饭菜已经做好了,都在锅里温着呢。” 见到他两,柳一弛便跟他们打听在树林里遇见的那个人,只听他说道扎得紧紧的袖口裤口,他们就明白是谁了,异口同声地说道:“你说的那个人一定是住在附近的厉苏。” “厉苏?” “是。”相生的语气很肯定,“错不了,绝对是他,师弟你见着他的时候,他是不是在布结界?” “是啊。”柳一弛回答道。 这下,他俩更肯定了。 “不过夜晚不是很危险吗?他怎么敢一个人待在森林里?”柳一弛好奇地问道。 相生叹了一口气,颇为惋惜地说道:“厉苏家里穷,还有一个瘫痪在床的娘亲,他大晚上的在森林里也是没法子,虽然危险,但要抓到了什么精怪,就可以拿去霄冥殿兑换任务领钱,这么些年,他都是靠这个法子养活他和他娘亲的。” 看柳一弛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不言也出口说道:“厉苏在学习法术上十分有天赋,当初师傅只简单指导了他几次,他就进步神速。”他叹了一口气,惋惜道:“还是可惜了,他那么强的天赋,要是出生什么大家族,绝对好好培养着,可是他一没好出身,二则还有一个拖后腿的娘亲,即便是进大家族里当挂名弟子,只怕人家也嫌他有拖累。” 柳一弛对厉苏还有好奇心,但他突然意识到一个很现实的问题,于是问道:“那我们靠什么养活自己呢?” 不言和相生对视了一下,挠挠头,惭愧地说道:“主要靠霄冥殿接一些简单任务回来,我俩不争气,法术只能对付,没有师傅他老人家陪着,我两亥时就不敢出门了。” 柳一弛在心底盘算了一下,亥时就是夜间的九点到十一点。 “那厉苏呢?” “厉苏厉害着呢,他应该能应付过来。” “这会离亥时还早,一块去厉苏那瞧瞧?”厉苏的长相,引起了柳一弛强烈的好奇心,于是有此一问。 要是搁以前,相生直接就拒绝师弟了,但如今师弟是观主,而且今天上午已经露了一手,他略一思考,也就点头答应了,“我跟不言骑着我两的坐骑,师傅已故去,师弟就骑师傅的无阴。” “无阴?”柳一弛想起以前背过的道法,其中有“九天之下无阴,九地之下无阳”的说法,看来老观主野心不小啊。 作者有话要说:  弛哥:预告一下,刚刚那位帅哥是我未来老婆 第7章 狩猎 桌上的饭菜很简单,一人一碗稠米粥,桌上一个野菜炒小鱼干,还有一个野菜汤。柳一弛刚一落座,不言又端来了一盆熬得浓白的鱼汤。相生赶紧挪动桌上的菜碗,在柳一弛前面腾出一块地方,让不言将鱼汤摆在了柳一弛面前。 “今日太赶,没来得及去镇上买些肉庆祝师弟大梦初醒,我和不言抽空去后边池子里捞了一条鱼,不言做的鱼滋味最鲜美。”相生说道,“师弟多尝尝。” -- 第9页 不言做菜的手艺很好,野菜、鱼都让他发挥出了各自最大的优势,鲜甜又咸香。 吃过饭之后,相生直接领着柳一弛去了后边的马厩,无阴是一匹中级灵马,会飞。相生和不言的坐骑是低级灵马,相生的灵马唤作三气,不言的灵马唤作六数。 “师弟,这匹就是无阴。”相生指着一匹全身光亮的黑马说道。 只见这黑色灵马通身黑黢黢的,全身上下找不出一点杂色,就连眼珠都是黝黑黝黑的,那黑中带光带神,一双马眼瞅着你,仿佛将你看透了。 坐骑和灵宠,认主之后,和主人之间都是带着联系的,主人和它们之间的联系,可以作为传承传下去。老观主是无阴的前任主人,老观主早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他已经将他和无阴间的联系割舍,传承给了柳一弛。 眼下柳一弛朝着无阴走过去,无阴并不反抗,只是朝着他轻声嘶叫,同时双耳竖起,马尾时不时摆动几次,扇走几只飞来飞去的蚊虫。 “真乖。”柳一弛摸着无阴的头说道。“出发吧。” 凭着记忆中的路线,柳一弛一行人骑着马,很快就到了厉苏布置结界的附近。 靠近结界范围之后,厉苏从黑夜中走了出来,皱着眉头看向柳一弛,说道:“你怎么又回来了?”向后一探,又瞧见不言和相生两人,厉苏的脸更黑了,“怎么连你们也跟着一块胡闹。” 相生向前跨了一步,站了出来,憨憨地笑了笑,说道:“师弟大梦初醒,对各事都好奇,厉师弟别着急,我跟不言虽然法术不才,但在亥时前还是应付得了得。亥时之前,我们一定带着师弟回到观里。” 相生都这般说了,厉苏便说道:“眼下还早,应该无事。既然来了,等会还仰赖两位师兄帮忙,得了精怪,咱们一块平分。” “多谢厉师弟。”相生大大方方地接受了厉苏的提议。“帮忙不敢说,只别拖了厉师弟后腿就好。” 不多时,藏在结界中的众人,就听到了动静。厉苏布下的陷阱吸引来了东西。 先是阵阵从地表刮起的微风,地面上的小草开始晃动,随后风越来越大,灌木丛有了动静,树叶挨着树叶,拥簇着,发出飒飒的声音。 突然,刮起了凉风。 厉苏冲不远处埋伏着的相生做了一个下蹲的手势,还不是时候。 柳一弛正奇怪他们怎么没动静,偏头看去,只见来了一只断头鬼,身上穿着破破烂烂的褂子,手里拎着他自己的断头,一路飘了过来。他心里想到,只怕这只断头鬼不是他们想要的猎物。他正看着,就见厉苏一挥手,把结界撕了一个小口,让断头鬼飘出去了。 隔了一会,结界中又进来三只低阶紫眼白兔,这白兔没什么攻击力,只是外表长得乖巧可爱,偏偏它天生一双紫眼,若是盯着紫眼瞧上半炷香,人畜皆晕。由于它这眼睛的特异性,即便是收着当宠物,也没人愿意用。因此,这也是霄冥殿不收的。 于是,柳一弛又看见厉苏撕开结界,让那三只紫眼白兔蹦蹦跳跳地跑了出去。 再一会,进来了一群黑尾蜂,黑尾蜂同样是低阶精怪,它们常常成群出没,且黑尾携带毒刺,作为攻击性精怪,在霄冥殿还是有人收购的。但黑尾蜂跟紫眼白兔一样也有缺陷,就是黑尾蜂带有水果腐烂的臭味,因为这一特性,即便黑尾蜂攻击力再高,愿意出价收购黑尾蜂的人也是寥寥。 相生头疼地抱怨了一句,“今晚的运气真差,等了这么久,不是断头鬼就是紫眼白兔,唯一有些价值的偏偏还是黑尾蜂。” 即便不言没有说话,但他还是默默盘算了一下他和相生带出来的捉妖袋的空间。黑尾蜂数量多却价格低,今晚已经等待了多时,再等下去也不知道有什么收获。要是不抓黑尾蜂,接下来如果空等一场,也不是没有可能。可若是抓了黑尾蜂,等会要是再来了什么高阶精怪,捉妖袋装不下怎么办? 厉苏就没他两的纠结和犹豫了,只见他等所有的黑尾蜂全进了结界之后,他丝毫没有犹豫,施了一个口诀,就将所有的黑尾蜂一网打尽。 “是厉师弟的作风了,太久没跟厉师弟一起狩猎,都忘了厉师弟的性子了。”相生说道。 “什么性子?”一直左右张望,却没开口的柳一弛问道。 “厉师弟从来不拖泥带水,就说狩猎,厉师弟是逮着什么精怪就抓什么精怪,捉妖袋空间有限,可厉师弟从不去算哪种方式会让收获最大化,捉妖袋满了他就收工回家。”相生解释道。 “黑尾蜂这么大一群?很占空间吧?”柳一弛问道。 “是啊,所以说接下来要是来一只值钱的却大体积的精怪,只怕厉师弟的捉妖袋就装不下了。” “那把黑尾蜂放出去一些,腾出空间放别的不就好了吗?” “师弟,捉妖袋上面都是设了禁制的,捉妖袋若是不满,就是只进不出。”也正是因为如此,相生和不言心底才会有各种盘算。 “这什么捉妖袋,也太奇怪了。”柳一弛口头上抱怨了一句,同时在心底吐槽道,这捉妖袋的属性bug也太明显了,怎么就没个人想着改改? 黑尾蜂被收,四周清净了不少,望着上升得越来越的月亮,相生的脸上出现了不少焦灼之色。 与相生的急躁相比,安静等待着的厉苏就从容得多。 -- 第10页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即便月亮高悬,但在层层叠叠的树叶的遮蔽之下,月光透不进来,柳一弛他们都是隐身在黑暗之中。四下里,放眼望去,都是黑漆漆的。在黑暗之中,纺织娘和金蛉子的叫声一声接着一声。 “再过三刻钟,你们也该往回走了。”厉苏说道,“今天运气不太好,亥时之前的收获,等我拿到银钱,再抽空送去天一观。” 厉苏还记挂着他们之前的约定,相生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今天空等了一番,我们也没帮忙,反倒劳烦厉师弟记挂安危,哪里好意思分银钱。” 相生话音刚落,就听到了阵阵越来越急促的声音,有什么东西穿过树林子过来了。 厉苏抬头望了一眼天色,离亥时还有近一个时辰,按理说不该有大东西出没才对,只是,光听动静,只怕不妙。“两位师兄,有个大猎物上门了,注意安全。” 没过多久,就见到七只浑身长满了铜钱斑点的廓耳豹猫出现了。它们似猫非猫,似豹非豹。一双朝天的尖耳十分巨大。柳一弛还从未见过这样长相怪异的动物。 这七只廓耳豹猫出现之后,毫无例外地,都盯准了他们四人所隐藏的位置。 见相生脸色凝重,柳一弛出声问道:“这怪猫很难对付?” 相生咽了咽口水,满脸凝重,说道:“这不该是亥时前出现的精怪才对,一下子还出现了七只。” 瞬间,柳一弛就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相生说过,他们亥时之后不敢出门,也就是说亥时之后出现的精怪,他们是对付不了的。 眼下,不仅出现了亥时之后才会出现的廓耳豹猫,还同时出现了七只! “廓耳豹猫的耳朵十分灵敏,我们已经被他们锁定位置了。”厉苏肯定地说道,接下来他三言两语就布置了任务,“两位师兄,你们各自对付两只廓耳豹猫,剩下的三只交给我。” “那我呢?”柳一弛问道。 “自保。”厉苏话音一落,就冲了出去,与离他最近的三只廓耳豹猫争斗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下本开《吃下恶魔果实会变成不死之身》,求预收~ 二十五岁的周亮遇到空难掉落荒岛,为求活命吃了一个紫色果实,从此,他就拥有了不死之身。 他吃了十年的海鱼、海虾和海螺。他实在是受够了海鲜、海水、海沙的味道。 于是,他跳下海,随风随浪任意飘。三年后,他终于上了岸。 为何这里的男人都留长发、穿长裙,还动不动的就打仗? 十三年啊!他就说为何十三年都没见过一辆飞机从他头顶飞过! 敢情是他来到了古代! 即便拥有不死之身也是要工作的呢,于是他给自己找了个谋士的活。 既生瑜,必生亮! CP:周亮(攻)×诸葛瑜(受) 真诚发问: 话说,我把文名《我在古代开道观》改成《受了我的香火是要还的》如何?我要是改了文名你们还找得到我不?封面风格是不会变的,毕竟PPT出品【笑哭】 坐着小板凳乖乖等答复~ 第8章 能力初显 廓耳豹猫身长两尺,一双尖尖而宽大的耳朵,依附在一张小巧别致的面容上,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如腾腾的火焰,浑身上下是锃亮的豹纹皮毛。它们不仅耳朵灵敏,而且身法矫捷,跳、跃、勾、弹均是得心应手。 在被夜色掩盖的树林当中,廓耳豹猫更是如鱼得水。乔木、灌木,廓耳豹猫从这根树枝上跳到那根树枝上,一会又攀上一根枯枝,脚尖一点一踏,无影无踪地就到了眼前。 它们来到眼前可不是过来撒娇的,别看它们动作轻盈,攻击力可不低。每只猫爪上都带着数不清的倒刺,一爪子扑过来,准叫你皮开肉绽。 厉苏可不敢轻视眼前看起来人畜无害的豹猫,桃木剑一挥,将廓耳豹猫击退了几步。他提醒身边的相生和不言,说道:“廓耳豹猫猫爪和舌头上都是倒刺,不要跟它们近身作战。” 相生和不言俱是点了点头,眼里闪着胆怯的光,想起老观主对天一观的希冀和挂念,他两脸上的表情更加沉重了一些,只能殊死一战了。 相生用符,不言用卦。 “太上之信,召会群英,消魔灭鬼,急急如律令!”只见相生对着冲过来的廓耳豹猫扔过去两张消魔符,消魔符一贴,两只冲过来的廓耳豹猫,就如被定住了一样,随即是一声尖锐的叫声,但相生的法术还是太弱,消魔符仅仅只对廓耳豹猫造成了一个烧焦了皮毛的小伤口。 消魔符的效力一过,廓耳豹猫便更为激烈地扑了过来,相生只能一边躲避一边丢符。 不言的情形比起相生来还要惨一些,卦本就难学,不言只学了一些皮毛,此时应付廓耳豹猫就更是难以抵挡,东躲西藏的,看起来狼狈极了。 情形稍微好一些的只有厉苏那边,但他一个人同时对抗三只廓耳豹猫,还是有些吃力,也抽不出手去帮助相生和不言。 “厉师弟,你今晚结界中是放了什么引精石,此刻这么早,怎么会同时吸引过来了七只亥时之后才会出现的廓耳豹猫?”相生见场面越发难以控制,抱着死也要死得明白些的想法问道。 厉苏用桃木剑斩杀一只廓耳豹猫后,抬起头气喘吁吁地回答道:“就是一阶的引精石,最近手头紧,二阶的引精石根本买不起。” -- 第11页 引精石是道师们用来吸引精怪的诱饵,最普通的是一阶的引精石,最高阶的是十阶的引精石。一阶的引精石只能吸引过来一些在亥时之前出没的精怪,要是想吸引过来亥时之后出没的精怪,非得二阶以上的引精石才行。 “说不准今晚我们得一块去见师傅了。”不言惨笑着说道,用了三次卦,他体力已经有些支撑不住了,再使两次卦,他就要到极限了。 不言话音刚落,原本在和相生对战的两只豹猫中的一只,不知何时来到了不言的身后,眼见着就要扑过去。 就在这时,在一旁观战的柳一弛也抱着死马当做活马医的想法,学着不言的口诀,对天画符,使出了一个消魔符。“太上之信,召会群英,消魔灭鬼,急急如律令!” 消魔符一出,躲在不言身后的廓耳豹猫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不言听到身后的叫声,回头一看,堪堪躲过了这只廓耳豹猫的攻击,“好险!” 柳一弛的出手惊呆了相生和不言,他俩都长大了嘴巴,满脸震惊地看着他。就连一直没把柳一弛放在眼里的厉苏,这下终于用正眼瞧了瞧他。这人,这么强? “小师弟,刚刚是空手画符吗?”相生不敢置信地对着不言说道。 不言震惊得眼睛都一眨不眨,“相生,这话不应该我问你吗?你才是学符的人。” 不用符纸和符笔,隔空画符的手法,别说相生不敢置信,就连逝世的老观主也不敢这么干。 柳一弛心里的震惊不比他们少,他没想到自己随手一画的符还真管用,这比白天看见蓝羽鹦鹉的灵还要让他震惊,道法,居然是真的管用的! 他低下头愣愣地看着他自己的食指,回忆一分钟前的景象,他就是用这根手指在空气中比划,加上口诀,就伤到了一只凶恶可怕的廓耳豹猫。 被柳一弛的符所伤的廓耳豹猫,偏过头发现了伤害它的人类,龇牙咧嘴地就冲着他过去了。 相生见柳一弛还在发愣,赶紧从兜里掏出一张消魔符,朝着廓耳豹猫就扔了过去。同时大声喊道:“师弟,小心!” 柳一弛向后一躲,头一偏,就看到相生扔过来的符。黄纸上的笔画,让他回想起来以前被父亲柳通之逼着画符的场景,他意识到刚刚他画错了,少画了一笔。 少了一笔的仅仅是初级的消魔符,对精怪的伤害能力远远不够。 于是,柳一弛脚下一个打转,手一抬,挥手在空中又画出一个完整的消魔符。“太上之信,召会群英,消魔灭鬼,急急如律令!去!” 笔画完整的符术,比起前一个蹩脚的初级消魔符的威力要大得多。 消魔符打在扑过来的廓耳豹猫身上,廓耳豹猫就动弹不了了,随后啪的一声响,消魔符威力大发,在空中闪出一张电网,豹猫被电得皮毛都竖了起来,空气中传来了糊味,豹猫被烤糊了,黑漆漆的一坨,看起来惨不忍睹。 廓耳豹猫虽然是群居性精怪,但生性狡猾奸诈,其他的廓耳豹猫一看情形不对,赶紧撂挑子准备逃跑。 厉苏反应快,见猎物有了逃跑的心态,赶紧拦下离他最近的一只,迅速地从怀里掏出唯一一张定身符,桃木剑一刺,这只豹猫便当场殒命。 相生和不言两个人已经被柳一弛也吓到了,他俩的临场反应能力也没有厉苏来得迅速,哪里管得上逃跑得豹猫,等他俩反应过来,廓耳豹猫早已逃之夭夭了。 至于柳一弛,他实战能力不够,空有对战能力,对战时的局面、敌人心理把握是一无所知,也是眼睁睁地看着廓耳豹猫逃走了。 廓耳豹猫一逃走,相生和不言便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柳一弛身上。 “小师弟刚刚是斩杀了一只廓耳豹猫?”相生依然满脸震惊,他照葫芦画瓢,也用手指在空中挥舞了几下,啥都没画出来,倒是从侧面验证了空中画符的不可能。“我就说嘛,光用手指头怎么能画出符来?我就画不出,你看,再画一次,也是画不出啊。” 不言看着相生傻傻地在那一次一次地比划手指,长吁一口气,“这哪是斩杀,明明是烤焦了……” “是,完全烤焦了,霄冥殿一个都不会收了。”厉苏将事实说出口。他一边收拾残局一边打量柳一弛,看来老观主的眼光确实不错。 他们一共杀了三只廓耳豹猫,除了被柳一弛用符杀死的那一只,死在厉苏剑下的廓耳豹猫都保存得十分完整,准能在霄冥殿卖个大价钱。 柳一弛伸出脚踩了踩地上那坨焦炭样的豹猫尸首,一触即碎,就跟燃尽了的木炭灰没啥两样。 哦嚯—— 到手的钱没了。 第9章 提纯 “你们三个别愣着了,今天到此为止,过来搭把手,我和小观主抬一只豹猫,两位师兄,你们负责另一只豹猫,我们要尽快赶回观里,连夜把两只豹猫处理了,明天是霄冥集开集之日,一大早过去,说不定能卖出个好价钱。”厉苏将事情一字一句地安排下去,损失了一只廓耳豹猫很可惜,放走其他几只豹猫更加可惜,但厉苏从来不会为了已经发生的事情而感到困扰,他总是很好地接受失去,也接受要面对的一切。 “还是厉师弟说得在理。” 厉苏只微微点头,一个矫健的翻身,便跃上树梢,将没有用完的引精石拿下来,放进腰间的口袋收好。“一阶引精石没有用完,便收获了两只廓耳豹猫和一群黑尾蜂,今天这笔赚头大。” -- 第12页 等四人背着廓耳豹猫回到天一观,厉苏拿出工具,开始处理廓耳豹猫。 柳一弛在一旁打下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厉苏的动作。 “这些血都接着是可以卖吗?有什么功效?这个用来接血的银色袋子又是用来做什么用的?”柳一弛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 “毛皮可以用来干什么?保暖吗?” “连内脏都有用吗?” 看完了整场流程,柳一弛回想起了上辈子参观过的猪场屠宰场。 柳一弛一直在后边问,相生便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地小声回答他。“师弟,这些血里混合着廓耳豹猫的‘气’,无论是用来炼丹还是制符,都是上上之品,但‘气’易散,所以才需用特制的银丝袋盛。内脏也是含‘气’,同样可用来炼丹。至于廓耳豹猫的毛皮,普通的刀剑对它是毫无办法,制器之士爱用这毛皮来做护甲或者兵器。” 厉苏一直没有开口说话,都是相生在一旁充当柳一弛的老师。相生每说几句话,就会看一眼厉苏,一边是希望厉苏能在他说错的时候提点下,一边是希望厉苏能念在老观主多年的照顾下,能指点一下柳师弟。 厉苏当然发现了相生的视线,看着柳一弛一副懵懂无知的模样,他一声不吭,两柱香之后,他才开口说道,“接下来的才是重头戏,要进入初级制备了。” 相生赶紧在一旁解释道:“这一步是取精去杂,难度不算大,但是极为繁琐,集市上最常见的便是纯度为百分之三十到百分之六十的原材料。” 不爱说话的不言也开口说道:“厉师弟最是耐得住性子的,厉师弟经手的材料,就没有纯度低于百分之八十的。” “纯度高了会怎样?”柳一弛好奇地问道。 “钱会更多。”厉苏答他。 “哦。那要是提纯到百分之百,不就可以赚到最多?”柳一弛理所当然地说道。 厉苏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但是将头偏了过来,直直地盯着他瞧,“我最多能将纯度提纯到百分之九十,据我所知,整个大衍朝,原材料的最高纯度是百分之九十五。” 见他依旧困惑,厉苏叹了一口气,要是别人他肯定就此打住了,可是前不久柳一弛的出手让他决定多说几句,于是他继续说道:“提纯极为繁琐,而且纯度越高越难,最为重要的一点是,就算是九五的纯度,最后打造出的成品,效果不会比八五的纯度好太多。而将原材料从八五纯提至九五纯,所需要耗费的时间和精力却是巨大的。” 解惑之后,柳一弛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 “你要试试吗?提纯,难度不大,就是重复。”厉苏问他。 “我可以吗?”柳一弛兴致勃勃地问道。 厉苏点点头,看着跃跃欲试的柳一弛,心底觉得有些好笑,说道:“今天多亏了你,才能轻轻松松地从一群廓耳豹猫手底下逃生,来试试吧。” 柳一弛跃跃欲试,学着厉苏的动作,坐了下来,等着他的下一步安排。 “试着提取生血吧,生血杂质更少。”厉苏将生血从银丝袋里倒出,他本想直接告诉柳一弛提纯的步骤,但他停顿了一瞬,眼里闪过一丝光,说道:“我缺一个一起狩猎的伙伴,以后缺人的时候可以叫你吗?” “啊?可以是可以。”柳一弛点了点头,其实他自己也是一头雾水。虽然他自幼跟随父亲学道法,但他一直把这些当牛鬼蛇神的糊弄人的东西,而且在现代,哪里会有这么奇奇怪怪的精怪让他去抓,相生和不言都说厉苏很强,他跟着他一块狩猎,正好可以保证他的安全,他也有机会去试验一下他以前被父亲逼着学习过的东西到底有多厉害。 对于柳一弛的回答,厉苏满意了,教一次提纯,换回一个打手,不亏。 双方都觉得自己赚了。 厉苏这才告诉他步骤。“记住,生血极易损坏,无论是提纯前后,都不能让之与他物接触,生血遇木则凝,遇水则化,遇火则焦,遇土则融。唯有纯度达到七五以上的银丝制成的器具,才能碰生血。” “那熟血呢?”柳一弛想起上辈子吃过的猪血、鸭血、鸡血,想起它们在火锅里咕噜咕噜冒泡的时候放进去,然后凝固,最后变成滑嫩的美味。 “熟血?倒是没这种说法。”厉苏决定忽略掉柳一弛脸上的回味之色,说道:“你注意学我的手法。” 厉苏将生血从银丝袋中取出,放入银丝碗中,便开始了提纯炼制。 “提炼这活不难,就是太过枯燥无味,像生血这般,只要注意不要脱离银丝碗提炼就好,其他的便是重复的工作,上手不难,来,你试试。”厉苏说道。 学着厉苏的样子,柳一弛开始了提炼,自从来到这,柳一弛体内的某种禁制就像是被打开了一样,道通则百通,他立马就上手了。 眼见柳一弛得心应手的模样,相生和不言眼里闪过一抹赞赏,看来老观主说得没错,眼前这人说不准还真会是让天一观兴起之人。如今老观主虽然驾鹤西去,但接班人有如此能力,也能含笑而终了。 柳一弛和厉苏一人持一个银丝碗,都在专心致志地提炼生血。 一个时辰之后,柳一弛瞅了一眼厉苏。 “别分心,专心手里的活。”厉苏感受到他的视线,于是说道。 -- 第13页 柳一弛于是收敛起心神,又将心思放在提炼之上。 又一炷香之后,生血的纯度终于到了百分之八十以上。 “这个纯度够了,可以停下了。”厉苏说道。 “提炼这种活你是怎么忍受下来的?市面上最多的不都是百分之三十到百分之六十吗?”柳一弛问道。 这次,厉苏终于用诧异又理所当然的眼神望着他,“你是不想赚钱了吗?百分之八十的纯度,价格是市面上大部分生血的价格的两倍到三倍。你最好还是别有什么偷懒的想法,天一观到处都要花钱,就观里后头的武皇殿,上次雷雨天被雷打到,屋顶上的那个窟窿可一直没有补上。” 被厉苏指出观里的财政状况,相生和不言都有些拘谨和不好意思,两人都恨不得此时不在这。 柳一弛摸摸鼻子,说道:“另外一袋生血也给我,我继续提炼,努力赚钱把武皇殿的窟窿给补上。” 厉苏将生血递给他,他自己又开始提纯内脏的纯度。 “话说,为什么不一次提纯生血呢?一次这么一小碗,多费时间啊。”柳一弛又问道。 厉苏头都没抬,“明天你去市集上看看大一些的银丝碗的价格,你就知道原因了。” “敢情还是因为没钱啊。”柳一弛叹了一口气说道,原本因为这个世界带给他的震撼和激动,此时全因没钱带来的惆怅给一扫而空了。果然老话说得没错,一分钱难倒英雄汉。“除了狩猎卖皮毛生血的,还有什么赚钱的法子?” 说道赚钱,厉苏话多了些,而且找了打手就是要去接大任务的,于是他便说道:“明日集市过后,带你去霄冥殿看看,那里头有许多可以赚钱的法子,最赚钱的,当然还是接大任务,就比如前段时间围剿白骨精……” “厉师弟!”相生打断了他的话,“厉师弟,师弟他可是观主的心尖尖。即便师弟如今道法了得,但也不能如此一蹴而就,去接那危及生命的大任务啊!” 厉苏朝着相生微微一笑,诚恳地点了点头,表示他说得对,但他心底却在琢磨,好不容易忽悠回来的打手,怎么能轻轻松松放过呢?他厉苏可不干亏本生意。 作者有话要说:  柳一弛:我给自己搞到一个保镖,我赚了。 厉苏:我给自己搞到一个打手,我赚了。 第10章 厉香 四人一直忙活到了下半夜,终于是将两只廓耳豹猫都处理结束了。 柳一弛回房之后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他一直睁着眼盯着自己的手瞧。就在不久之前,这只手在空中画出来的东西杀了一只妖怪。他实在还是不能把那东西称之为精怪,不就是话本子里统一说的妖怪嘛,还是说妖怪更适应。 “这就是道吗?” 等到天蒙蒙亮的时候,仅眯了半个时辰的厉苏就醒了过来,起床去敲柳一弛的房门。“该醒了,从道观前往集市还有一段距离,等会要去去晚了,集市可就没有摊位了。” 半睡半醒的柳一弛,听到敲门声,挣扎着起来了,只是哈欠连连。房门一开,瞧见精力十足的厉苏,不免羡慕又困惑。 “咱俩都是一夜没怎么睡,怎么你精神这般好?” “我习惯如此了。”厉苏答道,“老观主对你一向娇惯,即便你‘醒’了过来,原来的老毛病依旧没改。” “老毛病?什么老毛病?”柳一弛边打哈欠边问道。 “娇气。” 柳一弛:“……” 正巧在这时,相生端着热水过来了。“师弟,该洗漱了。不言在厨房准备早点,等会吃过东西再上路吧。” “看到没,娇气。”厉苏望着柳一弛的眼睛说道。 柳一弛接过相生手里的热水,将毛巾拧干敷在脸上,热气通过毛孔渗透进去,他终于是清醒了一些。又用柳枝蘸着盐漱口,咕噜咕噜来回几次。这一套动作下来,再被打开的房门吹进来的凉风一吹,他终于是完全清醒了。 相生将洗漱一应用品撤下,不言就端着清粥小菜从厨房走来了。“师弟,厉师弟,用早点了。” 柳一弛瞅着相生和不言问道:“你两都是什么时辰起的?怎么不多睡会?” 相生抿嘴一笑,“师弟莫心疼我和不言,我两都习惯这个点起了,昨夜虽然睡得晚,但躺在床上一到这个点就醒了。” 两个馒头下肚,一夜辛劳的疲惫仿佛一扫而空。就连厉苏,唇角也有了一些笑意。 见大家伙吃得差不多了,不言起身又去厨房里拿过来了一个食盒,递给厉苏,说道:“厉师弟,早点我多做了些,这些等会拿给厉夫人吧。” 见厉苏面上有些犹豫之色,相生赶紧说道:“厉师弟不要推辞,昨夜狩猎我和不言没怎么出力,就一份早点,厉师弟便收下吧。” “那便多谢两位师兄了。”厉苏诚恳地说道。“不早了,那我带着柳师弟早去早回。” “有厉师弟相陪,我和不言放心。”相生说道。 “两位师兄不一起去吗?”柳一弛问。 “师弟,观里偶尔会遇上添香火钱的施主,我和不言不能离了观里。集市我们去过多回,这次便不去了。” 等柳一弛和厉苏骑着马往集市上走的时候,天色也才微亮。 柳一弛骑着无阴走在厉苏旁边,一路上,他一直在偷偷地看厉苏的相貌。越看越像,越看越觉得这张脸的模样,就和他拜了二十多年的凤凰观雕塑一模一样啊! -- 第14页 “你有什么开道观的想法吗?”盯着那张脸看了许久,柳一弛终于是问了出来。 厉苏偏头瞅了他一眼,问道:“怎么?你们天一观想要转手?” “啊……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没有想要自己开个道观的想法?” “我现在连买一个大一点的银丝碗都凑合,哪里有闲钱要去建一个道观。” “哦,好吧。”柳一弛的语气有些失落,既然这样,厉苏这张脸,怎么会出现在他们柳家世世代代供奉的道观里呢?难不成他和什么柳家先辈有交集?看来以后要注意一下厉苏身边出现的柳家人了。 骑马走至一个岔路口的时候,厉苏指着左边这条道说道:“走这边,我家的方向在这边,我要去给我母亲送早点。”厉苏转向左边,柳一弛便骑马跟上。 厉苏的家离天一观没多远,没过多久,厉苏指着树下一栋黄泥建成的房子说道,“这里便是我家。”他见柳一弛一块随他下了马,便邀请他进屋小坐,“我家条件有限,你稍微忍受一下。” 进了屋子,果不其然,屋内的状况比起屋外并没有好到哪去,粗略地看下来,一共只有四间房间,除了最大的厅房兼用作灶房之外,一间用于厉香居住,一间用于厉苏居住,剩下的一间便是当作杂物房。整间屋子黑漆漆的,只有在靠近屋顶的地方开了一间小窗,透进来些许光线。 一走进厅房,柳一弛就感受到了一股潮湿的霉气,弥散在屋内的各个角落。地面不像是在天一观所见的那般,都铺上了青石板,而是直接裸露的泥土地面,由于长时间的走动,泥土地面都被磨成了光亮的深棕色。 柳一弛没有想到厉苏居住的环境如此之差,他见识过厉苏的本事,法术这般厉害的人,生活也会如此艰难吗? 左边的房间传来阵阵咳嗽声,响起一个沉重浑浊的女声,“阿苏,你回来了?你昨晚一夜未归,我有些担心。” 厉苏走进传来声音的房间,柳一弛也跟了上去。 坐在床上咳嗽的女人,即便在如此灰黯黯的光线下,都能看到她脸上遍布的一道道皱纹,以及灰中带白的头发。她上眼睑的眼皮层层叠叠有三四层,耷拉下来,一双暗沉的眼睛被厚重的上眼皮给遮住了一大半。她的嘴唇有些厚,向外微微翻出,于是便显得嘴唇愈加的肥厚。 女人看到了厉苏背后的人,先是抬起无神的双眼,再慢慢抬起头,这一套动作下来,仿佛耗费了她无数的精力,以至于她的说话声中都带上了喘气声。“阿苏,你带什么人回来了?” “娘亲,这是天一观的新观主。” “啊——是他啊——”女人的尾音拖得很长,有气无力的,听到是天一观的新观主,这才细细地打量起来人,“老观主这次总算是没看错人。” 虽然柳一弛早已在相生的口中知道厉苏有一位瘫痪在床的娘亲,但亲眼看到本人之后,再听到厉苏唤一声“娘亲”,他还是被震惊到了,眼前这位鹤发鸡皮的老人,居然会是如此年轻的厉苏的母亲! “我这副模样吓到你了?虽然我是这副模样,但你还是叫我香姨吧,可不能叫香奶奶。”女人的嘴里发出断断续续的笑声,“阿苏没带回来过朋友,我也好些年没见过外人了,以后有空,多来这走走。咳咳咳——” “娘亲,你身体不好,说话慢些。”厉苏帮着她顺气,将食盒放在床边的桌子上,“这是观里不言做的早点,我瞧了瞧,都是软乎的食物,娘亲能吃。我等会要和柳师弟去一趟集市,中午不回来,娘亲不用等我。” “去吧,我一个人在家不用你挂念。”厉香挥挥手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柳一弛:新世界,新环境,白□□人忙匆匆,夜里精怪遍地跑,作为一个二十多岁合格的二十一世纪大学生,他能吃能睡还爱熬夜,难道他要被迫养成早睡早起的规律作息? 烧尾鱼:你大晚上得出门打怪,本作者需要让你养成的作息是上午睡觉,下午休息,晚上干活。开心吗? 柳一弛:让我穿回现代埋在一堆建筑垃圾里吧 !*_* ! 烧尾鱼:亲亲,我们这不不支持无理由退换货呢~ 你要是愿意的话,也可以选择上半夜和白天干活、下半夜睡觉的作息时间呢~ 大衍朝7127作息时间为你服务,不谢( ̄_, ̄ ) 第11章 集市 “你有什么想问的问题就问吧。”骑马走了一段时间,厉苏总是发现柳一弛时不时地瞅他,于是说道。 “你娘亲的身体很是不好?” 厉苏点点头,说道:“娘亲年轻时被噬魂兽伤过,故比一般人老得快些。如今这般模样,其实还不到五十。” 柳一弛又听到了不认识的名词,于是赶紧问道:“噬魂兽是什么?” “噬魂兽呐……”厉苏念叨了几次,眼神沉了沉,转而说道:“噬魂兽是什么我也不太清楚,传说中它浑身通黑,却有银色的眼眸,被噬魂兽所伤,必会早衰。” “这么恐怖?早衰?那香姨她岂不是……” 活不长久了…… 柳一弛将剩下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厉苏没接话,他的脸色凝重了些,眼里闪过一些压抑、愤懑的神色,但他向来擅长控制情绪,很快就变得面色如常。 等他们骑马到了集市之后,天已大亮。 -- 第15页 经过半个时辰的赶路,一路上泥泞的土路,溅了柳一弛满身的泥点子。 “现在你看到的是散集,这里面一般不会有什么好东西,我们不在这边摆摊,我们去里面,里面才是主集市。”厉苏对第一次来到集市的柳一弛介绍道。 在散集上,吵吵嚷嚷的人声此起彼伏。 柳一弛本以为他会看见一个繁荣热闹的大集市,但亲眼见到的时候,就跟看见厉苏的居住场所一样让他吃惊。 眼下还早,散集上的人大多都是抢地盘的摊贩,但目之所及见到的摊贩,都是穿着脏兮兮又灰扑扑的衣服,一个个都是面黄肌瘦的。 所有的散集摊贩,都是在黄土地上支楞起他们的小摊。他们贩卖的东西,无非是一些带着坑坑洼洼的蔬菜水果,或是一些卖相不佳且快要变质的不知名肉类,或是一些粗制滥造的农具,或是一些不够锋利的棍、棒、刀之类的兵器。 他还见到了几个瘦骨嶙峋的道士,支着道观的旗帜,面前摆着一张破旧小桌,上头摆着一些低阶的平安符、驱鬼符之类的符纸。 厉苏带着柳一弛继续往前走,一炷香之后,看到前面有一座高高的牌匾,牌匾威风阔气,上边写着“霄冥集”三个大字。 “这里就是主集市了,入场费是10个铜币,若是摊主,入场费则翻倍。”厉苏对柳一弛说道。 柳一弛对10个铜币的购买力并没有明确的概念,但想想散集上那些衣衫褴褛的摊主们,想是用20个铜币当入场费并不划算。 厉苏交给守门人四串串好的铜币,守门人没有低头细细地去数铜币,光是掂量了一下手里的铜币重量,便朝他们点点头,“年轻人,瞧瞧要哪个摊位。”厉苏指着一个位置点名要那个,守门人便递给他一个摊位牌号,就放行了。 主集市没有外面那么吵闹,眼下进入集市的摊主,都在较为安静地整理自己的货物。主集市的地面全部铺上了碎石子,踩上去虽然凹凸不平,但终于没有了泥泞的泥土,风吹来的时候也不会扬起阵阵尘土。 主集市里,既不用摊主席地而坐摆摊,也不用自己带着桌子来。主集市里都有统一的摊位。 厉苏看了一眼手里的摊位牌号,说道:“我们的摊位在丙三一号,往这边走。” 柳一弛环视了一圈,主集市内人还很少,不放心地问道:“人这么少,我们的东西卖得出去吗?” “不用急,眼下还早,而且有人朝我们这边走过来了。” 一个蓄着大胡子,腰宽背厚、面阔口方的中年男子,朝着丙三一走了过来。“厉苏,今天有些什么好东西?别跟上次一样藏私,我可知道,上次仓黑耗牛的九三纯生血,你可是绕过我卖给老旭东那家伙了。” “宗大师,可不是我藏私,九三纯生血,是旭道长早几个月就跟我订好货的,上回运气好,才碰上仓黑耗牛,也只得了一点点九三纯生血。仓黑耗牛最好得就是一副皮毛,您可全得了。” 中年男子哈哈大笑几声,“得得得,我不追究了,把这次的好东西全拿出来。” “这回得了两只廓耳豹猫。” 听到厉苏这话,中年男子的眼睛就亮了,急不可耐地催促厉苏快些将东西拿出来。 厉苏抬头微微一笑,往中年男子身后瞧了一眼,发现了一个眼熟的声影,便借着摊位的遮掩,将手里面装材料的低阶收袋往柳一弛手里一塞。 “这两只廓耳豹猫,是我跟身边这位柳师弟一块抓的,柳师弟是天一观的新任观主,东西都在柳师弟的收袋中放着呢。”厉苏冲柳一弛笑笑,口中在催促他动作快些,却仗着两人靠得近,用手去拽他的衣袖。“柳师弟,快点把东西拿出来给宗大师瞧瞧。” “天一观的新观主啊。”中年男人这才看了柳一弛一眼,不过天一观早已不是几十年前的天一观了,如今只是个小道观,还不值得他费心。“来,把东西拿出来让我瞧瞧。” “啊,是,东西在我这来着。”一直默不作声的柳一弛左摸摸右翻翻,口中呢喃道:“昨夜炼制了一整晚材料,脑子都有些不灵活了,东西放哪来着。啊,在这。” 柳一弛不清楚厉苏为何要把收袋塞进他手里,也不清楚他为何要拽他的衣袖,但也许是上辈子拜了厉苏这张脸二十多年,眼下他对厉苏十分信任。 只见柳一弛慢慢地将收袋拿出来,然后不紧不慢地一个一个地往外拿东西。 “这个生血,怎么只有七五纯?质量也不是怎么好?”宗真,也就是眼前的中年男人颇为嫌弃地说道。 柳一弛拿东西的手一顿,瞄了一眼,发现被嫌弃的正是他第一次提纯的生血。 瞧见柳一弛讪讪的神色,宗真嫌弃地打量着他,说道:“厉苏啊,你这次可是被砸招牌了。你这里出来的生血,哪里有过这么低的纯度的。”他指着柳一弛,又继续说道:“你,柳……” “柳一弛。”厉苏提醒道。 “哦,柳一弛,你动作快些,这种质量的货色就不要拿给我瞧了,拿点好货色出来。” 这回,柳一弛拿出了厉苏提纯的生血,八五纯,看见这份生血,宗真的脸色才好看了些。 只见宗真点点头,一脸赞赏地说道:“厉苏,这才是你小子的本事嘛,八五纯,质量也不错,柳小子,廓耳豹猫的皮毛呢?快些拿出来,给我看看货。” -- 第16页 等柳一弛将廓耳豹猫的皮毛一拿出来,宗真的身后就响起一个温润却阴阳怪气的男声,“哟,宗大师在看货呢?欸哟,这副廓耳豹猫的皮子不错。厉苏,你小子行啊,这么难搞的家伙也被你得手了。” 来人穿一件貔貅纹式样的月牙白镶黑边的直掇道袍,面色温润,脸色白净,长有偏细长的剑眉,和玲珑的鼻子嘴唇,与粗莽的宗真站在一起,越发显出来人的温文儒雅。 只是来人长相虽佳,行事却霸道,来了之后,一把抢去宗真手里的皮毛,财大气粗地说道:“厉苏,这幅皮子多少钱,我收了。”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呀~~~~ 第12章 主集市 “张琅华!”宗真大喝一声,疾言厉色地回呛道:“别仗着有几个臭钱就来抢老子的东西,你一个炼丹师,要皮子有何用?” “诶,宗前辈这话可说差了。廓耳豹猫的皮毛细腻又有光泽,颜色也漂亮。我的披肩正好差一件毛领,这个可是正合适。我要了。”叫张琅华的年轻男子抱着皮子就不撒手了,只见他任由宗真咋呼,反正他就是不松手。 “你、你、你!”宗真被气得一连说了好几个你字,“你居然拿廓耳豹猫的皮子当毛领!大材小用。”宗真伸手去抢,谁知张琅华怎么都不撒手,气得他搬出辈分来压人,“张小子,我比你大了几十岁,是你长辈!皮子是我先看上的,你给我。” “我就不给,我也看上这皮子了,当毛领怎么就大材小用了?被你拿去炼材料就不浪费了?不见得吧。”张琅华反驳道。 见他俩争吵起来了,厉苏这才跳出来说道。“两位前辈别争了,我厉苏做生意一项讲究诚信,既然是宗大师先看中的,张大师这回就别争了,下回我要是得了什么漂亮皮子,一定第一时间通知您。” 虽然厉苏炼器炼丹不怎么行,但他道法高强,只见他捻了一个定身诀,脚下一个莲花步,就将皮子拿到了手里,皮子一到手,他立马解了两人的定身术,随后冲着两个人说道:“两位,我说的可行?” 听到厉苏这话,没等张琅华开口,宗真先大声同意了,“还是厉苏明白事理,厉苏,你说个价,这皮子我拿了。”宗真只想赶快将皮子拿到手,然后立马甩开烦人的张琅华。 “一个金币,两张皮子。”厉苏痛快地说道。 宗真的脸上出现了一些迟疑之色,张琅华的声音马上就响起了,“我给你两个金币,这皮子我要了。” 一听到张琅华的声音,宗真二话不说就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金币,塞进了厉苏手里,再塞给厉苏金币的同时,立刻将厉苏手里的皮子抢到手,脚底抹油一般,飞速地跑开了。 见宗真跑了,张琅华也拔腿就追。 等人全走了,柳一弛才问道:“你刚刚为何要把收袋塞进我手里?” “年纪大的那个叫宗真,是个炼器师,人不错,就是最爱讨价还价。至于年轻的那个,叫张琅华,是崇九观的炼丹师,你也看到了,是个财大气粗的家伙,最近要换季了,张大师素来爱华美服饰,这皮子说不准就会入了他的眼。要是没有张琅华,这两张皮子说不定会被宗真用90个银币买走。” 柳一弛已经了解这里的货币该如何换算,一个金币相当于一百个银币,一个银币相当于一百个铜币。于是他脸上露出了困惑的神色,“既然你想多赚钱,那为何不把两张皮子以两个金币的价格卖给张琅华,这样不是赚得更多?” 厉苏却摇了摇头,“像这样的大生意并不多,而且方圆一百里之内,有能力吃下这种大生意的人就更少了,恰好那两位都是这类人。别看张琅华长得一副儒雅君子的模样,但也不是能随便宰的冤大头。” “大生意……”柳一弛摸着下巴细细琢磨,看来廓耳豹猫确实珍贵啊。 半个时辰之后,他俩摊位上的东西已经卖得差不多了。加上厉苏之前狩猎得来得猎物,这次集市,除去40个铜币的入场费之后,他们一共赚了3个金币、52个银币以及31个铜币。 “黑尾蜂是卖不出去了?”柳一弛问道。 来到他们摊位面前的人,一听到收袋里的东西是黑尾蜂,一个个都摇头。 “黑尾蜂市场太小了,很少有人能受得住黑尾蜂的气味。”厉苏说道。 柳一弛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黑尾蜂身上那股水果腐烂的臭味实在是太突出了,要是有人愿意收,他才诧异呢。 “那黑尾蜂怎么办?就这么放着吗?”柳一弛继续问道。 “等会去黑市便宜点卖看能不能卖出去。”厉苏开始收拾摊位上的东西,“今天差不多了,带你去逛逛,顺便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东西买。” 两人一边走一边逛,一路上柳一弛一直在盯着银丝碗瞧,一圈逛下来,他也没发现特别大的银丝碗,集市上看到的银丝碗大小都跟厉苏手里的那个差不多大。 “这银丝碗就没大的吗?怎么都这么小?”柳一弛问道。 “大的?想知道价格?”见柳一弛点点头,厉苏继续说道:“等会还要去霄冥殿接任务,你等会就知道价格了。” 在集市上,厉苏买了几块引精石和符纸。“现在带你去霄冥殿。” 霄冥殿这个词出现的频率很高,柳一弛已经在厉苏口中多次听到这个词,因为早起带来的疲惫,在听到要去霄冥殿之后,一扫而光。 -- 第17页 出了主集市没走多久,柳一弛就见到了一块比“霄冥集”还要威风的牌坊,那就是“霄冥殿”的牌坊。光是看着这块牌坊,他竟在心里生出一种周围的环境配不上这块牌坊的念头。 牌坊主体是耀眼奢华的暗金色,材质看着似石头又似金属,上书“霄冥殿”三个气势磅礴的黑色大字。 走过牌匾,便到了霄冥殿的大堂,整个大堂用青砖铺地,四面均是是雕花酸枝大门,大堂北面居中处,有两根高大粗壮的花岗大石柱,石柱上用金漆绘着花鸟鱼虫走兽,两根石柱正中又有一个人高的雕花花岗台面,上高坐着一个气宇轩昂的怒目雕塑。 大堂仅仅是展示所用,来来往往的人流,各自间的交流却十分安静肃穆。 厉苏指着北面的门说道,“我们走这边,这边是前往任务厅的。” 一路向北走,穿过几条回廊,便来到了霄冥殿的任务厅。 “那边,有发布收购银丝碗的任务,你去瞧瞧。”厉苏说道。 柳一弛带着好奇走了过去,仅仅看了一眼,便灰头土脸地走了回来。他看到了一个任务,上边求购一个菜碗大小的银丝碗,任务金居然高达一千金。 “知道有多贵了吗?” 柳一弛点点头。 “想赚钱吗?” 柳一弛继续点头。 “这个任务,成功的话,任务金我跟你平分,怎么样?”厉苏指着任务牌上的一个任务说道。 柳一弛抬头一看,只见上面写道:求购魁猑心脏,10金一个,不限数量。 柳一弛的眼睛睁大了,眼里闪出愉悦的光芒,乐呵呵地畅想道:“抓一百只魁猑,岂不是就能买一个菜碗大的银丝碗了?” “一百只?”厉苏的神色显出一股耐人寻味的感觉,挑了挑眉,说道:“要一起接吗?平分的话,可是得抓两百只哦。” “接!”完全不知道魁猑是什么的柳一弛,就这么干脆利落地做了决定。他实在是太想要一个大的银丝碗了,天知道一小碗一小碗地提纯生血有多费劲啊。 作者有话要说:  一: 厉苏:欸呀呀哈哈哈哈——打手开始干活了! 二: 很久很久之后,当天一观在消息闭塞的大衍朝都声名远扬的时候,不少家族纷纷好奇天一观的发迹史,柳一弛想了很久,说道:“天一观的成名之路大概是归咎于一只银丝碗。”天知道他就是因为一只银丝碗才走上了接大任务的赚钱养家之路啊。 话不多说,求个预收! 《吃下恶魔果实会变成不死之身》 二十五岁的周亮遇到空难掉落荒岛,为求活命吃了一个紫色果实,从此,他就拥有了不死之身。 他吃了十年的海鱼、海虾和海螺。他实在是受够了海鲜、海水、海沙的味道。 于是,他跳下海,随风随浪任意飘。三年后,他终于上了岸。 为何这里的男人都留长发、穿长裙,还动不动的就打仗? 十三年啊!他就说为何十三年都没见过一辆飞机从他头顶飞过! 敢情是他来到了古代! 即便拥有不死之身也是要工作的呢,于是他给自己找了个谋士的活。 既生瑜,必生亮! CP:周亮(攻)×诸葛瑜(受) 第13章 黑市 等厉苏将柳一弛带往黑市之后,柳一弛万万没想到,黑市居然真的是黑的,还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那种黑。 在进黑市之前,厉苏已经提前告知过他,在黑市中,唯一需要遵守的规定便是不能出现灯光,一切会发光发亮的物品,都必须用遮光帘盖住之后,才允许带进黑市。 为了防止走失,厉苏还用卦绳将两人的手腕绑住,“卦绳上有符咒,系上这个,等会若是不知道我在哪,就扯扯卦绳,它自会提醒你我的方位。” “这么神奇?”柳一弛好奇地扯了扯,卦绳微微抖动,符咒起效,沿着卦绳给出的指引,便能找到系同一根卦绳的人的位置。 “试一次就够了,这个卦绳上的符咒等级不高,只有五次判定方向的机会,你还剩四次。”厉苏提醒道,“另外,黑市虽然有守卫,但毕竟无光,有时也会有一些暗地里见不得光的交易,安全起见,你不要离开我身边。” 见厉苏神色认真,柳一弛便也郑重地点了点头。这个陌生的地方究竟还要给他多少新奇的体验。 黑市的人流量竟然比主集市出现的人还要多,熙熙攘攘的全是走动的人。 柳一弛第一次进入黑市,还没有掌握在黑市行走的技巧,因此他不可避免地就老往有人的地方走去。如若迎面走来的是个老手,还会提前避开横冲过来的柳一弛,若是也遇上一个新手,便会迎面撞上。 厉苏特意没有提醒柳一弛,每次都要等到柳一弛马上跟人撞一起时,才将人拉开。 在黑市当中,伸手不见五指,是名副其实的黑市。正因为如此,柳一弛差点三次都要跟迎面走来的人撞上,全靠身边的厉苏及时拉开了他。 在厉苏第三次将柳一弛拉开之后,他在柳一弛身边提点他说道:“屏气,去感知你体内气的运行,然后去感知周身气的运行,这样子你就不会撞到迎面走来的人了。” “为什么会出现这样一个什么也看不见的黑市?在这漆黑的集市中做买卖,不觉得没有安全感吗?”柳一弛直截了当地问道。 -- 第18页 厉苏已经不奇怪从他口中听到的各类常识性的提问了,“我们通过狩猎妖、魔、鬼、怪、精来谋生,你有没有想过它们可以通过什么来谋生呢?” 柳一弛被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你、你的意思是在黑市上做买卖的不只人类?还有那些……” “是。”厉苏点了点头。 “它们怎么敢来?就不怕被抓走吗?” 厉苏叹息了一声,“你怎么不想想你怎么敢来?你不怕被抓走吗?” 抓住厉苏的手,突然增大了力气。柳一弛后背惊出冷汗,虽然他前二十多年都在父亲柳通之的逼迫下与道法、鬼神打交道,但他没有真的感知到那一切啊,在这劳什子大衍朝,他是真的能看到鬼! 鬼!卧槽鬼……他的脑子里又开始循环播放前二十一年看过的为数不多的鬼片。什么《咒怨》、《山村诡事》…… 抓住厉苏胳膊的手越来越用力了。 “不用太紧张,这便是黑市的存在意义了。互相约束,黑市反倒能存在下去。” 在黑暗之中,柳一弛往厉苏所在的位置深深地瞧了一眼,这个人从小就在有鬼怪的世界中生活,反倒觉得妖魔鬼怪不可怕了,啊,等他有机会他一定要让厉苏体验一下什么叫做现代人类的恐怖,那些逼真的道具妆效、惊悚的传说、诡异的音效,加上惊吓和惊叫,融合在一起做成的惊悚恐怖电影。 人类的脑洞和想象力不仅用来实现飞上月球,也用来制作恐怖片。 即便出现了科学和社会|主义,也制止不了恐怖片在全球的传播,同样制止不了人类对唯心主义的“鬼”的恐惧。 不能再想了。 在黑暗之中柳一弛哭丧着脸,他要转移一下注意力,于是他问道:“这里什么都看不见,怎么卖东西?” “别急,会有识货的卖家找上门来的。” 半炷香之后,果然有人拦住了他俩的去路。 是一个尖细的男声,说话的时候喉咙像是被人掐住了一样,他用不流利的话问道:“你那袋里的黑尾蜂怎么卖?” “5个银币。” “3个。”那个尖细的声音回道。 “成交。”厉苏说道。 随后,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那人给的真的是3个银币吗?”柳一弛不放心地问道。 “银币倒是3个没错,是不是人就不一定了。” “啊——”好不容易调节好恐惧情绪的柳一弛,听到厉苏这么一说,立马就吓出了声。 是他太怂,他认。 “放轻松。” 柳一弛的手依旧扒拉着厉苏,光靠卦绳他总觉得不够安全。“我们什么时候出去?” “不急,再逛逛。” 又一炷香之后,柳一弛问道:“还没有逛完黑市吗?” “黑市比霄冥集还要大。” 走了这么一会之后,柳一弛已经松开了抓住厉苏的手。在里头待久了,他已经适应了,不再像刚进来那会那么大惊小怪的。但他还是不敢离厉苏太远距离。 “你不用抓着我了吗?”厉苏问道。 “嗯?我是什么时候松开手的?”柳一弛甚至都没意识到这个问道,他俨然一副高兴地模样,“看来我适应能力还蛮强的嘛。” “前面那一团是什么?”突然,柳一弛指着一团混乱的气说道,在他能感知到的气中,是许多团混杂了浊气的“气”混合在一起,这不同于他曾感知到的任何一团气。 厉苏的视线沿着柳一弛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前面有什么吗?” 柳一弛正想带着厉苏往那处走去,一眨眼,再仔细一瞧,却什么都感知不到了,难道刚刚看到的混乱的气,是错觉吗? “可能是我看错了。”柳一弛这样说道。 柳一弛没再把刚刚的事情放在心上,没一会,一个甜美的女声拦住了他们。 “两位公子,我手里有一只九节蜈蚣,要么?” “不用了,我们不需要。”厉苏直接拒绝了。 “这位公子,我这只九节蜈蚣可是有三百年内丹的九节蝎尾蜈蚣,泡酒之后,最适合瘫痪在床的病人食用。”甜美的女声中充满了蛊惑。 听到女人后半部分的话,就连柳一弛都想劝厉苏买下了,厉苏的娘亲瘫痪在床,这条蜈蚣正适合。见厉苏一直没动静,柳一弛伸手提醒他,一戳,再戳,厉苏还是没反应。 柳一弛干脆替他开口问价,“姑娘,你这蜈蚣怎么卖的?” “三千金币,不二价。” 即便这女人的声音再甜美,柳一弛一听到她报价的声音,心都凉了。 太特么的贵了!!!! 作者有话要说:  烧尾鱼:虽然弛哥怕鬼,但咱们弛哥真的是攻! 点头如捣蒜·柳一弛:攻!是!我是!毕竟道观雕塑厉苏是“受”香火的那位!受!!!! 第14章 决定 “三千金币?”柳一弛试图再挣扎一下。“姑娘,便宜些呗。” “不,低于三千不卖。”女人的声音很坚决。 “姑娘,再考虑……诶,厉苏,你拉着我走干嘛?”等柳一弛再回头去寻找刚刚那团卖蜈蚣的人的气,却发现她已经走远了。 “厉苏,你嫌贵啊?还是那姑娘说的蜈蚣治病的功效是骗人的?”柳一弛依旧不死心,厉苏把他往前拽,他就把厉苏往后拉。 -- 第19页 “没用,九节蝎尾蜈蚣治瘫痪,确实是对症下药,但对我娘亲无用。” “你要是嫌贵我可以帮你一块赚钱啊,到时候抓的魁猑心脏,卖的钱我不拿去买银丝碗,先帮你买这只蜈蚣啊。” 厉苏被柳一弛自然而然的亲近态度给弄得莫名其妙,“你是一直就这么善良而且大度吗?赚的钱就给我了?还是你对钱太不在乎了?你真的好奇怪。” “我们不是在讨论九节蜈蚣的事情吗?怎么讨论到我奇不奇怪上面去了?”柳一弛认真地琢磨了一下,颇为慎重地回答道:“我不觉得自己奇怪啊,如果钱是你很急需而我又不那么需要的情况下,你先用钱就用呗。” 厉苏扶额、叹气,“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本来以为自己是凡人,但好像是道人。”按照你们大衍朝的分类标准,柳一弛在心底补充道。 “感觉自己莫名其妙地就被怼了。”厉苏揉揉自己的胸,“胸中感觉有股郁气是怎么一回事?” “既然这样我们就说回之前的话题。”柳一弛自觉体贴地说道:“你之前说的话怎么就这么矛盾?既然九节蜈蚣可以治疗瘫痪,怎么会对香姨无用?” “娘亲被噬魂兽所伤,瘫痪也是由此引起的,九节蝎尾蜈蚣治不了。” “噬魂兽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三千金币都治不了?”柳一弛再次对眼下所处环境的货币制度,发出了怀疑之问。 在黑暗之中,厉苏没像往常一样那样克制他脸上的表情。他的脸上交杂出现怨恨和释然,反差过大的情绪让他的面容有些狰狞和不自然。“有人曾在霄冥殿出九千万金币求购一只噬魂兽。” “九千万?”柳一弛惊讶得长大了嘴巴。“三千治九千万,这差距是有些大啊。那……噬魂兽造成的伤,就没法治了吗?” “未曾听过。” 柳一弛敏感地发现了厉苏的情绪不高,不愿再去触及厉苏的伤心事,一路上便不再提及此事。 “前面就是黑市的出口了。”厉苏说道。“现在还早,你自己回天一观吧,我还有些事。” “可以。” 和厉苏告别之后,柳一弛趁着天还未晚,抓紧时间往天一观赶。他没有想到,厉苏只是用借口有事来摆脱他。 厉苏觉得有些累了。他筋疲力尽地回到了家。 “阿苏,你怎么了?”厉香正坐在轮椅上洗晚上要吃的青菜,见儿子不说话,她自顾自地又继续说:“米缸里米不多了,今天早上光顾着跟天一观那孩子说话去了,忘记问你昨晚收获怎么样了。” 厉苏轻轻点了头,表示他知道了。“明天我去镇上买几升米回来。” 厉香将盆里的青菜放在灶台上,推着轮椅远离了灶台。“最近晚上的收获不好吗?都吃了三天的青菜了。” “收获还凑合,只是之前青菜最便宜,多买了些,明天去买米的时候,我一块带些肉回来。” 厉香推着轮椅走到厉苏身边,用手拍了拍儿子的胳膊,“都怪娘亲的身体不中用,我儿子养家辛苦了。” 厉苏在灶台上忙活着,一会顾火,一会忙着炒菜。他瞄了一眼还在轮椅上坐着的厉香,“娘亲,你越来越爱演了。” 厉香一副人到中年不中用要依靠柔弱的儿子的可怜可悲母亲表情还没收回来,就又听到儿子说道:“洗个青菜还要坐在轮椅上。” “真的,别唠叨了,你最近话越来越多了。”厉香暴躁地推着轮椅去了房间里,一边推一边说:“乖儿子,快点炒菜,你不中用的娘亲饿了。” 另一边,柳一弛也赶在太阳落山之前回到了天一观。相生和不言都在厨房里忙活着,两人互相配合着,一个炒菜,一个烧火。 等到吃饭的时候,柳一弛问道:“噬魂兽是什么啊?” 相生一边吃饭,一边说话,“说不好,我也没见过,噬魂兽的传闻很多,师弟怎么突然对这个感兴趣了?” “厉苏说他的娘亲是被噬魂兽所伤。”柳一弛说道。 “是这样没错,大概有三四年了吧。这两年,香姨的身体是越来越差了,以前还能出门走走顺带着种点菜,最近都没见她出过门了。”相生说道。“香姨虽然被噬魂兽所伤,但她自己都说不清楚噬魂兽长成什么模样,我从小到大听过不少噬魂兽的传闻,有说它会喷火的,有说它会飞的,反正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有。传闻嘛,什么版本的都有。” “那魁猑又是什么?”柳一弛继续打听。 “魁猑?是一种长颈大马,魁猑心脏是用来治疗心疾的好物,因此打魁猑主意的道人不在少数,但魁猑还挺难对付的。” “会比廓耳豹猫还难对付吗?”柳一弛追问道。 “更难。廓耳豹猫只是矫捷型的小型精怪,魁猑却是拥有速度和力量的超大型精怪。”相生见师弟问得仔细,便小心翼翼地问道:“师弟你不会是在霄冥殿接了魁猑的任务吧?” 柳一弛点点头,“嗯是。” 相生和不言脸色都变了。“师弟!” “我跟厉苏一起去,这一次你们两个就留下照看道观,不用陪我出门了。” “师弟!魁猑可是超大型精怪,这要是没注意,可是会要命的。”相生焦急地说道,希望柳一弛能打消要出门的主意。“而且魁猑的活动范围偏远,师弟你下半夜根本来不及返回道观,这得在外露宿啊!” -- 第20页 相生越想越着急,额头都冒出冷汗了,“在外露宿、在外露宿……还不知道下半夜会碰上什么高阶精怪呢! “是啊,相生说得没错。夜晚实在是太危险了,辰时之前在外行走,师弟还有道法护体,可是下半夜,那、那……可是下半夜啊。”不爱说话的不言也出声劝道。 “下半夜就那么危险?”柳一弛问道。 “那可不。就连老观主道法最精深的时候,也只会在多位道法同样精深的同门陪同之下,才会偶尔在下半夜外出行走,在外露宿也是从未有过的事情啊。” 柳一弛尽量让自己不要露出诧异的表情。作为一个21世纪出生、且受过高等教育的青年,突然听到下半夜不能出门行走的说法,就跟他上辈子上学之后,在教科书里第一次接触到科学,了解到父亲教授给他的道术符卦都是牛鬼蛇神一般,受到了同样大的震动。 居然还会有这样的事情? 居然还会有这样的事情? 居然还会有这样的事情? 柳一弛环视一圈,目之所及的墙壁窗棂,闻到的饭菜香味,以及空气的流动,都要告诉他所处真实。 经验已经告诉他,凡事不能太过武断。这不,他以为是江湖骗子的道术符卦,上次不就救了他一命? 下半夜不能出门行走,在外露宿是会要命的事情。 这两点被相生和不言反复强调,他牢记在心了。 即便如此,他还是说道:“我还是决定要晚上出门和厉苏一块去猎取魁猑的心脏。你们说的我记住了,我会小心的。” “师弟!!!” “现在我是天一观的观主。”柳一弛一边夹菜一边说道。“如果我真的遭遇不测,天一观的新观主你们谁想当?” “师弟!!!可不要说这种话。”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腊月二十八,此刻特别想吃好欢螺加臭加辣的螺蛳粉。 第15章 前往 即便柳一弛态度坚决,但相生和不言还是在死命劝他回心转意。 名字随人,不言不善言谈,大多都是相生在劝说。“师弟,魁猑是一种长颈大马,有九尺高,居住在北面的大草原中,草原上只有小型的灌木,并没有明显的遮蔽物。而且因为是魁猑的居住地,所以整片大草原都没有人类建筑。魁猑虽然体型庞大,但是魁猑会飞,而且也是力量型的精怪。” 柳一弛点点头,“是这样没错,这些厉苏跟我说了,那就去北面的大草原狩猎不就好了?” “师弟啊,这是哪跟哪啊!那北面的大草原离天一观的路程远着呢!就是师傅他老人家也从未想过要去猎杀魁猑啊。”看到柳一弛完全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相生焦急地说道。 “因为路途远,老观主就不去猎杀魁猑了?魁猑心脏可是十金一个,咱们道观怎么能不穷。”柳一弛说道。 “师弟!再穷也不能没了命啊。”不言也开口劝道。 “等等。”柳一弛打断了他俩,让他俩深呼吸几次之后放松下来,安抚他俩不要紧绷着身体,“所以,最危险的事情,就是北面大草原很远,所以要在外边露宿,而在外边露宿就是最危险的事情,是这样没错吧?” “露宿是非常、非常、非常危险的事情。”相生一本正经地说道。“但是,师弟你也不要小瞧了魁猑,狩猎魁猑之后,体力、精力都消耗了一部分,还要在外边露宿,这就是难上加难得事情,是会死的。” “会死?”柳一弛挑了挑眉。 相生看着师弟脸上无丝毫惧怕之色,反而跃跃欲试,不免想起师傅的卦:眼前这个叫做柳一弛的人,是能振兴天一观的人。 师傅的这个卦,卜算了十六年,每一次卜算都是相同的结果。十六年的潜移默化,让相生和不言都认可了这个卦。 如今,也许是到了卦象显现的时候了? 这样一想,相生便不再劝说了。若都如他和师傅那般畏首畏尾,天一观何来振兴之说。 于是,相生态度转变一百八十度,“师弟,去吧,我和不言太弱,无法陪同师弟上路,但我两一定好好照料观里。” “相生,你……”不言使劲给相生使眼色,相生却听之任之,只当没看见。 柳一弛便也收起了脸上的强硬之色,“你两放心,我一定平平安安的回来。不过你两要是真不放心的话,担心的时候就想想,我若没了,下任观主谁来接替。再说了,我又不是马上就去北面大草原,得一个月之后,你们有一个月得时间好好考虑。” “师弟!这般的玩闹话,还是不要说了。”相生又严厉起来。 “我可没开玩笑,万一这种情况真的发生了,那这就是你们不得不面对的局面。”柳一弛正色说道:“你两也别摆出这种表情,凡事往好处想,放轻松。” 厉苏先是带着柳一弛在天一观附近狩猎了一个月,一个月之后,厉苏就带着东西来天一观找柳一弛去北面大草原了。 这一个月来,厉苏统共没在天一观待够一个时辰的时间,只要他一上门,既被相生翻白眼、递冷茶,又被不言四处挥鸡毛掸子扬灰。 这天,到了出发去北面大草原的时候。“柳师弟,我还是出去等你吧。”厉苏忍受了一个月的冷待,但他知道是他的不是,把天一观最受重视的一根金苗苗给忽悠出去了,这个待遇他还是可以忍受的,脸色如平常一般。 -- 第21页 “厉师弟,别急着走啊,你这杯茶还没喝完呢。”相生连忙端起茶追上去。 听到喊声,厉苏便停下了,回头准备去端茶。“师兄,我喝完便是。” “诶!”相生手一斜,手腕再一发力,把茶杯里的水向上一扬,“厉师弟,真不好意思,走太快,手没端稳杯子,水全洒你衣服上了。” “师兄,没事,今日太阳大,一会就晒干了……” 厉苏话还没说完,不言脚下三步并作两步,手里拿着两个鸡毛掸子就走了过来,只见他双手一合,将手里的两个鸡毛掸子就这么“嘭”的一下,打在一起,鸡毛掸子扬起的灰,就全到了厉苏刚刚沾水的衣服上。 “唉哟,厉师弟,这可怎么是好?我刚刚见你这里有只小飞虫,想扑走它,这、这鸡毛掸子里怎么就这么多灰呢!”不言站在一旁说道。 恰好这时,柳一弛收拾好了也出来了。一瞧厉苏,灰头土脸地站在那,于是便问道:“厉苏,你这是连夜钻哪个精怪的窝去了?” “有三只等人高聚居的两脚怪,我不小心抢走了窝里头的小崽,就弄得灰头土脸了。”厉苏说道。 “那你也忒没眼力见了,小崽哪里是能随便动的。” “哦。” 两个时辰后,日头高照,厉苏带着柳一弛已经走了大半的距离。 “柳师弟,等会我们大概会在日落前到达北面大草原,天黑之后,就看不清哪里有魁猑的踪迹,所以等会我们的时间最多也就一个时辰。” 柳一弛郑重地点了点头,他神色凝重,心底不敢有任何的侥幸之心。 等北面大草原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时候,柳一弛注意到草原上已经有了挺多人,都成群结队的,这些人的年纪、穿着各不相同,但奇怪的是,他们的视线都移到了柳一弛他们身上。 “厉苏,怎么回事?这些人怎么都在看我们?”柳一弛问道。 “因为我们面生。”厉苏继续用平常地速度继续前进,边走边问他,“你有在上次我布置结界的山上,见过眼生的道人吗?” 柳一弛摇了摇头,“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没有。” “夜晚太过危险,大部分的道人出门狩猎的地方,都不会离家太远,下半夜太过危险,就算是道法高深的道人也会避免在外露宿,最差的也是找个借宿地。北面大草原是距离这里最近的几个村子的常来的狩猎地点。”厉苏解释说道。 “那我们是到别人的地盘上抓猎物了?” “确实是这样没错。” “怪不得这些人的眼神看我们都不顺眼。”柳一弛说道,“这附近有村子,那我们找个借宿地不久好了?” “无亲无故的话,一般借宿地的规矩是要上缴一半的猎物。你要是想买个大银丝碗,你就得猎杀四百头魁猑了。若是碰上一些更黑的,收百分之六十的货物也有可能。”厉苏说道。 “这不就跟抢钱一样!”柳一弛激动地说道。 “是啊,谁叫这是人家的地盘呢?” “地盘是怎么划分的?”柳一弛继续提问。 “最开始不好说,但后来,地盘是约定俗成下来的,谁家离哪块精怪出没的地方近,地盘就是谁的。”厉苏答道。 见柳一弛和厉苏继续往大草原的深处走,有个年轻的大高个骑马朝他们奔过来,一边疾奔一边朝着他们呼喊:“两位,今晚可需要借宿啊,猎物数量好商量啊。” 柳一弛实在是好奇这里的一事一物,见人过来,当下示意厉苏等一会。他问那个年轻小伙子道:“猎物数量怎么个商量法?” 年轻小伙子走进了之后,偏黑的小麦色脸上绽放出一个憨憨地笑容,露出一口闪亮的白牙,趁着勒马的间隙,细细地打量他们,直到将人从头到脚细细地看了一遍之后,才说道:“两位很是面生啊,不是咱这块的人吧?不是手里有几把刷子的,都不敢来这么远狩猎,我相信两位等会的收获肯定不错,这样,我就要四的货怎样?” 年轻小伙子朝他们竖起来四根手指头。 “我们六,你四?”柳一弛跟他确认。 “不错,要四可是很划算了,这个数我一般不给别人的。” 第16章 借宿地 “不用了,我们不考虑。”厉苏继续向前走。他脚下一用力,他的坐骑就带着他往前蹿了好一段距离,见状,柳一弛也只得跟上去。 上前询问的小伙子带着一脸挫败回到了队伍当中,队友一看他这脸色,就问道:“怎么?你也有出师不利的时候?” 黑皮小伙子摸着下巴,砸吧砸吧嘴巴,说道:“我只管他们要四,他们都不接受。”他的视线在自己村子里的人身上转了一圈,“你们没有人接了他们的私活吧?” 队伍里的人连连摆头,忙说道:“言兑,没有你的首肯,我们谁敢私自把自家房子当作借宿地借给外人!” 黑皮小伙子,也就是言兑听完之后,便将视线转回到不远处的其他两个村子的人,北面大草原附近只有三个大村子,除了他们言家村之外,还有许家坝和王子屯。“难不成是许家坝或者是王子屯的人给了他们更低的收货量?” 听到言兑这样说,马上就有人自告奋勇地站出来,“言兑,我去打听打听消息。” 一炷香之后,打听消息的人回来了,“言兑,我问过了,许家坝和王子屯也是第一次见那两人。” -- 第22页 这下,队伍里的其他人便寻思道:“难不成咱们这几个村里,有哪家没经过领头人的同意,便偷偷接了私活?” 这人话音一落,队伍里的人的眼神都开始四处打量起来。 私自出借地盘当借宿地,可是大忌,要是被发现了,可是要逐出聚居地的,被逐出聚居地之后,也没哪个地盘的人愿意接收这样的人。 因此,被逐出聚居地的人,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选择独居,可是独居就无法保证下半夜的安全,在大衍朝,独居可是真的会要了命的! “老兴,瞧瞧你这话说的,谁敢接私活啊,不要命了啊!”队伍里有人反驳道,其他人也跟着附和。 这时,却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声音,“王子屯的那个谁不是就私自把自家房子当借宿地借了出去吗?” “可惜了,王子夏衣那么个娇弱弱的闺女,年纪还那么小,被逐出去哪里能活下来哦。”有人惋惜道。 听着队伍里人的议论,言兑脑海里却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那两人身上挂了好几个收袋,该不会是带着东西要在外露宿吧?” “言兑,你在说什么!!在外露宿,这也太吓人了。” “是啊是啊,太吓人了,那两个还是小娃娃呢,说不定还没你年纪大,还在外露宿,就是两坨送上门的肥肉。” 马上就要天黑了,言家村的人没有时间再继续讨论两个外人的事情了,他们也得抓紧时间做狩猎准备了。 另一边,厉苏带着柳一弛却越走越远,路上倒是没有碰上大批的道人了。 “这里终于没人了,一路上过来都在迎接各路视线的洗礼,他们到底在看我们什么?”柳一弛气咧咧地问道,一路上,凡是碰到一个人,便各种打量他俩,问他们要不要提供借宿地的,更是不下十次。“刚刚有个人居然开口要‘七’的货,他怎么不去抢!我辛辛苦苦狩猎打下来的,就在他那睡一晚,凭啥就要给他分七,而我只拿三?” “下半夜危险,为了保命,也有人愿意拿‘七’的货去保命的。”厉苏说道。 柳一弛气笑了,“咱俩这是要钱不要命啊。说真的,厉苏,你有在外露宿过吗?” “有过一次,当时为了抓一只稀有的飞天鹅,被困在了森林里,一晚上担惊受怕的,睁眼熬到了天亮,所幸有惊无险。” 柳一弛在心里叹气,即便是从凤凰山大山里走出去的从小接触道教思想的他,在他走出大山来到北京的时候,他也知道酒店、宾馆、旅馆、招待所是可以用来提供住宿的地方,更为古老一点的词汇还有客栈,但在这个鬼地方,光是借宿睡一晚就得付出那么大的代价。 入乡随俗。入乡随俗。入乡随俗。 柳一弛在心底连念三遍。 草。 不行,忍不住。 这到底是个啥地方? “唉……” “你这一路上都愁眉苦脸的是在干啥?”厉苏问道。 “被你发现了?” “太明显了。” 柳一弛突然有了主意,说道:“厉苏,在这里开旅馆一定会有很好的生意吧?” “旅馆?” “就是可以提供住宿和吃食的地方。” “哇哦——你身上让我惊喜的点还真不少。”厉苏盯着他说道。 “是吧?是个不错的主意吧?保管赚钱!” “钱可能还没赚到,你命就先没了。这可是连超大贵族都不敢冒的念头,开旅馆?”厉苏呵呵笑了几声,这么危险的话题他不想再继续,柳一弛该庆幸他对他的那条命不感兴趣。 厉苏完全不再继续搭话,柳一弛也没了谈话的心思。 等走到够远的时候,厉苏挑了一处踪迹较多的地方,说道:“柳师弟,这附近魁猑的脚印很多,我们就挑这布置结界吧。” “那我们抓紧时间。” 等柳一弛他俩将结界布置得差不多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入夜之后的大草原很冷,四下里都是冷风,无遮无挡,丝丝入骨。他俩借着夜色的掩护,在一片漆黑中静静地等待着。他俩都将自己的呼吸融入到风中,每一次呼气,每一次吸气,都是一次风的律动。 长时间的等待,并没有出现什么动静。柳一弛已经跟着厉苏在外狩猎过几次了,好在对这种不知会持续多久的等待,已心中有数。 入夜之后,不同的时辰会有不同强弱的精怪出现。大衍朝的道人们,对精怪的出现频率已经总结出了具有参考意义的规律,但精怪总归是活物,并不会完全按照规律来出没。 意外情况、突发状况总是时时发生,空手而归往往也是常态。 一个老练的道人,往往经得起等待和消耗。 月亮高悬,星星闪烁。夜已过半,还未有任何一只猎物闯进他们布置的结界中。 柳一弛几次调整狩猎的姿势,活动活动僵硬的腿脚。进入下半夜,想起了相生和不言的叮嘱,他不敢有任何一丝松懈,危险也许就藏在不经意的放松和突然中。 就在这时,柳一弛听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动静。他转过头去看厉苏,厉苏也冲他点点头,他也发觉了。 他们看到一个黑影出现在不远处。黑影朝着他们越走越近,越来越近。慢慢地,黑影的轮廓变得清晰起来。 像是一个人。 -- 第23页 独身一人。 在午夜的北面大草原腹地,居然还会有一个人出现在这里? 第17章 猎杀时刻 “厉苏,有人朝我们走过来了。”柳一弛的声音里充满好奇与不可思议。“不是说下半夜很危险吗?这是哪位高人,敢独自一人在大草原的腹地行走,是个狠人,我倒想认识一下。” 比起柳一弛的好奇,厉苏就不同了许多,他更多的是忌惮。“别掉以轻心,长成人模样的,可不一定是人。” “厉苏,我怕鬼,你别吓我。”柳一弛再次强调说道。自从他走出大山之后,他才了解到世界各地多种多样的“鬼文化”,真的是国国不重样,保管不单调,不管哪一种,总能吓到人。 厉苏叹了一口气,“这话你跟我说说就好了,天一观的观主怕鬼,说出去有人信吗?不对,应该是说出去,天一观还会有生意吗?” “天一观本来就没多少生意。” “也是。” 那个黑影越走越近,快接近结界的时候,厉苏放下了防备,说道:“来人身上有人气,是人。” “厉苏,撕开结界,让那人进来。” 等黑影走进结界,他们看清楚了来人,那是个绑起头发的年轻女人。长衣长裤,衣袖和裤口都如同厉苏的衣服一般,都紧紧地扎了起来,许是风冷,外头罩着一件黑色厚皮披风,显然这个女人同样惊讶,她也没有想到这个时辰会在这里看到活人。 “你们不是附近的人。”在瞧清楚长相之后,女人冲他们说道。“这个点还在这,是借宿地没谈妥收货价格?” “这倒不是,我们压根没谈。”柳一弛说道。 女人挑了挑眉,最近的小孩这么有意思了?“要钱不要命。”女人评价道。 “钱也要,命也要。” “口气倒是不小。”女人打了一个哈欠,她很久没有碰见让她看得顺眼的人了,于是她懒洋洋地说道:“劝你们换个地方布置结界吧,这里不会再有魁猑出现了。” “为什么?”柳一弛追问道。 “看到地上的这些踪迹了吗?”女人指着凌乱的草地说道,“我昨夜刚刚在这块地方抓了好几只魁猑,魁猑不傻,短期内不会再出现在这里的。” 柳一弛见眼前这女人不像是有恶意的模样,心里已经大半信了她的话,但他还是好奇一件事,“你一个人大半夜的怎么会出现在这?不害怕吗?” 女人却只是冲他们敷衍地笑了笑,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结界。 等女人的身影消失在黑夜当中,柳一弛心中的好奇已经快要溢出来了。“厉苏,你说这个女人是什么来头,除了你,我就没见过敢独自一个人出门狩猎的。” 厉苏望着女人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说道:“也许是被逐出聚居地的人。” “逐出聚居地?” “大衍朝的生存诀窍。”厉苏说道,“就是不要单独居住,不要居住在荒山野岭。最最重要的就是一定要选择群居的方式。” “群居就会带来聚居地,每一个聚居地会有一个领头人,聚居地有人犯了错误,领头人便会将犯错误的人逐出聚居地。”厉苏解释说道。“就你之前那开旅馆的危险想法,要是被领头人知道了,首先就把你逐出聚居地。” “诶,那我们那块地盘,谁是领头人?”柳一弛问道。 “崇九观的旭东道长。” “开旅馆就是这么危险的想法?” 厉苏点点头。 “对了,被逐出聚居地的人有地方去吗?如果开旅馆的话,是不是可以从这些人下手?” 厉苏倒吸一口凉气,“放弃吧。” 柳一弛晃晃头,“我刚冒出要开旅馆的想法,眼前就出现了一个疑似被逐出聚居地的人,你说这是不是命运的安排?”柳一弛自己琢磨着,他转头去看安静的厉苏,奇怪地问道:“你怎么不劝我死心了?” “你听劝吗?” “不听。” “真的是谢谢你告诉我。” “不谢。” 跟厉苏耍了几次嘴皮子之后,这时,柳一弛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好像在哪听到过这个名字,“问你买九三纯生血的人,就是领头人?” 厉苏点点头,接着他说道:“你知道在旭东道长之前,岘岗镇的领头人是谁吗?是天一观的前前观主,也就是老观主的师傅,不过,也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天一观原来还有这么辉煌的时候?”柳一弛诧异了,这段历史往事,他并没有听相生他们提起过。“不过,我怎么觉得你现在提起这个是故意的呢?你好像不仅不想劝我打消开旅馆的想法,反而……” “反而什么?” “反而你有当我合伙人的潜质。” 厉苏这会突然想起了老观主一直坚信的卦,柳一弛是振兴天一观的人。他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白脸、黑发、浓眉的人,他给自己选的打手是个会惹麻烦上身的人呢,不过也是个有意思的人。 旅馆,确实是笔大生意。 想想如今,不仅是凡人,就连道人都恐惧下半夜。各个领头人都压死了借宿地的规矩,出于这点,道人和凡人都只能在聚居地的附近内活动,由于下半夜的限制,活动范围甚至被限制在了一个白天可以来回的距离。 要是旅馆真开起来了,各大贵族拼命维护的现有秩序,必会由于道人的流动而被打破。 -- 第24页 厉苏看向柳一弛,这人究竟懂不懂开旅馆会导致什么局面? “你这么看着我干嘛?”柳一弛问道。 “你为什么要开旅馆?” “出门没旅馆多不方便。” “就这?” “还要因为什么原因?”柳一弛反问道。 “就这还想忽悠我跟你合伙。” 柳一弛眼珠子一转悠,回忆起以往看过的营销文,拉人入伙最重要的就是扯大旗,于是他说道:“借宿地多黑啊!我们要坚决反对这种黑心人黑心事!营造和谐和平等!” 厉苏一下没忍住,大声笑了出来,“哈哈哈哈……” 他俩待在原地聊天,又等待了半个时辰,果然如刚刚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女人所说,魁猑没有出现。好在他们还记得出门一趟冒着在外露宿的风险,是为了抓魁猑取心脏的。 夜晚的时间经不起消耗,每时每刻都是在与巨大的危险相伴。 “我们得换个地方重新布置结界了。”厉苏说道。 一旦做了决定,他俩便抓紧时间收拾东西打算离开。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离开之后没多久,有一个巨大的阴影盘旋在他们待过的地方,嗅着空气中残存的人味,准备继续追寻。 夜晚降临之后,即便有薄弱的月光,魁猑的活动踪迹却不再好找。厉苏领着柳一弛在黑夜中摸索前进。 “前面是不是有什么动静?似乎是马蹄声。”柳一弛说道。眼下已经是下半夜,绝对不会是道人弄出来的动静。答案呼之欲出,是魁猑。 他俩又期待又警惕。 追着动静跑过去,还真让他们碰见了一群魁猑,足足有二十多只魁猑。 碰不上魁猑让他们感到头疼,眼下,一下子遇见这么多只魁猑同样头疼。 他们只有两个人。打不打得过另说。 厉苏略一思索,便说道:“看来得浪费一点引精石了。我将引精石弄成小块,分散在各个方向,咱俩等会挑个魁猑数量少的方向开始狩猎。” 为了避免大块的引精石引来更多的魁猑,所以扔下大引精石的方向,都是厉苏他俩准备放弃的方向,他们只在一个有着几株灌木丛下的利于藏身的地方,放置了一块很小的引精石。 等布置完毕之后,就等着魁猑上钩了。 没一会之后,引精石开始起作用。有三只成年魁猑朝着他们藏身的方向过来了。引精石散发出的诱惑气息,遮蔽住了柳一弛和厉苏的人味。 魁猑越走越近,柳一弛与厉苏对望了一次,他们的眼神在说,速战速决。 厉苏借着隐身符的帮助,在魁猑接近的时候,早已不声不响地到了魁猑身后,眼见厉苏将手中的桃木剑高高扬起,柳一弛便将手附在身后开始画符。 “尸狗,伏矢,雀阴,吞贼,非毒,除秽,臭肺。素气九回,制魄邪奸,天兽守门,娇女执关,七魄和柔,与我相安,不得妄动。制,拘,止!” 柳一弛快速在身后双手同时画符,一吸之后,三张制七魄符便朝着魁猑扔了过去。 “厉苏,就是现在!” 眼前这三只魁猑的七魄受制,趁着魁猑呆立的时候,躲在魁猑身后的厉苏,一脚踩在魁猑的后腿关节处,受力之后,另一只脚同时发力借力,踩上魁猑的臀部位置,整个人跳了起来,高高扬起的桃木剑挥下去,一剑斩断魁猑的头颅。 之后,厉苏又踏上这只被斩去头颅的魁猑背部,跃上另一只魁猑背上,如此两次,又有两只魁猑的头颅落地。 厉苏没有停歇,趁着魁猑的血液还未凝固,他找到魁猑的心脏位置,取出,装入了收袋当中。 等厉苏将魁猑心脏放好,死去的三只魁猑依旧高高站立着。 他们接着转向其他放置了小块引精石的位置,按照这个办法,一个时辰之后,他们一共取得了十五只魁猑心脏。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呀~ 大家新年快乐哦~牛年大吉~ 第18章 犼 猎杀了十五只魁猑之后,柳一弛和厉苏的精力被消耗得差不多了,他们睁着眼睛熬到了天亮,太阳出来之后,他们轮流守卫,彼此各睡了一会。 等到了中午,他们决定返回到之前猎杀魁猑的位置。魁猑身上按照面积重量来说,最值钱的东西就是它的心脏了。但魁猑身上还有其他值钱的,比如皮毛,比如血,比如内脏等等。 夜晚的时候,直接在野外收集魁猑身上的其他材料,太过于危险了。厉苏只拿走了魁猑的心脏,眼下正是白天,是最安全的。 他们按照原路返回,却出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情况。 魁猑的尸体不见了。 “厉苏,我们应该没走错方向吧?”柳一弛同厉苏确认,他心里其实有肯定的答案,他们走过的路程,都是按照罗盘指示的位置走的,完全没错。 然而,一路上都没有魁猑的尸体。 厉苏的眉头紧皱,“看来是有什么东西跟在我们背后。” “人吗?”柳一弛问。 厉苏却摇了摇头,“十五只成年的魁猑尸体,光凭人的力量,不会消失得这么彻底。”厉苏有些头疼,“只是不知道是个什么恐怖的大家伙跟在我们后面。” 眼下,他们面临了两种选择,趁着日头高照,抓紧时间往回赶。另一种就是继续留在北面大草原,但是得面临夜晚被未知袭击的危险。 -- 第25页 柳一弛眯着眼睛瞧了瞧头顶上高悬的太阳。全身被阳光照耀着,脚底下的影子只有小小一团。 放眼望去,四处都是漫无边际的大草原。天空是蔚蓝的,纯净透彻,没有一丝白云。眼下也无风,周围像是静止了一般。只有无边无际的蓝色,和无边无际的绿色。在视线看不到的地方,蓝色和绿色才交织在了一起。 “今晚继续留下,就会知道跟在我们身后的是什么家伙了。”柳一弛说道。在来之前,他们已经商量好,要狩猎一百只魁猑才回去。 “那便继续,按照我们一开始约定好的去做。”厉苏很快地接话说道。 决定了要继续留下来,魁猑的尸体又消失了,眼下柳一弛和厉苏便有些无所事事了。他们骑着的马儿精力却还很好,驮着他俩四下游荡。在摇晃的马背上晒着太阳,眯着眼睛小憩,整个人都舒展开来了。 夜晚的疲惫,都在白日阳光的照耀下消除了。 他们就这样游荡了整整一个下午,临近黄昏的时候,他们简单吃了一些东西,朝着太阳落下的地平线位置,伸着懒腰,去唤醒体内的精力和活力。 又要开始新的一场狩猎。 这一次,他们没有按照狩猎的老规矩——布结界、然后等待去做,大草原上的踪迹,也许对熟悉草原的道人来说,是有迹可循的活地图,但对他们来说,仅仅是一团乱麻。 “厉苏,无阴渴了,它想喝水了。”柳一弛对着厉苏说道。他们依旧游荡了太久,上半夜快过去了,他们却连一只魁猑的踪迹都没看见,草原实在是太辽阔了。 厉苏的马儿也甩了甩脖子,“火萤,你也渴了?去吧,往有水的地方走。” 空气越是湿润的地方,往往有水,在大草原中,水比魁猑好寻。没过多久,无阴和火萤都喝上了水。 就在马儿喝足了水,准备离开的时候,出现了动静。 柳一弛听着熟悉的声音,笑道:“看来魁猑们也渴了要喝水呢。” 魁猑高大,还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柳一弛就看到了它们的身影。 “柳师弟,我们分头去放引精石,别走太远,等会在这里集合。”厉苏说道。 按照昨夜的老法子,柳一弛和厉苏又猎杀了二十三只魁猑,加上昨夜的十五只魁猑,他们已经拿到了三十八只魁猑的心脏。 眼下刚刚午夜,他们还有一整个下半夜的时间继续狩猎。 短暂地休息之后,他们便往远处走去,就在他们离去不久,昨夜出现过的黑影又慢慢显出了身影,盘旋在遍布了魁猑尸体之处,细嚼慢咽地啃食着。 “丑时三刻了。”厉苏说道。 “再不出现魁猑,我都要犯困了。”柳一弛说道。 “有耐心一点。” “我最没有的就是这个。”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黑影飞速地从他们身侧跃了过去。 “是跟在我们身后吃魁猑尸体的东西吗?”柳一弛刚刚将这个疑问抛出来,却又看到一伙人朝着他们这个方向奔了过来。 那群人一边跑一边朝他们喊道:“前面的两位道友,帮我们拦一下刚刚过去的黑影,成功与否,我都给你们三千金币。” 柳一弛眼睛放光了,三千金币就是三只大银丝碗。“厉苏,我去帮忙。” 等柳一弛骑着无阴向前跑去,厉苏还呆在原地,刚刚那队人马的装备都十分精良,过来的速度十分迅速。 “这位道友,你若再出手拦一下,我一人给三千金币。”疾驰过来的在队伍最前面的一个人冲着厉苏喊道。 队伍越来越近,厉苏终于看清了队伍中的标识,那系在他们腰间的腰牌,是贵族海家的标识。 厉苏一个蹬马,往火萤口中喂了一颗增速丸,“火萤,去追无阴!” 吃了增速丸的火萤,速度更快,等厉苏追上柳一弛的时候,柳一弛已经在和那个黑影斗上了,后面的动静越来越大,海家人要追上来了。 “柳一弛,接着!”厉苏朝柳一弛扔过去一张低阶黄符。 柳一弛不知道厉苏是何意图,但他隔空画好的制七魄符,正好打在厉苏扔过来的黄符上。 疾驰过来的海家人看到的正是这一幕。 海家人无暇多想,一队伍的人各施道法,二三十道道法齐发,海家人的时间点抓得刚刚好,黑影受柳一弛的制七魄符牵制,无法动弹,海家人的道法自然也不是吃素的,没一会,黑影很快就受制不再挣扎,见黑影受降,海家人立刻就将黑影装进了施了几十道禁制的收袋中。 “多谢两位道友相助,这是六千金币,请笑纳。”一个黑发长须的人递上两个收袋说道。 柳一弛愣了一会,他不知道三千如何变作了六千,厉苏都接下了。 “我们还有要事在身,不多留,两位道友保重。” 浩浩荡荡地一队人马,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没一会,这队人马就消失在了夜色当中。 柳一弛拿过两个收袋,在手中掂量一下,感叹道:“还真是六千金币啊。”随即,他又想起了刚刚厉苏朝他丢过来的低阶黄符,“刚刚那个黄符,为什么?” “从来没有道人可以隔空画符。”厉苏说道。刚刚幸亏海家人没有起疑,并没有详细去看扔出去的符纸。恐怕海家人只会以为抓住黑影,全是他们的功劳。 -- 第26页 “不过那些人怎么这么财大气粗?六千金币,说给就给了,一点犹豫都没有。” “那是海家人,数一数二的大家族,不差钱。”厉苏回忆起刚刚海家将黑影收进收袋前,他瞥到的画面,黑影的模样有些熟悉,“能让海家人这么兴师动众的,难道刚刚那个黑影是传闻中的神兽犼吗?” “神兽?犼?”柳一弛又掂量了几次手里的两个收袋,实打实的沉甸甸的分量,这就是神兽的价格啊。 “传闻一犼可斗二龙三蛟。如果真是犼,就是给两万金币,海家也是不亏的。” 作者有话要说:  厉苏:从来没有道人可以隔空画符。 辫子翘上天·柳一弛:我可真行! 我:崽崽,我可是亲妈。 第19章 杀鬼丸 柳一弛手里拿着六千金币,腰间的收袋里还有三十八魁猑心脏。“一百只魁猑心脏的目标,完不完成也不是那么重要了啊……” “不要偷懒。”厉苏回他。 “厉苏,你已经说过我娇气、没耐心,现在还加上了一个偷懒。” “但是你很强,人很好,而且很信任我。”厉苏带着微笑说道,“缺点突出,优点也很明显。” 经济指标完成之后,大草原游荡立刻就变得放松起来了。 柳一弛心情很好,原本还觉得六千金币不好意思收下的他,在听到厉苏说犼十分珍贵,即便海家人用更多的钱来酬谢,他也是收得起的,这样一想,心情自然就愈发地放松了。马背晃荡着,他用手撑着下巴,筹划这新来的钱该怎么花。马上就能拥有一只又大又崭新的银丝碗了,还有多余的两千金币,看来天一观的修缮工作也能进行了。 有钱可真好啊。 柳一弛在马背上哼着小曲,两只脚也跟着节奏律动起来。 厉苏出言提醒他,“你忘了一直跟在我们身后吃魁猑尸体的威胁了吗?” “啊?那只犼不是被海家人抓走了吗?” 厉苏摇了摇头,“不是,犼并不如此贪吃。跟在我们身后的应该不是犼。” “我还以为可以放松等天亮呢。”柳一弛叹了一口气。 厉苏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他就说怎么柳一弛如此放松,原来是将不明威胁物和犼划为一体了。 “把背挺直,眼睛注意扫视周围环境。”厉苏说道。 “不是有你吗?”柳一弛虽然这么说,但还是按照厉苏的话,将背挺直了。心中的警惕也提高到顶峰。 周围呼啸而过的风似乎变凉了。凉风像是激起了柳一弛心中那些缓缓盘旋升起、萦绕在心头的忐忑情绪。 四下里有一些窸悉簌簌的响声,同风吹过草地的声音混合在一起,让人无法察觉出当中的不同之处。 不远处,有一团模模糊糊蠕动着的黑影,它刚刚吃下了二十三头魁猑的尸体,进食激发了它的食欲,它还想要更多、更多。 刚刚出现了一伙道法高深的道人,它短暂地躲了起来,在黑暗中继续潜伏等待着。这一次,它感觉它已等待了太久。对食物的欲望已经达到了巅峰,它等不下去了。 黑影在黑暗中盘旋着、思考着,突然,它又如风一般地溜走了。黑影的速度很快,搜寻食物的本能,没有让它在草原中胡乱地打转转,它很快就找到了一群魁猑。 黑影的突然闯入,在魁猑群中引发了一场骚乱。 魁猑的脑海中警铃大作。 跑!得跑! 几十匹魁猑扬起蹄子,疯了一般地向前冲。黑影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追着,等发觉已经将魁猑赶入到柳一弛他们所在的方向,黑影的速度就慢了下来。 黑影在原地转了几圈,飘着飘着,它调转了一个方向,快速地奔了过去。没一会,黑影又找到了一群魁猑。 跟之前一样,黑影突然出现在魁猑群中,把这群魁猑同样吓得马不停蹄地跑。黑影又在它们身后追赶着,依旧把魁猑赶往柳一弛他们所在的那个方向。 如此往复几次,黑影觉得够了,便在黑暗中隐了身形,再次躲了起来。它在心底盘算着,多久之后可以过去享用它的大餐。 柳一弛他们完全不知道黑影干的好事! 等他们发现情况不对的时候,北面已经有几十匹魁猑朝着他们冲过来了。他们正想像之前一样丢引精石去分开这些魁猑,然后分批次下手的时候,却发现,在他们的南面、东面、西面,全部冲来了魁猑。 他们被魁猑包围了。四周都是魁猑。粗略地算算,他们至少被三百多匹魁猑包围了。 “这就是下半夜的危险吗?”柳一弛看着面前的魁猑,长大了嘴巴。 魁猑的平均高度都有九尺多,有些魁猑甚至有惊人的十几尺。 眼睛能看到的地方,全部站满了魁猑,除了他们身下的那块土地,柳一弛和厉苏已经看不到草原了。 “厉苏,怎么办?” “你道法更强,你说说该怎么办?” 柳一弛的脑子里搅成了一团烂糊糊了,他的脑子在不停地回忆从前背过、记过的典籍,什么都在脑子里闪现,又什么都没抓住。“我强归强,你不是也说过吗?我空有一身本事,但不会用啊!拘三魂,制七魄,能用在这吗?还是该降魔练鬼?我就算两手同时画符,刚扔出去两个符,这么多个魁猑暴动,光用蹄子踩的,也能把我们俩人俩马给踩死吧。” -- 第27页 “厉苏,要不你用桃木剑撑一会,我请个祖师爷出来帮帮忙。要不多请几个?太上元君、东王父、西王母、黄老、北斗君、九天玄女,你说我能请过来吗?可我也没请过祖师爷啊。” “你冷静一点。”厉苏说道,“我现在手里头有三十张高阶雷符,十张定身符,三张太上金虎符,一阶引精石有二十三颗,二阶引精石有五颗。引精石全扔出去能吸引住一部分魁猑。你手里头有些什么东西?” 柳一弛从收袋里掏出一沓厚厚的空白符纸,“符还没画上呢,其他……其他……对了,我有一瓶这个,之前在观里闲着无事练的杀鬼丸,但还从未用过,杀伤力如何,我也不知道。” 厉苏闭上眼睛,深呼吸了一口。“这样,我们身后的方向,刚刚走过一次,更熟悉,我把引精石全部扔我后面,你将杀鬼丸扔出去,开出一条路出来。” “行。” 眼下压根没有商量的余地,这群魁猑前进的速度非常快,眼见着就要到他俩眼前了。 “扔!” 厉苏将引精石全部扔了出去,引精石散发出来的味道,吸引住了最魁猑的注意力,它们停止了前进,争先恐后地抢夺着,全部大口大口地吸食着。 与此同时,柳一弛也将手里的二十多颗杀鬼丸全部也扔了出去,随即口念三味真火咒,“洞天神光,回曜紫清。衔火戴斗,手把绝幡。在火为火,入林为林。……事事物物,皆如我言毕。火,起!” 杀鬼丸遇火起效,柳一弛扔了二十多颗杀鬼丸出去,此时火连天烧个不停,魁猑身上凡是易燃的毛发部位都烧起来了。 突然,“嘭——”的一声。 是杀鬼丸炸了。之后,便是连续的爆炸声。 “跑!” 柳一弛和厉苏跳准时机就冲了出去,魁猑在引精石和杀鬼丸的双重作用下,已经吓得慌了手脚。 魁猑凄厉的叫声一声接着一声,在空荡荡的草原上回荡着。 等柳一弛和厉苏冲出重围之后,再回头去看,身后已是一片狼藉,魁猑七零八碎地躺在地上,远离投放杀鬼丸的魁猑,早已趁乱跑了,月亮从云层后面出来,透过月光,看到大草原被踩得坑坑洼洼的。 “你那个杀鬼丸的威力……”厉苏盯着柳一弛瞅,眼神像是在蓄力等待发射的炸|药管。 “我也没有想到威力这么强啊!你别盯着我看了!” “杀鬼丸要是早那么一点点爆炸,地上那群魁猑的下场,也是我们两人两马的下场。” 两人的视线转向地上那摊被炸成渣渣和沫沫的魁猑尸体,一地的碎肉、骨头渣混杂着鲜血,光是看着地上一片狼藉的场面,就能想象得到刚刚杀鬼丸的威力究竟有多强。 柳一弛被厉苏盯得心虚又后怕,“我错了,我也不知道我这么强的。”他试图去转移话题,“这么多魁猑呢,翻一翻说不定还能找到些魁猑心脏出来。” 厉苏终于收回盯人的视线,叹了口气,给他自己的火萤和柳一弛的无阴都喂了几把好豆子,看着两匹马儿垂头耷耳的模样,厉苏又念了柳一弛一句,“你看看你把火萤和无阴都吓成什么模样了。” “火萤别怕,无阴别怕,我这有你们爱吃的糖豆,来,多吃点,都给你们吃。” “唉……”厉苏叹气。算了,找心脏去,钱最重要。 作者有话要说:  厉苏:我究竟是给自己找了个什么样的打手,怎么老是要我善后擦屁股? 柳一弛:嘿嘿,我可真棒,给自己找的保镖就是给力!不仅可以提供大衍朝生活诀窍,还负责照应生活琐事,就是保镖怎么老生闷气,我都提供不少情绪安抚了~ 第20章 回来 柳一弛和厉苏最后在一片残尸当中翻出了八十一颗心脏,加上他们之前狩猎得到的三十八颗心脏,他们一共那得到了一百一十九颗魁猑心脏。 草地上的场面实在是太过血腥,他们不愿多待,收好魁猑的心脏之后就准备离开。 等他们一走,躲在不远处的黑影就冒了出来。 黑影在空中转来转去,有些为难地看着一地的魁猑尸体,它从北边飞到南边,又从东边飞到西边,怎么挑、怎么找,也没几块好下口的。纠结过后,黑影当中伸出一个胖乎乎的爪子,揉了揉饥饿的胃部,还是勉为其难地吃了起来。 柳一弛和厉苏自然对这一切一无所知,天马上就要亮了,他们要去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好好休息。 天一观,自从柳一弛出门之后,相生和不言就处在担忧和惊惧当中。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让他们心惊胆战、胡思乱想。 “师弟都在外头待了两个晚上了,也不知道师弟如何了?”相生又在碎碎念。 这两天,他和不言都是愁眉苦脸的模样,两人每每对望,看到的都是对方的苦瓜脸 “唉……师弟要是出事了,怎么跟师傅交待啊!”相生点燃一只香,一拜再拜,“弟子恳请师傅师叔,各位祖师爷,可一定要保佑师弟平安回来啊!” 不言也手持着香在相生身边站着,他正准备上香的时候,却听到门外有了动静,“外边有动静,我出去看看。” 不言腿脚还挺利索,一溜烟的工夫,人就消失了。 出门之后,不言却失望了,不是柳一弛回来了。来人是前段时间拿着蓝羽鹦鹉上门找事的胖总管。 -- 第28页 胖总管一看到不言,当下一个大鞠躬,态度好得不得了,又恭敬又尊重。“不言道长,求求您救救我们张家啊,张家出事了啊!” 听到外边的动静,相生也追了出来。“张总管,府上是发生何事了?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一下。” “两位道长可还记得那只蓝羽鹦鹉,当时是小的一时鬼迷心窍,没经住诱惑,上了旁人的当,还用小的做的孽来找诸位道长的麻烦,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该打该打!”胖总管满脸后悔地说道。 “唉,此般追悔之言说再多也没用了,如今府上的人,一个个都是一病不起,实在是没法子了,要麻烦小观主上门走一趟,帮我们张家祛邪消灾啊!” 相生脸色露出了为难之色,说道:“张总管,这实在是不巧,小观主这几日不在观里,他出远门了。” “唉哟哟,相生道长,您可别骗我啊,大家伙一辈子能出几次远门,我这运气怎么就这么不好,偏偏让我碰上了!”胖总管显然是不信,他边说话边偷瞄观里,出远门,可是有在外露宿的风险,即便不露宿,想要在借宿地睡一晚,也是要出大价钱的,谁闲着没事要出远门呢? “张总管,您别瞧了,我们观主真不在,他去北面大草原狩猎魁猑去了。”相生瞧胖总管脸色实在是不好,咬了咬牙,豁出去了。“要不这样吧,张总管,我和不言随您跑一趟张府。只是我两学艺不精,能不能解决了贵府的问题还得另说。” “既然如此,那也没法子了,麻烦两位此刻就跟我跑一趟!”胖总管急切地说道。 “麻烦总管稍候,我跟不言去收拾一下东西。” “两位道长,可要尽快啊。”胖总管恳切地说道。 等相生和不言进了房间,两人脸上都有些担忧,不言总觉得心里不踏实,他俩收拾好东西之后,不言又跑到房里拿出了柳一弛临走之前给他们做的流金火铃。 “相生,我心里慌,这是师弟出门前给我们防身的,这次戴上这个出门吧。” 流金火铃,是能威慑极天之魔、召摄五方神灵的佩符。 见不言将两只流金火铃拿出来,相生接过流金火铃说道:“如此也好。我给师弟留个纸条,师弟要是回来了,见不着我们也知道我们去了哪。” 等相生和不言将一应物品都收拾齐整后,胖总管早已在门外等得心急了,见他们出来,拉着他们就上马车,往张府疾奔。 柳一弛正好是在相生他们去了张府的这天傍晚回来的。天一观大门紧锁。他看见了贴在门上的字条。一拍脑袋,“糟了,我怎么把这个忘记了!” 那只被他救下的蓝羽鹦鹉一向亲近他,看见他回来了,便从笼子里飞了出来,待在他的肩膀上不愿意离开。 “小蓝,现在没空陪你玩,我得出门去找两位师兄。” 柳一弛放下装满了魁猑心脏的收袋,骑着无阴,去镇上跟去厉苏家顺路,他打算一块将厉苏捎上。 另一边,厉苏刚刚到家不久,他回来的时候,正好赶上厉香在就着剩菜喝粥。 “娘,即便是我不在的时候,你也该好好照顾下自己才是。” “今天胃口不是很好,懒得炒菜,正巧让你撞上了。”厉香只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问他,“说说,这次出去收获如何?” “一共得了一百一十九颗魁猑心脏。” 厉香点了点头,“还不错。不过怎么只待了两天就回来了?” “原本是想待七天的,但碰上了海家人,柳一弛帮他们抓了个犼,海家为了答谢,给了三千金币。” 一声轻哼从厉香鼻子里出来,“海家还是这么扣扣嗖嗖的。不过,你没有暴露吧?” “海家人收了犼就急急忙忙地跑了,不过海家就是注意到了我,也无事,他们还不能拿我怎样。” 厉香诧异地看了一眼儿子,“我的阿苏何时还会说这种话了?” 厉苏回想了一下他刚刚说过的话,也愣了愣,随即得出结论说道:“看来是跟柳一弛待久了,受他影响。” “柳一弛啊……”厉香端起桌上的茶杯喝水,“倒是个有意思的。他怎么就突然大变样了呢?” “娘亲!你又来了。” “好好好,我不说,娘只要我的阿苏开心就行。”厉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虽然走得慢,但看着完全不是上次那副瘫痪在床上只能咽水咽饭的模样。她一边走一边说道:“柳一弛过来找你了,我去床上躺着了,今天没心情装瘫子,别让他进我房间。”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呀! 第21章 流金火铃 “厉苏,厉苏!”柳一弛的声音在屋外响起。 “来了。”厉苏只开了一扇门,人站在门槛上,恰好挡住了进门口,“你这会怎么过来了?” “相生和不言去镇上张家了。”柳一弛三言两语简单地将张家的事情告诉厉苏,“当初我看到那只蓝羽鹦鹉的时候就觉得不对,这段时间我跟着你东跑西跑的,倒是忘了张家的事了,我有些放心不下让相生他们处理这件事,你跟我一起跑一趟张家吧。” “听你这么一说,张家说不准还真有古怪。”厉苏将门关上,“走吧。” 天黑得很快,即便他们已经尽快赶路,但到镇上的时候,已是辰时五刻。 大街上早已是空落落的,没有一个人的身影。不仅见不到人,每家每户都紧紧地关着门,无论是窗户还是门缝,都见不着任何一点光亮。 -- 第29页 黑,四下里都是黑色。 厉苏认路,直接领着柳一弛往张府赶去。 到了张府大门口,柳一弛倒是犹豫了。怎么办? 直接敲门吗?夜晚精怪妖魔肆虐,夜间敲门的不是精怪妖魔,就是突然要借宿的外地人。精怪妖魔当然不能开门让它们进来,借宿地没有在领头人那报备过,也不能随随便便借,所以正常人听到敲门声一般都是直接忽略,可不会开门。 难不成直接□□进去?里头要是没啥问题,按照律法,夜间闯门,主人是可以直接击杀贼人的。 柳一弛去看厉苏。 “看我干嘛?”厉苏难得揶揄他,“走啊,大步走到门口,去敲门啊,就跟上次一样,这回犹豫啥啊犹豫。” “你闭嘴!” 经厉苏一提醒,柳一弛想起了当初他的糗事。 有一回,他和厉苏一块出门狩猎。半路他口渴,想找户人家喝口水。他一边琢磨怎么天才刚黑,每家每户却都熄了灯,一边就直接“哐哐哐”地敲人门了。 他敲门的举动直接让厉苏傻了。厉苏都没来得及制止他,门已经“哐哐哐”地敲上了。 “晚上不能敲门!” 就在厉苏说完不能敲门之后,屋子里面直接扔出来一颗九转臭丹,“砰”的一下,砸在柳一弛身上。 一些低阶精怪,九转臭丹能直接让它们臭晕。柳一弛倒不至于晕过去,不过他足足臭了三天,厉苏也足足躲了他三天。这三天里,柳一弛要跟着厉苏去狩猎,厉苏是说什么也不答应。就连相生和不言两个人,都给柳一弛在院子里给支起了一个小桌子,那三天都是让他在院子里单独用餐的。 “又不能敲门,难不成直接□□?”柳一弛试探着问厉苏。 厉苏摸着下巴,说道:“也是,你还只干过晚上敲人门的事情,晚上□□你还没试过。”他指着高高的围墙,“去,翻一个,这个高度难不倒你,翻了就知道会发生什么了。” “厉苏!” “看我干啥?大晚上的,把我从家里拉到这里来的不是你吗?” “啊。”柳一弛在心底咆哮,“这到底是哪里的规矩,晚上不能敲门,不能□□的!” “嗯?你倒是说说,哪处的规矩是可以晚上敲门又□□的。” 柳一弛停止了哀嚎。也是,哪处都不能□□,二十一世纪也不行。 柳一弛望着高高的围墙伤神。在心里默默感叹他究竟来到了一个怎样神奇的地方。夜晚会有妖魔鬼怪横行就算了,居然还会有晚上不能敲门这种约定俗成的玩意! 就在这时,柳一弛看到张府上空一阵金光闪过。 “不好!厉苏,那是流金火铃的光。相生和不言一定是出事了。”柳一弛一个借力,三步并作两步跳上了墙头。 厉苏也紧随其后。 进了大门,往前走过二门、三门。 越走越觉得不对。太安静了,张府安静得像是没有任何活物的存在。 “厉苏,流金火铃的光是从这边传来的,往这边走。”柳一弛说道。 没走几步,柳一弛就见到了晕倒在地的相生和不言,探过鼻息之后,他们两人仅仅只是晕过去了,“相生,不言!你们醒醒!”再去看他们腰间佩戴的流金火铃,已全部化为了灰烬。 身后一阵寒气袭来,厉苏将桃木剑往后一挥。只听到了“刺啦”一声,桃木剑碰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回头去看,地上有几滴黑色的血,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厉苏屏气凝神,四下里查探过后,说道:“一弛,只怕张家人已遭了殃。你待在这里护着相生和不言,我去确认一下。” 等厉苏走后没多久,便有一团模模糊糊如同空气一般、有十岁小孩一般高的气流,出现在柳一弛后面。气流看着柳一弛正专心给晕过去的两人运气,便慢慢地靠近了他。 就在气流快要碰上柳一弛的时候,柳一弛突然开口说话了。 “怎么?以为我更好欺负些?来找上我了?” 气流停下了动作。 柳一弛回过了头,“虽然我不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又跟张家有什么瓜葛,但你害了我的人,就跟我有关系了。” 原本安静地气流发怒了,清澈透明的气流变成混杂暗淡,房间里的纱帘被阴风吹得飘了起来,几上的花瓶、漆器都被吹倒在地。 “你现在又对我挑事,我不出手都不行了。”柳一弛叹了叹气说道。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流金火铃,往气流处一抛,随即咒道:“天元七精,五帝流铃,焕掷电光,如天奔星,光耀十方,照鬼真形,有何小妖,挡我生门?太上有命,诛戮无亲,屠肝刳腹,绝鬼灭精,千千皆催,万万皆倾。覆!” 咒一出,手一挥,气流只来得及尖叫一声,便在空气消于无形。 厉苏已经将张家上上下下都查看了一遍,听到柳一弛这边的动静,便赶了过来。他冲柳一弛摇了摇头,说道:“张家上上下下四十三口人,连同牲畜栏的畜牲,全死了。对了,你刚刚那动静是怎么一回事?” “你走后有个小气流找上门来……”柳一弛话音未落,就看到院子外边冒出了一个与房檐等高的超大气流。“糟了,打了小的,来了大的。” 作者有话要说:  哭,泪流成河……为啥我的评论这么少?求求各位看官给我几个评论吧,“撒花”或者“踩踩”也超棒的啊。 -- 第30页 第22章 隔空画符(修文非更新) “一弛,你刚刚怎么解决的小的,现在就怎么解决大的。在外边露宿睡了两晚,我浑身酸痛,现在还没恢复过来,没力气挥桃木剑。”这就是跟着强力战斗出门的好处了,可以偷懒,厉苏只想一旁观战。 柳一弛:“……” “厉苏,不准耍赖。”风水轮流转,今年到我家。柳一弛没有想到他也有对厉苏说不让他偷懒的一天。 “是真累啊,好累。”厉苏毫无感情地哀嚎着,活脱脱是一个毫无演技、台词水平又差的蹩脚演员。 柳一弛头顶飞过一群乌鸦,他看着厉苏站得笔直的模样,满脸无语。“我说你,装累的话,好歹也别站这么直啊!” 站得笔直,双目炯炯有神,还抬头挺胸的,谁能相信这家伙累了。 “啊……”厉苏像是受到了指点一般,立刻调整他的姿势,将背拱起,肩膀内扣缩在一起,换完了姿势他还去问柳一弛,“这个姿势如何?看起来累了吧?” “我信你个鬼!”柳一弛立刻也耍赖,“我出门只带了一个流金火铃,刚刚用完了,现在没了。” “我信你个鬼!”厉苏活学活用,他指着柳一弛口袋里冒出头的红绳,“一根红绳一个流金火铃,你那起码有五根绳吧。” 柳一弛将手塞进口袋,把红绳都藏得好好的。“现在没有绳了。” “啊——” 他俩在这边争来争去的,院子里站着的大气流实在是忍不住了,一个发怒,直接掀翻了他们所在的房间的屋顶。 夜风吹了进来。头顶发凉。 “我的天呐。厉苏,你还不快上。”柳一弛将厉苏推出去,同时拉着晕过去的相生和不言躲起来。 厉苏被推到最前面,他和柳一弛还在这边拖拖拉拉的,气流可等不及了,一个俯冲就朝他们压下来了。 这会子,才能发现这个气流的巨大。一团模糊的浑浊雾色影子,宛如泰山压顶之势。 气流瞄到地面上的暗红色血迹,更是怒不可遏。气流一个俯冲,化作一条巨大的雾气之绳,远远望去,就像一条白色的无头无尾的大蟒蛇。 这条巨大的蟒蛇仅仅缠绕着厉苏,它越缠越紧,它打算用它最拿手的这招杀死敌人。 气流没有想到厉苏远远不是它以前遇到的那些猎物。 只见厉苏用力一挣,右手举起桃木剑就划开了气流。气流化作的大蟒蛇就这样被桃木剑给劈成了好几段。 气流失手了。 失败更是让气流恼羞成怒。仅是一眨眼的功夫,被劈开的气流立刻就又凝聚起来,这次,它化成了一团巨大的漩涡,它开始将四周的空气都搅拌起来了。 屋顶、树木、灯柱、走廊、假山石,都一股脑地流进了气流的漩涡当中。飞沙走石,天地变色。 厉苏回头望了一眼,见柳一弛将他自己和相生不言都保护得很好,也没了后顾之忧,咬破左手食指,念了一个飞天咒,当下就举起桃木剑来到了气流漩涡的正中央。 他扬起桃木剑,一剑劈下去。左手以鲜血涂在桃木剑上。“九天神灵,护我诸身,破!” 厉苏一剑又将漩涡中心给劈开了。被气流给吸进漩涡当中的各类物品,都一股脑地全部被抛了出来。 柳一弛左摇右摆,一手拖着晕过去的相生,一手拖着昏过去的不言,向右跑躲过飞过来的屋檐,向左转又避过冲过来的假山石,至于那些盆栽、灯罩、桌子之类的小物件,他是左跳一下,右跳一下。 人倒是没事,就是这一番躲下来,身上不是泥土就是灰尘木屑。“啊,果然大的就是难对付。“柳一弛感叹道。 气流一番攻击下来,见对手毫发无伤,它更是怒不可遏。只见它浑身抖了起来,那些它凝聚在一起的气流慢慢、慢慢变白,整坨气流变成了白蒙蒙的雾气。 雾气四散开去,潜入空气当中。于是,空气中的雾气越来越浓。夜晚慢慢变成了湿润的白色。雾气一丝一丝,黏人入骨。 “柳一弛,别躲在后面了,这家伙有些厉害!”仅几个呼吸的功夫,厉苏的四周已经被雾气包围,他的视线受阻,甚至都不知道柳一弛在哪。 “厉苏,我看不见你了。” 柳一弛的声音像是从四面八方传入厉苏的耳朵中,在雾气的环绕之下,厉苏失去了方向感。柳一弛也是如此。 “真是的,我今晚还想好好睡一觉呢,既然如此,那就速战速决。”柳一弛从兜里掏出一把流金火铃。 跟柳一弛已经待了一段时间了,厉苏对柳一弛暴躁的性格已经有了些了解。“柳一弛!你他妈悠着点,流金火铃别乱扔啊,你知道我在哪个方位吗!!” “不知道。” “那你……” 厉苏话没说完,柳一弛已念完了咒语,四下里便响起“啪、啪、啪”的声音。 柳一弛的声音响起,“我确实不知道你在哪,但你总不能在天上吧。”他将掏出来的那一把流金火铃都扔到了天上。 流金火铃在天上炸开,四周的雾气散去,柳一弛和厉苏的身形都现了出来。 厉苏深吸一口气,“你总是这么胡闹……” “有用就行。厉苏,你过来搭把手,把相生和不言背到马上去,回去睡觉。” 厉苏认命地走过去。 -- 第31页 就在这时,原本以为会被流金火铃消灭的气流又出现了。 “嗯?这么厉害?还没死?”柳一弛有些疑惑他的流金火铃的威力了。见状,厉苏也扬起了桃木剑。 气流却只是勉强聚合起了身形,没一会,就消散无形,只在地上留下一滩血迹。 柳一弛松了一口气,“我的流金火铃还是强的嘛。” 等柳一弛和厉苏将相生和不言抗回天一观的时候,已经半夜了。“厉苏,你今晚就在观里睡一晚吧,别来回着折腾跑了。” “也好。” 第二天一早,柳一弛是被相生的大喊大叫给吓醒的。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啊——” 柳一弛强撑着精神睁开双眼,在心里想到,自从来了这劳什子大衍朝,他每天过的就跟倒时差一样,作息完全混乱。 “唉——” 墙外又传来了不言的哀嚎声。“啊——滚开!啊——” 柳一弛踢了踢睡在旁边的厉苏,“厉苏,你出去给他们念个安神咒。” 厉苏翻了个身,只当没听到。 “厉苏——” 再翻。 “厉苏——” 裹紧被子,就是不睁眼。 “厉……” “你说你既然能空中画符,怎么就不能隔空在他们床前画符呢?天一观又没多大,你们三房间就隔了一堵墙。”厉苏迷迷糊糊地说完话,而后将被子盖过脑袋,往床角一缩,彻底没声了。 “也是哦,我试试。” 柳一弛躺在床上,闭上眼睛估算他和相生和不言的距离,他先是在相生和不言的房间门上画了一个安神咒符,两人呼喊的声音小了些。 见此,柳一弛再次试探他隔空画符的距离,估算好相生和不言的床的位置,在他们两人的窗幔上在画了一个安神咒符,这下,相生和不言是彻底安静下来了。 柳一弛本来就困得不行,加上远距离的隔空画符,精力消耗特别大,一画完符咒,发觉相生和不言又好好睡着之后,他自己也立刻睡着了。 厉苏倒是立刻清醒了,他掀开被子,撑着胳膊坐起来,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相生和不言确实都安静睡下了,没有哀嚎的声音了。他偏过头去看睡在身边的柳一弛,“这家伙……很强啊!” 柳一弛翻了个身,察觉到身边有热源,准确地抱了上去。厉苏被他一把搂住,刚刚才感叹过这人很强,脸上慎重、惊讶的表情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无可奈何。“这家伙……手劲也很大啊!” “柳一弛,你给我松开!你箍这么紧让我怎么睡!” 厉苏动动胳膊,动动腿,都被牢牢地束缚住了。厉苏气得直咬牙,偏偏柳一弛还一脸舒适地在他身上蹭了蹭。 “要不给相生下个惊魂咒?外边继续开始嚎了,这家伙总该醒了吧。”厉苏在心里这么琢磨,说干就干,厉苏也试图学着柳一弛的样子隔空画符。 “草,我画符都不行,去他娘的隔空画符!” 第23章 求雨 “早。”厉苏满脸微笑迎接刚刚醒过来的柳一弛,“你还知道醒啊,外边天都黑了。” 柳一弛一直保持着搂着厉苏的姿势入睡。眼下一睁眼,厉苏精致的、放大的、温柔地笑着的脸就出现在他面前。他往后一缩,然后脸便肉眼可见地红了。 “你还知道脸红啊?你还知道不好意思啊?”厉苏继续微笑着,柳一弛这才发觉这微笑当中的不对劲,才不是温柔。 “啊,我……”柳一弛感觉心砰砰地跳,厉苏在说啥他完全听不到。他决定再验证一次,于是,他又一下扑上去,抱住了厉苏。 糟糕,心跳得更快了。 “你在搞什么?”这一次,厉苏轻轻一推,柳一弛就松开了他。 被推开的柳一弛,在床沿边坐着,一脸呆愣地看着厉苏。他一直是知道的,他一直知道他喜欢男性。作为一名男性,他有许多机会同男性相处,但从未有过刚刚那种被击中的感觉。 这种被击中的感觉,就像是他第一次吃到草莓,第一次吃到菠萝蜜时,那瞬间冒出的心动。那一刻,他将会永远记住那个味道,然后便意识到这是他喜欢的水果。 总是能看到这样的提问,你喜欢什么样的人?你为什么会喜欢那个人? 会有人问为什么喜欢吃草莓吗?喜欢就是喜欢了。不用去描述草莓尖尖又圆润的外形让你心动,也不用去强调草莓软糯香甜的口感,你只需要说,你喜欢草莓,便不会有人追问。 而当你说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你为什么喜欢那个人的追问便如同春天冒头的绿芽一样多。 柳一弛认为对于人来说,就跟水果一样,他一直在等待那一片刻的心动感觉。 他没有想到,会是现在。 外边传来脚步声,随后,响起相生的声音。“师弟,厉师弟,该起来用餐了。” 柳一弛的思绪被相生的声音拉回到现实世界。“我们去吃饭吧,睡了一天,好饿。” 柳一弛摸着肚子走出去。厉苏疑惑地看着他,瞧着他怪怪的模样,没太放在心上,那家伙情绪起伏且不靠谱的样子,他实在是见到太多次了。 算了,随他去。 餐桌上,整整齐齐地摆了十个菜,个个都精细,松鼠桂鱼、狮子头、酱肘子、鸡汤火腿白菜等等,一道比一道费心费火候。 -- 第32页 “今天菜色这么好?这是庆祝我和厉苏活着回来了?”柳一弛说道。他完全是在下意识地说话,一个场景该说出口什么样的话,他便使用那本该出现在这个场景中的话。他还沉浸在刚刚那突然冒出来的心动当中。 不言给柳一弛斟了一杯酒,说道:“庆祝我们四人都活着。” 相生赶紧也给厉苏倒了一杯酒,举杯说道:“多谢两位师弟的救命之恩!我干了!” 柳一弛露齿一笑,总说喝酒让人糊涂,可眼下一杯酒下肚,他却清醒了不少。心动的冲击力强过酒劲。他将手里的收袋往桌子上一摆,说道:“那我再说个好消息,这里头有三千个金币,一千用来买大银丝碗,剩下的两千把天一观好好修缮一下。” 他取出一千金币放自己口袋里,剩下的钱推给相生,“这钱你拿着,你们两个去找个靠谱的工匠,修缮的事情交给你们了。” 相生和不言对视了一眼,两人眼里的惊讶都掩饰不住。他们从对方的眼里都看到:师弟也太会挣钱了,出去两天就拿回来三千金币,可是也太能花了吧!赚钱、花钱都是如此强啊。 原本柳一弛对收了海家三千个金币还感到不好意思,但听厉苏说就是三万的金币他拿也值得之后,就心安理得的收下了。 对于这种“不义之财”,柳一弛决定尽快花了他。 三天后,天一观进入装修阶段,各个地方都搭起了棚,因为这样,天一观看起来更寒碜了。 仗着在北面大草原的收获,柳一弛好几天都不想出门狩猎,不仅如此,他还拉着厉苏跟他一块休息。 这天,有一个穿着粗麻布的妇人找上了门。“是天一观吗?” 妇人仔仔细细地打量着正在修缮的天一观,左一个棚架,右一个棚架的,怎么看都是破破烂烂的。 “这里是天一观吧?我是听杏花村的阿牛媳妇介绍过来的,听说你们这收费便宜。”妇人带着狐疑的神色问道:“你们这里还有道人吧?” “有!当然有!”眼见生意上门,相生格外热情。“既然是杏花村的阿牛嫂介绍来的,肯定给您一个优惠价。” “你们道人怎么这么好讨价还价的?你们不会不行吧?”妇人依旧犹豫着。 相生尴尬地笑了笑,“这也看您是要干什么,任务简单的话,价格自然便宜,要是有难度的话,怎么也得收费高些。不过您放心,我们收费绝对公道。”他拍着胸膛保证道。 妇人嗫嚅着说道:“要是大任务,我还不放心找你们呢。” 相生:“……” “您还是先说说要干啥吧。” “最近老天爷有一段时间没下雨了,地里的庄稼都长不好,阿牛媳妇说你们这求雨还行,我就来了。” “婶,我们观里其他活也很好的。”相生冲着里面大喊一声,“不言,端杯茶给婶喝。” “来了。” 妇人自顾自地说道:“这样,我们村还有几户有钱人家,我们能出的钱就是十金,定金三金,你看行不行?“ “行!”不言端着茶走过来,一手端茶给妇人,一手拿过妇人手里的钱。 妇人还在继续拉着相生问东问西,柳一弛就将不言拉到了一旁,问道:“观里还接求雨的单?” 不言点点头,说道:“只要是赚钱的活,都接。”见柳一弛还有话要说,不言抓紧机会说道:“这十天,观里动工之后,预支了一部分工人和材料费用,一共花费了五百二十六个金币,工期还得持续一个半月,按照这个花钱速度,两千金币是不太够的。而且师弟你还想修缮后面几座落锁的废院,我粗略地算了一下,至少还得三千金币才行。” 柳一弛额角的青筋跳了跳,他看了一眼放在收袋里的大银丝碗,还没捂热呢,难度要卖出去? “银丝碗师弟你就留着,赚钱的机会会有的。”不言说道。 柳一弛松了口气,大银丝碗虽然奢侈,但提纯生血的时候多省事啊。“求雨,谁去啊?” 不言眨巴眨巴着眼睛看着柳一弛。 “不会是我吧?” 不言举起了账本,“我要监工,相生得应付来往的香客。” “可我不会啊。” “挺简单的,去乱葬岗挖就好。”不言说道。 柳一弛盯着不言瞧,他对大衍朝的货币制度已经相当了解了,十个金可不是小钱。“要是真这么简单,还收人家十个金?” “就是乱葬岗不好找。”不言诚实地说道。 “有人找你们求雨?”厉苏的声音传来,“正巧,我刚从霄冥殿接了个找尸骨草的单,可以一起找乱葬岗。” 听到厉苏的声音,柳一弛的视线忍不住地往那边瞟,今天怎么没有上次那种心脏怦怦跳的感觉?难道是他和厉苏隔得太远了? 于是柳一弛慢慢摸索着往厉苏那边靠。 “那真是太好了!”不言凑到厉苏面前,“厉师弟,尸骨草很难得,价格也很高,不过厉师弟一向厉害,旁人很难到手的尸骨草,厉师弟肯定很容易就找得到。” 一向话少的不言,套近乎本就不是他的强项,眼见聊天越来越尴尬,不言干脆直截了当地说道:“厉师弟,最近观里东修西修的,钱哗啦哗啦的没,要是一下没控制得住,到时候可否同厉师弟借点钱?” “没控制得住?”厉苏看向柳一弛,还在一步一步挪步子靠过来得柳一弛被厉苏一盯,直接愣住了。厉苏用手指着柳一弛,“管好这位,就控制得住了。” -- 第33页 不言犹犹豫豫地,“这、这不是怕控制不住吗?” 厉苏叹了一口气,“也是。”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呀!!! 作者专栏里有完结古耽文《我在古代打丧尸》,感兴趣的可以去看看哦~ 还有古耽预收文《吃下恶魔果实会变成不死之身》,感兴趣的求个预收呀~ 第24章 乱葬岗 “求雨找乱葬岗?”柳一弛追问道。 “要焚旱魃。”厉苏说道。 相生刚刚送走了求雨的妇人,走上前说道:“他们村里已经请过龙王爷了,不管用,如今剩下了只有焚旱魃这一条路了。” “啊——”柳一弛这才想起来,他也曾听父亲柳通之说过旧时祈雨的仪式,类似于跳大舞、扫坑、抬龙王游乡,口舌之争最大的便是焚旱魃,也叫打旱骨桩。 旱魃是僵尸,而僵尸生前是人。 也就是说,要想找到旱魃,就必须去挖坟。 挖人坟墓,打扰祖宗清净,怎么也是下三滥的行为,柳一弛没有想到居然还会有人花钱让道人去干这种事情。 “你在想什么?”见柳一弛若有所思的模样,厉苏便问道。 “挖坟的事情,不好去干吧……” “坟?坟是什么?”相生问道,脸上的表情有些懵懂无知,“啊,坟墓啊,好古老的说法了。” “嗯?什么意思?”柳一弛问道。 相生摸着下巴,徐徐说道:“自从三百年前,道人在这片土地上繁衍生息以来,就没有坟了。” “那人死后不要入土为安吗?”柳一弛继续问。 “入土为安?”厉苏看向柳一弛,“入土可不是安,死后入土的人,必成僵尸,继而发展成为旱魃。僵尸、旱魃食人肉人血,搅得人间没个清净。若是有人胆敢死后入土造坟,道人必诛之。” “那人死了怎么办?尸体就在那堆着?” “人?那得分是什么人了。若是凡人,死后大多是火葬,也有一些选择鸟葬、水葬的。若是道人,则归入‘道人葬’。得道成仙的道人圆寂之后,尸身不化,由家族供奉;一些道术低阶的道人,死后的尸体会在一到十年内,化为滋润万物的能量,最后消失。”厉苏一字一句地说道。 “那我们死后都得入道人葬?道人葬在哪啊?” “各大家族有各大家族的道人葬,道人葬能量格外充裕,后人在此修行,修行速度也会加快,道人葬关系着一个家族日后的繁衍,入口不仅隐秘,而且都由高阶道人守卫。打听别人家道人葬的位置,可不是半夜敲门被扔臭符这么简单了。”厉苏说着就打趣起柳一弛了。 听到臭符,柳一弛浑身抖了抖,露出嫌弃又憋屈的表情。得,现在又知道了一个禁忌,道人葬在哪也是不能问的。 “至于我们死后入谁家的道人葬,这可说不好。没有家族的道人,可都是香饽饽,快死的时候,保管有好几个家族的猎尸人守着,谁抢到了,就入谁家的道人葬,死了的道人,可是能量补充剂啊。”厉苏轻飘飘的声音说着让人打冷颤的话。 柳一弛露出尴尬的微笑,“猎尸人?敢情大家互相比谁更缺德。”这么一想,他竟然觉得去扒个乱葬岗也还说得过去。果然,道德底线不能攀比,比谁下限更低就没意思了。 “确实是比谁更缺德。所以求雨这活,稍微过得去的道观压根就不接。”厉苏评价道。 眼下,天一观的三位都被扎了一刀。 柳一弛做了一个拔刀的动作,说道:“赚钱要紧,为了赚钱生活,求雨怎么就干不了了!” 厉苏唇角一抬,敷衍地笑了笑,“你能这么想得开就好。 趁着天色还早,为了赚钱,柳一弛领着厉苏就出门找乱葬岗去了。由于凡人死后会变成僵尸,凡是有亲人的人,死后都会有人负责后事。只有一个无亲可依的人,死后才会被扔到乱葬岗。 乱葬岗的数量并不多,而且乱葬岗都会定期焚烧,想从乱葬岗当中找出一个旱魃并不容易。 所以,柳一弛和厉苏要找的并不是明面上大家伙都知道的乱葬岗,在大衍朝,孤单死去没有被火葬的凡人死后栖息之地,同样被称作乱葬岗。一个人的埋骨之处,也能被称作为乱葬岗。 凡人之死,必须尸骨无存。没有按照规则死去的人,便是乱葬。 “厉苏,我们怎么越走越偏了?” “因为我们要去凡人聚居地,乱葬岗只有那才有。”厉苏回答道。 “凡人聚居地?”柳一弛这才意识到,在这里,凡人和道人原来并没有生活在一个区域。“凡人和道人,究竟是靠什么来划分的?” 厉苏看着提出问题的柳一弛微笑。 “怎么,这也是不能问的问题?” 厉苏点了点头。 “我又没问别人,我问的是你。厉苏,你就告诉我吧。” 厉苏摇摇头,“你自己去找答案。” 白天他们走了整整一天,都没有发现乱葬岗的痕迹。倒是一路上收到了许多打量的眼神,他们两被凡人看了整整一天。 太阳快下山的时候,厉苏准备往回走了。 “晚上不接着继续找吗?”柳一弛好奇地问道。 “乱葬岗而已,没必要冒着夜晚的危险继续找。而且,晚上拼命找也不见得会有收获。乱葬岗不是精怪,只会在晚上才出现。” -- 第34页 柳一弛接受了厉苏的建议,这一路同厉苏挨得如此之近,他发觉他自己又心跳加快了几次。有时是在和厉苏眼神对视的时候,有时是在厉苏笑着的时候,有时甚至是在厉苏愣神的时候。 毫无规律,却又让柳一弛有些胆战心惊地期待着。 他,心动了。 “你老盯着我看干嘛?”厉苏一眼瞟过去,正好抓住了柳一弛望过来的眼神。 “我、我哪有?” “镜子给你,你自己瞅瞅你这心虚的模样。”厉苏哗的一下从收袋里拿出一块镜子递到柳一弛脸前。 柳一弛眼见着镜子里他的表情逐渐从心虚变成害羞,最后变成瞪着眼张着嘴的惊讶。“你出门没事带面镜子干啥?” “这不就派上用场了?” 柳一弛:“……” 他们谈话似乎陷入了尴尬,时机像是不对,但柳一弛听到了一种富含规律和力量的声音。 嘭嘭嘭——是心脏跳动的声音,只是频率不太对。 柳一弛将手放在他自己的心脏处,感受着那处充满了生机和活力的跳动,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又有些喜悦和欣喜。 人只要活着,心脏总是会跳动。在人有限的生命中,心脏就是一台永动机。有时,这台永动机会有变化的时候。在心情平静和入睡之时,它的跳动变缓变轻,在喜悦和激动之时,它的律动增强。 生命也许悲伤、也许平静、也许喜悦,每一刻组成了一个连续的人生,但正是那些心脏跳动频率被改变的时候,我们对于自己存在的体验感将会格外地强烈。 眼下,柳一弛感受到了。他浑身充满了欣喜,他沉浸在这种情绪当中。仅仅只是沉浸在他喜欢厉苏这件事情中,他不去考虑厉苏是否喜欢他,不去考虑他的这份喜欢可以持续多久,也不去考虑他会不会和厉苏是否有未来。 他仅仅是感受着他正在喜欢着一个人。仅仅如此,至少眼下、此刻,仅仅如此。 可以感受到自己喜欢一个人,原来是这么一件美好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柳一弛眼下对厉苏的感情,更接近于crush这种状态,不算特别符合,但比较接近。 crush 我还蛮喜欢这个词 短暂、热烈却又羞涩的暗恋 我上一次crush(不是对人,是对咖啡哈哈哈)大概是在上海有容乃大咖啡店喝到的一杯手冲咖啡,一只日晒埃塞豆,那种瞬间被心动笼罩的感觉真的特别美妙。我试图去复原这分心动,但是失败了,只能归结于咖啡豆和人的复杂性,但这大概就是crush的的迷人性。 第25章 拒单 过了五天,柳一弛和厉苏还是没有找到乱葬岗。 “钱不好挣啊。”柳一弛幽怨地说道。要不是有厉苏陪着,他早就撂挑子不干了。 “怎么这么没耐心?” 柳一弛啪的一下倒在厉苏的肩膀上,“这几天脚都走废了。” 厉苏去戳柳一弛的脑袋,“脚废了,拿脑袋靠着我干嘛?”, 柳一弛伸直腿,“你站着,我腿也靠不上去啊。” “别耍赖了,你看看日头多高了?再不出门,今晚就要在外露宿了。” “那干脆就休息一天算了。” 厉苏一个时辰之前就到了天一观,他看着柳一弛慢悠悠地起床、穿衣、洗漱、用餐,吃完饭又说口渴,要现烧热水泡茶,等茶泡好,又一口一口慢慢吹凉。 其实,厉苏不知道的是,要不是柳一弛发觉了他对厉苏的小心思,他连上厕所的借口都得搬出来。 “前几天你已经休息几天了,今天是不可能休息的。”瞅着柳一弛靠在他肩膀上撒娇的样子,厉苏是一点也不心软,“你茶也喝了,点心也吃了,刚刚不小心打湿的鞋子也烘干了。还有什么事情要做的?” 柳一弛眼珠子骨碌骨碌地转,他趴在厉苏的肩头上扭来扭去。“我感觉今天穿的衣服有些扎人……” “哪扎人?” “后背……前面也有些,我常穿的衣服昨天被不言洗了,明日才能干。” 见他这么说,厉苏直接就将手伸进了柳一弛的衣服里,从脖子处伸进去,一下就碰到了柳一弛的后背,肌肤碰肌肤,紧紧挨着。 “啊!厉苏你!”柳一弛没想到厉苏会直接将手伸进去,他的脸直接爆红。 “衣服的料子这么好,扎什么扎?” 柳一弛双手抱肩,后退了两步。 “前面也扎?过来,我摸摸看哪扎了?” “不、不、不扎了!!!”柳一弛直摇头。 “那能出门了吗?” “能!” 东西早就收拾好了,只要柳一弛愿意出门,他俩立刻就能走。 正准备出门的柳一弛和厉苏,迎面撞上了找他们求雨的老妇人。 “你们怎么这个点还在观里?”老妇人的语气里充满了嫌弃和不满,“怪不得过了这么久还没找到旱魃。” 柳一弛被嫌弃得说不出话来。恰好他想偷懒的这天,还被雇主看见了,他实在是无话可说。 瞧见雇主上门,相生眼尖,立刻就端着笑脸过来了。“老夫人,这个时候您怎么过来了?” 老妇人脸色一板,“那还用说?今天都第六天了,你们观里办事效率也太低了,你们要是不行,就把定金退给我,我去找别的道观。” -- 第35页 柳一弛深吸一口气,哟吼,这人口气还挺硬气。 瞧见柳一弛深呼吸的模样,老妇人眼里闪过一丝不悦,“怎么,我说一声你就不高兴了?” “哪有。”柳一弛扬起一个灿烂的笑脸,“您是客户,我拿您的钱办事,哪有不高兴的呢。” “小伙子,就该这态度才对。”被人顺了气,老妇人露出一个胜利的微笑,转而对向相生,问道:“我前天教你的,你到底有没有告诉你们观主?” 相生面上闪过一个尴尬地笑容,“老夫人,我们观主很厉害的,你要相信我们观主啊。” “我问你有没有把我教你的告诉他?” “老夫人,我们观里办事你放心。” “我是问你,你有没有把我教你的事情告诉他?”老妇人一字一句地说道,脸色又黑了。 “老夫人……” “别老夫人长、老夫人短的。你们观里也太不会办事了,不会办事就算了,还不知变通,怪不得你们观里破破烂烂的。”老妇人开始数落起来了。“我都跟你说了,要是实在找不到乱葬岗,就去各个村子里多转转,凡人那么多,一天天的总会有几个要死的,找个死人埋在地里,过个几天不就能出个僵尸、旱魃的,这有多难?” 这下,柳一弛是真的生气了,原来这就是她教相生的好法子啊。敢情这么好逮着快死的活人,她自己怎么不去找?要是逮不到快死的人,是不是就要暗示他们可以直接去杀一个活人来?这种昧良心的事情,她是不好意思自己干,所以才出十个金币让别人给她干? “老夫人既然觉得这么容易,不如老夫人自己去找个死人来啊。” 老妇人转向柳一弛,怒气冲冲地说道:“你这什么态度!” “我是问你,你、怎么、不、去、找个、死人、来?”柳一弛哼了一声,学着老妇人说话的语气,一字一句地还给她,也让她知道她那种说话方式有多让人生气。 “我定金都给你们观里了!当然得你们观里负责找个死人出来。”老妇人气冲冲地说道。 柳一弛火了,他大喊一声,“不言,拿三个金币出来,退给这位老夫人,这活我不干了!” “诶!”不言应声之后,随后是跑步声,没一会就拿出来了三个金币。 “不干就不干,我还稀罕你们观了不成,没大没小。”老妇人唰地一下从不言手里夺过三枚金币,狠狠地瞪了柳一弛一眼,气冲冲地走了。 “气死了气死了!”柳一弛被气得直转圈圈,发泄完之后,便又垂头丧气起来,“不言,对不起,我搞砸了,这钱没赚到。” “没事,不是你的错。”一直在旁边不出声的厉苏说道,见柳一弛还是气呼呼地模样,他拉着他往观里走,“正好如你的愿了,白天在观里休息,等会晚上一起出去狩猎。” 有厉苏安慰,柳一弛心底的气就去了大半,见厉苏拉着他的胳膊,于是他便顺着杆子往上爬,一把抱住厉苏的胳膊,整个人都靠在了厉苏身上。 “厉苏,刚刚那老女人的意思是让我们去偷尸体吧?我没理解错吧?她怎么这么大脸,偷尸体?亏她想得出,她自己怎么不去偷!” “好了好了,别气了。”厉苏出声安抚道。“用旱魃求雨本就是个不光彩的事情,这才会有人不愿意干,所以出个十金让你来替他担这个负担。” “老子不干了,十金还她!” “你还了还了,别气了。” 相生正好端着茶过来,见柳一弛还是气鼓鼓地模样,倒了一杯热茶递给他,说道:“师弟,别生气了,那人前两天就过来找我说过,我给搪塞过去了。我怕师弟糟心,就没告诉你,谁知今天你俩还碰上了。” “那老女人!师兄,以后还有这种厚脸皮的,直接打出去,昼夜颠倒地出去狩猎也没什么不好的。”柳一弛一口闷了杯中的茶,然后气势汹汹地说道。比起受这窝囊气,他更愿意踏踏实实去狩猎赚钱! 这活老子不干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2-18 23:47:55~2021-02-19 23:14: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让往事如烟 6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旱魃 柳一弛又过了两天昼夜颠倒的生活,因为没了求雨的单,夜晚狩猎的时候,柳一弛格外卖力,抓了不少精怪。 这天,有一个穿着大毛领瞧着一身富贵的清秀男人找到了天一观,开门见山地说要求雨,只要求天一观给他找到一只旱魃就行,后续的焚烧事宜不用天一观负责。 人是相生接待的,听到是找旱魃,相生立马就拒绝了,师弟刚刚被旱魃的事情弄生气过,这活还是不接的好,如今观里的日子也没那么难过,靠着师弟夜晚狩猎,天一观修缮的事情也能慢悠悠维持下去。 “我出二十金,只要一个旱魃,其余事情你们都可以不管。”清秀男人如此说道。 相生面上闪过一丝迟疑,清秀男人瞧着事情有了转机,便微微一笑,安静地等着相生的回答。 “事情我现在不能答应你,我们观主眼下正在休息,我得问过我们观主的建议。”相生如是答道。“这样吧,我们要是不接,让你白跑一趟也是不好,你告诉我一个地址,明日不管我们观主答应与否,我明日亲自跑一趟去答复你。” -- 第36页 清秀男子的脸上闪过一丝犹豫。随即说道:“不劳烦道长跑一趟,明日的这个时候我再过来。” 见他坚持要亲自跑一趟,相生也没办法,只得好好应下。 到了中午,柳一弛起床了。接连两天熬夜狩猎,刚起床他还有有些觉得没睡够。 见他醒了,相生连忙将有人求旱魃的事情告诉了他。 “二十金啊,有些心动。”柳一弛摸着下巴琢磨道。 “我也正是因为价格才犹豫的,二十金还是挺多的。” “师兄,明日要是那男子过来,你转告他,如果他能接受不限时日的话,便接这个活。” 相生点了点头,随即说道:“那估计难了,求雨的事情一般都急,看看明日那男人愿不愿意吧。” “不强求。”柳一弛打了一个打哈欠,说道:“猎精怪虽然没这么赚钱,但好歹不用被人指着鼻子问为什么不去偷尸体。” “师弟,今晚让我和不言陪你一块去狩猎吧。” “不急,你和不言上次在张府受的伤还没好,最近这段时间好好养伤。” 柳一弛慢悠悠地吃了午饭,下午和厉苏一块跑了一趟集市,把这两天晚上狩猎到的精怪都卖了。 他俩刚找到一家面馆坐下,就听到隔壁桌的人说道:“昨天上午有个老家伙拿着十个金上门找我去他们村子里求雨,当我们龙虎观是什么破烂道观吗?别说十个,就是二十个我也懒得搭理她。” 柳一弛嘴角一抽,低头嗦面不说话。只在心里寻思道,那人口中那个拿着十金上门求雨的老家伙,不会这么巧是被他退单的那个老妇人吧? 厉苏慢悠悠地将面条都缠在筷子上,才一口送进嘴里。“你刚刚在路上说要跟我说什么来着?” 正在吃面的柳一弛被呛到了,咳个不停。 “这么激动干嘛?”厉苏将水递过去,还拍了拍他的背。 “没事,我……就是太饿了,吃得急了些。” 他俩的对话刚结束,隔壁又有一桌搭上了话,凑过去说道:“你们龙虎观也被人找上了?昨天下午也有一个找我们观里找旱魃的,我们观主看人家也一把年纪了了,问她要了五十金,谁知道人不干,嫌贵了。” 埋头吃面的柳一弛抬起头来,满脸的震惊,悄悄地问厉苏:“找旱魃开价这么高的?” “主要是这活没道观愿意接,说出去有损道观名声,一来二去的,价格就上去了。那个开口要五十金的是无象观的道人,开出这个价,估计就是想让人知难而退。” “相生说今天上午有个男人找上门来,说出二十金只要我们给他找一个旱魃就行。”柳一弛将这话说了出来,当初他当着厉苏的面义正言辞地拒了那个老妇人的单,眼下又有一个找旱魃的单找上门来,他一直不知道该如何跟厉苏谈起,眼下恰好聊到了这个话题,避无可避了。 “你什么打算?”厉苏边卷面边问道。 “我也不知道……”柳一弛拿着筷子戳碗底,一下又一下。 看着柳一弛头疼的模样,厉苏开口说道:“你也别想那么多,想赚钱接了就接了,别看大家明面上都嚷嚷五十金也不接,私底下不见得就没接私活。” “真的?” “等会你要是跑一趟黑市,说出五十金收一只旱魃,保管一堆人找你接头。” 柳一弛的心稍微定住了,要是那个清秀男人答应不限时日要旱魃,他就答应接他那个单。怎么能跟钱过不去呢?在遍地都是妖魔鬼怪的世界,有赚钱的机会就要抓住,谁知道什么时候想赚钱都赚不到了。 等到第二天,那个清秀男人果然上门了,听到相生的要求,男人犹豫了片刻,一咬牙还是同意了。“我先给五金当作定金,我能答应不限时日,但是道长你也知道求雨有多重要,烦请一定一定要尽快解决。” 男人像是生怕相生拒绝,扔下定金就跑了。能用这么便宜的价格找到一个道观找旱魃,是他赚了,还不赶紧跑,这怕这事又会黄了。 收了钱就得办事。 于是又开始了寻找乱葬岗。柳一弛要旱魃,厉苏要尸骨草。 等到日薄西山之时,柳一弛回到天一观,往椅子上一瘫,哀叹道:“唉,又是没有收获的一天。” 相生捶肩,不言奉茶。 柳一弛喝了一口茶,放松躺好享受着,瞧这日子过的,除了昼夜颠倒一些,也没别的不好。 就是父亲,柳一弛突然想起了父亲柳通之。茶也不喝了,揉肩也不舒坦了。 他抬头望天,黑中透蓝的夜幕中,一轮弯月高悬。他回想起了父亲留给他的信件——道,为何不能是真? 闭上眼睛,吐出一口浊气。今时今日,他已经能回答父亲的提问。 道,是真的。 父亲,您教我的东西,我都没忘,不仅没忘,在这里我还用上了。若是您泉下有知,必定会欣慰吧。如今我过得很好,有人陪伴,有人照顾,您放心吧。 柳一弛将茶杯中的水浇在地上,被生活伤害,最终也能被生活治愈。他眼中悲伤淡去一些,父亲即便故去,但父亲曾给予他前进的力量不会消失。 “师弟,我再给你倒一杯热茶。”瞧见柳一弛浇水的动作,相生和不言面上都不觉奇怪,不言拿过茶杯添茶,之后默默地摆在柳一弛的手边。 -- 第37页 难道相生和不言就没怀疑过柳一弛吗?怎么可能!他俩虽然在道术上并没什么天赋,心却不傻。 即便老观主被振兴天一观的念头给冲昏了头脑,但他心底同样知道一个痴傻之儿如何能扛起振兴天一观的担子。 老观主明白,相生和不言也明白。如今老观主已故去,相生和不言还活着。他俩一起去祠堂给老观主上了一炷香。 师傅,让天一观振兴之人如今已在,相生/不言必追随此人,一同完成师傅的遗愿。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居然都是初十了,日子过得好快 第27章 gui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含有部分主角想象的惊悚片段,为了避免大家因为联想导致的恐惧感,今天的更新改为中午十二点发布。祝各位看文愉快~ 柳一弛还在躺椅上躺着不愿意动弹。 相生走过来说道:“师弟,请随我来,我和不言带你去一个地方。” 柳一弛跟上,越走越偏,一直走到了天一观后墙处。再往后走,就是以前老观倒塌的位置了。 “师弟,从这堵墙进去。”相生指着一睹破墙说道。 “这里是?” “师傅他老人家的圆寂之地。” 柳一弛来了兴致,“我们观里的道人葬?” 不言说道:“目前还算不上,里面只有师傅一个人的道人遗体。” 在得知道人葬的事情之后,柳一弛就疑惑过当初他见到的老观主遗体去哪了,不过既然不能随意开口询问位置,他就把这事忘到脑后去了。如今,相生和不言带他来了这里,也算是一种认可了。 他微微一笑,随着相生进去。 “以后师弟可以在这里修炼,虽然只有师傅一人,但灵气也比外面的要充沛。” 柳一弛的嘴角抽了抽,虽然感谢相生和不言对他的认可,但在一具尸体旁边修炼什么的,还是不要了吧。 “不……我在外边挺好!真的挺好!”柳一弛在脑海中想象自己身上带着几张辟邪符一边打坐一边修炼的模样,就浑身抖了抖。 这种场景实在是太诡异、太惊悚了。 天全黑了,一只野猫从树梢上跳上墙头,撞落了一片瓦片,啪的一声响。 “什么声音?”柳一弛被脑海中的想象给搅得如惊弓之鸟一般,一听到突如其来的一声,就缩起了脖子,谨慎地打量着四周,夜风都觉得更凉了些。 “师弟难道是被吓到了?”相生不是很确定地说道。 柳一弛指着老观主的尸体说道:“你大晚上的领着我来看这个……” 当然害怕啊,怕死了,全世界怕鬼的道士难不成就他一个?柳一弛在心底疯狂吐槽,幸好大衍朝道士要干的活抓抓精怪就能应付,要是天天抓鬼抓僵尸的,天一观的观主谁想当就当去。 “师弟是怕什么?”相生问道。 柳一弛和相生大眼瞪小眼。 “怕鬼啊……”难不成大衍朝的人都不怕鬼的? 相生眨眨眼,寻思了一会,“怕鬼?师弟,你可是道人。” “谁说道人就不能怕鬼?你不怕吗?” “低阶的不怕,他们怕我才对。” “那高阶的呢?” 相生认真琢磨一下,“打不过,但是我惜命,那个时辰都不会出门。” 柳一弛扶额,差点忘了这鬼地方是按照时辰出妖魔鬼怪的。“这里看也看过了,入口我也知道怎么进来了,我们出去吧。” 柳一弛催促着快点出去,天一观里这个道人葬的入口十分偏僻并且难以发现,这也就导致道人葬里面特别潮湿黑暗,不言手里提着的烛光摇摇晃晃的,柳一弛总觉得火要熄灭。 他的脑子里冒出经典的惊悚片情节:幽灵出现吹灭蜡烛,然后所有人一惊,最后,在一片黑暗当中,主角察觉到背后有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回头一看,正好被一张恐怖的脸给吓得尖叫起来,一般这种时候,摄像头都会给出一个鬼脸的特写镜头,再配上惊悚、紧张的配乐。 观看影片的人若是同主角一样被吓到尖叫,导演就会在心里默默微笑,他达到了他的目的。 “师弟?”瞧见柳一弛愣住发呆的模样,相生将手放到柳一弛的肩膀上,轻轻问道。 “啊——”脑子里想的情节特么地在现实中实现的。柳一弛像他脑子里被吓到的惊悚片主人公那样尖叫出声。 去他×的想象照进现实。 “师弟你还好吗?”不言也开口关心到,他为了能让柳一弛身边更光亮一些,他还举起了手里的蜡烛。 然而在柳一弛的视角里,这又是一幕典型的惊悚片效果。蜡烛微黄色的灯光打在不言的脸上,让他的脸变得明暗相间,他还轻声吐气说话,眼睛的视线也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妈呀,这画面——他又被吓到了。 “我们出去吧,出去。”柳一弛紧紧揪着相生的胳膊说道。 从道人葬出来之后,柳一弛上床睡觉的时候,心里都各种的不踏实。一会看看窗户是否关紧了,一会看到烛光摇曳又左右张望,就连风吹过树梢的声音也能让他从被窝里坐起来。脑子里是时时刻刻都不停歇的鬼故事放映机,他二十一年看过、听过的鬼故事都在他脑海里轮番上演。 等到第二天白天他和厉苏一块去找乱葬岗的时候,他的黑眼圈十分明显。 -- 第38页 “你晚上干嘛了?眼睛怎么又肿又黑?” 柳一弛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眼睛都压出了泪光。“整晚都在上演‘午夜惊魂’。” “啊?” “我昨晚上都吓死了。”柳一弛趁机一把倒在厉苏的肩头。 厉苏抖了抖肩膀,“喂,我说你最近这个动作越来越习惯了啊,干嘛动不动往我身上倒?” “我害怕……” “怕什么?” “鬼……” 厉苏:“……” “你这什么表情?” “恕我不能理解,你居然怕鬼?”厉苏重复念叨了几次,“怕鬼?你怕鬼?道人怕鬼?” “怕鬼很难理解吗?” “嗯!”厉苏重重地点头,“等会路上你碰见的道人,你随便问,看谁怕?” “那凡人呢,凡人总有会怕的吧?” “晚上不出门就好了啊。”厉苏理所当然地说道,他带着疑惑以及不可理喻的眼神望着柳一弛,“为什么要怕鬼?鬼究竟有什么可怕的?” 柳一弛:“……”还真有一个地方,即便到了2021年不允许动物成精的年代,怕鬼的人还遍地都是呢。这话他也只能在心里想想。他叹了一口气,决定不跟厉苏这个只知道有一个世界的人计较。顺便,他决定要短暂地不喜欢厉苏,谁叫他刚刚嘲笑他。 “哼!”柳一弛在心底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便气昂昂、雄赳赳地抬头挺胸向前走去。 两个时辰之后,太阳又有了下沉的趋势。再过一会,又到黄昏了。 “一弛,我们该往回走了。” “白天的时间怎么这么短。” 于是他俩沿着原路返回。他们是骑着马出来的,马被他们留在了不远处的河边,眼下嫩草刚刚冒头,绿油油的一片,无阴和火萤走到河边都不愿跟着他们继续前进。坐骑都认主,加上有道法传承在,倒不怕有人偷马。 话是这么说,等柳一弛到了河边,却发现有个人正在拽无阴和火萤。 只见那人身上穿的白袍成了灰袍,头上、身上都沾着黄色泥浆和草根,他急匆匆地走到无阴旁边,去拽缰绳,瞧着拽不动,便奋力往无阴身上爬。无阴一扭脖子,就把那人推得老远。 他眼见拿无阴没办法,便去纠缠看上去更娇小一些的火萤。却没想到又是无功而返。 那人越来越急躁,见无阴和火萤都不让他骑,心下一横,用力去踹火萤的前膝,火萤吃痛,扬起马蹄就踹了过去。那人哪里经受得住火萤的一脚,一下就飞了出去,摔了个狗啃泥。 谁知那人吃了这么大的亏还是不放弃,捂住肚子又去踹无阴的前膝,丝毫不理会两匹马嘴里发出的威胁。 “我劝你最好不要这么做,我的马儿刚刚已经警告你了,下一次就不会踢这么轻了。” 厉苏的声音突然响起,吓了那人一跳。 那人朝着他们转过身来,是个年轻男子,看起来不到二十岁,脸色苍白,身形十分羸弱。刚刚火萤的那一脚将他踹到了水边,他衣服下摆都湿了,额头上也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擦额头时带上去的河水。 “这、这马是你们的?”他带着惊恐的神色问道,浑身都在发抖,嘴唇都没了血色。“我有钱,我出钱给你们买,你开、开个价?” “不卖。”厉苏语气坚决,没有商量的余地。 “贵一点我也可以接受的!”年轻男人脸上透出绝望的神色,恳求道。 “你要马做什么?”看着年轻男人脸上绝望的神色,柳一弛问道。 “逃命。” 柳一弛抬头看天,太阳还未落下,距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他不明白这个时辰男人要因何逃命,于是他看向了厉苏。 “此时不是精怪出没的时候,但是是人出没的时候。”厉苏解释给柳一弛听。 正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了马蹄声。 “求求你们,把马卖给我吧。”男人还在继续求情。 不远处的动静越来越大,甚至还能听到一些叽叽喳喳的大声说话声。 年轻男人望着传来声音的方向,身子抖了抖,眼中的绝望越发明显。“求求你们,把马卖给我吧,那些人要杀我!” 正在这时,从树林旁的小路窜出一个骑着马的魁梧大壮士,看到脚踩到水里如同落汤鸡一般的男人,笑哈哈地说道:“小畜生,瞧你往哪跑!这下还是落到爷爷的手里了吧!” 瘦弱男子边躲边往后退,他身后是一条平静宽阔的河流,即便如此,他依然后退着。河水渐渐淹没了男子的小腿,然后是膝盖。 这时,男子望向了柳一弛,“救我。”河水已经淹到了男人的腰部,男人看起来越来越虚弱,说话的声音很小,柳一弛只能通过嘴型来判断男人说了什么。“救我。” “厉苏?”柳一弛望向了厉苏。 瘦弱男子发觉柳一弛看向了他身边那个长相更精致但是看起来却更冷漠的男人,他的心变得和初春的河水一样冰凉。 随着瘦弱男子的视线,这下子追上来的魁梧大壮士才发觉不远处还站了两个人。 “道人?”魁梧大壮士慢慢打量着他们,眼中冒着精光,“这是从我家逃出来的猎物,我劝你们最好不要插手。” “猎物?”柳一弛皱着眉头,将人等同于猎物的做法,让他心底生出强烈的不适感。他将手放在了收袋上,那里面有他炼制的各类丹药和符。 -- 第39页 厉苏握住了他的手,对他说道:“你不是说昨夜没休息好,好好保存体力,我来。” 柳一弛的视线转到他和厉苏相握在一起的手,厉苏的手干燥柔软,掌心的温度传递给他。视线往上,看到厉苏流利的下颌角,然后是他坚毅精致的面容,他仿佛怎么都看不厌一般,盯着看个不停。 心,又在砰砰砰的跳。 柳一弛在心底对自己说,他决定又要继续喜欢厉苏了。 第28章 海大人 “小子,你想插手管你爷爷的事?”看到厉苏一步一步走向他,魁梧壮士的脸上露出恼怒的神色,接二连三地被人下了面子,此刻他已经是一只点了火的炸|药桶。一点就着。 就在魁梧壮士说这几句话的时候,从树林旁边的小路上又蹿出了七八个个人,穿戴一致,像是某个家族的家仆,但身上并没有佩戴家族徽章,看不出是哪家的人。 “海大人,可要小的来收拾他们?”其中一个长相精明的家仆,走上前对这个魁梧壮士说道。 被叫做海大人的那名魁梧壮士却朝他摆了摆手,从鼻子中哼出一口怒气,“我自己动手。” 听到那群人叫魁梧壮士海大人,厉苏这才仔细看了看那壮士的面容,是不熟悉的面容。海?可是海家?眼前这个魁梧壮士跟那些家仆一样,穿的衣服虽然讲究,但衣服上并没有明显的标志。 想想也是,只是追捕一个普通凡人,怎么能佩戴着徽章,大张旗鼓地广而告之谁谁谁家要去抓一个凡人呢? “小子,今天撞上你爷爷我,算你倒霉。”魁梧壮士左右扭了扭脖子,气势汹汹地下了马,这人放狠话的时候,不仅怒视着厉苏,就连站在河边瑟瑟发抖的年轻男人也不放过。凶狠的眼神在他们两人当中轮流打转。 年轻男人被这位海大人的眼神一瞧,身子更是抖得厉害,即便已经有人为他出头,他还是不敢上岸,站在水中径自颤抖着。 “上来吧,没事的,那人不会把你怎么样的。”柳一弛走到岸边,朝年轻男子伸出了手。 年轻男子就连眼神都是颤抖的,他一会惊恐地比较着厉苏和海大人的体型,一会又小心翼翼地看着柳一弛伸过来的手。 “水凉,你上来吧。” 在柳一弛的反复劝说下,年轻男子终于上了岸。 看到柳一弛伸出手将年轻男子拉上了岸,还从收袋里拿出披风给他盖上,厉苏的眼神就一直盯着那个方向瞧。 “你小子眼睛往哪看呢!”海大人大吼了一声,别在腰间的软鞭朝着厉苏就甩出去了。 厉苏一偏头,就躲过了软鞭,与此同时,手中那柄巨大的桃木剑迎了上去,一剑斩在软鞭上,鞭子不受力,桃木剑砍上去,一点伤害都没受。 这位海大人显然也惊奇眼前这个小子居然能如此轻松地挡下他的一招,于是他也开始重视了起来,出招开始认真。 两人来来回回过了二十来招,厉苏显然还十分轻松,海大人就有些力不从心了。 在他们纠扯的这段时间里,太阳又下沉了,天暗了。 察觉到天色变化,海大人更是心急,出招也越来越狠、越来越急躁。 “都给我上!”海大人暴躁地冲着他身后的那些人喊道,招呼他身后的那群家仆一起对付厉苏。 八名家仆各自拿出自己的武器,刀、木仓、剑、棍、棒,全朝厉苏招呼上去了。即便多了八个人的攻击,但厉苏应对得还是轻松自如,海大人这下是真慌了。他瞧见厉苏被团团围住,于是便从收袋里拿出一枚高阶雷符,对准厉苏扔了过去。 厉苏一直注意着海大人的动作,脚下一个移步退开,那些围绕在厉苏身边的家仆可没这么好的本事,雷符的伤害他们全抗下了。 惨叫声此起彼伏。高阶雷符的威力果然不能小觑,被雷符击中的八名家仆死的死、伤的伤,有的抱头哀嚎,有的抱脚痛哭,俱是声泪俱下。 “他们可都是你的手下,下手也不轻点?”退到水边的厉苏说道,他还有空瞧了一眼他的裤脚和鞋面,没湿,还挺好。 海大人自然是气急败坏,但他显然不觉得手下因他而受伤有什么不对。“都愣着干嘛!瞧瞧什么时辰了,还不快上!” 受惊的年轻男子此时也发觉了天色变化,好不容易镇定下来的神色,此时又开始慌张。 “那个海大人为什么要杀你?”柳一弛问道,也许借助说话能缓解一下他的情绪。同时,这还是他第一次撞上这种被人追杀的戏码,他也十分好奇这个凡人被追杀的原因。 “旱魃,他们要我死是要把我练成旱魃。”刮来了一阵风,年轻男子说话的时候牙齿都在抖。 柳一弛心里一惊,“要旱魃的话,找乱葬岗不就好了?”杀活人炼制旱魃,太残忍了些。 “十年前,旱魃引发大爆乱之后,道人就开始了清剿活动,乱葬岗被毁得差不多了,死后更是强制火葬,连水葬都不允许。这几年需要旱魃的时候,就打起了活人的主意。服侍了我三年的吉安就是这么没的。”说到往事,年轻男子心里不免被激起了恨意。他受惊、绝望的眼神第一次带上了怒意和不甘。 “你叫什么?”看到年轻男子变得凶狠的眼神,柳一弛这才好奇眼前这个人的姓名。 “柳张。” -- 第40页 “你怎么会被那个海大人盯上?” “姑母生辰,我去拜访……途、途中马受惊差点掉落悬崖,被他救了,本以为是天降福星,没想到却是灾星……我被他关了两天,今天趁人不注意偷偷逃了出来,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 就在柳一弛和柳张说话的这会,厉苏已经放到了八名家仆,那位趾高气昂的海大人也被他制服了。 厉苏的桃木剑指在那位海大人的脖子上,“他们叫你海大人,你跟大贵族海家什么关系?” “既然输了,要杀便杀,要剐便剐,何必这么多废话!”这位海大人十分嘴硬,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 “不说?”厉苏望向一个抱着头哀嚎的家仆,问道“你来说说,你们跟海家什么关系,不怕死的话尽管说谎。” “道人饶命,道人饶命!小的只是一个小啰啰,是、是海家护卫队的……” “那这位呢?这个海大人是什么人?”厉苏继续问道。 海大人如刀一般的眼神差点要瞪死那个说话的家仆,“小子,你既然知道我是海家的人,还不放了我!乖乖给老子道歉,不然我定要剥了你的皮,削了你的肉,断了你的骨,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个家仆在厉苏的威胁下,还是颤颤巍巍地开口了。“海、海……海大人是……” 见那胆小怕事的家仆就要供出他的身份,这位海大人干脆自报家门,“老子就是堂堂海家精甲护卫队二队分队长海清波,如今的晏河海家当家人可是我三堂弟,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小子,你唤我一声海爷爷,再给我磕三个响头乖乖道歉,我再考虑要不要饶了你。” 厉苏的桃木剑往下压了一分,海清波的脖子被压出了血痕。 “你是傻子吗?你的命还在我手里,对我态度这么差,难不成我还要跪下来低三下四的谢谢你口出狂言,把那当作对我的恩赐吗?”厉苏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海清波,“有时候真不知道你们这些人的脑子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这么喜欢当别人爷爷,难不成装了一脑子的孙子?” 柳一弛走上前来,看向厉苏问道:“地上这些家伙怎么办?” “放了惹麻烦,杀了我嫌手脏,把他们扔在小树林里变数又太多。” 听到厉苏这么说,海清波的眼里终于冒出了一些恐惧,他不明白怎么还会有人敢得罪海家。 “要不背回去充实道人葬?”柳一弛摸着下巴说道。 “喂!!!”海清波终于害怕了,眼前这两人显然是真的不怕海家。 柳一弛头疼了,他回头去看罪魁祸首,“我们是因为你惹上的这摊子事。” “我、我……”站在后头的柳张身子又开始了抖,他不知道该如何辩解。 柳一弛指着单薄的柳张,问海清波,“抓到他对你有什么好处?” 海清波许是觉得事情还要回旋的余地,开始同柳一弛好好商量,“这位师弟,大家都是道人,何必为了一个凡人做得这么难看,我瞧你们跟那凡人也不是有牵扯的样子,两位行行好,放我带着那个凡人走了吧……” “你还没死心?还要带走他?”柳一弛问道。 “不不不,这个凡人我可以送给两位师弟,只要你同意放我走。”见柳一弛完全无动于衷的模样,海清波继续诱惑道:“这是黑市的求购签,有人出一百金收一个旱魃,若是两位愿意放我走,这个求购签我也可以送给你们。” “旱魃这么值钱啊?” 海清波以为柳一弛心动了,赶紧从怀里掏出黑市的求购签,递了过去。 “你不是海家人吗?还这么缺钱?”柳一弛将求购签拿在手里反反复复打量。 站在后边的柳张眼见对话对他越来越不利,身上披着的披风也不暖和了,他后退了几步,想跑! “一百金一条人命。”柳一弛的语气很平淡,无论是海清波还是柳张,都摸不清柳一弛到底要如何。 海清波只能试探着说道:“很划算吧,毕竟那可是一百金。”他的视线望向柳张,眼含贪婪与不舍,看到柳张一步一步后退,他便大声喊道:“糟了,那人想跑!” 柳张想要逃跑的心思被海清波捅破,一下子就瘫软在地,就连海清波他都逃不过,连海清波连同八个家仆都对付不了的道人,他又如何逃得过? 但出乎意料的是,柳一弛一把抱住了厉苏的胳膊,带着幽怨和委屈对厉苏控诉道:“为什么这家伙就能接到一百金的旱魃单,我就只能接到二十金的,亏我还眼巴巴的稀罕!” 厉苏笑了,笑得格外温柔惬意。他常淡笑,常无奈的笑,常讽刺的笑,柳一弛还是第一次见到厉苏笑得这么明媚灿烂。他在心里对自己说,只要能留住厉苏的这个笑容,让他做什么都可以。 柳一弛看呆了,厉苏笑得这么开心,难道是因为他朝他撒娇? 于是,柳一弛决定继续撒娇,语气放得格外软乎,又饱含幽怨,将他二十一年来看过的琼瑶剧、言情剧女主的语气整合在一起,还拿出小粉拳轻锤厉苏胸膛。“你怎么都不提醒我收费可以高些!都是你呐!你坏!” 柳一弛自觉语气词“呐”和“你坏”,将他的撒娇提高了一个珠穆拉玛峰的高度。 厉苏果然笑得更开心了,露出了八颗牙齿,整个人“呵呵呵”笑个不停,柳一弛放在他胸膛上的手都能察觉到他胸膛的剧烈起伏。 -- 第41页 果然,厉苏喜欢他撒娇。 柳一弛得出这么一个决定。 作者有话要说:  烧尾鱼:我觉得我有必要再强调一次,咱们弛哥真的是攻! 被叫弛哥更像攻·的·弛哥:简介中提到的“受了我的香火是要还的”就是证据!攻受一开始就定了! 第29章 矛盾 厉苏开心地笑了,于是柳一弛也跟着哈哈大笑。 这么一副美好和谐的画面,看着海清波的眼里反而十分惊恐。这两人?难道是准备一不做二不休干掉他们了,所以才笑得这么开心? 心虚便心怯,心怯人就慌。 好一会,厉苏才缓过来,他扶着笑疼的肚子,指着地上的一堆人,说道:“想想怎么收拾这堆人。” “啊,这里还有一堆祸害呢……”柳一弛立刻就止住了笑容,开始唉声叹气,眼神不善地盯着他们,海清波他们被他盯得心里直发寒,这人的眼神怎么比刚刚揍他们的那人还要吓人呢! “拿你们怎么办呢?死人的嘴是最紧的……但你们又是海家人,我还不想给自己找麻烦。”柳一弛琢磨了一会,“要不干脆把你们都弄傻算了,傻子说的话也不可信。” “别、别!” “饶了我们吧!饶了我们吧!” 海清波连同那些家仆都开始求情。 “这样吧,要我放过你也行。”柳一弛突然还了一副语气,他扬了扬手里的求购签,问道:“这种要价比市面高这么多求购签你怎么拿到的?告诉我我就放了你。” “这……” “这什么这!比你这条命还重要?” 厉苏在一旁淡笑不语。 “抬起头来,一个大男人老盯着地上瞧干嘛。”柳一弛又说道。 海清波被威迫地抬起了头,但他还是不敢直视柳一弛的眼睛,他的两只眼珠子四处地乱窜,猛一撞上厉苏的视线,那看他的一眼透彻直到他的骨子里。“我说、我说!其实、其实……这就是市面价……” “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海清波惊觉他说出了不能说的话,怎么都不敢开口说话了。 “好了,别气了。”厉苏安抚柳一弛说道,见他仍旧是气哼哼的,便把人拉过来让他靠着他的肩头,以往柳一弛最爱这样靠着他,这样总该不生气了吧。“我们往回走吧,你不是说今晚不言去镇上买肉了,等会回去晚了,肉都该凉了。” 柳一弛靠在厉苏的肩膀上,说到肉他咽了咽口水,他都好久没吃肉了。“你等会一块去吃肉吗?” “我还是不了,娘亲在家等我,我回家吃。” “那好吧。” 柳一弛和厉苏决定不再管海清波,是厉苏劝的柳一弛。“他说出了不该说的话,他会比谁的嘴巴都紧,今晚发生的事他绝不敢开口再提。” 厉苏这样一说,柳一弛就决定放手不再管这事。厉苏没说得是,不仅如此,海清波想必还会亲自解决那些没死的家仆,毕竟听到了不该听的,得死。眼下这个结局再好不过了,又不脏手,麻烦又没了。厉苏心情很好。 只是还有一个麻烦,有些影响他的心情。 厉苏看向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柳张,眼里闪过一丝不耐烦。 柳一弛看着厉苏的眼神总是瞟到跟着他们身后跑得气喘吁吁的柳张,降慢了骑行速度,问道:“你不放心那个凡人?也是,这大晚上的,就连道人都危险,一个凡人就更危险了。”柳一弛虽然觉得既然已经无偿帮了这个凡人解决他当下最迫切的生命危机,也不用再负责他的夜晚安全了,但他无法对厉苏的善良放任不见,既然是厉苏想做的事情,他就要帮他。 厉苏内心:我不是,我没有。 厉苏实际表现:“既然我们好不容易把他救下来了,就把他扔了不管也不好,我骑马载他吧。” “不!”柳一弛脱口而出,他可以为厉苏的善良买单,但是不能让他同一个男子,还是一个湿了身的男子同乘一匹马!两人要紧紧贴着,那怎么可以!“还是我来载他吧,无阴个头更大。”他拍了拍无阴的脖子,“无阴你说是不是?火萤比你小,得照顾火萤。” “不如我和你同骑一匹,让火萤载柳张。”厉苏如此说道。 柳一弛眼睛亮了,立刻就说好。火萤倒是不悦地叫了集市,它还记得被柳张踹的那一下呢! “火萤乖,等会回去给你喂好吃的。”厉苏摸着火萤的头说道。 就这样,变成了柳一弛和厉苏同乘一匹马,留下柳张骑着火萤。一行三人先到了道观,让柳张下马之后,厉苏才准备往家走。 一下马,柳一弛想起来了,他一把抓住要走的厉苏。“不是不能随便收留外来人留宿吗?” “你还记得呢?”厉苏盯着他看,他一路上都没开这个口,就想让一直惹麻烦的麻烦精自己发现这个问题,他倒好,把人接到家门口了才想起这茬子事。 柳一弛:“……”刚刚满脑子都是厉苏在他怀里、厉苏在他怀里,忘了这茬了。 “我走了,你自己想办法瞒住这件事,要是被发现了,就当长记性了。”厉苏轻踢火萤的腿肚子,“火萤,我们走!” “诶……厉苏……”柳一弛抑郁了,他不要喜欢厉苏了!!! 相生和不言听见外边动静迎上来,就和柳张大眼瞪小眼。 -- 第42页 “师弟,这怎么回事?这谁啊?” 柳一弛暴躁地挠了挠头,转过头去问柳张:“你家哪的?连夜把你送回去可以吗?” “连夜……”柳张腿肚子一软,要不是背靠着墙,他直接就倒下去了。“我家、我家在隔壁的清台县。” “你还是个凡人?”相生一脸惊诧地问道。 柳一弛干脆破罐子破摔,“就这样吧,凡人就凡人,大晚上这么危险,不言你端碗饭给他,柳张明天白天我送你回去,你们先吃饭,我回房间换套衣服。” 柳一弛看着还挺正常,但他内心在疯狂吐槽,还骂骂咧咧:不跟领头人打招呼睡一晚又怎么了!这破地方!死规矩这么多。我受够了,真的受够了!这到底什么鬼地方!破规矩破传统那么多!草!骂出来果然舒服多了。即便是在心里骂也舒服多了。 自从来到这里劳什子大衍朝,他一直在努力的“遵纪守法”,半夜不能敲别人的门,行,他就管好自己就够了,不敲门就不敲门。凭什么老子的地方要住个人还得经过领头人的同意? 之前去北面大草原狩猎,不让他住别人的地盘,行吧,不住就不住,他在外露宿第二天依然活蹦乱跳的。可是,在天一观,他这个天一观观主,还不能决定让一个人住一晚了? 不合理!这个世界整个就是大写的不合理。 在心里面发泄一通之后,柳一弛还是气不顺。他讨厌左右受限。 新生命,新世界,新规矩。接受就接受。但今天碰上海清波以后,他就明白那些规矩都是明面上的。 他要知道这个世界的底线到底在哪。他要知道他的战力上限在哪。 再此之前,他还是要继续当个乖宝宝。 柳一弛对着镜子用力拍了拍脸,“即便生活如此摧残我,我还是要努力奋斗当一个混吃等死的佛系小道士啊。”他揪着两边脸的嘴角,“柳一弛,自己给自己笑一个,笑对生活,真励志。” 即便双手用力提着,镜子里冒出来的微笑也很勉强。 他干脆把自己往床上一扔。 放弃。 “大衍朝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为什么连当佛系小观主都要努力奋斗?” “唉,去探究自己的战力天花板什么的,还是算了吧。” “不行,不能算了。这破世界太不合理了!老子要抗争,老子要反抗。” “床好软,好舒服,好想睡觉。” 相生在餐桌上坐等右等,还不见柳一弛过来吃饭,于是便过来瞧了一眼。敲门无人应答,见门没锁,推门便进去了。 “师弟,饭菜快……”凉了。 得,人已经在床上睡着了。 另一边,厉苏回到家之后,厉香瞅着儿子的臭脸,问道:“这又是怎么了?昨天回来不是还挺高兴的,今天怎么成了苦瓜脸了?那个恢复清醒的傻小子惹你生气了?” “他救了一个凡人回来,还提供了住宿。” “哟,这事我儿子不也干过吗?怎么,只能你干,别人干不了?” “这不一样!” “哪不一样了?”厉香给儿子夹了一口肉,“气归气,饭还是要吃的,扒一口饭再说。” 厉苏毫无感情地闷了一口白饭。“就算我私自提供住宿点的事情被发现了,好歹我和娘亲自保能力够,再说了,我们本来不就是隔一段时间换个地方住,又有什么关系。” “你不是说那傻小子道术很厉害,怎么就没有自保能力了?” “还有两个拖油瓶呢!” “哦。”厉香敷衍道。 “他本来就傻乎乎的,还总是自找麻烦,烦死了!” “嗯。” “帮人是能随便帮的吗?长得也不是个冤大头样,怎么老干菩萨事?” “是。” “最讨厌这种自以为是又不顾后果地散发善良的人了。” “这样啊。” “娘,你干嘛一直敷衍我?”厉苏更生气了。 “哪有?”厉香夹了一大块肉给他,“吃肉吃肉,你说要带给天一观的肉我单独拿出来了,你明日拿回去就好。不过家里没多少肉了,你记得买点回来。” “不给肉了,吃什么肉!送的肉别被某个傻子大发慈悲地分给一些不知道哪里出现的可怜人吃,留着自己吃。” “嗯,吃肉吃肉。”厉香将碗里的最后一块肉夹给儿子。 在床上迷迷糊糊睡去的柳一弛翻了个身,鼻子抽动了几下,“阿嚏——” 连打几次喷嚏,柳一弛还是没有醒过来,又睡过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呀~ 第30章 禁地 一夜无事。 第二天一大早,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柳一弛想起观里还有一个大麻烦,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手刚一伸出被子,就倒吸一口凉气,“嘶,好凉,还是再躺躺。”他伸手去摸床边的衣服,“初春的天气果然还是要把衣服暖热再穿。” 睡得迷迷糊糊的柳一弛,又在脑海里怀念以前家里的电热毯。有电的世界的好处啊! “嘎吱——”是推门的声音,相生端着火炉进来了。“师弟醒了吧?把衣服给我,用炉子热衣服更快。” 前几天,相生听过一次柳一弛的起床流程之后,就记在了心上,这两天领着不言一起,烧出了不少的木炭,正好给师弟炕衣服。 -- 第43页 缩在被子里的柳一弛有些不好意思地把衣服递给相生,人也清醒了。 “师弟不用不好意思,我和不言没啥出息,道法只是凑合,不干点活总觉得自己是个吃白饭的。”相生将衣服一件件搭好,随即说道:“不言烧的炭就是好,一点烟子都没有。师弟,一会衣服就热了,我先出去帮不言干活。” “好——”柳一弛打着哈欠说道。这腐烂堕落的生活啊,实在是太享受了。奋斗啥啊奋斗,他还是乖乖地当一条咸鱼吧。咸鱼连翻身都有人帮忙,多惬意。 等柳一弛起床已经是一炷香之后了。不言恰好将热水端了进来。 啧啧啧,这生活。 “师弟,今天还和厉师弟一块出门去找乱葬岗吗?”不言问道,“按理说往常这个点厉师弟已经吃过饭过来等着了,怎么今天还没看见人影?” “厉苏还没来?”柳一弛将热毛巾从脸上拿开,房间里温度低,他的脸上还冒着热气。随即他轻哼一声,不来就不来,正好他不打算喜欢厉苏了,鬼才期待他过来呢! “柳张一大早就起来了,师弟还要亲自送他回去?不过他住在清台县,正好是凡人聚居地,送过去也不算绕路,正好找找有没有乱葬岗。” 说到乱葬岗,柳一弛想起收袋里还有从海清波哪里劫过来的求购签。 得抓紧时间找旱魃啊。 瞧见柳一弛一脸深思的模样,不言又说道:“师弟也不用如此心忧,这几日香油钱不少,来观里求卦的香客也比往常多,应付日常开销之后,还能有些剩余。” “那便好。”柳一弛心不在焉地答道。 吃早饭的时候,厉苏还是没有过来,柳一弛脑子里一直在纠结要不要去厉苏家里找他,他一直犹豫到了分岔路口。 “不就是找个人!纠结什么!”一勒缰绳,他选择了厉苏家的方向。 没走几步,柳一弛就看见厉苏骑着马朝他走过来了。哟,这谁啊?这不就是他不喜欢的人吗? 柳一弛用悲愤又幽怨的眼神望着厉苏,厉苏只当没看见。好家伙,不去看某个大善人,倒是让他发现了跟在大善人背后的小可怜呢!还骑着不言的马,瞧瞧大善人给的待遇,多好多体贴啊! “哼!”柳一弛轻哼了一声。 厉苏面上表情不变,只带着浅笑磨牙,“看来昨夜安全度过了呢,这一大早的是要去哪啊?” “去清台镇。”见柳一弛好久不答话,躲在一旁当小透明的柳张轻声细语地说道。 “那走吧,一起。”厉苏缓缓说道,骑着火萤慢悠悠地走在他俩前头,多余的话一句再没说过。 一路上安静地到了清台镇,厉苏第一件事情就是把碍眼的家伙给赶走了,他又不是老妈子,不负责将人送到家门口。 等厉苏干净利索地将人送走之后,他去瞄柳一弛的反应。 没反应。 “在想什么?一路上都在神游?”厉苏问道。 “我在纠结……”昨夜柳一弛睡前考虑过的问题此刻又冒出来了,他是当一条咸鱼呢?还是搞清楚这鬼世界呢?他是想弄明白世界的真实,但在他看来,这世界破绽多得很,有必要弄明白吗? 一条咸鱼的思考就是这么朴实无华。 “啊,他不是有保镖吗!”柳一弛在心里想到,“划算,这个划算,他的梦想合二为一,既当一条咸鱼,又能搞清楚这个鬼世界。” 这么一想之后,柳一弛的脸上终于有了笑意,他看着厉苏的眼神又热切了,保镖么,不能不喜欢保镖。这可是实现他人生梦想的坚石啊。 “厉苏。”柳一弛满面笑容地看着厉苏,眼神金光闪闪地,“厉苏,我们去接大任务吧!” “行啊!但是有一件事你得答应,不准告诉相生和不言,我不想再喝冷茶、被扫帚扫灰了。” “成交!” “成交!” 柳一弛乐得哼出了小曲,瞧瞧,瞧瞧,这就是他喜欢的人,多宠他啊,这么宠他的男人,他能不喜欢吗?他此刻在心里宣布,他又要继续喜欢厉苏了。 厉苏的心情也变好了,孺子可教也!弄回来的打手终于开窍知道干活挣钱了,想想他一路扛着一个动不动就咋呼着要上墙揭瓦的不知道收敛、不知道轻重的混蛋小子,偏偏这混蛋小子没心眼就想着大发善心当观世音菩萨,他还得跟在屁股后边当老妈子呵护着,就担心好不容易找到的打手就这么惹到什么麻烦死在半路上,他是操碎了心啊! 在打手惹上大麻烦之前,能多干几个大任务多赚些钱回来,也就不亏他这段时间里操的心费的神。 厉苏神清气爽地长呼一口气,笑容满面,特大方地说道:“我前些天买了不少肉回来,等会你去我家拎点回来,让不言做给你吃。” 柳一弛点头如捣蒜,“好哇!”瞧瞧他的男人,还给肉给他吃,这不是真爱是什么? 两人再次乐呵呵地达成共识。 一鼓作气找到乱葬岗,之后就去霄冥殿接大任务去! 有保镖/打手在,什么大任务不能接! 两人虽然乐呵着,但还没忘记找乱葬岗的事情,柳一弛手头上有两个旱魃的任务,厉苏还要找到尸骨草。他俩一路护送柳张来到清台镇,可不能放过这个凡人聚居地,开始到处搜刮了起来。 到了下午,他俩走着走着发现了一条上山的路。 -- 第44页 柳一弛抬头一看,随即说道:“这山还挺高。” 环顾四周,都是延绵的山峰,远处的主峰巍峨耸立,被群山环绕着,他俩一路走来,半个时辰前偶尔还会碰见几座茅草屋,走到此处,已是渺无人烟。 高山巍峨险峻,恰是凡人埋骨处。要是有凡人进了山,死在了大山之中,想来也不会有人进去收尸火葬,如此一来,就会形成乱葬岗。 是这么个道理,只是,群山漫漫,要想在这当中找出一个乱葬岗,无异于大海捞针。 太阳已经有了下落的趋势,柳一弛看向他的保镖,问道:“我们还进山吗?” 厉苏拿出卦,说道:“我卜算一下。” 手起手落,说道:“乾卦,九四,或跃在渊,无咎。” 以前,柳一弛也被父亲逼着看了一些周易,算卦这活他倒不是不会,只是上辈子他算过不少卦,他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总是不准。他唯一算得准得卦是买饮料,凡是开盖有奖的饮料,他一算一个准。 当他去了北京上学之后,他接触到了互联网、算法、编程,他明白了,算卦不如大数据。 来到大衍朝之后,柳一弛一直对算卦心有戚戚。符、丹药倒腾了个遍,就是卦碰都没碰一下。 但他解卦还是会的。 眼下厉苏算的这卦,四爻处于上不上、下不下的地位,表明上不着天,下不挨地,中不见人,为一忧疑不定之卦。 “结局不定之事,都是好事!继续往前走!”柳一弛这么说道。 听见柳一弛如此之说,他深深地望了他一眼。随即眉眼便舒展开了,浅笑道:“是这么说没错,那我们便继续往前走吧。” 走了没一会,树便密集了,即使此刻还不是太阳下山的时候,但茂密的树丫已经挡住了太阳,森林中开始天黑了。 视线变暗,空气中有一股潮湿的腐叶味道。 森林中的温度也比外面的要低,空气越来越湿润,空气中的一部分水汽凝结出来,在靠近地面腐叶位置的地方,开始缓缓升起一阵阵白色的雾气,空气中起雾了。 进入森林之后,暗色已经阻挡了一部分视线,此刻起雾,越发看不清楚。 “前面有块石碑,我去看看上面写了什么。”柳一弛说道。 等他走进一看,脸色一愣,好家伙,这不就是影视剧和小说中常会出现的套路情节吗? 只见那块石碑上有两个漆红的大字——禁地。 在大字下还有四个漆红的小字,上面写道:禁止进入。 “怎么了?”看到柳一弛的神色,厉苏走上前问道,走进之后,他也看到了石碑上的字,眉头便皱了起来。 “走走走,看啥看。”柳一弛去拉厉苏的胳膊。“禁地都是唬人的。” 按照影视剧和小说的套路,凡是出现禁地的字眼的地方,里面准会有大机缘。柳一弛并不感到害怕,反而想大胆地往前冲。 虽然他怕鬼,但他可不怕禁地。 作者有话要说:  烧尾鱼:参考书籍,增加一本《周易卦爻筮法通解》。 柳一弛:如果他是男主,禁地里的机缘就是他的。如果他不是男主,那他就把机缘抢过来,也享受一把小说男主的待遇! 第31章 收获 “唉,我说,这禁地也太高了吧。”已经走了半个时辰了,柳一弛和厉苏什么都没碰上,“山脚下那个禁地的石碑就不用立,就这高度,一般人不是脑子有泡也不会上来。” 正在仰头喝水的厉苏无缘无故心口被堵了一口气,“你觉得你脑子有泡的话请说你自己,不要带上我。” 柳一弛:“……”一不小心把自己和厉苏都骂进去了。 “咕——”本就陷入尴尬的柳一弛,肚子又响了。 俗话说福不双至,祸不单行,看来尴尬也不单行啊。 “厉苏,我饿了。” 厉苏叹气,他已经拿这人没辙了,他也不知道到底是给自己找了个打手,还是找了个祖宗。“刚进山的时候你就吃了一个大肉饼,算了……” 厉苏扶额,跟祖宗计较啥呢,他乖乖地从收袋取出一大一小两个红薯夹心馅饼,把大的递给柳一弛,“肉饼都吃完了,只有红薯的了。” 两人出门狩猎,穿得都不讲究,找了一块看起来干净的地方就坐下来了。 “红薯的也香。”看着喜欢的人递过来的饼,柳一弛觉得比肉饼都香,他咬一口饼看一眼厉苏,咬一口饼看一眼厉苏,觉得红薯像是加了糖,怎么就这么甜呢。 柳一弛没一会就吃完了他的大饼,厉苏还在秀气地吃他的小红薯饼。 怎么连咀嚼的模样都这么好看呢?柳一弛在心里想到。他看到他和厉苏只见间隔了三个拳头的距离,有些不满意了,于是便慢慢、慢慢地往厉苏那边挪。 挪着挪着他发现屁股底下有个东西,“嗯?有什么东西咯着我了。”柳一弛说道。 他伸手去摸。 却感觉到了一股粘腻,却又硬邦邦冰凉凉的。他的眉头不可抑制地皱了起来。 厉苏注意到了他的神色,“怎么了?”他往下看去,眉头一皱,把红薯饼一扔,飞速地拉过柳一弛的手,“我用符水给你洗洗。” 厉苏的神色有些紧张,柳一弛的心也绷起来了。 “别看。”厉苏托着柳一弛的下巴,把他的脸转过去,让他看向他,“看我。” -- 第45页 厉苏赶紧将收袋中的符水拿出来,一边倒水一边搓洗柳一弛的手指。 柳一弛将刚那恶心的触感抛到脑后去了,他的注意力全部放在被厉苏手捧着洗手上面。 厉苏左看右看,还延长了给柳一弛洗手的时间,见他脸上没有害怕的情绪之后,才说道:“恭喜你,找到一个旱魃了。” “啊?”几乎是立刻,柳一弛满脸享受的表情出现了龟裂,被抛之脑后的恶心感觉也浮上心头,他,刚刚摸了一个进化版的僵尸。 他还这么年轻,就体会到了心梗的感觉。 “没什么事,我给你洗手了。”厉苏说道。 柳一弛把刚刚摸过旱魃的左手伸出来,“再洗洗。”他还是不死心,跟厉苏确认道:“那真的是旱魃吗?” 厉苏点了点头,见柳一弛备受打击的模样,又将放回收袋的符水拿出来,继续帮他冲洗。 “你晚上回去多给我写几张清净符,我这里的符水都给你洗手了。” “我给你画一沓。” 厉苏将所有的符水都用完之后,又从收袋里拿出厚厚一叠清净符,说道:“把手用清净符包好,要把这只埋在半地下的旱魃挖出来了。” “我挖?” 厉苏点点头,“找旱魃是你接的单,而且你不亲自挖,怎么消除你对他的恐惧呢?” 柳一弛跟着点了点头,这种挖坟一般的心虚感是怎么一回事。 “别怕,我在旁边。”厉苏这样说道。 柳一弛从收袋里拿出一柄大锄头,准备开挖。挖人跟以前他在家里菜地挖大白萝卜也没啥区别吧? “等等……”厉苏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符,先给旱魃贴个定身符。” “不然会……”怎样。 柳一弛的话还没说完,埋在半地下的旱魃露在外边的胳膊肘就动了动。 “啊啊啊啊——诈尸了!”柳一弛大叫道,一把把厉苏拉过来他身后站着,他手有些抖,但还是说道:“厉苏,你站后面,我来处理。” 柳一弛手抖归抖,但没影响画符的速度,他飞速地在空中画了一个定身符,“啪”的一下打在了在地底下挣扎着要出来的旱魃。 符一贴上去,旱魃就安静了。 柳一弛再次扛起锄头,准备挖。 “等等……”厉苏一把拉住了柳一弛,他看着不远处同样在蠕动拱起的地面,说道:“下面似乎还有一个。” 柳一弛意会,同样一个定身符丢过去。 地面不再拱起了。 柳一弛长舒一口气,“虚惊一场。”来个精啊、怪啊什么的,他反倒是不怕,就怕这种突然大惊小怪出现的东西。 一炷香之后,柳一弛从地底下挖出了一男一女两个旱魃。他从收袋里拿出香烛、纸钱,摆在两个旱魃面前,点火烧了起来。还鞠了一躬。 “柳一弛……”对于找回来的打手随时会出现的怪异行为,厉苏已经习惯了,好在这里是晚上的禁地森林,不会出现什么人。“你知道凡人是不能祭祀的吗?” “啊?什么?”柳一弛疑惑地望向厉苏。 “诶,你啊。”厉苏看着他,要是这人遇见的道人不是他,而是什么别的人,就他这样半夜敲人门还给凡人祭祀的狩猎伙伴,早就被上告领头人给逐出聚居地了。 “凡人不能享受祭祀,你看看你地上的这一堆。”厉苏指着地上正在燃烧的纸钱和点燃的香烛说道。 “为什么?” “就跟凡人死后要火葬不能土葬一样,这就是规定。” “那凡人不能土葬不是担心凡人死后变成僵尸、旱魃为害一方?烧香烛纸钱拜拜会有什么影响?”此刻柳一弛觉得大衍朝这些乱七八糟的规矩实在是有些不可理喻了。 “几百年来都是如此。” “几百年来都是如此,相生说道人出现在这片大陆也就三百多年,那三百年之前呢?是如此吗?三百年之后呢,还是如此吗?就算几千年来一直如此,也不一定是对的,我觉得你们这里对凡人太过苛求和不公平了。” “公平?公平不公平都是比较出来的。比起这个,我对你说的‘你们这里’更在意,有我们这里,还有‘你们那里’吗?” 柳一弛被问住了。话说他被埋在二十一世纪的倒塌道观下面,然后发生了穿越来到了大衍朝,这是可以说出口的事情吗? “算了,你挖旱魃吧,我在周围走走,看看有没有尸骨草。”厉苏说道。 “等等——”柳一弛一把拉住了厉苏,可怜兮兮地说道:“不要走,等我挖了这两个旱魃,我陪你一起找尸骨草。” 看着柳一弛可怜兮兮的模样,厉苏心软了,“行,我不走。” 柳一弛哼哧哼哧地扛起锄头就挥了起来,脑子里想着挖萝卜的诀窍,生怕一锄头挖到旱魃身上去。 一炷香之后,柳一弛挖出了第一个旱魃。 再一炷香之后,柳一弛挖出了另一个旱魃。 柳一弛倚在锄头上喘气休息,厉苏却蹲了下来,仔细打量着着两个旱魃。“看来这两个凡人死去的时间并不久,怎么这么快就变成了旱魃?”他拖着下巴思索着,“难道,附近有道人葬?” “什么?”道人葬三个字刺激到了柳一弛的敏感神经,他的好奇心一下就被激发出来了。“这么偏僻的地方怎么会有道人葬?” -- 第46页 “我也不知道。”厉苏四下里找了起来。“荒郊野地出现道人葬,最大的可能是道人在狩猎的时候重伤身亡,你别休息了,一块找找,很少会有道人单独出门狩猎,说不定不只一个道人葬。” 柳一弛望着厉苏,“你不就是一个人出门狩猎吗?” “我现在不是有你一块出门,没被猎尸人发现的道人葬可不容易,在外面找到道人葬比找乱葬岗还难。”厉苏已经忘记他是要找尸骨草了,道人葬是每个道人都梦寐以求的存在,在道人葬所在的地方修炼是事半功倍,大家族就不允许道人随意在外圆寂,都会要求他们死在家族的圆寂之地,也是为了充裕家族能量的办法,这也是大家族能长久延续下去的一个原因。 “要是找到了道人葬,我们要扛回去吗?”柳一弛问道。 “当然!”厉苏用莫名其妙的眼神望着柳一弛,突然,他想到一个可能,“你,不会是害怕在圆寂的道人身边修炼吧?” 被厉苏一语道破,柳一弛有些脸红,在死人身边修炼这种事情,为什么这里的道人都能说得很理所当然的一样? 看到柳一弛的神色,厉苏还要什么不能确定的呢。 “话说,到底是有什么要修炼的?画符,记住符的笔画不就好了。卦,会了之后直接算卦不就好了。还有炼丹,不就是把所有要添加的药材放进去。至于道法,道经的数量就那么多,看过之后不就记住了吗?到底是要修炼什么?”柳一弛将他长久以来的疑惑问出口。 厉苏:“……” 见厉苏不说话,柳一弛试探着说道:“难道是要复习吗?” 厉苏:“……”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说道:“我不知道,别问我,你回去问相生和不言吧。”这种把他问出内伤的问题,不能只有他一个人听到过。 心好疼、好累、好彷徨。他当初究竟是为什么会邀请这个人和他一块狩猎的。还是说,能隔空画符的人就不是一般人? 厉苏沉默着在附近寻找气最浓郁的地方,没一会,真的让他找到了两个圆寂的道人,他把找到的两个道人都装进了收袋,一言不发地领着柳一弛下了山,反正柳一弛既不需要也不敢在道人葬附近修炼,他直接将两个圆寂的道人带回了家。 “儿子,今天怎么又板着一张脸回来了?小一弛又惹你生气了?”见到儿子气鼓鼓的模样,厉香问道。 厉苏将柳一弛的提问一字不变地转告了厉香。 “天才,儿子,小一弛是比你还天才的天才啊。改天有空把小一弛带回家,我请他吃饭。” “娘,你为什么是这种反应?” “不然我要什么反应?”厉香突然一脸正色地说道:“你太师祖也是这样的人,他同样不懂道人为何要修炼。” “太师祖他……” “我前段时间查到了一点你太师祖遗体的踪迹,我看你这段时间跟小一弛玩得开心,没告诉你,既然聊到这了,注意一下海家,我怀疑海家参与了这件事情。” 厉苏点了点头。“我继续查下去,不过……娘你是又使用能力了吗?” 见厉苏一脸担心的模样,厉香揉了揉儿子的头,“别担心,这次的消息是偶然得到的。” 作者有话要说:  看文的各位,元宵节快乐~ 比起煮汤圆,我更爱炸汤圆,汤圆先在红糖水里滚一圈,然后在放在植物油(不能是猪油)中炸至焦红色、红棕色,就可以出锅开吃啦 第32章 禁地重游 柳一弛和厉苏在外面不仅找到了两个乱葬岗还找到两个道人葬的消息,让相生和不言都非常激动。 相生和不言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一夜未睡。两人满脑子都是天一观振兴有望,他俩终于找到可以好好活下去的靠山了。 “道人葬究竟有啥好的?”柳一弛在饭桌上问道,他看着被煎糊的野菜饼和吃着夹生的米粥,叹了口气,这待遇他还是第一次碰上。 “修炼啊,师弟!”相生和不言都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望着柳一弛。 相生猛然想起师弟对修炼并不十分在意,师弟最熟悉的还是用钱来判断事物,于是他又接着说道:“有些猎尸人收购道人葬,至少一百金起价,有些甚至开到一千金。” 柳一弛猛地一大口咬下糊了的野菜饼,再猛灌一口夹生的米粥,豪气地一把擦干净嘴巴,往外一蹿,说道:“我不吃了!” 他一边往观外冲一边喊道:“厉苏啊,我们再去一趟那个禁地啊!” 徒留一脸呆滞的相生和不言。 相生咽下咯牙的米粥,后知后觉地说道:“不言,你今天米粥没煮熟。”再咬一口野菜饼,“不言,野菜饼也糊了。” 不言将野菜饼和米粥都收起来,说道:“观主开始奋斗赚钱了,以后餐桌上我再也不给你们做野菜饼和米粥了。走,等会去集市买鱼买肉。” 等柳一弛骑着无阴一股风地冲到厉苏家时,厉苏和厉香还正在用餐。柳一弛看着厉苏的桌上和刚刚他在观里相似的早餐,他财大气粗地说道:“厉苏,咱们挣钱去,以后野菜和米汤就是忆苦思甜时,才会吃的东西了。” “哟,现在知道赚钱的好处了?” “那是,道人葬一个至少卖一百金,你怎么不早跟我说呢?” 厉苏被米汤呛着了,他深吸一口气,斜瞟着眼睛去瞪柳一弛,这家伙…… -- 第47页 “小一弛啊,你要去找道人葬赚钱啊?”厉香笑着问他。 “香姨,我正是这么想的。昨天我和厉苏去的禁地,一下就找到了两个旱魃和两个道人葬,我觉得还会有。”柳一弛一脸正色地说道。 厉苏翻了一个白眼,亏他以前还以为这人不为金钱折腰,这下他知道了,原来是价钱没给够。 “小一弛真不错!赚钱还知道拉上我们苏苏。”厉香笑呵呵地说道,她用眼神示意儿子说道:“苏苏啊,小一弛都跑过去叫你一起去赚钱了,你也吃得差不多了,走吧!别忘了你还有尸骨草的任务没完成呢!” “娘……我的亲娘诶……”厉苏挤着牙齿说出这几句话。 “叫啥娘!”厉香眼睛一瞪,“你瞧瞧小一弛看着我们吃野菜和米汤,多心疼咱们啊,现在有赚钱的机会你还不多珍惜。” 厉香坐在轮椅上去推厉苏,“走啊,走啊,快走快走,这野菜饼有啥好吃的!吃了一辈子还没吃够?你娘我偶尔也想尝尝肉的味道!” “香姨你放心,这次去禁地我一定好好努力,保证带回好几个道人葬回来!”柳一弛拍着胸脯保证道。他一说完,就拉着厉苏一把走到火萤旁边,“上去吧,我们走!” 等两人一走,厉香带着笑意说道:“小一弛这孩子真可爱!”随即她从收袋里拿出三张肉饼和一盘酱牛肉,这是她在发觉屋外动静的时候急忙收起来的,舒服地感叹一声,“幸亏我把肉收得及时,要是被苏苏那孩子收进了他的收袋,这肉就没我的份啦!” 厉苏哪能不知道她娘的性子,但是碍于柳一弛在场,他只能默默看娘亲演戏。 一路上,柳一弛看着厉苏忧愁的模样,自觉良好地宽慰他道:“厉苏,你放心,禁地里保管还能找到道人葬,道人葬比尸骨草更值钱吧?对了,香姨今天的状况是不是好多了?”他回忆起了第一次见到厉苏娘亲时的状态,白发、说话上气不接下气、还瘫痪在床,今天坐在轮椅上的厉香却脸色红润,人看着也精神。 厉苏一愣,随即说道:“你拿道人葬去卖,相生和不言就没意见?” “那就多找几个呗,卖一部分留一部分。” “你当道人葬是春天里的小白花小黄花啊,漫山遍野都是?”厉苏扶额,“无论大家族、小家族,根本就不允许道人随意在外圆寂,道人只能死在自家的道人葬里。昨天咱俩能找到两个道人葬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纯粹是运气好。” 柳一弛被厉苏说得一愣,“不管,咱出都出门了,今天再去碰碰运气。” 厉苏几乎是被柳一弛给拖到了昨天的禁地里。 望着那两个鲜红的“禁地”两字,厉苏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亏得还叫禁地,不仅让人有去有回,还有人想来两回……” “别这么说,这种话就是flag!” “flag是啥?” 就是恐怖剧里配角死之前的发言。柳一弛在心里补充说道。 柳一弛朝着立着“禁地”两字的石碑拜了两拜,“麻烦保佑我和厉苏平安归来!” 厉苏:“……”拜禁地的还真是第一回 见。 (禁地:我也是第一回 见。) 眼下还早,被列为禁地的森林不像昨天傍晚那样阴森森的。正午时分的春日阳光,照得人暖洋洋的。 空气也不像昨夜起雾时那般湿润,地上的落叶踩上去嘎吱作响,声音都是脆脆的。 柳一弛按照罗盘的指示,找到了昨天他挖旱魃的地方。地上那两个旱魃的坑还十分显眼,过了一夜,坑里有些掉落的树叶。 “我们沿着坑的附近找?”柳一弛手中拿着罗盘问道。 “请。”厉苏手一摆,直接让柳一弛开路。 两人从上午转悠到傍晚,什么都没发现。 一路上,柳一弛都在瞅厉苏的神色。难不成厉苏生气了?一路上也太安静了。 “厉苏,你怎么不说话?”柳一弛直接问了出来。 “起床气,跟你学的。” “现在太阳都要落山了,起床气还能气到这时候?”柳一弛用手肘去戳他,“你是不是生气了?你告诉我,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怎么了?” “肚子饿了,没吃饱。” “你早说啊。”柳一弛从收袋里拿出两个驴肉火烧,“两个都给你。不言去镇上偷偷买的,相生都没有。” 厉苏看着柳一弛两只眼睛亮闪闪地盯着驴肉火烧,还克制地自觉瞒住他在小幅度地吞咽着口水的模样,只拿了一个驴肉火烧,“收回你的眼神,我只吃一个就够了。”他抬头看了一眼天色,接着说道:“天快黑了,还继续找吗?” “找啊,道人葬一百金起步呢!” “财迷!之前不是清心寡欲视钱财如粪土吗?” 柳一弛夸张地捂住嘴巴,“我怎么不知道我还有这样一面?” 厉苏突然有些暴躁,口里爆汁的驴肉也没了滋味,“霄冥殿还有求购鬼使消息的,光是一条消息就一万金起步。”他说完就小心翼翼地去盯柳一弛的神色,他在期待着他能说出让他满意的答案。 “哇哦,这么贵?” 厉苏神色一冷。 柳一弛突然察觉到厉苏顿了一步,拉开了与他的距离。他停下去看厉苏,厉苏便也停下了脚步,直直地望着他。 厉苏在等他说些什么,柳一弛这样意识到了。 -- 第48页 “但是鬼使又是什么?精怪吗?”柳一弛问道。 “人。” “人?人为什么会被叫做鬼使?身份的一种?”柳一弛突然想起他在大学里被舍友带着看过的动漫死神,鬼使这种称呼让他回忆起了那个时候的美好,一些词汇不停地在他脑海里冒出来——死神、灭却师、虚、破面、假面军团,这些回忆让他的脸上冒出了温柔的笑意。 厉苏朝着他又走进了一步,他俩的距离变得同之前一模一样。 “是,是身份的一种。”厉苏说道。 “那鬼使是不是特别强?” “为什么这么说?” “一万金诶。”柳一弛说道:“不过比起噬魂兽还是差远了,你不是说噬魂兽有人出九千万的金币收购吗?” 厉苏突然笑了,他伸出手指去摸他的左手食指内侧,那里有个浅黄色的印记,看着像是胎记,又像是一个伤疤印记。“这么一说也是,鬼使还没噬魂兽值钱。” “不过一条鬼使的消息就值一万金,不会有人去散布假消息吗?”柳一弛好奇地问道。 “应该是有的,听说有些鬼使没钱用了,就用自己当饵,扔出去几条假消息,这样一万金币就到手了。”厉苏这样说道。 正在家里煎早上没吃完的肉饼的厉香,突然打了一个喷嚏,“谁在背后说我坏话?” “倒不失为一个发家致富的好办法。”柳一弛评价道。“哪天我要是过不下去了,我也要这样干。” 吃驴肉火烧的厉苏被呛到了,他咳嗽了好一会才缓过来,在心里说道,怪不得娘亲喜欢他,还一口一个小一弛、小一弛的,两人多合拍啊。 说着话,本就不大的驴肉火烧一下就没了。肚子里填进去了些许东西,便觉出饿了。柳一弛拿出收袋,说道:“我这里还有几个野菜馍馍,边吃边走,等会晚上找一圈便当消食了。” 柳一弛话音刚落,一个黑影飞过,他伸出手举着的收袋就不见了。 “刚刚那是什么?我手里的收袋呢?”柳一弛一头雾水,他还没吃饱呢!什么鬼东西抢走了他的吃的! 一阵风飞走的黑影,等听不到柳一弛的咆哮之后,心满意足地伸出两只胖乎乎的爪子,准备打开收袋,它跟在那两人身后一路了,也闻了一路的驴肉火烧的味道,眼见那个人类拿出了收袋,它实在是忍不住了,一下子就夺了过来。 等它一打开收袋,看见几个黑糊糊的野菜馍馍,不对!这香味不对!完全不是吸引它跟了一路的香味。 这是啥? 两只胖乎乎的爪子嫌弃地拿出野菜糊糊,伸进一团黑影里,它仔细地瞧了又瞧,肚子适时地发出骨碌一声响,肚子饿了,还是吃了吧。 几个野菜糊糊下肚,就跟没吃一样。 它看着胖爪子还提溜着的收袋,嘴一张,一扔,收袋就进了肚子。 “洞天神光,回曜紫清。衔火戴斗,手把绝幡。在火为火,入林为林。……事事物物,皆如我言毕。火,起!” “天元七精,五帝流铃,焕掷电光,如天奔星,光耀十方,照鬼真形,有何小妖,挡我生门?太上有命,诛戮无亲,屠肝刳腹,绝鬼灭精,千千皆催,万万皆倾。覆!” “……咒,开!” 柳一弛念咒的声音响起。 刚刚被黑影吞下肚子的收袋当中的杀鬼丸和流金火铃变起了作用,连带一些柳一弛在闲着无事之时画的杂七杂八的符咒。 一股脑地,全在黑影肚子里爆炸了。 霹雳巴拉一阵响。 “厉苏,响声在这边!”柳一弛一声大喝,“小样!敢偷你爷爷的吃的!当你爷爷吃素的啊!” 黑影听到肚子里的声响并没什么太大反应,就是感觉胃里有些涨涨的,它一张嘴,打出一个嗝,嘴巴里便冒出阵阵黑烟、黄烟,还能看到一些火花。 顺着声音赶过来的柳一弛和厉苏看着的就是这一幕。 好家伙!这小偷不仅啥事没有,还在放烟花玩呢! 黑影再打出一个饱嗝,它幸福地在空中绕了几个圈圈,吃饱了,它吃饱了!被饱腹感充实的快乐就是这么朴实无华。 于是,柳一弛和厉苏便眼睁睁地看着小偷跳起舞来了。 糊了的野菜馍馍这么好吃? 作者有话要说:  禁地内心os:拜我?没见过这样操作的,这让我咋办。要不让你选择一种死法? 日常求收藏、求评论~爱你们哦~ 第33章 螭吻 一看见柳一弛,黑影便朝他冲了过来,就是这个人类收袋里的东西让它吃饱了。 厉苏的桃木剑一扬,剑尖直指着黑影,挡住了冲过来的黑影。 “厉苏,等等……”柳一弛将手搭在厉苏拿剑的手的胳膊上,“它好像没有恶意。” 厉苏举起的桃木剑并没有撤下,“你收袋里的那些流金火铃和杀鬼丸,可都是在这家伙的肚子里爆炸了,它有没有恶意我不清楚,不过倒是挺强的。” 柳一弛朝着黑影招了招手,“你是要过来吗?” 黑影点了点头。 “厉苏,把剑放下,让它过来吧,看看它到底要干什么。” 厉苏和黑影僵持了一会,终于,最后厉苏放下了剑。 没了桃木剑的威胁,黑影便乐得找不着北,围着柳一弛转圈圈。 -- 第49页 这下子,无论是柳一弛还是厉苏,都能看出黑影有多开心了。 “厉苏,这是个什么精怪啊,黑不溜秋的?”柳一弛问道。 厉苏还没有说话,黑影当中就伸出一个胖乎乎的爪子,将盖在它身上的那团黑雾撤去,等黑雾散开,便露出了它的真面目。 龙头,长须,两只胖乎乎的爪子,配上一只在空中摆来摆去的鱼尾。 “这家伙是螭吻,传说中龙的第九个儿子,它很喜欢你。”厉苏这般说道。 被厉苏道出了真实身份,小螭吻也不恼,反而有些开心,跑过去围着厉苏绕了两圈,两圈一结束,又立刻跑过去继续围着柳一弛转圈圈。 “在北面大草原,跟在我们后面吃魁猑的尸体的人是不是你?”厉苏问道。 小螭吻停下来,点了点头。它回忆起了最后一次大餐,有些嫌弃地龇牙咧嘴,它肚子里剩余的浊烟还没有完全吐出,一生气,便全吐出来了,喷了柳一弛满身烟。嘴巴一张一合,叽里呱啦地说着什么,可惜柳一弛和厉苏完全不知道它在说什么。 小螭吻见它说出的话这两个人类听不懂,便用头去蹭柳一弛的手。 “它这又是想干嘛?”柳一弛只能问厉苏。 厉苏摸了摸左手食指上的黄色印记,说道:“它好像想做你的契约兽。” “契约兽?” 听到关键词,小螭吻便不停地点头。 “收个龙做契约兽,好像很炫酷的样子。龙诶!”柳一弛眼睛亮闪闪地。“来吧,要怎么做?” 小螭吻开心地转了个圈圈,随即变成一道光,钻入了柳一弛的食指处。 柳一弛将手翻开,便发现他的左手食指指纹处有一条蓝色小龙。 小螭吻一现身,柳一弛食指处的印记便跟着消失不见。 “看来不是契约兽,螭吻只是把你的手指当成了借宿地。”厉苏说道。 听到借宿地,柳一弛眉头一皱,“我出租自己身体当借宿地,总不会也要报备给领头人知道吧?” “能藏起来的,报备什么。” 螭吻见他俩自顾自地说起来了,便提高音量叽里呱啦地说了一通,这回柳一弛明白它的意思了。“厉苏,小螭说上回在北面大草原,我用杀鬼丸炸魁猑的那次,把尸体炸太碎了,它吃着很嫌弃。” “那不是给你吃的,我们是要逃命。”厉苏说道。 螭吻又叽里呱啦地说了一通。 “好啊,搞半天我跟厉苏被魁猑围,是你给赶过来的啊!” 螭吻闭嘴了,光一闪,它又缩回到了柳一弛的食指上。 柳一弛:“……”不愧是龙,说不得。 “干活干活,又养了一条龙,家里又多了一张吃饭的嘴,不努力赚钱怎么行!道人葬啊道人葬啊,你快点出现吧,让我拿你去卖钱。”柳一弛边走边说道。 “你问问螭吻非要找你当借宿地的原因是什么?”厉苏在一旁对柳一弛说道。 “对哦,我怎么把这给忘了。拥有一条龙让我太兴奋了。”柳一弛接着又说道:“小螭说我让它吃饱了,所以它要跟着我。是收袋里的流金火铃和杀鬼丸炸了……让它吃饱的……” 柳一弛&厉苏:“……” 柳一弛:敢情是看中了我画的符、炼的丹。 厉苏:敢情是来跟我抢打手的。 谈到了流金火铃和杀鬼丸,螭吻又高兴得从食指里出来了。它叽里呱啦地又说了几句话,柳一弛立刻就“翻译”了。 “小螭问我们为什么要来这座山,它说这里很危险,里面埋了大东西。” 柳一弛尴尬地笑了笑,他看向厉苏,说道:“现在抓紧时间跑来得及吗?” 螭吻呱了一下,柳一弛明白了它的意思,它说:迟了。 几乎是立刻,柳一弛就感觉到脚底下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 “厉苏,小螭说底下埋着的东西是饕餮。”柳一弛说道。 厉苏脚下一滑,是地底下太抖,不是他怂了。 “怎么办?”柳一弛看向厉苏,他脑子里被父亲逼着背过的书,又开始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文字:“钩吾之山其上多玉,其下多铜。有兽焉,其状如羊身人面,其目在腋下,虎齿人爪,其音如婴儿,名曰狍鸮,是食人。狍鸮即饕餮。” “厉苏,饕餮吃人的啊,传说这家伙甚至有首无身,它狠得把自己都吃了啊。”柳一弛一把搂过厉苏的胳膊,“我的无阴会飞,火萤会飞吗?要不我们飞出去?” 厉苏神色很严肃,“只怕不行,山脚下就是凡人聚居地,我们飞出去只怕整个村子的凡人要遭殃。” “那怎么办?话说这种凶兽都不会有专人看守的吗?就算没有也应该有什么禁咒和符压制着吧?禁咒松动,就没有人察觉到?”柳一弛说道,这不就是一般小说和电视剧的设定吗!这个神奇的世界,怎么总是让他碰上这种事情?难不成他是小说男主角? “有人察觉了。”厉苏说道,他感觉到了有道法高深的道人在接近这边,他一把拉住了柳一弛的手,“我们该走了。” “这里就不管了?”柳一弛看着强烈震动的地面,有些担忧。 “有人过来管了。”厉苏的脸上显出焦急的神色,“柳一弛,我们该走了。” 这还是柳一弛第一次在厉苏脸上看到如此慌张的神色。是因为脚下的饕餮吗?不,厉苏最开始知道地底下埋的是饕餮的时候,他只是神色有些严肃,绝对算不上慌张。难道是因为那些飞奔过来的道人吗?厉苏是在担心道人吗?可是为什么? -- 第50页 柳一弛的脑中闪过许多的疑问,但他一向喜欢偷懒,对于左想右想都想不出来的问题,他更愿意去搁置问题,而不是折磨自己。 他望着厉苏那张熟悉的面容,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曾有过许多盯着这张熟悉的面容的时候。 一开始,是在他还小的时候,被父亲逼着背符书丹书,明明他已经能背出来了,可是父亲却说他只是能背,根本不懂其中的意思。他被父亲逼着背第二遍、第三遍。等他背得烦了,他就去自家道观里坐着,看着大堂当中那座泥塑雕像——那座更成熟一些的厉苏的面容。 后来,当他接触了学校教育,他懂得了一些来自课本、来自老师的知识。下课回家之后,他也总是要去道观大堂那坐一会,什么也不干,就盯着泥塑看。 再后来,他上了大学,见识到了更广阔的世界,凤凰村的凤凰观离他很远很远,他很久才回去一次,回去的时间大多用于跟父亲争吵、辩论,他很少愿意抽出空去看观里那座泥塑。只是泥塑而已,他这样对自己说。 等到父亲去世,他终于有了时间去盯着泥塑瞧。 在凤凰观坐着看他们家世代供奉的那座雕像,最后已经变成了柳一弛的习惯。习惯就是无论喜不喜欢、愿不愿意、想不想要,都会按照规律而发生的事情。 来到这里之后,柳一弛以为他自己已经抛开了那个习惯。当他看见厉苏的脸,当他现在正在凝视那张脸的时候。 他就知道,习惯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 他伸手捧住厉苏的脸,说道:“不要担心,有我在呢,没事。” 凤凰观中拥有了厉苏的容貌的雕塑,很容易能让柳一弛心底平静下来很。眼下,他竟然也拥有了让厉苏平静下来的力量。这种关系的转换,给了柳一弛一种很奇妙的感受。 不知为何,他觉得他和厉苏之间,又多了一丝牵绊。 “尸狗,伏矢,雀阴,吞贼,非毒,除秽,臭肺。素气九回,制魄邪奸,天兽守门,娇女执关,七魄和柔,与我相安,不得妄动。制,拘,止!” 柳一弛口念咒语,一连十道制七魄符拍在了地底下的开始暴动的饕餮身上。 符咒起效,饕餮的动静小了,地面的摇晃也减弱了。 眼见制七魄符对饕餮有效,柳一弛又连发十道制七魄符打在饕餮身上。 “一弛,我们该走了,我不能暴露在那些人的面前。”厉苏这样说道。 柳一弛来不及去细究厉苏为何会这样说,比起以前不知根底的陌生人,他显然更相信厉苏。 “饕餮的活动减弱,厉苏,我们现在就离开。”柳一弛这样说道。 等他们逃离禁地没多久,一大群高阶道人全部降临在了他们之前的位置之上,足足有七八十人。 符、咒、卦、丹、器物齐用齐发。 一个时辰之后,饕餮终于是安静下来了。 正当他们以为此次百年一次的危机被接触,而深感庆幸的时候,一位穿白袍,看着一副仙风道骨的高阶道人站出来说道:“饕餮的身上有我不熟悉的制七魄符压制着,我以张家天师之位通告各位,找到这个画符的人,带到我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  题外话:螭吻,嗤chi,一声。有着鱼尾巴的龙,和我太搭啦~就该出现在我的小说里哈哈哈! 第34章 驴肉火烧 厉苏回到家里的时候,脸色惨白。厉香还从未见过儿子这样的模样。 “娘,是张家的人……” 厉香坐着的轮椅手柄被她用力一捏,就变成了碎粉。她的脸上冒出怒气和忌惮之色,勉强控制和语气的平稳,说道:“阿苏,我的轮椅又坏了,明天你不要出去狩猎了,在家帮我把轮椅修好。” “娘,张家的人……我们都逃到南边了,张家的人怎么……” 厉香从坏了的轮椅上站起来,步履坚定地走到厉苏面前,她握住了儿子颤抖的手。“阿苏,我们来到南边,是因为我钟爱这边湿润的气候,可不是逃。”她伸手将儿子被夜风吹乱的头发捋顺,“有娘在,不要怕,没人可以对你做什么。” 柳一弛虽然察觉到了厉苏的不对劲,但他对厉苏的恐惧一无所知。当他回到道观,告知相生和不言他拥有了一条龙之后,他更是被相生和不言高昂、热烈的情绪所裹挟着,整个天一观都沉浸在一种欢快的氛围当中。 观主拥有了一条龙!天一观拥有了一条龙! 看着相生和不言脸上的激动之色,柳一弛更是无法把他不久前遇上饕餮的事情告诉他们了,就让他们多开心一会吧。此刻他已经从饕餮的口中逃出生天,遇险的事情就不必说了。 在此之后,又过一个半月,眼下已是夏天。 这一个半月中,厉苏一直不爱出门,没了勤勤恳恳出门狩猎的厉苏的督促,柳一弛更是不愿意动弹,他带着螭吻隔天出门狩猎一次,得到的收益还是可以用来维持观里的基本生活。 不言动用了天一观一部分积攒起来的钱,加上柳一弛挣来的大部分钱,倒是将天一观里里外外整修了一遍,至于柳一弛提出的要修缮后院的想法,鉴于他自己偷懒没有努力挣钱的原因,他自己最后都放弃了整修那用不上的道观后院的念头。 “放弃一些世俗的愿望,日子就可以过得轻松多了。”柳一弛如此感叹道。他这段日子的生活可以概括为以下描述——“只赚维持日常生活的钱”,除维持生活必要的开销,一些杂七杂八用来装饰生活的开销完全被他舍弃了。 -- 第51页 这天午餐过后,柳一弛正躺在院子里的树荫下乘凉。 竹编躺椅,茶炉,西瓜,还有一盆南瓜子。柳一弛一只手扇着扇子,一只手磕着南瓜子。 厉苏很久没有踏进天一观,当他背着巨大的桃木剑走进来的时候,恰好就是看到这副样子的柳一弛。 柳一弛拍了拍他旁边的另一个躺椅,示意让他坐下。“昨天给你送过去的西瓜吃完了吗?”他将南瓜子往厉苏坐下的方向推了推,“尝尝这个,这个不言从去年种的南瓜瓤里掏出来的南瓜子,晒干之后炒制的,味道很不错。” 话音刚落,柳一弛一骨碌地坐起来,抽动鼻子仔细闻了起来,“什么味道这么香?”他一路闻着,一直凑到了厉苏的胸前,他将头埋在厉苏面前,将厉苏的胸前和胳膊处都闻了一遍,说道:“这个味道,这是镇上卖驴肉火烧的味道,你去镇上了?你出门了?” 柳一弛抬起头看着厉苏,不是他非要用这么诧异的语气去质问厉苏,而是厉苏自从上次他得到螭吻的那天晚上起,厉苏就一直不出门,一开始厉苏还找一些头疼、不舒服的借口,后来直接破罐子破摔直接在家当起了缩头乌龟,任由他如何威逼利诱都不出门。 眼下,居然自己一个人跑到了镇上? “等等,你这里的驴肉火烧的味道尤其重。”柳一弛的鼻子停留在厉苏的腰部,他再三抽动鼻子闻了几次,确认无误,就是这里的驴肉火烧味道最重。 厉苏一扭腰,随后推开了柳一弛的脑袋。这家伙也靠他太近了些,简直、简直把他全身嗅了个遍。他感到有些脸热,瞪了柳一弛一眼,瞧见这家伙火辣辣的眼神,不自觉地舔了舔嘴唇。“我是去镇上了。”他从腰间的收袋里取出一包打包好的驴肉火烧,递给柳一弛,“给你,还是热的。里头有四个,你吃两个,相生和不言一人一个。” “你出门就为了去买驴肉火烧?”柳一弛接过驴肉火烧大口吃了起来,真香。最外层的饼酥脆掉渣,还带着焦香,里层的饼皮则柔软有弹性,还被肉汁浸润着,最妙的是最里面的驴肉,劲道有嚼劲,还浇上了一勺肉汁,每一口都爆汁。 “真好吃!”柳一弛幸福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瞧见柳一弛这副模样,厉苏也笑了起来。“倒不是专门去买驴肉火烧,尸骨草一直没有找到,超出了接任务时约定了一个半月的期限,我是去霄冥殿缴纳超时罚金的。” “做任务超时还得缴纳罚金?” “也有不限时的任务,规定时限的任务金更高而已。” 看到柳一弛嘴角有个饼渣,厉苏伸手帮他抹去了。 柳一弛吃饼的动作一滞,随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去舔嘴角。他只是去舔嘴角的饼渣,恰好跟厉苏手指触摸过的地方一样呢。 “你怎么不吃?我的另一个火烧给你吃。”柳一弛从竹桌上拿出一个火烧递给厉苏,他也想给厉苏擦嘴角。 “我吃过了,你吃吧。”厉苏拒绝了柳一弛递过来的火烧。 柳一弛心里的小九九破灭。 “今晚去狩猎吗?”柳一弛问道,以往这话都是厉苏问道,这一个半月,倒是他时不时地问厉苏了。 “去。”厉苏说道。 柳一弛本以为又会听到厉苏拒绝的回答,没想到他居然同意了,瞬间大喜,他终于可以和厉苏多待一会啦。 柳一弛笑眯眯的,像是有什么大喜事一样,厉苏也瞅着他笑。 “请问柳道长在吗?”突然,有一个中年男人小心翼翼地走进了观里,轻声细语地问道。他穿着质量不错的棉质长袍,打扮得体。只是他的神情却同他的穿着不一致,他的神情怯弱、小心,走路姿态也格外地谨慎,一步一停、一步一停,一边走一遍打量。 “你找我吗?”柳一弛从躺椅上站起来说道。 “您是柳一弛柳道长吗?”中年男人给鞠了一个大躬,见柳一弛站起来答话,他说话都不利索了,身子也颤颤巍巍起来。“我、我……我冒昧上门,是想请柳道长帮个忙。” 看到来人的姿态和说话方式,厉苏已经肯定眼前这个人是个凡人了。他大概能将柳一弛的反应猜个八九不离十,但他还是躺在躺椅上静静地喝着茶等待着。 不言正好出来给柳一弛换茶叶。一瞧见院子里的那个人,他眉头一皱,语气较他平日说话严肃了一些,“你是凡人,你来这干嘛?” 中年男子敏感地察觉到了不言语气中的不耐烦,他视线左右游荡,手里端着茶缸刚出来的道人皱着眉头,躺在躺椅上悠闲地喝着茶的道人则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只有在他面前的柳一弛柳道人看起来能帮助他。 他啪地一下就跪下了,对着柳一弛磕了一个大头,说道:“求求柳道长救救小儿柳张的命吧!” “柳张?这名字有些熟悉。”柳一弛摸着下巴说道,“啊,我想起来了,那个被海家人抓住想要拿去做成旱魃的柳张?是你儿子?” “是是是!”中年男子磕头磕得叮咚响,“承蒙柳道长施以援手,让小儿多活了一些日子,只是、只是犬子没有福分,辜负了柳道长得救命之恩,眼下、眼下小儿又有性命之危了啊……” “观主!”不言端着茶缸噔噔噔地走到柳一弛面前,“观主!你已经破例救了那柳张一命了!”随后,不言又压低声音,小声地说道:“师弟你已经为那凡人担过一次风险了,此次说什么都不能再管这人的事情了!” -- 第52页 想起之前留柳张在观里住宿的事情,不言的心跳都加快了,偷留凡人,这要是被领头人知道了,可是大错!凡人真是不知好歹、贪得无厌,有了一次就妄想第二次。 不言瞪了一眼地下磕头跪着的那个凡人。 人被不言瞪得往后一缩。 不言哼了一声,凡人就是胆小。 中年男子脑子里冒出儿子遭罪时候得模样,决定再拼一把,于是壮着胆子继续说道:“我家柳张被恶鬼缠上了,求求柳道长帮我儿子驱鬼吧!我愿以一百金答谢柳道长的救命之恩!” 听到驱鬼,柳一弛愣住了。再听到一百金,他的眼神就一亮。厉苏一看柳一弛这表情就知道要听到什么话了。 “接!”柳一弛说道。 厉苏叹了一口气,他认命了,他确实是给自己找了个麻烦,他也不知道是担心被一直追杀他和娘亲的张家的人找到更让他头疼呢?还是眼前这个他自己找回来的麻烦精更让他头疼。 厉苏扫到旁边急到满头大汗的不言,笑了笑,看来他不是最头疼的那个人嘛,瞧瞧把不言吓的。 “观主!”不言在院子正中央爆发出一声怒吼,“不能接啊!”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本开《吃下恶魔果实会变成不死之身》,求预收~么么~ 二十五岁的周亮遇到空难掉落荒岛,为求活命吃了一个紫色果实,从此,他就拥有了不死之身。 他吃了十年的海鱼、海虾和海螺。他实在是受够了海鲜、海水、海沙的味道。 于是,他跳下海,随风随浪任意飘。三年后,他终于上了岸。 为何这里的男人都留长发、穿长裙,还动不动的就打仗? 十三年啊!他就说为何十三年都没见过一辆飞机从他头顶飞过! 敢情是他来到了古代! 即便拥有不死之身也是要工作的呢,于是他给自己找了个谋士的活。 既生瑜,必生亮! CP:周亮(攻)×诸葛瑜(受) 第35章 驱鬼 听到怒吼声跑出来的相生,看着大眼瞪小眼的柳一弛和不言,一会瞅瞅这个,一会又瞅瞅那个,急忙问道:“怎么了?怎么了?怎么还吵起来了?” “观主、观主!这个……和这个……”不言一会指着柳一弛,一会又指着地上跪着的那个中年男人,话都说不清楚。 相生这才看到地上还跪着一个凡人,“这是怎么回事?”不言说不清楚,相生只能看向柳一弛。 “我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柳一弛还没搞明白不言怎么就成这副模样了,看来他是不小心又触碰到了什么大衍朝不能触碰的禁忌之处了。 在一旁看戏的厉苏这才从躺椅上站起来,“还是我来说吧,这个凡人的儿子被恶鬼缠上了,找柳一弛驱鬼,柳一弛答应了。” “不,观主他没有答应!”不言义正言辞地说道。 “没有啊,我答应了,一百金呢!”柳一弛说。 “观主啊,这不是钱的问题!”不言焦急地说道,平日家用需要花钱之时,他无比庆幸小师弟会赚钱,但眼下这个爱赚钱且爱赚大钱就是个大问题了,不是什么钱都能挣得啊。 眼见几人争起来了,跪着的中年男人静静呆着,默不作声,只在心里无声地祈祷着。 见柳一弛一副什么都不明白的模样,相生将他拉到一边,小声地说道:“师弟,别怪不言反应大,实在是凡人的单不能接啊,不能给凡人驱鬼啊。” 如果说,柳一弛在第一次听到在大衍朝什么事情不能干之后,他第一反应是怀疑、谨慎和忌惮。但在他一个接着一个打破大衍朝约定俗成的传统之后,他就意识到,那些并不是不能触碰的底线。 那些被道人和凡人胆战心惊地遵守着的“线”,实际上就是不公平、不平等,是一方对一方的压迫。 相生和不言都十分克制地遵守着这些看不见摸不着的规定,他们是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呢?还是说他们意识到了,但是由于恐惧和随波逐流而不敢说自己意识到了。 那厉苏呢?柳一弛扭头去看厉苏的反应,比起相生和不言,他更在意厉苏的态度。 厉苏也在看着他。厉苏环抱着双手,眼神平静,这时,柳一弛意识到,厉苏是在等待,在等他的回答。 柳一弛笑了,厉苏就是一路提醒他这不能干、那不能干的时候,却又默默站在一旁看他去挑战那些不能干的人啊。 厉苏也笑了。 看来他们想到一块去了。 于是,柳一弛说道:“接。”他扶起那个中年男人,“跟我说说柳张的情况吧。” 中年男人被柳一弛搀扶着,是站稳了,可是相生和不言却要站不稳了。 “观主……” “师弟……” 他俩想要开口说出来的话,被柳一弛拦下了。 相生和不言看到柳一弛冲他们摆手,柳一弛左手食指上的那个印迹就那么显现在他们眼前。 那是螭吻的印迹。 他们的小观主有了一条龙。 柳一弛是让天一观振兴的人,老观主的话又游荡在他俩的耳边。 相生和不言就这么被说服了。他俩这段无忧无虑每天只要考虑吃鱼还是吃肉的日子,是眼前这个比他们小的师弟带来的,他们对望一眼,想起了他们对师傅承诺过的誓言——必追随此人完成师傅的遗愿。 -- 第53页 他俩早已在心里认定,柳一弛不再是那是需要他们照顾的师弟了,而是真正的天一观观主。既为观主,他们自然认定观主的决定。就这样,他们俩默认了柳一弛要做的事情。 眼见相生和不言表情的转变,中年男子心中便涌出了一股又一股的勇气。他开口说道:“我叫柳泽,小儿柳张最近一到晚上便会被恶鬼纠缠,搅得全家夜不能寐。前几日还好,小儿仅仅只是口中说些胡言乱语,严重时会砸碎一些东西。但这几日,小儿每日头疼不止,人也面黄肌瘦的,终日昏迷不醒。我这才斗胆找来观里,求求柳道长施以援手救救小儿吧!” “白天也是如此吗?” “白天如此,夜晚更甚。” “恶鬼啊……”柳一弛念叨了几次这个词,随后,他的视线就飘向了厉苏。 “看我干吗?别看我,你要接的驱鬼单。”厉苏说道。 “赚的钱咱俩平分。”又想赚钱又怕鬼的柳一弛说道。 “行,成交。” 达成协议的两人在相生和不言幽怨又惆怅的眼神中,趁着白天,就跟随着柳泽往家里赶。 望着柳一弛和厉苏相似的背影,相生和不言左叹气右叹气,这两人,连走路姿势都越来越像了。两个人干坏事,总比一个人干坏事,要好?是吧?是这样没错吧?他俩没有其他说服自己接受小师弟胆子越来越大而可能带来的后果,这样子的安慰,更能让他们过他们自己心里这关。 相生和不言跑到老观主的灵堂前跪下,师傅啊,弟子看不住柳师弟啊。他俩视线对上,除了在灵堂前烧香磕头,他俩还能干啥?算了,还是继续点香吧。 另一边,柳一弛他们三人一路疾驰,一个半时辰之后,就到了柳泽的家。站在柳家门口,柳一弛望了一下东南方向,那是清台县禁地的方向。前段时间,正是在那里,他得到了螭吻,也正是在那里,他碰上了饕餮,然后不知为何,厉苏就把自己在家关了一个半月。他去看厉苏的脸上,神情倒是如常,只是他一路都关注着厉苏,这一路,他都没看到厉苏有将视线看向禁地的方向。 是还在害怕吗? 柳泽看到请来的柳道长看着他们村的禁地,于是开口说道:“柳道长可是也知道前段时间锦山禁地的事情?” 柳一弛去看厉苏,见他面色如常,随即点了点头。 “一个多月前,那可是个大场面,我们清台县是小地方,可从没看过那么大的场面,那多么的道人,一个个的,都可威风了。”柳泽说着就请他们进了大门,进了自家门,他说话声音也大了些,“听说是禁地里有什么凶兽暴动,那一夜我们整个县的人估计都没睡踏实,劈里啪啦地响哦。” 柳一弛再去看厉苏的脸色。这一次,他的视线正好撞上厉苏的。 厉苏一把揪着柳一弛的脑袋,左手端着柳一弛的下巴,右手盖着柳一弛的脑袋,说道:“别老瞅我,我没事,想想等会看见恶鬼怎么办?”厉苏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微笑,话却直击柳一弛的痛点,“比如你想想恶鬼会长成什么样子呢?” “厉苏!!!”柳一弛嘴一张,啪的一下咬在厉苏食指下方。“不准吓我。” 还在为两位道长引路的柳泽一顿,敢情,他请回来的柳道长怕鬼?这……可还如何驱鬼? 柳一弛的脑子里已经在开始闪现恶鬼的面孔,他无暇去估计柳泽的脸色,但是厉苏看见了柳泽脸上的迟疑和诧异,说道:“放心,这家伙虽然怂了些,但抓鬼还是没毛病的,你把说好的一百金准备好就行。” 柳泽讪笑着说道:“这个请两位道人放心,说好的价格小人一定会兑现的。” 这话倒是没假,柳家虽然都是凡人,但柳家一直经商,柳家的产业涉及到了布匹、成衣、木材,近些年还在涉猎造船业,一百金绝不是柳泽随意夸下的海口。 “两位道长这边请。”柳泽一路领着他们往宅子的深处走。 走了没一会,柳一弛就听到里里面传来了撕心裂肺的痛哭声。 柳泽眉头一皱,脚下的步伐也加快了。“看来是张儿醒了。”他本想一路跑过去,但还记着身边还有两位道人,就连催促的话都不敢说。 等他们三人走进柳张的房间时,看到的就是柳张在房间里左踢右推,房间里的一应摆设都被他推翻打碎,“好疼啊,娘亲我好疼啊!……娘亲救我!” 在柳张旁边有一个穿戴着绫罗绸缎却红着眼睛流泪的貌美妇人,只见她珠钗凌乱,看着受苦的儿子泪流不止。 看着丈夫进来,美貌妇人迎上去,视线却看向丈夫身后的柳一弛他们,问道:“夫君,这两位可是请过来的贵客?” “正是。”柳泽拍了拍妻子的手,“别担心了,咱们张儿有救了。” 正在拿头撞柱子的柳张,相貌已于柳一弛上一次见他时大有不同,人已消瘦得不成样子,身穿夏季的薄衫,更是显得愈发干瘦,在衣服外露着的手仿佛只剩下了手骨头,眼睛发黑发青,其下还有两个大大的眼袋。 柳张的房间贴满了柳泽四处求来的黄符、桃木剑、桃枝,屋子里烧着重金求来的平安香。 劣质“平安香”的味道熏得柳一弛受不了,他咳了几声,说道:“门窗都开一下,这香的味道太冲鼻了。” “柳道长,这平安香撤了,张儿他……”柳泽有些迟疑。 -- 第54页 “就是普通的木香、香附子混了一些檀香,打开窗户,不影响。”柳一弛说道。 柳泽不敢二次驳道人的提议,乖乖打开了窗户。“道长,可还有什么要准备的?” 眼下既是白天,加上厉苏还在他身边,他胆子大一些,四周察看了一下,没有发现什么恶鬼的踪迹,现在该解决的是柳泽呼天抢地的问题,他叫唤得他也头疼了。 于是,柳一弛走上前去,将手放于柳张额间,只一下,柳张就不再动弹了,但口里还在继续哀嚎着。 柳一弛随即轻声祝道:“太阳散晖,垂光紫清。来入我魂,照我五行。却鬼试心,使心平正。内彻九气,外通胎命。……天光来进,三魂守神,七魄不亡。安,定!” 此为一个安三魂咒,柳一弛念祝完毕,柳张就不再嚷嚷着头疼了,只是没一会,他眼睛一闭,就昏了过去。 看着着急的柳家父母,他说道:“二位放心,柳张没事,只是睡着了,让他睡一会吧。” 柳家父母对着他是拜了又拜。 柳泽不愧是执掌柳家十几载的老商人,眼下张儿是舒服了,但他还忧心晚上,“柳道长,恶鬼可是擒住了?张儿晚上可会再次如此?” 柳一弛摇了摇头,说道:“看来我和厉苏得在你这里睡一晚了。” 柳泽立刻说道:“那我去为两位道长准备两间客房” “不!”柳一弛立马跳出来说道:“一间,请务必只给我们准备一间房!”他才不要在闹鬼的屋子里一个人睡一间房。 柳泽心下了然,面上笑笑便应下了,倒是柳泽的夫人面上闪过一丝诧异,难道这两人和她二表嫂的三外甥的小儿子一样有断袖之癖?只不过眼前之人俱是道人,她偷偷低下了头,不敢让道人察觉异样。 作者有话要说:  柳一弛:夫人您猜对了,我还真有,不过这不是主要原因…… 第36章 隔空取物 柳一弛和厉苏的房间被安排在了靠近柳张房间的隔壁院子里。 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人,柳一弛这才问道:“为什么不能给凡人驱鬼?还有凡人聚集地,可以随便让陌生人居住了?” “第一个问题,为什么女子要嫁入夫家,而男子是娶回媳妇?这就是传统,不能给凡人驱鬼也是传统。至于凡人聚居地能否随意让陌生人居住。”厉苏环绕一圈,用手指着房间里的装饰,“柳泽虽然没明说,但看着这房子里的各类装饰,只怕这位柳泽就是清台县的领头人,即便他不是领头人,只怕和领头人的关系也亲近。还有一点,柳家这么大的宅子,从我们进门到现在,也只看见三四个仆人,可以不留下的无关人员都被清走了,只有这几个人看见柳泽留宿了我们,一群人的嘴巴不好堵,几个人的嘴还是好堵的。” 经厉苏这么一说,柳一弛点了点头,算是明白了。他噔的一下倒在床上,还拍了拍他隔壁的位置,“来,厉苏,睡觉吧。” “你还睡得着?不怕鬼?” “有你在,我怕什么?” 厉苏脱下外衣,轻踢了柳一弛一脚,说道:“睡里面去,先上床的睡里面。” 等厉苏躺下来,柳一弛便慢慢地往厉苏那边蹭,贴着心动对象睡觉就是好啊。 “别离我这么近,你呼出的气都喷我脸上了。” “别这么无情嘛。”柳一弛还往厉苏那边靠。 “你给我过去点!”厉苏踹了他一脚,“我都快被你推得掉下床了。” “谁叫你往那边躲。” “谁叫你往我这边靠。”厉苏闭上眼睛又睁开,睁开眼睛又闭上,“柳一弛,快点睡觉,等会下半夜还不知道有没有的睡呢!” “没事的,我在柳张房间放了一颗杀鬼丸,恶鬼下半夜也不会出现的。”柳一弛这么说道。 厉苏噔地一下睁大了眼睛。 柳一弛也回过神来,“是哦,我放了杀鬼丸我还怎么抓恶鬼?抓不到恶鬼我还怎么赚一百金?” 厉苏:“……你什么时候拿出来的杀鬼丸?”他无奈叹气,“算了,你起床去把杀鬼丸收起来。” “不!”柳一弛一下抱住被子,“我不要离开软绵绵热烘烘的被窝,更不要一个人走夜路去闹鬼的房间里拿东西过来。” 厉苏眼睛一转,想起来之前柳一弛因为犯懒而不愿意出门给相生不言画符的那次,于是他说道:“那你试试能不能隔空取物,你隔空画符不是都成功了,这次试试隔空取物?” “我哪里有这么强啊!我只是个半路出家的道士。”柳一弛有些不相信,隔空取物?这不是道士身份该拥有的技巧啊,得是异能者的身份技巧才对! “你试试。” “这不可能的啊……” “试不成功你就起床穿衣服过去拿杀鬼丸,我不会陪你一块过去的,怕鬼也别找我。” 柳一弛:“……”自己做的孽自己解决是么?心动对象太无情了,虽然他老说这句话,但他还是要再说一次,他不要喜欢厉苏了,哼! 被逼无奈之下,柳一弛只能开始尝试。他试了好几次,都以失败告终。 厉苏看见这模样,手都放在了旁边的衣架上,准备拿来衣服陪柳一弛一块过去拿杀鬼丸了,是,他是嘴上说让柳一弛自己去,但这家伙胆小得很,真吓出毛病了,就他那闹天闹地不管不顾的性子,说不准在慌乱当中一顿不顾后果的攻击,柳家都能被他炸没了。 -- 第55页 比起让柳一弛沾沾自喜地觉得他吃准了他,也不能让上面那种情形发生。不能出门赚钱,钱没赚到,反倒是要赔钱。 就在这时,柳一弛却说了一声,“成功了!”他已经将杀鬼丸拿到了手里。 见厉苏诧异地望着他,他解释说道:“我念了一个飞天咒,只是这咒对的是物不是人,你看你那件外衣。” 柳一弛对着厉苏挂在衣架上的外衣念起了咒语:“天妃九星,凝气结真;七曜缠络,好曰玉晨;身乘天机,飞步琼轩;魂精魄灵,与形合仙……今日飞步,万道通明;魂魄澄正,安附我形。来!” 他祝咒完毕,厉苏的外衣果然就到了他的手里。 厉苏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随后,他尝试了一下。就跟当初相生尝试空手画符,他尝试隔空画符一样,根本就做不到啊! 厉苏得眼睛瞪得更大了。手指画符、隔空画符就算了,这个隔空取物又是个什么? “你究竟怎么做到的?”厉苏再次被柳一弛震惊到了,这个人究竟是要给他多少惊喜?与此同时,他心底隐隐升起一股不安感,光是柳一弛目前展现出来的实力和想法,就已经足够让他纵容和期待了,以后他可怎么办? 柳一弛又试了几次,无论是桌上的水杯,还是窗幔的升起再放下,又放下再升起,他都轻轻松松的。“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做到的,就这么做到了啊。” “闹鬼了,真闹鬼了。” “厉苏!!!!!”柳一弛被吓得大声尖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是了,被厉苏一说,这场景是有些像鬼片中的情节。 想想那些在鬼片中出现的情节:某个物品突然消失,隔天又突然出现在另外一个地方;窗帘、窗幔的抖动最像惊悚片导演爱用的画面;还有,让某个物品悬浮起来又放下,更是古早恐怖片证明有鬼存在时爱出现的情节。 “厉苏!!!你让我再也不敢隔空取物了。”柳一弛啪地一下抱住厉苏咬了一口。 “疼!”厉苏推开柳一弛,掀起衣服一看,果然,在他的肩膀那留下了一个浅红色的牙印。他咬着牙齿狠狠地说道:“柳一弛,你什么时候染上的咬人的毛病?” “谁叫你吓我?”柳一弛抱着厉苏不撒手,“我也是刚发现我害怕的时候喜欢咬人。” 厉苏:“……” 第二天一大早,柳一弛搂着厉苏,又在厉苏如刀一般的眼神中醒过来。 “睡得不错啊?” “呵呵呵呵,好说好说……”柳一弛赶紧松开厉苏,“怎么一睁眼就天亮了?杀鬼丸我已经拿回来了,怎么昨夜恶鬼没有出现吗?” 厉苏微微一笑,“出现了,恶鬼解决了,你猜是谁解决的?”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猜应该不是我……”柳一弛一会摸摸锁骨,一会默默肩膀,满脸无辜。 厉苏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睛,他有些生气,生他自己的气。谁叫他昨晚听见动静担心柳一弛真被恶鬼吓到,就大发慈悲地冲到柳张房间灭了那只鬼,他昨夜解决完恶鬼之后,在房间散步了好一会都百思不得其解他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善良? 这不是他啊! 好家伙,等他在房间里惆怅完毕之后,躺上床,就被柳一弛一把箍住了,箍得是格外的紧,要他习惯身边睡一个人已经不容易了,还要让他习惯被人抱着睡,他是睁着眼到天色发白的那会才眯了一下眼睛。 偏偏,偏偏柳一弛在他眯眼睡了一会醒过来之后,又隔了好久好久才醒过来。 “真能睡啊真能睡啊!” “睡觉是人生大事,怎么能不爱睡觉呢?”柳一弛义正言辞地说道。 等两人洗漱完出了房门,柳泽已经领着夫人端着金币在等着他俩用餐了。见二人过来,他一人送了一个收袋,“里面是谈妥的金币,请两位道长笑纳。” 厉苏掂量了一下收袋的重量,看来不是说好的一百金币,而是一个人给了一百金币。看在给钱爽快的份上,他说道:“昨夜你好像有什么问题想问?说吧。” 柳泽笑了笑,说道:“我是有一个想不明白的问题,明明我每年七月十五中元之日,都有按时缴纳阴司钱粮,为何小儿柳张还会被恶鬼缠身?” 听到“阴司钱粮”,柳一弛一愣,他是听父亲说过这个事情的,在旧时,有每年七月十五日中元之日往家中井中投掷金银铜币的习俗,若是不上贡,家中一整年都会被恶鬼纠缠。 他一直以为这只是个传说中的小故事,在这里,是真实存在的吗? “柳张被恶鬼缠身跟这个无关,前段时间禁地凶兽暴动,惊扰到了一些在禁地潜伏的小鬼,柳张经过被囚禁一事,心忧且惊虑,神思不宁,易招惹邪物。”厉苏如此说道。 厉苏拽了拽柳一弛的衣袖,说道:“给人一颗杀鬼丸。”两百金的活,他还是愿意多给一些优待的。 柳一弛将杀鬼丸递给柳泽,对方恭恭敬敬地接了。 “杀鬼丸放在锦袋中贴身佩戴一个月,不要近火,杀鬼丸遇火即燃,当下威力虽强,但之后效用也全消了。”柳一弛叮嘱道。 “多谢道长。” 柳泽说完又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 “柳道长,若真如厉道长所说,禁地小鬼跑出,那、那我和夫人岂不是也有危险?”柳泽冲夫人使了一个眼色,说道:“夫人,快快再去拿一些金银来,我愿以一百金一丸的价格,再与道长求两颗杀鬼丸!” -- 第56页 “好说。”柳一弛递给柳泽一个罐子,“买二赠二,这里有四颗杀鬼丸,寻常佩戴,小鬼便不敢侵扰,若是恶鬼,焚烧一颗,恶鬼也退却。” “多谢道长!” 柳一弛笑容满面,他才要谢谢柳泽,如散财童子一般的客户,多来些才好!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啊啊啊~~~~ 第37章 凡人单 一下子进账几百金币,柳一弛体内的“咸鱼基因”又在蠢蠢欲动。 “厉苏,休息一段时间吧。” “不用,我刚休息了一个半月,最近精力很好。”精力重新回到身上的厉苏如是说道。“忍过这段时间就好,马上就要七月份了,那段时间可以休息。” “七月?啊——鬼月啊。” 眼下还是六月初,柳一弛已经在眼巴巴地盼着七月了。 “今天才六月初五……”柳一弛躺在躺椅上,吃着不言做的薄荷沙冰。大中午吃冰就是消暑。一小碗沙冰一下子就没了,他跑到厨房问不言再讨一碗冰吃。 不言专心洗菜、切菜,不理他。“相生,让你杀的鱼都处理好了吗?快些,我这边配菜都弄好了,等你的鱼做剁馅呢。” “好了,来了!”相生拿进来两条处理干净的大雄鱼,递给不言,随后对着柳一弛说道:“师弟,你才刚起床,吃这么多冰会受不住的。碗柜里有碗红豆沙,里面还有你喜欢的糯米丸子。” “行吧,中午吃什么?” “中午吃凉拌鱼粉。”瞧见柳一弛乖乖拿着碗柜里的红豆沙吃了起来,一言不发的不言这才说话。“我再做个拍黄瓜,再烧一个红烧肉,里面我卤五个鸡蛋,也给厉苏和香姨一人一个。” 红烧肉是有一天柳一弛念叨着要吃,但他对做法一窍不通,就给不言描述了一下口感和他能想起来的流程,倒是让不言烧出来了,第一次做的红烧肉就特别好吃。毕竟,连不言自己都说,他在厨艺的天赋,远远超过他学卦的天赋。之后,红烧肉就经常出现在他们的餐桌上。 厉苏来道观找柳一弛出门去狩猎的时候,他刚刚放下碗筷。 “不是吧,厉苏,你之前都给我两柱香的消食时间的。”柳一弛抱怨道。 厉苏瞟了他一眼,“七月有的是休息时间,也就意味着……” “也就意味着七月的收入会很少。”柳一弛接话道,“这话你说过很多次了。” 厉苏接过不言递过来的卤蛋吃了起来,“我慢慢吃,半炷香时间够了吗?”他叹了一口气,祖宗不久之前还说过要和他一起接大任务赚钱呢,现在看来么?这事早被他抛到脑后去了。 只有半炷香时间,吃饱的柳一弛围着院子转着圈,手里端着一盘切好的西瓜,散步加饭后水果就是他的饭后消食。 不言用竹盆又端来一些吃食,有蜂蜜琥珀核桃、红枣酥之类的小零嘴,又有腌萝卜、榨菜丝之类的小咸菜,还有几个卤肉烧饼、一屉香菇肉包以及茶水。不言一个个地放进柳一弛的收袋里。“厉师弟,这是今天你和师弟路上的晚餐。” “多谢!”厉苏吃下最后一口卤蛋,说道:“你不觉得你和相生师兄太惯着柳一弛了吗?累了捶腿,饿了捧饭,渴了奉茶,最近天热了,不用烧炭给他炕热衣服让他起床穿了吧?” “最近天热,也该是给师弟把师傅弄凉些再穿才是。我和相生在道法没什么天赋,再说了,这也是我俩的分内之事。” 厉苏扶额叹气。“在道法上的天赋厉害得可以不用努力的人,除了被你们当成小婴儿的观主,我还没见过第二个。天赋不行,不是两位师兄可以不用努力修炼的借口。” 厉苏望着一口一口吃西瓜的柳一弛,这个人很强,但是也是个惹事精,偏偏柳一弛可能在没有意识到他有多强的同时,也没有意识到他有多会惹麻烦。“待在你们这位新观主身边很危险,两位师兄道法强了,以后在你们观主惹出他自己兜不住的麻烦的时候,两位师兄好歹也多一分自保的能力。” “厉师弟说的话,我和不言记住了。”相生说道,随即一笑,“厉师弟,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你也在惯着师弟吗?” 厉苏被相生说得一噎,好巧不巧,还真是。这个麻烦精,身上确实有让别人不自主地惯着的“魅力”所在。 “柳一弛,你现在放进嘴里的是你手上的最后一块西瓜,该出门干活了。”厉苏冲着柳一弛说道,他发觉柳一弛啃西瓜的速度明显减慢了,随后他的视线望上了不言,他眼睛一斜看向不言,“不言师兄,不准再给他西瓜了,今天的水果份例够了。” 刚抬起屁股准备起身的不言,又默默地坐下了。 “怎么就没有像柳泽一样的有钱富豪找我驱鬼了呢?”柳一弛一边哀叹着一边往这边走来,“一百金一颗的杀鬼丸多好卖啊!要是有一百个……不,不用一百个人,十个人就够了,一人找我卖一颗杀鬼丸,我就有一千金了。是柳泽没有向他的有钱朋友推荐我吗?我是不是要再去一趟清台县,委婉地提醒一下他?” “柳一弛!”厉苏看向他。 “啊……我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是吧?”柳一弛眼珠子转悠一圈,“不过我刚刚说的那话哪不对了?” “柳泽是凡人,凡人的朋友是……” “也是凡人。”柳一弛立刻接话,他看了看警铃大作的三人,立刻安抚他们,眼神慢慢移过他们每一个人的视线,真诚地说道:“我知道的,道人和凡人之间有壁,即便凡人再有钱,我也不能为了赚钱去赚他们的钱,柳泽家的事情是个意外情况,当时是迫不得已而为之。好啦……你们不要用这种眼神望着我嘛?” -- 第57页 柳一弛话音刚落下没多久,就有听到有人走进来了,“请问,这里是天一观吗?我听说这里接凡人的订单?” “咳……这可不是我找来的人,是自己找上门的哦。”柳一弛对着他面前的三个人小声说道。 “麻烦找上麻烦精。”厉苏无奈地说道。 “我知道你背地里叫我麻烦精!”柳一弛靠过去,“厉苏,你看站着的那个人,穿得比柳泽还要好,那就是移动的人形金币啊!话说,真的没有道人偷偷接凡人的单吗?黑市也没有吗?我要是去黑市出一百金叫道人给凡人驱鬼,会有道人接单吗?” 厉苏:“……” “我不回答我没有遇见过的问题。” 柳一弛眼神一亮,“那要不我们去黑市试试?一百金给凡人驱鬼?” 厉苏:“……”他眼睛一闭,深呼吸一次,才说道:“有钱的道人十分稀少,有钱的凡人就更少了。你撞上能出一百金买杀鬼丸的,别说是凡人了,就是道人估计也找不出太多人。” “那就去试试这个人。”柳一弛一转身,笑容满面地冲着那凡人走过去了。 “两位师兄,看到了没?好好修炼啊。”厉苏这样对相生和不言说道,早晚有一天会有兜不住这个大麻烦精的时候啊。 相生/不言:…… 看见道观里的人不仅没有驱赶他,反而笑容满面地走了过来,夏杰心里松了一口气,他走上前,说道:“这位想必就是柳道长了,我叫夏杰。” “过来坐吧,师兄,给这位客人搬个凳子过来。” 瞧见桌子上还有未收拾干净的碗筷,夏杰带着歉意说道:“真是抱歉,打扰各位道长用餐了。我就开门见山地说吧,我出五百金币,想让柳道长帮忙找个人。” 柳一弛偏过头去望了厉苏一眼,眉尾一挑,用眼神说道:瞧吧,我就说这是个人形金币。 “找人?五百金币?”厉苏懒得理柳一弛,麻烦精的尾巴都翘上天了,他反问了一句这个凡人,但这话是说给柳一弛听的,能开出五百金币找人的,能是啥好活?里头肯定有问题。 夏杰点了点头,“我找的是道人。” 一个凡人要找道人,这活有点意思了。 “说说。”柳一弛更有兴趣接了,先不论找的人是道人,光五百金币,就已足够让他感兴趣了。 “我要找的人是我侄女,我姐姐的孩子。”夏杰说道。 “等等,你是凡人,你侄女是道人?”柳一弛追问道。 夏杰点了点头,“是,我侄女是我姐姐同一个道人生下来的孩子。姐姐和他在一起没多久,他俩的事情就暴露了,由于孩子是道人,就被男方家里抱走了,徒留我姐姐一人以泪洗面。多年来,姐姐积劳成疾,最近身体越来越不好了,近一个月来都在念叨孩子的名字。我派出一些人偷偷去道人聚集地打听过,本是想带侄女出来见姐姐最后一面。” “但是,这话后面要接一个但是了。” 夏杰望了柳一弛一眼,点了点头。“但是,我了解到的情况是,侄女被逐出聚居地了。” 由于夜晚妖魔鬼怪出没,即便是道人的活动距离都不大,总是围绕着聚居地生活。但是被逐出聚居地的人,已没有任何一个聚居地敢接收,别说找到人了,就连死活说不定都不清楚。 “这就是你来找我的原因?你侄女本来是哪个聚居地的人?”柳一弛问道。 “王子屯的人。”夏杰说道。 “王子屯?嗯?怎么有些熟悉?”柳一弛说道。 看柳一弛想不起来了了,厉苏在一旁提醒道,“北面大草原。” “啊——”柳一弛这才想起来,之前狩猎魁猑心脏的时候,厉苏跟他介绍过,北面大草原主要是三个聚居地的狩猎之地:言家村、许家坝和王子屯。 “这里是三百金币,请柳道长收下。”夏杰递给柳一弛一个收袋,“大夫说以姐姐目前的身体状况,也许还能撑半年,但也说不好,许是三四个月就撒手人寰。无论如何,请柳道长帮我们找找人,即便、即便是找不到,或是有什么坏消息,半年之后,另外的两百金币我一定也如数奉上。” 为何人们一直在循规蹈矩、按部就班的依照聚居地的生活规则活着,就是因为夜晚太过危险,被逐出聚居地基本就是死路一条。 夏杰心里也说不好侄女是否还活着,他心里已经做好了最差的打算,事到如今,他还不敢把侄女被逐出聚居地的消息告诉姐姐,姐姐就靠着这点念想在强撑着。 “请尽力帮我们找到衣衣!”夏杰还是不敢承认侄女已经没了,他希望事情往好的方向发展。 “你侄女今年多少岁了?” “28岁。” “衣衣的全名是王子夏衣。” 作者有话要说:  春天是花的季节,最近南方的花开得特别美。 第38章 状况 柳一弛又接了一个凡人订单。他和厉苏都想起了去北面大草原狩猎魁猑的那一次遇见的那个女人,那个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女人。 那个女人会是王子夏衣吗?即便她是,他们又还能再找到那个女人吗? 距离他们去北面大草原已经过去了几个月的时间,那个女人还活着吗? 柳一弛掂量了几下手里的收袋,“这钱总觉得拿得不踏实,厉苏,陪我再跑一趟北面大草原?” -- 第58页 “我?” “老规矩,赚的钱平分。” “成交。” 柳一弛用探究的眼神打量着厉苏,“你好像也不是跟你说的那样排斥接凡人的单嘛,我觉得你会变成我开旅馆的合伙人。” “旅馆?什么旅馆?”相生问道,师弟是又要干什么事? “就是给人晚上提供住宿,让人可以休息一晚两晚的地方。”厉苏接话说道。 “师弟!!!”相生咆哮。 柳一弛抓起桌上的收袋,再一把揪住厉苏的衣领,就拖着他往外跑。“相生师兄,帮我谢谢不言师兄准备的零食和晚餐,我和厉苏去北面大草原了。” “师弟!!!北面大草原又是怎么回事?怎么又要去北面大草原?” 等柳一弛提溜着厉苏跑出道观的时候,他气呼呼地说道:“你怎么把我卖了!” “一弛啊,是你先提到旅馆的。” “啊,头疼。”柳一弛撑着额头说道。“他们肯定又要念叨我好久。啊,不对,最近两位师兄改战术了,他们生气的时候不念经了,改摆冷脸了。” “哦——” “厉苏啊,苏苏啊——” 厉苏被柳一弛粘腻的嗓音吓了一跳,这家伙又想干嘛? “苏苏啊——”柳一弛一把搂住厉苏的胳膊,“苏苏啊,让我去你家睡几晚躲躲吧,香姨可好了,不会赶我走的吧?” 只是要去他家睡几晚,不是什么麻烦事,厉苏这样在心里想到,他长舒一口气。想去就去睡——等等,前不久相生对他说的话在他脑海里冒出来。 “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你也在惯着师弟。” 这话一出现,就在厉苏的脑海里打转转,没个消停。 “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你也在惯着师弟。” “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你也在惯着师弟。” 完蛋。 “你家只有两间房两张床,我这么大了总不能跟香姨挤一张床吧,苏苏啊苏苏,我可以和你睡一张床吗?”柳一弛望着厉苏,笑容特别甜蜜,眼睛眨啊眨的,“苏苏,可不可以啊?” “别蹭了,肩膀要被你蹭掉了。”厉苏推了推柳一弛靠在他肩膀上的脑袋。 柳一弛抬起脑袋,“你没有拒绝我就当你同意了。瞧瞧,我说完这句话你还没有开口拒绝我,你就是同意了。” 厉苏:算了,认命,不挣扎了,反正他最后总会同意的,也不必嘴上闹闹变扭逞一时的威风了。 两人是下午才出发去北面大草原的,等他们到达北面大草原的时候,差不多已是午夜时分。在这个时辰,在辽阔的北面大草原,压根见不到人。 “这么大的草原找人,完全就是看运气啊。”柳一弛皱着眉头说道,“今晚要是找不到人,明天看来得去一趟王子屯找人问问了。”三百金金币已经到手了,冲着这么多的金币,他也要好好干活啊。 这一回来到北面大草原,魁猑心脏不是他们的目标,而且螭吻最近吃符、吃丹药吃得很开心,完全不闹着要吃魁猑。 他们两人两马一龙,在北面大草原游荡了半个多时辰之后,柳一弛实在是受不了了,说道:“骑马骑了这么久,我现在屁股好疼,而且我好困啊。苏苏,我们明天一大早再找吧。” “那找个地方休息。”厉苏一直在等柳一弛说这句话,柳一弛倒比他以为的多撑了一会。 夜晚平安地度过了,与此同时,也是毫无收获的一个晚上,他们只能将希望寄托在第二天。 在进王子屯之前,厉苏就先叮嘱了柳一弛一件事:王子夏衣是被逐出聚居地的道人,而且还是一个道人与凡人结合生下来的道人,鉴于她身份的特殊性,不能一张口就说明他们是去找王子夏衣的。 “那我们找什么理由进王子屯?”柳一弛问道。 厉苏略一思考,说道:“远道而来需要魁猑心脏给父亲治病,从而需要找一个借宿地的道人。” “那万一王子屯的人好心,觉得我们人生地不熟,还要自己猎取魁猑心脏,直接说魁猑心脏便宜点卖我们 ,要多少个治病就卖给我们多少个,这样不就连借宿地都不需要了吗?” 厉苏:“……”说的有道理,他竟然无法反驳。 “那就说我们是为了练习道术,来猎取魁猑心脏任务的。”厉苏说得。 “这个不错,这个理由无懈可击。” 不过,等他们一到王子屯,按照一开始约定好的理由实施的时候,他们还是遇到了出乎意料的情况,果然,现实与想象存在鸿沟。 “不好意思,两位,最近萧山禁地压制凶兽的符咒松动,最近张天师带领各家各户法力高深的道长打算做法重新压制凶兽,已经将附近三个聚居地的借宿地都订下了,今天下午张天师他们就要到了。” 柳一弛注意到了厉苏的脸色突然发白,刚刚说话的那人提到的情况中,出现了三个关键词:萧山禁地、凶兽和张天师。 鉴于上次这种情况,厉苏说不能让他们见到他,说的就是这个张天师吗? “多谢道长告知,我们就是想试试自己的深浅,既然没有了借宿地,那我们过段时间再来。不知道张天师他们订了几晚的借宿地啊?”柳一弛说道。 “订了七天,但是张天师也派人过来告知了,以防凶兽出现状况,要我们留出十四天的借宿地位置来。”王子屯的人如是说道。 -- 第59页 “那看来我们运气不好,只能十四天之后再来了。” 这个情况是他们谁也没有想到的。 厉苏只在心底庆幸,幸亏他们是在上午到的王子屯,若是今天下午到,只怕被张家人逮个正好。 “厉苏?”柳一弛看着厉苏有些恍惚的模样,已经喊了他两声了,“厉苏,那你说我们怎么办?十四天之后再来王子屯打听王子夏衣的消息吗?我们要回去吗?” 柳一弛在等厉苏的回答。 厉苏静默了一会。 今日天阴,下着小雨,即便上午已过去了大半,但天还是灰蒙蒙的,不远处的民居都淹没在浓密的水雾中。 “厉苏?” “萧山禁地,去萧山禁地看一眼。” “嗯?” 厉苏说完话,就按照地图上的标识大步地向前走。 当他们找到萧山禁地的时候,就看到一个大土堆。 “这……萧山禁地,就是一个大土堆?”柳一弛看着地图反复确认,他不得不怀疑他们是找错地方了,但就这?就这个大土堆,就是萧山禁地?他看着周围延绵无际的青青草原,就这个土堆,还真是这块地势最高的地方。 “苏苏,你说这个被封印的凶兽是有多小?怎么就这么一个小土堆就能封印住了?” “我们走吧。” “啊?”柳一弛用震惊的眼神望着厉苏,“对着那个错漏百出的地图找了半天,好不容易找到了你要来的萧山禁地,你就说要走?” “好歹我陪着你胡闹过了那么多次,你就偶尔陪我胡闹一次。走吧。”厉苏转头就走,满脸严肃,他心中有了一个猜测,他需要赶回家找娘亲商量一下。 “行吧,反正三百金币到手,我就再当个偷懒摸鱼的道人又有什么要紧,反正我也不是什么道德模范,敬业福也抢不到。”柳一弛在心里补充说道,想想以前他在北京被舍友拉着集五福的时候,他就从来没有开过敬业福,既然大数据都认为他得不到敬业福,既然大数据都发现了他的不敬业,他还何必伪装? 咸鱼就是容易说服自己,可以偷懒回家,何乐而不为。“让我们向着家的方向,出发!” 一路赶路,天黑的时候,他们才进入岘岗镇。 厉苏看着一路跟着他的柳一弛,到了他俩该各走各的路口时,柳一弛还跟在他身后。 “等等。”厉苏伸手拦下了柳一弛,指了指天一观的方向,“你该回道观了。” 平日里,厉苏从来不会拦着柳一弛去他家,但今天,他和娘亲有事情要商量,柳一弛可不能跟他回家。 “你忘了你昨天答应我什么了?”柳一弛一脸受伤地质问道:“你答应了我去你那躲几天避避风头的。” 厉苏一愣,糟糕,他把这件事给忘了。 “看你脸上这表情,你说,你是不是忘了?” 厉苏一会挠挠头,一会皱皱鼻子。 “不管不管,你答应我的要做到,你知道我有多会缠人的吧?” 厉苏挡柳一弛前进的手一收,柳一弛的缠人功夫,他明白着呢,正是因为如此,才是他如此头疼的原因。他上辈子究竟是造了什么孽,怎么就把这个祖宗请回家了? 果然是,请佛容易送佛难。 走吧走吧走吧。祖宗诶! 作者有话要说: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点个收藏,写个评论,我的爱就从弛弛和苏苏那,匀出来给你们~ 第39章 消失 柳一弛在厉苏这里窝了三天,三天之后,厉苏实在是伺候不了这个祖宗了,把他绑在无阴身上,给赶回了天一观。 “柳一弛,我记不住你什么时候要喝温水,什么时候要喝热茶,煮饭的软硬程度我也把控不好,还有睡觉的时候,一会说冷了,一会说热了。让相生和不言伺候你去吧!” 柳一弛:“……” “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你在我睡觉的时候绑架了我!这是偷袭。” “我就不该怕你从无阴身上掉下来,还一路护送你来观里!早知道我就一拍马屁股直接让你一溜烟地瞎跑一通算了。” 无阴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主人惹出的事情,为何要连累它这匹乖巧可爱的马马? 无阴不给面子就算了,偏偏柳一弛还能听到螭吻的嘲笑声。 他只能安慰他自己,幸亏只有他一个人听得懂螭吻在说什么。 见厉苏转身就走,螭吻从柳一弛的手指里钻出来,叽里呱啦地对柳一弛说道:“人类,你是不是不好意思叫人出来救你?要我飞进院子里把人叫出来吗?” “别,千万别,我……” 柳一弛话没说完,螭吻已经用他的鱼龙尾巴拍了一下道观的大门,“咵”的一声响。 “小螭,谢谢你。”自己弄回来的龙,得自己宠着不是? 等相生听到动静出门看的时候,就是看到一人一马被绳子绑着给丢在天一观门口,螭吻扇着翅膀围着转圈圈。 “师弟!这怎么一回事?不言不言,快出来帮忙!” 柳一弛静静地不说话,但是螭吻在一旁说着相生和不言听不懂的龙语。龙语将这三天的来龙去脉都讲了个详细。 柳一弛再次感叹道,小螭说的话只有他一人能明白,真好。 看着相生和不言帮他解绳子,柳一弛也在心底问他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想当初,他只是一个继承了一个破落道观观主的儿子啊,他也是贫穷地方贫穷家庭出身啊,怎么现在就养成了眼下这嫌七嫌八的性子? -- 第60页 他要是嫌七嫌八,哪里能背得下、记得住那么多丹药方子、符书、卦书和道经? 按理说,不应该啊? 他从小到大,包括在北京,都是勤劳勇敢的C国人啊! 看着担心他磨破皮、勒出印,从而紧张兮兮的相生和不言两人,他懂了,让他成这幅模样的“罪魁祸首”在这呢! “我没事,我真没事,我皮糙肉厚的能有啥事!看,我还能跳下马……唉哟,我的脚,疼疼疼……” 柳一弛成功地让相生和不言的惊呼声更大了些,当着他俩的面,已正式宣告皮糙肉厚的柳一弛已是过去时了,他现在是娇生惯养的现在时。 “师兄,扶我进去……”柳一弛放弃皮糙肉厚。 “师弟,我俩还是背你进去吧。” 瞧瞧,论糙汉如何变成小公举,就差一个相生和不言。 猫在隐蔽处的厉苏,看到相生背着一瘸一拐的柳一弛进了观里,虽然心底有些担心柳一弛的伤势,但与此同时,他的心底也有些庆幸。依照相生和不言宠柳一弛的模样,只怕这几天都不会让他出门去狩猎,会好好照顾他到脚伤恢复。 麻烦精有人呵着护着,他还是不要操那个心了。 厉苏一溜烟地又回到了家,进门第一句话,“娘,收拾一点东西,我在北面大草原发现了一点东西,得过去瞧一眼。” “嗯?小一弛这几天不会缠着你了?” “不会,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张家人现在也在北面大草原,张家以封印萧山禁地凶兽的幌子,带了不少人,北面大草原三个村的借宿地都被他们征用了。”厉苏说道。 “你怀疑禁地的东西跟你太师祖有关?” 厉苏点了点头。 厉香在屋子走了两圈,“若真是跟你太师祖有关的话,按理张家不会带来太多人才是。照我的猜想,张家要么就是虚报了人数,要么就是找了一些三脚猫功夫的道人充数。” “我也正是这么想的,值得冒险去一次。” 等两人收拾完东西,关上大门,厉香看着儿子望着天一观的方向发呆,说道:“不去和小一弛告别吗?” 厉苏摇了摇头。 “不在屋子里留张纸条?” “难不成娘你还想留着这间屋子?” “乖儿子,我这不是在问你的意见吗?你要是想留,我就给你留着。”厉香如此说道。 “还是算了吧。”厉苏背过身去,他知道等会会发生什么事情,头一回,他不敢眼睁睁地看着将要发生的一切。 “乖儿子,这回待的时间长,我下手可能会重一些。” 厉香的话音一落,只见她伸出手在虚空中一抓,就在他们身后,那座他们生活了五年多房子就轰然倒下。 有风。 厉苏的身上被吹上了一些黄色灰尘。 “啊咧,太久没干这活,有些生疏了。”厉香看着土房子的灰尘飘到了儿子身上,才有这一说。“那就烧干净些。” 厉香手再一扬,四周的温度徒然升高,在倒塌的房子四周燃起了透明的火焰。无虚焰火,是厉香的拿手招式,不少追杀他们的敌人都丧身在她的这一招之下。 无虚焰火笼罩着整片倒塌的废墟之上,只消一会,之前那座倒塌的房子就化为了灰烬。因为是黄土屋子,而且厉香在建造房子的时候,特意在屋子离开地面一尺,留了距离让草籽发芽生长。 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在房子倒塌的时候,不至于留下建房的痕迹。 厉苏回过头,说道:“娘,看来捡来的道人葬还是有用的,地上发芽的杂草只烧了一点点。” 厉苏说的被烧掉的杂草,正是他们在建造房屋的时候,留出的那一尺距离而长出来的杂草。厉香在无虚焰火的使用上已是炉火纯青,她已经接近百分之百能控制她的无虚焰火的燃烧位置。 “走吧。” 就这样,他们离开之后,就算是仔细看,也很难发现这里曾有过一栋屋子的痕迹。 七天之后,柳一弛软磨硬泡终于让相生和不言答应了让他出门。他奇怪为什么这么多天厉苏都没有来天一观找他,难道他在厉苏那住的那三天真的让厉苏彻底厌烦他了?以至于七天他都缓不过来? 不至于吧?他没有这么让人讨厌吧。 好像也不好说,以前的他人缘好像还不错,但自从来到这里之后,他性子变了不少,还没怎么跟人打过交道,他更多的时间用于跟精怪打交道去了。 难道,真的是他太过分了? 柳一弛琢磨一路,用了平常三倍的时间,才走到厉苏的家门口。 等他到老地方一看,是这没错吧?是这吧?怎么屋子没了? 卧槽? 只不过才过了七天而已啊! 他有些不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他走回天一观,又按照记忆中的路线走了一遍。直走、左拐、直走,经过一个小池塘再直走、再右转。 屋子没了? 真没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师兄——”柳一弛跑回了天一观,拉着相生和不言一起去走了一遍。 这下,他们三个人的眼睛,都发现眼前本该有一栋房子的地方,没有房子了。 “师兄,厉苏家就是在这个位置没错是吧?是吧?” -- 第61页 相生皱着眉头思考了好一会,“其实,我也好久没有来过厉苏家了,不过、应该、大概是这吧……” 不言同样是皱着眉头左思右想,“以前我们跟厉苏也没有那么熟络,反倒是师弟来了……哦,不,是师弟清醒之后,我们才跟厉苏熟悉起来的。以前、以前差不多就是认识而已。” “是,是这样没错。”相生也点头。 “但是我来过厉苏家里好多次啊!就是这啊,就是这啊!怎么好端端的房子就没了?难道是厉苏和香姨出事了?”柳一弛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大堆,“我从无阴身上跳下来摔伤腿,是只过了七天没错吧?难道是我记错了?是我从马上摔下来,记忆出了问题?” 他们三人是百思不得其解。偏偏天一观和厉苏家所在的位置都很偏,虽然都是位于岘岗镇的聚居地,但四周也没什么人家。 “师兄,能四处打听厉苏他们去了哪吗?厉苏和香姨他们这算叛逃聚居地吗?你们是不是跟我说过不能叛逃聚居地来着?叛逃都是按照逐出聚居地处理吗?”柳一弛脑子里冒出来的问题不少,“所以我是不是不能四处去打听厉苏的情况啊?我这样做是不是会给他们带来危险?不过,他们到底是不是出事了?这地方有警察……不是,我的意思是遇到失踪这样的情况的话,有什么部门可以处理吗?” “不行不行,不能这样。交给相关部门处理,那肯定就得让领头人介入,这样会不会认定他们是真的叛逃了?”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柳一弛现在的问题是一大堆,偏偏谁也回答不了。 他唯一能肯定的事情就是,他的心动对象不见了哇! 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啊。 呜呜呜…… 作者有话要说:  OMG!厉苏下线了,弛弛的苏苏跑了 第40章 管闲事,得所求 “噔噔噔。” 这是今天相生第三次敲响柳一弛的房门,“师弟,今天你早饭和午饭都没吃,现在都是傍晚了,总该吃点东西了吧?” 见柳一弛没反应,相生端着饭菜进了房间。“师弟,来,吃点吧,不言做了你最爱的红烧肉,你要是不吃肉,吃点刨冰?你不是说天热就想吃冰吗?” 柳一弛一个翻身,背对着相生,小声地说道:“我不饿,你端走吧。” “师弟……” 柳一弛将被子盖住头,只当没听见。 “那我把饭菜放着,你想吃的时候就吃点,要是饭菜凉了,你就喊我和不言,帮你热上。” 相生端走了中午冷掉的饭菜,看着躺在床上默默无言的师弟,叹了叹气。 相生一出来,不言就在门口等着,问道:“如何了?” “还是不吃。” “前日还吃了几口东西,这都过了几日了,老是不吃东西身体怎么撑得住!”不言同样是唉声叹气的,“我刚刚又去看过了,厉苏家那块地就是什么痕迹都没了。” “那可怎么办?难道要去问问哪里有厉苏的消息?”相生试探着说道。 “不准瞎打听!”躺在床上的柳一弛爆发出一声中气十足的吼声,一点都不像饿了几天的人。 “不找就不找!你就饿着吧。”不言一跺脚,端过相生手里的饭,提高音量气冲冲地说道:“我正好懒得拌鸡食,这饭我拿去喂鸡。” 一个时辰之后,相生和不言念了一会道经,不言又推着相生让他再去师弟房间看看。 相生端着已经冷掉的半碗饭,出门之后兴冲冲地说道:“不言,师弟他吃了小半碗饭!” 不言凑过头去瞄了一眼,还真是,他的脸色好看了些,随即,他又看到被吃得干干净净的刨冰,脸又黑了,“大晚上的不吃饭,冰倒是都吃完了,也不怕拉肚子。” “不言,少说几句。” 等到第二天,相生又被不言支使着进去给柳一弛送饭。“师弟,吃饭了。” “我吃不下——”在床上躺久了,柳一弛全身都有些酸痛,他翻了个身,眼神就瞄到了相生放在床边的饭,“嗯?” 相生将柳一弛眼中的不可置信看得清清楚楚,点了点头,“师弟,不言说反正你也只吃一两口饭,用一个茶杯送饭就够了。” 柳一弛嘴巴张了又合上,合上又张开。 就在这会,外边响起不言的大嗓门,“这位施主,不巧,我们观主去北面大草原给你找侄女去了呢!观主出门有三天了,这三天我不知道他有没有你侄女的消息。“ 夏杰叹了叹气,“辛苦柳观主了,其实我也没抱多大希望,但就是不死心,想要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消息。“ “施主怎么愁眉苦脸的?” “姐姐的身体情况越来越不好了,大夫说可能也就能撑一两个月了。” 不言送走了失魂落魄的夏杰,然后一把推开柳一弛的房门,丢过去一个收袋,“这里面是两百个金币,他说我们观里尽了心,若是实在找不到就算了,若是坏消息,就不用再转告他了,他就当侄女还活在某个地方,心里还好受些。” 床上拱作一团的被子动了动。 不言还是心软了,这些天来头一回说话语气不那么冲了,“师弟,你也就当厉苏也在某个地方好好活着吧。” 柳一弛啪地一下掀开被子,说道:“厉苏当然好活着!”只说了这样一句话,他就带上了鼻音,“只是、只是我和他好歹也一块狩猎了这么长时间,他怎么就忍心一声不吭地跑掉。” -- 第62页 这几日在床上,他将前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是左思右想,之后就将厉苏的突然消失定位在了突然冒出来的张天师身上。就是这个莫名其妙的张天师,自从这个人一出现,厉苏的表现就很奇怪。 “张天师是什么人啊?”柳一弛问道。 “张天师,道家的奠基人啊,道人心中的神。”相生说道。 即使如此,厉苏究竟是为什么害怕张天师? “啊,想不明白。”柳一弛用力挠了挠头,“不言师兄,我饿了,随便弄点什么吃的给我就好,再做点好带上路的吃食,我等会再跑一趟北面大草原。” 夏杰和不言在外边说的话,他在屋里听得清清楚楚。 “师弟,我和不言陪你一块过去北面大草原吧。”相生这么说道,以往有厉苏陪着,他和不言还算能放心,眼下没了厉苏,他有些不放心。 “不用,夜晚露宿危险是危险了些,但我还有螭吻陪着,放心。” 相生倒没有强求,他深知他和不言在道法上都太弱,跟着一块过去,要是还需要师弟抽出精力来保护他们,反而得不偿失。 于是,柳一弛独自一人踏上了北面大草原的征途。 他完全没有做好一个人上路的准备。从他第一天遇见厉苏开始,他就误打误撞地和厉苏组成了狩猎伙伴,无论是去哪,他总有厉苏在他身后。 而眼下,他的身后只有骑马呼啸而过的风声。 “无阴,停下。”走到半路,柳一弛听到了不同寻常的呼喊声,太阳落山已经一个时辰,若是平常,这会子的大衍朝该是处在一个凝滞的状态才对。凡人已全部熄灯休息,只有少部分胆子大才会在夜晚成群结队出门狩猎的道人有活动踪迹。 可现在这个时候,为什么会有呼喊声? 他已经多次走过这条前往北面大草原的路线,这里,该是一个凡人聚居地才是。 该不该去看看?他在心底问自己。 若是厉苏在,绝对会跟他说不要多管闲事。 不!他偏要! 人都不知道跑到哪去了,他干嘛还要顾及他,他就去看一眼,就当是满足他自己的好奇心。 “无阴,往呼喊声最厉害的地方走。” 无阴的速度很快,柳一弛过去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两个身穿破烂白衣、且蓬头垢面的背影,在扒拉一个反人家的窗户。 呼喊声就是从窗户里的房间里传进来的。 柳一弛刚想大喝一声,猛然发现那两个趴在窗户上的身影没有脚。 是悬浮在空气中的。 是鬼。 还是两只。 上回去柳家驱鬼,那只传说中把柳张折磨得不成人样的恶鬼他并没有见到过。这,还是他第一次,真真切切地独自面对鬼。 “小螭,你在吗?”柳一弛的心底不可抑制地冒出害怕的情绪,他的后背被惊出了一身冷汗。“小螭,回答我。” 柳一弛这里的动静显然是惊动了那两只在认真扒拉窗户的鬼。 白色背影僵硬的脖子在慢慢向后旋转。 “不要回头!”柳一弛惊悚地叫了一声。 显然,这两个白色背影并不会按照柳一弛所说去做。 相反地是,他们扭头的速度加快了。 柳一弛已经能见到一点白色背影的轮廓。 “卧、卧槽槽槽!不要回头不要回头,不要让老子看到你的脸,老子害怕啊!” 惊吓之中,柳一弛慌了手脚,他从收袋里掏出了一把杀鬼丸就砸了过去。 嘭—— 杀鬼丸砸在白色背影上,然后掉落在窗边。 未遇火、未念咒的杀鬼丸效用将会大大打折扣,对恶鬼是无效的。柳一弛丝毫没有意识到他压根没念咒。 还是螭吻提醒了他,“人类,这是恶鬼,念咒啊,快些,再不快些你就要看到他们的脸了。” “啊啊啊啊——草!我看到了我看到了。厉苏你在哪,我好想你……” 补上咒语的杀鬼丸威力无穷,只是,显然,柳一弛忘了他的杀鬼丸威力究竟有多强,尤其是在他扔了一把的情况。 好在螭吻正觉肚子饿了,一发觉柳一弛要念咒了,蹭地一下跑过去,呱唧呱唧吞了全部的杀鬼丸,只吐出来半颗。 人类的杀鬼丸如此好用,仅仅只是半颗,也完全够解决这两只恶鬼了。 螭吻的估计没有出错。 半颗的杀鬼丸不仅解决了待在窗边的两个恶鬼,同时也炸塌了靠窗的墙。 墙一塌,露出里面抱在一起的瑟瑟发抖的凡人们,一个老人,两个中年人,还有三个孩子。 眼见闯祸了,柳一弛这才从惊惧的情绪中解脱出来。 “糟糕……” 他都在替这几个凡人考虑:究竟是被恶鬼威胁更恐怖,还是被他弄塌房子更恐怖了。 诶,不对,以上这两个情况,都是这些凡人经历的事情呢,恐怖加恐怖。 更惨了。 半颗杀鬼丸弄出来的动静,还引来了一男一女。“你是谁?你对这家人做了什么?” 柳一弛本想为他自己辩解几句(虽然没有什么可狡辩的,确实是他做错了),回头一看,却被引来的女人吸走了他的全部注意力。 “你是王子夏衣吗?”这个女人的脸,是柳一弛所熟悉的,就是他和厉苏一起去北面大草原狩猎魁猑心脏的那次,遇见的那个女人。 -- 第63页 那个匆匆出现,却又消失不见得女人,恰恰是他和厉苏的最大怀疑对象。大晚上游荡在王子屯附近的狩猎地点,年纪也与夏杰所说的相符。 见女人没有回答,柳一弛又问了一句,“或者你认识王子夏衣吗?” 女人盯着柳一弛的脸看了许久,“我想起来了,我在草原见过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有人派我找你。”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只是那个与他一起找人的人,却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弛弛:放屁,我的所求才不是什么夏衣、冬衣的,我想要苏苏…… 第41章 阴司钱粮 “谁在找我?” “你的母亲。” “我的母亲?是谁?” 下半夜,这个小小的凡人聚居地,呼喊声依然此起彼伏。不过呼喊声大多都大同小异,“啊——有鬼啊——” 王子夏衣挑了一颗最高的树,几下就爬上了树。坐在最高最粗的树干上想事情,是她最爱干的事情。只要爬上树,视野开阔了,就连风,吹得也更猛烈。她总是能在树干上琢磨清楚她的疑惑,琢磨清楚她想要的答案。 上一次坐在树干上想清楚的答案,是她终于下定了决心离开王子屯,脱离聚居地的保护,同时,也脱离了聚居地的限制。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的母亲是一个凡人。 在她待在王子屯的那二十几年的时间里,她一直饱受冷眼和欺凌的原因,就是因为她的父亲爱上了一个凡人女人,并与那个女人生下了她。 可是却从未有人告诉过她,那个生下她的凡人母亲是谁,就连她的父亲,直到去世,都没有告诉过她。 这时,突然冒出一个人告诉她,她的母亲在找她。 比起惊喜或是惊吓,更是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这是第一次她没有在树干上下定决心。她下了树,走到柳一弛身边,对着试图去安慰那些搂作一团的凡人的柳一弛说道,“安慰是没有用的,眼下是六月,对他们来说,被恶鬼纠缠、被小鬼侵扰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这是每年都要遇到的情况。” “为什么?” 王子夏衣诧异地忘了柳一弛一眼,“马上就是鬼月了,被鬼找上门骚扰的,大多都是去年没给这笔钱或是给的太少了,这些鬼出现是为了提醒这些凡人该缴纳阴司钱粮了。” “嗯?”若是可以在脸上添加表情,柳一弛很想在他的脸上打上三个问号。敢情,鬼也是要在最后的时刻拼业绩的?“都成鬼了,怎么还这么贪财?” 柳一弛看懂了王子夏衣脸上大大的疑惑。 “有黑市啊,缴上来的阴司钱粮,鬼是可以拿去受用的啊。”王子夏衣说道。 月黑风高之夜,恶鬼作恶之时。 柳一弛低估了恶鬼们六月拉业绩的决心。 一声更加凄厉、更加大声的呼喊声传来。听着声音,柳一弛已经可以判定,那户人家只怕都是个大嗓门。 既然已经插手了,他就准备再管一次。恶鬼除了脸吓人一些,还是挺弱的嘛。 柳一弛往呼喊声传来的地方冲,他碾碎了一颗杀鬼丸,喂了半颗给螭吻,剩下半颗决定用来杀鬼。 当他看到这户人家的情况之时,手里的另外半颗杀鬼丸也喂了螭吻。 就是一个小鬼,这户人家胆子是不是太小了,有必要叫这么大声吗? 螭吻已经吃饱了,拿着杀鬼丸当磨牙棒,“人类,你见到鬼的时候叫的声音也不行。” “小螭,不要拆穿我。” “你跑这么急干嘛?”全靠两条腿跑的王子夏衣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螭吻还潜伏在柳一弛的手指上,即便柳一弛和螭吻发生对话,对于王子夏衣来说,她也是一无所知。“你不是要带我去见我母亲吗?” 柳一弛脸色一僵,房子里的叫喊声还在继续。“别喊了,鬼都跑了!” “啊——你是来给凡人驱鬼的?”王子夏衣说道,“不过既然你帮我母亲找我,就是说你接凡人单的咯?搞这么大?你被逐出聚居地了?” “我没有被逐出聚居地。” “那也快了。” 柳一弛:“……” “这些凡人穷得连阴司钱粮都缴不起,他们有钱给你让你驱鬼?给你多少啊?”王子夏衣问道。 “我就是听到动静过来瞧了一眼。” “真是善良又大方的好道人啊。” 柳一弛的北面大草原之旅就这样仓促地结束了。他的任务已经完成,又入账了二百金币。他之前就同厉苏约好了这笔凡人订单平分,厉苏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一百金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给出去。 一进入七月,每晚都阴风阵阵,本来就靠着厉苏带着才认认真真狩猎得柳一弛,理所当然地减少了狩猎时间,每天都在辰时之前回到天一观。 整个七月,天一观的伙食都不好,减少了狩猎,也就少了很多大鱼大肉可吃,只能是勉强维持住他们的日常开销。 到了七月十五日中元之日,根据大衍朝的风俗,就必须往家中之井里投钱,纸钱是应景的,最要紧的是要投金银铜币,或者是贵重的布匹也可以,若不在井中投钱,一整年都会被厉鬼纠缠和骚扰。 不言早早地就准备好了银币和铜币,准备在中元之日投进道观的井里。 -- 第64页 “师兄!最近三天才吃一次肉,你还把钱投进井里?”柳一弛气鼓鼓地说道。 最近,不言和相生都习惯了师弟动不动就闹情绪的性子,就是一个跑了朋友,失去了玩伴的小孩子在耍性子嘛。他们决定惯着。 见不言不理他,专心致志地数着银币和铜币,柳一弛又继续说道:“师兄,你怎么知道鬼不会记错账?万一鬼界财务不行,或是负责收钱的鬼贪了钱没有上报?又或者是有些人家没有井呢?” “每户人家都有井。”得,师弟又开始问一些天马行空的问题来找茬了。 不言确认清理好的钱币,这个数额的钱币够观里清净一年了,他拿着钱币,一步一步走向井边。 柳一弛伸手拦住了他,“我要是真的不投,真的会有鬼来找我?观里供奉了那么多仙人,每天给他们烧香添油,也不保佑一下?” “观里不会出现恶鬼,但是小鬼难缠。”不言说了一下前几年观里条件差到缴不出这笔钱的时候,厨房里做饭不是少油就是少盐,种菜就被扯秧苗,喂鸡就永远捡不到鸡蛋。都是一些小事,但凑在一起的时候,就特别磨人的性子。 “真的?”柳一弛跑到井边,大声喊道:“喂,小鬼们,有本事就来找我的岔,听到了没有?有本事就来。”他一转身一把夺过不言手里的钱币,再次俯身到井边,“大鬼小鬼恶鬼们,这钱我要拿去集市卖肉吃,够胆就今晚来找我。” “师弟……唉哟……头疼……”不言又是为难又是无措,他在心底琢磨道,师弟不是怕鬼吗?厉苏消失了,难不成还锻炼了师弟的胆量?敢跟鬼说让晚上来找他了? 晚上的餐桌上,出现了柳一弛用今年的阴司钱粮买回来的肉。 “师兄,你两怎么不吃肉啊?” “你多吃些,这肉你赚回来的。”相生这么说道,凭他和不言的性子以及他俩弱弱的道法能力,是怎么也不敢对井中之“鬼”这么说话的。 柳一弛一人吃了半碗肉。 夏天,天黑得晚,柳一弛吃完饭之后完全没闲着。围着道观画了不少符,反正他可以隔空画符,四舍五入等于不要钱。 还有井边,是符画得最多得地方。还围着井摆了一圈杀鬼丸。 一圈布置下来之后,柳一弛回到自己的房间。 相生和不言静静看着柳一弛折腾。“不言,你赌输了,给钱,我就说师弟今晚会一个人睡!师弟可是观里振兴的福宝。” 不言乖乖给了相生一个金币。 嘎吱—— 柳一弛的房门在这时打开了,只见柳一弛抱着一个枕头,走到他俩面前,说道:“师兄,你们谁要跟我睡?” 不言朝相生伸出手,“给钱,我刚刚还给了你一个金币,两个金币,别搞错了。” 相生将钱塞给不言,“赢的人陪师弟睡觉。”他转身就走。 “嗯?你们居然拿我打赌?”柳一弛抱着枕头走在不言的身后,他觉得相生和不言没有以前宠他了。果然是他太折腾人了吗? 不言认命地领着柳一弛进了他的屋,上床之前,他问道:“师弟,你要睡里面还是睡外面?被子会不会太厚?要把你屋子里的那床被子拿过来吗?” 柳一弛一愣,他停在床边抱着枕头陷入了回忆当中。 他闹着要去厉苏家里睡几天的时候,一开始,他就是嫌厉苏睡得枕头太硬,厉苏翻箱倒柜好不容易给他找出一个软一点的枕头,他一躺下,却又嫌弃枕头太软而失去了支撑力。 还有被子,他喜凉,厉苏爱温,厉苏床上的被子他一会说太重了,一会又说太扎了。 他真的很烦人吧…… 厉苏是因为讨厌他才消失的吗?是因为讨厌他才连个告别都不和他就消失了吗? “师弟,你还不困?那要做点什么?喝茶?还是看话本子?还是有什么想吃的?” “不,我睡觉吧。”柳一弛正准备爬上床的时候,突然问道:“师兄,你更习惯睡里面还是睡外面?” “我都行。” 两人躺下都好一会了。 不言发觉身边的人并没有睡着。“师弟,是心情不好?” “我、我发现我好像对厉苏做了一些不好的事情……厉苏是因为讨厌我才走的吗?” “师弟,我和厉苏这么多年的相处时间,加起来肯定不够你和他待在一起的时间多,但我不觉得厉苏会讨厌,相反,我觉得他挺喜欢你的。”不言斟酌了一下用词,“厉苏是那种不爱跟人有太多纠葛的人,也不爱欠人情,我和相生瞧着你俩待在一起,觉不出有边界感来。”说到这,不言在黑暗之中又笑出了声,“不过,师弟你是不太在乎边界感,说不定厉苏就是这样被你影响的。” 作者有话要说:  往年,中元之日。 鬼:我!恶鬼!人类乖乖打钱! 今年,中元之日。 鬼们:从来没有有钱的人类敢不在中元之日给我打钱! 弛弛:有本事就亲自来找我要钱。 鬼们:喂喂,请问是阎王吗?恶鬼一二三四五号遇上了一个解决不了的问题,有人类不给我们打钱。 第42章 一级观察对象 一大早,柳一弛就起了,吃完早餐在院子里散步。 在院子里晒衣服的相生,被不言一把拉到了厨房里。 -- 第65页 “相生啊,厨房都要忙死了,你晒个衣服怎么晒那么久!”不言拉扯着相生如此说道,只是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看着外面,这话只是说给在外边像个幽灵一样散步的柳一弛听的。 “一大清早的,干嘛呢?有什么话不能在院子里说,干嘛搞得这么鬼鬼祟祟的?” 不言敲了相生的头一下,“你是洗衣服洗得脑子进水了不成?”他隔一会瞄一下外边,看见柳一弛没注意到他们这边,压低了声音问道:“我问你,今天早上你有没有给师弟拿衣服进去?” “没有啊,我准备给师弟拿衣服的时候,他已经起床了。” “师弟今天早上也没有跟我闹着要吃冰。”不言说道。 “这不是挺好?你不是老唠叨说师弟冰吃得太多了会坏肚子?” “可是师弟什么时候听过!”不言摇了摇头,手撑着下巴望着院子里思索道:“不对劲,师弟不对劲!昨晚师弟睡觉之前竟然还问我我要睡里面还是睡外面?还有我的被子,我那个被子我都一个月没晒过了,师弟也没说什么。” “这说明师弟懂事了啊!” 不言眉头皱了起来,看向院子的眼神有些担忧,“平白无故的,谁愿意懂事起来?我在寻思着,师弟是不是因为厉苏的离开受刺激了啊?” “那肯定是受刺激了啊!前段时间不肯吃饭不是闹了好几天吗!” “你傻啊,师弟那样闹,我反而不担心,他现在这样不啃声不闹腾的还懂事,反倒让我担心。”不言说道。 “嘿,我说你这人怎么竟给自己找不痛快呢?” “这几天,你也多注意一下师弟。” 他俩的对话终止在柳一弛走进厨房喝水的时候。 看着柳一弛大口大口地将一杯凉水下肚,相生也发觉了不对劲,师弟既没有过问水是昨天烧的还是今早烧的,也没有说要温水。 “我出门了。”柳一弛没有注意到他们诧异的眼神。“我去一趟集市。” 以往,柳一弛和厉苏一起,狩猎的强度高、时间长,基本上隔天就要去一次集市,进入七月之后,柳一弛出门狩猎的次数减少,时间也短,攒了半个月的货,总算是可以去集市上卖一次了。 集市上,柳一弛第一次没有选择他和厉苏常去的摊位,改选了一个离原来常去的摊位很远的一处地方。他本以为这样就能躲开熟人,但没想到,还是有熟人找上门来了。 “柳兄弟,好久不见啊,终于是等到你出门来摆摊了,最近有什么好货吗?”是张琅华,他照例穿着他最爱的月白色华丽衣裳,如白孔雀一般地昂首摆尾地走了过来。 张琅华对着摊位上的东西挑挑拣拣,似乎是不太满意这次柳一弛的货,“柳兄弟,怎么就你一个人?厉苏呢?怎么没看见人?” “就我一个人,张道长,今天的货有看上的吗?” 张琅华摇了摇头,感到有些无趣,“七月就是没什么好货,最近都无聊死我了,我去找个人吵吵架算了。” 走之前,张琅华拍了拍柳一弛的肩膀,还给他抛了一个媚眼,“柳兄弟,八月你和厉苏要是猎到了什么好货,可一定要记得先联系我哦。” 就在张琅华和柳一弛聊天的时候,在柳一弛的隔壁摊位看货的一个瘦瘦高高的道人,盯着柳一弛看了许久,惹得隔壁摊位都不高兴了。“这位客人,您要是看上了隔壁的货,就去隔壁瞧,在我的摊位上看着隔壁的货,不太好吧?” 瘦高个道人放下手里的货,依言走到了柳一弛的摊位上,仔细盯着柳一弛的面容瞧了起来,随后说道:“你,六月下旬的时候是去过凡人聚居地吗?” 柳一弛回忆了一下时间点,六月下旬大概就是他去北面大草原寻找王子夏衣,却在半路的凡人聚居地碰见王子夏衣的那次,他还真去了一次凡人聚居地。 “这位客人,我这不闲聊,要是不买货的话,还是请换个摊位聊吧。”柳一弛很不客气地说道。 瘦高个道人从怀里掏出一块暗金色的令牌,令牌上有一个黑色的“巡”字。 柳一弛刚觉得这个令牌材质很熟悉,就听到那个瘦高个道人说道:“我是霄冥殿下的巡察组人员,我近期在追捕一个叛逃出聚居地的道人,根据消息,你似乎跟那个道人一同出现在一个凡人聚居地上,我就是找你了解一下情况。” 听那人自我介绍说是霄冥殿的人,他总算是知道他为何会觉得那个令牌的材质熟悉了,这就是集市上入口那个写着“霄冥集”的大柱子的材质啊。 “道人?什么样的道人?”柳一弛问道,他心里一个咯噔,不会是王子夏衣吧。 “一个男道人。”瘦高个用打量的眼神,仔仔细细地盯着柳一弛。 “哦——”看来他说的是那天晚上跟王子夏衣一同出现的男道人,但是当时他的注意力全放在了王子夏衣身上,只知道她身边还站了一个人,倒没有仔细看。“我不太清楚啊。” 这个瘦高个给他的感觉不太好,柳一弛下意识地掩盖住了他的真实记忆。 “当时那么晚,你为什么要去凡人聚居地?” “我听到了求救声,就过去看了一眼。” “没有什么别的特殊的情况吗?” “想不起来了,就很普通的一个晚上。”完全处在被动局面,让柳一弛有些不习惯,他问道:“叛逃出聚居地的道人,都要由你们巡察组的人处理吗?”柳一弛在心底想到,那厉苏呢?被聚居地发觉之后,也要经过这样子的盘查吗? -- 第66页 瘦高个用探照灯一般的眼神盯着柳一弛,问道:“难道你还知道有什么叛逃出聚居地的道人?” “你们巡察组的人是只向别人提出问题,自己却不回答问题吗?”眼见瘦高个跟他打哈哈,柳一弛也跟着一块用问题敷衍对方。 “我不需要回答你的问题,不过,我倒是可以给你一个忠告。我现在追查的是一个具有强烈破坏力的危险分子,死在他手下的道人和凡人已不下百例。” “多谢提醒。” “这一次到此为止,你说的事情我会找人去凡人聚居地核查。”瘦高个这么说道,他转身就走,但已经在心里怀疑起了柳一弛,他在随身携带的记录册上,圈住了柳一弛的名字,随后写下一行字:目击道人,不排除勾结嫌疑,从三级观察对象升级为一级观察对象。 眼见柳一弛被霄冥殿巡察组的找上门,隔壁的摊主往远离柳一弛的方向挪了挪他摊位上的东西,不仅如此,四周的人都对他投来了探究的眼神。 柳一弛一头雾水,他这是怎么就莫名其妙的被巡察组找上门了?严重吗?不过话说回来,巡察组又是什么啊? 他又在集市上待了一会,每每有道人对他摊位上的东西感兴趣,还没看上几眼,就会被人拉过去嘀咕几句,随后那些道人就全跑了。 柳一弛: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那个——”柳一弛头刚一偏,正打算问问隔壁摊主几个问题,就看到隔壁摊主手忙脚乱地收拾打包他的东西。 “我突然想起我今天还有事,哈哈哈。”隔壁摊主硬是憋出了几声干笑,加快了打包的速度,“我该走了。” “诶——”光从隔壁摊位这态度,柳一弛就明白他在这是问不出什么东西了,看来他也该收拾东西回去了。 柳一弛把东西收拾好,准备往道观的方向走,仔细一寻思,决定再去黑市碰碰运气。“小螭,你知道霄冥殿巡察组是怎么一回事吗?” “人类,那是你们人类的事情,我不知道。”螭吻回答他说道,它虽然是龙,但大部分的时间它都饿得发慌,心思全用在解决饿肚子的问题,也就是跟了这个人类之后,它才有足够的清醒时间去看看这个世界。 柳一弛只能放弃提问,看到等会还是回道观问问相生和不言算了。 一走进黑市,柳一弛就察觉到了黑市的情况跟上次不一样,太拥挤了! 几乎是肩膀挨着肩膀在走动,他都不需要去判断自己会不会撞上迎面走来的人,因为他完全就是在人流中前进的。 不愧是七月! 不愧是缴纳阴司钱粮的月份。 这格外拥挤的“人流“,大部分怕不是都是鬼吧。 光是想想他是在一群大鬼、小鬼、恶鬼中穿行,柳一弛的心底就冒出阵阵寒气。他握着收袋中的杀鬼丸,祈求能给他一些安全感。 “人类,不要把收袋中的杀鬼丸拿出来。”螭吻对柳一弛说道,“黑市中不允许出现火光,你拿出杀鬼丸只能驱逐走你身边的小鬼,这样就全是恶鬼留在你身边了。” 柳一弛握收袋的手一抖。是哦,未遇火的杀鬼丸只对小鬼有用。比起不知道被恶鬼还是小鬼包围着,总比全被恶鬼包围着好。 在胆颤心惊中,柳一弛的货走得格外顺利,卖了一个好价格。这些“人流”都有钱了,还是被上贡得来得钱,花得一点都不心疼啊。 经过黑市中的一阵惊吓,等柳一弛回到天一观的时候,他完全忘记了要去问相生和不言关于巡察组的事情。 他就更不知道在他离开黑市之后,那个巡察组人员在他的记录本上又增加的几行字:一级观察对象进入黑市,踪迹记录失效。一炷香时间,无法记录一级观察对象行为。再一柱香时间,依然无法记录一级观察对象行为,一级观察对象列为高级警戒状态。再半炷香后,踪迹记录起效,一级观察对象已出黑市,观察正常。 瘦高个盖上他的记录本,在本子的最外侧,写着他的名字:张显壹。 作者有话要说:  求求各位宝贝加个收藏呀!点进作者专栏,可以看到已完结文和下本开的预收文哦,加个作者收藏,以后新文更新就可以第一时间知道啦~爱你们~弛弛的小爱心同样发给你们,啾~ 第43章 被欺负 七月二十三日,有两名穿戴显赫的道人找上了天一观。“仪生道长呢?”来人打量着相生和不言,眼神有些嫌弃,“怎么就派两个道童接待,天一观越发没规矩了!” “两位道长,我们师傅故去了。”相生低着头,恭恭敬敬地说道。 一到七月底,他们就在等着举办道观大醮的管事道长过来,今年比往常来得更晚。 “圆寂了?你们师傅年纪还不大吧?看来这些年你们天一观是真不行了。”管事道长递过去两张道观大醮的办事券,以命令的口吻说道:“那今年就不给你们三张券了,今年比往年提早一天开始准备,你们两个明天就过去大醮帮忙吧。” “是,多谢道长通知。” 管事道长扫视了一圈天一观,“你们观里看起来比去年还亮堂些了,怎么?这是修缮过了?” “是,简单收拾了一下。” 管事道长撇着嘴,一边扫视一边摇头,“收拾得不怎么样啊。” “是,道长您见过的大观多,我们没什么见识,不知道该怎么修缮。”相生双手交叠在一起,说话依然好声好气的。 -- 第67页 “你们是没什么见识。”管事道长背着手在前院走了一圈,“你们该早生几十年,以前啊,天一观还是不错的,只是传到你们师傅手上就不怎么样了。罢罢罢,你们师傅也圆寂了,给你们小辈教导几句就够了,我还要好几张办事券要发下去,走了。” “两位道长慢走。” 送走了管事道长,相生和不言对望一眼,长叹一口气。 “师傅不在了,这老家伙越来越不拿眼睛看人了,我真是一肚子的火,我要去喝一杯凉水降降火。”相生气呼呼地说道。 “相生,等我,我也要降火。” 两人一人一大杯凉水下肚,舒爽了不少。 “幸亏将师弟支出去狩猎去了,不然以师弟的性子,只怕要和那老家伙打起来。”相生庆幸地说道。 “但是道观大醮二十九才举办,我们过去布置大醮场地的话,明天就得出发,得二十八才回来,看来又得给师弟留小纸条了。” “小纸条不吉利,上回就是留小纸条,我俩差点命都没了,这次换成木帖。” 想起上回因蓝羽鹦鹉导致的一系列事情,相生和不言都一阵后怕,两人一致同意换成木帖。 二十四日一大早,相生和不言就收拾好了东西前往道观大醮所在之处。他们在柳一弛的房间放了一个木帖告知了他们出门的时间和事由,他俩已做好了准备要二十八日才回来,却没有想到二十六日就回到了观里。 两人都是带着一身的伤回来的。 相生的脸肿成了猪头,整张脸都变成了紫红色,肿大的面部肌肉将他的眼睛都挤成了一条缝,不仅如此,他的左手小指还骨折了,他自己简单处理了一下。 不言同样也没有好到哪去,他只有半边脸肿得老高,没有肿起来的那半边脸则有一个清晰的巴掌印,但正因为有另外一边正常的脸作对比,愈发显得肿起来的那半边脸恐怖,同时,他的脚腕也受伤了,走路还一瘸一拐的。 这仅仅是两人能在外边看到的伤,在被衣服挡住的肚子、大腿和胳膊,都有淤青。 他俩要是只伤在被衣服挡住的地方,估计还会被道观大醮的管事道长逼着在场地干活,但是他俩都伤到了脸,还如此明显,再逼着他俩干活,只会让道观大醮的脸面受损。 如此,管事道长只能放走他们。 他俩在道观门口站了有一会。 “不言,你说师弟这会在观里没?我俩脸上这伤能在师弟回来之前好了吗?” 等他俩终于推开道观的门,一走进前院,就发现前院的桌子上放着师弟的茶壶。 不言心里一颤,他明明记得他去道观大醮之前,把师弟的茶壶收拾好了的。 糟糕,师弟回来了。 “相生,我脚腕疼走不快,你赶紧去师弟房间把木帖拿出来!” 他俩对望一眼,师弟要是看到了木帖上的内容,再看到他俩脸上、身上的伤,不杀到道观大醮过去大闹一场是不会罢休的。 道观大醮云集整个大衍朝大大小小的道观,每年的这个时候,就是整个大衍朝的道观集结之会。师弟若是跑到道观大醮上闹一场,得罪的可是整个大衍朝的道人! 这比什么半夜敲人门、给凡人驱鬼都要严重得多。 此时,他俩的心里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阻止让师弟看到木帖上的内容。 相生一路向师弟的房间所在位置狂奔,不言也拖着一瘸一拐地脚往前走。他俩都在心底祈祷,师弟可千万千万不能看到房间里的木帖啊! 谁说只有小纸条才不吉利,木帖也格外地不吉利啊。 奔过来的相生和瘸着脚过来的不言,最后在柳一弛的房门外面,看到柳一弛手里拿着木帖,身子靠在门槛上,正在底头看木帖上的内容。 柳一弛听到动静,一抬起头,看到的就是一个半猪头。话说,第一眼,他还真没认出来眼前的人就是相生和不言,这副模样还真的很难认出来,是他们身上穿着的衣服给柳一弛提供了辨认证据。 “你们这是怎么了?怎么伤成这样了?谁干的!”柳一弛手里还拿着那张木帖,“你两是去那个什么道观大醮了是吧?在那受的伤?” 相生和不言的心都往下一沉,他俩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谁干的?我找他算账去,欺负老子的师兄,活腻了是吧。”柳一弛的胸膛气得一鼓一鼓的。 “师弟!”相生一把扑过来抱住了柳一弛。 “师弟!”瘸着腿的不言比相生的动作慢了几个拍,但也一瘸一拐地跑过来抱住了柳一弛。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不能去啊!” “不言师兄你的腿是怎么了?”看到不言走路姿势不对,柳一弛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了。 “没事,都是小伤。” “这样还是小伤?”柳一弛看着他们不啃声是又怒又气,“是你们欺负别人失败了,还是别人找你们事?” 相生和不言都沉默了,他俩已打定主意什么不说。 三个人大眼瞪小眼,空气仿佛变成了易燃易爆气体,随时都能炸。 “这么严重的伤,找大夫看过了吗?开药了吗?”看着他俩的伤,柳一弛是越看越心疼,这得多疼啊!“道人葬既然可以加快修炼速度,那可以加快恢复速度吗?” “可以。”相生终于说话了。 -- 第68页 等柳一弛将两个伤患扶到道人葬里之后,胸中还是有一股闷气,是又心疼又生气,“好好在这待着,我去请道医过来帮你们看伤。” “可是道医很贵……” “再贵有你们身体重要?” 被柳一弛眼神一瞪,他俩是不敢再说话了,比起花钱请个道医,总比师弟找到道观大醮打过去得好。 柳一弛骑着无阴就往集市上赶,走到一个路口得时候,他勒住了马。 这是往厉苏家方向的路口。 “无阴,走这边,去厉苏家。”无阴对厉苏的家的路线十分熟悉,没多久就到了。 这还是柳一弛发觉厉苏连人带房子一起消失之后,第二次来到这里。看着毫无痕迹的土地,他愈发觉得心中发闷。 究竟是为什么要一声不吭地消失?究竟是为什么要抛下他? 他用力晃了晃头,想起相生和不言严重的伤势,眼下不是考虑这件事情的时候。他来到这里,是为了那两个道人葬,那两个他和厉苏在锦山禁地挖到的道人葬。既然道人葬对相生和不言的伤势恢复有好处,他就想着要来这里碰碰运气。 厉苏和厉香都消失了,道人葬他们会带走吗? 柳一弛在四周环视了一圈,往前走了几步,厉苏的屋子占地面积并不大,他看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就是这里,他站着的位置就是屋子的正中心,再往东南方向走几步路,就是厉苏曾经的房间,他和厉苏曾在这个房间一起待过。 “那边,是香姨的房间,香姨身体时好时坏,苏苏搜刮回来的道人葬,是给香姨用的吗?” 柳一弛走到厉香原来的房间所在的位置,围着那块草皮走了一圈。 “草虽然长得一样高,但这里的草格外绿,会是这里吗?” 他决定验证一下。他从不远处拖回来一根折断的枯枝,对着找准的位置一棍子捅下去。棍子戳穿了地面,里面是空的。 地面要塌了,柳一弛往后退了几步,几息之后,露出了一个入口,朝着地底下有一个昏暗的地下室。他走进去,地下室没有光线,他点燃了一个火符,看清了四周,这是一个很粗糙的地下室,墙面有些潮湿,空间很小。 他拿着火符在地下室走了一圈。 “好家伙,有五个道人葬!苏苏啊苏苏,真有你的。” 柳一弛哼哧哼哧地将五个道人葬抗出地下室,边抗边念叨,“一百金币……两百金币……” “人类,害怕啊?”螭吻窝在柳一弛的手指上说道。 “我可是在挪尸体,还黑黝黝的,能不怕吗!”将道人葬兑换成对等的金币价格,让他心底多了不少底气,他在心底对自己说,他抗着是钱,而不是冷冰冰还有弹性的道人尸体。 为了避免让自己看到道人葬的眼睛,柳一弛都是将道人葬的面部朝下背出去的。 “这要是个丧尸世界,这些尸体就该突然动起来给我一口,或者是一爪子了。” 就在柳一弛抗完第四个道人葬之后,地下室开始了抖动起来。 那五个道人葬都在同一个位置,他们的重量加起来恰好可以支撑着整个地下室,如今已抗出去了四个道人葬,仅有的一个道人葬已无法支撑地下室。 “人类,速度快些,这个地下室快塌了。” 就在柳一弛将五个道人葬全部搬出之后,整个地下室就轰然塌陷,地面出现了一个坑。夏天空气干燥,地表面的泥土都十分干燥,柳一弛被扬了一身的灰尘。 就在这时,柳一弛发现了他最后搬出来的那个道人尸体的胸口衣裳那冒出黄色火光。 “这是什么?” 他从胸口处拿出了一张黄色的符纸,上面写着两个字:保重。 符纸遇光,立刻就燃烧了起来,空气中只余下了烧得发白的灰烬,被风一吹,就不知散落到哪去了。 柳一弛觉得心中的闷气似乎也散去了丝丝。“给我留下五个道人葬和两个字,也算你有点良心。“ 第44章 道观大醮 相生和不言待在天一观的道人葬旁边,静静打坐恢复。 他俩听到啪啪的几声,睁眼一瞧,就发现前方横七竖八地躺了五个道人葬。柳一弛叉着腿靠着墙呼呼地喘气,“这里头还有个大胖子道人,可累死我了。” 房间里瞬间增加了五个道人葬的能量,相生和不言觉得身上的伤也没有那么疼了。但是,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需要搞清楚! “师弟,你从哪里弄到这么多道人葬?你不会打到道观大醮上去,顺了谁家的道人葬吧?” 柳一弛眯着眼睛,眼神冰凉凉的,“你们要是告诉我是谁打伤的你们,我倒是可以考虑一下顺那家人的道人葬。” 相生和不言瞬间闭嘴了。 二十七日,清早。经过一整夜的恢复,相生和不言看起来精神要好多了。 柳一弛在院子里踱步。“小螭,你不饿吗?你都有一段时间没出来了。” “饿。”螭吻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久违地又感受到了饥饿是什么感觉。” “杀鬼丸和其他丹药吃腻了?我给你换个别的吃的?” “不是这样。”螭吻说道,“人类,我总感觉周围有视线在窥探着我,不过也有可能是窥探着你的,毕竟我在你的手指上。” 柳一弛停止了踱步,若无其事地走到了前院的石桌上坐下,两只手交握在一起,挡住了他的食指内测。 -- 第69页 “小螭,你是什么时候感觉到的?”好在,柳一弛和螭吻的聊天不用借助其他媒介,别人也听不到,他俩互为对方的媒介。 “几天前开始,似乎是从黑市出来之后,不过今天之前的感觉都很弱,时有时无的,都让我怀疑是不是感觉错了。但今天的感觉尤为明显。”螭吻说道。 柳一弛几乎是立刻就想到了那个自称是霄冥殿巡察组的瘦高个道人。可是那人为何要调查他?为何在今天露出了马脚? “人类,我觉得不是露出了马脚,而是增加或是更换了窥探人类,毕竟昨天,你可是从一个空旷的地里挖出了五个道人葬。” 柳一弛当下觉得不好,若是那个巡察组的人在盯着他,那他岂不是帮着巡察组的把视线引到厉苏身上去了?他虽然不知道厉苏究竟为何要消失,但他下意识地觉得不能这样将厉苏暴露出来。 把水搅浑,把事情弄复杂,他需要转移背后的那个人的视线。 “小螭,你知道什么是道观大醮吗?” “这个我知道,每年七月底到八月初,都会举办一次,那上面吃得不少,我以往每年都会去大醮上找点吃的塞塞牙缝。” “那你也知道在哪咯?” “当然!” 等螭吻领着柳一弛赶到道观大醮外边,螭吻指着一条隐蔽的路,说道:“人类,走这边,不会有人发现我们。” 爬山、爬树、过土坡、越过墙头,柳一弛逮着一个没人的时候,就混进了大醮里面。 他本以为会见到一个繁忙并且人头攒动的大会场,就像他以前在手机和网络上见到的明星见面会、大派对类似的场合,却没有想到,他见到的人倒是挺多的,就是,怎么每个人都在干活? 不知道的,他还以为来到了某个劳动现场。 “人都要干活?所以吃的才多?”他在心里问螭吻。 “看来大醮还没开始,这是准备阶段,我更喜欢这几天的吃食,分量大,等过几天,吃的就花花绿绿起来的,中看不中用,连塞牙缝都不够。” 等到之后,柳一弛才明白了螭吻是什么意思。这几天是道观大醮举办之前的准备活动,会通知许多小道观上门干活,这几天提供的吃食就是白米饭和白面馒头,配一两个菜,管饱。 等道观大醮正式开始之后,前期干活的小道观是没有参加资格的,进入大醮的都是大衍朝的大道观,能得到道观大醮入会通知的,则证明这家道观在大衍朝拥有了地位。这几日提供的吃食就不是什么白米饭或是馒头了,管他是鲍参翅肚,还是什么其他的山珍海味,总之统统安排上。 精贵食材总不能像白米饭一样按桶论,难怪螭吻会更喜欢前期的伙食。 混进了道观大醮之后,柳一弛大摇大摆地在场地里四处走着,他需要找到一个管事的。 没一会,就被他逮到一个。那个走路姿势宛如玉帝下凡,又背着手四处游荡的道人,肯定就是管事的了。 “喂,跟你打听个事。” 管事道长脸都皱了起来,什么时候有人招呼他用过“喂”?他眼神一斜,高傲地望过去,不做声,只给了柳一弛一个高傲的眼神。 看到这人的反应,柳一弛马上就明白他是真的找对人了。 “昨天我们观的人,在你们这被人打得鼻青脸肿回了观里,你们也不给个说法?” 管事道长这才搭理他,“你是天一观的?”他朝着不远处的一个道人招了招手,耳语了几句,说道:“既然你是天一观的,你怎么没来大醮干活?” “让我干活?给多少钱啊?”踏马的他来找茬不成,反被挑刺?这道观大醮究竟是个什么神奇的玩意。 管事道长先是呵呵冷笑了几声,随后,实在是没忍住,就哈哈大笑了起来。“得,谅你们是个小观,懒得跟你计较。”他又对刚刚那个耳语的道人说道:“云生,带他下去安排点活。” “喂!” “放肆!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冲荃乙道长大呼小叫。”那个叫做云生的人怒轰轰地对柳一弛说道。 “我怎么不敢了,你不是也敢冲我大呼小叫吗!”柳一弛不客气地回击道。 “你!”云生道长被气红了脸,“你居然敢……居然敢……” “居然敢啥啊?说话都说不利索。”柳一弛嘴角一撇,哼了一声,“那什么不能大呼小叫的荃乙道长,你怎么给自己找了个这样的小啰啰,啧啧啧,真不行。” 荃乙也没有好脾气了,脸色立马就阴沉了下来,“小辈,别给脸不要脸,这不是你能放肆的地方。” “我也没想放肆,我就想知道谁打了我们观里的人。”柳一弛依旧不客气地用找茬的眼神回击着荃乙,“听说这大醮还没正式开始呢,我听着是、是……糟糕,我怎么忘记了是哪天举办大醮来着,可是今天都二十七了,啊呀,我这会要是不小心闹出什么事情,不会影响了大醮的正常举办吧,不会吧?不会吧?” 论起找事和阴阳怪气,柳一弛可从来没输过。 眼下,即便是脾气再好的老好人也该忍不住动怒,何况荃乙一向位高权重,还从未有人敢如此阴阳怪气地同他说话,尤其此刻对他如此说话的还是一个名不见经传、连道观大醮都没有参与资格的道观的人,他被气得脸色都发青了。 -- 第70页 “放肆!” “啊咧,你们这些人除了放肆是不会说其他话了吗?要不要我帮你们想几个别的词汇啊?”柳一弛说话的表情十分夸张,“大胆!”他大喝一声,声量几乎提高了十倍,“怎么样?我想的这个词行不行?我看行,你看那边,不少人在看咱们这边呢。” “你……”荃乙道长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强忍着,“云生!叫护卫队来!” “护卫队啊,我好怕怕啊~”柳一弛双手抱拳,嗓音故意弄成甜腻腻的,就是要恶心眼前这个人,“我这个人啊,害怕的时候就会控制不住自己,一不小心就会弄出什么动静。”他伸手指着远处的一个正在搭建的高台,“啊——那是在搭什么呀?都这么这么高了啊,看着就很好弄塌呢。” 荃乙道长的视线随着柳一弛手指着的方向望过去,那是成百个道人从二十四日开始搭建,到今天才有了如今的成果,这也是今年的道观大醮上的一个亮点,二十九日就要召开道观大醮了,他不能容忍有任何状况出现。 小不忍则乱大谋,行,这口气他先忍着。他挥手制止住了护卫队的行动,“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从一开始就说了啊,我是来讨说法的,到底是哪些混蛋打了我们道观的人?告诉我这个就行。” 荃乙道长深吸一口气,“云生,拿名录给他,指给他看。” 柳一弛一行行看下来,记住了云生指出来的那些个道观的名字。“欸欸欸,我不认识人,这样可不算数,你叫云生是吧?要不你行行好,把你圈出来的这些名字叫到我面前来呗,介绍人不是这么介绍的啊,得让我认认脸。” 云生回过头看了一眼荃乙道长,见他点了点头,便压着怒气下去叫人了。 “人都给你叫去了,不惹事了吧?”荃乙的声音冰凉凉的。 柳一弛倒是笑得一脸灿烂,“不惹事不惹事。”他一把搂住荃乙的肩膀,“荃乙啊,你不错,真不错,领导就要像你这样,有事就解决,相信我,你会再高升的。” “你是什么东西!敢跟我勾肩搭背的?” “道人啊,跟你一样。”柳一弛回了荃乙一个绚丽的笑容,看到云生领着人过来了,带着皮笑肉不笑的微笑向他们走过去,还回过头冲荃乙说了一句话,“荃乙,认识你很高兴。”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陷入skam中出不来,今天一整天的都在单曲循环 5 Fine Frkner e神和小天使可真好磕呀 第45章 ??? 柳一弛当着荃乙的面,三下五除二将云生带过来的那堆人全部放倒。该贴符贴符,什么火符、雷符、招祟符全招呼上了。该塞丹药塞丹药,什么九转大臭丹、引蜂丸、迷魂丹统统配上。 咒语一念,霹雳巴拉一阵响,那些人就稀里哗啦全倒了。 柳一弛满意地拍了拍手,趁着荃乙跟他的狗腿还没反应过来,对着地上躺着的一摊人的脸一顿招呼:踩、踹、踢、蹦、挥拳,看着那些人的脸也变得同相生和不言一样五彩缤纷,他心里才觉得气顺了。 他爽了,荃乙可就不爽了。“护卫队!” “唉哟,那个什么塔,是有人在晃吗?塔会不会塌了啊。”柳一弛指着那个还在建的大木塔说道。 招不怕老,管用就成。 荃乙心里再憋屈,他也只能忍了。这些闹事的人被打了是小事,但那个塔要是真出了什么问题,影响了大醮的举办,那他的罪过可不小。天一观,他记住了!等大醮结束之后,他有的是时间找天一观算账。 柳一弛在道观大醮闹了这一场还不够,那些人的道观名称他可全记住了,他才不是什么大发慈悲的观世音菩萨,那些道观也该好好收拾收拾。 道观大醮上,柳一弛前脚刚走,就有人找上了荃乙,是张显壹。一见到张显壹,荃乙的气势立刻就弱了。 “那个人我在盯,你最近不要找他茬,别打草惊蛇了。” “是!”荃乙只能压制住他心里的不满,不过一想到柳一弛被巡察组的人盯上了,他心底的愤怒降低了不少,巡察组做事,一向狠辣,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死定了! 就一会的功夫,柳一弛找到道观大醮上去,打把相生和不言的人收拾了一顿,还抢走了道观大醮的邀请贴,他这才发现,他们天一观仅仅是被逼着过去作苦力活的,天一观这种小道观,根本没参加道观大醮的资格。 “嘿,说得我想参加一样,就几个迂腐的老毛鼻子道士,把装腔作势和摆阔当场面,没看头。”柳一弛将在青玄观翻出来的道观大醮的正式邀请贴往地上一扔,让青玄观的人是心惊胆战。 “心疼啊?”柳一弛抬起脚,作势踩上请帖,“我听到了一个有意思的说法,你们青玄观对派去道观大醮上帮忙的人叮嘱道,要是遇见了来自天一观的道人,就打一通,怎么?我们天一观得罪你们了啊?还是有什么新仇旧怨的,说来听听啊。” 看到柳一弛的脚就在请帖上面,青玄观的道人是又心疼又愤怒,老天爷啊太上老君啊,他们观里何时招惹了这么一个祖宗,没几下就被人撂了面子不说,连好不容易得来的大醮请帖还被人捏在手里,他们青玄观这么多年勤勤恳恳地收妖降魔,就是为了能够得到道观大醮的认可啊,好不容易今年终于拿到请帖了,眼看着就要功亏一篑啊。 -- 第71页 “这位道长,莫急莫急,有话好好商量,我们青玄观和天一观向来无瓜葛,何来什么新仇旧怨一说,别是误会了啊!” 柳一弛摇了摇头,只用一只脚站立让他的腿都有些酸,他换了一边单腿站立着,“我刚在大醮收拾了你们青玄观的人,他们可都说是有人叫他们这么做的。要是我是你们青玄观的人,还真要夸夸你们手底下的道人,真会办事,不仅自己下狠手打人,还忽悠了好几个观的人一起揍人呢。”说到这,柳一弛脸色一冷,“可惜啊可惜,我是天一观观主。” 这时,这个看着岁数最高,一看就是青玄观的管事道人冲着他身后的那堆人,怒气冲冲地说道:“还不快说,你们究竟对派过去的小道士说了什么!元慧,你说,挑去大醮的人都是经的你的手!” 走出一个面相憨厚的道人,脸上布满了麻子,恭敬地说道:“师傅,是我干的。是我唆使那些孩子这么做的。” “你……你究竟是为何!”青玄观的管事道长被气得要死,他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这是他一向老实听话的徒儿说出口的话,怎么背地里干这种事!“你不知道大醮对观里有多重要?你怎么敢支使他们去大醮上闹事!” 这名叫元慧的道人抬起头来,眼睛里冒出同他憨厚的面相完全不对等的精光,“正是因为大醮如此重要,只是收拾一个连正式大醮资格都没有的小小道观,想来大醮的办事道长并不会将此事放在心上,毕竟大醮才是最重要的!” “糊涂!你让我怎么说你才好。!” “得,你们使徒俩不用在我面前展示情深似海了,当然,更不用展示你的弟子的愚蠢。元慧是吧,说说,我们天一观怎么得罪你了?” “我姓张。” “哟吼,有意思啊。”柳一弛眉头一皱,他是跟姓张的过不去了是吗?他命里犯张是吗? “岘岗镇张家上上下下四十三口人全死了!就是因为你们天一观!”张元慧气势汹汹地指责道。 柳一弛这会眉头一皱,发现事情跟他想的不一样,岘岗镇,那不就是他那吗?岘岗镇张家,啊,他想起来了,搞了半天不是那个被道人尊为神明的张家啊,而是那只蓝羽鹦鹉,那还是他刚“死”过来第二天发生的事情,那个鹦鹉,在张家的胖总管拿到天一观的时候,就被人动了手脚,可是怎么能证明是他们天一观的人动的手脚呢?而且当时那个胖总管的态度就很可疑啊。 不过现在胖总管已经死得彻彻底底,他也找不到人对峙了。 “这位大哥,你们张家上上下下那么多人口,难不成是我们天一观灭的口?” “大总管说,蓝羽鹦鹉就是从你们观里买的。” “所以,我们杀的人吗?” “你们把有问题的蓝羽鹦鹉卖给我们当然是罪魁祸首!” “你怎么证明我们卖给你家的就是有问题的鹦鹉?”柳一弛继续反问道。张家人的死,他是感到可惜,同样也感到难过,但是他莫名其妙被人扣住一顶杀了四十三口人的帽子,他怎么就没法同情心泛滥了。 让他如何在被当成是杀人犯的情况下,去可怜死去的受害人? 柳一弛深吸一口气,“这事我跟你说不清楚了,我只能说,如果我能早一点跑一趟你们家,也许事情是会变得不一样,你能用这点来攻击我让我内疚,但诬陷我们天一观是杀人凶手就不行。病人因为致命伤去世了,不能怪大夫上门晚了。” “我们家死去了那么多人,你怎么能这么理直气壮地说话?”张元慧继续气势汹汹地指责道。 “难道我要低声下气、痛哭流涕地祈求你的原谅,要用我的自责、悔恨与赎罪,来遮掩你自身因为亲人逝去而导致的伤痛吗?你心里的难受,丝毫不会因为将罪责一股脑地推卸在天一观身上,而减少一分。”柳一弛无情地指出了这一点,他的话显然张元慧承受不了,当着众人的人,疯疯癫癫地大呼小叫了起来。 “你闭嘴!你闭嘴!”张元慧在那一声声地咆哮。 “为什么就接受不了呢?就不能姿态更好看一些地接受离别吗?”柳一弛近乎自言自语地说话。瞧他做得多好,眼下不是已经能够很好地接受他喜欢的人离开他了,他也没撒泼打滚地要出去找厉苏啊,他充其量是闹了几天,可是几天过后,他的生活不是依然在继续。 “振作起来啊,张元慧。” 同时,他也在心底对他自己说:振作起来啊,柳一弛。 相生和不言被打的事情,就这么翻篇过去了。但螭吻说他被人监视,柳一弛心里依然耿耿于怀。 这种感觉让他很难受、很难受。很难受! 他无论是出门狩猎、还是用餐,或是跟人聊天,他都感到十分难受。甚至在睡觉的时候,他都会突然惊醒,醒过来的时候还顾及着有人在窥探,都不敢直接睁开眼睛,甚至要装作没有醒过来继续睡觉! 这段时间,他唯一能肆无忌惮聊天的对象只有螭吻。但这两天螭吻也快撑不住了,太久没有进食,螭吻已虚弱地没有精力说话。 “小螭,你上次说是从黑市出来之后,感觉有人窥探?进入黑市之后,外边的人是无法判断所在位置了吗?” “嗯,黑市是个特别的地方。”螭吻弱弱地说道,“我想起来了,我们去黑市,我可以在那里进食,那里不会有人发现我。”螭吻突然有了精神,这么多年,它别的本领没锻炼出来,忍饿的本事倒是炉火纯青,即便还能再饿一段时间,但尝试过吃饱之后,它再也不愿意挨饿了。 -- 第72页 柳一弛拿了好几瓶杀鬼丸,带着当作幌子的猎物,一路驰奔带着螭吻来到黑市,一炷香之后,他见螭吻吃饱了,才问道:“黑市是个特别的地方?怎么个特殊法?” 难道是特别的黑吗? “人类,你知道吗?在我还小的时候,黑市还不是黑的。” “嗯?黑市不是黑的?” 螭吻歪着头想了一会,它的脑子大部分都用来想下一顿吃什么,下一顿怎么吃得更饱一点,确实想不起来什么有用的信息,但是,它实实在在地记得,以前的黑市确实不是黑的。 “以前我和哥哥们在黑市捉过迷藏,抓到了谁,就要给对方上贡,那个时候,黑市光线很好啊,就是光线太好了,我老是被哥哥们逮住,以前要是也是这么黑不隆冬的,说不定我就不用给哥哥们上缴那么多金银财宝了。”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我呀~求收藏呀! 第46章 杀 螭吻的话无疑给了柳一弛十分大的震惊,“黑市不是为了让精怪可以和人类交易才出现的吗?” “黑市一直就存在的,黑市是用来让精怪和人类进行交易的,这是你们道人的说法吧?”进入黑市之后,螭吻久违地又吃饱了,顿时玩心大起,“人类,带你见识一下黑市好玩的地方。” 螭吻像是一个玩闹中的孩子,带着柳一弛在黑市中肆意走动,“人类、人类,走这边,好玩的马上就出现了!” 螭吻揪着柳一弛的衣袖,一路将他拖出了黑市,一出黑市,螭吻为了隐藏它自己,立刻又躲进了柳一弛的食指上。“人类,猜猜你现在在哪?” 柳一弛抬起头来,四下里望出去,这显然不是他熟悉的岘岗镇! 他是在荒漠里。 他脚踩着黄沙,四处扫来的粗粝的风,带着风沙扫过他的脸颊,不远处,有几颗倒下的胡杨树和一些低矮的灌木丛。 太阳高悬,他被炽热的阳光照耀着,他脚下的影子变得很小很小。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黑市是千里马呀。”螭吻的声音在柳一弛的脑海中响起,“这下你知道为什么我和哥哥们要在黑市里玩捉迷藏了吧。” “小螭,我们还能回去吗?” “当然能啊。” 螭吻又带着柳一弛进了黑市,这一次,螭吻带着他穿过黑暗的人流,等他再一次见到光亮之时,他显然是站在了岘岗镇的黑市出口处。 四周是他熟悉的景色,柳一弛回望身后黑市的入口,不禁想到,原来这才是黑市要是“黑色”的真实原因吗?这才是黑市不能出现光亮的真正原因吗? “这究竟是什么啊?大衍朝究竟又是什么啊?”柳一弛在心底反问道,他心底的疑问越来越多,那些矛盾的地方,那些纠缠在一起的谜团,消失的厉苏,还有被道人奉为神明的张家,究竟是如何交缠在一起的? 螭吻很久没有在黑市中如此玩了,它玩心大起,拾掇柳一弛再多跑几个地方。恰好柳一弛也想再验证一下他刚刚看到的场景是不是真实发生的。 “小螭,这次带我去个不一样的地方。” 这一回,螭吻将柳一弛带往了一个村落之处,脚下踩着的是湿润的泥土,还能看到不远处的升起的炊烟。他抬起头看了一眼太阳,“在沙漠的时候,太阳还在头顶,现在已经往下落了。” “千里马也是要时间的啊。”螭吻说道,“人类,你在这个地方是你们口中的凡人聚居地哦。” “凡人聚居地?”柳一弛是站在一个山坡之上,他往前走了几步,离不远处冒出的炊烟又进了几步。他已经知道,凡人是不允许进入黑市的,并且有一个很常识性的认识——那就是黑市都是存在在道人聚居地的。 而眼下,螭吻却通过岘岗镇的黑市,带他来到了一个凡人聚居地。 “人类,不是岘岗镇的黑市。”螭吻纠正柳一弛的错误,“黑市只有一个。” “黑市只有一个吗?”柳一弛喃喃道。“道人都以为黑市有很多个。” “那他们错了,黑市只有一个,不过我更喜欢叫它‘千里马’。”螭吻答道。 等柳一弛回到天一观的时候,他已经没有精力去想被人窥探的事情了。今日螭吻带给他的冲击力更强。 螭吻找回了和以前哥哥们玩闹的“童心”,第二天,它又闹着要再去一趟黑市。“人类,带我再去一趟黑市吧,我饿了,这回我带你去一个更远的地方。” 比起螭吻的“童心”,柳一弛则是“好奇心”,他自己也想去黑市,黑市的怪异性夺走了他全部的注意力。这一次,柳一弛甚至都没有顾上带上一点猎物当作掩护,他空手就去了黑市。 柳一弛的异常当然被盯梢的巡察组第一时间汇报给了张显壹。张显壹看着下属的记录本,眉头皱得深深的。“一级观察对象昨天在黑市待了两个时辰?中途还从黑市出来再进去了一次?” “是。”负责盯梢柳一弛的人说道。“今天上午,一级观察对象空手再次去了黑市,属下察觉事态有异,就报给了大人。” “做得不错,通知整个巡察组,柳一弛被列为特级观察对象,启动特级优先,你派两队人去围住天一观。” “是!”下属的脸上闪过诧异,从他进入霄冥殿的巡察组之后,整个巡察组一共只出现过十七次特级观察对象,但特级优先只被启动过一次,可那一次的特级观察对象是凶兽穷奇啊。他想不明白一个小道观的观主怎么会有这种待遇,不过巡察组一贯以来的作风便是百分百的执行,他立刻就领命下去执行了。 -- 第73页 等下属离去,张显壹朝身后一招手,唤出来一个影子道人,说道:“九婴,去通知所有的黑市开启维护,清理黑市人员。” 这名被称作九婴的影子道人一离去,张显壹身下的影子便消失了,这就是张家的独门秘术,只有有资格继承张家天师之位的张家人,才有机会学习的道法。影子道人与本体同生同死,却能具象人身,研习这种秘法的张家人,在与人对战时,相当于增加了一个本体的力量。 “最近忙得要死,居然还闹出了一个柳一弛。”张显壹抱怨道,道观大醮之后,眼看着就是六十年一次的张家天师遴选,他的对手都卯足了劲准备一举拿下遴选,可他眼下居然还被一个小观主的事绊住了腿脚。 “九婴,黑市开启维护之后,你直接在黑市清理掉那个惹事的道人,不用求证了。”柳一弛在黑市待了那么长时间,张显壹心里有些怀疑柳一弛是不是知道了黑市的秘密,要是以往,他肯定愿意花上半年一年的时间,去慢慢撬开柳一弛的嘴,顺带清理一遍所有可能的相关人员,但这次,他想偷一回懒。 既然已经怀疑了,不如直接杀了吧。“九婴,传令给盯梢天一观那边的人,天一观也不用留了,都杀了。” 这厢,已进入黑市又从黑市去了离岘岗镇千里之外的一个凡人聚居地的柳一弛,丝毫不知道他惹出来的一系列风波。 这一回螭吻带柳一弛走出了很远很远,他从黑市出来之后,都天黑了。 “哇哦,进黑市的时候还是大清早,这回都晚上了,这里的空气好稀薄,星星好清楚。”柳一弛躺在草地上,他久违地觉得心情轻松且愉悦,他跑得这么远,总不会还有人盯着他看吧。他伸了一个懒腰,“小螭,你要早告诉我黑市可以这么用,我就天天世界各地跑。” “跑着干什么?找厉苏?”螭吻也从柳一弛的手指中出来了。 一人一龙躺在地上,看着星星。 “嗯——看看大衍朝的世界,顺带着找厉苏。” 螭吻咯咯咯地笑出声,“你喜欢厉苏。” “嗯,喜欢他,他可真是一个可爱的男孩子。” 就在柳一弛和螭吻惬意地躺着发呆的时候,他们身后却突然传来了一声虎啸声。柳一弛回头一瞧,看到的却是一个浑身血肉模糊的人,再仔细一看,脚又是悬浮着的。 妈呀,又是一个鬼。 “不要突然出声吓人啊!”柳一弛怒吼道。 那个鬼口中又发出一声虎啸声。 “这到底是鬼还是老虎啊?” “是虎伥。”螭吻在一旁说道,“被老虎咬死的人化作的鬼,从此之后只能发出虎啸声。” “小螭,这是你第一次对人间事知道得这么清楚啊。” “那是当然。”螭吻用颇傲娇地语气炫耀道:“我以前吃不饱的时候,驱赶老虎下山咬了不少人,我吃过不少虎伥,要不是人类太难吃,我就不用这么麻烦先把人变成鬼再吃了。” 柳一弛:“……”他哪里只是收了一条龙当宠物啊,他这是为人类除害了啊。 “那这个呢?你要吃吗?” “不吃了,虎伥味道也没比人类好到哪去。人类,你画的符最好吃,再喂我一个吧。”螭吻张开嘴巴,让柳一弛在它的嘴里画符。 等螭吻吃饱喝足之后,柳一弛终于想起观里的相生和不言,“小螭,该往回走了,没跟相生和不言打招呼就在外露宿,回去又免不了一通念叨。” 等螭吻带着柳一弛要进黑市的时候,螭吻就发现了不对劲。“人类,黑市里面是空的。”螭吻很肯定地说道,以前习惯了和哥哥们在黑市里玩捉迷藏,所以螭吻习惯性地查探黑市里的灵力分布,但这一次,黑市是空的。“好像是有人在黑市里排查什么。” “那我们还能回去吗?再拖下去,我真的会要被相生和不言念叨死了,小螭,你知道他俩唠叨起来有多恐怖的。” 螭吻也露出了为难的神色,那两人实在是太会念叨了。“啊,我知道了,不是所有的黑市出入口都被道人控制的,我知道几条特殊的入口,我带你走那边。” 螭吻带着柳一弛走了几条远一点的出入口,绕了许多远路,总算是在第二天清早赶回了天一观附近。 “希望相生和不言还没醒,我就偷偷溜进房间里,可以装作是昨天晚上回来的。”柳一弛脸上露出搞怪的笑容,希望趁机能蒙混过关,免去一通唠叨。 “人类,停下,不对劲!”眼看着柳一弛就要打开天一观的门,螭吻大声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 2021314 弛弛爱你们哦 今天 二月二龙抬头 螭吻也爱你们哦 ———————————————————— 下一本开《吃下恶魔果实会变成不死之身》,求收藏~么么哒 二十五岁的周亮遇到空难掉落荒岛,为求活命吃了一个紫色果实,从此,他就拥有了不死之身。 他吃了十年的海鱼、海虾和海螺。他实在是受够了海鲜、海水、海沙的味道。 于是,他跳下海,随风随浪任意飘。三年后,他终于上了岸。 为何这里的男人都留长发、穿长裙,还动不动的就打仗? 十三年啊!他就说为何十三年都没见过一辆飞机从他头顶飞过! -- 第74页 敢情是他来到了古代! 即便拥有不死之身也是要工作的呢,于是他给自己找了个谋士的活。 既生瑜,必生亮! CP:周亮(攻)×诸葛瑜(受) 第47章 死 晚了。 柳一弛已经打开了门,他见到了这辈子绝对不会忘记的一个场面。 血,全是血。墙壁上,地面上,甚至连庙里供奉的祖师爷身上,全部都是血。 整个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雾的腥气。遗留在四周的血迹,有些还没有干透。 不久之前,在这,发生了一场血流成河的厮杀。 整个天一观像是被搜刮了一番,道台、塑像、香烛、桌椅,全都倒在地上。地上有一些死去的道人,横七竖八地躺着。柳一弛随意翻看了一下那些死去的道人的面孔,都是不熟悉的面容。 “这是我的杀鬼丸爆炸留下的痕迹。”柳一弛看着地上的痕迹说道。那些死在杀鬼丸爆炸之下的道人,一个个血肉模糊,身上也是缺胳膊少腿的。 发生了什么? 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才离开一天啊! “相生!不言!你们在哪?”柳一弛在道观里呼喊道。“道人葬,他们在道人葬里疗伤。” 道人葬入口十分隐蔽,不会被人发现的吧?他带着这种想法一路踉跄着跑去了道人葬,道人葬的入口大开着,门口有许多血手印,柳一弛心里的期望一下就落空了。他心里咯噔一声,生怕前方有不好的画面等待着他。 “相生!不言!”他先是站在外边呼喊了一声,他多希望里面能传来回答。 可是里面静悄悄的,不能把时间浪费在无用的等待上面,柳一弛这样在心里告诫自己,他该大步地踏进去。 大步、大步地踏进去。 他以为他可以接受任何的画面,却没想到,只是一眼,他就奔溃了。他一走进道人葬,却发现不言躺在地上,身上数十个伤口,身上穿的衣服被血染成红褐色,眼睛大睁着,瞳孔散去神采,已没了呼吸。“不言师兄!”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螭吻,出来,去找到相生。”这是柳一弛第一次强迫螭吻出来,用着严肃又不容置喙的命令语气,他知道螭吻不愿意在人前露面,所以他从未对螭吻说过要它出来的话。 看着眼睛血红的人类,螭吻一句话都不敢多说,立刻就飞出人类的食指,四下里搜寻了起来。看到不言死去的惨状,螭吻觉得相生还活着的可能性实在是太小了,但它是第一次看到人类露出让它害怕的眼神。 “不言师兄……”柳一弛将手覆上不言的眼睛,“我以为、我回来是要听你和相生念叨的,我以为你们是要念叨我的……” 柳一弛抱着已浑身冰冷的不言,眼泪早已夺眶而出。他不明白,为什么他只是出去了一天,回来不言就死了?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螭吻没有离开柳一弛太远,他们还是能互相联系,没一会,柳一弛就听到螭吻对他说道,“人类,西南方,这边有动静,你快过来,相生在这边。” 相生还活着! 柳一弛的心里又冒出簇簇希望,相生还活着! 他飞地一般往西南风赶,等他赶过去的时候,看到的便是二十来个带着黑色面罩的道人在围攻相生。 相生还活着!相生没事! “巨木之林,得耀天清,巨火之光,得曜地阴。火,起。”二十多道等人高的火符拔地而起,出现在那些攻击相生的人背后,他们还没反应过来,燃烧的熊熊烈火已经点燃了他们的身体。 这是柳一弛能使用的最高级的火符,别说是道法一般的道人了,就是高阶的精怪,在威力如此巨大的火符之下,也留不下全尸。 惨叫声一声高过一声,只消一会,惨叫声就全没了。火符的威力太大,那群攻击相生的道人,没能撑过十声惨叫,便全丧命在火符之下。 只余下那些作恶的躯壳,依旧被火灼烧着。 那张扬跳跃着的火舌啊,就是不言前去黄泉之路的指路灯。柳一弛只恨这火不够大、不够旺。 柳一弛冲进火场,将奄奄一息的相生带出来。“师兄,你怎么样了?” “师、师弟……”相生握住柳一弛的手,“你回来了……” “是,我回来了,对不起……” “不要哭。”相生扯出一个难看又虚弱的微笑,“看,多亏了你留给我的符,我才撑了这么久。”他拿出一沓符,“还没全用完呢……我在想,师弟给我留了这么多符,我总能撑住的……总能……” 柳一弛看着相生手里所剩无几的符纸,哭得更厉害了,那是相生为了要练画符,所以他画了不少符让他照着练笔。他现在特别后悔,当初他怎么就顾忌着相生还学习不了高阶符咒,就没画几张高阶符咒呢。 他留下的符咒要是再多一些高阶符咒,情况是不是就会好很多? “师兄,对不起……”柳一弛眼泪哗哗哗地掉,“不言师兄他……” “你找到、找到不言了?”相生的眼里也浸出泪水,“我……可真没用,都保护不了不言……” 相生学的是符咒,不言学的却是卦,在道法上,柳一弛唯一的薄弱点就是卦。 “对不起,师兄,对不起……”柳一弛第一次如此痛恨他自己没有好好学卦术,不然他是不是也能在卦术上教一下不言,不言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 第75页 “不、不要道歉……”相生吐出一口鲜血,他说话越来越断断续续,声音也越来越弱,“我和不言不能照顾你了……师弟,活下去、活下去,不要……不要报仇!” “相生!相生!”看到相生的眼里的光采暗下去,柳一弛用力晃着他的身子,“醒过来,师兄,你醒过来啊!” 一炷香之后,柳一弛喊得嗓子都哑了。“醒过来啊——” “人类,放手吧,他死了。”螭吻看着人类的模样有些害怕,只敢小心翼翼地说话。 “不! 我昨晚在外露宿了,师兄还要醒过来骂我的。” “人类,你别这样,他死了。” “才没有,我收袋里不言师兄准备的吃食都没吃完,他见到了肯定是要念叨我的。” “人类,他们死了。” “你给我闭嘴!谁叫你带我去那么远的地方!回来怎么就这么费事呢?我们要是走得近一点,我是不是就可以早一点回来,我要是早一点回来,他们是不是就都会起来骂我啊……”柳一弛一直晃着相生慢慢凉下来的身体,仿佛不知疲惫一样。 再一炷香之后,螭吻感觉到了有人过来,是很强的道人过来了。 “人类,有人过来了。”一直闭嘴不说话的螭吻提醒道。 “我去杀了他们。”柳一弛猛地一下站起来,冲着有灵力波动的那个方向说道。 “不行,有个很厉害的角色。”螭吻一把拉住了柳一弛。“是天师!” “杀了!杀了就好!” “不能跟天师硬碰硬啊,你没看厉苏都逃了吗?” 柳一弛如刀一般的眼神盯着螭吻,“你知道厉苏为什么消失?” 螭吻在柳一弛的眼神中败下阵来,它飞得远远地,“大、大概可以猜到一点……” 见柳一弛迟迟没有要走的动作,螭吻试图去拖着他跑,却被柳一弛一下推开了。“不要碰我,你走吧,我不会再让你待在我的手指上了。” “人类?”螭吻看着他,“你是在怨我带你走得太远了吗?你还记得你对张元慧说过的话吗?” “不记得。”柳一弛冷酷地答道。 “我记得。”螭吻一字一句地将话念给柳一弛听。“难道我要低声下气、痛哭流涕地祈求你的原谅,要用我的自责、悔恨与赎罪,来遮掩你自身因为亲人逝去而导致的伤痛吗?你心里的难受,丝毫不会因为将罪责一股脑地推卸在我身上,而减少一分。” “你闭嘴!” “人类,这话你前脚刚对张元慧说过,这么快这话就到你身上来了。” “我叫你闭嘴!给我滚啊!”柳一弛朝着螭吻扔过去一个火符,被螭吻躲开了。 “你前不久不是觉得张元慧将张家四十三口人的死,怪在你身上觉得冤枉,你现在将相生和不言的死,怪在我头上,就不觉得我冤枉吗?”螭吻心里有些生气,更多的是难过,那两个死去的人类,给它做过不少好吃的,虽然不能让它吃饱肚子,但打打牙祭总是不错的,他最难过的,是它的宿主居然要赶它走。“你们人类有句话说得真对,伤口不在自己身上就不知道痛。” “我叫你闭嘴!”这一次,柳一弛画了一个更高阶的火符,显然是他刚刚拿来对付围攻相生的道人的高阶火符。 螭吻看到柳一弛下了如此狠手,当下嘴一撇,鱼龙尾巴一甩,飞走了,臭人类,居然拿这种高阶火符对付它。它要再去找一个宿主,再也不出现在这个该死的人类面前了! 螭吻拿出它许久没有穿过的黑色斗篷,一路飞一路愁,难不成它又要过上赶老虎去吃人类的日子?想想它就觉得难过。那两个会做饭的人类要是没有死就好了。 一想到死去的相生和不言,螭吻改变了它的飞行路线,臭人类那么喜欢他的两个师兄,它就要去把他两个师兄的尸体藏起来,变成它自己的道人葬!哼,臭人类! 等螭吻去抬不言的尸体的时候,看到不言身上被捅得跟个窟窿一样,它抬起头望天,眼尾掉下一颗眼泪,哀愁地长叹一声,“妈的,上次掉眼泪还是被大哥赢去我一半财产的时候。” 第48章 天师团 来的是张家现任天师——张之中,以及由张之中带领的十三位张家下任天师候选人。在这十三位天师候选人当中,身为霄冥殿巡察组组长的张显壹排第十三位,最后一位。 张之中已任张家天师之位七十六年,他今年才九十二岁,十六岁就继承天师之位的张之中是天才中的天才,从未有天师可以打破张之中的任位年龄记录,之后可能也不会出现,大衍朝的道人的普遍年龄平均都在一百二十岁到一百五十岁之间,张之中的寿命还有很久。 这十四个人都是拥有研习张家秘术“影子道人”的资格。 来人相当于二十八个大衍朝最强战力。 但这一切,柳一弛并不知道。 “跑!人类!跑啊!”螭吻的声音在柳一弛的脑海里冒出来。见柳一弛无动于衷,螭吻没了法子,虽然它是龙,但在天师面前还是不够看啊,它要跑路了。在它跑路之前,它将它知道的最后一个信息告诉给了柳一弛,“人类,小心天师的影子道人。张之中是张家唯一一个将影子道人练得比本体还强的人。” “为什么要对天一观下手?”极度地愤怒与哀痛之下,柳一弛的语气居然出乎意料的冷静,他太想知道答案了,他太想知道相生和不言是因为什么而死了。 -- 第76页 “你不知道?”张显壹带着笑意的语气,让柳一弛在十四个人当中,一下子就锁定了他。 这是那个在霄冥集上凑上来问他问题的那个男人,那个自称是霄冥殿巡察组的男人。 “因为我搅了你们张家的道观大醮?” 这下,张显壹是真的扑哧一下笑出声了。“你怎么会以为是这种小事?”他扫视了一下他身边的人,张家的天师和下任天师候选人,对外界的威慑力已经小成这样了吗? “一个连道观大醮都没参加资格的小道观观主,不认识我们也是情有可原。”站在张显壹身边,比张显壹矮了一个头的娃娃脸如此说道。 “说正事,别玩了。”正中间的张之中说道,虽然他已经九十二岁了,但他看起来也就是一个中年男人的模样,“你对黑市了解了多少?” 张显壹明明已经下令让人关闭了黑市所有的入口,清理了黑市中所以的人、精怪、妖魔、鬼,可是却没有在黑市当中发现柳一弛的身影。 这点事情还不会惊动天师本人。 接下来的事情,才是让他们十四人全部出动的真正原因。 黑市被堵住了所有出入口,在黑市当中也有人一直巡查。可是,进入黑市的柳一弛,却不知道从哪个出口又出来了,还回到了天一观。 这才是让张家人震惊的地方。 “是因为黑市啊。”柳一弛说道。他双手紧握了拳头,果然,相生和不言都是他害死的。 “你从哪个出口出来的黑市?”张之中问道。这也是他愿意跟柳一弛废话的唯一原因,他不能允许存在有张家人不知道的黑市出入口。天一观那两个弱道士杀得太草率了,不过还好,还留下一个活口。 “这就是你们一直墨迹着不动手的原因啊。”柳一弛吐出这句话,他明明觉得很累,可是心底又有一股怒气要发出去,他知道的已经够多了,他要杀了这些人。 杀了,全杀了。 他要这些人都去给相生和不言陪葬。 “起。”柳一弛手一抬,连咒语都没念,十四个超高阶火符就出现在张家人身后。 就连张之中都没有料到,最先动手的居然会是柳一弛。即便是超高阶的火符,显然也无法对付他们,但柳一弛露出来的这手,让张家人都惊讶了,因为—— 没有人看到柳一弛是什么时候画的符! 没有! 就在火符快要失效之后,在张家人的四周又出现了十四个比他们还要高出一个头的水符符咒,符咒就出现在他们身体周围。 先不说怎么会有如此巨大的符咒,更让他们诧异的是,他们又没有看到柳一弛是如何画的符咒。 张家的十四个人,都有丰富的作战经验,虽然心中诧异,但手里的动作根本没闲着。画符的画符、用咒的用咒、使卦的使卦,一时之间,让人目不暇接。 柳一弛这时想起了厉苏说过的话:从来没有人可以隔空画符。 看来厉苏口中的从来没有,也包括了张家人啊。 即便如此,柳一弛应对得也非常吃力。 直面张家天师团,那如泰山压顶一般的灵力对抗,让柳一弛有些吃不消。强大,此刻,柳一弛深深地体会到了天师团的强大。这便是天师的力量啊。 张家天师团的攻击力绝对不容小觑,柳一弛感觉自己和他们之间的差距是如此巨大。他目前唯一的优势就是可以隔空画符,而由此提升的攻击的速度。 但是!隔空画符所带来的攻击时间差,全被柳一弛用来躲避天师团的攻击了。他在心底想到,要不是因为天师团想从他口里套出他知道的黑市出入口,只怕天师团的攻击不会如此软绵,天师团是在放水,他们想要活捉他! 意识到这一点,柳一弛心里的压力感剧增。他绝对不能在这里被活捉,更不能死在这,他要报仇! 双方已互相过招了二十来招,就连张之中都没想到,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小道观观主,能在他们的手底下撑这么长时间,可惜啊可惜,这样一个好苗子,不是他们张家人,天才若是生错了地方,就是威胁。 张之中显然看到了柳一弛身上巨大的潜力,他决定改变一开始的想法。 “杀了他。”张之中这样说道,若他再年轻三四十岁,他一定愿意留着柳一弛,可他今年已经九十二岁了,即便还有几十年好活,但张家成长起来的下一代却平平,为了张家,柳一弛只能去死,即便是带着一个大秘密死去。 张之中的命令一下,整个天师团的攻击就强劲了很多。每一个招式都带上了杀意。 柳一弛中招了。 在天师团的配合之下,一个雷符打在了柳一弛的身上。什么叫皮开肉绽,这回他是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先是短暂的酥麻感,随后便是一阵强过一阵的阵痛,浑身的皮肤连带着五脏六腑,都像是被放到了滚烫的油锅里煎熬、浇淋,几乎是瞬间,皮肤皲裂开来,露出恐怖的雷击纹路。 痛!浑身都痛! 柳一弛的眼睛湿润了,倒不是怕了,而是他想起了相生和不言。平日里,他就连磕破了皮、擦红了皮肤,都能让他俩紧张起来,而他此刻的模样,若是让相生和不言看到了,他俩是能直接昏死过去的程度吧。 “看不到了,他们再也看不到我受伤的模样了。”柳一弛呢喃道,眼泪从眼眶中滴落下来,带着咸味的泪水划过开裂的面部,引起一阵阵烧灼感。 -- 第77页 可是哪里比得上心里的痛感呢? 他全身上下,只有一双眼睛依旧清澈、无暇,带着浓浓的恨意,他注视着眼前这十四个人,他要记住这些人的模样,一个一个,全部记下来,就是这些人,害死了相生和不言。 “多熟悉的眼神啊。”张之中如此说道,他从出生开始,一路干掉他的敌人、他的朋友、那些能让他增加战绩的精怪妖魔,柳一弛露出的眼神让他再熟悉不过了。 有些事情,一旦开始了,就没有了回头之路。 张之中从十六岁登上天师之位之后,他就明白了这个道理。只要他活着,他就会不停地见到这些人仇恨他的眼神,直到他死去,或者是直到他自己也冒出这种眼神看向杀死他的敌人。 在这条不归之路之上,这个让他倍感熟悉的眼神,就是一个信号,一个他前进道路上收割战利品的信号。 此时此刻,来了。 “我让你死得痛快一点。”张之中说道。他决定用他最强大的一招解决掉柳一弛,用出这一招,是他对对手最大的尊重。 “资料上显示你今年才十六岁。”张之中慢慢抬起手,他脚下的影子开始挪动,先是抬起了头,然后慢慢、慢慢地,抬起了胳膊和上身。“十六岁,多好的年龄啊。”显然,张之中是想起了他十六岁的时候。 天师团的其他人看到张之中居然唤出了他的影子道人,脸上都露出了诧异的神色,随后,这十三位张家下任天师候选人,都不约而同地停止了攻击。既然天师用出了这一招,他们也没有再攻击的必要了。 看到那些个年纪轻的张家人停止了攻击,柳一弛眉头一皱,随后他想起了螭吻在离开之前说的话:小心天师的影子道人,张之中是张家唯一一个将影子道人练得比本体还强的人。 柳一弛看到地面上慢慢站起来的黑黝黝的影子,一开始,只是一团模糊的黑色,随后,在黑色中慢慢显出了五官、四肢,五官越来越清晰立体,眼睛变得灵动,正常地眨眼,胸腔有了起伏,那是在呼吸!等到了最后,那个黑色的影子变成了一个真正的人! “无怖,杀了他。”张之中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相生和不言为什么会死?因为他们是真的弱小,前面的伏笔埋的不少,他俩在辰时之后都不敢出门的,我自己写到这里的时候也是哭的稀里哗啦的,已经这么多章节了,大衍朝是个什么样的世界已经建立起来了,相生和不言要好好活下去,只能靠弛弛安分,或者靠超出构建起来的世界逻辑之外的受主角庇护而不死(这个我不愿意,我自己建立起来的世界逻辑不能由我自己打破)。 而前者,弛弛只有在刚来到大衍朝的时候安分了一下下,在他发觉自己的道法天赋之后,就一直在十分天真却又十分危险地挑战这个世界的底线。苏苏意识到了弛弛的危险性,他提醒过相生和不言要好好修炼拥有自保能力,他也只能终止在提醒这一步了,毕竟他自己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弛弛刚来到天一观的时候,是个什么情况?只有一个老师傅带着两个弱一个傻的徒弟,其中的三个正常人,都把天一观的振兴放在一个痴傻“弛弛”上,把希望寄托在不可能的人身上,是他们三个正常人都意识到了自身的成长限制。 第49章 安全 影子道人虽然听令于本体,但他们也有自己的思考方式和行为模式,越是强大的影子道人,看起来就越像一个真正的人。 而张之中的无怖,就是张家最强的影子道人。 无怖看向柳一弛,柳一弛也看向无怖,他俩的眼神对上了。 什么可以称之为人?能吃能喝能睡能呼吸,会思考,具有人形的生物,便可以称之为人。而赋予一个人灵动性的便是他/她所拥有的眼睛,在准确一点,是眼神。 通过眼神,柳一弛几乎可以肯定地认为,他面对着的是一个真正的人。那样子的眼神啊,丝毫不怯弱、不害怕,眼神中没有丝毫的疲惫和劳累,存在于无怖的眼神中的,只有自信和强大。 无怖也在打量柳一弛,浑身破破烂烂,身上都是雷击纹,身体承受住了一个高阶雷符,依然还活着啊。主人既然唤出他,是想给这个道人一个了解,那就用不痛苦却迅速的方式,终结他存活于世间的时间吧。 “雷符。”无怖抬起了手,一个比他掌心大一点点的雷符出现在他的手掌上方,他有些小心眼地想要敌人死在雷符之下。 柳一弛瞳孔一缩,隔空画符,这个影子道人也可以隔空画符! 厉苏说,从来没有人可以隔空画符。 是的,这家伙虽然看起来跟人没有区别,但他始终不是人,他的血肉他的躯体,都只是一团黑影幻化而成,在没有光的时刻,影子就该隐遁于地下,再也不出现。 何必去恐惧于一个连人都不是的东西。 柳一弛僵硬地抬起了他的手,可真疼啊!光是动一动,受伤的皮肤就像是再经受了一次雷击一样。 “雷符。”柳一弛也这么说道,在他的手掌上方,也出现了一个与无怖一样的雷符。 无怖的动作慢了几拍,他有些震惊地看着柳一弛。这些小动作暴露出了无怖不是一个真的人的事实,他的动作呆滞、死板,虽然只有一瞬,但仅仅是那一瞬,即便在那一瞬间之后,他整个人在恢复成了之前一般的灵活,也只是一个看起来与人类似的假人。 -- 第78页 “起!” 柳一弛和无怖的雷符同时超对付投出去。 雷符迎上雷符,撞击在一起,天空变得越发透蓝,那是雷击带来的冲击力。 雷光一闪,整个天地仿佛都变成了雷击的颜色。刚刚炫目的雷击让在场的人们眼睛一晃,世界变成了雪花。 柳一弛还能勉强站立着。 张家天师团心里充满了震惊,柳一弛同样也是,那个不是人的影子道人可真强啊,柳一弛吐出了一口血,他虚晃了几下,趁着意识还清醒的时候,擦了擦嘴角。 “果然啊,有些话还是不能说太早了,还是要修炼的啊。”柳一弛这么说是想起了他之前特别疑惑地问过厉苏,拿着道人葬回去究竟有什么用?到底是要修炼什么? 瞧瞧,眼下他知道是要修炼什么了,修炼就是要干死这些不知道哪天会冒出的碍眼家伙啊! “呸——”柳一弛超地上吐出一口带着血水的痰。“口里面都是血腥味,不言师兄,我想要水漱口。最好、最好是能在吃一口你做的冰。” 柳一弛的眼中又滴落下来几滴眼泪。 “对了,收袋里还有我没吃完的蒿草团子。”柳一弛伸出手,颤颤巍巍地去拿腰间的收袋,第一个掏出来的是一个大银丝碗,他眼里闪过一丝笑意,瞧瞧他以前,都把钱花在什么地方了啊,无所谓地笑了笑,把银丝碗往地上一扔,不重要了。他继续在收袋里掏,找啊找,终于让他找到了,是一个蒿草团子,他出门的时候匆匆带上的,嫌吃着又腻又无味,只吃了一个就不愿意吃了。 他把蒿草团子举到嘴边,张开口小小地咬了一口,眼里冒出的眼泪更多了些。是这个味道,就是这个味道啊。“要是可以放到冰碗里吃,味道就更好了。” 而且身上这么疼,边吃边拿冰敷敷会好受一点吧。 无怖瞧见柳一弛的动作,眼里闪过一丝不耐,还从未有过对手在和他对战的时候流着眼泪吃东西。 “雷符。”无怖又祭出了一个雷符,刚刚的失败让他心底有些不满意,此刻,他心底迫切地想看到柳一弛死在这一个雷符之下。 柳一弛把咬了几口的蒿草团子,小心翼翼地放进收袋里。“真是的,没看到我在吃东西吗?能不能尊重一下对手。” “你在和我对战的时候吃东西,才是不尊重我。”无怖说道。 “只玩雷符,多没意思啊。”柳一弛双手合上再摊开,在他身前出现了十张雷符、十张水符、十张火符,符咒都是小小一个,闪着蓝色、白色、红色的光,围着他身体四周转圈。 三十张符咒全部朝着天师团的人打过去。天师团的人都被耀眼的符咒光芒吸走了眼神,敌人比想象中的还要强大。 “无怖,速战速决。” “你们自己速战速决吧,再见。” 柳一弛嘴角勾出一个既嘲讽又怨恨的笑容,他的眼神死死盯着天师团的人,脚下一闪,他人就不见了,无怖打过来的雷符恰好打在他消失的地方。 而柳一弛砸过去的三十张符咒恰好在这时爆炸,雷符、水符、火符同时起效,天师团的众人都没看清楚他是怎么消失的,等符咒效果一消失,柳一弛之前站立的地方,只剩下一个银丝碗。 “给我搜!用符遁走不远!不能让他跑了!” 张之中以为柳一弛只是用符遁逃走了,他没有想到柳一弛是借助黑市逃走的。 柳一弛打开了黑市的“门”,他进入了黑市,再打开另一扇“门”,就这样,虽然看着很短的时间,但柳一弛已经走出了很远。 “被雷击可真疼啊!”这时,柳一弛才敢露出虚弱的模样,他全身都是疼的。 他举起手,扯去被雷击给烧焦的衣服,露出胳膊上裂开的皮肤。“真难看。” 虚弱加上疼痛,以及精神上的松懈,柳一弛昏迷了过去。 等他醒来之后,已是三个时辰之后。刚醒过来,他还是晕乎乎的,身上依旧疼,全身都是火辣辣的疼,头也疼得要炸裂一般,但精神好些了。 “这是哪啊?”这时,他才有精力去查看自己到了何处,他只是随意打开了黑市的“门”,但他并不清楚“门”将他送往了何处。 “原来是这啊。”眼下虽然是晚上,但柳一弛还是认出了黑市将他送往的地方,这里是锦山禁地,这里是饕餮的封印之处,他也是在这得到了螭吻。 他举起手,看着左手食指上消失的蓝色印迹,深深叹了一口气。 苏苏离开,相生和不言死去,最后,他把愿意留在他身边的螭吻也赶走了。 柳一弛用手盖住眼睛,眼泪放肆涌出。“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他从地上爬起来,他记得禁地里有个山谷,里面有水,他要去把自己清洗干净,他的脚步缓慢又变扭,每走一步,都是在扯动身上的伤口。 疼痛让他有了活着的感觉,他不愿意停,朝着山谷的方向一步步挪动着。 柳一弛在锦山禁地过了一个月的生活,他吃完了收袋里的所有吃的,其他时候,都靠着野果、野菜度日。锦山禁地一向无人类踏足,里面的野果野菜倒是充足。“怪不得能在这里碰到小螭,这里头吃的确实不少。” 他身上受到雷击留下的伤口也好得七七八八,只是留下了被雷击的纹路,狰狞又丑陋。他看着胳膊上的雷击疤痕,将手指放上去,朝下压了压,没有沁出血珠,也不怎么疼了。“伤口好得真快。” -- 第79页 他靠着树干躺下,伸出手指在半空中画着乱七八糟的符,画出一个又消掉一个,再画出一个再消掉一个。 他听到了吞咽口水的声音。 他笑了笑,这是这段时间以来,他露出的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饿了?饿了就出来,想吃什么符,我都给你画。不出来?那我就睡觉了,身上的伤还没好,刚刚又画了那么多符,可费神了。” “嘭——”一颗小石子打在柳一弛的脚边。 “小螭,出来吧,我给你道歉好不好?我那天说的话太重了,我不该赶你走,你知道的,我只是太伤心了。” “哼!臭人类!这还差不多。”螭吻又墨迹了一会,这才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吧唧吧唧咽下好多个符之后,才问道:“人类,你怎么知道我在这的?” 柳一弛伸出胳膊,说道:“你看我的伤。” 螭吻瞄了一眼,又心疼又生气,把头一扭,“不看,丑死了。” “伤口好得太快了,我就在想,这附近是不是有道人葬,所以我的伤口才好得这么快,可是啊,小螭,这里我熟,哪有那么多道人葬。我就猜是不是有人偷偷搬过来一些道人葬让我疗伤,除了你,我不知道还会有谁会偷偷为我干这种事情了。” “人类,你还挺聪明的嘛。”螭吻露出傲娇又得意的笑容。 “替我疗伤的道人葬,是师兄他们吗?”柳一弛轻轻地问出口。 “是……” 柳一弛抬起头看向半空当中,眼圈又红了,相生和不言即便已经不在了,可是还是在照顾他呢。 “人类,不要太难过了。” 第50章 变化 黑暗中,柳一弛睁开眼,他被风声给吵醒了。这段时间来,他几乎不能整夜整夜地睡着,他总是不停地醒过来。他掀开山洞前用来挡风的竹帘,吹进来一阵冷风,有雪落在他手上。 下雪了。 “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啊。” 他这才意识他在锦山禁地从夏天待到了冬天。他的伤已经完全好了,只是他的脸上、身上都留下了永不可磨灭的雷击纹路。 “人类,你怎么又不睡觉?”螭吻更喜欢夜晚活动,此刻它刚刚从外边溜达了一圈玩完回来,就看到人类坐在山洞前的石头上,让暴雪落在他的身上。 螭吻一靠近,柳一弛就捂住了鼻子,“你这是跑哪玩去了?怎么一身的鱼腥味?” “海边。”螭吻一笑,嘴里喷出一股腥气。“不过也不是毫无收获,人类,你看,我又带回了两个道人葬。” 柳一弛和螭吻待在锦山禁地的几个月时间,除去养伤之外,就是在世界各地搬运道人葬。如今,整个锦山禁地已经有了不下五百个道人葬。 “人类,你要是睡不着,要不跟我出去玩吧,反正有‘门’,想去哪就可以去哪。”螭吻说道。 “你去吧,我躺下再睡一会。” “那行吧,我出去多找几个道人葬。” 门,是黑市可以从一处通往另一处的出入口,黑市的“门”,是螭吻从小和哥哥们捉迷藏而发现的,门的存在并不被道人得知,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柳一弛才可以从天师团手底下逃生。 只是虽然掌握了黑市“开门”的技巧,但就连螭吻也无法保证打开的一张“门”会将它送往何处,因此,只能记住最开始的“门“的入口,记住入口,无论“门”将他们送往了何处,都能回到最开始的地方。 螭吻在半空中飞了一圈,看到柳一弛仅仅只是睁眼躺下,又飞回了他身边,问道:“人类,你要那么多道人葬干吗?” “三个月前,我一天要喂你吃三张符你才不饿,现在,一天一张符就够了。”道人葬提高了整个锦山禁地的能量充沛度,柳一弛这才实实在在地体会到了为何道人对道人葬如此重视。 螭吻眼睛一瞪、鼻子一皱,“好哇,人类,你是为了偷懒少画几次符才努力找道人葬的?” 柳一弛浅浅地笑了笑,“小螭乖,去玩吧。” 螭吻虽然活了许多许多年,连它自己都说不清楚它到底活过多少个年头了,但螭吻是遇上柳一弛之后,才真正吃饱了!它以前存在的那些时间里,都用来找吃的、找吃的,完全没有玩乐的心思,对螭吻而言,天底下一切大事小事,总而言之,吃饱肚子最大。 自从可以吃饱肚子了,螭吻终于发现天底下还有这么有意思的事情,那就是——玩。 “人类,那我玩去了哦。” 等螭吻一走,柳一弛脸上挂着的浅笑也消失殆尽,布满了雷纹的脸,配上严肃的表情,阴沉的眼神,看起来格外地凶。他又站了起来,扭了扭脖子,巡视了一圈整个锦山禁地的道人葬,整整四百九十一个。 “不够,还是不够。”柳一弛轻声呢喃道。他手一挥,打开了“门”,手再一挥,“门”又关闭了。 “无法确定开‘门’的位置。”柳一弛持续了好多次,将门打开又关上,关上又打开。他琢磨这个问题已经很久了,既然黑市存在“门”,那也就意味着“门”绝对是可以准确定位的,他想起了他在北京迷路的那些日子,是舍友告诉他如何用手机导航确定和找到位置。黑市也需要一个导航,需要一个经纬度,可是该怎么确定呢? “要是可以把开‘门’的位置,定位在那些大家族的道人葬,那事情就有意思多了。”柳一弛这么想着,嘴角勾起了一个阴森森的笑容。“道人也好,张家也好,都下地狱去吧。” -- 第80页 柳一弛自顾自地想着,却感到身边刮起了一阵凉风,他眼里闪过不耐烦的神色,对准着刮风的位置,一眼望过去,“我说过的,不要让我下半夜看到你们来锦山禁地。” 那个冒出头的白影一愣,他是个无头鬼,他好歹也是一个下半夜出现的鬼,现如今的道人这么不给他们鬼面子了吗? “滚。”柳一弛语气平平,但他抬起的手掌心里出现了一个闪着蓝光的雷符,雷纹在掌心跳跃着。 无头鬼心中一惊,妈呀,超高阶雷符!何必拿出来吓他一个小小的无头鬼,他就是发觉锦山禁地的能量格外充沛,才下半夜冒个头出现一下想待一会啊。 鬼鬼害怕,鬼鬼跑路。 无头鬼一路溜得比啥都快。等他跑到山脚下,却发现了许多他的同类,一大群妖魔鬼怪,都猫在山脚下舒舒服服地待着呢。 那群妖魔鬼怪看他的眼神格外轻蔑,“瞧瞧,又是一个不懂事的,跑到锦山上去了。” “新来的,来这待着。”一个无头鬼朝他招手。 新无头鬼乖乖地过去蹲下,看着前辈了然的眼神,没压住心里的疑问,好奇地问道:“锦山什么情况?我以前下半夜来过的,现在怎么能量这么充沛了?还有那个道人是怎么回事?” “嘘——”前辈无头鬼晃动着身子,两只胳膊用力摆来摆去,这是无头鬼交流的方式,“那个道人不喜欢我们议论他,不要谈他。” 一个牛头怪鼻孔里呼出哼哧哼哧的声音,“小鬼,别乱说话,要是把那个道人惹不开心了,连山脚都不给我们待,我老牛带头让你再死一次。” “还有我们。”一群妖魔鬼怪异口同声地附和道。 无头鬼没嘴没头,他只能把脖子埋得低低的,都埋进了肚脐眼的位置,鬼鬼委屈,还是安安心心待着吸收能量吧,一会就要天亮了。 一传十,十传百,妖魔鬼怪也有一大堆亲戚朋友,最近锦山禁地山脚下待着的妖魔鬼怪更多了。 这天晚上,就在一众妖魔鬼怪安安心心待着像往常一样吸收道人葬带来的能量时,一个恐怖的声音出现了。 “一个个待着都很爽啊。” 妖魔鬼怪连连点头,随后,他们发现这声音有些熟悉,一抬头,妈呀,这不是那个道人吗?那个把他们揍到不敢下半夜出现在他面前的道人啊。 妖魔鬼怪瑟瑟发抖,想逃跑。 “不准跑,从今天开始,每隔五天交一个道人葬给我。” 瞧瞧,这是人话吗?人类居然敢要他们上贡? “拒绝?”柳一弛低头笑了笑,“哈哈哈哈哈。” 人类不要笑啊,笑起来更恐怖了啊。 “你们知道锦山为何被叫做禁地吧?前不久压制饕餮的封印刚刚松动了一次,你们说,我要是把封印撕了会怎样?饕餮饿了那么久,你们应该很对它的胃口。” 为什么一个人类的想法,会比他们这群妖魔鬼怪的想法还要恐怖啊? “五天一个道人葬,听清楚吗?” 妖魔鬼怪齐齐点头。 三个月后,螭吻摸着依旧饱饱的肚子,疑惑地对柳一弛说道:“人类,我上次吃你画的符是五天之前吧,我怎么觉得还不饿?” 柳一弛揉了揉螭吻的头,笑着说道:“那是因为小螭在努力帮我找道人葬啊,所以我越来越强了。” “是吗?”螭吻歪着头,“我怎么觉得我一直在玩呢?但是山上的道人葬确实是越来越多了,人类你又没有出去过,难道是我太努力自己记混了?” “小螭一定是找道人葬太辛苦了,都不记得自己找到多少个了,天又黑了,你出去玩吧。” “那我走了……不对,天黑了,人类,我晚上一直出去玩了,下半夜没有什么厉害的妖魔鬼怪找你事吧?要是有,你告诉我,我以后下半夜都回来陪你!” 柳一弛笑着摇了摇头,“下半夜有大妖出现,都是道人说出来骗人的,出现的妖魔鬼怪都跟上半夜一样没多厉害。” 待在暗处准备缴纳今天的贡品的黑风怪、白骨精、枭魔王,抱着他们手里的道人葬委委屈屈,这个死道人,逼他们缴纳贡品就算了,还把他们这些本该在下半夜出现的高阶妖魔鬼怪,说成跟上半夜的小妖精一样无能。 妖魔发怒,鬼怪不忿。 可是有啥办法呢?这个死道人不知道怎么修炼的,怎么就越来越强了。 柳一弛瞄了一眼黑风怪他们藏身的位置,给了他们一个眼神,要他们安静些。“小螭,你去玩吧,我没事。” “那我走了。” 等螭吻一走,柳一弛凉凉地看着那群抱着道人葬出现的妖魔鬼怪,“以后不要来这么早,你们不都是下半夜才会出现的大妖吗?” 死道人是在说他们这些大妖上半夜出现掉身份是吧! “可是上次我们下半夜出现,你又说我们来太晚了……”枭魔王把道人葬送过去,小心翼翼地说道。 柳一弛嘴角一勾,笑着看着回话的枭魔王,把枭魔王都看毛了,“以后不要在螭吻在的时候出现。” “人类,我发现了海家的道人葬!”就在这时,螭吻打开了黑市的‘门’,出现在了柳一弛身边,看到柳一弛身边站着的一群超高阶妖魔鬼怪,嘴里喷出龙火,“人类小心!我好久没打架了,我来!” -- 第81页 气氛陡然一僵。 “是、是……是这条龙自己突然……跑出来的啊……” 不是他们的错啊。 就在螭吻喷火的时候,柳一弛心里默念一个飞天咒,一伸手就把螭吻拉到了他身边,用手捂住螭吻的嘴巴,它喷出来的火就灭了。 螭吻用震惊的眼神看向柳一弛,它祖传的龙火就这么被一捂嘴就熄灭了? “小螭,不要烧他们,他们还要干活的呢。”柳一弛说道。 众妖魔鬼怪心底不爽,瞧瞧这个死道人说的话,亏他们以为死道人灭火是为了保护他们,他们心底还小小地感动了一下,原来留着他们是要用来干活的。 “你们把道人葬一个个摆整齐,然后去山脚下待着吧。”柳一弛面无表情地说道。 螭吻再次用诧异的眼神望着柳一弛,总觉得人类变得不一样了,可是明明他们每天都待在一起啊!人类究竟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子的? 柳一弛用温柔的眼神看着螭吻,说道:“小螭,我最近画出了一个符,威力还挺大的,我叫它杀天符,你要尝尝吗?” 螭吻很没骨气地点了点头,虽然肚子不饿,但人类画的符好好吃的。 作者有话要说:  螭吻:天底下居然还有【玩】这么有意思的事情!!!就是【玩】了几个月之后发现人类变了。 第51章 葵 螭吻吃下一个杀天符,直接撑着了。 撑。这是螭吻第一次体会到撑这种感觉。“人类,我肚子好涨。” “看来这个符的威力确实不错。”柳一弛笑着摸了摸螭吻的鱼龙尾巴,“小螭,你刚刚开‘门’的时候是说,你发现了海家的道人葬吗?” “是的!”螭吻这才想起来它开门的时候,无意中闯进了海家的道人葬,“都在这呢!” 螭吻拿出腰间绑着的十个收袋,一股脑倒出一堆道人葬,估摸着有一百来个道人葬。它语气颇为惋惜第说道:“可惜我带的收袋还是不够多,这才装了一点点道人葬回来,不过我把能量最充沛的道人葬都扛回来了。” 螭吻扛回来的都是大佬级别的道人葬。 “一点点?”柳一弛眼睛一闪,他看着满地的道人葬,问道:“海家的道人葬规模如何?里面大概有多少个道人葬?” 螭吻不擅长数数,它想了一会,说道:“大概还有一百个我带回来的这么多吧。” 也就是有一万个左右的道人葬。 柳一弛眼里闪过一丝讥讽,就算海家老祖宗会生娃,一代生十个人,后代再一人生十个,想要凑够一万个数量级的道人葬,也要不停地生人、不停地死人才是。 道人寿命长,哪来的这么多人死。 “看来海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柳一弛评价道,随即格外惋惜地说道:“不过确实可惜,无法确定开‘门’的位置,不然搬个几次,也能把海家的道人葬给搬空。” 柳一弛本以为他囤的道人葬已经够多了,这次螭吻无意中闯入海家的道人葬,他才发现他手头上的两千多个道人葬还是不够看啊。 于是,他又找上了山脚下那群妖魔鬼怪。 “以后每隔三天交一个道人葬。” 众妖魔鬼怪都想揭竿起义了!死道人的要求更高了啊!他以为道人葬是海边的沙子、森林里的树不成?这么好找的? 不过他们敢怒不敢言,也只能在心里发发牢骚。昨天新来的一个家伙,号称自己是百年难得一遇让道人闻风丧胆的大妖,不也几招就在这人手里吃了亏? “以后下半夜你们可以待在半山腰休息。”柳一弛又补上了一句话。 顿时,妖魔鬼怪的脸色就好看了一些。有那么多道人葬的锦山的半山腰啊,能量得有多充沛啊!一个个都在心底决定,明天要早点来占半山腰的位置! 将螭吻哄出去玩之后,柳一弛又睡不着觉了,他的脸色十分难看,脸上的雷纹看起来也更恐怖了。他最近多了一个新习惯,就是在想事的时候会摸手臂上的雷纹,眼下也不例外,他的手指一处处滑过胳膊上的雷纹。 他的手指滑过雷纹的速度越来越快,直至把胳膊搓成微红色。 张家!张家!都是张家! “我有几天晚上没出去了,也该出去看看了。”他伸出手打开了黑市的门,在走进门之前,他用猩红的眼睛等着门深处的黑暗,语气不善,“要送我去个有意思的地方啊!”他将自己裹紧黑色的大罩袍里,才走进黑暗当中。 门,不是经不起吓的妖魔鬼怪。 第一次开门,门将柳一弛送到了一处空旷的平原上,抬头就是无暇洁白的月光。 第二次开门,门将他送到了一个下着暴雨的空荡荡地集市上。 …… 第五次,柳一弛怀着暴躁地心情将手握在“门把”上。 得,这次更过分,将他送到了一个胭脂小馆里,一个男老鸨正躺在躺椅上昏昏欲睡,柳一弛的走路声惊动了他。 “来客人了,还不快奉茶!”被惊醒的老鸨招呼人奉茶捧糕点来,他将柳一弛上上下下扫了一眼,胭脂馆里可以让客人露宿一夜,第二天再报备给领头人客人的身份就好。只不过,来他这的客人都是黄昏前来,敢大晚上过来的客人可从来没有,看来是个厉害角色。 “这位客人,需要什么口味的?”老鸨给他推过去一份糕点。 -- 第82页 柳一弛在黑色罩衫下的脸一黑,老鸨推糕点的动作让他想起了不言和相生,他转身准备走。 “诶,客人……” 老鸨的挽留柳一弛纯当没听见,他自顾自地往门口走。 “没想到张家这边的生意这么不好做,我过几天跟上面的说要调回楚家聚居地干活算了。”老鸨懒洋洋地跟身边服侍的小厮说道,声音很低,但柳一弛听到了——张家,他脚下动作一转,又走了回来。 “你这都有什么口味的?” 老鸨眼睛一亮,“客人,不瞒您说,您来得太晚,现在可以选的小哥不多,但是啊,今天您运气好,张八爷今天一大清早就定下了葵小哥,但是啊张八爷临时有事来不了,葵小哥就闲下来了。”老鸨说着说着就去瞄柳一弛的打扮,“但是啊……葵可是我们这里的头牌,一向不服侍张八爷以外的人的。” 柳一弛从收袋里拿出一百金,“够吗?”他见老鸨的神色有些心动,于是又拿出了一百金。 “够!够了!小竹,去让葵收拾一下,等会有贵客要来。” “不用了,我现在就要见到……这位葵。” 老鸨笑得一脸灿烂,“我陪您上去。” 上楼梯的时候,柳一弛的罩衫松动了一下,老鸨不小心瞄到了柳一弛脸上的雷纹,心里一个咯噔,随即抱紧了怀里的两百个金币,管他的呢,丑点就丑点,反正伺候的人是葵,又不是他。“客人,请这边走。” 推开葵的门之前,柳一弛问道:“张八爷是谁?” 老鸨抱着怀里的金币乐成了一朵花,“唉哟,您是远道而来的吧?张八爷可是琴爷最喜欢的儿子。” “琴爷?” “那位有天师竞选资格的琴爷啊!”看在两百个金币的份上,老鸨是有问必答。 柳一弛嘴角勾起一个残忍的笑容,他已经打探过天师团的身份了,琴爷,看来就是张先琴了,天师候选目前排第十位,他要走进的是他受宠的小儿子的姘头的房间啊。“你下去吧,我不喜欢有人打扰。” 老鸨捂住嘴笑得含蓄,“瞧瞧您说得,谁办事的时候喜欢人打扰呢!”老鸨呵呵笑着,替柳一弛关上门,“我保证不让人打扰您。” 听见关门声,葵一撅嘴,在心里抱怨道,真是的,春哥又给他随便塞什么男人!都这个点了,他还以为自己可以睡个美容觉呢! 尽管心里这么想着,但葵还是笑容满面地回过了头,“爷怎么把自己裹这么严实啊!” 葵是一个漂亮的男人,姿色、仪态全无可以挑剔的地方,要不是这样,也不会让张八爷回回来胭脂馆点他的牌子。 走过来的葵,一把搂住了柳一弛的胳膊。“爷想怎么玩?是要先来点凑趣的?”葵见柳一弛毫无反应,一抿嘴,又继续说道:“天这么晚了,看来爷是想直接休息呀!讨厌!我来帮爷脱衣服。” 葵的手放在了柳一弛的罩袍上,却被柳一弛一把打开了手。 葵的脸色一僵,“看来爷就是喜欢严严实实的呢,没事,严实的也能玩。” 见柳一弛坐了下来,葵干脆蹲下身子,准备埋头活动一下。就在葵的嘴巴要靠近柳一弛的袍子时,他被柳一弛一把抬住了下巴。 “我们聊聊。” 蹲在地上的葵一愣,“爷喜欢跟人聊天啊。” 与此同时,葵在心里不停地腹诽道,他最怕的就是遇上爱聊天的客人了,既然来了馆子里,直接做不好吗?聊啥天?他昨天被客人折腾得不行,今晚本以为张八爷不来了,可以好好休息一下,没想到让他碰上了一个爱聊天的客人。 他好想直接大干一场,然后好好睡觉啊。 “你不乐意?”柳一弛的声音听在葵的耳朵里阴飕飕的,他挑起葵的下巴,“你喜欢张八爷?” 葵摆出职业的笑容,他握住柳一弛放在他下巴处的手,“我现在心里只有爷。” “张八爷知道你这么说会生气吗?” 葵都要笑僵了,他不是撞上一个跟八爷有过节的客人吧?怎么一句话不离八爷?拜托,他又不是刚入行的小崽,情啊爱啊都是屁,享受做带来的快感不就好了?但这些话哪里能同来找乐子的客人说。 “八爷不知道被哪个小妖精迷去了,哪里还记得我!”葵委委屈屈地挤出几颗眼泪,他一扭肩膀,露出洁白的皮肤,随即俯下身趴在柳一弛的大腿上,“今晚葵是爷您的,不要提别人扫兴了!” 柳一弛将手放到葵洁白的肩膀上,皮肤细腻光滑,不愧是头牌。 看到客人的动作,葵心里一喜,来了来了,终于要进入正题了,不用聊天了。 “真白!” 葵听到柳一弛这么说,刚想娇羞地说几句讨喜的话,却听到客人继续说道:“以前我也这样。”与天师团的那次对战,让他如今全身上下都是丑陋的雷击纹。 葵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不是吧不是吧,这位不会是八爷的爱慕者吧?他不是抢了这人睡八爷的活吧?他刚刚有在这人面前说八爷的坏话吗? 葵小心翼翼地拉起衣服,他有些不敢做接下来的动作了。“您……不是爱着八爷吧?” “我恨他。”柳一弛在心底补充道,他恨整个张家的人。 葵心里一惊,没有爱哪来的恨。他赶紧自白道:“爷,葵抢不走您的八爷的,葵只是一个没用的凡人……”他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会哭,是做这行的入门功夫。 -- 第83页 “你是凡人?”罩衫下柳一弛露出一个笑容,“有意思。” 察觉到客人话里的笑意,葵心下一个松懈,警报解除,他可以继续接客赚钱了,这位客人今晚也不用服侍了。 但正是这时,他听到客人说,“你想学道吗?” 这话宛如一个晴天霹雳,直接将葵震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弛弛→鸡 葵→鸭 弛弛+葵=鸡同鸭讲 第52章 拉人入伙 “你要是想学道的话,就跟我走。”柳一弛轻声说道,“还是说,你这么爱那位八爷?爱到连离开都舍不得……” “我跟你走。”葵抓住了眼前这位客人的罩衫。客人是在拿他消遣吗?还是说只是想取笑他?葵顾不上这么多了,他有什么不能放弃的呢?情况还会比现在糟糕吗?真正属于他的东西又有多少,从头再来也不会更差了。 “我跟你走。”葵的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柳一弛哈哈大笑起来,动作幅度之大,让脸上的罩衫掉落下来,露出他狰狞的面部。看见葵震惊的神色,他更加是止不住笑,连续起伏的胸腔带出一阵阵咯咯咯的笑声,他伸手擦去眼角笑出的眼泪,“头牌的胆量真不错呢。” 葵揪住柳一弛的手指有些发紧,他一时不知道眼前这个发狂的客人究竟在打什么主意。“你……说的话还算数吗?” “算,当然算,只是太好笑了。”柳一弛又咯吱咯吱地大笑起来,他似乎找到让张家毁灭的法子了,这可是张家自己给自己挖的坑,一想到这,他的笑容越发地收不住。 葵看着因为大笑而将脸上的疤痕给挤成一团的客人,心里不可抑制地冒出丝丝凉意,他先是干巴巴地笑了几声,随后干脆也放声大笑起来。 两人癫狂的笑容交汇在一起,像一曲疯狂的奏鸣曲。 等到月色发白的下半夜,柳一弛带着葵回到了锦山禁地。 葵在打量着四周寂静又恐怖的午夜山林景色,夜风一阵一阵,葵搓了搓胳膊,他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否出错了。 柳一弛也在看葵,他已经取下了罩衫,没有了罩衫,他赤|裸|裸的视线更加阻挡不住,这个凡人,一路畅通无阻地跟着他穿过黑市的“门”,一路来到了锦山禁地,果然什么凡人不能进黑市的鬼话就是放屁。 “你,现在走到山脚下再走回来。”柳一弛突然开口这么说道。 葵无措地扫视了一圈,这个奇奇怪怪的道人面前只有他一个人,“这话是对我说的?” “不然呢?” 葵抬头看了一眼天色,说道:“可是现在是晚上……” “这就怕了?你学道的决心就这样?” 葵脸色一愣,心里虽然怕得要死,但还是迈出了步子往山脚下走。 等到第二天日头高照之时,玩了一晚上的螭吻刚刚睡饱醒过来,就看到一个喘着气、冒着汗,一步一步往这边移的人。 “人类,禁地上居然又出现了一个人类。” “我带回来的。”柳一弛摸着螭吻的头,“小螭要跟他好好相处知道了吗?” 螭吻头一歪,问道:“人类,你不喜欢厉苏了吗?这是你的新宠?” 听到厉苏的名字,柳一弛脸色有一瞬间僵住了,不过很快又恢复如初,“新宠?从哪学来的词?” 爬山让葵累得够呛,他非常想坐下来休息一下,但就在他抬头的那瞬间,他看见了螭吻,他只觉得自己的腿更软了。 为什么白天也会出现妖魔鬼怪? “人类,这个人类没什么用,还是厉苏更好。”螭吻这么说道,但它还是体贴的钻进了柳一弛的手指中,看到螭吻消失,葵的脸色好看了些。 葵坐在地上大口喘气,他时不时瞄柳一弛一眼。“我叫葵,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你可以叫我观主。”柳一弛冲他丢过去一个收袋,“里面是道家典籍,尽快背下来,越快越好。” “啊?”葵没有想到学道居然是背书。“可是,我不认识字……” 柳一弛板着的脸出现了一丝裂缝,被气笑了,不识字,居然不识字。“你是靠什么当上头牌的?” 葵将他漂亮、精致的脸庞往前一送,“脸啊,难道不是很明显吗?” 柳一弛黑着脸掉头就走。 “你、你去哪啊?我还能学道吗?”葵在他身后说道。 柳一弛的手在空气中一划拉,打开了黑市的“门”,走了进去。“要把那个凡人送回去?”他这样自顾自地想着,随即很快摇了摇头,“不行,他跟张家也算是有点渊源,不想放弃这种可以从痛点打击敌人的方式啊。” 他将手放在“门把”上,“看看这次你会带我去哪?人是你带我找到的,现在出了问题,总得负责一下售后吧。” 对着“门”说出这样的话之后,柳一弛才打开门走了进去。等他一出来,抬头看见熟悉的景色,“敢情只把我从山顶送到了山脚下。” 门把柳一弛送到了清台县,那个存在锦山禁地的凡人聚居地。 “等等……”柳一弛脑海里闪过一个想法,门也不是不能沟通的嘛,他怎么把柳张忘了?他嘴角勾起一个笑容,怎么说他也救了柳张两次,现在他需要人帮忙了,不管柳张愿不愿意,都得帮他。 柳一弛一路避开了柳家的仆人,就这么径直走进了柳张的房间,他看得柳张正窝在书桌前捧着一本书在读。 -- 第84页 认识字的凡人,找到了。 柳张听到动静抬起头一瞧,就发现了站在他面前的人,他当然还记得这个人,但是,他眼神游离到桌面左边,心里咯噔一响,装作收拾桌面的模样,赶紧将左边桌子上的东西藏起来了。 “这是在藏什么?”在熟人面前,柳一弛很乐意不用带着罩衫,他让柳张看见了他脸上和脖子上狰狞的雷击纹,“让我猜猜,是霄冥殿发布的我的通缉令吗?”他从被书本压着的最下边找出一张大白纸,“还真是呢。” 柳一弛大咧咧地找了一张舒适的椅子坐了下来,瞧着二郎腿,看着旁边桌子上精美的点心,拿过来吃了好几块,最后,还用茶水漱了漱口。“你看见我一点都不惊讶?你胆子似乎大了些。” “发生在你身上的事……你还好吗?” 柳一弛的眼神望过去,眼里冰冷,像是失去了所有的情感。 “我只是胆子小,但是脑子还是没问题的。”柳张将他的书桌上的糯米芸豆糕拿给柳一弛,“这个味道更好,是张妈的拿手点心。” 瞧着柳一弛不搭话,柳张搬过凳子坐过去,继续说道:“你给的杀鬼丸很好用,父亲带着我去天一观想再答谢你,不过却发现观里出事了。但是既然还有你的通缉令,就说明你还活着。我一直在想,只要你没死,你肯定还会要再做点什么。” 柳一弛拿起芸豆糕吃了起来,“你觉得我要做些什么呢?” “我不知道。”柳张局促地在书房里走来走去,有些拘谨,脸上还有些怯色,“我是有想到你会要做些什么,但我、但我……没有想到你会找上我。” 柳一弛点了点头,“嗯,我确实是找上你了,你要怎么办呢?” “我的命是你救的,两次。”柳张深呼吸一次,“你要用我的话,就拿去吧。” 柳一弛满意地笑了笑,等他将柳张带回到锦山禁地的时候,他指着靠在石头上睡过去的葵,对柳张说道:“教他认字。” “啊?就这?” 柳一弛点了点头,“就这,你还想干点什么事情?你想学道吗?” 刚松一口气的柳张,心又提了起来,咳个不停,脸都咳红了,“你、你说什么?” “柳张,你的胆子还是那么小。” “不是、不是……”柳张指着他自己,“我是凡人,你还记得的吧?” “要不是因为你的凡人,我干嘛要教你学道?我闲得慌不成?” 柳张一噎,“这就是你要报复张家的办法吗?可是、可是你知道教凡人学道意味着什么吗?” “我是道人,应该不会比你这个凡人知道的少。” 柳张深吸一口气,柳家虽然都是凡人,但毕竟也是极富极贵的人家,到了柳家这个地步,柳张已经能知道不少一般人接触不到的消息了。“凡人修仙,灵气将会耗尽,大衍朝说不定也会不复存在。” “你见过全是凡人的世界吗?”柳一弛想到他生活的二十一世纪,“其实也不错。” “全是凡人的世界……”柳张心里一慌,“你是还打算教多少凡人学道?张家惹上你,也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不对,我要是张家人,就你这种想法,肯定也得对你下手。” 柳一弛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额头上跳动的青筋说明了他此刻的愤怒与暴虐。 柳张意识到他自己说错话了,于是他决定说些什么来弥补一下,最好就是转移一下刚刚那个危险的话题,“你是要把凡人变成道人,谁知道这些从凡人变成道人的人,后来会不会反过来阻断凡人的修仙之路呢?” “那这不是很好吗?”柳一弛待着天真却残忍的笑容,他拍了拍柳张的肩膀,“这样你就不用担心这个世界的灵气会这么快耗尽了。” 柳张一噎。 柳一弛才不管他的想法会不会吓到别人,他才不管他这样做会让这个世界付出什么代价。总之,只要这样做能撼动张家的地位,他就要去做。 柳一弛踢了踢靠在石头上睡觉的葵一脚,“别装了,醒过来了就好好认字。你们两个,不管你们用什么法子,收袋里的典籍都尽快给我背熟了。” 他决定进山洞去小憩一下,刚刚在柳张书房里吃得点心让他此刻有些困了。走之前,他回头看了一眼柳张,“无论柳家多有钱,交往的人多富贵,身为凡人的你们却只能止步于此了,你甘心就这样?真的不想再往前走走了?柳张,你好好学道,无论对你对我,都有好处,不是吗?” 柳张握紧了拳头,他从收袋里拿出了一本典籍。“可是,相生和不言不是死了吗?”他早已将发生在天一观上的事情搞清楚了,他最担心、最害怕的就是柳家也会发生同天一观一样的事情,这才是他犹豫的原因。 柳一弛的步子一滞,“做事怎么可以没有牺牲,怎么可以不付出代价呢?”他的语气冷冰冰的,“现在,张家不是也要为他们做的事情付出代价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还记得柳张吗?那个差点被道人抓去做成旱魃的凡人,那个因为被恶鬼缠上倒霉凡人也是他。 厉苏:记不记得柳张不重要,话说,我都好多章没出场了?还有读者记得我吗?怎么就没人催我出场呢?我可是官配啊!!!!! 第53章 搅动风云 寒来暑往,一年又过去了。这一年来,柳一弛的生活并没有发生什么改变,找道人葬、驱使妖魔鬼怪干活,以及教凡人学道。 -- 第85页 距离张家灭掉天一观已经过去了两年多的时间,而这两年多里,柳一弛的通缉令一直挂在霄冥殿的最高道人追捕悬赏上。 柳一弛的头发长了,身量高了,体型却瘦了,穿了两年的衣服变得又短又宽。 这天,柳一弛丢给葵一张三角状的布条,说道:“把这个任务令挂到霄冥殿去。” 葵心里一颤,但不敢出声,这一年多的相处,他已经知道了眼前这个人是个疯子,说什么都没用的。但是,在他看清任务令上的字之后,他还是虎着胆子说话了,“天一旅馆开张大吉,房间价格一个铜币到一个金币,选择应有尽有,欢、欢迎道人凡人入住,天一旅馆位于清台县锦山,啊……观主……这个、这个……” 真的要挂到霄冥殿去吗? 这不是就暴露了他们的位置了吗? 葵环视一圈,山上也没有旅馆啊,真来了人,住哪? “怎么?”柳一弛的眼神轻飘飘地扫过去,就连语气也轻轻的,但葵知道,观主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无疑,看着越像正常人就说明他越疯。 葵被吓得一激灵,“啊……那、那山上也没有旅馆啊?” “马上就有了。”柳一弛打了个哈欠,“每天晚上挤满山脚和山腰,那群臭不拉几的妖魔鬼怪是用来干嘛的?不就是一个旅馆,他们很快就能建出来。” 葵都要吓哭了,上一次让他直接吓哭,还是被疯子逼着晚上下山再上山时,看到那群对着他流口水的妖魔鬼怪的时候。他直接在心里臭骂柳张,柳张这个傻愣子这个时候究竟是为什么要回家?徒留他一个人面对这种情况,他想回去找春哥接客还来得及吗? “啊,对了。”柳一弛拿过葵手里的三角状布条,掏出笔,刷刷又写上几个字,边写边念出声。“前一百位入住凡人客户享受学道资格,括号,凡人客户,要重点突出!” “观、观观主啊……”葵都吓出结巴了。这时,他看见了柳张,“柳张——”他几乎是朝着柳张飞扑过去。 “柳张你来得正好,你跟葵一块去霄冥殿吧。不过霄冥殿似乎听令于张家,所以任务令不要经过霄冥殿的人发布,你们直接挂到任务栏上面去,知道吗?”柳一弛露出一个微笑。 “我要怎么直接挂到任务栏上去啊!!!!”葵一个没忍住,就咆哮出声了。看到柳一弛笑眯眯的眼神,他很没骨气地捂住了嘴巴,声音小小的,说道:“这很难办到啊。” “难办你就想法子办到。”柳一弛直接忽视葵为难的模样。 柳张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从他上了柳一弛的贼船开始,不,也许是更早之前,在他碰上柳一弛让他救命的那个时候,他的命运就发生了转变,以至于整个柳家的命运都转变了。“我知道了,我和葵会想出办法的。” “柳张!”葵不敢冲着柳一弛发脾气,但柳张他还是敢大呼小叫的。 柳张没理暴躁起来的葵,他直直地盯着柳一弛,“挂任务令之前,柳家三十九口人都要搬上锦山。他们都是凡人,可以占学道的一百个名额吗?” “你说呢?”柳一弛也盯着柳张瞧,“你不是已经教他们学道了吗?何苦还来占用我的名额。” 柳一弛一直就留意着柳张的动作,遣散柳家不必要的人口,缩减和转移生意,一年的时间,柳家从有几百口人的凡人大家族,变成了只有三十九口的小户,也是不容易。“你要他们搬上锦山就搬,不过房子你们自己建。” 一个月之后,即便是在消息不灵通的大衍朝,各处都充满了天一旅馆成立的消息。当然,这一局面的出现多亏了妖魔鬼怪的传播,柳张和葵的做法仅仅是柳一弛送给张家的挑衅而已。 柳一弛把听他驱使的妖魔鬼怪全一股脑地塞入了黑市,黑市贯通整个大衍朝,把消息在黑市里一散布,整个大衍朝都知道了。 自从将任务令挂到霄冥殿之后,葵就一直躲着柳一弛走,恨不得从此消失。 但这是不可能的,柳一弛如今非常明白物尽其用、人尽其用、妖魔鬼怪尽其用的道理。 “葵。”柳一弛叫出了他的名字,扔过去一个灯牌,“你去黑市里举着这个牌子给人引路。” 葵看到手里突然多出来的灯牌,上面写着几个发光的字——天一旅馆往这走。 “在黑市里出现发光的东西,我会被打死的吧?”葵的语气已经波澜不惊了,他,已经点亮了在疯子手底下讨生活的技巧。无论他以为这个人能多疯狂,他总能一步一步打破他以为的底线,疯子总会更疯的。 “我派几个大妖过去保护你,你举着灯牌,在黑市里一眼就能看到,大妖们很好保护你的。”柳一弛说道。 葵心里呵呵一声,黑市里的发光靶子,可不是容易找到,那些想弄死他的人也很好找到他啊。 “你知道你举着发光的牌子,在黑市里有多显眼吧?”柳一弛露齿微笑,给葵建议道:“所以,你要跑起来哦。” 葵差点眼前一黑直接晕过去,疯子还记得提醒他跑起来,真的是谢谢他哦。 “你不用担心,即便你在黑市里乱跑,只要牌子不掉,找你的人都能通过这块牌子来到锦山的。”柳一弛在灯牌上设置了门,通过牌子,就能直接打开门来到锦山。 “我担心个屁啊,我担心、我担心他们会来不到锦山吗?”在内心咆哮的葵,同时也在内心默默流泪,妈呀,他担心的是他自己的小命啊。 -- 第86页 “葵,你知道的吧,这块牌子不能落入敌人的手里哦。”柳一弛语气温柔地说出这些话,几乎是立刻,他的脸色阴沉下来,带着邪气的眼神盯着葵,语气毫无起伏地说道:“你要是要死了,死之前也要把牌子毁了,知道吗?” “知道。”葵心里一惊,“那、那要是有敌人也想来锦山禁地呢?黑市那么黑,我也不知道自己放了哪些人来锦山禁地啊。” “你不用管有什么人通过牌子过来了,你好好举着牌子在黑市里待着就好。”柳一弛脸上闪过一丝阴狠和愤恨,“那些想找麻烦的,只要他们敢来,我就让他们都死了哈哈哈哈。” “我可以找柳张一起去黑市……” “不行,他有别的事情要干。”柳一弛直接否定了葵的提议。 柳张早就被柳一弛派出去干活了,和螭吻一起,在打开整个大衍朝与凡人聚居地相连的黑市通道。 凡人,也是时候进入黑市了。 柳一弛搅起了整个大衍朝的风云,张家当然也没闲着。在张家的议事大厅,愁云密布。张之中黑着脸质问张显壹,“显壹,黑市的通道不是让你都关闭吗?怎么到现在,整个黑市还没有清空?” 张显壹在心里将柳一弛骂了个狗血淋头,这个混蛋,他本来就是天师继承人排最末一位,眼下闹出这种事,他要不干脆了当地放弃天师之位算了? 张显壹深吸一口气,说道:“天师,黑市属于我们控制的通道已经全部关闭了,但是不断地有新的通道开启,也就不断地有人涌进来……” 两年前,让张家天师团怎么也想不清楚的疑团——柳一弛究竟是如何逃走的,眼下所有人都明白了,柳一弛就是通过黑市逃走的,柳一弛对黑市的了解,比他们张家还深! “显壹小侄还是年轻,心软。”开口的天师继承人排第三位的张菲,“进来多少人,就杀多少人。” 张显壹抬头看了一下姑姑张菲,眼里是明显的不赞同。“那些都是无辜的人。” “违抗张家命令的人,怎么会是无辜的人呢?”张菲浅笑出声,她虽然是张显壹的姑姑,但她保养得当,美貌和神韵不减,年龄仅仅是增添了她的魅力,她虽然是天师继承位排第三,但她是唯二的女性,拥护她成为天师的人不在少数。“天师,我说得对吗?” 张之中沉默了片刻,随即说道,“人,不能死太多了,尤其是道人。” 张之中这么说并不是出于慈悲,而是随着道人寿命的延长,而导致的致命之处——道人的繁衍能力减弱了。一百年前道人的出生率与一百年后的出生率,几乎是相差了一百倍。 急剧减少的出生率,让每一个道人的生命都变得可贵起来。 道人的数量减少,除去出生率的因素之外,还有一个所有道人都心知肚明却不敢说出口的原因,那就是道人之间的杀戮过重,当初各大家族为了争取家族内道人葬的壮大,而杀死了许多无家族依附、或是小家族的道人。 出生率太低,死亡率又太高,道人的数量也就越来越少。 天师发话了,张显壹只能照办,“我会看着解决黑市里的人的。” 当黑市里的屠刀举起来之时,远在锦山禁地的柳一弛打了个哈欠,将手放在“门把”上,走入一片黑暗当中。 “也是时候恢复黑市的本来面目了。” 所有杀戮,尽归于白日之下。一切冤屈与鲜血,将被日光所照耀。 几百年的黑暗,将在今天,重现光明。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我吧!作者专栏,点进去,就可以收藏我哟~ 第54章 围剿 张家在黑市的杀戮停止了,不是因为张家觉得自己做得过分了,而是柳一弛扯下了黑市的幕布,让黑市露出了它的本来面目。 一个完全光亮、完全闪耀,让一切无所遁形的白色黑市。 在黑市中交易的人类,能清清楚楚地看到与他们进行交易的妖魔鬼怪,任何意义上的妖魔鬼怪。 黑市的交易终止了几天。直到,柳一弛穿戴者罩袍,又支使着一群水军——听他指挥的妖魔鬼怪们穿着罩袍在黑市里走来走去,扛着一大包罩袍走进黑市大声叫卖的柳一弛大赚了一笔。 虽然光从罩袍外的轮廓,就知道做交易的是不是人。但是,都来到黑市了,目的就是为了交易,罩袍下的双方,谁管买卖东西的是人还是鬼呢? 而且众多凡人也发现了黑市的乐趣。 黑市重现喜气洋洋。 柳一弛派手底下几个大妖给张家连续空投了三天的菊花茶包,让他们下火。瞧着张家没反应,没反应就是最好的反应,柳一弛一寻思,干脆决定继续空投菊花茶包。 不就是菊花茶吗?他买得起!就算买得市场上没货了,他就挖锦山一座山,专门请人来种菊花,保管让张家一年四季都不缺菊花用。 葵和柳张,将柳一弛的缺德损人行为都看在了眼里,两人并不敢发表什么言论,要是这活落到了他俩的头上,连默默看戏的资格都没了。张家啊,那可是张家真正的老巢啊。他俩已在柳一弛的指使下,做过不少下张家面子的事情,但跑到人家家里闹事,光是想想就觉得可怕。 柳一弛在等,张家在忍。 在给张家投了半个月的菊花茶包之后,柳一弛就叫停了手下大妖的行为,因为,张家有动作了。柳一弛的语气有些惋惜,“我还打算送张家人手一个菊花枕头、一床菊花被子呢,真实的,浪费我的一片心意。” -- 第87页 柳一弛的“好意”并没人领情,张家带领海家等其他各大家族,对锦山发动了围剿。以张家为首的各大家族和道观,直接将锦山包围了。 “观主、观主,他们打上来了。”葵慌慌张张地跑上山。“要死了,要死了,难道我就要死在今天了吗?” 柳张虽然没有葵这么咋咋呼呼的,但是,他眼里的惊恐骗不了人,他用不赞同的眼神望着柳一弛,太冒进了,太冒进了!就这么将自己暴露在张家的眼皮子底下,就这么赤|裸|裸地将筹划的底牌摊开来。 若是再多筹划几年,绝对、绝对能更妥帖地应对今日的这个局面。 “你应该再多等上几年的。”柳张这么对柳一弛说道。 “多等上几年?难道我等得还不够久吗?”柳一弛眼里全是癫狂,“还要怎么等下去?等到仇恨被遗忘?等到痛苦被稀释?然后就可以心安理得地说服自己当一切都没发生?” 柳一弛发出阵阵疯狂的笑声,“我受够了!就这样疯狂地赌一把,多有意思!” “你疯了。”柳张看着他,眼里的不赞同是如此明显,“我以为你至少还保有一点理智。” “理智?你是说步步为营、小心翼翼筹划的那种理智吗?”柳一弛不在乎地笑了笑,“谁要把那种东西放在心上啊。” 柳张深吸了几口气,看向柳家的方向,他放在心上啊,柳一弛已经把柳家全部拉上了他的贼船,若是出事,整个柳家都得陪葬啊。柳张试图再劝柳一弛几句,就在这时,他却听到柳一弛说,“快跑吧,晚一点可就来不及了。” “你要干什么?”柳张的心开始砰砰砰地跳,恐慌抑制不住地往外冒。 “干什么?你说我要干什么呢?” 柳张看着柳一弛的眼睛望向了封印凶兽的地方,他的心里滋生出绝望,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他想起他在午夜时分,常常在封印之处看到的柳一弛的背影,是了,原先遍布整个锦山的道人葬全部消失不见,难道是柳一弛把道人葬全部喂给了凶兽吗?他究竟要做什么? 柳张的大脑突然闪现出一个恐怖的想法。 这个人、这个人不是要把凶兽放出来吧? 疯了!他真的疯了! 他是疯子!他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他究竟知不知道放出凶兽会死多少人? “你要做什么?”柳张看着柳一弛越跑越快的身影,嘶吼道:“你这个疯子,你要做什么!” 空气中传荡过来柳一弛抖动的笑声。 跑,快跑。柳张在心里这样告诫他自己,可脚下的步伐却像是陷进了地里一般,拔不动。大腿、手臂都开始抖动起来,那是实质化的恐惧。柳张觉得过了很久很久,终于,嘶吼声从他的喉咙里冒出啦,他大声喊叫道:“跑啊——” 柳张、葵、搬上山的柳家人都往山下跑,唯独柳一弛的背影冲向了锦山禁地的腹处。 前来围剿锦山的人,一爬上山顶,发现四周是死一般的寂静。 “怎么回事?人呢?”整个锦山像是一个只有树木的死寂森林,没有人,没有活物,没有声音。 “难道是知道我们要来跑了?真是个胆小鬼。”人群中爆发出阵阵讥笑声。 大衍朝所有有权势、威望和能力的家族以及道观,都在这了。自从柳一弛开始惹事之后,凡是大家族和大道观的人,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 一个毛头小子,居然打破了大衍朝300多年来的局势,他们是越想越气,越气越怒。那个小子,怎么敢? 他们想了许多许多抓住柳一弛之后,要做的事情——要如何对他使用酷刑和拷打,要如何从他嘴里让他吐出他知道的所有消息,要如何让柳一弛跪下来道歉和讨饶。 而眼下,那个小子居然跑了? 大家族和大道观的人,更加愤怒了!人群中开始冒出一阵一阵的议论声。他们本来带着一腔怒火等着上山好好发泄一通,眼下这个情况就像是让他们蓄全力打出去的拳头,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安静点,是不是有什么声音?”张之中说道。 “糟糕,饕餮的封印松动了。”张菲突然出声说道,饕餮是她负责封印的,而眼下饕餮的封印松动,难道是柳一弛搞的鬼? “要赶在封印完全松动前过去!”即便是张之中的脸色也变了,封印饕餮是个费力不讨好的活,每年张家都得将封印重新巩固封印好。饕餮已经被封印了两百多年,也就是这些年饕餮没有进食,能力弱了些,即便如此,饕餮若是被放出来,也会格外棘手。 “啊咧,一个个都跑这么急啊。”柳一弛靠着飞天符,站在树梢顶上,俯视着眼下那层层叠叠的道人。“好不容易爬上山,又让你们跑步,我都有些心疼你们了。” “柳一弛,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干什么!” “难道你们已经猜到我要干什么了?没劲。”柳一弛有些泄气地可惜道。 “柳一弛!我劝你最好束手就擒,我还能留你一条活路!” 柳一弛朝着气成紫色的天师嘲讽地笑了笑,“我说你们,是不是还没搞清楚状况呢,究竟是谁留谁一条活路啊。” “你!” “这样吧,我们来玩有奖竞答,谁要是答对了我给饕餮喂了多少个道人葬,我就放他一条活路。”柳一弛哈哈大笑起来,颇有兴致地鼓掌,“怎么样?是不是很有趣?大家一起来玩吧,你们猜猜。” -- 第88页 柳一弛的话无疑是在人群中扔下了一个大炸|弹。 “哎呀,你们怎么这么安静啊?就随便猜个数啊?”柳一弛看他们不出声,他自己帮他们说,“一千?一万?还是更多呢?” “柳一弛!” 张之中本以为饕餮封印完全松动会要耗费很多时间,毕竟饕餮已被封印了两百余年,没有进食的饕餮力量将大打折扣,他们完全可以冲着饕餮挣脱封印的时候将柳一弛一举拿下,之后再派出道法高强的道人将饕餮重新封印好。 可是,若真如柳一弛所说,饕餮已经吃下了一千甚至是一万个道人葬的话,那事态就完全不一样了。张之中抬起头看到柳一弛脸色自信的表情,他心里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难道饕餮吃下的道人葬比柳一弛报出来的数字还要多得多吗? “你们真的该飞上来看看你们现在的脸色,可精彩了,人的表情真的是太丰富了。”柳一弛在树梢上冲着他们招手,“有谁想上来看看吗?上面的景色可好了。” 大地开始抖动起来,柳一弛眼珠子一转悠,“再不上来可就晚了哦,饕餮要出来了。” “你以为你能活着离开吗?”张之中冲着他暴躁地喊道。 “哎呀,巧了这不是,天师你上次不是也以为我不能活着离开吗?”谈起两年前的事情,柳一弛的脸色从笑嘻嘻一下变得阴沉起来,“上次我就活着离开了呢,天师你说我这次还能有上次的好运气吗?” “众道士听令,杀了他!”张之中不愧是天师,他一出声,那些道人仿佛都找到了归属一般地开始视死如归起来,恐惧像是从他们的心中消失,一个个义愤填膺地朝着柳一弛出招。 柳一弛如行云流水一般地躲开那些人的攻击,脸色格外认真,朝着那些人漠视地笑了笑,“天师还以为我是两年前的水准呢?” “那就让我来会会你。”张之中召出了他的影子道人。 看见张之中的动作,天师团其他人也纷纷召出了自己的影子道人。 “哇哦,一下子又多了好多人哦。”站在树梢上的柳一弛夸张地捂住了嘴巴,使出一个扩音符对着下边的人大喊:“你们真的该上来看看,能一次性看到这么齐全的影子道人的机会可不多,错过就永远错过了哦。” “柳一弛!”张之中不跟柳一弛废话,直接朝他扔过去好几张高阶符。 “天师,要不你上来看看?我看见你带来的队伍里不少人露出了渴望的眼神诶,看来他们是真的没见过这么多的影子道人。”柳一弛继续搅动下面道人的情绪,他将他们的愤怒、恐惧、胆怯、迟疑,都看得清清楚楚,即便是什么大家族的高阶道人,也跟普通人一样,无法摆脱那些会让人冲动、消极、可悲的情绪呢。 张之中的动作没停,高阶道术一个接着一个,誓要将柳一弛置于死地。 柳一弛瞧着张之中摇了摇头,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惋惜模样,“你当我傻?会傻站着等你们攻击?饕餮的肚子就靠你们来填饱了,拜拜,我们等下见。” 柳一弛将手放在黑市的“门把”上,“等会我回来的时候会见到什么血流成河的景象呢?好期待啊,天师,你还要活着哦,我还想回来给你补刀呢。” 门被打开,柳一弛的身影一闪,消失了。 锦山大地抖动的幅度越来越大,饕餮,马上就要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苏苏快要出来了,再耐心等一等,消失了两年多的苏苏和弛弛见面,迎接他的是一个疯老公?哇哦,刺激刺激。 第55章 报仇 柳一弛一直在重复“开门”、“关门”这两个动作,通过黑市将他送到别处之后,他很快又定位起点立刻回来,只是他每一次回到锦山将“门”开在了锦山半空中,靠着飞天符他才没从几十尺的高空中掉下去。“也没怎么血流成河啊,小螭,看来饕餮跟你不一样,它是个喜欢囫囵吞的。” 即便下边的道人一个个处在绝境当中,但还是有眼尖的道人发现了柳一弛。 “柳一弛,你还敢回来?” 可惜,控诉没有什么用,下一秒他就整个进入了饕餮的口中。 被道人封印了两百多年的饕餮,已经有两百多年的时光没有好好进食了。柳一弛喂它的道人葬,仅仅只是刺激了它的胃口,在又吞下数量如此之多的道人,饕餮越来越强大,即便天师团全部拿出了张家的秘法——影子道人,在饕餮眼里也不够看。 “呵呵,说是多强的道人,在饕餮手下也没能撑多久啊。这才过去小半个时辰,底下都没几个人了。”柳一弛说道。 “张家看我的眼神都恨不得要吃了我,看在你们真的要被吃的份上我就不跟你们计较了。”下面的人越来越少,柳一弛的心情也越来越好。 久久不出声的螭吻插话了,“人类,你想好自己的退路了吗?” “大不了就是个死,反正人终有一死,只要不死在张家人的手上,不死在张家人之前……” “人类,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你不想再见厉苏一面了?” “厉苏?哈哈哈……我为什么要见他?”柳一弛说话变得急促起来。 “你把事情闹得这么大,整个大衍朝都知道你在锦山,厉苏也会知道的……”螭吻其实想说的是,他是故意把事情闹这么大的,他是在告诉张家他在锦山,又何尝不是在告诉厉苏他在锦山,快来找他。 -- 第89页 “张家联合这么多家族道观都打上门了,他还没来……”柳一弛讥讽地笑了笑,“他要是想来见我,早就来了。” “人类,你心里果然还是抱有期待。” 柳一弛不说话,专心地看着下边的战局,同时还得提防着他自身的安全,别不小心被张家或是饕餮一招给弄死了。 道人和饕餮的交战时间过长,道人越来越弱,而饕餮却越来越强,很明显,道人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了。 场上留下的道人数量开始急剧减少,张之中抬起眼眸愤怒地凝视着站在天空中的柳一弛,看着敌人那悠哉游哉的模样,心里就有一股怒气急切地想要发散出来。 那个混蛋,害死了多少道人。张之中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他究竟知不知道死去这么多道人是多大的损失? 道人辛辛苦苦三百余年积攒的力量啊,就这么毁于一旦。张之中浑身战栗,他脚下一个踉跄,头一次,他不得不服输,他老了啊,他老了啊,若是再让他年轻三十岁,就这么一个毁天闹地的小混蛋,他绝对一开始就杀了他。 “天师,你瞪着我的眼神里有羡慕呢。”柳一弛突然打开了黑市的“门”,出现在了张之中的身后,随后又赶紧走进黑市离去,乖乖,可别被张之中抓到了。 柳一弛再次站在天空之中俯视着暴躁的张之中,冲他大喊,“天师,你说我说得对不对啊?” 张之中的胸腔起伏着,那是怒火带来的波动。他注视着头顶上那个张扬得过分的年轻人,那是他曾活过的年纪啊,在他如同柳一弛这般的时候,刚刚登上天师之位不久,匍匐在他脚底下的道人,肯定比柳一弛此刻能看到的道人更多。 张之中在心里叹息一声,时光带给他的,除了越发精进的道法和无穷的威望之外,同样也带走了他无尽的勇气和肆意。他可真的是老了,也在这伤春悲秋地回忆曾经了。 曾经,这个词动摇了张之中。能让他站在此处回忆曾经的原因,是因为——他还活着啊。 若是他死在这里,他将会变成别人脑海中的记忆,变成一块在石碑上用凹槽刻成的名字,若是饕餮放过了他的尸首,也许还会有人拼死带回他的尸首回到张家,他会变成张家道人葬中的一部分,一个不腐烂不消失的躯壳。 难道要这样吗? 真不甘心啊! 张之中一路顺风顺水,他十六岁就登上无数道人觊觎的天师宝座,一路迎接他的都是鲜花、掌声和崇拜,臣服于他的道人不计其数,无人敢无视他的喜恶,他说过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个动作,都会被人重视,他见过的所有人,都畏惧他,敬佩他,尊崇他。 这还是张之中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不甘心。 走吧,张之中在心里这样对他自己说。即便已有成千上万的道人填进了饕餮的肚子,但是,他不能死在这,他的命,比这里所有道人的命加起来都要重要。他是道人的领导,他的道人的头,走吧,走吧。张之中,你已无力扭转眼下的局面,离开才是正确的,然后重新组织队伍回来收拾这个局面。 张之中再次抬起头忘了柳一弛一眼,柳一弛接住了他的眼神。 柳一弛眉头一皱,几乎是立刻,他意识到张之中的眼神变了,那个一直用仇恨、愤怒的眼神打量他的张之中,眼神中居然出现了释然,那是在说“我们改日再见”的眼神。 柳一弛没弄错,张之中确实准备逃跑。张之中甚至没有通知他手底下的任何一个张家人,他自己一个人,直接跑了!直接往下山的方向疾奔。那本该是用在对战中的疾天步,用在逃跑上也不错啊。 “张之中跑路啦!”柳一弛立刻画了一个扩声符,冲着下面那群依旧在拼死抵抗的道人说道,“你们的天师逃跑了!” 道人眼里的不可置信是如此显眼,不少道法高强的道人就丧身在他们愣神的这一瞬间。 只是看着那群听命于天师的人不甘心地死去,并不能抹除柳一弛这两年多来的愤恨。还不够还不够,他要毁了张家。 “逃跑?”柳一弛呵呵笑着,他将手又放在了黑市的“门把”上,黑市贯通整个大衍朝,既然你敢跑,我就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的懦弱和不负责任。他打开了黑市的门,人只进去一半,冲着闪着刺眼白光的黑市大声呼喊道:“天师打输架逃跑了,天师丢下手底下的道人一个人逃跑了!” 黑市变成了柳一弛散播消息的渠道。 “天师,你的继承人死了一个……又死了一个,天师你还不回来吗?你们张家的天师继承人要全死了。” “你闭嘴!”张显壹冲着柳一弛大声喊道,他此刻也十分狼狈,左边整条手臂都没了,鲜血不停地往外冒,但是他整个人被屈辱和愤怒充斥着,“你懂什么?一个私自放出饕餮的可怜虫,你不过就是死了两个道童,就让这么多道人给他们陪葬!像你报复心这么强的小心眼,怎么会懂天师!” “我不懂天师?”柳一弛用飞天符将张显壹带上天来,他直接忽略了张显壹眼里的震惊,“说得好像你有多懂天师一样?你的天师继承排第十三位,排你前面的死掉不少了,开心吗?” “柳一弛!你这人怎么可以以如此冷漠?”张显壹举起了右手的剑,却被柳一弛轻轻松松挡下了。 “悠着点,我现在要弄死你,比弄死一只蚂蚁还容易。”柳一弛灿烂地笑了起来,“后悔吗?”他一把拧过张显壹的脖子,让他看着下面惨烈的对战局面。“我问你后不后悔?这一切,不能不说没有你的功劳哦。” -- 第90页 “柳一弛!”张显壹被气得喷出一口鲜血,是,柳一弛说得没错。“我真恨当初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没有一剑杀了你。” “别这样说。”柳一弛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说得好像你两年前就能杀了我一样,别这么自信,你排位还是排十三位呢,毕竟,连你们真正的天师都跑了,我还怕你这个小十三?” “你这人简直不可理喻!” 柳一弛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阴狠狠的眼神盯着张显壹,“难道你们张家就很可理喻了?” “那是当然!我们张家是标尺,是天下道人的正统!我们维护秩序,守护秩序,保护天下太平,斩妖除魔,你知道这些地下因你而死的道人,每个人身上都拯救过多少条生命吗?” 柳一弛呵呵笑了起来,“真搞笑啊,哈哈哈哈……”他擦去了眼角的眼泪,“把我眼泪都笑出来了,你真会给你们自己脸上贴金,干脆直接说自己是正义的光芒算了。” “我们就是!”张显壹气势汹汹地说道。 “你还真这么以为?”柳一弛不可置信地看着张显壹,仿佛像是看傻子一样地看他,“你们张家,垄断整个大衍朝资源,自以为是地制定各种凡人道人规则,却自诩正统和秩序?我呸,维护的不就是你们张家自己的秩序,自己的规则吗?还好意思说。” “是你眼光狭隘!”张显壹指责他道。 “我眼光狭隘?”柳一弛嘲讽地笑笑,“你自己最清楚你们为什么要杀我?黑市的本来面目被爆出来,你们张家很害怕吧?黑市可以辗转前往大衍朝各大角落,你们很害怕吧?凡人同样可以学道,你们很害怕吧?至于那些聚居地、领头人那些死板僵硬的规则,说到底不就是为了维护你们张家的利益吗?我都懒得说你们给凡人定下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规矩了。” “你、你……你……” “你不是巡察组的吗?怎么?你们张家掌控着黑市的每一个出入口,你没有好好利用它去看看整个大衍朝有多大?道人、凡人,我呸!在道人的圈子里待久了,压迫着凡人这么多年,阻断了他们的一切,你们是很怕大衍朝本就枯竭的灵气被消耗殆尽吗?” 张显壹握紧了拳头,面色苍白。 “不过没关系。”柳一弛拧着张显壹的脖子,让他看着下方,“死去了这么多道人,少了这么多道人吸取整个大衍朝的灵力,这个世界反而可以更好的运转下去呢。” “放屁!饕餮重现祸害人间,你以为饕餮把下面这些道人吃完殆尽就会罢休吗?”张显壹摇了摇头,“不,饕餮会找上那些低微、无能的短命凡人,让那些本就只有几十年好活的凡人,更快地死去。” “至于你,柳一弛,你将会变成人人喊打的道魔。”张显壹一把推开柳一弛,他先是扔下自己手里的剑,随后张开仅有的一条胳膊,从几十尺高的天空上掉落下去。 变成一朵盛开的血色大丽花。 作者有话要说:  矛盾不是金龙鱼调和油,是不可以被调和的,比如弛弛和张家,比如弛弛和苏苏??? 第56章 鬼使 饕餮吃下了锦山上的最后一个道人,然后,它抬头看向了飞在天上的柳一弛。它咽下口里分泌出来的口水,眼冒红光,这个道人闻起来的味道特别香,一定会很好吃。 柳一弛弹了一下食指上的螭吻,把它弄了出来,“小螭,走吧,不要跟上次一样再偷偷跑回来了。” “人类……” “拿着这个收袋,里面有很多符和丹药,有了它,你应该几年都不会饿肚子了。” “人类……”螭吻的眼角又滴出了一滴眼泪,它可真是一条没用的龙龙,不仅保护不了人类,还得让人类喂养它。 柳一弛叹了一口气,心疼地揉了揉螭吻的大脑袋,“里面有不少低阶、中阶、高阶的丹药和符,去找个能画出这些符、能炼制这些丹药的人吧。短时间内应该很难找到画一张符就能让你吃饱的人,别泄气,慢慢来。要是实在找不到好人,就去找柳张和葵,他俩天赋平平,但至少人不错。” “人类,跟你比,谁都是天赋平平好不好……” “柳张画符还行,葵炼丹也凑合,你要是吃腻了符,就去找葵,吃腻了丹药,就去找柳张。” “我想要又能画符又能炼丹的。” “乖,像我这样的大宝贝不是那么好碰到的。”柳一弛故作轻松地说道。“我给你卜一卦,看看大衍朝还有没有像我这样的大宝贝。” “人类,我不要你死。”螭吻用鱼龙尾巴缠住柳一弛,听到他说卜卦,龙泪怎么也止不住了。自从不言死后,人类一直后悔他没有好好研习卦,所以这两年多的时间,一直在用功习卦。 “我还没死呢,先别急着说着不吉利的话。” 就在这时,饕餮冲他们过来了,他一下朝饕餮砸过去十个杀天符,杀天符威力巨大,一个杀天符就能让螭吻好几天都不饿肚子,但饕餮毕竟是饕餮,十个杀天符朝他砸过去,仅仅只是让他昏了片刻,没一会又卷土重来。 “有点棘手啊。”柳一弛皱了皱眉,“怪不得天师要跑路。” “我知道了,说不定厉苏会有办法。”螭吻突然来了精神,“人类,我去通过黑市把厉苏找过来。” 听到厉苏的名字,柳一弛愣了愣神,一个不小心就让饕餮咬掉一个衣角,饕餮丝毫不嫌弃,无论什么东西,它都能吃。 -- 第91页 厉苏为何会有办法?柳一弛现在满脑子都是在想这个。 只是饕餮丝毫不会给柳一弛思考和愣神的时间,一个猛冲又朝着柳一弛扑过来了。 站在空中的柳一弛扭了扭脖子,看着底下不停扑来扑去的饕餮,从手掌心翻出两片铜钱。“真是的,我习卦可不是想用来打架的。”他紧握手里的铜钱,他是为了不言啊。 想到不言,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这可是我第一次用卦来作战,记住接下来的场面吧,饕餮。” 柳一弛一翻手,再一翻手,用两手的食指分别夹住一片铜钱,眼睛盯着在下边狂躁的饕餮,说道:“震来,厉。以亿丧,击于九陵,逐。” 柳一弛开了一个震卦,他习卦从来不是为了卜算天机、测验吉凶,而是为了攻击。这是他从不言身上学来的教训。 就在饕餮所站的地面之下,突然裂开了一条三十尺长、十尺宽的大口子,裂口深不见底,像饕餮这种笨重的凶兽,还没反应过来就直接掉下去了。见状,柳一弛又连砸十个制魄符、十个杀天符进了大裂口中,裂口中冒出阵阵白烟。 即便如此,柳一弛也不敢掉以轻心。若饕餮是这么容易被消灭的凶兽,张之中也没有要跑掉的必要。 果然,一刻钟后,裂口里面又传来了动静。柳一弛往裂口中扔了几个火符进去,借着火光,他看到饕餮不仅醒了过来,还在用嘴啃食出一条阶梯,准备借此爬出裂口。 “连土都吃……”柳一弛嘴里噼里啪啦炸出一串脏话,“这鬼东西怎么就打不死?”他深吸一口气,“你吃出多少条□□来,我就给你毁多少条。” 柳一弛使一个震卦,饕餮就往下陷几十尺,被打晕的饕餮醒来之后继续啃土啃成□□的形状往外爬,柳一弛就再使一个震卦,如此往复循环。 一个时辰之后。 “操!这哪是打饕餮啊,这是比耐心吧?” “饕餮是杀不死的,只能封印。” 柳一弛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他没回头去看。随后,他听到一声长长的叹息声。 “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模样了?”是厉苏,他看着穿着灰不溜秋的道袍的柳一弛又叹了一口气,还有这家伙的头发,一看也是好几天没洗的模样了,“脏死了,你怎么忍下来的?” “忍一忍,不就过去了。” “我回来了。”厉苏这样说道,他伸出手拿下柳一弛头上的一根杂草,还拍走了他肩膀上的灰尘。他简直不敢相信把自己搞成这个糟样子的人,会是以前那个龟毛臭屁的柳一弛。“我给你带了干净的衣服,还有你喜欢的茶叶,你去洗个澡吧,饕餮交给我。” “交给你?你要怎么做?”柳一弛问道。 “你都不转过身来看我,你转过身来,我就告诉你。” “我干嘛要转过身去看一个消失了两年多的混蛋!”柳一弛咬牙切齿地说道,他不回头,是他的眼圈红了,他很怕他回过头去,他的眼泪就会哗啦啦地掉下来。“混蛋!混蛋!” 厉苏递过去一个收袋,“里面都是你以前喜欢的东西,只是你以前喜欢的那个香皂丸我没找到,我换了别的,有好几种香型,你挑挑……” 柳一弛一把夺过厉苏递来的收袋,一打开黑市的“门”就走了进去,他不要再听那个混蛋说话了。 等柳一弛一走,螭吻探出头,轻轻地说道:“厉苏,交给你了哦。” “嗯。”比起刚刚跟柳一弛说话时的温柔语气,此刻他冷漠多了。“你不走吗?” 螭吻张开它的龙嘴,憨憨地笑了笑,“我知道的,鬼使办事,外人回避。” 厉苏的左手放出耀眼的白色光芒,他看到螭吻的头都要探到他的手上了,眼神往旁边一瞄,“想看什么?” 螭吻心虚地收回头,“你的噬魂兽在你的左手手指上?跟我挑在人类身上的位置一样诶。” “还不走?”厉苏的眼神冷冷地飘过去。 “我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见过活的噬魂兽。” “你想见?” “不不不。”螭吻用力地摇头,“本龙是知道规矩的,传说中见到鬼使噬魂兽的不是死了就是被封印了,我还想好好留在世间吃人类画的符呢。” “那你到底走不走?” 螭吻将手放在了黑市的“门把”上,回头看了一样厉苏,“厉苏,谢谢你救了人类。还有,对不起。”一说完对不起,螭吻就赶紧跑路,钻进黑市当中,任由黑市将它送往何处。 等螭吻一离去,厉苏终于召出了他的噬魂兽。“魂,去把饕餮封印吧。” …… 柳一弛是等到晚上才回到锦山的,他穿着崭新、舒适又柔软的新衣服,修了指甲,换上了厚实的新靴子,整个人连精气神都不一样的,浑身香喷喷的,连头发丝都抹上了护发油。 “人类,你回来啦?”迎接他的是螭吻的飞扑,被他一闪身就躲过去了。 “今天不行,我刚洗完澡呢,可不能把衣服弄皱了。” 螭吻嘁了一声,“小气鬼,不抱就不抱。” 柳一弛从收袋里拿出一张藤椅,又搬出一个小桌子,依次拿出茶壶、碳炉子和茶叶,悠哉游哉地画了一个火符点燃碳炉子,在四周环视了好几圈,都没看到他想找的那个身影,最后,才不得不去问螭吻,“厉苏呢?他人呢?” -- 第92页 螭吻找到一块大石头一屁股坐下,压根不管上面有多少落叶和泥点子,“嗯……我也不知道啊……可能有什么事出去了吧。” 柳一弛倒茶的手一顿,熟悉的茶叶香气让他回想起了在天一观的日子。“出去?他又去哪了?” “这我怎么知道……”螭吻哼哧哼哧地左顾右盼。 “你怎么知道?”柳一弛噔地一下从藤椅上站起来,“人可是你找回来的,你怎么会不知道?” 螭吻的鱼龙尾巴一甩,啪地一下打在地上,溅起一阵灰,委委屈屈地控诉道:“你干嘛要用这么凶的语气跟我说话?厉苏也是!就你两自己对话的时候温温柔柔的,一到跟我说话就凶巴巴的,老子要离家出走!” “喂!离家出走不怕饿肚子啊?” “你忘了你以为自己快死了,所以给我准备了一收袋的符和丹药啊?”螭吻朝柳一弛喷了一嘴的腥气,再一龙爪子拍在他精心绑好的发髻上,看着柳一弛刚刚洗好的头发重新变得乱糟糟的,螭吻露出了它的龙齿,笑嘻嘻的。 “小螭,我的头发!我倒腾了好久才绑得这么好看得!我还擦了护发油,现在又被你弄上灰了!” “哼!没良心的人类!再见!”螭吻啪地一下关上黑市的门。 柳一弛从收袋里拿出镜子,看着乱七八糟的头发又念叨了螭吻好几次,生气。他拿起茶猛灌了一口,“呸,这茶怎么这么烫!”他把茶碗里的茶水往地上一倒,生气地放下茶碗,“人也不在,龙也不在,喝什么茶!” 作者有话要说:  臭屁的弛弛又回来了,我好想这个弛弛的~ 第57章 搞事??? 躲进黑市的螭吻并不是闹气出走,而是它心虚了,一进入黑市,它就一把瘫坐在地上,糟糕,厉苏怎么又消失了?难道,厉苏死了吗? 螭吻将龙爪子塞进了嘴巴里,这次要是厉苏再死了,人类一定不会原谅它了吧。可是它是没法子才找的厉苏啊,毕竟厉苏是鬼使,封印凶兽就是鬼使该干的活啊。 而且要不是找来了厉苏,人类可就是要死的。 “要人类死,还是厉苏死?”螭吻抱着头左摇右晃,“好难选。” “螭吻。” 螭吻听到有人叫它,一回头,就被人拉出了黑市。 “螭吻,你回去陪着一弛。” 是厉苏! 螭吻高兴得要蹦起来,“厉苏,你还活着!” 整个人都被罩在罩袍下的厉苏伸出手锤了一把螭吻的头,“少说点不吉利的话,我还不想死这么早。” 螭吻哼哧哼哧地抱怨了几声。“我才不回去呢!我离家出走了!” 厉苏一把揽住螭吻的龙脖子,把他的左手摊在螭吻面前,让螭吻看得到他食指内侧的那个黄色印迹,“不回去?你想亲眼看看噬魂兽长什么样子吗?” 螭吻缩了一下龙脖子,“我可是乖乖的好兽。” 厉苏漫不经心地瞄了它一眼,“你乖?这么多年一直没吃饱,难道一个人类都没吃过?” “当然没有!”螭吻把龙脖子抬得高高的,人类那么难吃,它才不要吃人类,它饿得不行的时候也是吃吃虎伥而已。 “啊,吃虎伥啊?虎伥生前也是人类呢。” 螭吻一把捂住嘴,“我刚刚说出来了?” “回去陪着柳一弛,他疯起来有多恐怖,你知道的吧?” “放出了个饕餮。”螭吻歪着头寻思,“人类也没干其他事情了吧。” 敢情放出个饕餮还不够?厉苏白了他一眼,“你陪在他身边这么久,好好照顾他,别一天到晚只顾着出去玩。” “你怎么知道我一天到晚只顾着出去玩?难道你一直知道我们在锦山?” “别管这么多,去锦山陪着柳一弛。” “那你呢?”螭吻把鱼龙尾巴一抬,在半空中傲娇地挥来挥去,有些不爽地说道:“比起我陪,人类更想要你陪。” “我过段时间再过去。” “过段时间?为什么要过段时间?”看见厉苏想走,螭吻去拉他,人没拉到,倒是把厉苏的罩袍拉下来了,“厉苏,你……” 厉苏不理会螭吻震惊的眼神,捡起地上的罩袍,仔仔细细穿好,选择了一个黑市入口,直接走进去了。 直到厉苏消失不见,刚刚看得的那一幕还是让螭吻久久回不过神来,它刚刚见到了一个怎样的厉苏啊?这就是鬼使使用噬魂兽的副作用吗? 螭吻垂头丧气地回到了锦山。柳一弛一看见它,就没好气地说道:“离家出走的龙宝宝知道回家了?” 螭吻抬起它的鱼龙尾巴,高高地举起来,装作很有气势的模样,说道:“回来了!” 柳一弛只回给了它一声嘁。 柳一弛穿着新衣服等厉苏来锦山,等了几天,人影都没见到,他一生气又换回了之前不合身的破衣服。 半个月之后,柳一弛留在黑市里标识着的指示牌——“锦山入口往这走”,引来了一群人。一开始听到锦山上留的黑市出入口传来动静的时候,柳一弛还以为是厉苏过来了,没想到一回头,倒是看见一个老熟人,是王子夏衣,跟在王子夏衣身后的还有一串人。 看见王子夏衣的那一瞬间,柳一弛的脸色就变差了,语气也十分恶劣。“你来这干嘛?” 王子夏衣一头雾水,“为什么不欢迎我?瞧,我还给你带了不少人过来,凡人和道人都有,白送上门的生意都不做?” -- 第93页 柳一弛掉头就走,一开始,张显壹刚找上他的时候,可就是以调查王子夏衣身边的人为借口出现的。张显壹已经死了,他现在已经无法去找张显壹求证那个究竟是借口,还是张显壹真的是在调查王子夏衣的时候波及到了他,但无论如何,就是从这里开始引发出了后续一系列事情。他没法做到用平常心对待。 “你看起来心情很不好?是知道自己成为道魔了所以不开心?”王子夏衣凑过来问道。 “道魔?” “你真的不知道?” 这半个多月来,柳一弛一直窝在锦山等着厉苏再回来,一步都没有离开过,就怕厉苏来的时候碰上他不在的时候。他脑子里冒出了张显壹死去之前的那句话:柳一弛,你会成为人人喊打的道魔。 也是,道魔一听就不是一个什么好名字。 “张之中传的?果然斩草还是要除根。” 王子夏衣露出一个我果然没有看错你的眼神,她笑了笑,用得意的口吻说道:“我早说了吧,你离被逐出聚居地不远,不过,你倒是比我想的还要会惹事。小兄弟,你干掉了差不多整个大衍朝的精英道人,你知道吗?外面都因为你闹翻天了!你把整个局势都打乱了!” “那你过来找我干吗?”柳一弛冷漠地说道。 “跟你混啊!外面都闹翻天了,你还这么淡定,我果然没有选错人。” “我没兴趣,你去找别人。” 王子夏衣兴致勃勃地笑容僵硬在了脸上,“柳一弛,你不是吧?你把水搅浑之后,自己就想脱身而出?” 柳一弛迎上她惊异的眼神,以坚定又从容的口吻回道:“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别找上我拿着当你做事的幌子。我搞事是为了要报仇的,可不是拿自己当旗子的。” 谈话陷入僵局。 不一会,王子夏衣了然地笑了笑,“行,我尊重你的意思。但我想要做的事情,还真得拿你当开局的旗子。”她转身离去,朝他潇洒地挥了挥手,“锦山的名声已经散出去了,不用白不用,我办事的时候保证安静,不让人打扰到你。” “那就带着你带过来的人下山,半山腰也好,山脚也好,下山!” 退居到半山腰的王子夏衣等人,一到下半夜一个个都被吓得呜呜叫,这鬼地方究竟为什么有这么多大妖? 锦山虽然已经没了道人葬,但两年多来,众妖魔鬼怪已经习惯了晚上来锦山待着,这习惯它们一时半会还改不了。只能劳累王子夏衣他们多受惊一段时间了。 这天晚上,柳一弛窝在树干上揪树叶,揪秃一根杆子,就换一根杆子继续待着揪叶子。一边揪心里一边念叨,“厉苏今晚来,厉苏今晚不来……” 螭吻第七次抖落掉落满他一身的树叶子,“人类,你再揪下去,整个锦山的树都要秃了。” “哦……”柳一弛揪叶子的手没停,“小螭,你晚上怎么都不出去玩了?” “也没啥好玩的,我玩腻了。”螭吻现在说谎是脸不红心不跳。它才不是玩腻了!天知道它有多想出去玩,可这不是厉苏叮嘱他好好陪着人类嘛,厉苏又变成了那副模样,人类没人盯着就搞事,唉,当龙不容易啊。螭吻长叹一声。 “唉……”柳一弛也跟着长叹一声,“好无聊啊,张之中还活着呢,我要不干脆再接再厉弄死他算了。” “人类!!!”螭吻吓得从石头上弹起来,瞧吧瞧吧,厉苏说得果然没有错,人类又想搞事了。 “你那么激动干嘛?”柳一弛揪了一手的叶子,一下扔出去,精准地投在了螭吻头上,好一个“仙女”散叶。 “好歹你想弄死的对象是天师啊,我惊讶一下不过分吧。” “王子夏衣说外面现在都叫我道魔,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要不出门转一圈看看他们都在说什么,毕竟是关系到我自己的事情。”柳一弛作势就要从树干上起身下来。 螭吻心中警铃大作,人类在锦山好好待着都会想要去弄死天师,这要是出去一趟?还会想干点啥?都是厉苏,要是厉苏不跟它说要好好看着人类,它才不会这么提心吊胆地瞎想呢。照它以前,人类说要出去玩,它肯定乐颠颠地就跟着一块去了,还会给人类推荐好吃好玩的地方。 现在么,它的快乐消失不见了哇。 “小螭,你怎么不说话,要不要跟我一起出去玩?”柳一弛已经下了树,站在了螭吻身边,看着犹豫不决地螭吻,他一脸狐疑地将脸凑过去,仔细盯着螭吻瞧,“小螭,你怪怪的。” “可能因为他看见我太开心了,所以脸色怪怪的。”柳一弛的背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厉苏,你来了!”螭吻话里的高兴绝对百分之百是真实的,呜呜呜,厉苏终于来了,它紧张兮兮地过了一段时间盯人的活,实在是想撂挑子不干了。 柳一弛本来脑子里想说的话全没了,大脑一片空白。 厉苏直接走到柳一弛面前,两人面对面,“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你个大头鬼!”愣了一会的柳一弛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一个爆栗砸在厉苏头上,“耍什么帅!消失这么久就留了两个字保重!保重个鬼哦保重。” 柳一弛越说越委屈,明明一点都没保重,不言没了,相生没了,天一观也没了,连他自己都差点没了。 -- 第94页 “厉苏,你……”螭吻看着厉苏睁大了它的龙眼,明明上次它跟厉苏分别的时候,厉苏还不是这副模样,现在怎么又好了? 厉苏一个眼神扫过去,螭吻闭嘴了。糟糕他个龙蛋蛋,居然敢用眼神威胁它?它螭吻可不是吃素的,可是一想到厉苏的身份,螭吻乖乖安静下来了,从收袋里掏出一把人类的杀鬼丸,扔进嘴里嘎吱嘎吱几下,不能说话,它吃零嘴总可以了。 厉苏收回眼神,重新看向柳一弛,“怎么又穿回这身衣服了?这穿着不嫌扎人了?” 哟吼,厉苏不说还好,一说柳一弛又气上了,上回他把自己捯饬得香喷喷的,连厉苏个人影都没看到,连着两次,都让他看到他打扮得跟个乞丐样的,他不要面子的么! 就在这时,柳一弛突然意识到还有一个大问题,他赶紧转过身去,又用背面对着厉苏,糟糕,他的脸…… “小螭,去玩吧。”打发走螭吻之后,厉苏才心软地叹了叹气,“我不说这个就是不想让你难受,你怎么自己还介意上了?”他一把拉过柳一弛的手腕,将人带着转过来,伸出手轻轻地去碰柳一弛脸上的雷纹伤疤,“还疼吗?” “不够这里疼。”柳一弛将手覆在心脏之上,他低着头,“你究竟为什么要离开?”是因为知道我会害死身边的人,所以你才会离开吗?柳一弛很想这么去质问厉苏,可是这话太重,他说不出口。 “我这次不会离开了。”厉苏说道,他从收袋里拿出一会冰雪膏,“这是冰雪膏,治疗雷击纹带来的疼痛效果最好。”厉苏用手指挖出一块冰雪膏,擦在了柳一弛的脸上。 “这次不会离开了……苏苏,你,避开了我的提问呢……” 厉苏帮柳一弛擦药的手指一滞,他感觉腹部一麻,他低头一瞧,却发现柳一弛在那画了一个麻痹符。“一弛……” 厉苏一下倒在柳一弛的肩膀上,意识还清醒着,只是人没了力气。 “苏苏,你真好。”柳一弛将手覆在厉苏白皙光滑的脸上,惊叹着摸上去的手感,他微笑着看着厉苏,“不过,冰雪膏我可以自己擦。” “一弛……” “嘘。”柳一弛将手指堵在了厉苏的嘴巴上,“我要擦你给我带来的药了,没有手画符,你安静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螭吻:厉苏不回来,我的快乐就消失了哇!【哭】【龙泪成河】 厉苏:我回来了,我的快乐也消失了。【事情的发展出乎我的意料】 第58章 相拥 螭吻在外边玩了整整两天两夜,第三天它回来的时候,只在锦山发现了人类的身影,没有看见厉苏,于是头疼地问道:“人类,厉苏呢?” 柳一弛没看螭吻,只是坐在树干上,继续揪着树叶子,如今,他已是揪树叶子的老手了,下手飞快,“苏苏啊?他说他有事,走了。” “啊?走了啊。”螭吻语气里充满了遗憾与不乐意,厉苏走了,难道又得让它一条龙来盯着人类吗?要是人类又搞事,被厉苏知道了,肯定又要用他的身份来威胁它这条可爱的龙龙了。他还以为他可以变成之前那条快乐的龙龙呢。 螭吻看起来格外的惆怅,连鱼龙尾巴都垂下了。柳一弛看着螭吻的模样,把攒了一收袋的树叶子全洒它头上了,眼里有丝丝不爽,这也是个说谎精,不过看着它是条脑子不好的龙的份上,他决定不跟它计较。 收袋里攒了柳一弛整整揪了一个晚上的树叶子,树叶子全倒下去,盖过了螭吻的半个身子。 “人类!给我洒这么多树叶子干嘛?又不是符!”螭吻喷出嘴里的树叶子,还抖了抖夹在它鳞片缝隙中的树叶子,郁闷地说道。 螭吻的话,好似一记劈天惊雷,让柳一弛露出感兴趣的神色,如果把符画在树叶子之上,好像会很好玩。小螭果然还是他的乖龙龙,他朝小螭扔过去一袋收袋,乐呵呵地说道:“小螭,这是我最近新画的几个符,威力还挺大的,你一次不要吃多了。” “威力很大?”螭吻的龙脸上露出嫌弃的神色,在树上的柳一弛立刻就捕捉到了,乖乖龙居然敢嫌弃他?柳一弛迅速地在手里的树叶子上画了一个惊天符,然后,他就听到螭吻继续说道。 “人类,你画的威力很大的符,我吃一个就能饱几天,这让我都丧失进食的乐趣了。”螭吻用你剥夺了我的快乐的委屈表情朝柳一弛控诉道。 乖乖龙的要求越来越多了,只是这样的要求的话,他愿意继续宠着、惯着,他将手里的画着惊天符的树叶子捻碎,朝螭吻笑笑,说道:“我下次给你多画点低阶符。” “人类,你真好!” 螭吻玩累了,没一会就窝回龙洞睡觉去了。坐在树上的柳一弛将地上那摊树叶子用飞天符吸上来,将一把树叶子朝天空中一扔,若仔细看,就能发现每片树叶子上头都被画上了一个超高阶符,仅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听到噼里啪啦的响声。 刚刚睡下的螭吻在龙洞里翻了个身,捂住了耳朵,继续睡觉。人类弄出动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不用猜,就是人类在研究符呢,那些宝贝符可都是它的口粮。 柳一弛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树叶子上画符是行得通啊。”他头一歪,眼珠子一转,寻思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要不把整个锦山的树叶子上都画上一个符好了。” -- 第95页 不过现在么,他要去看看他的苏苏。 他愉悦地从十几尺高的树上蹦跶下来,一边走一边甩着胳膊,还哼着轻松的小调,“苏苏,我的苏苏……嘻嘻……” 他在夜色中赶路,如同白日行走一般,可以精准地跨过挡路的枯树干,绕过碍事的大石头,甚至是越过地上一个浅浅的小水坑。这是他走过无数的道路,就算是让他闭着眼睛走,他也能准确无误地走过去。 到了,苏苏就在这。用卦和符包围着的地方,就算是一只小飞虫,也无法随意进出。柳一弛对这里的安全性十分认可。 他轻手轻脚地走进去,就怕惊扰到可能睡着的厉苏,没想到一走进去,他就对上了厉苏清醒的眼睛。 “你怎么不睡觉?”柳一弛的脸立刻就黑了下来。 厉苏在靠着的石壁上动了动手脚,手链脚铐相互碰撞,传来叮叮咚咚的声音。 “一弛,你不也没睡。” 柳一弛走过去,盯着厉苏的眼神都熬红了。 “一弛,该睡觉的人是你,你看你的眼睛都红了。”厉苏说道,他拉过柳一弛的手腕,一把将人拉过来靠着石壁坐下,“你脸上的雷纹也没怎么消,冰雪膏你有好好涂吗?” “你是在嫌弃我的脸?”柳一弛的胸腔起伏着,他生气了。 “不,我是怕你疼。”厉苏一把揽过柳一弛,让他躺在他的腿上,他用手覆上柳一弛的眼睛,轻声说道:“一弛,睡一会吧。” 原本乖乖躺下的柳一弛如弹簧一般“噔”地一下坐起,依旧是红着眼睛瞪着厉苏,质问道:“你是要趁我睡着好逃走吗?” “我说过,我这次不走了。听话,睡一会。”厉苏抬起手,将手腕粗的手链给他看,“有这个,我逃得掉吗?睡一会吧,你需要睡觉了。” 半睡半醒间,柳一弛感到脸上冰冰凉凉的,躺在厉苏腿上的他动了动,呢喃着,“痒……” “睡吧,睡吧,我给你擦冰雪膏,一会就不痒了。” 第二天一大早,柳一弛被照进山洞的阳光给弄醒了,阳光照在他的脸上、眼睛上,为了躲开阳光,他往里挪了挪,低头一瞧,却发现厉苏正安静地缩在他的怀里睡着,呼吸轻轻的,一下又一下。 他伸出手指,堵住厉苏的一只鼻孔,发觉厉苏胸腔起伏的幅度大了些,嘴角勾起一个笑容,像是没玩够,又去堵住另一只鼻孔,瞧着厉苏在睡梦中皱鼻子的模样,他的笑容更大了。 他吵醒了厉苏,厉苏抓住他捣乱的手,让自己得以正常呼吸,“早上好,一弛。” 柳一弛想笑,可是又想忍住不笑,想继续保持酷酷的表情,这样一来,他的面容就有些奇怪的扭曲,“吧嗒”一声,从他脸上掉下来一个黄色疤印。 “冰雪膏的效果果然不错,一弛,你脸上的雷纹淡去很多了。” “那又如何。” 厉苏将手搭在柳一弛的胳膊上,丝毫不怯地迎上柳一弛挑衅的眼神,“你身上的雷纹也该好好擦冰雪膏,不然天气干燥的话,雷纹会疼的。那里有个冰泉,我过去那里给你擦冰雪膏好不好?” 柳一弛先是看了一眼连在石壁上的手链长度,再对比了一下冰泉的距离,他脸又阴沉了下来,“你是想让我给你解开手链吗?不可能!” “我没有这样说,手链的长度是可以到冰泉的,只是到不了冰泉深处,我给你在外圈擦药就是。” “真的可以到这么远?”柳一弛狐疑地说道。 “可以的。” 果然如厉苏所说,绑着厉苏的铁链刚好可以到冰泉。厉苏站在岸上,柳一弛走进了冰泉里,他拒绝了厉苏伸过来给他脱衣服的手,“我自己来。” 一露出上身,柳一弛就转过身去背对着厉苏,他知道他的身体有多丑,无论如何,他丝毫不想看见厉苏的眼神和表情,也许惋惜、也许心疼、也许厌恶的眼神,他都不要知道。 厉苏温柔地将冰雪膏抹在柳一弛的背上,仔仔细细将背上的每一个雷纹都擦上了冰雪膏,没有放过任何一处,随后他说道:“一弛,还有前面的,你转过身来,我给你擦。” “不用,前面的我自己可以。”柳一弛一把夺过厉苏手里的冰雪膏。 “那你擦完自己在冰泉里泡一会,这个温度对你的恢复更好。” 背对着厉苏的柳一弛听到锁链碰撞的声音,厉苏要走!柳一弛脑海里只闪过这个想法,他一回头就把还站着岸上的厉苏给拉近了冰泉当中,冰泉的温度让厉苏直接倒吸一口凉气,浑身颤了一下。 “凉?”柳一弛带着恶趣味笑了笑,“可是我觉得这个温度很舒服。” 厉苏身上穿的衣服全部被打湿,紧紧贴在身上,而柳一弛什么都没穿。柳一弛一下一下的靠近厉苏,两人差不多都要贴上了,“苏苏。”他朝厉苏耳边吹了一口气,“苏苏,你感觉怎么样?” “你不要站起来,你得泡进水里。” “那行,那你也跟我一块泡进来。”柳一弛拉过厉苏,锁链一阵晃动,他想要抱着厉苏全部浸在冰泉里,可是锁链的长度有限,厉苏只能进来半个身子。柳一弛一怒之下,就将绑着厉苏的手链给弄断了,只留下脚铐,他让厉苏坐在他的身上,心满意足地说道:“苏苏,凉吗?” “一弛,你把手链弄断了,不怕我跑吗?” -- 第96页 “你敢!”柳一弛手脚并用,紧紧地缠住了厉苏。 “一弛,你抱得太紧了。” 柳一弛让厉苏转过身来,想让他和厉苏面对面地抱着,但是这回厉苏的脚铐又碍事了,脚铐的铁链太短,厉苏无法□□脚跨坐在他身上。柳一弛望着厉苏脚上的脚铐面带不悦。 “一弛,你是要弄开脚铐吗?你就不怕我……” “闭嘴!” 随着柳一弛狂躁地怒吼声一齐出现的,还有脚铐被斩断的声音。看着厉苏按照他所想的模样坐在他身上,柳一弛终于满意了。 于是,就出现了这样一副画面,在冰冷的冰泉之中,柳一弛伸直腿靠在冰泉的壁上,而厉苏就双腿分开跨坐在他的身上。 “苏苏,凉吗?” “还能忍受。” “可我觉得特别舒服。” “姿势吗?还是温度?” “厉苏!” 作者有话要说:  螭吻:龙龙委屈,龙龙不哭,还说本龙是说谎精,到底谁才是最大的那个说谎精啊! ———————————————— 我jio得我写的不是sq,是爱和欲望 ———————————————— 跨频求个收藏,能接受看言情向的看文小宝贝,可以去看看作者专栏的《今天当事人满意了吗(快穿)》,是以前留的坑,写完了两个小故事了,有49章了哦~当初写的时候那啥的力度还没这么大,后来一些顺应情节发展的huang色情节章直接就锁了,改文好多次,唉……我修文修得最初的文档都没了,早知道应该复制粘贴一下的。 感兴趣的宝贝们麻烦帮我过去捧个场凑一下人气,点个收藏呗~爱你们~ ———————————————— 写文顺序:《道观》→《当事人》→《吃下恶魔果实会变成不死之身》 第59章 恩爱 天师议事厅,张之中坐在首位,相比于之前,他脸上的疲惫之色丝毫遮挡不了。 “天师,道魔柳一弛无法无天,荼毒道人,无视秩序,天师此刻千万不能心软,不能给道魔任何喘息的时间让他继续壮大下去,该早做决定啊!” “根据黑市的眼线回报,每日前往锦山禁地的道人和凡人越来越多,天师一定不能坐视不管啊。” 议事厅众人俱是人心惶惶,柳一弛在锦山上闹出的事情让所有人都内心不安,不管柳一弛此刻在锦山是沾沾自喜也好,筹谋下次药闹事也好,他们都不能再容忍了。 “天师,第二次锦山围剿势在必行!” …… 锦山某处被卦和符层层保护下的山洞中,柳一弛待在冰泉里泡着,厉苏又被重新带上了手铐和脚铐,正在熬制冰雪膏。 “苏苏,我背后痒,你过来帮我挠挠。”泡在冰泉里的柳一弛这样说道,吸取了上次的教训,这次绑住厉苏的手铐和脚铐的之间的铁链都十分长,带着手铐,厉苏也能一直走到冰泉的泉眼中心。 “等一会,上一回被你叫过去挠痒,就熬糊了一锅冰雪膏,冰雪膏没多少存量了,这一锅不能再废了。” “我可以不擦那个,我背痒,你快过来。” “等半炷香时间。” “半炷香之后,我就被痒死了。” 厉苏轻叹一口气,从收袋里掏出一个背抓扔过去,“用这个挠痒。” “不,用这个不舒服。” “那就再等半炷香。” 柳一弛死活不用背抓挠痒,站在泉眼中心瞪着厉苏,看着他慢悠悠地将搅动着熬制的冰雪膏,之后,又用小银勺,一勺一勺地将冰雪膏装进罐子里。 果然如厉苏所说,半炷香之后厉苏就干完了手里的活。 厉苏的每一下走动,都会带上叮咚叮咚的锁链声。看到厉苏走到岸边,不脱衣服准备之间走进泉水里,柳一弛说道:“苏苏,把衣服脱了,没那么多干衣服让你换。” 厉苏自顾自地走到冰泉里,穿着鞋袜的脚完全被打湿,冰冷的泉水还打湿了他的衣服下摆。“没事,我收袋里还有几套干衣服。” “不行,你脱了。”柳一弛抓起背抓指着厉苏,“不脱衣服就不准过来。” “那你不要胡闹。” 厉苏不脱衣服是有原因的,上一次、上上一次、上上上一次,他就是听了柳一弛的话乖乖脱了衣服,柳一弛可没少闹他。 “我保证不闹你。” 在柳一弛的保证下,厉苏在泉水边慢慢脱了衣服,最里面的里衣是说什么都不愿意再脱下了。 “哪里痒?” “背,挠挠。” “哪里?” “全部。” “要重点吗?” “不用,这样刚刚好。” “你转过身来干吗?” “前面也痒。” “前面的自己挠。” “苏苏……” 厉苏叹了一口气,纵容地挠了起来,说是挠痒,看起来更像是摸摸。 这时,柳一弛一把抱住了厉苏。 “说好了不要闹。” “我没闹,我带你潜水玩。” 柳一弛抱着厉苏的腰,一用力,就带着厉苏一把潜入了冰泉当中。冰泉清澈见底,即便是再水底下,能见度也十分高。 阳光融进水里,一切静谧又透明。 从两人的鼻孔和嘴里呼出来的气泡,一个一个地飘上去,在水面鼓出来。水面像是一块晶莹剔透的天然屏障,将一切声音都屏蔽在外,两人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 第97页 苏苏,从柳一弛的口型可以判断出他是在叫厉苏。 厉苏却伸出来手来,向上指了指,他的口型和动作在说,上去,可是柳一弛紧紧禁锢住了他的身体,柳一弛若是不松手,他俩都无法跃出水面。 柳一弛摇了摇头,向前一跃,便吻住了厉苏。 在水面之下被浪费的那些时间,已消耗了他俩胸腔中本就不多的氧气。此刻陡然被吻住,两人都有些呼吸不上来。 “哗啦”一声,两人一同蹿出水面。 柳一弛没有放开厉苏,反而越发缠绕了上去。两人紧紧挨着,不分彼此。如同厉苏纵容的柳一弛的每一次过分的举动,这一次,他也没有拒绝柳一弛的索吻,他任由柳一弛索取和舔舐着,还给予回应。 突然,柳一弛感到有些生气,他突然抽离出来,瞪着厉苏,“怎么不反抗?” “我反抗的话,你就会更生气了。” “你是以我会不会生气,来思考你该做出什么行为吗?” “不全是,都是有这个考虑。” 柳一弛又吻了上去,相较于上一次,他这一次急切和暴躁得多,厉苏温和的回应就有些招架不住,干脆也发起强烈的进攻。 两人一来一回,停战之时,都有些气喘吁吁。厉苏身上最后一件衣服漂浮在水面之上,虚弱地摊开着,随着他们弄出的动静,在水面上一起一伏。 “说好不闹我的,这算什么?”厉苏打破了他俩之间的沉默。 “那是闹吗?苏苏,接下来的才是。” 柳一弛再次斩断了厉苏的手铐的脚铐,没了束缚,他终于可以随意安排厉苏的手脚摆放的位置,“苏苏,抱着我。”像是知道厉苏要说写什么扫兴的话,抢先一步说道:“不准再说些什么跑不跑的话。” …… 第二天,是厉苏先醒过来的。瞧见柳一弛还在睡,他轻轻的拿开柳一弛放在他身上的手脚,准备起身。 “苏苏,你要去哪?”刚爬起来的厉苏又一把被柳一弛抱回怀里。 “我去拿衣服。”厉苏的耳朵有些发红。 “这样挺好。” “一弛,别闹,昨天还不够吗?”厉苏拉住柳一弛的慢慢下移的手。 “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 “你该出去了,螭吻这么久没看见你,它会着急的。” “那条傻龙……” 不过,还是过了许久,柳一弛才放任厉苏去穿衣服,他看着在系衣服带子的厉苏,从背后抱住他,轻啄了一下厉苏发红的耳根,“你怎么都不拒绝我?” “人生苦短,欢愉的时刻更少,该珍惜的时候就该好好珍惜。”厉苏将最外面的衣服绑好,他转身也亲了一下柳一弛,“你身上的雷纹好得差不多了,再有一个月,就该全好了。” 柳一弛的眼泪冒出危险的光芒,“一个月?苏苏,这不会是什么倒计时的游戏吧?” “瞎说什么。”厉苏将柳一弛推到洞口,“去吧,螭吻在外面叫你呢。” 等柳一弛一走,厉苏走到山洞一个隐蔽的小洞口,面色有些发窘地说道:“娘,出来吧,你在这多久了?” “放心,你们恩爱的时候我没看。”是厉香。 “娘……” 厉香看着儿子身上的手铐和脚铐,翻了个大白眼,“这也能锁住你了?答应跟我一起去找张家的麻烦,就这么一声不吭地不回去了?不过也好,我们没去找张家麻烦,如今张家要过来找麻烦了。” 厉苏的眉头皱起来,“张家要找过来了?” “乖儿子诶,把你金屋藏娇的那位,如今可是响当当的道魔。” “张家上次吃了这么大的亏,这次怎么还敢随随便便来?” “张家在赌,赌你的小情人会不会有胆子再放出一次饕餮。更何况,只要张家先占据了封印饕餮之处,不让你的小情人靠近,那他可没有别的办法能放出饕餮了,对张家人来说,找出饕餮的封印之处可不难。” “我要去提醒一弛。”厉苏往外走。 “提醒什么?提醒他逃跑?还是提醒他先一步放出饕餮?”厉香语重心长地说道,“儿子,你这条命还能再封印饕餮几次?听我的话,跟我走吧,别管这里的事了。” “不行,我已经扔下一弛不管一次了,这一次,我不会再离开他了。”厉苏看着厉香,语气坚定地说道:“娘,我爱他。” “爱?你爱他爱到可以不要命吗?小苏苏,不如你亲自问问你的小情人,他愿不愿意你为了他连命都不要。”厉香这么说着,眼睛却越过厉苏看向了他的身后。 本来走出山洞却又在中途折回来的柳一弛,就这么站在了厉苏身后。“苏苏,她说的是怎么一回事?” “小弛弛啊,我们是……” 厉香说话被柳一弛打断了,“香姨,我不要你说,我要听厉苏说。” “一弛,我……” “你怎么?”柳一弛已经走近了厉苏,他一只手搭在厉苏的腰上,一只手搭在厉苏的胳膊上,用鼻子去蹭低着头的厉苏的鼻子,“告诉我。” “还记得我对你说过的鬼使的消息在霄冥殿价值一万金一条吗?” “记得。” “我和娘亲就是鬼使。” 在旁边听着看着他俩对话的厉香,手撑在额头上,这两人简直没法看,话说,这真的是她教出来的儿子吗?也太诚实太直白了吧。 -- 第98页 “鬼使特别强大,特别。”厉苏着重强调了一下,“强大的力量会让人成长,但是,过于强大的力量则会让人死亡,这便是鬼使。强大带给鬼使的,便是极短的寿命。” “不使用能力就不会影响寿命是吗?” “可以这么说。” “上次封印饕餮,你使用能力了?” 厉苏点了点头。 柳一弛双手捧住厉苏的脸,重重地吻了他一下,随后深情又残忍地说道:“苏苏,看来你这辈子都不会再使用能力了。张家我来对付,你在这里好好休息,我晚上过来找你。” 看着离去的柳一弛的背影,厉香啧啧有声,“啧,儿子,金屋藏娇不适合你这种情况,小弛弛这是把雄鹰当成金丝雀在养啊。” 作者有话要说:  刚在安抚下变得正常了一点的弛弛,又要开始疯了…… ———————————————— 上一次、上上一次、上上上一次,还有这一次,究竟是怎么回事?是不能写的那回事。 第60章 鬼使葬 张家在连同各大家族筹划第二次锦山围剿活动,却在这时,传来了一个消息:找到了鬼使的道人葬。 这个消息就像是春天雨后冒出头的青青绿芽,一茬又一茬。暴雨、惊雷都无法阻挡绿芽的生长。 相较于之前的人心惶惶,此刻,所有人内心都激荡着一股热烈之情。 鬼使的道人葬,那可是鬼使的道人葬啊!若是能得到鬼使的道人葬,家族中出现再多资质平庸的道人,也能修炼成高阶道人啊。 这是一个让家族质量腾跃的机会! 面对道魔的出现,他们是心惊,而面对鬼使的道人葬,他们却是心动。就连张之中也不例外,上次锦山围剿,张家的精英去了大半,就连天师继承人也死去了多位,如果消息是真的,那在他圆寂之后,张家的地位再稳固一百年不动摇不成问题。 更何况,相较于其他大家族的蠢蠢欲动和期盼,张之中是真正体会到鬼使葬能给道人带来的质的飞跃,因为在张家的道人葬中,就有一具鬼使葬! 鬼使数量稀少,而且鬼使寿命短,追杀鬼使几乎是大衍朝道人的共识。只要杀死一个鬼使,鬼使葬的存在,就能使一个家族的道人能力巩固几十年,越是强大的鬼使,死后变成的鬼使葬就越强大。 因此,大衍朝的鬼使几乎都是隐名埋名地生活着,他们化身为道法平平的道人,甚至深入深山老林当中当一个凡人,鬼使如此低调却又如此强大,全因他们想平平静静地活着。 鬼使葬的消息一传出,由张家带头召集的各大家族,心里都有了别的打算。各方人心不齐,且互相猜忌、提防。一开始选定的进攻锦山的日期就一拖再拖。 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围剿锦山,可以放在找到鬼使葬之后。 这日,柳一弛心情十分美妙,他主动提出要带厉苏在锦山逛逛。虽然解开了厉苏的手铐和脚铐,但他一路上不是搂着、抱着就是牵着厉苏,丝毫不给他任何离开的机会。 “苏苏,你看,今天的阳光多好。” 清晨的阳光不刺眼也不燥热,温温柔柔的,混着晨间清凉又疏松的微风,能激起人内心深处最深最深的柔情。光影透过稀疏的叶片缝隙,投在铺着厚厚落叶的地上,遗留下斑驳的光影。山谷处的湖泊和溪流,像是被罩上了一层淡淡的金黄色的薄纱,波光粼粼的水面上,偶尔会有蜻蜓和小鸟站立在上头,一旦这些柔弱的生物被惊起,就在水面上荡漾出去一圈圈绵长的波纹。 云朵络绎不绝地滑过天幕,柳一弛拉着厉苏坐在草地上,四处都是紫色、粉丝、白色、黄色的花朵,花朵和青草的清香一阵阵扑进他俩的鼻子里。柳一弛甚至有闲情用草地上的藤枝和花朵给厉苏编了一个花环。 “苏苏,你真美,比天空的云朵还美。” 厉苏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他却只觉得云层在太阳光的挤压下,不停地变化位置,不停地躲避着,只看到了残酷,丝毫察觉不出美感。“一弛,张家的事情你打算怎么解决?” “说了你不用管。”柳一弛勾起厉苏脸颊边的一束发丝,凑过去轻柔地吻他,“苏苏,你好香。” “一弛,别闹!我跟你说认真的。”厉苏一把拿住柳一弛在他身上捣乱的手,疾言厉色地说道。 “天气这么好,草地这么软,你怎么只想着张家?” 厉苏知道,柳一弛这看似平静无波的语气下,隐藏着的是怒气和不悦。 “告诉我,你怎么处理的,好不好?”厉苏捧着柳一弛的脸,蹭了蹭他的鼻子,他知道如何做能最快地灭掉柳一弛心思的不爽。 果然,柳一弛的眼里出现了笑意,“一条鬼使的消息,一万金。” “嗯?” “我放出消息说找到了鬼使的道人葬。那群傻子,都快争翻了。” 厉苏松开了搭在柳一弛身上的手,他低下头,他不想让他看见他此刻眼里的忌惮和怀疑。 “生气了?”柳一弛问道,“傻苏苏,我放出去的当然是假消息。” 厉苏挡住了柳一弛伸过来抱他的手,“张家不傻,毫无光联的假消息没法引张家上当吧?” 柳一弛有些不悦地挑了挑眉,厉苏两次躲开了他的身体接触。他在心里想到,是不是还是把苏苏关起来更好呢…… -- 第99页 “苏苏……” 柳一弛再次朝厉苏伸出了手,厉苏却再次躲开了。“我会自己走回山洞,你要是不放心就跟上来。” 回山洞一路上都很安静,望着山洞口被加强了一倍的卦和符,柳一弛心里还是觉得不够,里里外外又将卦和符增加了一倍。待在山洞里的厉苏哪里会不知道柳一弛的动作,他深深叹了一口气,眼里闪过受伤的神色,随后又闭上眼睛,似乎将眼睛闭上,就能把受伤的感受一起屏蔽了一样。 “张家张家张家,又是张家!”在洞外的柳一弛简直要压抑不住内心狂躁的感觉,眼下他只想直接冲到张家去,杀光所有的张家人。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怎么都压不下去了。是啊,既然张家就是麻烦的源头,那岂不是直接解决了张家,就是解决了麻烦吗? “小螭,你这几天不要出去玩,帮我守一下锦山,我出去几天。” “啊?人类,要不我同你一块去吧。” “小螭乖,锦山很重要,你帮我好好守着锦山。” 柳一弛态度十分强硬,螭吻又是个心眼大的,见人类坚持,它就没有强求着要跟着出门了。 就在柳一弛说服螭吻留下,他自己一个人去找张家麻烦的时候,关着厉苏的山洞那些却传来了动静,有人在试图突破他布置的符、卦。 “苏苏,你不是答应了我要好好待着吗?”惹出动静的就是厉苏,是厉苏在试图从山洞中出去。 “带我一起去,你要报仇也好,要散布鬼使的假消息也好,带我一起去。一弛,你自己心里也清楚,我要是想强行突破的话,这个山洞困不住我的。” “强行突破?用鬼使的能力吗?”柳一弛好不容易说服他自己抛掷脑后的有关鬼使使用能力会减少寿命的事情,如今厉苏主动提起,他只觉得又焦躁又郁闷。 “一弛,你不希望我走到使用能力的那一步,是吗?”厉苏走到了柳一弛面前,紧紧地盯着他。 “我当然不希望。”柳一弛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 “那就带我一起去。就算不使用能力,我也很强的。” 柳一弛眼神中出现了动摇之色,同厉苏肩并肩地走在阳光之下,让他想起了以前他和厉苏一起狩猎的美好日子,那是他十分想回去的时光。 “昨晚没答应你的事情,我也答应你好不好?”厉苏主动牵过柳一弛的手,主动将自己送到柳一弛的怀抱中,“你不是缠了我好几天了吗?那个动作,我答应你了。” “苏苏,你这是耍赖。”厉苏主动送过来的亲吻让柳一弛有些应接不暇,他第一次被厉苏调戏得脸红了。 “你不想白天也和我在一起吗?” 两人额头抵着额头,鼻子挨着鼻子,厉苏的嘴唇一下一下游离在柳一弛的唇上,每一个吻都是轻轻的。 “算了,一起走吧,今天就不应该带你出去晒太阳。”柳一弛将牢骚发在太阳之上,要不是那该死的耀眼的阳光,照过一次就让人欲罢不能,不然厉苏怎么会吵着要出山洞。 两人手牵着手走出山洞,太阳还在最高点,照得人浑身暖洋洋的。 厉苏钩住身边人的胳膊,让他俩的身子贴得更紧密一些,“所以,一弛,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躺在一个被阳光照得暖洋洋又焉哒哒的大草地,和你一起试试你答应的那个新动作。” 厉苏走路的步子一滞,糟糕,大意了,现在回山洞避暑还来得及吗? “苏苏,你说如何?” “呵呵呵呵……先把张家的事情解决了更好吧?” 柳一弛一把拉住厉苏,带着一起向后一靠,将厉苏抵在树干之上,一只手顺着衣服探进去,如此之后,他也不让厉苏的手闲着,另一只手勾着厉苏的手,让厉苏也学他这般,将手探进他的衣服里。“人生苦短,欢愉的时刻更是少,该珍惜的时候就该好好珍惜。苏苏,这话还熟悉吗?” 能不熟悉吗?这话不就是他俩第一次真正成事的时候,他对柳一弛说的吗? “一弛,别……嗯……唔……” 两人胡闹了许久,最后,柳一弛将厉苏拥在怀里,轻啄着他潮红的脸颊,替他擦去额间冒出的细汗,“苏苏,晚上找个地方再试试你答应我的事情,好不好?” “我说不好有用吗?” 柳一弛摇了摇头,“你自己亲口答应的。” 厉苏推了推他,“黏糊糊的,别往我脖子里蹭。” “苏苏你香香的,特别香。你知道张家的避暑别院吗?里面布置得像是天堂一般,最近张家可顾不上去别院消遣,我们晚上去那好吗?” 厉苏皱了皱眉,“我讨厌张家,在那还不如就地做。” “苏苏,你这话有些危险……”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我呀~爱你们哦~ 第61章 对战 鬼使的消息是柳一弛放出去的,找到张之中不难。只是,他没有料到,他和厉苏会看到眼前的这一幕。 张之中带领的道人对一个一块找过来的大家族下手了,瞧着他们熟练的抹杀动作和之后行如流水的善后动作,即便是柳一弛也不免心惊。 “我本来以为自己是过来打架的,搞了半天,原来是来看戏的。”柳一弛从暗处走了出来,阳光洒在他的身上。 杀疯了的张之中抬起头,他背着太阳,枯槁衰老的面容带上了一片阴影。“大家彼此彼此,你的手也没干净到哪去。” -- 第100页 双方都看对方不顺眼,打起来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这是柳一弛第一次真真正正地对上张之中。 张之中能稳坐天师之位几十年,道法自然高深,撞上柳一弛,两人是奇才碰奇才,与其说是道法的比拼,不如说是对场面的掌控。两人在画符、卦、丹药的运用上都是个中高手,这厢刚使出一个高阶火符,对方就回击一个卦阵。 一会火烧丛林,一会又水淹八方,地上的树木灌丛全被烧干殆尽,扬起的灰尘,裂开的大地,你来我往,好不精彩,只可怜被他们挑中的作战之地,是凄凄惨惨又戚戚。 张之中半眯着双眼,于烈日之下劝诫柳一弛道:“年轻人,不要太过骄傲放肆,你小小年纪,就能与我过这么多招,只要你愿意加入张家,我许你一世富贵。” 柳一弛扑哧一下笑出声,用食指和中指夹着黄符,指着前方,说道:“你知道这话像什么吗?像拉皮条忽悠良家下水的老鸨。”柳一弛不跟他废话,手里的杀天符直接迎面朝张之中飞过去,“啪——” “天师,比起听你用沧桑滑稽的老年人声音说话,我更喜欢符在你身边爆炸的声音。”柳一弛打了一个响指,他在杀天符之上又叠加了好几个杀天符,就相当于一个符中之符,连续的爆炸声在张之中的脚下响起,宛如一场天堂乐章。 “小子,你敬酒不吃吃罚酒!” 张之中怒了,他召出了他的影子道人。两人一齐对战,打算速战速决解决掉柳一弛。 影子道人是张家秘法,影子道人之所以恐怖,就在于影子道人的无限制性,它们可以无视现实世界的存在规则,是具象化的实体,却又不是真正的血肉实体,作为一种可以化像的存在,影子道人是可以随意形化的非实体。 影子道人可以突破道人无法突破的道法临界点,它们只是一种道法,道生万物,道生自然,道无止境,影子道人也无止境。 “九婴,上,去杀了他,不拘使用什么道法。” 名为九婴的影子道人,先是化形成了柳一弛熟悉的模样,那是他见过的模样。 随后,几乎是眨眼间,九婴的形象就发生了变化。 只见九婴先是伸直了右手,随后紧握成拳,之后,那个拳头越变越大,越变越大,直至有它的半个脑袋那么大才停止变化。拳头前方突出的骨节处,如精铁一般颜色,闪着冷淡的金属光芒,每一个骨节巨大到挨着另一个骨节,看起来坚不可摧。 全无正常人类的模样。 就在这时,九婴又伸出了它的另一只胳膊,在白色道袍覆盖下的左边胳膊,慢慢变大、变粗,直至撑破了肥肥大大的道袍衣袖。那只丑陋恐怖的胳膊变成了黄铜色,其上青筋如同弯曲的山路,九婴每晃动一次胳膊,胳膊上的肌肉就如同山峦一般起伏。 一只胳膊瘦弱,还藏在白色道袍之下,另一只胳膊却壮硕恐怖,名为九婴的影子道人看起来更不像一个人类了。 “亏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还把你误认作人来对待,原来是一坨这种玩意啊。”柳一弛嗤笑道,他冲厉苏摇了摇头,制止了厉苏的出手,连人都不是的东西,还不需要劳累他的苏苏动手。 柳一弛含着冷笑的眼神和他脸上掺着不屑的表情,是一种赤|裸|裸的挑衅,这激起了九婴心中的愤怒。 伴随着一声怒吼,九婴朝着柳一弛狂奔而来,如滑过夜空中的流星一般,使出一记钢铁拳加麒麟臂的组合拳法。 九婴上身强壮有力,出拳笨重,下身却纤细瘦弱,每一记出拳都声势浩大却毫无所得,它一拳都没有打中柳一弛。 “张之中是为什么让放你出来?是他年纪太大撑不住这么久的战局,派你出来为他争取一些喘息的时间吗?” 柳一弛一边躲避九婴的攻击,一边嫌弃它看似强大却无用的攻击,他摇头晃脑的,和九婴过了几招,他都没有画符攻击了,不是无力画符,实在是用不上啊,就九婴这种不轻不重的野蛮打法,完全不需要他出招。 “张之中,不如你一块上吧,你的影子道人好弱。”柳一弛还忙里偷闲,回头朝观战的张之中喊道。 被柳一弛看轻,张之中是气不打一处来。“九婴,让他瞧瞧你的厉害!” 九婴使出几步莲花步,向后退了几步,它身上穿的白色道袍彻底炸裂开来,它强化了它的双腿,也变得和那变异之后的胳膊一样恐怖强壮。不仅如此,九婴画了一个火符,它的嘴里立刻就喷出火来,它抬头嘶吼一声,既是宣泄愤怒,又是进攻的信号,随即就朝着柳一弛扑了过去。 “没意思,没意思,怎么打着打着变成了耍杂技的。”柳一弛借着吐槽九婴的攻击。“嘴里喷火有啥好得意的,来个大的吧。” 柳一弛双手一合掌,再一张开,掌心当中就出现了十来张超高阶火符,他将火符四散开去,在引爆火符之前,他想起了他在锦山上无聊时给树叶子画符的事,当下一寻思,便将不远处没被烧的树林子里都画上了各类符:杀天符、引魂符、制魄符等等,如同大锅炖菜,全一股脑地安排上。 一圈布置下来之后,柳一弛嘴角勾起一个浅笑,这种大锅炖菜的打法,还是眼前的九婴提醒他可以这么干的,总而言之,归结一下,就是:胡闹。 “嘿!这位肌肉壮士。”柳一弛用卦将自己迁移到九婴的背后,伸出食指和中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地在九婴背后画了一个飞天符,“能让我用手指画符,可是好多人都得不到的待遇,更何况,你连人都不是。” -- 第101页 飞天符,当初柳一弛就是用这招在厉苏的面前表演的隔空取物,当初只是一个玩心大起的表演,这几年,柳一弛将飞天符用得格外顺畅了。上次他对人使飞天符,还是在放出饕餮作乱之时,他对张显壹用了飞天符,不过张显壹真是懦弱,他用飞天符将张显壹带上天,可不是让他自杀的。 对一个肌肉壮士用飞天符,柳一弛只想一次成功,故没有用意念制符,而是用上了手指。“走吧!肌肉大壮士!” 一个飞天符怕效果不好,柳一弛又接连补上了十来个飞天符,全祭在九婴身上。于是,一个喷着火的大肉团子,就这么从他们所有人的眼前飞了出去,如一个黄铜色的火箭炮。 九婴身上的火星子在高速前进之下,变成了一束红色闪光。 柳一弛准确地将九婴投进了那块他在树叶子之上画了符的树林当中,噼啪——噼里啪啦——轰轰——嘭—— 柳一弛伸出双手,一脸迷醉,“听,这声音,多美妙啊。” 回应柳一弛的是张之中的吐血声。 影子道人和本体同生同死,影子道人受了伤害,本体虽然不至于致命,但本体同样会有损伤。 “影子道人被张家作为秘法,是不是有点夸大其实了啊,也没有多难打啊。”看着吐血的张之中,柳一弛幸灾乐祸地说道。 张之中擦去嘴角残余的血迹,朝地上啐了一口,吐出一些带着血丝的粘痰,在太阳的照耀之下,他的身后又出现了一团影子,他召回了他的影子道人。“柳一弛,你确实是越来越强了。当初对你心软,是我这一生中最大的错误。” “我说天师呐,为什么你每次说话我都想笑。”柳一弛啧啧了两声,就张之中这语气、这句子结构,实在是太像偶像剧里的经典台词了:当初爱上你,是我一生中最大的错误。 柳一弛的无数次挑衅,已经让张之中明白,与其去计较他的挑衅,不如专心杀了他。 “九婴,去,这次用点新招式对付他。”张之中又召出了他的影子道人,一个完好无损看着一点伤害没受的影子道人。 “搞了半天是这样的啊。”柳一弛的眼里闪过丝丝感兴趣的光芒,影子道人还是有点意思的。“不是人的东西,来,这次让我瞧瞧你有什么新花样。” 九婴的眼神转向了柳一弛的背后,它看向了厉苏,随后,它呆板的眼神里出现了丝丝光芒,它的身形变化了几次,它的皮肤、头发以及衣着,在空气中阵阵颤抖和扭曲,它化形出来的形态在一次又一次的调整和修改。 九婴高高耸起的鼻子消失了,在面部的正中央留下一个黑黑的坑,它变成了一个缺了鼻子的脸。 “草。”柳一弛口吐芬芳,“我是来打架杀人的,不是来看整形手术的啊。” 柳一弛的话音刚落,九婴面部本该安置鼻子的那个坑,就从中冒出了一坨肉团,那个肉团越来越大,慢慢从坑里耸出来,冒出了鼻头和鼻根。 瞧着那个鼻子的形状,柳一弛心里冒出一股熟悉的感觉。 随后,九婴的眼睛又消失了,在面部留下两个大黑洞,之后是嘴巴、耳朵接连消失,就连它脸部的下颌线连同头盖骨部分的肌肤和骨骼,也在空气中半隐半现。 “我虽然打鬼打得过,但我还是怕鬼的,这是什么惊悚片预告吗?”柳一弛用手挡住了他的眼睛,等他再一睁开眼,却发现他眼前站着的人是厉苏! 柳一弛赶紧回头一瞧,厉苏还站在他身后的位置,正皱着眉头看着前方。 “妈的,九婴这家伙变成了老子宝贝苏苏的模样。” 敢情那半隐半现的脸,是在这等着他呢! 作者有话要说:  弛弛:作为一个影子道人,能不能讲点武德! 第62章 对战(二) 九婴将脸变成了厉苏的模样还不够,甚至他还将他自己的身高、体型、发型和衣着都改成了和厉苏一模一样的存在。等百分之百相像之后,九婴手里幻化出一柄巨大的桃木剑,直冲柳一弛砍过来。 这个影子道人连武器都不放过! 柳一弛站在原地扭了扭脖子,活动了一下四肢,看着冲过来的九婴,轻哼了一声,“真以为幻化成苏苏的模样,我就下不了狠手了?正好我一肚子气没法朝着本人发脾气,教训一下你这个人不是人、鬼不是鬼的东西刚刚好。” 柳一弛手里拿着符也迎面对上了九婴砍过来的桃木剑,刺啦一声,火花在空气中闪耀。 “超超超大杀鬼丸。”柳一弛朝着九婴扔出去一把进阶版的杀鬼丸,火符一扔,就是噼里啪啦的响声,“苏苏,这是你第一次不告而别时,我研究出来的杀鬼丸,好好享受。” 瞧着柳一弛战斗力爆棚的模样,厉苏早已用飞天符远离了战局,一看这场面,好家伙,幸好他逃得快。只是他一听见柳一弛嘴里说出来的话,眉头一皱,发现事情不太对,感情这是用来对付他才琢磨出来的进阶版杀鬼丸? 厉苏带着一脸庆幸的表情扭过头去,不再看。多谢影子道人,让一弛有地方发泄对他的怒火。 红得耀眼的大火,一声声的爆炸声,火光为爆炸声助威,爆炸为火光增色。趁着风势,火几乎控制不住,如飓风过境,一阵风牵引着一阵火,四下里延绵开。火舌变成了出笼的猛兽,张牙舞爪地向上腾空、向四周蔓延,烧毁一切能燃烧的东西。 -- 第102页 噼啪声混着浓烟,空气瞬间变得干燥,火舌肆虐而过,露出爆炸遗留下的深坑,坑底发黑,是杀鬼丸爆炸留下的痕迹,被火烧过的灰色余烬俱残留在坑底,一阵风刮过,轻如鸿毛的灰烬随风四处飘荡,忽上忽下。 这个场面让九婴有些愣神,怎么跟它预想的不太一样,面对自己熟悉、亲近之人,怎么还可以下此死手? 柳一弛朝着九婴招了招手,示意它的攻击继续,他对苏苏的怨念还有好多没发泄出来的,才一次,可不解气。“学人精,继续啊,刚才只是热身。” 九婴皱了皱眉头,如同厉苏一般的模样,皱眉的动作让柳一弛有一丝丝的慌神,随即,柳一弛就反应过来,就算是一模一样的脸,要区分是不是真的苏苏,还是太容易了!苏苏就算是皱眉,也不是九婴这副讨人厌的鬼样子! “喂,顶着这张脸能不能快点打,在想什么呢!”柳一弛催促九婴快些出招。 九婴继续皱着眉头看向柳一弛,突然,他脸上露出喜色,是了,柳一弛脸上若隐若现的雷纹提醒了它,上一次同这个人类交手的时候,它就是用的雷符,这一次,继续用雷符,它要让这个道人好不容易恢复的雷纹伤口再次出现在他的身上。 “超阶雷符!”九婴将手里的桃木剑贴上一个爆炸符朝柳一弛扔了过去,对方躲避桃木剑的时候,就给它留出了时间画雷符,它也要一次性扔出去好几张超阶雷符来对付它。隔空画符可不是只有这个人类可以做到。 就在柳一弛和九婴陷入对战之后,恢复了片刻的张之中,却将视线投在了不远处观战的厉苏身上。那个道人是谁?怎么会出现在柳一弛的身边?疑问光靠想是想不通的,要动手做事才是。 张之中用上莲花步,直接朝着厉苏就走过去了。好在厉苏并没有光顾着盯着柳一弛的战局看,那什么以泄愤对象是他自己的前提下,观看对战,就是找虐。厉苏及时发现了走过来的张之中。 一瞬间,厉苏和张之中就对上了。厉苏的桃木剑挑住了张之中扔过来的符,手腕一使力,符就被扔了出去,看着轻轻松松的动作,让张之中眼里警惕乍现,看来这个跟在柳一弛身边的人也是个不能小瞧的。 “你是谁?跟柳一弛什么关系?协同道魔是大罪!你最好乖乖认降,早日回归正道。”张之中试探着说道。 “担着天师之名,就自诩正道了?这人越老脸皮倒是越厚了。”厉苏嗤笑了一声,桃木剑指着张之中,躲躲藏藏了这么久,还从未真正对上天师过,也让他见识见识天师的厉害。如果真是个孬种,一剑解决了岂不是万事大吉。 张之中皱着眉头,一张老脸上本就皱起的皮肤显得越发凌乱,沟壑交错杂行,老去的脸庞让读取表情成为一件难事,只能透过他那欲望太多的眼睛判断出他生气了。 “如今的年轻人,怎么一句话都经不起说?动不动就叫喊着打打杀杀,长辈若是同你们和颜悦色的说话,是长辈恩赐的福分,长辈若是语气重了些,也是盼着你们年轻人好。年轻人,回到正道上来吧,年纪轻的时候,以为走错路可以随便回来,可别等到人到中年,才恍惚人生如弹指一挥间。有些错误,可不是能随便犯的。” 厉苏挤眉弄眼地掏了掏耳朵,听听,这都是些什么话,他决定多掏几下耳朵,青葱少年朝气蓬勃,仗着人好看,即便是这种挤眉弄眼的小动作,也不觉得难看。“天师,你果真是活太久了,说话也一股老年味。” 这些听完需要掏耳朵的话,厉苏是一句也不想再听到了,他一剑挥下去,磅礴的剑气被压缩成恐怖的威力,剑气完全没有四散开来,仅有刀刃的厚度。 这只是一记挑衅的攻击,张之中一个侧身加上几步莲花步,就躲过去了,只是他的眼里露出了些许畏惧、些许兴奋,“你用桃木剑可以不使符,就能攻击,是一柄真的剑。” 张之中突然控制不住他脸上的表情,那如同老树皮一般的老人皮肤,在他那瘦削凹陷的面部抖动着。一会如同劲风吹过鼓面,蓬□□来;一会又如同一拳捶进去的面团,坑坑洼洼。“你是鬼使,你是鬼使哈哈哈哈。”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在他暮年之时,居然还让他找到了一个活的鬼使。张之中仰天大笑,激情地大声呐喊着:“你居然就这样暴露在我面前,哈哈哈哈,天道不灭我张家啊!” 厉苏翻了一个白眼,桃木剑直指张之中,“是,天道不灭你张家,我来灭你们张家了。” 癫狂中的张之中完全听不进去厉苏在说些什么,他衰老的大脑有些思考不过来,究竟是要活捉这个鬼使,让他引出更多的鬼使呢?还是要直接杀死他,用来去填补张家未来几十年的道人断层? 张之中兴奋得嘴角一抽一抽的,不论是直接杀死还是活着,都是他们张家的幸运,柳一弛啊柳一弛,你杀我张家精英,如今也靠你让鬼使送上门来,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来吧,小鬼使,只有你一个人就敢对上我吗?”张之中浑浊的眼珠第一次变得清明了,从那黑黝黝的眼睛中冒出簇簇怂恿的光芒,“小鬼使,叫你的伙伴们都出来吧。” “自大,狂妄,不知所谓。”厉苏脚下莲花迷步阵阵生花,人变成了虚影,持剑掠过张之中身旁,再也不会有放水的出剑,每一剑都来势汹汹,制敌于死地,只一晃的功夫,厉苏就来到了张之中的身后,张之中的大腿和腰侧被剑气伤到,冒出血痕。 -- 第103页 张之中大腿和腰侧的血越来越多,他脸上丝毫没有惊慌之色,反而笑得更加癫狂,“是个强大的鬼使啊,天道助我张家!” 瞧着张之中不正常的行为,厉苏只觉得他疯了。 “虚相迷阵,卦入,卦开。”张之中一祭出这个卦阵,在与柳一弛对战的九婴就被召唤了回来,光凭他一个人无法支撑得住这么大的阵。“九婴,持卦诵法!” 这是张之中最强大的攻击,即便在上次面对饕餮之时,他都没想到要用这个卦阵去对付饕餮,饕餮虽然难缠,但毕竟只是需要镇压的凶兽,为了镇压一只凶兽,犯不着弄出如此大的阵仗,即便饕餮封印失败,蹿入人间,只不过会吃些弱唧唧的道人和凡人,又与他张家何干? 更何况,镇压凶兽一向是鬼使的使命,作为天师,他不能直接引出饕餮现世,有柳一弛帮忙出手放出饕餮,张之中心里反而有些乐见其成的心思,只要饕餮为祸人间,必会有看不下去的鬼使出面解决,那个时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只要精心等着,说不准还能抓回一个鬼使填充张家的道人葬。 张之中逃回张家之后,一直没能等到饕餮乱世的消息,他一直没想明白哪个环节出了问题,眼下见到这个年轻的鬼使,他总是是想明白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虚相迷阵是张家历任天师一直研究的道法,只不过他们都没能研究明白,就圆寂归入道人葬,张之中十六岁登上天师宝座,就是靠的他对虚相迷阵的领悟,经过了几十年的反复求证与攻击,虚相迷阵的威力越发强大、精深,完整的虚相迷阵还没有道人可以破! “苏苏,你出手了?”九婴一逃开,柳一弛没了发泄的对象,心里就有微妙的不爽,此刻再看到苏苏对上了张之中,他更是生气了。苏苏是要永远永远陪在他身边的,使用能力就损耗寿命的鬼使bug,他绝不能容忍再出现一次。 看见柳一弛的黑脸,厉苏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他抬起袖子替柳一弛擦去额头上的汗珠,这个小动作果然让柳一弛的面色变得和顺了些。 “使桃木剑不会有影响,而且……”他伸出手指着在念咒的张之中,将罪过全推在张之中身上,“是这个老爷爷先动手的,是他逼我出手的!” “原来是这样?”柳一弛眉间一跳一跳的,望着张之中的神色阴晴不定,就是这个老树皮一样的死家伙要坏他的事?一次又一次的,挑战他的底线。 搞死他。搞死他。搞死他。 搞死他!搞死他!搞死他! 作者有话要说:  预收文:《吃下恶魔果实会变成不死之身》,求收藏~ 二十五岁的周亮遇到空难掉落荒岛,为求活命吃了一个紫色果实,从此,他就拥有了不死之身。 他吃了十年的海鱼、海虾和海螺。他实在是受够了海鲜、海水、海沙的味道。 于是,他跳下海,随风随浪任意飘。三年后,他终于上了岸。 为何这里的男人都留长发、穿长裙,还动不动的就打仗? 十三年啊!他就说为何十三年都没见过一辆飞机从他头顶飞过! 敢情是他来到了古代! 即便拥有不死之身也是要工作的呢,于是他给自己找了个谋士的活。 既生瑜,必生亮! CP:周亮(攻)×诸葛瑜(受) 这篇文已经开始写大纲了,看文的宝贝们,你们的收藏就是我开新文的动力呀!多多收藏吧~啾咪~ 第63章 对战(三) 虚相迷阵的布置需要时间,而张之中和九婴都在专心致志地布阵念咒。 被暴躁充溢着大脑的柳一弛,解下了腰间的收袋,他露出一口白牙,灿烂一笑,锦山一无人类,二缺动物精怪,三少娱乐活动,他闲着没事,不是坐在树上给树叶子画符,就是在炼制丹药。如今么,呵呵呵呵,刚好攒了一批。 一个飞天符将他自己带上天,柳一弛趁着张之中专心布阵的时候,跑到天空之上,打开收袋,对着阵眼就倒了下去。 轰轰轰几声,超超超高阶杀鬼丸全部倾泻而下。 数以万计的杀鬼丸,叮咚、叮咚地砸在张之中和九婴的脑袋瓜子上。杀鬼丸一个接着一个,叮咚声便络绎不绝。如同琴键上持续弹奏的乐章,简单重复却韵律十足。 叮咚声未停,柳一弛立马又砸进去几十来张火符。杀鬼丸一遇火,就如同开闸的大坝,轰隆声不绝于耳。 处在阵眼中心的张之中和九婴仿佛屏蔽了五感一般,完全不为外界分心,柳一弛闹出来的动静他们只当没察觉,不躲避也不反击。 嘻嘻哈哈的柳一弛此时也认真起来了,反常必有妖,怎么看都觉得张之中是在憋大招。他用莲花步闪回厉苏身边,问道:“苏苏,你知道张之中是在干什么吗?” 厉苏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传说张之中十六岁登上天师宝座,靠的就是由张家几代天师开发出来的虚相迷阵,不过也没人真的见识过这个阵法,我也不知道。” “也就是说,如果这真是那什么劳什子的虚相迷阵,就是个威力很强的阵法咯。”柳一弛如此说道,他眼珠子转了几圈,厉苏一看他这副样子,便用警觉的眼神盯着他。 “你想干什么?”厉苏问道,从他认识柳一弛开始,这人有时候就会有些无法无天、不知轻重,他常常担心他一言不合就捅破了天,不过若是对着敌人的话,闹大就闹大吧,反正对付的是敌人。 -- 第104页 柳一弛嘿嘿一笑,说道:“我有个想法。” “想法?” “既然这个阵法这么厉害,那就让他画不出来。”柳一弛挤着眼睛露出依旧帅气却虎虎的微笑,“上次就想这么对付饕餮来着,被苏苏你抢先了,这一次,正好来尝试一下。” 眼下艳阳高照,阳光穿透云层,倾斜下来,杀鬼丸的爆炸声还未完全停歇,炽热的阳光照在火焰上,地表的温度越发炎热。 此时,柳一弛“闹事之魂”附身,他一把握住厉苏的手,使出几步莲花步,再祭出飞天符,带着厉苏一起飞上了天,对转阵眼中心的张之中,从天空当中笔直地俯冲过去。 “苏苏,你拉住那个学人精,我拉住老树皮。” 这一回,张之中和九婴依旧是一个眼神都没有赏给他们。只不过,张之中很快就发觉了不对劲。 他们四人互相之间拉着成为了一条直线,柳一弛没有手空闲着,只见他抬起了一只脚,用脚踹开了黑市的“门”。他转过头带着幸灾乐祸的微笑看着张之中,“天师,接下来让我们开始大衍朝一日游吧。” 处在画阵中的张之中和九婴,瞬间就被带离了布阵处,柳一弛打开了黑市的“门”,他们四人一起进入了黑市当中,没一会,柳一弛又随意打开了黑市的一张门,走出了黑市,等他们再睁眼一瞧,此处烟波浩荡,涛声阵阵,俨然是一处海边。 “天师,此处的海边风光你还满意吗?”柳一弛斜着眼睛去瞅张之中的表情。 海沙柔软湿润,海鸥四处飞翔,咸湿的海风扫过他们的面颊,一阵阵腥味扑鼻而来。 “你!”张之中没有想到他会如此轻松就被柳一弛“挟持”住了,一定是他太过沉浸在布阵当中,才会如此轻松让柳一弛得手。 这就是虚相迷阵最大的缺点,需要几个布阵人同时全身心地投入布阵当中,不然就会血管爆裂而亡。张之中是为了找鬼使葬而独身一人出来的,以往他仗着自己是天师,从未有过畏惧的人或事,此刻他十分后悔当初出门的时候没有多带上几批人。 阳光、沙滩、海水,仅有微风的海边看起来静谧又闲适,闪着波光的蓝色大海,仿佛带着魔力一般,召唤着岸边的人一个俯冲入海。 这股魔力也吸引到了柳一弛,像是抗拒不了的魔力,他也不想抗拒。当空画符祭出一张高阶飞天符,柳一弛带着四人一块飞上了天。 “柳一弛,你这次又想搞什么鬼!”被人挟持着失去了人身自由,却又无法真切地感受到脚踩大地的真实感,腾空的感觉让张之中觉得很难受。 “我哪是搞鬼啊,我只是——想带你们一块下海游泳啊——” 这一次,柳一弛使着飞天符将他们带得很高很高,足足离地几十尺。到了高处,海边得风光更是耀眼炫目,一望无际的蓝色变成了一块晶莹剔透的珍贵蓝宝石,闪着夺目的光彩。人在高处,大海的辽阔便愈发地凸显出来了,他们四人和海一对比,便如蚊虫一般渺小。 可惜,如此美丽的风光,张之中和九婴全无欣赏的心思。 “来咯!”柳一弛发出一声预告的呐喊声,他握紧了遇厉苏十指紧扣的手。厉苏在紧握柳一弛的手的时候,也拉紧了抓住九婴的手,胳膊同时发力,将九婴禁锢得死死的。 从几十尺的高空上,柳一弛直接撤去了飞天符,失去了飞天符的效用,他们四个人直接朝着海面栽下去。 哗啦—— 没入水面,在海面上激起了一个特大的水花。咸得发苦的海水瞬间进入他们四人的口腔,浅海不如想象中的清澈透净,反而十分浑浊,入目之处都是沙子的颜色,水底下能见度并不高。 张之中毕竟是九十多岁了,即便在寿命更高的道人当中,也是一脚踏入老年的年纪。他完全没想到柳一弛会不管不顾地带着他们直接冲入海水当中,他被呛了好几口水,一呛水他就慌了,呼吸全乱了,海水从他的鼻腔、口腔进入肺部,张之中体会到了窒息的感觉。 窒息的时候,张之中对影子道人就失去了操纵能力,九婴便消失了。 柳一弛眼里冒出欣喜,老树皮不会水!没想到可以这么简单就弄死他。 九婴一消失,厉苏便空出了一只手,在浑浊的水面下,他同柳一弛对视了一眼,两人达成了共识,厉苏迅速地用腾空的那只手抓住了张之中,他和柳一弛一起带着张之中朝更深的地方潜去。 等到实在是憋不住的时候,柳一弛和厉苏两人便用手压住张之中的头,他俩潜出水面。 水珠还在他们脸上,在阳光下闪出晶莹的七彩光芒,两人相视而笑。 张之中可就不好受了,濒死前爆发的求生欲,让他死命地扑腾着四肢,试图蹿出水面,不仅如此,溺水之人还会紧紧拉住身边可以拉住的一切,他手脚并用,费力去拉、拽柳一弛和厉苏。 一开始,柳一弛和厉苏俱被张之中拉入了水中,两人也呛了几口水,但毕竟他俩都会水,不一会就找回了自己的节奏,柳一弛更是给他和厉苏一人画了一个乾坤大力符,稳在水里,任凭张之中怎么拽都拽不动了。 张之中一发觉不能带着他俩一块死去,他也狠下心,再次将九婴召唤了出来。堂堂张家天师,死于溺水,这个死因也太搞笑了! 影子道人具象化之后,就拥有了独自行动的能力,眼见本体受制,九婴立刻就在水面上祭出了一个高阶水符,海面化成了阿鼻地狱,溅起的水珠是刀枪剑戟,奔过来的浪头是铜墙铁壁,一个个冒出来的漩涡变成了吞人的怪兽。 -- 第105页 随后,九婴又祭出了真正的刀剑,他左手持刀、右手拿剑,一边迎战柳一弛,一边应付厉苏。九婴虽然只是影子道人,但它也不想死! 眼见柳一弛和厉苏依旧抓着张之中不撒手,九婴便立刻就意识到:时间不够了! 不管了,九婴眼里闪过一抹疯狂的神色。与其希望全身而退,不如退一步考虑有损而归。九婴在掌心祭出了一个雷符,蓝色的雷电在它的掌心跳跃着,它看向柳一弛,期待他接下来的反应。 水符也好,真刀剑也好,柳一弛都没看在眼里,不过这个雷符么,让他回想起了之前全身都是雷纹的惨状。 更何况,这还是在海里! 张之中放出九婴哪里是求生,这特么是想带着他们一块求死吧。 “学人精,你把雷符放在水里,我们不一定会死,但这个老树皮说不定就死定了。” “反正都得死,不如赌一把。”九婴眼里的疯狂越发汹涌,他的手掌慢慢、慢慢接近水面,只差一点点,他手里的雷符就要触到水面了。“赌一把,如何?” 一阵电流滑过皮肤,柳一弛和厉苏同时松开抓住张之中的手,用飞天符飞上天。 九婴手里的雷符已入水过半,眼见敌人一走,九婴便将雷符熄去,即便如此,海水里的电流却还有,好不容易蹿出水面的张之中被电得全身抽搐,九婴立刻将张之中从水里带出来,同样用飞天符飞上天。 本体受伤,九婴自然也撑不住多长时间,不一会具象化的身体便开始忽隐忽现。张之中强撑着找回丝丝清醒的意识,剧烈地咳嗽着,肺部如同冒火一般的灼烧着,每一口呼吸都带着疼痛,双目如烈火一般死死瞪着柳一弛。 海面无波,看着平静含蓄,若是将身体踏入进去,便能感觉到那里面蕴含着的强大电流。 “老树皮,别以为你出来了就高枕无忧了,水面之上,我一样可以解决掉你。”柳一弛同样在掌心祭出一个雷符,轻松地看着痛苦地呼吸着的张之中,“死在雷符之下吧,这可是你的影子道人为你挑选的死法。” “你以为在岸上我还会让你如愿吗?”张之中握紧了拳头,“就让你见识一下天师真正的力量!”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专栏有完结的古耽文:《我在古代打丧尸》 喻临渊是一个在末世元年出生的“五好青年”,坚强的活到了十八岁,一次在外收缴物资的时候,碰上丧尸潮,所开的车子又正好没油了,所以…… 死后穿越到了只在末世博物馆中描绘过的古代。虽说没有末世时的各类电子设备,但是终于能过上安逸的小生活了,有蓝蓝的天和好吃的食物,想想就美滋滋呢! 然而,喻临渊没有想到的是,既然他能穿越来到这,那么丧尸病毒也可以。 喻临渊看了看自己的异能,不仅在还变强了,那就继续打丧尸呗! cp:喻临渊(攻)×楚辞(受) 第64章 那座山 张之中吸取了教训,他不会再让柳一弛近身了,万一再被拖到黑市里一个地方一个地方地逛下去,他的每一次攻击都会被打断。他采取了远距离作战。 完整的虚相迷阵费时费力,简单的虚相迷阵却轻松得多。他先是使出了一个简单的虚相迷阵将柳一弛和厉苏困住,再在迷阵里投入了许多雷符、火符、水符等攻击类符。他需要利用困住柳一弛和厉苏的这段时间来让他自己恢复一下。 “苏苏,你在哪?”柳一弛突然陷入了一片白色的大雾当中,他看不见厉苏了。 这种情况他不是第一次遇见,蓝羽鹦鹉的那个张家,当初他和厉苏去解救相生和不言的时候,就是被困在了一片大雾当中,他还记得当初他是如何破掉这个局的,眼下,他准备再来一次。 招不怕老,管用就成。 “苏苏,你听得到我说话吗?”柳一弛再次大喊出声,却没有听到厉苏任何的回应。他掏了掏腰间别着的收袋,找了好一会,才找出一点点杀鬼丸,“早知道刚刚杀鬼丸就省着点用了。” 跟上次一样,柳一弛将从收袋里翻出来的九颗杀鬼丸向天空中一抛,火符随后跟上,噼啪—— 却跟预想的不一样。大雾没有散去。 柳一弛嘴里吐出一口鲜血,他低头一瞧,这不是巧了么,他胸膛上血淋淋又坑坑洼洼的伤口可真熟悉,就是他的杀鬼丸造成的。 怎么回事?他刚刚明明是向上抛出去的。为何杀鬼丸却反过来伤了他? “早知道刚刚就把杀鬼丸全用了。” 柳一弛从收袋里掏出一件换洗衣服,绑在身上咕咕冒血的地方,只几个呼吸,雪白的里衣就被鲜血染红了。 “我的杀鬼丸的威力是真的大啊,疼死了——”即便疼痛,柳一弛还是得忍痛将里衣系紧了,就这冒血得速度,可禁不起流,没一会他就得嗝屁了。 手按压在冒血最快的地方,他一下一下向前走着,四周依然还想雪白的一片,完全看不清楚周围有什么东西。 失血让柳一弛体力消耗得很好,没走多久,他就有些累了,弓着腰弯着身子站在原地虚弱地呼吸。白茫茫的四周,他身上鲜血的颜色就越发的明显。 他将一个飞天符设在脚下,有了飞天符终于不用抬脚走路了。他让飞天符带着他走了一圈,没有撞到任何的障碍物。于是,他又伸出手去找黑市的“门把”,这是第一次他无法打开黑市的门。 -- 第106页 “看来是被困在什么阵里了,这就是那个虚相迷阵吗?” 就在这时,白茫茫的大雾却慢慢散去了,阵法失效了,简易版本的虚相迷阵根本撑不了多久。柳一弛一抬头,就看到厉苏手里拿着桃木剑,身上穿着的衣服有被雷击过的痕迹,浑身还湿哒哒的。 “一弛!你怎么了?还好吗?”厉苏冲过来扶住柳一弛。 柳一弛借势靠在厉苏身上,失血过多,他连嘴唇都白了,“翻车了……最搞笑的是我不是被老树皮伤到的,妈的老子是被自己伤到了,果然还是我自己最强……” 厉苏松开柳一弛腰上的衣服,一眼就看到了伤口,伤口是他熟悉的,杀鬼丸造成的。眼下不是问问题的时候,他赶紧从收袋里拿出止血镇痛的药给柳一弛敷上。看着一向好动又叽叽喳喳的柳一弛,变成了一个靠在他怀里哼哼唧唧的模样,厉苏都要心疼死了,这家伙可不是能忍痛的人啊。 “用这种眼神盯着我的苏苏可真诱人啊。”柳一弛虚弱地说道。 “很疼吧。” “你居然不生气,以前我要是用这种话调戏你你都是要生气的。” “那个该死的老树皮,之前弄了你一身雷击纹,眼下又让你弄上一身血窟窿,我弄死他。”厉苏现在的生气对象只有一个,那就是在不远处打坐恢复的张之中,一弛现在需要休息并且找大夫上药,至于那个张之中,不能再放过他了。 厉苏眼里冒出阵阵狠厉的光芒,他左手的食指微微发热。 这时,柳一弛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他一把握住了厉苏的手,“苏苏,你答应过我的,不可以……”柳一弛的动作幅度大了些,扯动了伤口,他的脸庞瞬间因疼痛而扭曲了起来。 厉苏准备使用鬼使的技能来速战速决地解决掉张之中,却因为柳一弛改变了技能的使用对象。 技能用在了柳一弛的身上。 “怎么一回事?”厉苏脸上闪过诧异的神色,瞪大了双眼,“我为什么看不到你的过去和未来?” “啊?” 他俩擦药和对话费了挺长时间,正在打坐的张之中已经睁开了眼睛,看着他们,瞧着他们两个狼狈的模样,眼里闪过一抹喜色。他手里打着复杂玄妙的手势,既然简单版的虚相迷阵就能对付他们,那就再来一次。 张之中的手势让柳一弛心里一惊,这就是张之中用来布阵的手势!没有被张之中的阵法困住,柳一弛将手一搭,就搭在了黑市的“门把”上,门一开,他带着厉苏就从张之中眼前消失了。 张之中脸色一黑,居然又让他俩跑掉了。 柳一弛再一开门,只粗略地扫视了一下四周,发现很安全之后,他就将注意力放在了厉苏身上,“苏苏,你刚刚说看不到我的过去和未来是怎么一回事?” “鬼使的一种能力——追既往之罪,窥将来之福,这个能力不会像镇压凶兽一样损耗那么大,但用来对付像张之中这样的罪人挺管用的,他会被过去的罪恶缠上,陷入心魔当中,罪恶的能量很强,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挣脱出来的。”厉苏看着柳一弛,见他脸色比之前好了一些,心里终于卸下了一些愁绪,“不过,你这种情况我还从来没有遇见过。” 厉苏皱着眉头,有些想不通,“也许,我需要去找娘亲问一下,不过再此之前,得先带你去医馆。” “等一下。”柳一弛推开了厉苏的手,他环顾了一下四周,“这里、这里是……” “一弛,你伤得很重,你别乱走。”眼见柳一弛捂着伤口四下里走着,厉苏赶紧拉住了他。 “这里很熟悉,我觉得我来过这。” 各种各样的树,厚厚的落叶,各种鸟的叫声。 厉苏四下里看了一下,“就是树林子,树林不都长一样。一弛,你打开黑市的‘门’吧,我带你去医馆。” “等一下,苏苏,这里真的不一样,我感觉很熟悉,但我有些想不起来。” 厉苏继续劝他,“只是普通的山里头,你伤得很重,你的伤口又流血了,你要是对这里好奇,我们下次再过来好不好?” 柳一弛却坚定地摇了摇头,“不,黑市打开的门是随机的,现在走了,下一次可能就再也不会来这里了。苏苏,我还撑得住,你陪我在这附近走走好不好?用上飞天符,不费劲的。” 见柳一弛坚持,厉苏也没了法子,不过却制止了柳一弛画符来消耗精力,他自己画了一个飞天符。 “飞行”的路上第三次抖了一下,柳一弛终于没忍住笑出声,“苏苏,不行,你画的飞天符抖成这样我反而更疼,我现在好多了,我重新画个符吧。” 画符不行的厉苏只能妥协地同意了,等他俩重新踏上稳定的飞天符后,厉苏再一次深刻地体会到了他在画符上和柳一弛的差距,他诚恳地保证道:“我回去之后一定好好练画符,脚踏实地地练。” “我教你。” 用飞天符带着在山里面转了一圈,就在柳一弛准备打开黑市的门离开的时候,他却发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他操纵飞天符带着他们去了那。 一个肯定的推断闪过他的大脑。 “这里是‘那座山’。”柳一弛说道。 “那座山?什么那座山?” “怪不得我觉得这里熟悉,我来过几次。”柳一弛的手搭在一颗松树上,上面有一个方方正正的划痕,其下还有一个小小的“弓”字,那是他想刻柳一弛的“弛”字,却因为太难刻,只刻出一个弓字,就被父亲发现了,父亲一发觉他的行为,就强制地制止了,还朝他发火了。 -- 第107页 “一弛,你这样做会引来魔鬼的!”当时父亲这样对他说。 很久远的记忆,却在看见这个“弓”字的那瞬间,全部都想起来了。 可是,“那座山”是在二十一世纪的凤凰村里面啊!怎么会出现在这! 那座山、那边山,是二十一世纪凤凰村的人对凤凰观东方的一座大山的称呼。只要说到“那边”、“那边山上”、“那山”这样的字眼,凤凰村的村民都知道指的是什么。 同时,这里也是父亲柳通之的丧生之处。 可是,他此刻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一弛,一弛,我叫你好多次了,‘那座山’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它真正的名字,不过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柳一弛微微侧头,迎上厉苏担忧的视线,他刚想安慰苏苏他没事,他的眼睛却盯着苏苏的脸移不开了。 苏苏的脸,又是怎么一回事呢?柳一弛在心里问自己。为什么会跟凤凰观的雕塑那么像?他之前从未将这相似之处真正地放进心里,偶然和巧合也是时常发生的。 直到,他看见了那个“弓”字。 作者有话要说:  说明:鬼使的能力之一“追既往之罪,窥将来之福”,是在《西游记》中的第十一回 【还受生唐王遵善果,度孤魂萧瑀正空门】看到的一句话。 第65章 门 “我想往那边走一下。”柳一弛指着一个方向说道,父亲死后,他磨着发现尸体的二大娘左说又说,总算是让二大娘说出来当时发现父亲尸体的地方,二大娘当时被吓得不行,只记得在父亲的尸体上有许多干了的槐树果。 如果是那边山上,有大片槐树的地方只有那里。他后来又偷偷过去看过一次,却什么都没有发现,如果是现在的话,过去瞧瞧会不会有发现呢? “你非要去的话,我答应你的事情就不作数了。”厉苏板着脸说道。 柳一弛考虑了一会,随即说道:“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苏苏,我还是要去那瞧一眼。” 厉苏有些不可置信地再问了他一遍,“我答应你的事情不作数哦,你知道我说的是哪件事吧?” “我当然知道。”柳一弛凑过去亲了厉苏一下,“很可惜,但是以后你还是会给我机会的吧?” 厉苏被柳一弛毫不掩饰的□□的眼神给盯得有些不自在了,推开他的头,耳朵发红,“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柳一弛借势倒在厉苏怀里,头靠在厉苏的颈窝处,“伤口疼,苏苏抱我。” “伤口疼就往回走。” “不要嘛,就是想去那里看一下。” “你要不是受伤了,我就把你打包装进收袋扛回去!” 在柳一弛的软磨硬泡之下,厉苏答应了陪着柳一弛在这里转几圈。柳一弛只说自己累了,一直窝在厉苏怀里,将他脸上的担忧神色同样藏了起来,只偶尔抬头确认一下前进方向。 眼下正是槐花盛开的时候,白色的花朵一串连着一串,掉在枝头上,简直是要将树枝给压弯。就连地上,掉落的白色花朵也一朵接着一朵,铺满了地面。 让柳一弛觉得熟悉的声音一直挥之不去。这里没有像“弓”字那样的证明,只是,他心底却有一个声音在说,就是这,就是这。 曾经在他心底的疑问有冒了出来,父亲为何要一个人来这里? 柳一弛踩在地上的掉落的槐花上,围着这几颗大槐树走了几圈。他一会抬头望望繁盛的槐花,一会摸一下槐树凹凸不平的树干。槐树皮上交错在一起的纹路摩挲着他的指腹,除了手指感受到的粗糙感觉,他什么也感觉不到。 也许只是巧合。 “苏苏,我们回去……” 柳一弛的话还没有说完,他却感觉脚底下的大地开始了晃动。厉苏一下冲过来,“伤口有没有疼?” 惊慌像是潮水一般涌过来。“走,苏苏,我们离开这。”柳一弛试图去找黑色的“门”,无论他怎么伸出手,门把却像是消失了一样,就像是在张之中布阵当中一般,他无法打开黑市的“门”。 “苏苏,我打不开黑市的门。” 天上风云变色,四周的九颗槐树却变成了十九颗槐树,每一颗槐树变成了一个晃动着的树影,只能看到槐树在移动过程中产生的残影。 “一弛,你这样做会引来魔鬼!”父亲说过的话,此刻在柳一弛的脑海中反复出现,整个世界好像只剩下了这句话。 “一弛,这里是什么地方?”厉苏护着受伤的柳一弛,仔细留意着四周的动静。“难道是张之中又追上来了?” 话刚一说出口,厉苏自己就否定了这个说法,“张之中那么怕死,先是被你的杀鬼丸伤到,后来又在海里来了那么一遭,他伤得肯定很重。如果不是张之中,这些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柳一弛没有回答厉苏的提问,父亲说过的话依旧在他脑海中响起,父亲口里的魔鬼究竟是什么?是妖魔鬼怪吗? 槐树移动的速度越来越快,连槐树的残影都看不太清楚了。 “我们飞出去!”柳一弛这么说到,他想带着厉苏用飞天符直接从上方越过槐树逃离这里。 这处的槐树却像是知道了柳一弛心中所想一把,繁盛的枝条层层向上,柳一弛和厉苏飞高一尺,它的枝条就升高一丈,无论柳一弛他俩如何飞,都逃不脱这个紧密包裹着的槐树大网。 -- 第108页 厉苏在这时祭出他那柄巨大的桃木剑,朝着四周挥出去,能伤到天师的剑气,对这几颗槐树却一点作用都没有! 槐树一直只做防御,见厉苏出招,它便延伸出一根它的纸条,对准柳一弛冒着鲜血的胸膛直接戳了过去,刺啦—— 槐树枝穿透柳一弛的身体,树枝再一缩回来,便带着被它穿透的柳一弛的身体一起离开了厉苏的身边。 “一弛!!!”目睹眼前这一幕的厉苏声嘶力竭地喊道,他眼睁睁看着眼前邪门的槐树枝带走了一弛。此刻,他只想杀死这几颗槐树枝,答应过一弛不能使用消耗寿命的鬼使技能的话全被他抛到了脑后。 厉苏的左手食指发出耀眼的白光,噬魂兽被召唤了出来,那是一只通体雪白的小兽,从厉苏手指中跳跃出来的那一瞬间,是如此的轻盈且优美。 “魂,封印它们!” 噬魂兽抬起它优美的脖子仰天长啸一声,随着叫声的出现,厉苏浑身上下的肌肤连同头发,都开始了老年化,他原本黝黑顺滑的头发变成银白色,如少年一般的脸庞开始出现褶皱,就连眼睛也变得浑浊了起来。 疼痛让柳一弛模糊了双眼,他只看到了一阵耀眼的白光,是苏苏的气息。“苏苏,不要……” 听到声音的厉苏回头看了一眼柳一弛,立刻就转回头,“魂,继续!” 厉苏的出手让槐树将这一切视作了挑衅。枝条千千万,槐树又伸出了数十根枝条朝着厉苏就过去了。 “苏苏,小心!” 厉苏手一抬,噬魂兽的体积就大了一倍,厉苏的头发瞬间变成全白。 即便如此,槐树枝条还是缠住了厉苏的身体。手、脚都被枝条缠住了。 柳一弛眼睛恢复了清明,这时他想起了父亲的尸首,手臂上那惨烈的撕裂伤口。难道是…… “苏苏!” 伴随着柳一弛痛快且急切的呼喊声,还有身体被撕裂的声音。 “苏苏!啊——”柳一弛眼睁睁地看着厉苏的身体在他眼前被撕裂。那根穿透他的身体的枝条却在这时从他身体里一下又一下地抽了出来,柳一弛从十几尺的空中掉落在地上,受了两次伤的胸口在不停地向外冒血,柳一弛挣扎着走到厉苏的身边。 “苏苏,苏苏——”柳一弛抱起还有意识的厉苏,一副老年人的身体,白发鹤皮,噬魂兽变得暗淡,慢慢地变成一束白光钻入厉苏的食指上。几乎是立刻,厉苏的状态眼见着变得年轻了起来,白发开始变黑,脸上的皱纹也开始变浅。 直到,厉苏的容颜停留在了柳一弛熟悉的那个模样——凤凰观中那个祭拜了上千年的雕塑的模样。然后,厉苏的眼神当中失去了光彩。 厉苏的生命停止在这副容颜之上,他还没来得及变成他真正的年轻的模样。 那八颗槐树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移动,变成了八颗真正的树木。 柳一弛好像也变成了一颗树,一动不动,只有风吹过来的时候,他随风荡起来的头发就像树叶被风吹起来的模样。他就这样抱着厉苏慢慢变凉的尸首到了晚上。 “骗人的,这一切一定都是骗人的。” “黑市!黑市为什么要把我带来这里?” 柳一弛轻轻地吻过厉苏的额头、眼睛和嘴唇。之后,他又捧起了厉苏的手,珍重了吻了吻。这一次,他看到了厉苏左手食指上的浅黄色的标记。 “苏苏,你说,你看不到我的过去和未来……”柳一弛的手指摩挲着那个黄色标记,“是因为现在就是我的过去,也是我的未来吗?” 柳一弛想起凤凰观供奉了千年的有着厉苏模样的雕塑,还有柳家时代相传的祖训:务必保证道观前香火不断。 大脑突然恢复了运转,“我们是不是还会有再见的机会?”柳一弛喃喃自语。 “不,不!如果每一次再见,苏苏你都要走向这个结局的话……不可以!绝对不可以!”柳一弛周身突然出现了扭曲,四周的情景如同刚刚的槐树移动一般,变得模糊起来。 等他再一抬起头,他好像在不自觉地穿梭在黑市当中,一扇又一扇的门被打开。 每一张看似不一样的门,门后却在发生一眼的事情。 画着绚丽的紫藤花的门后,是他和厉苏经历过的那些事情。 布满枯败的藤曼的门后,是他和厉苏经历过的那些事情。 如同大海一般蔚蓝的门后,是他和厉苏经历过的那些事情。 …… 一张又一张的门,每张都不一样,每张门后的场景却都一样,同步发生着熟悉的事情。 “不!”柳一弛大吼一声,他的眼睛变得猩红。“我不要这样!” 柳一弛的嘶吼声一点都没有影响门后事情的发生,门后的事件进行到了他们被围困在槐树之内。这时,柳一弛红着眼睛扭过了头去。 他听到了他自己的嘶吼声,大声叫着苏苏名字的嘶吼声。 他本以为就到此为止了,可是门后的声音却继续传了过来。每一张门后,都在进行着同一件事情:苏苏死后,他——“柳一弛”,将苏苏的遗体收拢,带回了锦山,找回了柳张,用毕生法力为厉苏修金身道观,赐名弟子柳张为柳一张,带他生生世世守护道观。和他长的一模一样的脸庞,用平淡的语气对柳一张说道:“世间之事皆是轮回。一张,不要害怕,不要哭,我会再回来的。” -- 第109页 “放屁!放屁!全都是放屁!”柳一弛冲着那些门喊道,“我才不会这样做!” 那些跟他和厉苏长得一模一样的脸庞的人如何行事跟他无关,在他看来,这些如同连续剧一般闪过的画面,就同九婴那个学人精一样,只是带着一副他们的脸庞在行事。 “那!不!是!我!”柳一弛冲着数以千计的门说道。怀里的苏苏微凉的身体让他找回了理智,即便否认那不是他又会如何?苏苏怎么办? “不,一定还会有别的办法!” 柳一弛看那张有着枯败藤曼的门最不顺眼,他啪地一下打碎了那张门,门上的画面静止在了他一次睁开眼睛在天一观醒来的那个瞬间。 是的,所有门的画面都开始了循环播放,从凤凰观道观倒塌的那一刻起,重新开始了播放。 柳一弛就这样一张门、一张门地砸下去。 有的画面停在了他们在北面大草原狩猎的时候。有的画面停在了他们在张家救相生和不言的那个晚上…… 柳一弛不停地砸下去,直到所有的门都静止了。 在这个白色的黑市当中,只有手里画着符的他,和躺在地上的厉苏。 “如果,过去就是现在,未来也是现在,那现在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柳一弛红着眼睛画出了一张飓风符,所有被打碎的门都被他合在了一起。 飓风卷席了一切,连同柳一弛和厉苏一同被刮进了飓风当中,柳一弛扑过去抱住了厉苏,然后放弃了抵抗,任由飓风将他带往何处。 …… 柳一弛再次睁眼醒过来的时候,光从扑进鼻子里的青草味他就知道,他是躺在一处草地上。他抬头看着太阳,阳光耀眼,照进眼睛里,他却不服输一般直视着。。 “你怎么躺在这里啊?”有一个小女孩过来跟他搭话。“大叔叔,你怎么不说话,你这样很失礼的。” 柳一弛一动不动,“走开,我现在没心情陪小孩说话。” “大叔叔,你好凶。”小女孩将一张黄色的三角布条放在柳一弛的胸上,用力一拍,“叔叔,明天是天一学院建院庆典,欢迎来参加哦。” 被人一掌打在胸膛上,柳一弛下意识地想挡,却发现小女孩刚刚的那一下并不疼,他噌地一下坐起来,伤口呢?被杀鬼丸和槐树枝伤到的伤口呢? “叔叔,天一学院的庆典要来参加哦。” “等等,你刚刚说什么学院?” “天一学院啊。” “天一学院在哪?” “在锦山啊。” 一听到这个,柳一弛下意识地去找黑市的“门把”,跟被困在张之中的阵法和被槐树困住一样,他找不到门把。他一把拉住要走的小女孩,“怎么去锦山?” 小女孩还是没有忍住用看傻子的眼神去看他,“当然是坐车去啊。” “坐车?” “马车、牛车、船,道法强一点的人就可以用飞天符,不过叔叔你应该也不知道什么是飞天符吧……” 小女孩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柳一弛揪住衣角带着飞起来了,是飞天符,柳一弛画了一个飞天符,“锦山是往这边走吗?”柳一弛指着记忆中的那个方向说道。 “大叔叔,你居然会用飞天符诶!”小女孩看着脚下一闪而过的景色满脸震惊。 “锦山是不是这个方向?”柳一弛再问了一遍。 “是……”这怪叔叔道法不错,就是怎么这么奇怪。 一到锦山,柳一弛将小女孩放在地上,他用着飞天符直接往山上跑。整个锦山都是天一学院的地盘,有外人入侵,直接引起了整个学院的警惕,却都被柳一弛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柳一弛直冲他曾经睡过的山洞,山洞里熟悉的痕迹让他差点落下泪来。只是,为何这里会有被褥? “一弛。”柳一弛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随后,就有一处温热贴了上来,从背后抱住了他。“一弛,是我。” 柳一弛不敢回头。 “那个动作,我答应你。” “苏苏!” 迎接柳一弛转身的,是厉苏温柔的笑容。 这的确是他的苏苏。 “一弛,欢迎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清明节,也是复活节。 正文完。 2021.04.04 ———————— 会有番外,也会有全文的修文。 第66章 番外 修正 时间一晃多年,锦山上还流传着道魔生于此地的传说。但这种传说向来只会出现在闲谈当中,毕竟,天一学院矗立于此,作为大衍朝第一所接收凡人和道人的学院,在大衍朝的地位是数一数二的。每日来往于锦山的人络绎不绝,车马的声音不绝于耳。 “泉,你走慢些。” “你声音小些才是!要是被院长发现了,我们绝对都要关禁闭。” “那干嘛非得来这?”抱怨的声音被那个叫泉的人一瞪眼就憋回去了。 “成年礼就该搞点大的!你们听说过黑市的那个传说吗?这里好像就是进入黑市的通道。” 这几个刚刚过了成年礼的学生,正是因为对黑市好奇才来到这个被天一学院院长禁止来的一处小院子里。 只不过,学生们注定要失望了,只是一处破落的小院子,任由他们如何找也没发现传说中黑市的踪迹。 -- 第110页 “怎么搞的?就一空荡荡的小院子,那里有什么通道!”带头的学生抱怨道,“算了算了,往回走,我们去那个封印凶兽的禁地瞧瞧吧!” “要去哪瞧?泉,你胆子越发大了。”厉苏出现在他们身后。 “跑!” “往哪跑?”厉苏一手抓住一个学生,其余两个学生便用定身符定住了。 “归时老师,放过我们吧,我们知道错了。”泉认错态度十分之好,少年的眼睛湿漉漉的,诚恳地盯着厉苏眨啊眨。 “算了,这一次就不告诉院长,要是还让我发现你们乱跑……”厉苏一松手开手,那群孩子一个个全跑了。 等孩子们一跑,隐在暗处的柳一弛便跑出来,一把搂住了厉苏,语气足够委屈,“苏苏,你扔下我,原来是为了来抓这几个孩子。” “跟这些孩子们闹什么变扭。”厉苏笑了笑。 柳一弛的耳朵动了动,见厉苏偏向几个小鬼,便告状道:“苏苏,那几个小子还商量着要去凶兽的禁地呢!” “算了,随他们去,我留下来陪你。” “真的?” “真的,封印饕餮的那处地方只不过是个空壳,饕餮已经化为能量消散于世间了。至于那个禁地的石碑,是从锦山山脚下搬上来的。” “就我们以前看到的那个石碑?” 厉苏点了点头,“即便已经过去了一百年,饕餮化为虚有,天师老死,黑市消失,那个石碑却一点都没有变。”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柳一弛靠在厉苏的肩头上,嘀咕道。 “一弛,你该问问你自己,你做了什么?毕竟那个时候……我已经死了。”厉苏睁眼醒过来的时候是十年前,他用了很长时间才接受这个世界的时间已往后推迟了九十年。大部分他熟悉的痕迹都没有了。唯一让他觉得有丝丝熟悉感觉的就是天一学院的“天一”两字,于是他化名为鬼使二字的谐音“归时”,成为了天一学院的一名聘师。 “我好像把‘门’打碎了……黑市的‘门’,如果说这样子能把黑市消失怪在我头上就认了,可是天师居然是老死的,真不甘心啊,没有亲手杀了他真不甘心啊。”柳一弛如此说道。 “我带你去瞧一个东西。”厉苏拉着柳一弛走进了他们生活的山洞,递给他一本大衍朝年代史,指着一处地方说道:“这里,写着张之中死于大衍三二六年,也就是说同我们大战之后仅仅过了两年他就死了。他那时也才九十多岁吧,以他的道法,再活几十年不成问题,应该是同我们交手那次伤了他的根基。不过确实可惜,早知道他那次伤得那么重,咱们就不应该逃那么快,应该再坚持一下干掉他的。” 柳一弛拿过年代史,往后翻了几页,指着一处地方念了出来,“身为道人和凡人的王子夏衣创建了天一学院,为学院首任院长,死于大衍三八七年。”他再朝后翻了翻,“怎么没有饕餮的记录?” “我找过了,任何一个凶兽的记录都没有,他们变成了传说。”厉苏从书架上拿下来另一半书,“这是我从集市上淘来的一把精怪志,上面将饕餮描述成了有口无眼的八脚怪。” “放屁,饕餮才不长这样。”作为亲眼见过饕餮的柳一弛说道。“等等,这里是……”他的手指停留在精怪志的最后几页,“龙首鱼尾的螭吻,常在午夜游荡在天空之上,口中嘶嘶有声,传说中是在寻找一个人类,这里说的是小螭……” “好了,只是一本志怪小说,里面添油加醋地写了不少,别看了。”厉苏从柳一弛手里抽回了书本,一把扔到书架上。 “那香姨她……”许久,柳一弛轻声问道。 “鬼使的寿命本就不长,过去了这么久,娘亲应该也不在了。” “苏苏……” “不用安慰我,我从小就做好了觉悟。”厉苏强颜欢笑道:“我翻遍了所有的年代史,也没有找到对鬼使的描述,这样也好,我们终于可以逃开被追杀的宿命了。” “那年代史里有没有出现过这两个名字:柳张或者是葵?” “这名字挺常见的,还真没注意过。” 天一学院的庆典结束半个月之后,又是整个大衍朝的道法交流大会,同样在锦山举行。厉苏作为学院的聘师,早就送来了邀请函。 “苏苏,这个道法交流的时间,怎么是晚上?” 厉苏瞅了一眼,“晚上是歌舞大会,是让白天进行道法交流的各大学院放松的。” “晚上?” “嗯,晚上。” “为什么会是晚上?他们不害怕吗?” 厉苏只是笑了笑,“今晚你陪我一起去看看就知道了。” 到了晚上,整个锦山亮如白昼,各种彩灯、鸳鸯灯挂在枝头,一路走来,柳一弛不禁感叹道:“这挂灯笼的数量,跟我在树叶子上画符的数量也差不多了。” “你画的符还在呢。”厉苏指着一棵树说道:“天一学院之所以能成为大衍朝排名第一的学院,就是这些符,它们护了这里百年,不过这些符也很微弱了,只怕再过几年就要失效了。” 柳一弛仰着头看了许久,过了一会才说道:“怎么会还在呢?我当时将整个锦山的树叶子都画上符,一是出于无聊,二么,是想给小螭留下些吃的,难道那些年小螭都是饿着肚子活着的吗?” -- 第111页 “别想了。”厉苏拉着他继续向前走,涌进人流当中,过往时光仅仅是一睁眼一闭眼,只有这人流,虽有停歇,却总会恢复流动。“去看看在我们错失的时间当中,世界究竟变成什么模样了吧。” 找到为他们预留的位置,舞台上歌舞升平,不少学院为了鼓舞士气,还有道法展现,既是展现学院力量,也是为下年的招生做宣传。 晚上的歌舞大会过于喧闹,人声、歌舞声交汇在一起。虽然如此,整个晚上却都十分清静,没有出现什么妖魔鬼怪。 歌舞大会只是放松之用,毕竟第二天的道法交流才是正事,稍晚一些,整个锦山就安静下来了,所有人都回到自己的住所休息去了,为了第二天的交流大会做准备。 经过一晚的好好运动和休息,第二天一大早,柳一弛又是活力满满,他将还在睡的厉苏闹醒,“苏苏,该醒了,道法大会就要开始了。” 厉苏一个翻身,拿被子挡住照进来的阳光,“道法交流也就那样,等你看了几年就没兴趣了。” 被子被厉苏拉着往上套住他的头,他的后腰露了出来,上面有点点红痕。柳一弛从他身上跨过去,连着被子一把抱住他,“可是这是我第一次参加这个道法交流嘛,陪我去看啦,我就你一个人了。” 最后一句话是他俩心中的一根刺,厉苏依言坐了起来,找来衣服往身上套。“走,去交流会。” 一个时辰之后,柳一弛坐在座位之上打了第十个哈欠。他看着身边打趣他的厉苏,又一板正经地坐好,逼着自己好好看“道法交流”。 “别装了,不无聊吗?”厉苏凑过去笑他。 “你为什么不早些跟我说是这样的?”顾忌着四周的人,柳一弛的声音压得特别低,“连念道经都能算在交流里?我的天呐,两个学院互相比念道经,比谁念得更整齐吗?还有那激动人心的对战,真激动人心啊,拿着把没开过刃的桃木剑就算激动人心的对战了?” “我们逃吧。” “逃吧。” 回到山洞,柳一弛终于可以大声吐槽了,“不是连着五天的道法交流都是如此吧?就这种水平的交流,为什么还要年年举办?” “一弛,从你教凡人学道开始,这个场面就不可避免了。凶兽的消失,可能就是因为世界的灵气已不再能承受它们的强大了。没有精怪的世界,不再需要道人了。道法交流大会以后可能也会成为只存在在年代史中的一句记载,也许会同鬼使一样,连记载都没有。” “难怪当初张之中拼了命也要杀了我。”柳一弛抬头看向厉苏,问道:“我做错了吗?” “你觉得呢?” 这时,有人敲响了山洞的门,一个声音传来:“归时老师,有位故人想见见您的朋友。” 厉苏迎上去,那人递过来一个锦囊,打开之后,里面是一颗杀鬼丸。“故人是谁?” “是学生的祖父。” 车轮的声音传来,一个年老的声音传来,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老人,“我已经很久没有告知过别人我的名字了,我的大限已至,上天终是怜我,让我可以问出纠结我半生的问题。” 推过来的轮椅一步一步前进,“我是柳张,我想问问故人,全是凡人的世界真的不错吗?” 作者有话要说:  给自己完结撒花^_^ 恭喜恭喜~ 依然是老规矩,之后会有全文修文。也许会增加一些字数,但谁知道呢,之后的更新都是修文啦!也许只是改改错别字,也许是修缮一下设定,想看的宝宝们,可以再看一下,不想再看的可以忽略更新哦,但请不要把我移出你们的收藏栏,爱你们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