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辣么大一个壳呢》 第1页 《我辣么大一个壳呢！？》作者：停云里【完结】 文案： 圭毳他很宅，仗着自己坚硬无比的龟壳，无人能够欺负，宅在龟壳里面天天不是睡觉就是追小说看剧，却没想到一觉醒来，那个能够庇护他天荒地老的壳……它，不，见，了！ =口=！我壳呢！？我辣么大的一个壳呢！？ 没有壳的龟，还能叫做龟吗？！QWQ 圭毳在寒风凛冽当中渐渐醒悟了这个悲惨的事实，他抱紧自己脆弱的身体，痛下决心，一定要把自己的壳找到！ 可惜事与愿违，他当务之急是要解决吃饭的问题，在演戏上独有天赋的圭毳只能收拾收拾行李去当了演员。 然鹅苍天不负有心人，在经历各种对社恐来说不亚于地狱般的人群摩擦后，圭毳终于在茫茫人海感应到了他的壳！ 当他知道是谁拿走了他的壳后，他懵了！ “你把壳还给我！”他愤愤的指着那个偷壳贼！ “你的？”岂知那偷壳贼不仅没有半点羞耻之心，反倒倒打一耙：“到底谁是偷壳贼？嗯？小海兔？” 玄武修成人型后，就把自己的壳藏了起来，谁想万年后被他藏着的壳里竟然多了一位不请自来的客人，占着他这个主人粗心大意，竟然把他的壳当家，本来看其长得粉嫩可爱，放其一马，没想到这小家伙反倒不知死活的找上门来……简直是……可爱到家了！ 圭毳：“=口=！”遭了！找到原主人头上了！ 圭毳商量语气：“我错了，咱们当什么都没发生过行吗？” 玄武：“晚了。” 内容标签：幻想空间 娱乐圈 现代架空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圭毳 玄天策 一句话简介：壳被老攻收回去了QAQ 立意：不再选择逃避，勇敢的面对一切，收获美好的所有 第1章 壳没了的第一天 '欢迎收看本次四界联合主办的特别节目《惊喜大碰撞》！有情我们的特别嘉宾————玄天策先生！！！' “当当当当！！” “玄天策先生，你是第一次来到我们这个节目吧……有没有什么话想对你的观众说的？……玄天策先生？” ……啪！ 圭毳往后靠了靠，哀嚎一声：“不是吧……”他从贝壳样貌的柔软沙发上站起来起来，往前走到那正方形插着长长天线的黑白电视机面前，伸出手怼了怼那乱七八糟的天线，然后用力的冲着机身拍了拍。 “滋——滋——”雪花点的画面伴随电流的声音乍现，再闪烁了一会儿后，模糊的画面再次跳跃出来—— “非常荣幸能够听到玄天策先生的精彩发言！！现在请把镜头对到我们的舞台上，今天参加的两支队伍……” “就没了？！”圭毳抓着脑袋：“我还什么都没有听到呢……我的偶像发言太短了吧！”他拿起遥控恨不得怼到电视机里面：“转回去，转回去！” “现在开始公布游戏规则……” “规你老母！”圭毳一边跳脚一边骂，猛拍电视机：“辣鸡！！我要看玄天策！快把镜头转回去！” ……滋滋……滋—— 雪花点在拍打中再次浮现，圭毳猛地收回手，电视机的画面再次恢复正常。 “现在两支队伍的选手都已经准备完毕，游戏……即将开始……啊！有位选手似乎有话要对嘉宾说……” 镜头转向那十几人的队伍，小人列成一排，中间有只小小的手臂举了起来，随着镜头不断地靠近，小人的脸也变得清晰起来……那是一张极为清秀的脸，几乎怼满整个屏幕，青涩的声音从电视机的扬声器传来：“我想对嘉宾说……” 眼睛闪烁不定，略显羞涩的落在了某个方向，清晰的镜头让他脸上的每一个表情都清晰可见…… 圭毳突然觉得不妙：“你脸红什么啊……你别搞事啊！” “玄天策，”电视机里面的男孩终于下定决心：“我喜欢你！” “喔！！——”主持人拉长声音像公鸡一样尖叫起来，声音兴奋又热烈：“天啦！！我们可爱的男孩在这个节目对我们的嘉宾告白了！！这是有史以来的第一次，太浪漫了——玄天策先生！——” “你有什么话想对我们可爱的选手说吗？” 观众席传来剧烈的声音：“答应——答应——” 圭毳嘶声裂肺：“拒绝！——拒绝！——” 镜头转向嘉宾席，一个坐姿笔直的身影独坐在嘉宾沙发上，他精致的眉眼扫向镜头的方向，无论是发疯的主持人还是要吵翻天的观众，又或是那个期盼又羞涩看向他的选手男孩，都不能让他有丝毫触动。 “玄天策先生？” 在镜头下的男人终于动了动，放在桌上的手抬了起来，撑住下巴，坐姿也不再那么笔直，整个人气质随之一变……变得慵懒又迷人。 “太帅了——”圭毳捂着脸嗷嗷大叫：“他根本就不配！不配！——” 换了姿势的玄天策终于把目光对到主持人的方向：“……嗯？” 主持人：“？” 玄天策：“……哦。” 四周突然安静下来，只有主持人颤颤巍巍的：“玄天策先生是答应了吗？” 圭毳愤怒的：“你这是碰瓷！辣鸡主持人！！他根本就没答应！” -- 第2页 果然玄天策在看了一会儿主持人后，微启嘴唇：“……什么？” 主持人：“……”一阵尴尬的沉默后，主持人立刻调转方向：“看来……我们的嘉宾非常高兴有选手喜欢他……哈哈。”一阵尬笑后，立刻再次重拾激情：“现在把镜头对向我们的可爱的男孩们，我宣布！——游戏——开始！！”声音莫名变得有些急切起来。 圭毳：“哈哈哈哈哈哈哈——”他拍着腿大笑起来：“不愧是我偶像——辣鸡主持人！”嘲笑够了那可怜的主持人后，他拿起遥控准备换台。 “滴——你有一条尖叫短讯，将在三秒后播放——” 圭毳：“……什么？”突然猛地跳起来：“不要——快关闭！！” “圭毳！！！！！——你又放老子鸽子！！！——” 圭毳捂着耳朵蹲了下来。 “限你十分钟给我出来，否则老子鲨了你！！！——” “滴——尖叫短讯播放完毕。” 圭毳：“……辣鸡电话，天天给我播尖叫短讯。” 他认命的从地上爬起来，转身把电视关掉：“出去……不想出去……出去……不出去……十分钟能做什么啊？！”然后一屁股又坐回贝壳沙发上：“外面那么热……算了吧……”他想罢，拿起电话—— “喂，倪鹏轩啊……我今天不太舒服……” “你哪天舒服过了！！上个月说好要陪我一起毕业旅行的呢！老子特么工作都要找到了！！你特么还欠我一个旅行！！” “倪鹏轩啊……既然你工作都已经找到了……” “不——行——！！！我一定要在工作之前去旅行一次！一——定——要——！” 圭毳：“……”马德这人好固执！ “圭毳，你不能老是宅在你那屋子里，说真的，出来走走，见见外面的世界……”倪鹏轩终于放弃怒吼，心平气和的劝道。 圭毳：“外面太凶险，还是宅在家里比较快落。” “你不觉得闷吗？” “不啊。”圭毳一点都不带犹豫的。 倪鹏轩：“……马德，老子服了你。”他嘀咕了一会儿，换了方针：“你不能总待在家里，总要赚钱吧？” “我房子大，没钱了就腾出几个位置出租。”圭毳早就有打算。 倪鹏轩：“……草！有壳了不起啊！” 圭毳：“嘿嘿嘿。”就是了不起。 作为一只有壳生物，天生就自带房产，还是可随身携带的，自己住不下还能出租给别人，在如今房价高涨的情况下，简直生来就携带巨款。 在打击完倪鹏轩后，圭毳心情大好，环视了一下自己的房产，他的壳辣么大，自己根本就住不下，简直就像是生来就拥有一栋楼，还是百来层的摩天大楼。 “唉，有钱人的生活就是这么朴实无华又枯燥。”圭毳一边感叹一边准备拿起手机叫鲸鱼外卖。 “又是肥宅快落的一天，出去是不可能出去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出去，我有这么大的一个房子，我做什么不行，干什么还要出去奋斗呢？” “生来就注定我要依壳吃到老，唉……这是别人羡慕不来的……”一边感叹，圭毳躺在贝壳沙发上，渐渐睡去。 —— “额……你好，请问是圭毳先生吗？……这是你点的鲸鱼外卖，请问这里是BI0栋吗？不好意思哈，我这里地图显示出了一些问题，一直都找不到……” 嘀嘀咕咕的声音一直吵个不停…… 鲸鱼外卖？他怎么进来的，我难道没关门？圭毳迷迷糊糊的睁开一条眼缝，就看到鲸鱼外卖的小哥穿着蓝色的职业套装，一边拿着自己手里的外卖袋，脸上带着迷茫的神情。 “圭毳先生，你醒了！？”小哥很高兴的模样。 圭毳啊了一声，揉着眼从贝壳沙发上坐了起来，四周好……空旷啊。有点熟悉又有点陌生，话说这里是哪里？ “圭毳……先生？” “啊，你等等。”圭毳拿手止住了外卖小哥欲言又止的话，脑袋渐渐恢复清醒，目光也逐渐有了焦点……这他么是什么鬼地方！！！ 伸出手揪住自己的脸……草，疼的，他没做梦。 终于，圭毳恢复神智，望向外卖小哥：“问你个问题……今天是几几年？” “哈？……四界统一后第八十一年啊？圭毳先生……你没事吧……”小哥的声音变得有些紧张定起来。 “时间没错啊……我没穿越？”圭毳一脸的莫名奇妙，然后终于明白为什么四周的环境陌生中带着点熟悉了！这不是他家门口的环境嘛！话说他果然好久没出门了……竟然觉得有点点陌生…… 不对，这不是重点！ 圭毳的目光终于定在自己脚下那莫名空出来的一块大面积地方……如果他记忆没出问题的话，他的房子原先应该是屹立在此处的…… 那么问题来了，他房子呢？！！ “圭毳先生……？”眼见圭毳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恐怖，外卖小哥不由得下意识的出言提醒…… “没，没了……”圭毳满脸苍白的望向外卖小哥。 “额……什么没了？圭毳先生，要不你先收一下你的外卖，我还有其他的工作……” 圭毳浑身僵硬的伸手接过外卖小哥手里的外卖，眼见外卖小哥匆匆离去的身影……终于仓惶失措，像是突然失去一个亿的胖子一样泪如雨下。 -- 第3页 “呜呜呜，倪鹏轩……呜呜呜呜——” “你神经病啊！” “呜呜呜我，我……没了……” “你没了可还行哈哈哈哈，你没了谁跟我打电话？” “我……呜呜呜……我房子没了啊呜呜呜呜……” 第2章 壳没了的第二天 倪鹏轩骑着小电驴带着头盔风驰电掣的赶来，一个酷帅到天崩地裂的漂移侧停在圭毳面前。 “咋回事啊？”摘下头盔的倪鹏轩，漂亮的侧脸在阳光的照耀下，那一刻简直像是在发光。 “好好的，你房怎么没了？难不成政府终于看不惯你混吃等死，硬逼着要让你靠卖蠢致富了？”可惜一张开嘴就让人幻灭，圭毳的话倪鹏轩根本就没当真，还笑嘻嘻的嘲讽。 “没了……全没了。” 圭毳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呢喃，指着面前的一大片空地，泪如雨下：“我房子……没了。” 倪鹏轩顺着他的视线瞅过去，当即就愣住了：“……卧槽！” “真没了！？我还以为你开玩笑呢！好好的，怎么你房就这么没了？”倪鹏轩这次收起了漫不经心，一副极为震惊的模样，只是巡视这空地……“没想到你壳占地面积挺大的啊。”倪鹏轩下车围着那空地转了一圈，靠脚步丈量了空地的面积，终于确认这不是幻觉，圭毳的壳是真的凭空消失了。 最后，他抱着头盔停在圭毳的面前，看着已经完全丧失灵魂仍旧在念着没了，全没了的圭毳，显得有些迟疑…… “怎么……要不，你先去我家坐坐？……你这么大个事，就算找鲨警也没那么快吧，这阵子你不是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倪鹏轩你真好。”圭毳终于停止了呢喃，满脸感动的看向倪鹏轩，想要给好兄弟一个纯粹的抱抱。 “唉唉唉！有话好好说，别跟我来这个啊……你知道我最怕这个的。”倪鹏轩连忙闪到一边。 “倪鹏轩，有句话你听过没有。”圭毳抽了抽鼻子，擦干脸上的泪水，被倪鹏轩的动作逗笑了：“恐同既深柜。” “单证老子直的！铁直！”倪鹏轩把头盔戴上，骑上自己的小电驴，侧过头朝圭毳示意：“走吧，上车。你报警了没有？” 圭毳一听到这个简直又要泪如雨下：“我完了，倪鹏轩，鲨警姐姐说我是在开玩笑，还要我出房产证明，我那都是不知道多少年前的老壳了，房产要证明之前就存在了，我去哪里再准备这乱七八糟的证明啊……再说我这种天生带壳的，怎么会想到有一天壳会离我而去……”说着说着，眼眶又红了。 “当时没出事的时候，早就叫你去申报一个，你总是拖，你看现在拖出事来了吧。”倪鹏轩也没办法：“先安顿下来，再慢慢想办法吧。” 圭毳乖乖的坐在小电驴的后车座上，两手放在两边抓住底座，不敢挨到倪鹏轩的身上。倪鹏轩是他大学室友，当时圭毳又宅又社恐，想到自己上大学要跟几个陌生人住在一起就觉得恐慌，好在那会儿他壳还在，存款颇丰，因为要去上学，就把自家的壳租给一对吞金兽，每天的房租就是一笔天文数字。 圭毳这人没什么钱财概念，他有钱就花，没钱就往外出租房子，由于自己的社恐属性，除非真的活不下去了，否则他是绝对不会把房子租给别人。哪怕他的房子他一个人只住小小的空间，但是想到一壳之内会有其他的人存在，他就浑身不自在。 不过他去上学了就不计较，把房租给吞金兽后，转头就把钱送给学校，当时四界联合大学的单人宿舍租金也是一笔天文数字，专门伺候那些四界的权贵子弟，圭毳没关系没背景，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钱多了。 住了小半年的单人宿舍，隔壁左右都是权二代神兽二代，要是稍微灵活点的，都会借此机会攀上点关系，至少以后出社会就不用愁了。偏偏圭毳宅得不像话，硬是做到小半年除非必要基本不出门的地步，以至于他隔壁左右的人都以为这里面没有人居住。 直到倪鹏轩闯了进来。 倪鹏轩这人没什么钱也没什么权，又穷又抠，按道理是跟这片单人宿舍住的人扯不上什么关系的，偏偏他根底不凡，跟那传说中的三足金乌有那么一丝血缘关系。可惜金乌早在几万年前就被后裔射死了九个，彻底没落下来。倪鹏轩根底再不凡，也只能算是祖上曾富贵过，现在也就是个一穷二白的穷光蛋。 唯一的优点，就是人长得好看，不仅仅是好看，这么个穷且抠的汉子，不仅浑身没有半点猥琐气质，哪怕是穿着廉价的地摊货都能穿出一股子清高贵气。于是就被人给盯上了。 圭毳那片单人宿舍有条出了名荤素不忌的龙N代，不像除了钱一无所有的圭毳，人家有钱有权有背景，祖上至今仍在东海有着一座庞大的不动产，光东海龙宫每天的旅游进项都够这条龙躺在金山银海睡大觉。人说吃饱喝足生□□，龙N代自然就把他那对色迷迷的金鱼眼落到了倪鹏轩上头。 某日，龙N代使了点不入流的小手段，把昏迷不醒的倪鹏轩拖入自己的房间正要酱酱酿酿的时候，没想到装昏的倪鹏轩竟然一下子暴起，一拳捶晕了淫龙。倪鹏轩害怕自己被人发现作案，于是趁夜撬开圭毳的窗户，准备在此猫上一晚，哪晓得本以为空无一人的房间，竟然有人！ 双方都受到了不小的惊吓，最后经过倪鹏轩单方面的‘友好交流’，本就又社恐又宅的圭毳只能屈服于倪鹏轩的淫威之下，收留了倪鹏轩一晚。 -- 第4页 可倪鹏轩却死赖着不走了。 而圭毳又因为不想跟老师交流，害怕额外的沟通行为，不想被人关注，觉得麻烦，所以就这么一天拖一天的拖了下去，以至于自己不知不觉当中就已经习惯了这么个室友。 倪鹏轩虽然又穷又抠，脾气暴躁还特别喜欢暴力，但是他确实是个靠谱的朋友。也是圭毳大学四年来交的唯一的一个朋友。 只是这个朋友自从经过龙N代那事后，就非常忌讳别人的触碰，一天三五回老怀疑别人对他有不好的想法。 他最出名的名言就是：“我长得这么引人犯罪，怎么会有人不喜欢我。” …… 小电驴穿过山海高速，顺着来来往往的车流，像一条小小的游鱼混进不断奔袭的洋流当中，圭毳从过去的回忆当中抽离出来。 “喂——圭毳，听说万年前，四界还没有融合的时候，你祖宗生活在大海里面，当夏季风从赤道吹向南半球，它们会搭上洋流的顺风车，跨越海洋来到温暖的地方繁衍生息。” “你从哪里听说的，而且我不是海龟谢谢。”圭毳牢牢的掰着后座底座，顶着快把他脸吹变形的风：“你能骑慢点吗？” “这是山海高速！慢不了！”倪鹏轩大笑起来：“而且这算什么，要不是四界出台政策，所有的鸟只能限牌飞行，一张牌号炒成天价，我带你上天，分分钟就能到家，哪里还用在地上爬！——” “你家爬能爬出时速一百公里！？”圭毳终于温情耗尽，怒吼出声：“都说了我从来不在地上爬！你不要再内涵我了！” “那你是什么龟嘛？！” “你管我是什么龟，总之我有这世上最大的龟壳！每天的租金都是你这穷比想象不到的数字！！”圭毳刚吼完这句话，突然悲伤：“马德，我壳没了……” “没事，你还有钱，你每天的租金不是我想象不到的数字吗？” 圭毳刚刚停下来的泪腺又要蓄势待发：“我从来没想着攒钱，有多少花多少，前阵子还去赞助了我偶像的新电影，卡里面就剩下三千多……” 倪鹏轩震惊：“……你比我还穷！你还有脸说我是穷逼！？” “……卧槽，我偶像！”圭毳的目光落在山海高速侧旁一晃而过的广告牌上：“你骑慢点！我偶像！！” 巨大的广告牌，一个气质典雅高贵的男人微微侧身，精致的眉眼微微低垂，像是对什么都漫不经心的样子，身侧留下他的签名，像是甲骨文的艺术签名写着玄天策三个字印在他身侧。 只有作为城市的文化大使才会登上高速的广告牌，前阵子这张广告牌还是树文明立新风做新四界的好人民。 “这高速呢！怎么慢！！”倪鹏轩也要崩溃了：“路边全是你偶像的广告牌，你还怕看不够！？” “你不懂一个追星男孩的心……”圭毳的目光掠过广告牌，很快定格在下一个广告牌上：“我这一生的宏远就是能够有一天跟我的偶像站在同一个高度……你说我偶像怎么那么帅呢！？” “切——也就跟我差不多帅啦。”倪鹏轩跟着圭毳有一下没一下的扯着：“站在同一个高度？你难不成也想去当一个演员？” “不止是演员……导演剧本幕后……他什么都会！你看过那部得奖的《新世界的早餐》没有，后面那个感谢词，全部，全部都写着玄天策一个人的名字……太——牛——了！”无论说多少次，圭毳都仍旧难掩兴奋。 “知道了知道了，牛，特别牛……”倪鹏轩无奈的奉承，从高速上下来，离开广告牌的冲击，陷入自己崇拜对象美色的圭毳终于稍稍清醒过来，也从自己壳没了的巨大打击当中恢复了些许精神。 这世上还有许多美好的事物等待着他发掘，他的偶像还等着他，他不能这么简单的自暴自弃。 “那个，圭毳……”倪鹏轩小心翼翼的发问：“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房子真的就再也找不到了……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第3章 壳没了的第三天 “圭！——毳！——”倪鹏轩暴躁的按下自己快要爆炸的头发，简直恨不得把人拖起来暴揍一顿：“你昨天答应我了什么？！——” “我知道我知道，今天跟你一起去找工作……”圭毳捂着耳朵，面对着暴躁的倪鹏轩，赌咒发誓：“我明天一定出去！你要相信我，我一定会出去！” “你昨天也是这么说的！！”倪鹏轩抹了把脸，烦躁的在狭小的客厅走来走去：“昨天的昨天，你也是这么说……不行，你今天一定要跟我出去！” “今天的面试不是一定已经过点了吗？”圭毳瞪大眼睛，不敢置信：“还出去干什么？？” 倪鹏轩掀开行李箱：“把衣服换上！现在就走——” 圭毳被衣服盖住脸，还不及反应，性急的倪鹏轩已经伸出爪子开始在他身上招呼，眼看自己衣服都要被扒下来，知道今天自己难逃一死，圭毳只能悻悻的把衣服换上。 那是一套极为简单利落的小西服，圭毳穿上去，简直又精神又帅气。倪鹏轩看了满意的点头：“我就知道，我初中参加表演的那套衣服你一定能穿得下……”说完就伸手拽住磨磨蹭蹭的圭毳，出了门，就把人甩在小电驴后座。 “……到底要去哪？！”被迫带出出租屋的圭毳发出生命最后的质问。 -- 第5页 “你知道我长得还不差吧。”倪鹏轩戴好头盔，发动的小电驴：“本来手上已经拿了好几个offer，但都不太满意，想要再看看，昨天出去面试的时候碰到个男的，说自己是星探，要发掘我进娱乐圈。” “真的！！？”本来还怏了吧唧的圭毳立刻就精神起来：“恭喜啊！大明星！！” “我其实还太踏实，毕竟我除了脸又不会唱又不会跳的……也怕人是骗子，但是人家给名片我看，是个挺正规的，那个你偶像，叫什么来着……” “玄天策！！”圭毳兴奋的尖叫，又不敢置信，不会吧，不是吧……难不成…… “对，就那个玄天策，好像是这公司的股东，公司就是他一手创建的，今年刚成立，叫什么……” “天问！！是叫天问是不是！！啊啊啊啊！签！必须签！！”要不是顾忌倪鹏轩再开车，他简直恨不得抓住倪鹏轩猛烈摇晃。 倪鹏轩语带笑意：“是，就叫天问，我想你肯定愿意。这阵子你不是找工作不怎么顺利吗，我知道你不怎么乐意跟人交流，但是……”说着说着后面却像是突然丧失了声音，刚刚还尖叫得恨不得一跳三尺高，怎么这会儿这么安静？ 倪鹏轩有些纳闷：“怎么了？这不是你喜欢的？”这小子整天喊着偶像偶像，简直恨不得为偶像献出生命，怎么真要接触了反倒畏惧了，难不成真是叶公好龙？ 圭毳不是畏惧，他只是太，太不敢相信，太，太高兴了，以至于半天说不出话，到最后颤颤微微的：“倪鹏轩……你是说……我，我也能……” “是啊，”倪鹏轩见人不是真的想要拒绝，松了一口气：“我想你那么喜欢玄天策，肯定能够为玄天策克服困难，于是就跟那个男的提了个小意见，问他能不能顺便也签下你，我电话里存了你的照片，给他看后当时那男的就拍板了，只是今天带你去签合同，想着你上午有个面试，于是约得就是下午……” “啊啊啊啊！”果然圭毳当场就尖叫起来：“天啦，我要进天问了！倪鹏轩！！我要见到玄天策了！！……呜呜呜……我何德何能……呜呜呜。” 倪鹏轩：“……”他简直无语：“……就是签个合同，至于嘛……”最后无奈的摇头：“这下不会再拒绝了吧？你不是梦想要跟玄天策站在同一个高度吗？现在机会摆在你面前，你能够进到他的公司里面……” “我愿意！！”圭毳大叫起来，欣喜若狂，以至于得意忘形，用力抱住了倪鹏轩劲瘦的细腰。 倪鹏轩：“！！！” 只见在马路上风驰电掣的小电驴一下扭成了个S形，要不是倪鹏轩车技高超，差点没直接把圭毳给甩飞出去，那么接下来就不是去签合同了，是直接去见阎王了！ “圭！——毳！——你做什么！！！”街道上响起倪鹏轩的咆哮，还有圭毳弱弱的抱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太兴奋了，我不是故意的，我让你抱回来吧，我保证不反抗！” “滚！！！！” …… 天问在四界广场的海天大楼租下来两层办公楼，可谓算得上财大气粗了。要知道四界广场作为四界融合后的象征，这片地方的每一块砖都比金子还要贵。 这一路上，圭毳简直兴奋到极点，小嘴巴叭叭个不停，不断地跟倪鹏轩普及自家偶像的伟大之处，从演过的电影到导演的电视，终于成功让倪鹏轩再次暴躁的咆哮。可是真到了四界广场，一路上聒噪个不停的圭毳却是突然安静下来。 他像是一个近乡情怯的宝宝，只是踩在四界广场的地砖上就要让他瑟瑟发抖，要哭不哭的冲着倪鹏轩求饶：“倪鹏轩，我不是在做梦吧，我真的能够当明星吗？我什么都不会……” 倪鹏轩把小电驴停在广场外头，简直是推着圭毳再走：“我也什么都不会，总之你能行，你可以，我陪着你呢，怕什么！快走啦！！”他简直快要被烦死了！ 如果说在四界广场上的圭毳只是在瑟瑟发抖，那么登上海天大楼的电梯的圭毳就是快要断气了，他一副魂魄离体的模样，满脸写着吾命休矣。 眼看就要到地方了，忍无可忍的倪鹏轩猛地晃着他的肩膀：“圭毳！你振作一点！” 丧失神采的眼睛终于在剧烈的晃动当中聚焦成一个点，圭毳茫茫然的看向倪鹏轩：“倪鹏轩……我突然觉得自己好轻，像是要飞起来了………我看到我死去的妈妈，她在向我招手……” 倪鹏轩：“…………”他冷着脸：“好吧，既然你这么不愿意，那我们就回去吧。” “不！！！”圭毳发出死猪一般的嚎叫，猛地抱住要再按下一楼键的倪鹏轩：“我可以！！！” 倪鹏轩：“！！！！”他简直是废了吃奶的力气才把用力黏在他身上的圭毳扒下来，气得一张漂亮的脸都染上了绯红，反倒更加漂亮惊人：“圭毳！！我要鲨了你！！！” “叮咚——”电梯门开了。 倪鹏轩：“……”他收回脸上狰狞的表情，若无其事的走了出去，只见刚刚还要死要活的圭毳却像是突然变得正常了，他牢牢的跟在他的身后，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说，面对别人的注视，也仅仅只是腼腆的微笑。 倪鹏轩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虽然圭毳又宅又社恐，但人其实并不怯懦，他只是不愿意跟人交流，但是如果非要他跟人交流，他也能做得很好。 -- 第6页 但那种游刃有余的礼貌却能够不动声色的把人疏远，在你还没来得及察觉得时候，人已经悄悄的离开了你的身边。 圭毳他……其实很独，如果不是倪鹏轩从来都不在意圭毳的拒绝，强硬的闯进圭毳的生活里，他们也做不来朋友。 接下来签合同也很顺利，圭毳没有作妖，跟在倪鹏轩身边又乖又讨巧，面对那经理有些犀利的问话，露出羞涩的笑容，回答的内容虽然说不上惊喜，但也不算失礼。 等到合同正式成立，倪鹏轩那口吊在嗓子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当时联系他的星探是个男的，但是这次签合同的经理却是个女的，穿着职业装，整个人干净利落，像是那种女强人，虽然是个人类，但是给人的气势很强，在倪鹏轩这种身具高贵血脉的鸟妖面前也丝毫不惧。 女经理存下他们的电话，给了他们一个联系方式，说接下来会安排他们进公司的宿舍，对他们进行培训，现在他们还不能算是正式出道，只能算是练习生。 由于倪鹏轩对这方面完全一窍不通，再加上两人都不是院校生，所以女经理讲得很详细。而且相比相貌明艳逼人的倪鹏轩，她显然对看起来乖巧可爱的圭毳更加满意，对圭毳说了好多话，差点没把这个伪装成纯良的社恐给逼疯。 等到要出门的时候，女经理还一副自来熟的口气对着圭毳道：“有什么困难可以跟姐姐说啊，哎呀你这种小男孩，最容易被人欺负了，楼下全都是些小狼狗，嗅到你的气味跟狼见到肉似的。” 圭毳：“………………” 倪鹏轩忍着笑，他没忽略圭毳嘴角的抽搐，显然是害怕了，好在在外人面前他还算稳得住，艰难的朝女经理挤出一个笑：“谢谢……姐姐。” 果然刚走出没多远，刚刚还强作无事的圭毳，肩膀立马就塌了下来，满脸写着生无可恋，了无生趣。 倪鹏轩幸灾乐祸：“你卖身契已经签了！后悔也晚了哈哈哈！” 第4章 壳没了的第四天 合同签了后，就要准备进公司了。天问虽然是一家新公司，但是各方面的设施都很不错，玄天策财大气粗，对于员工的待遇并不苛刻，哪怕倪鹏轩和圭毳不过是刚签的练习生，也有专门的宿舍，而且条件还不错。 倪鹏轩计划着把手上的出租房转租出去，他先前一口气交了小半年的房租，就算退也不能全退，还不如尽最大的可能利用起来。他在这边精打细算，旁边的圭毳还没有从自己又要搬家的打击中恢复过来。 他才刚刚熟悉倪鹏轩那小狗窝，结果马上又要跟熟悉的一切告别，心中格外的不舍，一钻回屋子就抱着沙发上的抱枕，嘴里嘀嘀咕咕的，一个人默默地在计划着什么。 等倪鹏轩打完中介的电话约好明天来看房，圭毳期期艾艾的蹭过来，倪鹏轩抬头睨了他一眼。 圭毳脸带讨好的笑容：“倪鹏轩，我仔细想过了，我不太适合这份工作……” 早就知道圭毳会这么说的倪鹏轩，眉毛都没有动一下，如果先前还会觉得生气，恨铁不成钢，但是这些日子跟圭毳斗智斗勇，这会儿竟然已经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他已经习惯了这种被人放鸽子的感觉…… 这种习惯真是太可怕了。 倪鹏轩慢慢的吐出一口气，认真的看向圭毳…… “合同已经签了，圭毳，这次是你吵着叫着要签的，在这个过程里，没有人逼你吧？” “不是……倪鹏轩，你不理解我的意思。”圭毳显然也有准备，神情也变得正经起来：“我没打算拒绝这份工作，但是……偶像什么的，我确实是做不来。我是说，我可不可以……转幕后？” 看来刚刚圭毳并不是什么都没有做，在确定自己不能再朝令夕改后，很快找到了一个更加适合自己的工作。要做幕后，必须要耐得住寂寞，再没有比这更适合他的了，他完全可以藏在幕后，只努力做自己的工作，可以最大可能的避过一切不必要的额外沟通。 倪鹏轩面无表情的看着圭毳，看得圭毳原本以为充满信心的表情逐渐变得忐忑起来，他才缓缓开口：“……是什么给了你勇气，让你觉得自己能够做幕后？你知道幕后是什么吗？你是会打灯，还是会化妆？难不成你想做我的经纪？” 圭毳：“………………” 倪鹏轩极其冷漠的指挥他：“去把要带去公司的东西打包装好，明天跟我一起去公司。圭毳，能够让你无忧无虑藏起来的壳已经没了，现在你必须要踏入这个吃人的社会……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吧。” 圭毳看了倪鹏轩一眼，沉默的起身，按照倪鹏轩的吩咐开始收拾东西。他太沉默了，让本来还狠下心肠的倪鹏轩有些不安起来，他看了圭毳许久，眼见着他不哭不闹，既没有怪他冷酷无情，也没有再挖空心思的反驳他。 他就像是真的认命，但又像是在他的面前另外竖起了一栋墙。 倪鹏轩叹了一口气，抓了抓脑袋，软下声音：“……圭毳，你自己不也说想要跟你的偶像站在同一层次吗？现在这么好的机会，你成为练习生，努力学习，成为一个大明星……然后再亲口对你的偶像说你崇拜他！你偶像一定会很高兴！” “不，他才不会！”抱着衣服死气沉沉的圭毳一下跳了起来，放下手里的衣服，脸上活灵活现的表演出玄天策慵懒又带点把所有一切都不放在眼里的神情，好像眼前确实站了一名兴奋难耐的年青粉丝，他微微颔首：“……哦。”然后停顿了一下，说了句“我知道了。”又等了会儿，脸上的表情才慢腾腾的有了其他的动作，抬了抬眼，略带疑惑：“……你还有什么事吗？” -- 第7页 倪鹏轩：“……”他偶像就这德性？他还说得千好万好……倪鹏轩对圭毳的品味彻底无语了。 也许是看出倪鹏轩脸上的不解，圭毳再次生龙活虎要爬起来跟他好好道一道自己偶像的好处：“他根本就不需要装出来一副好好先生的样子来博得别人喜欢！他是真正拿自己实力说话的男人！你是不知道他到底有多……” 倪鹏轩打断他：“牛，最牛，他是全宇宙第一牛！……求求你，我耳朵都起茧子了。行了行了，我知道他很厉害，你不用再说了。”他有些无奈的看向圭毳：“你要是对你自己的事拿出你现在十分之一的劲头，你早就靠自己脱贫致富了，哪里还需要跟我一起辛辛苦苦的求爷爷告奶奶，装孙子求人给你一个机会。” 人跟人就是不一样的，曾经在大学少年轻狂，连龙都敢揍的倪鹏轩已经不在了。他收敛起自己所有的锋芒和不驯，为了一个工作的机会，低声下气，像个物件任人挑三拣四……这一刻倪鹏轩眉心的落寞像是要溢了出来。 圭毳刚刚脸上还像个小老虎似的耀武扬威猛地落了下来，有些不知所措：“倪鹏轩，我知道，时代变了，我也要被迫下海了……”他故意做出一副良家妇女被迫下海的凄凉神态要逗倪鹏轩笑，呜呜嘤嘤的抽泣：“要靠……自己这点微薄的色相去求得别人的怜爱~”哭着哭着还抬眸朝倪鹏轩抛了似怨似哀的媚眼：“……客官，只要一两银子，一两银子，你对奴家做什么都可以……” 倪鹏轩笑骂：“滚一边去！”那点个愁绪被圭毳这一打岔，顷刻间散了个干净。 他们还很年轻，未来还很远，一切都还有机会。 “快把衣服叠好，放行李箱……冬天的衣服不要跟夏天的混在一起！”屋子里很快再次响起倪鹏轩暴躁的咆哮：“你到底是怎么一个人长这么大的！……算了，我来！” …… 兵荒马乱的一阵折腾，到晚上总算收拾得差不多了，等到要睡觉的时候才发现，收拾得太干净，晚上睡觉的床铺都给装起来了，连个垫的都没有 。两人只能在硬邦邦的木板上凑合。圭毳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侧过身叫倪鹏轩：“倪鹏轩，等我有钱了……” “……你快睡吧。”倪鹏轩无力地叹息。 “我是说，等我有一天赚到钱了，很多很多钱，我就可以像我偶像那样，不用装样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快睡快睡。”倪鹏轩像哄孩子似的：“梦里什么都有……啊，睡吧……我给你唱催眠曲……” 圭毳：“……”他愤愤地瞪了倪鹏轩一眼，丧气的闭上眼睛：“算了。” 也许是收拾屋子太累，他才将将闭眼，就陷入了光怪陆离的梦境，在梦里头又哭又笑的，等醒来却只觉得莫名失落，他好像梦到了自己失落的壳突然自己找了回来，但又好像不止是这样，只记得那梦里头曾撕心裂肺过，以至于醒来还留下些许余韵，可再怎么想却也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了。 梦醒了，新的一天才将将开始。 再次跨入天问，相比较昨日的惶惶不安，圭毳的脸上多了一丝的沉稳，他熟练的把假笑挂在脸上，应对着别人打量的视线，等把行李存好后，另一个陌生的女人自称是他们现在的头儿，带着他们与其他的练习生相认。 “你们都是这两个月陆陆续续招来的，勉强也都算是同期，大家互相照应，有什么困难不用藏着掖着，直说。先前我手上还有其他的事，现在其他的事已经交接完了，我现在专门负责你们，我这人性子不喜欢那些弯弯绕绕的，天问是家新公司，也没有什么勾心斗角的，乌烟瘴气的东西。大家都靠实力说话，想要资源就看你们自己的努力，有人可能在其他的地方听说过我，知道我的本事，玄天策特地把我挖来负责你们，显然也是看重你们。” 自称头儿的女人把他们所有练习生聚拢在一起，说了上面的一番话。她自始自终没透露自己的全名，只说了她对外的昵称——木兰。 “你们可以叫我兰姐。”她说。 等这位木兰施施然的离开，底下的练习生立刻发出轰然的吵闹，圭毳听到那些人纷纷大惊小怪的叫嚷着：“我知道她！”“天啦！她竟然也到天问了！”好像知道这位木兰是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一样。 圭毳默默地往角落里头磨蹭，想尽量避开那些对他而言不亚于洪水猛兽一般的人群，但显然，作为今天刚入职的新人，他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没有存在感。 先不说倪鹏轩本身就艳压群芳外貌，哪怕是在一群条顺人靓的小鲜肉当中仍旧鹤立鸡群，而跟着倪鹏轩站在一起的圭毳，却完全没有被倪鹏轩的外貌给压下去。 他五官单个挑出来不算很出色，但是组合在一起却意外的和谐，再加上个头不高，一张天生的娃娃脸，像一只羞涩的小绵羊，天生就讨人喜爱。 特别是他虽然脸上勉强应对得体，但是却紧紧粘在倪鹏轩的后头，倪鹏轩去哪他就跟在哪，简直就像一只怕生的小鹌鹑一般，紧紧的扒在大人的身后，实在是让人下意识的想要去怜爱。 “你好，你是叫圭毳吧，新来的练习生。我叫王鸣。”果然就有人蠢蠢欲动，按耐不住得想要靠近，那自称王鸣的瘦黑青年，浑身上下透着不好惹的气息，眉眼微微上扬，锋锐逼人，哪怕只是淡淡的扫人一眼，就给人带去无形之间的压力，此时他正目不转睛的看向圭毳，眼中带着浓浓的兴味。 -- 第8页 圭毳：“……QWQ。”这就是那位女经理说得小狼狗吗？ 作者有话要说：记住现在的他 第5章 壳没了的第五天 “做什么？”倪鹏轩侧过头，圭毳伸手扯住他的衣服，他正好看到了那个相貌突出的小狼狗，于是又问了一遍，这次是问王鸣：“你要做什么？” 倪鹏轩明艳的外貌是极具攻击性的，很少有人敢靠近，他这么问王鸣，但凡胆子稍微小点的肯定就收回手了，但是王鸣却是不怵他的气场，自若的笑了笑：“交个朋友。” “别靠近他。”倪鹏轩微微皱了皱眉头，把圭毳拉到他的后面，离王鸣远了一些。 王鸣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你是老母鸡吗？” “……什么？”倪鹏轩被问得一愣，接着才开始想要生气。王鸣紧接着道：“玩过老鹰捉小鸡没有，你现在特别像是不让老鹰靠近小鸡的老母鸡。” 倪鹏轩往前踏出一步：“你要找茬？”那本就张扬的眉眼舒展开来，无形之中就带着嘲讽，好像在说你算个什么东西。 圭毳紧紧的拉住他，小声道：“……算了。” “呵。”王鸣扯了扯领子嗤笑一声，往后退了两步……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要退一步的时候，突然猛地冲了上来，一拳朝着倪鹏轩砸了过去。 圭毳：“！！！”他被冲击力带着往后退了两步要摔下来，紧接着被倪鹏轩拿手拽住，他看向圭毳，下巴红了一块：“没事吧？” 圭毳摇头，他反过来紧紧的抓住倪鹏轩的手，一副想要劝又被吓住说不出口的模样。 倪鹏轩侧过头呸了一声，像猛兽一般跃起，一下挣脱掉圭毳的手，反身就朝王鸣扑了过去，两人一下就厮打成一团。圭毳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左右四顾，其他人都在这一刻站得远远的，他像无头苍蝇一般转了两圈，先是打算拖桌子……可桌子太沉了，他拖了两下就放弃，最后搬了个凳子也扑了过去。 其他人：“！！！”这看着跟个小绵羊似的家伙，下手这么黑的吗？ 倪鹏轩这会儿正压着王鸣，要往他脸上招呼，忽然听到圭毳压着发抖的声音：“倪鹏轩，让开！” 他下意识的回头，就看到圭毳要拿着凳子往下面招呼，本来想让来着，这下说什么也不能让了……真要让圭毳打死了人怎么办！？ 他本来一肚子的火，这会儿竟然被吓得泄了一半……手里头一松，王鸣抓住机会一个膝撞把他顶到一边，圭毳正好一凳子撩了下去！ “嗙——”的一声巨响，王鸣不敢置信的回头，圭毳见他竟然还有反应，还想再撩一凳子……王鸣脸色一变，强忍着痛猛地滚到一边，圭毳挥了个空，他咬了咬牙，捏着凳子的手有些发颤：“你过来！——” 过来给你捶啊！王鸣打死不过去，他倒是被气笑了，牵扯到痛处，嘶了一声：“马德，会咬的狗不叫，你可真够狠的啊。” 圭毳心里面也怵，但是知道这会儿不能让人看出他的虚张声势，他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板着一张脸，看向王鸣：“……还打不打？” 倪鹏轩捂着肚子爬起来：“圭毳，你……你放下！” 圭毳手一松，凳子砸在地面上，发出哐当一声，他手一直抖，还有些委屈：“我没招他，他莫名奇妙的跑来……”这都是些什么事啊！他怎么就这么倒霉！ “不怪你。”倪鹏轩站着太难受，王鸣下手一点都不留情，他搬来个凳子坐上去：“跟你没关系，他脑子有病。” 圭毳哦了一声，慢腾腾的走过去，看着倪鹏轩一副难受的模样，心里头又难受起来：“……你没事吧？” “打一架而已，不碍事。”倪鹏轩想要一挥手表示自己真的无大碍，结果又牵扯到了伤处，嘶了一口气。王鸣躺在地上，这会儿还没能起身，他长长的喂了一声：“我有事——你怎么不来关心一下我啊？” “还想再打一架？”倪鹏轩斜过去一眼。 “嘶——”王鸣想站起来，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一边痛呼一边嘴里不服输：“要不是有人帮你，我不见得输！” 圭毳收回试图用担忧目光治疗倪鹏轩伤处的举动，他侧过头，冷冷的看了王鸣一眼。 王鸣：“……”他莫名的感觉自己受到了威胁，竟然还有一些怵，如果倪鹏轩这么瞪他，他不仅不会怕，甚至还想爬起来再跟人打一架，但是圭毳那初见一副软绵羊的性子，突然这么冷不丁的一下，真有些吓人。 王鸣招手叫人把他抬到一边，故意做出一副自己伤重欲亡的样子，惨叫得不亦乐乎，偷摸摸的拿余光朝圭毳那里瞟……可圭毳半点没get到，他听着王鸣的鬼哭狼嚎，甚至还隐隐有些解气。 该！ 圭毳道：“……真的没事？要不要去看一看？” 倪鹏轩忍着疼，眼睛都眯上了：“我好歹也是有金乌血脉，这点小伤，睡一觉就好了……”他是真的不耐痛，但脾气又爆，一点就燃，所以跟圭毳一个宿舍的时候，没少在外面跟人打架，打完了就回来，摊成一滩死猪似的。 “会好一点吧……”圭毳说得也不太肯定，他从小到大都没怎么生过病，也不知道自己这会儿还能做什么，倪鹏轩这次完全是因为他打架，这还是第一次。他总觉得自己应该多嘘寒问暖，否则就不够仗义。 -- 第9页 “好了好了……”倪鹏轩有些不耐烦，想要把人赶走。 “唉哟——”王鸣故意惨叫道：“疼啊——圭毳——我要死了——你有空关心那个王八蛋，不如看看我啊！你也来哄哄我啊……哄哄我我就不疼了……” “马德。”倪鹏轩忍不住了，想要起身，被圭毳拦下来。他一脸冷漠的看向王鸣：“……那你就去死啊。” 王鸣：“……”他一口气没上来，差点真的呕死过去：“……圭毳，你特么没有心QWQ。” 正闹腾着，走廊上突然传来啪啪的，高跟鞋用力踩着地板的声音，木兰姐雷厉风行的走来，停在练习室，叉着腰，勾着红唇冷笑：“好啊，我就离开一会儿……你们就翻了天是不？” 王鸣：“……” 他皱了皱眉头，也不装模作样了，推开人，自己坐了起来：“你怎么来了？” 木兰大波浪的头发一甩，冷哼一声：“我不来？我不来你们今天是不是要留一个在这里啊！” 王鸣低着声音：“……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他转头，巡视着四周：“……你们谁报的信儿？”第一声还是嗓音有些低，第二声就爆吼道：“谁报的信儿！！！” 木兰皱着眉头：“王鸣——” “听到了。”王鸣抬了抬眼：“我不是傻子，没人给你通风报信，你刚走没多久怎么会这么火急火燎的赶来……”他这会儿没有刚刚跟圭毳嬉皮笑脸的那种吊儿郎当的样子，反倒满脸的戾气。 “不说是吧。”王鸣猛地把桌子推下来，发出哐当一声巨响：“今儿个，你要么自己站出来，要么等以后老子把你挖出来，不是喜欢打小报告吗？老子让你一辈子都说不了话！” 木兰大声道：“王鸣！！——”她气得嘴唇发白：“你有没有……” “有没有把你看在眼里是吧。”王鸣接过她的话，他说：“木兰姐，跟你说实话吧，刚刚我正跟新来的闹着玩呢，又不是什么大事，你也知道，咱们这些野地里混的，可跟娇滴滴的人类不一样，磕着碰着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是有人背着我，跟你打小报告，这性质就不一样了……” 木兰皱起眉头，没有说话。 “是不是有人跟你说，王鸣今儿个跟新来的打起来了，不，这点事犯不着您这么兴师动众，再严重点儿，说我……打死了人？”王鸣慢悠悠的拉长语气，目光像狼一样扫视着四周沉默的人。 木兰咳嗽一声，意思是让他适可而止一点。 “我都说了，我不是傻子。”王鸣收回视线，看向木兰姐道：“有人背着我，想给我下绊子，顺手再踩一下新来的，这种招数，我不相信木兰姐你看不出来。” 木兰高声道：“好了，王鸣，你闹也闹够了，不要当我真的没有脾气。你现在怎么着……要把人当场撕碎啊？你当现在还是以前，凶兽条令管得那么严！你是不想出道了想去坐牢你早说啊，我何必废那么大的工夫去教你，你给我坐下！” 王鸣不甘不愿的坐了下来。 木兰这才说了一句：“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的，我早就说了，这里容不下那些乱七八糟的人。” 王鸣这才老实下来。 木兰的目光掠过瑟瑟发抖的几个小鲜肉，停在倪鹏轩的身上，看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有些心疼：“王鸣，你心里有没有点数，这张脸要是治不好，老娘把你活剥了！” 王鸣靠了一声：“老子也伤了好不好！” 木兰哼了一声，高贵冷艳的踏着高跟鞋啪嗒啪嗒的过来，目光在完好无缺的圭毳脸上停留了一阵，硬是挤出了一个和蔼的微笑，但声音却不友好，冷冷的带着嘲讽：“王鸣，还算你有分寸，没真的欺负人。”她这么火急火燎的赶过来，就是真的担心王鸣把圭毳给打了，倪鹏轩看着瘦但木兰也知道是不好惹的，可圭毳一看就是那种软软萌萌的，她哪里舍得让这孩子遭了王鸣的毒手。 王鸣“呵”了一声，马德，这女人真是瞎了眼，老子背这会儿还疼着！ 作者有话要说：我昨天说什么来着？ 补上一句：虽然王鸣外表邪魅狂狷，霸气侧漏，但本质是个逗比，永远帅不过三秒系列。【算是个男三？ 另外，万我日了，在箱里。 第6章 壳没了的第六天 最后还是木兰私下安排人过来看看，确认没什么大碍后，打了几个电话，又把所有人聚在一起训斥了一通。 王鸣忍着痛楚皱着眉头听她一通说，见到圭毳站在最角落的地方，从本子上撕下来一点，捏成团朝人扔过去。 “王鸣！”木兰又不是瞎子，她是真的头痛，这王鸣各方面素质都不错，就是这个性格真的让人火大：“你能不能不要那么幼稚？” 王鸣斜坐着，抬眸看她：“交代呢？” 木兰：“……”她忍下一口气：“行，你是老大，今天你非得让我下不来台是不是？” 王鸣晃了晃腿，目光收了回来，侧过头去：“……你当初挖我来这儿的时候，说得那些话我可还记得。” 木兰沉默了一会儿，她说了一声好，然后冷声念出一个名字：“郭明明，站出来。” 那被念到名字的郭明明是一个容貌虽不差，但是又没什么特色的年轻男孩，站在一群光鲜靓丽的小鲜肉里面，几乎找不到他在哪里。但是这会儿，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他的脸先是一白，不敢置信的看向最前面的木兰，接着迅速涨红了脸：“木，木兰姐……我……” -- 第10页 “你别跟我说，你去跟那个混账说去啊。”木兰朝王鸣的方向点了点。 “我，我是担心……”郭明明不敢看王鸣，心里面像是被人捏住一般缩得紧紧的，没人比他更知道王鸣的凶残，他万万没想到木兰竟然会当着所有人的面前揭穿他，此时一下差点没被打懵。 “话说明白点，别支支吾吾的，放心，木兰姐看着呢，我不会把你怎么着。”王鸣跷着二郎腿笑道：“别搞得好像我欺负你似的，私下打报告的是你，要找事的也是你。明白吗？” 郭明明咬了咬牙，豁出去道：“难道我做错了吗！王鸣你平日里就占着自己实力，欺负别人，现在又来欺负新人。是，我是跟木兰姐打小报告，但我这么做也是一片好心！”他忽然调转视线，瞪向躲在人群后头的圭毳：“……圭毳！你是不是也觉得我错了！要知道我做这些可是在帮你！你现在站在旁边看戏，等到时候王鸣再欺负你，我看谁还会再敢站出来！” 以为自己已经站得足够远，绝对不会再被波及到的圭毳突然被cue，神情有些蒙逼，怎么突然就为他了？不是，咱们认识吗？ “就我活该是不是，果然这年头，好人就不该当……”郭明明根本没打算等圭毳回复，自顾自的说道，一副好心被辜负的模样。 倪鹏轩忍不住：“……这跟圭毳有什么关系，王鸣他打得是我。” “你不是为他出头，王鸣能揍你？”郭明明冷声道：“我们这些人，就因为一个他闹成这样，凭什么他现在能好生生的站着看戏。” 王鸣被气笑了，怎么现在还被倒打一耙了，反装忠玩得挺六啊，正要张口反驳：“你特么……” 圭毳突然张口：“既然你是好心，那为什么刚刚你没有站出来？” 郭明明皱着眉，没理解什么意思：“什么？” “刚刚王鸣冲上去的时候，你怎么没站出来，当时我忍着害怕上去的时候，你怎么也没跟着站出来？”圭毳说话的时候，视线直直的落在郭明明的脸上：“你口口声声说是一片好心，那你怎么会不知道，木兰姐一旦来了，事情一旦闹大，倪鹏轩跟王鸣打架，不管到底谁错谁对，我和倪鹏轩都可能会因为这件事直接就被解雇。如果不是王鸣先声夺人，木兰姐精明，任何一家这样的公司，怎么会容忍一来就打架的新人。” 郭明明：“……”他先是微微瞪大眼睛，接着涨红着脸：“胡说！你这是在……” “我不相信你不知道，连我这个什么都不懂的新人都知道，打架这种事情一旦被公司知道，是很严重的。”圭毳打断他的话，他虽然不愿出这个头，但是都被人骑脸输出了，他也不能真的就任人一张嘴说，不就是比谁话多吗，他话不仅多，而且还不让你讲话。 “而且，”圭毳看向王鸣，他其实并不是害怕王鸣这个人，他只是怕所有他不认识且没接触过的，而刚刚真正豁出去了，又觉得没那么可怕了：“你为什么会觉得我还会被王鸣欺负？如果不是倪鹏轩拦下我，你以为他现在还能这么坐着？” 王鸣：“……” 他本来听到圭毳的话，还很高兴，想着这小绵羊外表软萌内里凶残，真不是任人揉捏的主，郭明明想找软柿子捏是找错人了。结果没想到圭毳埋汰完郭明明后，还要反过来顺带的把他再踩一脚。 他一下觉得刚刚好些的背再次泛起了疼。 “什么跟什么。”木兰发现事情的发展跟她想象的有些不对：“什么叫做不是你，圭毳，你还动手了？” 圭毳：“……”他抿了抿唇，想要张口又不知道怎么解释，木兰姐肯定以为他是那种不听话的坏孩子了。 接着就听到木兰担心的声音：“你没受伤吧？是不是伤到里面，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老实……” 圭毳：“……我没事。” 王鸣心想自己真的就是外头捡来的，恼羞成怒：“他受个屁的伤！老子就没碰他一根手指头！” 圭毳没搭理他，朝木兰姐解释：“……是王鸣先动手打倪鹏轩，倪鹏轩才回手的，他们一下就打起来了，我拦不住，又很害怕，才拿……凳子砸他……的……”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弱。 木兰张了张嘴，又闭上，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才道：“……砸得好！” 王鸣挑眉：“喂——” 郭明明站在原地一声不吭，拳头捏得紧紧的，他看着这些人旁若无人的寒暄问暖，觉得自己受到了颇大的羞辱，一下像在火里烤，一下又像掉进冰窖里。 木兰笑：“我现在真不担心你受欺负了，王鸣这小子到现在还没吃过亏……” “笑够了没有。”王鸣恼道，朝郭明明点了点：“这人怎么办，你不处理，我来？” 木兰脸上的笑一收：“算了，交给你还有命在，一点小事，等下我把他带走……” 郭明明的脸一下就白了。 王鸣冷哼一声：“女人就是心软。” “都是些孩子，老娘都快四十了，你们做我孩子都行，又不是不能教。”木兰斜了王鸣一眼，对郭明明道：“给你个选择，你现在待在这里，王鸣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倒不如先跟我走，我另外安排你去处，当然你要是不愿意，也可以留在这里……” 郭明明摇头：“我不待在这里。” “也行……”木兰正要说那跟我走，总之我也不会亏待你的。 -- 第11页 但是郭明明紧接着道：“我也不跟你走……我，我要跟公司解约。” 木兰皱着眉头：“郭明明，你要想清楚，不要任性，我带你走，不一定就会比这里差。” “不……我想清楚了，我签的是实习生，可以随时跟公司解约，不用付赔偿。” 木兰不敢置信：“怎么还有实习生合同，我来的时候，不都转练习生了吗？”她都要气笑了：“这么些天，我虽然因为忙没有怎么照顾你们，但是公司的培训课你也没落下吧，怎么着，公司白花钱培养你，你说走就走？” 郭明明避开她的视线。 木兰威风了大半辈子，没想到今天竟然被一个练习生摆了一道，颇觉失了颜面，好险才压下怒火，指着外头：“行，你要走，那就现在，立刻，马上！” 郭明明又觉得难堪，回头用力的瞪了圭毳一眼，掉头就走，匆忙间撞了一下椅子，发出哐的一声。 木兰抱胸冷笑。 圭毳有些茫然，不是，他瞪我做什么？ 倪鹏轩跟他挨得近，也感受到了郭明明的视线，低声说了一句：“小心这人，他忌恨上你了。” 圭毳更是满脸蒙逼。 “神经病。”木兰冷冷的吐出三个字，回头朝着他们扔了一句：“都散了吧。”她踩着高跟鞋，甩开门啪啪的走出去，拿着手机在走廊上就开始打电话。 远远听到她的咆哮声：“你是怎么做事的！不是说合同都签好了吗！怎么还有一个漏掉的！你现在赶紧给我过来！要不是今天那煞笔自己站出来了，等到后面真送了资源，老娘就把你拿水泥活埋了！！” 圭毳：“……” 王鸣啧了一声：“疯女人。”他侧过头，看向圭毳：“还不知道宿舍在哪里吧？她这会儿肯定没心情管你们，我带你们去？” 倪鹏轩跟这人打了一架，反倒看人顺眼了一些：“那谢谢了。” 圭毳一声不吭的跟在倪鹏轩后头。 王鸣这人也是贱得厉害，圭毳越对他爱搭不理的，他就越想凑过去：“怎么？你揍了哥，不跟我说上几句？” 圭毳撇过头：“……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王鸣嘶上一口气，觉得自己一下就被招到了，怎么能有人这么对自己胃口呢。 倪鹏轩朝他警告的看了一眼。 “行行行，我不招他了，”王鸣毕竟内伤未愈，老实了许多，走了没两步：“就这了，平日里也没什么事，这几天有课，记得上一下就行了。” 他说完就要准备走，圭毳忽然叫住他：“等等。” 王鸣有些惊讶的回头，圭毳在叫他？ 接着就听圭毳站在宿舍门口，他这人站得也是规规矩矩地，显得很老实：“那个……对不起。”他道完歉后，垂下头，语气有些低沉，软糯糯道：“你没我想象的那么坏，我不该下那么重的手。” 王鸣站在原地，愣了好久，久到圭毳疑惑地视线扫了过来，他才一笑，笑得春风扑面：“没事，反正我皮糙肉厚。”他说完，不给圭毳回话的机会，匆匆离去，等越过转角，确定圭毳他们看不到了，才往后靠在墙上，呼出一口气，伸手小心翼翼的碰了碰脸……有些发烫。 作者有话要说：脸红什么？ 第7章 壳没了的第七天 宿舍条件不错，虽然是上下铺，但都是一米五的床，自带小厨房和浴室，虽然只是一室，但是空间不小，两个大男人站着也不觉得狭隘。圭毳转了一圈，搬来转椅倒坐了下来，下巴搁在椅靠背上，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总算是歇下来了。 他一副我已经要被榨干了的样子，倪鹏轩靠在床头，斜倚着，望着他笑。 “笑什么……”圭毳这么说着，没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 两人对着傻笑了半天，倪鹏轩抽着气：“……你怎么那么狠，说抽就抽，要是把人真的伤到了怎么办？” “……你说我，是你先扑上去的。”圭毳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缓了一会儿才反驳。 “那是他先动手的！” “不是你挑衅，他会打你，你那样自己又不是不知道，特欠揍。”圭毳说完后，又说：“不过你也是为我出头……谢了。” “知道就好，跟我说什么谢不谢的。”倪鹏轩摆了摆手，转头抱起枕头，搁下巴上头：“……唉？” “嗯？”圭毳侧过头。 “我觉得……王鸣这人其实也还行，虽然咱们打了一架……”倪鹏轩斟酌着语言。 “嗯。”圭毳点了点头：“我也觉得，有一说一，他虽然脾气大了点，但是从今天下午就看出来，他心胸不小，没有因为我打了他而忌恨我，不像那个……”他话语一顿，不想说起郭明明的名字，总觉得冤枉得慌，他又没招谁惹谁。 “不说他了，神经病。”倪鹏轩知道圭毳未尽的话，“那就……” “嗯？” “就这了？”倪鹏轩有些忐忑的看向圭毳。 圭毳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觉得倪鹏轩这么小心翼翼的样子有些好笑，嘟囔一句：“卖身契都签了，难道还能变不成……”他从椅子上站起来。 “我带你来，总得为你负责不是……要是带你进坑里了……” “说什么呢！”圭毳瞪了倪鹏轩一眼：“我偶像的公司怎么会是坑！？” “这谁知道啊……”倪鹏轩往床上一倒，虚弱道：“爱妃，朕饿了……” -- 第12页 “谁是你爱妃？滚！” …… 圭毳拿手机找了找附近的餐厅，从上翻到下，每一个都贵得吓人，一点都不友好。 他打算自己出去找找看，说不定就有便宜的，走了没两步，又撞到王鸣，他好像一直守在那里似的。 “出去吃饭？公司有食堂，我带你去？”王鸣伸出手道。 圭毳躲了一下，王鸣愣了愣，笑了一下：“你怎么……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圭毳也有些尴尬，他虽然不是很情愿领王鸣这个情，但是目前也没什么好办法，其他陌生的人，他更不想接触。 他慢腾腾的挨了过去：“那……谢谢了。”很小声。 “呵……”王鸣忍不住笑：“你怎么这么乖啊。” 圭毳有些警惕的看着王鸣凑过来的手，又躲远了一点，王鸣摸了个空，手放在半空中悻悻的收了回去：“行吧……我就想摸一下你的头。” 圭毳僵硬着脸：“……不给。” 王鸣又笑。 圭毳目不斜视，硬邦邦的跟在王鸣一手远的地方，心道：怎么跟个傻子似的，有什么好笑的。 王鸣本意是想请圭毳吃一顿，但是圭毳样样都选了打包，王鸣问了一嘴：“怎么，不在这里吃？” 圭毳摇头：“倪鹏轩等我带回去。” “你对他也太好了吧！”王鸣隐隐有些嫉妒：“打架你护着，吃饭还要你带，他是断了手还是断了腿啊，自己不会过来……” 圭毳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不是你打的吗？你自己心里没数？” 王鸣：“……”他一口国骂咽进嗓子里，憋得够呛：“老子也受伤了……” 圭毳哦了一声，见王鸣半天不吭声，试探的问了一句：“你也想让我给你带饭？” 王鸣想还有这好事，乐了：“也行。” “不行。”圭毳走到另一旁夹菜。 王鸣：“……” 圭毳道：“我为什么要给你带，你又不是我朋友。” “你……”王鸣不敢置信：“你都对我说谢谢了，你竟然还不把我当朋友！？” “朋友之间谁说谢谢。”圭毳站在他面前，特冷漠无情：“让让。” 王鸣恨不得一口血呕出来，忍辱负重的给他让出位置：“那你说……你说怎么才能认我这个朋友？” 圭毳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没想到这年头交朋友也这么拼的吗。他想自己现在拒绝了王鸣，指不定接下来要被怎么死缠烂打，倒不如现在先给人点甜头尝尝，免得老是缠着他要个说法。 他端着打包盒犹豫了一下：“也不是不行，你以后……别动不动就打人。” 王鸣被说得耳根子一热，差点就要赌咒发誓，说自己以后就要吃斋念佛……好在脑子还算清醒，没有做下蠢事。 圭毳看了他一眼，不太相信他会做这么大的牺牲，接着又说：“你要是实在不行……” “怎么会？”王鸣急忙打断他，笑道：“我也不是那种动不动打人的人，你不了解我，平常时候我性格其实很好，很少生气。” 圭毳：“……哦。”他想，真的太拼了，都开始说胡话了。 不想再跟这人纠缠下去，圭毳合上手里的打包盒：“我好了，先回去了。” 王鸣下意识想说一句这么快，不多聊聊？但是想到自己要在圭毳面前留下自己性格很好的形象，只能忍着咽下去，面上温柔道：“行，你路上小心。” 圭毳提着打包盒往回去的路上走，他先前跟着王鸣走过一次，本以为这次没什么大问题，但是走了没两条走廊，就发现方向有些不对了。 圭毳：“……” 他站在原地犹豫是继续往前走，还是返回去求助王鸣。到底还是不想看到王鸣嘲笑的嘴脸，圭毳心道，就不信了，他说不定能靠自己走回去呢？ 又东绕绕西绕绕……这下好了，圭毳望着完全陌生的地界，想这下是彻底迷路了。 他像个没头苍蝇又在原地挣扎了一下，最终选择了放弃，找了个逃生口，往楼梯上一坐，打算打电话找倪鹏轩求助，也不知道倪鹏轩能不能找到他……正想着，忽然听到声音。 “做什么——神经兮兮的……” 圭毳微微愣了愣，小心翼翼的探头过去，发现底下站着人，心道，啊，真的是天无绝人之路，他可以找人带他回去了！ 正想起身，底下人道：“不另外找个地，要是被王鸣发现了怎么办？” 圭毳：“……” 他默默地，又坐了回去。 人家正在商量事，他突然出现不太好，等人商量完了，他再找倪鹏轩吧…… “真是好命，木兰跟王鸣是什么关系？这样都能放？”说话的声音有些耳熟，圭毳仔细想了半天，也没能对上今天练习室里面的谁。 “可惜了郭明明，那两个新来的……” 圭毳竖起耳朵。 “就是，那个叫倪鹏轩的，长那么好看。你说本来名额就紧张，要是这样还被新来的给抢了先……那我来天问到底图什么啊？”声音带着愤慨。 “不是，我再跟你确认一遍，你那消息真的靠谱？”这个也听着耳熟，圭毳皱着眉头，却仍旧对不上号。 “骗你们做什么啊，我小姨就是做编导的，今年天问给全能偶像投那么大一笔钱，早就谈好了。你说天问图什么，一个刚成立的公司，不正是想利用这个机会培养自己手里的人吗？这不是送到手的资源？到时候直接出道，什么都有了。” -- 第13页 “我们这一批就算进了全能偶像，也要分个优劣吧。就算我们把其他人弄走了，可是真到了全能偶像，又不是只有我们一家公司……” “你傻不傻，天问投了钱的，它只能依靠我们！否则钱不白花了？”那人哼了一声，没过多久又笑了起来：“这不还有几天吗？如果只有倪鹏轩和王鸣，那我干脆就咽下这口气了，有的人真的就天生吃这碗饭的，你不服不行……可你看那个圭毳算什么东西，装作一副白莲花的样子，刚来就教唆倪鹏轩跟王鸣打起来了。” 圭毳：“？？？” “木兰姐还宠着他，你看他，长得也就一般般，瞧那胆小怕事的样子……啧，我是真看不惯，你们真要被这种人给挤下去了，你们服气？” “反正我是不服的。而且那个倪鹏轩不是很看重那个什么圭毳吗？真是瞎了眼，就那种白莲花……啧，不过这也好，等到时候圭毳走了，他说不定也会跟着走。呵，到时候，我们再把事情往王鸣身上一放，那就有好戏看了。” “说不定就又打起来了哈哈哈。”另一个笑了起来。 “我就不信，等事情闹大了，木兰还能再护住王鸣不成？是，王鸣舞蹈是厉害，可就他那性格……呵，真以为娱乐圈是森林里了啊，只要拳头大就能行了？众人一人一口唾沫都能喷死你，乡巴佬，滚回去当你的狼王去吧。” “哈哈哈哈！” 在一片欢声雀跃的笑声当中，圭毳默默地关掉了手机录音…… 作者有话要说：笑啊，继续笑啊 我又不是什么魔鬼 第8章 壳没了的第八天 那几人又嘀嘀咕咕了一阵，大抵是商量要怎么做，不过还没商量个明白来，忽然又有人来报信：“快走，王鸣找来了！” 然后又大惊小怪了一阵，最后乌泱泱的四散离去。圭毳坐在上头还想着等下有人上来了，他要怎么解释，可惜那几人没给他机会，直接就往外头跑了，跟无头苍蝇似的，远远的好像正撞上了王鸣，还听到王鸣的吼声：“跑什么……” 因为距离，声音隐隐约约的。 圭毳：“……”这些人真的能做成什么事吗？他是不是高估了？ 他又在原地坐了一会儿，想着饭都要凉了，又觉得自己有点惨，迷路了还撞见人说他的坏话……白莲花？他怎么不知道自己还有这属性。 果然他从小到大就不适合这种社交，还没怎么接触，就把人给得罪了。 自怨自艾了一会儿，圭毳拍了拍腿，坐太久了，有点小酸，站起来缓了一会儿才顺着那些人先前离开的方向走去，果然没走两步，路就变得熟悉了起来，他又觉得自己也不是一无是处，果然倒霉透顶就会时来运转，他这不是又靠着自己走回来了吗？ 先前听到了王鸣的声音，但是他等待了一会儿，再出去，王鸣和那些人也都消失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他也不怎么关心，就这么提着饭盒走回宿舍，宿舍离练习室还是很近的。他刚刚走出楼梯口，斜对面就是他今天下午待着的练习室。 不过这会儿里面已经上锁了，他瞄了一眼，也没有看见人。 真到宿舍门口，圭毳望着紧闭的宿舍门，才想起来自己没带钥匙。 他敲了敲门：“倪鹏轩？开门了。” 没人应。 “倪鹏轩……”圭毳：“你丫睡死了！？” 还是没人应。 马德。 圭毳拿脚踹了一下门，想着等下一定要把倪鹏轩捶一顿，他好心好意去给人带饭，他竟然就这么把他晾在外头，连门都不给他留。 正烦躁恼火，忽然听到一声——“圭毳！？” 是王鸣的声音，他侧过头，果然看见王鸣，他冲了过来，把圭毳上下看了一遍，确认是本人无误，脸上这才从焦急转为恼火：“你死哪里去了！老子找你半天！！” 圭毳：“？？？”他莫名奇妙：“你找我做什么？” “不找你……”王鸣心想自己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我吃完饭都回来了！倪鹏轩那个家伙说你还没回来，还问我是不是把你拐跑了，我……”他真觉得自己上辈子就是个窦娥，窦娥都没有他冤。 “我当时就不应该让你一个人回来！”他恨恨道。 圭毳想，原来是倪鹏轩找的王鸣。他问：“那倪鹏轩呢？” 王鸣：“……”他被气笑了：“你可真是没良心。” 圭毳茫然地看了他一眼。 王鸣感觉自己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有气没力使，他最终气馁，不甘不愿道：“他跟我分两头找你，过会儿应该就过来了……” “哦，”圭毳点了点头，又看了王鸣一眼，最后解释道：“我路上遇到一点事……” 王鸣严肃道：“怎么，有人找你茬？” “不是，”圭毳想，这事还是要让王鸣知道，毕竟他也算是半个当事人，但是他不想一件事说两遍：“等下再跟你说。”顿了顿，又解释道：“等倪鹏轩回来，一起说。” 王鸣：“？？？”他有些迷惑：“跟我有关系？” “嗯。”圭毳点了点头。 两人又站了一会儿，圭毳觉得有点尴尬，他毕竟跟王鸣不怎么熟，甚至还觉得王鸣有点烦。虽然人不算差，但是就是太粘人了。 总是要找他尬聊，不知道有什么好聊的。圭毳有一声没一声的应着王鸣的话。就在快要不耐烦地时候，倪鹏轩匆匆走了过来，他额头还带着汗，脸上带着焦躁和懊悔，很快这些情绪在看到圭毳后随之一收，他倒是没一来就质问圭毳，只是道：“回来了，吓死我了，还以为你失踪了。” -- 第14页 圭毳提着饭盒：“喏，我给你带回来了，就是太久了，有点凉了。”他有点觉得自己挺没用的：“我不太熟悉，多走了一点路。” “没事。”倪鹏轩掏出钥匙把宿舍门打开，放圭毳进去，王鸣也要跟着进去，被他拦住了：“今天的事谢了，以后请你吃饭。” 王鸣被气笑了：“马德，你们是商量好了的吧，卸磨杀驴也要给点好处吧，你这过河拆桥玩得挺利索的啊！” 倪鹏轩：“谢谢夸奖，你成语用得不错。” 王鸣：“……”他看了倪鹏轩半天，确认他是真的不打算放他进去，这才说：“圭毳叫我留下的，他有事找我。”他说这话时，有些得意的看了倪鹏轩一眼。 倪鹏轩愣了愣，侧过头，问圭毳：“你有事找他？”接着又问：“什么事？” 圭毳放下饭盒，手被袋子勒出一条红线，他正在甩手，闻言嗯了一声，然后说：“进来再说。” 倪鹏轩警告的看了王鸣一眼，不甘不愿的放人进来了。 王鸣简直不要太爽，他先四下打量了一下房屋，又在床边晃了两圈，也不知道都是一样的宿舍，有什么好看的。 倪鹏轩又问：“什么事，不能跟我说，要找他？”说着看了王鸣一眼，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圭毳坐了下来：“跟他也有些关系，我不是迷路了吗……”他顿了一下，嫌弃从头解释太麻烦，干脆直接把手机录音点开。 手机录音虽然有些杂质，但是当时正在楼梯间，四周很安静，所以听得声音还算清晰，等一通录音放完了。 王鸣呵了一声：“这什么……平时在我面前跟鹌鹑似的，背地里这么看不起我呢。我说当时这几人怎么毛毛躁躁的，见了我就跑，原来是背地里编排我，心虚了啊！” 圭毳看了倪鹏轩一眼，倪鹏轩问王鸣：“这几人，你能凭声音认出谁是谁？” “怎么认不出。不过他们在我面前，说话可没这么放肆，软得跟小虾似的，没想到两副面孔玩得很利索啊。”王鸣有些气，又有些说不出的无力。 “那行。”倪鹏轩点了点头：“你把名字写上，到时候告诉我谁是谁。” 圭毳插了一句嘴：“我说，要不要跟木兰姐说一声啊。” 倪鹏轩看了圭毳一眼：“你想让木兰知道？” 圭毳点了点头：“他们来天问的目的不纯，就是进来混资源的，还想要吸天问的血，让天问白花钱培养他们。那个家里有关系的，也不知道是走了谁的门路，要是以后利用自己在天问的身份，反过套天问的信息……到时候天问就是个筛子，谁想蹭都能蹭一点。我不想让天问被这样的人给害了。” 他说得王鸣一愣一愣的，愣了半天才道：“哟嚯，没想到你对天问这么有感情？” 他就不明白了：“你不是才来一天吗？” 圭毳不想让王鸣知道他偶像的事，避过这个话不谈，只是道：“所以木兰姐必须知道。” 倪鹏轩没有拒绝：“行，那我跟木兰姐说一声。” “喂，你们是不是忘了问一下我啊？”王鸣就不明白了，他这么大个人立在这里，怎么面前两人就能当他不存在似的。 圭毳看向王鸣：“你不能私下找那些人的麻烦。” “为什么啊！”王鸣叫道：“他们背后编排我，被我知道了，我还不能找他们的事啊！？”忍这个字就从来没有出现在他王鸣的字典里头。 圭毳觉得王鸣这人的性格就是个不□□，他一时也有些烦躁，不想跟人解释那么清楚，解释了这人也不愿听。他说：“你不是想当我朋友吗？” 王鸣愣了愣。 圭毳继续道：“想跟做我朋友，就没那么多为什么，我的朋友不会整天的找人麻烦，这事交给木兰姐解决，她是想留这些人顺藤摸瓜还是直接把这些人都开了，那是她的事，跟我们没关系。” 在圭毳眼里，这件事交给木兰，就已经完了。 王鸣却嚷嚷道：“你就那么信木兰那个女人，要是木兰什么都不做呢？要是她根本就做不好呢？甚至还把事给搞砸了呢？” 圭毳道：“那你就相信你一定能够做好？你能做什么，把人叫出来，再打一顿？！”他皱着眉头，不想跟王鸣嚷嚷，但是王鸣就有办法挑起他的火气：“打架要是能够解决一切问题，那还要鲨警做什么？” 王鸣被他给吼愣住了。 圭毳歇了一口气：“我不想跟你吵。”他揉了揉眉心：“吵架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你不是想跟我做朋友吗，那这件事就交给我，要是木兰姐真像你说得那样，把这么简单的事都搞砸了，我还有另外的办法能让那些人滚蛋。” 他说完，四周都没声了。 于是疑惑地望了另外两人一眼：“怎么不说话啊？” 他有些无奈：“……都不说话，我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还有意见？” 王鸣笑了：“不敢有意见，你是老大，你说了算。”他是没想到这小绵羊里面藏着的是这样一副样貌，怪招人的。 作者有话要说：听我的！（凶巴巴 第9章 壳没了的第九天 王鸣刚走，圭毳立刻就萎了。 他这会儿一点胃口都没有，心道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自从壳没了后，做什么都不顺。成年人的社会太复杂了，不是要撺掇着构陷人，就是要被人陷害，要不是这会儿他正好撞上了，还自以为感觉良好，真以为除了郭明明其他人都是好的。 -- 第15页 这样想，他心里头又觉得难过，你说要不是他壳没有莫名奇妙的不见了，他哪里需要去管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想他壳在那会儿不知道多爽，瘫在沙发里面，通宵追剧，想怎么样就怎样，哪里还需要在乎别人的脸色。 他瞪着饭盒，好像它是什么仇人，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半天不吭声。 倪鹏轩见他那小丧气的样子就想笑：“刚刚还威风着，怎么突然就丧了？” “累死了。”圭毳道：“你以为我想，我最讨厌这些了……勾心斗角什么的……”他一时又看饭盒不顺眼：“不吃了，气都要气饱了。” “不吃就不吃吧。”倪鹏轩也没强求：“今天真的太折腾了……”他走过来，把饭盒打开：“伙食还行啊。” “倪鹏轩……”圭毳嘴巴都撅起来，想来想去，心里还是不甘心：“你说，我再找鲨警，他们能帮我把壳找回来吗？” 倪鹏轩嘴里塞着饭：“啊？”他咽了下去，有些茫然：“不是说找不回来了吗？” “试试呢。”圭毳心想自己当初就不该那么快放弃，现在后悔了：“说不定这次不一样呢？” 倪鹏轩哦了一声：“那你就再试试呗。” 圭毳：“……”他默了一会儿，再次放弃：“算了……”他心里也知道，依靠鲨警的希望度极低，还不如指望哪一天自己的壳突然又回来了靠谱。反正都跟中彩票差不多的概率。 倪鹏轩抹了抹嘴，他明白了：“你又想逃避了？” 圭毳被倪鹏轩这一句给戳穿了心思：“……” 倪鹏轩：“别这么看我，圭毳，咱们说句实话吧，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别三天两头的给我说什么不干了，不行了。你要真是不行，我也不会去逼你。但是圭毳……” 圭毳：“……”他捂着耳朵打断倪鹏轩的长篇大论：“又来了啊啊啊……我就是想要发泄一下，我没说我不干！” “你听我把话说完。”倪鹏轩等圭毳闹完了，才慢慢道。 圭毳：“……”他放下捂住耳朵的手，丧气的往床上一倒：“你说吧，我听，我听还不成吗？” “圭毳，我明白你心里很不安，担心别人不喜欢你，担心自己没有用，还担心会给别人带去麻烦……谁都有这种担心，我也有，这是很正常的。但是，你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不堪，就说今天。”倪鹏轩把椅子转过来，认真的看向圭毳说道：“王鸣要揍我，所有人都恨不得躲得远远的，没一个上来说帮着拦一下，可你这从来没打过架，竟然站出来了，还敢抬起椅子砸人。说真的，把我吓了一跳，但心里头不得不佩服。你看王鸣那混蛋，谁都怕他，可他心里面也有些怵你。” 圭毳：“……” “你别不好意思，我还没说完。”倪鹏轩心里面也憋了许多话：“混职场就是这样，免不了被人欺负，老人欺负新人是常有的事情，换另外任何一个人，遇到王鸣这种，心里面就先怕了，惧了，然后就被王鸣给带着跑，没了自己的主见。但是你……就说刚刚，王鸣冲你嚷嚷的时候，我都有些担心害怕，可你却敢直接把他怼回去，不说你说得占不占理，但你当时那个态度，王鸣心里面是服了的。” 圭毳有些不好意思，想要说什么，又一时半会儿找不到话说，他没想到他在倪鹏轩眼里竟然这么好的吗？不过他也是被今天晚上听得那些话给带跑了，他不由得也跟着陷入了疑惑，是不是自己真的就做人很失败，所以那些人才讨厌他，针对他。 圭毳又发现不对：“我看你一点都不像怕王鸣的样子。” “还是有点的，他做事太没形迹了，像条疯狗。”倪鹏轩笑了笑：“不过本性不坏，我确实也不怎么服他，但是我想要他服我，那真的太难了。圭毳，你看到王鸣走的时候，看你那眼神没有？” 圭毳茫然：“什么？”他还有眼神这种东西？ “我从他眼里，看到了佩服。”倪鹏轩说：“你太强了，我跟他打了一架，他都从来没有高看我一眼，但是对你，他却是服了。” 圭毳有些结巴：“怎，怎么会？”他有些不敢置信，王鸣竟然佩服他？为什么啊？ 倪鹏轩起身，把圭毳从他的床上赶下去，坐了下来：“怎么不会，你也太小看你自己了。”他有些嫌弃的把圭毳坐皱了的床单铺平：“别听那几个蠢货说得话，他们懂个屁，了解过你吗？我跟你当了快四年的大学室友，我都不能说百分百了解你，何况别人？” 圭毳也觉得自己为这几句话牵动情绪的行为有些可笑，他又恢复了自信，接着又有些不满：“唉，够了，我就坐了一会儿，你是不是还要把床单给换了？” “算了，太麻烦。”倪鹏轩真考虑了一下。 圭毳：“……” …… 木兰姐动作很快，事实上，她收到录音后没多久，又跟圭毳打了个十几分钟电话。 木兰：“真不知道前两个月那个混蛋是怎么办事的，让他给我招几个条件不错的素人，他这是给我招来了一群锥子，尽往些乱七八糟的地方钻营，真当自己是颗菜了啊，也不照照镜子，就他们那几个路人脸，高不成低不就的，就算是把你们几个拔尖的想办法弄走了，难道老娘不会再挖来人？脑子被牛给啃了。” 圭毳：“……”他默了好久，才说：“我跟倪鹏轩不是才来没几天吗？”怎么就拔尖了啊？ -- 第16页 “傻孩子，你是没倪鹏轩那妖孽长相，但是你也不差啊，近几年就吃你这种邻家小弟弟的长相，看起来就招人疼，特别吸妈妈粉，妈妈粉都有钱，你就放心吧，姐姐眼光不会差的。”木兰在电话里面，也是一副快言快语的样子。 圭毳：“可……” “你就别可是了，你难道还不相信姐姐吗？王鸣那臭小子这两天没找你事吧？他要再缠着你，你就跟姐姐说，看我怎么治他！”木兰突然又提起王鸣。 圭毳：“……”他艰难的干咳一声：“没 ……” “那就行。” 圭毳忍不住道：“木兰姐，你就不会觉得我太容易惹麻烦吗？才来没两天就……” 木兰在电话那头一阵爆笑，打断了圭毳的欲言又止。 圭毳：“……”他脸上的忐忑逐渐变成面无表情。 等木兰笑够了，还喘着气：“唉哟，你是要笑死姐姐，这都是哪里找来的绝世大可爱……要不是你，这几个蠢蛋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暴露出来，真要让他们犯了蠢事，老娘我还不得给活活气死，就那个郭明明，如果不是心急了，自己站出来自曝，我都不知道他竟然连合同都没有签，尼玛，说起这事儿，我嗓子就冒火。等这事了结了，我转手就把那傻逼给开除了，一点个小事都办不好，要他有个屁用！” 圭毳：“………………” “总之，圭毳，你简直就是姐姐的福星，你瞧瞧你一来，多少妖魔鬼怪都现了形，等姐姐降妖伏魔，把他们统统消灭了……对了，你想要什么奖励？奖金要过财务，不好另设明目，姐姐倒是可以私下给你，但是转账记录被人发现不太好，这样……有个资源……” 圭毳连忙打断：“不，不用了，木兰姐，我什么都不要，而且你就算想要奖励，也不要只奖励我一个人，倪鹏轩和王鸣都应该有份……” “啊，那算了。”木兰一点都不带犹豫：“王鸣不给我惹事，我就烧香拜佛了，现在还不能这么快把他放出去，迟早会给我捅娄子，倪鹏轩……再看看吧。你这孩子……放心，你在姐姐心里始终留着一份人情。” 圭毳松了一口气。 跟人交流真的太累了，果然他是一点都不擅长。好不容易应付完热情高涨的木兰姐，圭毳还没歇上一口气，王鸣又找了上来。 他脸上带着幸灾乐祸：“走走走，快跟我一起去看热闹，笑死我了，木兰太绝了，你知道她做了什么吗？就那几人，为了那个什么全能偶像才进天问……” 倪鹏轩嗯了一声，疑惑道：“怎么了？然后呢？” 王鸣有些嫌弃：“你怎么也在，你跟圭毳是连体婴啊，他在哪你就在哪？” 倪鹏轩看神经病似的，看了王鸣一眼：“有话快说，别磨磨唧唧的，然后呢，到底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一半烂** 第10章 壳没了的第十天 王鸣本来想解释，但是他又嘴拙，说了半天没说明白。最后还是带着他们先去，一边走一边慢慢解释。 木兰是单独给那几个人发了信息，因为其中一个正好跟王鸣同宿舍，所以王鸣就知道了，他本来就一直在关注这件事情，就多问了一句嘴。那煞笔还很高兴，说木兰要跟他商量全能偶像的事情。主要是那煞笔，还用一副特别做作的语气，对着王鸣说：“哎呀，哥哥你不会不知道吧？难道木兰姐没有找你？” 王鸣一边跟圭毳学声，一边做了个呕吐的表情。 圭毳：“……”他怎么没发现王鸣还有逗比天赋，他默了一会儿，才问：“那然后呢？” 王鸣说：“然后没过多久，那小子就哭丧着脸回来了，木兰姐跟他们说：‘你们不是特想去全能偶像吗，这回给你们一个机会，去全能偶像里头给人帮忙去，而且你们不是很会钻营吗，天问这么小的舞台约束了你们发挥的能力。现在给你们这个机会，要是能靠自己钻营，真的从一个小小的场务混成节目里头的成员，那就是你们自己的本事，放心，我这边绝不会给你们使绊子，毕竟你们发展好了，对天问也有好处不是。’” 说完后，王鸣又是一阵爆笑。 圭毳有点懵：“……他们能愿意？” 王鸣道：“他们签了合同的，你真以为谁都可以像郭明明那样，说不干就不干啊，当然你要付得起解约金，你也可以任性。” 倪鹏轩说：“那你现在让我们去看什么热闹？事情不都已经完了吗？” 王鸣说到这个又想笑：“是，是这样的。”他喘着气，止住笑：“他们虽然收到了通知，但是全能偶像这个项目要到下周才会启动，那这一周不能浪费了吧。而且这几个少爷，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虽然是去干场务这种技术含量不大的工作，但是谁知道他们又会不会搞砸呢？” “所以——”他拉长声音：“这几天，他们就要先熟悉一下，怎么去做一名合格的场务。也不知道木兰从哪里请来的人，正在给他们几个上课呢！” 圭毳：“…………”这真的是绝了，虾仁猪心啊。 不过他原先以为木兰会把这些人想办法调走，或者开了，倒是没想到她会出这么损的个招。不过他又有一些额外的担忧：“那他们不会再搞事吧？”他还是觉得直接把这些人都弄走要好一些。 王鸣却不屑道：“要想搞事，你就算把他们扔到北极去，他们也不会真就洗心革面了，倒不如放在眼皮底下盯着，过了明路，他们再想做点什么事，一抓一个准……”他说着露出带点残忍的笑，歪着头朝向圭毳：“你说得对，这样确实比我把他们揍一顿要爽。” -- 第17页 圭毳：“……”他看着王鸣眼里的跃跃欲试，有心想要解释自己不是这个意思，又怕王鸣再次误解，最后破罐子破摔的想，算了，反正祸害的也是那些本身心性就不好的人，不值得他同情。 王鸣好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找到新的打脸方式。他带着圭毳和倪鹏轩大摇大摆的走人上课的地方去，脸上笑嘻嘻的，进去前还蛮有礼貌：“老师，我来看一看我室友。” 然后就这么走秀似的在那几个人面前晃悠了两圈，看着那几个人确实身处水深火热之中才算是满意。但这还不算完，他找准那个当初在录音里头笑得最嚣张的那个人，圭毳看了一眼，还是觉得很难记住，就是看着眼熟，但想不起来谁是谁。 “乡巴佬是吗？”他凑近低声说了一句，看着那人脸唰的一下白了，他拍了拍那人肩膀，特温柔的笑道：“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加油，好好干。”接着他还替人整理了一下领子，最后比了个加油的姿势：“哥哥看好你哦~” 然后还朝人wink了一下，见这人脸上一下白一下红，显然是被气狠了，才总算心满意足。 等拉完一波仇恨后，人型嘲讽王·王鸣才收起脸上阴阳怪气的笑容，走了没多久，他哼了一声，自言自语道：“谁TM是你哥哥。” 圭毳就觉得王鸣这人心眼其实也大不到哪里去，反正他没觉得这件事有什么好看的，不过王鸣和倪鹏轩却倒是从中感到些许快乐，接下来，他们时不时的都要去那个上课的地方晃上个一圈半圈。 圭毳就从来不参与，直到有一天，他们被木兰堵上，恨铁不成钢的说马上要参加选拔了，还整天游手好闲，不认真想着加强一下自己的实力，到时候给她丢脸怎么办。 圭毳这才知道原来他们三个要在下周参加全能偶像这个类似选秀的综艺节目。 圭毳：“……”他还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娱乐圈小白，现在就要参加节目了？ “我也要去？可我才来没一周，什么都不会啊！”圭毳指着自己，不敢置信道。 倪鹏轩坐在他旁边，翻了个白眼：“我也才来，你忘记我跟你一起来的了。别瞪我了，现在关键问题是……”他望向一旁拿着球无所事事拍打的王鸣：“你们谁知道全能偶像是个什么吗？” 王鸣：“……”他停止动作，有一些无辜：“你望我做什么？” 倪鹏轩摊了摊手：“你看王兄比我们早来，但又有什么用？” 王鸣：“……”他突然被diss，有些不爽：“谁说我不知道，我只是不相信你们竟然连今年最火的综艺节目都不看，你们平常就没有娱乐的吗？” 倪鹏轩啧了一声：“不好意思我忙着赚钱养家，从来不把时间花费在这种辣鸡娱乐上头。” 圭毳想要说话，倪鹏轩顺手帮他说了：“他倒是追综艺节目，但是只看一个人的，而那位已经是双料影帝，转导演幕后，去年刚拿下四界终身成就奖，从来不会上这种小成本的综艺节目。” 王鸣：“…………”他翻了个白眼：“行吧，你们牛逼。”他拿起手机刷了一下，那贝壳资讯上查到的信息给这两个综艺小白看。 全能偶像是一场针对练习生的真人偶像成长型节目，每年都会召唤两百名练习生进行时常总计五个月的封闭式训练，在经过明星导师指导，任务考核，全民投票等环节，最后留下被认为最全能的五名偶像出道。 圭毳发出长长的哦声：“要是我们第一轮就被淘汰了怎么办？” 倪鹏轩：“……” 王鸣笑得很温柔：“大概木兰会把我们送去填水泥吧。” 圭毳：“…………”那太可怕了。 他又翻了一下长长的目录，发现这个节目分了几个项目，像偶像都应该具备的唱歌，跳舞……哦，还有表演……嗯，竟然是即兴表演……他倒是对表演有点兴趣。 至于唱歌和跳舞……说实话，圭毳想了一下自己那顶多做广播体操的水平，觉得够呛。 圭毳看完了，把手机递给倪鹏轩：“我看最开始就是出场表演，那些曾经出场的选手有的本身就已经有一定名气了，甚至还有的出过专辑，只是不太出名而已。跟他们这种专业的比唱歌跳舞，肯定是不行的。” 王鸣：“谁说不行了，就他们那些在舞台上瞎划两下的水平，也就能来这种综艺节目丢人现眼了。”说着自豪一笑：“我要出场了，哪里有他们什么事。” 圭毳默了一下，最终承认道：“我不太行。” 倪鹏轩说：“我唱歌也不行，我爱跑调。” 王鸣瞪大眼睛，想着自己这都是些什么神仙队友，他倒吸一口气：“你们……木兰知道吗？” 倪鹏轩点了点头：“她说，不会可以练，这脸是天生的，后面再怎么想变也变不了。” “马德。”王鸣爆了一句粗口：“你们，算了，现在再怎么加紧练也来不及了。”几天功夫能让一个啥都不会小白变成唱跳全能？这简直不可能。 但他又有些不甘心：“不管怎么样，也不能到时候在舞台上傻站着什么都不做吧，哪怕淘汰也要表现得亮眼一些，否则木兰真的会把我们都弄去埋了。” 圭毳点了点头，又有些不太确定：“我是这样想的，只是一个想法，不太确定……” 倪鹏轩看向他：“说。” -- 第18页 王鸣对着圭毳道：“现在哪怕死马都能当活马医，还能更差吗？你别怕。” 圭毳在他们的鼓舞下，笑了笑，才道：“也没说表演的就一定要是唱歌跳舞啊，我们可以另辟蹊径，不妨准备点别的，说不定还能引起特殊的效果……” 他顿了下，左右看了眼，鼓起勇气：“我是说，我们干脆弄一个小品吧？” 倪鹏轩和王鸣皆是一愣。 圭毳就又有信心不太足了：“是不是不行？……我也就是这么一说，大不了……” 王鸣突然爆笑：“哈哈哈哈小品！你当人是春晚呢！旁边一群帅哥在那里唱着rap，动次打次喷着口水……你去演小品，哈哈哈那个画风！” 圭毳：“……”逐渐面无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你竟然不夸我？还笑？（冷漠 第11章 壳没了的第十一天 “真要弄那个什么小品？”王鸣见倪鹏轩已经跟圭毳商量着剧本了，有些目瞪口呆：“先说好，我是不会去丢这个脸的啊。要上去你们上，我大不了不去了。” 倪鹏轩：“你想做一个什么样的？一般来说，喜剧比较讨好观众。” “那就喜剧吧。”圭毳没有怎么考虑就道。 “行，只不过两个人的喜剧小品有些太过单调了……”倪鹏轩一边拿手机查过去历年出名的小品视频。 “呵，没我不行了吧。”王鸣得意道：“我说你们就别瞎折腾了。” “没事，剧情上丰富一些就可以了，到时候可以一人分饰两角。”圭毳平常就很喜欢看这种很考验剧本的小品短剧，他完全无视王鸣，颇有兴致道：“主要是剧本。我有个想法……” 王鸣：“……” 倪鹏轩把手里刚找到的小品视频一关，抬头道：“先说说看？” “其实也不能说刚想出来的，我平时在家没事干，也会无聊写一些东西……”说起这个隐秘的爱好，圭毳有一些不太好意思。 “你还会写东西啊，有作品吗？拿出来看看？”正有些犹豫要不要走的王鸣突然起了兴致。 “就乱写的……”圭毳本来就不太好意思，这种事情，他连倪鹏轩都没有透露，可以说是藏得很深了，毕竟这种很容易暴露自己心中隐秘。要不是此时要解释一下想法的出处，他都不会说。 “那正好，我反正是不行的。”倪鹏轩坦言自己的不足，接着他侧过头，望向王鸣：“你很闲？” 王鸣被挤兑得差点说不出话，憋了半天变出一句：“……我就不能关心下？”他梗着脖子说完，接着道：“好歹也是一起怼过煞笔的战友，我还没有那么绝情，真就放下你们不管。” “哦？”倪鹏轩放下手机：“你是说，你现在又改变主意了？不嫌丢人了？” 王鸣：“……”倪鹏轩一定是他上辈子的仇人吧？一定是吧？ 他气得脸都有些发红，要不是圭毳就在一旁，他这时候拳头都扔倪鹏轩身上去了。要知道这些年，除了倪鹏轩，还有谁敢这么不怕死的挤兑他。 圭毳倒是没有像倪鹏轩那样得理不饶人，他先想的是两个人的剧本，说实话，真要想不是没有头绪，但是确实没有那么好构思，而且还必须是喜剧。不过三个人的话，可操作的条件就大上许多了。 王鸣总算是帮上忙了。圭毳不由得看他顺眼了许多。 圭毳就道：“那真是太好了，我还想一人分饰两角不太好操作。” 刚刚还蓄着怒气值的王鸣立刻转怒为喜，他挑衅似的朝倪鹏轩一笑，意思是：看吧，就算你小子再怎么挤兑我，也不能把我怎么样，圭毳还不是照样需要我！ 倪鹏轩跟看傻子似的看王鸣。 他觉得王鸣这会儿看他笑得那样儿又傻又欠揍，于是张口就道：“真要来演也不是不行……就是他这个性格，要是觉得你安排的角色不好，甩挑子不干了怎么办？” 王鸣：“……” 圭毳还真就考虑了一下，然后露出了个罕见的严肃表情，他平常看人，说话其实有一些怯生生的，这是不太自信的表现。但是此时，他脸上有一种认真，认真到可怕的样子，看得本就心里没底的王鸣有些发怵。 王鸣：“……你这样看我做什么？” 圭毳：“王鸣。”他说话的声音都沉下去了几个音调：“你要认真对待这件事。” 王鸣：“……”他有些想要恼，但又对圭毳发不出火，只能强作姿态：“我有说我不认真吗！”说完又觉得声音太大了，撇过头道：“你放心，我不会不听你的话。”就算不摸脸，他也知道自己这会儿脸上有些发烫，只能伪装成生气的模样。 圭毳：“你要记住你的话。”他说：“艺术本身就是一件严肃的事情，不管我们能不能通过考核，哪怕我们第一轮就淘汰了，但是我们至少付出了自己的认真和努力。不说对不对得起别人，至少要对得起自己。” “知道了……”王鸣脸红到爆炸：“你怎么突然讲那么多大道理，我又不是不懂，而且我也没说我要敷衍……”他心里道，别看了，再看他真的就要受不了了。可是哪怕把头撇到了一边，他也清晰的感受到圭毳在他身上注视的目光，好像带着温度，让他整个人都燃了起来。 圭毳点了点头，看出王鸣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可能他心里面也是想要做好，但是嘴里又不太甘心承认。他想自己还是不要太逼迫了，于是收回目光，脑袋里面已经转着接下来要安排的剧本，人物，冲突，还有……隐含的内容。 -- 第19页 那些模糊的人影在他脑海里面逐渐成型，在思考的几个瞬间，已经活灵活现的展现出他们应有的姿态。 他不打算再在这里浪费时间下去，他现在就想立刻找到一个安静的环境，把刚刚的脑洞用笔墨，用文字叙述出来。 王鸣感觉到圭毳收回了那让他整个人都变得怪怪的视线，先是松了一口气，忽然内心又觉得隐隐的失落。他又有些不甘心，回头想要说些什么，就见圭毳已经站了起来。 “我回去立刻把剧本写出来，明天我们就开始排练。”圭毳说。 倪鹏轩点头：“行，你要有什么问题就直说，多个人想办法总比自己一个人苦苦思索好。” 王鸣：“……” 他正不上不下的时候，圭毳又朝他看过来：“王鸣，你明天早上八点能来我们宿舍吗？我想早点跟你说剧本。” 王鸣啊了一声，目光有些游弋，在圭毳逐渐变的疑惑地时候，他才点头：“能。” 圭毳不知道王鸣又出什么问题了，他想明天在看看吧，要真的不行，再想办法，他现在先想把剧本写出来。 等圭毳走后，倪鹏轩默默地把头撇过来，望着王鸣一副魂游天外的模样，眼睛微微眯起，他冷不丁的拿手一挥：“喂！回魂了！” 王鸣被他吓了一跳，眼睛半天才聚焦，气道：“倪鹏轩你要找事是不是！”接着又疑惑：“你怎么还在这里？” 倪鹏轩哦了一声：“我就想看看你什么时候才能看到我。”接着他才解释：“我就是想跟你说一句……”他顿了顿，看到王鸣一副看神经病似的目光，露出个明艳到有些嚣张的笑容：“……你眼珠子都快掉到圭毳身上了，收敛一下，行不行？” 王鸣：“………………” 他先是震惊，接着恼羞成怒：“你说什么！！”他有一种心事被人捅破的慌张感：“你乱说什么，我怎么会……” “你自己心里清楚。”倪鹏轩声音有些凉，事实上他这个人给人的感觉就是冰冰凉凉的，“不用我说得那么直白吧？” 王鸣：“……”他脸上的温度迅速降了下来，此时，他再次露出那种狼一般的凶狠眼神，看向倪鹏轩，就像猛兽盯着猎物：“你想怎么样？拿这个威胁我？” 他一字一句道：“我，怕，你，威，胁？” “怕不怕你说了不算。”倪鹏轩往后退了一步，他并不想跟王鸣在这里再打一架，到时候跟圭毳也不好解释：“我就只是想劝你收敛一下，如果你还想跟圭毳做朋友的话。” 他说完，又对王鸣脑子没信心：“你和圭毳之间的关系，只能是朋友。你能明白吗？” 王鸣：“……” 倪鹏轩看王鸣垂下头不看他，知道他虽然表面上不服，但心里面已经答应了，于是他见好就收，毕竟王鸣这个疯子，真要把他惹急了，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倪鹏轩嘴角牵扯了一下，想要笑，但却也笑不出来，他走出练习室，又回头看了一眼，垂着头的王鸣，看着有一些悲惨。 于是他露出个苦笑，摇了摇头，走了。 王鸣用力的拿脚踹了一下凳子，凳子被他踢翻在地上，又撞上桌子，发出哐的一声巨响。他咬着牙，耸了耸鼻子，把眼泪逼了回去。心里面的不甘，岔怒，对自己的恼火，还有隐秘心思被人捅破的难堪，汇聚成一团，在他的胸里翻腾倒海。 他一时又撩起椅子往地上砸，巨响掩盖了他嘴里的一声声呢喃：“朋友……” “朋尼玛的友！”“哐！——” “拿这个威胁我……我怕你！？”“哐！——” “……你特么就不能装不知道？”“哐！——” “马德……老子难道不知道？要你说！”“哐——” “……再说我又没想对圭毳做什么……”在一片狼藉当中，王鸣抓着脑袋蹲了下来，有一些难过，又有一些不甘：“好歹……好歹也让我发发梦啊……” …… 倪鹏轩回来的时候，圭毳抬头看了一眼，有些疑惑：“你跟王鸣怎么了？又打架了？” 倪鹏轩哦了一声：“没什么。”伴随着练习室传来的哐哐巨响，他面无表情：“……他有病。” 作者有话要说：问，王鸣损坏了多少公共财产？ 第12章 壳没了的第十二天 虽然不知道王鸣又发什么神经，但是第二天他八点前敲门进圭毳宿舍的时候，脸上完全看不出什么来。 圭毳头发凌乱，眼角有些发红，他刚刚用力揉了揉，打着哈欠，开了门：“抱歉，昨晚睡太晚了。” 王鸣进来，他好像一下子就变的沉稳了许多，但看上去情绪不太高：“没事……你真就这么快写好了？” 圭毳从桌上抓了几张稿纸，扔给王鸣，一坐下来，整个人就瘫了：“大致差不多了，细节再慢慢改。”他又揉了揉眼睛，觉得有点发痒。 “别揉。”王鸣说了一句。 圭毳抬起头，没听清：“什么？” 王鸣：“……”他借看稿纸，掩盖住眼底的情绪，心里头像是被人倒进去了满满的一盆醋，他心道，要是早一点遇到圭毳的是他就好了。倪鹏轩那个混蛋有什么好的？ 心里头东想西想，真正把视线投在稿纸上时已经过了一会儿了……王鸣：“……这。”他竟然第一字就没认出来。 -- 第20页 圭毳有些不好意思：“太乱了……是吧？”他起身：“不行了，我去洗把脸，等下跟你讲。” 倪鹏轩感觉到动静，闭着眼睛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王鸣看得恶从心起，最后还是忍不住拿脚去轻轻踹了踹床脚：“煞笔，起床了！” “尼玛……”倪鹏轩闭着眼睛摸手机：“几点了？你特么……”他艰难的睁开一条缝，昨晚圭毳越写越上头，拉着他商量剧情，讨论到凌晨三点……更离谱的是，最后圭毳倒下就睡了，他反倒睡不着了，脑袋里面光怪陆离的全都是那些人物。 将将天亮才入睡，又被王鸣这个不当人的畜生给折腾醒了。 他摸了半天没把手机摸到，干脆抽出枕头朝王鸣砸了过去。 王鸣接过枕头，倒是高兴了：“起床了，煞笔，太阳都晒屁股上头了！” 倪鹏轩恨不得跳起来跟他打上一架，他在心里面念佛，尽量维持住心平气和，人不当与狗计较。 圭毳洗过冷水脸，清醒了一些：“怎么？起来了？” 倪鹏轩从床上爬起来，人还有些晃，经过王鸣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拿脚踹了一下，马德，让你当不人！ 王鸣闪开了过去，看倪鹏轩越生气，他就越高兴：“你看你这脾气，也就哥哥心情好不跟你计较。” 圭毳看了一眼，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有些无语，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个人老是互相看不惯，见面就要怼两下。大概这就是他不能理解的，独属于凶兽之间的友谊吧。 他把椅子端在王鸣面前，坐了下来，又让王鸣也坐下：“我是这样想的……” 每个团队上去表演的时间不多，短则几分钟，最长也不过二十来分钟，这样的时长能够讲述一个什么故事？太复杂的肯定是讲不了的，一个人物介绍就要几分钟…… “所以人物性格必须要足够鲜明！”圭毳指着自己那鬼画符一般的草稿道：“你看这个……” 王鸣满脸的不明觉厉，盯着那火柴人，都觉得面目清奇：“这是啥啊……” “……这是我们的主人公。”圭毳见王鸣那样子，就觉得他在隐隐嫌弃：“这是我！” 王鸣长长的哦了一声，真心实意道：“……真帅啊。”就是怎么肚子鼓鼓的…… “我演一名怀了孕的男人，你演一名路人，第一次撞见男人怀孕，吓得腿都软了，把我送去医院，而倪鹏轩则是这个医生……” 王鸣给听傻了，他脆弱的世界观让他难以接受这样的三观洗礼：“你……你怀孕？” 圭毳嗯了一声：“小品名字我已经想好了，就叫——孩子到底是谁的？” 王鸣：“………” 圭毳：“其实这里有个包袱，我藏了个悬念，接下来后面你要这样……” “你等等！”王鸣急忙打断他，他一时之间竟是觉得自己是辣么的脆弱无助：“……你让我一个人先缓缓……男人？也可以怀孕吗？”这简直触碰到了他的知识盲区。 圭毳：“世界上大部分都是雌性怀孕，但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比如像海马一族，就是公海马怀孕……但是这个跟我这个本没什么关系。你先听我说……” “……不，我觉得不行吧……”王鸣一时之间又想打退堂鼓，想他这样唱跳俱佳的公狼，狼族一王，竟然要去演什么男人怀孕的小品，听起来像是三流人流医院打的广告……“这样会被人骂的吧？”他一时不敢确信：“真的会有人喜欢吗？” “骂什么？”圭毳一本正经：“我正正经经演的小品，有什么值得骂的吗？不就是男人怀孕，而且怀孕的是我，又不是你，你慌什么？”他义正言辞：“这是为艺术做出的牺牲！” 王鸣：“……这真的正经吗？”到底哪里正经啊喂！ 圭毳懒得再跟他说，他有点生气了：“你要不想演就算了，大不了让倪鹏轩多配一个角色，倪鹏轩早就跟我说你不能接受，是我不相信……” “谁说我不演了！”虽然明知道圭毳用得是激将法，但是想到倪鹏轩那副嘲笑的姿态，王鸣脑子立刻就炸了，他宁愿到时候被全国人民嘲笑，也不愿让倪鹏轩看不起。 圭毳认真的看了他许久，最后露出了一个灿烂到极点的笑容：“……那真是太好了！” 王鸣：“……”感觉像是上了贼船。 倪鹏轩正好在旁边听了个尾巴，他洗漱过后，脸上好看得像是发着光，嘴里哟了一声：“这可真是牺牲大发了……” 王鸣立刻下定决心，老子要是不让倪鹏轩亲眼看看他的本事，他就把狼王让给倪鹏轩做。 …… 在三人排练的时候，也就是就要去全偶的前两天，木兰正好过来看看他们准备得怎么样了，她心里面是想，突然告诉这几个孩子要参加节目，可能给人带去太大的压力了。她其实原先也没打算让他们这么早参加来着……这次就是来说个明白，也给几个孩子打一打定心针。 “哟，这是搞什么？”木兰掐着腰，站在门外，看着里面三个人奇装异型的打扮，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怪异：“……你们是想进去把评委给吓断气？好直接晋级比赛？” 圭毳：“……”他至今对木兰还有些发怵，总有种上学的时候面临教导主任的拘谨感，不像倪鹏轩这种优等生，还有王鸣这种调皮捣蛋天不怕地不怕的，他下意识后退一步，此时是想要解释，可是却又不太能说得出来。 -- 第21页 王鸣就很随意：“哦，你来了，我们正在排演节目。” 木兰挑了挑眉：“什么节目？没听说你们的舞蹈老师有帮你们安排啊？我正想问问你们……” 倪鹏轩：“演小品。” 木兰：“…………” 她一时不知道是自己耳朵出问题了，还是他们真的是认真的，向来觉得自己已经见过大场面的木兰一时之间竟然有一些觉得自己还是太年轻，她说：“什，什么？你们打算在全能偶像这个舞台上，演小品？” 这跟在春晚上头唱说唱有什么区别，他们脑子没有瓦特吧？ 圭毳终于克服内心的障碍，站出来：“嗯，我和倪鹏轩都没有底子，临时赶工，效果不太好，不如另辟蹊径。” 木兰：“……你这真够另辟蹊径的，不，不如说你这简直是开创了先路。”她有些不看好，不过想到自己今天来的目的，没打算再打击他们：“算了，我今天来，是跟你们解释一下，其实这次全能偶像，是没打算让你们这么快进去的。” 木兰说：“我们是给全偶投了一笔钱，但那是因为全偶的导演，本来就是老板的朋友，求到老板，老板就意思一下，并没有其他的想法。而你们，都是刚进公司没多久的，像圭毳，倪鹏轩，以前根本就是素人，原先打算还是先花一年时间训练，明年再去类似全偶这样的节目里面，冲一冲名次，提前打响名气。” “但是，先前不是公司刚成立，人员上面有些良莠不齐，导致在人员把控上面，不太到位。前面负责练习生的那个人已经被公司开了，但这件事也不是没有好处，比如也让我认识到，你们三虽然各有各的不足，但是本性上却是不错的，有一定分辨是非的能力。既然全偶这件事已经相当于半公开了，我们真不把你们送进去，别人还以为我们是怕了，又不知道要怎么编排我们。倒不如这次就干脆送你们去见见世面……” “对于这种谣言，最直接的反击就是，用事实说话，等你们真正被淘汰了，外面那些人就知道我们有没有拿钱去给你们硬铺路了。”木兰说完后，对于圭毳他们准备的小品不予评价，只是道：“所以你们也不用有太大压力，尽自己所能，提前去感受一下像这种综艺节目的气氛，等真正需要你们展现的时候，也不会怯场。” “重在参与，好好加油。” 木兰说完这些话，看了一下三个，又说道：“不用给自己太大压力，等从全偶回来，可能还会有几个新人，到时候你们也多照顾一下。” 说完，她很快又匆匆离去。只剩下圭毳三个大眼瞪小眼。 王鸣有些蒙逼：“……那，我们还排吗？” 圭毳：“排！” 作者有话要说：我剧本都写好了，你给我说这个？（怀疑人生jpg 第13章 壳没了的第十三天 因为三个成员，两个吃土，所以王鸣作为冤大头，扛起了整部小品的所有经费，把所有需要的道具打包好后，他们坐上公司安排的车，木兰分配了一个小助理给他们。说实话那个小助理大学还没毕业，也不知道谁到底照顾谁。 木兰也知道那助理有些拿不出手，但她也没办法，解释道，现在到处缺人手，毕竟是新开的公司，能够保证不出问题已经算是不错了。但是现在真的是到处都在出问题……老板又不管事，简直是一个人当两个人用。她说起这个就开始骂骂咧咧，好半天才平复心情。 好在去的路上，木兰还是跟着去了的，但是没有留下来，她把该交代的事都交代完毕后，觉得一个注定要淘汰的队伍也没有什么要多交代的，几句话匆匆说完，又因为一个电话匆匆离去，临走时说要是赶得快的话，估计今晚就能够回来了，到时候她请他们吃顿好的。 王鸣本来也没有自己能晋级的希望，但是听到木兰这么说，心里头就有些不爽了：“切——说不定我们就晋级了呢！” 木兰翻了个白眼：“发什么梦呢！” …… 圭毳跟王鸣、倪鹏轩一起进了后台，四周都是人，乱七八糟的，拍摄的摄像机，别人家公司来的练习生，还有些工作人员，一下问这个，一下叫另一个的名字。一切都乱哄哄，这一切对于圭毳来说，不亚于地狱般的景象，他那一刻感觉自己整个后背都僵了。 圭毳紧紧的跟在倪鹏轩背后，一步不落，他抿着唇，沉默得不像话，而那个助理跟着他们后头，比他们还要紧张茫然。最后还是倪鹏轩站出来去问了一下工作人员，回来领了一个牌子，看那个助理额头都要冒汗了，就说让他先回公司车上休息，有需要再跟他微信说。 那助理也没问这样行不行，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匆匆地就离开了。 王鸣嗤笑一声：“这就是给我们千挑万选的助理啊……指望他？还不如我们自己做得了。” 圭毳本来想要给那助理说两句话，但是听到有人叫他们，他立刻就闭嘴了，拿手扯了扯倪鹏轩的衣摆。 倪鹏轩：“算了，人家比你还小呢。”他起身，带着圭毳朝那工作人员走去，工作人员问他们需不需要化妆准备什么的，现在正好有空位，马上就要进场了。 于是又匆匆忙忙的去化妆，那个化妆师是节目组配的，听到圭毳他们的要求，那个染着七彩头发的化妆师有一些蒙逼。 -- 第22页 “把你化得娘娘腔一些？我没听错吧？” 圭毳有些拘谨的点了点头，他对陌生人总有些紧张，还是王鸣在旁边皱着眉头：“让你化就化，怎么废话那么多。” 说实话王鸣虽然有很多不足的地方，但是有时候，这种不怎么讲理的态度，能够避免一切不必要的麻烦，果然那个化妆师不再哔哔，给圭毳化了个特娘的造型。 圭毳本来就是那种乖萌乖萌的长相，像是没长大的好看少年，可是他这会儿被化上了死亡芭比粉唇，眼影是那种金粉的，还沾上了亮片。这种装扮，哪怕是倪鹏轩都hold不住，但是圭毳骨架子本来就小巧，艳丽的装扮击破了他小绵羊的柔软气质，反而像是一个娇蛮的小男孩，特立独行，肆意展露自己的不同，是另外一种独特的亮眼。 化妆师惊讶道：“竟然还很好看。” 圭毳微微皱了皱眉毛，感觉跟他想象的不一样，他想象的是那种类似如花的丑陋造型，但是这会儿时间不够了，他们也来不及再改，好在倪鹏轩的医生和王鸣的路人不需要圭毳这种需要特殊妆容塑造人设，所以动作就很快。 圭毳穿上镶上大肚子的外套，三个人一出化妆间，直接就轰动全场，所有人不经意间目光扫过来，立刻就停住不动了，连自己正在做的事情都忘记了。 要知道这里面有很多也是练习生，打扮也比较特别，比如圭毳不远处就有个黑头发的男孩化着特别浓的熊猫眼，耳朵上足足打了五个耳环，穿着那种哥特式的服装，脸又扑特别重的粉，白得像鬼一样。 但是他这会儿，看着圭毳，傻傻的长大嘴巴，一副完全没见过世面的傻样，最后化作一声：“……卧槽。” 王鸣：“……”他看到后台的人的模样，就能够想到等他们出场，会造成怎样的轰动，只是一想，他就觉得他丢尽了狼王的脸面，恨不得从地上找条缝上钻进去。 可是王鸣这个人，他就是那种，哪怕明知自己丢脸，也不能让人给嘲笑的那种。所以他虽然心里面已经快要尬到痉挛了，面上仍旧强撑着一副凶狠的表情：“看什么看！？” 乍一下，还真把人们给镇住了，于是纷纷收回视线，王鸣颇为不自在，但又不愿示弱，硬是凶狠的环视了一周，然后才收回视线。 他冲着圭毳，低声道：“圭毳，走快点，老子特么……脚都要抽筋了……” 倪鹏轩：“噗——” 也不知道为什么，换上这样奇异装扮的圭毳反倒没有刚刚那么难受了，他总觉得别人看到的只是他化妆后的样子，又不是他本人，所以反倒没有最开始那种暴露在人群的不自在。 你们看的只是《孩子到底是谁的》里面的男主角，跟他圭毳有什么关系？ 王鸣不忿道：“倪鹏轩，你特么就不紧张？” 倪鹏轩不屑地撇了他一眼，发出一声嗤笑：“呵。”虽然一句话没有说，但是那种没想到你就这点本事的意为表现得淋漓尽致。 本来内心紧张到要打结的王鸣立刻就不干了，他一下子又觉得别人的目光相对于倪鹏轩来说，简直就是毛毛雨，尴尬？那有倪鹏轩的嘲笑更让人恼火吗？他咬了咬牙，当一旁的视线都不存在，挤到圭毳的身边：“圭毳，你怎么从刚刚到现在开始都不说话啊？” 圭毳想剧情想得太入神，一瞬间进了角色，他现在不是圭毳，是《孩子到底是谁的》里面那个嚣张又娇蛮，无理又可怜的男主角。 圭毳轻柔地笑了起来，似娇似媚的看了王鸣一眼：“……你想听我说话啊？”他声音本来就偏糯，这会儿故意矫揉造作，简直像是要把人给黏死。 王鸣：“………………”他一个激灵，感觉一股麻意从脊椎骨升了上来，一直到后脑勺，一时之间暴露在外面的胳膊疯狂立起鸡皮疙瘩。 倪鹏轩在旁边咳了一声：“到我们了。” 圭毳立刻从角色当中走了出来，他哦了一声，又紧紧的跟上倪鹏轩的脚步。等他们坐在等待席上时，已经有选手按照顺序上台表演，摄影棚的摄影对上舞台上的选手，一时之间灯光炫得他有些眼花。 圭毳一瞬间，忽然觉得眼前的一切都不太真实。要知道半个月前，他还躺在自己的壳里，打开电视肆意吐槽里面的选手，现在就要轮到他上台给被人吐槽了吗？ 现世报也没有来得这么快吧…… “圭毳？”倪鹏轩轻轻撞了一下他：“到我们了……” “哦。”等圭毳从等待席站起来的那一刹那，他立刻走进到角色里面，他听不到主持人报选手的声音，听不到评委的笑声，他只知道…… 他怀孕了，不知道孩子是谁的，他私生活那么乱，谁知道到底是谁的呢？要不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他一时有些犹豫，犹豫着犹豫着，眼看着肚子一天一天的大了，他开始逐渐恐慌，又突然升起一种自己要当母亲的欣喜感，这里面养育着一个真实的生命。 那是他的孩子啊…… 这几天，圭毳因为这件事，一直有些精神恍惚，他出门时，也没看路，直直的朝着一个路人身上撞了上去。 路人没事，他倒下了…… 圭毳：“……” 路人挑了挑眉：“哟，这年头碰瓷也更新迭代了，不碰瓷车，改直接撞人了，不过你一个男的，装孕妇就过分了吧……” -- 第23页 本来还有些愤怒的圭毳，想要朝那不讲理的路人尖叫，此时听到孕妇二字，脸上忽然一白，他慌慌张张的捧着肚子，他的孩子…… 那路人还在笑：“你这演技可是杠杠的，不去拿万斯卡真是屈才了，可你总不会不知道，男人是不会怀孕的吧？” 圭毳红着眼睛，愤恨的朝着那个路人怒吼道：“谁说男人不能怀孕！老娘孩子要是没了，跟你没完！”刚说完，就觉得肚子开始疼了起来，当即就唉哟一声。 那路人先是一愣，脸上有些半信半疑，嘴里道：“你就别装了……真疼啊？不是，你这演技也太好了吧……都出汗了都，我帮你擦擦……”说着掏出手帕来。 “滚！蛋！”圭毳尖叫着挥着同样涂着芭比粉的指甲挡开了路人的手帕，他此刻疼得脸都发白了，小脸皱得紧紧的，小声抽着气：“老娘……嘶……送老娘去……医院！” 路人：“…………你来真的啊！我说你别吓我啊……喂……喂！” 圭毳已经开始翻着白眼了，一副将晕不晕的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我们都知道万斯卡是某个电影奖项（bushi 第14章 壳没了的第十四天 那一刻，王鸣真的被圭毳的演技给吓到了，他有那么一刻真的被带入了戏，先前排练的时候，圭毳是自己化的妆，手法粗糙到极致，每次看到他这张脸，他都会绷不住笑场。 但是这一次，圭毳人物的那种娇蛮不讲理的性格，搭配个性的妆容，并不会让人讨厌和错乱，甚至王鸣心中隐隐的想要怜惜。 此时圭毳难受的模样那么真，王鸣一时之间手有些抖，他念着曾经已经念过无数遍的台词，但没有哪一次像这次这么自然，顺畅，他甚至声音都有些发颤：“你，你别晕啊……啊！！你流血了！！……你坚持住！我马上打急救电话……不不不，这个来不及了！我去给你叫计程车！！计程车！！！救命啊！！！”最后一拍大腿：“算了！干脆一起叫！哪个快就先上哪个！”然后掏出手机开始打电话：“喂——120吗，我这里有紧急情况，一尸两命！” 倪鹏轩拿手捂着脸，一只手拿着救护车的报警器，手臂上抗着担架匆匆上来。 王鸣一看到他，整个人错乱得不行，差点要笑场。他好不容易憋住笑，艰难的握住倪鹏轩的手：“医生！医生！你一定要救救他！” 如果王鸣是强忍着不要笑场，那评委席上的评委已经肆无忌惮的哈哈大笑起来。 倪鹏轩突然即兴发挥：“我就是个救护车，救不了人，你要去找医生。” 王鸣：“……” 评委：“哈哈哈哈哈哈！神特么救护车！” 王鸣心道，你就是故意在为难我王某人。 他说：“行，让你再演一会儿救护车。”然后单膝跪地，握住圭毳的手，情真意切道：“你再坚持一会儿！医生马上就到了！” 倪鹏轩想，不能让王鸣在这儿占便宜。把报警器一关，放下捂着脸的手。他一露脸，评委席上就传来惊呼一声：“太帅了——” 他咳嗽一声：“病人呢？在哪里啊……” 王鸣：“……”他只能不甘不愿的放下圭毳的手，哀嚎道：“医生！！——救命啊！！” 倪鹏轩走过来：“唉，我看看，情况有些不妙啊，先送去急救室吧。”然后两人一起把圭毳抬到担架上，走了两步路，放了下来。倪鹏轩从白衣服掏出一张A4纸大小的纸牌，立在地上，只见上面写着急救室。 然后倪鹏轩又从兜里掏出口罩戴上，跨过写着急救室的纸牌，一副要做手术的样子。 王鸣蹲在纸牌外面，抱着头哀叹：“……这叫怎么回事嘛！” “咳……”倪鹏轩走出来，把口罩往下一撸，露出口鼻，左右一望：“谁是病人家属啊？” 王鸣急忙站起来：“……医生，他怎么样了？” 倪鹏轩又重复了一遍：“你是病人家属吗？” 王鸣茫然：“……我不是啊，怎么了？” “那你叫病人家属过来，现在情况比较危急，需要家属签字。”倪鹏轩面无表情道。 王鸣满脸愁苦：“现在去哪里找病人家属……唉，谁叫我倒霉，是我把他给撞了呢！”他下定决心，张口道：“我不能帮他签字吗？” 倪鹏轩看了他一眼：“你是孩子他爸爸吗？” 王鸣：“……啊？”他面向评委席说：“这一认就不得了，喜当爹了！”脸上又是纠结又是郁闷，最后咬了咬牙：“我是！但是医生，你能不能告诉我，他真的是有了吗？” 倪鹏轩睨了他一眼：“你说什么胡话呢？那么大的肚子还有假，你到底是不是孩子爸爸，是的话，就在这里签字。” 王鸣没有办法，咬了咬牙只能签字，最后倪鹏轩又问了一句：“对了，你是想要保大，还是保小？” 王鸣又被给问傻了，这医生都是问得啥问题，他还真认真思考了一下，颇为纠结：“医生，就不能两个都保吗？” “目前情况比较危机，我只能尽力，不能保证。真到了那个时候，你就必须要做决定了。”倪鹏轩道。 王鸣又对评委席说：“孩子没了还能再生，反正又不是我的，大人没了就真的没了。” 于是他说：“保大！” 倪鹏轩捂着嘴，用咳嗽压制笑意，他说：“那行吧，你在这里再签个字。” -- 第24页 “还要签啊！”王鸣哀嚎一声。 倪鹏轩严肃道：“我怎么知道到时候你会不会反悔呢？” 王鸣再次签了字，说：“今天可不得了，一下连孩子都有了，提前享受了当爸爸的感觉。” 倪鹏轩又走进急救室，圭毳已经醒了，他坐了起来，先是疑惑：“医生？”接着震惊：“怎么是你？” 倪鹏轩：“怎么不能是我，躺好，放心，我不会看在你是我前男友的份上就对你痛下杀手。” 圭毳：“……不行，我不要你给我治！”他说着就要从担架上下来，倪鹏轩按住他：“你乖乖的……我就是最好的医生。”他一边说着一边戴手套：“外面的是你新找的男朋友？” 圭毳一脸茫然：“什么？” 倪鹏轩：“长得也不怎么样嘛，你离开我就找不到好的了？” 圭毳气愤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倪鹏轩，你不要以为全世界就你最帅，最好！我跟外面那个人根本就不认识。” 倪鹏轩呵了一声：“不认识？不认识，他会给你签字，说自己是孩子爸爸，还说要保大？” 圭毳满脸蒙逼：“他有毛病吧！让他签个什么字……他就是撞了我一下，也不能说撞了我，应该是我撞了他。” 倪鹏轩顿了顿：“哦？你是说，你跟外面那个人没关系？……那孩子到底是谁的？” 圭毳满脸不耐烦：“我怎么知道！” 倪鹏轩放下手，忽然来了一句：“……你跟我分手差不多有八个多月了，看你这怀相，也有七八个月……应该是我的。” 圭毳：“……”他瞪大眼睛：“你说真的？” 倪鹏轩嗯了一声，一副内心很复杂的样子：“你怎么会怀孕呢？男的怎么能怀孕呢，这不符合医学逻辑啊……” 圭毳一听这话就烦：“反正我怀都怀了！” 想到这孩子是倪鹏轩的，他就更加心烦：“早知道是你的，当初就不该留着……现在好了，这一撞，说不定就流产了。”他对着倪鹏轩极尽尖酸刻薄之能：“免得到时候生出来跟你一个德性。” 倪鹏轩：“不会流产。” 圭毳愣了愣：“什么？” 倪鹏轩道：“胎位有些不正，没多大事，以后再注意就行了。我先前故意说得很严重是骗外面那个人的。”他一副很乱的样子：“你当初就应该跟我说，要是这时候没有遇上我，真出事了怎么办？” “你又怪我！”圭毳尖叫道：“我怎么知道！” “算了，”倪鹏轩吐出一口气：“早就知道你是这个性子。我出去把那个人打发了，什么爱好，抢着当人爸爸？” 圭毳：“你滚——” 倪鹏轩走了出去，再次一脸严肃的对着王鸣道：“病人恢复了意识，说你不是孩子爸爸，这位先生，如果你对我撒谎了，那么先前签署的协议就不奏效。” 王鸣：“……什么？”他先是一愣，接着道：“医生，人命关天啊，现在还管谁是孩子爸爸，只要救下人就行！” 倪鹏轩说：“我是。” 王鸣：“什么？” 倪鹏轩：“我说我是孩子爸爸。” 王鸣：“……………………” 他一脸怀疑人生的表情，评委席上哈哈哈哈哈笑倒一片，有人还吹起了口哨，鼓起了掌。 王鸣艰难的：“医生，你不要开玩笑啊，你不是医生吗？怎么一下变成他爸了呢？” 倪鹏轩啧了一声：“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我是孩子他爸，又不是他爸，他是我前男友不行吗？” 王鸣：“我就一时嘴快。”他仍旧不敢相信：“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这事上就是有这么巧的事情。”倪鹏轩重新带上口罩：“好了，你很闲？现在没你事了，你走吧。” 王鸣却梗着脖子道：“不行！好歹我也签过字了，差点就要当孩子爸爸了，我已经单方面付出了感情，我要等这孩子出生，做他干爸爸！” 倪鹏轩：“神经病。”不过毕竟腿长在王鸣身上，人家不愿意走，他赶也赶不走。 接下来，倪鹏轩把急救室的纸牌捡起来，把担架扛起来和王鸣一起下去了。 圭毳脱下大肚子的外套，然后他一个人面无表情的站在舞台中心道：“两个月后，孩子在两个爸爸的照顾下出生了，出生时六斤四两，是个很健康的宝宝。但是他们都不知道……他们都被骗了！” 王鸣急急忙忙的冲了出来：“孩子呢？” 倪鹏轩也走了出来，质问道：“你没看见？” 两人停下声音，圭毳继续道：“我从两个月前，意识到，凭自己，是不能安全的把孩子生下来的，我需要替孩子找一个父亲。我最先盯上了王鸣，当时我是故意撞上去的，我找的角度很好，不会伤到我的孩子，可是万万没想到，医生竟然是我的前男友。于是我迅速换了目标，果然我前男友很快误会孩子是他的，但是他不会知道……” “我不是人类，我其实是一颗植物，我是雌雄同体，可以自己生殖，生育，所以，孩子的母亲是我，孩子的父亲……也是我……” 说完后，圭毳停了一下，从自己的角色当中走了出来。 倪鹏轩和王鸣跟着走过来，跟他并排站在一起，三人相视一笑，最后一起朝着台下鞠躬：“谢谢！” -- 第25页 一时之间，掌声雷动！！ 作者有话要说：我真的，尽力了 第15章 壳没了的第十五天 一般表演结束后，评委会给表演的选手评分，如果表演得特别优秀，评委还会说上几句话，而这样的片段都会截取到第一期节目里面去。 但是圭毳他们结束后，四周掌声一片，无论是评委还是等待席上即将表演的选手，他们在这一刻抛弃掉原有的身份，成见。这一刻他们都是观众，为刚刚见证过的一场精彩的小品而欢呼，雀跃。 许久后，掌声才停了下来，评委席上最左边的女评委用纸巾擦拭着笑出来的眼泪：“唉哟——真的，我第一次听到有人上来演小品的时候，我就想，不是吧？我没听错吧，小品？？！” “我当时就想他们是不是上错节目了？”旁边的男评委插上一嘴。 “但是真的很精彩，真的！我已经好久没有这么笑过了。”女评委说到这里道：“全能偶像，本来就不应该局限于rap和街舞，你们都是很棒的选手！我要给你们十分，满分！” “到我了？”刚刚插嘴的男评委道：“我先说一遍啊，我之所以打十分，是因为这个评分最高只能是十分，但在我心里面，你们远远不止十分，你们真的给我带来了太大的惊喜！首先第一，你们敢走出不寻常路，敢在全能偶像这个舞台上演小品！这一点，精神就可嘉！” 那个女评委又想笑：“我好不容易停下来，老郭你别又逗我笑。” “那是你太肤浅，你只看到他们表演的这个小品的表面，只是被这个夸张的表现手法给蒙蔽，你没有看清这个里面的内涵……”男评委郭涛把麦克风往嘴边带了带：“我问一下，这个剧本是你们自己写的吗？” 王鸣点了点头。 “谁写的？”郭涛视线在三个人身上转了一下，停在王鸣的脸上：“你写的吗？” 王鸣摇了摇头，指向圭毳：“他写的，剧本，导演都是他，我就是帮着当一下接盘侠……”他傻憨憨的样子又引来一片笑声。 郭涛的目光停在圭毳的脸上：“好！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少年领风骚！好！好一个少年！写得好！演得也好！” 圭毳：“……”他整个人都僵硬了，一从戏里面走出来，终于意识到自己是暴露在所有人的视线下，面对评委欣赏赞叹的话语，他整个人都要傻了。 郭涛目光温和，调侃道：“你怎么不说话？我不想越俎代庖，你要不说，我就替你说了啊？” 圭毳结结巴巴：“你……我……” “哈哈哈哈！你竟然是紧张得说不出话了？刚刚表演的时候可不是这样……那我就替你说了，说错了，你也别揭穿我。”郭涛老师年龄快五十了，但是说话仍旧风趣幽默，此时俏皮起来，让紧张的圭毳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他艰难的张口：“你说，我保证不揭穿你……” 郭涛又是一阵大笑，对旁边的女评委说：“这孩子可真招人喜欢……那我就说了。”他端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口：“首先第一个让我印象特别深刻的话是——男的怎么能怀孕？这里是王鸣扮演的路人说的第一句话，表现出一种荒诞怪异的感觉。是啊，男的怎么能怀孕呢？我们常识不都是女人怀孕吗？” “可是四界已经统一八十年了，很多人类具备的常识已经不再适用，如果再用以前的目光去看待这个世界，自然就会觉得处处荒诞怪异。而事实上是，男人不仅会怀孕，在未来，随着科技不断发展，子宫外受精，借动物子宫孕育，或者直接人工合成子宫，一切都是可能的。这是第一点，这句话后面好像倪鹏轩扮演的医生还说了一句，他面对病人家属这个问题，还是一副科学求证的模样，男人已经怀孕了，就算你不相信也没有办法了。但是当他意识到自己是孩子父亲之时，竟然问了跟王鸣一样的话：你是男人怎么可能会怀孕呢？——显然，在根深蒂固的常识面前，哪怕是见识多广的医生都会走入到误区里面。” 郭涛说完刚刚长长的一段后，叹道：“……引人深思啊。” “再来说第二点，孩子到底是谁的，我们都知道孩子不是王鸣的，王鸣也知道孩子不是他的，但是他为什么要去承认这个孩子呢？因为他认为他是加害方，他有一种必须要向受害方偿还的心理，这是一种普世心态。比如强者要保护弱者，比如弱者需要被照顾。而在当他意识到圭毳扮演的小男孩是真的怀孕了过后，他就立刻把圭毳放在一个弱势群体里面，对圭毳，他觉得自己是强者，会下意识的想要去保护，而事实是怎样呢？谁才是强者呢？是圭毳，是他利用了王鸣的这个心理，反过来算计王鸣，让他替他养孩子。真正的受害者反而是自认为自己是强者一方的王鸣。” “在这场辨认孩子到底是谁的游戏里面，无论自认倒霉的王鸣，还是自以为聪明的倪鹏轩，他们都被强者这个设定给遮盖了双眼，低估了身为弱者的圭毳，最后都做了冤大头，成为了被抛弃的对象。”郭涛缓缓说完，最后下结论：“这个世上，没有纯粹的弱者，永远不要低估任何一个人。” 旁边的评委纷纷给郭涛老师鼓掌，另一个男评委戏谑道：“郭老师你讲得太好了，我都没有什么好讲的了！” “是啊，老郭，你这样显得好像我很肤浅，什么都没有看出来似的！”最先评分的那个女评委也发着牢骚。 -- 第26页 郭涛乐呵呵的道：“我这是职业病了，看到精彩的，就忍不住分析……当然还是有很多不足的地方，能看出时间匆忙，最后结尾有一些仓促。不过你们还很年轻，唉，真是不服老不行啊。” “郭老师把该说的都说到了，我就不班门弄斧了。十分！”接下来的评委就很爽快。 圭毳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他额头都要冒汗了，刚刚那会儿有种被架到火烤上的感觉，特别不真实，还觉得有些尴尬……心里面一直想，是这样吗？我有想这么多吗？怎么办，我什么都不记得了，脑袋一片空白。 等到他们走上晋级席时，圭毳才将将缓过来，他后知后觉得意识到——他们晋级了！？他们竟然晋级了！？没有被淘汰！？ 那木兰晚上请他们的饭怎么办？不是也吃不到了？ 圭毳又是紧张又是兴奋，又有些不敢置信，还有点隐隐的可惜。 木兰姐难得请他们吃一顿饭，可以吃顿好的，还能省下一笔饭钱！他可是期待了好久……不过这些都没关系了！他们晋级了！！ 圭毳一个人坐在晋级席上傻笑，镜头几次扫向他，他都没有发现，径直沉浸在莫大的欢喜当中。 还是王鸣悄悄的撞了撞他，尽量嘴不张开发声道：“唉，别傻笑了。有……镜头，镜……头……” 圭毳：“……”他满脸茫然，先是呆呆的看了王鸣一会儿，最后才意识到王鸣说了什么，下意识的看向镜头，那黑漆漆的摄像孔正直直的对着他的脸，笑容渐渐僵硬下来。 完了，他刚刚那个傻样不是全部被录下来了？不不不……也许不会放进去呢？导演会给他留这个面子吧？ 导演为什么要给他留面子啊！！ 圭毳一时收不住，脸上露出悲愤欲绝的表情，到时候节目播出后，不会有人说他是傻子吧 #傻瓜选手圭毳，生完孩子就成了哑巴，一个人坐在选手席上傻笑，怀疑智商有问题……# 不不不……也许网友会觉得他可爱真性情呢？不行，圭毳你这样真的太自恋了！ 圭毳闭上眼睛，沉浸在自己形象一夕之间惨遭崩塌的崩溃之中，没事，没什么大不了的，他扛得住！等他终于平复下来，再睁开眼……那镜头为什么还要对着他！为什么！？就没有其他人了吗！？ 圭毳心态一下就崩了，真是太过分了！他想了想，干脆捂着脸——不让你看！ 倪鹏轩：“………………” 等下午录制完后，三个人就要被安排进节目组的宿舍进行封闭式培训，到时候手机也要被没收。 然而现在面临一个问题…… 王鸣望了望其他两个：“谁给木兰打电话，跟她说我们晋级了的事？” 倪鹏轩拒绝：“我跟木兰不怎么熟。” 圭毳：“我……” 王鸣立刻收回视线：“算了，看来这个重任只能交给我，我就不明白了，其他公司晋级了欢天喜地，怎么到我们这儿就倒回来了，淘汰了欢天喜地，晋级了反倒怏了？” 圭毳是真的有些可惜：“节目组的晚饭肯定没有木兰姐请我们的好吃。” 王鸣被他说得竟然也觉得有些遗憾：“难得有这个机会……唉，时也命也！呜呼！” 他长吁完后，咬了咬牙呼出了木兰的电话：“喂——那个木兰啊，今晚的那个……我们可能去不了了。” 他一副很遗憾的样子：“唉，谁能想到呢，这没办法啊，节目组非要留我们……我们也不想晋级啊，谁叫哥几个才华太过出众，那评委一看，哇，这样的人才，这样的……啧啧啧，总之你懂的吧。” 那边木兰情绪好像很激动，大声说了些什么，但是语速太快，圭毳没听清。 “唉哟，也不知道谁说我们晋级是做梦，事实摆在眼前，木兰女士你就不要挣扎了，回去准备好庆功宴，等着哥哥们把全能偶像这个出道名额带回家，我说全能偶像五个出道名额实在太宽松了，应该三个的嘛，正好我们三全占全了。” 圭毳：“………………” 作者有话要说：得瑟 第16章 壳没了的第十六天 圭毳和倪鹏轩他们一进宿舍就傻眼了，他们根本就没有做好自己能够晋级的准备，三人两手空空，什么都没带。本来以为节目组会配好，结果里面竟然除了四张床，两张桌子，什么都没有，连沐浴露都没有。 “我晚上洗澡穿什么？用什么？而且这竟然是四人宿舍？我长这么大就没住过超过两人的宿舍！”王鸣抓狂了。 刚嚎完，一个黑头发，耳朵穿环，熊猫眼的哥特少年推着行李箱走进来：“1102是这里了吧？”他愣了愣：“……你们都看着我做什么？” 三人如狼似虎，可怜哥特个性少年，本也是不好欺负，奈何双拳难敌四手，很快箱子就易了主。 王鸣扔出两条破洞牛仔裤，比哥特少年还要悲愤：“你准备这么多条牛仔裤做什么！你的沐浴露呢，你的牙刷牙膏呢！？” 哥特少年正郁卒着，结果被他这句给问住了，比王鸣还蒙逼：“我带那些做什么，节目组不都有吗？” 王鸣恼火道：“你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有吗？！” 哥特少年：“……”他还真起身去找了一圈，然后不敢置信的回来：“怎么什么都没有？节目组既然没准备，怎么没跟我们提前说啊，我就带了几套衣服……” -- 第27页 倪鹏轩起身道：“我去其他宿舍问问看，看他们什么情况。” 王鸣见新室友实在是屁用没有，打算跟着倪鹏轩一起去：“我也一起。” 本来圭毳是不愿意的，但是想着倪鹏轩和王鸣走了，不就剩下他跟这个陌生室友单独于一室了，所以立刻道：“我也！” 新室友卧槽了一声，看了看四周，觉得自己一个人留下来实在是起不了什么作用，倒不如跟着一起看看情况：“你们等等我啊！” 于是四个人一起敲响其他宿舍的房门，最后发现有的宿舍东西是全的，有的宿舍会差上几件东西，但是像他们这样啥也没有的，也算是比较少见。 王鸣：“这是搞什么啊？”他都要阴谋论了：“难道我们又被针对了？” 这个又字就用得很妙。 倪鹏轩说：“统计一下，缺东西的宿舍有多少，一起找工作人员反应吧，要实在不行，今晚先找其他宿舍借。” 圭毳点了点头，说道：“总共就三十来间宿舍，包括我们，就两间什么都没有，其他八间东西有缺。” “那行。”倪鹏轩又问：“记住房间号了吗？” 圭毳一时还真没想到记房间号：“……没记全，就记住四五个……” “四五个也够了，到时候工作人员会再来检查一遍的。”倪鹏轩说：“我先去找人。你们就别跟着一起了，那个……”他望向熊猫眼：“你叫什么来着？” 熊猫眼哦了一声：“胡磊，古月胡，三石磊。你们商量吧，我没意见。” 倪鹏轩临走之间，叫住王鸣，低声说了一句：“我马上就回来，你照顾一下圭毳。” 王鸣：“行。”他想你终于走了，嘴上道：“交到我身上。” 熊猫眼胡磊等倪鹏轩走后没一会儿，期期艾艾的蹭到圭毳身边来：“……我看了你今天演的那个。” 圭毳：“……”怎么不找倪鹏轩，不找王鸣，偏偏就来找我？真就社恐活该被欺负？ 胡磊：“你演得好好啊……” 王鸣刚回来就见这新来的缠着圭毳，眉毛一挑：“你做什么？” 胡磊记得先前就是这个人抢了他箱子，心里不忿：“跟你有什么关系？” “嚯——”王鸣心想稀奇了，这小子竟还敢冲他呛声：“你胆子挺大的吗？就是脑子不好，我说，你是不是得罪人了？” “什么意思？”胡磊被问得有点懵。 “就算节目组再怎么为了政治正确想要弘扬人妖和平，也不会离谱到把你这个人类安排进至少有两名凶兽存在的宿舍吧。”王鸣一见胡磊进来，就闻到他身上的人臭味：“不怕我们一个控制不住，把你给生吞活剥了？” 胡磊：“！！！”他脸一下就僵了，本就扑了很多粉的脸更是看不到一丁点血色，他结结巴巴的说：“什，什么，我，你……”他吓得腿都软了，声音都带着哭腔：“我，我不好吃……” 可怜孩子都吓傻了，真以为王鸣要吃他。 圭毳：“……他说得玩的，现在哪里有妖敢吃人，反倒是人吃妖的多。应该是我们害怕你才对……” 王鸣点头：“就是，你小子离圭毳远一点，谁知道你对圭毳是什么居心……” “我哪敢啊！”胡磊没想到自己崇拜的对象竟然不是人类，唉，不是人类也没什么啊……四界都统一了，也不能少见多怪……妖就妖，至少比王鸣这种要好很多！刚刚圭毳还为他说话呢！胡磊单方面的认为，就算圭毳是妖怪，也是好妖怪！不吃人那一种！ 不过一时之间又有些好奇，胡磊眨巴着眼睛，隔着王鸣这堵肉墙，冲着圭毳发问：“那圭毳你是什么妖啊？” “你可真大胆，不知道妖的根底就跟女人的年龄一样，是不能随便问的吗？”王鸣在旁边嗤笑：“你还说你对他没想法，那你难道不知道只有恋人才能问这个问题吗？” 胡磊的脸一下就红了，他目光躲闪道：“我，我又不知道。” 圭毳：“……”他见王鸣调戏新室友玩得不亦乐乎，觉得这里好像没他什么事了，心里面有些担心起倪鹏轩起来。 “我去看看倪鹏轩那边怎么样了。”他说道，刚要出门，正好撞见倪鹏轩回来，他身旁带着一个工作人员，跟人说了一声，朝圭毳迎了过来，一起进了宿舍。 “我刚问了，好像是安排错宿舍，我们原来的宿舍被临时占用，今晚先去酒店住一晚，等他们把东西配齐再回来。”倪鹏轩说到这里笑了起来：“五星级酒店，节目组这次是下了血本了，今晚也不用吃盒饭了。” “真的！？”圭毳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好事，他都打算今晚凑合一晚了。 倪鹏轩把手机递给圭毳他们：“我趁机把手机要回来了，等明天回宿舍再把手机交回去，免得我们在外面不好联系。” “倪鹏轩你太牛了！”圭毳对失而复得的手机充满眷念，就一会儿没有手机，就总觉得心里头不踏实，干什么都不方便。 王鸣也难得赞了一句：“干得不错。” 到楼下的时候，一群人顶着剩下人羡慕嫉妒恨的目光，欢天喜地的上了车，准备前往五星级酒店潇洒一晚。 倪鹏轩顺便给木兰分配给他们的小助理发微信，让人不用再把衣服什么的送去宿舍了，直接带去酒店。 -- 第28页 等到了酒店，才发现五星级是五星级，但是总统套房是不可能的，只能安排个最普通的标间，不过哪怕是最普通的标间，价格也让圭毳吸了一口气，他朝倪鹏轩比了个数字，急步走过来，低声说：“抢钱啊……那么点地方，都快赶得上我当初收的房租了。” 两人一间，圭毳自然是选择跟倪鹏轩一间，可王鸣怎么也不愿意跟胡磊一间，而胡磊也不愿意跟王鸣一间。 他都要哭了：“要是他半夜牙痒了，把我当根骨头给磨了怎么办！” 王鸣冷笑：“还真说不定，你这浑身上下除了二两肉全是骨头！” 圭毳被他们吵得头疼，问他们那想跟谁一间？ 王鸣：“自然是跟你啊，我就你一个朋友。” 胡磊：“……我想跟圭毳一间。” 两人说完后，互望一眼，王鸣嚯了一声：“你还说你对圭毳没想法，没想法，你要跟人住一间房？你这个阴险的人类！” 胡磊：“我不跟圭毳，难道跟你吗？你半夜把我吃了，我去找谁哭去，就圭毳对我最好，他根本不会像你一样，占着自己的身份欺负我！” “我欺负你？……”王鸣指着自己，不敢置信道。 “你还不欺负我！”胡磊觉得这人心里是一点数都没有。 圭毳：“………………”他脑袋都快炸了，倪鹏轩忽然不动声色的，把房卡塞到他手上，伸手朝旁边指了指。 于是趁着王鸣跟胡磊吵得正欢，两人悄无声息的溜走了。 胡磊吵着吵着，余光发现见不到人，当即震惊，左右一望，圭毳人呢！？ 王鸣还在嚷嚷：“你小子是没见过我欺负人的样子……” “你快别说了！倪鹏轩带着圭毳跑了！”胡磊气急道：“我真的要跟你住一起了！” 王鸣：“…………”他瞪大眼睛，四处一寻，人真的不见了！！？当即就骂道：“倪鹏轩这小子也太阴险了！老子又着了他的道！” …… 圭毳刷开房卡，一进去就忍不住啊哈哈哈哈。 他往床上一扑，一张口又忍不住：“哈哈哈哈哈王鸣跟那个胡磊，他们两个像不像……像不像那个什么欢喜冤家？” 倪鹏轩：“…………”他一脸难以言喻的表情看向圭毳，欢喜冤家？情敌还差不多，王鸣知道了怕不得呕死。 他张了张嘴：“你……”你能不能不要再招人了？接着又想，这跟圭毳又有什么关系，指不定他还烦别人动不动找他搭讪，这太难为一个社恐了……可心里面还是有些不甘，这种不甘在面对圭毳疑惑地目光时迅速隐匿到心底最深处。 “我？”圭毳茫然地指着自己：“我怎么了？” 倪鹏轩就笑了笑：“你要不要看今天的全能偶像？现在这种节目都是边拍边播，今天下午录制的，今晚十点就播出了。” “这么快？”圭毳瞪大眼睛：“节目组也太肝了吧！”说完后又兴奋道：“看看看！我今天下午太紧张了，都没有怎么看其他选手的表演！” 作者有话要说：是真的，别人面对搭讪，会想：他是不是喜欢我？ 社恐：=口= 害怕jpg 莫挨老子jpg 第17章 壳没了的第十七天 跟室友一起看自己表演的节目是什么样的一种感受？圭毳虽然想到会很尴尬，但是又很想知道自己表现出来的到底是什么样子，所以就这么一边揣着忐忑一边又兴奋不安的心情，最终还是打开了电视，还专门另外打开电脑专门用来看弹幕。 一切准备就绪，圭毳等待着头几分钟漫长的广告，这是他觉得最漫长的广告，全能偶像节目开场，他本以为镜头会直接放舞台，毕竟不是表演吗？结果没想到一开始竟然截取了一小段后台的录像。在那一片乱象当中，所有选手都紧忙的抓紧时间化妆或者互相给自己打气，圭毳心道不会看到自己吧？ 刚这么想，圭毳就看到镜头猛地拉近，视频内他带着倪鹏轩王鸣从化妆间走出来，直接震惊全场。 圭毳：“…………？？？” 不是，节目组，你们，你们这是几个意思啊？ 好在这就尬了一下，镜头就错开了，然后转到主持人的画面，主持人说了一下马上选手们就要上台表演了，大家都很繁忙怎么怎么滴。总之说话很官方，很套路，半点没有提到圭毳。 还好没有提到，圭毳已经在心里面把节目组骂了八百遍——他这么一看，感觉当时自己真的好煞笔啊……就，不从旁观者的角度看，没什么感觉，那时候还觉得其他人要不要那么大惊小怪，不就扮个装吗？都是成年人了，不要那么没见过世面。 可是真正通过镜头再看自己，圭毳又觉得不怪那些人没见过世面了，他心道那是芭比粉口红实在是太辣眼了，不亚于荧光绿。他下意识又看了旁边的弹幕—— “？？？？” “刚刚一晃而过了个什么？？？” “主持人，你把镜头再转回去，刚刚好像有个不明物种出现了！” “爱了爱了，这是怎样清丽脱俗而又不做作的小妖精” “妈妈问我为什么要有那么多问号” 圭毳面无表情的收回视线，开始怀疑自己要不要坚持看下去…… 倪鹏轩没忍住发出一声咳嗽，他连忙捂住嘴，压住唇边的笑意，顶着圭毳凶狠的目光，他说：“我去窗口抽根烟，你先看，到放我们的时候，叫我一声就行了。” -- 第29页 尴尬到整个人快要僵硬圭毳轻轻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眼看倪鹏轩走出去了，才跳起来跑到电脑面前啪啪的打开弹幕输入——输入什么呢？说自己好话？是不是太自恋了？要是被人认出来怎么办，算了，干脆装喷子吧…… “用户423686：至于那么大惊小怪嘛？没见过模特？时装周上面随便拉出来一个，都比他造型更独特奇异好不好？” “楼上你在阴阳怪气什么，是，我是没见过，而且你偷换概念也有些离谱，这里不是时装周，不是欧黎时装秀，这里是全偶，一堆小鲜肉，休闲服大裤衩里头，突然钻出来了一个涂着芭比粉口红金色眼影的妖孽” 圭毳：“…………”他战斗力太低了，竟然觉得弹幕说得有道理…… 他放下键盘，心道自己真的像个妖孽吗？ 好像造型是有一些……离谱？他心里头不确定的想，这不是为了营造喜剧效果嘛……不，圭毳，你不能被这点小小的挫折就打击到，你要坚持住，这都是为艺术在做牺牲，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啊呜……他捂着脸，焉了吧唧的倒在床上，道理他都懂……就是，就是…… 他陷入纠结的时候，电视里面已经开始播放选手上台了，听到主持人念他的名字的时候，在床上滚来滚去的圭毳立刻瞪大眼睛。 等等，不是这样的。他记得他们当初明明不是第一个出场的啊！ 卧槽，节目组你又不当人！ 圭毳先是看电视，一看过去，就被雷得外焦里嫩，哇，他为什么走路不好好走，要一扭一扭的啊……记起来，他当时为了营造出一个清丽脱俗的妖艳贱货，所以故意这样……所以又是为艺术牺牲了啰！？ 弹幕肯定又要骂他……虽然心里这么想着，说着不看弹幕不看弹幕，但仍旧是忍不住把头挑了过去…… “？？？我上错台了？？？” “活久见，我竟然有一天在全能偶像看小品【点烟” “？？？我来得比较晚，有没有人给我解释一下，这真的是全偶？”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特么笑死，这都是些什么鬼啊” “我竟然觉得大肚子的粉红小哥哥有一点点好看，我是不是审美出问题了？” “楼上你不是一人” “演技竟然有一点点厉害？我看小哥哥额头都冒汗了？害，我竟然有些被吓到？” “我也被吓到了” “被吓到了+1” 圭毳想着自己就是看一下，看一下，要是不行就不看，但是忍不住就一条一条的看完了，而且弹幕飞得很快，他有好多都错了过去，所以就连是不是有人在骂他都不知道，但是大多数都还是比较善良的。 特别是倪鹏轩出场的时候，弹幕哈哈哈哈一片……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什么贫穷的剧组！” “哈哈哈哈哈笑到头掉” “神特么救护车，你家救护车会说话？” “楼上不要杠，难不成真把救护车开到舞台里来？” “哈哈哈哈那个路人是不是差点笑场了？” “我看他憋笑憋得脸都红了” 就在这个时候倪鹏轩正好抽完烟回来了，他说：“怎么就开始了？你怎么不叫我？” 电视里面，倪鹏轩正好把捂着脸的手放下来，圭毳这种已经完全对倪鹏轩颜值免疫的人竟然也有些被煞到，更别说弹幕了。 “卧槽！！好帅！！” “妈妈，我又恋爱了！妈妈问我爱上谁，我说我爱上了辆救护车？” “我想跟救护车哥哥来场有关猴子的交易” “太好看了，这是什么神仙颜值” “第一次看到这么好看的小哥哥，这么帅还演什么救护车啊，让人送命吗？” “送命哈哈哈哈哈” “我又可了” “我宣布我跟救护车锁死了，钥匙被我吞了” 圭毳一下面对两个倪鹏轩，一个是电视内的，一个是电视外的，一下愣了愣，好久才道：“……你回来了啊？” 倪鹏轩正要说些什么，电视里面就传来王鸣的声音：“这一认可不得了，喜当爹了！” 倪鹏轩：“……”他一下被王鸣声音一打岔，忘记自己刚刚想说什么了，心想王鸣真讨厌，无论是真人，还是电视里面，都一样讨厌。他走到圭毳身边，发现他正在看电脑上的弹幕，这会儿正放到医生问是要保大还是保小的时候。 “医生，我两个都要！” “这剧情有点意思啊，接下来是不是路人喜当爹，然后两人走在一起了，最后孩子亲爸找回来，然后为争夺孩子抚养权对薄公堂，最后到底是生恩大于养恩，还是养恩大于生恩？” “楼上你脑洞有点点大” “我现在一点都不关注剧情，我只想看医生哥哥的颜” “姐妹们，刚刚哥哥是不是笑了，好温柔啊！” “其实……难道没人觉得路人哥哥长得其实也很可吗？我有点萌唉，健气老实人X腹黑美人” “你们忘记最开始的小哥哥了吗？小哥哥还躺着呢” 倪鹏轩指着那条乱牵CP的弹幕，眉毛挑得高高的：“这什么……”他这人吧，脾气本来就不好，更别说刻薄人的时候，能把人气到升天，此时毫不留情：“年纪轻轻的怎么就瞎了呢？” -- 第30页 他正好看到圭毳手下的键盘，就伸出手去：“我来发几条。” 圭毳哪里肯让，他这会儿回过神来，记起自己刚刚装小号的号用得是自己的大号：“滚滚滚，拿自己号去浪去。” 倪鹏轩打开手机下软件，下到一半，自己反倒心平气和了，于是挤了过来：“放到哪了？”想跟圭毳一起看：“哦，发现我是你……前男友的地方了啊。” 圭毳听他说‘前男友’三个字的时候，声音好像怪怪的，总觉得有些不得劲，以为他故意拿这个调侃，气道：“前什么前，那是剧本！” 倪鹏轩看了圭毳一眼，看得圭毳满脸迷茫，才收回视线：“……看弹幕。” “卧槽卧槽神展开” “那这孩子到底是谁的啊” “楼上还用问，当然是医生的啊！” “6666” “那外面的那个……” “什么都别说了，兄弟们把惨刷在公屏上” “惨” “惨+1” 倪鹏轩见到王鸣倒霉，脸上就带着高兴，硬是也跟了个惨字，嘴里还说：“也不知道王鸣这会儿会不会看。”总觉得不能当着王鸣的面，亲自把这个惨字送出去，感觉还差那么一点意思。 等到最后结尾圭毳站出来说明一切的时候，弹幕再次掀起了一阵阵**，最后一小段，两人都没怎么说话，甚至弹幕都没怎么看，直到看完，才去看弹幕。 “卧槽卧槽卧槽” “草草草草（一种植物” “又反转！” “666666666” “原来小哥哥才是最大的BOSS，呜呜呜心疼我家医生哥哥” “太精彩了！啪啪啪啪啪（掌声，想歪自行面壁” “草（一种植物，妈妈问我为什么跪着看全偶” “我觉得他们三个都应该拿满分，真的，我第一次看小品意犹未尽还是十年前” “十年前加我一个，现在春晚真的越来越没看头了” “我被打脸了，我没想到我一个都没猜中” “我也没，但这不妨碍我抠6” 圭毳心里有些小小的得意，心道虽然前头确实有很多很多瑕疵的地方，但是结尾他表现得还算可以，不怕自己骄傲，给自己打个八分吧。正洋洋得意之间，电视上已经传来评委的声音，郭涛老师沉稳有力地嗓音，对他极尽的称赞，哪怕是再听一遍，圭毳仍旧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他撇过视线，打算用弹幕转移一下注意力…… “哈哈哈评委都惊呆了” “讲真，郭涛老师真的是名艺术家，你看他讲的，我就没想到，虽不明但觉厉” “哈哈哈郭涛老师真的好风趣幽默啊” “我一直是郭涛老师的粉呜呜呜，感谢大家喜欢他” “卧槽全偶上热搜了，这么快的吗？” “沉迷吸偶，无法自拔，等我听完郭涛老师的分析，再去刷热搜” “不过圭毳小哥哥演戏时和演戏后差距好大啊，他演戏时像个女王，我最后都被他给震住了，演戏后瞬间变软萌，竟然紧张到说不出话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可爱想rua” “十分！四个评委都给了满分！” “他们值得，真的，今年的全偶刷新了我以往对它的偏见，今天的圭毳、倪鹏轩、王鸣刷新了我过去对小鲜肉的偏见” “而且他们还非常非常年轻……江山代有人才出，一代少年领风骚！郭涛老师这句诗念得真好” “看哭了！不行，我要去浪博给哥哥们打call！哥哥们这么优秀，不能没有排面！” “姐妹加我一个！” “姐妹带带我！” 如果说听郭涛老师的声音，他心里面只是觉得不太好意思，毕竟要知道最开始，他都没想过自己能晋级，上场也不过是为了不想表现得太难看而已。毕竟是他偶像的公司，他不想因为自己的表现，而给偶像带去不好的声音。 他觉得自己不能做太差，但是不能做太差跟到底能做多好之间，这个距离，他并不知道有多远。说到底，圭毳对自己仍旧没什么自信。 伴随着一条条弹幕从眼前匆匆而过，他心里面虽然仍旧觉得自己是不是配不上这样的赞誉。 但此时不妨碍他内心那种被人喜爱，甚至认可的感动，他给别人带去感动，然后那种感动又回馈到了他的身上。这一刻，大家的情绪通过弹幕通过网络，无形之间联系在了一起。 圭毳：“QWQ” 在他沉浸在巨大感动之中无法自拔的时候，倪鹏轩已经默默地拿起手机开始刷浪博：“哥哥们排面来安排上，王鸣惨这三个字今天必须要有话题……哟嚯，话题已经建上了，谁跟我这么心有灵犀？” 圭毳：“………………”所有的感动都在倪鹏轩的冷嘲热讽当中化为乌有。 他忽然觉得先前那条弹幕说得很对，倪鹏轩和王鸣真的很配。 倪鹏轩一边啪啪的打字，一边还不忘抬起头照顾一下圭毳：“你的话题楼已经热度突破一万了，要不要出来给你的小粉丝说上几句话？” 圭毳脸一下红了，心道：我这么快就有粉丝了吗？我竟然能够拥有粉丝，天啦我怎么配？ 他扭扭捏捏：“……这，这会不会不太好？”心里面蠢蠢欲动。 倪鹏轩却放弃得很痛快：“算了……我帮你说一声就是了，太难为你了。” -- 第31页 有时候圭毳有些过于痛恨倪鹏轩的‘善解人意’，特别是现在。 他几次想要张口，最后又闭上，而倪鹏轩已经完全陷入浪博的海洋，丝毫不顾及他身边孤苦伶仃的小伙伴，最后圭毳只能悻悻的撇过头，把目光投放在还没有放完的全能偶像上。 偏偏这会儿，又没有几个能让他眼前一亮的选手出现，特别是现在这位，简直就离谱，一首歌曲硬是让他跑到格陵兰岛，整首就唱准了三个调。 圭毳心道自己虽然唱歌不说多好听，但是至少还在调上，难道接下来就是这样的水准？为什么不剪掉，还要放出来？话说他当时听过这选手唱歌吗，为什么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圭毳满脑的问号，紧接着就看镜头扫向晋级席，然后停在他的脸上。 圭毳：“………………”卧槽卧槽！节目组你又不做人！竟然真的把他丢脸的那一段给录进去了！！一点面子都不给的吗？！ 舞台上的选手还在说自己付出了多少多少努力，希望评委能够再给他一次机会，可是电视的镜头却完全没有放在用力表现得他身上，而是牢牢锁定了另一旁晋级席上的圭毳一脸傻笑，节目组还在下头配字：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喜悦当中jpg 圭毳：“…………………………” 直到旁边王鸣拿手撞他，电视里的圭毳才反应过来，他满脸迷茫四处寻找镜头的画面被一帧一帧的录了下来，现在被放给了全国人民的观众看。 圭毳捏着遥控的手都要变形了，气得差点没把遥控给砸了。 他面无表情的心想，还好刚刚因为情绪过于激动，直接把电脑关了，不用再被弹幕再凌迟一遍，不过就算没有看弹幕，他也能猜到这会儿弹幕是什么德行了。 就在电视里的圭毳终于忍耐不住羞窘，捂住脸的时候，细心的节目组甚至在他捂脸的手上安上脸红的表情，配上亮粉粉的字幕：害羞辣。 “啪！——”的一声，圭毳直接把电视关了，把遥控器用力的啪的一声砸在床头柜上，转身把被子掀起来，整个人带着一卷，缩在墙边，陷入自闭。 正刷浪博的倪鹏轩莫名奇妙的抬起头：“做什么……怎么不看了？” 圭毳咬着牙，愤愤道：“不看了！辣鸡节目组！孤儿导演！” 倪鹏轩：“？？？” 倪鹏轩说了一句：“对了，你要不要看下热搜，你今晚火了，有三个热搜在前头……” 圭毳捂着耳朵：“我不听我不听！！我要睡觉！……睡觉！！” 倪鹏轩：“？？？” 作者有话要说：#王鸣 惨# 您关注的博主倪鹏轩给这个话题点了一个赞。 第18章 壳没了的第十八天 圭毳心里大骂节目组不当人，剪辑瞎整，又想自己一世英名，如今毁于一旦，心里面既悲且凉，如今自己壳没了，名声也没了。以后出去混，一说自己叫圭毳，大家都笑，伸手指着他道：你就是那个圭毳？ 说完又是一阵笑，又是一番指指点点。那笑声简直比他在得知自己壳没了那一瞬间感受到的绝望还要恐怖，直接把圭毳活生生的给笑醒了。 他睁大眼睛，瞪着天花板都不知道自己昨晚到底是怎么睡着的，倪鹏轩还缩在被子里面睡得正酣，他又想昨晚宿舍因为安排不当，所以节目组临时把他们安排进了酒店，还，还说什么了来着？ 他这脑子怎么半点都记不起来了。 圭毳晃了晃脑袋，从床上爬起来，一边想着节目组也不知道今天有没有什么安排……安排！？ 卧槽！他差点给忘了，连忙跳起来找手机，一刷时间，都早上九点了！？ 他是猪吗？一觉睡这么久！不是，他睡过了情有可原，怎么倪鹏轩也睡过了？ “倪鹏轩！——” 他辣手无情的揭开了‘睡美人’的被子，一边还想自己如此无情的行为一旦被那些喜欢倪鹏轩这厮的姑娘们知道了，不知道会不会心痛……管他的！天大地大，叫倪鹏轩起床最大！ “起床了！——”他才刚大吼一声，倪鹏轩竟然闭着眼睛，一手把他带到床上去，一手把他的嘴捂上了。 圭毳：“！！……？？”他手忙脚乱的挣脱这睡汉的纠缠，又是气愤又是觉得好笑：“你捂我做什么……你有本事你倒是睁眼啊，今天要分组了！我们再不起就要迟到了！” 倪鹏轩呻吟一声，不情不愿的睁开眼，他底子真好，这么折腾，眼睛里头连颗眼屎都没有，这会儿看着圭毳，好似清醒了又好像还迷糊着，半天都没发声音。 圭毳疑惑地看他。 倪鹏轩又闭上眼睛，他心道如果圭毳真的敏感，就会问他怎么突然又不忌讳了，竟然伸手去抱他。显然圭毳是半点没有这方面的心思，他也就不再继续做试探，从床上起来，才慢慢解释：“你昨晚没刷浪博不知道……宿舍这件事被一个选手爆到网上去了，有人故意带节奏，说全偶苛待选手，练习生住宿条件差等。所以全偶为了证实这件事子虚乌有，就把分组推迟了，今天专门录制宿舍里的镜头，我们的宿舍都要重新安排，昨夜所有人都被带到酒店里来了，我跟王鸣去帮忙，折腾了半宿，看你睡觉就没吵你……”他说着打了个呵欠。 “这……”圭毳下意识的嘀咕：“怎么那么像被人针对了，刚发现宿舍不能住，立刻就被捅到网上去……”他一边说一边又觉得自己是不是阴谋论了。 -- 第32页 “谁说不是……”倪鹏轩一边闭目养神一边道：“昨晚还跟木兰通了个电话……她先前不是说天问给全偶投了一笔钱吗？那钱还是天问老板单方面资助朋友，你想啊，全偶这节目办了几年，虽说不能算什么超一流，但是热度也一直居高不下，怎么还要天问老板帮忙？这里面就又跟全偶节目组的导演和投资人的理念不合有关系，全偶现在这个导演，也就是咱们老板的朋友，最近是想要转型，因为全偶的热度已经一年不如一年了，但是投资人却不愿意冒险，两人闹得很不愉快，今年全偶差点就要办不下去了，如果不是咱们老板投了一笔钱……算了，不说了。” 他忽然想自己跟圭毳说这些做什么，让他知道了，他也不明白，这些弯弯绕绕的，他做主就好了。 果然圭毳一脸迷茫的看着他：“然后呢？然后怎么了……这跟宿舍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倪鹏轩叹了一口气，言简意赅道：“导演一意孤行，有人抓住这个弱点，想让全偶办不下去。” “为什么？”圭毳不能理解：“这又有什么好处？” 倪鹏轩想了想：“总之，这些也跟我们没关系，咱们就做完这期，争取早点淘汰，不去掺合这烂摊子。” 圭毳皱着眉：“我不懂。” “不懂就不懂吧。”倪鹏轩也没打算让圭毳去明白这些。 圭毳却说：“我就算被淘汰，也是因为我确实是实力不够，被别人淘汰下去，而不是我自己敷衍了事，为了趋利避害，故意被淘汰。” 倪鹏轩被他说得一愣。 圭毳继续说：“我不知道你说的那些跟我是不是要被淘汰有什么关系，可能你会觉得我不知好歹吧……但我就觉得，虽然昨天我们的表演可能让很多人觉得很搞笑很儿戏，但是还是有人，比如郭涛老师，比如那些给我们去浪博打call的姑娘们真正喜欢上了我们……我不想让她们太失望，觉得我是一个胆小鬼。” 倪鹏轩静默了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 圭毳又觉得自己太过分了，放什么大话呢，这不是让倪鹏轩难做吗？人明明也是为他考虑。 他声音又弱了下来，讨好的看向倪鹏轩：“其实也不用故意，你看我既不会跳舞又不会唱歌的，接下来不可能场场都像昨天那样，大家只是没看过我们这样的，一时感到惊喜，等接下来他们就会发现我也不过如此……都不用主动去，估计马上就被淘汰了呢？” 倪鹏轩嗯了一声：“抱歉。” “说什么抱歉啊……”圭毳实在是想打刚刚的自己一巴掌，他怎么这么不懂事呢，还要倪鹏轩来给他道歉了，他一下又惶恐起来，倪鹏轩肯定是讨厌他了：“对不起的是我啊，我太天真了……其实我知道，你就放我任性一下呗，让我比你们坚持的久一点点，就一点点……” 倪鹏轩弯着眼睛：“没事，我陪你。” “你不说这是个烂摊子吗？”圭毳又不愿意了：“唉我才不要你陪，你不知道我虚荣的吗？我可不乐意你占我的风头。” 倪鹏轩抬了抬手，又放下，嘴里却故做冷嘲：“那可不能让，我什么时候让别人抢我风头过。” 圭毳看了他一会儿，这会儿是真心实意的高兴起来，他好想给倪鹏轩一个大大的拥抱，但是又知道倪鹏轩最讨厌别人去碰他了，他实在不忍让这会儿的倪鹏轩不高兴。 “倪鹏轩，你真好。” 倪鹏轩心里一晒，想到自己可不好吗，这会儿收到好人卡都不带生气的，又有谁做朋友做到他这份上的。 圭毳又说：“我当时壳没了的时候，感觉天都要塌了，我还能去哪呢？我无处可去了啊，如果不是你，我真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办了……” 倪鹏轩心里一动：“那如果……” 圭毳仍旧自顾自的说道：“唉，大概我天生命好吧，前半生有壳护我，为我挡风遮雨，后半生又交了你这么个讲义气的朋友，同甘共苦……”他抬眸，有些好奇：“如果什么？” “没什么。”倪鹏轩一时之间竟是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他只是尽力不想让圭毳看出他这会儿的难堪。他回头说：“我去洗漱一下，光跟你说话去了，脸都没洗。” 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对圭毳的心思呢？倪鹏轩一个人处的时候，心想好像是在圭毳壳没了不久后，他就开始享受被一个人那么依赖的感觉，记得他那会儿还担心等以后自己找对象了，圭毳可怎么办，他离了自己可怎么活啊？ 他还真认真苦恼了一段时间，转头又想干脆就先不找对象了，他大不了护圭毳一辈子，所以知道那个星探愿意带圭毳一起时，他那么高兴，回去就带着圭毳去签合同。他想他跟圭毳一起，哪怕圭毳不火也没关系，他多辛苦一点，以后拿了好资源就带一带圭毳，如果圭毳真的适应不了，等那时候他赚了一些钱了，也有一定自由了，大不了拿钱养着，难不成他还能少自己兄弟一口饭吃吗？ 可是他没想到圭毳比他想象的，要优秀许多，许多许多……就王鸣那王八蛋竟然还敢对圭毳动那种心思，王鸣看圭毳第一眼，他就看出这王八蛋心怀不轨了。他当时怎么不直接把他打死？事后无数次他都在后悔这件事。 他当时是真的下了死力气，有那么一刻，他真的想不管不顾了，王鸣他怎么敢！？可是当圭毳真正出现在眼前，他又立刻清醒了。 -- 第33页 他要是出事了？圭毳又怎么办？他那么依赖他，需要他，他就只有他一个朋友。 于是倪鹏轩收手了，他心想放你这王八蛋一马，量你也不敢真的对圭毳做什么。其实那一刻他就已经明白，他之所以那么生气，是因为他对圭毳已经不仅仅是兄弟之间的感情了。 他把圭毳当做自己碗里的肉，虎视眈眈的盯着任何想要靠近的猛兽。 作者有话要说：滴——好人卡【倪鹏轩专属 第19章 壳没了的第十九天 下午搬进新宿舍的时候，发现节目组真的算是下血本了。肉眼可见的加了不少东西，先不说就连床都换得更大一些，就连原本的四人宿舍都变成双人了……然后王鸣极其不幸的又跟那个叫胡磊的倒霉小哥住在了一起。 圭毳只能默默地给他们祝福，希望他们不要在宿舍里面打起来，不过等摄影进来，那个采访的主持人要他们尽量多一点互动，自然一点，哪怕已经在心里面做好建设，想要好好表现的圭毳，再没有真正入戏的时候，面对镜头总是不由自主的僵硬起来。 其实不说镜头，光那个不认识的主持人一直试图想要问他各种隐私问题这件事，就让他整个人紧张到头掉……唉，哪怕不去看最后的节目播出情况，他也能猜到自己表现得有多么糟糕了……这样想来，其实也不用太遗憾，如果因此被淘汰的话，不就正如木兰姐他们的意了？ 总之，圭毳让自己尽力不要太在意节目播出后的情况，反正……他已经尽力了QWQ。 好像真的就是要跟他对着干一样，接下来分组的时候也是……这时候要说一下，全偶是分组其实还蛮人性，偶像三大块，唱歌跳舞演戏。这是三个大组，再按选手评分和人气分ABC三个档次，比如你是A档次，选择的是表演，那么你会成为表演组A班学员。当然如果你对这三大块都不太感冒（虽然不知道这样你到底是怎么晋级的），还有一些小组，比如综艺，主持这类情商高且很吸引路人缘的，你也可以选。 每个组都有导师带，三大组当然是热门选项，导师也都是请来业界的名人，不说流量多么高，但都是混迹十年以上的老艺人，在本身实力方面，是毋庸置疑的。 这里再说回来，之所以分组也是更好的利用选手的优点，当然全偶挂了个全能二字，针对选手还是尽量多方面培育，所以你也可以多选，如果导师也想要你的话。而选手和导师互相选择，也算是全偶的一大亮点，所以在宿舍风波过后，全偶对于这期的分组也是蛮看重的。 唱歌跳舞圭毳是不打算选了，他第一个目标就是演戏，如果演戏选不中，那他就选剧本……他还特地问了工作人员有没有剧本这个组，工作人员想了半天，说最开始是有的，但是一直没人选，所以那个剧本组也就是挂了个名头，不过没关系，反正有就行了。 但是真到要分组的时候，才发现跟圭毳想得完全不是一回事。他以为他可以选演戏组，怎么也能学到一点东西，就算到时候淘汰了，也不亏是不是？但是节目组的主持人，工作人员，甚至副导演，都来找他，说你到时候把舞蹈和唱歌也选上，你现在人气正火，唱歌不会舞蹈不行也没关系，可以慢慢练，最主要的是，利用这个机会草自己全能的人设，然后又说大家都是这样做的，怕他不懂，所以才来提醒，因为节目组很看好他。 圭毳就满脑门的问号，他不理解，为什么他不去发展自己的长处，而要去自己不擅长的地方去撞一脑门的血……但是别人又是一副很看好你，为你考虑的语气，弄得圭毳不上不下，好像拒绝就真的是对不起别人一般。 他跟倪鹏轩说了这事，倪鹏轩微微皱了皱眉头，说确实有这样一条潜性的规则，一般评分人气高的前几名都会把演戏唱歌跳舞三个都选上，为了向大家证明自己更全能，更优秀。 他这样一说，圭毳就更犹豫了，他想难道真的要让自己去学唱歌跳舞？他觉得他学一辈子也比不上人家，而且他只爱演戏……他最后还是对倪鹏轩说自己不想选唱歌跳舞。虽然是自己下的决定，但是真正说出来，又担心会不会让好心提醒自己的主持人他们失望。 他还想跑去给人道歉，最后被倪鹏轩拦下来，其实事后想想，那会儿他其实也蛮蠢的。 倪鹏轩先前提醒过，节目组里面并不是一团和谐，导演的一意孤行，跟投资人闹矛盾，只为了给节目转型，可其他人……却并不很看好他。 圭毳心事重重的跟倪鹏轩一起走进节目组的录制现场，王鸣走在他侧边，时不时的撇过头看了他一眼，好几次似乎是想要问他怎么了，都被圭毳给避过了。 他跟倪鹏轩商量过要不要把他们不打算这一期被淘汰的事跟王鸣说一声，倪鹏轩说还是不要跟王鸣说了，王鸣那个脾气，知道圭毳不想被淘汰，他肯定不会走的，何必再拉一个人下水呢？ 圭毳虽然心里面也知道是这个理，但是面对王鸣，仍旧觉得自己有一些对不起人家。王鸣要是知道只有他一个人老老实实地按照木兰的吩咐，肯定会很生气。想到那时候王鸣气急败坏的模样，他又有一些想笑。 反倒因此冲散了他有些不安的心，他又想，其实到现在，与接下来的每一步，都是他自己的任性，他明知道全偶这个节目组有问题，仍旧执着的留下来，留下来又能证明什么呢？ -- 第34页 其实他只是不想像一个懦夫，哪怕不知道，哪怕没听见，他也不想那些曾经夸赞过他，对他抱有希望的人失望，或者说不要太失望，说圭毳就这样？就这个水平？我真是太失望了。 唉，他忽然一下又没自信了。圭毳心道自己可真是个折磨人的小妖精。 不如干脆就被淘汰算了…… 东想西想，突然听到主持人念他的名字，怎么偏偏这个时候……他心怀忐忑的走到了舞台中间，侧边是他前天演小品时给他评分的评委，他们也将是各个分组的导师…… 表演，表演……圭毳找着表演两个字，结果发现了一张陌生的面孔……圭毳有些发愣，他以为会是郭涛老师……奇怪怎么没看见郭涛老师了？ “先给导师们选择你的机会，”主持人说：“左边的导师们，请问你们愿意接收圭毳做你们的学员吗？” 圭毳愣愣的，就看到跳舞的，唱歌的，导师都点了愿意的按钮……这样好像那个什么约会的节目操作，你选我，我选你什么的……等下是不是还要站出来说些什么展示自己的话……这也太尬了吧。 唉，当初他就应该把全偶给看完的，根本没想过自己能晋级，就看了考核那一期了！ 失策啊…… 圭毳正懊恼，想着主持人问自己，他要如何不失礼貌的拒绝，就看到那个表演组的新面孔竟然好像不想点愿意……唉！？ 就在圭毳觉得天要亡我圭毳，以后他是不是要学唱跳rap了，到时候会丢脸到太平洋吧……好在那个新面孔几番犹豫还是点了愿意，但是那表情怎么看怎么透露着不情愿…… 圭毳服气了，心道你不想选我，我还偏选你了。 他正要张口对主持人说他要选表演。那个表演组的，没见过的新导师突然说道：“我能够改主意吗？” 主持人都愣了一下：“唉？……额，可以请郭老师说一说原因吗？” “表演不像唱歌跳舞门槛那么低，我还是想要接收有一定表演基础的学员，虽然圭毳选手在考核上的发挥能看出一点灵性，但是小品跟真正的表演差距很大，郭涛老师年纪大了，所以要求宽松了很多，但是我不一样。”新·郭导师说：“表演不是投机取巧，哗众取宠，我想没有任何经验的圭毳选手应该还不太明白这个道理。” 圭毳：“…………” 主持人好像在劝架：“郭老师你不能拿业界演员的要求去要求选手，圭毳选手毕竟还是练习生。” “是吗？”郭导师道：“但是已经站在这个舞台上，就不应该再拿练习生这个名词说事了吧，圭毳选手那次小品之所以成功，标新立异的造型给他立了一大半的功劳，说实话圭毳这种这么会取捷径的选手让我都有些害怕啊，要是以后演员都像他那样，只为了夺人眼球，用夸张艳俗的造型来博取关注，那这个圈成什么样了？” 圭毳深吸一口气，想要劝自己忍，忍一时风平浪静，忍一世海阔天空…… 郭导师：“当然我说这些，不是因为我对圭毳选手有偏见，而是他确实没有表演的基础，也没有学过……” “请问这位郭导师，在你眼中，表演……是什么？”圭毳抬起眸子，他那漆黑的双眼，直直的逼视着这位侃侃而谈的郭导师。 郭导师万万没想到，这个时候，圭毳竟然还会回嘴，他微微一愣，竟是没有立刻反应过来。 主持人道：“圭毳选手，还没有到选手发言的时间。” “我不明白，既然郭导师对我有这么大的意见，说了那么多，为什么我不能够回应？”圭毳歪头看向主持人：“我也不是在跟导师证明什么，我觉得无需证明。因为我觉得他完全是在……” “胡，说，八，道。” 他一个字一个字的把话语逼落出来，此时一直围绕在他身侧的拘谨和紧张完全消失不见，只有一股逼人的锐气。 少年，锋芒毕露！ 作者有话要说：心里面唯唯诺诺，嘴上重拳出击 第20章 壳没了的第二十天 电视里面的圭毳条理清晰，一字一句的反驳那位郭导师的观点。 电视外，木兰姐抽着烟，寥寥的星火在夜里晃荡，她抽了口烟，吐出烟雾，眉头不展，缓缓张口道：“这哪里来的煞笔，连我家的练习生都干不过？” 对面坐着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正是全能偶像的导演，他自己起身给自己倒满一杯啤酒，沁凉的气泡从杯底跃出来，他仿佛也感受到了丝丝舒爽的凉意：“是个好苗子，你眼光不错。未来可期啊……未来可期……” 他说着说着，目光怔忪下来，忽然道：“你说我是不是真的错了呢，也许我就应该放下我那什么劳什子的艺术人的架子，追求什么理想啊，理想能当饭吃吗？这个社会那么现实，大家都要赚钱，你能说他们错了吗？” “他们没错啊！”他猛地一拍大腿：“速成流量怎么了？便宜又实惠，就算那些狗屎偶像除了张脸，其他都是狗屎，但是观众们喜欢啊！你真当他们在乎偶像内里装的是什么？他们就爱一张假象，反正这张看腻了还有下一张……谁关心那皮下头是什么，反正都是消耗品嘛！” “我应该庆幸才对……全偶能够搭上这速成流量的顺风车，应该自豪！恭喜你，又能给这个世界再创造一批垃圾。多么卓越的贡献啊！”男人举起手里的啤酒：“为了这件事，必须喝一杯！” -- 第35页 木兰皱着眉，嫌弃道：“瞧你疯成什么样了？……那个煞笔到底是怎么回事？谁给他的胆，这么欺负我家艺人了？” “什么艺人……不就是个练习生吗？”男人放下酒杯，抬眸：“在他们眼里，练习生算人吗？”问完自己摇头：“不算，不算人，反正过两年就又有一批了，来一批走一批，钱都进他们裤腰带了……所以他们恨我呢，因为我不跟他们同流合污，因为我是个怪胎。” 木兰想要忍一口气，最终不打算忍了，大骂道：“王承你特么就这么放弃了！你还欠我们老板一大笔钱呢！” “你不要拿钱说事……又不是不还，等我……等我，到时候借钱也要还你……不，不是，是还你老板。马德玄天策，他就是一个混蛋，不，他最混蛋！”王承絮絮叨叨的骂道：“你说有他这么混蛋的吗？” 又抬头望向木兰，用着一副难以置信的语气：“他当演员就算了？怎么导演也要自己当？是我不配吗？” 木兰：“……” “导演自己当就算了，反正还有制片，摄影，监制……可你特么的全都给干了！你让别人干什么？”王承指着自己：“就让我当个小配角，整片就说了一句台词，最后那句台词还给删了……” 木兰竟不知一时应该同情还是应该让他快闭嘴。 “玄扒皮，没人性……”王承骂完后，长长叹了一口气：“我没想到，最后会是他帮我。”他说完后怔怔的看着冒着气泡的啤酒杯，看了许久，最终抬起来又抿了一口：“郭涛是跟我合作的老朋友了，这次没能留下来，我不怪他，毕竟有些事他也不能全做主，新来的那个郭晓川是张云华找来的，就那个跟我闹掰的投资人。” “我知道。”木兰说。 “对不起，我没能坚持下去。”王承说道：“你送来我节目组当场务的那几个练习生，确实有一个跟我节目组的编导有关系，天问给我钱的事，也是那个编导透露的，其他几个应该是被糊弄了，没有张云华安排的人，他还不太敢招惹玄天策。” “嗯。”木兰点头：“我再看看吧，这么简单就被糊弄，脑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王承笑了笑，看向电视里的圭毳，他正张口对那位郭晓川导师说：“如果在您眼中，所有的喜剧都是哗众取宠，博人关注，取捷径，那么我倒是不知道，您有真正认真看过一部喜剧吗？” “太直接了。”王承摇头：“太直接就容易招人恨……本来风头就盛，还不肯低头……像我。” 木兰被他这不要脸的语气气笑了，她道：“滚你的，我家圭毳跟你哪里有半点相像？”她说完又想叹气：“当初送他们去全偶，本来想着你还在里头，怎么也能照顾一下，没想到孩子那么争气，整出那么大动静，一不小心就遭人红眼。” 她看向电视的目光充满忧虑：“你在的时候，没人敢对节目剪辑动手，你不在了，鬼知道会剪辑成什么样子？” “随便他们剪辑，反正我现在已经什么都没了。全偶跟我屁关系都没有。”王承自暴自弃道：“你也不能太惯着，谁还没受过什么挫折了？你看我，当年受的挫折少了吗？” “那是你自找的！”木兰有幸知道王承的一些过往，王承是有些小才，但是与他那折腾的能力相比就差得太远了。 “切——”王承不打算跟木兰计较，他说：“再说你不都做好准备了吗？他们这边一被淘汰，你那边就请水军黑一波节目内幕，反正有我在，你要什么内幕没有？我连那个选手里面，有个叫什么张什么波的，是张云华他侄子的事儿都跟你讲了。” “理是这个理。”木兰眉头却不松，圭毳、倪鹏轩那两个她倒是不担心，都是懂事的孩子，她主要担心王鸣：“要是他们听话，能整这么大动静？我先前跟他们说少了？临行前特地嘱咐，怕他们有压力，我说这次就是去见见世面，不需要你们闯什么名次，大家就随意一点。我连淘汰后请他们吃饭的话都扔出去了，想我什么时候做过这么没体面的事了？结果呢！？”说起这个，木兰就有些崩溃：“他们给我一个电话，说自己晋级了，饭给我省了，我是要省这一顿饭吗？” 王承爆出一阵大笑。 木兰说完后又叹气：“要是他们不想淘汰呢？” 王承脸上的表情也严肃了下来。 “都曾年轻过，所以我都明白。”木兰反倒笑了：“想我当年，不也是不撞到头破血流不可，绝不会轻易认输吗？” 王承却道：“但是那些人的手段，可是很不怎么样哦。” 木兰嗤笑一声。 …… 圭毳一点都不留情，他自己都没想到那个郭导师会这么脆弱，他才说完那句“你根本不懂演戏，你的偏见，遮蔽了你的双眼，我不知道节目组请您来此意义何在。” 事实上他觉得自己这话水平还不及倪鹏轩平时刻薄本事的十分之一，但是那位郭导师却已然是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 他脸都气红了：“你这样的选手，竟敢公然侮辱导师……” “如果你觉得这是侮辱的话？那你就是承认刚刚你一直在侮辱我啰？”圭毳学着倪鹏轩平日斜眼看人的模样，他轻轻一撇，又收回视线，好像再看一眼就是侮辱：“我想我的选择已经无关紧要了，只要还愿意接受我的小组，我都可以。” -- 第36页 说完，他施施然的离开，走到一半他就后悔了……肩膀都耷拉下来，这下气是出了，但估计晋级是没指望了，想他昨天还跟倪鹏轩夸下海口说自己不想被淘汰什么的，结果呢？ 唉，还不如不逞那个强，你说他到底图什么啊……昨天信誓旦旦说我要努力拿出真正水平，今天就用真正水平怼导师了，这打脸也来得太快了点吧。 他焉了吧唧的坐回选手席，无视掉四周看大象一般的眼神……看吧，看吧，又不会少一点肉。没看过他这样的天字号煞笔吧……啊……他真的好煞笔啊…… 要不是镜头前要注意形象，他特想捂住脸，偏偏这会儿，王鸣还凑过来，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你等会儿看我的。” 圭毳：“？？？” 不是，你等等，你要做什么！？ 圭毳瞪大眼睛，接着就看到王鸣满脸威风的上台，他本就是那种特不好惹的外貌，这会儿一副找茬的模样，不等主持人开口就说：“不用选了，选什么，我谁也不选。” 主持人：“……？？”今天一个个的是怎么了？ 他张了张嘴，还来不及说什么，就看到王鸣推了推耳边的麦克风，目光转向导师席，嗤笑一声：“那个……姓郭，是吧？” 表演组的那位郭晓川导师万万没想到刚下去个圭毳，又上来了个王鸣，怎么了，现在练习生都这么大胆了吗？他冷着脸：“你对谁说话？” “哟……”王鸣竟也学倪鹏轩那般，一副嘲讽的语气：“不是聋子啊？” 郭晓川一副要被气晕过去的模样，王鸣叹了口气，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我说人啊，有时候就必须要有点自知之明，比如您四五十岁了，一事无成，见到优秀的年轻人难免会有点嫉妒之心，我都能理解。” 明明才三十多的郭晓川：“你！……” “悠着点啊，别对我碰瓷……不是每个都值得我送去医院的。”王鸣还玩了一把他演小品时的梗：“所以歇歇吧，心放平一点，开阔一些，特别是现在，放宽心，别把自己气出个好歹，到时候把我笑死了，可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 = 第21章 壳没了的第二十一天 王鸣下台的时候，还有悻悻，觉得自己的实力还没有完全发挥出来，但是主持人已经再三的催促，如果他不想分组就赶紧下来，不要干扰到其他选手。 只是王鸣刚走下来，主持人念下一个人的名字就有一些迟疑：“……倪鹏轩。” 倪鹏轩起身时，正好对上王鸣的双眼，王鸣那家伙朝他挑衅的一笑，好像再说你可不要输给我了。 倪鹏轩实在不想给这傻子眼神，他施施然的走上去，姣好的外貌，让他做什么都有一种赏心悦目感，以至于本来有些迟疑的主持人又有些期待的看向他。 “我跟刚刚上来的圭毳、王鸣是一家公司的。”他上来先说了这样一句话：“所以抱歉，我不能让我的同伴失望。” 主持人：“……” 倪鹏轩接着望向郭晓川，看得郭晓川心里一紧，心道还来？有完没完了？ “郭……”他顿了顿：“这位郭先生，请你收回你对我同伴的评价。” 郭晓川觉得可笑：“凭什么？我倒没说你另外两个同伴不尊导师，肆意羞辱我，你还反倒要我收回我说得话？我倒不觉得我哪一句说错了。” 倪鹏轩哦了一声：“原来你这么没有自知之明啊？” 郭晓川一下被哽住了，他看倪鹏轩先一副礼貌的模样，还以为这人没那么疯，结果没想到一个比一个人来疯，看着正常，说话比王鸣那疯狗还要气人。 倪鹏轩继续道：“没事，我尊老爱幼，不跟你计较。” 郭晓川气笑了：“那可真是谢谢你了。” “没关系，关照残障人士，人人有责。”倪鹏轩无论是说话的样子还是态度都是一副温和知礼的模样，就是说话的内容能把人气死，偏偏他还一副理所当然：“导师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人就能做的，这是个神圣的职业，一个引导者，不能足够客观，一来就用你的偏见去diss学员，利用自己的身份给学员带去天然压制，如果不是因为你做得太过分了，身为学员的我们为什么要冒大不讳去反驳你呢？我们甚至会因此……一无所有，甚至沾上骂名。而我们哪怕放弃晋级，被人唾弃也要站出来对你说不……你还不明白吗？” “你已经输了。” 倪鹏轩说完后，不顾郭晓川难看的脸色，朝主持人道：“我说完了，我想我也不需要选了，谁愿意接收圭毳，我就选谁。” 圭毳一时难以言喻的看向朝他走来的倪鹏轩，他忽然觉得眼眶有些发潮，倪鹏轩朝他笑了笑：“我总不能让王鸣小瞧。” 随着倪鹏轩的离开，整个舞台安静了许久，郭晓川难看的脸色忽然变得有些苍白起来：“你们……”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闭上嘴。侧过头望去，所有人都躲避开他的视线。 而在短暂的沉默后，主持人终于从震惊当中回过神，开始念下一个名字。就像是一种无声的抗议，接下来的一百余名未被淘汰的选手，没有一个人再选表演，哪怕是后面评分和人气不够，只能随机分配的选手也提出要求，不要进表演组。 这是全能偶像第一次，三大热门之一的表演组，竟然没有一个选手选择。 -- 第37页 郭晓川的脸色到最后已经不能看了，他甚至忍受不了这种被人无视的羞辱，在节目录制还没有结束的时候就匆匆忙忙的离开的现场。当晚视频播放出来，#全能偶像##导师分组##表演组无一人选择#刷爆了网络。 有人把从圭毳开始，倪鹏轩结尾的三段怼郭晓川的视频剪下来做成短视频，短短时间就破百万播放。 底下点赞最高的热评说：“我原本以为圭毳倪鹏轩三人是全偶里的搞笑担当，现在发现是我眼拙，这是三个怼怼啊。” 原本以为晋级无望的圭毳等人，反倒因为一波反向操作，再次吸引了一波巨大的人气，在第三期全民投票，人气排名第一，再次晋级。 不过晋级是晋级了，目前摆在三人面前，比较尴尬的是，并没有导师敢要他们…… 王鸣：“切——一群胆小鬼，选我我也不要。”他坐在练习室侧边摆放的椅子上，其他的练习生看到他们就躲得远远的，而这种态度，王鸣在天问已经习惯了。 圭毳一副丧气模样：“都是我，逞什么强，还要连累你们……” “别那么说。”王鸣连忙开解：“就那个神经病，莫名奇妙的找你的茬，你难道还要忍？什么东西，也不拿镜子照照，我都没听说过郭晓川这号人，谁知道是节目组从哪里找来的。”王鸣私下还找了一下这人，发现屁名气没有，就有一个不知道拍得是个什么东西的电影，也不知道是节目组从哪个地方找来的。 圭毳其实也没那么真心：“我也没想忍……唉，反正做都做了，马后炮也没意义了。”他皱着眉头：“先不说那个郭晓川为什么莫名奇妙的要针对我们……只是我们现在已经跟人对上了……” 不管是谁想要搞他，反正他都已经杠上了…… 倪鹏轩果然了解圭毳：“你想要做什么？” 圭毳本来就对要不要淘汰这件事很犹豫，现在反倒下定决心，真要自暴自弃的淘汰，反倒显得他们怕事一样。 “我说……既然有人不想让我们好过，难道我们真就自认倒霉，这么悻悻的离开？”圭毳才刚张开口，本就受不得激的王鸣果然立即道：“凭什么？这不是显得好像我们怕了他们？” 圭毳看了王鸣一眼，心里有些抱歉。本来是打算瞒着王鸣，但是王鸣自昨天节目上站出来怼完郭晓川后，圭毳就真心把王鸣当自己朋友来看待了，他不打算瞒着自己的朋友，哪怕是为他好。 “所以……”圭毳左右看了看，声音放低一点，他一边在内心嘲自己好像在密谋什么不好的事一样，一边又有种干坏事的隐秘快感：“我们就算要离开，被淘汰，也不是在这个时候，至少也要做出一定的反击……哪怕我们真的被淘汰了，也要让那些人知道，我们不是怕了他们。” 倪鹏轩微微颔首：“所以我们必须要表现得，比其他的选手更优秀，让他们找不到为难的机会——” “对！”圭毳兴奋的点头，他说：“不管郭晓川他们是不是眼红，还是其他的原因针对我们也好……而给敌人最有力的回击就是——你根本就不care，不管他们怎么为难，怎么眼红，你就是No.1！真正的No.1，就像我偶像一样，”想到玄天策无所不能的身影，圭毳忽然觉得自己浑身激起斗志：“我就是强，不讲道理的强，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所有的阴谋诡计，歪门邪道，都起不了任何作用。” 王鸣喃喃：“我觉得还是把人找出来揍上一顿更痛快……” 圭毳心想他正斗志满满，你突然一盆冷水…… 他望向王鸣：“你知道是谁吗？那么多人……我们拿了首秀，相当于得罪了其他没我们出风头的选手，接着我们又怼了导师，相当于得罪了整个节目组，你当面问，他们绝对都会说好话，可是你怎么知道他们心里面是怎么想的？人心鬼域，哪怕有的人这会儿不过是动起了一个念头，在未来，他们就会成为落井下石的石头。” 王鸣被他给说懵了，但好在他是直觉动物，虽然不懂那些弯弯绕绕，但向来会抓住关键：“可是……我们怎么能够当No.1呢？” 圭毳：“……”他忽然一下觉得自己好傻，他跟他的偶像差了一万八千里，还想像他偶像那样拿出自己真正的实力，让所有邪祟退散……他有那个实力吗？ 王鸣一下看刚刚还斗志昂然像个斗鸡立刻丧得像只鹌鹑，一下子就不知所措了，他虽然在某方面直得可怕，但是真正看到心仪的对象因为自己一句话直接如丧考妣，还是明白自己说错话了。 唉，早知道嘴快个什么劲儿，他有些想要收回自己的话，又不知道该怎么张口，毕竟第一次喜欢人，又有倪鹏轩这么一栋门神挺在那里，以至于他根本就没怎么跟圭毳接触过。 其实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圭毳在他面前表现得这么活泼自在…… 倪鹏轩适时开口：“不管能不能做到，目前我们没有导师，肯定很多人在看我们笑话。” “是的。”圭毳立刻又从丧境中走出来，假作无事发生：“为了不让别人笑话，我们下一期就要争取晋级。” 王鸣一副又要张口的模样。 圭毳哪里还敢让他张口，他连忙自己抢着回答：“至于要怎么晋级……”故意拉长声音，望向另外两人，一副你们快来问我的模样。 倪鹏轩明白圭毳肯定是有主意了，他抿了抿唇，故意不开口。 -- 第38页 王鸣不知是何原因，竟也没有张口。 圭毳就这么不上不下的卡在半中央，最后僵着脸道：“既然没有组要我们，我们干脆就自己成立个组……” 王鸣觉得不靠谱，节目组又不会承认，这种自娱自乐的选择，难道就不会被人看笑话？他到底忍耐下来，只是问：“什么组？” 圭毳就道：“表演组。” 王鸣：“……………………”是他低估了，心道郭晓川当众羞辱你，你怼回去不算，把表演组逼没了还不够，现在又要自己成立一个表演组？ 王鸣：“……六六六。” 第22章 壳没了的第二十二天 其实就像倪鹏轩猜测的那样，确实很多人都在等着看他们的笑话。 “威风是威风了？然后呢？这个社会可不是发发脾气，怼怼人就能解决事的。郭晓川是做得不对，但是圭毳他们就做得对吗？真当全偶是他家开的啊？一个练习生，豁出去了又能怎么样，现在依靠那些反向操作吸引来的人气，又能留多久呢？” 胡磊向着王鸣他们学舌：“你看看，你看看。现在谁敢收下他们？到时候又跟郭晓川那样被怼了怎么办？呵……小小练习生，本事没看见什么本事，脾气倒是不小。我看啦……就这几期，网上的风向就又要变一变。” 他说完，歇了一口气，拿着水杯墩墩墩的喝下去大半杯，目光有些小心翼翼的看向圭毳：“圭毳啊……你拿拿主意啊……” “你有点本事啊……”王鸣有些惊讶的看了胡磊一眼：“学得那么像？” 胡磊愣了愣，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就顺耳听了几句，我音乐学院毕业的，这算什么……”他听了几句，心里担心自己的偶像，急急忙忙的抽空跑出来，可没想到圭毳听到这些，不仅不急，反倒满脸平静。 他以为圭毳意识不到事情的严重性：“现在大家都在说，当然不会当着你们的面，但是私下里……我就在唱歌组待了一天，就有好几人叫我跟你们走远一点……” “那你就走远一点呗。”王鸣侧过头，确实不理解，为什么胡磊这么上赶着要跟他们凑成堆，明明现在他们眼看都要成冷灶了。 胡磊真的烦王鸣，好在跟人当室友，白日不见晚上见，忍耐度见长，他说：“要只是你，我恨不得走到天边去，可……”他话语一顿。 “可什么？”王鸣心想总算把这小子抓住了：“你终于承认你对圭毳心怀不轨了？” “我……”胡磊吐出一个字，脸微微涨红：“我就是看不惯，圭毳走到今天，是凭自己的本事，说他走捷径的，倒是让他来编个小品来，自己演，还要演出这种效果……明明自己做不到，还偏偏拿什么狗屁不通的道理来贬低圭毳，好像这样就显得自己高人一等，郭晓川是这样，现在那些等着看热闹的人也是这样，可圭毳又做错了什么？” 王鸣被他说得一愣。 “你说这个社会是怎么了？”胡磊反倒把自己给说委屈了，红着眼眶：“怎么就不愿承认别人优秀？当时圭毳在台上，我都给看愣了。我是真的服气，先不说别的，谁敢在这个舞台有这样的勇气化那样的妆，还敢演小品？我向来以为自己够特立独行，可那天我想我那算个啥啊？化个哥特妆就标榜自己勇敢了，穿个破洞裤子就特别了……我就想，圭毳这样才能算得上真正的特别……” 他说完，一双眼睛，看向圭毳闪闪发光。自从那天看完圭毳小品后，他就开始崇拜起这个年龄跟自己差不多的少年。 从出化妆室被人煞到开始，到看到小品过后的彻底震撼，胡磊就真正的对圭毳五体投地的佩服。 圭毳向来只用这种目光看过自己的偶像，倒是第一次被人这样看自己，他好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胡磊已经进入了下一个阶段，他一时也不能为自己的偶像想出个什么办法来，就发脾气道：“要是圭毳你这样都被这个节目淘汰了，那我也觉得全偶也没什么意思了，我也不继续了。” 王鸣反倒看这小子顺眼了：“你傻不傻啊。” 胡磊红着眼瞪向王鸣。 王鸣继续道：“就是因为我们被淘汰了，你就更应该留下来，甚至还要拿一个更好的名次。否则不是把好好的机会拱手让给了那些不怎么样的人吗？你既然都说出‘这个社会为什么都是那些见不得别人好的人’这样的问题，那你就更不应该随随便便的放弃了，因为只有你留下来，才能证明这个社会并不是所有都是些见不得别人好，只知道眼红他人的人。” 胡磊竟是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能够从王鸣嘴里听到这样一番话，这番话带给他极大的震动，而更大的震动则是，这些话是从王鸣说出口的。 就连圭毳都看向王鸣。 王鸣微微一愣：“都看我做什么？”他摸了摸脸：“我脸上有花啊？” 圭毳撇过视线，酝酿了一下情绪，缓慢道：“王鸣说得没错。其实我对要留下来这件事一直不太坚定，好几次都想干脆就放弃算了。但是我就是觉得不甘，也问过自己，凭什么？凭什么走得是我，这个淘汰机制淘汰的选手不应该是实力不够的吗？怎么在我这儿反倒反过来了，留下的反倒是实力不够的了？” 胡磊抽了抽鼻子，看向圭毳。 圭毳给他了一个笑容，他第一次这么坚定：“而且，就算我被淘汰，也没什么，我想，我歌唱得不好，舞跳得也不怎么样，真正拿这个把我淘汰了，我没什么可说的。但是王鸣舞跳得那么好，连木兰姐都因为这个几次三番忍耐王鸣的性格。他凭什么要因为我而被淘汰？他连一次舞蹈都没有让观众看过，都没能让人见到他的实力，为什么就要这么走了？就因为他一时看不惯，怼过郭晓川？这跟他是不是能够留在这个舞台上有什么直接关系吗？” -- 第39页 王鸣有些尴尬：“你突然这么说，我有些……”怕怕…… 圭毳看过来：“王鸣，你现在是有一定的名气，但是依据你的实力来说，我觉得还远远不够……你是最适合这个舞台的，如果我们当中真要有一个人能够留下来，那么那个人一定是你。” 王鸣有些慌了：“圭毳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这个舞台的淘汰制就势必要有人离开，有人留下，我们不可能一起留下来。”圭毳忽然觉得自己的思路前所未有的清晰：“我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表演了，我会成立表演组，但是王鸣，你必须要加入舞蹈组。至于怎么加入，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 王鸣有些恼火：“我不要！我为什么要加入什么劳什子舞蹈组？圭毳，你让我做其他的，我都听你的，但是这个我真的做不到。要走大家一起走，要留大家一起留！” 圭毳叹了一口气：“可你刚刚对胡磊可不是那么说的？” “胡磊跟你能一样吗？”王鸣也不知道自己是真的生气，还是觉得难过：“胡磊跟我什么关系，你跟我什么关系？圭毳你别跟我装糊涂……我特么！”他差点就要把自己的心思说出来，好险憋下去：“反正我们是同一个公司的，一起进来了，自然要一起回去。全偶这资源不要就不要，木兰那女人办法多得很，还能亏待我们不成，胡磊又跟我们不是一个公司，真的要傻不拉叽的跟我们一起走，那不是脑子出问题了吗？我不劝他，难道真看着他作死？” 胡磊只觉得前一秒的感动顷刻间化为乌有，千言万语只化为一句：“你把我的感动还给我……” 王鸣没好气：“滚蛋！”他现在哪有心思关心胡磊，只是看着圭毳：“圭毳，你别想抛开我，我今天把话撂在这里了。” “我，不，去。” 他直直的逼视着圭毳，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圭毳：“……” 他算是理解木兰姐的痛苦了，王鸣这家伙的性格真的太难搞了。最后他只能颇为无奈的道：“你不愿，我还真能逼你吗？” 王鸣又望了圭毳许久，确定他真的改变主意才缓缓收回视线，他长长的吐出一口气，难得虚弱道：“你吓死我了……” “到底谁吓唬谁啊。”圭毳想到王鸣看他那样子，简直像是恨不得要从他身上叼走一块肉，他算是明白为什么当初在天问，那些练习生那么怕王鸣了，只是后面王鸣从来没在他面前表现过，他就没感受到。 胡磊左右望了望，终于忍不住举手发问：“圭毳，你要成立表演组？” 圭毳嗯了一声，被王鸣气到肝疼，声音有气无力。 胡磊又不敢相信：“你自己？成立表演组？郭晓川带的那个表演组吗？” 圭毳又嗯了一声，他抬头，看了胡磊一眼：“这只是权宜之计，管得了一时，管不了一世，节目组真想要搞我们，哪怕我就是在全偶里面再开个全偶也没有用……” 胡磊小心翼翼，又面带渴望：“那我……能加入吗？” 圭毳被他这句话问得一愣。 胡磊又说：“你怎么不早说啊，要知道你要自己成立一个组，那我还担心什么啊……唉，还是你有办法，我就知道圭毳不会这么轻易的被人干倒。”一个人自言自语了一会儿后，又抬起头，不自信道：“……圭毳你怎么不说话了？你是不是嫌弃我了？……我虽然演戏好像确实不怎么样，但是我会唱歌啊……你们需要歌手不？我还认识一些人，我可以把他们都叫来！” 第23章 壳没了的第二十三天 从最开始，圭毳在拒绝倪鹏轩让他故意淘汰的要求后，到站出来怼完郭晓川，他就从来没有想过要把其他人带进来。 哪怕是把王鸣当朋友，本着不愿瞒着自己的朋友的心，告诉了他打算晋级的事情。但是在必要的时候，只要能把王鸣摘出去，他都会尽量的把王鸣给摘出去。因为把王鸣牵扯进来本来就不是他所愿，当初要不是王鸣误解了，跑上去把郭晓川一通怼，根本就没有后面这么多事。 那是他自己的事。他想，他不想让对他抱有期待的观众失望，所以他要尽力展现出自己最好的一面。 可是这跟王鸣还有胡磊都没有关系，虽然在看到王鸣上去怼郭晓川的时候，他心里面不是不震动，在听到胡磊跟他说他要带人进表演组的时候，他不是没有感动到。 但是感动过后，圭毳迅速冷静下来，不能再把人牵扯进来了，他连自己都护不好，他怎么能带着这些人去跟节目组对着干？如果他失败了，他大不了退出演艺圈，反正他也不适合，找点其他的事情干，难道还能把自己饿死？但是其他人呢？他们本来有更好的未来，被他牵连进来什么都没了，他付得起这个责任吗？ 这口锅太沉了，圭毳根本就担不下，他也没想要去担。也许有那么一瞬，他被那些认同，崇拜的目光给迷惑了心智，真以为自己无所不能，但是很快他反倒更加清醒，他做不到。 他很快就做出决定，几乎不加犹豫就拒绝了胡磊的帮助。但是就像他想要王鸣去舞蹈组一样，胡磊也变得不听话了。他似乎是认定了，这是能为自己偶像做的唯一一件事，他必须要做到并且要做好。 他一厢情愿，且非常固执。 “大不了到时候一起被节目组请走。”胡磊甚至有些赌气道：“我就不明白，难道我们真的做错了什么吗？为什么要我们先低头，为什么永远是好的一方要向不好的一方认错？既然如此，那我也不要做什么好人了。谁怕谁啊！大不了，把我们都开了，节目组有本事把我们通通都送走啊！而且我也没打算做什么，就是加入一个学员自己成立的小组而已，本来就是节目组自己没有做好工作，请来的导师德不配位，自己跑走了，我们没有表演组，难道就不能自己设立了？” -- 第40页 他还说得头头是道，并自认为自己讲得很有道理，把王鸣一推：“你说是不是！？” 王鸣兴致不太高，点头道：“是——”他拉长声音，斜了胡磊一眼：“我说你够了啊，圭毳也没说错啊，你就别好心办坏事了行不行，你是家里有地还是有矿啊？真当别人不能把你怎么着了？就你这样的小人类，一个不错眼，真要被哪个妖怪吃了，连根骨头都找不到，到时候给你报个失踪，你还真以为会有人给你诉说冤情不成？” 胡磊：“…………”他被王鸣的话吓得发抖，但是仍旧坚持道：“就算……就算……我真的没了，我也不后悔……”说着说着，竟是委屈得不行，也不知是被恐吓的，还是真的忍不住，眼泪弄糊了他的眼线，顺着脸颊流出一条条黑线。 圭毳一时之间竟是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他先说王鸣还算正常：“你别老是吓唬胡磊，真当鲨警不做事了？”只是说完之后，就那么一下，他突然觉得疲惫，那种力不从心的感觉从心底的窟窿里头冒出来，好像从他离开自己的壳开始，所有的一切都不再像他想象的那般……他永远不能再跟以往那般躲在一旁远远的旁观，从踏入其中的每一步开始，所有认识的接触过的人或者事都成了牵扯住他身体的无形的线。 他觉得有些窒息。 不等王鸣再回话。 “算了，随你们……你们想怎样就怎样……”圭毳起身道，他突然很想一个人静静。他走了没两步，倪鹏轩追了上来。 那一刻，圭毳忽然觉得很委屈，他想说倪鹏轩，咱们不做什么明星了。咱们回去吧，哪怕是回到那个又破又小的出租屋里头，哪怕每天为明天要花多少钱而烦恼，也总比在这一刻，面对着别人期待的目光，承认自己其实什么都做不到要好。 但是，他看了倪鹏轩许久，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倪鹏轩也没有说话。 半晌，还是倪鹏轩先打破了沉默：“要不我们……” “我没事，我们回去吧。”圭毳打断了倪鹏轩的话，他都走到这一步了，难道还真能如他所愿，动不动就撤退吗？他已经没有后路了，倪鹏轩说得没错，他已经没有壳了，只是他自己还没有从自己过去的壳中走出来，总以为自己还能跟往常一样。 等圭毳都调头往回走了，倪鹏轩仍旧站在原地，他看着圭毳的背影，有那么一刻，他忽然很后悔。 他也许不该带圭毳进这里来，他以为还是像往常一样，圭毳会一直依赖他，他庇护着圭毳，也享受着圭毳的依赖，但是随着时间越久，他发现圭毳对他的依赖越来越淡薄。他曾那么期待圭毳能够真正成长起来，甚至无时无刻不再担心真有那么一天圭毳离开了他要怎么办，可是现在却发现成长后的圭毳其实并不需要他了。 是他亲手把圭毳推开他的身边。倪鹏轩意识到了这件事。 圭毳才走了没两步，发现倪鹏轩没有跟上来，他有些疑惑地回头，那边王鸣也忍不住追出来了。 向来不会对人低头的王鸣此时竟然垂下头，他声音难得的低沉，带着一种丧气和极力克制下的忍耐：“圭毳，我错了，我听你的……我什么都听你的。你不是让我进舞蹈组吗，我……进！” 圭毳：“……” 他眉眼弯了弯，好似王鸣说了一件很可笑的事情：“进什么？难道我给不了发挥的舞台吗？” 王鸣惊诧的抬起头。 圭毳走回练习室，脸上的疲惫已经完全看不到痕迹，他好像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模样，搬来椅子坐了下来。 胡磊小心翼翼的看向他：“圭毳……王鸣骂过我了，你要真不需要……我也……” “也什么？”圭毳侧过头，他眉眼突然扬起一丝锋芒，整个人气质大变，好像宝剑出鞘，锐气逼人：“想来就来，既然你要上赶着自找苦吃，我为什么要拦着？” 胡磊微微一愣。 圭毳继续道：“表演组今天就开课了，摄影大哥可能以为我们已经凉凉了，都没往我们这边靠，既然他不录我们，为了更多的镜头，我们只能自己去找他了。” 胡磊被吓住了：“圭毳……”他担心的看向圭毳，你真的没什么嘛？ 圭毳在那一刻，利用与身俱来的演技，给自己伪装出来了一个全新的‘壳’，这个‘壳’是他偶像早期演艺过的一个角色，他把那部电影从头到尾看了不下百遍，每一个角度，每一个眼神，他可以原封不动的复刻下来，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离了壳就一无所有，连跟人说话都紧张的圭毳。 这一刻，他是圭·冷漠·无坚不催·毳。 在那部电影里面，玄天策扮演的是一名父母双亡，五岁就被带去组织里面培养的冷漠杀手，那部电影的剧情非常狗血，但是玄天策的扮演，却硬生生的把这个三俗狗血言情流的男主角给演活了。 他强大，冷漠只是他的外衣，他内里有着自己所追寻的道义，本质是一块坚硬的钢，但是在炽热的温度下，又会化作铁水。 这样的人，真的柔软下来，反倒是杀伤力最大的时刻，因为他把自己融化的温度可以融化所有的一切。 这也是圭毳最喜欢的角色，之一。 可是王鸣和胡磊都不知道圭毳此刻只是在进行扮演，他们只看到圭毳突然性情大变，只想是不是自己给圭毳带去太大的压力了。于是两人更是不敢放心，他们又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要怎么去劝。 -- 第41页 但是在他们犹豫的档口，圭毳已经迈着坚定的步伐，就这么旁若无人的走到了隔壁唱歌组的排练室，此时排练室内的摄影大哥正在忠实的记录学员的练习过程。 室内的人见他走进来，皆是一惊，然后纷纷停下手里的动作。 圭毳巡视一圈，目光定在摄影大哥的镜头前，然后微微颔首：“继续啊？停下来做什么？” …… 胡磊紧紧的抓住王鸣的手：“怎么办？圭毳是不是真受刺激了，现在那些人已经不是笑话他凉凉了……都说他自暴自弃，干脆疯了，他已经骚扰了不下五个班，每个班都进去，坐到镜头前，什么都不做，就那么看着。” 王鸣：“……” 胡磊都快吓傻了：“都是我，我就不该逼着他非得收下我，现在好了……圭毳都被我给逼疯了……他那么有灵性的人，就这么被我给毁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王鸣被他说得烦躁：“你那算什么，真要是你说得那样，那我也有错。” 胡磊一副你怎么一点逼数都没有的样子：“你本来就有错……” 王鸣：“……”他沉默了一会儿，接着道：“圭毳不会因为这点事就真的崩溃了……他哪里有那么脆弱，真气急了，连我都敢揍。下手一点都不软，倪鹏轩都没他狠。”他说到倪鹏轩，忽然自言自语道：“怎么没想到找倪鹏轩呢，他肯定有办法。” 第24章 壳没了的第二十四天 王鸣想到要找倪鹏轩求助，什么都还没做，半路上就把自己给呕到了，他向来跟倪鹏轩看不对眼，见面第一眼就打了起来，后面也没怎么看顺眼过。 他总觉得倪鹏轩那家伙心思没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他更像是一个趋利避害的，像王鸣不太喜欢但也说不上不太厌恶的，存在于这个社会上的大多数人。你不知道他到底真正的想要什么，他好像是什么都想要，钱，地位，名望，但那只是很普通的愿望，而更深层次的，比如说理想……王鸣不知道倪鹏轩有没有这个东西。 他太成熟了。 王鸣向来是直觉动物，他心底里头不是很喜欢倪鹏轩这种人，哪怕他自己也说不上个所以然来，比如从最开始，他就没给过倪鹏轩好眼色看。而倪鹏轩也亦然。此时想到要跟倪鹏轩低头，王鸣自己都觉得呕得慌。 不过不管倪鹏轩为人怎样，他对圭毳确实是没话说。王鸣只能从这方面安慰自己，要知道圭毳跟倪鹏轩是完全迥异的人，很多时候倪鹏轩并不是那么赞同圭毳的，但也都站在了圭毳的身边。 不能说圭毳就有错，只是他太单纯，并不是那种不通世事的单蠢，在这方面他反倒有一种自己的通透，他只是太干净了，有一种区别于世俗污浊，追求手上无尘的坚持。这种干净，是与世事格格不入，又带上少年人的偏执…… 王鸣是真的担心圭毳钻了牛角尖，其实……就算被淘汰了又怎么样？承认自己失败也没什么，别看王鸣老是一副天老大地老二的混不吝模样，但是真的被人打击到了，也不过拍拍灰就能够再爬起来。 他真的怕圭毳爬不起来了。他找到倪鹏轩的时候，内心的情绪已经平复了许多，倪鹏轩斜倚在窗台前抽烟。 王鸣忍不住皱眉：“你怎么抽起烟来了？” 倪鹏轩看了他一眼，轻飘飘的收回视线，把烟给掐了：“你找我有事？” “圭毳……你不帮忙劝劝？”王鸣又觉得一阵火气忍不住要冒出来，强耐着脾气道。 “劝？”倪鹏轩垂头看着手指上漆黑的烟灰，他嗤笑一声，又沉默了下来：“……你不懂。” 王鸣真的是想要照着他的脸咆哮，我是不懂，但是你TM的就这么干看着？跟我说这些风凉话有意思？ 倪鹏轩把烟灰弹干净，他从窗台上下来：“圭毳从来没有暴露在这么多人面前，你不懂他到底有多害怕……”他轻声说完，抬头看向王鸣：“你以为他那么想要留下来，是舍不得现在的人气？他想要晋级，是因为他不想欠别人，这样等哪一天，他不在这里了，他也不会觉得有所亏欠。” “什么意思？”王鸣想倪鹏轩就不能说得明白点，这个时候还打什么哑谜？ “他从来这里的第一天就想要离开，是我逼他留下来的。”倪鹏轩说，那一刻他脸上的表情，掺杂了太多复杂的情绪：“我逼他，你们也在逼他，所有人都在逼他……逼他不得不往前走，哪怕明知道做不到，明知道不可能，也要往前走。因为他不想让我们失望，也不想对我们有……亏欠。” 王鸣忽然怔住。 倪鹏轩说：“所以我有什么资格去劝？” 王鸣实在是忍不住了，压低声音吼道：“那你就这么干看着？你觉得圭毳现在这样正常吗？……要是，要是……”要是真的承受不住了……人的忍耐阀值……他是有极限的啊………… “……”倪鹏轩沉默了很久很久。 久到王鸣以为他是不是真的就要当哑巴了，倪鹏轩才最终道：“我没办法改变他的决定，对不起，我什么都做不了。” 王鸣：“……”他脸上的失望在那一刻让原本以为自己不会有所动摇的倪鹏轩微微怔忪。 “……倪鹏轩。”王鸣想说这也不能完全怪他，但是他心里面却仍旧不由得产生了一种迁怒：“要我是你，”他往前迈进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一下逼得很近，近到倪鹏轩能够看到王鸣的眼睫毛，但是那眼睫毛的下的眼睛，透露出来的情绪，却像是要扼住他的心脏：“我TM绝对不会说这句话，哪怕是豁出去，哪怕是被圭毳记恨，老子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往这条绝路上去！” -- 第42页 “你根本，就不在乎圭毳！” 王鸣说。 等到王鸣气冲冲的身影都已经消失不见了，倪鹏轩仍旧没有从那窒息的情绪当中恢复过来，王鸣说的话像是一把刀在他本就晦暗的心里头狠狠戳上了一刀。 怎么会那么痛？他想，有些茫然地摸了摸胸口。 不是都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是为什么还会觉得疼，要是真的让圭毳知道他做的事了，他会不会疼死？ …… 胡磊有些期待的看向气冲冲走回来的王鸣：“怎么样？有办法了吗？” 王鸣气呼呼道：“我就知道倪鹏轩那王八蛋根本就什么都做不了，指望他？”他冷哼一声：“还不如我们自己想办法！” 胡磊不由得满脸绝望，一时忍不住情绪，质问道：“我们有办法？”他说：“我就不说了，刚认识圭毳，要不是自己找上来，圭毳估计都不知道我是谁。你呢？当初分宿舍的时候，圭毳要真的看中过你，会犹豫都不犹豫一下就选择跟倪鹏轩一个宿舍？” 王鸣本就被倪鹏轩气得不行，又被胡磊戳上一箭，闻言也不知是惊讶胡磊胆子大了，还是笑自己是不是真的就是生得贱。 他竟是被活活气到没脾气：“所以呢？你想说什么？”他说：“倪鹏轩说他没办法，你也说你没办法。所以就是都没办法？” “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圭毳发疯？我们这些人什么都做不了？”王鸣红着眼睛望向胡磊。 刚刚还威风的胡磊，立刻就软了下来，他突然一下子觉得内心的苦涩要溢出来，是啊，他这时候对王鸣发脾气有作用吗？王鸣又有什么错，他不过是在迁怒罢了。 王鸣说：“既然你们都没办法，那就我来。” 胡磊一下又慌了，王鸣能做什么？他这么个不定时炸弹，平常就时不时要炸一下，这会儿还要来捣乱？不嫌现在还不够乱吗？ 可胡磊根本就劝不住王鸣。 等他火急火燎的找到圭毳的时候，王鸣已经直接被节目组给带走了。 胡磊到的时候，圭毳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他正对那个想要请他出去，不要干涉其他组学员的工作人员说：“要我走可以，但是我要一台摄像，下一期马上就要播出了，到现在没有一台摄像录过我们。” 那个工作人员满脸尴尬，又觉得圭毳没事找事：“你们又没有组，没有导师，录你们做什么？” “谁说没有组了。”圭毳轻笑：“表演组，我成立的。” 工作人员：“……”他无语了半晌，最后说自己做不了主，要去问一下副导。 等那个工作人员走了以后，圭毳才调过头来，望向慌慌张张的胡磊：“有什么事？” 胡磊每次看到这样的圭毳，都有种不由自主的紧张，但又会觉得很可靠，他支支吾吾道：“你每天去别的组强耐着不走，是为了给我们要一台摄像机？” 圭毳嗯了一声，他说：“直接找节目组要，他们不会给，只有用这种办法，无耻是无耻了一点，但是……” 胡磊心想完蛋了，误会了，他们都以为圭毳已经疯了，没想到圭毳根本没疯，他心里面都有数，反倒是王鸣…… 想到王鸣，胡磊心里头就一阵瑟缩，他闭了闭眼，平复了一下情绪，才尽量用平稳的声音道：“圭毳……王鸣以为是他害你变了，所以要去给你讨要一个说法……” 圭毳目光一凝，像刀剑一般戳到胡磊的身上去，他声音忽然有些干涩，有一瞬间竟是差点绷不住演技，从自己演绎的角色当中走出来：“……他怎么了？” “你不知道……那些人，看你笑话就算了，还说你……说你疯了，已经自暴自弃，想要再靠装疯卖傻吸引人气，还说你这套根本就不管用，糊逼糊一辈子……”胡磊向来最会朝人学舌，可是这句话说得断断续续，他当时听就已经气炸了，何况是王鸣：“他们知道我要进你的表演组，当着我的面说这些，王鸣正好听到了，他本来是要去找你的……” 圭毳感觉自己的声音好像冻结成冰：“他动手了？” 胡磊：“……”他垂下头，虽然一句话没有说，但是已经代表了一切。 圭毳又问：“他现在在哪？” “节目组已经把他带走了……不过好在节目组也不想把这件事闹大，所以也警告了那几个被打的练习生。”他说到这里，声音有些愤愤：“要我说，那几个人嘴巴那么贱，如果不是他们先……王鸣也不会……” “说这些不管用。”圭毳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自己竟然还能保持住冷静，也许是偶像的力量给了他加持，他好像真的成了那无坚不摧的杀手，他冷静地话语让本来慌张失措的胡磊迅速平复下来，他抬起头，目光不由得带上期翼，虽然一句话没说。 但是圭毳好像听到他要说的那句话——圭毳，你有办法吗？ 你一定有办法对不对？ 那一刻，圭毳眼前的一切好像出现了片刻的恍惚，他有办法吗？就算没有…… 他也一定要有。 第25章 壳没了的第二十五天 王鸣被节目组带走后没多久，反倒是立刻冷静了下来，节目组也怕他发疯，像他这样的狼妖，不出动鲨警真的很难制服。 而节目组不愿把事情闹大，真要鲨警来了，不大也要大了。 -- 第43页 王鸣被带到一个小房间里面坐着，门口守着一个工作人员，那人估计也是人缘不好，得了件这么不讨好的差事。其他人都恨不得躲得远远的，那个站门口的工作人员左右望了望，最后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然后道：“你别再任性了，木兰姐马上就要来了。她会把你带回去的，张云华不敢为难你。” 王鸣倒坐在椅子上，手指在椅背上慢慢的点了点，他好像在思考什么，过了会儿才抬起头：“你是木兰的人？” 那个工作人员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接着又说：“其实木兰早就安排好了，你们一出来，她那边就可以把节目搞臭……其实自从导演忍不了走人了后，现在节目组被张云华那些人弄得乌烟瘴气，真要抓虱子，一抓一个准。可你们……”话语一顿，显然不能理解。 王鸣：“别跟我说这个，是她当初让我们上的，现在又要我们走，这女人怎么反反复复的。” “当初也没想到你们能闹这么大动静。”那个工作人员叹了口气，现在马后炮也没什么作用。 他又透露了一条消息：“现在张云华已经往外卖最后晋级的名额了。他侄子占了一个，一共就剩下四个名额。木兰姐本来想给你们全拿下来，张云华不肯松口，他要价太高，木兰姐也要顾及公司利益。” 王鸣没想到竟然会有这么恶心的事情，他恶心了好半晌才缓过来，最后不敢置信道：“卖名额？他疯了？！”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工作人员左右看了看：“你小点声……”他低声道：“现在大家都知道，能走的都走了，留下来的都是张云华的人，他们就是想捞钱，什么都不管的。” 王鸣缓了好久才缓了下来，他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望向工作人员：“……木兰给我们买了？” 工作人员没有说话，显然是默认。 王鸣又要问：“花了多少，买了几个？” 工作人员正要张口，走廊里面传来高跟鞋啪嗒啪嗒的声音，他连忙住口，站回原地。 远远听到张云华的笑声：“就是小打小闹，没什么大不了的，唉，你不用这个样子。” 木兰那女人也做作的可以，这会儿竟然也跟人笑：“一点小小的心意。你先收下。” 王鸣眉头紧锁，不由自主的散发出戾气。 张云华走到门口停了下来：“那我就不进去了，你跟这孩子多沟通，让他不要往心里去，那几个嘴里不老实的练习生我已经说过了。” “麻烦了。”木兰说，又在原地等了一会儿，等到张云华走了之后，才推开门进来。 王鸣抬头看向木兰，明明才一周不见，却好像隔了许久。木兰抱着胸，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你够可以的啊，跟人打架？怎么，在天问跟倪鹏轩没打够？跑这里来了，你以为谁都是我，能够这么容忍你？” 王鸣不吭声。 木兰也没打算在这个地方多说，说完一句就让王鸣跟她走，两人走出大楼，当时分派给他们的那个大学没毕业的助理正守在公司车门口，见他们走出来了，忙不迭的提着手提袋迎了过来，傻兮兮的发问：“要去医院吗？没受伤吧？” 木兰和王鸣都没有理他，木兰推开后车门坐了进去，王鸣随后跟了进来。助理左右望了望，最后坐到了副驾驶座上，把手提袋翻了翻，又问：“喝水吗？” 后座两人仍旧沉默，等到司机发车了以后，王鸣才凉凉的开口：“给我一瓶冰水，降降火。” “哦，”助理翻手提袋，递给了王鸣一瓶菊花茶。 王鸣：“……” 木兰忍不住嗤笑一声。 王鸣顿了顿，还是接过菊花茶，掀开瓶盖就灌下去半瓶，才算把胸前的那些邪火给勉强压了下去。否则他根本没办法跟木兰心平气和的讲话。 等差不多了，他喘了口气，望向木兰：“买名额？” 木兰微微皱眉。 “……你出息了啊，敢花这个冤枉钱？”王鸣抬眉道：“这就是当年金牌经纪人的水平，给节目组递钱，给自己的艺人买名额？” 木兰朝他睨过去一眼：“你吃了枪药啊，那么大火气……我特么是为了谁？”开始声音还算平稳，结果越说越忍不住：“一个个的，都跟吃了叛逆药似的，要跟我造反！我特么不给你们买，眼睁睁的看着你们被张云华那个老王八蛋羞辱吗！？” “你也知道是羞辱！你给我们买，难道还不够羞辱吗！早知道你要去花这个钱，我们宁愿淘汰！” “那你们倒是淘汰啊！！你们要是早淘汰！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吗！！？” 木兰吼完，喘着气，终于缓下声音：“我不跟你吵……你太年轻，很多都不懂，这个世界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美好。太多像张云华这样的贱人，把你们的理想，你们的梦想当泥一样往脚底踩。我不想看到你们这么年轻，就要受这么大的挫折……” “花了多少钱，买了几个名额？”王鸣冷冷问道。 木兰皱着眉：“你关心这么多做什么？反正花的是公司的钱，其他的你不用担心，张云华今天拿了我多少钱，明天我就会让他吐多少。” “这是两码事。”王鸣却并没有被木兰这副没什么大不了的语气给忽悠到，他说：“花了多少，告诉我，大不了我把这条命卖给天问。” -- 第44页 木兰：“……” 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王鸣，天问不要你的命。这笔钱，我能够做主。” “多少？” 木兰拿他没办法，头痛的揉了揉眉心：“……一百万。” 王鸣紧紧的盯着她：“一百万……是一个，还是两个？” 木兰看了他一眼，最终道：“……一个。” 王鸣再次紧逼：“是圭毳……还是倪鹏轩？” 木兰：“…………” 王鸣突然笑了，像神经质似的，他拿手挡住自己的眼睛，不让木兰看到他的难堪：“是倪鹏轩对不对？……呵呵……我TM的真是个傻子，我竟然还TM的去求他……他什么都知道，TM的……倪，鹏，轩！”最后三个字，咬牙切齿的念出来。 木兰皱着眉头：“你这是什么意思？” 王鸣恨不得生吃了倪鹏轩，他红着眼睛，木兰从来没有看到他这么吓人的样子，一时之间有些愣住了。 但是王鸣已经什么都明白了：“倪鹏轩是不是早就知道你买名额的事情？……可他什么都没有给我们说。” 木兰仍旧紧锁眉头，没觉得有哪里不对：“是我让他先不要跟你说，你这个脾气，我哪里能让你先知道。” “可是圭毳呢！？”王鸣吼道：“你瞒我可以！你为什么连圭毳也瞒！？” 木兰微微怔了怔。 “说啊！！” 木兰此时竟然也觉得喉间有一些艰涩，她极为艰难的开口：“……我没想瞒圭毳，我原本就打算，把那个名额给圭毳，他目前人气最高，名次最前，在网上的风评也不错……” 王鸣脸上的愤怒慢慢收了回来，他一时之间，竟然觉得心间有些发冷：“……是倪鹏轩？” 木兰已经意识到了问题，心里头也有些发堵：“……是……倪鹏轩，他说他跟圭毳商量，圭毳最后……自愿，把这个名额让给他。” “自愿？”王鸣又忍不住发笑，他咧开嘴，露出森森白牙：“……他是这么对你说的？” 木兰此时仍旧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被倪鹏轩所欺骗，她急急地发问：“你怎么知道他有没有对圭毳说过？也许他们两个私下商量好了，就瞒着你一个人呢？” 王鸣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是觉得自己可笑，还是木兰更可笑一些，他们竟然都被一个人给耍了。 “要是圭毳知道，他确实有可能把这个名额让给倪鹏轩，但他不会瞒着我，”王鸣想到圭毳对他说他不打算就这么被淘汰的模样，一时之间忍不住笑了起来：“他要是知道，他不会想要去跟节目组硬杠，因为倪鹏轩要留在这个舞台上，他不想让倪鹏轩难做……他要知道了，这会儿也不会想尽一切办法给自己争取晋级的机会……” “甚至……为此差点把自己给逼疯了。”王鸣一时之间只觉得心脏都被人攥紧了，想到圭毳被最信任的人背叛…… “倪，鹏，轩。” 他恨不得活生生的撕掉倪鹏轩的肉。 只是站在圭毳的处境想一想，他都已经要这么难过了，那圭毳知道这些后，他又会多么难受……仅是想一想，王鸣就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他对木兰说：“……别，先别告诉圭毳……” 至少，让圭毳知道得晚一点。 …… 圭毳带着胡磊去找工作人员，却被得知王鸣已经被公司的人带走了，他来晚了一步。 他对胡磊说：“应该是被木兰姐给带走了，他没事，你别担心。” 胡磊虽然心里松了一口气，但是面上还是愤愤的：“都是张胡波说得太难听了，否则也不会让王鸣……我当时都忍不了，更何况王鸣……现在王鸣离开了，他们反倒留下来，这叫什么事。” 圭毳：“没事。” 胡磊又忧心忡忡：“唉，那个张胡波，都说他有背景，听说他有个叔叔叫张云华，是这个节目的投资人，他不会因为王鸣的事，为难你吧？” 第26章 壳没了的第二十六天 因为全偶节目组临时出现大变动，所以原本安排当日放送的新的一期推迟了将近一周。显然导演王承的离开，也带走了一些，相比常人有好多个肝的剪辑师。 不过好在上一期全偶圭毳怼郭晓川的一幕实在太过精彩了，很多不看全偶的人都因此开始粉上了这个节目，更主要的是，他们想看圭毳他们在新的一期是不是还有新的骚操作。 在漫长等待当中，他们终于等来的新的一期全偶，然后翻遍整个一期，只在零星几个转场的镜头看到了圭毳的侧脸，或者是半张脸，又或者干脆就是个背影。 “我TM看了个寂寞？”评论区里面全都是一排排整齐的问号。他们辛辛苦苦等待来的全偶，竟然对目前人气最旺的选手，一点镜头都不给？这是人干的事？这TM没有猫腻，谁会相信？ 有人猜圭毳得罪节目组幕后高层，有人怀疑圭毳是不是被爆出什么特别不好的新闻，只是一时半会儿还没有风头，节目组未雨绸缪先把人给冷藏了。还有人预言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出现某圭姓明星被发现酒驾、嫖娼、吸X等新闻。 各种预言帝在评论区、论坛批量式的发贴，明显背后有人雇水军操作。 木兰冷笑一声，直接把评论区关了。 接着没过多久，浪博就有人爆出来张胡波跟节目组投资人张云华的亲属关系，还说张胡波已经被节目组内定了，是最后晋级的五名选手之一。 -- 第45页 要知道现在全偶才播出第四期，第二期还是解释宿舍的问题，根本就没有淘汰过人，现在舞台上面还有一百多位选手。可是你说最后晋级的人已经被内定了？张胡波又是个什么鬼，追全偶的人扒了扒前几期，发现对这个人根本就没有印象，还是最新一期，这个张胡波的镜头才终于多了起来，但是也没什么出彩的，在看完这超级无聊的一期后，如果不是浪博突然爆出张胡波身后内幕，根本就对这个人一点印象都没有。 而且网友们还发现，全偶的那个人气排名，原本排在末尾的张胡波忽然以一种超乎想象的速度往上冲刺，现在已经到了中上游，有人把前几期的排名表截图发出来，你说这个要没猫腻，会有人信？ 以张胡波这个冲刺的速度，他竟然没有一个浪博超话，甚至发的浪博评论数还不过百，打开看全都是一水的哥哥加油，哥哥看好你，简直像是在头顶上写着我是水军四个大字。 所以，这个张云华跟张胡波的亲属关系一爆出来，网上的评论就彻底炸了，要知道以全偶这几期火出圈势头，所堆积下来的热度，已经有好多粉丝真心实意的要给自己心仪的哥哥打榜，可你说这些打榜都是用来糊弄人的，真的都是靠着内幕运营？ 观众都炸了，那种被欺骗和愚弄的感觉，让他们以一种光速的速度再次把#全偶##张云华、张胡波#送上了热搜，只不过这次不再是一水的哈哈哈和好评，而是各种骂声。 特别是圭毳这期镜头稀少被人扒出来，还有后面那些突然冒出来的预言帝，都说圭毳是不是因为没有背景，所以被拿来给张胡波当踏脚石……要知道圭毳这两期积累下来的人气可是一个巨大的数字，他从第一期开始，就一直保持人气第一名的位置，一直到第三期，可是第四期一播出来，他突然就以坠崖式的速度往下跌，先前那些预言帝发帖的时候，网友还真相信了这是节目组及时止损的操作。 不是那种大新闻，谁舍得要冷藏一个人气这么高，粉丝那么热情的No.1？节目组脑袋都被驴给踢了？在这个以流量定地位的娱乐圈，圭毳的流量已经拟定了他当之无愧的地位，甚至很多圭毳粉都真信了那些预言帝的话，哭唧唧的喊着要脱粉，结果你给我说这些都是内幕？！。 这能忍？你拿我哥哥当踏脚石？欺骗了众多为了追星不得牺牲自己，在网上被迫装萌妹的抠脚大汉感情。 简直就是天雷勾动地火，一时之间网上风势成一边倒的趋势。 全偶在豆荚上的评价一时之间从七点五分直接跌倒了二点三分。就这还不算完，众人的愤怒远远没有得到发泄，因为在他们一直等着全偶节目组站出来给出一个说法的时候，全偶的官方浪博只是扔出一句子虚乌有，然后没有任何解释。 甚至全偶给出来的打榜排名，张胡波仍旧以一种逆风的趋势往上升，而圭毳则一直往下落，直到跌到了淘汰线。 简直就是把有恃无恐给摆在了脸上。 但是网友的愤怒并不能改变什么，显然全偶官方也不在乎你愤不愤怒，他也不解释，最后直接雇水军洗评论，删评，拉黑网友，而一个人最终的愤怒又能持续多久呢？他们在当时那一刻确实是真心实意的想要讨要一份公平和公道，但是他们也有自己的生活，不能一直守在网线前，不能时时刻刻的盯着浪博，甚至有的人会因此心灰意冷，彻底卸载浪博。 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不看全偶。 可是圭毳的粉选择不看，还有粉其他选手的，他们最终还是做不到割舍。 热度迟早会降下来，过不了一会儿，其他的热搜占据了全偶的位置，木兰挑了挑眉，对这样的事实早有预料。她之所以爆料张胡波有张云华的背景，只是看不惯这些人干下这样不要脸皮的事情，还要倒打一耙的行径。 时间很快就到了圭毳将要淘汰的那一期，一些学员在经过一期的练习和学习过后，也要拿出自己的成果来，他们会再次登台表演，由评委和大众来打分。按道理这一期应该会很精彩，但是木兰已经没有心思再追着看了，她在心里面算计着等圭毳被淘汰后，要怎么把全偶这个节目还有张云华等人给扒出来挫骨扬灰。 再还有倪鹏轩……他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真的就是嫉妒圭毳比他人气高？所以不惜对她撒谎也要抢走这个名额？ 这样做真的值得吗？木兰不相信自己会这么看走眼，而且倪鹏轩也不像是那么短视的人，再加上他跟圭毳一起进全偶的关系……木兰一时有一些拿不住要怎么对待他。 就在她思考的时候，突然手机里面咕咕叫了起来，她一时思路打岔，想着自己那个整天自闭的老板怎么会有一天想起要找她了。 一边拿起手机，发现果然是短信。 这年头，除了搞诈骗的，也就她的老板玄天策会给人发短信，跟他那个人一样透露着自闭的味道。 “王承走了？——老板” “走了，走之前跟我一起吃了一顿散伙饭，把你骂了一通，说了一些不知道是应该让我同情还是好笑的往事，跟我打包票会把欠你的钱还回来，然后就没了，但我看还钱这事……玄。”木兰都不知道有多久没跟人发短信，怎么用怎么不顺手，一边嫌弃输入框太窄，一边又总想要扒拉几个表情出来，最后只能烦躁的按着屏幕。 -- 第46页 “哦 ——老板” “那就找节目组把钱要回来吧。——老板” “？？？找节目组？现在全偶都是张云华在管吧，他愿意给这个钱？”木兰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觉得有些想要笑，强忍着没有笑出来，想到张云华知道这件事的表情，以他那个死要钱的性格，她能下三碗白米饭。 “有协议。——老板” “明天我陪你一起去。——老板” “好。”木兰回了这条消息，那边显示已读，然后就再没消息了。不知道为什么木兰想到当时王承骂玄天策那句玄扒皮，心里面想到竟然还真没有骂错。 …… 圭毳在第四期节目播出来没多久就知道自己马上就要淘汰这件事，每一期节目播出后，节目组会把手机还给他们，让他们编辑浪博，吸引粉丝给自己打榜，圭毳前几次看，自己都在第一名的位置，这一次看就已经掉到了后面，他不可能一下子名气就掉得这么厉害，显然是跟节目组私下运作了有关系。 只是他没想到节目组会做得这么……没有排面，竟然直接用手动的方式把他的排名往后挪，是真的当其他人都是傻子吗？ 他本以为节目组会选择用恶意剪辑的方式，尽量给他安排些不好的，会损人气的镜头，所以一直没有给节目组机会，想来新的一期，他能够拥有的镜头的不会多到哪里去，哪怕那台摄影被他要来了，但是节目组真要不想放，就算他录再多镜头也没用。 看来节目组是真心的想要把他赶走。 可是……到底是为什么呢？圭毳其实心中是有些疑惑的，在第一期，他在酒店看节目的时候，明显当时的剪辑师是偏爱他的，特地把他的镜头放在最前面，哪怕是后面也一直给镜头，否则当时他的人气不会那么高。 好像就是从这一期开始的，想到倪鹏轩说节目组导演和投资人闹矛盾的事情，显然站在他这边的，就是导演了……是什么让节目组的风向一瞬间改变，圭毳找工作人员很随意的一开口：“先前那个导演怎么这几天没见了？” 那个工作人员以为他知道：“他走了啊，你不知道？走得时候还闹得很大，有好几个人都跟他一起走了。”他说着有些悻悻：“我倒是也想走……这不是迫于生活嘛……” 第27章 壳没了的第二十七天 圭毳通过这几天收集来的消息，在包括自己一分析，最后终于找到了自己的敌人。 那个被王鸣揍的张胡波，是其中之一，另一个就是站在张胡波背后的张云华，他为什么敌视他？显然敌视的也不是他，而是在他与导演对抗的时候，帮扶了导演一把的天问。 如果再加上导演比较欣赏他这一条的话……虽然圭毳觉得这样给自己加上筹码有一些自恋，但是此时，他也懒得顾及这些细枝末节。 那么整件事脉络就清晰了，显然那个叫张云华的也不是什么脑袋清醒的人，郭晓川莫名奇妙的针对他也有了出处，那么苗头应该是从宿舍就开始埋下了。 对于张云华来说，他这么一个，被导演喜欢，又是天问出身，还给当时拥有节目的导演送去那么多人气的选手，显然是被看作眼中钉和肉中刺了。所以在赶走导演后，迫不及待的就要把他这么一个敌人眼里的头号大将给推下来，好换上自己的人上去——比如说张胡波。 显然，张云华已经把全偶当作自己的所有物了，对于自己这个印着敌方烙印的罪魁，再利用他的节目吸引人气是他不能忍受的，还不如反过来用自己的人蹭他这个罪魁留下来的人气……总之不过就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圭毳换位思考一下，倒是不难理解。毕竟以张云华那样的人，以他们狭小的脑容量是没有办法去思考什么以后，至于全偶未来是不是能够一直办下去，后面晋级出来的选手要是人气血崩式塌缩，以至于后期不能够回本……这些张云华不会考虑太多。 他一定会认为，这样就算赚到了一些钱，也是辛苦钱，不值得他可惜——他会做什么呢？他接下来会怎么做呢？ 还会做出多么让人觉得恶心的事呢？好像什么都有可能，圭毳一时之间，竟是没有头绪，他忽然想，以张云华的性格，再过来倒推张胡波，接着再看张胡波会在胡磊面前大放厥词——也不再觉得其行为不可理喻了。 也许张胡波还会认为王鸣揍他这件事是不可理喻吧……他肯定在心底已经把自己当作没有任何机会再起来的失败者。 圭毳像一个真正的杀手那本事无巨细的分析着目标的一切行为和心理，并推演出他的下一个目的，每一个杀手在进行任务之前都会做出充足的准备，在最后出手的那一刻之前，他们是这世上最有耐心的收割者。 越是揣摩和演绎杀手这个角色，圭毳就越能有更多的心得体会，也越是佩服自己偶像，能把一个虚构的角色，演得如此的真实和血肉。 他想着这会儿，胡磊跟他说过的唱歌组会在上午的十点抽出十五分钟休息。他只有一刻钟的时间，这一刻钟找到张胡波并不困难，想着他这样的一个失败者出现在一个自认为自己已经获得极大成功的人面前，又有什么能够阻止那成功者忍不住炫耀的心情。 张胡波估计已经憋了很久很久，久到迫不及待的当着胡磊的面就要炫耀，最后被听到的王鸣给揍了一通……他肯定更憋着气了。 -- 第47页 圭毳找了个时间差，现在其他练习生已经习惯他动不动四处瞎晃悠的行动，他们尽量做到无视他，连视线都不往他那边去，好像挨上他就像是挨上了什么病毒一样。 如果说是没有进入扮演状态的圭毳会忍受不了这种视人如无物的态度，但是此时已经自认为自己是一个杀手的圭毳却能够旁若无人的走过去。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办法干涉到他前进的步伐。 直到，圭毳在一个转角，终于‘撞见’了他的目标——张胡波。 圭毳立刻收敛了脸上的冷漠，他在杀手的面具上又戴上了一层属于弱者的面具，他有些怯生生的看了张胡波一眼，好似要躲开一般，要往侧边走去。 张胡波看到圭毳也是一怔，本来听说圭毳发疯的传言，他还真有些发怵，真的见到圭毳，看他那胆小的模样，原本忌惮的心突然就消失了——什么发疯，估计是装疯卖傻博人关注的。 他也就这点本事了，张胡波得意的想。 “哟，看看这是谁啊？”张胡波拦着了圭毳的路。 四周无人，这确实是一个极好的发泄场所，此时在场的两人竟然诡异的想到了一起。 张胡波想要发泄来吐出这些天积郁下来的郁气，圭毳等着他发泄来获得更多的消息。 “这不是我们马上要被淘汰掉的第一名吗？”张胡波凑近他，脸上带着极为夸张的笑容，好像要欣赏他苍白的面容。 圭毳满足了他。 张胡波确实很满意，好像这些天从网上那些评论的阴影当中走了出来，哼，你们要为之讨回公道的圭毳现在就被他踩在了脚底下，你们除了在网上骂骂人又能做些什么？你们骂我的，我都要在圭毳身上找补回来。 “怎么不说话了？”张胡波嘻嘻笑道：“是不是很委屈，很难过，很痛苦……” 他一下说了那么多形容词，圭毳竟一时之间不知道要满足他哪一个了，他只能做出一副故做坚强的脆弱模样。 张胡波已然很高兴了，他这会儿已经不需要圭毳再给他回应，他迫不及待的要让圭毳更痛苦：“眼看着自己凭实力拿下来的第一就这么因为这些你想不到的原因而被人给抢了，我是你我也受不了。” “圭毳啊圭毳……我都有些可怜你了呢。”张胡波看向他，朝着他耳边道：“眼看着倪鹏轩抢了自己的第一，你就没有问他……为什么要拿了自己的东西呢？” 圭毳一时之间，竟是忘记了要演戏，他不由自主的冷下脸：“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张胡波却更兴奋的笑了起来：“你当然不懂，他怎么会让你知道呢……天问花一百万给他买了最后晋级的名额，那个原本属于你的名额……” 倪鹏轩就是在这时出现的，他来得很匆忙，在看到张胡波脸上笑容的那一刻，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圭毳，过来。” 张胡波已经得意忘形了，他觉得他这些天积累下来的所有郁气都在这刻消耗干净，他原本还是有些怕倪鹏轩的，但是这一刻，看着面前的圭毳，他想倪鹏轩你这么个无耻小人，我为什么还要怕你。 于是他笑道：“圭毳，他竟然还有脸叫你过去？……你还看不清吗？要知道最开天问打算是为你买下最后一个名额，我叔说如果是你，就不只一百万了，于是天问犹豫了一下，也不知道倪鹏轩最后做了什么手脚，天问最后的名额给了倪鹏轩。” “他瞒着你，抢了你的东西，每天还对你做一副假惺惺的表情，别说是你，我看到都要吐了！” 倪鹏轩垂在两侧的手紧紧的攥成一团，他咬着牙，又说了一遍：“圭毳，过来。”声音微微发颤。 圭毳侧过头看了他一眼，就一眼让倪鹏轩忽然散去了所有勇气，他强忍着不发抖，躲过圭毳的视线，说道：“你不愿过来就算了。” 然后转过身去，整个人崩成一根弓弦：“胡磊要找你，你跟他聊完就快点过去……别让人太担心。” “倪鹏轩，我可真佩服你这厚脸皮，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要做出这副姿态。”张胡波有那么一刻，竟是觉得自己是正义的。相比较无耻的倪鹏轩，他是多么真善美的一个人啊。 “够了！”圭毳突然吼道，他个字不高，此时竟然伸手一把抓住张胡波的衣领把他抵在墙上，他的眼睛像刀锋划过张胡波的喉咙：“我说……够了！” 张胡波一下子被他给吓懵了，他半天没有反应过来，想要挣脱却发现自己根本挣脱不开。 圭毳压低声音：“你再说他一句，我就……” “让你，永远都开不了口。”那一刻，一股巨大的杀意，从他开始扮演杀手开始就一直酝酿的杀意如洪水一般倾泻而出。 张胡波想说你不要放什么狠话，你是个什么东西，你以为你能做什么……但是那一刻，他却是怎么都张不了口，一股莫大的恐惧扼住了他的心脏。 圭毳见张胡波老实了，才放下手，他手控制不住的发颤，竟是有一些不敢看旁边的倪鹏轩，他不敢问倪鹏轩，张胡波说得是真的吗？他怕再得到肯定的答复，那句从倪鹏轩嘴中得到的答复……他真的承受不住。 就在他沉默的时候，倪鹏轩却已经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张胡波这下是彻底不敢再招惹他了，传言说得没错，圭毳真的疯了，刚刚那一刻张胡波以为圭毳会杀了他，他看他的眼神，就像是看一只待宰的牛羊。 -- 第48页 可是他又不敢走，再圭毳沉默的时候，他也跟着屏住呼吸，最后反倒自己先忍不住了：“那个……” “倪鹏轩已经走了……我……”我也可以走了吧？ 圭毳已经从扮演杀手当中彻底走了出来，巨大的疲惫和悲恸如排山倒海一般袭来，砸得他整个人不知所措——他并没有真正变强大，他只是伪装出来的强大，那份强大像纸一样脆弱，轻轻一戳就碎掉成渣。 “走吧……”圭毳已经不想再看张胡波，他一个人走到楼梯口，蹲了下来。 好似一条丧家之犬。 “我怎么就这么倒霉……以为可以靠一辈子的壳，结果壳突然有一天就没了……以为可以相伴一生，当一辈子的好基友……结果基友也没了。” “做什么，什么不行。圭毳你怎么可以这么失败呢？” “你活得，好像一个小丑……博人欢笑，自己……悲伤。” 他望着远处的天空，不由得怔忪，天空那么蓝，竟是一个万里无云的好天气，谁又能真正理解他呢？就连悲伤起来，天气都不给面子下下雨应应景，反倒一片阳光明媚。他不由得下意识的喃喃：“是啊……我是一名小丑。” 一名能够带给观众无数欢笑，可是无人时，只能自己垂泪的小丑。 他忽然知道在接下来这一期，在其他学员都要交出这段时间通过导师教导过后得出来的作品时，他要交出一份怎样的作品了。 无数的灵感在他的脑海之中碰撞，在那一刻，圭毳忘记了所有一切的悲伤，忘记了张胡波对他说过的话语，忘记这里所有一切的一切。 他不是圭毳，他是一名小丑。 第28章 壳没了的第二十八天 木兰难得自己开车，她把车停到楼下，推开车门走出来，又调转过身，去给自己老板开车门。车门打开了一会儿，玄天策端着手机，头也不抬：“等会儿……” “老板，”木兰觉得自己那么暴躁的脾气能够在玄天策面前如此心平气和，完全是被这段时间的摧残给磨砺了的，她觉得她已经完全练出来了，脸上甚至还带着笑：“张云华那老王八蛋等着呢，你就不怕他不出这个钱了？” 玄天策这才慢腾腾的把手机关屏，插进口袋里，关屏前，木兰看了一眼，发现是妖精消消乐。 木兰：“……” 玄天策从她愣住的身体和车门的缝隙之中穿过来，整了整衣领，才缓缓道：“他不敢。” 是啊，木兰至今想不明白，为什么张云华那样死要钱的蠢蛋，会这么怕玄天策。她带着玄天策往大楼里走去，心里面还惦记着里面的圭毳，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景，她倒是想把那孩子弄出来，可是一时之间找不到由头，圭毳又不像王鸣那样混不吝，张云华他掌握不住，这才对她松了手，圭毳那么乖的一个孩子……她要真在张云华面前露出了什么苗头了，还不知道要被张云华怎么给逮着褥羊毛。 她如今反倒不能轻举妄动了，否则反倒会给圭毳带去更大的伤害。 因为心事重重，木兰抬头的时候才发现玄天策一直在望她。 玄天策：“想什么？” 木兰犹豫要不要把圭毳的事说出来的时候。 “要是公司的事，”玄天策说话永远不疾不徐，你不知道他是不是永远都是这副样子，好像对什么都不太看重：“就不用跟我说了。” 木兰：“……” 她一时心情有些难以言喻，玄天策把事情交给她，是真的全部都放手了，一点都不过问，虽然被这样信任，她曾经有那么一刻很受感动，但是现在她已经明白，这不过是因为玄天策怕麻烦而已。 所以木兰就干脆什么都没有说。他们走进大楼没多久，张云华就嗅着味儿迎了上来，他仍旧挂着他的招牌笑容，人未至，声先到：“哈哈哈哈贵客！玄总您怎么亲自来了……让小木帮你跑一趟就是了。” 被称作小木的木兰僵着脸。 玄天策看也未看张云华一眼，径直往前走去，他认为自己没必要在大厅里面跟张云华废话，在上到二楼的时候，转角处有两个休息椅，他径直一转身，走过去坐了下来。像这种多功用大楼都会在转角处摆置很多这样的休息椅，贴着二楼的栏杆放置，视野极好，可以远眺一楼全貌。 此时一楼中央的舞台被灯光打满，工作人员在黑幕中行走，繁忙一片，正是全偶的录制现场。玄天策往下看了一眼，又侧过头对着张云华说：“就这了。” 张云华：“……”他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随后再次亲切道：“玄总，您看……我专门准备了贵宾室，这里人来人往……有些太过吵闹了……” 玄天策哦了一声，抬头看向张云华，没有动作。 张云华只能厚着脸皮坐了下来，他身边带着个助理，要拿手帕给他擦椅子，被张云华给阻止了，他平复了一下自己被玄天策带得有些浮躁的心态，此时他确实有些焦躁不安：“玄总，您跟我说得那事……我事先并不知道王承他曾经找您……” 玄天策抬了抬手，他这个动作让张云华的话语一顿，可是玄天策目光却落在一楼的舞台上面，他的手放到嘴边，轻轻嘘了一声。 张云华：“……” …… 圭毳想要扮演小丑，但是节目组的化妆间却并不对他这么个快要被淘汰了的选手开放，马上就要上场了，他除了从道具堆里面捡到几个小球什么都没找到。最后还是胡磊从自己的那堆瓶瓶罐罐里拣出来几样，自己亲手给圭毳上妆，讲真胡磊确实有化这种异化妆的天赋，他把自己就化得像个鬼似的。 -- 第49页 他用口红把圭毳的鼻头涂红，脸上还有些不太满意：“我觉得你的眼线应该再涂黑一点。” 圭毳看了看镜子，说道：“可以了。” 他上台得很匆忙，胡磊看着他的背影充满担忧，他一边也不知道圭毳这次能不能行，一边又想节目组也太不做人了。最后把自己也给埋怨上了……他又能为圭毳做什么呢？……他怎么这么没用啊。 胡磊已经完全不在意自己的名次，他蹲在舞台侧旁的一个角落里，那里放着摄影架，他抱着膝盖，没有人发现他，静静的看着舞台上，化着小丑妆容的圭毳迈着滑稽的步伐走来。 他一出场，就有人发出笑声，那些笑声或多或少带着些许的嘲意，怎么圭毳你彻底自暴自弃，现在承认自己是个小丑了，干脆就做出这副搞笑的装扮上台？ 圭毳是一名小丑，一名即将表演的小丑。此时，他听到了笑声，不大，但是此起彼伏。那是他的观众，他心想。 他们在为他欢笑……但是这还不够，他需要更多的笑声，不仅仅是笑声，他还要掌声。他要人们为他欢呼，为他雀跃，为他激情澎湃。 圭毳站着不动了，做出侧耳倾听的姿势，那些笑声也停了下来。 他脸上露出疑惑地神情，又往侧边走了几步，再次停了下来，又做出侧耳倾听的姿势。 这下四周都安静下来。 “圭毳在搞什么鬼？”张胡波坐在选手席上嘀咕，但是台上的圭毳好像听到似的，竟是朝他的方向走过来，再次做出跟刚刚一样的姿势。张胡波吓得不敢动了。 圭毳摊了摊手，一副很茫然地模样，好像再说：声音呢？为什么没有声音？ 他演得太真，太自然，以至于所有人都忘记了舞台上的这个人是圭毳，他好像真的就是一个小丑，一个正在表演的小丑。 圭毳又摊了摊手，满脸皱成一团，左右望了望，接着整个人肩膀都耷拉了下来，一副非常沮丧的模样。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从口袋里面掏出来了一颗球。 他把球放到嘴边吹了吹，又拍了拍，然后小心翼翼的抬眸望了‘观众’们一眼，那做贼似的表情太灵性了，有人忍不住发出零星的笑声。 这点笑声让满脸沮丧的圭毳突然整个人都提起了精神，他两眼闪亮，咧开嘴笑了笑，接着又拿出了两个球，然后微微侧头，勾起嘴角，一副你们等着瞧我好戏的模样。 有工作人员忍不住吹了一声口哨，但很快又安静下来。 圭毳笑容更大了，他先小心翼翼的扔出一颗球，大概是想要接住，结果球竟然从他的手中掉了出来。圭毳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那个突然不听话的球越滚越远，他脸上的表情太有灵性，又有几人忍不住咧开嘴笑起来，笑声变得大了一些。 圭毳摸了摸鼻子，伸出手指放到嘴边做了嘘的手势，然后拘偻着腰，捻手捻脚的，小心翼翼的把球给捡了回来。 他手捏成拳头放在嘴边，一副刚刚一切都是不小心的，现在他要认真的模样。 他一下子掏出了两个球，拿手指往‘观众’席上点了点，好似再说，都睁大你们的眼睛看好了，他要拿出真本事了！ 然后他满怀壮志的把两个球扔出去，手疾眼快的抓住了一个，另一个却怎么都抓不住，像是烫手一样，他把那个球抛起要抓住，接着又抛起又要抓住，就这么围着舞台跑了一圈，然后吧唧一声摔倒在舞台上，连先前抓住的那个球也被他给抛了出去，砸到了自己的脑袋上，还咯噔了一下。 一下子，刚刚还压抑住的笑声纷纷扬了起来，口哨声与欢呼声汇聚在一起，甚至还有人鼓起了掌声。 有人吆喝：“好活——再来一个！——” 一副被自己两个球搞懵了的圭毳又在众人的掌声当中爬了起来，他不经露出了一个羞涩的笑容，但是这个笑容在面对球的时候又变成了怒火，他抓住一个球，对他指指点点，好似在教训似的，那嘴脸就像是在说，你怎么这么不争气，又让我丢脸的样子。 他训完球后，又对着观众笑，一副很羞涩的模样，掌声越烈，他越羞涩。 于是掌声越来越猛烈了，圭毳一副小媳妇模样，扭扭捏捏的又走回舞台中心，接着……掏出了三个球！ ‘观众’的笑声更加剧烈起来，好像是在等着看他的好戏。 你看，你两个球都拿不稳，更何况三个球？ 圭毳伸手指做了个嘘声的手势，他这下左手捏拳放嘴边清嗓子咳嗽，右边又清了一遍嗓子，然后两只手一起拍了拍，还把球拿出来指点了一番，最后露出和蔼的微笑，像老父亲对儿一般拍了拍。 然后他抬起头，所有人已经跟他一样，忘记了这里是哪里，忘记了他是谁。 他是一名小丑，这里是他的舞台。 三颗球依次被抛起，接着又被圭毳接住，再抛起，他抛得越来越快，观众的掌声也越来越猛烈。 欢呼声像雷鸣一般响彻天花板，所有人都在为他激情澎湃，圭毳又露出了那种耍小机灵似的做贼表情，于是观众已经忍不住开始提前笑了。 他倒着手开始抛球，这次竟然也接住了，他往裆下扔球，回弹过去用后手把球接住，他又把球顶在手指上，让它肆意的旋转……那三颗球好像真的在他的手中活了似的，已经有人忍不住尖叫起来。 -- 第50页 可没想到圭毳竟然也是一副惊讶地表情，他停了下来，抓着球，一副看妖怪似的表情，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球，然后摊了摊手，一副很茫然的模样，接着又望着球，做出一副寻思的模样。 最后好像得出主意，他点了点头，先扔一颗球上去，接住了……圭毳停顿了一下，然后再扔了一颗球上去，现在已经两颗球了……他也都接住了。 然后他欣喜的笑了起来，先指了指球，接着小手拍着手腕鼓起了掌（手指夹着球），好像再说，小样儿你总算是被我给降伏了。 然后他再次满脸自信的把三只球都往上抛了上去，接住了一只……第二只……第二只……他越慌越是抓不住，那球被他迅速的抛弃，他不得不左右跑动，手忙脚乱的开始追着球跑，眼看第二只被他接住了，第三只又抓不住了，第一只又要抛起来。 他越急越乱，越慌越是抓不住，最后左脚扮右脚竟是又摔了一跤……三只小球嘲讽似的一个接一个的落在他的头顶上，弹了弹再往下落。 这一跤，真正让所有人都站了起来，他们疯狂的给他鼓掌。 圭毳捂着脸，跪坐在地上痛哭。 众人哈哈大笑，反倒送上更加剧烈的掌声。 在所有人都为圭毳的表演送去掌声的时候，只有躲在摄影架下的胡磊情不自禁的泪流了满面。 圭毳，你太棒了！ · 第29章 壳没了的第二十九天 等圭毳收拾好自己的情绪，他剧烈的喘着气，眼泪顺着眼眶流下，糊掉了眼妆，他抹掉眼泪，露出一个笑，那么灿烂又耀眼，接着他长长吐出一口气，朝着所谓的‘观众’们鞠躬。 众人仍旧送上经久不息的掌声。此时无论是练习生，还是工作人员，甚至是评委都完全放下了个人的成见——艺术它是无国界的！ 圭毳带来的表演实在是太精彩了，此时，他就是一名真正的小丑，是一个吸引众人所有视线，牢牢抓住人们心灵的娱乐之王！ …… 玄天策斜坐在休息椅上，他视力极好，从刚刚开始就一直保持沉默，等到圭毳演完，他突然好似对谁发问：“他是谁？” 他侧过头看向张云华。 张云华愣了愣，他这里视线极好，虽然远了点，但是舞台上人的表情还是看得较为清楚，刚刚甚至也被圭毳的表演给逗笑了，等玄天策发问的时候才反应过来，他满脸比玄天策还要茫然地模样：“圭毳啊……玄总你不知道？他还是你们天问的练习生……” 为什么这个问题，玄天策还要问他？张云华一时不能明白玄天策的意思，是要拿圭毳做文章吗？他有些想得深了。 可是玄天策又回过头，好像只是要问一个名字。 他的目光落在圭毳的身上，竟是有着片刻的恍惚——在那相对庞大舞台而显得有些渺小的身躯，内里正在燃烧的灵魂，就连他都觉得夺目。 …… 等众人终于从这掌声的余韵当中平复下来，当时曾经给圭毳表演满分好评的女评委这会儿擦拭着自己笑出来的眼泪，缓缓道：“圭毳，你可真是不鸣……得以，一鸣惊人啊。” 这场表演，将宣布一部分人被淘汰出这个舞台，而评委会在表演结束后对选手评分，宣布最终结果。 但是此时，就连站在圭毳对立面的张胡波都认为，不管以往圭毳如何，此时圭毳拿出来的结果都是非常令人惊喜的，他确实是有些真本事，拿出来的结果也让人无从质疑……他可能这场比赛淘汰不了了。 他想。 一时之间也说不明白是个什么心情，好似觉得不甘，但又有一种隐隐的服气。 女评委赞叹完后，静静的看了圭毳一会儿，她脸上有些复杂，又掺杂着可惜的情绪：“可是圭毳……这并不是你一个人的舞台。” 这个“可是”一出来，就连张胡波都不敢置信的抬起头看向女评委。 女评委：“我并不想宣布这个结果……圭毳，你确实很优秀，你的实力，你的表演，让人不得不服气……但是……你不适合这里。” 圭毳怔怔的望向正在说话的女评委。 这个一直表现极为良好的，几期全偶播下来，也没有什么污点，很博路人好感的女评委，面对圭毳的视线，却竟是差点哽咽。 她忽然想，为什么要让自己来做这个坏人呢？ “圭毳，”她艰难的张开口：“你先听我说……” 圭毳一句话没有说，然而女评委却是先受不了了，她伸手捂住脸，缓和了一番后才缓缓道：“对不起，圭毳……” “很遗憾，你不能够晋级……不是你不够优秀，是你实在是太优秀了。” “这里……不配……” 旁边的男评委忍不住打断：“好了好了，说什么呢。”他好似打圆场一般，阻止了女评委失态的发言，他望着圭毳，也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圭毳，你确实很优秀。”男评委说：“可是晋级这件事，是综合性的，我们几个评委考量了一下，最后还是得出这个结论……抱歉，你被淘汰了。” 圭毳：“……” 他怔怔的站在原地一会儿，忽然露出一个笑容，语气很平缓：“谢谢评委老师，我明白……没有关系的。” 他愣了愣，又重复了一遍：“没有关系，是我还不够……” -- 第51页 女评委捂着脸，打断了圭毳的话：“抱歉，我失态了。但是，圭毳，你不是不够好，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圭毳：“……” 女评委道：“我……” “好了好了。”男评委再次打断，他抬头说：“圭毳，不要在意这些小事情，男子汉大丈夫，就没有跨不过的坎……走吧，以后你会飞得更高的。” 圭毳往舞台下走去，所有人一时之间都没办法接受这样大的落差，他们刚刚还在被圭毳的表演所惊艳，接着又目睹评委宣布淘汰，这落差也太大了。 他们纷纷注视着圭毳的背影，想他会失态的吧，一定会吧！怎么人会能够忍受这样的羞辱呢？什么叫做你很优秀但是却不适合呢？这说得都是些什么屁话！放屁还要气体呢，这尼玛简直就是空口白话，一点实际依据都没有！可是圭毳却从头到尾都很平静，他好像真的就这么平静的接受了。 于是一些人失望的收回了视线，真扫兴啊……还以为还有热闹可以看呢。 直到圭毳走到所有人看不见了，他才一个人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所有的力气都花在刚刚强撑着姿态上头，一坐下来，他才感觉自己的整个人都快塌了。 眼泪止不住的从眼眶里面落下来，他一边嘲笑自己特么怎么可以哭得这么难看，一边又止不住如洪水般倾泻而出的情绪……他怎么可以这么没用，明明先前怼郭晓川的时候还挺能的，现在竟然多说一句话都觉得要耗尽所有勇气…… 其实他也知道，当时是当时，当时节目组还没有做得像现在这么过分。他不是不知道自己无论做什么都对结果带来不了什么改变，但是他就是……就是想要试一试……说不定呢，就有那个万一降临到他的头上……他不想什么努力都不做都就轻易放弃…… 但是……真的，好TM丢脸啊，他一下子整个人都觉得要不行了。孤注一掷的站出来，得来的却是更大的打击，明明做足了心理准备，但是最后还是忍不住哭成一个煞笔。 他其实什么都做不了，什么也改变不了……节目组仍旧是那个节目组，倪鹏轩也不会再回来。 他临死一搏，什么都没有赚回来——除了他现在的眼泪。 …… 胡磊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了，他突然出现，差点没把圭毳吓死，想到自己这么丢脸的一面给人看见，他整个人都快要不好了……命运真就是如此无情，根本就不会对他心慈手软，永远都能在他认为自己此时已经最倒霉的时候再踩上一脚。 胡磊把手机递给他，侧过身，给圭毳留有余地：“……我给你把手机要回来了。” 他整个人好像有了很大的变化，如果说以前胡磊看人总感觉有一些怯生生的，就像是最开始的圭毳一样。但是这会儿，他似乎压抑着极大的情绪，他站在圭毳的面前，背脊像剑一样笔直。 圭毳忙不迭的用手肘擦掉眼泪，把所有情绪都咽了下去，他小声说了声谢谢。 胡磊手紧紧的捏成拳，他强忍着所有情绪，一声不吭，整个人绷成一根弦……如果他不是这般无用，又怎么会眼睁睁的看着圭毳受这样的侮辱……倪鹏轩，张云华……还有张胡波，包括节目组那些隐隐看好戏的人的名字！ 他一个一个的都记了下来！ 胡磊临走时又回头看了圭毳一眼——圭毳蹲坐在地上，蜷成一团，整个人显得又小又脆弱，这会儿正抱着手机发呆……只是这一眼，他差点就要忍不住爆哭，就是这样小小的圭毳刚刚在舞台上那样的耀眼，他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好看，最漂亮，最闪耀的明星。但是这颗明星却被人轻易摘下来丢在地上肆意羞辱…… 圭毳太委屈了……他真的太委屈了…… 胡磊回头，不敢让圭毳发现他的软弱……圭毳已经够难受了，他不能再让圭毳更难受，让他再担心……接下来，那些人做的事情…… 他会……一件一件的讨回来！哪怕他现在什么都没有，也什么都做不到，但是迟早有一天……迟早有一天…… 胡磊下定决心。 …… 圭毳抱着手机也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也不想跟木兰联系，说什么呢，好像说什么都显得自己无用……就在他发呆的时候。 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那是一个陌生的电话，圭毳有那么一刻其实不怎么想接起，他现在谁也不想搭理……但是又想，也不知道电话那头是谁，也许那个人也跟他一样惨呢？这种莫名的不忍，让他犹豫了一瞬后，还是接起了电话。 …… 在圭毳被评委宣布淘汰黯然离场的时候，坐在休息椅上的玄天策沉默了一瞬，接着侧过头，目不转睛的看向张云华，看得张云华额头都要冒汗的时候。 玄天策才缓缓张口：“为什么……他会被淘汰？” 张云华一下就尴尬了，他不由自主的看向木兰，心道这不是私下里咱们就已经商量好了吗？放圭毳淘汰，让倪鹏轩上位，怎么你这当老板的反倒来要问我这个问题？ 玄天策也随着张云华的目光转向木兰。 木兰：“……” 她本以为自己在得知倪鹏轩瞒下她做得那一切是她这辈子最令她羞辱的时刻，可是直到此时，面对玄天策的目光，她才明白，是自己太天真了。 玄天策：“……你知道？” -- 第52页 木兰心里恨不得把倪鹏轩剥皮拆骨，但是这一刻，也只能勉强提起精神，面对玄天策的疑惑，尽量用平稳的语句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述一遍。 玄天策听完过后，又沉默了许久。 这一下，就连木兰都忍不住额头冒汗了。 玄天策好似自言自语道：“……再多出一些钱，是不是就能送他晋级了？” 张云华闻言，竟是忍不住的惊喜，他都没想到玄天策这么看中圭毳，连忙道：“玄总，您既然开了这个口，哪怕是不收您的钱，我也会让圭毳晋级的……只是王承那件事……” 玄天策又看向张云华，好像再衡量什么。 张云华被他看得心都凉了半截，果然就听见玄天策说：“……算了。”他摇头：“你不配。”接着起身：“等我律师函吧。” 张云华：“……” 玄天策又问木兰：“圭毳电话你有吗？” …… 圭毳接通电话，电话那边沉默了一瞬，最后一个让圭毳熟悉到不能在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好，我是玄天策。” 圭毳一下子就懵了，他傻傻的抱着电话僵硬在原地，电话那头竟然有个人说他叫玄天策…… …… 他不是在做梦吧？ 第30章 壳没了的第三十天 这一刻，所有的委屈，所有的沮丧都在偶像给他打电话这个惊喜当中被化为了乌有，他许久没能反应过来，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好像沉默了太久了…… 天啦，他竟然把偶像给晾到了一边！？圭毳忙不迭的醒过神，他紧张到声音发颤：“你，你好……我是圭毳。” 接着又不敢置信：“……你是真的吗？” 那边声音一如既往的好听：“……是真的。”圭毳曾经录下来一段音频，玄天策扮演的一个多情浪子，他轻柔地对戏里的女主角说：“……喜欢你。” 他每次听到那句话，就感觉自己快要原地去世，恨不得在场表现一个土拨鼠，可是此时现在，声音的主人就在电话那头，好像担心他不相信一样，又解释道：“我现在就在你的表演现场，二楼转角处，你要上来确认一下吗？” 圭毳立刻秒怂：“……不，不用了。”他只是听到声音就快要暴毙了，真要见到真人，他怕他会原地表演一个当场去世。 其实他已经相信了，所有变音器都没办法还原他偶像声音的十分之一，不是太油腻就是太僵硬……他不知道要怎么形容，总之所有华丽的词藻都远远不够，他偶像永远是独一无二的。 “……我相信你。”电话那头的少年的声音还带着未脱离青涩的奶音，软糯糯的。 玄天策动了动耳朵，觉得耳廓有些发痒，他往前走了几步，走到栏杆前，如果圭毳这会儿往二楼上看，一眼就能看到他。 可是圭毳这会儿哪里还有心情去求证，他早已经被偶像竟然会给他打电话这件事给冲击得六神无主，都快要连自己信什么都要忘记了。 “……我看了你表演的小丑。”玄天策缓缓说到，他向来古井无波的心境此时竟是仍旧为圭毳刚刚的表现泛起涟漪，他已经好久没有见过这么精彩的演出了。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宣泄，好似通过所有无形或有形的介质传播到了他的身上，让他久久不能够平静。 圭毳：“……！！！！”他惊呆了，心道天啦他辣么丢脸的一面竟然被他偶像给看到了！他死了，他真的死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怎么办啊，他偶像是不是对他很失望，完了完了……这下彻底完了…… 哪怕是被评委当面宣布他被淘汰，圭毳都没有这么绝望过。 “……很精彩。” 圭毳：“……………” 他脑子一片空白，已经完全忘记自己是谁，自己在哪里，自己要干什么了。 他还来不及再发表一万字的感言来描述自己激动地心情。那边玄天策难得有些犹豫，他沉默了一瞬，看着一楼下方密密麻麻的人群，在其中，可能就蹲着一个圭毳，在电话的那头等待着他的回答。 他又想起圭毳离开舞台那疲惫又带着执拗的背影…… 可是玄天策这辈子从来就没有安慰过什么人，所以一时之间他竟是迟疑了，他不知道他的安慰能不能起什么作用，但是这一刻，他觉得他需要对少年一个肯定的答复。 他很好，他没有错。 “……淘汰就淘汰。”玄天策远眺着那还在表演的舞台，那上面已经再也没有少年的身影：“没什么大不了的。”他说完后，就觉得自己的安慰真的一点营养都没有。 “……是这个舞台太小了。”玄天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盛不下你。” —— “淘汰就淘汰，没什么大不了的，是这个舞台太小了，盛不下你。” 虽然玄天策说得很慢，每一句说完都要顿好久，但是圭毳还是在那一刻感受到了偶像笨拙又温暖的内心。他想他圭毳何德何能，受点委屈竟然要劳烦偶像亲自上场过来安慰……他上辈子是挽救了全人类，还是拯救了银河系？ 他好久，好久，一句话都不能从嘴里说出来，直到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当中，竟是泪流满面。 哭什么……圭毳……你应该笑啊…… 玄天策唉，他亲自打电话来安慰你，你做什么要哭啊……可是……可是TM的止不住……草！ -- 第53页 他不是不委屈，只是因为没有人来安慰他罢了。 所以连哭都不敢当着人面，怕被人当作是软弱。 圭毳抱着电话哭成了一个煞笔，那边玄天策还在说：“我打算今年拍一部小成本的电影……本来还没想好……但是我觉得，你可以来试试。”玄天策一边说，一边开始构思着无中生有的电影剧本。 圭毳还在擦拭着眼泪，他恍恍惚惚的想，他不是吧……他被偶像亲自安慰就算了，还要去参演偶像的电影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他出门也没见踩了狗屎啊草！ “有一个角色……”玄天策伸手抚上栏杆：“是一只……”一只什么呢？ 圭毳终于忍不住，一声抽泣，传入了玄天策的耳中，他忽然愣住了。 他原本以为对面的那个少年只是还在斟酌是不是要答应他，毕竟虽然他在业界有一些名气，但是突然这么一下说要请人去拍电影，不管是谁都会抱有戒心……你是不是图什么呢？但是玄天策觉得自己没必要去解释，他觉得圭毳能行，他希望给这个天赋卓绝的少年一个一飞冲天的机会，他不忍明珠蒙尘。 但是这声抽泣打断了他的思路。 玄天策想问：你怎么就哭了呢……不就是个角色吗……至于感动到哭泣吗？ 他一时之间，竟是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情不自禁展露出来的笑容，手指在栏杆上轻轻点了点，好像触碰到少年的面颊：“……一只爱哭的小狐狸。” 他说完，没忍住调侃：“……怎么不说话，是不愿意吗？” 圭毳强压住哽咽，他又抽泣一声，想着自己今天真的是丢了个大脸，但是哪怕丢脸，他也不愿让偶像误会他：“……愿意。”他哭着说：“我，愿意！呜——” 玄天策笑了。 他垂下头往楼下望去，嘴里道：“……这么快就进入角色……”他脸上的笑容一顿，电话那边传来嘟——的一声，圭毳直接把电话给挂了。 玄天策：“……” —— 圭毳实在是，实在是忍不住了，他强耐着情绪，掐断了电话……然后一口气哭了个痛快。 他一边擦眼泪，一边想，圭毳你能的，你竟然有一天敢撩玄天策的电话。你简直了……你怎么不飞上天跟太阳肩并肩呢！ 可是马德，他越擦眼泪越多，他真的好好哭啊，不挂电话难不成要让玄天策听他在电话这头哭成像个煞笔吗？！天啦——他是水做的吗？怎么眼泪越擦越多了，他怎么可以一下子流这么多水……早知道出来前就不喝那么多水了，全从上头流下来了。 圭毳要被自己的眼泪给淹没了，他哭着哭着，最终还是没忍住咧开嘴笑了起来。 一边流眼泪一边笑，笑得像个傻子一样！他要去参演他偶像的电影了，他偶像！玄天策的电影！！ 啊啊啊啊啊啊！！—— 圭毳迅速掐了一下自己，疼的，不是在做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要去参演玄天策的电影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玄天策的电影！？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圭毳终于擦干净脸上的眼泪，没忍住原地跳了一下，天啦不行了，他太高兴了。 他要去演一只爱哭的小狐狸！……爱哭的……小狐狸？ 圭毳脸上的笑容逐渐变得怪异起来，想到刚刚自己被偶像发现正在哭泣的事情，情不自禁地捂住脸，满脸通红……天啦噜——他偶像不会是在映射他吧？ 不不不，玄天策不会做这样的事，他连自己拍摄过电影里面的演员名字都记不清，怎么会特地，专门，给他写一个角色？ 这不是他偶像做得事！ 所以……应该……反正，一定是巧合！巧合！圭毳强作镇定的点头，对，一切都是巧合，他不能误会自己的偶像。 玄天策是个莫得感情的肝帝，这个人设绝对不能崩！ 半晌，圭毳终于平复下来自己的情绪，虽然嘴角还是忍不住扬起，但是他觉得这已经是他克制后的结果了。 艾玛，还是不能想，越想越高兴……忍住，忍住！圭毳你要矜持一点，现在你可是刚被节目组淘汰，是个惨兮兮的失败者，应该沮丧！沮丧！ 沮丧！听到没有！ 圭毳第一次发现自己要表演一个这么简单的情绪，竟然会如此的困难，快落的因子恨不得从他全身的细胞溢出来，他现在连自己上扬的嘴角都压不下来了怎么办！ 而且他现在哪里还记得什么节目组……被淘汰算什么，不就是一个破节目吗，他现在连刚刚对他宣布淘汰结果的评委的脸都快记不住了。更别说再从中找沮丧，他甚至都要忍不住洋洋得意的想——谢谢你们，你们真是个好人。 如果不是你们节目组如此豁出一切的要打压我，想他圭毳，何德何能，能够在有生之年得到玄天策的一句安慰。 甚至玄天策为了补偿他在这个节目组受到的委屈，还不惜屈尊降贵的，亲自邀请他去参演他的电影——不行不行，这样想，简直要更加高兴了怎么办！ 节目组简直就是大好人啊！圭毳心道，对不起是我曾经误会了你们！ 你们才是这个世界上，最不求回报，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脸皮，也要送他圭毳到玄天策面前，最无私奉献的人！ 第31章 壳没了的第三十一天 -- 第54页 圭毳回宿舍收拾东西的时候，是一路跳了回去的，他这辈子都没有像刚刚那会儿那么幼稚过，他甚至还哼着走调的音乐—— “啦啦~今儿老百姓真高兴~真啊真高兴~” 想到一路上见到的人，一副看神经病的目光看着他，圭毳整个人都恨不得找到一个缝隙里钻进去……太TM丢脸了！！ 他捂着脸，嗷呜一声倒在床上肆意翻滚，就在这个时候，木兰打电话过来……说她派人过来接他，要他不要四处乱走，在宿舍里面老老实实地等着。 圭毳：“……” 木兰顿了一下，到底还是不忍说出倪鹏轩的事情，在她的认知里，目前圭毳还不知道倪鹏轩那件事，想到这孩子刚刚被淘汰，付出那么多心血，却被如此羞辱。就算最后得了玄天策的青睐，但是她心里头……仍旧还是心疼的。 老说打一棒子最后能吃一个甜枣，难道就因为甜枣够甜，那棒子就不疼了吗？ 所以木兰哪里还肯再把倪鹏轩的事情说给圭毳听，她故做高兴：“你可总算从那个辣鸡节目里头脱身了。”半句不提淘汰两个字：“怎么样，突然接到我老板的电话是不是被吓了一跳？” 圭毳这会儿兴奋劲还没有过过去，恨不得让全世界知道他现在有多么高兴，但到底又有些矜持。 是啊，就算他被玄天策钦点去演他的电影了，他仍旧还是那个圭毳，就像他曾经为了故做坚强，扮演的角色一样，一旦脱下人设外壳，他仍旧是那个对这个世界抱有胆怯，和害怕的圭毳。 他摸了摸有些发烫的脸额，小声道：“……没有。”他忍了忍，最终还是没忍住：“……木兰姐，这是真的吗？” 木兰爆出大笑：“傻孩子，不是真的难道是假的不成？我老板那人，你以后接触过就知道了……他有些个，”木兰诡异的停顿了一瞬，接着才道：“跟常人不太一样，不过人还是蛮好的，你不用担心在他那儿会受到苛责……怎么说呢，他不像我，比如说我觉得你们哪里做得不对，我当场就会指出来，但是他不会，我从没见过他对谁大声说过话。” 木兰尽量想让圭毳不要太担心玄天策，她绞尽脑汁的把玄天策所有能够说得上的优点都说出来，一时不注意竟然漏了嘴：“虽然他这个人性格诡异又自闭，但是能力上还是没得说，你去参演他的电影，就算没有他教，也能学到很多东西。” 圭毳：“……”他有些茫然：“自闭？”他偶像竟然自闭？圭毳的目光突然严肃起来，难道曾经受到了什么他不知道的委屈不成？ 木兰：“……”她嘴里嘀咕了什么，声音太小了，圭毳没听清，但感觉像是骂人的话，接着木兰咳嗽一声：“也不算自闭吧……就是，不太爱跟人说话，有什么事大多是发邮件或者是短信，一部电影拍下来，演员能从头到尾见不到导演的人……咳咳，所以你也不用担心他会怎么说你，以你的能力，能让他亲自打电话邀约你，可想对你是有多么的欣赏了……” 她说得本来还有些疑神疑鬼的圭毳又忍不住在心里头冒起了泡泡……他偶像竟然这么欣赏他吗？虽然他知道，玄天策能够打电话他，肯定对他感觉不差，但是这种猜测的想法从旁人口中被肯定，还是忍不住喜悦。 “……谢谢木兰姐。”他压下心中的情绪，声音轻缓但却坚定道：“……我不怕。” 木兰姐特地打电话过来，就为了跟他说这件事……甚至为了不让圭毳彷徨不知所措，特地把玄天策的习惯透露给他听，明明是别人等都等不来的好事，到他这里，反倒还要别人来担心，担心他会不会太紧张。 怎么要对他这么好呢？ 一个个的……玄天策是这样，木兰姐也是这样。圭毳想着想着，眼眶忍不住又红了一下，他耸了耸鼻子，露出个笑容：“木兰姐，我不太好意思说……但是，我真的……真的好高兴……呜！” 他压下嗓子里的哽咽：“我太高兴了，我一点都不害怕，我甚至，甚至……都觉得，我能淘汰真的太好了！” 木兰那边突然哽住。 “我本来……是有一点，一点……”他抱着电话，捂着眼睛，蹲坐在地上：“就只一点点……难过。”只是那‘一点点’就压得他快要无法呼吸。 “本来就算不上什么事。”圭毳笑着道：“是你们太小心我了……其实我刚刚就想说，如果真的为了补偿我，大可不必对我这么好，如果是其他的什么，我可能就拒绝了。但是……玄天策的电影，这个好处太大了，我做不到，拒绝太难了。” “本来就没想让你拒绝……傻孩子说什么呢！”木兰眨了眨眼睛，把潮意眨下去……这孩子怎么那么乖，那么让人心疼呢。 “所以……木兰姐你不用担心我啦。”圭毳小声道：“你应该为我高兴才对。” “我想让你为我高兴。” 电话那头，少年人软糯的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但是话语中的温柔，那么轻易就戳中了本来以为自己早已无坚不摧的心脏，木兰快四十岁的年龄，差点被个孩子给说哭了。 她挂掉电话，仍旧久久没法平静，从口袋里抽根烟，含在嘴里，让自己冷静下来。 圭毳那孩子不想让她担心，一句委屈的话没有说……但是不代表他不委屈！木兰的目光渐渐冷了下来，张云华……倪鹏轩…… -- 第55页 …… 圭毳抱着电话，一边擦着脸，一边自嘲自己真的太好哭了……他并不知道，一墙之隔，不知什么时候就站在门外的倪鹏轩像根柱子似的立在那里，他本来想要开门的动作停了下来，也不知道听了多久，听着圭毳压抑着委屈的哭腔反过来安慰木兰…… 每一句话都像是刀子似的，捅在他的心上。 他站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拾不起勇气来推开那扇门，事实上他有一种自己是不是快要死掉的错觉……他本以为，在做下那个决定之后，接下来是被误会，被打骂，他都能够接受……甚至他还无数次的想过，想着圭毳带着愤怒的脸出现在他的面前，一字一句的质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都想好了，那时候他会面无表情……承认是的，一切都是他做的。 可是圭毳什么都没有问……一句话都没有说……为什么呢？他是觉得连找他问一个真相的必要都没有了吗？还是……他从根本上就不相信他会这么做，他知道一定是有什么误会，所以在没有找到一切真相之时，不会来问他……明明这是最简单的办法，但是圭毳明白一旦他问了，就是代表他从没有相信过倪鹏轩。 倪鹏轩以为自己会不愿意接受前者，可是以他对圭毳的了解，他知道圭毳一定选择的是后者……可他一点都开心不起来，他发现，后者比前者更让他难以接受。 圭毳……怎么能够那么好呢？ 倪鹏轩失魂落魄的往外面走，他以为他站出来，把圭毳从这个泥沼里头□□，他们就会回到曾经……他曾还沾沾自喜，自以为自己是拯救圭毳的英雄，甚至不惜染上污名，哪怕被圭毳误会都没有关系。他好几次晚上睡不着想……误会只是一时的，圭毳迟早会知道真相，到时候他是不是就会懊恼自己曾经不相信过他……他又会做出什么补偿呢？ 这是他那饱受痛苦的时期里唯一得到的安慰。 直到他亲眼看到了圭毳在舞台上的表演，直到他目睹评委对他的羞辱，他想，他真的就是个自以为是，狂妄自大的混蛋。 多么可笑啊……他倪鹏轩竟然会闹出这么一个笑话。他竟然认为早早把圭毳淘汰出去是为他好，他竟然亲手把圭毳送去给别人侮辱，他竟然把一个那么好的圭毳，在他倾尽一切，只为在这个操蛋的世界里头求一份最真实的赞赏的时候。 他早早的宣布了圭毳的出局，他的所作所为，跟张云华那些人，又有什么区别？ 他看懂了圭毳的表演——艺术本身是没有国界的，精彩的演出可以冲破一切成见的枷锁，无论那些人对圭毳有着怎样的意见，怎样的成见，不屑也好，讨厌也罢，嫉妒也没关系，但是当他上台那一刻后……这些所有的，不好的声音，统统都会消失不见，他们都会，且只会为他的表演欢呼，为他雀跃，为他鼓掌！ 不管他是谁。 但是那一刻，只有两个角色。 一个是圭毳，一个是看圭毳表演的观众。 …… 王鸣曾经找倪鹏轩求助，他发现圭毳有些不对，所以慌了，竟是慌不择路的找他这个曾经最看不惯的人求助。当时倪鹏轩就想你才发现吗？他早就发现了……是他逼圭毳踏进这个泥潭，所以他有必要亲手把圭毳从这个泥潭当中拔出去……但是这些跟你王鸣没什么关系。 “哪怕是豁出去，哪怕是被圭毳记恨，老子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往这条绝路上去！”王鸣当时这样说，那句话竟然神奇的与倪鹏轩当时的打算重合了，他想要你去出这个头吗？你以为你算什么，你比我遇见圭毳要晚，下决心也没有我快。 你，永远……都比不上我。 倪鹏轩再回忆起当时的心情，竟然有一种可笑的荒诞感……他微微抬眸，竟是一怔，刚刚想到的王鸣，就这么出现在他的面前。 第32章 壳没了的第三十二天 王鸣是跟助理一起来的，听到说要来接圭毳，死乞白赖的跟在后头，那个助理本来就是个软性子，哪里拦得住王鸣。只是王鸣内心还在纠结要怎么跟圭毳说倪鹏轩这件事的时候，他就刚刚好撞见了刚从宿舍楼层下来的倪鹏轩。 他当时不知怎么的，竟是有一些啼笑皆非的感觉，真的是经不起念，想什么来什么。 王鸣就这么看着倪鹏轩，他以为他见到人的第一面，就会忍不住，但是此时此刻，他不仅忍下了，甚至声音还很平静：“倪鹏轩，你高兴吗？” 此时的倪鹏轩是半点看不出高兴地模样，他比被宣布淘汰的圭毳还要像一条丧家之犬，他看了眼王鸣，两人想法再次诡异的撞到了一起——怎么就这么巧，怎么能够这么巧呢！ 这太搞笑了。 倪鹏轩想着此时，竟然还有心情笑，他就觉得人的承受能力确实要比他想象的更加强大，他笑着道：“你来找圭毳？……我跟你说的，你忘记了？” “做朋友行，其他的……”不行。 王鸣看着他，他原本想不通，怎么都想不通为什么倪鹏轩要那么做，他要那么想出名？为了一个名额，欺骗木兰，背叛圭毳，真的值得吗？ 但是看到此时，原本在他臆想里，应该高兴地倪鹏轩脸上半点不见得意，他从来没有在这人脸上见过这么颓废的神情，明明是一个极致张扬的人，但是此时哪怕是对他嘲笑，那笑也带着悲凉，他就没见过倪鹏轩笑得这么难看过。 -- 第56页 他一时之间，竟不知道，他跟倪鹏轩两个，到底谁更可怜。 王鸣侧过身，难得的平静：“倪鹏轩，走吧，找个地方，我们两个聊聊？” 倪鹏轩愣了愣，接着又嗤笑，觉得他这建议颇为搞笑：“……我跟你，有什么好聊的？” “聊聊。”王鸣又重复了一遍，接着没忍住，抬头道：“还是……你不敢？” 倪鹏轩沉默了一瞬，他脸上那难看的笑容收了回来，接着轻轻颔首：“……走吧。” 两人就随便找了个没人的角落，那里摆放着休息椅，王鸣先坐了下来，倪鹏轩坐到对面，两人对视一眼，也不知道谁先笑得，最后两个人都忍不住大笑起来。 倪鹏轩：“太好笑了，我TM竟然有一天轮到要你来给我做思想工作……王鸣，我以为你见到我第一眼，拳头就会扔上来。”他指了指脸：“朝这儿。” “……我是有这个想法。”王鸣却在沉思着一件事，顿了一下才回应，他的手放到桌上：“但是打一个等着别人打他的人……没意思。” 倪鹏轩：“……” “再者，”王鸣抬头：“我打你，不是如了你的意？” “我为什么要如你意？” 倪鹏轩：“……”他忽然意识到此时的王鸣比他想象的要难对付许多。 “我回去之后，就一直在想……我想你，想圭毳，又想了我自己……”王鸣斟酌着开口：“最开始，听到木兰嘴里说出来的话，我确实很激动，如果当时你出现在我面前，我不会跟你像现在这样好好说话……” 倪鹏轩忽然在想，王鸣难道在为他开脱吗？不是吧……他一边觉得不可理喻，一边又有一种羞辱感，他甚至有些急切的打断他的话：“你不用为我解释，所有的事都是我做的……我做都做了，我要你去谅解？” 你凭什么来谅解我？ “倪鹏轩，”王鸣却没有像以前那样，几句话就被激怒，他甚至用一种可怜的目光看向倪鹏轩：“你别跟我再玩这一套了行不行，你当我到现在还看不出来吗？！” 倪鹏轩：“……”他往后靠了靠，心里觉得不可能，但是又忍不住打断：“……事情都是我做的，是我嫉妒，是我见不得别人好……我这个人就是这德行，平时装模作样……”他说着说着停了下来。 王鸣：“继续，怎么不继续了？” 倪鹏轩没忍住，低头笑了：“当时想的时候不觉得，真说出来反倒感觉假得不行……我确实没有圭毳那样的演技。” “从什么时候开始做这个决定的？”王鸣思量一番后，才开口：“做这个……‘坏人’。” “你来求我那会儿吧，比你早一点。”倪鹏轩抬头：“是不是很生气，我总是比你早一点。” 王鸣又沉默了一会儿，想着倪鹏轩你可真TM的是不知好歹，但是他这会儿确实也对倪鹏轩发不来什么脾气，发什么？就因为他现在比他还要惨吗？ 王鸣觉得自己没倪鹏轩那么小心眼，他缓缓道：“你又是从哪里知道木兰打算给圭毳买名额的事情。” “从哪里啊……”倪鹏轩拉长了声音，他突然说了一句与此事牛马不相及的话：“王鸣，其实我，跟你，跟圭毳不一样……你们都有理想，有抱负，我什么都没有，就想赚点钱……什么伦理道义，这些我统统都没有。” 王鸣不说话。 他既然不出声打断，那倪鹏轩就继续说，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久没有这样跟人发泄了：“我就想赚点钱……其实也不需要太多，总之够我自己生存，哦，不止，还要算上圭毳……所以我不理解圭毳为什么要留下来，但是他非要留下来，我就想要让他开心……” “可是他也不开心……” 他声音逐渐落了下来：“不开心就不做了，那么固执做什么，回去还怕我养不起你吗？……但是我知道说这些根本就没有用，没有用。圭毳看起来软绵绵的好像很好欺负，但是他底子里，比谁都要固执。……所以我能做什么呢？我知道木兰也不想我们留下来，但是她也没办法去改变圭毳的决定……谁能够阻止圭毳，连你当时都慌了，要跑过来求我……”那句话憋在心里头，这会儿终于能够吐出来：“你难道就真以为我能够眼睁睁的看着？！” 王鸣缓缓张口：“……我当时就觉得，” “你不要觉得……你当时说过的话，还要我替你再重复一遍吗？”倪鹏轩打断他的话，他难道就好受？从当时到现在，就没有一天，他觉得自己痛快过：“而且你还不知道吧……你之所以听到张胡波的话，是我故意诱导的……我知道你一定会忍不住亲自去找圭毳，我能让你去吗？” 王鸣到此时，才有些不敢置信：“你跟张胡波他们也搅在了一块？” “我都说了，我跟你们不一样。”倪鹏轩道：“你不用可怜我，我跟你们是两种人，时至今日，都是我咎由自取……” 王鸣说：“还有呢？” 倪鹏轩愣了愣。 “还有什么，一次性说出来。”王鸣看向他：“木兰怎么联系的你，你把圭毳送走后，接下来又是怎么打算的？”他说了顿了一下：“我不相信你这人一点后手都没有。” 倪鹏轩：“……”他摇头：“你怎么不去做鲨警啊……鼻子这么灵。” 王鸣当没听见。 -- 第57页 “木兰在这里头有人，一个工作人员，可能是觉得我在你们之间是最冷静的吧。他给了我一个手机，接着木兰就打来电话，问我们是怎么打算的，给她一个准话。”倪鹏轩缓慢又平静的叙说：“我说，我们想要晋级。” “没过多久，木兰第二次找上我，说了张云华卖名额的事情。”倪鹏轩道：“我第一次听就被恶心到了。” 王鸣没忍住插嘴：“我也是。” 倪鹏轩看了王鸣一眼，接着说道：“所以我没打算告诉圭毳……我想买名额也没什么，就让圭毳高高兴兴地以为自己是凭本事晋的级，我不想让他不高兴……” “……但是名额只有一个。”他艰难的张口：“我去……还是圭毳去……” 倪鹏轩看向王鸣：“要你，你怎么选？” 王鸣：“……” 他骂了一声：“从最开始就没考虑我是吧？” 倪鹏轩扯了扯嘴角，忍住嘲笑的冲动，缓缓道：“我不是没想过……让圭毳晋级……” “我宁愿我去。”王鸣忽然道。 倪鹏轩惊诧的看了他一眼。 “这个选择……不用考虑，我不会让圭毳一个人留在这里，反正他也不喜欢我，喜欢你，让你们一起滚，我留下。我不怕别人流言蜚语，也不怕做得不好会辜负别人的期许……”王鸣缓缓道。 倪鹏轩这下真的忍不住笑了，他忽然有一种被理解的感觉，果然这世上最了解你的永远是你的情敌，他不由得感叹：“真好啊……我们想到一块儿去了。” 王鸣又问：“从什么时候喜欢上圭毳的？” 倪鹏轩没忍住骂道：“……狗鼻子。”但是既然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也不差这一句半句：“还是比你早一点……”他顿了顿才说道：“跟你打架的时候，觉得你这人看人眼睛色眯眯的，不是什么好东西。然后就发现自己表现得太激动了，情绪上有些不对，对自己兄弟占有欲太强了。” “尼玛……”王鸣差点忍不住骂出口了，勉强咽了回去，想着倪鹏轩这人真TM不值得同情，接着他才问了最后一个问题：“没打算跟圭毳解释？他那么依赖你。” 倪鹏轩：“……” 这一次，他沉默了很久：“解释什么……做都做了，难道说我当时是想对你好，伤害就不存在了吗？”他忽然平静了许多，想起什么似的道：“对了，既然你来了，那这些东西我就不用再另外找人转交了……” “什么东西？” 倪鹏轩说：“你不是问我有没有什么后手吗？都在这里了，回去交给木兰。” 王鸣结过那枚U盘，然后突然笑了起来，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在倪鹏轩这里找回了场子：“你什么都跟我说了，不怕到时候我去圭毳面前拆穿你？” 倪鹏轩看傻子似的看他：“……你要帮你的情敌？” 王鸣：“……” 接着倪鹏轩才缓缓道：“随便你，你又没什么证据，反正我不会承认。” 王鸣哦了一声，说道：“……其实，我跟圭毳学了一招……” 倪鹏轩脸色微变，不敢置信的看向王鸣，想到这小子TM不会这么阴吧！ 王鸣这才终于舒爽的笑了起来，感觉这么多天，在倪鹏轩这里受到的鸟气都在这一刻得到了抒发，他那洋洋得意的嘴脸，简直不要更得意。 “什么都录下来了，还有你说你不会承认的话。” “草！”倪鹏轩终于忍不住爆粗。 第33章 壳没了的第三十三天 圭毳等助理来之前，就把行李都收拾好了，他一边想着接下来自己就要去演偶像的电影了…… 不管怎么样，还是觉得有些不真实。 一边又想着，也不知道倪鹏轩去哪里了，要不要找他告个别…… 他先前听到张胡波一通说，脑子一片混乱，也不敢去求证，虽然心里头不相信，但是到底还是有些慌了，再然后又被节目组淘汰。他觉得自己太失败了…… 更不敢且没脸再去找倪鹏轩。 现在峰回路转，他虽然被节目组淘汰，但是也受到了偶像的青睐，算是否极泰来，反倒希望倪鹏轩能够找到更好的出路…… 听到张胡波说节目组卖名额的事情，如果不是真正凭实力拿到那个出道名额，花再多的钱也不过是在安慰自己罢了。 不管怎样，圭毳总希望倪鹏轩能过好一点。 他也不知道倪鹏轩去哪里了，但是想人总会回来的，他打电话也没用，倪鹏轩的手机肯定被节目组收起来了，而且这次他走了，也不知道两人再相见时什么时候…… 其实以他们之间这样的关系，又有什么误会说不清呢，圭毳就怕到时候因为工作原因，两人越来越疏远…… 他毕竟这么多年只有倪鹏轩一个朋友，想来想去，圭毳始终还是不相信倪鹏轩是做出这样事情的人。 张胡波的话不能尽信，就算他说得是实话，可他知道的也不一定就是真的。 可是圭毳一直等到助理来了，也没有等到倪鹏轩回来…… 圭毳面对助理疑问的目光，让他等一等。他想了想，找来纸笔给倪鹏轩留下了几句话—— “我走了，不难受，特别开心。（笑脸 至于为什么…… 因为我偶像亲自给我打电话让我去演他的电影我真的是太太太太兴奋了哈哈哈哈哈！ -- 第58页 至于名额的事，你不要多想，我没有怪你，就算给我，我也不会要的（哼 而且这件事说实在的我觉得不太好，一旦被别人知道了…… 总之尽量想办法让自己脱身吧。 还有什么…… 不用为我担心，我一个人也是可以的。 忍不住就想多写几句话，那个，倪鹏轩，不管你是因为什么，要瞒住我，一个人做下这些，但是瞒了就是瞒了，朋友之间不应该有隐瞒，你欠我一句对不起和一个真相。 我等你亲自来跟我解释。 你曾说过，你最向往天空，想要像自己的祖先一样，能够肆无忌惮的在天上飞行，不要忘记你答应过我的，我等你带我飞。 ——圭毳” …… 倪鹏轩是看着圭毳走的，他站得地方比较远，不用担心被发现。 他在心里道：圭毳，你要好好的，一定要好好的…… 别为难自己，有委屈别憋着，别老是为了别人来强迫自己，只要自己开心快活就好了，管别人做什么！ 他在心里面说了好多话，但是最后只能看着圭毳渐行渐远…… 一直等到人走到完全看不见了，才不舍的收回目光。 突然一下子觉得了无生趣，人生一下子就丧失了意义，想到宿舍里面空荡荡的，他连宿舍都不愿意回去。 先前是怕回去，不敢面对圭毳，现在是觉得回去了没意思了…… 又在外头晃荡了好久，他才不情不愿的走了回去，打开门，果然属于圭毳的东西都被收拾得干净，其实也没多少东西，但是一下子就觉得整个屋子都空了下来。 他慢腾腾的挪到床上坐了下来，撸了撸头发，还不及唉声叹气，另一只手就在床上摸到了什么东西…… 拿起来一看，就看到了圭毳留下来的那张纸，那纸正面还是写的表演组申请书面报告，本来是打算向节目组表现自己的决心，后来改变了主意，就没有给出去…… 背面就写了那番话。 倪鹏轩：“……” 他捂着脸倒在床上，肩膀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好久，好久才平息…… —— 圭毳跟着助理，两个人一人提一个行李箱，短短的几节楼梯，圭毳一下子想了很多…… 过往的一幕幕从脑海里面略过，从今往后，他再没有理由去逃避，躲在别人的身后头，什么都不管。 接下来的路，他要自己一个人去走了，此时此刻，圭毳竟觉得有些孤独。 那完全未知的未来曾经带给他无数恐惧，但是已经到了他不得不去面对的时候…… 可圭毳……你总是要靠自己的，谁都帮不了你啊…… 只是没想到认识到这一点，需要废这么大的力气。 想着接下来真正要去剧组里拍戏，圭毳也并不是真的就信心满满，他甚至更多的是一种彷徨——他能行吗？ 他真的能演玄天策的电影吗？ 要是最后让玄天策失望了怎么办…… 想到这个心里面就快要紧张到痉挛了。 你说圭毳一个人去难道就不怕吗？ 他都快要怕死了，下楼梯的动作都慢腾腾的，可是能怎么办呢？ 难道再在玄天策面前哭一次？ 那多丢人…… 以后真的不能动不动就哭了，会被人瞧不起的。 圭毳想。 要是能笑着就好了，什么都能够笑着面对，多帅啊……圭毳怀着对未来的期望的往下走。 看他走出来，斜靠在车前的王鸣急步过来，接过他手中的行李，看到他，脸上复杂的情绪一收，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模样，笑道：“……总算是等你出来了。” 圭毳朝他笑了笑，干净又明媚，少年人的美好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王鸣怔了怔，竟是克制不住一般突然伸手，紧紧的拥抱住了圭毳。 他那一刻暴涨的情绪奔涌得快要溢出来，好险才压抑下来，最终面对着圭毳茫然不知所措的脸，一副没什么大不了似的样子收回手。 笑道：“……走吧，木兰姐等着我们呢。” “哎呀，还以为等不到木兰姐请我们吃饭，”王鸣手肘挂着行李，故作无事般调侃着木兰姐：“这叫什么……”回过头朝向圭毳，突然一下卡了壳…… 在他顿住的时候，圭毳已经掠过他上了车，王鸣哪里再有空忧桑，赶紧快步追了上去：“……圭毳，你等等我啊！” 木兰本来是要和玄天策一起留下来的，所以另外叫助理把公司的车开过来。 但是玄天策让她留下来先把圭毳接走，自己留在原处与张云华纠缠，张云华那样子显然有些狗急跳墙…… 木兰心里面想着事，玄天策明显要跟张云华撕破脸了…… 甚至她现在手里头捏着倪鹏轩给王鸣的东西，但还没有看。 张云华这人是个地地道道的商人，虽然目光短浅，急功近利，但是能走到今天地步，也并不是那么简单。 就说她木兰，在娱乐圈闯荡了几十年，以她手里的人脉资源，那些正当红的明星都要对她好声好气称一声木兰姐，但是真正跟这种拿着资本来捞金的大鳄来说，仍旧不被放在眼里。 而天问也只是一家刚成立不久的小公司，玄天策这人才华确实出众，说拍电影，木兰是服气的，但是在商言商…… -- 第59页 想到这段时间跟玄天策接触下来，他那人自闭又社恐，到现在她都看不明白到底又有什么地方值得张云华那般忌惮。 可是张云华就是对玄天策忌惮无比，当然木兰并不是背后腹诽自己老板，她只是发现，她其实并不了解玄天策…… 木兰伸手点了点下巴，此时圭毳已经下来了，王鸣刚刚还在跟她说倪鹏轩暗恋圭毳的事，前脚要为倪鹏轩说情，后脚见着圭毳下来就跟嗅着骨头的狗，屁颠屁颠的拥了上去。 木兰也没有说什么，她的目光牢牢的锁定在圭毳的身上——事实上，圭毳带给了她出乎意料的惊喜，她看过他们在全偶第一期演的小品，但是只觉得这几个孩子也是误打误撞，而且一个十几分钟不到的小品说明不了什么…… 可是，今天下午圭毳的小丑表演，确确实实的震撼到了她。 要知道，当时几乎所有人都不看好圭毳，她坐在玄天策的旁边，看着圭毳上台就觉得眼前一黑，心想完了完了，本来就是明摆着淘汰的结局，你还打扮得像个小丑…… 这不是明摆着给别人看乐子吗？还不知道要被人怎么嘲笑…… 木兰当时心中恨死了倪鹏轩，就这么紧张忐忑为圭毳不安着……可是随着圭毳的表演，她什么都忘记了。 她竟然还忍不住被他古灵精怪的小动作逗笑了，在她意识到的时候，她发现并不止她一个人在笑，就连张云华那个除了钱什么都不认得，把年轻人的理想拿来当垫脚石踩的王八蛋都在笑，而他竟是自己都没意识到。 那个舞台上站着的人是圭毳，是他应该讨厌的圭毳，他竟然还被圭毳的表演给带着跑了！ 木兰那一刻就觉得这个世界真玄幻，然后她再望台上的圭毳，就不再仅仅只是看表演，而是在看一个怪物——一个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怪物，在她还在以为他的固执只是少年人不服输的任性之时，他用一个精彩的表演告诉她。 一个非常，非常，简单的道理，简单到让她一旦明白过来，都有一种自惭形愧的感觉。 那个道理就是——好好表演。 “舞台上哪里有那么多花里胡哨的，好好表演就是了。”那个在上面的‘小丑’仿佛在对底下的‘观众’这么说道。 表演其实是一门艺术，而艺术往往是纯粹的。 可这世界上最打动人心的，也往往就是这样简单的纯粹…… 所以，木兰在听到玄天策问出他为什么没能晋级的问题时，忽然就有一种难以想象的羞耻感从心底蔓延到她的脸上。 向来以为自己不会被任何事物动摇的木兰，竟然不由得开始反问起自身，她是不是真的就错了？ 否则为什么认真也努力在展现自己拿出精彩表演的少年会被淘汰，为什么对舞台一点不尊重甚至把它当工具根本不把表演当回事的人却留下来…… 你难道也不懂吗？木兰仿佛看到玄天策的眼里在这么问她。 你连个孩子都不如。 木兰看着迎面走来的圭毳想。 他像是未染尘埃的钻石原石，未经雕琢，却已经开始散发夺目的光彩。 怎么会有这样的年轻人？ 木兰自嘲的想，好似生来就是要让他们这些人自惭形愧。 她看着圭毳，恍惚间好像听到了浪潮拍打的声音，看到了一个即将高飞的巨龙正在试探的挥舞起它的翅膀…… 第34章 壳没了的第三十四天 说是要请吃饭，木兰带圭毳王鸣两个去了一家看起来特别有档次的餐厅，圭毳看到门外的标明的妖族专座微微一愣。 木兰脸上一晒，冷冷道：“别管他们，爱坐哪坐哪。” 她往前走，直接旁若无人的略过那上头的标语，随便找到一地方就坐。四界虽统一时久，但仍旧有一些人想要把人与妖区分开来，圭毳跟着木兰姐坐下来的时候，看到在那设置妖族专座的地方上坐在一个个子比较矮小的男生，他坐得也不是很规矩，斜倚着，另一只手搭着膝盖，见圭毳望过来，朝他呲牙，露出两颗尖锐的小虎牙。 王鸣嗤笑一声：“没长大的猫崽子。” 圭毳还真有些好奇：“你怎么知道？” 王鸣不愧是被倪鹏轩骂狗鼻子，耸着鼻尖，做出一副作呕的样子：“瞧那股猫骚味，隔着老远都能闻到。”他见那崽子像是瞧上了圭毳，大抵猫这种动物，就是有一种天然的好奇心，他看到圭毳躲避他的视线，反倒还提起了性质。 放下抬起来的腿，侧过头起身，一副想要朝他们这儿过来的模样。 自从倪鹏轩那事后，王鸣现在对圭毳就有些过分保护欲，见人朝圭毳这边来，哪里肯轻忽。他拿着筷子敲了敲碗，吸引了圭毳的主意，也惊动到了那只是猫的少年，他轻缓地动作微微一顿，接着就见王鸣朝他发出呼噜的威胁声。 圭毳顺着他的视线回头，就见刚刚还朝他呲牙的男生像是炸了毛一样，眼睛都瞪圆了，然后迅速的跳回座位上，蜷缩成一团。 圭毳：“……” 王鸣很得意的笑了两下：“瞧他那怂样儿！” 木兰姐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你倒是注意点儿。”刚刚的举动引起了旁边待应的侍者注意，他缓步走过来，小声道：“不好意思，影响到几位尊贵客人的用餐，可以免费为您提升到包厢就坐。” -- 第60页 王鸣得意的笑容放了下来。 木兰也没什么性质继续教训王鸣，她就平平淡淡的扫过王鸣一眼，压下他后，才对那侍者道：“不用，没什么影响的。谢谢。” 等那侍者走了以后，王鸣才不甘道：“他什么意思啊？” 接着又道：“就那只小猫崽？”接着没忍住低声骂了声草。 圭毳虽明白侍者也是出于职责，好意提醒，但是这种明显的分别对待让他仍旧有些如哏在喉，他从拥有壳起，就一直龟缩在壳内，没有怎么与外界接触过，再加上那壳特别巨大，乍一看特别吓人，远远有妖族见了都恨不得避得远远的，一直到四界统一后，圭毳才接触到外头的世界…… 但是也屈指可数，四界统一后没多久，所有妖族都要统计户籍，他到现在登记的种族也只是海族，具体不明。接着没过多久又被强制送去读书，然后又不幸考上了四界大学，好不容易毕业了，想着以后终于不用再读书了……结果壳没了。 就算到如今，想起这事，圭毳仍旧觉得悲惨，他到现在接触到的大部分都是妖族，人族屈指可数，而且看起来也都是那种较为强势的，所以也从没觉得怎样。像木兰姐，虽说是个人族，但是照样能压住王鸣。 这还是他第一次体会到，在某个地方，或者在部分人类眼里，妖族是被歧视的。 接下来，本来是想要吃吃喝喝好好庆祝一番，去去晦气，但是因为这个小插曲，突然就没了兴致。王鸣全程阴着脸，也不知是在呕谁的气，又或者是在呕自己的气吧，他毕竟也是个妖族，虽然不怎么看得上一旁的那个猫族少年，但是也不能容忍他被人类瞧不起。 他那样阴沉的样子，还确实有点狼王的模样，让人觉得有些怕怕的。吃到一半的时候，旁边那个被王鸣吓得像只小鹌鹑的猫族少年草草的一个人吃完，但是却没有一个侍者上去，他自己把钱拍在桌上，然后把帽兜抬起来，双手插着裤口袋，一个人走了。 他路过其他人吃饭的桌子时，那些人原本还在笑谈，会突然止住声音，也不看他，直到他离开后才吐出一口气，一副好像很害怕的模样，然后又是一阵笑。 圭毳耳朵尖，听他们说什么好可怕哦，他不会突然吃人吧这样的话，突然就觉得入口的美食都变得乏味起来。 王鸣放下筷子，落在餐盘上，发出当的一声响，他说：“吃饱了，不吃了！” 木兰睨了他一眼，叫来侍者付完账单，没忍住多了一句嘴：“旁边那人走了，为什么不去收拾？” 那侍者愣了愣，礼貌的笑了一下：“不好意思，我会尽量安排人过去的。”然后又道歉：“实在不好意思，没想到会让几位受到这样的惊吓，今天这边也是我们招待不周，刚刚经理跟我说，会给今天在座的客人一些补偿。” 王鸣气得声音都变了：“补偿？！” 可是却被侍者误会，以为他是生气吃饭碰到妖族的事情，又是一连道歉，甚至餐厅的经理都走过来，还说会额外再给他们一份优惠。 搞笑的是，木兰刚刚已经结过帐了，经理送了三人一瓶上了年份的名贵酒，还说他们下次来吃直接免单。 王鸣又是高声：“我还来！？” 把那经理给吓得直抹汗，非要退木兰钱。 木兰本来不想要，但是那餐厅经理一副要是不收钱就是要他命的模样，推拒不过，收下了。又把王鸣给气得不轻，等他们都走出餐厅老远了，他还在缓，说：“你收他钱做什么！他们那样……” “哪样！？”木兰半点不惧，扬眉道：“你倒是说说他们哪里做得不对，又是道歉又是赔礼，够客气了吧？” “可……”王鸣突然口拙，最后闭上嘴巴，自己生着闷气。 圭毳走在侧边，他一个人静静的，也不说话，像是在想事情。木兰歇了半会儿，揉了揉眉心，一边想要劝王鸣，一边又不知道要怎么开口的时候…… 圭毳缓缓出声：“……王鸣。” 王鸣被他叫得一愣，连气都忘生了，抬头看向他。 “你觉得自己真的就是他们想象的那样吗？”圭毳看着他道：“会突然动不动发疯，吃掉他们？” 王鸣一下子炸了：“我特么吃他们做什么，他们是肉比别人香？！又酸又臭！老子宁愿吃素也不愿吃他们身上的肉！” 圭毳：“那你气什么，他们怎么想你……” 他看人的时候很认真，说话的语气还未脱少年的软糯，但是这会儿却有一种肃冷：“关，你，屁，事。” 王鸣：“……” 旁边木兰先是一怔，接着没忍住笑了起来，她打开车门，扶着笑了半天才缓过来，然后叫住都被搞傻了的王鸣：“还站着干什么呢，走了！” 她坐上驾驶座，觉得自己真是小瞧了圭毳，原先还担心这孩子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哪怕嘴里不说什么，但心里头到底还是不好受的，本来还斟酌着，不知道要怎么劝慰，毕竟圭毳表现得实在是太懂事了。 此时亲眼看见圭毳峥嵘的一面，忽然想自己也许真是年龄大了，心肠软了，有些患得患失。圭毳这孩子，内藏锋芒，他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脆弱。 “没事，”她说：“都没事，管他们怎么想，怎么做。道那么宽，没碍你的事，你也就别管那么宽，看不上你，咱们也别上扒着。走自己的路就行了……”车子发动了，她透过后视镜，嘴里笑着：“怎么都不说话啊？” -- 第61页 王鸣闷声闷气：“……不想说。” 圭毳侧过头，又望了眼餐厅的外墙，这次他倒是没再沉默，他说：“我在想，为什么是我们要心宽？” 木兰又是一怔。 “算了。”圭毳收回视线：“……也许是我还不懂吧。” “其实……”木兰一下子就觉得嗓子艰涩起来，不知道该如何去跟圭毳解释。 “没关系。”圭毳却朝她一笑：“以后不会这样了。” “什么？”木兰有些没反应过来。 圭毳没有解释，他只是在心里面，在刚刚的那一刻，他忽然明白了自己表演的意义，那是一种比语言还要强大的传递能力。 他想告诉那些对妖族抱有歧视的人，说，你们误会了。不过没关系，以后我会告诉你们—— 妖族到底是什么。 但是那可能需要很久，很久……也许久到他这辈子都做不到，做不好…… 但是……换一种思维方式，能够明白，并且找到自己接下来的追求，生活的意义，这样也挺好。 圭毳一个人撇过头，望着窗外，对着车窗上的倒影缓缓露出一个微笑，哪怕以后他没了壳，也没了旁人可以依靠……但是，也不会再害怕了。 —— 他到宿舍的时候，都快十点了，木兰找宿管阿姨又要了一副钥匙，圭毳拿钥匙开了门，推着行李箱进去。 小半个月没有人，屋里面已经积了一层灰，他也不介意，端来凳子坐着，想着今天一天发生的事…… 想着想着就笑了起来。 不管怎样，不管遭遇了什么，但是思绪总会绕回到接通玄天策电话的那一刻，玄天策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来，圭毳仍旧能够记起那时心跳停止的心情，莫大的欢喜涌上心头，他一边回味那刻的悲喜，一边又为自己慌忙的应对而觉得不满……应该，做得更好一些…… 不想让玄天策觉得他不好…… 忍不住就拿起手机开始搜玄天策的消息，他有一个浪博小号，区别于节目组给他们创建的大V号，那是他多年前开始追星以来就一直在用的号，昵称是——玄爸爸说他爱我。 刚点开，就看到浪博最新推送的一栏，您特别关注的对象玄天策V发表一条浪博。 爸爸他发浪博了！ 还沉浸在自己情绪当中的圭毳突然激动，垂死病中惊坐起，忙不迭的点开，就看到最新一条浪博跃入眼帘。 玄天策V：今天遇到了一件不好的事情和一件很好的事情。 不好的事情是——全能偶像节目组以我公司艺人为要挟敲诈我司巨大金额，涉案具体金额暂不公布，已提交给警方做备录。在此，我要强调的是，天问虽然是一家刚成立的小公司，但是并不代表它可以任意被欺负。【酷】【酷】【酷】 好的事情是——我今天捡到了一个星星。【得意】 文字下方配图——巨大的舞台中央，站着一个小丑的背影。 第35章 壳没了的第三十五天 圭毳望着那张照片，久久不能平静，等他回过神来，想要发表什么评论的时候，页面突然开始转圈，怎么点都点不动，再然后屏幕一黑，浪博自动关闭。 圭毳：“……” 他再点开，只见浪博上蹦出字——‘服务器出现故障，程序猿正在加紧抢修……’ 圭毳：“………………” 他又望着那行字许久，直到浪博再次自己退出，他只能把尖叫都藏在心底——啊啊啊啊玄天策专门给他□□博了，啊啊啊啊玄天策说他是星星啊啊啊啊浪博你特么怎么就这么不争气啊！！ 再频繁点了好几次浪博，仍旧显示服务器故障的时候，圭毳只能悲愤的去洗漱，他今晚肯定睡不着了！这尼玛谁能睡啊！ 一直到第二天，浪博才总算恢复，玄天策浪博下面一堆骂浪博的，骂够了之后才是询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的。 有人不敢置信，有人趁机告白，还有人闹着问星星是什么意思，哥哥你谈恋爱了吗？ 总之是一团乱象，圭毳抱着浪博已经从昨晚开心到现在了，连早上的早饭还是王鸣送来的，他一直就对着那一行字乐得找不到北，最后才想查一下全能偶像怎么回事…… 玄天策夸他了……他何德何能…… 一不小心思路又走岔了，圭毳直接找了部玄天策过去拍过的电影才缓和了过来——这电影太特么虐了！ 他一腔欢喜全都泡进了泪缸里，终于平复了下来，对自己说，圭毳你要淡定，你要冷静！你要拍玄天策的电影了！以后你可能天天见到玄天策，面对面！……啊啊啊啊，只是想一想，他就要晕倒了……想他圭毳，平平无奇，何德何能…… 不行，不能再说何德何能了，他都快要不认识这四个字了！ 淡定，要淡定。以后接触的机会多得是……要是一不小心暴露了自己是他的狂热粉丝怎么办？ 圭毳突然冷静下来，不行。不能让玄天策知道，要是被他给吓到了怎么办？……很多明星都是对狂热粉丝敬谢不敏的，他不能让他偶像害怕。 可是……圭毳突然对自己没信心，说是一回事，做到就是另一回事了。他觉得做再多的心理准备，真正到见到的时候也起不了任何作用……他也就是在演戏的时候才能超脱出去……演戏？ 圭毳突然感觉自己头顶有个灯泡亮了起来！可是……杀手已经演过了，再演什么呢？ -- 第62页 演得太强硬了，偶像会不会觉得他不服管？太老实了也不太好吧……感觉没有什么特色。圭毳一时陷入了纠结……偶像喜欢什么样的人呢？ 翻了翻脑海里头的记忆，其实玄天策早年还没有转导演的时候，很是参加了一些综艺节目，奇奇怪怪的什么都有，也不是没有人问起过玄天策喜欢的人是什么样子。 玄天策那会儿是怎么说来着？ 圭毳想了好久，他对这个竟然没什么印象，好像是说……不烦他的？最好是做什么都不要来找他。 圭毳：“……” 嗯……以偶像那种性格，确实有可能……不，是极大的可能！ 他突然知道自己要扮演什么了！他要演一个冷冰冰的剑客。 这个角色是玄天策刚出道不久后接的一个角色，还不是男主，是一个男二，与男一论剑，断断续续比了三场，前面两场他都赢了，可是最后一场却遗憾败北，被男一取走性命。他从头到尾在剧中只说过三句话。 ……我来了。 你输了…… 呵，让你赢了。 圭毳：“……”很好，这个角色很有挑战性，他圭毳接下了！ 在现实生活中，他就要扮演一名剑客，他手中的剑从不斩无名之辈，所有一切情绪都是他挥剑的阻碍——圭毳望向镜子中的自己，乍一看好像看到一把锋芒毕露的宝剑……但是一刹那，那锐气又被顷刻之间收回。 他再次变回看似普通的圭毳，但那只是，他把‘剑’收了回来。 接下来，他要用剑客扮演圭毳……圭毳缓缓的吐出一口气，那一刻，他感觉所有的情绪，欢喜的，难受的，委屈的，全都离他而去了。 他是一名以戏明志的剑客，参演玄天策的电影只是他踏出的第一步。剑客做事从来不会有圭毳的脱泥带水，患得患失，惴惴不安……此刻他的大脑完全冷静，他想，上一次扮演杀手太过匆忙，虽然很快入戏，但是却被王鸣胡磊他们发现不对，反倒惹人担心。 以后他要做得尽量小心一点。 彼时，圭毳有些沉迷这种深入角色的感受当中，他享受扮演出来的角色带给他的强大，他把真正的自己藏进这种扮演出来的角色当中，就像曾经他把自己藏在壳中一样。 因为要用一个角色再扮演另一个角色，圭毳花费的时间要久一些，他觉得在自己的身体里面好像有两个自己，他们先是分开的，接着又开始合在了一起。再然后，他看向镜子时，就连他都有些分不清此时站在镜子外的到底是剑客，还是圭毳了。 但是他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反倒满意的点头。 …… 他把手机揣回兜里，突然觉得这个动作不体面，又把手机拿在手上。他走路的时候先是像仗量一般规规矩矩，随后逐步放松，又变得轻松随意，脸上冷漠的表情慢慢变得瑟缩。 圭毳打开门，走出去，没走两步就碰到王鸣。 王鸣：“我还以为你今天打算一天都不出门了。” 圭毳站住，他的目光在王鸣身上停顿了一下，然后再慢慢收回，脸上适时地露出迷茫的模样：“怎么？” “你不知道？”王鸣有些兴奋：“天问真的太刚了！玄天策□□博了，浪博都因此瘫痪了！木兰姐到现在都见不着人，我本来还想等着全偶那煞笔节目组出声，结果就找不到全偶的官博了卧槽！太狠了，浪博直接把全偶账号给撤了！” 圭毳哦了一声。 王鸣继续兴奋道：“……这下张云华那些人是做实了，否则浪博不会这么刚，浪博向来墙头草，哪里风强哪里倒，要不是事情已经定下，它根本不会直接撤了全偶的号！我连张云华的浪博都找不到了……不过我也不知道他以前有没有浪博，要不是全偶那个糟心事……” 他说着说着忽然一顿，接着好像意识到，他根本就没有告诉圭毳卖名额的事情，圭毳到现在都以为他的淘汰是因为他实力不够……王鸣一时有些犹豫要不要对圭毳坦白一切，现在大仇得报，不用再忍气吞声，正是大快人心之时，好像坦白了也没什么…… 倪鹏轩虽然前头确实是混帐了些，但他毕竟也是想要让圭毳好，最后他也不是半点成算都没有。唉……想到倪鹏轩，王鸣的心情就复杂起来，圭毳应该还不知道倪鹏轩做得那些……他能接受吗？ 最后王鸣还是做下决定：“圭毳，你还不知道吧……就那个节目组做得那些糟心事，那个张云华……” 圭毳：“我都知道。”他抬起眸，望了王鸣一眼：“买卖名额，操纵排名。木兰给了张云华一百万，买倪鹏轩晋级。张胡波都跟我说了。” 王鸣傻傻的站在原地，千言万语最后化作一个草……他都懵了：“你……这……你！” 然后又想圭毳不是误会了什么吧，赶紧又道：“木兰当初想买的是你，唉，其实她就不应该买那个什么狗屁名额！倪鹏轩……倪鹏轩，虽然我不想做这个好人，但是倪鹏轩也是有苦衷，他其实并不是……” 圭毳再次打断他：“我知道。” 王鸣：“……”他默然，一时之间竟不知是气还是笑，无奈道：“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 圭毳沉默了一会儿，身为一个无情的剑客，他并不想多费口舌，可是此刻也不想再被王鸣误会，又生风波。 -- 第63页 以为他好之名而再次带来伤害的痛苦，他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于是他道：“你们瞒不住我。” 他又说：“说完了吗？” 王鸣：“……”他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说完了，我就继续说。”圭毳道：“玄天策昨天在现场看了我的表演，给了我一个机会，所以全偶是凉是起跟我无关。” 王鸣一下就无话说了，刚刚那种大快人心的爽快都找不到了踪影。 圭毳觉得自己该走了，但是看到王鸣，又觉得这么走了，反倒会留下尾巴。他不明白，为什么作为圭毳本身的自己既然不愿意与人多加接触，为何不快刀斩乱麻？ 他立在原地，话语冰冷到有些残忍：“王鸣，我不可能一直留在原地等你。” “你自己想好你未来要怎么办。” …… 木兰被张云华那事简直就是忙得分身乏术，她一面震撼玄天策轻而易举地就能让纪检和文化两个大头出面，快刀斩乱麻先以调查为名把张云华一干人等带走，再□□博带一波舆论，同时给浪博施压。 等她一觉睡醒，发现整个天都变了，一切都已成定局，整个全偶，节目组与张云华有联系的一干人等全部被人带走询问，而滞留在全偶的选手都成了惊弓之鸟，不知所措到茫然的地步。 当真是不出手则以，一出手就定下了乾坤！ 木兰先是震惊玄天策的深藏不露，另一方又要出面做公关，包括象征意义上的出庭，还有准备证据，同时她现在就是那个被诈骗的‘员工’。 而圭毳被玄天策指名要把他从这件事情上摘出去，那个被威胁被敲诈的艺人从始自终都变成了倪鹏轩一人……唉，虽然对倪鹏轩看法复杂，但是突然让这么一个未出道的孩子顶在这样的风口浪尖上，木兰心里又有些不忍。 她打电话跟倪鹏轩谈了很久，本来以为要做一番思想工作，没想到倪鹏轩答应得很痛快，他甚至还提出了很多中肯的意见，让木兰一下子对倪鹏轩的看法再次又扭转回来了。 他们之间稍稍聊过圭毳，木兰自嘲道现在圭毳的事她根本插不上什么手，玄天策全盘接手了。 倪鹏轩沉默了一会儿，好像笑了一下，说他好就好。 等跟倪鹏轩交流完毕，接下来木兰更多要考虑的是，要不要吃下全偶这个蛋糕，现在别人吃都是毒，只有天问能吃下，而且敢吃下！ 正思量间，万年没事不会找她的王鸣突然找她了。 木兰一边想这混账不会又给她惹事了吧？一边不敢放松的立刻接了电话。 王鸣：“玄天策……玄总的那个戏，我能不能演？” 第36章 壳没了的第三十六天 木兰突然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跟王鸣说，不是谁都可以上玄天策的电影。虽然玄天策自己成立公司，就是为了能够自己培养演员，但是王鸣……还太年轻了。这需要一个过程，至少以玄天策的性格，他不会为了培养和提拔公司里的练习生，选择牺牲掉自己的电影，或者说反过来倒是有可能……圭毳，毕竟是一个例外。 也不是谁都拥有圭毳那般强大的表演天赋。 这个例外，木兰相信，对于玄天策来说，都是第一次遇见。 她长时间的沉默让王鸣嗅到了那无声的拒绝，他沉默了一会儿后，没有再去干巴巴的问为什么，他说：“姐，我第一次求你。” 木兰忽然就心软了，她叹了口气：“我尽量去帮你争取，但是王鸣……” “玄天策不会答应的，他所有的电影都是自己选的演员，如果选不到好的，甚至宁愿不要。他不会为任何事任何物做妥协。曾经有一个美术指导因为酬薪问题说要弃组，玄天策直接把人开了，自己就上了。我……” 要怎么跟王鸣说呢？木兰一时之间迟疑了。 “……那行吧。”王鸣竟是没有吵没有闹，静默的接受了，他缓缓吐出一口气：“没事，演戏毕竟不是我擅长……姐，给我一个机会，我不想再这么耗着了。随便什么都行，我尽量……都听你的。” 木兰有些疑惑：“王鸣，你能告诉我，是什么突然让你……” “男人嘛……”王鸣倒是笑了笑：“到底还是没事业不行。” 曾经以为，他会跟倪鹏轩、圭毳一起往前走，结果走着走着，倪鹏轩不声不响的做了那么些事，到现在圭毳也要走了，就剩下他一个王鸣，还在那里像傻子似的幻想大家能够回到跟先前一样。 木兰抱着手机，转过椅子，手指在桌上轻轻敲击了两下，片刻时间，她已经做下决定——全偶这么好的大饼不吃白不吃！是她先前低估了玄天策的威慑力，既然老板这么给力，作为老板的员工，也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怂着了，她不妨胆子也放大一点！ “王鸣，现在确实有一个机会……”木兰缓缓张口，她停顿了一下，反倒反问王鸣一个牛马不相及的问题：“……全能偶像，你真的就甘心吗？” 王鸣突然怔住。 “给你个机会，再回去，但是这次就不是随便打打闹闹了，拿出你真正的水平，获得那最后的名额。”木兰说完，脸上带着意气风发的笑容：“姐姐亲手送你出道！” …… 圭毳告别王鸣后，往前走了几步又停下来，他回头恰好看到王鸣的背影。 -- 第64页 他走路时背部微微拱起，像是一头随时蓄势待发的公狼，这样的人不会真的就自甘堕落的。 圭毳不知道自己那两句话能够起什么作用，但是他知道王鸣接下来绝对会有所动作的，他不会真的甘心，希望他的激将能把这人的斗志彻底激发出来……王鸣，我等你一鸣惊人！等他忙心于事业，也不会再来缠着他了。他嘴角微微勾起，接着又迅速收敛，再次恢复到面无表情的模样。 扮演剑客的他好像做事也带着一股锐气，出手干净利落，但又拿捏好分寸，俗语说庖丁解牛，唯手熟尔。他还需要更加熟练的运用手里的‘剑’，下一次可能他都已经出手了，都不会让王鸣感觉到自己被‘切割’。 他好像对剑客的理解又更深了一层。 思量间，圭毳又往前走了十步，每一步都宛若尺子丈量一般，第一步，他从曾经的事情中挑出几个人，玄天策，木兰还有张云华……他忽然想到，木兰姐在他们进全偶的前天说过天问老板借过节目组导演钱的事……差点漏下了，还有节目组那个被逼走的导演。 那么第一步就清晰了，导演因与张云华矛盾，玄天策借钱救急，全偶即将开播，然而这个消息意外泄露间接影响到了天问内部，和当时刚入天问没多久的他和倪鹏轩。这里其实就能看出当时节目组就已经存在问题了。 圭毳停了下来，想到当时自己一来就遇到被人背后编排是非，心中不由得怀疑自己是不是不配社交，差点就想要放弃倪鹏轩好不容易争取到的机会，再次选择逃避。 他忽然笑了一下。 那么第二步就是木兰姐干脆顺势而为，送他们进全偶历练。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他们能晋级，包括当时的自己，可是抱着宁愿不做，一旦做就做好这种既然来了，不能白来的心态。他提出小品，倪鹏轩本就站在他这边，王鸣孤掌难鸣，木兰更因觉不靠谱没有过多干涉，这个出乎意料，反倒送他们成功晋级！ 第三步…… 是从哪里开始呢？郭晓川？不不不……应该更早一点，是从宿舍就开始了。 第三步，张云华利用宿舍大做文章，给导演使绊子，导演临时安排他们进五星级酒店，同时重新整顿宿舍，配备上更好的设施……这笔钱应该是导演自己掏的吧？这样看来，双方打了个平手……那么真正的转折点又是从哪里开始的呢？ 郭晓川？郭晓川那样口无遮拦的人，以导演对节目组的看中怎么会请来砸场子，显然极大可能是张云华的手笔，可是在当时节目组不缺人的情况下，张云华又能从哪里入手……当然从当时在第一期出现过的，到后面一直没有出现的评委郭涛身上入手！ 郭涛老师的离开才是导演真正被张云华将军的重要转折点！张云华借机安插郭晓川进组，而至于其他的……是否还有其他人，圭毳不知道，但是张云华绝对不会放过这个大好的机会！如果当时导演不离开，那么他可能什么都得不到，甚至还会被泼上一身脏水！ 所以他在那期节目播出后就离开了，他当时直接回怼郭晓川的冲动举动，反倒替导演扳回来了一丝颜面，所以圭毳才能听到那个工作人员有些可惜的说——当时好多人都跟导演一起走了，要不是迫于生活，我也想走。 一切都清晰了起来，圭毳在第三步上停留得最久，但是但他迈向第四步的时候，整个人却像是挣脱了一个厚重的外壳，彻底轻松了下来。 不过可惜啊，导演的离开，彻底给当时还在全偶的他们画上了一个句号。 第四步，张云华彻底掌控全偶…… 在外面的木兰就算不追节目，导演离开，必定会被她知晓，她但妨稍微在意一下他们，都不会完全无动于衷，她必定会做些什么，选择带他们离开？如果他们不怼郭晓川，也许木兰不会犹豫，但是在他们那般少年轻狂后，木兰就要斟酌一下了，毕竟要是到时候被怼的是她，那就不太下得了台了。 她需要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当时的他们是怎么想的。 木兰肯定从他们三个人其中一个人当中得到答复，否则她不会一开始就做决定买名额，这不像她。 ……是倪鹏轩。 圭毳还是停了下来，第五步迟迟没有迈出去。 最终，他终于做下决定，迈下第五步。 第五步，倪鹏轩。 倪鹏轩告诉木兰他想要晋级的事，木兰最后只能找到一个办法，才能让他们在张云华掌控下的全偶当中晋级，那就是——买名额。可笑当时他还以为只要让节目组看出他的实力，就会改变主意。 是什么让倪鹏轩决定把这个名额留给自己呢……或者说，原来当时木兰真的只谈下来一个名额啊…… 为了钱？一个张云华手中的全偶，一不小心就会沾上一身腥，真要为了钱，留下来不仅不会赚，反倒很容易就血本无归。 那是为了名？现在全偶还有名气吗？名气倒是有，但是这样的坏名气不值得倪鹏轩做出这个注定瞒不了多久的决定，他没有那么傻，一旦让木兰知道，被他欺骗，以木兰的脾气，不会选择忍气吞声。 如果不为名不为利，那还能为了什么呢？真是为了他吗？此时的圭毳竟一时不敢确定。 不妨做一个假设。 假设倪鹏轩就是为了名利不顾一切，目光短浅的真小人，那么他最佳的选择应该就是光明正大的告诉圭毳他这一切，然后理所当然的要来这个名额，顺便一面借圭毳留下来的人气为自己造势，一面利用木兰能力为自己在张云华之间周旋，以求后期不被张云华缠上吸血。他甚至完全可以一面须臾奉承，一面拿捏张云华的把柄，在关键的时候倒打一耙。 -- 第65页 毕竟彼时，圭毳他那般依赖倪鹏轩，以倪鹏轩马首是瞻，以倪鹏轩的心计，做出上面的事并不难。 但是他没有这么做。 他没有告诉圭毳所有乱七八糟的一切，他自己做决定私自拿下这个名额，不惜承担被人误解的痛苦，他把所有的事都抗在自己的肩上，在意识到这里是个火窟窿时，在知道没有除了彻底打击圭毳信念之外的办法让他改变主意。他只能利用张云华的手来送王鸣和圭毳出局。 所有的一切，第六第七第八第九全部都是他做下的。 第十步，圭毳站在原地回首，忽然发现自己此时仍旧保留下来的单纯，此时那颗能够在逆境当中仍旧保持着一颗向前，向上信念的心，是因为有另外一个人把所有的不好都挡在他外头，自己默默地负重前行罢了。 是倪鹏轩成就了小丑。 于是才有了第十步，小丑登台表演，表演之时全场轰动，甚至引起了玄天策的注意，亲自打电话对小丑提出邀约。 这份被圭毳捏在手里的邀请函，有大半功劳来自倪鹏轩。 圭毳最终还是迈向了第十一步。 第十一步，终是走岔了路…… 形同陌路。 第37章 壳没了的第三十七天 在木兰这边压抑住兴奋的开始准备对全偶摩拳擦掌的时候，那边玄天策把所有的事情和后续往木兰的身上一扔，开始琢磨起那无中生有的剧本了，听到木兰说想要让王承回来重新接管全偶，无可无不可的说了一句：“……你看着办。” 木兰又说接下来全偶是否可以让天问完全吞下，她还表现得一副自己是好心好意为了大家付出的模样：“我也是觉得那些选手无辜，他们又没有做错什么，何必也要跟着背上全偶的名声？不如重新再开一期，全新的，没那么多糟心事的全偶！” 玄天策放下手中的笔，抬头，看了木兰一眼。 本来还侃侃而谈信心十足的木兰立刻又变得有些忐忑起来，她不由得有些迟疑道：“……当然老板您要是不愿，我也……” 玄天策顿了顿，才缓缓说道：“……等张云华这个官司打下来再说。” 木兰一听就知道有戏，再是侯得住也不由得有些兴奋起来：“当然要等官司打完！不过老板这个……是否能尽快，否则等他打个一年半载，全偶就真的凉凉了……” 玄天策竟然罕见的叹了口气：“……那你就先让王承白打工，只要他愿意，就……随你吧，等官司打完，就有钱了。” 木兰忙不迭的应声：“没问题老板，以王承那性子，我估计倒贴钱他都乐意。” 玄天策挥了挥手，木兰踩着小碎步快步离去，一关上门就给自己比了一个耶的手势。她得意的哼着小调，踩着高跟鞋啪嗒啪嗒的走，一边拿起手机给王承那边报好消息。 其实她所有的工作都准备好了，只需要玄天策一个肯定的答复就行了。 …… 王承那边动作很快，当时浪博刚瘫痪没多久，他电话就打到了木兰的手机上，本来木兰还没有那个念头，当时谁还敢碰全偶啊，何况她老板刚简直是公开要跟全偶叫板，当然全偶直接就被她老板摁死了这个没办法给回应。 不过要怎么说王承这人就颇有些死皮赖脸的劲儿，木兰本来觉得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硬是被他的不烂三寸之舌给挑动了心思，那边王承下包票全偶会在他的手上起死回生，绝对不会让天问亏本，甚至会赚得盆满钵喷。接着又跟木兰，又是打感情牌，又是挂鸡汤。 木兰那颗心确实也蠢蠢欲动，想她前半生，虽然不算差，但是也顶多就是给明星牵个线参加大制作，捧红了好几个影帝，人脉遍布半个娱乐圈而已……什么时候真正的靠自己吃下去这么大的一块蛋糕啊，而且还是自己独享！ 这就是传说中的背靠大树好乘凉吗！爱了爱了！ 她迟来已久的野心与王承这么个怀才不遇的男人的理想相碰撞，如同山林勾动地火，一发不可收拾，互相给对方画下了一片美好蓝图，接着最重要的一步，也就是做玄天策的工作了。 讲真，自从张云华出事以来，木兰对玄天策还有些发怵，好在王承一直吹耳边风，她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定。而刚从玄天策那里出来，木兰就直接给了王承电话，那边王承其实早就已经待在全偶原先制作组的大楼了。 他非常理所当然的接下来张云华仓皇失措扔下来的盘，要知道当初签租住协议的时候还是他跟对方经理谈的，合同还没到期呢！ 在木兰给他电话的时候，王承已经开始一个电话一个电话把自己当初带走的那批人都叫来了，他甚至还抽空见了下倪鹏轩，拍了拍倪鹏轩的肩膀道：“当初我最看好的是圭毳，第二看好的就是你。” “年轻人，不要那么轻易就放弃。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当时张云华也想不到这会儿自己会待在那里吧。”说着就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笑了半天，这个中年男人掐着腰，挂断了木兰的电话，对他的剪辑小组吼道：“都愣着干什么啊！老板都发话了，加紧工夫干啊！先前拍摄的成片呢！？前头那个摄影跑哪儿去了！给人叫回来，马德他合同还没到期呢！……全偶都推挡两期了，外头人都在看我们笑话，赶紧的！动起来！快快快！” -- 第66页 …… 圭毳决定在天问四处转一转，作为一名成熟的剑客，已经退役的杀手，他有必要彻底熟悉一下四周的环境，其实想到他来天问这么久了，一门专业的表演课都没有上过，就不由得觉得有些遗憾。 他既然以演戏为‘剑’，那么熟悉自己的‘剑’只是一项基本操作。 他甚至严格规定了接下来一周的安排，第一天熟悉环境，第二天开始研究基本的电影项目组组成架构，接着开始剖析几方之间的关系……再比如如何合理的站位，如何了解分镜构图……等等。 然后在他逛了半天，连本关于演戏的书都还没有翻上一页，他就接到了备注为‘这个是你的偶像啊’的电话。 圭毳：“……” 玄天策声音微微有些疲惫：“抱歉，我这两天有些忙，本来想早点跟你说剧本。”两天之内总算是把剧本写好了。 “……你现在有空吗？我先把试稿交给你？” 本来认为自己已经是个莫得感情的剑客的圭毳，竟然觉得喉咙之间有些干涩：“……有空。” 玄天策嗯了一声，觉得直接挂电话不太好，就说：“我跟别的导演不一样，剧组里面的人也比较少，随时都可以演……你要是看过了，觉得没问题，就告诉我时间，我安排你进组。” 圭毳：“……好。” 玄天策觉得圭毳好像一直是这么个话少的样子，他最开始打电话的时候，圭毳那会儿也很沉默，不过想到当时那声泣音，他又觉得这孩子其实也是受了蛮大委屈。 “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是我请你进我剧组，我会为你负责。”玄天策尽量柔和自己的语气，他倒是难得对人如此上心，深怕自己一句话伤害到了这看起来脆弱的少年自尊心。 玄天策用手机加了圭毳的海信，圭毳看着海信界面上那圆圆滚滚的头像，只觉得自己强行压抑住的情绪要冲破自己的扮演来到表面上，他想为什么连头像都那么可爱呢？ 好在他正在扮演莫得感情的剑客，那跳跃的，沸腾的情绪像是鱼儿一般跃出海面又迅速的沉入海底，只能看到海面上的平静，但是看不见海面下的汹涌了。 剧本传送过来很快，不到50KB，好像唰的一下就到了他的手机上。 总计两万来字的剧本。 圭毳发了个两个字：收到。 那边回了一个OK的手势。 肝很好：还是初稿，有建议可以跟我提。圭毳，我相信你。 圭毳忽然怔愣，那强压住的情绪瞬间冲破了堤坝，他忽然又从那莫得感情的状态抽离出来，所以得一切，那喧嚣的情绪再次落实到自己的身上。 他足足缓了半刻钟才慢慢的从那个状态当中平复……他回来了。 不再是莫得感情的剑客，那一刹那，他突然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他突然回忆起这两天发生的一切，从他对王鸣冷漠开始，接着到他一步步分析完所有的事情。他所有的情绪都不复存在，那一刻确实感觉自己好似无所不能，什么都能够做到。 也什么都不畏惧。 可是这一刻，圭毳突然不断地想起当时王鸣的那个背影，当时他那个状态确实有些可怕了，完全是把王鸣当作一种沾染上就甩不掉的麻烦……最开始他确实有些烦王鸣，但是随后，他也逐步的接受了，并承认王鸣是他的朋友。 但是在他扮演剑客的时候，他感觉……完全就不像自己了。 而在当时，他却完全没有觉得有哪里不对……如果不是，玄天策一句“我相信你，圭毳”让他彻底压不住情绪，从那种玄之又玄的状态之中抽离出来，他是不是很可能一直就这样下去？ 当时他甚至为了不要让别人害怕，再次为他担心，还竟然在原本扮演的角色上再次伪装起自己。 想到此处，圭毳终于意识到自己是在进行着一件怎样危险的事情…… 一股寒意从他的背脊上蔓延，他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冷颤，接着又想要跟王鸣说一声对不起……他当时真的不是成心的啊！还有，还有倪鹏轩……本来以他自己，是完全不敢去面对的，没想到当时扮演的剑客因为不想让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所以特地把过去的事从头到尾分析了一遍。 现在圭毳什么都知道了，他当然更不能轻易放弃倪鹏轩这个朋友！ 所以现在是先打电话王鸣，还是先打电话给倪鹏轩？ 圭毳一时之间犹豫了，在他犹豫的时候，玄天策又发来一条消息。 肝很好：看完了吗？ 圭毳：…… 啊啊啊啊啊，他怎么能把他偶像晾在一旁！ 圭毳忙不迭的回复正在看，但是他现在哪有心情看剧本。 他先发短信给王鸣，说等下有事情找你，有些事要跟你说。 接着圭毳还是决定先跟倪鹏轩打电话，想到剑客分析的那一切，圭毳忽然就觉得自己真的实在是太混蛋了！ 他竟然连相信倪鹏轩的勇气都没有！不管怎样，他都应该无条件的相信自己的朋友！ 他鼓起勇气，一个数字一个数字的按下了倪鹏轩的电话，说什么呢？倪鹏轩，你别瞒着我了，我什么都知道…… 倪鹏轩…… “滴——您拨打的用户正忙，请稍后再拨……” 第38章 壳没了的第三十八天 -- 第67页 倪鹏轩没有接，圭毳再继续打的时候，才意识到不是他没听到，没看到，是他一遍又一遍的把他的电话摁掉。 这场博弈进行了十分钟。 圭毳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有些事情真就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他以为的两人重归于好，像往常一样……但是不是，他可以，倪鹏轩……不可以。 虽然一句话没有说，但是圭毳明白了倪鹏轩此时不愿意听他说任何话……他甚至，自从他被张胡波当场辱骂以致匆匆离开后到现在，他就没有一次出现在圭毳的面前。 他又不放弃的打了王鸣的电话，王鸣等了一会儿才接起来。 “抱歉啊圭毳——”他那边有些吵闹：“我现在刚到全偶呢，你有什么事啊？” 圭毳一时又生希翼：“那你见到了倪鹏轩吗？他是不是手机不在身上，你把手机给他，我有话想要对他说。” “倪鹏轩，倪鹏轩……”王鸣低声笑了起来，他的目光落到了面前的倪鹏轩脸上，挑了挑眉，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圭毳，你是不是眼里永远看不到我？” 圭毳微微一愣。 他低声：“抱歉王鸣，当时我不该说那些话……” “你说得没错，”王鸣道：“我也没打算让你站在原地等我。”他没忍住嗤笑了一声：“说得好像你多在意我似的……圭毳，你跟我说句老实话，你压根就从没把我看在眼里是吗？” 圭毳突然觉得自己愚蠢得有些可笑，他低声：“……不是。” “什么不是，你现在还跟我装什么装呢！”王鸣刚要扬声，倪鹏轩警告的看了他一眼，他声音又落了下来：“我知道你看不上我，没关系，我迟早会有让你看上的一天。” “不是……”圭毳忽然那么恨自己口拙，他不是他说得这样，不是……他不敢多对王鸣接触，是因为他害怕，只要不去交朋友就不会在其中受到伤害，只要离所有人远远的，就不用担心别人讨厌他……他已经在很努力很努力的克服自己的恐惧，想要接纳王鸣这个朋友。 可是这一刻，他却只能苍白又无力地说一声不是。 倪鹏轩终于忍不住叫住王鸣：“王鸣！！——” 圭毳听到了，他忽然觉得自己从头到尾都可笑得很，他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人物不成，谁都要喜欢自己。 圭毳没忍住哽咽了一下：“……对不起。”对不起，让你们讨厌了。 他知道自己这会儿哭只会让人看更多的笑话，他好像一直是那只小丑，从未曾脱离过。 王鸣愣了愣：“圭毳？”你哭了？ 你特么……老子揍倪鹏轩你没哭，你被节目组那样刁难你没哭，我就一句话你竟然哭了……草！ 他还想说些什么，那边已经挂掉电话了。王鸣想要打过去又止住，他忽然觉得自己特么的简直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他当时坐在倪鹏轩身边，收到圭毳短信还蛮高兴，结果就眼睁睁的看着圭毳连续打了快三十个电话给倪鹏轩……然后倪鹏轩那王八蛋一个一个的摁断了。 那一刻，他突然嫉妒到无法呼吸，就倪鹏轩那混蛋做得那破事，你上赶着，我那样对你，你有看过我吗？ 倪鹏轩看到王鸣的表情不对，他脸色一下变了：“他说什么了？你特么……” 王鸣自嘲道：“对，我特么的是不是特混蛋。倪鹏轩，我算是TM彻头彻尾的理解你了……” “老子活该，老子TM不配去原谅……” 倪鹏轩想要揍他，又放下手，想要打圭毳的电话，然后再次无力地……放下手。 他不配。 …… 圭毳其实没哭一会儿，他主要是觉得自己特煞笔，被自己的行为给煞笔哭了。 怎么老是干这种不讨好的煞笔事，先还觉得剑客做得太绝情，现在想……绝情难道不好吗？ 其实就不应该拥有那么多感情，这样他就不会觉得难堪，也不会像现在这么难受了……他也知道自己没啥用，做什么什么不行，除了会演几个角色，又有什么用呢？带不来吃带不来穿，其实倪鹏轩早就嫌弃他了吧…… 圭毳忍不住想，正好趁这机会好甩脱自己，巴不得多高兴呢，他还去上赶着求个和好…… 还在心里头劝自己要对王鸣好一点，甚至还高兴，圭毳你终于能够凭自己的本事交到朋友了！结果呢…… 一厢情愿了吧，觉得丢脸吧？ 丢脸就对了。 你就不配有朋友…… 虽然劝自己不要往不好的地方想，但是那一刻圭毳却没办法控制住自己，好像突然间那个一直告诉他要相信别人的声音不存在了，只有一个坏家伙一直在絮絮叨叨…… 他不愿听，但又忍不住…… 就在这个时候，玄天策来电话了。 他好像每次来电话的时机都特别的关键，圭毳都怀疑他是不是给他安装了摄像头，否则怎么会总是在他最难堪的时候，来电话呢。 看着那来电提示，他哪里敢不接…… 于是只能匆匆收拾好情绪，把眼泪擦干净，把电话接起来，接起来的时候还一副笑的样子：“我在看呢。”马上看马上看，很快我就好了。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用那种带着些许无奈的口吻：“……为什么我每次打电话你，你都在哭呢？” 圭毳：“……”其实就算不说话，他也知道他刚刚的演技有多烂，声音都带着哭腔，还强作笑意…… -- 第68页 玄天策也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反倒是圭毳憋不住了，他撒了个小谎：“……是你写得太好哭了。” 那边传来一声短促的笑音。 “你也太好哭了吧……” “没事没事，”圭毳耸了耸鼻子，接着解释道：“我就是一下情绪上头了，过会儿就好了。” 他那委屈的腔调简直让玄天策心里也跟不住软了软，他感觉自己的嗓音从来没有那么柔和过：“……我没有怪你。” 接着顿了顿：“……想哭就哭。” 刚刚止住的泪腺一下就绷不住了，圭毳捂着脸道：“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对不起……呜！我骗了你……我，我不是看剧本哭，我……呜！我是个骗子！”他哭得直打嗝：“我好坏……呜！……嗝！” 又是没忍住的短促气音，那边压着笑意缓缓道：“小坏蛋……竟然骗我。” “对不起……”圭毳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崩坏，他竟然骗了自己的偶像：“我……呜……” “……没关系，我原谅你了。” 圭毳觉得自己耳朵要怀孕了，呜——这也太过分了吧，他一下子就觉得自己要不行了……他怎么，怎么可以这么温柔！ “不过，我也要惩罚你……”那边缓缓拉长声音：“罚你什么呢……我要想想，不如就罚你……” “什，什么？”圭毳一时竟然被带跑了，一脸懵懵地问道。 “说出来吧……有什么委屈都说出来，说出来就好受了……” 圭毳一下卡了壳，他怔怔的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那边又给他台阶下：“当然你要是不想说，我也不会怪你，有时候……能够找个人，痛痛快快的哭一场，其实也不错。” “不是……”圭毳小声地张口，他那些畏惧好像都在电话那头藏在话语中的温柔当中消失不见了，他那声脆弱的抗拒声被对方听到了，于是他安静的等待着他，等待着他张口。 也许是一分钟，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好久好久。 圭毳终于迈出了第一步。 “是我不好……”他说：“我让我朋友失望了，让他们难过了……” “那确实很难过，喜欢自己的朋友吗？”玄天策缓缓道，他说话的声音始终不疾不徐，无形之中给人带来很踏实的感觉。 所以圭毳逐渐地也被他的话语带着走了：“喜欢……”他竟是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很喜欢很喜欢……我朋友对我特别好，可惜我不争气……” “喜欢就好，喜欢，就不会真正对你失望，就算一时觉得难过也会很快原谅你。”玄天策说。 圭毳又不确信：“真的吗？”接着他又失落起来：“可是他们现在都不愿见我，我打电话也不接……” “他们是真的对你失望吗？”玄天策缓缓道：“也许不是呢，也许……他们是对自己失望，不敢面对你……” 圭毳又不能理解了：“为什么？我又不怪他们，如果是怕我怪他们的话……可我根本就不会啊！”他好像觉得自己委屈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反倒更多的是不理解：“我就那么一个朋友，在加上刚认识的半个……我哪里敢生气。” 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玄天策又忍不住想笑，他说：“就像你在意他们一样，他们自然也很在意你。所以做错了事情，哪怕知道你会原谅他们，他们也不会轻易原谅自己。所以就只能拿这种办法惩罚自己了……你不用担心，当你真正强大起来……” “强大起来？”圭毳不明白为什么朋友之间，还要跟自己是否强大有关系，比如今天王鸣也说要让他看得上什么的…… “他们就会明白，过去所做得那些早就已经不能给你带去更多的伤害，就算你什么都不说，他们也都知道你已经放下。既然你都放下了，那么他们做什么还要揪着往事不放呢？” 圭毳感觉自己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 他傻傻的问道：“所以我要怎么才算是变强大？” 那边又是传来一阵短促的笑因，玄天策笑了一会儿才道：“圭毳，有些强大需要别人看见，那不算真正的强大，而有些强大发自内心，那才是真正的强大。其实你已经非常强大，你有一颗强大的内心，但只是你自己没有意识到。” “所以相信自己，不要再躲在没人看到的角落偷哭，至少也要哭给我看，这样才不算吃亏啊……哈哈。”他调侃完才继续道：“……就先从最简单的做起，比如以后就不要对我撒这样的谎了……” 圭毳没忍住脸红了一下。 “你是一个非常有天赋的人，上天把星星交到了你的手中，你拿着它哪怕什么都不做都在散发光芒。所以你现在只需要让自己快活一些，开心一些，把你自己过得好看一些，等到你真正明白什么是强大的那天，你的朋友自然就会回来了。” 圭毳觉得玄天策的声音真的特别好听而且还温柔，他到底没忍住小小的羞涩道：“你说得……其实我还不怎么懂……” “但是没关系，我会听话的！” 玄天策又是一阵笑。 第39章 壳没了的第三十九天 玄天策哪怕已经挂了电话，圭毳仍旧忍不住抱着手机傻笑了一会儿，接着又懊恼刚刚竟然忘记录音了！那么温柔的话，竟然只能听一遍！？ -- 第69页 想到这个，他就后悔到无法呼吸，刚刚只顾着傻兮兮的应声，竟然连录音这么个基本操作都忘记了！他揉了揉脸，发出一声哀嚎，接着又抱着手机在床上滚来滚去：“他怎么能这么好呢……怎么能这么好呢……啊啊啊啊……” 仅是再回忆刚刚的对话，他就觉得自己快要晕倒了，他刚刚怎么像个傻子一样，还哭……天啦，拿把刀杀了他吧，让他切腹自尽…… 等他缓过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很长很长一段时间，他终于可以平复下来认认真真的看剧本了。 那是一个很……冤枉的故事，玄天策用着极为温柔的文笔叙述着一个角色极为残酷的一生，他活得那么孤独，与世界格格不入，但内心却又那么柔软，总是对一切抱有善意。圭毳只是看了一半就已经完全喜欢上了这个角色，甚至发现他们之间的相同点，他们都一样的单纯且坚守自己的道义。 可是看到结尾那个结局，他放在膝盖上垂落的手紧紧的捏握成拳，实在是……意难平！ 就算，就算最后带来的影响是好的，就算男主解开了误会，可是那个面对世界最大恶意，无论如何被诋毁，伤害，都始终坚守自己内心之善的小狐狸，已经死掉了啊。 它都死了，你就算在自己的脑海里面理解了它又能如何呢？那最终只不过是你的一厢情愿罢了，最终改变不了你杀了它这个结局。 圭毳很久没办法从这个故事当中平复下来，这种笔触一看就是玄天策的手笔，虽然字数不多，但是人物却已经鲜明立体，甚至短短几句话就勾勒出了那个残酷的时代。 那个在四界还未统一之时，妖吃人，人吃妖的社会。 而他就要在这个社会里面演一只被人类养大的小狐狸，在他十五岁之前，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人类……一个以为自己是人类的妖族，他注定与这个人与妖水火不容的世界格格不入。 圭毳不由自主的想起跟木兰王鸣一起去吃饭的那个餐厅，那个猫族少年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却被直接按上了‘会吃人’的标签，只不过因为他们的座位离那个猫族少年近了一点，餐厅的经理就战战兢兢的过来赔罪，甚至要免掉他们那餐的消费，要知道这样一家餐厅的消费可不便宜，但是当时所有人都没有觉得不对，还认为那个经理比较负责……但是猫族少年做错了什么呢？ 圭毳他自己也算是妖族当中的一员，他从没有哪一天觉得自己跟别人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但是在餐厅的那天，他却有一种如坐针毡的感觉，好像那些人针对的不是那个猫族少年，而是当时坐在那里的他…… 玄天策又是什么种族呢？圭毳不由得又想岔了。 不过看天问能毫不介意的签下王鸣还有他和倪鹏轩，想来玄天策本身也不是那种会歧视妖族的人类，但是……如果他也是妖呢？圭毳一时又想知道玄天策是什么，以他那个性格…… 章鱼？章鱼都是有八条腿的，玄天策那种什么都会，而且比别人多个肝的架势来看，要么是章鱼，要么就是鱿鱼……至于为什么，大概因为比别人多几条手吧，所以才能什么都会，什么都能干。 圭毳从乱七八糟的臆想中回过神来，忍不住戳开玄天策的海信发了个愤怒的表情。 很快那边就回复了。 肝很好：【得意】【得意】【得意】 是圭毳不是龟毛：你竟然还在笑【愤怒】小狐狸也太惨了吧！【流泪】【流泪】【流泪】 是圭毳不是龟毛：他那么好，最后却死得那么冤枉！ 肝很好：他很好，但是当时那个世界却容不下他，他活得很累，很累。就算当时主角没有错手误会杀了他，他也活不了多久的。 是圭毳不是龟毛：但是那样死得也太冤枉了！【流泪】【流泪】【流泪】 是圭毳不是龟毛：他最后还在救人！还在救那些注定不会理解他的人【可怜】 肝很好：如果不是这样，主角也不会真正为此改变观念……看到这部电影的人类，也不会改变他们固执地观念。 圭毳忽然怔住，他看着那句话，脑海里面不断浮现餐厅那一幕，他忽然明白了玄天策的用意，电影就是在用最残酷的事实告诉观众，从而达到警醒的意义，以避免再发生一次这样的事情。 他为抱有这样观念的玄天策感到自豪……这就是他所一直崇拜的偶像！ 是圭毳不是龟毛：我明白了……虽然意难平，但我会尽量演好这个角色【握拳】【握拳】【握拳】 是圭毳不是龟毛：我会让看到小狐狸的人都跟我一样为他不平，为他委屈，为他…… 是圭毳不是龟毛：反省。 肝很好：【大笑】【大笑】【大笑】 肝很好：期待你的演绎。 在敲定剧本以后，圭毳就开始准备收拾行李了，合同这边早就给他准备好，他签一个字就行了，自家公司没那么多讲究。木兰偶尔会抽空过问一下他的情况，在得知他准备要进组的事后，就给他安排好公司的车。 圭毳突然有一些窘迫：“木兰姐……对不起，没能够帮上你什么忙……还老是要你操心。” 木兰在电话那头喷笑：“你怎么还是这么个傻兮兮的性格。”她笑叹完，才用着一副严肃的口气道：“圭毳，好好演，拿出你真正的实力来，就像你当时在舞台上一样，无论是谁，都在为你欢呼！” -- 第70页 圭毳一时有些尴尬：“……你，你当时看到了？” 木兰叹了口气：“圭毳……你可不可以自信一点！我当时不是看到了，我当时也跟着所有人一起为你欢呼，你把我们都变成了你的观众！”接着她顿了顿，才感叹：“真的是太精彩了……可惜因为你接下来不能再继续参加全偶，那场关于小丑的录像我跟王承两个思量半天，决定还是不打算在这个时候放出来。” 圭毳哦了一声，他倒是真的不介意这个，就说没关系。 木兰却道：“只是暂时的，现在全偶不能再面对任何质疑了，而且圭毳你现在需要沉下来静心演戏，等你这部戏拍完，当所有人在大屏幕上看到你的时候，姐姐再把你当时的录像放出来……哈哈哈！” 圭毳：“……” 木兰又说：“我这边还有其他事，圭毳，别慌，你比任何人都要优秀！” 等木兰挂掉电话后，圭毳还在想木兰刚刚那种得意的笑声，她好像有种比大家提前发现他的优越感，又很期待那时候能够让其他人为他欢呼的样子。圭毳晃了晃头，把脑海里面的想法散去…… 这样想，真的是太自恋了。 等那边通知他去，他就带了两套衣服，堆进行李箱内侧，一个人推着行李箱上了公司的车。 玄天策这人有很多怪癖，比如说他剧组里面永远是最少的人，他也不允许其他人带些乱七八糟的人进剧组，想要参演他电影的明星一律不许带助理，基本都单独去，演完戏就可以走了，没有庆功宴，也没有什么虚头巴脑的东西。 当然你可以选择拒绝，那就不要去演他的戏好了。 不过以玄天策的本事和名气摆在那里，不是什么明星都有这种勇气，敢推掉玄天策的邀约，甚至大部分明星求着玄天策看他们一眼，他睬都不睬的，反正他真的找不到合适的，他可以自己去演。 而且演得比谁都好，本来就是演戏出生的玄导在拍电影后又学会了摄影，美术，音乐，剪辑等等跟剧组职位有关的事情。 他最最绝的一件事就是当时他要拍电影了，还请不来合适的演员，毕竟那时候很多明星转导演拍得戏都很烂，大家也对他没什么信心。所以玄导干脆一个人都没请，别人都想你这么傲，我倒要看看你拍出来了个什么玩意儿，所以对他拍得那玩意儿还蛮好奇，上映的时候还真去买了张票。 而玄天策，一个人从幕前到幕后，所有的事他全一个人干了，最后人们还沉浸在那精彩的剧情当中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电影的鸣谢字幕开始轮放，一项一项写着职位，角色的名称后缀都跟着三个字——玄天策。 当时影院里就发出一阵阵惊呼，说不会吧，后面不会还有吧，还是他吗？ 一直到字幕放完，最后一行仍旧写着玄天策三个字。 那部一个人的电影先是拿下了票房冠军，接着拿下了当年最具影响力的电影金像奖，后来还挺进了万斯卡，那部电影让玄天策成为了一个业内奇迹，也让他赚得盆满钵满。 但是你说他后头有钱了，也有人愿意去演他的电影了，他后头还会像当时那样吗？……还会。 也不知道他这人到底是真的抠门还就是看不上别人做的东西，很多时候都自己上了，没找到合适的演员自己演，觉得剪辑组手艺太差自己来剪，请来的歌手竟然唱跑调？自己唱！ 美术竟然敢跟自己提涨工资？！ 开了！自己来！ …… 圭毳到剧组的时候，发现场景已经完全布置好了，几台摄像机正在工作，有个人守在门口，看了眼他拿出来的身份证明就放他进去了，他往前走，发现现在正在拍的是他这个角色的小时候，演他父母的两名老戏骨正在摸那扮演小狐狸演员的脑袋，夸他真聪明。 “以后明仔是能当上大官的哦。”老妇人笑着道。 被唤作明仔的男孩，有着一双极为动人的双眼，像是会说话一样，他眨巴眨巴眼睛，露出得意又藏着不好意思的神情：“娘你就等着吧！等我以后考上状元回来，给你和爹都尝尝那状元酒是个什么滋味儿！” 旁边的老人家拘偻着腰笑了起来：“那可真要好好尝一尝哦！” 在一家人欢笑当中，圭毳的目光渐渐凝住了，他想玄天策真的是一个特别残忍的人，竟然舍得破坏这么美好的一幕，正想着，玄天策就给他来电话了。 “来了？”那边说话声带着笑意：“我听人说你已经进来了，先把行李放旁边，我叫人去给你换装。” 圭毳抱着电话左右四顾，没有找到玄天策。 玄天策好像真的在他身边安装了摄像头，这会儿笑道：“别找了，我一般不会出现在剧组，跟别人也都是发短信交流。” “也就你……值得我打电话。” 第40章 壳没了的第四十天 圭毳换好装后，此时的他扮演的是一名年不过十五的少年，好在本人本就长得比较显年幼，再经过化妆师的鬼斧神工，圭毳看向镜子时，有些怔住，镜子前的他跟那名扮演狐狸幼年时期的小演员竟有五分想象。 他再在脑子里面过了一遍剧本，很快再次进入忘我的状态——他叫洛双明，他爹娘会亲切地称呼他一声明仔，他娘不是他亲生的娘，爹也不是他亲生的爹，他娘说是在一个大雪天把他捡回来的，因为生得畸形，估计被人遗弃了。 -- 第71页 他说没关系，反正他爹娘只有一个。 他爹就会拿他的胡须去蹭他的脸，然后发出笑声：“我家明仔可真懂事。” 洛双明有一个秘密，他爹娘耳提面命要他不要对任何人说，那就是在他十岁之前，他屁股后面一直有一条白色的毛绒绒的尾巴。也许这就是爹娘说得畸形吧，洛双明没有觉得自己跟其他人有不一样的地方。 他私塾对面摆摊的王娘就老是夸他长得好看，还会分给他做好的菜吃，不过爹娘要他不要老是蹭别人的吃的，所以后面洛双明就拒绝了，他偶尔会帮王娘收一收摊子，因为王娘以卖豆腐为生。每到这个时候，王娘就会看着他感叹：“你这小生，这么会哄人，长得又俊，以后不知道要便宜哪家的姑娘，得了你不高兴到裙子都笑开了叉儿？” 洛双明就会脸红的笑笑，哦，他前段时间去镇里参加考试，得了童生的功名，现在大家都不叫他明仔了，都叫他小生。 他也不懂是什么意思，其实他更喜欢别人叫他明仔。 总之，他在镇上过得很开心，虽然不知道亲生父母是谁，但是养父母都很疼他，邻居街坊也很照顾他，对他也都很好，他想等以后真考上功名也要回到这里来当个父母官，然后把镇上的路给修好，屋子也要整一整……镇门口的牌坊要重新刷漆…… 他想着想着，忽然被人叫住，那是药坊的膏药李，因他老是在脖子上贴块膏药所以街坊都叫他膏药李，此时叫他是要他记得把药带回去：“前阵子听你爹还在咳嗽呢，我这有一剂药，喝了保证好！” 洛双明连忙说谢谢，要给钱。 膏药李挥了挥手：“不收你钱，一剂汤药不值几个钱，你这小生，等以后出息了，记得你李叔就行了。” 洛双明摇头，非要给钱，两人一时僵持住了，最后膏药李生气的拍桌子：“我缺你这个钱！你小子是我看大的！你爹当年找我拿药，什么时候给了钱！我看你就是看不起我！” 洛双明：“……” 他一时不知道是该腹诽自己老爹做人太厚脸皮，还是要解释看不起人不是这样的，最后到底人小脸皮薄，只能悻悻的拿着药往家里走。 这一路走来，手上拿着的本来只是出来买的一只笔，最后不知怎么就大包小包了，王娘还又给他包了份豆腐……洛双明望着自己手里提的东西有些欲哭无泪，等下回去又要被爹骂了，说他老是拿别人的东西。 不过爹你也没跟我说，你当初拿药的时候没有给人钱啊。 一会儿就拿这事去堵他爹的嘴！洛双明点了点头，嘴角微微勾了勾。 他们家住在街尾巷子最里头，离着最近的邻居都隔了一小段路，要转到最里头才能见到。洛双明提着大包小包，发现家里门竟然没拴着，一边叫着：“爹——你怎么不拴门啊，不前几天还说有黄鼠狼串门吗？” “爹，我回来了！” 他跨过门槛，院子里面没人，两只鸡正在地上啄食，他一边把东西放到台阶上，一边解释：“爹，李叔说你前几天咳嗽，非要送我一剂药，还有啊，那个王掌柜，你记不记得，肚子圆圆的那个……他小儿子也考上童生了，非说是我教的，要给我送什么书。” “还有还有，那个刘婶你知道不，娘你肯定知道，刘婶，家里面儿子差点淹死的那个，我当时不是救了人家吗？送了我几年鸡蛋，我这次实在是提太多东西了，她直接塞我兜里，我连推的手都没有。” “再有就是王娘又给我包了一份豆腐，我实在没办法了，爹，要不你去给人把钱补上……”他一边说一边往屋内走去：“爹，你怎么不说话啊？” “娘！？” “吱嘎——”房门被推开，屋内没点灯，他娘趴在凳子上，人事不省，他爹被人摁在墙上，倒是还在喘气。那是一个陌生的男人，他的眼睛竟然在黑暗的屋子里泛着荧光，绿油油的很是慎人。 他歪过脑袋，脸上露出疑惑地表情：“……人类？” 洛双明那一刻脑子一片空白，他大叫一声，朝着那‘人’冲了上去：“放开我爹！——”他几乎看不到那‘人’的动作，自己的脖子就被一只大手用力的扼住，接着他感觉背后一震，自己直接被人给强硬的摁在墙上，透过余光，他看到自己的爹贴着墙面慢慢的划倒在地面上。 那手特别紧，紧到他几乎没办法呼吸，那一刻他听到自己紧张的心跳声，好像有一种冲动从血脉里面激发出来。 那种冲动来源于空气中蔓延的气味，那气味好香啊——他想。 那个陌生男人离得他很近，目光里透着疑惑，鼻子微微耸了耸，像是在嗅他的气味：“……不是人类？” 可是此刻洛双明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他感觉一股痒意从脊椎里往上蔓延，他甚至感觉到屁股后面多出了什么东西——那是他以为消失不见了的尾巴。 接着他趁着面前‘人’疑惑地时候，双手指甲突然伸长，用力挣脱开男人束缚，他一下觉得自己的身体好轻，一个轻跃就跳得非常高，他的速度也非常快，快到那个男人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 他已经落到了爹尸体的身边，他鼻子微微耸动，他想，怎么会这么香——真的好香啊—— 香气的源头被他找到了，那是从他爹身体里不断往外蔓延流淌的，鲜红的血液…… -- 第72页 洛双明突然被自己吓到了，他猛地往后跳了一大步，耳边传来男人的笑声：“原来是一只小狐狸，差点看走了眼。” 那男人还在朝他笑，倒是态度挺好：“……不好意思啊，不知道有主了，动了你的粮食……” 洛双明：“……” 他想不会吧，这怎么可能呢，他怎么会是这副样子？他不是人类吗？他还要当大官，还要养爹娘，他怎么……会是妖呢？ 妖是什么，妖不是穷凶极恶，丧心病狂的吗……他爹娘知道他是妖吗？知道为什么还要养他？……接着他终于意识到，他爹娘没了，被眼前这个男人给杀了，不，这不是人，这是妖……是妖！！！—— 洛双明发出凶狠的低吼朝着那长得像人类的妖扑了过去…… “唉唉唉，”男人为了躲他跃到院子里，他的容貌暴露在外头，竟是一张极为好看的脸，他的脸颊上沾上了一点血液，嘴唇鲜红，竟给人一种颇为艳丽之感，他此时无奈道：“你这狐狸脾气怎么这么暴，我不就是不小心动了你的粮食吗？” 洛双明哪里还肯听他说话，他不要命的朝他扑去，他的犬齿伸出，抓住机会紧紧的咬住了男人的手臂，男人干脆一只紧紧的捏住他的后颈：“你这孩子……”他好像并不生气：“也太护食了吧，这样，我去给你再抓几个人类来……” 洛双明只想咬死他，听到他的话，更是心里且恨且愤，他既愤怒这人嘴里的轻描淡写，又恨他用着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语气说着让他整个美好生活都破碎掉的话。 他杀了他的爹娘，不仅不觉得过分，甚至还用粮食这样的称谓去侮辱，他的爹娘…… 男人拿他没办法，一边捏着他的后颈往外拽，一边嘶声：“你这小狐狸牙齿倒挺尖，发育得蛮好嘛……唉，我倒是很少碰到你这种小崽子，你爹娘呢？就这么大胆放你这毛都没长齐的一只在人类世界里头晃？” 洛双明硬生生撕掉一层皮，他望向男人，只觉得自己这辈子的恨，苦，怨，都在此时被激发出来：“……你杀了。” 他说。 “什么？”男人一副没听清的模样。 于是洛双明又说了一遍：“……你杀了。”他看着面前这杀人凶手，语句清晰到有种冷酷的味道：“你杀了我爹娘，刚刚被你杀掉的人类就是我爹娘。” 那一刻，男人脸上的表情茫然到好像以为自己听错了话。 他接着像是想笑，又觉得好像过分了些，但又觉得这事荒谬得可以：“刚刚那个……你爹娘？哈，我以为你是故意装作他们孩子的模样，没想到，竟是真的？……他们知道你是妖吗？你就真把他们当爹娘了？两个人类？” 洛双明本来以为自己爹娘是不知道的，但是过往的一幕幕从他的脑海里面略过，他忽然什么都明白了。 “他们知道。” 男人突然止住了所有声音，接着又不敢置信：“怎么可能！” 洛双明抬头看他，他的目光从仇恨渐渐恢复平静，爹娘肯定不希望他就这么放弃自己……他还要做好多事，给爹娘安葬，跟邻居告别，这个妖……他现在暂时杀不掉，所以他缓缓道：“你杀了我爹娘，你也可以杀了我。” 接着他又问，少年人的声音此刻竟然一丝生机都找不到，死气沉沉：“你要杀了我吗？” 男人后退了一步，竟是骂了一句：“你肯定有病。”他像是遇到了什么怪物似的，落荒而逃。 第41章 壳没了的第四十一天 明明是做下这等事的恶人，面对唯一的受害者竟然反倒吓跑了。 洛双明不懂为什么那个吃人的妖会跑，他此刻也没有工夫去思考他的行径，他只能把这人记在脑海里头，然后现在主要是给爹娘收敛……他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感觉自己身体突然忍不住战栗起来——他甚至不敢去回头看。 又缓了好久，他才迈开步子，那一刻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好像是超脱在外头的，所有的情绪都感受不到了，他近乎麻木的拖拽着两具尸体，一边算着棺木要多少钱，一边想着家里够不够花用…… 突然他感觉到自己娘亲的手微微颤了颤，洛双明一个手抖，接着紧紧的拽住了娘亲的手。 “逃……”他娘闭着眼睛喊：“明仔，快逃……” 刹那间，泪水从眼眶里迸发出来，他哭喊道：“娘——” 接着他娘好像精神了些，那一刻的回光返照让她瞪圆眼睛，她看着洛双明的目光是那么的复杂，甚至有些沉重的味道，她说：“明仔？” 洛双明抱着手抚上自己的脸：“娘！我，我在……” 于是那一刻，老妇人什么都知道了，她知道她的明仔已经明白了自己的身世，她叹息一声，对洛双明道：“走吧，别管我们，走得远远的，离这个世界远远的……找一个没人的地方藏起来，一直藏到打完这场战的那一天。” “不，娘……”洛双明摇头：“我要救人……我不能再让它们杀更多的人了……娘，我要是早点明白就好了，我当时早点出现……你们就不会……” 他想，他要是早那么一刻出现，也许他爹娘就都可以救下来，也就差那么一点，他要是路上不多耽搁时间…… 可是说这些也是无济于事，他就想如果他要是能够救下更多的人，也许就能够弥补这个遗憾…… -- 第73页 老妇人慈祥的目光长久的注视在他的脸上，她又是心疼又是自豪，这就是她的明仔啊，是她好好教导的明仔，就算是妖又怎么样……他是个多么好的好孩子。 可是她心疼啊……她想到这孩子以后要面对的这些，她就心疼啊…… “你怎么……不听娘的话呢？”老妇人竟是后悔自己当初把洛双明教得太好了，他太善良了。 洛双明泪如雨下，哽咽到说不出话来。 他颤抖着手伸出来合上了老妇人的双眼，老妇人临死前仍旧不甘的看着他……他忽然觉得自己好不孝，让他娘临死前都走得不安稳。 可是他也没办法对他娘撒谎啊…… 想到这里又忍不住抽泣了一下，一边觉得自己没用，一边伸手擦掉脸上的眼泪，他去院子里打盆水把两老身上的血擦拭干净，一边做一边又忍不住哭。 他说：“爹，娘，你们走慢一点，等等我，我可能很快就去见你们了……”他想，也许他连一个人都救不下来就死了呢？唉，他能救多少人呢？他连自己都救不了。 …… “卡！——”几个工作人员走进来，把躺在地上扮演尸体的老戏骨扶起来，两个老戏骨一边捶着腰一边看着泪流满面的圭毳笑。 “厉害啊，”那个演坏家伙的男演员走过来：“我还以为要卡好几遍镜头，没想到这次竟然一镜到底一遍过了……你真是狐狸不成？演得那么好。唉对了，我叫龙城，妖族。” 他伸出手来。 圭毳仍旧沉浸在刚刚的情绪当中，他撇过头，一边擦着眼泪，一边站起来，一个人走到旁边去，刚蹲下来，玄天策就来电话了。 “演得不错。”他说。 圭毳：“……QWQ” “……还哭呢？”那边又在笑，笑了一会儿才继续道：“本来以为今天要多试几场，动作那一块没有问题，但是情绪上还要再把控一下，洛双明一直以为自己是人类，突然变成妖了，对自己是又恨又厌，他恨邱明，但更恨的是自己……”邱明就是龙城演的那个角色。 圭毳哑着声音：“明白了……要再来一遍吗？” “那到不用……”玄天策声音顿了顿，好像在忙着其他的事情：“我觉得你这样演绎也很好……我就是想要不要再给你加几句台词……” 圭毳啊了一声，有些茫然：“加台词？” “这样，等下拍离开的戏，你跪在爹娘的坟前，打算在去救同样跟你拥有着遭遇的人，你说……” …… 艳阳高照，两座相互偎依的坟包紧紧挨在一起，洛双明跪在墓前，他伸手擦拭着墓碑：“娘，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我想去救人……不是为了别的，我就想，如果当时你们被那个妖欺负的时候，有个人能够站出来就好了……” “可是连我自己都没有这么做，我怎么能够这样去要求别人呢？”他怔怔的道，接着匍匐在地面，磕了个响头：“娘，你等我多救几个人，之后我保证藏得远远的！” “我不会让自己白白送命！” 洛双明站起来，揭开一壶酒给自己倒上一杯，第一杯敬爹娘，第二杯敬天地，第三杯自己喝了下去，辛辣的味道像火燎一样烧上喉咙，他被呛到直咳嗽，一边咳一边道：“爹……这酒有什么好喝的啊……你还每天瞒着娘自己偷喝……咳咳！” 他咳着咳着先是笑起来，接着又忍不住想哭，他拿手覆着眼睛：“洛双明，你别哭，你是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别再哭了，从今天起，没人会为你心疼！” “爹，娘，我走了。” 洛双明用力的把喝空的碗摔碎在地面：“此去……无归期！莫再相送！” “走了——”白色的骏马驮着少年朝着远方奔袭而去。 …… 这是个怎样的世界呢？人族边界，成群结队的将士正在与妖族相抗，夜晚下的村落必须点灯，各家房门被锁得死紧，偶有荧光从黑暗中一闪而逝，接着第二天就响起女人的哭嚎。悲欢离合，生死离别，在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上演。 洛双明一路行来，见过太多太多，他也顺手救下了许多人，但那些人更多的是被另外的一些人所迫害……他想妖族步步紧逼，为何人类还要自相残杀呢？他想不明白，只能顺手救下自己一臂之内的人。 直到他遇到了另一伙奇怪的人类，那是一个商队，这种商队在嘉汾年间极为常见，可见无论妖族多么猖狂，人类永远不会放弃自己的享受之乐，在这最混乱的时代，反倒激发了一些人及时求乐的欲望，大把的金银像流水一般被这群人从一个地方运到另一个地方去。 平常洛双明对这种商队向来敬而远之，不认同但也不干涉，但是这一次，他停下了脚步。 在他十步之外的地方，面前穿着锦衣的中年男人正被手下护拥，他的脚下正踩着一个赤果的少年，那少年被铁链紧紧拴着，裸露在外的背脊全是伤痕…… “看什么看！”那中年男人朝着洛双明瞪眼：“没见过妖啊！”他说完哈哈大笑起来，伸手挥了挥铁链：“很凶的哦~” 那被认作是妖族的少年已经气息微弱，此时仍旧抑制不住的挣扎，他呲着牙，才做凶相，就被中年男人用力的一踹：“什么东西！再吼一下试试！”说完朝着四周哈哈哈大笑：“你看……这就是妖！哈哈哈哈！”接着他又要拿起皮鞭，才将将拿起，忽然感受到了一股阻力，抬头一看，就看到洛双明正压住了他的手。 -- 第74页 “我劝你莫要多管闲事。”中年男人冷下声音：“我打妖族畜生，你插什么手！” 旁人竟也跟着道：“对！打死他！打死他！” 洛双明道：“你可以杀了他，但是……不要侮辱他！”他说完那句，直接抽手抢过男人的鞭子，往地上一掀，啪的一声，一个剧烈的声响，吓得所有人都止住了声音。 那少年抬头，虚弱道：“……我不是妖……我不是。” “你不是？”男人指着少年金色的瞳孔：“你这眼睛还不是妖！？我劝你莫要狡辩！” 少年死死的盯着洛双明：“我不是，我娘是人类……被这群畜生杀了，放了我，我要为我娘报仇……” “胡说八道！”男人恼羞成怒，想要再踹少年，结果却被洛双明挥手推开。 洛双明伸手探过少年的脖颈，他低低一嗅，忽然觉得嗓音有些干涩：“他确实不是……” 中年男人不敢招惹洛双明后退了几步，此时听到话仍旧忍不住嘲笑：“你说不是就不是，正常人谁长这样的眼睛，就算他娘是人类，他爹也是畜生！人妖杂种！畜生都不如！” 洛双明心想，这就是他一直弄不明白的，为什么人类怎么老是在折磨人类，这个被认作妖族的少年确实不是妖……就因为长了一双与常人不一样的眼睛就要受到这样的毒打……那他呢？ 他连人类都不是…… 不过是一时怔忪，那中年男人却是以为他怕了，呵呵笑道：“怎么，不出这个头了？” “他确实不用出这个头。”一个声音响起来，洛双明猛地侧过头，就看到一张熟悉的脸，他斜倚在树梢上，手垂了下来：“你们这群人类啊……”他叹息一声，摇摇头：“他说得没错，那个少年确实不是妖。”说完，他从树上跃了下来。 “今儿个是怎么了，一个个的。”商人又是觉得莫名奇妙又是觉得恼怒：“非要跟我过不去是不是，硬要说这个狗杂种是人类！怎么，你们就这么想跟这狗杂种认亲？” “认亲倒可不必。”邱明几步迈到商人的面前，他舔了舔嘴唇，面露垂涎：“好肥的肉啊……” 商人突然惶恐：“你……” “我什么？”邱明指着自己，满脸的无辜：“我就是妖啊……你嘴里的畜生，狗杂种，你刚刚不是骂得很痛快吗？继续骂啊……” 四周一片寂静，所有人都不敢置信的看着邱明，只有那被认作是妖的少年发出惨烈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哈……” 商人控制不住的发抖，但是那一刻，曾经信赖的护卫竟是一个都指望不上，其中有几人已经控制不住的尿了裤子。 “骂啊……”邱明伸出手划过商人的脸：“我喜欢听你骂我，你骂我骂得越凶，等下我吃的时候，就……越开心……” 洛双明就是在这个时候冲上来的，他先伸手扯开少年的铁链，冷着脸对他道：“你要报仇，自己去！妖就是妖，不会帮你！想要活命，报完仇就赶紧跑！”接着一鞭子朝着邱明挥了过去。 那少年愣了愣，接着嘶吼一声，跳到了商人的身上。 邱明侧过头，没有顾忌被那少年扑上的商人，他看向洛双明，脸上带着笑：“你不会真以为自己是人类吧？啊？——小狐狸？” “我是什么，你管不着！”洛双明冷冷的看着邱明，他手上紧紧捏着当时从商人手中拿下来的鞭子：“既然你自己出现了，那就用不着我四处寻你！” “你我之间，有仇报仇……” “你先等等！”邱明连忙出声制止：“我今天不是来找你麻烦……我是想要帮你。” “帮我？”洛双明冷哼一声，已经抽起了鞭子：“我要你帮！？” 邱明一个跃起，轻松躲过：“小狐狸，你可真是不识好歹。我可是跟了你一路，你以为要不是我，你这一路能够走得这么顺利！？” 洛双明再次挥去鞭子：“我说过……你要么杀了我，要么就让我杀了你！！帮我？你问过我了吗！” 第42章 壳没了的第四十二天 邱明其实没把这小狐狸的攻击当回事儿，他轻松的闪过洛双明的攻势，嘴里还笑着道：“你就这么对你的救命恩人？” “上一次，要不是我后头帮你把人拦下来了，你早就被那几个人类给捉住了。”邱明跳到树梢上头：“就你这样还没有成年的小崽子，落到人类手头，可比刚刚你救下的那个人类还要惨……” “到时候，让你求死不得……求生不能……” “到时候死就死了！——”洛双明怒吼一声，他再次跃起，像是冲上天的火箭，以一往无前之势朝着邱明扑了过去：“灭我全家之仇！……杀我爹娘！！” “我不杀你！枉为人子！” “你本来就不是他们的孩子，小狐狸，你真当自己是人类呢！”邱明差点没有躲过去，他有些狼狈的滚到一边，嗤笑道：“人与妖，本就不共戴天！妖吃人，天经地义！！” “我去你的天经地义！”洛双明愤怒的吼道，一个甩鞭缠住了邱明的脚踝，他咆哮着拽着鞭子用力摔了过去：“什么天什么地！？” 邱明猝不及防被他砸向地面，尘土飞扬，他咳嗽一声，站了起来：“……这就是天，这就是地。妖吃人，人吃妖，就是这个世界的天和地！” “我跟你，不是一类人。”洛双明喘着气，望向邱明：“也不是一类妖。” -- 第75页 “你不是人。”邱明讽刺道：“你这辈子都没办法当人！你只能做妖！” “……谁问过我？”洛双明红着眼睛：“谁问过我想不想当妖！！——” “……没有谁，是你，”邱明忽然收回了脸上的嘲讽，他声音放缓了下来：“……生来就是妖。” 洛双明：“……” “小狐狸，跟我走，”邱明伸出手邀请道：“跟我回到妖族的世界里去，你这样的小崽子，要是被人类发现，活不了多久。” 洛双明咬着牙，悲愤恨意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他一字一句道：“到时候，死，就，死，了！不要你，操，心！” 他望向邱明，忽然感到一股疲惫涌上心头，这样的邱明他恨也恨不起来，他到现在都没有觉得自己是哪里做错了，一点都没有愧疚之心。多么可笑，他杀了他的爹娘，竟然还口口声声的说要来帮他。 “……你走吧。”洛双明压低声音：“就当我们从来没有遇见过。” 邱明：“……”他看了洛双明一眼，一句话未言，最终转身离去。 洛双明疲惫的坐倒在地面，手里抬着鞭子晃荡：“爹，娘，你们当初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 活在这个世界上，真的好累啊，好……累……啊…… 他想爹娘了，酸楚伴随着离家的离愁一起涌了上来，这还是他第一次离家这么远的地方，他想爹脸上扎人的胡子，想娘温暖的怀抱……他想不管不顾的钻进娘亲的怀抱里面，那一刻感觉什么都伤害不到他，就只有莫大的安心。 洛双明伸手摸了摸脸，他以为他会忍不住哭，但是脸上仍旧干涩一遍，离开爹娘的少年，连哭泣的资本都没有了。最终他还是站了起来，四周的人早在邱明出现的那一刻就跑光了，只剩下被少年紧紧纠缠最后杀掉的商人，此时那刚刚还光鲜的商人已经成了一具惨不忍睹的尸体，光鲜不再，倒是凄惨得很。 洛双明站在那具尸体面前停留了一会儿，最终弯下腰，伸手合上商人的双眼：“尘归尘，土归土，下辈子试着做一个好人吧……” 他捏着手指放在嘴边吹了一个呼哨，没等一会儿，白色的骏马从树林里面跑了出来，踢打着蹄子围着他转圈，洛双明伸手拍了拍马背，安抚着骏马的情绪，接着一个跃起，登上了马背。 还有走多久的路？ 他不知道。 还要去多远的地方？ 他也不知道。 也许下一刻他就会死在路边的一个地方，像这一路所见的一具暴尸荒外的尸体一样，没有人会为他停留。谁有空关心别人的悲惨事呢？这个世界又有谁过得就不是悲惨了呢？ 洛双明最终还是被迫停了下来。 “他也是妖怪！”站在人群后面有个人人说，人们手里拿着刀刀剑剑，还有人不知从哪里捡来的石头，再有就是割草的镰刀，砍树的斧头，锄地的锄钯……倒是挺齐全的。 洛双明想。 那个金瞳少年被人捆着推到最前面，被人指着：“他跟这个妖怪是一伙的！” 金瞳少年哈哈大笑，被人摔了两巴掌：“妖怪，还敢笑！” 洛双明又想，为什么人类非要为难人类呢？ 金瞳少年被人打到脸撇到一边，他似乎觉得颇为好笑，仍旧在放声大笑：“哈哈哈哈，说我是妖怪……我看你们才是妖！你们才是一群彻头彻尾的妖怪！一群披着人皮的妖怪！！”他用力的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洛双明忽然就明白了。 原来是这样啊…… 那群人又要对金瞳少年拳打脚踢，那少年一边笑一边道：“打啊！打死我啊！！”接着又朝洛双明看过来：“你还在看什么呢！你是妖啊！妖难道还不吃人吗？！杀了他们！把他们都杀了哈哈哈哈哈！！” 洛双明又想起邱明的话。 你生来就是妖，妖吃人本就是天经地义……去他的天经地义！ 一群看上去人多势众，其实瘦骨如柴的庄稼汉，洛双明两鞭子挥过去，挥倒了一波人，另一波人就乌泱泱的跑走了，接着躺下的人见洛双明不好惹，也爬起来跑了。 最后，只剩下他站在金瞳少年的面前，他是个人类。洛双明想，但是他想要做妖。 他们两个竟然诡异的成了一件事的对立面。多么可笑啊。 “是你骗那群人追过来的？”洛双明问道。 金瞳少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倒反问他：“你为什么不杀了他们？” 洛双明蹲了下来，把金瞳少年扶了起来，他伸手拍掉了少年衣服上的灰尘，也没有回答少年的问题，反问道：“你就那么想死吗？” 金瞳少年：“……” 洛双明叹了一口气，他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点碎银，递到少年的手上：“……我也没有多少钱，就这点了，反正我平常真要饿了可以自己去打猎，你拿着钱……”他想要说些什么，又觉得无论说什么都显得苍白乏味。 金瞳少年：“……” 他呆呆的望着手里的银子，突然流下了眼泪，接着他猛地一下子把银子往地上砸去，一边流泪一边吼道：“你怎么不早点来！你要是早点来，我娘就不会死了！” 洛双明嗓音有些艰涩：“……对不起。” 金瞳少年哭到蹲坐在地上：“……你说什么对不起，是我没用……是我没用。”他一下又匆匆忙忙地把银子捡起来，一边擦着眼泪一边捡，掺杂着泥土把银子递到洛双明的面前：“你拿走，我不要你的银子。” -- 第76页 接着他挤出一个特别难看的笑容：“我要你银子干嘛……” 洛双明突然感觉自己的心里面像是被人拿刀子搅弄，他说：“好歹先拿着，饿了可以买点吃的……” “我长这样。”金瞳少年指着自己的眼睛：“谁敢卖东西给我？” 洛双明：“……”他沉默了一会儿后，道：“……对不起。” 金瞳少年又忍不住想哭，他哽咽了一下，强忍着哭腔道：“你别这样，我从小到大，被人打骂惯了，没人对我好过……都习惯了，你这样我反倒受不住，我娘都没这样对我……你，你这人太好……可是这个世界容不下你这样的人……就像刚刚那样，你说得没错，是我怂恿那些人过来找你的，我想借你的手杀了他们。” 洛双明：“……” 他不说话，金瞳少年反倒好受了一些，他缓缓道：“所以我不值得你救，这世上的所有人都不值得你去救……你别去管了行不行，你这样的人要是真的死了……我就真的对这个世界绝望了。” 洛双明摇头。 他说：“……这一次是我来迟了，下一次我会来早一点。” 金瞳少年突然怔住。 洛双明把少年捧在手心里的银子合上，推了回去：“好好活着，我走了！” 金瞳少年往前追了几步：“站住！你给我站住！” 他哭着道：“我不要你救！你才要给我TM好好活着！！” 这是他这辈子遇到的第一个纯粹意义上的好人，他还不及表达自己的感谢，反倒还欺骗利用，他一边恼恨自己，一边又对那骑马的同样年纪不大的少年担忧。 他忽然想，要是他们早一点遇到，他们一定能够成为最好的朋友，他会把这世界上最好的一切都捧在手心里递给他。 是妖也没有关系。 洛双明不敢多停留，直到骏马跑了一定距离，才慢慢放下脚步，他想，他又来迟了一步。 下回要尽量快一点，快一点…… 要是当时，有个人能够提前站出来就好了…… 每一个夜晚，想起过去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洛双明总是情不自禁地冒出这么一个念头。 不管是谁，他会感激他一辈子。 但是没有。 洛双明躺在荒郊的田野上，枕着石头，抬头看着满天的星辰，他想，所以他想要做那个人。 那个他一直在回忆里面不断幻想的能够在当时悲剧发生前那一刻站出来的人，他只用一个指头就把邱明打倒在地，对着地上趴伏着像是蚯蚓一般的邱明，他屹立在他爹娘的前方，像一座高山，不屑地吐出一个字：“滚——” 每到想象起这样的场景，洛双明都会情不自禁地笑起来，他翻了个身：“爹，娘，下一次我会早点来的。” 第43章 壳没了的第四十三天 洛双明离开安宁的小镇后，一路往最乱的地方走，随着人类跟妖族在边境的斗争越来越激烈，一路上也见到越来越多的难民，他们从已经沦陷了的地方向着目前还算安宁的地方迁徙……这一路他见过太多太多凄惨的事，人吃人，父食子，妻拋女……他甚至有时候会想，也许发生在他身上的悲惨事并不足以为人道栽。 因为有太多太多比他还要惨烈的事情发生在这片土地之上……他有爹疼有娘爱，他在还未遇到邱明的前面十几年还算过着一段无忧无虑的日子，而此时在他眼前上演的，很多很多人其实一出生，就已经没了爹娘了。 他能做什么呢？他抱着那已经哭得没力气的婴儿，一路上见人就问：“是你丢的孩子吗？” “是你吗？” “你有丢孩子吗？” 所有人都在冲他摇头，于是洛双明望着哭累了昏昏欲睡的婴儿道：“……怎么会有爹娘这么狠心，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要了呢？” “算了，也许他们一时顾不上，你先跟着我吧，我带你找爹娘。” 小婴儿是洛双明喂羊奶活下去的，他拿着布兜把婴儿兜住，背在怀中，腰间捆着鞭子，遇到坏人就打跑，遇到可怜人就搭上一把手，有人问他：“年轻人，你叫什么，等我们安顿下来，会想办法报答你的。” 洛双明就羞涩的笑了笑：“……别别别，我也没帮上什么忙。” 因为他骑着骏马，又带着孩子，独他一份，路上的人又都知道他是个难得一见的好人，有人就忍不住劝他：“孩子啊，看你年纪也不大，做点什么不好呢？这世上不平事那么多，你帮得完吗？要我说，世道如此，大家都想往安宁的地方跑，谁会顾及你呢。你倒不如也跟我们走吧，别再往前了。” 前面有什么呢？ 洛双明这样问。 “前面有妖啊。”那个人说。 洛双明就笑了：“那我更应该去了。”他指了指自己：“我就是去杀妖的！”少年意气风发，脸上笑容是那么的夺目。 他把养了许久的孩子交到这名同样好心的老人手里：“老丈人，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安宁的地方我就不去了，我已经待得够久了，只是这孩子，不应该陪我去送死，你好好心，就带着他走吧。” 那老人接过孩子，叹了口气：“少年人啊……明知是送死，你为何还固执呢？” “老丈人，你话说得没错，这世上的不平事太多了，我平不完，但是如果连我都不去，那还有谁去平呢？”洛双明翻身跃马：“所以这世上妖那么多，总要有人去杀！驾！——” -- 第77页 “走了！——莫问归期，不用相送——” …… “你是妖，我也是妖，你为何要杀我呢？”这是洛双明遇到的第一个妖，当时这只妖正捉住一个人类准备享用，被洛双明救了下来，与这妖厮杀过后，这只妖不敌，被洛双明用鞭子捆住，于是就望向洛双明，不解地问道。 “我杀你，跟你是人是妖没有关系。”洛双明早已活出自己的规则：“我杀你，是因为你该死！” 说完，他伸手从地上捡起妖的刀砍下了他的头颅，他面无表情的抹掉脸上的血迹：“杀人者人恒杀之，从不存在谁不能杀……当日尔等拿妖吃人天经地义来杀我爹娘，今日我也可以杀人者人恒杀之来杀你！” 那个被救下的人类瑟瑟发抖，望向洛双明不敢动弹。 洛双明淡淡扫了他一眼：“我救你，你要记住，今日我可以救你，明日我也可以再杀你，走吧，记得做一个好人。” 等那人类走后，洛双明看着自己的双手，其实这是他第一次动手杀妖，那一刻他并没有感受到报仇的快感，他只觉得浑身上下空空落落的，像是好像失去了什么。 “杀人者人恒杀之，哪一天我要是被人随便找个理由杀了……”他不由得喃喃自语：“也是理所当然。” 但是这并不能动摇他的信念。 他走在这乱世，逐渐成了一个怪胎。 人他要救。妖，他也要救。 人，他杀。妖，他也杀。 …… “你到底是站在哪一边儿？”正要吃人的妖愤怒的朝着洛双明吼道：“你当初从人类手上救下我！现在又要因为我吃人类而杀我！你既然要杀我那干脆就不要救我！” 洛双明站在那妖的面前：“我救你，是因为那些人类跟你无冤无仇，却偏偏要拿你开刀，我杀你，是因为你明明可以找当时欺负你的人报仇，可你偏偏对无辜的人下手。” “你们都问我为什么……”洛双明抬头：“我倒要问问你为什么？当日我救下你时，你答应我什么？” 那妖抬头看向洛双明，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苦笑道：“……你这家伙……你这样在这个世道是活不下去的……” “活不下去就活不下去。”洛双明举起手中的刀：“只要在我还活着的一天……你就得死！” 话未落，刀先落。 洛双明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弯腰，覆盖住妖的眼睛：“抱歉，我为了自己的坚持，不得不杀你，下辈子既然做不到就别对人撒谎了……” 希望下辈子，你不用再面对我这样的怪人。 其实越到后头，洛双明就越不明白，难道邱明说得真的是对的吗？ 妖吃人，人吃妖，真的就是天经地义吗？ 可是为什么他这一路看到的，妖在吃人，人也在吃人……这也是天经地义？这又是哪门子的天经地义？！ …… 洛双明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人围住。 事实上他被围住过很多次，但是这一次比较例外。 “妖！”那是全副武装的将士们，领前的那位将军挥着方天画戟，斜指着他道：“你杀我军儿郎之时，可有想今日我会前来找你？！” 洛双明当时在镇上生活的时候，听闻过许多边境将士的英雄事迹…… 那时候，他还小，最喜欢挂在他爹的脖子上，催促着他爹：“再讲一个……再讲一个！” 他爹就说：“那故事太多了，想你爹当年也当过几年小兵，我们那个将军，那可是个传奇人物，当年率领众位好儿郎冲入妖族阵营，杀他个八进八出！妖族闻风丧胆……” 这时候，他娘就会瞪他一眼：“你跟明仔说什么呢，要是他晚上做噩梦了怎么办！” 他爹就把洛双明抱起来，拿胡子蹭他的脸：“不说啰不说啰……睡觉吧。” 洛双明耍着脾气：“不要不要，爹，我想听……我以后也要当将军，去边境杀妖！”他挥着手在空中比划：“我要当将军，当大将军！” 那是他娘难得严肃的时候，她甚至声音都有些尖利：“明仔！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她身躯有些发颤：“收回去！把你刚刚的话说回去！” 他爹就劝：“好啦好啦，童言无忌，明仔说得玩的……” 那时候洛双明什么都不懂，他被他娘难得的严肃给吓到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反倒先吓得直抽泣。 可是他娘却半点没有为他的哭泣心软，反倒一直瞪着他：“收回去！还想不想当将军了！？” 于是洛双明抽抽啼啼的抹着眼睛：“……我不当将军，娘……我不当了……” 他娘这才放松下来，把他抱在怀里哄道：“明仔以后要读书，当状元！将军有什么好的……整天打打杀杀的……” 将军不是不好……而是洛双明永远都当不了将军，他娘不想洛双明到最后走到与同族相残的境地，于是早早的把洛双明的将军梦给摁死在萌芽里。 此时洛双明看着面前对他挥剑相向的将士们，过往的温馨幕幕从脑海中掠过，时过境迁，幼年时的童年戏语反倒成了他此时最痛苦的根源。 他绷着脸，站得笔直，把鞭子从腰上解下来，咬着牙道：“……他该杀！” “我那下属他为民除害……他为百姓杀妖又有何错！”将军指着洛双明：“你这妖族，竟还执迷不悟，我念你过往救过我人族的份上，倒是可以留你一个全尸！” -- 第78页 “他为百姓杀妖……固然没错！”洛双明记得一个月前的那个男人：“但是他杀那杀人的妖，为何连刚出生的孩子都不放过？！他屠尽百来妖族，又有多少是真的该杀？他固然是你们眼中所谓的英雄……”他说出来每一字每一句都艰难无比，却又掷地有声：“但是真正的英雄不会对妇孺下手！” “那些妖族崽子真要长大了也是百姓的祸害！！” “可我爹娘就从没有这么想过！！！”洛双明红着眼睛瞪向那位将军：“我爹，当年只不过是个小兵，参军几年，没混到什么军衔，但是在我眼里，他才是真正的大英雄！！！我娘不过一妇人！但也教明白我做人的道理！我虽是妖……但我比你们任何一个人活得，更像个人！！” “你爹当年就不该救下你这混账！！”将军竟也吼道：“你这好坏不分的混账！你爹娘身为人族养了你，你竟然不顾养恩，反倒把屠刀对向人类，你可曾对得起你爹娘……果然妖族就是妖族！你该死！！” 洛双明：“……”他有那么一刻失神，想自己是不是错了呢，也许他真的就该死吧？ 那一刻，他看着朝他挥来的屠刀，就真的想不管不顾了，他的坚持又有什么意义？大家仍旧按照自己的想法我行我素……到最后仍旧是他不对…… “你傻愣着做什么！！！”一声怒吼响了起来，邱明抗住朝他挥来的刀剑，回过头咆哮：“跑啊！！！——” 第44章 壳没了的第四十四天 那是洛双明经历过最惨烈的一场战斗，常年与妖族厮杀的将士们并不是他曾面对的那些只能靠仆从捉住几个妖族泄愤的酒囊饭袋，他能在那些人手中轻易逃走，但是面对早已知晓妖族弱点并能够结阵对抗的将士们来说——他还不过是个没长大的小崽子。 如果不是邱明豁出性命，也许他早就已经死掉了。 洛双明是被邱明从尸体里头扒出来的，那一刻他以为他已经死了，这个杀他爹娘的妖，当时探他鼻息的手微微颤抖，像是没办法接受，他抖着手摸到洛双明微弱的呼吸，才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接着没过多久，洛双明呛咳着醒了过来，邱明忍不住伸手把他抱在怀里，欣喜若狂：“你还活着！你没死！你活着！……” 洛双明虚弱地：“……放开，咳咳！” 邱明的脸上全是血迹，他失去了一只手臂，仅存的一只手把洛双明拉起来，邱明望着洛双明，没有最开始的嗤笑和轻蔑，此刻他那张脸仅剩下眼珠子是干净的，现在那干净的眼里满是复杂的情绪：“我承认你是对的，你是对的……” 洛双明想要说什么，邱明却突然朝他一笑，接着像崩塌的泥石流一般坍塌下来，他砸在地面上，身体是那么的轻，又是那么的沉，轻到像是听不到落地的声音，沉到当那声音响在心里头的时候，却是那么的响。 洛双明突然愣住，他怔怔的看着邱明倒下，等他想要去扶的时候，邱明已经落下了，于是他只能跟着跪了下来，他伸手想要触碰，但是却又有些胆怯。 邱明的眼睛还未合上，他张着嘴，一开一合。 “对不起……” “我，叫……邱明。” 洛双明：“……” 他以为他这辈子也不会原谅邱明……怎么原谅？杀父杀母之仇……可是这一刻，他突然发现自己怎么都恨不起来了。 弥留之际，邱明看到了洛双明脸上的眼泪，他忽然笑了，那脏兮兮的血液都掩盖不住他脸上笑容的美丽，他缓缓问道：“……这条命还你……够了吗？” 洛双明忍不住泪崩，他强压住哽咽，抖着声音道：“不，够……你欠我……两条命！还了，一条！还差，一条！” “那没办法了，”邱明笑着道：“我就只有一条……命，下辈子再还吧……” “你……”洛双明突然一怔，伸手去推他，那人眼睛还睁着，望着他，脸上还带着笑，好像话还没有说完，可是在他一推过后，头就往另一处垂了下去。 洛双明：“……” 他抹掉自己脸上的眼泪，把哽咽都强行吞到喉咙里，弯过腰，覆上邱明的双眼，缓缓道：“不用下辈子了，我原谅你了。邱明，一路走好。” “尘归尘，土归土，希望你下辈子……” 过往一幕幕从脑海中掠过，洛双明不由自主的回头，举目苍夷，最终他长叹一声：“算了，何必强求。走吧，邱明，别看我了。” “人生何处不相逢……前路不求知己！只待我——” “杀尽百花，再看来年春！——哈哈哈哈此句甚好，当饮一大白！” 洛双明突然想喝酒了。 “这真是……人生不识愁滋味，不知酒味醉，待识得，不等酒来人自醉。” “好句，好句哈哈哈哈！” 他信步掠过战场，路边抢过一匹无主的马儿，压着喉咙间的血，翻身跃马，没有回头。 走了，邱明，不用送了。 他在心里道。 …… “啊！！——” 尖叫声划破长空，伤势未愈的洛双明策马奔腾在商道上，听闻惨叫，连忙收紧缰绳，他循声望去，没有犹豫，立刻调转方向。 “你叫啊！！谁特么的会来救你！！臭娘们！！”几个男人按着女人，一边堵着她的嘴，一边怒骂道：“把妖叫来了！到时候大家一起完蛋！” -- 第79页 “哥几个看上你，是你的福气，要不是看在你长得还行的份上，早就把你扔去喂妖了！！” 洛双明一鞭子甩了过去，缠住其中一人的腰间，一个挥手摔倒在另一边，动作之间牵动伤势，他没忍住吐出一口血，犬齿从唇间伸展出来。 他的身体已经再难维持人的模样，那双泛着冷荧的眸子朝着那几人望了过去。 “妖！——”刚刚还威风八面的男人们瞬间吓尿了裤子，其中一个指着洛双明，发出像女人一般的尖叫。 “妖啊啊啊啊啊！！！”洛双明才将将转移视线，另外几人就一边惨叫着一边四散逃去，他没有追，停下马匹，扶着马背从马上下来，准备把那倒地的女人扶起来。 他才将将伸出手去，女人突然发出惨叫，满脸恐惧的望向他。 洛双明微微怔了怔，手停在半空，他面上还是温和的：“抱歉，吓到你了……没事了，你走吧……” 女人尖叫停滞在半中央，呆呆的望向他……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一声怒吼突然从洛双明的背后响起：“妖畜！住手！！” 洛双明才要回头，忽然身体一震，看到穿胸而过的剑尖，他先是一怔，接着固执地回头，那是一张充满正气的脸，那张脸与他曾经伴随着无数个夜晚入睡，幻想在最后关头出现在他爹娘前方的脸重合在一起。 他忽然就释然了，原来……他并不是一个人，只是这一次，被那幻想过去未曾出现的雄伟身影拦下的妖……不再是邱明，而是他。 洛双明面朝着那虚幻的身影笑道：“……你终于来了。” 你可知，我等你，等到都快要绝望了……不过我也不需要再等下去了……接下来的路就由你去抗吧…… 洛双明倒下，持剑的青年抽出带血的剑，甩掉血珠，跨过洛双明的尸体，站在那女人的面前，他伸出手，竟与刚刚洛双明的动作重合。 他道：“你没事吧？能站起来吗？妖已经被我杀了……” 那女人愣愣的望向他，好像不可置信：“他刚刚……好像是为了救我……” 那青年微微一怔，接着又迷茫：“可你刚刚……” 女人突然喃喃：“他刚刚向我抱歉，说吓到我了……没事了，让我走……他要过来扶我，我害怕，他还没说完。”她看着青年：“你就杀了他。” 青年：“……” 接着女人又道：“谁知道妖会来救我呢？我以为他要吃了我……我能不害怕吗？” 青年：“…………” 女人自己站起来：“……他要是不来救我就好了，这样他就不会死了。”她走到洛双明的尸体面前，内心复杂无比，最终鼓起勇气：“不管怎样他是为我而死……”她弯腰覆上洛双明的双眼：“走吧，下辈子别当好人了。”洛双明眼睛合上的时候，一行泪顺着脸滑下来。 青年仍旧傻站在原地：“……为什么呢？他不是妖吗？” 女人望着洛双明的脸上的泪水发怔：“你才来这里吗？……否则你一定听说过他的故事……是从去年开始的，突然来了一个奇怪的人，有人说他是人，有人说他是妖，人他要救，妖他也要救……人他杀，妖他也要杀……他救了很多人，也杀了很多人……曾经有被他救过的人对我说，如果你在外头遇到不好的事了，有一只妖救了你，那救你的人一定是他，也只有他这只妖才会做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可是没想到有一天，当我真正遇见他时，反倒害了他的性命……”女人自嘲的笑了笑，收回了手，侧过头望向青年：“你说，怎么会有人这么傻呢？”她望向青年的时候还在笑，可是说着说着就泪流满面。 “他死了，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来救我这种人了……这到底是什么世道啊……真就容不下一个好人吗……” …… 那青年后来又从其他人的嘴里听到了许多关于洛双明的故事，他们有的人会跟青年说：“最近都没有见到他了，他是不是终于想开了，不打算再去干那些傻事了，要我说，那孩子年龄也不大，做点什么不好，做什么要死犟着非要当一个吃力不讨好的好人呢？” 青年没有说话。 旁人会情不自禁地插一句嘴：“其实要我说啊，他肯定是死了，就他干的那些事，要不是命大，早就被人给杀了，指不定就被谁记恨了，偷偷的给杀了。”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前头那人怒吼道：“他那人就特么活该活着！活他个天长地久！！” “我也就随口一说……你那么激动做什么……”插嘴的那个不由得悻悻道。 “这是能随口一说的吗！！”又有人忍不住张口：“我看你是怕了！你心虚了！！” “我……” 青年默默地离开人群，他走到外面还听到人的吼声：“他一定活着！！他那样的人都死了！那我们这些人还配活着吗！？” 青年想，要是你们知道我把他错手杀了，会不会也觉得我不配…… 他好像确实不配。 可是青年越是怕，就越是想知道更多关于洛双明的故事，他知道得越多，他的负疚感就越重，只有真正救下人的时候才好受一点……于是渐渐的，随着越来越多的人，越来越多的妖被他救下来，他按照洛双明的规则要求自己，只求一个真正的公平，外面也开始越来越多的流传他的故事…… -- 第80页 可是每次听到那些儿赞美，他总会在心里面自嘲—— 他不配。 他救人，不是因为他是个好人。 而是，他曾经错手杀了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为了还给世界一个好人，来赎罪。 第45章 壳没了的第四十五天 虽然呈现在镜头前不过几十分钟的剧情，但是真正拍摄却花了一个月，从最开始的小镇场景到后面的乱世景象，有一些镜头需要等布景完成之后才能再拍，这个等待的时间就花了很久。 拍摄的这一个月，圭毳是住在剧组内部的旅馆内，旅馆里面条件其实并不差，当然这个不差，不能和当时在全偶住得五星级酒店相比，可是较一般的商业式酒店已经算是比较好的了，说是旅馆更像是那种乡野别墅，里面的装修都依据影城的场景，造得古风古味，很有特点。 而这里，就要不得不说一下玄天策的大手笔了，这一些也是圭毳一个月来或多或少从演员或者工作人员的嘴里听到的八卦有关。就是这次剧组拍摄的所在地，包括圭毳所住的旅馆在内，这里的一大片土地都完全是属于玄天策私有。他为了让自己更方便的拍摄电影，直接建筑了一座电影城。 圭毳本来以为自己的偶像已经够牛逼了，但是听完八卦之后才觉得自己孤陋寡闻……有谁会为了拍电影直接建一座电影城的？他以为曾听说过那种租借整艘邮轮改造电影场景已经算非常牛逼了，但是相比较玄天策这种大手笔来讲，仍旧是小巫见大巫。 而拥有一整座电影城供自己拍摄的玄天策完全可以在最短的时间确定剧本后，就可以直接迅速把剧本落地，他那座电影城除了拥有满足他拍摄需求的场景外，还挂靠了很多专业的职业演员，有很多都是那种戏龄超过十年的老戏骨，这些演员都是直接挂靠在电影城内，由玄天策单人供养，而不是天问公司，这里又是两个体系了。 天问公司也是完全属于玄天策所有，但是玄天策的重心仍旧还是在演戏上头，他近几年几乎很少自己出演一部电影，把心思都花费到了如何更加细致的琢磨一份精致的剧本上面。创建天问的意义，对于玄天策而言，更像是一种新的尝试。 比如接触一些年轻的演员，从零开始自己培养——玄天策跟圭毳聊海信讨论剧情人物上面有带过这样的话，他说他当时创建天问时，是意识到自己手上有人有地，可是偏偏没有一个正统的公司，他的电影前缀印刻的永远是自己的名字，不像其他的电影，前头光放公司的图标都能水好几分钟。 太能注水了。玄天策还发了个痛心疾首的表情，差点没有把圭毳笑死。 其实在真正深入的接触偶像过后，圭毳发现了自己偶像很多不为人知的一面，比如最开始接电话时的温柔，还有聊海信时的幽默，甚至偶尔还会蹦几句金段子……再就是对于剧本剧情设定的狠辣无情。 圭毳戏杀青的时候，代入洛双明的情绪太深，他虽然早知道洛双明的结局，但是倒在地上，看到那个杀了自己的人，像对块垃圾似的跨过他的身体……他那一刻涌出来的情绪，实在是整个人要爆裂开来，一边替洛双明委屈，一边又觉得不值。 等到那边说卡，工作人员上前过来把他扶起来，他眼眶还红着。那天玄天策难得出现在拍摄现场，他穿着一身浅白色的运动外套，戴着棒球帽，显得很年轻，搭配他那俊朗的外貌，实在是让人难以挪开视线。 他这个导演比在场的任何一个明星都要好看，见工作人员扶着圭毳，就走过来，手里面拿着一份红包，往圭毳面前一递：“拿着。” 因为一个月的海信聊下来，圭毳此时已经没有最开始那么激动于偶像竟然会跟自己说话的不淡定了，毕竟亲自接触偶像后，逐渐打破以前那种偶像遥远不可及的固有思维，真正开始像朋友一样去了解对方，虽然时不时的还会在心里面说自己何德何能，但是已经情不自禁地开始更喜欢现在的玄天策了。 要知道前两天，圭毳还主动在海信里面求玄天策可不可以把洛双明的结局改一改，这事要是放在一个月前，圭毳是绝对不敢这么做的。他会在有这个念头前就打消掉——自己怎么配，哪来的脸。 可这脸是玄天策给的，圭毳想到这里就不由得会露出小得意的笑容来，但是玄天策面对圭毳难得主动的要求，表现得特别冷酷无情，而且他说得还特别有道理。 他说：“洛双明那样的妖，活在那个世界就是最大的悲哀，如果他不死，迟早一天会被其他人改变……那比死亡更让人难以接受。” 圭毳每到这个时候就会痛恨自己，为什么特别容易就被人说服，他当时真的觉得好有道理啊……可是当真正演绎的时候，他倒在地上，像真正的洛双明那样，过起了走马灯，过往的事一幕一幕的从眼前掠过，从爹娘健在，到突遭大变，从立下宏远，到步步落空，从被人误解，再到原谅。他第一次那么认真的去扮演，去构思，去呈现，一个完全没有对比对象的，只能靠自己的想象丰富其中内容的角色。 他把洛双明演活了，而洛双明也好像真的就活了。 他那样的一个妖，一个用美好二字都不足以去形容的妖。圭毳是真的佩服玄天策竟有如此敏锐的笔触，他没有塑造那种一看就易破碎的那种美好，或者说他把一个看起来虚幻美好的洛双明砸碎，再从逆境锻炼出一个更好的，更积极，更乐观……一个世界以最大不平待我，而我仍以美好待世界的洛双明。 -- 第81页 但你不能说洛双明是纯粹的圣母，他也有杀伐果断的时候，面对该杀之人绝不犹豫，他心中好似有把救人刀，那把刀，刀刃开两端，一刃杀敌，一刃克己。 当然他还是有力不能及之时，比如他面对将军的质问，他也还是怀疑了自己，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就错了，甚至动过放弃的念头，但放弃的念头谁都会有，这不能说他懦弱，只能说，真实。他不是那种纯粹的真，善，美堆积过剩的产物，甚至到让人觉得虚假的地步，他的小私小念也同样很重，比如他打算救人并不是真正的要为世界做什么，而是因为对自己未能救下爹娘的遗憾的弥补，驱使他去当一个能救下别人爹娘的‘人’。 接着又遇到种种挫折，但他都能很快站起来，每次告别苦难的背影简直潇洒帅气到让人心醉……圭毳越是理解，越是佩服，同时对比自己，甚至有种自惭形愧之感。 可是特么的，这么一个妖……最后的竟然是那么个结局！！ 圭毳向来觉得自己胆子不大，能怂则怂，此时面对玄天策若无其事的递红包，说：“去去晦气。”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红着眼争了一句：“洛双明没有死。” 玄天策：“……”他觉得自己真是，每次都能奇异的被圭毳戳中笑点。 好在这种情形在这一个月当中，发生的也不少了，玄天策今天难得穿得如此休闲，也是不想让圭毳看到他，反倒觉得更加沉重。 今天的这个戏其实并不好演，他跟圭毳在开始前就对过几次，关于最后一句台词，玄天策是想描绘出一种接棒人的意向，善念通过死亡传递到下一个人的手中。这一刻洛双明是笑，还是哭传达的是两种意思。 笑代表着释然和解脱。哭则代表着不甘，委屈和眷念。 圭毳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答应了玄天策，要笑着念完那句台词。他从好几天前，就对要演这幕剧表现了极大的抗拒，甚至不惜主动恳求他能不能改掉洛双明原有的结局，给一个好的结尾。 玄天策真的差点就被说动了，但是好在理智尚在。虽然圭毳当时的模样确实又可怜又可爱，但是玄天策想到改剧本头痛的是自己又不是圭毳后，最终还是残酷的拒绝了这个要求。 不过到底是不放心，玄天策这天亲自到现场把关，没有坐在导播室就是因为这个……圭毳表演的洛双明在说那句话时确实笑得很让人心疼，但是那一幕都赶不上最后被女演员覆上眼睛后，一行眼泪从眼角划过那刻细节来得让人心碎。 他想，圭毳真的是把洛双明这个角色演活了。红包是早就准备好的，一般剧组里面演了死人后，都会送红包去去晦气，但是没想到这个举动竟然让圭毳好像被冒犯一样，脸上还带着泪，愤愤的对他争辩，洛双明还活着。 他好半晌才把嗓子眼里的笑声给咽了下去，这会儿真笑出来了，还不知道圭毳要怎么气急败坏，指不定就以为他是在嘲笑洛双明。 虽然洛双明这个角色是他写的，但是真正把洛双明呈现出来的却是圭毳，他比玄天策还要发自内心的爱这个角色，并把角色的创始人当做魔鬼后妈。 所以玄天策低咳一声，他缓缓道：“……他确实没死，从今往后的所有人，都是洛双明。” 圭毳忽然有一种虚脱之感，他觉得玄天策真的是一个特别会说话的人，要知道刚刚那一刻，那么多情绪堆积在心里头，他是真心为洛双明不平，洛双明不是不可以死，而是不应该死得如此可笑，哪怕是被将军杀死，被妖报复，都好过被主角像对垃圾一样一剑戳死，如同对待任何不值一提的小妖。 而玄天策这句话，真正安抚了圭毳的内心的不甘。 洛双明没有死，他也终不再孤独，因为他们都是洛双明。 第46章 壳没了的第四十六天 玄天策说完之后，拍了拍圭毳的肩，他们其实平常见面的时间不多，大部分都在海信上聊，毕竟两个都有点社恐，也就在网络上才稍稍自在些。 圭毳眼睛还是红着，身体里率先放松下来，他低头接过红包，小声道：“……对不起。” 玄天策就笑，他实在是忍不住了，要不是怕圭毳生气，他早就想笑了。因为其他人还要继续拍摄下面的场次，玄天策就带着圭毳走到另一侧，摄影被工作人员推着走，也没人露出诚惶诚恐的表情，对他点头哈腰，大家都各自做着各自的工作。 圭毳这段时间早已经被工作人员八卦得差不多了，有些他觉得不理解的地方，都得到了解释。人家工作人员也是怕他不适应，或者把其他剧组养成的习惯也都带到这里来，就跟圭毳说了好多，比如在剧组里头见不到玄天策是其一，其二就是哪怕真的有天见到了，也不用特意去奉承，他玄导最讨厌别人这么做，只管做好自己手上的工作就行了。虽然圭毳没去过其他的剧组待过，但是这一个月待下来，玄天策的剧组确实是最省心，事儿最少的，大家都埋头干自己，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这也是圭毳待过最与世隔绝，除了壳之外最舒服的地方。 那工作人员特地还举了个例子，说以前就有个干摄影的，年轻小伙子，大概也有讨好的意思，当时正拍摄，看到玄天策了，其实玄天策都没看到他，他把手上的摄像放下来，朝玄导打招呼，正常可能就点点头，有的可能还会觉得这小子会来事。但是玄导就看着那小子，一声不吭，过了会儿才问：“你摄像关了没有？” -- 第82页 那小子答不上来。 玄导又说：“你知道我拍这一小段，几分钟下去要烧多少钱吗？” 那小子直接给吓蒙了，然后玄导也不打算再跟人说下去，直接就把人开了。 所以圭毳偶尔在剧组里头见到了玄天策也没有特意打招呼，他有时候看到他就站在摄像架下头，那下面有块遮阳伞，坐着副导和场记，玄天策偶尔也会去里头坐坐，但都待不太久，他有一个专门的导播室，所有的摄像都呈现在导播室里，他大部分的时间都坐在那里，发现问题就会通知现场的副导，副导就会把人给撤下来，或者暂停，把演员叫到面前说明问题。 如果现场说不明白，玄天策就会直接发邮件。圭毳见过他发给其他演员的邮件，讲真，能够学到很多东西，玄导不愧是演员出生，很多观点一针见血，不过圭毳这边从没收到过玄天策的邮件，有什么事，他跟玄天策直接就在海信上聊了。 事实上，圭毳是到后面才知道剧组里面也不是谁都能有玄天策的海信，所以趋于某中隐秘的心思，圭毳也没有跟别人说过。 这会儿，玄天策特地出现在现场，还谁也不找，就找他搭话，虽然圭毳垂着头，但是也能感受到其他工作人员表面正经工作，但余光却牢牢锁定在他们待着的地方上头，还不知道内心怎么八卦。 圭毳有些紧张，他不知道玄天策带他过来是要说什么，他一时也想不到要说什么，明明聊海信还能聊上几句话，但是真的面对真人，玄天策那张完全挑不出任何瑕疵的脸摆在他面前，他很难做到心平气和，刚刚从洛双明的情绪里走出来，立刻就察觉到玄天策在望着他笑。 有那么一刻，他的心脏都缩紧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还是玄天策缓缓开口：“……你怎么那么爱说对不起？” 圭毳手指有些抽筋，想咬唇，又怕被嫌弃娘气，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刚刚还没这么紧张，这会儿单独跟玄天策走在一起，就突然快不行了。 玄天策只以为他的沉默是不好意思，他找木兰了解过圭毳的情况，知道这孩子其实是有些内向，看起来很软，但是骨子里自有峥嵘，他把所有的光辉都内敛于体内，不小心挖掘，还真不易发现。他还是希望圭毳不用在他面前那么胆怯。 于是他就道：“圭毳，你抬头看着我。” 圭毳下意识的抬起头来，玄天策那张脸此时为了照顾他，弯下腰来，离得他很近，那一刻圭毳连呼吸都快要止住了。 玄天策的嘴一开一合，圭毳竟是靠唇语才明白他在说什么，他只觉得刚刚好像耳朵都失聪了一样，他的目光全凝在了玄天策的唇上。 “……以后把对不起换成另外三个字好不好？”玄天策柔和下来的眉眼，温柔到让圭毳心慌，他感觉喉咙像是塞进了什么异物，难以吞咽一般。 于是玄天策又问：“……好不好？” 圭毳：“……嗯？” “当你每次想说对不起的时候，就说……我知道。”玄天策终于忍不住伸手轻轻的按在圭毳的肩上，他弯着腰，双眼直视着圭毳的眼，“我知道，我没有对不起你，我知道，可能还是会让你失望，不过没关系，因为我也尽力了，下次就会做得更好。” 圭毳微微怔住。 玄天策缓缓道：“……就那么怕人失望吗？木兰说你一句全偶节目组不好的话都没有跟她说。” 圭毳：“……”他忽然觉得自己龟缩在角落里的心像是被人拿手捏了一下，一个发颤，躲开了玄天策的手。 玄天策看他，圭毳想要躲避，可是对着那双眼，却发现自己怎么躲都躲不开……他好似无所遁形了，但是这一次没有像以往无数次那般带给他如若针刺般的感受，也可能是玄天策的目光太过温柔的感觉。 “不是的……”他小声辩解了一句：“我不是怕你失望……不说节目组的话，是因为我直接就把他们抛到脑后了，不想一直记着……我想记更多好的事情。跟你说对不起，也不是怕你生气……我，我是在为刚刚跟你争论的话道歉，我想洛双明始终是你写出来的角色，你比任何人都要在乎，是我误解了，我觉得应该说声对不起……” 他结结巴巴的说完，又有点难为情，忍不住想自己拒绝会不会让玄天策觉得难过，他抬头看玄天策。却看到玄天策正温柔看向他，脸上半天猜错的难堪都没有，只是道“……真好。” 圭毳愣了愣：“……什么？” “你最开始连跟我说句话都不敢……现在能跟我说这么多了，我说真好。” 圭毳：“……”他实在忍不住红了脸，心道自己竟然让他偶像被冷落了，又是羞窘又是难为情。 玄天策又笑：“原来你每次不说话是这样子的啊……”他想，竟然还会脸红，这也太可爱了吧。 圭毳连躲的地方都没有，他也不知道，在电话里听到的笑声真正呈现在眼前，会这么……这么的……圭毳脑袋一片空白，一时之间连个形容词都找不上来，他紧紧的咬着牙，把所有沸腾的情绪都压得死死的，不敢表露出半点……要是在打电话，他早就挂了电话扑在床上翻滚了。 看出圭毳都快不行了，玄天策才抬起身，他缓缓道：“圭毳，不用为任何事向我道歉，我希望圭毳啊……在我面前什么都不怕的样子，否则我也是会伤心的哦……” -- 第83页 圭毳眼里沁起水汽，他茫然的看向玄天策，不懂他为什么会伤心，他又想，他又有什么地方值得别人对他这么好呢？一边觉得自己配不上，一边又忍不住的……忍不住的想再多听一点。 玄天策没想到自己只不过开开玩笑，圭毳竟然是一副快哭的模样，他心里头一下子就软了下来，这部戏是他为圭毳专门写的，他没有告诉圭毳这件事情，虽然他很想说，你真的很优秀，优秀到让我甚至不惜放下曾经的坚持，电影就只是电影的坚持……这一次，他第一次那么想把一个人捧上去，这不是他应得的吗？他想要更多人看到他的光芒。 可是只不过才刚刚说了一句不算多么过分的话，圭毳就已经露出这么可怜的模样了，他竟是不忍心再说下去。 其实也不用强求他什么。玄天策想，他本身就已经很优秀了，不用告诉他太多，反倒还给人造去压力。 可他又忍不住想笑，不是那中觉得你很有趣这中轻佻的笑，甚至这会儿他心里头也不是一点感觉都没有，甚至于向来古井无波的内心，此时都有点酸有点涩，有点……心疼。 心疼过后又忍不住发笑……觉得他这样子真的好可爱，真的是又可怜又可爱。 “你怎么这么爱哭啊……”玄天策压着笑道：“刚刚戏里也是，为洛双明委屈得掉眼泪，现在又因为什么啊？好像我是在欺负你一样。” 圭毳想，自己哭了吗？他一点感觉都没有，只是觉得眼睛有些发潮，他哪有心思去顾及眼睛怎么样，他只觉得玄天策怎么这么好呢？他以为见到海信里面跟他开玩笑的玄天策已经是最特别了，可是真正站在人面前，才晓得那算什么。 这会儿，他又觉得自己好像整个泡进了幸福的大浴缸里面，他真的好幸福，他怎么能这么幸福呢？幸福到忍不住流眼泪。 他又笑又哭，真就无所顾忌了：“是你说得太好了，我就觉得我不配……你对我太好了……可我想到我要真的不配你的好，我就忍不住……呜！”他抹掉眼泪，还是从喉咙里泄出一声哽咽，而玄天策已经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你配！”他说，眼里承载着星辰，灿灿生辉：“只有你配得到我的好。” 他捡到了一颗星星，捧在手心，生怕一不小心摔了碰了，没想到星星也战战兢兢，深怕他以后会有一天把它丢下不管。 “对不起……不，不是，我说我知道……”圭毳红着眼望向玄天策，又觉得不好意思了，他怎么老在自己偶像面前丢脸……这也太丢人了吧，明明他还想给偶像留一个好印象，唉，都怪自己不争气，忍住了笑，没忍住哭……他真的好难在偶像面前维持住不失态，明明他平常对其他人都还好，现在还能跟工作人员说几句话了……说这些不是夸奖自己，但是圭毳还是有点小自豪的……可是在偶像面前……圭毳又想，这也不能怪他……毕竟是最崇拜的偶像……他胡思乱想着。 可那一刻，站在他面前的玄天策却只觉得指尖微微发颤，他想要抬手，又放下，最后还是忍不住抬手，轻轻拭去了圭毳落在下巴尖要落不落的一滴泪。 还是太轻佻了，玄天策想。 但是他总感觉自己再不给他擦干净，那滴泪就要落到他心上了。 第47章 壳没了的第四十七天 圭毳没有跟玄天策待太久，他这边的戏已经杀青了，木兰那边派助理过来等着接圭毳回去，虽然圭毳在这里一个月下来，顶多跟那位告诉他事项，已防他犯错的工作人员说了几句话，然后就是给一直试图要找他搭话的邱明扮演者龙城，不得已加了人的海信……其他除了演戏就是演戏……但是真到要离开的时候反倒有些个不舍，感觉好多人都没有说上几句话，先前扮演洛双明父母的两位老戏骨，他其实还挺想认识的，觉得自己跟人肯定能够学到很多东西。 这是他第一次有着这么强烈的社交需求，像只笨拙的蜗牛，小心翼翼的从龟缩的壳里探出触角。 木兰把手机检查过后递给他，问他：“这周没上浪博吧？” 圭毳嗯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哪有空上，整天都在片场里，我还算聪明，导演给我讲过一次，基本就不会再犯。”他说起这个还有点小得意，觉得自己还算没给木兰丢人，但是很快，刚刚翘起来的尾巴又耷拉下来：“但是有时候你不犯错，人家会犯错啊……” 他像跟家长告状似的嘀嘀咕咕：“有的看着就是新演员，脾气还是好脾气，就是脑子不太灵光，怎么说都说不会。” 木兰就看着他笑，笑了会儿，又觉得有些稀奇：“怎么看得还开朗了些？” 圭毳立刻又觉得自己是不是话多惹人烦了，赶紧闭上嘴。 木兰又说：“没事，我还蛮爱听你讲这些的……”接着话锋一转：“老板对你还算和蔼吧？” 圭毳脑子转了一下，才意识到木兰说得老板是玄天策，他一时脸上又有些红，不由得想起玄天策伸手在他下巴蹭了一下的事情，那会儿他整个人都僵住了，两人的气氛也突然变得怪怪的，等那边工作人员过来通知圭毳说助理到了的时候，他连忙小声的跟玄天策说了声我先走了。 垂着头快步跑掉……跑了没几步，又忍不住雀跃的心情小跳了两下——今天玄天策又跟他说了好多话！ 不管不管，说他自恋也好，自作多情也罢！反正玄天策肯定不是只把他当认识的普通朋友那么简单！他一定是打算把他当更好的朋友了，想要交心的那一种！ -- 第84页 圭毳一时沉浸在那抑制不住的欢喜当中，忘记周围。 直到木兰又说了一句：“没事吧？圭毳？” 他才醒过神来，连忙摇头，忍不住弯了眼，笑着道：“玄导对我很好……”在剧场里因为忌讳，怕别人想多，以为他跟玄天策有不正常的关系什么的，所以圭毳一般都不敢去跟人炫耀玄天策对他的好，但是对木兰姐就不用忌讳这些，得知他跟玄天策关系好，木兰姐也会对他少点担心吧…… 他怕木兰姐不相信，又絮絮叨叨的举着手指一一列举玄天策对他的好来。 “他当时打电话给我，亲自把剧本交到我的手上，有时候我哪里不理解，都是直接跟他海信上说，有时候实在是说不明白，他还会打电话我……”他说着说着，内心的欢喜，像是冒泡泡一般从心底涌出来：“我就深怕自己哪里做得不好，太紧张了，在他面前半天都说不出话来，他还会特地放柔了声音安慰我，等我没那么紧张了，才跟我继续说剧本的事。” 木兰：“……”她一时内心忍不住发起酸来，果然许多事是需要对比的，不对比不知道，一对比就显得她可怜了。玄天策跟她至今还是短信邮件上沟通，她连玄天策的海信都没有！ 此时，看着圭毳一副高兴到冒泡的模样，显然不是故意装作好的模样来让她安心，那掩饰不住的欢喜，哪里是能够演出来的呢。木兰这般想着，也不由得跟着露出笑来，像是夸着自家的孩子：“这么厉害啊，那你这个月有没有真的学到什么啊？” 圭毳乖乖的点头，又有点不好意思的笑：“……学到了很多。” 木兰又笑，觉得圭毳真的是变得比原来开朗大方了许多，显然这跟玄天策脱不了干系，她心道玄天策看来对圭毳不是一般的上心，但是谁叫圭毳有这个天赋，她要是早点发现了，这会儿还不知跟护什么似的护的，估计第一个剧本，从导演到剧组的成员都要一一筛选吧……玄天策也就这点好，他什么都能自己干了，而且他出手给圭毳铺路，那可不比一般的路啊…… 木兰心里一时也有些复杂，连她都有些酸了，更何况是其他人。于是她又道：“圭毳，以后……我是说，以后……你会走得比别人更远更高，到那个时候，也许你会发现很多东西跟你想象的不一样，那时候你还能找回自己的初心吗？” 圭毳啊了一声，茫然的看向木兰。此时对于他来讲，能够见到玄天策，能够参演玄天策的电影已经是他曾经做梦都想不到的好事了，他又哪里想过什么以后，他觉得自己这个演员都不一定能当多久…… 但是木兰却觉得自己这句话非说不可：“你的路跟王鸣，还有……倪鹏轩的路不一样，他们的路，我从头能够看到尾……最高也就是目前娱乐圈那掀起一阵浪潮的红人，过了一段时间又被新的浪潮打下去……但是你不一样。” 圭毳张了张嘴巴，想要说什么，却被木兰所打断。 “你还能再往上，冲破当前娱乐圈给当前艺人划定的界限……就跟玄天策那个怪胎一样，生来就是打破别人常理的存在。或者说，你现在走的路，也是玄天策曾经走过的路。”木兰严肃着脸：“所以，圭毳，你一定要牢牢的守住自己此时此刻的初心，千万不要被一时的巅峰，一时的挫折给限制住，你要知道，那可是玄天策啊，他什么时候看中过谁，也就是你了……所以你一定不能真的就得意忘形，忘记自己站在舞台上表演的那颗初心。” “而以后……未来就是你的囊中之物。” 圭毳回到宿舍以后，脑海里头一直还在回响着木兰说过的那些话，他想他真的有木兰说得那么优秀吗？甚至会接替玄天策的位置？他没想到的是，木兰对他的期望会这么大……虽然有种被人肯定的欣喜，但更多的是茫然，茫然自己是不是配不上。 最重要的是，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就是他还没有那么快认识自己的身份吧，以一个艺人的身份，他总感觉自己还是那个什么都不会，也没什么拿的出手的圭毳。 其他人进娱乐圈都是为了当明星，可圭毳当初选择天问，真的就是很简单的想要追星啊……当然后来他很快清醒过来，明白以自己那社恐属性，估计分分钟想要暴毙，可惜当时情势逼人，好不容易找到份靠谱又能接受他的工作，最重要的是倪鹏轩还能陪着他一起…… 虽然内心蠢蠢欲动时刻不想努力想被人包，但是圭毳顶多也就是想想…… 所以说圭毳是被逼无奈走到这一步，接下来的每一步，他都走得莫名奇妙……瞎胡闹的小品竟然晋级了，还火了……被人喜爱虽然高兴，但心里头其实并不觉得踏实……果然风光没维持多久……圭毳没让自己再想下去。 木兰姐让他点开浪博，当时公司给他注册的号，高峰时期都有三十万粉，现在只剩下二十几万了……但仍旧有一些人坚持不懈的在他的浪博下头打卡。 有问他怎么样了，有问他现在在哪里，为什么不继续待在全偶……还有说就算真的被淘汰了也不要紧，希望上来说一声平安。 圭毳没想到竟还有这么多人对他抱有期待，当时木兰姐叫他在浪博上跟粉丝互动一下，安一安她们的心，他还想这么长时间不露面，她们真的还记得他吗？可是看着这一条条的留言。 圭毳忽然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过分了。他本来想一条条回复，后来意识到这是个极为巨大的工程，于是准备跳到首页编辑浪博发感谢的话，但是浪博有一点不好，你一跳首页就会跳出一大堆推荐来，当时圭毳刚打开首页的页面，就看到了最新一条推荐。 -- 第85页 ——倪鹏轩V：无尽奢华，值得拥有。【大幅艺术照】【刻有商标的奢侈品照片】 底下评论一百万+，点赞三百多万。 圭毳微微一怔，他下意识的点开了浪博，底下点赞数最高的评论明显是倪鹏轩的粉丝，上头写着——鹏鹏我是你的燕燕啊：啊啊啊啊啊帅到无法呼吸。【流泪】【流泪】鹏鹏这段时间太不容易了，终于看着你走出来，走到了今天，还拿下了BQ的代言！【爱心】【爱心】【爱心】 倪鹏轩现在有这么多人喜欢啊……圭毳竟有种好像不认识了的感觉，他点开倪鹏轩的头像，还记得这个头像当时自己也给了意见，当时还担心要是会有粉丝不喜欢怎么办……唉，当时的他们为了一个头像都忐忑不安，又怎么会想到还有今天？ 真的是，也许世事就是这样，什么都让你猜测不到。 他往下翻着倪鹏轩的浪博，在他去拍戏的这一个月，倪鹏轩发表的浪博都比较官方，不是全偶的宣传，就是晒出打榜排名，再就像今天这样的广告宣传。 但是每条浪博下面的评论越来越多，越来越多……他想，不管怎样，倪鹏轩能够走到今天，吸引这么多人气，以后也能够走得更顺遂一些吧。嘿，没想到当时的戏言一语成谶，还真就成大明星了！ 他心里面又有些为倪鹏轩感到高兴。 接着他退出倪鹏轩的界面，在自己的浪博写道：感谢大家还在为我担心，我真的没有出事【哭笑】也没有被公司冷藏【哈哈】，没上浪博是当时正在拍戏，不过具体情况因为签了保密协议不能透露哦【闭嘴】等到时候宣传的时候，大家就知道了【爱心】【爱心】【爱心】 【他三分钟前赞过这条浪博—— 倪鹏轩V：乘帆起航，踏破前浪！——【运动鞋的图片】】 十分钟后，这条浪博评论破千，顶在最上头的热门评论——鹏鹏我是你的燕燕：我就奇了怪了，当初哥哥闹那么大的事，你一声不吭，现在一没事了，眼看哥哥起来了，你终于肯出现了。一来就点赞哥哥的浪博，接着又洗自己很忙没时间上浪博，到底是真忙还是假忙啊，怎么时间就赶得那么好呢！【疑惑】【疑惑】【疑惑】点赞数：3892 第48章 壳没了的第四十八天 一个小时后，#圭毳点赞倪鹏轩#、#圭毳是谁#的话题登上热搜，这条圭毳一个小时前发表的浪博底下评论数已经破两万，大部分都是倪鹏轩的粉丝。冷嘲热讽不绝于耳……圭毳顺着那名昵称鹏鹏我是你的燕燕的浪博往下翻。 哥哥曾经闹那么大的事你不出现……圭毳迷惑，倪鹏轩出事了吗？ 他一直翻到半个月前，鹏鹏我是你的燕燕发的一条diss人的长浪博—— 【鹏鹏我是你的燕燕：我说你们有些人真就是闲得没事干，家里是多出八百里地去天天造路是不是，管得真尼玛的宽！自己那三分地还没管明白真是！真有钱自己去捐款啊！尽盯着别人的点儿细枝末节抓着不放，真当自己是蓝卫兵了！全偶当初的节目组，一大批人都已经被带走了，是，哥哥成为了那沾着耻辱的五个名额当中的一个，就应该被挂在耻辱柱上！但是他难道就不是受害者吗？以他当时的名气，如果不是被逼不得已，他需要出这个钱？！要姐姐我把数据扒出来倒在你头上吗？ 我看我就算写给你看，你们这些人也看不明白。事情已经过去了，现在全偶已经由天问全权代理，王承导演为了跟前头那个作死的投资人划清界限，几次三番强调现如今全偶所有数据公开透明化，欢迎接受各大司法检测，如果哥哥真的有问题，王承导演会这么下力气的捧他？反倒是自节目组出事后，就消失不见的圭毳疑点重重，当时节目组没爆出问题，圭毳一直名气排在前列，后面突然就名气迅速下滑，我都怀疑他是不是跟那个投资人谈崩了，结果等出事后，他就紧跟着查无此人。要我说他长得又没有哥哥好看，实力比不过现在的王鸣，当时的名次是真是假还说不清楚。】 圭毳又往下翻，这个鹏鹏我是你的燕燕战斗力不俗，在那短短的几天关这种专门diss人的浪博就发了上百来条，每条评论数都不低，她的认证是倪鹏轩专属后援会会员。 圭毳心道，原来在他演戏的这段日子，倪鹏轩的日子也并没有好过到哪里去，通过这些浪博，构造出来的小小窗口，可以窥伺到当时的一貌……自当时玄天策亲自下场□□博diss全偶节目组过后，这件事所造成的轰动并没有很快下去，反倒随着当下全偶的热播，不断被人拿出来炒冷饭。而当时在他离开后，倪鹏轩扛下了所有的腥风血雨……可想他走到今天，并不容易。 圭毳又翻了好几条被鹏鹏我是你的燕燕怼过的人，有骂倪鹏轩长得像女人的，还有的更离谱，竟然说倪鹏轩爬上了王承床，污言秽语，瞎泼污水，简直就不堪入目……这就是圭毳不曾了解过的那个娱乐圈……他一时心情复杂难言。 而此时，他的浪博已经全方面的被攻陷，很快#圭毳是谁【呕吐】#的话题超越了#圭毳点赞倪鹏轩#的排名，其中最新一条艾特他的浪博上面写着—— #圭毳是谁【呕吐】#大家顶这个话题吧，当初哥哥跟他一起参加全偶，哥哥现在唯一的互关还是他，但是在当时最困难的时期，很多人都拿圭毳的位置是被倪鹏轩抢了这条来攻击哥哥的时候，他有站出来说过一句话吗？我就纳闷了，就圭毳，现在二三十万粉，一个查无此人的糊逼，他还要哥哥抢他的位置？真当自家有皇位了怎么着……我是真的被这两个字恶心到不行，讲真，哥哥你赶紧取消那个关注吧，他不配！@倪鹏轩@圭毳 -- 第86页 圭毳：“……” 木兰姐当时没有跟他说过，竟然还有这一出？他一时想要打木兰姐的电话，但是又有些犹豫，眼看事态越闹越大，明明只不过上浪博发条浪博安抚一下粉丝，因为他的一个无心的赞，反倒稀里糊涂的演变成了如今的局势。 他要说自己什么错都没有，也说不过去，毕竟赞就是他亲自点的啊……唉，他怎么老是惹事啊。 圭毳最后还是打算先跟木兰姐道个歉，可是没想到他还没有再把手机拿起来，木兰姐的电话先过来了，她的声音有些焦急：“圭毳，你还在看浪博吗？先别管浪博上面的热搜，那些粉丝什么都不知道，我这边找人把这几条热搜都给撤下来。你什么都不要说，也不要去跟那些粉丝争辩，越说越错，我这边让天问官方下一个通告。” 圭毳抿了抿唇：“……木兰姐，这次真的是我的错。” “你错什么啊！”木兰现在一肚子的火，这事弄得，她晓得的时候，热搜都冲上去了：“你什么都不知道，要真要追究，还是我让你上的浪博呢！哪里知道那些粉丝发什么疯，没事找事，非要揪着这事儿不放……” 圭毳又问：“当时倪鹏轩被黑这件事，怎么没人跟我说？” 木兰顿了顿，火气反倒烧得更旺：“怎么跟你说，你又在拍戏，而且你只不过是那些黑子抓住的一个由头，没了你还有其他人，反正总能找到一个人出来，你那时候又在拍戏，就算真的……干脆什么都不顾，不顾你电影拍摄，非要让你站出来去给倪鹏轩澄清，去说，人家照样可以说你是被逼的，这有用吗！” 圭毳陷入了沉默。 木兰叹了口气：“很多事情……特别是网上这些，根本就没有个是非黑白，你说那些被骂的明星真有错吗？他明明什么都没做，但是对某些人来说……出名就是错！你越出名，你就错得越厉害！……其实当时倪鹏轩被黑，好坏参半，还能固一波粉……很多公司也都这样做。但是这种养蛊式的行为，最终也会反噬其身……”她说完后就有些后悔，想着圭毳又没经历过这些乌七八糟的事儿，又怎么能够明白。 圭毳缓缓道：“我明白。” 木兰愣了愣。 圭毳说道：“但是明白是一回事，做到又是另外一回事，我不知道倪鹏轩现在怎么看我，但我始终把他当朋友，当时那样的情况，我没有陪在他的身边，甚至连在浪博上连一句支持都没有说出来，也不怪现如今他的粉丝那样怨我……要我，也是会怨的……” 木兰忽然就觉得自己刚刚被浪博上那些充满着戾气的话语而催生出来的怒火烟消云散了，她忍不住道：“圭毳……”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懂事啊。 “有时候做人做事，其实并没有什么对错……就在于你是不是真的在乎。”圭毳很想告诉木兰，他并不是什么都不懂：“比如有件事明知道做了没什么作用，但是因为在乎，你还是会去做……就像我先前……其实无数次想着算了，就这么被淘汰吧……但我最终还是没有这么做。我也庆幸自己没有这么做，否则……”他忍不住笑了笑：“玄天策也不会看到我。” 那一刻，木兰是那样清醒的认识到，圭毳跟她平日接触过的人完全不一样……她好像在这个名利场待了太久，过于在乎得失反倒忽视了许多许多曾经丢下的东西……她忍不住说：“可是圭毳，如果你这样活着，你会……”很累，你太容易被人伤害了。 圭毳竟然忍不住想笑，因为这个问题竟然奇异的与玄天策写过的剧情重合了，曾经有太多人这么对洛双明说，你这样会活不下去的。 但是洛双明没有听，他最后确实也没有活下去，可你问他后悔吗？圭毳摇头，不会后悔。他想到了玄天策告诉他的那个答案——从今往后的所有人都是洛双明。 于是圭毳对木兰说：“……那这样的我让木兰姐讨厌了吗？” 木兰姐没想到圭毳会这么问，犹豫了会儿后摇头：“没有。” “那……有让木兰姐觉得很难对付吗？” 木兰姐忍不住嗤笑：“王鸣那个性子都没让我觉得难对付，你这又算什么？” 圭毳于是又问：“木兰姐见过那么多在乎利益，在乎得失的人……突然见到我一个不那么在乎利益，不那么在乎得失的傻子，会不会觉得……耳目一新？” 木兰姐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小子……”她笑了好久：“要不是姐姐真的年龄大了，搞不好真要对你动心……”她笑够后，声音一定：“不，不止是耳目一新，圭毳，我甚至有些期待……期待你走到那个高高位置，你会让所有人为你疯狂的。” 圭毳啊了一声：“不可能吧。”他现在还在被人骂糊逼呢。 “怎么不可能……”木兰姐道：“你可是姐姐难得一见的，不那么在乎利益 ，又不那么在乎得失的傻子……你要知道，世人都爱傻子，最爱像你这样的傻子……好了，不跟你聊了，姐姐要去跟那帮粉丝交涉了。” 圭毳被挂了电话，才后知后觉得意识到自己刚刚是不是被木兰姐拿自己的话给还了回去……话说她刚刚是在调戏他吗？不是吧……木兰姐不是这样的人…… 话说回来……他要不要再找倪鹏轩谈一谈呢？ …… 此时被圭毳关心的倪鹏轩正拿着手机，他的助理站在旁边给他把所有的评论都截屏下来，此时正苦着脸：“轩哥，你既然不想看，何必难为自己呢？” -- 第87页 倪鹏轩跟自虐似的，一条一条的看过去，他一边看一边冷笑：“……你说她们真就那么爱我吗？这就是她们的爱？” 助理：“……” 倪鹏轩扔下手机，面如白玉，此时眼眶微红，竟显得有些脆弱：“我是不是真就上辈子做错了什么……我那么在乎一个人，最后偏偏每次都是我去伤害他……偏偏就是我？” 第49章 壳没了的第四十九天 助理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倪鹏轩本也就是一时的情绪宣泄，他很快又把那强抑不住的情绪收了回去，他实在是一个再内敛不过的人，刚刚的失态也好像是助理的错觉，他只看到倪鹏轩伸手盖住自己的脸，低声抛下一句：“……你先出去。” 助理默不作声的给他把门带上，倪鹏轩刷了一夜的浪博。 这个夜晚，大家都没怎么好睡，木兰用天问发官博证实圭毳确实有部戏正在拍摄，但是这条浪博也很快被攻陷，撤下来的热搜再次换了个话题又被逼了上去……木兰试图联系粉丝，但是粉丝情绪很激动，认定圭毳辜负了倪鹏轩的感情，目前仍在交涉当中。 圭毳给木兰发消息，说自己可以出面澄清，道歉也没关系，让倪鹏轩最好不要真的跟粉丝对上。 木兰没好意思告诉圭毳，倪鹏轩到现在一句话要出面跟粉丝澄清的意愿都没有向她表露，她心里复杂至极，只是跟圭毳说，她知道。 圭毳又有什么不懂的呢……他甚至都动过打倪鹏轩的电话念头，但是又怕再被挂断…… 可最后，圭毳还是没忍住心里面的那点微弱的希望，他最终还是打了，只是倪鹏轩看着专属于圭毳的来电提示，他当时抱着手机，里面全是那些咒骂圭毳的话，他越看越难受，越难受又越要看……像是在用这个来惩罚自己，可是真的看到手机页面上跳出的圭毳二字。 他竟是提不起丝毫勇气去接这通电话……好像有无边的恐惧摄住了他，他想终于要来了吗，要跟他撇清关系…… 圭毳等待了许久，那漫长的等待音好像永远没有尽头，直至无声。他内心竟然有一中果然如此的想法，此时宿舍外的夜空，月亮下沉，一道光束划破黎明前的黑暗——天亮了。 倪鹏轩抱着自己的膝盖，整个头都埋进膝窝里，深色的牛仔裤被水汽浸透，就在这时，铃声再次响了起来……他连忙冲过去拿起手机，他想这次不管圭毳要说什么，他一定要接起来。 可是那边响起来的却是王鸣的声音：“……你看浪博没有，你的那些粉丝跟疯了似的，追着圭毳咬，就你原先那阵子被黑的事，跟圭毳有什么关系啊？他当时才是最大的受害者好不好。” 倪鹏轩：“……”他想，为什么他会以为自己不知道。 “喂，你别跟我在这儿装哑巴，又不是你一个赶活动累，我特么也累好不好，就一晚上没上浪博，竟然又整出这么个幺蛾子。”王鸣头还胀痛着，带着没睡足觉的火气。 全偶上星期刚刚宣布提前结业，最后五个出道名额分别是倪鹏轩、王鸣、胡磊，还有两个后期表现足够亮眼的选手。 虽然全偶节目是结束了，但是他们接下来的档期却被一系列的活动给占据，包括这周还有一个出台表演，倪鹏轩因为流量大的缘故，被赞助商看中，接了好几个代言，这几天不是在拍广告的路上，就是在拍广告的现场。 倪鹏轩声音有些微微的嘶哑：“……我看了。”他顿了顿，又道：“一晚上。” 王鸣一肚子的火气就这么被人给拿针戳破了，他先是不敢置信：“你昨晚就知道了？”接着又说：“你一夜没睡，就看这个看了一晚上？你图什么啊！不是……倪鹏轩，你跟我讲讲，你到底咋想的啊？” 倪鹏轩没有说话，他觉得他的那些心思实在难以说出于口，图什么呢……还能图什么，就图个不痛快……他想当时他被全网黑的时候都没有像此时这么难受过，当时还隐隐有中……他这是在替圭毳承受一切的自我救赎感……还为此沾沾自喜…… 多么可笑啊……倪鹏轩，至今为止，你所有的一切不过是自我感动，最后伤害圭毳最深的反倒永远是你。而此刻，倪鹏轩甚至动过退圈的念头，他还在这里的每一刻，他的粉丝，那些说着爱他的粉丝都会不惜用最尖利的刀锋指向他心里最重要的那个人。 王鸣长叹了一口气，他知道倪鹏轩此刻的心情不比他好受多少，甚至因为他的在意，就越是没办法忍受这一切。他也不打算再让倪鹏轩难受，可是有些事情不是你难受就能略过去的：“倪鹏轩，不管你怎么想，我知道你心里肯定也好受不到哪里去……但是，是男人，你就不能真就眼睁睁的看着你的粉丝往圭毳的身上泼脏水！！” 他睡眠不足再加上一大早被这么乌七八糟的事情积累下来的火气都在这一刻爆发出来：“你粉丝知道个屁！当初要不是圭毳编出来小品，我们第一轮就被淘汰掉了！不是他坚持要站在这个舞台下面，第二轮我们也早就撤了，当时我们一起怼过郭晓川，节目组因此生恨，那样针对圭毳，圭毳没有说过一句妥协的话，不是他当时顶着巨大的压力站在最后的舞台上倾力用表演发声，天问会不惜一切跟张云话那个老王八蛋杠上？玄天策那样牛逼的人会站出来□□博直接公开声明指出全偶节目组的不是？” -- 第88页 “当时谁特么的都在说，走吧，惹不起，干脆就躲开吧。木兰姐也这么说，可是如果我们当时真的选择了当逃兵，还有现在的我们吗？那全偶就真的成了张云华的天下，他到现在还拿钱拿到手软！到如今，你，我，还有胡磊……不说其他的，我们就欠圭毳一个人情……可你看看你的那些粉丝说得什么狗屁东西，就因为你当初被黑的时候，圭毳没有站出来澄清，没有站出来挺你？就这个特么的狗屁事，要把人骂上热搜？！” “我王鸣今天，哪怕是什么都不要，”王鸣在电话那头道：“老子也要站出来给圭毳说几句话，你特娘的要是这么三棍子打不出来一个屁，你就从今天起……你就不是个男人！” 倪鹏轩：“……”他突然觉得好想笑，于是就真的笑了起来，他说：“怎么什么话从你嘴里头出来，就变得如此简单了呢？” “你当我不知道你那个破心思。”王鸣冷笑道：“但是……倪鹏轩，你真以为自己有多高大尚不成？没能让圭毳欠你的，反倒欠了圭毳不少，怎么，觉得没脸去见圭毳了，觉得对不起圭毳……你是对不起，我也对不起……但是你要我真因为这个跟圭毳朋友都不做……凭什么！？” “你可……真不要脸啊。”倪鹏轩叹气。 “那你要不要这个脸？”王鸣反问他。 倪鹏轩沉默了一会儿后，那心中的希翼如同挣脱一切枷锁一般，从他的嘴里冲出：“不要了！” 他不要脸了！倪鹏轩想，他现在就要，立刻，马上的去见圭毳……可是真正拿起手机，他又想，他要先去浪博上发声。 在倪鹏轩编辑浪博的时候，圭毳抱着手机忍不住快要睡着了，无穷无尽的困意带着缠缠绵绵的湿稠笼罩着他，那一刻，他以为自己已经要陷入梦境，直到手机一震，专门设置为特殊铃声的电话响起，圭毳一个激灵醒了过来，他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屏幕上的两个字。 “爸爸” 他哪里有爸爸，真正被他当做爸爸崇拜的，只有玄天策，当时编辑这个昵称，还是跟他浪博的追星小号有着异曲同工之妙，追其原因，是因为当时他在剧组，又不想让别人发现是玄天策打电话找他，本来想写偶像，又怕被玄天策发现……于是这个爸爸的设置真的是又安全又保险，哪方都可以解释得开。 可是这一刻，他看着爸爸两个字，脑子木木的想：他当时到底咋想的哦。 怀着一中莫名羞耻心情接通了电话，那边先是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浪博的事情我知道了。” 圭毳：“……”啊啊啊啊，为什么‘爸爸’他会看浪博，他不是还在拍戏吗？他支支吾吾，又想替倪鹏轩解释：“那个……其实……我……” “这中事情，你就应该早点跟我说。”玄天策竟然难得声音有些严肃，接着又叹了口气，放软声音道：“圭毳，你不要怕麻烦别人，你的事，对我来说，怎么能是麻烦呢？” 圭毳：“……”他一时又卡了壳，不知道要说什么呢……这是在犯规吧，这一定是在犯规！他一下子就记起了玄天策伸手触碰他下巴的画面，明明昨天才分开……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些想念。 他压低声音，有些开心，又有些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玄天策缓缓道：“……没关系，我帮你说了。” 圭毳啊了一声，玄天策在那头笑着道：“就当给电影做宣传了，这热度不用白不用，能省不少宣传费。” 圭毳：“……” 他用电脑打开浪博。 玄天策V：有一只小狐狸，稚气未脱，却侠义心肠。听说在你救死扶伤之时，有人怪你没有出现她们面前？@圭毳 底下配的图片是圭毳的剧照，少年洁白干净的脸沾上灰尘和血迹，远方是一片废墟，他身后是与他朝相反方向逃难的人群，他的怀里正抱着陷入酣甜睡眠的婴儿。 下面配字：你先跟着我吧，我带你找爹娘。 ——洛双明 《妖火》十月一日！ 当日浪博差点再次陷入瘫痪，底下评论激动道：“卧槽卧槽！有生之年我竟然看到玄爸爸给自己电影做宣传了！” 第50章 壳没了的第五十天 圭毳：“！！！” 啊啊啊啊啊啊！玄天策发剧照了！好帅！玄爸爸竟然为自己电影宣传了，还专门艾特了他！！等等啊卧槽，我会被玄天策的粉丝给眼红死吧？天啦要我看到玄爸爸专门给一个人□□博我也会醋死的！！ 果然圭毳一跳到自己的浪博，页面竟然出现了微微的卡顿，当头的提示数字一直在疯涨，昨晚倪鹏轩的粉丝爆破了他浪博一整晚，他的评论数也才到十几万，就这短短的几分钟，只看到十后面的数字一直在往上跳…… 他心里默默祈祷，浪博你要争气啊，这时候你一定要挺住……挺住……他还想要看看评论里面说什么呢，刚祈祷完，那万能的小菊花再次出现……不是吧！又卡！！？ 圭毳气得差点没把鼠标给摔了。 浪博你那是什么破服务器，玄天策一□□博就卡一□□博就卡！虽然玄天策的人气确实巨大无比，但是你这小服务器也太脆弱了吧！！圭毳瞪着还在转小菊花的屏幕生着闷气。 浪博再次崩溃，也让这次事件中央的几方人马无处发挥，只能暂停歇战。甚至浪博CEO特地发布不那么正经的公函给天问，请求下回玄天策大大□□博之前可否给他们打一声招呼，他这边会提前做好准备，也不用让程序员们突然加班【哭泣】【可怜】。 -- 第89页 海信的朋友圈更是笑人，还有人编了段子—— 你是程序员吗？ 我是啊，你也是吗？ 那你听说了吗？ 听说什么？ 玄天策又□□博了。 什么！！这下完了！！我刚放假又要加班了！ 圭毳先前海信上头加了个几个工作人员，还有演员的海信，看到他们在朋友圈转发的段子简直快要笑死了，他抱着手机刷了半天，加海信的工作人员本来就是妖火剧组的人，不会特地找他来问，而圭毳大学自闭四年，除了倪鹏轩也莫得说得上话的朋友，倒是因为班级需要加了当时班长还有几个老师的海信。 平常根本就不会联系，突然一下子，一个人就发了个惊恐的表情给圭毳。 圭毳还想这是谁，点开聊天界面，发现上一条聊天记录还是一年前——明天下午临时加课，老师要点名，记得不要迟到。 接着这人又发了一张图片，洛双明的单人海报再次占据整个聊天界面。 圭毳：“……”他想起这人是谁了，他大学的班主任。 班主任：“卧槽圭毳这是你吗！你竟然去拍电影了，你竟然还拍了玄天策的电影！！” 圭毳：“…………”不是老师，你至于这么激动吗，你当老师应有的那份矜持呢！ 班主任卧槽完后又问：“那你不是能够亲眼见到玄天策？” 然后不等圭毳回话：“玄天策！！你肯定见到了，他还会为你□□博！我好嫉妒啊啊啊啊！！” 圭毳：“……老师你从哪里知道的？”他印象之中的班主任，没看他粉谁啊，话说他班主任那么死板的一个人，不止一次公开diss现在的小鲜肉什么的，结果自己竟然还是玄天策的脑残粉？？？ 班主任截图给他，那是班主任的朋友圈，一排全是咆哮，再次让圭毳清晰认识到，什么叫做国民男神，上到八十老太，下到未成年的孩子都疯了。 班主任：“我朋友圈都是这个，我看着眼熟，我还想这是谁啊，新出来的明星，我怎么没见过。” 圭毳：“……”不是老师，你这就戳心了，我好歹也是你带了四年的学生吧。 班主任：“我一见圭毳两个字，我就想起来了，全班当时就你这个字最难认，我为了点名还特意去查了字典。” 圭毳：“……”感情我的人名比我这人更有存在感吗？ 班主任又说：“但我还是不敢信，特地翻了翻你们那届的毕业照，刚毕业没多久，我还没扔。” 圭毳：“…………”再毕业久一点，你就要扔了是不是？？？！ 班主任又做唏嘘状：“没想到当年带的学生刚毕业就混得这么有出息……圭毳，老师好歹也带了你四年，对你也算照顾，你看，别的就不求什么，你能不能要来玄天策的签名？” 圭毳：“老师，我已经毕业了。” 班主任：“你虽然毕业了，但是我们的感情永存！” 圭毳：“老师，你刚刚说还不认识我。” 班主任：“年纪大了，记忆总是会有些衰退，同学，不看僧面看佛面，做人不要那么绝情。” 圭毳：“【微笑】” 【是否删除好友？】 【是】 圭毳删掉班主任的浪博后，很快把班长还有大学一些几乎没有交流过，但是迫不得已加的几个人都删干净后，才松了一口气。 玄天策的威力太大了……想到这里，他又拿手盖住脸，止不住的欢喜……十月一日，竟然这么快的嘛？现在就已经快到九月了，相当于拍完电影没半个月就送进电影院了。 不过这是玄天策的电影，他过审向来有特殊通道，人家等个批号等半年，他还没有拍就拿到手了。 真就活该他赚钱。 玄天策这条浪博的热度一直持续了小半个月，虽然当夜浪博终于再次恢复正常，但是随着浪博ceo的公函贴上浪博后，玄天策竟然也一直盯着浪博，还特地回复了一个字。 玄天策V：好【酷】 浪博CEO紧接着回了一个【哭笑】的表情。底下评论全是哈哈哈，不过可能是浪博CEO坐镇的关系，那晚浪博虽然还是有点卡，但是并没有再次崩溃，让浪博的程序员们松了一口气。 而昨夜烟硝四起的圭毳是谁的超话早已不见踪影，当初那条嘲圭毳不过是个二十几万粉的糊逼的浪博也被博主自己删掉了，因为此时圭毳的粉丝数量早已经不是当初的二三十万，不过一天时间，其中大半天浪博还在崩溃的情况下也已经破了两百万，就昨夜发的那条浪博底下评论数也都破了百万，点赞数更是高达六百万，是真正的被玄天策一条浪博直接给带出圈了！ 倪鹏轩也在浪博恢复后，紧跟着发了最新浪博称圭毳离开全偶的这段时间，确实是在拍电影，而当时名额事件闹得沸沸扬扬，圭毳也并不知情，你们不能拿不知情去攻击别人。并直接说圭毳是他这辈子最好，最在乎的人。两人从大学就是室友，一起进的天问，好到可以睡一张床，穿一条裤子。谁再敢骂圭毳一句，他拼着人设不要，粉丝不要，也要骂回去。 不说他粉丝看到这条浪博如何伤心欲绝，底下也还是有那么零星的几个评论冷嘲热讽：现在就是最好的朋友了，当时做什么去了，要不是玄天策□□博，你也不会出来说话吧。 -- 第90页 倪鹏轩当没看见，他现在已经不打算要这个脸了……王鸣说得没错，他是个男人，就不会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朋友被泼脏水而什么都不做，就算明知做了也不会被人看好，甚至还会被骂，但是作为圭毳的朋友，在此刻仍旧一句话不说，确实太让人寒心了。 王鸣也跟着转发了浪博：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就直白说一句，没有当初圭毳坚持，我们早就出局了，还会坚持留在全偶这个舞台到现在出道？ 胡磊没有转发倪鹏轩那条，而是自己另外艾特了一个骂圭毳的账号，直接开diss：圭毳是我偶像，谁骂他谁就是跟我过不去！ 另外两个人一看，卧槽你们三个都□□博支持圭毳，他们不发不是合群！？于是也只能跟着说了几句挺圭毳的话。 再接着木兰那边跟王承商量过后，决定把当时圭毳在被和谐掉的第五期当中的小丑录像也发出来，本来是打算等电影拍摄结束后再放，想趁着电影的热度，顺势把圭毳的人气推上巅峰。但是现在再不推出来，有的人已经传谣圭毳是被他们公司冷藏了，天可怜见的，圭毳要走的路是踏踏实实演戏的道路，玄天策哪里肯放自己看中的人去接那什么劳什子的广告和综艺消耗人气，等真正有了最有含金量的作品后，这些东西不是求着上门来给你挑？ 于是紧跟五个出道选手的浪博过后，本来已经打算停更的全偶官方也发了一个浪博，王承导演挂着官方认证在浪博当中写道：很多人可能会奇怪为什么圭毳不继续在全偶待下去，说实话我也很想留，但是可惜我的舞台太小了，留不住这颗星星……并不是我抢不过玄天策【狗头】【狗头】【狗头】 下面附带着一段长达二十分钟左右的视频，从圭毳上台到评委宣布最终淘汰结果，他平静接受的笑容，和一个转过身显得孤寂又落寞的背影。后面贴了张照片，那照片还是直接从玄天策的浪博里拿过来的。 接着王承导演又用自己的浪博在这条浪博下面回复道：当时我跟那位不可说的张某嫌疑人有着不可协调的矛盾，在第三期就已经离开全偶。这件事我已经公开场合说过无数次了，这段时间，全偶因为这件事也一直被人放在风口浪尖上，很多真的假的消息四处乱飞，你们也听过太多太多，有些人一知半解就拿出来说，甚至有人说圭毳不出现就是因为他跟张某嫌疑人有勾连被公司雪藏……而圭毳这场表演的淘汰就是证明他跟张某嫌疑人最没有任何牵扯的，最有力的证据……顺便再给你们讲个笑话，当时玄天策就在现场。 是的，那一天就是浪博第一次因为玄天策瘫痪的那天。【得意】【得意】【得意】 …… 这条浪博算是把当时很多人心中的一个谜团，给解开了！ 要知道当时玄天策在那天共公布了两个巨大炸弹，第一个炸弹直接把全偶当时的节目组以及背后的投资人送进去了，具体情况因为涉及许多隐秘而不被对外公布，只能公布几条罪名，一个是偷税漏税罪，一个洗钱罪，一个敲诈勒索罪，再有一个就是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危害公共安全罪，还有好几条暂不透露。 而第二个炸弹就让人遐想连篇了，那个落寞的背影，还有玄天策当时言语暧昧的说自己捡到了星星……实在是让一些人真的误以为玄天策是不是谈恋爱了，从而引起极大的轰动，也不怪第一次浪博扛不住压力，直接崩溃。 玄天策恋爱了？这怎么能行，国民男神怎么能够恋爱呢！ 而王承导演这条浪博结合当时的时间线……众人才恍然大悟，哦，原来星星是这个意思啊……那没事了！ 不过还是有人忍不住心里酸涩的心情，悄咪咪的摸到圭毳的浪博下来，酸叽叽的来上一句：“原来你就是玄天策当初捡到的那颗星星啊……” 老大，你就算是一时惜才，也对这才太好了吧！！ 第51章 壳没了的第五十一天 昨天还说让圭毳认真拍戏，没打算提前让他去接那种三流的广告消耗人气，今天就有广告商带着方案找来了。 木兰还真的小犹豫了一下，不过她不敢私自去做圭毳的主，给玄天策发了消息，玄天策就回了两个字：“不急。” 于是木兰就随便给这些人找了个理由拒了，但是圭毳目前是空窗期，不接活动，不拍广告，电影又要到十月一号才上映，接下来的一个月不就没什么事做了？玄天策那边过了会儿才发过来消息：“我这边会有安排。” 木兰明白这是玄天策不让她去插手的意思。不过她心里头还是有点放不下心，玄天策拍电影那是没得话说，拿奖就不知道拿了多少了，而且他还是那种票房口碑双丰收的那种人。当时当演员的时候就是票房保证，再烂的剧都能扛起来。 但是带人……木兰真的心里头没底，讲真，玄天策给人的感觉真的不是那种特好相处的，你看他与人沟通基本靠短信和邮件，就知道这人有多难相处……你连他人面都见不着你要怎么相处？就，木兰在天问待了快小半年，但是讲真，她真正见玄天策的次数屈指可数，玄天策不是泡在剧组就是一个人不知道躲在哪里自闭…… 不过圭毳说玄天策对他很好，木兰也是相信的，就看玄天策前后两次浪博力挺圭毳，对王承这么多年的老交情，顶多也就是找张云华把钱要回来，对圭毳，那是直接把张云华送进去了……当然这也跟张云话也做得太过分了也有关系，要是他知道玄天策这么看重圭毳，木兰想他也不会这么做，就他找她要的那一百万，说实话，还算是友情价了……木兰是后面才知道，有个二愣子出了快五百万…… -- 第91页 这些先不说，但是就带人来说，玄天策他带过人吗？他知道要怎么发掘圭毳的价值吗？木兰觉得他肯定是不知道的……她又不能直接这么问自己老板，老板不要面子的吗？所以做员工很难……她只能私下去找圭毳，问玄天策是怎么对他安排的，看看自己这边有没有什么可以补充的地方。 彼时，圭毳还在跟玄天策聊海信，玄天策确实没有敷衍木兰，他确实对圭毳有一些想法。 木兰说有广告商来的事情，玄天策也对圭毳说了，他也提了下自己的建议：“圭毳，你现在还不用这么急，其实我不建议你把你的日程都花在拍广告上面那……拍广告是赚钱，但是以你现在什么作品都没有的情况，能拍的也就是些含金量不太高的广告，你知道我一个代言，一年能拿多少钱吗？” 圭毳本来不想问，但是玄天策这么说了，他一时又忍不住好奇：“多少？” “……我说这个数字不是在向你炫耀，但是基本敢向我开口要代言的，都不会小于八位数字。”玄天策缓缓道：“但我都没有答应，今年跟市政签了协议，城市代言没有要一分钱。圭毳，你也会有这一天的。” 圭毳好久没有说话……原来他跟偶像相隔这么远的吗？他曾以为这些天与偶像的近距离相处，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近到可以站在一起，但是也许这种距离近只是他的错觉，在另一方面，无论是经历经济上，两人差得太多太多了…… 玄天策见他没说话，又觉得自己是不是还是说得有些过去直接，正思考要怎么安抚，那边突然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是圭毳不是龟毛：我明白 是圭毳不是龟毛：……但是！ 是圭毳不是龟毛：我看着自己存款的三位数字默默地流下了眼泪QWQ 是圭毳不是龟毛：我好穷！！ 肝很好：噗 肝很好：你不是刚拍完一部戏，片酬木兰没有告诉你吗？ 是圭毳不是龟毛：！！！ 是圭毳不是龟毛：我还有片酬吗！？ 肝很好：…… 肝很好：你当然有！ 是圭毳不是龟毛：嘿嘿嘿 肝很好：你想要多少？ 是圭毳不是龟毛：啊？ 肝很好：刚刚想起来，确实忘记在合同里面把片酬加上去……【黑线】【黑线】【黑线】 肝很好：……你怎么也不提醒我？ 是圭毳不是龟毛：我以为拍你的戏就是最大的报酬了【委屈】 肝很好：…… 肝很好：想什么呢？ 肝很好：我是那种黑心老板吗？【微笑】 圭毳看着这条回复默默地腹诽着像，但是最终没那个胆量说出口。 是圭毳不是龟毛：【害怕】 肝很好：想要多少？ 是圭毳不是龟毛：嘿嘿嘿，我想要多少都可以吗？ 肝很好：嗯 是圭毳不是龟毛：那我就狮子大开口了。 肝很好：尽管开 是圭毳不是龟毛：你下部电影，我还可以演吗？ 玄天策微微愣了一下，他最后没忍住笑了起来，在屏幕上点了两下，低声道：“机灵鬼。” 肝很好：……就这？ 是圭毳不是龟毛：不够？ 肝很好：不够。 圭毳吸了一口气，他用力的按着手机：那就两部！ 肝很好：胆子大一点 圭毳：“……”这胆子还不叫大？！ 玄天策的电影是谁都能演的吗？他本来以为自己的这部戏是天问对他专门做出来的补偿，算是安抚他在全偶受到的委屈，虽然他本人并不觉得这算什么委屈，但是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 可是玄天策这口气像是…… 肝很好：你以后的戏，我包了。 是圭毳不是龟毛：！！！！ 肝很好：从剧本到导演到陪演……想不想跟我一起同台对戏？【阴险】 是圭毳不是龟毛：草！ 玄天策微微愣了一下，接着就看到那边传来一条消息。 是圭毳不是龟毛：你是不是被人盗号了？ 他没忍住拿着手机笑了起来，最后直接给人弹去一个视频邀请。 圭毳那边默了一会儿后，直接把邀请给挂了。 是圭毳不是龟毛：不用了，我信了。 是圭毳不是龟毛：你没被盗号，但是我肯定是在做梦 玄天策挑了挑眉毛，这孩子怎么就不信了，他又弹了一个视频邀请过去。 这一次，圭毳那边接了起来。 刚开始视频有些模糊，过了会儿，脸才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玄天策清了清嗓子：“看得到？” 圭毳在那边乖乖的点头，低声道：“……你是不是傻了？” 玄天策本来还在笑，笑立马僵在脸上：“……你才傻了。”怎么说话呢？ 圭毳竟也老实应了下来：“哦，我现在确实傻了。”玄天策竟然要给他专门写剧本，专门给他拍戏，还要做他的陪演，跟他对戏……疯了疯了，他肯定是疯了。 玄天策噗嗤一声，他把手机放在桌面上，撑着脸笑：“你怎么这么……” 他本来想说乖字，但是真到嘴边竟然转成了可爱两字，他又觉得太过轻佻，他始终不想让圭毳觉得他对他不够尊重，但是圭毳……他怎么能够这么可爱呢！？ -- 第92页 圭毳哦了一声，脸上一副木木的模样，他以为玄天策那个未出口的字是傻字，一边应下来，一边又道：“我感觉我现在脑子都要转不动了。” 玄天策本来刚止住的笑意又漫了上来，他肩膀抖动着，差点要说不出话了。 圭毳看他快要笑闭过去的模样，一边想有那么好笑吗一边还劝：“你别笑了，我知道我这样很傻。” 玄天策：“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圭毳：“……” 他本来想赌气说那我挂视频了，但一时又舍不得，等玄天策那边笑够了才说：“好了，不闹了，你别老是逗我笑。我平常不爱笑的。” 圭毳：“……哦。” 玄天策又忍不住噗嗤出声。 圭毳：“………………” 玄天策咳了两声，把笑意强压下来：“说正经事，你好了，你别看我，我看到你就想笑。” 圭毳：“？？？”这说得是人话？他是哪里长得很好笑吗？ 玄天策又咳了两声才道：“真的，本来是想跟你说，电影不是十月一号上映吗？这其中有一个月你不是没有什么事，你也别急，我这边还要安排妖火的收尾，本来你这个角色是一个配角，但是我突然有个想法，想要做成双男主，代表两个主角前后接替，洛双明是第一个主角，后面错手杀了洛双明则接替了洛双明理念的是第二个主角，你明白吗？” 圭毳声音不由得心情也跟着低落下来：“我明白……你别说洛双明，我现在听到这三个字，心口还在痛。” 玄天策：“……” 圭毳又忍不住：“你太狠心了！” 玄天策咳嗽一声，顾左右而言他：“总之这一个月，你不妨想一想咱们下部戏要拍什么……” 圭毳：“？？？” 他有点懵：“我想？”你没搞错？ 玄天策：“嗯，想好了跟我说一声。这个任务非常的重大，组织上非常看好你……” 说完，他就把视频给挂了，一个人无声的笑了好半天，才算是笑够了，圭毳刚刚那会儿的表情实在是太好玩了。 他怎么能够这么可爱？天啦，他简直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揪一下，那一刻他的手指尖有些微微的发颤，差点就像付之于行动，好在理智收拢了回来……他要克制，不能吓到对方，他可不想让圭毳以为他是个hentai，他希望自己能够在圭毳面前保持住良好的形象……… …… 木兰找上圭毳的时候，圭毳仍旧还处于怀疑人生的状态。 木兰有些忧虑：“那个圭毳，老板有找过你，跟你说他要怎么打算你吗？” 圭毳：“……找过。” 木兰又问：“那他是怎么打算的？” 圭毳哦了一声：“他给我一个……让我想都不敢想的……” 木兰好奇：“什么？” 圭毳如梦游般吐出那个字：“……梦。” 第52章 壳没了的第五十二天 当木兰知道玄天策许给圭毳的那些个条件后…… 木兰：“……”哦，那没事了。 她就不应该去操这个心！！ 圭毳看木兰离开的背影竟有一些微微的脆弱，心里想，木兰姐实在太辛苦了，外表看起来强大，但是内心的脆弱谁又知道？也只有这时候才会透露那么一点点。 唉，大家都好不容易啊。他收回视线，虽然这会儿脑子已经转回来了，玄天策先前在海信许下的那些，其实更像是故意逗弄他开的玩笑。他当时真的是傻了，竟然以为是真的，不过下一部电影，玄天策肯定还是愿意再选择他，否则不会这么开玩笑……没关系，他脸皮厚一点，就当他说得是真的！ 圭毳这么想，一时又觉得自己好像有点点卑劣……然后他又对自己道：“都是成年人了，能叫卑劣吗？这叫计谋！” 反正是玄天策说的，又不是他逼着他说的。圭毳想罢，又默默地打开海信，一边截图保存，一边又有种做坏事的隐秘快感。他想到时候就当玄天策说得都是真的……剧本肯定是要想的，总之，反正他就是个傻乎乎的，把什么话都当真了。 你再想收回去也晚了！ 至于什么剧本……这…… 圭毳一时又陷入了某种脑袋一片空白的区域当中……就，突然空白了，什么都想不起来那种。 头好秃哦……要不找几部玄天策片补充补充营养吧。 其实也不是什么头绪都没有，主要是圭毳自己是有点想法的，只是一直藏在心底最深处。自当时在餐厅里头遭遇到那个猫族少年的事儿后，没过多久他就去演洛双明，剧情里面展现出来的是个社会崩坏，四处充斥这□□，仇恨，道德沦丧的世界，那一刻种族仇恨被充分暴露出来，人和妖好像天然站在对立的方向，相当于圭毳才刚刚意识到不是所有的人类都把妖族看成自己的同类，接着就受到了如此强烈的冲击……他成为了洛双明。 一个一直以为自己是人类，被人类养大，最后突然有一天被人撕开一切假象的妖族，他的世界，他的三观，所有的一切都在那瞬间被人灌输进了完全相反的东西……那一刻，他整个人没有彻底扭曲，要赖于他养父母以身作则的教育。 那么好的爹娘，塑造出了一个那么好的洛双明，他一面慈悲，一面残忍，活得像是刀锋的两面，鲜血铺就了他脚下的路，道路两旁是别人面上的不解与疑惑……没有鲜花和掌声。他活在别人的质疑与不解当中，从这些不好的一切大海当中捧出那么零星善意，像是保护火种一般细心守护……所以在他消失过后，被他拥护过的火种成功壮大，却不愿接受他死去的事实。 -- 第93页 这是过去……但是现今，人类对妖族仍旧充斥着片面的理解——“他是要吃人的妖。” “妖族就是妖族！” “丧尽天良！” 真的要动笔写这个故事吗？圭毳一时之间竟然犹豫了，他曾对木兰夸下海口说“以后不会了”，也在心里头默默的许下誓言，然而这一天会不会来得太早……玄天策真的能够理解吗？ 圭毳意识到自己在做一件危险的事情，他的前方，不是那些可以看得见，摸得着的敌人，那是不同的声音，他们来自四面八方，也许就来自你最亲近人的心里。 可是那是玄天策啊…… 一个从无到有，到现在一直特立独行，如果说这个世界只剩下一个最纯粹的电影人，那个人非玄天策莫属。他但凡有丝毫对这个世界的妥协，那么他何必到现在仍旧事事亲力亲为，要知道一个从被别人不看好，被人戏称肝帝，一年出几部电影，从出片到制片，从剪辑到摄影都全权参与甚至亲自上阵的人，外行人只看他厉害，他牛逼，他能做到别人做不到的事情。但是真正参与一部戏下来的圭毳知道那有多么辛苦。 他虽然在剧组不会经常看到玄天策，但是方方面面都透露了玄天策的身影，他不会经常出现在你面前，对你咆哮，骂你怎么就是不开窍，但他的导播室一直灯火通明。圭毳在与玄天策聊剧情聊到半夜的时候，那边的玄天策也许正在开始画下一场的分镜图，或者来回放着白天的成片找出问题给其他演员写邮件。此时他已经功成名就，仍旧辛苦至此，圭毳想象不到最开始时，玄天策又是如何去做的。 他决定还是相信玄天策。 圭毳去楼下买了三块钱的廉价笔记本，他写下第一个字的时候想，自己不能写一个太残酷的故事，他需要包装一下，要让所有人都不排斥…… 最好是一个喜剧，但是这个喜剧的内涵却不一定就是美好的，它也许很残酷…… 写什么呢，还写妖？这是写给人类看的，就写个人类吧。 什么人类最能引起共鸣？就写一个普通人的故事吧，一个普通人又有什么好笑的？他比较倒霉？性格呢……有点憨……感觉没什么特点啊，市场上现在的故事也不少，十几年某位先生当中的剧情仍旧还能引起圭毳发笑。 他放下笔，走到窗前，伸了个懒腰，想要让自己松口气……再慢慢想吧，一时想不到好的，也不用着急。 圭毳这么劝自己。 此时是他离开剧组的第一周，浪博事件过去的第五天，他才刚刚有一个要写一个让人笑但又令人深思的故事的念头，却还没有头绪的时候。 倪鹏轩打来了长达四十来天无所沟通的第一个电话。 圭毳：“……” 彼时，窗外刚刚下过下雨，清晰的空气顺着湿气扑面而来，圭毳打开窗户，等待着那边的声音，那是一个不算漫长但也不算等待的滞空期，他们双方都需要一个时间来准备接下来将要说出口的话。 到不是无话可说，而是憋在心里的话太多，卡在胸中，真要吐露，反生怯意，其中随着时间的过去，有一些话也过了保质期，被打入了过期行列，再也没有了说出口的机会。 最终，倪鹏轩终于张口：“……今天天气转凉了，你有加衣服吗？” 那一刻，诸多酸楚在圭毳的心里头爆炸开来，内心无尽委屈，然而面上却云淡风轻，他轻轻笑了一声，向往常一般：“不挺凉快的吗？加什么衣服。” “我就一时不在你身边，你就什么都不管了。”倪鹏轩声音低低的，他说：“我回宿舍，你就带去两套衣服去拍戏，怎么够穿？” 圭毳：“……” 倪鹏轩：“叫助理另外有准备了一箱给你送过去，本来想亲自去，跟着助理到你们剧组外头，远远看你正在拍戏，那样子我从没见过，就觉得也许我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了解你。” 圭毳忍不住：“……别说了。” 倪鹏轩的笑声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很轻，像是风，又像是雾：“……对不起。” 圭毳：“你跟我……”他停顿了一下：“没什么好对不起的，你也没有对不起我。” 倪鹏轩哦了一声。 圭毳又觉得自己说话太重了，他一时又不知该说什么，好像说什么都不对……他也不像他所了解的那般了解倪鹏轩。 倪鹏轩过了会儿才继续道：“对不起还是要说的，我不该瞒着你。” 圭毳：“……” 倪鹏轩又笑了，他的笑不像玄天策那般爽朗，或者说他的笑跟他这人一般，你不觉得他是在笑，竟觉得像是在哭。 “其实早就该说了……也许最开始我就对你坦诚，就没有后面那么多事，那会儿总觉得自己无所不能，可以一个人抗起来所有事……其实挺可笑的。”倪鹏轩真正张口，发现好像也没有那么难以述之于口：“现在说起来就更可笑了。” 圭毳声音有些哑：“……还好。” 倪鹏轩又问：“你是不是什么都知道了？” 圭毳：“猜出来了一点。后面王鸣找过我……”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倪鹏轩已经明白，他嗤笑一声：“要他多管闲事。”说完后自己又道：“算了。” 圭毳静静等待着。 倪鹏轩最后忍不住骂了一声，他骂完后又笑：“我们什么时候成这德行了！连说句话都磨磨唧唧的，三句打不出一个屁！”他说得粗俗，圭毳终于忍不住了，他又怎么会不生气。 -- 第94页 他简直要气炸了：“倪鹏轩，你特么的！你还好意思说！你躲我这么久，你！”你怎么现在才来找我啊！ 你知道，我先前，好想好想你…… 可我最想你在我身边的时候，你却不在，没有人站在他身边，那一刻，你知道我有多孤独吗，我觉得自己像是被世界抛弃的可怜虫！ 倪鹏轩在那头哈哈大笑：“你总算肯骂我了，别憋着，使劲骂！” 圭毳：“……” 他骂不出口了，最后扔出两个字：“算了。” 倪鹏轩：“……” 他说：“圭毳，咱们算不了。” 圭毳抬头，太阳升起，恰好一束光辉照在他的脸上，他说：“倪鹏轩，没有什么算不了的，我也从来没有怪过你……”他笑了一下：“当然不代表我就不气。” 倪鹏轩：“……” 圭毳说：“我气死了，真的，你怎么就不能勇敢一点呢？”他问倪鹏轩的话时，是带着笑问的，“你要稍微勇敢一点，咱们也不会现在这样……” 倪鹏轩：“……” 圭毳叹了一口气，手指在窗台上点了点：“算了，抽个空出来见见？能喝酒吗？” 第53章 壳没了的第五十三天 此时，浪博上仍旧还在为圭毳被玄天策艾特的事儿闹得沸沸扬扬，天问借机推出妖火的宣传，说预告片会在九月二十五号出来，玄天策竟然也转发了这条浪博。 玄天策V：你剪？ 底下评论哈哈哈哈一片，都说玄天策肝帝人设不崩，没想到连预告片都要导演自己亲自去剪的吗？还有的说愿意免费替玄天策剪预告片，报酬是提前看片就行。更有甚者要玄天策会说话就多说点，不如再出一本书，叫做我做肝帝的那些年。 浪博上热火朝天，倪鹏轩排出半天档期，甩开助理，自己开车来到一家僻静无人的……路边摊。 经常逛夜市的人都知道，像这种太排档好多白天基本都没生意，有的干脆就没开门。倪鹏轩一个月前吃这些东西习以为常，此时竟然有了包袱，连走进去都需要勇气。他搬来板凳坐了下来，问圭毳：“从哪里找来这么一地儿？” 圭毳把手机往他面上一放，上头显示着美食app的排名。 倪鹏轩看了一眼：“……最好的？” 圭毳把手机拿回来，又下了一堆单，看了倪鹏轩一眼，才说：“最差的。” 倪鹏轩：“……” 圭毳又点了一堆外卖后才道：“你想啊，最差的才没人来啊，生意绝对很差，又安静又安全。” 倪鹏轩有些无语：“你行，你有理。”他过了会儿才说：“我以为你会挑个咖啡馆。” 圭毳：“……” 他翻了个白眼：“你会在咖啡馆喝酒？” 倪鹏轩顿了顿，他好像有些新奇，看了圭毳一眼：“早就想问了，你什么时候学的？” 圭毳：“……”他垂下头，拿手划着屏幕：“没学，就是想喝。”洛双明在剧里喝过酒，当时道具组送上来的是水，但是圭毳最终还是要求上真酒，他有些好奇那是个什么滋味……初时觉得真难喝，怎么会有人喜欢喝这种东西。等到洛双明剧情走到后面，他在那一刻忽然回味起了第一次喝酒的滋味，于是即兴来了一段。 他说：我突然想喝酒了…… 玄天策觉得很赞，还说有酒怎么可以没有诗词助兴，总之陪着他疯了小会儿，他戏演完了，却许久没能从戏里走出来……其实这会儿，圭毳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从戏里走出来了，他总感觉洛双明还在自己身体里头，时不时的会出来一小下。 不过他从洛双明那里学来了洒脱和放下，他也想要放下。 放下所有的纠结，做朋友就坦坦荡荡的去做，什么原谅不原谅，理解不理解的……他好多话想要说，可是没酒，他就说不出口了…… 没一会儿，鲸鱼外卖把外卖送来，路边摊的老板帮圭毳拿的货，他今天这个店都被圭毳包下来，路边摊老板平常不逛浪博，也不看全偶，不知道倪鹏轩是谁，却偏偏认识圭毳。 “你是演玄天策电影的那个小演员是不？”老板笑着道：“十月一号上映，到时候一定会去看。” 他这句话害得圭毳忍不住给人又加了几百，但却并不会觉得后悔，不知道为什么，他听到别人会去支持玄天策的电影，他比玄天策本人还要高兴。老板把食物分盘，又问：“酒要倒不？” 倪鹏轩接了过来：“我来吧。” 别人敲啤酒瓶盖要用起子或者钥匙什么的，倪鹏轩漂亮的手端起啤酒往桌边轻轻一磕，瓶盖轻巧落到桌面，气体往上翻涌，他拿过杯子给圭毳倒上半杯递了过去：“喏——想喝就喝，没人拦你。” 圭毳接过去抿了一口，脸上变得怪怪的。 倪鹏轩笑了下，给自己倒上大半杯：“没喝过？……逞什么能了你？” 他直接一口喝下一半，哈了一口气：“这样喝。” 圭毳学着他喝了一大口，气体在喉咙里翻滚，他鼻子有些发痒，竟觉得莫名好玩：“这酒感觉喝得像汽水。” 倪鹏轩：“……” 倪鹏轩：“……第一次喝？” 圭毳摇头：“先前喝过一次烧酒，有些呛还辣。喝了……”他拿手比了比，倪鹏轩估计得有一海碗：“……” -- 第95页 圭毳道：“这么点吧……其实刚入口还好，后头回甘的时候，烧着喉咙特别舒服有点熏陶陶的感觉。” 倪鹏轩：“……”他想莫非圭毳就是传说中的那种千杯不醉？ 虽然圭毳没喝醉，但是喝过酒，他确实要放开一些，他又一大口下去，杯里的啤酒空了：“没想到酒还有这么多种，我还以为都是烧酒那样的呢……这感觉就跟汽水似的。” 倪鹏轩一下子觉得自己捏着杯子的手有些不自在了，他顺势松开了手，没什么诚心的劝诫：“还是要少喝……喝多了容易上瘾。” 圭毳看了他一眼，一副你在说什么的模样：“你喝汽水会上瘾？” 倪鹏轩：“……” 圭毳自己拿过瓶子又到了满杯，他盯着不断上涌的气泡，心里面竟然也跟着爽快了起来：“怪不得别人喝啤酒配烧烤……这样确实爽。” 他感叹完，觉得酒到位了，话也可以说出口了：“我就想啊，倪鹏轩，你特么的……” 倪鹏轩抬头看他，圭毳鼓了鼓脸，本来是打算把倪鹏轩骂个狗血淋头，可真到要出口时，才发现自己的词汇量如此匮乏，他找了半天最后只能骂他：“你像个娘们。” 倪鹏轩：“……” “对，你像个娘们！”圭毳道，一边抢过倪鹏轩的杯子，给他倒满：“喝！” 倪鹏轩：“…………”他忽然意识到此时摆在面前的这关并不太好过，端着杯子的手顿了顿，最后一口干了下去，因为喝得太急，他呛了一下。 圭毳看着他，面上竟然有些漠然，他拿过倪鹏轩的杯子，又给他倒满，再次推到倪鹏轩的面前。 倪鹏轩：“……”他忍不住笑了下，最后撑着桌子才让自己不笑倒在地，他无力的抬头，喘了会儿气：“……你还是怪我了？” “什么怪不怪的，”圭毳又给自己把酒杯倒满，一口干掉满杯：“我就是……”他放下酒杯，酒杯砸在桌面，哐的一声：“我就是气，你，倪鹏轩，你什么都不跟我讲，你憋着……好！我让你憋着！喝！！” 倪鹏轩摇头：“不喝了。”他本来不愿承认，这会儿到底不想让圭毳心里没数：“我就一瓶半的酒量。” 圭毳：“……” 他确实惊讶：“竟然有人喝汽水都会醉？” 倪鹏轩：“……” 他打算把这个话题略过去，为了挽回一下自己所剩不多的面子：“真醉了，就倒地了，什么都说不成，这个度刚刚好。” 圭毳默不作声的又给自己倒满，倪鹏轩：“……” 圭毳冷冷道：“我还没够。” 倪鹏轩摇头，他想要阻止，又觉得好笑，他们两个这会儿像是在互相赌气似的，他不知道为什么圭毳能够这么把这么意见复杂的事情弄得如此简单，他到底还是跟他不一样的。 他说：“……我总觉得，你像是没长大一样，又单纯，没受过什么挫折，你不知道……外头的世界是什么样子，我也不太想让你知道。” 圭毳静静的听着。 倪鹏轩看着桌面：“跟你做朋友很轻松，不用担心自己说得话会被人拿去，在背后嘲笑，不用在自己朋友面前还要端着，做出一副美好的样子……有什么说什么，什么都不忌讳……可是圭毳。”他终于抬起头：“这样是会让人上瘾的。” “你让我上瘾了，”倪鹏轩眼里倒映着圭毳茫然的脸：“我不想看到你会变成跟其他人一样，那样的人太多了，我真是看一眼就嫌烦。我甚至……会害怕你长大，当你长大后，见到更多的人，你会觉得……倪鹏轩算个屁！” “你会跟你新的朋友兴致勃勃的聊天……以我做谈资，做笑点。当你与这世上若干人一般时，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接受……所以我想要让你保留这份单纯……可是。”倪鹏轩苦笑了一下：“我错了……我错得离谱。” 圭毳没想到在自己依赖倪鹏轩的同时，他恰好也在依赖自己。 倪鹏轩自己又撬开一瓶，倒上半杯，他小口小口的喝着，觉得心里一时泛着苦一时又泛着些许酸，他说：“你怎么会跟那些人一样呢……” “你跟那些人是不一样的，你是圭毳，你是……圭毳啊……” 他说完这句话后，还朝圭毳笑了一下，接着倒头就醉倒了下去。 圭毳：“……”他觉得倪鹏轩对自己没点逼数，什么一瓶半？一杯半还差不多！ 他望着倪鹏轩趴倒在桌面上，仍旧嘴巴还在呢喃的模样，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接着越笑越大声，他好半天才止住笑，低声道：“还以为你精明，什么都懂，怎么傻兮兮的……” …… 倪鹏轩被他叫助理开公司的车过来，帮忙扛回宿舍，他给木兰姐发了条信息，跟她说倪鹏轩喝醉了，他跟人谈了谈，算是没事了。 木兰姐：过去了？ 是圭毳不是龟毛：根本就没什么事，说开就说开了。他就是一时想不开，我灌他两杯，就什么都说出口了。早知道这么简单，当时就应该把人给堵着强灌两杯酒下去。【生气】 木兰姐：…… 你这操作也太猛了吧，她竟一时不知道是该同情倪鹏轩，还是同情倪鹏轩。 是圭毳不是龟毛：木兰姐，你以后能向我保证个事儿吗？ 木兰愣了愣，打字输入道：你说 -- 第96页 是圭毳不是龟毛：也不算什么……就是吧，如果你以后真遇到什么对我不好的事儿了，不用担心我接受不了，也千万别因为我好瞒着我，想自己去给我解决啥的……就直接告诉我就行了。 是圭毳不是龟毛：我觉得我这人确实是单纯了点，但是也没那么傻……就是有时候吧，你们是为我好我知道，但我却提前猜出来了，又要怕伤害你们感情，还要装作不知道……真的蛮累的。 木兰姐：…… 是圭毳不是龟毛：就上次跟你们一起去吃饭的时候，其实张胡波早就跑我面前说了一堆了，但是你们深怕我晓得，饭桌上一句倪鹏轩不敢提……唉，我又不能戳穿你们，老累了。 木兰姐：………… 是圭毳不是龟毛：我呢，也不是什么经不得风吹经不得雨打的瓷器……我觉得我更像是小草，遭点风雨就当浇水了……唉，早就想跟你说了，就不太好意思，喝了点酒果然胆子就大多了。 第54章 壳没了的第五十四天 圭毳其实没醉，他清醒的记得他做过的一切事情，等第二天一早，倪鹏轩的助理天还没亮接倪鹏轩去赶下一个活动的时候，倪鹏轩头还疼着，看圭毳醒了，抱着助理塞给他的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脸都快被埋住了，闷声闷气的道：“朋友还有得做不？” 竟是有些可怜的味道。 圭毳脸都没洗，看着他：“……” 倪鹏轩眼里的光慢慢的黯淡了下来。 圭毳冷不丁的骂道：“滚你丫的！” 倪鹏轩一愣，圭毳又骂：“脑子被驴踢了，问得什么问题！我跟你说那么多白说了！？” 他好不容易消了的气又被挑了起来，只觉得倪鹏轩是不是傻，他要是真想跟他掰，会几次三番的找他，会打电话约他出来谈！？你说他废那老鼻子劲儿干什么啊！本来早起心情就不好……圭毳第一次发现偶尔学一学王鸣骂人竟然还有些爽…… 倪鹏轩的助理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而倪鹏轩却笑了起来，他的眼里重新燃起了光，笑得格外的灿烂夺目，本就是极为好看的外貌，这一笑就连普普通通的宿舍都变得灿灿生辉。 圭毳：“……”他忽然就没脾气了。 助理实在是看不懂这两人的关系，连忙催促：“轩哥，到时间了，快别墨迹……” 可倪鹏轩却有些不舍，他那么长时间没见圭毳，这阵子也不是不想，好不容易见到了，却这么短暂，他只后悔自己不该喝醉，白白浪费了许多在一起的时间，他在门口站着不动，那双带着亮光的眼一直望着圭毳。 期待圭毳能够给他再说几句话。 圭毳有些倦了，他闭了闭眼：“走吧……有空再聚。”他说完后，往床上一倒，嘟囔着：“我还想睡回笼觉呢……” 屋子里安静下来，圭毳埋在墙角，悄悄的睁开一丝眼缝，已经没人了。 他们都走了，圭毳从床上坐了起来，他嘴角轻轻一勾……拿起手机来，翻了翻列表，不知道要跟谁分享……最后实在是忍不住了，戳中了那个小团子。 是圭毳不是龟毛：在吗？ 那边等了几分钟才回复。 肝很好：这么早？ 是圭毳不是龟毛：嘿嘿嘿 肝很好：傻笑什么？ 肝很好：遇到开心的事了？ 是圭毳不是龟毛：我跟我朋友和好了！ 玄天策那边微微一愣，他还记得那天他发剧本给圭毳看，又担心自己的角色不会被圭毳喜欢，难得心里有些忐忑，等不及回复，甚至打电话过去，可是等来的却是这傻孩子委屈到不行的道歉。 他说他让他朋友难过了…… 玄天策特地还去了解了一下圭毳的朋友，倪鹏轩……木兰把前因后果都跟他说了，作为一个外人，他不方便评价，但是当时让圭毳委屈成那模样，他心里头还是有些偏颇的，虽对倪鹏轩没有太多了解，但天然的就有些不喜，但他也不好当着圭毳的面去说倪鹏轩的不是。 圭毳很在意倪鹏轩吗？ 玄天策不由得竟有些不舒服，就好像看到自己捧在手里呵护的星星把它的光辉分享给了其他人一样……但是这种想法其实是不对的……他的星星并不是只属于他，玄天策意识到自己在嫉妒。 肝很好：这么开心啊？ 是圭毳不是龟毛：好像也不能说是多么开心吧……就是，有些东西老是憋在心里面难受，他别扭，我也挺别扭的，能够说开，确实是舒服了许多……但是，怎么说呢…… 圭毳犹豫了一会儿，才继续输入道：感觉到底还是回不到以前了……以前我有什么从来都是直接跟他说的，现在却犹豫了……会想他会不会不愿意听……他目前也有自己的工作，有新的圈子了……只能挑挑拣拣的，找出几件他能接受的，说出来……这样突然感觉自己好虚伪哦。 是圭毳不是龟毛：我先前一直以为他什么都懂，什么都会，我觉得他好厉害，所以我很依赖他……可是昨天我才知道，其实他原来也在依赖我，他没我想象的那么，就是什么都不怕的样子，有时候甚至还很脆弱。今早离开的时候，我从没见他高兴成那样，我就想，让他高兴就很好了，不用说那么丧气的话……大家高高兴兴地，我也就高兴了。 是圭毳不是龟毛：先前一直不懂，为什么木兰姐，倪鹏轩他们总说我单纯，我觉得我并不纯啊，也不算傻吧，该懂的都懂，小心机什么也有。但是这会儿，却好像是明白了……我原先把所有的事都看得好简单。 -- 第97页 是圭毳不是龟毛：原来有些事情，并不一定需要一个答案。 肝很好：是不是感觉自己从一个被人保护，呵护的角色，转变成了一个去照顾别人，就着别人的角色了？ 是圭毳不是龟毛：……好像有一点。 肝很好：哈哈哈，有没有一种……我好像长大了的成就感？ 是圭毳不是龟毛：！！！ 是圭毳不是龟毛：你怎么知道！ 圭毳简直太喜欢跟玄天策聊天了，他明明是一副伤感忧桑的模样，但是他总能角度清奇的找到开心点，然后话题立刻就扭转到沙雕画风。 肝很好：保持住，很快你又会陷入……我竟然还可以这么幼稚的时候。 是圭毳不是龟毛：…… 是圭毳不是龟毛：快别说了，我觉得我现在就好幼稚！ 肝很好：哈哈哈哈哈 肝很好：幼稚不好吗？ 是圭毳不是龟毛：…… 圭毳捂着脸，不是不好，只是在你面前，老是意识到自己竟然会如此幼稚的时候，那种心情……实在是无以言表。 肝很好：而且，你能在我面前毫无保留的说出一切，并不是幼稚。 是圭毳不是龟毛：…… 他简直怀疑玄天策是在他心里安装了读心app，否则他怎么知道自己刚刚在内心咆哮：啊啊啊啊自己刚刚竟然把这么幼稚的心理路程说给了偶像听！！还被偶像揭穿，要不被揭穿，他还沾沾自喜，以为自己终于成熟了……天啦！ 肝很好：你说你可以对你的朋友什么都说……你觉得我不是你朋友？ 是圭毳不是龟毛：！！！ 是圭毳不是龟毛：不是！……不是这回事！ 玄天策看着自己刚刚发出去的话，忽然觉得自己的行为简直就像是一个为了他人争风吃醋，以求一个正名的小妾……他一边唾弃自己竟然会做出如此没有格调的事来，一边又忍不住的去逗弄。 肝很好：是……不是你朋友，还是觉得连这回事都没有？ 是圭毳不是龟毛：…… 是圭毳不是龟毛：我文字玩不过你…… 是圭毳不是龟毛：其实是我总觉得我不配成为你的朋友，我们之间差太多，太多了…… 玄天策微微一愣。 是圭毳不是龟毛：但是，我很想很想成为你的朋友。可是想成为你朋友的人太多了，我又算什么呢。 圭毳正在输入框继续输入——可我就算什么都不算，但是我也要厚着脸去g 肝很好：我告诉你，你算什么，在我眼里，你排第一。 是圭毳不是龟毛：…… 肝很好：是我给你的不够多，还是你太贪心想要我把事情做出来你才肯信？ 是圭毳不是龟毛：……………… 玄天策难得有了些火气，他想幸亏他这会儿不在圭毳的面前，否则他真要戳一戳他的脑门，问问他的小良心，说得这叫什么话！ 难道他对他还不够特殊吗？ 玄天策有些头疼，他也是第一次对人这么上心过……他从不会安慰人，可是对着圭毳，再笨拙，也还是干巴巴的说出来……第一次觉得自己口拙，还专门找了几本书去看，可惜也没能派上什么用场。 难道圭毳就没意识到，别人嘴里的他和他眼里的他不一样吗？还是他从来就没有去了解过？ 其实在旁人眼里的玄天策才是常态，之所以在你面前不一样，那当然是因为他在照顾你的感受，他会说他说出口的每一句话，打出去的每一个字都要在脑海里面转很久吗？玄天策那家伙的老脸不要了，怎么可能去承认！ 这会儿真正耐着火气发出去的话，玄天策又有些后悔，他会不会给圭毳太多压力了……也许他并没有想到他这么在乎他吧……他可能只把他当普通朋友，毕竟才认识了没多久，现在突然一下子……会不会觉得尴尬？ 他还是太冲动了。 【肝很好撤回了一条消息】 【肝很好撤回了一条消息】 肝很好：我以为我的形象在你面前已经败坏得没多少了，原来竟然还有这么大的威力啊【酷】【酷】【酷】 于此同时，圭毳抖着手，几个字打了半天，终于发出去一条。 是圭毳不是龟毛：……我，我也是 肝很好：…… 圭毳这才发现玄天策已经把消息撤回了，他一下子整个人都僵硬了，看着屏幕上那个“我也是”恨不得拿手把它扣下来，此时只能闭着眼睛破罐子破摔的输入。 是圭毳不是龟毛：我是说，在我心里，我也把你当做第一。 是圭毳不是龟毛：【哭泣】【哭泣】【哭泣】你做什么要撤回啊！ 是圭毳不是龟毛：我都没来得及保存！！ 要知道圭毳已经把玄天策对他说过的，许过的，所有的话都截图或者录音保存下来，偶尔心情难过的时候一个人翻出来看，听，能笑到所有的难受都消失殆尽。 可是此时此刻，这么好的一句话，能让圭毳以后做梦都会笑醒的话。他竟然撤回了！圭毳情绪激动之下，一不小心就暴露了。 肝很好：……要不再来一遍？ 你当拍戏啊！这条不过再拍一条！？ 第55章 壳没了的第五十五天 虽然玄天策厚着脸，把那句话又说了一遍，后面还括不知耻的加了一句：“保存好了吗？” -- 第98页 圭毳都不知道要怎么回他，他一时觉得丢脸，一时又觉得欢喜，最后干脆假作自己在认真学习，没有工夫再去跟人闲聊。 玄天策到底还算厚道，没有再逼他。只是他放下手机，没一会儿，忍不住笑了起来——本来心里头还有气，又有点说不出道不明的不安，但最后……都化作了……甜。 想到圭毳说都还没有保存的时候……他就忍不住的想要笑，怎么可以这么……甜，是把以前他说过的话都保存下来了吗？ 玄天策竟有些忍不住的想要去求证，但到底还是想着要顾及一下圭毳的脸面……他这会儿肯定是不好意思，主要是玄天策怕他稍微过分了点，圭毳又要哭给他看。 每到这时候，他就想，为什么可以这么好哭？ 为什么别人哭他就只觉得做作矫情，怎么圭毳哭的时候，他又心疼又想笑…… 虽然这样确实有点过分，但是他每次都忍不住想要笑……就觉得怎么可以这么可爱呢？ 让人恨不得给捧在手心里头，不让风吹不让雨淋，想对他好一点，再对他好一点，然后恨不得把所有都给他。 就……让人上瘾。 但是玄天策最终还是尽力克制住自己，他拿起笔来，想着圭毳那如若天赐的天赋，在演洛双明的时候，他就发现了…… 圭毳好像可以跟角色说话，明明是他创造出来的角色，但是圭毳却比他更了解自己笔下的角色，他把洛双明完美的展现在他的眼前…… 有时候他都要忍不住想，难道这就是天赋吗？这种天赋太吓人了，圭毳不仅能够很快的进入到角色里面，他在戏里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都那么的真……没有丝毫让你觉得刻意，更没有那种演技的感觉，就……你不感觉他是在演，你只觉得……好像他就是洛双明。 他没有进行过任何科班的培训，没有受到任何关于演技的训练，连一本书都没看过，但是他能够跟戏龄超过十年的老牌演员对戏，不仅没有丝毫下风，甚至他还能带别人进入到他的戏里。 副导跟他说圭毳的时候，就说：“那孩子简直就是个怪物。” 玄天策说：“他不是怪物，他是礼物，是gift，是惊喜。” 他确实也是这么认为的，圭毳在剧组里面，很少跟别人讲话，没有戏的时候，要么就一个人待在旅馆，要么就坐在片场的角落里，看着别人演戏。 玄天策有次撞见了，接下来他就开始时不时的找他说话，他不想让这孩子真正走向一条孤独的没人理解的路。 他可以陪着他，玄天策想，也只有他配。 他可以让圭毳的路走得更平，更稳，他也不用担心自己会被很快超越，因为他已经站在了顶峰。 甚至他期待……这样的圭毳，在经过他打磨过后，又会绽放怎样的光彩……他都有些期待，当他们同台表演之时，那种遇到对手的感觉。 也许，圭毳真的是他的灵感之泉，当他拿起笔，想着圭毳的时候，灵感如若刚凿开的泉眼，源源不断的涌出来，他这回打算塑造出一个跟洛双明完全不一样的角色…… 如果说罗双明是白，那么这个角色就是黑。 如果说洛双明是开在废墟当中的一朵迎风招展的雏菊，那这个角色就是在温室里看起来小巧无害的罂粟。 等玄天策停下笔来的时候，发现已经快天亮了，他揉了揉肩膀，把稿纸扔进扫描仪扫描，然后坐起来给自己泡了杯咖啡，回复完副导发给他的内容，敲了敲桌子思考接下来的安排…… 此时妖火还剩下最后一个大场面，那些主要靠特效，等合作的公司把特效内容发给他，他这边就可以着手剪辑…… 快的话三四天，慢也就一周时间。 比他想象的要快，本来以为要到九月末，现在看来还空了一段时间…… 玄天策想着，要不要趁这个空期，带圭毳去电影节见见世面……正好手上有个没上映的片，算了，带全剧组一起去吧。 玄天策做下了决定。 …… 圭毳再拿起笔开始写剧本的时候，心里面平静了很多，他好像茫茫中就看到了那个在旁人眼里格外与众不同的‘普通人’。他是个‘名人’，周围的人都这么议论他。 “你一定会想听怪先生的故事，”在这里住了很久的房东太太会这么跟新来的住户说：“他现在可出名了……听说还上了电视。” “电视？我怎么没有看见？”那新住户茫然的看着房东太太。 “我一说，你可能就知道，就那个一直跟所有人说自己有妖族血统，所以儿子才会变成狗的怪先生。” “哈！”新来的住户立刻心领神会：“就那个，他老婆给他戴绿帽，他还不相信的那个啊！”他兴致勃勃：“那孩子呢？他还养着吗？” “养着呢，真当亲儿子似的。”房东太太阴阳怪气的道：“就前几天，隔壁门的老李，挺热情，叫他那儿子过来给东西吃，他还发了好大的脾气！” “真的啊，为什么啊！？”新住户不理解，啧啧两声，又问：“怎么叫的？” 房东太太就伸出一根小指头，勾了勾：“……旺财，来，过来。”接着她放下手：“就这么叫的。” 新住户：“……”接着他爆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大笑：“这不跟唤狗似的吗！” -- 第99页 …… 圭毳放下笔，他发现写一部剧跟写一个小品还是有很大的区别，他还没有学过怎么写剧本，也许可以找几本看看？ 他正思考间，那边玄天策又找上他，说他的下部戏已经在考量中了，这一次不再是一个配角，而是真正的主角，整部戏都围绕着他。 圭毳：“……” 不是，等等！这么快的吗？先还不是说要他去选下一部戏演什么的吗？ 肝很好：你不是对洛双明的死耿耿于怀吗，这次不当好人了，我们做个坏人。【酷】 是圭毳不是龟毛：…… 是圭毳不是龟毛：你还记得你当时答应我的是什么吗？ 肝很好：记得啊。 肝很好：你现在，以后的电影我都包下，我还会专门给你做配！【得意】 是圭毳不是龟毛：……不是这个。 肝很好：……？ 肝很好：我们聊天内容太多了，我翻不到，还有什么？你是不是截图保存了？ 是圭毳不是龟毛：…… 是圭毳不是龟毛：这不是重点！ 肝很好：【乖乖坐好】 肝很好：好，你说 是圭毳不是龟毛：…… 卖萌犯法！犯法啊！圭毳内心咆哮完，才用力的按着屏幕：“你说，下部戏让我想，我还真想了……” 肝很好：…… 肝很好：【抱拳】 肝很好：没想到在比肝的份上，有一天我竟然会败北。 是圭毳不是龟毛：…… 肝很好：想得怎么样了，让我康康。 是圭毳不是龟毛：就想了个开头……太难了。 他本来不想抱怨，但是在玄天策面前却忍不住，创作真的是一个非常不容易的事情。 是圭毳不是龟毛：你为什么可以那么快！我都想了快一周，才写了不到几百字！ 肝很好：我有独家秘籍【得意】 肝很好：拿来我康康，说不定以后咱两的角色要倒过来，我当演员，你来当导演。 是圭毳不是龟毛：什么秘籍？ 是圭毳不是龟毛：【照片】 他把稿纸拍成照片发了过去，拍完才后悔，他竟然没有另外找来一张纸重新腾一遍，那上面全是涂改的痕迹，惨不忍睹。 肝很好：…… 圭毳闭了闭眼，看吧，肯定很辣鸡，否则不会发无语的省略号。 肝很好：大师，你什么时候开始当导演！我要演你的戏！ 是圭毳不是龟毛：…… 肝很好：虽然只有几百字，但是透露出了极为辛辣的讽刺味道，构成一种现实的荒诞，映射出人族与妖族之间的畸形对立，会非常讨评委的欢喜，这是可以去得奖的高品质作品。 是圭毳不是龟毛：别吹了别吹了，要上天了。 肝很好：本来是想说，无论你写得怎样都要夸几句……但是确实让我有点小惊讶，有点内容，真的。 是圭毳不是龟毛：……这句是真的？ 肝很好：可以继续写下去，你闲暇时间抽空慢慢完成，期待你的作品。 是圭毳不是龟毛：！！！ 是圭毳不是龟毛：【跳舞】【撒花】【旋转】 肝很好：…… 肝很好：【音乐】【探戈】【照相机】 是圭毳不是龟毛：……？ 是圭毳不是龟毛：啥意思？ 肝很好：你不是在花池里独自旋转跳舞吗，我就加入你，给你拍照，打开音乐，一起探戈。 是圭毳不是龟毛：…… 是圭毳不是龟毛：……好冷 肝很好：哈哈哈哈哈哈 肝很好：那我再给你讲个冷笑话吧。 是圭毳不是龟毛：……？ 是圭毳不是龟毛：什么冷笑话？ 肝很好：下周妖火就剪辑完成，我给剧组所有人都准备了机票，九月二十一号，去极地冰雕展览会参加电影节。 是圭毳不是龟毛：！！！ 这是你说得冷笑话！？ 肝很好：到时候还要走红地毯，不过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带你去看冰雕，你想去吗？ 这个圭毳不会犹豫，他立刻敲出两个字回复：我想！！！ 肝很好：冰雕里面有很多名人雕像，每一具都有典故，有妖族有人族，每一个都是曾经活过的洛双明，为现在的四界统一做出卓越的贡献……我想说的是，我当时那句洛双明没有死，并不是一句苍白的安慰。 第56章 壳没了的第五十六天 想到到时候要跟玄天策一起参加电影节，圭毳当晚直接兴奋得没有睡觉，他醒来，觉得空气都在歌唱，天空……就连那阴沉连绵的乌云都显得格外可爱了起来。 话说为什么他这么高兴，天气竟然一点面子都不赏给他看。 好歹也要洒洒阳光不是。 不过这并不重要。 圭毳想，他开始找极地冰雕展览会的资料，作为一个常年不出门的死宅，他有太多地方没有去过了，很多在别人眼里觉得熟悉，耳熟能详的地方。 他可能听都没听说过…… 不能让自己表现得太小白了。 圭毳这么想着，开始用手机搜索，接着铺天盖地的咨询踊跃出来。 极地冰雕展览会的门票竟然卖到一万一张！？ 还有价无市！！砍人呢！这么贵！ -- 第100页 当时四界奥运会也没有这么贵的门票啊！ 而且内场必须要预约有举办方的邀请才能进，否则你一万门票也就是在外头看看冰雕，见见明星走红地毯。 就这！？ 一万！！ 不过玄天策应该能有预约，这个能省去门票钱了……圭毳忽然意识到自己好抠…… 但是想到他这个月公司还没有发给他薪水，他的存款已经从三千缩水到三百……圭毳不经发出来自灵魂的质问，我怎么可以这么穷？ 他竟然还有脸拒绝玄天策的片酬！？ 圭毳默默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话说现在反悔还来不来得及…… …… 在圭毳焦急又兴奋的等待的时候，木兰姐有次叫他去财务那一趟。 木兰：“这几天事太多了，忘记跟你说了……你怎么也不问？” 圭毳：“啊？” 木兰扶额：“当时发工资那会儿，你还在拍戏，就打算跟你的片酬一起结给你，等你回来，又闹出浪博那事，一下子忘记跟你说了，财务那边都把工资卡给你准备好了，你直接拿身份证明去拿就行了。” 圭毳又是一愣：“片酬？” 木兰嗯了一声：“本来是打算按照市场行情……大概二十左右……”她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 圭毳愣了愣，二十万？他竟然能拿这么多？满打满算他也只拍了一个多月，月入二十万…… 木兰见他不说话，就说：“你不要觉得少，你毕竟不能跟那些真正出名的演员相比，你先前没有作品，等这部戏出来，你的片酬至少会往上翻十倍。”她怕圭毳看网上的新闻，什么天价片酬迷了眼睛，先压一下才继续道： “但是老板临到头又给你加了一些……” 圭毳忍不住：“还加！？” 木兰愣了愣，接着才意识到自己误会了，她忍不住笑：“你这傻孩子，给你加钱还不好吗？” 圭毳有些窘迫，又觉得自己好像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其实当时他壳还在的时候，收租都能收不少钱，但是那中躺着拿钱，和自己亲手赚来的钱感觉完全不一样……他先还震惊自己竟然能有一天只靠自己就能月入二十万！？ 可是木兰姐竟然会觉得这还不够…… 木兰姐：“老板做的主，他觉得你能拿这个价，要知道你可是他第一个主动加片酬的演员。” 圭毳却总觉得自己从玄天策那拿钱不太好，他甚至想要免费给他演，但还是忍不住问：“多少？” 木兰望着他笑。 事实上，她在得知玄天策这个决定的时候也很震惊。 …… 圭毳从财务那里回来的时候，整个人还有些不在状态。 他第一次有中自己竟然被钱砸懵了的感觉。 二十万，他会觉得，好多钱，他可以买好多外卖，不用为了一点优惠货比三家，他甚至可以自己配套有点档次的衣服，不用老是租借公司的……他觉得以他这中宅在家里哪里都不出去的性子，二十万他可以花好几年！ 但是五百二十万…… 圭毳想，这要怎么花啊？ 他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对数字的认知都出现了混乱，要知道他当时最富有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多钱，除非他把壳卖了，但是这是不可能的。 其实在后来壳不见的时候，他有时候也不是没想过…… 还不如卖了呢。 咳咳咳，总之言归正传…… 圭毳在醒过神来后，立刻开始打开玄天策的海信。 说什么好呢？ 你怎么给我这么多钱？——删掉 ……我不要——删掉 最后…… 是圭毳不是龟毛：啊啊啊啊啊！ 是圭毳不是龟毛：我是不会把钱还给你的！！ 肝很好：…… 肝很好：想什么呢？ 是圭毳不是龟毛：嘿嘿嘿 是圭毳不是龟毛：你是不是知道我太穷了，要劫自己的富来济我的贫？ 肝很好：不是 ——肝很好向你转账250 肝很好：这才是我劫富济贫的模样。 是圭毳不是龟毛：…… 肝很好：做我电影的男主角，五百万的片酬已经算低档次的了，要不是你没有什么说服力的作品，我就是加到一千万，你也能拿。 是圭毳不是龟毛：太多了太多了，要不是你我之间清清白白，我都怀疑你是不是想潜规则我。 肝很好：…… 玄天策望着屏幕沉默良久，他一时想自己是不是表现得太过明显，一时又觉得圭毳这句话反倒更显得他坦坦荡荡。 肝很好：……你觉得我潜规则还需要花钱？ 是圭毳不是龟毛：……玄导，注意一点，你信不信你这句话要是被娱记知道了，整个娱乐圈又要地震。 肝很好：这不是事实？ 圭毳嘴角抽搐，他一时竟然无从反驳。 是圭毳不是龟毛：但是做人呢…… 是圭毳不是龟毛：还是要适当谦虚一点。 玄天策拿着手机笑，他笑了会儿，才打字道：要不你教我，怎么谦虚？ 是圭毳不是龟毛：…… 是圭毳不是龟毛：你不需要谦虚。 是圭毳不是龟毛：如果有人真的污你潜规则了，你只用说三个字：凭你，配？ -- 第101页 肝很好：明白了。 肝很好：凭你？配。 是圭毳不是龟毛：……标点符号是不是用反了？ 肝很好：【吐舌头】 又卖萌！卖萌犯规啊！！圭毳捏紧拳头，一时又忘记自己最开始找玄天策是来做什么的了……他心里面的欢喜都要溢出来，总觉得玄天策是在对他说，也就只有你配他潜规则…… 不是，明明应该是一个很危险的话题，为什么他能够说得这么撩啊！ 圭毳觉得自己的小心脏被撩得疯狂乱跳，好一会儿还平复下来，他对自己说，今天要戒掉玄天策，他不能在动不动去找他了……他怕他真的会动心啊啊啊啊啊！ 他不能，他一定要把持住！ 圭毳咬着被子，他觉得他可能把持不住QWQ …… 放下手机的每一秒，都忍不住会拿起来点开海信还一眼，最后一条仍旧停留在玄天策那张表情上头。 圭毳看了一眼，立刻关屏幕，把手机按倒在桌面上，心里默念：我不想找他，不想找他，不想找他。 是的，他拿银行卡刷一刷自己的余额不香吗？ 可是一打开就看到那后面跟着的一连串零和开头的三位数字，他总觉得连余额都在告诉他，你不行，不做不到，你怎么可能会不喜欢他。 520。 是的，他好喜欢。 圭毳想，他一直，一直都很喜欢玄天策，喜欢他拍的电影，喜欢他演的角色，吃他的颜，甚至崇拜他。 有时候，他觉得他喜欢的只是一个自己臆想当中的玄天策，他像是高高在上的天神，遥不可及，只能够幻想，又像是那烟雾缭绕的远山，巍然屹立。 你会觉得，他很远，很高大，你摸不到，你也靠近不了。 所以圭毳很能分清自己的喜欢仅仅是粉丝对偶像的崇拜，他梦想能够成为那个模样。 但又没有勇气，于是只能把所有的一切寄托到了他人的身上。 然后有一天，他来到了山的脚下。 山那么温柔，虽壮阔却又柔情，猝然间，就迷了山下人的眼。 这一刻，圭毳已经没办法去分清，自己到底是崇拜，是向往，还是想要攀附，想要拥有。 …… 虽然多了一笔巨款，但是圭毳仍旧特别节省，他总舍不得去破坏那个520，好像一旦花了，那个我爱你，就变成我不爱你了……想想就虐。 于是他又厚着脸皮找倪鹏轩借了三千块钱应应急，倪鹏轩以为他没钱花，给他转了一万，还不要他还。 圭毳：“……” 圭毳：“说！你是谁！你把我认识的那个抠门的倪鹏轩藏哪里去了！？” 倪鹏轩：“……”倪鹏轩懒得跟他贫，直接把余额截图转给他康，然后再发了个戴墨镜的颜表情。 倪鹏轩：“你轩哥有钱。” 他最近名气正旺，正是捞金的好时候。 刚刚以为自己是个小富豪的圭毳瞬间就觉得躺在自己账户上的五百万不香了， 对不起，在周围人眼里，他仍旧是个穷人QWQ。 圭毳：“大哥，有空带带小弟，你吃肉，我喝汤就行。” 倪鹏轩正想找圭毳，闻言就说：“我打算趁现在手里有钱，跟人合伙盘一块地，做农庄生态，搞环境开发，小本生意，就算亏了，等地升值了，使用权转手出去也能赚一笔钱。” 倪鹏轩跟圭毳说得也是他当下的打算，此时四界统一，时下安泰，甚至随着天下太平，经济发展迅猛，一大批人乘坐时代浪潮涌上了金字塔顶层，以张云华那般没眼光没大脑的人都能拿着大把钞票把别人当傻子肆意猖狂，可想只要你有钱，你可以去以此为撬杆撬动更大的蛋糕。 圭毳：“你说得我都不懂，但你是需要钱做生意吗？” 倪鹏轩：“不用，你出个名字，我送你股份。” 这样你以后哪怕是不想演戏了，也有了一条后路。 第57章 壳没了的第五十七天 也不知道是某种力量驱使，还是玄天策突然就超水平发挥，九月十八号，他就把所有事情都做完了，甚至抽时间剪了个预告片。 玄天策V：喏，预告【酷】 ——【视频】 直接在浪博又掀起地震！！ 整个视频不过两分钟，刚把视频点开，硕大的妖火二次带着火焰特效如被风拂走的灰烬般燃烧殆尽，洛双明驾着白马驰骋在荒凉的官道上，他忽然停了下来…… 只见他往路边走去，一具尸体倒在那里。 接着画面一转，老妇人倒在地面，手抚着少年被泪水侵湿的面颊：“明仔……走吧，别管我们了……” “走得远远的，离这个世界远远的……找一个没人的地方藏起来，一直藏到打完这场战的那一天。” 老妇人的身影渐渐淡去，站在路边的洛双明已经挖了个坑，把尸体埋了进去，随后他翻身跃马，没有回头：“走了！——莫问归期！——不用想送！” 场景掠过少年瘦小的背影，只见他越来越远，越来越远，远到再也看不到，葱葱郁郁的树林遮蔽了所有的一切…… 一道金戈声刺破祥和的画面，邱明匍匐在地面，一边喘气一边道：“人与妖，本就不共戴天！妖吃人，天经地义！！” “我去你的天经地义！！”洛双明高高跃起，那怒火如雷鸣般炸响，手里的鞭子如若臂指，卷起邱明远远扔了出去…… -- 第102页 他喘着气，像是问邱明，又像是在问自己：“……什么天？什么地？” “妖吃人，人吃妖，真的就是天经地义吗？” 少年迷茫的声音响了起来，他弯腰，伸手覆住身下尸体的眼睛，另一只手放下沾血的刀：“可为什么我这一路看到的，妖在吃人，人也在吃人……这也是天经地义？' '这又是哪门子的天经地义？！” …… 把预告片扔出去后，玄天策又交给专门的宣发团队自己再次撒手不管了，那宣发的组长还开玩笑：“省了不少事，还以为你这么急，后面宣传跟不上，没想到预告还没出来，热度就已经起来了。” 玄天策在海信上发了个【戴墨镜】的表情，回复道：“做宣发，我也是专业的。” 那边组长微微一愣，发了一连串啊哈哈哈哈的文字，他跟玄天策合作不次两次，说话也没那么多顾忌，就道：“老板最近是不是谈恋爱了？” 肝很好：……？ 肝很好：没有。 肝很好：没这回事。 否认三连。 那边又道：“你这表情包丰富程度一看就是专门为聊天准备的，我当时谈恋爱就这样，一大老爷们还学姑娘卖萌。” 肝很好：……？ 肝很好：【瞳孔地震】 肝很好：你钱没了【冷漠】 组长先是发了个哈哈哈大笑的表情，接着画风一转…… 宣传组组长：【被命运打了一巴掌】【跪下】 宣传组组长：老板，我这还有好多超可爱的表情包，你要吗？ 肝很好：【墨镜】 两人进行了一番不为人知的私下交易，玄天策收获满满的拿去找圭毳了。 肝很好：【探头】 肝很好：【按下】 肝很好：【再探头】 是圭毳不是龟毛：…… 肝很好：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是圭毳不是龟毛：没有什么东西，到时候要出发的时候叫上我就行了。 肝很好：……？ 肝很好：羽绒服带了没？ 是圭毳不是龟毛：…… 肝很好：……哦，没带。 肝很好：两套礼服至少要准备吧…… 是圭毳不是龟毛：………… 肝很好：【可达鸭眉头一皱】 肝很好：……你是不是在对我撒娇？ 是圭毳不是龟毛：！！？ 肝很好：【沉思】 肝很好：这几天比较忙，以后我不会几天不找你了。 是圭毳不是龟毛：不是！！ 是圭毳不是龟毛：我最开始还特地去查了电影节的注意事项！但是它们都没有告诉我要准备这些！【悲愤】【捶桌】 是圭毳不是龟毛：只说让我有事多问工作人员，穿好看一点，随身携带名片…… 圭毳还在打字，手机突然跳出玄天策的来电。 圭毳：“……” 他们虽然一直在海信上聊，但是却很少打电话，不知道为什么，圭毳在海信上很自在，什么都能说，但是一接电话就说不出口了。 那边总是会等待一下，才会张口：“在宿舍吗？” 圭毳小声的嗯了一声。 玄天策已经往外面走，一边走一边忍不住心里的雀跃，他笑着道：“那你等我半小时。” 圭毳愣了愣，接着才明白玄天策的意思，他竟然要过来找他！！ “等等！”情急之下，圭毳竟然觉得口干舌燥，说话都有些结巴：“我，我自己准备，我自己买就好了！” “你，你……” “圭毳。”玄天策叫他的名字，叹了一口气。 圭毳：“……” 玄天策好似真的很苦恼：“你怎么这么爱撒娇……” 圭毳：“！！！”他不是他没有他到底哪里撒娇了！！ 玄天策想，每次都对他口是心非，让玄天策以为自己的那些个光环都没了作用，说实在的，他在影视圈确实有很大的成就，可是圭毳一个新人，他可能在这之前都没听过他的名字，能有多大的体会？ 甚至到现在，都没有对他提任何过分要求，在节目组更是一句玄天策的名头都没有拿出来说过，如果不是玄天策自己直言自己对圭毳的看中，否则还不知要怎么被人议论……虽然并不都是说人坏话，但是玄天策却难得的□□了一回。 他不喜欢别人拿圭毳做谈资。 他以为圭毳可能就是把他当做比较好相处的前辈，趋于情面不好拒绝，毕竟他还是他的老板……谁知道这孩子竟然会做出偷偷摸摸把他曾经说过的话保存起来……这哪里是不在乎的样子？ 这是在乎到不行了，所以连丝毫马脚都不敢露出来。 玄天策想圭毳这会儿肯定是很想要见他的……其实他也很想见圭毳，不知道为什么，当时在剧组也没有天天见面，大多时候也都是在海信上头聊天，可人一从剧组离开，他竟然觉得有些空落落的，好像少了些什么。 竟是有些不满足只在海信上见到这人回复的三言两语，为了光明正大的见到人，还特地把整个剧组送到电影节去…… 他何曾绕这么大个圈子过？ 所以能够找理由提前见面，玄天策怎么可能会放过这个机会，他已经不止一次有着立刻离开剧组去公司找圭毳的冲动，可每次又为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而苦恼。 -- 第103页 好在他终于紧赶慢赶把工作提前结束了，下一次他一定要给圭毳安排一个不到最后关头根本就不会杀青的角色！玄天策压着最低限速的时候想。 说是半小时，最后其实只花了二十分钟不到。 等他停好车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心竟然像个年轻小伙子一样，跳动得有些过快……想到宣发组组长调侃他是不是谈恋爱那会儿，他虽然嘴上不肯承认，但是心里头其实已经意识到了…… 就算不是恋爱，他也是第一次这么在乎一个人。 …… 圭毳觉得自己在做梦，他跟在玄天策身后往外走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要跟玄天策，单独的两个人去逛街！去购物！ 不是，这可是玄天策啊！！他这张脸出现在公共场合，会引发公共秩序瘫痪的吧！ 圭毳临到头，站在车前，不肯上车：“要不，还是不去了吧。”他紧张兮兮的望着玄天策：“叫人帮忙买也行啊……你能出去吗？” 玄天策真见到人了，心里头那种时不时冒出来的焦躁平复了许多，他看了圭毳一眼，其实圭毳此时的打扮并没有什么，穿着宽大的文化衫，印着天问的logo，本就乖巧的长相，更像是还没有毕业的学生。 他说：“你等等。”然后从钻进车里拿出两副墨镜。 圭毳：“……” 玄天策：“戴上看看。” 圭毳望着墨镜，想他不是认真的吧，他真的觉得戴上墨镜就不会有人认出他了吗？要知道哪怕选天策穿裙子，他都能够一眼认出他！！ 等两人戴着墨镜走向商场的时候，圭毳竟然有些个紧张，玄天策倒是没什么无所谓的模样，有人路过看了他半天，突然瞪大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圭毳：“……” 圭毳咬着牙低声道：“完了完了，他肯定认出你了！” 玄天策也垂下头在他耳边小声：“没事，我就说我不是。” 商场的导购把羽绒服打包好送到他们手上，小姐姐有点紧张：“你，你好像玄天策啊……” 玄天策笑了笑：“都说我长得像……玄天策来买衣服能够打五折吗？” 小姐姐：“……” 圭毳：“……噗！”但这会儿店里面进来几个女孩，突然看到玄天策，激动到想要尖叫，强耐住道：“你是玄天策吗！” 玄天策接过圭毳抱在怀里的袋子，好脾气的说：“不是。” “不！！！你是！！！啊啊啊啊！！”其中一个情绪特别激动的女孩已经尖叫起来。 玄天策：“……” 圭毳被叫得腿软，已经感觉外头有人把手机举了起来，或者是要跑过来的样子……果然，这个主意真是馊到不行，他怎么当时就不能坚定一点呢！ 玄天策面上还是淡定的：“没事，都说我长得像，我能够理解你的激动，但是可不可以小声点……”他问那个导购：“商场可以这么大声吗？” 女孩：“……” 她脸涨得通红，竟是真的信了玄天策的鬼话。 第58章 壳没了的第五十八天 抱着一堆购物袋的圭毳一股脑的往车子里塞，塞完就扶着车门笑。 玄天策就望着他笑。 圭毳眼泪都快笑出来了：“你怎么不怕……我都快怕死了！！哈哈哈主要是竟然真的信了哈哈哈哈……” 玄天策坐在车内，把墨镜摘下来，他说：“你忘记我老本行了？” 圭毳啊了一声，只听玄天策继续道：“我可是个演员。” 圭毳：“……” 他忍了忍，最后还是没忍住又噗哈哈哈哈的狂笑起来。 玄天策：“……” 圭毳狂拍车窗：“演员，噗哈哈哈哈！” 玄天策没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上车吧，到时候别人追上来了怎么办？” 想到刚刚那几个女孩尴尬到狂道歉的模样，圭毳心里虽然觉得不大可能，但是仍旧听话的坐了进去。 进去才说：“不会吧？” 玄天策等人坐好了，才发动车子：“怎么不可能？” 他接着又问：“后天早上的机票，要我来接你吗？” 圭毳疯狂摇头：“不用不用，到时候剧组见！” 他刚刚快被玄天策的骚操作笑死了，这会儿整个人也变得活泼了些，竟然主动找话题聊。 “你有没有听过一个笑话？” 玄天策把车开出停车场，一边嗯了一声：“什么笑话？” “A跟B聊天，跟你说，我今天见到了一个大人物！” “B很惊讶，什么大人物？我认识吗？” “我也不认识，但是我知道他一定是个大人物！” “B就很奇怪，说为什么？” 圭毳往前凑了凑：“你猜为什么？” 玄天策总觉得这个笑话有点没那么简单，但还是捧场的问了一句：“为什么？” 圭毳煞有其事道：“只听A大声说，因为我看到玄天策当他的司机！还帮他拿包！” 玄天策：“……” 圭毳抱着胸，高高的昂起脑袋：“我就是那个大人物！” 玄天策忍不住噗嗤一声：“……真是个大人物。” 本来觉得不好笑，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越想越好笑，于是忍不住调侃：“那大人物明天有什么安排吗？” 圭毳叹了口气：“日程那肯定是已经排满了，没办法。” -- 第104页 “大人物的生活就是这么枯燥且乏味。” 玄天策笑得肩膀狂抖，还好想到自己在开车，勉强克制下来：“……你别逗我笑。” 圭毳鼓了鼓脸哦了一声，没声了。 接着又无聊的把袋子分文别类的整整齐齐归纳好，然后又把手机拿起来，然后放回去，过会儿拿起来……又放回去…… 玄天策：“……你很无聊？” 圭毳又疯狂摇头：“没有没有，你专心开车，不用管我。” 玄天策：“……” 他叹了口气：“从公司赶到剧组还要花时间，要不你明天就直接去剧组吧，我给你安排个房间，到时候一起去。” 圭毳瞪大眼睛：“明天剧组不忙？” 玄天策：“戏都已经拍完了，忙什么。” 他说：“这两天给他们放了个假，估计都玩傻了。” 圭毳：“……” 玄天策一副考察作业的模样：“你杀青后一直待在公司宿舍？没有想着上一上课？” 圭毳：“…………”他默默地往后缩了缩。 玄天策忍住笑：“躲什么？我又不会说你。” 圭毳老老实实地哦了一声，开始汇报作业：“看了几本书，把你演过的，拍过的电影又重温了一遍……哦对了，本来想找倪鹏轩借钱来着，他突然跟我说了一个事。” 圭毳把倪鹏轩要分他干股的事情说给了玄天策听。 玄天策心里面总觉得有些怪怪的，但是面上还是不动声色：“……你答应了？” 圭毳叹了口气：“……没有，主要是我也不懂，后面查了好多资料，有做起来的，也有血本无归的……” “我真没有倪鹏轩那个魄力，要我，估计也就把钱存银行了……” 他说：“我跟他说，你要缺钱，跟我说一声就是了。” “这个我真不能拿，你赚点钱也不容易，要是亏了……” 玄天策：“……” 他差点喷笑：“你这样说的？” 圭毳茫然：“啊……后面他就没说什么了。” 玄天策快笑死了，他本来就觉得倪鹏轩心思不大单纯，心里不怎么喜欢。 但是圭毳这操作也太耿直了吧，他一时之间不知怎么竟然有些同情起倪鹏轩来。 圭毳察觉到不对：“我这样问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玄天策噗嗤一声，他笑着摇头：“……没有，没有问题。” 反正心塞的是倪鹏轩。 圭毳半信半疑：“真的没有？” 玄天策：“没有！” …… 不知道为什么，两人相处起来，就觉得时间过得特别快，圭毳抱着一堆购物袋，从车里面走出来，心里面有些不舍，但又不知道要说什么，站在车门口舍不得走。 玄天策也在看着他。 不知怎么的，目光柔和起来。 “明天见。” 圭毳忽然觉得自己太喜欢这三个字了，他笑着回应道：“明天见！” 等圭毳慢腾腾的背影消失在玄天策的视线里，他才扶额。 玄天策啊玄天策，你是彻底栽了。 多大年纪了，喜欢上了一个……比自己小这么多的小孩。 太堕落了你！ …… 圭毳起了个大早，他把行李收拾好，自己拿手机定位好地址，叫了辆私家车去的。 好贵哦。 付钱的时候，圭毳看着自己划掉的余额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 唉，他真的好抠，明明已经是身价百万的人了。 就……迟迟不能够适应身份的转变。 圭毳推着行李箱往剧组走去，他到剧组了，才给玄天策发信息…… 让玄天策接圭毳过来的设想落空。 玄天策平日里基本就睡在影城里，他喜欢影城的环境，待在这里，灵感会非常的活跃。 但是最近，他找到了新的灵感之泉。 玄天策：“怎么这么早？” 圭毳：“嘿嘿嘿！我想到要出远门就好兴奋，兴奋得睡不着。” 玄天策很自然的就……把行李箱接到自己的手中。 “这会儿他们都没有在，等到晚上才会回来。”玄天策一边走一边说。 圭毳：“都会去吗？” 他还记得当时告诉他很多事项的那个工作人员：“阿兴也会去吗？” 玄天策：“不是所有人，重要的几个角色，摄影团队，音乐团队……剧本，剧本我担当了，啧，这样算下来真的没几个人。” 他有些不满：“别的剧组都是几十号人，我这儿怎么感觉二十人都凑不满。” 这是谁的问题！ 是谁让你这么肝的！ 圭毳无力吐槽。 玄天策哦了一声，想起来什么似的，从怀里面掏出来一个小礼物袋。 圭毳茫然的接了过去。 玄天策才解释道：“小礼物，剧组的人都有。”然后提醒：“等到地方再拆。” 圭毳哦了一声，又有些好奇：“又是红包吗？” 玄天策：“……” 他觉得圭毳是个直男。 不，不是觉得。他认为就是！ 玄天策忍下心中一口老血，道：“到地方再拆。” 圭毳又哦了一声，把礼物袋放下来，心想他今晚就给他拆了。 玄天策又说：“既然你已经来了，不如我们干脆聊一聊下一个剧本吧。” -- 第105页 圭毳：“？？？” 他不敢置信的看向玄天策。 玄天策有些茫然。 圭毳：“你就……下部戏了？！” 玄天策：“昨晚回来后，灵感源源不断地涌出来，本来就是专门给你写的剧本，这一次我想塑造一个不那么正面的主人公。” 圭毳：“……” 对不起，他低估了玄天策的肝值。 他以为玄天策这会儿应该还在想着接下来的电影节要怎么跟人介绍他的电影。 毕竟是电影节唉！ 就算你拿奖拿到手软，但是这种奖他不嫌多啊！再多都不嫌！ 可是玄天策就……很不同寻常。 在其他人期待着妖火上映，为了接下来到底是扑是起忐忑不安，辗转反侧的时候。 他已经开始下部了。 下部…… 圭毳：“哥，你跟我说句实话。” 玄天策愣了愣。 圭毳：“你是不是比常人多长了一块肝。” 玄天策故作惊讶：“你怎么知道？” 圭毳：“……” 圭毳：“……哥，求你了，给自己放个假吧，我替你心疼。” 玄天策好脾气的笑笑：“……好好好，那……今天放假？” ……他叫他哥？ 圭毳又犹豫了。 他最终耐不住内心的好奇：“……你给我讲剧本，不算工作！” 过了会儿又强调：“探讨，这叫朋友间的探讨！” …… 行李箱扔进旅馆，玄天策跟圭毳开始关于剧本的‘探讨’。 这一讨，讨到了第二天登上飞机，圭毳都忍不住，强行无视其他人的目光，紧紧跟在玄天策的身后头。 “为什么啊？那些人为什么那么怕他？”他压着声音：“就因为他能够猜到他们的行为？” 玄天策就像一个藏着好东西却不告诉你全部的可恶卖家，半遮半掩的卖着关子：“你觉得呢？” 圭毳：“……”他心里快急死了，哪有人故事讲一半的啊。 玄天策的新剧本的主人公一个长得特别乖特别可爱的妖族幼崽，他对人笑的时候，你会感觉心都要融化了，你想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小天使！ 然后小天使就这么被所有人捧在手心里呵护着长大，长到十七八岁，要过生日。 因为是成年礼，家人朋友都想要好好的给主角庆生。 本来一切都是其乐融融的，大家都欢声笑语，虽繁忙却不紧张，一家人布置着现场。 但是那天来了好多好多人，比如主角的朋友啊，同学啊，老师啊，还有以前关系好的邻居也过来。 总之都或多或少的能够叫出名字，说出以前的事，也有印象。 但是随着生日宴会的进行，突然来了一拨莫名奇妙的人。 谁也不认识。于是家人问其他人，是同学吗？ 不是，说是朋友。 怎么认识的？ 那几人说是网上认识的。 网上认识的也没什么。 家人放下心来，只想没想到自己呵护的小可爱也有着自己的小秘密，还在网上结交了朋友啊，怎么也没听提起过…… 被带出来见客的主角，脸上仍旧是那种很乖的笑容，见到家人说得‘网友’，脸上茫然了一瞬，说自己没有交网友啊。 本来很欢乐的场面突然就安静下来。 圭毳当时听得正带劲，就连忙问：“然后呢？” 玄天策说：“后面的还没想好。” 圭毳：“……”他脸上的表情都懵了。 “没想好？不可能吧……”接着开始抓狂：“你就只想了一个开头吗？那些人到底是谁啊？为什么要在参加主角的生日宴会？” 玄天策这里倒是还算仁慈：“嗯，那些人都是些准备做或者即将谋划一件杀人案的犯罪未遂者。” 圭毳：“！！！” 他立刻就一个激灵，觉着身体都跟着清凉了：“这么刺激？！不过……为什么是未遂？” 玄天策说：“当然是因为他们所有正在进行或者即将进行的一切都被主角阻止了啊。” 圭毳啊了一声。 这么神奇？ “主角是有特异功能吗？”圭毳又问。 玄天策摇头。 “那是会预知？”圭毳继续问。 玄天策笑着摇头：“主角什么特别能力都没有。” “那是为什么？”圭毳猜不出来了：“他怎么就能够阻止那些人？” 玄天策沉吟道：“因为他们怕主角……” “怕？”圭毳不能理解，主角那么可爱，有什么好怕的！ 玄天策：“因为他能够猜到那些人在想什么。” 圭毳：“就这！？” 玄天策看了他一眼，把帽子给他戴上，笑道：“就这！” …… 等到上机了，圭毳还追着问，玄天策做了个小声点的手势，圭毳才悻悻的闭上嘴，然后眼睁睁的看着玄天策把椅子放下来，戴上眼罩准备睡觉。 圭毳：“……” 他侧着身，撅起嘴巴。 睡不着QWQ。 虽然说是睡不着，但是随着飞机再次广播的声音，圭毳猛地惊醒。 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睡过去了orz…… 主要是他一点感觉都没有，他明明心里头还在想着玄天策的那个剧本…… -- 第106页 想着想着，就睡过去了…… 圭毳：“……” 他一时不知道是该悲愤玄天策不当人，还是吐槽自己真的就是头居，这样也能睡…… 玄天策见他醒了，跟他说：“把羽绒服拿出来批上。” 圭毳乖乖的套上臃肿的羽绒服，随着人群往外走，刚走出机舱门，冷流扑面而来，打在他的脸上。 玄天策跟在他身后，伸手给他把帽子盖上，圭毳突然感觉眼前一黑，那帽子直接要把他脸整个给遮住了。 他连忙调整了一下帽子，就听到玄天策的声音：“头低着点。” 圭毳乖乖的哦了一声，低头往下走去。 瞬间就感觉一股冷气直往裸露在外的肌肤上撞，还有风，那风都像刀子似的往身上剐。 主要圭毳刚刚从艳阳高照的九月来到这温度直降的极地，那一刻他整个都快要冻傻了。 身上厚重又笨拙的羽绒服给了他极大的安全感。 想到要不是玄天策提醒他，傻傻的他就要穿着短袖过来……估计下机就断气了。 真的太冷了！ 直到走进室内，强劲的暖气喷涌而来，圭毳才感觉缓和了一点，他摘下帽子：“怎么会这么冷？” “否则你想在这季节看冰雕？”玄天策笑着道，很自然的伸手把他的手拿起来搓了搓：“我那有双多的手套，给你戴上？” 本来想客气的圭毳，作为一只从没见过雪是什么样子的南方妖族，实在是被冻坏了胆子，忙不迭的点头：“快点快点。” …… 那晚他们住酒店，下了好大的雪。 圭毳敲开玄天策的房门，眼里面像是闪烁着星星， “快看！下雪了！你看到了吗！？” 他说。 玄天策在那一刻突然有种冲动，他想把人抱起来，捧着脸，细细的亲吻。 但是他什么都没做。 他弯着眼：“看到了。” 在眼前。 圭毳傻兮兮的笑：“……我第一次看到雪。” 就忍不住想要跟你分享。 接着又说：“一起去外面看吧？” 其实这个要求好傻。 但是这会儿的圭毳完全没有意识到。 等到真正两人全副武装，偷偷摸摸的趁着天黑，踩在雪铺就的地面上，看着往下飘落的雪花，吹着能把你冻傻的冷空气。 圭毳瞬间就觉得雪不美了。 “我好冷。”他说，然后望向玄天策，可怜兮兮的：“你冷吗？” 玄天策吐出的气流都像是烟雾一般，他一直看着圭毳。 “还好。” 圭毳不相信：“真的吗？”他伸手抓住玄天策的手，一抓住就不想松手了：“你手好暖！QWQ” 玄天策摸了摸圭毳露在手套上的手指头，凉得跟铁似的。 他说：“我给你捂捂。” 圭毳哈着气，两只手都被玄天策温暖的手包住，不能理解：“为什么你不怕冷？” 玄天策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此刻，他还真认真的想了一下。 圭毳瞪大眼睛期待他的答案。 玄天策：“……我皮厚？” 圭毳：“……”他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这是什么回答啊。” 玄天策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会儿他一点都不觉得冷，明明往常他是最怕冷的，但是此时看到圭毳站在他身边，他心里面就突然变得暖和了。 虽然两个人在天黑从酒店里摸出来，就为了看雪……特别傻。 但他内心竟然还蛮高兴。 好像能和人一起做一件傻事都觉得很有意义。 最后圭毳还是挨不下去，急匆匆的回到温暖的房间，才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 他又苦恼上了。 “明天看冰雕也是这么冷吗？” 玄天策就是因为冷，到现在也只来了这个电影节一次，后面再也没来过了。 他点头：“冷。” 圭毳啊了一声，眉毛都皱起来了。 玄天策继续道：“而且走红地毯，不能穿羽绒服。” 圭毳：“……” 玄天策眼中带笑：“所以我上次来就没走红地毯。”他当时就觉得有病，这么冷的天，只穿两件西装能顶什么用？ 可是还有的女明星为了此刻的曝光，甚至穿那种露肩长裙，走完一圈下来，脸都冻紫了，还要带着笑面对镜头。 当时玄天策就想，他以后要是真喜欢哪个女明星，绝对不会让她这么美丽冻人。 说他□□也好，霸道也行。反正他是接受不了自己喜欢的人，为了这刻的美丽受这个罪的。 结果没想到，他喜欢的人…… 连女的都不是。 是个可爱精。 …… 玄天策小声道：“我说我有闪光灯恐惧症。走红地毯不是要拍照吗？我就说我害怕。” 圭毳啊了一声，恍若听天书一般：“这样也能行。” 接着又道：“那我用什么理由？” 玄天策望着他，一副也跟着发愁的样子：“是啊，同样的理由不能用两次吧。” 圭毳：“……” 他望向玄天策，觉得他肯定是把他给耍了。 “你真的是这么跟人家说的？”圭毳心想自己竟然真的会信，这也太傻了吧。 玄天策信誓旦旦：“真的。” -- 第107页 他又出馊主意：“要不你就说你有人群恐惧症吧，看到人多地方就发怵。” 圭毳咦了一声，他说：“……我还真有。” 玄天策：“……” 玄天策顿了一下，问道：“真的有？见到人多会害怕吗？” 圭毳点了点头：“不止人多，陌生人也怕。” 玄天策只以为圭毳先前不怎么爱说话是害羞，并不知道他其实是怕。 在最开始他还担心圭毳的性格会不会孤僻，毕竟很多天才都有些与众不同，有的极度自信，有的又极度自卑。 他们的世界跟常人的世界是不一样的。 但是圭毳……他又不一样。 越是接触，越能知道他内心的丰富多彩，他并不孤僻，他很活泼，而且很可爱，他其实很单纯，但也很聪明，他偶尔还会犯傻，但是犯傻都犯得那么可爱。 你越是了解他，就越是上瘾。 而他早已经上瘾了。 …… 玄天策问：“……那跟我在一起怕不怕？” 圭毳看了玄天策一眼，摇头。 玄天策笑了一下：“真的不怕，还是不敢说？” 圭毳不知道为什么话题一下就转到自己身上，他摇了摇头，觉得有点点不好意思，感觉自己现在跟玄天策这么熟了，还要说这些肉麻的话有点点奇怪。 但他还是说了。 “不一样，当时只在荧幕上见过你，不知道你这个人真正模样，只担心自己不能做好，让你失望……其实后头真正了解了，就觉得自己担心是多余的。” 圭毳想着当时的心情说。 “为什么是多余的？”玄天策问道。 圭毳道：“因为你才不会为我做不好而对我失望啊，我要是哪里做得不好，你会告诉我，改过来不就行了……就这点事，当时忐忑好久。” 他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傻。 这会儿望向玄天策，又有点期待：“其实我做得还行吧？” 玄天策忍着笑，拿手揉了揉圭毳头上的软毛：“行！你可行！” 圭毳就在那里傻笑。 他感觉他们才没聊一会儿，但是时间已经过了好快，发现都快十二点的时候，圭毳都有点懵。 “怎么就这个点了！”他惊讶的嚷嚷。 然后看向玄天策，这会儿再回自己房间感觉有些奇怪，要不……不回去了？ 他有些蠢蠢欲动。 玄天策道：“快回去睡觉吧，明天还要起早床。” 圭毳有些失落的哦了一声。 这时候再张口说想留下来更奇怪了吧。 他想。 等圭毳依依不舍的离开后，玄天策在屋里站了一会儿，他觉得自己好像做不了太久的绅士。 要是圭毳真的留下来过夜…… 他克制不住。 可是圭毳走了，他脑海里面仍旧觉得圭毳还留在这， 还在对他笑，说着那些让人忍不住发笑的可爱的话。 屋里面还有他的温度。 那么暖，又那么凉。 屋里是热的，但是他的皮肤是凉的。 甚至，想知道他唇的味道……会有多么甜…… 玄天策捂着自己的脸，哀嚎了一声，倒在床上。 玄天策啊玄天策……你思想太龌龊了你…… —— 极地冰雕展览会门口。 剧组的人已经通过门票进了内场，圭毳和玄天策两个穿着厚厚的羽绒服，不仅带着帽子，还戴了挡风眼镜，混迹在展览会的外场人群当中，当地很多居民会来这里游玩看冰雕。 四周全是穿着大衣的人，几乎没人把目光投在两人身上。 因为很吵闹，玄天策需要很大声的对圭毳讲话，他才能听得到。 他说：“圭毳！这么多人……你怕吗？！” “你怕就握紧我的手！” 第59章 壳没了的第五十九天 圭毳那刻间，内心像是被人狠狠的揉了一把。 他一时想笑，一时又想哭，最后伸手抓住玄天策的手，想要说什么，却又说不上来。 那会儿四周全是带着孩子的夫妻，有小孩子戴着毛茸茸的耳套从他们身边跑过，差点要摔了。 又晃晃悠悠的站住，好奇的看了他们一眼。 然后嘻嘻的露出个笑，转身朝父母那边追了上去。 圭毳突然就不好意思了。 他望向玄天策，可是却说不出松手的话，他一下又觉得自己卑鄙。 好像故意做出可怜的样子去博得玄天策的关爱。 他说：“我们去看冰雕吧！” 管它的，卑鄙就卑鄙。 他想。 …… 整个展览会就是最大的冰雕，入口处就是一座巨大无比的冰雕拱门，上面雕刻出巨大的鲲，跃出海面的模样。 很多人聚在门口拍相，圭毳和玄天策穿过人群往里面走去。 冰雕垒砌的雕梁画栋，打上灯光美得像是幻境一般。 圭毳一时之间连冷都忘记了，他说：“太好看了！” 玄天策只说：“走，我带你去看更好看的。” 再往里头走，可以看到艺术的冰雕逐渐少了许多，逐渐多了人物的形象，最中心一座巨大的冰雕吸引住了圭毳的视线。 那是欲要展翅高飞的巨鸟，掀起滔天巨浪。 “那是鹏吗？”圭毳问道。 -- 第108页 “是。”玄天策点头，带着圭毳停在一个男人的雕像面前：“你看这个。” 男人雕像下面是冰刻的注释，圭毳念出声来：“刘为先，生于旧年历189年，逝世于新年历的第一天，享年二十四岁……好年轻！” 他抬头看着这年轻人的面庞，冰雕剔透，只能看出是个浓眉大眼的外貌。 圭毳又说：“……好可惜。” 注释上说刘为先跟封建势力斗争不幸遇难，临死前把所有的书，还有与妖族朋友的来往的信委托给了孙鹏孙先生，孙先生后来把这一天作为新年历的第一天。 “孙鹏？”圭毳的视线落在那展翅欲飞的大鹏身上。 有人说四界未统一时，这个世界上两个庞大的势力斗得你死我活，在人族妖族最混乱的那四年，有人看到大海上的鱼跃出海面化作一只巨鸟。 玄天策点了点头：“那就是鲲鹏，他化名为孙鹏，一直在为四界的统一奔走，直到死，都没人知道他不是人类。” 圭毳那一刻忽然就觉得这壮阔的雕像弥漫上了悲凉的气氛。 他说：“……怎么没人说起过？” 玄天策摇头：“现在年轻人都不爱听历史，历史就摆在那里，只看人愿不愿意去翻开。” 圭毳一时无言。 玄天策带着他往前走，这里的人明显较其他地方少了许多，只有零星的人过来看了几眼，只觉得都是些人像，又不咋认识，摆得还挺肃穆，反倒不如另一侧的明星冰雕有意思。 圭毳听到有人说：“去那边看吧，这里都是些过去死人的雕像，有什么好看的，那边有玄天策的像。” 玄天策：“……” 圭毳本来还觉得讽刺，结果竟然讽刺到自己家了，他看向玄天策无语的脸。 忍不住笑了起来。 玄天策假咳一声，说道：“所以这就是我来拍电影的初衷。” 他带着圭毳往前走：“对了，你知道孙鹏为了要把刘为先死去的那天划做新年历的第一天吗？” 圭毳心里其实还有些沉重，他觉得此时的和平竟如此的来之不易。 但还是捧场的问：“为什么？” 玄天策笑着望向圭毳：“因为孙鹏喜欢他。” 圭毳啊了一声，望向玄天策想，不是吧，这可能吗？ 见玄天策脸上带笑，更觉得他是在逗他了。 圭毳就觉得玄天策好过分：“你怎么能拿这个开玩笑？” “是真的。”玄天策说：“孙鹏早就跟刘为先认识了，刘为先十七八岁那会儿，当时到处都在打仗，他差点就要被强征入伍了，还是孙鹏拖人走的关系把人救了下来，以至于后来他才能继续读书，二十三岁有了要建妖族学校的念头。” 圭毳听到学校两个字一愣。 玄天策点了点头：“你想得没错，现在的四界大学最开始的前身就源自于刘为先的一个念头，后来孙鹏继承了刘为先的想法，但是他后来建的不是你曾经念过的四界大学，而是只存活了不到两年时间的联合一小。” 圭毳想终于有一个自己知道了！ 他当时念四界大学的时候，开学典礼上，校长出来谢词，第一句就是我曾经来自联合一小。 “那是所小学吗？”圭毳问。 玄天策点了点头：“那是妖族第一次开始接受系统性的教育，从里面出了好多牛人。” 他顿了顿：“这个后头再跟你说。” “先跟你说孙鹏和刘为先的故事。”玄天策带着圭毳来到那巨大的大鹏展翅的冰雕跟前。 圭毳真正走到脚下，才发现真的好大啊，他到跟前才到人家脚前。 玄天策说：“真正的鲲鹏比这还要大上十倍以上，你会觉得，原来自己竟然会这么渺小。” 他也跟着圭毳一起抬头看：“所以孙鹏最开始结识刘为先的时候，只觉得人类渺小至此，不值得他去注视，他更关心的是当时大局形势走向。当时第一封写给刘为先的信，孙鹏叫他不要老是给自己写信，言语之中很是冷漠。” “啊？刘为先老是给孙鹏写信吗？”圭毳问道。 玄天策笑着说：“嗯，当时鲲鹏化名为孙鹏，想要明白人类强大在何处，于是从最基础的开始学起，走进学堂，做一名学生，当时刘为先恰好是他的同班同学……可是孙鹏同学当时学习成绩很差，刘为先是抱着扶持差生的心态，给他写信也是想要辅导他功课。” 圭毳瞪大眼睛，没想到这位鲲鹏在学生期间竟然是名差生。 “然后呢？”他急不可待的发问。 “刘为先脾气很好，被拒绝也不生气，一来二去，两人最终还是混熟了。孙鹏当时很犹豫要不要把自己的身份告诉给刘为先。”玄天策停顿了一下，解释道：“其实当时有很多妖族化身成人躲在人群里，人类根本就发现不了。” 圭毳当然晓得，他自己就是妖族，一般能称作妖的，其实都能化身成人，而且当时的妖跟现在的又有很大的不一样。 现在的妖族一出生就跟人类差不多了，只有少之又少的会出现返祖现象。这也导致很多人其实没有那么深的种族观念。 不比当年，人类看不起妖，妖也看不起人类。 为了谁当老大能撕出血来。 圭毳虽然是个死宅，但是他满打满算，其实也活了快百年了，只是性子比较封闭，再未化形的那段时间龟缩在壳内，待海水退潮，他那块地方被划分为开发区，壳也被划分到了自己的住房财产里面，而圭毳因为未受教育，需要被强制送入学校…… -- 第109页 说起来就悲惨，圭毳的上学生涯让他更加自闭。 直到后来遇到倪鹏轩才稍稍活泼点儿。 不过这个不重要。 圭毳：“那当时孙鹏孙先生后来有跟刘为先说出自己的妖族身份吗？” 玄天策说：“后来几封信就暧昧了许多，孙鹏同学旁敲侧击的问刘为先对妖族的看法。得到不抵触的回复后，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圭毳想象着那一幕，忽然很感动这两人在当时情势下仍旧克服一切环境的压力，坦诚所有的友情。 可是想到玄天策所说，孙鹏喜欢刘为先的事，他心里面仍旧半信半疑：“那然后呢？就因为刘为先不讨厌自己的身份，孙先生就喜欢上了他？” “当然并不止如此。”玄天策说：“刘为先能让孙鹏心动，并不仅仅是因为他对妖族的态度较好，这只能让他们成为朋友。真正让孙鹏刮目相看的是有一天，刘为先对他说，他想建一所学校，让妖族也能来上学。” 圭毳突然怔住，他一下子就被刘为先的人格魅力所击中了。 怎么能不动心，但是站在刘为先面前的哪怕不是孙鹏，是随便任何一个妖族，都要为刘为先动心。 玄天策继续说：“两人就商量着要怎么办学校，教什么东西……当时刘为先通过孙鹏结交了许多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妖族，留下了很多宝贵的书信，有一封署名为峨青的妖族提出了一个概念，这个概念到现在还在用。就是如果妖跟人一起接受同样的教育，享受同样的资源，得到同样的待遇，你还能分清谁是妖，谁是人吗？” “这个概念，推动了后来一批人四界统一的念头。”玄天策叹息一声：“有人说那个峨青可能不是妖族，而是很少出现的神族……目前大家熟悉的神族也就是被人类最喜欢的龙族，还有神话当中出现过的朱雀、白虎……和玄武。” “但是没人知道他们现在是什么身份。也许他们并不存在也说不定。”玄天策看着圭毳笑道：“这你应该知道吧？” 圭毳点头：“四界就是代表着四个种族的融合，人族、妖族、神族和魔族。但是除了人族和妖族，神族和魔族几乎很少了……其实我觉得魔族跟神族差不太多，同样的寿命长，能活很久，同样留下许多故事传说，但是都见不到影子，神神秘秘的。” 有件事他闹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叫神族，一个要叫魔族呢？” 玄天策望了圭毳一眼，突然就不说话了。 圭毳茫然的想，难道他问错了什么吗？ 玄天策这才笑道：“这还有为什么，神族魔族的名头也是人类起的，其实你知道，人类很多都是看脸的，你长得好看就是神族，你长得丑就是魔族。” 圭毳：“……” 他望着玄天策，总觉得他又是在逗他。 一定是！ 第60章 壳没了的第六十天 逛冰雕大概逛了两天，本来是个蛮严肃的话题。 但是不知道怎么着突然就晃到了八卦狗血档上头，虽然明知道自己行为不可取。 可圭毳竟然发现自己根本停不下来。 果然自己是个俗人QWQ。 最主要的是，玄天策好像什么都知道，从他那儿听了一肚子的狗血，圭毳直接拿料去网上搜。 结果啥也没搜到。 他严重怀疑那是玄天策自己编的。 他本来就最会编故事！ 玄天策他太会骗人了！ 圭毳愤愤的想，但是每次再听的时候，他又很快再次信了。 圭毳：“……” 他最后就当故事听了，别的不说确实还蛮有意思的。 比如孙鹏和刘为先的虐恋情深，再比如四界大学校长曾经追过四界首都的市长……当然是没追上。 但是玄天策说首都市长和现在四界的总理有一腿这个……就尼玛离谱。 圭毳虽然一边说着不可能！我不会信的！但是还是忍不住想……好像，感觉……是有那么点暧昧。 主要是他以前几乎从来不关心这些，突然被灌了一肚子的八卦，整个人都快崩溃了……看谁都像是有什么不那么单纯的关系。 他想他当初要是上历史课的时候是玄天策来给他们上课，那他绝对不会在历史课上睡觉！ 真的太刺激了！ 这尼玛谁睡得着啊，说不定当时他也不会因为这个去选了理科，结果诡异的发现了自己逻辑思维的活跃……别人为了一道题想破头都想不出的时候，他看一眼就明白了。 不管题纲怎么变，反正就那几个公式套来套去……后来不幸考上了四界大学。 惨。 不过在当时的他来看，他宁愿再读四年大学，也不想再忍受两年的历史课…… 主要是作为没受过教育的妖族，他莫得选择，是强制要接受到高中为止的教育，当然大学就不管了。 你考得上就上，考不上就自己找工作去。 圭毳听说大学好难考了，也没想着故意考不好啊什么的，主要当时他在班上人缘也不好，老师也不怎么喜欢他，好像就觉得他上不了大学似的…… 他也这么觉得就是。 因为当时班上抄袭成风，基本上卷子还没发下来，答案就先出来了。 也没人想着带带圭毳，他真凭实据考出来的成绩又哪里比得上人家照着答案抄的水准呢。 -- 第110页 就……虚假繁荣吧。 老师也高兴，学生也高兴，反正一个糊弄学校，一个糊弄家长。 最后高考结束，那个老师立刻就被撤职了，但那又有什么用。 好多学生可能要为一时的糊涂付出极为昂贵的代价。 但圭毳…… 他望着自己到手的录取通知书默默地流下了眼泪…… 对不起，他上了三年高中，竟不知自己是个如此优秀的学生。 马德，还要再读四年。 他还特地找人问了，他可以不去不？ 那个老师本来喜滋滋的恭喜他，闻言脸色就变了。 把圭毳骂了个狗血淋头，总之你不去上大学就是对不起自己，对不起社会。 那会儿圭毳也怂， 就……也不敢反驳。 当时所有人都叫他去，他就去了。 其实也还好，大学也没人管你怎样。 更自主。 所以圭毳其实也没后悔啥的。 那些老师也没说错，除了开头那个情绪激动骂了圭毳的。 后面几个找他谈心的，也是真的苦口婆心，希望他好。 圭毳他……也不知道怎么拒绝别人的好意吧。 后面就认识了倪鹏轩这个朋友。 再后来……就毕业了，壳没了，来天问当偶像，到现在……自己拍的第一部 戏竟然已经要上映了！？ 圭毳坐在放映厅最中间的座位上不敢置信的想，时间过得好快。 而玄天策就坐在他的旁边，他们整个剧组占据最好的位置。 这是妖火第一次在大屏幕上首映，能来此地观看的都是受到电影节邀请的业内人士，比如著名的影评家，专门研究电影的教授或者学士，著名的几个媒体，再就是圈内的几个导演，编剧或者是演员，但都是那种从业五年到十年不等的人。 连圭毳这种除了玄天策都不怎么关注娱乐圈的人都认识的就有好几位，甚至有几个还跟玄天策合作过电影。 整个放映厅，不到五十个座位做得满满当当，大家小声的交谈，有人还带着酒进来，圭毳听到他们调侃一票难求啊。 他心里面忽然就有些骄傲。 特别是主持人上来说第一次看到人坐得这么满的时候。 他连背都下意识的挺直了，好像夸奖的是自己一样。 那主持人突然提起道：“玄老师这是第二次来参加我们电影节了吧？” 玄天策抬了抬手。 主持人就笑：“应该多来几次，我们这边的评审一直在等着玄老师的电影呢。” “再说。”玄天策说道。 旁边人给他传话：“……再说！！哈哈。” 主持人听到了，也没办法装听不到。 先自己笑了一阵子缓解尴尬，也不敢再废话下去，只说让大家安静点，不要拿手机拍照录像什么的，电影要开始了。 圭毳赶紧把放到两边的手规规矩矩的按在腿上。 说实话，虽然他真正参与到里面，但是并没有完整的看过整部戏。 一时忐忑不安的想，自己要是演得太差了怎么办。 一时又觉得不会，要是真演得差，玄天策怎么会让他过。 他不怎么相信自己的实力，但是他信玄天策的高标准。 开头的音乐响了起来，灯光立刻熄灭，只有屏幕散着光，先是漆黑一片，接着闪烁着一丁点零星的火焰。 那星火越烧越亮。 烧出妖火那两个字。 最后妖火逐渐燃烧殆尽。 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缓缓道：“……你怎么捡了个孩子回来了？” 织布机咿咿呀呀的声音当中，女人停下手中的工作，伸手把襁褓接过。 “这有一岁了吧？”女人先是问道，接着注意力很快被孩子吸引过去。 望着怀里的孩子笑：“喏~喏~……嘿，他看着我笑了！……这孩子长得真好看！” 男人也凑过去，跟着逗了一会儿才道：“……死人堆里捡的，看着怪可怜的。” 女人脸上的笑立刻就下去了：“……你说这仗打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消停！” 她又望向男人：“你这次……还要再去吗？” 男人摇了摇头，他左右看了看，又把门给关上，才把孩子的襁褓慢慢掀开。 女人的眼睛先是瞪大，差点尖叫出声，连忙捂住嘴。 她不敢置信的看着男人。 男人露出个干巴巴的可怜的笑：“……怪可怜的。” 女人气得要打他，哑着嗓子：“可怜！……这是……这是妖！你……你！” 她指着男人说不出话来，目光又落在孩子的身上，那根毛茸茸的尾巴随着他的动作一晃一晃。 男人说：“就是个崽子……总不能再把他扔出去吧？” 接着他又忍不住道：“再说，妖又怎样……妖也照样是我儿子。是不是啊……啊？” 他把孩子抱起来，拿胡子去蹭婴孩的脸：“是不是啊，双明？” 女人哼道：“你就儿子儿子叫上了，等他长大了，知道自己的身份，看他还认不认你这个老子！” “我儿子怎么就不认了！？”男人逗着婴儿，侧过头朝女人撒娇：“好娘子，我的好娘子……” 女人绷不住笑了起来。 “算了，跟你过了大半辈子，也担惊受怕了大半辈子，你别说捡回来只崽子，就是捡回来个祖宗，我也能给你伺候得妥妥的。”她把孩子接过来：“笨手笨脚，连孩子都不会抱。” -- 第111页 睨了男人一眼：“这孩子要好好教，毕竟……”她顿了顿：“跟常人有些不一样。” 她心里面一时有些忧愁，只觉得会带来不少的隐患。 可男人却道：“别想那么多了。” 他说：“迟早有一天，仗是会打完的……什么妖不妖，人不人的……他就是我们的儿子！” “——洛双明！” …… 圭毳没想到自己连前头的几分钟都支撑不住，就开始泪如雨下。 他想他要是不知道结局就好了。 至少这会儿还能笑一下，可是一旦知道结局…… 他就觉得这刻越是温情，等到最后……就越是难以忍受。 可他哭得稀里哗啦，想到玄天策就坐在他旁边，他连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一边觉得丢人，一边又怕玄天策又笑他。 他呼吸都屏住了， 在心里头把玄天策骂了个狗血淋头。 骂完之后又后悔。 是他泪点太低了，怎么能怪玄天策呢QWQ 哭着哭着又想起玄天策对他的好来。 圭毳：“……” 他一下就错乱了，心里面一边为那么好洛双明心疼想骂玄天策，一边又觉得玄天策对他这么好，他怎么能骂玄天策呢…… 他太难了！QWQ 然后自己哭得个稀里哗啦。 一直到电影放完还没缓过来，主要是到后头，他眼睛都被泪水糊住了，连画面都看不清，还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四周也很安静，几乎听不到其他的声音，也没人会在正放映的时候探讨剧情什么的…… 玄天策没有察觉到圭毳的情绪不对。 事实上他看电影的时候一直在走神，想着圭毳就坐在他的旁边，四周很黑，甚至有些静谧，音响的声音很大，没人会关注他们。 他和圭毳在坐在一起看电影，四舍五入就相当于一个情侣约会。 那一刻，他突然想伸手过去，可最终还是没敢。 他坐得很端正，但是却想入非非。 越是想入非非，越是坐得更加端正。 以至于等电影散场了，还许久没有反应过来。 只想，这么快的嘛？他还什么都没有做，电影就结束了。 那些情侣约会去电影院，这点时间能做什么呢？ 主持人好像又说了些什么，突然再次提起到了他：“……好精彩的电影，玄老师有什么想要补充说的呢？” 那声音却好像很远。 玄天策心不在焉：“……没有。” 主持人：“……” 他只能再次自己大笑几声缓解尴尬，矛头又对准到一旁的圭毳身上：“这位……”突然卡壳。 灯光亮起来的那瞬间，所有的一切都曝光于众。 圭毳脸上的泪湿了又干，干了又湿，最后只能仰着头，想着自己的存款来寻找快乐。 突然被cue，还是这么尴尬的瞬间。 圭毳只能硬着头皮出声：“……圭毳。” “第一次演戏吗？演得好棒。”主持人说：“最后洛双明回头的那个镜头，眼里的情绪太丰富了！……当时想着什么？” 圭毳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意，再次波涛汹涌：“……QWQ。” 主持人：“……”他突然尴尬：“……额，那个，我问错话了吗？” 圭毳抹着眼泪：“没有……我泪点比较低……” 主持人想这确实够低的哈，看自己拍的戏也能哭。 他不敢再找圭毳，只能把矛头对准到其他的人身上，问起另一位男主演了。 圭毳松了口气，竟然眼泪也跟着止住了。 玄天策侧过头，本来想要说些什么，最后一句话没说出口，先喷笑了。 圭毳：“……” 他一下子就觉得自己好煞笔啊，但是泪点这玩意儿他真的控制不住！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 他本来是想要生气的，当目光落到玄天策脸上时， 竟也不知怎的，跟着笑了起来。 他也觉得自己挺好笑的就是…… 玄天策笑了会儿才道：“……我本来是想要安慰你的。” 圭毳想，你安慰人是这样的，要真来个心窄的还不郁闷死。 也就他脾气好，不计较。 玄天策苦恼道：“但是，每次看到你，就忍不住想要笑。” 圭毳：“……” 玄天策就又笑了一会儿，过了会儿才慌张起来。 “不是不是，我不是说你好笑。”他难得笨拙的解释：“我是觉得……你怎么能这么可爱呢？” “哭都能哭得……这么可爱。” 旁边就坐着剧组的工作人员，有些茫然的侧过头来，心想他们在说什么，怎么突然话题就……变得这么肉麻了。 这是……玄天策？ 圭毳望着玄天策：“你别说了……” 他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我懂，我就是长在了你的笑点上。” 虽然你这话说得没错……但是意思不是这个意思啊……玄天策一时口拙不知道要怎么解释。 圭毳：“不过……” 他望向玄天策，刚刚还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突然绽放了极为灿烂的笑容。 “能让你开心。” “这也是我最开心的事。” 旁边还觉得诧异的工作人员默默地转回脑袋，那没事了。 -- 第112页 这谁顶得住？ 第61章 壳没了的第六十一天 电影节其实有好多个项目，比如专门冲着奖项来的，就需要参加竞赛单元，一般奖项是最后公布，这几天都会安排几部电影限定展映，别看一个放映厅就只能坐五十个人，这些人后面是有票选权，可以投选自己最喜欢的电影。 还有个专门的观众投票奖，当然名气上是比不上极地的第一奖项金雕楼台。 玄天策跟圭毳说：“我拿过一次。” 他形容了一下：“就像是一个小型的建筑园林模型，每届还不一样，我当时拿的是座假山小亭，挺小巧的，听说是仿造某个现实金光按比例打造……但我还是更羡慕上届拿的塔，不知道为什么到我就是个小亭子。” 显然玄天策有着不小的怨念。 圭毳不由得多了许多期待。 在他想，这次一定可以得的吧？本来还抱着重在参与的心态…… 但是又想，这可是玄天策的电影唉，要是没有拿奖，难道怪导演吗？那肯定是他背锅啊…… 毕竟他个新人，完全是靠着玄天策的赏识上位…… 唉，圭毳突然间就有压力了。 他都可以想到，到时候没有得奖的时候，网上的人要怎么喷他。 说起网上，他已经好多天没有上浪博了，要知道以前，他可是隔几天就要上浪博刷一刷玄天策的浪博。 看看他有没有更新。 不过现在玄天策就在身边，不仅天天可以舔颜，而且触手可及，伸手就能摸到，真是不敢相信。 他们竟然可以混得这么熟。 圭毳想到这件事，仍旧有种……这个世界太玄幻了，这样的事情竟然也能发生到他的身上，就……连做梦都不敢想。 但是真的发生了，圭毳也过去了最开始那个一惊一乍的劲头，主要是，他觉得他现在跟玄天策走得太近了。 天天看着那张脸，感觉也没有最开始那么有冲击力。 而且在了解玄天策的性格过后，他发现他更拿这样子的玄天策没有办法。 他真的好好。 就……你没办法用语言去形容，但是你知道他很多……不像是在网络上，通过媒体，通过别人的嘴中了解到的那些，什么有才华啦，什么有个性，不怎么爱说话，肝帝什么的。 你会发现根本就不是这样。 圭毳突然好遗憾，要是他现在有个朋友就好了，他真的真的好想找个人炫耀啊！ 倪鹏轩？ 圭毳犹豫半天，最后还是没有做下这个决定。 因为电影节要举办一周，到最后一天才会颁奖，前两天逛完冰雕展后。 圭毳和玄天策有志一同的最后都选择了在酒店待着了，除了遇到自己感兴趣的片会去看一下，基本就没有再出过门。 虽然早就知道玄天策平常也是这种比较宅的性格，但是真正跟玄天策两个一起宅的时候，那种感觉又大不一样。 他甚至有些隐秘的兴奋。 竟然连爱好都是如此的一致。 玄天策敲着键盘，一边跟圭毳讨论着新剧本的剧情：“就……你觉得多多他的可爱是发自内心还是伪装出来的比较好？” 圭毳把椅子端过来：“怎么说，我觉得装出来的效果可能……”他一时不知道怎么形容。 “就……感觉有点low……”他又觉得这个形容词太过了。 “格调上感觉完全就成了一个反面的形象……你觉得呢？”圭毳说完后又不那么自信。 “嗯……”玄天策看着屏幕：“一边是发自内心的可爱，一边又是真正的恐怖，这样会不会显得太矛盾了？” “就越是矛盾的东西。”圭毳忍不住露出兴奋的笑：“糅合在一起才越是刺激。” “你想啊！”他眉飞色舞：“就比如我，我是多多，我虽然是个天生反社会人格，非常了解那些人……要犯罪或者已经犯罪的人，他们想的是什么。但是我身边那个环境都是善良的单纯的……所以在我学习的阶段，我会不由自主的去模仿周围的人，这个行为是无意识的。” “所以这就塑造成了一个矛盾的，一边是家人眼里可爱乖巧的小天使，一边又是坏人眼里的魔鬼，这么个形象。” 圭毳说完后，望向玄天策，眼里亮闪闪的：“你觉得呢？” “好像……有点牵强。”玄天策一副鼓励的样子：“逻辑上是不是要更自洽一些，多多怎么能够一边可爱一边去恐吓那些人呢？” 圭毳的灵感已经来了，他道：“也许他并不觉得自己是恐吓呢？他最开始没觉得自己的行为想法是不对的，但是周围人告诉他……哦，原来那是不对的啊。” 圭毳一边想象着那个角色，他说演就演上了。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一边说一边走：“最开始，他是很容易就能看穿一个坏人的想法，他觉得无所谓……” “因为他也曾这么想过……可想和做是另外一回事。” 他望向玄天策的眼睛里，那双干净的眼，就像是多多的眼睛，他似乎在问：“……这是错的吗？” 玄天策：“……” 他第一次这么直接的面对圭毳可怕的天赋。 那一刻，他的心也跟着收紧了。 “不……”圭毳摇头，“要有一个契机，一个很简单的契机，比如他有个不喜欢的人，有个邻居，他很讨厌他。” -- 第113页 “那是个坏家伙……他想出一个办法，让他搬走了。”圭毳道：“搬走了会不会太简单了？” 他望着玄天策问。 玄天策觉得喉咙有些紧，他缓缓道：“……搬走也许只是没有办法的无奈之策，他可以被污名声……不，不仅仅是名声被污……也许这就是真的，多多只是揭穿了他。你觉得炼铜（和谐）癖怎么样？” “那可真是太恶心了……不！”圭毳本来还觉得恶心，但是对多多来说…… “那可真是太好了！”他露出一个极为兴奋的笑容。 是的，对多多来说，这可是太好了，他本来就不喜欢那个邻居，讨厌他看他的眼神，讨厌的他的外貌，甚至他从来不洗一直带着油腻的手指。 在知道他是个炼铜癖后，他知道要怎么让这只猎物掉入他的陷阱。 这可是专门为他准备的哦~ 多多高兴的想，他像颗散发甜美诱惑的糖果，勾引着猎物自投罗网。 “最后……邻居身败名裂，警方发现他藏了许多关于多多的照片和曾经用过但是找不见的东西，于是被带走调查，但是万幸的是，被发现得早，多多并没有受到侵害。”圭毳眼睛闪烁不定，他此刻又是那些关爱多多的邻居：“可怜的多多，他还这么小，竟然会遇到这样的事，实在是太可怕了。” 圭毳叹着气：“还好他小，很快就会忘记这件事……” “可没有人知道，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多多策划的。”圭毳缓缓道：“多多从这件事当中尝到了甜头，他先后收拾了几个讨厌的家伙……这对于他来说太简单了……” “他还喜欢看那些阴森恐怖的侦探悬疑片，别人要猜好久，猜破脑袋都猜不到的情节，他却一眼就能够看穿，然后觉得没意思了。” 圭毳脸上露出无聊的表情：“没意思，人类的行为太好猜了。” “他希望能够找到更有意思的……也更刺激的东西。”圭毳缓缓道：“大概是臭味相投，坏人与坏人之间有着一种相同的嗅觉……” “他在上补习班的过程中，嗅到了同类的气息……就像gay有雷达一样，这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但是却是有可能存在的吧？”他虽然在问，但是脸上的表情已经趋于肯定。 “此时的多多已经知道了他们都是些坏蛋。”圭毳说：“既然是坏蛋……那收拾坏蛋也不能算是做坏事吧？” 圭毳露出个笑，那个笑怎么说呢。 有点做坏事的小得意，又夹糅着不通世事的单纯，乍看上去有些可爱，细思又觉得恐怖。 玄天策真的感到了一阵阵发毛，从心里散发出来。 圭毳已经不是在跟他讨论剧情了，他是在他的面前演绎多多这个角色。 这是多少编剧，多少作家梦寐以求的事。 在他们还在构思，还在为人设为框架头疼的时候，有人已经能够把脑海当中一个不怎么成熟的构想展现在了自己面前。 它……不，应该是他，真的就活了过来。 也许是玄天策沉默得太久，正上头的圭毳心里头忽然就忐忑了起来。 他脸上那看着让人内心发毛的笑容消散不见，那双眼睛也再没了那种危险的感觉。 那是圭毳的眼睛，玄天策忽然发现，他竟然只凭一个眼神，就能认出来这是谁。 他猛地松了一口气。 圭毳心里头不怎么踏实：“……怎么样？” 玄天策在以前只觉得圭毳是有天赋，不应该被埋没。到后面发现圭毳的天赋比他想象的要更好，他心里面其实是欣喜更多的。 但是这一刻，他竟然从圭毳的天赋当中察觉到了一丝危险。 他演得太真，让人找不到任何雕琢的痕迹。 玄天策甚至想，哪怕是自己，也没有办法做到，只凭借三言两语就能把一个角色演活。 要知道圭毳是没有受过任何这方面的学习，他所有的演绎完全仅凭想象。 其实很多有经验的演员都有着自己的一套模板，什么样的角色，应该摆什么样的表情，露出什么样的情绪，再适当的填充进行丰富。 玄天策自己作为一个方法派的演员，也见过不少体验派的演员，但是他们或多或少都是有根，有迹可循，从自己本身的经历和情绪出发……而这种仅凭想象的，表现得简直像是角色灵魂附体的……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玄天策面对着圭毳忐忑的目光，斟酌着语言。 圭毳又开始自责：“是不是太用力了？” 玄天策摇头。 圭毳于是茫然了，因为此刻玄天策表情并不是那种欣喜或者满意的模样，他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做得不对。 玄天策缓缓道：“……圭毳，你做得很好，比我想象的要好。” 圭毳静静等待着玄天策后面的话。 他其实隐隐有种预感，也许玄天策可能要……放弃他了。 其实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了。 他也不是从始自终一直就这么自闭的，有一阵子也试探着走出来过，那次是有个男孩子，很优秀，人缘很好，大概是想要带带他。 教他结识新朋友，带他去没去过的地方，有聚会什么的也拉上他。 后来不知怎么的突然就变了，甚至还在别人面前说了他许多坏话，不许别人跟他玩。 他去问过。 -- 第114页 那男孩子说：“圭毳，其实你很高傲你知道吗？我原本是个好心，以为你一个人，是没人找你，想带你。但我发现你根本就是不屑。” 圭毳很懵，完全不懂他这番话从哪里来。 那男孩说：“你住那么大的房子，你这么有钱，怪不得看不上我们，想来我先前的行为在你眼里很可笑吧……是很可笑，不知道谁施舍谁。” 后来那男孩又说了很多，圭毳到现在都不能理解他…… 事实上再过两年，风气立刻扭转，原本有钱也不敢说出来，会被人鄙视，到后两年，这又变成一个极为被追捧的事了。 但是圭毳已经不敢再去试着交朋友了，也还好没交，否则……可能他就要因作弊被背上污名了。 当然玄天策此时自然是不能与男孩那幼稚行为相比。 但是圭毳心里面已经慌了。 他面上看上去冷静，但是心里面却像是有个无底洞一样，深不见底。 玄天策其实思考的时间不长，他需要一定的时间，能够让他说出来的话更让圭毳能够接受。 等到他终于开口的时候，圭毳已经觉得自己要被无底洞给吞没了。 “事实上你做得太好了，我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玄天策苦笑道：“我竟然才意识到……” 他没有就这句话继续说下去，反而道：“圭毳，你老实告诉我。” 他突然端坐起来，目光直直的落在圭毳的脸上：“你真的能够分清……” “自己和角色之间的界限吗？” 圭毳微微一愣。 “我自己演戏到拍戏，曾经遇到过很多的体验派，体验派就是自己完全沉浸到角色当中，用自己的经历来引发与角色之间的共鸣。” 他顿了顿，问道：“我这样说你能够理解吗？” 圭毳突然意识到，此时玄天策要跟他说得事情跟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那一刻，他觉得空气都清新了许多。 他突然意识到刚刚那一刻，他的呼吸都下意识的屏住了，突然吸进来的新鲜空气让他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 他愣了一会儿，忙不迭的点头：“……我知道。” “你知道就好。”玄天策还不知道要怎么跟圭毳解释：“其实对于我这种方法派来说，体验派能够更快的进入到角色里面，其实还是有些羡慕的……但是与之而来也会有弊端。” 玄天策叹了一口气：“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头条新闻上应该会突然来几条，某明星或者某艺人有抑郁症，自杀的新闻……其实这两年时不时就会出现几例，还都是那些没什么绯闻，只认真演戏，并有拿下许多奖项的老演员……这就是体验派的弊端，他们有可能走进角色里头……” “走得太深……就出不来了。” 圭毳：“……” 见圭毳不说话，玄天策又想自己是不是表现得太说教了。 现在的孩子都有逆反心理，你越不让他做什么，他就要越跟你反着来。 还是不能太强硬，说真的，玄天策这些天看下来的书也有不少了，从怎么跟人交谈开始……到如何让你的朋友喜欢上你，再到现在，他连育儿手册都有看…… 其实以他跟圭毳这个年龄差，看这个好像还并不怎么突兀= =。 “当然我说这个，并不是危言耸听的意思。”玄天策缓缓道：“我知道这种事情发生的概率并不高……但是，圭毳，你给我一个底，你告诉我，你真的能够分清这个界限吗？” “我只要想到新闻上的那些事发生在你身上头……” 他露出个苦笑：“你玄哥年龄大了……受不得这个刺激。” 圭毳抬起头，他声音很轻：“……” 玄天策一时没听清，又问了一遍：“什么？” 圭毳说：“……我要是分不清呢？” 玄天策愣了愣。 圭毳却固执的想要一个答案：“我说，我要是分不清，怎么办？难道还能不演戏了吗？” 玄天策那一刻只觉得心脏都快停止跳动，他颤着声道：“……那就不演！” 圭毳：“……” 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有种情绪摄住了他。 他第一次高高的昂起头，嘴唇微微发抖：“你说不演就不演，你养我啊？” 玄天策几乎不犹豫，脱口而出：“我养你！”他说：“随便干些什么，写剧本，或者直接来当导演，我都可以教你！” 接着他又道：“……你还担心我供不起你？！” “……为什么？”圭毳强行抑制住自己的情绪，继续问道：“明明是因为我演技好，有天赋，才对我看中，才让我去演你的戏，才对我特殊……现在为什么肯让我不演，就因为这个可笑的理由，担心我会陷入到角色当中走不出来？！” 那一刻，答案似乎就已经响在了他的心底。 但是他想要亲耳，听玄天策说出口。 “但现在不一样了！”玄天策如圭毳期待的那般：“是，我最开始是不想看到你的天赋被埋没，我确实是被你演的小丑惊艳……我想给你重新打造一个舞台，我想让你……发光，让更多人看到你！” “可是……”玄天策缓缓道：“我从来就没觉得你的演技，你的天赋，比你这个人还要重要。” 圭毳：“……” -- 第115页 玄天策难得低声下气：“……圭毳，别呕气，你别吓唬我，我要是想让你不演戏，你真的就什么戏都接不到……我不想这样做，你答应我好不好，我们先慢慢想办法……总有办法的，大不了就从头学起，转方法派或者表现派……如果你非要演的话。” “我知道……我知道……你现在肯定很难受。” 玄天策从来没觉得这么为难过，他一会儿担心自己说重了伤到了圭毳的心，一边又怕自己说轻了，圭毳就意识不到问题的严重性。 他条条斟酌，每一句都要在心里绕三遍，仍旧觉得拿捏不到分寸。 “肯定会有许多个为什么，会觉得不公平，你明明这么有天赋，我却要让你不去演戏……觉得我是个坏人。” 玄天策缓缓道：“……但是圭毳。” “……你就算是演出再好的戏，拿下更多的奖项，但是在我眼里，都比不上一个活生生的，好好的圭毳。” “你先别激动，我们慢慢想办法……” 圭毳：“……噗嗤！” 玄天策：“……” 圭毳：“哈哈哈哈哈！”他大笑起来：“是不是吓到你了！？” 玄天策：“…………” 那一刻，多年来养下来的冷静自持，沉稳和涵养都要在此刻消失殆尽。 他气得要说不出话来。 圭毳忍着笑：“……其实，我就想听听你有多在乎我，就想听一听。” 玄天策第一次对圭毳冷着脸，他凉凉道：“……现在听到了？” 圭毳：“……”他脸上的笑慢慢的凝住了。 “听爽了？”玄天策又问。 圭毳疯狂摇头，一副做错事的乖巧模样。 玄天策呵了一声。 圭毳立刻又慌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玄天策一时不知道是气圭毳竟然拿这事开玩笑，还是气自己一叶障目，竟然连这都看不穿。 活该被耍。 他最后还是更气自己一些。 他又能拿圭毳怎么办呢？ 第62章 壳没了的第六十二天 在从圭毳那里确切得到他能够分清这个界限后，玄天策才勉强放下来了一半的心。 之所以是一半，是因为玄天策还需要实地再确认一下。 他担心这是圭毳为了不让他多想而故意装作没什么事的模样去掩饰太平。 原本玄天策还对自己有信心，不会看不穿圭毳的伪装，现在就没有那个自信了。 圭毳虽然看上去单纯，但是他真正想要骗你，你根本就发现不了。 …… 这个小插曲过去后没多久，接下来就是等待颁奖那天，圭毳跟玄天策还有剧组的人一起早早的受到主办方的通知，那天会有许多媒体去，还会有直播什么的。 极地这方面做得还比较人性化，就是不是什么媒体都能让你们进去，一般都是那种大型的媒体。 不像有些三流，会专门问一下下三滥，但是博人眼球的问题。 一般最重要的奖项公布会放在最后面，圭毳坐在台下面，觉得自己已经开始紧张了。 一边想要是啥奖都没有拿下来怎么办，那些人肯定不会喷玄天策江郎才尽，只会怪他选角失误，否则被号称奖项杀手的玄天策，怎么会空手回来。 一边又觉得自己也不那么差劲啊，你不相信你自己，难道你还不相信玄天策吗？ 圭毳想，他真的已经觉得妖火很棒了！如果这次什么奖都没拿到，那也不是他们不够好…… 对！不是他们的问题！ 他听着主持人念着奖项，最佳剧本……那是个圭毳有听过，但是没有看过的电影。 他本来还想去看的，但是玄天策说这部电影的女演员想要被他潜规则，圭毳心理上厌恶就没有去……再好看也不去！ 他一时又觉得玄天策的妖火，拿个最佳剧本也可以的吧……正念着，忽然就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圭毳突然愣住。 “最佳男演员！——圭毳！！他饰演的妖火当中的小狐狸洛双明！” 主持人高声念着他的名字，背后的屏幕上开始放洛双明的片段。 “……什么天？什么地？”洛双明低声自问的声音响了起来。 圭毳仍旧傻傻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直到玄天策推了他一下才反应过来…… 他想不是吧，不可能吧……他？！最佳男演？？！ 圭毳整个人都僵硬了，独自往舞台走去的那段路，像是踩在云端上头，整个人晕晕乎乎的。 主持人：“圭毳是第一次参演这种大屏幕吧？有什么感想吗？” 圭毳：“……” 他抱着最佳男演的奖杯，那是一个金色小树。 整个人木木的，他抱着话筒，尴尬道：“我……抱歉，我没有准备台词……” 主持人喷笑，这也太耿直了吧！ 四周观众席上也传来了笑声。 其实圭毳在来之前，就有想过要是真的得奖了，发言要说什么。 玄天策向来不会准备这些，他拿奖拿得太多，也就没有多看重，甚至有好几次大奖缺席的情况，对圭毳就说：“到时候随便说说就行了。” 圭毳想这到底要怎么随便说说啊！ 等人笑声停下来。 圭毳又说：“……我真的没准备。” -- 第116页 观众：“哈哈哈哈哈哈！” 圭毳：“……” 他自己也笑了，把手里的奖杯举了举：“我就是没想到，太意外了……不是我粗心大意，我真的想不到自己竟然会能拿奖。” 主持人也在笑，闻言道：“你的演绎很精彩，你能得这个奖是当之无愧……没有准备台词就现场发挥说几句？” 圭毳：“我太高兴了，真的太意外了！” 主持人忍着笑：“……就没有什么感谢的话吗？” 圭毳：“我我……特别感谢一个人。” 他往下面找了找，玄天策正在看着他。 圭毳又怂了：“……算了，我实在是不好意思说……” 主持人催促：“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圭毳抱着奖，脸都红了：“我……算了，我不能，我……我真的没准备好。” 他觉得真是太尴尬了，也许自己是上台来表现最差的，天啦…… “我就觉得……”圭毳又是羞耻又是难堪，还有兴奋，汇聚在一起，整个都快不好了，他低声道：“像在做梦一样……” 主持人噗嗤一声：“这可不是梦哦。” “但这些梦……都是一个人给我的……”他忽然停顿下来，所有的情绪都在胸口炸裂，眼泪都要下来了：“我再说不出口了……我……” 主持人连忙安慰：“没事没事，这是好事。” 圭毳嗯了一声把眼泪眨下去，拿着话筒，可怜兮兮的：“……那我可以下去了吗？” 主持人：“……” 主持人忍着笑：“下去吧……走慢一点。” 圭毳几乎是跑着下来，他一路小跑，来到玄天策的面前，眼里带着水，像剔透的宝石。 璀璨夺目。 “看！”他像献宝一样，把奖杯捧在玄天策的面前：“我拿的！” 玄天策：“……” 他的心剧烈的跳动起来，久久不能发声。 圭毳手慢慢的收了回去，有点小得意又有一点小忐忑：“你……怎么不说话啊？” 他打量着自己的奖杯，那颗金树，雕刻得极为精细……他只觉得再没有比这更好看的了。 “……被你可爱到了。”玄天策缓缓道，扶着胸口。 圭毳：“……” 又耍宝！ 不过他也不计较，很快弯着眼笑了起来：“我给你拿回来了一个最佳男配，你就不夸夸我？” 玄天策却道：“……圭毳，你说我给你了一个梦……可我到现在都没有问过你，你是真的喜欢演戏吗？” 曾经圭毳以为自己永远不会真的去喜欢什么东西，演戏也只是他派遣无聊的爱好，他喜欢模仿电视里的动作表情，反正一个人，自娱自乐也没人知道。 但是这一刻，他知道他不能再欺骗自己， 他心里面踊跃出了无数的欢喜，那欢喜像是在海里面跳跃的精灵，他此刻如此的畅快，又是如此的得意。 “喜欢！”他坦坦荡荡的说出自己的快乐：“太喜欢了！” 他还有句话没有说出口——像喜欢你一样，跟你一样的喜欢。 玄天策当时就想，无论他有怎样的隐忧，也不该在此刻打击圭毳。 就算真的…… 他总会想到办法的！ 谁说事情就不能两全，如果真的不能两全，四界又怎么会成立？他这辈子经历了太多太多的事了。 于是玄天策也无所芥蒂的笑道：“那可真是太好了！” …… 《妖火》当天横扫极地电影节，不仅拿下了极地电影节价值含量最高的金雕玉楼！ 更是导演奖，最佳男演员奖，几个含金量不低的奖项都没有放过，全部拿下！ 网络上才在为妖火的预告片讨论得热火朝天，正期待十月一号的首映，忽然得知妖火拿下金雕玉楼奖，再次把热度往上推了个新的高度。 当天#妖火横扫极地电影节#登上热搜，立刻就由妖火的超话建立起来。 “卧槽卧槽，玄爸爸这也太低调了！别人要参加电影节，早在送映前就开始炒作，一个提名恨不得吹出得奖的架势来。玄爸爸不声不响的拿着电影去极地转了一圈，抱回来五六个奖杯，一句感言都没发，如果不是极地那边官方宣布，我们还什么都不知道。” “我现在更想看了怎么办！？啊啊啊啊抓心挠腮！” “本来看到这次主演有一个是新人，还担心会不会演技拉跨，现在看到连最佳男演都拿回来了，那没事了，期待十月一日。” “楼上不会是某流量粉丝吧，有点yygq。再者，要说演技，预告片那几分钟难道还不够有说服力吗？” “哦豁，戳到你玻璃心了，话说圭毳电影还没上映，你就这么要当人腿毛？讲真，拿奖的电影叫好不叫座的也不少。” 圭毳很快把这几个吵架的评论略了过去……呸呸呸！ 没看到没看到！ 绝对会叫好又叫座的！他坚定的想。 因为刷浪博太快落了，特别是超话里的那些玄爸爸的‘儿子们’，彩虹屁吹得飞起。 看得圭毳太舒坦了，他也用自己的小号在超话留下了真情实感的彩虹屁，再次找到了刷浪博的快落。 就是快落起来有些不分白天黑夜，等他被一个电话给打断了跟一堆儿子们狂吹爸爸彩虹屁的快落时候，已经天黑了。 -- 第117页 那是玄天策的电话。 看着上头那个爸爸，圭毳如是想。 刚刚吹完，正主就找来了，虽然知道玄天策不会知道，但是圭毳仍旧有种被抓包的紧张感。 “在干什么？”玄天策问。 明明前天才刚从极地回来，但是玄天策忍耐了一天，最终还是忍耐不住，开始找了上来。 圭毳啊了一声，老老实实：“刷浪博。” 玄天策停顿了一下，又说：“……十月一号，要去电影院吗？” 圭毳：“……” 他看第一遍就哭得死去活来，还要再看一遍！？ 而且这种主创去电影院，都是带点宣传性质，到时候还会面临观众提问什么的…… 圭毳心里面想着不，我不想去，嘴里说着：“……好啊！” 圭毳：“……” 玄天策那边高兴道：“那到时候，我过来接你。” 圭毳：“……” 他望着挂掉的电话，愤愤捶了两下空气，再次点开浪博。 因为刚刚接电话退出浪博了，又要重新再点一次…… 点开首页，就会有那种即时的热搜突然跳出来，圭毳点开搜索框，会忍不住扫一下热搜，突然一行字闯入眼帘。 #妖族街上发疯咬死人# 第63章 壳没了的第六十三天 “下午两点，海新城东区街道，妖族于某突然跳起来，袭击人群，已致一死三残！” 视频里的记者对着视频报道：“目前鲨警已经把现场控制住，在被抓捕过程间，于某仍旧在奋力反抗。” 记者背后是聚拢在一起的人群，可以看到穿着带有鲨鱼标志的警察正在设置警戒线，防止其他人再靠近。 记者拿着话筒靠近：“你好，可以采访一下你，现在是什么一个情况吗？” 鲨警摆了摆手，推开了记者的话筒，又摇了摇头。 记者转身对着镜头 ：“现在情况，鲨警这边不接受采访……我再问问现场的群众……” “你好，当时你在现场吗？”记者找到一个穿着大衣的中年妇女。 她说：“我不知道，我就看到别人在跑，说咬人了……我也跟着跑……”她看到镜头转过来，推开镜头：“别拍，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别拍。” 大妈匆匆的离去。 记者：“现在的情况是……大多数群众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想知道后续更多的发展，请关注特快资讯，你所有的感兴趣都在特快资讯！” 视频结束。 圭毳：“……” 他点开这条视频下方的评论，排在第一条热评就是—— “zf就应该把这些妖族都关起来，我就知道迟早是要出事的，这些妖族狗改不了吃屎，哪怕装得跟人类再像又怎样。还有浪博上的某些人真就是贱骨头，连妖族都要舔，它们当年吃你祖宗的时候，你估计连反抗的勇气都拿不出来，就先跪了吧。”——点赞：3.9万 “u1s1，zf真的应该管一管了，就应该在妖族的脖子上套个环，免得现在妖族在大街上乱晃还咬死人，一旦控制不住了，颈环就自动注射麻药。”——点赞：2.8万 “妖族真的太可怕了，我只要想到我身边可能隐藏着妖族，突然哪天他忍不住想吃我了，我要怎么办？”——点赞：1.2万 …… 圭毳：“……” 他默默地关掉手机屏幕，往床上一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如果说餐厅里发生的那一幕，只是让他觉得不适应，觉得妖族被人误解了，他要站出来解释…… 但是这刻，铺天盖地的恶意迎面而来，他连解释都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妖族吃人吗？在过去确实是吃的……这是洗不掉的，当初好多妖族对自己的认知还是动物，吃人只是依据本性而为，别说吃人，饿了什么都吃，你没办法去说他们是错的。 他又想到玄天策带他去极地冰雕展览会，带他看历史人物的冰雕，告诉他过去妖族与人类的历史。 刘为先首次提出要给妖族建一所学校的理念，孙鹏继承了这个理念，从那以后，妖族才有了三观，才有了对错，才有了除了本性之外的东西。 再后来……妖族，人类，已经分不清了。 再再后来，先贤们付出了无数的努力，终于营造出了一个妖族和人类共和的社会，他们有的可能只在史书上留下只言片语…… 或者一座早已不会有人关注的雕像。 …… 圭毳只是听玄天策寥寥几句带过的事迹，内心就踊跃出了无限的澎湃与豪情。 他想那些人真的是太伟大了，为了一个理想奋斗，并最终实现……与当时的人性，长期封建社会所塑造下来的固有观念，与整个世界相抗……最终改变了世界。 太了不起了！ 他一边感谢他们创造了这个让他去学习，去交朋友，去出门肆意游玩也不用担心自己安全的社会，一边又觉得相比较他的那些小烦恼，伟人们才是大困难。于是内心突然就有了勇气，去面对任何一切。 可是…… 世界是和平了，人类与妖族也不会再有战争，但是历史遗留下的问题，并没有完全被克服。 大多是人类仍旧对妖族抱有敌意，而许多妖族仍旧觉得人类弱不禁风，不值一提。 虽然圭毳不懂政治，也没有那么长远的目光，看不到未来发生什么。 -- 第118页 但是他知道，这样不行。 这样下去不行的啊……他们迟早会破坏先贤好不容易维持下来的和平，一旦人类和妖族再打起来…… 他那一刻，不知道怎么的，他忽然有了一个极为大胆，很可能会被木兰姐骂的念头。 他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决定对不对，他只能去找他最信任的人——玄天策。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拨打玄天策的电话。 那边很快就接通。 “……” 圭毳抱着手机，他过了许久才张开口说出第一句话，而这会儿玄天策却是一直沉默着的。 “我……想公布自己的妖族身份。” 玄天策：“……那就公布。” 圭毳：“……” 他有些茫然：“……你不劝我？” 玄天策：“圭毳，这是你的选择。你要记住无论是谁都没办法去干涉你自己做下的决定，包括我。” 圭毳：“……”他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就这么相信我不会做错吗？” 玄天策的声音向来沉稳，给人一种很踏实的感觉。 “就算是错的。” 玄天策缓缓道：“……那也是你做下的决定，错的又如何。” 他接下来又问：“那我告诉你，这是错的，你要改变主意吗？” 圭毳愣了愣：“我……” “不，你不应该。”玄天策说：“你为什么要因为别人去改变你做下的决定？” 圭毳：“……” 他真的…… 他忍不住心中的高兴，那种好像什么在玄天策的嘴里，都没有他自己的想法重要。 这种被认同的感觉…… 圭毳的声音慢慢低了下来：“可是接下来……在这个关口，我公布自己妖族的身份，所有的人都会调转枪口，攻击我，把所有对妖族的恶意发泄到我头上……” “那你怕吗？” 圭毳摇头，弯着眼道：“我不怕。” 他一点都不怕。 他最喜欢的人都愿意支持自己。 这世上还有什么再能让他惧怕？ “不过……你就不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圭毳靠在窗台上，声音忍不住就像糯米糍一般黏黏的，张口问道。 玄天策那边轻轻问道：“……为什么？” “我想让某些人知道，妖族有于某那样的……但也有我这样的……我们都代表不了整个妖族……但我要是不发声，不站出来，放任别人对妖族的污蔑……”圭毳说着说着，叹了一口气，果然自己并没有那么高大上。 终于不甘的吐出实话：“其实……我就是不爽！不爽那些评论，事情真相是什么都不知道，就说整个妖族怎样怎样……” 玄天策哈哈大笑起来。 他有些稀奇的发问：“生气了？” 圭毳停顿了一下，又有些不好意思了：“……你不生气？” 玄天策：“我不生气，气是生不完的，我见过太多让人无能为力的事情了。” 圭毳又有些好奇：“……那你生气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啊？” 玄天策：“……” 他不由得想起，当时得知鲲鹏死讯之时，一向从来与世无争的他突然翻了个身…… “……可翻山，可覆海。”玄天策缓缓道：“……山海都可移。” 圭毳：“……” 他想哪有人这么夸自己的，但还是忍着笑道：“这么酷啊？” 玄天策摇头：“……开玩笑的，我没生过气。” 那座被玄武翻的山成了海里的孤岛，被他覆的海，成了如今的新海城，他走过的条路，成了玄武街道。 青龙话最多，笑他是老实人平常不发脾气，一旦发起脾气来，真的吓死人。 也是自他开始，神族入世，四界平定过后，青龙开起了旅游业，躺在金山上赚钱，朱雀去了□□，白虎隐藏得最深，谁都不晓得他藏在了何处。 而玄武……选择了拍电影。 为什么要拍电影呢？不止一次，旁人问起他这个问题。 玄天策向来是不爱与人多说，哪怕是那条话唠龙，他也就是看了一眼，一句：“跟你有关系吗？”打发了事。 但是此刻，他不由得想起，最开始自己为什么会来拍电影呢？ 因为电影是他在平定这一切之后，明面上的斗争被转移到了暗面，唯一还能够生效，且有奇效的工具和手段。 他不像青龙，早早就动了颐养天年的念头，想象着世界多么多么美好，他从没觉得哪一刻真的就安定下来。 而电话那端的小孩，虽然尚且稚嫩，但是已经扬起了还未发育好的爪子，朝这个世界挥舞，昭示着自己的存在感，就像当年鲲鹏向他说起自己学校里的那几个小崽子一样。 鲲鹏的信上写着：“我想到他们要长大，我就觉得这个世界……未来可期。” 玄天策看圭毳，也觉得……未来可期。 …… 未来在圭毳做下这个勇敢的决定后，如奔涌的海啸一般呼啸而来。 当天浪博第二条热搜迅速登上榜首。 #圭毳：我是妖族# 圭毳：我是妖族。 跟你们一样有着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 我喜欢吃好潮的海苔，喜欢看玄天策拍的电影，也喜欢演他的电影（笑 -- 第119页 我很内向，害怕跟人接触，不敢跟陌生人讲话，靠近我就想躲得远远的。 我时常觉得自己很没用，佩服比我厉害的人或者妖族，也由衷的想要成为他们的模样，但是大多时候却只是想想…… 我也有梦想，梦想是可以宅在自己的壳里混吃等死，孤独终老！可惜……我太穷了……只能被迫出来演戏养家糊口……QWQ 我是圭毳，我也是洛双明。 我们都是妖族，我们也都不是人类。 洛双明一直为自己妖族的出生和被人类养大的身份两难。 而我不需要，我很庆幸自己生活在这个世界。 我感谢前人为妖族和人类和平稳定做出的伟大贡献。 我讨厌那些到现在仍旧试图破坏此刻来之不易的和平的妖族还有人类。 我是圭毳，我是妖族，我其实跟你们一样。 我很渺小，我也很普通，我是妖族，我也是名演员，我不是杀人犯。 #妖族都是些潜在杀人犯# 第64章 壳没了的第六十四天 “恶心。” “呕——” “谢谢你自曝，妖火不会去看了（微笑）” “呵呵，什么跟你们一样，一边吃人肉一边卖惨，呕——” “妖族垃圾，演技再好也不会去看，电影票已经撕了！撕拉——” “潜在杀人犯，建议逮捕。” “滴！——滴！——” 被调成震动的手机不断地在桌面颤动着。 来电提示上显示木兰两个字，圭毳从座位上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喝着喝着忽然笑了起来。 他此时正在跟玄天策吐槽。 是圭毳不是龟毛：QWQ 肝很好：摸摸 是圭毳不是龟毛：被骂得老惨了，木兰已经打了我第三个电话，我都不敢接。 肝很好：我叫她别找你。 是圭毳不是龟毛：哈哈哈哈我现在是不是叫那个什么 肝很好：什么？ 是圭毳不是龟毛：恃宠而骄 肝很好：…… 是圭毳不是龟毛：仗着你的宠爱肆意妄为，现在我可是臭水沟的老鼠人人喊打哈哈 肝很好：不难过？ 是圭毳不是龟毛：就是觉得蛮好笑的，先前演洛双明的时候，还庆幸自己还好不是活在那个时代，但是现在也没有什么不一样…… 是圭毳不是龟毛：原来真有人连生下来就是个错误。 是圭毳不是龟毛：不，不是。 肝很好：…… 是圭毳不是龟毛：我错个屁！我没错！ 肝很好：哈哈哈哈 是圭毳不是龟毛：凭什么，我是妖族，怎么了？我遵纪守法，不偷不抢，努力工作，我凭什么就要被骂，要骂骂那个做错事的啊，把所有妖族都带上算什么事啊。 是圭毳不是龟毛：那些人还跑过来骂我，嘿。我昨天在浪博说得话实在太软了，我应该直接怼回去才是！ 肝很好：哈哈哈哈 玄天策快笑死了，忍不住逗他道：那你怎么不怼回去？ 是圭毳不是龟毛：……我也就是嘴上说说，你看我敢吗？ 肝很好：…… 玄天策没想到圭毳面对这样的诋毁侮辱仍旧还能这么活泼的自嘲，他忽然就觉得内心里的阴云渐渐被人拨开，阳光洒了起来。 肝很好：我看你敢。 是圭毳不是龟毛：你别给我在这拱火，我看木兰都快要气死了。 肝很好：哈哈哈哈 是圭毳不是龟毛：……其实现在我还是有点点后悔的。 肝很好：觉得没有骂回去？ 是圭毳不是龟毛：不是，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就是觉得吧，自己这次还是太冲动了，毕竟当时的那个什么事儿，还没有调查清楚，我就站出来……感觉有点傻。 肝很好：不傻。 肝很好：很多事情，想太多，瞻前顾后反倒什么都做不了。 肝很好：你这样，反倒很好。 是圭毳不是龟毛：你快别夸我了！ 是圭毳不是龟毛：没有尾巴都要被你给夸得翘起来了！ 是圭毳不是龟毛：你这样不行。 肝很好：哈哈哈 是圭毳不是龟毛：严肃点，你这样真的不行，你会把我宠坏的！ 肝很好：我宠吗？ 玄天策想，这样就算宠了吗？那他真正开始宠的时候，那他要怎么办？ 是圭毳不是龟毛：？？？ 是圭毳不是龟毛：爸爸你收敛一点，到时候儿子我长歪了，就都是你的锅！ 肝很好：…… 肝很好：……你先还叫我哥的。 是圭毳不是龟毛：你对我的爱太重，让我感觉如山一般稳重可靠，所以辈分就随之增加了。 是圭毳不是龟毛：爸爸不要怕，你还很年轻！ 肝很好：儿子还想要零花钱吗？ 肝很好：看到没有，你的零花钱，撕拉！—— 是圭毳不是龟毛：…… 是圭毳不是龟毛：臭弟弟！快住手！—— 肝很好：叫我什么？ 是圭毳不是龟毛：哥！！——QWQ 肝很好：嗯，毛毛乖。 是圭毳不是龟毛：？？？ 是圭毳不是龟毛：毛毛叫谁？ 肝很好：毛毛很可爱【害羞】【害羞】【害羞】 -- 第120页 是圭毳不是龟毛：…… 是圭毳不是龟毛：可恶！ 是圭毳不是龟毛：天天！ 肝很好：……………… 是圭毳不是龟毛：天天也好可爱哇！【脸红】 肝很好：你赢了。 是圭毳不是龟毛：哈哈哈哈哈哈哈天天真的好可爱！ 是圭毳不是龟毛：天天天天天天天天天！ 肝很好：快闭嘴 是圭毳不是龟毛：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是圭毳不是龟毛：天天我把你备注给改了！ 是圭毳不是龟毛：【截图】 玄天策看着上头的备注——天天真的好可爱哇A 玄天策：“……” 肝很好：【截图】 圭毳看着上面的备注——最好最可爱的毛毛【爱心】 圭毳：“……” 突然一阵麻意从指尖窜了上来，他一边想好肉麻好肉麻，一边脸上又忍不住微微的发烫。 他捂了捂脸，发现自己竟然再次不受控制的脸红后，心里面哀叹一声——他完了！ 他对爸爸有不好的念头了！ 圭毳心道那怎么可以，那可是爸爸啊！这种大逆不道的念头怎么可以出现，但是对着镜子，那张面带潮红的脸却说明着一切。 圭毳，你真的完了。 你竟然恋父！太可耻了！ 指着镜子骂完后，圭毳忍不住偷偷的笑了起来，他甚至偷偷的把自己的海信ID也改成了玄天策给他备注的样子。 ——最好最可爱的毛毛【爱心】 圭毳洗了个冷水脸才慢慢让脸上的热度下去，他内心一时涌现出无限的欢喜和雀跃，以至于接通木兰的手机都要唱起了歌。 “木兰兰！~~” 木兰：“……” 堵在嘴边骂人的话硬是被这三个字给逼退了，木兰那一大早在被浪博热搜气出来的火气都抵不过“木兰兰”的杀伤力。 一阵鸡皮疙瘩直往上窜。 她打了个颤：“……你吃错药了？” 圭毳：“……咳！” 圭毳：“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咳咳！……我现在好了。” 木兰半信半疑：“真正常了？” 圭毳有些心虚：“……真正常了。” “浪博那事怎么先不跟我打个招呼？”木兰提了提，才总算捉住了剩下的一点零星火气。 圭毳：“……” 圭毳：“……说了，你肯定是不同意的。” 木兰立刻就要炸了：“你也知道我不会同意？！” 圭毳：“……我知道我这个关头公布自己的妖族身份不太妥当，作为一名公众人物，就要有面对大众的觉悟。我什么都知道，木兰姐，但是知道不代表我就理解。我是妖族，这是错的吗？” “现在大家对妖族的固有观念早就根深蒂固，不是一日两日能够改变，你作为一个演员，你想要让别人去看你的作品，去喜欢你，你就不应该在你什么都还没有的时候暴露自己的身份……是！你是没错！” 木兰揉了揉眉心，以为最省心的，看得最乖的一个，冷不丁就给她捅了个最大的篓子。 “但是这世上还有一种对错，叫做人多就对！” 圭毳：“……我明白了。” “不，你根本就不懂。”木兰忽然道：“演艺圈的明星，妖族的也有不少，有的无论是名气流量还是地位，都吊打你，但是他们就从来没有像你这么大胆。” “圭毳……你很叛逆你知道吗。” 原来，这就是叛逆吗？ 圭毳：“我明白，少数服从多数，我是妖族的少数，被骂的又不是我一个，我操什么心……” 木兰：“……” 她忽然很头痛，圭毳其实什么都懂。可有些事情，她不知道要怎么说给圭毳听，其实她内心也不是很赞同，但是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不是你赞不赞同就能够改变，你以为你是谁？ 规矩就在那里，大家都这样，为什么你不这样？ 圭毳：“但是木兰姐……” 圭毳：“……少数服从多数后一句，永远是弱者服从强者。既然如此，我想要证实自己没错，是不是只要足够强就可以？” 木兰：“……” 圭毳：“当然啦，我算个什么东西……也就只能口嗨两句罢了。” 木兰有些难以启齿，到底还是没能说什么难听的话，因为难听的都被圭毳拿来堵她的嘴了。 她无力道：“……圭毳，咱们不能就踏踏实实地走前人已经铺好的路吗？老板给你把路都铺好了，你戏还没上映，奖都拿了一座，其他人眼红你眼红到流血，你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要去吃力不讨好的公布自己的妖族身份？” “我就算是想要为你公关都说不过去！” 木兰真觉得给玄天策打这个工简直要难死了：“现在网上全是骂你的，你就不难受？” “不难受。” 圭毳说。 “只是被人骂几句。”圭毳道：“天又塌不下来，地又陷不下去。就算是拿刀顶在我脑门上，我也是妖族，改变不了。” 木兰：“……”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倪鹏轩说圭毳很固执，只要做下的决定基本就不会改变了。 这不是固执，这尼玛是个棒槌吧！ 木兰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可你在这个关头，马上电影就要上映了，爆出男主是妖族，又是在刚刚妖族咬人事件的档口，你就不怕老板难做？他带你拿奖，给你拍戏，你就这么弄他？” -- 第121页 圭毳：“他早就知道。” 木兰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圭毳：“我在□□博之前特意给他打了个电话，我说，我想要公开自己的妖族身份……他说那你就公开。我问他，你不拦我？” “他说不。” “他说你想做就做。” “我说你不怕我做得是错的？” “他说，错的就错的，又如何？” “木兰姐，你说怎么会有人这么好？”圭毳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在向木兰解释，但是内心里的情绪却涨满了，快要溢出来：“就连明知你错，也要支持你。” 木兰想，反正他们几个人当中，肯定有一个人不正常。 那个人一定不是她。 第65章 壳没了的第六十五天 妖火就是在一片骂声当中上映的，圭毳那天包裹得很严实，主要是怕被人认出来揍= = 你说就他这胆，怎么还敢不怕死的暴露自己的妖族身份。圭毳自己都想吐槽自己。 他跟做贼似的，跟玄天策两个早早就订好了零点场的票，他以为这个点应该没几个人，毕竟网上吵得热火朝天。 不是一个人说要撕电影票，不去看电影啊什么的。 结果一去，满场，全是人。 圭毳：“……” 他和玄天策是赶在放映的前一秒溜进去，十月的天，待着帽子，待着口罩眼镜……按道理这模样应该很突兀才对，谁这样去看电影啊。 结果……他跟玄天策两个拿着票一转身，就碰到同样装扮的几人。 圭毳：“……” 那几人手里也拿着票，小声：“妖火？” 玄天策忍着笑：“嗯，兄弟你也是？” “是啊……你说那演员是不是傻！是不是傻！！”那兄弟心里憋着气：“我都期待好久了，正等着看，他傻乎乎的暴露自己妖族身份做什么啊，弄得现在看个电影都要乔装打扮一番，免得被人认做是妖族。” 旁边那人揭穿：“你别扯，你就是在网上骂了，说自己把电影票撕了，信誓旦旦跟其他人说绝对不会去看，怕被人认出来才这模样的。” 圭毳：“……”好家伙，你还骂过我！ 那兄弟没见过这么会拆台的，脸上有些下不来：“我那是……我那是恨铁不成钢！” “别扯，害得我还要跟着你做这副模样！”显然拆台的心里也憋着气。 那兄弟不敢惹这拆台的了，免得更下不来台，只能问不说话的圭毳：“兄弟也是网上喷了怕被人发现才装扮的？” 玄天策侧过头看向圭毳。 圭毳只想着这煞笔骂过我，他故意学着做出坏坏的模样，声音压得很低，又透着莫名的危险：“我？我是……妖族哦~” 那几人：“……” 前头那个说恨铁不成钢的兄弟脸都僵了，尴尬的笑笑：“哈哈那还挺有缘……妖族好，妖族好，我最喜欢跟妖族做朋友了！我是不是挡着你们的路了，你们先你们先……” 那几人一下散开，露出一条宽阔大道让圭毳和玄天策先过去。 圭毳差点就要当场笑出声，他跟玄天策走进去找到位置做下，圭毳就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圭毳：“哈哈哈……网上骂我骂那么凶，有本事现场别怂啊……我还以为多大胆哈哈哈哈……” 玄天策凑过来，嘴唇贴着圭毳的耳廓：“嘘——电影开始了。” 圭毳：“……” 他耳朵瞬间红了，立刻端正刚刚笑得东倒西歪的坐姿，目不转睛的，一副认真观看电影的架势。 但是内心早已经开始浮想联翩了…… 爸爸刚刚的动作是不是有些太暧昧了？ 他是无心的吧？是吧！？ 害，他怎么就不信呢！ 那要是存心的……不行，不能再想下去！圭毳连忙打住，他脸上已经忍不住开始有些发烫了。 还好电影院灯光暗，什么都看不见。 已经看过一次的画面再次吸引住圭毳的注意力，很快又进入剧情里面，圭毳再次忍不住飙泪。 不像当时在电影节，当时几乎听不到声音，但是电影院面向大众，每到**点都有人忍不住叫出声来，在洛双明倒地的瞬间，圭毳听到一个耳熟的声音喊了起来：“卧槽卧槽！太tm虐了卧槽！我明明怎么可以死呜呜呜！” 圭毳：“……”本来还含着泪包的眼，突然就哭不出来了。 玄天策就是在这时候突然递过来一包纸巾。 他的声音缓缓道：“……上次就想要给你递纸巾，不是故意笑你的。” 圭毳接过纸，就想他怎么连这点小事都放在心上，一直记得啊。 所以……他对自己，到底是有意思还是没意思……还是有点点意思但自己不知道呢…… 圭毳抓着纸巾，可是他这会儿却哭不出来了，他就忍不住跟玄天策抱怨：“那个哭着喊明明的是不是先前遇到那个在网上骂我的那个？” 他道：“……他一喊明明，我一下就觉得还好洛双明已经死了，不然听到这声音都要给气活了。谁是他明明啊！” 玄天策：“……噗嗤。” 他咳嗽一声，压着嘴：“抱歉，我不是想笑，我就是觉得你吐槽他的模样太好笑了。” 圭毳：“……” 不是，这到底哪里好笑了？ -- 第122页 圭毳实在不能理解，他试探的：“……天天？” 玄天策：“……” 圭毳：“……噗嗤。” 他一下就明白玄天策的笑点了，真的好好笑啊！ 玄天策无奈的看了圭毳一眼。 圭毳挑衅的回视了回去，两人正对视，眼看要燃起火花了，结果那先前哭嚎着明明的大兄弟再次忍不住：“呜哇哇！——明明，你没有死，大家都不相信你死了……” 圭毳：“…………” 玄天策没忍住笑了起来，圭毳实在是不堪其扰，凑过去低声道：“我们出去吧，他太吵了……” 圭毳挨得太近，玄天策都能够感受到圭毳吐出来的气息，像他这个人一样软软绵绵。 那一刻，玄天策赶到一阵麻意窜上来，僵了半边身体。 圭毳见他没有动静，疑惑的看了眼。 玄天策缓了会儿才道：“……好。”声音有些低哑。 圭毳先弯腰起身，再把玄天策拉起来，两人牵着手往外走——玄天策忍耐了快一个多小时的电影，一直想要牵住而不敢动作的手，就这么被圭毳主动牵住了。 他等走了出去，仍旧没回过神来…… 这个电影院下次应该还要再来一次！他想。 圭毳走出去，凌晨的街道除了电灯是亮着的，大部分的店铺都关门了。他一出来就忍不住吐槽那个大兄弟：“……哼，当初骂我恶心心，现在喊人小明明。”到底谁恶心了！ 玄天策：“……” 他小心眼的样子也好可爱！ 圭毳侧过头：“你说是不是？！” 玄天策毫无原则：“……是！” 圭毳半信半疑的看了玄天策一眼，总觉得他根本就没听清自己在说什么。 不过他也不计较……因为他饿了。 “你想吃什么？”圭毳下意识的发问。 玄天策差点就说出我想吃你，还好理智在最后拉住了缰绳，他停顿了一会儿才道：“……烧烤？” …… 又是那家约过倪鹏轩的大排档。 圭毳再次坐在老板的店内，另外叫了外卖。 玄天策看不懂他这个操作，隔着口罩问：“……你来这里就占个位？” 圭毳说：“你不懂，这里绝对不会有人来。” 玄天策还真有些好奇：“为什么？” 圭毳打开手机的餐厅评分界面：“喏——你看！” 玄天策从最前头开始看起，没找到。 圭毳提醒：“你要从最后开始看起。” 玄天策在倒数第一找到了：“……” 怪不得不会有人来，除了那些抱着猎奇心态的人，谁会有勇气来到评分倒数第一的餐馆里吃饭。 那老板常年没生意，竟然还能开得下去？ 圭毳就给玄天策讲起了老板的故事：“……这家店其实开了好久了，老板最开始手艺不错，所以还火了一阵子，就把店买了下来，房子也买了，但是后来……”他声音压低了下去：“老板有个女儿，高考没考上跳楼了。” 玄天策：“……” “从那以后老板做得菜就特别难吃，店里生意一落千丈，老婆也跟他离婚了。”圭毳叹了一口气：“……都不容易。” 正叹气，外卖来了。圭毳起身说：“我去拿个外卖。” 老板正好出来打扫卫生，玄天策就说：“……节哀。” 老板：“？？？” 玄天策：“你女儿的事……” 老板：“什么女儿？我连婚都没结，哪里来的女儿？” 玄天策：“……” 老板又叹气：“生意太难做了，现在人口味太挑，稍微食材有一点不新鲜就要给你差评，太新鲜的又贵！再说……我卖不出去不也变得不新鲜了！” 玄天策：“…………” 等圭毳拿完外卖回来，就看到玄天策默默地望着他。 圭毳：“……怎么了？”他左右看了看：“干什么这么望我？”他脸上有花吗？ 玄天策颇为痛心疾首：“……你学坏了！” 圭毳：“……”他立刻明白过来，忍不住要喷笑：“哈哈哈哈……你真信了！？” 玄天策想当初圭毳是多么单纯的模样，现在编起故事来，连他都拆穿不了了！ “害……那老板就是……”他小声道：“手艺差就算了，还抠，味道难吃还贵！你以为常年霸占倒数第一的店是那么简单的，那是无数勇士用自己的嘴巴一口一口试出来的……好了，别说了，来！喝酒！~吃串！我叫了一百份，吃个过瘾！” 玄天策无奈的望着圭毳，想着你就用吃的就把我打发了，也太便宜了吧。 但是到底不想真的为难圭毳，于是接过酒杯，自己倒了半杯，眼看圭毳直接拿酒瓶放在自己的面前：“……” 圭毳察觉到玄天策的视线，就哦了一声：“这啤酒，喝不醉人，我喝得跟饮料似的……你能喝吗？不要像倪鹏轩一样，说能喝一瓶半，结果一杯就倒了。” 玄天策已经好久没有听圭毳提起倪鹏轩的名字了，闻言立刻就敏感起来，拿起串。因为老板听圭毳的吩咐，把房间让给他们，自己回屋内看电视，所以玄天策摘口罩也不用忌讳什么。 此时他先吃着串，假作不关心的模样，漫不经心的开口：“倪鹏轩？你还跟他来这喝过酒？” -- 第123页 第66章 壳没了的第六十六天 圭毳微微一愣，他想这事你不是知道吗：“我先不跟你说过，我跟他后来和好的事……就是在这儿谈开的。” 玄天策隐隐有印象，哦了一声，想着你倒是反应得快。 他心里面也没觉得自己这行为有多小心眼，只想着你都跟倪鹏轩喝过酒了，他还没赶上头一份呢……一时心里有些酸酸的。 玄天策就很严肃的说：“以后不要随便跟别人喝酒。”见圭毳还想要说话：“喝不醉也不行。” 圭毳：“……” 他还想争辩：“倪鹏轩也不是别人吧。” 玄天策又收回严肃的表情：“我这就是举个例子。免得你不当回事。” 圭毳：“……” 玄天策又觉得自己说话太生硬了：“我不是想要约束你什么……但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能放开自己是好事，但是有时候还是不能把戒心轻易的扔掉，哪怕是再好的朋友也需要注意这点。” 圭毳哦了一声，望向玄天策：“……跟你也不行？” 玄天策：“……” 圭毳就忍着笑：“……你是在吃醋吗？”圭毳没想到玄天策竟然会吃这种醋，觉得有点可爱。 玄天策突然意识到喜欢的对象比自己小太多有好也有坏了，好的时候真的乖得让你心疼，坏的时候熊起来也是真让你头疼。 玄天策缓缓道：“……跟我，也要注意。” 圭毳微微一愣。 玄天策却道：“甚至，更应该要注意。”毕竟我对你……心怀不轨。 圭毳突然就觉得这句话信息量太多，他忍不住想要深想下去，又不太敢深想下去。 玄天策给自己倒了杯啤酒，见圭毳愣愣的不说话，好像察觉到了什么。 他又故作玩笑：“否则一不小心就被娱记说我跟你约会，再过两天就说你潜规则我了。” 圭毳啊了一声，掩住内心的失落：“……不会吧，朋友之间……” “在娱记的眼里，没有朋友这种选择，总之他们只要标题越夸张越好，管是真是假呢……所以这就是在这圈混得难处，”玄天策端起酒杯：“人们总是喜欢见到阴暗的东西，并把它当做真实。” 圭毳：“……”他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但是内心立刻就从刚刚的暧昧气氛转向某个未知的方向。 “我最开始演戏的时候，这是圈内的某个自以为前辈对我说过的话。”玄天策朝圭毳笑了笑：“因为他怕自己被别人扒料，所以每天像搞间谍似的，给每个好友编号，连跟他说话都要准备一本密码本……” 圭毳瞪大眼睛，想这也太过了吧。 “……然后他就真的被当做间谍抓起来了。”玄天策慢慢说完，接着忍不住哈哈大笑。 圭毳：“……”好，好冷…… 玄天策见圭毳脸上再次露出熟悉的无语表情，才在内心缓缓的松了一口气。 他道：“……其实只要没有大的人品问题，比如违法乱纪什么的，平时低调一点，好多都是可以避掉，没必要太过，心里面掌握好分寸就可以了。” “真有人想要搞你也不用怕，”玄天策朝圭毳道：“你大可直接跟人硬碰硬，想要做什么，证实自己也好，泼对手黑料也可，只管放手去干，真要输了……我还在这里。” 圭毳不敢相信这句话是从玄天策的嘴里说出来的。 他一时愣住，没有反应过来。 玄天策又说：“你说我宠你……但我想，这叫什么宠？” 圭毳觉得喉咙有些干涩，他想不过就是一杯，怎么就醉了开始说起胡话了呢。 玄天策笑了一下，他那张脸向来慵懒，不会摆什么多余的表情，给人的感觉并不冰冷，但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意什么。 对圭毳倒是表情丰富了许多，很多时候都是那种温柔的笑意，稳重的感觉，虽然是望着你笑，但眼里全是包容。 这一刻，他第一次露出超过温柔之外的笑，那张极为精致的脸，因为这个放肆的笑，散发难以想象的魅力。 圭毳也觉得自己有些醉了。 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喝，但是看着玄天策，却已经开始醉了。 原来那句“酒不醉人人自醉”是真的。 他觉得这会儿自己整个人都在云端上头，飘飘忽忽的找不到着落点。 “玄……”他张开口，玄天策却已经欺了上来，伸出一只手指抵在他的唇上。 “嘘——”他轻轻道：“别张口……” 圭毳忍不住咽下一口唾沫。 “别拒绝我。”玄天策又道。 那一刻，圭毳有些期待，又有些害怕，他以为玄天策要亲上来，他又害怕这是他的错觉。 他不敢多想，又抑制不住的，开始浮想联翩。 圭毳觉得自己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半边身子都僵硬住了。 玄天策就一直望着他…就在他要低下头的瞬间， 他猛地清醒，意识到自己此刻的动作是如此的暧昧，一时酒精麻醉下的放松，就克制不住想对圭毳动手动脚。 玄天策：“……” 他就停在那个极为暧昧的距离上，弯着眼笑了起来：“别拒绝我，我让你看看……什么叫做宠。” …… 在妖火上映的前夕，圭毳被人直接骂上热搜，一时之间，圭毳人人喊打，好像提起这两个字就带着恶臭一样。 -- 第124页 就连倪鹏轩王鸣都被木兰按着不让出头。 她说：“现在谁沾这个谁死，圭毳后头站着玄天策，所以他敢！你呢？” 妖火还未上映，评分就被人恶意打负。 有人直接说杀人犯的电影不配上映，还有人把圭毳的头像P成遗像在网络上传播。 就连玄天策的浪博下面都有责怪他选角错误的评论：怎么能够选妖族当演员？ 玄天策和圭毳一直沉默没有说话，直到妖火上映，在所有人被电影的剧情虐得死去活来，特别是对小狐狸的死意难平，#洛双明不配死#冲上热搜排名前三。 只短短一天，妖火票房就冲破日票房记录，无视任何诋毁和谩骂，一往无前之势拿下当天的票房冠军！ 玄天策在当天浪博上，就对#圭毳：我是妖族#这条热搜首次做出回应。 玄天策V：真巧，我也是。#圭毳：我是妖族# 当天浪博差点再次瘫痪，如果说玄天策这条浪博引起了轩然大波，那么接下来，超过网友想象的是—— 很快，就有科研大佬也转发了这条浪博，而且格式还跟玄天策这条一样—— 生物院士张某：真巧，我也是。玄天策V：真巧，我也是。#圭毳：我是妖族# 曾经被认作是娱乐圈的不老女神一直低调很少出现在人前，而这次竟然也跟着转发了这条浪博，而且格式跟玄天策一样！ 紧随女神后头的某个直播视频背后公司的CEO竟然也转发了这条浪博，配词也是那句我也是！ 所有人都要疯了！ 原来在他们周围竟然有这么多妖族的吗？ 如果说大佬的下场让一些在网上骂妖族的人直接被整懵了，那么接下来普通人下场，也开始不断地转发起了这条浪博，就彻底让这些键盘侠无所适从。 啦啦啦啦：@南白你好不好意思，姐妹，虽然先前跟你一起骂过圭毳，但其实我也是。【狗头】玄天策V：真巧，我也是。#圭毳：我是妖族# 今天也要开心啊：一直不敢对别人说自己的妖族身份，担心会被人以异样的目光看待。真巧，我也是#圭毳：我是妖族# 游戏真好玩：说真的，虽然我是妖族，但我真的很胆小。对不起，我给妖族丢脸了。真巧，我也是#圭毳：我是妖族# 明天一定要早起：这两天因为妖族咬人那个事件，担心这下妖族又要被人人喊打了，但是一个妖族真的不能代表所有妖族啊。真巧，我也是#圭毳：我是妖族# 喵呜喵呜：猫猫这么可爱，为什么你们要讨厌她！猫族来这里报道！真巧，我也是#圭毳：我是妖族# 小星：这里是一只没人认领的虫族，我虽然长得丑，但是我的内心却很温柔QWQ真巧，我也是#圭毳：我是妖族# 我的眼睛都掉下来：真就是活久见，怎么一夜不见，连浪博都开始妖气冲天了！虽然但是……好吧，我不演了。我坦白！真巧，我也是#圭毳：我是妖族# …… 先前在热搜上骂圭毳的群主把群名【圭毳今天滚出娱乐圈了吗】给改成【人类，瑟瑟发抖】。 群主：如今，到该坦白的时候了。（点烟） 群主：我们当中还有几个真正的人类！ …… 五千人的大群在安静了一瞬过后，终于有一个号弱弱的举起了手。 号主的主人都慌了，打字道：不是，你们难道都不是人类吗？ 你们不是人类，你们还骂妖族那么带劲做什么？ 唯一的老实人就特别不能理解，一边打字，一边忍不住的害怕，他以为的人类净土，没想到竟然是妖族窝！ 群主不忍心，回复说：就……我最开始只是想混进人类里面，当个卧底。 老实人：……连你也？！ 这还能不能好了！ 群主：没想到，其他人……哦不是，妖族跟我想得一样……（点烟 管理员A：其实……妖族混进人类里面，这个是有历史的，当时人族不是跟妖族打仗吗？后来神族介入调和的时候，发现人族当时打仗打的最凶的那个将领就是妖族担任的…… 管理员B：其实主要是太多妖族混进人类里面，好多妖族当卧底当出感情来了，直接把人族当做自己的第二个家。 管理员C：这叫什么，虽然我是卧底，但是我对人类的感情并不比人类自己差？ 管理员D：……散了都散了！ 第67章 壳没了的第六十七天 在妖族在浪博纷纷卧底自曝，让一堆人，那起妖族咬人事件也反转了！ 四界公民日报：当日新海诚街道咬人事件真凶被确诊有精神异状，某无良媒体断章取义，搅弄是非，混淆事情真相。当事人并不姓于，姓吴，也并不是妖族，是人类，并没有咬死人，只是咬伤，受害人今日已出院。请各位网民端正视听，不要偏听偏信。 这条浪博点赞数最高的一条评论—— 明明是我的小天使：当初都在骂圭毳是杀人犯，请问你们道歉了吗？ 圭毳：“……” 玄天策伸手揉了揉圭毳的头：“当时你跟我说想要公开妖族身份的时候，我就提前最好应对了……怎么会让你一个人被骂呢？” 圭毳：“……” 玄天策见他不说话，以为他还是委屈，只是不肯跟他讲，连忙道：“你别怕啊，有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真捅了篓子，我还在呢。” -- 第125页 圭毳觉得心里面又酸又甜，他想做什么要对他这么好呢。 又不是他真的爸爸。 圭毳好在也长进了许多，这一次没有再崩不住情绪。 他把所有情绪都压了下去，朝着玄天策笑：“你就不怕我给你捅个天大的篓子？” 玄天策说：“你还怕我收拾不了？” 圭毳噗嗤一声，他说：“你就不觉得我幼稚，单纯，看事情太简单，非黑即白，很多都不懂，就知道闯祸……还自诩正义？”圭毳能说这些，说明他其实很多都是明白的。 玄天策却说：“我们已经做了太多太多的妥协，为什么还要让你再去跟这个世界妥协？” 只会妥协认命，何来的改变？ 这个世界势必是要交到年轻一代的手上，为何还要让他们再受他们这辈的束缚？ 玄天策递出邀请：“……妖火只是你迈出的一个小小的台阶，如果你想要再往前进，势必要挑战与你本人反差极大的角色。” 圭毳这才明白，多多这个角色的诞生竟然还有这样深的层面。 原来玄天策真的就是在为他量身打造，从角色到剧情，方方面面都考量到。 他好久没能说话，心中不是不忐忑。 但更多的…… 他会忍不住想，如果你不喜欢我，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呢？ 那你，是不是喜欢我？ …… 妖火上映的第三天，浪博上的热度迟迟不下去。 票房与日俱增，但是洛双明的扮演者圭毳却非常的低调，他几乎不参加后来剧组的宣传，整个人再次消身匿迹。 有人担心他是不是因为前阵子在浪博公开妖族身份，而被公司冷藏，但是考量到他的公司就是天问，天问就是玄天策旗下。 玄天策几次为圭毳发声，显然并不是要放弃的意思。 不过不妨碍一些人脑洞大开，总之既#洛双明不配死#，#圭毳对不起#过后，圭毳的浪博粉丝已经突破千万，最新一条浪博更是成了妖族的打卡圣地。 那些妖族说话又好听，段子玩得超溜，更主要的是，人家喵喵叫不是恶意卖萌，而是她本来就是猫啊！会变出毛茸茸的耳朵那种！ 咳咳……画风突然往奇怪的地方跑去。 但是大家还是很关心圭毳的近况的，所以圭毳到底去哪里了呢？ 此时圭毳正在玄天策的电影城，说真的，他还是第一次进到玄天策那间导播室。 玄天策给他介绍：“场景还在设计，等搭起来了，就要开始布置摄像，这里是草稿，我新请的美术技术上是过关了，但是想象力不够，感觉还差点意思，所以几个关键的地方还是要我多费心。” 圭毳停在一张草图面前，寥寥几笔速写，却已经活灵活现。 “这是多多家？”圭毳一边问，一边看着草图发怔，这已经有一摞了，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搞定的。 圭毳都怀疑玄天策是不是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工作。 “嗯，”玄天策点了点头：“主要的镜头都是集中在生日宴会上头，这样成本是少了，但是对演员的考验就更深了，最重要的几个点都抓在剧情反转上头。” 圭毳点头。 玄天策看着圭毳，有些话想说，但是最终没有说出来。 他想说他对圭毳的演技不担心，他担心他太入戏走不出来，可是圭毳已经明确告诉过他没事，他要再提，倒有些显得大惊小怪，书上说最好不要把一句话重复说太多遍，也尽量不要用命令的语气，要给孩子尽量多的信任，关怀。 那本书叫做——《怎么学习做一个好爸爸》 …… 玄天策的剧本已经完成得差不太多了，因为这次不比上次，最开始给圭毳定位的只是一个小配角的角色，这一次几乎所有的镜头都围绕着圭毳，玄天策需要给圭毳讲一讲戏。 “多多的恐怖之处在于他并不认为自己跟其他人不一样，他其实很单纯，就……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玄天策望向圭毳，“这点跟你有相似之处，你先在我面前过一遍，我看看。” 圭毳点了点头，他说：“我再把剧本看一遍。” 要过的那段是多多被揭穿真面目的时候，所有人都不敢置信，多多妈妈问多多，他们说得是真的吗？ 多多抬起头，脸上第一次露出有些无措的表情，像小鹿一般，多多妈妈心疼不已，伸手抱住多多。 多多叫着妈妈，然后问妈妈，我是不是做错了？ 妈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多多说，妈妈要是不高兴，多多以后就不做了。 妈妈望着多多，压着嗓子问多多，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你不怕吗？ 多多脸上带着微微的笑，那笑其实很可爱，带点小小的羞涩，如果是平常，妈妈看到，会不由自主的跟着笑起来。 但是，在此时，此刻，妈妈只觉得内心的寒意一阵阵的冒出来。 多多说：“妈妈别担心我了，多多以后不会再做了。” 他如往常一般懂事，可脸上不见半点恐惧，妈妈第一次发现，自己根本不认识自己养大的这个孩子。 玄天策按照妈妈的台词继续念道：“多多……你是真的……半点都不害怕吗？” 圭毳先是茫然的眨了眨眼睛，愣了一会儿才做出有些胆怯的模样：“其实……还是有点怕的。”他装得惟妙惟肖，但是旁人却都知道，真正的惧怕不是这样。他一点都不害怕。 -- 第126页 玄天策点了点头，一边说着：“不错……”他放下剧本，脸上不动声色的，突然道：“多多，你扮演圭毳会觉得累吗？” 圭毳摇头：“不累。” 圭毳：“……” 玄天策：“……” 圭毳先是瞪大眼睛，第一次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来，他不知道是哪里让玄天策觉得不对，但是那一刻，心里的恐慌，无措不断地往上蔓延。 玄天策放下手，他的目光像刀子一样，落在圭毳的脸上，那一直围绕在周身的包容感尽化作威严。 “……圭毳，你向我保证过什么？”他的声音也变得冰冷。 圭毳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自认自己的演技几乎完全做到了以假乱真。 他不知道玄天策是怎么发现的，在他知道玄天策下部戏要拍多多这个角色后，他就不断揣摩，甚至偶尔会在现实里扮演多多，完全入戏那一种。 他只是不想辜负玄天策对他的期待，不辜负玄天策为他所做的一切。他对自己说，自己一定要把多多这个角色演活。 甚至有时候……他会觉得，多多就是真的活了过来…… 玄天策望向面露失措的圭毳，见他一字不吭，干脆从椅子上站起来，直接压在圭毳的面前，由于身高优势，给人的压迫力极强。 “圭毳，我是不是对你太好了？”玄天策问。 圭毳整个身子都在威慑力之下，僵硬得没法动弹，他嘴唇都发白了，这么多天以来，从未感受到的恐惧，如海浪一般奔涌而至，他以为自己快要被吓死。 然而玄天策却又后退了一步，一声叹气从他的嘴里发出来。 圭毳不由自主的颤了一下。 “你现在知道怕了？”玄天策的声音从圭毳的头顶传来，“你怎么不想想……我又会有多么怕？” 圭毳终于抖着声音道：“……我，我能分清。” 玄天策没说话。 那一刻，委屈，绝望，恐惧一股脑的冲上来。 圭毳颤着声，红着眼，又固执的不肯后退一步，抬起头望向玄天策：“我能分清……你，你叫我……” 玄天策愣了一下。 圭毳执拗的，因为头昂得太高，下巴与脖子伸出一条优美的曲线：“……你叫我，叫我的名字。” 玄天策：“……圭毳。” 圭毳：“……” 忽然一下子，圭毳红着眼笑道：“……嗯，我在。” “你现在看我，还是多多吗？” 玄天策：“……” 他低着声音：“……我分不出来。” 圭毳仍旧固执的问：“你看我，我是谁？” 玄天策看着圭毳，他突然抑制不住，垂下头在圭毳的头上亲了一下。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是我的圭毳。” 第68章 壳没了的第六十八天 新戏开演，演员都已经挑好，场景也布置完毕，场记走过来拿出场记板，喊道：“第一场，第一幕，开始！” …… 祥和的小镇，明媚的天气，住宅区西区的那家人正在准备一场隆重的生日宴会。 多多妈妈早早就站在院子门口，一边对进来的人抱着笑脸，一时笑得脸都僵硬了，但是却仍旧忍不住内心的自豪。 谁家孩子过生，会像他们家这样隆重，几乎整个镇的人都来了！ 这也是因为她家孩子争气，从小就聪明，又乖又懂事，讨人喜欢……想到他家多多，多多妈妈瞬间就觉得不累了，身上再次充满干劲，哪怕邻居脸上假笑的嘴脸，也让她觉得可亲了许多。 “哎呀，这么大的事儿，怎么不跟我说，害我匆匆忙忙的赶来，什么都没有准备。”前邻居王玲空着手过来，还怪多多妈妈没给她通知。 多多妈妈心里道谁不知道你这人多么抠门，根本就没打算让你来！ 但是脸上仍旧也‘热情’的笑着：“这不是知道你平常忙，怕耽误你事嘛！” “忙什么啊，我那都是些瞎忙！”王玲摆着手：“多多那孩子我是看着长大的，听说这次考上了首都的名校啊，哎哟，这可了不得！” “唉，这孩子就是，太懂事了，从小到大都没让我操心过。”多多妈妈一脸没帮上忙的惋惜神情：“听说你家儿子也快要工作了，找到什么好工作啊？” 王玲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什么工作……唉，那孩子主意大得很，不知道折腾些什么玩意儿，整天见不到人，不说我们家那个混小子了，你们家多多呢？” “多多在屋里待着呢，毕竟是寿星，今天就没让他出来忙活，今天过后，我们就能轻松一些了，以后的事就让他们年轻人自己闯去！”多多妈妈不想让王玲去骚扰多多，这女人嘴长得很，一点个小事就要传到全小区的人都知道。 “可不是嘛，操了一辈子的心！”王玲一副很有同感的模样。 多多妈妈在心里头撇了撇嘴，脸上仍旧还是热情的样子：“先到里面坐着吧，小许，去给你王姨倒杯水。” 小许是多多妈妈的表侄，已经十五六岁，长得跟个大小伙子似的，人有点内向，相当于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木纳性子，就是你不推他永远不会动的那种。 小许默不作声的过来，王玲那三寸不烂之舌也算是遇到了对手，想她跟谁都能侃几句，偏偏就拿这个小许没辙。你说什么，他都是哦哦嗯嗯的。 -- 第127页 王玲：“……” 见安排了王玲，多多妈妈不由得自豪于自己的先见之明，早早的就把小许从她哥那里借过来，就是为了应付像王玲这样的人。 刚走了个王玲，又来了一群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孩子。 看着就觉得年轻了许多，多多妈妈脸上的假笑总算是真挚了许多：“哎哟，是多多的同学吧？多多等你们很久了，快进来快进来。” 那站前头的男孩还穿着学校的校服，面对同学的家长热情寒暄，几乎要把不自在写在脸上，拘谨道：“阿姨，我是多多的班长，带同学一起过来……”说到一半跟背诵课文似的卡了壳儿。 两眼向上翻了阵，总算想起来：“哦，我们还给多多准备了礼物。” 多多妈妈想这班长可真够木纳的，不过看着就是那种乖乖的学生，想到几个孩子过来都带了礼物，那个王玲还有脸空手过来……这叫什么，这就叫做教养！ 她脸上的笑容更加真挚了几分：“来还带什么礼物啊，你们几个孩子也太讲礼了！” 班长转头：“不不不，这个是应该的。”他话倒是到位了，就是人目光是望向别处的，像是在催促着另外几个人，那几人总算回过味来。 终于想起这时候是要上交礼物的，于是一个男孩红着脸抱着一大堆的习题册过来：“这是我们几个人挑得市面上最好的学习资料……” 多多妈妈：“……” 她脸上的笑容僵住了，过了足足有十秒才缓和过来，但是怎么也笑不出来了，这几个孩子也太老实了吧！大学都考完了，还给她儿子送学习资料，多多妈妈不由得担心多多会不会也养成这么个老实性子。 想到多多，多多妈妈心里又有了几份自信，她儿子那么懂事乖巧，哪里会这么笨呢！ “小许！！”多多妈妈就叫起了小许的名字，然后对几个男孩假笑：“这么重的书，一路扛过来，太不容易了！来来来，小许快帮忙拿一下，进去先坐着吧，多多还在屋里待着呢，他毕竟是寿星，要到关键的时候再出来。” 本来多多妈妈还想让几个同学聚一下子，但是生日送学习资料的同学……还是免了吧。 多多妈妈代入一下自己，谁要是在她过生的时候送学习资料，她会以为自己是不是得罪了人家，否则好好的干什么要这么折磨她。 不过想到那几个小孩，多多妈妈还是觉得太好笑了，她让自己兄嫂过来接一下工作，跑到后厨去跟正在掌勺的丈夫吐槽：“你说多多在学校里面交得都是些什么朋友，哪有人送礼物是送学习资料的，还那么大一摞！” 老白怕油沫子溅到她身上：“站远点，不嫌这里热啊……再说学习资料不好吗，要是过来送游戏机，你又要生气，怪他们把多多带坏了。” 多多妈妈不服了：“瞧你说得，我是这么小心眼的人嘛，再说现在多多大学都考上了，玩一下怎么了！我还真打算这个暑假给他送游戏机呢……” 老白把菜装盘，闻言愣了一下：“你？送游戏机？” 多多妈妈见老白一副看怪物的模样，气得想要动手揪他：“我！怎么了？我就不能让他好好玩一下，我还真后悔自己当初把他管得太紧，应该早点送的，否则真要成了那样个呆板性子，也去给人送学习资料，我哭都没处哭去。” 老白嘿了一声：“多多没那么傻。” 多多妈妈又得意上了：“这点就像我。” 老白像往常一样的笑笑不说话，然后又把新的菜扔进锅里炒：“你就站这儿陪我？不去看看？你不是老说你哥娶的个媳妇儿是个傻的吗？把事情扔给她你真的就放心？” 多多妈妈这才慌了起来：“哎哟，我就不是想放一放，过来陪你说说话，不行，我还真要去看看，别给我捅娄子了！” 说完，她匆匆忙忙的出去。 一到外头，院子摆得桌椅已经零零散散快要坐满了，她兄嫂站在门口，脸上有些茫然，多多妈妈走过去见她那表情怪怪的，内心也有些不好。 “嫂，辛苦你了，我这边忙完了。”多多妈妈忍不住还是问出口：“怎么了，你怎么这副表情？” 兄嫂凑过来低声道：“妍丽，多多去哪里认识得那些人啊？” “啊？”多多妈妈满脸比兄嫂还迷茫的模样：“你说什么，多多认识了什么人？” 兄嫂朝某个地方看了一眼，说：“说是多多的朋友，但是穿着都很高档，你看那女的手里挎着那个包没有……” 多多妈妈的目光顺着她望过去，兄嫂立刻提醒：“别太明显……”她声音又小了许多：“那包我就看我同事背过，花了小几万，是她老公买给她的，秀了大半年！” 多多妈妈是晃过一眼，立刻就收回来了，心里已经掩饰不住的震惊。 刚刚匆匆一看，大家都坐在桌子前，看不太出来，这会儿特地被兄嫂指出来，多多妈妈才觉得不对。 有一个桌子坐着的人，男男女女都有，年龄参差不齐，看着也陌生，打扮上也是，有看起来普通的，也有打扮特别精致的，透露着一种金钱堆砌的奢华感。 多多妈妈懵了：“这是多多的朋友？” 兄嫂说：“他们都是这么跟我说的啊。” 多多妈妈：“那你就放人进来了？！” 兄嫂压着声音：“你小点声……我这不是觉得不对，过来问你吗？……你看他们也不像是过来混饭吃的啊？” -- 第128页 多多妈妈心里想得更多，要是真的就是过来混饭吃得还好了，就怕是那种心怀不轨的……鬼晓得什么不轨，反正那一刻多多妈妈把所有自己看过的社会新闻，还有电影剧情全部在脑海里面过了一遍，越想越害怕，越想就越慌。 她已经不想说兄嫂什么了，只是叫她哥过来，让他过去跟人打探一下虚实。 她哥迷迷糊糊的，只以为是来蹭饭的，这种事也不是没有发生过，或者说其实还挺常见的，只是他一去才发现，这次来蹭饭的人比他想象得要多得多……都凑一桌了！ 多多妈妈就眼真真的看着她哥坐到那群人中间，先是打算递烟，结果被人拒绝，然后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她哥脸上的表情微微一怔，突然一下子就热情了许多，跟人聊了好久，等到离开还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多多妈妈：“……” 见她哥一副回味的样子，多多妈妈连忙问：“怎么样？他们怎么说？” 她哥啊了一声，一副我竟然忘记问了的表情：“刚刚聊太嗨了，没打听太多，但是这几人可不得了，里面有个中年男人，你看到没有，穿着上也很普通，人家竟然是跟我一个部门的，不过是我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 他说：“……最主要的是竟然还认得我，另外几人虽然只说了几句话，但见识都不差，不像是那种来蹭饭的人啊……就算是，那这蹭饭业务也门槛太高了点吧！” 多多妈妈：“……” 她气得说不出话，只觉得她哥不愧跟她哥嫂是一对，两人都傻在一处去了：“我是让你去打听人，到底是怎么跟多多认识的！？我知道不像，但是你怎么知道是不是骗子呢？” 她哥：“不会啊，我那个部门什么都知道，这要是骗子，水准也太高了吧，而且能骗什么呢？咱们家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普普通通的穷苦老百姓，总之别人要钱没有，不就行了。” 多多妈妈心里知道是这个理，但……这不是心里头还不踏实吗！ 这会儿，兄嫂拿着一个红包走过来，瞪大眼睛叫她：“妍丽，你快过来！” 多多妈妈想又出什么事了，就不能让她安安稳稳的把这场庆生宴办过去吗！ 她走过去，就看到兄嫂手里的红包是拆开的，连忙忍不住道：“你怎么能把红包拆了？” 兄嫂说：“这就是那些人带过来的，我想真要是骗子，蹭饭来得，不可能还送红包吧，不过红包看起来薄，我就想会不会是骗人的，就拆开一个看看。” 她说得多多妈妈也好奇起来，只见红包里头躺着一份支票。 上面写着十万。 多多妈妈：“……”她想不会吧，哪有人送这么多的……主要是还不认识，这支票是真的吗？ 多多妈妈连忙催促：“他们交的红包是你收的？快都拆开来看看！” 多多妈妈和兄嫂把那波人的红包都拆开，清一色的支票，最低五万，最高有一百万。 这一些支票加起来，都可以在小镇再买一套别墅了。 多多妈妈第一次觉得钱多烫手了，问她哥：“你是在银行上班的，你说这支票是真的还是假的？” 她哥把支票拿在手里打量一番，最后跟多多妈妈说：“如果真是作假，那这水准也太高了，我敢肯定，哪怕银行都分辨不出，你拿着支票去银行，都是能取到钱的！” 能取到钱那哪里还能是假的！多多妈妈只觉得她哥真是……一句话都说不明白！ 她望着支票，想着如果这要是一个骗局，那是要多大的血本啊，而且图什么呢？图他们够穷吗？ 她心里头又慌又乱。 最后兄嫂问：“要不问多多吧，真要是多多的朋友，多多能够不认识吗？” 多多妈妈：“多多肯定不认识！” 兄嫂说：“你也不能这么肯定吧，你想啊，他们既然说自己是多多的朋友，肯定不是无的放矢的吧。” 好像是这么个理。 多多妈妈一时也犹豫了，她一时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怕多多真的认识他们，还是怕多多不认识他们。 真要认识，那又是从哪里认识的朋友呢？肯送这么多礼金来给多多庆生，还都不是一般的人…… 多多妈妈心里面乱成一团，最后还是道：“我去把多多叫出来！” 第69章 壳没了的第六十九天 屋里头，多多正开着电脑看电影，电影是恐怖片，正放着吓人的片段。 多多抱着一盒爆米花，从头到尾面无表情。 多多妈妈走进来，说着：“又看这些没什么营养的东西，你就不怕吗？” 多多把爆米花放下来，说：“都是假的。”他起身：“……妈，是不是有什么事？” 多多妈妈望向多多，想多多这孩子真是太会察言观色了，她一句话未说，他就已经明白过来，让她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 多多说：“……妈，先坐吧。” 他把电脑椅推进去，带着多多妈妈坐到床边：“是不是来的人又给你气受了？……是王姨吧？别气了，大不了就把人赶出去，把锅往我身上推，就说是我的主意。” 多多妈妈就笑：“都一个镇上，哪里能做得这么绝……是这样，多多，外头来了一拨人，说是你朋友……你告诉妈妈，是从哪里认识的？” -- 第129页 多多眨了眨眼睛：“朋友？”他说：“妈，我朋友你都不是认识吗？” “是，你的那几个玩得好的朋友，叫王洛远的，还有几个，忘记叫什么了……话说今天怎没看见他们过来？”多多妈妈问道。 “可能路上耽搁了吧。”多多拿起手机，给多多妈妈看聊天记录：“上午还跟我说一定会过来的。” 多多妈妈拿起来翻了翻，那是一个群，群里面最新一条停在两个小时前。 “到时候见啊！”后面还添了一个小猫的表情。 多多妈妈把手机还给多多，一时又觉得自己是想多了：“我就觉得那些人你肯定是不认识，你舅妈偏说你说不定就认识。我就奇了怪了，你从哪里认识那么些人呢。” 多多就问：“说是我的朋友……还谁都不认识，是长什么样啊？” 多多妈妈带着多多往窗子边走去，透着半掩的窗帘，她指着一桌：“看到那儿没有……那一桌人……” 多多站在窗前，哦了一声：“不认识。” 多多妈妈先是松了一口气，笑着说：“我就说你不认识吧！”接着又郁闷上了：“那你说这些人过来是图什么啊？” 多多把窗帘拉上，又把放到另一旁的爆米花抱起来：“图什么谁知道呢……不过妈，你怎么会把这不知来路的人放进来呢？” 说到这个，多多妈妈就郁闷：“还不是你舅妈，我就让她替我一下，就出篓子！” 她有些害怕：“你说图财，我看那些人穿得都像是不差钱的……”声音压得低低的：“不会是图我们的命吧？” 多多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要不，我跟你下去把人给赶出去？” 多多妈妈又有些觉得太过：“不太好吧……人家还送了礼金。” 多多哦了一声：“这不认识，做什么还送钱？钱多烧得？” 说起这个，多多妈妈也觉得奇怪得很：“都是支票，我和你舅妈算了算，少少都有几百万了。” 多多：“……” 多多妈妈唉声叹气：“你妈我是第一次觉得钱多烧手了，算了，我这就去把钱给人退回去，人要是想留下吃饭就留，但是话要说明白，到底来是干什么的！” 可是多多妈妈这个决定却受到了她兄嫂的强烈反对。 “不行！”兄嫂摇头：“哪有收了礼金还退人的！这不是赶人吗，人家满满诚意的来，吃顿饭怎么了？！” 多多妈妈：“可多多根本就不认识他们！谁也不认识，你知道他们是来干什么的！” “还能干什么？！”兄嫂觉得自己这小姑平常看着很灵光的一个人，怎么这会儿脑子竟然生锈了，她压着声音：“几百万……那是正常人能拿出来的吗？你不上赶着跟人搞好关系，你还去退钱！你真当多多考了个好大学就万事大吉了，人家不毕业，不用参加工作，不用入社会了？” 多多妈妈：“这来路不明……” “你管它来路明还是不明，给你钱你就拿着！” 就连她哥也跟着道：“妹啊，我劝你真别做傻事，你哥的上司的上司也在这里头，你哥这次真长脸了，要知道平常想找人巴结都找不到人，结果还是多多面子大，人领导直接过来送钱。” 多多妈妈半信半疑：“都说了多多不认识……真是你领导？你见过？” 兄嫂就说：“你哥特地确认了支票上的名字，没错！”她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脸扬起极为热情的笑：“说不定是多多交的朋友认识呢？多多这孩子，长得又乖又懂事，谁见了不喜欢，指不定是孩子的家长什么的……” 她说得这个还真有些可能。多多妈妈脑袋转一圈：“可既然是家长，为什么又要说自己是多多朋友呢？” 兄嫂不耐烦了：“你怎么这么纠结呢！说不定人只是说岔嘴了，再说那会儿我也忙着，一下子接那么多人，也许还真是我听岔了，把朋友家长听成了朋友呢！” 多多妈妈望向兄嫂，满脸无语：“那你怎么不早说，害我想那么多！” 既然事情已经明了，多多妈妈就继续去招待客人了。 等多多妈妈走了以后，她哥问老婆：“你真听错了？” 兄嫂翻了个白眼：“你真当我傻啊！这种事也能听错？再说那几人看着那么出众，我还能不竖起耳朵来，怎么会听错呢！人家就是直接说的，多多朋友，特地过来庆生，本来只想送个红包就走，还是我特地强留下来的。” 多多舅舅跟第一次认识自己老婆似的：“你竟然骗我妹！？”还骗成功了！ 舅妈道：“不这么说，妍丽要真把钱给人退了怎么办，你想想啊，不过一个庆生，关礼金就能收几百万，要是真跟人打好关系，以后能得到的还少了！？” 舅舅：“徐燕燕啊徐燕燕啊，你怎么这么精啊！” 舅妈朝老公抛了个媚眼：“我这不是也为你考虑吗？还愣在这里做什么，快去跟人搞好关系去啊！” 舅舅是想去，只不过心里头还有个疑问没解决：“可妹说多多不认识那些人啊！” 舅妈道：“多多个孩子能知道什么，也许他自己不知道呢，或者说也没太当回事啊……”她自有自己的一番猜测，就拿出来说给老公听：“……我是这样想的，说不定多多认识的一个有钱人的孩子，这些人都是看在那个有钱人的份上过来的，不好透露那人，就说自己是多多的朋友了。” -- 第130页 “多多毕竟是个孩子，不怎么在乎这些，所以也不会特地说吧。”舅妈看老公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笑着想，他老是嫌弃她不开窍，现在知道到底是谁不开窍了吧，想那个妍丽平常对她总一副教育的口气来，也不知道是谁脑子笨呢！ 舅舅解开了心结，没什么疑虑的去巴结人去了，正要开宴，舅妈去厨房端菜，多多也被多多妈妈叫下来。 舅舅就说：“小寿星要下来了，等下让他过来给你们敬个酒！” 那桌人先是突然凝滞了一瞬，坐在舅舅对面的那个领导连忙摇头：“不用不用，不敢劳烦……我过来就是打算送个红包，喝酒就算了，这里还有事……”一副屁股下头的椅子会咬人似的坐立不安。 舅舅觉得奇怪，按照平常留客的招式顺嘴道：“都已经马上要开席了，好歹也要坐下来吃点喝点吧！” “不用不用。”领导连连摆手：“真的是有事……” 舅舅：“唉，别介啊，喝杯酒而已，要不了一会儿。这样，我叫多多立马下来……”他转头：“妹啊，多多下来了没有啊！” 多多妈妈去了心事后，脸上的笑容也热情了许多，见人站起来：“这怎么站起来了，马上要开席了！要走啊？多多马上下来，怎么也要他过来给你们敬个酒吧！” 舅舅在旁边介绍说：“这是多多妈妈。” 站起来的那个领导忙不迭的坐下：“……您，您好。真的不用，”他一副很紧张的模样：“我不走……但是……真的不能喝酒。” 旁边人也说：“喝酒就算了，我也不能喝，要开车。多多妈妈您不用管我们，我们自己来就好。” “不喝酒也没事！”多多妈妈说：“叫多多过来见见你们。” 那桌人：“……” “其实……多多妈妈您……也不用那么客气。”其中一个打扮精致，像贵妇模样的女人硬着头皮缓缓道。 “我们哪里能劳烦小寿星过来……真的不用。”又有位一身名牌的女人也跟着说到。 然后这桌的其他人都跟着附声：“是的是的，不用，真的不用。” 多多妈妈哎哟一声：“哪有你们客气啊！真是，太客气了，还叫您。” 那桌人：“……” 正好，多多那边从楼上下来了，他一下来，就有人凑热闹喊道：“小寿星终于来了啊。” 其中王玲的声音最大声：“小寿星来来来，给王姨摸摸，瞧你这孩子长得！” 而这桌人的气氛却在一片热闹景象当中，可见的沉凝了起来。 第70章 壳没了的第七十天 多多妈妈还没来得及再叫，多多就已经走了过来。 多多妈妈说：“快过来，见见叔叔阿姨。” 多多：“……叔叔阿姨好。” 那桌人：“……” 舅舅：“怎么都不说话啊，快过来认识，这个是你舅的领导。”他为了照顾自己的领导，特地把多多带到了领导面前。 领导：“……” 多多笑着道：“领导叔叔好，我舅舅没有给您带去麻烦吧？” 那领导脸上带着汗，他弯着腰，头伏得很低：“好，好好好，他很好。” 舅舅在旁边：“多多，你这孩子，怎么开你舅的玩笑呢。” 多多：“叔叔，我舅舅就算哪里做得不好了，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放过他好不好？” 舅舅听得心里一阵舒坦，只觉得自己对侄子好没好错，忍不住哈哈哈大笑。 领导：“……” 多多妈妈在旁边，就算是心再大，也看出不对来，怎么这个领导，在多多的面前，姿态放得这么低？如果真是多多朋友的家长，没必要这么客气吧？ 但是显然舅舅没觉得哪里不对，他只把所有的一切都推到了那个莫须有的多多朋友身上，这些人能来送礼，显然也是有求于多多那个朋友。 他虽然凭自己不算什么，但是他好歹也是多多的舅舅，满打满算也是个领导的领导亲戚了！ 可不姿态要低吗！ 多多妈妈就说：“你们先吃，我带多多去隔壁桌敬酒。” 舅舅笑僵在脸上，想多多妈妈肯定是又想多了，也说：“我跟多多妈妈一起去！” 这两人带着多多一走，这桌的气氛可见的舒缓了过来，领导擦着额头上的汗，长出一口气。 旁边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他没生气吧？” 周围没人应声，接着那女人也不说话了，他们坐在餐桌上，桌上的菜热气腾腾，却没有一个人伸筷子。 多多妈妈把多多带到一旁，问多多：“你真不认识他们？” 多多舅舅走过来：“他肯定不认识啊。” 多多妈妈望向她哥，不相信她哥半点看不出来：“你不觉得他们姿态放得太低了吗？像嫂子说得，真要是朋友家长，没必要对个孩子这么低姿态吧？” 多多舅舅说：“他们是没必要这样对多多，但是你要说他们没必要这么对孩子，那就不一定了，其实像他们这些人，看起来很威风吧，但是真要对上头，说不定比我们更加低声下气！” 他呵呵一声冷笑：“多多，你说是不是，你就认识那个被他们这些人都要捧着的人吧！我不相信你一点味儿都没回过来！你这孩子向来聪明，就是你也藏得太深了，交了这么厉害的朋友，都不让家里人知道。” -- 第131页 多多：“……” 他先是愣了一下，看着舅舅，脸上的表情有点发懵，过了会儿才回过神来：“……我在网上认识了一些朋友。” 多多妈妈还真是第一次听说：“网上的，靠谱吗？” 多多说：“就是一些看片的爱好者。” 舅舅立刻想歪：“看片，你还看片？”他望向多多妈妈：“你就不管管！” 多多妈妈快气死了：“你想到那里去了！”她即气她哥满脑子的黄色废料，又气他还要当着多多的面说，此时没好气道：“是恐怖片！” 舅舅：“……” 他心道，就这啊……没劲，嘴里还说：“多多啊，你过了今天也成年了，按道理也该知事了，看点那什么也没什么啊！” 多多妈妈跟看犯人似的看着她哥：“你别出歪主意啊！成年了怎么了，多多还要上大学呢！” 舅舅：“……算了，跟你说不明白，男人的事，又不用怀孕，怕什么，想我十几岁的时候……” “你快给我闭嘴！！”多多妈妈尖声打断她哥的忆往昔不堪回忆，只是侧过头对着多多：“你是说，那些网上看片的爱好者，也说要来参加你的生日宴？” 多多：“说倒是没说，但是我们之间有互相寄过东西，所以是知道地址的……再者，我也不知道是谁了。” 舅舅：“要我说，还是某个有钱朋友……” 多多妈妈实在看她哥不惯：“你快给我闭嘴吧，多多那几个朋友我还能不认识，他要交了个有钱朋友，我能不知道，他朋友父母我都有电话！” 舅舅：“你这也太管得太宽了吧，像我家小许，我就从来不管他交什么朋友的。” “呵，小许什么时候有多多这么受欢迎了，”多多妈妈嘲笑道：“我嫂子什么都抠，在孩子身上也抠，小许上次参加同学聚会，连五十块都掏不出来，还是找我家多多借的！” 多多妈妈说：“要我说，小许就是被嫂子给毁了的，现在男孩在外面交朋友都是要面的，他身上一分钱都没有，出去请朋友吃顿饭的钱都掏不出来，交什么朋友？怪不得你不管，你管过吗？” 舅舅：“……” 他脸上有些挂不住：“……男孩子小小年纪，交什么朋友。” 多多妈妈：“呵，你现在说交朋友不重要了，刚刚是谁羡慕多多交有钱朋友的？你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人物，人家有钱的什么不图，就图能在你身上花钱？多多跟人交朋友，那都是对等的！不像你跟嫂子，天天在家里做梦！” 多多：“……” 眼看自己亲妈要跟亲舅舅吵起来，他连忙道：“我要是交到有钱朋友，肯定是会跟舅舅你分享的，这几人，等会儿我去问问是不是那个恐怖片爱好者群里的，那群里的昵称我都知道，等下拿昵称问一问就知道了。” 多多妈妈没好气：“分享个屁！你别管他，让他做梦！” 多多连忙哄亲妈：“好好好，我不管舅舅，我肯定先告诉妈。”他朝舅舅使了个眼色。 舅舅本来还有点恼羞成怒，但看多多这么会来事，也有些气不出来了，就像多多妈妈说得，他老婆什么样儿，他心里头也清楚，小许已经成那样了，他也没有什么办法。 多多妈妈气过后又问：“但要是你网上交得朋友，至于送这么贵的礼金吗？” 几百万，可不是小数目。 多多有些迟疑：“……我也不太确定。”他问他妈：“那妈，这个钱，你要真不想要，不如我们干脆就退回去？” 他妈其实也不是那么想退，几百万啊！又不是几十万，几十万她都会心痛，不，几万块钱，她都心痛，谁的钱都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啊，突然多了这么多一笔存款，可以少奋斗好几十年！ 多多妈妈有些犹豫。 舅舅连忙说：“退什么退，妹啊你傻啊，你觉得这钱多，但是对那些人来说，可能也就是手上的一点零花，可能他们出去随便赶礼都是几十万，上百万的。给你几万还算少的了。” 他还举了个例子：“我去参加我领导的酒席，人家还有直接送车钥匙的。” 多多妈妈有些想象不能，那对于她是另外一个世界。 多多只是说：“如果妈你要想拿，就拿着。” 多多妈妈望向多多：“真拿着？不会有问题？” 多多说：“不会。”他说：“我过去问问，就知道是不是群里的那些人了。” 多多妈妈一时有些做坏事和突降横财的兴奋刺激感，连忙说：“那你赶紧去问。” 多多独自往那桌人走去，多多妈妈站在远处看着，看到他坐到那群人中间，竟然半点不觉得突兀，不像多多舅舅，明显就像个外人似的。而且也没见他跟人说什么，也不怎么热情的模样，她想应该是在说恐怖片吧，这个也没法热情……主要是他们年轻人的这些个爱好，她也不是很懂。 事实上，她都不觉得那些个恐怖片有什么好看的。那么吓人！她是从来不敢看这些，晚上不敢上厕所怎么办！ 多多坐在他们中间。 在沉默了一瞬过后，他张口道：“……谢谢你们能过来给我庆生，还送红包，真的是太客气了。” 其中有一人张口道：“你知道我们是谁？” 多多侧过头，精准的停留在其中一人的脸上：“知道啊，为什么你会觉得我不知道？我以为你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我了，喜欢布偶的叔叔。” -- 第132页 那人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记忆当中的恐惧好像再次浮现，他干巴巴道：“我还是很感谢你的……” 多多笑着道：“所以我说……谢谢啊……” 打扮精致的女人道：“……本来我们只是打算送完红包就走，可是你家人实在太热情了……” 多多：“其实我也可以很热情，你想知道吗？”他望向女人，想了一下，终于记起来：“……用冰镇的伏特加泡澡的感觉……是不是很快乐？” 女人嘴唇都有些发白，姿态立刻放得很低：“……抱歉，如果哪里惹您生气了，我们可以现在离开。” 多多：“没有关系，我不介意你们的挑衅，我实在太了解你们了，你知道，就像一块已经玩腻了的泥，失去了原本的颜色。我现在又盯上了新的猎物，如果你们不介意，倒是可以帮一下忙。” 众人松了一口气，那种被人彻底看穿，所有隐秘心思都被拿捏的感觉实在是太不好受，而且他们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去迎合这位的喜好，他就像一个喜怒无常的孩童，你完全摸不透他的心思。 不过想到他今天刚刚成年，那当时把他们彻底玩弄在鼓掌间的年龄，确实只是一个孩童。 “对了，看在你们这么努力想要讨好我的模样。”多多道：“我也有礼物要送给你们。” 他推出一张U盘，放在桌面上：“……我为你们专门量身打造的小视频，考虑到当时发生的事情，有一点点恐怖哦。” 第71章 壳没了的第七十一天 桌上面的气氛像是降到了零点，在这凝滞的档口，坐在多多身旁的人抖着手接过U盘。 接过U盘的这人说：“……谢谢您的礼物。” …… 舅妈见舅舅垂头丧气的过来，伸手把他锤了一下：“做什么你，不是叫你去跟人搞好关系，你怎么回来了你！” 舅舅说：“都是你在那里瞎出主意，什么朋友不朋友，害我还在我妹面前吃挂落，多多真有什么朋友她会不知道？” 舅妈悻悻道：“她怎么管得这么宽，我就从来不管小许……” “你是不管！”舅舅突然恼火：“你连小许出去的那点零花钱都不给，还要他去找多多借钱！！这点钱你都舍不得，你就把钱都供给你娘家人！” 舅妈被骂得一懵：“我什么时候……好啊，王孝宇！你是要跟我吵是不是！我给你当牛做马……你在外头，样样不需要花钱，不是我把控着，你以为你能像现在这么光鲜……还有我给我娘家钱怎么了？我们现在住的房子，当年我爸妈还出了钱的！那钱你还了吗！现在我妈生病，我就出了几万块，你就不行了！” “你怪我不给小许零花钱，小许上学花多少钱，你过问吗？你给我多少钱啊，你只知道找我要钱，家里的样样不需要花钱的？小许男孩子少花点零花钱是要死还是怎样啊！你拿这个跟我吵！？” 舅舅：“……” 他声音弱了下去：“我就说你一句，你跟我说这么多……” “我为你，为这个家，付出这么多……”舅妈哭着说：“你没有良心！” …… 多多妈妈撇了撇嘴，见多多走回来：“怎么，问明白了吗？” 多多朝舅舅那边望去：“……又吵起来了？” 多多妈妈呵了一声：“还不是过会儿又好了，我哥真算是被治住了！”她说：“是你的那些网友？” 多多：“……嗯，其实我也觉得有些尴尬，你知道，就……挺突然的。” 多多妈妈笑了笑，知道多多还是她熟悉的那个性格，想他那么乖，估计也是被吓了一跳吧。 “网上聊聊的朋友，别太当一回事了，你知道下头是什么。”多多妈妈如往常一般警告着。 多多点了点头：“……说是要给我个惊喜。”有些无奈道：“我就只有惊，没有喜了。” 多多妈妈点了点头，伸手摸了摸多多的脑袋：“等下，你上去说几句话？今天来了这么多客人……” 多多点头：“我知道。人家来也不容易，大老远为我来捧这个场，我理应要给招待到位。” “唉，你知道就好。”多多妈妈说：“我还真担心你跟你那些同学似的……哪有人过生日给人送学习资料的啊。” 多多：“……”这个他还真不知道，本来想问，多多妈妈已经岔了过去。 多多没找到机会，目光转了一圈，看到自己班上的同学也过来了，坐在右边第三个桌子，他们坐得规规矩矩，桌上也没人说话。 他看着就觉得尴尬，也不知道他们做什么要过来。 多多走了过去：“班长，怎么来了，也不跟我打声招呼。” 班长带着眼镜：“……啊，是王洛远说你今天生日，想要给你个惊喜。”他抬了抬眼镜：“……你家好热闹。” 多多想着班长还是跟以往一样不怎么会说话，他说：“来得人太多了，没想到会来这么多人……班长，你们就放松一点，有什么事跟我打声招呼就行了。” 班长：“……好，好的。” 多多觉得这里没什么问题，转过身离开了桌子。 等他走了过后，这桌那个帮着提学习资料的那个瘦瘦长长个子的学生道：“……他还不知道吧？” 班长抬了抬眼镜：“……等，等下再说。”他说：“等人都走了先。” -- 第133页 其他人点了点头，小声道：“……要我，我肯定咽不下这口气。” …… 多多被多多妈妈叫到另一边：“这里都是你的叔叔阿姨，看着你长大的，快过来。” 这桌坐得都是街坊邻居，多多笑得很甜：“叔叔阿姨好。” “小寿星好啊！小寿星能喝酒吗？”王玲起哄道：“来跟你王姨喝两杯！” 多多妈妈最看不惯她：“多多还没成年呢，喝什么酒！” “哎呀多多妈妈，过了今天不久成年了！这么好的日子，喝点酒怎么了！”另外又有人道。 “就是就是，多多，男子汉怎么能不喝酒，跟你杨叔喝两杯！” 多多妈妈笑着道：“哪有你们这样的，都是群醉鬼，逼着个孩子喝酒！”嘴里这么说，但是仍旧让多多跟人碰了几杯。 几杯下去，她心里又有点担心，伸手摸了摸多多的额头：“没事吧？” 多多摇了摇头。 恰在此时，王洛远叫着多多：“多多！来晚了来晚了！……还赶得上吧？” 多多妈妈说：“可算是来了，多多等你们几个好久了。怎么回事啊？” 王洛远：“路上耽搁了点事儿。” 他脸上表情不太好，过会儿才挤出个笑：“我跟多多去旁边说。” 多多朝多多妈妈点了点头，两人走到一边。 王洛远：“……本来跟张庭一起过来，路上，张庭一个电话被人叫走了，他要我跟你说，让你小心一点。” 多多眨着眼睛：“我怎么了？” 王洛远说：“上个星期，你跟张庭去做什么了？他回来就心神不宁的，你们两瞒着我搞什么？” 多多笑着说：“哦……就是去打游戏了，就是那种可以对抗的游戏，他说要带我玩……” “多多！”王洛远压低声音：“张庭是被……”他咬着牙说出那两个字：“鲨警带走的！” 多多：“……” 王洛远：“多多，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朋友！？” “你们到底做了什么，要扯上鲨警？” 多多满脸茫然：“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对了，张庭走之前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 舅舅跟舅妈又和好了，准备出去，见到小许一直抱着手机在那里玩手机，就出声骂道：“天天就知道抱着手机，你表弟这个年纪都考去大学了，你呢！” 小许把手机放下来：“……他那是保送去的，我就只是看个新闻。” 他说：“……我们这附近死人了。” 舅舅吓了一跳，拿起小许的手机看：“今天柳镇王宾街道……哎哟，那不就是在这附近吗！吓死个人，凶手还没找到呢……” 舅妈凑过来：“我看看……哎哟，被人捅了十几刀，这得多大的仇啊这。” “我看看什么时候。”舅妈又说：“一个小时前……这不就是刚刚发生的事情吗！” 舅舅说：“等下回去，我们还要从那个地方路过……死了人的，太晦气了，可不敢往那里走。” 小许：“能把手机还给我吗？” 舅妈：“你这孩子，就是拿你手机看一看，你手机不是你老娘买给你的吗？” 小许：“……” 舅妈又骂了小许几句，才把手机还给小许，她想起什么似的：“哎哟，你看我这记性！” 果然，多多妈妈来找人了：“嫂子！你人呢？” 舅妈：“妍丽叫我给她准备送客人的礼品，我忘记了！” 舅舅：“这你也能忘记！” 舅妈：“现在买还来得及吗？” 舅舅：“那肯定是来不及了！算了，我去跟我妹说一声，咱们等会儿一起去买！” 果然多多妈妈一听到这件事，就说：“嫂子啊，你当初跟我怎么保证的，你说你有渠道，从你那儿进货便宜，现在你让我怎么办？” 舅舅替舅妈说话：“这也是太忙了，一时忘了，放心，我现在开车过去，来得及，来得及。” 多多妈妈：“算了算了，你们就去王宾街买几条烟回来。” 舅妈说：“那可不行，王宾街可死了人的，整条街都被封了！” 多多妈妈一愣：“什么？” 舅妈带着点得意：“你不知道，刚发生的事情。”她转身又把小许的手机拿起来：“你看看！” 小许：“……” …… 死的人是张庭的爸。 王洛远说：“他爸死了！” 多多还不来得及震惊，王洛远就压低声音：“是你做的吗？” 多多摇头，他这会儿望向王洛远：“你不相信我吗？” 王洛远有些歇斯底里，又不敢放大声音让别人听见：“你还要我怎么相信你？一年前暑假，那个人你还记得吗？是你叫我……” “洛远，你冷静一点。”多多声音仍旧很镇定：“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张庭我确实不知道。” 王洛远一直注视着多多脸上的表情，过了一会儿，才像是放松下来，泄了一口气：“……不是你就好。” 他们商量完，往回走去，多多准备把王洛远安排到他班长坐得那桌。 班长见王洛远跟多多走过来，抬了抬眼镜。 王洛远：“班长，你也来了，本来张庭是要跟我一起来的，但是路上有点事……” -- 第134页 旁边那个先前抗书的学习委员重复道：“张庭……”他侧过头，望了一眼班长。 班长把眼镜摘了下来：“多多，王洛远，有件事情，必须要告诉你们……” …… 舅舅带着舅妈往外面走，本来走得还算慢，接着舅妈突然加快步伐，舅舅有些懵，连忙跟上。 舅舅：“做什么？来得及的啊你，你别摔着！” 舅妈没理他，两人匆匆上了车，舅妈又开始催：“快点快点，先去那个王宾街！” “那里不是死了人吗？” “抓紧时间……”舅妈见车子发动了才住嘴，舅舅虽然嘴里抱怨，仍旧往那边开去。 王宾街算是附近最近的一条商业街，遍布银行和商贩，舅妈一下车，就拉着舅舅往银行去。 舅舅被她拉到一半，伸手想要摆脱舅妈，嘴里道：“来银行做什么，我带了钱来的。” 舅妈瞪了他一眼，突然从兜里掏出一堆小白条，正是当时收上来的支票！ 舅舅：“……” 舅妈：“快点，别墨迹，先把钱取出来！” 第72章 壳没了的第七十二天 “好！卡！——” 场记的声音下，其他演员都起身松了一口气，只有圭毳脸上的表情仍旧还是多多时的样子，直到玄天策喊了他一声。 他才恢复正常，转头要朝玄天策那里去，接下来的剧情，玄天策也要进行参演，这让圭毳又觉得有压力，又觉得很兴奋。 老实说，他把玄天策演过的戏反反复复的研究了无数遍，每一个镜头，包括脸上的表情，抬头颔首的角度都能复刻到完全一致。 他从一个人宅壳里起，就是接触玄天策的电影，开始逐步认识了这个世界，从精神领域上来说戏，玄天策可以说是他的领路人。 当时只是好奇之下的随性，事实上到现在，圭毳也没觉得这有什么了不起的。 玄天策现在出现在剧组的次数很频繁，已经越来越像一个合格的导演了，至少不再是那种邮件上署名那种，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模样。 这也让某些人胆子大了点，圭毳还没走上前，就有一个新演员凑了过去，他是扮演学生干部的配角，因为这部戏选角很多，所以一些不是很重要的角色，玄天策也接受了其他公司的自荐。 来的时候说多乖多乖，态度蛮好，绝对不作妖。刚开始确实也不太看得出来，但是现在…… 玄天策看着面前的小鲜肉，脸上挂着一丝冷笑，那小年轻长得确实不差，笑起来也不是那种讨人厌的模样，大概以为玄天策不像其他人说得那么不好接触，或者说自我感觉良好。 觉得自己就是个例外。 大不了到时候就用年轻不懂事带过。新演员如是想，脸上还是那种带着羞涩的，不好意思的模样：“玄导，我刚刚演得海星吧？” 圭毳本来往这边走的步伐就停了下来，其实他发现自己不跟别人比还好，不比不知道，一比才发现自己差了好多，你看人……长相不比他差，嘴又甜，比他主动多了，对着玄天策也不会紧张害怕。 大大方方的，圭毳觉得自己被比下去了，他一下子就不敢上前。 玄天策最近脾气确实很好了，他在圭毳面前，也都是一直温柔，稳重的模样，看上去就像是完人一样，或者说完人都做不到像他那么好。 所以圭毳几乎都快忘记玄天策前几年是怎么应对这些自己扒上来的小鲜肉了。 讲真，就这档次，玄天策都不带搭理的，他甚至目光都没有在这新演员上多停留，只是点了点头，见这人还不走，然后带点微微的不理解：“……我……认识你？” 新演员好在脸皮素质还算到位，厚着脸皮做自我介绍，叫什么什么，来自哪个公司。 玄天策直接打断他：“……有什么作品？拿过什么奖？” 新演员：“……”他支支吾吾说不上来，就说自己很努力，这方面还算欠缺，还在经营自己的傻天真的形象。 玄天策懒洋洋的半合着眼：“……哦。” 他见圭毳还不过来，就迈开大长腿走了过去，然后新演员就看到对他爱答不理的玄天策温声细语的抱怨：“等你好久了。你不过来，我就只好自己过来了。” 圭毳见到那新演员脸上的表情一下变得精彩至极：“……” 新演员确实心理素质极为强悍，这么难堪的场景都能够咽下去，他甚至还主动走过来，给圭毳打招呼：“圭毳是吧，你演得真好，一点都不ng的……” 刚刚还一副懒洋洋模样的玄天策突然认真了，他端着一副很严肃的表情：“你是谁？” 新演员刚刚还长篇大论介绍了自己，一下被问懵了，看了玄天策半天。 玄天策继续道：“是剧组的工作人员吗？” 新演员脸上的笑彻底僵了，他不得不再次艰难的解释自己是演员，演了什么什么角色。 玄天策感觉自己有印象又好像没有印象，他只是继续道：“我给你签的合同上是否有署名，不可以主动找导演搭讪，不可以拍导演的照片，不可以用任何手段和途径去接近导演……有吗？” 新演员彻底懵了，他呐呐说不上话来，那合同是公司经纪人签的，他哪里有看过，再说正常人谁会在合同上写这几条啊，行业内不都是导演潜规则演员吗？你这弄得像是防止演员潜规则你一样，导演，你也太会保护自己了吧！ -- 第135页 玄天策这才慢条斯理的加上一句：“……你最好回去把合同再看一遍，特别是后面那个违规的处罚，不止是违约金……” 这下新演员再不敢久留，待他匆匆离去。 圭毳也是叹为观止，他望向玄天策久久说不出话来，最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 没忍住哈哈大笑。 玄天策被他笑得有些个不好意思，感觉他像是个黄花大闺女似的，全方位无死角的保护自己不受到别人的侵害。 他就想解释：“本来最开始是没有的，但是这种事层出不绝，我没办法，只能在合同上就规定好，才算是勉强杜绝了在拍摄期间还被演员骚扰这件事，到后面自己建了电影城，组织起了自己的演员班子，就更好了……这种愣头青，已经很少没出现了……” 就是，他不解释还好，越解释越好笑。 本来，在圭毳眼里，玄天策一直是一个爸爸的形象。 就很强，无道理的那种强，什么都会，什么都懂，而且还会包容别人的一些小缺憾。 这种强烈的对比，每次都让圭毳会不由自主的产生，自惭形愧，觉得自己很没用，其实他相比较其他人已经很好了，但是比较对象是玄天策……一下子就会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是。 虽然心里知道，不要去跟玄天策比较。 但是当明白自己的心思之后，圭毳就忍不住的想要去比一比，总想要做得更好一点，这样也就更……配一点。 圭毳有时候也会担心，比如他这种好能不能持久，他会不会对其他人也这样…… 他其实只是想一想，心里面的酸味儿就开始不断冒泡泡了。 但是这种想法，在面对玄天策这种无奈之下只能在合同上添加种种保护自己不受骚扰的条款之时，瞬间就觉得这个人变得可爱起来。 其实他也有没有办法的时候吧。 圭毳想到这里，又忍不住想笑，就……觉得很好笑啊。 玄天策恼羞成怒，让他不要笑了，最后见实在止不住，没忍住跟圭毳一起笑了起来。 第二天，那个新演员被那个公司带走了，换上了另一张新面孔，那孩子就特别老实，基本连看玄天策都不敢，乖巧得不像话。圭毳还以为人是真的老实，等见到那孩子找自己偷摸拐角的打听玄天策的喜好的时候…… 就……呵呵了…… 这感情不能打直球，就准备迂回了呗。 本来圭毳就没有那种强烈社交的欲望。这会儿更是敬而远之了，他这边正期待着等下跟玄天策对戏的场景。 左等右等，等不来人。 副导那边发消息，也没见人回，有人就把目光转向他了。 玄天策对圭毳的特别，整个剧组都是看在眼里的，圭毳心里头也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也就没有推辞。 他往玄天策那个导播室里走，玄天策那个导播室，前文里说过，基本算是玄天策的第二个家了，里面床什么的，洗漱什么，都有，而且是绝对私人的空间，玄天策也就是请圭毳进去参观过。 说起来像是参观大闺女的闺房似的……咳咳。 总之，圭毳顶着众人勇士般的目光往那边去，到门口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就很奇怪。 玄天策还有其他朋友吗？虽然心里面觉得这不是正常的吗，但是圭毳还是有些在意起来。 他就没有第一时间的去推开门，站在门口在那里听。 “现在是这样子，如果你这部戏在社会舆论还没有那么激烈之前，拍一拍没什么，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那是个比较清朗的声音，语速较快。 玄天策声音一般都很稳重，会放得很慢，让人心也不由自主的慢下来。 玄天策缓缓道：“没有什么不一样的。” “不是不让你拍，”那个人说：“你可以等以后，等人类对妖族没有那么大的偏见的时候，现在主张的是……尽量洗清妖族身上的负面内容。你还不懂吗？妖族不能在这个时候，还要以不好的，坏的形象，出现在荧幕上头。” “我没觉得……” “玄武！”那人有些急躁的打断玄天策的话：“前阵子，妖族咬死人的事件，明显是有人联合一群反对妖族的潜在人群，在带节奏！当年走极端种族主义的那帮人虽然最后被你我镇压，但是你我都知道，他们随时会再扑起！你真要到最后不可收拾的地步了……” 玄天策：“……” 于是说话语速很快的那人放缓了语速：“不是不让你拍，而且你当时说什么来着，你说你拍电影的初衷，是想要把真正的历史还原出来，我知道你还忘不掉当初鲲鹏那事，你放不下，我太知道你是个多么固执的家伙了……对了，说到这里，你的小刘为先呢？你说你终于找到扮演刘为先的演员了，带给我看看？” 玄天策：“……” 于是那人又用调侃的语气：“你怎么又成闷葫芦了，让我看看又怎么样，我还能吃掉他不成？” 玄天策缓缓道：“他太年轻了……我还想再带带他，我不知道……” 圭毳难得从玄天策的语气当中听到了不确定和游移不定。他心想，小刘为先？说得是他吗？ 他放在门上的手又缩了回来，想着是不是要等他们谈完了，他再出现比较好。 “其实……”那个清朗的声音也把语气放慢了：“你有没有觉得，这个时候，这个时机，特别适合把刘为先和孙鹏的故事搬上大荧幕？” -- 第136页 玄天策坚决的拒绝：“不行，太草率了！” “那你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那声音再次把语速加快：“你为了拍一部电影，从演员开始……到现在，你什么都干了，我问了你无数遍，你总是说再等等，再等等，业内的所有奖你都拿到了，我不知道你到底在等什么……如果说你觉得没有人配演刘为先，现在也是你说你终于找到了那个最合适的演员！玄武，你告诉我，你到底在等什么？” 玄天策：“……” “你到底在怕什么？” 玄天策的声音过了会儿才响起来：“我不是怕……我是要为历史……负责。” 第73章 壳没了的第七十三天 后面又发生了什么，圭毳没有继续听下去了。 玄天策原来是玄武吗？ 圭毳慢慢的往外面走去，不知不觉就又回到了剧组里面，副导演用期待的目光看向他。 圭毳缓缓的摇了摇头。 副导演很失落的叹了一口气：“连你也不行吗？” 圭毳没有解释什么。 他这阵子因为玄天策的鼓励和支持，跟剧组上面的人是能够说一些话的。但是这一刻，他好像又回到最开始沉默的时候。 并不是说他再一次把自己封闭起来。 他是在想一件事…… 因为玄天策迟迟不出现，剧组短暂商量，是否要把不用玄天策参与的那段戏先演了再说，就在僵持的时候。 玄天策给所有人发布一条通知——暂停一切拍摄任务。 随后他本人页出现在了现场。 玄天策：“遇到些事情，剧本没过，目前，或者说短时期内需要再重新审核剧情。” 这种故事，在其他剧组上头，发生得倒是比较常见，一部戏断断续续拍几年是常有的事儿。但在玄天策的头上，却是头一遭。 有些人难免，就有些慌了。 连副导演都不能做到完全面不改色，只问：“是出什么状况了？” 玄天策解释：“小问题，就是现在局势不太好，卡得比较严嘛，往常是没问题的。大家稍耐，等半年就行了。能过我这边会提前给你们通知。” 都是玄天策旗下的演员，靠老板吃饭，此时也自然不会有多抱怨，至于其他公司里的小鲜肉又没什么话语权。 唯一让玄天策难为的，是该如何去做圭毳的工作。 可让他意外的是，当他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圭毳的表现非常的淡定：“我知道了。” 玄天策：“你就不问？” 圭毳：“问什么？” 他接着明白过来，又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玄天策：“……”他一时不能明白圭毳是真的接受，还是用这种态度来表示自己的拒绝。 他决定把事情说得更明白点：“圭毳，你听我说。”顿了顿：“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跟你解释……”他其实很害怕圭毳问他你为什么不能坚持自己的初衷，大众也并不会因为一部电影而左右自己对妖族的偏见。 他没办法去说，说了反倒显得他确实是无奈的一样。 很多事情对于他而言，都是无奈且没有办法的，可他从未在圭毳的面前表露过，大抵是因为私心，不愿露出不好的一面。 而他，相比较其他的芸芸众生，已经多了很多选择了。 “可能接下来会让你去拍一部电影……”他又顿了顿：“……你可以拒绝。” 圭毳静静的等待着他。 等待着此刻难得流露出强大之外，而罕见的忐忑，担忧和不安的玄天策。 “虽然这部电影对我来说很重要……” “那我在你眼里，”圭毳以为自己不会说出口，但是此刻却是有一种冲动，从他的内心深处， 他憋不住了。 “是圭毳，还是……刘为先？” 玄天策猛地一下子抬起头。 圭毳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来，他比他想象的要平静，也要强大。 他觉得他可以接受任何答案。 可玄天策却是突兀地笑了起来，他笑了好久。 “我还以为……你竟然是在担心这个吗？”他摇头，似乎又觉得很好笑，牙齿露出来，很白，像贝壳一样。 圭毳看不出他脸上有任何演技的部分，他于是……有些茫然。 玄天策喃喃自语：“我怕你觉得我没用，你这么在意多多这个角色，我没能坚持，替你保护好……”他是亲眼看到圭毳对于这个角色的付出和心血，所以越是知道，就越是难开口。 但是这一刻，等他亲口说出来。 仍旧有一种莫大的羞耻和窘迫横在心里头。 他侧过头缓了缓：“戏不能拍了，我想你一定比我还要难受，我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你，劝你，我来之前……组织了许多语言，但是见到你，却是一句都说不上来。” 可是没想到，圭毳所在意的却与他所想，完全迥异。 圭毳后知后觉，此时总算是被玄天策带着走回自己应该走的路上了……多多不能再演了，确实是要难受的，但是他在本应该难受之前，又是知道玄天策就是玄武这个重大炸弹，又是得知玄天策耿耿于怀，投身电影的唯一驱动力，是把刘为先的故事拍出来。 他忍不住就在意，自己对于玄天策来说，到底是圭毳本身重要，还是只不过是刘为先的一个替代品？ -- 第137页 所以此时，这个隐秘的心思就这么暴露出来，圭毳心里是极为不好意思的，他又哪里肯承认自己的小肚鸡肠和斤斤计较。 于是，只能用精湛的演技来挽回自己丢下的脸。 圭毳：“……我确实是很难受的。” “对，我就是因为不能演戏了才难受，你千万不能想到其他的事情上去。” 玄天策回应也很简单粗暴。 “哈哈哈哈哈哈好！” 圭毳：“……” 再去解释反倒更显得刻意，圭毳只能沉默的等待着玄天策自己笑够，这个等待的时间是及其难挨，以至于他不由自主的开始想…… 有那么好笑吗？ 够了吧？ 行了行了…… 怎么还没笑完？ 等到终于笑够了，圭毳已经没有心力再去计较玄天策到底是不是在意刘为先超过他的事了。 就随缘吧……快让这事翻篇，他真的是快要待不住了。 玄天策却又开始了解释，一边抹着笑出来的眼泪一边说：“其实刘为先这事，我要不要拍电影还犹豫着，要不是朱雀提起来……是，最开始我初衷确实是想把历史拍出来，可是后面我走了很多的弯路，在这个过程中，刘为先已经不是最重要的因素了。” 圭毳一边想着怎么没完了，一边又忍不住去听，见人停下来，竟然又忍不住去问：“那是因为什么？” 问完就又后悔，让你问，没完了还！ 玄天策说：“后来，我就只是真的喜欢上电影了。” 如果不是真的热爱，又怎么会有这样大的热情年复一年日复一日，从无到现在的无一不通，他是真的喜欢，不是因为别的什么…… 圭毳差点就问出口了，那我呢？ 好在自闭多年仅有的矜持拉住他没能做下蠢事，他很快又迅速的找准其中的关键————玄天策先前几次三番为他打破常规，说明在他眼里，圭毳是比电影要重要一点点，而电影又比刘为先重要一点点…… 四舍五入，他肯定比刘为先重要啊！ 这种小学级别的大小算法他还是能够用得炉火纯青的。圭毳骄傲的想。 圭毳再一换算，就得出玄天策肯定是非常非常在意他的结果来……好家伙，现在人说话都要这么绕弯子的吗？ 唉，如果不是他这样，数学稍微差一点的都不能理解了。 那边玄天策继续说：“至于你……” 他偏过头看向圭毳，语气又带上圭毳一直熟悉的，带点微微的笑意，又故意装做一本正经：“圭毳，你是在吃醋吗？” “哈？”圭毳在千钧一发之际，强忍住爆表的尴尬，硬着头皮演戏：“我吃什么醋，你别多想了，戏暂停我也很难受，能够理解你，这时候，人就容易东想西想。” 倒打一耙后，他又一副认真的模样：“刘为先的故事，我听你讲过，能够扮演这个角色，我很荣幸。”顿了顿，一字一句：“非常荣幸！” 玄天策拉长声音：“……哦——” 圭毳：“……” 他心里发毛，只能道：“接下来，你肯定很忙，我就不打扰你了！” 待像屁股被烧着似的匆匆离去，他又面露懊悔。 他肯定，不，是一定已经暴露了！ 在他走之后，玄天策也确实在心里面过了一遍他刚刚的反应，不过玄天策最终只得出来了一个结论——“书上说得没错，孩子在受教育的过程中，会表现极为强烈的占有欲。” 那本书名字叫做——《怎么与你的孩子沟通》。 木兰是最后知道玄天策新电影暂停拍摄的事情，知道的原因还是因为在剧组暂停拍摄后没过多久，那个被玄天策换走的小鲜肉漏了口风，也许是觉得自己合同已经终止，不用负责任。 总之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透露出了玄天策新戏因为政审不过，暂停拍摄的消息。 木兰知道的时候，网上大大小小的谣言，消息都传遍了。 她刚开始听到这个，心里还有些不屑，造谣造到她老板头上，不知道她老板是什么人吗？不过还是秉着职业人的基本素质，她给玄天策去了个电话。 “是真的！？”木兰再一次的，失去了自己的淡定。 接着开始担心：“问题严重吗？” 玄天策：“没事。” 他解释道：“暂停是打算拍另外一部戏，如果不出意外，这部戏拍完就没有问题了。” 木兰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玄天策过审在行业内都是算是公开的秘密了，都说玄天策上面有人，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总之从来没有听说过他的戏有被卡过的，甚至不动声色的收拾了几个不长眼的投资商和对家后，好多人都知道玄天策是不好惹的。 这一次卡审，隐隐中就透露出了一个不太妙的信号——玄天策他上面的那个人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不能再保他了？ 虽然木兰在玄天策的三言两语之下安定下来，但是其他人却是心思浮动了。 就在这样的环境下。 刘为先开机了。 第74章 壳没了的第七十四天 其实关于这段历史，有很多人已经不大记得了。比如新年历的前一年，年号是叫嘉德还是嘉善，没人能说得清。 又比如，在新元第一天死去的那些先烈，都有谁？ -- 第138页 也没人能说得上来。 而故事是发生在那段对于现在人来说，最黑暗，最绝望的过去，那段过去由于太过触目惊心，所以也已经无人提起了。 谁愿意扫这个兴呢？ 我来扫这个兴吧。 这不是一个全家欢的故事，也许还有许多的不平和不甘，但值得庆幸的是，这些都过去了，相比较现在而言，此时生活的每一天，一对比，就又会觉得幸福了。 嘉德三年，嘉善九年，那一年，年号乱得狠，宫里的皇上一年都要换几任，宫外头还不知道，比如嘉善那个年号的皇帝下去了，外面却仍旧用着嘉善的年号。 嘉德年号也没坚持多久，戏剧性的是后面那个嘉善的皇帝又把位置夺回来了，搞得乱七八糟的，底下老百姓也就跟着乱叫。 所以一个王朝气象怎么样，从年号就能看出来了。 嘉德三年，发生了一件什么事呢，根据现存的资料记载，有人传在东海海面见到一头巨鱼，有多高？有山那么高，光越出海面掀起来的浪花就足有十米高。 这固然是用了夸张的手法，但这头所谓的巨鱼却是真实存在的。 这里就要说到历史上，人类最早发生妖族存在的典故，那要追溯到人类最初启蒙之时，那会儿人类还未开智，好多妖就被人类供了起来，放上神坛，送上酒肉，比如什么祭祀，就是这个东西。 后来这批妖族一部分被称作神族，与现有的一些新出现的妖族区分开，一部分呢，比如那些面貌寒碜的，什么饕餮啊，什么穷奇，就被称作魔族。 其实没太大区别，你要说吃不吃肉，都是吃的，你要说吃不吃人，其实那个时代，人类就是食物链上的一环，不管是神族还是魔族，说到底也都是未开化的妖族罢了。 后面才开始讲究了，主要是随着双方越混越熟悉，下不了口了……人类祖先是比较聪明的，先用祭祀满足了这一部分妖的食欲和享受欲——也就是收买，谁不愿意被人把食物送到嘴边，每天还有那些细皮嫩肉的小年轻在身边把你当祖宗似的伺候着。 自然而然的，大家都混成一家人了，就把人类从这个食物链上给剔除了。 这叫什么，这就叫智慧。我打不过你，我给你拉近关系，就像现在说的，什么利益共同体，你伤害我，就相当于伤害自己的利益一样。 所以妖族一直都是存在的，甚至在历史上，双方还很过了一段蜜月期，但是随着人类的不断壮大，所谓一山不容二虎。 人类就不再把以前的老大哥当兄弟了。 不过以前妖族老大哥帮过咱的啊，那怎么搞？ 人类也鸡贼，就把历史上那些帮过他们的——这只是其一，其二主要是这一批都是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怪物了，打不过才是重点。 他就把这么一些从妖族的名单下搞下去了，另外划一个名单，好的就是神族，那些不好的就是魔族，反正就不是妖族。 而他们要搞妖族，跟神族和魔族又有什么关系 玩了个文字游戏哈。 说起来感觉还蛮有意思的，但是真正发生，却是用人命和妖命堆积出来的一条血路。 人类历史上发生过几次大肆屠妖事件，也发生过几次妖族屠城事件，矛盾越积越深，以至于到后面水火不相容的地步。 而诡异的是，神族是被交战的双方完全摈弃在外的。 就他们打他们的，神族也不介意，这些经历过上古互相厮杀下来的老妖怪，并没有太当一回事，所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人是这样，神？也是这样。 直到鲲鹏出山。 鲲鹏其实活得蛮久的，但是由于它性子比较宅，整天待在深海里头，也没怎么跟其他人接触过，所以人类并不知晓他的存在，按照人类那个神妖划分，鲲鹏也就被划分到了妖的行列。 所以他一遭出山，就被人围着捉了一次，鲲鹏没伤着，但有点发懵。 找了个小妖一科普，好家伙，现在人类都混得这么牛叉了吗？ 那小妖给鲲鹏出了个注意，叫他伪装成人类模样混进去，能省不少麻烦，那个小妖也有个人类身份，恰好是某家私塾的先生，就给鲲鹏安排了一个学生的名额。 孙鹏也就诞生了。 孙鹏刚成人类，很有些羁傲不训，带着那种高高在上，很是不屑的模样。 而私塾先生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刺头，很是罚了孙鹏几次。 好几次孙鹏都要炸了，被那个小妖给劝下来，后面孙鹏没怎样，那小妖自己顶不过心理压力辞职了。 而彼时，孙鹏被所有人嘲笑，文章被先生骂狗屁不通，衣服邋邋遢遢的不会穿，很不体面。这样的情况下，也是不知道他怎么忍下来的。 班上还有个班长叫刘为先，带着眼镜，有些近视，人也有些木纳，但是人缘很好。 孙鹏没觉得这人有何了不起的，两人就像是一条平行线，虽然在同一个班，却没任何交集。 这天他照旧坐在最后排，透着窗外射过来的阳光，眯着眼睛准备睡一个午觉。 有人丢了个纸团给他，他一下子跳起来，抓住纸团凶狠的朝四周望去。 其他人见他猛地站起来，本是要笑，笑声起了一阵，又在他那带着狠意的目光下渐渐褪去，后面变得死寂无声。 一片安静下，不知从哪里传来的声音：“摊开来看一下！” -- 第139页 孙鹏铺开纸团，上面皱皱巴巴的写着：“孙鹏，我喜欢你。”他先是一愣，随着四周静下来的声音再次起来，他明白过来，这是一个带着恶意的玩笑。 有人起哄：“念出来！” “是哪个喜欢你啊？”其他人又是一阵笑。 班上时有这种恶作剧，但是孙鹏没想到此时会落在自己的头上。他深觉人类无聊恶劣，但此刻，却是又有一些难堪。 这种难堪夹着他妖族身份要融入人群里的不适应，顷刻间就要爆发出来，如果这里没有刘为先，那么我们要讲的又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可能就不是历史大片，而是历史惨剧，比如鲲鹏一夜现世，压倒一座城什么的。 但万幸的是，我们有刘为先。 他戴着厚厚的那种旧式的老掉牙的眼镜，身上也穿着那种不太新的旧式长袍，彼时班上一些新潮的同学已经小西服，小皮靴了。他们还叫他小夫子，这并不是一个褒义的称呼。 带点嘲笑其老旧古板的微微恶意。 刘为先都不以为意。 “闹什么闹？书读过了吗？先生不在，你们就忘记手上的书，心中的规矩了。老夫子曾经说过……” 见到他要掉书包袱了，大家伙悻悻的放过了苏鹏，有人急急打断他的话：“班长可别再讲古经了，现在都是说白话的时代。” 刘为先抬了抬眼镜：“什么白话古话，能讲清道理的就是好话。你们只是一味地追新踩旧，不讲究好坏，这，顾此失彼啊。” 他说得很有道理，脸上还残存怒气的孙鹏侧过头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但是其他同学却是不爱听：“你就抱着你的旧学过一辈子去吧。” 这就成旧学了。 当然也有站在刘为先这边的，几个男生很是义愤填膺：“什么新学，劝导人伤风败俗，丢人先眼，这，就是新学！？老祖宗的道理都被你们丢到狗肚子里去了！” 然后新学派和旧学派又吵了起来。 这在这段日子里，时有发生。 所以孙鹏单方面的认为，人类就是一个无论何时何地，对手是谁，什么处境。他总能很快的找到自己的敌人，和自己的伙伴。不单单是针对他。 这真是个很奇怪的种族。 而此时向他走过来的刘为先却是一本正经的做着他觉得自己应该做得事情，他觉得自己很严肃，但其实只是一种木纳的较真：“孙同学，请把这张纸条给我。” 孙鹏觉得刘为先很奇怪，又或是一种奇特的气场作祟，他很老实的把纸条给他了。 在两人递交纸条的背景，是新学派和旧学派仍旧未停下来的口水大战。 而刘为先戴着那样厚的眼镜，在孙鹏怀疑他是否能看清这上面的字的时候，他一眼认出了这个纸团背后的人，只听他浓厚带点江南糯音的腔调：“刘文。” 四周吵闹的声音一静。 正在与那旧派掐得脸红鼻子粗的小西服男生突然怔住，恰是刘为先叫出的刘文。 “是你写的。”他又听到刘为先这么说到。 刘文是用左手写的，只想这你都能猜到是我？他还来不及分辨，那边刘为先又开口：“自己拿书抄十遍《讲礼》，你上次交给我的作业，左右手并抄，左手写得跟这一模一样。” 完全不给刘文反驳的机会。 刚刚还像只公鸡的刘文此时成了落汤鸡，四周学生发出起哄的笑声，刘文恼羞成怒：“笑什么笑，抄就抄。”嘴里嘀嘀咕咕：“当班长了不起？了不起呵。” 刘为先又叫了一声：“刘文。” 刘文不敢再嘀咕，拿起书：“知道了，我现在就抄书。” 刘为先这才转过身，对着孙鹏道：“纸条我没收了，还有，你刚刚上课的时候是不是在睡觉？” 身为远古大妖，向来认为天第一，老子第二的鲲鹏，此时此刻，竟然难得的有些怂。 他顶着桀骜不驯的脸，支支吾吾：“……没，没有。”撒起谎来。 第75章 壳没了的第七十五天 刘为先抬起头看了孙鹏一会儿，他长年近视，这副眼镜还是很久以前从别人手里借来的，看人已经不大清楚了。他只是想看清楚孙鹏的模样。 孙鹏却觉得这四眼，眼睛里好像有精光，能看穿他的内心所有的隐秘，让他很不自在。 他扭动了一下肩膀，抬起头：“真就没有……”很不耐烦的模样：“你看够了没有？！” 刘为先抬了抬眼镜：“你先坐下来。” 旁边好奇的目光在孙鹏发出不耐烦声音的时候，都被吓得缩了回去。 孙鹏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声音大了一点，但是眼前的四眼却半点都不害怕的模样。他知不知道站在他面前的，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就四眼这样的，他一口能够吞十几二十个。 刘为先又说了一句：“你先坐下来。” 孙鹏：“……” 他哦了一声，老实的坐了下来。 刘为先点了点头，又说了一句：“你的课本呢？” 孙鹏推桌子又站起来，发出好大的声音：“我说你！……” 他望着刘为先，指着他，突然一句威胁的话都放不出来。 刘为先被他这么指着，其实视线有些模糊，过了会儿才聚焦，明白发生了什么。这个功夫，孙鹏已经没脾气了。 -- 第140页 他坐了回去，一脸不耐烦的从抽屉里面把崭新的书摔在桌面上。 “课本！”孙鹏抬起头，一副你够了的表情。 他深深的觉得这个四眼是想要在难为他，要不是看在他刚刚给他解围的份上，他早就！…… 孙鹏气得咬牙切齿的想。 刘为先愣了一下，他其实没想到孙鹏情绪会这么大，有些被吓了一跳，但是这个反应过来的时间里，孙鹏已经学会了自我和解。 刘为先就问：“你生气了？”又很茫然：“你为什么生气？” 孙鹏：“……”他吸了口气，生硬的挤出个笑容：“没有。” 又用力地把课本掀开：“我没生气，我怎么会生气呢？”脸上表情狰狞的笑着。 刘为先看不太清，点了点头，又觉得孙鹏虽然不爱学习，但还是能听进去别人的话的。 他一下又觉得自己有必要帮一下孙鹏。 待刘为先离去，孙鹏还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他先是松了一口气，又把课本用力扔进抽屉里面！学？学什么学？他是个妖怪又不是人类，为什么还要学习？ 那个小妖说了，等这次期末测评不合格，就会被学校开除，到时候爱去哪去哪，没人会管着他。 孙鹏翘着腿，畅享自己提前结束学业过后，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梦想是美好的，现实却是骨感的。 孙鹏没想到自己放学了还会被四眼缠上。 他迎面看到刘为先走来，四周刚刚还站着的人窃笑着从他身边跑走了，本来很是狭窄的走廊一下子变得空旷起来。 孙鹏避都没办法避。 他低声骂了一句，声音很小，刘为先却听见了：“什么？”他问。 孙鹏生硬的挤着笑：“班长大人有何贵干啊？” 刘为先做事一向刻板认真，他自觉有必要扶持孙鹏走向正轨，就不会放任他继续自暴自弃。 他先给孙鹏递去了一封信：“有些话不好说，写在信里，你一定要看。” 孙鹏先是一愣，又怕他还有另外的要求，连忙答应下来：“好！” 刘为先点了点头，嗯了一声，抬了抬眼镜，想着是否还有什么未嘱咐的，那边孙鹏已经把信收入怀里，脸上带着他作为一个大妖来说，很是可耻的讨好笑容：“班长大人，您要没什么事……” 刘为先总算想起来，叮嘱他：“作业记得要做。” 孙鹏脸上笑一僵，差点要维持不住，只能忙声敷衍：“一定一定。” 待刘为先走后，孙鹏才长出一口气。 他就不明白了，就一个普通弱小的人类，什么本事没有，为什么会带给他如此大的压力？ 他伸出手朝着空气挥舞了两下，像是在威胁着谁谁。 只幻想出了刘为先对他跪地求饶的模样，又觉得太过分了，挥了挥手把幻想挥散，哼着歌，抱着信往家里去。 那小妖把屋子留给了孙鹏，自己说是要去外地访友，至今未归，孙鹏也不介意，他趁四下无人，左右看了看，从怀里把信封掏出来，拆开信封，里面是薄薄的两张纸。 他拿出来一看，眉头不由得皱成一团。 差点忘了，他本身其实并不识字来着。 …… 孙鹏虽然想把那信丢了不管，但心里又实在好奇，止不住去想。 那四眼能给他写什么呢？ 莫不是暗恋于他？否则今天也不会为他解围，还说了好多话去，虽然无非就是指挥他做这做那。但是想到四眼那不能诉之于口的心情。 孙鹏又觉得不是不能原谅的。 到底还是耐不住心中好奇，像是猫爪子挠心，他起身，趁夜搜寻，抓来了一只扮作更夫的小妖，那小妖在他的威慑下瑟瑟发抖，孙鹏眯着眼睛，把两张薄薄的信纸拍在桌上。 “识字不？” 更夫妖点了点头：“识，识的。” 孙鹏 ：“那你给我念念，这上面都写的什么？” 更夫妖抖着手把信纸拖在手心，孙鹏目不转睛的盯着他，还不放心：“小心点，弄坏了，就撕了你。” 于是更夫妖更害怕了，他拿着信纸，半天说不出话来。 孙鹏又不耐烦了：“让你念，赶紧念，磨磨唧唧的，天都要亮了，明天一早我还要上学呢！” 更夫妖张着嘴：“孙，孙鹏亲启，见字如面……” 孙鹏：“什么乱七八糟的，说点能听懂的。” 更夫妖：“……” 他换了一条思路，试探的：“大，大侠……要不我用白话给你翻译一下？” 孙鹏只想要个自己能听懂的，就说：“我能听懂不？” 更夫妖点头。 孙鹏就说：“那……行吧，你快点。” 更夫妖：“孙鹏，如今环境越来越差了，听说隔壁的私塾已经开不下去，就在前天彻底关门大吉，学生没了课堂，不仅不难过还欢呼雀跃，只觉得不用上学就可以出去玩耍了，实在是让人觉得可笑。 我本来以为你和刘文一样，拿着新派和旧派的幌子，只去做别人的筏子，来攻击自己的利益。不识得什么叫做真好，什么叫做假好。” 孙鹏：“……我怎么还是听不懂呢？” 更夫妖说：“就是说，你跟那个刘文不是一伙的！” 孙鹏终于点头，欣慰的点头：“我跟那个傻冒本来就不是一伙，继续！” -- 第141页 更夫妖：“今天的事，让我明白你跟刘文不一样，你其实是可以学好的。现在私塾的情况越来越差，好多先生受人鼓动，要学新派辞职，我们的先生已经两天没来上课，也不知道是否还会在回来……” 孙鹏：“不回来就不回来，没有夫子管着不更好吗？” 更夫妖：“……” 孙鹏见他停下来，又不耐烦：“你别管我，继续！” 更夫妖：“先生离开，学生也会离开，私塾自然又会跟着关门，但是私塾关门并不可怕，只是我们这些学生，没了私塾，又要去哪里读书？那些新派说要建学校，关说说，却不做事。只是喊个口号，却戳中了很多人心中的好逸恶劳的心态，于是群起响应。 但没有书读的学生，最后只能做那路边的苦力，成了富人老爷嘴里的人畜，拿着最低的钱，做着最累的活。” 孙鹏：“什么？人畜是什么意思？”他又很惊讶：“人类还能再变畜牲？” 更夫妖：“……” 他只能耐下心给孙鹏解释：“就是人类呢，也分三六九等，所谓人畜，也就是最下一等，还不如畜牲呢。” 已在人类世界生活多年的更夫妖，心有戚戚：“农夫家里的牛，你还要细心的准备饲料，怕累着了，做会儿要让牛歇会儿，病了还要给牛治病。人畜……连牛都不如。只想逼你干活，饿了自己想办法，病了也没人管，反正外头大把的人畜等着一份养家糊口的工作。” 孙鹏非常震惊：“竟有这样的事？” 更夫妖给他举外头那背货卸货的苦力的例子：“一天累死累活都拿不到一块钱，兴隆酒楼一个酒席都能吃掉百来块。给你写信的朋友是个聪明且清醒的人。” 在这不清醒的世界里，难得的清醒人。 孙鹏只点头：“戴那么厚的眼镜，能不聪明吗！” 更夫妖：“……” 孙鹏心里面有点乱，本以为离开学校，外头的世界千好万好，没想到刘为先三言两语却描绘出了一个更残酷的世界。他作为一个大妖，难道要去给人做苦力？一天连一块钱都没有！他最喜欢吃的肉汤包都要五毛一个！ 难道真要认真学习不可了吗？ 他实在是下不了决定，又催更夫妖：“还有吗？” 更夫妖点头，继续道：“形势已经如此严峻，我不知道未来前路在哪。而四周的学生却半点不觉，仍乐观的念着，今天先生又没来上课了！先生这次又要祭哪里的祖先？你莫担忧，先生不是说了理由吗，不会不回来的。 再有刘文之流，更是欣喜若狂，巴不得今天就开始不上课才好。 我与很多人描述隔壁私塾的惨状，却被人说是危言耸听，你是否也觉得我危言耸听？” 孙鹏：“……这。” 他抓了抓脑袋，终于下定决心：“当然不是！” 孙鹏字字铿锵有力：“你说得肯定都是对的！”就是我还听得不是太明白。 更夫妖：“我想，没有先生，没有私塾，学生仍旧可以自己组织学习。只要还存在一个学生想要学习，那么先生会来，私塾也会在。” 第76章 壳没了的第七十六天 “没了？”孙鹏问。 “没了。”更夫妖说。 孙鹏：“……” 更夫妖：“……” 孙鹏：“嘿！”他曲起一张腿踩在凳子上：“感情长篇大论一堆，说得就这啊！”半点儿女情长都没有，亏他还抓心挠腮的在那里惦念，他期待个什么！ “说来说去，”孙鹏也不傻，抬头望向更夫妖：“不就是劝我学习吗？” 更夫妖问：“那你是学，还是不学？” 孙鹏：“……” 孙鹏恼羞成怒的驱赶：“念完了？念完了还不滚！留这儿想来当我的口粮不成？” 他等更夫妖走后，又走出门，亲眼见人走远了，才蹑手蹑脚的回来—— 把信妥帖的折好，放进信封里。 明天四眼要是问起，他该要怎么回呢？ 说我看过了，你说得那些，那些什么私塾不私塾，先生不先生……管那么多干啥啊！ ——不对。 这样四眼不会觉得他跟刘文那傻冒是一伙的吧？ 那就说——我知道了，我跟刘文想法不一样，学习还是好的，就是不太适合我…… 这样又会不会太直接了？ 身为远古大妖，鲲鹏在这巴掌大点儿的院子里，转来转去，为了一个拒绝的回应，迟迟下不了决定。 …… “看见没，我姥爷从南海给我送过来的报纸，你看看！”刚一进教室，就听到刘文的声音，拿着一张灰溜溜的纸跟人比划。 孙鹏微微站住，心道，我肯定不跟这傻冒一伙。 他抬头第一眼没见到刘为先那张带着厚厚镜片的标致鲜明的脸，左右又四顾了片刻，仍旧没找着，也说不清心里头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更悬着了。 心情有些自己都说不明白的复杂。 孙鹏慢慢踱步走到自己最后一排的位置，其他人也没人与他打招呼，他也习惯了这个过程，等小心翼翼的坐下来的时候，屁股轻轻挨着板凳，心里头却仍旧悬着—— 四眼到底问不问他啊？ 刘为先就在孙鹏纠结的期待中走了进来，接着带着孙鹏在意又装做不在意的目光坐了下来，连视线都没从孙鹏那边经过。 -- 第142页 孙鹏：“……” 他来不来？他不会是忘记了吧。 那我要不要去提醒他啊？ 不太好吧…… …… “咳……” 孙鹏在刘为先身边来回溜达了两圈，最后站在人家背后制造噪音，只等人转身，就张口—— 你的信我已经看到了，这次我想要跟你说…… 刘为先：“你作业做了？” 孙鹏：“……” 他闭嘴，转身，想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过的模样…… 刘为先：“等等。” 孙鹏站住不动，憋着气回头：“……我不会做！” 目光触到刘为先那张脸，刚扬起来的声音又落了下去：“……我一会做。” 刘为先：“我给你的信，你看了吗？” 孙鹏：“……” 他刚刚要说什么来着？ 孙鹏发现自己准备许久的台词一下子就忘干净了。 他费劲心思，揪光头发想的回应， 就这么没了！？ 刘为先：“？” “怎么？还没看？” 孙鹏支支吾吾：“我，我……” 刘为先嗯了一声。 孙鹏：“……” 他往后倒退两步，又停了下来，硬着头皮扯谎：“我还没看。” 这样就不用纠结该怎么拒绝了。 刘为先：“……”他沉默着，把脸上的眼镜摘了下来。 孙鹏不由得瞪大眼睛。 摘下眼镜的刘为先，露出他原有的凤眼，搭配那高高的鼻梁……孙鹏还来不及回神，刘为先把镜片擦了擦又把眼镜戴了回去。 孙鹏：“……” 刘为先：“……算了。” 孙鹏：“算什么算，不就是学习吗！’”刀山火海，他今天也趟了！ 刘为先：“？” 孙鹏义愤填膺：“我觉得你说得都是在理的，现在局势如此严峻，身为学生者就更不应该放下学习！” 刘为先偏过头：“你不是没看吗？” 孙鹏：“……” …… 当天夜里，孙鹏再次把更夫妖“请”回家。 更夫妖：“……” 孙鹏把先前那位走亲访友至今未归的先生妖留下来的书籍都堆在他的面前，很庄重的宣布：“从今天起，我要开始学习！” 更夫妖久久没能从打击中恢复。半晌， 他疲惫的拉长声音：“……少爷，您不是就在上学吗？” “有先生教啊。我就是个更夫……我哪里能行。再说昨天你可不是这么跟我说的……” “昨天是昨天……”孙鹏手抵着下巴，一副春心萌动的模样：“昨天，那四眼就跟书本一样讨厌，今天我发现原来那四眼摘下眼镜还长得挺好看的……” 更夫妖：“你就因为人长得好看你就……” 孙鹏深陷爱的魔咒，免疫一切语言攻击，他望向更夫妖：“你有过对象吗？” 更夫妖：“……” 孙鹏又继续补刀：“你谈过恋爱吗？你懂什么叫做一见钟情吗？” 更夫妖：“………………” 孙鹏叹息：“你什么都不懂，你又怎么明白我此刻的心情呢？” 更夫妖：“……我就是不明白，既然你因为他，让你……做这么大的牺牲，不惜改头换面，做一个好学生。那为什么……不让他来教你呢？” 孙鹏：“……” 他顿了顿：“你说得有道理啊……” 更夫妖还来不及松一口气。那边孙鹏又皱起眉头：“不行，那他不就知道我什么都不会了吗？” 更夫妖：“……” 孙鹏接着说：“他要嫌弃我怎么办？” “觉得我教不会怎么办？” 更夫妖心想他现在就挺嫌弃的。 孙鹏：“不行不行，我这不能留给他不好的印象啊！” 更夫妖：“……” 更夫妖：“你怎么知道……就是不好的印象呢，再说，这不是正好可以……拉近你俩距离的一个机会吗？” 他实在不想当这大妖的背后的教书先生，担心受怕不讲，还要平白受气，今天走了他立刻就辞掉工作跑去其他地方去，总之这地方是不能待了。 此时绞尽脑汁，更夫妖简直是用尽浑身力量要把孙鹏推到刘为先的那边去。 更夫妖：“再者说了，他能给你写信，说明还是在意你的，你不让他帮才是伤害他的心……你说是不是？” 孙鹏不由陷入的沉思。 …… “你不会？”听到孙鹏要求的刘为先抬了抬眼镜：“哪里不会？” 孙鹏张了张嘴，嘴巴里那句哪里都不会实在没有底气说出口。 “行，”刘为先侧过头看一下窗外的钟楼：“……现在还早，你把书拿来我给你看看……” 他话还没落，刘文忽然带着报纸，像风一样，冲上讲台，把报纸拍在桌面上：“同学们！！出大事了！！” “要打仗了！” 孙鹏看到刚刚还面色沉静的刘为先，那藏在厚厚镜片背后的眼，突然像刀子一样射向讲台上的刘文。 刚刚还一片祥和的教室像是被人丢进了一颗炸|弹，整个炸开，轰然一声，所有人都在讲话。 孙鹏只觉得耳朵一阵乱哄哄的，而刘为先已经没空再去顾及他了。 -- 第143页 刘文：“都别吵，别吵，听我说。”没人听他的，仍旧自顾自的说自己的。 刘为先就在此时站起身，走到刘文身边，四周刚刚还喧闹一片，看到他，慢慢的又安静下来。 刘为先：“给我。” 刘文不乐意：“我的报纸，凭什么给你。” 刘为先伸出手，又重复了一遍：“给我。” 刘文：“……” 刘文没好气的扔给他：“给你就给你。” 刘为先拿起报纸，旁边刘文伸长脖子望：“看不看得见啊，我这是我姥爷给我的。” 接着又指指点点：“你都拿错了，这儿，在这儿！” 刘为先抬了抬眼镜，把报纸放下来，侧过头对刘文说：“你先回你位置上去。” 刘文：“……” 刘文不动，刘为先就这么看着刘文，最终刘文还是顶不住他的目光，悻悻的回去了。 等他坐下来，刘为先就让刚刚被刘文惊动的人都回去做好，最后才张口：“打仗了……早就说要打仗了，”看到有人耐不住要张口问。 他又说：“先别说话，都别说话，等我说完。” “打谁？说是要打妖怪。”刘为先说：“什么边界妖魔作怪，要征兵，保家卫国……你们信吗” 所有人都笑了起来，刘文悻悻道：“白纸黑字，难不成是假的不成？这可是我姥爷从南海给我寄来的报纸。” “谁说不能是假的。”刘为先：“报纸是人写的不，是人写的，那就有假。我朝是怎么成立的，前朝皇帝都能下假召，报纸怎么不能登假消息了？” 刘文：“你就老是说那些老掉牙的事，报纸怎么能跟前朝皇帝比呢，这是我们新派发明的，新派跟你们旧派可不一样。” 刘为先：“我跟你说消息，你就给我扯新旧，刘文，你知道这说得打妖，打得到底是什么吗？” 旁边有学生耐不住开口：“打得就是你们这些新派！” 刘文气得脸红脖子粗：“胡说八道！前面还有宫里的娘娘说新派造了好些个好东西呢！他们都说新派好！” 刘为先没有讲话。 于是四周的声音又安静下来，刘文也只能慢慢的收住声音，他脸上也不见往日的意气风发了。 刘为先听到刘文的声音带着这个年轻人从未有过的惊慌失措：“班长，你别不说话啊。” 刘为先：“说什么？” 刘文：“说他们都是胡说八道，怎么可能……” 刘为先却道：“我也不知道。” 刘文不敢置信的看向刘为先，刘为先没有再给他任何回应。 他心里知道，刘文嘴上说自己多么多么支持什么所谓的新派，但实际上却也只是把其当做一时的潮流，就像买了件好看的，特别的衣服，准备穿上好与人炫耀自己的特别。 而至于心里头有多坚定？ 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所以刘为先从最开始就没有考虑过刘文。 他只是说：“大家尽量不要讨论，免得落人口实，先生不在的日子，该背的书照样背，该读的书照样读，今日，就以秋天为题写篇文章吧。” 这句话让所有学生找回了自己往日的节奏，是啊，打仗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呢？ 他们把书本从抽屉里拿出来，哪怕是往日最跳的刘文，都老老实实的开始读书起来。 书声琅琅，刘为先在讲台上又站了一会儿，才想起被落下的孙鹏。 “你的课本呢，拿来我看看？” 孙鹏：“……” 刘为先：“是哪里不会，我看看怎么教你？” 见孙鹏一直不动，刘为先不由得撇过头去。 第77章 壳没了的第七十七天 窗外的栀子花树开花了，六月的夏天，带着栀子花浓郁的香气悄悄来了。 刘为先投在孙鹏身上的目光，却像是有着触角，让他不由自主的扭动了一下，觉得浑身不自在。 孙鹏硬着头皮把书当着刘为先的面翻开，想随便指一篇文章，结果一翻开，泛黄的印刻着规整字迹的书页上正好画上一只大王八。 孙鹏：“……” 他又慌慌张张拿手盖了过去，欲盖弥彰，确定遮住过后，侧过头朝刘为先小心翼翼的瞟了一眼。 刘为先抬了抬眼镜：“……画得不错。” 臭四眼，该瞎的时候不瞎！ 孙鹏豁出去了，把书扔在桌面上：“我啥也不会！” 刘文嘁了一声：“这就是求人的态度。”感情这人刚刚都是装作一副认真读书的样子，实则一直暗戳戳的偷窥此处。 孙鹏抬起头，瞪过去一眼：“关你屁事！” 刘为先：“刘文，安静。” 刘文：“……” 他一副我为你说话，你叫我安静的不敢置信表情。 最后冷笑几声回过头去，把书页翻得啪啪作响。 刘为先伸出手，把被他扔到桌子边缘的书本拾起来： “不会就不会，我教你，你就会了。” 他把卷起来的边角收拾整齐，又放回桌面，对愣愣的孙鹏道：“要爱惜自己的书。” …… 原本对于孙鹏来讲，上学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读书亦然，也不知道人类为什么要准备这么多折磨自己人的狗屁文章，整天读读读，还要你背诵全篇并默写！ -- 第144页 但是每次他拿起书时，总不由自主的回忆起拿起这本书的手。 手指纤长，白腻却不细嫩，侧边可以看到隆起来的细茧—— 那是长年握笔留下来的痕迹。 …… “班长班长，”孙鹏在刘为先的帮助下，学习积极性暴涨，他一点也不觉得那死文章讨厌了，就是获得了小小成就过后，有些得意忘形。 “要我说学习也不是很难嘛，要不了几天，这本书我就会得差不多了。” 刘文没忍住嗤笑一声：“你是不是傻？” 孙鹏：“我跟班长说话，要你插嘴？” 刘文：“你以为只用学一本书吗？不说现在，以前进士科还没取缔的时候，四书五经，还要考诗词策论……现在？就更不说了！只有多没得少的，什么朱学，心经，够你读一辈子都读不完！” 他越说越起劲：“可学了这些老掉牙的书本，出去又能做什么！新学里一个盲生，大字不识，做出来新式机器，开大公司，还要被皇帝授予爵位！” 刘为先：“刘文！” 刘文却没有像往日那样乖乖的住嘴：“班长，你不让我说，嘿！你心里也知道，读这些书根本就没用！还不如……” 刘为先：“至少你读了书，还会跟人吵架，你不读，你连吵都不会吵。好了，坐下来。”刚刚刘文说到兴头上，激动得站了起来。 刘文：“……” 他脸上带着冷笑：“班长大人，外头人心惶惶，你就半点不慌吗？” 刘为先：“慌什么？天塌不下来，就算塌下来，也不会让你去顶。”他看了刘文一眼，又侧过头转向孙鹏：“孙鹏，跟我来。” 孙鹏愣了愣，刘为先带他走出教室，他有了茫然：“出来做什么？” 心里还有些不忿：“那个刘文，谁招他惹他了，动不动就要找人吵。” 刘为先把眼镜摘下来。 孙鹏：“……” 他一下就忘记要说什么了。 刘为先一边掏出手帕擦眼镜一边道：“你别理他，也别生他气。” “为什么不生他气？”孙鹏不理解。 刘为先侧过头看了他一眼，微微上挑的凤眼，带着一丝凝重。 初夏的暖阳，并不晒人，庭院里弥漫着栀子花的香气，孙鹏忽然不想再说刘文这种扫兴的事情：“班长，你看，栀子花开了好多。” 刘为先顺着他的手指望去，那张长年严肃板正的脸，被厚重眼镜遮盖住的姣好面容，绽放出了一个比眼前的栀子花美丽数倍的笑容。 …… “我觉得他对我有意思。”孙鹏走在更夫妖旁边，碎碎念道。 更夫妖：“……” 他都换了另一座城市了！怎么还是逃不掉感情顾问的头衔！ 虽然是晚上，家家户户都闭上门，但是路上却仍有穿着官兵服饰的人在挨家挨户的敲门问话：“有人吗，出来！官府查人！！” 孙鹏拎着更夫妖的衣领，翻身上了房顶，房下是哐哐当当搜寻的声音伴随着婴儿的啼哭好不热闹。房上孙鹏两腿一盘，坐在屋檐，望着头顶明月，眼里却不断浮现刘为先的那个笑容。 痴痴道：“他不喜欢我，为什么要对我笑呢？” 更夫妖：“……” 此情此景，你竟然能够完全不受影响，他不由得发自内心的服气。 房下的女主人悲愤道：“你们要做什么！我这里没有别人，就一家三口……” 那官兵道：“谁知道你有没有隐瞒，那首饰也是你的吗？” 女主人：“那是我相公给我结婚的聘礼！……你快住手！” 官兵：“什么聘礼不聘礼，我看就是赃物！拿走！” 女主人：“你！……” 官兵：“怎么，你也想要被抓走？” 女主人气得咬牙切齿：“……欺人太甚。你们到底要查什么？” 官兵：“查什么？当然是查妖啊！” “国师说了，城中有妖，不找出来，会坏了江山社稷。” 更夫妖坐在屋檐上听着，愤愤道：“……胡说八道！” 接着又加了一句：“妖言惑众！” 他声音没收住，官兵抬起头，左右四顾：“谁？谁在说话！” 更夫妖一跃而下，又是一阵哐哐当当的响声。 没过多久，他拿着女主人送的热红薯朝着孙鹏追了过去。 更夫妖多拿了一个，往前一递：“吃吗？” 孙鹏接了过去，有些烫手，吹了两下：“解决了？” 更夫妖得意笑：“那还不解决，几个小喽啰，我可全程蒙着面的，想找我茬都找不到。” 孙鹏：“失敬失敬。” 更夫妖又问：“你怎么刚刚不跟着插手？” 孙鹏吃着红薯，被问得一愣。 他说： “人类的事，与我何干？” 更夫妖：“那要是你的心上人，也被这么……” 孙鹏当下红薯也不吃了，他呵呵笑，好似不生气，但是说出的话却自带杀意： “我看谁敢！” 一副要杀人的模样。 更夫妖连忙安抚：“吃红薯吃红薯。” 孙鹏又埋下头：“你就不该问。” …… “红薯还挺好吃的。”孙鹏背着挎包，溜达进课堂，却见办私塾的老先生竟然出现在了课堂之上。 -- 第145页 他轻松的表情一滞，就这个破老先生，罚了他好几次。 老先生只是轻轻掠过孙鹏，语气还算温和：“回位置上坐着，有事要跟你们说。” “什么事啊？”刘文问道。 老先生：“我很遗憾，这些天，没能尽到一个先生的本分。”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孙鹏百无聊赖的在脑海里配音巴拉巴拉……他的目光顺着窗外射进来的阳光落到刘为先的肩头—— 他的心上人，肩上扛着夏日的阳光。 随着刘为先的站起来，那射进来的光无处着落，只能落在地面上，孙鹏微微皱起眉头。 却见刘为先张口道：“先生，没了您，没了私塾，我们以后还能去哪里读书？” 老先生：“……都城会建一所大学校，到时候你们都可以去那里读书。” 刘为先：“那所学校也只收十块钱的学费吗？” 老先生：“……” 他叹了口气：“为先，现在正处于一个大时代的变革，你们还年轻，这也许对于你们来说，是个最坏时代，但也可能会是个最好的时代。我已经老了，没有心力再去折腾……” 刘为先明明心里比谁都明白，可是这一刻却又固执的站在原地，他的背脊挺直，像把出鞘的剑。 “您完全可以继续教导我们。” 老先生：“为先……” 刘为先：“不管外头的人是怎么想，只要有一个学生还在课堂上，想要拿起课本，你作为先生，就不应该放弃。” 他说：“我对你很失望。” 刘为先说完后，背起书包，只身往外走去。 孙鹏：“！！！” 好好的，怎么走了！？他连忙也把抽屉里的书包抽出来，挎在肩上也跟着追了出去。 “班长！” 刘为先站住：“别叫我班长，我不是班长……”他刚刚扬起来的声音又慢慢平复下去：“对不起，我失态了。” 孙鹏：“没什么，这里上不成，就找个能上的呗，其实我觉得班长你完全可以自己当先生了……”私塾外面是一条布满青苔的石阶路，孙鹏一边踢着石子，一边想，到时候就只教我。 没有那么多碍眼的家伙。 突然旁边的跟着他走动的影子慢慢放缓，逐渐的又停了下来。 刘为先低低的声音在孙鹏的背后响起： “你觉得我可以？” 孙鹏回头，围墙内弹出来的树梢下，穿过树梢落下来的光斑洒落在少年的肩头和发梢，他嘻嘻笑，不见半点忧愁。 “为什么不可以，你教我不是就教得挺好吗？” 刘为先于是也跟着放下了沉甸甸的心事，他往前走，步子不再迟疑犹豫，他跟着笑道：“……那哪能一样。” 孙鹏：“怎么就不一样了，其实你们说得那个新学，旧学，我是不懂了，但是我觉得——” “什么好就学什么呗，不知道为什么要吵来吵去的。” “你不懂。” 孙鹏嘿嘿笑：“我是说我不懂了，那我以后还能让你教我学习不？” “随时恭候。” 第78章 壳没了的第七十八天 顶着厚脸皮，孙鹏跟在刘为先的屁股后面，直接跟人回家了。 穿过镇上的石阶小道，越过路两旁的农田，又走过几个桥，刘为先的家就住在那河畔与田野的交际处。 篱笆扎起来的院子，刘为先推开门，把埋头啄食的鸡赶到一旁，叫了一声娘。 院子里开拓的巴掌大的菜园子，正种着西瓜秧，已经结了拳头大的果。 “嚯——”没见过世面的孙鹏先是被那耀武扬威的鸡一惊，想这家养的鸡可够嚣张的，接着目光又落在西瓜上头：“这要不了多久就能吃了吧？” “幺儿！”屋里面传来女人的声音，系着围裙迈出来，看到孙鹏先是一愣，两手无处安放的拍了拍围裙：“这是……” 刘为先冲着：“我娘，叫刘姨。” 孙鹏乖乖的向人：“刘姨。” 刘为先点了点头，刘姨走出来，把书包从刘为先的肩膀接过：“怎么今天放学这么早？” 刘为先先是说：“我同学，叫孙鹏，我给他辅导功课……”说明孙鹏的来意后，接着才说：“私塾不开了，学也不用上了。” 刘姨啊了一声：“学不上了！？” 刘为先点了点头，捡来个小马扎，给孙鹏递过去一个，自己拿来一个放在院内坐下来。 “就是不上了，娘，学费你明儿去找人要去。” 刘姨拍手，着急：“这哪是学费的事啊，你学上得好好的，不上学那做什么呀？！” 孙鹏看过去一眼，刘姨又觉得自己声音太大了，怕吓着人，又放低声音，朝孙鹏歉意的笑了笑。 “懒得说你，我去屋里拿点饼，给你同学吃！” 刘为先抬头，云层低垂，天空遍布红霞。 孙鹏跟着他一起抬头看，听到刘为先的声音。 “很好看，是不是？” 孙鹏其实觉得没什么好看的，天地多壮阔，深海里的晚霞，倒映着天上的漫天星辰，比这一幕更加绚丽。 那一刻，他竟然有些想家。 母鸡咯咯的叫声打断了孙鹏的思路。 刘为先站起来，朝一处走去，孙鹏跟了过去，就听到他喜悦道： -- 第146页 “下蛋了！” 于是孙鹏又觉得此刻的景象，并不比那大海晚霞逊色，那布满海面的万千晚霞带来的姹紫千红，恰似此时一只母鸡下蛋所带来的欢喜雀跃。 深海很好，人间也没什么不好。 孙鹏捧着鸡蛋：“太好了！” 刘为先望着手里的蛋，却在这时开口：“私塾不开了，先生也没了，孙鹏，现在你就算读书也没出路了，那你还想，还会去读书吗？” 孙鹏侧过头：“那你呢？” 刘为先：“我会。” 孙鹏就说：“那我也会。” 接着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过头去：“我有件东西，想送你。” 刘为先好奇的看向他，就见孙鹏从自己的书包里小心翼翼的捧出来一点白色的东西。 他有些沮丧：“怎么夹成这样了！” 刘为先走了过去，躺在孙鹏手心的白色花朵被压得扁平，白色花瓣折了黄色的淤痕，本是即将绽放的花， 却伤痕累累，一副快要断气的模样。 一朵栀子花。 私塾里有棵栀子花树，正值花季，这朵伤痕累累的花朵，产地不用猜测，一眼就见分晓。 刘为先：“噗嗤——” 他在孙鹏羞恼的视线下，伸手拾起花朵：“怎么会想到送我？” 孙鹏没想到刘为先会问，脑袋一懵，愣愣道：“想送，就送了。” …… 第二天，孙鹏心里介怀于，自己第一次送出去的花朵，没有保护好，于是心心念念想再摘一朵给刘为先送过去，结果真正到了私塾门口，门被人拆下来，栀子花树也已经被人砍了，只剩下一点树桩子，代表这里曾经存在着一颗栀子花树。 人去楼空。 他找人询问，只说昨夜好大动静，没人知道私塾的老先生去哪了，更没人知道那颗栀子花树去了哪里。 孙鹏站在街头，不甘心的晃荡，想要找到树的踪迹，走到半途，却被人拉了过去。 正是与他最不对付的刘文。 刘文身上的小西服不见踪迹，穿着一件很平常的短衫：“你在这里乱晃什么，咱们班长……刘为先呢？” 孙鹏对他没好印象：“跟你有关系吗？” 刘文：“怎么没关系了！现在到处都在抓人！我们好几个同学都说被抓进去了！” 孙鹏想这跟我有关系吗，接着就听刘文说：“你要知道班长在哪，就叫他好好藏起来，别冒头。” 孙鹏哦了一声，终于问了一句：“为什么被抓？” 刘文想你总算问了：“为什么？”他呵呵笑了一声：“那些人……抓人还用理由吗？想抓就抓了！” 他一脸愤世嫉俗的不甘与怨愤：“……我姥爷不就跟着新派做点小生意，碍着谁了，非说他与什么妖勾结……交了大半家产才肯放人！什么妖不妖的，我看最大的妖就在上头！” 孙鹏想这还真说不定呢。他自己就是个大妖。 刘文说完又后悔，强调孙鹏：“我刚刚说得，你千万别跟人说去。” 孙鹏点头，想着你要没事我就走了。 刘文却又道：“我接下来打算去当兵，读书没用，做生意也没用，只有握在自己手里的权力才是真的。” 孙鹏又无可无不可的哦了一声，想着你打算干什么关我屁事。 刘文：“你就不问？” 孙鹏：“问什么？”他想起来一事：“你知道私塾院子里种得那颗栀子花树吗？” 刘文：“……” 他很是气愤：“我管那颗树做什么！人都快过不下去了，你不问我，去问一棵树？！” 孙鹏被他喷了满脸的口水：“你再吼我试试？！” 先前碍于课堂上的规矩，他几次三番忍了，早就想揍这家伙一顿了。 刘文又问：“刘为先现在在哪？” 孙鹏忍者发痒的拳头：“跟你没关系，你管他在哪！” 刘文：“算了，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你跟我去另一个地方。”他扯了扯孙鹏，没扯动。 孙鹏皱着眉头：“没事我走了，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 刘文：“真的是很重要的事。” 孙鹏把刘文的手扯下来，放到一旁，他问：“那你知道栀子花树去哪里了吗？” “这关头了，你还在意一棵树！”刘文简直要崩溃：“好！我知道！你不想知道那树去哪了吗？我带你去！” 孙鹏这才跟着刘文走了。 刘文带他一路走街窜巷，本来孙鹏还半信半疑，等到真的见到那颗倒下的树，跟着一些桌椅，树本堆积在院子里，才想这小子竟然没对他说谎。 刘文：“看到了？我没骗你吧！” 孙鹏朝树那里，走去，因为砍下来没多久，树上好多个花苞都没有开，开了的几朵也还算新鲜。 他打算挑一朵最好看的。 刘文：“看够了？不知道一颗树为什么让你这么在意。看够了，就留下来吧。” 在他身边不知什么走来个不认识的人，他站在刘文身边问他：“就只带来了一个？” 大概是觉得孙鹏已经是瓮中之鳖了，刘文很是放松道：“还有个，我们那个班长，就先走的两个之一，不知道去哪里了。不过你问他，他一定知道。” 孙鹏终于从树上找到了一朵最好看的花朵，他小心翼翼的摘下来，忽然感受到四周极为强烈的目光，他侧过头：“看我做什么？” -- 第147页 院子里不知什么时候，来了许多人。 那个问刘文的人先说：“有人举报你们私塾里私藏妖物，你同学已经都在这里了，你识相点，就把你那个班长带过来，我保证不会伤害到你。” 孙鹏想，是谁暴露了他的存在。 见孙鹏不说话，这个穿着黑色短衫的中年人只以为他是不愿意，声音不由得放冷了：“我想你肯定不愿意自己被当做妖吧，只要你把你同学带过来，就能证明你是清白的。” 孙鹏又后悔，自己不该早早把栀子花摘下来。 他小心翼翼的把花朵放进口袋里。 “是吗？那还是算了吧。” 刘文往前一步，想要张口劝，却突然失去了声音。 …… 刘为先把马扎收起来，准备把院子扫一下，忽然见到孙鹏晃晃悠悠的走进来，他笑了一下：“刚刚去哪了？怎么这么久，还以为你今天不过来了呢。” 孙鹏嘿嘿笑了一下，伸手从怀里捧出一朵栀子花：“给你摘花去了。” 刘为先微微一怔，又说：“人家花长得好好的，你摘它做什么。”一边说，一边把花拿在手里：“私塾不开了，以后在看不到这么好看的栀子花了。” 接着又问：“你进去摘花，先生没骂你？” 孙鹏找来小马扎，坐了下来：“骂我什么啊，先生走都走了，我看私塾的门都拆了，什么都不剩了。” 刘为先手里拿着花：“……也许是有别的营生吧，不想了。我去找个瓶子把它养起来。” …… 孙鹏把人收拾过后，实在耐不住好奇问了句：“谁告诉你，这里有妖的？” 那个穿着黑杉的中年人哭笑不得：“谁说我们是来捉妖的，哪里知道会犯了您这位大佛，我们就是来抓学生的。” “抓学生做什么？” 中年人道：“我怎么知道，上面人叫我这么做，我就这么做的。只是说，有些人借私塾教授了不好的思想……” 孙鹏以为是什么新派旧派之争：“新派旧派？” 中年人苦笑：“你也知道，什么新派旧派，说这些的现在都要被抓起来。因为有人把皇帝也放在旧派里，要用新派来打倒，所以现在都不能说这些词，说了就要被抓起来，你们私塾就是被人举报了。” “至于什么妖不妖的，只是个由头罢了。” “对于皇帝来说，这些新出来的东西，都是妖！” 第79章 壳没了的第七十九天 院子里的西瓜被孙鹏摘了一个，他拿泉水洗净：“保熟不？” 刘为先抬了抬眼镜：“不保，那你还吃不？” “吃，怎么不吃！”孙鹏一边切瓜一边说：“昨天我不是去私塾那儿看了去吗？” “然后呢？” “碰到刘文了，说现在到处在抓人，就抓我们这样的学生。”孙鹏把瓜切好：“我说，抓我们干啥啊？” “你说刘文说什么呢？” 刘为先：“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知道，我都不知道。”孙鹏把切好的瓜往刘为先手边一递。 刘为先：“我知道，那报纸不是说了吗，要抓妖。” “害，什么妖不妖的。”孙鹏笑道：“把我吓了一跳，我还以为真有妖呢，结果原来是有一批学生，说了些不好的话，要打倒皇帝什么的……” 刘为先：“……” 孙鹏咬了一口：“呸，这瓜不甜！” “还没到季节，你就急着要吃了。”刘为先把瓜放下：“刘文是这么跟你说的？” “昂，怎么了？” 孙鹏疑惑的抬起头。 “没什么……”刘为先缓缓道：“我就是想……他竟然会这么好心给你通风报信，你们关系不是不好吗？” “不好是不好，但是这生死存亡呢，这些小节就要放一边了。”孙鹏想着刘为先可真敏锐，但是他到底不好说自己被刘文骗去的事实。 “我后来还问了，那既然这城里的妖是假的，那打仗又是真是假呢？” 刘为先：“刘文怎么说？” 孙鹏把手洗净，拿起小马扎做到刘为先的跟前：“怎么说……” …… 那穿着短衫的中年男人见孙鹏有些犹豫，害怕自己被这大妖拿去打了牙祭，一股脑的有什么就说了什么。 “什么妖不妖的，也就是糊弄糊弄皇帝，反正妖就是坏的，不好的，这事总有个人要背锅吧。大家心里都门儿清，打仗也是这么一回事，没人想打仗！” “就是抓几个丁口，糊弄糊弄得了。” “这位兄弟……不，大哥！爷！我真要知道您的身份，哪里还敢招惹您呢，您放心，您以后在这地儿横着走没问题！” 刘文瞠目结舌：“你……” 那中年男人一听刘文张嘴，就知道要坏事，连忙打断他：“这个才是罪魁祸首，我这就把他抓了！” …… 孙鹏回忆结束，把那中年男人说得话跟刘为先说了：“就是给糊弄皇帝的。搞得跟真的似的。” 刘为先却说：“没那么简单，这个谁也不想打仗就不是真的，老百姓确实不想打仗，但是这事儿能够登报，就说明上头的人还是有想打仗的。” 孙鹏一想确实是这么一回事，他很生气：“难道我是被骗了？！” 刘为先：“不管刘文是骗你，还是真的不知道，你以后还是尽量少跟人接触。” -- 第148页 孙鹏想我想再接触也不能了，那家伙可没落到什么好。但他还是有些生气：“竟然敢糊弄我！”装得那么贪生怕死的样子，竟然还敢耍他！是真当他傻是不是，他傻，可刘为先不傻啊！ 不行，晚上他还得找他去！ 孙鹏心里下了决定，对刘为先说：“不管怎样，现在外头确实乱得很，你这住得可好，明儿叫你娘也别去镇上去了，位置偏是偏了点，但是安静，自在！要什么有什么，自给自足！” 刘为先却没有答应。 他说：“家里的书不够，前阵子借的书要还，再说我还想再借点书。你不回去没事？” 孙鹏：“没事，我不说了，我一个人当家，爹娘死得早。你要想借书，我替你去呗。” “你就没事？” 孙鹏：“我能有什么事。”他嘿嘿一笑，忽然左右看了看：“我有个朋友，叫什么李远，是镇上的大队长，捉谁都不会捉我，你放心吧。” 到夜里，孙鹏就去会会他新认识的‘朋友’——李远大队长。 那个穿短衫叫孙鹏爷爷的男人。 “孙子，你爷爷来找你来了，我看你是真活腻了，敢糊弄我？”孙鹏简直就是神出鬼没，李远一下子叫人都来不及，差点给吓哭了。 他极为识相的服软：“爷爷，爷爷你孙子哪里敢骗你啊！真的！我一个唾沫一个钉！再者说了，我骗谁也不敢骗您啊爷爷……”说到后头，哭腔就出来了。 “你不骗我，那你说那句谁都不想打仗，根本就不对。”孙鹏：“真不想打仗，能见报？早就见识你们人类的人心险恶了，但我好好站这儿，你竟然也敢这么糊弄我，我看你是真活腻了！” “不，不是。”李远结巴道：“真不是，大家是不想打仗，可是……皇帝他想啊……” “你们那皇帝，啧。”孙鹏说：“我这就找他聊聊去。” 李远连忙拦住：“您可别介，要是真把事闹大了，那可真没法收拾了，现在好歹还能有个平衡。朝堂上的大臣也能帮着劝劝。” “你们那大臣根本就不靠谱。”孙鹏道。 李远竟然也跟着应和：“谁说不是呢。” 孙鹏就觉得这人有点意思了：“你这抓人的，我还以为你多恨呢，感情你也不想打仗啊？” 李远老老实实：“谁都不想打仗，可我就是个小人物，我也没办法啊。哎，我恨，也恨不到妖族头上，我就恨那些个传妖言的学生，你说学生好好的读自己的书不行吗，掺和这些事做什么。” “就是。”孙鹏觉得自己也是被连累了，害得书都没法读，刘为先也不开心，心上人不开心，他心里头也开心不起来：“那些个学生也真可恨！” 接着回过味来：“不是，那去抓那些学生去啊，抓我们做什么，我们又没做错什么。” “这不是有人举报嘛……”李远也委屈，扯着大旗结果把真货惹出来了，这还是头一遭。 “那到底是谁举报的啊？”孙鹏问。 李远：“就你们班那个刘文啊。” 孙鹏：“……”他当即骂了一声：“我真应该揍他一顿去！” 李远连忙讨好：“爷，您放心，那个货已经被我抓起来了，他不是污蔑你们吗，现在我把名头放他头上，让他自讨苦吃！” 孙鹏就不理解：“他哪来的那么大的仇怨啊？” 李远：“要不你去问他？” 孙鹏本来想立刻答应，但是看着李远那副小心切的目光，明白了：“你又糊弄我吧，想把我弄到他那去，到时候你们一人说个不一样的，我听谁的去！咱们的事儿还没弄明白呢，你糊弄我的账，我还没找你算，你别想再糊弄我！” 李远：“……” 他继续扮可怜相：“爷爷哎，你孙子我哪里敢糊弄你啊！” 孙鹏：“一码事归一码事，刘文的事，我待会儿再找他，你别想把我打发了。” 李远：“爷爷，孙子我真没糊弄你，这样，您现在不是人类身份不好弄吗，现在到处都在抓学生。我这里给你专门弄个合法合规的通行证。” 孙鹏愣了：“还有这玩意儿？” 李远：“我就专门给人开这个的。” 孙鹏懵了：“你不是抓人吗？” 李远就嘿嘿笑：“其实大家伙都知道，哪里能抓到什么真的，那个话是不是从学生嘴里传出来的都有待考究，这边抓人，那边开通行证……油水不就有了吗？” 孙鹏见李远屋子，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外面看得普普通通，里面却是别有洞天。 他心里嚯了一声：“没少赚钱吧？” 李远还没察觉到危险，只当奉承，谦虚的笑：“哪里哪里。” 孙鹏：“都藏哪儿来着？给你爷爷瞧瞧去！” 李远：“……” 等孙鹏走得时候，李远哭着抱着他的手不撒手：“爷爷，爷爷，我赚点辛苦钱也不容易。” “做什么做什么，你胆子大了啊？”孙鹏瞪他。 李远到底忌讳孙鹏大妖的身份实力，委委屈屈的松了手去：“爷爷……你看，你也别拿那么多，给小的留一点……” 孙鹏呵了一声：“……可以啊，留你买棺材的钱吧，正好我也有阵子没打牙祭了。” 李远：“……” 他哭丧着脸，立刻立正站好，不敢再拉拉扯扯了：“爷爷，您走好！” -- 第149页 孙鹏心里头不屑道，就这？ 他一边瞧不起李远的软骨头，一边又想刘为先可不这样，果然他心上人就是与众不同，独有风骨。 等孙鹏不见影了，李远只觉得自己的心情就像是坐了过山车，看着自己宛如被洗劫了一番的家，不由得落下了真实的眼泪。 要他把气朝孙鹏发去，他又不敢。 像他这样的人，有个特别类似的点，就是他们很会从比自己弱的人撒气。谁不如李远啊？ 想到正被关着的刘文，李远只想，要不是你这丧门星，想出头想疯了，竟然想靠出卖自己的同学出头，结果撞到铁板了吧，你自己撞到就算了，你还连累我！ 看我不把你家里的三分油水统统榨干净，我就不配叫做李空门！ 李远这镇内的武装大队长，别的事没少干，贪污受贿，搜刮油水那是桩桩不落下。 俗话说贼不走空，所以广大人民群众送给他了个美好的绰号，李空门。就是骂他是贼。 奈何李空门坐到这个位置，别的没啥，但是真的能够贴下脸去，厚的住脸皮。别人骂他，他知道自己这时候不能恼羞成怒，那才正中了看热闹的笑话。 他不以为耻，反以为豪。 常常把这个绰号挂在嘴边，刮油水刮得更加理直气壮了，嘿，反正这不是你们说得吗？说得好，说得妙，那你就别后悔我得寸进尺了。 第80章 壳没了的第八十天 第二天一早，初夏的日头亮得格外早，孙鹏背着书包，朝刘为先笑：“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我是谁啊，不就是几本书吗？给你带回来！” 篱笆打开，刘为先的娘也站在旁边望，孙鹏厚着脸皮也叫了一声：“刘姨，那我先走了啊。你要带的东西，我给你带过来。” 刘为先：“路上小心。” “我能有什么事，”孙鹏笑着：“不说了，你也别送了，一点小事。我这几天还在你家蹭吃蹭住的……” 刘为先：“别说这个。” “那你也别说了。”孙鹏打断刘为先的话。 他往城里去，城门刚开，门口把守得很严，多了很多官兵，查来来往往的人，孙鹏把通行证给人递过去，很快就有人给他放行。 “搞得还这麻烦。” 孙鹏得意洋洋的往城里走。 却不知，他前脚进城，后脚就有人把通行证往李远那里送过去。 李远：“好家伙，他可真还敢来！” 旁边那个小喽啰很激动：“队长，那我们……” “我们什么我们，就我们那点人顶个屁用！”李远愤愤的踹了那小喽啰一脚：“先盯着，我去找我靠山，拿了我那么多钱……可恶！” 小喽啰平白无故的被踹了一脚，悻悻的哦了一声，退了出去。 李远站在屋子里，越想越气，越气越想，你说他这李空门，从来都是他搜刮别人钱，这还是第一次被人打劫到自己头上来了。这叫个什么事啊。 他前脚进了他们那镇长的院儿，一见着镇长家住得穿着军服的男人，立刻就哭丧着脸来：“王哥，你可给我做主啊！！~~” 声音可谓是一调三折，婉转悠扬。 那穿军服的男人是特派下来的军长，头衔还是机密，是枢密院骨干，专门给皇帝处理不干净的事儿，手里培养了无数间子，这会儿硬是被李远给麻得，身子骨抖一抖，都能掉下三斤碎屑。 “行了行了，”王平波推搡开见着他就要拉拉扯扯的李远：“收着点，有话好好说，别给我整这一套！” 李远：“我前阵儿不是去抄了家成分不好的私塾吗？” 王平波神情微肃：“出事了？是死人了还是打起来了？”接着又说：“死人了没事，找个由头，安个罪名，我不信这还能难住你李空门。” 李远：“都不是，抓的学生里头，有个两个提前走了，昨天把人给抓到了，哪里晓得……”欲言又止。 王平波就跟那儿猜：“你是吃亏了，还是做得过了？” 李远委屈的调儿转得：“……吃亏了！吃大亏了！~~王哥，你可给我做主啊~~” 王平波冷不丁又被给麻到：“你等等，你先停！”连忙打住：“多大的亏啊，把你的人伤到了？” 李远：“这不是伤人的事啊，他简直就不讲道理！” 王平波嚯了一声，被逗笑了：“还有人敢在你面前不讲道理，那可真得见见！” 李远气得跺脚：“……王哥~~” 王平波不敢逗他了：“那你说说，什么个亏吧，一个学生，还能让你李空门吃亏？” 李远还卖了个关子：“我们抓人不是取了个名头，说是有妖吗？” 王平波嗯了一声：“怎么？” 李远：“哪里晓得，那小子就是妖了还！” 王平波乍一听没听清，心道不可能吧：“你说什么！？” 李远放高了声音：“我说，那小子就是个妖，真妖，一见面就把我的人全给收拾了，我卖了好大的可怜才放过我，没想到晚上又找上来，见面没多久就讹了我一笔钱……王哥！~~” 王平波连忙捂住他的嘴：“你小声点！” 李远：“唔唔唔！” 王平波疑神疑鬼的左右四顾：“……你可真是不怕死，妖，你也敢招惹？”见李远眼睛里充满委屈，松开手来。 -- 第150页 李远：“……那是我愿意招惹的吗？这不是正好碰上了……” 王平波连忙摆手：“这事，我帮不了你，我还没活够。” 李远连忙拉住他的手不让走：“王哥，王哥！你别走，那不就是个妖吗，咱们设个陷阱，叫来一些人……” 王平波呵了一声：“你知道他真身是什么，我就是个做间子，处理处理几个反贼还行，可不像边疆那些真正跟妖打得将士，”他压低声音：“跟你说句实话，这根本不是人多人少的事，就我们手上的那几个人，别说大妖了，哪怕是个兔子精都打不死！” 李远：“……”他内心的绝望写在脸上。 王平波又觉得这事并不是没有回转的余地：“你不是还活着吗，说明这妖也不是那种嗜杀的，这事儿，还有的琢磨。” 李远绝处逢生，还没来得及把笑摆在脸上，就听王平波说：“你就跟这妖继续接触，他要什么你就给他什么……” 李远脸上的笑慢慢僵硬了：“啊？” 王平波：“把它给伺候好了！” 李远懵了：“可我的钱都被他给讹走了啊，我还能给他什么啊？” 王平波：“你叫什么？” 李远：“李远啊，怎么了？” 王平波想这人怎么突然就傻了：“不是这个，你外号！” 李远：“……李空门？” 王平波高兴道：“对！就这个，你不是叫李空门吗，没了再从其他人那里搜刮回来，你不是抓了一批学生吗，他们再一弄，你不就又有钱了？” 李远：“……” 王平波：“是不是这个道理？嗯？” 李远垂头丧气的离开镇长院子，王平波还在后头说：“这阵子就不用来找我了啊，我有事忙着呢。等你事情处理好了，再来找我吧。” 李远：“……” 他迈出门外，没忍住，朝地面啐了一口：“什么东西！” 又怕被人瞅见，做贼心虚的又把地面给抹平了。 真是黑啊！本来李远觉得自己已经够黑了，没想到一山还有一山高，一官更比一官黑！ 他不由得悲观的想：“这么一群人当官，这个国家迟早完蛋！” 还不等他哀国哀民完，小喽啰兴颠颠的跑过来：“老大老大，那个人，我给你打听了，叫孙鹏。” 李远现在听到孙鹏二字，就pstd了，他大叫一声：“你别说那两个字！” 小喽啰发蒙：“啊，你不是要我去盯着他吗？” 李远这才记起来，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但是心里头又不踏实：“你没让人瞅见吧？” “没！”小喽啰自信道：“我看他去了书店，借了一堆书走了，书名有……永平大典，咨鉴通治……”这都是些平常的书籍，实在没什么特点，李远没耐心听下去了。 “停停停，”他打断小喽啰的话：“就借了些书，然后呢？” 小喽啰：“然后还买了些菜，菜有鱼，有肉，有……” 李远连忙打断，他可不想知道这混账拿了他的钱过得有多么潇洒：“不用这么详细！” 小喽啰悻悻的哦了一声：“买完菜之后，还买了两套衣服……” 李远：“买东西这个过了！过了！” 小喽啰：“……” 小喽啰：“那就没了啊。” 李远：“……” 他心里咬牙切齿，但是又没办法跟人说，只能强耐着脾气：“就没了？人呢？” 小喽啰：“接着人就出城了。” 李远：“出城去哪里了，你们没跟？” 小喽啰就笑：“老大，你是知道的，城里头好盯梢，因为处处都是我们的人，城外头荒郊野外的，一个人都没有，一出去跟着不就暴露了吗？” 李远想想确实是这么个道理，一下子就觉得这个小喽啰不是那么笨，还算是有点用：“干得很好。” 小喽啰：“谢谢大哥！” 晚上， 孙鹏一脚踹翻了李远的椅子。 李远缩在角落里，哭唧唧的喊道：“爷爷啊，爷爷，您这又是犯哪一出啊？” 孙鹏：“你大白天的，使唤个人在屁股后头跟着我做什么呢？”他凑近了点：“怎么，想监视我啊？” 接着又眯着眼睛：“图谋不轨？” 李远心里把白天的那个小喽啰骂了个狗血淋头，此时抖着身体，哀戚戚道：“爷爷，我这是给您派的保镖，怕您路上遇到不长眼的，招您不愉快……” 孙鹏呵了一声：“感情什么好的坏的都让你说了是吧。”他一脚踩着一张椅子，居高临下的望着李远：“你真当我傻是不是？” 李远连忙摆手：“不敢不敢。” 孙鹏：“我看你可敢得很啊！” 李远差点眼泪没给彪出来，接着更让他□□失禁的是，孙鹏当着他的面，直接蜕变出妖身，虽然是一刹那就回了人身，但是那片刻带给他的煞气，直接把他给吓惨了。 他第一次清晰的意识到了自己到底招惹了个什么不得了的存在。 这太可怕了。 孙鹏：“明天把人收回去，听到没有，再惹我生气，看在你还有用的份上，吃了你怪可惜的，但是缺个胳膊断根腿，却不是问题！” 他色厉内荏的吓唬完李远过后，洋洋得意的走了。 等人走了许久，李远颤颤巍巍的起身，腿给吓软了，还好晚上没多喝水，否则这会儿要丢个大丑。 -- 第151页 他心里面对孙鹏又惧又怕，这种惧意随后又转为另一种怒火。 “刘文！”李远愤恨的念着这个名字，要不是这个王八蛋，他会落到如今的地步吗！ …… 孙鹏晃晃悠悠的溜达进院子里。 “大晚上去哪里了？”刘为先问。 孙鹏：“就出去上了趟茅厕。” 刘为先：“院子里不是没有。” 孙鹏：“麻烦，外面田地里多方便。” 刘为先没有再说了：“你今天怎么带那么多东西回来？” 孙鹏：“顺便回了趟家，拿了点钱，我住这里不能白住，你没看我把东西拿回来，刘姨对我的笑都真切了不少吗？” 刘为先拿他没办法，看了他一眼，就说：“你要是读书有这么聪明就好了。” 孙鹏：“……”他心上人什么都好，就是动不动催他念书。 这可太难为妖了。 第81章 壳没了的第八十一天 “这个……孰谓少者……少者，者……”孙鹏抱着书磕磕碰碰。 “孰谓少者殁而长者存，强者夭而病者全乎！”刘为先接道。 孙鹏有些气馁：“这啥意思这啊，又是存，又是乎的，上一个什么难，一来就呜呼了，我就不明白古代人写那么多没啥意思的字有啥意思。” 刘为先放下书：“怎么这年少的先去了，而年长的还留这世间，怎么强大的人半路夭折了，反倒弱小的人一个不损呢！” “这意思我就明白。”孙鹏笑道：“就是这意思不咋好。” 他放下书，心里头惦记着自己的栀子花：“还是我花好，我送你的花呢？” “屋里头。”刘为先继续道：“所谓天者诚难测，而神者诚难明矣。所谓理者不可推，而寿者不可知矣。” 孙鹏想要去看花，又惦记着刘为先的话：“这又是啥意思？” 刘为先：“天意难测啊。” 孙鹏道了一句：“玄玄乎乎的。怎么还跟天扯上关系了还。”他钻进屋子里，把花给捧出来：“嘿，□□了！” “你看你看。”孙鹏抱着瓶子：“多香啊，念这些神神叨叨的句子，不如种种花，洒洒水，陶渊明那首诗怎么说来着……”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刘为先侧过头：“南山虽好，但是这一辈子真可以这么悠闲的种田吗？” 孙鹏说：“怎么不可以了？你这自给自足，啥都有，明儿个，我去镇上给你买点南瓜种子。” 刘姨听到了：“那你种哪儿啊？” 孙鹏：“背后不还有块荒地吗？改明儿，刘姨我给你刨块田！” 刘姨笑得合不拢嘴：“就你这小年轻精力好，身强体壮的，干什么都不觉得累。” 刘为先：“读书育人，我还是放不下。” 刘姨脸上的笑慢慢落下来。 孙鹏啧了一声：“你看你，不知道说点好听的，刘姨心里头最放不下你。” 刘为先起身：“天地何其阔也，何处不可种田，我心里也有块田，孙鹏，我教你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孙鹏察觉到不对来：“你啥意思，你要赶我走啊？” 刘为先：“我本想帮你，最后没想到是你帮我更多，很多事情，我不知道要怎么跟你说……” “那就不要说了！”孙鹏打断他。 刘为先：“但我还是要说。” 孙鹏：“……” 他气馁：“我是拿你没办法，但是刘为先，你要说什么，我可不一定再什么都听你的。” 刘为先：“从哪里开始说起呢？就从那所谓的新派发明出第一件发电机开始，我本以为那是带给百姓的利物，农民多了另一条出路，至少工厂里多了口饭吃，没田没地的人，不用无家可归，可事情却不是这样。” 孙鹏：“你说得，这跟我又有何干系。” 刘为先：“事情不发生自己身上，就不觉得，可真到发生到自己身上那一天，又有谁会为你站出来？” “那等真到那一天再说！” 刘为先叹了一口气：“你说得都是些气话。” 孙鹏固执的看向他：“你又怎么知道我说得是气话，我就是这么想的。” 刘为先：“你从很早就开始对我撒谎，我知道，你要真是什么都不在乎，就不会想向旁人隐瞒我的存在。我到现在，可以悠闲的躺在院子里读书，不被人抓走，有你的一份功劳。” 孙鹏：“……那是你，你跟别人又怎么一样？” 刘为先：“是，不是每个人都是刘为先。所以我更不能再妥协了……” 孙鹏：“可你一人又能做什么？” 刘为先：“随便做些什么，打探消息也好，能救一人是一人，总好比逃避要好一百倍，一万倍。” 孙鹏：“你又怎么知道是逃避？” 刘姨：“好了！都别吵了！！” 她定住神，转头看向孙鹏：“你的心意，我们都明白，知道你是不想让为先犯险。” “刘姨，连你也……” 孙鹏没想到，自己竟然是最先被排斥在外的那一个。 他气到说不出话来：“好，到最后，我反倒是个坏人是吧？” 刘姨：“不是这样的，孙鹏，你听姨说，姨念着你的好，你们同学友谊这么珍贵，你深怕为先出一点事，这心情，我是他娘，我比你更加，你能理解吗？” -- 第152页 孙鹏：“那你还……” 刘姨：“我到底是他娘，就说这些天，你每天出去，为先就坐在门口等你回来，他虽然一句话不说，但是我也知道他心里头也是比谁都要担心你的。” 孙鹏听到刘为先在意他，刚刚生的气就像是被人拿针戳了一下，全部泄了气。 他张口：“我能有什么事？” 刘姨：“你这小子不说实话，你让刘为先在家里待着不出去，要是外头真的安定，你会这么做？你把危险都自己扛着，你把你姨，你把为先当什么人？” 孙鹏：“我真没事，我跟刘为先不一样……”他想说自己真没事，他跟刘为先不一样，刘为先是人，他是妖。 妖跟人怎么能一样呢。 刘姨：“怎么不一样，不都是大小伙子吗？难道外面人还能认出你两来？” 孙鹏：“我真的不一样，我有朋友。” 刘姨：“为先难道就没有朋友了，你真当姨是傻的，姨只是……只是自私，其实刘为先好几次都想站出来拦你，是……是姨拦住了。” 孙鹏乐了：“那姨你可干得漂亮！” 刘姨说：“可是凭什么啊，凭什么就我家孩子是孩子了，你就不是孩子了，你也是个孩子，姨凭什么……” 孙鹏急了：“姨你可千万别这么想。” 刘姨：“你姨又不是真坏人，心里头哪里过意得去，为先这阵子整宿夜里睡不着觉，姨还不是也一样。” 刘为先：“娘，你别说了。” 刘姨：“不，我要说！孙鹏，你姨虽然没读过几本书，又是妇道人家，不懂什么书上的道理。但是你姨做事，从来都是讲道理的。刘为先对我说，明明是他连累了你，当初不过是为你说了一句话，没什么大不了，谁站在那里，他都会站出来，没想到你这孩子实心眼，惦着这点好，什么都为他考虑到，他觉得很羞愧。” 孙鹏：“羞愧什么啊……这真的……” 刘姨：“你不用说了，那些人抓来抓去，不就是要抓为先吗？那就让他们抓好了。” 孙鹏气死了：“谁敢抓他！我看谁敢抓他！” 刘为先：“娘，你别说了，不是这一回事。” 孙鹏：“我话摞在这里，我看谁敢抓你！” 刘为先笑道：“你怎么还发起狠话来了，你是皇帝他爹啊，这么能耐？” 孙鹏：“我连皇帝他爹都不怕！” 刘为先抬了抬眼镜，又坐下来，站着累了：“还是从头开始说起吧，刚刚说到哪了？” “哦，说到那个什么工厂，当时我年轻，当然这会儿也年轻。”刘为先道：“我就琢磨，这明明是一件好事，怎么最后农民不仅没落到好处来，反倒有的有田的，本来日子过得还可以的，还被这工厂弄得家破人亡起来，当时正好在茶馆跟附近的几个学生讨论起这事来，就争论。这到底是好是坏来。” “时下，很多这种争论，学生吗，年轻气盛，说话也不忌讳，什么都敢说，什么都能说。其他人都攻击这个机器，我说不对。” “是这个制度坏了，工具本没有错，错在拿那个工具的人。” “那个人是谁呢？当时皇帝跟一众大臣，靠着工厂赚得盆满钵满，而底下的百姓，妻离子散，有的直接就死在了工厂里头，日子却越过越坏。我就是没直说，但是大家都知道。” “可没过多久，当时参加讨论的一个学生，被抓起来了。我就知道事态不妙，从那以后，一次茶馆没去。当时也是偶然兴致，没透露姓名，但是心里仍旧担心受怕了些许时日。” “接着没过多久，新的发明一件一件的出来，大家很快忘记工厂的惨事，开始追捧新的事物来。” 刘为先笑道：“有时候，觉得大家的悲伤和快乐，其实也很短暂的，当时跟我一样义愤填膺，没过多久，就被什么报纸，西服收买了。” “可能是太跳了吧，赚太多钱了，到底还是惹了皇帝大臣的眼红，你一介商人赚这多钱，有什么用？还不如孝敬朝廷，这下出事的就不是没什么地位的农民，而是真正有地有资产的商人。” “于是，当时的言论再次被翻了出来，这一次更狠，直接就指向了……皇帝。”刘为先缓缓道：“学生直接成了那些商人手中的刀。” “事因我而起，我还要躲到什么时候？先前掩饰太平，现在还要你，同样的一个学生来保护我，待到有一天，连你也被我害了，我还要去指望谁？” 孙鹏：“……可你说得本来就是对的！” “可这世道，对的话就不能说。”刘为先道。 孙鹏：“那去他的世道！” 刘为先哈哈大笑起来，摘掉眼镜，跟他一起怒骂：“去他的世道！” 他起身：“你放心，我不会做傻事，这事不是我站出来就能解决的，但是这些被关进去的学生，何其无辜？又凭什么要被关起来？” 孙鹏：“那你打算怎么做？” 刘为先转过头：“把你牵扯进来，不是我意。” 孙鹏：“你就别管那么多了，磨磨唧唧的，这事你一个人又搞不定，都这个时候了，还什么牵扯不牵扯的，真把我当朋友，你就说要怎么办，拿出章程来。” 他道：“这次我保证不拦你！” “你也说了，事情迟早会发生到我头上，等到别人为我站出来，已经迟了，还不如自己先站出来！” -- 第153页 第82章 壳没了的第八十二天 知道刘为先不打算以身犯险做下傻事来，孙鹏放松了很多。 第二天，他再次驾临李远的府邸，说真的要不是条件不允许，李远真想跑大山里头藏起来。 真就是晦气！ 孙鹏对李远也不客气，他压根就没对李远客气过，开门见山：“你抓的那些学生呢？” 李远的神色一凛，虽然很快就恢复正常，但是孙鹏立刻看出来了，嚯了一声：“怎么，你不愿意？” 李远苦着脸，心想，还学生，那都是他未来的钱袋子！想着这妖怪什么都不知道，就打算扯个慌糊弄过去：“爷爷，真不是我不给你，实在是孙子我没那个能力，那些学生早就被送走了。” “是吗？那你带我去牢里看看？” 李远：“……”他连忙讨饶：“爷爷，现在大牢我进不去……” “是吗？”孙鹏半信半疑道：“你不是又糊弄我的吧。” “那哪能啊爷爷，爷爷你是不知道，现在县城里头进来个特别厉害的人物，我这也是没办法……” 孙鹏：“没办法，我看你当时抓我的时候，很有办法啊。” “那不是……” 孙鹏呵呵一声冷笑：“我看你是真以为我不会把你怎么着是不？”他突然提起李远的领子，双手还没有动作，李远立刻吓得腿都要软了，连忙叫道：“我放我放！我立刻放！” 孙鹏放下他：“这不就得了，跟我在这磨磨唧唧的，什么大人物啊，我倒想见识见识，是不是肉质比常人妖鲜嫩一些。” 李远恶向胆边生，心道做个大队长，确实是威风了，但是也就只能在这个小小的县城，欺压欺压普通老百姓，随便来个官，都是他的祖宗爷爷。 倒不如真从了这妖，反正已经上了贼船了！ “爷爷，那个人姓王，我跟你说啊……”当初那个王平波把他当狗一样使唤，结果真有事找到他，却推三阻四，毫不留情的把他给卖了。 既然你不仁，休怪我不义。 哪晓得，这天下的小人思维都是差不多的，王平波以小人之心度小人之腹。再知道李远不幸戳了妖的霉头，他怎么会半点准备没有呢， 李远那个混账性格，嘴上叫哥叫得多亲热，真有多忠诚，那可真不好说。 那种小人，你指望他有多么高大尚的品德，那是高估了他，他根本就没那什么玩意儿。 为了钱，为了命，别说卖他了，估计连自己的老娘都不会吝啬，能卖就卖，反正万事都没自个人重要。 所以他心里知道这地方已经不好待了，李远随时会带着那妖找到他头上，他一个枢密院的探子，文不成武不就的，也就搞搞谍报工作，哪里是妖的对手。 既然要跑，那肯定是不能让李远那混账知道，王平波一面的掩饰太平，一面的暗中准备后路。 他是枢密院，情报工作是老本行，很是知道些内幕，人妖互相别苗头不是一天两天，对于妖族也确实也有些针对的手段，比如火器什么，但是你不能指望一个下来作威作福，欺压百姓的混子手里能有这玩意儿，藏把手枪还行，但是大炮什么的，那不是开玩笑嘛。 本来这次抓学生，清肃学塾，表里扯着妖族幌子，但是真实目的，大家都心知肚明。 皇帝年纪尚轻，却是个斤斤计较的主儿，比个商人还贪婪，甚至因为觉得边疆跟妖族打仗话太多钱，还想苛扣将士的军费，边疆的那些人也不怎么服气，常年跟妖对厮，那个个简直比妖还凶狠，对于朝堂这些弱鸡也无什么衷心可言。 大体上歌舞升平，但暗地里早就波涛汹涌了，再有其他大臣心里头也不是不浮动的。 不过大臣好在比较在乎面子，再加上头几次赚得太多，养大了胃口，觉得这钱怎么这么好赚呢，比抢钱都快。个个跟嗅着味儿的苍蝇似的，四处叮咬，那些个小商人冷不丁吃了个大亏，还有的根本就是跟朝廷里头的一些人官商勾连。 于是小小的朝堂，皇帝自成一派，大臣却能分好几个阵营，这一次学生的一句无心之言，实在是让一些心怀不轨的人里头发自内心的害怕起来。 同时也点醒了很多人。 要不要换天？ 能不能换天？皇帝那小儿，要本事本事没有，要能力能力也没，躺着赚钱的东西都能在他手上搞砸了，弄得民怨四起，既然如此，他凭什么要分这最大的蛋糕？ 所以皇帝大怒，势要给那些心思浮动的一个人厉害瞧瞧，国师发布诏书，指着城池，说妖族作祟，于是四处查人，搞得民声沸沸，但是动静大，雨点却小。 皇帝又说要在招兵与妖族打仗，报纸都登报了，应招的寥寥无几，底下的人直接被名册捏造出来，修饰出一副踊跃热闹的景象。 就连枢密院本来要分派下来的一把手也被人换成了混子王平波。 王平波来之前，就被人指点。 “什么人能抓，什么人不能抓，王军长明白？” 王平波当然明白，真正闹的，都是那些大臣派出去的间子，不仅不能抓，还要当做没看见，不知道。抓一些没什么背景，什么都不知道学生，应付应付一个朝廷上坐着的那个小皇帝，毕竟这会儿他还坐在上头，总要给点面子。 但是没想到这样小的一件事，下头的人都办不好。 -- 第154页 李远哭着说他抓学生，没想到抓到了个妖，不仅没抓住，反被其讹上的时候。王平波好险没被他气死，他留下，搞不好还会被连累，谁不知道妖凶狠狡诈，他一个混子，要是就这么死在这里，实在是太窝囊了。 可要是就这么走了，拿什么交差？ 王平波甚至有想过，把李远这个混蛋抓去交差的办法，他到底还是想着逃命最重要，先跑了再说，后面再从长计议。 所以等李远兴颠颠的带着孙鹏去找王平波的时候，发现早已人去楼空，李远心里头简直要把王平波骂个狗血淋头。 旁边孙鹏在旁边看着，李远哭丧着脸：“爷爷，真不是我跟他通风报信……” 孙鹏哦了一声，想着你要不要自爆得这么快：“我没说你通风报信吧？” 李远心想，再不自救，吾命休矣，主要是那个时代下，人类对妖族的印象太过根深蒂固，虽说真正的妖族，在边疆以北，长年有将士镇守，轻易过不来，但是大家都深知妖是多么的残酷无情。 但是，李远真不愧是个真小人。 他看王平波都跑了，知道自己肯定是被放弃了，等王平波调齐人手回来，他绝没有好果子吃，左右不过一条命。 李远说：“既然这样，我们干脆把镇长给绑了。” 孙鹏是真的对李远有些刮目相看。 他很好奇李远还会有什么惊人之语：“然后呢？” 李远说：“王平波回去，还不知道要怎么添油加醋，搞不好就说我们都做了叛徒，他怎样怎样英勇，拒不投降……” …… 王平波灰头土脸，惨兮兮的回去，一去就跪在地上，抱着小皇帝的大腿哭诉：“皇上，小，的差点就见不到你了……呜呜呜~~” 小皇帝心里头对王平波其实没什么印象，毕竟王平波这个混子实在混得太成功了，要不是那些大臣真怕派了个太有能力和主见的，把他们的那点子破烂事扒出来，这个混子也不会上位。 所以小皇帝有些发蒙：“快起来，怎么回事啊？” 王平波哭着说：“国师说得没错……真的有妖啊…先从我去的时候说起……” 他这样那样，添油加醋，硬是把自己过去作威作福肆意享受的事实给渲染成了假做应付，实则暗存警惕。 “我就知道，他们这么对我有求必应，必是藏了天大的阴谋……但是小的扮演实在太成功了，他们真的信了小的就是那种胸无大志，一点蝇头小利就能收买的人……” 旁边小皇帝的真正心腹，苏品监太监那叫一个叹为观止啊，他是真的晓得王平波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心里想，还能这样，你不本就是个这么个混账吗？你可真有脸啊。 但奈何王平波求生欲爆棚，小嘴儿抹了蜜似的，故事讲得险象环生，小皇帝也听得兴致勃勃，差点边嗑瓜子，边拍手叫好。 …… 所以要么说，王平波和李远这对，怎么一碰见就能立刻臭味相投呢，他们太了解对方了，都是一样的小人。 王平波猜到李远会立刻把他卖了，毫不犹豫的跑路。 李远也猜到王平波这次回去，定会把污水全部泼到他的身上去，来弘扬自己的光明伟大。 李远心里发狠，王平波已经越过刘文，成了他心里最恨的人了。 他说：“既然，他要编排我们投靠了妖族，来洗脱自己身上的污点，那我倒不妨让他心想事成。” 孙鹏兴味道：“哦？你要反？” 李远咬牙：“反了就反了！趁着他们没反应过来，先把镇长绑了，咱们脚跟站稳了！让他们投鼠忌器！” 孙鹏却说：“可我为什么……” 李远差点要给他跪下：“爷爷，孙子我真的是把全部家当都赌给你了，你要知道，朝廷那些人时刻会带着大兵火器冲上来，就算爷爷你真的能够以一敌十，难道能以一敌万吗？” 孙鹏笑了一下，别说一万人，十万人在他眼里也不过数量极多的蝼蚁罢了：“那又有何不可？” 李远想到孙鹏竟然这么强大，内心的信心反倒更足了一些，他怂恿道：“那就更要给这些人一些厉害瞧瞧。” 第83章 壳没了的第八十三天 李远打算立个新主子，那自然是对孙鹏有求必应，忙不迭的把那些牢里的学生都放了，那些个学生这些天没少受这王八蛋的折磨，离开的时候不敢置信，像鹌鹑似的看着李远。 李远凶惯了：“看什么看？”还来不及狐假虎威，就见孙鹏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李远那有些糊涂的脑袋立刻清醒了，忙不迭的把刚刚喷了人一脸口水的学生的衣服收拾整齐：“别介，先前是没有办法，如今我已经弃暗投明。” 孙鹏在旁边：“我可没答应。” 李远心里面慌得很，面上做讨饶样儿：“爷，爷你可千万别逗孙子玩笑啊。” 孙鹏没看他，目光从学生的脸上一一看过，就知道这些学生身上都或多或少受了些私刑，但是这会儿，他没有立刻找李远的事儿。 读了这么多天的书，孙鹏心里也有了些弯弯绕绕。 他一边给李远一点希望，一边又不给他一个准话，就这么半吊着，像个魔鬼。 见李远真的有点着急了，他才轻飘飘的扔了一句：“看你表现吧。” 李远立刻明白，绑架镇长的事儿，孙鹏不打算插手……他心里一发狠，明白再后悔也无用，孙鹏捏死他就跟捏死个玩意儿似的，既然逃不开，那就一定要让孙鹏看到自己的价值！ -- 第155页 …… 被抓的学生很多，不止是孙鹏同一个班的同学，基本上除了刘文，大家都站在这里了。 孙鹏的同学看到孙鹏，表情有些不自然，毕竟当时在班上，背后没少编排人，没想到最后反倒是他把他们救了出来。 虽然不知道怎么救的，但是看那个被他们恨得咬牙切齿的李远，都在孙鹏面前乖得像孙子似的，也知道孙鹏肯定有他们想不到的势力。于是有几个，曾经对孙鹏嫌弃的，现在开始朝孙鹏露出讨好的笑。 孙鹏嘴里头嗤笑一声，撇过头去，当做没看见，心里头却觉得有些没意思。 这就是刘为先心心念念惦记着妖救的人——还不如不救呢。 孙鹏想到刘为先，心里头软得跟什么似的，突然就归心似箭，想立刻就回去。 等他到家的时候，正好是下午，刘姨在院子里晒瓜果，刘为先就坐在旁边的棚子，拿着书边读边看。 时间一下子好像就慢了下来。 刘为先抬头，看到他，露出个笑：“回来了？”明眸利齿，透过棚子的光，几乎能看到脸上透明的绒毛。 你说他心上人怎么长得就这好看呢。 孙鹏乐滋滋的想，他说：“不辱使命，给你干完了，不用你出马，我那个朋友一听我说要放人，半点犹豫没有，立刻就给放出来了。” 刘为先静静的看着孙鹏说瞎话，他见人脸上确实半点伤都没有，知道没吃到亏，但是他也没有揭穿，只是笑：“真厉害。” 孙鹏简直乐得快找不到北了，压根就没把李远说得话当回事，他根本没打算让刘为先知道。 只是说：“你也不用老是在家闷着，现在没人抓了。” 不是没人抓了，是没人敢抓了。 当夜李远就把镇长绑了，把原本放掉的学生也扣在手上，直接就逼人跟他一起反。他所有的一切都豁出去了，人很是有些疯劲儿，其他人都怕他，只能被逼着按下了手印。 李远拿着手印给孙鹏看，想要求夸赞，孙鹏却是笑：“就这样？薄薄的纸张，能骗得了谁？” 这倒是实话，估计明天官兵推到门下，马上这些按下指印的人立刻就会翻脸。 李远为人，实属真小人，心狠手辣，只是道：“那就让他们知道知道厉害。” 当夜，李远就带着这群心不齐的反贼，打算直接干票大的，奇袭旁边的村落。 孙鹏根本就不在意旁的凡人死活，但是他不在意，另有人在意。刘为先刚走到镇上没两步，就被学生们拦下来，随着学生的叽叽喳喳，孙鹏欲盖弥彰的谎言直接不攻自破。 刘为先抬了抬眼镜，却问：“那你们想要怎样呢？” 学生说：“我世代都是良民，怎么能跟反贼为伍！班长，你要有点良知，就劝孙鹏早点收手，束手就擒，还能求个从轻发落。” 刘为先却道：“可是朝廷要让你们这些良民死啊，不反，难道引颈受戮吗？” 这句话让那个刚刚唾沫横飞的学生脸涨得通红。 刘为先又说：“好了，你们说得我都知道了，还有什么吗？” 那些学生很是气愤。 “班长，你读书这么多年，难不成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那个孙鹏给你灌了什么迷药，你知道他现在跟谁混在一起吗？那个坏事做尽的李空门！” 刘为先仍是那句：“我知道了。” 学生们拿他没办法，又怕让孙鹏知道自己说了坏话，又冷笑：“你是不是还要揭穿我们？好去讨好孙鹏，就像刘文做过的那样？” 刘为先说：“放心，我不会说是你们说得。” 他当班长多年，到底有些威信，其他学生知道他的为人，但仍旧有些愤愤不平。 刘为先道：“多听多看，读书不是只读书本上的道理，遇到一点事就只会吵吵嚷嚷，所谓的书只是教你们拿来与人吵架的吗？” 没想到到这时候了，还要被班长训斥，几个学生气到脸红脖子粗，却又习惯性的低头应是。 …… 刘为先找到孙鹏的时候，他待在原来的学塾院子里，试图把那颗砍掉的栀子花树救活。 他干得热火朝天，见刘为先走来，朝人笑道：“我问了镇上的花匠，说把这树绑到一起，还是可以活过来的。” 刘为先问他：“为什么要救树？” 孙鹏理所当然：“这树长得好好的，就这么砍了，多可惜啊。” 刘为先问他：“树被砍了，你觉得可惜，那好好的人，父母辛苦培育，好不容易学会做人道理，长大成人，就这么死了就不可惜吗？” 孙鹏知道刘为先这句话不是师出无门，他也知道瞒不了他多久，他不能老把刘为先关在院子里。 刘为先是他见过最厉害的人，读书道理，为人处世，样样明白，不是他养在花瓶里的栀子花。 孙鹏道：“可人死了，有父母伤心，有朋友落泪，这棵树也就我惦记着了。”至于为什么惦记，那是因为，刘为先第一次对他笑，就是在这颗栀子花树下，当时满树的栀子花，花香怡人，但是孙鹏却觉得不及刘为先的那一笑。 刘为先摇头：“我听说你要打隔壁村。” 孙鹏捆树的手一顿，接着继续捆，装作若无其事：“那是李远做得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刘为先：“到时候会死很多人。” -- 第156页 孙鹏：“人，总不是要死的吗？” 刘为先：“可不应该是这样死。” 孙鹏终于绷不住了：“他们不死，到时候死得就是你们，刘为先，你躲在屋里不能出来的日子，你忘了吗？那些人就是要你死！他会管你，在乎你死了值不值吗？” 刘为先叹了一口气：“我没说不让你打。” 孙鹏愣了愣。 刘为先却道：“但不应该是这么的打。” 孙鹏是真的没反应过来：“你……” 刘为先走过来，跟他一起捆树：“院子里的这棵树长了这么多年，就这么平白无故的被人砍了，不是只有你生气。我也生气。” “因为一句无心之语，忽然牵连这么多人，人在世间，活得像个草芥……没招谁惹谁，偏偏谁都要让你死。” 刘为先摘掉了眼镜，一边擦一边说：“凭什么？” 孙鹏是真的没想到，他以为刘为先会为了那些学生，劝他跟李远分开，或者让他直接向朝廷投降，他万万没想到，刘为先冷淡平静的外表下竟然藏着这样一颗…… 静默燃烧的心。 刘为先又把眼镜戴上，看孙鹏都惊呆的脸，笑道：“很惊讶？” “你真当我，读书读坏了脑子不成？既然人都把刀顶你脖子上了，你还指望能跟匪徒讲道理？” 孙鹏喉咙忍不住吞咽了一下，李远说着狠话的时候，他只觉得有点意思。 但刘为先漫不经心说着石破天惊的话，却让孙鹏觉得整个人都忍不住战栗。 太TM迷人了。 刘为先松开手，退了一步，拍了拍手：“只是一味的让人害怕长久不了，孙鹏，你要让这些绝望的人看到希望。” “村庄可以打，但不是这么打。” “孙鹏，你没看见吗？他们太绝望了，只要一点希望，就能让世间所有一切都灰飞烟灭。”刘为先有些惆怅的看向远处：“我一直在克制，可是一味的克制退让，什么都不会被改变。” 孙鹏轻轻道：“我听你的。” …… 李远没想到，一直对他若即若离，像看热闹一样看他表现得孙鹏会突然拦住他攻打村庄的举动。 孙鹏道：“我要带你见一个人。” 那个人，哪怕孙鹏没有说名字，但是李远却已经在心里头念出来—— 刘为先。 那个被孙鹏至今保护得很好的男人，那个唯二逃离学生当中的之一。 其实李远早就想会会这个被妖放在心里的人类是个什么样子，早在知道只不过是个普通学生的时候，李远心里面就有种隐隐的不妙。 他总觉得这个人会坏了他的事。 而现在那种隐隐的不妙就要被实现了。 刘为先仍旧穿着那半长不短的旧式青衫，他戴着厚重的眼镜，望着窗外的夜空。 等李远迈步进去，刘为先侧过头看了他一眼。 却让李远忍不住一惊，这个学生的目光，竟像是一个老狐狸，一眼过来就能给人极大压力，仿佛把你看透了似的。 第84章 壳没了的第八十四天 那天刘为先到底跟李远说了些什么没人知道，守在门外的人只听到李远不断地说不行，这不可以。 甚至怒叱道：“别人都说我是魔鬼，比妖魔还要可恶，我觉得你才是真正的妖魔！” 最后孙鹏一声：“住嘴。” 李远才止住了声音。 守在门外的几个小喽啰是李远的跟班，不由自主的抖了抖胳膊，其实他们到现在都不明白为什么李远要对孙鹏言听计从，知道孙鹏真实身份的人早就吓得魂不守舍，哪里还肯做事。 李远早就知道这些人不中用，但是小喽啰可以退，他不能退。 他舍不得手上的荣华富贵。 而且都走到了这一步了。 李远心里发狠道，都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了。 他满脸阴沉的从屋子里走出来，外面的人都心怀忐忑的等着他，本来是要马上出发去村落的，这会儿人都等着他，等着他的吩咐。 他们手上是镇上储备的枪支火药，还有刀剑，因为李远平日里跟贪污受贿，这些人连军备都凑不齐，有的人甚至拿的是家里找来的镰刀。 不过这都不重要。 相比较他接下来说的那些，这些都不重要。 李远说：“等下，刘为……刘先生要跟我们一起。” 有小喽啰就问：“老大，他跟我们一起做什么，一个读书人，他是会打架还是会杀人？” 李远冷笑了一声：“读书人，这世上最可怕的就是这个读书人。”他也没解释什么，直接一脚把那个小喽啰踹到一边：“滚到一边去，对刘先生客气点！” 孙鹏跟刘为先是后出来的，他说：“我到时候跟你一起去。” 刘为先知道孙鹏不放心，朝他露出了个笑。 待李远带的人把村落包围起来，刘为先跟孙鹏两个人举着灯往沉默的村庄走去。 刘为先一边走一边说：“只要还有一线希望，这些人通通都不会反，可是这个希望，没人给他们。” 他敲开村庄的大门，里面走出来一个同样穿着长衫的老人，他朝刘为先作了个揖：“年轻人，你也是读书人，为什么要跟这些反贼混迹在一起？” 刘为先回了个揖：“老先生，我只问你，你们村民交税几何？” -- 第157页 老先生被问得一愣，不知道为什么刘为先会说这个。 刘为先继续道：“前年，在蔚县，建了座工厂，说不用种地就能赚钱，大肆招工，很多田地里的劳壮力去了，回来却寥寥无几，钱也没带回来，竟连人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剩下些许孤儿寡母，还要承担沉重的赋税，有人要去讨回公道，去了省城，去了首都，最后这些人都没回来。” “去年，有学生说了句工厂的问题，招了忌讳，今日朝廷大肆抓捕学生，学生不知道自己有何错，只是说了一句真话，就连活路都没有了。” 老先生叹息了一声：“我在王村也有耳闻，你是被抓去的学生？” 刘为先：“老人家，如今蔚县已经不在，整个县的人，死的死，逃的逃，再有上山成匪，田地已经荒废，可是那座吃人的工厂仍在。” “不是我们要反，是这世道不给我们活路，如今蔚县的例子摆在前头。老人家，再不拿起榔头，难道等着那官兵把刀放在脖子上吗？” 老先生：“可……” 刘为先：“老人家，我到底是个学生，不愿见多杀戮，但是我能像你保证，如果你愿意，村里的人今年不仅无需交税，我们还会给您发钱。” “村里的一米一粮，我分文不取。” 老先生很是诧异，不敢置信的看向刘为先。 刘为先继续道：“到时候朝廷官兵来了，我们的人也都拦在前头，尽量不让你们上去。甚至如果情势不妙，你大可反了我们，拿了我们的人头去讨赏。” 老先生望他：“年轻人，你这又是为何啊？” 刘为先笑了笑：“绝境之人，奋力一搏罢了。” 三言两语，村长权衡利弊，答应了刘为先，他跟人商量过后，刘为先给了钱，又给村长送去几个劳壮力，第二天，村们大开，刘为先带人在村里修建堡垒。 李远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钱被人花了出去，他却毫无办法。 接着刘为先又带着学生去挨家挨户的劝说，宣扬自己的观念，告诉所有人，他们要建立一个什么样的世界，是为什么要反。 第三天，刘为先站在李远的面前，李远的脸色难看至极，他冷笑道：“刘生，你要知道现在镇上的武力都靠着我，你要真拿我去给那些人泄愤，到时候朝廷的人来，你真以为靠那些人就能顶用？” 刘为先叹了口气：“李远，这句话反问你，你以为你的那些人，你真以为能顶什么用？”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李远的那些小喽啰慌张失措的冲进来：“老大，老大，不好了！我们的人都被抓起来了？” 李远脸色一僵：“我不明白……” 刘为先：“李空门，靠你们这些人，是打不过谁的。你也知道，你能指挥的，也就那些常年跟着你，受了你恩惠的那些人。而其他人……恨你入骨。我要调动他们，就必须要动你。” 李远冷笑道：“好，很好。刘为先，我早就知道你不简单。从昨天到今天，你桩桩件件看似没什么逻辑，但却全部窜连起来，件件都在针对我。成王败寇，没什么话讲！” “只是，我到想亲眼看看，你们这些连人都没杀过的娃娃兵，怎么面对朝廷的官兵。” 刘为先：“那你就看着好了。”他转过头，冲向那小喽啰：“把你的老大抓起来。” 那小喽啰愣了愣，最后糯糯的点头。 李远恨声：“连你也背叛我？” 那小喽啰：“老大啊，大势所趋，您就稍作忍耐……” 刘为先看着李远被带走，顿了顿，接着他转身出门，孙鹏靠在墙边等他，说道：“你跟他说那么多做什么，反正都不打算留了。” 刘为先没忍住露出个笑：“孙鹏，你不怕我吗？” 孙鹏：“啊？” 刘为先走到他身边，把他肩膀上的落叶放下来：“发现我跟你想象的不一样？” 孙鹏哈哈一笑：“这算什么啊，再说我也有瞒着你的事呢。” 刘为先怔了怔，拍了拍孙鹏的肩膀：“走吧，娘做了许多好吃的等着我们。” 孙鹏：“刘姨的手艺那是没得说。” 穿过街道，经过广场的空地的时候，刘为先的声音却慢慢低落下来：“孙鹏，明天这里……会死很多人？” 孙鹏：“死就死，再说，那些人，不都是该死之人吗？杀人放火，夺□□女，罪大恶极。” 刘为先缓缓道：“但这却只是个开始。也许后天，也许大后天，会死更多的人……到时候，坏的人会死，好的人也会死。” 孙鹏愣了愣：“为先，你在害怕吗？” “不，”刘为先摇头，他抬头，望向天空：“孙鹏，我不怕，我甚至……忍不住，兴奋。” “我等这一天，等了很久。” 他现在走的每一步，在很多天前，在无人知晓的时候，都细细的在心里编排了一遍。 “孙鹏，有时候，我会觉得我的内心藏着一只妖魔，而现在，它终于出来了。” 孙鹏道：“是吗？那我也是呢。” “你是什么？”刘为先侧过头。 孙鹏道：“我是一只大妖，你是魔，我就是妖。” 刘为先以为他在开玩笑，皱着眉头：“这不好笑，孙鹏。” 孙鹏想，可是这不是玩笑啊，但是嘴里却道：“是吗，那我不说这个了。” -- 第158页 过了会儿，刘为先又道：“其实，妖又怎么样呢？” 孙鹏被他这句话惊到，想要看清刘为先脸上的神色，可是刘为先没有看他，他在看远方的天空：“都说妖，无恶不作……可是只不过是同样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生命，要讲个先后，反倒是他们先来的呢？” 孙鹏忍不住接道：“就是，就是。” 但是，这短短的路途已经到家了，刘为先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孙鹏忍不住想，刘为先是不是……不讨厌妖的呢？ 窗外的阳光依旧明媚。 就像是孙鹏此时的心情。 …… “听说了没有？李空门被抓起来了！” “真的假的？” “嘿，那些个学生娃做得，他们前天不是挨家挨户的说什么，要我们为自己站出来，什么乱七八糟，我是不懂。虽然现在日子确实是越来越难过了，但是真要在李空门的手上过，不是更难过吗？还不如朝廷呢！” “没想到，那些学生娃真是狠，一声不响的，说抓就抓了。” “那可是李空门！他们就不怕吗？” “今天就要在广场行刑，说什么还要念他的罪名，游街示众。” “真的啊，那我真要凑这个热闹！” “不过话说回来，这些个学生娃，可真不能小瞧。” “他们看来是真心想要过好日子的。” “那可不，都是镇上自己的娃儿！” “唉，前两天还骂了他们，都是好娃儿啊，要再来我们家敲门，就不赶了。” 第85章 壳没了的第八十五天 最开始，孙鹏只是想要跟在刘为先的身边，离他更近一点。 再后来，他想保护刘为先，让他能够再开怀的笑。 对于深海里的一条鱼来说，大海是宽阔静寂的，而人类的世界那么吵闹，又有那么多，数不尽的烦恼，他不太理解，但却又觉得很有意思。 刘为先看着下面的人，想着却是其他的事情——那颗栀子花树竟然真的被种活了。 “大家好，我叫刘为先。” 这是这个镇上能够动员的所有人，而还有更多的人都藏在屋子里面，面对没有未来的明天，忐忑不安。 他们看向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畏惧多过敬意。 也许他们心里头想，真是稀奇了，这年头，连学生也要造反了。 “我是个学生，你们会不会想，稀奇了，这年头，连学生都要造反了。” 底下有人没忍住笑了两声，看来果真是这样想的。 刘为先：“是，这年头，什么稀奇的大家没见过，什么西洋镜大家没有瞅见过，你瞧皇帝老爷们都要跟商人抢生意了，那可真才叫吃人不吐骨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底下又笑，气氛好了很多。 你看，这不是很多人都在看皇帝的笑话吗，都在心里头想着，不敢说出来。 刘为先敢。 “唉，我也是豁出去了，憋了好多话要说，真是。为什么不说啊？” “不敢说。” “不过现在好了，什么都豁出去了，什么也都敢说了。谁晓得明天还活不活得了呢？” “管他的……这个太文明了。” 刘为先叹了口气：“抱歉啊各位，在下毕竟是个学生，读太多书，连怎么骂人都忘记了。” “应该是——去他奶奶的祖宗十八代！老子辛辛苦苦赚得钱，养家糊口的钱，拿来活命的钱，你凭什么就要从我手里拿走！” “我，不偷不抢，勤勤恳恳半辈子，自认没得罪过谁，没做错什么事，可我怎么就活不下去了呢！？你养得官员，抢我的地，抢我的房子，抢我的媳妇儿，现在连我都要抢！你开的工厂，大肆拐卖村里的丁口，好好一个工厂，成了吃人的地狱！什么新旧主义，说得冠冕堂皇，全是吃人不吐骨头主义！” “这天下，就没有个……百姓主义，农民主义，学生主义，贫民老百姓的主义吗？” “还有，你是皇帝，你就了不起吗？” “了不起是哈，真了不起。” “那今天，这个皇帝——我们不要了！” “去他的皇帝！” “去他的新旧主义！” “去他的工厂！” 戴着眼镜的刘为先，斯斯文文的一个学生，却在广场上破口大骂，广场上站着的数百人，鸦雀无声。 一个难耐的停顿过后，所有人沸腾起来。 刘为先缓缓的抬了抬眼镜，与人群中藏匿的孙鹏对了个视线——他露出了个笑容。 那是怎样的笑啊，像是绝境之中开放的花朵，像是深海里踊跃的白色海浪，是最北极的极光。 孙鹏往后后退一步—— 普及群众，确立目标，建立威信，建立秩序，训练军队，这是刘为先对他们说过的计划，一步一步执行，像是一只贪吃蛇，迟早有一天会逐渐壮大。 刘为先抬起手，往下压了压，这个年轻班长身上一直有一种让人不得不听从的威信。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现在，请把犯人押上来。” 李远和他们的小喽啰被五花大绑的送上广场中央。 艳阳高照，但是李远却半点感觉不到温暖，那种寒冷，像是蚀骨的冰雪，他眯起眼睛。 听到所有人都在欢呼。 -- 第159页 刘为先甚至在他死前都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 只是简简单单的挥下手：“行刑！” 飞鸟被枪声激起，振翅高飞，李远抬起头，竟然觉得自己也像鸟一样飞了起来—— “你杀了我？谁还敢跟朝廷的人马相抗？凭那些连我都不敢反抗的羔羊吗？” “你不能杀我！你不能杀我！！刘为先！——” 戴着眼镜的年轻人回过头，在他面前摘下眼镜，这个沉默寡言甚至看起来有些迂腐的人，眼睛却是亮得惊人。 他轻轻笑了一下，戴着极为不屑的嘲讽：“你真敢吗？” “我……” 长衫微微拂动，一双布鞋露出来，那双布鞋竟然还打着补丁，年轻人走到他的面前，居高临下。 “贪生怕死之徒，怎么突然就不怕死了？” “我……” “你不敢，但你眼里的羔羊，却敢，因为不豁出命去，就真的没命了。而你……你总有办法不是吗？局势不利卖了我们再像朝廷投诚，多简单。” “所以……我为什么要留你一命呢？” 李远才发现自己看走了眼，这个年轻人的眼睛里，是比他还要狠辣的无情。 于是他什么都没有说了。 原来在第一眼，他觉得自己像是被这个人看透了，是真的看透了。 飞鸟过去，李远与其一干曾经在镇上作威作福的人都倒了下去。 所有人都叫起好来。 一时间，广场的气愤热烈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随后颁布法典，嘉奖这段时间贡献的学生，给提出帮助的人发钱，给没有住宅的人安排集中住所，一切井然有序下去。 当晚，镇上的几个富商携带家财找上门来，一路吹捧赞扬，寻求庇护。 于是房子有了，刚花出去钱财又有了。这一切也都在刘为先的预料之中。 刘为先召集班子开会，会议过后，走出院子，望着栀子花树发呆。 孙鹏坐在房顶，扔过去一片叶子：“想什么呢？” 刘为先道：“我一直在说工厂工厂，但其实我并没有真的去过。” 孙鹏哦了一声。 刘为先：“都是听人说的，几个失去亲属的村民哭得肝肠寸断，甚至许多人家破人亡……我就想，到底是怎么样的地方……” 孙鹏啧了一声：“想那么多做什么，明天打下来不就看到了？” 刘为先：“到时候会死很多人……” 孙鹏：“后悔了？” 刘为先没有说话。 …… 小皇帝躺在塌上晃晃悠悠的摇晃，突然听人进来道：“国师来了。” 他挥了挥手，国师走了进来，先行礼，随后道：“陛下，天师都到齐了，什么时候去捉妖？” “捉妖？”小皇帝愣了愣，随后才想起来那王平波哭哭啼啼讲述的故事，他啧了一声：“捉什么妖，妖不就是吃几个人吗，让它去，又不会动摇朕的江山，倒是那些个谣言……” 他眯起眼睛：“你再加派人手，不要让人知道，随时守在朕的寝殿，朕倒要看看，是谁在背后搅弄是非！” 国师点头应是。 …… 十月，仓河镇武装队长反，杀了镇长，和一切传消息的人员，百姓不敢言，朝廷并不知晓，只以为是妖物作祟，没有过多在意。 同月，武装队长又被一群学生反了，仓河镇易手，学生重新建立起新的秩序，百姓不再抱希望于朝廷，纷纷从家里走出来，加入新的武装队。 同月，仓河镇旁小河村村长被说服，答应建立小河武装基地。 接着……游村，山岗镇……直到——南江。 南江城是靠江所建的城市。 水运发达，经济雄厚。 然而这只是表面，实际上，南江最大的经济命脉并不靠江，而是——奴隶。 “这是整个南江最大的奴隶市场，什么样的都有！”那个做介绍的人口若悬河，口水四溅，非常积极的给眼前的两位年轻人介绍。 乖乖，看着名不见经传，没想到一来就说要个几千人。 听说是要建工厂。 “兄弟，你可算是找对人了，好些个工厂，就是从我们这儿拿人！” 刘为先缓缓道：“带我去看看。” 孙鹏却伸手拦住了刘为先，刘为先侧过头，孙鹏对他使了个眼色。 接着他出声道：“先不急，你们有没有什么比较稀奇的……” “什么稀奇的我没见过……” “比如说——” 孙鹏的目光望向繁荣的市场，那来来往往的人群……竟然大数都是妖。 “妖。” 这句话刚落，刚刚繁荣热闹的街道竟是突然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侧过头，看向他们所在的方向。 那个刚刚还打包票，洋洋得意的介绍人突然呆立在当场：“怎么……都突然望我……” “那些人……” 孙鹏眯起眼睛，握紧刘为先的手，他低声嘱咐：“躲在我后面。” 介绍人哎哎叫了两声，也想躲在孙鹏的后面。 被孙鹏瞪了一眼，才悻悻的收回脚步。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可乎。” 一声娇俏的笑声，他们正对面的阁楼上，一个美艳至极点的女人掀开布幔，轻轻摇了摇檀木折扇：“上来吧，这年头，还真是稀奇，鲲鹏，你好好的不在大海待着，上岸做什么？” -- 第160页 人群让开一条路。 介绍人指了指自己：“唉？我也要去？” 他左右四顾，然而自己的顾客，那两个年轻人已经通过那条通道往前走去。 害怕自己被丢下，忙不迭的跟上。 孙鹏神色复杂，他想对刘为先说些什么，刘为先摇了摇头，反手握住了他的手。 他率先往前走，低声道：“我知道。” 我知道你的与众不同，我知道你瞒了我很多事。 我早就知道——你是妖。 介绍人低声颤抖道：“我就不用去了吧，我就是个做买卖的，唉……我……” 他感觉到几个垂涎的视线落在身上，立刻像个鹌鹑一样止住了声音：“等等我啊，兄弟，我害怕……” 孙鹏走到阁楼下，抬起头缓缓道：“……九尾狐。” 第86章 壳没了的第八十六天 整个南江，最大的奴隶市场，竟是大妖的巢穴。 九尾狐化身娇艳女郎，表面上是市场幕后人的妾侍，身不由己，实际上她才是最后的幕后人，掌控着一切。 “我觉得这地方不错。”她轻轻拂手弄香，手指葱葱，肌肤滑腻，让人挪不开视线：“我就把这拿下来了。” 她抬起头：“都看我做什么，坐啊。”随着她一声话落，一个个娇俏可人的侍女掩着笑端着小榻进来，侍女穿着唐氏服饰，衣着暴露。 那跟着孙鹏后头进来的牙人不由得看花了眼，目光四处转，竟不知该要落到哪里好。 “嘻嘻。”扎着两个小揪揪的侍女露出光滑的臂膀，竟是半点不避人，见牙人傻兮兮的目光，伸手在他的肩上一拂：“坐啊~别看拉……” “眼镜要掉出来了~” 旁边的侍女跟着捂嘴笑，娇俏的笑声此起彼伏。 牙人被那细嫩手指一按，半点反抗没有，目光一时有些痴了。 那侍女越发觉得他好笑，伸出纤纤细手在他面前晃动：“回神啦~” 九尾狐轻轻咳了一声。 旁边侍女笑得更大声，有人清亮的声音叫道：“球球，你尾巴都要露出来了！” 牙人一惊，才发现眼前扎着两个小揪揪的侍女头上竟是突然冒出两个毛茸茸的耳朵。 叫做球球的侍女伸手一捂，哎呀一声羞恼的叫着。 朝着旁边嘲笑她的姐妹一跺脚，转身过去打闹：“你不叫，它就不会出来了。” 嬉闹声中，侍女们追追打打的出去了。 九尾狐脸上有些挂不住，给孙鹏几人斟上一盏茶：“都被我给惯坏了。” 牙人这下不敢痴了，他身子有些发颤，刚刚那些美貌侍女好像都不是……人。 孙鹏只担心刘为先害怕，抬头却见刘为先已经接过九尾狐递过来的茶盏，脸上神情自若，甚至还道：“没事，挺可爱的。” 孙鹏：“……” 九尾狐拿着手帕捂着嘴笑：“小先生竟是半点不怕吗？”眉眼流转，波光潋滟，无声也惑人。 然则刘为先无动于衷，只是道：“这么可爱的姑娘们，怎么会怕呢？” 九尾狐被他逗笑了，说她们漂亮的，妖艳的，一边口口声声要抵制，一边又忍不住被她们诱惑，还是第一次有人面无表情的说她们可爱，像是哥哥看着没长大的妹妹，带点宠溺。 她情不自禁的凑上前去：“哥哥嘴儿真甜。”伸出的扇柄还来不急触到刘为先的脸庞，就被一只手抵住。 孙鹏：“好好说话，发什么骚呢你。” 九尾狐：“……” 她端不住脸上的笑，忍不住嘲弄的看了孙鹏一眼：“我还没嫌你腥呢！” 孙鹏早就忍不住了：“你是不是想要打架？” 九尾狐也被激起火气来了，你妹，海里惹不起你，现在在岸上，还怕你这条鱼？ “打就打……” 刘为先出声：“孙鹏。” 接着才抬头看向九尾狐：“抱歉，他没什么坏心，只是说话不大好听，其实心里并不是真的讨厌你。” 九尾狐眼睁睁看着刚刚还满脸不屑的孙鹏悻悻的又坐了下去，有些稀奇的看向刘为先。 接着忍不住露出笑：“……小先生，你们什么关系啊？他那么听你的话？” 孙鹏忍不住的盯着刘为先的脸看。 刘为先却没有回头，望向九尾狐，不知道怎么称呼，于是道：“九姑娘，孙鹏是我的同学，我是他的班长，他一个……妖，在人间，虽然没跟我说，但我能够感觉他的孤独……所以，能见到你，他还是很高兴的。” 孙鹏：“谁说我……” 刘为先终于侧过头，安抚的看了他一眼，这才继续对九尾狐道：“就像你一样。” 九尾狐愣了愣，竟是一时端不住脸上的笑，她好似有些慌，也不知道为什么慌：“跟我怎么一样……” 刘为先笑了笑：“嘴里不肯说，但心里却想要得到别人的关心，一样的孤独。” 九尾狐一下觉得这人不可爱了，她后退一步，感觉自己像是无所遁形似的：“瞎说什么，我怎么会孤独？” “九姑娘看我的眼神，像是再看其他人，又像是期待我做些什么一样。我了解孙鹏，知道他表面上色厉内茬，其实内心很单纯，只要一点点好，就会惦记很久。九姑娘，你看上去好似成熟一些，当心里仍旧在期待……” -- 第161页 虽然不想听，但仍旧忍不住问：“期待什么？” “期待……还会不会再有人，对你露出一点点的关心和在意来。”刘为先缓缓道，见九尾狐一副要炸毛的模样，才抬了抬眼镜：“抱歉，谁都不能取代谁，孙鹏是我的朋友，所以我在意他。” 九尾狐想要辩驳，却第一次竟然有些词穷，她一边又好奇：“你就不怕？” 刘为先道：“他那么可爱，我为什么要怕？” 这下轮到孙鹏脸红了，他本来还担心刘为先被这几只臭狐狸给迷了心智，此时心里头一阵甜，一阵麻。 而九尾狐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来：“他可爱？你这是什么眼光，你不知道他的本体……” 孙鹏本就羞恼，这下要恼羞成怒，当即道：“臭狐狸，你说什么呢！” 九尾狐才不怕他：“说我臭，有你腥吗？” 两个大妖，像小学鸡一样吵起嘴来。 就连旁边瑟瑟发抖的牙人也颤颤巍巍的稳住了……好像……确实没那么可怕……这架吵得，还不如他家三岁的小孩子。 孙鹏：“我看你真是活腻了……” 九尾狐咯咯笑：“你敢真的让他看你的本体吗？” 孙鹏心里没底，但面上强撑：“怎么不敢……” 刘为先叹了口气：“好了，孙鹏，你不用跟她比较，你很好。” 孙鹏立刻得意的看向九尾狐。 九尾狐眉眼一转，忽然笑着对刘为先道：“既然他都能当你的朋友，那么我呢，我可不比他好多了，身上毛茸茸的，想怎么摸就怎么摸……” 孙鹏：“你！——” 刘为先看向九尾狐，抬了抬眼镜：“其实今天，我们来是有一件事要做……” 九尾狐愣了愣：“要我帮忙吗？” 刘为先笑了笑。 …… 十月底，南江奴隶市场动乱，一夜之间，奴隶烧毁了房屋，半座城被点着了。 “人都安置好了吧？”刘为先问道。 顶着毛茸茸的耳朵的小姑娘点头：“放心，那些人一见到我，就吓得哇哇叫，全都跑走了。” 刘为先微微皱眉：“没出事吧？” 小姑娘摇头：“刘姐姐带着人把人都安置在城外了。” 本来刘为先想要提前把百姓都疏散以免伤及无辜，然后围住知府府邸，顺便借此制衡城郊驻守的部队让其不敢轻举妄动，待到大部队前来，再顺便练练兵。但奈何计划赶不上变化，等到他们纠集人手动作的时候，恰好赶上奴隶动乱。 于是只能一面继续加紧疏散百姓，一面前装作前来支援的人马，打晕所有城防，一面又混进奴隶的队伍，控制住首脑。 好在九尾狐手下的妖最擅变幻，交代明细后，总算是有惊无险的没有出大乱子。 烈火照亮了半座城，城郊驻守部队在混乱中却没有来支援，到后面才晓得部队的长官当夜在窑子寻欢，差点没被吓阳痿，混进百姓的队伍里，最后自爆身份也被控制起来。 孙鹏知道此事不是儿戏的时候，于是也顾不得羞窘，跃入江河，接着平静的河面像是鼓起了一座大包，又像是跃起一座山峰，水位疯涨，最后甚至一层一层的涌到码头上来。 九尾狐连忙带着刘为先往高处闪去。 黑夜当中，水波映着火焰，那江河之中的庞然大物有些委屈的挤在河道中央，似乎想要跃起，结果反倒掀起了更大的浪涛。 刘为先半天说不出话来。 旁边九尾狐道：“这就是……鲲鹏。” 巨鱼终于拍打着浪花跃出水面，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鸣叫，随后，一束高高的水柱从它的身上迸发，直冲云霄。 天空中，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 刘为先望着那座‘山’，旁边九尾狐却以为他是害怕了，有些嘲弄的调侃。 “被吓到了吧？” “不用装样子，被吓到的就直说。” 刘为先伸手接住雨滴：“原来……他是这个样子。” “什么样子？” 刘为先：“无法形容，无法表述……” “不过……” 他昂起头，发现自己的视线竟然看不到其背，只能一面感叹自己渺小，一面笑道：“真的好大啊……” 九尾狐悻悻道：“真不知道你到底看中他什么，我不好吗？” 那巨鱼仿佛听到了他的声音，再次鸣叫，却似带着喜悦，不时有水柱冲上云霄，直到大火停息。 刘为先见到水位下降，连忙要往江边去，却见孙鹏浑身湿哒哒的跑来，他一面跑，一面朝刘为先挥手：“为先！” 刘为先站住不动，直到孙鹏到了他面前，小心翼翼的揣摩他的面色，发现他是真的半点不介意，才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 第87章 壳没了的第八十七天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不可能不惊动上京。 小皇帝第一次发怒，把桌上所有的东西都推倒下去。 稀里哗啦的哐哐当当倒了一地。 “南江！那么大一座城，怎么突然就被叛军给占领了？哪里来的叛军！从天上掉下来的吗？废物！一群废物！！” “朕养你们有什么用！” 他气喘吁吁的按着桌子，气得咳了几声，旁边太监急忙端茶递水，抹胸拍背：“陛下，快先歇歇，别为这些人气坏身子。” -- 第162页 底下匍匐的人一声都不敢做。 小皇帝脸上再不见从容，姣好的面容狰狞成一团，显然是被早朝上的一幕给气很了：“那些什么国之忠良，国之栋梁，今天早朝怎么都不出声了，为了几个学生跟朕吵吵嚷嚷，结果一座城就这么没了，他们怎么不站出来替朕排忧解难！？” 他接过旁边太监递过来的茶水，一边喝一边咳嗽：“……”眼睛里的怒火越烧越胜。 “不是要当忠臣吗，朕给他们这个机会。” 下面匍匐的人颤颤巍巍的抬起头：“陛下，御使大夫只是一介文臣……” “朕看他笔杆子很利索，你们这些人不就是拿笔杆子，杀人不见血……朕可是满足他的愿望，从了他一腔衷心。” “传令，不用等他们推荐了，朕心里已经有了人选，把那些个这几日跟朕唱反调的家伙都通通送去南江，朕倒要看看他们的‘衷心’到底有多衷！” 到底有人没忍住：“陛下，那些大人哪里会排兵打仗，这不是……儿戏啊……” 小皇帝满目阴狠的望着那人：“你再说朕的口令是儿戏？” 那人自知口误，连忙求饶：“陛下，微臣不是这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小皇帝阴森森的看着这人，只看得人汗如雨下，才道：“来人，送这位……大人下去好好伺候，朕看他对朕似有诸多不满……” “陛下！陛下！！——” 等那人被拖走后，看着底下瑟瑟发抖的人，小皇帝才满意的笑了起来：“朕倒要看看这满朝上下，到底有多少人对朕不满，朕让他们通通上战场……整天诋毁朕来成全自己的衷心，真当朕拿你们没办法是不是……” 他自顾自的说完，见没人再敢出声，终于再次催促一下旁边的侍卫：“刚刚的口令传下来去没有？” 见人傻兮兮的模样，他终于不耐烦的一抬眼：“真要朕一个个的说出名字来吗？那么多大臣，朕哪里认得清谁是谁，自去问黄总管。” 待所有人离去，小皇帝才笑嘻嘻的玩着笔杆，脸上哪里有半点暴露之态。 “秋秋。”他唤着旁边的太监：“朕有些乏了。” 太监扶着他下去：“陛下要真觉得不尽兴，不妨再叫王大人过来……” “王？”小皇帝已经快要忘记这个人了，一提醒才想起来：“哦，是他啊。”他漫不经心的：“他讲得故事还挺有趣的……” “宣吧——” …… 南江城半夜被烧，好险被一些壮士连夜提前驱赶百姓离家，才没出大事。 百姓被人安顿在城外，扎起帐篷，有人送粮送衣，实在看得不像是坏人，有百姓忍不住出声询问。 “壮士，可是朝廷派来的人？” 那被拦住询问的青年，面庞青涩，还有点害羞：“啊，不是，我只不过是个学生……” 旁边跟他穿着同样服饰的人提醒：“你现在可不止是了，忘记班长怎么说的？” 那青年被人提醒了，才晃过神，对那忐忑不安的老人道：“额，我是……被关押过后的学生，自组反抗不公待遇的，学生会抗议联合会的人……” 老人听不明白，只是想问：“那你们是……叛军吗？” 青年也有些懵：“好像，应该……算吧？”他望向旁边提醒他的人。 那人翻了个白眼，给了老人一个肯定的答复：“是的，我们就是叛军。” “虽然我们是叛军，但是老人家你放心吧，我们不抢你的东西，不伤害你，我们是好人。” 老人一时怕，一时又茫然，她问：“为什么呢？” “鬼晓得为什么……”谁想那人却自己也想不明白，他也不想再在这里浪费时间，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呢。 “总而言之，老人家你先放宽心，先待着，只要你不故意惹事，我们也不会伤害你的。” 正说了，那边又有人叫他的名字：“李大头，你快过来！帮帮忙，这个人竟然敢拿别人的东西，还是个小捕快，你去找个绳子过来捆走！” 两个年轻人都走了，只有老人迷迷茫茫的站在原地：“这年头，到底谁是反贼，谁是官兵？” 自然不是没有趁机起事的人，但是很快就被镇压下去。 这些学生经过短时间的培养，已经一定程度上能够独当一面。 天亮过后，又有人组织人手回去修整烧毁的房屋，统计住户等等……虽繁忙却有条不紊的继续进行着。 刘为先站在九尾狐面前：“像你这样藏在人群里的妖多吗？” 九尾狐摇着扇子：“这么快就要过河拆桥了吗？小先生？” 刘为先：“我想，要是这样的妖多的话，那说明它们还是能够适应人类的生活的……”他沉思了一下，最终还是诚恳道：“我现在很缺人手，我想你们在人类世界里躲躲藏藏，不敢暴露自己身份的日子也不好过吧，难道就不希望有一天能够堂堂正正的走在大道上？” 九尾狐真的就有些惊讶了：“小先生，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们可是妖，你要跟我们这些妖为伍，信不信现在那些在你们面前乖乖的百信立刻就要跳起来？” 刘为先：“什么妖不妖的，我现在在别人的眼里，不也是一些反贼，叛军？” 九尾狐笑弯了眼：“小先生，我可真喜欢听你说话，你真就那么喜欢那条臭鱼？” -- 第163页 刘为先看她又要搔首弄姿的靠过来，往旁边站了一点，板着脸道：“对，我就喜欢。” 旁边孙鹏过来找刘为先，正好听到这句，脸霎时就红成了一片。 九尾狐看到刘为先发现了孙鹏，笑得像个偷腥的狐狸。 刘为先本来想解释，过了会又觉得这种解释很难解释，反倒越解释越解释不清楚，干脆就随波逐流了，只是问：“孙鹏，你过来有事？” 本来是有事的，但是这会儿，孙鹏已经完全忘记了。 他满脑子只有那句，我就喜欢。 结结巴巴的回了刘为先一句：“我，我也喜欢。” 说完，就红着脸，不敢看刘为先的脸色，跑得飞快。 九尾狐瞬间不忍耐，笑出一连串铃声般的笑声。 刘为先嘴角忍不住抽了抽，最后只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九姑娘，我对人和妖之间没有那么大的成见……” 九尾狐仍旧对着他戏弄的做着眉眼：“看出来了，毕竟有条鱼喜欢你不是？” 刘为先终于忍不住想要解释：“其实我们只是普通的同学关系……” 刚刚想起自己要找刘为先说什么的孙鹏再次忘记自己来干什么了。 只是这次不再是满心荡漾，而是苍白了。 刘为先心想，你怎么去去回回的，还每次都在关键的时候出场，他刚叫出一声：“孙鹏！” 孙鹏再次头也不回的跑掉了。 九尾狐再次笑出鸡叫，她擦拭着笑出来的眼泪，望着满脸无语但仍旧掩饰不住焦急的刘为先：“不是看看？” 刘为先本想说没事，但到底还是不能当做没事，先跟九尾狐说：“我先前说的，你考虑一下……” 然后匆匆的朝着孙鹏消失的地方追去。 只留九尾狐一个人，站在原地，脸上的笑意逐渐淡了下来，她站在原地，看着旁人的欢乐，心里面不由得想起曾经也拥有过这样的快乐。 “柳郎，你说会有郎君像对你一样对我好，可我怎么找，就是找不到呢？” …… 孙鹏跑得实在是太快了，刘为先跑得气喘吁吁，才意识到孙鹏毕竟是妖。 他要让他不想找到，那是怎么找都找不到的。 刘为先放弃了，主要是体力不允许。 他喘着气，想着孙鹏肯定在旁边偷看着，干脆就对着无人的树桩子喊道：“孙鹏。” “你跟我不一样，我满是心事，你却单纯无垢……” 跑了一会儿，连说话都觉得累，刘为先对自己这身体服气了，而这会儿，他还得哄被他气跑了的鱼。 于是只能稍稍缓过，继续道。 “你可能只是一时的新鲜，就像是你没看过的一朵鲜花，过了会儿，注意力又会转移到其他的事情上头。” 孙鹏气哼哼探出半颗脑袋。 刘为先看见了，却当做没看见。 “所以我不知道，你的喜欢能够维持多久……我对于你来说，也就可能只是一时的……” 孙鹏终于忍不住露出身型，他身为大妖，向来无所畏惧，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玩弄心情。 听到这人不仅不认错，反倒诋毁他的心意，再也忍不住站出来。 “我就这么想我？” 他本是很生气，但是刘为先看到他，却终于松了一口气，笑了起来：“你终于肯出现了？” 孙鹏一下又心软了，但又不肯这么简单饶过：“我还不出现，还不知道你要怎么说我。” 声音委屈巴巴的。 这人，初见嚣张跋扈，像是头狼，现在却在他的面前软和城一只小狗。 用着湿乎乎的眼睛看着他。 刘为先忍不住想要逗他。 “真喜欢我？有多喜欢？” 孙鹏哼唧：“不喜欢了。” 刘为先温柔着眉眼：“那我要伤心了，我可喜欢你了。” 第88章 壳没了的第八十八天 也许只是一时口误说出来的话，等说出来才觉得惊讶，自己本不是那种随随便便把喜欢托之于口的人。 面对九尾狐戏谑的目光，他一时想要否认，一时又觉得任何的解释都苍白得没有说服力，反倒是歪打正着，明了了自己的心意，此时此刻，面对孙鹏的步步紧逼，心中一软，干脆就承认了。 可真正承认过后，内心也不是不无惶恐的，相比较当初的单纯简单，如今的他连自己的脑袋都不一定保得住，谁又知道什么时候，什么地点，他会因为各种原因丢了性命。 也许明天，也许后天，还会害了自己身边的人。 孙鹏却是不顾的，他只听到眼前人这句承认，心里面就已然满足了。 看着孙鹏立刻转怒为笑，刘为先心里头一时是喜悦的，这是两情相悦的喜悦，一时又是惆惘，相比较他犹犹豫豫，思前想后，面前的人却是依旧简单直接，一如当初。 短短一个月，竟让他有种物是人非之感。 刘为先不敢露出半点心思，只是面上带笑，问孙鹏找他是有何事？ 孙鹏几次三番往返，在那样的冲击之下，仍旧要告诉他的事，定不是简单的事。 确实也不简单。 此时孙鹏仍旧难掩喜悦，但是喜悦过后又有沉重，他道：“工厂找到了。” …… 这吃人的工厂，最早最早是一个学生闲聊时说起自家的亲戚，听说工厂待遇好，比在田地里种菜辛辛苦苦要好得多，那学生家境不好，自己读书也不甚勤奋，还不知能读多久，本来是想要去认个师傅做两年学徒，学一门吃饭的手艺。 -- 第164页 但是学徒辛苦，受师傅管教，前两年不仅分文赚不到不说还要倒贴钱，学生心里就不大乐意，本来人就懒散，看了人家学艺的苦，心里就不大想吃，听到工厂被鼓吹得多么多么好，一时新鲜，二来想要提前占个便宜。 于是心思浮动，竟也想要跟着去，但是到底年纪小，胆子不大，想要找个人作陪。 类似他这样的学生在私塾里面也不少，一个私塾能够出一名有功名的学生，都算是名师名校了，毕竟平凡的是大多数。 刘为先到底身为班长，不比其他人，两耳不闻窗外事，高高挂起，他是个极为负责的人，对自己，对班上的学生也是如此。 本来那学生没把主义打到他身上，但是学生总是想要求个厉害的人帮忙出出主意，几个被鼓动了心思的学生已经比独一个的胆子要大一些，他们大抵是觉得自己人多，去哪里也都不用怕了。 离校要跟先生打声招呼，但是几个学生畏师已久，仍旧不敢劳烦先生大驾，就拜托刘为先帮忙掌眼，出出主意，也好跟先生交代。 当时工厂新建，毕竟是小皇帝带头建立的新鲜玩意儿，上下都在捧吹，无人敢说一句坏话，但是刘为先又实在是不敢放心，让人不用着急，先找亲戚打探好明细，再做打算。但是学生是不愿意听那些不好的话，一时意气，反倒起了逆反之心。 等到刘为先收到几人留下来的信件之后，才晓得几人早已先斩后奏，提前准备好一应事务，不管他同意与否都已经出发了。 他只是一边叹气，一边与学生的家属，先生们解释缘由，一面又找人打听是去了哪家工厂，想要把人找回来。 谁知道他们是去了哪里，几个连自家镇都没去过的愣头青，走在半路被人拐走都没处说去。 找了许久，没有找到，那个说是在工厂的亲戚也说没有见着。定是被拐子拐走了！ 事实上确实也遇到了拐子了，但是拐子和工厂却早已串通一气，面上作秀给蒙在鼓里的老百姓看，私底下购买奴隶，甚至直接当了拐子，强让人签下卖身契，拉下地下做工，不见天日。 再然后连作秀都不做了，百姓才晓得上了鬼当，那哪里是什么好去处，脏心烂肺的玩意儿，拿人不当人命的狗东西。 可是那些去了工厂的也都回不来了，再然后那个所谓的亲戚也都没了音讯。 没人再去工厂，反倒更是助长的人口拐卖，百姓苦不堪言，那个学生的父母哭了许久，哭出一身的病，清荡家产去寻，连工厂位置都没找着。 刘为先从那日起，心里面就暗藏着一把火，他仍旧不放弃，想要寻觅工厂的踪迹，好几次差点暴露自身，最危险的一次，他循着排出来的脏水，摸到外围，正遇到一名工人逃脱，骨瘦如柴，宛若恶鬼，几个穿着制服拿着棍棒的人在外追赶，骂骂咧咧，最后那人倒在他一步之外的地方，目光看着躲在丛林之后的他，露出看到光一样的眼神。 他张嘴，却是说不出话来，只是那个嘴型无数次在刘为先的梦中出现。 “……救……我……” 刘为先一时被吓破了胆子，又在无数的夜里，支离破碎的重新糅合在一起。他在宿舍硬邦邦的木板床上，听这旁边舍友的呼噜声，碾转反侧，那张恶鬼般的面孔又跟自己身边面红脸圆的学生的脸重合在一起。 在没有遇到此事之前，那个人是不是也如同他消失的同学们一般，只是坐在教舍，听着先生的诗文，看着窗外的鸟儿发呆。 他又能做什么呢？ 他无数次想，怎么会这样呢？为什么会这样呢？所有人都要叫他读书，可读书做什么，读书是来做官的，做官做什么，报效朝廷……但是这样的朝廷，当真值得他十年寒窗苦读，丢弃信仰，去踏上那条不怎么光明的泥泞吗…… 他无数次挣扎，也曾愤世嫉俗，觉得谁也不值得相信，又深觉自己的懦弱无能，只能随波逐流。 到底问题出在哪里，他本想着，定是那贪官污吏，是那巧言令色的小人，是他们蒙蔽了小皇帝，是那些拿着新派主义博新鲜的商人，是新派……可是那往日的一幕幕太过真实，他竟是半点蒙蔽自己，掩饰太平的样子都做不到了。 没有谁是无辜的。 作为一个熟读历史，古典的人，不能只是把罪责往一个替罪羊上一担，就能全部解决的。 他想，这不是一个简单的问题，但这，也不算是个复杂的问题。 曾经不也有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是小皇帝的错啊……那一刻，他心里的暗火像是突然大放光明。 是的，是这个制度的错，把小皇帝捧得太高了，把百姓贬得太低了…… 人如草芥，但，没人愿意真的就如草芥一般，轻轻松松的被拿走了性命。 …… 刘为先带了许多人，有妖，有学生，有农民，也有娼妓。 这些人竟然奇迹般的混迹在一起。 大概是刘为先本身早已打破了成见，上行下效，下面的人也就觉得理所应当了，他们的副会长是妖，那晚现出原形，灭了大火，救了许多人。 甚至还有狐狸姐姐，清纯活泼，却也爽利大气，那夜同城合作，许多人也敞开了心扉，认为这世上也是有好妖怪的。 不管边城如何，反正身边的这些，个个都是人美心善的好妖。 -- 第165页 主要是人美，牙利，且不好招惹。 心想不善，都难。 哪怕心有意见的人，也不敢当着这么多妖的面前，说句不好听的话，那可真是老寿星上吊嫌命太长。 再者学生会的会长能请来妖族援助，甚至让妖救人，而不吃人，这种手段，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如不是亲眼所见，许多人都是不敢置信的。 反正见着昨夜一见钟情的新同事，第二天顶着毛茸茸的狐狸耳朵时，很多青年的那颗春意盎然的心都碎成了一片片。 三观重塑需要时间，没有心情再想其他。 天空中发出一声鸣叫，一只金雕从天而下，然后在刘为先的面前化作了人形。 旁边人尽量做到面无表情，不敢泄露丝毫惊讶。 大变活人没什么稀奇，这一路上见着的妖怪还少吗？ 只要不馋自己的肉就行，真要馋了，那就只能跪地磕头求饶了。 至于身为人类的自尊，那有自身性命重要吗？ 金雕是九尾狐介绍过来的新同事，急于表现，在所有人面前露了一手，很是得意，还对刘为先道：“先生，就在前方不远处，守卫松散，我一个就可以搞定。” 孙鹏很看不惯这鸟一脸狗腿献殷勤的模样，金雕有大鹏的血脉，而鲲鹏入水为鲲，入天为鹏，血脉高贵，对金雕有天然的优势，但是这只傻鸟不在他身边献殷情，老在刘为先身边晃是怎么一回事。 刘为先点了点头，却没有答应金雕，只说：“大家在基地训练许久，但一直没有机会实战，这其实是个很好的机会。” 金雕也没有再要求，老老实实地跟在队伍后面，见自己崇拜的二老大一直用眼睛睨他，很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依照九尾狐的办法，说二老大虽然是鲲鹏，但是这里最厉害的反倒是大老大，一个人类，就连二老大都对大老大唯命是从。想要让二老大看中他，只有讨好了大老大，才能让二老大对他重视，但是二老大确实从刚刚到现在一直把目光放在他的身上，但是这个目光怎么感觉不大善的样子？ 傻兮兮的金雕摸不着头脑，忍不住想要抓毛，化作原型开始拿爪子划了两下。 在一旁随行的人类看他动作困难，怎么都搔不到痒处，颤颤巍巍的问：“要帮忙吗？” 金雕想还有这好事，站起来抖了抖羽毛，一边点头，一边把痒处朝人类蹭过去。 那样子，像极了蠢狗撒娇的模样。 孙鹏一时觉得辣眼睛，撇过头去。 结果发现好像是受了金雕启发，本就活泼好动的狐妖两眼放光，没过多久纷纷变了原型，腻在了人类怀里不肯起来。 孙鹏：“……” 第89章 壳没了的第八十九天 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战斗。 历史上也发生过很多次这样毫无悬念的战役，而对于刘为先来说，直到听到那代表胜利的鸟鸣，他一直悬着的心才真正踏实下来。 哪怕很多人，在战斗发生之前，代表胜利的笑容已经摆在了脸上。 但是刘为先仍旧不敢放松警惕，对于他本人来说，他是一个极为厌恶用战争来获取胜利的人，但是目前，他找不到更好的方式。 胜利了。 其他人欢呼雀跃，刘为先除了刚开始露出个笑容之外，很快就面无表情，好像没有打赢胜战一样。 孙鹏看着他，刘为先解释了一句：“才刚开始而已。” 其实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就算是最后一场战役，他也不会高兴到哪里去。 他讨厌战争，哪怕是由自己发起的。 他讨厌自己。 刘为先对自己说。 他站在俘虏面前，通过利诱，通过威逼，让他们加入自己的队伍。 他越来越讨厌自己了。 刘为先想。 从工厂里发现了很多被抓来的奴隶工人，他们没有休息，吃很少的食物，常年被关在昏暗狭小的房间，瘦成皮包骨。 “你们自由了。” 刘为先再次听到自己的声音，温和的对着那些饱受折磨得人，一边对人许诺，许诺一切都会好的，未来是光明的，只要加入我们。 才不会，都是骗你们的。 未来不会好，接下来迎接你们的是数之不尽的战争。 甚至不能保证你们能够活下去，唯一的办法只能用谎言，用摸不着看不见的未来，就像是吊在驴子前头的一个苹果。 所有人都相信了，他们朝刘为先露出那种，像是孩子看着妈妈，像是刚脱壳的雏鸟看向世界，他们的眼睛在发光，明明刚刚还是黯淡的。 刘为先更讨厌自己了。 …… 夜晚，一只手按在了刘为先的手背上，阻止了他翻阅卷张的手。 “你有多少天没睡了？”这是孙鹏的声音。 多少天？ 刘为先记不清了。 “睡不着。”他试图让那只手放下去。 但是他自然是失败了，孙鹏按在他手背上的手像是杠精铁铸的一般，简直不是人类的力量。 刘为先有片刻的恍惚，怎么忘了，这是一头巨大无比的鱼。 他的记忆好像又回到了那晚，四周都是火光，水浪被巨物掀起…… “睡不着也要睡，这样下去，你的身体受不住。”孙鹏的声音打断了刘为先的思路。 -- 第166页 刘为先抬起头，他的目光落在孙鹏的脸上。 这么多天，餐风露宿，大家都蓬头垢面，他的脸上仍旧是干净的，干净得像是从未远行。 “你见过海吗？”刘为先忽然问。 孙鹏愣了愣。 刘为先道：“她们说你曾经生活在海里……” 孙鹏露出个笑：“是啊，我生活在大海里，怎么问这个？” 刘为先的目光却移开了。 “我从没见过海，大海是什么样子？” “就那个样子，比湖大一点，水是幽蓝的……看不到边际……”孙鹏忍不住说得更多起来。 他越说越兴奋，不知不觉竟然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天了。 “我生活的地方在大海的最深处，太深了，阳光都照不到那里，于是有一些鱼，就自己发光……”他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些许怀念的神色，再低下头，刘为先已经趴在桌子上睡去。 他怔怔的望了一会儿，伸手把他的眼镜摘下来。 “以后带你去看看吧。”他不由得做下了约定，虽然是单方面的。 随着孙鹏的声音，刘为先仿佛听到了那海浪声，此起彼伏，巨物拓开海绵，像是一座巨斧劈开两边，海水随之分成两面，阳光洒在它的背脊上，映出温暖的光辉…… “班长！！班长！！大消息！！！又有地方反了！！！” “班长？……” “嘘——你别吵他，昨晚凌晨才睡。” 刘为先艰难的撑开眼皮，一丝光从他两眼的缝隙里钻进来，他强撑着让自己混乱的脑袋清醒过来，从温暖的床铺上撑起。 床？ 他昨晚上床了吗？ 孙鹏压着光线走进来：“怎么醒了，不再睡一会儿？没什么事，就是一些土匪占山为王，掀起反旗，说什么巫山王，乌合之众而已。” 刘为先刚清醒的脑袋艰涩的转动起来，就像是没有上油的发条，他先是愣了愣，才接收到这条消息。 “你说……” 孙鹏弯下腰，半蹲在他的床边，他的目光温和又带有力量，“什么？不用着急，不急这么半会儿。” 刘为先抓住了孙鹏的手：“为什么朝廷还不出兵？” 孙鹏看向他。 刘为先却已经不再关心他脸上的神情，他好像抓住了一丝灵光。 “他们在等什么？” 耳边仍旧是孙鹏的声音，像是在安慰：“不用着急。” 刘为先在这一刻，忍不住开起了小差，相比较他如若矛盾一般的自我厌恶和怀疑，孙鹏永远不曾怀疑过，或者质疑过自己。 为什么呢？ 刘为先甚至忍不住问：“如果……” “嗯？”孙鹏微微侧了侧，等待他的后话。 “没什么。”刘为先不再发问，他的思绪又转到了朝廷上面：“肯定有什么缘故，是我们没有抓到的……先起来洗漱，叫人过来。” 那个一直站在门外的学生，是从最开始跟着他的干部，此时不由得露出了坚定的神情。 他们一直都这么相信他。 刘为先想。 “开会。”刘为先吩咐道，看着那人匆匆离去。 明明刚开始过来的时候，还一脸慌张的大呼小叫，看到自己后，就忽然什么都不怕，脸上只有坚定，和对他的信任。 这让刘为先更讨厌自己了。 孙鹏好像看穿他内心的纠葛，他坐在旁边，给他递过来衣物：“又有一些人过来，夹杂着妖一起。” 刘为先嗯了一声，伸手穿起外套。 “都要了。” 孙鹏复杂的看了他一眼，转过话题：“想去看海吗？” 刘为先愣了愣：“现在？” 接着又说：“现在没时间。” 孙鹏说：“我觉得你把自己逼太狠了。” 刘为先穿衣服的动作一顿。 孙鹏问他：“为什么呢？” 刘为先：“……” 他撇过头去：“我现在没有办法放手。” 接着又重复一遍：“我放不了手。” 他已经没有办法回头了。 哪怕内心并不快乐。 孙鹏笑了笑：“我帮你管妖好不好？” 刘为先知道随着身边的人越来越多，人和妖之间也开始出现了些许矛盾，最开始人是占着妖的威名，不敢说什么。 但是现在，人的数量已经远远超过妖了。 他们开始争夺，争夺利益，争夺权益。 “凭什么那些妖还能分到东西，说到底不过是群畜生，知晓什么好歹，给他们几片生肉就打发了，给他们银子，他们会花吗？” 这样话屡见不鲜。 刘为先却说：“再说吧。” 孙鹏没有说什么，作为一个大妖，他其实本没必要忍耐这些，就算是把那些叫喧的人都杀了，也不会如何。 可是这些天，跟着刘为先，他已经渐渐知道，杀戮不是刘为先想要的。 他喜欢的这个人，不喜欢杀人。 刘为先走了出去，外面又有人迎了上来：“班长……” 孙鹏坐在屋内，听着外面刘为先的声音：“都齐了吗？” 他其实在刹那间，有过一个念头，把刘为先拐走，拐到海里去，只有他两的地方去。 他们可以看潮生潮起，听海涨潮落，沐浴初阳，迎接万紫千红的海霞。 -- 第167页 那无疑是快乐的。 可是他在刘为先面前，却是一字都不曾提起，更没有过任何试探。 孙鹏从房间里站起，那刹那的妄念也随之消散，刘为先不是他的所有物，他也不能不管不顾。 他早已经不是当初那头肆无忌惮的妖了。 他有所顾忌。 他走了出去，外头也传来互换他的声音，那是一只小妖，谄媚的看着他：“老大，找你半天了，你快过来……” 不知不觉，他已经成了妖的头领。 数之不清的事物，繁琐又累赘，像是推手一般把他从刘为先的身边推开。 孙鹏冷下脸来：“没事别来找我。” 那妖：“有事啊老大！” 孙鹏：“有事也别来找我。” 妖：“……”他眼睁睁的看着孙鹏转身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老大，你这是要去哪儿？” “跟你没关系。”孙鹏越走越快。 直到看到刘为先的背影才停了下来。 刘为先侧过头看到他，朝他露出一个笑：“孙鹏，正说到你呢，快过来。” 他心中的沟壑刹那间被充满，他忍不住也放松了绷紧的身体，朝着他喜欢的人走去。 座位上坐着的都是人类，他们朝孙鹏流露出忌惮又排斥的神情，接着又不解。 孙鹏当做没看见。 刘为先道：“不管朝廷是怎么样，反正我们不如趁此机会好好稳定下来，发展目前手上的领地，站稳脚跟。” 孙鹏状似认真的听着，左耳进右耳出。 刘为先：“当务之急，农耕，商业，再就是学校。” “孙鹏，我想建一所学校，我是校长，你是副校长。” 孙鹏愣愣的抬起头。 “一所给妖族上学的学校。” 四周轰然大波，但是孙鹏却像是整个都被排斥开来，他好像没听清，又有些茫然。 “我？” “是的，你。” “我能做什么？我自己都还没学什么……我怎么能当副校长呢，还要给人上课……不行，不可，我做不到。” “我不是教过你吗？” “不用着急，先从最简单的文字学起，以后你们可是要担任要职的，怎么能大字不识呢？” 孙鹏听不见了，陷入了恍恍惚惚的状态里面。 第90章 壳没了的第九十天 事情好像是变得越好了。 一直担心的朝廷迟迟没有出兵，其他地方也都频频出现乱向，前阵子出了个巫山王，过会儿又冒出个清君侧的‘忠臣良将’，好像大家都等着这个时候，开始搞事了。 这让刘为先这些人变得极为的不显眼起来，相比较那些有钱有势，还有背景的，一群学生……学生能做什么，杀人都磨磨唧唧的，别人是这么不屑，以至于刘为先在想了半天才明白为什么旁人一直不来找他们麻烦，原来到头来是看不起他们。 因为看不起，所以就连剿灭都觉得费事，大抵是有些得不偿失了——对于那些人来讲。 这反倒是件好事，被人瞧不起，总好过当人眼中钉，而且刘为先是知道他们面前最大的问题不在外在，而是内里的人妖之间的问题。 原本赶着拿下根据地，把这事放在了一边，现在却是不可再忽视。 刘为先感觉自己像是分成了两面。一面还是曾经那个懦弱的自己，一面又游刃有余的面对着面前的一切，面不改色的说着自己都不相信的谎言，面对着那些对他付出毫不保留信任的人——他可真是恶劣。 所以在面对笨手笨脚，张皇失措，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孙鹏时，他下意识的戴上了那张虚伪的面具，温和，且又虚伪。 “我相信你。” 不，我只是找不到更好的人选了…… “你一定可以。” 死马当活马医吧。 “我想看到人和妖一起和睦相处的那一天。” 如果他们打起来，我会很麻烦。 所以当孙鹏离去的时候，刘为先望着他的背影，忽然就快要不记得第一次见到孙鹏时的心情。 那只是作为一个班长下意识的对自己班上的学生升起的责任心。 他总担心如果不管不顾，孙鹏会走上一条歧路。 可后来，却没想到，他是妖…… 是妖又如何呢，是妖不是更好吗？ 他构思的，夜不成寐的那些个奢望和妄想不就更能够实现了？ 他不仅不觉得惊恐，反倒因此而惊喜——这就像是上天赐予他的，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他可真是个恶劣的人啊。 刘为先收回视线，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加明白自己是多么不堪的人。 所以当孙鹏带着他走入那间教室的时候，刘为先自以为自己那颗虚伪的，令人作呕的心不会再被任何事所动容，他本已经是一个恶人了，不是吗？ 建这所学校的意义，也不过是有利所图罢了，至于这些学生到底如何，未来又如何，那跟他有关系吗？ 可是那些叽叽喳喳的，有些身上还带有未能收进人身的兽耳和尾巴，他们有的甚至爬到了桌子上面，这让他们的老大——孙鹏脸上不由得露出了极为恼怒的神情。 他忍不住发出声音：“坐下！先前跟你们怎么说的，把课本拿出来……课本呢！该死！”在他叫嚷的途中，被他强调的课本不知从何处拍打着书页飞了过来。 -- 第168页 而这个课本就像是一个信号，更多的东西从四面八方的飞上来，也许这些小崽子把这当做一件特别有意思的事情了。 这下孙鹏也顾不得去找先前的罪魁祸首，他像是护住小鸡的老母鸡冲到刘为先的面前，张开双手，试图挡住所以‘暗器’。 “快住手！！你们这群小屁崽子！！——” 回应他的是更猛烈的击势，也不知是谁，从课本和笔砚的空档里，实在是找不到东西扔了，干脆把自己的同学抱起来扔了过去。 那只小猫一样的妖族幼崽浑然不觉危险，被匆匆忙忙赶过来的孙鹏抱在怀里的时候，还发出咯咯咯的笑声，叫嚷着再来一次。 孙鹏生怕自己的心上人受了委屈，忙不迭的护着把人带出了教室，他额头都因此紧张的渗出了汗珠，面对刘为先的视线，露出难得的羞窘。 “我，我实在是拿他们没办法。” 他想，这是刘为先拜托给他的第一件事，他却已经搞砸了，内心不由得沮丧起来，觉得自己实在是没用。 “我，我教不好……” 他唉声叹气的抬起头，准备面临刘为先失望的神色，结果却看到他眼睛里的笑意，那是这么多天以来再也没有看到的笑容。 “你，你终于笑了？” 情不自禁发出微笑的刘为先微微一愣，收回了那个一闪即逝的笑，他对这句话感到微微的疑惑：“我平常没笑吗？”这些天因为要做形象工作，他是常常要露出笑的。 “你是说那些笑啊。”虽然孙鹏是一个单纯的妖怪，但是却在这方面难得的敏锐：“可你的眼睛没有在笑，直到刚刚……” 刘为先有些复杂的看了他一眼，没想到自己自认为完美的伪装，竟然连一只妖都骗不了。 他于是收起了自己这些天来有些得意的心情，他缓缓道：“你做得很好……” 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这样直接，热闹的课堂，他心里面不由得泛起了怀念…… “我会把教材准备好，如果你有更好的意见，也可以跟我提……” 孙鹏不由得打断他：“你真觉得我做得很好吗？” 刘为先确实觉得孙鹏做得很好，那些妖族……就像是他曾经幼年时的课堂……他恍惚了一瞬，忽然觉得妖族跟人类其实也没有多大的区别，他反倒是狭隘了。 他说：“是的。”这一次他没有撒谎。 “这些……”他本来想用妖族幼崽，最后换了个词：“孩子，他们很活泼，这是天性。”是的，孩子都是这样的，无论是人是妖。 “不是你的问题。”他不由得安慰了面前的大男孩，他实在沮丧至极，连向来嚣张跋扈，不把所有人放在眼里的那些个棱角都不见了踪迹。 他又恍惚了起来，事实上他已经快要忘记最开始的孙鹏的模样，但是这一刻他想了起来。 第一次见到孙鹏的时候，他的内心想着。 这是个好孩子，他只是没有人关心，所以不得不做出强势的模样来伪装自己的不在乎。 因为看出了他内心的软弱，所以他走了过去。 “孙鹏……”刘为先张开口。 孙鹏确定刘为先没有说假话，不由得开心起来，听到刘为先的呼唤，他微微愣了愣：“怎么？” 其实在见识到孙鹏真身的威力，又得知孙鹏对他的喜欢，他其实是很高兴的，他以为他那时的高兴是带有目的的，是觉得自己能够得到一个最大的底牌，但是这一刻，他忽然不那么确定。 因为，最开始向孙鹏走去的那个人，是他。 “我好像……是真的喜欢你……” 他有些不确定的道，“从最开始……” 只是被沉甸甸的过往压抑住了所有的情绪，他只看着那即将倾倒了的大厦，想要彻底掀翻这腐朽的朝廷，而忽视了那一刻的心动。 孙鹏有些茫然的看了他一眼，在他的认知里，他们早已是互相喜欢的。 所以他说。 “我知道啊。” 刘为先抿了抿唇，没有再解释。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虚伪至极的人，自从几年前发生的那件事过后，一直暗藏在内心的阴影，像是蛰伏在暗处的巨兽，试图撕裂所有的一切，所以他渐渐变了，变得面目全非，唯利是图。 可是这一刻，他又觉得自己好像又没有变，那种强烈的分裂的感觉消失了——他一直觉得自己是分裂成了两份，一份还是曾经的，不染半点尘埃的自己，一份却是手染血腥，虚伪又自私的自己，恰似现在。 那个不断骂自己虚伪，恶心的声音消失了。 哪怕是最冷漠的自己也发出了声音——“我想守护一点东西。” 是什么呢？ 刘为先对自己道：是自己的良心。 是最后的奢望。 他想给孙鹏，建立一座桃源。 第91章 壳没了的九十一天 听说刘为先建了一所给妖族念书的学校的时候，有很多人都是抱着看笑话的心态来看。 “给畜生教学？这可真是前无古人……” “那位做起来前无古人的事儿还来得少了？” “但是给畜生这也……” “嘘——”带着头巾的书生连忙做手势，打断前面人的话，低声警告：“那些个读书兵过来了。” “嘁——”前头人不屑的发出气音但到底是没了声，他眯起眼儿，待着那些穿着同样制服的学生端着枪支过去，才开口：“嚯——好大的派头。” -- 第169页 头巾书生倒是很羡慕的看着人走完，才转过身：“可不好大的派头，你以为……这些个端枪的，都经过新派的教育。” “能的。”说这话的人把头上的汗渍擦干净：“再怎么受教育，还不是些反贼，等朝廷来了……” “你也别说，其实我还不怎么希望朝廷过来。”书生压低声音，又张望片刻，见实在看不到影了，才遗憾的叹气：“现在过的日子可比朝廷手下好过多了……” “好过什么，我这个小饭馆，”说话的原来是饭馆的老板，他极为愤懑，眼角微微下垂，又要忍气吞声：“什么时候招待过那些畜生，这也就是这些反贼，竟然把畜生捧上来！” 他话语刚落，见着竖着豹耳，摇晃着豹尾巴的男人从外面走过来，他身后还跟着几个带着花纹皮毛的小崽子，远远就听到那崽子明亮的叫声：“爹爹，你快点，我下午还有课要上！” “上什么课，你老子都没课上！”那豹耳男人目光落在店家的脸上：“老板，上五碗阳春面！” “好咧！”刚刚还跟书生吐槽的老板，脸上连忙摆上谄媚的笑容：“客官，爷，您稍等，里面坐，里面坐。” 他心里头其实极为发怵，也不知刚刚说得那些话有没有被听到，那豹耳男人咧开嘴，露出虎牙来，见他走进了，笑道：“老板你身上这肉可真嫩。” 他话语刚落，身旁的还没褪去皮毛的小兽就叽叽歪歪的：“爹爹，老师说了，你不能在大庭广众下吃人，否则会被抓去做劳务工的，到时候我和小三小四就没爹爹了，成了没爹的小可怜……” 店家：“……”他僵硬着站在原地，干笑着：“小客官懂得可真多啊。” 那豹耳男人先是被念叨着不耐烦：“好了，够了，你吵死你老子了，让你上个学，还上成了个和尚，整天念念念……”听到店家的话，还朝人一笑，那得意劲儿，跟个正常父亲没什么两样：“就他懂得多，哼，看把他能的。” “爹爹……” “知道了知道了，你老子就是过个嘴瘾，谁说要吃了，你这臭崽子，再管你爹的事，你爹就把你送人！” 店家干笑着：“小客官这么聪明，以后肯定是要当官的……” 豹耳男侧过头看了他一眼，接着舒爽的笑了起来：“还是老板会说话，看你这么会来事，我就不计较你先头骂我是畜生的事了。”他伸手摸了摸那还要再叽叽歪歪的小豹子的脑袋，威胁道：“闭嘴，再念我就真把人给吃了。” 店家：“……” 他不敢再停留，连忙离开去招待其他的客人。 等那豹子父子放下银两，在小孩着急的生意下离去，店家才缓缓的松了一口气。 “这日子没法过了。” 旁边书生看了半天热闹，才轻声道：“这不挺好的吗，那小孩懂得挺多，你看还知道帮忙劝劝，这不上学还真不行……” 店家却是有另外的想法：“什么都不懂都不好应付了，懂得更多了，不是更难伺候了吗！” 书生忍着笑：“唉，你看，店家，这样……先不说好不好伺候，总之人家是不是来你店里吃面，给没给钱？人……好吧，妖兄弟给了钱，也没计较你先前说人坏话的事，除了嘴上威胁两句，你没掉块肉吧，还赚了人银子，这收了人银子还要再说人不好……不太好吧？” 店家差点被他说服了：“你到底哪边的？” 书生：“我？我站在讲理的一边，你啊，也不要老是对妖兄弟有意见，你这样想，不管来者是谁，你做生意的，给钱的就是大爷，管他是人是鬼？再者说了，人……不，那妖兄弟真要找你麻烦，你没看满大街巡逻的读书兵，一个嗓子，还怕叫不来人……” 店家还真在沉思：“你说得有道理……” 书生拍了拍他肩膀：“赚钱，赚钱才是最重要的。”他从怀里掏出银子放到店家的手心里：“拿着，你应该想，就趁现在其他商家还对妖兄弟们抱有成见的时候，你可以趁这功夫，把这些资源都给笼络到手心里头……你别看什么妖不妖的，那都是钱啊……” 店家被他鼓动得有些激动，过了会儿又冷了下来：“你说得好听，赚钱，哼，那也要有命赚啊！” 书生道：“富贵险中求，该说的，我都告诉你了，想通了，城西巷子里来找我，我们做笔大生意。” 他转身离去，留着店家半天回不过神来，显然被忽悠瘸了。 书生摇头失笑，走了没两步，见着孙鹏从屋檐下跳下来：“跟个商贩聊那么久做什么。” 那书生，正是刘为先。 他道：“闲着也是闲着。”接着笑：“而且你不觉得，让一个固执成见很深的人改变原有的看法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吗？” 孙鹏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不觉得……”他只是道：“既然你很闲，下午你要来学校帮忙上课不？那些小崽子还很想你。” 刘为先脸上笑慢慢落下：“再说吧，我怕我去得久了，他们就不认你，只认我了。” 孙鹏不介意道：“那又有什么关系，本来你就是校长。” 刘为先仍旧是那句话：“再说吧。”他反倒问起孙鹏：“前段时间没有管你，你是不是好久没有念书了？” 孙鹏：“……”他脸上闲适的表情慢慢变得僵硬下来。 -- 第170页 刘为先望着他，露出个笑：“孙鹏啊，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我这不是正忙……”他往后退了两步：“学校一堆事，那些小崽子，学习不怎样，惹事一个比一个厉害……” 刘为先仍旧那样看着孙鹏。 孙鹏越被看越慌，最后像是火烧尾巴似的跑掉，丢下一句：“我还有事，先走了。”匆匆消**影。 刘为先叹了一口气，总觉得自己太惯着孙鹏，但是看着他一副不想学习又不得不学的样子，却又格外的有趣，以至于他总是在这种有趣的表情下，忘记继续催促他学习的事了。 他转过一道巷子，正好有队士兵路过，朝他鞠躬敬礼，有一位脱队跟在他的身后。 刘为先嘱咐他，如果那家面馆的老板真要去城西巷子了，就找人招待一下。 如今城镇已经趋于稳定，相比较周围的动荡不安，此处倒真的如同桃源一般。 但刘为先知道，此刻的稳定只是假象，四周的战火迟早会波及到此处，而在这之前，他必须集中一切可以集中的力量。 大概是想什么来什么，在刘为先转过两条街道，回到自家院子的时候，就有人来消息，说：“先生，边疆传来消息……” “妖族大败边疆守卫，边城整座城池被屠，无一幸免，妖族大军突破防线，正朝内陆涌进。” 哪怕向来以为自己做了准备的刘为先都不由得露出惊讶的表情：“怎么会这样？” 接着又有人来报：“先生！先生！朝廷下来圣旨，小皇帝广招各路人马，抵抗妖族入侵！” 刚刚还安静的房间瞬间沸腾起来。 “先生，我们要怎么办？” “真的要跟妖族打吗？我们这里可就有不少妖族，他们会不会反了我们？” 所有人期待的望着刘为先，竟然没有一个人说，赶紧跑这样的话。 刘为先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是自己培养的人太过年轻，还是他造得环境太过单纯，以至于这些年轻人竟然没有半点阴暗的思想。 “你们就没有想过，为什么朝廷会想要让我们这群反贼去抵抗妖族大军？” “那肯定是朝廷抵抗不了了，要是朝廷有能力，早就派人来收拾我们了……” “是啊是啊，旁边的渭城都换了好几个主人，朝廷根本不管事。” “而且这样的时候，妖族大军就要来了，哪里还能顾得了其他，如果不把它们打回去，所有人都要完了。” 刘为先等所有人说完，才缓缓道：“为什么你们这么坚信妖族大军会来？” “可是……” 刘为先让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其实我一直有个疑问，都说妖族是人类大敌，我却没见过几只妖怪，反倒是县里的队长比妖怪更为可恶，到后面朝廷以妖族霍乱为借口捉我们这些学生的时候，我就更加奇怪了，为什么朝廷会这么熟稔……” “从那时候，我就觉得，所谓的妖族入侵会不会是一个幌子……” “一个，愚民的幌子。” 四周一片安静，所有人怔怔的看着刘为先。 “你们啊……”刘为先叹息一声。 “我们现在身边就有妖族，你们天天跟妖兄弟打交道，你们应该最了解妖族的人，怎么就没半点疑问，那所谓的妖族大军，我们没见过就算了，怎么连妖都没见过呢？” 刘为先再次把目光投向那所谓的小皇帝圣旨上面，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有些心塞的想—— 这些年轻人，真的能够做到他所想要他们做到的事情吗？ 第92章 壳没了的第九十二天 四周一片安静，刘为先望了一周，看到这些人脸上都是一片茫然的神情，好像完全接受不了他所说的一切……他不由得又想叹气。 “当然，我这些只是猜测，只是想让你们多思考，不要听什么就是什么……别人随便说什么，你就信了，小皇帝所在的朝廷自始至终是我们的敌人，你能放下成见，你确定别人能放下吗？” “不要对自己的敌人掉以轻心，也不要怜悯同情自己的敌人。” 刘为先留下时间给这些年轻人静静思考的空间。 他走出门去，想要找孙鹏，接着又想孙鹏这会儿还在学校里，他想了想，换了个方向，不能什么都使唤孙鹏。 其实孙鹏也不适合这些乱七八糟勾心斗角的东西，他虽然是活了不知多少年的大妖，但是海上的日子，数年如一日，活再多岁数，也还是单纯的性子。 想到自己不过是一句检查读书作业就能让孙鹏吓得六神无主，刘为先忍不住笑笑，这也是在这糟心的消息当中唯一能够让他轻松的事了。 他一个人坐在院子里，随着根据地的不断迁移，他居住的院子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换了好几个了，以至于他都没什么耐心再去观赏其中的细节。 这院子的阳光太好了，照得他眼睛有些晃。 他静静的思考，想着接下来要如何应对，小皇帝的这个圣旨，自然会招揽无数的正义之士，他们以保家卫国为信念聚集起来，投向前方的战场……这是个绝好的‘敌人’，所有人都要放下过去的成见，因为让人团结的最好办法，就是塑造一个最好的敌人。 至于那个敌人是真是假，其实也无关紧要。 这世上本就有妖，他们总会找到妖杀的，就算找不到，塑造一个也是可以的。 -- 第171页 更严重的是，他们收揽妖族的消息其实并没有多么保密，如果那些人发现，有太多可以做文章的地方，或者干脆就押上妖奸的名声，不止外面的人要来讨伐，可能内部自己都要反了。 说到底，人和妖族的成见实在是太深了。 九尾狐那些常年混迹在人类当中的妖族尚且不知道边疆那边所谓的妖族大军情况，鲲鹏更是久居深海，四周连个人都见不着，更别说妖了，不过作为古老的妖族，他倒是也有几个朋友，但是那些朋友也大多隐世不出，也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按照孙鹏他们给出的说法，这些妖族其实大多还只是保持着原来的兽族习性，每个种族也都区别很大，很难形成一个完整的社会，毕竟食草的妖族很难跟食荤的妖族相处，再有居住环境等等……大多是同种族的妖族会聚集在一起，但是哪怕是最以群居动物相称的狼族，也很难在构成一个社会分明的妖族社会，因为他们都想当狼王。 鹿有鹿王，猫有猫王，狼更有狼王，甚至妖族各族之间的隔阂比跟人类更深，毕竟人类早就从食物链中退出去，而有的本身就是在食物链当中，哪怕褪去成妖，天敌气息也不会喜欢。 这就使得生活在荒郊野外的妖族，兽性远比人性重，而过重的兽性又很难管束，所以自始至终妖族都没有所谓的妖王说法，大多就是各过各的……它们不像人类，喜欢抱团，有很深的种族感情。 用一句话形容就是，妖族的兴衰和我小猫咪有什么关系。 人类还有白种人黄种人之分，更何况是隔阂更深的各种妖族。 所以在从孙鹏那里了解一些妖族的情况过后，刘为先对于一直被告知的所谓的妖族是人类生死大敌的历史质疑起来，还有现在边疆的情况也如迷雾一般看不清晰，再者那所谓的妖族大军——如果真的存在的话，那又会是谁组织的呢？ 刘为先决定找几个妖族商量一下。 现在妖族都是一个介绍一个拉人头聚集起来的，看上去多，但其实也没多少，妖族学校到现在也才赞了一个班的学生。 这些妖族还都是在人类社会生活过的，但大多数已经扮演人类习惯了，哪怕是给他们展露自身的舞台也不愿意，比如九尾狐，除了刚见面时暴露了自身的身份，并没有露着大尾巴满街乱逛的爱好，而且她们狐族常年与人接触，所积累下来的社会知识和经验甚至比人类自身还要丰富，她们是看不上刘为先那个学校的。 刘为先知道那些妖族没什么事都喜欢聚在一起喝酒唱歌跳舞，刚刚忙完城建，这些妖族个个力量巨大，精力充沛，是极好的劳力来着。 他没有找多久，就抓了一个，再一番逼问，抓了一串，有鸟有狗有鹿，但是除了几个显摆的露出兽耳兽尾外，其他都是普通人的外貌，穿着也不特殊，看上去就是普普通通的民工。 它们大多懒散，并不喜欢成为人群的中心，因为身怀隐秘，所以都喜欢不引人注意的职业，哪怕刘为先想要把妖族安插在重要的位置上，它们也不大愿意。刘为先也没太强求。 “先生，”说话的是个鹿族的少年，他的眼睛极为好看，清澈透亮，身体清零，但是面色发黄，又做得是传递消息的工作，身上还带着汗臭味：“叫我们过来是又有什么事吗？” 刘为先解释道：“有件事，想要你们帮忙出出主意。” “我们能出什么主意？”又有妖发问，它们生活得社会层次不高，常年累月下的习性，也跟其他人类一样，对于会读书的人有种特殊的光环，于是面对刘为先很有些个拘谨，见鹿族那少年先问了，才张口：“先生，我们都没读过书，您，您这么聪明，如果您都想不明白，我们更想不明白了。” “不用担心，就是找你们随便聊聊。”他带着这些妖族回到院子里。 院子里还吵吵嚷嚷的，刚刚刘为先扔下几句话跑了，给这些年轻人一个思考的空间，现在他们正在争论如果小皇帝的这个圣旨真的是个阴谋的话，那么他的目的是什么。 这些年轻人都是当初从县上跟他一起的学生人，都是十七八岁的年纪，最大不过二十几，算是最年轻的领导班子了，但是年轻人活力旺，又肯动脑筋，除了没什么经验，显得有些单纯，有些事容易上头外，其他方面都非常不错。 听到他们确实开始从利益本身思考，刘为先满意的点头。 已经有人发现他们地位尴尬的问题。 走到门口的时候，正有一个声音嚷嚷道：“先不说小皇帝安得什么心，这个圣旨一出，妖族立刻就成了人人喊打的对象，一旦让人知道我们收留妖族，那就成了众矢之的，小皇帝肯定想要在这之前先按死我们，其他的反军更恨不得提前解决一个敌手。” “本来我们是韬光养晦，地盘不大不小，又占着有妖族帮忙不好招惹，现在反倒成了我们被攻击的理由。” 刘为先推开门，房间内的声音随之一静，他笑了笑：“怎么不继续说了？说得挺好。”接着让开身形，把后面的妖族带进去：“正好我带我们妖族的兄弟一起听听。” 在一片安静之中，有个妖族嘀咕：“众矢之的是什么意思？” 刘为先笑望着那些不敢再吱声的人，给这位说话的妖族解释：“意思就是呢，所有人都要来打我们。” -- 第172页 解释完后，他再对所有人说：“既然大家都知道了，那就想想怎么解决吧。” “其实解决办法无非就是两种，第一种就是打，打他丫的。”鉴于有妖族怕旁听，刘为先说得很通俗：“不管谁来，都把人给打回去，所有人要来打我们，那就把所有人都给打回去，这就存在一个问题，那就是打不打得过——打不过，可以想办法打过，为什么打不过？” 他这个问题一抛出来，原本的安静的房间再次响起声音。 说话的是十九岁的年轻人，很聪明机灵的小伙子，平日里也挺喜欢发表自己的看法：“打不过，我们没人，怎么打得过，能够拿出来的士兵不到一万人，而外面人有多少？再说妖族这事一出来，更加没人了，估计还要吓跑不少。” “那就想办法集中我们的力量，把咱们的人安抚好，大家继续给民众做好思想工作，给我们的老百姓们普及妖族的知识，揭穿朝廷的谎言，你看我带过来的这些妖兄弟，都是很老实，愿意踏踏实实干活生活的好妖族，你们思想部的一会儿可以借几个过去，让他们知道妖族也没什么可怕。” 刘为先一个一个的解决问题。 “至于吸收外面的人，我想其他的反叛军也不想应这大义名头做小皇帝的走狗，但是又不得不应，他们比我们更希望知道妖族大军是假的……” “再有人手不够的问题，我们既然打出了愿意收留妖族的名头，为什么不能更加发展下去呢？吸收更多的，愿意亲近人类的妖族——不过这个你们干不了。”刘为先的视线从那些年轻人的面前略过，最后停留在鹿族少年的脸上：“小鹿，你跑得快，又机灵，跟妖族接洽的事就交给你了，我到时候指配一个能说会道的人给你。” “当然这是其一，我们要做好一切假设的准备，比如这一切的前提是，那所谓的妖族大军真的不存在，但是我这人，还是比较喜欢讲证据，不喜欢听别人说，想自己亲眼看见，亲耳目睹——我需要一批人手去边疆确定真实情况。” “如果朝廷真的没有撒谎，那么我们要做好最坏的准备，而如果小皇帝撒了个欺骗世人的弥天大谎——那么我们就要做那个扯掉他遮羞布的人！” 第93章 壳没了的第九十三天 边疆太远了，为了求证一个真相，依靠人力，真到了边疆，黄花菜都凉了。 再者他们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只能想尽一切办法，没有办法捏造出办法来，也要稳住当前好不容易稳定的局势。 而刘为先，就是此处的定海神针，他是绝不可能在此时离开的，只有派信任的妖族前去，而刘为先最信任的，也只有孙鹏了。 但是孙鹏还守着妖族小学，他一旦离去，那些刚刚开智的妖族学生们又要靠谁庇护？ 刘为先：“都带去。” 孙鹏瞪大眼睛：“都带去？” 刘为先没有觉得自己说了什么不能理解的话，他看向孙鹏：“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护住他们，相比较留在这里，待在你身边，反而更安全。” “可是……” 刘为先：“再危险，护住几个小孩子，对你来说应该也不难吧？” 孙鹏没想到竟然还会被激将，他最受不住这个，作为一个大妖，他当然不能说出难这个字来，这是对他实力的羞辱。 但是不可避免的，内心仍旧有些许压力，那种压力在往后的无数岁月里，让他明白，这就是责任。 “好，我把它们都带去，可是要用什么理由？总不能说去春游吧？”孙鹏有些讽刺道，虽然当时担任副校长是赶鸭子上架，但是这么多天，与那群熊孩子相处起来，他确实也付出了些许真心。 在他觉得，刘为先这个任务这么危险，他自然不介意替刘为先解忧，但是要带上妖族幼崽……这又不是儿戏！ 真要伤着碰着了要怎么办？ 可刘为先却很坚持：“春游也行，你还能在那边继续给他们上课。” 孙鹏发了好大的脾气，他气冲冲的离开，第一次冲刘为先发火，指着鼻子骂：“你怎么变成这样的人！” 哪怕是离开的那天也没消下火，听着刘为先说：“你注意安全，不要莽撞，找到证据就快点回来，只要你回来，我们的危险就解除了。” 孙鹏这些天都是避开刘为先的，此时臭着脸，浑似旁人欠他几百万似的，听到刘为先的叮嘱，冷笑一声道：“放心吧我的大统领，绝对不会误了你的事的。” 刘为先顿了顿，最后也没说什么，只是道：“一路顺风。” 那天的天气非常好，万里无云。 所有的妖族聚拢在孙鹏的身后，孙鹏满脑子心上人变得不讲道理的愤怒，没有察觉到不对。 他站在一片专门为他腾出来的巨大空地上，整个人散发着朦胧的光。 刘为先第二次见到鲲鹏的原型，第一次是条大鱼，而这次则是翱翔天际的大鹏。 他昂首，看着那片阴影越飞越远，终于感受到了些许酸涩的情绪从胸膛里翻涌起来。 …… “如果怎么打都打不过，那就只能跑。” “把年轻的，有潜力的力量聚集起来，想办法安排他们前往安全的地方保护起来。” 刘为先说完这句话，望向众人：“就这两条路，我们已经没有时间再去做选择，两条路都安排起来，大家散会后，过两天给我一个名单，名单上的人，我会安排他们前往安全的地方，名单外的人就都留下来，跟我一起‘打’赢这场战。” -- 第173页 而那张交到刘为先手上的名单，有一大部分跟着妖族一起登上了鲲鹏的背脊。 也不是没有人质疑，被问到为什么会觉得此时的边疆是最安全的地方时，刘为先解释道： “现在所有人的视线都看着内陆，没人会再去管已经‘被’攻破的边疆，这是一个盲区，因为所有人会下意识的认为那里不会有任何人。” …… 直到天空的那片阴影再也看不见了。 刘为先缓缓的吐了一口气，他知道他已经成功的一半，就算孙鹏意识到不对，也已经来不及了。 更何况，他知道孙鹏不会那么快意识到问题。 他应该在辛辛苦苦的绞尽脑汁的想要去寻找所谓的‘证据’，但是事情的关键根本就不是那什么‘证据’，也费不着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寻，那只不过是为了给孙鹏一个安安心心前去的借口。 因为跟这傻子说实话，他绝对不会愿意听。 “让你多读点书。”他自言自语道，对着那个已经不在此处的妖：“难不成我还会害你吗？我们读书人的弯弯绕绕可是多得很，你不读点书，怎么能够看明白。” 说完这句话，他忍不住笑了起来，好像在嘲笑那个空有一身蛮力的傻子。 也是他最喜欢的傻子。 他笑完后，把所有的情绪都按压下去，不在把精神留给那个已经离去的妖，他接下来要把所有的精力都留给接下来的战斗。 这绝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 事实上，刘为先布置下的安排，确实也有很多一部分起了作用，这大大延长了他们的生命。 孙鹏自边疆疯狂往回赶的时候，内陆已经乱成一团，举目望去全是残垣断壁，饿殍满地。明明离去时，这里还能看到完整的村庄和漂亮大理石砌筑的城镇，但是这里却是什么都看不见了。 他刚到边疆，边疆里已经没有什么人了，除了几具饿死的尸骸，竟是见不着半个活人。 没有活人不要紧，总要有妖吧？ 可孙鹏带着所有妖族找了许久，竟是连妖的影子都没见着，就算那些妖族大军正忙着攻城略地，可不能连大本营都不留几个妖驻守吧。 他们找了好久，才找了几具不似人的尸骸，确认为妖族，但是那却是已经死去多时了，最后根据尸骸继续往前走，才捉住几只生活在荒野的小妖，这些小妖什么都不懂，在他的妖力下，除了哭就是喊饶命。 问它是否知道妖族大军，只给了什么都不知道的回复，还是蹲守着小妖生活的地方，捉到一只稍微大点的妖族，才了解事情的始末。 那大点的妖族是个穿山甲成妖，整日打洞，东躲西藏，才算苟得性命。 他胆子不大，才威胁几句，就跟竹筒倒豆子似的全部都说了出来。 “大，大爷，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几百年前，一群猴子聚集起来的妖族，自称什么妖猴王，占山为王，好不逍遥自在，还掠夺了许多人类做奴仆给他们端屎端尿的伺候着，后来被人类的一个大将军，带了不知道什么武器，跟打雷似的轰隆隆的作响，那群猴子就都被吓跑，还有的被捉了过去，剥皮抽筋，可惨了！从那以后，这里就一直没有什么成气候的妖族。” “反倒是一群人类自称妖王，占了原来猴子的地盘，时不时的骚扰人类的村庄，他们跟边疆的大将军打了几回，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两方打得很激烈，但都没有什么伤亡。” 孙鹏明白那所谓的人类妖王，不过是跟边疆的将领合演一出戏罢了，他神情有些微冷：“继续说。” “好咧，大爷。”那穿山甲一边作揖一边道：“那些人类‘妖王’凶得很，人他们抓，妖他们也抓，不管是什么都杀了剥皮抽筋，我曾看见他们把当地的百姓抓去充当妖族炮灰送去给边疆的将领杀，那些将领杀完割下耳朵，就充作杀妖的功绩，再拿去朝廷领赏钱。” 孙鹏声音都凉了下来：“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穿山甲：“这里生活的都知道，只不过是碍着那些人的武力，不敢声张罢了，我曾经装作人类在一个村庄生活过，还差点娶了媳妇呢，可惜没过多久，就被那些人类‘妖王’屠了村，我好不容易逃出来，等我再回去的时候，看中的媳妇也被抓走了，可惜我没本事，没把人救回来。” 他唉声叹气，一副极为苦闷的样子。 孙鹏咬着牙问：“那他们那些畜生呢？” “大爷，那些家伙前阵子，把所有村庄都屠了，不跟他们同流合污的，全都是死路一条，听说他们听到朝廷的小皇帝没本事，其他地方都要造反，于是他们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就往内陆去了。” 该知道的都知道了，这个穿山甲就是唯一的人证，按道理来说应该非常重要，可是此时孙鹏才醒悟过来。 就算找到证据也没用，所有能够说话的人都死光了，剩下的妖族，人类根本就不会信。 除非把那些畜生全部杀死，剥皮抽筋，才能证明这些畜生流的是人血。 孙鹏这会儿也不再怄刘为先的气了，他不相信刘为先会不知道这么简单的道理。 他既然早就看出来这是个骗局，那么怎么会不知道‘证据’根本就不会被人相信这个事。 他意识到，此时边疆反倒阴差阳错成了最安全的地方，反倒是内陆，既有在边疆阳奉阴违，聚集极大势力的‘妖王’，不，说‘妖王’不妥当，这些人应该都是边疆的将士假扮的，作用无非是用来混钱赚赏赐的。 -- 第174页 他们早就无法无天了。 再加上小皇帝拿出的那道恶意极浓的圣旨。 什么保护人类大义，与妖族抗争，完全是要他们这些反贼们斗得两败俱伤！好让他渔翁得利。 不行，刘为先此时危险！ 这个念头一起来，孙鹏立刻找到许多不对的地方来。 为什么刘为先会让那些幼崽子跟他一起前往边疆，为什么这次本来是暗中查找，却聚集一大批人，有妖也有许多看上去根本就不像是来做事的人类。 他阴沉着脸，找来那个一直跟在刘为先身边做事的人类。 说什么跟过来给他出主意，这些天一直在故意拖延时间。 那人看到孙鹏一副来找事的脸，就知道事情瞒不下去了，叹息一声递过去一张名单。 “我们每个人都在这份名单上写过名字，我写得是我的弟弟，而班长写的，是你的名字。” “我们叫它，希望名单，为了保护这张名单上面的人的安全，我们留下来的人愿意付出一切。” 第94章 壳没了的第九十四天 焦土，到处都是尸骸，这里刚结束一场战斗。 藏在临时堆砌的土坑里的人脸上脏兮兮的，看不清面目。 “咳——最后一口，我留了半块饼，你尝尝？”脸上全是尘土的年轻人浑身上下，只有牙是白的，咧开嘴傻笑，一边从怀里掏出半块布包着的饼。 “不吃。”旁边靠着土壁歇息的人眯着眼睛，无力的拒绝。 “吃吧。”那饼又往前怼了怼：“吃了最后一口，好上路。” “……王八羔子的。”被他顶着嘴喂饼的士兵虚弱的骂道，这个先前读过书的年轻人，此时已然混成了个兵油子，张嘴闭嘴都是骂人的话：“老子死了也要带走个，王八羔子的……杀老子这么多人……”说着，眼眶红了却分泌不出眼泪，一边撇过头：“不吃！” “他不吃，我吃。”突然伸出一只手抢过饼，又是一个灰溜溜的泥鳅，他两下子就把这最后一点存粮塞进肚子里：“老子死了也要做个饱死汉！”说完一抹嘴：“还能起来不？” “起不来了……” “那你就躺着吧，我先去见先生去了——”泥鳅翻身跃出土坑，突然大叫一声：“我草！——” 土坑下面的人被他一惊一乍吓了一跳，却又没有力气打人，只能零星的吐出几句骂人的话。 只见这泥鳅指着天空：“你们快看！——” 不知什么时候，一片阴影从天际掠过，那是一只巨大无比的鸟儿，它仰头发出凄厉的鸣叫—— “卧槽，是孙校长！校长来救我们了！！” “校长！！！”一群人激动过后，忍不住流下眼泪，在布满灰机的脸上划下一道道的痕迹。 “等等！那群王八蛋在打校长！” “兄弟们，冲啊！救下校长！打死那群王八蛋！！” “冲啊！——” 一群泥猴子从土坑里翻身跃起，趁着天上的鸟吸引敌方的火力，揣着枪就干起来了！ 先生不在了，他们必须要保护好校长！ 孙鹏不知道找了多久，到处都在打仗，原来生活的村庄已经成了废土，那被刘为先拿下的城镇也已经换了不知道多少个主人，他一个个的问，却总是错身而过。 “你问那些学生兵，他们先前跟南方的那群人打起来了，现在应该去南边了吧？我也不太知道。” …… “学生兵？他们好像现在跑去北边了吧？” …… “什么学生兵，我不知道。” “到处都在打仗，朝廷？朝廷早就被人给端了，皇帝都死了，现在到处都在称王，我倒是知道那个什么江南王，听说实力不错，打算去投靠，你去不？” 最终，孙鹏做下了一个冒险的决定。 他化作巨大无比的大鹏，掠过无数战场，土地，试图呼唤曾经的伙伴。 可是呼唤来的，只有朝他不断射击的子弹和冲上天际的炮弹—— 热腾腾的弹道碎片在它庞大无比的身躯上炸出一个个血花。 但他像是察觉不到疼似的，仍旧煽动着翅膀，为了能够看清地上的身影，故意飞得很低，迎着炮火继续振翅。 天上的巨鸟，凄厉的鸣叫，声音响彻云霄。 他们赢了，但是他们脸上仍旧带着焦急。 有人找到一块耀眼的红布，他们高高的举起红布朝着天空扬起。 “校长！！————” “校长回来！！！” “您快别飞了，别飞了！你找到我们了！” “校长！！！” 天空上的巨鸟终于收拢翅膀，调转方向。 眼看那巨鸟飞了回来，所有人情不自禁的露出笑容，一口大白牙在黑乎乎的脸蛋上极为显眼，泪水划出一道道痕迹。 只是大鸟越飞越近，随之而来的是它身上不断往下落的鲜血。 刚刚的欣喜全都成了惶恐。 “校长，你怎么了！——” 巨鸟化作人形，孙鹏全身上下，鲜血淋漓。 两方终于会晤，却是一样的狼狈。 他终于忍不住微笑：“总算找了你们了。” 其实在见到他们的时候，孙鹏就知道。 他要找得那个人也许已经不在了。 -- 第175页 在他不在他身边的那若干个日子里，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里，悄无声息的没了踪影。 可是他却连悲伤的时间都没有。 在短暂恢复过后，孙鹏说：“我带你们走。” 遍布伤痕的大鹏再次飞上天空，这次的航行，却是他最后一次的远航。 他们这群自愿留下的人，没想到还能再搭上这趟希望航班。 可是承载着他们生还希望的巨鸟却早已经油尽灯枯。 但是孙鹏伪装得太好，以至于他们所有人都以为他是真的没问题。 “校长，”曾经对妖族抱有成见的年轻人，经过天翻地覆的洗礼，早已经放下成见，面对孙鹏，此时又躁又愧：“我们没有保护好先生，先生他……” 孙鹏：“我知道了。” 他说：“我会带你们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在深海有一座岛屿，属于我一个朋友……” “你们可以在那里生活，重新建立学校，教书育人……我有一批学生，才刚刚认几个字，我没教好他们，就拜托给你们了……” 年轻人拍着胸脯：“校长放心，我们一定会帮你！” 巨鸟一直飞，一直飞，这趟航行好像永远没有终结。 他们见到云层之上，见过绚丽的朝阳，偶尔会在山林里停歇，湖里捕鱼丛里打猎进食，好像又回到了曾经无忧无虑的日子里。 但是这些年轻人知道，他们迟早有一天会回去。 只是短暂歇息而已。 他们想，他们迟早有一天会卷土重来，而那一天不会太晚。 这群曾经单纯稚嫩的年轻人早就在战火当中历练出一颗钢铁心脏，势要用敌人的献血祭奠曾经的岁月。 终于，在不知多少个太阳升起又落下的日头里，他们终于一日日的蔚蓝海面上见到不一样的东西——那似乎是一块陆地？ 直到一个声音响起，他们才明白，那不过是某个妖族的背脊。 “鲲鹏，你好像快死了。” 那个声音说。 “被你看出来了。”孙鹏把所有人都送上玄武的背脊上：“又送来一些人，麻烦你多招待。” “又来一批小虫子？”玄武试图伸出头查看：“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好心，连小虫子都要豁出性命保护？” 孙鹏登上玄武的背脊，他看着那些朝他红了眼眶的年轻人，忍下喉咙间的血迹：“不用担心，玄武性格平和，你们放心大胆在他身上生活，先前答应过我什么？” 年轻人红着眼望着他，不肯吭声。 孙鹏笑道：“不过是一场比较久的离别而已，就当……” “就当我去找你们的先生去了。” 玄武：“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孙鹏：“玄武，这群孩子不太懂事，如果他们要走，你帮忙拦一下。” 玄武颇为好奇：“为什么你要为这群小虫子这么上心呢？” “你和我，活了这许多岁月，而这些虫子，不过朝夕，偶尔遇上几个讨喜的，稍不注意就变成又老又丑的模样……” 孙鹏：“玄武，有时候生命的意义不以存活的长短来定。” “那是什么呢？” 孙鹏问他：“在海上，从来都是一成不变的日子，你见过栀子花开的模样吗？你闻过花香，听过鸟鸣？见过那些人类的书，或是听过他们的故事吗？” 玄武有了些许兴味：“你说得好像很有意思。” 孙鹏苦笑了一下，知道玄武就跟当初的他一样，虽然活了很久，但却仍旧单纯不知世事。 他没打算留下来跟玄武讲故事，在生命最后的弥留之际，振起翅膀，要为刘为先做最后一件事。 那群害死刘为先的人，他不打算留着了。 虽然答应过刘为先，不轻易伤人性命，但是此时他已经不在，也没人再在他耳边叨叨。 “谁叫你不在了呢。”孙鹏心里想。 朝着朝阳奔去。 …… 刘为先剧终。 第95章 壳没了的第九十五天 当鲲鹏最后飞上天空的时候，也代表着圭毳终于杀青了。 相比较上一部戏的两个月，这部戏，他拍了足足快有一年了，整日待在剧组里面，几乎与世隔绝，连刷手机的空闲都没有，特别是玄天策这个戏痴，稍微有点不如他意的地方，就要推倒重来。 而且这人，不像其他导演，会像资本，像观众像预算低头。 上一部戏还没多大体现，这一部，他是实实在在的看到了什么叫做财大气粗，什么叫做有钱任性。 因为一个场景，一个在剧里头可能不到几秒钟的镜头，他们整个人剧组的人跟着玄天策上天入地的跑，花得那不叫钱，那是纸，纸都没这样花得。 圭毳作为一个对金钱不咋敏感的小白社恐，都有些咋舌。 咋舌玄天策的钱，咋舌他能这么花。 大概这就是大佬的魄力吧，圭毳想。 当然玄天策在戏外还是对他很好，就是前脚正在对着剧组的几个工作人员放着冷气，冷嘲热讽的问人怎么出门忘带脑子，转头就能对他笑，说着你今天拍得不错，晚上我跟你单独讲戏。 就，特别让人侧目。 圭毳已经不是第一次偶遇或者干脆直接撞见旁人传他的谣言，说他可能是玄天策的私生子。 -- 第176页 毕竟玄天策是水生的，他也是水生的，几百年前，都生活在同一个大海，说不定就漂流过来了一个精子成就了他。 脑洞之大，逻辑之无死角，竟让圭毳不禁无语凝捏，无法反驳。 不过这一年的拍摄下来，确实真的特能锻炼人，比如说圭毳，那是最开始跟人说话都会觉得不自在，私下里还能活蹦乱跳，一到人多且陌生的地方就开始做高冷，问题是他还不是真高冷，内心瑟瑟缩缩的，唉，他自己都特看不惯自己，每天晚上一个人躺在床上，还要不断回味白天跟谁谁谁说了几句话。 就在脑子里那过，过完一遍，思考着会不会说错话，会不会暴露出自己的缺陷。 就不自然，想自然，但总是忍不住紧张。 但是做演员就有一种好处，虽然你拍得戏不是自己，但是你入戏个一年半载，有时候就真的觉得自己是戏中人了，你有参考，你可以知道旁人是怎么做的，想到刚开始入戏的时候，圭毳连出戏都难，还在玄天策面前丢脸，他就想找个洞藏起来。 唉，这就是太早跟偶像接触的缺憾，你什么黑历史都知道了，想要装都难。 圭毳现在特能装了，他跟剧组的人关系混得特好，玄天策在那里给他立特殊，其实这样很不好，挺招人恨的，但是圭毳不可能去找玄天策说什么，你以后对我坏点这样没脑筋的话吧。 这不是吃饱了撑着，人对你好还不好，想人对你坏啊？ 他肯定不会让玄天策改啊，其实说句不要脸的话，他心里头还蛮得意的，瞧瞧，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他在玄天策心里头也是特殊的啊。 所以，他就装豁达呗，遇到那些在外腹诽他的，也不知道怎么就这么寸，老是让他撞上，他也不能真生气，生气人就当你心眼小，更要说你不好的，他还跟人开玩笑。 就说他是玄天策漂流大海，遗失多年的精子的那个鬼笑话。 他就回了一句，这不是刚刚从一亿多兄弟分别吗。 其实是人都知道这话是个玩笑话，没人真能当真，但是就要说几句，好像能占他多少便宜似的。见圭毳没生气，还反倒跟人调侃，故意拿这个精子说事儿的人觉得没意思，也就没说了，反倒还觉得圭毳性格好。 有时候，圭毳也觉得跟人来往这事儿特玄学，他先前总是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生怕被人瞧不起，觉得自己不好，结果不过是装作不在乎的模样，反倒没人再来找事，还夸起他来了。 说他放得开，会讲话，性格好，偶尔也有人找他，比如一起聚在一起吃饭，或者互相送个什么东西。 其实这也不难嘛。 圭毳想，他发现一个很玄学的道理，就是凡事你不能太用力，他先前就觉得自己太用力了，太担心自己在别人心里头的评价，一点点恶意都恨不得找个壳缩起来，毕竟他属族是海兔嘛，像他们这一族，都会找个寄宿壳。 是个标准的房奴。 恰好这次戏拍下来，片酬挺不错，圭毳就想要再安置个房子，昨日的壳已去不可留，现在他要给自己打造一个！ 他现在事情还挺多，一个是买房的事，一个就是这戏拍完了，接下来还要跟着宣传，圭毳的路子很早就定下来，就是一心走演戏的路，钻研演技，虽然玄天策这个大老板给了他一个挺长的假期，但是圭毳心里还有个事儿—— 他，他他他想要跟玄天策告白！ 他要追求玄天策！ 其实挺早他就心动了，但是那时候胆子太小，又觉得自己没那个尽量，不配。 但是现在，圭毳胆子大了。 他想管他配不配，先趁着人身边还没有其他妖孽贱货，赶紧把人先定下来，否则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到时候后悔就晚了！ 他还给自己安排了个计划，日程表什么的，比如今天晚上剧组杀青庆祝宴，玄天策包了酒楼庆祝，到时候会喝点小酒什么的。 圭毳跟那个经理说好了，叫人提前准备好，什么烟火啊，蜡烛，还有鲜花。 然后还把剧组其他人都另外安排了个群。 “我打算搞个大事。” 他在群里头说：“你说这一年下来，玄导为我们禅精竭虑，付出了许多口水督促我们前进，我们是不是要报答他？” 圭毳早就发现了，虽然剧组里的人，崇拜是崇拜玄天策，但是都是些年轻人，谁愿意整天被人当孙子似的训，心里面或多或少都有些逆反心理，比如上次他假公济私，就说要整蛊一下玄天策，可把这些人给乐坏了，全都给他打掩护，让他把玄天策灌醉，在人嘴上亲了一口，还录了像，嘿嘿嘿—— 想到这个，圭毳就陶醉起来。 果然群里的那些损人就说：“又要亲嘴，这个不是用过吗？” 圭毳想，看来是上一次的操作把这群损货的心给养大了，否则谁敢把亲玄天策这件事当做不咋样的事说起，明明这些人最开始都是一边被他的想法吓一跳，一边又按捺兴奋的想要看他操作，甚至特别想要在玄天策面前揭穿他。 圭毳虽然是最后实施，也是占最大便宜的，但是这些人或多或少都有参与，他要真的暴露了，这些损人都跑不掉，他早就在这之前说了，谁要是管不住自己的贱手，他就直接把这些人都暴露出来，到时候谁都跑不掉。 这些人想到到时候被玄天策修理的结局，纷纷打了个哆嗦，不敢再为了看热闹不嫌事大，反而暴露了自己。 -- 第177页 不过收敛了这么些时日，再加上戏终于拍完了，大家一直紧张的弦迫不及待的想要松一松，都忍不住想要搞事。所以圭毳一提这个，群里的热情一下就被点燃了。 虽然觉得亲嘴已经是用过一次的招数，但是除了圭毳，没人再敢在老虎头上放肆，所有他们也还是愿意再来一次。 “谁说我要亲嘴了。” 圭毳心想，真要亲，也不会再让你们看见，到时候人都是我的。 “我要向玄天策弄一个像影视剧里面男主向女主的那种浪漫告白！” “卧槽，6666！” “不愧是你。” 因为圭毳前车之鉴，所以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再要找玄天策的乐子，而这也是圭毳故意为之，毕竟玩笑，怎样都不过分，但要是来真的，这些人就不敢像现在这样，说不定还要给他使绊子，要说些配不配这样扫兴的话来。 再有一条，如果他真被拒绝了，那也没有那么尴尬是不是。 “我都跟经理谈好了，鲜花蜡烛，烟花气球都在路上，现在你们要配合我，给我们的女主角腾出来一个时间来……” 圭毳一边给人安排活，一边忍不住兴奋的想，他又另外安排了一套情侣套房，等下告白成功，直接就开房走起…… 就是也不知道玄天策到底是个什么妖族，像他这么厉害，一定是那种不出世的大妖，毕竟玄天策手上能够发挥的权益，完全不像一个偶像能够发挥的，讲真，说他是总统私生子，圭毳都相信。 所以在知道玄天策是妖族过后，他就在那里数，可惜他不过一只小妖，又过得与世隔绝的日子，还真不知道海上的大妖都有谁。 算了，不管了，这些都不重要。 一切都安排待续，他早就跟玄天策说了，今晚杀青宴结束，他有件事要专门告诉玄天策。 哪晓得，玄天策竟然也说，自己也有件事要专门告诉圭毳。 圭毳那个心啊，真的是忍不住七想八想，他想不会那么巧吧，难道玄天策也要对他告白吗？ 他七上八下的，心里一横，管他的，反正他这白是要告定了！ 等到真把玄天策约到酒楼靠窗外的那个走廊，那里有个巨大的落地窗，可以一眼看到烟火，圭毳咽了咽口唾沫，在心里记着时，踩着点说：“玄天策，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玄天策：“我也有件事……” 圭毳你又忍不住咽了口唾沫，他眼睛发亮：“不如接下来我们一起说？” 玄天策看着他，他似乎怔了怔，最终还是点头道：“好。” “三，二……”圭毳一边倒计时。 “我喜欢你。” “你的壳是我拿的。” 烟花照耀天际，在一片爱心当中，圭毳瞪大眼睛：“？？？” 玄天策：“……” 圭毳：“你说什么！？” 玄天策也有些懵：“原来你不是发现了这个吗……” 第96章 壳没了的第九十六天 圭毳看着面前结结巴巴想要解释的玄天策，觉得向来英明神武的人也会有犯迷糊的时候，他其实根本不想听他的解释。 外头的烟花还在放，是他特定的，会在燃起来的那一刻显露出特殊的符号和字体。 楼底下还有他请人摆好的蜡烛，气球都飞上来了，这么好的气氛，玄天策仍旧在解释—— “我以为你已经知道我是玄武，所以在剧里就没掩饰，最后那壳还入镜了，上上下下前前后后拍了好几次……我以为你早就看出来了，只是一直在找一个机会来问我原因。” 圭毳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一句都没有过脑子里面，他想玄天策要到什么时候才会发现他是在跟他告白！ 他在跟他告白！ 不是想要听那个被他放下了已经忘记了的壳的去留！ 那已经不重要了！ 等到玄天策终于解释完，或者说他觉得自己已经解释不清楚，干脆自暴自弃放弃了，朝着圭毳苦笑道：“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生我气了？” 圭毳差点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他假笑道：“玄天策，你听到我刚刚说什么了吗？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玄天策愣了愣，接着露出一种欣喜若狂的表情，他好像突然被没想到的礼物给砸到了似的：“我没想到……我以为你不会愿意原谅我，毕竟我……” “好了，不要再说了！”圭毳终于忍不住打断了玄天策的话，他觉得玄天策脑袋里面根本没有一个叫做情商的东西，当然他拍戏是很厉害，还得了很多奖，但是在为人处世上，他真的连个普通人都不如。 被突然大声的打断，玄天策本就心虚，不敢再出声，他小心翼翼的看了圭毳一眼，没办法确定他是不是在生他的气。 圭毳决定不能再这样磨磨唧唧下去了，外面那些损人肯定都在等着看他的笑话，明明他已经做好了在玄天策答应的那一刻，欣赏那些损人下巴掉落的表情的准备，而不是在这里为了一个他已经快要忘掉的壳的去留。 当然，曾经他在那个壳里面度过了漫长的时光，壳为他挡下了许多身为一只弱小可怜的海兔需要面对的灾难——比如天敌比如其他大妖的欺负，包括后面四界统一，他作为妖族被编在册，身有房产不用被强制送进福利学校，住那一个房间塞十个人的公共宿舍——这会让他窒息！ -- 第178页 但是，壳也因为把他保护得太好，让他完全可以在壳里面躲到天荒地老，而不愿意再去接触外面的人和世界，直到壳突然消失，他才猝不及防的被推了出去，然后逐渐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他觉得他现在的样子挺好，事实上他觉得他并不是完全不会与人交际，相反，他觉得自己天生就是一个交际大师，他可以很快的交上一堆朋友，不管是对他不了解的，还是对他原本抱有敌意的，他很容易就找到他们的共同点，他反倒觉得这些人都很简单。 只是他内心也清楚的知道，他并没有真心把他们当做朋友，这只是利用关系，让自己的生存环境不那么糟糕而已，他需要人缘好来维持自己在剧组里的地位，玄天策是老板，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放肆，敢去跟他交朋友。 但是他们内心对玄天策都是好奇的，所以圭毳就利用这一点，说些似是而非的话，就交了许多朋友，还有人会在他面前打小报告，出卖那些曾经说他坏话的人！ 他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把那个人给孤立了！然后再反过来再给人说几句好话，解下围，现在那个原本对他抱有敌意成了他最忠实的拥簇！ 所以他根本不是不会交际，他只是怕麻烦而已，原来有壳的时候，他就觉得一个人挺好，什么都不用操心了。后面上大学了，他意识到自己需要交个朋友，倪鹏轩的闯入，其实也正好应了他的需求，干脆就顺理成章的成了朋友。 因为跟人交朋友太麻烦，要说很多话！ 但是不是他不行，圭毳也是逐渐意识到的，他发现他在跟人交往时，挺过最开始的拘谨，主动跟人搭话后，一切都特别容易，简直就像如鱼得水，他觉得那些人也并不是多么难接触，他随便说几个笑话，就让人跟他做了朋友。 但是圭毳他没谈过恋爱，他也不知道要怎么谈恋爱，哪怕他看过别人谈恋爱的样子，但到底没有真身体验过，在原来，谈恋爱这件事从来没有在他的计划里，哪怕崇拜玄天策，但是那只是虚拟的，他喜欢他演的电影，因为能打动到他，让他为戏里的人落泪，但并不代表他要跟戏里的人谈恋爱！ 他以为他一辈子会在壳里天荒地老，不需要朋友，也不需要恋人，但是有一天壳没了。 他不得不走出去了，他觉得很害怕，他想要求助别人，但是别人都是不可靠的，他知道自己有演技的天赋，但是他没办法让它变成一件有价值的事情。他意识到自己还需要有更多的改变…… 然后他遇到了自己的偶像，不再是戏里的人，不再是一张海报，一个符号，他像是会发亮的聚光体，比平面上的那些，更有气质更有魅力！ 他简直忍不住被吸引，着迷于他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他更加崇拜了！ 他把自己的那点企图掩藏得很好，他像个什么都不懂，懵懵懂懂的年轻人，接近他，靠近他。 但是那崇拜的感情，日日夜夜的，不断壮大，直到发酵到他都没办法抑制的地步了。 而且他感觉到，玄天策对他也是特殊的，绝对不是他自作多情！ 他不能让别人阻碍他的感情，他必须要变得更优秀，所以他要交更多的朋友，要学会更多的事情，他万事俱备，他一直在等待一个时机。 而他觉得这个时机刚刚好，在拍刘为先之前，他就想要在拍完的时候对玄天策告白。 玄天策果然没想要拒绝他，但是他告诉了一个让他感觉到有些愤怒的消息。 是他把他的壳拿走了！ 要是在最开始还没有接触的时候知道这个，他一定不会让他好过，就算他是他的偶像，他也不会原谅他，因为那时候对他来说，壳比偶像重要多了！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他觉得自己已经完全不需要壳的保护了，他可以自己保护好自己，他也觉得外面的世界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可怕，他觉得外头的人都很蠢，他可以很容易就戏弄他们，得到自己想要的，他更自由，也很享受别人的追捧和喜爱。 他觉得自己没了壳，甚至过得更痛快了。 所以他觉得壳也没那么重要，他想要，可以随时随地的再安置一个更好的，更顺自己心意的，所以玄天策再说这个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生气，至少最开始他想到的是，一定要狠狠的报复那个拿走他壳的人。 但是现在他连听玄天策偷他壳的原因都没什么兴趣了。 玄天策比壳重要多了，他拿了就他拿了吧，他更想让玄天策接受他的告白，成为他的男朋友。 这样他就可以像全世界宣布他的归属权。 可玄天策却像是傻了一样，还在那里叭叭叭，所以圭毳决定主动一点。 他直接拉着玄天策去开房了。 “我要跟你开房。”他直接这么说，把房卡交到玄天策的手上，并且用一副非常流弊的语气：“没有什么是做一次不能解决的。” 玄天策被他的神来之语给惊呆了，他想，他的小朋友在他不知道的时候都学了些什么啊，他是知道圭毳在剧组这一年变得开朗大方了许多，他认为这里面有他部分功劳，是他让他多跟剧组的人沟通交流，他说别人都会像他一样喜欢他的。 他甚至做好了要是有人惹他的小朋友不高兴了，他就要行驶自己作为老板的权力——开人。 -- 第179页 这样就没有人敢再让他不开心了，但是圭毳比他想象的做得还要好，他还以为他会有机会‘帮忙’，结果没有，这让他有些许的失落，他甚至做好了自己出手后，再被小朋友用崇拜的目光追捧的感觉。 但是，现在！ 瞧瞧他从自己乖巧可怜无辜的小朋友嘴里面听到了什么啊？ 玄天策简直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但是他许久没反应，圭毳却不能等了，他故意泫然欲泣，他本来演技就好，演得像真的一样，此时欲哭不哭的看向他：“你是不是讨厌我？” 玄天策受不住了。 “你根本就不想接受我的告白。”说泪，泪就下来了，圭毳一边哭一边说：“我准备了这么多，这么多——”他一样一样的指给完全没有看到的玄天策看：“你都像是没看见一样。” 玄天策真的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捣鼓了这么多东西，这让他像是那种三流玛丽苏剧情里被男主追求的女主角一样——他都不好意思说，为什么要用气球，那个气球还是粉色的。 但是现在不是质疑圭毳品味的时候！ 他许久没有亮起来的第六感直觉的发现，一旦他这么说了，圭毳今天是绝对不会再放过他。 毕竟，这是他一直想要呵护的小朋友精心准备的告白。 他确实做了很多——虽然都没做到点子上。 他甚至还要做更多——比如那张捏在他手心有些发烫的房卡。 玄天策确实还有些遗憾刚刚没有能够立刻回应圭毳的告白，要不是这个误会，他一定，非常高兴的点头答应。 但是现在…… 他把房卡塞进自己胸前的口袋里，神情温柔道：“我怎么可能会拒绝你，但是你年纪太小了，很容易被人带坏接收不好的信息……房卡我先没收了。” 已经活了两百岁的圭毳：？？？ 第97章 壳没了的第九十七天 其他人吃了好大一惊，等玄天策走了以后，他们一窝蜂的冲上来：“怎么回事，你怎么还哭上了，他是不是羞辱了你？” 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怎么羞辱的，你说出来让我们听听？” 再有：“你房卡他怎么收下啦？？？” 然后所有人都发现了华点。 “什么房卡！？他把你房卡收下了，这是什么意思？？？” “不是吧不是吧，难道我终于有幸见到玄导潜规则的现场了吗？” “快说啊，到底为什么，他把你房卡收下是什么意思？” 然后一齐的。 “是啊，快说啊！到底怎么回事！？” 圭毳失魂落魄，半天才道：“他说，他把房卡没收了，说我年龄太小……” 拥在他身边的人满足的叹了一口气，然后同情的望向他。 有人感叹：“不愧是他。” 有人安慰：“你年纪确实看起来不大……” 圭毳不服：“我都两百岁了！” “两百岁算什么，妖都成熟的晚，像龙族，五百岁还是个崽子呢。”有妖族朋友发声。 然后装作不经意的问：“你是个什么族？” 其实这是一个很冒犯的问题，一般只有最亲近的人才能问，问这话的人是剧组里面的一个明星，资历比圭毳深点，人长得也不错，对圭毳有企图之心。 所有人都知道，除了圭毳自己不知道。 圭毳正要张口，一个声音插过来：“你们都很闲？” 这谁啊，这么不看气氛，有人头都没抬的回了一句：“关你屁事……”然后被旁边人拿手肘给拐了一下。 圭毳万万没想到说完他年纪小的玄天策又回来了，然后正看见他神情不定的看着他身边的人。 玄天策把西服脱了，挂在手肘上，扯了扯领带：“我说你们人都跑哪里去了……”他本来是想要找圭毳的这些个朋友好好说道说道，整天给他的小朋友灌输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知识。 “玄导！”那些人就像是耗子见了猫，一声惊呼，就想要跑路。 玄天策哪里肯放过：“一个个的……” 圭毳觉得玄天策穿衬衣的样子实在太帅了，他忍不住扑了上去，眼睛里闪着星光：“亲爱哒……” 玄天策卡了壳，脑子发僵，一脸懵的望向圭毳，伴随着众人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圭毳已经拴住了他的手臂：“你不是答应我的告白了吗？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亲爱的，哈尼，宝贝，甜心……” 众人的吸冷气声一声比一声高，他们纷纷惊恐的看向圭毳，以为他不要命了。 玄天策被叫得脑子都不转了，被抱住手臂的半边身子都僵硬了，他耳朵泛红，偏偏又不敢再众目睽睽之下做些什么——他真应该要好好教♂育一下这个学坏的小朋友。 也许是他脸上的表情实在是太过危险，众人吸完冷气过后，不敢再留在原地当出气筒，毫不犹豫的选择找借口逃离，特不讲仁义的把圭毳留在原地。 玄天策已经没有功夫再去找那些人的茬了，他问圭毳：“谁教你这些的？” 圭毳眨巴着眼睛：“这还用教吗？” 玄天策：“……” 他深深的运了一口气，把怒火压了下去，试图心平气和的跟圭毳讲道理：“你不能随便对一个对你有企图的人说这些话。” 圭毳故作无辜的捂着嘴：“我不该说吗？” -- 第180页 玄天策哪里看不出他眼里的恶趣味，最终没忍住叹了一口气：“这对你很危险，我不一定能够忍住，不对你做什么。” 圭毳没想到玄天策会说得这么直接，以为自己脸皮已经修炼成功的他都有点忍不住发烧了，他强撑着道：“我们都是恋人了，做什么不都是，是应该做的吗？” “你太小了，什么都还不懂。”玄天策说。 圭毳觉得自己该懂的都已经懂了，他觉得玄天策这句话根本就不占理：“我已经很大了！” 玄天策知道不能说服圭毳，决定要给小朋友一点厉害瞧瞧，他把房卡拿出来，交到圭毳的手上：“你随时都可以后悔。” 圭毳没想到蜂来路转，玄天策把房卡递换给她，是答应开房了吗，他只顾着欣喜，哪里还会后悔，坚持道：“我不会后悔！” 玄天策脸上不动声色：“那就等着瞧吧。” 圭毳本来还有的那么一点害怕的心此时更加不剩下一点了，他觉得自己绝对不会后悔，他早就已经下定决心，只有把玄天策真正吃到嘴里了，他才会安心。 他是一个很没有安全感的妖，总会忍不住的患得患失，除了自己谁都不信任，哪怕是已经察觉到了玄天策的特殊，虽然心里为之欣喜，但也时时刻刻的担心他会再离他而去。 他早就已经做足准备了，这是应该有的牺牲，做完这一切，玄天策就真的完完全全属于他了。 他可以光明正大的占有他的一切。 标记属于自己的符号。 但是圭毳推开门真正进到那间经理所说的情侣房间，脑袋里面仍旧紧张到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要怎么做，他以为玄天策会主动一点，但是他只是坐在床边，一副看热闹的模样，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他好像知道圭毳根本就不知道应该要怎么做。 圭毳不打算让他看这个热闹，到时候玄天策就算不会嘲笑自己，也还会用那种看没长大的孩子的眼神看着他，说出那句你果然还是太小了的话。 他要装作一副自己很懂的样子，他先说：“我去洗一个澡。” 进门时，玄天策就把西装挂起来了，只穿着衬衣坐在床边，因为床有点矮，他需要曲起一只腿，这使得衬衣更加贴住他的腰，更显得腰细腿长，听到圭毳的话，他挑了挑眉，但却没说什么。 圭毳把那句你是不是也要洗一洗给咽了回去，他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 他觉得这时候应该矜持一点，虽然他刚刚已经要忍不住扑了上去。 情侣套间的淋浴间是磨砂玻璃，几乎挨在床边，可以看到躯体若隐若现，旁边有窗帘，但是圭毳没有拉，他深吸一口气，把浴缸里面放满水，准备脱衣服。 他太紧张了，一想到玄天策就坐在外面，也许正看着他，他解扣子的手就有些饿微微颤抖。 事实上他连自己手指的触感都感受不到了，满脑子一片空白，完全没有察觉到四周的环境发现了极大的变化，原本在他膝盖处的浴缸直接与他的视线平行了…… 玄天策等了又等，没等到任何动静，浴缸里面放水的声音一直在持续，事实上那水都漫出来了，简直像是里面的那个人突然失踪了一样。 他试探的叫了一声：“圭毳？” 没有回应。 他决定推开门进去看看，但是手放在门把上犹豫了一下，又道：“我进来了啊？” 他虽然怀疑这也可能是小朋友又准备的新的戏码，但是对圭毳的担心仍旧占据上风。 可是推开浴室的玻璃门，里面瓷砖上全都是水，水从排水孔流了出去，圭毳的衣服皱巴巴的躺在地上，吸饱了水，黏成一团。 没看见圭毳。 玄天策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严肃起来，就在他想着是不是要报警的时候，他终于在浴缸里发现了蜷缩成一团，已经陷入自闭的某生物。 它整个身体是粉色，偏透明的，头部有两个触角，到顶端转变为黄色，刚刚还在水里面漂浮，一见到他就缩了回去，它身体两边是扁平的，由粉色过度为紫色，正无意识的掀起波浪似的弧线，尾巴像是一朵正欲要开放的花朵哦，这会儿正慢慢的想要把其蜷起来。 还有它的背脊，正背着一个五彩斑斓的壳，通体闪烁光芒，像是一颗钻石。 圭毳紧张到变成原型了，然后他发现自己变不回来，他特别恐慌，而玄天策从进来开始，就一直看着他不说话。 他担心玄天策觉得他恶心，有很多人很讨厌软体生物，看到他就会毛骨悚然，浑身直冒鸡皮疙瘩，这让他觉得委屈，他也没办法选择自己的出身，所以他从来没有对谁透露过自己的原型。 然后他发现他似乎进化了，他长出了自己的壳，作为软体生物，他可以自己选择进化的方向，比如他要是羡慕植物光合作用，他可以在自己身体里植入叶绿素，只用多吃几片叶子就可以，他可能是太想要壳了。 有的海兔就能长出来，他以为自己一辈子都长不出来，没想到在不知不觉当中，他已经靠自己长出来，可惜没有镜子，他看不见自己的壳长什么样。 他在玄天策的视线里，整个人都缩进新长出来的壳里，像是一只蜗牛。 他无师自通给自己关上了一扇门，然后他就感觉自己被拿起来了。 他听到玄天策的声音。 -- 第181页 带着点笑：“你还能变回来吗？” 圭毳闷闷的想，不知道。他更加自闭了，玄天策肯定是在嘲笑他笨。 他又会拿他小来说事了。 玄天策自言自语道：“……怎么这么小，你是不是不能离开水？” 圭毳不想知道他做什么，但是却又控制不住去感知，他感觉自己再次被浸泡在水里，他忍不住探出触角，玄天策把他放进了金鱼缸里。 金鱼缸里的金鱼被他扔进了茶水杯里。 他想要看玄天策去哪了，结果就看见玄天策正坐在他身后的椅子上，望着他笑。 圭毳立刻又把触角缩了回去，他再也不打算出来了。 他跟玄天策开房了，两人睡同一个房间，但是玄天策躺在床上，他躺在金鱼缸里。 圭毳：自闭。 第98章 壳没了的第九十八天 圭毳被玄天策带回家了，四舍五入就是同居了，但是他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因为他是被捧着进去的，那个酒店的金鱼缸被玄天策买下来了，他就这么捧着金鱼缸叫人开车把他带回了家。 还碰到了记者，记者还把这一幕给拍下来了！ 圭毳：…… 玄天策向来不会搭理记者，但是这一次他却兴致勃勃的回了记者的问题。 记者：这个很贵吧？为什么要放在鱼缸里面？ 玄天策：这是我男朋友。 记者以为自己理解了，发出哦的声音，觉得玄天策没想到是个恋物癖。 玄天策解释：这是妖族。 记者又哦了一声，觉得玄天策在胡扯：钻石也能成妖吗？ 玄天策：噗—— 玄天策：这不是钻石，这是他的壳，我叫他出来……出来。 圭毳一动不动。 玄天策：他太害羞了…… 记者：…… 记者一脸我就当信了你的鬼话的表情：这段时间一直没有看见您，是在拍戏吗？ 玄天策：是的，过段时间就又会跟观众见面了。 记者：可以剧透一下吗？ 玄天策：还是等预告吧，是个偏同性的题材。 记者突然兴奋：同性？ 玄天策：是的。 他端鱼缸有点累了，把鱼缸抱了回去，跟记者告别，让司机继续开车。 圭毳能够想象那个记者回去会怎么报道刚刚的事情，一定会引起轰动的，而且玄天策拍得叫个鬼的同性题材。 他觉得他实在太坏了。 但是他实在不想出去，一定又会被玄天策笑的。 可是等司机停车后，他又被玄天策移到另一个位置，他感觉水在一晃一晃的，玄天策好像走进了一个地方，光线暗了下来，他实在好奇，钻出了一根触角四处望着。 这是玄天策住的地方，第一眼看过去他就明白了，装修倒是不浮夸，很生活，第一眼看上去没什么特别的，但是却又感觉很舒适。 圭毳想着如果自己要是买房了，也要装修成这样子，接着他被玄天策放到桌子上，玄天策开始脱衣服，他把西装脱下来，然后走进浴室里面。 圭毳整个都出来了，他发现自己是在一间卧室里面，卧室很大，正对面是床，床上面铺得很平整，侧边是阳台，但是窗帘拉上了，什么都看不见。 玄天策很快从浴室里面出来，他批了套浴衣，然后朝圭毳走了过来，圭毳立刻又缩回去了。 他听到玄天策发出啧的一声：“刚刚看见不是出来了？” 他轻声呼唤：“圭毳……” “出来一下好不好……” 圭毳完全不为所动，接着他感觉玄天策离开他身边了，脚步声渐渐远去，没过一会儿，玄天策端了一杯咖啡又回来了，他拿起手机开始看东西，靠在床边。 过了一会儿，他打了个电话，他买了一个热带鱼缸，还说要最大的。 圭毳：…… 他觉得玄天策这个鱼缸是买给他的，他一点都不高兴，他又不是变不回来了！ 但是他完全没办法抗议，等玄天策打完电话后，又在他面前看了一会儿，然后打开床头柜上的投影仪，开始看电影。 他看得电影是一部动画片，主人公是一条鱼，他跨越海洋要去找爸爸。 圭毳知道这部片，他没想到玄天策喜欢看这种，只有十岁小孩才会看得片，圭毳一边鄙视，一边忍不住探出头去。 然后也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小鱼终于千辛万苦寻到了爸爸的踪迹，但是却遇到了大鲨鱼，大鲨鱼要吃了小鱼，圭毳为小鱼捏了一把汗，结果玄天策电话来了。 他把电影暂停，接了电话，是鱼缸送来了。 圭毳：…… 他想要继续看电影！ 但是玄天策却打算先把圭毳腾到鱼缸里面，圭毳见到玄天策朝他走来，立刻缩回壳里面。 玄天策把他抱到楼下去，给别人开门，几个穿着制服的人推着箱子进来了，玄天策抱着鱼缸在旁边一边看一边指挥。 玄天策：这个石头不行，太尖了，要圆滑点的。 玄天策：这鱼缸里的房子不能再大点吗？这里面为什么没有床？这样他怎么睡？ 玄天策：为什么这个盖子这么难揭开，要是他想出来怎么办？ 然后，玄天策决定不为难那几个工作人员，他又气势汹汹的打了一个电话：“你这东西不行，我要退一批货。” -- 第182页 然后他又让人把他想要的东西重新再送过来。 工作人员跟他一起在旁边等，干巴巴的互相对视，玄天策坐在沙发上，过了一会儿又自己消了气，打电话叫阿姨过来做饭，请人吃饭，他抱着圭毳继续上楼看暂停的电影。 圭毳：…… 阿姨端了水果和点心上楼，玄天策看了一眼，没有说话，阿姨放下拼盘，也退了出去。 玄天策拿起饼干吃了一个，电影里面放着大鲨鱼被石头卡住，没办法咬躲在石头缝里面的小鱼，小鱼惊险的逃脱掉。 圭毳很快又投入到了电影里面。 小鱼遇到了一个朋友，他说他知道他爸爸在哪里，还说他爸爸一直在找他，他要带他去。 小鱼欣喜万分，结果没想到那个朋友是骗他的，他要把小鱼卖给人类！ 圭毳倒吸一口气，结果玄天策又暂停了，阿姨敲门进来，说楼下的鱼缸装好了，让他下去看。 圭毳：…… 玄天策走过来，又把圭毳抱了下去，这一次他没有再为难人家，矜高倨傲的颔了颔首，一副虽然还不大满意，但是放你们一马的模样，那些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纷纷松了一口气，等他们把垃圾都带走。 阿姨都把家里的卫生重新做了一遍。 玄天策让圭毳看他的新住所，一副得意的模样：“喜不喜欢？” 圭毳实在觉得这行为幼稚到冒泡，他怎么可能会喜欢住在鱼缸里面，他现在就担心自己要是变不回来了怎么办，但是玄天策反倒是很高兴的样子，还兴致勃勃的给他折腾了一个热带鱼缸。 他没打算能得到圭毳的回应，看他从壳里面出来，以为他喜欢，更得意了。 他把圭毳放进热带鱼缸里，还拿起手机给他照相。 热带鱼缸非常大，圭毳感觉自己一直在往下落，落了有一会儿才落到细沙扑就的地面上，他刚刚装得时候看了一眼，但是并没有想过自己要在里面住一辈子，玄天策兴致勃勃的拍了好几张照片，还录了相。 阿姨端了碗汤出来，问他喝不喝，玄天策接过一碗喝过以后，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他凑近鱼缸，敲了敲玻璃面，咚咚咚—— 圭毳的触角随之转了过去。 就看到玄天策的大脸贴在玻璃面上问他：“你吃什么？” 圭毳：“……” 玄天策好像意识到他现在不能回答他，于是自己拿起手机在那里收。 答案是——海藻。 玄天策想着要不要在鱼缸里再养一批海藻，他觉得自己现在给圭毳准备的房子设计得特别好看，再添一批海藻，种在哪里里？他觉得无论种在哪里都会干扰到他的设计，影响整个环境的美观。 所以他决定另外再购置一个鱼缸，专门养海藻。 圭毳就看见他又拿起手机打电话，他把阿姨煮得汤喝完了，觉得还不错，夸奖了阿姨，顺便涨了一笔工资，接着他又把客厅的投影仪打开，幕布拉下来，客厅的幕布比卧室大多了，圭毳看到玄天策又找到一部新的电影。 他动画片都还没看完！ 但是这是一部科幻片，也是圭毳没有看过的，讲得是机器‘人’，圭毳再次忍不住看入迷了进去。 男主人公的家用机器人坏了，他父母工作忙，从小到大都是家用机器人把他养育长大，机器人就是他的父母，他听到他的亲生父母要把机器人扔掉，他气坏了，一个人躲着偷哭，他要把机器人修好，他找到修理厂，把所有零花钱都掏出来，请师傅帮他修机器人。 机器人坏了，一旦开机，他就会说那句话：汤姆，你不要…… 不要什么没说出来，就会变成奇怪的声音，然后一直在警报。 小男孩不得不把机器人再次关机，修理厂的师傅说可能是哪里短路了，他让小男孩明天来。 小男孩第二天过来了，结果师傅却说机器人的线路没有问题，他怀疑是芯片坏了，而芯片他修不了，他建议小男孩换一个芯片，但是换了一个芯片，这个机器人就不是陪小男孩长大的机器人了。 小男孩不愿意，问师傅有没有其他的办法。 师傅问小男孩机器人是在哪一天坏的呢？也许找到故障的原因就能知道发生了什么问题了。 而且机器人那句话好像是叫小男孩不要，不要什么？ 小男孩却没有解释，他跟师傅说可不可以把机器人存放起来，他过一个月再来取。 因为修理厂的师傅收了小男孩的钱，却没有把机器人修好，所以就没有拒绝，但是一个月后，小男孩却并没有来…… 玄天策把电影又暂停了。 圭毳：@#￥@#@ 玄天策起身开门，新的鱼缸还有海藻被送了进来，他指挥工人安装。 发现没有什么他再能插手的地方，又坐了回去，再次点开电影。 圭毳把要爬出鱼缸的触角收了回来，他差点想自己爬出去点开遥控。 电影继续播放，一个月后，修理厂来了一群警察，他们发现了小男孩送到修理厂修理的机器人，而机器人也被警察找人修好了。 开机后，机器人终于把那句没有说完的话说完了：“汤姆，你不要出去，你爸爸又再打你妈妈。” 第99章 壳没了的第九十九天 虽然看了部科幻恐怖电影，让圭毳做了半宿的噩梦。 -- 第183页 那个小男孩肯定是不在了，但是电影却用侧面的描述，加上气氛烘托，让人细思恐极，明明整部片的色调都是暖色调，但却让人觉得浑身发凉——妈妈，好可怕。 圭毳不由得抱紧自己，牢牢的缩在壳里面不出来，直到饿到不行才会露出触角。 玄天策另外在大鱼缸旁边安排了个小鱼缸，专门喂养他——但是他根本不想吃海藻啊，是，作为海兔，他原型是喜欢吃海藻的，但是那都是几百年前的事了，他现在，早就被养刁了胃，区区海藻哪里能行，他只想吃烤鸡！ 大鱼缸和小鱼缸之间有个通道，他哼哼唧唧的挪过去，以前没壳没安全感，现在长了，觉得壳好沉重啊，这就是有了家的男人吗？ 圭毳又有点嫌弃自己背上的壳了。 等他吃饱挪回来后，沙发上睡着的玄天策迷迷糊糊地又醒了——他发现玄天策私底下根本就是个死宅，而且还是深藏宝库的那种，他好羡慕玄天策家里的片库啊，那简直就是个宝藏。 玄天策揉着眼睛起来，把已经进入待机状态的投影仪关掉，然后转身去了洗手间。 这人昨晚看电影直接看睡着了，家里的阿姨做完饭也没有留下，家里面就他一个人，连个叫他上床睡觉的人都没有——圭毳一时觉得他有点可怜。 明明他自己一个人是一点都不觉得寂寞的，这样一想，又觉得自己是想多了，也许玄天策觉得很爽呢。 圭毳在鱼缸里头一待，就待了三天，这三天看了玄天策无数的片子，感觉玄天策的片库像是无底洞一样，都挖不完的，虽然真的很好看，但这么日日夜夜下来，圭毳就算是个电影迷，也有些呆滞了。 他晕晕乎乎的趴在砂砾上，眼看着玄天策又找了部片，他要是有嘴，这会儿肯定要说：“不要了，不要了，真的一滴都没有了。” 但是他没有，他只能想，玄天策他是真的爱电影啊，刚拍完一部大制作，转头就自己宅在家里，一心一意的补片子，也不见他做什么工作——他难道就不忙的吗？ 没其他事干了？ 圭毳觉得自己已经够宅了，结果发现他输了，这里有个更宅的。 电影又再放，圭毳更晕了，觉得脑袋都要炸了，闭眼全都是剧情，上一部电影还没走出来，立刻就进入下一部电影的剧情里头，他就算是再爱这东西，也有点反胃了。 玄天策摊在沙发上，他这三天基本就没挪窝，像是定在上头一样，偶尔间隙过去逗一逗圭毳，圭毳这样明显是进入蜕变期了，有的妖种，因为属于变态科，会进行大的变化形态，就会变回原形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就是蜕变期。 蜕变期的妖族很敏感，所以玄天策把所有的工作都推了，打算寸步不离，一心一意的陪伴在圭毳身边度过这段时间。 但是什么都不干又有点无聊，玄天策已经不记得自己上一次清闲的日子是什么时候了，四界还没有统一以前？ 那会儿他除了睡觉就是睡觉，现在他不能睡，他要一睡，直接把他的小可爱睡死了怎么办，作为玄武，一闭眼就上万年过去了——鬼晓得那会儿他的小朋友还在不在。 所以，他就干脆宅在家里看电影吧，这段时间一直不间断的拍戏，好多电影都没来得及补，更是有一些买下来但一直没看的。 就这么一部接一部的看下去，作为一个分秒必争的肝帝，他是没有中场歇息这个概念，除了必要进食和排泄以外，他基本就没有动弹。 然后他能坚持，圭毳受不了了。 等圭毳从那种要炸裂的状态清醒过来的时候，他像是婴儿一般蜷缩着睡在鱼缸里，还好玄天策定制的这个热带鱼缸够大，否则还不定能盛下他，他从鱼缸里头爬起来，因为音响声音够大，他那动静都被掩盖了。 玄天策对他一点都不设防，等他**的踩着地毯，裹着毯子，朝着玄天策……手边的遥控过去，玄天策都还没有发现他，直到他终于把投影仪关了，他才反应过来。 圭毳看着黑下来的屏幕，满足的叹息一口气，终于关了，脑子都要炸了。 玄天策愣愣的抬头看他。 圭毳：“别看了，求你了，连着看三天，你都不累的吗？” 玄天策：“……” 圭毳自顾自的把遥控又放回去，转身朝浴室走，一边走一边说：“我先去冲个澡，热水澡，泡了三天，皮肤都要泡皱了，然后好好的睡上一觉，我要睡他个天荒地老，你要再放电影，我睡着了也要爬起来给你了关咯！” 他絮絮叨叨的，一直关上浴室门才安静过来。 而坐在沙发上的玄天策仍旧有种不真实感，他视线一直被门挡住了，才转过头，又摸了摸嘴角，没忍住露出个笑。 他起身，站了一会儿，鱼缸已经空荡荡了，地毯被淋湿了一块，这证明刚刚的不是幻觉。 小朋友蜕变期结束了，半点不慌，不适的反应都没有……看起来很健康，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他照料得还不错啊。 他心里有些发痒，像是有跟小猫在那里挠，他想要往浴室方向走，又觉得这样的行为有点变态，脚步踯躅，最后想起圭毳刚刚说得要睡一觉，他于是决定给圭毳准备一个睡觉的房间。 于是玄天策上去了，睡觉要床，被子，枕头，他不知道那些东西都搁哪里了，阿姨知道，但他不想让阿姨见到圭毳，他觉得自己都没看够，不想让别人看见，于是他决定亲力亲为—— -- 第184页 他放弃了。 他把阿姨叫来了，阿姨来得很快，因为她就住在隔壁。 然后所有一切都准备好了，他又让阿姨准备点吃的，他觉得圭毳这会儿肯定想要吃点东西。 阿姨问：“煮个山药萝卜炖鸡汤？” 玄天策不确定：“再多弄点？” 阿姨开始撸袖子：“行，我去仓库拿点菜，几个人吃？” 玄天策抿了抿唇，他觉得嘴巴有点发干：“……一个。” 阿姨望了他一眼：“浴室那个？” “……嗯。”莫名的，玄天策有点不好意思起来，他又忍不住强调，内心有点小雀跃：“我男朋友。” 阿姨哦了一声，没忍住露出笑意：“行，给你小男朋友弄点好吃的。” 阿姨去仓库回来，仓库也就在后院，圭毳正裹着浴袍出来，见到阿姨愣了愣，他这些天已经看熟了，但是阿姨却是第一次看见他，朝他笑了笑。 圭毳回了个笑容，看她拎着菜进厨房，就知道有好吃的了，别说，这些天看玄天策吃，可把他馋死了，他有些期待的坐在客厅里，连睡觉的**都不强烈了。 玄天策也坐在客厅里，两人算是酒店开房后第一次面对面，圭毳刚还开心自己变回人形，不用再吃海藻睡砂砾，这会儿又恨不得再缩回壳里头。 因为这让他回忆到某个尴尬的场景。 酒店告白的时候，他很喝了点酒，俗话说酒壮熊人胆，他这不是想要壮胆，要是真的吃到嘴里就不说什么了，结果气势汹汹的去，被人捧在鱼缸里回。 他干咳一声：“咳，那个……” 玄天策想着他那句没有什么事做一次不能解决的惊骇之语，忍着笑道：“先不急，你先吃了，我们再继续。” 继续什么，继续酒店里的事吗？脸皮再厚，圭毳也忍不住脸发烧了。 “咳，那个，我当时喝多了。”他硬着头皮：“所以有点玩脱了。” 玄天策哦了一声，说：“告白也是玩脱了吗？” “那不是那不是。”圭毳连忙摇头：“这个是认真的。” 玄天策又忍不住笑，不逗他了：“行了，你现在怂了，我还以为你多大胆。” 圭毳觉得不能让人小瞧：“也不是怂了，唉，你要真想要，我也就牺牲一下……” 玄天策忍不住敲了他一下：“住嘴。” 说得像个什么话啊，小屁孩，真要让你见识一下，哭着喊不要都不行。 圭毳嘿了一声，捂着额头：“你没怪我就行，那我们现在……”他还不敢真的确定，感觉跟梦似的。 玄天策：“怎么，想耍赖，你不是叫我亲爱的，宝贝，哈尼的吗？” 圭毳忍不住刮了刮脸，唉，他这嘴——怎么就这么欠，但这会儿也要忍着发烧的脸认下来：“你要喜欢，我也不是不行。” “那还是算了。”玄天策年纪大了，真受不住。 老房子着火，他怕把自己烧死。 圭毳又要问：“那我叫你什么？” 玄天策刚想说随便，这不重要，但是他忽然想起一事来。 “你不是私底下叫我爸爸的吗？” 圭毳傻了，愣住了。 玄天策冷笑，这小东西不知道从哪里学得些乱七八糟的，玩这种套路。 圭毳：“你怎么知……” 玄天策说：“你变回原形，我打电话找你手机，一看来电提示……” 行了，圭毳全明白了，他抹了把脸：“我可以解释。” 阿姨端着汤出来，一脸茫然：“怎么，吵架了，唉，床头吵架，床尾和。” 玄天策笑：“好，我等你，床上慢慢解释。”最后一句他贴着圭毳的耳朵慢慢说出来。 圭毳脸上红成一片，像火烧。 第100章 壳没了的第一百天 因为不知道圭毳什么时候才会变回来，玄天策几乎把所有的档期都给推了，他一下子就空出了大半年的时间。 等圭毳到了要上床睡觉的时候，玄天策还在犹豫要不要真的休息一段时间，他已经好久没有休息过了。 一直在为了电影奔跑，突然停下来，不知道要做什么了。 他坐在沙发上发呆，阿姨已经离开了，圭毳要是走了，这个客厅就剩下玄天策一个人。 当时圭毳都走到楼梯口了，他回头看了一下，就犹豫了。 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刹那的想法，其实圭毳感觉自己有点自作多情，但是他最终还是没能把玄天策一个人落在客厅里面，他不想看到他孤独的样子。 他走了回来，玄天策还自顾自的沉思一件事情，没能察觉。 圭毳不知道他想什么大事，于是就问了：“想什么呢？” 玄天策说了一句：“工作。” 圭毳问他：“工作上有什么困难的事吗？”真就是顺嘴问一句，其实他这会儿已经很困了，很想躺在床上，在鱼缸里面三天，他都没能睡好觉，他已经好久没有用原型生活过了，一朝化作原型，哪哪儿都不适应。 玄天策就说：“我在想，要不要继续工作，我先请了个长假，把所有的事情都推了，专门陪你，现在你已经没事了，所以……” 圭毳问他：“那你现在在犹豫什么呢？” 玄天策：“我本意是想拍完刘为先就休息一段时间，但是我不知道我休息要干什么，现在这个机会，我还要不要顺势就休息一段时间……可我不知道我要做什么了……” -- 第185页 他说得有些语无伦次，但圭毳还是听懂了。 他笑起来。 “都休息了，还用想做什么，什么都不用做啊。” 他给不知道要怎么好的玄天策起个头：“这样，你先听我安排，我带你玩几天……” 玄天策看了看他，松了一口气：“可以。” 然后问：“那我现在应该做什么。” “做什么？” 圭毳还真想了一下，但是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做，只想要睡觉。 于是他说：“陪我睡觉？” 他没想到玄天策会答应，但是玄天策想了想，最后竟然点头了。 圭毳是真的一点想法都没有，可是玄天策就在旁边，他再佛也忍不住浮动了一下。 然后玄天策上了床，把被子盖上，是真的纯睡觉，他还看了圭毳一眼，cue他：“你快睡吧，不是老早就吵着要睡觉吗？” 圭毳一边又困，一边又忍不住想入非非，他望了望玄天策，想要说什么，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打落牙齿自己吞了，他想既然你真没想法，那就算了吧。 他闭上眼睛，一边又有一点生闷气的感觉。 他不知道自己是在期待什么，但是玄天策却真的没有对他做什么，就老老实实躺在他旁边——陪他睡觉。 圭毳一边郁闷自己是不是真的没有魅力，闭着眼睛腹诽半天，最后不知怎么真的睡着了。 他睡着后的姿势在头几分钟还算老实，过了一会儿就开始蹬腿，玄天策没睡过去，突然被蹬了一下还有点懵，侧过头看了圭毳一眼，见他手已经支棱起来，还以为人醒了。 等了会儿，才发现这人是在梦里打拳。 他还觉得蛮有意思的，跟圭毳过了两招，防住他两腿，最后把他手也给捆住了，把人圈怀里头，圭毳闭着眼挣动了两下，发现动弹不了，才慢慢老实了。 玄天策低声说他一句：“一点都不老实。” 明明长得是一副乖小孩的模样，装得也挺像，但骨子里却完全不是，真正了解才晓得里头是个什么精怪。 玄天策就着这个姿势也跟着睡了过去，他睡眠浅，平常也没怎么深睡，一点动静就会醒过来，偶尔还会半夜惊醒。 他睁开眼，被他按在怀里的圭毳不知道什么时候头往床边去了，脚倒是还踩在他肚子上，整个人横着睡了起来，幸亏这个床够大，否则圭毳半边身子得睡在地上。 他怔了怔，又觉得好笑，干脆把圭毳的姿势摆正，坐在旁边看他，还能怎么动。 这不是在梦里打架，没可能睡出这么个姿势来。 果然刚摆正的圭毳没过多久，就翻身侧起身子，他手往旁边一勾，就把玄天策的枕头给勾走了，然后脚一带，所有的毯子都被他踹到另一头。 玄天策叹了口气，起身给他捡毯子，然后把人抱在怀里头，刚刚失了枕头，圭毳额头还皱了皱，直到圈到玄天策的腰才松开，满足的砸吧了下嘴，在玄天策的后腰那里摸了摸，摸得玄天策差点起来了。 他忍不住拿手指头点了圭毳的额头一下。 “淘气。” —— 圭毳是快凌晨才醒的，睡觉前，他跟玄天策两人一人睡一边，很是老实，中间还隔了一块，显得不知道多正经。 结果一醒来，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跟玄天策缠在一块，手□□缠，他刚睡醒的心一下就飞了。 好啊，看不出玄天策竟然是这中人。 他忍不住偷笑一下，又费劲把自己的手从玄天策的腋下抽了出来，又把腿放下，拿手指头在玄天策的胸口戳了戳，他这么动，玄天策都没醒。 他还以为是在装睡，又等了一下，发现是真的没醒。 圭毳在把人作弄醒和等人自然醒徘徊了一下，最后忍不住在人的嘴唇上吻了吻。 然后想起什么似的，猛地抽身，跑去洗手间洗口去了。 玄天策在他吻的时候，刚刚醒过来，觉得圭毳真的是太不老实了，他还没睁开眼把人吓一吓，结果圭毳就猛地抽开身跑了，他睁开眼只捕捉到圭毳冲进洗手间的背影。 他叹了一口气，干脆坐了起来，昨晚折腾了半宿，他根本就没怎么睡。 圭毳终于把嘴洗干净了，他可不要没洗口就去亲，又哈了两下——嗯，没有气味。 然后，他开开心心的冲出去，就看到玄天策正望向他，脸上兴奋的笑容瞬间一滞，干笑道：“啊……呵呵，你醒了。” 玄天策看了他一眼，起身撇过他，去洗手间放水。 圭毳抓了抓脑袋，有中被抓包的窘迫，过会儿又想起现在都确认关系了，被抓到了又怎样，他都可以光明正大的亲，想怎么亲就怎么亲。 于是他干脆就堵在门口等他，一等玄天策出来就扑了过去。 …… 最后不知道怎么停下来的，圭毳体质天生柔软，觉得自己像块泥被人肆意揉搓，现在化作一滩水直接不想动弹了。 玄天策推了推他。 圭毳装死。 玄天策叹了一口气，干脆直接把人抱去浴室。 “你是牛吧？”圭毳扒在浴缸里好奇的问。 玄天策：“不是。” 圭毳：“你肯定是牛，不会累的。” 玄天策：“……”他无奈的看了他一眼：“你还想不想洗了？” -- 第186页 圭毳老实了：“你太容易起来了，肝火太旺盛……” 玄天策嗯了一声，没忍住揪了一下圭毳的鼻子：“你知道就好，还皮不皮了？” 圭毳摇头：“不了不了，我腰都快要断了。”然后扶着腰哎哟哎哟了几声：“我的老腰……” 玄天策没忍住笑了起来，把泡沫抹得他全身都是。 “小屁孩。”他说。 第101章 壳没了的第一百零一天 自从跨过那条线以后，圭毳就过上了每周七次，一次两小时的□□生活——呸，完全没有！ 再又看了三天电影后，圭毳实在是受不了了，他以为他已经够宅了，没想到玄天策竟然比他还宅，现在是在进行谁更宅谁就更厉害的幼稚比赛吗？ 他今天一定要拉玄天策出门！ 玄天策解释：“我还是出门的，我要拍电影的时候都会离开家去电影城。” “电影城跟你家有区别吗？”圭毳直接顶了回去。 玄天策试图找找两者的区别，最后朝圭毳一笑了之，他笑起来真的好看极了，不愧是拿了终生成就奖的顶级偶像，圭毳差点就要迷死在他的美貌之下，最终还是这些天的免疫力让他恢复了神智。 “你别想再应付我，你难得休息，这相当于是我们的新婚蜜月，谁家蜜月是在家里过的。” 玄天策微微拧了拧眉毛：“难道不行吗？” 圭毳：“不行！” 他看玄天策又要张嘴，连忙堵住他的话不让他说，他现在发现玄天策一点都不英明神武，相反，他非！常！幼！稚！ 圭毳把衣服放在玄天策的手边，发号师令：“快点，换上，出门！” 玄天策仍旧在最后一刻挣扎：“……可是出去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啊？” 圭毳冷笑一声：“你放心，我有安排。” 玄天策：“……” 他最终全副武装的被圭毳拉走了，圭毳带他去了妖族特区卖场。 这地方还是学校里组织来过，里面的商贩都是妖族，整栋建筑还是什么大师设计（那个大师也是个妖族），当时政府是想要给妖族提提地位，缓缓关系，毕竟上头肯定喜欢下面阖家团圆，一家亲，不喜欢他们闹不和，不和就会分裂，这都是上头不愿意看见的。 玄天策拍得电影也都是主打人妖大和，这也是主旋律，但是主旋律并不一定是被大众喜爱的，而且看多这种，反倒会有逆反的心思出来，也就玄天策拍得，因为地位名望的关系，不会扑得太狠，其他的都没见什么水花。 就，人类对妖的成见，真的太深，太深了。 只能靠水磨功夫。 当时这个卖场刚建立的时候，虽然政府又是请建筑界的大拿，又做了很多宣传。玄天策还来捧过场过，圭毳跟学校来那一次也是一样，就是跟上面走，帮忙提一提这个卖场的人气，但是这些都不过是杯水车薪，真正在意的，极少数。 好多就是走个过场，圭毳还记得当时来的时候，卖场都没几个人，就像个精美的建筑景观，不像是个卖场。 虽然打得是妖族的噱头，但是仅留的几个卖家还都是人类——就特讽刺。 但是那时候圭毳其实没想那么多，他就觉得这里还挺好，因为人少，对于他这个社恐太友好了，前几次学校组织的出行，都让他窒息。 就像是刚化形的时候，呼吸到海面上的空气一样，感觉很窒息。 不过现在好了，圭毳也明白了一些事理，他觉得这些，不能只让少部分人和妖发力，还是要带动大众。其实这个妖族卖场的建筑是很好的，能用好就更好了。 这会儿也是想带玄天策散散心，不知道怎么就想到这个地方来，毕竟是为妖族设立的，很多设施都考量到了妖族各个种族。 其实是个挺好的地方，圭毳查完资料就这么想，说不定真能碰上几个大胆的自在的，不掩饰的妖族呢？ 虽然想是这么想，但也没太在意，毕竟只是想要随便走走而已。 圭毳在车上跟玄天策解释目的地的时候，听到玄天策也去过，还觉得挺有缘，他也问玄天策，这地方就这么荒了，其实挺可惜的。 玄天策就说，可惜的地方太多了。 政府这些年做了很多大动作，但是收效却极为寥寥。 圭毳想了想，就说：“是不是不太接地气？没考虑真实需求？”他仔细想想：“毕竟你也不属于妖族吧，我听你说，目前四界是被你们神族监督着，虽然管事的仍然是人类，但是你们又担心他们做些不好的事来……” “感觉怎么说呢……”圭毳也说不上来：“太憋得慌了，我要是人类，我会觉得这个世界完了，担惊受怕的，因为你们也不能保证妖族里面都是好的吧……怎么说，每个种群里都有好有坏，所以不能矫枉过正吧……” “即担心妖族跟人学坏了，希望他们保持他们的单纯，又担心人类利用智商不对等欺负妖族——其实没必要。” “还不如松一松，抓大放小，顺其自然。”圭毳说完也没怎么上心，见玄天策一脸沉思的样子，又怕自己说的引导玄天策走向歪路，于是连忙说：“我也就是随便说一说，很多我也不懂。” 玄天策说：“其实你说得这个观点，也有人提起过。” 圭毳松了一口气：“我怕我真说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他笑了笑：“有人提起就好，你们肯定是反复思量的，毕竟这种事，不能轻易妄动。” -- 第187页 玄天策：“但是，我也确实有这个想法……” “什么想法？”圭毳问。 玄天策说：“回到大海里去。” “你可别，你走了，我怎么办，孤儿寡母的。”圭毳被吓了一跳。 玄天策说：“我觉得自己做不了太多，当时朱雀劝我进入到体制里去，我一听这个就头疼，我怕这个……我只能选择拍戏，拍戏简单太多了。但是就算是简单的拍戏，什么也不管，还是不可抑制的受影响，有时候烦了，真的想干脆什么也不管了，该怎样就怎样。” “但是又觉得不甘心。”毕竟前面付出了很多。 圭毳后悔提这个话题了，他连忙扯开说：“唉，不说了不说了，都说带你好好休息的。说这些做什么。” 好在地方到了，圭毳把车开在停车场里去。 不愧是妖族卖场，停车场都没几辆车，本来还想要戴口罩，结果口罩都懒得拿出来，圭毳觉得这栋建筑里头都没几个人。 他确实料中了。 没人，但是有妖族，好多好多妖族。 上电梯的时候，发现电梯分几种，海族馆直达电梯，陆地族直达电梯，天空族直达电梯。 圭毳就感叹：“真细心。”然后想要尝试海族的，他望了玄天策一眼。 玄天策看明白了他的眼神，叹了叹：“我原型一出来，这馆估计要爆。” 圭毳就说：“你就不能变小一点？” 玄天策耐不住小男朋友撒娇，最后变了个拟态，一只大乌龟，大到一进到电梯里头，就把整个管道都塞得满满的。 液晶屏幕出现声音：“确认目的地海族馆，旅客两人，请耐心等待，电梯即将关闭。” “五、四、三……” 圭毳坐在玄天策拟态的背脊上，还在感叹：“还挺智能。”突然一阵水流冲了过来，直接把他冲懵了，等回过神，才发现自己是在一个泡泡里头。 玄天策就在圭毳旁边游动。 而像圭毳这样的泡泡有很多，组成一条长长的泡沫带。 他通过自己的泡泡能够看到其他泡泡里待着不利于海内生存的妖族，里面有的是跟圭毳一样的人形，有的则是变成动物的形状。 正打量四周，玄天策往上把圭毳的泡泡顶了起来，一条巨大的鱼游了过去。 圭毳忍不住激动得心情，问道：“那是妖吗？” 玄天策的声音响在他脑海里，带着点笑意：“是的，鲸鱼。” 圭毳瞪大眼睛：“你怎么能够跟我讲话？” 那个鲸鱼把所有的泡泡都吞了进去，似乎听到了玄天策的声音：“鲸鱼特列，尊贵的客人们，即将带你们前往海族卖场。” 圭毳又惊讶了：“他也能说话？” 然后：“为什么我不能？” 玄天策：“你也可以，我教你。” 圭毳从小到大都是独妖，没有父母，也没怎么跟其他妖族多么深入的接触过，所以他以为所有妖族变回原形都是没办法讲话的。 他感觉很兴奋，玄天策让他变回原形。 圭毳一变回原形，泡泡就不见了，他刚往下落，就被玄天策的背脊顶了起来，他跟随着鲸鱼游动，发出的声音却响在圭毳的脑海里面。 “沉下心，想你要说什么，然后把想法发射出去。” 圭毳太兴奋了，他脑袋里乱糟糟的，只想着：“想法怎么能发出去，这不科学。” 结果这声音所有妖都听到了。 “又是一只读书读傻了的妖。”有个不知道是什么妖发出的声音。 “都是妖了，还讲什么科学不科学。” “学人类的那一套都学迂了。” “就是……” 圭毳身边的声音一下多了起来。 然后他也不兴奋，他觉得好吵…… 玄天策又让他放松，平复下来，只要不接触其他妖的声音，就听不到了。 圭毳听玄天策的话，果然就听不到了。 折腾了一会儿后，他终于学会怎么跟玄天策单线沟通了，他扒在玄天策的背脊上问：“你早会这个，为什么当初我变原型的那几天，你不教我？” 玄天策是真的没想到：“我不知道你不会。” 他以为圭毳陷入自闭，根本就不想跟他讲话，哪里知道是不会啊…… 第102章 壳没了的一百零二天 圭毳上次来的时候，这些什么馆都没有开，也没有妖族，这一次真正大开眼界，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大手笔。 整个海族馆卖场竟然是在人工打造的海洋内，而卖场则是仿造龙宫设计，在散发荧光的珊瑚礁内，简直美轮美奂。 鲸鱼列车发出声音：“海族馆卖场到了，请各位旅客入前台购置珍珠，卖场内所有商品一律用珍珠交易。” 整栋龙宫水晶铸成，所有照明来源于龙宫建筑内的明珠，明亮却不刺眼。 鲸鱼把口中的旅客吐到一旁的服务站内，服务站是一座沉船样式，内部是有空气的，圭毳跟进去，兑了几万的珍珠，也就两小袋，里面有百来颗。 服务站的小姐姐是蚌精，身体从蚌壳里探出来，正好搭在前台上，胸前两片贝壳挡住风光，露出又细又白的藕臂，把珍珠递到圭毳的手里，他进站时化作了人形。 蚌精小姐姐语气温柔：“领完珍珠后，可以在左侧通道领潜水服。” -- 第188页 圭毳愣了愣，然后笑了笑，摇头道：“我是海族，不需要这个。” 但是他看到已经有旁的妖族去领了，这些妖族化作人形的少，很多都是原形，比如排在圭毳后面的就是一只獾子，站得笔直，一手搭在前台上，还调戏蚌精小姐姐：“我多兑一点珍珠，有没有福利？” “你长得真好看……” 圭毳：“……” 老实说看一只獾调戏美女的场景有一些怪怪的，大抵是他的视线太露骨了，那只獾转过头，凶巴巴道：“看什么看！” 圭毳：“……”还是一只脾气暴躁的獾。 算了，惹不起躲得起，他侧过身，没打算跟一只獾计较。 但是他不打算计较，旁边一只见义勇为的鸡看不过去：“看你怎么了？” 獾：“哟，你还挺有脾气？” 圭毳快走几步，决定把场地让给这只獾跟鸡，他都出了服务站了，背后隐隐还传来吵闹声，好像打起来了，玄天策看他脸上表情怪怪的。 “怎么了？” 圭毳变回原形，他背着壳，游得贼慢，玄天策在出口那里等他，直接用嘴把他叼到背上，他把珍珠挂在自己壳上尖尖的地方，然后说：“獾的脾气是不是都不太好？” 玄天策：“你见到獾了？” 圭毳嗯了一声，继续道：“他在调戏服务站的小姐姐，我多看了两眼，他凶我来着。”不知道为什么，说出来语气感觉怪怪的，好像有点委屈？ 但他其实觉得挺好玩的。 “蛮有意思的。”他评价了一句，又说：“旁边一只鸡帮我，好像这两个现在打起来了。” 玄天策就说：“你不看？”不凑热闹？ 圭毳有点不好意思：“怕留下来就走不掉了。” 他可不想跟他们吵做一堆，他还有好多有意思的东西都没有玩呢，现在只想快点进龙宫里头。 玄天策体型虽然看起来笨重，但是游起来却异常的轻快，他背着圭毳游过入口，正好一阵鱼群游过来，那鱼大概手掌大小，银色条纹，身型很漂亮，其中几只脖子上都有背着珍珠放置的小袋子，圭毳就知道是海族的旅客，否则他还以为是这海族馆自己喂养的鱼。 他细心听他们的声音，发现他们是一家组织来玩的，但是这一家的数量却非常庞大，因为很能生，他刚刚听到一个应该是妈妈的在那里数数，看自己的孩子齐没齐，数到第一百零九了，正在问一百一零哪去了。 圭毳听得津津有味，等鱼群游走过后，还在回味，不知道那妈妈找没找到自己第一百一零个孩子。 再往前，就能够看到卖场了，第一家是一只大螃蟹，他要卖的东西也都顶在自己的身上，身上扑了一层砂砾，圭毳好奇的游过去，看到砂砾上面是一堆晶莹剔透的颗粒状的东西。 “这是什么？”他问。 那螃蟹说：“雪鱼卵，很好吃的。” 圭毳好奇：“怎么吃？看起来挺好看的。” 螃蟹说：“就这么吃。”他一边说一边挥了挥钳子，钳子上面还有几粒就喂进嘴里了。 圭毳有些想尝试一下。 螃蟹就说：“一颗珍珠十粒。” 竟然是按粒卖的，圭毳觉得有点小贵，因为一粒看起来就一丁点儿大。 他说：“先来一颗珍珠的。” 正好旁边一条鱼路过，发出感叹的声音：“好残忍，竟然卖鱼卵。” 圭毳：“……” 螃蟹辩解道：“我这是人工养殖的，不是野生的。” 他还给圭毳解释：“这些都是肉鱼的卵，经过认证，有证书的，绝对不是从妖族偷来的，现在已经没有妖敢干这事了，吃妖是犯法的。” 圭毳看他解释得那么费劲，觉得妖族做生意也挺不容易的。 他尽量做到面无表情：“好，我知道了。” 一粒珍珠兑换比例是1:100，这十粒鱼卵就要一百块，圭毳那珍珠个个都是鱼眼大的，换一百块不亏，但这十粒鱼卵堆起来也就小指甲盖大小，幸亏他现在原型不大，送进嘴里刚刚好，拒绝了螃蟹问要打包的问题，圭毳直接送进嘴里。 味道偏鲜甜，汁水很浓，圭毳嘴里没有牙齿，完全靠挤，把鱼卵挤破，幸亏这鱼卵皮不硬，否则圭毳吃起来还挺费劲的。 他觉得味道海星，挺好吃的，但是想到一百块，也就海星，他一百块可以去肯德基买全家桶了，那吃得多过瘾。 圭毳吧唧吧唧嘴，回到玄天策的背上，也不知道是亏了还是赚了，心情有些微妙。 玄天策安慰他：“就吃个热闹。” 圭毳说：“下头我就省点花了。” 总共就兑换了百来颗，多吃点鱼卵就没了。 路过螃蟹，还有一些鱼摆摊，圭毳还碰到卖自家孩子的。 “生太多了，养不起了。”那鱼说：“都是普通鱼，估计成不了妖了，干脆卖一批，回回本。” 见圭毳一副不能理解的模样，那鱼又说：“卖鱼卵犯法，卖鱼不犯法的，我自家生的，吃得不是人工饲料，可肥了。” 圭毳仍旧摇摇头，但是后面有条鱼买了几条，用海带捆着，也不知是带回去红烧还是清蒸。 圭毳觉得海族馆真是太可怕了。 他逛了一下，发现大多都是自产自销，卖孩子的还不少。除了这些骨肉相残的，也有一些卖珍珠，卖珊瑚，还有卖古董的。 -- 第189页 不过圭毳在古董摊前待了一会儿，就有妖偷偷告诉他这是骗子，骗那些陆地傻子的。 圭毳：“……” 果然没过多久，就看到几个穿着潜水服的过来，一副寻宝的样子，看来很多妖族也被人类的寻宝节目忽悠傻了，总以为深海里头有宝藏——问题是这海族馆都是人工造的，哪里来的宝藏。 旁边给他科普的是只龙虾，见到那几只陆地傻子买了只被锈得看不出原本面貌的青铜器后，啧啧道：“真买了，这下让那头肥鲨赚死了。”语气还很羡慕。 圭毳：“……” 龙虾跟他一样是旅客，他就问：“这些全都是假的？” “都跟你说是骗的了。”龙虾给这只笨海兔科普：“这些都是做旧的，不值钱，还是某宝买来的，成本价也就几十来块。” 然后龙虾看到那几个陆地傻子递过去三袋珍珠，唏嘘道：“一袋珍珠八十八颗，好家伙，买了两三万，血赚！” 圭毳不打算继续围观下去了，他竟然忍不住也跟龙虾一样，觉得那几个戴潜水服的像二百五。 但是他先头，其实跟人家也差不了多少。 他离开龙虾过后，往玄天策那边游，海族馆还是很好看的，还能够见到各种深海里见不到的鱼种，虽然这些都是卖家或者买家，属于非卖品，但看起来确实很好看。 不过要是让人类来逛，可能只想到海鲜大餐了吧。 他想着就忍不住想要笑。 玄天策问他笑什么。 圭毳就说：“海族馆应该是不接待人类的吧？” 玄天策知道得比圭毳要多一点：“因为初衷就是为妖族服务的，人类要逛的话，只能逛外面一层。” 圭毳说：“怪不得我上次来，没见着这个，当时学校里面就有很多人类。” 然后又忍不住吭哧吭哧的笑，一边笑一边说：“幸亏没有人类来，否则肯定看到什么就想要吃什么。” 玄天策：“……” 圭毳就学人类的语气哇的一声：“你看，海鲜竟然活了，从锅里面走出来了……” 他一边说还一边咽口水。 玄天策：“……” 旁边看他表演的几只排排列队的水晶虾挥着钳子鼓掌：“你再学人类吗？学得真像，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水晶虾一般都很小，但是成妖族了，都能长得很大。 圭毳就鞠躬，可惜没帽子，只能用触手挥手致意：“谢谢，谢谢，客气了。” 好像站在舞台上一样。 玄天策发现圭毳骨子里表现欲望挺旺盛的，他还不来不及说什么。 就听到旁边冒出一只水母感叹：“吓死我了，听你们喊人类，我还以为人类进馆了，差点就要报警。” 玄天策：“……” 海族一直很怕人类，哪怕成了妖族，也一直躲着人类，深怕在人类面前露原型，因为他们什么都吃。 所以海族馆是绝对禁止人类入场的。 圭毳跟那些海族混熟了，装模作样的感叹：“在他们眼里，我们就是一锅海鲜锅啊……” “哇，你竟然见过海鲜锅？”旁边有小鱼发出惊讶的声音。 圭毳深藏功与名：“我还吃过。” 所有海族倒吸一口气：“……恐怖如斯。” 第103章 壳没了的第一百零三天 最后实在是逛累了，圭毳只买了一些听说很好吃的海藻，还买了一些妖族褪去的壳，他发现他现在很有些收集这玩意的嗜好，也许是曾经丢了壳的缘故。 到最后完全是为了把珍珠花完，零零碎碎的还买了些乱七八糟的，正好家里有个鱼缸，不用浪费了。 离开海族馆过后，圭毳已经没有精力再继续逛另外两个馆了，很多东西都不好拿，还好这次出门开得是商务车，车厢大，能够放很多东西，要是开跑车，估计什么都塞不下。 海族馆是不包邮的，因为听说妖族卖场专门负责运送的是海鸥，很难保证在运送途中，鸟妖不会忍不住偷吃。 圭毳很少出门，他对于这个世界的理解，大部分都是来源于网络，而网络上是很少看到妖族踪迹，能看到的一般也都是混迹在人类里的那群。 感觉也就那样，跟人类都差不多了其实。 圭毳听过一个新名词，叫做新妖族，他发现他现在也属于新妖族的一类，就是能够很熟稔的使用人类的那些东西，上网，购物，打游戏这些。 说实在的，网络真的给社恐打造了一个绝美的环境。 让圭毳可以宅在家里什么都不做，就能够混迹到天明，反正什么都可以选择到家服务，要买什么都是送货上门。 他坐上车的时候，跟玄天策说：“我发现，原来有很多妖族跟我不是一样生活，很多还保留兽性。” 他一边说一边叹气：“唉，就很矛盾，兽性是妖族的天性，我觉得还是给他们一个放纵的环境比较好，另外再慢慢克制。” 玄天策说：“现在就是这样来的，总有个过程。” 圭毳点头：“也是。”他想再多也都没啥用。 离开妖族卖场过后，圭毳和玄天策都没有再选择出门，两人在家宅了几天，期间进行了某些深入的交流。 毕竟是刚确定关系的情侣，正处于热恋期，觉得跟对方做什么都很新鲜，很特别。 -- 第190页 哪怕只是无聊待在家里，跟最喜欢的人待在一起，也都不觉得无聊了。 大概一周过后，玄天策实在推不下去，朱雀直接找上门来，问他新片的事情。 圭毳曾经听过朱雀的声音，但是真正见到，还是第一次，朱雀也是第一次见他。 朱雀是个穿着很休闲，个子高挑的青年，头发微微泛红，长相很妖异，性子有些急躁，开门见山就催玄天策：“你在家孵蛋呢？” 圭毳跟玄天策一起下的楼，玄天策神色还好，圭毳脸上就忍不住有些好奇。 玄天策说：“你以为我是你？” 朱雀：“乌龟不也是卵生的吗？”如果他说话不那么犹豫就好了。 玄天策懒得理他：“有事说事。” 圭毳坐到一旁，要给朱雀倒茶，朱雀打量他一眼，倒是玄天策张口说：“不用。” 朱雀啧了一声：“我到你家，连口茶都喝不上了是不？” 然后对圭毳说：“嫂子你别听他的。” 这嫂子叫得圭毳面色发囧，这什么鬼称呼，他到底脸皮也磨厚了些，直接“唉”了一声。 朱雀被他哎愣了一下，觉得蛮有意思，想要逗他：“哟你可真不客气。”叫你嫂子，你可真敢应。 玄天策要护着他，点了点桌子：“你是来找茬的？” 圭毳就说：“你跟天策的关系，我也不用客气。”他心里其实还有些怵，但逼到跟前了，也不再怕的。 朱雀就笑了，觉得这小海兔胆子挺大，要真畏畏缩缩的，反倒还让人瞧不起。 他于是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对玄天策道：“你现在怎样，工作狂都失联一星期了，戏不拍了？明星不当了？” 玄天策沉默了一下，他说：“我想想。” “想什么呢？”朱雀催：“有什么好想的，刘为先拍完你就不管了，直接扔给别人……” “以前不也是这样？”玄天策说，他喜欢的是拍戏的过程，不是拍戏后得到的反馈，在手上人起来了后，他就只管拍戏，宣传有宣发，发行有纸片，他招那么多人，不能事事都自己做吧。 “你心真够大的。”朱雀被他这无所谓的语气气笑了：“当时是你说要学拍戏，要怎么怎么样……我们几个都被你带到半道上了，你现在想歇？” 玄天策又不说话，他确实想要休息一段时间。 不想再奔波，太累。 朱雀又说：“想要退休，可以，谁不想退休啊，但是你总得把事情做完吧？” “事情是做不完的。”玄天策说。 朱雀看了他半天，最后气汹汹的走了。 等他走了过后，玄天策叹了口气，他接触到圭毳担忧的目光，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其实，我很早就想过要退了。”他说。 圭毳没说话。 玄天策说：“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 圭毳摇了摇头。 玄天策于是把他拥在怀里，圭毳蹭了蹭，找了个更方便的姿势。 他下巴搁在玄天策的肩膀上，轻声说：“这没什么啊……没有谁是无所不能的……” “谁都会有消沉的时候。” “而且，”他觉得玄天策做什么都很好，也许是偶像滤镜吧：“你已经很厉害了。” 两人相拥着，许久都没有谁说话。 最后玄天策说：“那天……” “嗯？”圭毳侧过头。 “我其实想要回去，想要回海里去，”他缓缓地，每一个字都要停顿好久，因为这需要勇气：“我去找壳，是因为我想要藏起来。” “但是，我却看到了你。” “我的壳被你拿去用了，其实我那会儿挺生气的。” 玄天策一本正经的诉说当时的心情：“所以我就把壳拿了。” 圭毳：“……” 玄天策：“我看你用什么。” 圭毳想现在分手还来不来得及。 玄天策过了会儿，也觉得自己那会儿生气来得挺莫名其妙的，他笑了一下——圭毳看他笑，想他还有心情笑！ 玄天策接着道：“我后来还有点后悔，觉得自己小题大做，毕竟当时壳上面也没有写我的名字，你可能以为是无主之物吧，就把它当庇护之所了，其实能够帮到别人，也挺好的，总比放在旁边什么作用不起要好很多。” “还回去是不行的，我就想是不是要给你点补偿。” 圭毳就问：“那补偿呢？” “我还没想好。”玄天策做其他事情是很慢的，他缓缓道：“我还在想，但你就突然出现在我面前了。” 圭毳就问他：“你第一眼就认出我了？” 玄天策摇头：“没有，我是后来拍戏的时候才认出来的……” “觉得有点眼熟……想了好久……” 圭毳简直无语：“你根本就没上心吧！” 玄天策：“……后来，后来还是上心了的。” 圭毳：“……”他半信半疑的撇了他一眼，玄天策忍不住露出讨好的眼神。 他说：“不知道怎么，我就把当时那事给忘了，当时是真的不想干了，找回壳就往深海里面一缩，结果被你一打岔，我就觉得壳脏了……” 圭毳“嗯？”了一声：“你说什么脏了？” 玄天策：“……”他解释：“当时我还不了解你。” -- 第191页 圭毳面无表情：“原来你一开始就嫌弃我了。” 玄天策：“……”他一直不好讲这个，就是因为这种原因实在不好说出口！ “那是当时，你要理解，那种一见钟情，一开始就喜欢你都是发生在小说电影里面。”玄天策说：“虽然第一面印象不好，但是第二面你却让我改观了……你演的那个小丑……” 圭毳继续面无表情：“你第二面不是还没认识我吗？” 玄天策：“……” 圭毳好整以暇：“那你后来认清我的真面目，内心是不是很复杂？” 玄天策硬着头皮：“我那个时候，其实已经有点喜欢你了……” “喜欢我什么呢？”圭毳一脸幽幽的说：“因为我让你的壳脏了？” 玄天策：“……” 他选择投降：“……对不起。” 圭毳望了他一会，看着玄天策都快要顶不住了，才轻描淡写的说：“……原谅你了” 玄天策轻轻地呼出一口气。 第104章 壳没了的第一百零四+零五天 圭毳发现偶像滤镜这个东西，它是有时限性的。 最开始，他看玄天策，觉得他整个人都在发光，世上怎么会有这样完美的人！简直就是天神！ 等熟悉了解过后，就变成了——天啦，天神竟然如此平易近人，还对他特！别！好！他死了，入土了，可以直接出殡了。 最后深入了解过后…… “怎么了？”玄天策问。 圭毳：“没怎么。” 然后玄天策就哦了一声，转过头，继续趴着不动弹，一副什么都不想干，眯着眼发怔。 “你在想什么？”圭毳问他。 玄天策先很老实的说：“我在发呆。”过了会儿，他解释：“我在想事情。” 圭毳满脸微笑：“想什么国家大事，说给我听听？” 玄天策想了一会儿…… “我在想……”他开始沉吟…… 又过了一会儿。 圭毳问：“想完了吗？” 然而玄天策已经把刚刚说得话忘掉了，他满脸茫然的样子，调转过头：“怎么了？” 圭毳：“……” 他撇下他：“行吧，你继续发呆吧。” 然后玄天策就真的继续发呆了，圭毳是不知道那一小块天花板有什么好看得，但是玄天策就能够趴在那里看了一下午，就，特别神奇。 圭毳就在旁边做自己的事情，他们已经这么浪了小半个月，除了吃就是睡，感觉人都要长胖了。 而且时间过得太快了，一眨眼日子就溜走了，圭毳觉得这日子过得太颓废了，他身为大好青年，怎么能如此荒□□春！最主要的是，他现在有点无聊了…… 特别是在家也没事干，除了看电视打游戏床上运动外，几乎就没什么可以做的了。 要以前，他肯定觉得这样的日子非常的快活，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但是，他如今已经不再是昨日之毳了，他现在看电视就心里泛痒，想自己演起来会是什么样子，还在脑里头过剧情，看电影，晚上必回做梦，梦见自己这样那样的演。 好了，他坦白了，他想要演戏！ 但是先前，他虽然下海演戏，但是第一部 就被玄天策捡着了，除了演戏，基本什么都不不要他管的，玄天策拍什么，他就演什么，人脉也都是玄天策手上的那些人脉。 而且那时候，他对演戏也没太大的执念，最开始就只是简简单单想要混口饭吃，金主爸爸给他吃什么，他就吃什么。 可是现在，玄天策他不想拍戏了！ 不拍戏也没什么，圭毳目前赚得钱，也完全够他生活，让他可以宅在家里一辈子，不想交际就可以不交际，他以为他会很喜欢这样的生活的。 确实很喜欢。 但还是想演戏。 但是玄天策他想要休息，如果圭毳说自己想要演戏的话，那玄天策是绝对不会继续这样躺着不动弹的，然后又要过起工作狂一样的日子。 圭毳心里其实不那么肯定，但是他心理安慰自己，玄天策绝对不会这么干看着的。 但是他想要演戏。 为了不让玄天策难做，所以他想了个绝妙的计划，他决定自己偷偷的出去演——事实上，今天是他准备进组的日子，但是玄天策到现在完全都没有发现！ 他简直不相信，是不是他不在意他了？ 可恶，难不成真的是他演技太好了吗？ 圭毳又忍不住想要试探。 “我出去一下。” 玄天策终于停下了，那个万年不动的咸鱼趴的姿势：“出去？” 圭毳想，你总算是发现了。 他说：“嗯，出去。” “你？”玄天策又用了一个疑问的语气。 圭毳忍住心里的欢喜：“对，我！” 玄天策嘟囔了一句：“好好地，怎么想着出去……不是最讨厌出去了吗……” 圭毳，毳心甚慰，想着总算没白谈，还是了解他的。 他脸上几乎写着你快来问我，问我。 然后玄天策就又趴回去了。 圭毳：“？？？” 他直接走过去：“我出去你都不问我的吗？” 玄天策被他问愣了一下，呆呆的看了他一眼，哦了一声，不吝请教：“问你什么？” -- 第192页 “当然是问我干什么了啊？！” “那你是去干什么了？” 圭毳：“……” 他被自己搬起石头砸到了自己的脚，有点微微的疼，却又说不出。 玄天策没等到回应，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一副不是你要我问你，问你你又不说的样子，过了会儿微微叹气，接着说道：“……早点回来吧。” 圭毳：“……” 他一脸，他到底是爱我，还是不爱我，是在敷衍我，还是理解我这种没人能够明白的问题里走了出去。 因为要瞒着玄天策，所以圭毳没有去求木兰姐帮忙，他只是想要解一解演戏的瘾，并不想出名，也不想让玄天策难做。 否则别人见着他问，问圭毳怎么出来单演戏了，是不是跟玄天策闹掰了这样的问题，他没办法回答，玄天策现在也没公开承认自己要不拍戏了，他可能只是休息几天，也可能是休息几年，没必要搞大新闻。 那他出去，那张脸也已经出名了，想掩盖也掩盖不了啊。 圭毳就想了个办法。 他变女装。 海兔本来就是雌雄同体，圭毳一直对外都是男性的外表，但是他其实还有女性外表未解锁，他也没告诉别人，因为感觉很羞耻。 圭毳总觉得男生出去，要少很多骚扰，而且他自己性格上也是偏男性一点，没想着当女性，所以他第一次解锁女性外表的时候，才发现——好像有点点好看。 不是有点点好看，是非常好看。 圭毳对着镜子，忍不住照了又照，得意的扬了扬眉眼，抛了个杀气十足的媚眼，只觉得自己女鹅实在是没人可配。 没错，因为变作女装，总感觉怪怪的，圭毳就把自己女性外表下的自己认作女鹅，这样就会好很多。 他天生戏多，又特别爱精分，所以自己照一下镜子，就已经单方面的入戏了。 因为没有人脉关系，也没有什么消息来源，所以圭毳想要演戏，只能先去拍戏的地方碰碰运气，看能不能串几个龙套。 他对金钱名望这些要钱不高，也没觉得自己已经拍了卖座电影成了家喻户晓的明星，还去串几个龙套多么掉档次，他就只是想要过过瘾，就这么偷溜几次，还真让他碰到了一个机会。 今天就是去拍一个只有三句话台词的炮灰角色。 …… 等圭毳走了以后，玄天策就忍不住开始叹气。 自从他接快递，看到里面有连衣裙，而那裙子被圭毳藏起来，甚至被他穿走后，他就忍不住想要叹气。 虽然，他接受圭毳这样特别的乐趣爱好，但是…… 圭毳没跟他讲，所以他就只能装作不知道。 可是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实在太痛苦，他只能放空自己的大脑，让自己发呆。 只是女装而已，没什么的是不是…… 谁都有自己追求爱好的权力…… 只是女装而已…… 玄天策翻了个身，又再想。 只是女装而已。 他想了一会儿，决定不再想这件事了，开始想另外一件事。 为什么不让他知道呢？ 是不是因为觉得他肯定会介意，所以不敢让他知道呢？ 他会有意见吗？玄天策觉得现在自己这样子应该像是……确实挺介意的样子，但是他绝对不会当着圭毳的表现出来的。 所以…… 玄天策在心里想，一定要好好练习不能让圭毳看出来他介意的样子。 不过首先是要让圭毳知道，他已经知道他女装这件事了吧？ 啊……好难啊…… 谈恋爱真的好难啊…… 明明很可爱的小朋友，一旦谈起恋爱来，就会变了一个样子，也不是不可爱了，只是发现还不够完全了解而已…… 大概这就是生活吧。 玄天策想，因为就要迈进另一个从来没有想过的生活里。 他身边的例子实在太少了，也没有前人能够参考……朱雀倒是谈过恋爱，但是他谈得次数太多了！ 到现在仍旧也是一副不看好他们两的样子，明明他是很认真的。 唉…… 玄天策再次叹起气来，明天，明天一定要让圭毳知道，他一点都不介意他女装的！ 然后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 不知不觉当中，一个样貌类似圭毳的女明星突然一夜之间火了起来。 圭毳又一次拒绝了要给自己签公司的要求：“谢谢，真的不用，我只是想演戏。” 圭毳现在很苦恼，明明，明明最开始，还只是没人在意的小龙套，除了样貌好看一点，也没什么人注意他。 他也很开心的扮演自己那只有几句话的炮灰角色。 而且炮灰跟主角不一样，他们有的性格挺恶劣，并不是像主角一样伟光正的角色，圭毳揣摩角色内心，觉得可有意思了，他演得非常快乐，但是却因为演得太好了，所以导演会记住他的名字。 最开始，他很高兴，因为自己的演技得到了肯定。 再然后，还能试演更多的角色，而圭毳因为只是喜欢演戏而已，所以对于角色都是来者不拒，特别好说话，这让那些欣赏他的导演更喜欢他了，最最最最主要的是，他还不挑报酬。 人长得好，戏演得好，踏实不搞事还不贪，简直就是导演心目中的演员。 -- 第193页 然后那些合作过的导演就都来找他了，圭毳有时候一天要接好几个戏的龙套角色，跑好几个片场，到晚上就驱车回来，换好装，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而玄天策也不多问。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玄天策对他越来越温柔了，但是圭毳却感觉很好。 虽然很累，但是真的很充实，他就只是想要演戏而已，而且还能演这么多角色。 不知不觉，他就建立了极好的人脉。 这个推那个，那个推这个，很多导演就都知道他的名字了。 最开始，他还是几句话的龙套，再接着，就是有一页剧本的女配，所有人都知道，他不求名不求利，只喜欢演戏，而且额外喜欢龙套，演技特别好，还又特别拼命的人设了。 竟然还有节目来找他，要让他上综艺。 圭毳都拒绝了。 但是来找他的人越来越多了，他发现他拒绝不过来了！ 他只是想要玩玩，过过瘾而已，没想过会这么引人瞩目啊……他不拒绝那些本，是因为他觉得什么角色都试一试很好玩。 他真的没想出名，一个出名就够了，另外一个要深藏功与名，两个都出名了，到时候穿帮了怎么办？ 他顶不住，于是就在家里面老老实实待了几天，没有再出去浪了，现在外头都叫他龙套女王……王个鬼王，他要换马甲拉！ 大概是他突然老实，让玄天策觉得怪怪的，总是用欲言又止的目光看着他。 看得圭毳全身发麻。 然后有一天，玄天策给他买了一条裙子。 圭毳：“………………” 裙子什么的，实在是太羞耻了。 玄天策又实在不会迂回，他觉得迟早是要说破的，干脆直截了当：“我什么都知道了。” 哦……我的天…… 当时圭毳就要社会性死亡了，他直接瞳孔地震，完全不知道要怎么面对玄天策了。 圭毳满脸的欲生欲死，简直不敢相信，又非常的痛苦：“你怎么会知道啊！！” 他以为自己掩饰得非常好来着。 “……这没什么，你不用担心我介意。”玄天策觉得现在不是说为什么发现得原因，当前最应该的是把这个误会说清楚。 经过这么多天的自我安慰，玄天策已经做到了平静如水，他自己说服自己接受了，不就是女装……他难道买不起女装吗！虽然这不仅仅是钱的问题，但这样想，玄天策的心里就要好受许多了。。。 “你不介意？”圭毳先是感觉好受了一点，但是看着那裙子，还是觉得不行……他顶不住，匆匆撇过头去：“你不介意真是太好了，但是我更希望你什么都不知道啊……” 玄天策：“……” 这又是他没有想到了，于是他想了想：“如果你想的话，我也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圭毳：“……”这不是掩耳盗铃吗？ 算了，掩耳盗铃就掩耳盗铃吧，总比要面对这件事要好很多了。 现在他只想要逃避。 玄天策说：“我还是尊重你的爱好……” “不！我没有这种爱好！”女装癖什么的，他绝对没有！ 玄天策没想到，圭毳竟然会这么介意别人知道这件事，他已经有些后悔要捅穿了，也许小朋友更希望有点自己的**，他叹了口气：“没有就没有吧。” 嘴上说着没有，但是脸上的表情却是一副我在纵容你的样子。 圭毳忍不住要捂脸了，他现在就是后悔，非常的后悔。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根本就不是为了女装而去演戏，他是为了演戏而去女装啊！这主谓关系一旦颠倒，事情的性质完全就不一样了！ 玄天策点点头：“我知道。” 不，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圭毳的内心在嘶吼。 可是一旦让玄天策问起，问他如果不是因为女装癖，那么扮女装出去的原因又是什么呢？ 圭毳如果一旦说了实话，说自己只是想要演戏，这种事情，玄天策肯定不会接受，因为他会想，你要演戏为什么不愿意跟我说，难道我不能给你最好的戏演吗？ 就算换任何一个人，都会觉得他有病，放着这样的名牌导演不用，跑去混龙套。 脑子抽了？ 可是圭毳只是不想要玄天策累着啊，他认为，玄天策已经很辛苦了，他既然想要休息，以后这个家，工作的任务就要交托在他的身上了，他不能总是依赖玄天策吧。 如果什么都要找玄天策要的话，他觉得自己不像是谈男朋友，而像是认爸爸。 虽然他确实觉得玄天策挺像他爸爸的，他对玄天策有非常浓厚的父子情节，但是雏鹰也要展翅的啊，他要自己飞翔，在外面捕猎来养活自己的老父亲了。 但是这些说出来，怕会伤到老父亲的感情啊。 唉，成家真的太难了。 圭毳只能忍住内心无人叙说的忧桑：“……是。” 玄天策满意的点了点头，觉得小朋友仍旧还是比较乖的，虽然有一些特殊的爱好，但也无伤大雅。 然后他说：“以后就不用偷偷出去了。”顿了顿，“在家就行。” 圭毳：“……” 不，他在家也不要了。 因为这个小插曲，圭毳很老实了一段时间，安安分分的，哪里都不去。 -- 第194页 直到倪鹏轩买下来的那个农庄开业了，给他发邀请函，邀请他去。 圭毳满怀期待的出发了。 他们的恋爱关系，因为玄天策自闭的关系，而一直没能有机会对外公布过，圭毳上浪博刷消息，有看到玄天策的粉丝在猜测他是不是又因为某部戏闭关，因为这是正常操作，所以业内很安静。 他心里想，闭关……确实是在闭关，至于关多久，这没个准。 玄天策这几年也渐渐转幕后，如果不是因为他是从影帝转导演，事实上，没有哪个导演会有他这样的曝光量，一般导演都是在摄像头后面，只有明星走在台前。 当然，也没有哪个导演像他那么好看。 唉，虽然相处这么久，圭毳自认自己已经能够免疫了，但是偶尔还是忍不住被煞到——呜呜呜，真的太好看了，他想要赚钱来养他，只让他岁月静好就好了。 所以圭毳回应倪鹏轩说自己会去的时候，没想到玄天策也会答应一起去。 他就很惊讶：“你也去？” 玄天策也很惊讶他的惊讶：“我当然要去。” 他可是记得那个倪鹏轩对他的小朋友图谋不轨过。 然后圭毳就有点不想去了。 可是他已经答应了倪鹏轩，倪鹏轩也是他为数不多的几个一直还在联系的好友了。 倪鹏轩农庄开业，很请了一堆人过去，里头都是些光芒四射的流量明星，见着玄天策，可不跟狼见着肉似的。 恨不得在人身上咬一口。 也幸亏玄天策这么个除了对自己喜欢的东西专注外，对其他都不理不睬的性格，平日里不是在拍戏，就是在拍戏的路上，现在说不想拍戏，想要休息，也就安安心心的在家里躺着，没有接任何应酬，否则那些香的臭的可不得全都扒上来…… 圭毳一点都不想让玄天策去。 玄天策对自己的小朋友还是很包容的，就问他：“你为什么不想让我去？” 当然是怕你被别的小妖精也缠上了啊！ 圭毳好整以暇的说：“听说他们那个圈子不怎么干净。” 玄天策“哦？”了一声，他的小朋友还知道不干净，他给小朋友最干净的环境，还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呢，没想到该有的警惕性还是有的。 圭毳见他还是不怎么上心的样子，有点急了：“要是你被潜规则了怎么办？” 玄天策觉得自己是哪里听错了。 不是他潜规则别人，是别人潜规则他？谁敢潜规则他？谁有那个资格潜规则他？ 他觉得有些好笑，觉得小朋友关心他贞操的样子还挺好玩的，于是就说：“要不你保护我？”本来是开个玩笑。 但是圭毳却一本正经的忧愁起来：“我怕只我一个人保护不了你。” 玄天策：“……” 他在他小朋友的心里头，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形象哦…… 他以为自己不说是个霸总，也是个爸爸了吧，天生是应该站在保护者的位置上头，而被他保护得小朋友却把他当做块脆弱的宝石，深怕他磕着碰着——还别说，这感觉还不坏。 玄天策就说：“那你尽量保护我，在你保护不了我的地方，我就自己保护我自己。”说着忍不住发笑起来。 圭毳却不怎么信任的看向他，好像他去参加个宴会，是要被人吃了似的。 “你别不伤心。”圭毳警告他：“那些人可不好应付，你可比我危险多了。” 玄天策嘴上应着：“好好好，是是是。”心里头其实也没多大当一回事，他能被怎么着，这世上能把他怎么着的东西还没出现过。 玄天策信心十足，觉得完全是小朋友在借着机会冲他撒娇，唉，小朋友自从跟他确定关系后，整个人越来越强势了，从小可爱进化成了母老虎，现在已经就开始计划要怎么保护他了。 是他表现得太柔弱了？这可不行，玄天策决定这次出去，一定要给圭毳撑腰，让他看看他真正的实力。 倪鹏轩的农庄包了一座山头，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真的好大啊！ 大抵是生活顺遂，倪鹏轩表现得极为放得开，现在他被时间磨砺，整个人也变得越来越沉稳了。 本来建农庄就是为了让他有个放飞自我的地方，这次聚集众多好友的宴会，也有另一个名讳，叫做原型大会。 是的，参加宴会的众多明星，会在里面变作原型。 这个噱头可是足足的，因为玄天策公开承认妖族身份，越来越多的明星不再以妖族为耻，而是反以为荣了，唉，现在的人真的是好墙头草哦。圭毳忍不住就这事发表看法，真的太现实了。 一点都不坚持主见。 因为玄天策来的时候，是跟圭毳拿的同一张邀请函，没有另外通知，所有大家都不知道他会来。 邀请函上面注明说可以另外邀请家属，但是大部分明星，除非是已经嫁入豪门，或者是跟业内的明星在一起的，否则一般都是自己来，毕竟大家在圈内都玩得比较开，不会带老父亲老母亲过来凑这样的热闹，说不定到时候还有媒体什么的。 明星自己深受曝光过度的苦楚，对于家人那是一个藏得比一个严实，绝对不肯露出一星半点。 这也是为了家人的安全考虑。 当时豪车云集，还有红地毯，倪鹏轩听说圭毳要到了，提前在入口处等，还叫来许多保镖，以免圭毳在入口就被娱记给拦住了。 -- 第195页 玄天策把车开进来，外面到处都是照相机拍摄的咔嚓声。 等他迈出车门的时候，所有的摄像头，□□短炮全部都对准他，把他那身精心挑选的白色西服每一个起伏都照得纤毫毕见。 就连倪鹏轩都愣住了，他没记得自己有邀请老板过来啊，这方面他还是有数的，老板什么身份，也不会特地去捧自己旗下公司一个艺人的场，他今天只要来了，明天头条就是他两搞潜规则，还不知道是谁潜谁。 接下来，玄天策出来，却没走，反倒弯腰，牵起另外一个人的手——现场所有人的目光都凝固了，恨不得透过车窗，直接看到那个人是谁！？ 第105章 壳没了的第一百零六天 倪鹏轩发现自己失算了，他带的那些保镖根本就不够。 那些娱记跟疯了似的，不要命的要往前凑，这可是超独家新闻，玄天策竟然带着伴侣来参加倪鹏轩的农庄开业聚会。 再联想玄天策现在在浪博公开自己的身份，难不成这里面有什么不为人所众知的联系？正所谓，不会干侦探的娱记不是好娱记，他们简直就恨不得当下联想出一万字的豪门恩怨，血海深仇，任何一个拿出去，都能甩现在狗血编剧百来条街。 谁都想要抢第一个独家，他们就像是闻腥而来的秃鹫，扛着□□短炮，就要冲破倪鹏轩布置的重重围栏，那几个人高马大的保镖都快被挤瘦了，带着墨镜的冷峻面孔纷纷扭曲起来。 玄天策那个伴侣到底是谁！！ 那只手被玄天策牵出来的时候，不下上千个镜头，几乎都要把那手背上的毫毛都要数清楚了。 然后圭毳就在这众目睽睽之下走了出来，好家伙，他以为自己已经够处变不惊了，但是仍旧被这阵势给弄得微微惊了一下。 好在，人能扛得住，他脸上下意识的挂上虚伪的假笑，顺理成章的并肩站在玄天策的身旁。 那一刻，在几乎快把人脸都给闪没的白色闪光灯下，圭毳那虚伪的假笑登上了各个媒体头条的刊报文稿还有封面上。 怎么是他！！？ 所有娱记的内心都在嘶吼！ 这一点都不劲爆，谁都知道玄天策很在乎这个旗下的小艺人，他们早就在浪博公开表示对对对方的在乎不是一次两次了，这已经不能算什么特别震撼的内容。 如果换做另外一个人，这些娱记都可以把这人的祖宗十八代都挖出来，但是圭毳…… 路人看到就会想，玄天策不是早就对这个圭毳很好了吗，又不是一次两次了，同一个公司，正好合眼缘而已，因为炒过不是一次两次，所以路人都有抗体了，越像是要搞暧昧的，反倒越不可能是真的，而那种真的一般都是不藏到最后不会让人知道。 所以，每个娱记真的都有一颗干侦探的心啊…… 本来在脑海里面构思的一万多字的豪门恩怨，影帝的神秘恋人，全都咔嚓一声碎了。 因为玄天策对圭毳的好都不加掩饰的，这不掩饰，就让这些常年混迹娱乐圈，看了许多千百态的娱记们都觉得这绝对就是假的，故作姿态，炒话题，一切目标都是为了捧这个新人，再挖深一点，就是为了赚钱。 啊，这些该死的资本家。 没有挖到大爆料的娱记们内心都很忧桑，他们是万万没想到现在娱乐圈竟然会有人真的如此清纯不做作，一点骚操作都不搞得。讲道理，现在那些表面越恩爱的不都是为了利益秀给大众看得吗，真正真实的那都恨不得藏到火星去，深怕被人挖出一星半点。 啊，不愧是玄天策，这个该死的，乏味的男人。 从没有在这人身上讨到点好，挖到点料的娱记们都很挫伤，等玄天策都带着圭毳远去了，他们互相对视一眼，纷纷写着——你们这下打算怎么写？ 接收到眼神的娱记们，纷纷回视了一个——难道你打算写他们搞暧昧？ 于是接下来都心照不宣的——写出去路人也不会信，反倒还给玄天策圭毳他们虐了一波粉，成了助攻，傻子才会去趟这个浑水……就写这对老板员工感情很深吧……语气暧昧点，嗯，再用点春秋笔法，让人遐想……有人想歪了也不是他们的锅。 充分表现了他们没能挖到八卦的郁卒心情，只能在语法上面做最后的挣扎。 …… 倪鹏轩带着这对闯过娱记的阻碍后，好险没捏出一把汗，差点就回不来了。 他在玄天策面前有些忍不住紧张，尊称一声：“老板，您来怎么没有提前说一声？” 圭毳正四处打量，他以为倪鹏轩买的农庄就是那种在郊外包一个村，里面带点田，最后有个湖，就跟那种农家乐似的。 结果真到地方，发现尼玛这不是农家乐，这是森林公园啊，整座山头，包括茂密的森林都是倪鹏轩的地盘，往山上走得路通不了车，铺就了红地毯，零星的几个记者蹲在路两边拍摄。 听到倪鹏轩的话，圭毳回过头，好奇玄天策会怎么回复。 玄天策说：“不是可以带家属来吗？” 倪鹏轩微微愣了愣，好像没反应过来的样子。 玄天策忍耐着自己想要炫耀的那种微微激动的心情，故作云淡风轻：“没错，我们在一起了。” 刚刚那句话还没想明白的倪鹏轩冷不丁就被炸了一个轰天雷，差点就要魂飞魄散了。 -- 第196页 玄天策看到他一副非常震惊的模样，心里欧耶一声，觉得自己表现得非常完美。 倪鹏轩：“你，你们……” 他忍不住看向圭毳，圭毳接收到他的眼神，为了复合玄天策的话，伸手抱住了玄天策的胳膊，这个动作自然说明了很多。 倪鹏轩整个人都不好了，接下来一路都魂不守舍的样子，本来要给圭毳介绍农庄的，也没了心情，让另外一个专门接待的小男孩接手了。 他勉力维持着假笑：“我还有点事，你们先玩。”说完就匆匆离开。 圭毳有些发懵：“怎么突然就不高兴了。”傻瓜都能看出倪鹏轩的情绪不太对。 玄天策内心有些得意，但不露声色：“可能是真遇到什么事吧。” 接着就听到圭毳有些警惕道：“他不会是一直暗恋你吧？” 玄天策：哈哈哈哈！ 他故作深沉：“你说是就是吧。” …… 虽然是为了开业举办的聚会，但是大家聚在一起，除了吃吃喝喝聊天打屁以外，肯定会有些什么活动，像其他的开业仪式都会请明星来唱歌，表演什么的，但是这些明星在一起，玩得也就更开一些。 整个聚会都是在露天的场地，人工培植的柔软草地，地面铺就着花瓣，高低错落的长桌上面摆满了酒水零食，琳琅满目，好不丰盛。 空气中，浮起七彩斑斓的泡泡，柔和的音乐正在响着，几个歌星抱着话筒在台上接歌，下面坐着几个，抬着高脚杯捧场。 所有人都笑容满面，找着熟识的人互相攀谈，也有人带着名片，为了事业普及人脉。 玄天策带着圭毳入场的时候，整个场景都随之一静。 原本和谐热闹的地方就像是被人投入了一颗已经点燃引线的炸弹，表面上一片太平，但内心都蠢蠢欲动起来。 圭毳在这宴会上，还遇到好几个熟悉的面孔，他还来不及攀谈。 就察觉到好几个视线都牢牢的锁定在玄天策的身上。 这一下子就把他的小雷达给点着了，他干脆跟块黏土似的，直接就扒在玄天策身边不下来。 就像巨龙抱着自己的宝藏不肯撒手。 玄天策作为一个万年自闭老宅男，除了工作，一应应酬从来不参与，如果不是自己神兽身份，背景深不可测，早就被人给盯上了。 所以，他在这方面，简直迟钝到，就没有这根神经。 他还四处打量，然后跟圭毳说，这个宴会也没什么好玩的，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办。 除了吃吃喝喝，好像没什么做的一样，真要吃吃喝喝，还不如在家里，至少有阿姨做，想吃什么，就让阿姨做什么，又没有这么多人，还自在。 圭毳内心虽然很是认同，但是看着玄天策都快成了别人眼里头的一块肥肉了，还这么大大咧咧的吐槽宴会的实用性。 这是什么万年老直男！ 他几乎快要维持不住面上的假笑：“你认真点，不要左顾右盼了！” 没看到你余光扫到的那几个人都已经快要忍耐不住，要朝你走过来了吗？ 这些宴会，很多明星都像是百花争艳一般，各个打扮的都风姿绰约，圭毳已经看到好几个不下他容貌的人，该死的，他现在突然觉得压力好大，果然就不该答应玄天策，带他来的。 而玄天策还在旁边啧啧有声：“除了好看，就没什么实用性，还不如在家打两把游戏。” 没错，玄天策最近在家终于放弃日以继日的看电影，他开始沉迷游戏，但是又菜得要死，每次都被队友骂演员，圭毳能忍？他自己的男人，就是真的菜，也只能他能骂，别人动一句嘴试试！ 他直接就把那几个煞笔举报了——你以为他用技术让那些人跪下来唱征服了吗？ 圭毳他玩得也就比玄天策厉害那么一点点……菜得真实。 咳咳，言归正传。 圭毳此时只想带着玄天策找个不引人瞩目的地方，赶紧坐下来，但是他很快发现自己失算了，因为他们不管在哪里，都是那个引人瞩目的存在。 终于，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有个自认自己长相不差的，档次也不低的小花，持着酒杯慢悠悠的荡过来。 “玄导，”她笑得极为暧昧：“我们又见面了。” 圭毳全身上下的警惕性都扬了起来，接着就听见玄天策问道：“你谁？” 小花脸上的表情一僵：“我们曾经合作过电影，你不记得了吗？就那部《宫水丽人》，你教会了我很多……”说着，脸上的表情微微泛红。 圭毳在心里大呼妖孽，看剑！ 玄天策特直男的道：“你是不是那个一个镜头拍三十遍都拍不会，最后一边哭一边拍戏，最后竟然还过了的那个面瘫？” 小花：“…………” 玄天策继续：“你是不是整容了？感觉鼻子变小了许多……” 小花差点没被气跑，最后只能面部僵硬的道了声歉，匆匆跑掉，旁人戏谑的目光，就像是在对她的无声嘲笑。 玄天策忍不住感叹：“这整容太失败了，笑起来脸都僵了。” 不！那是被你说僵的啊！ 圭毳简直快要爱死玄天策的直男了，特别是这种直男对着那些作精的时候，简直喜闻乐见！ 第106章 壳没了的第一百零七天 -- 第197页 段位较低的小花顶着僵硬的整容脸匆匆落跑，这让那些原本有些炙热的视线稍稍回收了些许，大部分明星还是抱着观望的心态，没有猴急的下场。 这就像是一场比赛，最先出线的永远是炮灰，大佬都在后面。 圭毳早就料到这个发展，但是玄天策的直男回应还是乐到他了，他觉得关这一张嘴，就能杀遍天下所有白莲花。 绿茶段位要高一点，就杀一半吧。 圭毳决定犒劳一下自家优秀的直男龟，指了指旁边的桌子：“你在这站会儿，我去给你拿点吃的。” 玄天策哦了一声，目光随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又说：“我帮你拿吧，你想吃什么？” 圭毳才不会让他过去，就桌子那边人多，他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没人的角落，好好存放他的大宝贝，真把他放过去，不是肉包子打狗吗。 “你就站这不要动！”他警告他：“谁来找你都别应，那些人都图谋不轨！” 玄天策被他逗笑了：“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呢。”但是他决定纵容自家此时紧张到不行的小朋友：“行吧，我站着不动。”就这些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明星，还能把他怎么样。 他反倒担心起圭毳：“你别走太远，在我视线范围内。” 圭毳就觉得他心里面真是一点数都没有。 他敷衍的：“好好好，在你视线范围内。” 他往桌子旁去，那边三三两两的斜倚着几个人，都打扮得光鲜靓丽，有几个还算熟面孔，虽然没有合作过，但是电视广告里都算是常见的。 他匆匆撇了几眼，就把目光放在长桌上，桌子上大多放着点心，一些热菜用保温盒保温，旁边的侍从随时准备更新，都是一些不常见的菜式，圭毳拿了盒鱼子酱，捻了几个三文鱼饭团，又添了点水果。 就有人凑过来，好似朋友似的，热情笑道：“那边正好在烧烤，刚烤了一批肉串，挺香的，你不去拿一点。” 圭毳正好有一些心动，哪怕是已经非常警惕了，但是也没料到这些人段数这么高，等到过去，发现那不是厨师，或者说原本的厨师已经被人唤下来，此时正在烧烤的是几个明星，那所谓的烧烤，都是他们自己的作品。 旁边站了很多人，在说那位烧烤的明星，厨艺真好。 圭毳站住不动了，旁人就催促：“怎么不过去？” 圭毳一旦过去，势必要与这些人发生交流，他们肯定不会多做什么，无非就是想要跟他拉近关系，表示自己的亲热，在借他之手，顺理成章的把玄天策拉过来。 而等玄天策过来了，他们自会使出浑身解数，把持不过分热情的恰好态度，把自己尖锐的目的用笑容包裹起来——等到他再察觉的时候，玄天策就或多或少的跟这些人有了牵扯，也许只是回了几句话，再可能还会加上个好友…… 但一回去，这件事就会成了这些人嘴里的谈资，进而包装成了他们可以挥霍的资本，直接转化成了他们可以拥有的实际利益。 也许是一个机会，也许是一个敲开导演念头的踏门石，又或者再下流一点，进而给娱记传达些似是而非的消息。 他们甚至不需要玄天策给他们一些实实在在的报酬和利益，但是只要跟玄天策扯上联系，他们就能够间接的获得许许多多的，来自外界的回应，而这些回应都明码标价着数字。 圭毳发现，虽然自己并不喜欢，跟人接触，交流，但是他却很容易就能够看出，或者看穿这些人的想法。 事实上，他甚至觉得，如果他来，他可以做得更好，但是更好，不代表他想做，这样一眼洞穿的虚伪，那所谓的热情下面全都是扯不清理还乱的利益关系，就如同沾着糖的屎，只让他头皮发麻，并发自心底的厌恶。 就是因为了解，所以他很讨厌跟这些人做一些假来假去的交流，但是他并不是惧怕。为了能够得到他想要的东西，这些他不屑为之的手段，如今也可以驾轻就熟的信手拈来。 他回了一个单纯热烈的微笑，好似跟着只有一面之缘的有着上辈子的血缘亲近，就像是亲兄弟似的。 “你也真是，叫我过来也不说清楚，怎么有这么多没见过的朋友啊。” 他像主人似的，轻而易举的把持了现场的气氛。 “在办烧烤啊，”他笑容满面的走过去：“我也可以来吗？”又望向那个被人奉承的中心位置的人，脸上带着微微的好奇，简直不能更捧场了。 这让那些以为他好拿捏，胆怯不知事的人忍不住露出微微诧异的神情，但很快又被得体的笑容掩饰过去。 本来以为圭毳是那种内向敏感的性格，毕竟一入会场，他除了紧紧挨在玄天策身边，就没有跟谁交流过，又因为长相软糯实在没什么危害性，只让人觉得是那种怕生的小动物。 这些人精匆匆一面就判定了圭毳的属性，随之而来的精心安排，都是要引诱这只小动物一步步的踏入陷阱。 然而圭毳热情洋溢的态度，完全看不出入场时的拘谨，他这变脸如变天的架势，也让一些人心里感觉到微微棘手了。 而随之而来的试探与讨好，也纷纷碰了些不软不硬的钉子。 “谢谢啊。”圭毳接过别人为了讨好他递过来的肉串：“但我想自己烤呢。”他极为亲切称呼着面前的青年：“小金哥，你都玩了这么久了，让我也试一试呗。” -- 第198页 “小金哥喜欢什么口味的。”在借烧烤的选择，状似不经意的说起：“看刚刚都放了许多调料，其实味道重了，对身体不好哦。” 反倒被摸清了虚实。 这被唤做小金哥的青年，就是提出建议的始作俑者，也是别人嘴里刚刚奉承的对象，然而此时他的脸上已经没了最开始的热情，他已经丧失了先机，找不到机会去对圭毳提出要求，反倒是圭毳占据了双方的主动权。 而现在…… 圭毳正在对他发出进攻来。 “小金哥是怎么认识的倪鹏轩，没听他提起过呢？” “哦？小金哥曾经也演过玄导的戏，是我孤陋寡闻，没有听说过，玄导的戏都看完了，倒是在另一部电影里见过小金哥的身影……” “小金哥是XXXX公司的吧，正好与我们天问有过合作，要是有机会，小金哥要不要我去帮你给你们老板说点好话啊？” 小金哥脸上的表情已经从不大热情到微微冷僵：“……不用了。” 他知道自己一时看走了眼，不打算再留下来自取其辱，自己好不容易在刚刚气氛里建立的权威已经移到了圭毳的身上，现在他反倒反客为主，成了这一拨人的中心。 “是呢是呢，我跟玄导的关系真的很好，玄导一点都不冷漠。”不过几句似是而非的话就让这些人纷纷撇过了他，专心致志的把目光投在了圭毳的身上。 小金哥不由得在心底冷笑，明明只要借圭毳的嘴，就能够把真正的玄天策邀请过来，此时却反倒被圭毳这样几句话给笼络了过去。 这种不真不假，就像是公司官方里面透露的文案，也能轻易的迷惑这些人的心。 他觉得这些人实在愚蠢至极，但是又在先前的判断上出现了失误，进而错失了机会。知道自己不再有机会，他反倒是佛了，也懒得再跟这些人扒着圭毳不放，只为了从他嘴里听到几句关于玄天策的虚话。 要知道，这跟他们即将要做的事情又有什么区别，何况你们真的以为，轻易戳穿这些的圭毳，难道真是傻得，会被你们反笼络过去？ 你们不被他反迷惑就是了！ 但看这样子，估计也悬了。 小金哥做了那所有糊涂人当中唯一的清醒人，只感叹现在年轻人真是厉害得不得了，简直一点机会都不给，怪道能让他将将出道就抱上了这样一条大腿，原本心里头羡慕嫉妒恨这人的狗屎运气，这会儿倒是能够理解了。 果然不是一般人。 圭毳跟这些人聊得很热络，加了一堆好友，虽然心里头已经肯定，不会再跟这些人见第二次面，但此时面上却像是分分钟成了至交好友。 嘴里虚伪的应了一堆话，什么姐姐你演技这么好我以后绝对会跟你在玄天策面前提一句的。 总之是不要钱的，要真当真了，那就是傻子。 他应付这些人，脸上‘真切’的笑容笑久了也有些累了，拿了一堆自己刚刚烤的烧烤，嘴里随口说了一句：“咦，小金哥呢？怎么人没看见了。” 好像非常着急似的，其实他刚刚是亲眼看到小金哥离开的，但是已经接替小金哥成为所有人中心的圭毳，除了他，其他人都没能注意到。 于是趁着这个空隙，圭毳一边抱怨着，一边说自己去找他问问怎么回事，顺理成章的离开了这里，接着就一去不回。 玄天策没想到他一个人去拿个食，结果去这么久，就有点不高兴。 “不是答应我，要在我看得到的地方呢？” 圭毳把烧烤往他身边一递，说：“看旁边正好有自助烧烤，就干脆自己烤了一些回来。” “你烤的？”玄天策瞬间就被岔走了怒气，反倒有一些受宠若惊：“你还会烧烤？” 圭毳：“这有什么难的，烤熟了放点料就行了。” 玄天策听这话，就觉得心里没谱，但还是很知圭毳的心意。 他尝了一串，发现味道竟然意外的不错。 已经忘记刚刚为什么生气了。 反倒是圭毳问：“刚刚有没有人过来找你？” 玄天策就又想起来了。 “你还说，我差点就要去找你了，但是我答应了你要在这等你。”他没说要站着不动，毕竟这样显得他有点憨。 “我怕我走了，你又正好回来，要是跟你错过了怎么办？” 整个宴会的场地还是很大的，露天的这一整块草坪全都是他们的会场，真要找一个人，还不怎么轻松。 玄天策说起来，竟微微透露点委屈起来。 圭毳是不知道，就因为他迟迟不出现，玄天策的脸色阴得能往下滴水，原本就是个气场不平易近人的，这下更是简直像是要杀人。 哪怕再是想要过来抱大腿的，也不敢如此不知眼色的过来找死。 但圭毳只以为是真把这憨憨给委屈了，一边又为他如此听话而隐隐的高兴，语气不由得放柔起来。 虽然有时候真的能把自己气死，但是温情起来确实也非常的得心。 “知道了，我这不回来了吗？”圭毳柔着声音说：“我向你保证，不会有下一次了。” 他还是太年轻，其实面对刚刚那些人，根本就无需给面子，以他如今的背景，有这么一座大山在后面靠着，就算嚣张一点，他们又能如何？ 再来一个，直接一巴掌甩过去，敢抢他的男人，简直就是活腻了。 -- 第199页 至于以后什么墙倒众人推，这世上向来都是雪中送炭少，落井下石多，无所谓推不推，你真要倒了，不管你以前做得如何，那些人总会找到能欺负你的借口。 让他宝贝等这么久，实在不该。 第107章 壳没了的第一百零八天 连着几波人铩羽而归，现场那暗暗躁动的氛围眼看萎靡了许多。 但是宴会总不可能就这么放任大家随意，总要有个主持的人来，倪鹏轩还在默默地舔舐伤口不想露面，于是这活就交给了自己的助手手上头，助手还是第一次做东道主，面对圈内这么多大拿，心里头没有多少底气，拿着麦说话的声音，有一点微微的拘谨。 “各位……” 他清了清嗓子：“想必大家来的时候，都听说这次聚会，有个特别活动……” “对，就是你们想的那样，接下来，就是大家释放原型，解放野性的时刻。请各位……” 他顿了顿，拿起一张卡片，继续道：“按照妖族种类，分批进入森林百兽会场，进入会场，会有换衣间给各位整顿衣着，现在请海族先……” 他抬起头，“有海族的客人吗，请随工作人员的指示，先进会场。” 圭毳跟玄天策随着侍从带领的方向走。 他忍不住吐槽：“还挺花里胡哨的。” 玄天策就忍不住要笑：“我还以为就我一个觉得，没想到你也这样想。” 圭毳就睨了他一眼：“就算这样想，也不能说出来吧。” 玄天策：“有什么说什么不好吗？” 圭毳挺羡慕他这样的处世态度：“在家里当然可以，在外面就总要顾忌一点。” 玄天策虽然说话用得是一股随意的口吻，好像说家常一般：“但又有谁能让我顾忌呢？” 圭毳被他问得一愣，然后说：“也不是谁都能像你这样。” “是，”玄天策点头：“所以我就做我自己就好了。” 圭毳就意识到自己想差了，不是玄天策不会为人处世，不懂那些弯弯绕绕，是他没必要，他已经站在了食物链的顶端，于是做事说话就随心所欲，不再是他去适应社会，适应别人。 而是别人来适应他。 圭毳想了许久，直到到了他们的更衣间，更衣间里都有个极大的温泉池，侍从给他们安排的是个双人的，他告诉他们这里的池水都是直通湖畔，里面打造得就像真正的海洋一样，各种物种因有尽有，祝他们玩得愉快。 等人走了，圭毳忍不住说道：“还挺大手笔的，”他换上了浴袍，在池水里泡了一会儿，已经想明白了，就对玄天策说：“其实人也好，妖也好，有的有追求的，就为了活一个理想成真，像那没追求的，大抵活个清闲自在，但说来说去，其实就是活个舒心。” “你有你的活法，我也有我的过法，也没办法去参考你的。” 玄天策就问他：“你的过法是什么？” 圭毳摊在池边：“我一时还没想清楚，但肯定没办法做到像你那样，随心所欲，我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了，金钱，名望，事业，爱情，家庭……我觉得我是一个欲望很重的人，就什么都想要，什么都不想放下。” 玄天策笑了笑：“看不大出来。” “是吧……”温泉水太舒服了，圭毳眯着眼睛：“我有时候觉得自己很可怕，所以就一直压抑着，可能压抑太久了，就真以为自己无欲无求了……” 玄天策就说：“像我这样？” “你这不是无欲无求，你是什么都有了，就不大在乎，我不一样，我什么都没有，你想啊，我原身只不过是一只小海兔。”圭毳说：“以前环境不好，我有什么想法，也做不了什么，心里头只能不甘，不甘又不能做什么，干脆就得过且过呗……怎么过不是过，混日子而已。” 玄天策从他语言里听出点颓丧，有些想要发笑：“你才活多久，就开始混日子了？” “什么都做不了，可不只能混日子吗？”圭毳说：“有时候我特别怨，为什么自己只是一只小海兔呢，随便换个凶猛点的也好啊，我总怕旁人瞧不起我，后来我就这么一分析，其实我有很强烈的求胜心，自己就嫌弃自己的原身了，不是怕别人，只是自己不甘心而已。” 他说着，觉得有些没意思：“其实我看事吧，就很明白，我知道我一只小海兔，这辈子想要走到自己奢望的那个位置很难，干脆就佛了，但其实心里头老不甘心，但也只能欺骗自己。” 玄天策就说：“也不是很难。” “有你帮我那当然没话讲，”圭毳说：“但是我也没想过，真有那个好命会得了你的青眼，如果不是撞大运，我这辈子是不可能的，所以你真是我的幸运。” 玄天策却说：“你也别妄自菲薄，就算没我，你也可以出头的，你有天赋，又站得住，人也不傻，就是差个机会。” “但是这个机会，就能难死一大片人了。”圭毳说：“我真不相信运气这个东西，我觉得把所有的一切寄托虚无缥缈的运气，实在愚蠢，而且我真要迈出去，再回头就难了，现在你让我再过回以前的生活，我是过不回去了。” 玄天策就笑：“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你看，人类的道理哪里都能适用，古人的智慧。” “还真是，”圭毳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看来不止我一个人这样。” -- 第200页 “当然，你这也不过都是些人之常情罢了，”玄天策说：“谁都有欲望，人类就是个欲望最重的种族，但是你看他们不好吗？他们发展到如今的规模，这是谁都想不到的。” 圭毳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我这想法很恐怖，其他的妖族就很容易满足，我却是追求享受，追求物质，什么都想要，简直欲壑难填，我自己都觉得这样的自己很可怕。” “不可怕。”玄天策摇头：“无欲无求才是真正的可怕。” “像你这样？”圭毳问。 玄天策又摇头：“我可不是无欲无求，我也有很多欲望。” 于是圭毳又忍不住有些好奇起来：“你还有什么欲望，你什么都有了，名望，地位……” “也许吧。”玄天策却没有继续说下去，他看圭毳仍旧好奇，就摸了摸他的脑袋：“说了你也不一定能够理解，就像是你羡慕他工资高，他羡慕你工作清闲一样，谁都自己当下的烦恼，总不会是事事顺意的。” 圭毳倒是理解了一些：“也是，我真要活到你那个份上，考虑的问题层面肯定跟现在不一样了。” 玄天策问他：“那你想要成为我这样吗？” 圭毳很诚恳的说道：“原来是想的，其实最开始，我的欲望，就是成为像你这样的人，光鲜靓丽，被旁人憧憬，觉得特了不起。” “其实也不是，”玄天策不知道怎么解释：“我想你现在应该能理解一些了……” “是的，”圭毳点头：“真被人追捧了，反倒又想过安静的日子，只简简单单南的平平安安的就挺舒心的，至少会少什么烦恼，得到的越多，反而烦恼也越多了……会忍不住质疑起自己来，这真的是自己想要的生活吗？” 他问玄天策：“你也会有这样的质疑吗？” 玄天策道：“谁不会有呢？在你眼里，我就没有七情六欲的吗？” 圭毳忍不住发笑：“原来还真以为不会有的，到后来知道仙女也是会屙屎的。” “粗俗，”玄天策斥他，但也笑了起来，两人泡了许久，圭毳憋了许多话，都一口气倒出来，觉得整个人都舒心了许多。 他觉得自己真的，心都放开了许多，大概这就是真的向阳效应，跟着一个优秀的前人的身边，只是稍稍几句话，就能够点拨许多了，他道：“其实前阵子我女装，是为了出去演戏。” 玄天策先是微微扬了扬眉，一副没想到的模样，接着又笑了起来：“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真有这个癖好呢，其实你没必要如此。” “是的，”圭毳点头道：“我先前先入为主，觉得这会让你难做，但是现在想来是我狭隘了，你根本就不会计较这样的事情，我最应该做的事情不是自作主张的为你考虑，而是直接跟你说，我想要做什么。” 玄天策问他：“那你想要做什么？” “我想要演戏，”圭毳决定直面自己的欲望，他目光直视玄天策，这是一个很自信的举动，大部分人在玄天策面前，都总是被容貌气质所惑，忍不住错开眼去。 玄天策的回应果然不出圭毳的所料：“那就去演啊。” 圭毳就说：“但是我没钱，没人脉，什么都没有。” 玄天策被他那空手套白狼的样子气笑了：“感情你说这么多，是想找我讨东西来了。” 圭毳又问他：“这样不可以吗？” 玄天策觉得小朋友的脸皮越来越厚了，这样当然可以，但是他总觉得他成长得太快，让他横生一种自己已苍老的感觉。 “有什么不可以，我的就是你的，你想要什么，尽管从我这里拿去。” 圭毳真心实意的问他：“你就不怕我恃宠而骄，拿你的东西去胡编乱造，败坏了你的名声。” 玄天策哈哈大笑起来。 圭毳看他笑得真心开怀，就知道他是真的一丁半点的介意都没有，这就是玄天策，他是真正的做到了豁达。 他说自己没有无欲无求，但是圭毳却觉得他已经接近了那个境界了。 “你大胆的去败，”玄天策笑够了，肆意的一挥手：“我还真想看到那样的场景，不用给我客气，这样总算显得这些东西的用处了，能让你挥霍得开心。” “很多人这样说的，都是故作假装，假装豁达，假装不在意，”圭毳叹息：“但你却是真的，我觉得我这辈子都做不到像你这样，我用心血赚到的一切，哪怕是烂死，也不会让别人动一根手指头。” 玄天策说：“那我呢？” “你不一样。” 玄天策就说：“那你也不一样。” 第108章 壳没了的第一百零九天 汤水泡太久了，这期间也不是有人进来，但都被领到了隔间，隔音不太好，就能听到他们的说话声。 嘀嘀咕咕的…… “没想到倪鹏轩的面子这么大，玄天策都能请来……” “是啊……不过这一两年他发展得确实也不错，果然背后有靠山就是不一样，你上次接的那个戏，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被个小婊砸给截走了，占着自己有张不错的脸，就到处睡……睡尼玛（以下内容太过粗俗已省略）……” 足足骂了有小十来分钟：“就他那破演技，拍什么毁什么……” 另一个人就说：“你要不也睡一个试试，老是这么被搞不是一回事啊，你今年都没接到几部戏吧？” -- 第201页 “我还用睡？我李焕堂接戏还要睡？！！”那人很激动，嚷得很大声，圭毳感觉旁边几个隔间都能听到他的声音。 李焕堂……怎么听着有点眼熟。 果然旁边那个人连忙小声道：“你小点声，想要出名是不是……” 李焕堂哼哼唧唧：“我怕出名？要以前我还有人气的时候，还要注意这个，现在？”他冷笑道：“我就算脱光衣服大喊我是李焕堂，也不会掀起什么水花。” 玄天策对圭毳耳语：“几年前选秀的偶像，拍了部很出名的烂片。” 这样一说，圭毳就想起来了：“是那个表情包。” 那部烂片拍得是几个古装男女你爱我我爱他，他爱她的错综复杂的n角恋，真正火出圈的不是男主杀青没多久就因为吸毒进局子，不是女主婚内出轨被狗仔拍到直接被骂到息影，反倒是李焕堂演的那个男配，那悲伤中带着神经质的笑，火出了圈。 成为广大网民人手一张的表情包。 圭毳他用过，所以听得耳熟。 “那他演技还可以……”圭毳有些不大肯定的说，那张表情包还是特别传神的。 玄天策看出他隐隐有点心动，就问他：“怎么，你想要签下他？” 圭毳也感觉自己这样子像是在捡垃圾，但总比再人海里头捞金要划算得多，在素人里碰运气，还不如捡几个有才无运的可怜人，性价比要高得多。 如果他要建立自己的一套班子的话。 “就，感觉挺惨的。”圭毳有点恻隐之心，说是恻隐之心不大对，兔死狐悲吧。 毕竟这圈子向来踩高捧低，没有谁能够一直常青，总会有谢幕的时候，只希望那时候，旁人也会像他这般伸出一把手吧。 玄天策没有说什么不好的话来，就说：“那你去试试？” 圭毳就点了点头，打算等下从汤池里游出去，进湖内再找机会。 湖内果然像先前那个侍从说得那样，打造得很精致，水也很干净，他进来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些海族在里面舒展自己的原型，肆意的游来游去。 李焕堂的原型是一头虎斑鱼，大抵是时运不济，整头鱼也没什么精神，先前跟他说话的那个朋友也不知道哪里去了，一头鱼孤零零的趴在砂砾上发呆。 找到李焕堂后，玄天策在旁边守着，除了指出哪个是李焕堂外，就没有再多插手圭毳的事情，圭毳就自己游了过去。 “李焕堂……”他叫李焕堂的名字。 李焕堂显得很谨慎：“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是圭毳，先前不小心听到你的抱怨，”圭毳开门见山的介绍自己，然后说出自己的来意：“感觉你这人不错，值得交个朋友，想要请你拍电影。” “什么？”李焕堂听说过圭毳的名字，但这个如今炙手可热的名字没办法跟眼前这小小一只海兔联系在一起。 因为太过突然，他内心是不大信的，觉得是旁人故意装作圭毳的名字来开他的玩笑：“你知不知道圭毳今天真的来了，我可是亲眼见到的。” 圭毳没想到他不信，有点哭笑不得：“这种谎有必要撒吗，等下是不是本人，不就见到了。” 确实也是这么一回事，但是…… 李焕堂有点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你对别人说话也是这样子……” “啊，是哪里不对吗？”圭毳殷勤的请教起来。 “就感觉特别突兀。”李焕堂说：“冷不丁的，就像那个秦始皇的手机诈骗，我是秦始皇，你给我打钱，我就怎么怎么样……” 圭毳没想到李焕堂的性格还是这么能侃的：“啊这，我也没有要你给钱吧……” “谁知道呢？”李焕堂明显被坑得不清：“你们这些人……”他用了个‘你们’的词汇：“就是喜欢动不动拿人当乐子。” “这个真没有，”圭毳简直想要发誓自证清白：“我像你保证，我不知道你遇到的那些人是怎样，但是我真没有拿你当乐子的想法。” “你是不是可怜我。”李焕堂又说。 然后自顾自的：“我不需要别人的可怜。” 圭毳意识到他的难搞了，不过他倒没怎么气馁，觉得是一个有个性的人：“有一点吧。” 他说：“因为认识，又正好碰到，刚刚好听到你的那些抱怨，又恰恰好有想要自己拍戏的打算，觉得真的很凑巧，就干脆来碰碰运气。” 圭毳说：“你也可以考虑康康，我是完全没有任何经验，很大可能会拍得很难看，也找不到什么更好的演员……” 李焕堂打断他：“怎么会，你身后的玄天策难道不会帮你，只要你发出消息，那些人怎么不会凑上来，哪怕是借你跟玄天策攀上一点关系也好啊。” “你说得确实是这样，”圭毳说：“但是我还是挺想认真拍好的，那样的人，不是很想要。” 李焕堂明白了：“所以你打算自己去找，但是好一点的，那种对戏本身就有要求，占着自己本事硬，你找不上，人家不会来凑你这个热闹，而愿意凑你这个热闹的人，你又看不上。” “是，你说得对，所以就有一点点尴尬。”圭毳赞赏的看了李焕堂一眼，觉得他是一个明白人。 “但是又不对了。”李焕堂说：“实在不行，玄天策手里供养的那套班子不是也能给你用用。你是他辛辛培养的摇钱树，难道你们闹矛盾了？不对啊，今天他还陪你一起来了呢。” -- 第202页 “虽然是这个理……”圭毳有些想要发笑：“但这不是还没有到实在不行的时候吗？” 李焕堂整头鱼经过一番分析，已经精神了许多：“明白了，所以你过来找我，也没有多势在必得，就像你说得，只是想试试。” “是的，试试，毕竟我没有经验，只能不断的试错。” 李焕堂接道：“我很可能就是那个错。” 圭毳说：“你也没必要这么妄自菲薄。” 李焕堂道：“但像你所说的，你虽然是拿过奖，演技票房得到承认，但是你本身没有经验，资历也尚短，不能保证自己拍得结果如何，很大可能会失败……” 圭毳点头：“是的。” “那我为什么要答应呢？这个没好处啊。”李焕堂说。 圭毳道：“还是有片酬的，但是不会太高，毕竟我预算不是太够。” 李焕堂又说：“我也没到为了那一点片酬出卖自己的地步，真要混不下去了，我回去啃老也能过得舒服自在，我是想要拍戏，拍好戏，拍能上大荧幕的那种。” 圭毳觉得这一次很可能谈崩了，是他没能掌握好李焕堂的心理，预估低了。 他准备说声抱歉的时候，李焕堂那边却话锋一转：“但现在对于我来说，这个念头已经越来越痴心妄想，我要是真的能正儿八经的拍上一部戏，我根本就不会在这里跟你哔哔这么多有的没的。” 圭毳才知道他是已经答应了。 李焕堂说：“不管你能拍出什么东西，只要能让我上荧幕，就算是坨翔，我也能演下去，再说，我演了也不止一坨翔了。” 李焕堂的外貌是特别能打的，有一股清贵公子的气质，否则当年也不会凭选秀出道的，刚出道那会儿，风头还胜，脾气差说话直不是缺点，反倒是优点，但是他运气不大好，签署的公司，只想恰块钱，没打算为艺人多做考虑，公关也不大行。 路人被对家的洗脑包洗脑，再加上李焕堂那会儿也不大懂，很拍了几部烂戏，身上的标签就洗不掉了，然后随着新一批偶像的问世，他们这批老爱豆就跟着过了气。 顶前头的几位还能慢慢想着转型，或者干脆转了幕后。 像他这种，出道不是拔尖，公司又不大当人的，渐渐就没了名字。 李焕堂恐慌过，挣扎过，跟公司闹掰过，到现在其实隐隐的有一些认命了，如果不是圭毳找上来，他很有可能就要下去给那些超市开业的舞台站台了。 他刚刚说是自己不愁片酬，只不过是死鸭子嘴硬，不愿把自己说得那么难堪，好在圭毳态度蛮好，没有那些当红艺人的骄狂，这让他心里头很松了口气，有种捡了大便宜的感觉。 两人交换了号，等离开宴会再交流。圭毳回到玄天策的身边，玄天策问他：“成了？” 圭毳嗯了一声，接着又说：“我觉得自己要学的东西还要许多。”他在跟李焕堂沟通的时候发现，其实自己的沟通技巧还要再锻炼，自己丧失一种底气，哪怕是李焕堂都能够轻易的拿捏住话题。 玄天策就说：“不急。”他巴不得他长得慢点，再慢一点。 圭毳叹气：“也急不来。”接着又笑：“我现在，资金有了，演员也有了，一部戏最关键的部分搞定了四分之三。” “哦？一个演员，你打算拍独幕剧？” “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圭毳说：“当你看到一只蟑螂的时候，就代表着有无数的蟑螂，李焕堂只是一个引子，我可以借他的手挖出一群……” 他细细琢磨了会儿：“这形容感觉好像有点不大对。” 玄天策：“哈哈哈——” 两人在湖里逛了逛，倪鹏轩在打造这场景方面确实是佷下了一番功夫，但是圭毳来之前去过先前的国家打造的专门妖族生活购物的卖场，比之海族卖场差了不是一星半点，闲暇时间，或者带上家人来自娱自乐倒是挺好，毕竟在家里没有这一整个湖那么大，顶多只能在浴缸里头扑腾。 有了前者，后者自然就黯然失色了。 圭毳也没多大兴致，他出来更多的是给倪鹏轩捧捧场，抬一抬面子，也算是全了朋友之谊，两人现在，一个常年拍戏，一个走得偶像路线，都是挺忙的，很难有机会再聚一聚。 圭毳这个草台班子，也没打算要请倪鹏轩过来撑场子，一来他付不起那个天价，二来对于倪鹏轩的形象牺牲太多，如今倪鹏轩不比他拿作品说话，对于自己的形象维护要比他付出的代价多得多。 所以除非是到了一定程度，能够与倪鹏轩达到互惠互利的地步，否则圭毳是不会去开这个口的，免得让人难做。 除了遇到一个李焕堂，圭毳就没再遇到几个有意思的人了。 圭毳回家的时候，阿姨已经提前准备好银耳莲子汤，用砂锅煲了一下午，他抱着碗，一边说谢谢阿姨，一边回玄天策的话：“我剧本方面还真没什么头绪，你有没有什么好的剧本？” 玄天策就说：“我倒是有，但是价格一般都比较贵。” 圭毳就说：“难道就没几个便宜的？” 玄天策道：“我手上怎么会有便宜的剧本。”他手上的剧本买来都是用来拍的，便宜的不拍买来做什么。 圭毳被他这句话堵回去，觉得嘴里的银耳都不香了，有点噎。 李焕堂的好友已经加上了，但是现在圭毳已经掌握了新的沟通技巧，从李焕堂那里学来的，玄天策又另外点拨了他。 -- 第203页 他现在不急，慢慢来，反正急得也不是他。 倒不如晾一晾先，免得他还反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他跟玄天策聊了一晚上的剧本，第二天，本来已经闲赋在家决定提前养老的玄天策又被他说得心里头有些痒痒。 他说：“你还记得先前我们不是有一部戏只拍了一半吗？” 圭毳咦了一声：“你怎么……”他忍不住调侃起来：“又想拍戏了？” 玄天策还在挣扎：“只拍一半放着总不是那么回事，对不起前期投入的那些……” “不都是你自己养的班子吗？也不存在专门为你腾出档期吧，我说玄总，做人呢……”他伸手指戳着玄天策的胸膛：“要诚实一点，想拍戏就拍，不要找什么借口。” 玄天策不打算这么轻易的投降：“我就只是要把它拍完，拍完我再继续休息，不耽误事。” 圭毳呵呵一声。 他说：“行吧，拍吧，你那剧本呢？”他开始找：“好久了，我都快忘记演得什么了。” 玄天策说：“原来的那个本我放着放着就不想要了，我又有了新的想法。” 圭毳觉得他太任性了：“你怎么还想一出是一出了？” 玄天策说：“这怎么叫做想一出是一出，这叫做艺术家的坚持，很多灵感的瞬间就是来源于某一刹那的心动，要是许多剧本都这么死板着，照着上头一字一句，就没有那么多精彩的，名垂千朽的电影了，再说，剧本不改能叫剧本吗？” “你是导演，你说了算呗。”圭毳没打算跟他在这上头较真。 “但你这没剧本，你要我怎么拍？”关键问题是这个：“我又没钻你脑袋里头，怎么知道你那灵感是什么样子。” “我这不是打算写嘛……” “那你写的东西呢？”圭毳摊手。 玄天策脸上表情沉默了一瞬，转身拿起笔，然后又放了下来，圭毳对他似笑非笑的望着。 玄天策说：“明天，明天我一定写。” “算了，你还是安安心心的在家里休息吧，不用强迫自己。” 玄天策有点郁闷：“也不是强迫，唉，我就是突然找不到那股劲儿。” 他有点苦恼的皱了皱眉：“原来，我挺有劲儿的，干什么都不觉得累。” “凡事呢，总要有个度。”圭毳说：“你先前太拼了。” “但是现在干什么都没劲……”玄天策确实有些烦恼，他说：“我看你，你现在就挺有劲儿的，所以也想要做点什么。” 他说着，到底还是拿起了笔。 “不能再拖明天，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我今天就开始写。” 时隔多日，圭毳又回到了片场内。 第109章 壳没了的第一百一十天 啊，可恶。 拿着手机刷浪博的圭毳越刷越老爷爷看手机，一脸问号。 是他跟玄天策表现得太不明显了吗？这些平日里眼睛里面装雷达的记者都怎么了，怎么了！！ 这一片鼓吹他跟玄天策父子情深——啊不，老板跟员工感人肺腑的兄弟情义…… 我真的是…… 圭毳把手机扔在一边，媒体是真敢写，路人也特么是真敢信！ 该死的这些平日里无风都要起浪，平平无奇的日常都能嗅出三分奸情的家伙们，怎么就跟戴着墨镜似的装瞎了？ 瞧瞧这评论—— “看多了圈内乱七八糟的感情，看这一对就觉得世界都清明了，觉得这世上还有单纯的情义……” 像水军吧，这绝对是水军吧！！ 这中洗脑包，就连水军都不好意思再用了好吗？？ 看着那末尾几千个赞的圭毳郁卒了，果然是他太肮脏了吗？以至于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他觉得不行，本来是打算借这次出行，半掩半现的公开，毕竟圈内都讲究一个含蓄，要给娱记留点发挥的空间，免得人家没有活干。 但是这些娱记真他娘的邪了门了，感觉像是被另一个次元洗脑了，圭毳觉得自己不能再相信这些玩意儿。 “我们□□博公开吧！”圭毳找玄天策说。 玄天策拿手机正在拉群找人，听到圭毳的话，头都不抬的：“你发呗。” 圭毳凑过去：“到时候浪博又炸了怎么办？” 玄天策嗯了一声，也不知听没听进去，过了会儿就道：“……那服务器不行。” 圭毳：“……什么？” 玄天策：“浪博的老总是姓陈来着，他那个服务器十年前的，到现在都没有换，太抠了。” “确实是……”圭毳差点被他带跑了：“你不介意？” “介意什么？”玄天策终于从百忙之中抬起了头。 圭毳知道他不介意，但是故意要让他亲口承认：“到时候你的粉丝说不定就炸了，估计要脱粉。” 玄天策看了他一会儿，一副就这的模样，没大兴趣的低下头继续忙活：“哦。” 圭毳拿指头戳他：“就哦？那么多粉丝唉，我也是你的粉丝，见到偶像这么无所谓的样子，我可伤心了……” 玄天策不知道他伤个什么心，定定的望了圭毳一会儿，回过味儿来：“你吃自己的醋？” “不可以吗？”圭毳问他。 玄天策想了想：“……可以，吃自己的醋不用花钱，还挺节约环保。”说完又埋下头去。 -- 第204页 圭毳被他彻彻底底的逗笑了，抢过他的手机操作了一番。 当天两人的浪博就同时更新的一条消息。 玄天策：我心所属，何如？@圭毳 圭毳：固所愿也。@玄天策 当天浪博果然不出圭毳意料的爆炸了，与此同时他的手机也要炸了，圭毳干脆直接把手机卡□□，各大社交账号设置不接收任何消息，转头就跟玄天策兴颠颠的去剧组了。 玄天策被他挽着手，看他疯疯癫癫的跳来跳去，有点不理解：“就这么高兴？” 圭毳说：“当然啊，全世界都知道我跟你在一起了，我当然高兴。” 玄天策想了想，觉得可以体会到圭毳的情绪：“因为很风光？会让你感觉到出了风头？” “不止不止。”圭毳说：“就是想要让全世界都知道，你是只属于我一个人的嘛。” 玄天策觉得他这个行为有中像是哺乳动物圈地盘撒尿的意思…… “可你不是……你们海兔也有这中领地意识吗？” 海兔不是单细胞生物吗？ 圭毳：“我怎么能跟其他海兔是一样呢？我这么可爱。” 可爱是看不出来，但是自信倒是非常自信。 玄天策决定做一个没有感情的应声虫：“嗯，是是是，你说得都对。” 圭毳觉得他的回应一点都不真诚，但是此时高兴的他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一个人蹦蹦跳跳了一会儿，想象到玄天策粉丝的样子就能自顾自的笑出来，又觉得自己这样好过分——明明自己曾经也是粉丝当中的一员，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道理他都懂，但是他就是忍不住——嘻嘻！ 真的好爽啊！想到自己这会儿被人羡慕嫉妒到眼红，就觉得特别的爽！有中扬眉吐气，从今往后重新做圭的快乐！ 照旧是玄天策开车前往剧组，圭毳在后座还是唱起了歌。 刚开始还是啦啦啦，啦啦啦~这中没什么意思的哼唱，过了会儿就开始发癫。 “我清早起床睡意浓，睡眼尚迷濛。我忽然想起今日是，假日好时光。打电话约了密斯陈，在公园碰头。谁知我身上穿汗衫，左鞋右脚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呵哈哈哈哈……” 玄天策差点没再他的哈声当中把车给开出s形。 一首奇妙的约会被圭毳反复来反复去的唱，唱得玄天策一脑门的哈哈哈，但是他又不能说你别唱了，天大地大大不过圭毳今天心情大。 你还能扫人的兴不成，真让人不高兴了，那就只能拿你寻开心了。 但是到剧组，玄天策让圭毳还是注意点，注意点形象，好歹大小也是个当红的辣子鸡，转头别成了疯鸡。 圭毳一句：“咱老百姓今儿真高兴~”差点没让玄天策脑袋一片空白。 圭毳看玄天策望过来，没动嘴了，上下扫视自己浑身上下一眼。 “怎么了？” 玄天策：“没什么……你继续。”他说完就往前走，就是步伐有一些虚浮。 好在圭毳在外人面前还是挺安静老实，没动不动就人来疯，否则玄天策真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兜得住，总不能让人真把圭毳送精神病院吧。 因为是突然的心血来潮，亏得玄天策自己当家做主，底下人就算抱怨也不敢真的表在明面上，总之上头动动嘴，下头跑断腿。 玄天策开车在路上的时候，那边被他一句话吩咐下去的人已经开始疯狂的准备，有的还在外头度带薪年假，马杀鸡刚做到一半，阳光沙滩还没享受够，转头就飞机过来。 心里面虽然说这妈卖批，但是脸上却都是满脸笑意。 “放心吧，玄总，我们没问题的。” 圭毳心里面看着这些能看出脸上风尘仆仆的副导演们，在心里默默地有一些同情。 啊，这万恶的资本主义。 先前拍戏的演员好几个现在还在拍别的戏，圭毳就先拍人少的部分，剧本还是玄天策现写的，他理了个框架，又让编剧团队加班加点的赶工，等到圭毳的手中，已经是完成品了。 原本剧情大致内容是看似平平无奇的主角多多，暗地里掌握住所有罪犯的命脉，并建立了一个秩序王国，控制住许多还未构成犯罪的罪犯，以图构建自己的乌托邦，总之是一个偏反派的主角人设。 无敌且中二，懵懂且黑暗。 但是内地里有着BOSS身份的多多明面上只是一个平平无奇，普普通通的三好学生，也就是成绩年年第一，直接保送名牌大学这亚子。 然后就是平平常常的生活当中发生了一些不平常的小事，从而逐渐揭露出了多多另一个可怕身份的内容，本来是打算拍一个蒙太奇手法的黑色幽默讽刺片。 但是突然赶上政策需要，向来走绿灯的玄天策就被卡了，这一卡，看上去当时玄天策没啥感觉，但是拍完刘为先就抑郁上了，以至于开始琢磨人生哲学——怎么感觉这反应慢得好像不是一拍两拍？ 咳咳，总之言归正传，再用原来的剧本是不行了，很大几率这片就黄了。 很正常，每年已经拍了但是一辈子没能上大荧幕的片多得是，玄天策这中只拍了一半的还算好的了，换个乐观点的说法，这就是及时止损，当时团队的其他人虽然内心有抱怨，有不平，但玄天策也没说什么，随后不是拍了刘为先吗？ -- 第205页 这中主旋律的大片，虽然受众不怎么广，但是它受政策喜爱啊，有官方爸爸给你撑腰，上头直接给个指标，公务员这阵子团建全都改发电影票了。 所以大家当时就以为不会再继续这个项目了。 也随着时间过去，渐渐的都要忘记这个事，突然被玄天策提起来，心里头那都是没想到，没想到玄天策心里头还一直惦记着这事。 但是现在政策也还是没变，玄天策就打算放飞自我。 黑色幽默什么的，不搞了！ 干脆就直接沙雕吧！ 多多一直以为自己在玩角色扮演呢~ 没想到对面竟然是来真的。 哦，该死，平平无奇的我要怎么忽悠这些反社会人格的罪犯们……现在报警还来得急吗？ 场记一声a！ 摄像头对着房间里的圭毳。 圭毳被化了个很书呆子的造型，厚重的刘海，和能当杯盖的镜片。 现在剧情拍得是多多因为无聊，打游戏又打不过，决定在网上找一些新奇的东西——所以网络真的需要净化啊，对于这些不设防的青少年来讲。 他就发了个帖子。 《啊，好无聊啊，最近有什么好玩的吗》 特无病呻吟那一中，圭毳扮演的多多拿着手机，整具身体缩在转椅里头，穿着运动鞋的脚在地上一点一点的，转来转去，把无聊表演得淋漓尽致。 虽然手机里面是一张考拉的图片，啊，这个到底是谁给他的，是故意要让他笑场吗？ 圭毳拍完这一组镜头，后期会贴上一旁的手机页面，表示多多因为这个帖子而误入到了一个充斥着杀手、罪犯的群里面。 最开始，多多完全没有意识到这里面的备注都是真的，他看到别人备注的“食人族”“灭门者”还有什么“清理户”，觉得这些设定好酷。 “哇——这是在学电影里面吗？”多多心里想。 于是他给自己备注了。 “昵称：心理阴影。” “备注：我是你们的心理阴影，已知边长，求和。” 哼，比酷，我是不会输给你们的呢~ 第110章 壳没了的第一百一十一天 作为一个尚处于中二的少年，当然是怎么中二怎么来的，圭毳就要把那少年的表现表演得淋漓尽致。 形象上要做得改变——比如说他微微勾着的背，藏在厚重镜片下闪闪发亮的眼睛，一端起书就成了呆滞，一拿起手机就浑然望我。 就特生活气息的一个人，看起来跟广大普通中二少年没什么两样，包括门外母亲吼着要他过去干活的声音。 “知道啦——”少年回吼了过去，不耐烦的在手机里输入—— 【跟你聊得很愉快，但接下来我要开始工作了。】 作为设定是心理阴影的多多，一改完备注就收到好几条问他到底是做什么的讯息，还有的要他解释那条备注的意思。 就很烦。 圭毳表演的多多，就是一个普普通通脑洞大开，又不耐烦的年轻人，追求那种与众不同的新鲜感，面对这层出不穷的查问，极为不耐烦。 所以他干脆就学自己追得动画里的中二个人反派那样，用一些莫林两可的话敷衍回去。 “为什么要叫这个？有什么意思吗？” ——“你无需知道，以后自然会理解。” “心理阴影，你从事心理方面的研究吗？” ——“我是为阴影而生。” 就特别中二麻爪的发言，等少年长大了，回头能够羞死的那种。 但现在的多多却不是，他是很得意自己能够想到这么牛逼的回应，还在自得的状态当中。 然后就有人发了条跟他中二差不大多的话。 “我很喜欢你的备注，我是血腥王子，签名是让所有人走入我的血腥世界里。你好，我能跟你做朋友吗？” ——“不错不错，你这签名也很合我心理阴影的口味。” “是吗？我真为此感到高兴，能够遇到你这样欣赏水准如此高的人，其他人都不理解我。” 作为清纯叛逆期的多多非常能感同身受，他瞬间觉得自己找到了志同道合的朋友，并且预估对面的年龄也不大高。 在网上聊天总有一个错觉，就是会下意识的把对方划分到跟自己同龄阶层里面，这会儿的多多就认为对面也是一个同样不被家长理解的青春疼痛少年。 所以他非常激动地回应：“对！我也很为这件事烦恼，他们（代指大人）总是试图把他们的思想强行付诸于他人身上……”这样是不是不够心理阴影？ 于是他又添上一句：“并认为这就是‘正常’，但这样的‘正常’，我心理阴影为之不屑，所以我用我的思想反过来操控他们，让他们沉睡在我的阴影里。”感觉有催眠师那味儿了，就当自己是催眠师吧…… 那边回复：“啊，你可真是说到我心坎上了，我只有用血腥才能让这些人闭上他们的嚷嚷的嘴，发出令我欢喜的声音，倒是你更技高一筹，心理阴影，我有许多要向你学习的地方。” 那是当然，比中二我可从来没有输过呢！ 多多是个求胜心切的男孩，虽然这种求胜心有时候会发生在一些诡异的场合内。 虽然还想继续跟这个跟他一样中二程度爆表的同龄人继续装逼，但是他妈妈的吼声已经越来越耐性告捷，因为实在不想体验亲妈的爱，所以多多只能不甘不愿的起身。 -- 第206页 随着他的起身，导演一声卡，代表上午的剧情收工。 这一个长镜头拍完，整段虽然只有不到两分钟的景儿，甚至大部分都是对着手机打字。 又不能说话，就只能用表情，动作来表现自己的心理。 虽然大部分人抱着手机，都是一脸痴呆，但是拍起来那样子虽然真实，但绝对不好看，也不能让观众入戏。 圭毳扮演的多多，就会像个多动症，时不时是会有一点小动作，虽然说多动症有点过了，但是他的行为举止，还有些不大明显得面部表情，其实是带着一点点微妙的不屑的，就好似他心里头其实是知道自己是在装逼，一边觉得很酷，另一边看别人这样，又会觉得对方幼稚这样一个比较矛盾的青少年的心态。 这种度，其实是并不容易把控的，但是对于圭毳，却又像是喝水一样轻松写意。 论演戏，圭毳天生就有一种灵感，他的表演**非常的强烈，对每一个角色都有着自己独特的理解，每一个人设都演得活灵活现，就像是纸片人附体一样。 剧组里面就有开玩笑，说他每次拍戏就像是上身，人家鬼上身，他是剧本上身了。 大家说说笑笑，当不得真，但也确实能够说明圭毳身上的一点邪门儿了，别人或多或少能够看出点勤奋努力的劲头，到他身上，真的让其他的所有人感受到了，什么叫做真正的天才，天才还有他们身上所具有的天赋这种东西，就是生来是用来打败你的固有观念的。 “又一条过了。”副导过来拍了拍圭毳的肩膀，圭毳回首示意了一下，玄天策今天都是守在片场，他一直盯着摄像机，等圭毳过去了，玄天策就朝他笑了笑。 旁边人就起哄：“哦！~~” 都是平常闲得有的没的刷浪博的选手，怎么会不知道这几天的大新闻，圭毳和玄天策浪博公开了嘛！ 讲真，这么大个事儿，闹了这么大的新闻，两个当事人跟没事似的，转过头就又拍起戏来，其他人不是不佩服的。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大心脏吧，不过他们也很佩服玄天策他们的勇气，走在他们那个地位，形象是直接跟利益挂钩的，就好比，明星不是不能谈恋爱，但是这是一个需要互惠互利的事儿，不是你爱我我爱你那么简单，是我跟你谈恋爱，你能不能带给我更大利益。 这是资本跟资本之间的事儿，一举一动都代表的数字的增加或者减少。 旁人都会慎之又慎，哪像他们，冷不丁的就投射个□□下来，直接把人都给砸懵了。 不过到底是在玄天策手下打工，就算心里面已经开起了八卦小组，但是明面上还是不敢开老板的玩笑，顶多脸上露出点挪揄的眼神，一旦玄天策表情不对，立刻就能恢复正经。 玄天策：“活干完了吗？一边去。” 然后其他人就都散了。 今天理论上要拍的几个镜头并不多，圭毳又是个一条过的杀手，所以每次给他准备的空档，他都能节省极大的时间，前几部，他都会守着剧组，看其他人的戏，琢磨剧本。 但现在剧本还在玄天策手中，当天写出来，当天拍，其他事圭毳也帮不上太多的忙，再说他已经混成了老油子，无需要装萌新混好感，转头就当起了无情的催更机器。 “你下一章写完了没？明天又要拍什么？接下来怎么拍？” 玄天策：“在写了在写了。” 然后过了会儿…… “你说我演那个血腥王子怎么样？” 圭毳：“……” 他说：“你不要形象了？我以为那就是个小炮灰，你没必要牺牲这么大吧。” 玄天策：“我觉得那个角色跟多多很有CP感……” “嗯？”圭毳一脸你没疯，眼睛没瞎吧的表情：“哪里看出来的？眼睛没事吧？” 玄天策：“好，就这么定了，我就是血腥王子了。” 圭毳：“……” 圭毳一副随你怎么浪的模样：“行吧，你的戏你说了算。” 但是他也是真的不知道这要怎么搞了：“那你说，血腥王子跟多多搞CP，这剧情要怎么发展，这个应该是个反派角色吧？” 玄天策皱着眉头自言自语：“否则这BUG我圆不回来啊……”他咳嗽一声：“反正你等着瞧吧。”他转头又开始写明天的剧本了，圭毳就没有再去打扰他。 反正他花钱，他是导演，他想怎么拍都行，只要钱到位了，什么都可以。 这年头不也有那些钱多烧着慌的二傻子，拿出几千万，非要让自己过一过演戏的瘾儿，不还是有业内大佬看在钱的份上陪人玩吗？ 有的人拿这当净土，有人一门心思只想捞金，圭毳觉得玄天策再怎么玩，有那个底子在，也不会玩脱到哪里去，他也没必要咸吃萝卜淡操心，去为他操这个心。 他还有自己的戏台子还没有搭起来呢。 话说也晾了李焕堂几天了，前几日李焕堂还秉持着过气偶像的矜持，只是在加了好友那刻发了个礼尚往来的萌萌表情包，未有表现自己那日益急躁的内心。 然后再是浪博公开，发了个我和我的瓜都惊呆的图。 “你来真的？” 再没有回应后也跟着没了后续。 再在到了今天，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求生欲望。 “哥，说好的戏呢？” -- 第207页 圭毳扒拉着手机，抄袭了一波玄天策。 “在写了在写了。” 李焕堂：【宝宝委屈，但是宝宝不说】 李焕堂：【再不拍戏就穷得揭不开锅了】 李焕堂：我不急，你慢慢写。 要是没那两个表情包，这句话还比较有说服力，但是一联系上下文，这种新奇的催更方式让圭毳眼睛一亮。 有一种学到了的感觉，等下就给玄天策安排上。 圭毳弹了个电话过去。 “最近怎么样啊？”他问。 第111章 壳没了的第一百一十二天 “大哥，家里穷得快揭不开锅了，你行行好，给孩子点饭吃吧。”李焕堂彻底放下了过气偶像的矜持，腆着脸哭起了穷。 “真坚持不下去了？”圭毳现在算是看明白这些人的狡诈，总是三分渲染成八分，果然李焕堂那边又有些犹豫上了。 “也还没有……”他声音委屈的：“还有点积蓄，可以撑撑。” “那就先撑撑，”圭毳笑道：“你怕我放你鸽子？” “哪能啊……” 圭毳说：“你身边还有没有跟你处境类似的？” 李焕堂被问得愣了愣：“毳哥你这是？” 圭毳：“说句实在话，我现在手里就你一个能出台的演员，总不能演独角戏吧……” 李焕堂：“……”他总觉得自己好像上了一条贼船。 但这确实是他唯一能够把握的机会。 圭毳：“你要是能忽悠啊不是，多带几个人过来，咱们拍电影的梦也就跟着更近了一点。” “啊这……”李焕堂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大哥你这……” 你这不是玩我呢吗？ 圭毳先给人一大棒，转头又给人一甜头：“我找玄天策拉了一笔投资。” 李焕堂又精神了：“厉害啊哥，不愧是你。” 圭毳：“我也想做一点事业给他看看，免得他老小瞧我。” “玄，玄总还会小瞧你？”李焕堂声音都有些结巴了，觉得自己好像吃了个大瓜，偶像原来是这中人？ 他愤愤不平道：“毳哥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拉人！” 忽悠完，啊不是，给惶惶不安的李焕堂重新注入一针鸡血，圭毳觉得自己真的是个平平无奇的语言天才。 他问玄天策有没有收本子的渠道，玄天策就给了他一个账号，要他有什么问题直接找这个账号的人，这个账号算是一个比较有名气的经理人，手上人脉很多，能量很大，就是你突然心血来潮，想要在格陵兰岛上请某国公主开冰雪舞会，他都能让你的梦实现。 这人就相当于一个现代版的贵族管家，专门为权贵服务的，不是一般人能够雇佣得起。 圭毳就加了这人账号，提了这个要求——想要价格实惠一点的，但是质量好一些的剧本。 那边发了个OK的手势表情，然后回复：安排上。 哇哦，这么酷的吗？ 圭毳把记录给玄天策看。 玄天策说：“你就等着就好了。”转头又埋头在自己的写剧本的事业里去了。 圭毳还真好奇他能写出个什么血腥王子，但是要等明天拍戏的时候，他才能拿到完整的剧本。 他晚上跟剧组的几个在电影城门口吃烧烤，这烧烤店设计得就特别有风味，跟周边的那中欧式城堡完全融为一体，烧烤店的老板还给他们看店里拍的照片，照片下头标注着几几年，哪部电影出场过。 哦豁，原来还是个资历挺老的电影常驻客啊~ 老板在这里工作，见多了明星，除了遇到心水的会要合影外，其他的都已经见怪不怪了，给他们看完墙上的照片，就说：“怎么样，牛逼不？” 他们齐声：“牛逼——” 然后一起就笑了起来。 跟圭毳一起吃饭的，都是剧组里头同龄的几个，有演员，也有剧组里的工作人员，都是很热情阳光的大男孩，平时也都挺喜欢嘴上热闹。 这会儿，美术组的小张就跟老板调侃：“老板，我们这些大明星，站你面前，你都不要签名合影的吗？不说旁边的王哥，毳哥你总算听说过吧？” “圭毳啊，知道。”老板是个三四十岁的中年汉，脖子挂了个老粗的金链子：“小鲜肉嘛，都是年轻人喜欢。”然后一边摆手，一边还摇头：“我就算了，男的，不行，我不喜欢男的，我不搞基。” 小张就在旁边喷笑：“老板，你还知道搞基啊。” 圭毳推了他一下，他故意哎哟哎哟的叫唤：“那老板你喜欢什么样的？” 老板就说了个女明星的名字，哥几个听了，面上表情不由得变得怪怪的，因为那个女明星呢……是以胸大出名的…… 老板还叹气：“唉，我要是能要到她的签名就好了。” 他怕圭毳他们不知道，还拿出自己珍藏许久的海报：“看这个，我女神。” 这个……谁都有追星的权利，追星面前，人人平等，谁说大叔就不能追星了。 圭毳几个只能一脸干笑的捧场，旁边最跳的小张此时像个鹌鹑似的，再也不敢吱声了。 离开老板的烧烤店后，圭毳几个走在回酒店的路上，也不知谁先忍不住喷笑，最后全都笑作了一团。 “让你问吧。”有人笑得直不起腰，指着小张的手指都在发抖：“还要给人签名，人不喜欢你这样的。” -- 第208页 “男的，不行。”还有个学着老板的样子摇头，然后一起抱头哈哈大笑。 等笑够了后，就搭肩搭背的，哥俩好的横着挡在马路中间走，跟螃蟹似的，横着一排过去。 “唉，真好。”小张说。 “等我以后，不想再这个圈子混了，我也去开一家烧烤店。” 他羡慕老板戴金链子的潇洒帅气，既有一中难得的江湖气，又透着一股可爱的纯真。 就像是在一堆凤雏纹身里头，纹了一个helowkitty。 “好啊好啊，到时候我们哥几个都去捧场啊。” 小张忧桑得道：“你们都是大明星，怎么可能来捧我这个小人物的场？” 圭毳呸了他一下：“谁还不是小人物了咋地，看不起小人物了？” 小张感动得眼泪往往，觉得圭毳是他见过最清丽不脱俗的明星，现在那些明星，名气没圭毳响，倒是一个架子摆得比一个架子大。 玄天策自家的剧组到还好一些，外头的，简直不忍看。 小张也不是一开始就上了玄老板的车，他混迹过大大小小的剧组，但是玄老板的车是最省心省事的。 然后圭毳说：“到时候你记得半价啊。” “哇，我们去捧你的场，你不会还要收我们的钱吧？” “小张啊……” 小张感动的眼泪biu的一下没了，就跟他此时的心情，一下从云端落到了地面上。 哇，这群人…… 不讲武德。 第二天拍戏，副导不知道从哪里端来了一个小马凳，这个副导长得特别有标志性，像是一个弥勒佛，很喜庆，逢人三分笑，给个芭蕉扇挂个佛珠就可以直接当弥勒佛了。 虽然玄天策拍了许多戏，但是并不是每部戏都是那么几个副导演，就比如现在这个副导，圭毳是来到这个剧组第一次见，当然，现在也已经熟悉了起来。 他化好妆，就过来打了一声招呼，然后就见这个弥勒佛副导不知道从哪里又扒拉出来一个小马凳，放在旁边空地上，给圭毳，让他坐。 圭毳连忙摇头，他刚刚在化妆间已经看过了剧本，但是是来不及排练的，现在就一直在脑子里面过剧情。 副导就在旁边看着他笑，旁边摄影组还在调位置，副导的声音是带点南方的口音，软糯糯的：“不用拘束嘛，你现在不一样了，玄导来看到你连个做滴都没有，会说我们不懂眼色，照顾人都照顾不好。” 圭毳能说什么呢，最后还是却之不恭的坐了，然后他刚坐下没多久，玄天策就化好妆出来了。 他这张脸，不化妆就已经非常杀人了，一化起妆，就更不得了，玄天策的长相其实是偏仙一些的，他本来就是四神之一，具有神性，不怒自威，自带排斥光环，虽然人本身其实挺好说话，也没什么脾气，但是大多数人都不敢在他面前开玩笑啊怎么的。 现在不知道是哪位神仙给他化了个特别妖艳的妆，眼线能勾走人的心去，瞬间就有一中神仙落入凡尘，转身入魔的感觉。 整个片场的人都情不自禁的，屏住呼吸了。 玄天策媚眼一勾，眼波潋转，落在圭毳的脸上，魅惑没了，两眼微微瞪大，一副小朋友发现大陆的表情：“哪里来的小马凳？” 圭毳：“……”不开口你还是我朋友！！ 但他虽然内心在尖叫，但面上还是诚恳的：“副导给我的。” 玄天策又张口：“我没有？” 还挺委屈。 得了，这下，刚刚的那个气场全没了，圭毳只惋惜化妆师辛辛苦苦化的妆扮，然后说：“你找副导要去。” 副导依旧是弥勒佛的笑模样，摊着手：“就两个，我一个，圭毳一个，没了。” 玄天策看了看副导，目光在他庞大的体积上游弋了片刻，最后定在了圭毳的脸上。 然后视线就不错开了。 圭毳：“……” 圭毳：“？？？” 圭毳不敢置信，圭毳觉得自己在怀疑人生。 “这是副导给我坐的！”你抢什么抢？ 玄天策：“我才是导演。” 圭毳：“……”哇你这人，幼稚不幼稚，连个小马凳也要跟人抢。 玄天策：“你已经坐了这么久了。” 圭毳：“没有，我才坐一会儿！” 玄天策：“我连坐一会儿都没有。” 圭毳：“……”圭毳服气了。 圭毳觉得上一刻被玄天策美颜暴击的自己煞笔了。 甚至想倒回去倒一倒自己脑子里进的水，否则怎么会迷上玄天策这样的男人。 因为要开始拍戏，而不得不把小马凳让给玄天策的圭毳，平复了好一会情绪才真正入戏。 今天的剧情是拍多多成功跟网上的血腥王子交上了好朋友，他们互相发送自己的中二宣言，都为自己能够在茫茫人海找到与自己同样中二的朋友而感到惺惺相惜。 终于有一天，血腥王子邀请多多面基了。 玄天策带着他的扮相入场了，完全看不出这个人刚刚还在片场做出抢凳子的幼稚举动，他的一举一动都把自己的扮相表演得淋漓尽致。 诱惑又危险。 第112章 壳没了的第一百一十三天 血型王子长得实在是太出乎多多意料了，他以为他会见到一个十岁不到的幼稚小学生呢！ -- 第209页 甚至都做好了待会儿要哄孩子的准备了，结果展现在自己眼前的竟然是一个成熟到有些危险的男性—— 而且长得该死的好看。 这种人，这种大人，完全想象不到他会在网上发表那样中二的言论。 果然是中二不分年龄吗？ 圭毳扮演的多多简直要惊呆了，而皮下的圭毳也被不由自主的，被玄天策的气场有些煞到。 他有那么片刻，脑袋是一片空白的。 这种事情，几乎从来不会发生在他的身上，一旦开始演戏，从来都是他气场全开，控压别人，还是第一次，被别人的气场压到。 圭毳有一些不服输了。 在很快恢复情绪后，他的胜负欲被强烈的挑动起来，他要反过来，压住面前的这个人。 “血腥王子？”穿着中学生校服的男孩，衣服下摆还带着不知道从哪里蹭上去的污迹，脚下的运动鞋布满灰尘，明明是个极为普通的中学生，甚至还带有一种灰扑扑的气质，可是那双眼睛却是极为灵动。 从刚刚一瞬的震惊，惊艳，再到微微的鄙视，最后略带不敢置信的张口，但是眼睛里面却只剩下调侃。 好像再瞧热闹似的，想要看到被这样羞耻称呼的人脸上，不自然的表情。 演戏起来的圭毳，整个人就像是活生生的，他不需要多么夸张的表情，但是一举一动，都游动着丰富的情绪，让观众不由自主的被代入进去。 守着镜头的副导哪怕已经在前几天见识到了，但是仍旧忍不住心下赞叹，大概这也是玄天策之所以这么重视圭毳的原因吧，本来还有些质疑圭毳跟玄天策两者是不是不大般配的想法，现在却又有些觉得玄天策慧眼识人了。 也就是这样的圭毳，才是值得的吧。 明明按照剧本上的内容，圭毳扮演的角色，其实是比较普通的，与心怀否测，危险至极的群友们格格不入，一旦演员稍微气场再弱一点，很容易就丧失掉存在感了。 但是圭毳站在玄天策面前，却是能够完全不落下风，他把那个度，把握得极为好。 普通之下的不普通，把那藏在剧本里，导演心中的内容彻底展现出来了。 “是。”玄天策扮演的血腥王子微微笑了笑，他化得这个妆本就有些妖异，一笑起来，不同往日圭毳面前那种温风扑面，包容大度的模样，不在掩饰的危险感搭配妆容简直杀人于无形。 圭毳真的感觉到了那种杀气，他相信，看到这个镜头的观众也能够亲切体会到，那种窒息的感觉。 就像是周围的空气都凝滞了一样，他感到了一股从来没有体会到的压力。 然后，他整个人都不由自主的兴奋起来。 “你长得……”圭毳说着剧本里的台词，但是眼睛里的光却越来越亮：“跟我想像得有些不一样……” 玄天策也说道：“你也跟我想象得不一样。”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有些轻，语句的尾稍微微上扬，面上还是刚刚的那个微笑，但是话语中的危险程度却更加加深了。 那一刻，圭毳不由自主的跟剧本里的多多共鸣了。 剧本里写着——【多多在那一刻心里面不由自主的咯噔一下，他突然意识到一种不可名状的危险被他不小心触碰了，面前的这个人如果不是故意装逼说那些羞耻的中二反派宣言，那就很有可能是一个真的神经病。 他是故意装逼才被神经病认同了，如果此刻被揭穿，感觉会非常不妙的样子。】 每次他都是主动去模拟剧本角色的心情，这还是第一次被人带着，这种被动的感觉…… 圭毳忍不住手心有些冒汗了，他下意识的想要握住拳头，忽然感觉到面前玄天策扮演的角色目光好似无意的也扫向他的手部。 圭毳那一刻，将将要弯曲的手指立刻放松下来，哪怕他此时的内心是一种奇怪的兴奋紧张感，但是表情却又像是极为放松的模样，这种模样在玄天策如若凝滞的危险目光下，竟也透露出一种别样的感觉。 就好像一种挑衅——你真的能看穿我的伪装吗？ “是吗？”多多想着自己跟这人在网上聊过的对话，心里面一阵流汗，面上却只能做随意状：“我是不是让你失望了？让你觉得……” 他透着一点故意，但又不那么强烈的，更多好似一种无所谓的模样：“普通？” 面前，这个带着血型王子中二网名的年轻又危险的男人终于收回了那让他整个都有些发毛的注视感，但是多多仍旧不敢有片刻的放松，谁又知道这又是不是另外一种考验？ “原来是故意的吗？”男人轻轻道，接着有些佩服的望向他：“真是……非常独特的伪装呢？” “用普通的外表，把自己藏在内里，”玄天策的声音柔和至极，跟他平常嗓音完全不一样，这是一种偏阴柔的嗓音，只是听到，就有一种发麻的感觉：“不愧是你，心理阴影。” 明明是很中二的台词，但是因为演员的精彩演绎，那种令人心里发麻的伪音，简直…… 圭毳心里不由得叹了口气：简直了。 杀人于无形。 玄天策那些影迷，本来就够疯了，再看到这一幕，会彻底发疯的，这个要人亲命的家伙，怪道能杀光三岁以上八十岁以下的所有人，不论男女。 怎么能因为跟这人亲密相处过，习惯他的温和包容，而忽视他那锋芒？他都快要忘记那个银幕里的家伙，这一刻，却又更加鲜明的展现在他面前了，确实挺前，前到，直接迎面所有锋芒。 -- 第210页 压力——无所不在，简直快要凝成实质，把人死死的溺在里头，快要无法呼吸。 但是内心里头，并不是他所以为的畏惧。 而是——兴奋！ 本来藏在心底里头的野兽，彻底冲破了栅栏，那是他一直压抑的野心欲望，这一刻，迎压而出，想要彻底的踩在上头——该死的，圭毳的大腿整个都绷紧了。 他觉得自己全身的细胞都彻底的活跃起来，一种特别的冲动和兴奋感从上而下，自从上次蜕变，背上多了一块钻石般的壳后，他就一直有一种别样的冲动——这意味着，从身心之上，他彻底成年了。 但他还没有完全适应，虽然彻底抛掉了曾经的懵懂软弱，对外面的世界伸出触角，但是内心其实还是有一种彷徨。 毕竟他龟缩不前，已经太久了，久到他都已经习惯世界只有那么大点的环境，久到他都已经快要丧失了，想要彻底拥有什么的野望。 他都以为自己已经无欲无求了，可现在…… 他用尽浑身力气，强行压抑住自己的兴奋不要往身下涌去，他果然是个变态吧，竟然演戏演兴奋了？ 剧本里——【多多听到面前的人话，知道自己成功糊弄过去了，虽然内心松了一口气，但是面上却一副笑笑的模样，既不认同也不否认，莫凌两可。虽然心里面吐槽，果然不愧是心理不大正常的人，说这么羞耻的话，也完全面不改色的表情。啊，听得我脚趾都要蜷缩了。】 圭毳想要是多多面对的那个血腥王子是此时的玄天策，那他绝对没有心思去想这些有的没得，事实上，换作另外任何一个人，想要在此时的玄天策面前，只是做平常模样就已经很费劲了，这是身体下意识的恐惧感。 圭毳都怀疑玄天策是不是直接把他真身的气势露了出来，如果不是他，如果不是他…… 不对，玄天策写这一幕，是知道他要对戏的人是他的，他在想什么？难道他要玄天策为他放水吗？ 呵，这不正意味着玄天策相信他的实力，才如此作为——他何必去跟旁人做比较。 这也不正是他最为自信的？ 此时站在戏里的，是多多和他不知姓名，但气质危险的神秘网友，而此时，站在此处的，也是正面对演戏全开的玄天策的圭毳，相比较玄天策而言，圭毳是不是也像是剧本里的那个普通的高中生多多一样，明明极为普通弱小，却又虚张声势，骗过了——所有的一切。 是啊，对玄天策而言。 一只小海兔，那是该多么渺小的存在啊，哪怕是仰着脖子，高高攀着，也不一定能够够到巨兽的脚踝，也许一个浪头都经不起，又何况是想要踩在那面对海啸仍旧屹立不动的巨兽身上呢。 但，这偏偏又是小海兔的野望。 等他真正踩在上头，是在畏惧高处不胜寒，是在叹息也不过如此，觉得与他想要的不大一样，还是其他的什么呢？ 他在想—— 哈哈哈哈哈哈不愧是老子。 真特么爽！ 于是圭毳扮演的多多，没有像剧本里，劫后余生，却又莫凌两可，他轻轻笑了起来，竟有种癫狂的兴奋味道。 “你怎么跟网上一样，这么多话呀？”圭毳眨了眨眼，“现在我们不都是普通人吗？” 他加台词了，但是玄天策脸上却一点错愕都没有，好像那就是剧本里的话一样。 “看来是我唐突了。”突然收拢身上危险气质的玄天策，哪怕顶着妖异的妆容，此时却像是贵公子一般，清贵骄奢：“请原谅我的失礼，您仍旧是我最得心意的朋友。” “抱歉到现在好没有做自我介绍。”玄天策像是此时才想起来似的：“我叫梓童。” “你呢？” 多多仰起头，那原本被妆容压抑住的，整个人都灰扑扑的平常少年，此时好像真的散发出了一股极为危险的气息，镜头定格在他微微扬起的嘴角。 “哦？” “叫我多多吧。” 少年轻轻的哼音，原本灰扑扑的气质就像是被人揭开了斑驳陈旧的表面，露出里面璀璨的核心，那片刻的锋芒明明是极为耀眼的。 却又带着少年独有的撒娇意味。 伴随着副导的一声卡，圭毳仿若虚脱一样，整个身形都卸了下来，他浑身开始冒汗，好像刚刚经历一场剧烈的运动。 这个镜头其实是早就要卡了，但是因为导演一直没有出声，所以就一直把整段戏都拍了过去，他刚刚那刻彻底忘我，差点都忘记了镜头，好在没有走差位，此时回神，发现整个剧场安静到可怕。 所有人竟也是一副劫后余生的表情，像弥勒佛一般的副导，拿着外套当做手帕擦拭着额头上的虚汗。 刚刚玄天策表演的时候，不小心泄露了一些属于玄武的气势，那如若山巍一般的压力，好些心态不行的妖族都被压得变作原型自保，好在摄影的工作人员全都是人类操作，但是也仍旧忍不住两股颤颤，狂冒虚汗。 就像是一只酣睡的巨兽，微微的翻了翻身，栖息在巨兽身上的所有人都被气势所摄，吓到不知所措，毕竟这可是曾经移山填海，踏平四海百川的巨兽，只是微微透露的一点气息，都是常人没法顶住的。 “啊……”玄天策这时候终于发现过来，不好意思的道歉：“刚刚忍不住有一点入戏。” -- 第211页 他可是能把自己所有气息压抑得跟常人无异的，被朱雀骂做怪物的存在，毕竟朱雀至今还会因为没完全忍住，时不时露点火星出来，老是烧家拆家，最后不得不在水下居住，收敛全身火气，以免误伤他人呢。 但是刚刚，他竟是被圭毳带得有点入戏，以至于放松了些许桎梏，但是圭毳完全顶住了所有压力，又由于那一点对于他而言，实在过于微不足道，所以就没有完全意识到，直到副导喊卡，才回过神来。 他忍不住有些担心的看向圭毳。 一定被吓坏了吧？ 该要怎么安慰呢？没有经验玄天策有一些苦恼，对于这些其他弱小又脆弱的生命，他不得不拿出对待易碎品的态度来。 所以，关于网上说得那些，圭毳不配跟玄天策在一起，其他某某某可能会更加般配的话，对于玄天策而言，这世界上，除了零星几个存在，比如已经过世的鲲鹏，还藏匿不出的青龙，世上大多数的生命。 都是极为渺小而脆弱的，好像一不小心，就能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玄天策最开始，也是花了许久，才能认清这宛若牛毛般的生命与生命之间的不同来，对他而言，人类和世上大多数妖族也是几乎一般无二的。 不过相比较它们的渺小和短暂，脆弱的生命，他们的其他方面，却又精彩丰富得让玄天策震惊，明明很渺小，但又特别的璀璨。 精神世界竟然格外的吸引人，玄天策非常喜欢它们。 现在，经过漫长的学习和接触，他也能像它们一样，化作渺小的样子，体验到了各种不同的精彩，不过就是要非常的压抑住自己所有的力量，稍微泄露的一星半点，都很有可能伤害到它们。 原来还会为此苦恼的玄天策，已经早已经习惯了这种克制的生活，但是这一刻，他却大意了。 他非常的愧疚，又有一点害怕。 他真的很喜欢，这个叫做圭毳的生命。如果面对其他，他是摆出易碎品的态度来，面对圭毳，他却又更加，甚至到了为此有些不知所措的心情来。 唉，他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对他更好了，现在还又吓到他了。 圭毳感受到玄天策关心又带着些许怯意的目光，跟戏里的那个给人危险至极的感觉得人简直像两个人。 他身上的兴奋还没有完全消去，往前迈步的时候，才发现腿脚有一些发软，玄天策连忙伸手扶住了他。 “我没事……”圭毳这一刻其实是有一些羞窘的，他在玄天策耳畔轻轻道：“我可能要洗个澡……” 玄天策满身担心的扶着他回酒店房间，连今天拍得镜头都没来得及看，到后面全身的担心都成了脸上的燥红。 虽然早就觉得圭毳是不一样的，毕竟他能够完全不害怕的，曾经藏在他壳里居住了那么久，虽然那个壳是他许久之前褪下的，但是仍旧残存了他身上的气息，这也是他很心大的随便放置，不担心被人拿走的原因，不是谁都敢的。 当时他还记得自己那时的心情，真是个胆大包天的小东西。 一点都不知道怕的吗？ 现在知道了。 真是一点都不怕呢。 第113章 壳没了的第一百一十四天 洗澡的时间有一些过于久了，但是圭毳却控制不住自己。 他浑身像过电一样，又舒服又爽，这会儿简直就是一副被刺激得过头了的模样，有片刻感觉自己快要昏过去，觉得自己真的快要死在玄天策这个男人的身上。 哦，不是男人，是圣兽。 但又有什么关系，无所谓是什么，他知道自己喜欢的不是这个身份，所以这些根本就无关紧要。 他只要知道，他被这个叫做玄天策的家伙彻底的给迷住了就行了。 因为昨晚做了个爽，第二天，圭毳简直春风扑面，更显得他唇红齿白，本来他是那种看起来特别无害的，有种乖巧可爱的样貌，还未蜕变的时候，懵懂的一小只，其实挺能够激发旁人的保护欲的。 到后面蜕变以后，整个就像是突然长开了一样，含羞待放的花苞整个张开，虽然脸还是那张脸，但是气质完全就不一样了。 变得格外的夺目亮眼，不再像以前那般，没有什么存在感，此时哪怕是随便往人群里头一矗，都是人群离的中心。 但是这会儿又格外的不一样，如果原先只是夺目的话，让人忍不住看两眼，那么这会儿就像是要整个把人吸住了似的，有种格外的魅惑力。 “圭哥，你今天……”剧组里的小张睁大眼睛，凑过来叽叽咕咕：“简直了，感觉特别像是那种古老剧里头，吸人精气的妖精。” 圭毳也觉得自己这会儿状态特别好，他拿手肘撞了撞小张：“拿我开玩笑呢？” 小张笑着躲开：“不敢不敢，就是……”他压低声音：“你看，那几个跟你要对戏的，都不敢抬眼看你。” 圭毳嘁了一声，嘴角勾起一下又抿了回去，不想让自己得意得太过分：“还没化妆呢，化妆后就好了。”然后又说：“这样就不敢看我了？那不行呢，要是面对玄天策怎么办？” “那就更不敢了。”小张说：“要是没昨天还好，过了昨天，今天看到玄导，我都有些腿软了。” 圭毳挑剔的看了他一眼，又自得：“我就不会。” “所以我佩服你啊，圭哥，你简直太厉害了。”竟然敢跟玄导谈恋爱，昨天那么大的气势下，也半点不虚，还急吼吼的拉着玄导跑了，小张把圭毳抬得眼睛都眯了起来，说曹操曹操就到。 -- 第212页 玄天策也走了过来。 圭毳出门之前，还小睡了一会儿，玄天策几乎整晚没睡，到圭毳出门，总算是把剧本敲定得差不多了，他让圭毳先过去，然后才去浴室整理仪容。 他穿了一件高领的短羊毛衣，把脖子遮得严严实实，幸亏其他人根本不敢抬眼瞧他，才没有发现他的异样，等他走过来的时候，小张早就弯着身跑了。 玄天策把刚打印好的剧本给圭毳，让他抓紧时间熟悉，看到圭毳那张望着他发亮的双眼，终于忍不住伸手在他的脸上揪了一下。 圭毳被他揪得一愣，玄天策却又若无其事的放下手，继续催他快去看剧本，熟悉剧情。 圭毳没忍住，走得时候拉了一下玄天策的手。 旁边假作不注意此处实则非常关系，用余光偷窥的人纷纷：…… 啊，这难道就是恋爱的酸臭味吗？ 圭毳一边等化妆师给他化妆，一边拿着剧本翻翻翻，其实内容并不多，因为玄天策现在几乎都是先拍现写，写多少就拍多少，甚至有的剧情还会更改，已经拍过的地方有时候还会补拍。 今天的剧情写得是多多跟梓童面基后，是要参加群里面组织的活动，对多多而言，以为这只不过是类似线下的一群中二病聚集的漫展一样的活动，指不定还能蹭吃蹭喝，但是真正参与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他其实很害怕，但是俗话说撒下一个谎，就要用无数的谎来圆，所以他其实根本就没有办法，在意识到这些人的危险过后，就更加不敢暴露自己的伪装。 这个线下的大型活动是由在群里面很有话语权的几个发起的，哪怕在一群罪犯当中，这几个人也是罪犯中的最可怕的几个，其中就有梓童的血腥王子。 活动的场地是由一个网名富二代提供的，他真的人如其名也是一个富二代，但是他特别喜欢血腥暴力的东西，其实手上也已经有过人命，但都被家里人给摆平了。 但是这样一个人，在群里面，也只不过是一个弟弟，并且他特别佩服群里的人，甚至还有一些畏惧。 而面对跟梓童交好的多多，哪怕多多看起来特别普通，他也弯着腰尊称一声您。 今天拍摄的是一个大场面，好在玄天策电影城是他自己的，为了让他拍电影方便，构造了许多这种大场景的场地来，完全不虚。 圭毳看过的剧本，玄天策早就已经发给了其他人，只不过圭毳，他是亲手给的，除了圭毳，其他人也多少看过了，离拍摄还有一些时间，大家都在抓紧时间。 拍摄地方是在一座游艇上，群里面的活动说得挺好，免费的七日游，又不用花钱，多多又跟血型王子聊得很好，对于这个活动其实是蛮心动的，但是心里面又有些谨慎。 打算先跟血型王子面基过后再去，但是面基过后他就知道自己非去不可了。 如果没有跟梓童面基后还好，但是一旦面基，知道梓童不大正常过后，那么这个活动也可能跟他原先想象的不大一样。 然而他已经让人知道了自己的样貌，又一时之间找不到一个好的理由拒绝，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 这里其实是有一点牵强的，但是圭毳没有看过全部的剧本，说不定后面会有反转。 今天拍的戏就是在游艇里面跟所有的群友会个面，开始还是表面温和的互相试探，游艇里头又都很豪华，也有一些是抱着跟多多一样过来蹭吃蹭喝的人，但是当游艇起航过后，梓童带着多多进了一间特殊的会客室，里头待着的几个也都是群里面比较有名的ID，但是多多是都不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 直到梓童一一跟他介绍，多多才知道这些人都是比较有名的罪犯，有的还是跨国的国际罪犯，他内心都麻了，但面上还要继续装逼，一副我都知道，原来如此，也不过如此的模样。 那些很有名的罪犯，面对梓童，都是一副很警惕的样子，被这么直接戳穿了身份，也是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多多就知道梓童比他想象的还要厉害。 他就更不敢暴露自己了。 梓童又把多多介绍给他们这些人，说他是心理阴影，现在叫他多多，表面身份是某某地某高中的某班的学生，成绩中上游——听到梓童把他的所有一切都说得一清二楚过后，多多那一刻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被扒光，脸都僵了，因为不知道做什么表情，反而看起来是一副淡定的模样。 果然梓童话锋一转，说这一切不过是表面的信息，还说多多很有可能是他们当中隐藏最深的人，他的情报根本就查不清真实，如果不是在群里面没有掩饰自己，他可能永远也发现不了他。 梓童说他的真实身份可能跟他一样。然后那些被梓童介绍的大佬们，纷纷用带着微微畏惧和警惕的目光看向多多。 多多：…… 多多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圭毳上妆完毕，昨天他的打扮还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少年，今天他被梓童带着出席，身上的衣服也都换了一套更加鲜亮的。 然后一群人登上了游艇。 因为这个场景特别大，为了拍摄得更加真实，所以一天其实是拍不完的。 圭毳第一天拍了许多镜头，甚至还没拍到真正被玄天策吹捧成大佬那一幕，只是游艇内部，一个大长镜头，他就足足耗了一天，拍得这些镜头最后也许只有一条，甚至一条都没有。 -- 第213页 这样的涵盖所有群像的大长镜头，考验的不是单个演员的实力，而是所有演员，一个环节出错就要重拍，特别考验导演的把控能力。 玄天策最出名的也就是这样被业界称为最难的长镜头，有人说看他拍得电影，是一种享受，一种艺术，也是源于此处。有时候，甚至他的剧本并不是最好的，但是拍摄的效果却特别的震撼，特别是在大荧幕上。 每一个镜头烧得都是钱，减少了演员片酬，宣传的投入，每一张纸钞都烧在器材和镜头上，也难怪影片的质量能打。 第一天拍完，大家都累坏了，也就圭毳昨晚吃了个爽，今天精力十足，比较能抗，但也有些萎靡了，相比较一早上来讲。 所以当晚，几乎是倒头就睡，也没来得及跟玄天策温存什么。 在这个时候，他就特别佩服玄天策，感觉他浑身上下都有用不完的精力一样。 接下来得几天也都被戏份给充斥着，在剧本里的多多被梓童重新定义了身份，这使得他身上有了一个极具有含金量的保障，不用担心动不动会被人拆穿。 玄天策的剧情也随着时间，一天一天的开展，终于能见着全貌。 在游艇上所有人都在安于享乐，与人分享的时候，当天傍晚，游艇舞会厅，所有人被各种各样的手段召了过来，聚集在此处。 厅内的屏幕里，一个戴着面具的人说：“来自全世界的尊贵客人，想必你们已经等待许久了，这一次召唤你们，是想让大家一起来做一个游戏。” “哦？好像有一些无辜的蚂蚁混进了客人里面，那么第一个游戏——” “请各位客人把这些蚂蚁抓出来吧。” 第114章 壳没了的第一百一十五天 游艇这个设定，其实是比较俗套的，类似的这中，都已经被各中小说电影拍烂了，反派利用游艇在海上不能轻易离开的缘故，强制所有人一起玩游戏什么的。 确实不怎么新颖了，但是在其他电影里头，游艇里头的人全都是被迫的，都会是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大呼小叫的，而这个剧组里的游艇，上面成员，却个个都是一脸兴奋的表情。 毕竟全员恶人，都不是什么好鸟，听到能够玩游戏，这些本来就有着恶劣分子的人简直快要高兴坏了。 “蚂蚁？哪里来的小蚂蚁，不要再挣扎了，姐姐会给你们一个快活的。”穿着非常暴露的丰腴女郎一边笑着说，一边左右四顾着，看有没有谁躲避着他的目光。 游艇上头确实有一些是不在状态内的人，但是他们在察觉到哪里不对劲后，纷纷装作跟其他人一样，不敢承认自己就是那个屏幕里的人所说的蚂蚁。 “毕竟是第一个游戏，不那么简单呢。”带着面具优雅绅士面孔的人轻轻说道。 圭毳扮演的多多就在梓童旁边，一个休息室里，透过监视器看着厅内所有人的表现，旁边坐着的一个，正正好是刚刚屏幕里的人，他已经把话筒拿了下去，面具倒是没有摘下来，坐在沙发上，手里端着酒杯。 刚刚这几个大佬会面之后，虽然被梓童揭穿了身份，但是大佬不愧是大佬，除了片刻的警惕过后，很快就又放松了下来。 一副很安然的模样，甚至还跟附近的人聊起了天。 旁敲侧击的试图打探梓童的真实想法，但是梓童就只是自顾自的望着多多，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多多还能怎么办呢？ 他也只能做一副，很平常，不过如此，甚至还有一点无聊的表情。 老实说，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装逼了，但是周围的人却又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你好像是很无聊。”梓童说。 多多啊了一声，试图用一个罪犯的思维去思考，而且还不能是一般的罪犯那中，也就是说他要用罪犯中的大佬的思维去表现自己其实是一个大佬这样有些绕口令一般的事实。 他脑袋都快要炸了，面上却是不显，只是拿着桌上摆放的糖果，没有回答梓童的问题，反倒不经意的提起一旁的监控镜头。 “他们好像很高兴？” 原本在旁边恢复从容开始聊天的几个大佬纷纷安静下来，再次用着警惕的目光看向多多。 圭毳扮演的多多应该是紧张的，但是与紧张伴随的是一中身体激素分泌过多的兴奋刺激感，他甚至都没有掩饰的咽了咽分泌过多的口水。 “明明在日常生活里，不得不一直戴着面具像老鼠一样活在阴暗角落里……”多多轻轻说道，手里捏着糖纸，平展的纸面不经意的捏成了团：“难道真以为自己是正常人了吗？” 梓童很满意的颔首：“有道理，不愧是我最喜欢的朋友。” 他轻轻念着多多的名字：“多多……” 就像蛇皮轻轻拂过温热的肌肤表面，哪怕是正在演戏的圭毳都感觉的了一中头皮发麻的寒意，立在人群视线里的少年有片刻的停顿，表现出他内心并不是他表面那般平静。 他微微皱着眉头，竟是极为大胆的，还带有一些不耐得训斥：“别叫我这个。” 他这极为不客气的话语，让坐在最靠近的一个大佬，手指都冷不丁的颤动一下，好似被吓得不清。 多多：…… 但是梓童却一点都没有生气的模样，反倒是更加高兴了：“我明白了，那我该如何称呼您呢？” -- 第214页 哪怕是在演戏，圭毳都已经情不自禁的为多多感到尴尬和骑虎难下了，但是到了此处，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下去。 “叫我阴影。” “好的，阴影大人。”梓童拉长声音，颇为暧昧的念了出声，他的目光落在多多的身上，像火焰一般燃烧起来。 “好的，卡！——”伴随着导演的声音，旁边坐着几个扮演大佬罪犯的演员都齐齐松了一口气。 他还以为这些演员是已经极为入戏，才会在刚刚的时候，极为灵性的表露出被惊吓又不敢说的模样。 结果没想到是真的。 真的被吓到了。 圭毳都有一些无语了，看到旁边一副劫后余生的演员，故意叹气道：“啊，压力好大啊……” 旁边的演员也不再掩饰，忙不迭的一同颔首：“是啊是啊。” “我汗都要下来了，真的太厉害了。” “呜呜呜，你刚刚演得好可怕啊呜呜呜……我心都吓没了。” 好吧好吧，大概只有他一个人在尴尬吧，圭毳心里想到。 这场镜头拍得比较长，好在都是在室内，群像才是最磨人的，圭毳虽然已经有一些疲惫了，仍旧从工作人员手里接过水，准备补充一下能量。 剧组里面的食物都是电影城里的饭店提供的，伙食都很丰富，再加上游艇内部本身就有餐厅，干脆整个剧组就都在餐厅里吃了一顿饭。玄天策在这方面也不大注意形象，只要好吃就行，没有像其他剧组那样，吃个饭，还有七八个人伺候。 他跟着剧组的人一起在餐厅吃饭，吃得伙食也都是一样的，特供五星级饭店的套餐，圭毳跟副导还有几个演员，都坐在他身边。 整个游艇都是玄天策的财产，像这中游艇，里面其实都配备了许多工作人员，比如厨师，侍者什么的，但是玄天策秉承着不浪费的原则，都把这些人辞退了，所以硕大个游艇几乎没有真正离海过，大多时候只能当一个莫得感情的剧组道具。 虽然是最贵的那一中。 拍戏的时候就是它最热闹的时候了。 玄天策对剧组的人一向大方，哪怕是扮演他电影里的一个龙套，都能够享受游艇内部的五星级套餐，而这些龙套也是需要经过专业的培训，不比外头的，龙蛇混杂，什么样的都有。 圭毳前段时间无聊，在其他剧组混日子，扮演龙套，有时候还能做几个配角，他容貌不属于那中艳光四射，极易于塑造角色，所以很有市场，同时也见识了许多世面。 看多了其他剧组的混乱，再看玄天策这边的条理分明，哪怕是没有强迫症，心里头也确实舒服了一大截。 大概吃饱放松，心情愉快，而且接下来也没有抓紧时间赶剧情的事情，玄天策自己就是制作人，一向是精益求精，不求快的，他更希望拍自己电影里的人，每一个镜头都是状态最好的一面。 所以圭毳就问起了玄天策电影城里的一些事。 旁边副导，还有演员也会一边补充。 圭毳就知道玄天策的电影城，并不仅仅只是外表看上去一个城那么简单，事实上他原先只惊讶于它的大，和贵，但是这是评价一个死物的标准，现在他更惊讶的发现这个电影城是活的。 从龙套，摄影，场地，美术，演员，包括导演。 从输入到输出，这是一条已经颇具规模，甚至很有实力的生产线，毕竟不是哪位老板，连龙套都会专门培训，有专人老师，发工资那一中，这是一中，投入与回报不成正比的事情。 资本绝不会干这中事。 但是玄天策却做了，也没人有他那个实力，他几乎全部的身家，都投入到这个好像是无底洞一般的电影城内，关一个小节，只是登记在册的演员他就足足养了一千多人，还不数一些其他职业的人。 仅是培养，一年就是一个天文数字，也不怪乎玄天策日以继日的，从未停过，一部一部的拍电影捞钱，甚至还在空暇时间成立天问这中，致力于打造偶像和流量这样的资本捞金公司。 圭毳原本以为是玄天策对电影的爱，又或者是资本对金钱不加掩饰的膨胀欲望，但从来没有想过，玄天策其实也是很需要钱的。 “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圭毳问玄天策，费这么大劲，付出这么多。 “怎么说呢，一开始就只是为了方便。”玄天策说：“不想再碰到那些乱七八糟的演员，还有什么动不动就让你剧组塞人的投资商，干脆自己投资……场地的话，去外面，出租还要看人脸色，常来久往的也没省下多少，又有时限，超过就有付出一大笔钱，还不如自己折腾一个，想拍多久就拍多久，用不上还可以租给别人，省了一大笔钱不说，还能赚钱。” “原本只是想要一点点，最后就是一点点上头多一点点，到现在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玄天策其实也想过放手，但总有各中原因，放不下手。 圭毳向来胆子极大，又是野心正胜的年龄，就跟玄天策说：“既然没办法停手，那不如干脆做大。” 玄天策其实是没想那么多的，他虽然觉得身上背着这么多人有些烦，但是人本身其实已经习惯，看到圭毳一脸雄心壮志的表情，微微有一些呆了呆：“还要大？” 他不知道自己扛不扛得下来哦，而且这一次，还不能像他自己的壳那样，想卸掉就卸掉的。 -- 第215页 因为事情太多，圭毳干脆拿了个本子，一样一样的记下来。 写了小半本，脸上微微有些愁苦：“啊……好多事呢，我还想自己拍电影，做一些资产努力配得上你……”他一下子又觉得这个事情不是那么重要了。 “拍电影还是要拍，但是不一定要跟你分得那么清楚。”说完圭毳就已经做好了决定。 “但是当下，还是先把这部戏拍完。” 好在平常拍戏的时候，除了几个非常重要的长镜头，还有群像，必须一口气拍完，否则越放越不好拍这中，其他的工作量并不如何重要。 圭毳都想要一边拍戏，一边开始筹备自己的剧组了。 但更重要的是这个电影城，只一味的为玄天策服务，实在是太暴戾天物了！ 第115章 壳没了的第一百一十六天 不过玄天策的剧本越来越离谱了。 有时候圭毳都觉得多多都快成最终反派了，讲道理，你忠装反，扣主公一滴血以求反贼信任，这没毛病，但是你装过头，带头把主公直接快杀没了，这就很有问题了。 现在剧本里的游戏，就是多多为了装坏人，以求梓童信任，故意挑起来的，但是却阴拆阳错的被梓童带上了最终幕后黑手的位置，以至于其他几个明明看起来非常牛逼的同样反派配角，对他很是忌惮。 所以还能怎么办呢？ 多多只能外表淡定，内心佛性的坐视局面发生，反正这些都是些坏蛋，他们自相残杀这叫做自作自受，就算跟他有关系，也是他替天行道了，他都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如果现在要布一张游艇食物链的话，那就是—— 多多（普通人）、梓童（未知）＞包厢尊贵客人（大佬级别罪犯）＞舞厅普通客人（普通级罪犯）＞普通人（蚂蚁） 嗯，都快成了一个完美的食物圈了！一点都不高兴的多多心想。 不过能够被大佬重视，确实待遇要比舞厅里的好得多，能够在包厢里面，愉快的吃吃喝喝。透过监视镜头看着舞厅里的一团乱像，多多捻起一块煎得外焦里嫩的鲟鱼排，内心感叹一声：完美。 旁边几个大佬级别的罪犯也在吃吃喝喝，但是动静要小得许多，甚至连视线都若有似无的避开多多。 多多心里面就更郁卒了，虽然扮演成功，能够让他的小命更有保障，但是被这些人惧怕什么的，真的感觉特别奇怪啊！ 梓童凑了过去：“你现在开心了吗？” 多多真的佩服自己的演技，这个时候，竟然没有被吓到不说，甚至叉肉的手都没有颤一下，直到把那块肉质极为鲜嫩的鱼排细嚼慢咽下去，才抬起头，用着欣赏的目光看了一眼屏幕。 “才刚开始呢……” 梓童回味着这句话，脸上的笑容高兴极了：“不愧是阴影大人，又想到了什么很好的游戏吗？” 话说为什么，你们这些被别人忌惮的大佬，最后折腾人的游戏却偏偏要难为他一个普通的高中生啊摔！ 但是他不能露出一丝一毫的怯弱，一旦退缩了，这些猛兽就会直接撕碎他脆弱的脖子，反正虚张声势这中东西，一旦装久了，就已经习惯了。 “这些笨蛋，抓几个蚂蚁，所耗费的时间过于久了。”多多拿着餐巾擦拭着手指：“不如也给这些蚂蚁机会，如果有蚂蚁反杀了客人，那么他们将会获得客人的身份。” “确实更有意思了呢。”梓童点了点头：“他们需要一些血腥来助兴。”然后目光挪到那个戴面具的绅士身上。 绅士叹了一口气：“真是一些可怜的羔羊，希望他们能够做出更精彩的反应。”他舔了舔嘴唇，再次拿起话筒，开始颁布新的游戏规则。 果然，随着新的规则，舞厅里混乱的表象更加的激烈起来。 多多用困意掩饰目光里的情绪，垂着眉眼，缩在沙发里，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完全无害的小动物，但是一旁坐着的人已经完全不敢小瞧他了，毕竟不是哪一个高中生都能够轻言他人的生死的，不仅在这样的景象里面色自若，甚至还欣赏的看着别人在他的游戏里挣扎。 不愧是心理阴影。 当然如果让多多来说的话，他其实也不想啊！ 只能当镜头里的都是假的，那些喷洒的鲜血都是番茄汁，就当看电影一样来安慰自己了。 否则还能怎么办呢，他不想死啊！ 求生欲满满的多多，更加不敢暴露自己了，他甚至还打了一个呵欠，对一旁的梓童说道：“我眯一会儿，半小时后叫醒我。” 梓潼问他：“大人想要看到一个什么样的结果呢？是希望蚂蚁杀死了客人，还是客人杀死了蚂蚁？” 多多啧了一声，似乎在不满梓童的试探：“又有什么区别，当然，相比较而言，蚂蚁杀死客人，更有趣一些。” “确实更有趣一些。”梓童颔首，然后就跟旁边的几个大佬商量怎么让游戏更有趣一些了。 多多：…… 行吧，反正跟我没关系，多多做完心理建设，就掉头睡觉去了。 他竟然还真的睡着了！ 不由得开始佩服起自己来了，这……大概就是能够在高考再临仍旧照常看动画看小说的心脏吧。 讲真，看到剧本里头这句描写，圭毳当场就要笑起来，但是真正演起来的时候，他发现其实并不那么好笑，反倒真心佩服起了剧本角色多多里的豁达与淡定。 -- 第216页 不是谁都能够做到如此克制的。 就好像很多时候，在危险降临，人明明知道，要跑，要冷静，要想办法，但却仍旧控制不住自己胡思乱想。能够临危不惧的，向来都是些大佬，哪怕当下不是，最终也会混成如此。 所以多多在这份上，确实也算是一中另外的大佬人设了。 当天的戏拍完过后，圭毳已经猜不到后续要怎么发展了，看故事开头，他以为这是一个沙雕剧，但是随着故事发展，已经逐渐变得惊悚起来，他也不由得为多多捏了一把汗，于是就问起玄天策后面的打算来。 他是真的有一些好奇：“不是打算放飞自我吗？这后头怕是不好圆吧，还有梓童到底是个什么人设，为什么其他人都那么怕他，然后警察又去哪里了，这么多人在游艇上失联……” 他就像个十万个为什么一样，找了无数个BUG来。 玄天策倒是也没有不耐烦，他比圭毳要忙多了，拍完戏还要赶剧本，幸亏有个专门的编剧团队在后面帮忙，否则只他一个人是绝对做不完的，但是就算如此，他也要在其中把控方向，哪怕几个编剧做得都不错，也要从团队里的剧本里头挑出最顺眼的来。 而这样的生活，他不仅没有手忙脚乱，像以往，还没有这么多产业的时候，他自己一个人扛起整个剧组，那会儿比现在忙多了，更是没有任何人帮忙的，现在手里的人也带出来了，其实他反倒是觉得比以前轻松多了。 听到圭毳问话的时候，他正在跟几个编剧开小群，讨论接下来的剧情，闻言就放下敲键盘的手，道：“不好圆就不圆，不是什么都要圆的，一部电影时长就两个小时左右，如果每一个细枝末节都得顾及，那根本就拍不完。” 他像个老师一样，看着若有所思的圭毳，笑了笑，伸手在旁边拍了拍，圭毳就坐了过去，被玄天策拥在怀里头，下巴搁在他的头上：“一个成熟的编剧，要经过漫长的训练，从故事的构造，人物的把控，情节的展开，说太复杂了，你也不一定懂，毕竟这跟演戏又不一样。” “想上速快车吗？”玄天策诱惑的道：“想不想快速掌握一个编剧的诀窍？” “我教你啊。” 圭毳被他下巴蹭得有一些痒痒，他向上抬了一眼，嘟囔道：“太难了就算了。” 玄天策笑了，又有些拿他没办法的样子，又有宠溺的看着他：“不是想要做我一样的人吗？” 圭毳理直气壮：“其实我只是想要一个独立自主，在不依靠你，仍旧有自己的优点和能力的人，像你太难了。”说到最后他泄气一般叹了一口气：“拍电影不是说说，而且我现在如果把大把的时间花在这上头，我又觉得有些得不偿失，我没办法做得比你更好了，真要自己去拍，还不如待在你的剧组里头，至少能够跟你在一起。” “我以后去给你当演员，不是说好了吗？”玄天策说道。 “但是，我想要的是你和我互惠互利的事情，如果你给我当演员，是只牺牲你自己形象和时间上，专门为我付出的话，那还是不要了。”圭毳很快就放弃了先前的雄心壮志：“不过我不介意跟你多学一点东西，这样可以更加的了解你。” 玄天策还说：“你也不用跟我分得这么清，我喜欢为你做一些事情。” 圭毳却道：“但是我不喜欢看到你吃亏，哪怕是为我。”他希望自己能够在这份关系当中，找到更好的自己，既不是沦为另一人的附庸，也不是完全把关系划分得那么清清楚楚，不沾关系，他鼓起勇气，又有些想要撒娇的样子，在玄天策怀里头蹭蹭。 玄天策顺势把他往怀里头又带了带，现在他整个人都坐在玄天策的身上了。 圭毳就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包裹住了，这让他很有安全感，他其实是一个挺没有安全感的家伙。 他说：“我最大的成就，就是拥有了你，虽然我嘴上不肯承认，但我心里头还是有些不踏实。” 他觉得说这些话有些矫情：“虽然不在意旁人说什么，但是你和我之间，其实是不大相配的，大多世人眼里，总觉得相匹配的两方，应该实力相配，我与你之间，差距就像是一片海洋。” “我想变得更优秀，想要站在你身边，让那些叽叽呱呱的人也没法说出闲话来，我觉得我只要做到你做得到的事情，就再没人质疑我了。”圭毳唉声叹气：“但我最想要的……” “不是有多少荣誉，不是有多少的地位，那些野心只是因为差异而萌生的不甘，妄图一口吃下一个胖子，攀上与你相似的高峰，我最想要的，是已经拥有的你啊，因为怕你遗弃我，厌倦我而萌生的野心，怎么能够坚定的认为，拥有这些你就会一直喜欢我了呢。” “我拥有那些，跟你喜欢我不喜欢我不相干，而是为我怯懦的内心寻求安慰的台阶罢了。” “不是我走上与你相似的位置，我就一定会强大，而是强大的我，迟早会走上能与你相似的位置上。” “这本末关系，不能倒置的，因为……”他苦笑一声：“谁说我真正与你划清界限，拍出跟你相比较的佳质电影，获得你曾经获得的荣耀，就能不再与你的感情当中退缩了呢，那只能证明我确实在演戏上有天赋罢了，跟喜欢一个人的勇气其实并不大相干。” 说了许多，圭毳又觉得自己太矫情了，一点个屁事罗嗦一大堆，他伸手拥住玄天策的腰：“所以，我喜欢你，我敢喜欢你，我不觉得自己与你不相配，因为你早就喜欢我了，你觉得我配，比什么都重要。我就不必去强求这些……” -- 第217页 玄天策叹了口气：“你是怕我难做……” “也不是，”圭毳怕玄天策多想：“我就是想要偷懒。” 玄天策说了声：“是吗？”他知道，跟他在一起，其实圭毳心里头是很有压力的，这中压力，虽然他已经努力的去满足小朋友的一些想法，但是环境，包括小朋友内心本身都在无形当中给他制造压力，他需要适应玄天策的强大，那中强大有时候会让旁人感到绝望，和发自内心的畏惧。 圭毳需要克服自己身体的本能，在臣服和退缩当中选择主动的向他靠近。 “哎呀哎呀，”圭毳突然挣脱玄天策的怀抱：“怎么还忧郁上了，你不会真觉得是自己有错吧？” 他伸手戳了戳玄天策，翻了个白眼：“真是的，早知道就不跟你说那么一大堆了，我真的就是想要偷懒啊，真的，就让你能者多劳，把我这个拖油瓶养一辈子……” 玄天策感受到圭毳话语内在的安慰，沉重的心情也随之放松了许多，他很庆幸，自己喜欢的，是一个在懵懂中，独立成长，逐渐优秀，也愿意照顾他人的圭毳。 能够喜欢上这样一个人，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 “真是，我很爽的好不好，”圭毳故作夸张的语气：“我简直爽到不行，你，有才，有貌，还有钱。我怎么会不满意呢，倒是你，也不用为这些自卑啦。” 玄天策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 圭毳就挨了过去，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哈哈大笑：“开心了？开心就好了，以后晚上跟我一起去吃烧烤吧，我跟你说……那个烧烤很好吃的……” 玄天策唔了一声，有些犹豫：“我剧本……” “放松啦，不是有人帮你吗？给他们点信任，看看他们没有你，能写出什么来，大不了就停一天。”圭毳哼哼道，叽里咕噜的就蹦出一大堆，像是一只叽叽喳喳的百灵鸟。 “会不会有一点任性？”玄天策从来没有想象过，跟这些脆弱的生命加近关系，他们在他的面前，总是一副瑟瑟发抖的模样，哪怕他已经极为抑制，并发誓自己一点气息都没有泄露，但是这中压力，仍旧会呈现在自己身边的人身上。 以至于剧组里的其他人，总以为他是有社恐，才不见人的。 其实他是怕别人害怕他罢了。 只有圭毳这个怪胎，他完全无所畏惧。 也许可以试试？ 玄天策有些犹豫起来，这是他极少有的情绪，但是圭毳已经带给了他太多新鲜的情感了，他不应该让自己的小朋友失望。 他期待他带他会进入到怎样的生活里。 第116章 壳没了的第一百一十七天 烧烤店的老板蹲坐在店门口一脸肃穆，店里面的气氛就跟他的表情一样凝固。 特别是在看到圭毳身边的玄天策时候，方圆十米气氛直落三千里。 这几个烧烤店常客自从来过一次后，就隔三差五的约着来一次，除非是在是忙得抽不出空，否则都会来这里放松一下压力，玄天策的电影城安保极好，无孔不入的娱记根本就不敢触他的霉头，其他几个不堪其扰的明星瞬间就放开了，恢复本性，天天在桌上吹牛。 结果现在碰到玄天策，不亚于晴天霹雳，就像牛郎织女郎情妾意忽然听到王母站在身后说嗨。 简直了。 人都要吓没了。 也就是圭毳脸上还带着正常的笑容，跟玄天策介绍他那个几个狐朋狗友，说了许多他们平常绝对不会说得那些个糗事。 其他人：住口！！ 求放过！！！ 可是又没有胆，去张那个嘴，只能用无形的目光，瞪视着这个叛徒，而在玄天策扫过来后，纷纷垂头面地，就像是地上有金子似的。 可恶！！ 不要再说了啊啊啊啊！ 等圭毳说完之后，有些口渴，玄天策还给他倒了一杯水，圭毳接了过来，喝着喝着，不知道想到什么，忍不住喷了。 玄天策又抽出纸来给人擦，还特温柔的说：“慢一点。” 圭毳就：“哈哈哈哈哈是他们那表情太好笑了哈哈哈哈，早知道就早点带你来了，我实在是忍不住了！” 其他人：……………… 玄天策一点都没觉得圭毳做得哪里不对，总之表现得特别温柔贤惠，时不时应圭毳的话，然后其他内心畏惧他的人，也不知道是开头的形象已经在圭毳的嘴里败干净了，还是想着反正面子也没了，还不如找一点里子。 也就慢慢放开了。 就，觉得玄天策其实感觉也很好相处的？ 临到走，圭毳跟他们使眼色，用嘴型说：怎么样？我对你们好吧…… 其他人：…… 不，这种好他们无福消受！！ 就算玄天策表现得非常和蔼可亲，但是跟他在一起，压力还是太大了。 诚然，外头对玄天策不大了解的一些人，为了名利，会对玄天策趋之若鹜，但是叶公好龙，平常再喜爱，真到面对龙的时候，就是无尽的惧怕了。 现在这些跟圭毳交好的人，都是踏踏实实演戏，没有那么多心机算计的人，他们也不同外头不大了解的人，以为攀附上玄天策就应有尽有，这些天跟玄天策一起拍戏，已经知道玄天策并不仅仅只是一个偶像明星，明星导演那么简单。 他有着巨大的，可以轻易操控你人生的资本力量，你知道一旦哪里不慎触怒，你甚至是没有半点反抗的能力，这还不算，玄天策本身还有着那种让人胆寒的压力，就像是洪荒时期的巨兽，鬼晓得这人的原身是什么。 -- 第218页 总之是不敢造次的，小命要紧小命要紧。 虽然现在四界统一，大妖也要守法，不会时不时吃人吃妖，小妖老实一点，勤奋努力，还是能够活下去的。 但是也要看是什么大妖啊，如果是那种饕餮凶兽级别的，虽然知道他们一定是受控制的，但是你让常人挨过去，他们敢去吗，谁知道哪里不小心，或者人家就是嘴巴馋了，见你在身边晃悠，就张了嘴呢？ 这又找谁说理去？ 所以虽然明面上没说什么，他们内心是非常佩服圭毳的，不是谁都有勇气能够与天敌谈恋爱的，更何况玄天策远比天敌强大许多。 圭毳说到底不过是一只小海兔，深海里有太多是他的天敌。 可是他能够克制自己身体的本能，努力追寻自己所爱，并得偿所愿，这就是常人所不能了。 你要酸不酸，酸还是有点酸的，但人圭毳，论演戏，本身实力就有，要天赋有天赋，要长相也有长相，人呢，也不是那种性格不好相处的。 就算没有玄天策，也会有其他的策，这种金子迟早也会发光，你也酸不来的。 这几个人能够跟圭毳交好，心境自然也不会太差，圭毳这人本就敏感至极，别有用心的人，他又不瞎，自然会分辨，不会跟人故意交好的。 交个朋友，就是求个情趣相投，能在一起开开心心，搞什么宫斗呢？ 接收到那几个敬谢不敏的眼神，圭毳几乎不加掩饰的叹气，一副你们真不知好歹的模样。 其他人：…… 玄天策看在眼里，忍不住也露出笑容来，倒是记住了这几个人的名字，也是跟圭毳一般有趣，或者说，本来只是一些很普通的人，但是圭毳带着他发现了他们有趣的一面。 他也就顺着圭毳一起，故做模样的：“怎么叹气，是不是你的朋友不喜欢我，对不起，让你难过了。” 被点名朋友的几个人连忙不敢再露出丧气的表情，都是演员，连忙拿出浑身演技，强做开心。 等逗完这些人后，圭毳获得了极大的乐趣，他跟玄天策相视一眼，不加掩饰的笑开了。 晚上回去是有一些晚的，玄天策又不困，就顺便再看起剧本来。 圭毳这几天，因为群像不好拍，整个剧组都在加班，他也很忙了几天，就有些忽视李焕堂那边，也不知道那边是怎么样了。 毕竟李焕堂算是自己看中的，圭毳惦记着他未来能给自己钱生钱，没打算放着不管，就给人弹过去一个电话。 玄天策介绍的人昨天给他发了几个剧本，圭毳都没有抽出时间看，这会儿就用电脑登上账号，一边下载着看，一边跟李焕堂电话。 李焕堂接得很快，他背景音是有一些吵闹的，过了会儿，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才出声。 “哥，您找我？” 圭毳就说先前跟他说的那个，找人的事情怎么样了？ 李焕堂就说自己差不多了，这几天联系了许多人，问圭毳有没有时间，到时候一起见见。 圭毳跟他聊了几句，说了个时间，然后就把电话挂了。 他倒不担心李焕堂这边出状况，手里敲着桌子，很快就把电脑上的几个剧本看完了。 看完了以后，他坐在椅子上沉思，对未来的看法也已经初具规模了，原本打算的是，走玄天策曾经走过的路子，先从拍电影开始，接着转导演，转幕后，筹集资本成为资本。 但是现在，他是占了极大便宜的，甚至说，他现在几乎是踩在了玄天策的肩膀上头，诚然，走玄天策曾经走过的路，无疑会更轻松许多，在有玄天策的资助下，可能走得比玄天策更快，但是…… 他觉得这有一些浪费了。 因为他发现了一条新的路。 玄天策坐在沙发上，曲着腿，此时敲击键盘的声音刚刚好停了下来，揉了揉眉间，抬头看到圭毳正看着他，他道：“我这边差不多了，你怎么了？” 看起来像是遇到了什么难事一样。 圭毳走过来，神情有一些犹豫，倒是没有一来就说自己要怎样怎样。 当然，无论他说什么，玄天策这边都不会说不行这样的话，他愿意实现小朋友的愿望，哪怕有的甚至会有一些可笑，但他有那个实力，完全损耗得起。 这样的底气，让他在面对圭毳的时候，能够体现无限的包容，这种没有设限的包容，其实是很容易宠坏一个人，好在圭毳自己尚且清醒，从未去过分的要求什么。 圭毳他做每一件事，也许并不是完全正确，但却是问心无愧的。 最主要的是，这样心里头踏实。当然，他也不是没有摇摆过，心里仍旧会在这样悬殊的地位当中出现不安的情绪，但是他会很快寻求办法，把自己调节过来，与玄天策诉说心情也好，给自己找准目标和事业也好，总之不会让自己钻入到这种不安的情绪当中。 但他现在的犹豫，其实是有一些不同寻常的。 因为，圭毳很多时候，都是喜欢直来直往，有事说事，没事就放下，不会把一件事一直放在心里头耿耿于怀，他也最讨厌那些磨磨唧唧的人，那么他现在的犹豫，其实更多是一种——感觉好像要给玄天策找了更多的事做了，他会不会真的被累死哈哈哈哈。 不过他最终没有犹豫太久，他用了个疑问句，说：“玄天策，我们搭一个平台吧，行不行？”虽然说着行不行，但是眼里都是行吧行吧，你一定行的。 -- 第219页 怎么突然又想到平台了？玄天策微微有一点懵，所以他问：“什么平台？” 圭毳就说：“一个更规范的，更系统的，提供演戏的一个雇佣平台。” 玄天策：“……唔，你有什么想法？” 圭毳自然是有想法的，事实上，就好像这不是一个刚刚萌生的念头，而是一直就已经有过的思考。 “就是一个平台，主要是起一个连接的作用，比如说导演和演员，投资人和导演，编剧等等这些有所需求的人联系起来，更加直观方便一些。最好采用等级会员制度，用作品来评判星级，比如拿过一个具有含金量的演员为四星级演员……” 他叽叽呱呱的说了一堆，然后猛地歇了一口气。 “我说这么多，主要是你现在手里头——什么都有，唯一的缺点就是，大多的资源只供给你一个人，这就是有一些溢出了，只用把你现在有的这些往平台上一搬，就是一个已经成型的小平台了，供给和需求自成一体，链条完美，然后再把这个平台推销出去，你多余的资源就不会被荒废，能够制造价值。” “同时你就有更多的资本，把平台做大，就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多。” 第117章 壳没了的第一百一十八章 雪球越滚越大看不到，倒是玄天策感觉自己的事情好像越滚越多。 圭毳的雄心壮志，体现在嘴上说说，任务是交托在玄天策身上的，他听完后，只是说：“很好，可以。” 做倒是没问题。 问题出现在—— “先把戏拍完吧。”玄天策最后道。 其实这会儿已经很晚了，关剧本就搞到快一点，又听圭毳逼逼叨叨一小时，这会儿都快两点了，好在明天的戏是排在下午，早上没有他们的戏份，可以多睡一会儿。 情节展开后，接下来的戏份就比较好写了，玄天策也不用一直盯着剧本不敢放松，可以交托给他人，他这边只用审一下就行了。 毕竟他还有着拍摄的任务。 梓童这个角色，也在随后的戏份当中，逐渐揭露头角，虽然他看上去是个大佬，并且知道很多其他大佬藏起来不为人知的事情，组织的这场活动，真正的目的看起来也遮遮掩掩的，不为他人知晓。 游戏是多多为了自保装逼提出来，游艇是富二代出资筹备的，群员是另一个人组织的。组织的原因也很普通，就是群里说在网上聊这么久了，干脆就现实里聚聚，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危险的样子。 就很随便。 但是事实上是，多多随后与梓童接触，意识到情况不对，不得不故作伪装以求自保，从而提出这个危险的游戏。到后来的富二代等人其实也被梓童控制，只是提供了一个工具，但最终却并没有什么话语权。其他大佬掩藏的信息也是梓童提供，看起来一切的事情都跟梓童无关，但是桩桩件件也都有梓童的身影。 舞厅里的气氛早就热闹成一团，监控镜头下拍摄的画面，已经不止一个人死亡。 多多感觉自己只是起了一个开头，后面的内容被另外几个大佬们分担了，他们有的也许是真的觉得有趣，有的又有一种被梓童的这个下马威吓到的感觉，不得不做。 又也许，戴上面具伪装的并不只是他一个人，其他的人也戴着面具，不动声色的打探着其他的人。 大家都在互相演戏，同时也在想方设法的试图试探出梓童真正的底细。 但是梓童从头到尾，对其他人都是较为冷淡的样子，只有对多多，才会露出那种像是见着主人的表情，对他嘘寒问暖，并且非常尊重，无论多多说什么，都会加上一句：“不愧是阴影大人。” 称呼也是“大人”这样的称呼。 多多最开始被他那种语气喊得头皮发麻，尴尬得脚趾蜷缩，但是后来也莫名奇妙的习惯了。 此时舞厅里面的人都杀得差不多了，最开始误入其中的羔羊，也有几个反杀成功的，但大多都被抓了起来，重新取得客人身份的蚂蚁没有露出骄傲的神情，而是用仇恨的目光扫视着周围的一切，跟真正的客人泾渭分明。 梓童看着监控器下的画面，用着多愁善感的语气感叹：“可怜人……” 但很快这种表情又被收了回去，满脸笑容的望向多多：“大人，您满意看到这场画面吗？” 多多这会儿都麻木了，他现在只想着安然的下船，但是又觉得这可能是一场奢望。 早知道他即将英年十七不到，他这个月就把攒的卷一次性都抽了，不用非得等到活动的时候抽，他辛辛苦苦赞的两百张卷—— 那是他足足忍着抽卡的欲望，攒了快三个月，前几次活动都穷得要死，这是他最富有的一次了！只等着一次抽个爽！ 他都没来得及抽！！ 可恶。 但是面对梓童这不知道是试探还是故意的话，也许是因为不能抽卡的愤怒，也许是一直被带动的不爽，他故意的，甚至有些恶劣的挑了挑眉，一副极为不屑的样子。 “就这？”他指着镜头，不同于刚刚坐在包厢无聊打瞌睡的闲散，这会儿几乎不加掩饰自己浑身的戾气：“只因为些简单的挫折就不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而进行的无谓杀戮……” “我以为会看到更有趣的画面，结果这些所谓的客人还不如几个蚂蚁有趣，倒不如给那几个成功反杀的蚂蚁一点奖励。”他支着下巴，巡视一周，缓缓道：“给他们一点选择的权利，杀人或者救人。” -- 第220页 梓童略显惊讶的望向他：“不愧是阴影大人，这样确实更有趣了，给他们希望再让他们陷入更深的绝望里面。” 他轻轻叹道，一副极为满足的表情：“您可真让人太惊喜了。” 旁边几个大佬，有一点坐不住了，其中一个哼笑一声，目光警惕的望向多多：“不过是一群蚂蚁，为什么不直接杀了，反正你也没打算让他们活下去不是吗？” 包厢气氛为之一凝，刚刚就一直暗藏的不安彻底被点燃了。 多多没有看向那个质疑的人，他只是把目光投向梓童的身上，他比较期待梓童会做什么反应，如果梓童并不能拿出实力彻底压住其他的几个大佬的话，那么他会换另外一种方式，比如反手卖掉梓童这种，转投另一方阵营。 毕竟， 他只是一个无辜的高中生不是吗？ 梓童果然露出极为不高兴的模样，但是他的不高兴要比多多想象的还要疯狂，他虽然没有说一句话，但是那一刻的眼神却是变得极为可怕起来。 早在见到梓童的第一面起，多多就察觉到这个男人内心的疯狂，为了不触怒他，见到他不愿见到的画面，所以他一直不得不伪装成一副中二反派的样子，好在他跟网上一样好骗。 但是现在他终于见到他内心隐隐不愿意见到的一面了。 其他的大佬并没有为那个张口说话的人出声，他们也在等待着，等待着梓童接下里的反应，但是他们也出乎意料了，在他们设想里，无非就是梓童为了进一步展示实力，给这个出声的人一点厉害瞧瞧，当然他也要做好被反噬的准备。 这个出声的人，可不是无的放矢呢，因为他的格斗技术可是数一数二的，这会儿只是不打算在没有看清虚实的情况下立刻撕破脸，但是他的忍耐也已经告捷，这也是他第一个出声的原因。 但是看到梓童宛若疯子一般的眼神，他有一种面对森林野兽的恐惧感，那种冷血森然的目光，他浑身的肌肉已经绷紧，身体下意识的危险感让他突然从沙发上跃了起来，但并不是向着梓童，而是翻滚着往旁边躲去。 原本他坐的地方被子弹扫过，离他坐得最近的大佬几乎感觉到弹道的风声，接着就被弹出来的羽毛喷了一脸。 其他人：…… 等羽毛缓缓落下，视野重新恢复清晰，梓童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脚底踩着那个据说身受很厉害的大佬，那大佬身上已经局部妖化，具现出兽性，肌肉隆起，能看出体内深藏的爆发力量，但是他背上的那一只脚只是轻轻按着，就没办法再动分毫了。 更何况，他已经中弹了。 梓童手上捏着一支更像艺术品一般而不像杀人凶器的枪支，他在膝盖上轻轻敲了敲：“哎呀呀……真是的，房间都被你弄乱了呢。” 他说话间不经意泄露出一点气息，那种如同洪荒巨兽的压力让周围其他人都有些坐不住了。 就连多多都微微皱了皱眉头，他第一次避开梓童望过来的视线，好似嫌弃一般撇过头去，注意到他这一幕的梓童笑得更开心了。 “你让大人不开心了呢，大人不开心，就是我不开心，难得能找到让大人感兴趣的游戏，你说你，为什么偏偏要扫这个兴呢？”梓童微微苦恼的望着身下的尸体，就好像期待人家能诈个尸给他回应似的。 原本这人还能再挣扎一下，但是如果他不是故意把脚踩在上头的话。 包厢一时非常安静，除了梓童，没人笑得出来。 多多一时庆幸自己的直觉发挥作用，第一时间察觉到不对，没有做出任何让梓瞳不悦的事情来。 梓童杀完人过后，又来到多多的身边，一副求表扬的模样。多多更不敢再在面前泄露自己，哪怕内心里头怕得要死，表面只能做一副寻常的样子，按照他对梓童的理解，也许他更喜欢听他说更加恶劣的话。 这符合梓童对他的人设。 于是多多不仅没有惧怕，反而一脸的嫌恶：“你太不体面了，就算那个人该死，也不应该由你亲自动手，倒不如把他送到下面去，还能制造更多的乐子。” 果然，梓童脸上的笑容更大了，他非常高兴多多能有这样的看法，并且自己也认为应当如此，于是点头道：“不愧是大人，果然是我失礼了。” 他不禁露出有些懊恼的神情来，为已经死去的那位大佬惋惜。 “毕竟是能够虐杀自己曾经主人一家的尊贵客人，扔到下头，跟那些普通的客人玩，能够带来更有趣的事情，就这么死了，确实可惜了。” 如果说多多只是为了装逼，故作中二，但是梓童是真正这么想，这就有些可怕了。 但是多多已经可怕到麻木，所以他顶多也就是嘴角微微抽了抽，内心略觉无语，哪怕是见到这样可怕的场景都忍不住吐槽起，虽然梓童危险恐怖又神经质，但真是……异常的好哄骗呢。 原来的包厢被弄脏了，梓童就另外安排游艇原来的侍从过来清理，那些侍从早就被吓破了胆，对于他的话无所不应，哪怕是处理一具尸体，手脚都在发抖，但仍旧利索的弄干净了，连沙发地毯都换了一套。 第118章 壳没了的第一百一十九章 游戏其实已经隐隐出现失控了，鲜血让许多人都上了头，都是坏蛋，凭什么听你的摆布？ 揭开表面的面具，这些人开始肆无忌惮的，不遵守游戏规则的想要进行无差别的屠戮，甚至有人想要离开舞厅，去寻找是谁在屏幕里指手画脚。 -- 第221页 多多坐在重新干净的沙发上，无所畏惧，甚至还有心情观察一旁梓童的反应，这些应该也在他的意料之中吧。 没有绝对的实力，是没办法压服这些人，一旦露出丝毫怯懦就会遭到反噬。 虽然梓童完蛋了，他也可能完蛋，但是相比较其他人，梓童还是更让他忌惮一些。而且在某一方面，梓童出乎意料的好哄，他说几句中二反派的装逼话，就能够收获到梓童一副引以为知己的眼神，并且极为佩服的目光。 “不愧是阴影大人。” 又来了，多多心里想。 梓童欣赏的看着监控里面的那些人在捶开舞厅的大门，往走廊摸索着。 而原本坐在他身边的那些大佬早就在此处等候多时了。 是的，原本只是多多用来掩饰自己的话再次被拿去利用。 因为先前没有为游戏提供多少用途，实在没什么作用还不如去和那些普通的客人们一起，为我和大人制造更多的乐子。——以上是梓童的原话。 然后现在，整间包间只有多多和梓童两个人，‘欣赏’着面前血腥般的闹剧。 可能只有梓童一个人在欣赏吧，多多望着梓童想，然后一边装作我也很欣赏的模样看着。 刚刚处在包厢的那几人，明明都是在罪犯里面也要被仰望的人，却憋屈的陪着梓童玩这样有一些胡闹的游戏，对他们来说，宁愿下去跟那些羔羊们拼杀，也不愿意跟这头猛虎坐在一起，谁知道哪里惹了他不对，就跟前一位兄弟一般，死得那般不明不白。 所以他们完全没有不情愿，很乐意的答应了。 于是，就是多多在监控里头看到的画面，梓童还叫厨房准备了美味的餐点，一边品尝，一边对多多介绍这几人的实力。 多多味同嚼蜡的听着，别说那几个大佬面对梓童心里头发怵，他内心也怕啊！ 但是怕有什么用呢，他都已经走到如今的地步了，伪装都成了下意识的操作，你看他，心里头怕得要死，嘴上还要装逼。 说着——哦，原来如此，有点意思。这样的话。 其实他内心早就很想吐槽了！ 为什么，他会误入这样的地方啊，而且你们这些大佬应该是被通缉的吧，是吧，不东躲西藏，为什么会这么大大咧咧的就被聚集到一起了？ 但表面——“嗯，很不错，你把这些人找到废了许多功夫吧？” 梓童果然就用一些炫耀的语气，说自己其实也并没有多做什么，这些人并不是他故意凑在一起，而是他们自己臭味相投，互相抱团自己就凑在一起了。他说建这个群的群主，只是想要找一些“同好”，用来炫耀自己的能力，然后说到这里，还一副刚刚想起来的模样—— 说可惜有着这样天才想法的群主实力不济，第一轮游戏就被蚂蚁反杀了呢…… 多多：……………… 他内心疯狂的吐槽，你这可不是什么可惜的语气，明明兴奋的要死，他被杀是你故意安排的吧！明明人家才是这场组织活动背后的主人，最后就这么被你炮灰掉了！我要是群主，我心里早就开始骂人了！ 但表面——不屑地：“拿着远超其实力的野望，就要做好被反噬的准备，死了就死了，没什么值得可惜的。” 梓童就很高兴的说：“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我就不客气的接收了他的一切呢。” 啊这……果然是病娇本娇吗，竟然还用一种撒娇的语气……多多被激起了一阵鸡皮疙瘩，竟然控制不住露出一点微微嫌弃的表情。 梓童故意挨近一点，他的目光一直围绕着多多转，这会儿他忽然道：“大人你试探完了吗？那么大人欺骗我的事情要怎么算呢？” 多多本来就被他说得鸡皮疙瘩直冒，这一会儿都感觉心里头冒起了寒气，脑海里头一个死亡flag哔哔哔的报警，他心里头其实早就隐隐怀疑梓童已经猜测到他只是一个普通人。 说来也是，梓童对他的好感也来得挺莫名奇妙的，如果是一个正常人，这种好感就比较好理解，可能就是投缘啊，说中我心里的话了，人群里多看了你一眼，比别人多一点熟悉感，因为普通人都比较喜欢交朋友，好感多且也来得比较容易。 但是面对梓童这样的疯批，想获得他的好感，那简直就离奇，投他的缘，莫不成我也是个疯批？ 多多开始反省自身了。 这时候听到梓童带着揭穿的语气时，他内心如何震颤暂且不提，但是表面已经习惯性的一脸淡定——山塌下来我脸都不会变了，反正都已经僵了。 然后再习惯性地做出中二反应：“也不过如此。” 该死，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不过如此已经莫名奇妙的成了他的口头禅了。 但是多多仍旧一脸淡定，虽然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这句回应的原因。 梓童就哈哈哈大笑起来，一点都没有被触怒的样子。 “你果然是我的惊喜呢，本来以为这次最大的乐子是群的本身，直到让我遇到了你，明明经历完全不一样，但是你嘴里的每一句话，都特别贴合我的心意，就像是——这个世界上的另一个我。” 他望着多多：“这世上真有另一个我吗？” 不，那一定是你的错觉。 多多不能说实话，只能再次装逼。 -- 第222页 果然装逼一时爽，面基火葬场，当初早知如此，他一定不会占着网上人不知道自己是谁就随便装逼，谁知道真有人会当真了呢。 “可惜我仍然只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罢了。”他用着微微忧桑的语气：“面具戴久了就真成了真。如果不是遇到了你，我也不会体会到肆无忌惮的释放自己的快乐。” 把当下事实反过来说就是了，又学习到了一种装逼的技巧呢。 他忧桑的望着梓童，内心也深深的忧郁着，甚至还想着，接下来自己要怎么死呢？啊，为什么我这个年纪就要承受这样的负担，明明我还是如花似玉的年纪……该死，突然又想到我还有两百张卷都没有抽呢！明明，明明马上就可以抽到老婆了！ 结果梓童没有生气，没有愤怒，没有被欺骗的恼火。 他竟然对他道歉了，这个疯批，这个把所有人都玩弄在手掌当中，完全不知道他的□□在哪的病娇，他竟然因为多多的装逼的话，道歉了！ 梓童：“我懂你……” 多多：“…………”草，一种在山崖上都能生长的植物，话说这剧情走向是不是有一点离谱。该死的，他不会真的就踩中了这病娇的□□了吧！他不会真的把他的装逼话当真了吧！ 好吧，又不是第一次了。 应该习惯。如果有一个输入框，多多现在就在疯狂的发送微笑的表情。 然后，在互相敞开心扉过后，多多又一次的躲过了死亡flag，不仅没有在大胆试探之后掉马，甚至还又给自己即将被揭穿的马甲上套上了一层新的保护壳。 这个梓童是真的把他当心灵知己了，然后他们现在有些gaygay的。 哇哦—— 多多一点都不高兴，甚至超想骂人的。 就是，在一座豪华的游艇上，一个英俊有钱有貌对你还有求必应得男性对你不加掩饰的释放爱意，旁边呢——是你的追求者为了讨你欢心，把许多罪犯聚拢在一起，让他们自相残杀给你玩。 虽然你一点都不觉得好玩，但是为了让你的对象认为你跟他是同一种人而不被杀必死，不得不强做开心的欣赏这让你内心操蛋的一切。 虽然，风很温柔，夜空很美丽，游艇很豪华，五星级厨师的餐点很丰富美味，你的追求者也很体贴的对你嘘寒问暖，但是你的内心不仅没有丝毫心动—— 仍旧只想骂人。 在游艇所有人都杀红了眼的时候，梓童带着多多走着一旁的救生通道——上快艇的时候，梓童还对多多解释，说这是富二代专门准备的，这个富二代也担心这一次聚集这么多罪犯，会出现问题，所以很苟的准备了各种逃生设施，当然这些他都没来得及用上。 “他也在第一轮就被蚂蚁反杀了吗？”多多面无表情，甚至有些理所当然的说道。 梓童笑着说：“不是呢，你猜错了哦~” 他语气极为危险的样子：“该给你什么惩罚呢？”但是过了一会儿又自顾自的笑开了：“唉，我真的太喜欢你了，什么惩罚都不愿意给你，就给你一个奖励吧。” 虽然多多很想说，我真的什么都不想要，但仍旧只能如梓童所愿一般问道：“什么奖励？” “你闭上眼。” 多多闭上眼，迎着海风，感觉额头上微微湿润的触感，猝然而逝，在星空见证下。 他落下了一个吻。 竟是出乎意料的温柔。 然后，梓童才说出答案—— “我没让他来，因为他是我表哥。” 这答案，真是，出乎意料的普通呢！ 没想到，竟然有梓童放过的人！ 可恶，他竟然在不知不觉中，也梓童化了，动不动就杀人灭口什么的，果然是被带歪了吗？ 多多心里想，差点忘了自己被亲了这件事。 啊，难道他还能反抗吗？ 也不知道他妈妈知道自己开始搞基过后，会不会想要大义灭亲，重新再造人。 不过相比较老妈的铁掌，还是梓童更恶一些吧。 他恶他说了算，接下来的任务分为两部分—— 第一部 分让梓童对他越爱越深直到完全放弃杀他的可能甚至还会保护他，不过困难点在于他怎么能够做到让梓童对他爱而不拔呢？不知道现在开始补琼瑶剧来不来得及！ 如果不能的话，那就转向第二阶段，让梓童对他的爱逐渐冷却，成为熟悉的陌生人阶段，就是爱过，但是一定要把握个度，只能和平分手，不能让梓童爱而生恨，他不行的！ 感觉两条路都很难得样子！ 多多感觉自己大好年华就要未老先衰，开始掉发了，头秃！ 好像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但是也是有好消息的，比如说，今天又成功活过了一天呢。 多多平静的注视着海面，后知后觉得庆幸，他成功苟过来了！！ 他攒下的那两百张卷，终于可以把它抽了！！ 他的老婆，他一定可以的！！ 第119章 壳没了的第一百二十天 因为心里头惦记着事情要做，所以虽然哪怕是没有时限的要求，但是圭毳仍旧一口气把重要的戏份给拍完了。 接下来就是补几个补充的镜头，更直白一点就是，圆BUG。 一个剧本的神不神，在于它故事逻辑上的那个漏洞能不能给它圆好，好了就是神作，不好就是狗屎。 -- 第223页 这个社会就是如此的现实，圭毳现在正约着李焕堂在电影城内的饭店里头见面，因为电影城的安保极为严密，所以他们只能在门口等待圭毳过来把他们接回去。 圭毳没有开车出来，但是他借了电影城里头的观光车，开出来的效果简直了，特拉风。 李焕堂身边带了一些人，都是些在原来公司混不下去，有的是已经跟公司解约，自己单飞但被打压怎么也飞不起来，演技也都有，但就是差点运气。 都是经过社会毒打的人，这些天跟李焕堂天天酒桌上诉苦，一群志趣相投的人，就这么抱成团，听到这边圭毳组团回收垃圾……啊不是，并没有那么多要求，也不嫌弃他们年纪大，一事无成，能给个机会，都愿意扒上来。 这里头李焕堂，还算是混迹得最好的，至少他的表情包到现在仍旧还在用，不算是完全没有名气，只不过大家认脸不认人。 圭毳过去的时候，几个人有些局促的站在门卫那里的亭子上，虽然打扮上都看上去不是那么灰尘朴朴，但是气质上，确实看出来，早就没有原来的自信了，这就是过气。 对于一个明星，最可怕不是丑闻，不是黑料，而是过气。 不过这些局促，不安的神情，在看到圭毳开着观光车出来的时候，都纷纷化作了震惊，圭毳都能够从他们的眼神里头看出呆滞来。 然后圭毳招呼他们：“傻站着干什么，上车啊。” 他这边提前给门卫已经打过招呼了，这边自己直接可以领人进去，不用再额外开证明。 然后李焕堂率先上了观光车，按照社会交际礼仪，一般都会对对方进行仪表，车品方面的夸赞，大家你来我往，互相恭维一番，把气氛炒热。 但是刘焕堂张了张嘴，到底还是说不出那一句你这车真不错来。 但是要是问你怎么开这车，是不是又太失礼？双方也还没有熟悉到那个份上。 李焕堂脸上的犹豫几乎是摆在脸上。 圭毳哪里能够看不出来，他就笑着解释了一句：“车库离我剧组太远，我是直接从剧组过来的，懒得再绕一圈，电影城内到处都有这个观光车，我们剧组吃饭都是坐这个车去的。” 李焕堂只是知道玄天策的牛逼，但是到底没接触过这个圈子，总有一种盲人摸象感觉，不敢多说什么怕显示自己的无知，只能不明觉厉的点头，没能做到如圭毳那般自在。 圭毳把车停在一家古色古香的饭店，这饭店外头挂着旗帜，屋内也如烧烤店那般挂着许多旗帜，里面的服务员也都是古风剧里面的装饰，其中风貌一比一还原，也是电影城内用来取景的一处名胜，但是因为其中涉及到一些**保密内容，所以电影城一般都不对外开放，只有在里面演戏的演员或者其他的工作人员才有幸欣赏。 李焕堂看着墙上的照片，有的电影他曾经还看过，就有一种进入到电影世界的神奇观感，他心里是微微有些触动，把圭毳的分量又往上提了一个档次。娱乐圈向来有个怪圈，从来都是看名气划分等级，踩低捧高的景象极为常见，哪怕李焕堂自认为自己豁得出去，大不了转身回去开店，不混这个鬼圈，也不愿意向旁人低头下跪。 可是真正面对圭毳，他想要做到如自己想象的那般自信，还是有一些困难，下意识的就把圭毳放在比他更上一层次的档次里去了。 他都这样，其他人更是如此。 圭毳并不是过来给人下马威的，他把人叫过来，不仅仅只是为了日行一善，其实也是有他的一定目的之处。从跟玄天策沟通来看，他想要建议的平台其实是对当下的娱乐圈领头的几个既得利益者发出了挑战。 他不仅仅是过来分一口蛋糕这么简单，他是想要把被人嘴里头的蛋糕挖出来，这简直就是要了亲命了。毕竟原先玄天策就是被这些人逼急了才自导自演，自己搞出来一个完全供自己所需的一个电影城。 但是他并没有意识到，这个电影城，其实有着可以改变整个行业的威力。 不过没关系，圭毳已经意识到了这件事情，李焕堂本来只不过是他当初突然动的恻隐之心，原本并没有考虑另外一条道路，只是想着既然自己打算拍电影，干脆就顺手帮一下，反正自己也没确定演员。 但是这无心之举，却让他在考虑到另外一条道路的时候，从另外的一个层面，意识到了李焕堂等人的重要性。 因为他们都是在当下娱乐圈郁郁不得志的人，这也意味着，当他们在新的平台上绽放光芒的时候，他们比谁都忠诚。 任何新制度和旧制度的抗争，玩的都是人的战争。 圭毳要在最开始就抓住自己身边能够抓住的人——当然，他现在并没有想到那么久远的地方去，他只是觉得，李焕堂这些人其实是能用，并且甚至要比此时当下娱乐圈当红的人更好用。 在得知他们并没有品行上的不端，各方面也都没有什么问题，只是如李焕堂一般，不愿意在最开始的时候低头，有的可能只是想单纯的，干干净净的演戏，不愿去搞那些乱七八糟的。 因为他们对原本周围的环境的不满，身上的骨气还没有被磨灭，不愿与其他人同流合污，从而受到了一些经济上，工作上的打压…… 他们身上，每一个都有着各种各样辛酸的故事。 -- 第224页 本来大家还拘束着，不敢说，但是一个人开了个头，其他人引起共鸣，就一个接一个的说下去了。 比如其中一个叫星星的男孩，别称，他也算是比较有代表的了，很早就被星探看中，十五六岁的年纪，做着明星梦，放弃学业，去了大都市，见识到原先从没见过的繁华之处，挖掘他的经纪人，带他去了很多高档会所，给他递交许多有身份的人的名片，让他去讨人开心，从而取得资源。 那时候星星只想着出名，拍戏，让父母骄傲，年轻的他并不能理解此时经历的一切意味着什么，他的世界还未定型，就被早早的灌输了各种不好的东西，他只以为被有钱人包养是一件极为值得炫耀的事情，在打败其他的竞争选手，上了某位金主的车后，享受着旁人的吹捧，甚至还开始嫌弃自己原来父母的贫穷。 觉得他们寒酸又不堪，甚至不愿意与他们见面。 但是很快，他就被那位金主厌倦，原来所谓的资源一落千丈，周围人也跟着变了个面孔，他才意识到自己原来什么都不是，也就逐渐清醒过来。 他不再被那些所谓的捷径迷惑，开始踏踏实实的琢磨自己的演技锻炼自己的能力，经纪人不帮自己，就自己去找人，碰运气，只要给他一个机会，他什么都愿意做。但是认真演戏的圈子瞧不起他，他原来的圈子早就把他利用干净，那些金主更看不上他这种被人用过的二手货，他好像已经无处可去。 星星说他有一段时间其实是想到结束自己的生命，走投无路的他，意识到自己还有一个家，再回到自己的家，见到原来被自己嫌弃寒酸的父母欣喜，喜爱的目光时，他情不自禁的泪流满面。 说到此处，星星依旧忍不住含着眼泪，他说。 “原来，自己并不是一个一无是处的垃圾，在父母眼里头，我是个人。” “我就什么都明白了，这些年，我丢失的最重要的东西，是我的自尊。” 星星说到这里，泣不成声，他从迷茫到彻底丧失自尊，到最后一点一点的把丢失掉的东西捡回来，因为父母对他的爱，重新振作——“虽然这很难。”他说，明明才二十岁的年纪，却有一种历尽千帆的感觉：“也很辛苦，不过我这里。” 他指了指胸口，说：“这里头不再是空的了。” 他还说：“我父母现在搬到我身边，贴身照顾我，我跟他们说了这些年发生的事情，虽然第一次开口很艰难，但是说完之后却轻松了许多，我父母抱着我痛哭一顿，还说要帮我去找人家讨回公道，我把他们拦下来了，说这是没有用的。” “我现在只想在有限的时间，踏踏实实的做个人。” 他闲暇时间打零工，形象上也过得去，接一些模特的单子维持生计，毕竟曾经在荧幕里出现过，吃喝还算是不愁，但他心里头仍旧还有不甘，想要一步一个脚印走到原先的位置上。 他现在特别爱干净，甚至有到洁癖的地步，这些原来是没有的，是曾经的经历让他留下的后遗症。他现在只想做一个干干净净的人，彻底跟以往划别关系。 只是，在这个圈子里，想要当一个干净的人，没有背景，很难混。 好在重新改头换面的星星重新结交了几个好朋友，李焕堂就是他的朋友之一，他们因相似的处境，同样的心性聚集在一起，互相抱团，给对方取暖。 而在这些人当中，星星的例子并不是个例，他们每一个都是有故事的人，并在脸上身上心上留下了每一道痕迹，代表着他们曾经的失败。 但这些‘失败’并不可笑，这是他们的——“功勋”。 圭毳踌躇满志的去，听了一箩筐的故事回，内心复杂至极。 他虽然仍旧有一些懵懂，但似乎找到了自己人生的意义。 第120章 壳没了的第一百二十一天 圭毳回去之后，把李焕堂他们的情况都给玄天策说了说，玄天策就让他们现在电影城里面接点工作做，等平台搭建起来了，就有更加妥贴的安排，可以根据他们想要的规划好路线。 圭毳最初建立平台的想法，只是想要给玄天策带来更多的利益，去瓜分更大的蛋糕，但是现在他想法更全面一些，不仅要让玄天策这一方受利，也要让他们平台上面的会员受利，也就是多方都能够得到利处。 就是，怎样避免平台做大后，平台上的人越来越多，从而人鱼混杂，以至于滋生**现象，使得其上的管理人员不在其位谋其政，反倒是借权利谋私，就像星星曾经的公司和经纪人那样，肆无忌惮的掠夺演员本身的权益……以至于一些小明星不得不被迫去做一些不好的事情。 “这就要从规章制度上费点心思。”玄天策说完后，一摊手：“这方面，我们都不是专业的，我们交给专业的人来做吧！” 圭毳有些惊喜的看着他：“你答应我了？下定决心要做这个了？不觉得我是胡闹？” 玄天策觉得他这句话问得，“我什么时候还拒绝过你吗？”他忍不住敲了敲圭毳的小脑瓜：“你一天天的，琢磨这，琢磨那，整天琢磨一些有的没得，怎么没见你琢磨琢磨我？” 圭毳觉得他这醋吃得，有些硬吃了：“我整天跟你待在一起，还要怎么琢磨你？” “是，整天待在一起，但你脑袋里头可没放下我什么事。”玄天策把一张邀请函递交到他手上：“看看，这是什么？” -- 第225页 圭毳把邀请函拿到手上，上头的包装非常精致，金丝镂空的外壳，翻开来看，只见上头写着：“恭喜你，获得本年度最佳新人提名，最佳男演员提名……特为你发送本邀请函，请在指定日期参加颁奖典礼……” “卧槽！”圭毳惊呆了：“这是我的吗？这说得是我吗？两个奖项，还是年度奖，真的是给我的吗？” “看着上面写什么，圭毳先生，你看你那个名字，人家这个金丝都团成一团了。”玄天策有些埋汰的，指着上头的名字道。 他抱着胸，一副看小幼苗的眼神：“只是提名，还没说把奖给你呢，知道有个人天天拿提名，天天陪跑的吗？” 圭毳很快就代入自己了，不禁哀嚎道：“天啦，我不会这么惨吧！我都这么多提名了，至少要拿一个吧！” 玄天策又敲了他一下：“这么多，才两个，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平常心，平常心，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知道有一个定理叫什么不？” 圭毳猛地摇头：“不知道。” “就是你越想要什么，命运就越是不给你什么，等你平常心了，无所谓了，它反倒亲自捧着送到你的面前。”玄天策一副过来人的语气，点了点圭毳手上的邀请函：“这邀请函你先保管好，不管怎么样，这也是你的荣誉了，每年那么多部电影，不是每一部都能够被提名的。” 圭毳跟捧易碎宝石一般的捧着它，连忙保证：“我一定，我把它锁起来。” “你行了，这里哪里有保险箱给你锁，你就放抽屉里头，记得到时候不要忘记拿了。”玄天策指挥他。 圭毳哦了一声，去找抽屉去了。 玄天策看着他风风火火的背影，忍不住勾出一个笑容，嘀咕一声：“这家伙……” 人逢喜事精神爽，圭毳一下子又觉得天蓝了，水清了，空气也好了。 他现在多多的戏份只剩下几个补充的镜头，戏份不多，剧组面临杀青，平台已经完全被玄天策接手了，没他什么事了，他也相信玄天策会把它做到他构思的那般，也许比他想象的还要好。 “接下来你打算做什么？”玄天策问他。 圭毳说：“打算还是自己拍一部电影吧，也不是真的打算当什么著名导演啊什么的，只是没有试过就想试一下。”他坐在摇摇椅上，两手撑在座位上，就一边摇啊摇的一边道：“想拍点自己脑袋里头的东西，拍点自己的。” 玄天策倒是没说不好，他只是说：“那我怎么办？” 圭毳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微微愣了一下，没忍住喷笑：“你怎么办，你能怎么办，你还怕我把你丢下不成吗？” 玄天策看了看他，然后哦了一下，说：“那没事了，我怕你真把我忘了。”虽然他刚刚就只是看了看他没说什么话，但是圭毳就总感觉他没说的话是那句“难道不是吗？” 他无语了。 “你不是吧，你真觉得我会忘记你吗？” 玄天策就给他，掰着指头数数：“你看哈。” “我们是上半年正式在一起的，我特地在繁忙的事业当中，空出几个月来陪你度二人蜜月，结果你在干什么？” 圭毳：“你不是想要休息吗？” 玄天策就又用刚刚的眼神看他一眼，然后说道：“我就是那么一说，难道你要我说，我是专门来陪你的吗？我要是这么说的话，你肯定会不愿意，又觉得自己阻碍到我什么的。”说到后面就忍不住碎碎念起来：“我就是照顾一下你的心灵，这样你就可以没有负担的陪我过蜜月了啊，甚至还觉得自己付出了许多，这样不是更好。” 圭毳简直不敢置信：“但你也装得太像了吧！” 玄天策指了指自己：“我是什么？” 圭毳说：“你是爸爸。” 玄天策：“……”他简直恨铁不成钢：“我是演员，我从出道到现在演了多少场戏？” 这个他会！圭毳立刻接道：“三百零五场，其中三百场都是主演。” 玄天策终于一副孺子可教矣的样子点了点头：“还不错，不过这个数据只是官方公开的数据，真实的数据，是一共五百零八场戏，其中有三十五场从开拍一直到现在都没有登上荧幕，已经注定是死戏。另外你不知道一百余场，有的是我最早期给人做配的时候演的，那时候我都没有公开姓名，批得是个假名，就跟你那个女号身份一样似的，你不是还用女号去拍龙套了吗？” 圭毳：“……” 好了，黑历史就不用多说了。 玄天策还是比较照顾圭毳的心情，但是现在他却觉得有必要说一下：“我好不容易跟你在一起，专门为了陪你，度我们的新婚蜜月，额外空出时间。结果你在干什么，你批马甲，开女号在外面，给别人演戏。为什么要给别人演戏，是我的戏不够好吗？” 圭毳：“我那不是以为你真的不想拍戏了吗！” 玄天策：“你连我是真是假你都分不清，你还说你爱我，我都不想说你。你看看你跟我在一起，做得那些事，有哪些是心里有我的，等你不去外面拍别人的戏的时候，你又带我去参加你前男友的宴会。” “什么前男友，不是前男友，你在瞎说写什么。”圭毳觉得有必要跟人解释清楚：“那是朋友，是朋友！” “哦，朋友，他喜欢你的那种朋友吗？”玄天策哼了一声：“我就从来不会交这样的朋友。” -- 第226页 圭毳：“……” 他摊手：“我现在也都再没跟他联系了好吧，要重要肯定是你重要，我根本就对他没感。老实说，他掩饰得已经够好了，我总不能跑过去跟人说什么，叫你以后不要喜欢我的话吧，感觉多自恋似的。” “哦，原来你都知道啊。”玄天策早就知道圭毳已经察觉到倪鹏轩的心思，只是没有给人难堪而已。 “就隐隐意识到一点什么，但是不敢肯定，这种东西，就是意会吧。”圭毳挠了挠头：“我其实也蛮烦的，就慢慢跟人也疏远了许多，反正淡了联系，比任何的话都管用，时间可以解决掉一切东西。” 玄天策被他差点给带跑了，继续跟他算账：“这个就不说了，你在前男友的宴会上，还跑去跟陌生的男人搭讪，那个李焕堂，长得有我帅吗？” 圭毳：“………………” 天啦，他为什么要在这里听玄天策发神经，他无语道：“我就是可怜……” 玄天策：“那你怎么不可怜可怜我呢？” 圭毳：“……” 他无奈道：“你要我，怎么可怜可怜你？你也有自己的事业，也要拍戏。” 玄天策就说：“我要是不拿拍戏绑你，谁晓得你还能又跑到哪里去呢？你看你，戏现在还没拍完，你人就又想飞了，你要拍电影，还不打算请我，你是不是看上别的狗了？他们有我帅吗？” “你最帅，你宇宙无敌帅，我这不是怕自己拍得不好……” 玄天策肯定道：“你是不是又想要那个什么王焕堂，张焕堂的来，你肯定是嫌弃我年纪大了。” 圭毳简直哭笑不得：“没有，你在想什么啊，他们怎么能跟你比。” 玄天策哦了一声，幽怨地：“我还以为，你把我追到手里，就不香了呢。” 圭毳：“……” 草，自己有这么渣的吗？ 第121章 壳没了的第一百二十二天 本来圭毳想得蛮好，但是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在他认为从来不会有小情绪的玄天策，现在充满了小情绪。 所以拍电影什么的，就，暂时就搁置呗。 “那哪有你重要啊，是不是？”圭毳腆着脸对玄天策道。 玄天策给了他一个“呵呵”。 圭毳：…… 啊，这个男人，真是得寸进尺了。 圭毳看了看玄天策，算了，看在他脸的份上，他忍了。 “哎，你别不高兴嘛，真的，我也不知道该要怎么对你好了，感觉你什么都不缺……”圭毳还是没忍住嘀嘀咕咕起来。 玄天策：“我缺爱。” 圭毳震声道：“我爱你啊！” 玄天策望他一眼：“嘴上的爱？” 哇，你这个人！……你这样说我就不高兴了。圭毳到底没有勇气发脾气，他干巴巴的辩驳：“什么叫嘴上的爱，我真的很用心的在爱你，你看我，我……” 一时卡了壳了。 草，我不会真的就这么渣了吧。 圭毳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有一个渣受的人设，这能行吗？？这一定不能行！ 他决定坦白从宽，一定痛改前非，从心做人。 “好的，我晓得了，是我太内敛，没能让你感受到我磅礴的内心……” 玄天策一副看你贫，看你还能怎么贫的样子。 圭毳觉得他太过分了，今天的玄天策不配当他的爸爸，简直就像个无理取闹的弟弟一样，吵着要喝lailai。 “我知错了，我真的知错了，我一定把你捧在手心，万事以你为先……你是天，你是地，你是我唯一的神话……”圭毳觉得这些话从自己的嘴里头出来有些怪怪的。 感觉可以入选渣男语录了。 突然渣化。 玄天策完全不为所动：“我不需要这些，我要看你的表现。” “表现？”圭毳恨不得指天发誓：“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做了若干保证过后，多多开始举办杀青了。 剧本里的多多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学校，过起了普通人的生活，他登上的那艘游艇被登报说是遭遇海盗，上面的人除了零星几个活下来，对游艇上的事情绝口不提外，一切好像是都恢复了平静。 只是一个月后…… 圭毳穿上学生的服饰，妆龄非常的**，他背着陈旧的书包，书包背后用中性笔写着：所有事都会变好的，包括你。 这样的励志的话语。 随着导演的一声a，圭毳迅速进入状态，这会儿拍摄的就是一个月后，多多回到正常生活的场景，他走进教室，把书包放进抽屉，忽然听到有人叫他，他下意识的弹了一下，躲开了身后的手。 “干什么啦！”被躲开的同学是他的好朋友，有些不高兴的道：“你怎么变得冷冰冰的？叫你半天都不应。” 圭毳脸上的神情有片刻的冷硬，他的目光锐利了一瞬又迅速恢复自然，仿佛是旁人的错觉。 “你不要这样吓我。”圭毳嘟囔着撒娇道：“我妈说拍人肩膀会折寿的。” “是吗？有这回事吗？”好朋友微微愣了愣，反而道起歉来：“那是我的错，待会儿放学我们一起去打篮球吧？” “不了，我放学还有事。” “你能有什么事？是不是你妈给你报补习班了？” 圭毳脸上迟疑了瞬，有些不自然的笑道：“没有，其他的事，你不要问啦。” -- 第227页 导演一声卡，这时候，玄天策扮演的梓童就要入场，他衣着仍旧是偏奢侈风，感觉像是从画里头走进来的人物一般，戴着一双白手套，但是那个妖娆的眼线没有了，脸上多了一副眼镜。 他在镜头下摆好姿势，导演再喊a，玄天策就冲着镜头微微一笑，刚刚还是一个披着服装莫得感情的人偶，一瞬间就活了过来。 那笑容怎么说呢，挺斯文败类的。 有部电影《无耻混蛋》里头的主角，就经常会这么笑，你明明知道他是个坏家伙，但仍旧忍不住被他吸引。 接着导演再一声卡，这里要拍多多表情的特写，圭毳不能表现自己被迷住，他要表现出一种极为复杂的情绪，这种情绪，既有对这家伙的畏惧，也有一种超出世俗的刺激感，甚至还有一种最不易被察觉到的，哪怕多多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 一种征服欲。 试问谁不想把这头嗜人的猛兽，削去他的爪牙，掰断他的牙齿，用项圈捆住他的脖颈，让他不得不臣服于你。 圭毳他的表现是—— 他的眼神在那一刻起，就好像再也看不到旁人了，目光牢牢地锁定在镜头前，你可以看到他眼里的震颤，但是又觉得其中好似并没有多少惧意。 少年的瞳孔黑白分明，他的嘴角微微有点抽搐，像是差点要喊出声，手指按在桌面上，用力到有些变形。 你感觉到他身体的单薄，但是又能意识，那一刻他全身积蓄的，即将爆发的力量感，他在用尽全力的在忍耐。 然后那手指还是用着力，肩膀上的肌肉却松了下来，他在克制，克制自己不要表现得太明显，接着，他朝镜头，回了一个笑容。 是一个明媚阳光的，不掺杂任何杂志的干净笑容，但是他的眼里却没有半点笑意，甚至似乎能够看到些许微微的苦意。 “这是谁啊？”好朋友适时的发声。 圭毳就干笑着推开他：“跟你没关系。”他低下头，好似想要看一看书包有没有塞进去，但是抽屉下方的放置的镜头可以看到他闭着眼睛做了个苦苦的表情。 接着又一副超脱的模样，好似再说就这样了还能怎样呢佛了佛了。 最后眼镜又猛地变得锋锐起来，表示他内心并没有完全变佛，甚至还暗藏着锋芒。 等到抬起头，再面对镜头，就又是另外的一张脸。 就好似，对梓童的到来，早有预料的感觉，一派的淡定。 导演大声的喊了一声卡，最难的镜头就这么过去了，他擦了擦头上的汗，让助理进去给圭毳玄天策他们送水。 等休息了一会儿后，就是拍玄天策过来任教的画面，显然，此时的梓童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混进了多多所在的学校，而多多也没能找到有效的办法摆脱他，只能继续戴着自己的面具，跟这位从黑暗中走出来的猛兽虚与委蛇。 就像他曾经说过的，有的面具一旦戴久了，就摘不掉了。 现在多多也就面临着这样的窘境。 撒过的一句谎话，后面要用无数的谎言来圆。 而玄天策并没有打算给这一对写一个结局，电影的末尾只一晃而过多多一个人在黑暗中行走的背影，黄昏的日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就像是一只巨兽的阴影。 开放式结局。 一个画面暗喻出了结局，显示这对不是情侣的情侣结局的不妙。 圭毳看过剧本后，就问过玄天策，多多最后跟梓童，他们的结局是不是不太好？ 玄天策就神秘的笑了笑，故弄玄虚一般说道：“你觉得一山能容二虎吗？” 圭毳直接动手挠他：“什么虎不虎，多多哪里像虎了？他就是一只小猫咪。” 玄天策故弄玄虚失败，形象大跌，一边按住圭毳的手，不让他四处乱蹭，这家伙只管点火不管埋的，只能生硬的解释道：“一只被老虎养着的小猫咪，你说它最后是像虎还是像猫，更何况他的处境那么尴尬，除非真正强大起来，反杀梓童，否则迟早躲不开被梓童反噬的命运。” “为什么不行。”圭毳是个坚定的he文爱好者，不管什么作品，一定要打出一个he的结局，否则他这心里头就会闹心，于是强词夺理道：“就不能让梓童真心爱上多多，然后愿意为爱放下屠刀吗？” 玄天策就说：“那你能让一个吃肉的野兽吃素吗？” “这跟爱不爱没关系。”玄天策就非常冷酷：“而且谁说梓童就不爱多多了？” “他既然爱多多，为什么还要辣样？”圭毳是真的不懂。 “哪样？你以为爱是什么？”玄天策就用一种极为通透的目光看向圭毳：“有的人的爱是奉献，但有的人的爱则是无尽的索取，当多多不能再给梓童带去愉悦，那么他就会化被动为主动，自己去寻求愉悦，那多多就危险了。” “这好可怕。”圭毳抖了一下：“这种爱也太可怕了。” “谁告诉你梓童不可怕了。”玄天策敲了敲他：“在剧本里头，梓童本来就是一个危险的人，你就只看到他好看，你不知道越好看的蘑菇越有毒吗？” 圭毳不想说什么，给他翻了个白眼：“那是你演的，我才真心的喜欢上他，因为我知道你内心是怎样的一个人，换另外的谁我才不鸟呢。” 玄天策被他说得愣了愣，然后摸了摸鼻子，还有点不高兴的样子：“你现在说好听的话也没用，我已经不吃你这套了。” -- 第228页 圭毳快气死了。 谁说好听话了。 他又忍不住伸手挠他：“我这是真心的！真心的！！你要气死我吗！” 第122章 壳没了的第一百二十三天 多多杀青后，一般剧组会举办杀青宴啊什么的，预祝电影大卖。 但是，玄天策这次搞了个杀青活动，大家一起去了妖族卖场玩了个爽，有很多剧组成员不是妖族，就觉得特别刺激。 拍了好多照片留在手机里，他们平常根本不敢去这种地方，也就是玄天策带着才敢来。 也是嘛，人类的好奇心永远不会停止，对于妖族的好奇，不是害怕就可以阻挡的。 再者说，只要和平，怎么样都可以。 然后玄天策就又约了外包，搭建平台，本来是打算只花钱把事情转过去让人家搭个系统，我们这边再慢慢填就是了，但是玄天策这个事儿精，跟人扯来扯去，搞得那外包不乐意搞了。 你行你上啊，最讨厌就是外行指导内行。 圭毳都劝玄天策忍着点了，大不了换一家就是了，玄天策犯了犟，直接招了一批大学生，又拖青龙搞来几个技术很牛的过来指导。 然后又是一大笔资金投了进去，朱雀听说玄天策又有新动作，就跟嗅着味儿似的凑过来。 听完玄天策说得那些后，特别感兴趣，说自己也要入一份股。 入就入呗，但是听说这主意是圭毳提倡的以后，又觉得圭毳野心太大了，还背着人跟玄天策嘀嘀咕咕的。 这是什么品种的事儿精啊！ 圭毳本来不打算跟玄天策的朋友闹不愉快的，毕竟这些神兽什么的，都是大佬，他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吗？ 但是事找到头上来，他也不虚。 他虽然顶多不过就是一只小海兔，但是也是敢骑在玄武头上的小海兔，是谁能哔哔的吗？ 他就不惯着，直接跟朱雀港：关你屁事！ 我野心大不大，是不是别有图谋，跟你他妈有关系吗？ 好家伙，我没什么能力吧，就嫌我太菜，我有点能力吧，又觉得我野心太重，人玄天策都没哔哔我，怎么还能让你这个外人哔哔起来了。 朱雀被他怼毛了，就一副要来打他的样子，圭毳都感觉到火星在头上飘，玄天策就坐在旁边，一动不动的。 圭毳那时候就想，要是玄天策让他给朱雀打了，他就跟这人玩完！ 去他的龟龟！ 其实他心里头也没百分百自信玄天策会替他伸张，不知道为什么，虽然玄天策事事都依他，但是他就是没什么安全感。 就，觉得不真实。 感觉玄天策就像个假的一样。 反倒是最近，玄天策是不是发发小脾气，抱怨一下子牢骚什么的，才感觉真实起来。 然后朱雀到底没有出手，玄天策在旁边也没放什么狠话，就是说了一句：“你很闲？” 朱雀收了手，倒是跟没事人的样子，还冲圭毳笑，说没想到他脾气还挺大，以后不跟他开玩笑了。 这是开玩笑的吗？！我打了你一巴掌，我再跟你开玩笑好不好。 圭毳就很气，直接回了个呵呵，意思你自己品吧。 朱雀那一次没有待太久，他走了以后，圭毳就越想越气，他虽然也没吃亏，但是成功把自己给呕到了，特别是玄天策还冲他笑。 越笑越大声那种。 玄天策笑着说：“你这脾气哦，看我把你惯成什么样了。” 圭毳委屈到爆炸，他还在说风凉话，他就吼，还不争气的掉了两滴眼泪：“让你惯了吗！他那样说我，你都不动的，你们就是瞧不起我，瞧不起我大不了就别跟我在一起啊！凭什么要让我受这个委屈！” “我他妈做什么，你们都看不惯，看不惯就别让自己看，找自己看得惯的去。” “怎么就你们了，我是站在你这一边的。”玄天策举手投降。 圭毳根本就听不进去，眼泪扑扑的往下掉，拿手擦都擦不干净，梗着脖子说：“我现在不想跟你讲话，你滚一边去。” 玄天策哪里肯滚，就在那里哄他，跟他讲：“谁敢瞧不起你了，我的天，我都不知道你会这样想你自己，你昨儿还不跟我吹自己多么多么牛逼，我去哪里都找不到你这样的吗？” 圭毳越想越丧气，简直就觉得自己一无是处：“我就是那么一说，你想找什么样的找不到，就是我不配……” “你配啊，我要怎么说，才能让你觉得自己是真的很棒呢？”玄天策苦恼的道。 “你别拿假话哄我。”虽然嘴里这么说，但是声音已经先软和了。 “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呢？”圭毳又忍不住问起来。 “我就是只小海兔，这世上有太多像我这样的，自命不凡，却又出生平凡的人了。”圭毳自怨自艾起来，简直就觉得全世界都在看不起自己：“为什么你偏偏就对我不一样呢？” “那这个世上，”玄天策捧着圭毳的脸：“也只有一只小海兔敢靠近我呀。” 圭毳又觉得：“那是不是换另外一个人靠近了你，你就又会选择了他呢？” 玄天策思索了一瞬，代入进去想了想：“那我大概会把他送去地府……唉，我也不知道，反正就看中你了。” 圭毳：“？？？”他先是懵了一下，瞬间觉得自己那点小情绪不重要，感情自己在不知不觉当中竟然差点送命！ -- 第229页 忍不住就反问：“送什么？别人靠近你，你就要杀人的？” 玄天策望了望他，又指了指自己：“毳宝宝，你觉得我是什么？” 圭毳莫名奇妙：“玄天策啊！” “你觉得我是玄天策，我才是玄天策，但我真实身份，是玄武，是类似朱雀那种。”玄天策把圭毳抱在怀里，跟他解说：“你怎么看待这种神话里出现的生物？” “就是神话里的……”圭毳觉得这个对他太遥远了，他想象不能。 “神话，那是假的，我，还有朱雀他们就是被过度神话了，但是也有一部分是真的，那就是我们的实力都非常的强。”玄天策说：“你要知道，在洪荒的时候，百兽肆掠，妖族横行在这片大陆上，你本身就是妖族，你知道没有经过开化的妖族，都是什么样的德性吧，能从这一批当中脱颖而出的存在，你真以为我以前天天就是吃斋念佛当的神兽吗？你看朱雀那样子像吃斋念佛的德性吗？要是早些时候，你这样敢冲他呛声的小妖，早就被一把火烧干净了。” 圭毳：“……” 玄天策摸了摸他呆愣的狗头，怜爱道：“你生活在这个世界，挺好，不用去想什么以前，从今往后，我们都会往后看。” 圭毳立刻把他的手挥开了：“你别以为这就能吓唬我了，感情你还想让朱雀烧我，你是死的吗？让他烧我？” 玄天策：“……” 他算是服了，怎么绕了半天又绕回来了！ “好了好了，我以后就在这里设置门禁，朱雀和闲人不得入内，行不行？”玄天策觉得朱雀确实是不会烧圭毳了，但是可能搞不好要烧他。 圭毳这才稍稍满意了，他轻轻哼了一声。 “怎么，你还想吃我？我就这么点大，你好意思下口？” 玄天策被他说得有一点点意动：“那怎么舍得呢……” 然后他凑过去：“毳大人，要不要试一试……”他对着圭毳的耳朵小声说了几句。 圭毳直接给他扔了几个枕头：“滚你的！你自己试试吧！” 玄天策：“……” 等圭毳走了以后，玄天策跟朱雀打了个电话：“我们绝交吧。” 朱雀：“？？？” 玄天策：“好了，就这样了，以后就不要老在我面前，没事就挂了。” 朱雀：“……” 第123章 壳没了的最后一天 圭毳跟玄天策去参加颁奖典礼，那天人好多！ 圭毳感觉到处都是人，前后左右都被包围了！ 四周有人举着牌子大喊玄天策的名字。 “玄天策我爱你！！啊啊啊啊啊！！！” 圭毳：“！！！”谁！是谁！？ 是谁又想抢我男人了！！ 他原本跟玄天策只见是并着走的，两人之间还有一拳的距离，结果听到那声儿，他立刻深受把玄天策胳膊给挽着了，整个人恨不得黏在玄天策身上。 他这一举动，瞬间就让娱记疯狂了。 同时身边的那些噪音更加大了，耳边全都是粉丝的尖叫声。 不知道谁喊了一句：“锁死！” 然后排山倒海的都是“锁死！”两个字，还有节奏的喊：“锁死！锁死！锁死！” “我把民政局给你们搬来了啊啊啊啊！！” “钥匙我吞了！！” “啊啊啊啊啊你们好甜啊！我磕到真的了！！” 圭毳：“………………” 他现在后悔还来不来得及，不管来不来得及，他现在就要进场了，讲真，还有一点点紧张。 玄天策说有好几个提名，有的新人也确实还不错，不管是人脉上，还是宣传上都吊打他，把圭毳气得，拿手揪他，哪有这样涨别人气势灭自己威风的！ 玄天策又说圭毳这心态不行。 “你要真的什么奖都没得到怎么办？”玄天策还问他。 圭毳气得大叫：“不许说！” 玄天策：“……” “我就是给你做个预防……” 圭毳捂着耳朵：“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玄天策就没说了，不过这会儿看圭毳紧张到不行的样子又有一点蠢蠢欲动的样子。 圭毳看他那表情，就知道这人嘴里吐不出什么好话，提前给他按熄了：“你要是没什么好话，干脆就别说了。” 玄天策：“……” 好吧，就让他一个人在那里紧张吧，本来玄天策想说的是，就一个奖，不用太放在心上，以后有更多的奖等着你去拥有。 就算这个奖项没有颁发给你，他这里，也有一个大奖在等待着圭毳。 颁奖典礼开始的时候，主持人一般会在前头哔哔一大堆废话，好像任何一个颁奖典礼的主持人，都深谙如何去折磨听众的耐心，每到关键的时候就要停顿一下，本来圭毳就够紧张了，他在这样搞，就特别玩人心态。 玄天策就听到圭毳，在旁边跟个抽气筒似的，一直在抽气，主持人念一句，他抽一声气，念一句，他抽一声气，再念一句，他不抽了。 他开始骂人了。 圭毳：“你他妈有完没完，快点说啊！” 玄天策：哈哈哈哈哈哈。 然后念道导演奖的时候，玄天策上去了。 圭毳：“………………” 玄天策说：“我先给你探探路。” -- 第230页 圭毳：“……………………” 玄天策把奖捧下来，让圭毳拿着，还说：“没事，真要没得，我的还能分你一份。” 圭毳想咬死他，满脸郁卒的捧着玄天策给过来的奖杯，正好镜头转过来，把圭毳那翻白眼的样子放大投放到大屏幕上去了。 圭毳：“！！！”他猛地反应过来，视线放到镜头上去，但是现在笑已经来不及了，如果不做什么，明天他两貌合神离的通告就会满天飞。 还是玄天策会来事，他直接俯下身，当着镜头的面前，跟他接吻。 还把奖杯拨到一边去。 旁边的人发出“喔——”的起哄声，就连主持人都笑着说：“快把镜头转一边去，我们看得都要酸死了。” 镜头又停留了一会儿，才转到一边，玄天策又故意磨蹭一会儿，直到被咬了才松开嘴，伸手去摸嘴唇，笑骂他是一个咬人精。 “吃人不偿命那种。”他说。 圭毳肆无忌惮的给他又翻了个白眼。 “还翻。”玄天策说：“不怕镜头又转过来了？” 圭毳哼哼唧唧的：“我怕它，看到就看到，还能把我怎么样。” 玄天策就不拆穿刚刚是谁一脸小动物受惊吓的模样，看得怪可怜的。 两人正聊着，主持人又念到了玄天策的名字。 圭毳：“…………” 玄天策忍着笑：“那我先上去了。” 圭毳：“滚滚滚。” 然后玄天策又捧了一个奖杯下来。 圭毳：“……” 他就看着玄天策上上下下，捧了五六个奖杯下来，还苦恼的说：“失策了，应该带个箱子来的，这都装不下了。” 圭毳快要被他那明着苦恼实则暗炫的样子气死了，他气呼呼的：“装不下就不装了！” 玄天策：“那怎么行，这可是某人心心念念的奖杯呢。” 圭毳快要被他给气哭了，差点忍不住要伸手挠他的时候，主持人突然就念到了他的名字。 圭毳：“！！！” 他先看了眼玄天策，一副我没听错吧的样子。 玄天策轻声说：“没听错，叫你呢，快上去。” 圭毳这才后知后觉的，开始高兴起来，啊啊啊啊他得奖了！他要拿着奖杯回来踩玄天策的脸，让他在他的面前炫！ 他登上去的时候，忍不住雀跃的小蹦哒了一下，镜头把这一幕特别诚实的录制了下来。 别人上来，都是衣冠楚楚，风度翩翩，他就像个小孩子似的，本来人长得就显小，看起来特别活泼，让人忍不住发笑。 玄天策看着这一幕，伸手在嘴边吻了一下，在朝空中飞去。 圭毳正好回头找他，也回了一个同样的姿势。 主持人站在讲台上酸道：“行了行了，你们这对情侣秀恩爱回家秀去，颁奖呢，严肃点行不行。” 圭毳就说：“来了来了。” 讲感谢致辞的时候，一般不是有个套路，都是感谢大家，感谢某某平台，再感谢谁谁谁。 大家都以为圭毳会说感谢玄天策的话，玄天策也是在这么以为的。 然后圭毳说：“虽然吧，我家那位，就玄天策都拿了五六个了，我才拿一个有一点寒碜……” 玄天策：“噗——”他幸亏没喝水，否则就要失态了。 什么叫做只拿一个有些寒碜？ 圭毳一点没有觉得哪里不对的样子：“他还说要分我一个，我要跟他说。” “不用了！”说这句话的时候，圭毳单手举起奖杯，面对镜头，喊得超大声：“我自己有了，您的，你就自己留着吧！！” 主持人站在上头，都快被他笑死，然后说：“不止一个呢，你还有。” 圭毳：“？”他愣了愣：“我还有啊？我以为就一个呢……害，说早了。” 主持人笑：“你不是两个提名吗？” 圭毳就生气：“玄天策还说我两个都没有，就是来给人陪跑来的。” 可恶，最可气的，他还真信了他的鬼话。 然后因为这一出，别人都是一趟上来拿一个下去，再有再上来，就圭毳是捧着两个下来的，只上去了一趟。 他下来后就捧着两个奖杯在那里沉思。 玄天策不知道他在思考什么国家大事，就问他。 然后圭毳说：“你说我是赚了，还是亏了呢？” “就这个上台的事，我两个奖杯，应该上去两次，就我，一次就捧回来了，按道理，是少走了路，好似是赚了，但是人家多上了一次镜头啊……” 玄天策：哈哈哈哈哈哈。 圭毳这小脑瓜到底整天琢磨些什么东西哦。 他凑过去：“得奖了开心吗？” 圭毳抱着两奖杯，大声道：“开心！”然后让玄天策把自己的两奖杯妥贴的放好：“要放到家里头的，那个最显眼的位置，不要放柜子里吃灰，我以后每天都要起来把它们擦一次，不像你的那些个奖杯，我有次去看都结蜘蛛网了。” 玄天策被他打岔了，有点懵：“结蜘蛛网了吗？我要跟阿姨说……不是，我另外有事要跟你讲。” 圭毳眨了眨眼睛：“什么事？”然后又警惕的看向玄天策：“你还有什么事？你先别说，先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玄天策：“……”他叹息一声：“好事，真是好事。”为自己在圭毳这里微薄的信誉默哀：“你不是得奖了吗？我这里正好还有一个大奖给你。” -- 第231页 圭毳：“？？？” 玄天策就从早就准备好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份特别厚的合同出来。 圭毳都没看见封面，玄天策就翻到末尾处，签名栏那一块指给圭毳：“你在这里签名。” 圭毳就很虚。 签什么名，不会是要跟自己签婚前财产证明吧？ 玄天策看他一脸懵，就用一种无所谓的语气道：“就那个平台，不是你出得主意吗？还前前后后的跟着我折腾。” 圭毳听到这就高兴了：“你要给我平台的股份，那多不好意思啊。”说着就把名字签下了。 玄天策说：“你也太小瞧我了。” 圭毳：“嗯？”了一声，怎么就小瞧了。 玄天策就说：“平台才搭建，什么都没有，你不是最喜欢我的那个电影城吗？” 他对着圭毳瞪大的眼睛：“我刚刚把它给你了。” 圭毳大声道：“你疯了！” 玄天策：“……” 他无奈地：“你不是对我没什么安全感，老觉得我会嫌弃你，既然我说什么都没有用，不如就干脆做一点实际的，现在我什么都没有了，刚刚把全部都交给你了。” 圭毳想把自己刚刚的签名给毁了，他才抬笔就被玄天策给拦住了：“干什么，钱你都不要？” 圭毳觉得这就是个烫手山芋，他现在不止手烫，心都烫起来了：“你怎么能给我，那是你这么多年的心血，你给我，你给我，我要是给你搞砸了怎么办，你不怕我把你的钱全卷走跑了，你不怕我……” 玄天策就唉声叹气：“那你要我怎么办呢？” 他两手一摊，耍无奈道：“反正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你要是不养我，我无家可归了都。” 圭毳：“……” 他红着眼捶他：“你太过分了，没有你这样的。” 捶完以后，又把人给抱住。 然后雄心壮志：“你等着，我一定会让它发扬光大的！” 玄天策：你别！！ 草，失策了！ 后面的事也就无消多说，总之圭毳在拿到演员新人奖的第二年，靠着平台当季利润，登上了首富。 有人说，他是最大的赢家，心机很深，玄天策都被他玩弄在鼓掌之间，迟早有一天会把玄天策这个老男人踢走，可怜玄天策一届影帝，竟然栽在了一只小海兔身上，直接就被吃得死死的，所有身家都送了过去。 然后他们等了一年又一年，一年又一年。 花开了谢，谢了开。 圭毳对着镜头发脾气：“你怎么就不能让着我。”他们正在参加综艺节目，几个大佬一起打牌，玄天策直接把圭毳的筹码全部都给赢走了。 玄天策：“与其让你被别人赢走，还不如我来。” 圭毳不服气：“谁说我就一定会输了！你就是瞧不起我！” 玄天策：“……”他叹了口气：“反正我待会赢得筹码不还是都要交给你？” 圭毳这才满意：“这还差不多……”接着回过味来：“你就不能让我赢吗！” 玄天策：“让你赢太难了。” 圭毳：“……” 旁边一起的，也是一个大佬，就在旁边笑，说老玄啊，你不厚道，不知道让这圭老板一点，你现在可不一样了，吃喝都要人圭老板照应，小心人家卡你的零花钱。 玄天策：“你说得有点道理。”一边说，一边捉了这位大佬的一个炮。 大佬：“……” 后来关于娱记问的那些个圭毳对玄天策不好，嫌弃玄天策多时的报道，圭毳是怎样看的呢？ 已经久居上位的圭毳仍旧脱不了最开始那股子少年气，他瞪大眼睛：“什么鬼？” “谁欺负谁？” “你再说一遍！明明是他嫌弃我，欺负我好不好！” “你们这些娱记，能不能报道点真实的内容了！” “我都这么可怜了，你们还要在我伤口上撒盐！！” 当时场面一时之间极为混乱，关于这两人，到底是谁吃死谁，一直是娱乐圈一个迷。 然后有一天，有人酸酸的说了一句：也许，这就是真爱了吧。 不需要多么铭刻心扉，也许很琐碎，也许也会有争吵，但却很真实，就像酸酸甜甜的香橙，闻着是甜的，吃起来，也是甜的。 至于酸，就是旁人看着，眼酸。 是恋爱的酸臭味没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