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我被病娇宿敌宠上天》 免费阅读小说 【重生+破镜重圆】 【明面作恶傻甜孽徒暗地使坏病娇师尊】 三百年前傅卿止一把断尘了却过往,封号玄浄天尊。 死于他手的便是统领万恶地狱的九渊之主:司靖。三百年后司靖再次睁眼,发现自己竟成了宿敌之徒:桃花妖! 小花妖正襟危坐:师尊你在干嘛??? 天尊大人笑得邪魅:日行一善。 某花:那为什么躺在我这?! 某尊:夜里凉。 听说,天尊大人有一屋子的珍画,画尽心中所爱之人。 第1章 九渊之主被迫切小号 天地相望,上有苍穹仙界,下有九渊地狱。 九渊之下,无涯为首 此刻,天界大军已至,坐镇九渊的无涯殿被毁,其间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有天人,更多的是九渊的妖魔。 殿外结界破防,石柱坍塌,上面无涯之际四个大字离碎难寻,殿中央横生一道裂隙,一红一白分隔对峙。 司靖心头被锁心咒紧攥,胸口的跳动渐弱,眼中那抹白影也变得虚幻。他怀抱早已死去的银狐,飞过大殿去往后方的轮回镜。 才将小狐狸放好,司靖便感一道凌厉的剑气直逼命门。他侧身躲过,险些栽倒在地。 打斗声渐近,他却没有丝毫慌乱,一袭红衣妖艳似火,欣赏这片极尽绽放的桃林:我从不骗人,你瞧我这宝地乃世间一绝。 男人的轻叹飘忽绵延,最后随风逝去。 傅卿止冰冷不移,凝视鬼面下那双黯淡无光的桃花眼:交出生死簿。 司靖大笑,可体内的锁心咒缠得他心痛难耐,只有一串急促的喘息声从面具下传出,闷沉不实。 生死簿早就被我毁了你就是上天入地,这辈子都不可能找到她 心中满是不甘,他用尽全力挥剑,兵刃相交划出刺耳的声响,紧接着是刺入血肉的声音。 傅卿止脸上霜寒稍减,看向自己肩上的血刃错愣不已,而顺着他的手望去,掌心的断尘剑却准确地刺入对方的心脏: 为什么? 司靖只见眼前那人的薄唇一张一合,胸前剑气的杀意穿透他的灵魂带来彻骨寒意,将他的声音冻结在喉咙里。 时辰到,锁心闭,生死敲定,神仙都留不住。 心尖绞杀,他感觉到心脏爆裂,体内气血翻腾,一大口鲜血便从嘴里涌出,沿着面具滴落。一时间他分辨不出,到底是锁心咒杀了他,还是傅卿止杀了他。 满林桃花皆枯萎,黯然失色摧人泪。 轮回镜中粉红不再,暗色残花漫天飞舞,此处没有发生激烈打斗,却是死气纵横不输前殿。 倒下的那一刻,司靖看见的不是天上皎月,而是傅卿止的脸。 他突然后悔刚才的心软,没有把剑刺入心脏,将这人一同拉下地狱。 天地第三次大战,九渊之主司靖出兵攻上苍穹,最后被玄浄天尊了结于轮回镜。持续了一千年的斗争落下帷幕,结局是喜闻乐见的邪不胜正。 九渊又回到天界手中。 瀚海山上偏僻的小屋里,一位布衣少年缓缓地睁开双眼。 你醒了小师弟醒了!大师兄快来! 司靖只觉全身断裂般疼痛延及经脉,眼睛还没适应光亮,就被耳边的惊呼震得心下一抖,四肢发虚。 他有的哪门子大师兄? 九渊之下唯他独尊,根本没有师门,怎么现在不仅有了大师兄,还成了小师弟? 费了好一阵功夫司靖才缓过神,开始打量周遭环境。此处简陋狭窄,扫视一圈就能将整个木屋看清楚,东西虽少而破旧,却胜在干净整洁,旁边站着一个身穿蓝纹白衣的俊朗少年。 很快,另一位衣着相似的人从门外跨步而来,坐在床边抓住他的手就是一番诊脉,片刻后卸下愁容:太好了师弟!眼下你已无性命之忧,那筋脉重接、灵根重筑的问题师兄会想办法 这是哪里?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等等,筋脉重接、灵根重筑,那不就表示这是个废人?! 大师兄见床上的少年脸色剧变、苍白如纸,神情不由得染上怜悯。 这孩子也算他看大的,因为身份特殊,每年试剑会上总受外人欺负,平日里又比常人勤奋刻苦,骨子里很是要强,如今被老二害得修为尽毁,恐将一蹶不振。 师弟莫慌,虽然现在我不能将你的筋脉全部接好,但只要等师尊回来,一定可以让你恢复如初; 至于灵根你且年幼,还有很多时间重修,天无绝人之路。你心脏不好,千万不可过度悲伤,应该认真调养,日后好好修炼才是 言语间,那名呼声高亢的少年也在一旁应声附和,生怕床上的人不相信。 司靖本就头昏脑胀搞不清楚状况,耳边又一直有人说个没完,吵的他心烦不已:闭嘴! 一声令下满屋寂静,大师兄心中大感不妙。 小师弟以前从未厉声待人,如今怕是伤心到性情大变。 他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安抚: 老二私自调换你的心法,让你变成这般,师兄知道你心中委屈。虽说你是树妖,根基与常人不同,但师兄定会帮你重拾修为,此事也不能操之过急! 我已经将你的情况上报师尊,害及手足是师门大忌,此番错全在她,我相信师尊定会给你一个公道!说来也怪我没能及早发现,叫你师弟你怎么了!!你的脸为何如此 狰狞? 司靖忍痛用力一跃,也只是在床上歪了个身,他满脸震惊:我,树妖?那你们是谁?! 本来点头的两个人在听到后半句时,脸色比他还苍白,脑子里只有两个字:完了。 天黑又转亮,司靖听了大半宿的故事,终于将眼下的情况听出个大概。 如今距第三次天地之争已有三百年,三百年间上下格局翻覆,九渊不再立新主而是归顺苍穹,生灵往复轮回依旧要下地府,饮孟婆汤过忘川河。 所有人都从三百年前的战争回过神来,世间一片祥和。 九渊一直有地府与人间相连,而苍穹主要靠三位仙人执掌的三大仙门,分别位于瀚海山、彼岸崖和沧溟川。 他占用的这副身体,名为霁之年,十七年前由树妖化为人形,因是瀚海山上唯一练成人形的妖精,于是有幸进入这门槛最高的瀚海仙门。 入瀚海山修炼并非凭借资质,是去是留全看掌门的心情。所以它不像另外两个仙门那样分有派别、弟子众多。 数百年来,瀚海门下只有四名弟子,老大贺珏、老二兰婉欣、老三楚宵云,霁之年入门最晚则是最小的师弟。 仙门里难得进新人,加上霁之年生的漂亮性子又极好,为人真诚、兢兢业业,很快受到大家的偏爱,只有二师姐例外。 上得了天的,当是练有仙根者。根基分有浊、半清、净及空明四类。 浊,乃天人自堕,仙根不净,若到非常,即刻成魔; 半清,指修炼天缘,但尚未圆满的人; 净,即得道大成,仙根明净者; 空明,则为神,当根基达空明,则化为无形。 成仙者,稀松平常,成神者,却少之又少。 五年前霁之年好不容易将根基修至半清,若心无杂念,功德圆满指日可待。突破阶段正需一本心法辅助,他就请求师尊赐予。 根基为木,辅助以水最佳,不想二师姐交给他的是一本披着水系外壳的金系心法。 刚克柔,金克木,习得的新灵力与他体内原生灵力相冲。霁之年前两年日夜研习,修为不增反减,最后急郁结心走火入魔、筋脉尽断,他无法承受这样的结果,自杀未遂,一睡就是三年。 可那少年终究是离开了,醒来的只有曾经的九渊之主司靖。 他好歹也是做过万恶之首的人,现在却变成一个普通的小妖精?! 活过来是喜事,但变成废柴实在是让人高兴不起来啊! 司靖想扶额,但他抬不起手。 既已成定局,不如将错就错,待治好身上的毛病,就找个机会离开这不属于他的地方。 第2章 讨厌他的二师姐 大师兄贺珏费尽心思才将司靖的腿接好。若他每天勤于练习就无大碍,但那双手却只能恢复五成。 司靖也不介意,死都死过,这不算什么,再说贺珏向他保证,待师尊归来所有问题都能解决。 送走两位师兄,他反而乐得清闲,每日不是训练四肢就是翻阅那本假心法。除了手难使力导致翻页困难以外,就没有什么烦心事。 看过几日,他发现心法并不是胡乱抄录、随意拼凑,而是有章有法、环环相扣,足够以假乱真,一看便知编纂之人曾仔细研究过。 先前他还疑惑:霁之年一个修炼到即将功德圆满的人,却发现不了心法有问题,莫不是太蠢。现在看来,是那陷害的人聪明得不留痕迹。 云之巅,瀚海山峰,入云接天,是仙门中的惩戒之地。山顶只有一块石板,受罚者被脚链封住灵力,锁在此处。白昼如常,入夜却要承受整晚的寒冰椎骨之痛。 从霁之年昏睡后,兰婉欣就被关在此处直到现在。 司靖难得出门溜达,才走几步就撞见楚宵云背着一个箩筐欲往顶去,于是上前:三师兄,你背的是何物? 三哥给二师姐送饭呢。楚宵云立刻像小鸡护食一般护着身后的背篓,生怕刺激到小师弟,声音都不敢放大。 司靖点头没有多想,刚走几步,转念又回身折返,开口道:我去送吧。 楚宵云顿时面如菜色,一副我知道你要上去报仇的模样,直接惊呼:不必了!师弟身子还弱,不宜操劳! 司靖逮住机会装模作样地低下头,眼眶瞬间通红,晶莹的泪水在打转:嘤我果然没用,什么事都干不成!为何三哥罢了! 若是换做以前的他,早就不耐烦地一掌将这人给拍晕,可惜他现在太菜做不到。 原身霁之年本就长得妖媚,是浓颜系美人,再细微的神色都会被轻易放大,处处是风情。 楚宵云被眼前泪眼楚楚的人吓得手脚慌乱,温言温语安慰了好一阵,又特别叮嘱几句才将背篓放到小师弟肩上,目送他上山去。 也不知从何时起,二师姐就不待见小师弟。不过解铃还须系铃人,心病还需心药医,师弟的路,难走啊! 司靖在途中五步一小喘十步一大喘,抵达云之巅时黄昏将尽,远远地就看见有一个单薄的身影直立于石板之上,镶进瑟瑟萧意之中。 山顶刮过阵阵冷风,将那道孤独的背影吹进他眼中,一下又一下牵动着思绪,叫他看不真切。 五百年前,傅卿止也是这般独自坐于喜房中,满屋血迹比那人身上穿的喜服还要鲜艳。 他记得,那晚的月亮格外的圆。 月光透亮,直穿而下。 今日怎么这样迟?兰婉欣听见身后的动静就结束打坐,回头一瞧,先是惊愣随后冷下脸来,眼中瞬间布满疏离。 司靖嗤笑,被关在这种鬼地方竟没妨碍她摆脸色。 他一瘸一拐地走过去,一屁股坐到石板上,就开始大口喘气:给你送就不错了,别不知好歹。 没听见回应,他又翻出个白眼甩了几下自己的身子,身侧的两只手臂也随之晃荡起来:你瞧我像是个能用手的人吗? 兰婉欣心中的怒气霎时倾泻,表情跟踩到狗屎一样难以形容。最后还是帮他把背篓卸下,自己将饭菜摆好。 才吃几口就被司靖殷切的目光打断。 少年耷拉双手学着她盘腿而坐,他刚从长眠中醒来。因为许久不见阳光,肤色清透白皙,明明已经过了长身体的年纪,看起来却还是娇小,眉宇间染上以往没有的英气,一双桃花眼熠熠生辉。 于是司靖一边承受对面那人嫌弃的目光,一边享受她的投喂,最后吃饱喝足的反而是他这个送饭人。 太阳隐匿,四周的云海褪去金光,凉意渐渐侵入体内。 司靖躺在石板上观察这个二师姐,眼中满是探究。 自从吃完饭她就开始打坐,一动不动,那张快要与夜色相融的脸倒是很像一个人。 师姐,你为何要害我?通过对往事的分析,他实在想不通与人交好的霁之年到底哪里得罪到她。 兰婉欣掀开眼皮,目光落在远处随风翻涌的烟云上,神色晦暗。 片刻后她俯视身旁的少年:因为你是妖,不配入天界。 司靖呼吸一滞。 你是魔,没资格同她相提并论。 昔日淡漠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曾经傅卿止也是这样低眸看他,仅仅一个眼神就将他压到尘埃中。 刚开始无论他如何纠缠,那个人都不愿说出心尖尖上的名字。 想来也是可笑,后来就因这个名字,他付出了无法承受的代价。 世间,唯有妖魔最让我生厌。你是妖,生来便如此,将来亦是魔,苍穹明洁,怎容你去玷污。我杀你不成,也会有别人杀你。兰婉欣的声音带有不符合她这个年纪的深沉,同寒气一并飘来。 少年仿佛听到什么笑话,笑得一脸明媚好似盛放的花,在黑夜里格外夺目。 上一世要杀他的人可不少,可惜造化弄人,好不容易才死掉如今又活了过来。 若是他们知道昔日魔头翘了棺材板,恐怕要气得七窍生烟。 过了许久司靖才缓过气,却没有理会她方才那番话:三个月后的试剑会,大师兄说要带你一起去。 说罢,他也不管对方什么表情,心情颇好地翻个身就直接在石板上闭目入眠。 再醒来时,司靖发现自己已经回到小木屋,身上盖着三层厚实的棉被,大师兄又对他全身仔细查个遍,没发现问题才放心离开。 他头一转,竟发现二师姐脸色不自然地坐在小破桌旁不停喝水。 咳!大师兄命我照顾你直到师尊回来。 闻言,司靖笑得十分乖巧,本想调侃几句,但抵不过汹涌倦意。这副身体实在太差,看来得赶紧想办法恢复起来。 第3章 试剑会上的变数 三月,大雪早已消融,万物染春,一年一度的试剑会拉开序幕,三大仙门齐聚,择优上擂,分组比试层层选拔。 试剑会除了相互切磋交流外,也是三大仙门向还未入门的仙缘者展示自家剑法的表演赛。 修仙者可通过这场表演赛选中自己心仪的仙门,再请求拜师,结果如何自然看个人造化。 每年的试剑会都会给最终胜者颁发奖品,往年的奖品于瀚海仙门而言基本无用。所以都是贺珏代表师门象征性的比划几下,就早早离场。 但今年,第一名的奖励是神弓曦瑶。 司靖在看到高台上那把暗金色的大弓时,也短暂的失了神。千年前他在九渊发现这把弓还用过一阵,后来在西海被美色迷惑给弄丢了,不知道是哪个孙子捡到又送来当奖品。 这样一把遗落神器,任谁都会心动。 只可惜拥有也不一定会发箭,这玩意儿邪乎得很,当初他可是花费了很长的时间才知道如何使用。 高台后方,沧溟川主和彼岸掌门已经就座,只有最中间的位置不见人影。司靖有些失望,看来今天见不到传说中的师尊。 快看!是瀚海仙门的人,今年居然全都来了! 是兰前辈!她消失三年了,神器的吸引力果然不一般! 恋耽美 免费阅读小说(2) 咦那不是瀚海的绣花枕头吗?他也有几年没来了怎么那手瞧着怪怪的? 噗!你们看他那小身板,也配来抢神器?怕不是又要像上次那样,被打得门牙掉地! 四周吵闹非常,几乎所有的人都在议论,后面还有些话淹没在哄笑声中,司靖无法听清。 他知道原身实力差,但他没想到竟差得人尽皆知的地步,而且还丢过大脸。 期间贺珏听到几句很是恶毒的言辞,十分担心霁之年,转头却发现自家小师弟正在桌上艰难地埋头狂吃,颇有身残志坚的意味,甚至连他们三人的份也给吃得差不多,腮帮子鼓鼓的还笑得没心没肺:嘿嘿师兄师姐都不动筷,那我帮你们吃。 司靖上辈子练了邪术,吃过十几年食物后到死前都是不能正常进食的,千百年来只有酒酿作伴,早已忘记烟火食味。 他本以为这段时间在翰海山吃到的饭菜是人间福乐,今日猛然发现那应该称为人间疾苦。 这顿饭叫他吃得热泪盈眶。 在司靖的努力下,人们在霁之年绣花枕头的名号下又加了个白吃,更是白痴。 锣鼓声响,比赛开始。司靖身体并未痊愈,这次来只负责吃和玩。 三人被分在不同小组,初赛和复赛都顺风顺水。四进二时,兰婉欣却出现意外,她的对手是彼岸崖中幻系排名第一的弟子曾寒川。 彼岸崖有三个派系,分别是幻系、毒系和音系,其中以幻系为招牌且实力最强。如同其名,三个派系习的是幻术、毒物及音律。 擂台上比赛过半,兰婉欣突然看到周围的仙门弟子陆续爆裂,喷洒的鲜血很快染红整片土地。到处都是痛苦的面容,一张张恶魔般的脸对着她,好似在指责:为何不救我! 惊恐回首,席位上那三人齐齐撕裂。还没来得及赶过去,血水就如雨落下,砸得她浑身颤抖,烧灼她的皮肤。 不、不要丢下我 所有人都死去,只留她一人血泪交融跌坐在地。 天地动摇,眼前的景象快速扭曲,低下头竟发现自己被空间拉扯,浑身剧痛,脑子里自己的声音不断叫嚣:死!全都该死! 一只手轻轻抚上她的发,将一切终止。 小心翼翼地抬头,她看到阿娘慈爱的脸。 婉欣,猜猜阿娘给你准备了什么生辰礼物? 兰婉欣抽抽噎噎如同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孩,张开嘴却说不出话。 噗呲!一刀过膛。 好孩子,礼物就是你、的、命啊! 为什么,为什么!!两声质问,她声嘶力竭。 为什么丢下我?! 妇人转身离开,渐渐消失,画面随之崩塌。她不顾身上疼痛,奋力追赶想要挽留,手腕却被猛的拉住,又立刻松开。 转眼间她回到瀚海山,回到那个春风和煦暖阳照身的地方。 阿姐。 阿姐,你看!我在山上找到了兰花,快跟我来! 男孩看起来只有七岁,肉乎乎的手捧着一朵兰花递上前,脸上露出讨好的笑容,眼中装满期待。 兰婉欣看那道小小的身影欢快地奔向前去,脑海中有什么一闪而过,脸上的笑容破裂。 不阿年!回来!前面是 地狱啊。 彼岸无涯,一朝入梦魂难归。 幻海无际,心愁不消命不还。 中了彼岸崖幻术的人,心绪越杂,死得越惨。 怎么回事,兰前辈怎么不动了?! 擂台下一人高呼,大家的目光瞬间转至兰婉欣身上。只见她右手持剑僵在原地,面无表情双目失神,仿佛被抽走灵魂。 一丝细浅的幽光在她眉间一闪而过,快得无法捕捉。 曾寒川享受众人的惊呼,像看砧板上的鱼肉一般盯着兰婉欣,接着踱步靠近悠闲地出手,刀刀实在,却又避开要害地慢慢折磨。 其中一下还划过她的脸,瞬间留下一道又深又长的口子,引得台下一阵唏嘘。 姑娘平日虽拒人千里之外,但面容姣好、气质脱俗,又是同辈中实力最强的女弟子,在外人气颇高,是人们心中的高岭之花。 现下破相,实在可惜,但比武中刀剑无眼,只要不伤及性命,大可不必追究。 贺珏见师妹深陷幻境,焦急万分,忍不住大喝:老二,醒来! 就在曾寒川再次出剑时,兰婉欣双眼回光,利刃出袖,她迅速抬起左手直奔对方的头,从一侧嘴角将他的脸生生划开。 曾寒川痛得手中的剑都拿不住,嘴道一声该死,反应过来后掌风凌厉送到她胸前,将人击下擂台,胜负既定。 电光火石间,司靖屏息凝神,兰婉欣脖子上的枝丫迅速生长,交织成网护在她的心口。 若不是他在打擂前给了他们这个吊坠,那一掌怕是要将人打下黄泉。可惜他的修为不够,还是让她遭受重创,只能勉强保住性命。 第4章 有仇不报非司靖 老二! 师姐! 贺珏和楚宵云上前时,她只吊着一口气。 司靖从席位赶来,满脸鄙夷:打不过还逞能,蠢货! 灵力被封三年又夜夜受寒,身体都没恢复好还非要鸡蛋碰石头。 兰婉欣气若游丝,却强撑着朝他颤颤巍巍地伸出一只手。司靖瞧见她可怜的模样心动恻隐,俯身将头凑过去。 谁知这女人拼尽全力一手拍下,话从牙缝中挤出:关你屁事! 司靖当即就被她给气笑了:你就这么想要那破弓? 一旁的楚宵云心道:这弓才不破! 见两人有要吵起来的趋势,他立刻出来打圆场:你不喜用剑,师门里就剩你没找到趁手的武器,大师兄认为这弓不错,所以我们便来比赛 这样一番话让司靖心中生起的郁气骤然断截,上也不去下也不来,搞来搞去竟是因为他。 不过是个破玩意儿!不打了,你们打赢了我也不用!他拉下脸,心中不快。 贺珏看出师弟生气,眼下老二也伤势过重让他放不下心,于是当即宣布瀚海仙门退出比赛。 前四强中有三人都来自瀚海山,这一退出就让曾寒川直接拿下第一。 司靖等人御剑而归,半路他却突然折返,只留下一句:落了东西。 贺珏刚要阻拦,他已消失无踪。 擂台上。 曾师兄,这弓不愧是神器,瞧着真是威猛无比,霸气非常啊! 是啊师兄!这弓配上你也是绰绰有余! 今日师弟战群雄,得神器,当真是一段传奇! 曾寒川侧脸贴了纱布,手里举着曦瑶在擂台上被一群同门师兄弟簇拥,满面春风:只可惜没有好箭,不然定让大家一睹神器的风采。 话虽如此,但他拿到此物时曾偷偷试过。无论他怎样使力都拉不开弦,就是现在找来一支箭,他也无法演示。 轰 一把利剑从天而降,稳稳插入擂台中央,惊退众人。 曾寒川看清来的是谁,得意的神色立刻混入轻蔑:哟,这不是大名鼎鼎的瀚海树妖霁之年吗?怎么一个人偷偷跑回来,可是掉了哪颗牙? 话音一落,众人大笑。司靖却没有怒意,跟着他们一起展露欢颜,桃眼弯弯,眼波流转,一颦一笑都是风情,看得周遭心神荡漾。 若我说是为这曦瑶而来呢?这位可愿让我观赏一番。 曾寒川听到司靖轻柔的声音骨子发麻,眼珠一转笑容猥琐,活像个流连花丛、沉湎淫逸的公子哥: 霁美人,你要是在这大喊三声瀚海仙门软弱无能,全是缩头乌龟,那我就赏你瞧上一瞧 噢,对了,你那师姐破相乃我无心之过,美人莫要生气,以后她若良缘难觅,我可求师傅下聘,做个小也不是不行 试剑会虽已结束,但仍有许多人留下来,他摆出胜利者的姿态,说的话狠狠地羞辱了瀚海山,让他们脸面尽失。 面前这些人有说有笑,好不得意。 一个敢说,一群敢应。 在那狂徒喊出美人二字时,司靖的眼中就布满寒霜,脸上笑意却更浓。 他终于明白为何师姐要将这人的嘴划烂,因为实在是臭气熏天,令人作呕。 光划一下怎么够呢? 我听闻,试剑榜首,若有不服,皆可求战。败,愿赌服输;胜,宝物易主。你敢不敢同我一较高下? 人们听到近年来最荒诞的笑话,仙门垫底竟然向试剑第一发起挑战,真是将自不量力诠释的淋漓尽致! 周围的嘲笑声接连不断,司靖却不在乎,只是安静地等曾寒川答复。 而就在那人点头的瞬间,他手一挥,地上就涌出数条枯枝,像是附有生命的细蛇般柔软多变,密密麻麻,杀出个措手不及。 它们刺穿曾寒川的脚背向上缠绕,带出一串血色。他双膝下沉,被牢牢地钉在原地。 司靖夺过他手中的弓,聚气拉弦,顷刻间狂风呼啸黑云急卷,天边仿佛出现一只对着白衣俯首称臣的吞天巨兽。 落叶在空中狂舞,气压骤变令人心悸。 弦上,一只黑气环绕的息箭在众目睽睽之下凭空出现,以闪电之势飞向曾寒川右肩,随后在他体内炸成无数碎片搅烂骨肉。一连串的动作又快又狠,直接打断他反击的招式。 场上除了曾寒川惨叫,其他人都像是被缝住嘴唇一般。擂台被戾意吞噬,诡异的气氛让他们喘不过气。 执弓之人像是处在压抑之外,自顾自地轻叹:可惜,歪了。 司靖没想到他的身体能拉得动曦瑶,这段时间他只将双手恢复到八成,虽然影响使用,但杀个人不成问题。 若是正儿八经的比赛,他肯定打不过曾寒川,怪只怪那人实在没脑子,太过得意以至忘乎所以,连他提前扔在地上的枯枝都没发现。 越是自负的对手,越是能被简单的方法打败。 霁之年!你、你敢偷袭我!不过一个低贱的妖怪,仙门有你就是个奇耻大辱,你只配同那些污秽杂碎下九渊地狱!今日你伤我如此,彼岸崖不会放过你的! 曾寒川趴在地上抽搐,言语中的恨意在空中回荡。 九渊地狱四个字激得司靖神经发疼,不由得闭起双眼。 滚回你的肮脏地狱去! 那是傅卿止第一次在他面前失态。 就因为他提及了那个名字。 若说刚才的司靖好似娇柔天仙,那现在的他则是恶煞妖魅。 乌云势重,蔓延到边际,天地像被撕裂开来。 他一袭白衣,浅蓝的发带连同青丝随风飞舞,身上袖缎肆意飘荡,整个人似凛冬寒松傲然挺立,雌雄莫辨的面容上杀意尽显。 曾什么狗屁东西,动我瀚海山的人,就拿命谢罪!司靖向来护短,有仇必报。昔日的九渊之主,不会容忍别人在他面前叫嚣。 他抬弓又是一箭,将曾寒川的左肩当场击个粉碎,四溅的血肉混杂一丝奇特香气。 住手! 第5章 昔日宿敌变师尊 彼岸掌门沈方飞身赶来,他不过是同老友叙旧,返身却发现自己的爱徒成了一副人鬼难分的模样。 老前辈只是一眼就对当下的情况了然,比试规矩灵活,徒弟只要没死他就不能找人理论。 小子,你既已拿到曦瑶,就莫要赶尽杀绝。若你不肯收手,也不要怪我这个做长辈不留情面! 原本曾寒川夺得第一为彼岸崖长脸不少,结果转头就被打得落花流水,让他这个掌门的老脸挂不住。 司靖桃眼半开,周身尽是张狂之意,他歪过脑袋,脸上挂上笑容:我要他的命,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拦不住! 曾寒川在那双幽深的眼眸中跌入地狱,刚才的得意一扫而空,脖子像被一只无形手死死掐住,说出的话变得支离破碎:救师、傅救我 神弓曦瑶,以息为镞,以风为羽,穿云九霄当可逐月,破云万里亦可同日。一箭离弦,神佛不挡。 孽障! 在司靖松手的那一刹那,沈方出刃上前,剑芒合一刺进他的身体。 而这一次那只箭破体入心,直接穿出一个血窟窿,瞬间断了曾寒川的气息,连脸上的惧意都没来得及收起。 仅仅三箭,司靖灵力已经耗干,直接吐出一口血来。他死死地抓住身上的利刃不让那掌门抽离,嘴里的每个字都无比清晰:你看,我从不骗人。 喉间涌出的腥意叫他血液沸腾,忍不住伸出舌轻舔唇边的鲜红。 环顾一圈,刚才嘲笑的嘴脸一个个浮现。 他又想杀人了。 即使换过身子,那对杀戮的快意却是与灵魂同行。 大家望着台上笑得疯魔的人,感到不寒而栗,心中冒出相同的念头:疯子! 沈方怒火中烧,抬手就击向司靖颅顶欲将其当场处决。 叮! 关键时刻一束银光回旋,击退出掌之人,又直接将司靖身上插着的剑切断。 一道冰冷的声音破天而至,缥缈不实:何人欺我徒? 司靖笑容凝固,他认得上面的符文断尘 断尘剑,了结世间万物,死不复返。 这剑气连同那人的声音,早已深深烙进他的脑海,无法忘记。 冷意和恐惧蔓延入髓,指尖开始剧烈颤抖,他一个身形不稳颓然倒地,抬起头仰望着踏风而来的人。 乌云消散,天光乍泄,晃得人们睁不开眼,大家寻声看去,只见一袭白影翩翩,仙意飘然。 没人注意到,曾寒川尸体上覆盖的枯枝开出了几朵桃花。 玄浄天尊!沈方惊呼一声,他收敛招式,心中惶然。 到底是忘了,这霁之年再猖狂,也是傅卿止的徒弟。 全场的人都恭敬俯身行大礼来迎接这位天上尊者,连呼吸都变得格外小心。 司靖看着白影越来越近,只觉耳鸣目裂,心脏传来剧烈的不适,额上青筋暴起。 傅卿止! 他慌忙低下头,在心里一遍又一遍默念这个名字,伸手颤抖地抚上胸口,轮回境中断尘剑撕扯灵魂的痛楚挥之不去。 随着寒意袭来,那张常年布满寒霜的脸在脑海中逐渐清晰。 玄浄天尊? 原来他已成了高高在上的天尊。 司靖无声一笑,眼中满是自嘲。这断尘剑当真是助那人渡过天劫,了却红尘啊。 只留下他一人在世间挣扎。 世界之大,何处不可去,偏偏将他送到傅卿止门下,兜兜转转终是牵扯不清,让他无处可逃。 彼岸掌门眼见尊者来到司靖身侧,顾不上其他赶忙开口道:天尊大人,霁之年在试剑会上肆意妄为,杀害我彼岸崖弟子,请天尊明察! 傅卿止神情淡然,好像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翰海山有规矩,我自会责罚。 司靖瞟到那人白袖一扬,手提断尘剑转身就走,于是乖乖起身,踉跄地跟到一旁。 他刚要御剑,就听见身后扑通一声彼岸掌门双膝跪地,说出的话掷地有声:天尊大人!霁之年出言不逊行为恶劣,又不顾劝阻当众行凶,败坏仙门名声。若是今天不给大家一个交代,叫世人如何看待翰海山,又如何看待众仙家! 恋耽美 免费阅读小说(3) 各派弟子连同求师者开始窃窃私语,纷纷赞同这位掌门的话。司靖陷入声伐,那双桃花眼好似落进霜雪,目光所及皆是杀意。 这样的情景他不晓得经历过多少回,人人都想要他的命,早已司空见惯。 只是 他知道傅卿止最讨厌别人威胁,不巧这老头用世人来压他,看到身边的人眉头微蹙,话没过脑就从嘴里说出来:别生气 意识到不妥时,发现自己的手已经抬到半空,就要往对方眉间去。 傅卿止一脸古怪地看他,薄唇微启像是有话要说。 司靖干笑一声,手势一转就挠上自己的脑门,心中唾骂自己: 司靖啊司靖,你真是嚣张成习惯了,一条命还没死明白呢? 要是被大冰山察觉出异样,保不齐会当场丧命。傅卿止冷酷无情的本事可不是说笑,被断尘剑捅过一次就已经足够。 他被盯得心虚不已,喉结一动,努力稳住心神:自己现在用着霁之年的身体,就是扒下一层皮也不能发现什么。 没有听到尊者的回答,沈方以为自己的话奏效了,于是又加一把柴:霁之年有如此劣迹,我想若是苍主知晓天尊大人收了这样的徒弟,应是十分痛心啊! 傅卿止停顿良久才把目光从司靖身上移开,但没有回头:翰海山不需要任何人的看法,我要收谁为徒也无需谁来定夺。从今往后,翰海仙门退出试剑会,不再收徒。 他带司靖离开后,众人还沉浸在震惊中久久无法回神。 虽然玄浄天尊待人过于冷漠常常叫人望而生畏,性情又总让人捉摸不透。 但毋庸置疑的是:翰海仙门是三大家中最强的存在。 传言道,修仙者入翰海一日胜人间十年。 而今,那本就远离人间的翰海山,真的要成为传说了,再无人能触及。 第6章 被罚上云之巅 司靖心情忐忑地跟在傅卿止身后,一路上沉默无言。正思考如何面对接下来的处境,前方的人突然转身停下。他急忙停住脚步,差点栽倒过去。 见身上的血渍没有染脏对面的白衣,他狠狠地松下一口气。前世曾不小心弄脏过傅卿止的玉佩,那一刻他仿佛看到黄泉路在向他招手。 一旁,好不容易将人等回来的贺珏察觉出气氛的怪异,在师尊动怒前拉住愣神的小师弟立刻退离。 司靖恍惚抬头才发现,他已经跟随傅卿止回了瀚海山,来到一个名为三秋殿的地方。 贺珏见他面露疑色,才想起师弟忘了从前的事情,于是解释道:这是师尊的起居地,没有允许不得进出。后方有一楼阁名唤揽星,乃师尊藏书之地,那是绝对不可入内的。 绝对不可? 这下与三秋殿相比,司靖对揽星阁更感兴趣,目光越过大殿落在后方露出的阁楼楼顶。 那里只有围栏环抱,一览无遗,是个观景的好地方。他突然好奇,像傅卿止这样孤来独去、不融尘世的人会在揽星阁放什么宝贝。 霁之年。 没有起伏的声音从门后传出,让司靖心头猛地一顿,随后在贺珏同情的目光中踏入三秋殿。他刚进大殿,脑子里只有三个字:美人香。 这里到处都是那人的气息。 努力平复心情,他自觉地在心中默念三声:心静自怡 弟子拜见师尊。他走到殿中央学着别人下跪行礼,可左等右等,却没有听到一个字。于是忍不住抬头偷看,恰好接下主座上利如刀的眼神。 座上人神情淡漠,他从中看不出任何情绪。 傅卿止摩挲茶杯,若有所思地打量下方的少年。 你可知罪? 这声质问让司靖心头一火,不过是杀了一个欺辱他的人,何罪之有。可他发不出声音,藏在宽袖中的十指狠狠地收拢,指甲嵌进掌心。 痛而不自知。 他在害怕。那不是一般人,那是手刃他的宿敌,断尘威力无可比拟,被杀的怖意难消。 玄浄天尊傅卿止,东南翰海定天神,这是他离开试剑会前听到最多的一句话。 细细想来,从过去到现在,傅卿止的每一次出现都能身负苍芒、化险为夷,一声定天神他当之无愧。 西海初遇之日,这道白影一身金光御风飞来,挥剑而下势如破竹。在他生生将一支从曦瑶上发出的箭削断时,司靖就认为小小的苍穹不配容下那锋芒万钧的人。 所以他动了不该有的念头:将这人拉下地狱。 结果证明,苍穹容不下是真,而拉下地狱却是痴人说梦。 眼下为了保住小命,他忍! 少年虽无言,傅卿止还是在他脸上捕捉到情绪的变化。 两人间漫长的沉默似乎要将空气冻结,终于一句责罚敲定就像一道赦免:云之巅领罚,一年。 司靖在令他窒息的空间里垂下脑袋闷声应承,随后拖着异常消瘦的身体飞一般的逃离大殿。 抬眸间一双桃花眼闪过,傅卿止指尖微钝,思绪如潮飘回过去,片刻后他将茶杯置于案几,化作一缕轻烟就消失在座位上。 暮色降临,司靖已经独自在云之巅上度过了四个日夜,期间没有一个人来看他,倒不是想谁。 只是连饭都没人送,他真的很饿! 对于一个长期不吃东西的人,进过食后就再难忍受饥饿的滋味。 一群没良心的小兔崽子! 小师弟,猜猜三哥给你带了什么不好!有异兽闯入! 楚宵云一到云之巅就发现那里狼藉一片,地像是被翻个底朝天,他立刻伸手掐指,嘴里念念有词。 道法相生,斩立定 口诀还没念完一个如魅身影就扑过来,直奔他手中的烧鸡。若不是瞧见黑影身上穿着门派制服,他就要同这妖物大干一场。 小师弟?!楚宵云看清来人,一时间忘记收回念诀的手势。 前几日还白白净净的师弟,现在已是满身尘土,身上的白衣叫他穿得松垮无形,再一看头上发丝凌乱,两侧脸颊甚至有些凹陷。 师弟,你怎成了这副模样! 司靖忙于吃烧鸡嘴巴没空搭理,只好用眼神示意,目光在鸡和人之间有来有回。 你饿四天你也这样! 你这般想念三哥吗!楚宵云被那双泪光盈盈的眼看得心头一软,直接将其中的怨念当作嗔怪。 这一句话差点把司靖送走,气得他握住鸡腿的手狠狠地颤抖,默默抽出两根手指准备掐诀。 你他娘的说的什么屁话! 师弟莫哭,以后三哥天天给你带好吃的! 唔三哥,你不知道这几日我有多想你! 楚宵云满心感动,拍着司靖的背连道三声好,这下回去有炫耀的资本了。 山下,揽星阁。 傅卿止手握幻海湖泊,在榻上昏沉了整整四日,迟迟不肯醒来。 案几上香炉生烟,飘来桃花的清香,映出一个重复千万次的梦。 月字多好,比阿娘给你取的那二字好听多了。 翩翩少年一袭青衣俊逸非凡,面上肆意的笑容将身后桃花夺去颜色,清澈的眼中倒映出对面之人的身影。 傅月、傅月以后我唤你傅月可好?就这么定了。走,采花去,家里的桃酿早已见底,我馋的不行 青衫人自问自答,根本不给别人回应的机会。 明明没有多好听,傅卿止却笑眼柔情,同当年的自己一模一样。 跟随那两道身影,他踏上早已深深刻在脑海中的路径走进桃林。 前方一青一白并肩而行,两人周身尽是欢愉之意,却在某个拐角处消失不见。 紧接着那道清亮的声音出现在他身后,回头就见两道身影相依,并坐于桃花树下自在对饮,这一次他听得更加真切。 傅月,三日后同我来这树下埋酒如何? 好。 好。傅卿止在一旁没有犹豫地应声,和那白衣几是同时开口。 可三日后,他没有赴约。 第7章 听闻师尊曾历有一劫 快回来,傅卿止这样想着。 他想拉住当年的自己,无奈那道白影决绝无情,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年轻时的自己离去。 他从未想过这一转身会将两人交织的命运生生撕开,所有的不幸由此开始。 如果那天如约而至,之后的悲剧是不是就能避免? 无数猜想涌现,每一种可能只会让他产生短暂的侥幸,又短暂的放过自己。 整个世界随白影的离去渐暗,最后化作一片黑,叫傅卿止只能看见自己。 卿止,我的眼睛好看吗?他听见司靖略带沙哑的声音从远方幽幽传来,在黑暗中回荡久久不平。 转头望去,那带着獠牙鬼面、身着红衣的人从远处走来,愈近愈清晰,最后与他只有一步之遥。 你若喜欢,大可常来寻我。司靖轻佻的笑声从鬼面下传出,一阵桃花香意随之扑面而来。 你不配入此地,滚出去。 为何进不得?你不是最喜欢我的眼睛吗还有这张脸。司靖一边说着一边侧身躲过对面飞来的掌风,火红的外袍在空中飞舞划出弧线,像彼岸花般艳丽惊人。 那双桃花眼中满是得意,仿佛拥有的两样东西是世间至宝。 傅卿止本应阻止那人伸手揭面,可他却是没有任何动作的立于原地。面具之下,赫然显露桃林中青衫少年的面容。 卿止,卿止,我就是我呀。你喜欢我,为何不敢承认?明明有情却要无情,你们天人都这般奇怪吗? 司靖的双眸由墨转金,桃眼金瞳,当如谪仙。他移步靠近,话语间嘴唇快要贴到傅卿止耳上。 不,你不是他! 傅卿止惊醒。 我分明警告过你,不要顶着这张脸出现在我面前。语毕,他凝意出剑同时疾速后撤,断尘出鞘爆发出冲天寒气,杀意如网铺天盖地。 司靖趔趄向后,那双明眸淌下鲜血,脸上却无半点怒气只见盈盈笑意:卿止,我 噗这次断尘剑穿入的是他额间。 我只是想你了。 傅卿止收剑的瞬间,眼前那团火红化作浓烟被风吹散,可他带来的酒壶掉在地上被摔的四分五裂,发出尖锐刺耳的声响,倾洒的酒满地飘香。 香炉烟灭,软榻上的人猛然睁开双眼从幻境中抽离,月光落下将他脸上的薄汗照得晶莹。 刚才的景象消散无踪,留下满屋寂寥,只有那颗幻海湖泊在昏暗中流光溢彩。 傅卿止出神地望向手心,他知道,那一剑下去不过是害怕听见后面的话罢了。 司靖狼吞虎咽的吃完烧鸡就躺在石板上消食,突然想到什么,于是支起半个身子:三哥,我听说师尊曾历有一劫,你可知晓? 嘘! 正清理骨头的楚宵云被问得一个激灵,他迅速上前捂住小师弟的嘴,紧接着环顾四周,确保没人后才才放下心来。 师尊历的那劫是本门大忌,切记不可乱问!谁要是敢在背后议论师尊这事,谁就 楚宵云抬手在脖子上一抹,这几个月相处下来,他算是发现自家小师弟失忆后,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勇。 语出惊人不足为奇。 虽然没能亲眼看到试剑会上师弟教训曾寒川,但他这几日已经从各路道友嘴里听说了一百多个版本的描述,一个比一个令人目瞪口呆。 这回司靖立刻坐直,激动地搓着双手,一双眼眸闪亮如星辰:那定是个天大的秘密!三哥真是厉害,这都能知道 当中颇为复杂,待我慢慢道来。虽然师尊一直都是疏离待人,冷漠了些,但从前不像如今这般无情。他老人家的转变得从五百年前那场凡间悲剧说起。当年师尊曾心悦一女子,唤做星儿 司靖越听越不对劲:等等!你说什么?!那女子叫星儿?你确定是星儿吗? 楚宵云以为他恢复了记忆,也跟着激动起来:千真万确啊,几年前师尊醉过一回,叫的还是这个名字呢。师弟你是不是记起什么了! 司靖宛若晴天霹雳只觉欲哭无泪,他面如死灰地瘫倒在石板上。 完了,他真的玩大了。 傅卿止怎么可能不知道星儿是谁? 这哪是傅卿止的情劫啊,这是他司靖的天灾! 你可曾见过星儿?司靖感到好奇,他开始不明白星儿在傅卿止心中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楚宵云摇头,十分遗憾地说道:师尊下凡的日子里,你还不知道在哪呢。我只听说原本好好的两人红事,却硬生生给办成了一人白事,不知为何,那可怜的新娘子当晚就暴毙在囍房里,我还听说整个村子的人都被杀了呢。师尊回来后便开始修炼无情诀了唉,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选那无情诀 最后苦的还不是他们这几个做弟子的,整日提心吊胆,又总羡慕别人的师傅是如何关怀备至。 司靖一边听一边啧声,原来是练了无情诀,难怪自凡间归去后傅卿止对他的态度愈加冷酷,兵刃相见的次数越来越多,下手又一回比一回狠,感情是把自己的心都给提纯了。 他望着满星的夜空,脑子里一团乱麻,连三师兄何时离开都没注意到。思来想去半天,最后只剩一个念头:傅卿止到底恨他什么? 恨他是万恶之首? 还是恨他烧了生死簿? 那双冷眸中的恨意太过复杂,他无法知晓。 凡间一遭,先招惹是非的人明明不是他。若不是月下老儿同他讲那是傅卿止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道生死劫,他才不会火急火燎的跟着去往人界。 生死劫,乃仙人成神的最后一劫。修炼突破一定瓶颈后,越往高处走越易入极端,此时仙人需下尘入劫,而历劫前要忘了原身,飞升时要抛却尘世。 天道发难,一劫定生死。若能在劫数中超脱,仙根便炼及空明幻化无形,即为成神;若是苦苦徘徊不得解脱,不死也疯魔。 第8章 大冰山属性不变 第一次与之交手时,他就发现傅卿止的灵力处于持续溢出的状态,在之后的几百年中也不见那人历过一道劫。 还以为两人可以不分上下地你来我往一辈子,谁知天道一搅和,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司靖仰天长叹觉得自己冤枉得很,下凡再遇到傅卿止已是二十年后的事。于是便想着要保他安稳度过余生,只是没料到局面渐渐超出掌控。 他的确助那人渡过天劫了呀,虽然生死抉择的劫数不知怎的变成了情劫。 可我当真是掏心掏肺的待他啊,怎么到头来没有一点好报呢司靖喃喃自语,在冰冷的夜里里昏睡过去。 转眼间,司靖在云之巅迎来第二个冬季。 自领罚那日起他再没见过傅卿止,二师姐昏睡足足两个月后才醒了过来,三人常常来看他但送饭更多的是楚宵云。 云之巅的寒冷他早已习惯,只是那些独处的时光非常难挨,幸而常来寻他的是三师兄,通过楚宵云他知道能云巅下的世界都发生了什么。 恋耽美 免费阅读小说(4) 小师弟,天降喜事苍主今日出关了!楚宵云激动的声音传来,却不见人影。 哦。司靖拢紧身上的裘衣,眼皮都不抬一下。苍主?同他有何干系,不就一老头出门吗。 师弟!苍主出关后第三日要设宴同庆,彼时所有弟子都要上天观礼,你不就能提前下山了吗! 石板上的人终于动起来,懒懒地翻过身子:哦 这个月底他在云之巅受罚的日子就结束,这提前真是没有什么意义。楚宵云吵闹地来又走,司靖缓缓睁开眼睛,目光无处落:上一次去苍穹是因为傅卿止,可惜还没来得及欣赏一番就被撵下去。 三日后春日宴如期举行,司靖跟随师兄师姐去往天界,苍穹主殿内杯觥交错,欢声笑语仿佛要传到人间。 他在天宫里这瞧瞧那看看,能逛的地方都逛过一遍,也不见苍主露面。 游园的欢愉被一道传唤打破,四人跟随仙娥穿过主殿和一座孤亭,来到深处的长生殿。 殿内独有一白衣,司靖害怕与他近距离接触,于是跪在最远的地方。 阿止,既然苍主不在,此事便由你来定夺。一道慵懒的声音响起,放眼看去,除了彼岸崖的沈掌门,还有一位身穿堇衣的男子。 司靖不认得这人,但他认得衣服上的飞雁。孤雁额间绣有一道红色川样符文,那是沧溟独有的标志。傅卿止身边竟还有这样的人,能这般亲密的唤他阿止。 天尊大人,南城百姓的安危全在您一念之间啊况且这异象似乎与、与您寻的那人有关。 沈掌门见傅卿止闭口不言,心中焦急不已,犹豫片刻后终是将背后真相托出。 当那人二字传入大家耳中时,司靖只觉自己瞬间跌入冰窖,他看见白影难以察觉的僵在原地。 沈掌门不要胡说,阿止自三百年前便莫徊没了刚才的懒散,脸色十分严肃。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傅卿止就开口打断:明日午时,瀚海山门。 司靖不知道他们在谈论什么,但他能察觉到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自己身上。傅卿止临走前别有深意的眼神,让他右眼狂跳不止。 待其他人离开长生殿后,沈方跪下来就在地上磕头:晚辈鲁莽,请沧溟老祖莫要怪罪。 我以为沈掌门之所以能成掌门,至少会察言观色,懂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若再有下次,莫要怪我沧溟川与你翻脸。莫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最后甩袖离去。 沈方脸色惨白地跪在地上,他想,这一次他赌对了。 三秋殿,四人入门以来第一次同时出现在大殿内。 万万不可啊,师尊!小师弟筋骨尚未痊愈,若是强行招魂,我担心他受不住 霁之年这副身体一直是贺珏医治,是什么情况他最为了解,根本撑不住多余的灵魂。 我想,他能自如应付。退下吧你留下。 司靖脸色苍白,别人听懂与否无所谓,但他听出了弦外之音。 傅卿止是什么时候发现他自己接好筋脉的? 低头愣神间,他突感一阵寒栗,下一秒利刃出现在眼前。 他与对面那人只有一剑之隔。 你在害怕。傅卿止语气极轻,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司靖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说不怕,可实际上自己已经怕得浑身颤抖; 说怕,那是为何,难道告诉他自己的真实身份? 利剑转至颈处,划出浅浅的血痕,冷漠的声音再次响起:若你能解释清楚,为何你的名字会出现在生死簿上,我便放过你。 他听见断尘在叫嚣,生起一阵眩晕。 生死簿?傅卿止怎么可能找得到生死簿,他明明藏的很好,不应该被发现。 脖子上刺痛加深,拉回他的思绪:弟、弟子不知,弟子自醒来便不记得从前的事了 生死簿出现霁之年的名字,他也想知道啊! 挺急的 窗外大雪飘落,将整个宫殿实实在在地压住,让里面的人喘不过气来。 时间的流动难以察觉,两人僵持许久,一个在辨别真伪,一个在思考利刃出手是否有生还的机会。 后者的答案是,没有。 终于断尘剑先被拿开,傅卿止背过身沉默无言。司靖看不到那人的表情,可他知道:这一次他逃过一劫。 是你吗 刚退到门口,他听见身后传来一句微乎极微的低喃,突然间忆起沈方的话。 傅卿止,你到底在找谁? 师尊真绝情!你这副模样,哪里还能承受那恶魂!楚宵云紧紧拉住司靖不敢松开,生怕他消失了一般。 嗯,确实绝情。司靖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他怎会不知傅卿止的脾性。既然松口放他去,那就没有回旋的余地。 好在他早已习惯,若要在世间找出一个人去承受傅卿止的冷酷无情,恐怕只有他司靖。 第9章 彼岸崖,无际海 这一夜睡的很不安稳,过去的画面在梦中交织。 他看见林中尸体遍地,没有一具是完整的,四肢和首级分散各处。一个浑身是血的银甲将军倚靠在某棵树下,左肩被一把断剑刺穿,鲜血源源不断地流下,一眼便知是个将死之人。 司靖捂着口鼻绕开尸体,来到那人的面前,看到他失去往日的整洁忍不住笑了。 原来高高在上的人狼狈起来是这幅模样,像个被抛弃的可怜小狗。 将军察觉有人靠近,拼尽全力挥出手中的残剑,却在看清来人的面容时骤然停下。 天空黑如墨,风卷着血液的腥气向远方飘去,剩下无声寂静。 树下那人仰望来者良久,才声音沙哑道:你是谁? 司靖第一次在傅卿止眼中看到激动的情绪,回过神后伸手指向天空。 星? 他一愣,随后蹲下身子抽走残剑,在傅卿止掌心一笔一画的写下:星儿。 那便是星吧,他也懒得纠正。 司靖浅笑,又在他手心写道:你又是谁? 傅月,我叫傅月。 傅月?倒是和他很般配。 两人在树下对望,画面渐渐停住,突然一阵天旋地转,司靖看见傅卿止站在他面前,脸上是冲天怒意好似要将他撕碎,眼中恨意绵延不绝:司靖!!你竟敢骗我!! 司靖在床上惊醒,他坐起身来狠狠的抓住胸前的衣衫,满身虚汗。 梦中那声怒吼承载的滔天恨意让他久久无法回神,而这声嘶吼之后就是噩梦的开始。 那是第一次知道傅卿止除了冷酷无情之外,还有心狠手辣。 窗外天已见亮。 司靖刚推开房门,一道清瘦的身影入眼。 早啊,二师姐。你大清早偷跑到我门前,若是传出去,那不得坏了我的名声,将来师弟去哪讨媳妇 一条金丝绕红绳的手链套过他的手,打断了他的话。手链比他手腕还要大,上面系有一个小铃铛,随着他的动作发出脆响。 这玩意儿土得还挺别致。兰婉欣认真的神色让他改了口。 你身子还弱,这红绳关键时刻能保你完好。 司靖抬起手对着手链左瞧右看,嬉皮笑脸地凑到她面前:师姐对我这般好,我该如何报答呢? 咳!礼尚往来罢了兰婉欣推开眼前的人,不去看他的脸。 试剑会上迎接那致命一掌时,她清晰的感觉到胸前的护盾生长。她以为霁之年不会再管自己的死活,劫后余生那一刻她心中百感交集。 讨不到媳妇,就在瀚海山住一辈子兰婉欣有些别扭,声音虽小但足够让人听清。 住一辈子?司靖猛的抬头只见一个略显慌张的背影,本来因为收获宝贝的好心情瞬间消散。 这可是傅卿止的地盘,是他稍有不慎就会丢掉小命的地方。让他待一辈子,怎么可能?! 在小院的躺椅上闭目养神好一会之后,司靖才慢慢悠悠的来到瀚海山门,一抹白色映入眼帘。 师尊。他暗中观察傅卿止脸上的表情,除了冻人心魂的寒意什么也看不出,于是赶紧上前行礼。 现在连午时都没到,怎么大家都这样积极。他这个魂器没现身,不还是得等着。 想到此处,司靖情绪不由地低落,昨日这人毫不在意的模样还在脑子里萦绕,可片刻后心里竟生出一丝宽慰。 傅卿止连自己徒弟的性命都不在乎,过去作为九渊司靖与他相处时,遭受的那些冷言冷语倒也不算什么。 彼岸崖因其间藏有一片彼岸花海而得名。 彼岸花开,所念皆来。 见彼岸花开之人,便会为那不存于世间的虚幻失去心智,这就是彼岸崖对外开放而彼岸花海却不能被世人所见的原因。 彼岸花致幻力强大,也是彼岸崖的标志,这使得幻术成为彼岸仙门的招牌。 世上幻术最强者当属彼岸仙门开创元祖云鹤,那也是唯一一个能在彼岸花幻境中独来独去之人。 他发现彼岸花海后便创下彼岸仙门,却又在仙门成立不久后消失无踪。 天人对其描述少之又少,唯一可信的是来自苍主元柏对他的评价:傅卿止出现之前,那是三界中独有的奇才。 云鹤消失前曾设下屏障将整个彼岸崖笼罩,让这片土地春满四季; 又在彼岸花海处施咒布界,千万朵花含苞不放,从那之后彼岸崖再无一朵盛放的火红。 这样一个四季常春的地方,半个月前却迎来建立门派后的第一场大雪,还有一个来路不明的恶灵。 既能打破保护彼岸崖的屏障,又动摇了花海处结界,那恶灵不是等闲之辈。 因为结界松动部分彼岸花开始盛开,最先遭殃的是彼岸仙门众弟子。 绽放的花瓣带着香意从屏障裂隙处飘散而出,漫到最近的南城,城中已有百姓出现幻觉,更有严重者变得又痴又傻。 如今半个南城都陷入幻境中不得解脱,彼岸花幻术高强,沈方与门下弟子联手都不能破,还遭到反噬。他多次求见玄浄天尊无果,趁着苍主的出关宴这才见到傅卿止。 恶灵初现时沈方与之交过手,但他只能探出这邪物绝非由凡人的魂魄厉化而来。 三哥,怎么不见大师兄和二师姐。司靖一来大家就开始动身,但还有两个人没到。 大师兄有要事在身,二师姐身子还需调养,师尊留她守山。别担心,三哥也能保护你!楚宵云以为小师弟害怕妖魔鬼怪,在他肩上安慰地拍了两下。 司靖点点头,心中开始打起算盘。彼岸崖一行,也许是一个离开的绝佳时机。 他和楚宵云御剑跟在傅卿止和沈方后面,脑子里努力回忆过去对彼岸崖所有的信息。 小师弟,为何那沈老头偏偏选中你去做什么法事,莫不是你杀了曾寒川,他要趁机报复? 楚宵云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只是他想不明白为何师尊会同意沈方的请求。 你可知无法收服的恶灵要如何处置? 楚宵云摇摇头,他第一次听说世上还有无法收服的恶灵。 不能收,那便杀。如果无法收其进轮回,那就要将它从这世上抹杀。若要消灭它,需先将其困于特殊的容器内 听到这楚宵云也反应过来了,原来小师弟是被拿来当成容器! 恶灵既要被抹杀,那容器最后会怎样?! 司靖想直接告诉他,会死。 可他心里就是不信傅卿止会眼睁睁地看着他去送死。 于是答案到嘴边就变了样:听天由命。 第10章 展桃花 四人御剑飞行很快便抵达彼岸崖。 傅卿止落地后回头瞧见自家小徒弟身形晃动,指尖微微一颤,皱起眉头:害怕了? 耳边轻飘飘传来一句话,司靖回头才发现傅卿止正盯着自己。 我有一点其实他不怕,他只是因为御剑太久,站的腿麻了而已。 犹豫后还是挑了个符合他身份的回答。 恰好这个回答,让男人心中莫名地空了一拍。 其实他也怕,怕这恶灵真的是那个人,又怕这恶灵不是那个人。 傅卿止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司靖。 于是天尊不发话,大家都不敢动,四个人就这么干站在原地僵持着。 气氛渐渐变得尴尬。 胆小如鼠。意识到自己失态,傅卿止轻咳一声。 呵呵 打不过的人只能笑笑不说话。 沈方与三人商量好对策后,将他们领到客房安顿,等待恶灵的出现。 不得不说,有时候盼什么就会来什么。 深夜,月明风清,躺在床榻上的司靖蓦地睁开双眼。 他嗅到了熟悉的味道。 还没起身,周围黑雾乍起将他吞噬,夺去他的呼吸。 小小的房间里狂风大作,片刻后骤然停息。 屋内之人连同黑雾消失无踪。 屋外从始至终静谧无声。 司靖感觉自己一直在空中飘荡,最后被摔落在地。他趴在地上大口喘息,过了许久才缓过劲来。 起身拍掉衣服上的尘土,环顾四周才发现自己被带到了彼岸崖的禁区彼岸花海。 所幸是花海边缘,大雪把花朵藏了起来。他闭上眼睛,按照刚才看的方向,凭感觉走出这片危险的区域。 风起愈骤,从衣口灌进全身,细微的雪花跟随而入带来冰凉的触觉,转瞬即逝。 突然间风像撞上一堵墙一般,被截断。脸上是刀割一般的疼痛,背后却是一片祥和。 司靖了然一笑,恶灵现身了。 扰人清梦很讨嫌的,你真是一点也不可爱。一睁眼,那黑雾化为人形几乎与他鼻尖相对。 嗡 正无言,一把利剑回旋过,耳边响起焦急的声音:小师弟,你没事吧! 楚宵云把剑挡在胸前,将司靖护在后侧方,眼神紧盯着黑影。 来到客房后,他并没有入睡,而抱着剑是一动不动地守着招魂香。 二师姐特意叮嘱过:招魂烟断,恶鬼至,时机到矣。 果不其然,当在看到招魂香突然熄灭后他赶到小师弟的屋子,推门而入已是空空如也。 他立刻前往主屋,也没找到师尊和沈掌门,便决定来彼岸花海碰碰运气。 有事觉没睡成,困得很。 ? 司靖把头放在师兄的肩上来回蹭,一点也看不出像是有事的模样。 师弟,我们先离开此地!楚宵云奋力挥剑,一道凌厉的剑气直冲黑影头部。 黑影与剑气相撞被劈成两半,却在下一刻合二为一,又恢复成人形。 恐怕走不了了司靖仔细观察它的动向,这玩意儿果然和他预想的一样:来头不小。 这回,两人发现它变得更高大,连五官也比方才要清晰的多,更像人了。 这一剑好像激起了黑影的怒气,它发出阵阵嘶吼,周身的戾气渐浓,所到之处留下的只有荒凉。 恋耽美 免费阅读小说(5) 魔音穿耳震颤耳膜,五脏六腑也跟着一同摇晃。楚宵云从怀里掏出一纸黄符,指尖在剑上轻划后,一边画符一边念念有词。 立!一声令下,他手中的黄符化作一团火焰,紧接着一个炙火钟罩将他们圈在原地。 与此同时,势欲冲天的黑雾在周围骤然散开,似一片死海迅猛地冲过来。 司靖认得这法以血焚火祭金钟,无往大师的独传法术。 他心中诧异,原来自己的三师兄还有点料。 哐 黑雾撞碎金钟,煞气直击楚宵云胸口,叫他跌倒在地吐出一口血水来。而那人形黑影,却是直直地奔向司靖。 小师弟!!楚宵云大惊,可为时已晚,他眼睁睁地看着那妖秽从七窍钻入师弟的体内,一个气急又是一口血便晕死过去。 五官传来撕裂般的疼痛,慢慢地,七窍开始向外渗血。 司靖感觉自己的灵魂被不断挤压,正一点一点地向上脱离这具身体。 突然间,手腕传来铃铛清脆的响声,他的魂魄被猛的向下拖拽,回归正位。 失去多余的空间,恶灵被挤出他的身体。 鲜血染红了那双桃花眼,让他无法看清真实的世界。七窍依旧被打通,血流不止,可无论恶灵怎么试都无法进入。 弥散的黑雾聚拢,化作狂风。 恍惚间,司靖闻到了一股桃花的清香。 抬手的瞬间就接住了它的手腕,它终于化为实体了。 利器只有一毫之差,便可取了自己的性命。垂眸看清眼前之物是一把空白的玉扇时,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展桃花!! 这是他的武器,怎么会出现在这恶灵的手中?! 他死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恶灵被捏的疼痛不已,黑亮的眼珠死死盯着司靖。 想知道它怎么用吗?司靖把脸凑过去,桃花眼尾轻轻上挑,沾染笑意。 黑影仿佛被戳中痛处,愣在原地。 应该这么用!话音落下的瞬间,漆黑的天空混入血色,头顶变成一片暗红,像一汪血海。 再睁眼,少年的瞳孔墨色不再,由黑转金,无情至极。 掌心划过扇边,手心的血顺延而下却又消失在扇面,很快,一朵朵鲜活的桃花涌现,香意更浓。 司靖翻转手腕轻轻挥动玉扇,轻易地就削下黑影的一只手臂,连带着散落几片桃瓣。 这,才是那来自九渊地狱的玉面展桃花。 这,是他司靖的东西! 小东西,你是从哪层地狱爬出来的? 少年的身影在狂风中显得更加单薄,飞扬的发丝是张狂的美,丝毫不显凌乱; 他随意地摇着手中那把桃花扇,身姿绰约,气定神闲,桃眼金瞳,熠熠生辉。 像一片枯萎中唯一的盛放。 傅卿止赶到彼岸花海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一切仿佛回到三百年前,回到那场对峙。 沉寂了三百多年的心,像是裂出了一道深深的口子,疼痛不已。 司靖!! 第11章 彼岸花开入梦去 天尊降临,带来苍穹的压迫,恶灵不敢多加逗留。于是冲过去噗的一声躲进这身体里,瞬间不见踪影。 可这一切在傅卿止的眼中,就是恶灵附上霁之年的身,变成了司靖。 沈方紧随其后,来到楚宵云身边检查伤势,给他喂下丹药后就开始疗伤。 不一会,昏迷中的人悠悠转醒,他惊坐而起,想要去查看小师弟的伤势,却被司靖此刻的模样震住手脚。 像,实在太像了!这双眼与画上的简直如出一辙! 司靖在昏沉中度过了三百多年,期间漫无目的地漂浮,好似大梦一场。 这一声'司靖'让他这段时间强装的镇静溃不成军,原来哪怕是死过一次,他也无法彻底放下这个人。这些触手可及的日子里,他不过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少年抬头望进了幽暗不见底的双眸。白影在血空下显得格外瞩目,胀得他眼疼,心脏像被针刺一般,传来密密麻麻的痛楚。 世间能将白衣穿得如此绝迹出尘又令他心动不已的,只有苍穹上那位玄浄天尊。 他低声一笑。 傅卿止,我太想你了啊。 想得快疯了,想得宁愿承受断尘剑靠近时带来的痛苦也舍不得轻易离去。 司靖敛去眼中的兵荒马乱,强忍体内恶灵的躁动,笑意粲然同过往一般朝那人缓缓走去,手中的玉扇被合上在掌心不断轻敲,一下又一下敲在傅卿止心尖。 卿止,别来无恙这些年过得可好? 后半句话终是无法说出。 过往的一幕幕涌现,似乎傅卿止所有的痛苦都是自己带去的。既是宿敌,如今他假借霁之年的身体再与之相见,喊出这名字,应是遭人憎了。 司靖,你骗我。傅卿止语气恢复平稳却带有些许沙哑,眼神一直追随来人,其中夹杂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好像刚才怒吼的人不是他。 对不起司靖也不管对方指的是哪件事,一句抱歉反射性的脱口而出。 两人一时无言,只是静默相视。傅卿止伸手抚上少年颈处的伤,眼前人却没有丝毫防备之意,就这般坦然接受自己的触碰,心中酸楚蔓延开来。 他从来都相信自己,信自己不会杀他。可自己到底是夺了他的命。 他从来都是那个杀人凶手。 寒风徐来,吹走萦绕在鼻尖的桃花香气。傅卿止垂眸,脑海中记忆疯狂交缠,织出那身着似火红衣、桃眼潋滟之人,那个每每见他便笑意展颜、肆意纵情的人; 那个为他夺回断尘剑受尽寒冰椎骨之痛的九渊之主; 那个为他以眼换取女娲石的司靖; 那个被他亲手了结于人间的如星少年。 这些他曾置之不理的情愫,在又见到司靖的这一刻统统反噬,几乎将他的心脏撕裂。 卿止,断尘奉还,君可愿与我良辰共饮? 那日他携剑只身入苍穹,期望流连,却是身骨霜寒血色尽失。 卿止,这块石头,换你做我的眼不过分吧? 那日两军对峙,他当众将女娲石送上,笑意盈盈,却是一只眼没了光彩。 所有场景一一闪过,最后是被遗忘在深处的转瞬人间。 卿止,杀了我 当时死去的少年与眼前人重叠,原来星辰从未熄灭。 司靖,你轮回境处不杀我,倒也让我活的痛苦万分 那流连于自己脖颈处的指尖传来细微的颤抖,司靖心神晃动握紧了手里的玉扇桃花。 难道自己死了,他依旧心仇难消吗? 别笑了傅卿止手掌覆上那双金瞳,不敢再继续看下去。为何他总能做到,越是难过笑得越是开怀。 噗! 体内的恶灵在不断的叫嚣,司靖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染了眼前的白衣。 红梅落雪应是如此,可惜此景不对情。他心中警铃大作,伸手擦拭,血迹却越晕越大。 慌乱中,铃铛再次响动,黑雾冲破司靖的身体,朝彼岸花海深处逃去。而傅卿止没有任何犹豫地就追随而去。 师尊! 天尊大人!使不得啊!沈方见状,在花海边缘急得直跺脚。 恶灵的移动刮起阵阵狂风,吹散积雪。 彼岸花,盛开了。 转眼间,三人已身处异地。 沈掌门,此处是?楚宵云满脸惊疑地站在村口,他好像在哪见过这个地方。 这恐怕沈方摸着胡子略有所思,他们三人都能完好无损的站在此处,这恐怕是那位大人的幻境。 忆桃园!我想起来了!这是师尊的一幅画!楚宵云兴奋地说道,当他看到村口画满桃枝的石碑时,终于想起那次师尊喝醉时,桌上摆的就是这幅景图。 等等,我记得忆桃园画的是师尊历劫的地方,这、这是师尊的幻境?! 司靖给了他一个你总算反应过来的眼神。从他入境开始就沉默无言,这个村子,这片土地,这里的一草一木甚至包括空气,他都无比熟悉,是无法抹掉的记忆。 老头儿,怎样才能出去?能够将别人一并带入的幻境,应是心魔幻化而来。傅卿止的心魔竟是他! 你!哼!不知大小的臭小子!沈方被气得在一旁吹胡子瞪眼,可轻重缓急他还是能分清的,重重地甩袖后继续说道:修为越是高深的人,触发的幻境越是凶险。若要破境,就要从根本出发消除造局者的执念。 话语间,远方传来喧天的锣鼓声,一下点醒楚宵云。 这竟是大喜当日!如此,事情反倒简单。师尊凡间的执念便是大婚当日师娘仙逝。如果我们能先一步找到凶手,并将其处置,师娘的命就能保住,师尊的执念不就消了? 沈方认为言之有理,是一个好法子。 司靖在旁边越听越心虚,楚宵云一口一个师娘喊得他太阳穴狂跳不止。 找到凶手还要将其处置? 看着两人放心的神情,他觉得心更累了。 劝阻的话到嘴边又转回肚子里,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告诉他们事情的严重性。 玄浄天尊此劫深重,恐怕是道死结啊! 第12章 傅将军情动入劫 初夏,桃花盛开之际。村子里张灯结彩,所见之处都有红火,人们脸上都洋溢着喜悦。不知道的还以为又过了一个春节。 他们跟随涌动的人群,一路上人们仿佛没有看到满身污秽又狼狈不堪的三人。 虽处幻境,却未入幻境。 再见到身穿喜服的傅卿止,司靖依旧心生紧张,这是属于他一人的不能昭告天下的盛大。 新郎立于堂前,轮廓如古雕刻画精致,剑眉星眸中沾染喜气。 小师弟,可有发现奇怪的人?楚宵云在席位上观察许久,都没找出行为古怪的人。 司靖找不到自己的声音,袖中的手不断颤抖,耳边传来众人的欢声笑语。 傅将军生的可真俊!与我们星儿般配得很呐! 那是!只可惜星儿是个哑巴,如果 哎嘿!今天是娃娃们的大喜日子,说这扫兴的可话要折了他们的好运哟!! 呸呸呸!我掌嘴我掌嘴,厄运退散! 鞭炮响,锣声亮,新娘下轿入喜堂。楚宵云和沈方目睹了近百年来最诡异的一幕傅卿止笑了,眼尾眉梢都在飞扬。 原来冷酷无情的天神也有情动的一面。 新娘子玉指纤纤肤若凝雪,柔骨柳腰身姿婀娜。傅将军牵着她走向前,神情虔诚如视珍宝。 路过三人时,一阵风吹起新娘的红盖头,楚宵云恰好瞥见她的脸,惊得他直接打翻手边的酒杯:这、这这!!师娘是九渊之主司靖?! 不不不,不可能!只是长得像罢了! 咳咳咳!!你怎么知道那是渊主?!司靖心中大骇,过去他一直都是以鬼面示人,见他真容的人少之又少,为何楚宵云会认得这张脸。 师尊画过九渊之主的画像,师尊简直和他长得一模一样 沈方接过楚宵云的话,不假思索地开口:那日玄浄天尊杀障后曾折返轮回境,可那魔头就像人间蒸发一般,连块布条子都找不见。后来天尊大人将魔头的画像公之于众,吩咐我们哦,说是哪怕再小的线索,也要呈报。 司靖仰天长叹,这怕不是想拖他的尸首出来鞭尸。 要我说,师尊此举奇怪得很。人人皆知断尘剑下不留生魂,那司靖定是魂飞魄散去了,怎么可能找得到真没想到,师娘和渊主还有这样的缘分 小伙子你还是太年轻了,其间的曲折可不止这么点啊。 只是,他的尸首去哪儿了?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 一道道欢呼声打断他们的思绪,新郎新娘入了洞房。 为何不见异动不如我们守在此处,来个瓮中捉鳖!楚宵云眼见人群散去,除了他们就只剩下喜房内的师尊和师娘。 沈方老脸一红:啧!不知羞耻!老夫可不跟你干听墙角这样下三滥的事! 放心吧,我们可没有这福气。 小师弟,你说什么呢? 我说,你可曾听过神兽噱? 楚宵云摇摇头。怎么来一趟彼岸崖,小师弟就变得神神叨叨的。 司靖不再搭理,抬头凝望头顶的皎月,月光下是祥和静谧。天际阴云涌动,似乎在极力包裹着什么不让其冲出云海。 傅卿止下凡后成了威震四方的镇国大将军。 救下他半个月后司靖才得知这个消息,欢喜得紧。他心中的盖世英雄就应如此,无论到哪都是最耀眼的。 司靖刚开始下凡寻找傅卿止时,月下老儿曾百般劝阻。可那一晚,他证实了自己还是很有用处的。 这场追杀,傅卿止命不该绝。 桃村中能与傅卿止长久的和平相处,司靖很是感谢那张丑陋至极、煞意尽显的面具。只要他不开口说话,就不会露馅。 无论将军征战沙场多久,只要活着终是要回归朝堂,余月的和谐欢愉很快就结束。 这段时间里司靖为了傅卿止忙前忙后,先是将院里的花花草草收拾服帖、栽下一棵桃树,好让他平日里心情舒畅; 又每日奔去镇上的医馆翻阅所有医书、跑到深山老林采集草药,将他废掉的手恢复如初; 还替他阻挡暗卫、夜夜提防仇人的追杀。 送行前司靖急匆匆地找月下老儿算上一卦:傅卿止的劫数已经历得差不多了。对此他很是满意,之后只用暗中跟着这人返回京,顺便在人间逍遥快活几年,这天道的劳什子劫数就安安稳稳地过了。 但,天不遂人愿。 星儿,等我回来娶你。 大将军一句柔情蜜意的掏心承诺宛若晴天霹雳,吓得司靖魂都要飞了。 待将军驰骋而去,他立马冲上苍穹把月老从一堆红绳里硬拽出来:老头子我问你,这生死劫飞升后真的会抛下红尘吗? 月老心系手里攥着的一团乱麻,但也毫不犹豫地说:每个仙人历劫飞升都是这般,归位后不会带上前尘往事的 司靖缓缓点头,一路上的惊慌失措刚放下,又听见月老如梦惊醒一般:你家那位历的是最后一劫,有一样东西绝对不能让他碰。 什么东西? 情。 司靖的心不再惊慌失措了,这回直接跌入谷底。 世间万物,唯情难破。这次的劫数本就凶险,生死中动情那便又多个情劫,险上加险、凶悍至极。实不相瞒,这世上没有人能逃得过生死情劫。 老头子见小孩儿呆愣在原地,以为是自己说的话唬住了他,又很是得意道:臭小子你就放心吧!你家那位在凡间的情缘,哪怕只有一丝可能的,我全都给剪完了。只要接下来保持红尘清净便可杜绝这后患,你可记住了? 记不记得住已经无关紧要,重要的是傅卿止的红尘已经不清净了!司靖脑子里一团浆糊如同行尸走肉,他回到桃村的那间屋子里干坐一宿也没想明白,傅卿止到底在哪一个环节走岔了。 恋耽美 免费阅读小说(6) 他翻过月老的尘世镜,把傅卿止下凡后的经历都看了个遍,镜中的每一个近似无情的过往都清楚的告诉他:傅卿止绝不会动情。 司靖不会破情,于是躲起来日日祈祷,祈求傅卿止忘了他这个'乡野村姑'早日飞升。 可大将军凯旋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迎接自己的思念已久的新娘。 第13章 喜服上是新娘子的血 傅家小子,回吧,莫要再等了!村长路过小院门前,瞧见雨中一道身影孤立,不免心疼。 老人家步履蹒跚,又上前劝道:这山崩地裂是老天爷管着的,我们小小凡人可改不了啊山塌这么久,也该有个结果了 大将军置若罔闻,站如寒松一动不动。村长掩面叹息,好好的一对璧人竟叫老天爷给生生拆散! 大获全胜后,京都战神便带着军队马不停蹄地赶往桃村,其心急之切一度让众将士以为还有一场不知名的战役没打。 将军声势浩大地来到村庄,想要将心上人风风光光地迎娶回家,却被告知姑娘早在半年前上山采药时遭遇塌方,除了一方手帕再找不到其他。 这次意外是司靖亲手策划的,为的就是能够理直气壮地离开。 将军推开小院,目光所及都是灰暗。地里的活物无人照料,早已枯萎衰败,屋子里没了生活的痕迹,到处都积满尘土。 傅卿止揣着手帕开始每天前往药山,天没亮就出发,深夜才归去,常常连家都不回。村里的人都劝着放弃,可他心中偏偏死死地攥着一个念头:他的新娘很快就会回家。 司靖弄死自己之后,就赖在月老这不走了,天天透过尘世镜看傅卿止,就差抱着它吃喝拉撒。他来了多久,月老就唉声叹气了多久。 造孽啊!千防万防,竟漏了你这家贼!你说说你,是不是没忍住自己,去勾引那小子了?!老头子急得直捋胡须。 臭老头!有时间说风凉话,不如好好想想这劫数该怎么过!司靖反复回放那段日子,他真的没有勾引傅卿止啊!他已经连话都不说了!!好心救人怎么就成了勾引?! 天尊大人反复折腾自己,终于在某一次寻找中,那副凡人之躯崩坏了。 那日他顶着高烧冒着大雨只身上山,不幸遇到滑坡,滚落的第一反应竟是:姑娘身子较弱,该有多疼啊。 混乱中,唯一的念想没了。 将军爬起来怎么也找不见手帕,最后挫败地跪在泥泞中喘息而泣。雨声混杂雷声轰鸣,将他的悲伤遮盖,几乎把他压垮。 眼前突然出现一双紫色的绣花鞋,浇在身上的雨水也随之变小。 来人缓缓地蹲下身子,举起手里的帕子与将军平视。那双桃花眼里有笑意也有疼惜,还夹杂着对待任性小孩一般的包容,就这么直勾勾地望向他,随后又抬手在他掌心慢慢写道:将军为何哭鼻子? 傅将军瞳孔瞬间紧缩,将人带伞小心翼翼地拥入怀中后牢牢地圈住,又把头埋在对方颈窝处,过了很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嘶哑地说道:因为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司靖感受脖子上传来的阵阵温热,心软的一塌糊涂,刚刚还坚持不能久留的原则瞬间消失。 他学着以前闹脾气时阿姐安慰自己的动作,一下又一下地轻抚将军的发,温声又细语,不哭了'三个字在唇间反复环绕。傅将军的新娘回来了,他几乎寸步不离地日日跟着,直到大婚当晚。 天边的阴云酝酿完毕,闪电急骤落下劈出数个天坑,空气中充斥焦气。 雷鸣贯耳,地动山摇,村庄后的药山被连根拔起碎裂成无数的巨石,四处飞溅,一头背负芒刺、身有六肢的无脸异兽撕裂大地破土而出,那是蛰伏在地狱最底层的神兽 噱,它喜爱进食并以此为乐,万物皆可,无穷无尽不知饱腹。司靖脸上的鬼面便是直接将它脸皮撕下制成的。 神兽冲天怒吼,天地随之颤动。 喜房中司靖脸色惨白的握紧酒杯,是他的疏忽,竟忘了那脱下的鬼面无人控制,这畜生是来向他讨要自己的脸皮了。 猛然想起返回桃村前月老对他说的话:情既已动,覆水难收。不如你顺了他意,陪他安然度过余生也罢!只不过需得更加小心,莫要让其他变数折损了魂魄。 红烛熄灭,喜房被掀,来不及了吞天巨兽张开血盆大口俯身直下。 新郎官虽然是名震八方的修罗将军,但依旧是凡人,根本不能与神兽对抗。 司靖一把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傅卿止被压在飞来的乱石下,五脏六腑都扁了。 他闭目凝神,电光火石间展桃花划开噱的脸直接将它的头打偏,又从天际回旋击碎身上的石块。 再睁眼时,金瞳尽开:再不滚,我就将你的皮全扒了! 司、靖?神兽遁逃留下深不见底的裂缝,傅卿止细微的声音像一把利刃划开这死一般的寂静。 你骗我你一直都在骗我司靖!!你竟敢骗我!!恨意爬满他的脸,跟随他疯魔般的咆哮扭曲着。 司靖被吼的蒙在原地,他上前却连块衣角都碰不到。 直到现在脑子里想的也只有:傅卿止不能死,他必须是完好无缺的。 你从何处寻来的这张脸? 大将军声音嘶哑,脚下开始有寒霜凝结向四周蔓延,所到之处化为粉碎,不绝的恨意唤醒了傅卿止真身中的灵魂碎片。 卿止你冷静些,我只是想保你无虞。 轰!!他想解释,可断尘响应主人的召唤从天而降,把他和那人彻底分割开来。 日后你若再敢用这张脸,我见一次毁一次!! 刀尖划破司靖的脸,每一刀都下极了狠手,他甚至觉得若是再用力些,自己的脑袋就要被劈成好几瓣。 凡躯身死,灵魂慢慢飘散。 星承 这是司靖失去意识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原来那名字是'星承'。 他很想再醒来破口大骂,这些日子的朝夕相处都不作数了吗,劳力费神地去保护反倒被杀。 真是头养不熟的白眼狼! 司靖带着伤逃回苍穹,找到月老的第一句话不是质问他为何傅卿止在凡间还能记得自己,而是:星承是谁? 幻境在继续。 桃村中。 傅卿止满身是血、一动不动地跪在残垣中整整七日,红囍'字在地上碎的七零八落。司靖的尸体也陪了他七日。 玄浄,为何迟迟不归?一道苍凉之声穿云直下,空灵不实。 是老苍主。 为情所困。傅卿止颓然,他从司靖手中接过玉佩,这是回京那日赠出的信物,又从怀中拿出佩芯放于中央空缺之处,而后双膝跪地,没有犹豫地卸下一身傲气、垂下头颅,凄凉又坚决道:弟子愿倾尽所有换他一命,求师尊成全。 苍主沉默良久,天上云彩变幻不停。 纠纠缠缠,千般不变,不断不解脱,罢了罢了。轮回境处赴轮回,往生之地通往生,执念不散,缘起于心。只是,这逆天改命的筹码,怕是你不愿给 幻境开始扭曲,司靖隐约看见傅卿止动了双唇,却听不见他说了什么。 终了,画面归位。 傅将军生的可真俊!与我们星儿般配得很呐 一切又回到原点,转眼间三人又坐于喜宴中,耳边机械地重复着欢声笑语。 震撼良久,楚宵云干涩的喉咙里僵硬地挤出声来: 师、师尊杀了师娘!! 第14章 傅卿止说:吉时已到 师尊杀了师娘。 可那又怎样,天地各为一方,神魔对立。 自古正邪不同归,一个来自苍穹,是护佑苍生的天尊,一个来自九渊,是嗜血暴戾的万恶之首。 司靖和傅卿止生来便是宿敌,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这段无疾而终的情动传出去,死了新娘也只会被众人拍手叫好。 小师弟,快快想办法,我们怎样才能保下师娘? 你明知那是九渊魔头,也要救吗?司靖心中触动,虽然眼前的一切都是假象,但这是第一个明知他的身份却依旧想救他的人。 楚宵云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语气理所当然:救,为何不救?这是师尊的执念,便说明师娘是师尊心中的执念。师尊认准的人,我也认了小师弟,你可曾心动过?动情之人是管不住自己心的,哪里会顾及对方是谁。 转头看见沈方在一旁干喝酒,明显是知晓新娘子的身份后不想救人了。 他忍不住开口:我说了这么多,估计沈掌门也听不懂,毕竟没有机会体验。 没规没矩!小子你在这阴阳谁呢?! 司靖抛开二人的吵闹,一心专注在新郎官身上。他一直没管住自己的心。 要破局,新娘,是不可能救下来了,这是她命定的结局。 他们只能尝试直接将傅卿止唤醒。 鞭炮声又响起,新娘乘轿而来,人们又重复着刚才的动作,新郎官出门迎接,玉如意起帘,雕刻祥云的大红轿子里空无一人。 没有新娘子。 围绕红喜轿的人群在掀起轿帘那一刻停在原地,不断地、反复地拍手,笑脸一遍又一遍地落下又扬起,像是被卡在某个时空里。 司靖不敢有片刻耽搁,他来到傅将军面前深吸一口气,道:师尊,醒来吧。星儿姑娘早就死了,这里没有什么新娘子。 沉默良久,傅卿止深深地盯着闯入婚礼的司靖,缓缓开口:我的新娘没有死,我已经寻回来了。 眼前之人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给司靖一种自己就是新娘子的错觉。 可他现在是顶着霁之年身躯的司靖,不是什么星儿姑娘。 长久的追随,他早已摸清傅卿止的脾性,知道自己稍有不慎就会当场丧命。 所以聚精会神不敢有丝毫懈怠,将语气放的极轻:你听说过地狱那头凶猛至极的恶兽吗? 新郎官紧紧的锁住眉头,疑惑不已,没人注意到他拿着玉如意的手有片刻的晃动。 司靖语气不变,可接下来脱口而出的话却字字如刀:那恶兽从地下逃出来,可危急关头你发现自己被骗了,从来都没有什么星儿,他是渊主司靖师尊,新娘已经死了,是你亲手了结的师尊,这一切不过是你飞升的一道劫数罢了。 记忆穿越回到五百年前,天地仿佛要毁灭,猛兽的咆哮声中,傅将军紧紧握住新娘子的手瞳孔映出当年司靖慌乱的模样,眼中只有无限柔情不见半点惧意:星儿别怕,今日就是死我也同你一起。 一同赴死的坚决在金瞳显现之时,彻底粉碎。 手起刀落,新娘子脸上血肉模糊几乎无法辨认地死在将军面前,鲜血喷溅在喜服上,和红色混为一体。 师尊可有记起来?司靖打破漫长的沉默:只要师尊肯醒来,就没有悲剧发生。阴云已至,噱就要冲出地狱,他们不能再等了。 轰隆隆 大地被撕裂,后山再次被掀碎,乱石从天而降,噱的吼叫由地下传出。 沈方躲进了楚宵云的钟罩内,而周围的宾客们依旧在原地反复地欢声笑语,在巨石近身时噗的一声化为泡影,流下一滩血水。 师尊,这些都是假象司靖上前紧紧抓住傅卿止的肩,心急如焚:只要现在醒来,一切都会消失,没有什么可以伤的了你傅卿止!快醒来!! 噱疾驰而来,傅卿止竟悠悠地握住司靖的手腕,掌心传来对方的体温让他瞳孔微微缩紧。 戾气铺天盖地,那一刻司靖就要唤出腰间的展桃花,却听见噗通一声,恶兽的头颅跌落在地。 断尘剑感知主人有危险,从远处飞来一招制敌。 血雨倾盆而下浇灌在两人身上,这一回,司靖的衣衫彻底被血色浸染,和面前那人身上的火红一样鲜艳。 傅卿止将司靖的手从肩上拿下,不去管周遭的狼藉带他跨入祠堂。 没有宾客祝福,没有张灯结彩的喜悦,可新郎官依旧像练习了千百遍般,没有松开他的手坚定地向前走去。 短短几步路,司靖大脑在无声的叫嚣,生出一个疯狂又可笑的念头。 前面的人突然停下脚步,脸上没了刚才的麻木,好像这场喜宴不曾出现任何意外一般,神情柔和,浓情蜜意:为何让我等的这样久吉时已到,该拜堂了。 第15章 司靖,你为何骗我? 一句吉时已到让司靖后颈发麻,方才他竟然以为这人已经清醒过来。手腕被傅卿止紧紧地握住,寒气源源不断地传入体内。 天尊大 师尊 沈方和楚宵云才开口就被下了禁术,紧接着咚地两下,二人齐齐入座,屁股狠狠地砸在宴席的椅子上,成了仅存的两位宾客。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法动弹只能大眼瞪小眼。 师尊,我不是星儿姑娘,更不是那九渊之主,我这堂他不想拜了。司靖想挣脱缠住他的手,谁知越是挣扎反而越紧。 嘘傅卿止声轻如飘雪,他四只手指托住司靖的脸,拇指则置于两片唇瓣上来回摩挲,末了,顺带拭去多余的血污。 天空阴云随噱的逃离一并消散,却不见光亮。 一拜天地! 傧相激昂声音从上空传来,在这片破碎的空旷之地来回飘荡,回声如水起涟漪不休不止。 音落的瞬间,司靖便觉身体不受自己的控制,余光中蚕丝做的红袍在空中摇摆,他随着傅卿止的动作,缓缓地向天地拜去。 锵!! 展桃花与断尘剑在空中猛烈相撞,几瓣粉红纷飞而至,其中一片正正飘落于新郎官的肩头。 法术的禁锢解除。 天地没拜成,傅卿止的手也一直没有离开。 师尊,他是小师弟霁之年啊!星儿姑娘方才被我们带走了,后来不知道去哪儿了 其实楚宵云知道,半路劫走的师娘会消失,是因为她的结局无法改变终是一死,必消于世。 可他不敢直截了当的说出来,他怕激怒眼前这个徘徊在崩溃边缘的人。 天尊大人既已清醒,为何不愿破除幻境?沉默许久的沈方终于开口,他一直在等,等一个合适的机会来说穿一切。 师尊已经醒来了吗?我以为楚宵云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抓住小师弟不依不饶的人,已经清醒。 司靖轻叹,语气中带有些许不悦:恐怕师尊,从未失过神智。 从他们第一遍过幻境被定术控制时,他就猜测是傅卿止在背后操纵一切。这一想法在他们二次回到祠堂后得到验证。 第二次看见的傅将军已经不是凡间那个傅将军,而是傅卿止本人。 因为司靖永远记得,傅将军在花轿出现时,曾唤过一声'吾妻星儿'。 这一声缠绵悱恻的得偿所愿被淹没在锣鼓喜炮声中,却穿越人海传入了司靖的耳中,像漫天烟花在脑海中炸开。 当年的司靖,在那一刻突然想起早些年自己看过的那些风花雪月话本,体会到何为愿与君共赴朝朝暮暮的欲望。 恋耽美 免费阅读小说(7) 花轿渐近,司靖却没等到傅卿止开口,那一刻便知道这环境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傅卿止的表情终于发生些微变化,歪过头颇有兴致地看着司靖:哦?你是如何知道的? 我 天尊大人既然无碍,那便打开幻境放大家出去吧。沈方打断司靖的话,他没胆子责问尊者为何要戏弄大家,但催促一下总是可以的吧。 楚宵云在一旁点头附和,其实他早已感觉自己的法力像是破开一道口子般正不断向外泄露,却束手无策。 出不去是你们太废物,与我何干?傅卿止语气平淡,随即又继续垂眸看着眼前人说道:你且说,我在听。 天尊大人!彼岸花海幻境吞噬性极强,长时间沉溺于此,对灵根的伤害是不可逆的啊! 这一次傅卿止望向沈方的眼神变得锐利,眉头微微皱起又迅速松开,垂在身侧的指尖在衣衫上慢慢地轻点两下。 司靖知道:他生气了。 三哥!快跑!司靖没忍住自己大喝一声,与此同时断尘剑快如闪电,向那两人飞去。 楚宵云在司靖开口时没有任何思考地就向外跑去,无人搭理的沈方呆在原地:?? 跟随断尘,展桃花挡下那致命一击。 蠢老头你愣着干嘛?!找死啊?!司靖心累无比,这个队友实在难带,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甩不开腕上的手,司靖心一横眼一闭,意念催动那把玉面桃花朝傅卿止肩上急速飞去。 噗呲 脸上传来一阵温润,花香混杂血液的腥热气,像是被温热的桃花酿。司靖小心翼翼地睁开双眼,跌入深不见底的黑色漩涡中。 展桃花稳稳地、深深地嵌入傅卿止的肩骨,可那把总能第一时间赶来护主的断尘剑硬生生地停在空中,剑尖刚刚触碰扇面,多一分则刺穿,少一分便离去。 放、放开我司靖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波澜不惊的人,语气飘虚无力,他突感眼眶涌上一阵滚烫,酸涩无比。 他只是想逼傅卿止松手,他知道断尘剑会替主人抵挡,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傅卿止仿佛失去痛觉一般,毫不在意的取下肩上的展桃花,看着扇面上自己的血迹被迅速吸收再到消失无踪。垂眸之际,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中那一抹满足之意。 我是不是该高兴,你并没有想要杀我?嗯?他将玉扇收起放回司靖的腰间,收手时在腰间不着痕迹地摸了一把。 可怜见的,瘦成这样,得努力补补。 司靖耳尖发着粉红,眼神控制不住地开始飘向别处,努力许久才颤颤巍巍的憋出两个字:疼吗? 傅卿止低头凝视这个只到自己下巴的少年,干枯空洞的心被一点一点填起来。 疼,很疼很疼。 司靖眼见向来冷若冰霜、不近人情的男人修眉皱起,眼尾和嘴角一并向下,神色中竟流露出委屈来。 他颤了颤自己的脑子:不可能,都是幻觉! 这人以前可不会这样待他! 傅卿止,你正常点,我害怕!! 察觉到司靖的神游,男人眼中闪过凛冽,手上一个使劲立刻把两人间的距离缩进。司靖猛的向傅卿止靠近,鼻尖快要贴上对方的胸膛。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只觉胸口翻江倒海,耳边传来一声悠叹:司靖,你为何想杀我? 司靖知道他把现在的自己当作是被恶灵司靖附身的霁之年。 因为太孤单了。 遇见你之后,待在九渊地狱的那些日子里,我很害怕。 害怕独自死去。 第16章 幻境塌方 孤单二字跌落在傅卿止耳中。 是的,孤单。 可孤单的背后,是无尽的委屈和渴望。 司靖抬头却不见皎月。 明月未见,朱砂不消。 心中细数,一千年,抛开这死去的三百年,他爱那人竟已有千年之久。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写尽他这千年光景。 西海相遇,一眼入心。 那人来自苍穹,是高高在上的仙尊,而他却来自九渊,是万恶之首。 明知是傅卿止统帅天兵,多次带头讨伐九渊,他也甘愿赴战,只为多见一面。明知前方是苍穹设陷,他也乐于入套,只为多看一眼。 卿月朗洁,千里不止。偏偏这月光到他身上,便消失无踪。千年的纠缠,都没有换来这人一丝动摇。 他气恼,他不甘心。可还最终是舍不得。 司靖很想告诉他,自己曾做过无数遍的梦,终于在死前的那一场,他肯回头瞧瞧自己。 倒也算是死而无憾了,至少在梦中,他们曾在一起过。 手腕被抓的生疼,司靖越想越恼,心中那股气慢慢盖过委屈直冲脑门:那你也杀成我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还非要满世界找他的尸体出来泄愤。 到底是有多恨他,才要如此昭告天下。 哪儿都不满意。傅卿止声线起伏不大,又极其地理所当然。 那你想怎样?我已经死了! 死这一字重重地锤在傅卿止心上,天空诡异的飘下霜雪,想要掩盖周遭的一片狼藉。 司靖看着雪花摸不着头脑,这又是哪里惹到他了?亏的人也不是他啊! 傧相的声音再次响起,在无望的血海中像一道催命咒,阴森森的。 天地没拜成就要拜高堂,是会惹神明不快的。 他以为这一次又要被控制,但无形的压力并没有降临,冰雪下,是傅卿止的强忍崩塌:那你后来为何又不杀我了? 司靖动了动嘴唇,却怎么也说不出一个字。他要说什么?说手抖了没刺中要害? 亦或是后悔了,舍不得? 现在看来,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金瞳闪耀星芒,散出浓浓的杀意。司靖每次杀人时,便是这般表情。 这晃眼的瞬间,傅卿止心中的死守终于龟裂。 渐渐的,白雪中混杂桃花。 桃入白雪,其图旷世。 司靖手持展桃花,毫不犹豫地劈向自己的手腕,傅卿止心中大骇立刻松开掌心,这才避免血溅。 少年无奈至极,就为了脱开这人,竟然要有搭上自己一只手的决心。 不给傅卿止反应的时间,他脚踩落雪红桃血袍翩翩,玉扇一边在掌心不断旋转一边刺向对方的喉部。 果不其然,断尘嗡鸣,只是这一次,被傅卿止拿在手中。 躲在远处的楚宵云和沈方目瞪口呆地盯着空中交锋的两人,脑子里冒出个念头神仙打架,亲密无间啊! 真是连个插手的机会都没有! 不同于傅卿止清冷优雅、干净利落的招式,司靖每个动作都虚实相间、变化无常,处处暗藏玄机,看似柔骨实则狠辣,亦动亦静,形如鬼魅,当真是来自九渊地狱的人。 冰刃相交的声响此起彼伏,展桃花每划过一次断尘剑刃,都会有桃花盛开于扇面,花瓣纷飞。 可他已经不是原来的九渊之主了,他只是一个借着别人身躯苟活的孤魂,根本没有实打实的修为。 还不到十个来回,司靖就心有余而力不足。目光锁定在身后被噱撕开的裂缝中,他催用灵根所剩无几的灵力,向傅卿止扇去。 狂风大作,卷起的千层雪带着桃花的清冽对傅卿止扑面而去,接着他向后倒去。 只是突然觉得无趣罢了。少年的声音薄如纸片随着他的身体跌入深不见底的裂缝,渐行渐远。 恍惚间司靖想起,他曾找那月下老儿为自己和傅卿止算过一卦,挂相一出却被老头子藏了起来。 他好说歹说都没拿到结果,老头子被他闹得烦闷不已,终于一次失去耐心不小心说漏一嘴:你们俩啊,看不到结果。 他才不信。 他不信这世上没有争取不来的缘分,他就是坚定自己和傅卿止缘不该此。 直到那次月老喝得酩酊大醉,在尘世镜前酣睡不起,他找到了那个卦象: 相遇并非本意,相识不由心指。 情动心伤为一人,是缘亦是劫,道无言,命不语。 曾经他不信天道,可那天他多希望天道显灵,能给他和这人指出一条明路来。 小时候阿娘告诉他:所爱如月。 以前他不明白,后来他找到了心中明月,便懂了:所爱之人如空中之月,夜之愈深思之愈狂。 年少轻狂无所畏惧,飞蛾尚愿扑火,他偏要爱这不能爱之人。于是纠缠到底,不再远眺。 只可惜。 意中之人不生情。 幸也不幸。 幸,他本是将死之人,若那人不爱他,倒也能走的了无牵挂。 不幸,一生遇所爱,触而不及,求而不得,诛心痛,死后憾。 暴风雪中,傅卿止的瞳孔急速扩张,手中的断尘剑渐渐停息。 轰隆 飘雪定格在空中,天顶开始塌方,光芒从裂缝中穿下,像一条条金光闪闪的巨龙带来光明,渐渐照亮整个世界。 幻境开始坍塌了。 刺芒之后,是从天而降的洪流,一人踏浪而来,驱体于前,周围的水花却没沾湿半点衣衫,绸缎上绣的鹤栩栩如生。 沧溟老祖! 莫、莫祖宗! 沈方和楚宵云激动不已,终于来了个能救他们的人了! 如洪清波冲走血海与残骸,世界被激荡个粉碎,最后画面一转,彼岸花海被水悉数冲散,全部凋零。 浪海的中央,是傅卿止坚定不移的背影。没有人能看见,他眼中的波涛汹涌。 没有了彼岸花海,就没有了司靖。 第17章 桃妖竟是我自己 伤势如何? 莫徊收起浪涛下落在楚宵云和沈方面前,任凭傅卿止孤零零地立在远处。 沈方作揖,虽然在这几人中他长得最着急,但傅卿止和莫徊可是实实在在的千年老妖,自己不过是凡人得道的小辈,诚惶诚恐道:见过沧溟老祖,莫徊不作声,视线放在一旁的楚宵云身上,静静地等着他的回答。 啊?小伤而已,无、无碍。楚宵云眼睛左右瞟,旁边再没他人,才确认莫祖宗是在和自己说话。 只是他感觉丹田处像是被火烧一般,隐隐作痛。 宵云!大师兄贺珏姗姗来迟,远远瞧见楚宵云一身污秽且胸口还混有斑斑血迹时,心头猛烈一跳,声音都急促起来:疼不疼?何人伤你如此?!随后像个老妈子一般,替他整理发梢、拍走身上的尘土。 楚宵云任由师兄的摆布,仿佛在沙漠中迷路许久终于找到水的难民,整个人瞬间就活过来:大师兄,你可算来了!此事说来话长,你都不知道我们经历了什么,待我回师门后与你娓娓道来!只不过我这里疼得呃,疼倒是不疼了,只是有点头晕罢了 本想同师兄大吐苦水,谁知他侧过头突然发现莫徊正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眼神仿佛要在他身上打出两个大大的窟窿,喊疼的话在嘴边一转就变成了头晕。 他怎么觉得,莫祖宗好像不是很开心? ?? 小师弟呢?料理完楚宵云,贺珏才发现附近没有小师弟的身影。 楚宵云一拍脑门,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带着大师兄去找师尊。却没注意到自己腰间的玉佩掉落花丛,而后被一双修长的手捡起。 师尊。 见过师尊。 傅卿止看着刚才司靖跳下去的地方,像是要把那完好的地面盯开一道裂缝,可除了满地枝茎再不见其他。 沉默良久,他略带沙哑的声音传来:我要的东西找到了吗? 贺珏从怀里掏出一个暗红色的六边形木盒,交给傅卿止。 尊者微微摆手谴退弟子,自己在原地一言不发地端详手里的东西。 这盒子只有半个手掌那么大,盒身上刻有形似祥云的黑色符文,分别从六个方向往中央汇集成一圈咒锁,这是来自九渊的符文,只是鲜有人知。 而整个盒子被六道黑气环绕,是最外层的枷锁。 莫徊只看一眼便认出这是何物。 缠魂丝。 这是九渊的东西。 你让你家徒弟下去就是为了拿这玩意儿?他心中隐隐约约生出一个不祥的猜测:阿止,你不会是想 锁住他。傅卿止手里拿着缠魂丝,眼中是不容置疑。 金丝穿魂,不得超生。 千年前,天涯海角处有一噬魂鲸,喜爱吞噬生灵魂魄,被吞噬的灵魂被禁锢在鱼骨之上,永无止境的停留无法轮回超生。这缠魂丝线就是九渊之主司靖屠宰噬魂鲸后,将其骨抽丝而成。 九渊之下往生之域,往生之域中有一轮回境,那是魂魄轮回之地。 而轮回境旁有一石柱,名为通天,因其善引下天雷得名,并非高耸入云直通天际。 缠魂丝盒虽小,却是九渊酷刑之一。 得罪渊主的人,其魂魄会被缠魂丝千穿而过再捆于通天石上,日日夜夜遭受天雷,直到魂魄被磨耗至魂飞魄散。 莫徊觉得傅卿止脑子有问题:阿止,不是我非要说教,难道你没想过它既为恶灵,那么终将会魔化,最后你困住的不过是一个没有神智的妖怪罢了。 无妨。傅卿止收好缠魂丝,没有犹豫的开口。 得,皇上不急,他才不当太监。脑子里闪出两个人来,莫徊摸了摸手里的暖玉,深邃的眼眸中目光锋利,又说道:你那大徒弟什么来头? 回春堂唯一的后人。傅卿止深深地看了一眼彼岸花海便转身离去,留下莫徊一人在原地若有所思。 唉?阿止,你怎么就走了?你那小徒弟还没找到呢! 死不了。 花海深处。 死不了的司靖怕是性命堪忧。 从幻境中的裂缝纵身一跃后,他无意间跌入了彼岸花海后方的一处山谷中。 灵根本就未得完全重筑,方才与傅卿止一番对战直接亏空所有灵力。甚至灼烧体内那本就不堪一击的破烂根基。如今正苟延残喘。 司靖脸朝地的趴在地上,身上传来骨头碎裂的疼痛,他被困在谷底已有一天一夜,依旧没人发现。憋着一股劲,他艰难地撑起身子,背靠石块盘腿而坐。 闭目凝神在体内探寻,他的根基已经彻底毁了。 一滴滴汗珠混着脸上的污血滴落,膝上的手握紧又松开,心里莫名的涌上一股失落感。 真不想走这一步,可惜了根基尽毁又身负重伤,若他再不做决定,不出一个时辰就要命丧于此。 仙道修不得,那便只能入魔! 紧闭双眼,以指尖为刃,司靖在额间划出一道口,片刻后天空乌云汇集,地上飞禽四处逃窜,远处传来嘶吼声。 云层中电闪雷鸣天雷已至,蠢蠢欲动。 一个时辰后,少年的最后一丝气息消失,胸前不见波动。 天际传来轰鸣巨响,打破沉寂,司靖睁眼的瞬间,数个黑影从四面八方急速飞来,由额间钻入体内。 此时他的双目全黑,周身气流翻涌,煞气如刀。当最后一缕幽魂消散于额间时,三千青丝悉数变白。 咔嚓 天雷劈断山谷半腰的树枝落至谷底,一道又一道击在少年身上。每一道雷落下都劈得他皮开肉绽、白骨显露,伤口在下一秒又迅速愈合,空气中弥漫皮肉烧焦的气味。 恋耽美 免费阅读小说(8) 天雷如此反复落下,整整一百次,一道雷劫对应一缕幽魂。片刻后乌云消散,雷鸣休止,他闭上双眼昏死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天光渐亮,日光直下穿入山谷驱赶寒气。 司靖逐渐恢复意识,却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死死的包裹,空气清新无比甚至传来一阵又一阵熟悉无比的香气。 他悠悠的睁开双眼低下头,当场傻在原地。 只见自己腰部以下已变成树干,树根钻入土里牢牢扎根; 上半身的左边部分化作枝叉向上够天,延伸得枝繁叶茂,嫩粉的桃花开满枝桠。 娘了个老天爷!! 他、他他竟然开花了! 清风拂过,吹落枝头上的花瓣,惹得得他一阵心疼。目光随着花片纷飞,却意外触及飘然白衣。 傅卿止手持断尘从裂隙中悠然而来。 第18章 你可知那九渊之主 他身后,是大师兄和莫徊等人。 傅卿止靠近才发现这棵盛开于谷底的诡异桃树是自己门下弟子,眼前人满头白发零散地盖住裸露在外的春色,清润透亮的皮肤在阳光的照映下泛着金光。 师、师尊司靖呆呆地喊了一声,将紧随其后的人吓得目瞪口呆。 小师弟?!原来你是个桃花妖!难怪平日里我总是从你身上闻到一股子香气!楚宵云迫不及待的冲上前,发出阵惊叹。 恶灵在何处?傅卿止注意到司靖金瞳消退,视线定格在他身上。 四目相对,司靖从脊背到头顶猛的发麻。众人的眼睛齐刷刷地向他望去,看的他心虚不已。 回、回师尊,弟子醒来时便发现自己身在此处,当时我还以为自己死了呢弟子无能,不知道那恶灵去了哪里,请、请师尊恕罪 司靖低下头不敢看傅卿止,心中打着小算盘,他可不能暴露自己已经坠入魔道的事情,在场的都是仙家之人,光傅卿止一人弄死一个他比踩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 内心正疯狂措辞时,对面的人突然向前迈步,司靖只觉大脑空白、呼吸困难。 恶灵冲入你体内时,你的魂魄去了哪里? 没有听到回答,傅卿止眼睛微眯,语气加重:你的魂魄,在哪? 弟子修为不足,当时恶灵冲过来时,我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便、便感觉自己飞了起来,在高处飘荡许久,也不知道去向何处后来就失去了意识,变成这幅模样 司靖越说头越低,若是没被树干限制,他恐怕要磕起头来。 修为不足、不知道去向何处。傅卿止用极慢的速度重复着司靖的话,好似在仔细地辨认其中的真假。 阿止,你这小徒弟的修为的确特别了些,何必苛责。莫徊察觉气氛不对,赶紧跑出来打圆场:你也是,从来都不关心自己的弟子,你瀚海山的事,我这个做外人的都比你清楚唤做霁之年吧?孩子挺可怜的,被折腾至此,阿止就莫要再追究了。 就连楚宵云在一旁听了,都差点感动得哭出声来。 瞧瞧,这就是别人家的师尊,多么温暖,多么关怀备至,多么体恤他人。 咦?你且抬起头来,我瞧瞧。突然,莫徊像是发现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脸坏笑。 司靖慢慢抬头,眼神巧妙的避开傅卿止,愉悦的声音继续传来:阿止你还别说,这小弟子的眼睛美得惊心动魄啊! 傅卿止的脸色稍有缓和,他张开薄唇:劳烦沈掌门派些人手,将小徒连根拔起。 司靖卡在树里才松出一口气,又再次听到那冰冷的声音。 送到三秋殿。 一声令下,司靖差点背过气去。 送去三秋殿?那不如留他在这里自生自灭得了!! 等到沈掌门带领一群人拿着锄头下来,给他松土刨坑时,他都没从震惊和悲伤中缓过神来。最后,司靖被连根带人的打包送回瀚海山。 三秋殿门前的院子里,傅卿止不知何时置办了一张案几,上面摆满了各种手写的心法口诀,字体苍劲有力。 司靖就被种在这案几旁,他其实不喜欢读书,在九渊修炼时,他常常靠模仿他人或是自己琢磨来学习,后来带了鬼面就吞噬他人修为化为己用。 现在他只感觉这些字要冲出纸面砸在脸上。 在看什么?傅卿止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后。 他迅速的收回视线低下头来,声音温吞:师尊所写力透纸背,每一个字都出神入化、恰到好处,弟子一时迷了眼 傅卿止微不可闻地轻哼了一声,随后靠近。司靖感受到断尘剑的靠近,心口一阵抽痛,额头冒出冷汗来。 你就这么怕我? 不怕我怕你的剑啊!你自己被它捅一次试试! 那就抬起头来。 僵持片刻,司靖硬着头皮抬起头,额间传来冰凉,眼前人的指尖轻触那道伤口,紧接着一股寒意直冲而入,在他体内狠狠地冲撞。 ! 这是在探他的修为! 可他的根基早就被自己扫净,现在靠着那一百幽魂续命。虽说已经选择入魔道,可他还没来得及进行魔修,傅卿止应该探不出魔气。 额间的手指突然轻轻一颤,他顿时心跳如雷。时间慢的像是要停止一般,终于这股寒气撤离,傅卿止问道:没有根基? 没有根基就说明连金丹都没结。 司靖大脑飞速运转,颤声说:回师尊,弟子醒来时便发觉自己的根基不知怎的被烧毁了,无法幻化人形,所以才成了现在的模样。 傅卿止沉吟一声,竟放过了他,转身在一旁坐下。 你可知那九渊之主,司靖? 天真。 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就放过自己。 呃略有耳闻。 傅卿止手中沏茶,缓缓开口:那你且说说,这九渊之主是如何的。 原来是等在这呢! 司靖迅速回忆傅卿止对自己的态度,吐出一口浊气来:这九渊之主实乃千年难遇的大魔头!他嗜血暴戾弑父上位,又心狠手辣,在天地间肆意妄为、残害苍生,犯下诸多滔天罪行,就是千刀万剐也难以泄愤啊!弟子唾弃他! 他一番慷慨激昂的言辞结束,表情难看至极。 没想到他独霸一方的九渊之主也有咒骂自己的一天。 可在小命面前,这些都不值一提。 哦?你也这样认为的吗?傅卿止问道。 也?看看!自己果然是骂对了。 怎么脸色这般差? 魔头太过猖狂,弟子只是越发觉得气愤! 傅卿止将茶杯放下,起身面对着司靖,语气幽深:司靖,九渊之主,万恶之首。 目光越过桃枝飘向不知名的远方:八百年前西海击退海蝎一战成名,保下半界苍生,天上地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传承无法追溯,但修为似海深,其身法诡异难辨,所用招式精妙绝伦,一把桃花展三界,世间独一份,你说这魔族中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天才 他忽然收回视线,低头凝视: 为何有一身仙骨呢? 第19章 师弟,你可以喜欢师尊 傅卿止最后一句话极轻,却像一只无形手钳住他的脖子,每蹦出一个字窒息感便多一分。 呃两人间的距离太近,司靖在威压下被迫抬头与面前的人对视。 良久,对方悠叹一声,他甚至感觉得到傅卿止的气息扑在自己脸上,温润瞬间转凉。 罢了,你怎会知晓这些。接着从袖中拿出一瓶丹药抛给司靖,道:每日一粒,七日后便可幻化人形。 司靖用仅存的一只手慌忙接住,定睛一看,这竟然是筑神丸! 此丹对修炼者大有裨益,是修仙者求之不得的宝物。已结丹者服用此物可直接将根基修炼至净,得道升天。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宝贝普天之下只有傅卿止一人有,且独有一瓶。 现在就这么随随便便的丢给他? 司靖大为心痛:现在自己已经同地狱结契选择魔修,开弓没有回头箭,拿神丹给他炼化修为,就等于吃进一堆空气,简直暴殄天物啊!师尊你若是早些给我,这玩意才是真有用! 生怕晚一秒就被怀疑,他赶紧打开瓷瓶服下一颗丹药,脸上笑得乖掐:弟子多谢师尊!师尊慈眉善目、菩萨心肠,心胸宽广之浩瀚令人赞叹不已,弟子敬仰万分!能入师尊门下可谓是三生有幸啊! 周围静谧,除了风吹动他身上的桃花,没有其他声音。 此刻傅卿止已坐回原来的位置,一边执笔一边开口:一个月,将这心法背完。 司靖满头问号,努力伸长脖子,只见那双白皙的手在纸上挥舞,纸上很快出现三个大字清心诀。 光看这名字,他就头疼不已。 两个时辰后,他手上出现了整整五百页的心法,密密麻麻的字晃得他头晕眼花。 清心?清什么心?尘世间这么多乐子,活得快乐些不好吗?! 司靖在三秋殿外呆了五日,除了第一天吃下那颗筑神丸便再也没打开过那瓷瓶。 不知为何,栽种在此处时常常会感觉到一股暖流流过全身,让他神清气爽,身上的树皮褪得比想象中还要快,如此滋养的体验在原来破旧的小木屋可是没有的。 这五日里,刚开始司靖还是胆战心惊、诚惶诚恐的,结果人家就没再出现过。 反而是师兄师姐常来看他,怕他无聊还带去许多新鲜玩意儿,这才听说原来傅卿止是跑去了揽星阁,再没出来过。 夜晚,司靖如往常一样昏昏欲睡,空气中忽然飘来一阵酒香,他一个激灵,脑袋瞬间清醒,睁大眼睛才看清月色中来人。 二师姐,这里只有夜黑风高下娇弱又貌美的一个我,你有的哪方面的兴致来寻我呀? 兰婉欣小脸透红,差点栽到在地,她将手中的酒放在一旁的案几上,高声道:你真是越发的不要脸! 我是说喝酒,师姐你想到哪方面了?司靖一边说着一边眼巴巴地看着酒壶。 兰婉欣无奈,斟满一杯递给他,而后两人就你一言我一语地饮酒闲谈。 一片花瓣摇晃飘下,正巧落入树下之人的酒杯中。兰婉欣眉间颤抖,抬头向白发少年望去,一时间看得出神。 香意正浓,酒醉人心。 少年比以往要长开了些,五官舒展每一寸都像是被精雕细琢一般,只是邪气更甚增添几分妖媚,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星眸忽明忽暗,是那似锦桃花中最绚丽的存在。 盛开中,兰婉欣平静的开口:自幼我便跟随爹娘收妖,族长说我是破除族氏百年劫难的命定之人,可其实我才是族中那个百年劫难。收妖人怎么能有妖族血脉?所以 所以你被自己最亲的人杀了。 兰婉欣惊诧,一脸茫然。 其实试剑会上司靖通过那个小吊坠,神识随着她一起进入了曾寒川设下的幻镜之中。 他看到了她的心魔。 那是我心软放走的蛇妖,我杀它全家,最后来瀚海山找我寻仇了阿年,你怪我当年害你身死吗? 杀了爹娘她悲痛、不甘,唯独不后悔,可那天没能救下霁之年,是她至今最为自责的事,而放走那蛇妖也是她最后悔的事。 司靖顿悟,他被罚上云之巅时曾见过霁之年的游骸。 若一个人死后执念深重不愿轮回,一直困于同一个地方,魂飞魄散后会留有逗留世间的残影游骸,这是执着的痕迹。 难怪,当初他发现霁之年的游骸不是完整的,一看便知少了一分心智。 原来是经历过一次身死,想必是被傅卿止给复活了。 为何要怪。司靖一脸莫名,被害惨的是霁之年又不是他,干他何事。 不过看到对方失落的神情,他犹豫片刻又道:你是我的师姐,我永远不会怪你的。 结果这人眼泪刷刷的往下流,哭的那叫一个肝肠寸断,听起来还以为是给他送葬,怎么都叫不停。 司靖头大,没想到平日里沉稳的师姐喝醉之后这样难哄,环顾周围没发现别人才稍微安心。他真怕傅卿止嫌吵,从某个地方蹦出来给两刀,让他们直接闭嘴。 师姐,那你为何要害我?好不容易等到她平复心情,司靖想起那本相克的心法。 按照这说法,兰婉欣远离霁之年他可以理解为羞愧不敢见,但不至于羞愧到要害死他吧? 你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吗?兰婉欣看着司靖单纯又好奇的眼神,心中不断挣扎,最后下定决心:我并非想害你残废,我只是想逼你离开瀚海山,因为因为当时我认定了你、你同你心中那人是不会有结果的,我不愿看你这样深陷其中,伤心难过 司靖在这吞吞吐吐中,磕磕绊绊地拼凑出一个不妙的念头。 自从小师弟陷入昏迷后她就开始反省自己,也许偷换心法这个决定一开始就是错的。 她猛地闷下一杯酒,壮了胆子,道:阿年,你可以继续喜欢师尊,没关系的 司靖宛如晴天霹雳,脑袋被锤出个大窟窿来。 原来霁之年喜欢傅卿止?! 看上谁不好,竟看上傅卿止。 那活到死都不会有结果啊! 瞧瞧,他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阿年,你不用顾虑,师姐支持你!兰婉欣以为少年回忆起过往的痛苦,赶忙开口安抚。 师姐以前的事我都忘了,便算了吧。司靖苦笑,言语间是自己都没察觉的失落。 树欲静而风不止,暗处的小径上一股清冽被风卷走。 第20章 这是我不成器的爱徒 消失的师尊终于在司靖完全化为人形的那天现身。 你的清心诀背的如何? 司靖刚从梦中醒来,头顶就传来凉如水的声音,睁开眼睛四处观察才发现自己已经变回人形正躺在傅卿止的脚边,吓得他睡意全无,一个鲤鱼打挺:见过师尊!清心诀的第一遍,弟子还未读完 他看见傅卿止白色的衣摆在落花中扫出一道道痕迹,却依旧一尘不染。那人绕过他,在案几旁坐下,道:第一卷 ,你且背来我听听。 司靖深吸一口气,努力回忆纸上的内容,凭借着稀碎的记忆,开始断断续续地背诵,越到后面嘴里能蹦出的字越少。 哒 傅卿止将茶杯放下时发出的一声脆响,把司靖接下来编的几个字全部挡回肚子里。 他羞愧的低下头道:师尊,弟子只记住了这么多 傅卿止唔了一声,沉默良久才开口说:总共七日,第一卷 勉强算你记住了十句,这短短十句竟叫你背得颠三倒四,狗屁不通。你说该如何 恋耽美 免费阅读小说(9) 司靖彻底泄气,规规矩矩的跪下,抢在他发怒前认错:是弟子太愚钝,请师尊责罚 小师弟!看我今天给你带了什么好吃的!我可是见、见过师尊! 楚宵云手里提着肉包子,虎头虎脑地一顿大喊后才发现自家师尊在一旁。 看来这几日你学倒是认真得很。 弟、弟子知罪,下次再也不敢了 傅卿止嗤笑一声,而后弯腰凑到司靖面前,指尖轻轻挑起他的下巴,冷冷地说道:一个月,你若背不完这清心诀,就将它抄上五百遍。 是、是弟子遵命,定不负师尊厚望! 一旁的楚宵云直冒冷汗,深知自己来的不合时宜,生怕这怒火烧到自己的身上。 明日我回九渊,贺珏已去往苍穹,瀚海山的事宜暂且交由你来料理。说罢头也不回地离开三秋殿。 回九渊?怎么说的好像跟回家似的。 瀚海后山。 无人看管的司靖带着五百页的清心诀回到了那个破旧的小木屋,夜深月明时,脑子里数道声音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他蓦地睁开双眼,呼吸沉重无比,极力压制紊乱的气息,灵魂深处传来的撕咬感疼的他直不起身来,疼的他想吃人饮血。 体内的百鬼饿了,正在啃食他的魂魄。 半个月,他必须在半个月内修出魔丸,否则无法供养百鬼。 九渊之下,无涯殿处。 九渊妖魔鬼怪数不胜数,死气纵生,越往深处死气越浓,修为不足者无法对抗吞噬,或是成为妖邪的食物,或是成为九渊的一部分。凡人闯入此域,若无特殊保护,将灰飞烟灭,不得轮回。 偏偏九渊之主的无涯殿是个特殊的地方,走过刻有无涯之际四个大字的石柱,便感受不到一丝死气,甚至精神一爽。 拜见玄境天尊。 傅卿止一来,黑白无常便前来迎接,他微微颔首直接绕过两人。 哥,你有没有发现,天尊大人近来反常得很,令人捉摸不透啊! 白无常一边目送天尊离开一边拿着手中的抹布,偷悄悄地来找黑无常。 难道你以前捉摸透过天尊? 嘶,倒也没有只是最近大人开始频繁往我们九渊跑,前所未见啊。上一次还派贺珏来拿缠魂丝,也不知道要干什么,那可是我们渊主大人的宝贝呢! 黑无常渐渐停下手中打扫的动作,贺珏来的那次他不在,没想到是为缠魂丝而来。 看来情况有变,他必须赶紧通知逍遥仙尊。 轮回镜中,那颗最大的枯树下一道清瘦的身影走在最前面,身后众魂个个如同白纸一般,等待新一轮的描绘。 他们得到了重见光明的机会,了却前尘,即将投入新的一生。可这里,这被抛弃的九渊,无论经历多少轮回,终是无边无际的绝望和永无止尽的沉沦。 沉闷的空气中涌来一阵寒凉,萧参不用回头便知道来者是何人。她没有停留,继续自己的工作。 等萧参回来时,已经过了整整三天,枯树林中那道白影依旧,和来时不差分毫。 天尊大人屈尊降贵,有何贵干? 傅卿止没在意她的刁难,神色如常地说:九渊可有异动? 九渊好得很,在您的带领下日日祥和。她语气不耐,强压心中的火气。 傅卿止沉思片刻,又问道:可有损失何物? 有啊!不知哪里来的强盗,我们这儿丢了个缠魂丝不对!萧参的话刚说一半就猛的惊醒,闪身向无涯殿飞去。 赶到暗室后,萧参僵在原地。 眼前是一片狼藉,那被咒术锁住的器皿碎了一地。 一百厉鬼,不见了。 与此同时,本该守在瀚海山的楚宵云火急火燎的赶来,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脸色惨白道:师尊,大事不好了!小师弟他、他结出了魔珠引下天罚!各仙家已经赶往瀚海山,说是要、要就地处决!! 身后,傅卿止落在玻璃碎片上的眼神锐利就要结出霜来,脑海中一个念头闪过,沉默良久终于回头,声线难以察觉的一颤:几道天罚? 回、回师尊,五雷千道楚宵云惊慌的心到现在都得不到平静,他抬头只见师尊身化为烟,消失得无影无踪。 云之巅,司靖在石板匍匐着,天罚一道接着一道,伤害穿透五脏六腑。 他的嘴唇干裂,喉咙仿佛有一团烈火灼烧,额间黑气缠绕,皮肤上爬满了丑陋的黑纹,浑身上下像是被水浸泡一般,体内的百鬼在不断叫嚣。 此刻他只觉头晕目眩、饥渴无比,眼前恍惚出现一个人影,极力地睁大眼睛才看清那是兰婉欣,她的身后是一群来自各个仙家的弟子。 师姐你是来杀我的吗?司靖努力地保持清醒,强撑意志。 忽然间耳鸣冲顶,他什么也听不见。 他好饿,他想杀人,想将他们都杀了。可这里是瀚海山,是傅卿止的瀚海山,不该污秽不堪。 伸手抚摸脸上的纹路,他重重地喘了一口气,转身飞向那无际的云海。 就在坠崖入云之际,密集的丝线穿透他的身体将他向上提起,下一刻落入一个香意清冽的怀抱之中,耳边传来清晰而有力的心跳,以及咬牙切齿的声音:你想逃痴心妄想! 耳边传来数道声音,都在嚷嚷着要杀了他。 陷入黑暗前,那道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让各位见笑了,这是我不成器的爱徒。 我的人,谁都不能动! 第21章 太子殿下,不乖了 混沌中司靖感觉神识被禁锢,无法动弹,忽然一阵轻飘,紧接着被卷入一股漩涡之中。 而后一缕金光紧紧跟随,穿云而去。 二十年后,云国京都。 儿臣参见父皇。司靖来到金碧辉煌的大殿中央,他身披银装铠甲,长长的青丝束在头顶,眼神坚毅明亮,直视前方。 少年身形虽消瘦,却是英姿飒爽、意气风发。 从踏入殿内的那一刻,他便感受到一股深重的压迫感迎面袭来,俯身参拜时,余光瞥见一个身穿金丝墨袍的男人坐在椅子上把玩手中的杯子。 哈哈哈!靖儿此番讨伐北境梁国大获全胜,不愧是我儿,骁勇善战,与朕年轻时如出一辙啊!你说是吧,皇弟?龙椅上传来司胤苍老的声音,皇弟二字落音留余,意味深长。 司靖置若罔闻,顺着皇上的视线看过去,男人气势如虹,身上的华服绸缎随着身姿飘动,深褐色的底摆在地面来回滑动,像一片片晚秋落叶。 太子殿下。他低首行礼,声音如初冬的清泉,透彻中夹带一股寒凉,剑眉下是锋锐利落的双眼,其间富有侵略性的视线将司靖团团包围。 少年不着痕迹地打量对方,北境一役,若自己的动作再慢些,恐怕京都天都变了。 他隐去心中的想法,脸上笑容温润,直直迎上那人霸道的目光:见过皇叔。 傅月,司胤最小的胞弟,因其母妃得先帝盛宠,是唯一一个随母姓的皇子,他十五岁便领兵打仗成为名震天下的罗刹战神,是云国崛起的神话。先帝驾崩前将其任命为摄政王,辅佐太子司胤登基。 他也是司靖的敌人。他们从来都不是同一个阵营的人。 傅月比司靖大了五岁,他带兵打仗时司靖才刚学完所有兵法。等到司靖率兵讨伐北境时已有十七岁,比那人晚了足足有两年,这是司靖最不甘心的地方。 只可惜这样强劲的竞争对手,却在新帝登基三年后隐退,不再干涉朝政。 从那以后司靖再也没见过傅月,直到今天。 当下皇帝重病在身,怕是日薄西倾时日无多。十年未见,却在这个节骨眼选择重返朝堂,绝不简单。 这皇帝老儿怕是不愿将皇位传给自己。 司靖的笑容中不由得染上一丝阴霾。 不远处,傅月四只手指在桌上轮流轻叩。他幽深的目光紧随中央那道挺拔的身影,不曾离开片刻,少年所有细微的变化全都落入他眼中,好似猎手死死地盯着猎物。 十日后,云国万寿大宴,举国欢庆帝王生辰,受邀的除了结盟的燕国,还有战败的北境梁国。 司靖身着华服独占一席,半倚在案边,这样狂放的一点绚丽,在金碧暇白的大殿成了一道别样的风景。 期间不少名门闺秀与他吟诗作对,不过是难得见到在外征战的太子殿下,不免心生欢喜。 他倒也不觉烦扰,一边饮酒一边作答,只是眼波流转笑不抵心,拥簇中没有发现暗处那道炽热的视线。 不知不觉间宴会过半,歌舞升平,空中飞舞的水袖像极了人们荡漾的心。 咻 忽然间数支利箭从殿外追风而来,直奔主位至尊。众人还沉浸在震惊中时,定睛一看才发现挡在皇上面前的是远在席位的太子殿下。 有刺客!! 公公尖锐的声音在大殿贯穿,禁卫军赶来将整个殿堂圈住。 父皇别怕儿臣咳!司靖用力地抓住父皇的衣袖,话未说完便呛出一口血来。 该死的,这箭上竟有毒! 来人!给朕传御医!!司胤厉声大喝,现场歌停舞息乱作一团。 没人注意到,皇上怀里那人脸色闪过一丝狠厉的算计。 东宫外。 司胤脸色阴沉负手而立,身边是面若冰霜的傅月。 今夜的刺客可有下落?他很清楚,今夜那刺客的目标是自己! 是个死侍。 傅月径直走到石桌旁,为自己倒了杯茶,俨然不把自己当做一个臣子,更没有半分对君主的惧意。 司胤干瘪枯老的脸上挂着两颗浑浊的眼,转向不远处那怡然自得之人,嘴唇蠕动许久才说出话来:如今情况生变,靖儿留不得。皇弟,先皇 先皇的遗旨尚在,皇上大可不必多心夜已深,此处有我料理便可。 好,好,那便好老皇帝吐出一口浊气来,自知多留无用,步履蹒跚地走出东宫。 树下,傅月轻轻敲着茶杯,一道身影显现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带来淡淡的血腥气,来人毕恭毕敬地跪下:属下已领罚,请王爷恕罪。 你以为本王不知道那支箭到底是向谁去的?傅月单手掐住紫竹的下巴,力道凶狠直接将颌骨捏碎。 紫竹疼得浑身颤抖,此时的摄政王像一个地狱修罗。 明日起,回明部。 紫竹撑着下巴绝望地看着走向寝殿的男人,眼中闪过恨意。 离开暗部,几乎等同于离开主上,再也不能日日见到这个心中向往之人。 她曾以为自己能在主上身边呆这么多年,是不同于他人的。直到半年前主上开始非同一般的密切关注太子,甚至破下诸多例外,她才知道自己什么都不是。 月光照耀入水,晚风吹抚清波带来粼粼波光。 东宫内侍女脚步凌乱,御医在床前束手无策:太子殿下,微臣惶恐,此毒复杂狠辣,臣等不敢轻举妄动啊,请太子恕罪! 司靖面无血色地靠在床上,青丝半束随意散乱,身上淡金色的蚕丝内衫随意耷拉着,露出线条分明、雪亮白皙的胸膛,胸前的箭将这美景的和谐破坏无踪。 几天前的司靖如荒原苍狼,气宇轩昂、威风凛凛; 现在的司靖却如柔骨猫妖,眼眸生媚、妖娆多情。 傅月眼神暗了暗,喉结不觉滑动。 聒噪。 参见摄政王。御医看清身后的人,连忙跪下。 退下吧,傅月在寝殿内扫视一圈,最后停在青竹身上,又道:包括你。 谁人不知这摄政王在皇上心中地位之高,众人应声便立刻离开,只有青竹在等到司靖示意后才转身而去。 摄政王好雅兴,竟专程抽出时间来看我,怎么,是想看看我死没死?没了十日之前的客气,司靖面露讥讽。 可在傅月眼中,床上之人像一只发怒的小猫,还带着一股子奶味。 刚踱步来到床边,少年藏在被子中的手突然出击,锋利的匕首在烛光中反射出光芒。傅月不费吹灰之力便接下来,握着纤细手腕的掌心传来灼热。 司靖眼中一凛,另一只手突向对方颈处,下一秒持刃的手腕一软,双手被一并抓住按过头顶,抵在支撑床帘的檀香木上。 傅月一只大掌牢牢锁住那两只手,捡起掉在床上的匕首,鼻尖扫过刀刃,眼中笑意盎然:小殿下你现在一点不乖了,都学会偷袭臣了。 男人突然靠近,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脸上,又往下沉去。司靖心中生起不适,努力往后靠,强忍胸口的疼痛,轻斥道:放手! 谁知这人不仅不放,还用匕首挑起他的下巴,逼得他仰息。 殿下倒是又长开了许多,今日臣便瞧见许多女子对殿下芳心暗许话语间傅月翻转手腕,刀尖划过少年的胸膛将伤口扩开。 司靖疼得倒吸一口凉气,气极反笑:呵,怎么你是在嫉妒本太子? 他突然后悔让那些人全部离开,没想到多年不见这东西更狗了,自己竟然引狼入室! 傅月眼睛一眯,握住断箭的手惩罚一般地轻轻一旋。 唔箭矢在血肉里扭转,疼得司靖头晕目眩,额间晶莹的汗水顺着脸庞滴落,浸入布间的祥云里。 他松开对方的手腕,冰凉的手掌从胸前领口而入,缓缓滑过少年削肩直达后腰,随后薄唇紧贴于耳,眼底是化不开的情欲:小殿下叫的这般销魂,臣怕自己忍不住做点什么。 傅月手掌上的薄茧惹得司靖不停颤栗,衣衫随着他的的手滑落至腰下,一片春光乍泄。 你放肆啊! 断箭被拔出,血液滴落,隐没在男人的墨色外袍中。 第22章 钦点太子妃 司靖醒来时已是正午,起身后发现自己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也察觉不到体内有丝毫的毒素存留。 青竹,什么时辰了。 青竹被傅月召回后一直守在门外,听到声响后立刻答道:回殿下,正当午时。 司靖在床头寻找一番却没有看见自己的衣衫,应是被青竹拿去清洗,不再多想便重新在屏风处随意取了一件新的。 路过茶桌时,却发现那本应折好的信被打开,来日方长四个大字明晃晃地摊在桌上。 他拿起那封信,仔细端详,陷入沉思。 这是十日前归缈阁的回信。 归缈阁,江湖第一杀手组织,有钱可买万人头。这样一个来者不拒的地下组织却在一个月前拒绝了他的单子,后来又应承下来。 万两黄金不收,奇珍异宝不要,只回复四个字来日方长。 贪得无厌。司靖轻笑一声,随即将信收好。 不过昨晚敢动这封信的人只有傅月,所幸其中并无重要内容。一想到这个人,司靖就想到昨晚他的触碰,喉咙一阵干涩,火气上头。 恋耽美 免费阅读小说(10) 真是臭不要脸!! 殿下,高公公来了。青竹透亮的声音打断他的烦闷。 好戏终于要开场。 棋盘已开,他已执黑子先行一步。 接下来你会如何走呢,父皇? 御书房内,司靖没想到傅月也在,路过他时忍不住赏了个白眼。 傅月听见少年几乎微不可闻的哼声,眉眼不由得松动,嘴角轻扬。 靖儿快快请起,莫要牵动伤口,如今这伤势如何?朕听闻昨日伤你的箭上涂有剧毒,此事当真?老皇帝言语中尽是关心,松弛的褶皱在脸上反复抖动。 司靖看着他虚伪的面孔,胃里一阵恶心。 若是真关心他,怎会派别人去传召。 这些年他早已看透面前这人的假情假意,自己不过是司澈的垫脚石和挡箭牌罢了。 三年前若不是为了削弱自己在朝中的势力,怎会派他带兵打仗。 只可惜老爷子的如意算盘打出了差错,没想到自己能击得敌军节节败退。 他心中冷笑一声,表面上却扬起无力而又惨白的笑容,整个人看起来虚弱至极,神情都是替父喊屈,故意低声道:咳咳咳!父皇儿臣请求严查此事,昨日那箭若是伤及父皇,后果恐怕不堪设想啊! 司靖一顿猛咳,装作无意间暴露手中带血的手帕,没有一句表明传闻属实,却又将这一消息锤得死死的。 一旁的解毒人只是笑着看戏,没有戳穿。 靖儿放心!伤你的人父皇一定会严惩!朕已命御膳房备好药膳,太医院也有朕的口谕,这段时间 父皇儿臣恐怕要辜负父皇的重望了,清除梁国余孽之事,儿臣恐怕心有余而力不足请父皇恕罪! 司靖同往常一样陪司胤表演着父慈子孝的戏码,抢在他之前,先一步将战事推开。 龙椅上司胤老眼一闭在心中定夺一番。若是应下这一请求,那就得派澈儿出兵,离开京都对他发展势力没有益处; 但若是拒绝,那么就将失去一次直接剥夺司靖接触朝政的绝佳机会。 沉思良久,他终于张开金口:无妨,战事暂且交由你三弟。只是靖儿此次伤得这般严重,朕不放心你日日操劳,不若趁此机会好好休整一番。 你可还记得出征前曾与父皇说过宫外甚美?朕早就命人按照你的喜好,建了一座府邸,你若想,随时可以去看看。 他选择相信傅月,相信此人会帮助澈儿壮大朝中势力,毕竟先皇遗旨不可违。 司靖攥紧了手又放开,虽然时时刻刻提醒自己这些人的真面目,但真正发生时,还是让他心中失落。 他曾说的喜欢宫外的美景,不过是年少单纯时的一个美好愿望,为的不是到宫外游玩,为的是父皇能抽出时间多来看他。 好。 司胤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随后好像想到了什么,又问道:靖儿如今年满二十,早过了成家的年纪,是朕的疏忽,讨伐北境一事到底是耽误了你啊!近来与魏丞相相谈甚欢,其女魏淑婉朕也见过 瞧见下面的人面色无异,又继续道:此女才貌双全、贤良淑德,不可多得啊!朕若是许配给你做那太子妃,你意下如何? 话音落下,司靖听见一旁传来一道声响,侧目而视发现傅月面如罗刹,眼中凝聚霜寒,冰冷的眼神就这么直直看向自己,他手中的瓷杯裂出一条细缝来。 搞什么?这是在挑衅他?嘲笑他? 难不成他还配不上这魏丞相之女? 儿臣以为,甚好!司靖心头恼火,表面乖巧地迅速应承下来。 不过一个监视他的棋子罢了,日后终将铲除。 第23章 离开东宫 司胤大笑不止连道三声好,差点没缓过来:来人,传朕旨意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 丞相魏立德之女魏淑婉才貌双全、温良敦厚、娴熟大方,朕甚悦之。 今太子适婚娶之时,当择贤良与配。值魏淑婉待字闺中,与太子实乃良配,特将汝许配太子为正妃,择良辰完婚。 一道黄旨昭告天下,有人欢喜有人愁。 为国开疆扩土的云国战神遇到良缘应是举国欢庆,万寿宴一现得到众人青睐,奈何还没看够就许配佳人,惹得男男女女一片哀嚎。 京城中盛传:云国太子美如冠玉,一见倾心,再见不得。 你就这般高兴? 走出御书房司靖才发现傅月跟在身后,刚转身他竟与自己只有半步之遥。 他愈退对方愈是逼近,最后不得不被堵在石柱上,周身有淡淡的松香围绕,竟在夏日中带来丝丝凉意。 太子殿下方才答应的那样迫不及待,怎么,莫非魏丞相之女乃殿下心尖尖上的人? 傅月低着头一瞬不瞬地盯着面若白雪的少年,鼻尖贪婪的嗅着他身上特有的香气,眼神却似寒风凛冽。 少年身姿挺拔,比普通人要高,但傅月的身形比他要大上一圈,远远望去像是将他圈住。 这就急匆匆地探自己口风来了? 司靖看到傅月眼中的一丝茫然,差点当场笑出声来。魏立德明明跟他们是一伙的,别以为他真就眼瞎心盲,怎么现在娶了魏淑婉,反而表现得很吃惊似的。 呵,演的真好。 他挑了挑眉,颇为得意道:是又如何?我与婉儿早已两情相悦,若是换做王爷能娶到心上人,难道不高兴? 然而事实是那魏淑婉与自己根本就没见过几面,根本没有什么两情相悦。 '两情相悦'字字刺入傅月心脏。 有那么一瞬间司靖竟看到他眼中的痛楚,再定睛却什么也没抓住。 肯定是错觉。 呵,高兴,高兴得很傅月声音绵延悠长,好似在空气中留下霜雪的痕迹。 面前之人欺身而上,司靖感觉自己落入了网中被缠绕得无法施展身体,周围都是对方浓郁的气息,压下心中的烦躁,心中慌乱地一把推开他,强装镇静道:我与王爷勉强算是相识多年,若不好好准备一份大礼,怎对得起你我间的这份情谊。 傅月突然肆意大笑,狐狸般的眼睛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视线在少年身上缠绵,心中一个疯狂的念头滋生。 那定是个好大的惊喜,请殿下敬请期待。 心上人需得放在心尖尖,哪怕是将他锁住。 宫外,太子府中。 青竹跟在司靖身后,在这御赐的府邸中游览,只是每走一步心情就沉下一分。 青竹,你觉得这月季花,美吗? 前方传来淡漠的声音,青竹心跳一空,反应过来后连忙开口:回殿下,月季花期长,几乎开满全年,于其他品种而言,倒是普通了些,见得多了只会令人双目疲乏,失了新意和乐趣,属下这就命人换成殿下最爱的 罢了,父皇赐的美景,怎能辜负。只是月季常在,不知道还能开多久。司靖开口打断,眼神所到之处皆是嗜血杀意。 想要心中的盛世?可他偏偏就不如愿。 青竹岂会不明白自己主人的心思,这月季花是三皇子最爱,却出现在赏赐给太子殿下的府邸中,几乎随处可见,简直讽刺至极啊! 皇上这心,都不知偏到了何处。 痴痴的看着主人萧瑟的背影,他眼中满是疼惜。 晚风吹动树叶沙沙作响,树上的知了鸣叫不已,把青竹从沉浸中唤醒,心底震惊蔓延。 他竟然对殿下生出不该有的想法! 长夜漫漫,沉寂人心。 没过几日,太子殿下万寿宴上保护皇上身受重伤移居太子府休养的消息传遍京城,朝中大臣带着各种药材争相前往,美其名曰探望。 却都被青竹以太子殿下身体抱恙,不便待客拒之门外。 刚开始人们不觉有他,可随着时间的流逝,太子闭门不出的时日越久,部分百姓对太子抱恙产生了怀疑,甚至有人开始可怜那京城第一才女魏淑婉,喜事还没办,未来的夫君却成了见不得人的模样。 直到三皇子司澈将率兵清除北境余孽的圣旨发布,人们的猜想被直接坐实。 太子殿下,静妃娘娘已至侧门。 司靖轻叹一声,放下手中狼毫便向外快步走去。 堂前,妇人头戴玉钗、身着素雅秀净的简服,气质端庄大方,脸上看不出岁月的痕迹。虽然穿着低调简单,但从罗裙上精巧的绣工可以看出绝非普通人。 此时她正坐在椅子上反复搅弄手中的帕子,桌上的茶一口也没喝。 静姨您怎从那侧门进来?宴宁若是知晓,该生我这个哥哥的气了。 想来是京城中关于自己的传闻让她担心了。于是在宫中憋不住,火急火燎地赶来太子府看望自己。 前几日我不是同您说了吗,我很好,无需挂念。司靖心中无奈至极,他刚给宫里送信报平安,才过几日她便将信中的内容忘的一干二净。 静妃见到司靖,立刻上前牵起他的手,眼里满是不安道:我知道、知道,只是今日那圣旨下来,我就莫名的心慌,靖儿你当真要放了这兵权吗? 司靖了然一笑,知道她心中担心的是什么。 引她去椅上休息,他温声道:静姨且放心,这兵权迟早会回来倒是您又从宫中偷跑出来,若皇上怪罪下来该如何是好? 我同皇上说要去寺里给三皇子祈福,这才跑了出来哼,谁会去给他祈福?我不咒他就大发慈悲了! 你放心吧,阿香替我打了掩护,来这的路上没人认出我。只是你小子好不容易回京,竟遇上这样的事,叫我怎么放心得下! 静妃说着说着,眼中泛起了泪花,声音哽咽,又道:宴宁被当作质子送去燕国,我身边唯独剩个你!如今三皇子风头正盛,你又被皇上硬塞一个妻送出宫来,我却没有半点法子,是我没保护好你,是我对不起大姐对不起你啊! 静姨没有对不起谁,你只要在宫里好好保护自己我才安心。至于魏家,不过是一条走狗,不足为惧。静姨放心,兵权不会丢,宴宁会回来,将来,您也不必再夜夜心惊。 说到魏淑婉,脑海中竟浮现出傅月的脸,想起那天他说着大惊喜时的神色,竟生出一丝期待。 这是怎么了!我疯了吗?! 司靖甩掉荒唐的想法,问道:静姨,你对那摄政王有什么看法? 静妃被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一蒙,思考过后却是眉头紧锁:他回来的日子里我就见过一面,但不知为何我感觉皇上像是忌惮他。他这人古怪的很,你还是小心为好。 司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怕皇上起疑,静妃不敢久留,午饭也没吃就连忙从侧门赶回寺庙,留他独自在门下。 那质子司宴宁于燕国遇刺的消息,他始终没能说出口。 手中把玩的玉佩被捏个粉碎,他没想到,燕国的二皇子竟出尔反尔。 可有消息? 回殿下,信上说探春楼一聚。 第24章 永和王爷裴元青 探春楼,京城中最大的青楼,是达官贵人寻欢作乐、骄奢淫逸之地,谁有钱,谁做主。 哟!欢迎二位公子! 司靖头戴白纱斗笠、一袭青衣出现在探春楼门口。虽然不知是何样貌,但一身出尘的气质引来众人的目光。 他从怀中掏出一片金叶,红姑立刻睁大了双眼凑过去,想要穿透那薄薄的纱看清来人长相,还没细看就被一把剑镇住,迎上了青竹警告的眼神。 她呵呵一笑,眼睛几乎眯成一条缝,道:原来是贵客!奴家已经恭候多时,这边请云水间上菜!大人可有心仪的姑娘,红姑立马安排过去!! 回应的是青竹犀利的眼神。 走入顶层,四周的装潢也变了样,不同于楼下的灯火通明和奢侈华丽,此地格调典雅大气,梁上雕花栩栩如生。 太子殿下,我家王爷只许你一人入内。 青竹出手拔剑,但门外的侍卫不为所动。 王爷说了,其他人只能留在此处。 司靖没有犹豫的伸手推开厢房的门,青竹只好留守门外。 厢房内,入眼是一个画有梅兰竹菊的屏风。绕过它,正对而坐的是一个身着锦丝绣花的紫袍男人,旁边的小茶几上香炉生烟,房中布满香意。 他在原地微顿,此香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随后笑道:永和王爷好眼光,竟然能在这烟花柳燕处寻得这宝地。 不一会探春楼的姑娘送上新的茶水,紧接着数道佳肴陆续上桌。 裴元青没有在意这句嘲讽,只是自顾自的端起眼前的酒杯轻酌一口:太子殿下请本王来,便这般没有诚意吗?本王以为,这般的坦诚相待至少能一睹殿下的真容。 本宫也以为,堂堂的燕国王爷,至少能护好一个人。司靖脸上的笑意收敛,指尖在酒杯边缘摩擦。 哈哈哈!太子殿下稍安勿躁,七皇子目前已无大碍,在燕国吃好喝好有人疼的,指不定都忘了你这个兄长。裴元青起身绕过圆桌,来到司靖身边。 知道太子殿下思念深切,所以本王这不就来了,来同殿下做一个交易,如何? 司靖白纱下的眼睛眯了眯,勾起嘴角,道:王爷是想要梁国兵权。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如今燕国日益强盛,燕帝上任五年来将整个国家治理的井井有条,望眼天下,能坐好君主之位的人,他是一个,而另一个,司靖脑子里想到的是傅月。 抛开这几次那人对自己恶劣的行为,若论计策谋略、军事天赋,没有人能比得上他。 裴元青想拉燕帝下台取而代之的野心他早已察觉。 心中嗤笑,这般心急的讨要梁国兵权,反叛之心昭然若是。 当下云国与燕国利益往来颇深,加上司胤体不如前随时存在退位的可能。 若是在日之方中的燕帝和出身旁系的王爷中选,为了保住利益,亦或说为了在司澈上位时拥有稳固的大局,没有人会助他。 永和王爷应该也有耳闻,今日皇上已下诏,这兵权的事已经由不得本宫了。 太子殿下不听听本王的筹码便直接拒绝,实在可惜裴元青又在司靖身后绕了一圈,继续道:梁国兵权换一个质子司宴宁,太子意下如何? 本王有的是办法将司宴宁弄回云国,只要殿下肯助我拿下那兵权。 司靖推开肩上的折扇,笑道:本宫不过一个失宠又被丢到宫外的太子,有名无分罢了。 其实他心动了,只是身边多了一个变数傅月。 有他站在司澈那边,自己没有把握可以帮助裴元青拿下燕帝之位。 只要司宴宁在燕国没有性命之忧,他可以等。 如此,太子殿下是与本王不相为谋了。那这顿饭便是你我二人的散伙席,本王准备的好戏也才刚刚开始 司靖心中正疑惑,突然感觉头顶一阵厉风,斗笠被裴元青一把揭下,他出手想要扼住对方的喉,却被反制。 恋耽美 免费阅读小说(11) 你放开我!!司靖白净的脸涌上潮红,他感觉自己的力气正在消散,四肢渐渐变得绵软。 是那香! 他从进门便滴水未进,只有香炉中的烟被吸入体内! 裴元青轻轻甩开领口的手,神色颇为可惜,附耳道:啧,早就听闻云国太子生的极美,今日一见果然是个勾人的种,只可惜本王不能好好品尝一番,你说今夜谁会开你这花骨朵呢? 话音刚落,厢房中暗格门开。 门外红姑瞧着地上那小公子媚眼如丝、勾人心魂,那容颜是她楼里的姑娘比不得的,不由得露出一脸的喜意。 今儿个,有的赚了! 她挥了挥手,两个老鸨走过来开始脱他的衣服,干枯的双手在他身上游走,他心中涌起一阵厌恶,可无论怎样自己都使不上劲。 红姑喜笑颜开道:小公子不要白费力气了,这厢房可是我费尽心思才建成的,没人能听见屋里的动静,你就乖乖从了奴家,还能少吃些苦头。 司靖眼眶赤红,恨意仿佛要冲出来将这人撕碎,他看向裴元青:你、你同她说了什么 渐渐的他的眼皮越来越重,面前的人开始摇晃,化出重影,裴元青的笑声在耳中回响,忽高忽低。 本王说,一片金雕叶,花魁天上来。 第25章 探春楼花魁 各位贵客,今儿个可是有福了!咱们探春楼来了个绝世小美人,奴家对天发誓。若是大伙不满意,今日在场所有的花费,红姑包了!! 舞台的中央是一个被大红喜布盖去大半的铁笼,朝底部瞧去只能看见半截小腿肚,脚踝处正戴着一副金制的镣铐,衬得笼中人的皮肤更加白皙。 如此欲露还遮又带有囚?禁色彩的景象叫在场的人瞬间血脉喷张。 云水间,青竹恪尽职守,一动不动地守在厢房外时刻准备着,只要听到一点异动就冲进去。 楼下,锣鼓声响,红喜揭晓。二楼看台处,傅月只觉耳边一片抽气声,随后全场沸腾。 铁笼里少年的青丝如瀑布般垂下,眼睛被一条红布遮盖,身上的衣服几乎无法蔽体,手腕上是一副细金锁,皮肤一直被锁反复摩擦在烛光中泛红,像极了一只受尽委屈后被抛弃的小兽。 这般可怜楚楚的美人,任谁看了都愿将世间至宝拱手奉上只为博其一笑。 只一眼,傅月就认出那是司靖,眼中暴风骤聚。向楼下看去,那些贪婪、淫?欲的脸逐一闪过,恨不得冲上台去将笼中少年身上所剩无几的布条扒个精光。 这些人,都得死! 坐在对面的楚宵云突然感觉一阵刺骨的寒冷袭来,忍不住向莫徊靠近,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用极低的声音问道:莫、莫祖宗,师尊这是怎么了?为何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莫徊的视线在傅月和楼下来回扫视,一脸的幸灾乐祸:你师尊不过是被抢吃食罢了! 楚宵云突然瞄见手中的鸡腿,不由地向后瑟缩,偷偷地将吃到一半的腿子放回桌上,一脸不舍。 他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找见师尊,千里迢迢地赶过来,竟然还不允许自己吃个腿了!? 再不滚,你的眼睛也别要了! 得得得,我这就走。莫徊连连摆手,随后提起楚宵云的后领就消失在原地。 人潮涌动的楼里,没人发现这诡异的一幕。 莫祖宗,我们去哪儿呀? 吃烧鸡。 楚宵云眼睛顿时一亮,把师兄速去速回的嘱咐忘得一干二净。 看着乖乖走向自己的人儿,莫徊的嘴角勾起了满意的弧度。 探春楼里,竞拍开始。司靖的意识渐渐清晰,但身体没有半点恢复的迹象。 他记起来了,这是燕国特有的迷香,多年前同燕军联手偷袭梁国军队时曾出现过。 是自己大意,竟着了那裴元青的道! 他什么也看不见,只听见各路达官显贵争相报价的高呼。 直到一个肥头大耳、腻得流油的老男人叫价十万两黄金后,再无追加。 他从声音认出了此人,皇帝的心腹陈国公,整日面带笑意暗地里却是个好色成性又喜爱暴虐的变态。 只要生的漂亮,男女通吃。下手不知轻重,弄死过许多美人,但因为有钱有权,从未被追究。 少年将头靠在铁栏上,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这一笑迷了台下人的心。 司靖在盘算着,还差一个时辰,这药效方能过。若陈国公当真将他买下,那今日就扒了他的皮,剔了他的骨,踏平国公府! 哟呵,是个上道的小美人,不错不错!跟爷走,爷让你日日爽快!小美人长得还挺面熟,莫不是你上辈子也是爷的小情人?哈哈哈!!陈国公搓起双手,已经开始想着回府后要玩什么花样。 司靖却不知,哪怕没被买下,这老东西的死期也要到了。 一百万两黄金,他我要了。 正当红姑开口宣布时,男人低沉的声音如寒泉流过众人耳边,流入司靖的心中,震人心魂,脑子里默念那人名字傅月 一百万,一次追加直接翻了十倍,惊得在场所有人说不出话来。这样的天价,恐怕再没有第二个人敢出。 陈国公气得手抖,到嘴的鸭子就这样轻易地飞走了:谁!?哪个人不知好歹敢同爷抢人!活的不耐烦了啊?!知道我是谁吗!?我乃我、我我参见大人! 傅月没有给陈国公施舍一个眼神,他径直走来,一掌便打断了锁住牢笼的铁链。 司靖只听哐当几声,锁链掉落在地,清脆的声响击中心脏,紧接着那熟悉的松香将自己团团围住,下一秒就被人拦腰抱起,这一刻他的悬起的心终于放下。 傅月用披风将怀里的人裹得严严实实,路过陈国公面前时,停下了脚步,嘴里蹦出的每一个字都让地上跪着的人毛骨悚然:国公大人脸色这么差,皇上应准你在府上好好修养才是。 是、是是陈国公脸色惨白,差点连跪都跪不住。 红姑眼见情势不妙,立刻出来打圆场:呵呵呵!大人好眼光!这美人乃探春楼今日新晋的花魁!此等美人千载难逢,可遇不可求啊!大人好福气! 备房 一声令下,司靖忍不住打个激灵。 虽然被他救下,但与这狗东西共处一室,也不是件易事!!青竹!快来接本宫!! 锣鼓又响,一个气质出尘美得脱俗,一个娇柔落魄美得凄惨。众人看着那两道重叠的背影,竟觉得十分般配。 顶层,察觉出一丝不对劲的青竹终于同门前的侍卫大打出手,破门而入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所有器具都摆放的整整齐齐,仿佛没人来过一般。 不好!中计了!! 他飞身而下时忽然看见向二楼走来的傅月,便侧身躲入某个柱子后。 青竹惊疑,偷偷观察傅月的动向,只见他抱着一人朝厢房走去。 摄政王为何在此? 那黑色披风下露出一小节白色的绸缎,在空中来回飘荡,让青竹晃了神,随即又立刻清醒过来。 不能分神!要赶快找到主子,主子需要他! 入了厢房,司靖感觉周围的吵闹被一并关在门外,他极力地将头探出去,奈何浑身绵软只是在胸口来回蹭,绒发轻轻扫着傅月的下巴。 忽然他一个失衡,自己被放在了床榻上,腰间的手狠狠地掐了一把,紧接着耳边传来一道沙哑的声音。 乖些。 司靖瞬间被蛊住,僵着不敢动,心里一阵默念,生怕对方趁机下手。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保命要紧!保命要紧!! 第26章 值千金 正屏息默念的司靖感觉身上蓦地一凉傅月一把揭下了裹在他身上的披风。 画面香艳撩拨心弦。 那一边,傅月一路上只顾着火烧心头,竟忘了怀里的人儿几乎等同于一丝不挂。 他看着床上的人粉面生晕,红意一直蔓延到耳尖,霎时眼神幽暗,心尖徒留一股燥热。 哪里疼? 当司靖快要在这漫长的沉默中窒息时,终于听见对方开口。 哪里疼? 哪里都疼!你走了我就马上好! 正暗自咆哮着,他忽然觉得身边空气涌动,清冷的松香变得更浓,胸口传来丝丝痒意。 傅月的发梢划过了他的胸膛。 你别过来! 眼、眼睛疼!司靖惊慌失措,吓得立马开口。 他想着,要是今晚死在此处,下辈子做鬼也不会放过这人! 眼皮一沉,隔着红缎他感觉到两瓣温凉,空气变得稀薄,两人的呼吸交缠在一起。 床尾,是少年微微蜷缩的脚趾。 美人骨生美人皮,当真是处处销魂。 本来无措的司靖在听到那带有笑意的声音后,心中的别扭一扫而空。若不是自己使不上劲,定要起来干他一掌。 你!下流龌龊! 龌龊?傅月不怒反笑,喜欢一个人也算龌龊的话,那这世间哪还有干净的人? 他轻柔地取下司靖脸上的红缎,深深地望向那双同当年一样失去神采的桃花眼,凄入肝脾,面容悲戚:太子殿下可愿与臣同流合污? 司靖看不见,但被傅月的那句喜欢震惊得一时无言。 片刻后眉头倏地松开。 怎么可能呢,清醒点! 他是司澈的人啊。 王爷那潭水恐怕容不下我。 回应的只有一声悠悠叹息。 再次被抱起,司靖不知该看向何处,嘴里磕磕巴巴道:你干、干什么?! 这一次没有披风隔绝,傅月的手直接贴在他的肌肤上,掌心的炙热烫到了心头。 他堂堂云国太子、沙场战神,今晚却被一个大男人接连抱了两次,这要是传出去,自己的英明神武都得毁! 干你 司靖瞳孔迅猛一缩。 该干的事热水早已备齐,眼下温度应是刚刚好。 你放手!我自己可以!抱着他的人置若罔闻。 从床上到浴盆只有短短几步路,傅月却感受到从未有过的满足,将人放入水中后,拇指和食指轻轻搓着,心中充满不舍。 多谢。 司靖感觉周围的松香消失,便知道傅月已经离开,他顿时松了一口气。 水的温度的确刚刚好,让他神清气爽。身上的力气在慢慢恢复,只有眼睛还看不见。 殊不知,那阻挡木桶的屏风早已被移到一旁。而离开的人只是移步到正中木桌上,一边品茶一边欣赏美人沐浴。 司靖摸着身上新换的汗衣,不停地拉扯、调整。 这身衣裳实在是不合身,比平日里自己穿的要大上一些。 听到桌上传来响动,司靖愤恨道:这么晚了,摄政王不回自己的王府,留在此处作甚? 这么晚了,微臣不放心小殿下独守空房,毕竟此地到处都是豺狼虎豹。 这探春楼里最大的豺狼,除了他还有谁?! 司靖咬牙切齿,决定闭嘴。 他寻声而去,刚要坐下就被一道力猛的拉过去,直直坐在傅月的腿上。 反手就是两掌,被悉数接下。 左手钳制左手,右手禁锢右手,自己的双手被锁在前方。司靖背靠傅月的胸口微微喘息,整个人被他紧紧环抱。 傅月!你别得寸进尺! 肩上一沉,傅月的下巴抵在了他的颈窝。 太子殿下难道不晓得,春宵一刻值千金?臣花重金买了殿下,殿下理应给臣一个难忘的春宵才是。况且臣尚未得寸,何来进、尺? 本来只想让怀里的人乖乖的,谁知他不停地乱晃,在自己身上点下一堆火。 嘘有人来了。 司靖刚要破口大骂,身后的房门突然被撞开,一个喝得醉醺醺的男人带着两个舞女闯了进来。 官人!奴家都说这儿有人了,您还不信!哼! 傅月背对门口,下巴从颈窝离开,将司靖藏在怀里。 男人左拥右抱,努力地睁大自己的绿豆眼,才瞧见桌前有两道人影,咧嘴一笑:哎嘿、嘿嘿大兄弟,嗝!扰了你的雅兴,多、多有得罪啊!美人们,跟爷走! 男人猥琐的笑声渐渐变小,却又没有完全消失。 隔壁,那三人的欢声笑语穿透薄墙,最后竟玩出了花样来。 青楼中的设计本就如此,厢房与厢房之间隔音形同虚设,为的就是满足那些客人心中的乐趣。 司靖只觉脸上要烧起火来,身下硌得慌。同为男人他可不傻,尴尬地僵住了身体,扣了扣手指头。 殿下,该回府了。傅月极力地控制自己,最后放开手,眼中的情欲还来不及消散。 后背的炙热被窗外的风吹散,身上的力道瞬间撤走,空荡得过分。司靖已经能看见周围物品模糊的轮廓,他拿起床上的披风跟随傅月上了马车。 云水间里的香是春意浓,名字极富诗意,但效果却令人不寒而栗。 此香无色无味,于无形中渗透人体。吸入者身体疲软乏力,很快丧失意识,药效在清醒后一个时辰才消散,期间不能视物。当年燕国便是用此物,让他能轻而易举地击败梁军。 今日一遭,他可算体验了一番。 摄政王爷,可有法子弄到春意浓?司靖睁开双眼,已经可以将傅月的脸看清楚,恰好迎上对方直勾勾的眼神。 两人在小小的马车内挨得很近,明明只隔了几日,今日猛的一见竟觉得时间过了许久。 还以为自己脸上有东西,他一脸莫名的摸了摸两颊。 傅月轻笑一声:怎么,殿下是想流入微臣这潭水中了? 司靖立刻坐直了身子,摇头晃脑道:若你拿出足够的诚意,本宫勉强考虑考虑。 法子有的是,只是殿下想迷了谁? 你。 忽然间马车一个颠簸,司靖被颠得措手不及,回神时已经落入对方怀里,耳边传来傅月沉闷的笑声:微臣求之不得。 第27章 阿止,莫要越陷越深 一夜四抱,自己的脸面在一天之内都丢尽。 抵达太子府,司靖逃一般地下了马车,不敢有丝毫停留。 殿下!您去哪儿了!刚派手下出去寻找的青竹看见主子从一辆马车下来,身上裹着黑色的披风,隐约可见里面只穿有一件汗衣。 是摄政王的马车。 宽大的帽兜将司靖的脸遮得严严实实,青竹看不见主人的表情,可他看见了马车帘子后那双冷眸。 答案呼之欲出,他不敢想也不愿想,双手狠狠地握拳最终不得不松开。 傅月在马车上透过缝隙死死地盯着青竹搀扶司靖的那双手,眼眶渐渐染上猩红。直到大门掩闭不见人影,周身恐怖的戾气也没有消散。 为什么,你就愿意让别人这样触碰,对我,却是无比抗拒? 砍掉好了。 王爷饶、饶命!小的不是故意的!小的上有老下有小,家里还有赶马的车夫立刻跪在地上哐哐磕头,泪流满面。 恋耽美 免费阅读小说(12) 在方才颠簸时他就已经怕得冷汗直流,本以为可以逃过一劫,谁知这阎王是等着四下无人时才处置,竟要砍了自己的手! 子苓,回府。静默良久,傅月终于恋恋不舍的收回视线,腰间的幻海湖泊星光若隐若现。 一个黑衣男子在暗处现身,接替车夫的位置,扬鞭而去。 车夫颤颤巍巍的跪在原地吞下一阵尘土,起也不是,不起也不是。 明天还要去王府报到吗? 摄政王府,书房内。 阿止,怎么回来的这样早?我还以为你要同他共度良宵呢。在莫徊差点睡着时,王府的主人终于回来了。 来人走到桌前悠悠坐下,卸去一身的狠戾,眉间是无法消净的愁绪。此刻他不再是那个云国摄政王傅月而是玄浄天尊傅卿止。 二十年前云之巅,他知道那是司靖。 五雷千道,魔君现世。 天罚将那人劈的魂飞魄散,他用缠魂丝把支离破碎的魂魄捆在肉身中,之后便跟随残识下界。 这是司靖的劫,是他坠入魔道的劫难。 为了拿回这道残识,他陪这人在人间兜转。 莫徊察觉出不对劲,扔下手中的书,问道:你这是怎么了?脸这么臭你若嫌我烦,我不来便是。 这是在司靖跳下云之巅后,他第一次看见傅卿止流露出疲惫的神色,于心不忍:你别忘了,要想拿回这道残缺的神识让他完魂归位,需得剖其心、抽其魄,方能得到那缕残识。剔魂骨我已寻来,阿止莫要越陷越深,否则困住的不过一个你罢了。 书桌上是那把由剔魂骨制成的匕首,通体乳白,在烛火的照映下泛着暖光。 剔魂骨是天牢酷刑之一,专门用来惩治触犯天规或是堕入魔道的天人。 剖心抽魄,其痛难停,会逼出受罚者的神识。轻者或是进入轮回经历十道劫难,或是直接回归本体; 罪孽深重者,神识便直接被摧毁,身死神灭永消于世。 明知司靖永远都不会存留这一世的记忆。 可要用这把刀,去剖那人的心,剔出那人的魂。 他怎么能? 他做不到。 我曾无数次生出了岁月静好、永无止境的错觉,原来这二十年的时光,不过是我一人须臾的快乐罢了。 傅卿止声音沙哑,仿佛迷失于荒漠,除了无尽的荒凉再看不见其他。 蓦然回首意中人,转身已是殇离分。 他紧握手中的幻海湖泊,几乎要将它捏碎。 莫徊看清楚傅卿止掌心的东西后,心里咯噔一下:阿止,多少年了?你还拿着这玩意儿作甚?司靖的事我可以站在你那边,但星承该放下了! 椅上之人没有答话,面容在摇晃的烛光中忽明忽暗,眼中唯一的光来自手中那块灵石。 阿止!一颗心容不下两个人,你若真的在意司靖,就必须放下过去你到底在执念什么?又在不舍什么? 莫徊心中堵得慌,他怎会不知成为两个人中的一个是多么痛苦,而有关那个人的一切,是他不愿开口的事,更是傅卿止不能触碰的过往。 莫徊从来都没变,一直都是他,一直都是啊。我怎么没发现呢呵,你说我怎就这样蠢笨,竟没有任何察觉 男人自嘲的低喃幽幽传来,像是在地狱走上一遭,声音极轻,可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插在莫徊的心上,眼中的平静碎裂。 夜深至极,月光在世间铺上一层纱。 莫徊手里拿着酒壶躺在屋顶上,静静地欣赏天上那轮明月,心中五味杂陈。片刻后收起愁容,向城西的一角飞去。 莫祖宗!我终于等到你了! 楚宵云听了莫徊的话在烧鸡摊子乖乖坐着,到人渐稀少,最后到人皆散去。 他说他很快就回来。 你一直都在等我吗?莫徊缓缓走向眼染睡意的少年,随后将手放在他头上轻轻的拍了拍,心口一阵悸动。 楚宵云站在原地仰望来人,他忽然将鼻尖凑近对方的胸前来回轻嗅,不满的嚷道:莫祖宗竟然是去吃酒了,怎么不带晚辈! 谁知话音一落,眼前人忽然身形摇晃就向自己倒来,他慌忙接住,却没抵过事发突然,两人齐齐向后倒去。 莫徊的头顶直接抵住自己的下巴,空气中是酒香混着他身上特有的香气。 莫、莫祖宗,你怎么了? 这该是喝了多少酒,才醉成这副模样。 楚宵云一脸紧张,举着的双手不知该放在何处,没有看见那把头埋在他胸口的人脸上尽是得意的神色。 霄云我难受 你受伤了?!哪儿不舒服? 略带哭腔的声音传入耳中,他顿时手足无措,想要将前辈拉出来看看是哪里受伤了。 没想到莫徊竟然先他一步自己支起身来,突然拉过自己的手放在心口,满脸的失落和委屈:这里难受。 楚宵云立刻直起自己的背,在莫徊的胸口来回扒拉,要看看是何伤势。 莫徊看着面前安静乖巧的人,无声一笑,握住胸前乱动的手就将脸凑过去,鼻尖几乎要相撞:是心。 浓浓的酒香混着温热的喘息迎面扑来,楚宵云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第28章 我成了师娘的老婆 楚宵云吭哧吭哧地把喝得醉醺醺的莫徊扛到客栈,将他放在床上后飞快地逃出去回到自己的厢房,不敢多留一刻。 房门被砰地一声关了起来,楚宵云靠在门后重重的喘气,手一下又一下地抚着胸口,可心跳如雷难以停息。 莫祖宗刚刚是要亲他?! 不对不对! 是要跟自己说些什么! 没错!只是因为要说些什么,所以才靠的那么近的! 脑海中又浮现那嘴唇,别说,还怪好看的。 疯了疯了疯了!想什么呢!这是大前辈!!楚宵云咬着唇,对自己的脑子一顿狂打。 不行!他得赶紧找点事做! 明天,明天就找机会跟着师娘! 房间里发出一阵又一阵扑腾的声响。 隔壁,床上那人睁着双眼,满目清明,脸上是浓浓的笑意。 司澈带兵清扫梁国余孽的圣旨才颁布半月有余,就传来三皇子初战告捷的消息,百姓们开始对这个在太子盛大光环下默默无闻的皇子另眼相看,人们讨论的话题渐渐的从太子久病卧床转到二代战神三皇子。 殿下,宫中传来消息,昨夜皇上急召太医,那些人到现在都未离开。 宴宁那边可有消息? 回殿下,没有。 时机已到,他不能再等了。视线扫过角落,那里放的是傅月给他的十箱春意浓。 那天晚上他不过是想试探一番,没想到第二天这满满当当的十个箱子就出现在太子府门口,一并送来的还有解药。 眼里的怀疑加深。 傅月的势力,比他想象中要深得多,不得不防。 既然送了这么多,不用一用怎么对得起摄政王的一番好意?司靖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笑得青竹脊背一凉,头皮跟着发麻。 太子殿下,魏淑婉求见。 司靖挑眉,这几日忙来忙去,竟忘了自己还有一个未过门的正妻,慢悠悠地说道:青竹,好好招待招待这位魏姑娘。 青竹了然,于是魏淑婉在前厅喝了足足两个时辰的茶水,从中午到傍晚,一口饭都没吃,也没见着司靖一根头发丝。 期间每次刚要发火,青竹都能及时出现送上新茶,唯一不变的是嘴里的那句:太子殿下虽患病在身,却依旧有要务待批,请魏姑娘稍安勿躁。 碰!! 桌上的瓷杯被魏淑婉扫在地上,碎片四起。滚烫的茶水溅在随从婢女的脚上,她忍不住发出了尖叫。 啪 狗奴才!乱叫什么?!平日里教你的东西都白费了?不成体统的东西!! 魏淑婉本就积火在心,身边人一出声便给了她一个发泄的机会,起身一巴掌就呼过去。 女孩被扇得跌倒在地,眼眶里瞬间挤满了泪水,脸上立刻出现一道红红的印子,乍一看还有些触目惊心。 青竹看到那婢女跪在地上拼命地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的模样,旁边是女人刻薄的嘴脸,瞬间怒上心头,冲过去冷声道:魏姑娘,太子殿下向来不喜吵闹,请姑娘自重。况且此处是太子府,除了太子殿下,其他人都没有资格在这里教训下人。 青竹问:你叫什么名字? 奴、奴婢名唤紫竹女孩话音刚落就被青竹一把拉起。 你!魏淑婉气得食指发抖,若不是阿爹千叮咛万嘱咐,让她演好自己的角色,她怎会白白忍下这四个时辰的空等。转头又看向身边人,眼中满是恶毒。 不要脸的贱婢,就会到处勾引男人! 魏姑娘息怒,殿下带病操劳也是为了国家社稷。这不,百忙之中想起了姑娘,特地命属下将姑娘带到后院赏景,殿下很快就过去。 青竹侧身,恭敬地做了个请的动作,完全没有刚才顶撞的气焰。 后院荷花池,魏淑婉才转半圈就失去耐心。 奴婢知错,请大小姐恕罪!紫竹唯唯诺诺的跪在地上,声音颤抖无比,她将头深深的低下去,可脸上却是阴狠。 若不是为了接近司靖,她怎会在这贱人身边做婢女,日日受气。 紫竹,你说我美吗?魏淑婉突然莫名其妙的问起话来。 紫竹跪在地上,学着往常害怕的模样,怯生生的答道:美,大小姐是我见过最美的人了。 是!我要样貌有样貌,要才华有才华,家世一流,我辛苦了这么多年,怎么能嫁给一个病秧子呢?!我应该我应该嫁给摄政王才是!对!摄政王! 魏淑婉越想越不甘心,从小她要什么有什么,十年,她喜欢傅月整整十年了,却依旧得不到他。 她努力,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配得上这耀眼的太阳,可最后竟被最疼自己的阿爹作为一颗棋子送到不爱的人身边。 只是为了监视这已经废掉的太子,却要牺牲自己一生的幸福。 不甘如斯,却没注意到身后那跪地的婢女早已站起身来。 唔!! 紫竹死死地捂住魏淑婉的口鼻,随后将她一同带下荷花池。 扑通一声,水花四溅,很快面上只剩下层层涟漪,一连串的气泡从水底冒出。 仆人是不常进入后院的,为的就是不打扰太子的清净,深处的挣扎只能掩埋在平静的水面下。 水中紫竹双目赤红地将魏淑婉压水底,不让她浮出水面。 对主子有非分之想的人都得死! 司靖,更得死! 过了许久,身下的挣扎停止,剩下的只有一张狰狞的脸。 不好了不好了!快来人啊!!有人人落水了!! 客栈外的小树林里,楚宵云盘腿而坐,屏息凝神在京城神游已有一天,却怎么也找不到合适的契机。 忽然间,他发现太子府上空有一缕黑影盘旋。 师娘的府邸! 机会这不就来了吗,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乐的他差点叫出声来。 许是变成鬼的缘故,黑影竟能看见他,声音雌雄难辨,嘴里蹦出些词来:太太、子不嫁 过了一会似乎摆出一副不甘的样子,艰难道:傅、傅月! 楚宵云听得云里雾里,脑袋瓜子飞速转动,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太子?傅月? 这不是师尊师娘吗? 太子不嫁傅月? 师娘不愿意嫁给师尊?! 没想到啊!事情竟是这般!师尊真是太可怜了,都这个节骨眼了还没追到师娘! 看来这里更需要我,得赶紧给大师兄传书说明情况! 他慢慢靠近黑影,大手一挥豪迈地说:去不留痕,心无所念,方能解脱!你且放心离去,小仙替你多活些时日,定完成你的心愿! 那黑影在太子府上空嘶吼一声便化作云烟消失无踪,下一秒楚宵云被一股力向下拽去,咻的一下进了黑影的肉身借尸完毕。 还未睁眼,他就听见屋外有一群人在大喊大叫。 啧啧啧,一把年纪了,不成体统。 好不容易适应了光线,看到的第一个人竟是师娘!他激动地从床上惊坐而起,忍不住开口:师娘 ?? 师 !! 他的声音怎么,这!么!娘!? 楚宵云惊恐的低下头,双手难以置信地推了两下胸前的柔软,只觉晴天霹雳。 娘的,这不带把啊!! 司靖眼里是行为诡异的魏淑婉,耳中是捶胸顿足的魏立德。 杀人的心都有了。 这女人不如死了好! 第29章 朝思暮想 殿下魏姑娘好像得了个大病青竹身体向后一仰,满脸的难以置信。 司靖点头,如果这个世界不是假的,那他就是假的。 床上的人明明已经断了好几个时辰的气,还是他亲自确认的,现在不仅活了过来,甚至连男女都不分了。 屋外,正哭天喊地的魏立德听说女儿醒来,硬生生打出个嗝来。 醒醒了? 丞相大人,您不进去看看吗? 青竹疑惑,刚刚还天崩地裂的样子,怎么现在看起来还有点失望? 哦哦,好啊,醒了好啊好个屁!那他怎么去给皇上告状! 楚宵云刚想和师娘单独谈谈,一个黑壮的身影就破门而入,抱着他就开始使劲的哭,一边大喊还一边冲自己挤眉弄眼:婉儿啊!爹来了!有什么委屈通通告诉爹,爹替你做主! 我没 别怕!你是丞相之女,何人敢欺你! 不是,我 你且说!我就不信还有人可以一手遮天!! 爹!!楚宵云咬牙,他娘的这人有病吧,还让不让人说话了?! 想他一个得道成仙的人竟要喊别人做爹,为了师娘,他忍! 呵呵呵,爹女儿这不是好好的嘛!楚宵云强忍恶心,用僵硬的兰花指拨了拨耳边的碎发,最后还用肩轻轻的撞了一下魏立德。 这么一下,不得不说,当真油腻。 青竹看着床上那个搔首弄姿、声音发嗲的魏淑婉突然反胃,一个没忍住于是悄悄退到旁边。 呕!! 这女人之前可不是这副嘴脸! 魏丞相,婉儿既已苏醒,不如回府好生休养一番。司靖已经看得发困,自顾自地走到一旁的桌上给自己倒了杯水。 太子殿下急什么,请容臣将小女落水的来龙去脉了解清楚,再做打算也不迟!小女今日出门前还好好的,却发生这样的事,臣这个做父亲的不能不担心啊! 恋耽美 免费阅读小说(13) 女儿你还等什么?快泼脏水啊!! 爹爹放心,女儿没事!落水一事不过是因为因为女儿当时腿抽筋儿了!对!抽筋儿了!今日女儿在太子府中吃得好喝得好还玩儿得好,尽兴至极啊!哈哈、哈! 司靖一脸玩味的看向魏淑婉,嘴里琢磨着:尽兴?原来魏姑娘好这口。 楚宵云不带犹豫的点头,瞧瞧,他多给师娘面子! 婉儿啊!你这不成器的!魏立德大失所望,安抚的手暗中使力,狠狠地捏了自己女儿的手心。 楚宵云被捏得倒吸一口凉气,好你个老儿,看我不把你叉出去! 太子殿下!摄政王求见,还说有一样很重要的东西交给殿下。门外忽然传来侍卫的通报。 司靖皱眉,怎么一个两个的都上赶着过来。 请他进来。 谁知话音刚落,那人就从门外缓缓走来。 司靖抬头望去,有片刻的晃神。 这是自己第一次见到傅月穿白衣,连头上的发带也是白色的,腰间挂着一个圆形吊坠,衣衫洁白没有了繁复华丽的花纹,将他清冷出尘的气质突出到极致。 少年郎白衣飘飘,仿佛从画中走来。 傅卿止看着桌边呆愣的人,忍不住嘴角上扬。 莫徊说的没错,美人计的确有些用处。 本王听闻魏姑娘在太子府不慎落水,正好路过,便来看看魏姑娘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司靖冷笑,路过?我信你个鬼。 傅卿止时刻关注司靖的动向,眉头微微蹙起。 为什么他不看自己了? 楚宵云瞧见师尊和师娘之间的眉来眼去,意识到该是自己上场的时候了。 呃多谢摄政王关心!民女并无大碍,可以立刻回府!走吧爹!于是他拉着一票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太子府。 司靖第一次发现,原来女人也可以走得如此豪迈。 不满心上人一直盯着别的女人看,傅卿止走上前阻断视线,和煦的笑容下是杀意。 臣看那魏丞相之女柳叶眉、杏圆眼,长相勉强能看。 阿靖好像很是在意,得找个机会做了她。 若是百姓们听了这勉强能看,定是要惊掉下巴。魏淑婉除了第一才女的称号,更有京城第一美人的名声,若她不美,那京都就没有人能看了。 摄政王是看上我这未过门的妻了? 非也,臣的心里已经有人了。 司靖没有看傅卿止,但也知道他一直在看自己,调笑道:王爷是如何做到撒谎时还能脸不红心不跳? 傅卿止大笑,神情愉悦地弯下了腰:小殿下紧张的模样还是没变啊。 司靖顺着他的视线,看到自己的手正下意识地摆弄袖口,指尖猛的一缩全藏进宽大的袖子里。 傅月!你不是说有重要的东西要给我吗? 忘带了。傅卿止目光幽深心动不已。 这一声傅月是他的朝思暮想。 门口的人忽然停住脚步,传来低沉的声音:太子殿下可以信臣。 窗外,月季尽情开放,肆意而张扬。 与司靖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相遇,傅卿止记得清清楚楚。 那是一个盛夏,烈日好似灼烧大地,他不知道自己漫无目的地走了多久,最后支撑不住倒在小溪边。 脸上传来一阵又一阵的痒意,再睁眼时仿佛已经过了几百年。 那是一个穿着青衫的小小少年,手里拿着狗尾巴草满脸惊喜的看着他,随后略带稚嫩的声音响起:爹!娘!你们快来,小阿哥醒了! 傅卿止的第一眼没记住其他,只知道,那双眼睛生得太耀眼。 不小的院子里,左边的地种着各种蔬果,右边的木架上晾着各式衣服。 正中间,是一棵大大的桃花树,他坐在树下冷眼观望身边的一切。 他来到这里已经三天,身上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 小阿哥,你到底叫什么呀?少年清亮的声音在耳边不停的转。 真烦,他想。 不知道。 下一秒,少年竟然将手肘撑在自己的腿上,支着小脸眼巴巴的望向自己:小阿哥长得这样漂亮,怎么可能没名字呢!你的爹娘在哪儿呀? 那一刻,他看到了光亮。 星承,看看谁回来了?妇人一边放下背篓一边招手。 少年回头,向门口跑去,惊喜道:阿徊! 傅卿止的脑子里跳出一个念头,这双眼睛只属于他一人就好了。 没大没小!这是你莫徊哥哥你醒了,这是莫徊,前些日子一直在学堂,这两日夫子不在这才回来。对了,我今天去镇上买了几块布料,你看看喜欢哪个颜色,我好给你做身新衣裳。 妇人抱着布匹朝他走来,身后是一脸笑意的莫徊。 阿娘,小阿哥说他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小少年躲在娘亲的身后,攥着她的裙摆小嘴叭叭道。 说的这么小声,小阿哥应该不会听见吧? 万一小阿哥因为他们有名字但自己没有而自卑,那可不好! 少年的心思在脸上写的明明白白,一旁的莫徊故意接茬:那可怎么办呢?可愁死我们星承了,对吧? 你可还记得些什么?妇人脸上闪过担忧。 傅卿止眼神不带一丝温度,只觉面前的人虚伪至极。 沉默良久终于冷声开口道:只是隐约记得一个'傅'字,再没有其他印象。 目光紧随,他不放过对方每一秒的神情变化,可除了担忧,还是担忧。 相遇即是缘分,我给你想个名字可好?日后若是记起原本的名字,今天这个不要便罢。你可有什么喜欢? 月亮!娘!星承喜欢月亮!阿娘用月亮给小阿哥起个名字吧,这样的话我是星星,那小阿哥就是月亮! 妇人无奈地按住躁动的小人儿需得小阿哥真心喜欢才行。 嗯我喜欢。 少年高呼,一双手抓着自己的衣袖来回摇晃:以后我们就是一家的!我保护你,相信我! 傅卿止透过那双眼睛,看到有什么东西正正将自己牢牢捆住。 卿月朗洁,千里不止。以后唤你卿止吧。 他们的故事,从这里开始。 无涯村,有无悔意,终是无迹。 第30章 暴雨将至 司靖的指尖一下又一下地扣着桌面,上面摆着魏立德的信。 殿下,那批人里没有三皇子,但属下能确定,当时的领军人正是三皇子。 青竹恭敬的站在一旁,这个月他查遍所有尸体,都没发现三皇子的踪影。 真是有趣,你觉得他是如何凭空消失的?司靖冷笑,他不信单凭司澈一人,可以在这场突袭中苟且逃脱。 傅月,是你吗? 走吧,去会会这个魏丞相。 丞相府,楚宵云在里面当了快一个月的千金大小姐。为了保持身材,没有大鱼大肉可以吃,没有美酒佳酿可以喝。 整日不是写字就是练琴,还要想方设法糊弄那个跟傻大儿似的爹。 做女人真难! 盼星星盼月亮的,终于将司靖盼来了。 前厅,楚宵云对司靖又是端茶倒水,又是送去鲜果,比周围的婢女还会伺候。 司靖对上魏淑婉殷切的眼神,怀疑这背后隐藏着极大的阴谋。 只有魏立德看着自己的女儿忙前跑后,心里一阵欣慰。 看来最近的禁足还是颇为有效的,终于长了记性,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老爷,府外有一莫公子求见。下人的通报打断了这和谐的画面。 莫公子?我不认得什么莫家公子,赶走赶走!魏立德一脸不悦地瞪着仆人,没瞧见这正干柴烈火,浓情蜜意吗,打什么搅! 老、老爷,那莫公子说是哦,说是替家父来详谈那笔大生意。 司靖见魏立德屁股立马离开椅子,一脸着急的往外走去,所幸还记得他这个太子殿下。 微臣去接一位朋友,请太子殿下见谅。 他不由得挑眉,是什么重要的朋友竟然连他都不顾及。 莫公子?他不记得京城还有什么排得上名号的莫家。 很快,魏立德就喜笑颜开地回来,身边是一位俊逸非凡的男子。司靖第一眼便想到了傅月,只是这人比傅月多出一丝人气来。 莫祖宗!!正在给司靖弄吃食的楚宵云看清来人,眼里都是泪水,直接就冲过去抱着莫徊的手不撒开。 莫祖宗!你不知道我这些日子过的有多苦! 司靖慢慢悠悠的吃起盘里的小瓜,心中都是幸灾乐祸,脸上故作痛心地失望道:魏丞相,原来婉儿已心有所属,如此,明日我便向父皇禀明为了婉儿的幸福,我可以。 不、不是的,太子殿下,你听臣解释魏淑婉!!孽女!你给我松开!!魏立德暴跳如雷,一把将扒拉在莫徊身上的楚宵云扯下来。 莫徊进门的第一眼就认出了楚宵云,那些小动作小表情都没变,看到他认认真真给司靖剥瓜子的模样心头一软。 太子殿下息怒,莫公子与小女从小便认识,不过是时隔多年再次相见,激动了些,请太子殿下莫要误会。 莫徊笑望魏淑婉,轻声道:的确如此,我与婉儿是老相识了。 对对对,我们是一家的!楚宵云连连点头,激动的心还没平复下来。 原本莫徊话语间特地加重的老相识三个字已经令魏立德心中一惊,可没想到接下来自己女儿的 一句话直接给他往死里锤。 你给我过来!!他痛苦的闭上了双眼,差点当场给自己的亲女儿跪下来。 最后生拉硬拽的带走了楚宵云。 老儿放手!我还没跟莫祖宗诉苦呢! 女儿啊!爹爹平时教的东西,你都喂狗了吗?!我让你巴结太子!是太子!婚事将近,你看看你刚才成何体统!魏立德捶胸顿足,满脸的恨铁不成钢。 可是爹那太子不是我的啊!那是师娘!他哪能跟师尊抢人?给他一百个胆子他都不敢! 魏立德看女儿沉痛的神色终是软下心来:爹知道嫁给太子不是你自愿的,可这是为了我们魏家的光明未来啊!圣上的旨意你接了,若此时出了岔子,我们可是欺君之罪啊!! 叹出一口气,意味深长地小声道:婉儿啊,爹对不起你,你若是来真的,那便鸟悄儿的,莫声张! 老爷,摄政王来了! 摄政王又来凑什么热闹! 魏立德顿时冷汗直流,他觉得自己不能再受到惊吓了。 开席吧。 大厅,众人早已就位。除了魏立德的位置,就只剩一个夹在司靖和傅卿止之间的空椅子。 莫徊对着傅卿止露出灿烂的笑容,今日这一遭没白来,还赶上了一出好戏。 他可没错过刚才司靖故意隔开的表情。 司靖试探性的转头,立刻就对上傅卿止笑意盈盈的眼睛。 握着酒杯的指尖轻轻一颤。 他来做什么? 太子殿下、摄政王、莫公子,让你们久等了,上菜! 楚宵云坐下,面对一个月都没见过的美味佳肴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红烧狮子头!莫祖宗爱吃的。 一筷子下去,他起身夹起狮子头越过司靖放到了莫徊的碗中。 周围寂静无声。 司靖突然发现魏淑婉并不是他想象中的样子,这女人对自己的确没有别的心思。 婉儿妹妹与莫公子的感情甚好啊。 这小丫头还挺单纯。 竟然能活到现在。 那什么布菜罢了,布菜楚宵云赶紧再夹一个狮子头放到司靖的碗里。 师尊也不能少。 他转身刚要将第三个狮子头放到傅卿止碗中,却对上了师尊凌厉的眼神,仿佛要将他撕碎。 司靖笑得恶劣,握住魏淑婉的手腕就将狮子头带到自己的碗里,故作柔声道:婉儿妹妹,摄政王不爱吃这玩意儿,给我吧。 啪 司靖小身板一抖,满脸莫名,搞什么?抢一个肉丸至于气的摔筷子吗? 幼稚! 楚宵云察觉不对劲,苦哈哈地开口:嘿嘿我、我突然觉得这个位置热的慌,王爷可愿与民女换个位置? 瞧瞧,他多为师尊着想。 最后司靖还是坐在了傅卿止身旁。 楚宵云正吃得香,忽然疑惑的看向那两人。 怎么吃饭只用一只手? 连习惯都这样相似,果然般配。 桌下,司靖的左手被大掌紧紧的包住,炙热的掌心烫着他的手背,烧到脸颊。 耳边忽然传来男人温热的气息,笑语响起:太子殿下可是喝醉了脸这般红。 第31章 撕破脸皮 王爷看错了。 傅卿止看着司靖粉红的耳尖,心情愉悦。 阿靖害羞了,真可爱。 宴席吃到一半,变成傅卿止不停给司靖夹菜,楚宵云不停给莫徊夹菜,魏立德自己给自己夹菜。 成双、成对、立德。 魏立德: 老奴参见太子殿下、摄政王、丞相大人太子殿下,皇上许久未见你,甚是想念,特意命奴才请殿下进宫叙上一叙。 司靖惊讶,他放下手中的筷子,想要将手抽回来,奈何那人握得紧。 瞪去一眼,没有反应。 傅卿止只觉略带嗔意。 走吧高公公。 终于挣脱,司靖带着青竹没有留恋的离开丞相府。 身后,男人隐去笑意,将碗筷轻轻地放下,丝毫不见刚才高涨的兴致:本王饱了,诸位慢用。 楚宵云看着桌上那碗饭菜感慨不已,这么美味的佳肴师尊竟然一口也没动,还饱了。 多谢丞相大人的款待,请容许在下前往花园消消食。 莫徊起身,随意地行礼便往后院走去,楚宵云一刻也不停留地紧跟他的步伐。 魏立德独自一人坐在桌前,眼巴巴的看着一桌子美食,心里不是滋味极了。 明明他是这里最老的!一个两个的说走就走,目无尊长!不成体统! 咒骂的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下去,吹起小胡子自己吃起饭来。 小姐,您可还觉得哪里不舒服?紫竹抓住莫徊离开的机会,赶紧开口试探。 自从魏淑婉醒来,她不仅没有指出自己是凶手,也没有责罚自己,更没有提过这件事。 这个月以来,她一直在暗中观察魏淑婉,发现这女人性情大变。不仅不爱涂抹胭脂打扮自己,对待下人也是和蔼可亲,琴棋书画只剩下会写字,并且写出的字形如狗爬只能勉强辨认,甚至整个人连饭量都大大增加。 种种表现,样样离奇。 她摸不清楚,魏淑婉到底是在试探她,还是真的忘了那天发生的一切。 恋耽美 免费阅读小说(14) 若不是从落水到苏醒,她一直守在门外,恐怕真的要怀疑现在的魏淑婉早已经被掉包。 楚宵云:? 嗯?我没问题啊。大大的疑惑,他为什么会感到不舒服? 奴婢是担心那日落水之事紫竹低下头隐藏眼中的狠厉,袖中的刺刀缓缓下滑就要亮出。 原来是关心自己,这丫鬟真好啊。 我好得很!紫竹妹妹不用担心,你看我吃嘛嘛香,玩嘛嘛爽!楚宵云大手一挥,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谁是你姐妹! 利刃出袖,紫竹狠狠地朝前方的背影刺去。 楚宵云左臂被一道力猛的一拉,还没反应过来时只听噗通一声,池子里溅起水花。 莫祖宗,刚才是有一个大黑影子呲溜地过去了吗? 嗯,是只耗子。莫徊像看死物一般盯着水池里的人,若不是刚才他回来恰好目睹一切,怀里的人恐怕要吃痛了。 皇城内,安和殿。 还未踏进寝殿,高公公便在一旁屈身,细声道:皇上这些日子已经大不如前,前日已经不能下地走动了,今早才起身又晕了过去,现在方醒来不到半个时辰,意识不大清醒。哦静妃娘娘也在里头,从昨夜到现在都未合过眼。 司靖身形一顿,随后跨步进到寝殿内。 刚进去,他就看见静姨坐在床边仔细地给皇上按摩身骨,眼底是一片乌青,脸上布满了疲惫,整个人在一夜间仿佛又老了十岁。 太医们在离龙床较远的地方窃窃私语,个个都愁容满面,一看便知皇上这些时日不见任何疗效。 走近,他终于看见了那个大限将至的人。司胤了无生意的躺在床上,四肢仿佛被抽去筋骨绵软无力的放在身侧,不见一动; 本就凹下去的两颊如今下陷得更深,仿佛只有脸皮贴着骨头,双眼像是被抽干了眼泪,不见一点光亮,如枯井一般死寂。 静姨看到他,很快地点了点头,道:太子殿下,你来了。 随后见她俯身在皇帝耳边说了一句,老皇帝放在床榻上的手指头开始抖动,干枯的眼睛艰难的转向他,苍白的嘴唇来回的动,好一会才哑声低喃:咳咳靖儿来了啊好来了好 司靖走到床边,对上皇帝空洞的双眼,轻声道:父皇,请恕儿臣来迟。 皇帝想坐起身来,可身体不听使唤只迎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差点接不上气来。 于是司靖伸手将他扶起来。 都退下吧朕有话要同靖儿说司胤的食指微微抬起,示意他们全部退下。 高公公领着众人退出寝殿内,静妃临走前还深深的看了眼司靖,眼中的担忧呼之欲出。 司胤靠在床头一瞬不瞬的望向面前气宇轩昂的少年沉默良久。 靖儿身子可还好?咳咳朕听高公公说、说你夜里总疼的睡不着,于是朕命人送去了一些安神香这香有奇效,朕每次睡不着时,只要点它,必定有用。 司靖强忍心中的不耐,才将老皇帝的话听完。 是,他夜里的确常常失眠,有疼痛难耐的时候。但更多的是想着该如何将这些欺他的人踩死。 况且,他早已说过,自己寻到了安神的法子。 父皇,从来就没将他放在心上。 如皇上所见,臣现在生龙活虎,好得不得了。司靖冷冷地勾起嘴角,将抚于司胤身上的手拿开。 没有父,没有儿。 一句君臣将两人的身份划分得清清楚楚。 他不信司胤可以继续装傻充愣、睁着眼睛说瞎话,看不出自己根本没病。 咳咳咳!靖儿,你为何!咳司胤满脸的难以置信,坐在床上直不起腰来。 为何?为何不喊'父皇'?还是为何不自称'儿臣'?又或者是为何不再演戏了?他累了,很累很累,他不想再演什么父子情深的戏码。 恶心了自己又得不到好处。 你!咳放肆!你是朕亲生的儿何来演戏! 司靖推开眼前颤颤巍巍指向自己的手,语气很轻不带任何感情:皇上莫要到死了还装糊涂,这场大戏不就是皇上您亲自开始的吗?皇上假意慈爱,赐我诸多好处,不就是为了到最后臣会心甘情愿的给司澈让位吗? 司胤大惊,本就没有血色的脸顿时变得更加苍白。他、他是何时知晓的?! 靖儿,你为何要这样想父皇!父皇对你从来都是真心的啊!与澈儿又有何干系朕将你从偏僻的寝殿召到身边,朕教你识字、教你兵法,满足你的一切愿望 你想驰骋沙场,朕给你兵权,你想要府邸,朕也给!你一直都是朕的骄傲 你可还记得,你母妃病逝后的那一个月里,朕夜夜陪你入睡那时你年纪还小,不懂得 碰!! 药汁和碎片洒落一地。 司靖将手中装满苦药的碗摔碎。 第32章 皇帝驾崩 若是司胤提及的只有他一人的过往,他不会失控。 可母妃二字狠狠地扎在他心上。 自古帝王多薄情,满心的欢喜最后熄灭于最爱人之手。 这个世界上,最对不起母妃的人,只有这个高高在上的皇帝。 将他安排到身边,是为了时刻关注自己的动向,以便于日后好察觉出自己是否有异心; 教他识字、兵法从来都不是特权,后来他才知道,这样亲自传授的偏爱也属于司澈,甚至那人得到的比自己还要多; 赐府邸,不过是为了远离他孤立他罢了。 这一切的一切只是将他视为司澈的垫脚石,为的就是耗尽他来给司澈打劳这若大的山河。 得皇上如此盛宠,臣惶恐。皇上说,会满足臣的一切愿望,那臣想要这江山皇上可愿拱手相让? 司胤坐在床上愣了神,若是再早些时候司靖说出这番话来,他心中定会生气,因为这江山是留给澈儿的。 可如今,澈儿已经没了踪影。 皇上在犹豫什么?难道对臣说过的话都是骗人的?还是说,皇上在等等三弟回来?司靖冷眼,将司胤心中所想看得一清二楚。 到底自己连一个下落不明的人都比不上。 澈儿,这江山给谁由不得朕咳咳!朕一直没有告诉你们,先帝曾留下一道密诏,留给的便是那摄政王,朕不在,这江山都只会是你那皇叔的啊! 司靖瞳孔骤缩,先帝密诏一事他从不知晓。 傅月也从未向自己透露过半分。 他定定地、深深地盯着床榻上的人,从中找不出任何破绽。 难怪,难怪那人从始至终都是冷眼旁观,淡然自若,原来早已胜券在握。 那他这些年的隐忍,又有何用? 自己的努力,自己的谋划,在那人的眼中恐怕也是一场笑话。 司靖面色凄然,苦笑一声,道:既然皇上连自己的江山都做不了主,那今日又为何召臣进宫? 朕已时日无多过去做了许多错事,到头来身边没有留住一个人,可这江山,应该属于我们司家! 那傅月是个外姓啊!临了临了,朕愿意以死来填平你心中的不满,可澈儿咳咳这江山不该丢啊! 司靖惊诧,外姓?难道傅月并非先帝亲生?! 靖儿你三弟如今下落不明,老八尚且年幼,根本无法处理朝政,继承皇位的最佳人选只有你今日朕叫你来,是希望你能守住司家的大业! 只有我? 呵,他从来都是最后的抉择,前面的人死光了可不就只有他了吗? 皇上是想在死前看一出狗咬狗的好戏?皇上以为,臣是狗还是摄政王是狗? 见老皇帝哑口无言,他扬起诡异的笑容附到司胤的耳边道:忘了告诉皇上,三弟恐怕是回不来了北境黄沙漫天,虽荒凉无比,也别有一番意境。皇上您说,一个被挑断手筋脚筋、乱刀砍死的人,怎么回得来呢? 看到司胤震惊得说不出话来的模样,他忍不住大笑:他死了和臣的母妃一样,死在了那些本应该保护他的刀下,血撒满地的模样应该很美很美。 洪亮的笑声撞击四面八方的高墙石柱,在宽大的屋子里回荡。 咳咳咳!司靖!你这个逆、逆子!逆子! 回应的只有一道决绝的背影。 寝殿内,司胤歪倒在床上,喉中一股气盘旋不去。 暗处的屏风后,走出一个人来。 咳!他杀了澈儿!是朕没、没保护好他 傅卿止缓缓走来,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神色晦暗。他弯下腰,捡起一片破碎,淡淡道:那是你没用。 你! 皇上,你已经失去所有筹码了,你还能拿什么去争?油尽灯枯的身体?床前的男人嗤笑一声,把玩着手中的瓷片。 司胤不甘心,这么多年了,他将后路铺了这么多年,竟这样轻易地就毁了! 朕还有你,对皇弟,朕还有你!朕方才骗他说那密诏密诏上写的皇位是传给你的!有了那密诏,这皇位就不会被他夺走! 司胤用力地攥着手里的绸被,笑得癫狂:快,咳快让高义传八皇子进宫,朕要罢黜太子再立、立东宫!日后你依旧可以做你的摄政王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皇上,我那一人,不容改变。况且你怎知先皇遗诏里,新帝的名字就不是我?傅卿止眼神幽暗,深不见底。 你你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这江山,本就是我傅月的。 司胤气急攻心,拼尽全力地朝傅卿止扑去,嘶吼着:来人!摄政王意图谋反!给朕 噗 瓷片刺穿颈部动脉,血液喷洒了傅卿止一脸。 他神色如常,声音轻飘:皇上驾崩。 门口,是恭敬俯身的高公公。 还有,本王不希望太子殿下的身世传到第三个人耳中。 奴才遵命。 皇上驾崩! 皇上!驾崩了! 高公公嘹亮的声音迎来了众人的兵荒马乱。 第33章 穷途末路 太子府,司靖刚踏入书房,就感到身侧有一股凌厉的剑气袭来。 他抬手,长剑卷入宽袖,一掌过去扑通一声,一个黑衣人栽倒在地,胸前明显可见凹下去一块,鲜血流满七窍。 是御龙卫。 呵呵不过一个小小的下人,皇兄何必下如此狠手,脏了你的太子府。 屋里没有点蜡烛,黑暗中司靖看清了书桌前那道消瘦的身影司澈。 椅上的人微微俯下身子,月光直下透过窗子落在地上,却止步桌前,他看不清那人脸上的神情。 司靖一动不动的站在门口,冷眼望去。 他没想到御龙卫里还有司澈的人,看来老皇帝的确留有一手,没有将暗卫完全交给自己。 宫中灯火尚明,三弟既然回来了,怎么不去看看父皇,自你出征后,他可是日日担忧,夜夜难眠。他拿起火折子,从门口依次将屋内的蜡烛点亮,直到书桌上那支。 点火的手被司澈猛地握住,最后一点烛光未点亮。他看见那只手上是纵横交错的伤疤,本应该平整光滑的皮肤此刻是丑陋狰狞。 呵,三弟出征很是辛苦啊出去一遭,怎么变得这样狼狈?司靖轻笑,说出的话像冬日的寒霜。 黑暗中,司澈看到面前之人满眼的嘲讽,暴露在烛光中的手猛然瑟缩,躲回看不见的地方。 离开多日,对皇兄颇为想念,这才来寻皇兄皇兄这太子府风景倒是很美。至于父皇,日后进宫的机会多的是,不急于这一时,反而怕过了今夜,便没什么机会来此地。 想念我? 司靖冷笑一声,怕不是想他赶紧去死。 没有听见回应,司澈轻啧一声,觉得索然无味,没趣得很。 皇兄难道不好奇,我为何敢只带一人前来说明我有筹码,不如皇兄听听我这儿有什么? 司靖看着那人摇头晃脑,没有搭理。 前几日,偶然中我碰见了老七,念着我们兄弟三人感情和睦,于是便接到我那儿住了几天。本想着今日带来给皇兄见见,可老七累得实在走不动,我这不就来请你去瞧瞧。 宴宁! 司靖剑眉紧锁,心中一沉。 皇兄可愿随我去看看,老七嘴里总念叨着你,想你想得紧。 好。 司靖跟随司澈上了马车,余光中那人一直缩在车中角落,藏匿于黑暗中。 一路上他太阳穴不停狂跳,袖中的手紧握成拳。 但心里所有的侥幸在见到司宴宁的那一刻,消失无踪。 地牢里,血淋淋的司宴宁被铁链栓住手脚绑在十字桩上,神志不清。 司靖嘴唇嗫嚅,脸上失去血色,他转身掐住司澈的脖子,眼底都是猩红血意。 如果你还想继续断了手脚,我可以满足你。 出手速度如风,旁边的侍卫都没反应过来。 终于,那一张藏匿的脸暴露在昏暗的烛光中。 司澈眼神有一瞬间的闪烁,随后却是直直对上他的眼睛,里面装满了得意。 这下他终于看清了眼前人。左脸凹凸不平是横七竖八的刀伤,从下巴蔓延到颈部甚至还要往下,有的地方还在流脓。再仔细看,头皮有几处已经不能长出头发,光秃秃的露在外面。 饶是跟随已久的亲信,现在见到自家主子这般恐怖的模样也忍不住抽气。 司靖眼神没有闪躲,像审判者一般居高临下地垂眸。他知道这是御龙卫特有的毒,一旦染上,伤口便再不能好。 只可惜,砍了这么多刀,手脚竟然还能用。 如果这报应落在司胤身上,他定会举杯欢庆一整日。 三弟如今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活得很痛苦吧?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他加重手上的力道,司澈很快喘不上气来,身后传来数道拔剑的声音。 咳!皇兄若是杀了我老七的解、解药 解药? 司靖的手徒然松开,眼中的势在必得破出裂隙。 司澈身形不稳地晃了几步,丑陋的手掌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走过来缓缓开口:咳咳梁国虽小,但花样却不少。皇兄你瞧,这些玩意儿老七可是一个也没落下。 恋耽美 免费阅读小说(15) 顺着视线,司靖看到墙角那些稀奇古怪又沾染血迹的利器时,脑中一片空白。 老七有幸,服的是七日散、穿的是透骨钉,皇兄没了我,他就只有死路一条。 司澈仰天狂笑,可刚被掐住脖颈,发出的笑声断断续续,嘶哑至极。 七日散,七日为限。 皇兄!你以为我从哪里搞来的这些东西?喊住走向十字桩的人,他又继续道:也是,你怎么可能知道呢?云国摄政王,本事可、通、天!哈哈哈!这里面的每一样宝贝,都是那摄政王爷傅月,给、的 他走上前肩并着肩,脸上的笑容阴狠至极:这梁国的小玩意儿可比燕国的春意浓要来的容易 皇兄,你只能听我的 司靖仿佛置身冰窖,浑身的血液早已凉透,瞳孔无声放大,脑海里传来一阵耳鸣。 安和殿外,子苓从宫外赶来。 王爷,三皇子已回府带着太子殿下。 傅卿止形状锋利的眼睛扫过高义。 没说一个字却压得高公公软了膝盖匐在地上,磕下一个响亮的头:请王爷明察!奴、奴才的确不知! 子苓,给三皇子备好见面礼。 第34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主子,摄政王在府外。御龙卫从外面走来,屈身低头。 司澈看皇兄肉眼可见的僵住身体,眼中兴致盎然,慢慢的拢紧身上的外袍将伤痕遮盖:哦?还不快快请他进来。 摄政王爷日理万机,深夜竟赏脸来我这个落魄皇子这,稀奇、稀奇啊。司澈阔步上前,嘶哑的声音在黑夜里显得诡异至极。 臣听闻三皇子凯旋归来,便来好生祝贺一番。傅卿止从司靖出现的那一刻起,眼神就没离开过他,当看到他惨白如雪的脸色时,言语中爆发出嗜血杀意。 司靖望向傅卿止,脑海中闪过司澈所说的话。 七日散,世间藏千百,可解药却独一份,这便是人们谈及色变的原因。 这独一无二的解药,在司澈手中。 皇兄想留下老七的命吗? 想,他很想。 我给你个机会,既能报仇,又能保住司宴宁,你可愿意? 愿,他愿意。 七日,七日为限,七日内你杀了傅月,我便给你解药,一命换一命。 傅月城府极深又武功高强,这样一个谨慎的人怎么会给他杀了。 你应当知晓,傅月喜欢你,用情至深,对你是毫无防备的。 最后一句话在司靖耳中炸开,震得他的灵魂发颤。 抬眼看去,那人深邃的眼神连同月光一起照进自己眼中。 他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这是臣的一份薄礼,请三皇子笑纳。傅卿止抬手,子苓双手捧着一个小小的锦盒走上前来,停在司澈面前恭恭敬敬的递给他。 锦盒开,浓浓的血腥气扑面而来,站在旁边的司靖双唇不由得一阵颤抖。 傅卿止靠近,将他揽入怀中就要带出府邸,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任何停顿,转身之际薄唇微启:嘉贵妃的舌头很软,没想到一碰就下来哦对了,贵妃娘娘常常向臣诉苦,埋怨自己的儿子不去看她,臣这便帮她将眼睛带来了,以解相思之苦。三皇子可要仔细瞧好了,莫辜负贵妃娘娘的心。 哐嘡 锦盒跌落在地发出巨响,一坨血淋淋的肉啪的一声掉下来,两颗眼珠散落,在地上弹动,朝司靖悠悠滚去。 脚边,是无神空洞的眼。 身后,是锥心刺耳的吼叫。 傅月!你会后悔的!! 司靖一路上都被傅卿止牵着手,不管怎样使力都挣脱不开,他能感觉到身边这人在生气。 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闭上,心里不是滋味。 你气什么! 你气什么?傅卿止微凉地语气在耳边响起。 我?我气你戏耍我,气你运筹帷幄还看我出丑,气你害惨了宴宁。 我没事。司靖冷哼一声,转过头去不看他。 傅卿止愣了神,没事?而不是没生气。 那便是在气。 他停了下来无奈的叹出一口气,用手将司靖掰正,让他面对着自己,语气放轻:阿靖,那司澈已是道尽途殚,若是发起疯来个玉石俱焚,叫我去哪里寻你? 眼前人声色如常,一声阿靖叫得司靖眉间一跳。 他竟忘了。 曾经,他们也有这样平静和谐的时光,大胆的、肆意的唤对方的名字。 曾经,是他一直跟在傅月身后。 年少的相遇,终生不忘。 傅月!你的字真好看,比父皇写的好看百倍千倍,我要你教我! 少年一袭白衣,好像他东宫的光亮都是这人带去的。 傅月!你快教我兵法,我也想像你这般厉害,跟你一同上战场! 少年身穿戎装,意气风发的模样惊艳他整个过往。 傅月傅月 那天他撕破那美好的假象,虚伪的里面有父皇、司澈、所有曾经对自己忠心耿耿的人,还有傅月。 后来他再也没叫这个名字,再也没有跟在这人的身后。 少年的脸与眼前人重叠,只是如今脱了当年的稚气,眉眼间变得更清冷。 他能把我怎么样?司靖找回自己的声音,喉咙干涩无比。 阿靖你别这样无谓,我会害怕。 他明显感觉到放在自己肩上的双手颤抖着,握得更紧。 傅月,你可后悔? 不悔,嘉贵妃本就该死。便是她当年栽赃陷害、挑唆皇上,害死了你的母妃。 不,我问的是,你可后悔选择我。 司靖将眼前的人推开,不去看他的神情。 开不了口。 太子殿下!皇上皇上薨了!青竹终于等回司靖,立刻上前迎接。 司靖立于原地,望向皇城的方向,心如止水没有一点波澜。 今晚,是个不眠之夜。 安和殿,司靖和傅卿止到时,百官早已跪在外头嚎啕大哭,真假难辨。 随后,小宫女领着年幼的八皇子姗姗来迟,身后不见嘉贵妃的影子。 怎么嘉贵妃娘娘? 司靖心虚地看向傅卿止,只见他朝高公公抛去一个眼神。 圣上宾天,嘉贵妃娘娘深受打击,一时昏迷不醒。高义草草解释一番便从一旁小心翼翼地捧起放有遗诏的盒子。 文武百官哭声忽减,只隐约可以听见几声抽气。 在几百双眼睛的注视下,遗诏被拿出。 上头是你的名字吧。 司靖一瞬不瞬地看着傅卿止,想从中看出答案,可他依旧神色淡淡,好像今夜死的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高公公尖锐激昂的声音响彻整个安和殿:朕蒙先皇为宗社臣民计,命朕承祖宗之鸿源,利四海,以天下心为心,夙夜忧勤太子司靖,德才兼备,上遵祖训,下顺群情,必能嗣承大统,即皇帝位布告天下,咸使闻之。 最后一个字落下时,傅卿止跟着转头低下来,眉眼弯弯是无限柔情,于大庭广众下附耳温声道:顺着你的心意,开心吗? 司靖脑海中一片空白,再听不见其他声音,一时间他看不清眼前这人心中想的是什么,求的是什么。 你明明有密诏,为何不宣。 百官之中,有人欢喜,更多的是愁。 这摄政王爷在至关重要的时候竟倒戈! 陛下,还不快接旨? 耳边全是温那人热的气息。 司靖强忍心潮的汹涌,走向高义,在众人的目光中接下圣旨,道:儿臣遵先皇遗旨。 转过身,目光越过重重人群落在远处那人身上。 眼前蓦地出现一个人影,耳中嗡鸣不止。 他看见,漫天桃花飞舞。 透过肆意纷乱的粉红,是一双深邃无比的含笑眼,熟悉无比。 你知道在桃花树下埋酒是什么意思吗? 怎么会是自己的声音? 心脏传来一阵抽痛。 傅卿止低头,发现腰间的幻海湖泊流光萦绕,忽明忽灭。 第35章 待君来 没了司胤,三皇子司澈下落不明的消息也早已传开,如今连摄政王傅月也站到司靖那一边,曾经跟随先皇的人只能忍气吞声。 其中以魏立德最为不满。失去靠山,可自己的女儿与当今圣上还有婚约在身,若真嫁到宫里,那便是羊入虎穴,多一个软肋! 青竹,什么时辰了? 皇上,寅时已过。 目光触及案上魏立德的奏章,拿起来随意的看上几行,问的却是:这几日怎么不见淑婉那丫头? 想到那个异常热情的女人,青竹直接打个激灵。 回皇上,魏姑娘这几日一直同莫家公子一起,在京城吃喝玩乐。 呃司靖捏了捏眉心向后靠去不再多问,疲惫的神情甚至带点恍惚。 自从他接下那道圣旨,便开始没日没夜地处理各种事务,已经有五天没见过傅卿止。其实是自己不敢见,七日期限就要到,可他迈不出那一步。 心中烦闷不已。 去看看太后娘娘。 哗啦! 司靖将龙案上堆得整整齐齐的书山一把推倒,奏折散落一地,脚踩奏本向殿外走去。 真爽,他早就想这么干了! 都是一帮老妖怪闲的不行,整日给他说些陈谷子烂芝麻的屁事,明摆着也不是真有要务。 青竹眼巴巴的看着皇上离去的背影,叫苦不迭。 主子的潇洒,他的狼狈。 长明宫。 太后近来身体如何? 参见皇上,回皇上,太后这几日身子并未见好转。 司靖接过安神香亲手换上,他屏退下人坐到静姨床边,低声道:静姨,靖儿来看你了。 床榻上妇人双眼迷瞪,呆楞好一会终于反应过来,慌忙起身。 胡闹来了也不命人通报。说的是责备的话却没有半点生气的意思。 自从先皇宾天,静姨的身子也一蹶不振,每况愈下。 靖儿今日怎么有空来看我这老妇? 有空便来了。司靖认真的看向这个他一直视为母妃的人,愧疚如海汹涌,静姨,你想宴宁吗? 唯一的亲儿子,怎么可能不想。 太后一眼看穿他的心思,只是长叹一声,随后从枕头底下拿出三个红色的荷包,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满目慈爱地望过去:都是当上皇帝的人了,还不带头恪守礼节,没大没小我听人说了,你这几日还住在东宫,这成何体统? 她把其中两个塞到司靖手上,眉开眼笑道:平日里闲来无事,便绣了些小玩意儿。这个是留给宴宁的这两个,一个给你,一个是给那傅家小子的。 司靖低头,这两个荷包上赫然绣着比翼鸟,手心顿时烧的不行。 他抬头错愣地看向静姨,张开了口,不由得结巴起来:静姨这、这是何意? 靖儿啊先前你问我怎么看那摄政王爷,我看啊,挺好。太后顿了顿,眼中是明明白白的怜爱。 你喜欢他,只是自己不承认罢了爱一个人,眼睛里清清楚楚。或许在很早很早以前你就把心交出去了。 静姨的手轻轻点在眉间,心脏跳动的声音清晰无比。 很早,应是初次相见。 原来是自己先喜欢上他的吗? 靖儿,你不想做皇帝,可为了宴宁、为了我,你一直在忍。万事不能都顺遂这个人可以成为你生命中的那个独一份。 走出长明宫,司靖在门口伫立许久。 舍不得,也得舍。 一封信去,他告诉傅月,明日自己要去摄政王府。 很快便有了回信,纸上只有三个字: 待君来。 皇城外,楚宵云和莫徊的对面坐着傅卿止。 莫徊放下手中的酒杯,替楚宵云夹去一块烧鸭。而后转过头颇为无奈的看着那个喜上眉梢的男人:只是单纯的说找你,就这样开心? 傅卿止不理会,但桌上叩得轻快的指尖出卖了他的心情。 阿止,别怪我给你泼冷水,那小子的命要到了,你再不动手,是要等到何时?既然这一世无望长厢厮守,你又何必给自己给他带去希望? 嘴咬烧鸭的楚宵云停下手中的动作,这才想起昨日他观师娘的命途,已经出现消逝的部分。 师娘这是,命数将尽。 男人叩桌的指尖猛然停住,低垂的睫毛挡住眼里的情绪。 时光总是在重要的时候过的极慢。 司靖彻夜未眠,一直捱到天明。 青竹,我的酒可备好了? 青竹将酒交给主子,欲言又止,心中满是挣扎。 主子 司靖回头,疑惑不已。 青竹已经好些年没这么叫过自己了。 没什么,只是今早御医又来了,说太后身子又差了些,主子早些回来看看吧。 他点头,便朝宫外去。 身后,青竹只身立于空荡的大殿,好似被卷入一个无底洞。 有些路一旦走上,就回不来了。 摄政王府,司靖从未来过。 他提了提手中的酒,这份量足够喝上一个时辰。径直走进去,竟没有一个人阻拦他,想来是傅月早已吩咐过。 司靖顺着香意很快就找到府中的那片桃林,树下是那几日未见的人。 桃花一簇开无主,可爱深红爱浅红。陛下对我这宝地可还满意?前方的人转过身来。 他不知道这人是怎么发现自己来的,他明明没有出声。 很满意。他走过去直接坐在树下,举起手中的酒:世间独一份的桃花酿,你可是有口福了。 傅卿止伸手接过,指尖有意无意的触碰动了两人的心。 树下是并坐的两个人,酒意渐浓。 王爷有密旨,那晚为何不宣?司靖一口清酒下喉,目光追随飘落的桃花。 如果将那道旨意公开,皇位就是你的了。 他在心中暗暗发问。 发丝被轻轻拉扯,转头看去才发现这人正在认认真真地给自己摘开身上的花瓣。 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语气中的肯定让司靖心乱如麻,他松开拳头,狠下心一把拍开傅卿止的手,语气冰冷: 那我要你死呢? 第36章 以命换命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傅卿止理了理外袍,语气如常,像是在说一件无足轻重的事。 司靖睫毛不自觉地颤抖着,声音染上自己都没察觉的哀意:朕不信。 恋耽美 免费阅读小说(16) 朕登基不过几日他转头直视前方,努力不被周围的香意扰乱思绪。 醉意将整个世界蒙上纱,耳边温声起伏。 阿靖可还记得,第一次见我的时候? 几乎所有朝中大臣都听命于你 谁都不轻信的你,偏偏拉着我的衣服怎么都不愿意放开。 司澈一倒,兵权却是到你手中 整日跟在我身后,让我教你武功。为了不让我去军营训练,还常常将我的衣服藏起来。 指尖嵌入掌心,痛感让他清醒几分:皇城内外无一不是你的人燕国的春意浓、梁国的刑具都是你给的 傅卿止微微停顿,但又很快如常:你说你喜欢桃花,我便种下这一片,希望你来看我。 住嘴!司靖忍不住喝止,他怕再不叫停,就来不及了。 他会心软。 阿靖耳边传来喟叹:你喜欢我。 可语气中更多的是祈求。 司靖紧紧的闭上双眼,再睁开时,深不见底的情愫一扫而空,言语间尽是嘲讽:怎么可能?接近你不过是想赌一把。如今我赌赢了,可只要你在一日,我便一日不得安心。 傅卿止轻声问:你今日来,便是同我说这些? 是。 傅卿止突然笑了起来,向司靖靠过去,大掌紧紧地扣住他的后颈,四目相对,声音沙哑至极:好,我听你的 心甘情愿。 冰凉的指尖让司靖身体颤抖,他看见了那一片猩红。 那人越来越近,还没来得及退开时,他忽然失了力气倒在自己的怀中。 特调的春意浓起作用了。 被松香团团包围,这一刻司靖忽然觉得无比放松。 他将傅卿止放好,目光在脸上流连,然后恶劣的在脸上掐了一把。 睡着的样子,还怪好看的若是以后还有机会,朕允许你来报仇。 起起身而去,留下一地酒香。 司靖怎样大摇大摆的进来,便怎样大摇大摆的出去。抢了一匹府上的马,就向司澈府邸疾驰而去。 被小厮领着,刚进书房他就看见司澈在摆弄自己的手。 皇兄不对,应该叫你皇上才是司澈阴阳怪气地呵呵一笑,皇上你看,我这人皮瞧着可还逼真? 虽然改口,但没有丝毫恭敬之意。 司靖望过去,只见他小臂上披有一块皮。除了与疤痕的衔接处十分僵硬外,挑不出任何毛病。 懒得理他,司靖自己找个椅子便坐下来闭目养神。 摄政王府走一遭,当真是劳神得很。 皇上可带来什么好消息?司澈将人皮一扔,期待无比。 我舍不得。 司澈愣住,舍不得?什么意思? 皇兄,我不做亏本买卖。 傅月大权在握,在朝中的势力错综复杂,加上燕国、梁国的暗网,自己根本不能与之抗衡。 可这样的一个人,有私情。 他更惊喜的发现,是司靖。 他恨司靖毁了自己,让他成了现在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司靖每每在他眼前出现,恨意就多一分,他想将这些恨千倍百倍的还回去。 司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没有靠山的废人,他可以等,等到最后再慢慢折磨。 他得先有权,以权立身。 他痛惜,这样一石二鸟的绝佳机会竟要从眼皮子底下溜走。 司靖看出他眼中愈演愈烈的疯狂,平静道:用我的命换。 司靖!你就这么喜欢他?你就这么!作践自己?司澈狂笑。 是。 很喜欢。 好啊,那就拿你的命来换,你吃下七日散,我给司宴宁解药。司澈极怒反笑,既然这么想死,那就成全他。 司靖忽然想到什么,桃花眼暗光一闪,看向司澈:你先将人送去太子府,安置妥当后,让青竹来禀报。 他的理所当然的语气成功激怒座上人。 桌上的东西全被扫落在地,发出巨响,司澈咬牙切齿道:好、好好得很! 他越想越不甘心,凭什么这两个人在他面前这般袒护彼此,他却要独自承受这样多的伤痛! 皇上,出尔反尔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什么代价。 十八道透骨钉,司宴宁只受了一半,剩下的可不能浪费。 好。 司宴宁身上的钩子,你也得受着! 可以。司靖情绪却没有任何波动,好像要遭罪的不是他一般。 若我想将地牢里那些玩意儿都用上一遍,你还愿意? 且随你。废话真多。 司靖不耐烦地站起身来,脸上仿佛写着走还是不走? 司澈拳头硬了,手上的骨头咯咯作响:来人!将圣上请下去,好好招待一番! 走过通往地牢的长廊,再次来到地牢。 好在这次只有自己。 主、主子身后响起青竹的呼唤。 轻叹一声,竟忘记告诉静姨,宴宁回家了。 铁链声响,冰冷爬上四肢,之后是骨头断裂的疼痛,他极力忍耐,不让自己叫出声来。屋外,雷声的轰鸣穿透到下面来。 九颗透骨钉,根根入骨。 一下 幸好,他拟了圣旨,让宴宁来做这个皇帝 两下 今天还未向静姨请安 三下 城东的一条小巷子里,有一户卖糕点的人家,味道甚好,忘了告诉淑婉那丫头 四下 傅月我好疼啊 恍惚中,他看到那身熟悉的紫衫,下一秒裴元青的脸迅速放大,笑得荡漾:司靖,本王不过见你两次,你倒好,竟然能一次比一次狼狈,令人大开眼界啊! 司靖冷笑一声,发出重重的喘息。 原来如此,他还奇怪,为何这裴元青再没有出现,莫不是放弃了,原来是找到了下家。 可惜,也找了个蠢笨的人。 你倒是好兴致,还笑得出来。本王放在在门口瞧见你家仆人了,跪在雨里一动不动,那模样叫一个惨呐! 司澈戏谑道:永和王爷说这些做什么?我的皇兄还不知道,我能逃过死劫,都是青竹的功劳 司靖了然,其实他早已察觉,只是他一直在等,等青竹自己开口,告诉他为什么。 终于看见司靖脸上露出的惊色,裴元青捏起他的下巴兴致高涨道:说这些多没意思?不如我们来干些有意思的事情,如何? 话音落下时,肩上传来锥心刺骨的疼痛。 他在裴元青的眼里,隐约看到那巨物穿透自己的肩骨,由前往后再由后往前。 百里外的桃林,娇嫩被暴雨打在地上,一片狼藉。 师、师尊!不好了!师司靖的命途断了! 第37章 在?我来捉奸的 楚宵云颤颤巍巍地站在师尊跟前,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司靖的命途按理来说应该是一个月之后才会消失,可今日他随意的瞟一眼,竟发现被硬生生截断。 师娘命不久矣啊! 人在哪?傅卿止刚恢复神智,一只手扶着桃花树慢慢地站起来。 不在宫里高公公说司靖一天一夜都没有回宫。楚宵云咽了咽口水,当自己每说出一个字,他都能清楚的感受到师尊的眼神更凌厉一分。 司澈傅卿止紧闭双眼吐出一口浊气来,晃晃悠悠的往外走去。 司澈不是三皇子吗?不是早就失踪了吗? 他没死,司靖那小子大概就在他那。莫徊拉上他跟过去。 楚宵云震惊,难道就只有他不知道吗? 不到半个时辰,司澈的府邸就被傅卿止的人团团围住。他见一个人便杀一个人,没有阻碍的直达地牢。 等莫徊带着楚宵云追上时,整个王府已经血流成河。 摄政王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今儿个是什么风把 人在哪?傅卿止直接打断他的话,视线落在墙角处凌乱的刑具上,呼吸沉重几分。 司澈心惊,有意无意的用身体挡住来人的视线:何人?摄政王爷可不要弄丢什么人了都来我这里讨要。如你所见,此地除了我便是你,哪里还有第三个人? 没想到这人来的这样快,他连现场都没来得及清理。 傅卿止彻底失去耐心,一脚踹上司澈的心口,紧接着上前狠狠的揪住他的头发,笑道:三皇子领过一次兵便不知道深浅了?本王能要了司胤的命,杀个你也是易如反掌。 拍打傅卿止的手猛然顿住,脸上的肉因为极度的恨意而颤抖起来:傅月!是你!你杀了父皇!! 他的父皇!那个宠他疼他的父皇!连最后一面都没见上的父皇!! 不然你以为还有谁?本王不过是让他多活些时日,他竟想踩到司靖的头上去。只可惜那晚手滑,力道没控制好,溅了本王一身,脏死了 话音一落,傅卿止便连着头发将司澈的头皮狠狠扯下来。 呲啦 惨叫声混着皮骨分离的声音,在小小的地牢回响。 司澈极力的瞪大了双眼,眼珠子爬满红血丝好像要从里面跳出来。 眼中那没有波澜的无情脸慢慢放大。 人、在、哪? 哈哈哈哈没、没了你永远都不可能找到他!! 你就是上天入地,这辈子都不可能找到他。 耳边响起司靖在轮回境处同他说的话,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的捏着。 噗通 司澈反应过来时,左臂已经跌落在地,看见自己的手他才察觉剧烈的疼痛。 你、你这个恶魔 呵呵,你最好祈祷下地狱的时候不要碰见我 耳边的轻语宛如恶魔低语。 阿止冷静些!眼看傅卿止就要将司澈的另一只手给砍断,莫徊连忙上前阻止,可还是慢了一步。 咔 是骨头断掉的声音。 莫徊看着满地狼藉无奈扶额,真不该!真不该让这人跟着下凡渡劫,手染鲜血还搞得一身杀孽。 真是矫情!还不如当初自己偷偷下来直接将司靖给杀了,一了百了。 找,就是把整个京城荡了,也要给我把人找出来!傅卿止一把扔掉手中的头皮。 是、是,师尊!楚宵云看得麻木,不敢与傅卿止对视。 看着一贯清冷孤傲、不容尘世的天上尊者双目赤然近乎走火入魔的模样,震惊不已这还是他那个心系苍生的师尊吗 刚出地牢,满身是伤的青竹跌跌撞撞而来。 王爷,主子被裴元青带走了。刚说完话,整个人就栽倒在地,不省人事。 探春楼,云水间,司靖被囚在暗房中。 他浑身赤裸的被泡在放有软骨散的药桶里,服了七日散,穿了透骨钉,身上还带有两个刑具。 身上的血将木桶里的水染成了红色。 若不是裴元青还记得给他吃止血药,估计自己的血早就流尽了。 永和王爷费尽心思、冒着死罪将我从司澈手上带出来,所谓何意?司靖虚弱的靠在边缘,脸色惨白。 漂亮的花谁不爱?况且本王很是喜欢看花儿慢慢凋零的模样。 裴元青在木桶周围不停的绕,忽然间停下脚步将鼻尖凑到司靖的跟前仔细的闻,片刻后脸上露出猥琐的笑来:真是个美人坯子 王爷不知道色字头上一把刀吗?司靖闭上眼,不愿看这人恶心的嘴脸。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本王忽然想起,上一次便是那摄政王爷有幸做了这风流鬼。 脑海中浮现傅月的脸,想起那夜两人的无间亲昵。 看来摄政王爷活儿好得让皇上念念不忘啊 司靖朝裴元青双腿间看去,嗤笑一声,意味深长道:确实,永和王爷与他相比,那真是小巫见大巫。 轻蔑的语气让裴元青脸上顿时火辣辣的,他抬手就甩了过去,司靖白皙的脸颊迅速生出一道红印。 皇上不怕惹怒了本王,会死在本王身下?裴元青毒蛇一般的眼睛紧盯着司靖,开始慢慢解开身上的衣带。 我只知道,你今日敢动我,摄政王定会叫你生、不、如、死。 忽然下巴被抬起,喉咙滑入一个异物,引得他一阵呛咳:你给我吃了什么! 探春楼里总会有不听话的丫头,吃了它,保准乖乖听话。对上司靖妩媚的眼睛,裴元青又惊呼道:哟!你可别这么看着本王,本王忍不住的 很快,司靖感觉全身上下热的不行,那双手在自己的身上到处游走,身体一阵颤栗。 该死的!竟然给他用春药!! 裴元青附耳笑道:我倒要看看几乎踏平北境的战神,能撑多久 轰隆 四周的墙轰然倒塌,碎在地上荡起一阵尘土。 裴元青:?! 抬眼望去,不止云水间,整个探春楼的顶层都被掀了。 不远处,是傅卿止。 人还是昨日那个人,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只是眼中是愤恨、悲切甚至还有一丝绝望。 强烈的情绪向司靖扑来,他忍不住往水里缩了一下。 都给本王转过去! 话音一落,莫徊赶紧捂住楚宵云的眼睛带着他一并转身。 周围的暗卫刷的一声,也齐齐背过去。 在烟尘中呆愣的裴元青眼睛忽然传来剧烈的疼痛,下一秒整个人就被一股力提起来。 傅卿止扣着他的眼眶将他甩了出去。 皇上好雅兴,百忙之中竟抽空来探春楼寻欢作乐莫不是微臣上一次没能满足陛下,这才叫陛下逃了出来? 墙一倒,他就看见司靖泡在桶里裸露着上半身,旁边站着那个贼眉鼠眼、好色成性的裴元青。 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可随之而来的是满腔怒火。 傅卿止声音不大,但在场的人恰好能听见,惊得楚宵云当场打出一声嗝来。 师尊师娘玩的这么野吗! 司靖想在地板上随便选一个裂缝钻进去,他张了张嘴。 不是,他没有,听他解释! 恋耽美 免费阅读小说(17) 第38章 江山作聘 司靖被悄摸摸的带来,又被悄摸摸的带走了,只留下顶楼变成废墟的探春楼。 原来昨日那一番话是故意气臣,陛下好心安理得的去找新欢。 出了探春楼,一路上司靖被傅卿止抱在怀里就没离开过。本来中了药就浑身热得难耐,这会又被抱的紧紧的,他正在失了神智的边缘徘徊。 嘶我没有 听见怀里的人抽气,傅卿止低下头仔细检查:怎么了?伤口疼? 指尖却碰到一片炙热。 唔不经意的触摸让司靖哼出声来,眼里都是控诉。 快把你的手挪开! 傅卿止反应再迟钝,这会总算反应过来,不但没有放手,反而将掌心轻抚于颈处,拇指反复摩挲着,清楚的感受着怀里人儿的哆嗦。 他挑眉,俯首哈气:陛下真香,可有人说过,陛下身上有一股奇特的香气吗?叫人欲罢不能。 耳边是温热,锁骨是冰凉,一冷一热既舒服又难受。 你离我远点。 没想到这下傅卿止松开了手,从马车上的暗格中取出一个小瓷瓶放到他的鼻尖。 浓烈的腥气扑面而来,脑子瞬间就清醒不少,他一把推开傅卿止的手。 唔!这什么?!好臭! 像死鱼混着烂青菜,放在一起发酵。 如果陛下想同臣来一次深入交流,臣这便将它扔下马车。 深入二字在傅卿止嘴里加重,司靖瞬间明白是什么意思,立刻将那个被他推开的手拉回来,深吸几口气。 身上的体温很快就降下去,只是脑子还有些晕乎。 虽然臭,但有用。 傅卿止轻笑,还算自觉,低下头用目光描绘他的面容,良久后伸手在他的脸上狠狠一掐,说道:离得远了,怎么找你报仇? 司靖疼得龇牙咧嘴,原来他听见了? 承认喜欢我,就这么难吗?就像过去你做九渊之主那般,每次见面总要不厌其烦的说上一次,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字不提。 司靖嘴唇微微张开,可喜欢这两个字还是卡在喉咙里,最后变成:傅月,我要死了可能在今晚,也可能在七日之后,承不承认,又有什么意义呢? 身后的人没有说话,僵住身子,抱着自己的力道又多上几分,像是在极力抓住什么。 忽然感觉后颈上滴下一滴滚烫,烫得司靖心神震荡。 这是哭了? 他笑出声来,想回头好好看看这平日里总板着一张脸的人哭起来是什么模样。 傅卿止却把头靠过来和他脸贴着脸,不知道又从哪里掏出一个粉末,将它洒在肩上那贯穿刑具的伤口处。 阿靖可知,穿过你肩骨的东西叫什么?粉末洒在了左边。 粉末渗透伤口,带来轻微的刺痛,司靖心底一凉,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来。 这是负荆钩,要想穿透,需得完完整整地在骨头转上三圈。这回洒在右半边。 负荆?敢情司澈拿他当罪人。 原来是三圈,当时他痛得快失去意识,根本无暇顾及到底怎么弄上去的。 察觉到傅卿止把手放到刑具上,他慌忙压住那只手,说:别可、可有麻药? 被压住的手松开来,司靖看到他的另一只手又在暗格仔细翻找,最后拿出一个黑色的瓷瓶时,终于松出一口气。 还好还好有麻药,否则不知道得疼得叫什么。 下一秒,那只拿着黑色瓷瓶的手向马车窗口的方向一甩。 ? 他甚至听到瓷器摔在地上碎裂的声响。 无比清晰。 他、他他哪里又惹到这人了?! 紧接着傅卿止欺身而下,将他压弯了腰,一只手环过他胸前,将他两臂锁死。 现在没有了。 话音落下,覆在铁钩上的手开始发力,钩子转动,正一点一点的旋出。 铁摩擦着骨肉咯吱作响。 你啊!!肩上传来剧烈的疼痛,比打进去的时候要痛上千倍百倍,眼泪夺眶而出,顺着鼻尖混着汗水砸在傅卿止的外袍。 我给了你想要的一切,为何还要推开我? 是疯狂的气息。 疯子!只有一边被卸下,司靖却觉得过了几百年。 你就当我疯了吧。傅卿止低声呢喃,喉结滑动一下,又平静道:一边三圈,一共六圈一圈都不能少。 这一个倒是比上一个利索,只是疼痛依旧难忍。 这哪是帮他,这分明就是在折磨他! 司靖气急,生出怨念:难道我说的有错吗!司澈倒台,皇帝驾崩那下一个不就轮到我了吗? 铁钩被随意的抛下,发出清脆的响声。 傅卿止轻叹:阿靖,你明知我不爱听这些。 司靖挣扎一番,是,他知道,可他偏要这么说。 没错,下一个轮到你了,察觉出怀里的人定住不动,无奈道:我把江山作为聘礼,难道诚意还不够吗?普天之下可找不着第二个像我这般慷慨的新郎官来。 是!普天之下也找不到第二个像你这样臭不要脸的人。 第39章 叫一声相公来听听 司靖脸上烧的通红,这人简直就是登徒子。 察觉傅卿止的手划过穿有透骨钉的伤口,慌乱中急忙道:在下不才,可没什么本事做你的新娘子。 别再拔钉子了,本来就快死的人可承受不住这些折腾。 傅卿止笑道:一百万两黄金都花了,你不做新娘子谁来做。 钱给了红姑,你若愿意,整个探春楼都是你的新娘子! 讨老婆别找他! 可我专程为你而来。傅卿止伸手细数透骨钉最后落在司靖的心口,感受着他胸前微弱的跳动,薄唇微颤,良久无言。 终于马车停下,司靖被抱下去才发现自己被傅卿止带到了摄政王府。 抗议无效。傅卿止笑着替他理好衣衫,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带他进了府邸。 两人的身后,是一直紧追不舍的青竹。在雷雨里跪了一夜又四处跑,这会看起来比傅卿止要狼狈的多。 司靖只扫几眼,就再没看过他。 不是他不想看,只是每次要回头都会被傅卿止掰正。 忍不住抬头看了看这个依旧矜贵的男人。 啧,他是怎么做到任何时候都能云淡风轻的? 想看?回屋里定让你仔细瞧。眼见青竹就要追上前来,傅卿止眼中闪过暗光,放高音量。 ?他想看什么了! 路过那片桃林,只剩几朵花还顽强地呆在枝头。 青竹一直跟到了卧房门外,司靖想着若不是自己在,傅卿止估计得杀这人好几回了。他深吸一口气开始酝酿情绪,鼻子一吸,伸出爪子。 傅卿止忽然感觉自己的袖子被用力拉扯,低头看去只见司靖一脸严肃,又因为身上带伤眼眶红红的,委屈得很,整个人仿佛缩在自己怀里,没了一身芒刺,软的不行。 好知道怀中的人想做什么,明明自己不乐意,可对上那双略带无辜的眼终是不忍心拒绝。 他怀疑司靖是故意的,且有证据。 定在原地思索一番,还是觉得不爽。 这厮看阿靖的眼神不清白! 暗自清嗓,努力回想莫徊教他的,低声道:让他进来也不是不可以,你得让我抱着万一你磕着碰着我该心疼了。 原本清冷的声音这会忽然变得媚意绵长,每个字都在勾手。 ? 有病? 抱就抱呗,说话怎么还娇里娇气的! 司靖耳朵麻麻的,浑身一个激灵。生怕傅卿止还有下一句,他立刻答应。 好好好,随你随你! 傅卿止顿时乐开了花,抱着人的手都忍不住抖了抖。 看来阿靖喜欢这一套,以后要多搞搞。 司靖被稳稳的放在榻上,身边人只是挨着坐下就不再打扰。 青竹进屋后扑通一声直接跪下,没有错过傅卿止嫌恶的眼神。 他垂眼藏起不甘和怨恨,又是咚的一声磕头,带着哭腔说道:主子!青竹罪该万死!害惨了您!!青竹只是护主心切,怕您被奸人所害,这才急了心蒙了眼! 说话间无意露出手臂上的几道刀伤,抬头时额前一片红,目光坚定不移,好似赴死的烈士,提到奸人二字时目光还轻轻飘向傅卿止。 皇兄也太愚钝了,连身边的人动了不该有的心思也察觉不出,我说我能弄死傅月,他就迫不及待的答应了。 脑海中响起司澈在地牢里说的话,司靖叹出口气,放下茶杯问道:你这伤怎么来的。 捡到青竹时,自己也还是个孩子,青竹于自己而言更像是一同长大的玩伴。 他不怀疑对方的忠心。 可忠心与背叛与否也没有关系。 昨日寻找主子的时候,遇上了点麻烦,主子不用担心,青竹撑得住! 青竹湿了眼眶倔强的看着司靖,努力忍住不让眼泪流下来的模样让人看了心疼。 傅卿止锋利的眼睛眯了眯,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 好啊,这回连属下都不叫了,还用苦肉计? 呵。 回去好好上药,以后司靖话还没说完,傅卿止忽然拿起他的头发,开始在手中各种把玩,时不时还放在鼻尖轻嗅。 一把将头发从那人手中夺回来,不耐烦的瞪一眼,搞什么?打搅他谈正事! 你跟了我这么久,应该知道腰间一紧,肩上一沉,司靖努力克制才没有抬手打人,又继续道:我最痛恨背叛,背叛我的人没有一个能好过你走吧。 傅卿止眼中泛起幽光,手上的力道又多一分。 主子!青竹愿以死谢罪!就拿青竹这条命,来弥补主子!青竹跪在地上不愿起来,他不怕死,他怕主子不要他。 傅卿止随手拿起旁边的茶杯甩了过去,青竹头上顿时破开大口,流出血来。 气吗?可我更气呢你的一条贱命怎么比得过我家阿靖?傅卿止玩起了司靖的手,没有看地上的人。 明明对方是笑着在说,青竹却感受到阵阵寒意。 你还不退下,是想留在此处看本王和你主子你侬我侬? 青竹没动,脸色难看至极。 司靖咬紧后槽牙,在宽大的外袍下偷偷伸过手狠狠的掐住他的小臂。 不会好好说话?! 谁知那人一掀,反握住他的手,眉开眼笑道:你瞧,你家主子等不及了。 你退下吧司靖认命地闭眼,他已经等不及要打他了! 以后不用跟着我了,你若觉得对不住我,那便寸步不离的好好护着宴宁,直到他坐稳皇位。 门口,青竹紧握手中的佩剑,反复张开嘴,终于应承:是,主子 他知道,这是自己最后一次叫司靖主子。 送走了青竹,司靖才放松下来,也算是还了这些年青竹对自己的照顾。 你看着我做什么?司靖胡乱在脸上摸一通,没有东西啊。 看我家娘子面若桃花,肤如凝雪,腰若韧柳,媚骨撩人心,受伤的模样也是楚楚动人,别有一番风情尤其这双多情眸,真是个祸害。傅卿止的眼神在他身上流连不止。 司靖感觉空气都在升温,脸上发烫:你个好色之徒! 阿靖,你真是单纯啊,人不好色,好什么? 感觉身上的手往下去,他努力想要推开旁边的人:爱好什么好什么,你先放开我! 耳边却传来挑逗的声音。 你叫一声相公来听听,我便放开。 羞愤地瞪过去,竟对上满目的认真。爱一个人,眼睛里清清楚楚。你 心中的坚守轰然倒塌。 就仗着我喜欢你,便这样欺负我。 第40章 赠卿桃花 傅卿止失神片刻才反应过来,脑子里放起了烟花。 阿阿靖,你、你再说一遍。 再说一遍?!他不要脸的吗! 司靖视死如归地往后一倒,嘟囔道:我累了!浑身都不舒服!要睡觉! 傅卿止一喜,一把抱起司靖向床榻走去:好好好,睡睡睡。 床帘被放下。 显然意思的传达出现了偏差。 你、你干什么?司靖推搡的手开始发抖。 眼前人深深一笑,声音低得暧昧不已:赠卿桃花。 刚开始司靖没反应过来,直到被眼前人炽热的气息包围。 身上留下红红的印子,朵朵盛开像极了粉嫩的桃花。 够了!傅月够了! 不,还不够。 你!放手! 除了布条拉扯的声音,没有回应。 我我身上有伤!司靖声音没了底气。 我知道嘶哑的声音不知从哪个方向传来。 等唔!抗议的声音被吞没。 账内,春意盎然。 屋外,烈日灼心。 楚宵云敲门的手僵在空中,脸烧的通红,心莫名焦灼。 手里的烤鸡瞬间不香了,他来的真不是时候! 莫祖宗我忽然想起城里有个地方的曲儿唱的不错,咱们去品品 甚好。 司靖恢复意识时,感觉浑身上下被反复拆卸过一般,从里到外都是那股清冷的松香。 傅卿止神清气爽地坐在床边给他上药包扎,视线触及青紫的痕迹时心下一阵懊恼。 好像没控制好分寸。 再往上瞧,床榻上的人发丝凌乱将整张脸遮去大半,透过发间细小的缝隙隐约可见眼中幽幽的暗光,紧紧攥着被褥的指尖表达着主人的不满。 傅卿止笑道:你都将我的聘礼转赠他人了,我就不能收些补偿? 司靖的手蓦地松开,身旁的人心情愉悦,他该如何开口。 他还能活五天。 见床上的人没有说话,以为是累极了。于是帮他盖好被褥,躺下身来,理好他的发后手掌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拍着后背。 睡吧。 动作娴熟得差点让司靖以为傅卿止有过小孩。 这一觉司靖睡得很是安稳,他做了很多个但又无法拼凑的梦。 梦里出现了一个没有脸的吞天巨兽,它总是跟着他,想吃掉他。 所有的碎片中,都出现过同样的身影,总是穿着一身白衣,在他的梦里到处晃悠。 无论怎么努力他都看不清那人的脸,直到最后一个梦境。 恋耽美 免费阅读小说(18) 我与他之间没有可能,若再相见,我必诛之! 傅月! 司靖惊醒,他没看清那张脸,可那道声音清清楚楚,真切得好像就在现实中发生一般。 试探性地挪动身体,也不知道傅卿止给他用了什么药,发现身上的伤口已经没有那么疼。 师、呃司靖!你终于醒了!楚宵云刚在桌上打开点心的包装,就听见床上传来动静。 傅月呢?司靖看着魏淑婉圆润的脸庞不禁发出感慨,莫公子对她倒是真情实意。 楚宵云拿出一块桂花糕递到师娘嘴边,说道摄政王在书房呢你都昏睡三天了,快起来尝尝这个。 司靖刚咬下,嘴边立刻送来一杯茶水。 还好当时没弄死她,关键时刻竟是这丫头体贴、靠谱。 两人一来一回地吃了好一会,楚宵云就耐不住寂寞说要出去逛逛,于是就留下司靖独自呆在卧房。 哀叹一声,坚强还得靠自己。 才起身下床,他就感觉胸闷不已呼吸不畅,走几步就喘一阵,看来是七日散起的作用。从卧房到书房不过一小段路,他走得却比常人慢上两倍。 手还未触及房门,屋内便传来两道熟悉的声音。 阿止你别婆婆妈妈的,不若你把剔魂骨给我,我帮你下手。是莫徊。 阿止? 这两人原来是认识的吗这剔魂骨又是什么东西? 哎哟喂!我的天尊大人呐!司靖那小子命途都断了,随时都可能嗝屁,你能拿得准先下手的时机?现在不动手,要等他死了再杀吗?!莫徊急的不行,可偏偏面前人看起来还毫无波澜的样子。 他将剔魂骨推到傅卿止的面前:要我说,就趁现在,趁他还没醒来你先杀了他,神不知鬼不觉的不就把事情办完了吗! 门外,司靖感觉置身冰窖,全身冷到发疼发颤,心底一个声音在嘶吼:别答应拒绝他! 明明没有动,可为何就是愈发的喘不上气呢? 心口堵的慌。 良久。 好 那一个字说得很轻,却是无比清晰地传到他耳中。 司靖的瞳孔无声的放大,心脏钝痛久久不停,他死死地盯着前方,想要透过这扇门看那人是一种怎样的神情。 肩膀被轻轻一拍,转过头去。 是小丫头。 他绽开笑颜,像旭日暖阳。 嘘。 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 楚宵云乖乖的跟着司靖出了院子,这才放心开口:怎么了怎么了!是要做什么有趣的事吗? 他遛弯回卧房没有看到师娘,于是来书房碰碰运气,结果被他撞上。 只见师娘一人站在原地不动,上前招呼没想到他反而神秘兮兮的把自己带出来。 本想躲在门外吓吓他们,只是忽然没了心情 楚宵云点点头,不愧是师娘! 他见司靖笑意稍减,大概是等得太久累到自己,于是赶紧将人送回卧房。 傅卿止回去时发现司靖已经醒来,不由得握紧手中的利刃。 这个微小的动作没有逃过司靖的眼睛。 本以为早已做足准备,可当自己见到他时,藏起的哀伤被无限放大。 什么时候醒的?男人语气同几日前那样温柔,来到床边替他掖好被子。 可在司靖这却无比刺耳。 没多久。 两人之间的气氛莫名地微妙起来,一时间他竟不知道作何反应。 从小到大问过静姨许多问题,竟忘了问: 若是喜欢的人要杀自己,该如何? 察觉出眼前人的异样,傅卿止问道:怎么了,可是伤口又疼了? 司靖转身背对他,干涩的喉咙里发出声来: 我让你种桃林不过是想借机见见你罢了。 第41章 满城桃花 口鼻忽然涌出一股热流,喉间传来腥气,四肢的筋骨像被撕裂成无数截般疼痛。 他不记得七日散发作是如此。 看样子是提前了,大概是自己的身体太弱承受不住。 努力稳住心神:都没好好赏过桃花,你摘一枝回来我瞧瞧 傅卿止以为是床上那人耍小性子,没有多疑便答应下来,起身去往后院的桃林里折上一枝桃花。 趁傅卿止出去的空档,司靖赶紧起身胡乱擦拭脸上的血,可反而越擦越多。 药,对,傅卿止这肯定有很多止血药。 刚落地腿上就传来剧痛,他一个趔趄跌在床边。 噗的一下吐出一口黑血来。 门口传来脚步声,屏风上印出归人的身影。 你、别过来!司靖出声阻止。 脑袋昏沉无比,一团乱麻。 他实在是太狼狈了。 空气中传来淡淡的血腥气,刺激着傅卿止的神经,一枝桃花被紧紧握在手心。 听到里面的人传出闷哼声,他继续走去,看见司靖坐在地上倚着床沿,嘴角满是血。 咔 手中的桃花枝被折断。 你做了什么?傅卿止满脸的惊恐。 回答我!你做了什么!!他晃着那人的肩,只看到一双失了焦距的眼。 不知道是不是毒的作用,司靖除了一片暗红什么也看不见。他抬手抵在傅卿止的胸前,喘着粗气:傅月,你可曾骗过我? 傅卿止睫毛颤抖了一下,还未开口司靖又吐出一口血来。 司靖!他伸手试探鼻息,微不可及。 回答我!抚上心口,搏动渐止。 他狠狠地闭上眼,掏出袖中的剔魂骨。 司靖眼神空洞的看向前方,脑海中充斥着各种陌生又熟悉的画面和声音,震耳欲聋。 噗呲 一刀入膛。 眼前人的脸瞬间清晰,与那些纷乱的画面重合起来。 傅 刀插在肉里往下走去,声音被打断。 卿止! 所有记忆涌现,跟着那把刀划破他的胸口。 他抓住傅卿止的手想要停止这一切,可换来的只有刀尖的深入。 胸口一阵猛烈的拉扯,心被硬生生剜出。 傅卿止拿着心脏的手僵硬,耳边是深深的绝望。 你瞧桃花 抬眼看去,窗外花瓣漫天,每一片都无比鲜活,在空中不停飞舞。 府外,莫徊看着满城纷飞的妖艳桃花,眉间一松。 大魔王归位了。 他抬手轻点楚宵云的额头:走吧小师侄,该回家了。 魏淑婉一倒,身上瞬间腐烂。 司靖心毁死后,陷入漫长的混沌之中。 万恶之人果然不得好死。 正自嘲,忽感一阵轻飘,最后被卷入一股漩涡之中。过了许久,他渐感胸口跳动。 猛的睁开双眼,费了好一阵才从白茫茫的一片中看清。 他这是在哪? 一边活动身骨一边回想,他记得自己被天罚击中,最后失去了意识 霁之年。 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冷漠的声音。 转过身他就看见傅卿止如寒霜一般神情。 师、师尊起身参拜。 他好像做了一个梦,一个关于他们的梦。 第42章 苍穹邀约 司靖摸了摸胸口,仍旧心有余悸。 这个梦太过于真实,让他有点不敢看傅卿止。 真是遭罪! 霁之年你可知错?头顶又响起声来。 司靖心虚地低下头:弟子知错弟子不该修炼魔道入了歧途。 天罚现场被抓个正着,他就是百口也莫辩。 地上的衣摆扫过,傅卿止站起身道:看来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错在哪,从明日起这三秋殿和揽星阁以后都交由你打扫,记住要一尘不染,还有,不准用法术。 一个扫把飞过来。 司靖眉头成八字,两个地方这么大,他一个人怎么打扫的过来!还不准用法术! 师尊,弟子能不能请求减刑。 四处张望,哪里还有人影。 难道他说错了吗?仙门里的大忌不是修炼魔道那是什么?! 他怕不是进了个假仙门。 司靖愁眉苦脸的抱着傅卿止赏赐的扫把回后山小木屋,可迎接他的只有一片大坑。 小师弟?!你终于醒了!兰婉欣采完草药路过时,惊奇的发现自家师弟站在此处发呆。 师姐我的屋子哪儿去了?他咽下口水,总不能罚他连睡觉的地方都不给吧! 哦!你的屋子早就被炸了呀,师尊的三秋殿有一间偏房,他很久之前就将你的东西全都收拾过去,我还以为你早就知道了! 不!他现在才知道!他能当作不知道吗! 小师弟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兰婉欣伸手贴上他的额头,莫不是着凉了? 司靖苦笑一声:我只是有些感动 比起富丽堂皇的三秋殿,他更喜欢风不能挡雨不能遮的简陋木屋。 一听这话兰婉欣忽然来劲了,她贼兮兮地靠过来说道:你都不知道,你昏迷的这些日子里啊,都是师尊寸步不离地守着!想去瞧瞧你都不成!我看你有戏! 司靖扶额,他有的哪门子的戏! 他都震动上苍引下天雷,不守着他难道要等他祸乱苍生吗!这么点道理怎么就想不明白! 这人莫不是都忘了自己已经修魔。 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他问:我昏睡多长时间了? 兰婉欣掏出背篓里的野果随意地擦了擦,丢给司靖,思索一番后肯定道:你陷入昏迷也有二十年了。这样数来,时间过得还真快糟了糟了!我锅里还炖着药呢,师姐明日再去看你! 二十年 二十年于神仙来说是弹指一挥间。 可对他来说,和那场梦一样漫长。 傅卿止当真是守在身边从未离开吗 司靖捡起被他扔在地上的扫帚,又独自一人慢慢悠悠的回到三秋殿。左瞧瞧右看看终于在一个隐蔽的角落发现那间偏房。 看一眼来时的路,这偏房的方位怎么有些熟悉。 这比小破屋好的可不是一点半点。 虽说是偏房,可也宽敞明亮的很。 屋里所有的东西都是新的,桌上还点有香炉,只是这香味似曾相识啊。 仔细一瞧还能发现物品都被摆在左边。 傅卿止怎么会知道自己惯用左手? 不可能不可能应该是二师姐,平日里只有她最关心自己。 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到脑后,他赶紧打坐检查自己身体里的情况。 屏息凝神,魔气涌动。 却不知整个三秋殿被一道无形的结界围着。 墙的另一面傅卿止睁开双眼,通过与结界的连接他专注地看着司靖的一举一动。 可以看清那人的所有小动作。 悠悠一笑,眼里都是纵容。 第二日司靖早早就醒来,一出门就撞见傅卿止和大师兄。 师尊,这请帖按老样子处理吗?贺珏将今早从小仙娥那收到的请帖拿出来。 傅卿止接过,这一次与往常不同,他将白金交映的帖子翻了又翻,看了又看,而后一脸嫌弃地丢在玉案上道:白得扎眼,真丑。 躲在一旁的司靖跟着点头,他一直都觉得苍穹的请帖只有品味差到无可救药的人才能设计出来。 贺珏准备依照惯例将这不堪入目的请帖扔掉,谁知刚拿起,便听见师尊咦了一声,抬头发现他正眯着眼对角落咧嘴。 原来是小师弟。 乖徒,你在瀚海山待了许久定是枯燥乏味,本尊带你出去快活一回,如何? 不,他一点都不觉得枯燥乏味。 呃司靖打出个寒颤,要说枯燥乏味,哪里比得过苍穹,恐怕只有高高在上的仙人们才认为那是快活之地。 第43章 咄咄逼人 几日后,司靖极不情愿地跟随傅卿止来到苍穹。 一路上他反复思考,最后得出结论:自己上辈子与天界肯定有孽缘。 不然怎么会越不想来,反而越是常来! 得找个机会偷偷去找月下老儿再给自己算上一算。 天上人间飞芳华,一座孤亭匿桃花。 想来此处便是盛名在外的思故亭。 美是美,却比不上那块宝地。前方传来傅卿止幽幽的感叹。 他在瀚海山待上这么久都没发现哪里有宝地呀。 你可知道九渊下有一片无际桃林?傅卿止回头,目光锐利地望向他。 呃略有耳闻略有耳闻司靖扣扣手,好好地提九渊做什么。 只有'耳闻'倒是可惜了,那九渊桃林之美乃世间一绝。 司靖颇为自豪,有生之年竟然能听到傅卿止亲口承认他的桃林。 一时间忘记身份:那当然!我早就告诉过你弟子的意思是说我早就听闻它无可比拟呵呵 傅卿止忍住笑意:金樽美酒难觅,独酌实在可惜。乖徒不如与我共饮,方有一番别样的风味。 每当这人叫一声乖徒,他就觉得那之后藏有什么阴谋,让他背冒冷汗。 于是两人坐在亭中,一个不言一个不语,一左一右,一杯接一杯,看那风拂桃花,最后变成风摧枝丫。 上方传来巨响,轰鸣声连息劈下,如同一道夺命掌,震得司靖头脑发蒙,体内翻涌,一个不稳便跌落在地,心脏因这一震荡极速紧缩,那一下差点就要了他的命。 轰鸣停止时,四周已是狼藉一片,桃枝尽折,孤亭虽未坍塌,但亭柱上爬满了裂纹。他回过神,却发现对面的人纹丝不动,超脱在外。 乖徒弟,你这柔弱的本事令为师很是意外。傅卿止为自己斟酒,饶有兴致地看着地上那人狼狈的模样。 司靖拂去额前冷汗,一边起身整衫一边笑嘻嘻道:师尊有所不知,自古美人多体弱,我这毛病自娘胎出生以来便有了。 如此,能与美人共度良辰同赏美景,荣幸之至。 他看着傅卿止举杯饮酒,无言以对。 过去都是他一口一个美人的叫傅卿止,不想一时嘴快竟自己跳到坑里。 师尊去哪儿? 刚坐定,却见傅卿止白袖扬起,幽幽传来四个字待着别动。 但闻其声,已不见其人。 司靖耸耸肩,这天界倒也不是那么枯燥乏味,为眼前的残花断枝短暂地惋惜一番。干等许久也没见傅卿止回来,他寻着吵闹声而去。 主殿内欢语不再,众仙七嘴八舌地议论方才出现的异象,乱哄哄的也是别样热闹。 恋耽美 免费阅读小说(19) 天界自开创以来便是祥和一片,如此异象,无法追溯,前所未见啊! 众仙忧愁万分,这声巨响无法感知方向,不知从何处传来,但又给人一种贴于颅顶的致命压迫。 无法追溯?我看未必。上仙晏生从人群中走出,缓缓来到司靖面前。 从司靖出现的那一刻,他的视线就没离开过。 晏生藏起眼中的厌恶之情,表面正色道:瀚海仙门养出个魔珠,这件事想必大家都有耳闻。当年参与清障,那场天怒于小仙而言可谓是永生难忘。霁之年!你今日孤身前来,真是如同这巨响一般,令人惊讶! 话音一落,全场哗然。 原来这个白净的少年竟是二十年前惹天震怒的堕仙! 司靖很快就被包围,但因他周身散发的黑气,都不敢再往前,皆停在五丈之外,只是私语四起。 大都在讨论这已经消失二十年的魔头却忽然出现在苍穹,实在反常。 恐怕今日天界异动就是这魔头带来的。 他嗤笑,这头发黑白相间说话又跟报丧鸟似的上仙,不正是那一直主张要荡平九渊的家伙。 我也觉得,你们这些个仙家阴阳怪气、血口喷人的模样,比九渊之下的妖魔鬼怪还要骇人。 少年开口,声音清亮无比,神情明媚张扬,这模样实在难以同那种吃人饮血的妖魔化为一类。 你!怎的,既已坠魔与九渊同流合污,现在却敢做不敢当?如若不然,今日这异象该作何解释? 战神赤辛出征讨伐西海异兽,加上苍主一直闭关不见,人尽皆知,最是天界薄弱之际,不正是九渊霍乱之时?晏生怒斥道。 晏生上仙,凡事都要讲究证据,莫要过早下定论。苍穹与九渊结盟许久,未曾起过冲突。若是妄下断言,恐将毁了这份来之不易的宁静,你担待得起吗? 一道苍老浑厚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众人左右退散,给他让出一条路。 月下老儿! 司靖望向这个一步步朝自己走来的老人家,眼眶有些许酸涩。 许久未见,这老家伙还是那样抖擞。 呵,谁说我没有证据?这二十年来,上下两界大乱未见,小乱却不止,更何况上月我于镜湖发现一缕魔气,这一点掌镜司可以作证。 月下老儿,你应当知道这掌镜司是说不了谎的!我可是清楚地记得,上月天界未曾邀请过任何九渊使徒,可见,现如今魔族已渗透到天界!说罢他拿出掌镜司,里面困住的正是一缕黑色魔气。 掌镜司是天界法器,若靠近魔气,便会将其吸入司内。 有了晏生拿出来的证据,不少人认为他的定论不无道理,纷纷开口向司靖讨要说法。 月老无言,只得退于一旁。 这事态与他所想不一。 第44章 你看我像不像你老子 司靖啧啧称奇,这一丁点响动竟炸出如此局面。 真是没见识。 晏生见司靖没有回应,不禁得意道:怎么,哑口无言了?依我看,你就是那幕后之人,不然怎会有如此凑巧之事!你们九渊渊主死了,是他司靖无能!你想重振魔族,那只能走上他的老路! 二十年前没能杀成霁之年,这件事一直像一根刺扎在心中,今天他要趁此机会赶尽杀绝! 司靖笑得直不起腰来,缓过好一阵子才开了口:依你看?那你看看我像不像你老子!杀了司靖的人是那惊才风逸、纵横驰骋、举世无双的傅、卿、止!跟你这臭鱼烂虾有半分关系吗?当真是什么都敢往自己脸上贴金,臭不要脸 月老:这魔道小子的话怎么听起来不但没恼怒,反而还自豪了起来? 黄口小儿,牙尖嘴利!!就是开战,也是九渊意图不轨在先,我们撕毁盟约在后!晏生越看司靖的脸,越肯定这不是个安生的主。 司靖暗地呸了一口,冷哼道:我真是爆笑如雷!你是哪门子自不量力的东西?就敢替天界与九渊撕毁盟约。我瞧着你大概是修仙时丢了脑子,若在九渊,我将那黑的说成白的,岂不同样在理?我要是九渊之主,等吞了这苍穹,定是第一个灭了你来泄愤 说罢他挑了挑眉,抬手在脖子上一抹。 晏生只觉血冲脑门,心口一梗,憋住一口气大斥:你们瞧瞧!这魔头嚣张至此!现在不杀!后患无穷!! 人群涌动,气势逼人。 白光回旋,周围一阵叮叮哐哐的声音,定睛一瞧,那些仙家手中的武器全都脱手,插在石柱里。 为师不是让你好好待在原地吗怎么一点都不乖。 寒冰之意铺天盖地而来,唯独没有落在司靖身上。他将手收回袖子里,藏起自己召唤出来的咒文,完全没有刚才嚣张的气焰,眼尾跟着嘴角一同耷拉:师尊,这些老前辈一上来就无缘无故地指责弟子 晏生眼见他变成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指着司靖的手指头抖了半天硬是没说出一个字来。 傅卿止轻咳一声,伸手将司靖拉到自己身边,确认他没事后说道:我一直以为九渊最为可恶,原来天上人也爱玩以多欺少的小把戏,让本尊好生开眼。 他立于司靖身边,虽穿着简单,但身姿丝毫不差,各有千秋。二人如此看来,周身气息协调非常。 司靖干巴地张了张嘴,傅卿止这话到底是在骂哪一边 参见天尊大人。天尊大人,并非众仙家以多欺少,妖孽霁之年擅闯苍穹制造异象,我等不过是例行公事罢了晏生强压心中的不服。 傅卿止这才看见那人,他的眼神直直压下,深处满是凌厉,掌心中央汇集雷电,在大殿中噼里啪啦地作响。 上仙口中的妖孽,是本尊的徒弟,是本尊亲自带来的。你说异象是他造的,可是在影射本尊包藏祸乱、助纣为虐? 你小子!月老见傅卿止准备出手,还是一副唯恐不够乱的样子,他立刻出声制止。 若再任由下去,恐怕真要打起来,到时候他还不一定拉得住这人,那场面得多恶心,不妙不妙。 司靖: 除了异响与他无关,可不就是祸乱本祸吗。 他瞧见晏生慢慢地往地上跪去,脸上是极力克制的表情。 小仙不、不不敢!只是霁之年结出魔珠的事人尽皆知,五雷千道历历在目!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啊!天尊大人! 傅卿止没有理会周围的窃窃私语,神情不变:二十年前根本没有什么魔珠,五雷千道不过是九渊百鬼逃窜引去的 他语气微顿,侧目意味深长地看向司靖,又继续道:百鬼破障逃跑一事神使萧参可以作证,我家小徒弟不过是魂器体质,给那妖魔捡到便宜罢了 司靖心虚地垂头,是那群妖魔被他捡便宜。 本尊说的已经够清楚,霁之年是我的人,若有任何问题,瀚海山欢迎各位。 手腕被握住,冰凉的触感像一道电流传遍他全身,他侧头,傅卿止这是在护着自己。 司靖同傅卿止离开时,畅通无阻。 方才我还以为师尊要隔岸观火,将弟子抛下呢。司靖抬头仰望高大无比的天门,没想到竟然能毫发无损的走出来。 是这般打算,不过你勉强算个好苗子,没了实在可惜好徒儿莫要生气,为师这不是捎带上你了吗。 其实我是个好歪的苗子。 怎么,这会又不敢直呼我的名字了?傅卿止想到司靖刚才昂首挺胸、洋洋得意的模样没忍住勾起了嘴角。 呵呵师尊不怕他们围攻我们吗?我不仅敢直呼你大名,我还敢骂你呢! 都是些小角儿,怕来做什么? 傅卿止没再逗他,只是一言不发的站在原地思考着什么。 这是何物?伸手拿下司靖袖口的花瓣。 司靖盯着他手中粉粉的一片,不知该作何解释。 应该是弟子开的花再低头看去,地上明晃晃的掉有好几瓣。 师尊!他迅速蹲下却还是晚了,傅卿止已先他一步将花瓣捡起。 四目相对,两人挨得很近,散落于地的青丝交缠在一起,分辨不出。 这般丢三落四,为师若是不在,你该如何是好?花瓣在夹在傅卿止的指尖,骨节分明的手指弯曲着。 真想握住。 悠地惊醒,司靖慌忙起身:师尊,那些人以多欺少,不怕传出去丢了脸面吗? 利益面前,何来多少之分,谁都是心狠手辣,若不为己,天诛地灭。要是所谓的正道变得虚伪,就会在意一张脸皮,越虚伪越是在意 这些个倒是真性情,想将我们生擒的心思在脸上写的明明白白,未出手,存粹是打不过为师罢了。 的确打不过,就算以多欺少,但终归不是对手。且不说傅卿止和司靖一同出手,仅凭他一人也胜券在握。 对了师尊,掌镜司内的那一缕魔气实在奇怪,就像凭空出现一般。 这魔气他从未接触过。 司靖将自己在九渊里看过的所有卷宗回忆个遍,下界中并没有任何与苍穹有关的使者,莫非他死后九渊收了新人? 过去上下界之间虽然小乱不断,但双方从未越界,唯独苦了夹在中间的人界。 大殿上我探过那魔气,九渊关押的都与之不符,恐怕那西海深域的背后,不止异兽这样简单。 傅卿止语气深沉,双眼欲看穿天际缭绕的云雾。 第45章 赤淼 走吧。傅卿止背手,趁眼前人不注意将捡起的花瓣藏在袖袍中。 司靖念诀御剑,转头却发现师尊正满脸无辜、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乖徒,为师的仙鹤不知飞到哪儿去了。 他看看傅卿止身边不见飞禽踪影,再看看空空的两手。 认命道:师尊若不 不介意,不嫌弃。乖徒我们走吧。傅卿止一跃而上紧紧贴着小徒弟的后背,双手握着司靖的手腕改变方向。 司靖不自在地扭了扭身体,问道:师尊,我们这是去哪儿? 寻宝地。 疾风呼啸,两人飞往下界。 被傅卿止拉进无涯殿时,司靖都觉得不真切。 他竟然还能再回到这个地方。 天尊大人?萧参路过无涯殿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进来一看果然是傅卿止。 身边这位,生的如此,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霁之年。 司靖心中惊涛激荡,久久不能平静。他竟真的回到了这里,眼前的人仍是鲜活的,无涯殿已被修复完好。 他的小狐狸啊! 身边人的心思全放在萧参身上,傅卿止心中不快,眉头紧锁。 试剑会上再次相遇,也没见他这般激动啊。 果断牵起手,将人带走。 要说的都写在给你的信中。 萧参:? 这祖宗又怎么了?人都到了就不能用嘴说,还等什么传书? 对着那道背影毫不犹豫的呸了一口。 轮回境处,司靖任由傅卿止牵着走。 再踏入此地他仍心有余悸。 这就是师尊说的宝地吗?司靖木然。 傅卿止脸带笑意:难道你不认为这是世间最美的地方吗? 他想说,不,不是。 盛放的桃林此刻是一片黑暗,只留下满林枯枝不见一朵桃花,空气中漂浮着死气,黑色的碎片到处游荡。 说这里美,怕是只有傅卿止一人。 陪为师喝上几杯。 司靖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被拉到树下与他对饮。 傅卿止倒是一点也不拘束,一边赏美景一边发问。 坐在树下,司靖愣然,眼前的一切都那么自然,仿佛回到初相识的那段时光。 两人你来我往好一阵,终于,司靖忍不住打断他道:你怎活的如此干巴,连这些都不懂!你朋友是如何受得住的,说与我听听,待哪日我闲下来,定去讨教一番! 傅卿止看着眼前人面带红晕,哑然一笑。 醉的还是那么快。 他应声:朋友有何用? 傅卿止神色认真不像是在说笑,司靖一时语塞。 合着这家伙就一绣花枕头,一问三不知。他回忆往昔,发现这人向来是孤来独去,形单影只,却表现得没有所谓。 于傅卿止而言自是不缺人吩咐办事,朋友,倒是从未考虑过。 他有司靖,就足够。 朋友哪管有无用处。不过是闲时与你对饮,愿随你同悲同喜的人罢了。人生乐在相知心,若有人能与你相知,千年难遇,岂能不欢愉? 眼前人桃花眼半合,浅笑望他,引人得很。 如此看来,交个朋友也不无用处。对饮倒是不错,只在他一人面前醉倒便好。 卿止!你究竟有没有认真听我说话?算了,道虽不同,我偏相为谋,今日起我便做你一个朋友,在这九渊之下我定护你。 司靖喝的忘乎所以,不管对方接不接受,先许下承诺。一定要让这人知道,何为相知心! 傅卿止灿然一笑,喝成这样,口出狂言。 但他记在心底。 阿靖,不要出尔反尔,否则 可别光顾着喝酒,你赏的可是我的命根,世间独此一份,我可宝贝着呢。除了阿参,便是你能见着了,你别不识好歹。 说完就歪了头,靠在他身上,抱着酒壶与周公相约。 胡话满天脸皮厚的很。 忽的一丝浅淡金光从傅卿止的胸前飘出,他伸手捏住,金光又蓦地消融不见,换来他眼中茫然一片。 在怀中摸索一番这才发现是幻海湖泊,只是已黯淡无光。此刻已是上覆裂纹,直入深处。 竟然裂了 天上云月交缠,树下两人并坐,星光若现,好似一张温柔网。 因苍穹上那一缕无法追溯的魔气,傅卿止将无涯殿交给黑白无常打理,吩咐萧参同司靖前往西海,自己则返回苍穹。 这下可好,连萧大人都走了,万一出个什么岔子,咱们怎么办? 白无常耷拉脑袋,这是第一次天尊大人和萧参都不在的情况,心中难免不安。 怕什么,我同你一起,天塌下来我都给你撑着。 白无常才不信呢,这天要是塌下来,连渊主都撑不住。黑无常只一眼就知他心里又在咒骂自己,无奈地笑了笑,一掌拍上他脑门,疼的他龇牙咧嘴。 走了小傻子,还有很多魂等着我们去收。 不一会,司靖和萧参就出了九渊,来到人界。因为不想碰见天界的人,他们便决定由人间而去。 二人走到一间破旧的寺庙时,昏暗已至。寺庙看起来已荒废许多年,天顶破出个大窟窿,月光直下,正中的金佛脱色晦暗,佛像上的笑脸也因雨水长年侵蚀,变得模糊不清。 司靖手一挥就在两人身上施了一道屏障,任他人进出此地,都不会发现他们,省去不必要的麻烦。 恋耽美 免费阅读小说(20) 夜色雾沉,萧参变成小狐狸趴在司靖的肩上养神,他则半躺在房梁之上,凝望如钩冷月。 师叔快看,那有座寺庙,我们在这歇一歇吧!小姑娘的声音在月色中清脆十分,虽悦耳动听,司靖还是封了萧参的听觉,怕惊扰到她。 小姑娘轻轻快快地跑进寺庙,立刻将周围打扫干净,恭恭敬敬等着师傅进门。 他冷漠地收回视线,继续赏月,不料进门的人引起了他的兴趣。 傅卿止面无表情地坐到赤淼为他准备的地方,便开始调息。小姑娘在一旁捣鼓片刻,很快就将火生起来,接着又从身后拿出方才在路上逮住的一只野鸡,手法娴熟地清理干净再置于火上炙烤。 萧参在睡梦中闻到一阵又一阵的香味,不由得挠了挠小爪子。司靖轻笑,接着轻飘飘地从房梁落下凑近打量这一尘不染的男人,几乎要贴在那人脸上。傅卿止纹丝不动,仿佛快要与身后的佛像重叠。 还没等他起身,傅卿止突然出手,瞬间掐住他的下巴,让他设下的屏障直接破碎,立刻现形。 哎哟哟,师尊手下留情! 是你? 傅卿止定睛,立刻松手,却见身边人眼眶带着粉色,神情还有一丝委屈。 赤淼瞧见自家师叔一抓就是一个奇奇怪怪的东西,吓的她噎得面红耳赤,手里的鸡腿也掉到地上。 师尊,这是你小师侄?虽然刚才听见她一口一个师叔的叫唤,但他还是难以置信。 傅卿止点头:莫徊的徒弟。 司靖将手里的酒倒出一些,分给小姑娘润喉,然后一屁股挨着坐下。 师尊,你下手可真狠啊,若不是我躲了那一下,遭殃的该是我脖子了。 他出手时也没想到暗处之人竟是司靖。如若最后没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桃花香意,手上的力道就要实打实地过去。 但他更没想到,这人皮肤娇气得很,被他掐过的地方在火光中依旧泛红,心下无奈。 不吃酒的脸不红,不做贼的心不惊。你若不偷偷摸摸,为师便不会出手。 无妨,被师尊摸一把,求之不得。许是桃林放肆过一回,司靖胆子愈发的大了起来。 好不容易缓过来的赤淼差点又被噎住,这人真是满嘴骚话。再看看自己的师叔,表情自然没有任何不妥,她心中的崇拜更上一层,以后也要像师叔这般处变不惊。 她想起姐姐的教导,于是擦擦手上的油渍乖乖开口道:晚辈赤淼,敢问前辈如何称呼呀? 小姑娘不要见外,我是你霁师兄。 第46章 大雾四起 赤淼点点头,立刻响亮地喊了声霁师兄。 你这小姑娘看着挺机灵,不过跟着你师叔能学什么,你不如跟着我,保准你成为这天底下第二厉害的人,平日还有小狐狸陪你玩。 司靖想了想,最后加了一根手指头,这第一还是得留给傅卿止。 他一副诱拐小孩的模样,又将小狐狸递过去,把小姑娘弄得如临大敌。 算了吧霁师兄,我可不能做三心二意的人,师叔很好的。说完她都被自己的忠心感动,虽然天下第二这一头衔很是诱人,虽然小白团子很可爱。 不过话说回来,天下第一是谁? 赤淼陷入沉思,认真思考这个问题。若是萧参醒着,定会告诉这单纯的小姑娘,这厮是天底下第一不靠谱之人,且自恋。 司靖见萧参在赤淼怀里拱了拱,找下个舒服的位置后,再看向傅卿止,脸上带有一丝幸灾乐祸。 你这小师侄有够傻,以后有你受的! 只见他嘴角勾起愉悦的弧度,用唇语说道:送你? 君子不夺人所爱。司靖一脸正派,你的徒弟你自己宝贝去吧! 二人相视一笑。 什么君什么爱?赤淼探过脑袋好奇地问,却见那两人像掉进酒坛子只容得下对方似的,根本不搭理她。 这位应该就是传说中那让师叔变得不一样的人,得好好巴结才行。 不再自讨没趣,她给自己找了个干净的角落,搂紧怀里的小狐狸做美梦去。 一月一寺一尊佛,三人两酒一只狐。 黑夜好像不再像从前那样无趣。 傅卿止环顾一圈,众人皆睡他独醒,尔后与金尊对望。 有酒作伴,司靖一觉睡到天亮。寺内微寒,中央的火早已熄灭,角落里赤淼依旧抱着变成小狐狸的萧参,没有醒来。 师尊,昨夜睡得可好?他是在寺庙小院子找到的傅卿止。 两人才走近,原本清亮的天空顷刻暗沉,风卷残云,衬得依旧高挂于空的太阳更加耀眼。 此时地上所有的影子不见踪迹。 白天黑夜,人见生愁。看来是招惹了不干净的东西。傅卿止低声笑道,若有所指。 司靖连连摆手:这可不赖我啊,我只管见过地下的鬼魂,我、我是说这人间的东西我从来不 他连忙封嘴。 说多错多!还当自己是渊主呢! 傅卿止脸上意味深长的笑容,引得他心里发毛,言多必失便是如此! 二人走出寺庙,发现大雾四起,唯独寺里不着朦胧,明目清晰。他们并肩而行,去往最近的村子,愈走愈远,愈远愈浓。 徒步许久,却怎样都走不出去,除了身边人,便是蒙蒙白雾,不见其他。恐怕这些时间里,他们一直在雾里绕圈,没走对路子。 师尊,抓紧我。司靖在袖边撕出一个布条,围在自己的眼睛上,接着对身边那人伸出手。 傅卿止神情稍凝,反而攀上他的手腕,由着他带路。虽然前面的人遮挡双眼,有意隐藏,但他不急于这一时。 我会等,有朝一日你亲口告诉我。 司靖只扫一眼,便知道该从何处走出迷雾。当两人踏进村子,霎时间大雾散去,不过天仍然昏,日依旧艳。 这个村子,怕是被困于执念之中。傅卿止看着空无一人的村落,一语中的。 村中静谧,无人往来,若非天上那一轮艳阳,定是一幅薄寒倾落压枝头,闭门安然入梦去的祥和景象。 谁的执念?他摘下布条,此时眼睛同平常无异。 答案来了。傅卿止眼神飘向远处那人。 司靖突感手腕更紧一分,不免感叹。 过去要想傅卿止主动一回还真是件困难的事,如今这人反倒是紧抓不放。 远处的人从背影上看,是位身着青衣的公子,长得不高,身子骨也不大,手里正拿着糖葫芦。 渐渐地传来他的吆喝声,一次比一次清楚洪亮,在这空寂的村里,四处流窜,又从远处悠悠折返。 可那人只是待在原地,寸步不移。 糖葫芦,新鲜脆甜的糖葫芦! 小公子,给我来一串。司靖先一步上前,轻轻地拍了拍他。 小公子仿佛等来期盼已久的第一单生意,肩膀止不住的颤抖,嘴里发出咿咿呀呀的怪叫,一转身就将他吓了一跳。 他赶紧退回傅卿止身旁,扒拉着人不放手,又将重量全都放过去。 因为专注于前方怪异的人,没有注意到傅卿止暗了几分的眼神。 阿靖皮肤真白 好软好香真想 只见这公子左半边脸毫无正常人脸的轮廓可言,骨肉纵横,模糊一片,左眼眶没了眼珠,左额凹陷入脑,牙齿也坦荡在外,龇牙咧嘴,血水沿着脖子,渗透上衣。 右边的脸也带有伤痕,不过与左脸相比却是不值一提。 司靖倚在傅卿止身侧,桃花香意萦绕,好不悠闲,嘴里还一直念叨,惋惜这一张清俊的小脸。 信他害怕,就是信了个鬼。 那人递过一串糖葫芦,手腕处的血窟窿清晰可见,像是被很粗的东西一贯而入,直接穿透留下的伤口,再一看右边,果然也有。 傅卿止拿过糖葫芦,竹签上残留的血迹染上他的手,生生破坏了那份纯洁的美。 师尊你干什么!脏死了,接来做甚?没等他亲自动手,司靖就率先将糖葫芦扔在地上,再用刚才的布条仔细地擦拭。 你想要的,为师都给。 司靖落入温柔眼。 梦里好像也有一个人这样对他说过。 第47章 迷雾中的阿婆 青衣男子见两人当着他的面这般亲密,根本没有将他放在眼里,仅剩的右眼诡异地全黑。狂风骤起,吹得房屋和树枝咯咯直叫,尘土飞扬,四处逃窜。 片刻后尖叫声戛然而止,寂静回归,像是没人出现过一般。天依旧沉,日仍不改红。 二人决定先回寺庙,再作商议。 一路上大雾竟渐渐散去。 师叔、霁师兄,你们可算回来了!赤淼在寺庙里左等右等,终于将两人盼了回来。 小姑娘,阿参呢?司靖没见萧参的身影,心中略感不妙。 谁是阿参?先不说这个!霁师兄,你家那只小团子不见了!小姑娘慌张不已。 她没有完成别人的嘱托,第一次出任务就闯下这样的大祸!! 若是换作其他时候,司靖毫不担忧,只是他很清楚,每年的这几天就是萧参虚弱之时,不能施法,只得幻化狐形,偏偏昨夜还被他封了听觉。 莫急,你且将原委说一遍。傅卿止知道萧参对司靖来说有多重要,哪怕心中不爽也出言安抚。 阿靖为先。 赤淼自知理亏,不敢怠慢,将前因后果仔仔细细的说出来,而后在一旁垂头自责。 原来傅卿止和司靖离开不久,赤淼抱着萧参便悠悠转醒。不见师叔和师兄,她便决定待在原地等着,自己不用到处跑,也免得他们回来找不见人,既方便又省力。 期间没等回他们,只等来一位老妇人。 老妇穿的破破烂烂,身上污秽不堪,一看便知是流浪从未停下的苦难之人,脸上尘土倒是不多,能辨清样貌。 她背后还背有一个婴儿,小小的,乖得很。 赤淼心生怜悯,给这对祖孙腾了片空地。 小善人,有没有吃食?可否行行好,可怜可怜我们,一点便好。老妇脸上挂着局促的笑。 赤淼摇了摇头,昨日那只野鸡已经被她给吃个精光,连骨头都扔了,哪里还有什么吃食。 老妇人抱着孙子神色失望,却还是勉强地笑着同她说不碍事。 她突然忆起小时候,自己被拒之门外的模样。 可怜见的! 于是决定出去给这祖孙找些吃的。 老人家又是磕头又是感谢的,弄得她怪不好意思。转头发现小团子还没醒,于是便将萧参放在寺庙里,托付给这祖孙。 起初并无异常,却在她来到一个村子时,周遭发生巨变。 明明烈日高照,却没有了明媚的阳光,天空黑得奇异。 仿佛一脚踏入了另一个世界。 赤淼往回赶时,不知怎的,周围蔓延开诡异的雾气。 她困在雾里许久,正一筹莫展,又突然散去。 待返回寺中,祖孙二人连同萧参一并消失。 如此看来,阿淼同我们入境的时间不同,所以并未相遇。傅卿止猜测这幻境应可多层同时出现,互不干扰。 司靖表面沉默不语,心中却烦闷不耐。 此时大雾虽已散去,但天上异象未消,走的出迷雾,却走不出幻境。 幻境不难解,难的是若抛下萧参,她将永远被困于此。 虽在一处,非在一处,触而不及,视而不现,时正,空未正也。 既然如此,倒不如搅了这狗屁幻境!一步到位! 乖徒,冷静些,嗯?傅卿止一眼看破,上前握住他的手。 如若此时莽破,现实世界会出现动摇,这样的异象在人界难以处理,徒增烦扰。 司靖头一回听傅卿止带哄地语气,心中生起的郁气骤然断截,上也不去下也不来。 对视间,便知他看出了自己的心思,脸色稍不自然,讪讪地收手。 既然如此他便大发慈悲地放弃毁掉这里的念头。 没错霁师兄,师叔很厉害的,肯定有办法!而且那个老婆婆和蔼可亲的,看起来不像坏人,说不准也是被这大雾吓跑了。 不像坏人?她将好人二字写在脸上了? 赤淼摇摇头,刚要反驳又对上师叔的眼神,认命闭嘴。 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不过萍水相逢,便这般信任,毫无防备之心,将来栽了大跟头可别找你师叔哭! 小姑娘头一回被教训,脸皮子薄难免委屈,眼睛里的小珠子快要掉下来。但也拼命忍住,她知道是自己有错在先。 偷偷瞟一眼师叔,发现他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师兄,心里更是难过。 她都知道错了,怎么师叔都不帮自己说说话! 傅卿止在赤淼出发前,给了她一个荷包,荷包里装的是蛊虫骸花的尸体。 如同它的名字,这蛊虫死后,尸体会像花一般散发奇香。不过这香气只能被同类嗅出,于是便被他当作追踪蛊。 此类蛊虫本性不争,又不具备攻击性,一心只求与同类共伴一生,近乎灭绝,世间恐怕再找不出第二个拥有骸花的人。 萧参与赤淼呆了一整夜,身上定会沾染香意。 他将赤淼身上的荷包隔绝,便从袖中放出活体骸花。 这些蛊虫在空中停滞片刻,成群而出,他们立刻追上。 三人弯弯绕绕又见鬼雾,竟再次来到那空无一人的鬼村,走过约摸八户人家,最后来到一间最偏僻的小院。 那是个不知该不该被称为家的地方,屋顶瓦片参差,窗上宣纸稀碎,大门摇摇欲坠,根本不能遮风挡雨。 刚到屋外,就有断断续续的呜咽声随着血腥气传出。 司靖一听便晓得,那是他家小狐狸! 来不及思考,他破门而入,当即将老妇拿着刀子的手给生生折断,接着掐住脖子往外一甩。 老妇人像一块破布在空中飞过,跌倒在赤淼的脚边,手臂上骨头横出皮肉,让她疼痛万分,呼吸不畅。 她缓了口气,颤颤巍巍地伸出另一只手,也顾不得眼前是谁,便开始求救:菩、萨救命,救救我。 你敢救她,我连你一同灭了。司靖的声音轻轻飘飘,却十分瘆人。 见她躲去傅卿止身后拽着那雪白的衣袖,心中不满爆发。 三人同行又变成两边对峙。 此时萧参被他抱在怀里,身上被血染成红色,再一瞧,半身皮毛肉眼可见的已被分离,松松地披在身上,尚未被切下,只是脑袋低垂仿佛生命不再。 她今早醒来时,自己正被一个老妇人捏着后颈,左看右看,不识一人,不熟一物,清醒过后,发觉耳亦不能听。 稳住心神,决定走一步算一步,结果这老妇拿着刀就开始削她的皮。 九渊使者何曾受过这般虐待,如今被一个凡人折腾,又无法阻断痛觉。若是她能化成人形,定将这毒妇给杀了。 赤淼这回眼眶红透,眼泪终是关不住,自己害惨了小狐狸。她想上前,却又不敢。 我来瞧瞧,你的罪孽到底是如何深重,可好? 司靖不敢看傅卿止,视线落在老妇身上。 第48章 善恶难分 司靖见老妇还能站起身来,一个晃眼就来到她面前。 此时他双瞳墨色不再,由黑转金。一眼便让老妇双膝着地,骨肉破裂在土里扎根,向着地狱,再也站不起来。 傅卿止在一旁不插手,道不明神色。 恋耽美 免费阅读小说(21) 这是他第一次见阿靖生气为了别人 被抱着的萧参一个激灵。 有杀气! 妖啊不,仙人!小人知错了!不、不该贪图这白狐,就饶我这一次吧!将来我定好好赎罪!! 这种话司靖过去不知听了多少回,吃过一次亏便不会有第二次。 罪恶的人总是在临死之时痛哭悔过,妄想以此苟且逃脱,可那下场只会更惨!说罢他便毫不犹豫地一掌拍下去。 老妇的神情还停留在悔过之中,头颅却瞬间破裂,尸体骸骨粉碎四溅,染了他的白衣。 亦染了对面那白衣。 寒梅落雪应是如此,可惜此刻景不对情。 赤淼被眼前的画面惊得呆滞,发不出声,好一会才缓过神,眼里既是恐惧又是悲愤,胃里一阵翻涌,险些吐出来。 霁之年!你这般残忍恶毒,有违正道,会遭天谴、下地狱的!!她忍住心中不适,满脸的难以置信,昨日还与师叔把酒言欢的人,今日却这般狠辣无情。 司靖像是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狂笑不止,仿佛要将眼泪笑出来。 桃花金眸,熠熠生辉,却又那样无情。 任世间何人怕地狱,他都不会怕。 可笑,真可笑!他何时说过他就是正道之人? 他目光飘过赤淼,落在傅卿止身上。那人总是这般神情清冷莫测,孤立在外,好似周遭一切与之无关。 卿识吾所想,吾不透君心。 疲乏冲上眉间,大概他到何处,何处便是乱七八糟,狼藉一片。 怎么,你可是要替天行道?若不是,就让开。 司靖破罐破摔,不再叫师尊。 赤淼气极:霁之年,你!果然是魔头!目中无人! 傅卿止从始至终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看着,而后听话侧身,给他让出一条路来。 赤淼见那人抱着白狐彻底消失,缓了好一阵才颤颤巍巍地开口道:师叔,明明是他乱夺人命,可笑什么?只是他好像有些难过本就是他的错! 她看见那讥笑面具之下、狂妄言辞之中藏着的悲悯,心觉古怪。 还不算无可救药。傅卿止始终望向司靖离去的方向,痴缠的眼神不变。 弟子愚钝,请师傅明指。 终于,他低下头。虽说此行全凭她死乞白赖才求来的,但好歹也是莫徊的徒弟。 阿淼,好人做坏事不一定成恶人,恶人行善事不见得变好人。正邪本难分,人心不可测,善恶交缠,变幻无常,说不清,道不明。 遇事遇人不能单看表面,若想辨清来者善恶,要用上你的心实在学不会,栽些跟头就明白了。 原来师叔还会说这么多话。 赤淼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将这段话记在心里。虽然她现在不能完全理解,但相信以后会慢慢领悟。 只是怎么这一个两个的都盼着她栽跟头? 不知何时,朦胧退去。 幻境消散,太阳隐匿山后,湿意渐起,雨水淅沥,远方断断续续地传来村民闲谈的声音。 小姑娘想去寻司靖,却被师叔制止。 村中有一客栈,你去订三间客房,我随后就到。 赤淼走后,他看着雨水浇淋尸体,轻抬指尖,片刻后消失在这间无人小院。 真是见了鬼了!这么点雨,打个雷跟要了命一样! 快看!那不是李家院子吗,怎么地上生出个大窟窿? 一瞧就知道是天雷劈的,造孽啊! 嘘!不要命了?小心那东西找你们索命!快别看了,走!走走!! 村民七嘴八舌,聚了又散,只留下这残破小院。 司靖离开后才将萧参的听觉恢复,虽然之前听不见,但她能感受到霁之年的神伤,那神情竟和自家主子相像得很。 方才好像还瞧见玄浄天尊,只是转眼又没了踪影。她不知道昨晚到现在发生了什么,但知道这小伙子不会伤害自己,用脑袋在他的手心蹭。 无妨,没听着也好。 虽是剥皮之痛,但很快就被司靖复原,只是损伤的元气无法立刻找补回来,最后他将她放在袖口中,遮蔽细雨。 凉雨潇潇,应是天上泪。悲何兮,悲何兮?漫漫长路终独身。 第49章 再踏迷途 他徐徐踱步于街道,人们手中持伞,往来匆匆。偶尔有的回头看向这怪人,下雨没伞还不走快些,一身衣裳瞧着倒是金贵,莫不是脑子有问题? 人间的雨竟比九渊中的还要凉些。 街边茶摊中冲出一个男人,脸上堆满猥琐的笑容,搓着双手拦住他。 小公子,你瞧这天色也不早,又是刮风又是下雨的,不如随我找个地方躲躲? 这小公子生的这般俊俏,身板也十分出色。若是卖到镇上花妈妈那儿,定能换不少钱! 司靖一笑,媚眼如丝,天地瞬间失了颜色,勾得男人心肝直抖,兴奋不已。 那你瞧,我这般还美吗?语落瞬间他显露自己的金眸,笑得一脸邪意,准备将这人拉下地狱。 只是没等他看到那人害怕的神情,眼前就出现一把伞。 青纸伞压下,伞沿恰好遮住他的双眼。 花容如厮,明眸如此。不藏起来,倒便宜了别人。 傅卿止在一旁莞尔,将身边人圈在伞下。 呆着作甚?怎么同小孩子一般幼稚。他压低声音凑到司靖耳旁,眼神又在身上飘忽,意有所指,好笑的看着这因为淋雨而变得狼狈的人。 原本沉浸在发大财的男人,目送两人携伞而去,心中惊疑不已。 妖、妖怪! 他刚才有一瞬好像看到了一双异瞳! 再定眼一瞧,发现又同常人无异。莫非最近着了不净之物的道?看来得去附近寺庙拜一拜,祈求佛祖保佑。 回到客栈时,赤淼上前替师傅收伞,但碍于下午刚咒骂过司靖,不敢靠近他。 师兄我大人有大量,给你个将功赎罪的机会,这几日阿参的饮食起居便交由你负责。看出小姑娘扭捏,司靖轻哼一声,也不再为难她。 虽然他浑身湿透,但萧参全身上下找不出一滴水珠。 赤淼小心翼翼地捧着萧参,一脸凝重,这一次她一定要将小狐狸养的白白胖胖! 司靖将自己打理干净后,还是忍不住去寻傅卿止。 推门而入便见飘然之人半躺于软榻,举着手中的酒相邀,他也没有顾忌,接过后席地而坐,一饮而尽。 师尊不替天行道治了我,就不怕哪日我反了天?他看不透傅卿止真正的立场。 为师何时说过自己是正道中人那你呢,你又算什么? 两人眼神交汇,相互纠缠,往来反复,起初不分上下,而后司靖先败下阵来。他心中懊恼,为何这人总能面如君子,眼神却侵略无比。 罢了,来日方长。 他好像在哪听过。刚要开口身边人却凑上前来,酒香混着清冽。 傅卿止拿起他的几缕发丝在手中轻捻,迟迟舍不得放手:日后为师帮你染,不用麻烦你的师兄师姐。 司靖咽了咽口水,要说再遇傅卿止之初是清心寡欲,现在眼里却多了分欲,仿佛要将他拆入腹中,这变化真是莫名其妙。 他总感觉,傅卿止有很多他不知道的秘密!真是令人摸不着头脑! 明明开了三间客房,最后却变成赤淼同萧参一间,司靖与傅卿止一间。以至于赤淼看见他们两人从同一间房出来时,满心疑惑。 嘿嘿起得早,来瞧瞧你师叔。司靖煞有其事地拍了拍她的肩。 在他的解释下,赤淼才懂得,原来他口中的阿参便是这只小狐狸。 萧参经过一晚,精气神恢复不少,只是仍旧保持着狐狸的身形。 萧姐姐,你定是个大美人!小狐狸的样子已经十分惊艳了,她很是期待萧参化成人形的模样。 司靖见萧参一脸满足地把脸贴在小姑娘的怀里,暗骂一句没良心。三人一狐度过了一个宁静的清晨,大家对昨天的事都闭口不言,好似没有发生过。 村中人来人往,偶有孩童的欢声笑语,那是人间烟火中的一点星光。 片刻的安宁过后,他们又来到那间寺庙。昨夜司靖同傅卿止一致认为,幻境的入口便是这寺庙。 只有踏入这寺庙之中,才有机会进入幻境。 那我们怎样才能找到进去的法子呢?赤淼在寺里转了一圈,再怎么走也就那么大点地方,她看不出什么玄机。 等。 司靖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拿出仅剩一口的桃花酒,谁知还未入喉,狂风一卷,周遭就变了个样。 没想到邀请来的这样快,还这样凶急,应是昨天那一掌惹其不快了。 望向寺庙门口,满眼浓雾,深不见底,没有出路。奇怪的是,任这妖雾如何肆意,都不曾漫入寺庙分毫,颇有一步天堂一步地狱的意味。 一个抓紧一个,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松手。司靖开了黄金眼,走在最前面。 好。 他见傅卿止乖乖配合,眉眼都是笑意。于是他牵着傅卿止,赤淼拉着师叔的袖子,萧参趴在小姑娘的肩上,陆续向迷雾走去。 迷人眼,乱人智,非雾也,人心也。 迷途无以破,乃失心之过 第50章 可有瞧见我的儿 司靖被一道力狠狠地推开,踉跄退开好几步,耳边响起刀剑入肉的声音。 紧接着又从四周传来厮杀声,一阵一阵愈发清晰地落入耳中。恍然间,他看见一个女人,有一双他早已画在记忆深处的眼。 小心! 阿靖! 两道不同的声音重叠,他听见傅卿止在唤他阿靖?! 司靖惊醒,猛地睁开双眼,便看见面前一条巨蟒张着血盆大口俯身冲来。 傅卿止飞身而至,揽过他迅速后撤,期间甩出一道黄符,准确落在巨蟒的双眼之间。 只见它眉间飘起青烟,疼的身体扭曲,低吼一声,连着大雾一同撤去。 怎么突然松开为师的手? 弟子好像看到了故人,师尊你没瞧见吗? 司靖见这人面色平常,心中疑惑,难道只有他一人出现了幻觉? 没有雾气阻碍,两人很快找到村子。村头的牌匾原先刻有三个大大的字安南村,这一回,牌匾上却是一笔未见。 师叔,你们怎么才来!我和萧姐姐等了好久!赤淼见司靖脸色不太好,声音不自觉地降低。 小丫头生龙活虎,就差跳到他们头上撒野。想来是涉世未深,心思单纯没有执念,才不会出现幻觉。 还有啊!师叔方才怎么突然松开我的手,可把我给吓坏了! 司靖挑眉,他瞧着不像中了幻术,莫非是来找自己了? 阿淼,这你就不懂了吧,若他不丢你独自一人,如何磨练你?怕什么,我和你师叔永远在你身后。 傅卿止无奈摇头,这厮好事不做,漂亮的话倒是一套接一套。 巨蟒受伤,是乘胜追击的最佳时刻,他们兵分两路去寻它的老巢。 师叔,从西海深域回来之后,你还要去寻九渊之主吗?赤淼见无旁人,终于问出这几日萦绕心头的疑惑。 很久之前师父就同她说过,师叔现世只为清障,九渊便是第一个。 她听闻那九渊魔头修为极高,没有人打得过他,也没人知道他的真面目。因为所有的手下败将都好似蒸发一般,没留下任何痕迹。 神魔大战时,师叔明明打败了那个渊主,之后却不知为何又疯一般的四处寻找。 师叔这么好,她舍不得师叔去冒险。 阿淼,以后莫要再提这件事。虽然傅卿止没有回头,可她知道师叔生气了。 两人搜寻无果,便去寻司靖,途中竟遇见在昨日已暴毙的老妇人。 两位好心人,可有瞧见我的儿?长得清俊,哦,这儿还有一块红色胎记。一边说着一边指着自己脖子比划。 这老妇像是忘了昨天发生的事情,见到他们没有一丝恐惧,仿佛是第一次见到的陌生人。 傅卿止心下了然,他同司靖遇到的小公子应该便是老妇口中所寻之人。 不等他们回答,老妇人忽然目光呆滞,嘴里念念有词地往前走。 赤淼听得零零散散,只听清造孽悔过这样的字眼。跟随老妇兜转,又回到了寺庙。 师叔快看,这婆婆不见了。老妇跨进寺庙的那一瞬间,便消失无踪。 进去瞧瞧。 赤淼紧跟傅卿止,谁知进了寺庙却是另一番景象。 眼前的寺庙生意盎然,寺中金像佛光普照笑意盈盈,崭新无比。 小院内站着七八个壮汉,看穿着便知是村中之人。 此刻佛前正跪着一人,那人身着青衫,掌心相对,手腕处被一桃木贯穿,鲜血滴落在地,双手不得不保持虔诚的姿势。 佛像垂眸,笑眼哀切。 第51章 堂前法事 青衫人旁是位老道,手持拂尘,大喝道:妖孽,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莫逼我再次动手,速速现形!! 林卓允大笑,却因身受重伤,只能发出一阵喘息:今日你若敢在佛前杀我,他日莫要怪佛祖不渡你! 老道被他眼中的恨意斥退。 道长莫怕!邪不压正,只要我们同心协力,定能战胜妖魔,换来全村吉祥! 院中村民听不见林卓允所说的话,只是看见老道士面露惧色,便以为是那妖怪在恐吓,于是其中一人壮着胆子开口安抚。 事已至此,便无回头之路。 望着佛像,老道嘴角牵起相同的弧度,大笑着连道三声好,接着拿出匕首,绕到林卓允身后。 他左手扼喉,右手持刀,不顾眼下人的挣扎,直接从左脸剜下一块肉,血流而下,淌过那人颈部浅红的印记。 一个是屠夫,一个是砧板上的鱼。 刀割声惨叫声,声声入耳。 顾不得自己满手鲜血,他将林卓允拖到院中就往地上一扔。 妖孽猖狂,佛前不悔!若不根除,祥和安在?!如今我以桃木封其妖力,又破其人形,大家攻其首,直击要害!! 起初看到那血染半脸、白齿在外的林卓允,几个男人被吓得不由地后退。 但听了老道的话后,便毫不犹豫地拿起手中的木棍,狠狠地朝地上那人的头部挥去。 棍下的无力抵抗渐渐浇灭他们心中的惧怕。 有的还不觉快意,又往身上打。 两年饥荒,已经将他们本就不多的良知消磨殆尽。 林卓允侧躺在地,头骨碎裂的声音无比清晰。 他双手始终合十,看着金佛却流不下泪。 若是那人见他这般,该有多难过。 幸好这一次,他先一步挡在前面。 我佛慈悲!愿万恶之人永坠阿鼻!! 师叔,这些人怎如此丧尽天良!那人明明不是妖,为何都信那老道士?!赤淼忿忿不平。 极致的压抑,便能十分轻易找到救赎。傅卿止透过那双无法合上的眼,看到一个影子 院中人像尽消,滴血未见,寺庙又变回残破的模样。 恋耽美 免费阅读小说(22) 一波才定一波又起,远方传来山体轰塌声,傅卿止与赤淼立刻动身,寻声而去。 刚落地,就看见司靖被巨蟒一口咬断腰身,五脏六腑暴露空中,上半身跌落在地,其余部分被大蟒吞入腹中。 傅卿止心中大骇,凝神引雷直击七寸,动作干脆利落,快得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暗处的司靖心中一沉,用雷的只有宇文氏,莫非傅卿止来自南海龙族?! 可过去千年的相处中,自己从未见过他召唤雷电。 师尊!且慢!若他再不现身,看傅卿止的手法,就要将此处劈成焦土了。 本想开口调侃一番,却对上一双猩红眼,快到嘴边的话又卡回喉咙里。 傅卿止飞身靠近,用力地将司靖抱在怀里,失去平日里的从容:乖徒弟,你若再敢擅自离开我身边,我不介意打断你的腿。 老天都不知道刚才他有多害怕。 司靖被抱的生疼,一阵低语让他打出个寒颤,耳廓的酥麻蔓延到脸颊。 傅卿止在咬他的耳朵! 有一瞬间他真的信傅卿止会干出那样疯狂的事。 可他们不是商量好的分头行动吗?! 这人怎么同第一次见面时愈发不同,眼中的情绪千变万化,真是令人难以琢磨! 赤淼在一旁看得面红耳赤,师父说的没错,师叔果然很关心霁师兄。 只不过,她也没见过哪对师徒的关系好到这般亲密无间。 一开始她就知道司靖没那么轻易就死掉,也就师叔容易相信。压下心中的怪异懒得看他们,转身向巨蟒走去。 傅卿止引下的这道雷,直接将大蟒击穿,此时它化为人形,胸口开出一个大窟窿,在地上没了气息,一双空洞无神的双眼死死地望向天。 师叔这一下当真是快、狠、准。 只可惜她还没弄清幻境的由来,这罪魁祸首却要死了。 放心吧,死不了,这不是他的真身。司靖看出她的心思,开口解释。 方才他试探过,这巨蟒根本就不是实体,死了一个又来一个。若非要纠缠,那就是比谁先耗干法力。 不过打了这么久也不算白费力气,至少他已经探出巨蟒的老巢在哪个方向,待他们离开幻境,就可以去找那真身。 从头到尾他都不敢看傅卿止。 可就算脑袋后面没长眼,他也能感觉到傅卿止的逼近。 果不其然,下一秒两人白衫交缠,炽热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宽大的外袍下,傅卿止冰凉的手固执地牵住了他,久久不放:日后你若再敢玩这样的小把戏,别怪为师惩治你 司靖不服,他这些全都是玩给别人的!保条命怎么还得受罚?! 因为巨蟒法力消耗过多,幻境没能维持多久便消散无踪。 司靖瞧见小姑娘比昨日沉稳许多,便问道:如何,小阿淼,今日走的这一遭可有感悟? 赤淼跟着这么一天,也猜到个大概。 自己修为不够,不能像他们那样一眼就能看破,看来以后要更加努力才行。 为何你师叔就能看出我是个大善人,怎么不见你看出来? 小姑娘古灵精怪,又不善藏心思,不用她说什么,就能从脸上知道她在想什么。 师叔昨天才教导我,善恶难分,要用心看。他能看出你是个大好人,那定是用心了!我这道行浅,哪有他那般厉害 别的没听清楚,这用心二字倒是让他愣住。 干站着做什么,还不跟上来?牵人的手忽然往后一拉,傅卿止蹙眉,停下来等他。 师尊不怕用错心,会错意,看错人? 不会。没有犹豫,答案脱口而出。 不是不怕,而是不会。 司靖低下头避开那双认真的眼。 如果我说我是司靖,是那个你恨之入骨、要赶尽杀绝的的人。 你还会这样笃定吗? 第52章 动情之人最疯狂 自西海初遇,司靖躲回人间的小院,不过这次除去饮酒,手中多了个圆形玉佩,是击退海蝎那天从傅卿止身上顺手牵羊来的。 还真是跟你那主人一模一样。 这佩由白玉制成,圆润细凉,无论握在手中多久,始终冰冷不移,其间没有任何杂质,白璧无瑕,甚至散发微芒。除却傅卿止,任谁说是它的主人都不可信。 只可惜这玉佩中央有一空缺,上下刻有浅凹,一看便知此处本该放着某样东西。 司靖思来想去也没有头绪,他一边饮酒润喉一边把玩。若非感受到枝干的颤动,下一刻就要闭目沉睡。 待他来到小院外,便嗅到空气中若有若无的焦味,接着门口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手抖了,没控制好。 仙人,此处的确没有你要找的东西。萧参活过这么久,风里来浪里翻,妖魔鬼怪、各路神仙接触亦不少。但此刻,她心中第一次出现了恐惧,压得她的灵魂快要贴地。 本尊耐心有限,一炷香,若未能交还,我便 许久未见,甚是想念,美人可有想我? 这人竟能在凡间寻到自己,没想到一偷竟是个稀奇的宝贝。 司靖踏着摇摇欲坠的步伐来到傅卿止的面前,将白玉摊在手心递到他的胸口,连身上桃花酿的清冽也一同带去。 美人可是来寻此物的? 傅卿止不言,接过后却发现司靖盯着自己的手心发呆。 是来寻你的那块宝地。 因为喝了许多桃花酿,司靖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等琢磨透时,傅卿止已经绕过他走出老远。 可惜了,他的宝地不在此处。 美人美人,西海惊鸿一面令在下念念不忘,敢问如何称呼?他一路小跑,像一个小尾巴跟在傅卿止身后。 傅卿止。 卿止?人如其名,美哉美哉你唤我阿靖便好。 傅卿止发现他是九渊之主已是几百年后的事,那时他正在填埋沧溟川。当时莫徊没有出现,他根本不知道沧溟还有什么老祖。 不过是想借一样宝贝来用用,可河对岸的几个老头子怎样都不肯。 没办法,只能抢了。 结果,川没埋成,宝贝没拿到,反而被傅卿止砍上一刀。 滚回你的肮脏地狱去!忘秋水?你想都不要想!若你再敢踏入沧溟川一步,我便荡平你九渊!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傅卿止为何如此厌恶九渊。 当时还庆幸,这人嫌恶的是整个九渊,而不只是他一人。 在想什么?傅卿止的声音传来,拉回他的思绪。 转过头,只看见满目平静。 有确定的方向,他们很快就找到巨蟒巢穴,只是那模样同想象中的大相径庭。 绕过东边的大山,坐落山脚之下,青竹小院,中有一屋一凉亭。来到此处,只会感到心旷神怡,宁静祥和。 一个男人身穿粗麻布衣坐于亭中,虽穿着简陋但气质极佳。他面前的桌上摆着五只茶杯,好似专门等待他们的到来。 司靖也不问,拉上傅卿止走过去就直接坐下,赤淼带着小狐狸紧随其后。 不愧是蛇妖,就是化作人形也能一眼认出。尤其是这双眼睛。 不过他生的一张邪气十足的脸,眉宇间却透出一股子善意,倒是稀奇。 秦子石没想到司靖这么直接,却没有在意:在下秦子石,这两日若有冒犯,多有得罪。 他细细打量着对面黏在一起的两个人,虽然同为一身白衣,但那个少年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碍事,我不小心拍死一个,你吓唬我们,算扯平了。司靖耸耸肩,接过傅卿止递上前的茶杯。 赤淼才喝一口茶,就被呛得满喉。师兄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处处给人留惊喜。 小妖斗胆,请四位前辈放我一条生路! 秦子石知道面前四人都不是等闲之辈,探不出修为上限,多说无益,便跪在一旁直言。 你可知,这幻境困住的不只是你自己,还有心中那人?傅卿止放下茶杯,平静开口。 一眼便瞧得出这人有一身傲骨,如今竟毫不犹豫地跪下。 两情相悦,悦在于心。若感受到你的心意,他怎会舍得不回应?司靖昨日一入幻境,便察觉出还有一个不愿离开的人。 傅卿止看着司靖的侧脸,心头一跳。 感受到相悦之心,真的会回应吗? 那两年闹旱,饿死了许多人。他答应等我回家,可他骗了我。秦子石颓然,他何尝不知道林卓允的魂魄流连人间,不肯轮回。 我将阿允遭受的一切,加倍奉还!我每天都剥他们的皮,放他们的血,看着他们在佛前悔过!!真可笑他们一心求安稳,最后竟败给了这求来的安。他自顾自的说着,也不管有没有人听。 我知道他没走,我只是怕他走了黄泉路,喝了孟婆汤,与我的一切就都断的了。老天不许,我偏要将他困在此处,偏要同他在一起,不休不止! 秦子石时而迷茫时而狠厉,时而笑时而哭。 赤淼第一次见这样癫狂的人,搂紧怀中的萧参,低声道一句疯子。 前辈难道不知,动情之人最疯狂?秦子石不怒反笑,眼中的执着深沉。 好一个动情之人最疯狂,傅卿止敛眸自嘲。 那笑声越来越尖锐,好似声声悲戚哀嚎,就在要穿破耳膜时戛然而止。 师叔!这人到底想怎样?!赤淼环顾四周,没有发现秦子石的踪迹。 不是他,是另一个人。 顺着司靖的视线。 远处是飘起的袅袅炊烟。 轻烟泛白,好似一道祥云升空。 师尊,你可有喜欢的人? 风吹长竹,细叶回旋落下,像一把把细刃。 司靖的心脏快要跳出来。 终于在落叶心空的那一瞬,薄唇轻启。 有。 是谁?他没问出口。 傅卿止抬手抚上他的眼尾,语气是自己从未听过的满足。 九渊之主司靖。 第53章 以身为笼 司靖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傅卿止喜欢自己? 师叔你到处找那个大魔头,竟然是因为这个?!一旁竖起小耳朵的赤淼和萧参合不拢嘴。 所有人都以为师叔你最是痛恨那魔司靖,原来是喜欢 可为什么要杀他呢 赤淼不敢问,她记得师父告诉过自己,师叔和那大魔头之间是月老爷爷都解不开的尘缘。 咦?霁师兄,那是什么?小丫头惊奇的指着司靖脚边的数片粉红。 傅卿止寻声低头,看着地上那快成小堆的花瓣,心里喜欢得紧,眼中是浓浓的笑意。 阿靖害羞了。 你霁师兄花开满枝了走吧,去看看这一回,是哪一段情。他牵起司靖的细手,两人纯白的衣摆划过地面,荡起片片花瓣。 安南村,薄雾蔓延,不再空无一人,但路上每个行人的脸都是一片模糊。 小狐狸从赤淼肩上跳下来,在人群中转一圈又退回来。 根本没有任何收获! 这家伙是在考验我们的眼力!赤淼心感无力,这么多被抹掉脸的人。 除了能辨认男女老少,哪里认得出哪个是秦子石,哪个又是林卓允。 非也。傅卿止往前一步,顺着他面对的方向看去,是一个举着糖葫芦的少年,手中那串火红瞬间点亮整个世界。 司靖接话:他这是在担心我们以多欺少,把他的小蛇给欺负死了。 他们每近一步,少年的脸便清晰一分。 停下脚步,面前是一个白白净净的人,没了那天满身的污血。 来者何人!赤淼捡起小狐狸护在怀里。 在下落魄一书生,林卓允。子石顽劣,请前辈莫要怪罪。少年抬手作揖,神情不卑不亢。 天空中一双巨大的蛇眼若隐若现,安安静静,不敢越矩半分。 众人无语,这都要搞死人了,还只是顽劣。 傅卿止只扫一眼,就发现端倪:仙缘在身,为何迟迟不肯归去? 司靖了然,难怪秦子石身上有沾染仙气,原来袒护的人有仙缘加身。 他上前问道:若你死后归顺天命,转入轮回便可得道成仙,很快就能与秦子石重逢。为何逗留于此? 他不明白,为何这人要浪费自己的机会在这幻境中与那条蛇纠缠。 林卓允苦笑,脸上满是无奈:我若不留,子石会死。 话音刚落,冲天煞气从他的体内爆发,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吼叫。气流极速涌动,瞬间将街上的无脸人震荡成泡影。 是和苍穹来源相同的魔气! 没想到这东西不止存在于天界。 司靖还没动手,就被傅卿止拉到身后。 前面的人单手结印,抵指于额间,行成一道无形的屏障。 很快疾风骤停,魔气没有伤他分毫。 一旁的赤淼抱着萧参只能强行承受煞气的侵袭,明明只是一阵风,却仿佛被带入无边地狱再返回人间。 我死之后发现它在吞噬生灵林卓允双目全黑,还未来得及恢复。 所以你害怕它会吃了那蛇,就将自己的灵魂当成笼子锁住这鬼东西。司靖往深处看去,发现他的魂魄已经接近透明。 如果再耗下去,恐怕要魂飞魄散。 身后,那双蟒瞳颤抖,他一直以为阿允不愿离去,是因为自己困住了阿娘。 不曾想,一直以来都是他在保护自己。 正震惊于事实,司靖忽然向林卓允脖子抓去。秦子石没有犹豫地现出真身,张开血盆大口就向下冲过去。 浓重的腥气扑面而来。 子石林卓允抬手制止,其实脖子上的力道没有多大,不过是想逼他现身罢了。 秦子石猛然停住,看着林卓允的蛇眼中满是委屈。 鬼魂长留于人间,阴寿尽,便会失去轮回的资格,如今他已无法轮回。若你相信他能打得过其他妖邪,斗得过超度者,不会魂飞魄散永消于世,那我祝你们在这不休不止里,永不分离。 要不是司靖瞧他眉间那善意透着仙缘,才懒得管这破事,一掌拍死就完了。 不过这仙缘不源自他,而是来自那徘徊人间、迟迟不肯踏入轮回之人。 顿了顿又道:我可以帮你消了这妖物。 肩上传来剧痛,他看见傅卿止脸上的怒意。 心肝一颤,解释的话卡在喉咙。 其实他体内的一百厉鬼早已饥饿难耐。但他不能随意开杀戒,他害怕那双眼中出现失望。 现下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从司靖最后那句话出来,傅卿止就知道他想干什么,心中怒火无法控制,眼中的狠厉没有收住。 他不允许自己仔仔细细护着的人,为了不相干的东西冒险! 可他知道,阿靖饿了。 看着眼前人躲闪的眼神,他多想抱住他。 强压心中的怒火,说道:若你下九渊,镇守界缘五百年,本尊便保他安然。五百年一过,你可去寻他,如何? 恋耽美 免费阅读小说(23) 傅卿止内心盘算着,脸上一本正经。 阿靖消耗自己去收服妖邪,他舍不得。 总得讨要点什么。 五百年那人应是能德满飞升,而无涯殿大门正好无人守,今日一战,这条蛇的修为尚可,左右不是等,在哪不都一样。 只不过有五百年无法世世相伴而已。 这点小代价,不亏。 天下无白食,不信便罢。本尊从不骗人,过了这个村可再没这个店,以后怕是寻不到本尊看出秦子石心有所动但又犹豫,他故作可惜。 好,我答应你。 第54章 他轻声地说阿靖 莫说五百年,哪怕一千年、一万年,只要他能回来,所有的漫长都不值一提。 得到预料中的答案,傅卿止就让萧参和赤淼领着这人去九渊,他留下来等司靖处理林卓允。 今日天气正好,清风徐徐,高阳不烈。 秦子石临走前又来到寺庙,与佛像面对面,坐在林卓允死去的地方,絮絮叨叨说了很久。 赤淼是被秦子石叫醒的,看到眼前的人满脸笑意,忍不住开口问道:你这是舍得放下心中的执念了? 来人轻叹:怎会舍得,不过是收在心里罢了。 正要走,角落里一个佝偻的身影引起了他们的注意。赤淼仔细一瞧,才发现是那位老妇人。 此刻的她看起来比幻境中要再老上几十岁,头发全白,牙齿全无,瘦的皮包骨头,出气多进气少,正靠在墙角,一看就知道快要归西。 阿允的娘,一两银子卖儿子送死,早就该死还没问,秦子石就开口解释,语气冰冷,眼中透着恨意。 那日他回村,活人没找见,只找见残破不堪的林卓允。他将林卓允的尸体抱回家,让林母永远忘不了她儿子惨死的模样。 得知林卓允是被自己的亲娘卖给道长后,就想杀了她,可他到底是忍住了。他怕有朝一日若是见到阿允,自己问心有愧,没法交代。 说是演戏,说是为安民心,也对天发誓没有性命之忧。 可毒誓在人性的贪婪和虚荣下不堪一击。 到头来,这场戏将她母亲这一身份给演死了。 将死之人,他们不再理会。 老妇靠在墙角,从始至终都没瞧过进来的人,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娘不要院子不、不要了娘已经攒够了钱,这、这就去把你赎回来 她颤颤巍巍从怀里掏出几个铜板,一个不小心全都散落在地,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 还没来得及捡起来,人就没了气儿。 寺院寂静,除了佛祖,便无人听。 回客栈的途中,司靖察觉出傅卿止的异样,却猜不出缘由,刚想上前询问,那人却加快脚步,只见背影不见脸。 之后他拿着新淘来的酒,去隔壁找人,却不见踪影,无奈折返。 好端端的,怎么又发火? 这人比以前还要难搞啊! 谁知刚推开自己的房门,就看见一袭白影霸占了他的软塌。 找不见为师便不等了?傅卿止很是不满,眼里都是在控诉他的无耻。 那师尊来找我不就好了。司靖无奈,明明瞧见自己去找他,却又不出声。 见他不回话,便在桌上放下手中的酒。 两人对坐,无言共饮,一人赏月,一人赏那赏月之人。 眸似星辰海,唇若梅间雪。 清风拂四面,伊人乱吾心。 我找了,找了很久以后都换我来寻你,你可满意?过了许久,傅卿止在醉意环绕间突然开口,声音有些模糊。 莫不是昨日在雨中找了自己很久? 不,他不满意,他有很多委屈。 可司靖一开口,语气中没有由来地夹杂妥协:那以后我便早些出现,让师尊好找。 傅卿止笑出声来,满足不已。 司靖却突然想到,以后怕是不会有了。 等到身份道破的那一天,一切平静都会结束。 他看向笑意盈盈的人,心中苦闷加深。 又喝了好些酒,醉意入心,找了个借口想要出门去,却在门前停下脚步,静默良久,终是没忍住。 若有一日天地对峙,我们会不会在战场相遇?你会来杀我吗? 上一世是九渊之主,死于你手。 这一世仍旧入魔道,结局还会一样吗? 傅卿止回望门口那身形不稳的人,无声叹息:阿靖,你回头看看我。 司靖心中大骇,全身血液仿佛在那一瞬间倒流,他僵在原地忘记了呼吸。 这一回的阿靖比幻境中那一声要真切得多,是何时察觉出来的 知道那人来到自己的身后,但他不敢回头。 我永远都不会杀你。十分虔诚又肯定。 仿佛受到蛊惑一般,司靖转过身,还没等他看清,眼前就是一黑,鼻尖环绕一阵清冷香意。 傅卿止指尖轻颤,喟叹一声。 这人喝醉之后控制不住自己,显露金瞳的毛病真是一点都没变,勾人十足,总能将他看得心乱不已。 阿靖忘了吗,动情之人最疯狂。天地与我无关,你在哪我就跟到哪。 他微微俯身,与怀中人的鼻尖相对,嘴里每说一个字,都扫过那人的唇瓣。 司靖看不见,只觉唇上传来一下又一下的摩挲,心痒难耐。 一个不留神露出破绽,由轻浅到深沉,酒香入喉,呼吸中断。 月下酒,意中人,没有一个不令人迷醉。 傅卿止缠住眼前的人儿许久,才离开他的唇,松开了手,又强压心中炙火,才从那双眼中抽离。 呼吸还没顺畅,司靖的手又被抬起,一条细细的红绳圈住手腕。 这是我从月下老儿那求来的,耳边声音忽然中断。 属于我们的姻缘。 最后的低喃让他大脑一片空白,忘记该如何说话。 傅卿止见司靖呆呆地看着自己,眼中闪过无奈。 将他扶到床上,脱去鞋袜,打水擦脸,又掖了掖被子。 仔仔细细,无微不至。 最后坐于床头,瞧他入睡。 差一点,自己就要错过,幸好这一次,他找回来了。 司靖恍惚中做了一个梦,梦里那人为了哄他入睡,讲了许多奇奇怪怪的故事。一觉醒来,那些故事同梦境一起消散。 当他瞥见手腕那一抹红色时,吓得醉意立消。 原来昨晚的一切! 都是真的! 萧参带着赤淼从九渊回来时她已经恢复完好,化作人形。小姑娘叽叽喳喳一路,第一次出天界又下九渊,好奇心重,问东问西,她也不觉烦。 师叔,你怎么在这?赤淼看到傅卿止从司靖的房中走出,惊呼一声。 起得早,来瞧瞧你霁师兄。傅卿止神情不变,语气如常。 她点点头,心中了然。原来师叔和霁师兄的关系这样好,都喜欢大清早去探望对方。 奔波一夜,疲惫不已,她拉着萧参去休息,却没发现身边的人表情古怪。 整顿过后,四人朝西海而去。 只是接连好几天,司靖都格外安静,气氛难以描述。 萧参更是发现,只要天尊大人靠近那桃妖,小伙子便会耳根发红。 她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傅卿止吃了几回闭门羹后,也无可奈何。 应是他操之过急,那一晚吓着这人了。 可惜开弓没有回头箭,他也不会回头。 司靖却没有心思去留意其他,这几日只要一静下心来,脑海里就浮现那晚的画面。偏偏那人总是近身,带来的冷香刺得他头皮发麻。 他开始懊悔,反思前世的所作所为。 怕是自己撩拨错了人! 第一次失去掌控权被吊着,着实不好受! 好在后来,傅卿止没有更多动作,让他慢慢松懈下来,两人又恢复到往常。 只是一人看尽大好山河,一人望紧身边人。 第55章 新欢旧爱 赤淼没觉出异样,倒是感觉师叔和霁师兄的感情好像更上一层。因为她常常插不进两人之间,最后只能去找萧姐姐。 定是他们聊得投入无比,才没空搭理她,绝非有意! 西行万里,可见一山,高耸入云,名为暮沉。 那是西海的边界,只要翻过暮沉山,很快就能抵达海域。 而暮沉山是通向西海的最大阻碍。 入山无白昼,只有黑夜,山中异兽出没。 异兽凶残暴戾,莫说凡人,就是仙人前往也有一去不复还的。 上山之后要多加小心,莫要过多暴露身息,以免引来麻烦。傅卿止再三叮嘱。 他尤其不放心司靖。 就这点破玩意儿,怕弟子护不了师尊? 是舍不得你动手。 萧参和赤淼没有理会他们,挽着手已走出老远。 失去昼夜更替,就无法知晓时间。 这也是暮沉山能困住来人的原因之一,这种没有尽头的黑夜,最是消磨意志。 暮沉山下是一片林,为了避免引来异兽,他们没有生火。司靖和傅卿止并肩坐于树上,赤淼在树下蜷着身子酣睡,萧参守在她身边。 司靖抬头发现浓云稠密,渐渐将明月掩盖。转眼忽然发现,这人比天上月还要惊艳,眼波飘荡,肆无忌惮的落在对方身上。 酒还未开,傅卿止周身杀气涌现,他将身边人拉入怀中,挥掌而出,一条细细的黑鳞蛇便飞了出去。 司靖被抱个满怀,稳住心神一看,周围竟有数百条鳞蛇! 且数量有增无减。 他环住傅卿止的腰身向后一跃,双双坠落。 萧参抬头,只见蛇群跟随那两个人汹涌而下,她抱起赤淼迅速撤离这颗树。 该死,这是进到蛇窝了!司靖眉头紧锁,仔细检查傅卿止手心上被蛇咬到的伤口,发现周围的皮肤已经泛黑,并快速向上蔓延。 赤淼早已惊醒,赶忙上前查看,奈何这蛇毒她从未见过,拼尽全力也只能做到延缓毒素更深的侵袭。 另一边,萧参已经斩杀一批又一批的黑蛇,可蛇群源源不断,丝毫没有减少的趋势。刚杀红了眼,四周的树木开始剧烈摇晃,一双铜眼幽幽显露。 众人大惊! 这回,是真的捅到蛇王身上了!! 司靖看傅卿止的意识开始涣散,却倔强地看向自己,嘴里还一直唤着他的名字。 声音轻柔绵长,一声又一声,连同双手一起将司靖锢得死死的,让他难以施展身手。 真是!再不松手都得死! 紧急关头。 破!! 随着一声大喝,他们四人周身气波震荡,将方圆百里内的幼蛇一并弹开。 接着一道锋芒袭来,直穿蛇王脑部。蛇头掉落,蛇身依旧发出进攻的姿势。 青光回旋,回到它主人手中。 来人蓝衣白发,手持青剑,仙意飘然不绝。 萧参趁此机会,向蛇头补了几十刀,砍个稀碎,又用同样的方法处理了蛇身。一切落定,刚要开口道谢,目光却被那把剑引去。 追风剑! 其他人不认得,她绝不会忘。 随我来。男人温声如清泉。 司靖没有犹豫,拥着完全陷入昏迷的傅卿止跟了过去。 四人跟着白发人直上山顶,破开障眼法,面前赫然出现一个院落,看得出是有人长住于此。 他们没想到,在这样凶险的地方,竟能有闲情逸致。 今日遇难,多谢阁下出手相救。在下瀚海山霁之年,阁下日后若有需要,尽管开口。 司靖环顾四周,发现院子里没有放人的地方,只好一边揽着傅卿止一边行礼。 全身心靠在肩上的那人,嘴角勾起浅浅的弧度。 阿靖还舍不得放开自己,真好 我本逍遥一散人,顺手罢了。 竟是逍遥仙尊,久仰。司靖惊叹,原来隐于世间的逍遥仙尊躲在这种鬼地方。 能找得到他才怪。 阎逍默认,随即扔给他一瓶药丸,别有深意地看了眼紧缠在他身上的傅卿止,开口道:吃了它,再割口放血。一天一粒,两天便可。 司靖道过谢,就扶着傅卿止进屋。 将人放到床上准备去打水,衣袖却被拉住。 阿靖,别走!傅卿止躺在床榻上紧闭双眸,依然能感受到身边人的离开。 打盆水而已,怎么,师尊这就舍不得了?第一次见他性子这样柔,司靖忍不住打趣儿,喂入解药,掰下他的手就起身。 回来时,傅卿止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双眼,只不过眼中茫然一片。 放血又包扎,全程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只是视线一直跟随眼前的人,睫毛一颤一颤,整个人乖乖巧巧,没有半点天尊的风范。 司靖以为他仍旧神志不清。 谁知刚结束手中的动作,床上的人起身就从背后将他环抱,又把自己的头埋入他的肩颈处,温热的气息喷洒而下。 阿靖陪我片刻。 这人是无赖吗?逮着四下无人的时候就开始耍流氓! 自己以前不要脸的时候,应该也没这么过分呀! 杀我一次天尊大人怒气还未消?又或者我是不是误过你投胎? 傅卿止面露疑惑:为何这么说? 若非如此,你怎会在揭穿我的身份后,又放过我。 还这般纠缠。 本来没觉得有什么,这一提起,便越想越气。 手腕处的红绳反而无比刺眼。 傅卿止,我与你而言到底什么?司靖扭身想甩开后背的重量。 他推不开,便出掌。不料身后那人也不躲闪,硬生生接住。 傅卿止趁机抓住他的手,直接将人拉过去,手指在腕上轻抚。 是旧爱。若做新欢,渊主可满意?清眸满欲,情丝缠绕。 司靖在那双眼中心头一热,渊主二字从傅卿止口中说出,带着过去不曾有的柔情。 旧爱吗 可是把他当作那个星承? 忽然间他厌恶自己过去的那张脸,心中满是不甘,上前就狠狠一咬,血染双唇。 甚是满意。 他舔唇,鲜血带着一丝甜意流入喉中,还没来得及回味,后颈就被傅卿止掌在手心,下一刻便是无尽交缠。 上一次是他醉酒占了下风,这一次绝不能被压倒! 两人难舍难分,还未分出个胜负,房门突然被推开。 电光火石间,司靖银针脱手,满屋烛光尽灭。 第56章 阿淼失踪 霁师兄,师叔怎么样了?你们这怎么这样黑? 赤淼进屋只见一片漆黑,床榻上隐约可见两道交叠的身影,可她方才在屋外观望时明明还是灯火通亮。 好的很,不用担心。司靖在黑暗中搂着傅卿止,指尖缠绕他的青丝,强忍笑意。 赤淼走后,他们又为谁睡在外面拉扯一番,最终傅卿止因身中剧毒败下阵来。 这一觉,两人睡得皆是舒心。 新欢续旧爱,旧爱是新欢。 兜兜转转,缘即是圆。 房外。 小狐狸,你家主人在九渊可好?阎逍在林中就认出了萧参,却没发现另一个人。 我记得你们九尾银狐结契后须得寸步不离的守着主子青言身子如何? 恋耽美 免费阅读小说(24) 萧参心情复杂,没想到还能再见到阎逍,他们之间相隔太久,久到数不清有多少年。 可在这算不清的时间里,九渊早已天翻地覆。 青言死了,我的主子是司靖,可他如今下落不明。 轮回境中天地相争,她身受重伤陷入昏迷,醒来后满世界都在传傅卿止击杀司靖的消息。 可她从未见过司靖的尸首。 小主子死了,却好像还活着。 阎逍诧异,哀从心来:你们银狐一族绝不能更变守护的血脉,怎么如今跟了个外姓? 司靖?是何时冒出来的人? 不是外姓,血脉传承罢了。逍遥仙尊避世的这段时间里,九渊已经不再是过去的模样了。萧参本不愿过多提及旧事,奈何此人怕是世间最该知道的。 阎逍听到传承二字,心中便已明了,惊愣不已。 老二呢?如今在何处?他 他也死了,比青言还要早老渊主和你一样,不知道躲去了何处。你们阎氏一族,早在千百年前就已经支离破碎,九渊如今无主。萧参的叹息消失在暗夜,最后只剩他一人孤立院中。 漫天漆黑,无星无月更无云,乏味又寂寥。 傅卿止受伤,几人便在阎逍的院子小住。 明明两天就能痊愈的伤,他硬生生拖成四天。除了赤淼这个傻姑娘相信,就没人信他。 知道是假装,但司靖只要看见他苍白的脸和强忍痛苦的神情,就会心软。 偏偏他又得寸进尺,以伤在右手为由,让司靖贴身照料,供他差遣。 若不是因为我才受的伤,老子早就将你按在地上狠狠地揍一顿。 终于在一次擦脸后,司靖忍无可忍,将布子一把甩在那笑逐颜开之人脸上。 地上倒不必,床上便好阿靖别走!我的手还没擦呢! 赤淼路过,就瞧见司靖一脸怒意地破门而出。 什么床?霁师兄,你们的床不好使吗?要不我 去做个新的? 小阿淼快来!厨房这边需要你搭把手!!萧参在司靖爆发前赶紧捂住小姑娘的嘴,将她拖走。 赤淼在萧参怀里满脸急切。 再怎么着急,也没有师叔的事着急呀,床都坏得霁师兄气成这样,那师叔肯定休息不好。 萧参低头看到小姑娘疑惑的大眼睛,无奈感慨。 还是年纪太小,道行太浅。 保命是玄学,全靠自己悟。 四人打打闹闹,时间很快流逝,除了第一天,他们再没见过阎逍,于是留下字条,又向山下而去。 西方海域,纳尽世间奇幻,这是唯一一处无人镇守的领地,只因此处凶险异常。 虽无人看守,但数万年间,天界一直追踪西海动向,若无异象,便放任不管。 十年前,西海深域突现异兽,以海域活物为食。 起初,异兽的出现并未引起天界过多关注。直到五年前,它企图突破暮沉山外的结界闯入人间,众人才惊醒。 于是战神赤辛率领众将前往镇压,一去就是五年。 沿着海岸,越靠近海域,魔气越重。 赤淼修为不够,只觉胸口越来越闷,逐渐落下队伍。刚想追上去,肩上传来剧痛,一股强大的力拖着她往后飞去。 尖叫声短暂急促,众人回头,眨眼间她就不见踪影。 阿淼!萧参转身冲过去,途中却被迫停下。 因为远处,乌压压一群爬行异兽凶猛涌来,数量庞大,大片黑色与天相接,看不到尽头。 这玩意儿光看最前头那几个,就知道不简单。 它们身上仿佛披了层盔甲,黑亮无比,动作敏捷,速度比林里黑蛇要快上百倍。 她来不及多想,大喊一声跑。 三人踏风而去,却还是与那群异兽越来越近。 你们先走,我来处理!萧参瞧那黑影就要追上,折身阻拦。 莫急!接我们的人来了。司靖拦住她,目光落至远方的大军。 方阵的领头正是赤辛,她身着红衣银甲,手持弯弓,长发束于头顶,随风飞扬,身姿飒爽。 放箭!!她大喝一声。 先是她手中的箭穿云而至,击中最前面那只异兽时地上随之炸开一个巨大的火坑,火势迅速扩散,之后箭雨追随落下,兽群开始撤退,涌入海中,激起千层浪花。 没过多久,海面恢复平静,海岸只留下一大片足迹。 阿止!许久未见,别来无恙啊,原来逍遥仙尊信中说的人是你! 见到傅卿止,赤辛激动不已,脸上神色明媚。当初她刚从另一个战场下来,又立即赶往西海,连苍穹都没来得及回,更别说去见傅卿止了。 傅卿止只是轻轻点头,表情没什么波澜,仿佛不认识这人。 司靖忍不住笑出声来,原来真有人能忍受得了他,又愿意同他做朋友。 这两位是?赤辛很快注意到边上那两副陌生的面孔。 瀚海山霁之年,幸会。这是九渊神使,萧参。 霁之年? 赤辛眼中的防备一闪而过。 再看向萧参,九渊的妖魔竟还有神使,赤辛是第一次听说,虽然惊奇但也没有过问。她又环顾一圈,发现只有三个人,比信中提及的人数要少。 逍遥仙尊让我来接四个人,还有一人是谁,去哪儿了? 你可算想起正事了。是你家小妹,就在刚才,被一只异兽给擒走了。司靖看热闹不嫌事大,语速慢慢悠悠,好不着急。 早在初次相遇小姑娘自报姓名时,他就猜测应是赤氏最小的女儿,今日见到赤辛,这答案更是确定。 姐妹俩不仅长得像,连性格也颇为相似。 傅卿止眼神从司靖身上收回,心下无奈,又开口道:莫徊扔给我的,便带了过来。那异兽出现的早,且消失的方向不在海域,我们必须赶在它下海前找到阿淼。 第57章 历傅卿止的劫,要命 赤淼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缠上,只知道一根刺贯穿肩膀,将她拖行很远。 皮肉划着石子和沙土,她感觉到后背快要冒出青烟,火辣辣的疼,好几次都要晕过去。 突然间身体失重下坠,连同异兽一起跌入一个深坑。 耳边传来嘶吼,那东西挣扎好一会,便没了动静。五脏六腑都快要被摔碎,她怎么都缓不过来,昏死前隐约听到交谈的声音。 确定赤淼消失的方向,赤辛留下将士镇守海岸,便跟着司靖三人去寻找赤淼。 一路上,傅卿止紧紧跟着司靖。 师尊,你这宝贝哪里来的?司靖随手抓来一只骸花,放在手中仔细研究。 抢的。 堂堂天尊大人竟然还会抢东西?! 听闻你们成仙还要历劫,师尊刚刚上天时历的什么劫?他很好奇,杀掉自己,让傅卿止成了上神。 那最初成仙时可有什么劫数? 情劫。 司靖心中一沉,原来桃村之前,傅卿止还有一段情。 那 星承又是谁? 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可不想再被划烂脸。 真是个花心大萝卜!怎么这人兜兜转转就是和情过不去?! 有趣。我猜啊故事定是,那人日日纠缠,你却不为所动。结果如何,初入情网的天尊大人可有被感化?他凑到傅卿止耳边,小声说道。 极力忽略心中的醋意。 西海中,第一次见傅卿止的画面依旧深深刻在他的脑海,每次浮现都会惊叹那双毫无情欲的眼,清亮干净,激起他的兴趣。 只不过造化弄人,这样冷情之人偏偏要历情劫。 虽然第二次生死劫本不该有情。 没听见回答,他转头才发现那人眉头微蹙,好似正陷入回忆之中。 被我杀了。 司靖哑然,合着谁跟傅卿止历情劫,谁就必死无疑! 越纯粹的人当真越是无情。 四人跟随蛊虫来到深坑,此时已离防守线很远。 坑的周围散落断枝和草皮,往下是一片漆黑,无法判断到底有多深。浓郁的恶臭从坑底传来,熏得他们反胃。 司靖只多看一眼,就飞身而下。 傅卿止见状,毫不犹豫地跟过去。 师尊跟下来做什么,就这么担心我?感受到身后动静,司靖忍不住调笑。 乖徒莫要离得太远,为师害怕傅卿止摸黑捞住身边的人,在他腰上狠狠地掐上一下。 适应了黑暗,两人目光落到不远处的荷包上。荷包附近,一只黑色箭矢有半截埋入土里,箭上刻的九渊符文清晰可见。 临走时他将这箭矢放到身上。 这些九渊的恶鬼,也耐不住了。 可有发现什么?赤辛等两人上来便立刻上前。 这陷阱是专门捕杀异兽的,你家小妹怕是落到魔族手里了,不过无须担心,死不了。司靖拿出捡上来的箭矢,丢给她。 赤辛表情顿时变得严肃起来,她来西海时,曾与魔族有两次正面相遇。 第一次双方打得惨烈,损失惨重,她想不到异兽还没击退就先败势而归。 于是第二次碰面时便没有主动发动攻击,魔族亦同她采取相同策略。 我知道在哪,跟我来。 司靖惊讶,这女人竟打算只带他们三人闯进敌方阵营,不是羊入虎口是什么! 魔族,万恶之一,居于九渊。原有宗主统帅,下有左右二使。 他上位前,宗主就被前任渊主斩杀,魔族至此再无新主,由左右二使共掌。 阿淼!! 赤淼正在火堆旁卖力地啃手中的鸡腿,忽然听见自家姐姐的声音,寻声望去,一眼就锁定了那思念已久的人。 鸡腿瞬间不香了。 她一边跑一边哭,扑进赤辛怀里,眼泪不停。 丝毫没有发现场上气氛的变化。 我看她不是俘虏,是公主!司靖瞧着小姑娘吃好喝好,除了脸色略有苍白,没有其他不妥。 赤辛战神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失敬失敬!如此奔波劳累,不如休整一晚再走? 一道声音打断两人的重逢,穆风从主帐内走出。 远迎大可不必,赤辛多谢穆左使对小妹的照顾。你我道不同,后会无期!到底是征战沙场的将军,赤辛眉眼威严立刻显现,神情不卑不亢。 啧,没想到战神变脸倒挺快。司靖在一旁小声嘀咕。 阿靖呢,可有两副面孔?傅卿止的眼神缠过去,想要将这人扒个干净。 明明拥有比以往更多相处的机会和时间,越来越多他不曾留意的细节浮现。 但越是深入的窥探,越是颓败。 他越发看不懂这来自九渊的人。 阿靖的身上,有很多自己不知晓的密码。 弟子向来不擅伪装,可没那么多张脸。司靖眼波流转,轻巧避开。 对于赤辛的拒绝,穆风也没放在心上。因为此时他的注意力都放在司靖身上。 少年脸上稚气还未褪尽,可他的身姿、一举一动,像,实在是太像 多年未见,没想到会在此处与小公子见面,穆某有旧想与公子一叙,请 除了傅卿止神色如常,众人皆是脸色复杂。 这桃妖竟然真的与魔族有关系! 穆左使,我的人不是你说留就能留的! 赤辛当即拔剑,利刃挡在穆风与司靖之间。 还以为天人都瞧不起我们,什么时候,九渊的人也属于高高在上的天界战神了?穆风直勾勾地盯着司靖。 这人身上的气息他绝不会认错! 她没有理会穆风的嘲讽,神色意味不明道:管他八渊九渊!就算霁之年是妖,那也是逍遥仙尊命我保护的人! 傅卿止看向赤辛的眼神冷了几分。 这话不正是在提醒旁人,阿靖是妖魔。 司靖懒得听他们废话,推开赤辛的剑,大摇大摆地向主帐走去。 霁师兄!别去!赤淼着急,万一师兄出个意外可怎么办! 无妨。傅卿止抬手拦住赤淼。 他相信阿靖。 其他人无奈,只好听从安排到营帐休息。 帐内,司靖自然地坐在主位上听穆风的汇报,偶尔一笑,让跪着的人煎熬难耐。 穆风没想到自己的猜测竟是真的。 这人就是那死去的渊主司靖! 何时发生的事?魔族右使的消失,超出司靖的预料。 禀渊主,十年前。 你倒是会损人利己,先拿右使的人来送死。他刚入营时,还以为是右使在这里驻扎。 主上,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穆风与司靖的交集不算多,但也见足了他的恐怖和暴戾。在九渊这样魑魅纵横、魍魉厮杀之地,越狠辣的人越安全,司靖便是他的庇护。 太久了 该回去了。 司靖眼中失去焦距,思绪飘远,透过这片领域不知落到何处。 他给穆风留下两张字条,便独自一人踱步而归。 天顶是无际的黑,几日不见月亮,心情不似以往。 第58章 桃花树下埋酒 帐外,一袭白影独立,与黑暗格格不入。 这种被人等的感觉像一只无形的手,攥得司靖心口发闷。 脑中嗡嗡作响。 曾经也有那么一个人这样等过他,后来他忘了是谁。 记忆深处有一张脸,也不知是从哪天起,那张面容无迹可寻。他常常问孟婆可还记得那人的容貌,可孟婆却说从来没有这么一个人。 多情自作声声泪,如梦幻影事事空。 心中没有缘由的难受,都是自己的幻想。 直到那日,他遇见傅卿止。 仔细回想,在第一次相见时便意动于心,许是感觉过于熟悉,让他不由自主地靠近,最后越陷越深。 他低头,想在昏暗中看清自己的双手,可这双手搅乱了地狱那趟浑水,实在太脏。 在想什么? 掌心被骨节分明的手覆盖,抬头才发现那明亮之人已来到面前。 在想师尊为何比那明月还要令人着迷。 那就永远不要离开我。 傅卿止不愿放开手中的柔软,心中贪恋周围的清香,眼里是浓浓的占有欲。 赤辛回海岸前被穆风请了过去,两人交谈许久才出来。 阿姐,你们刚刚说了什么呀?神神秘秘的!赤淼对赤辛说话,眼神却时不时飘向帐门口的穆长生。 恰好,穆长生朝她走来,手中是两只肥美的飞禽。 小丫头,这是我特意从林里淘来的,日后若还想吃,可以带着此物随时来寻我。 赤淼呆呆地接过,随后一块青玉落入手心。 上面刻着长生二字。 我哪有你和这俊俏公子神秘,快跟阿姐说说,是哪头猪拱了我家白菜!赤辛的嗓门大开,惹得一圈人调侃。 小姑娘脸涨得通红,梗着脖子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干脆跑开,留下几人在身后大笑不止。 回到海岸,赤辛便将自己与穆风结盟的一事说与众人。 她来西海的第一年,曾与异兽之首有过正面交锋。那时她只带了一百天兵,个个骁勇善战皆是精锐,可那一战,最后只有她一人活了下来。 恋耽美 免费阅读小说(25) 等来援兵,她多次讨伐,却无果。 屡次失败都只得出同样的结论:这东西通人性。无论他们变换何种攻势,它都能巧妙躲过。 和穆风交换消息,她更加确定这深域中的异兽就是千年前司靖击退的那只海蝎,并且每年以难以想象的速度繁衍幼蝎。 穆风提出联手时,赤辛有片刻犹豫。 九渊与苍穹虽有结盟的历史,但时局一直在变动,近年来九渊异动的消息也不断传入她耳中。 她看不清九渊局势。 不过于她而言,当务之急是解决西海的问题,那样她才能安心返回苍穹,结盟是最佳选择。 况且,如今有傅卿止。 她有胜算。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海蝎王是首要目标。 如果可以她要解决霁之年! 穆风带着部下与赤辛汇合,双方谋划部署完毕时,半月已过。 司靖坐在石崖上独饮,许久没喝九渊里的桃花酿,他颇为想念。静静地欣赏眼前风平浪静的祥和景象,开战的那一刻,不知会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 师尊怎么总爱抢别人的东西?他手中忽然一空,转眼酒壶就到了来人手中。 傅卿止没有理他,自顾自接手喝起那酒。 司靖这一次大胆而平静地看着眼前的人,缱绻从桃花眼中溢出。他很好奇,为何傅卿止总能很快找到自己。 师尊你杀那人时,可有伤心? 他想知道,是哪个人竟如此幸运,能与自己看上的人牵上红线,哪怕最后落得这样凄惨的下场。 傅卿止没开口,司靖却在他的眼中捕捉到一丝躲闪。 不想说便罢。 乖徒,为师困了。傅卿止伸了个懒腰,就往旁边一倒,靠在那人身上。 身边传来清浅的呼吸。 司靖无声叹息,在低头那一瞬间,目光落在腰间的吊坠。 这东西,和他梦里看见的一模一样! 悄悄伸出手,指尖触及的那一刻,数百道光如金丝般从破裂暗淡的幻海湖泊中飞出。 紫光流萤,最后朝着司靖心脏而去。 剧痛袭来,身体控制不住地抖动着。 阿靖?傅卿止醒来,不安地看着眼前人。 司靖死死地捂住双耳,艰难地转过头,只见傅卿止的薄唇一张一合。 海面风平浪静,可他耳边却是轰鸣不断,震耳欲聋。 挣脱身边的人,幻海湖泊跌落在地传来碎裂的声响。 血,他看见满地都是血! 司靖抬手用力地压住心口,一个踉跄跪在地上。 星承,可喜欢我的字? 喜欢。 脑海中那个和自己长得一样的少年开口。 瞳孔紧缩,血染金眸。 西海的上空黑云翻涌,同他的眼神一样令人绝望。 傅卿止看着司靖惊恐万分的望向自己,嘴里的话支离破碎。 原来你还活着啊 海浪涛涛,不断吞下海岸。 也一点点吞噬傅卿止的心。 蝎王破水而出,带着千军万马。 远处,火光冲天,响起阵阵厮杀声。 穆风叛变,苍穹阵营死伤一片。 傅卿止!小心!!赤辛突出重围,看见司靖向傅卿止抬起了手。 她立刻拉弓,利箭脱手刺穿司靖肩骨。 傅卿止大惊失色,心脏疼得快要窒息。 伸出的手在面前那人的话中,硬生生僵在空中。 傅卿止,你知道在桃花树下埋酒是什么意思吗? 第59章 魔族宗主夜斐 他不知道。 傅卿止心如刀割,桃花树下的约定他没有遵守。 霁公子!穆风赶来,他带着司靖远离傅卿止,满脸的防备。 与此同时,赤辛也来到傅卿止身旁,当她看到穆风和司靖站在一起时,神情又冷下几分:霁之年!你果然同魔族有勾结! 她不相信,能在瀚海山修炼出魔珠的人,与魔族没有关系! 另一头,赤淼丢失魂魄一般拼命厮杀。 锵 身后传来兵刃相交的声响,她回头,热血喷洒在脸上模糊了视线,拿剑的手也跟着晃了一下。 要偷袭她的魔族将士身首异处。 她跌坐在地:穆长生你这个卑鄙小人!大骗子!! 因为穆长生在身边,便没有魔军再靠近她。 小丫头,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哪有什么好人?这么单纯是会死得很惨的哟。穆长生一步步走近,最后蹲在赤淼面前。 他伸出手将小姑娘的发丝别在耳后,又替她抹去脸上的血渍,指尖停留在那红得惹人怜爱的眼尾上。 明明眼前人动作轻柔、语气轻快,可赤淼却寒从心起。 感受到对方的瑟缩,穆长生眉头一跳,无比失落。 萧参解决身边的人后,一把将呆愣的赤淼拉起来护在怀里,警告般地瞪了一眼穆长生。 呵,臭小子你现在在这装,以后讨不到老婆有你受的! 蝎王逼近,海风混着浓重的腥臭飘向岸边。 傅卿止,我们该如何?赤辛轻轻抓着傅卿止的袖口,身上的污血还未干。 真相就在眼前,她多么希望霁之年能被立刻处决,可身边那人却纹丝不动的立于原地。 司靖强撑身子,耳中的鸣叫声淡下去,不远处亲密的两道身影让他眼睛酸涩。 心底哀伤加深。 异兽的吼叫声越来越大。 立界! 关键时刻,晏生上仙御剑而来,身后是众仙家。一声令下,上空出现巨大的结界,将所有人护在其中。 海域中蝎王冲来,却被界缘震荡开。 晏生看着满地狼藉缓缓落地,负手来到赤辛身侧,神情轻蔑,怒声道:霁之年罪孽至此,证据确凿!难道天尊大人要放任其祸害苍生吗?!这魔头留不得啊!! 众仙附和,脸上都是慷慨正义。 异兽不断冲击结界,也一下又一下地晃动傅卿止的心。 怎么办 阿靖,我该拿你怎么办? 今日之事,可是你一手策划的?沉默良久,他终于开口,道不明神色。 司靖袖中紧握展桃花的手止不住地颤抖,喉咙像火烧一般干涩无比,他故作无所谓:是又如何,天尊大人可要将我就地正法? 不如何。清冷之人转身面向众仙,声音轻而缓慢:霁之年,本尊亲自收于瀚海仙门之下,年幼无知,与邪为奸,应剔根骨。心存杂念,坠入魔道,当罚诛仙。教导无方,是本尊的过失 那白衣说的每一个字都像凛冬霜雪,让司靖的胸口的窒息之感不断增加。 忍不住自嘲。 司靖啊司靖你到底在期待什么? 傅卿止顿住,眉头紧蹙地闭上双眼,再睁开时眸中多出一丝坚决:从今日起小徒所有罪孽,皆由本尊承担! 不可以!!傅卿止你疯了?!你明知道他是妖!明知道他与魔族勾结!你竟然还想对他留情?!赤辛惊叫,她难以置信地松开手。 不重要没有犹豫。 只要他是阿靖,就足够。 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这三个字重重的砸在司靖心尖,疼痛蔓延开来。 傅卿止,你是我的谁?凭、什、么替我承担一切?他冷笑一声。 脑海中画面的播放并未停止,让他头痛欲裂。 晏生胸口起伏不断,没想到傅卿止对妖孽的袒护竟到这样的地步! 天尊大人若是舍不得,那便由大家代劳! 他迅速抬手,众人齐齐念诀,狂风大作,天空出现巨型的金色阵法,向司靖极速压去。 就要落下,千钧一发间,傅卿止徒手引雷直接将阵形击散。 他低吼一声: 谁敢!! 施法被强行打断,晏生猛地吐出一口血,嘴角抽搐不止。 他敢! 可他打不过啊!! 忽然空中传来一阵突兀的掌声。 轰!! 结界破出一道大口子,一个身着墨色外袍的男人从天而降,腰间金色的带子上绣满了九渊的符文。 只见来人容貌如画,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额间却有一条约莫两寸的疤痕。 小怪物,你当真是处处给我惊喜啊夜斐如鹰的眼睛扫过傅卿止,又转回来审视着穆风。 参见宗主!穆风额头上冒出细小的汗珠,在巨大的压迫感中单膝一软,场上的魔族士兵也跟着跪下。 夜斐?!赤辛剑指黑袍,心中震惊不已,恨意染红她的双眼。 死了千年的人竟又活着出现在此! 不不可能!她不信! 夜斐寻声看去,神色疑惑,他好像并未见过这女子。 仔细地看了看赤辛手中的那把剑,摸着下巴沉吟片刻终于想起来,笑声愉悦:你就是那小子嘴里念叨的人吧,他叫什么来着?啧一时间倒想不起来,我只记得这小子一点儿也不经打哦对了,可是唤作尹、时、安? 众仙人闻及尹时安,皆是一愣。 那曾经也是他们苍穹的一代战神啊! 赤辛在这个名字中彻底崩溃:闭嘴!你把他藏在哪里?!说!! 夜斐皱起眉,伸手随意地挑起司靖的一缕发,看似在努力回忆,可眼中的是明晃晃的戏谑,他慢悠悠地说道:我忘了。 老妖怪!别废话了,快带我走!司靖不满地拍掉那人的手。虽然夜斐的出现是预料之外,但此刻赤辛的箭烧得他骨头发疼、难耐不已,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思考这个问题。 更何况,他现在不想见到傅卿止。 他要回九渊,找孟婆。 走?想都不要想!今日就是死,也要拉着你们一起!赤辛稳住手中长剑,仙人们紧随,同样亮出利刃。 傅卿止从夜斐出现的那一刻,不祥的预感迅速扩大,平静的面容下醋意翻涌。 他如炬眼神在这两人之间不断游移。 阿靖,他又是你的谁?! 第60章 人噗的一下,没了 咔嚓 被夜斐打出个窟窿的结界在兽群猛烈的撞击下,缺口处很快生出一条裂隙,向下延伸。 保护屏障就要撑不住了。 司靖体力不支地歪倒在夜斐身上,他扯住身边的人,低声道:走。 夜斐揽过司靖的腰,对着傅卿止挑衅一笑,大喝一声撤。话音一落,四周顿时浓烟四起,呛得天人一阵猛咳。 傅卿止以雷霆之势闪身。 下一秒,众人听见刀割入肉的声音。 烟雾很快散去,魔族的人已经消失无踪。 而远处的景象让他们不由得惊呼。 只见玄浄天尊颈处是一把展开的玉扇,扇沿紧贴肌肤划出一道浅浅的口子。原本站在夜斐身侧的少年,此刻却是手持折扇挡在最前面。 傅卿止身侧,那把多日不见的断尘停在司靖胸前。 寒气四溢的剑身嗡鸣不断、颤抖不止,却没有触及魔头的心口,定睛一看,原来天尊的手正死死地握住剑锋。 夜斐轻笑一声,看不出他有丝毫惧意,整个人轻松自在地躲到司靖身后。 他探出脑袋,啧啧称奇:我方才还在好奇,天尊大人远行至此怎不随身携带自己的吹毛利刃,原来是这神器开了神识啊。 最后一句话被加重。 司靖睫毛一颤,怒从心上起,哀痛和怨恨交织在一起。 夜斐这话完全是说给他听的。 断尘,断尘,了断尘世。 这把剑斩断千丝情,可助仙者抛却七情六欲,能心无杂念的修行。 可剑魂不醒,纵使断尘不走生魂地杀人无数,从血里来又往血里去,煞气有增无减,也只会是一把普通的兵器,威力的上限取决于它主人的修为。 他何尝不知断尘唤醒剑魂、开启神识成为那世间的唯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阿靖你不能总仗着断尘护我,就不顾及我的感受傅卿止看着司靖为了别人对自己刀剑相向,想杀他的心思就这般彻底,只觉目眦欲裂,肝胆欲碎,握住利刃的力道忍不住加重。 司靖指尖一动,玉扇就要再深一分,面前的人却没有被他的动作吓到,脸色如霜,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是深不见底的暴戾之意。 这下反而让司靖慌了心神。 夜斐惊讶,原来傅卿止认出了司靖。 难怪,难怪他一直藏着掖着不肯放人。如果不是这次离开瀚海山,自己还不一定能带走司靖。 真是有趣。 赤辛见傅卿止真就这样护着那人,气得快要疯掉,她强忍怒火张口嘲讽:傅卿止,你还嫌自己在九渊的跟头栽得不够狠吗?当真是同以前一样愚蠢!他既已背叛师门,你若不杀他,难道是想等着师尊他老人家亲自动手吗! 夜斐一脸嫌弃地掏了掏耳朵,没有理会那叫狂吠不止的女人。他握住司靖的手腕,缓缓地移开那把展桃花,笑容如春风般和煦:天尊大人,你有闲情,可在下却没有时间 别走。傅卿止心头一紧,眼神慌乱。 眼前的人别过头,一言不发。 夜斐手揽着司靖点脚一跃,墨袍肆意飞扬。 两人化作一团黑烟在空中没了影子,只留下魔族宗主的幽幽回声。 天下之大终会相见,后会有期! 人群末尾,萧参幻化成狐往暮沉山的方向跑去。 砰 在声音消散的那一刻,结界破碎发出震天巨响。 咫尺间的人远走,傅卿止痛心入骨,保持着握剑的动作僵在原地,掌心的鲜血不断滴落。 大家看不见天尊大人的神情,但眼下不是猜测他心情的时候。 因为那海蝎之王跃水而出直上云霄,紧接着纵身而下,发出的吼叫声撼天震地。 赤辛将弓拉满,燃火之箭向蝎王头部穿梭而去。 但那支箭碰到异兽面门后被轻轻弹开,落入水中噗呲一声被浇灭了火焰。 弱,实在是太弱了。 一旁的晏生赶紧联手其他人,绞杀红阵锁定蝎王从天而降。 可数百人合力都挡不住它的挣脱。 没想到这一下不但没有击退蝎王,反而激怒了它,来势更为凶猛。 赤辛惊慌失措,这东西身上的盔甲比以往更加坚硬! 可真正让她震惊的是,苍穹的法术竟然对它无效! 大蝎莽冲,崖边那身穿缥缈白衣的仙人是它的第一口。 傅卿止眼里仿佛没有瞧进凶猛的异兽,他只是望着司靖消失的方向,突然间他狂笑不止,笑声越来越大,越笑越疯。 阿靖,我给过你机会 可你不珍惜! 身后的人吓得摸不着头脑,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焦心不已。 这都要死无葬身之地了!天尊大人啊,你可别笑了! 莫不是因为心爱的小徒弟叛出师门,变得神志不清了吧! 蝎王张开大钳就要夹住他的那一霎,傅卿止收敛笑容,眼中的凄然统统化为狠戾。掌心移至剑柄时,断尘爆发出冲天寒流。 恋耽美 免费阅读小说(26) 急速涌动的寒气中,那道孤独的身影四平八稳,泰然不动,衣摆随风卷起,青丝如柳飘摇。 利钳紧闭,其中却不见人影。 伤我的人,该打!傅卿止从上方来,一剑刺爆大蝎的左眼,接着转入其盲区硬生生砍下它的左钳,随后一剑又一剑地削在它身上。 他记得初遇那一回,这东西就是用左手伤了阿靖,害得阿靖东躲西藏地养了一百多年。 赤辛望着那如鬼魅一般熟悉无比的移行,直接捏断手中的箭。 这是九渊的步法。 准确的说,这是司靖的步法! 众仙家呆呆地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定天神尊单方面虐杀蝎王。 原来不是苍穹法术对它无效,而是他们太弱了 最后一下,傅卿止一剑入脑,大蝎挣扎数下渐渐停息。 吓我的人,该死!傅卿止内心不爽,看什么都不顺眼。 若不是你搅局,阿靖不会走! 母蝎一死,激起幼蝎众怒,群体移动的速度剧增。傅卿止踩着蝎头,以断尘剑为中心,引雷而下。雷电在空气中劈啪作响,击入深海激起千层浪花,荡起数万残骸。 岸上,除了赤辛处变不惊,其余人仿佛在这看不见尽头的雷电中失了魂魄。 雷电如雨直落,鸣声大作,若不是身上没有传来痛意,他们怀疑天尊大人已经疯了! 这阵仗,可以轻而易举地要了他们的命,只需一道就可以走的毫无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雷势渐小,海浪难平。 傅卿止神情冷漠地将断尘从蝎王脑中抽出,转身向赤辛走去,才走到面前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挥手出掌,将她击得五脏六腑剧烈震荡,当场就吐出一口血来。 天尊大人! 赤将军! 众仙大骇,乱作一团,可无人敢上前。 赤辛强忍剧痛刚回过神,断尘剑就抵在自己的眉心。 常年征战沙场,也曾单枪匹马杀千敌。与死神多次的擦肩,都没有此时傅卿止一人散发的滔天杀意来得恐怖。 师叔不要!!赤淼冲上前,她不敢靠近傅卿止,只好紧紧地抓住阿姐的手臂。 众人不敢言,周围只有幼蝎垂死挣扎而发出的声响。 僵持许久,那天上尊者终于放下手中的利剑,走向最初的位置,在那些残骸中翻出碎成两半的幻海湖泊。 眼中的猩红褪去,疯狂一扫而空,他静静看着手中的破碎,声音沙哑道:天规该如何,一条不必少。 第61章 当年那一刀就是个寂寞 既然如此,那就请天尊大人到苍穹走上一遭!魔头逃匿,晏生心有不服。 既然有人愿意跳出来承担罪责,那他就能与苍主交代。 至于除掉霁之年,他有的是机会! 傅卿止看都不看他一眼,只身往天界飞去。 海中数万的蝎子尸体浮沉,海面上不断升起的黑暗气息飘向岸来,所到之处草木凋零。 晏生怀中的掌镜司光芒闪烁,在他掏出来的那一瞬间,里面的那一缕魔气不停地撞击镜面,仿佛要破镜而出。 与此同时,外界的魔气突然改变方向,朝着晏生飘来就要钻进掌镜司。 魔气渐浓令众人难以呼吸。 晏生上仙!赤辛飞身过去,一把将掌镜司的光芒遮盖,魔气忽地停住,又飘向别处。 晏生心有余悸,这魔气不正是前阵子在苍穹发现的吗?! 可西海距离苍穹中的镜湖,没有十万也有八千里! 两个八竿子也打不着的地方竟然出现相同的不祥之物。 他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这个消息该不该告诉老苍主? 天光现,边际与死海的分界线渐渐清晰。 西海深域在一千三百多年后,彻底恢复平静。 千百年前,九渊之主司靖也只是重创海蝎,换得三界片刻的宁静; 而这一回,玄浄天尊一人扫荡整片海域,肃清异兽,这于三界而言是件天大的喜事。 但魔祖宗主夜斐死而复生的消息却令众天人陷入不安。 九渊之下。 忐忑不安的萧参终于等到了夜斐和司靖。 当她在西海看到夜斐现身又护着霁之年时,这几日发生的一切在脑海中越发清晰,心中已经冒出一个念头。 傅卿止那个小徒弟,恐怕就是 阿参,好久不见。司靖被夜斐扶着,走过去后他抬起手拍了拍萧参的脑袋,接着胡乱揉一通。 只是过去都是他低头看人,如今手还得举得更高一些。 久违的语气和熟悉的动作让萧参睁着大大的眼睛,泪水转啊转啊都快掉下来:主子! 这是她的主子啊!消失了三百多年的主子! 真的回来了! 主子!我好想你啊! 萧参眼巴巴地跟在两人身后,从左边走到右边,又从右边走回去,话说到一半却被夜斐打断。 唉唉参参你先退下,我啊与你家主子有要事相商。他拿着司靖的展桃花抵在萧参的腰间,将她轻轻推开。然后碰的一下把寝殿的大门关上。 萧参咒骂一声,偷偷呸了一口,变成小狐狸的模样在殿外的草丛里趴着等司靖。 司靖一进屋就甩开夜斐的手,轻车熟路地找出药罐就要给自己疗伤。 啧啧,小怪物,没想到你竟然能从断尘剑下逃生,这件事若要传出去,玄浄天尊那定天神的称号怕是不保啊!夜斐找了个位置自在地坐下,还贴心的给司靖倒了杯茶。 我也没想到。司靖开药的手顿住。 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 哪怕没有傅卿止的断尘剑,他的体内也有锁心咒。 死,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夜斐盯着发呆的司靖,笑得一脸荡漾:怎么?才离开这么一会儿,就舍不得你那个小情郎了? 司靖懒得理他,一把将肩上的箭抽出,然后熟练地为自己上药。 恍然间他皱眉,怎么拔箭这件事,如此熟悉 下巴突然被抬起来,眼前是夜斐放大的脸。 小怪物,要我说,重活一回你这副小身板可经不起什么折腾,你就别再同傅卿止纠缠了,回来吧跟着我。 司靖无言对视,他在那双鹰眼中看得清清楚楚。 自己是这人的猎物。 他无声地笑着,眼中却都是疏离:夜宗主,我们好像并不熟。 夜斐在那双明亮的桃花眼中有一瞬的愣神,周身散发出冷意,低喃道:不熟吗可你是我一手栽培的若没有本座的怜悯,怎么会有九渊的司靖? 下巴传来一阵疼痛,司靖毫不留情的拍开夜斐的手,笑容更是灿烂,视线上移落在对方额间丑陋的疤痕上。 是吗,那夜宗主对自己栽培的结果可还满意?他眼睛半眯,心里不爽。 被傅卿止杀死在轮回境的前三天,他去见了夜斐。 为的就是在锁心咒生效前替傅卿止扫清威胁。 没想到。 夜斐低估了他对傅卿止的情深。 而他,高估了夜斐对自己的戒备。 早知道,当初就多捅几刀! 可他更没想到,刀都已经刺进脑子里了,这人竟然还能活着! 夜斐沉吟一声,道:唔满意的不得了,他直起身子,面无表情的看着司靖:可若换作别人,早就该被沉入无妄海受尽折磨。 司靖知道他生气了。 只要这人面无表情,那就代表他生气了。 可你没有。恐怕你自己都不知道原因是什么吧?司靖耸耸肩,慢条斯理地整理自己的衣衫,内心毫无波澜:因为你舍不得,如此好用的一把利器,你不会轻易毁掉 他语气微顿,又轻蔑道:没有我,谁来替你完成那痴人说梦的宏愿? 夜斐没有被司靖的嘲讽激怒,反而神情柔和地坐回去。 是你明明是我最趁手的一把刀,我让你出去杀人,可你最后竟然像一条狗一样跟着外边的野人跑了。 真不甘心啊 司靖收起笑容,夺过对方手中的杯子,茶水晃动洒落夜斐一身。 我从来就不是你的。本渊主乏了,劳烦从哪里来,就滚回哪里去,老、妖、怪! 夜斐挑眉,起来拍拍身上的水珠就离开了这里。 萧参不知道夜斐什么时候离开的,醒来时发现自己被司靖抱到了无涯殿。 阿参,你我二人是如何相识的?少年察觉到小狐狸的动静,缓缓开口。 主子你忘了吗,那时候你见我在这九渊中无依无靠,于是心生怜悯地将我捡了回来。这样说来,若是没有主子你,我大概会在这无边的地狱里苟且偷生。萧参吓得立马变回人形。 原本因为刚睡醒脑子还迷迷糊糊的,这下在司靖的问题中瞬间清醒。 可是 司靖指尖在案几上轻叩,若有所思道:我不过是给你一个去处罢了,怎么就值得你与我结契将自己的命全部献给我? 第62章 曾求来一碗孟婆汤 萧参嗫嚅,心中警铃大作:值得!主子有所不知,若是没有主子,我恐怕也活不成了。 司靖垂眼,无声地勾起嘴角:你可曾听过青言上神? 萧参心肝一颤,暗暗吸了一口气,稳住心神道:听过,但不熟只知道那是三界中医术最强的人。 哦?'不熟'司靖慢慢地重复着她的话,之后是漫长的沉默。 时间越是流逝,萧参就越紧张。 终于,座上少年又开口:那你可知她有一个儿子,唤作星、承哦对了,姓阎。 萧参差点没站稳,她胆战心惊道:属下不知。 他的眼神忽然变得幽深,话锋一转:跟着傅卿止这么久,我发现了一个宝贝,你来猜猜看是什么? 无趣。是一块水晶,原本我以为就是颗破石头,没想到我一拿起来,它竟流光溢彩,好看得很尤其是那些数不清的画面,只看一眼就叫人难以忘怀你可知这水晶叫什么? 萧参不敢回答,认命地闭上眼睛。 主子这是,全都想起来了! 她一抬头就对上司靖灼灼的目光,斟酌片刻,心虚道:主子,其实过去的事情,大可不必在意。 阿姐,我要听真话。 阿姐两个字叫得萧参眼眶瞬间发红,长久的坚守崩塌,无数回忆涌现。 主阿靖,你从幻海湖泊所见的一切,都是真的。 所以,后来我做了什么?司靖指尖颤抖,心中猜想迫切地需要证实。 萧参下定决心般松出一口气,心疼道:阿靖你曾向孟婆求来一碗汤。 所以过去的种种,都与你分割开来。 苍穹,玄浄天尊被剔除半身仙骨。 动手的人是赤辛,动作干脆利落,甚至力道有些狠。 监察的人是晏生,一块骨头都不许少,眼睛都不眨一下。 若不是他提前做好准备,在周围安排天兵把守,此刻诛仙台该被各路神仙挤爆了。 有的是为天尊打抱不平。 凭什么平定西海立下大功的天尊大人要替徒弟承受责罚! 有的是为落井下石。 堂堂定天神竟然包藏祸乱,定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就应该连那霁之年也拉来惩罚! 更多的是为一睹天尊的真容。 天尊大人神龙见首不见尾,平常想要见上一面比登天还难! 等等?什么?!天尊大人对他的小徒弟不是一般的好,连诛仙台都要抢着跳? 那更要去看看! 诛仙台,正中间是深不见底的洞,其间狂风呼啸,浓云翻涌,电闪雷鸣。 妖跳下去,神形俱灭。 仙跳下去,全看造化。 诛仙台边,傅卿止血染半身白衣,却不见半分狼狈。 身边是满脸讥笑的赤辛。 她当着傅卿止的面,将从他身上剔下来的仙骨一把抛进无底洞。 雷鸣几声,化为青烟。 傅卿止,你不后悔吗?赤辛得意的望着身边的人,想从他脸上看到害怕的神色。 可凝望深渊的人神情自若,语气没有波澜:不悔。 一想到自己从这里跳下去后,就可以去找阿靖,眉间反而染上几分温柔。 赤辛紧握双拳,道:呵,'傅卿止''卿止'?你也就记得自己姓什么了,别人施舍的东西你就这么上赶着要,连原本的名都丢了! 不过一个名字罢了,丢了就丢了。 你!无所谓的语气彻底激怒了她,抬手扇去一巴掌,可手还没碰到就被无形的气波震荡开来。 傅卿止!你看看你自己,为了一个小小的妖,活得都不成样了!若他要你的命,你也给吗?! 给。他没有任何犹豫。 赤辛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声音却还是颤抖无比:之前是司靖现在又是霁之年,堂堂天神就这么自甘堕落,非要和九渊的人厮混到一起,你还是以前的你吗?! 赤辛。傅卿止声音极轻,他不知道这是第几次叫这个名字。 可对于赤辛而言,这背后是警告,是怒火。 杀死尹时安的人是夜斐,要杀要剐随你便,就是扒皮抽筋了也与我无关。可若你因迁怒动到霁之年一分一毫,就别怪我不仁不义! 不!他没死!他只是赤辛身体一晃,控制不住地后退一步。 他只是不见了。 师尊!楚宵云火急火燎地赶来,一到就单膝跪地行礼,看到一旁的赤辛后张开的嘴猛地停住。 他身后,是闲庭阔步的莫徊。 得到师尊示意,他才继续说道:师尊,弟子方才去九渊,连无涯殿的大门都没看到就被被赶了出来,我们的人没有留下一个 他一边说着还一边稀里糊涂地被莫徊从地上拉起来。 傅卿止轻轻点头,看来阿靖已经回到九渊了。 只是,可还与夜斐在一起? 眼看傅卿止迈开脚往诛仙台中央走去,赤辛慌忙出声。 剔除仙骨的时候我在你身体里放了巫山蛊,提到这里,她终于冷静下来:你不是可以为了霁之年承受所有吗?越是爱得深,越是心相近,就越是钻心痛。 赤将军!交出解药!楚宵云脸色凝重,终于朝赤辛开口。 若不是这女人对师尊耍诈,他连叫都不会叫她一声。 他还听说了,在西海就是她带头欺负小师弟的! 可他知道,小师弟就是师娘啊!他不允许别人欺负师娘! 恋耽美 免费阅读小说(27) 莫徊将冲到前面的楚宵云拉到身后,冷声呵斥:赤辛!残害同门是师门大忌,你就不怕苍主降罪于你? 傅卿止本就没了半身仙骨,诛仙台又能要他半身骨血。 现在又弄出个什么巫山蛊! 真怕这人跳下去,命直接就没了。 赤辛置若罔闻:我就知道你没有死心,定会去找那妖孽!我也要你尝尝求而不得的滋味! 求而不得?傅卿止受刑以来第一次笑出声,他终于看向赤辛,霁之年是司靖,司靖就是霁之年,痛苦又如何?我从来,都、求、得。 话音落,他纵身一跃,跳下诛仙台。 雷声风声混杂在一起。 赤辛崩溃。 为什么 为什么傅卿止不信司靖死了司靖就回来了。 她不信时安死了,却什么也等不到! 第63章 忘川前尘 楚宵云冲到诛仙台边缘,师尊两个字还没来得及喊出口,就不见傅卿止的身影。莫徊生怕前面的人一个不留神就掉下去,于是紧随其后。 眼见无尽的深渊很快恢复如初,他松出一口气。 好歹是保住一条命。 若阿止又出了什么好歹,司靖那小子定不会饶了他。 楚宵云不满赤辛的所作所为,不再顾忌其他,转身直言:我以为赤将军身为一方战神,定会是光明磊落、堂堂正正的!没想到 没想到,和那第一任战神相差甚远啊!难怪你们走不到一起。莫徊接话,戳人就该戳痛处。 莫!徊!赤辛气急,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跟她对着干! 随后她忽然想到了什么,脸上怒火消减:呵,在我们三人中,你又好得到哪里?我很好奇当年那桩惨案后,你是如何做到夜夜心安的? 这一番话,让莫徊的脸色瞬间失了血色。 赤辛眼神冷漠,嘴角是嘲讽的弧度。 在傅卿止身上处处吃瘪,那她就从别人那里找舒心! 谁都别想好过! 战神走后,莫徊一言不发地站在原地。 楚宵云一脸担忧地站在身后,莫祖宗不开心了,并且是非常的不开心! 他能感受到。 想去安慰,却犹豫不决,手抬起又放下,反复几次。 而在楚宵云看不见的时候,莫徊早已整理好思绪。他转身,却还是满脸哀愁。 莫祖宗楚宵云看他可怜兮兮的样子心中不忍,最终还是抬起双臂朝他走去。 莫徊缓缓地闭上眼睛,等对方抱着自己安慰。 哐当 东西从宽大的袖口滑落,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两双眼睛齐齐看过去。 楚宵云:? 这不是他的玉佩吗?! 他找了很久都没找到,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抬头看看对面的人。 咦?!这是何物?莫徊轻咳一声,心中紧张不已。 该死的! 怎么关键时刻出岔子! 不管!先装傻! 可万一这玩意儿在小家伙心里宝贵得很,他该怎么办! 就在沧溟老祖思绪千回百转时,楚宵云语气欢快道:啊这是大师兄送给我的玉佩,我找了好久呢,没想到被莫祖宗你捡到了!妙哉妙哉! 楚宵云刚捡起来身体就突然一晃,手上一个不稳,摔成三瓣的玉佩瞬间掉进诛仙台。 噼里啪啦几声,什么也瞧不见了。 而莫徊,则倒进楚宵云怀中,哼哼不断。 莫祖宗你怎么了?! 怀里的人埋着脸偷笑,语气惆怅:小阿云,我心里难受得很! 不气不气,为那种人生气不值当!楚宵云拍了拍莫徊的背,定是赤辛的话刺激到莫祖宗了! 虽然他不知道莫祖宗经历了什么,可看这般伤心欲绝的模样,应是一段很痛苦的回忆。 可你的玉佩 没关系!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楚宵云将那人的脑袋按回怀里,心中感动不已。都难过成这样,竟还关心自己! 终于,莫徊心满意足的点头。 奈何桥边,司靖找到了孟婆。 孟婆婆闲来饮茶,看清楚来人体内的魂魄后心虚地咳嗽一声。 她对着少年眯眼看看又睁眼看看,最后还围着转了一圈,语气故作疑惑道:小伙子,你的日子还没到头哇,怎么现在就来老婆子这讨水喝啦? 婆婆若是看不清,便回苍穹好好休息一阵子。 哦!原来是渊主大人!失敬失敬!这个方才迷瞪了一下孟婆讪讪地起身,脸上的笑容僵硬。 回苍穹? 那不得被月下老儿烦死! 咦!不去不去! 几日不见,渊主大人越活越年轻啊我的意思是多年不见,大人的精气神儿真是越来越好啊!老身羡慕不已! 司靖走过去端起孟婆的茶杯,在手中转了转。 他出神地看向杯中,说道:婆婆,我是不是向你讨过水喝? 有哇!以前啊,你可喜欢来找我喝茶了!孟婆打着哈哈,冷汗直流。 我指的是,那消去苦难忘掉前尘的孟婆汤。 得,果然是来兴师问罪的! 所以,我的前尘去哪儿了?司靖追问,声音沙哑。 幻海湖泊让他找回大部分的记忆,可有关傅卿止的那一部分,始终是模糊不清的。 早已被老身投进忘川,你可还要?老人家长叹一声。 当初我找你,为何不将真相告诉我? 孟婆垮下脸,有苦难言。 那还不是因为你亲自嘱咐,让她千万要守口如瓶,不准透露与过去有关的分毫! 她拿过司靖手中的茶杯,将水抛洒出去。 杯中水落入忘川河泛起阵阵涟漪。 茶水洒落的领域,孤魂野鬼逃离,虫蛇游散,血黄色的水逐渐清澈,像一面明镜。 里面,是司靖所有的过往。 记忆穿梭回那座名为无涯的村落。 年少时遇见太惊艳的人,往后任谁都再不能入眼。 他喜欢桃花,非常喜欢。 是因为在河边发现傅卿止时,恰逢对岸的桃林开得无比盛大,数万桃花在微风中摇曳生姿,美艳绝伦。 花是如此,人也是如此。 他喜欢跟在傅卿止身后,喜欢傅卿止唤他的名字星承。 他更喜欢那个人。 桃花瓣做桃花酒,桃花酒埋桃花树。 阿娘的桃酿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 阿娘,为什么要在桃花树下埋酒? 某次与娘亲一同酿酒时,他终于忍不住发问。 和心上人在桃花树下一起埋的酒,叫作长情酒,代表生生世世同所爱之人在一起。 所以那日他满是私心地问出了口:傅月,三日后同我来这树下埋酒如何? 那人没有犹豫地答应。 一声好,让他整整三日无法入睡。 他夜夜想着,等酒入了土,他们就能生生世世不分离。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喝下孟婆汤都忘不掉的人,孽缘啊孟婆深深的看了眼忘川河边那人,悄然转身离去,只留下幽幽叹息。 第64章 得阿靖抱着 傅卿止跳下诛仙台,第一次体会到雷击的滋味,全身的骨头仿佛被劈成无数节。 剧烈的疼痛让他渐渐失去意识,直到昏迷的前一刻他都在拼命护着手腕上的红绳,不让雷电把它劈断。 无涯村外,阴沉的天空下,傅卿止幽幽转醒。 他感觉自己好似被什么东西绑住全身,四肢难以伸展。 一阵东拉西扯后,他挣脱开来。 刚要理一理衣衫,抬起的手僵在空中。 呃为何身上这衣服这么大? 为何他的手变小了? 河边,一个身上套着宽大衣衫的小男孩表情冷酷地握紧着拳头。 那诛仙台竟然将他弄成这幅模样! 该死! 诛仙台当真是削了他的修为,那他怎么找阿靖?! 想到司靖,傅卿止赶紧抬起自己的另一只小手检查。 幸好那抹红色还在,他和阿靖的姻缘没丢! 还没来得及高兴,大地忽然摇晃,越震越剧烈,河中央开始往外冒着气泡。 哗啦! 地动山摇中,一只黑色的蛟龙从水中探出头来,激起的水花溅了岸上那一坨满身。 丑八怪,今日是你不走运,遇见了本尊!傅卿止冷笑一声,随后松开肉乎乎的小手凝神掐诀。 除了风吹草动,再没有其他变化,蛟龙与他无言对望。 眉头一皱,他的断尘剑何在?! 闭上眼,再猛地发力。 终于他感受到了剑气,满意地睁开双眼,只见那把令人闻风丧胆的神器从远处晃晃悠悠地飞过来,在空中摇摇欲坠。 傅卿止咬牙,做出一个重要的决定:回到苍穹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诛仙台给炸了! 阿参,那是何物? 是阿靖!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岸边人变换手势,本就摇晃不定的断尘剑扑通一声掉进河里。 主子快看!那有一个小孩!萧参惊呼。 司靖顺着她的手看过去,费了些神才从那堆布料里辨认出一个小小的团子。 他飞身来到小孩的身旁,就在抬眼的瞬间展桃花脱手,直接将蛟龙的头砍下来。 黑血四溅,却没有沾染岸上的人。 听不到哭闹声,还以为是那小屁孩儿被眼前血腥的场景吓得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小团子,被吓傻了?司靖刚低下头,就倒吸一口凉气。 这小东西怎么长得那么像傅卿止! 见鬼! 司靖咽了咽口水,猛地摇头,将脑子里快要冒出的疯狂念头扼杀在摇篮里。 不可能不可能,傅卿止那千年老妖怎么可能是这个小屁孩! 大眼瞪着小眼许久,他才习惯着小团子的长相。 你可是东边那村子里来的?司靖忍不住问道,他记的来无涯村的途中曾路过一个小村子。 傅卿止脑中灵光一闪,眼眶立刻红了起来,他吸吸鼻子,可怜兮兮地抬头望着眼前的人,接着一把抱住司靖的大腿。 过了许久,都没有被推开。 小嘴一勾。 他好像无意间走上了一条光明大道! 就算活了千百年,司靖也没有带娃的经验,他无措地任由小不点抱着。 主子,这赶来的萧参看清小男孩的样貌时,也是一惊。 世界上竟真有这么凑巧的事! 我、我我害怕!!脚边传来稚嫩的声音。 司靖不用看都能想象这小小的人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轻叹一声:我叫司靖。你若愿意,便跟上几日,等我办完事再送你回去。 他这次来,是要寻回一样东西。 阿靖哥哥。傅卿止抱着司靖用力点头,略带婴儿肥的脸一红。 他当然愿意! 能和阿靖呆在一起,他愿意的不得了! 司靖刚听到阿靖时,还以为是傅卿止叫自己。 小弟弟,你可是受伤了?一旁的萧参发现小团子披着的大衣衫上是斑驳血迹,蹲下来伸出手想要把拉开看看。 傅卿止立刻躲到司靖身后,眼中生出杀意。 叫他小弟,还妄想对他动手动脚?! 找死! 可这一系列的动作在司靖眼中,却是害羞的表现。 我来吧。 司靖轻轻拉开小团子,接着蹲下去将他全身上下仔细的检查了一遍,抬头就看见一张红彤彤的小脸蛋。 傅卿止目光灼灼,阿靖看光了他,得负责! 司靖将地上的衣衫胡乱包在小不点的身上,正愁没有东西给这家伙束发,眼前忽然出现一条红绳。 他摸着那条红绳,觉得无比的熟悉。 好像在哪里见过。 为了照顾腿短的小家伙,他们特地放慢步伐,打算在林中休息一晚再出发。 树下,傅卿止悄悄睁开眼睛,确保司靖已经入睡后,脸上的惊恐和胆怯瞬间褪去。他盘腿调息,半个时辰后以迅雷之势出掌。 眼前的小花小草轻微地晃了一下。 小团子,你在干什么?司靖醒过来,发现小家伙背对着自己一直对花花草草推手,于是好奇地问道。 回头的那一刹那,眼里是浓浓的委屈。 阿靖哥哥,这里到处都是小虫子,我我害怕,睡不着。 还带有一点小脾气。 司靖看看眼前的火堆,许是火光引来了飞虫,当时是考虑到小孩子怕黑才生的火。 他手一挥就灭了光:这下好了,不会再有什么小虫子了,快睡吧。 这一回,小脸是真的垮了,他想要的不是这个! 可是我怕黑 得阿靖抱着。 怎的了?小弟弟怕黑吗?来!来姐姐这!姐不怕,姐保护你!萧参迷迷糊糊中听到小家伙喊着怕黑,豪气地伸出手拍拍身边的位置。 傅卿止吐出一口浊气来。 那你怕死吗? 小手没忍住,在黑暗中又朝着花花草草推了一掌。 司靖听见小团子那边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更加认定这家伙是怕羞了。 无奈的笑了笑。 这么小一点就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人小鬼大。 他起身,才跨两步就来到小家伙身边,伸手一捞将人抱在怀里。 睡吧。 乌云遮月下,徐徐清风中,那人的笑容无声地扩大。 可心脏处,是蛊虫疯狂的啃噬。 第65章 天地之子:尘湮 两人的心挨得太近。 傅卿止强忍身体的颤抖,安安静静地缩在司靖怀里。可再怎么忍耐都无法完全平息,巫山蛊果真厉害。 这样下去肯定会吵醒阿靖。 于是他伸出一根短短的指头点在对方额间,白光如线转瞬即逝。 头顶处一阵阵轻飘又规律的气息喷洒而下,这下他可以放心地呆在阿靖身边了。 今日阿靖一出现,他的心脏就开始感到不适。 越是靠近,蛊虫就越是活跃,不停地撕咬他的心脏。 可那是阿靖,是他日思夜想的人儿。 再大的痛楚也会在看到那人的脸后消失无踪。 傅卿止彻夜未眠,害怕一闭眼面前的人就不见。 星光熄灭,林中传来声声鸟鸣,一晚的相拥很快就结束。 阿靖哥哥,睡得可好? 司靖睁开双眼就看见一张肉嘟嘟的脸,明亮的双眼让他心头一颤。 卿止 以前只要闯祸,他都会独自跑到河对岸的桃林里躲起来,否则被阿娘逮住就是一番教训。 但傅卿止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总能在那一大片林子中迅速找到他。 他每次睁眼都能看见同一个轮廓。 恋耽美 免费阅读小说(28) 脸颊传来温热,回神只瞧见那张又放大几分的肉脸,脸上短短的眉毛微微靠近。 小不点正趴在自己胸前,表情很是严肃。 咳很好。司靖轻轻拉下脸上的小手,将他放到一旁,这娃娃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醒来的,此刻已是穿戴整齐。 自己竟然没有任何察觉,你的 主子你醒啦!今日我们应该就能到无涯村。萧参激动道,又将手中刚摘的几颗野果随手丢给坐在地上的小家伙。 话才说到一半就被打断。 司靖点点头,眼神却落在身边小团子的头上,沉默不言。 红绳去哪儿了? 当他的注意力放在消失的红绳上时,脚边的傅卿止也因无涯村三个字失了神。 那是故事开始的地方,亦是所有毁灭之地。 他忽然惊觉。 现在,是阿靖带萧参回无涯村。 看着司靖的脸,他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宽袖下握着红绳的手不由得更紧。 阿靖哥哥,无涯村是什么地方?为什么要去那儿?傅卿止凑上前,无辜地眨着双眼。 司靖被瞧得不自在,他竟然从这小奶娃的眼睛里感受到一丝霸道之意。干咳一声,少年低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张开双唇:无涯村,他起来抖落身上的青叶,整理好衣衫后又继续说道:我曾经的家。 才跨出几步又停下来,这一次没有回头地轻声的问道:小家伙可要随我回家? 傅卿止没有犹豫地迈开短腿跑上前去,将自己的手塞到司靖掌心之中,声音响亮:好! 他愿意一直跟着阿靖,回家,更是求之不得。 主子等等我!在一旁眯瞪的萧参猛地睁开眼睛,只见远处一大一小潇洒的背影和散落一地的野果子,一口没咬。 她刚要追赶,一阵巨大的能量波动从后方传来,却在触及身体的一瞬间消失。 萧参确定那蛟龙已经死透,不可能是它散发出的压迫感。忽然一股仙意翻涌,周身的温度急剧下降,随之而来的是令人胆寒的、熟悉的杀意,她回头死死地盯着小溪的方向。 断尘剑! 不妙!难道那个臭小子追过来了? 她看着司靖离去的方向,又回望小溪,最后朝前一跃,落地时幻化成狐朝着前方极速奔跑。 还是帮主子拿回东西,溜之大吉为好!萧参一想到傅卿止提着断尘来势汹汹的模样,身上的狐狸毛都快要竖起来。 就算自己同司靖联手也打不过傅卿止,趁他来之前全身而退才是上策! 三人七拐八绕地走着,终于在日落之际到达无涯村。 曾经炊烟袅袅的小村子,如今只剩一片荒凉。可司靖透过满目的疮痍,脑海中回闪着过去的一幕幕,最后定格的是一张妖艳魅惑的面容。 傅卿止没有错过身边人的每个表情变化,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名字在心底响起尘湮。 天地开辟,遥遥相望不为一。神魔对立,数万年间,天上地下总共发生过三次大战。 第一次为神魔大战。天地撕裂后,神魔两方皆无首,为争天地一统魔界挑起杀戮,战火四起持续了五百年,天地一片荒芜。 双方势均力敌僵持不下,如此征战将是没有期限的消耗,终于两族达成协议:天归神,地归魔。从此神掌苍穹,魔霸九渊,天上地下各有一主,双方各自选出一个统帅,上为苍主,下称渊帝。 此后二人达成协议:天地平等,各不相干。 虽说天地各不相干,但凡间却将上下联系起来。 人有生老病死,踏入黄泉,经历六道轮回,亦或坠渊入魔,亦或飞升成仙。堕狱通地,得道上天,于是渊帝收亡魂,苍主纳德仙。 凡人死后,若是有仙缘自会去向上界。若是戾气深重成为恶魔便会被下界关押。而普通的魂魄则是下九渊饮了那孟婆汤走过那忘川河,经历轮回。 第二次大战发生在寒境。寒境乃三界中的极寒之地,由内而外皆为寒冰,磐石不可摧,灼阳不可化。传说天地之子尘湮在此次斗争中战败于此。 尘湮生于天地开辟之时,非男非女,非神非魔。第一次神魔大战时它正处于虚弱之际,因战乱坠落九渊,以亡魂中厉鬼的戾息为食。 尘湮的存在是未知的,于天地而言不知利弊。无论结果如何,寻到它才能做出判断。但因它隐匿于极阴极晦之地,天地二主一直寻找无果。 天地开辟数万年后,尘湮现身搅动三界,带来的危机远比神魔之战大得多,单凭魔界或天界无法与之抗衡。 于是天地在协议之后有了第一次的盟约:双方联手,用擎天柱围界,以拴天链为锁,合力将尘湮关压在寒境之中。 寒境一战结束,天地之子得以封印,天地人三界终于恢复平静。 只是此战过后,没有多少真神活下来,许多真神在战中受到重伤化作神识飘散,虽似亡却未生。 众人一直等待,只等来凡修成仙,仙修成神的神,此神非彼神。 而第一任渊帝阎华隐退,其长子不知所踪,次子阎翊接手九渊,成为第二任渊帝。 真神不再有,好在魔族中与真神实力相当的也只剩初代渊帝一行人,加上立下的盟约一直未破,所以天地人三界相安无事。 傅卿止的视线落在两人交缠的手,心中疑惑不已。 那被困于寒境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无涯村被屠之日? 第66章 别怕,有我在 不管回忆在脑海中有多清晰,都没有再次身临现场来得残酷。仅仅只是一些残砖碎瓦就叫司靖快耗尽身上的所有力气。 萧参走到司靖身边递上手中的酒壶,意有所指道:主子,喝口酒水润润喉吧。天色已晚,林子里见不得光的东西会溜出来吓人,待取了东西速速离去的好。 她知道眼前的景象让主子哀从心来、思念故人,这也是她最初不赞成司靖来无涯村的原因。 司靖接过那酒仰头就是一口,烈酒辣喉穿肠过惹得他一阵蹙眉,声音低哑:唔野酒不如家酿香啊! 萧参撇着嘴朝他翻了个白眼,不识好歹。 这酒才不是什么野酒,那可是她从阎逍那偷来的,逍遥仙尊的酒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喝到。 若不是知道司靖平日里爱以酒解渴、嗜酒如命,才不会在现在拿出来给他消愁。 说到这,倒是对阿娘的桃酿想念得紧了,也不知道河对岸的桃林如今变成什么模样,走,去瞧上一瞧!提及桃林,司靖的眉头舒展开来,虽然他知道那片美好早已凋零。 主子!萧参慌忙出声,可没有让司靖迈开的脚步停下,让你喝酒不是为了念旧的!明明宝贝就在嘴边,还去赏什么劳什子桃花哟! 可惜她不知道宝贝藏在哪,只好骂骂咧咧地跟过去赏桃林。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生出断尘剑抵在自己脑瓜子后面的错觉! 许是照顾小团子腿短,司靖走得比以往要慢很多。傅卿止一直被他牵着,表面上安静乖巧,内心早已波涛汹涌。 不仅因为曾经的无声悸动,更为那坛埋藏树下无人问津的酒。 司靖正走得好好的,右手忽然被用力往下一拽,耳边传来憨软的声音。 阿靖哥哥!我、我难受,实在走不动了!离河岸越近,傅卿止心中的不安就越深,他索性眼睛一闭两腿一软直接跌倒在地。 小鬼你怎么了!这是作甚?! 走在后面的萧参反应比司靖还要迅速,抢先一步上前查看,面对那张煞白的小脸只觉得心口堵得发慌。 有个非要赏花的已经够浪费时间了,现在又来个走不动的!傅卿止要是追上来了,全都得玩完! 司靖见小团子没有回应,只是一直向自己身上凑,还使劲拉着自己的手在脸颊边来回磨蹭,嘴里时不时传来低喃。 漂亮的桃花眼闪过精光,他蹲下身子扒开小团子身上的衣服,眼前的景象让两人愣了神。 只见小家伙的心口处有密密麻麻的黑影极速流窜,忽现忽隐。隐的时候不见踪影,显现时好似要冲破那层薄薄的皮肤。 这、这是何物?!萧参惊呼。 不知。司靖摇摇头,伸出手轻轻地抚摸,感受指尖传来一阵颤抖,心中升起一股怪异的感觉。 他看着小团子紧闭的双眼便知道问不出什么东西,于是朝远处望去,心中有了答案:到底是凡人,受不住这乌烟瘴气。 河对岸的桃林,上空是幽幽黑气。 司靖轻叹一声:若不及时引渡,怕是小命不保。 萧参闻言点了点头,此地被魔族摧残后到处都是残留的魔气,仙人来了都会感到不适,更何况一个小小的凡人。 黏在司靖身上的傅卿止了然,原来阿靖以为他是被魔气侵害。 趁两人不注意,他手中掐诀,一道黑气混着夜色飞入心脏。 本来因为巫山蛊产生的疼痛现在又加重几分。 可既然要做戏,那便做全了。 阿靖哥哥,我好难受我是不是要死掉了?傅卿止眉毛皱的更紧,小脸更垮,睁开的眼睛里蓄满了晶莹的泪水,只是嘴边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 司靖给小团子系好衣裳后一把将他抱起,他看了一眼桃林,年少时光在脑海飞逝,语气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温柔:别怕,有我在你还死不了。 说罢就往来时的方向走去。 主子,这又是去哪儿呀!萧参急得直拍脑门,眼下正事没办成,麻烦事倒是一大堆。难不成真要告诉主子,傅卿止追来了? 她张张嘴又闭上。 不行!若是开口,司靖这小子定会忍不住要见他,两人又是一番拉扯,事情何年何月才能办完! 萧参在原地愁眉苦脸,少年却闲庭阔步,声音淡然如丝雨轻飘入水:回家。 两个字落入傅卿止心中,泛起一圈又一圈浅浅的涟漪。他紧紧地攥着司靖的领口,将头埋在对方的颈窝,努力地、贪婪地嗅着。 回家阿靖,我们的家可还在? 桃林中央,一棵巨大的枯树忽地发颤,所有干枝缓缓地从黄土深处抽离,原本如哀者般弓腰垂泪的老树直起了身子。 因树枝深入而千疮百孔的土壤转眼间就恢复如初。 第67章 思念之苦 傅卿止被司靖一路抱着,当来到那曾经的家时,闷响从喉咙深处传来,嗓子眼像是被划过一刀,火辣辣的疼。 此处已完全看不出是人能住的地方,院子中央那本应葱郁的大树如今连残根都看不到,只剩一圈几乎快被风沙消磨干净的石头。 阿参,你去打些水来,今夜便在这休息。司靖找了块平整的地方将身上的小家伙放下。 萧参不能抗命,气愤地找来些嫩草垫在小鬼的脑袋后边,又用顺手捡上的枯枝生了火,这才转身去河边打水。 火光在风中不停晃动,司靖的脸在旁边那双眼眸中忽明忽暗。 少年身姿清华,纤细的手正握着一把短刀在火焰中翻覆,薄唇紧紧地抿着,眼中是跳跃的红光。 而傅卿止的目光从始至终都停在他身上。 司靖轻轻挑开傅卿止的衣衫,小家伙光洁又瘦小的身板瞬间暴露在空气中,还透着淡淡的粉红。 他将刀尖对准心口,刚要下手却忽然停在空中,眼里闪过一丝懊恼,问道:怕不怕? 竟忘了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 此时此刻,傅卿止躺在地上,而司靖则是俯下身子,一只手撑在他身侧,另一只手拿着短刃停在他胸口上。 银白的发丝落在心口,又被风无情的吹开。 原本只照映在肌肤上的粉红瞬间狂烧,顺着裸露的胸膛烧过颈部来到两颊,最后停在隐于发丝下的耳尖。 如此看来,像极了阿靖对自己用强。 司靖瞧见小家伙面染粉晕、眼神迷离的模样,把自己的额头抵在对方的额头上探了探体温。 烫。 身下的傅卿止在这一瞬屏去气息。 司靖抬头,无奈地吐出一口气来。 莫非是太害怕了?怎么连呼吸都吓没了? 他手腕内旋就要收回短刀,却被一只粉嫩的小手拉住。 我不怕。小团子稍带稚气的声音响起。 这一下倒是把司靖逗笑了。 他眯着眼睛,嘴角弯起嗜血的弧度,戏谑道:若我一会儿不小心将你的心脏给剖出来,你也不害怕? 傅卿止抓住司靖的那只手变得更紧,蛊虫肆意爬行的心脏里,是快要冲上脑颅的渴望和兴奋,不怕。 司靖敛去邪气。 真是明明已经怕得手都发抖,眼神却是坚定不移。 终于,刀尖划开皮肤,血腥气很快就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傅卿止的手从开始就搭在司靖的手腕上。但没有使出力气,只是随着他破膛的动作一来一回,难舍难分。 炙热仿佛从伤口溜走,满身的粉红瞬间被苍白取代。 阿靖哥哥,你想家吗?你想你的家人吗?傅卿止喘着气,胸口不断起伏。那个我字终究没有说出来。 正在引渡魔气的司靖眨了下眼睛,缓缓答道:不想。 火焰正旺,烧得噼里啪啦像是要炸开。 司靖感觉搭在自己腕上的手忽然停止了颤抖,周围压抑翻涌,原本清凉的风仿佛吹进他的骨头,像是被无数根针刺入一般。 他在那双眼中看到了痛苦,手上的动作变得轻柔,又自顾自地开口,想以此转移对方的注意力,因为想念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司靖看准时机将两指伸入伤口,瞬间抓住那缕乱窜的黑气,又继续说:凡人常常向上苍祈求一个机会,希望能与逝去的人再次相见。可老天其实无情得很,愈是想,愈是不得。这思来想去的,只会更寂寞所以不要轻易地去想念谁。 入耳的是哀愁,可那双桃花眼闪过的是笑意。傅卿止的眼眶绯红。 魔气被引出的那一瞬间,他也将巫山蛊的踪迹隐去。 阿靖心中还有自己。 他被救了。 还疼吗?司靖把短刀扔进火堆里,刀上残留的鲜血与火花碰撞发出滋滋的声响。 疼、疼得很有酒吗? 司靖一愣,取下腰间的酒壶,递过去后不忘在他额头上弹一下,人小鬼大,小小年纪就讨酒喝。不过,有品位。 傅卿止艰难地直起身子,打开酒壶仰头就入口,整套动作行云流水,没有半点生涩。 真难喝。他嫌弃地砸砸嘴。 的确难喝,偌大的世界,只有我的桃酿最销魂怎么,你小子也想尝一尝? 傅卿止点头,想。 很想,从他离开阿靖的那一刻起就想得不得了。 司靖发笑,他随意地躺在地上,白发沾染尘土,神情慵懒道:小家伙,若我当真想要你的心脏,你可愿给我? 如果他们不是在无涯村相遇,而是在别处,他定会剖心而食。 不愿。 司靖毫不在意地挑眉,啧了一声就偏过头不再看他,胆小如鼠,罢了罢了若是有缘再聚,本尊定给你送上一辈子都喝不完的桃花酿。 此话当真?!小团子惊喜地凑到他身边,也顾不上身上有伤。司靖干脆闭上眼睛,随口应声。 恋耽美 免费阅读小说(29) 反正人妖殊途,他们注定无缘再见。 阿参怎么还不回来? 闭目养神的司靖却不知萧参此时正在河边干瞪着双眼,脸上布满震惊。脚边是打翻的水囊,装好的水洒了一地。 方才那小鬼赤裸身子、主子俯身而下的画面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主子这是为情所伤、被情所困、饥不择食、找了个替身?!那傅卿止怎么办?不对!我们的小命怎么办?! 萧参趴在河边用力地捧着水打在脸上。 照傅卿止的性子,若是被他知道主子始乱终弃、养了个小白脸,那绝不是死一回就能解决的! 清水顺着脖子滑进胸口带来一阵凉意,刺得她一个激灵。 不管以后会不会死,现在不去打搅两人的好事,她就不会栽! 第68章 八方罗盘觅万物 傅卿止站起身正要躺到司靖身边时,柔和的晚风突然变得锋利,残院中央的火堆瞬间熄灭,只留下几缕青烟。 司靖睁眼,面无表情地看向十步之外的夜斐。 竟在此处与你相遇,我们缘分不浅啊,小怪物。夜斐满面春风地吹了个口哨,走得越近,额头上那道刀疤在月光下越明显。 左使穆风和穆长生跟在他身后,两人朝司靖俯身行礼。 缘分不浅? 一旁垂着脑袋的傅卿止指尖颤了颤,在心里把夜斐的名字默念几遍。 地上的人没有起身之意,滚。 夜斐没有被司靖的冷漠影响,反而笑得更欢快:你倒是好兴致,还有心情来这怀旧。目光落到傅卿止身上,咦这又是何人? 话还未说完,夜斐的银针便飞出,没有人看见他出手的动作。 叮! 玉面桃花扇展开,挡住那些朝小家伙飞去的针。 扇面后,傅卿止脑海中与断尘的连接猛然断开,他暗暗地松出一口气。 差一点,断尘就要飞来。 司靖坐在地上,一只手搭在膝盖上,另一只手收回展桃花有一下没一下地扇风。 这一回,变成夜斐实实在在地惊了一瞬,这娃娃,是你的种?还是傅卿止的种?又或者是 同样震惊的穆风和穆长生此刻脑子里不自觉地接话:你和傅卿止的种 实在太像了,那小鬼的模样、死盯着他们的眼神甚至周身的气场,简直就是玄净天尊的翻版! 土地里突然冒出数条桃枝,三人被迫后撤,最后停在距离司靖他们二十步远的地方。 白发少年回头的刹那,傅卿止收回周身所有的锋芒,表情还是被夜斐针对的惊恐和懵懂,一脸的单纯无害。少年放了心。夜斐被桃枝阻挡,脸上挂着忧愁,小怪物,你这样冷漠可是会伤了本宗祖的心。 我们虽不为师徒,可好歹也在九渊之中朝夕相处近千年,你司靖不给那人任何机会,眼中的寒意一点点加重:有没有屁都给老子滚。夜斐双手一摊,耸耸肩轻叹道:罢了,养不熟的白眼狼。你怀你的旧,本宗主去寻八方罗盘,还是死物靠谱,不会拒人于千里之外。司靖像是什么也没听到,又躺回原来的地方继续闭上眼睛。 傅卿止看着三人离去,心沉到底。 阿靖果然是回来取八方罗盘的。 小时候阿靖就给自己看过那个罗盘,只是后来究竟藏在何处,阿靖连他都不曾告诉。 黑暗中,那双懵懂的眼睛慢慢爬上血丝。 难道,夜斐知道不,不可能。 傅卿止肆无忌惮地盯着司靖。 若是知道,阿靖定不会像现在这样毫无波澜。 身上的杀气渐渐平息,躺在河里的断尘也停止抖动。 萧参蹑手蹑脚地回来时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 一个时辰应该足够了吧? 她见主子闭着双眼、神情放松地躺在已经熄灭的火堆旁,可那小鬼正鬼鬼祟祟地抱着自己的衣服朝他走去,于是脸色难看地悄声道:嘶!嘶小鬼你干什么呢! 难不成主子身子虚,连个小娃娃的体力都比不过?? 傅卿止冷冷地看了眼萧参,小心翼翼、轻车熟路地躺进司靖怀里。 呃萧参打了个冷颤,这眼神怎如此熟悉 她在周围画圈布界后,随便找了处界缘变成小狐狸耷拉脑袋,合上双眼。 微风阵阵,带走夜斐身上的味道,也带来一股挥之不去、早已深入骨髓的清寒之意。 卿止啊 司靖紧闭双眼,沉溺于黑暗中无法自拔。 是幻觉吗? 心脏开始狂跳,随后是缓慢的下沉感和不断扩大的平静。 安稳中,他听到有人一遍又一遍地呼唤自己,声音由远及近,数十遍后终于清晰。 小星承。 正努力看清那人是谁,声音又从身后传来。他猛地转过身,院子好似从未变过,完好无损。 小小的他正满手是墨地拿着一支毛笔,阿娘在屋子里烧菜,袅袅炊烟飘出,还有阵阵饭香。 院子中央的桃花树在,房子在,家也在。 树下,男人脸上带着半张面具,面具上画的狐狸脸栩栩如生。他身上穿着粗布麻衣,劣质的布料并没有影响周身雅致出尘的气质。 他嘴角带着笑意,像一只偷腥的狐狸。 男人一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冲司靖招了招,随后又做出噤声的动作。 司靖挥舞小手,欢快地跑过去抱住男人的双腿然后仰起头,桃眼圆圆明亮无比,努力克制自己的惊喜小声道:小叔!你终于回来看星承了!星承这些天都很乖哦,只闯了一、二、三 他掰着指头认真地数,八、九!九次祸!小叔答应过星承,若回来时星承闯祸不超过十次,便有奖励! 男人低声地笑着将手掌放在小不点的头顶安抚,小星承真乖。 奖励!奖励!星承要奖励!司靖兴奋地蹦着,小脸变得红扑扑。 男人弯着腰,把背在身后的手伸出去,掌心是一个圆圆的小盘子,小星承,这可是小叔历尽千辛万苦才找到的宝贝,你可要好生爱护。 司靖听闻,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接过,装模作样对着小圆盘轻轻地吹了几口气,将上边不存在的灰尘吹走。 他紧紧地盯着小盘子,再也没看男人一眼,生怕捧在手心的宝贝给丢了,小叔小叔!这是什么宝贝呀? 男人半蹲与司靖平视,脸带柔意道:它唤作八方罗盘,可以指引你找到想要的东西。 可是星承没有东西要找呀司靖很是遗憾的看着宝物。 小傻子,这玩意儿能寻世间万物。待你长大了,说不定想要找的东西,无穷无尽。男人看了眼升起炊烟的方向,这是我同星承的秘密,莫要与外人说,你阿娘也不可以哦。 司靖这才抬起头,表情疑惑地望向小叔。 下一秒,男人面具下黑色的眼珠渐渐染红,在墨瞳完全变红的那一刻整个人也不见了。 开饭了星承,你又去哪儿呀!青言掀开门帘,正好瞧见司靖朝院子外面跑去,连进门的傅卿止也没理会。 卿止,你赶紧去瞧瞧,别让他又闯祸了。 傅卿止表情冷淡,沉默地点头后随手将抓来的鱼丢进水缸里。 青言才将饭菜放好,身后吹过一阵风。 转头看去,只有零星几片花瓣在空中飞舞。 傅卿止一路寻找,终于在河对岸那棵最大的桃树下找到了偷偷摸摸的司靖,眼里的宠溺快要溢出眶来。 星承,你在做什么? 嘘!司靖环顾四周,确保没人后才走过去把傅卿止拉到树下,阿月哥哥你看!这是小叔奖励星承不闯祸的宝贝! 傅卿止脑子里浮现好几张怒火中烧的脸,却十分配合道:哦?是何宝贝? 喏,它叫八方罗盘!司靖将罗盘完完全全地展示给傅卿止。 罗盘锃亮如新,金线缠绕成文。 小叔说不能告诉外人,也不能告诉阿娘。 阿月哥哥不是外人,可以说! 傅卿止惊诧,脸上的笑容很快就消失,神色凝重。 八方罗盘,这三界抢破头都在争的东西竟然被星承口中的小叔当成玩具轻易送出。 小叔说它可以找寻万物若星承找不见阿月哥哥的时候,是不是能用它? 稚嫩的声音打断傅卿止的思绪,认真的神情让他的心软的一塌糊涂,星承不必用八方罗盘来寻,我永远不会不见的。 当真?! 当真。 司靖咬住手指歪过头,那星承想找回昨天不见了的那串糖葫芦,是不是也能用这个宝贝。 傅卿止脑海中闪过昨日莫徊手拿一串糖葫芦兴高采烈去学堂的画面,嘴角又扬起弧度,星承回家乖乖吃完一碗饭,我就把糖葫芦的下落告诉你。 司靖捧着罗盘跟在傅卿止身后,但失而复得的快乐突然中断。 他被狠狠的推倒在地,八方罗盘飞出,他慌忙伸手去接。 罗盘还没落地便消失不见,紧接着身体传来闷响。 那是冷刀穿透了他的声音。 太阳穴不知道被什么压着,胀痛不已快要爆炸。 四周哀嚎声此起彼伏,火光冲天。 不远处,那张掉落在地的狐狸面具正无声地看向他,失去了原来的鲜活。 咔嚓一声,面具被一只金丝白靴无情踩断。 他忍受剧痛,努力开口:小叔,快跑 火势却像海浪一般朝他涌来,将他吞噬。 司靖从梦中惊醒,所有的痛苦一扫而空。 低下头才发现胸口处那小家伙正死命抱着自己。 火堆中已不见点点红星,青烟早已消散。 第69章 马甲掉得稀碎 原来做了一场梦,只是那感觉过于真实,好似无涯村被屠的悲剧又一次上演。 小叔司靖低喃,他失神地望向院子里曾经栽种桃花树的地方。 天际见亮。 怀中传来地响动引得司靖低下头,入眼的是小家伙挂满冷汗的脸,眉头越皱越紧,睫毛开始颤动。 眼睛睁开的上一秒,少年恰好闭上双目。 傅卿止悄声抬头,看见司靖熟睡的脸庞后又一点一点、慢慢地从他怀中退出来。 临走前不忘同昨夜一样,在那人额间轻点。 转身之际,身后的桃花眼悠然睁开,眼中映满那个落荒而逃的身影。 司靖的太阳穴开始跳个不停,方才这小家伙是对自己用了法术? 还是昏睡类的? 若不是他先一步醒来早有防备,恐怕就要睡死过去。 踩着小娃娃的脚印,司靖循着他的方向,最后竟跟到桃林前的那条河边,河里传来哗啦水声。 本要继续往前的司靖,刚踏出一步的脚硬生生被眼前的画面惊得停下来。 脚下细小的枯枝被踩中发出轻而脆的断裂声,如同他心中的声音。 河中,踏进去之前还是个不及腰的小不点此刻却变成身姿挺拔的男人。 日从山处,远方深林中孤鸟惊飞。 晨光越来越近,河中人的模样愈发清晰。 男人五官深邃,眉若锋剑眸若星辰,上半身裸露在空气中,优美的肌肉线条一览无遗,皮肤白得好似被常年冰封一般。一滴滴水珠从发梢滴落,又回到荡漾的水中。 司靖身边的两只手猛地握成拳头,止不住地颤抖着。 这哪里是像傅卿止? 这就是傅卿止! 相见后的每一幕都显得可笑无比! 到处都是小虫子,害怕?还怕黑? 手握紧又松开,最后他转身离去。 河里的傅卿止泡了许久,身体的燥热才退下。太阳完整显现,没有放过一丝黑暗。 他环顾四周,没有发现任何异样才松下一口气。 诛仙台的侵蚀已经消散。 可没想到这样快,如果可以,他想和阿靖一直这样下去,一直这般亲近。 傅卿止抬眼盯着岸上那套被改成小衣衫的布料良久,做出一个决定。 红绳戴好,腰带系好,头发高高束起,他又变成那个乖巧可爱又听话的人。 回到火堆旁时,阿靖还在熟睡,萧参还在昏迷,结界也还完好。 嗯,一切都很顺利。 水好玩吗? 蹲下身子正要再次偷偷躺回司靖怀里的小傅卿止僵住。 嗯?阿靖哥哥你醒了什么水?什么玩?傅卿止直勾勾地看着司靖,眼睛里都是单纯,表情是刚从睡梦中醒来的懵懂。 莫徊那厮说过,惹小兔子生气了就得先装傻,那是他的经验。 司靖冷笑一声,不愧是定天神啊。 阿靖哥哥,定天神是什么东西?傅卿止神情不变地歪头。 莫徊还说过,一定不要慌,一般情况下小白兔就看不出来了。 司靖闻言被当场气笑,到这一步了还镇定不慌,还在装!还在演! 定天神的确不是什么东西,你当真不承认? 他起身来到萧参身边,抓住她的尾巴一把将她提起来。 可那只毛发白的发光的狐狸依旧死气沉沉地吊在空中,没有丝毫挣扎,一点不见往日的活泼。 接着又指着自己的额间,这个还有这个都是你干的,别以为我不知道! 傅卿止握拳的小手放在嘴边,干咳一声,明明是小娃娃的模样,动作和神情却老气横秋。 那个阿靖 司靖将小狐狸抱在怀里,随手一挥结界就破开,他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傅卿止心脏一缩,他迈开腿赶紧追过去。 他不想,不想再被阿靖丢下。 阿靖你听我解释!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和你相遇是偶然,虽然我的打算本就是去寻你。 曾经威震八方、令人闻风丧胆的天尊大人如今正冷汗直流、语无伦次地追在别人身后。 司靖脚步没有停顿,呵,在无涯村同我相遇?还是个偶然?老天爷听了都得笑死。 不是的,阿靖。我没有骗你,那蛟龙也是真后面的人伸出小手,刚抓住衣袖却被少年狠狠打掉。 傅卿止一下子失去平衡,重重地摔在地上,跳下诛仙台后我就掉到了那里,法力也被吞噬了,也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诛仙台。 司靖神经一跳,疼得发慌,傅卿止为他担责的坚决模样随之浮现。 终于他停下脚步,喉咙干涩道:今早你恢复原样又是为何? 傅卿止心中一喜笑得像个捡到糖的小孩子,他慌忙从地上爬起来又跑上前去,停在少年的身侧抓住衣袖。 幸好,这一次没有被甩开。 我也不知道,只是恢复了片刻便又变回现在的模样。阿靖你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我真的没骗你! 因为变成小孩,身边人的声音软软的,每一个字都挠在司靖心头,又痒又酸。 他侧头,看见一直爱干净的人为了追赶却连身上的尘土都没拍掉,抓着自己衣袖的手隐约可见几道浅浅的划痕。 恋耽美 免费阅读小说(30) 今日一过,立刻走。司靖移开双眼,声音依旧冷漠。 傅卿止目不转睛地盯着继续前行的司靖,笑容加深。 眼中的懵懂无知被翻涌的情愫淹没。 只要能有今日,那此后的日日夜夜他都有。 心脏蛊虫的疯狂,吹响着他一人的狂欢。 第70章 罗盘初现 萧参从昏睡中醒来时,午时已至。 你们这是怎么了?小狐狸变回人形,表情疑惑。 两人间的氛围怎如此尴尬好似吵了架,可表情都很正常。 她看向司靖,对方只说出两个字:饿了。 再看看小鬼,他倒是笑得花枝乱颤。 傅卿止目送萧参去觅食后,又悄悄地靠近司靖几分。 身边的目光过于炽热,让闭目打坐的司靖招架不住,终于他忍不住开口:有事? 傅卿止耸耸肩膀,一脸的理直气壮:没事就不能看看我家阿靖哥哥? 司靖噎了一下,明明比我大三百多岁,还叫我哥哥,臭不要脸。 可我若是顶着这张脸叫你阿靖,那才奇怪。小人儿又凑近一些。 我已经给瀚海山寄去书信,若无意外,很快就会有人来接你。司靖睁开眼,静静地看着身边的人,心里忽然一阵轻松。 等傅卿止走后,自己再取出八方罗盘。 如此一来,既能少些麻烦,那人也能少些危险。 傅卿止很久没见司靖现在这样放松而缱绻的目光,心跳漏了一拍,可我收的那些个弟子都无情得很,对我从来都是不闻不问,个个的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这么多年了,三秋殿也只有我独自一人,再多的委屈也无人诉说恐怕没人来接我。 呃 无妨,我早已料到。司靖轻抚衣袖,顺势拍开傅卿止的手,保险起见,我也给莫徊寄去了一封信,信中已将缘由写清。我相信,以你们二人如此深厚的交情,他定不会抛下你不管的。 阿靖! 天、尊、大、人,你且放心。少年神色认真,你一定会平安无事。 小阿哥会平平安安的! 耳边忽然响起初见时小少年对自己说的话。 傅卿止垂在身边的手指一抖,连带声音也是一颤,阿靖,你要那罗盘是 主子快看!我逮了两条大肥鱼!萧参从远处跑来,左右手各提着一条大物。 他再抬头,司靖已是神情淡然,只是一只手正轻抚着眼尾。 抓来的两条鱼最后全都进到萧参的肚子里。 饭后三人相顾无言,坐在原地静静等待。等来等去,却等来另外三个不速之客。 狂风来袭,几乎要将小河的水全吹到岸上。 几声脆响间,数条干枯的桃枝落在司靖脚边。 小怪物,本宗主找了大半天结果扑了个空,你却在这吃鱼。你倒是一点都不心疼我啊。 夜斐一边端详手中的树枝一边朝三人走来,身后的穆风和穆长生如同傀儡般,依旧恭恭敬敬。 萧参大惊失色,她立刻起身护在司靖前面。比起傅卿止,夜斐在她心中更加危险。 墨袍男人将掌心的树枝随手一抛,若有所指:啧,本宗主怎么就找不到这样忠诚又听话的畜生呢? 司靖上前拍拍萧参的脑袋,不见丝毫怒意,大概是因为你连畜生都不如。 他看了眼地上的残枝又慢悠悠道:看来你也不算太蠢,还能找到八方罗盘的藏身之处。怎么,想要? 哪怕换了张脸皮,但这骂人的模样还是一如既往的漂亮啊。虽然知道你将罗盘藏在桃林里,夜斐指着枯枝,可这些东西不知道是听了谁的话就是不让路。 小怪物,你若乖乖交出来,我兴许会念旧情,日后留你个全尸。他张开手,不多不少,三根细长的银针竖立于掌心。 司靖收起散漫,桃眼中满是凌厉,痴心妄想! 三针齐出,只听两声。 两针同时刺穿展桃花,一针则刺入司靖左手。 这娃娃对你来说这样重要?难道你不怕我在针上下毒?夜斐皮笑肉不笑道。 司靖侧目,本该飞向傅卿止的银针穿透他的掌心,幸运的是伤口周围除了血迹不见半点黑色。 看着被刺破的展桃花,他沉默不语。 的确该感谢夜斐的手下留情。 若换作以前,他还能同这人勉强打个平手。可现在自己就像一个被摔得粉碎后又强行拼凑的瓷器,不堪一击。 没有修为的支撑,展桃花在对方眼里与普通折扇无异。 司靖抬头,与这个蛇蝎为心却又教会自己在九渊如何生存的人对视。 夜斐,一个没有他自己或许会过的更好又或许会过的更差的人。 一个与他在黑暗地狱中相伴的人。 一个推他走上不归路却又摆脱不掉的人。 你不会。毒死了我,还有谁会听你讲废话?司靖笑了笑,手心的血越来越多,向指尖流去。 身后的傅卿止垂眸不语,心间的空洞越来越大。 那些有关于司靖他空缺、漠不关心的千年时光像一根刺疯长。 老怪物,你要这罗盘做什么?司靖表面松懈下来,既然正面硬刚行不通,那只能拖拖时间等莫徊。 做什么夜斐半眯着眼,好似在思考如何回答。 本宗主要这罗盘,是为了找一个人,他顿了顿,又幽幽道:元柏。 老苍主?! 在场的人皆是一惊。 难道老苍主失踪了?可三界中并没有这样的传闻。 司靖转头看向傅卿止,那人的眼中是坦坦荡荡未曾知晓。 鲜红的血从指尖滴下,落地成花。花开一瞬便被黄土吞没。 与此同时,河对岸那棵最高大的枯树回春,朵朵粉红开满枝桠。 桃花绽放间,传来夜斐的朗朗笑声。 找到了。 第71章 无涯之境,无人能还 瀚海山,楚宵云从目睹师尊跳下诛仙台那日就魂不守舍,三秋殿外到处都是落叶,无人理会。 宵云,可是在想师尊?贺珏涉远而归,风尘仆仆。 虽然这些日子他一直不在瀚海山,但与师尊有关的事,老二在信中也说了个大概。 楚宵云将扫帚扔到旁边后一屁股坐到台阶上,重重的叹出一口气来,大师兄,师尊身负重伤又下落不明,你说万一有个不测该如何是好? 也不知道莫祖宗找到师尊了没有。 贺珏拿出特意买来的烧鸡和点心,眉梢带笑,吉人自有天相,师尊这般厉害,什么风浪没经历过?你管好自己就够了,若是师尊回来发现三秋殿如此杂乱,少不了你的一顿罚。 他伸出手就要去揉楚宵云的头顶,却猛地放在对方肩上,声音低沉道:宵云我给你的玉佩去哪儿了? 不见了,胸前空空荡荡! 楚宵云慌张地在脖子上一顿乱摸,懊恼不已,我不小心给弄丢了师兄,对、对不起。 贺珏看出他眼睛里的躲闪,手上的力道不由得加重,语气渐渐冷下来:宵云,你知道的,你不会撒谎。 大师兄楚宵云强忍肩上的痛楚,他第一次见这样的贺珏,温润如玉的人好似下一秒就要将自己吃掉一般。 被莫祖宗给摔碎了师兄你别生气!他不是故意的,真的!我发誓!他三指对天。 你替他发誓?贺珏呼吸深沉,目光如刀。 楚宵云眼见不妙,利索地将手指头收回来,小心试探道:不替不替!师兄你这玉佩是在哪儿买的我让莫祖宗陪一个? 贺珏: 空气中是漫长的沉默,楚宵云僵在原地不敢动。 他没想到那玉佩对大师兄来说这样重要,可莫祖宗当时心绪不佳,的确不是故意的。 真是难为死他了! 不必了,这玉佩仅此一枚,碎了便作罢。贺珏强行冷静下来,语气回暖但眉头的结却解不开,以后离那位老祖宗远一些。 楚宵云尴尬地挠挠头,大师兄对莫祖宗有意见了,这该如何是好。他思来想去,忍不住出声:师兄,其实莫祖宗人挺好的 贺珏面无表情地将包住烧鸡的油纸打开再递给师弟,不容拒绝道:你只要记住,离他远点。 离谁远点?一道慵懒的声音响起。 飞雁展翅,孤影翩翩。 莫祖宗!楚宵云看到那身着堇衣的男人后惊喜地站起来,放在腿上的烧鸡掉在地上又滚了一圈,满是尘土。 小宵云,过来。莫徊朝楚宵云招手,见那人没有犹豫地朝自己跑来,心里对贺珏的不爽才稍减。 身边人离去,贺珏眼中闪过怒意,见过沧溟老祖。 烧鸡脏了可以再买,人走了就不一定会回来。 他直勾勾地盯着来人,问道:沧溟老祖来瀚海山所谓何事? 莫徊反而看向身旁的人儿,满眼的柔意化不开,我知道小宵云这几日茶不思饭不想,喏,我这不就把你家师尊的下落带来了。 大白!楚宵云看着那只还没手掌大的鸽子惊呼,这不是他教给小师弟的传书秘术吗! 鸽子腿上的纸条被拆下,它便噗的一声像一朵白云被风吹散。 如何?慵懒的声音染上得意,仿佛在跟某人炫耀。 楚宵云看了半天才支支吾吾地开口:变小?无崖村?莫祖宗,无涯村是何地? 无涯村! 莫徊收起了懒散暗叫不妙,若那两人都在无涯村 小宵云,走,去救你师尊。他牵起楚宵云的手,余光中一个身影追来,贺珏是吧?你家师尊命你守好瀚海山。况且有我在不需要你。 男人掐诀,两道身影瞬间消失。 三秋殿前,只剩一道孤影独立。 无涯村,一树桃花开,处处桃花开。枯萎千百年的桃林再次盛放。 夜斐待到河对岸满林桃花绽开后踱步而去,擦身而过时别有深意地盯着变成小孩的傅卿止。 别担心。司靖伸手按住傅卿止的肩,轻声安抚:他带不走。除了我,没人能带走。 远处,准备过河的人停下脚步,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小怪物,本宗主忽然不信你了我要你陪我。 司靖嗤笑,老怪物,你什么时候相信过我? 言之有理。你不愿陪本宗主?那就让这小子陪好了。 该死! 我去! 一声急呵阻止了夜斐朝傅卿止出手的动作。傅卿止在那一声妥协中心跳加速,阿靖,若你不愿意,我 替你杀了他。 走吧。司靖打断他的话,神色不自然地对他伸出展桃花。 傅卿止哑然失笑,随即牵住那把玉面折扇。两人并行。 阿靖别扭的模样真可爱。 六人抵达对岸时,桃树像是等回离开已久的主人一般收起枝干,一条直通巨树的路出现在眼前。 司靖和傅卿止走在最前面,离那棵参天桃树越近,树上的桃花越鲜艳。 站在树下,傅卿止有片刻恍惚。 这棵树仿佛从未死过,他和阿靖的欢愉仿佛就在昨日。 小怪物,本宗主可没有耐心陪你赏桃花。夜斐围着桃树转了一圈却没有发现机关。 突然,他一把将司靖推开。司靖护着傅卿止急速后退,一支箭以雷霆之势从天上射来,落在他刚才站的地方。 果然是你!司靖!赤辛落地间,天兵从四周冲出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她身后正是畏畏缩缩的赤淼,霁师兄 哈哈哈!小怪物,看来你身边的人也不可信啊。夜斐整理袖口,幸灾乐祸道。 呵。司靖没有理会他的话,只是静静地将展桃花从傅卿止手中抽回,脸上布满寒霜,蠢东西,来之前也不打听打听这是何处? 赤辛忍住对夜斐出手的冲动,接着又瞟了一眼傅卿止,最后才把目光放回司靖身上,胜券在握道:不过一个荒蛮之地!若你肯交出八方罗盘,我便饶你一命! 少年置若罔闻。 无涯村,司靖一边说着一边将掌心穿进死而复生的桃花树中,五指收拢,往外抽手时带出一个黑乎乎的圆盘。 他又松手,圆盘漂浮于掌心上方,附着在上面的黑色黏液瞬间干硬成壳。而后呲的一声化为粉末散落,露出骨金交错的纹路。 八方罗盘! 众人惊讶,原来消失千年的追踪神器竟藏在尘世中一个不起眼的小村落中。赤辛刚要开口,司靖清亮的声音再次响起。 语气明明带着笑意,可那张脸上除了冷然杀意再看不出其他。 难道你不知道无涯之境,无人能还? 少年的身后,那棵被夺去罗盘的树像是失去心脏一般,桃花正慢慢凋零,无数的干枝在疯狂生长、剧烈颤抖,好似一头张牙舞爪的恶魔。 第72章 阿靖,我愿为你而祭 八方罗盘现世引来一阵沸腾。 小怪物! 给我拿下!赤辛厉声道,朝司靖飞身而去。 赤淼伸手阻拦却扑了个空。 天兵如蚁朝前涌。 危机四起,司靖却异常冷静地看向身边的人,桃花眼中是浅浅笑意,他低声轻喃:真舍不得啊,可惜 傅卿止蹙眉,一脸不解地朝他走去。可才踏一步,大地开始晃动,深处传来巨响。 枯枝如剑破土而出,硬生生将地上飞奔的天兵刺穿,血洒满地。 赤淼眼见干枝穿入将士的身体带出五脏六腑,内脏落地发出的咚咚声响让她心头恐惧不已。 数百天兵顷刻覆灭。 她挥剑斩断桃枝,却发现这东西无穷无尽根本砍不干净,只好步步后撤,很快就迷失在桃林中。 桃树护主,将除了萧参之外的人阻挡在外。 桃夭缚?夜斐飞出手中的银针将几个近身的枯枝钉在地上,眼中满是探究,小怪物,你究竟是何人? 这困住人的恼人法术是苍穹秘术,没想到这小子竟然会用。 司靖隔着树枝冲他神秘一笑:我早就同你说过是你无法掌控的人。 如此说来,本宗主是不是也算捡到宝贝了?夜斐不怒反笑,虽然罗盘没能拿到,但也不虚此行。 没想到司靖这般的有意思。 他看了眼同样被挡在外围的傅卿止,便转身撤离。 保护圈外,死的死逃的逃,最后只剩傅卿止一人在原地不停地与枯枝纠缠,不愿再后退半分。 掌心的罗盘传来机械声响,司靖不再看傅卿止,阿参,没时间了,立界护我! 恋耽美 免费阅读小说(31) 八方罗盘已开,必须立即认主。 若错过这次机会,下一次开启恐怕又要等上个千百年。 八方罗盘虽能觅万物,但是个有灵性的宝物,非主不听。 而要想成为罗盘的主人必须付出代价。 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择其一献之,可纵天地。 其实这罗盘在千年前就已经开启,只不过恰好被他发现。机会摆在面前,但当时的自己不需要。 他清楚地知道这机会可遇不可求,于是用桃夭缚将罗盘缠死以阻止其完全开启,最后封在桃林里最大的桃树中。 阿靖你要做什么?!傅卿止看见司靖抬手念诀,指尖朝双眸伸去。 少年安安静静地站在树下,随风飞舞的白发几乎占满他的眼睛,脑海中绷紧的弦瞬间断裂。 意念起,断尘剑从天而降,把萧参辛辛苦苦立好的结界打破。 傅卿止闪来到司靖身旁时已变回原来的模样,身上的衣衫被撑破。 司靖手腕被握得生疼,他咬牙切齿道:傅、卿、止!你骗我! 什么法力未恢复,全都是假的! 手上的力道更重,他猛地朝前倒去差点撞到对方的下巴。抬起头却对上那人阴冷的目光,质问的话卡在喉咙。 两人离得太近,呼吸交缠。 萧参看了眼拉拉扯扯的两人,震惊过后只剩下苦涩。 这桃树只认她和主子,眼下结界被破,傅卿止闯进来了,桃枝也不长眼地追着那臭小子要进来。 没有时间咒骂,她一边击退桃枝一边着急忙慌地修补结界。 傅卿止眼眶染红,墨色的眼眸透着刺骨寒意,冰凉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停在司靖的眼尾,久久不移,那阿靖骗我,又是为何? 我没有骗你。司靖沉溺在对方的冷冽中渐渐乱了呼吸,他害怕自己在那双幽瞳中无法自拔,于是闭上眼不敢再看。 可轻颤不止的睫毛出卖了他的心绪。 傅卿止眸光黯淡,阿靖的确没有骗他。 而是直接当着他的面要挖掉自己的眼睛! 难怪 难怪阿靖总是抚着眼 又总是盯着他看 他极力克制语气中的颤抖,声音沙哑,你当真想要这八方罗盘? 是。 司靖努力地控制呼吸。为何每一次无论发生什么、谁对谁错,自己在他面前总会控制不住的失态。 好。那人没有停顿。 眼尾处的指尖向下按压,司靖发慌,强行扯出一个笑容,怎么,师尊是要帮弟子挖去双眼? 呵,的确,剜眼一事为师比你了解得多。 停留的指尖开始游移,描绘他的眉骨,滑过他的鼻梁,勾勒他的唇形,最后往下。 下巴被轻轻抬起,鼻尖的清香越来越浓,温润落在唇上,停留片刻后是一下又一下的摩挲,耳边传来蛊惑人心的声音:我给你。 掌心移开时司靖心跳漏了一拍,睁眼的瞬间,滚烫的鲜红洒落在他脸上,落入他的眼眸,也染红了他的世界。 一道金光飞入罗盘。 咔 手中的罗盘停止转动,金丝不停地变换,最后在中央汇聚成八卦图。 你司靖失神地看过去,只见刺眼的鲜血从傅卿止的眼里流下。 而这人从头到尾也不过是微微皱着眉,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罗盘已认主。傅卿止掀开眼皮,摘去视觉的眼眸暗淡无光。 司靖喉咙像被火灼烧过一样,发不出声音。悬在对方脸侧的手迟迟不敢落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方才那几滴热烈的滚烫,他眼眶的炽热有增无减。 男人却好似透视一切般,大掌准确无误地包住他的手,笑意如常。 阿靖别哭,为你而祭是我心甘情愿。 说出每一个字时都无比的认真、虔诚。 比起眼睛的痛,傅卿止心中的痛楚更甚。 原来当初 你是这样疼。 第73章 小丫头,好久不见 主子你好了吗!我撑不住了!萧参没能将结界修复好,桃枝的冲击越来越猛烈,就快要将她震飞。 她回头求救,结果看见司靖还在和傅卿止纠缠,显然没听到她说的话。 完蛋玩意儿! 多谢师尊。司靖的声音沙哑无比。 他干脆利落地将自己的手从对方掌心抽出,低头看向那依旧金光闪耀、转动灵活的罗盘,确保这东西为他所用。 阿靖,你这样过河拆桥、始乱终弃,当真是无情啊。傅卿止收拢五指,对手心残留的温度万分留恋。 男人声音满是委屈,明明看不见却是一副想要努力看清眼前人的模样。 只是无人回应。 他仔细听着面前传来的声响,又温声道:阿靖,你要这罗盘做什么? 没有光亮的眼眸中一直都是少年的身影。 司靖身体僵住,他解开外袍轻轻一甩,将它松松垮垮地披在傅卿止身上。 远处,萧参变成小狐狸朝他疾驰而来。 银狐跳上主人的肩才看见傅卿止的满面狼狈,忍不住发出一声呜咽。 轰隆!结界被打碎发出巨响,数百条桃枝来势汹汹,粗壮的主干上又生出无数细枝,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盖地而来。 一人一狐在转身间便消失无踪,独留一声幽幽叹息,叫人听得不真切。 卿止以后不要跟着我了。 傅卿止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许久,任由断尘在一旁厮杀。 直到空气中彻底没了那份独特的桃花香气,他才喘着气踉跄地后退了几步,背靠着大树缓缓坐下,闭上眼无奈地笑出了声,小没良心的。 看来还是没有消气。 说来也是,当年刺的那一剑的确划破了他们的关系。 蛊虫渐渐安静下来,心间的痛楚消退。 男人唇边笑意加深,指尖抚上唇瓣心满意足地回味,神情意犹未尽,狐狸般的眼睛半合着,没关系,你会回来寻我的。 眉间却染上落寞。 大家被桃枝打散各困一处,赤淼在桃林兜转许久都没有找到出口,长时间的消耗让她体力透支。 盯着眼前嚣张肆意的枯枝,她挥起手中的剑,拼尽全力地砍下去,剑芒飞出将阻挡前路的桃枝劈断。 由枯枝交缠而织成的网破出一道大口子,她抓住机会闭上眼纵身一跃,嗖的一下从那道裂隙中钻出去。 身体落地发出闷响,赤淼忍受着痛苦接连滚了几圈,最后不知道撞到什么东西停了下来。 还没等她翻起身子,一只手就落在她脑袋上,紧接着头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小丫头,好久不见。 穆长生! 赤淼猛地睁开双眼,一张清明俊秀的脸在眼前放大,脑门上是那人掌心传来的温热,烧得她小脸通红。 大骗子!赤淼一巴掌拍开他的手,腾的一下坐起来,你、你你怎么在这? 穆长生的手背很快就出现一道红色的印子,刺眼得很。 赤淼梗着脖子,脸颊更红,谁让你生的这样白!她低头瞧瞧自己,皮肤在穆长生的衬托下竟然有些黑。 小姑娘偷偷抬起头,不由得愣住。 咚! 心脏猛地一跳。 世界上还有这样好看的人 穆长生见她脸蛋红扑扑的,一会儿理直气壮气势如牛,一会儿又小嘴微张盯着自己发呆,忍不住笑出声来。 起了逗弄的心思,他故意凑得更近指向小姑娘的嘴角,小呆子,这是什么? 赤淼一通胡乱地抹嘴,结果根本没有口水! 她恼羞成怒地推开面前的人,才要开口身侧却传来肃然杀意。 两人齐齐转头,穆长生伸手将赤淼护在后面。 断尘剑气如虹,就连带来的风都利如刀,刮得赤淼脸生疼。 最后那剑停在穆长生的眼前,还差一毫就要刺进眼珠子里。 是从何时开始的?傅卿止声音冰冷无情。 来人随意地披着一件缎袍,身姿优雅气魄盖世,一步一留痕。 师叔!赤淼看着傅卿止沾染血渍的脸发出惊呼,怎么才一会儿的功夫,师叔就伤成这样。 断尘剑飞走砍断那条要偷袭主人的桃枝后又折返,再次停在穆长生面前。 呃穆长生犹犹豫豫地说道:我全都看到了。 赤淼满脑子问号,看到了什么?怎么师叔一副要杀人灭口的表情。 神剑停在空中嗡鸣了好一阵才飞走。 傅卿止笑容阴冷,居高临下道:小朋友,偷看别人亲密可是会长针眼的哦。 说完他的头微微偏向一边的赤淼,神情莫测,停顿了一会才转身回到树下。 虽然当时自己忙着干正事,但那小子能让他没有察觉地躲这么久。 勉强够格。 穆长生暗暗地松出一口气,他背后冒着冷汗,原来还有比渊主更恐怖的人! 赤淼听得云里雾里,什么亲密?和谁亲密? 难道是 脑子里闪过霁师兄的脸,和他刚才那一副恨不得生吞自己的表情。 她慌慌张张地跑到傅卿止跟前,气都来不及喘,师叔,我不是故意把你的下落告、告诉阿姐的! 她今早醒来时右眼就狂跳不止,掐指一算不宜外出便安安分分地在屋里呆着。 谁知本该寄给师父的传书刚落在自己手里,就被阿姐给抢走。 那传书我还没来得及给师父呢赤淼不敢看师叔的脸,只好垂下脑袋去抠自己的手指头。 树下的人不知道在琢磨什么,只是随口应了一下,紧接竟然笑了一声。 她浑身激灵,自己说的话也不好笑啊 小姑娘尴尬地杵在那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穆长生哑然失笑,上前将傻不啦叽的人儿牵走。两人不敢坐在傅卿止附近,但也很识相的没有离开断尘剑的保护范围。 九渊之下。 萧参跳到地上并没有直接走掉,而是围着司靖转了个圈,主子,你就忍心将他一人留在那里? 她以为主子狠不下心。 那小子双目渗血的模样,是有些凄惨。 死不了。 失去星光的眼眸在脑海中浮现,司靖不敢再细想。 低下头就看见傅卿止给他带的红绳。 手心覆上胸口,波动微乎其微。 耳边响起曾经。 傅月,你相信缘分吗? 从来不信。 可缘分让我们相遇。 可缘分让我们相遇,司靖低喃,脸色满是灰败,所以我信了。 他迷茫地看向小狐狸。 阿参,你说我还能在这副身体里呆多久? 他与傅卿止的缘分又还能有多少。 少年苍凉的声音像一只无形的手,死死地捏着神经。 萧参这才从混沌中清醒过来。 主子当真是死了。 无法长留于世间。 第74章 师叔,碎了 主子萧参红了眼眶。 她亦无能为力。 罢了罢了。所幸我没有忘记过去,趁我还剩这少得可怜的时间灭门之仇,不可不报!司靖收起低落的情绪,中断两人间的压抑。 其实他也害怕看到萧参难过。 害怕这只守护他的小狐狸孤苦伶仃地趴在自己的尸体前流泪。 司靖从胸前掏出八方罗盘。 主子,这罗盘怎么看起来怪怪的?萧参瞅着罗盘,这玩意儿怎么一点也没有神器的气势。 普通得很啊。 他低头看。 少年沉默不语,握住罗盘的指尖发白,周身空气涌动,照映在脸上的烛光也跟着摇摇欲坠,紧接着整个人开始颤抖。 又是怎地了这是?萧参察觉出气流的异常,该不会是傅卿止那小子又整出了什么幺蛾子吧?! 抬头看去。 果然,主子一副要撕人饮血的模样。 正出来迎接渊主的白无常感到一阵妖风吹过,他立即转身让自己隐匿在昏暗之下,悄悄地移步到黑无常身边冲他挤眉弄眼,用最低的声音道:我听闻那八方罗盘贵气逼人,今日一见也没有传说中那般惊艳呀。怎么死气沉沉、暗淡无光的。 暗淡无光四个字极为刺耳,清清楚楚地传入司靖脑海中。 他双眼泛红,胸中气息紊乱,抬眸冷冷地扫过三人。 萧参暗叫不妙,拔腿逃跑的瞬间化作人形,一把扯住白无常的衣领就往外飞,期间不忘大喊一声:快跑! 作为司靖的神使,她对自家主子的脾性了如指掌,露出这般骇人的模样明显就是生气了。 原因是什么她没来得及追问,因为眼下保住性命才是最要紧的事情。 还好白无常被提溜起来时还不忘捎带上身边的黑无常。 司靖见三人风一般的逃出大殿,在明灭中慢慢牵起嘴角,眼中却无丝毫笑意,诡异至极。 他将八方罗盘拿到烛光之下仔细端详,越看越郁结。 罗盘安安静静没有一点动静。 良久,语气是极力的隐忍:傅、卿、止!你大爷的! 说罢便一掌拍碎旁边的玉案。 好啊,原来是在这留了一手!又耍我!本座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什么为他而祭! 还以为那厮对着罗盘起誓,这罗盘也认自己做主。 全是放屁! 带着黑白无常出逃的萧参听见远方传来好几道轰塌声,无奈地吐出一口浊气,看来这回得重新造一个更抗打地玉案才行。 无涯桃林,三人默默等待着桃夭缚的消失。 大树周围都是天兵的残躯,空气中血腥味久久不散,不见桃花却有挥之不去的桃花香气。 傅月,三日后同我来这树下埋酒如何? 黑暗中,周遭的一切被定格,傅卿止从清浅的香意中猛地睁开双眼。 你别揪我头发!别动我别动我!坐在远处的赤淼炸毛,在穆长生不安分的手上狠狠地拍了几巴掌。 嘶,打我倒是知道用吃奶的劲,西海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般会保护自己。 你烦死了!闭嘴,别出声!一提到西海赤淼就想起自己被骗得团团转,更加生气! 穆长生乖乖闭上嘴,但依旧笑眯眯地看着小姑娘。 你这个大骗子,亏我还、还 还什么?穆长生好奇地凑过去。 还对你有一点喜欢来着 赤淼来回搓着自己的衣服,脸憋得通红,还有点喜 咦?你家师叔在做什么?穆长生眼珠一动,开口打断她的话。 赤淼转头看过去时,心脏几乎要跳出来。 幸好,幸好自己没说出来。 只见桃花树下,尊贵的男人正在土里不停翻找,原本白皙修长的手指此时已沾满泥土,没有焦距的眼睛定定望向前方,期间碰到细碎的石子也不曾露出痛苦的神色。 师叔,你在做什么?赤淼跑上前去。 穆长生虽然忌惮傅卿止,但也毫不犹豫的跟了过去。 恋耽美 免费阅读小说(32) 男人像是没有听见一般,继续手中的动作。 赤淼也不恼,师叔,你找的是什么宝贝啊?我们帮你找兴许还能快些。 地上的人这才直起腰来,一坛酒,指尖轻颤,是很重要的宝贝。 小姑娘一听,立刻蹲下身子开始没有形象的刨土,大骗穆长生!我挖这一片,你去那边! 穆长生见赤淼将最大的一片区域分给自己,苦笑一声便听话地挽起袖子迈开腿。 傅卿止每每碰到坚硬的石子都会惊喜。 只可惜欣喜转瞬即逝。 赤淼蹲的腿已经麻木,正要停下来歇息时指尖却触及坚硬,她定睛一看,土坑底部露出的正是坛身。 师叔!我挖到了!挖到了!她兴奋地大喊。 穆长生第一个赶到,二人继续往下刨。 傅卿止闻声而去,心中狂喜,眼角眉梢都是荡漾的笑意。 可才走一半,两人的动作停止了。 他在满目的黑暗中,变得不安,怎么了? 赤淼跪在地上无措地看向穆长生又看看师叔,声细如蚊。 碎了 男人睁着空洞无神的双眼愣在原地,脸上的血早已干涸。 她以为师叔没听清,又大声道:碎了,师叔,坛子碎了。 碎了。 他徒然一抖,某一瞬竟感觉有什么东西也跟着断了。 酒坛碎裂,里面的桃酿早已流干。 盛着干黄的土。 第75章 情不得长 傅卿止摸索上前,小心翼翼地把碎片挖出来,像宝贝一般捧在手心里。 师叔别碰,这酒都没了,小心伤着自己的手! 穆长生不顾赤淼的挣扎,捂住她的嘴,蠢丫头,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了! 瞧玄净天尊那副紧张得不得了的模样,这酒的确是他的宝贝。 无妨。 天尊大人声音飘渺不实,仿佛原谅了她这个没有眼力见的姑娘。 又好像在安慰自己。 咕噜 赤淼肚子传来一阵响声,她尴尬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尚未到辟谷的境界,刚才又为了躲避桃枝的攻击消耗了许多体力。 其实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 穆长生轻笑,这东西一时半会怕是消停不了,他指着上空同断尘不停纠缠的桃枝,接着拿出随身携带的干粮,幸好啊,有我在。喏,快吃吧小丫头。 赤淼本来还有些为难,但吃下第一口之后就不再客气。 原来还有这么好吃的干粮!比阿姐军队里的干粮好吃千万倍! 穆长生见小姑娘吃得十分欢快,很是满意。这干粮可是他自己特制的,天底下再找不出第二个会做的人。 赤淼吃得急,每当快要噎住的时候,穆长生总能及时的递过腰间的水袋,之后又拿回去不影响她干饭。 小丫头吃饱喝足时夜幕已降临,穆长生搭起的火堆也点燃。 暖意盈盈包裹着全身让她昏昏欲睡,也收起了满身的刺,问出萦绕心中许久的问题:穆长生,在西海的时候为什么要骗我们? 赤淼一边小心地开口一边仔细观察师叔,只见桃树下的人纹丝不动。 对于这件事她真的很难释怀,可她也很怕戳到师叔的痛处。毕竟那一回,自己亲手教出来的徒弟叛变了。 换做是她,也会很难过。 我只是听命于渊你那霁师兄,其他的我不过问。穆长生及时改口。 小丫头应该不知道霁之年就是渊主司靖这件事,还是知道的越少越好。 又是霁师兄可你们这般无情的将我们抛下,就不怕那海蝎子将我们都吃个精光么? 霁师兄在她心里不算好人,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师叔要袒护这样一个与妖魔作恶、背叛师门成为仙界污点的人。 因为你霁师兄知道,若是同海蝎对抗,天尊大人不会输。穆长生瞳孔黑如墨,他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女孩儿。 那是当然!我师叔从来不会输!小丫头的脸在火光的照映下红彤彤的,一双大大的圆眼灵光闪动,单纯至真亮如星辰。 看得穆长生心动不已。 赤淼忽然想到什么,眼神带着愤怒,可你们杀掉的那些天兵都是无辜的!他们都是守护天界的勇士,是英雄,却因为霁师霁之年的背叛!全都惨死了! 魔族的将士于九渊而言又何尝不是英雄?况且你阿姐带领的部下个个都是罪该万死,随便拎一个出来,犯下的天规是你想都不敢想的!他们,全都是苍穹不容的人。 穆长生又嗤笑,呵,不然你以为,谁会愿意去西海那种鬼地方? 你、你胡说!赤淼难以置信。 那些苍穹将士,是她从小敬佩到大的,甚至是自己心之所向。她也想成为那般英勇无畏的人。 她不愿相信。 是不是胡说你去问你阿姐不就知道了?许多事情不是看表面就能判断的,你以为的好人也许才是世间最恐怖的恶魔,你认为的坏人也许并没有那么坏。穆长生说到最后,语气中隐约带有一股悲悯。 他轻轻地把赤淼脸颊旁的发丝别到耳后,缓缓道:小丫头这般单纯,以后该如何是好? 赤淼久久不能回神。 下苍穹历练之前,师父就同她说过:外面的世界是好,也是坏。 现在的她还是想不通,所以这个世界到底是好的还是坏的? 为什么长大这么难? 穆长生不忍心小姑娘在死胡同里兜圈子,将话题转走,话说回来,这酒为何要埋在树下? 你不知道长情酒吗?对方摇摇头,赤淼一副没见过世面的表情,酒埋在树下不稀奇,埋在桃花树下那可有大讲究! 若想生生世世同所爱之人在一起,那便邀他一起去桃花树下埋酒。夭夭桃花,世世为俘,情长无终! 穆长生神情微滞,这讲究又是你从哪个说书人那听来的? 穆长生你什么意思!这可是最疼我的姑姑告诉我的,不是道听途说的!赤淼骂骂咧咧地抬起手朝穆长生拍去,却被猛地拉住。 师、师叔!她一转头就对上傅卿止那张血痕沾面、毫无生气的脸,吓得魂都快飞出去。 天尊大人!穆长生一脸戒备地站起身,想扯回赤淼发红的手臂。 你方才说的长情酒,可是真的? 赤淼害怕得浑身颤抖,话都说不利索,真的!是、是青言姑姑告诉我的! 面前那一双眼太过空荡,好似一口散发死气、干枯了千年的井,看不见尽头又陷入其中抽不出身。 真神青言! 穆长生诧异,自从这位有着起死回生法术的真神惨死之后,再无人提及。 天地间第二次大战尘湮被封印于寒镜之后,天地之间有了第一道姻缘:真神青言嫁给第二任渊主:阎翊。 外界对此番下嫁褒贬不一,但祝福的人占大多数。 可惜好景不长,尘湮将要冲破封印的消息不知道从何处传出来,战神赤辛最先得到消息,用余下的四根擎天柱加封印口。 这是一场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就已经结束的战争,天地战士无一丧命。 但天地关系却因这没有硝烟的战争回到了从前的针锋相对。这一切都源于此次意外中第二任渊主阎翊和八万戾魂名册的消失。 天上传第二任渊帝偷取擎天柱想要放出尘湮祸乱苍生,却被战神赤辛发现,最终战败而逃; 地下说他背叛九渊,盗取八万戾魂名册藏匿苍穹,尘湮冲破封印不过是战神替他掩人耳目的而放出来的假消息; 凡间却道有位地主在征战时痛失所爱,于是离开三界去求那复生之法。 可无论再怎么传,这个掌管九渊的主人连同他的妻儿一起消失了。 后来,在苍主元柏率兵清除九渊孽障时,意外发现那消失的一家三口在一个名为无涯村的地方,被尘湮的余党残忍杀害。 血洗满村,无人生还。 本已退位的阎华痛失爱子,他独自料理后事。 没人知道他们被葬在何处。 自那之后,阎华便再也没回过九渊。 群龙不能无首,天地不可失衡,魔界中没有人能胜任这君主之位,众人请求阎华回来做渊帝,不想他和他那长子一样消失无踪。 主位空了一千多年才迎来第三任渊主:一把桃花展三界的司靖。 穆长生陷入沉思。 可真神青言之死,在他师父口中又是另一个模样。 赤淼好不容易等到师叔松开她的手,不想那人又突然放声大笑。 似笑似哭,声声哀切,道道惊心。 赤淼不知道,刚才她说出的每个字都如一把利刃,穿透傅卿止的心脏。 男人本已干涸的血痕又被泪水打湿,原来,是我亲手断了这情。 师叔你怎么了?!眼睛又疼了吗?傅卿止失魂落魄的模样让赤淼手足无措。 天空中,断尘剑斩断桃枝的声响此起彼伏,在那些无情的断裂声中传来字字呢喃。 不疼 我想你了,阿靖。 第76章 赤将军,跟本宗主走吧 穆长生疑惑不已。 曾在一段时间里,只要见到玄净天尊必能见到渊主司靖。 九渊之主喜欢玄净天尊这件事,天上地下无人不知。只是一个像是甩不掉的小尾巴,死皮赖脸地跟着; 另一个心如磐石,始终无动于衷。 当初那冷酷无情之人如今怎么一副伤痛欲绝的模样。 莫不是两人还有着不为人知的过去? 你嘀嘀咕咕什么呢!我师叔他这是怎么了?赤淼轻轻扯了扯身边那人的衣袖,小声地问。 天尊大人这是兜转于情,不是你一个小丫头片子管得了的事。对了,给你这个,以后可别再丢掉了。 青玉入眼,上面长生二字雅致俊秀,如同它的主人。 穆长生将玉佩放入赤淼手心,再次叮嘱道:你可别小瞧这玩意儿,有了它,在九渊里就无人敢欺负你。 赤淼撇撇嘴,脸颊微红,我才不稀罕呢! 手却没有松开。 青玉上缺损不变。 她没想到被自己扔在西海的小东西又被寻回来。 当时一片混乱,她一看这玉就来气,便将它狠狠地砸在地上。 厮杀未停,她瞧见那玉滚了几圈很快就没入血水中。若是事后让自己去找,她肯定连位置都不清楚。 穆长生,难道你把那些尸体一个个都找遍了吗? 好了,天色也不早了,快睡吧。穆长生把外袍铺在火堆旁,给小丫头弄出一个休息的地方。 青玉在赤淼手中发烫,她忽然感觉穆长生并没有那么坏。 可他来自九渊这回事无法改变,以后该如何与他相处? 桃林边缘。 赤辛狼狈地摔倒在地,下一秒神出鬼没的桃枝从地下窜出来,贯穿她的左肩。 唔!她伸手去挡,那干枝却越锁越死,顺着肩往颈部盘旋而去。 生死间,一道利息袭来将周围的桃枝斩断。 赤辛紧闭双眼,以为自己也要跟着丧命。 哟,这不是一支烈焰踏妖魔的赤辛战神吗?才一会儿功夫不见,怎变得这般狼狈?夜斐的取笑声从正前方传来。 赤辛恶狠狠地盯着他,想杀人的心思在脸上显露的一清二楚。 啧啧啧,赤将军这般盯着本宗主看我可是会心动的。夜斐掐住赤辛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 赤辛强忍恶心厉声道:滚开! 真要本宗主滚得远远的?那可就没人能救你了。男人如鹰般锐利的眼中夹杂浓浓的笑意。 嗖! 银针飞出,挡下一枝桃。 如何,要不要本宗主救你?夜斐一边悠哉游哉地飞针阻挡桃枝,一边等待地上那人的回答。 赤辛不愿开口,可拖了一会的时间,除了眼前这个她最恨的人,再没有其他人来。 她无奈认命,不甘地开口:要。 声音小到让人快听不清那个字。 赤将军这是威风惯了,连怎么求人都不会了吗?夜斐没有救人,反而眼睁睁地看着那桃枝从赤辛的脖子往上蔓延。 你!干枝不断往上、往深处长去,镶进肉里想要以活人为饲料,赤辛悲愤交加地低吼道:请夜宗主救我一命! 终于,夜斐将纠缠她的那条桃枝斩断。 连接老桃树的那部分吃痛一般迅速往回收缩。而留在赤辛身上的桃枝瞬间失去生命力停止不动。 夜斐立下血界笼罩他们两人,然后走上前猛地将留在女人身上的桃枝扯下。 啊!!左半边身子传来皮肉撕扯的剧痛,赤辛瘫倒在地,脸上瞬间失去血色。 幸好,漂亮的脸蛋还在。只不过这么美的身子却留下如此丑陋的疤痕,可惜了。 对方惋惜的语气让赤辛徒然回过神来,她一低下头就看见自己身上的铠甲已经破碎,战袍也随着桃枝被撤去大半。 你个登徒子!她想捂住自己的胸口,双手却被夜斐一只手给钳制,你想干什么?! 夜斐挑眉,你若再动来动去的,本宗主可不敢保证这伤口能缝好。怎么,你以为我要干什么? 心思被揭穿,赤辛的手被松开,她尴尬地躺在地上。 直到最后一针穿过皮肉,两人都没有开口。 就在夜斐收针的那一刻,赤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翻身将他压在身下。 手中那不知何时偷偷捡起的银针正抵在对方颈处。 两极反转。 赤将军恢复得如此之快,真是令人感到惊讶啊。话虽如此,可被压着的男人脸上不见半点惊讶,将军这般对待救命恩人,和九渊里的东西倒也有相似之处,不如 赤辛毫不犹豫地将针尖刺入他的皮肤,表情极其厌恶,闭嘴!再废话我就 不如你跟本宗主走吧。警告的话被打断。 置于颈处的银针又往里。 夜斐不但没有惧意,神情反而变得慵懒起来,你不是想知道尹时安的下落吗? 银针骤停。 嘶前几日本宗主好像想起来一点。他感受到身上人的僵硬,如何?赤将军可愿意帮本宗主一个忙? 时安 赤辛嘴唇轻颤,答应的话差点脱口而出,混沌的眼睛在最后一刻清明,呵夜斐,现在是你的命在我手中,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 哦?难道赤将军也天真的以为本宗主会白白救你一命? 夜斐话音刚落,赤辛就感觉左肩有什么东西在蠕动,一点一点往心脏爬去。 恐惧也一分一分的随之蔓延。 夜斐!你我二人谁也别想活! 细长的银针从左边刺入,从右边穿出,贯通夜斐整个颈部。 恋耽美 免费阅读小说(33) 赤辛毫不犹豫地将银针推入那人的脖子,松手的那一瞬间心脏传来绞痛,她整个人一软就倒在夜斐身上。 至少,在死之前她替时安报仇了。 耳边是对方的心跳声。 可赤辛等了好一会,那声声搏动没有减弱的意思,却是传来一道叹息。 一个比一个愚蠢,不知道你们都是怎么当上战神的。夜斐坐起身来,胸前的人顺势躺在他的腿上。 赤辛捂着心口用力地、大口地呼吸,可无论怎么努力,窒息感有增无减。 她仰头难以置信地望向夜斐,只见他慢悠悠地把脖子上的针拉出来,这种小玩意儿可杀不动本宗主。 怀里的人呼吸越发急促,表情越来越痛苦。 你若是乖一点,哪会像现在这样难受?夜斐将一封信放到赤辛手中,你将它交给元柏,我就告诉你尹时安的下落。 原本平整的信在赤辛手中瞬间变得皱皱巴巴,仿佛在控诉对他的不满。 本宗主忽然又想起来,那尹时安有一个锦囊常伴于身,你觉得里面放了什么宝贝? 夜、斐! 赤辛咬牙切齿,憋了好大一口气才道:好我、答应你! 夜斐笑得十分满意,他把人放在地上,起身时手刀一挥,一角衣摆飘落,将本宗主弄得这般狼狈,你还是第一个。 他身上都是赤辛的血,现在又少了一块布子。 差点忘了告诉你,这不过是要你做的第一件事。他将布轻轻放在赤辛胸前,又继续道:往后每个月的第一天,你都得来找本宗主拿解药,否则那吃心的蛇可控制不住自己的嘴。 男人笑着欣赏她痛不欲生的表情,在她晕过去的前一秒才将解药送过去。 你这个变态!心脏的疼痛消失,赤辛张口就骂。 嘘!不要说本宗主不爱听的话哦。夜斐似笑非笑的脸不断放大。 越靠近,那眼中的无情就越是惊心。 耳边传来低语: 好心提醒一句,千万不要偷看这封信,否则会死得很惨很惨。 第77章 玄净,你可记得在桃村中说过的话 夜斐走得很干脆,留下赤辛一人心有不甘的在血界中等待桃夭缚消散。 手中的信像是有记忆一般恢复如新,她脸上布满阴霾,夜斐,我一定!一定会杀了你! 愤怒过后是无尽的担忧。 夜斐阴险狡诈,鬼蜮伎俩数不胜数,这信交给师尊恐有不测。 可尹时安的下落,对她来说很重要! 罢了,走一步算一步。赤辛重新将自己的伤口包扎。 两个时辰后,周围的小桃树才慢慢枯萎,同中心那棵大树一样死去,老天垂泪。 赤辛刚走到桃林中央时就发现枯树下那抹孤影,如丝细雨悠然飘落,只见他双眼空荡。 傅卿止,八方罗盘在哪? 被叫的人沉默无言,甚至连头都不愿意抬一下。 被霁之年带走了?她盯着傅卿止的双眼,心中了然,你开启的罗盘? 此时无声更像是默认,赤辛忍不住嘲笑,为何你在意的人总是伤你? 阿姐,别说了赤淼拉着姐姐的手,眼巴巴地看她。 师叔也挺可怜的。 赤辛不屑,说几句怎么了,霁之年拿走罗盘又无法使用,还不是得回来找这小子?到那个时候还用得着你的可怜? 小姑娘这才明白过来,又惊又佩服。 原来师叔还是只老狐狸。 是你?赤辛剑指穆长生,我还没来得及找穆风,你倒是会跑过来送死! 阿姐!他、他那是师命难违!应该应该找穆风算账!对对对!赤淼急忙挡在穆长生面前,刀尖差点划到她的脸。 阿淼你胡闹!赤辛想要推开她。 阿姐我、你别杀他!小姑娘打开双腿,定定站在原地,稳如钟。 可剑没有停下的意思。 师叔!! 赤辛。 傅卿止站起来,冰冷的气息瞬间将赤辛包围。 她恨铁不成钢,好,我不杀。但以后不准再和他来往!不然,我便不再是你的姐姐! 赤淼嘴张开又闭上,也只能答应:哦 师尊!楚宵云的呼唤打破了尴尬,他的身后是悠悠踏步的莫徊。 怎么了这是,你那小徒弟又不听话了?怎么忍心将自己的师父折磨成这个模样? 傅卿止神情冷漠地向他转头,我的徒弟都不听话,以后你不用来瀚海山了,免得你受累。 莫徊苦哈哈地上前,阿止别!我说笑呢 开玩笑,不给他去瀚海山,那怎么找小宵云。 转头他又瞧见负伤的赤辛,意味不明道:哟,战神大人又是在哪栽倒了?你的衣服还挺别致啊。 莫徊盯着她左肩上那块布料,一看就知道不是战袍原本的料子。 可总是感觉在哪见过。 沧溟老祖有闲情管我不如好好瞧瞧天尊大人的眼睛,赤辛转念一想,又冷笑道:若找不见师尊,错过了治疗的最佳时机,他恐怕要瞎一辈子。 师尊已经消失了几百年,他们三人都未见过。 若这次傅卿止眼瞎可以让师尊回来,那自己就能将信交给他。 莫徊收起笑脸,阿止,回苍穹吧。 傅卿止缓缓点头,走之前又问:莫徊,现在的桃林是什么模样。 还能是怎样花都没了。树尽折,随处可见的死气。莫徊身处枯萎中,不忍心说得太直接。 清冷之人再没有等来花香,只好低声道:走吧。 赤淼于一旁无言,她这一回彻彻底底体会到霁师兄对师叔而言是如何的特别,下意识地握紧了脖子上那块刻有长生二字的玉佩。 战神赤辛率兵收回罗盘失败一事很快传开,瀚海仙门叛徒霁之年的名声更盛。 苍穹之上,长生殿中。 傅卿止白缎蒙眼,安安静静地坐着。 莫徊带着楚宵云和赤淼寻找苍主已有三日,始终没有结果,当事人却一点也不着急。 他着急的只有司靖。 已经过去整整三日,他为何还不来寻自己。 伸手去拿茶杯,却在愣神间不慎打翻。可皮肤没有传来滚烫之意,耳边也未闻及碎裂之声。 师尊,您回来了。傅卿止起身行礼,声音不卑不亢。 来人重重地叹息,把茶杯完好地放入他手中,接着将他扶回椅子上。 哼,我要是不回来,谁给你收拾烂摊子!元柏吹着胡子瞪着眼,我要是再不回来,你啊!你就瞎一辈子吧! 多谢师尊出手相助。傅卿止道谢,语气却没有半点波澜。 元柏一噎,还没帮就感谢上了,责骂的话卡在喉咙里。 他将手中的东西丢到桌上,絮絮叨叨:清雾莲泡水,连续服用七日即可。唉!这世间也就为师有,为师有的也就这一朵!如今说没就没了,若不是怕旁人取笑自己有个眼瞎的徒弟,我才舍不得呢!这宝贝啊 是,弟子遵命。 元柏又哼了一声倒也没再说下去,只是意犹未尽地砸吧嘴。 你那小徒弟的事情,瞧见对方眉头微蹙、一脸紧张的模样,他无奈道:你放心,为师才懒得管为师知道你自有定夺,是不会失了分寸的。 最后一句话像一颗石头掷入湖中,让傅卿止心中泛起涟漪,他知道师尊是在提醒自己。 师尊,弟子收的那霁之年如今既是渊主司靖,更是死去的阎星承。 元柏看着傅卿止跪在自己面前,沉默良久。 难怪难怪司靖与那孩子长得一模一样,原来本为一人。 傅卿止无声苦笑,是啊,原来就是同一个人。 可当时的自己还恨极了司靖,恨他卑鄙无耻地偷了星承的脸,然后跟随自己去凡间经历生死劫。 无涯村被屠的那天,他亲眼看见星承死在自己面前,一刀破膛穿心。不知为何,后来就成了司靖。 而他和莫徊被赶来的元柏救下。去了苍穹,他不断修炼、不敢睡觉,一停下来,脑海中那人倒在血泊的画面就会浮现。 时间本是良药,可于他而言,只是逼他学会将悲切隐藏,伤口的疼痛依旧。 西海初遇司靖的那一刻,是他多年来的第一次慌了神。 像,像极了星承。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只会越发地清醒,没有谁可以代替星承。 生死劫那一遭,他清楚的知道这个世界上除了星承便再没有什么能动摇自己的心。 只是,星承已经不在了。 生死劫完,他也打算忘了过去。 于是历劫前,他没有抛下前尘。 本已决定通过这最后的修炼断情绝爱、清净六根。 可凡间林中的那场相遇,叫他心中好不容易才有的坚定溃不成军。 他的星承回来了。 谁知欣喜若狂的最后,是他以为的欺骗。 如果当初他知道司靖就是星承 可惜没有如果。 当欲望被长久地压抑时,浅尝无法辄止。 想要那人回来的愿望达到了极点,终是没忍住地向师尊开了口。 玄净,你是我最疼爱也是最得意的徒弟,可偏偏命运多舛。元柏比傅卿止还愁,你可还记得,那日你在桃村中对为师说过的话? 弟子愿倾尽所有换他一命。 弟子记得。 你刚收霁之年时,我见过那孩子,灵气过人、性善至真,仙途无可限量可惜啊,当时我便察觉其命不长。还以为他撑到了现在,没想到早就换了芯子。元柏捋捋胡子,很是为难,唉!为师方才说不插手霁之年的事,是因为那孩子快到头了。 傅卿止僵在原地,元柏的声音在耳边继续。 星承也好,司靖也罢,到底是抢别人的身子转生。躯体不容时,终是一死。 第78章 要救他,需得舍弃前缘 元柏的话像一道惊雷劈得傅卿止大脑空白,过了很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师尊的意思是阿靖他要死了? 不错。元柏看向他的眼眸中满是怜悯,然,天无绝人之路桃村中为师应下你的话,便不会食言。只是你当真要承担那后果? 是。傅卿止语气同身在桃村时一样坚定。 元柏欲言又止、摇头哀叹,在桌子前来来回回地走,直到到茶凉时才停下脚步。 终于做出了决定,他无奈道:司靖大期不过将至罢了,尚存些时日。若想留住这人,就要让其浴血重生抛却过往,舍弃前缘。要付出的代价这般大,你也愿意? 愿意。 孩子,你应当知道这前缘就是你啊他是你的羁绊,可你恰恰也是他的死劫。与他结下情缘,只会带去灭顶之灾。 我知道。傅卿止声音沉闷,可他无可奈何。 他垂在两侧的手紧握成拳,鲜血顺着关节滴落,弟子此生只求师尊这一件事,无论结果如何弟子都认。 傅卿止顿住,重重地朝地上磕了一个头又继续道:生死一劫确实叫弟子生不如死,没能斩断七情六欲、得道成神。如今不过是靠修炼无情诀苟延残喘,天尊之位弟子当之有愧。弟子无能,有愧师门,请师尊责罚! 呃 若想要保他无虞,那便将你们之间的情缘断了吧元柏疼惜地看着这个原本傲骨嶙嶙的人,低声道:从今往后,你只能是他那无关紧要的人。 一句无关紧要将傅卿止拉到地狱的边缘,压得他直不起身来。 弟子明白,多谢师尊。 不必言谢,谁让,元柏弯腰轻轻抚摸傅卿止的头顶,谁让你是我的徒弟呢。明日会有人给你送来忘秋水,你要做的便是找到司靖的原身再将其魂魄锁住,之后如何你心中应该明了。 他长叹一声后就没了踪影,不留下一丝痕迹。 莫徊回来时看见傅卿止跪坐于地,你在地上呆着做什么? 余光瞟见桌上的清雾莲后终于恍然大悟道:看来师尊已回苍穹,你的眼睛终于有救了!他老人家可还说了什么? 呃 阿止你怎么了倒是说句话啊!来人在一旁干着急。 除了沉默还是沉默,莫徊自知没趣,转身就要走。 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定是因为那个小情郎。 莫徊,他不会死了,但我必定要失去他。傅卿止的声音是无法言喻的悲凉。 你这话是何意?难道你们的缘分到头了?莫徊没有注意到那人冷下的脸自顾自地说着,忽然想起什么,可你上次不是同那月老求来了姻缘吗?难道没有一点儿作用? 莫徊心里替傅卿止担忧之际也涌上一股失落。 若是连月老给的姻缘都没用,那他和楚宵云会有结果吗? 唉!阿止,你去哪儿啊?!眼前白影一晃,抬头就看见傅卿止已经走到门口,背影匆匆,你的眼睛还没好呢! 镜湖旁,赤辛带着赤淼巡查。 自从霁之年来苍穹与晏生对质的那一回,她越发认为天上这凭空出现的魔气与九渊关系匪浅。 可无论她来镜湖多少次,掌镜司都没有任何反应。 阿姐,你怎么又来镜湖!来就来吧,还非得带着我!赤淼不情不愿地跟在姐姐身后。 无涯村回来后,阿姐去哪儿都带着她,几乎寸步不离。 怎么?不愿跟着阿姐多学些有用的东西,难道是想去找那小子?赤辛回头冷声道。 哪、哪有!我只是觉得吧,这镜湖你都已经来这么多回了,还是没有一点点的进展,就不要白费力气了嘛嘿嘿,我们去别处看看说不定会有什么新发现 闭上你的嘴好好拿着这个,注意它的变化! 赤淼垮着脸接过掌镜司,一脸苦大仇深的模样。 谁知东西刚落入手中就开始闪光,被困在里面的魔气仿佛感应到什么,显形后不断流窜,在掌镜司里四处震荡。 恋耽美 免费阅读小说(34) 两人抬头环顾四周,并没有看见其他魔气。 咔 是破裂发出的声音。 阿姐! 阿淼!扔掉!两道惊呼同时响起。 一瞬间整个世界变成无际的白,刺得她们睁不开眼。 苍老的声音传入耳中,由虚到实,许久未见,小家伙倒是长大不少啊。 待到白芒退去,赤淼手中的掌镜司也停止颤动。她惊喜地抬起头,见到了那想念已久地人。 元柏爷爷!她冲上前环住元柏的手臂后又将头靠上去,不停地摇晃,很是不满道:元柏爷爷你怎么可以骗我!还说什么只是离开几日,还说还说啊!要给我带好吃的小玩意儿!结果消失了这么久! 拜见师尊。赤辛看清来人后慌忙行礼,阿淼过来,不得无礼! 哈哈哈无妨,小家伙是为师带大的,知道她性子直率不喜这些规矩,就由她去吧。 你看!这可是爷爷说的!赤淼朝赤辛做了几个鬼脸,像一只高傲的小孔雀得意地站在元柏身边。 为师闭关的这些年,发生过何事?元柏笑了一阵,才将目光放到赤淼的手心里。 赤辛将镜湖出现魔气一事同元柏简单地交代过后,犹豫道:师尊,弟子还有一事 元柏了然,他拍着赤淼的手背慈眉善目道:小家伙,爷爷给你带的小玩意儿都放在长生殿了,你去瞧瞧可有喜欢的。 赤淼惊喜万分,连招呼都不打就风风火火地朝长生殿跑去。 师尊,这是夜斐让我交给您的信。赤辛很识趣地不再扭捏,从袖口中拿出信双手呈上。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鞋尖,可等了许久对方都不接下。 没有勇气去看他的神情。 在她准备跪下认错时,那人终于开口。 赤辛,你太贪了。语气不再慈爱。 元柏轻飘飘的一句话没有半点波澜,像一阵微风吹过却未掀起半点水纹诡异至极。 赤辛感受到浓浓的压迫,她一惊,咚的一声跪在地上。 头顶,元柏的语气喜怒不明:过去你急功近利,贪将来;如今你深陷泥潭,贪曾经。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资质非凡,可心中杂念丛生,怎么能修成正果? 心中本有的火烧得更旺,她不甘! 过去无论她做多大的努力,师尊都不会多看她一眼。哪怕成为天界的战神也只得到一句不咸不淡的不错。 后来她终于明白:在他们三人中,那成神的期望从来就只放在傅卿止一人身上。 至于自己和莫徊,那便是可有可无的存在,他们两人不会成为元柏的骄傲。 不是他们不努力,而是这人根本就不给任何机会。所有拼尽全力的努力在傅卿止的半点进步面前,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弟子知错。有再多的委屈,她也只能忍。 罢了白胡子老人摆摆手,你将信送到为师那儿。还有尹时安的事便让它过去吧。你要记住,同样的错误不可再犯第二次。 是。弟子谨遵师尊教诲。赤辛敢怒却不敢多言,静静地把信收好。 要让她放弃寻找尹时安? 不可能。 只要一天没见到时安的尸首,她就不会相信他已经死了。 寂静中,元柏脑海中闪过傅卿止的话,他缓缓问道:对了,你可知司靖就是那阎星承? 师尊你在说什么?!赤辛愣在原地。 怎么,玄净从未同你说过吗?元柏摸摸自己的胡子,转着眼珠想了好一会儿又说道:许是灭门的那年他有幸死里逃生,后来成了司靖,如今又在霁之年身子里转生。总而言之这三人现在便是同一个人。 赤辛久久不能回神。 傅卿止跳诛仙台前只告诉过自己,霁之年就是司靖。 却没说过司靖更是阎星承! 难怪! 她还以为傅卿止遇到司靖之后变了心,原来兜兜转转就是同一个人。 看来这死结他一直都解不开。 赤辛顿时松了一口气,心中冷笑不已。 傅卿止,你也不比我好过多少! 元柏深深地看了眼赤辛,转过身抬头凝望天际的云烟,说道:赤辛,明日你去一趟九渊见见司靖。不是缉拿,要 苍老的声音停顿片刻后再次响起,罢了,你去将他请来吧。 最后由实渐渐变得飘渺: 毕竟他母亲是我亲手养大的。 第79章 赤绳系足 元柏回到长生殿已不见傅卿止的身影,只有赤淼一人。 小姑娘意兴阑珊,爷爷怎么不告诉我,师父也在早知道我就不来了。 哦?方才莫徊也在?元柏挑眉,笑呵呵道:怎么,平日里他待你不好?若真是如此,尽管告诉爷爷,爷爷替你教训他! 赤淼连连摆手,师父好得很,是她没保管好师父的传书。 虽然师父没有生气,但她一对上师父的眼神就心虚不已。 还不如好好罚她一下。 哈哈哈!你瞧你,竟然有人能让苍穹的小魔王乖乖听话,稀奇真稀奇啊! 赤淼撇嘴摇头,这点她是真的没办法反驳。 要说世间自己最怕谁,那只有师父; 最不怕谁,那只有元柏爷爷。 爷爷,阿淼好久没见你了,想念得紧!小姑娘跑到元柏身边一蹦一跳,爷爷陪阿淼去流云间看看花吧! 流云间,轻云飘飘如缎,渺渺如纱,流连边际。 那是她和爷爷的秘密基地,小时候只要她不开心爷爷就会背着她到流云间,又是哄又是安慰。 有一次阿姐凯旋时送她的花从头上掉下来,还没来得及伤心就见那朵花随着薄云飘荡,徘徊于天际,仙气的围绕让那花久久不败。 自此她就到处搜集花中奇珍,每找到一朵便放到流云间。 元柏熟练地弯下腰,也不知道能不能背得动你了。 爷爷,你以后也会离开阿淼吗?赤淼在元柏背上,脑海中蓦然闪过之前与师叔下凡的经历。 林卓允离开了秦子石。 尹时安离开了阿姐。 霁师兄离开了师叔。 就连师父也说过,曾经有一个很重要的人,后来也离开了他。 小家伙可要听真话?元柏背着赤淼踏入云霄,步步生烟。 算了,我不要。娇憨的声音里带有过去不曾有的沉闷。 元柏放声大笑,笑声从胸膛传到后背惹得赤淼耳朵发痒。 活一世,不是他离,便是你别。失去了就是失去了,除了接受现实没得选择。 赤淼第一次见元柏这样沉重,爷爷说的可是青言姑姑? 青言姑姑还在的时候,爷爷最是疼她。那样的宠爱连自己都忍不住嫉妒了一下下。 可青言姑姑死之后元柏爷爷消失了整整三日,再见到他时却和往常一样,没有半点悲伤。 后来师父告诉她,悲伤不是非得表现出来。 是,也不是。许多东西从那双干枯的眼睛中爬出来,可惜身后的人看不到。 是也不是? 赤淼趴在元柏背上努力思考着,她动了动脑袋,迷迷糊糊中脸颊硌到什么东西。 她想睁开眼看看,可抵不过浓浓的睡意。 元柏爷爷的背,不应该这样呀。 傅卿止离开长生殿后,摸索着来到香火琳宫。 宫里的小仙娥看见素锦蒙眼的人,吓得手一抖,连忙跪下,参、参见玄净天尊。 月老在何处? 小仙娥紧张得说不出话来只是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指向一处,结果眼前人嗖的一声就闪了过去。 弓着腰忙忙碌碌的月老没有发现香火琳宫来了客人。直到一阵风吹过差点将他好不容易理好的红线吹散。 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哟呵,玄净天尊来小仙的简居是为何事? 上一回本尊向你求的红绳若是断了,会如何? 月下老儿砸吧嘴回味方才喝的酒,随口道:哪一回?你们来的次数多了去了 我们?傅卿止抓住了重点,除了本尊,还有谁来找过你? 哈!我、我可是月下老儿!主管天下姻缘,找我求缘的人可是数不胜数啊!老头子脸都皱到一块。 完了,这下说漏嘴了! 只听耳边传来一声轻哼,便没有下文,但身边的压迫感越来越重。 月老知道自己若是再不说,这大殿就要被掀了。 他抖抖手,眼睛一闭心一横道:司靖。 这两人,一个比一个能折磨人! 阿靖?傅卿止心神受到震荡,你说的可是九渊之主司靖? 原来阿靖为了他曾这般。 月老响亮地应了声:不错! 看这人的脸色难看至极,他心里终于好受了些,让他们两个老是为难自己! 他又继续说道:你我二人知道的司靖除了渊主还能是谁?先前啊是那小子来烦我,现在又轮到你来烦我,你们俩果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诺,你瞧算了你也瞧不见。月老将藏在身后的酒壶拿出来,每次他有求于我,都会带上这么一壶桃酿,若不是这酒独一无二,我才不帮呢! 傅卿止微微低头熟悉无比的桃花清冽便传到鼻尖。即使思绪纷乱,嘴角也止不住的上扬,他找你做什么? 男人心中的答案在叫嚣,可越是呼之欲出就越需要一个肯定。 还能做什么,当然是和你所求的无异。月老摇晃着脑袋又道:你方才说红绳断了?嗯红绳若是断了便是离散。 离散吗。傅卿止低喃,他不想和阿靖离散。 不错。虽仇敌之家,贵贱悬隔,但不管两人相隔多远,若是赤绳系足,终会走到一起。上回我给你的红绳可有好好地系在他脚上? 系在手上可作数? 咳,系好就成。那天尊大人这次来,是? 傅卿止负手而立,这次来不过是想知道若是那红绳没了,自己同阿靖的缘分是否还有。 现在看来,一旦失去,便无法回头。 又或许,从当年他选择逃命于无涯村那刻起,就无法回头了。 本尊来是想问你魔族宗主夜斐可有什么姻缘? 月老怀疑自己的耳朵有问题,捋着胡子自言自语老半天。 这夜斐和这人应该是八竿子打不着才对,怎么突然要看他的姻缘。 这的确是有一道姻缘。老人家从一堆红线中找出一条夜斐的红绳来,只是红线万千,不知道另一头牵着的是谁。 傅卿止发出一声冷笑,笑容消失的瞬间那根红绳就断成两截,在空中晃晃悠悠、可可怜怜地飘落到地上。 天尊大人呐!这这这!使不得啊!月老弯下老腰痛惜地捡起断开的红绳,叫苦连天。 替司靖和傅卿止修改姻缘本就不合天规,如今又没保住一道!造孽啊! 天尊啊!你这般随性而为可是要遭天谴的! 干了坏事的人没有半点内疚,指尖反复摩挲着属于自己的那条红绳,语气如常道:有何使不得,后果本尊担着。 出现在阿靖身边的人,唯有这夜斐是他心中的刺。 只为那人有着自己也不曾有的、与阿靖有关的岁月。 第80章 从来都是救赎 赤辛将所有情绪收好去长生殿送信时,除了一个小仙娥再无他人。 参见将军。小仙娥神情灵动,和赤淼有几分相似。 赤辛愣神,握着信的指尖发颤,我乏了,你来将这信读给我听听。 小姑娘激动得差点叫出声来,她跑上前紧张的伸出双手。 她才飞升成仙不过几日,没想到值班的第一天就见到大名鼎鼎的天界战神,更没想到的是战神大人还让自己读信! 小姑娘接过信后羞涩的笑着退到一旁。 赤辛张开嘴,等的字音在私心下始终没有发出来。但信撕开的那一刻,她后悔了。 信封启,墨紫色的雾气冲出来将小仙娥包裹,最后幻化成一张带着嗜血诡笑的脸夜斐! 额间的疤痕清晰可见。 赤辛冲上前想把里面的人拉出来,可手伸出去接住的只有滚烫的血。 还有转瞬即逝的惨叫。 活生生的人化作一滩血水哗啦啦的落在地上,墨紫色的雾气开始钻回信封里,鲜血也跟随而去。 不,这不是她所想的! 赤辛紧闭双唇强忍恶心把信从地上捡起来放到桌上,转身逃离时却没注意到那封信的一角血色未褪。 萧参修整主殿又将玉案换新,再见到司靖是在轮回境那片死气纵横的桃林里。 阿参,我明明下定决心不再去找他,可结果我是不是很可笑? 萧参见司靖手握八方罗盘,罗盘同他一样没有光彩。 她敛去眼中那一丝愁绪,不知该如何回答他的问题,只能干巴巴的来一句:渊主,今儿个怎么舍得将这般好酒开封? 自从司靖身死后,桃林枯萎了,再也没人在九渊酿酒了。原先仅剩的几坛子桃酿早就被傅卿止搜刮。 司靖闭目,似轻笑又好似自嘲:愚笨。只有美酒才能入愁肠。 静默片刻,他晃了晃手中的酒壶,又叹息着:还是喜欢啊罢了罢了,就再去寻他这一回吧。 这世上也只有我愿意由着他来。少年步伐虚浮地走在前面。 可还没出桃林,腰间的展桃花就在他眼前大开,只听锵的一声,点点火焰在空中飘落,艳丽如花。 赤辛落地的瞬间,萧参已经来到她身侧,锋利的指甲嵌入颈部。 司靖走上前挪开萧参的手,看到对方脸上的肌肉松懈下来忍不住笑道:战神这般大驾光临,就不怕我家小狐狸吃了你? 赤辛脸上的表情扭曲,若不是夜斐在她身上放毒蛇,她怎会防不住这畜生?! 看到她面目狰狞,司靖又调笑:怎么?战神该不会是特地来九渊同本主谈论谁是谁的食物? 他才不信这厮闲成这样。 苍主回来了。赤辛仔细观察司靖,却发现他没有任何波动。 那又如何?难不成那老头要亲自下来清障? 司靖开始努力回想着重生后自己做过的事。 除了西海抛下傅卿止那一回,他也没做过什么啊。 对了,还杀了那彼岸仙门的曾寒川,可比武中刀剑不长眼的规矩也是众所周知的。 只要他是霁之年,罪行也不至于被赶尽杀绝才对 恋耽美 免费阅读小说(35)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苍主他老人家对渊主想念得紧,想邀渊主到苍穹聚一聚。 赤辛一口一个渊主的叫,让司靖眉头紧锁。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可他没注意到一旁的萧参在听到苍主邀请时脸色变得惨白,手心不停地冒汗,你们苍主与我家主子并无交集,怎么突然要见面? 赤辛忽然歪过头笑得诡异,她深深地看着司靖,这是你和苍主之间的事,我怎会知晓。你说对吧,司靖?又或者 她凑上前,努力地想把司靖看透,轻飘飘道:阎星承。 阎星承三个字像一把火瞬间点燃他的心,烧得炙热,过往在顷刻之间被点亮。 像深藏黑暗的污秽被强行暴露在阳光之下。 怎么,你以为做了渊主就不再是阎星承了?就是挫骨扬灰,你的父亲也是九渊魔君,你的母亲也是苍穹叛、徒!而你不过是鼠辈之子天生的魔种罢了! 周围不见风起,可枯萎的桃树开始胡乱颤动。 萧参知道,是主子生气了。 果不其然,就在赤辛眨眼间司靖便来到她眼前,一只手下足狠劲地掐住她的脖子。 赤辛只觉颈处传来断裂般的疼痛,一抬头就看见一双爬满血丝的桃花眼,其间点点金色隐约可见。 她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接着清楚地看到自己的灵魂正一点一点地从身体中抽离。 不!不要! 半魂离体时,心脏处被那吃心蛇咬了一口。 司靖刚要伸出另一只手去撕碎赤辛的魂魄,一只紫黑色的蛇忽然从对方的脖子里生生钻出来缠住自己的手。蛇信子动的飞快,亮出的利牙却迟迟没有咬下去。 紫麟? 他眯了眯眼睛,厉声道:滚回去! 赤辛原以为夜斐放的妖物能救自己一命,这玩意儿的毒性她再清楚不过,若是司靖被咬上一口,不死也残。 可接下来的画面让她忘记了思考,那蛇在司靖的一声令下竟然真的原路返回,最后又继续缠住她的心脏! 瞧见她一脸的难以置信,司靖心中的怒火散去些许,真是有意思啊 这条紫麟可是夜斐最疼爱的宠物,本渊主向他要过一回,结果吃了个闭门羹, 他又故作疑惑道:赤将军怎会有此殊荣?难道堂堂天界战神同魔域还有着匪浅的关系? 殊荣?!若是可以,这殊荣谁想要拿去便好! 紫麟钻回去后,赤辛捂着脖子上的伤口气得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反倒是司靖蓦的释怀,手一挥便朝苍穹去,说道:算了,你我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说的话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本渊主才不管你与谁有何勾当,有这点时间不如抓紧干点正事。 他还要去见见那个人。 傅卿止离开香火琳宫后并没有去长生殿,而是回到自己的寝宫。 他坐在地上,身子靠在床榻旁,手里拿着从月老那抢来的桃酿。 滴滴醇香,口口都是曾经。 酒不醉人,是他甘愿沉沦。 闭上双眼的那一刻,过去的一切在梦中尽涌。 既然你母亲勾引我儿子,是个不知廉耻、放荡下流的狐媚子!那便赐名'三儿'好了。 让我傅氏的脸在整个仙界丢尽!大的小的都是贱坯子! 不!他知道阿娘不是! 谁是你哥哥!傅三,你和你母亲一样不要脸!别说区区一个名字了,就连'傅'这个姓你都不配拥有,从我家滚出去! 带钩的鞭子一下又一下地打在他身上,快要将他的背刮断。 身旁,是声嘶力竭的阿娘。 他努力地张着嘴,明明在用力的大喊可他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他没有,没有偷。 那玉佩是他亲手,一刀一刀雕刻的。 整整七个日夜。 上面藏着的,是阿娘的面容。 那是阿娘的生辰礼物。 他没有偷。 绝望之际画面猛地一转,传来一道软软的声音,照亮了他的世界。 阿月哥哥,你想念你的阿娘吗我陪你把她画下来好不好? 阿靖。 床边人缓缓睁开双眼,嘴角是散不尽的温柔。 第81章 阿靖,你怎么忍心忘了我 司靖留下萧参守着九渊,独自一人跟随赤辛来到长生殿。 对了,你可曾想过无涯村不过一个凡间的村落,位置又十分隐秘,整个村子颇有世外桃源之意。所以怎么可能?当年归虚尘湮怎么能那般轻易地找到你们? 司靖推门的手停在空中,转过头静静地看着赤辛,可内心却掀起汹涌波涛,声音是微不可闻的颤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 可是星承来了?屋内传来苍凉的声音。 赤辛浅浅一笑,又继续道:你可曾想过你们行踪的暴露也许是因为谁做了什么。她凑到司靖耳边,慢慢推开门,你想想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就变得不一样了。 殿门大开,赤辛已离去。 星承,来,来爷爷这。 慈爱的声音再次响起。 司靖抬头看去,只见大殿的尽头是一位须发全白的老人家。 一尘不染的白袍加身,透着满满的生命之意,没有丝毫压迫感,只一眼便叫人心旷神怡,向往不已。 司靖走到中央,微微点头,轻轻唤了声:苍主。 那不卑不亢的模样将元柏逗笑。 真是和那臭小子一模一样啊。 你也不必紧张,他见司靖没有半点拘束,原本准备好的安慰说辞憋在嘴里,转而说道:想来'星承'这名字还是我给你起的,当初你不过小小一团,没想到今日一见已经长成大孩子了。 苍主认得我阿娘?司靖刚问出口就后悔了。 阿娘本就是苍穹的人,苍主怎会不认得。 不只是认得,你阿娘啊,是我一手带大的元柏捋着胡子,眼中溢满哀愁,孩子啊,当年没能护你们周全,是我的错。 生死有命,司靖的手握紧又松开,低声道:只是他们都说我阿娘是苍穹叛徒。 元柏走到司靖面前,怜惜地抚摸着他的头,你阿娘只在乎,在你心里她是不是。 她不是,我知道她不是! 那便足够了,不是吗? 不,不够。司靖红了眼眶,我要让所有的人都知道,她不是。 所以你拿了八方罗盘是想 我要找到尘湮,我会亲手杀了他替我爹娘报仇,替无涯全村报仇。 元柏心中的答案得到肯定,无奈地闭上眼道:孩子啊若这是你所求的,那么也要有承担一切的决心。天地之子尘湮阴邪凶险,一旦现世便是日之将尽,你可想过那苍生该如何?你可想过在乎你的人该如何? 司靖心生钝痛,他知道元柏是在提醒他。 我知道,若我求而不得自然会放弃。 放弃吗? 不可能。 当年尘湮被封印在寒境后,为了防止其卷土重来,也为了提防居心叵测之人,开启寒境的密钥被一分为二,散落世间。 八方罗盘觅万物,这就是他需要罗盘的原因。 他要找到这两片密钥,见到尘湮,弄清当年的真相。 至于傅卿止 元柏把手从司靖的头顶收回来,轻叹道:如你所说,生死有命。你的命我无法插手,所有苦难都要你亲自完成。话音落,他掌心的金光渐渐熄灭。 傅卿止刚从仙鹤嘴里取出忘秋水,刻入骨血的桃花香气迎面扑来。 日思夜想之人逆光而来,五官隐没在昏暗中。 他身处一片漆黑,虽然眼不能视,心中却能描绘出那人的模样。 阿靖,我等了你很久。手中的东西被悄悄藏入袖口。 司靖沉默不语,很久吗?明明不过几日。 他站在门口,里面的人倒是先走来,一把将他揽入怀中。 像是猜透他的心思。 久,太久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三秋 司靖忽然想到瀚海山上傅卿止的寝殿,便是叫做三秋殿。 阿靖替我将清雾莲泡水可好?虚弱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严重怀疑,傅卿止是在装。 挣扎片刻,最后司靖还是妥协的接过傅卿止手中的莲花。 傅卿止循着声音跟在司靖身后,听话的坐到床榻边,掌心留恋对方指尖留下的温度。 司靖将莲花水递到傅卿止面前时,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床榻上的人慵懒地支着身子,绸缎与薄纱凌乱交错着露出了白皙的胸膛,偏偏又是素锦蒙眼,情欲和清冷交织在一起。 现在他更加确定,这人就是故意的! 司靖十分不满,咬牙切齿道:原来天尊大人替我献祭打的是这样的算盘! 如此一来,只要他想用罗盘,傅卿止就不得不在身边! 阿靖,我看不见。傅卿止避开这件事,脸对着司靖露出了无辜的表情。 司靖并不打算由着他,就要把碗拿走,你若不想喝便算了。 我错了阿靖,我自己喝。 眼前的手,指尖满是血痂,指甲的裂痕清晰可见。 司靖眼神一沉,想起方才遇到赤淼时她说的话。 师叔不知道怎么了,像疯了一样不停的挖,这几日也不肯好好上药 等他反应过来时,自己的手已经握住了傅卿止的指尖。他故意用力一捏,听到对方吃痛的声音才松开。 你总是戏弄我。 以前是,现在也是。 司靖无奈摇头,这人知道他容易心软,总能将他吃得死死的。 阿靖我冤枉啊,我的确是因为不想看你受伤,我以为若我心甘情愿,这罗盘也可以为你所用。傅卿止嘴边噙着笑,乖乖的将泡莲花的水喝下去。 睡前记得擦。 一个瓷瓶落在被褥上,翻滚几下来到了傅卿止手边。 他感觉到司靖转身离去,伪装的镇定全部破碎,慌忙抓住他的手:阿靖司靖被拉了个猝不及防,整个人倒在傅卿止怀中,接着又被紧紧圈住。 身后的人没有半点体弱的模样。耳边的声音染上哭腔,阿靖你怎么忍心忘了我。 司靖僵硬地靠着傅卿止,挣扎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以为,只要傅卿止好好活着,自己就会满足。 可现在看来,那人的每一个情绪变化都会牵动他的心。 无论喜怒哀乐,都像蚂蚁啃食心脏一般,是密密麻麻的痛。 不忍心。 沉默许久,司靖终于转身慢慢地环住傅卿止的腰,将自己埋在他怀里,又闷声道:可傅月,那个时候,我一个人活得很辛苦。 像行走在沙漠的人,找不到水。 像被黑暗笼罩的人,看不见光。 是没有尽头的绝望。 第82章 月满不离人 无涯村被屠时你死在我面前,那一幕我永生难忘。后来我找遍了所有能找的地方,可哪里都没有你。 那些岁月里,他在崩溃的边缘坚持着心中的不相信。 不相信这人真的不在了。 可偏偏时间越是长久,便越是在提醒他。 是真的不在了。 司靖的话连同泪水一起流进傅卿止心中,热辣滚烫。 阿靖别哭,全都是我的错。他慌乱的摸索着,用双手接下那些眼泪。 但委屈像洪水决堤,少年哭得接不上气,变、变成小孩子骗我就算了你连心脏都不愿意给我 旧账重提,前几日司靖回到九渊后,对这件事耿耿于怀。 难道不应该为了他,连命都可以不要才对吗? 头顶传来低笑声,为了你我可以连命都不要,区区心脏又算什么。只是我舍不得 司靖眉头紧锁,用力推开眼前的人。 傅卿止眼疾手快地将人拉回来,笑着说:呆瓜,没了心脏我用什么陪你?到时候你整日以泪洗面,谁又能安慰的了你?若你搅个天翻地覆 声音渐低,他失去笑意,沉默片刻后又继续道:我再也见不到你了,你的点点滴滴都将与我无关,只是想想就好似在黄泉路上走了一遭。 阿靖,我只愿与你同生共死。留你一人我不忍,留我一人我不愿。 司靖被傅卿止按在怀里,对方说出的话仿佛从梦境中传出来,让人听着不真切。 此情正浓,他忍不住唤出声:卿止 我在。 我我的身体撑不了多久了。 怎么了? 我该走了。我要死了。 要说的话到嘴边还是变了样,司靖无奈地笑着。虽说眼前人愿与他同死,可他更希望这人活着。 阿靖,你可曾听过'月满不离人'?今夜便留下来吧。 阿靖,我想要你。傅卿止的气息在猎物耳边吞吐。 他想要将怀中的人揉进身体里,我要你完完全全属于我。 于是他就这么做了。 司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压在床上,双手被傅卿止精准地钳制。他满脸懊恼,努力挣脱却无果。 臭不要脸唔! 口中的空气被夺去,身上一凉,衣衫被拉到腰下。 阿靖,我不想再放你离开。 身下人原本推拒的手软软地放在床榻上,傅卿止,你是天尊! 那又如何,傅卿止的指尖穿进司靖的头发,一下又一下,轻轻柔柔地将发丝顺开,动作和过去一样。 ? 司靖喘着气,到天尊这位置,不应该心系天下苍生吗? 这人又是哪里出了问题 蛊惑人心的声音再次响起: 在你面前,我从来都不是。 锦衣绸缎抛落在地,连成一条欲望的河。 傅卿止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问着。 阿靖,不要离开我了好吗? 司靖好一会儿才在对方密密麻麻的吻中稍稍回神,呢喃着回应,又渐渐沉溺于混沌中。 得到想要的答案,那人满意地笑出了声:阿靖,我看不见,你可以主动一点。 许久之后,不远处的烛火也跟随着颤抖。 傅卿止在等眼睛完全恢复的七个日夜里一直缠着司靖,寸步不离。 苍穹很快传开来: 天尊大人鲜有人迹的屋里藏了一位娇可人儿,谁也没见过那人的模样。 恋耽美 免费阅读小说(36) 因为天尊大人不允。 终于在第七个夜晚,身陷黑暗中的傅卿止又将世界得清楚。他静静地拥着司靖,嗅着对方身上的桃花香,许是眼睛好了的缘故,看得见之后桃花香意更浓,沁入心脾。 他一下又一下地描绘怀中人的容颜,总能在少年快要转醒时及时停下。 这一看就是一整夜。 司靖是被傅卿止弄醒的,眼睛还没睁开就听到头顶低沉的声音:为什么不把头发染黑了? 傅卿止出神地看着手中刺眼的白色,心中不是滋味。 少年白头,总给他一种阿靖会永远离去的错觉。 你不是说过,这白发只能由你染吗你不在了,谁给我染? 傅卿止低声一笑,将那快要睡到床尾的人捞在怀里,我的阿靖,还是这么乖啊。 他把司靖从床上牵下来,说道:我给你好好染一次吧。 他不喜欢,不喜欢阿靖这般模样。 司靖不言不语,任由傅卿止把他带到镜子前。他看见傅卿止手中染发的药膏时愣了一下,这人竟然连苍穹也备有这样的小东西。 果然是算准自己会来! 你可别老是冤枉我。不过是一直想着你,才随身带着有关于你的东西。傅卿止一眼就猜出司靖的想法。 他小心翼翼地拿起司靖的发丝,眼中盛着一汪温柔水。 司靖看着铜镜中两道交叠的身影,伸出手轻抚。 无涯村里傅卿止便是这样,日日给他束发。以至于在失去那人后,他怎么也梳不出原来的发髻。 不知道多久了,他们再没有现在这样的时光。 卿止,我想找到尘湮,想替阿爹阿娘报仇。 傅卿止束发的动作顿住,弄清当年的真相便是你想要的吗? 是。 听着对方的迫切,傅卿止忍住心中的酸涩继续手中的动作,声色如常道:好,都依我的阿靖。 有司靖在身边,傅卿止沉沦在无边无际的欢愉中几乎忘记了时间。 忘了元柏的话,忘了送来的忘秋水,忘了自己发过的誓。 他的眼里心里只有身边人。 直到那一晚,他如往常一样凝望身边人熟睡的面容,可覆在对方心口的掌心再感受不到一丝跳动。 冰凉的体温从他指尖传来,几乎要将他的心也冰封。 泪水夺眶而出,他嘴里疯狂地念着。 可怀里的人睡得过于安稳,眉目如画般的宁静。 时间仿佛过了几百年,在他快要窒息在无望深海中时,怀里的人才悠悠转醒,眼神懵懂。 置身事外。 傅卿止用尽全力地抱着司靖不让他看到自己的崩溃和狼狈,阿靖,我们回九渊吧。 他的声音在夜色中显得异常平静,我想好好看看有你的地方。 第83章 魔星重生,孤煞现世 这是司靖第一次与傅卿止一起回九渊。 刚落地他就察觉自己身体不对劲,浓浓的倦意不断涌来。他知道,是自己的身体不行了。 卿止,我去找阿参拿些桃酿,你先自己四处逛逛。司靖心中慌乱,随意找了个借口不想让傅卿止看到自己孱弱的模样。 本以为对方会不依不挠、死缠烂打,没想到他竟一口答应,叮嘱几句便离开了。 傅卿止走后,司靖便往后殿去。刚踏入殿门他就一个趔趄,直直跪倒在地。 主子!你怎么了?!萧参顶着狐狸的皮毛奔来,停在司靖身边时化成人形。 主子消失的这些日子里她很是担心,她甚至以为司靖已经被苍主秘密处置了。 直到第三天,阎逍破天荒的踏入轮回境告诉她司靖与傅卿止在一起,她才放下心来。 阿参,可有找到合适的身子? 萧参五官都快皱到一起,她摇摇头。 司靖跟随赤辛上苍穹前让她寻找能承得住他魂魄的躯体,可这些日子她四处寻找,一副身子都找不到。 主子,要不咱们先暂时借用那些将死之躯? 不行。司靖眉头紧锁地一口否决:那些凡人的身体太脆弱,支撑不了多久。 若是他要用凡人的躯体,那么他每隔几天就要换一副新的。 傅卿止随行,那个时候他又该如何解释。 那不是明晃晃的在说:他已经死透了,没有东西容得下他? 霁之年的身体之所以能撑这么久,除了他是妖之外还因为他生前修炼得快要大成,躯体有残留的灵气养护。 萧参了然,司靖若是要换一副身体,那至少要有霁之年这样的条件,或者更好。 主子,不如我去苍穹杀上一个 愚蠢!司靖狠狠地拍了下萧参的头,以后这种想法你最好给我统统丢掉! 萧参被打得猝不及防,头一抖就变回小狐狸缩在司靖脚边,脑袋讨好地拱着他。 司靖将瑟瑟发抖的小狐狸抱到怀里,轻叹道:阿参,我已经不能再失去什么了,所以你要好好的。 即使萧参有九条命在身,可这么多年跟着他阿娘后来又跟着他,跌跌撞撞到如今只剩下两条命了。 当初他与傅卿止在轮回境大战,萧参死的画面他不会忘。 似乎,他总是不得不记得许多人死去的瞬间。 傅卿止明知司靖在逃避什么、瞒着什么,却还是将人给放走了。 他独自一人走着走着就来到了忘川河边。 原来天尊大人便是渊主找的人呐。远处,孟婆颤颤巍巍地朝他走来,苍凉的声音传到忘川河对岸又折返,空灵无比。 这几日,司靖与傅卿止之间的事情她已经听萧参说了好几遍。 孟婆所言何意?傅卿止疑惑地看过去。 司靖身死后他接管九渊的三百多年里,他不仅找到了司靖藏起来的生死簿,还发现了那枚幻海湖泊。 断尘剑作为一把神器,要唤醒神识的法子就是要它的主人了断红尘以最爱之人死后冷血献祭。 他曾以为这一生都不会有机会开断尘的神识。 可那一天,手刃司靖后他回到瀚海山,断尘忽然不受控制的脱手立于空中。 剑上司靖残留的血似泉眼般源源不断地开始疯狂蔓延,沿着剑身走完所有纹路,最后剑与血仿佛融为一体,滴滴鲜血落于地。他甚至能感受到那血液落地时的滚烫。 以血浴剑,剑魂即开。 那一天,他在那绚丽夺目的紫光流萤中悲痛欲绝。 那一刻,他才知道。 原来他一直寻找的星光从来没有离开过。 可断尘剑下不留生魂的事实彻底击垮了他。 他亲手毁灭了自己的星辰。 在九渊找到幻海湖泊,里面藏着的司靖的记忆只是将他往死里再踩上一脚。 司靖那小子刚成为渊主时屁股还没坐热呢,就喜欢到处跑。明明还是势力暗涌的时候,偏偏一心扑在别处,说什么说什么非要找到一个人,还是很重要的人啊。 孟婆眯着笑眼,又看看面前的人忍不住感叹道:如此说来,你们倒是很相似啊。不是他找你,便是你寻他。 傅卿止愣在原地。 可那令人黯然神伤的话仍在继续:他啊,无论怎么寻找都无果,整日在忘川河旁流连。呵呵最后大概是心伤至极,当着老朽的面发誓要与过去断绝。 可那小子到底是狠不下心啊,偷偷把记忆藏在幻海湖泊里终究是心有不甘啊,否则怎么会给自己留下退路。 孟婆斟上一杯茶,天尊大人可要看看他的过去? 傅卿止慌忙制止,轻声说道:不必了。 过去的一切他从来都没忘记,每一幕清晰得仿佛就是刚刚发生的。 看来你们二人缘分不浅啊,兜兜转转所念不变,有情人终相遇呐。 孟婆想到司靖的境遇便忍不住心疼,毕竟这孩子与她相处了近万年。 白头偕老时也不要忘了我这个老婆婆哟,有空常来探望就足矣! 傅卿止僵硬的点点头,多谢婆婆。 孟婆离去,独留他一人在忘川河边骨鲠在喉,看着手中的忘秋水,没忍住地苦笑着。 缘分不浅? 白头偕老? 这些话在现在听来着实可笑。 傅卿止抬脚离开,朝轮回境的方向走去。 轮回境处,莫徊与楚宵云早已等候多时。 参见师尊。 莫徊先一步把楚宵云拉起来,说道:你让我偷偷来又让我在这里等这般久,是要做什么? 傅卿止冷笑一声:你也知道我是让你一人偷偷来,他看了眼楚宵云,你这几日带着他的时间是不是有些太多了? 自己同阿靖的时间都不曾有这么多。 师尊?楚宵云委屈不已,师尊这是嫌弃自己了吗? 莫徊把身边的人挡在身后,你管那么多做什么!别自己讨不到肉吃就嫉妒别人! 傅卿止眯了眯眼睛,微微一笑,我看讨不到肉吃的人是你。 莫徊先是一愣,随后又气又恼。 阿止,你! 就是再气他也没办法,明明他比傅卿止还要先找到自己想要的人,明明他们相处的这般和谐,可偏偏没有实质性的进展。 看了看身后的人儿,又想到了那贺珏。 看来他得加把劲。 楚宵云探出脑袋,说:莫祖宗、师父,你们平日吃不到肉吗?要不今日弟子给你们弄一只烤鸡 莫徊一把将他按回去,小宵云乖,别出来。 又赶紧转移话题问道:快说说你叫我来是要干什么? 傅卿止收起笑容,眼中闪过坚决,我要你封住轮回境,一个时辰之内除了我和阿靖,不要让其他人进来。 阿止你到底要做什么?!莫徊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 魔星重生,孤煞现世我要阿靖还魂。 傅卿止痛苦地闭上双眼,我要为他做一出戏 做一出皆如他愿的戏。 第84章 缘灭,爱如无情刃 阿止你 我没疯,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傅卿止走到轮回境处那棵最大的桃花树下,一个时辰后便开始吧。 楚宵云被莫徊藏在身后,他听着两人的对话只觉得云里雾里。 但好歹是听懂了一点:师娘要活过来了。 傅卿止在轮回境等着司靖,他静静地盯着眼前的桃花树,目光如炬仿佛要将它看穿。 忽然肩上一沉,他侧头就看见一张笑容明媚的脸。 如果这笑容永远只属于自己该多好。 原来你在这,害我一顿好找。司靖见傅卿止不出声,没皮没脸的笑道:莫不是等我太久,想我了? 嗯,很想。 傅卿止轻抚少年的发,胡话张口就来:有好一阵没能喝到你的桃酿了,想念的紧。 狼心狗肺酒竟然比我还重要。司靖气馁的抱着桃花酿,面前的男人却是笑而不语。 两人背靠桃树席地而坐,相互依偎,相互藏着秘密。 司靖枕在傅卿止肩上,桃花酒一口接着一口,醉意朦胧间没有发现身边的人是满目清明。 这酒 怎透着古怪。 他轻晃脑袋,桃酿喝到醉的感觉明明不是这样。 阿靖,以后只相信我一人可好?傅卿止低头就落入那双漂亮的桃花金瞳里,他将掌心覆上去。 就像像小时候我让你相信我那般?司靖笑得身体轻颤,长长的睫毛不停的在傅卿止掌心轻扫。 嗯,就像小时候那样。傅卿止感觉自己每说出一个字,喉咙都被烫一下,心脏都要重重的落一下,再也不会变。 司靖察觉出傅卿止的异样,他费了好大劲才将眼睛上的手挪开。从对方身上离开坐直了身体,他就看到那人满目哀痛地靠近自己,然后将自己拉入怀中。 他的后背贴着傅卿止的胸膛。 你怎么了忽然,脑海深处的钝痛猛地放大,打断了司靖的话。 终于他察觉出不对劲,跟随痛楚扩大的是心中的慌乱,傅、卿、止!你在酒里放了什么?! 忘秋水。傅卿止声音颤抖着。 司靖四肢冰凉,他呢喃地跟着重复道:忘秋水? 可是那回他去沧溟川求不来的忘秋水? 没错。 为什么?司靖难以置信,为什么这么对我!你明明他气急攻心,一抹暗红便涌出嘴唇。 明明才对他表明心意,为何又这样待他! 傅卿止故作镇静地、慢慢地拭去司靖唇边的血,声音里是带哄的温柔和卑微的祈求:因为我要救你阿靖,我没有选择,你信我,哪怕这一回也好,可不可以? 他不顾怀里人的挣扎,执起司靖的手掀开袖子,随后便是用力一扯。 那根他亲手带上的红绳此刻又被他亲手拆下,接着又从怀中掏出剔魂骨。 红绳就这样在司靖眼前被硬生生拉断,心中有一根弦也随之崩裂。 看着眼前再熟悉不过的匕首,他彻底崩溃,你骗我傅卿止!你又骗我!你要杀我?! 原来这些日子里的温存都是假的! 原来那不过是让他放下防备的虚情! 眼泪从傅卿止眼角涌出,顺着脸颊滑落却怎么也落不到司靖身上。 不,都是真的。要救你是真,不愿与你分离是真,爱你也是真。 忘秋水起了作用,司靖开始恍惚起来,只觉眼前的一切染上了陌生,整个世界开始扭曲。他清楚的感觉自己的脑海里有什么东西在消失。 不!他不愿! 要他忘记一切,比杀了他还要痛苦! 傅傅卿止,我错了!司靖止不住地呜咽,我不喜欢你了我再也不喜欢你了我、我不敢了,求求你不要让我忘了你 嘘,傅卿止颤抖的手指放在司靖的唇上,阿靖乖,不要说我不爱听的话。 感受着司靖微弱的心跳,我们没有时间了阿靖, 他们的缘分要尽了。 你不会感到疼的,我保证此后,你再也不会痛苦了。 司靖在混乱中强撑着凉透了的心,声音支离破碎:傅卿止如你所愿你我二人有今生再无下世 傅卿止的心在司靖决绝的话中裂出一道缝隙,那裂隙蔓延而上将他满面愁容划深,让他失去重生的能力。 他俯身,吻轻轻的落在司靖的双唇,封住了后面的话。 恋耽美 免费阅读小说(37) 两人的头顶,数道金色的光芒似流星拖着长长的尾巴飞向远方。 那是司靖的记忆。 最后全都跌落在他们看不见的忘川河中。 跟随而去的,还有两道不同的绝望。傅卿止知道,此去永不返。 香火琳宫,一根红绳在月老眼下断开。 唉,这回是彻底断了啊。 半个时辰后,莫徊在轮回境外以川设结界,然后他带上楚宵云到前殿守着。 傅卿止将彻底失去意识的司靖轻柔地放在一旁。他闭上双眼,再睁开时断尘剑从天边飞来。 持剑一挥,眼前那棵桃树被劈成两半,树干歪倒树根也被拔起。 而那两半枯树之间,藏着一口水晶棺。 不用走近,傅卿止也能看清棺材里那人戴着的面具,他甚至能勾勒出面具下是怎样的一副面容。 阿靖 那是他的阿靖啊。 身上的穿着的是似火红衣,连胸前的伤口都没变。 他走上前去,一把掀开棺材盖,透骨的寒气从里面爬出来,沉默片刻又回到霁之年身旁。 略带悲凉的声音从上空传来,是元柏。 玄净,你可想清楚了?其实他死后可以不断在别的身体里转生,你可以只叫他忘了你转生时间的长短由躯体决定。 弟子心意已决,不愿他这般不伦不类的活着。他知道,那不是长久之计。 傅卿止紧握手中的剔魂骨跪了下来,他已经准备好。 元柏低吟几声才缓缓说道: 若要招魂归,需开皮展肉,剔其心、其骨,真火烧为粉; 以末为引,招至原身。 你可听明白了? 傅卿止垂着头,像是被抽走生命一般,弟子明白。 天上人不再应。 地下人的泪终于流进了心上人体内。 血泪交融,滴滴眼泪在血海里荡起朵朵浪花。 第85章 傅卿止:把它扔到苍穹 前殿,莫徊好不容易劝住萧参,结果半路杀出个夜斐。 狐狸啊狐狸,他们都是骗你的,你家主子这会估计都被扒皮抽筋、放血剔骨了。 萧参大惊失色地奋力一跃,在夜斐的掩护下去了轮回境。 莫徊没忍住的咒骂一声,道:夜斐!你个老不死的,当真是年纪越大越爱管闲事! 若是出了什么岔子,傅卿止又该拿小宵云来威胁他了。 唉!本宗主管的怎么会是闲事?夜斐一副一所当然的模样,我们九渊之主就要重生了,难道本宗主不该来瞧一瞧,庆祝庆祝? 话音还未落,数根银针由四面八方飞去,形成一个密不透风的大网就要盖下。 楚宵云拿出一纸黄符却被莫徊拦下来,小宵云莫怕,有我在你不用伤自己。 刹那间,洪流从他们脚下破土而出,融汇成一道厚厚的水墙将两人护住。 楚宵云呆呆的站在莫徊身边,他闻着空气中水流散发的清新心跳得异常的快,酥酥麻麻的感觉不停蔓延。 只是划一下指尖来画符而已,不算受伤吧 两边对峙着,一边攻不进去,一边打不出来。 萧参来到轮回境的桃林,虽然莫徊用川水设置结界,可那结界拦不住幻化成灵狐的她。 而眼前的画面她永生难忘。 整个轮回境被封起来,空气中浓烈的血腥气味无处飘散,重重的血气足以让人作呕、窒息。 被劈成两半的桃树中间是一口空的棺材,棺材旁是抱着司靖的傅卿止。 那真的是司靖,是她的主子。 脸上的鬼面被摘下,露出的容颜除了异常的安详没有丝毫改变。 主子穿着的还是那日的红衫,那身为了傅卿止而穿的衣。 主子!萧参忍不住呼唤一声。 嘘傅卿止忽然转身,食指放在嘴唇上,唇边是高扬的弧度,不要吵他。 萧参这才看清傅卿止现在的模样,她张着嘴却只有几道诡异的声音从喉咙里发出来。 向来素净的天尊大人仿佛刚从血海中爬出来,此时的他满脸是血,就连双眼都被染红。胸前的白衣变成了暗红色,与司靖身上的衣裳明暗交错着。 傅卿止恋恋不舍地放下司靖,目光流连好一会才站起身来。 亲手剖开霁之年时傅卿止满身的绝望和戾气无处发泄,眼下萧参闯了进来撞个正着。 那高高在上的天上尊者双目赤红地朝她走来,还不等她开口问话脖子就被捏住。 明明痛得要死,可对方看起来却像毫不费力一般,就像随手捏着一个死物。 天尊垂眸,眼中猩红未退,他冷声道:你可以跟着,若不想被本尊拔下舌头,就该知道什么东西不该说。否则你应当知道,本尊灭你全族不过眨眼之间。 萧参十分艰难地点头,在那双吃人眼中,脖子被掐的痛苦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灭她全族? 她相信这人能做得出来。 傅卿止一甩手,萧参便被狠狠的甩在地上。若不是她及时变成小狐狸缓冲几步,骨头怕是要当场碎裂。 待那人抱着重生的司靖去往前殿时,萧参才发现主子躺着的,是一滩血水。 血水里有皮有肉,还有她看不出由来的粉末状物。 前殿。 夜斐,滚出无涯殿。 傅卿止的声音穿过厚厚的水墙,清楚地落入夜斐耳中。 语毕,川水和银针同时消失。赶来的萧参看着被水冲破的大地气得差点吐出一口血来,她好不容易翻修过,这才过了几日又面目全非! 天尊大人此言差矣,这九渊本就是我的地方,你一个外人怎么就要请我出去了? 萧参心情不好地翻出白眼,是叫你滚,不是请你出去!再说了,这九渊是我主子的,跟你可没有半点关系。 夜斐擦拭手中的银针,故作哀伤:参参你太无情了,我在这九渊与你们相濡以沫这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这片地方,怎么着也得分我一半吧? 叮! 断尘剑势如破竹地向夜斐飞去,他手中的银针瞬间就被斩断。 夜宗主再不走,下一次本尊的断尘斩的就不是那银针了。傅卿止的眼神一直没有离开怀里的司靖。 夜斐无所畏惧的耸耸肩,别有深意地看了眼司靖的手腕,既然你们不欢迎,本宗主也不自讨没趣。傅卿止,后会有期哟。希望下一次再见时,你还能像现在这般冷静。 夜斐化作一团黑雾,那狂放的笑声随着雾气渐远。 师尊还有师娘! 楚宵云后面那句话没敢说出来。 师尊,那夜斐怎会知道你要重生师、司靖?还有,他专程跑一趟到底是为了做什么? 傅卿止搂紧司靖生怕下一秒怀里的人就不见,但语气却是平静无波:不过是来瞧瞧是不是他想要的结果罢了。 如此看来,夜斐让人无法看透。 宵云。 弟子在! 傅卿止看了眼萧参,小狐狸立刻意会,她将方才那人给自己的鬼面抛过去。 你将这畜生的脸皮扔到苍穹的镜湖里。 师尊?鬼面在楚宵云手中宛如烫手山芋,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 莫徊被呛好几嗓子,他严重怀疑自己听错了,阿止,你说要把这玩意儿扔到镜湖?! 傅卿止连白眼都懒得给,抱着司靖带上萧参就离开了。 莫祖宗!我、我该怎么办?!楚宵云手足无措,师尊让他干的事情好像不是什么好事。 莫徊终于从震惊中回神,他捏捏楚宵云的脸,慷慨道:小宵云莫怕,我跟你一起去。 不得不感叹,阿止这一手当真令人难以招架。 夜斐回到魔域不久,就收到下人来报天界战神进了九渊。 主位上的人眉头一动,倒是忘了今天是月初。 魔域不像司靖的无涯殿那般冷清,魔族的士兵随处可见。 赤辛如期来找夜斐拿解药,谁知刚踏进魔域就遇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魔族右使穆雨。 能在九渊见到英姿飒爽的赤将军,是在下三生有幸啊。穆雨眼睛眯成一条缝,勾起的嘴角将脸上的肉堆到一块。 眼前活生生的人让她眉头紧锁,她记得魔族右使早在夜斐死之前就消失无踪了。 没想到现在一个没死,另一个也踪迹可见。 都说穆右使无人能寻,如今一见才令人惊叹。赤辛冷笑,对方虚假的笑容着实让她感到不舒服。 比夜斐还要令人讨厌。 她刚要侧身而过,穆雨却突然凑近将手压在她肩上,拇指不停抚摸着。 高高在上的赤将军来我们九渊泥潭,可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赤辛被他碰得反胃不止,脸上的嫌恶一览无遗。 若不是她身上的伤未痊愈,又是恰逢需要解药的时候,她早就将这人给就地处决! 怎么,你还真以为你是个东西?在我面前装什么清高?赤辛的厌恶激怒了穆雨,他另一只手也压了下去,而后来到赤辛耳边,笑得放荡:你的事夜宗主早就在魔域说开了,等他玩腻了,你还不是要跪在我面前? 穆雨! 穆雨。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穆风从远处走来,他面无表情地将穆雨的手从赤辛身上拿开。 穆右使,你这套不是谁都能用的他转身对赤辛轻轻点头,表情略带柔和。 赤将军,夜宗主等候你多时了。 第86章 瀚海仙门:司靖 瞧见赤辛走进荒厖殿,夜斐笑得灿烂地朝她招招手道:赤将军终于来了,本宗主等你等得好苦啊! 赤辛皱眉,看着周围一个个平静的脸她怒从心来。 这夜斐当真是将他们的事说出去了吗 刚走到那人面前手腕就被抓住,她身形不稳地倒在对方身上,下一刻身体便是一凉。 你若敢动一下,本宗主便叫他们来好好看看你香艳的模样。 赤辛挣扎的动作猛地停下,她转过头才发现自己正靠在夜斐的臂弯中。 而他的那只手微微抬起,宽大的袖摆像一道垂帘正好挡住了自己的身子。 你要做什么?! 还能发火,看来这毒也不怎么样。夜斐将赤辛的衣衫拉开得恰到好处,他来回抚摸着那些疤痕,惋惜不已:这些天本宗主思来想去,你这疤痕太过碍眼,都快长到本宗主心尖尖上了。 不如夜斐的唇向赤辛耳边去,声音魅惑道:我们将它变个花样。说罢他手中出现了一支银针。 赤辛慌忙抓住他的手,小声惊呼:夜斐,住手! 嗯?你忘了本宗主方才说过的话了?夜斐看着那只握住自己手腕的纤手有片刻失神。 赤将军难道忘了与本宗主的交易?本宗主向来守信,所以也容不得别人出尔反尔。从你答应我的那一刻起,你便是本宗主的东西谁也不能碰。 夜斐的声音在整个荒厖殿回荡,每一个字都无比清晰,刺痛着赤辛的心。 更刺激着穆雨的神经。 赤辛闭上眼把手松开,银针飞快地在她身上穿梭,疼痛与针一起落下,密密麻麻。随着那人的动作,她只觉胸口气息愈加紊乱。 为何非要这样羞辱她。 最后一针起,一条红色麟蛇样的刺青出现在赤辛身上,栩栩如生仿佛要盘绕而上。 夜斐目光落在赤辛唇边的绯红,本宗主最不喜脆弱的东西,你要是委屈,也得好好收着。 你!卑鄙无耻! 害怕这人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赤辛决定少说话,只能咬牙道:解药! 哎呀呀,忙着干正事竟忘了要给将军大人解药。夜斐笑意盈盈地把一个瓷瓶拿出来。 她心口忽然传来剧痛,那蛇竟然想要钻出来! 每日服用一粒,紫麟便不会吃你的心。里面不多不少整整三十粒,下个月初不要忘了来找本宗主。 赤辛这才明白,原来夜斐是将她当成养蛇的容器!根本就没有什么毒,更没有什么解药! 这次你想要什么? 聪明的孩子!男人放声大笑,吓得在场的魔军齐齐下跪,一个月后,本宗主要傅卿止的行踪。 那尹时安赤辛拉起衣服一把将他推开。 你且放心,时机到了本宗主自然会告诉你本宗主决不食言。 好。她服下药,心脏上禁锢的力道瞬间松了许多。 离开之前,路过穆雨时她狠狠地给了对方一脚,然后转过头得意的看了眼夜斐。 谁知那人脸上不但没有丝毫怒气,眼中的笑意反而更浓。 夜斐静静地看着赤辛的背影,脸上的笑容随着她的离开渐渐消失。 穆雨本宗主是不是该夸你胆子够大?夜斐掌心朝上,两根银针便显现,敢肖想我的东西 穆雨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刚要开口狡辩那两支银针就刺入他的双腕。紫色的纹路以银针为中心向四周迅速扩散,霸道至极。 他以为夜斐只是抓住了赤辛的什么把柄,才让她乖乖听话。根本没有想到是放了紫麟! 若他知道,怎会说出那一番话来! 宗主饶命!小、小的知错了! 本宗主只警告你这一次。夜斐走到穆雨跟前,身上赤辛残留的香味被吹散,我的确喜欢聪明的人,但希望右使不要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穆雨慌忙点头,连连道谢不杀之恩。 这次废了双手,已经是大赦。 贺珏和兰婉欣日等夜等终于把师尊等了回来,只是他怀中抱着一个人,身后还有一个人。 红缎盖头让他们看不清模样,所以便以为那是他们的小师弟霁之年。 两人跟在傅卿止和萧参身后,因为气氛过于压抑所以无人开口。四人就这样沉默地走着,直到三秋殿才停下脚步。 婉欣,你去备些热水。贺珏,拿雪肤膏来。 两人刚回过神来就见师尊往殿里走去,连忙应声,没有多想的行动起来。 留萧参一人在原地干站着。她想进去看看她的小主人,可傅卿止身上散发出的生人勿近气息成功逼退了她。 兰婉欣走得飞快,她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小师弟定是伤的极其严重,才让师尊这般寸步不离。 可当她风风火火地提着两大桶热水到傅卿止面前时彻底傻眼了。 师尊床上那揭去红盖头的人根本就不是她的小师弟! 如此看来,这小公子离了师尊的怀抱,身子骨的确比小师弟要大一些。 只见他双眼紧闭处是浓密而纤长的睫毛,双眉舒展流畅,容颜如画; 肌肤白得泛着微芒,红色的锦衣与之带来强烈的视觉冲击。 恋耽美 免费阅读小说(38) 这人的长相实在太熟悉,她好像在哪儿见过。 愣着做什么? 兰婉欣被傅卿止一道冷声点醒,她连忙把热水倒入木桶里,还没认错就飞一般的夺门而出。 她只是觉得那画面中自己太多余了,说一个字都显得多余。 老二你怎如此着急?可是小师弟伤的很严重? 兰婉欣喘不上气,连连摆手道:不不是 贺珏大惊:不是?难道师尊受伤了?! 不、不是!她用力地攥着大师兄的衣袖,不是小师弟! 我是说那人不是小师弟! 她壮着胆蹑手蹑脚地跟在贺珏身后,想借机确定自己不是出现了幻觉。 傅卿止接过雪肤膏,声音像往常一样冰冷无情:从今往后,他就是你们的师弟。为师希望,你们对过去绝口不提。 嘴里虽说着希望,但两人心中宛若明镜,都知道那是师尊的警告。 离开三秋殿,兰婉欣心中的异样不减反增。 大师兄,你不觉得那小公子长得莫名熟悉吗? 贺珏无奈的转过头,说:你难道忘了师尊前三百年里日日画的人像? 兰婉欣愣在原地。 他是师尊一直寻找的人司靖。 至此,天上地下有传言流出,瀚海仙门的叛徒霁之年无故失踪,人影和尸骨都未见。 而苍穹的玄净天尊失去了疼爱的弟子黯然神伤,又收了一个小徒弟。 令人不解又感到诡异的是,小徒弟的名字同那三百多年前死去的九渊之主一模一样。 唤做司靖。 第87章 我是你的师尊 不是吧阿止!你真要给他用这个名字吗?莫徊听到消息就立刻跑到瀚海山逮着人问。 消息已经传开了。谁知傅卿止一脸的理所当然,说道:我只是希望他能堂堂正正、无忧无虑的做一回自己。 那你还要将他留在身边吗?若是这么做,你体内的巫山蛊又该如何是好?说到这,莫徊恨不得将赤辛也丢下诛仙台,让她也好好体验一番。 莫徊,我可以忍受蛊虫的存在,但我无法忍受阿靖的离开。傅卿止替司靖掖了掖被子,又转头问道:你还有事? 眼神略带警告。 莫徊瞧瞧床上的人又看看傅卿止,点头哈腰地往外走去。 他知道这人向来执着,发起疯来可怕的紧,不劝反而能保住自己的小命。 司靖有了意识之后,发现自己身处一片白茫茫的世界,看不见也听不见。他一直往前走,走了很久很久都没有找到尽头。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隐隐约约听到一个人的声音,那声音凉如冰泉包裹着他整个白茫茫的世界。 阿靖。 这是他听到的最多的话。 阿靖是谁? 终于在又一次的呼唤声后,他挣扎着睁开了双眼。入眼的悬梁上是金纹雕花,空气中弥漫着淡淡香味。 越是清醒,四肢传来的酸楚越是明显。渐渐的,胸口甚至泛起疼痛,痛感愈发深重。 呃司靖强忍不适地支起身子,还没来得及环顾四周视线就被床前的一袭墨衣吸引。 屋里的烛火摇曳,墨袍上的金丝在烛光中泛着光芒,缠绕成他看不懂的符文。而男人紧闭着双眼,五官深邃的脸半明半灭。 那个,请问他试着出声,可眼前的男人像是陷入沉睡一般,没有半点反应。 司靖十分缓慢的掀开被子艰难地下床,谁知才刚起身,整个人就不受控制地往前倒去,砸向那个男人。 剧痛如期而至,他的手恰好碰到那人的衣摆。 刺骨的寒冷瞬间将司靖的整只手臂冻僵,他飞快地收回手。可无论怎么哈气也止不住冰冷的蔓延。 难不成这人已经死透,连尸骨都寒了? 司靖缓了几口气才爬起来,他赶紧上前一探究竟。可手还没有碰到对方的肩膀,屋里便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嗡鸣声。 心口的疼痛传到深处。 嗡鸣声由小变大,停止的那一刻他的掌心也被划出一道深深的口子。 鲜血直流而下,全都落在面前男人的墨袍上,留下点点暗迹。 可银剑守在主人面前没有离开的意思,甚至再次向他袭来。 司靖双手抱着头往后躲,他听见了利刃划破皮肉的声音。没有摔倒在地,也没有疼痛,有的是蚀骨的寒冷。 阿靖 又是这个名字。 又是那道声音。 司靖掀开眼皮,原本陷入沉睡之人的面容在眼前放大,此刻的他正牢牢抵住那要飞向自己的剑。 你的手! 阿靖!银剑离去,男人不顾手上的伤将司靖轻轻拥入怀中,隐忍又克制。 阿靖?是我吗?司靖的大脑转不过来。明明是第一次见到这人,可为何他并不反感这怀抱。 是你。 一直都是你。 傅卿止的双手控制不住地颤抖,他舍不得放开怀中人,但也松了些力道。 那你又是谁? 一句轻问点醒梦中人。 傅卿止从司靖重生的喜悦中回过神来。 对了,现在的阿靖宛如一张白纸。 忘了过去,忘了他。 他松开双手,直勾勾地望向那双桃花眼。可那双眼纯净如水、平静无波,一望到底,没了俗欲,更没有了对自己炙热的情愫。 傅卿止心中悲喜不断交织着,让他喘不过气。他执起司靖受伤的那只手,努力将自己的情绪放稳,你姓司,单名一个靖,立青'靖'。 我姓司,单名一个靖,立青'靖'。 我是你的师尊。我叫傅傅卿止噤声,沉吟片刻后笑着说道:我叫傅卿止,'卿月朗洁,千里不止'的'卿止',你可记住了? 他一笔一划的在司靖手心写下那两个字。 司靖懵懂地点头,卿月朗洁,千里不止? 真好听啊。 师尊?他怯怯地唤了一声。 这一声叫入了傅卿止心坎,他柔声应答:嗯? 师尊,为何我什么也不记得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很是难受,他不喜欢什么都不知道的感觉。 让他感到十分不安。 傅卿止轻叹一声便把司靖从地上抱起来。 怀里传来一阵轻颤。 他想到自己刚从无情诀的修炼中脱身,身上寒气还未退散,忍不住问道:怎么,可是为师太冰凉了? 有、有一点。司靖抬手小小的比划了一下,本来不想说得太直白,可那寒气冻得他牙齿打架。 为师的错。头顶的回答没有任何犹豫。 司靖没想到对方回答的这样快,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傅卿止将人重新放回床上,盖好被子后坐在榻边守着才缓缓说道:阿靖,你是为师亲自收于瀚海仙门下的,在我眼中你虽年幼无知,但心性至纯,嫉恶如仇,心存善念,坚守正道。只是后来 后来怎么了?傅卿止身上散发的寒气不减,但从他口中说出的话却如春日风般温暖。 后来为师犯了错、一不留神就将你给弄丢了。你走得太远,遇到了太多坏人。 那师尊,我变坏了吗?司靖语气略带焦急,他好像莫名担心自己在这个刚认的师尊心中的形象。 没有,你从来都是你,丝毫未变。傅卿止整理他的发,声音低沉令人平静:只是为师没能护住你,害你修为尽失,伤得面目全非。 话语中的哀愁太过明显,像是极度渴望重生的人。司靖的心也随之牵动,仿佛他真的切身体会了一遍。 两人之间被沉默侵占,他下意识地开口安慰:师尊你瞧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完好如初,师尊不必自责! 傅卿止心中不断默念司靖的名字,想触摸床上那人,可抬起的手挣扎许久终是放下。 忍不住垂眸自嘲。 完好如初? 可他永远失去了那个满心满眼都是他的阿靖。 指尖传来滚烫,让司靖冰凉的手回温。 他愣然:师尊,你是哭了吗? 第88章 俊俏的小徒弟 师尊别哭!弟子以后会好好听话,不会让师尊难过的。司靖慌慌张张地坐起来,思索了会又小声的加上一句:也不会惹师尊生气。 阿靖,师尊不会生你的气。你只要做到放肆随心的活着便好。傅卿止眼中的疯狂渐渐退去,嘴角扬起浅浅的弧度,可捏着外袍的指尖泛白,所以不要离开为师,好吗? 司靖心中仿佛炸开朵朵烟花,烂漫而美丽。 师尊好像很是在意他。 他脸色略带粉红,不自然地说道:师尊别担心,我不会离开你的。 司靖看到对方喜悦的神色也跟着展露笑颜,最后在傅卿止的诱哄中又睡过去。 三秋殿中,香炉烟不灭,一人情未了。 司靖再次醒来后才知道自己总共昏迷了半个月,这些日子里师尊一直在身边守着他。 那天师尊带他游了一圈瀚海山,唯有一个地方没有带他去。 那便是三秋殿后面的楼阁。 直到他认了大师兄与二师姐才晓得,那楼阁名为揽星。 大师兄特地叮嘱他,那个地方是绝对不可以入内的。 所以哪怕他再好奇,也乖乖的没有踏进那座楼阁。自己是答应过师尊,不能惹他生气的。 第二日师尊便说要见一位故人老苍主。 他们要上苍穹了。 司靖手里拿着兰婉欣给他装的一袋子零食好奇地问道:二师姐,苍穹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呀? 兰婉欣张开嘴想说,那也是个鬼魅纵横的地方,可又想到小师弟如今已经什么也不记得,于是话锋一转:是个无聊透顶的地方。 还是单纯些好。 她心绪复杂地看着司靖手腕上的缠魂丝。 师尊把司靖带回来后整日都守在床前,她和贺珏不知道师尊到底在干什么,当然也不敢去问。 终于在司靖苏醒后师尊同他们说,那是小师弟借尸还魂。 那一刻她觉得一切都说的通了。 唯独疑惑的是,师尊为何要用九渊之主的尸体还魂。 若不是她瞧见小师弟四肢都被缠魂丝缠绕,她根本不会相信师尊的话。 用了缠魂丝那定是因为害怕魂魄脱离身躯。 兰婉欣又对司靖叮嘱几句才舍不得的将人放走,她总觉得小师弟每次出远门,都会出事。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兰婉欣一转身就对上贺珏古怪的眼神,我的脸上有东西? 贺珏摇摇头,没什么,你傻一点倒也好。 贺珏!你说谁傻呢?!你什么意思?兰婉欣追上去讨要说法,她发现这几日贺珏不像从前那般关心小师弟了,等老三回来得一起好好教训他! 苍穹天门,傅卿止拥着司靖从仙鹤上一跃而下,一黑一白的飘逸身影引来众仙家侧目。 师尊,昨日我见大师兄和二师姐都是御剑飞行的,师尊为何不御剑? 落地后司靖没有发现自己还被傅卿止搂着,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那仙鹤。 虽然乘仙鹤不那么累,但他对御剑飞行的感觉好奇得很。 他记得刚醒来时见到的师尊那把银剑气势如虹、灵气逼人,叫人难忘。 虽然那剑初次相见时伤了他,但后来再也没见过。 为师不喜欢那把剑。傅卿止引着司靖朝长生殿走去,怎么,阿靖也想要一把剑?是为师不好,竟忘了给你寻一把趁手的武器。你若有心仪的便告诉为师,为师都给你。 司靖呆呆的哦了一声,随后又赶紧补充道:师尊,弟子也不喜用剑。 师尊讨厌剑,那他也不喜欢。 而在两人看不见的地方,断尘剑身一阵抖动,细小的冰碴子飘落在地。 天啊!你们快看!那不是玄净天尊吗?跟在他身边的白衣小公子是谁! 那是司司司、司靖! 嘘!你这么直呼九渊之主的大名,就不怕那无赖魔头听见了,把你给嗝 蠢蛋!你难道忘了那传言?!此司靖非彼司靖,那是天尊大人新收的小徒弟! 姐妹们!反正那九渊魔头已经被天尊大人杀死了我的意思是,你们不觉得天尊大人现在这个小徒弟实在是太太太俊俏了吗! 司靖隐隐约约听到自己的名字从身后传来,他转过身去,除了一些端庄大气但表情看起来有点狰狞的仙娥姐姐外,就没看见其他。 怎么了?傅卿止的注意力全放在司靖身上,他也跟着转过去,以为对方是在关心飞走的仙鹤,仙鹤还会回来的,阿靖无需担心。 看来得向莫徊要了这东西,而不是简单的借几日。 进了长生殿后司靖就有些局促不安,他战战兢兢地坐在椅子上,心中默念兰婉欣说的每一条注意事项,僵着身体不敢动。 傅卿止早有察觉,幽深的眼中满是心疼。 阿靖不该这般小心翼翼。 他取下司靖腰间装满小吃的袋子,打开后放到桌上,阿靖,为师告诉你一个秘密可好? 身边的人忽然凑近让司靖慌了神,对方清清淡淡的香气在鼻尖萦绕,怎么也散不开。 什什么秘密? 这苍穹是为师说了算,可为师傅卿止忽然一笑,晃了司靖的眼,声音轻柔而坚定:是阿靖说了算的。 司靖愣愣地看着师尊将点心放在他手里,刚才的话还在耳边回荡,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碾过,火辣辣的烫。 这到底是什么感觉 在他们吃完所有的点心后元柏才出现。 玄净啊,等为师很久了吧?人未见,浑厚的笑声先传入大殿。 弟子见过师尊。傅卿止对元柏点了一下头,又继续帮司靖擦手。 原来这就是苍主 等等!师尊叫这人师尊。那不就是师祖吗 司靖偷看傅卿止,却发现他没有行礼的打算。 哼!不过来得晚了那么一丢丢罢了,脸就臭成这幅样子!元柏故意背过身,用力地跺了一脚。 司靖再看一眼自己的师尊。 没有呀,师尊的脸还怪好看的。 元柏发现没人理他,于是砸吧着嘴回头,故作凶神恶煞道:你小子叫司靖是吧?见到师祖还不快快行礼? 司靖被点名,立刻站起身来乖乖地喊了一声师祖。 恋耽美 免费阅读小说(39) 师尊莫要吓唬他。傅卿止起身将司靖拉到身边,那模样像极了护住小鸡崽的母鸡,说道:阿靖,你先自己四处看看,为师有话同你师祖说。 司靖一步三回头地走了之后,傅卿止脸色瞬间冷了下来,仿佛覆上不化寒冰。 哼!心尖尖上的人走了脸就变了,一点也不可爱。我这个好不容易把你养大的老头子什么时候才有这种待遇! 罢了罢了,为师不说便是。元柏及时住嘴,想到这几日听到的传言忍不住提醒:你将他留在自己的身边就不怕最后功亏一篑? 弟子自有分寸。傅卿止出神地望着指尖,那是触碰了阿靖的地方,弟子想要完成他的愿望。 看来你已做好打算,那我也不再多说只不过为师有两个要求,有一人将与你们同行。 好。傅卿止应下,有谁跟着又有多少人跟着,他不关心。 只要阿靖跟在他身边就好。 若你没有异议,三日后去彼岸崖拿人。 是,弟子遵命。第二个要求是什么? 元柏忽然收起笑容,眼神宛如万钧雷霆。 大殿内,赤辛从暗处走来。 三人对立,传来元柏略显空灵的声音。 为师要你以天神的名义起誓。 你若做不到,我便赐予战神抹杀的资格。 大殿中央是屹立不动的身影和他的不悔: 好,弟子答应。 第89章 花满之际,归来之时 司靖出了长生殿就开始漫无目的地走,走着走着就来到一片桃林。 那桃林中央隐约可见一座凉亭,只是再仔细一瞧,那凉亭上竟然爬满了蜿蜒曲折的裂痕。 凉亭旁是一块小石碑,上面刻着思故亭三个字。 思故亭?倒是个不错的名字。 够直接,只是不知道是谁建了这亭子,又是在思念谁。 你们说苍主这次回来会呆多久? 我看再过几日就要走了 这苍穹他当真是狠心抛下不管了,幸好我们有玄净天尊。 玄净天尊? 几句对话吸引了司靖的注意,他循声而去。越过思故亭来到桃林深处,他看见那些早晨在天门有一面之缘的仙娥们。 咔嚓 树枝断裂的声音引得仙娥们噤声,其中一个身着鹅黄纱裙的仙子惊呼:谁在那里偷听! 在下无意闯入,绝非有意偷听,请仙子们莫要怪罪。司靖神色淡淡地抬手作揖,现在定睛一看,这些仙子穿的衣裙颜色各异。 赤橙黄绿青蓝紫,一个不少,刚好七个。 你你你!你是那个谁!穿着紫色纱裙的仙子激动地指着司靖,却是不敢说出那个名字。 剩下几个人全部围过来,也都是神采飞扬的模样。但就是眼巴巴的盯着他,再不说一个字。 司靖,我叫司靖。司靖无奈,这些人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他的话音一落,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了好一会儿,在确认真的没有异动后齐齐欢呼。 她们围着司靖,像是观赏一个新来的物种,接着又把自己身上各种好吃的塞到他怀里。 司靖,我叫 你们在做什么呀?一道俏皮的声音打断七人的雀跃。 赤淼闯到中间将司靖拉到自己的身后,你们又在这嚼舌根子,我要告诉元柏爷爷去! 她作势要走。 七色仙子顿时面如菜色,一哄而散。 她们方才讨论的不正是那苍主吗! 司靖是吧?赤淼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高出一截的少年莫名的没有底气,你可别被她们七个吓到了,她们没有恶意的,只是嘴巴碎了些。 嗯,的确很碎。吵得他太阳穴隐隐作痛。 还是有师尊在,他才安得下心。 想到傅卿止,司靖没忍住自己的笑容。 赤淼见司靖突然发笑,心中一凉。 霁师兄的事师父已经和她说过了,原本以为重生的霁师兄丢了记忆至少会正常些。 现在看来,有待商榷! 不过话说回来,方才她找到司靖时,的确有那么一瞬间被蛊了心。 这家伙真是同七色仙子说的那般好看。 嗯比霁师兄还要好看上一些。 小姑娘,你有在听我说话吗?司靖的手不停的在赤淼眼前晃,长生殿该怎么走? 啊?哦你原路返回不就好了。 司靖冷笑一声,他要是知道怎么原路返回就不会问她了。 那什么!你出了桃林向左走,看到白玉雕花的柱子再向左拐,一直走到底就好了。赤淼颤颤巍巍地指着路,心中只求这人别再笑了。 像,实在太像那冰块似的师叔了,怪瘆人的。 司靖点点头就要走,手里忽然又多了一样东西,黑乎乎的、硬硬的,像一颗颗药丸子。 再抬头已不见小姑娘的身影,只听见一句:我这东西可是世间最好吃的! 他半信半疑地拿起一颗放到嘴里。 呕!司靖差点把刚才在长生殿吃进去的东西都吐出来。 这玩意儿应该是世间最苦才对! 果然不该信那小丫头片子! 他包好手中的药丸,扔的动作做到一半却停住了。 师兄师姐还没尝过。 司靖把这些吃的收到兰婉欣给的小布袋子里。 直接扔了怪可惜的。 赤淼说完话撒开腿就跑,谁知没走几步就撞上了元柏。 小姑娘坐在地上使劲地揉着自己的鼻子。 小家伙跑的这样急,可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爷爷!你怎么在这?赤淼从地上跳起来,突然想起上次爷爷背她时后背很是奇怪,于是下意识的伸手去探,爷爷,上一回你走的急,我都没来得及问你,你可是受伤了? 元柏身子一转,轻巧地躲开赤淼的手,笑得爽朗道:你觉得这个世界上谁能伤的了你爷爷? 没有 赤淼仔细思考了会忽然灵光一现,兴奋地说道:不对不对!有一个人能伤的了你! 元柏笑容难以察觉地一顿,捋着胡子一时无言。 两人处于桃林边缘,风一吹,花瓣便轻易地过界。 他问:是何人? 赤淼高声地喊:是爷爷啊!是你自己! 小姑娘被自己的智慧折服,自豪不已,爷爷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所以能伤得着爷爷的人就是你自己啊!爷爷我聪明吧? 元柏愣神,随后又放声笑道:言之有理!这么多年不见,你倒是机灵不少。 爷爷赤淼仔细的看着元柏,情绪忽然低了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很久没见面,她总觉得爷爷虽然在眼前,但是离她很遥远。 爷爷,你这次回来会待多久呢?她想到刚才七色仙子们说的话。 元柏拍了拍赤淼的脑袋,小家伙,你已经长大,该学会独当一面了。爷爷啊还有很多的事要去解决。 赤淼忍不住抱怨:爷爷!你的事真多爷爷下次你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呀? 虽说要学会习惯离别,可现在的她还是做不到。 小家伙,待到流云间的花满际时,爷爷便回来了。 可是,花什么时候能满际呢? 元柏伸出手点着赤淼的额头: 那要看你的心。你若想它满际,它便能满际;你若想着不能,那便永远不能。 第90章 师尊,你做噩梦了吗? 小家伙,你觉得你的师叔是一个怎样的人? 赤淼歪着脑袋陷入思考。 师叔?相处之前,她对傅卿止有的是满心的尊敬和崇拜; 相处之后,她还觉得师叔有点可怜。 他似乎每日都过得很累。虽然他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但眼中的疲惫太过于明显。 师叔吗师叔是一个很厉害的人,嗯仅次于爷爷你!他还是个非常执着的人是绝对不会改变自己想法的人! 执着这两个字还是她从师父口中听来的。 师叔是一个很执着的人。 绝对不会改变自己想法。元柏慢慢地重复着赤淼的话,一副细细品味的模样,那司靖给你的感觉又是如何的? 赤淼脑海中浮现出那变了模样的霁师兄,脸不由得一红,小声道:我觉得霁师兄不对,应该是司师兄,他现在很好啊! 在赤淼眼里,重生之后的霁师兄没了过去满身的刺,却保留了那股浑然天成的善意和仙气。 她觉得现在的霁师兄更好些。 仿佛一个天生来自苍穹的人。 小家伙,若这次爷爷带你一起走,你可愿意?元柏慈爱地看着眼前的小姑娘,仿佛透过她,看到了当年的另一个人。 赤淼惊喜地跳起来,可胸前随之晃动的青玉拉回了她的思绪:可是爷爷我是不是就见不到师父师叔他们了? 她轻轻摸着胸口那块玉,心中默念:还有穆长生。 不错。白发老人摸着胡子点点头,静静地等着小姑娘的回答。 可有的时候,沉默就是最好的答案。 罢了罢了,你且去吧。无论什么选择,爷爷都支持。浑厚的声音忽然变得苍凉起来。 赤淼看着那张爬满皱纹又慈祥无比的脸一时无言。 她总觉得,爷爷的笑容里好像少了点什么。 司靖照着赤淼的话走很快就看见了那雕花的玉柱。 司靖?清亮利落的声音仿佛从天边传来。 司靖回头便看到一个身穿银甲的女人,高高束起的长发随风飘动、无比张扬。 这女人怎么长得这般熟悉,仿佛两人相见就在刚才。 思索一阵,他只能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人。 赤辛朝他阔步而来。她看了眼少年腰间满满当当的布袋,调笑道:看来,离了傅卿止你也混的很好啊。 傅卿止? 司靖听到师尊的名字才正视眼前的人。 你当真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女人又逼近几步。 这是司靖醒来后第一次离一个女人这样近,方才遇见的那些人就算是把他给围住了,但也不会像这样越界。 更重要的是,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感觉这人身上透着敌意。 难道自己以前认识她? 赤辛。一道清冷的声音由远及近。 是师尊! 司靖看到来人,心中莫名一动。 阿靖,过来。 司靖闻言绕过赤辛乖乖的走向傅卿止,刚要抬手打招呼却被对方先一步握住手腕。 玄净天尊有闲情来这里寻无关紧要的人,不如好好顾及一下此刻苍穹的安危。赤辛才说完,就有一个天兵慌慌张张地向他们跑来。 报!赤将军不好了!那妖兽噱已突出重围,正向镜湖的方向疾驰而去!! 耳边声音清冷不减,但带上了些许笑意:赤将军,本尊不介意再给你找些事做。 司靖心中没由来地断定,师尊并不是发自内心地笑。 赤辛很快便明白傅卿止话里的意思,手中的羽箭被用力捏断,可眼下她也只能先去镇压那妖兽。 小将士看见那身着黑衣的男人牵着白衣少年潇洒离去控制不住地大喊:天尊大人!您去哪儿啊! 我们需要你啊!! 入夜,司靖跟着傅卿止又乘仙鹤回到了瀚海山。 他回到偏殿,入睡前想起苍穹里那些仙子们赠予他的小玩意儿。 不如带上让师尊也尝尝。 眼看空中明月已高挂,他抱着布袋随意地将外袍披在身上,里面只穿了薄薄的里衣。 司靖在三秋殿里转了三圈,都没有看见傅卿止的身影。踏出殿门的那一刻,鬼使神差地,他望向了后方的楼阁。 清风拂明月,明月照揽星。 他朝着楼阁的方向走去,明明没有多远的距离却感觉走得精疲力竭。 我不过是担心师尊罢了为何要心虚? 他将大师兄的警告抛之脑后。 推门而入,司靖一眼就看见傅卿止躺在揽星阁正中央的软榻上,几案上的香炉飘起青烟。 周围一片漆黑,隐约可以看见卷轴的影子,只有师尊那里可以勉强视物。 他悄悄走近,才发现傅卿止紧闭着双眼,薄唇轻微地颤抖好似有诉不尽的话,而额头上满是晶莹细汗。 司靖看了一圈发现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披盖。于是脱下自己的外袍想要披在傅卿止身上。 眼前人轻颤的薄唇抿成一条线,紧闭的双眼猛然睁开,正俯身披衣的少年被吓得跌倒在地,随之而来的是脖子上的剧痛。 司靖用力拍打傅卿止的手,咳咳咳!师、师尊!是我! 眼神混沌的傅卿止忽然闻到熟悉的桃花香气,听到再熟悉不过的声音,终于他从痛苦中解脱出来。 惊慌脱手,他一把将司靖抱在怀里,心中惊魂未定,以及止不住的自责。 阿靖每次都因为他受伤。 他不是故意的,他也不想。 可没关系,重来的这一世他一定不会放走眼前这人,绝对不会! 哪怕一起去死。 司靖感受到对方冰冷的体温,心中莫名的压抑,他问:师尊你怎么了?可是做噩梦了? 可回应他的只有不断重复着的对不起。 像是着魔一般。 过了许久抱着他的人才慢慢冷静下来。 嗯做噩梦了。傅卿止不舍地放开司靖。 司靖见傅卿止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中泛着酸涩。为何他总是能因为师尊轻易地失态 可他知道,自己不该是这般的不冷静。 为了哄那人开心,他将怀里各色各样的小食摆在傅卿止面前,呐师尊你瞧,这些都是苍穹的仙人赠与我的。吃些甜的,心里就不苦了! 司靖一股脑将话说完才觉得不妥。 他是不是太幼稚了,太逾矩了。 大师兄和二师姐似乎不会像他这般与师尊相处。 傅卿止静静地看着司靖捧着小食的笑颜,心中百转千回。 原来与他丢了姻缘的阿靖,在别人那过得这般好。 他随手捡了一个点心塞进嘴里,还没细品便笑着点头:嗯,心里的确是甜的。 声音无比沙哑,像粒粒细沙流过心间又疼又痒。 师、师尊别吃!那个是苦的!司靖手忙脚乱,他捧起双手想让傅卿止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 恋耽美 免费阅读小说(40) 都怪他!竟忘了将赤淼给的那几颗整蛊点心挑出来。 但吃了的人却像没事一般,反而在看到对方为自己着急后笑意更浓,不苦,很甜。 是吗?司靖拿起一颗尝了尝,完全忘了下午的教训。 果然,入口的瞬间就被苦得愁眉苦脸。可他抬头看见师尊的笑容时,发现嘴里的糖好像也没有那么苦了。 师尊,你还难过吗? 不难过。 有你陪在我身边,一切都不会难捱。 那师尊做的是什么噩梦? 傅卿止看着司靖,眼中是浓浓的疼惜而后被坚定沾满,袖中的手紧握成拳可声却轻如叹息:我梦见的是 血海深仇。 第91章 阿靖,可愿同师尊一起? 血海深仇四个字太过于沉重,一下又一下地冲击着司靖的心,让他忍不住问出了口:什么仇? 醒来的短短两日,他发现师尊常常看着他发呆。 但他能感觉到那双锐利如锋的眼像是看穿他的灵魂,不知落在何处。 那是一种师尊好像透过他在看另一个人的错觉。 他以为冷情的师尊在这尘世中已经了无牵挂。 傅卿止坐起身来,掏出随身携带的雪肤膏涂在司靖的脖子上,疼吗? 不疼。 脖子不疼,他只是有点心疼师尊。 心疼他心中有仇却只能独自承受。 傅卿止涂完司靖的脖子又抓起他的手,用比刚才还要轻的力道点在手腕缠魂丝缠绕的地方,为师曾有一个很完整、很幸福的家。 两人几乎是额头抵着额头,挨得很近。 司靖感觉周身的松香变得更浓,对方的清凉的气息一阵又一阵地传来,他一抬眼就看见那略失血色的唇,烛光打在上面竟有些吸引人。 后来被一个名为,傅卿止的声音戛然而止,司靖在寂静中甚至能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耳边声音终于继续,被一个名为'尘湮'的人给毁了。 揽星阁没有点蜡烛,因为高高的屋顶没有封闭。 进了揽星阁,便会发现这地方像一口井。 抬头望去,井口是那明亮无比的月亮。 此时月光之下,朦胧的微芒中司靖看不清眼前人的神情。可他从那些简单的字里听到了绵延不绝的痛苦和没有止境的绝望。 这样的师尊令他发慌。 更令他心疼。 师尊你想念你的阿爹阿娘吗? 司靖那小心翼翼想要安慰人的模样,恰好落入傅卿止心间,竟有些取悦到他。 心中的疼痛得到一丝缓解,想。师尊的阿娘是苍穹中医术最好的人,是世间最美最善良之人。 原来师尊的阿娘这般美好,难怪啊,难怪师尊待人那么好,待他也那么好。 那师尊的阿爹呢? 傅卿止没有说话,只是慢慢地放下司靖的手然后掀开他的衣摆,一双白皙的脚暴露在空气中,指甲在月光下泛着粉红。 司靖耳垂瞬间红透,他蜷着脚趾想要将腿缩回去。 与师尊这般相对实在是太令人难为情了! 可那人好像没有觉得丝毫不妥,避开他脚腕的缠魂丝将他用力一拉。 两人又靠近几分。 阿靖,若为师来自人们口中的万恶九渊,你会厌恶我吗? 不再自称师尊,一个我字说得格外轻,格外卑微。 这份小心让司靖胸口发闷。 九渊?醒来后二师姐曾同他说过天地间的情况。 天地对立,九渊鬼魅纵横。 可是。 可是师尊只是我的师尊,我永远不会厌恶师尊的。 司靖抬头,月光瞬间填满那双桃花眼,点亮蛊惑人心的双瞳。 两道不同的眼神交汇,柔和坚定对上深沉落寞。 月光下,冥冥之中,一条细丝幻化成形。 师尊的阿爹,傅卿止不再多看那双眼,他努力压制心中的酥麻,又继续道:是上一任九渊之主。 司靖微愣,上一任九渊之主? 那如今的九渊之主又是谁? 阿靖,若师尊要报这血海深仇你可愿随师尊一起? 愿,我愿意。他拽了拽傅卿止的衣袖,笑容明亮如星辰,师尊,若你很想念自己的阿爹阿娘,我们可以把他们画下来。 阿月哥哥,你想念你的阿娘吗,我陪你把她画下来好不好? 画下来?傅卿止轻笑一声,可是从前他答应陪自己画阿娘的事都未实现,好,为师听你的。 听到应允的声音司靖也如释负重地跟着笑出声来,他起身正想道晚安,腰间却被一只手环住,紧接着他重重的朝下倒去。 师尊?!你、你做什么?! 那件他穿来的外袍被抛在空中,像一片秋叶摇晃飘荡,最后缓缓落下将两人一并盖住。 傅卿止从背后拥着司靖,声音藏着愉悦。 为师暖了这么久的软榻,一个人睡实在可惜。 司靖的脸烧得火辣辣的,他僵着身体连呼吸都是忍不住放缓。 太近了,两人靠得太近。 他甚至分不清耳中听到的心跳声是傅卿止的,还是自己的。 阁楼中,软榻上,倚月揽星。 月落日升天光现,在那哄堂的明亮中是数不清的画。 千变万化的笔墨,只描绘出一人。 司靖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三秋偏殿,床边趴着雪白的小狐狸。 脑海中画面不断闪回,全都是与师尊有关。 难道师尊又将他抱了回来? 小狐狸一睁眼就瞧见主子脸颊红扑扑的,显然一副思春的模样,忍不住哼哼唧唧地用爪子挠了挠。 司靖呆愣地把小狐狸抱到怀里,阿参,我好像不对劲了。 他不顾狐狸的挣扎,拿起它的爪子压在自己心口。 我这里跳得太快了。 第92章 意外之人 司靖再见到傅卿止时是去彼岸崖那天,瀚海仙门处那人青丝半束,而散落在肩的与黑色锦衣快要融为一体,整个人是无边明亮中的一点墨色。 傅卿止 暖阳落身,鸟鸣惊心。司靖不断拍打自己的脸颊,他怎么能直呼师尊的名讳! 前方的人听到动静回过头来,眼里的温度胜过太阳,阿靖,过来。 傅卿止很有耐心地等来少年,背在身后的手移到身前,一把玉扇出现在司靖面前。 师尊,这是?司靖双手接过,他慢慢地打开扇子。 你说你不喜用剑,那便用这把玉扇防身。 师尊它可有名字? 傅卿止看到眼前人眼中露出喜爱不由得勾起嘴角,有。它叫展桃花。 一把桃花展三界,那本就是属于阿靖你的武器。 你可喜欢? 喜欢!这上面的桃花是师尊画的吗?司靖点点头,爱不释手地把玩手中的折扇。 只见扇骨由白玉制成,扇面是朵朵盛放的桃花,在阳光下妖艳张扬。 头顶变得沉重,发丝被揉得一团乱。他只看见对方温柔的笑容。 寒境位于北方的尽头,千万年前尘湮便被封印在那里。阿靖,如今我们就是要寻找打开寒境的密钥。此行虽凶险,可为师发誓定会护你周全。你可相信师尊? 我相信。 不需要其他证明,他就是莫名的信任傅卿止。 那种依赖感让他心中生出两人上辈子也相识的错觉。 没了大雪笼罩的彼岸崖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只可惜那本就无法被世人所见的彼岸花海被莫徊的川水冲毁大半。 参见玄浄天尊。彼岸崖入口,掌门沈方早已恭候多时,而他身后是两道身影。 想必这位便是您的小徒弟,呃司靖。沈方目光落在司靖脸上后,大惊失色:这 这少年与天尊大人以前四处散发的九渊之主画像实在是太像了! 他用余光瞟了瞟身后的人,发现那两人神色皆如平常。 难道就没人发现吗? 当初那画像可是在天地间疯狂流传的啊毕竟谁都想知道鬼面下的容颜到底是怎样的。 不得不说,那个画像满天飞的时候,见过的人没有不被惊艳的。 那画中之人的确惊为天人。 难道,过去一切都是他的幻觉? 沈方颤抖地摸了摸自己的胡须,脸色发白地陷入自我怀疑中。 师叔!赤淼终于将人等来,她惊喜地抬起瞌睡的头。 趴在司靖肩上的萧参纵身一跃,跳进了小姑娘的怀里。 阿参姐姐! 阿参? 小狐狸舒服地躺在赤淼手臂间,不理会自己主人的错愣。 沈方的另一边,身形清瘦的人走上前屈身行礼道:参见玄净天尊,晚辈曾寒川,请多多指教。 曾寒川?傅卿止声音变得冰冷,他皱眉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是。 师尊?!身边人朝曾寒川飞身而去引得司靖惊呼一声。只见傅卿止身姿翩翩,速度却是快到令人看不清楚。 曾寒川出手挡下那一掌,却毫无作用,一口鲜血就吐了出来。 天尊大人!沈方捶胸顿足,天尊大人呐!您这是何意啊?! 他可是求了苍主许久才将这得意门生的命保下来,谁知今天又挨了一掌! 果然!与瀚海山扯上关系准没好事! 咳、咳咳!天尊大人,晚辈不知错在何处!曾寒川死死捂住自己的胸口,心中默念口诀努力的压制躁动的气息。 沈方想到霁之年后瞬间就明白过来了,天尊大人这是在秋后算账啊。 天尊大人息怒!霁之年一事的确令人痛心疾首,但您也不应该迁怒至小辈的身上啊! 沈方哆哆嗦嗦地拉着曾寒川跪下来,又道:况且曾寒川便是苍主说的那要同行之人! 霁之年? 司靖偷偷抬眼望向身边的傅卿止,可那人除了满面霜寒再看不出其他。 莫非师尊曾有一个很重要的人? 在瀚海山的日子里,他总能从师兄师姐的话语中感觉到有那么一个人存在,他更觉得那人于大家而言很重要。 可所有人都很有默契地闭口不谈。 傅卿止收掌冷眼看去,不错,他的确是有私心。 若不是与元柏有约在先,他一定会手刃这曾经羞辱阿靖的人。 只是这人身上似乎不同寻常 沈方见傅卿止收回目光才从冰天雪地中脱身,他如释负重地站起来,心中后悔不已,那日见了老苍主他就不该主动开口说要帮忙! 师叔师父让我跟来多帮帮忙。赤淼开口打破尴尬,她眼神躲闪地看着那个浑身上下都散发冷气的人。 傅卿止微不可见的点点头就没再说什么,倒是一旁的司靖来了兴趣,小姑娘你的师父可是那沧溟川的老祖宗莫徊? 师尊说过他有一个师弟,正是沧溟川的开山老祖。 赤淼点点头,在傅卿止的威压下没了苍穹再遇司靖时的活泼,安安静静道:我、我叫赤淼。 司靖忽然想起苍穹那日遇到的奇怪女人,他记得师尊叫她赤辛。 既然如此,以后你叫我一声师兄便好。 霁她习惯性地开口。 阿靖,来我身边。傅卿止打断赤淼的话,警告的看了她一眼。 吓得赤淼立刻改口大喊道:司师兄! 完了完了,她是不是要死了?!她会怎么死?师父说过曾经有一个人被师叔活活冻死! 明明艳阳高照,她怎么觉得越来越冷! 赤淼闭上眼睛低着头,可许久都没听见声音。怀里的小狐狸疯狂地挠才让她回神,发现那三人已经走远。 五人同行,其心各异。 傅卿止手中八方罗盘转动,金丝脱离罗盘飘在空中,片刻后在中央交汇形成两根指针,一个指向正南方,另一个却在罗盘上疯狂摆动。 众人围成圈,赤淼好奇道:师叔,这是什么意思? 密钥现世。一南,一 一无极。司靖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话说完才反应过来。 他无措地望向众人。 这些日子里他发现自己总能误打误撞说出很多东西,可再仔细想时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 如同现在。 掌心传来冰凉之意手被傅卿止握住。他慌乱的心安静下来,一转头就对上那清透的双眸。 师尊啊 司师兄,何为无极?赤淼没有发现两人之间的暗涌,继续问道。 司靖摇摇头,他不知道。说出这句话不过是下意识反应。 傅卿止薄唇轻启,说道: 无极,便是海角天涯。 第93章 离本尊远一点 师叔你说的海角天涯可是我知道的那个?!赤淼惊讶地问道,而一旁的曾寒川也是眉头紧锁。 没错。 小姑娘闻言心凉了一半,但她没忘记另一件事,又问:那那、那南边会是什么地方? 傅卿止得到方向就把罗盘收了起来,南边,唯一能藏密钥的地方就只有南海。 赤淼听到答案忍不住的一阵哀嚎。 赤淼姑娘你怎么了,为何脸色如此苍白?曾寒川发现小姑娘的异样,关切道。 你难道不知道这两个地方,它、它不祥得很吗?!赤淼仔细观察周围三人的表情。 霁师兄没了记忆不了解很正常,师叔就是个疯子,怎么会在意这两处是哪。 他们两个我就不说了,你在仙门里这么久,连这些地方都不知道吗?!赤淼在胸前挥动着双手,表情无比夸张。 曾寒川仔细回想,这才回过神来。 南海、海角天涯,皆是苍穹罪者流放之地! 其中最有名的便是顾氏宗家。 南海,雷龙一族镇守处;海角,顾氏宗家赎罪地,而与海角尽头相接的便是天之涯。 南海是雷龙一族诞生的地方,他们世世代代守护着那片原生地,效忠于苍穹。 因为南海地势变幻莫测、气象骤变无形其中又深藏异兽,让那片土地带着巨大的危险,后来逐渐变成一个囚困苍穹罪者的牢笼。进去的人日日胆战心惊,不死也要受尽折磨。 雷龙一族与南海有着生命的连接,族人能够安然于此不受地形与气候的影响,于是逐渐成为看管罪人的镇守者。 而海角天涯关着的只有一个宗族顾氏。 天地第一次大战时顾氏宗族背叛了苍穹,战后全族便被流放至海角。 恋耽美 免费阅读小说(41) 海角乃枯海烂石之地,那个地方既没有人出来,也没有人再进去。 至今无人知晓顾氏的人受到了何种惩罚,更不知道他们是否还活着。 司靖听了赤淼的话心中一紧,若这两个地方都是危险重重,那师尊可会受伤? 他张开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肩上一沉,他才发现身边人带有些许调笑的意味。 怎么,阿靖可是害怕了? 那人眉眼弯弯的模样把司靖的心都给卷进去,沉浸在那片温柔中。 嗯,有一点。害怕师尊你受伤。 少年的话让傅卿止心脏猛地一缩,眼前画面似乎与那日进入彼岸花海前的重叠在一起。 那个时候阿靖还在霁之年的身体里,也是这样回答他。 可明知这人害怕,他依旧没能将人保护好。内疚在无声中放大,一时间他竟不知道如何触碰眼前人。 阿靖莫怕,师尊一直都会在的。 失去过后,除了一遍又一遍的承诺,似乎别无他言。 师叔,你当真要去这两个地方吗?赤淼很是担心,从小在苍穹长大的她深知其中的利弊。 况且,他们去这两个地方,应当得到元柏爷爷的同意才是。 是。你若害怕,我不会强求。傅卿止心中动容,他本不在意他人的死活,可这小姑娘是莫徊的徒弟。 他不想摊上那个老麻烦。 赤淼犹豫一会还是答应了,我去 有师叔在,事情还不算可怕。 再不济还有阿参姐姐,她这么厉害,肯定也能护自己周全。 海角天涯难寻,南海龙族易找,五人决定先去南方深海一探究竟。 出发前一个夜晚,赤淼趁大家休息时放飞了一只云鸽,她手里留下的字条中是清秀的字迹:望报平安。 在翻越七七四十九座山后,他们终于看见了隐藏于世的南海。南海中有一座岛屿,岛屿被大雾包绕让人看不清里面的真实情况。 而岛的上空是电闪不断雷鸣不止的滚滚乌云,光在外面看上一眼就能感受到令人窒息的压抑,更别说要被流放到里面。 司靖出神地望向那座孤岛,心中的空洞越来越大。 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这一切都太快。 太过于顺利。 司靖跟着傅卿止走在最前面,他们才靠近海域,近乎黑色的海水就退散至两边,堆积在两侧形成高高的水墙,中间是一条宽阔的海路。 恐怕是这片海域的主人料到他们会来。 当赤淼抱着萧参最后踏入时,身后的海水又汇合成一片,每走一步两侧的海水便交汇一次,将他们的退路彻底封住。 五人踏上岛屿时,天空中的乌云极速翻涌,电闪雷鸣越发激烈。 在一声轰鸣声中,云翻涌成一条雷电绕身的巨龙盘踞在天,而后又破散成云。终于海面恢复如初,不见来时的路。 你们怎么跟乌龟似的,走得这样慢? 熟悉的声音响起,司靖立刻辨认出来是苍穹上那个奇怪的女人。 想起二师姐告诉他的,这是苍穹出的第一个女战神,也是唯一一个。 阿姐!你怎么在这?!赤淼惊呼一声,她只是在向阿姐报平安时顺便告知了去向,根本没想过阿姐会来! 况且她以为,阿姐还要镇压那妖兽噱! 你不想见到我?赤辛从昏暗中走出来,她身后跟着一位身有蓝色雷纹的白衣公子。而那人的左脸是一道长长的疤痕,从额顶一直蔓延到下巴。 疤痕的形状很奇特,像一根藤条,似乎是雷击留下的痕迹。 赤淼偷看一眼师叔,瞧见他不像是生气的模样才敢继续说话,不是只是阿姐你来了,谁管那妖兽噱啊? 苍主他老人家亲自动手,哪里还用得着我,你说是吧卿止? 赤淼一愣,原来爷爷说要处理的事情就是这个吗? 赤辛脱了战袍换上纱裙,与那天简直判若两人。 那时的她身披铠甲素面朝天,是豪气万丈的天界将军; 现在的她流纱在身略施粉黛,是眉目带羞的秀丽可人。 尤其那声卿止喊得司靖胸口发闷。 看着赤辛神情温柔、笑意盈盈地走来,然后停在离傅卿止很近的地方,他感觉每一步都踩着他的心。 原来这人与师尊的关系这样好? 他不曾,也不敢这般站在师尊的面前肆无忌惮的凝望。 现在看来,那日对自己态度强硬,可是介意自己横在了她与师尊之间? 霁之年是谁?他到底是谁? 内心深处有一道声音在发问。 赤辛捕捉到司靖的落寞,嘴角的弧度无声扩大。 可还没来得及说出后面的话,头顶就传来傅卿止冰冷无情的声音。 你穿得这么古怪做什么?还有,离本尊远点,阿靖身子弱,闻不得这么浓烈的味道。 第94章 南海龙族宇文氏 傅卿止一句话像一盆冷水浇灭了赤辛的得意,她稍稍退后,脸色难看到表情几乎扭曲,身侧的手用力紧握着。 天尊大人怎如此不解风情,说话这样伤人?白衣公子走上前来,他衣服上的蓝纹在阴沉的天空下显得格外亮眼。 对于他的指责傅卿止毫不在意,解风情? 自己只解阿靖的风情。 阿靖的风情的确动人得很。 在下宇文奕,见过天尊大人。 来人恭敬的行礼并没有拉回傅卿止回忆某人风情的思绪,一时间场面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中。 而在宇文奕看来,这玄浄天尊果然与赤辛说的一样,寡言少语、待人冷漠。 师尊。司靖轻轻拉了一下身旁的衣袖,指尖无意识的触碰才将那人的魂招回。 怎么了阿靖?那人低头又温声。 少年扶额,师尊这是又发起呆了,根本就没在听别人说话。 赤淼苦哈哈地笑了一声,她竟然觉得这样的场面很是熟悉,赶紧出来打破尴尬,宇文公子,我叫赤淼,这是我的师叔玄浄天尊,旁边是我的司靖师兄,后面那位是彼岸仙门的曾寒川。 宇文奕眉毛一挑,抓住了重点。 司靖? 原来是这段时间在天地间十分有名的那个人。少年气息干净纯粹,除了长得与画中之人有七分相似,实在不像是从九渊爬出来的。 到底是同名的巧合,还是另有隐情? 他谦谦一笑,问道:天尊大人,这位是你的徒弟? 是。 敢问是何出身,周身散发的仙气着实令人心旷神怡。宇文奕饶有兴趣地盯着司靖。 根本就不需要去探对方的仙根,仅仅是是靠近一寸,身体的毛孔便兴奋一分,体内血液的流动也忍不住加速。 如此好的苗子,的确适合成为 虽然那份心思藏得很好,可还是被傅卿止敏锐地发现了。 那双带着笑意看向阿靖的眼睛里有不干净的东西。 像是自己的宝物被人窥觊,他本就凌厉的眼神瞬间染上寒霜。 普通之人罢了。他将司靖微微拉到身侧,半个肩膀挡住了人。 普通司靖心脏被猛的刺了一下,原来自己在师尊的心里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 普通?都说入瀚海一日胜人间十年。那看来这位小公子天资聪颖、资质甚高啊。否则怎会进了瀚海山,入了大人的眼。 不错,他的确独一无二、无人能及。傅卿止声色坚定。 司靖仿佛活了过来,那颗失落的心被瞬间点亮,不停雀跃着。 傅卿止的声音继续,却依旧挡着司靖的身子,宇文?你可是这片土地的主人? 对于这个姓氏他保留了些印象,似乎曾在青姨口中听过。 兄长宇文轩才是雷龙一族族长,在下不过一闲人罢了。宇文奕识相地把目光从司靖身上收回,天色不早了,各位请随我来。 众人抬头,昏暗的天空中乌云缓慢浮动,渐渐把闪电包裹在内,最后只见点点闪光。 这时,走在最前方的领路人忽然回头,左脸的疤痕展露无遗又因嘴角的上扬而变了形状,像是乌云遗漏的一道闪电,大人们可要跟紧了,天已变,岛上的畜生该出来觅食了。 话音刚落,黑林深处、高山之后传来冲天巨吼,声音之震撼让人难以想象是何种巨兽。 留在原地只会等来异兽的攻击,大家赶紧跟着宇文奕赶路。 可惜天不遂人愿,才进入黑林不足百米时,他们就遇上了狼群。 那些狼长得诡异,普通狼群与之天差地别。狼的正面便有四只眼,左右各两只,上下排列,瞳孔灰而发亮,再往下看去,只见它们的腹部开有大大的口子,开口的边缘是锋利无比的獠牙是狼的第二张嘴,而那一个个血盆大口正滴着口水。 狼转头的瞬间,赤淼还瞧见它们脑袋的后方还有四只眼! 阿姐!她忍不住惊呼一声,这几乎没有视觉盲点! 嗷呜 狼群最前方,那身形壮硕、眉间有一撮红毛的狼朝天呼唤。 远处传来奔驰声。 他们这是成为异兽的猎物了! 司靖没有多想的紧握傅卿止的手腕,想要将人护在身后。连自己都没意识到做了什么,更没看见身侧那人深深的笑容。 一旁的小姑娘觉得师叔是真的疯了。如此紧张的时候居然还能笑出来。 狼群纵身一跃,那些长在肚子上的嘴激动地张开着,口水滴落在空中划出弧线。 饿狼已群起! 司靖瞳孔骤然放大。前方,宇文奕回头与他视线相撞。只见男人笑得自得地悠然抬手,好戏开场。 紧接着啪的一声打了个响指。 面前忽然开始塌方,大地像被一把无形的刀利落斩断,树木纷纷倒下,掉进看不见底的深渊里。 而他们,离黑暗不过一步之遥。 啪 当所有饿狼被地板的裂缝吞没,响指再次响起。 此时眼前又是一片望不到尽头的黑林,似乎刚才的狼群并未出现,地面并未裂开。 之后的路程里因为有宇文奕在,他操纵着这片土地上的每一个东西。他们遇到每一场厮杀后,都只成为旁观者。 走不出的黑林中是兽与兽相争,人与兽相搏,人与人相残,更是生命与自然相抗衡。 到处都是无法停止的死亡和绝望。 八人走了整整三天三夜,终于见到了岛屿的镇守者宇文轩。 看似走出黑林,实则没有走出。他们来到的不过是岛的中央,在那里有一根高耸的石柱,石柱与天空中浓浓的乌云相接。 雷电不断击打着石柱,像是在警告所有生灵不要靠近,更像是在不停打磨这根通天柱。 周围是古老的宅邸,围成一个口字将柱子守护起来。 而石柱上盘踞的正是一条蓝色真龙。蓝龙俯首,最后停在司靖面前,巨大的琥珀色的瞳孔明亮而通透。 头顶的声音如雷声沉闷: 生于天,归于地。非鬼非人,游迹天地。嗯不详!你可是苍穹来的罪人? 第95章 不是爱人 铺天盖地的威压让司靖断了心跳,可更多的是因那句非鬼非人而产生的惊疑。 不是不是!赤淼快傅卿止一步冲上前挡在司靖身前,呃我们是来 宇文奕接着说道:大哥,苍穹的玄浄天尊与战神大人专程来寻你,说是要问问密钥的事。 真龙极速向天冲去,再次下来时,龙的头顶多了一道身影。 在下宇文轩,雷龙一族有失远迎,多有得罪。 傅卿止却是直奔主题道:本尊只问一件事,南海除了关押有罪的仙人,那寒境的密钥是否在你手中? 宇文轩愣然,恐怕要让天尊大人失望了,在下的职责只是守着这座岛,并未见过传说中的寒境密钥。 司靖仔细观察对方的表情却没有发现任何破绽,心中一片失望。 南海若没有寒境密钥,那又在何处? 师尊的仇要报完又在何时? 就连一旁的赤淼也忍不住失落起来。 虽然来这个地方不是她的本意,但毕竟已经历经重重困难闯到了最后,结果是一场空。 气氛一时间变得十分低沉,宇文轩也猜到大家心中所想,十分抱歉让各位白跑一趟。天色已晚,各位若是不介意便在此地小住一晚,明日我再命小弟护送你们出岛。 事已至此,休整一晚是最好的选择。 入夜,宇文轩将自己的精神放到真龙身上以此守护宅邸,至少方圆百里内都是安然无恙的,而他自己则陷入了昏迷中。 宇文奕给每一个人都安排了一间屋子,司靖那间房在傅卿止的要求下安排在了他的隔壁。 司小公子可在里面? 门外传来敲门声,是宇文奕。 二公子?司靖探出头没有瞧见心中想见的人,入眼的是一坛酒和开朗的笑容,他压下心中的失落问道:这是? 我担心小公子奔波劳碌,身子骨吃不消,便准备了这坛酒。这酒是我大哥特酿的,有安神解乏的功效 宇文奕见司靖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眼神又时不时飘向隔壁,心下了然。 他话锋一转,说:若小公子酒量不佳,可以分与天尊大人。 司靖听到天尊两个字后瞬间回过神来,眼睛发着精光。 师尊也走了一路,肯定疲乏不已。 若是自己同他一起小酌一杯,应是能怡情。司靖接过酒,一想到那人就忍不住地笑着。宇文奕见目的达成,便满意地离开。 而在两人没注意的地方,一双冷眸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司靖关上门的那一刻,傅卿止心中的波涛久久不能平静。 少年对别人展露的笑颜一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那样明媚温暖,那样动情勾人,却不是对着自己。 原来他斩断了与阿靖的情缘,引来的结果就是阿靖会爱上别人吗? 与他结下情缘,只会带去灭顶之灾。 元柏的话在耳边响起。 傅卿止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似乎随之关上的是他的心门。 不!不可以! 若阿靖不能爱上他,那也不能爱上除他之外的任何人! 胸口气息躁动,不停的激荡着,血腥气涌上喉间。 天空一道电闪将世界片刻的点亮。 远处人已离去,只留下地上点点猩红。 司靖等了傅卿止很久,都没有把人等回来。 师尊明明说了不过片刻便回来。他把玩着手中的桃花玉扇,语气是自己都没察觉出的不满。 摆出小瓷杯,他给自己倒满杯后一饮而尽。 玉扇开开合合,桃花隐隐现现。 像极了他晃动不已的心。 师尊若是能喝上这酒定会开心。 师尊为何还不回来说话不算数 小酌过后司靖懒懒地躺在床上,却是辗转反侧,不知道是不是酒的作用,他一闭上眼脑子里都是师尊出尘不染、洁白无瑕的模样。 吱 外头传来房门打开的声音。 司靖从床上弹起身来,飞快的打开门。 恋耽美 免费阅读小说(42) 师尊! 可惜院子中央那人不是傅卿止,是赤辛。 司靖的表情瞬间冷下来,准备关门继续回床上躺着,对方却喊住了他。 司靖。赤辛走到司靖面前抵住那要关起来的门,她看清了桃花眼中的不耐,冷笑道:怎么?不是你心尖尖上的师尊,你很失望吗? 是。 眼前人承认得干脆利落让赤辛一时语塞,那单纯无邪的眼睛更是让她火气更大。 一个生于九渊地狱、凶狠暴戾且作恶多端的人。如今凭什么可以活得这样心安理得、自由自在?! 她明明生于明洁的苍穹,终日学习正道、为了苍生而战,现在却活得人不人鬼不鬼! 一个念头在心中疯狂滋长,赤辛不但没有放开门上的手,反而用力地握住了司靖的手腕。 掌心传来异样,她将司靖的袖子拉下,一眼便看见了缠绕在上面的缠魂丝线。 金色的丝线穿过手骨紧紧的绕成圈,嵌入血肉里难以分离。 呵,司靖,你心中喜欢的是傅卿止吧?女人天生就对感情敏锐,哪怕是重生,她也能察觉出司靖对傅卿止动了心。 那眉目间显露的留恋、失落与卑微,她一眼就能看出来。 这些感情也曾出现在她身上,是她再熟悉不过的。 司靖手腕被捏得生疼,却也比不上喜欢二字给他带来的冲击。 喜欢吗 师尊的一举一动、一瞥一笑又出现在脑海中,那双看向他的眼里是似海温柔,将他包裹,从里到外的淹没,快要窒息。 在身边时,他就克制不住的把所有目光放在对方身上,时光若白驹之过隙; 不在身边时,想念就吞噬理智,时间慢得快要停止,每分每秒都是折磨。 此刻,司靖终于找到了这些天让他困顿的答案他喜欢师尊。 无需理由,喜欢从来是无端的。 正因喜欢,他会失落,易痛心,喜自卑。 那种对师尊的依赖和悸动仿佛刻入灵魂,每当见到那人时便从心底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 司靖愣愣地看向手腕上的金丝,仿佛那里还残留傅卿止指尖的温度。 呆滞的模样落入赤辛眼中,这样的结果她喜闻乐见,眼神瞬间凌厉起来。 你竟然对自己的师尊有这般龌龊的思想。若是卿止知道了,该有多担心、多害怕?没想到亲手带出来的徒弟对自己有非分之想,真是可笑! 司靖脸色顿时失了血色,是啊,他竟然对师尊有这样的感情! 师尊可会害怕?万一师尊很害怕,不要他了该怎么办? 这件事情若是传开,你便是把卿止置于水深火热之中,到那个时候,卿止该如何是好?你们师徒的名分恐怕是保不住了。赤辛义正言辞地说着,可眼里是讥讽和幸灾乐祸。 她心中闪过算计,声音又高了几分:你知不知道卿止为了救你瞎过双眼还差点丢了一条命!司靖,你就是个怪物!在卿止身边只会给他带来伤害! 司靖咽下喉咙里的血朝赤辛的脖子出手,却被轻易挡住。他被用力一推,直接跌倒在地。 我劝你将这份心思好好烂在肚子里,你以为卿止对你的好是真心的?你不过是长得像极了某个人罢了。赤辛居高临下地望着这个曾经的九渊之主,心中大快。 像极了某个人? 司靖瞳孔一缩,脑海中浮现三个字霁之年。 会不会就是这人? 你知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种蛊虫名为巫山?除却巫山不是云,一生只为一个人 中蛊之人若是见到心爱的人,蛊毒便会发作,那是蛊虫啃食心脏的疼痛,两颗心挨得越近,就越疼。可卿止与你走得这般近,却 话虽未说完,答案却已揭晓。 赤辛蹲下来,之后每说出一个字都让司靖心上的裂痕更深一分。 司靖,你不是他的心上人。 第96章 师尊,你可不可以喜欢我 不知道是哀还是怒,司靖心头滚烫无比。 师尊爱着的到底是谁? 阿姐!司师兄?你们在聊什么?门外传来赤淼好奇的声音。 赤辛回过神,怅然道:没什么。 赤将军若是没有别的事,请。面前人在眼中生出重影,司靖用力地眨了眨眼,他忍住心中的烦躁,下了逐客令。 他好像,变得有些奇怪。 赤心走后,司靖有些恍惚地坐回椅子上,身体变得越来越不舒服。 傅卿止回来时司靖屋里已不见烛光,他握紧了手中的雪肤膏还是决定去看看。 一推开门他就看见桌上那趴着的人,嘴里不停呢喃着让人听不清,只传来细碎的字音。 怎么喝了这么多酒,阿靖?傅卿止掂了掂酒壶,轻得可怜。可一想到这酒是宇文奕送的,手里的酒像垃圾一样被嫌弃地放下。 是否,是与那个人一起喝的? 屋内的蜡烛被一个个点亮,少年的不安的睡颜也跟着一点点清晰。 好难受啊感觉呼吸不上来了。烛火在桌上燃烧仿佛要把氧气全部耗尽,他不安分地拉扯身上的绸缎。 傅卿止把司靖扶起来,想帮他脱掉外面白色的缎袍。 对方悠悠睁眼,忽然抓住自己,语气娇憨:你、你来了啊 嗯,我回来了。他目光落到桌上的酒,心中闪过一个念头,阿靖知道我是谁吗? 司靖努力地睁大双眼,是师尊啊。 没错,是他的师尊。 他没心没肺地笑了笑,高兴地指着那快空的酒坛子费了好大劲说道:宇文宇文奕 宇文奕送的酒师尊我们一起喝呀 可惜男人无法听见他心里面的后半截话。 宇文奕,当真是宇文奕! 傅卿止心中更加确定,阿靖这是对宇文奕动心了。心像是被狠狠地践踏着,他眼睛通红地握住司靖的手腕,有缠魂丝的地方很快就渗出血来。 疼!眼前人仿佛没有察觉危险来临,只是不停挣扎着。 疼吗?可我的心更疼啊。傅卿止觉得自己快要疯掉了。 既要保住这人,又不愿将他推给别人。 若要疯,那便疯吧。 阿靖,我不会放你走的。哪怕留我一人在这疯狂里清醒地痛苦。 司靖头脑发胀根本就没听见傅卿止在说些什么,他只知道手腕又疼又凉快,趁着对方自言自语他用力把手甩开。 接着双手攀上那人的脖子,师尊我说、很疼啊! 又用头蹭了蹭对方的颈窝,不满道:师尊,我等你很久很久了呐你瞧酒都快被我喝完了。 这样亲昵又自然的动作让傅卿止眼里翻涌的疯狂戛然而止。 阿靖,你等的是我吗? 没有回应。 他又不死心地问了一遍。 阿靖,我是谁? 司靖脸色不耐地抬起头,又是这个问题! 卿月朗洁!千里!不止!你是傅、傅卿止啊!少年清亮的声音抑扬顿挫,成功取悦了在绝望中走上一遭的人。 师尊,你疼不疼啊? 傅卿止替司靖整理好发丝,奇怪地问:你说什么? 我说,你的心脏疼不疼啊?司靖把耳朵贴在傅卿止的心口,想努力地从那里听到什么。 可耳边只有强劲有力地咚咚声。 他直起身子专注而认真地盯着那颗心的位置,抬手隔着衣衫不停地抚摸着。 眼里是失落和心疼。 赤辛来找过你。这样的司靖让傅卿止又喜又哀,他根本不用猜,语气十分肯定。 能说出巫山蛊的人只有赤辛。 她还说了什么? 司靖低下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眼里的泪水很快落下,滴滴没入身边人黑色的绸缎上。 巫山蛊很疼吧?一定很疼。他自问自答。 师尊,你可不可以喜欢我?可不可以把你的心分给我一些,哪怕一点点也好。秀气的手指在空中比划着。 阿靖,看着我。傅卿止轻叹一声,只换来对方更低的脑袋。 他握住那只手贴在自己的脸旁,我没有心可以分给你了,阿靖,我全部的心都已经给你了啊。 司靖眼含泪水愣愣地望向傅卿止,努力思考着听到的话,眼中的桃花仿佛落入春水中。 你身子不好,以后不许喝这样多的酒,嗯?傅卿止疼惜道,又帮他把外袍脱下。手指无意间划过他的后颈,瞬间传来的几道引人遐想的呻吟。 司靖拉过对方的手就往自己脸上放,好凉快啊 阿靖?傅卿止接连叫了好几声,怀里的人却一直不回应。 他拿起桌上的酒杯浅尝一口,目光瞬间如刀,凌厉无比。 这酒有问题! 怀里的撕扯拉回他的思绪,司靖这会不再脱自己的衣服反而来脱他的衣服,想要往他怀里钻。 阿靖,你把这酒喝完我便给你脱,可好?傅卿止笑如春风,徐徐诱哄着。 现在看来,这酒里的玩意儿倒也是个好东西。 司靖感觉自己深陷荒漠,口渴得很。他胡乱地拿起酒坛子就往嘴里灌,可因为身体发软,大部分的酒都从嘴边溢出。 沿着下巴流过秀颈落入衣襟内,颈部在烛光中泛着晶莹。 傅卿止瞳孔一缩,目光幽深莫测。他揽过少年的腰,低头将双唇覆了上去。 唔!司靖重重一哼,只一声就让傅卿止的忍耐崩塌,他抱起人儿往床榻走去。 叩叩叩 司公子你睡了吗主子特地派奴婢来提醒你,这酒烈得很,可要小心了。 傅卿止悄无声息地将人放在床上,接着轻抚对方的额间注入灵力,瞧见那人眉头舒展后才闪身隐没在角落。 司公子,你还好吗?可是喝醉了?门外婢女又敲了几下门,屋里却没有动静,她努力克制心中的狂喜,说道:那奴婢进来给您擦擦脸可好? 她推门悄然而入,就看到被裹得严严实实、倒在床上的司靖。只见他不停地嘟囔,一副很难受的样子。 婢女娇羞一笑,她关上门,司公子,奴婢这就来伺候你。 可话音刚落双腿就传来剧痛,接着又是双臂。 她低头一看,大腿根部以下的部分被生生砍断,连双臂也掉落在地。 第97章 难道他把师尊给 女人还没来得及尖叫,整个下巴就被拽下,接着不知道怎么回事发不出半点声音。 傅卿止从黑暗中走出来,满脸的杀意。 他笑得无比阴森,好似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与传说中那深明大义、胸怀慈悲的天尊大人毫不相关。 不用了,阿靖只需要我。 敢窥觊他的人? 既然如此,宇文奕,本尊赐你一夜良宵。 他双指扫过那婢女的眼睛,两颗眼珠子瞬间掉落在地。 上一刻还沉浸在飞上枝头欣喜中的女人,现在正满面淌血地趴在地上挣扎。 她拼命张着嘴。 可屋里只有无声寂静。 傅卿止处理好一切就把司靖抱到自己的房间,热水、换洗衣物他都亲自准备。 本想给司靖洗洗身子再睡觉,可那人折腾得厉害把他的衣服也都弄湿了。结果最后是司靖不停地求饶,傅卿止才抱着人从浴桶里出来。 真是个磨人的家伙 傅卿止把雪肤膏涂在少年的手腕和脚腕,最后来到胸前。断尘剑留下的疤痕已经很浅,不仔细瞧是看不出来的,这都是他夜夜偷偷潜入司靖房中努力的结果。 他单手支着脑袋目不转睛地盯着身边人。 美人在侧,彻夜难眠。 夜幕落下,宇文奕在床榻上悠悠转醒。 昨夜不知怎么的,他忽然觉得一阵浓浓的困意袭来,很快就撑不住地倒床就睡。忽然身边传来一阵骚动,紧接着他就闻到重重的血腥味。 转头,一个满面是血、两眶空洞的女人正不停地张着嘴朝他靠近。 宇文奕一掌就把女人拍下床。这时他才看清,这女人正是昨夜自己派去司靖房中的婢女。 可现在的女人没了四肢苟延残喘着,就是个人彘。 司靖!!宇文奕低吼一声,榻上、被褥上沾满鲜血,污秽不堪,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他掀开被子走下床,来到女人的面前。 婢女绝望了一整夜,终于把主子给等醒了。她不停地扭动身体,挪到主人的脚边。 主子!救救她!她不想死!! 可惜,居高临下的人只是觉得恶心无比。他抓着女人的头狠狠一扭,咔嚓一声脚边就没了气息。 宇文奕避开其他人忍住恶心地把尸体扔到黑林里,回来后开始消灭痕迹。 另一边,同样转醒的是那喝得酩酊大醉的司靖。 醒来的那一刻他还以为自己面朝一堵白花花的墙。当他发现这堵墙既有弹性又有纹路时,脑子彻底清醒。 试探性地抬头,眉目清冷的容颜落入眼中。 师、师尊?!司靖惊呼后连忙捂住自己的嘴。 确保对方没有被吵醒后,他再低头,瞳孔猛然一缩。入眼的是两具一丝不挂的身体,两人青丝交缠分不出彼此。 司靖感觉天空中的一道雷劈到了他的脑门上,他用力地揪着自己的 头发欲哭无泪。 酒精作用之后,只剩下一片混乱。 他记得昨晚见过赤辛后自己很是难过,然后在房里等师尊。他等着等着就不小心喝了很多酒,幸好后来师尊来了。 可是 脑海中突然闪过几个画面。 瓷白的酒杯贴在师尊的唇上 他搂着师尊的脖子不放 他一直往师尊身上靠 难道?!他他他!把师尊给!! 霸王硬上弓了?! 头顶,那双形状锋利的眼中满是宠溺,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怀中人的反应,却在对方又一次抬头时恰到好处地闭上。 司靖伸出手轻轻地推了推。 师尊?他又叫了叫,傅卿止依旧紧闭双眼,只是眉头微微蹙着,好像梦见了什么不好的事。 在试过好几次后,那皱着眉的人始终没有醒来。 难道他昨晚太猛了?! 司靖难以置信地瞪着双眼,愧疚感侵袭他的心。 他一点一点地离开,原本亲密无间的两人分隔,寒流趁虚而入冻得他一个激灵,脑子越发清醒。 胡乱地套上床边的衣服,他悄悄地看了眼无衣蔽体的人,最后又羞又愧地给那人穿上里衣,才慌慌张张地逃出这间令人脸红耳赤的屋子。 屋外,轰隆不断地雷声是司靖心跳的真实写照。 宇文奕清理完房间里的血迹打算去找司靖探探口风,结果发现司靖独自一人偷偷地从傅卿止房间跑出来,并且神色匆匆。 恋耽美 免费阅读小说(43) 他毫不犹豫地追上去,直到追到一片湖泊两人才停下来。 呼!司小公子你等等我!你跑这么快做什么?宇文奕背在身后的手不停地颤抖,时刻准备掐诀引雷。 可司靖还沉浸在醒来时看到的香艳画面中,没有注意到身后有追来的人。此刻他心中又怕又惊又愧疚,但又很是开心。 如此一来,师尊也就成了他的! 司小公子? 宇文奕?司靖终于回过神来,转身就看到离得很近的宇文奕,他紧张道:你怎么在这?哦对了昨晚的酒很好喝 难道宇文奕发现自己对师尊做的事情了?! 而那样一句简单的话在宇文奕耳中却无比冷漠,甚至是警告。 司小公子满意就好在下只是正好撞见小公子从天尊大人屋里出来,便想着来问问那酒是否称你心意。 宇文奕又想到司靖从傅卿止房中出来,一时间猜不出他是否将这件事告诉那人。 司靖神情越来越冷,若是这人将他与师尊的事情说出去,那师尊就会抛弃他。 他绝对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身后,玉扇轻启,看不见的朵朵桃花画下,新的桃花正在生长。 在下只是没想到小公子与天尊大人关系如此好,这样早便去请安。 思绪千回百转后,宇文奕决定也不提昨晚的婢女,也收起了身后掐诀的手势。 既然司靖没有与他明算账,那他也不用撕破脸。 装作不知道便好。 留着这人,还有大用处。 而在他低头的瞬间,恰好错过了对方松出一口气的神情。 师尊向来醒得早,我不过是照常伺候罢了。原来宇文奕不知晓。 司靖收起展桃花,冷静过后却感觉身体越来越重。 明明是自己对师尊霸王硬上弓,为何自己的身体这么疲倦,身后异样的感觉尤为明显 没想到那安神酒的劲头这样大。 第98章 兵分两路 小湖边,两人心思各异地道别。 司靖回到自己的屋子打算换身衣裳,最先入眼的却是满桌狼藉。 对啊我是在这里喝的酒。然后 他两手用力地拍拍脸,不能想!不能再想了! 才换好衣服门上就映出一道身影。 阿靖醒了吗? 明明是普普通通的几个字,却让司靖听得脸红心跳。 啊、哦!醒了醒了!他磨蹭了许久才鼓起勇气打开房门。 阿靖昨晚何时回房的?为师喝得太多了记不清了。傅卿止强忍笑意。 记不清了吗 司靖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却升起一阵失落,我、我见师尊睡着便回来了,也、也记不清是何时 不远处,赤淼抱着萧参走来,师叔、司师兄你们醒了啊。 她左顾右盼一会,鬼鬼祟祟地靠过去,又小声道:师叔,我有一件事想跟你说 天尊大人。曾寒川对着傅卿止行礼,打断了赤淼的话,接着他又对旁边的两人点头以示问候,司公子,赤姑娘。 阿淼,你方才要说什么?司靖好奇地问道。 可小姑娘忽然抱着白狐退开一大步,低头结结巴巴道:没、没什么!我只是呃只是想说肚子饿了!对!对对对我饿了。 师尊,我也饿了。司靖没有多想,只是觉得大家都站在他房门之前,仿佛下一秒就会知道昨晚发生的一切。 小吃货,走吧。傅卿止牵起那心虚不已的人往外走。两人肌肤一接触司靖就想到昨夜,他暗暗使劲甩开,奈何对方握得太紧。 人走光后,赤淼依旧抱着萧参待在原地不敢抬头。小狐狸呜咽几声,用脑袋蹭了蹭。 阿淼你怎么不走?赤辛最后一个出来,瞧见别人已经走远,只有赤淼一个人留在原地,她走近才发现不对劲。 你抖这么厉害做什么? 阿姐我我害怕。 怎么了?赤辛摸了摸自家小妹的额头,确定没发烧后继续追问。 看着眼前满目关切的人,赤淼眼眶一热,她小声说道:没什么,我只是太冷了。 昨晚看见的一切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可她不敢开口。 那个人,实在太恐怖了!余留的压迫感仿佛在提醒她,若是其他人知道了都会死! 她搂紧怀里的小狐狸疯狂地思考着,这件事师叔应该能解决。 你怎么还不走?赤辛走了几步才发现赤淼还站在原地。 来、来了! 大堂内,宇文轩收回精神与他们简单的吃过早餐后就吩咐宇文奕护送着离开。 寒舍也没有什么能招待各位的,请各位海涵。他又特地向傅卿止行礼,南海还需镇守,龙身不能离了精神太久,无法送行还请天尊大人见谅。 同大家告别后,宇文轩把之后的事情交给宇文奕就上了龙身。 天尊大人离开南海,要去往何处?宇文奕走在最前面,在下并无恶意,只是想着也许能为天尊大人出点绵薄之力。 海角天涯。 赤辛大惊,没想到离开了南海竟然这么快就要去更凶险的地方。 师叔我们这么快就要去那了吗?!赤淼还在为昨夜的事伤脑筋,又得到另一个坏消息。 海角天涯她还没做好准备。 那另一半的密钥该如何寻找。 司靖还未开口,心中的想法就被对方看破。 阿靖无需担心。傅卿止扫了一眼在场的每一个人,缓缓说道:本尊的意思是,海角更为隐蔽凶险,阿淼你先与曾寒川去海角探查情况。切记,你们只需要在路上留下标记,不要轻举妄动。一旦确定了具体位置,立刻返身。 虽然罗盘能确定方向,可具体位置还是要费些时间来寻的。 赤淼看了眼曾寒川又惊又慌,那师叔呢?! 我会再去别处寻找另一半密钥。如此兵分两路会省下不少时间。傅卿止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宇文奕,又很快的收回目光。 阿姐,你陪我一块儿去吧!万一我我们两个遇到不测该怎么办! 赤辛安慰地拍拍小妹的手,柔声道:大白天说什么傻话呢!只要你们两个小心谨慎些,不会发生意外的。 可是!我 赤辛放开赤淼的手,不是她不愿意跟着赤淼,而是她必须紧盯着傅卿止的去向。 见自己的阿姐不再理她,赤淼又转向傅卿止,哀求着:那师叔可不可以让萧姐姐跟着我? 好。小姑娘反常的模样让司靖心软,他先傅卿止一步答应下来。 嗯,听阿靖的。 为师是阿靖说了算的。 两道声音在脑子里重叠,司靖顿时耳尖一红。 得到傅卿止应允的赤淼终于放下心来。 她不想与曾寒川单独前行。 虽然没有阿姐陪伴,可至少,她还有萧姐姐。 第99章 老天应劫,我族翻身 赤淼抱着萧参跟在曾寒川身后,三人沿着八方罗盘指针的方向继续朝南走去。 司小公子,得罪了。 轰隆隆!! 司靖正要同宇文奕道别,一道闪电伴着雷鸣直直劈下,大地被劈出一道又长又宽的裂痕,将四人分散。 傅卿止和赤辛被天雷震荡开,而宇文奕钳着司靖的脖子很快就消失在对面。 赤辛!!傅卿止转身掐住赤辛的脖子,额头上青筋暴起。 咳咳!赤辛不断拍打傅卿止的手,她心脏处的蛇开始往上走。 不行!不能让傅卿止发现这东西! 是!我跟着你的确别有用心!是老苍主让我跟着你的!夜斐的事她不可能说,师尊他不过是怕你守不住自己的神志这件事跟我没有关系! 终于傅卿止满脸嘲讽地松开手。 的确,只要与阿靖有关的事,他都会疯掉。 地下传来闷响,一座高山从裂缝中拔地而起把两人的路挡得死死的。 傅卿止你去哪儿?!赤辛拉住转身就走的傅卿止。 雷电的中心。 司靖被一路拖拽,耳边是土地不断变换的轰鸣声,最后他被重重摔在地上。周围安静下来,睁开眼却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宅邸。 宇文奕,你要做什么?!原来这人一直在骗他们,明明能操控地势却还要让他们走了三天三夜。 做什么?宇文奕激动得仰天长笑,引雷献祭,召唤神龙,光复我族!! 随着他的嘶吼声,司靖脚下的土地开始像海浪一样翻涌,顷刻间一个以他为中心的阵法现形。 司靖还没来得及拿出展桃花,几条铁链破土而出把他拴在地上。 宇文奕笑看龙柱,他拿出匕首开始在掌心刻画,你知道为了找一个适合的祭品,我等这一刻有多久吗?赤辛说的果然没错,你不是苍穹的人。 刚才拖着司靖的时候他就探过了,少年修的根本就不是天道,身体里藏着的全是魔气! 不是苍穹的人?司靖躺在地上吐出一口血来。 赤辛肯定知道些什么,他到底来自何处?! 没错。难道你自己不知道?宇文奕收刀,掌心处是一个与地上一样的阵法。看了眼地上任他宰割的人,不由得笑出声来。 这么弱小。他才不信什么转世重生,就是再像,也不可能是曾经的九渊之主,司靖。 等一下!!死也要死个明白,我与你无冤无仇的,为何要杀我?!司靖看着离他越来越近的宇文奕开始拖延时间。 的确无冤无仇可你知道我和大哥在这充满绝望的地方守了多久了吗!!宇文奕眼睛通红,这是苍穹关押罪人的地方,可我们又有什么罪!凭什么?凭什么就要永生永世地守着?! 这里早就不是我们的家了,不过是个困住我们的牢笼。今天,我就要替雷龙一族将这牢笼彻底打破!! 只要神龙降世,他们雷龙一族就会拥有神之力,再也不受这片土地、不受苍穹的约束! 等、再等一下!用我献祭,你就不怕我师尊替我报仇?刀尖抵在司靖的脖子上,他的声音也跟着一抖。 呵,寻仇?待我向天献了你的命,神龙现世,就是苍主来了我都不怕!你放心,你死后我定会好好安葬你。 利刃划破血肉,司靖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他感觉自己的血正源源不断地流出身体。 疼,全身都在发疼。 身下,那个包裹着整个宅邸的阵法开始发着蓝光。 宇文奕掌心朝天,浑身都在颤抖,苍天在上,吾以魔为祭,请神降世! 我不是 司靖无力地挣扎着,他不是魔! 笼罩在岛屿上空的乌云退至周围,光明从中央穿下,随之而来的是数不清的雷电。 来自上天的、真正的雷电。 哈哈哈!应了!老天应了!我雷龙一族即将翻身!!狂风吹散宇文奕的发,他在混乱中笑得癫狂。 雷电极速而下,带来的强光将司靖的整个世界照亮。他缓缓闭上双眼,心中不停地念着一个名字傅卿止。 噗 身上没有传来雷击的痛楚,脸上却传来了温热。 司靖吃力地睁开双眼,只见从天而降的雷电停在空中,不断发出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整个世界仿佛都被定格了。 而身上,是他心心念念的人。 阿靖,我来了。傅卿止颤抖地捂住司靖脖子上的伤口,试图止住血液的流出,可鲜红依旧从他指缝中钻出来。 师尊 快走。 司靖想让傅卿止离开,可他没有力气说出来。 眼前忽然闪过纷乱的画面。 他看见师尊与他在桃花树下饮酒。 可那个地方,他没有见过。 天雷中,是傅卿止绝望的低喃。 阿靖对不起。 轰隆声又起,雷电继续落下。 跟随在后的赤辛呆在原地,难以置信地盯着傅卿止。 就在刚才电闪雷鸣如雨下之际,她看见那人闪身的瞬间,竟化作一道雷电混入天雷之中。 傅卿止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第100章 以神的名义 没用的!宇文奕歇斯底里道:没用的傅卿止! 他用谁献祭,天雷的目标就是谁。 神的旨意不会改变! 果然,那些雷电无情地将两个人穿透,交叠在一起的身体仿佛下一秒就要炸开。 傅卿止!赤辛忍不住惊呼,可天雷强大的力量让她无法靠近。 赤将军,多谢相助。宇文奕得意地走向赤辛,笑得开怀。 可他左等右等,等到天雷劈尽都没有等来传说中的神龙。天空又回归平静,退到四周的乌云甚至开始向中心汇聚。 不可能这不可能!宇文奕反反复复、不停地把掌心举过头顶对着天,神龙!我的神龙!! 可南海又恢复到从前的模样被昏暗笼罩。 宇文奕。傅卿止声音冷如寒冰。 他缓缓地站起身来,衣衫因为承受雷击而毁坏露出了半个上身,皮肤上爬满了雷击后留下的裂纹,青丝像是陷入某个磁场悉数漂浮于空,周身围绕着闪电,一下又一下地击在土壤里,也击在不远处两人的心上。 而他的那双眼中墨黑的瞳孔此时成了幽蓝色。 这样的傅卿止不仅不狼狈,反而更令人害怕宛若神祇。 阿奕!宇文轩匆匆赶来,可为时已晚。 在宇文奕把司靖带回来时,他就察觉出不对劲。当他看到地上显露的阵法,才知道自己的弟弟要做什么。 可从真龙身上收回精神需要时间。 如今已是不可挽回的地步。 天尊大人息怒!舍弟一时蒙了眼,伤了大人您和司小公子,的确罪该万死!但请您看在宇文氏为苍穹镇守南海万年的苦劳上,饶他一命! 苦劳?傅卿止忍不住发笑,他目光落在昏过去的司靖身上很快又收了回来,可他犯的罪偏偏是禁忌,不仅弑仙 还妄图弑神。 天尊大人!我并不是想杀你的我承认是用司靖来献祭,可他怎么可能是仙呢! 恋耽美 免费阅读小说(44) 宇文奕看到一旁默不作声的赤辛,像是看着最后的救命稻草,对!他不是仙不可能!你明明 召唤神龙不能用仙人献祭,赤辛明明说过司靖不是的! 闭嘴!赤辛惊慌大喝,打断了他后面的话,事已至此,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若是现在被傅卿止知道是她把司靖不是仙人的事告诉宇文奕,下一个遭殃的就是她! 难道你不知道,九渊之主司靖的生母是上神青言?他承了一身仙骨,有什么可奇怪的?若要怪就只能怪你识人不清。 傅卿止意有所指,略微停顿后又说道:呵,死罪?倒是太便宜你了 今日我便以神的名义夺你血缘赐你永生。 最后一个字落下,宇文奕面如死灰的跌坐在地,不我不要 夺取血缘就意味着他将失去对这片土地的操控能力。 那与被发配至此的囚徒有何区别?! 宇文奕,我要你永无止境地受尽折磨,连死都不能。傅卿止用最轻的语气说出了最残忍的话。 随后他食指和中指合并,在眉间划下一道口子,接着用染血的指尖在空中写下宇文二字。 雷龙宇文一族,触犯禁忌,从今日起世世代代都不得踏出南海半步永无翻身之日!话音一落他又是一挥手。 一道雷直接将接天龙柱劈出一道又深又长的裂痕,裂痕里赫然显露一个锦盒。 傅卿止飞身而去,打开锦盒就看见一半水晶寒境密钥。 昨天晚上他将整座岛屿都走遍了,最有可能藏密钥的地方只有中心那根龙柱。 若不是极为重要,怎会以真龙的模样日日守护。 是宇文氏谨遵天命!宇文轩无奈地闭上双眼,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 纵使密钥被夺他也无能为力,因为他知道傅卿止没有杀了他们已经是最大的恩赐。 头贴地的瞬间一条水路便出现在司靖脚边,一直开到南海之外,岛的对岸。 傅卿止抱起司靖转身就走。 现在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回九渊稳住阿靖的魂魄。 南海以南,赤淼抱着萧参瑟瑟发抖地走在路上。心里一直祈祷着,希望萧参快快恢复。 若非这几日恰好是萧姐姐的养神时间,既虚弱又不能化为人形,她怎么会这样担惊受怕! 赤姑娘。曾寒川突然停下脚步,回头静静地盯着赤淼。 呃啊?赤淼身体一僵,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站在前面的人忽然朝她走来,每走一步赤淼的心就跟着狠狠地跳一下。 终于,那人与她只有一步之遥,你、你做什么?! 一声惊呼后是一阵死寂,这时赤淼才意识到是自己失态了。可对方好像没有在意,反而露出了笑容。 赤姑娘为何这么紧张?又或者说为何这样怕我?曾寒川又靠近了一点,呼出的气息甚至扑到了对方的脸上,特别是从今早开始昨晚过后。 赤淼呼吸一滞。 昨晚 她咽了咽口水,嗓子生疼。 心中是不断扩大的恐惧。 她该如何回答?! 昨晚我看见你身体从前往后破开个大窟窿,里面没了五脏六腑! 透过那窟窿,她甚至能看到本该被挡在他身后的树木! 第101章 这是我作为神的最后资格 昨晚我没睡好太、太累了而已!萧参被赤淼搂得快要窒息。 她不知道为什么小姑娘这么害怕,只知道昨夜小家伙被饿醒后出去觅食,可吃食没带回来一个,反倒是一声不吭地钻进被窝里蒙头就睡。 本以为是偷吃被抓。 可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呜萧参用爪子挠了挠赤淼的手背。 哦!对!昨夜萧姐姐不知怎么的闹腾得很,我也就跟着睡不安稳 当真?曾寒川弯下腰,眼神中满是探究。 当、当真!赤淼又拍拍胸脯,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大声道:真的!不信你看我的黑眼圈! 曾寒川沉默许久忽然呼出一口气来,只不过这次的笑容让赤淼觉得是一张挂在脸上的面具。 那就好。还以为赤姑娘因为我伤过你司师兄而讨厌我呢。他轻轻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就继续往前走。 怎么可能!呵呵赤淼如释负重,可有那么一瞬间,曾寒川给她带来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两人一狐继续前行,小姑娘没有注意到,趴在怀里的萧参眼神突然变得凌厉起来,心中满是警惕。 她记得,当初听到的传闻明明是瀚海仙门霁之年当场射杀彼岸崖曾寒川。 为何刚才那人说的却是司师兄? 九渊下,无涯殿。 司靖醒来时入眼的是一片昏暗火红的蜡烛不停燃烧着,晃得他眼睛生疼。 记忆还停留在数不清天雷落下的瞬间。 脑子还没把事情捋清,手就被握住。傅卿止拉着他的手,又把头埋在自己的颈窝。 可那里受过伤,应该都是血腥气吧。 师尊 阿靖,对不起。傅卿止嗅着浓浓的血气在司靖看不见的地方暗暗自嘲,似乎他一直都在说对不起,为师已经让他们付出了代价。 尤其想到宇文奕,他的语气更加阴狠。 总觉得那样的惩罚还不够。 师尊!难道你将他们杀了吗?!司靖大惊失色,心中的欢喜并没有维持很久。 万一这件事被苍主知道了,师尊会如何? 苍穹很怪,似乎是一个仁慈得要命的地方。 阿靖不用担心,伤了你,他们死不足惜。况且为师还没有杀了他。只是叫他生不如死罢了。 心中的怨念没有说出口,他怕吓到眼前的少年。 是否,再找个机会把那里掀了。 司靖被傅卿止抱得无法动弹,这样亲密的姿势让他脸上烧的慌,根本不知道那人脑子里又在想什么。 师尊似乎有些不同,比之前还要粘人。 师尊,这是哪里?司靖环顾一圈,这个地方不像是瀚海山该有的。 实在是压抑至极。 这里是九渊的无涯殿。傅卿止终于抬起头来,声音轻柔道:为了稳住你的魂魄,才把你带到这里。 司靖点点头没有多问,师尊说的话他一直都相信。 你的灵魂很美。一句低吟蓦地传来,余音环绕,穿透司靖的心。 师尊你怎么知晓弟子的灵魂一定是美的?他讷讷地问道,心中升起一股酸涩。 师尊,我喜欢你啊 又或许,喜欢已经无法表达。 这样的心思和灵魂难道于你而言不是肮脏污秽的吗 我见过,很美很美。傅卿止说出的每个字都坚定有力。 他看见了。 阿靖的灵魂透着微茫、带着宁静,美得惊心动魄。 傅卿止。门外传来赤辛的声音。 司靖吐出一口气来,幸好这次,那呼唤里没有了感情,不会让他失了理智。 阿靖乖,你再睡一会,为师很快就回来。 司靖乖乖地躺下,可在那人临走前还是没忍住地拉住了他的衣袖,师尊,你相信命运吗? 傅卿止一愣,少年的问题与过去一模一样,可他的回答也没有改变:不信。 可我觉得命运也许真的存在。斩钉截铁的回答勾起司靖的失落,他不愿放弃地说道:可是师尊我好像梦见了我们的前世,那些画面又陌生又真实。 太令人心动。 阿靖乖些,不要总是胡思乱想。世界上哪里会有什么前世今生,你只要过好这一世便是为师大喜。 略带沉闷的声音传入耳中,摇曳的烛火让司靖看不清傅卿止的表情。 他目送床边人离去,久久不能眠。 世界上当真没有前世今生吗?若是能有该多好那些画面里,自己与师尊所做的,是他求之至极的事。 司靖怎么样了?赤辛开门见山,她知道自己的心思是瞒不过这人的。 若收不住阿靖的魂魄,你的下场不会比宇文奕差。傅卿止冷笑一声,连眼神都不愿施舍给她,赤辛,你真应该好好感谢九渊。 又想到昨夜她找阿靖说了些不该说的,心头的火气更盛。 若不是杀了这女人会引来元柏,耽误找寻尘湮一事,他早就把她处理了! 赤辛死死地咬住自己的嘴唇,直到血腥气在嘴里扩散才松开,傅卿止!你别忘了那日你在长生殿发过的誓! 男人终于垂眸,只是眼中满是警告:这个世上只有我可以动他!若他再次祸乱苍生我定会亲自处置,不劳战神费心。 呵,只有你?也是今日你倒是让我开眼了,成神的尊者却有私情?这'东南瀚海定天神'的尊号你可要好好珍惜,等到这私情被公之于众的那天,便是你摔下神坛的那日! 可惜要让你失望了,早已没有什么'定天神'了。傅卿止转身欲离去。 救下阿靖是我作为神的最后资格。 第102章 渊主的仇人录 司靖被屋里的烛光晃得眼烦,他出门去寻傅卿止,结果找了一圈都没见到人,反而在放满卷轴的屋子里遇见了黑白无常。 渊原来是你啊!呵呵白无常擦了擦额间的冷汗,渊主二字幸好没有叫出口,不然他跳进忘川河都洗不清。 见过黑白无常二位大人。司靖抬手作揖。 师尊说过他的生父是曾经的九渊之主,那这九渊应该也算是师尊的家吧里面的人应当也是师尊的人。 好的印象还是得留下。 黑白无常被司靖的动作吓得一哆嗦,连忙把头放得更低。 这这这!让渊主向他们行礼,夭寿啊! 不敢不敢!白无常立刻反应过来,司公子来阎王斋所为何事? 天尊大人可是叮嘱过,让他们好好看着渊主,千万不能让他发现与过往的蛛丝马迹。 闲来无事,随便逛逛。司靖走到书架旁拿起一个卷轴。 刚才他一进屋就被这个金色的卷轴吸引,最外层写着无忘两个字。 整个屋子中,唯独这份卷轴有金墨附着,应当是很重要的东西,可竟落满灰尘,像是很多年都无人查看的模样。 司公子!这不可白无常惊慌失措地奔过去却被黑无常一把拉住。 这是什么东西?司靖有点手足无措,难道这东西与师尊有关? 他更想知道了。 这是渊主的仇人录。黑无常如实回答。 司靖呆愣片刻,这玩意儿记录的是师尊的仇人吗?心中有一道声音不停地叫嚣着。 打开它!打开! 哗啦 回过神时,卷轴已启封。 入眼的,却是一个大大的叛,字体苍劲有力,只看一眼司靖就想到了师尊。 这果然是师尊的东西。想必后面写着的便是曾经背叛过师尊的人。 嗯?!哦!对对对!的确是天尊大人的东西。白无常顿感莫名其妙,他们没说过这是傅卿止的东西啊可想到那人的警告,只好硬着头皮应和。 司靖小心翼翼地收起卷轴,又将上面的灰尘擦拭干净才把它放回原处,说道:是我鲁莽了,还请两位大人莫要怪罪。 他其实很想知道,可他更愿意听师尊亲口诉说。 离开了阎王斋他又走到了好几个地方,可每一处都黯淡无光、无聊至极,最后只好回房。 师尊?司靖一推开门就看见床边坐着的那人,本该冷峻的脸在昏暗中染上朦胧。 还没进门,对方却是先一步朝他走来,把他轻轻环抱。 阿靖,你去哪里了?话语间的慌乱太过明显,让司靖无所适从。 我睡不着,便去找师尊了。 头顶传来笑声,没有为师在身边,阿靖连觉都睡不了。原来阿靖这样需要我啊。 师、师尊!身体失重,吓得司靖赶紧搂住傅卿止的脖子,他惊呼道:我可以自己走的! 被这样抱着他总是不习惯。 两个人靠的太近了,他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 极为相似的画面在眼前闪过,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昨晚到底是谁喝醉了?! 阿靖。傅卿止接连叫了好几声。 啊? 你在想什么? 傅卿止的脸在眼前放大,司靖看见那双唇一张一合,牵动他的心也让他不由自主地说出了心里的话: 师尊,你恨的人多吗? 想到刚才发现的卷轴,那么大,应该写满了仇人。 师尊似乎过得很苦。 不多,为师心中所恨只有一人。 司靖再次陷入沉默,他才被傅卿止放下,谁知那人也跟着躺了下来。 阿靖若喜欢胡思乱想,不如我们干点别的? 冰凉的指尖覆上他的后颈,他感觉全身的毛孔都在扩张、叫嚣。 不、不用了!司靖立刻闭上双眼,不敢去看眼前的人。 耳边是久久不停的低笑。 赤淼三人走了足足十五日才到达海角,她还以为自己永远都不会发现这个地方。 萧姐姐,这里与我想象的很是不同。赤淼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这片土地。 海之角这个顾氏宗家的赎罪地竟然是个生机勃勃的地方。 大海像是奔流到头,远远望去竟有一处折角,折角之后波浪戛然而止再无海水,一个村庄被碧海蓝天围绕。 萧参亦是惊叹于眼前的景象,万年前她便与原来的主人青言来过押送顾家罪氏,任其自生自灭。 当初的海角宛若地狱,可不是现在这般的世外桃源。这顾氏一族竟然能在此处苟活着,的确令人惊讶。 顾氏已寻到,只需原路返回。没有傅卿止在他们说的话可没有作用。 四位贵客已至,何不歇息几日再走?三人身后突然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 萧参把赤淼护在身后,一旁的曾寒川却是没有半点惊慌。 姑娘不必紧张,老身乃顾氏神婆,我们并无恶意。整个顾氏早早便等候你们的到来。 恋耽美 免费阅读小说(45) 老婆婆穿着一身长袍,长袍上画着许许多多的符文,黑白交错、红蓝相间。 她身后跟着七个精壮的男人。他们上半身没有着衣,只有一条窄窄的布子斜挎着,皮肤上用黑色的颜料画满了与神婆袍上相同的符文,野性十足。 四位?可我们只有三个人呀。赤淼探出头好奇地问道。 哦?看来那位是不速之客,三位可需要老身解决了?神婆目光落在远处的一棵树上。 众人回望,那满枝树叶随风摇晃间传来爽朗的笑声。 是穆长生! 赤淼只听几个音就把人给认了出来。 好久不见,小丫头。 穆长生纵身一跃,穿过风声、海浪声,径直走到想念已久的人面前。 第103章 傅卿止恨的,是九渊之主 你怎么在这?!小姑娘惊呼,她以为跟随师尊寻找密钥就见不到穆长生。 你跟踪我们?萧参率先反应过来,你想干什么? 这家伙竟然悄无声息地跟了一路! 哎哎哎!萧姐姐放心,我和可不是来和你们抢穆长生推开萧参的剑,不是来妨碍你们的。我以自己的性命担保,我是来助你们一臂之力的! 萧参收起长剑,盯着他好一会才对神婆说道:他的确和我们是一起的。 可她心中升起一丝疑惑:穆长生到底是夜斐派来的人,还是穆风派来的人? 既然已经被发现,不如进去看看海角顾氏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四人跟在神婆后面,那些大汉面无表情地跟在他们身后。 七个高大的身影带来了无形的压迫。 不像是迎客,反倒像押送。 人走远,在他们看不到的时候,那片片绿林、道道碧浪开始褪去鲜活树木是枯萎萧瑟、海水是恶臭漫天。 世界洒满鲜红的血,滴滴滚烫。 司靖垂眸,一把乳白色的匕首插在心口。再抬头,眼前出现一道人影。 他看不清对方的脸,可那人的手里拿着一枝盛放的桃花。桃花随着他心头血液的流失渐渐凋谢,而对方的五官也逐渐明朗。 最先清晰的是一双无情眸。 傅卿止! 司靖从梦中惊醒,梦里最后一刻他听见了自己的嘶吼。 做噩梦了? 腰上落了一只手,把他紧紧地圈住。抬眼往上,就对上一双幽深的墨瞳。 相对的瞬间,那双眼就与梦中的眼重合,吓得司靖瑟缩。 梦见什么了?头顶传来轻叹。 司靖心里咯噔一下,师尊似乎不喜他提起所谓的前世今生,他小声说道:梦见龙阵了 傅卿止眼中的某种情绪瞬间翻涌,司靖头侧过一边,不敢再看他的表情。 这感觉和梦里的实在是太像了。 害怕这人又要做出什么事情来,司靖赶紧补充道:可梦的最后师尊你来了,我就不怕了。 傅卿止抓住他的手,抵在唇边,阿靖,这一生一世我都会护着你,直到我死的那一刻。 心中满是庆幸,幸好梦里,阿靖有他。 指尖传来微凉,可手背是烧心的炙热。司靖回过神,朝他笑着点了点头。 屋外,赤辛静静地等着。已经过去半个月了,屋里的人竟然没有半点上路的意思! 亏她每日勤勤恳恳地等候,只换来傅卿止嫌弃的眼神,仿佛在控诉她打扰到了这两人。 师尊,我们是不是该动身了?司靖试探地问道。 嗯。傅卿止又把他搂紧几分,阿靖换好衣服了就去前殿找为师你应该会的吧? 司靖脸色通红地连连点头,这些天里,每日都是师尊替他换衣物。 那过程让他脸红不止、心脏狂跳,实在是令人招架不住! 傅卿止笑意不止,在司靖额上轻轻落下一个吻后就起身离开。 床上人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僵住不动,额头上似乎还留有那人的温度。 司靖一边穿衣一边回忆这些日子里傅卿止的变化。 师尊异常地粘他,还有那双眼中奇怪又复杂的情愫,让他每看到一次心中就莫名的疼痛。 可不管是什么,他喜欢师尊这件事。 是愈发的肯定。 司靖?赤辛没有等到傅卿止反而等来了司靖,她不愿与他多言,结果还是被叫住。 赤将军,是因为你喜欢我师尊吗?又或者我曾经做过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司靖拦住要离开的赤辛,好奇地问道:不然你为何这样讨厌我? 赤辛仿佛听见了天大的笑话,开玩笑!能喜欢上傅卿止的恐怕就只有你一人,傻得可怜。 她一把拍开他的手,讨厌你,那是因为你是魔,不配入天界!我恨九渊,更恨魔域,所以在我眼中不管你做什么,都是错的。 司靖呼吸停滞片刻,脑海中有两道声音交错,跟随着赤辛的声音不断指责他。 原来,他是魔吗? 那师尊为何这样 这样护着你?赤辛双手抱胸,讽刺地看了眼司靖,他可不是什么不知无畏,他是一意孤行。就为了一个小小的你,不知道放弃了多少,呵连最不该忘记的仇恨都抛之脑后。 仇恨? 为师心中所恨只有一人。 司靖桃花眼半眯着,又想到了刚来九渊那日在阎王斋发现的金色卷轴。 良久的沉默,他开口问道:赤将军可知师尊他最恨的人是谁? 没有听到回答,他抬眼看去才发现赤辛竟收起了眼中的所有情绪,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这样冷漠、甚至连对他的厌恶都没有的赤辛让他不习惯。 她的模样,像个审判者。 赤将军? 终于,赤辛面无表情地、仿佛旁观者的姿态开了口: 傅卿止恨的,是九渊之主。 第104章 海角顾氏 赤辛的一句话瞬间让司靖陷入混乱中。 上一任九渊之主不是师尊的爹吗? 师尊到底恨的是谁 你们在说什么?傅卿止的声音突然响起。 司靖与赤辛很有默契对视,接着一起心虚地低下头。 没什么,师尊我们该走了,也不知道阿参和阿淼怎么样了。 说到这司靖真的开始担心起来,过了这么久那三人都没有一点消息,不知道是否安好。 傅卿止见司靖没有异常,也不再过问。 趁着暮色,三人偷偷地离开了九渊。 三人参照罗盘,跟随赤淼留下的标记,找到海角时也过了整整七日。而他们就没有那么幸运,见到的海角只有死气环绕。 越是靠近村庄,死气就越是浓重。 当三人止步村前,才看清这些围绕身侧的暗流并非死气,那是村庄正上方笼罩的符文衍生出的东西。 师尊这是?司靖被眼前的景象震撼,那些符文被放大了数百倍漂浮在天空中,形成一个巨大的牢笼把整个村子锁住。 傅卿止摇摇头,他也不曾见过这样的符文,只知道这些肯定不是来自九渊。 快看啊!是外姓人! 前几日神主不也是 嘘!神主之事不可说!看来真的与预言中说的一样啊!变天了!! 不要说了!神主不是说那几人是 村民看见他们开始纷纷议论,却都是面露恐慌,无人敢上前。 大、大哥哥大姐姐你们是来找神主婆婆的吗?一个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小男孩壮着胆子走到司靖的面前,他的上半身没有穿衣,只是用黑白两色的染料写满了符文。 司靖仔细辨认,有几行符文竟然与天上的一模一样。 他抬头仔细观察,发现村中无论男女都是衣不蔽体,这些人下半身穿着糙布做的长裤、长裙,上半身同样画满符文。与小男孩不同的是,他们身上的颜色只有黑色。 阿靖乖,不要学坏。 司靖的眼睛突然被蒙住,耳边又传来一句,为师也不看。 毕竟是以颜料蔽体,身体的轮廓一览无遗。 小伙子,你能带我们去找那个神主婆婆吗?赤辛翻了个白眼懒得理身边这两人,自己找出路。 小男孩怯生生地看着他们点头,接着拉起赤辛的手转身就走。 三人跟在他的身后承受着众村民探究的目光,从村头一路畅通无阻地走到了村尾。 那里有三个二层高的楼房。与全村相比,正中那间可以说是最为豪华。 搭建房屋的木上画满了图案,像花却又不像花,有黑色、白色、蓝色和红色。 而木门上挂满了由这四个颜色布条编制出的花球,房檐下吊着一圈不知道出自什么动物身上的羽毛。 这是司靖觉得这羽毛很是熟悉,可一时间想不起是在哪里见过。 那是两瓣双生花。苍老的声音从房屋里传出来。 声音一响,引路的小男孩连同周围的人一并下跪,垂头齐声道:恭迎神主!神赐转生,宏济福田!主佑我族,与神同行! 吱 木门被打开,率先走出来的是两个满身黑纹的大汉,他们之间是一位手持木杖的老妇人。 老妇看起来让人觉得她活了几百年,她的眼睛快要被松弛的眼皮完全遮盖,脸上的皱纹仿佛轻轻一晃就可以掉在地上。 放肆!见了神婆还不下跪?!一个中年男人从老妇人的身后走出来,他的身上只比老妇人少一种颜色红色。 族长!不知者无过,况且来者皆是客,怎能以族里的规矩来约束客人?老身已经恭候各位多时,请。老妇出声呵斥。 司靖原本被男人的一声吼闹得心里不爽,结果现在看到他吃瘪,顿时得意洋洋地冲那人挑眉。 可进到里屋,这样的得意很快就消失了。司靖看见周围的墙上挂满了像圆盘一样的东西,而圆盘的中央正不停地跳动着。 他走近,才发现那中间放着的是鲜活的心脏! 咚咚咚 每一下都强而有力。 公子莫怕,那些都是死物。 司靖嗓子发干,只能虚浮一笑,直到傅卿止握住他的手,他才回过神来。 墙上的这些心脏明明都在跳动,竟然说是死物。 老身顾烟,不知三位从何而来?老身又该如何称呼?顾烟抬手,一个女人便从身旁端去三杯水。 司靖被傅卿止牵着手,既然师尊没动,那他也乖乖跟着。 赤辛见两人立于中央,也没有入座,三人在屋里格外扎眼。 在下瀚海山傅卿止,这是我的徒弟司靖。 第105章 八万戾魂册 司靖侧目,这些日子里他发现师尊好像不太喜欢苍穹。 赤辛料到傅卿止不会管她,便接着话继续介绍自己,在下苍穹赤辛。 原来是天尊大人和战神大人!老朽眼拙,失敬失敬!顾烟连连招呼身边的人向他们行礼。 话虽如此,可司靖从中感觉不到任何的害怕。 这位是顾氏现任的族长,顾长空。三位仙人来此,是?顾烟笑意浅浅,虽然是对着三个人说的话,眼神却是直勾勾地看向司靖,身侧的手指紧紧地扯着衣摆。 为了寒境密钥。傅卿止声色如常,说的仿佛是一个毫不起眼的东西。 顾烟顿时放声大笑。司靖从那笑声中竟感觉到对方松出一口气。 密钥于顾氏而言毫无用处,老身可以给你们密钥。只不过老天从来不会掉馅饼,想要密钥,必须拿宝贝来交换。 司靖皱眉,你想要什么? 顾烟饮下一口茶,慢悠悠地说道:老身所求不过八万戾魂册。 司靖不知道顾烟口中的八万戾魂册是什么东西,但也猜出它应该很是重要。 因为那几个字说出口的瞬间,师尊握着他手的力道变得更大。 八万戾魂册虽消失已久,可老身知道天尊大人一定能找到它。 傅卿止闭上双眼沉思,片刻后掀开眼皮,冷声道:两天之后,魂册换密钥。 好好好!老身就喜欢爽快到人!长空,你给三位贵客安排住处,记住,要好生招待。 司靖一路上低头想着八万戾魂册地事情,却忘了问萧参的下落,抬头后才发现自己被师尊牵到一个屋子里。 他见傅卿止没有离开的意思,忍不住问道:师尊,我们两人住一间吗? 嗯,村里客房不够。傅卿止神情略带委屈,还是说,阿靖嫌弃为师,不愿和为师住在一起? 门口的小厮听得一愣一愣的。 冤枉啊!方才他介绍了好几间客房,结果天尊大人就看中这间最大的,还说什么两个人刚刚好! 司靖赶忙开口安抚:我只是怕师尊睡得不舒服。 天知道,是他自己睡得不舒服! 九渊的那些日子里,他常常在傅卿止怀里被热醒,好不容易逃离又瞬间被对方捞回去。 他甚至怀疑过,师尊根本就没有睡觉。 怎么会?和阿靖一起睡才是最舒服的。 耳边的热浪随着空气散到颈部,司靖的呼吸也跟着加重。 他轻轻推开身边的人,走到顾长空面前时都还没缓过劲来,顾族长,我方才忘记问了。你可见过三个人来海角,其中有一位衣带白羽的女子,哦还有一个身着红衣的小姑娘。 不曾见过。顾长空回答地斩钉截铁,住所已安排妥当,战神大人便在隔壁。二位若有什么事可以随时吩咐,门口都是我们的人。 生硬的语气让司靖感觉他是在警告。 对了,天尊大人不要忘了两日的约定。临走前顾长空还记得好心提醒。 人尽离去,屋里只剩下司靖和傅卿止。 他不自然地走到桌旁给自己倒了杯水,才喝一口就被抢走。 阿靖好狠的心,竟然不给师尊斟茶。傅卿止把茶杯转了一圈,对着刚才司靖喝过的地方将自己的唇放了上去,地方虽破,茶倒是好茶。 司靖满脸通红地低下头,心里不断打鼓。师尊好像越来越不合规矩了 害怕把人给吓跑了,傅卿止放下茶杯决定不再逗弄。他笑了几声,心情大好地从小锦囊里拿出文房四宝。 阿靖来,替为师研墨。 就像从前那般。 哦、好!少年脸上粉红未褪,听话地开始研磨。 墨色在清水中一点点晕开,像傅卿止心中不断扩大的心动。 师尊,你这是要把魂册写下来吗?司靖将沾好墨的笔递过去。 傅卿止点头,满眼柔情:为师的阿靖真聪明。 恋耽美 免费阅读小说(46) 八万戾魂师尊都记得?! 男人忽然停下手中的笔,深深地望向他,字字穿心。 永生难忘。 第106章 世间最绝情的地方 傅卿止看着司靖很久,黯然神伤,最后并没有继续执笔。 他起身把桌边的人抱到床上,替人脱去鞋袜和外袍后又转至床头轻柔地抚摸那双桃花眼。 司靖不知道傅卿止又怎么了,整个人又变得很阴沉,他忍不住动了动身子。 师尊 白日里用眼太多定会酸涩,为师替你按一按。睡吧,阿靖。 司靖心头淌过一股暖流,心跳加速。 师尊怎知他眼睛早已干涩无比,难受得很。 可他明明和大家一样,不过普通地视物。 只有傅卿止知道,这双眼是因为他才变得这样敏感脆弱。 身下传来均匀的呼吸声,让他不安定的心找到了归属感。 傅氏仙家如今只剩他一人。 本以为会无期限流浪的他,没想到有一日会看见尽头。 尽头处的光就是司靖。 八万戾魂册的书写,傅卿止刚好用了两个晚上。第三天早晨,顾烟拿到魂册时激动的心情久久无法平息。 傅卿止轻声道:顾神主,八万戾魂册你已经拿到手,还望告知密钥的下落。 天尊大人,老身愚昧,八万戾魂册从未现世,大人如今这般轻易地交付老身,老身怎知这魂册就一定是真的?顾烟故作镇静地开口。 司靖冷笑一声,若神主不相信,大可还给我师尊。至于密钥,我们自会想办法。 仙人息怒!顾烟从主位上站起身来,把怀里的魂册搂得更紧,不是老身不愿相信,是很难相信。况且若老身不说,大人们还真就找不到密钥。 司靖双手握拳,这老妇是吃定他们急需密钥了! 肩上一沉,傅卿止安慰地拍了拍他。 顾神主,在场的也只有我知道八万戾魂册,我以神的名义发誓此魂册若是假,我定受天罚! 傅卿止话音一落,天空瞬间乌云汇集电闪雷鸣,就连屋子里也变得昏暗不清。 那些雷电忽闪几下,迟迟未落,最后又随风消散。 定天神起誓,老天应验,此话不假。 顾烟心中狂喜,止不住地大笑。笑了好一会儿才哑声道:天尊大人如此诚心,老身也会守信。穿过海角,密钥便在天之涯,不可见人处。 身侧的顾长空走上前欲言又止,却在顾烟狠戾的眼神中退了回去。 直到三人消失在主楼,他才吞吞吐吐道:天涯处有 族长!顾烟厉声道:灵儿的身子也快调理好了,你要做的,只有时刻注意牢中那女人的情况。 顾长空闻言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机会只有一次,错过了这个女人,灵儿就再没有替代品。其他无关紧要的事,我来操心便好,你听明白了吗! 是他重重地点头,母亲。 师尊,你不担心顾烟拿了戾魂册会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吗?司靖很是好奇。 魂册这么宝贝,应该很多人抢才是。 一直沉默的赤辛也忍不住凑上前来。 无妨,反正都是假的。傅卿止目光四处搜寻,欲找些结实的树木制成竹筏。天涯遥远,没有宇文氏开辟水路的能力,只能做一个承载的工具。 司靖像个小尾巴跟在傅卿止身后,可师尊方才对天发誓了! 若是受到天罚该怎么办?! 走在前面的人终于停下脚步,转身对司靖笑了笑,眼里是化不开的暖意,为师不会有事的,阿靖要相信师尊,嗯? 他早已不是什么神了,什么劳什子天罚与他何干? 傅卿止垂眸敛去情绪,又继续去寻有用的木材。 司靖低头琢磨着傅卿止的话,和师尊相处的越久,他感觉师尊越是神秘。 赤辛,司靖直呼其名,慢慢走向那道孤独的身影,巫山蛊可有解除的方法? 蛊虫死不了,根本没有解药。不过缓解疼痛的方法倒是有赤辛双手抱头往后倒去,躺在地上翘着二郎腿,像极了男人。 司靖心急,什么方法? 赤辛望着无边无际的天空,始终没有看他一眼,人死、心死又或者 她顿了顿才继续道:换心。 要师尊死?不可能。 可心死,他不知道师尊心中人到底是谁,又如何才能让师尊心死呢 如此看来,换心是最快最稳妥的方法。 可要换去哪 怎么?你小子想替他解蛊?赤辛冷笑一声,这蛊虫对他来说,反而是一种解脱。 司靖无言,可心中的决定越发坚决。 三人御舟没有乘风,只有傅卿止以法破浪。 他们漂流了一天一夜才抵达海角的尽头。 海水像是被无形的屏障挡住,被生生截断,形成了高高的水墙。不管浪花如何激荡,都不会越界半分。 两处界限分明至极。 水墙下,是干涸的地,糜烂的石。 阿靖,我们到了。傅卿止执起司靖的手。 日出的光洒在三人身上,像神女的披肩。 赤辛动情低喃: 原来天涯处真的是枯海烂石。 天涯,世间最绝情的地方。 因为人们的情总止于海枯石烂。 第107章 天涯彼岸花 司靖踏足而去,地上的石头轻轻一碰就化成灰被风吹散,像世间消散的千千万万份情爱。 三人留下三道痕迹,突然空气中飘出一股奇异的香气。 没过多久,司靖就看见天空中漂浮着红色的晶莹,又细又长。 彼岸花瓣!赤辛最先反应过来。 傅卿止伸手想抓住司靖,可在他话音响起的瞬间已是狂风大作,风中席卷着无数的花瓣,把三人冲散。 阿靖! 呼喊被风啸吞没,脚下的烂石像阳光下的泡沫陆续破碎,碎片向上飘,最后变成一朵朵似火的彼岸花。 彼岸崖凋亡的彼岸花,又在天涯盛开了。 司靖置身无边无际的花海中,看不到别人也辨不出方向。 天空的颜色不停地变幻,始终无法化为具象。 在他一筹莫展之际,前方传来啜泣的声音,哭声诡异地在宽阔的花海中回响。 他悄悄上前,蹲下身子深吸一口气后猛的拨开彼岸花。 小阿淼?! 嗝!赤淼看清来人,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她一边放声大哭一边死死抱着司靖,对他是前所未有的想念。 司嗝!司师兄!! 阿淼不哭,告诉师兄发生什么事了?司靖小心地擦去赤淼脸上的泪水,对萧参的担忧更浓。 没了!都没了!赤淼哭得喘不过气来,穆长生没了萧姐姐也没了! 阿淼!你冷静点!告诉师兄你们遇到了什么?!司靖用力地锢住赤淼的肩膀,强迫她冷静下来。 呜!师兄!我我们被骗了!赤淼用力地揪着司靖的衣领,双眼哭得通红。 那顾神主骗了我们!她抢走了萧姐姐又把我们骗来这里!可是这里有、有 司靖焦急不已,声音也不自觉地放大:有什么?! 有堕仙云鹤! 云鹤 司靖觉得这个名字莫名的熟悉,脑海中闪过几个碎片,却怎么也抓不住。 萧姐姐不见了穆长生为了救我也不见了!呜呜呜!司师兄!我该怎么办?!赤淼心乱如麻地哭个不停。 很快,司靖又想到了什么,他的语气冷下来,曾寒川呢?他摇了摇愣神的赤淼,阿淼,曾寒川在哪里? 萧参被顾烟抓走,穆长生为救赤淼遇险,那么曾寒川又在哪里? 赤淼这才惊醒,对啊曾寒川呢 她光顾着伤心,竟忘了顾及这一号人。 我、我想不起来了怎么会!赤淼不停地拍打自己的脑袋,试图回忆起来。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曾寒川的身影就消失了。 阿淼没事的!没事的师兄在。司靖抓住她拍打的双手。 小丫头又是哭又是闹的,折腾了好一会才没力气地消停下来。 司靖把她背起来,回头看了一眼不见尽头的来路,毅然地向不远处的风暴中心走去。 恐怕那里才有破局的可能。 他要赶紧离开这里,找到师尊。 两人走了许久,却一直没有接近风暴,仿佛他们还未开始。 司靖额间落下冷汗,这个地方实在是太诡异了。时间久到赤淼已经在他背上睡了一觉又醒来。 赤淼跳下司靖的背,声音沙哑地问道:司师兄,我们走到哪里了? 司靖咽了咽口水,抬头望着依旧不停变幻颜色的天,不知道。 他停在原地,闭上了双眼。 风从前往后地吹过耳边,彼岸花瓣刮过脸颊甚至留下痛楚。他从腰间拿出展桃花在掌心轻轻一划,鲜血流出既没有滴落在地,也没有顺着风的方向流走。 而是向左飘去。 司师兄?试探地呼唤一声,前面的人没有回应,她只好乖乖跟过去。 不足百米两人眼前竟出现一个断崖,一个隐匿在花海中的裂缝。 阿淼,抓紧我!司靖向后伸手。 赤淼虽然好奇,但也听话地握紧对方的掌心。 出发了! 一声令下,赤淼便感觉自己被用力地向前拉去,很快身体传来失重感。 司靖这是把她来下悬崖了! 最危险的地方除了是最安全的地方外,也可能是一切开始的地方。 快要落地时,司靖打开展桃花不停地在崖壁上摩擦。幸好,两人摔得不算惨。 再次抬头,悬崖却变成一个天洞,风暴在上方不停地呼啸。 他猜对了,悬崖就是风暴的入口。 噗 还没等两人缓过神来,周围的烛火沿着洞壁悉数点亮,昏暗的天洞瞬间一览无遗。 奇怪真奇怪一道阴柔的声音在天洞中回响,世界上竟然有如此干净的心。 那声音越来越大,最后汇聚在两人的头顶风暴的中心。 风激烈回旋,在最顶峰处一分为二,一道白影从天而降,飘然下落来到司靖面前。 那人满头白丝随风飞扬,就连眉毛、睫毛都是银白色。而司靖看得最清楚的,是那双金色的瞳孔。 望进那双金瞳,他仿佛翻越千山、趟过万水,体会到春的暖,夏的炙,秋的荒和冬的寒,最后与一个人相会,一个盘踞心头许久的人傅卿止。 司靖心底的秘密被剖出来,他惊慌失措地收回目光,试探叫道:云鹤? 金色的瞳孔一颤,这么久了,你是第一个重新叫我名字的人云鹤指尖描绘面前少年的模样,是好几万年来都不曾有过的兴奋,奖励便是填满你心中的空白,如何? 苍白得近乎透明的手指一下又一下地触碰司靖的脸,每一下他都感觉对方透过这副皮囊触摸到了他的灵魂。 赤淼跪在地上发抖,连脸上淌下冷汗都没有察觉,她不知道云鹤口中的空白指的是什么,她的脑子里现在只牢记一个人。 云鹤上仙!她惊呼一声,稚嫩的声音在天洞中回旋,终于引起那人的注意。 在金得夺目的瞳孔中,赤淼颤颤巍巍地开口,云、云鹤上仙,三日前你可曾见过一个身穿黑衣的男人? 注视的视线变得强烈,她咽了咽口水,鼓起勇气继续说下去:他、他也是在这片彼岸花海里不见的 眼前人是彼岸仙门的开山老祖,是世界上唯一一个能在彼岸花海中孤来独去的人,是强大到可以操控彼岸花幻境的人,更是元柏爷爷曾经最爱惜的人才。 可赤淼也没有忘记,爷爷曾对她说: 云鹤可惜了,被情所伤,为情所困,堕入地狱边缘永无止境。 第108章 是可以永存的人偶哦 黑衣?刚才就有一个。 司靖凝神,是师尊! 还、还有一个!赤淼站起身来,朝云鹤走近几步,他头上是银色的发带,衣领、袖口都有银色的符文对了他还有一把黑色的长剑!没错 他在哪?云鹤上仙你神通广大,一定知道他在哪里的,对不对? 云鹤白色的睫毛颤了颤,似笑非笑地望着赤淼,眼波翻涌之剧烈不亚于头顶的风暴,似乎是因为眼前人说错了什么话。 唔如此说来,我倒是有了些印象 云鹤前辈,那是晚辈的朋友,此番闯入只为寻人,并非有意打扰,请前辈莫要怪罪。司靖挡在赤淼身前,他直勾勾地看向云鹤,眼神没有躲闪。 这人太过神秘,又太过危险,眼下师尊和赤辛都不在,密钥一事还是不提为好,先找到穆长生再说。 没意思云鹤笑容变淡,随我来吧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找到。 话音一落,云鹤白袍上绣着的两只仙鹤脱落成真。 司靖带着赤淼两人共乘一只,跟在云鹤后面。 两鹤飞天,翅膀挥动之际,零零散散的羽毛飘落,兜转迂回,最后卷入风暴。 仙鹤朝着风暴中心飞去,赤淼坐在司靖身后害怕得紧闭双眼。 没有预料中的颠簸,再睁眼,他们横穿风暴来到了刚才那地方的另一方面。 司靖环顾四周,看来天洞并非一个洞。或者说,这一切都是云鹤幻化出来的,他想如何操控就如何操控。 这一边,沿着墙面地上摆满了陶罐,每个陶罐对应着墙上的一个石门。石门长而窄,像是一个个镶嵌在墙里的棺材。 黑色长剑云鹤一边走向其中一个陶罐一边自语着,这几万年间,从未有人主动来过天涯,直到你们老太婆每次给我送来的都是残次品,若不是没得选,我才懒得摆弄他们。 老太婆司靖能想到的只有一个人顾烟。 恋耽美 免费阅读小说(47) 原来她知道天涯里有什么,知道这里有多危险却还放他们来,原来是要杀人灭口。 不过如果没有他们或者你们,云鹤蹲下看了几眼选中的陶罐,随后一点也不着急地转头冲司靖和赤淼摇摇头,搞错了,不是这个。 又接着前一句话继续道,在这空空荡荡的天涯,我该有多无聊啊。 云鹤上仙,你为什么会在这样的地方呆这么久?赤淼本想说被关这么久,可话到嘴边她还是很识趣地改口。 海角天涯不是什么好地方,来这里的都是有罪的,没人会自愿来这种地方。 可如果因为被情所伤、为情所困就被发配至此,那苍穹里有多少绕不开情的仙人。若是都发配至此,天涯哪会这样萧瑟。 正寻觅的人停下脚步。云鹤转身面无表情地盯着赤淼看,我想起来了,黑色长剑,万年间就见过这么一把。 咯 右侧一道石门缓缓打开,飘散出浓浓的血腥气,随之而来还有彼岸花的诡香。 司靖猜不出石门后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这血很新鲜。 石门停住,世界仿佛安静下来,司靖透过微弱的光看见了数根延伸至门后的丝线。 阿淼!别过去!他出声想要把不断向前的人叫回来。 门的背后,渗透着杀意。 赤淼置若罔闻,她没有停下脚步,心中是坚定的声音:那是穆长生! 丝线开始滑动发出细微的声响,黑影从门后飞出。 司靖赶过去,可惜晚了一步。 噗 黑色的剑穿透赤淼的肩膀,若不是司靖拉她的那一下,这剑就要刺入心脏。 穆长生? 随着几道类似关节转动的声响,黑影抬起头来,面容变得清晰可见。 没错,是我。回应之后紧接着的是云鹤得意的笑声,啊哈哈哈哈多感人的相遇啊!小妹妹,我模仿的可好?像不像? 司靖被眼前的画面惊住。穆长生手中的黑剑是用丝线缠绕固定着的,他的两只手腕被丝线吊起来,背后则是由好几根线拉着,这才得以站稳。 像赤淼低声呢喃,她的脸上失去血色,大脑一片空白。 可再像也不是她的穆长生。 她眼前的穆长生,双眼空洞无神,眼皮被掀起来缝在眉毛下面,两边的嘴角各划出又弯又长的伤口,如果没有线缝起来,下巴恐怕要掉在地上。 穆长生你理我一下好不好?赤淼寒从心起,蔓延全身。 她就这么愣愣地望着这人,仿佛再多看片刻,他就会过来嘲笑自己。 云鹤走到穆长生身后,下巴抵在他的肩上,委屈地说着:我见他日日都不开心,整天摆着一张臭脸,我便帮他在这 他两只手的食指点着穆长生的嘴角,划了两道口子。你瞧,他现在笑得多开心啊。 不不!!赤淼泪如雨下,她不停地摇头。云鹤虽句句未提死,可字字都在告诉她,穆长生已经死了。 这是第一次,她知道了什么是心痛,那种感觉只会越来越重,甚至可以要了她的命。 云鹤缠绕丝线的指尖灵活抖动,穿透赤淼身体的长剑也随之抽离。 司靖扶住赤淼,阿淼他已经死了他现在不过是 是可以永远保存的人偶哦。云鹤贴在穆长生的脸上轻嗅,一脸的满足,我已经好久没做这样优秀的人偶了,他可浪费了我好多的蜡。 接下来,就是你们。 轰隆隆所有石门缓缓打开,石壁被震出裂纹。 很快,司靖就听到了无数道关节转动的声响。 那是死亡之音。 第109章 阿靖不脏 阿淼,我们必须离开这里。司靖松开失神的赤淼从腰间抽出展桃花。 此时,上百个人偶正一瘸一拐地向他们逼近。 走?云鹤嗤笑,他摊开双手,十指控制着丝线,小丫头,若是你能活下来,我就教你怎么做人偶,如何? 人偶不再笨重,动作迅猛无比,都朝司靖和赤淼飞奔而来。 危机来临,司靖脑子里没有任何应对的动作,可肌肉的记忆却保住了他们。 他低头错愣地看着手中的折扇,又望向地上被自己砍断的人偶残肢。 他何时学过的这些招式 赤淼依旧站在原地无动于衷,突然她记起什么,跑到司靖面前用力地抓着他,不停地乞求:司师兄!你是九渊的人!那里有忘川河那里是轮回之地!你肯定知道怎样可以找到穆长生的! 云鹤笑出了声,小丫头,他的灵魂已经被我抹杀了,就是阴曹地府也找不见的。 司靖耳中一阵嗡鸣,一把剑从他身后刺入,直逼心脏。 赤淼做不出反应,被司靖推开。 可那剑进到一半就再也动不了。 咦?人偶俱停,以各种滑稽的姿势僵着。云鹤来到司靖面前,他对准司靖的心脏后毫不犹豫地将整个掌心穿进去。 啊!!剧烈的疼痛中,司靖的瞳孔由墨转金。 司师兄!!赤淼想上前制止却被不知道哪里来的丝线捆住四肢。 锁心咒黄金瞳云鹤的手被司靖心脏处的无形咒文缠绕,他饶有兴致地盯着那双和自己一样的金瞳,这些都是谁给你的你到底是谁? 不知道。司靖摇摇头,脑海中那些与傅卿止的梦境却不断浮现。 云鹤抽出手掌,指尖划破对方的脸,他凑近深深地闻了一下流出的鲜血,难怪,原来是忘秋水。 司靖皱起眉头,忘秋水难道他喝过忘秋水? 突然间一只仙鹤从天而降落在司靖身边。云鹤随手拿起一把剑,手起刀落,仙鹤的头滚落在地,鲜红的血液四溅。 仙鹤至纯至善,刚死时的血液可找回本源,云鹤语气顿了顿,不过除了一只,它大概是世界上最坏的鹤 喷溅的鲜血从司靖脸上的伤口渗透到他全身,不停灼烧。他感觉有什么东西不断钻入体内,把他空虚的身体慢慢填满,最后快要把他撑爆。 云鹤!司靖脑子里一片混乱,他双眼布满血丝,浑身都止不住地颤抖着,体内有无数的东西在乱窜。 渐渐的,饥饿感占据整个大脑。 那是难以抑制的欲望,不停叫嚣着! 血!他想要更多的血! 嘘!云鹤用手封住司靖的嘴,神情激动得近乎疯狂,这是我送你的礼物。我知道你饿了杀了我吧杀了我就都好了带我走吧 带我去找那个赐予你这一切的人。 这句话像是一道恩赐,司靖像是被解除封印一般扑向面前的云鹤,撕咬他的脖子。 赤淼被司靖的行为吓得失声。 怪、怪物怪物!! 九渊忘川河边,孟婆看着倒流的河水不停地叹息。 一切都要回到原点了。 傅卿止带着赤辛劈开风暴飞身而来时,司靖趴在云鹤身上,而云鹤的半个身体都没了。 饶是对司靖的恶行再有心理准备,赤辛这会也汗毛直立,她忍不住嘲笑:傅卿止,你看你护着的是什么东西。 傅卿止没有回答,他走近才看清,云鹤缺了半个脑袋,可剩下那一半容颜安详,仿佛死前没有半点痛苦。 阿靖。 司靖混沌的双眼有了一丝颤动。他犹豫地转头,看见了潜藏在心底的秘密傅卿止。 师师尊?司靖不确定地开口,对方伸出手真真切切地触碰了他,别!别碰我!! 理智渐渐回归,刚才做过的事也在脑海中清晰起来。他杀人了。 惧怕如海浪般涌来,把他吞噬。 他当着师尊的面,杀人了。 傅卿止不顾司靖的挣扎抱住了他,眼中一片痛楚,阿靖,别怕,我在。 别碰我求你了我很脏司靖低声啜泣,他怕自己身上的污秽沾染了眼前的人。 一个脏字刺得傅卿止头皮发麻,不,你不脏。在我心里,阿靖是最干净的。 像是哄小孩子的话。 可司靖停止了挣扎,趴在傅卿止怀里不安地问道:当真? 当真。 司靖陷入昏迷的那一刻,从忘川河中逃离的记忆悉数回归。 第110章 参商两星,无缘无份 傅卿止用袖子小心翼翼地把司靖脸上的血渍擦干净,眼神温柔又缱绻。他恋恋不舍地抱紧怀中人,余光中,身旁的尸体里发出幽幽蓝光。 蓝光忽明忽暗,地上暗红的血液被照成深紫色。 傅卿止上前,洁白修长的手探进云鹤残缺的胸膛,直入心脏。他用力一握,血浆四溅,心脏炸裂,掌心只剩下一块小小的水晶。 寒境密钥。 他从怀里拿出另一半,两个残片合二为一,拼凑成一块完整的水晶,幽蓝的光芒熄灭。水晶只有半个手掌大,扁圆润滑,晶莹剔透。 万事俱备。 傅卿止带上司靖乘着那只独活的仙鹤离开,留下赤辛和赤淼。 天涯的风变得很冷,温度低得让司靖在昏睡中也不好过。梦里他被困在冰天雪地里,身边是一个发肤雪白的男人,宛若冬日精灵。 梦境中男人金黄剔透的瞳孔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声音轻缓道:司靖,告诉我,是谁给你的黄金瞳? 司靖茫然摇头:我不记得了。 仙鹤上,傅卿止闻及司靖的呓语,眸色暗下几分。 天涯。 小妹,你怎么了?赤辛斩断捆住赤淼的丝线,她第一次见赤淼这样垂着脑袋失魂落魄的模样,心跳一空。 赤淼仿佛失去了灵魂,只剩下一副空壳:阿、阿姐,我们走散了萧姐姐不见了 我知道,阿姐知道。 阿姐,他死掉了。赤淼忽然停止抽泣,摇摇晃晃地走到穆长生尸体旁,语气平静得诡异,云鹤说,就是去阴曹地府也不会找见他的魂魄。 没了穆长生没了。赤辛心脏的钝痛渐渐清晰。 她的尹时安亦是下落不明。 赤辛走到赤淼身后,轻轻拍着她的肩:走吧,跟阿姐回家吧。 少女却是紧紧搂着怀里断了气息的人,脑袋低垂叫人看不清她的神色。 赤淼小心翼翼地抚摸穆长生嘴角的伤口,木然开口:我不走他一个人呆在这肯定很孤单你看他的伤口这么深,得多疼啊云鹤说只要我活下来就教我如何做人偶,那这里、这里是不是有办法让他恢复如初,对,肯定有办法! 听着那些断断续续、没有条理的话,赤辛眉头一皱,张开嘴还没劝说就被一股滚烫的气流冲击。 她被突如其来的气流震得措手不及,整个人砸在石壁上。 赤辛抬眼望去,只见小姑娘满头的青丝变为暗红色,眉心显露一道火焰状印记,鲜红艳丽。她脸色剧变,忍下喉间的血气惊慌大喊:阿淼,不要入魔! 热辣的气流随着风四处流窜,仿佛要一层层融掉皮肉,烧灼人心。 放心吧阿姐,他说我是他遇见的第一个小仙娥热浪中心,赤淼将头轻轻靠在穆长生胸前,我怕他认不出我,我不会变的。 轰隆隆! 狂风席卷中,四周的石壁开出裂痕,顶上掉下巨石。 天涯开始坍塌了。 阿淼,快走!赤辛急声道。 她飞身上前,想要将人带走,奈何无数石块将两人分隔开来。赤辛从天顶逃出去后,脚底已是一片废墟。 天涯的彼岸花不知何时枯萎,世界一片暗淡。 赤辛沉默地凝望坍塌处,良久,她松开身侧紧握的拳头,起身向魔域飞去。 傅卿止已经凑齐密钥,她要用这个消息换尹时安的下落。 九渊。 司靖这一昏睡就是七个日夜,傅卿止也寸步不离地守着。 楚宵云领着一个男人出现在寝殿外,师尊,有萧神使的消息了。 殿门开,傅卿止缓缓走来。 在哪? 男人抢在楚宵云之前回答,冷漠的表情中夹杂一丝焦急,海角。 如何确定?傅卿止问。 我闻到了她的味道。 楚宵云察觉到师尊的疑惑,赶紧开口解释:师尊,这是萧神使的师弟,萧商。 傅卿止蹙眉,若有所思道:银灵狐族一代只出一神使,每代只能有一位守护神现世。萧参还未死,依旧是神使,如今你急着现身,就不怕遭到血契的反噬? 萧商毫不在意:只要能找到师姐,我心甘情愿。 参商两星,你们的名字倒是应了族规。傅卿止蓦地一笑,眼底一片惨然,此出彼没,不能相见。 亦如他和阿靖,无缘无份。 师尊,接下来该如何?楚宵云低头请示。海角凶险,况且目前只知道萧参在顾氏一族手中,并没有查到具体的位置。 为师随你们一起去。一会把兰婉欣叫来,好生照看阿靖。 是,弟子遵 不必了。一道清亮的声音从傅卿止身后传来。 我也去。司靖捂着心口走到傅卿止面前,额间满是薄汗,脸色惨白。他直勾勾地望着眼前的人,眼神幽幽,哑声道:师尊 话音一落,司靖脑海中响起一道揶揄:哟呵小屁孩儿,你竟然能忍着不杀了这个负心汉? 第111章 盖头下,是护着他长大的阿姐 那声音是 [云鹤?]司靖在心中试着默念。 【叫我作甚,小屁孩儿?】 不等他追问,戏谑的声音比方才更空灵:借你身体一用,可别那么小气。只不过啧啧,你过去被这男人害得还挺惨啊。 [你偷看我的记忆?]司靖不爽。 就是再惨,那些同傅卿止的过往也是自己的秘密。 【说话莫要这般难听,如今我与你融为一体,自然而然地便能看到你的记忆。】 云鹤低吟片刻,又道:话说这男人如此待你,你还打算跟着他? 司靖冷哼一声。 [要你管。] 【呵,嘴硬的家伙。】 恋耽美 免费阅读小说(48) 阿靖?傅卿止扶住少年的肩,神色担忧,可是哪里不舒服? 司靖摇摇头:没什么,找萧参要紧。 再入海角时,到处都挂着红灯笼,喜庆得不行。 司靖拦下一个小女孩。 小妹妹,今日可有喜事? 女娃娃水汪汪的大眼睛上下打量衣着异常的几个人,怯生生道:今日是族长大婚。 大婚?司靖蹙眉,当时并未听说过。 对呀。女孩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颊红扑扑的,兴奋得不得了:族长夫人好美好美,是个外族的大姐姐哦! 说罢她又盯着司靖,好奇地问:大哥哥,你们看起来也是外族人,外族人都这么好看的吗? 【啧,恐怕这族长夫人就是你们要找的人。】 是萧参。傅卿止直截了当地说出自己内心的猜测。 女娃娃年幼单纯,读不懂他人复杂的悲伤。 还以为面前几人会和自己一般高兴,于是又说出了一个振奋全族的消息:族长和族长夫人可恩爱了呢,还怀了小宝宝。我听阿爹说,再过几日就要生了。 司靖脸色僵硬,心中隐约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他迈出急切的步伐。 族长大婚乃全族喜事,鲜红的绸缎挂在每家每户的屋檐上。 司靖循着刺眼的喜色一路飞到底,直接闯入族长顾长空大婚的喜堂。 正主持仪式的神婆顾烟看清来人后脸色剧变,惊声道:几位仙人突然到访,所谓何事?! 意识到自己失态后,她连忙稳住情绪:今日顾氏有要事,老朽无暇顾及,几位仙人请回。 顾烟俯身赔礼之际脸上闪过一丝阴霾。 她好不容易将人诓骗到天之涯,还以为云鹤那老东西能将这些碍事的东西杀干净。 如今竟让这些人毫发无损地回来。 难不成这几人治了云鹤那老妖怪? 一旁的顾长空亦是面色惨白,哆嗦着嘴唇。 听闻顾氏族长大婚,今日特来祝贺。顺便司靖冷冽的眼神扫过四周,找找前几日在此处走丢的朋友。 仙人说笑了,今日是长空的大婚,除了你们几位到场的只有本族之人。海角,恐怕没有仙人要找的人。 话语间,顾烟缓慢移步至安静的新娘前,良辰已到,还望各位仙人莫要耽误长空拜堂。 呵,本族人?司靖轻蔑一笑,取出腰间的斩桃花:可方才我听小丫头说这新娘子是个外族人。 不错顾烟慌了神,眼神躲闪道:长空性子开朗,多年前便与一位外族女子相识。 真是稀奇。司靖冷笑,海角绝非常人能寻,顾氏又被判世世代代监禁于此,究竟是怎样的女子能进了海角,进了顾族长的眼?! 语毕,他掌心的展桃花极速旋转,朝着新娘子飞去。 顾烟大惊失色,奈何速度不敌司靖。 赶到一旁时,新娘子的红盖头已被掀飞。 一双悲怆的眼眸暴露在空气中。 阿参。司靖轻声念出那个名字,心头的怒意直冲颅顶,霎时间,难以察觉的黑气萦绕周身。 大红盖头下,正是护着他长大的阿姐。 他轻轻接住回旋的展桃花,面无表情地盯着顾烟和顾长空,仿佛要将那两人撕碎。 傅卿止看着如此的司靖,心脏莫名加快。 今天的阿靖,让他心慌。 虽然与萧参不熟,但见到被这么成这般毫无生气的,楚宵云亦是怒从心来。 顾烟,你可知她是谁?! 一句高声质问逼出顾烟心中的害怕。 她哪里知道这外族女人是谁? 直到天尊大人追来时她隐约察觉那女人身份不简单,奈何那时木已成舟。 萧商看着呆滞的师姐,痛心疾首。 见老妖婆不出声,怒道:她是苍穹神使!你敢动她,便是与苍穹为敌! 老、老朽何曾动过她!顾烟慌了神,长空与她乃两情相悦,如今成婚,有何不可?! 她刚说完话,萧参肚子便传来异动。 肚子里有什么在四处乱串,将圆滚滚的肚子撞得不成圆形。 司靖把浑身僵硬的萧参轻轻放在地上,将她的衣服划开一个大口。 腹部展露无遗,正中是一道被黑线缝住的长口子,像一条毒人的蜈蚣。 萧参本就偏瘦,如今肚子被抛开再强行塞进东西,突入其来的改变将腹部的皮肤撑得近乎透明。 众人仔细一瞧,肚子里是一个婴儿。 那婴儿越来越急躁,不知怎的忽然找到了方向往上去。 吃、吃人了!那娃娃在吃人! 人群中爆发出尖叫声。 司靖定睛一看,婴儿果真开始往上撕扯。 里面的怪物不停挣扎,妄图破皮而出,现如今已出现向上啃食的趋势。萧参七窍开始涌血,四肢抽搐,无法承受这般吞噬。 司靖手脚冰凉,哄道:阿参莫怕,我这就将它剖出来毁了。 他看着萧参鼓起的肚子,上面长长的口子被缝的歪歪扭扭。下一秒,眼神一狠,生生将她的肚子剖开。 伤口再次被划开,有了更大更通畅的出口。 可那婴儿毫无察觉,依旧往上啃食。 小小的脸上尽是满足。 【这便是顾氏的诅咒。】 云鹤的声音冷不丁地冒出来。 【当年顾氏叛神,得一诅咒。每任族长之妻于生产之时将遭受亲生骨肉的啃食,族长后代吃尽五脏六腑方能出世。】 他忽地笑了一下:顾长空倒也不傻,将这怪物放到别人身上,如此,心爱之人便不会死去。 司靖蓦地松开拳头,拉住那怪物的脚。 怪婴被拽出的同时,萧参体内被咬住的肠子也跟着飞出来。 没有吃尽五脏六腑的怪婴如同断了氧气一般,面容发紫,如同吵着吃奶的孩童在地上奋力挣扎着。 傅卿止见此立刻引雷而下,将这怪婴劈成黑烟。转眼再看萧参已是面如白纸,血色尽失,气息尽散。 司靖用余下的丝线小心翼翼地把那个大洞缝起来,然后整理她的衣衫。 周围人看着如此冷静的司靖,莫名生出一股恐惧。 傅卿止来到身侧抚上他的肩,轻声道:若是不舍便托付给逍遥仙尊。 司靖看着已经死去的萧参,良久,干涩的喉咙终于挤出一个字。 好。 仅仅一个字,就让傅卿止眼里的光芒黯淡。 如今的阿靖已经恢复记忆。 只是不知道恢复了多少。 逍遥仙尊阎逍,第一任九渊之主阎华的长子,是三界中唯一一个从魔修成仙的存在更是阿靖在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若是没有恢复记忆,怎会知晓阎逍? 萧参死了,九尾狐的九条命如今只剩下最后一条。 司靖合上她的双眼,缓缓起身。 手中骨扇脱手,众人还未看清时,顾长空便捂着脖子跪地。鲜血如泉水,喷流不止。 不!顾烟痛声大喊:吾儿! 她还未动身眼前便是一道影子极速摇晃,下一刻耳边生风。 你找死。 少年的声音冷如寒冰,让人脊背发麻。 顾烟,你动我的人。 司靖没有感情的双眸直勾勾地盯着眼前人,轻声道:顾氏,没了。 第112章 寒境秘密,被困之人 司靖没有立刻夺去顾烟的性命,他给她留了一口气。让她亲眼看着全族的人倒下,最后是顾长空被一刀一刀地鞭尸。 你是 合眼之际,顾烟终于想起那把骨扇来自何人。 九渊之主。 话还未说完,人便西去。 杀爽了?云鹤懒懒问道。 司靖没有出声,抱起萧参交到萧商手上。 交给逍遥仙尊。 萧商垂眸,沉声道:是。 若是没有我,以你这残破的身子和低微的修为哪能撑到现在?云鹤遭受冷落很是不满:不知感恩的臭小鬼。 [你偷窥我的记忆,讨要点利息有何不可?] [所以。]司靖在心里默默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我体内。] 【自然是得到我想要的之后。】 [你想要什么?] 【狐狸面具。】 什么?司靖忍不住问出口。 阿靖说什么?傅卿止闻声走来。 没什么。司靖话锋一转:密钥已齐,何时前往寒境? 待你准备好。 那便即刻启程。司靖毫不犹豫道。 傅卿止没再出声。 两人很有默契地没有提及过往。 【狐狸面具。】 前往寒境的路上,云鹤终于开口:你记忆中的那个狐狸面具是谁? 司靖愣了几秒才道:[我小叔。] 还真是男人云鹤低吟片刻,又道:亲小叔? [干你何事,你认识我小叔?] 【也许吧。】 云鹤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忍不住笑了几声。 不像平时的挖苦嘲讽,是发自内心的喜悦。 傅卿止不留痕迹地观察着司靖,只见那人一路上都是心不在焉的模样,心里忍不住打起鼓来。 难不成阿靖恢复记忆后,开始嫌弃自己了? 阿靖,喝点水? 他试探性地将手中的水壶递过去。 少年没有伸手去接,自然而然地享受某人的投喂。 傅卿止松出一口气。 还好,还没嫌弃自己。 【瞧瞧,把你心上人吓得不轻啊。】 云鹤调侃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司靖才发现身边人脸色略显不自在。 他无奈叹息:休息一夜吧。 语毕便率先在一棵树下落地。 还未转身就能明显感受到身后人急切的步伐。 司靖席地而坐两眼一闭,徒留傅卿止在一旁局促。 风吹树叶片刻,淡淡的桃花香气便随着风吹来。 来一口?傅卿止晃了晃手中的酒瓶。 谁知睁眼的人背过身去。 他一愣,嘴里的桃酿瞬间没了滋味。 日升月落,两人整夜无言。 寒境,霜雪万年不融。 当司靖站在冰门前,他明显感觉到心上符文的跳动。 他抬头看了看昏暗的天空,将掌心的密钥合二为一,放于冰门中间的凹槽内。 密钥嵌入那一刻,两人脚下便传来剧烈的摇晃,颇有地动山摇之势。 轰隆一声,巨大的冰门缓缓打开。 刺骨的寒气扑面而来,温度比外面要冷上千百倍,让人难以想象关在里面的人正遭受着怎样的酷刑。 司靖一眼便看见秘境中央那被冰封之人。 只一眼。 心脏便心如刀割。 司靖惊诧。 他很清楚地知道,这心痛不是属于自己的。 是云鹤。 臭小鬼云鹤的声音是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颤抖,再走近些! 司靖来到被困那人面前。 几乎同时,两人脱口而出同一个名字。 尘湮。 【尘湮。】 第113章 过往真相 厚厚的冰层破裂,碎裂声在空旷的秘境中格外清晰。 每一道痕迹仿佛刻在司靖心上。 随着最后一声结束,云鹤彻底与他分离。 傅卿止接住脚步慌乱的人,退至一旁观望。 没有冰层的封印,被链条锁住的人终于睁开双眼。 金色的瞳孔如同轻轻晃动。 傅卿止这才发现,那双眼同阿靖的一模一样。 你来了。尘湮低声呢喃,语气虚弱。 许是多年没有动弹,四肢僵硬,身子乏力得很。 你敢耍我。云鹤脸色黑如墨,眼神狠戾。 他抬起手,朝尘湮伸去。 当躲在一旁的两人以为云鹤要动手时,又被接下来的话定在原地。 云鹤的掌心落在尘湮脸侧,语气无比生硬:哪有新娘子扔下新郎官的道理? 司靖和傅卿止齐齐惊愣。 都说云鹤成为堕仙是被情所伤。 难不成 小叔,原来当年那个名震一时的负心女人就是你!司靖忽地出声,又道:你消失的那些年就是扮女人去了? 尘湮表情一僵。 咳咳!云鹤上仙娶的是女人,怎么可能是我? 说着说着心中便没有了底气。 此事复杂,以后再说 当年他上苍穹寻乐子,为了隐藏自己的身份才装作女人。 毕竟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故事,而姐妹之间总能轻易地打听到各种小道消息。 游玩间偶然遇见一个小仙人。 要不是看那人资历尚可,自己不愿一个人才被埋没,他才不会经常提点。 谁知提着点着,对方就看上了自己。 要不是得知那人是苍主的徒弟,他兴许有耐心陪那人演一段情深戏码。 可我等了你万年。云鹤逼问:有什么话是不能现在说的? 尘湮哭哈哈一笑,要不是自己修为被锁,又被封印在寒境这个鬼地方。 他早就溜了。 眼睛瞟到依旧震惊的司靖,他解释道:这不是我的小侄儿在此,定是有急事,解决急事要紧。 司靖被云鹤一瞥,立刻反驳:我不急,你们先聊。 说罢便无视尘湮求救的眼神,赶紧拉着傅卿止出门。 你做什么?逃出门,司靖怎么也甩不开身边那人的手。 阿靖。 傅卿止忽然凑近,认真看着眼前人,你在生我的气。 不是疑问是肯定。 生气?司靖不自在地别过头,干嘛生你的气? 嘴硬的家伙。傅卿止摆正他的头,叹了一口气:你不叫我师尊了。 最后一句话是难掩的委屈。 司靖有一瞬间的失神,回神后火气瞬间上头。 怎么,你就这般想要宿敌向自己低头? 傅卿止没有说话,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司靖终于反应过来。 他暴露了。 恢复记忆为什么不告诉我? 看着眼前别扭的人,傅卿止很是无奈。 你这是要跟我打一架,新仇旧恨一起算?司靖破罐子破摔,说了又能怎样? 你不说,我怎知晓如何向你赎罪,星承?傅卿止喉结上下滑动一番,终于叫出藏在心底的名字。 两个字重重砸在司靖心上,他没好气道:天尊大人这话的意思是,若我不恢复记忆,你就不打算补了? 傅卿止对他的关注点哭笑不得。 若你没有恢复记忆,我便千百倍地对你好到死。 恋耽美 免费阅读小说(49) 司靖冷哼一声。 什么死不死的,我都死了好几回了,晦气。 男人正要说什么,紧闭的冰门缓缓打开。 云鹤朝两人挑眉,示意他们进去。 虽然他的表情依旧不满,但比方才好上几分。 尘湮盘腿坐在冰面上,手肘支着膝盖,手背懒懒地撑着自己的下巴:如今这天地间是何种模样,你且说与我听听。 傅卿止抢在司靖之前开口,话语间轻轻抬手。 一道流光闪过,司靖周身的空气瞬间升温。 回神之时,身边人已将眼下天地间的形势道清。 元柏,还是和以前一样啊,贪心的老东西。冰上的金瞳男人嗤之以鼻。 所有人都知道尘湮对苍主元柏不满,因当年他起兵侵占苍穹不成反被封印在寒境。 可如今没有几个人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司靖亦然。 在他眼中,爹娘便是死在那场屠杀中,而被自己当作小叔的人也在现场。 那小叔呢?他蓦地问道:当年带人屠村,又是想要得到什么? 不是我。 尘湮神情落寞,再望向司靖时双眼染上哀痛。 屠村的根本不是我的人。他起身,每一个字都说得无比沉重:当年元柏想要得到我,便暗中与魔族勾结。 你爹娘为了保护我,便带着我们东躲西藏。不然,你以为小的时候为何要四处逃亡? 只可惜我们最后还是被元柏找到了。元柏扮作魔族之人,亲自率兵屠了无涯村。事后竟然对外宣称我意欲谋反,而你的爹娘在这场意外中牺牲。 尘湮的指尖点在司靖眉间,他怜惜道:星承,无涯村被屠那日你已经没命了。 司靖心神震撼,尘封的记忆终于找到一个裂口,滔滔而至。 被封印在寒境前,我偷偷用禁术将你复生。 锁心咒。司靖立刻想到自己的心脏。 不错。尘湮点头,用锁心咒封锁心脏,便可以多活一万年。 他皱眉沉思片刻,说道: 现在算来,你的时限也快到了。 第114章 大战在即 司靖注意到傅卿止眼神不对劲,立刻转移话题。 所以,小叔用什么作为交换? 尘湮没想到他会这么问自己,耸耸肩说:我的命。 司靖以为自己听错了,还没来得及确认又听见那人说:我用自己的永生换了你一万年。一万年一到,你死我便跟着死去。 语毕,周遭安静得令人窒息。 一句万年,四人心思各异。 当年你还小,我便想你多活些时日,仔细瞧瞧这大千世界。尘湮看着司靖虚弱的状态,哀叹道:可如今你过得并不好,看来是我错了。 我很好。 你没错。两人异口同声。 尘湮一愣,很快明白他们心中的想法。 所以,我的小侄儿。他又吊儿郎当地坐在地上,你还想知道什么,尽管问便好。 司靖上前一步,与傅卿止错开。 我想知道,元柏为什么要得到你。 身后两人听闻,亦是认真地看向尘湮,静静等着他说出答案。 我方才已经说过了,贪。尘湮顿了顿,继续说道:你们可知那高高在上、被苍生敬仰的苍主早已魔化? 魔化?傅卿止惊讶。 难道这才是苍主常年躲避的原因? 尘湮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不止是心,他封印我时身子都魔化了,如今变成什么模样便无从知晓。说来也可笑,主宰苍穹的人不仅变成魔物,还暗中行杀戮之事,你们说说 究竟是假公济私的苍穹可恶,还是摆渡灵魂的九渊可恶? 傅卿止垂眸,淡淡道:苍穹早已塌陷。 司靖终于回头,他想到春日宴上的异动。 你的意思是 因为元柏的贪欲,苍穹早已被魔气吞噬。如今的元柏恐怕已经无法控制自己体内的魔气,我想这些年他可能在不停地寻找承载魔气的容器,西海中的魔物便是最有力的证明。 苍穹坍塌,后果如何?司靖问道。 傅卿止望进他的眼眸,良久才开口:天地合并,九九归一,你我将不复存在。 轰隆隆! 冰门被炸开,大块大块的冰四处飞溅。 四人两两分散,朝左右躲避。 在里面! 外头传来喊叫声,紧接着是密密麻麻的脚步声,身穿银白盔甲的天兵顷刻间涌入。 傅卿止。 元柏苍老的声音空灵悠扬,仿佛远在天边。 与九渊之主司靖勾结,斩雷龙,灭顾氏,今日又擅自放出天地之子尘湮,罪恶滔天,当诛! 元柏从天而降,落在天兵前。 低沉的声音如重刃挥来,压迫感十足:你可知罪? 傅卿止站在原地,他紧紧牵着司靖的手,双唇紧闭。 此刻他不愿理会那质问之人,一心只怕身边的人被夺走。 怎么不说话?赤辛从元柏身后走来,傅卿止,你犯下的罪证据确凿,眼下更是人赃并获!你就是再辩解,也无济于事! 司靖反手握住傅卿止的手,感受到身边人身体僵硬,他笑了笑。 转头对乌泱泱一群人道: 聒噪。 话音一落,所有天兵齐齐将手中的兵器举起,对准不远处的四个人。 第115章 救世主不救世 元柏目光扫过角落身穿鹤服的人,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眼神很快又落在傅卿止身上:迷途知返尚能自救。卿止,回为师身边。 久久没有出声的云鹤终于开口:回去作甚,当容器吗? 元柏瞳孔一晃,双唇刚刚轻启又听他说:多年不见,师尊脸色怎这般差,不知师尊养的魔物可好? 此话一出,天兵们脸色皆是一愣。 白发仙人,乃高高在上的苍穹之主第一个徒弟。万年前因一魔族之女沦为堕仙,至此消失三界。 赤辛蹙眉:云鹤你什么意思,师尊怎么可能养魔? 小丫头片子,是不是真的去问问你敬爱的师尊便可。救世主不救世云鹤朝尘湮走去,摇着头晃着脑,声音慵懒至极:意欲灭世。 赤辛没有回头,压下心中的震撼大声呵斥:师尊心清身洁,悲天悯人,岂是你一个堕仙能诋毁的?将士们,为了苍穹荣誉,为了苍主名节,杀了他们! 她高举手中神弓,熊熊烈火围绕弓身,却又轻巧避开主人的手。 天兵天将被赤辛一番话激荡心神,纷纷跟着大喝一声。 瞬间将不远处的四人团团围住。 而那被众人维护的天之尊者只是一言不发地在人群后看着。 元柏嘴角扬起淡淡的弧度。 无条件信任这便是位于顶峰的好处。 司靖一眼瞧见那老头子得意的神情,心中怒火迸发。 他抬手抚摸心口,认真感受锁心咒的浮动。 傅卿止眼里映出那人认真的神情,心神一慌:阿靖,你 要说的话还在嘴边盘旋,身边的人已化作一道影子朝天主飞去。 众人没有想到司靖这般明目张胆,反而来不及提防。 无碍。被展桃花抵住颈部的元柏轻轻开口。 他从容不迫地垂眸,看向少年的眼眸中是浓浓的不屑。 他悠然笑道:年轻这般好,意气风发,不惧天地。 司靖挑眉,这是在说他不知天高地厚? 若苍主有本渊主吸纳万物的本事,一样可以不惧天地。 听到后半句话时,元柏脸上的表情一僵。 苍主可想要本尊的能力?司靖顿了顿,又凑近了些,道:若能吸纳万物,体内的魔物便不会溢出。 元柏眯了眯眼眸,叫人看不清他的想法,九渊小子,还真是同你父亲一般狂妄。 话音一落,他对着司靖心口拍出一掌,空灵的声音包裹整个寒境:肃清阵,列! 阿靖! 傅卿止意念动,断尘剑由天边飞来,所经之处击退众多天兵。 他接住踉跄的司靖,脸上是难掩的焦急:你要做什么? 司靖冲过去的那一刻,一个念头在心中隐隐浮现。 他不敢去细想。 希望阿靖要做的,不是他想的那样。 急什么?司靖擦了擦嘴角鲜红的血,笑道:我还能死了不成? 我害怕。 傅卿止直白的话让司靖一愣,玩笑般的话卡在喉咙里。 司靖,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要说的?赤辛傲然挺立。 可怜傅卿止,一个本该成神的人被你连累至此。她看向紧挨着的两道身影,如今罪孽比堕仙还要深重! 赤辛嘲讽的话在寒境里回荡。 傅卿止忽地拉住司靖衣袖,莫要听她胡说,一切都是我自愿的,与你无关。 阿靖因他多次丧命,自己不过落得一个罪孽深重,远远不够。 司靖蹙眉,一眼便猜透傅卿止的心思。 怎么与我无关?他摆出很是不满的表情,说道:你还欠我很多。 傅卿止眉头舒展,缓缓勾唇:以后都还你。 司靖轻轻嗯了一声,不敢再看那人。 他取下腰间的空间锦囊,解开绳扣,一道金光从中飞到掌心,顷刻间,一把弓显形。 还记得这弓吗? 傅卿止点头,神弓曦瑶。 见证了他与阿靖的两次重逢。一次在西海,一次在试剑会。 两次重逢,皆不识君。 天兵见九渊之主拿出神器,不自觉握紧手中的武器。 司靖见众人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回头看了眼尘湮和云鹤。 大难临头,尘湮仍是一脸放松。他随意摆摆手:被囚多年,我早就成了废人。小侄儿,这里就靠你了。 说罢退到一旁。 最后,司靖的目光落在身侧。 卿止,准备好了吗? 傅卿止缓缓点头,与断尘剑并行。 看着身旁人认真的神色,在某一瞬间,司靖感觉他们回到了最初。 回到那个宁静祥和的无涯村。 过往的记忆涌现,脑海中的画面定格在初相遇。 大哥哥,你有没有梦想? 苍生。 司靖忽然笑出声。 年幼时不知道傅卿止说的苍生为何意,长大了才懂。 他是为拯救苍生。 可偏偏他遇见了自己。 司靖笑容苦涩。 如今为了区区一个自己,他连最初的梦都不要了。 听见耳边传来起伏的气息,傅卿止转头,眼眸中浮现一丝疑惑。 阿靖 傅卿止,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庇佑这世间。 傅卿止愣神间,赤辛的杀令脱口而出。 四人被围困于肃清阵中,直面纷至沓来的天兵。 第116章 斩妖魔 司靖将神弓曦瑶交到傅卿止手中后,展开玉骨扇同冲来的人展开厮杀。 傅卿止目光追随那道恣意的身影,心中的空洞越来越大。 阿靖! 他欲追上那人,双腿却被定在原地。 肃清阵! 傅卿止抬眸便对上那张苍老的容颜。 元柏将傅卿止锁在阵法中央,置他于漩涡中心,而后笑看那奋力突出重围之人。 司靖的展桃花划过阻碍自己最后一人脖颈后,朝元柏冲去。 元柏凝神,一道无形的屏障包裹他周身。 然,那玉骨扇却是直直穿透屏障,砍在元柏的脖子上。展桃花速度之快,几乎将他的头颅砍下。 扇面被鲜血滋养,开出朵朵桃花。 几片花瓣随着血液四溅。 怎么可能。元柏愣神,但表情很快恢复如常:这扇子 司靖轻喘:扇骨是用我娘的骨头做的。 原来如此元柏沉吟,浑厚的声音似乎夹杂几分怀念:原来是青言啊。 闭嘴。司靖狠狠抽出元柏脖子上的展桃花,你有什么资格叫她的名字? 她曾是我最疼爱的徒弟,我一直将她视作亲女儿。可惜元柏无视司靖的愤怒,越说越无奈:她不听我的话。 当年他让青言说出尘湮的下落,没想到她不仅不愿,还带着人躲了起来。 既然无用,他便在无涯村将人抹杀了。 可惜了这样好的一个苗子。 虚伪!司靖抬手,再次朝对方的颈处挥去。 噗嗤! 利刃刺入血肉的声音格外刺耳。 在场的人不由自主地停下手中的动作,齐齐望去。 魔、魔物! 保护苍主! 一些人高声大喊,可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就连赤辛也停在原地。 仿佛被施了定身术一般,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得难以控制四肢。 这一次,展桃花砍中的不再是元柏的脖子,而是一团不知名的黑色肉身。 黑黢黢的肉身凹凸不平,甚至往下滴着黑色粘稠液。它从元柏后背伸出,替他挡住了这致命的一击。 元柏一身白衣,黑白交缠,给人极大的视觉冲击。 此时,众人又见苍主那快要断掉的头颅渐渐回正。脖子上的伤口被黑色的魔气缠绕,如穿针引线般将脖子缝起来。 师尊赤辛感觉自己神魂被抽离,大脑一片空白。 穷极一生她都在寻求师尊的认可,只因他是她心中最神圣的人。 而庇佑苍生是尹时安的毕生所愿。 为了完成时安的愿望,她才没日没夜的努力,成为战神,活成他的模样。 可如今,事实却告诉她这一切仿佛笑话一般。 她所追随的人,是要颠覆世间的人。 元柏对周围的议论声充耳不闻,抬眼的瞬间,身后黑色的肉身便缠住司靖。 我要你的心。他势在必得:我要你吸纳万物的能力。 肉身一分为二,朝司靖的心脏刺去。 电光火石间,断尘飞奔而来。 司靖只听耳边传来几道噗嗤声,黑色的魔物被断尘剑砍成数百块。 元柏笑意更深。 散落一地的魔物在地上蠕动,又融合成原来的模样。 你我师徒一场,倒是从未切磋过。 他对飞来的傅卿止出掌。 狂风骤起,吹起寒境内的冰。 傅卿止顺风接力,脚踏空中的寒冰缓冲,再次对元柏出手。 恋耽美 免费阅读小说(50) 而原本围困四人的天兵像无头苍蝇一般在原地打转,手足无措。信奉的主与信仰背道而驰,如今不知该如何是好。 将士们赤辛红着眼眶,拼命忍住心中的悲怆,坚守信念大喝道:斩妖魔! 声音同在心一样颤抖着。 元柏看着自己人举着兵器朝自己冲来,笑声肆意:我是这天,亦是这地。三界,是我的! 第117章 大梦一场空 轰隆! 寒境顶塌陷,夜斐从天而降,他身后跟着大批魔军。 老头子真狡猾,这等威风竟然想独占。他停在赤辛身边,若不是赤将军告知,本宗主还真找不到这等隐秘的地方。 你!赤辛双手紧握成拳。 她的确是按照夜斐的要求告知傅卿止的下落。只是没想到夜斐这个时候来。 美人只会生气,可不好哦。夜斐粲然一笑,作为奖励,本宗主便将尹时安的下落告诉你。 闻及尹时安三个字,赤辛心脏猛地一沉:不必了! 她后悔了,后悔同夜斐交易,后悔执着于元柏的认可。 如今她有什么脸面去面对尹时安? 咦?夜斐疑惑,赤将军不是执念于此么?怎么,老情人相见还紧张了? 他仰头放声大笑,你放心,尹时安认不出你。 为什么?赤辛呆愣。 元柏不满夜斐多嘴,低声唤道:夜斐。 说出来又怎样,难道今日你要让这些人活着离开?夜斐睨了一眼不人不鬼的尊者。 似乎是认同他的话,元柏沉吟几声便没再说话。 尹时安作为寄养魔气的初代容器,早就成了活死人,怎么可能认得出你? 夜斐轻飘飘的一句话如同惊雷落下。 还没缓过神,又听他说道:想见吗,他一直都被关在彼岸花海后的断崖下。 原来,曾经意气风发,斩妖除魔的第一任战神不是败给了敌人,而是败给自己最信任的人。 夜斐还想说些什么,身后却传来数道惨叫声。回头才发现元柏身上的魔物将人穿透,死的有天兵,也有他带来的魔军。 臭老头。他躲过一下攻击,在元柏身边落地:多说几句而已,生这么大的气做什么? 元柏盯着地上的尸体,指桑骂槐:碍眼的东西。 大战一触即发。 傅卿止联手赤辛,与元柏对战。 老头,你别忘了答应我的东西断尘剑。夜斐动手前不忘向元柏再次确认。 他为元柏做这么多事,为的便是那把上古神器。 认主了又如何? 他最爱的便是驯服。 四人交手,法力的余波震荡开,震得寒冰生出裂纹。 元柏仙魔一体,本以为会是法力倍增,不曾想断尘剑便是魔的克星。 几个回合下来渐渐感到乏力。 他需要更多的法力! 元柏眼神一凛,魔刺绕后穿透赤辛的腹部,而后将她狠狠地甩了出去。 噗!赤辛在地上翻滚几圈后吐出一大口血。 傅卿止心中大惊,反转手中的断尘剑躲避身后的魔刺。 刚后退,原本朝他飞去的魔刺忽然改了方向。数百条魔刺在他面前交织成网,汇成一道墙,拦住去路。 司靖透过网眼静静与那个神色焦急的男人对视。 元柏的手刺入胸膛时,他的双唇无声张开。 杀了我。 鲜血四溅,明明隔了数十米,傅卿止还是觉得那些滚烫洒在自己的脸上。 生疼。 阿靖! 司靖听着耳边的嘶吼,感觉胸口一空。 心脏被取出的那一刻,他如同垃圾一般被元柏扔在一旁。 元柏换上司靖的心脏,瞬间感觉体内不再那么拥挤,一股灵气直冲天灵盖。千千万万的魔气像是找到更大的容器,舒适自在。 他被巨大的喜悦冲击着,没有注意到心脏一闪而过的收紧。 尘湮捡起被遗忘的神弓曦瑶走向傅卿止,举起神弓,说道:毁了那颗心,杀了元柏。 毁了那颗心?傅卿止重复着,毁了那颗心,阿靖该如何? 现在不杀,便是元柏杀我们,待到他将魔物悉数放出,三界难存。 尘湮晃动手中的弓,难得正色:司靖心脏上有锁心咒,就算今日不死也是大期将至。上古符文与上古神器间有羁绊,神箭一旦射出,便会相互吸引,势不可挡,莫要错过这一机会。 为了天下苍生。他见眼前人依旧沉默,再看看得意的元柏,无奈叹息:更为了司靖。庇佑三界,是他希望你做到的。 傅卿止惊愕抬头,看向司靖时耳边回荡他方才说的话: 庇佑这世间。 原来他一开始就计划将自己的心换给元柏。 傅卿止麻木地接过曦瑶,痛心疾首地望着那个倒地的人。 拉弦,一支金光缠绕的白色息箭凭空出现,下一刻脱弦而出。 息箭像是有所感应,朝元柏心口飞去。 神箭出,疾风不可追。 无法阻挡神箭的元柏失了笑容,眼中的恐惧还没来得及出现,心口就传来咯吱的响声。 锁心咒宛若一条锁链,将飞来的息箭和心脏用力缠绕。 越缠越紧,直到心脏爆炸。 撤!夜斐慌神,下一秒便闪身逃离寒境。 天兵魔军皆是惊慌失措。 寒境坍塌了! 地动山摇中,尘湮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慢慢合上双眼。 脸上只有解脱的神色。 司靖死了,他也活不成。 肩上突然一沉。 既不能同生,那便共死。尘湮,你再也逃不掉了。 云鹤紧紧锢住尘湮的肩,生怕眼前的人消失。冰柱坠下,被掩埋的那一刻他终于得到了对方的回应。 好。 寒境坍塌,数万天兵和魔军一去不复返。 天地之子尘湮、堕仙云鹤、苍穹之主元柏身死神灭。 魔族宗主夜斐及战神赤辛重伤逃脱。 一场对战将苍主元柏的秘密揭开,震撼三界。 其中,最令三界好奇的便是那几乎毫发无损脱战后消失的玄浄天尊傅卿止。 三界平静如常。 第118章 大结局:阿靖,你知道我不会抛下你 九渊之下。 司靖醒来时已经是元柏被杀之后的第三天。 得知这个消息他只有一个念头:只剩四天了。 七日,没了心的他最多只能撑过七日,这是他承了阿娘仙骨的原因。 七日之后再找不到合适的心脏,便永消于世。 阿靖。 一声小心翼翼的轻呼唤回司靖的思绪,转头便对上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 我以为你不愿再睁眼看我。傅卿止苦涩道。 司靖用力扯起嘴角,怎么可能? 笑不出来莫强求。傅卿止食指轻轻拂过他的唇,阿靖莫怕,我能救你,一定能。 司靖微微愣住,缓缓吐出一口气后抱住面前人。 我不怕。 傅卿止贪恋地闭上双眼。 方才那句话不知道是安慰对方还是在安慰自己。 第七日,在司靖以为自己命绝时,傅卿止真的寻到了法子。 以女娲石做心。 靠着一颗石头,司靖撑过了第七天。 三个月后。 轮回境桃花树下,两道身影相依,两人脚边是几个东倒西歪的酒瓶子。 傅卿止捞起身子往下滑的司靖,取笑道:换了一颗心,怎么酒力反倒变差了? 司靖在他怀里翻个身,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傅卿止无奈一笑,眉眼间满是宠溺。 他将人抱起,一边往寝殿走一边问:我倒忘了问阿靖,为何这桃林四季常在? 司靖懒懒地哼哼几声,没有搭理他。 傅卿止探了探怀中人的鼻息,却是一无所获。可他没有惊慌,冷若冰霜的脸上是习以为常。 两道身影渐行渐远,没有人注意到满林的桃花正在凋零。 司靖复活的第六个月,赤辛在九渊找到傅卿止时,他正在下棋。 哟,这不是赤将军吗?司靖难得心情大好,主动与赤辛打招呼。 他晃了晃手中的桃花酿,问:喝点? 被曾经讨厌的人热情款待,赤辛稍显局促。她摇摇头,看向另一边正认真破棋局的男人:傅卿止,我给你写了三个月的信,你一封都没收到吗? 她可不信这人收不到。 每回送信的天兵都说,亲眼看见这人收下书信。 什么信?司靖来了兴趣,摆出一副兴师问罪的嘴脸:这几个月你背着我和别人密聊? 傅卿止推开他凑近的脸,指尖在他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下。 认真下棋,莫要胡说。 赤辛见男人两耳不闻她这个窗外事,立即转移目标:渊主大人,烦扰你们并非我本意,只是如今苍穹无主,上头的老家伙们实在闹挺。 司靖头一回见赤辛对自己恭敬,瞬间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恐怕苍穹上许多人都认为傅卿止是苍主的最佳人选。 他清清嗓,道:阿止,我好不容易求你保下三界,可别又乱做一团,不然的话我可要伤心喽 啪嗒。 黑子落。 我很快就回来,等我。 司靖脸上的笑容无声扩大:好好好,我绝对不会偷偷动棋盘。 男人不舍地拍拍他的头,而后随赤辛离开。 目送那道清冷的背影消失,司靖脸上的笑容终于破碎。 呃他捂着心口,嘴里发出痛苦的声音。 主子。萧商感应到主人的异样,立刻从暗处现身。 不要告诉他司靖支撑不住地倒在桌上。 黑白棋子散落一地,声音清脆动听。 扶我回去。 萧商将人放下时,司靖已经没了气息。 与此同时,轮回境处的桃花悉数枯萎。 司靖再次醒来时,傅卿止还没有回来。 没有人陪玩,他只好漫步到桃林独酌。 半醉半醒间好像看到了傅卿止,那没心没肺的人看着自己什么也没说便走了。 酒醒后,司靖低头看着身侧。 掉落的花瓣有十分明显的压痕。 死没良心的。他嘴里骂着,脸上却笑着,竟然真的回来了。 司靖醒了又醉,醉了又醒。 反反复复整整一个月,这一个月里他再也没见着傅卿止。 最后一次,司靖没有喝酒便陷入黑暗中,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傅卿止的怀里。 何时来的?他问。 傅卿止理了理他的发丝:刚来不久。 司靖忽然松懈下来,像往常一样嬉皮笑脸道: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要是做了梦没见着你,便难耐不已。阿止你是不是给我施了什么法术,让我这样魔怔。 傅卿止没有回答他,反问道:一月未见,虽然桃花常在,为何却一次不如一次鲜活? 轻声细语中是难以掩饰的苦涩。 司靖飞快地眨眨眼,背靠着他解释:这桃花是我万年前种的,若是同最初那般鲜活,岂不是要修炼成精? 阿靖。 嗯? 你看看我。傅卿止沙哑着声音哀求。 司靖不肯回头,调笑道:看你干嘛,都看了这么久,腻死了。 指尖却止不住地颤抖。 看着怀里人强撑的模样,傅卿止心如刀绞。 我看见了。 司靖还没想明白他看见了什么,男人又徐徐说道:我看见整片桃林随着你气息的消散,一同凋亡,又随着你脉搏的恢复,绚烂盛放。 起初他不懂这片桃林为何能常年盛开。 一个月前他从苍穹回来,在桃林找到了阿靖。 那一回恰逢阿靖绝气,他同往常一样静静等着人儿苏醒。 可眼前渐变的景象染红了他的双眼。 桃林枯萎又盛放。 原来,那桃林连着阿靖的命。 他以为阿靖的每次绝气只不过是身子不适应女娲石的反应。 我早该想到女娲石有的是死而复生之效,不死不复生。原来傅卿止压抑心中的痛苦,沉声道:阿靖的每次绝气,便是真的死了。 司靖默默听着身后人的痛苦,张开嘴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女娲石充当心脏,桃林随着他的生死往复,盛放又枯萎。 想来,我还没有同你说过没有你的那些年,我过得如何。 司靖嗓子干疼,他咽了咽口水继续道:众人只知道九渊有厉鬼册,却没人见过。众人也知晓万恶的厉鬼无法超度也无法轮回,只能被关在十八层地狱之下,但没人见过这些厉鬼。阿止已经见过厉鬼册,可见过关押厉鬼的地方? 傅卿止不知道他要说什么,但很配合地回答道:不曾。 见过,你见过。司靖忽然得意地笑出声来:我的身体啊,我的身体就是关押厉鬼的牢笼。 我,就是这天上地下间的炼狱。 傅卿止感觉自己吞下千万根针,从喉咙疼到胃。 司靖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这是渊主的诅咒,更是职责。遇到万恶的厉鬼,便封印在自己体内。爷爷亦是如此,而他关押最恶的鬼便是他自己。后来抹杀了自己才将心魔打败,得以解脱。 我这一生就算没有遇见你,依旧会被痛苦折磨,所以 司靖终于回头,眼里的爱怜和疼惜落在傅卿止身上,最后只化作轻飘飘的四个字。 杀了我吧。 傅卿止拿回女娲石的那天,他欣喜若狂,以为自己终于可以与心上人安安稳稳过下去。 但换上女娲石的第五天,他又死了。 那是他第一次经历气绝身亡。 身为九渊之主的他本不该惧怕死亡,奈何那是一种极为缓慢的抽离。 灵魂与肉体撕裂的痛苦、坠入深海的窒息感都带来巨大的绝望,无能为力的绝望。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又活了过来。 之后便是死了又活,活了再死。 第三次气绝时,他终于明白女娲石真正的作用。 他没有告诉傅卿止。 他愿意为这个人承受无数次死亡。 可身体不允许。 多次的死亡让他的器官反复衰竭,如今不只是心脏的问题。 他的身体已经被挖空了。 就连女娲石也无力回天。 阿止,最后一次亲手杀了我吧。 司靖将早就藏在身上匕首放在傅卿止掌心。 他握着刀,而他握着他的手。 女娲石被挖出来,司靖失去了复活的机会。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