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渣受渣了的男人[快穿]》 第1页 《被渣受渣了的男人[快穿]》作者:昨日再来【完结+番外】 文案: 作为A123空间的一员,秦屿日常奔波在各个小世界中,不停地走剧情,扮演被渣受渣了的男人,既被虐心又被虐身。 从被爱人剜去龙丹的妖界储君到被人当替身的霸道总裁,再到落下神坛的俊美师尊…… 秦屿走过一个又一个世界,扮演了一个又一个被渣受渣的可怜虫,经历了数不清的糟糕人生。 本以为会一直被渣被虐下去,没想到有一天他竟然又回到了这些世界,还不用再走剧情—— 接下来要做什么? 当然是赶紧和渣受说再见,再把往日遭受过的痛苦还回去。 1v1,HE 内容标签: 强强 系统 快穿 逆袭 搜索关键字:主角:秦屿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该怎么办? 立意: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第1章 “顾大少,这两个人你只能救一个,你要选谁?”歹匪拿枪指着被绳子缚住的两个人,一脸凶狠地看着对面西装革履的男人。 顾临川看了看神情平静的俊美青年,又转头看向青年旁边的清秀男人,陷入了两难,“我……” “谁?”歹匪又问了一遍。 一个是相伴数年的爱人,一个是求之不得的白月光,要选谁?顾临川握紧拳头,迟迟做不出抉择。 俊美青年也就是秦屿,将这一切尽收眼底,语气平稳的对脑海里的系统说道:“系统,做好脱离小世界的准备。” “可是宿主,如果他选了你……”系统抱有一丝侥幸,宿主为顾临川做了那么多,数次面临生命危险,连作为系统的它都于心不忍,顾临川真的能冷血到放弃宿主? 秦屿眼睛中闪过一丝讽刺,“没有如果,不要忘了我们的任务。” 想起任务,系统忍不住叹了口气,摇摆的心瞬间坚定起来,“好的,小世界脱离中,请宿主做好准备,10、9、8……” 歹匪有些不耐烦,“怎么?顾大少选不出来?要不我来替顾大少选!”说完,他迅速把枪指向秦屿身边的清秀男人,做势要扣动扳机。 被漆黑的枪口抵住脑袋,男人立刻泪流满面,“求你不要杀我,临川,救我啊!” “住手!”此刻顾临川一向平淡无波的神情写满了惊慌,再不复平日里的冷漠矜贵,他粗暴地出声阻拦歹匪,“我选他,不要伤害他。” “好,就听顾大少的。”歹匪猛然调转枪口,扣动扳机,下一刻枪声响起。 “……3、2、1!脱离!”与此同时系统的倒数也来到了末尾。 倒地前,秦屿只来得及听到一声撕心裂肺的“不”。 * “殿下,您早晨不是说要去看那只小狐狸吗?” 一睁开眼睛秦屿就发现有人在与他讲话,说话的人是名男子。 秦屿眼皮一跳,立刻联系脑海中的系统,“系统,怎么回事?为什么没回到空间?” 以往完成任务,他们都会回到主神空间中的私人空间喘口气,再赶往下一个世界进行新一轮任务。这次,他们竟然直接进入了下个世界,中间连过渡都没有。 秦屿眸色变幻,眼中似有乌云在翻滚,又是主神干得好事?为了升级,他已不再满足于以往的进程了? 系统有些慌乱,“请稍等宿主,我已经联系空间总部了。”一进入小世界,系统也发现了不对劲。 “殿下?”男子发现秦屿情绪有些异常,忍不住轻声询问。 刚才没注意到,秦屿现在才发现这声音有些耳熟,他抬眼去看,结果发现男子长得极为俊美,而且也很眼熟。 就好像——他见过他。 秦屿一惊,连忙扭头向四周看去,他正处在一处大殿中,殿内金碧辉煌、雕梁画栋、摆设精美,且殿中处处绘制着繁复的龙纹装饰。总体看起来华丽不失端庄,庄严不失意趣。 而且秦屿还看到了不远处的镜子,他现在附身的人有一副与秦屿本人相似的容貌,眼睛深邃、鼻梁高挺、唇形完美。 虽然比不上秦屿的盛世美颜,但也是极为难得一见的美男子。最重要的是,也非常眼熟。 秦屿心中隐约有了一个猜想,他转头看着面前的人,薄唇轻启,念出他记忆中的名字,“蛟一?” “殿下。”蛟一回应。 果然,秦屿轻轻吐出一口气,身体后仰靠向椅背,他果然来过这个小世界。 “系统,到底怎么回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秦屿再次联系系统。 “我也不知道,宿主,我无法联系到总部。”系统语气惊慌,充满了不知所措。 “想办法去联系别的系统。”秦屿给它指了另一个方向。 联系不到总部,秦屿眸光闪烁,手指弯曲指尖轻敲桌面,他是A123空间的快穿员工,成百上千次任务下来还是第一次出现联系不到总部的情况。 秦屿怀疑总部可能是出事了,结果,想法刚升起,系统就验证了他的猜测,“宿主,我从别的系统那里得知,总部好像受到了外来人员的攻击,数据库彻底陷入了紊乱,主神已经无法再向外界传达命令、发布任务。” 秦屿手上的动作一顿,随即拳头紧握,薄唇紧抿。 你以为他会紧张、担忧?错,他求之不得,心中高兴得很,毕竟他盼着这一天的到来已经太久了。 -- 第2页 其实一开始A123空间不叫A123,它叫F123,只是一个F级空间,员工也只有寥寥几个人,是依靠秦屿一次又一次做任务得来的能量才升到A级的。 除了A级外,上面还有S级、SS级……每一个空间都有一个主神,空间等级越高,主神所管辖的区域和权力也就越大。而想要向上升级只能依靠能量,能量则需要由员工做任务得来。 自被A123的主神创造出的那天起,秦屿就进入小世界走剧情做任务,为主神获取升级需要的能量。 难度越高的任务能量值就越大,与其他人类员工不同,作为A123空间唯一的人造人,秦屿的任务难度是最大的。既然有渣攻,那么相应的也就有渣受,秦屿的任务就是去小世界扮演被渣受渣了的男人,期间要一直走剧情,被渣被虐、直到退场,用一个字来概括就是惨。 即使一开始是不懂感情的人造人,在被主神强制压榨了数千年,走了数千年的虐心虐身剧情后,秦屿也知道不甘心三个字怎么写了。他早就对主神有了反意,只是还没来得及动手就有人动手了,不论动手的是谁,他都要谢谢他。 秦屿扬起嘴唇,“系统,彻底断开与A123空间的联系,可以做到吗?” “可以,宿主。”在主神无法对他们直接管辖的情况下,切断联系对秦屿的系统而言并非难事,反正,它也早在秦屿的影响下对主神不满了。 * “殿下,可是有什么问题?”蛟一敏锐地发现自刚才起秦屿就有些不同,怎么说,好像比往日更加鲜活,如同被注入了生命力的精美雕塑。 秦屿摆摆手,道:“没事,只是突然想到一些开心的事情。”开心的是,他终于脱离了主神的控制,“对了,你刚才说——” 蛟一躬身,继续提起先前的话题,“殿下早晨不是说中午想去看看昨天救回来的狐狸吗,我看中午也快到了,就想着提醒殿下。” “狐狸!”秦屿瞬间从座位上直起身,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他怎么一时忘了这茬。 蛟一一看立刻走到秦屿的身后,双手食指中指并拢轻轻按摩他的太阳穴,“殿下身体不适?”虽然秦屿成年后一向与病痛无缘,可蛟一还是忍不住担忧。 蛟一是秦屿在这个世界的亲卫,出自蛟族,对秦屿忠心耿耿。与他偏向冰冷、仿佛对一切凡事漠不关心的俊美面容不同,蛟一在秦屿身上可谓是事无巨细、面面俱到。 “不用担心,我身体很好。”只是心情突然不好了。 “我知道了,殿下。”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蛟一手上的动作依旧未停,仍然细心地为秦屿按摩穴位。 经过蛟一的提醒,秦屿是彻底回忆起了这个小世界的剧情线。 这个小世界分为人、妖、仙三界,秦屿在这个世界地位不低,不但出身于妖界最尊贵的种族龙族,还是储君——下一任妖皇。 当初第一次来这个小世界时,秦屿规规矩矩做任务,保持人设走剧情,与仙界的临鹤仙君相识,并且相知、相爱,羡煞旁人。 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然而一切都是假的。如同秦屿曾做过的无数个任务一样,在这个世界他仍是炮灰,是被渣受渣了的男人。主角另有他人,临鹤便是这个世界的主角。 秦屿与临鹤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假的,是临鹤有预谋的欺骗,他根本不爱秦屿,从头到尾所图的都是秦屿的龙丹。 龙丹是龙族的命门之一,龙族一身的灵力与生机全都凝聚于此,有医死人肉白骨之效,是不可求的宝物。 至于临鹤仙君为什么想要秦屿的龙丹,这还要追溯到一百年前。 百年前,临鹤仙君投生凡胎,入人界渡劫。期间他拜入了人界的修仙名门凌云宗,就是在那里他结识了一生的白月光墨麟。 临鹤对他一见钟情,但迟迟不敢告白,后来终于要鼓起勇气告白时,墨麟却受了重伤,濒临死亡。情急之下临鹤觉醒了记忆,把墨麟带回了自己的仙府,并用先天至宝护住他的一丝生气,使其陷入沉睡。 多次医治无果后,临鹤仙君便把主意打到了龙丹身上。他蓄意接近秦屿,成了他的爱人。在秦屿最爱他、最深信不疑的时候,剖去了他的龙丹。拿去治好了墨麟,最后还与他情意互通,好不缠绵。 秦屿按住胸口下方,他还记得当初被剜去龙丹时的痛苦。他以为自己已经看淡了,直到此刻,他才发现他一直清清楚楚地记得,只是平时被他层层压制住了,就等着某一天爆发出来。 当时他被主神控制无法反抗只能走剧情,现在主神控制不了他了,剧情什么的都统统见鬼去吧。 秦屿看着自己的手,下了一个决定,他不但不会再走剧情,还要把剧情搞乱,最好再把他受过的苦一点一点还回去。 此时,如果他没记错的话…… “蛟一,带路,去看看那只狐狸。” “是。” 外面在下雨,秦屿跟着蛟一走在古朴的木制长廊上,廊外雨水滴落在池塘的荷叶上继而又凝成水珠滚入池中,溅起小小的水花。 “殿下,到了。”不知不觉间,蛟一将秦屿带到了目的地。 与刚才极尽奢华的宫殿不同,展现在秦屿眼前的是一处素雅的别院,匾额上写着医阁二字,环境极为清静。 “嗯。” 秦屿走进去,在空阔的厅堂随意找了处座位,刚坐下没多久,屏风后面便有人走出,是名清丽的医女。 -- 第3页 她抱着一只浑身雪白,皮毛中没有丝毫杂色的小狐狸走到秦屿面前,笑意盈盈道,“殿下,我把小白抱过来了。” 小白? 秦屿盯着医女手中的狐狸,似笑非笑,感叹不已。 小白?堂堂临鹤仙君,仙界四仙君之一,地位仅次于仙帝,竟然化为一只狐狸接近他,还心甘情愿被叫做小白,他该说荣幸吗? 第2章 没错,眼前的狐狸正是临鹤仙君幻化而成的,现在剧情刚发展到临鹤为了龙丹接近秦屿。 剧情中秦屿是绒毛控,但几乎没人知道,临鹤却查到了,不但查到了而且还亲自化为毛茸茸的受伤小狐狸接近他,不得不说为了白月光,临鹤仙君可谓是下了一番苦心。 许是秦屿看得久了,却一直无动于衷,小狐狸觉得受了冷落,于是在医女的惊呼声中一个动作跳到秦屿膝上。 秦屿身体一僵,接着又放松下来。他看着临鹤装成的狐狸试探性地抬起右爪,来到他的手背上方,发现自己并没有阻止后,软趴趴地搭了上去,随后仰起头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同时喉咙还发出软软的呜呜声,似乎在问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冷淡啊? 为什么对你冷淡心里没点数?秦屿挑眉。在临鹤打算更近一步的时候,秦屿不再置若罔闻,也懒得与他做戏,直接伸手把临鹤拎起来,无视他的挣扎,道:“小白看起来精神不错,伤口应该都好了吧?” 被抓住后颈皮拎起来的那一刻,临鹤有些恍惚,他先是因失了面子愤怒、不敢置信,接着心中又生出了些许怀疑,秦屿不是绒毛控吗,怎对他如此粗暴? 如果秦屿听到他的想法,定会冷嗤一声,他现在又不用维持人设,自然不会再去装什么绒毛控。 医女守月注意到秦屿的动作,目光流露出些许不赞同,但还是乖乖回道,“是的,殿下。小白的伤已经全好了。” 秦屿视线扫过她,又回到小白也就是临鹤身上,他幽幽地看着临鹤道:“既然好了,一会儿就放走吧。” 放走!临鹤挣扎的动作一顿,他辛辛苦苦接近秦屿,为此不惜变成一条畜牲,为了唤起他的同情怜惜,还把自己搞伤,如今秦屿一句话就让他离开,不行,他绝对不允许自己前功尽弃。 秦屿没理会他的异样,说完把他扔给守月就离开了。 自医阁出来后,雨已经停了,但空气中仍残留着些许水汽,秦屿看着笼在雾中,仿若山水画般的亭台轩榭、琪花玉树,神情不明。 这里不是妖界,而是秦屿在人界的一处行宫,名曰西离宫。当初剧情中一句「临鹤化为狐狸接近在人界游玩的秦屿」,秦屿就被摁着头来了人界“游玩”。 不过,“比起妖界,人界也另有一番风景。有空一起去外面走走吧,总不能白来一趟。”如今秦屿已经不受主神控制了,完不成剧情也不会再有惩罚,自然不会亏待自己。 “好。”蛟一在秦屿身后恭敬地回应。 * 虽然秦屿如今已非人族而是妖族,没有饮食和休息的烦扰,但秦屿还是按照人族的作息生活,除了不用用膳以外,晚上会按时就寝,毕竟来了人界就入乡随俗嘛。 晚间,秦屿回到寝殿刚躺倒榻上,就听见窗边传来窸窸窣窣的敲击声。秦屿充耳不闻,他知道是谁在敲他的窗户。 前世也就是他第一次来这个小世界的时,也经历过一次,当时他按剧情放了对方进来,不过这次,他不会再让人如愿了。 其实,秦屿蛮想吐槽的,大半夜去敲储君寝殿的窗户是活腻了吗?就不怕被四周的侍卫直接解决掉?结果,对方就是成功了。 没办法,谁让人家是主角呢。逻辑什么的,在他身上根本不管用。是的,敲秦屿窗户的正是临鹤。 临鹤趴在窗边,咬着牙死死盯着里面。秦屿为何还不来推开窗户,没听到敲打的声音吗? 今天白天听到秦屿要放他走时,临鹤无疑是紧张的,明明对方第一次见到他时还爱不释手,如今竟然说送走就送走,就好像突然换了一个人一样。 临鹤没有多想,他关注的是另一件事,那就是他好不容易来到秦屿身边还没到达目的,怎么能走呢,他不能让机会白白流失。所幸守月对他喜爱得紧,他稍微一撒娇就留下了。 入夜后他抱着亲近秦屿的想法跑到秦屿寝殿,他想,如果自己能趁机进入寝殿,撒个娇卖个萌与秦屿同榻而眠,秦屿这个绒毛控还能舍得再把他送走? 对于秦屿白天的冷淡,临鹤觉得只是个意外。 结果到现在他敲了半天,人也没上钩,大大超乎了他的预料,临鹤瞪着窗户,恨不得把它烧出个窟窿。 …… “送走了吗?”秦屿从书卷中抬起眼。 “是,已经送走了。”蛟一将没了余温的茶撤下去,又换上一杯新的。 自昨晚接到把狐狸送出西离宫的命令,蛟一是连夜派人执行。 “我知道了。”虽说是送走了,但秦屿知道临鹤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他也是看准了这一点,才肆无忌惮地让人把他送走,反正,总会送上门来的,不急。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动手除掉? 让对方的希望一点点破碎,余生都在绵延无尽的痛苦中浮沉,可比一棒子打死有意思多了,不是吗? -- 第4页 “对了,蛟一,去给我找一个人。”除了临鹤,其余那些伤害过他的人他也不打算放过。 * 这日,天气晴朗,微风和煦。 秦屿正拿着饵料在池边喂鱼,颜色艳丽的鱼儿争先恐后挤到他身前寻求投喂。 忽然,蛟一来到他身边,附身说道:“殿下,有人送东西给您。” 秦屿撩起眼皮,“谁?” “是……是仙界的临鹤仙君。” 来了!秦屿精神一振,将剩下的饵料尽数撒入池中,“呈上来。” 不一会儿,便有人捧着一长形镶金木盒来到他身边,木盒是由上好的木料制成,中间雕花镂空,一眼看去,极为精致。 “打开。” 打开后,木盒中除却闪耀着夺目光彩的骊珠美玉、异宝奇珍外,还有一封信笺。 拆开信笺,里面又滑出一份邀请函,秦屿看着邀请函上的琼台赏花宴几个字微微挑眉。 “殿下,临鹤仙君这是?”蛟一是真的好奇了,他们妖界与仙界虽然算不上老死不相往来,但也到不了送礼邀宴的程度。 秦屿大体扫了一眼信函,道,“信中说小白是临鹤的狐狸,前几日跑出仙界受伤了,如今回去了,为表达谢意,临鹤请我去赏花宴。” 到是找了个好借口。 “宿主真的要去?”脑海中就不做声地系统突然开口。 秦屿神情闲适,“去,为什么不去。”现在走到这一步,就是他一手推动的结果。 “宿主不怕临鹤对你不利?” “在没拿到龙丹前,临鹤是不会对我动手的。”秦屿望着池中自由自在的鱼群接着说道,“再者如果我怕他对我不利,完全可以按照上一世的剧情发展将他留在西离宫。” 然后放在眼下严加防备,没必要把他送出宫,一上来就破坏掉剧情。只不过,那样太无趣了,不能痛快的过活,他重来一次又有什么意义。 * 仙界·琼台 与往昔的素白不同,今日的琼台一眼望去,繁花似锦、春光如海。 “仙界真是难得热闹一次。” “这都要感谢临鹤仙君,如果不是他!每百年办一次赏花宴,我们这么多人哪能共聚一堂。” “哈哈哈,说的对。” 临鹤一袭青衫端坐于高处的亭台之中,得意地听着众仙对他的称赞,高兴不已。可转眼想到孤零零地躺在仙府深处寒冰床上的人,喜悦又消散了几分。 墨麟。 再等等,再等等,等我从秦屿那里拿到龙丹马上就救你。临鹤提起精神,向下看了一圈,结果没看到自己想要看的人,“妖界储君还没到吗?” “奴婢马上去打听。”侍女一听临鹤的语气就知道他临近生气边缘,心有戚戚。 “算了,”临鹤拂袖起身,“我亲自去。” 另一边,秦屿和蛟一踏入仙界还没走到琼台便被人拦住了去路。 “站住,你是什么人?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说话的人是个着黄衫的男子,他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秦屿,面容本来还算得上俊朗,只是他凶狠而又自认高人一等的神情将少有的几分俊朗也抹去了,瞬间让整个人丑陋不堪。 秦屿不悦地皱起眉。 蛟一上前一步,将秦屿护在身后回道:“自然是来赏花之人。” 除了是他的亲卫外,蛟一还是妖界三大统领之一,统领着妖界的数十万军队,武力高深,秦屿并不担心他的安危。 “切,你算什么东西,我问你了吗?”黄衫男子瞪着蛟一不屑地撇嘴,他身后有个蓝衣少年劝他息事宁人。 至于是不是真的在劝就不知道了。 秦屿冷嗤一声,手指微动,凝聚出一把水银剑,剑尖直指黄衣青年,“你又是什么东西?” 黄衣男子惊恐地看着胸前萦绕着寒意的剑身,一时恍惚,他没想到秦屿竟然说出剑就出剑,完全不按常理出牌。 待回过神后,他转念一想,心中顿时有了底气,他在仙界从没见过这两人,指不定他们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出来的,听说仙界今日有赏花会特地来蹭,说是赏花其实想凭借样貌一举登天。 这样的手段他在人界见的多了,看我怎么撕开你们的假面。 思及此,黄衫男子的语气更加嚣张,“你竟然拿剑指我,知道我是谁吗?” 秦屿的不悦愈发严重,剑周的寒气也更加浓厚,他有多久没见过这种蠢货了。 因着这是去琼台赏花宴的必经之路,又因着秦屿主仆二人过于突出的样貌,周围顿时人多了起来,议论声也多了起来。 “发生什么了?”“我也刚来,不清楚”“哎,那两人不是陆仙人和贾仙人吗?他们对面的人是谁?” “我也不清楚,不过两位仙人可都是临鹤仙君的好友,应该不会在赏花宴上惹事。” 言下之意,惹事的是秦屿和蛟一二人。 “怎么回事?”远处有个青年看着前方明显过多的人,目光不虞。 虽然他面容普通,但自有一股旁人无法忽视的气质。结果随行的人还没回答,他骤然沉下脸转身离去。 玄衣青年面容冷厉,目露嘲讽,长剑在手直指他人,青年想着这幅刚才看到的画面,眉心微蹙,多年过去了,那人依旧惹人生厌。 人群中的听着众人议论的秦屿指尖微动,就在刚才他突然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恍若高山之颠的皎月又似北海冰原的雪松,冷冽、高贵、不容触碰,只是他还来得及分辨对方是谁,气息就消失不见了。 -- 第5页 黄衫男子见秦屿没有回应,小人得志般地笑出了声,“怎么,说不上来?” 第3章 接着他昂起下巴又道:“算了,我也不与你计较,告诉你,我是临鹤仙君的友人。哎呀,瞧我这记性,相必你也不认识临鹤仙君,毕竟你又不是仙界中人。不过——” 黄衫男子嘲讽地看着秦屿,“你若老实承认自己是来蹭赏花宴的,我就放你过去,也省得他人说我们仙界高高在上,不近人情。” 周围人群的议论声瞬间大了起来,“原来事情是这样啊。” “怪不得两人如此眼生。” “总有些人想凭相貌一步登天。” “真是,他们把心思放到修炼上不行吗,整天想些旁门左道。”“陆仙人不亏是临鹤仙君的友人,果然心善……”话里话外,皆是鄙视秦屿二人,称赞黄衫男子之意。 秦屿微微侧头,有些无语,蛟一脸上亦是一言难尽,这人脑回路如此清奇,是飞升之时被雷劈坏了?还有旁边这些人也是,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难堪大用。 摇摇头,秦屿手心微动,比起解释他更喜欢行动,眨眼间,剑尖向前探了几分马上就要触及黄衫男子的心口—— “等一下!”一声惊呼从人群后传来。众人侧开身,原是临鹤。 秦屿充耳不闻,剑尖碰到男子的胸口,瞬间迸发出刺眼的光芒,还裹挟着一股无法忽视的严寒之意,待光散去,只见四周都结上了一层冰霜,好像一瞬间来到了冰原,而中间的男子直接被封在了冰中。 他一旁的蓝衣少年贾义早在秦屿出手时就躲到人群中了。 周遭众人站在冰天雪地中,感受着透骨的寒意彻底闭嘴了,不敢再出声的那种。 这里是哪里?仙界琼台,一个能吸它力借为己用的地方。 一句话解释,仙术在琼台是根本不起作用,就连临鹤仙君也是得了仙帝首肯才能动用些许仙术把这里布置成赏花宴。 而对方只用一把水汽凝结成的剑就让琼台换了天地。即使他们只是仙界的末流小仙,也看出对方来路不小了,蹭赏花宴根本就是无稽之谈,至于陆蒙话里话外以貌取人的揣测更是可笑。 秦屿散去水剑,整了整衣摆,对着赶来的临鹤道:“这人口出狂言,肆意猜忌我与蛟一不说,而且——” 临鹤心尖一颤,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本想出声,可秦屿赶在他张嘴之前又说:“而且,我还听他说,他是临鹤仙君的好友,我想要么是我听错了,要么是他在胡说,我不信临鹤仙君怎会有如此蛮横不讲理的友人,故而忍不住出手。” 临鹤一时赫然,不知道该怎么说,黄衫男子陆蒙的确是他友人不假。 他其实早就来了,只是一直隐在人群后,想些等陆蒙进一步发难他再出去制止,给秦屿留下一个好印象。结果,好印象没留成,反到…… 临鹤在心底叹了口气,第一次恨起他在渡劫期间结识的友人。临鹤努力扯出一个笑容:“见笑了,秦屿殿下,我代他给你赔不是。” 秦屿殿下!那位未来的妖界之主!众人一听暗自心惊,彼此传递眼神:“对方果然来路不凡,我刚才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吧?”“这般玉树临风、见之忘俗的人物,我怎么就没认出来!”“我认了,我眼瞎。”“不愧是妖界储君,果然出手不凡……” 一番无言的讨论过后,顿觉得脸上难看,他们先前说的话全都返到了自己身上,其实他们才是想用趋炎附势旁门左道一步登天的人。若不是周围全被冰封住了,他们恨不得立刻找条缝钻进去,狠狠抽自己一番。 “原来他真是临鹤仙君的友人,” 秦屿没管他们,他瞳孔微张,流露出些许惊讶,看着临鹤道,“失礼,失礼。”说着便将人从冰中解封了。 说是失礼,真正失礼的人是谁,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也有一些人对着临鹤微微蹙眉,陷入沉思,有这般仗势欺人的友人,临鹤仙君也没有传言中的完美。 他们连带着对临鹤的观感也差了不少。 秦屿不动声色的将他们的反应尽数纳入眼底,暗暗勾唇,心道,果真是群墙头草,哪边风大往哪倒。 不过墙头草也有墙头草的好处。临鹤身为小世界的主角,是隐藏的万人迷体制,受人欢迎是必然的。但如果人们对临鹤的好感下降,他不再受欢迎了,他还能保住主角之位,还能无往而不利的达成自己的目的吗? 秦屿很好奇,刚才他故意说出那番话也是为了这一点。 陆蒙虽然被困在冰中,但刚才的那些话听得一清二楚,现在他只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疼,连抬头看秦屿的勇气也没有,贾义也是。 * 临鹤将人领到亭中,举起手中的瑶盏道,“抱歉,让殿下一来就遭遇如此不快的事,是我的失职,我罚自己一杯。”随后一饮而下。 “仙君不必把责任全揽到自己身上。”秦屿说完同样饮下,姿势潇洒,动作流畅,自带三分风流七分写意。 临鹤看得有些眼热,即使秦屿先前三番两次冷待化为狐狸的他,他也不得不承认,秦屿是万里挑一的人物,别的不说,单凭这份从容的气度和矜贵俊美容颜,也足以让人印象深刻,见之不忘。 他非常乐意和他做好友,如果没有遇到墨麟。 可惜,临鹤垂下眸子掩去涌动的暗潮,可惜他先遇到了墨麟,对方清秀的面孔早已在百年前就镌刻进他心里,谁也不能抹去。 -- 第6页 直到今天,临鹤还记得他与墨麟的初遇,那日,他做为师父的大弟子奉命去领师父新收的小弟子回峰,刚走到弟子堂就看到一白衣少年,那白衣少年见到他,羞涩一笑,试探性地问道:“是大师兄吗?” 说不上任何缘由,临鹤的心就这样沦陷了。 后来他得知墨麟是妖族,但只是个半妖,因为血统不纯不被妖族父亲所喜只能和母亲在人界相依为命后,怜悯之余更是加深了这份感情…… 当初他因为不够勇敢没有及时告白,等人陷入险境濒临死亡时才后悔。 现在,他不会再让自己陷入后悔的余地,只要拿到秦屿的龙丹他就能救他。 临鹤按下翻腾的心绪,对着秦屿道:“殿下好气量,说来还要感谢殿下,如果没有殿下,我不知还能不能见到小白。” 秦屿看着临鹤,慢慢扬唇,眸子全是兴味,“小白是仙君给小狐狸起的名字?” 上勾了,临鹤勾勾手指,语气故作惊讶,“对啊,难不成殿下也是……”说道最后,临鹤已是掩不住笑意,“看来,我与殿下果真有缘,连名字都想到一处去了。” “谁说不是呢。”秦屿同样回以笑容,让他本就俊美无俦的容颜显得更加耀眼,惹得临鹤心一颤,连忙低头。 * 许是临鹤也知道拉近关系一事急不得,两人浅酌几杯后就分开了。 秦屿踏入一小径中,蛟一紧随其后,“殿下心情很好。” 秦屿闻言转头,恰好碰到旁边的一条梨花枝,白色的梨花纷纷落在他鸦发和肩侧,衬得人温柔无比,“我心情的确不错。” 蛟一上前练去他发间的素色花瓣,“是因为临鹤仙君?” “算是吧。”秦屿拂枝而去,刚走了没几步,猛然被人扑住。 “啊!” 秦屿看着怀中颊若红霞的少女微抬眉梢,“仙子可有伤到?” “没……没有。”少女连忙退出秦屿的怀抱,只是脸上的红霞更艳了。 蛟一前后打量秦屿,“殿下有没有事?”语气中是不容忽视的担忧。 秦屿自己还没开口,就听到前方有声音说,“妖界储君竟体弱至此?被女仙微微一撞就能撞出毛病?” 秦屿让蓄势待发的蛟一退下,抬头看去,发现对方是个白衣青年,虽然面容普通,但很难让人忽略,而且秦屿从他身上感觉到了那股令他熟悉后来却又忽然消失了的气息。 “抱歉,是我刚刚没看清路,撞到了储君殿下,如果撞伤了殿下,我……”少女一听秦屿是妖界储君,联想到她刚才听到的事,顿时吓得一哆嗦,后面连话都说不清了,只想着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我有那么可怕吗?秦屿难得有些心累,他不知道,他的名字已经在前不久响彻整个仙界,震撼众仙。 最后秦屿还是摆摆手让人走了,毕竟他还没弱到被撞一下就受伤的程度,蛟一纯属是被未成年以前动不动就受伤生病的他吓怕了,而且他看得出来那少女真的是无意的。 “好一个怜香惜玉。”白衣青年目睹了这一切后又说话了,明明不是个贬义词,可被他说出来,充满犀利、讽刺之意。 秦屿按了按眉心,对着系统道,“系统,你说得对,或许我今日不该来。”闻言,系统高昂地仰起头。 “你说仙界的人为何如此热爱批马甲?”秦屿说完这句,又接着开口,“该说他不愧是临鹤的爱慕者?真是可惜,我以前还挺喜欢他的。” 尽管对方每次都不理他,只和他的那个好大哥在一起。 第4章 其实说起来,白衣青年算是秦屿的旧识。 当初,秦屿第一次来这个世界时,距离剧情的开端还有很远,大概有几百年的时间。 那时,他还不是储君,只是条还没有化形的幼龙,还是先天不足,晚了几百年才破壳的幼龙。 秦屿虽是妖皇的嫡长子,却并不受宠,上面还有一个哥哥秦暄,是妖皇与一宫女所生,极受妖皇喜爱。 另外再加上秦屿生母妖后早逝,母族力量势单力薄,故而整个妖界上下并不在意秦屿这位小殿下,对他的态度,与被众人捧着、前呼后应的秦暄相比,简直是天差地别。 所幸秦屿不是真正的孩子,被人忽视也不会过于难受。他还能和脑海中的系统的聊天。 但当时系统等级不高,说来说去就那几句话,日久天长下来,秦屿也不由得产生了一丝寂寞。 直到今日,秦屿还记得那种感觉,华丽的宫殿里有仆从无数,却没有一个人与他交流,他们以对待名贵瓷器的态度来对待他,恭敬流于表面,疏远深入骨髓。 后来,秦屿实在是受不了,等稍稍化出人形后,就离开离开宫殿,身后拖着条小尾巴,头上顶着一对龙角到处乱跑。 说是乱跑,其实也不尽然,就是去些皇宫中人比较少的地方,自得其乐。 那日,他像往常一样离开自己的宫殿来到一处空旷的地方独自玩乐,恰逢昨夜下了一场大雪,天地之间都被染白了,地面上也积了一层雪。 他根据脑海中的记忆堆起了雪人,在即将堆完的时候脚下猛得一滑,眼看着就要摔在地上,脸与大地来次亲密接触,结果突然有人从身前扶住了他,将他拥入怀中。 “小家伙,小心一些。” -- 第7页 对方声音清冷,但秦屿却觉得这是他来到这个小世界后听到的最好听、最温暖的声音,如同他的怀抱一样温暖。 他以为他能留住这份温暖,可惜…… 从记忆中回过神来,秦屿敛眸看着散落一地的白色落花,眸中暗潮奔涌,随即又平息下来。 他撩起眼皮,注视着对方道,“好久不见,帝君陛下。” 被秦屿称作帝君,白衣青年先是挑眉,接着撤去仙法,露出真容,仍旧是与秦屿记忆中没什么两样的容貌,眉如远山,眸如秋水,唇不染而朱,是三界难得的美人,就连主角临鹤也要甘拜下风。不过因他地位尊贵,身上的气势太盛,人们往往忽视掉了这一点。 “没想到你能认出我来。”寻岭身为仙界帝君,三界中能与他并肩的也就只有另外两界之主。他拥有绝对的自信与从容,故而被秦屿拆穿了也不急,依旧能保持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回视对方。 嗅着冷冽而又熟悉的气息,秦屿微微一笑:“自然能认出来,毕竟帝君的风姿可不是区区一副皮相就能掩盖住的。” 寻岭冷嗤一声,看着秦屿,目光带着审视,“多年不见,你倒是愈发油嘴滑舌,不过有一点到没变——” “什么?”秦屿做洗耳恭听之姿。 寻岭勾起嘴角,眼神薄凉,口中慢慢吐出几个字,“还是依旧让人厌恶。” 秦屿一怔,“帝君在这一点上,也是没有变。”仍然像以前一样讨厌他,尽管最初不是这样的。 两人最终不欢而散,寻岭离去时,还丢下一句“不要招惹临鹤。” “不要招惹临鹤。”秦屿念着这句话,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如果可以,秦屿捂住胸口,里面他的心脏在蓬勃跳动,下面是龙丹,如果可以他倒希望永远没有遇到他。 蛟一在一旁不知作何反应,他想安慰秦屿,可一时又不知如何开口。 秦屿与寻岭的旧事蛟一也曾听过,但无疑他是偏心秦屿的,明明秦暄殿下的事错不在殿下,寻岭把怨气全放在殿下身上实属有失偏颇。 * 说是有空要在人界转一遭,好好欣赏一番人界的风景,但秦屿从仙界回来就直接回妖界了,因为妖皇有事传召他。 此时,秦屿、蛟一二人正在去倚书阁的路上,倚书阁乃妖皇书房,私下议事论事、召见臣子皆在这里进行。 流云游弋于他们的身侧,随着他们的动作聚散离合,来往反复、变化无常。 “不知下次去人界要等到什么时候了。”蛟一为秦屿感到可惜。 “总会有机会。”秦屿反倒不在意,他去过很多个小世界,见过无数动人的景色,或瑰丽、或奇幻、偶尔错失一两次,也没什么。 “儿臣拜见父皇。”仆一进入倚书阁,秦屿便躬身行礼。 身为妖界之主,妖皇秦渊身形高大,年龄也算是正值盛年,可他身上却仿佛笼罩一层死气,给人一种暮气沉沉的感觉。 他看到秦屿行礼,拧眉道,“我说过,你我父子二人,用不着这些虚礼。” 秦屿在心里冷笑一声,你当初可不是这么说的,于是他盯着秦渊回道,“天家无父子,这也是父皇说的。” 秦渊一哽,他对着秦屿,张着嘴说不出话来,他的确说过这话没错,不过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他借着喝茶的动作掩饰僵硬,“你当时才多大,竟然记得这般清楚……” “正是因为小才记得。”他记得当初秦渊对还是孩童的他说,天家无父子,该有的礼节不能少。 可秦暄,他的异母大哥可从来没有对他行过礼,什么天家无父子,只不过全看当政者的意愿。他喜爱你,你就是他的儿子,他不喜爱你,你就是他的臣子。 听他一说,秦渊的心骤然一跳,接着被密密麻麻的涩意侵占,他以前对秦屿的确是冷漠得过分,“算了,不说它了,以后都随你的意,行不行礼都在你。我想问的是另一件事。” 秦渊沉吟了一瞬,开口道,“我想问问,你打算何时纳妃?” 纳妃? 秦屿睫羽微颤,投下一片的阴影,衬得他神色不明,“父皇叫儿臣前来,就为此事?” “是。” “那儿臣要让父皇失望了,儿臣目前不想纳妃。” “不想纳妃?”秦渊语气低沉,似有发怒的迹象。 秦屿丝毫不惧,长身直立,“没错。” “为什么?因为没有喜欢的人?”秦渊仍不死心。 “就算有喜欢的人又如何?当初父皇不也是喜欢母后,可结果是什么,父皇也看到了。”秦屿直击靶心。 听到秦屿提及妖后,秦渊再也无法维持冷静,他这辈子最对不起两个人,一个是秦屿,一个是秦屿的母亲,他的妖后。 妖后已离他而去、生死相隔,他想补偿也补偿不了,不过,还好,令人欣慰的是,他还有机会补偿秦屿,可秦屿并不需要他的补偿,是啊,他已经足够强大,完全可以靠自己得到他想要的一切,他的补偿终究是来得太迟了。 对他们母子二人而言,他是永远的罪人。 想到此处,秦渊身体发颤,摇摇欲坠,一旁的宫人赶紧跑来要扶他,结果秦渊挥退他们,竭尽全力靠自己稳住身形。 秦屿冷眼旁观他的狼狈,不为所动,继续一字一句地道:“我不纳妃的原因,就是不想重蹈父皇与母后的后辙。” -- 第8页 秦屿的话并不是敷衍。这个小世界的剧情,可谓是一团乱,几乎人人都有扯不清理还乱的感情线。 秦渊与秦屿的母亲两人情投意合,早早结为夫妻。本以为会恩爱一生,结果后来秦渊听信谗言,误以为妖后与他人有染,一气之下将她打入冷宫。当时妖后还怀着孕,这事直接让她早产,不久生了一场大病便抑郁而终了。 秦屿先天不足、破壳晚的缘由便来于此,不受秦渊所喜也是,就连后来的体弱多病也有这方面的因素。 可笑得是,直到秦屿成年后,秦渊才发现自己当初是被别有用心的人骗了,心痛悔恨不已,一心只想补偿,可妖后早就不在了。他转过头来想补偿秦屿,可秦屿也不是那个会害怕寂寞的孩子了。 秦屿说完后,秦渊看了他很长时间,最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一瞬间仿佛苍老了许多。 从秦屿身上,秦渊看到了他母亲的身影,那个高傲的女子,他曾不止一次地想,如果当初他没有听信谗言,宠爱她人,是不是今天一切都会不一样。 可惜没有如果,他醒悟得太晚了,秦渊捂着眼睛,掩住眼角下方的湿意,语气颓唐地开口,“罢了,随你,如今我别无所求,只盼你永远幸福安乐。” 秦屿垂眸不置一词,摆脱了主神的控制,不用走剧情,他当然会幸福安乐。 * “吆,这不是我的秦屿侄儿吗?” 狠狠出了口郁气,秦屿可谓是神清气爽,结果刚出倚书阁就遇上了秦河。 秦河,秦屿的叔叔,妖界唯一的亲王殿下。 他与妖皇虽是亲兄弟,长相却并不相似,相比妖皇的锋利英俊,充满压迫感,他更偏向儒雅温和,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此刻,他正笑意盈盈地注视着秦屿。 “原来是叔父。”秦屿走上前,蛟一想起秦屿前些日子交代给他的事,心中一沉,立刻紧跟了上去。 秦河看着他,扫了一眼前方的宫殿,笑着问道,“陛下又催你纳妃了?” “不愧是叔父,料事如神。”秦屿微微扯起一边唇角。 “唉,”秦河闻言,轻轻叹气,脸上的笑意被忧虑取代,“陛下就是太心急了,我一会儿就去劝劝他,你还年轻,纳妃一事不急。” 秦屿将散落到身前的发丝捋到脑后,“多谢叔父关心,不过叔父也不必忧心,经过我的一番劝说,父皇他已经打消这个念头了。” “打消了?”秦河一顿,继而重新扬起笑容,“打消了好啊,看来陛下是想通了,婚姻乃人生大事,还是要慎重考虑,最好自己做主。” 秦屿从善如流,“叔父说的是。” “不过,”秦河话又一转,对着秦屿淡淡一笑,笑意带着几分狡黠,“叔父以过来人的经验提醒你,还是要赶紧找个合眼缘的人,一个人终归是太孤单了。” “侄儿明白。” “好了,”秦河觉得自己说的也差不多了,便指着倚书阁对着秦屿道,“我先过去了,下次再聊。” “叔父慢走。” 秦屿注视着秦河远去的背影,脸上仍带着笑,不过笑意却没达到眼底,冷得很。 秦河。 如果不是早就知道一切,秦屿当真会以为他是个关心侄儿的好叔父。 “蛟一,我让你找的人,你——” 蛟一心领神会,不等秦屿说完,就回道:“不出三日,属下便会把他带回来。” “好,我等着。”蛟一办事,秦屿一向放心,他说不出三日,那么定然不会超过三日。 “另外,还有一件事。”蛟一观摩着秦屿的神色,谨慎开口。 秦屿转头看着他,一副说吧,我在听的姿势。 蛟一回道:“临鹤仙君又给您递了请帖。” 第5章 仙界·临鹤仙府 “仙君,陆仙人、贾仙人求见。” 临鹤盯着秦屿的回信,本就心情烦躁,一听是他二人,直接回绝,“不见。” 上次他们捅出那么大的篓子,他不问罪就已经是看在往日的情谊上,如今竟然还有脸皮求见,真是得寸进尺,毫无分寸。 “奴婢这就去回绝他们。”侍女一听临鹤干脆利落的回复,心中顿时有了数,当即起身往外走。 “等等。” 结果她走了没几步,就被临鹤喊住,“不要直接说我不见他们,就说我不在。” “奴婢知晓了。” “他竟然拒绝了。”打发人走后,临鹤又读了一遍秦屿的回信,眼神中充满诧异和不知所措,就连帝君也不会轻易拒绝的邀请,秦屿他竟然拒绝了。 为什么会拒绝? 秦屿他不愿意见自己? 思及此,临鹤仿佛被针扎了一下,不疼,却也无法忽视。 这感觉不对劲,但临鹤最终把它归于计划不顺利带来的后遗症。 书案前有一盆栽,上面已经结了花蕾,白色花蕾在绿叶的衬托下尤为可爱,虽然还没开放,但花香已足够馥郁,沁人心脾。 临鹤却无心顾及,他仍对着书案上的信件,眉宇越皱越紧,秦屿回拒他,肯定不是他自己的问题。 那么,是陆、贾二人惹得他不快了吗?临鹤不知秦屿后来遇到寻岭的事,他又向来被人捧着,从没想过从自己身上找问题。思来想去,想来想去便想到了陆、贾二人身上。 -- 第9页 什么陆仙人、贾仙人,要不是他们是墨麟的好友,还在凌云宗帮了他几次,他才懒得将他们带上仙界。 早知如此,他当初就不该把他们带回来。 人对于切身利益总是极为敏感,一想到可能是陆、贾二人坏了自己的好事,临鹤瞬间撇清与他们的关系,同时催生了一股隐隐约约的怨气。 * 花期已过,枝条上只有零星几朵残红,风一吹,便打着卷纷纷向地上飘去,好不凄凉。 秦屿捡起一片花瓣,放在阳光下观望,阳光照在花瓣上,映得上面的脉络清晰可见,引得秦屿重新将它放回手心,细细摩挲。 蛟一一来到梅苑便看到这么一副画面,胸腔不由得涌上一股酸涩。初来秦屿身边那段时间,蛟一经常看到这种场景。 少年独自一人漫步梅林,容颜冷峻、气质淡漠,似天上月、山涧雪,无人能触及。但他同时又散发着一股孤独感,脆弱感,仿佛一碰就碎,矛盾的想让人将他拥入怀中。 从那时起,秦屿单薄无依的身影就深深刻入了他的脑海。没想到时隔多年再次看到,他的情绪依旧难以平静。 “怎么了?”秦屿一早便注意到蛟一来了,可他一直不出声,让他难免产生了几分好奇。 “没事。”蛟一果断摇头,将话题引到另一处,“殿下为何会拒绝临鹤仙君的邀请?” 秦屿不知道自己的这位好下属刚刚都脑补了些什么,他非常乐意解答他的疑惑,“太过容易得到的东西,怎么能显出它的珍贵。” 而且,太容易得到的,人也往往不会珍惜。 * “看,宿主。” 夜晚,系统将忙活了一天的成果投影出来。没了主神的控制,系统也有了发展业余爱好的清闲时间。 秦屿看着图上不知所云的花花绿绿,难得词穷,“系统,绘画不适合你。” 如果不是下面标注了「阳光下的梅花」,他还以为是调色盘打翻了。 “好吧,我再去发展一下别的爱好。”被秦屿指出问题,系统也不强撑,既然宿主说了不行,那么肯定就是不行。 “嗯。”放弃就好,秦屿端起手边的茶轻呷一口,就算是系统,也要有自知之明。 一盏茶未尽,蛟一便带着少见的笑容踏入殿内,看到秦屿的一瞬间眼睛几乎是在发亮,他快步走到秦屿身边,俯下身轻语了几句。 秦屿闻言斜睨了他一眼,随后勾起唇角,起身拍拍他的肩膀,“做的不错。” 明月高悬在天边。 秦屿和蛟一向宫殿深处走去,月光在他们身后落了一地,勾勒出斑驳树影。 来到走廊尽头的墙壁前,蛟一轻轻扭动一旁的机关,前方顿时有巨石声响起,待声音落地,眼前的墙壁已经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溜台阶。 “殿下,小心。”蛟一在前面引路。 秦屿拾级而下,每下一层,身后的月光就稀薄一分,来到最后一阶,月光已经完全不见了。 但这里却并不缺少光亮,因为四处布满了夜明灯。 借着夜明灯发出的光,可以看到台阶下方是一间极为隐蔽的房间,摆设精致,环境舒适,细节上处处透露着主人的喜好。 秦屿走下台阶,踱步到一椅子前坐下,神态悠闲地看着蛟一向角落走去。这里是他的密室,明面上不方便处理的事情都在这里进行。 密室角落里光线较少,走近看,才发现原来这里竟藏着一男子。 “多有得罪。”蛟一轻轻一提,便将人连人带绳地带到了秦屿身前。 秦屿垂眸看着刚从昏迷中清醒的男子,微微勾唇。 如果此刻有他人在现场,定会认出该男子的身份。 秦屿扫过他,薄唇轻启,“韩严。” 韩严,秦河的亲信之一,相当受秦河信任。 “储君殿下?”韩严一醒来就看到秦屿居高临下地盯着他。 他还没从这突如其来的冲击中缓过神,另一个冲击又直接冲入他的脑海。 他竟然被人捆了,全身。 罪魁祸首很明显。 “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韩严奋力举起被缚妖绳绑住的手腕,嗓音洪亮,俊脸通红,眼睛中怒气腾腾,好像下一刻就要冲过去要秦屿的命。 蛟一站在秦屿身边,眼睛死死盯着韩严,同时身体微侧护住秦屿,肌肉紧绷,随时准备反击。 与之相反,秦屿仍是一副轻松自在的模样。 “还请殿下给我一个解释。”韩严继续发问。 “韩严,出身狼族,二十年前被未开灵智的妖兽所伤,受伤极重,面临死亡,所幸被路过的妖界亲王秦河所救,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自此拜入秦河手下,为其效力。”秦屿视线掠过韩严,不紧不慢地说着他听到的消息。 韩严本以为秦屿要说些什么,心悬地很,没想到到头来说的都是些人尽皆知的东西。心情瞬间放松了,就连肌肉也松懈了下来,“殿下将我绑来,就是为了说这些东西?” “当然不止,”秦屿走到他面前,身体下倾,视线与他平齐,“我还想说——”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待韩严的眉要拧成死结时,才开口,“韩严是你后来改的名字,你本名卫安。” “你——”韩严瞳孔紧缩,极力想维持平静,但慌张还是从他的神情中泄露出来,“你还知道什么?” -- 第10页 秦屿轻笑一声,回到原位,拉开两人的距离。蛟一紧跟着他后退,总算把紧悬的心放了下来。 秦屿双腿交叠,“我还知道,你隐姓埋名潜伏到秦河身边是为了复仇。” 韩严强撑着的最后一点儿气势也没了,他身体后倒,露出一个苦笑,“看来殿下是全都知道了。” “殿下想要怎么处置我?” “处置你?”秦屿微微挑眉,“我为什么要处置你?” 不处置我? 韩严不傻,头脑冷静下来后他就发现了不对劲,如果秦屿要处置他,完全可以一早把他解决掉,没必要再把他带回来。 他怀着惊疑不定的心情开口,“殿下是要……” 秦屿扬唇,“我是要帮你啊。” 秦屿看着陷入怔愣的韩严继续开口,“你难道不想为你的父母报仇?” 提起父母,韩严立马回神,秦屿说得没错,他潜伏到秦河身边就是为了复仇。 当初秦河为修宫殿,在他的故乡大肆放火焚烧山林,中途遇到抵抗的妖族,一律屠杀殆尽。如果不是父母拼了命把他送走,他也会成为其中的冤魂之一。 但是,“殿下为什么要帮我?”韩严还是不放心,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刚开灵智、别人说什么都信的小狼妖了。 “因为,我们目标一致。” 这句话信息量足够大,韩严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听储君殿下的意思是,他也要除掉秦河。 至于对方动手的理由,韩严不作他想,毕竟是帝王家。而且这么多年,据他对秦河的深入了解,秦河表里不一,说他对帝位不在意,他还真不信,储君殿下提前下手可谓是明智。 思考过后,韩严郑重回道,“韩严愿意听从殿下差遣。”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一点他还是明白的。 秦屿满意地点点头,是个聪明人。 * 解决完韩严的事,秦屿也算是放下了心中的一块石头。秦河能派人潜伏在他身边,他也能找他的亲信做内应。 至于为什么要对付秦河? 韩严猜得八九不离十,秦河有反心,他想做妖皇。秦渊日落西山,不足为惧,他的主要敌人就是秦屿,这位妖界储君。除此之外,他还和临鹤有合作。 临鹤纵然是仙君,按理说也不能贸然对秦屿出手,可他却做了。这般有恃无恐,背后当然有人安排好了一切,这个人就是秦河。 他们两个人,一个想要秦屿的龙丹,一个想要秦屿未来的帝位,两两勾结,说一句狼狈为奸毫不为过。 其实秦河的算计远不如此,但他遇上了临鹤的主角光环…… 曾经,在主神的控制下,秦屿万般不情愿地走向了自己的终局。 但这次,绝对不会了。 * 这边,临鹤对着昏迷中的墨麟久久不能回神。昔日清秀的少年早已成长为俊逸的青年,顶着这副相貌在外面走一遭,定能惹得不少少女倾心,可惜他却只能躺在千年寒冰凿成的床上。 临鹤越想越痛心。不行,为了让墨麟早日恢复健康,他不能再等下去了。既然山不就我,我便去就山。 第6章 仙界·九重天阙 这里是仙界帝君的宫殿,高大巍峨、庄严肃穆。 “你说,临鹤仙君去了妖界?” “是的,仙君他去了妖界,而且是往承明宫的方向。奴才已经去确认过了。”仙奴语气低微,用词谨慎。他能感觉到帝君心情不好,打心底不想去触他的霉头。 承明宫是妖界储君所居住的宫殿。 寻岭按下心间猛然升起的不知名怒火,冷嗤一声,转身就走,他承认他小看了秦屿。 临鹤与秦暄气质太过相似,从他身上,寻岭总能看到秦暄的影子。而秦暄,是他曾经许诺要保护的人,如今人不在了,他看到与其相似的人,总忍不住去在意。 偏偏,这中间总夹着个秦屿。 * “殿下是在钓鱼?” “对。” “可是——”蛟一看着悬于水面之上的空挂钩,不知该如何开口。 恰有仆从前来通报,临鹤来了。 秦屿眼睛里闪过笑意,鱼这不就上钩了,“带人去观荷亭。” 观荷亭位于承明宫南端,从亭中望去,四面皆是湖,只一条石径直通岸上,湖中种满了荷花,但由于时候未到,现在只能看见叶见不到花。 一落座,临鹤便又对上次在琼台发生的事情进行了道歉,待得到秦屿的明确表态后才罢休。 而秦屿回绝他的事,他没有提。 一来,他爱面子,被拒绝后还能上门拜访已经是做了一番心理准备的结果,如果不是为了墨麟,不是为了早日让秦屿爱上他然后再剜走他的龙丹,他才不会来。 二来,不知为何,他不想从秦屿口中听到拒绝二字,即使是解释也不愿意。 常规的寒暄过后,临鹤出手了,“每次见到殿下,我都有种特别的感觉。” “哦?”秦屿微微偏头,以手支撑,绸缎般乌发顺着他的动作纷纷从肩头滑落,此外绣着金色暗纹的衣袖也滑落一小截,露出主人线条漂亮的手腕。 端的一派风华。 临鹤手指轻轻摩挲着唇瓣,心道,秦屿的确拥有常人难以匹及的魅力。若他人听到他这么说,早就喜不自胜了,偏偏秦屿还是一副雷打不动的淡漠神色。还有明明是个常见的动作,可他做起来就是比别人多了分韵味。 -- 第11页 当然这也说明他眼光不错,当初没选错人。 思绪转了一圈组织好语言后,临鹤回道,“我感觉我与殿下前世相识,今生再相见,可能就是托了前世的缘分。” 前世的缘分? 蛟一讶异地挑眉,即使是他,也觉得这话说得过于暧昧,可视线触及到秦屿,蛟一又觉得正常了。 殿下哪哪都好,临鹤仙君一时情不自禁也不足为奇。 对了,殿下是什么反应呢?蛟一侧头去看。 秦屿的动作没有什么大变化,只不过脸上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他对着临鹤的眼睛,拉长了调子悠悠地道:“或许事实就如同仙君说得这般,我们前世有缘。” 他认同我了! 这想法一升起,临鹤的心瞬间漏了一拍,脸也微微发热,他急忙避开秦屿的视线,生怕对方看到自己面色通红的模样。 殊不知,秦屿根本没看他,他说完后就放空眼神,目光对着临鹤身后接天的莲叶,敛息静气。 有缘?呵!这种能要命的缘分他可不想要。 “对对对!”默默听了许久的系统疯狂点头应和。 过了一会儿,临鹤才调整好神色,重新开口,“既然如此,殿下也不必称我仙君了,直接叫我临鹤便可。” 秦屿闻言,眼睛扫过临鹤,看他神情赤诚,便直接开口道,“临鹤。” 临鹤指尖发麻,赶忙回应,礼尚往来,秦屿也让他直呼自己的名字。 “秦屿。” “嗯。” * 飞檐下的风铃在风的吹拂下发出阵阵悦耳声。 寝殿内,寻岭睡着了,可看他那微微蹙起的眉心,很显然他睡得并不安稳。 “岭儿,不要乱跑。” “我知道了,父皇。” “妖皇见笑了,我这儿子向来贪玩。” “帝君谦虚了,我可听说……” 后面的话,寻岭因为跑远了没有听到,不过他能猜出来的,就是一些客套话。 还有父君,他为什么总是在外人面前说他的不好呢?他以前从没来过妖界,今天是他第一次来,好奇心强烈,想去四周走走看看不是很正常吗? 寻岭一边想一边向宫殿深处走去。期间,他凭借娇小的身姿和灵活的动作,把跟着他的侍卫都甩在了身后。 “这是哪儿?”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他就来到了一处宫殿前。 这所宫殿与别的宫殿都不一样,殿前没人把守也就算了,而且环境还有些荒凉,树枝的枝干光秃秃的,地上落了好些干枯的叶子没人打扫。 一脚踩下去,都是叶片的碎裂声。 “有人吗?”寻岭喊了一声,没人回应。此时,他正是好奇心旺盛的年纪,天不怕地不怕,总想着干件大事。 他直接一用力,把门推开了。按照殿外的情况,他本以为殿内会布满灰尘,结果还好,算得上干净,只是这里面太空了,摆设也少。除了一扇巨大的屏风和几张案几、椅子外,就没别的了。 寻岭无趣地摇摇头,正想退出去,结果目光瞥到屏风后的一角,又停住了脚步。 那是—— 他大步走去,比起前面,屏风后面可谓是别有洞天,一系列物什应有尽有,摆放得井然有序,不过最吸引人的,还是最中间。 最中间有一张软榻,说是软榻,它的高度可比它们高得多。除此之外,它还是由一整块灵石雕琢而成,从头到脚都散发着光辉,但比起榻上被层层软羽铺垫着的白色龙蛋,又显得极不起眼。 真漂亮啊,寻岭盯着流光溢彩的龙蛋忍不住感叹。能这么快认出它是龙蛋,还是因为寻岭从它身上感知到了与妖皇相似的气息。 父君说,只有孩子与父母才会有相似的气息,所以说,这是妖皇的孩子? 但,寻岭转头看向四周,这儿也太凄清了吧,如果是他肯定受不了。 他灵机一动,对着龙蛋道,“你想不想去外面看看?” 话落,他便把它从榻上抱入怀中,别说,手感还挺好。他带着它穿过屏风、殿门,直接来到院落里。 此时,正值初冬。但估计是整体地势较高的缘故,院中的池塘已经结上了冰。 “我们去冰上玩吧。”寻岭又开始了自言自语。像上一次一样,说完,他就抱着龙蛋跑到了池塘边。 危机就在这时来临了。 他刚踩上去,冰面就破裂了。伴随着充斥耳间的冰裂声,寻岭落入了水中。 冷,铺天盖地的寒意向他扑面袭来。寻岭一时心慌,忘了章法,只顾着奋力挣扎,结果不慎一个动作就把龙蛋甩了出去,还甩到了池中的石头上,好像落下去后还卡到了石缝中。 虽然心知龙蛋应该没有那么脆弱,但寻岭还是吓了一跳,情急之下神智反而恢复了平静。 平静过后,他赶紧潜入水底,不幸地是,龙蛋还真卡在了石缝中,好在他费了一番力气终于把它重新拥入怀中。 上岸后,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寻岭觉得龙蛋好像没以前有生机了,他慌慌张张地向宫殿里跑去…… 寻岭猛然睁开眼睛,从榻上起身,他睡着了不说,竟然还做起了梦,而且还梦到孩童时期的事情。 当年,他的父君、母后还没有魂归天地,他也还是个孩子,他们带着他去妖皇的宫中做客,他觉得无聊,便甩掉人独自去玩耍,结果就发生了梦中那些事。 -- 第12页 他记得他把那颗龙蛋抱回了宫殿,后来的事,他就不记得了,因为他昏迷了。 再后来,他回到仙界便被父君丢去了水天一境历练,水天一境是历代天界储君都要去修炼的地方。 在水天一境历练期间,他一直记得那颗龙蛋,他想知道他有没有破壳,又或者说……他不敢再深入向下想。 在水天一境历练了几百年后,他终于出来了,实力提升的同时,性格也愈发沉稳。 但当他后来得知,他进入水天一境一百年后,妖界多了一位殿下时,还是忍不住落泪了。龙族是妖界的皇族,他们一般用百年的时间破壳,年龄从破壳后开始计算。 还好,他没有酿成大错,但补偿总归是要有的。接着他便去了妖界,然后就见到了秦暄,他面容秀丽、身形孱弱,从骨子里便透露出一股弱不禁风。 是我的错,寻岭想,此后,就由我来保护你…… * 临鹤在承明宫一待,就从正午待到明月初升。 “下次,我还能再来吗?”离开承明宫前,他回头问了一句。 秦屿的半边脸被阴影笼罩,看不真切,但他的声音临鹤听得清清楚楚,她说“承明宫的门随时为你打开。” 临鹤听完后,整个人仿佛都浸在蜜水中,从里到外,都甜丝丝的,差点忘了一切,“那我肯定会常来,对了,我还有东西要送给你。” 说着,他把手伸向纳物戒。 第7章 “给。” 临鹤从中取出一件东西递给秦屿。 秦屿接过一看,是一枚玉佩,触手温润,质地精良,上面还盘桓着一条龙,雕工细致,栩栩如生。 秦屿指腹摩挲着龙身,低声道:“谢谢,我很喜欢。” “你喜欢便好,”临鹤轻轻一笑,秀丽的面容格外动人,他上前一步,继续说道,“琼台一遇,我便把你当知交好友,心中不由得想亲近,故而说话也口无遮拦了许多,还请你谅解。” 他这是在为自己说出的前世有缘做解释,说我只是把你当做朋友,但偏偏他不时含羞的神色和赠礼的行为又不是这么说的。 一来一去,反而于朦胧中透露出一种欲拒还迎的味道,若是其他人面对这么一出,难保不会春心大动。 攻心为上,真不愧是主角。 秦屿目光扫过手中的玉佩道,“得到临鹤你的礼物,我已经很知足了,没想到又听你把我当好友,我开心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因你的真挚而怪罪于你……” 听到自己的名字从对方口中说出来,临鹤莫名地心情大好,听他后面一席话,更是喜不自胜,“看来这个好友我们是做定了。” “不过,”他停了一下,看着秦屿的俊颜继续说道:“不过,你可不要嫌弃我。” “怎么会?”秦屿一副惊讶的口吻,“临鹤朋友众多,想必有不少比我优秀的,我应该担心临鹤嫌弃我才是。” 临鹤下意识反驳,“不,秦屿,你误解了,我向来没友人,你的担心完全是无稽之谈。” 结果,他说完后,秦屿脸上的惊讶更浓厚了,这是怎么回事,临鹤慌张不已。还好秦屿及时解答了他的疑惑,“琼台一事……” 虽然没有说完,但临鹤已然全明白了,琼台赏花宴一事,他曾承认陆蒙是他好友,还替他向秦屿赔不是,而且中午他们还提到了。 但刚才他竟然口不择言地说自己没朋友,简直是□□裸的打脸。 可若反悔,说自己刚才说错了,更是显得他毫无诚意,信口开河。再往深处想,还会让他在秦屿心中落得个坏印象,降低他好不容易刷起来的好感。 临鹤越想心情越沉闷,心中对陆蒙、贾义的厌恶又多了不少,这俩人净给他添麻烦。同时,他还隐隐约约对秦屿产生了一丝怨意,怨他让自己左右为难、下不来台,丢了面子。 “临鹤?” “啊?”对上秦屿关切的眼神,临鹤意识到自己可能晃神了,他连忙搬出刚想出来的理由回应秦屿先前的疑问。 “秦屿,你所不知,自琼台一事后,我便与陆蒙还有贾义断了来往,中间极少交流。”说到此处,他垂下头,语气带着些落寞,“我与他们已经不算是友人了。”所以我说自己没有友人不是糊弄你的。 秦屿闻言,墨色的眸中滑过一抹深沉,他薄唇微勾,“陆、贾二人性情顽劣,品行有损,的确不能与之深交,仙君做得对。” 性情不好、品行不行,临鹤光顾着它们了,连秦屿没喊他的名字都没注意到。 不过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临鹤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就算一开始没打算与他们断了往来,现在也不得不断了,他讪讪地回道,“你说得对。” 秦屿唇边多了抹淡淡的弧度。 后面又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事情,临鹤便离开了,不过看那架势,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临鹤走后,秦屿粗粗把玩了一番玉佩,接着便把它扔给蛟一,“随意找个地方收起来。” 往日收了礼物之类的,都是要入承明宫府库的,而今这般随意,结合往事,蛟一对临鹤在秦屿心中的位置有了估量。 “还有,”秦屿走了几步,又回过头,对着蛟一说道,“那件事可以布置下去了。”此时,月光洒在秦屿身上,使他精致的眉眼愈发深邃夺目的同时,又平添了几分疏离,似在眼前,又在天边。 -- 第13页 蛟一看着他,脑海中突然冒出来一句仿若神人,反应过来后他就否定了,自己太过肤浅,殿下本就是神人,何来仿若一说。 然后蛟一俯下身去,像以往无数次一样温和而又郑重地回应道,“是,殿下。” * “都带着面具,我们也去买两个戴上吧。”秦屿扫了一眼青石路上带着面具的游人们,向蛟一提议。 结果他一说完,蛟一就递给他一副黑玉面具,“属下提前准备好了。” 秦屿含笑接过,“有心了。” 其实一听秦屿要去人界观赏花灯,过花灯节,蛟一就开始着手准备了,一是迎合花灯节的习俗,二是秦屿的容貌在人界着实惹人眼。 戴好面具后,两人继续向前面走。 天边挂着一轮圆月,月色皎洁。 地上被无数花灯照得灯火通明,无数个小摊子聚在道路两旁,路上游人如织,三三两两结伴而行,他们大多数提着样式各异、颜色不一的花灯,虽然脸上都带着面具,但依稀可见明媚的笑容。整体看起来非常有节日气息。 稍稍逛了一圈后,秦屿在一个卖花灯的摊子前停了下来。 “公子想要哪个?我给你拿。”摊主是个笑容满面的中年人,一看见秦屿便热情地招待他。 秦屿的目光被角落里的一盏花灯吸引,那盏花灯样式并不吸引人,是常见的普通样式,就连颜色也是最普通的素白色。 但秦屿却被吸引了,原因就是花灯上的画,上面画了一支颜色如血的腊梅花。 秦屿一眼就相中了它。他走了几步,刚伸出手,旁边就有另一只手抢他一步拿到了。 与此同时,秦屿闻到了一股冷冽的气息,如雪似松,好闻得紧,也熟悉得紧。 转头看着突然出现的白衣人,秦屿不紧不慢地开口,“帝君。”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寻岭闻言,转身面向秦屿,他的面容上覆着一层白色面具,声音冷淡,“真巧,没想到我们竟然会偶遇。” “偶遇?” 秦屿摇头失笑,这种话,系统都不会信。 系统:突然受到统身攻击。 如今的发展已经完全脱离了剧情,其实对于他的到来秦屿并不算过于吃惊,不就是来警告他不要接近临鹤。 “怎么,不信?”寻岭似是不满意。 “你说是便是吧。”秦屿无意与他争辩,视线掠过他手中的花灯,“这花灯倒也与帝君相配。” 看了看手中的普通花灯,寻岭微微皱眉,还没待他回过神来,就听见秦屿问价,当他去看时,秦屿已经付完钱了。 寻岭心弦一紧,“老板,我来付钱,你把他的退回去。” “不用听他的,老板。”秦屿说完就要走。 寻岭抓住他的衣袖,“你什么意思?” “不是说了吗,我觉得这花灯与你相配。” “所以呢?”他算是发现了,寻岭目光不善地盯着秦屿,一遇上他,自己几百年修来的好脾气就会瞬间化成灰,明明对方小时候跟着雪团子似的,怎么现在这样了。 小时候!寻岭眼睫一颤,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到秦屿小时候。 秦屿没发觉他的异样,回复说,“所以想送给你。” “你想讨好我?”寻岭扯唇。 “我为什么要讨好你?”秦屿不解。 寻岭想再说些什么,结果被摊主打断了,“两位是小情侣闹别扭了?” 情侣?秦屿看了一眼摊主,这位脑洞还真不小,不过趁着寻岭安静下来了,他赶紧离开了。 但是,没走多远,便又被人拦住了,秦屿揉了揉眉心,“帝君有事直说便是。” 寻岭本来还沉浸在花灯摊主的惊人发言中,一听这话,立马冷下神色道,“我说过,不要接近临鹤。” 终于来到正题了,秦屿心下一松,“帝君可否给我一个理由?” “因为……”寻岭迟疑了很久也没说出来。 “因为帝君喜欢他?”秦屿替他说了。 寻岭仿佛一瞬间被揪住了心脏,他想反驳,可话到嘴边,他又反应过来他的确是对临鹤有好感,尽管不知从何时起他心底开始抵触这一点。 秦屿继续说道:“因为帝君喜欢一个人,我就不能靠近他。帝君不觉得自己太霸道了吗?” “而且,”默默听了一路的蛟一也忍不住开口了:“帝君还搞错了一点,不是殿下主动接近临鹤仙君的,事实正好反过来。” 是啊,一切都恰恰相反,秦屿不由得想。 寻岭一时无言,因为他们的确没有说错,但是他对着秦屿说:“你最好还是避开他,我阻止你们见面的主要原因还是怕你害死他。” 害死他? 秦屿撩起眼皮,声音不再温和,“帝君觉得我害死了秦暄?”所以也觉得我会害死与秦暄有相似之处的临鹤? “难道不是?” 秦屿冷嗤一声,“秦暄为了帝位反动叛乱,死有何辜?而且,按当时的情况,不是我杀他,就是他杀我。我们两个总要死一个。” “帝君因为这事,责怪我,厌恶我,未免不是东西了些。”秦屿难得这般损人,早年间那份难得的温情就当做一场梦吧。 “你——” 理智告诉寻岭要狠狠教训秦屿一顿,但感情上他却骤然产生了迟疑、抵触,可最终理智还是战胜了感情。 -- 第14页 寻岭也想说些狠话,结果心间猛地慌,似乎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在提醒他,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后悔的事?寻岭冷漠地扯唇,完全不屑一顾,身为一界之主,他不觉地有什么事能让自己后悔。 他对着秦屿道:“秦屿,这一生你注定孤单,你所爱的人注定不会爱你。” 寻岭本想说生生世世,可看着秦屿的眼睛愣生生地变了。 夜幕下,那双映着万千灯火的眼睛委实漂亮地紧,说完后,寻岭心中空落落的,仿佛少了一块,好像此生再也不会圆满了似的。 但话已经说出去了,覆水难收。 第8章 我所爱的人注定不会爱我? 秦屿轻笑着摇头,他不觉地这个小世界中有谁值得他去付出爱情。 至于孤单。 视线掠过身后紧跟着自己的蛟一,听着系统在脑海中疯狂地喊着“你还有我,宿主”,秦屿微微勾唇,他早就不孤单了。 不是没有爱人,就叫孤单。 故而他目光正视着寻岭,耐人寻味地道:“好,我拭目以待。” 寻岭看着秦屿满不在乎的模样,不自觉地颦眉,心情复杂至极。 此时的他好像被分成了两人,一个让他道歉,把话收回去;一个说不用管,他没说错。寻岭纠结不已,全然没了早日的平静,一张嘴张张合合,但终究没吐露出半个词语。 秦屿扫过他手中的花灯,视线在艳丽如血的寒梅上停留了一瞬,最终毫不留恋地转身。 “秦屿!”寻岭一看他要走,什么情绪也顾不上了,脑袋里只有一个想法,将秦屿留住。 秦屿果然停下了步伐,不过却没有转身,他背对着寻岭,口吻淡漠,“帝君请回吧。” 说完,便启步,转瞬消失在人海中。 寻岭呆呆地站在原地,眼睁睁地注视着秦屿被人潮吞没,再也寻不见踪影。晚风拂起他的发丝,明明是初夏,寻岭却觉得如坠寒冬,寒意从骨子里散发出来。 他薄唇紧抿,手死死握住花灯,青筋都从手背中凸显了出来。 他好像彻底失去了什么东西。 * 发觉人没跟上来后,秦屿缓下了脚步,他和寻岭的关系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 “小家伙,小心一些。” 当初还是孩子的他被寻岭扶住、拥入怀中,免了跌一跤的伤害后,便对他心生好感。 毕竟对方长得那般好看,对自己也柔和,自来到这个小世界起便被忽视的秦屿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于是在那个有着好闻气息的温暖怀抱里,秦屿做出了一个决定,他要认识对方。 做出这个决定后,秦屿立刻对方怀中抬头询问,“哥哥叫什么名字呀?” “寻岭。”好看精致到像从画中走出来的青年如此回应。 寻岭?! 秦屿心头一跳,盯着眼前的人久久无语。 “怎么了?”寻岭有些疑惑,此时的他还未继任帝君之位,气势也没有后来的冷冽。 他蹲下身直视秦屿,轻声问道:“是伤着了?”难道在他没来之前,小家伙儿已经跌倒几次了? “没,没什么。”秦屿连连摇头否认,他没伤着,只是太过震惊,一时说不出话来。 寻岭,这不是剧情中男配的名字吗! 剧情中,寻岭与妖皇长子秦暄是旧相识,有一段渊源,后来秦暄死去,寻岭痛心不已,某一日见到与秦暄气质相似的临鹤,顿时心惊,忍不住对其多有照拂,一来二去便产生了爱慕之意。 但他却只是个男配,和秦屿一样,只不过秦屿比他惨,最后连命都丢了。 还有就是,剧情中寻岭与秦屿的关系并不好,每次见面,都要对秦屿冷嘲热讽,态度相当恶劣,说是仇敌也不为过。 不,或许是重名呢! 秦屿难以想象,身前关心自己的男人最后会与自己形同陌路,甚至成为仇敌。 于是他抱着隐秘的期望,再次发问:“哥哥来自哪里?” 问完后,秦屿握着拳头,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寻岭,心中不停地祈祷,拜托,千万不要是仙界。 可惜,事与愿违…… 他清清楚楚地听对方说,“我来自仙界。” 来自仙界、名寻岭。 世上哪能有这么多巧合,对方就是剧情里的配角寻岭无疑了。 但秦屿拒不认命,那时他刚被制造出来没多久,执行的任务也不算多,心中反叛十足,拒绝被主神控制走剧情、被虐被炮灰。 当时他就想,他不能任由主神控制,他不要与寻岭关系恶劣,形同敌人。 幸好距离剧情开端还有很远,他还有时间可以努力改变一切。 于是,自初次相遇过后,秦屿便积极向各方打听寻岭的消息,纵然对方再冷漠也不惧,只要寻岭对他不冷漠就好了。 皇天不负有心人,经过积极准备,第二次相遇很快就来了。 “好久不见,哥哥。”秦屿跑到寻岭面前,仰着头对他问好。 寻岭轻轻碰了碰他因化形不完全而保留着的龙角,“好久不见,”接着转头向别处看去,地面空空的,没看到上次见过的雪人,“这次没有再堆雪人?” “没有。”秦屿得知他要来,哪里还有心思堆雪人,不过,“我们可以一起堆。”秦屿仗着年纪小、面容精致,无所顾忌地提出了这项建议。即使他心里也清楚成功率不大。 -- 第15页 果然其然,秦屿看到寻岭听完后,动作一顿。 接着就是“我还有事,不能和你一起玩”了吧,秦屿暗戳戳地想。 结果寻岭回了一句,“好。” 秦屿瞪大了双眼。 后来,秦屿不得不承认,那是他堆雪人堆得最开心的一次,有人陪自己一起玩和自己一个人玩还是不一样的。 他对寻岭的好感又增加了不少,同时更加坚定了不和对方成为仇敌的想法,他要和对方成为朋友。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有三就有四…… 时间在不停地流逝,秦屿和寻岭的相处时间越来越多,两人的关系越来越融洽,就连远在空间的主神也发现了这一点。 为了不对日后的剧情造成影响,最终波及升级所需要的能量,主神对秦屿加大了惩罚力度,每次和寻岭见面时,他都会受到惩罚,刺骨的痛疼在他的身体流窜,中间不带停歇的。 后来曾经有好几次,秦屿都以为自己会活生生痛死,但他绝不放弃。 那日,他向往常一样提前来到寻岭的必经之路,等待他的到来。 结果等了很长时间,也没有等到他。后来明月升起,在回去的路上秦屿看到了他等了一天的人,对方身边还有另外一个人,秦暄,他同父异母的大哥。 对于这个比自己早破壳几百年的大哥,秦屿向来是能避就避。虽然对方不会对他做什么,但他身边跟着的人可不会客气。 一来二去,被针对的次数多了,傻子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何况秦屿又不傻,这中间说没有秦暄的授权,鬼都不信。 如今两人站在一起,秦屿一时不知道该做何反应。他只能拿到剧情,对于剧情开始之前发生的事一概不知,再加上他破壳晚,故而他只知道寻岭与秦暄是旧相识,关系不错,至于原因他便不晓得了,也没打听出来。 秦暄看着秦屿,温温柔柔地开口,“多日不见,没想到屿儿依然对我如此冷漠,连声大哥也不愿喊。” 话落,便咳了起来,一旁的寻岭见此,急忙轻拍他的背部。 秦屿眉头微皱,虽然对秦暄惺惺作态的姿态颇为不耐,但碍于寻岭在此,还是唤了句,“大哥。” “我的好弟弟。”秦暄止住咳嗽后,笑容清浅地给了回复。 秦屿点点头不再多言,转头看向寻岭,忍受着体内刻骨铭心的疼意,说道:“哥哥也在啊。” 寻岭视线轻轻一瞥,掠过他最终又回到了秦暄身上,嘴边不温不热地回了个“嗯”。 与以往相比,敷衍之意尽显,秦屿觉得自己的心一瞬间沉入了冰冷的湖底,他一时无法接受待他这般冷漠的寻岭,“哥哥,你——” “我想先回宫了。”秦暄突然开口,寻岭闻言,欣然认同,“夜间寒意容易入体,你是该早些回去。” “要不,你送我回去?” “好。” 两人旁若无人地交流,完全没把秦屿看在眼里,秦屿想再说些什么,结果两人已经转身准备走了。 临走前,秦暄在寻岭的视线死角,给了秦屿一个笑容,那笑容讽意十足。 事情怎么突然发展成这样了?寻岭为何对他这般冷漠,秦屿回想着往昔,看不明白,但他还是没有放弃。 又一次,他来到寻岭面前,手里还拿着一支开得热烈如血的寒梅,这是他亲自从梅苑折的,他记得寻岭说过想看,可一直被事情耽误看不了。这次,他把它带来了。 “给你,哥哥。” 秦屿将梅枝举到身前,要递给寻岭。 这段时间,秦屿长高了不少,已经长到了寻岭下巴的位置,头顶的龙角和身后的尾巴也在上一次化形中隐去了,脸部线条也愈发分明,整个人看起来,可谓是移不开眼,让人不忍心拒绝。 但总有人例外,寻岭扫了一眼秦屿手中的梅枝,道:“收回去吧,你不要再来找我了,我也不愿见你。” “为什么?” “为什么?”寻岭喃喃地重复了一遍,脑海中忽然忆起秦暄的那些话,最后回道:“没有为什么,只能说我这里没有你想要的东西,收起你的心机吧。” 难不成他以为我在利用他?秦屿心下一沉,感受着铺天盖地的痛疼回道,“我没有在利用你。” 母亲早逝,父亲不喜,外族衰落,破壳晚,化形慢,能力有待商榷。 寻岭想着这些信息,目光对着秦屿逐渐尖锐,再加上秦暄明里暗里的暗示,“我弟弟一向孤僻,没想到竟然会和寻岭你关系亲密,对了,他没问你来自哪里吧?” 小小年纪,心思已然如此深沉,如果将来他与秦暄为敌……寻岭不敢深想,但眼中已经升起了厌恶。 那支如血的寒梅最终没有送出去。 紧接着而来的,便是两人的疏离。秦屿本以为他们是在剧情开始后关系恶劣的,后来才发现,他想错了。 似乎一切都朝着既定的剧情前进了,他付出的所有努力,他忍受的所有疼痛,全都无用。 第9章 自那以后,秦屿又恢复了孤身一人,除了偶尔与系统说几句简单的对话外,大多时间都沉默不语,茕茕孑立。 幸好当寒梅再次开放,梅苑再次被鲜艳如雪的梅花占据时,蛟一来到了他身边。 虽然对方也不是话多的人,但总归比独自一个人要好的多。 -- 第16页 自此,秦屿的身后不再是空无一人。 春去秋来,时间不停地流逝,秦屿的身形也不停地抽条。 一日,蛟一向他禀告了一则消息。 “叛乱?”秦屿眸光一闪。 “没错,”蛟一沉吟了一瞬,发觉秦屿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震惊,继续说道:“秦暄殿下为了妖皇之位发起叛乱。” 秦屿身体后仰,身子靠在椅背上,手指轻敲扶手,语气散漫, “不用在意。”他不会成功的。 秦屿早就知道秦暄会死,毕竟剧情中描述过,但他是由于什么缘由死的,秦屿却不清楚。如今,他似乎是找到答案了。 “是。”既然殿下说了不用在意,那便不必在意。明明秦屿比蛟一小了不少,可他总是下意识听从秦屿的每一个决定。 究其原因,除了秦屿是他要终生效忠的人外,秦屿本身的魅力占了绝大部分。 因为提前获知了结果,秦屿没有打算参与纷争,但挑起纷争、发动叛乱的秦暄却没有放过秦屿的想法。 当被困在一处与世隔绝的空间里后,秦屿的情绪肉眼可见地变糟了。 他看了看白茫茫的四周,对着面含笑意的秦暄道:“独立割裂出一片空间,能达到如此效果的,也只有天级以上的灵器了。” “为了对付我,大哥还真是煞费苦心。” 这声“大哥”在秦暄听来尤为刺耳,纵然他以前是让秦屿喊过他大哥,可那也只不过是为了恶心对方。 如今再听,恶心的反而是自己了。不过,也不用太计较,因为,他马上就要离开这世上了。 思及此,秦暄眼睛闪过一道冷光,“秦屿,我的目的你也知道,我想要这皇位,必然要除掉父皇和你,父皇我会留到后面解决。” “而现在——”秦暄幻化出一把长剑,杀气四溢,“我就要除掉你,劝你一句,与其苦苦挣扎,不如引颈受戮,兄弟一场,我会让你走得干脆利落,少受折磨。” 秦屿闻言,凤眸微眯,手指微动,亦幻化出一把长剑,通体银白,剑光闪烁,“同样的话,我也送给你。” 秦屿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对方要杀他,他当然不会坐以待毙。 话落,两人便同时对着彼此出招,一时间,剑鸣声四起,各路法术、灵器也掺杂其中…… 最后,秦屿用流血的手死死将秦暄压制在地,以一招险胜他。 而秦暄,头发披散,灰头土脸,眉宇间不见往日的傲气,他面目狰狞、咬牙切齿地瞪着秦屿,显然无法接受这个结果,他无法想象实力弱到比自己晚破壳几百年的秦屿会胜过他。 他怎么会胜过他?他不允许,满腔怒火在秦暄身体里燃烧,恨不得把一切都焚烧殆尽。 没有人知道,秦暄有多么嫉妒秦屿。 这听起来似乎有些不可思议,但实际上就是这样。在秦屿在龙蛋里还没破壳时,他就嫉妒秦屿,嫉妒秦屿的生母是世家出身的妖后,与自己生母的身份可谓是天差地别。 秦屿破壳后,他嫉妒秦屿的容颜、气质,他自己相貌不差,可是一与秦屿相比,瞬间高下立判。 后来当他发现就连寻岭也对秦屿另眼相待时,心中的妒意更是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 凭什么,他凭什么!秦暄不甘心到了极点。 若是秦屿知晓了他的这些想法,定会冷嗤一声,秦暄只看到他想看到的,其余一切他全都视而不见,他没看到秦屿生母早逝,不受父喜,几乎无人关心、在意、孤苦伶仃地过活? 不甘心过后,秦暄立刻采取行动,他不断地对寻岭暗示秦屿心机深沉,最擅长利用算计他人达到目的,自己就曾经不小心受到过他的算计。 寻岭对他有愧,而他在寻岭面前又极为擅长伪装示弱,故而寻岭连验证都没验证就信了他,立马疏远了秦屿。 那一刻秦暄无疑是开心的,看,他想,秦屿你终究是比不上我的。 可是现在,秦暄努力睁开泛痛的眼睛,看着眼前目光冷冽、即使被鲜血浸染也丝毫不损他风姿的秦屿,生平第一次产生了绝望、后悔之意,他怎么会认为秦屿比不上他。 就连寻岭对自己的特殊,不也是……秦暄突然想起自己从寻岭口中软磨硬泡得来的原因,哈得一声大笑了出来,明明是笑,感觉却像在哭。 就连寻岭对自己的特殊,不也是从秦屿那里偷来的吗? 秦屿皱着眉看着情绪突然激动的秦暄,手下用力。 秦暄立刻感受到了钻心的疼痛,停下大笑,软下声音求饶,“秦屿,我错了,饶了大哥,好吗?大哥错了,大哥再也不会对你动歪脑筋了。” 秦屿不为所动,这些话也就小孩子会相信。 果然秦暄发现秦屿无动于衷后,眼睛立马被怒火充斥,其中有算计一闪而过,“不!我没错!”他怒吼着,面目扭曲地冲向秦屿,俨然是要自爆,带着秦屿同归于尽。 秦屿及时躲开了,同时对着秦暄一剑穿心而过,散去他的灵力,让他无法自爆,“你果然和我想得一样卑鄙。” “你就不想知道寻岭为何对你疏远吗?”临到关头,秦暄突然害怕了,他看着秦屿眼中的杀意,心想,原来我还是怕死的。这一刻,他无比想活下去。 “不想。”秦屿果断地回绝了他,与此同时,也断了他的生机。 -- 第17页 秦暄躺在地上,看着手执长剑、长身玉立、气质天成的秦屿,最终含恨而终,临死前,他想,他的确是不如秦屿,方方面面。 秦暄死后,秦屿又施了一道法术,彻底让他消失在天地间,再无转世的机会。秦屿不觉得自己手段狠毒,如果换秦暄来,他只会比他更狠毒! 虽然秦屿消灭掉了秦暄,但他也受伤颇重,毕竟秦暄正值青年,而他还不到成年期,后来在这段成年前的日子里,秦屿经常生病,蛟一对他身体的担忧从此深埋心底、根深蒂固。 秦暄死后,秦屿与寻岭的关系彻底恶化,就像剧情描述的一样。 某一天,当秦屿站在银镜前,发现自己的容颜已然褪去稚色、尽显锋利俊美之时,他便知道剧情要来了…… * 这段往事对已经执行过无数次任务、经历过无数个小世界的秦屿而言,已经是不值得一提了,他完全是以一种平和的态度来看待它。 因为不在意了,人也是,事也是。 秦屿从思绪中脱身,目光一扫,便看到不远处的河面上飘着许多花灯,它们正顺着河流流向远方,花灯的烛火与点点星光交相辉映,一同铺洒在河面上,让幽暗的河流一瞬间美丽、壮观起来了,岸边上还有一些人,他们正在向河面上放花灯。 “我们去那儿看看吧,蛟一。” * 仙界 “这不是陆仙人和贾仙人吗?最近可不常见你们,你们是要去哪儿啊?” 陆蒙和贾义正要去临鹤的仙府,结果突然被喊住了。 如果是往常,他们二人定然会直接告诉对方,他们这是要去拜访临鹤仙君,然后静静观赏对方艳羡的神情,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可如今不同往日。前段时间,他们去上门拜访临鹤,却被告知临鹤不在,后来又去了一次,再次被侍女告知人不在。 他俩顿时心慌了,临鹤仙君是不是厌弃他们了?更糟糕的是,这件事不知道怎么被传出去了,几乎半个仙界的人都知道了。 陆蒙和贾义平日里没少借势欺人,想巴结他们的人不少,可厌烦他们的人也同样不少,这一点他们也清楚,所以一连好几天不敢出门,生怕被人嘲笑。 今日,他们看着外面没什么人,本来想着再去临鹤仙府试试,成功了最好,如若不幸,再次失败而归,也没人知道。 谁知,刚到半路,便被人发现了。 “我们去散散步。”陆蒙率先开口。“对,对,去散步。”贾义连连附和。 “散步?”叫住他们的长脸男人露出无趣的表情,“散步有什么意思啊!” 他停了一下,转头看了一圈,确定周围没人后,压低声音说道,“不过我这里倒有件有意思的事情,你们要不要来试试看?” “不了,我们忙着去散步。”贾义目标坚定,马上拒绝了。陆蒙没有出声,但观其神情,明显是认同贾义。 长脸男人后退一步,看着他们目露怀疑,“你俩真的要去散步?怎么以前没听说你们还有这爱好?” “等等——”他脑海中猛然有一道白光闪过,语气惊疑,“你们该不会是又要去拜访临鹤仙君吧?” 一个又字,相当显然地表明了他已经知道他们接连拜访失败的事了。 陆蒙立马反驳,“才不是,你想多了。你说得有意思的事情是什么?” 一听不对劲,贾义赶紧去拉陆蒙,陆蒙避开他的动作,继续问:“怎么试啊?” 他是绝对无法忍受自己丢面子的,这一点,倒是与临鹤非常相似。 “爽快,不愧是陆仙人!”长脸男人嘿嘿一笑,对着他们一挥手,“走吧,去了就知道了。” 第10章 秦屿和蛟一来到了岸边。 比起在远处,站在河岸边观望花灯多了一丝生气,或者说,烟火气息,与热闹的人群少了一份疏离。 “感觉还不错。”秦屿看着波光粼粼的河面,一手握着白玉扇,扇骨轻击另一只手的手心。 蛟一闻言,目光划过秦屿的侧颜,视线在他带笑的嘴角稍作停留,随即唇边扬起同样的弧度,温声回道,“的确如此。” “再看看吧。” “好。” 他俩旁若无人、一身轻松地交谈,周围的人可就不是了。 秦屿与蛟一即使带着面具,盖住了半张脸,但他们露出的下半张脸已足够让人惊为天人,再加上二人身材修长、挺拔,站在人群中就仿佛是会发光的皓月,其余的人只能做他们的陪衬。 故而他们一来就吸引了大部分视线,其中不时有小姑娘悄悄将目光投向他们,然后默默红了耳垂。 赵悦儿就是这些小姑娘中的一员,她是城中商户之女,自幼跟随父母学做生意,走南闯北,见过的青年才俊也不算少,可把他们拿到这里与前面的两位玄衣公子一比,顿时就黯然失色了。 抱着与他们结识的心思,她整整衣袖,起身上前,结果还没迈出一步,便被人拉了回去。 是哪个家伙在坏本姑娘的好事!她怒气冲冲地转过头,然后便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怎么是你?” …… 从一开始,秦屿与蛟一就注意到了周围人的视线,但因为这些视线不含恶意,又因为他们不是关注他人看法的人,因此也就没在意,继续静下心来,观赏河面上的花灯。 -- 第18页 不过,秦屿眼睛扫过投放花灯的人,轻声提出疑问,“向河中投放花灯是单纯为了娱乐、好看?还是有什么别的含义?” “我知道!” 这边话刚落,身后立马就有一道声音响起。秦屿转身发现说话的人是个娇俏的姑娘,此刻她正带着笑容看向自己。 * 仙界 “这是——” 陆蒙随着长脸男人来到他的居所,刚一踏入门槛,便惊了一跳,贾义亦是一副吃惊的表情。 孙仁,也就是长脸男人,双手背在身后,一脸得意地冲着他们二人道:“怎么样?有意思吧?” 放眼望去,只见前面不大的空间全被赌桌挤满了,骰子、骨牌之类赌具的一应俱全,俨然是个小型赌坊。 陆蒙心头一跳,讶异地开口,“你就不怕被查到?”他知道孙仁一向玩得开,却没想到他连赌场也敢设。 赌博在仙界是不允许的,一经发现,立马要受到处罚。但赌徒、人渣哪里都有,即使是仙界也不例外,总有人喜欢铤而走险。 “嗳~”听陆蒙说完,孙仁轻摇手指,“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谁会来查?” 说着他便走到一张赌桌前,对着他们道,“来玩一局吧?” “你就不怕被人告密?”贾义不敢尝试,他提出另一个隐患。 “知道我设赌坊的都是进来过的,你说,他们敢去告吗?一个不慎,就是共犯啊!所以说,我这里还是很安全的。” 陆、贾二人一怔,发现对方的确没说错,他们自从来到这里的那一刻起就有参与赌博的嫌疑了,如果不玩儿,好像还亏了? “所以,来一局呗!”孙仁继续鼓动他们,“我们就玩最简单的猜大小,钱、法术口诀、灵器……凡是有价值的东西都能拿来当赌注,如何?” 陆蒙本就心动,一听赌注更是心动不已,他和贾义虽然可以说是背靠临鹤,但毕竟根基尚浅,来仙界还不到一百年,手头和他人比较,还是较为拮据的。 如果这次能赢……陆蒙看向贾义,在对方的眼中,他看到了与自己同样的想法。 他立刻扭头,对着孙仁道:“好,我们来一局!” * “我知道!”赵悦儿又重复了一遍。她一直在留意秦屿二人,一听见秦屿的疑问立马抢先回复。 “哦?姑娘请说。”秦屿轻轻挑眉。 “咳!”赵悦儿清了清喉咙,“其实我们在河里放花灯的确有娱乐的意思,但也并不仅限于此,大多数人放花灯还是想求个共度一生的良人。”说到最后,她的脸微微发热。 秦屿想了想:“俗称,求姻缘。”声音低沉、富有磁性。 “是,就是这样。”完了,脸更烫了,赵悦儿心道,她咬了咬唇,继续说:“如果……有心仪的人,还可以买盏花灯送给对方,如果对方接受了花灯,就意味着对方愿意和你在一起。” “多谢。”得到了答案,秦屿心满意足,道完谢,正想喊蛟一去别处,结果还没开口,就看见蛟一目光对着赵悦儿,依稀可见专注的俊美侧颜。 赵悦儿的脸更红了,天哪,我这是什么运气啊。她没注意到她身后亦有一张通红的脸,只不过是被气红的那种。 “有用吗?”结果片刻后,蛟一问了这么一句。 “啊?呃,应该是有用的。”没想到对方会问这种问题,赵悦儿有些恍惚。 秦屿亦有些遗憾,是他想多了,“好了,我们去——” “请您稍等一下。”蛟一少有的打断了秦屿,话落,目光掠过赵悦儿,就起身向别处去了。 这是什么情况?赵悦儿有些不明。 秦屿姿态悠闲地站在原地看着它远去,他似乎猜到蛟一去干什么了,他好像没多想。 不到一会儿,蛟一便出现在他们视线之中,此外,他手中还多了一盏花灯。 秦屿望着他轻笑出声,他果然没猜错。 蛟一拿着花灯向他们走来,喧哗的人潮在他身后来来往往,温暖的烛光在他身后落了一地,而他步履坚定,继续向前,似乎谁也不能使他停下步伐。 赵悦儿看到他手中的花灯,心立刻乱了。该不会,她屏住呼吸,难道,她真吸引了对方?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心想该怎么办?接下来要怎么做?走到他身前,会不会显得她太主动?而如果站在原地不动,是不是又显得太冷淡了些? 赵悦儿纠结极了。 在蛟一马上就要来到她身前的最后一刻,她终于做出了决定,还是主动一些吧,她抬起脚,正准备上前。前不久刚发生的事再次重演了,她又被人拉住了,转过身还是那张熟悉的脸,“赵宇,你在这里添什么乱?” 赵宇阴沉着脸将她拉到身后,他目睹了一切,从头到尾,这女人就会看脸,识人识面不知心不知道吗,还有,明明他脸也不差啊。 他对着来到他们身前的蛟一,大声说道:“放弃吧,赵悦儿不适合你,你知道她喜欢什么吗?你知道她喜欢吃张记的臭豆腐吗?这些你都不知道,你们在一起是不会幸福的!” “什么?”蛟一猛然听到他的话,有些反应不过来,他不在的这段时间,是发生了什么吗? “你不是——”赵宇刚要说,你不是打算送花灯给赵悦儿吗,结果就看到蛟一略过他们走到他们后面,将花灯递给秦屿。 -- 第19页 赵宇瞬间闭嘴了,好吧,空惊一场。同样,赵悦儿也看到了,她想,果然是错觉,空欢喜一场。 不过,意外地是,她倒没有过于伤心。她看着临河而立的两人,心道,他们还是很般配的。 不过,“你怎么知道我爱吃臭豆腐?”赵悦儿瞪着赵宇,一脸不善,明明她都是趁着没人的时候去买的。 赵宇打了个寒颤,他在赵悦儿面前一向弱势,刚才全都是超常发挥,现在才是常态,“你听我解释……”因为我一直喜欢你啊,自然会在意你的喜好…… 这边,秦屿接过花灯时,也是有些惊讶,他本来以为蛟一是买来送给小姑娘的,结果,他看着手中的花灯陷入了沉默。 是了,除了自己外,蛟一什么时候在乎过他人呢,他对自己以外的一切就像他的外表一样,冷漠至极。 但心仪应当是不可能的,不出意外的话,就是“你希望我能求得一份良缘?” “是,”蛟一注视着花灯,眼神柔和,“我希望有人伴着、爱着殿下,我希望殿下所爱之人亦爱殿下,我希望殿下永生永世不孤单。” 秦屿手一颤,很明显,蛟一一直记着寻岭对他说的那句极为狠毒的话,并且用他自己的方式安慰他。 这人真是……秦屿心中涌上一阵暖流,“我现在就去把花灯放到河面上。” 纵使他不在乎寻岭的诅咒,纵使他没想过去爱什么人,但无疑此刻的他是感动的,并且不想让对方失望。 * “陆仙人,还来吗?”孙仁姿态闲适地清点完赢来的赌注,随后抬起头看着陆蒙,脸上是掩不住的笑意 陆蒙双拳紧握,紧咬牙冠,眼睛死死瞪着赌桌上的骰子,“来,为什么不来,我也只是才输了几局而已。” “陆蒙,你冷静一些。”贾义还有一些理智,现在他们已经把钱全输进去了,不能再冲动了。 “我很冷静。”陆蒙带着血丝的双眼瞥过贾义,回到骰子身上,“再来一局,快点!” “好气魄,那么我们再来。”孙仁哈哈一笑。 第11章 缕缕青烟从香炉中袅袅升起,幽幽地于殿中飘散,整个殿内弥漫着一股清雅的香气。 秦屿坐在书案前,执笔处理案面上的文书。他身为妖界储君——未来的妖皇,自然不可能无事一身轻,协助秦渊处理一部分公务便是他的职责之一。 秦屿拿过一本文书,翻开,沉下心来仔细读阅,全篇阅完后思路也有了,他执笔蘸墨,在文书的空白处,挥笔而下。 墨汁自笔尖倾泻,接着一个个流畅漂亮的字体便跃然纸上。而最令人惊叹地还是,执笔的手竟然比纸张还要白上三分,远远看过去,仿若精雕细琢的艺术品,不见一丝瑕疵。 写完最后一个字,秦屿将它合上,随手放到一边,去拿另一本,而随侍在旁的蛟一则把他处理好的文书整齐地摞成一摞。 这本刚拿过来,还没有看,秦屿突然听见前方传来一阵清脆的鸟鸣声。 搁下笔,只见是一只青色的鸟儿,此刻它正站在窗前的花枝上,歪着头看向室内。 “蛟一。” “属下明白。” 蛟一起身走到窗边,伸出手,那青色的鸟儿便振翅飞到了他指上,他将它呈给秦屿。 秦屿一接过来,小鸟就化为了一封雅致的信函,带着淡淡香气,信函上写着“秦屿亲启”四字,下方落款写着临鹤。 秦屿打开它,眼睛一扫便扔到了一旁,是些嘘寒问暖的话,但中间又保持着一个度,既不会显得主人太过殷切、热情,又不过于板面化。通篇读下来,只会让人觉得自己在对方心中是特别的那个。 真是有心了,秦屿冷嗤一声。 这不是他收到的第一封信了,这段时间以来,他和临鹤虽未见面,但却时常有书面联系,主导方当然还是临鹤。有时他还会遣人送些礼物。 从方方面面来看,临鹤对秦屿都相当重视,体贴。 但一想到他的目的,便让人欢喜不起来了。 “宿主?”好久没说话了的系统突然出声。 “嗯?”秦屿回应道。 “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说吧。” 系统思量着开口,“按理说,你已对临鹤表现信任的态度,他为什么还要执意得到你的爱,他……”系统顿住了,看了下秦屿的脸色继续说道,“他的目的不是剜走你的龙丹吗?” 秦屿莞尔一笑,“那你有没有想过临鹤为什么会选我?即使妖界龙族数量稀少但还是有的,你说他怎么就偏偏选了我?” “对啊,为什么?”系统更好奇了。 “因为,”秦屿靠在椅背上,望着虚空中的某点悠悠开口,“有前提条件啊。” “前提条件?” “没错,前提是,并不是所有的龙丹都能医死人肉白骨,只有被龙丹主人深爱之人剜走的龙丹才有这能力。” 这可是名副其实地往爱侣胸口上插刀子啊,真是恐怖的前提。秦屿押了口茶,茶温正合适,正好抚平了他的心绪。 他接着说道,“墨麟是临鹤还未来得及吐露心意的白月光,龙丹又关系墨麟的生命,他不会放心把这件事交给别人去做,只会亲自上阵。身为仙君的临鹤是傲慢、高高在上的,自然不会随便找个龙族就谈恋爱,选来选去最合适的人选就是我这个妖界储君了。” -- 第20页 “嘶!”系统猛地倒吸一口气,“临鹤可真是好算计。” 秦屿敛下眼眸,看着茶中摇晃的倒影,心想,纵然他有百般算计,今生也不会得逞了。 * “大还是小?”孙仁一手按着骰盅,一手撑着桌面,昂着头问赌桌对面的人。 陆蒙伏在桌上,瞪着眼,一动不动地死死瞪着骰盅,恨不得能透过外面,看清里面的情况。贾义的双手止不住地打颤,连带着整个身体也有打颤的趋势。 此时,若有旁人在场,看到他们二人定会大吃一惊。因为他们已然没了昔日的神气、跋扈,双眼凹陷,里面布满血丝,脸上一片青灰色,像是被人吸干了生气。 陆蒙握了握拳,咬牙道:“大!” “当真?” “当真!” “不再改了?” “不改,别磨蹭!” “好吧。”孙仁依言提起骰盅,三颗骰子加起来总共7个点,“唉,是小啊。” 孙仁状似可惜地摇了摇头。 另一边,贾义一看的结果立马踉跄着倒在了地上,倒下后,他又努力撑起上半身,一双手紧紧抓住陆蒙的衣袍下摆,一双眼通红,声音凄厉,他恶狠狠地质问陆蒙:“为什么不改?” “烦死了!你想改,你怎么不自己上?”陆蒙心情也不好,被贾义质问后,更是坏上加坏。 “两位不要吵了,不如先想想赌注问题?” 陆蒙本想动手,一听孙仁这话,瞬间泄了气。贾义的脸更青了,“你到底有没有出老千?” 孙仁脸色一凛,随即皮笑肉不笑地道:“贾仙人,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啊!再者,你们不是已经检查过了吗?” 他吹了吹指甲,“还有,你们赢得次数也不少,你们每次赢了,我都提醒过你们可以收手了。是你们贪心,这可赖不得我!” “抱歉。”贾义讪讪道歉,他是因为输急了才口不择言,对方的确没说错,这些天他们也曾赢过不少次。 但是,“赌注……” 可是,最后一局,他们几乎把东西都输出去了,可谓是一无所有了,实在是难以保持理智。 “就不能打个商量?”陆蒙的心在滴血,那可是他来到仙界后所积攒下来的,让他全部给出去,比杀了他还难受。 “两位是想赖账不成?”孙仁扯了扯嘴角。 陆蒙、贾义脸色难看至极。 “不过——”孙仁突然开口。 * “蛟一,你说赌徒心里是怎么想的呢?明明收手就可以及时止损,可偏偏要再赌下去,非要输得个倾家荡产。”秦屿看着窗外的天空,平静地发问。 “因为,不甘心。”蛟一将玄色的大氅披在秦屿身上,最近风还是大了些。 看着空中掠过的飞鸟,秦屿勾唇,“是啊,不甘心。”总觉得自己下一局一定可以赢回来。 “不过什么?”从孙仁的话中,陆蒙听出了一丝转机,他绝对不能放过。 “我有一个条件,只要你们能帮我完成,你们输掉的东西,我可以如数奉还。” “条件是什么?快说!”陆蒙目光灼灼地对着孙仁,只要能把东西还回来,不管什么条件,他都答应。 “对啊,快说。”贾义也重新拾起了希望。 “条件就是——”孙仁瞄了神情迫切地两人一眼,暗中发笑,“条件是我想要一株竺兰草,你们知道什么是竺兰草吗?” 若问别人,可能真会被问住。但,陆蒙和贾义他们还真恰巧知道。 竺兰草,虽然带着草字,但它也会开花,而且它的花极为漂亮。更重要的是,竺兰草全身都是珍品,用它炼出来的丹,可大幅度提升人的修为。 但竺兰草极其稀少,大部分人根本就不知道他的存在,他们也是墨麟送了几株幼苗给临鹤后,才知道的。 如果,没记错的话,临鹤的仙府中应该就有,毕竟临鹤总是对墨麟送的东西极为爱护。 “可是,由竺兰草炼出来的丹药,虽然能提升修为,但炼制过程极为复杂,你确定你要这个?” 竺兰草炼制不易,十次中有两次成功就不错了。还有更邪门的一点是,生吃无用。虽然还没拿到,但陆蒙已经对它势在必得了,甚至还担心起了对方的问题。 孙仁笑了笑,“对,我就要这个,其余的你就不用管了。”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从孙仁的居所里出来后,陆蒙恨不得立马冲到临鹤的仙府中,赶紧取到竺兰草交给孙仁,好把自己输掉的全拿回来。 可一想到前几次去,连门都没进去,又有些丧气。 “那我们还去不去?”贾义也相当纠结。 “去,当然要去。”陆蒙愤恨地跺了跺脚,事关自身利益,怎么能不去。 他们没有注意到,他们刚踏出门,孙仁便带着谄媚的笑急匆匆地向后院跑去了。 * “成功了。”蛟一接到密报后,向秦屿低声汇报。 “那么,我们也该出发了。”秦屿掸了掸衣袖,起身。 赌徒为什么不及时收手? 还不是因为不甘心,又或者说贪心。 但,过于贪心,可是会引祸上身的,秦屿会教他们这个道理的。 第12章 当被告知秦屿来了时,临鹤正在紫云苑。 -- 第21页 紫云苑位于仙府深处,周围碧竹环绕,清泉流淌。整体环境清净,不易受人打扰,是休养生息的好去处,故而临鹤便将墨麟安置在此处,并派几个了嘴严的侍女时时照料。 “秦屿现在在哪儿?”不得不承认,听到消息的那一刻,临鹤是极为开心的。 他在信函中提了几次想让对方来仙府一聚,可次次都被婉拒了,上次他又不抱希望地在信的最后提了一句,本以为又会被拒绝,没想到人竟然来了。 他怎能不开心,但这愉悦触及到冰床上的墨麟时,又瞬间消散了几分。 临鹤眉心一蹙,俯身将墨麟衣袖上的褶皱捋平,又用指尖碰了碰他昏迷中的脸颊,努力把骤然异常了的情绪压下去。 “奴婢已经把人领到天水阁去了。”侍女福了福身,回道。 天水阁是临鹤用来招待客人的地方,“走吧。”临鹤看了一眼墨麟,起身向外走去。 在通往天水阁的路上,他不停告诉自己,他是因为秦屿对自己愈发信任,他让对方爱上自己的计划有了进展,墨麟要有救了才开心的,不是单纯因为秦屿的到来而开心的。 但见到秦屿的一瞬,临鹤脑海倏地空了,什么开心不开心全都忘了,朦胧中只剩下一个念头,他真好看。 今日秦屿少见地穿了一件藏青色衣衫,墨发被玉冠整齐地束在脑后,右手执扇,嘴角带笑,比起以往,少了几分严肃,多了几丝书香气,宛若一个翩翩贵公子。蛟一仍是往日的装束,一身玄衣,但遮不住他腰细腿长的好身材。 “仙君?”秦屿观临鹤有些神思不定,不由得出声询问。 “啊?……呃。”临鹤猛然反应过来,他竟然看着秦屿出神了,慌张之下连忙找补,“不是说了吗,秦屿,你不需要对我用尊称,直接叫我临鹤便是。” 秦屿含笑颔首,“临鹤。” 临鹤点头应答,心头打着鼓坐到秦屿邻座,轻声细语道:“你一来,我感觉我这天水阁都不一样了,霎时间蓬荜生辉。” “临鹤说笑了。” “不,我可不是说笑……” * “我们真的要进去?”贾义看着不远处高大威严的府邸,突然有些打怵。 “临到关头,你又后悔了?”陆蒙盯着贾义,目光不善。 “我这不是害怕吗,毕竟前两次来我们都没进去过。”贾义为自己的犹豫搬出了借口。 “呵!”陆蒙冷嗤一声,手掌重重地拍在他肩上,“想想你输掉的那些东西,就不怕了。” 说完,他便掠过贾义向前方的府邸走去了,贾义咬了咬唇,也赶紧追了上去。 …… “……不知,秦屿喜欢哪种类型的人?”自从开了个头,两人的对话便没停下来过,他们中间谈了不少内容,眼看着气氛正好,临鹤忍不住问出藏在心中已久的问题。 虽然他有把握让秦屿爱上自己,但若摸清他的喜好,岂不是更能事半功倍。 临鹤目光殷切地看着秦屿的侧颜,盼着他的回答,在他人看不见的地方,他攥紧了手,手心一片潮湿,同时一颗心高高提起。 他没注意到,他自己是多么在乎秦屿的回复,原本趋势着他做出这一切的充足理由似乎也没有那么充足了。 秦屿像是没注意到临鹤的目光,视线仍对着正前方,过了一会儿,他才垂首,拂了拂扇上的流苏吊坠,然后转过头,对着临鹤轻笑道:“我想了好长时间,也没有想出来。”声音中尽是无奈。 “原来是这样啊。”临鹤扯唇笑了笑,他不知道该如何描绘此时的心情,他既觉得落寞,又觉得庆幸。落寞于没有听到具体的答案,庆幸于没有听到与自己相反的答案。 蛟一听了秦屿的回答,垂下了眼眸,他心中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反正只要是殿下的选择,他都会支持。他此生存在的意义,便是听从殿下,服从殿下的一切命令,守护他,保卫他,直至生命结束的那一刻。 “临鹤又是如何想的?”秦屿反问临鹤。 “……我也没想好。”临鹤被秦屿打了个措手不及,只能含糊其辞。 “哦?”秦屿挑了挑眉,嘴角扬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我听闻临鹤百年前曾投生人界渡劫,在此期间就没有爱慕上什么人?” “这——”原本以为躲过了一劫,没想到后面还有更惊悚的在等着他,临鹤抬起手想去摸摸额角有没有虚汗,抬到一半,蓦然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太刻意、太令人起疑了,于是他改去 捋了捋发丝,调动全身的情绪回道:“自然是没有。” 没有? 秦屿眼中极快地掠过一抹深深地暗色,他直视着临鹤,语气严肃,“我相信你,我相信临鹤不会骗我的。” “对,我不会骗你。”临鹤与他对视了一瞬,又极快地转头,内心乱成一团乱麻。 纷乱中,他一边想着万幸没几个人知道墨麟的存在,一边想着,我也不想骗秦屿,只是墨麟快要死了我不愿意失去他。 再说一颗龙丹而已,秦屿失去了也不一定会死,他可是妖界储君,妖界定会尽全力医治他,不是吗? 就算……就算他真死了,他还可以转世投胎啊,反正还有来世! 至于为什么他不想让墨麟去转世投胎?因为他认为转世后的墨麟就不是墨麟了,毕竟人生轨迹不同。 -- 第22页 怀揣着复杂的想法,临鹤偷偷瞄了秦屿一眼,从眼角的余光中,他能看到秦屿依旧含笑,但他却开心不起来了,要谋划的东西太多,整颗心都坠得沉甸甸的。 临鹤只觉得坐立难安,恨不得立马有别的事情可以缓解一下。 或许是冥冥中有人听到了他的心愿,下一刻就有仆从前来通报说有事要告知他,临鹤赶紧招他进来,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仆从回应说:“陆仙人、贾仙人求见。” 临鹤动作一顿,恢复自然后立刻去看秦屿,果不其然他看到了秦屿一副稍显讶异的神情,他恨不得立马回到刚才,制止住那个唤人进来的自己。 前些日子刚说与人断了关系,不再来往,结果今天人就来了,他若把人迎进来,不就丢了面子,再者依他对陆、贾二人的了解,他们这次来肯定又是求他办事或者处理烂摊子,若让秦屿知晓了,更是难以想象。 毕竟,临鹤视线在秦屿身上顿了一下,毕竟对方是那般风光霁月的人物,必然容不下藏污纳垢之事,也忍受不了他的欺骗。 他绝不能让他发现真相,一切真相! 一番简单的思考后,临鹤便回绝了。目送着仆从离去的身影,他心中默道,他如今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赢得秦屿的爱意,然后剜去他的龙丹救墨麟。陆蒙、贾义可是墨麟的朋友,他们日后定会理解的。 临鹤因沉溺于自己的思绪,没有捕捉到秦屿唇边蓦地绽放的笑容,这笑容不比刚才,它充满了真情实意。 蛟一自刚才就发现秦屿心情似乎不太好,特别是临鹤说了没有恋慕的人后,但迫于有他人在场,他不好直接询问,此刻看到秦屿重新恢复心情,他比谁都欢欣。 秦屿收起扇子,摩挲了一下指腹,心想目的达成,也该走了。 * “再去通报一次吧,大哥!”被拒绝后,陆蒙觍着脸向仆从请求。 “我们是真的有事要与仙君商量。”贾义在一旁帮腔。 “恕我无能为力,我就是个仆人,仙君回绝的事,哪有我去讨价还价的道理,两位仙人还是请回吧。” …… “呸!”陆孟看着猛然关闭的府邸大门,愤愤地吐了口痰,“趋炎附势、见风使舵的小人,当初最可劲巴结我的不就是你!” “该怎么办啊?”贾义则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不得了,“孙仁给我们定了期限,到时拿不到竺兰草,我们的东西就回不来了。” “别问了,我正在想办法!”陆蒙恼怒地揪头发,锤脑袋,恨不得立马想出千儿八百个主意解决眼前的危机。 “我好像听见两位在找竺兰草?”一道陌生的声音突然从他们前方传来。 他们抬眼望去,发现是个眼生的人,不过他们关注点不在这里,他们关注的是“你该不会知道哪里有竺兰草?” 那人爽朗一笑,回道:“巧了,我还真知道。” * 作别依依不舍的临鹤,从他的仙府中出来,秦屿觉得看什么都顺眼,蛟一像以往一样紧跟在他身后。 走了一段,蛟一突然停下,秦屿止住步伐回头,蛟族生来具有传音的能力。 过了一会儿,蛟一上前对着秦屿轻声说道:“据下面的人来报,他们已经去了。” 秦屿哗的一声打开扇子,“去了就好。”不枉他来一趟。 虽然秦屿有把握临鹤会拒绝陆、贾二人的请求。但他喜欢完美,为了计划能万无一失地进行下去,他还是专门来了一趟仙界,彻底断了两个人向临鹤寻求帮助,得到竺兰草的希望。 如此一来,他们定然溺水的人,随便找到一根浮木便努力往上攀爬,至于浮木是不是别人故意扔下的,自然也就懒得去怀疑了。 去吧,那里可有好东西在等着你们和临鹤,秦屿笑着向前走。 “又见面了,秦屿。”是熟悉的声音。 第13章 秦屿驻步,薄唇轻启,“寻岭。” 寻岭应了一声,向秦屿走来。秦屿神情平静,看不出丝毫情绪,蛟一则在一旁轻轻皱眉。 “帝君这次又有何贵干?”秦屿单刀直入。 寻岭刚想张嘴说些什么,结果秦屿又说道,“瞧我这记性,帝君还能是来干什么的?当然是又要来警告我不要接近临鹤,对不对?” “不是。”寻岭看着秦屿因微微侧头而流泻的鸦发,心头一颤,但随即又因秦屿的猜测陷入了低谷。 秦屿微抬眉梢,颇为意外。寻岭眼睛盯着他,双手握拳接着又松开,久久无语,眼看着秦屿快要不耐烦了,才深吸一口气,说道;“我来向你道歉,上次我说的话有些重。” “这一生你注定孤单,你所爱的人注定不会爱你”,原来在寻岭的意识里,只是有些重。秦屿心中冷笑,这人还是那么高高在上啊。 说完后,寻岭便紧张地注视着秦屿,此刻的他像刑场上等待行刑的犯人,一颗心跳个不停,就期待着判官能饶自己一命,可秦屿一直是一副平静至极的表情,从头到尾都没有变过。 寻岭慌了,他想,难道秦屿他不接受自己的道歉? 其实自秦屿踏入仙界的那一刻起,他就感知他了他的气息。中间他忍耐着性子没有来找他,直到秦屿从临鹤府邸出来的那一刻,他才迫不及待地现身,目的就是为了和他道歉。自人界花灯节一遇,他回去后便不停地做梦,梦中都是秦屿,有秦屿在雪中奔跑的模样,有秦屿喊他哥哥的模样,有秦屿执梅向他递来的模样…… -- 第23页 每次从梦中醒来都会被无边的空寂吞噬。 后来寻岭就想,他对秦屿的确是过于苛刻了。秦暄的死,不能归咎到他身上,因为秦暄不死,死的就是秦屿了。道理他不是不明白,只是一直下意识忽略,毕竟谁让他对秦暄有亏欠呢。然后他为了弥补亏欠,又去亏欠了另一个人,还对他说了那句不亚于诅咒的话。 “你……如果你现在无法接受我的道歉,我可以等,同时我会尽我全力去补偿。”寻岭看着无动于衷的秦屿喉咙发紧,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想到补偿二字。 秦屿终于有反应了,他轻嗤一声,“帝君站得太高了,所以才有一个道歉就能轻飘飘地把错误掩过去的想法,但,普天之下哪有这般好事。 “我——”可以补偿,这句话还没说完,寻岭便听到秦屿说,“至于补偿,覆水难收的道理,我相信帝君不会不懂。与其事后补偿,不如一开始就不做越线的事。” “你想怎么办?”秦屿可以说是把他的路全都堵死了,寻岭想不出别的处理方案。 “那就——”秦屿扬起了唇,这是他自寻岭现身后露出的第一个笑容,他说,“那就把话再原原本本的还给帝君吧。” 不顾寻岭瞬间苍白的脸,秦屿一字一句道:“这一生你注定孤单,你所爱的人注定不会爱你。” 人总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的,伤害他人的那一刻也要做好被人报复回来的准备。 * 妖界 泉水作响,草木葳蕤,流云萦绕,此地处处都彰显着生机勃勃的模样,但蹊跷地是周围连一声鸟鸣也没有。 “应该就是这儿了吧?”贾义几乎没来过妖界,一时摸不清有没有来对地方。眼睛扫过周围的环境,他忍不住搓了搓胳膊,总感觉这里透露着古怪。 “错不了,这里应该就是那个男人说的洛川——竺兰草生长之地了。”陆蒙摸着一棵树的树干道,“之所以寂静,估计也是有妖兽在此驻扎的的缘故。” 凡是花草类珍宝,皆有妖兽守护,也是一大常识了。 贾义一惊,他对自己的实力还是心知肚明的,“我们赶快找,找到就赶紧回去。”可不能命丧于此啊。 …… “我要沐浴。”一回到承明宫,秦屿便提出沐浴的要求。 “殿下稍等,我马上派人去准备。”蛟一勤勤恳恳地服从他每一个命令。 * “快去通报仙君,我们有要事告知他。” 一看又是这二人,仆从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又来了,他都不想进去通报了,反正仙君的回复就一个,不见。 陆蒙看他不放在心上,火气瞬间涌了上来,他直接上前一步,提着他的领子,咬着牙道;“你就去说,此事事关墨麟,仙君他不会不见我们的。” “事关墨麟?”临鹤猛地站了起来,神情诧异。 “两位仙人的确是这么说的。”仆从不知道墨麟是谁,他只是看陆蒙、贾义确实满脸写着着急,似乎真的有要事,便进来通报了。没想到仙君反应竟然这么大,也不知道墨麟到底是何方神圣。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临鹤立刻下达命令,“马上把他们带进来!”事关墨麟,他不敢掉以轻心。 “仙君。”两人一进门便要行礼。 “免了,赶紧说到底是什么事?”临鹤不耐烦地催促他们。 “是,我偶然听到一消息说,致使墨麟受伤的,另有其人,当年我们找出来的凶手其实是替死鬼。” “什么!”初次听到这个消息,临鹤惊地把椅子的扶手都湮成了粉末,“你从哪里听来的消息?真正的凶手是谁?” 贾义立马把话接过去,“仙君,你听我们细细道来……” 原来,他们二人采到竺兰草,正想离去时,突然迷路,进入了另一片林子。在那片林子中,依稀有军队的影子,他们怕被人当成间谍抓住,立马找了个地方躲起来,打算等没人了再出去,结果这一躲就听到了一个大秘密。 说话的人是个其貌不扬的男子,他对人说他曾奉亲王殿下的命令对一个人出手,他以为那个人会是什么大人物,结果就是一只有蛇族血统的半妖,而且亲王没让他下死手,反而让他给那个半妖留下一丝生机,事后还找人做了替死鬼…… 男子描述的不算详细,但陆、贾二人还是猜出了他口中的半妖是谁,因为这一切都像极了他们的朋友——墨麟的遭遇。 “怎么会这样!”听他们说完,临鹤失魂落魄地瘫倒在地,随即他手指抓着地毯,一脸愤恨。 既痛心于没有保护好墨麟,又痛心于没有抓住真正的凶手。 至于为何没有怀疑这个消息的真假,一是他把墨麟的消息隐藏的极好,少有人知道,不可能百年后还有人拿不知真假的事乱说。除了当事人,谁会知道的这般清楚。而且消息还是陆蒙、贾义偷听来的。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他一早就觉得秦河不对劲。 为什么矛头直指秦河? 亲王殿下,整个妖界只有一位亲王殿下,除了秦河还能有谁?对于秦河,他记得当初他找到自己说,我知道你喜欢的人受了重伤,命不久矣,我恰好知道一救命法宝。正好,我也有所求,我们正好可以合作,各取所需。 现在想想真是处处隐藏着蹊跷,只是他那时过于担忧墨麟,没有多想,找到一根救命稻草就抓着不放手了。如今真是可笑,恐怕秦河一早就盯上他,秦河先是派人重创墨麟,然后再告诉他龙丹可救人一命,怂恿他去剜走秦屿的龙丹,坐收渔翁之利。 -- 第24页 比起费心费力解决秦屿,秦河只要动动手指就行了,剩下的自然会有他来完成。“好算计,真是一出好算计!”临鹤仰头大笑,可他笑着笑着的同时,一滴滴眼泪又从他的眼眶中流了出来,一张脸扭曲至极,不像仙,反而像极了被心魔缠身的魔。 * 秦屿置身于蒸汽缭绕的浴池中,神色轻松,“临鹤应该感谢我,要不是我派人告知他真相,他还在蒙在鼓里,你说是不是,蛟一” “是,殿下心善。”蛟一表情仍旧是一贯的淡漠,但他的语气却相当真诚。 秦屿却说不下去了,如果不是了解他不拘言笑的性格,他会以为他在说笑。而明显,蛟一不是在说笑,他是真的这样认为的。 真是忠诚,秦屿托着下巴,看着浴池旁边衣着整齐的蛟一,心想,根据他在别的世界中学到的词,蛟一可以被称为忠犬。 许是心情不错,秦屿的脑海里倏地蹦出一个念头。他以手掩唇,淡淡地笑了笑,接着垂下手,道:“蛟一,过来服侍我穿衣。” 蛟一闻言应是,这事他并不生疏,他先是从屏风后取了一块干燥的布帛,接着走到浴池边,俯下身,等着秦屿起身替他擦干身体,姿态恭敬。 水珠顺着秦屿的脸颊滑下,他看着蛟一,问,“你有没有对我产生过怨恨?” “我怎么会对殿下产生怨恨,殿下何出此言”蛟一显然被吓了一跳,睫毛微颤。 秦屿从水中起身,身体靠近蛟一,“你身为妖界统领之一,却一直待在我身边,替我处理大大小小的事物。”接着,他又指了指蛟一手中的布帛,“还要在生活起居上照顾我,就真的一点也不怨恨” “不怨恨,因为服侍殿下本来就是我的职责。”蛟一顿了一下,面对着秦屿又说道,“蛟一本就是为殿下而存在。” 秦屿指尖一动,暗想,犯规了,这还让他怎么好意思进行接下来的事? 但他还是打算尝试一下,“好吧,或许我的话太重了,我换个说法,你有没有生过我的气?” “也是没有。”蛟一回答。 “完了,你可能马上就要生气了。”一直偷听的系统暗暗地想,虽然他也不知道宿主接下来要干什么,但总归有些预感。 第14章 “既然如此——”秦屿唇边带着笑,身体又向前靠了靠,更加靠近蛟一,然后趁蛟一骤然愣神之际,猛地伸手! 下一刻,就听见噗通一声落水声,与之而来的还有四溅的水花。 “殿下”蛟一一时没想到会被拉下来,他抬手拂去被溅到脸上的水珠,然后仰起头看着秦屿,面容写着明晃晃的惊讶。此时温热的水已然浸透了他的衣服,它们紧紧地贴在他身上,清晰地勾勒出他瘦削、完美的上半身线条。再往下的话,就看不清了,因为在水下面。 秦屿看着汤池中的人,忍不住笑出了声,他取过一件单衣披上,向蛟一递出一只手,语气狡黠,“现在有没有生气?” 蛟一恍然大悟,原来殿下拉他下水就是想看他会不会生气? 知道事情原委后,蛟一哑然失笑,笑秦屿突如其来的孩子气。如果可以,他希望殿下可以永远保持一颗赤子之心,不用受到打磨锤炼,但怎么可能,毕竟殿下生在帝王家。 若是,若是当初他早点来到他身边就好了,怀着遗憾,蛟一甩掉手上的水珠,握住秦屿递来的手,坚定地回道:“不会,属下永远不会生殿下的气。” “蛟一对宿主真好。”系统感慨。 的确是这样,没错,秦屿脸上的笑意愈发明显,他注视着蛟一的眼睛,“我相信。”真心实意地相信。 对方的体温源源不断地通过手掌传到秦屿心中,他稍稍用力将人拉起,“上去吧。” 结果还没走两步,秦屿突然转身,紧跟他的蛟一躲闪不及,身体猛地向后倒去,秦屿下意识张开胳膊,把他拥入怀中,避免了他再次落入水中的结局。但这样一来,他们的距离陡然拉近了,几乎是身体贴着身体,甚至能察觉到彼此间呼出的热息。 四目相对,雾气缭绕之中,一切都是那么暧昧。 蛟一的脸瞬间红了,他迅速移开目光,看着别处道:“多谢殿下,还请殿下稍作整理,然后移步去另一处浴殿。” 一番折腾下来,是要重新沐浴了,秦屿有些心虚,确定人站稳后,他松开手,颇有些底气不足地道:“好。” 那瞬旖旎就像是一场错觉,来得快,去得也快。 * 秦河想利用他达成目的,他偏不要让对方得逞,不仅如此,他还要让他付出代价,为他和墨麟报仇。临鹤暗下决心,握着茶杯的手逐渐用力。 “临鹤心情不好?”低沉好听的声音在临鹤耳边响起,临鹤惊了一下,声音的主人又说了一句,“茶都凉了。” 临鹤低头一看,发现杯中果然没了袅袅上升的热气,他连忙放下,“抱歉,我走神了。” “有什么事,不妨直说,或许我能帮你。”秦屿看着他重新从仆从手中接过一杯茶,缓声说道。 帮我!临鹤心思瞬间活跃了起来,借着饮茶的空隙,他想,要不要告诉秦屿,告诉他秦河居心不良,想除掉他拿到皇位。 如此一来,不用自己出手秦河就能被解决掉。 但,临鹤眸光一闪,若秦屿问起他是从哪里得知的消息,他又该怎么说。就算他能想出法子圆过去,也难免秦屿不会心生怀疑、节外生枝。 -- 第25页 往更坏处想,若秦屿不相信他的话,直接去向秦河询问真假,那时,他不就在秦河面前彻底暴露了自己知晓真相的事实,到时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思来想去,临鹤也没想出万全的方案,反而让自己陷入纠结不已的困境,他对着秦屿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秦屿微抬眉梢,善解人意地道:“如果实在难以开口,就不用说了。” 这怎么行?临鹤心凉了半截。 他今日来承明宫就是为了与秦屿联络感情,当然是多说为好,他可不能白白错过与他拉近关系的机会。虽然不知道如何处理秦河,但现在他可以打探一下秦屿对秦河的态度,思绪婉转间,临鹤便找到了切入点。 于是,他放下茶杯,用带着些许失落的语气说道:“没有难以开口,我就是突然想起自己亲情淡薄,有些感慨罢了,不过秦屿你也不用担心,我不要紧的。” “这次,他总算没有骗你了。”系统不无讽刺地说道,秦屿垂下眼,掩去眸中一闪而逝的冷光。 剧情中,临鹤无父无母,他集天地精气而成,生而为仙,虽然一开始只是个小仙,但跟脚也比仙界大多数人要好得多,故而被寻岭破格提升为仙君也不算为过。后来去人界渡劫时,也是早早进了凌云宗,与父母相处时间不长。所以,说一句亲情缘薄并不为过。 虽说如此,但秦屿不觉得他会无故提起这些。 不出所料,想法刚一升起,秦屿就听临鹤接着说道:“也不知道别的的父母是如何与孩子相触的,秦屿,你能说说你和你父母——” “莲花开得不错,不如我带仙君去观荷亭看看。”一直默默不语的蛟一此时突然开口,仔细听,声音中带着一股急切。 临鹤眉宇紧蹙,“我与秦屿说话,你——”个低贱的下人插什么嘴! 临鹤本想让秦屿给他讲一下与父母相处的趣事,给自己设立一个渴望亲情的形象,得到秦屿的怜惜之余,获得他另眼相待,然后再进一步延伸,顺势问一下秦河,顺理成章地打探出秦屿的态度,可谓是一石二鸟之计。 可是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打断了,火气立马就上来了,等说了一半,他才倏地回想起秦屿正在他身边,不先说他一向在秦屿面前以温文尔雅的形象示人,单单他主动来承明宗做客却对他的亲卫出言恶劣一点,就足以让秦屿对他心生不喜。 所以临鹤立马挽救,换了一种极为温和的口吻,“我与秦屿说话呢,你待会儿再带我去看莲花吧,蛟一统领。”好像挑不出什么错。 但还是没发现真正的问题出在哪儿,秦屿冷眼旁观他的惺惺作态,心道蠢货,他递给蛟一一个眼神,让他不要出声。 然后他在临鹤错愕的神情中起身道,“仙君还是现在去吧,毕竟我并无趣事可言。” 没有趣事?怎么会 此时,一道惊雷蓦地从临鹤脑海中炸开,他愕然地长大嘴,眼神被慌乱侵占。 他终于发现问题了。 蛟一微微抿唇,心情复杂,他扫过着秦屿的侧颜,曾经的想法再度涌上他的心头,如果他能早点来到殿下身边,该有多好。 “抱歉,我一时兴起,忘了秦屿你也和我一样,亲缘淡薄。”惊惧过后,临鹤垂下头,语气懊恼,对方生父不喜,生母早逝,他竟然还询问他与他们相处时的趣事,这和在伤口上撒盐又有什么区别,怪不得蛟一会出口打断他。 * 三人最终来到了观荷亭。 上次临鹤来时,荷花还未开放。如今一眼,湖中全是荷花的身影,它们亭亭地立在水中,偶尔有蜻蜓点过。碧绿的叶、粉嫩的花、红色的蜻蜓,在加上湖面上横渡着的孤舟,俨然一副颇有意境的画面。 临鹤踌躇地站在秦屿旁边,即使道完歉,他也没心情再开口了,如今是多说多错。 可他还是时不时地往秦屿那边瞄一眼,发现秦屿的注意力都在前方的莲花上,根本就没分给他一个眼神,心情越发糟糕了。 他不由得想,为什么,为什么他总在秦屿面前落面子?每次都与初衷背道而驰? 冥冥中,他觉得一切都不该是这样。 秦屿早就察觉到了临鹤的视线,只是他懒得去管,荷花不比他好看多了,不但如此,它们还出淤泥而不染,从里到外都比某人好太多了。 一直沉默下去也不是办法,临鹤捏捏指腹,给自己作了一番心理准备,目光默默地盯着秦屿的侧脸,正要张嘴。 “哥!”一声从天而降的哥忽然把他打断了。 临鹤不甘地咽下一口气,心情郁燥地去找罪魁祸首,结果发现来人是位面容精致的少女。 秦屿闻声转身,左手扶着栏杆,对少女道:“你怎么来了?” 洛依依柳眉倒竖,“不欢迎我?说!你是不是变心了?那人是谁?” 秦屿扶额,叹气,一言难尽之色。 临鹤的脸青了,视线在秦屿和少女之间来回游移,怎么回事?难不成是情哥哥? 气氛一时间沉默了。 最后,还是蛟一化解了沉默,“表小姐,不要再调侃殿下了。” “蛟一哥,你还是像以前一样护着表哥。”洛依依撇嘴。 洛依依是秦屿姑母的女儿,比他小得多,两人关系不错,秦屿用指尖点了点她的额头,“小丫头,蛟一不护我护谁?” -- 第26页 “你又欺负我!”洛依依捂着额头控诉,“等等,这位是?”视线触及到临鹤,洛依依一愣。 临鹤一向受人追捧,哪次他们看见他不是第一时间就迎上来,如今还是第一次一上来被人明目张胆的忽略掉,情绪立刻跌倒谷底。可是现在一听对方原来是不认识他,心情又好了不少,对方年幼无知,他理解。 他依礼对双方进行了介绍。 介绍完了,这下知道我是谁了吧!临鹤昂起下巴,端起架子,等着洛依依的惊叹声,结果,左等右等,也没有等来。 少女只是向他打了个招呼,打完后便又去缠着她表哥了,他想象中的赞美之词一个字都没有听到。他忍不住攥了攥拳,在他人看不到的地方,他横了她一眼。连他的名字也没听过,无知到此般程度,已经不能用年幼来解释了。 秦屿不知道一息的功夫,临鹤的心思就转了十八弯,他现在正专注地应对洛依依。 “表哥,你什么时候娶林瑶?” 第15章 洛依依一向是语出惊人,这次也不例外。 娶谁? 临鹤怀疑自己的听觉出了问题,秦屿有婚约了?什么时候的事?他怎么不知道? 秦屿唇角下压,“我不喜欢林瑶,更不会娶他的。”临鹤松了一口气。 “可林瑶喜欢你啊!” 林瑶是鲛人一族的少主,他们一族无论男女皆可生子,是妖界极受欢迎的种族。而林瑶作为族中的少主,有不少人喜欢他,但他全都置之不理,一颗心全放在了秦屿身上。 “所以呢?”秦屿神情相当平淡,“因为他喜欢我,我就要接受他,和他在一起,即使我不喜欢他洛依依,你有些无理取闹了。”最后一句话,他口吻非常严厉。 一番话下来,洛依依顿时蔫了,她没有反驳,因为他发现表哥说得对,她的确无理取闹了,垂下视线,洛依依盯着鞋尖,“没所以了。” 虽然看到一同长大的林瑶伤心,她会很难过,但若让表哥娶一个不爱的人,她会更难过,即使他们在一起了,最终,估计也会落得个都不幸福的下场,唉,“表哥不喜欢林瑶,那么有喜欢上别的人吗?”但对于表哥的感情问题,她还是很好奇。 临鹤竖起耳朵,带着一股期待。 “没有。”秦屿回得干脆利落。雨兮団兑 洛依依不死心,“稍稍动心的人也没有?” 秦屿沉吟了一瞬,视线扫过自己的手,手指微微一动,最终敛眸回道:“依旧是同样的答案,没有,而且我本就没有娶妻的打算。” “为什么?” 他把在倚书阁对秦渊所说的话又重新复述了一遍,说完后,气氛霎时变了,在场的人除了秦屿,心情或多或少都受到了影响。一时间,观荷亭中除了微微的风声,再没有别的声音。 其中,当属临鹤受到的影响最大,仿佛被一桶冰水浇到了头上,临鹤觉得自己彻底迈入了寒冬,四肢、躯干连同身体里流淌的血液都是凉的。 与蛟一、洛依依不同,临鹤没有把精力放在在对秦屿的怜惜上,他关注的是另一件事。 没有动心的人。 临鹤一遍又一遍的在心底重复这句话,使得自己整个人怨愤不已,衣袖的一角都被揪皱了。如果是往日临鹤还可以安慰自己,秦屿肯定是不想在别人面前表达对自己的爱意,但现在他无法再欺骗自己了。 因为,在说没有时,从始至终,临鹤都没发现秦屿的眼神有半分波动,言辞决绝。换言之,他是真的没有动心的人。至于秦屿不想纳妃这一点,临鹤不在乎,毕竟他只要得到他的心,获得他的爱就够了。 可秦屿说他没有动心,临鹤无法接受,原来自己一直以来都在抛媚眼给瞎子看!他面对他时故意做出来的娇羞、怯意,对方全都没有放在心上。 是的,直到现在,临鹤仍认为他对秦屿表现出的这些情绪都是他精心伪装的结果,而那些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情意,都是他为引秦屿上钩而特意设置的,全是假的。殊不知,假的做多了,也有变成真的可能,再说,感情的事,真真假假谁又能分得那么清。 临鹤如今完全沉浸在一腔心血白费的愤怒中,根本就无法腾出心情想这些,甚至一气之下,他活生生地把嘴唇把咬破了。 感受着舌尖上的铁锈味,临鹤心想,既然秦屿你一直不为所动,接下来,就不要怪他出狠招了。 …… “殿下,您……”蛟一看着秦屿欲言又止。自前几日,得知了秦屿对秦渊说的话后,蛟一便陷入了复杂的情绪中,他想安慰秦屿,却又不知说些什么。有时终于组织好了语言想开口,可一面对秦屿又说不出来了。 我再次提起,会不会再次把殿下拉入痛苦的漩涡,他不安地想。 其实,就算蛟一不开口,秦屿也猜到他的想法了,他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放心,全都过去了,我不会再在意了。而且,我还有你,不是吗?” 还有我?蛟一顿时怔住了,仿佛有片羽毛落在他心上,很轻,却足以让人心荡神摇。 看到自己的话起了作用,秦屿莞尔,他上前拍拍他的肩,“所以,你永远不必担心我。”那个年幼而又体弱的秦屿很久以前就不在了,“还有,以后有什么话尽管说出来,对着我不用过于拘谨。” -- 第27页 闻言,蛟一后退一步,躬身道,“属下愿意为殿下做任何事。”这是他此刻最想说的话。 没想到又会听到对方表忠心的话,秦屿情不自禁地扬起唇角,“你啊!”他没注意到自己的语气中包含着多少宠溺。 * 穿过一处悬天而下的瀑布,再行过一片花木扶疏的树林,几条清幽的小径,临鹤向前方的宫殿走去。 这里是月清宫,妖界亲王秦河的宫殿之一。 是的,临鹤来找秦河了,当然他是带着伪装来的,到底有些事情是见不得光的。 临鹤踏入殿门时,秦河正坐在大殿内正中间、能以绝对姿态俯视殿内一切的主位上,手中还握着一把长剑,剑体通黑,相当拙朴。可走近了,就会发现它不但与拙朴二字丝毫不沾边,反而整把剑都透露着锐利的气息,锋芒毕露,让人忍不住心生战栗。 “秦河!”临鹤低呵。 结果秦河连眼都没抬,仿佛人根本就不存在,他依旧看着手中的剑,并慢悠悠地对着它吹了一口气,待清脆的剑鸣声在殿内响起,秦河忍不住大道了一声好,随后才撩起眼皮,掠过早已面露不耐的临鹤,道:“仙君怎么上我这来了?没和我的好侄儿在一起?我可是听说你们成为朋友了。” 很显然,秦河知道来人是临鹤,并且打心底里不惧他。 朋友?临鹤冷哼一声,目光不善,一副你赶紧给我闭嘴的神色。秦河笑了,他放下剑,拿起一旁的折扇,摇了两下,装模做样地叹气,“可惜,他注定要失望了,我可怜的侄儿啊!”中途他换了一个姿势,用折扇指着临鹤,“说起来,你算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上个能被称为朋友的人,还是几百年前的寻岭,怪可怜的。” “啰啰嗦嗦说了一堆,说够了没有?”临鹤上前一步,压制下心头的不快和猛然升起的慌乱,森冷的目光对着秦河,“你若真心痛秦屿,又何苦让我去骗他?” 秦河神色一凛,过了片刻才重新恢复轻松的模样,他摩挲着主位的扶手道,“谁让我坐的还不够高!我实在太想换个位置了。” 他与秦暄想得一样,都想得到妖界那至尊无上的位置,并且都把秦屿当成了第一个要除掉的对象。 不同的是,当初秦暄选择先对秦屿动手,难免有自傲、嫉妒的复杂心理在其中作祟,秦河不一样,他考虑的东西比秦暄多得多。自查清妖后、也就是秦屿的生母是被人陷害的后,妖皇秦渊就垮了,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可能等不到他动手,对方一听到秦屿死亡的消息就会仙逝。 再者说,如果他先除掉了秦渊,秦屿反而会得利,毕竟他是可以名正言顺继位的储君。到时,受到掣肘的人是他。所以,与其这样,还不如一开始就除掉秦屿这个大麻烦。 秦河思绪几经流转,面上仍是不显。临鹤闻言唇边扯起一抹弧度,薄凉至极,“那么,为了早日达成你的目标,也为了早日实现我的目的,你必须要帮我一个忙了。”他心中恨死秦河了,可为了后面的谋划,又不得不与他临场做戏。 “还有临鹤仙君搞不定的事情?” 眉心骤然一跳,临鹤不悦地开口,“我也没想到秦屿会如此冷心冷情。”临鹤做不到承认自己的魅力不足,只能转头说秦屿心冷,泛不起波澜,“如果再不采取一些措施,我可不保证你会不会再等个几百年才能坐上那个位置。” 秦河起身,走到临鹤身前,“仙君都这么说了,我还有什么拒绝帮忙的理由?” 临鹤满意地笑了。 * “你看到了不熟悉的人?”秦屿把玩着匕首,问眼前的人。 “是,属下的确看到了。”回话的人,正是被秦屿策反为内应的韩严,他回忆着当日的情形说,“属下看到他去了月清宫。” 秦河向来多疑,他在自己的所有宫殿中都下了限制,除了特定的人,剩下的人一进入到规定的范围内,便会被压制修为,瞬移也不行,这正好给了他可乘之机,完成秦屿交给他的命令,时时注意秦河周围有没有不熟悉的人的出现。 “你做得很好。”秦屿夸了他一句,接着扭头看了一眼蛟一。蛟一微微点头,不用秦屿多言,他就走到韩严身边道:“跟我去府库吧,韩公子。”府库是承明宫中用来存放珍宝的场所。蛟一知道,秦屿一向喜欢软硬兼施,奖惩并重。 注视着二人离去后,秦屿也出了密室,他没有回书房,转头去了摘星阁。 站在摘星阁上,向下看,亭台楼阁、湖光山色,无数风景尽收眼底。可惜的是,今日天不太好。 看着阴沉的天幕和积聚在一起的墨色云团,秦屿幽幽开口,“风雨欲来。” 第16章 沉积了的一天的雨终于下下来了,雨水如注,劈里啪啦地从天而下,打得湖面上的荷花七零八落,好不凄凉。 “我心悦你。”倏地,一句不亚于惊雷的话语在书房内炸开,惹得秦屿睫羽骤然一颤。 他放下手中的书卷,抬眼看着站在他身前的人,语气严肃:“还请仙君不要说笑。”蛟一安静地站在他身后,一双眼睛平静地审视着临鹤, 很明显,主仆二人都不相信临鹤的话。 “我没有说笑!”临鹤跺了跺脚,神情中尽是好不容易将表白说出口却不被心上人信任的气恼,他步履带风地来到秦屿的书案前,双手撑着桌面,身体下倾,目光直视秦屿,“我说过了,我心悦你,秦屿,从见你的第一面就喜欢,我对你一见钟情。” -- 第28页 窗外的雨更大了,落在地面很快便汇成一道溪流,向远方流去。雷电也越来越频繁,它们一道接着一道从天边划下,威力之大,仿佛能把整个天幕撕裂。 一见钟情,秦屿心中不屑,他身体后撤将上半身靠在椅背上,敛眸不语。前世临鹤也对了说了这句话,今生重来他打乱了剧情,没有与他上演主宠情深、宠物白狐一朝变少年的戏码,他还以为不会再听到了呢。现在看来,他果然还是高估了临鹤的底线。 眼见秦屿久久没有回应,临鹤顿时慌了,他咬着唇,嗓音干涩地问:“可不可以给我一个回应?” “我也说过了,我没有纳妃的想法。”秦屿视线掠过临鹤,在他急于反驳时,又补上一句,“亦没有与人相恋、携手共度一生的打算。所以,我不会给你肯定的回应。” “不要再说了!”临鹤后退一步,眼眶中聚起了湿意,“我以为这些日子以来,我能打动你的,没想到从头到尾都是我在自作多情。” 发现秦屿依旧是无动于衷以后,他用手轻轻拭了拭眼角,转身便向门口走去,临走前,他留下一句,“不过,我不会放弃的,秦屿。” 我一定要让你爱上我! 临鹤来得早,去得也早,中间总共就说了几句话,其中大部分还都是对秦屿告白的话,可不知道什么原因,蛟一心里隐隐有股不安,“殿下,我有种不祥的预感,接下来您多注意一点,当然我也会尽全力保护殿下。” 秦屿没想到蛟一竟然会有所发觉,他并没有告知他全部真相,到现在他也只以为秦屿是想借临鹤之手除掉秦河,并不知临鹤接近他的真实目的。秦屿莫名地也不想告诉他,故而他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听心里去了。 临鹤他的确是要有动作了。 天界·九重天阙 寻岭端详着案几的花灯,眼神专注,花灯是花灯节时秦屿送给他的,当时,他没有将它毁掉,反而一时鬼迷心窍将它带回了仙界,精心呵护。 就在此时,花灯突然忽明忽暗,使得纸壁上的血梅也时隐时现,看不真切。寻岭一惊,慌张地将它拿起,是有什么事要发生了吗? 压下突如其来的心烦意乱,寻岭将花灯放在手上细细端详,后来发现问题出现在蜡烛要烧完了时,他松了一口气,对着旁边的吩咐道:“再取一只蜡烛,不,直接取一只长明烛来。” 长明烛,顾名思义,是一种能长燃不止,久久不灭的蜡烛。其用处不算大,但因制作工序复杂、材料难以获得,也称得上一句珍贵。 仙奴应声而去,心底却在忍不住想不过是一盏人界的花灯,普通极了,陛下为什么会这么看重? * “我又来了,秦屿你不会不欢迎吧?”临鹤说不放弃,果然没有放弃。过了一段日子,他就来了。 秦屿将批阅好的文书递给蛟一,“岂敢不欢迎。” 临鹤微微皱眉,“你非要对我阴阳怪气?”接着他便把自己如何喜欢秦屿又说了一遍,其中着重强调了他以前做得所有事都是为了吸引秦屿的注意力,尽管有几次弄巧成拙了。 许是说破了,临鹤也不在秦屿面前做翩翩公子了,言辞间时时有娇纵的本性流露,最后他总结道:“说了这么多,我就是想告诉你我是真心喜欢你的,你就接受我和我在一起吧。” 听他说完后,秦屿叹了口气,“我还是那句话,不可能。” “秦屿,你非要气死我是不是?”临鹤气急败坏,可谓是口不择言。 蛟一微微摇头,“仙君先——”“仙君先喝口茶,平复一下心情,然后我们再慢慢说。” 发现秦屿说了自己想说的话后,蛟一不再多言。 临鹤眼皮一跳,在衣袖的掩饰下,掐着指尖,用一种妥协的口吻说,“好吧,先喝茶。” 得到回复,秦屿便挥手派人去安排了。 不得片刻,门口就传来了脚步声,临鹤不由自主地绷起身体。 来人穿着承明宫常见的下人服侍,姿态卑微,腰腹前倾,头垂地低低地,两手向上托着一银制茶盘,上面放着几杯茶。他举着茶盘一步步向秦屿他们走近,待他马上接近时,蛟一忽然发现不对劲。 “殿下小心!”蛟一低呵一声,将秦屿拦在身后,迎身上去。 那人发现身份被识破,冷哼一声,立刻将茶盘扔下,取出一把剑,面色不善地直直迎了上去。 秦屿站在后边,目光焦灼。 临鹤将全场情形观察了一遍,暗暗勾唇,他对着秦屿大声说道:“别怕,秦屿,我来救你。”刺客闻言,出招愈发狠戾,但蛟一同样不是吃素的,他的能力在妖界大多数人之上。就在蛟一要制服他时,后身猛然受到撞击,是临鹤!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有看清。”临鹤满怀歉意地向蛟一道歉。 晚了,蛟一没心情听他道歉,他看着刺客趁机向秦屿冲去,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反手幻化出长剑将它狠狠丢向刺客时,临鹤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扑了上去,遮住了刺客的身影。蛟一咬着牙收起剑,立刻上前。 “秦屿!”临鹤看到秦屿,脸上尽是喜色,“我来了。”他冲到秦屿身前,站定,作势要保护他。 刺客果然对临鹤出手了。 …… 可是,不对! 临鹤目眦欲裂、面目扭曲而又骇然地盯着插入自己胸口的剑和不断流出的血液,心道不该是这样! -- 第29页 昏迷前,他没有看到秦屿唇边的冷笑。 * “你醒了?”临鹤一睁眼就听到有人在他旁边说话。 他扭头一看,原来是秦屿,这时昏迷前发生的事情顿时涌入他的脑海,他立马想起了前因后果。 “你有没有事?又没有受伤?”临鹤挣扎要起来。 秦屿按住他的肩旁让他躺了回去,“我没事。受伤的是你,不要急着起来,好好休息才是关键。” 不说还好,结果秦屿一说,临鹤感觉自己全身上下都在痛,特别是心口的位置,一动仿佛就能要他的命。 他回想起前些日子他对秦河说的话,秦屿冷心冷情,打动他绝不容易,必须要下狠招。自古就有英雄救美、美人以身相许的佳话,我们可以反其道而行之,来个美救英雄,就算不能让他以身相许,稍稍感动他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结果事情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他的确救了秦屿,可他也受伤了。在他的计划中,他根本用不着受伤。 但是,轻轻揉了揉被秦屿碰到的位置,临鹤心中又多了一股满足感,他看着秦屿的俊颜心想,虽然他受伤了痛得要死,可从秦屿的表现来看,是值得的,反而比不受伤效果还要好。毕竟谁能忍心放着对自己的救命恩人不管? 他心安理得地躺平,正欲再接再厉打动秦屿,结果猛然想起一件事,“刺客抓到了吗?还活着吗?” 秦屿沉默不语。 没抓到,还是死了临鹤瞪大眼睛,惴惴不安盯着秦屿,生怕听到坏消息。 好在秦屿及时回复了他,“抓到了,活的。” 那就好,临鹤终于把心放回肚子里了,刺客关系着他的下一步计划,绝对不能现在就死,“秦屿,你一定要好好审问他,找出幕后凶手。不然我实在不放心你,如果有下次,如果那时我不在你身边,我简直无法想象。” “我会严格审问的,放心。”秦屿站起身,整了整衣袖,阳光正好洒在他身上,一时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不会再有下次了。” 又说了几句话,留下一句安心休养后,秦屿便出去了。 站在长廊上,秦屿抬眼望去,院中的梧桐树不知何时染上了缃色,风掠过,沙沙声响起的同时一些叶片也随之脱离了枝干,不到一息便与地面相触,沾了泥尘。挂着零星残花的木槿静静地立在风中,过往繁花满树的盛景好像只是一场梦。就连生命力最顽强的芒草也没有了往日的生气…… 所有的一切都在表明夏日结束了,秦屿随手将落在长廊里的木槿花扔到外面的泥土中,然后转身向前走去,他在这个小世界已经度过两个季节了,就让一切都在冬日来临前彻底终结吧。 “殿下!”来人语气激动。 刚拐过一处拐口,秦屿就看到了蛟一,难得见他情绪激动,秦屿笑着靠近,“怎么了?” 蛟一正要说话,结果目光一顿,下一刻伸手拂过秦屿的发丝,收回来时指间多了一片略微带点紫的花瓣。 应该是他没注意碰上了花枝,秦屿眸光微动,真熟悉,一切就象是往日重现,但他还没忘记蛟一急匆匆地来找他的模样,“到底怎么了?” “殿下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会有刺杀?”说起这事,蛟一紧紧握起右手,处在其中的紫色花瓣瞬间成了齑粉。 第17章 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会有刺杀? 秦屿闻言,扭头将视线移到廊外,淡然地道:“我说我不知道,你会信?” 蛟一听完秦屿的话,无可奈何地松手,手心中的木槿花粉末随风而逝,“当然不会。” 他的声音中夹杂着极其复杂的感情,有没能第一时间消除隐患的懊悔,有被秦屿蒙在鼓里的失落,更多的还是,对秦屿不爱护自己身体的怒气,“我知道殿下在谋划一些事情,您可以不告诉我全部,我不会生气。但我最无法接受的是您拿自己的安全做赌注。” 看着随风中摇摆的枝干和投在的墙上缭乱树影,秦屿心想,蛟一的观察力比他想得要敏锐,特别是关系到他的事情。眸光微动后,秦屿开口了,可问题是,他语气中竟带着些许无赖和撒娇,“可你不就在对我生气吗?蛟一,你说过,你不会对我生气的,永远。” 蛟一的面容上瞬时浮现出难以置信的神色,他用不敢相信的目光盯着秦屿的侧颜,暗道对方真是他英明神武的殿下?话题转移的也太生硬了。他说的是生不生气的问题? 秦屿耐不住这过于灼热的目光,以手掩唇,咳了几声,声音嘶哑。 嗯,没反应? 发现装可怜也行不通了,秦屿在心底叹了口气,转过身,看着无动于衷的蛟一,口吻严肃道,“抱歉,蛟一,有些事情我现在无法告诉你。”注意到蛟一垂下眸子,他声音一顿,“再等等,等到合适的时机,我会将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你。” 知道自己是问不出来了,蛟一也只能妥协、后退一步,想着先取得秦屿的承诺,“殿下要说话算话。” “当然,如果你不信——”秦屿伸出手掌,“我们可以击掌为誓。” 蛟一看了看秦屿,又看了看他伸出的手,最终将自己手贴了上去,掌心相触的一刹那,两人俱是一振,似乎有什么东西通过奇妙的方式联结到了一起。 “另外,我的确说过不会对殿下生气,但它是有前提的!”击完掌后,蛟一并没忘记自己质问秦屿的主要目的。 -- 第30页 秦屿摸了摸鼻尖,心道该来的还是来了,“你说。” 他一字一句地说,“前提是不涉及到殿下的安危。” 与秦屿猜的如出一辙,“我知道了,下次我——”在蛟一不认同的眼神中,秦屿改口,正色道:“没有下次,我不会再拿自己的安危做赌注。” 得到想要的答案,蛟一扬起一抹清浅的笑容,他的目的达成了。随即转头提起另一件事,“刺客现在仍在昏迷中,无法进行审问。” “没事,他只是个小鱼饵,先不用审问,我们只要保证他不死就行了。”秦屿张开五指,然后猛地攥紧,“重要的是,抓住它后面的大鱼。” “我们要做些什么?” “什么都不用做,”秦屿故作神秘地笑了笑,“会有人替我们做的。” 蛟一蹙起眉心,张口欲言,秦屿心有灵犀一般,立刻摇了摇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不用说了,我不会以身涉险。” 好说歹说,终于让人放心了,看着蛟一离去的身影,秦屿不由自主的感慨了一句,“以前怎么没发现蛟一也有啰嗦的一面?”要知道他在他心中一度是冷面酷哥的形象啊。 “因为宿主就是蛟一的全部。”系统轻轻一句话惹得秦屿不自然地摩挲了一下手腕。 系统陷入沉默,而它没有说的是,宿主也比它想象中要在乎蛟一。作为一个旁观者,系统远比当事人要看得请。以前除了走剧情外,系统从未见过秦屿有像今天这般类似撒娇的举动,还有他抢在蛟一前面说出喝茶的事,就是不想蛟一事后产生后悔的情绪吧。 仔细斟酌了一番,系统再次开口:“宿主为什么不告诉蛟一来龙去脉?” “我怕他情绪激动之下,坏了我的计划。”如果蛟一知道了自己前世的结局,他无法想象他会做出什么事。而他又喜欢把事情控制在自己手中,容不得一点变数。 只是仅仅而已?系统再次陷入了沉默,没有将它说出口。因为在眼前的情形下说出来,除了让宿主平生几分思绪外也一时无益,所以一切还是顺其自然为好。这也算是它作为秦屿系统的一点私心,他希望秦屿能找到携手一生的人,但又不希望他过早发现自己的心意,毕竟先动心的人输得最惨。 另一边,离开秦屿的视线后,蛟一放缓了步伐,他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掌心,握了握,那片温热似乎还在。他淡淡地勾起嘴角,仿若冰融、又似花开,惹得对面廊下的一队侍女纷纷红了脸颊,她们不约而同的传递着彼此心知肚明的眼神,随后又带着笑意和些许遗憾离去。 这一切都没有惊动蛟一,他仍站在原地,注视着自己的手掌,廊外的树影落在他身上,模糊了一直泾渭分明的界限。 * “殿下。”守月一出兴明殿就遇上了秦屿。 秦屿轻轻应声,问道,“临鹤的伤如何?” “殿下放心,”守月回想着兴明殿里的那位贵人回道,“仙君他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再过几日就能彻底恢复了。” “好,我知道了。”秦屿想说你可以回去了,结果一转头发现对方一副纠结之色,“还有什么事?” 守月急忙道,“没事的,殿下误会了。我就是觉得仙君有些熟悉,明明是第一次见面,我却觉得我仿佛在哪见过似的,可一时想不起来,心里着急,也带到了面上。”说到最后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秦屿微不可察地挑了挑眉,心道真不愧是女子,直觉准的可怕。而作为上司,他怎么能在明知道答案的情况下看着下属陷入烦恼中,“你说,”秦屿走近一步,低沉道,“他像不像小白?” 小白?听到久违的名字,守月一愣,接着反应过来,这不是她曾经医治过的白狐吗?想起来后,顺着秦屿的话往下一想,然后守月就发现秦屿没说错,他们的确给她一种相似的感觉,“殿下厉害,一下子就想到了。” “我也是胡乱猜的。”秦屿笑着挥挥手让人退下了,刚转身就听到有人在唤他,是临鹤,此时他正含笑站在兴明殿的殿门前看着秦屿。 一走近,秦屿就听到他问,“说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笑得这般开心。” 秦屿也不卖关子,“守月说,她以前好像见过你,可就是想不起来。我就说——”说到这里,秦屿停下了。 “说了什么?”临鹤好奇。 “我就说,”秦屿拉长了声调,“你觉得小白像不像仙君?然后她给了我肯定的答案。” 临鹤眼皮一跳,稍稍后退了一小步,他一边安慰自己秦屿一定不知道真相,不知道小白就是他变的,一边用镇定的语气说,“守月姑娘心思细致,物似主人形,感觉相似倒也不算奇怪。” “是啊,不奇怪。”秦屿点点头,像是忽然想到似的,“对了,小白最近还好吗,说起来我几次去你仙府都没有见到它,它是不是又跑出去玩了?” 转过身,背着秦屿,临鹤舔了舔嘴唇,“好得很,上次回来后,它便一直没有再出去,一直待在府里呢。可能你下次去就能见到它了。” “这样啊。”欣赏够临鹤故作镇定的样子,秦屿心情不错地转头问起他的伤势,“守月说你伤势好得差不多了,你感觉如何?” “确实是好多了。”一听他不再提小白的事,临鹤松了一口气。 秦屿又补充了一句,“但在身体没有完全恢复之前,也不能大意。” -- 第31页 “我知道的。”临鹤忍不住在心底笑开了花,暗道能得到秦屿的关怀,这伤受得果然值,如果能再进一步的话,“那个,”思及此,临鹤心思一动,说,“上次我说的事情,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什么事?”估计是没想到话题突然向他听不懂的方向奔去,秦屿流露出疑惑的神情。 临鹤咬了咬牙,心道非要他说得清清楚楚吗!算了,面子可以先放一放,“当然是——”我向你告白的事! 说到中途,突然听到殿外有人通报说,帝君来了。 就像妖皇是妖界之主的专有尊称一样,帝君是仙界之主独有的尊称。 而如今的帝君不正是寻岭吗? 寻岭来了?! 秦屿和临鹤对视,两人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同出一辙的惊讶。自妖皇长子秦暄死后,临鹤便极少踏入妖界,而且他与秦屿关系不好一事也算不上什么秘密。如今竟然听到寻岭来了妖界,属实让人吃惊。 怀着几丝怀疑,他们一同向殿门口的方向看去。 下一刻有人走了进来,白衣缱绻,银冠束发,浑身上下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不是寻岭是谁? 进来后,他先向殿内扫视了一圈,发现整个殿中只有秦屿和临鹤二人后,脸色立刻冷若冰霜。 第18章 “偌大的宫殿竟然连个使唤的人都没有,妖界已经衰落至此了吗?”寻岭不屑地开口。 跟在他身后的仙奴听得心惊肉跳,恨不得赶紧找条缝躲起来以免殃及池鱼。 陛下,咱们是来上门拜访的,不是来砸场子的,他心惊胆颤地在心底念叨。明明陛下听到刺杀事件时一脸担心,恨不得立刻就来妖界,怎么来了以后又变脸了? 仙奴悄悄抬眼,瞄到前方站姿随意的秦屿后心里顿时有了数,原来如此,他心道就算您不喜欢秦屿殿下,也要收着点啊,以免给临鹤仙君留下不好的印象,不是。 没错,仙奴以为寻岭急匆匆来妖界是为了看临鹤,毕竟寻岭有多么在乎、关心临鹤他都看在眼里。身边的人都这样想,在场的其余人更是如此。这不,秦屿一听完寻岭的话,就背着手勾唇道:“来人。” 话落,就有几位侍女排成一列进来,齐声道,“请殿下吩咐。”她们原本就是在兴明殿当值的侍女,因临鹤不喜她们一直待在他的视线中,便去了一旁的偏殿里。 秦屿看着她们吩咐说,“有贵人来访,记得好好侍奉,不要丢了妖界的脸面。” “是。” 叮嘱完,秦屿挥挥衣袖,欲向殿外走去,“你什么意思?”结果走到中途,寻岭倏地拉住他的一条胳膊,脸色比刚才更加冰冷。 秦屿微微扯起唇,眼角余光掠过一众侍女,最后回到寻岭身上,用只能两人听到的声音说:“你不是嫌没有使唤的人?怎么,我把她们叫来,你又不乐意了?”“我不是这个意思!”寻岭眉头紧缩。 秦屿故作焕然大悟,“哦,我明白了,你怕她们扰了你和临鹤独处的时间。” “秦屿!”寻岭低呵一声,眼中似有火焰在燃烧,“你为什么总惹我生气?”他手上的力气逐渐增大。 秦屿收起唇边的弧度,瞥了一眼被他拉住的胳膊,冷嗤一声,一下子就把寻岭的手拽了下来,口吻冷淡,“这不是帝君自找的吗?” “哈哈哈!”寻岭突然大笑起来,接着又抓住秦屿的衣领,顶着他厌恶的神情,眼睛通红、咬牙切齿地道,“没错,是我自找的!” “寻岭!”“陛下!” 临鹤和仙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只看到秦屿和寻岭有动手的趋势,急忙上前劝阻。仙奴苦不堪言,你说帝君平日多么冷静的一个人,怎么一遇到这妖界储君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而临鹤心中却是莫名的慌张,和仙奴想的一样,他也认为寻岭是来看自己的,毕竟很早以前他就知道寻岭对他有意。可现在,他人明明就站在这里,寻岭却一直纠缠着秦屿不放。看着寻岭在秦屿衣领间的手,他忍不住心烦意乱,好像在看不见的地方,一切事情都向他无法预料的方向驶去。 强忍着焦躁不安的情绪,他问,“你们两个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事不能坐下来好好聊一下?” “仙君说得对,您二位应该静下心来好好聊一聊。”仙奴实在不能再同意临鹤的话了。 “什么事都没有。”像上次一样,毫不犹豫地拉下寻岭的手,秦屿道:“帝君想必有很多话想对临鹤仙君说,我就不打扰了,告辞。” 临鹤还想问秦屿有关表白的事,但又因寻岭在这里,他无法开口,最后只也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出了兴明殿。 人走后,他转头对着寻岭,“陛下,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寻岭看着临鹤,一时无言。 他想起秦屿临走前说得话,心道难不成他以为他是专门来看临鹤的?可他明明是来看他的。他还记得听到秦屿被刺杀时的心情,那一刻说是天旋地转也不为过,整个人仿佛一瞬间被抽去了生命力,只留下一副空空的躯壳,飘荡在三界中,无所寄托,随时都能毁灭。 那时,他全身上下只有一个想法,到他身边去,到他身边去。即使后来知道人没事,想法也没有减弱。 “陛下?”自秦屿走后寻岭就没有张过嘴,他问他他也不回答,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事,临鹤有些不安。 -- 第32页 “我听说了,你表现勇猛,挡住了刺客的攻击,回仙界后,我会给你赏赐。” 临鹤一听,立马低头,“赏赐就不用了,”天知道他是用了多大决心才说出这句话,没办法谁让他在众人面前一直是不爱名利、财富的形象,为此,他也强硬拒绝了妖皇对他的赏赐。顿了顿,他又继续说,“我是心甘情愿救秦屿的。” 他没注意到寻岭骤然冷下来的目光,寻岭将视线转向窗外,看着流云抿唇道,“接下来,你还是少和秦屿来往为好。”多么熟悉的对话,虽然说话的对象变了,话中提到的人变了,但意思还是一样。 “为什么?”临鹤不解,同时内心又有些猜测,寻岭他该不会是嫉妒了吧?顺着这思路往下一想,刚才发生的一切顿时都有了解释。 临鹤绞着衣袖想,寻岭他一定是因为嫉妒他与秦屿太接近,而又不好训斥他才去转头纠缠秦屿。细细一想,还挺让人感动,可惜,他已经心有所属。 寻岭不知道临鹤在想什么,他冠冕堂皇地搬出自己的理由,“刺杀事件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你和他在一起,不安全。” “可是——”“没有可是。”接着又言辞果断地打断了临鹤的话,好像这样就能掩藏起他难以言说的私心。寻岭曾经一度觉得临鹤是他此生最爱,可如今,他却看他哪哪都不顺眼,因为不知从何时起,他心里想的念的全都变成了另一个人,而临鹤却与对方渊源颇深,他一定要阻止两人间的牵扯。 “好的,我知道了。”临鹤最终面上妥协了,寻岭轻轻点头,“这样才对。” 远远望去,两人和谐至极。 * 秦屿从兴明殿回来后,直接进入寝殿,躺到床榻上。 蛟一在殿外就注意了秦屿的身影,他跟着他一路进了寝殿。看到秦屿向床榻的方向走去时,他转身去一旁换了种安神的熏香,随后无声地走向秦屿所在的方向。 来到榻边,他刚撩起幔帐,顿时就因眼前的景象怔住了。 此时,秦屿正躺在榻上,绸缎般的乌发随着他的动作散落在他身下,铺了半张床榻,让他本就白的肤色愈发白皙。再往上看,紧闭的眸下睫羽轻颤,如同翩然欲飞的蝶,再加之高挺的鼻梁和不染而朱的薄唇,这般俊美的脸庞,谁看了会不心动。 蛟一稳住心神,附身轻声询问秦屿:“殿下很累?”他没有跟着他去兴明殿,不知道里面都发生了些什么. 秦屿没有发现蛟一的异样,他睁开眼睛,刚想开口说不累,不但不累还兴奋得很,因为据他观察,寻岭和临鹤之间似乎出了一些问题,虽然还不明显,但他预感两人定会分道扬镳。 可一接触到蛟一担忧的眼神,秦屿不由自主地咬了一下舌尖,然后竟然鬼使神差地道,“很累。” “人家都担忧了,宿主你还——”“闭嘴,系统。”“好的,宿主。”系统顿时静如鹌鹑。 很累。蛟一闻言,眼中的忧虑之色愈发深重。 可能是蛟一来秦屿身边时,秦屿还是个少年、未成年的缘故,除了绝对的恭敬、忠诚外,蛟一还下意识用一种柔和方式对待秦屿。在他心中,秦屿未成年总会有些爱逞强的心理,故而他总会用十二分细心照顾秦屿,生怕他忍着疼痛或者难受的事情不说出来,这种现象直到秦屿成年后才有所好转。 但是现在看来,蛟一还是那个蛟一,殿下说不累有可能是在逞强,殿下说累,说明他是真的非常累了,必须严重对待的那种,“我去叫守月。”他放下幔帐,转身就要出去。他想守月身为医女,她应该有办法。 “等等!”没想到蛟一会想得如此严重,秦屿立马起身,在系统的大笑声中喊住他,“其实也没那么累。” “殿下莫要逞强。” 秦屿自暴自弃地躺回床上,用手遮住眼睛,“真没逞强,好吧,我说实话,刚才我是在逗你。”说完后,一直没有听到蛟一的回答,秦屿莫名地心下一沉,指间张开一条缝,问,“你生气了?” 蛟一的回复简短有力,“是。”秦屿马上拿下手要解释,结果一抬眼就对上了蛟一含笑的目光。 “你骗了我,蛟一。”秦屿悠悠然开口。 还没等蛟一来得及开口,秦屿用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然后又说话了,“现在,我是真的累了,心累。” 他脑海中的系统直接切断了与外界的联系,它不想承认这般幼稚的秦屿是他的宿主。 * 另一边,身为仙界之主,贸然来到妖界,不去拜访妖皇属实不妥,故而寻岭在兴明殿待了一会,对着寻岭说了几句安心养伤和赶紧回仙界后就离开了,转身去拜访妖皇。 他不知道,在那里,他会经历一件让他足以怀疑人生的事情。 第19章 “嘶!” 蛟一闻声,眉心瞬间蹙了起来,放下按摩的手,从秦屿身后来到他身前,单膝跪地,一脸紧张地看着秦屿,“痛?” 秦屿微微摇头,“不痛,只是——”说到这里,他顿住了。 只是什么?蛟一的目光愈发焦灼。 被人如此专注的注视着,秦屿心情极好,他勾唇,两指夹住不知何时滑到脖间的一缕发丝,扬了扬,大发慈悲般地补全了后半句,“只是有些痒。” 蛟一轻叹一声,伸手将它拢到秦屿脑后,“殿下不要再吓属下了。” -- 第33页 昏暗中,秦屿心思一动,握住他还未来得及收回的手,侧头问,“如果我偏要呢?” 蛟一愣住了。 秦屿敛眸,放开他的手,结果下一刻对方反客为主,由被握改为主动握他,“那就一切按殿下的心意来就好了。” 不论怎样,我都会接受,只要那个人是殿下,冥冥中,有声音如此告诉他,他生来就是为了他。 一旁的香炉青烟袅袅,主仆二人,一上一下,一俯视一仰视,目光交接,两手交握。 微风从窗棂吹进来,拂动绡帐,拂不去一室涌动的暧昧。 * 倚书阁 秦渊看着与他相对而坐、气质斐然的寻岭,情绪一时有些起伏,“没想到我临死前还有再见到帝君的一天。” “妖皇言重了,您正处于盛年,谈魂归天地还过于早,以后——”寻岭停了一下,“再说以后我会常来妖界,我们见面的次数还多的是。” 秦渊摇摇头,他自己的身体他最了解,但不管怎么样,没有人会不爱听好话,“希望一切都如帝君所言。”如果可以,他也希望能再多陪秦屿一段时间,尽管秦屿并不需要。 想起秦屿,秦渊又忍不住心痛起来,看着寻岭,他转念一想,若寻岭真按他所说的那样能常来妖界就好了,这样待他去了以后,有了寻岭的支持,秦屿在三界也会立足得很稳。 可寻岭真会和秦屿交好吗?秦渊又产生了些许怀疑,对方去兴明殿的事他一早就听说了,像所有人认为的一样,秦渊也认为他是去照看临鹤的。 但不管结果如何,身为一个父亲,他总要为秦屿的未来去谋划、去争取。 恰逢此时,寻岭说:“您可以说是看着我长大的,何必见外,直接叫我寻岭便是。” 秦渊顺势接口,“寻岭侄儿也不用对我见外,你可以像小时候一样喊我叔父。” 寻岭有意与秦渊搞好关系,闻言立马喊了一声叔父。 秦渊笑着应了,“你一喊,我仿佛又回到许多年前,当时你还是个孩子,刚到我腰间。”说着,他伸手微微比划了一下,又说,“可转眼间,时间就匆匆过去了,”他用欣慰的视线打量寻岭,“你已经长大了,能力足以和你父亲并肩。”言语间既有对寻岭取得如今成绩的骄傲,又有时间匆匆而逝、往日不再的失落。 听他一说,寻岭垂下视线,对着一处龙纹装饰久久移不开视线,心中五味杂陈,他看秦屿时又何尝不是这样,那个孩子也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长成了如今的模样,他错过了他无数时光,无法弥补。 看着气氛铺垫得差不多了,秦渊点了点桌面,问:“你还记得你第一次见我儿子的时候吗?”想起自己不只一个儿子,即使有一个咎由自取已经死了,他又连忙补了一句,“我说的是我小儿子,秦屿。” 寻岭心头一跳,右手蜷起,指尖戳着掌心,声音干涩,“记得,当然记得。” 他将头转向窗外,视线对着洁白如雪的云朵说,“我记得我第一次见他时,他还很小,化形都化不完整,头上顶着一对龙角,身后托着一条龙尾,怀中还抱着一个雪球,垫着脚想把它摞在另一个雪球上面……” 秦渊睁大了眼睛,一方面他没想到寻岭竟然会把一件事记得如此清晰,另一方面,“你确定这是你们第一次见面?” “难道不是?” 看到秦河摇头后,寻岭骤然慌了起来,明明什么都没有发生,可直觉却告诉他马上就有出乎意料的事情要发生了,还是他无法接受的那种。 下意识地,他想寻找依靠,可除了手掌下的扶手,他什么也找不到,于是他只能死死抓着扶手,心提到了嗓子眼,用干巴巴地声音问:“我和他在那以前就见过?” “是。”秦渊点点头,“其实你不记得也很正常,毕竟当时秦屿还没有破壳。” “没破壳?!”寻岭惊了。没破壳,也就是说还在龙蛋里,可从以前到现在他只见过一颗龙蛋,在那个空旷的空殿里。 那是秦屿!怎么可能?! 寻岭一时无法接受,他起身向秦渊走去,期间踉跄了几次,有好几次都要摔在地上了,还是他身后的仙奴手疾眼快地扶住了他,“陛下!” “寻岭侄儿,你这是怎么了?”看到寻岭狼狈的姿态,秦渊急忙起身,吃惊程度不亚于寻岭对方,恐怕世上还没有人见过如此落魄的寻岭。 “叔父,”寻岭走到秦渊面前,好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神色难辨,既有慌张惊惧,又有无助、不知所措,和难以置信,“您把一切都告诉我,把当日发生的一切都告诉我。” 细听下,声音中似乎浸满了血与泪,绝望与不甘。 “好,我马上说。”秦渊一时被情绪突然发作的寻岭镇住了,反应过来后,立刻就将那日的事情细细讲了一遍。他有预感,此事不会对秦屿产生坏处,反而…… 秦渊讲述的内容与寻岭知道的别无二致,只不过主人公换了,以前他一直把人带入自己和秦暄,现在他才知道另一人是秦屿。 是秦屿!他身体有一道声音在悲鸣,秦屿才是他应该发誓要保护的人。 理智上是如此,可感情上寻岭却断然无法接受,无法接受自己一直伤害的人是他曾发誓要保护的人。寻岭甚至希望这一切都是假的,他与秦屿并无那些渊源。 -- 第34页 在他极力否认下,他终于找到了一丝破绽。 “叔父你在骗我对不对?不然按你说的,秦屿应该与秦暄一样,和我年龄大体一致才对,不会像现在这样比我小了许多岁。” 听他提起秦暄,秦渊脸色瞬间阴沉了,“这一切都怪我当初瞎了眼……”他张嘴将曾经的一切娓娓道来。 原来当初世家为了争权,故意里应外合,陷害妖后和妖后背后的世家,秦渊偏偏信了。一系列处置下来,他心灰意冷,恰逢这时有一出身低微的女子适时地慰藉他的心灵…… 可世上哪有那么巧合的事情,秦渊后来才意识到这一点,但是一切都晚了。 “秦屿是因为妖后心思抑郁、身体不佳,在母胎里落下了病根,才出壳晚的?” “是这样,没错。”秦渊承认了。 原来还未出生时,秦屿就已经在遭受磨难了,寻岭努力咽下嘴中的甜腥,问“秦暄又为什么会体弱多病?”直到前一刻,他都一直以为是他造成的。 秦渊长叹了一口气,“因为秦暄生母怀他时吃了催生的药剂。” 至于这样做的原因,不用想也知道,除了身份地位权力还能因为什么?她想母凭子贵,她想成为妖后,她想让他的儿子早早出生,成为嫡长子,将来继承妖皇之位。唯一聊以慰藉的就是,她所算计的东西全都没有实现。 …… 从倚书阁出来后,寻岭便直奔承明宫而去。 他想去见秦屿,一刻都不愿耽误,可在就要到达承明宫的一刹那间,寻岭倏地想起他与秦屿的无数次不欢而散,脚步顿时迟疑了。这一迟疑,他便从河面上的倒影中看到了此时的自己。 这是他吗? 河面上的人可谓是狼狈不堪,原本不染一丝尘埃的衣袍布满了灰尘,灰扑扑的,发丝凌乱,头间竟然还有枝叶,乱糟糟的。 就连全身上下最为出彩的脸也没了往日的光彩,一眼看去,形容枯槁,脸色苍白,眉间尽是悲切,眼睛里都是血丝,嘴唇皲裂,没有血色。 越看越让人厌恶。 不行,寻岭后退一步,他怎么能用这幅鬼样子去见他的秦屿呢?秦屿本来就不喜欢他,看到这副样子,更不会喜欢他了。 寻岭用手拍拍脸,想让它显得有血色一些。 结果,真的有了血色。 寻岭怔然地看着手心上不停向外渗血的伤口,苦笑了一下,难怪他一直觉得鼻间有股血腥味,他还以为都是他咬破了舌尖的原因,原来这里还有啊。 是如何造成的呢? 他想起来了,是他在妖皇讲话时,手攥得太林,指尖硬生生戳进去的。 寻岭用力张开手,将伤口间的缝隙扩大,片刻间就有更多的血液渗了出来,它们顺着他手掌上的脉络下滑,滑到手腕,滑入衣袖,衣袖霎时间被染红了,红色的血液点缀在白色的衣上,犹如雪地上的红色寒梅。 痛吗? 不痛,他不敢痛,秦屿曾经受过的疼痛可是他的千倍、百倍,他现在算得上什么。 “陛下,您等等老奴啊!”仙奴终于找到了一出门就不见了踪影的寻岭,“陛下,你怎么受伤了?”他看到寻岭脸上的血吓了一脸,“哎呀,手上也有!” “谁伤的您啊?” “闭嘴!”寻岭用衣袖拭去了脸上的血迹。 仙奴立马把嘴闭上了,他突然想起,除了陛下自己,没人能轻易伤的了陛下。 寻岭望了一眼前方的承明宫,声音嘶哑,“我们先回仙界。” 他要以最好的面貌见秦屿,诉说他的悔意与爱意。 似有所感般,秦屿透过窗户望向了承明宫外。 第20章 “人没死?”月清宫中,秦河面容冷酷,神色严峻,丝毫没有往日和煦的模样。 只见原本空荡的殿堂中倏地出现一个身着黑衣的男人,他叩首,姿态恭敬地对着高位之上的秦河道,“据探子来报,人的确没死,现在正在狱里关着。” “啧。”秦河扯唇,为了临鹤的计划能顺利进行,他不得不派人陪他演一场英雄救美的好戏。其实一开始想到要折损一员属下,他心里还有些惋惜,可现在听到人没死,他不但开心不起来,反而窝着一团火。 绝不能让自己的全部谋划折在这件事上。思忖着端起桌案上的茶杯,秦河握着杯柄细细看了一番,然后冷嗤一声,猛地将其掷下去,“废物。”白培养他了,贪生怕死的东西,连自裁都做不到。 茶杯在秦河的力道下擦过下方人的脸颊留下一片红痕,最后砰的一声砸在了殿内的红漆圆柱上,刹时间化为四分五裂的碎片,一些碎片甚至溅到了他座下的阶梯上,他目光阴鸷地盯着黑衣男人,口吻狠戾,“接下来要做什么,不用我说了吧?” “明白。”黑衣人心有余悸地点头,“属下会立刻除掉他,不留半点后患。” * “你们有审问出什么东西吗?”现在距刺杀事件过去几日了,临鹤迟迟没有听到刺客的消息,情绪不由得焦躁起来。秦屿一进入兴明殿,他便迫不及待地问起了此事。 找了个位置坐下,秦屿回道,“刺客刚从昏迷中清醒过来,还没进行审问。”其实中间早就清醒了一次,只是他醒来就想要自裁,所以秦屿又让人将他弄晕了,并限制了他全部的行动能力。 -- 第35页 为什么不趁机对他审问? 因为,秦屿瞥过略有所思的临鹤,有人比他更着急,巴不得替他出手,他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 果不其然,下一刻临鹤就说,“秦屿,你打算怎么审问他?” 秦屿摩挲着下巴,道,“还没想好。” 临鹤眼波流转,“刺客一看就是经过训练的,常规的审问手段肯定对他行不通。”说着,他上前一步,目光灼灼地盯着秦屿,“我有一办法,不知你可否采纳。” 秦屿挑眉,“洗耳恭听。” “搜魂。” 搜魂,顾名思义,就是用灵识进入对方的魂海搜取自己想要的内容。 对被搜魂的人而言,一旦被搜魂,魂海就碎了,人也就废了。而对搜魂的人来说,它也不是万无一失的,因为对方很可能会拼死一搏、发起反击,到时人就会受到反噬,下场与对方别无二致。 简单来说,是个有效但风险也很高的方法。 怕秦屿对此有所顾忌,临鹤又说,“我可以亲自对他搜魂。” “这……”秦屿露出纠结的神色,“会不会对你不利?” 临鹤一瞬不瞬地看着秦屿,小指头轻颤,他欢喜于秦屿对他的关心,“不必担心,我生而为仙,有先天优势,搜魂而已,不会对我产生任何影响。” “既然如此,”秦屿放下手,正色道:“此事就拜托你了。” 临鹤扬唇,“绝不辱使命。” “辛苦了,就让蛟一带你去囚狱见刺——” “等等——”秦屿还没说完,临鹤就制止了他,视线掠过他身后的蛟一,在他的脸上停留了一瞬,讪讪笑了笑,“不麻烦了蛟一统领了,还是让别人带我去吧。” 其实从第一次见面时,临鹤就对蛟一不喜,甚至有些敌意,那一次几乎要对他口出恶言,就有这方面的原因在作祟。 而为什么对蛟一不喜,临鹤也说不上缘由,明明单从样貌来看,对方虽然比不上秦屿,却也是少有的俊美。 “也好。”秦屿没有问临鹤的原因,直接答应了。反正,不重要。 * “殿下,信任他?”蛟一扫过前方远去的身影,轻声问秦屿。 “蛟一以为呢?”秦屿伸出握住蛟一的手,漫不经心地把玩他修长的手指,不答反问。 被人抓住,蛟一身体一紧,继而又放松下来。殿下好像很喜欢他的手。上次在寝殿时,也握了。 直到现在,回想起寝殿那日,蛟一仍然忍不住心悸。那日,他好像不像自己了,殿下也好像变了个人。 但,他并不反感,反而心生欢喜,毕竟他喜欢殿下。喜欢殿下?!思及此,蛟一心神一振,整个人似乎都在被烈火灼烧。 他强迫自己忽略手上不属于自己的体温,静下心去想秦屿地问题,沉吟了一瞬,道“临鹤仙君就是殿下说的那人?” 蛟一想起他问秦屿如何处置刺客时,秦屿说不急,会有人替他们。 闻言,秦屿笑意盈盈地看着蛟一,其含义不言而喻,蛟一没说错。 不管临鹤搜魂搜出什么结果,秦屿都会信任他,因为他知道临鹤到时告诉他的内容不外乎就一种,而且还是他最想听的一种。 “好了,我们就等他的消息吧。”秦屿伸了个懒腰出了殿门,沐浴在秋日的阳光下,蛟一照常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看似一如往昔,但细看其中又有些不同。 蛟一注视着秦屿的身影,神情专注而又认真。片刻后,他收回视线,那些举动,不管殿下是有意的也好,还是无意的也罢,他都不介意。 能得到殿下的一时垂怜,他已满足,不敢贪心,不敢再奢望更多。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有仆从来向秦屿通报。不过,观他慌慌张张的神色,似乎情况不妙。 “殿下,人死了!”果然,他一到秦屿面前,就来了个平地惊雷。 秦屿正在看书,闻言直接从座位上起身,皱眉问道,“谁死了?” 跟在仆从身后赶来的临鹤一脸悲愤:“刺客!刺客死了!”早知道,他一醒来就应该去审问,现在人死了。他去审问谁?他还怎么……临鹤越想越气,差点咬碎一口银牙。 “什么时候的事?”秦屿抓着书脊又问。 临鹤气急,直接用手指着秦屿说:“人都死了,现在问还有意义?” * “处理掉了?” “处理掉了。” 秦河从高台上下来,拍了拍黑衣人的肩膀,一脸赞赏之色,“做得不错,下去领赏。” 待人离去后,秦河在殿中畅快地大笑了起来,他就知道他不会败在这种小事上。 殿外,韩严用衣袖擦了擦剑刃,心想笑吧,再不笑,就没机会了。 “当然有意义。”秦屿微微用力,按下临鹤的手,“毕竟要清理叛徒。”他视线转向仆从,“你来说。” 囚狱中机关重重,若没人带领,外人潜进去很容易就被伤到,看情况问题应该刘是出在内部,狱中有人被买通,然后对刺客动手了。 从仆从话里得知,人刚死不久,尸体还是热的,想来人也没跑多远。 发生这种事,秦屿脸色并不好,但他对蛟一却格外温和,“派人把叛徒清理掉吧。” “我亲自去。”蛟一俯身请命,若不能亲手除掉背叛殿下的人,他不甘心。 -- 第36页 秦屿一顿,接着点头应了,并柔声嘱咐道:“小心。” 临鹤在一旁关注着他们主仆二人的互动,总感觉有些不对劲。两人一举一动之间似乎透露着别样的亲密。恍惚间,他有了一个猜测,紧接着又否认了,不可能。 蛟一走后,秦屿转头对临鹤说:“其实临鹤不用着急。” 他这么一说,临鹤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表现得实在是太过激动了,简直不合常理,“我……” 他想解释,秦屿拦住了他,“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担心他们卷土重来。” 临鹤绞着衣袖嗫嚅道:“对,我就是这么想的。” 秦屿笑了笑,“放心,人没死,我早就准备好后招了。” “没死?” “对,”秦屿的笑容不含温度,“因为我料想到他们会派人来灭口,故而早就让人替换了他,死的是另一个犯下死罪的囚犯。” 临鹤错愕不已,一方面他为秦屿的安排吃惊。另一方面,他想,从中可以看出秦屿是个心思相当缜密的人,自己诸般算计,他真察觉不出吗? “走神了?” 临鹤见他待自己一如往日,又就放松了,应当是没察觉,“没有走神,只是有些意外。” “没什么好意外的,”秦屿走到临鹤前面,回过头看着他,“走吧,随我去见刺客。” 刺客被关在了地下的囚笼中,怕打扰到临鹤,秦屿便没有进去,在一墙之隔的另一个房间等他。 一盏茶后,临鹤出来了,他欲言又止地看着秦屿。 “可是有什么发现?”秦屿问他。 临鹤道,“是有一些发现。” 他抬头看到秦屿好奇的目光,直接说:“我好像发现幕后指使了。” 秦屿眸子里划过一道寒光:“你说。” “我说了,是……”临鹤卖了个关子,想继续说,可几次没有说出口,在秦屿愈发迷惑的目光中,他无奈地跺了跺脚,心一横道:“我说可以,但你要向我保证,不能太过激动。”语气饱含关切。 “这演技,绝了!”系统情不自禁地赞叹。 秦屿:“我保证我不会激动,你放心大胆地说。” 临鹤深吸一口气,“我发现幕后指使是——” 秦屿暗中勾唇,来了! 第21章 “是他叔叔?!” 寻岭粗暴地扯开帷帐,从榻上起身,挥退一旁欲上前服侍的人,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将消息讲给他听的仙侍,目光锋锐如刀。 “千真万确,”仙侍心下惴惴,压低身子,把自己了解到的情况全盘托出,“后来妖皇派人去查时,从亲王,也就是秦屿殿下叔叔那里发现他养了不少私兵,数量远超限制。说他没有造反之心鬼都不信,而且后面又有他的亲信作证他的确在谋划帝位,甚至为此不惜杀害秦屿殿下。” 外面突地响起一道惊雷,携着万钧之势,几乎要把仙界覆灭,仙侍吓得一哆嗦,几乎要站不稳。 紧接着而来的是狂风骤雨,其声势之大,在宫殿内都能听到。仙侍心里更不安了,与四季分明的妖界不同,仙界一向四季如春,除了惠风和畅的晴日,几乎没有别的天气。可自从陛下从妖界回来后,仙界的天气就再也没好过了,时常乌云蔽日,冷风四起,就连陛下也不时陷入昏睡。 寻岭嘴唇扯成一条直线,他怎么敢,自己恨不得护在心上,不受半点磋磨的人,他怎么敢?他攥紧拳头,浑身上下散发着寒意,“现在,他人呢?” 这个“他”不言而喻,正是秦河。 眼看着寻岭一副要插手的姿态,仙侍暗暗叹了口气,心道这都是些什么事啊,但又不能不回答。 “死了?” “是。”蛟一略微一点头,接着回复说,“初步怀疑是自杀。” “怎么会这样?”临鹤一脸茫然,显然也被蛟一的话震住了,“先前,我还一直担心自己冤枉了人,没想到……” “仙君并没有冤枉他……”想着他一直待在兴明殿没有出去,蛟一将妖皇查到的内容给他细细说了一遍。 “原来是这样啊。”临鹤将头转向沉思不语的秦屿,“如此看来,秦河他是畏罪自杀。” 秦屿放缓语气,意味深长地道,“是有这个可能。” 临鹤眼睛转了转道,“不是有可能,我觉得是一定。” 在秦屿好奇的目光中,他开口,“我听人说,秦河亲王一向以温文儒雅的面孔示人,现在被人发现有谋反之心,先前还有伤害储君的重罪,而且除此之外,他还暗中杀害妖族,大兴土木,贪图享乐,与以往展现出来的形象截然相反,可谓是表里不一,名声全无。” 最后,临鹤总结道:“就算是侥幸不死,他也没有以后了,绝望之下自杀,是最好的选择。” 秦屿闻言抬眸看着临鹤,直到看得临鹤心中发麻时,才压低声音道,“你说得对。” 临鹤笑了笑,悄悄将手心的汗抹去,总算没有白费口舌。 “对了,你身体如何了?可还会痛?” 听秦屿提起身体一事,临鹤笑意更深,“全好了,其实我今日前来,就是向你辞别的。” “辞别?”秦屿眉宇轻蹙。 临鹤活动了一下身体,身姿轻盈,灵活如燕,“你看,如今我身体已全部恢复,断没有再叨扰你的道理。” -- 第37页 “说什么叨扰,你本就是为我受的伤,在这里待多久都无妨。” 对,我本就是为你受的伤,你可一定要牢牢记住。临鹤内心心思活跃,但面上仍淡然得很,他摇摇头拒绝了,“不怕你笑话,我其实是想家了,故而才提出离开的。” 都说到这个地步了,秦屿也没有回拒的理由,他掸了掸衣摆,潇洒起身,目光真挚、口吻温和地对着临鹤道,“既然如此,我也不拦你了。不过,只要你想来,承明宫随时为你敞开大门。” 临鹤咬着唇偏头避开他的视线,心间却是一片无法忽视的滚烫,纵然秦屿不是第一次对他说此话,但他还是无法避免地沉溺其中。 是的,他发现了,他好像真的沉溺其中,陷进去了。 一出英雄救美,的确让秦屿对他态度亲近了许多,可紧跟着而来的却是他对自己心意的认知。 他一直以为自己在演戏,一颦一笑皆不是本意,到头来,却发现自己早就成了戏中人,可笑。 如今匆匆离开,除了事情已经办妥之外,他也有逃避的心思在里面。他一定太久没有看到墨麟了,所以才会产生这种感觉,对,就是这样,他要赶紧回去看墨麟。 但是,临走前有件事还要做,“秦屿。” “怎么了?” “你还记得我曾向你倾诉情谊一事吗?” 秦屿身形一顿,稍作停顿后,回道:“记得。” 他身后的蛟一闻言,抿唇敛眸,掩去眸中的晦涩。若细看,会发现他手背上有青筋凸起。 “那你考虑得如何了?” “我……” “等等,先不要说,请下次回答我好吗?”临鹤中途止住他的回复,抬手抚住心口,带着一股悲切的凄凄笑意道:“我怕我听到令我难受的答案,刚痊愈的伤口会受不住。” “哈哈,骗你的,你不会真信了吧。”说到最后,临鹤一转先前的凄悲,换了一副狡黠的神色,“不过,今天我是真的不想听到答案,所以,下次再回答我,行吗?” 好话歹话都让他说尽,就差没挟恩图报了,秦屿还能说什么,当然是,“好。” 目的达成,我不好过,你又怎么能心安理得,得到回复后,临鹤不再拖延,直接道,“那么,我走了。” …… 临走前临鹤回头望了承明宫一眼,心道,不论如何,他此次来妖界不亏,不仅成功在秦屿心底留下位置,而且,临鹤勾起一抹冷笑,而且还除掉了心腹大患,秦河。 他垂头看着自己素白无暇的手,心想,什么畏罪自杀,秦河那等迷恋权势、心狠手辣的人,怎么可能舍得自杀? * 秦河死亡前夕,临鹤在月清宫的一处偏殿里找到了他,当时他的所有谋划刚刚暴露,缉拿他的人正在来的路上。 “这还是妖界的亲王殿下吗?那端方如玉的姿仪去哪儿了?”临鹤注视着发丝凌乱、衣衫不整的秦河讽刺地开口。 “临鹤,你是来看我笑话的?”秦河死死地盯着临鹤,眼神凶狠,看样子似乎恨不得把他杀死。 临鹤摇摇头,“不止。”他抽出腰间的扇子轻轻扇动。 “哼,附庸风雅。”秦河冷眼旁观他的惺惺作态,对此嗤之以鼻,不过,“那你是来做什么的?难不成是来帮我的?” 临鹤瞥了一眼光滑的扇面,“的确是来帮你的。” 秦河真真切切地惊讶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当然知道。”临鹤上前一步,目光冷冽地看着秦河,“我不是说了吗,我是来帮你的,帮你——”话到后面,戛然而止。 “你——”秦河张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瞪着颈间的利刃。 “帮你上路的!”临鹤笑盈盈地补完最后一句,笑容怎么看怎么渗人,说是噬人的恶鬼也不过如此。 看着逐渐逼近的利刃,秦河头冒细汗,“临鹤!你在发什么疯?” “发疯?”临鹤歪头,似是不解,接着他回过神来,盯着秦河,咬着牙根道,“我早就疯了,其中可有你的大部分功劳啊。” “一派胡言。”危机之下,秦河欲用灵力,结果发现,他竟然使不出丝毫灵力,别说幻化出武器了,“你做了什么?” 临鹤扬了扬不知何时合上的扇子,“一点能暂时封锁灵力的药粉,珍贵得很。”而且后期也检查不出来。 恐惧爬上了秦河的脊背,他是真的察觉到了危险,一不留神,他可能真会死在临鹤手上,现在最要紧的事就是稳住眼前的这个疯子,“有事我们不能慢慢说?何必非要动手?” 说着,他微微侧了侧头,偏离了刀刃。虽说他不是人界的人,一般武器对他根本没用。但问题是,仙、妖两界有头有脸的人哪里会用一般武器,谁不是精心找找或者请人用上等的材料打磨的,被这样的武器伤到,谁敢说自己会一点事都没有。 临鹤嗤笑一声,左手使劲钳住的肩膀,右手手腕一动,立刻跟了上去,刀刃再次贴近他的脖颈。 他并不惧秦河会来个出乎意料的反击,一来他被他被制住了,灵力全无不说,二来秦河本身的实力只能说是一般,不然他早就跑了,哪会留在月清宫等人来抓。 “何必非要动手?”临鹤重复了一遍秦河的话,接着声嘶力竭地道“可一开始动手的人不是你吗?” -- 第38页 “什么意思?” 临鹤凑近他,面容扭曲,一字一句地道:“当初墨麟不是你派人打伤的?” 秦河瞳孔紧缩,“你都知道了?” “对,我都知道了。” “那你——”秦河想再问临鹤,却猛然感到喉间一股腥甜,临鹤动手了。 …… 今夜似乎格外的静,临鹤扔掉闪着寒光、沾着血液的匕首,着手将现场伪装成自杀的场景。处理完后,他看了看窗外的明月,紧接着消失了。 至于秦河死前那句,“你会后悔的,你什么都不知道”,临鹤并没有放在心上,全当他在垂死挣扎。 第22章 其实临鹤的算计说不上复杂。 自从得知秦河是伤害墨麟的幕后真凶后,他便一直想着报复回去,让秦河付出应有的代价。 恰逢在攻略秦屿一事上,他迟迟无法取得进展,正好有了向秦河寻求帮助的理由,他请求秦河派人扮演刺客与他演一出英雄救美的好戏,更好地拉近与秦屿的关系。 在原本的计划中,刺客完成任务就会自裁,不留一丁点隐患,但关系到后面的谋划,临鹤怎么可能让对方如愿。 替秦屿挡下刺客完成自己的一部分计划后,他立刻暗中阻止了他的自裁行为,然后才安心昏迷过去。 如此一来,秦屿的好感有了,除掉秦河的手段也有了。 他后来故意提出搜魂一说,就是为了指认秦河就是刺客的主人。原本以为秦屿会有所怀疑,没想到对方从他口中知道结果后,一句话没问直接上报了妖皇。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比他想象的还要顺利,秦河的罪行全被揭露了出来,残害侄儿、杀害普通妖族,豢养私兵意图谋反,兼之有亲信指正,这一桩桩罪名下来,就算他侥幸脱离死刑,后面的日子也绝对不好过,难免会心生绝望。 这时他趁虚而入,亲手除掉他,又把现场做了一番伪装,绝大多数人都不会往深处想,顶多认为他是畏罪自杀了。事实证明,他猜得没错,他们真按他的计划走了,简直顺利到过分。 以后提起秦河,人们只会说起他谋反不成、畏罪自杀,根本不会牵扯到他临鹤身上,而且,他接近秦屿的目的也没有第二个人知道了,毕竟死人又不会说话,不用怕他拼个鱼死网破,反水告密。 不过,看在秦河死前帮了他一把,让他得以进一步攻略秦屿的份上,他会不时怀念起他的。 将事件从头到尾捋下来,可以看出临鹤打的是一石二鸟的主意,攻略秦屿,除去秦河。 不过,事情真的向他想象的这般顺利、简单? 秦屿用指尖碰了碰开得正好的秋菊,微微勾唇,“殊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临鹤觉得除掉了秦河少了后顾之忧,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赢家。可在秦屿眼中,临鹤和秦河都会输得一塌涂地,他们都是他掌中的猎物。 很早以前,秦屿就在布局了。他故意疏远临鹤与陆蒙、贾义的关系,又利用他们性格中的贪心把他们引入赌局,深陷困境还不能向临鹤求助,只能以身犯险去妖界求得一机遇,拿到竺兰草。 然后他又让早就成为他亲信的韩严安排一场戏,状似不经意间让他们二人听去一真相,关于墨麟受伤的真相,赶回去告诉临鹤。 据秦屿对临鹤的了解,临鹤知道后,自然不会善罢甘休,轻易饶了秦河。 当他收到韩严的消息,知晓了临鹤去找了秦河,结合上一世的信息,秦屿猜到他是要走上一世的老路,想来一出英雄救美,或者说,美救英雄?但这次,他的目的肯定不限于此,秦屿猜测,临鹤还想趁机除掉秦河。 果然,后续的发生事情全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冷眼旁观临鹤的演技,并使了些小手段让他自食其果,在刺杀事件中受伤。 然后看着临鹤暗中推动事情的发展,看他指认秦河,看他潜入月清宫杀掉秦河…… 所以说,秦屿他什么都知道。 有时他甚至还会悄悄帮临鹤一把让事情进展得更顺利,比如提前让韩严撤去月清宫的护卫、站出来指认秦河……一切只为了让事情进展得更快。 但是,还是那句话,事情到这里,真的就止步了吗? 秦河想利用临鹤除掉秦屿,结果被临鹤利用反杀,表面上看还刷了一把秦屿的好感度。而临鹤又想利用秦屿去救墨麟,结果又会如何? 当然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让他尝一下被利用的滋味! * 书房中,秦屿弹了弹手上的纸张,一张脸隐没在昏暗中,神情不明。 吱呀一声,门突然被推开了,蛟一踏了进来,随之而来的还有混合在空气中的清新草木香,以及破晓前的一抹曙光。 蛟一一进门就问“殿下为何不点燃烛火?” 秦屿从座上舒展身体伸了个懒腰,以手撑腮、声音低沉:“又不是看不清。” 将灯烛点燃,蛟一道,“但有了光,总比处在一片昏暗中舒服。” 视线投向燃烧中的烛火和一旁长身玉立的人,秦屿轻笑道:“说的也是,不过——”他向后仰了一下身子,头靠在椅背上,拉长了声调问,“蛟一想说什么?” 蛟一闻言,呼吸一滞,心头打鼓,他赶紧开口道,“殿下误会了,我——” -- 第39页 “蛟一!” 蛟一愣住了,他看着猛然从座位上起身的秦屿,听见对方对他说:“我要听实话。” 蛟一喉咙滚动,几次欲言又止,最后他在秦屿愈发冷寂的目光中,单膝跪地咬牙道:“我想说,殿下会不会答应临鹤仙君的表白?” 说完后,蛟一感觉空气都凝滞了,气氛非常凉。就连他胸腔中的心好像也凉掉了。 他在做什么? 蛟一垂下视线想,不是说好不再奢望更多,永远支持殿下的所有决定,其中当然也包括情感一事。但他这又是在做什么? “就为了这事?”却不料秦屿听完只是不轻不淡地来了这么一句。 蛟一心下一轻,但还没等他把高高悬起的心放回原处,秦屿脚下生风,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他身前。 秦屿低头看着问:“为了这事?你一天不在我身边?”自临鹤走后,蛟一也借口有事暂时离开了他,一去就是一天,从清晨到破晓。 一瞬间,蛟一仿佛被人捏住了心脏,名为慌乱、羞愧的情绪遍布四肢全身,他脸上火辣辣的,头也垂得更低了,“属下失职。” 秦屿冷哼一声,“你是失职。”蛟一眼皮一跳。 出手将人拽起,秦屿攥着蛟一的衣襟,直视着他道:“我说过你有事可以直接告诉我,不必藏在心里。这句话你往心里去了吗?照做了吗?”说道最后,他语气严厉,若寒冬里吹过的风,刺得人骨疼心寒。 蛟一被这番话钉在原地,全然不知所措。秦屿松开他,问:“知错了吗?” “属下知错。” 整了整他的衣襟,秦屿道,“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何会纠结此事,明明所有的事情,你都看在眼里。我以为我对他的态度你看得非常清楚。” 蛟一手指微动,默然不语,他也曾这般以为,但一旦牵扯到秦屿,又加上情之一字,裹挟着自己的私心,他又怎么能看得清。 “唉。”秦屿叹了口气,声音却不显疲累、无奈,反而透着几丝纵容,“本想等临鹤下次问起时再答,不过,既然你感兴趣,现在说也无妨。” “其实殿下不用……” “嘘!”无名指竖起,放在唇前,秦屿说,“听我说完。下面的话你可要听清了。” 蛟一看着他,眼睛一瞬不瞬。 第23章 秦屿清了清嗓子,“不论如何,我都不会接受临鹤的告白,更不会与他在一起。好了,我说完了,听清了吗,蛟一统领?” 抑制住心间的巨大喜悦,蛟一佯装自然地攥拳,将它放在唇边,掩去上扬的嘴角,“听清了。” 此时,熹光透过窗落了一地,天亮了。 “蛟一?”秦屿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表情惊讶。蛟一一顿,迷惑地看他。 “你脸红了。”秦屿猛不丁地说。 什么?!蛟一闻言,下意识去摸自己的脸。 这次是真红了,秦屿眨眨眼,扫过他苍白肤色上腾起的霞色,心想。 “所以第一次是故意骗人的喽,宿主~”系统刚刚注意到外面的情况, “系统,不要用这种语气对我说话,太腻。”秦屿口吻冷淡。 “呵!”被戳破了心思的男人就是这般冷漠无情。 * “秦屿!”向上次一样,寻岭一来到妖界便直奔秦屿而来。 秦屿放下笔,抬眸,“帝君怎么来了?”虽是问句,语气却相当平常,听不出丝毫情绪。 寻岭在宽大飘逸的袖下握紧了拳,又松开,道“我听说了秦河的事。” “哦,如果帝君来就是想说这件事,”秦屿提笔,继续埋头批改文书,”那么,现在我已经知道了,你可以请回了。” 看着秦屿一副挥洒自如、不为外界所动摇的模样,寻岭抿直了唇线,眉梢间有阴鸷聚集。其实秦屿对寻岭的态度说不上好,也谈不上差,更多的是忽视,与以往相比并无二致。 但寻岭就是觉得不顺眼,特别在他得知了当年的一切真相后。明明,很早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以前总是盼着我来,他想。 “你也说了,那是以前。” 猛然听到回复,寻岭恍然意识到他一时走神竟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话落,秦屿面容平淡地回视他,寻岭无法忽视他视线看向自己时的漠然,深陷悲哀、后悔等一系列复杂的情绪泥沼中,他说,“只要你愿意,我们可以马上恢复到从前。” 秦屿的表情终于有所松动,他略微揉了揉眉,调整身形,以一种审视的姿态打量书案前的寻岭。 刚才听对方语气怀念地提起从前,秦屿虽然心中带有疑问,但还是回答了他的问题。后来又听他患了魔怔似的提出想要回到从前,绕是秦屿也维持不住冷静了,“帝君在说什么鬼话?” 百年来,对你态度冷漠、出言恶劣甚至称得上狠毒的人,突然上门对你说我们重归于好回到以前吧,可不就是鬼话吗? 寻岭站在原地,目光涣散。 不对劲,秦屿微微抬起一边眉梢,按往常,寻岭早就给他一个眼刀、挥袖出门了,不会像现在一样仍站在他面前,失魂落魄。 完全不符合他对对方的了解,秦屿忍不住用指尖敲了敲书案的桌面,唤回寻岭的注意力,“帝君,可还有事?”言下之意,有就赶紧说,没有就赶快走。 -- 第40页 “有,当然有!”寻岭刚才被秦屿的话打击到了,一瞬间不知做何反应,现在才回过神来。由于生怕下一刻就被扫地出门,他疾步上前,进一步缩短他与秦屿间的距离。 “旁边有座。”秦屿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眉,指了指他一旁的空位。 “不了。”寻岭摇头,其实现在的他还没彻底从浓郁沉重的落寞情绪中抽身,鬼话,原来在秦屿心中,他的一番真情流露都是鬼话。 可若往深处想,把自己带入秦屿的位置,寻岭觉得这话说的并不过分,甚至,甚至如果他真是秦屿,他会说出比他更难听百倍的话。 毕竟他曾经的所作所为真的非常过分,现在的他连回想一下,都会心痛,落泪,然后被重的喘不过气来的愧疚、绝望淹没。更何况从头到尾都处于受害者位置的秦屿呢? 为何当初我会如此心狠?他不止一次地思考,可不管怎么想都没用了,毕竟事已至此,如今最重要的挽回一切。 “我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 …… 蛟一将茶盘放下,将茶递给秦屿。自上次有人冒充奉茶的仆从对秦屿进行刺杀后,蛟一不放心便把此事揽了下来。 “刚才在殿外,我好像看到了帝君,当然也可能是我看错了。”毕竟对方与殿下不对付是事实,怎么还会主动来找殿下。 秦屿微微呷了一口茶,“你没看错,就是他。”蛟一愣了,临鹤已经回仙界了,他想不出寻岭来找秦屿的理由,“他来找殿下是为了……” “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不用在意。”秦屿将茶盏放到书案上,目光划过在其中浮浮沉沉的茶叶,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寻岭讲的狗血往事后,又补了一句,“不用在意,不论是人还是事。” 覆水难收,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任你事后再怎么后悔也无用,更何况世上又没有后悔药可以吃。 纵然前期有天意弄人,可后面的那些选择、那些事还不都是自己选的、自己做的? 说到底,就是自作自受罢了。 不是一句轻若鸿毛的“我错了,我认错了人,我后悔了”就能抹去的。 “蛟一?” “我在,殿下。” “如果有一天,你要在我和另一个人之间做选择,你要选谁?”说完秦屿又加了个条件,“前提是,另一个人对你非常重要。” “没有如果。”蛟一口吻坚定,“因为不会有人比殿下对我更重要,我只会选择殿下,不论何时何地。” 只会选择我?秦屿唇边有清浅笑意浮现,真好。 * 另一边,临鹤回到仙府去的第一个地方就是有墨麟的紫云苑,他在那里一连待了数天,感觉自己对秦屿的情感下去后,才敢动身去妖界。 到了承明宫,临鹤一上来便开门见山。 “还记得我上次临走前问你的问题吗?”他巧笑倩兮地仰头看着秦屿,“现在你有答案了吗?” 结果出乎意料,秦屿竟然后退一步避开他,好像唯恐沾染到脏东西,“有。” “是什么?”临鹤猛然升起不安。 秦屿目光尖锐,带着浓浓的嘲意说,“答案是,仙君可真是玩得一手好计。” 什么意思? 被秦屿冷峻、锐利的目光吓僵,临鹤内心咯噔一声,心想,难不成他都知道了? 想到这里,慌张席卷了临鹤全身,但他马上又恢复了镇定,眼睛茫然地凝望着秦屿,“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暗地里,他死死抓着衣袍的一角,不停地安慰自己,没事,他肯定是想多了,自己吓自己。那件事除了他以外只有秦河知道,而秦河已经死了,秦屿绝对不可能知道。 将对方故作镇定的模样纳入眼底,秦屿嗤笑一声,一反刚才避之不及的态度,带着冷笑靠近临鹤,薄唇贴近他的耳朵,令人不寒而栗地道,“让我猜猜,你现在是不是在想……” 第24章 “让我猜猜, 你是不是在想我不知道你的目的?” “什么目的?你到底再说什么?”临鹤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瞪着秦屿。 秦屿冷笑一声,道:“别装了, 临鹤, 我说,我已经知道你接近我的目的了。” 临鹤舔了舔嘴唇, “我接近你的目的,就是想近水楼台先得月, 先做你的朋友后做你的爱人,我以前就说过了啊。” “啧啧啧。”秦屿拍了拍手,一脸赞叹之色,“都到这个时候了,谎话还能张口就来,我果然低估了仙君, 低估了仙君的脸皮厚度。” 不能慌,绝对不能慌, 临鹤手都快把衣服抓破了, 面上还是佯装镇定道:“谎话?我可没说谎,殿下也不要随意污人清白。” 秦屿扫过他额头上的细汗,心道, 你的表情可不是这么说的。 “你说啊,秦屿!”临鹤不依不饶。 “够了!”秦屿听得聒噪,转头从书案上取过几张纸,扔到临鹤面前, 纸张顿时挥挥洒洒而下,“到底是不是污蔑,你心里最清楚。” “这是什么?”临鹤看着地上写满字的纸张, 声音喑哑,艰难地开口。 “仙君自己看看就知道了。”回答他的是蛟一,语气差的令人侧目。 抱着惊惧、忐忑不安的心情,临鹤俯身将纸从地上捡起,结果映入眼帘的第一行字就把他吓了一跳,心都凉了半截。 -- 第41页 他立刻抬头去看秦屿,握着纸张的手不停地打哆嗦,“你是从哪里得到它的?” 秦屿随意从书架上抽出一卷书籍,吹了吹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道:“你不会真以为秦河只会乖乖等死,什么也不做?” “所以,是秦河做的?”临鹤大步上前,想去质问秦屿,蛟一半途拦住了他,“仙君请止步。” 临鹤脚步一滞,“为什么要拦我?你认为我会伤害秦屿?” “难道不是?”蛟一难得反问,表情严肃。 把手中的纸猛地攥成一团,临鹤咬着牙道,“胡言乱语!” “可纸上却写的清清楚楚,你想剜去殿下的龙丹去救你的心上人。”没错,纸上面写明了临鹤与秦河勾结,两人二人狼狈为奸,一人看中了秦屿的龙丹,一人相中了秦屿的命。 说到最后,蛟一眼睛涌现出杀意,语气也令人胆战心寒,让人不禁怀疑,他会在某一刻动手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临鹤。 临鹤被他吓到,捂住胸口情不自禁地后撤了几步,胸腔内心正疯狂跳动,叫嚣着赶快离开这里,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可是如果不能打消他们的怀疑,他又能跑到哪儿去, 而且,临鹤隔着一段距离望着秦屿俊美无俦的容颜,和他面对自己时厌恶到极致的目光,眼眶瞬间发热,忍着泪意和内心的酸胀感,他又问了一遍,“秦屿,这上面的消息真是秦河给你的?” 秦屿点头,“上面不是写了吗?秦河想让我向父皇求情,所以写了一封密函给我,打算将功抵罪,谁知道等密函送到我手上时,人已经死了。” 临了,秦屿又来了一句,“还有,这样一来,你不觉得他死得过于巧合了或者说蹊跷了吗?” 临鹤一个不稳,差点摔倒,来之前他实在想不到事情会发展到如今的局面,“你该不会怀疑是我杀了他?” “不能怪我怀疑你,毕竟——”秦屿点了点自己胸口下方的位置,“毕竟你还想着剜走我的龙丹,心机可怕,手段深沉,实在是让人不得不怀疑。” “我没想剜你龙丹,一定是因为我用搜魂查出秦河是刺杀的幕后指使,秦河不甘心失败,所以临死前捏造了这一系列事实,为的就是拉我下水。秦屿,你不要被他骗了。”为了打消秦屿的怀疑,临鹤扯着嗓子说了一大堆,有理有据。 如果没有前世的一切,秦屿可能真会相信他。可惜,今生就算他说出花来,秦屿也不会信,他一个眼刀丢过去,“不要急着否认。” “本来就是没有的事,为什么不能否认?”临鹤知道,此时他绝对不能从气势上败下阵来,一旦守不住将会节节败退。 秦屿质问他,“你真没有想过剜走我的龙丹救你垂危的心上人?” “没有。”临鹤回得干脆利落,“我根本没有垂危的心上人,若说有,也只有一个,就是你。” 蛟一在一旁听得直皱眉,临鹤此人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那纸上提到的墨麟又是谁?” 临鹤咽了咽唾沫,“这还用说,相必也是秦河为了陷害我,胡乱捏造的一个人。” “当真?” 临鹤斩钉截铁,“当真!” 秦屿轻笑出声,“蛟一,把人带上来。”蛟一意味深长地扫了临鹤一眼,出去了,临鹤骤然生出一股惶恐不安。 秦屿扭头对着他道,“仙君猜猜蛟一会带谁回来?” 临鹤眼皮一跳,“我不知道。” “你可以大胆地设想一下。” 还不等临鹤回答,身后便传来了脚步声,听声音,不止两人。 他回头一看,顿时愣在了原地,“陆蒙、贾义?”“仙君!”二人一见着他,便想上前与他相聚,只不过被身后的蛟一制住了。 “他们怎么会在这儿?”临鹤直冒冷汗,这两个蠢货不会已经把墨麟的存在泄露出去了吧。 秦屿笑盈盈地回他,“当然为了验证秦河给我的消息是不是正确的,结果证明……”秦屿拉长了语调,“仙君说谎了。” 临鹤猛地看向秦屿,神情骇然,牙齿打颤。 秦屿不受影响,继续说,“他们二人可都交代了,说仙君您对墨麟一往情深,百年来一直在想法子救他呢,但我也不能偏听偏信对不对?所以我又派人具体、认真去查了一遍,然后就发现事实与秦河所说的大体一致。” “总而言之。”秦屿神色一凛,逼近临鹤,“你的确是故意接近我,这一点你无法狡辩。你所做所为都是为了让我爱上你,然后再取走我的龙丹去救那个墨麟。”既骗心又骗身 “仙君,这是真的吗?”陆蒙、贾义二人惊惧地盯着秦屿,纵然他们再混不吝,也想不出临鹤居然会有如此狠毒的打算,而且竟然还把主意打到了秦屿头上。 “我……”阴谋被当事人明晃晃地说出来,临鹤顿感天旋地转,昼夜颠倒,血液倒流,一切都没了章程。 他踉跄几步,身体摇摇晃晃,似乎一阵风就能把他吹倒。他下意识伸手想去抓住点东西,有个依靠,可环视下来,除了厌恶、恐惧的目光,什么都看不到,抓不着。 最终他支撑不住,直接瘫在了原地,整个人像枯了一样,没了生机,语气恹恹,“我承认,是真的。秦河也是我杀的,为了给墨麟报仇。” 秦屿看着瞬间垮掉的他,“临鹤,我真想问问你,能想出如此恶毒的手段,你有心吗?”话落,他摇了摇头,“我忘了,你有心,只不过它不属于我,属于墨麟。” -- 第42页 虽然事实一度是这样,但是,临鹤努力仰起头,目光哀切地看着秦屿,“后来,我是真的爱上了你。” “你以为我会信?”秦屿从上方俯视他,唇边噙着一抹冷意,“退一步说,就算你说的是真的,我也不会接受,你的爱是裹着蜜糖的毒药,惹上就会死。” 凄惨地笑了一下,临鹤嘴张张合合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因为他实在是想不出反驳的话。 “对了。”秦屿转头提起另一件事,“你有没有注意到,我刚才说的是调查结果与秦河给我的消息大体一致。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不说完全一致?” 临鹤眼下精神涣散,什么都提不起他的注意力了,闻言也只是毫无情绪波动地问了句为什么,似乎并不在意秦屿如何回答。 并不在意他冷漠的态度,秦屿回复说,“那是因为,我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秦河在密函中也没有提到。” “什么事?”临鹤稍稍提起了一些精神。 “你确定墨麟的真实面目和你想象中的一致?换句话说,你到底有没有真正了解过他?” * “有没有真正了解过他?” 妖界囚狱中,临鹤一遍又一遍回想这句话。了解墨麟?在发觉爱上秦屿之前,临鹤爱的一直都是墨麟。 墨麟是他的师弟,他们一同长大,他就像一汪清泉,一眼就能看到底,他的心性性格他再熟悉不过,他怎么可能不了解他,即使他现在已经不爱他了,但他仍是他心中那片无暇的月光。 但据临鹤对秦屿的认知,秦屿不会无故说这种话。临鹤一时想不出头绪,烦躁不已,便让自己陷入了沉睡。 迷迷糊糊中,临鹤做梦了,梦中有一青年和一白狐。 他梦到青年对白狐极好,几乎是事事顺着他,要星星不给月亮的那种。他还梦到白狐后来化为了狐耳少年,少年日日缠着青年,两人形影不离。 然后,少年向青年告白了,可惜青年一直不答应他,还对他说,你对我只是依赖不是爱,我不想耽误你。少年不依,咬着青年的手腕说,我就是喜欢你,就是爱你,我对你一见钟情。青年仍是拒绝。 后来青年遭遇刺杀,少年奋不顾身地去救他,事后哭着向青年表白,青年被他感动,答应与他在一起,狐耳少年又哭又笑地投入他怀中…… 沉睡中的临鹤突然惊醒,醒来后他感到自己衣间有湿意,脸上也凉凉的,伸手一摸,他发现原来是自己哭了。 为什么会哭?是因为他做的梦? 临鹤记得自己睡着时做了一个梦,但梦中的内容却忘得差不多了,依稀只记得一地殷红,似乎是血的颜色。 会是谁的血? 第25章 天亮后, 秦屿走进了囚狱,“在狱中的滋味如何?” 临鹤不语,他仍沉浸在昨晚的梦中, 他绞尽脑汁地想, 那到底是谁的血?潜意识里完全没把它当成一个梦对待,即使他并不记得都梦到了些什么。 临鹤不理他, 秦屿也不恼,“我昨天说的话, 你有好好考虑吗?关于墨麟。” “我了解他。”临鹤终于有反应了,“我非常清楚他的性情品格。”毕竟是自己喜欢了好多年么的人。 “当真?” 临鹤闻言一顿,上次秦屿也是这样问的,他信誓旦旦地说当真,然后就被打脸了。 注意到他的迟疑,秦屿笑了笑, “看来你对自己也没有那么自信,我就不卖关子了。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 墨麟没有他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临鹤摇头否认, 秦屿嗤笑道:“不要不信,其实墨麟他一直在利用你。在你和秦河勾结前,他就与秦河有来往了。准确来说, 是墨麟和秦河一起利用你。” “你不用再说了,我不会信的。” 秦屿视线扫过他唇上渗出的血珠,忍不住勾唇,既然不信, 为什么会在听到他的话后把嘴唇都咬破了? 秦屿一直注视着他的反应,发现临鹤并不是毫无情感波动后,继续开口说:“墨麟是半妖, 身上只有一半的妖族血统,他一直心存不甘,想着成为实力强大的大妖怪,在这种情况下,他遇到了秦河,猜猜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临鹤维持不住镇定,捂着耳朵连连后退。墨麟一度是他的行动中心,他百年来一直围着他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 他看着秦屿的面容想,甚至为了救他,他一度忽略自己的本心,不敢深想。生怕一个动摇,会因为眼前的男人放弃救墨麟。 可现在你却告诉他,墨麟一直在利用他,他如何接受,如何相信。 尽管他清楚地知道,秦屿不屑于说假话。也就是说,他说的都是真的,墨麟真的在利用他。 秦屿瞥了几近发疯的墨麟一眼,没有如他的愿,继续说,“他自愿提出自愿受秦河差遣,只要能成为实力强劲的大妖,秦河从他口中得知他有一个暗恋对象,后来秦河惊喜地发现那个暗恋对像竟然会是下界渡劫的你,两人自此一拍即合,围绕你设计了一套计划。墨麟故意受伤,秦河故意告诉你救他的方法。” 说到这里,秦屿停了下来,“接下来的事情你应该知道了。” 不知何时,临鹤的双手已经无力地垂了下去,“故意受伤?可我听到明明是——” “秦河派人伤了他?” -- 第43页 “对。” “哦,那是我故意派人骗你的。”秦屿双手抱肩。姿态悠闲地靠着一根顶梁柱,“不然怎么让你和秦河狗咬狗?也省了我出手,何乐而不为?” 听到这里,临鹤突然反应过来,“从一开始,你就全都知道?” “没错,所有的一切我都知道。”毕竟他重来一世,而且还手握剧情。 “所以,秦河的密函是……”临鹤想起那封让他惊慌失措的密函。 秦屿笑道,“是为了引你上钩故意伪造的,谁知道你那么不经吓,一下子就全都承认了。” 竟是假的,临鹤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毫无昔日的半点风度可言,灰尘沾上他的衣,他也不再在乎,半晌,他抬起头来,看着眼前这个钩去了自己心神的男人,喃喃问道:“你又是从哪里知道的这些事情?” 然后,他得到了一个熟悉的回复,“你猜。” 夜里,由于秦屿的刺激,临鹤又做梦了,梦里血红一片。 “啊!!!”他尖叫着从梦中惊醒,双手抱头,想着梦中的一切,片刻后,他脱力般地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四肢僵硬,泪水不断地从他脸颊滑下。 原来那是他的血。 不是梦,都是真的。他想起来了,他想起了前世的一切,换句话说,他重生了。 前世,为了救墨麟,他提前打探秦屿的行踪,化为一只受伤的白色狐狸守在他的必经之路,然后秦屿果真停下步伐救了他,把他带了回去。 接着,他利用秦屿绒毛控的属性纠缠着他,取得他的好感,在感觉好感刷得差不多了时,他又化为一狐耳少年,继续纠缠秦屿,甚至勾结秦河,给他来了一场英雄救美,然后,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他的刻意引导下,秦屿终于沦陷了,与他一同坠入爱河。 直到现在,临鹤也不得不承认那是他人生中最为快乐的一段时光。可惜,后来一切都变了。 因为临鹤始终记得自己接近秦屿的目的,所以在秦屿爱他爱的最深最不设防的时候,剜走了他的龙丹,然后毫不留情地走了,任由殷红的血液在秦屿衣上蔓延……直到最后,秦屿也不知道与他相恋的是仙界的临鹤仙君,他一直以为自己爱上的是一只无家可归的小狐妖。 临鹤恢复真身拿龙丹救了墨麟,并说出自己埋藏已久的心意,值得高兴的是,墨麟接受了他。 待秦屿身亡的消息传来时,他真的震惊了,不可否认,当时他内心是有些许动摇、后悔的,可一看到墨麟,这丝情绪又被抛到了脑后。过了不久,妖皇秦渊也死了,听说是因为无法接受秦屿身陨的事实,急火攻心而死的,秦河由此坐上了他想要的位置。 本以为日子就会这么过下去,结果某日秦河竟然上门要挟他,让自己做他的细作,向他传递仙界的消息,不然的话,秦河就把他的所作所为曝光,让世人看清,他们眼中光鲜照人的临鹤仙君到底有着怎样一个肮脏、作呕的魂魄。 那一刻,临鹤才意识到秦河的野心并没有仅停留在妖界,他甚至有一统三界的念头,他一直在与虎谋皮。可惜,他醒悟的太晚了。 他不愿意做秦河的工具,主要是不想失败后成为众矢之的存在,于是他想向墨麟寻求帮助,让对方给自己想个法子摆脱秦河,结果秦河知道后却告诉他别做梦了。 “你什么意思?”临鹤问他。 临鹤记得秦河说了一句:“你以为墨麟真的喜欢你?” 紧接着他又在他诧异的神情中说:“你不会以为他前些日子才知道你的心意?” “他其实很早就知道了,你说他为什么装不知道。”不等临鹤驳斥他,秦河又说,“因为他当时还不知道你是下界渡劫的临鹤仙君啊。说起来,你还要感谢我,如果没有我告诉他你的真实身份,他可能早就和凌云宗的宗主女儿在一起了。” “你胡说。” 接下来秦河所说的话与秦屿对他说的并无差别。墨麟他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他与秦河本质上相似,表里不一,都是只爱权势的人。 临鹤去找墨麟质问,墨麟安抚住了他,说他只是与秦河做戏,当不得真,临鹤信了,两人一商量,用缜密的计划除掉了秦河,自此再无后顾之忧。而墨麟也在他的帮助下在仙界立稳了位置。 他以为他和墨麟会是一对神仙眷侣,直到被他杀死的那一刻前,他都是如此认为,从结果来看秦河没骗他,只是他一直执迷不悔。 血液不断从他伤口中流出,他的眼皮也越来越重,临近生命终结,他想到了秦屿,当初秦屿被他剜去龙丹是不是也这么痛?他死前有没有恨自己? 肯定是恨的吧,都怪自己有眼无珠,一腔真情错付。不但没有好好珍惜秦屿,反而还让他为墨麟丢了命,明明秦屿才是最爱自己的人。 如果能重来一世,他一定会加倍关心、珍惜秦屿,与他做一对真正的神仙眷侣。 …… 想到这里,临鹤疯狂地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泣声撕心裂肺,在冰冷、不见天日的囚狱中回荡,惹得远处的狱卒不时探头窥望,“疯了?” “嗐,就算现在没疯,估计离疯也不远喽~”这种人他见得多了。 他的确重来了一世,但是,临鹤将头埋入手中,重来得太晚了,于事无补,与其把他的希望收回去,他宁愿一开始就没有。 -- 第44页 不!临鹤猛然止住自暴自弃地念头,一定还有机会,一定还有挽救的机会。 对了,他还有件宝贝,临鹤匆忙地掏出一个细小的瓷瓶,双眼放光地盯着它,当初秦河把它给他时,他根本没放在心上,因为他觉得凭借自己的魅力已经足够强大,根本用不到它,直接随手将扔进衣袍自带的储物空间中。 现在,它正好能派上用场,临鹤细细摩挲着瓶身,神色不明,“我要见你们殿下!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他说。” 接到仆从的通报,秦屿没多考虑就同意了,“把人带上来吧。”结果,临鹤一上来就提要求说,“我要单独和你说,其余人不能在场。” 秦屿沉吟了一瞬,“好,就按你说的来。”说实话,他还挺好奇临鹤接下来要搞什么幺蛾子。 “殿下。”蛟一微微皱眉,极不赞同。 秦屿安抚他,“放心,我有分寸。” “我收回上边那句话。”秦屿看着摔碎的瓷瓶和四散的粉末懊恼不已,临鹤已经被他打昏过去。 “系统,你能查出这是什么东西吗?”虽然在粉末散开前,秦屿就以手遮鼻,但终究还是晚了一步,他已经吸进去了一些。 系统赶紧去翻找资料,最终支支吾吾地吐出两个字,秦屿听完,脸色立马阴沉下来,“我要沐浴。” “多加冷水。”系统提醒他。 浴池中,秦屿屏神静气,努力平复体内的燥热。由于特殊情况,他并没有让蛟一进来。 说实话,这不在他的预想之内。他以前的任务是扮演被渣受渣掉的男人,换句话说,他就是个炮灰。既然是炮灰,自然也就不可能会与主角有深入交流的机会。 故而身为主角的临鹤会对他用药,甚至还想和他进一步交流,他是真的没想到,秦屿努力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临鹤打的什么主意?” “可能是破罐子破摔吧。”系统只能想到这个,“你还好吗?宿主?” 秦屿深吸一口气,“说实话,不太好。”他能明显地感觉那股燥热还没有消散,不但没消散,甚至有愈演愈烈之势。 系统着急,又把资料翻了一遍,第一次,他只看到分类一栏。所以当它这次看到解决方案一栏时,直接瞪大了眼睛,失策了,它忘了这是个仙侠世界,常规方法根本对药不管用。“你先从水中出来吧,宿主,这个药它只能通过——” “殿下。”此时,屏风后突然传来声音,却不是他最熟悉的,秦屿心间骤然生起不快,“你是谁?” “奴婢是统领大人派来服侍殿下您的。”清亮的女声如此回复。在此种情形下,服侍一词显然没有那么单纯。 女子不知道这句话如何惹到了秦屿,即使有屏风隔着看不到他的脸,但光听猛然溅起的水声,她也能想象到秦屿此刻有多么生气,“殿下?” 下一刻,她听见里面的人用不容拒绝地语气说,“你去对蛟一说,让他亲自来!” “是,奴婢马上去!”女子赶忙退下。 人走后,秦屿靠在浴池边,任系统如何呼唤也不回应,水面映出他的双眸,沉沉如墨,定定看去,如触不到底的深渊。 片刻后,一听到蛟一踏入殿中,秦屿便抬起头,“到屏风里面来,蛟一。”同时他也终于回应了系统,“系统,一直以来,我好像都忽略了一件事。” 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像一场梦,一切都发生得猝不及防。 * 临鹤一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仍在狱中。他起身,环顾四周,想看看自己不是是又在在做梦,结果,不是梦。 不应该,他对秦屿用了药,秦河给他的、据只对龙族有效的药,不找人纾解药效根本不会下不去。 按他的计划,他此时应该在秦屿身边,他们会生米煮成熟饭,说不定他还能趁机挽回秦屿,摆脱罪名。 但是,“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的确不应该待在这里。”寻岭突然出现在他眼前,他们中间只隔着一道栅栏,地位却天差万别,一个是一界之主,一个是阶下囚。 一看见他,临鹤瞬间有了出去的希望,“帝君是来救我的吗?求帝君快点带我离开这里。” 寻岭直视他,冷声地道:“你会离开的,你杀害秦河就算了,还敢意图谋害秦屿,剜他的龙丹,怎么能够只待在这里?” “你应该待在生死狱才对。”秦屿也走了进来,寻岭对他的话表示认同。此次,他来妖界就是与秦屿商量临鹤的处置一事。 生死狱,是三界最恐怖的囚狱,里面关的都是罪大恶极之人,什么刑罚都有。 曾有人说,与其被关入生死狱,不如提前了结自我,也省得遭受折磨,不生不死、半人半鬼地活着。 临鹤倒吸一口凉气,眼睛里瞬间没了光,“不,你们不能对我这么狠!寻岭,你不是喜欢我吗?” “别自作多情了。”寻岭将他留在原地,转身离开,结果走了几步,突然停下,说,“对了,还有一件事忘记告诉你了,墨麟死了,我亲自动的手。” 既然临鹤敢对秦屿动手,他也不会对墨麟留情。 寻岭率先走出囚狱,秦屿落在他后边,此时,天空正在飘雪花,又到冬天了。 “怎么没看到蛟一?”寻岭正苦于没有话题,突然发现他没在秦屿身后看到蛟一的身影。 -- 第45页 “咳!”秦屿干咳了一声,道,“他病了。” “严重吗?什么原因造成的?” “……”这让他怎么说? 还好寻岭不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两人随意聊了几句就散了。 他们的关系也仅限于此了。 * 百年后 九重天阙一片素白,寻岭站在宫殿外,没有任何防护,任由纷纷扬扬的雪花落在他身上。 谁能想到这里以前四季如春,花开不败,如今常年飘雪。 朦胧中,他看到有一人正执着一支鲜艳如血的寒梅向他走来。再细看,除了一片银白,哪里有人? 原来只是幻觉,一滴泪从寻岭颊边滑落, 他所爱的人不爱他,他此生注定孤寂。 妖界一处茶肆中 “你们听说了吗?临鹤死了?” “临鹤是谁?”突然有人问,有好心人解答,“他曾经是仙界四仙君之一,可惜心思歹毒、为人不正。此外,听说他还追求过我们殿下呢。” “啊!蛟一统领有没有吃醋?”“这哪是我能知道的事啊。” “就说说你知道的呗。” “好,我说。我听说临鹤被关入生死狱第一年,人就疯了,嘴里整天念叨什么不该重生,对不起谁谁谁之类的。狱中有犯人嫌他烦,将他弄哑了,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腿也被打断了,整天只能在地上爬,还有……” “算了,你直接说他怎么死的吧!” “据说是发疯时,把自己的心剜出来了。” “嘶,好狠。” 茶肆角落中,有两位着黑衣的男子,两人容貌气度皆不凡,可他们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竟无一人注意到他们。 其中一位男子清了清嗓子,笑容揶揄地看向另一人,“所以,蛟一统领当时有没有吃醋呢?”他并不在意他们后面谈论的内容,毕竟里面的事他比谁都清楚。 “有。”蛟一回得大大方方,自百年前在一起后,他便对秦屿格外坦荡。 秦屿笑出了声,拉过他的手,神色认真,“蛟一,还记得吗?我曾经说过要把一切事情都告诉你?” “记得,我已经等了一百年了,殿下。” 秦屿在他手心落下一吻,“不会再让你等下去了,今天,我就把它讲给你听。”不过你要做好准备,因为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我要讲很久很久。” “殿下讲多久,我就听多久。” 茶肆里,情浓意浓;茶肆外,春光正好。 * “贺煜!”秦屿一睁开眼就发现有人正咬牙切齿地站在他身前,手里还握一杯着装满水的玻璃杯,他直觉事情不好,一个闪身立马躲开。 泼空了?! 白浩宇看着往下滴水的墙面,心情极其糟糕,他今天是来给然然出气的,没想到贺钰这家伙还有脸躲。 砰的一声把玻璃杯扣在桌面上,白浩宇气势十足地对及时闪到一旁的秦屿吼道:“然然被你气走了,你开心了!” “然然?”秦屿眼睛微眯,墨绿色的眼眸在灯光下流溢着别样的光彩。 第26章 掬水冲了一把脸, 秦屿抬头看向身前的镜子,镜中人生了一副极好的面孔,五官立体、剑眉星目。 而且, 最让秦屿满意的一点是, 他碰了碰眼睛,“真好看。”墨绿色的, 如山中冷湖一般的眼睛,与他的真容一模一样。 对着镜中的眼睛, 秦屿微微勾唇,还有,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个小世界他也曾来过。 适才白浩宇提到的“然然”就是这个小世界的主角,也是把秦屿渣了的渣受,他本名温然。 这个世界的剧情算不上复杂, 从温然的角度来讲就是摆脱渣攻,任他追妻火葬场也坚决不回头, 最终和暗恋已久的白月光修成正果, 并且在艺人事业上大获成功的故事。 而秦屿的角色,就是那个追妻火葬场的渣攻。 他在这个世界姓贺名煜,是C城贺家人, 在C城,贺家可谓是金字塔顶尖的存在,显赫至极。而且贺家的现任家主还是他的父亲贺蕴松,他上面还有一个精明能干的大哥。 出身豪门, 样貌一流,这样一个人人生本来应该一帆风顺。可惜,偏偏遇到了温然。 两个人的相识相爱充满着小说中狗血套路, 贺煜是娱乐公司总裁,温然是他公司旗下十八线的艺人,一次巧合的同乘电梯让他们就此相识,也让温然春心萌动,就此发动攻势,向贺煜求爱。 贺煜因对他无感,对他的求爱自然也是不待见,许多次都无视了。但后来他还是沦陷了,毕竟温然是主角,有主角光环的存在。 两人就此交往,如果剧情发展到这里就停止也不错,一看就是个甜涩交织的小故事。 可惜,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贺煜和温然在一起不到一个月,温然就和贺煜分手了,换句话说,把他甩了,理由是爱他爱得太累了,不想再爱了。 贺煜无法接受,此时温然的亲友团出场说,你前期一直冷落他,后期又没有给他足够的安全感,温然和你分手很正常。 “一语点醒梦中人”,就这样,贺煜为了将温然追回来,自此恋爱脑上身,走上追妻火葬场的道路,什么都顾不上了,整天围着温然转,把他当成自己世界的中心。 学厨艺,送礼物,搭人脉,送资源,警告对他心怀不轨的人,替他处理事业上遇到的一切问题……好好的总裁活成了一个舔狗。 -- 第46页 都这样了,最终贺煜还是出局了,因为温然从头到尾都没有爱过他,只是因为贺煜的侧脸有几分像他暗恋的白月光,所以把他当成了替身。 分手的真正理由也不是什么爱得太累了,而是他的白月光要回国了,他想恢复单身去追他…… 站在贺煜的角度,真是要活活气死,而现在,秦屿就是贺煜。 现在剧情已经发展到了他追妻火葬场一节, 但是,秦屿掏出手机,打开通讯录,冷笑将备注为“爱人”的一栏删去,接着他又打开另一个通讯软件,重复上面的步骤…… 天凉了,他宣布这个剧情取消了,谁爱进火葬场谁进。 另一边。 “今天贺煜还没有给你打电话?”尤逸作为温然的好友,特别关心他。一听说温然分手了,怕他心情不好,直接赶到温然家和他一起住。 “没有。”温然摇头。 “连消息也没发?” 扫了一眼通讯录页面,“也没有。” “这家伙到底在干嘛!”尤逸愤愤不平地对空气挥拳,“不是说要把你追回去吗!这才过了几天,人就没影了,真是靠不住,然然,听我的,无论他做什么,你都不能心软,绝不能让他轻易追回你!” 温然轻轻点头,“放心,我不会心软的。” 已经不用走剧情了,秦屿也懒得回包厢应对白浩宇,直接动身准备回家,在走廊里他看见一个人,对方正在打电话。 虽然大晚上的,对方一身黑还戴着鸭舌帽和墨镜,但秦屿并没有在意,他扫了一眼,继续向前走。 对方的声音却是源源不断地涌进他耳朵,“姐,你还说我自恋得独一份。我告诉你我今天找到比我更自恋的了……什么你不信?是真的!你听我说,我今晚在酒吧洗手间遇到一人,他站在洗手台前对着镜子看了好长时间,还说什么真好看,我都没敢过去……什么?洗了!我当然洗手了!姐,你为什么总抓不到重点?” 自恋狂!秦屿脚步一滞,停在了原地,目光看过去。那人瞬间注意到了有人正在看他,以为是自己吵到了对方,连头都没来得及抬就说,“我情绪一激动就会忍不住提高声音,打扰到你,非常——” 这不是,这不是他刚刚讨论的人吗!最后他面容窘迫地对着秦屿,干巴巴地补完后面两个字,“——抱歉。” “没关系。”秦屿摇了摇头,在系统震天响的笑声和一句又一句的自恋狂中走了。 依稀中,他好像还听到后面传来一句“姐!给我订张飞火星的机票,现在就起飞的那种!”感情充沛,中气十足,宛若喝了82年的二锅头,年轻真好。 “等等!”温然家,尤逸突然出声,声音洪亮。温然将头转过去,面露迷惑,“怎么了?” 尤逸原本躺在沙发上,刚才他一个鲤鱼打挺改躺为坐,身体前倾,神情热切、目光灼灼地盯着温然,“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特别想问你!” 温然松了一口气,原来是问他问题,看尤逸那架势,他还以为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他握住马克杯的杯柄把它从茶几上拿起,“你问就行。” “就等你这句话了。”尤逸拿起一个抱枕抱入怀中,兴致勃勃地问:“贺煜那个大渣攻他有叔叔吗?” 温然握着水杯的手一颤,一些水洒了出来,还好不多。他连忙放下原本已经放到唇边的杯子,一边拿纸擦拭杯壁,一边佯装不在意地问,“为什么问这个?” “幸好不是开水,你要注意安全啊。”尤逸勾起拖鞋,两步挤到温然身旁,发现他并没有受伤后,兴致盎然地向他解释先前的问题。 “好多小说不都是这么写吗?主角和渣攻分手后和他叔叔在一起了,如果贺煜有叔叔——”尤逸睨了温然一眼,笑容暧昧,“你也可以努力一把,把他泡到手,做贺煜的长辈……” * 秦屿没有回他的住所,直接回了贺家老宅。 “不追了?” 秦屿点点头,“是,不追了。”说完,他就等对方回应,结果过了好一会儿,他也没得到回复。 “爷爷!”秦屿伸手把他正在把玩的文玩核桃拿过来,“给点反应呗。” 面前的人是贺家老爷子,他对贺煜严厉却又不失慈爱,打心眼里疼他,贺煜在他面前也一向活泼。 贺老爷子握了握空无一物的手,有些不适应,他先看了看手心,然后又看了看秦屿,最后看向身旁的管家。 管家心领神会,笑眯眯地说,“我现在就去拿先生的手杖。” “不用去了,赵叔。”听见手杖二字,秦屿条件反射立刻把核桃塞回老爷子的手心,还贴心地按下他的手指包住核桃,“爷爷,你看我都20多了,你就别再拿小时候的那老一套来对付我了。” 记忆中,贺煜小时候特能折腾,没少被贺老爷子用手杖教训。 贺老爷子握着核桃,笑得和蔼,“方法不怕老,管用就行。” “先生说得对极了。”管家在一旁附和,秦屿垂头丧气。 “好了,不逗你了。”贺老爷子转头问他为什么不追了。他一直有在认真听秦屿的话。“还有,我记得你上次也说不追了,结果不到三天又跑到人家楼下去了,还待了一夜。” 这里的“人家”,指的自然就是温然。 自然是因为我摆脱了主神的控制,不用走剧情,不用再去当舔狗、去追妻火葬场了。 -- 第47页 虽然原因就是这样,但秦屿当然不会把它讲出来,他还不想让老爷子认为他犯了癔症,所以他只能说:“我不爱他了。” “我不信。”老爷子摇头,“你每次都这么说。” 秦屿叹了一口气,“这次是真的,我真不喜欢温然了,我爱上了另外一个人。”他没说谎。 “这理由倒是第一次说。”老爷子欣慰地点点头,突然他反应过来,“爱上了另外一个人?” 秦屿点头。 “不追温然了?” 秦屿还是点头,后来怕人不信,他还举手立誓,“真不追了。”他没有受虐的倾向。 “不至于,不至于。”贺老爷子把他的手按下。说实话,看到秦屿的表态,他是开心的。毕竟自家孩子自家心疼,为了追回温然贺煜费了多少劲,他都看在眼里。 “既然有了喜欢的人,什么时候把他带回家啊?”果然,听到孩子有喜欢的人,天下家长都一个样。 他喜欢的人,秦屿下意识往身后看了一眼,是空的,心情瞬间低落了许多,“以后再说吧。” “好,以后再说就以后再说。”贺老子没注意到他的异样,“其实今天你来得还挺凑巧——” 他话没说完,书房内突然响起敲门声,一下子所有人的视线都汇到了那扇棕色的门上。 * 尤逸对着温然喋喋不休地说了一大堆,说到最后,他舔了舔干燥的唇,问,“所以,贺煜他到底有没有叔叔?” 第27章 门开了。 走进来的是个男人, 衣着考究,身姿挺拔面容俊美,气质冷冽, 有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 秦屿不由得收起懒散的姿态, 身体站直,暗中打量对方。 “晚上好, 贺伯父。”男人一进来便向贺老爷子问好,“哈哈……”贺老爷子一看到他脸便笑成了一朵花, “瑾之来了!” 瑾之,裴瑾之,秦屿默默在心中念了一遍来人的名字,站在一旁听他们谈话。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后背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怎么一直不说话?”贺老爷子一脸恨铁不成钢。 我倒想说,问题是您也没给我机会啊, 爷爷。秦屿瞄了一眼对面面容冷淡的男人,心想。正当他张嘴要说两句的时候, 老爷子又一掌糊他背上了, 对着对面的男人也就是裴瑾之说:“瑾之,你还记得这臭小子吗?” 裴瑾之墨色的眸子扫过秦屿,视线在他的眼睛上稍作停留, 随后唇边勾起一抹难以发觉的弧度道:“当然记得。是阿煜,对不对?”后半句,他是看着秦屿说的。 “的确是我。”秦屿闻言向前走了一小步,向他伸出右手, 笑容别有深意地道,“好久不见,裴叔叔。” * 秦屿一家都不在贺家老宅住, 老宅中除了仆人外,也只有老爷子一人。人年纪大了便不爱冷清,有机会与小辈们相处,自然会忍不住多说话,也就不在意什么食不言寝不语了。 餐桌上,他就问起了裴瑾之,“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过去十多年,他一直待在国外。 裴瑾之放下餐具,摆放整齐,“是,不走了,以后就在国内发展。” “好,国内好啊,除了能更好的发展事业外,以后我也能经常见到你了。” “伯父说得是。” “裴叔叔有进军国内娱乐业的想法吗?”秦屿突然在此时插口,裴瑾之闻言一愣接着点头,“是有这个想法。” 果然,秦屿敛下眸子,掩去一闪而逝的幽光,随后抬眸直视着他地道:“那我们以后就是对手了,裴叔叔。” 贺老爷子闻言噗嗤一声笑了,这不能怪他不厚道。 裴瑾之是什么人物?商界有名的天才,秦屿今年22岁,裴瑾之在他这个年纪时就一手建立了自己的公司,不到一年便处于行业领先位置,随后又投资了多个领域。如今30露头的年纪,他已是商界巨鳄,手下有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 而秦屿因为上面有一个实力卓越的大哥,并没有继承家业的压力,生活过得相当随性,毕业后就跑去贺家旗下的一家娱乐公司当总裁了,还美名其曰多看美人,培养审美。不过一开始他还的确有在认真上班,只是后面遇上温然就全变了……现在他居然大言不惭地说要把裴瑾之当对手,就算他是他亲孙子,老爷子他也忍不住。 “爷爷!”虽然贺老爷子什么都没说,但这笑声已然说明了一切,或许是受到原主性格的影响,原本冷静的秦屿此时有些恼羞成怒,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他,脸都气红了。 老爷子一看架势不对,赶紧找了个不能开口说话的,把责任全推给对方,“都怪这辣椒,太辣了,辣得我嘴不听使唤。” 说完他又转头对着裴瑾之,笑容和蔼地说:“瑾之啊,多吃点,我让厨房做得都是你喜欢的菜。” “好,谢谢伯父,您也多吃。” 不知道的,估计会认为这两人才是亲爷孙。秦屿心道,接着他又立刻否决了,不对,如此一来就乱辈分了。 突然,秦屿听到裴瑾之说,“其实我很欢迎你把我当对手,阿煜。” 秦屿下意识将头转向他,凤眸微张,墨绿色的眼睛摄人心魄,他又听到裴瑾之说,“我期待你超越我的那一天。” * 吃完晚饭后,秦屿借口消食出门了。其实也没走多远,就在后院。 -- 第48页 贺家老宅是老房子,有些年头了。虽然期间经过几次修葺,但仍保留着原有的格局,一眼看去,底蕴深厚,古香古色。 秦屿踏着月色走走停停,最后停在一颗梨树下,此时正值春日,树上挂满白色的梨花。秦屿靠着树干,透过葱荣花枝遥望明月,说实话,他今天挺累的,其中主要是心累,毕竟是来到这个小世界的第一天。 “宿主?”脑海中的系统忽然开口。 “怎么了?” 系统默然了,它本来是想问秦屿是不是在想蛟一,但话到嘴边它又咽下去了,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如果秦屿回答是,它还能神通广大到把人找回来不成? 不可能的,蛟一的数据已经消失了。如今再提也只是徒增悲伤。 “嗯?怎么还不说话?”秦屿又问了一遍,系统怕他生疑,赶紧手忙脚乱想话题,倏地,它灵光一闪,找到了!“我想问问宿主,你真的是自恋狂吗?” “……” 对系统进行了一番苦心说教后,秦屿回去了。老宅里有他的房间,他打算在这里住一晚,与他一起的,还有裴瑾之,因为早年的一些原因,这里同样有他的房间。 秦屿的房间在二楼右侧,巧合的是,裴瑾之就住他隔壁房间。更巧合地是,秦屿正要推门进去时,裴瑾之从楼上下来了,他刚从老爷子的书房里出来,他们谈了一些事情。 秦屿对他微微点头打招呼,推开门要进房间时,“等等!”对方突然叫住了他。 “裴叔叔,有事?” 然后秦屿眼睁睁地看着他疾步走到自己身前,手一伸,从他发间拿下一片小小的白色花瓣,是梨花花瓣。秦屿一怔,看着白色的花瓣,半晌,才声音干涩地开口,“应该是经过过梨花树落上的,谢谢裴叔叔。” “小事而已,不用在意,你尽早休息吧。” “裴叔叔也是,早些休息。” 从裴瑾之的角度看去,青年长身玉立,俊美无俦,因为带有西方血统,面容与他人比多了几丝深邃立体,再加上那双墨绿色的眼眸,简直是要引人犯罪。 在走廊灯光的映衬下,他整个人仿佛是从油画里走出来的。 “好,我知道了。”最后裴瑾之是看着秦屿进门的,他扫过紧闭的房门,猛然想起贺老爷子用调侃的语气说的那句话,“多看美人,培养审美”,想到这他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个笑容,但下一刻又消失了,宛若昙花一现。 多看美人,培养审美。他想,也不知最终是谁看了谁,培养了谁的审美? * 清晨,寂静地房间内突然响起一阵手机铃声,秦屿无奈地接通,“喂?” 迎头而来的是一声粗暴的“贺煜!” 秦屿立马把手机远离耳朵,眉头微皱,“白浩宇?” “你还好意思喊我名字?” “怎么?你名字坐月子呢?见不得人受不得风?说实话人姑娘都没你娇气。” 好好一句话被曲解成这样,白浩宇简直气不打一处来,“贺煜!” “在呢!”秦屿不想再和他说无谓的废话,直接开门见山,“好了,别废话,说吧!到底有什么事?” 白浩宇在另一头对着房门踢了一脚,然后又狠狠吸了一口气,“我问你,昨天你为什么没回包厢?”他握着重新装满水的玻璃杯等了半天! “我想走就走,关你什么事?”秦屿打了一个哈欠,他还是好困。 “你不想追回然然了?” “不了,如果你想追,放心大胆地去。”说完,秦屿就挂断了。 白浩宇在剧情中是温然的护花使者,一个纨绔子弟,一直对温然有意,可却不敢追。不过对秦屿,他眼中这个辜负了温然的人倒是敢下手,也不在乎他是不是贺家人,完全被爱情冲昏了头闹。 “舍得起了?”下来时,老爷子已经坐在楼下了,看样子,有一段时间了。 “什么叫舍得起啊,现在还不到八点呢,爷爷。”秦屿扬了扬手机。 老爷子冷哼一声,“瑾之早就吃完早餐出门去公司了。” 好吧,秦屿耸肩,不愧是主角暗恋的人,比起自己,他才是名副其实的霸总。 没错,裴瑾之就是温然喜欢的人,就是他的白月光,也是剧情中的正牌攻。另外,裴瑾之与贺家还有一段渊源,秦屿之所以叫他叔叔,是因为早年间裴瑾之一直住在贺家。 裴瑾之是老来得子,极受父母二人的疼爱,可惜好景不长,在裴瑾之十多岁的时候,裴家夫妇两人便因意外去世了,只留下裴瑾之和一大笔家产。 后来的事情可谓是一地鸡毛,裴家人都去争家产去了,没有一个人说要抚养裴瑾之,最后是裴家夫妇的好友也就是贺老爷子,他实看不下去了,不忍心好友的孩子无依无靠,直接把裴瑾之带回了贺家老宅抚养,或者,准确说来是寄养。 虽然没有法律上的关系,但裴瑾之与贺家人的关系确是实打实的好。 他在贺家老宅住了几年,随后便出国读书了,他走时,贺煜也才一定点儿大,跟个奶团子似的,对他的印象也并不深。但喊他一声叔叔确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所以说,这是一个集合了娱乐圈、豪门老男人、白月光、替身、渣攻、追妻火葬场……于一体的小世界啊,而且剧情还能用一句话概括,它就是,与渣攻分手后,我和他叔叔在一起了。 -- 第49页 啧,刺激! 起床后,温然看着迟迟没有的动静的手机,眉头紧皱,贺煜他为什么还没有给他打电话,以前他不是天天打的吗?他心里有些不安,一转眼想起经纪人给他的说的事,心里更是烦躁至极。 最终,他咬咬牙,打开通讯录。 第28章 秦屿出门时, 司机已经在门口等待了,他看到秦屿出来,俯身打开车门, 并询问:“二少爷, 我们今天还是去壹湖公寓?” 壹湖公寓是温然住的地方,秦屿这段时间以来常去, 司机本以为这次也会得到肯定的回复,结果秦屿扫了他一眼, 反问:“去哪里做什么?” 司机一时怔住了,还能去做什么,不就是……秦屿不用想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于是在对方不明所以的神情下,秦屿整理了一下领带,正色道, “当然是去公司,从今天起我会按时上下班, 不会再去做那些毫无意义的事情。” 毫无意义?二少爷是在说他追温然这事?司机偷偷瞄了秦屿一下, 发现他面色并无异常,反而由内到外写满了神清气爽几个字,与前段时间萎靡的精神状态完全不一样。 前些日子, 秦屿因为分手如何痛不欲生,为了追回温然而又如何费心费力,作为秦屿的司机,他可都是看在眼里, 没想到如今一句毫无意义就概括掉了,可真是猝不及防,让人忍不住去探究缘由。 但身为贺家的佣人, 纵然心里想法再多,再好奇,他还是尽忠尽职地回道:“我知道了,二少爷。” 下一刻,一辆宾利从贺家老宅驶出,向市中心驶去。 “赵川。”贺老爷子站在书房的窗户前,望着车辆消失的方向,悠悠然来口。 管家赵川将一杯香茗放在书桌上,“我在,先生。” 贺老爷子回头看着他问:“你说阿煜他是真的爱上了另外一个人?” 提起秦屿,管家不由得笑了,“煜少爷是您看大的孩子,您应该最了解。” “呵!我能不了解他吗!”贺老爷子吹胡子瞪眼再次看向秦屿离开的方向,“这小子准是在糊弄我呢!” * “阿嚏!” “宿主生病了?” “没有,估计是谁正在念叨我。”此时,铃声突然响起。 “贺煜?”一道轻柔的声音充斥在车厢中。 温然?秦屿微微挑眉,身体舒展地靠在座椅靠背上,“是我,你有什么事?” 温然听到秦屿的语调,倏地一愣,自从他们交往以来,贺煜再也没有用过如此冷淡的语气对他说话,即使是他们分手后也没有。 现在猛地听到,温然不由自主地升起一股不安,他一手攥拳,一手握紧手机道:“也没什么事,听到你的声音我就放心了,我打电话主要是因为我担心你。” 说到这里,温然故意停顿了一下,可秦屿还是没有说什么,温然皱眉,他瞥了瞥手机,心道没打错电话,刚才接的是也的确是贺煜,但为什么贺煜今天会对他如此冷淡?简直不像他。 长久的沉默不是办法,温然试探性地问了一句:“贺煜,你有在听吗?” 还好,对面传来了“我在听”的答复,温然松下紧绷的神经,引回刚才的话题继续说,“我刚才说我,给你打电话是担心你,是因为你以前——” “我以前天天给你打电话,对吧?”秦屿接下了他的后半句。 “呃,是,所以你昨天没打,我怕你出了什么事……” “我一点事都没有!” 又被打断了,温然咬了咬牙,他发现今天的贺煜尤其旁人讨厌,如果不是因为他的身份地位能给自己带来好处,怕他中途跑路了,他才懒得一大早搭理他!晦气! 温然面目扭曲地翻了个白眼,然后继续静下心来用温婉的口吻说,“没事就好,知道你没事,我也就不用一直提心吊胆了。” 提心吊胆?秦屿扯起嘴角。 不就是做戏吗?谁不会?他无声地冷笑了一下:“让你担心了,我很抱歉。” 温然精神一振,不由得挺直腰板,对,这才是他熟悉的贺煜,刚才肯定都是错觉,“你不用对我道歉,贺煜,毕竟……你是我前男友,我总要关心的。” “是啊,前男友。”秦屿没管他后半句,刻意加重“前”这个字,然后转而开口,“温然,我考虑过了。我想你说得对,我们的确不合适,既然已经分手了,我也不该再缠着你,这样只会让你平添烦恼,不符合我的本意。” “贺煜!”意识到秦屿在说什么,猜到接下来可能要发生的事,温然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 “听我说,温然。”秦屿忽略掉他不作伪的震惊,看着车窗外疾驰的风景,勾唇道,“我决定了,从今天起我不会再纠缠你了,不会想着再把你追回来了,我会彻底退出你的生活,你一定要幸福!”说完,他就挂掉了电话,任凭另一边的温然如何挽留也不动心。 “你这是怎么了?”尤逸一从卧室出来便看到了温然,此时温然正面目狰狞地盯着手机,手指快速跳动,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癫狂的状态,清秀的脸庞美感全无。尤逸不敢碰他,只敢在一旁询问。 温然看了他一眼,然后狠狠地将手机掷向地面,尤逸立刻心疼地弯下腰捡起它,“还好,还好,只是屏幕坏了,修修应该还能用,你干什么摔它,好多钱呢?!” -- 第50页 气冲冲地坐到沙发上,温然回了一句,“贺煜拉黑了我和他所有的联系方式,他还说要彻底退出我的生活,混蛋!” “这怎么行!”尤逸尖叫了一声,温然狐疑地看他,尤逸立马改口:“我说,这怎么可能!” 他坐到温然对面,“贺煜以前不也是说过要退出你的生活?结果不到两天他不是又跑回来了,那天夜里下雨,他在我们楼道里待了一夜,你忘了?” 的确是有这事,温然严肃的表情有所松缓,尤逸见此再接再厉,“我怀疑,他这次可能又是在故技重施,所以说啊,你不要灰心,再暗暗关心他一番,人可能立马就回来了。” “你说得有道理。”温然越想越觉得是这样,贺煜他肯定是在欲擒故纵。他根本不用担心,他现在应该把精力都放在裴瑾之身上。想到裴瑾之,温然心中一软。裴瑾之,裴瑾之,他情不自禁地在心底一遍又一遍的默念这个名字。 * “裴总,这是我们整理出来的有关铭赫收购案的内容。” 裴瑾之把注意力从眼下的文件上收回来,“放下吧,我稍后看。” “好。”钱理作为裴瑾之的秘书,一向习惯他言简意赅的风格。受其影响,他行为处事也相当干练,当即把文件放下。 其实一开始听说裴瑾之要铭赫收购案的内容,他心里是吃惊的,裴氏旗下公司众多,投资的领域又涉及各行各业,收购案并不少,裴瑾之不会每项都过问,他更专注于从整体掌控裴氏这艘巨舰的航行方向。 此次他突然询问铭赫的细节一事,钱理不得不好奇。铭赫曾是娱乐圈内顶尖的公司,后来落寞了,故而才有了他们的收购计划。 如今娱乐圈内,处于龙头位置的是星耀公司,它涉及影视、经纪等多个领域,其次是英佑,也就是秦屿的公司,剩下的公司实力就差不多了,但可以想见的是,被裴氏收购后,铭赫实力定然会提升,与星耀,英佑争辉是早晚的事。 将手头上的文件处理完,裴瑾之拿过一旁有关收购案的文件细细观看,昨天被贺煜道破自己有进军娱乐业的打算时,他还是有少许意外的,贺煜他似乎与自己印象中的模样并不相符。 虽然这些年他一直在国外读书、创建发展公司,但他与贺家的联系没有因为距离而中断,他们时常交流聊天。说多了,话题自然也就多了,贺煜自然也不可避免地被提到。 贺老爷子不舍得说他不好,他那情同手足的大哥贺蕴松却舍得下嘴,吐槽起他来毫不含糊,特别是自这段时间,也就是贺煜分手以来,裴瑾之经常从他口中听到贺煜的恋爱脑行为,即使一开始不在意,听多了也难免会留下印象,所以,久而久之,贺煜就在他心中贴上了一个恋爱脑的标签。 可是,裴瑾之眉宇微蹙,昨天贺煜彻底打破了他对他的固有偏见。 其实对于贺煜,他记忆最深的就是他那双隔代遗传的,宛若绿宝石一样的眼睛。 他与他差10岁,他出国时对方还是个孩子。他们上一次见面还是贺煜高中时,估计是他们太久不相处和他气质愈发冷冽的缘故,贺煜一看见就下意识瑟缩。后来有几次他们都或有意或无意地避开了,直到昨天他们再次遇到了,贺煜长成了成年人,容颜俊美,身材优秀,全身上下散发一种独特的气质,而墨绿色的眼眸却漂亮的一如往昔,如山间的冷湖,让人不舍得打扰,不愿意让其生出一丝不悦的涟漪, 裴瑾之忍不住对他放缓语气,行为举止温和,简直不像自己。然后,他突然发现他好像从来没有认清过他这个名义上的侄子,真是有趣。 * 走进公司大厅的一瞬间,秦屿感觉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自己身上,“贺总好!”“贺总早安。”“贺总……”秦屿挂着得体的笑容游刃有余地应对这一切。 待秦屿走进总裁专用电梯后,在场的众人立马活跃了起来,到处弥漫着吃瓜的气息,“贺总竟然来公司了,他上一次来是什么时候来着?” “一个月前吧。” “你说boss这次为什么会突然来公司?” “你问我我问谁去啊,我一个小虾米怎么可能知道大老板的心思。” “不管他的心思,有颜值就够了,你们有没有发现贺总好像比以前更帅了!别说我们公司里了,要我说,整个圈子里都找不出比贺总更好看的人!谁赞成?谁反对?” “我赞成!其实我是真的觉得贺总和以前不一样了。” “不一样?”就在时,众人身后忽然传来一声相当有磁性的声音。 有人下意识回头看,看清来人后立马愣在了原地。 第29章 “柏影帝!” 来人正是柏琛, 娱乐圈中顶尖的男演员之一,30岁的年纪便已经包揽了国内各大演技奖,实力与流量皆不缺。此外, 他还是英佑传媒公司的艺人, 英佑的顶梁柱。 “你们刚才在说什么不一样?” 柏琛外表英俊,身材高挑, 脾气也不错,从来没有传出过甩大牌的消息, 此时他一问,众人也乐意回答…… “那群人光知道看脸。”说话的是柏琛的经纪人,一上了电梯他就没停过嘴,“他们就没有考虑过自己的工作、前途吗?” 他一随柏琛进入大厅就听到他们在说什么贺总不一样之类的话,他还以为是公司推出了新方案新企划,心里还有些小雀跃, 闹了半天是在花痴,浪费他感情。 -- 第51页 自家经纪人的性格柏琛再了解不过, 工作狂一个, 所以他视线扫过他,口吻随意地道,“毕竟不是谁都像你一样把工作当老婆, 恨不得24小时缠绵到底。” “害,你这话就说得过分了。”经纪人瞅了他一眼,然后搓搓手,双手合十面容朝上, 表情真诚地道,“我哪里是把它当老婆,我明明是把它当祖宗啊。” 柏琛视线扫过他, 扯扯唇没有说话,他想着刚才甫一进公司时看到的颀长背影,眼睛黯淡了不少。 “你怎么不说话?”经纪人突然感觉气氛有些异常,他和柏琛相识很早,自柏琛出道起他就跟在他身边,过了这么多年,他们早就是朋友了,彼此间的交流也与拘谨沾不上边。 柏琛闻言直视他,目光如炬,经纪人猛地后退一步,“怎么了?”恰逢此时,叮的一声,电梯到了,柏琛率先走下去,“那你祖宗可真多。” 经纪人哑口无言,立刻跟了上去,“可不是吗,我的柏大祖宗,你等等我。”凡是牵扯到工作的,都是他祖宗。 * “小贺总,您来了?”一看到秦屿走进办公室,何南语气中带着满满的惊讶。 “对,我来了。”秦屿来到办公桌后面的座椅坐下,“最近怎么样,何秘书?” “托您的福,我上个星期刚进行了体检,检查结果显示我身体壮得像头牛。” 秦屿翻文件的手一顿,“……不错。” “当然我们公司也很好,项目进展得都很顺利。”何南又补充了一句。 “不错!”这才是秦屿他想要听到的话,“辛苦了,何秘书。”何南曾是贺父的人,当初贺煜进英佑时,贺父怕他对公司事务不熟练,特地派了何南来辅助他。事实证明,贺父果然没选错人,虽然贺煜这段时间一直不在,但在何南的把持下,公司依旧运行得很好。 “不辛苦,一切为了公司。”何南闻言微微一笑,他是个有高尚情操的人,乐于奉献的人,努力实现自我价值的人,才不是为了贺总和小贺总的两份工资。 二人就公司目前的情况细细讨论了一番,最后秦屿突然提出“你说,我们办个男团选秀如何?” “选秀?” “对!选秀!”秦屿转着笔回道:“一个男团选秀,前四名将与英佑签约,组成男团出道……” 与星耀的音乐、影视等多领域发展路线不同,在秦屿的记忆中,英佑先前一直主攻影视,旗下艺人也多以演员为主,如果这次选秀能大获成功,他们公司不但会注入新的血液,还能往乐坛方向发展。 秦屿越想越觉得可行,便将自己的计划一一列举出来,何南也欣然认同。 “小贺总?”谈着谈着何南突然想起一件事。 秦屿抬眸示意他说,何南见此开口说:“许导那边,我们什么时候派人去打招呼?” “打招呼?”秦屿皱眉看着他。 何南踌躇着开口,“许导不是要开新戏了吗,里面有个角色……” “好了,你不用说了。”说到这儿,秦屿已经全想起来了,温然演技不行,却又不愿意去演花瓶,还不想去名不见经传的小导演手下演戏。 可是有点姓名的导演,谁又愿意看得中温然?如此一来,受剧情限制的秦屿只能暗中操作,提前与导演打招呼,商量注资一事,只为了把人塞进剧组里去。而网上不知情况的粉丝还天天夸自己哥哥勤奋认真,非常受大导赏识。可笑!你们夸错人了好吗? 看到秦屿神色严肃,俨然心情不佳的模样,何南猛然发现事情的发展好像并不在自己的预料之内,他弯下腰,轻声询问:“小贺总,您的意思是……” 秦屿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如果是在以前……他情不自禁地往后看了一眼,然后落寞地收回目光道:“没有必要,公司已经为温然争取到了试镜机会,能不能成功拿到角色全看他自己,我们没有必要插手。” 说完好像还不够似的,秦屿又加了一句,“以后有关他的事,你不用事事向我汇报,公司资源也不用再向他倾斜了,此后,他与公司其他艺人待遇一致。” 轻飘飘地说完后,秦屿就埋头工作了。殊不知,他的一番话给何南带去了多大的冲击。 温然长相的确是出挑,但前提是普通人比。放在美人众多的娱乐圈里,他就一般般了。所以一开始他也只是个360线小艺人,如今他能到达直逼一线艺人的位置,能如此火,有如此多的粉丝,背后都是英佑在推动,在策划,毕竟谁让人家是老板娘呢? 即使因为温然提出要保密,公司里没几个人知道,但有些事该做的还是要做。 后来温然与贺煜分手时,何南还暗地里唏嘘了一番,心道这温然真是只要感情不要事业的痴情人?结果证明他想多了,分手后温然的资源不但没受到影响,反而比以前更多、更好了,因为小贺总追妻火葬场了。 所以,想起秦屿今天来公司的行为和他刚才说的话,何南眼睛转了一圈,小贺总这是放弃追妻的意思? “没错,就是这个意思。” “小贺总!”何南吓了一跳,刚才他应该只是在心里想了一下,没说出声啊! “你的表情暴露了一切,何秘书。” 不得了!不得了!直到关上办公室门,何南脸上还带着几分震惊,小贺总他真是与以前不一样了,精明程度完全超过了他谈恋爱以前。所以说,恋爱这东西可真是害人不浅,使人失智。 -- 第52页 不过,何南脑海中突然划过秦屿的脸,瞬间又忧虑了起来,就小贺总那张盛世美颜,想与人谈恋爱不是分分钟的事吗?当然温然除外,毕竟他一直觉得他脑子有坑。 只希望到时小贺总能选个优秀能干的对象,也不用多优秀,不拖后腿就行。今天的何南绝对不知道,秦屿后来的确找了一个优秀的对象,只是优秀程度他想都不敢想。 * “这孩子不错,让我想到了煜儿小时候。” “确实有几分像阿煜。” “爸,妈,你们在看什么?”下班后秦屿回到了半山别墅,一进入客厅他就看到一对中年男女坐在一起对着手中的平板看得痴迷。他们正是贺家夫妇,秦屿在这个小世界的父母。 “煜儿回来啦。”贺夫人一看到秦屿便立马放下平板起身,笑容满面地走到他身边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她在国外长大,感情一向外放。 秦屿看着面容美丽的女子,轻声回道:“是的,妈,我回来了,你们刚才在看什么?”他还记得这事。 贺蕴松手疾眼快地将狗狗的图片滑走,清了清嗓子道,“没什么,就是在看你哥的相亲对象。” “是吗?”秦屿有些惊讶,“可我怎么听到了我的名字?” “你肯定是听错了!还是说说你吧,你怎么突然回来了?”秦屿自和温然在一起后就搬出去住了,期间很少回家。 “贺蕴松你什么意思!你不欢迎孩子回来吗!”贺夫人一听这话当即不乐意了,立马质问他。 贺父当即认错,“不是,你误会了,老婆,我也是在关心阿煜,你不要生气,生气对身体不好。” 秦屿一脸笑意地看着夫妻二人,感情真好,令人羡慕,于是开口劝慰道:“对啊,妈,你不要生气,爸爸也是在关心我。”夫妇两人这才消停。 “至于这次回来,原因很简单,我放弃温然了,彻底放弃了。” 贺父贺母目光对视,一同陷入了沉默,随后两人忽然发现对于这段感情来言,这或许是最好的结局了,一厢情愿终究不是办法。 最后贺夫人开口说:“那就干脆搬回来住吧,煜儿,妈妈正好学了几个菜,你尝尝。” “不要再把我们父子三人当小白鼠了,老婆。”他们下意识没提秦屿的感情问题,但表达的意思却很明白,不论你做什么决定,我们都支持你,家永远是你的港湾,你随时可以回来。 “我一点得尝尝妈学的新菜,我明天就搬回来。”秦屿的心毕竟不是铁做的,他无法彻底忽视来自外界的善意。 贺夫人一拍手,“就这么说定了!”但是,“贺蕴松,吃我做的东西委屈你了?小白鼠都说出来了?!” “老婆……”新的一轮争吵又开始了。 秦屿不再管他们,笑着向楼上去了。 * “然然,你有好好看递给你的剧本吗?”保姆车里,经纪人一脸关切地看着温然,他们现在正在去试镜的路上。 温然微微动了动腿,回答说,“看了。” “那我就放心了。” 温然看着神情瞬间放松的女人,偏过头不屑地翻了个白眼。这女人真是烦死了,几天来一直打电话催他,让他为试镜做准备,本来这几天事情就多,她一来催,更是惹得他烦上加烦,不就是一个试镜吗,真不知道有什么好准备的。 其实他根本就没仔细看剧本,只知道他试镜的角色是名少年侠客,其余一概不知。 但那又如何呢?他只知道他最后肯定能拿到这个角色,他有信心,因为他背后站着的可是贺煜啊,他会替他搞定的。 就算以后没有贺煜了,温然抓着衣角,嘴角扬起一抹笑意,眼睛里尽是势在必得,也会有比他更厉害的人! 第30章 试镜现场 温然自我介绍完, 就听到导演说,“你表演一下第三幕吧。” “第三幕?”温然一愣,完全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 许导年近50, 见过的艺人不知凡几, 一看温然一副懵圈的模样,心里顿时有了数, 于是再开口时就带了些不耐烦,“就是莫子洛发现他师兄是杀害自己全家凶手的那一幕。” 莫子洛是温然试镜的角色。 话落, 温然仍然没有动作,只是眨着眼看着他们,仿佛没有听见一样。许导连同制片、监制等人一同皱起了眉头,他们用眼神交流了一番,最终还是许导开口,“没记下台词?” 被人说中问题, 温然尴尬地点了点头,许导叹了口气, 朝一旁的工作人员喊:“小李, 递给他台词本。” 许导习惯提前把剧本发给试镜演员,温然还是他成名后遇见的第一个试镜时完全不记台词的人,对于他的表演他已经不抱期望了。 果然自温然一开始表演, 他就忍不住在心底叹气了,表演完后,许导问温然,“你认为莫子洛是个怎样的人?” 温然想了想道:“我认为他是个嫉恶如仇的人。” 许导闻言, 放下手中的笔,厉声问道:“那你刚才为什么没有表现出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向凶手撒娇呢!” 撒娇?噗嗤, 现场有人笑出了声,许导瞥了对方一眼,又转头面向面红耳赤的温然,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演戏不是过家家,如果不想演,你可以趁着年轻赶快转行,不要误了光阴。” -- 第53页 温然脸上火辣辣的,手指不停地绞衣角,他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直白地批评,一群老不死的…… 但不可否认地是当听到那句“回去等消息吧”时,他终于松下了紧绷的神经。 关上门临走前,他听到里面传来声音说:“你说,同是英佑传媒的艺人,怎么人与人之间的演技会如此大,柏琛的演技真可谓是出神入化……” 后面的话温然没有听完,但他一点也不在乎,他撇了撇嘴双手插着口袋走了,心想柏琛再有演技又如何?他不还是他的手下败将! “怎么样?许导怎么说?”温然一出来,他的经纪人张姐就立即跑到他身边,助理也是。 温然脚步一顿,看着经纪人一脸殷切的表情轻飘飘地回了两个字,“稳了。” 其实刚才在里面被许导如此不留情面的批评,他心里是慌张的,慌张过后便是愤怒,他愤怒于许导让他当着一群人的面让他丢人,甚至他还忍不住想贺煜到底有没有替他打点好,但后来他又猛然想到其他人曾说过,许导的性子向来如此,他一向是直来直往,或许这就是对方改不掉的风格。 温然瞬间对他的批评又不以为然了,甚至觉得自己稳了。说不上来为什么,冥冥中他总有一种自己会心想事成的感觉,就像以前一样。 一听稳了,经纪人比温然还开心,对于他说的“我要好好钻研剧本了,这两天不要再来打扰我”自然是听之任之。 * 说完要搬回家住的第二天,秦屿就搬了回去,每天按时上下班、休息,做做小白鼠,品尝贺夫人做的菜,日子过得既清闲又充实。 这天,他向往常一样回到家,结果发现今天家里突然多了一个人,“大哥。” “有段日子没见了,阿煜。”贺焕庭将笔记本放到一旁,笑意盈盈地看着贺煜。 他长相不似秦屿、裴瑾之那般充满攻击性,反而给人一种温和的感觉,特别是笑起来时宛若和煦的春风,但却没人敢小瞧他,毕竟他的实力有目共睹,谈笑间就能让你倾家荡产,谁敢惹? “欢迎回家,大哥。”前些日子贺焕庭一直在外出差,秦屿将外套递给佣人,走过去,瞄了一眼笔记本屏幕,问他:“怎么在客厅在办公?” “还不是为了等你?” 秦屿挑眉,“等我?” “对。”贺焕庭点点头。 秦屿突然有了点不好的预感,“是有什么事吗?”贺焕庭笑了笑,“不用紧张,也不是什么大事。” 你越这么说,我越紧张,秦屿心想,贺焕庭看出了他的想法,直接说:“真不是什么大事。就想问问你这周末有没有空?” “没有。”秦屿立马回答。“真的?”贺焕庭微微扬眉。“好吧,有。”秦屿垂下肩膀。 “那可不可以帮大哥一个忙?” “你先说帮什么忙,我再考虑答不答应。” “难道我还会害你不成?我们兄弟之间真一点信任都没有了?” 这句话好耳熟,秦屿立马去扒拉记忆,记忆中贺焕庭也是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贺煜就被打扮成了小姑娘拍了照,被他拿来挡桃花。事后质问他时,贺焕庭说他也是迫于无奈,她们死活不信他有喜欢的人,他从网上找了一张图,她们立马就识破了…… “阿煜,怎么走神了?”贺焕庭在秦屿眼前摆了摆手,秦屿立马回过神来,义正言辞道:“先说好,忙我以帮,但这次我绝不女装!”因为了解贺焕庭的腹黑本质和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心性,秦屿妥协了,不过他也提前说明了条件。 “放心好了!我不会害你的。”贺焕庭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得神秘莫测。 “对了!”上楼前,秦屿停下步伐,转身问贺焕庭,“我什么时候有大嫂啊?” 贺焕庭扭过头,看着他:“我什么时候会有弟妹?”想到秦屿的上一段恋情,他顿了一下,又说,“或者说弟弟?” “你就等着吧!” * “何秘书,咱们办的选秀情况如何?”公司里,秦屿问何南。 “出乎意料,报名人数多得超出了我们的想象,我们每天都能收到一大堆来自天南海北的简历。”何南跟在秦屿身后,一听他问选秀,立马热情高涨地说了一番。 “挺好,不过要做好初选,我们不能什么人都要,特别是存在严重道德问题的人。” “小贺总放心,我一定会嘱咐我们的工作人员,让他们做好学员筛选工作。”何南连连点头,一时没注意差点撞上突然停下来的秦屿,“小贺总?” “静音,何秘书。”秦屿看着在一楼走廊尽头鬼鬼祟祟的背影,不悦地皱起眉头。小偷?不像。他还是蛮信任英佑的安保的。下一刻,他直接大步走过去,问,“你是谁?在这里做什么?” “啊!”对方猛地打了一个哆嗦,看得出他被吓得不轻,他一卡一卡地慢慢转过身来。 秦屿突然发现眼前这人有些眼熟,还没等他想起来,对方立刻后退一步,张着嘴用手指着秦屿道:“你不是酒吧里的那个——”秦屿抬起一边眉梢,哦,他想起来了。 这不就是那个大晚上带墨镜的小子吗!意识到这小子想说什么,秦屿冷冷一笑,成功让对方把到嘴边的几个字吞了下去。 系统默默地想,这小子心理素质不行啊。 -- 第54页 这时,“卫哲,你指着贺总干什么!”一道清脆的女声从他们身后传来,接着一位干练的女子小跑到秦屿身前,一脸歉意,“抱歉,贺总,我弟他脑回路清奇,您不要在意。” 秦屿对她有些印象,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她是公司里的员工,还是经纪人。 卫哲看着眼前俊美的混血男人,心道原来他就是我姐的大boss,也太好看了吧。 …… “所以说,你是来报名我们的选秀的?因为怕被你姐发现,所以才偷偷摸摸的?”经过一番交谈秦屿终于弄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卫哲像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对对,事情的就是这样的。”卫媛在一旁听的快气死了,这臭小子能不能有点自知之明啊,还报名选秀?!正气着呢,卫媛突然听到秦屿问他,“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拦着他?是怕他耽误了学业?”据交谈得知,卫哲还在读大学。 “倒也不是。”卫媛舔了舔唇,“主要是我弟他实在没有拿的出手的才艺。” “谁说的,姐!我唱歌很好好不好?” “你对自己有点数好吗?” “姐!你这是在扼杀我的梦想!你知道我多想成为一名艺人吗!为此我天天爱惜自己的形象,包子都不敢吃韭菜馅的就怕塞牙缝,去酒吧、游乐园……都要戴帽子带墨镜生怕影响日后的形象……” 姐弟俩你一眼我一语,眼看着二人要吵起来了,秦屿整了整袖口,正好他现在也不忙,“何秘书,公司练习室在哪?” 半小时后,秦屿从练习室出来,捏了捏眉心。正揉着耳朵的何南见此立马贴心地问他,“小贺总,要不我去给您挂个号?”顺便把他的也挂了。 秦屿摇摇头,“不用。” 也是,小贺总肯定是有私人医生的,何南心想,忽然他又听到秦屿说:“你去给我预约块地。” 何南精神一振,“咱公司要进军房地产了?” “不。”秦屿扫了他一眼,冷冷补完后一句,“我说的是长眠之地!”俗称墓地。 原本看卫哲说得如此真诚,他还想看看他的实力给他一个机会。结果他冤枉卫媛了,她哪里是在扼杀卫哲的梦想,她分明就是在普度众生,救世人于水深火热之中。 说完,秦屿就大步离开了,何南在他身后喊,“小贺总,您坚持住,我们晚上还有个应酬呐!” * 应酬是常规的应酬,酒桌上,你来我往,推杯换盏,一个个看似恳切地说着真心话,其实里里外外都在围着利益两个字转。秦屿并不厌烦,毕竟逐利本就是商人的天性。而为人不耻是无所不为、无孔不入的逐利手段。 侧身避开几乎要贴到他身上、衣着暴露的人,秦屿说了句家里有事便提前退场了,在场的人也不敢拦着他,只是目光愤恨地盯着自作主张唤人进来的中年男人,“弄巧成拙了吧?” 刚从包厢里出来走了没几步,秦屿便看到前方站着一些人,个个西装革履,看样子他们也刚从包厢里出来,刚结束应酬。 巧的是,里面正好有秦屿认识的人,对方站在人群中间,身高腿长,面容俊美,一眼看去,第一个注意到的就是他。 宛若众星拱月。 秦屿眸中光彩流转,薄唇轻启,向前走了两步,轻轻吐出三个字,“裴叔叔。” 第31章 裴瑾之闻声转头。 秦屿这才发现, 与上次见面相比,今日裴瑾之鼻梁上多了一副金丝边框眼镜,薄薄的镜片正反射着光, 给他原本冷厉、禁欲的外表增添了些许斯文败类的气质。 他看到秦屿, 眸子划过一丝诧异,接着微微点头示意, “阿煜。”声音充满磁性,富有魅力。“好巧, 裴叔叔。”秦屿走向前,轻轻一笑,裴瑾之回以笑容,他身边的钱秘书看到后心里吓了一跳。 裴瑾之性子冷不言苟笑一事不是秘密,身为秘书,钱理也习惯了, 结果今天突然发现对方竟然笑了,他不震惊才怪。想到这里, 他又忍不住去看让裴瑾之露出笑容的人, 嗯,是个眼生的大帅哥,而且他还喊裴总叔叔, 裴总喊他阿煜。 叔叔!阿煜! 等等,钱理脑袋里有一道白光闪过,他睁大眼睛看着秦屿,如果他没猜错的话, 对方应该是—— “原来是贺煜贤侄啊!真是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你。”说话的是一旁的一位留着地中海发型的男人,他看到走过来的是秦屿后,立马忍不住上前, “贺老爷子他老人家还好吗?说起来我也好久没见他了……” “王总放心,一切都好。”话落,又有另外一个人上来……裴瑾之看着熟练地应对这一切的秦屿,唇边的笑意愈发深邃。 是了,钱理心道,对方应该就是裴总名义上的侄子贺家二少贺煜了,不过,钱理又瞄了一眼裴瑾之的笑容,心道,看裴总对这位的态度,他们的关系应该不止于名义。 钱理注意到了,别人自然也注意到了。在场的人哪个不是人精,他们见此更是卖力和秦屿套近乎,反正不亏,叔侄两人都是大腿,他们随便抱上一个,就有的赚了。 所以,秦屿站在中间,看着面前年龄大得能当自己父亲的人扬着笑容,嘴边一口一个“小贺总”、“贺贤侄”往外蹦,有的甚至贺老弟都出来了。秦屿看了他一眼,又看了裴瑾之一眼,心想,不至于,真不至于,你下次见到裴瑾之怎么喊啊? -- 第55页 “小贺总真是青年才俊,你们英佑举办的男团选秀我可是听说了,不只是我,我们整个公司都在讨论,就连我那个儿子,要不是前段时间他刚把腿摔了,也绝对要去报名。” 人太热情了,秦屿后退一步,道,“赵总夸张了。” “不夸张。”旁边有人附和赵总,“一点也不夸张,要不我年纪太大,我要得去报名!” 秦屿看了看他被助理搀着还打颤的腿,忽地生出一股庆幸,幸好您没去,“感谢——”说到这里,他一时卡壳。 在他对面,裴瑾之做了一个口型。秦屿会意,继续说下去,“感谢杨总。” 虽然在场的人都有奉承巴结的意思在内,但其实他们是真心在夸赞秦屿,英佑最近的一系列动作他们都听说了,即使他们的公司业务并不涉及娱乐圈,可见英佑搞出的选秀活动影响有多大。 他们看着秦屿俊美绝伦的脸,心道对方不愧是贺家人,说起来,裴总也算是半个贺家人,而且他们都还没有婚配,如果……一些人盯着在人群中闪闪发光的叔侄俩,心思顿时活络了。 等人群终于散去后,裴瑾之问秦屿,“需要我送你回去吗?”说来挺有意思的,带上刚才的提示,这是裴瑾之与秦屿今晚的第三句对话。 “不用了。”秦屿摇摇头,“我有带司机,而且我记得你也不顺路。”裴瑾之早就从贺家老宅搬出去了,目前正在独居,秦屿记得他的住所离贺家夫妇住的半山别墅并不近。 还有一点就是,就算不用走剧情了,秦屿也不想与裴瑾之产生深入交集,毕竟他是主角攻,后期与温然的牵扯会不少,他不想再次趟进泥沼里。 裴瑾之看出秦屿心意已决,便不再强求,于是回道:“如果有需要,可以随时找我。” * “不是说了不要来打扰我!你怎么又打电话来了?”温然不耐烦地对电话另一头的人说。 “然然,我也不想打扰你。”经纪人张姐抿了抿唇,说,“主要我收到一份来自杂志社的邀请,他们邀请你周二去他们那里拍杂志。” 周二?这不正是,温然翻了翻日历,发现周二正是裴瑾之参加C城金融会议的日子,好不容易有个能见到对方的机会,他怎么能错过。故而,他对经纪人说,“我不想去。” “然然!”经纪人有些无奈,她起身踱步,在原地转圈,“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 “什么事?” “最近,我们收到的广告代言、剧本等资源明显比以前少了许多,我有些担心……”秦屿与温然谈恋爱以来的这些事她是大体知道的,再结合最近一段时间秦屿好像根本没在温然面前露面的情况来看,她怀疑两人是不是彻底闹掰了。 谁知,她还没说完就听温然大声说:“你担心什么!我好好准备一番,进了许导的剧组保不准会大放光彩,等到那时,什么资源没有?还用在乎这小小的杂志拍摄?” “可是……”“没有可是!” “好吧,就按你说的来。”经纪人妥协了,但后面她还是忍不住苦口婆心地劝说温然,“然然,你可一定要好好准备啊。” “放心!”说完,温然就将手机扔到床上。说了这么多,可渴死他了。他起身想去客厅接杯水,结果刚站起来就发现网页上倏地弹出一条信息。标题好像还与裴瑾之有关,他有立马坐了回去。 “裴氏收购铭赫娱乐,金融巨子进军娱乐业”,温然将标题读了一遍又一遍,铭赫,这不是那个曾向他伸出橄榄枝的娱乐公司吗?但他当初看它太落寞了就没有搭理。 直到跑到客厅接连喝了几杯冷水,温然才稍稍平复了自己激动的心情,如果当初他没有拒绝就好了。这样他与裴瑾之的距离就能更近一步了。 裴瑾之,这个年少时他一见倾心的人,结果时隔多年,他也没能把他忘记,执念反而愈加深厚,深厚到见到与他侧脸相似的秦屿会忍不住靠近,忍不住把他当成裴瑾之的替身。表面上把他作为自己的全世界,实则心里根本没当回事。 后来当他得知裴瑾之竟然是秦屿名义上的叔叔时,着实吃了一惊。只能说,世界真小。 但这并不是阻碍他向裴瑾之求爱的借口。温然握紧杯子,指尖都微微泛着白,曾经他没有把握住机会,这次他绝对不会再有半点迟疑,谁也不能妨碍他。 “啊!”右边的房间忽然传来一阵声音,那是尤逸正在住的房间。“怎么了?尤逸?”温然赶紧放下杯子,走到尤逸门前,“发生什么事了?” 温然在门口一喊,尤逸立刻条件反射般捂住正在通话中的手机,回头对着房门说,“没事的,然然,我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 “啊?那你有没有受伤?” “没受伤,一点都没有。你不用担心,赶紧去忙自己的事情吧!” 好说歹说终于把人说走了,尤逸扶起刚刚被自己一脚踹到的椅子,愤恨地冲着手机说:“我不是说了吗?再给我两天的时间!” “再给你两天换联系方式的时间?”对面声音浑厚,口吻粗暴,明显不吃他那一套。 尤逸咬咬牙,“金哥说笑了,我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尤逸,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搬家了!”被称作金哥的男人冷笑了两声,“你当初既然敢赌,就要做好倾家荡产的准备,做好还钱的准备,卷铺盖逃跑算什么本事!” -- 第56页 “我没想跑路,我只是房租到期了,另寻了一件房。”尤逸抱着枕头,冷汗直流,“至于欠的钱,我一定能还上,我没和你说过,我有个做大明星的朋友?” “我管你大明星还是小明星,话我就放这儿了,我也不逼你,量你这两天也筹不到钱,我就放宽期限让你下个月还钱,如何?” “这真是太好了,谢谢金哥。”尤逸没想到会峰回路转,一颗心瞬间回到了肚子里,“这点小钱我一定能还上。” 说是小钱其实也并不算少,一共五百多万。只怪他被钱财迷了眼,当初他抱着挣快钱的心思进了地下赌场,结果钱没挣来,债倒欠了不少,而且对面还有黑色背景。 这次搬来和温然同住,除了安慰温然,就有逃债的意味,结果还是被找到了。他抓了抓头发,长叹,“烦啊!” * “阿煜,后天就是周末了,还记得我和你说的事吗?”贺焕庭笑着问秦屿。 秦屿打字的手一顿,眼睛从屏幕上分出几分余光,“记得,不就是让我帮你一个忙?到底是什么,你直说就行了。” 贺焕庭投去一瞥,“现在说有什么意思?还是当天说才好。” “那你现在提?” “我不是怕你忘了!”贺焕庭看着秦屿说着说着视线又回到了手机屏幕上,手指按个不停,他猜测,“你在和人聊天?” “是。”回答得相当简短。 “谁?” “你不认识。”话落秦屿猛然感觉眼前一黑,连忙把手机举高,“你干什么,贺焕庭?” “我看到了。”贺焕庭从他身前移开,“逗我有意思吗?神神秘秘的,我以为你在和那个小姑娘聊天呢?” 秦屿深以为然地点头,“有意思,特有意思。” 贺焕庭看似和煦地盯着他,“你还说我不认识……” 第32章 秦屿没有言语, 贺焕庭自顾自说下去,“柏琛柏影帝,不认识他的人才是少数吧?” 没错, 和秦屿聊天的正是柏琛, 其实也算不上聊天,毕竟他们讨论的是工作上的事情。 “你知道就好。”秦屿起身就要走, 贺焕庭一把把他拦下,笑容揶揄。 与在公司里精明能干的形象不同, 在秦屿面前,贺焕庭一向是个情感丰富的好哥哥形象,虽然“好”字有待商榷。 “怎么?”秦屿双手抱臂靠着墙,挑眉看着他,“还有事?” “我听爷爷说你有喜欢的人了,该不会——”贺焕庭视线移到他手中的手机, 剩下的内容不言而喻。 一听这话,秦屿唇畔不由得扬起笑意, 接着他一脸正经地建议他, “出道吧,贺尔摩斯。” 看来不是,贺焕庭看着秦屿上楼的身影, 心想,对于周末的事那我可就毫无负担了。 他与贺老爷子想的一样,秦屿口中的另有所爱肯定就是他拿来糊弄他们的。 另一边,柏琛对着没了动静的聊天框, 微微叹了一口气,紧接着他拨通经纪人的电话,“我接了一个工作……是我毛遂自荐得来的……” 周末当天。 “好你个贺焕庭, 你怎么不自己去?”秦屿一脸不善地盯着贺焕庭。 “阿煜。”贺焕庭皱眉,“你看看你大呼小叫的像什么样子,你应该喊我大哥。” 还大哥?秦屿真想摇着他的肩膀问:“有你这么坑弟弟的大哥吗?” “哎,我这也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好,就是让我代替你去相亲?”秦屿步步紧逼。 “反正你已经答应了。”贺焕庭一副大无畏的表情。这家伙,秦屿扶额叹气,“你不是已经知道我有喜欢的人了?” “你觉得我会信?” “好吧!”秦屿冷哼一声,松了松领带,道,“让我去,你就不怕我给你搞砸?” “都让你去了,我还在乎这个?”本来就是让你去搞砸的。 “最后问一句,你为什么不自己去?” 贺焕庭笑得坦荡,“我对她有阴影。” 阴影? 直到坐到人对面,秦屿还满腹疑惑,他实在无法把阴影两个字放到如此清秀可爱的女孩子身上。 开场说了几句话后,女孩便很少言语,全靠秦屿自己找话题,活跃气氛,当听到对方那句“天也不早了,我们今天就到这儿吧”时,秦屿感动地想哭,顾不得外面太阳正挂在天空中央,立马点头回应,“是,天的确不早了。” …… “相亲好累。”人走后,秦屿情不自禁地感叹了一句。 结果,“相亲?” “谁?”秦屿立马回头,结果发现裴瑾之正站在他身后,“裴叔叔!” 他突然想起来他目前所在的这个咖啡厅距离裴氏非常近。 裴瑾之轻轻应了一声,随后问道,“你才多大,就要相亲了?” 不知道为什么秦屿总觉得他语气中含着一丝不悦,“不是我相亲,我是替我哥来的。” “焕庭?”裴瑾之迈动长腿坐到他对面。 “对。”可能是因为对方现在坐的位置是相亲对象坐过的,秦屿总觉得有些别扭,好像他在与裴瑾之相亲一样,“就是他,这家伙死活不愿意来相亲,提前好几天套路我,让我来替他。” “原来是这样。”裴瑾之闻言露出一个不明显笑容,“你这么年轻,还不用考虑恋爱的事。” -- 第57页 怪不得您单身到现在,“那到了叔叔这个年纪,可以考虑了吗?”话说出口,两人据是一震。 “抱歉!”秦屿突然起身,“我想起来我还要给我哥打个电话,给他说一下相亲的情况。” 裴瑾之面上看不出情绪,只是点头道,“我等你。” 找了个清净的地方,秦屿想刚联系贺焕庭,倏尔听到旁边传来打电话的声音,“我装了一上午淑女,您就饶了我吧,大小姐!而且我看对方也不像您口中的笑面虎。总之以后相亲这种事请您自己来,好吗?” 好熟悉的声音,这不正是刚才坐在他对面的女孩吗?而且听情况,她也是代人相亲。想通后秦屿笑着回去了,也不怕面对裴瑾之时的尴尬了。 “说了什么,怎么这般开心?”裴瑾之见秦屿脸上挂着笑容,有些好奇。“只是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他突然觉得贺焕庭与他原本的相亲对象挺配的,两人用的套路都一样。 秦屿不想细说,裴瑾之也体贴地不问,反而转头说了一句,“我确实在考虑。” “什么?”秦屿有些不明所以。“恋爱。”裴瑾之目光盯着他提示了一句,然后他又说,“不奇怪吗?” * “然然!” 另一边,温然看着从车上下来的人微微皱眉,“白浩宇,你来做什么?” 白浩宇笑着靠近温然,“然然,我请你去吃饭啊。”自从知道秦屿不追温然了以后,他浑身都是干劲,恨不得立刻就把温然追到手。 “没空,我还要去公司。”温然避开他往旁边走,结果,白浩宇丝毫没有气馁,又跑到他身前说,“人是活的,饭是死的,不是!工作是死的,人怎么能天天围着工作转,世上还有那么多有趣——” 温然没兴趣听他的长篇大论,“下次再说,现在我是真忙。” 白浩宇怕他走掉,一脸着急,“你可以说一下你在忙什么?我或许能帮上你!” 你?一个纨绔子弟?温然在心底不屑地嗤笑了一声,但是笑完他就发现,白浩宇或许还真能帮上他,毕竟他也算是豪门子弟。 刚才温然说的去公司只是一个借口,如今他正忙着准备两天后的金融会议,他通过打听得知,要有邀请函才能进去,可他根本不知道要从哪里拿到邀请函。 可是,现在白浩宇送上门了。 思及此,温然暗地里勾起嘴角,表面上用一副稍显为难的语气说,“我这里的确有件事要麻烦你。” “你说,然然!”听到心上人请自己帮忙,白浩宇喜不自胜。 “我最近收到一个剧本,我很喜欢里面的一个公司高管角色,我想去尝试一下,但又没有经验,生怕演砸了,而下周二C城不是有个……” “所以,你想让我帮你得到一张邀请函?” “是有这个想法,但如果你觉得为难的话,把我说的全忘掉就行了。” “一点也不为难!”白浩宇拍着胸脯对温然说,“你放心,然然,把这事交给我就行了,我一定给你办的漂漂亮亮的!” * “我为何要奇怪?” “不奇怪我为什么会有想谈恋爱的想法?”裴瑾之扫过秦屿的眼睛,意味深长地说。 秦屿并不觉得奇怪,算来裴瑾之与温然的剧情也快开始了,有这种想法很正常,但是不知为何,他还是想亲口听裴瑾之说明原因。故而,他顺着他说,“对,我太奇怪了。裴叔叔就说说原因呗。”说到最后语气还带着些撒娇的意味。 裴瑾之双腿交叠,勾起嘴角,“你是在对我撒娇?” “是又如何?反正您也是我长辈,不吃亏。” 长辈,裴瑾之默默念了一遍这两个字,心道他不喜欢它们。“其实也没有别的原因,就是感觉缘分到了,也该谈恋爱了,或者进一步说也该结婚了。” 缘分到了,秦屿只注意到了这四个字,难不成他已经遇到温然了?秦屿眼皮一跳,忽略掉莫名升起的烦躁感,问他,“裴叔叔是遇到喜欢的人了?” 裴瑾之手指敲了敲桌面,回道:“算是吧,我也是刚刚发现!” “那,那个人是不是叫温然?” “温然?他是谁?”裴瑾之不知道秦屿怎么突然提到了一个不相干的名字。秦屿发现裴瑾之对温然的确是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似乎有惊讶,惊讶于他身为主角攻,竟然没有喜欢上主角受,然后还有庆幸,理由同上。“温然是谁不重要,我们现在可以谈谈,裴叔叔你到底喜欢谁?”秦屿身体前倾,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 “你笃定我会告诉你?” “没错。”秦屿莫名地感觉裴瑾之不会拒绝他,可惜,他失算了,他听到他说,“告诉你可以,但不是现在。” 一腔热血被水浇灭,秦屿看着裴瑾之似笑非笑的表情想,憋死你算了! * “然然,你怎么这么开心啊?”尤逸看到恨不得手舞足蹈地温然问。 温然笑容洋溢,“我得到了一个接近男神的机会。”白浩宇他果然做到了,明天他就能去见裴瑾之了。 “这样啊。”尤逸心不在焉地笑了笑,至于温然的男神是谁他根本没有心思去问,他现在主要是来向温然借钱的,“然然,你有没有钱,我想先借一笔应急。等有钱了,我就还你。” -- 第58页 温然正在兴头上,“说吧,借多少?” 尤逸想了想说,“一百万。” “一百万?!”温然张大嘴巴,“你要这么多钱做什么?”尤逸不停地舔唇,“我有急用。”之所以没一张嘴就要五百万,就是怕温然不肯借。 温然叹了口气,说,“说实话,尤逸,我没有这么多钱。”尤逸不信,“然然,你可是大明星,而且你还和你们老板交往过,一百万你怎么可能拿不出来?” 我当然能拿的出来,但我不想给你,我辛辛苦苦挣的怎么可能借给你?“真的,我真没有。我可以先借给你十万应急。” “好吧,十万也行。”尤逸松口了,但心里却埋下一颗怨恨的种子。枉我关心你的恋情,到头来你连一百万都不借给我。 尤逸忘了,他之所以关心温然的恋情,也有想分一杯羹的心思在里面。他想着秦屿是公司总裁,还是娱乐公司的总裁,他总能从里面得到点好处。 第二天,温然打扮精致正要出门时,忽然接到了经纪人张姐的电话,张姐的声音充满着急,一上来她就问:“然然,你有没有看微博?” 第33章 “微博?”平日里经纪人不会特地提醒他看微博, 此时听她这么一说,温然心尖一颤,忙问:“我没看, 怎么了?” 经纪人长叹了一口气, 道,“许导新戏的演员名单曝光了!但是——” 温然手一哆嗦直接挂断了通话, 他心里有了一个猜想,但希望不是真的, 他一边想着一边手忙脚乱地打开微博,热搜栏上《惊鸿》二字立马映入他的眼帘,惊鸿就是许导要拍的新戏。 他深吸一口气点进去,找到所谓的演员名单,从上往下扫了一遍。没有?温然皱眉咬着唇又看了一遍,是真的没有。 猜想成真了, 上面没他的名字,换言之, 他不在许导的演员人选之内。 消化掉这个信息后, 温然心慌的不行,头晕腿软,眼前一片斑斓。他磕磕绊绊地走到墙边, 背靠着墙,想,怎么会这样,以前他哪次试镜不是百分百通过? 为什么这次会失败?肯定有什么地方搞错了!是秦屿没打点好?还是许导不吃他那一套?温然脑海中闪过种种猜测, 越想脸色越发阴沉。 经纪人的电话又打了进来,温然暴躁地接通,语气不善, “我已经知道了,我没有拿到角色,你满意了?不要再来烦我好不好!”经纪人显然被他吓到了,停顿了一两秒才开口说:“辟谣了,许导辟谣了,然然!他说那不是真正的演员名单。” 温然闻言瞳孔紧缩,身体一松顺着墙面滑了下去。他坐在地板上,脸上露出一个劫后余生的笑容。这叫什么?天无绝人之路。 他就知道自己一定会心想事成的。接着温然又赶紧站起来拍了拍衣服,趁着还有时间,他要赶紧赶去金融会议,去见裴瑾之。 选秀节目录制后台 与工作人员来来往往、声音嘈杂的外界不同,贵宾室里格外安静,只有一名艺人和她的助理。 她们正在闲聊,“我听说《选秀202×》请了一位大咖来做发起人,你觉得会是谁,小安?”助理想了又想,最终放弃了,“我猜不到,周姐。” “你再猜一下。”女艺人鼓励他,这时贵宾室的门突然开了,她下意识回头,然后便当场怔住了,“柏影帝!” “周天后。”柏琛对她微微笑了笑。周盈盈,周天后,与柏琛同期出道,如今已是乐坛大咖,实力强劲,性格爽朗,“这么客套做什么?喊我名字就可以了!” 柏琛找了个位置坐下,“你也直接叫我名字吧。” * “然然!” “又怎么了?!”温然面对经纪人再次打进来的电话,郁燥地想揪头发,有什么事不能等他见完裴瑾之再说吗? 经纪人吞吞吐吐地说:“我刚刚接到许导那边的电话了,他们说……他们说你的试镜没有通过!” “你再说一遍!”温然坐在驾驶座上难以置信地望着前方,他还没出停车场。 经纪人又重复了一遍后,温然气愤地将手机扔到后座,用力地捶打方向盘。前一刻他还以为天无绝人之路,下一刻他就走进了死胡同。 若放在以前,他情绪可能不会如此激动。但经过一场空欢喜后,他终于忍不住了。秦屿他到底在做什么?!有没有把他放在心上? 温然将手机捞回来,生气地打开通讯录,突然想起他被秦屿拉入黑名单了,又愤愤然地锤了一把方向盘…… 贵宾室内,一番寒暄过后,周盈盈突然问柏琛,问他为什么会来想到来选秀节目当发起人?小助理也将视线投向他,明显也想知道答案,这可是柏琛,娱乐圈内一半人的偶像,而且他以前除了拍戏从不参加综艺节目。 柏琛给出的回答相当官方,他对这个选秀很感兴趣又正好有空,所以就来了。 真的是这样吗,可我怎么感觉不止于此呢?或许是女性天生的直觉在作祟,周盈盈看着柏琛俊美的侧颜,心中有微微有些怀疑,不过还没等她细想,思路就被人打乱了。 “柏琛!”柏琛的经纪人一推门就喊他,不过当他转脸看到周盈盈后,脸上先是闪过错愕,紧接着是惊喜,他双眼放光的看着周盈盈,嘴角都扬到耳朵后面去了,“周天后也在啊,我可是您的忠实粉丝!” -- 第59页 直到拿到周盈盈的亲笔签名,经纪人脸上的笑容也没有消下去,他美滋滋地盯着刚出炉的签名说,“没想到《选秀202×》竟然把周天后请来当导师了,柏琛你这工作接的好,有先见之明!这么一想,后面的三位导师咖位也低不了,英佑是要玩个大的啊。你说是不是,柏琛?柏琛?” 没有得到柏琛回应,经纪人心下奇怪,一抬头就看到柏琛正看着前方发呆,他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然后就看到了选秀节目的导演,以及正在和导演交谈的秦屿。 “看我这记性!”经纪人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我刚才去贵宾室找你,就是想告诉你贺总来了。”他一直记得柏琛来时对他说的话,看到秦屿的第一瞬间就去告诉他。 “好,我知道了,你去忙吧。”柏琛对他挥了挥手。经纪人茫然地张大嘴,“忙?我不忙啊!”柏琛转头定定地看着他,经纪人身体仿佛被电流通过,“对,我忙!”说完,人就消失了。柏琛低头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走向秦屿的方向。 秦屿正与导演交谈,忽然听到有人喊他,“贺总。”待对方来到身边,秦屿勾唇,“柏琛。” 面对公司的顶梁柱柏琛,秦屿一向温和。 “柏影帝!”身旁的导演远比他激动,“没想到我竟然有机会与你合作!” 柏琛视线转向秦屿,嘴角含笑,“这都要感谢贺总。” 不远处,刚出贵宾室的周盈盈笑容神秘地对助理说,“小安你知道吗?一个人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她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小助理一头雾水,“你在说什么啊,周姐?” 周盈盈摇了摇手指,艳丽的美甲在灯光下舞出一道道流影,“不可说~”可不能细说。 这边,导演说了两句就被人喊走了,只剩下秦屿和柏琛。柏琛近乎贪婪地看着秦屿的面孔,恨不得把他镌刻在自己心上。什么对节目感兴趣,什么有空,说到底也都是借口。真正的原因只有一个,他喜欢秦屿。这件事,他连经纪人都没有告诉。 之所以当发起人,也只是有一个能多接近秦屿的理由。今天他本以为能多和秦屿聊一会,可惜天不如人愿。 “贺煜!”前方,温然正面容肃然地对着秦屿。“你怎么来了?”秦屿心情不悦。 “当然是来找你的。”当温然发现他已经错过金融会议后,直接憋着一肚子气让经纪人去打听秦屿在哪里,他想好了,他要当面质问他。 “找我做什么,你直说吧?”温然瞥了一眼柏琛,“我要和你单独说。” “贺总!”柏琛出声,秦屿给了他一个歉意的眼神,“抱歉,柏琛,我们下次再聊。” 一处偏僻的房间内,“贺煜,你知道我前段时间去试镜许导新戏一事吗?” 秦屿一顿,他还真不知道,他只大体记得温然得到了试镜的机会,别的一概不知。 温然发现了他的迟疑,心中的火气蹭蹭直往上冒,“你不知道!”他提高了嗓门,“所以你也没在许导那里替我打点?” “是,我没有让人去。”秦屿点头,他又不是冤大头,钱没处花了。 温然看着秦屿冷酷无情的模样,猛然想起经纪人说的另一件事,“我最近少了许多资源,也是你指使的?” “指使?”秦屿冷淡地勾唇,“资源只是恢复到你应有的水平而已,也不能说少了,毕竟你以前得到的已经远超你所应该拥有的了。” 闻言温然眼中泪花闪烁,此时的他仿佛被心爱的人彻底背叛了,“原因?你这么做的原因?” “原因我不是说过吗?温然。”秦屿逼近他,目光冷冽,“我说,我会彻底退出你的生活。简而言之,你我的关系就止步于下属与上司,多余的事情我当然不会再去做,得不偿失。” 温然眼睛死死地看着他,“你说真的?”他一副不可思议的口吻,“你不是在开玩笑?” 秦屿身体后撤,摊开手,“我为什么要开玩笑?”停下来一想,秦屿立刻就明白他这样问的原因了,“你一直以为我在欲擒故纵?” 温然的脸瞬间红了,他的确是这样以为的,但他怎么可能承认,“不是,我没有这样想过。” “真是奇怪!当初提分手的是你,让我不要再纠缠你的也是你。现在我做到了,你却一副不甘心的模样。温然,我是不是可以认为——”秦屿目光上下打量了温然一番,然后毫不留情地吐出下面的话,“你是在故意吊着我?为了我所拥有的地位资源。往残忍了想,其实你根本就没爱过我?” 被说中了,温然脸色发白,牙齿打颤,“你瞎说!” “是不是瞎说,你真该找面镜子看看你现在的模样!” 对于温然,秦屿看得很清楚,说他是蠢货、米虫也不为过,事业之所以能取得成就,全靠他背后的男人,前期靠他,后期靠裴瑾之,自己是一点本事也没有,哦,撒娇、流眼泪除外。看看,他现在只是拿走本就不属于他的资源,他就一脸无措、天都塌了的样子。 而秦屿是断然不会再帮温然了,此外不知何种原因,裴瑾之好像也没有帮他的苗头。没了他俩的支持,秦屿要看看温然他到底还能搞出什么幺蛾子。 “最后一句话。”秦屿拉开门,对着仍在失神中的温然说,“你不要再来找我了,我们没以后了。”接着他扔下温然离开了。 -- 第60页 拐角处,柏琛注视着秦屿远去的背影,回忆起他不经意间听到的那句话,心想,这是不是意味着,他有机会了? 第34章 温然回到家, 气愤地将水杯、杂志、抱枕等一系列东西全都扔到地上,这还不算完,扔完他还恶狠狠地在上面踩了几脚, “贺煜你混蛋!” “怎么了, 然然?怎么这么大的火气啊?”尤逸一听到动静,就赶紧跑了出来。 “还不都怪你!”温然停下脚下的动作, 转头冲着尤逸喊。“怪我?”尤逸睁大眼睛吃惊地盯着温然,他完全没想到事情竟然会牵扯到自己身上。 “对啊!”温然用手指着他说, “如果当初不是你对我说贺煜是在欲擒故纵,我今天绝对不可能会落到鸡飞蛋打的地步。我被你给骗了!” 被温然拒绝接近后,尤逸拽了一把头发,“然然,光发脾气没用。我现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还是把事情从头到尾都讲一下。” 结果听温然大体说了一遍事情缘由后, 尤逸只想冷笑,心道还说被我骗了, 当初若你一点想法这方面的想法都没有, 任我说破嘴皮子也没用,说到底还不是怪你自己,虽然心里这么想, 但尤逸也不可能傻到就这么说出来,毕竟他现在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故而他露出一副愧疚的模样,嘴上连连认错,“是, 都怪我,你说得对,然然。我不该误导你。” 接着他又问, “那你想好接下来要怎么做了吗?”温然撒过气后,颓丧地拽过一个抱枕垫在屁股下面,坐在地上,头埋在膝里,声音闷闷地说,“不知道,我还没想。” 尤逸视线滑过温然的腕表,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建议道,“要不,你去把贺煜追回来?我看他对你应该还是有感情的,不然他不会如此生气。你撒撒娇,说不定他就会回心转意。”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温然猛地抬头,眼睛通红,“你是逼我去死!我为什么要去追一个不喜欢的人?” “然然。”尤逸收拾东西的动作一顿,“我好像听到你说你不喜欢贺煜?”温然这才反应过来刚刚他竟一时口快将事实抖了出来,不过既然这样,也没有什么好瞒的了,“你没听错,我的确不喜欢他。”尤逸震惊不已,“那你一开始为什么要追他?”他记得是温然先追的对方。 温然叹气,“谁让他侧脸长得像我暗恋的人,我没忍住就——” “就把他当了替身。”尤逸补充说。他没想到事情竟然会是这样,他可真是小看了温然。 “不过,你倒也提醒我了。”温然从地板上起身,拿起他刚才摔东西时特地避开的金融杂志,轻轻抚了抚封面的人,“反正我与贺煜已经算是撕破脸皮了,以后我在英佑也不会有好资源,不如放手一搏,去追求我真正喜欢的一切。” 其实他原本想着拿下许导的新戏后,就给秦屿一点甜头,现在看来只能怪他没福气了。 温然看着杂志封面,攥着拳,心想接下来他要玩一把大的,让秦屿后悔、痛哭流涕的那种。 * 午后的书房里,细小的尘埃在光中跃动,钟表上的指针一点点向前走动,热气自茶杯中缓缓上升,一切都安谧极了,忽然有声音打破了这片寂静。 “阿煜,你最近搞的那个选秀声势浩大得很,我的一些老朋友都听说了,还来找我打听,你知道吗?”贺老爷子笑容满面地对秦屿说话。 “我知道了,爷爷。”秦屿视线扫过贺老爷子布满皱纹的手,微微一笑,“所以您把棋子放回去吧。” 一下子被人戳破了小心思,老爷子恼羞成怒地将棋子放到一边,“不玩了,不玩了,一点儿意思都没有。” 秦屿挑眉,“悔棋就有意思了?” “唉。”老爷子摇了摇头,“这一点你做得就不如瑾之了,他从不说破。” 瑾之,裴瑾之。秦屿没想到他会做这种事,在他印象里,他应该是一个一丝不苟、说一不二、不留一丝情面的人。 不过说到裴瑾之,秦屿神秘地一笑,“爷爷,你知道裴叔叔他有喜欢的人了吗?” “哦?”老爷子还真不知道,“你从哪里听来的?” 秦屿得意地拿棋子敲了敲棋盘,“这可不是我从旁处听来的,而是裴叔叔亲口告诉我的。” “亲口告诉你?我怎么一点都不信。”老爷子悠然地呷了一口茶。 从前裴瑾之埋头工作时,贺老爷子没少提醒他找对象的问题,可他每次都推脱说感情的事不急。久而久之,老爷子甚至一种裴瑾之要单身到底的感觉了。 所以今天听到秦屿的话,他第一个反应就是不信。再说,他也不觉得瑾之会是随便谈论自己感情的人,而且谈论的对象还是秦屿,两人怎么想都不搭边。 撇撇唇,将手机递给老爷子,秦屿说,“不信你就亲自问。”但一看秦屿说得信誓旦旦,老爷子又有些不确定了,难不成是真的?恍惚之下,他接过手机打了过去。 这边裴瑾之刚一出会议室的门,就听到铃声响起,下一刻,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到,他们私底下一致认为的冰冷无情的裴总在扫了一眼手机后竟然露出了笑容,要知道以往价值数亿的合同都不能让他露出除了冷漠以外的半点表情。 众人见此面面相觑,眼神中传递着同一个信息,有八卦,走慢点。 -- 第61页 而裴瑾之自然不会让他们得逞,他眼神掠过他们,看得他们都情不自禁地低下头后,迈动长腿向办公室走去。 接通后,阿煜两个字已经到嘴边马上就要说出来了,猝不及防之下裴瑾之竟然听到了贺老爷子的声音,于是连忙改口:“伯父。” “哎,瑾之啊,我有没有打扰到你啊?”“并没有,伯父,有什么话您接着说。”两人说了几句话后,老爷子讲到了主题,“瑾之,我听人说你有对象了?” 裴瑾之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俯视着外面的高楼大厦含笑问:“伯父,这个人是不是阿煜?”如果他没猜错,此时他就在老爷子旁边。 秦屿立马打了一个喷嚏,老爷子看了他一眼,回答说:“还真是他。” 秦屿瞬间就猜到他们在说什么了,立马凑近手机澄清道,“我只说了裴叔叔你有喜欢的人,是爷爷加快进程直接到你有对象这一步了。”要怪你就去怪他。 他的声音传到裴瑾之这边,裴瑾之听完笑了,“没关系,伯父也没说错,因为早晚要到这一步。即使……我还没把人追到手。” 秦屿许久未动的逆反心突然在这一刻觉醒了,“裴叔叔真是太自信了,还没追到人就敢说这种话,就不怕到头来对方成了别人的新娘,空欢喜一场?” “臭小子,怎么说话呢!”老爷子照着头给秦屿来了一下,“瑾之啊,你不要往心里去,这臭小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伯父一会儿再教训他一遍。” “别,伯父。”裴瑾之立马阻拦他,“我觉得阿煜说得很有道理,我还想听听他的意见。” 秦屿扬着眉毛看老爷子,老爷子冷哼一声。下一刻,秦屿就听到裴瑾之问他,“阿煜,若我不想让他成为别人的爱人,我现在要怎么做呢?” “当然是潜移默化地影响她。”说这句话时,秦屿忽然想起那个曾经一直跟在他身后半步的男人,心中一抽,也不知道他与他是谁影响了谁。秦屿扯了扯唇继续说,“然后让她习惯你的存在,遇到事情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 “谢谢阿煜,我受教了。但是——”裴瑾之话一转,“若它没有用的话——”秦屿嘴一张,大言不惭地道,“我把我赔给你。” 老爷子的手再次光临了秦屿的头,“又在说胡话,怎么能想着让你叔叔做赔本的买卖呢!你赔给他能做什么!” 不是,重点是这个吗!“重点明明是,我对自己说的方法非常有信心。裴叔叔用它绝对能追到自己喜欢的人。” 裴瑾之听着另一边传来的声音,不由自主地笑了笑,心道,如果真按阿煜你说的来,就算失败也无所谓了。 他用一种极其郑重地语气回道:“阿煜说的,我全都记下了,我希望阿煜也不要忘记。”身前的玻璃映出他俊美的面容和志在必得的眼神。 …… 时间来到通话末尾,老爷子一再叮嘱裴瑾之,“瑾之,伯父就等着你把人带回家了。” 听到满意的回复后,老爷子畅快地笑了,笑完,他伸手点了点秦屿的额头,“你呢,我的好孙子,你什么时候把人带回家啊?你叔叔可是说了会尽快把人带回来的。” 这最后一句话与“我们有空一起吃饭”有区别吗?秦屿心想。 老爷子将手机还给秦屿,此时上面正好弹出一条消息,“咦,有人找你。”秦屿点开,笑了笑。 “谁?”八卦根植于每一个人的心中。 “公司里的艺人,在向我汇报他的工作进展。” 工作的事不和他经纪人说,和你这个总裁说什么?不过老爷子没多想就把这个问题略过了,他关注的是另一件事,“说话,什么时候把人带回来,别转移话题。” 咦,还记着这事呢。“嗯。”秦屿低头想了想说,“其实我也没把人追到手呢,而且裴叔叔还说我年纪小,不着急谈恋爱。所以,你再等段时间吧,爷爷。” 老爷子听完后心想,装,你就给我接着装,我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许是老爷子的目光太强烈了,秦屿感觉自己坐立难安,只盼着有人能来解救自己,可真当人来了后,秦屿又后悔了。 因为一上来,对方就说,“贺总,公司出事了!” 第35章 “出事?”秦屿抿唇, 墨绿色的眸子划过不悦。贺老爷子面容浮现出凝重的神情,问,“出了什么事?” 何南说, “温然要与公司解约。” 秦屿闻言挑眉, “就这?”他收回刚迈出去的腿,重新坐回去, 还以为是什么大事,结果就一个解约。 于是他对何南说:“交给经纪部, 走流程,一切按合同来不就行了?” “就该如此。”老爷子在一旁赞同道:“解约的问题让公司下面的人处理就好了,用不着特地找和阿煜说。” 看来小贺总是真的一点都不在意温然了,何南庆幸不已,可一想到如今面临的局面他又开始皱眉了,“其实温然做的不止是要与我们解约, 除了这以外,他还在网上抹黑公司, 现在微博上已经吵翻天了。” 打开微博, 可以看到温然只发了寥寥数语,大体意思是要与公司解约,但其中又透露出他原意是不想解约的, 可是由于某些缘由不得不解约,话里话外直接将矛头指向了英佑。 他人气本就直逼一线,微博发布不到一小时,下面的评论便要上万了。秦屿扫了一眼, 评论大多都在猜测温然是不是在公司受到了不公正对待所以才会想解约。 -- 第62页 而温然也回了几条这样的评论,言辞模糊、模棱两可,由此, 一些粉丝直接坐实了英佑的罪名,确认自己的偶像确实是受到了差别对待,得不到英佑的公正待遇,转头去官博、官网讨说法。 现在官博下面几乎全是温然粉丝在上蹿下跳,放眼一扫,恶毒的留言占了大半,什么店大欺客、仗势欺人、打工人没有人权等话已经是好听的了,还有一些话简直不堪入耳。 于此同时,秦屿也发现有越来越多的人参与到了温然解约事件的讨论之中,舆论是愈发的混乱。 “温然想解约,可如果按解约流程走,他会赔一大笔违约金,他如今这样做无非是想轻松走人。”秦屿点了点桌面,说道,“甚者,他还想从英佑口袋里掏一笔赔偿。”秦屿已经看出了温然的目的,同时他也看出了何南找他的目的,“何秘书,不用对他留情,直接交给法务部处理。” “没想到这孩子竟然是这种人。”贺老爷子一路听下来心惊不已,“你也没做对不起他的事啊。” 秦屿冷嗤一声,“在他心中,我应该像供菩萨一样供着他,还要随叫随到,将一切东西奉于他,如果做不到就是罪大恶极。” 另一边,温然盯着网上对英佑不利的舆论,心里好不得意,这一步他果然没走错。 虽然与英佑比,他属于弱势的那一方。但当两方发生争斗时,群众总是习惯于同情于弱势的一方。现在已经有不少人断定他是受害者了。 另外,他还要感谢英佑以前一直兢兢业业地维护他的名声,让他在大众眼中一向是努力认真、没有黑点的形象。不然,事情也不会进行地如此顺利。 现在已经有公司向他发邮件,询问他有没有跳槽去他们公司的意向了。 但还不够,温然看着扬起嘴角,眼睛里闪过一抹精光,他还要再来点狠的…… 某论坛,标题带温然两个字的帖子一分钟就能多出好几个,一眼望去,半个论坛都在讨论温然与英佑一事。 【起晚了,哪位姐妹能告诉我温然怎么了?】 【谁来深扒一下英佑传媒?】 …… 这时,忽然有人发了一个帖子,标题为【爆料来了,关于英佑的】,里面是几张截图,截图上爆料说英佑涉嫌压榨艺人,而且一些经纪人还当皮条客……一句话总结,英佑可谓是从上到下、从里到外烂透了。温然解约是正确之举。 秦屿视线扫过这个刚刚发出的内容,唇畔的笑意越发冰冷,“真不知道该说他聪明还是该说他傻,说他傻,他还知道买通营销号爆料,说他聪明,他以为别人看不出来营销号背后的推手是他?” 此时他们已经回到了公司,何南在一旁不敢言语,刚才他似乎从小贺总身上看到了贺总的身影,傲然地将一切掌控在手心之中。 他谨慎地询问:“小贺总,我们接下来是不是要……”说着他做了一个手势。秦屿一瞥,声音意味深长,“何秘书,咱们是正经公司。”接着,他话语一转,“所以听着,何秘书,让法务部加大力度,温然越怕什么,我就越要让他尝尝它的滋味。” 不舍得拿违约金?好,随你,不让你拿了,换一种方式,就用你全部的积蓄来代替吧,同时做好身败名裂的准备。 * 温然将事情全部办完后,把收到的邮件翻了一遍又一遍,就是迟迟找不到自己想看的。 他牙齿咬着下唇,心道,不应该,他身为知名艺人,人气不低、商业价值也够,这种局面下,铭赫没道理不挖墙角啊,明明就连星耀都给他递橄榄枝了。 他灌了一大杯温水,安慰自己再等等,或许一会就能收到了。结果过了没几分钟,他就忍不住了,翻箱倒柜地找铭赫经纪部门的联系方式。 期间他看到柏琛发微博宣称他说的事情纯属是子虚乌有,希望大家相信英佑传媒,不屑地翻了个白眼,“等我进了铭赫,娱乐圈里就没你的事了,柏琛。”他坚信自己能取代柏琛的地位。 结果,让他没想到的是,当他自信满满地联系完铭赫后,英佑的律师函也飞快地抵达了他家门口。 拿着律师函,温然面目扭曲地问送它来的人:“你确信这是给我的?你是不是走错了?”“我确信我没走错!”估计是温然表情太过狰狞,对方回得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温然听完愣在了原地,他没想到秦屿会直接发律师函,他也没有意识到自己买水军、雇营销号趁乱抹黑英佑的不入流小把戏已经被识破了,他脑海里还在做着进入铭赫的美梦。 * 刚挂断裴瑾之的通话,秦屿就听何南对他说,“好消息,柏影帝发博了,在他的带动下一些艺人也都陆续发声,我们的公关部也在紧急行动,网上的舆论较先前比平息了不少。” “好,我知道了。你和柏琛说,算了。”秦屿话说到一半,摇了摇头道,“还是我和他说吧。” 选秀录制后台,柏琛对周盈盈说了一声谢谢,周盈盈大气地一挥手:“有什么好谢的,一条微博而已,说实话,你们公司动作还挺快,喏,你看。”说着她把手机凑到柏琛眼前,“律师函已经发出去了。” 柏琛心安地勾起嘴角。周盈盈见此目光流转,问他,“你是要一直留在英佑?就没有开个人工作室的打算?” -- 第63页 柏琛手指一颤,道:“我觉得留在英佑挺好。”眼看周盈盈又要问下去,柏琛心中一紧,恰好适时想起的铃声拯救了他,“我去接个电话。” “你去吧。”周盈盈看着柏琛的背影心道,柏琛刚才紧张了。 其实她虽然性格爽快,但并不是不知趣的人,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她一直都清楚,柏琛却莫名地紧张了。因爱故生忧,因爱故生怖,这话果然没说错。 不过,周盈盈脑海中忽地闪过那日在后台见到的高挑身影,她又瞬间觉得合理了。 像秦屿那般耀眼的人,会让喜欢他的人患得患失、紧张无措也是正常的吧。 …… “柏琛。” 柏琛没想到联系他的竟然是秦屿,惊喜之下赶忙开口,“我在,贺总。” “今天的事辛苦你了。” 柏琛想象着秦屿说这话时的状态,或许他正在盯着电脑屏幕,又或许他正看着落地窗外如血的残阳,思及此,他忍不住伸手去触摸身前的余晖,用极其温柔的声音说,“谈不上辛苦,换句话说,这本就是我的分内之事。” 秦屿反驳他,“怎么能说是你的事?它明明是公关部的事。”柏琛背靠着墙,含笑道:“好,贺总说什么就是什么。” 另一头的秦屿不由得顿了一下,他怎么从中听出了宠溺的味道?应该是错觉,“你安心做好选秀的工作就行了,别的事情自然会有旁人处理,不用担心。” 柏琛的回复丝毫不漏,听不出差错。可在心里,他并不认同,不担心?他做不到。 …… “好了。”秦屿以手掩唇,清了清嗓子道:“我也不多说了,你注意身体,记得劳逸结合。” “贺总也要注意身体。”柏琛恋恋不舍地看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微不可察地弯了弯唇。 * 夜里,裴瑾之从梦中醒来,他起身看去,空荡的卧室里一片静谧,唯有一缕月光与他相顾无言,太清冷了。 片刻后,他指间夹着烟看向窗外,目光深邃。下午出了温然的事后,他立刻联系秦屿,并表明自己可以向他提供帮助,然后被拒绝了。裴瑾之心中失落,却并不觉得意外,毕竟这相当符合秦屿的性格。 此刻,在这个失眠的夜晚,望着无边夜色,裴瑾之不由得想他是何时喜欢上秦屿的? 是的,他喜欢秦屿,不是年长者对年幼者的那种喜欢,而是可以用爱字来代替的喜欢。不然他也不会在听到秦屿似乎在楼下咖啡厅与人约会时,怀着一股嫉意赶下去。 所以,这种他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触及到的感情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是秦屿在包厢外的走廊里径直向他走来的那一刻,还是秦屿沾着花瓣回头望他的那一刻,抑或是他们在书房里时隔几年再次重逢的那一刻? 或许更早?早到可以追溯到前世? 但即使不知道是何时开始的,有一点裴瑾之却很明确,他不愿意放弃秦屿,一想到他可能会与别人在一起,他就心痛到难以自拔,因此纵然再艰难,他也要拥他入怀。 第36章 英佑的动作很快, 温然要与公司解约并疑似受到打压的事情一出,它就立刻发表了声明,表明英佑不存在任何打压、压榨艺人的行为。 但声明效果一般, 一部分网友特别是温然的粉丝并不吃这一套, “都是公关手段”,“就几行字, 谁不会发?英佑也只能去骗骗不明真相的路人了”,诸如此类的评论不断, 后来在营销号爆料英佑内部不干净,高层蛇鼠一窝后,评论更是愈发犀利、不堪入目。 她们一副掌握了真相的模样,在各个网络平台大张旗鼓地造势,声讨英佑,为温然鸣不平, 还对劝人保持理性、不知全貌不予置评的网友进行攻击,抨击她们装理中客, 揣度她们拿钱办事, 是英佑请的水军。 甚至在柏琛发了力挺英佑的微博后,她们一窝蜂地冲上去谩骂他狼狈为奸,诅咒他的家人, 与其粉丝对掐…… 种种乱像,一眼看去,宛如蝗虫过境纷扰不休。然后,在这种局面下, 英佑的律师函来了。 此消息一出,一部分人回归理性,选择吃瓜看戏, 温然的粉丝更加激愤了。 “英佑要告然然?” “看看上面写了什么东西!它竟然说我家哥哥雇营销号、买水军污蔑英佑、侵犯英佑的名誉?英佑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 “有没有不知道,但栽赃嫁祸、指鹿为马说的就是英佑!”她们根本不相信,仍然力挺温然,还说要让英佑后悔! 秦屿扫了一些留言,忍不住摇头,“肯定会后悔,只不过后悔的肯定不是英佑。” 一段时间后果然有人后悔,那时法院的判决书已经下来了,英佑胜诉。 不仅温然的粉丝全都傻眼了,曾经为温然说过话的网友也懵了。英佑胜诉意味着温然的确是在污蔑英佑,诋毁他的东家。温然以前的形象太好,一时间大众都没反应过来,实在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然后有人通过蛛丝马迹推测出了答案,因为温然想解约,可他的违约金又太高,所以自作聪明玩了一招,想用舆论的声势压迫英佑,轻松出走,没想到手段不高明,自己把自己玩完了。 众人看完后唏嘘不已,没想到温然他是这样的人,既贪又蠢,还恶毒。 -- 第64页 如此一来,舆论彻底反转,温然与英佑的地位对换,英佑成了备受同情的一方,关注度大幅提升,还顺带把本就火热的《选秀202×》推到了更加火热的程度。 而温然那边,就算温然的粉丝再不愿承认,可事实面前,谁也无法狡辩,温然的真实面貌让她们心寒,为了他,她们这群人在网络上都臭了,声名极差,宛如过街老鼠,结果温然给了她们一个重击。 说着让英佑后悔,到头来后悔的是她们。然后除了极少数的死忠粉外,大部分粉丝都把曾经的可笑言论删除,纷纷脱粉了,还有些极端的直接成了黑粉。 * “然然,你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这样对身体不好,我做了饭,你就出来吃些吧。” 温然躺在床上听着卧室外面的声音,烦躁不已,忍不住把头埋进被子里,结果发现根本没有效果,然后他咬牙从床上坐起来,怒气冲冲地冲着门口喊道,“说了几遍了?别管我!听不懂人话?” 片刻后,温然听到了对方远去的脚步声,“算他识趣。” 他不知道,回到餐厅中的尤逸嘲意十足地撇了撇唇:“要不是为了面子上过得去,我才懒得管你,还当自己是明星呢。” 卧室里,温然正打算重新躺回去,结果视线猛不丁触及到对面墙上的海报,刚平静下来的心又乱了。 他怒气冲冲地把被子扔到地板上,赤脚走到对面墙边,哗啦一声,海报被撕毁了。 他用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堆在脚边的碎纸张,阴测测地笑了。 这是他人气火热时,为一款奢侈品拍的海报,海报上的他神采奕奕,光鲜亮丽,如今,没了,从人气到代言,全都没了,就像这张被毁掉的海报一样。 更恐怖的是,他现在不但毫无工作,而且还倾家荡产了,与英佑的官司输掉后,各种麻烦全都找上他了,他代言的品牌纷纷与他解约,而且他还要向它们付违约金,因为他的劣迹行为也影响了品牌的形象。 此外,最主要的是,他还要向英佑支付一大笔赔偿金,是他当初违约的数倍。 零零总总各种赔偿加起来达到了一个非常大的数字,逼得温然拿出了自己的所有积蓄,但是还是不够,无奈之下他只能通过转卖自己的奢侈品来凑钱,换句话说这些年来他全都白干了。 而且,更糟糕的是铭赫还拒绝了他。温然握紧拳头,一路折腾下来,他似乎什么都没得到。 “不,他得到了自由。”秦屿靠在椅背上,看着将温然近况讲给他听的何南,“他如愿以偿地与英佑解约了。作为他的前上司,我非常为他高兴。” 看出来了,何南看了一眼秦屿扬起的嘴角,思忖道,“不愧是小贺总,果然心怀员工……” “停!”秦屿做了个手势,“这个月的工资昨天已经发了。”潜台词,不用溜须拍马,涨工资是不可能了。 “那可以考虑一下奖金吗?”何南斗胆又问了一句。秦屿像今天才认识他似的看着他,问,“何秘书,你认不认识柏琛的经纪人?” “认识,但不熟。”何南诚实回答。 “原来你们不熟啊。”秦屿口吻揶揄,“我还以为你们是亲兄弟呢,在对待工资的态度上,简直是一模一样,爱钱如命。” 秦屿的话,何南并不觉得被冒犯,毕竟谁不爱钱?不过,他倒发现了另外一件事,“小贺总怎么会知道柏影帝的经纪人极其喜欢钱?”他都不知道。 何南平日在公司里面对的更多是高管、秘书之类,与公司里的艺人极少有往来,与他们的经纪人更是如此。秦屿作为公司的总裁,情况只会比他更甚。 所以,问题来了,在这种情况下,秦屿是如何知道这件事的? “当然是柏琛说的。” 哦,是这样。何南知道柏琛有秦屿的微信,如此一来就不奇怪了。不过,“原来柏影帝还会和小贺总说生活中的趣事?” 纵然一群人说柏琛性格好,但根据何南多年来看人的眼光,他觉得柏琛本质上应该是个冷漠的人,外热内冷说的就是这种人。 “我还以为他只会聊工作。”何南又补了一句。 秦屿并没有往深处想,反而心情不错地反驳何南,“所以你以为的终究是你以为的。” * 温然与英佑的解约风波落幕后,秦屿的生活又进入了平静期,上班下班休息,偶尔加个班。 这天,他向往常一样处理公务,中途突然接到了贺母的电话,贺母问他今天晚上需要加班吗? “不需要,我今天的工作量不大,用不着加班。” “既然这样,你今天就早些回家吧,煜儿。” 问到原因时,她立马就挂了,只留下一句语调上扬的“你回来就知道了。” 秦屿挑了挑眉,随后又笑了,暗暗猜测她是不是又搞出了黑暗料理,迫不及待让他当小白鼠? 记挂着提前回家的嘱托,秦屿比以往提早了半个小时离开办公室,途中,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还是黑衣、鸭舌帽和墨镜,一瞬间,秦屿仿佛回到了他进入这个小世界的当晚,不过现在,他已经知道对方的名字了,“卫哲。” “贺、贺总,下、下午好!”卫哲看到秦屿,摘下墨镜,向他打了一个招呼。 秦屿哑然失笑,“怎么突然结巴了?我记得前两次见你时,你说话相当流畅。” -- 第65页 结果秦屿说完,卫哲立马脸红了,看上去向熟透的大虾,他看着秦屿,在心里泪流满面,我也不想这样,可嘴它不听使唤啊! 他们相遇的第一次,卫哲完全不认识秦屿,第二次,卫哲也只是知道了秦屿是英佑的总裁。他的身家地位,他背后的家族势力他一概不知,后来卫哲机缘巧合下签了英佑后,他姐卫媛给他普及了一番他才知道。 了解后卫哲就后悔了,后悔那个口无遮拦说对方是自恋狂的自己。 他会不会对我打击报复,像小说里写的一样把我沉入江中?那天晚上,卫哲一夜没睡,光想这个问题了。 尽管第二天他就意识到了自己纯属是吃多了撑得慌,先不说沉江的方案可不可行,首先秦屿他就没有打击报复的想法,不然当天他就会进医院。总之,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但是,他也就此萌生了下次见面时要好好表现,给秦屿留下一个好印象的想法。 结果事与愿违,卫哲想着刚才那个结结巴巴的自己,恨不得找根面条吊死自己,面对秦屿的询问,他努力稳住心神,镇定地回答道:“可、可能是盐、盐吃多了。” 秦屿露出同情的目光,“那你记得下次少吃一些。”卫哲疯狂点头。 “对了,你选秀结果如何?”秦屿记得他最终还是参加了选秀。 卫哲这次没有结巴,因为他只说了三个字,“一轮游。” “……” 怎么说呢,只能说在意料之中。 然后卫哲又磕磕巴巴地说他已经不打算唱歌了。 可怜的孩子,从自信满满到放弃,中间想必是被打击惨了,秦屿安慰他,“没事儿,你还年轻,未来还有很多机会。”临了,秦屿问他现在在做什么? “演戏。” “什么戏?” “《惊鸿》。” 秦屿微微吃惊,“我没记错的话,这是许导的戏。”许导可是大导,“卫哲,看来你很有演戏的天赋,可以考虑向这方面发展。你在里面演什么角色?” …… 回家的路上秦屿还有一丝恍惚,卫哲演的是梨园的戏子,而且据他所说,这个角色还是许导亲自联系的他,说是听了他的歌声惊为天人,非他不要。好家伙,没想到许导口味异于常人。 回去后,秦屿终于知道贺母为什么要他早些回来了。 第37章 秦屿一回家就发现客厅里多了一个人, 难怪贺母让他早些回来。 此刻,对方正坐在贺父右手边的沙发上,姿态闲适, 目光含笑地看着他, 秦屿隔着距离回以注视。 结果,这在贺父眼里就变了味道。贺父看着秦屿一进门就魂游天外, 不由得微微皱眉,板起脸正欲说教时后背突然一凉。 他下意识去看贺母, 然后并不意外地发现贺母正用审视的目光打量他,大有一种你敢说煜儿一句不好我立马与你恩断义绝的气势。 贺父讪讪笑了笑,然后逃离般地将头转向另一边,不料径直撞入一双墨色如渊的眼睛,里面竟流露着与贺母相似但又不完全相同的含义。 贺父心惊,忍不住去定睛细看, 直到确定对方的目光是一如既往的平淡后,心里才松了一口气, 暗道刚刚肯定是看花眼了。 谁也不知道在过去的短短几秒钟时间里, 他都经历了什么。他看着那双眼睛竟然产生了一种自己是封建大家长,要教训拐走自家孩子的臭小子,结果孩子拦着死活不让的感觉。错觉, 一定是错觉。 但是贺父也不敢再有训人的想法了,于是他挤出一个干巴巴的笑容,对着他眼中仍在走神的秦屿道:“回来了,上班累着了吧?” 秦屿将余光从贺父身边的人身上收回来, 非常谦虚地道:“确实累到了。”话落,他就收到了贺父冷酷无情的眼刀。 贺父瞪完秦屿后立刻扭头去看贺母,脸上尽是“这不怪我, 实在是他太不争气”的神情。 趁此时机,秦屿再次瞄了一眼他旁边的人,他发现到对方眼中的笑意似乎更深了。 贺母懒得理贺父,直接伸手招呼秦屿,“你这样站着会更累,快来这儿来休息,煜儿。” 秦屿闻言向沙发的方向走去,他本想坐到贺母手边,结果走到中途,有人移位置空出自己身边的区域,秦屿看到后下意识坐到他旁边,等坐下了才反应过来。 贺母有些吃惊,接着她捂嘴一笑,看着坐在一起陷入对视的两人,用调侃的语气问:“煜儿怎么不说话?是不认识吗?” 怎么可能不认识,秦屿对着面前的俊颜心想。 他正要开口解释,结果他对面的人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被人上身了似的,抢在他前面状似忧愁地叹了一口气。 “看来阿煜是真不认识我了,自进了客厅后一句话都没对我说。不过也不怪他,谁让我们好几年见不到一次。”一番话下来,怎么听怎么幽怨。 如果不是前两天还和他在一起吃了午饭,秦屿还真就信了。 你人设崩了,你知道吗!裴叔叔! 没错,坐在秦屿身边的正是裴瑾之,此次,他是来探望贺父贺母的。 许是裴瑾之的表情太过落寞,又或者说他的演技太过高超,贺母听完他的话后竟信了,她掠过突然嘟囔不休,不停念着“错觉”好像要催眠自己的丈夫,走到秦屿他们沙发旁,一副我一定要让秦屿知道瑾之是谁的坚定神色。 -- 第66页 秦屿怕她说个不休,连忙伸出双手握住裴瑾之的手,哀求道,“裴叔叔,你快别开玩笑了……”裴瑾之扫了一眼被秦屿握住的手,耳垂暗戳戳地红了,然后三言两语澄清了事实。 没想到贺母听了不但不生气,反而一脸欣慰,“阿瑾都会开玩笑了,真好,真好。” 不怪她这样,主要是当初第一次见裴瑾之时,他留给她的印象太深刻了,明明年纪不大,却从里到外透露出一股杀伐果断的肃寒之意。后来,当她知道了他的身世后,便忍不住疼惜这位比自己年纪小了不少的弟弟。 片刻后,贺焕庭也回来了,一时间能聊的话题更多了。晚间,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了一顿温馨祥和的晚餐。 期间看着频频流露出笑意的家人,秦屿不得不承认裴瑾之是个很有魅力的人,尽管他不会刻意去说好话,但从他口中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让人感到贴心,舒畅。 当然,裴瑾之会这样做的前提是,他从心底重视他们。 “还在生气?” “你别污蔑我。”秦屿将脚边的小石子踢到草丛中。 裴瑾之看着他略些孩子气的动作,情不自禁地勾唇,“连污蔑都说出来了,果然是在生气。” “没。”秦屿坚持自己没生气。 “真是受不得一点委屈。”刚才裴瑾之发现秦屿面对自己时情绪有些不对劲。至于原因,他想来想去最终也只能想到下午他在贺母面前拿他开玩笑一事。然后他稍微试探了一番,结果证实他没猜错。 发现秦屿没反应,裴瑾之继续说:“我向你认错,好不好?我不该拿你开玩笑,是我不对。” 秦屿突然停下脚步,站在原地看他,裴瑾之回过头看他,“怎么不走了,不是说要送我回家?” “你刚才在向我道歉?” “是。难道你没听清?”裴瑾之微微侧头,笑道:“要不我在说一遍?” “别,我听清了,就是有些惊讶。” “惊讶我会对你道歉?” 秦屿点头,其实他没那么小气,只是想故意气气裴瑾之,没想到裴瑾之竟然直接对他低头认错了。 “一个道歉而已,你不用在意。”裴瑾之注视着秦屿,郑重开口,“其实……只要让你高兴,我做什么都可以。” 秦屿手指一颤,四下里除了他们没有别人,风也在此刻静止了,月色下,他努力忽略掉心头的异样,“我最喜欢像裴叔叔这样通情达理的长辈了。”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裴瑾之想反驳他,话到嘴边又止住了,算了,慢慢来,不要吓到他。 接下来两人一路无言,过了一会儿,终于有人开口了,是裴瑾之,他说:“好了,送到这里就可以了,阿煜回去吧。” 秦屿看了看他身后的车和司机,道:“裴叔叔再见,一路顺风!”至于先前说的送回家什么的,两人都知道那只是句玩笑话。 “再见!”裴瑾之也对他告别。看他上车后,秦屿转身回去,“等一下!”身后突然传来裴瑾之的声音。 “怎么了,裴叔叔?”秦屿不明所以地看着从车上下来疾步走到他身前的男人。 裴瑾之将一个精美的匣子递给他,“送给你。”秦屿接过后,他又加了一句,“回去后再打开。”神神秘秘的。 洗完澡后秦屿换上睡衣,将匣子拿起,会是什么?怀着一丝期待,秦屿打开了它,看清里面的东西后,他微微睁大了眼睛。 适时,微信里有人发消息过来,秦屿点开瞥了一眼,然后笑了。聊天框里只有三个字:喜欢吗? “很喜欢。”秦屿发了个语音。不到片刻,对方也回了语音,声音在夜里极其低沉撩人,“见到它的第一眼,我就想到了你……”秦屿看着匣子中与他眼睛同色的宝石,表情愉悦。 裴瑾之的声音仍在继续,“……但它远不如你的眼睛美丽,你不知道,每次看到它们,我总感觉自己会溺死在其中,甘之如饴的那种。” 秦屿听完脸颊发热,先前那句暧昧不已的话,他还可以强行解读,可是这次……裴瑾之吃错药胡言乱语? 还是说,秦屿垂眸,是他想的那个意思? * 虽然现在还不是夏季,但空气中已经添了几丝热意。温然摘下口罩润了润唇又带上,接着起身活动了一下发麻的四肢,然后才又蹲下身体视线紧紧盯着前方。 当看到裴瑾之从车上下来时,温然双眼放光,几乎要喜极而泣,等到了,终于等到了,不枉他风雨无阻地在这里蹲了一个多星期。 “裴先生!裴先生!”眼看裴瑾之要进入公司了,温然立马冲出去,也不在乎他身边围着的一圈保镖。 这边,裴瑾之听到身后有人喊他,他回头一看,就看到一个带着口罩、打扮严实的人正朝他冲来,他不禁皱起了眉。所幸,他的保镖不是吃素的,他们很快就制服了对方,将他压在地面,接下来一切按流程走就行了。 裴瑾之转头就走,温然心里着急,但又动不了,情急之下他用地面蹭掉脸上的口罩,大声地朝前方喊了一句,“我是温然,裴先生。” 温然!裴瑾之立马停下脚步,这不是秦屿前男友的名字?待看到对方的脸后,裴瑾之确定了,他的确就是秦屿的前男友。 “你是来找我的?”裴瑾之俯视着他,冷冽地发问。 -- 第67页 温然被裴瑾之的目光吓到,瑟缩了一下,随后承认道,“对,我就是来找您的。” 裴瑾之挑眉,“理由?” 恐惧过后,温然仰头贪婪地看着裴瑾之的面孔,心道他比以前更俊美,但是也比以前更冷漠了,他用一种怀念地语气问裴瑾之,“您还记得我吗?” 裴瑾之的记忆中并没有这号人,所以他干脆利落地否认了。温然听了他的答案,被失望席卷全身,“我在你隔壁中学念书,我比你小了好几届,我们曾经还偶遇过几次,后来你出国我们就没见过了,您真的不记的了吗?” 就这样?裴瑾之并不在意,甚至还觉得可笑,与他偶遇的人多了去了,他怎么可能每一个都能记住。 而对于不在乎的人,裴瑾之又一向缺少耐心,于是他警告温然如果他再不说正题,他马上就走。温然这才赶紧说:“铭赫拒绝了我的自荐,我希望能得到您的帮助。” 他看着无动于衷的裴瑾之,哭的梨花带雨,“我真的很喜欢演戏,也真的很想进入铭赫。” 末了,温然咬了咬牙,瞄了一眼裴瑾之,用悲痛欲绝的语气说,“求您了,只要能让我进入铭赫,您可以任意对我提要求。” 最后一句话,说得人浮想联翩。 第38章 温然看到裴瑾之听完他的话后微微挑眉, 看向他的目光中也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他这是打动他了?温然心中升起希冀,忍不住在脑海中绘起了未来蓝图。结果蓝图刚画到一半,裴瑾之就毫不留情将其打碎了。 他非常冷酷地对温然说, “铭赫不会收道德恶劣的艺人, 还望温先生有自知之明。”很明显,他知晓温然与英佑的牵连。 道德恶劣、自知之明?温然嘴巴大张、神情惊愕地仰望裴瑾之, 没有人不想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给喜欢的人,温然也不例外, 他本能地大叫道:“不是那样的,您听我解释,裴先生!” 然后裴瑾之真的听进去了,他说,“你说。” “我……我……”裴瑾之说完后,温然极其兴奋, 马上张开嘴巴打算为自己来一个澄清,可是一番搜肠刮肚下来, 他竟没找到可说的东西, 只能无措地重复我字,在裴瑾之愈发冰冷的目光中,他浑身开始冒冷汗。 裴瑾之见此, 眸中划过一道寒光,薄唇轻启道,“你说不出来,因为我说的是事实。” “不是, 全都是英佑在陷害我!”情急之下,温然把锅甩到了英佑传媒身上。 “执迷不悔。”裴瑾之看着温然皱眉,然后不带一丝留恋地转身离去, 任凭温然如何撕心裂肺的呼唤也不回头。 裴瑾之越走越远,温然心中的绝望感也越来越重,当对方彻底消失在他的视线后,温然流下了泪水,不同与有做戏成分的上次,这次他是真情实意的。 确定温然无害后,裴瑾之的保镖就松开了对他的钳制,但温然却无心起身了,他直接自暴自弃地垂下头,脸贴着地面,任由眼泪肆虐流淌。 他想着裴瑾之离去前看他的眼神,心中尽是抑制不住的惊惶。从裴瑾之的眼神中,温然看出了明晃晃的不喜,今天经历的一切更是无一不在说着同一个可悲的事实,他暗恋了多年的人、他视之为神祇的人深深地厌恶着他…… 一路上,裴瑾之大放冷气,压迫性十足,吓得钱理连话都不敢多说。当他猛然听到裴瑾之让他去调查一下温然时,立马把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我知道了,裴总,我会尽快把资料交给你。” 裴瑾之微微点头,大步走进办公室,坐下后他难得的没有处理公务,反而双手交叉抵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以前贺父向他吐槽秦屿的恋爱脑时,他心里除了感慨外,多余的情绪并不多。可现在,裴瑾之闭上眼感受着胸腔内翻涌不休的怒气和醋意,整个人都不好了。 尽管理智告诉裴瑾之,温然与秦屿已经是过去式了,但他还是忍不住嫉妒,温然到底有哪点好?秦屿当初为什么会喜欢上他? 如果当初他早些回国,是不是和秦屿在一起的就会是他了?这念头一出来,裴瑾之吓了一跳。 他向来不喜遗憾于过去并把“如果”二字挂在嘴边的人,因为在他看来,比起苦苦纠结于过去,正确的做法应是着眼未来才对。可如今,他却成了自己以往看不起的人。 察觉到这点,裴瑾之苦笑了一下,很明显秦屿就是那个打破常规、让他变得不像自己的人,但,就像他前些日子对秦屿说的那般,他甘之如饴。 就是不知道秦屿有没有发现他的心意,当时他不敢说的太明白,生怕吓到秦屿,可他又克制不住自己,做不到一点都不说,可以说是极其纠结了。 “发现了!”何南用手指出最后一处不同,“就在这里,我可是玩找不同游戏的高手。” “不错,通关了。”秦屿起身舒展了一下四肢。 “小贺总不玩了?”何南看他扭头退出了游戏界面。 “不了。”秦屿摇摇头,拿起桌面上的文件。 何南欣慰地看着他,心道我懂,我懂,毕竟—— “我想静静。”秦屿将手中的文件放到一边,在办公桌上腾出一块空白,抬头看着何南说,“你可以出去了,何秘书。” 何南把卡在喉咙中的“工作重要”使劲咽下去,一脸复杂地对着秦屿道:“好的,小贺总,您慢慢静。” -- 第68页 出门前,何南不动声色地看了看秦屿,其实他一点也不担心工作上的问题,秦屿的工作效率他见过,快得惊人。 他担心的是别的问题,秦屿今天显然不在状态,都破天荒地在办公室里玩起游戏了。希望问题不大,他在心里由衷地祝福秦屿。 “系统。”秦屿望着窗外的天空与云,久违地唤起了脑海中的系统。 系统赶紧关闭投影,“我在,宿主!”自在上个世界被秦屿确认没有绘画天赋后,系统前前后后换了好多个兴趣爱好,最终发现还是看电影适合自己,它如痴如醉地沉溺于其中,后来确定秦屿不会在这个世界遇到生命危险后,更是彻底投身于此,连外界都不怎么关注了。 “有什么可以为你效劳的吗,宿主?”系统问秦屿。 秦屿沉吟了一瞬,道:“你觉得裴瑾之,也就是这个世界的主角攻,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冷漠、强大,各项条件顶尖,以及爱温然爱得深沉。”系统说出了记忆中剧情对裴瑾之的描述词。 这也符合秦屿对他的印象,“所以,你说,他向我表白,正不正常?” 系统一愣,紧接着体内的各项数据疯狂地跃动了起来,它后悔了,它不该光看电影,明明生活比电影刺激多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宿主?” “事情很简单……他说的过于暧昧,我又不是一点都不懂。况且联想到自我说出追人的方法,他就时常在我面前刷存在感后,我不往深处想都不行了。”秦屿将事情大体上复述了一遍。 “所以,宿主是挖了个坑给自己跳?” 秦屿意识到它说的含义后,哑然失笑,教裴瑾之如何追自己,算是挖坑吗?他脑海中闪过裴瑾之送他的宝石和他说过的种种话语, 最终得出了一个答案,“我不知道。” 系统从中敏锐地发现了一丝异常,它踌躇着开口,“宿主对他有什么感觉?” 第39章 什么感觉? 秦屿捏了捏眉心, 他不但说不清,甚至连一个确切的形容词都讲不出。最后他转移焦点说:“这个问题先往后放,现在, 我要开始工作了, 你也接着去看电影吧,系统。” 虽然说不出, 但很明显,宿主并不排斥对方, 系统心想。如果宿主真对裴瑾之一点意思都没有,他就不可能专门问自己了。 它比谁都清楚,秦屿对不在乎的人或者说事一向懒得深想。可系统也不认为秦屿是个容易移情别恋的人,它暗暗留了一个心眼,深深看了秦屿一眼,然后转头奔进数据洪流之中。 另一边, 自从被裴瑾之无情拒绝后,温然回来便把自己关进了卧室里, 整日与酒水为伍, 喝得昏天黑地。 尤逸喊他时他也没有回应,就在尤逸心思黑暗地猜测温然是不是死在了卧室里后,咔嚓一声, 卧室门开了。 “然然!”尤逸吃惊地盯着面色青白、双眼凹陷、缺少神采的温然,“你终于出来了,你在里面待了三天,快吓死我了, 饿不饿?我去给你做饭。” 温然冷冷地扫了一眼,眼神吓人,惹得尤逸一边情不自禁地后退, 一边猜测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所幸温然说了一句“还不快去”就不管他了,尤逸立马走进厨房忙活了。 而温然则接连喝了几杯温水,然后走到沙发前坐下,并打开了电视,他看着屏幕上面活跃的艺人,扯了扯唇露出一个轻蔑的笑容。 他想通了,他绝不能认输。当初秦屿不也是对他爱答不理,到后来还不是死心塌地爱上了他,如果他没有与秦屿分手……想到这里,温然目光一黯,然后赶紧甩头将这个念头抛到脑后。 总之一句话,他有信心把裴瑾之拿下手,并且让他后悔对他冷酷无情。首先,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先让裴瑾之对自己刮目相看。 为了最快达到这个目标,他选择在事业上努力,毕竟裴瑾之自己就是个工作狂。温然越想越觉得可行,立马拿起手机,事情爆发之初有不少艺人公司给他递橄榄枝,他可以从里面找一家。 不一会儿,温然找到了意向公司,“就是你了!”他指着星耀两个大字道。他拨通了对方的电话,“你好,是星耀公司的孙经纪人吗?” 片刻后,温然手足无措地看着被挂断的通话,他不信邪又打了一次,结果还是像上次一样,他一自报家门说明来意,对方马上就结束了通话,根本不愿意给他说话的机会。 如果还察觉不出对方回绝的意图,温然也不用混了,他咬了咬牙,转头去寻找另一家公司。 在不知道是第几次被人挂断电话后,温然一气之下用力地将手边的玻璃杯扔到了墙上,霎时间,碎片四起。 “发生什么事了?”被不小的声音惊到,尤逸赶忙从厨房探出头。 “与你无关,做饭去!” 尤逸回到厨房,狠狠地翻了一个白眼,耍什么威风,等老子找到房子就不在你这里受气了! 客厅中,温然痛苦地将头埋进膝里,虽然星耀在英佑的发力和铭赫的崛起面前,已经远不如以往辉煌,但它毕竟是大公司,他们拒绝自己算是情有可原,可是那些小公司又凭什么!它们竟然全都拒绝了他,无一例外。 嘴上还说什么不缺艺人,明明全公司所有人的名气加起来还不如他一个人大!就这种眼光,怪不得发展到现在还是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 -- 第69页 许是以前的人生太过顺利,温然身上一直有种莫名的自信和优越感,即使出了事情,也不会从自己身上找问题。比如现在,他只会怒骂那些拒绝他的公司,却从来没想过是他自己亲手造就了如今的局面。 最后实在是走投无路,温然只好给他的前经纪人张姐打了过去,“张姐,是我,温然。你能帮帮我吗?” 结果温然得到的只有破口大骂,“不帮,绝对不帮!英佑和我待你不薄,你又做了什么……当时你污蔑公司,污蔑我们这些经纪人做皮条客时就应该想到今天!温然,你活该!” 温然呆呆地看着手机,这还是他第一次发现那个温柔干练的女人还有如此气势汹汹的一面。经纪人都这样了,秦屿更不必说。 温然攥紧拳头心想,最后一条路也行不通了,他该怎么办? * 秦屿坐在总裁办公室里,看着表盒中的名贵腕表,轻轻笑了笑,自裴瑾之来过贺家的那日后,他便会时不时的收到他送的礼物, “裴叔叔这是想用糖衣炮弹腐蚀我?”若裴瑾之在这里,定会含笑注视着秦屿说,只有糖衣没有炮弹。 没想到说曹操曹操到,下一刻,裴瑾之的电话就打了进来,秦屿话不多说,直接开门见山,“裴叔叔对我如此殷勤,有什么目的?” 裴瑾之一噎,反问他:“我就不能是单纯地对你好?” 秦屿撇了撇唇,“裴叔叔扪心自问,您是这种人吗?” “是!” “不要脸。”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裴瑾之还有睁眼说瞎话的潜质。 另一边,裴瑾之心情颇好地弹了弹绿植的叶片,心道要脸可就追不到老婆了。 “裴瑾之的画风真是越走越偏了。”秦屿向闲暇中的系统吐槽,系统一边点头一点心道,其实他只对你如此,而且宿主你没发现,你对他也很傲娇? 但事实没确定前,系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在心底想想这些事情。 “咳!”秦屿清了清嗓子道,“好了,不说这些有的没的了。裴叔叔直说吧,你这次联系我又是为了什么事?” 裴瑾之闻言低头翻了翻手下的资料,一时陷入沉思,直到秦屿又喊了他一遍,他才回过神来,然后组织了一下语言道:“我听说——”说到这里,裴瑾之停住了。 “听说了什么?”秦屿问他。 裴瑾之用屈起的指节敲了敲办公桌的桌面,继续道:“我听说,贺二少为了追回分手的恋人,苦练厨艺?”最后四个字充斥着满满的酸意,秦屿忍不住笑出了声,“吃醋了?” 话说出口,他才反应过来这有些不妥,毕竟目前他与裴瑾之的关系还不到能说这种话的地步。秦屿想忽略过去,不料裴瑾之却直接承认了,“是,还吃了好多。”言简意赅,信息量相当大。 而秦屿的第一反应却不是吃惊,而是恍惚。曾几何时,也有人向他坦荡地承认自己吃醋了。恍惚中,秦屿竟有一种他是在与蛟一对话的感觉。 许是看自己一直没有回应,秦屿听到对方用试探性的语气小心翼翼地问,“你知道我的心意了,对不对,阿煜?” 秦屿自嘲地将脑海中的猜想划去,开口说, “裴叔叔可真是令我大开眼界。”他着重强调了叔叔二字。 他果然知道了,裴瑾之如释重负,长叹一口气道:“感情的事谁又能说得清。你知道吗,在遇到你之前,我甚至以为自己会孤独地过一辈子。” 突然被他的话刺到,秦屿的心尖有丝丝疼痛萦绕,“我没记错的话,你遇到我时我应该还是在花园里玩泥巴的年纪。” 裴瑾之再次被噎到了,他解释说,“不是那个时候,是我在贺家老宅与你重逢的时候。” “原来裴叔叔那时候就居心不良了。” 他发现今天的秦屿,言辞格外犀利,但又能怎么办,裴瑾之只能承认,“没错,我居心不良。” 秦屿微微勾唇,看,裴瑾之已经完全忘了来找自己的目的了。 可惜,秦屿高兴早了,下一秒,裴瑾之就把话题绕了回去,“我的问题说完了。现在也该贺二少说了。贺二少竟然为了前男友去学厨艺,你到底有多喜欢他呢?” 裴瑾之看着面前的资料又说,“还有,你喜欢他的原因又是什么?” 秦屿揉着太阳穴说,“我说我当时是因为脑子进水了才会喜欢他,你信吗?” “我信你是因为脑子进水才会喜欢他。”毕竟比对方优秀的大有人在。 “……”谢谢,并不觉得感动。 “所以,你现在是一点都不喜欢他了对吧?”裴瑾之问。 秦屿张了张嘴,最终道:“其实我从来没喜欢过他。”接着他又加上一句,“这次,你还会信吗?” 然后秦屿听到他回答:“只要是你说的,我全都信。”秦屿瞬间感到有一股巨大的喜悦涌向了他,他微微解释了一番,“其实我从来没有为他下过厨。”他从不会去做剧情之外的事…… 第二天中午,眼看着要到午餐时间了,秦屿正想去餐厅,结果何南告诉他前台说有人给他送了便当。 秦屿脑海中突然闪过昨日裴瑾之在临近通话结束时说的那句“你可以期待一下”。结果秦屿看着便当盒中色香味俱全的午餐,微微讶异。 接着他立马拨通了裴瑾之的电话,还不等他开口,他就听到裴瑾之说:“收到了吧?” -- 第70页 “果然是你。” “我没时间只能让管家送去了。” “等等!”秦屿有一个大胆的念头,“这不会是你亲自做的吧?” “恭喜你,猜对了。” 秦屿惊上加惊,他还以为是裴家的厨师做的,裴瑾之对他真的是很重视,“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 好吧,秦屿耸耸肩,他的确知道,不过,“你对我太好了,我受宠若惊。” “这算什么。” 秦屿挑眉,“听你话的意思,你会对我更好?” “是,任你吩咐。” 秦屿笑了,“难不成我说要天上的月亮,你也会给我摘?” 裴瑾之反问,“你想要?” 第40章 啧, 这话怎么越听越不对劲,秦屿摇头:“我不想。” “那还真是可惜了。”裴瑾之语气中夹带着浓浓的惋惜遗憾之意。 果然,话跑偏了, 秦屿失笑, “我们还是说一说别的吧,比如裴叔叔怎么会做饭?”秦屿眼睛扫过他让人送上来的便当, 而且光看外观就知道水平还不错。 结果,裴瑾之的回答相当风轻云淡, “现学的。” 秦屿睁大了眼睛,口吻讶异,“现学?” “怎么这么吃惊?” 秦屿开始以为是厨师做的,结果知道是裴瑾之亲自做的后已经很吃惊了,然后现在又知道了这还是裴瑾之是现学的,不吃惊才怪。 而裴瑾之则认为秦屿是因为他新手上路而吃惊, 于是特地解释了一下,“不用担心, 我试过了, 没有问题,你可以放心入口。” 他才不是在担心这种问题,秦屿感受着席卷全身的暖意道:“裴叔叔多虑了, 我只是……” 秦屿本想说感动,临到嘴边他又换成了别的,“学起来很难吧?” 很难?裴瑾之不解,“不难, 找本菜谱照着来不就行了?” 眨眼的功夫秦屿又被秀了一把,不过他回忆起对方俊美的容颜和禁欲、认真、一丝不苟的气质,心道, 或许对裴瑾之而言,没什么能难的倒他……雨兮団兑 这个中午,便当的味道很棒,秦屿的心情也很好。 * “然然,你觉得这里怎么样?”白浩宇站在一间工作室里,神情殷切地看着温然。 温然眼睛随意一扫,然后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不错。”实则他心里嫌弃死了,这里的环境连他在英佑的一半都没有,白浩宇也好意思来邀功。 白浩宇吐出一口气,“你喜欢就好。”实际上他找了不少经纪公司,只为了把温然塞进去。结果人家一听就纷纷拒绝了,说什么都不同意。如今他能把温然安排进这里,还是托了它的背后老板曾是他同学的福。 “但是你刚才说我只能做幕后?”温然拽过一把椅子坐下,气势凌人地质问白浩宇。“这……”白浩宇颇为无奈地点点头,“其实做幕后也挺好的啊,然然。” “好什么好?!”温然猛地起身,用手指着他道:“白浩宇,你有没有搞错?我想做的是艺人,是明星!” 被人一通吼后,白浩宇有些迷茫,他突然发现他似乎不认识温然了,或者说,眼前这个无能狂怒的人,真的是温然? 不过除了温然他还能是谁?白浩宇抹了一把脸,继续劝说温然,让他暂时接受眼下的现状,等他找到关系后就让他立刻回到台前。 其实,如果可以白浩宇也希望温然能得偿所愿,继续当艺人,但是他同学留下温然的唯一一个要求就是温然只能做幕后工作,因为温然已经被英佑封杀了,他不想在明面上得罪英佑惹祸上身。 好说歹说,温然终于同意了,白浩宇彻底放心了。但不知道的是,温然一回到家就开始发脾气,“白浩宇真是一点用都没有!” 卧室里,尤逸听着东西落地声和温然大喊大叫声翻了个白眼,如果没用,你当初就别找到他啊,“别以为我没看见你向白浩宇打电话求助时的温柔模样。” 但是一想到这件事,尤逸攥紧了手中的账单,脸色也阴沉了下来。 没有人知道他多么嫉妒温然,明明他们身为邻居、好友一起长大,可温然的人生就是比他顺利的多,毕业后轻轻松松就进了娱乐圈,受人追捧,光鲜亮丽。 而他只能干着辛苦的工作拿着可怜的薪水,处处节省,最后还欠了一笔赌债,温然又不愿意借钱给他。 尤逸对此心生不满,因为他曾经查过,温然一块手表的价格就能还清他欠的钱。后来温然落魄了,他暗中窃喜,他以为他们一样了,结果现在他又得到了白浩宇的帮助。 虽然白浩宇远远比不上秦屿,但尤逸还是难以心平气和,凭什么温然总是能令人另眼相待,绝处逢生,而他就不行?凭什么! 尤逸眼睛嫉妒得通红,一转头他看到了对面的镜子,难道凭的是温然的脸?如果这样…… * 日子一天又一天的流过,转眼间,时间就来到了《选秀202X》的末尾,在过去的近三个月时间里,它席卷了整个网络世界,各个社交平台上都有它的身影。 而作为它的举办方,英佑传媒可谓是风光极了,不但赚得盆满钵满,而且在业界的地位更是得到了提升,直接取代了星耀成为新的业界第一。 “结束了,说实话我还挺舍不得的,和他们这些年轻人在一起,我总感觉自己也年轻了不少。”周盈盈看着活跃成一片的舞台忍不住感慨。 -- 第71页 旁边的另一位导师说,“谁说不是呢,不过年纪代表不了年轻,在我们广大粉丝心中,周天后你永远年轻美丽。” “多谢张老师的夸赞。”周盈盈粲然一笑,她还想再说些什么,突然发现少了一个人,她问,“你们有见到柏影帝吗?” 有人回答,“我刚才好像看到他往休息室的方向去了。” 周盈盈果然在休息室里找到了柏琛,“又在聊天?”“没有。”柏琛退出微信,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落寞。 周盈盈了然,坐到他对面,轻声问:“不忍心打扰他?” 柏琛手一颤,抬眸看向周盈盈,墨色的眼眸深邃无比。周盈盈微微一笑,魅力十足,“不要小瞧任何一个女人。” 顷刻间柏琛笑了,笑容清浅,“周天后火眼金睛。”他承认了,周盈盈心道。 “你有没有想过告白?”她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毕竟只把爱放在心里的话,对方是不会知道的,而且还很可能会被别人抢走。” 柏琛瞬间想到了温然,当初他就是落他一步…… “我听说,一周后会有个庆功宴,届时贺总也会出席。”说完后,周盈盈便不再言语,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些,剩下的就全看当事人自己的选择了。 一周后,英佑在一家私密性极好的高档会所里举办了庆功宴,导演、副导演、导师等一众人员都被邀请了,宴会初始,秦屿就到场了。 宴会当晚,气氛热烈,所有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秦屿也不例外,面对他人的敬酒,他来者不拒,赚足了众人的好感。 临近末尾,喝高了的导演提议玩游戏,许是前边秦屿给了他们和蔼可亲的感觉,他们也邀请了秦屿参与,秦屿抱着几分好奇心答应了,此时他已流露出些许醉意,墨绿色的眼眸腾起一层薄薄的雾气。 结果,玩的竟然是真心话大冒险,业界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互相看着彼此,脸上写满了八卦之色。 他们用了非常简单的方式定输赢,转酒瓶,瓶口对着的人为输家,而瓶底对着的人可向他提问或者布置惩罚。 第一轮,输的是柏琛。 “柏影帝,真心话还是大冒险?”瓶底对着的是周盈盈。 听到问题,柏琛下意识去看秦屿,而秦屿正在饮酒,透明的酒杯衬得他的手格外修长白皙。 对面的周盈盈向他眨了眨眼,柏琛握紧了拳头又松开,“大冒险。” 周盈盈有些失望,但转眼一想柏琛也没选错,毕竟这里人多眼杂,她随意说出了一个惩罚。 游戏过去了一轮又一轮,被折腾的人也越来越多,秦屿也没能幸免于难。 “贺总,选一个呗。”他对面的副导演将长发拢到耳后,笑盈盈地提议。 “好啊!”秦屿放下酒杯,在一群人兴奋的目光中,淡然道:“我选……大冒险。”房间里的人开始叹气。 副导演倒不觉得可惜,她一拍掌说出了自己的要求,“给通讯录上最近一次通话的人打电话。”话落一群人又沸腾起来了,一个个的叫嚣着“太简单了。”“一点也不刺激。” “静静,还没说完呢!”她用杯底敲了敲桌子,盯着秦屿的眼睛说完后一句,“并且撒娇让对方来接自己回家。” 秦屿有些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可以吗,贺总?”有人幸灾乐祸地问他。 “当然可以。”秦屿长叹一口气,拿起一旁的手机打开通讯录,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最近一次与他通话的应该是—— 秦屿看着裴瑾之三个字笑了,柏琛心中倏地升起一股不安。 下一刻,“阿煜?”低沉、富有磁性的声线在包厢内响起,众人精神一振,情不自禁地敛声屏息。 “裴叔叔。”秦屿靠近手机,轻轻吐出三个字,声音中带着一丝娇气。 裴瑾之微微皱眉,“阿煜现在在哪儿?” 咦,这么快就发现了?秦屿如实说了地址,然后又用温软的语气说道:“裴叔叔来接我回家,好不好?” 结果,对面过了好久都没回应,“裴叔叔?”秦屿试探性地询问,然后这次他终于听到了裴瑾之的回复,他说,“阿煜再多喊几句叔叔,我就去接你回家。” 柏琛猛地抬头,秦屿暗暗咬牙,心道怎么回事,裴瑾之以前不这样啊,他一开始还以为这是个很容易完成的任务。 秦屿一点都不知道,当他用撒娇的语气喊裴瑾之时,裴瑾之的心底生起了怎样的波澜。最后秦屿恶狠狠地喊了几句,不含一丝温情的那种,裴瑾之有些遗憾,但还是开口说, “答应你了,我去。” 秦屿得意地勾起嘴角,“免了!”他将游戏的事情大体向裴瑾之解释了一下,最后在对方纵容、宠溺的笑声中挂断了电话,转身投入到下一轮游戏之中。 最后眼看着夜色越来越深,庆功宴也要散场了。这时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在场的人应声看去。 有人离得近顺手打开了,门开后,原本热闹的包厢突然静寂了。 第41章 进来的正是裴瑾之。 灯光倾泻在他身上, 映衬出其俊美冷峻的面容以及西装下的完美身材,再加上他由内到外散发出的冷漠、矜贵气质,一看就不是平常人, 众人忍不住在心中猜测他的身份。 柏琛看到裴瑾之睫羽猛地重重一颤, 心也漏了一拍,不安的预感愈发强烈。裴瑾之本人压迫感十足, 甫一踏入包厢,在场的人便都不自觉地拘谨了起来。 -- 第72页 醉意散得差不多了的导演一看到气质不凡的裴瑾之瞬间清醒了, 再一看他后面的那排保镖,更是清醒的不能再清醒了,他摸了摸蹭亮的后脑勺,回头看了看稍显拘谨的同事,自觉承担起大任。 他正打算上前询问对方是不是走错了,结果还没等行动, 他就看到原本冷冰冰的男人目光扫过四周然后停下来注视着某个方向勾起了唇,恍然间给人一种冰雪消融、春回大地的感觉, 导演发誓那一刻他听到了来自背后的数声倒吸气声。 下一刻, 男人说话了,嗓音磁性十足,宛如天籁, 他道,“我来接你了。” 接谁?房间里的人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看到了另一个修长的身影,哦, 原来是贺总。 贺总?!一些机灵的人瞬间反应过来,怪不得他们觉得男人的声音熟悉,如果没猜错, 这人就应该是—— “裴叔叔。”秦屿对着裴瑾之喊道,这声音一出,包厢里的气氛顿时缓和了不少,疑惑解开了,原来对方是贺总的叔叔,不用再害怕了。 刚喊完裴瑾之,久没动作的秦屿就猛地从座上起身,很明显他的酒劲现在已经全上来了,整个人目光迷离、身影摇晃,似乎下一刻就会摔倒。 柏琛看得心惊,一只脚还没反应过来就踏了出去,但有人比他更快。裴瑾之直接掠过了他,将秦屿扶住,眉宇微皱,“怎么喝了这么多?” 导演等人闻言立马羞红了脸,“对不住,都是因为……”“因为我想喝啊。”秦屿插了一嘴,说完他就把头放在了裴瑾之的肩上,一副困倦之色。 裴瑾之身体一滞,回过神来后他轻轻拥住秦屿,“我知道了。”接着他用手拨了拨秦屿散落到额前的发丝,细声叮嘱道,“不过下次还是要注意,不能再喝醉了,特别是在外面,再想喝也不行。”秦屿嘟囔着应了。 柏琛将这和谐的一幕收入眼底,眉心紧蹙,“这位先生,你是来?” 裴瑾之听到他的疑问,并没有回头,一双眼睛仍紧盯着秦屿,仔细观察他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发现没有问题后,他才回道,“如阿煜所言,我是他叔叔,来接他回家。” 柏琛上前一步道:“可贺总他有司机,就在外边等他。” 话落,裴瑾之眸中划过一丝暗光,终于转过头来正视柏琛,他注视着这个比自己稍矮的俊美男人,薄唇轻启,“感谢你对阿煜的关注,来之前我已经让人通知司机回去了。” “裴叔叔,你这是先斩后奏。”秦屿突然抬头控诉他,裴瑾之再次露出笑容,“是我不对,我向阿煜道歉。” “我大人有大量,接受了。” 发觉二人气氛融洽,原本还对裴瑾之保持警惕的几个人也放松了。而柏琛还想再说什么,他旁边的周盈盈赶紧拽了拽他的衣袖,并对他使眼色,柏琛不甘心地抿紧了唇。 裴瑾之也不再关注其余人,他贴近秦屿的耳朵轻声道,“我们回家。”秦屿闻言乖乖点头,裴瑾之暗笑,喝醉后竟然这么乖,估计被人卖了都不知道,他以后可要看紧一些。 旁边的保镖原本想上来帮裴瑾之扶住秦屿,却被裴瑾之制止了,他不想让别人碰秦屿,随意和导演等人客套了几句后,裴瑾之便动作温柔地揽着秦屿向门外走去,身后灯光将他们的影子交织在一起。 随着两道颀长的身影越走越远,包厢里也逐渐恢复了热闹。 “终于能喘一口气了,贺总的叔叔气场真是太强了!” “是啊,是啊,我都不敢说话,柏影帝你太强了。”说着,那人对柏琛比了个大拇指,柏琛扯了扯唇。 “我今天才知道,原来你也有冲动的一面。”周盈盈在他旁边轻语,她不信柏琛没有从看出裴瑾之对他的疏离,而他竟然还想上赶着讨他不喜。他们这些明星也只是看起来风光罢了,与裴瑾之这种一看就资本雄厚的人相比,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柏琛垂下了眸子,不再言语,不知为何,他心中的不安更加强烈了。 “天!”这时,包厢里突然有人惊声尖叫,引起了大部分的人关注,“怎么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发生什么事了?” 那人眼睛瞪着手机一脸疯狂,“朋友们,你们知道刚才带走贺总的男人是谁吗?!” “他不是贺总的叔叔吗?” “我说的是他的具体身份!” “不清楚。”“我也不清楚,但我却觉得他很眼熟……” “眼熟就对了,他是裴瑾之!那个刚回国不久的商界大佬!” “什么?!” …… 对于后面发生的事情,裴瑾之一无所知,他把秦屿带到了车上,秦屿明显困了,裴瑾之看着一上车就挨着他睡着的秦屿扬起了唇,他将毛毯盖在他身上后就不再动了,怕惊到秦屿。 车外,灯火通明、霓虹闪烁;车内,心上人在侧,气氛静好。裴瑾之侧头静静注视着秦屿的睡颜,心中一片柔软。 他想如果能和秦屿一直依偎下去也不错,此时此刻他希望这条路能一直走下去。 但路途总有到达尽头的时候,眼看着车离贺家别墅越来越近,裴瑾之纵然有再多不舍,也不得不叫秦屿醒来,“阿煜,醒醒。” 结果没动静。 裴瑾之低头,贴近秦屿的脸庞,再次柔声唤他,“阿煜,该醒来了,要到家了。”秦屿正睡着,耳边忽然有声音响起,他下意识侧头避开,结果—— -- 第73页 裴瑾之怔住了,他愣在原地,目光震惊地盯着秦屿,白皙的脸庞飞快燃起绯色,一颗心更是狂跳不止,而秦屿仍在熟睡。 在这个寂静的夜里,裴瑾之不可置信地抚上自己的唇,唇边还留着一丝清冽的酒香,这是秦屿染上的,刚才他吻了他。 即使是出自不经意,也改变不了这是一个吻的事实。 想着适才发生的一切,裴瑾之脸庞越来越热,血液也越发沸腾。他微微舔了舔唇,看着秦屿,就此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请原谅我的卑鄙…… 等秦屿睁开眼睛时,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他一醒来,系统便在脑海里跳个不停,声音激动,“宿主,我要告诉你一件大事!” “嘘!”秦屿竖起一根手指,在清晨的熹光下,神情极为神秘莫测…… 后面的一个星期,裴瑾之一直没有联系秦屿,但礼物仍是不时的送到秦屿手中。而秦屿表现得非常平淡,他既不好奇裴瑾之为什么不联系自己,也没想过主动联系裴瑾之,相当沉得住气,因为他知道对方会比他更沉不住气。 果然没过几天,秦屿刚下班就接到了裴瑾之的电话,“这几天我有些忙,一直没时间联系你,你还好吗,阿煜?” 秦屿牵起嘴角,望着落日的余晖道,“我能有什么不好的?我非常好,裴叔叔,你不用担心。” 裴瑾之一时语塞,“过去几天,你就没有想我?” “想了,怎么没想!”还没等裴瑾之扬起笑容,秦屿就说:“每次看到裴叔叔送的礼物,我就会想起裴叔叔你。” 裴瑾之闻言叹了一口气,“所以,我如果不送你礼物,你就不会想起我了?” “当然——”秦屿一个大喘气后补全了后半句,“不是!” “你啊,就会折腾我。” 秦屿挑眉,目光中流露出兴味,这就叫折腾了?“裴叔叔话说早了。” “什么?”裴瑾之一时没反应过来。 “没什么!”秦屿赶紧清嗓子,“裴叔叔这次打电话是为了什么?” 裴瑾之沉吟了一瞬道:“我送你回家的那晚,你提出来我公司参观,你还记得吗?” “有这事儿?”秦屿显然不记得了。 裴瑾之信誓旦旦,“当然,你打算什么时候来?” 秦屿摸着下巴道:“我可以换一个吗?” “换?你不想来?”裴瑾之皱眉。 “不是,没有不想去。主要是我想换一个地方,不想去总公司了,反正你旗下还有很多公司,可以吗,裴叔叔?” “当然可以。” * 直到到达片场,秦屿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你竟然真带我来了,裴叔叔。” 裴瑾之深深看了秦屿一眼,目光在他唇畔上停了几秒,“你知道的,我无法拒绝你的任何要求,阿煜。” 秦屿心弦一颤,立刻扭头看向别方道,“你就不怕泄露机密?别忘了,铭赫可是英佑的对手。” 他们要参观的是《惊鸿》的片场,就是许导导的那部,它由铭赫投资,是属于铭赫旗下的一个项目。而秦屿之所以想来这里,还是因为卫哲,他实在无法想象许导这个奇人是如何让一位五音不全的人演一名技艺高超的戏子的。 裴瑾之听了秦屿的话,牵起嘴角,“不怕,如果你答应我一件事,我甚至可以把我所持有的铭赫股权转让给你,那时它就是你的了。” 秦屿很心动,然后立马拒绝了他的提议,还说“其实如果裴叔叔忙的话,找别人带我来也行,你可以先回去。” “我不忙。”裴瑾之摇了摇头,不再聊别的了,向前走了几步,直接对着秦屿道,“走吧,你不是说想参观吗?”秦屿跟了上去。 片场中,柏琛刚拍完今天的戏份,正要去卸妆休息,结果突然听到门口传来一阵骚动。 他不由得驻足,下一刻,门口走进来一个人,还是熟人。 柏琛看到秦屿刚要露出笑容,然后就看到了他身后的裴瑾之。 对于裴瑾之,经过庆功宴一事,柏琛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对方极其优秀,可以说是天之骄子中的天之骄子。 最重要的是,柏琛又将视线移到了秦屿身上,他发现裴瑾之对秦屿的感情似乎不对劲,从上次的事情中就可窥见一斑,那绝不是单纯的长辈对晚辈的情感。而且,他们二人还没有血缘关系,越往下想,柏琛的眉皱得越紧。 而这边,裴瑾之也注意到了柏琛。柏琛能发现裴瑾之的感情,没道理裴瑾之发现不了柏琛隐藏的情绪。 隔着一段距离,两人目光交接,就此确定了彼此的情敌身份。 第42章 裴瑾之噙着一抹不明显的笑意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边框眼镜, 动作优雅,气质斐然,完全没有直面情敌的慌乱、不安, 他甚至还有闲心对着一旁的秦屿说:“不和柏影帝打个招呼?” 柏影帝三个字从他口中说出来, 格外意味深长。秦屿若有所思地看了裴瑾之一眼,心道他怎么感觉这人此时就像突然开了屏的孔雀, 急于炫耀自己的优势。 但他却意外的不讨厌,想笑之余, 余光瞥到正朝他们走来的柏琛,秦屿瞬间敛起笑意,面露正色,招呼当然是一定要打的,“好巧,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柏琛身影一滞, 虽然理智上清楚秦屿身为公司的总裁,不可能知道每一个艺人的行程, 但感情上柏琛还是受到了些许挫败。 -- 第74页 他习惯性地扬起笑容道:“确实很巧, 贺总。这次来是许导邀我特别出演一个角色,戏份不多,两天就能拍完, 结果我就遇上了贺总,不得不说这就是缘分。对了,贺总,你近来还好吗?” “一切都很好。”秦屿下意识忽略他前边的话, 径直回了最后一句,刚说完,结果他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微的冷哼声, 秦屿回头,一脸关切,“裴叔叔嗓子不舒服?” 柏琛的视线也移了过去,裴瑾之目光划过他,回到秦屿身上,笑意清浅,“是有一些。” “既然这样,”秦屿目光流转,含笑提了一个相当贴心的建议,“裴叔叔就多喝些热水吧。”裴瑾之也相当给他面子,“我记下了,回去就照做。” 柏琛看着他们二人你来我往,好不和谐,情绪不由地低落了起来,终于,他在心中做出了一个决定,“我可以和贺总单独说两句话吗?” 裴瑾之目光凛冽,秦屿却相当淡定,“当然可以。” “阿煜!”裴瑾之原本不太乐意,可一看到秦屿安抚的目光,他又同意了,“我等你。” 最终,秦屿跟着柏琛去了一间无人的休息室。“贺总和裴先生感情很好。”柏琛注意到秦屿刚一进来,就开始看表。秦屿不假思索地道,“唔,还算可以。” 真的只是还可以?柏琛看着秦屿唇边的笑意否认了他的答案。或许秦屿都没有察觉到,每次提起裴瑾之,他眼中总会溢出笑意。 同理裴瑾之也是,这些日子以来柏琛没少打听他的消息,其中听到的最多的一个字就是冷,但他在秦屿面前,却总是带着浅浅的笑意。 还有,秦屿知道裴瑾之对他抱有爱意吗?想到这里,柏琛止住了,他不敢再往下想,他怕再想下去,后面的话他就不敢说出口了。 “柏琛,你想和我说些什么?”恰好,秦屿在此时询问他。 柏琛掐了掐指腹,深吸一口气道,“我喜欢你,贺总。”说完他又加上一句,“很早以前就开始喜欢了。”只是一直不敢说,但直觉告诉他,如果这次再不说,恐怕以后就没机会说了。 秦屿手指一颤,说实话他没预料到柏琛想对他说的会是告白。思及此,秦屿微微叹息,语气真诚,“听我说,柏琛,你会遇到同样喜欢你的人,只是——” “只是那个人不是你,对不对?”柏琛专注地盯着秦屿的眼睛,笑容勉强,眼尾微红。 秦屿再次叹息,点头承认,“是。” 柏琛闻言笑了,只是这笑容透着凄苦,“贺总,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问。” * 返程的路上,“原来卫哲扮演的是被毁了嗓子,却没自暴自弃反而一直奋发图强的戏子啊,怪不得许导会选他,疑惑终于解开了。” 一想到许导热情洋溢地说当他看到五音不全的卫哲不顾世人的眼光,勇敢在舞台上表现自己时,他就决定了这个角色非卫哲不可,秦屿就想笑。 而裴瑾之在意的是另一件事,“柏琛他和你说了什么?” 秦屿淡淡看了他一眼,“不告诉你。” “阿煜。”刚说完这两个字裴瑾之就噤声了,因为秦屿凑到他耳边说,“我想去你家参观,行吗?” “行,当然行。” 几个小时后,“你已经把我家看遍了,你和柏琛聊的内容,可以说了?”裴家的书房里,一直记挂着这个问题的裴瑾之又问了一遍。 “你确定要听?”秦屿勾唇,裴瑾之郑重点头。 秦屿不再卖关子,缓缓开口,“他向我告白,我拒绝了。” 虽然裴瑾之从没把柏琛放眼里,但无法否认,听到这个消息,他是极其喜悦的,“你说的是真的?他就说了这些?” “当然是真的,哦,还有,他还问我有没有喜欢的人。”裴瑾之闻言骤然紧张,目光希冀地注视着秦屿,“那你的答案是……” 我的答案? 秦屿起身走到裴瑾之身边,挑起他的下颌,在其震惊的目光中,俯身轻轻吻他的唇。一吻结束,秦屿笑盈盈地盯着裴瑾之,“我的答案,你猜!” “你、你……”裴瑾之神情错愕,语无伦次,看着秦屿连说了几个你字。秦屿笑道,“好了,直接告诉你吧,我回的是,我喜欢你,裴叔叔。” 裴瑾之已经做好了长期追求秦屿的准备,他没想到惊喜竟会来的如此突然,一时竟不知所措。 结果秦屿又来了一些更刺激的,他凑近他,问道:“刚才那个吻感觉如何,和前些日子在车里的那两个吻比起来,哪个更好?” 裴瑾之再次震惊了,他震惊于秦屿竟然知道这件事。没错,在送秦屿回家的那个夜晚,在第一个不经意的吻过后,裴瑾之又偷偷吻了秦屿,“当时你醒着?” 秦屿笑而不语,裴瑾之当他默认了,这下不止脸,连脖子也都红了,活了三十多年,今天无疑是他最丢脸的一天。 其实那天秦屿根本就没醉,当他看到裴瑾之来接他回家,当他借着醉意假装要摔倒,裴瑾之赶过来扶住他,他就对他的身份确定了一大半。 后来那个不经意的吻,更是让秦屿最终确定,裴瑾之就是蛟一,毕竟过去的无数岁月中,除了他以外,还有谁会如此纵容自己?除了他以外,还有谁会让自己如此欣喜他的靠近? -- 第75页 后来系统查询到的内容更是证实了裴瑾之就是蛟一这一点。 我的爱人,欢迎你再次踏入我的世界。 晚间时分 “裴叔叔,你下午说错了,这个家里还有一个地方,我还没去。” 哪里?当然是主卧。 “等一下,阿煜!”裴瑾之面色潮红,呼吸急促,声音沙哑而又性感。 秦屿在他锁骨烙下一吻,满意地看到他身体一颤,然后哑声道,“怎么了,裴叔叔?” 裴瑾之平复了一下呼吸,看着上方的秦屿,用商量的口吻道,“你有没有觉得我们的位置好像反了?” 裴瑾之一直认为自己是处于上位的一方,可刚才他忽然发现秦屿似乎也这样认为。 “反了?!”秦屿微微挑眉,脸上闪过一丝惊讶,接着他摇头,俯视着裴瑾之道:“不,我觉得我们的位置很正常。”他摩挲着裴瑾之的唇,墨绿色的眸子暗涌流动,“裴叔叔以为呢?” 裴瑾之闻言,无奈地笑出了声,然后用行动做出了回答,他一把拉下秦屿,两人身躯相贴,卧室内温度瞬间上升。 秦屿牵起嘴角,裴瑾之身为主角攻,各项条件自然是一流,让人征服欲十足,此刻秦屿恨不得立刻征服他。有了裴瑾之的配合,接下来的事情可谓是水到渠成。夜色深处,血与肉相融,汗与泪交织,喘.息与爱语相叠…… 翌日清晨,裴瑾之下楼时,秦屿发现他心情明显不好,他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昨晚折腾的太过火,把人惹生气了,正打算好好哄哄他。 结果裴瑾之一上来问他的第一个问题竟然是,“你知道温然进了飞月工作室吗?” 温然?秦屿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提起温然,但他还是乖乖回道:“我知道,工作室的老板和温然签合同前,已经托人和我公司手下的人说了。” “你知道?” “对。” “你对你前男友可真是宽宏大量。”裴瑾之欲言又止。 秦屿敏锐地发觉裴瑾之的情绪中,占得最多的竟不是醋意,而是愤怒,但并不是对秦屿的愤怒。 秦屿心中有了一个猜测,然后他去找了系统认证:“系统,裴叔叔是不是查到了什么内容?” 结果系统告诉秦屿,裴瑾之已经查到了温然当初追求你的真相,也就是说他知道了温然把你当成他自己的替身一事,正愤怒着呢。 他果然没有猜错,秦屿暗暗叹了口气,起身安慰裴瑾之说,“别为这种人生气了,裴叔叔,他不值得,往好处想,他如果知道我和你在一起了,说不定会被气死。” “你都知道了?”裴瑾之微微皱眉,他拿到的资料上没说明秦屿知不知道真相。 “对。”秦屿忍不住伸手抚平他的眉宇,“我很早之前就知道了。” 裴瑾之一听,心痛不已。秦屿将他拥入怀中,“已经过去了。”说着他亲了亲他的嘴角,“再说,我不是已经有你了吗?” 裴瑾之回吻他,“对,你已经有我了。等等,那你当初同意温然入职工作室是因为?” 秦屿冷酷的勾唇,“算不上同意,那个老板钻到钱眼里了,和英佑打招呼只是走个过场,就算我明确表示不同意,他也会暗地里收下温然,毕竟白浩宇人傻钱多,为了温然可是给了他一大笔钱。有这样一个利欲熏心的老板,飞月工作室本身又怎么可能没有问题呢?” “一句话总结,飞月工作室和温然就是烂锅配烂盖。我没必要深入插一手,甚至只等着看戏就行了。”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秦屿二人可谓是蜜里调油,但对温然而言可就不是这样了。 一个月前,刚把他塞进飞月工作室白浩宇就消失了,温然历经多方打听才知道,原来他喝醉酒出了车祸,伤势严重,已经直接被送出国治疗了。 他刚找到的靠山一下子就没了,在工作室里也是处处受气,温然气急败坏,为了尽快回道台前,为了光鲜亮丽的生活,他只能另寻靠山,这次他把目光转向了白浩宇的同学,也就是这家工作室的老板。 放下矜持后,温然发现对方很容易就上钩了,把人拿下后,本以为就万事大吉了,结果到头来温然发现对方竟然盘算着把他往别任的床上送,原来他遇着真正的皮条客了,多么讽刺! 最终,温然拿着白浩宇曾经给他的钱解约了,眼看着手里的钱所剩无几,温然坐不住了,他后悔了。经过了半年的折腾,温然终于发现了秦屿才是他最好的归宿,裴瑾之也要靠边站。 他打算去围堵秦屿,向他承认错误,说不定他们还能再续前缘。 第43章 秦屿突然发现, 裴瑾之是个极为矛盾的人。一方面他很开放,比如,咳, 就不展开细说了。而另一方面, 他又莫名保守、脸皮极薄,比如现在。 “你看, 裴叔叔,周围根本没有人, 我抱你去车上吧。”他们刚出电梯,正在英佑的地下停车场。 “有监控。”裴瑾之拒绝了,继续向前走,但若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的步履比以往慢了不少。 秦屿跟在他身后,继续劝说, “没关系的,明天我就让他们删掉。” “不用。” “好, 听你的, 不删。”秦屿故意曲解他的意思,“我们还可以把它拷下来时不时欣赏。” 闻言,原本走在前边的裴瑾之忍不住叹气, 他停下步伐,转身看着秦屿,无奈地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阿煜。” -- 第76页 秦屿目露不解,“那裴叔叔是什么意思?” 明知道秦屿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可一看到他那如同绿宝石的眼眸, 裴瑾之就什么不耐都没了,只想静下心来给他解释,“我的意思是,是……”后面的话,他欲言又止,怎么都说不出口。 “不用抱你?”秦屿体贴地补充。 裴瑾之点了点头,“就是这样。”结果刚说完,他就发现自己突然离地,他被抱起来了!意识到这点,裴瑾之声音慌张,“阿煜!” “可我已经把你抱起来了,裴叔叔,你现在说什么都晚了。”秦屿笑眯眯地盯着裴瑾之,然后视线意有所指地扫过他的腰,“反正也没有人,所以就不要逞强了,好吗?” 秦屿一说完,裴瑾之的脸一下子刷的就红了,其实眼下的这一切,严格算起来都是他自己造成的。 许是处于热恋期,谁都不想离开谁的缘故,所以当秦屿打电话告诉他,今天晚上他要加班处理公务时,裴瑾之竟然鬼使神差地回了一句,我想去公司陪你,可以吗? 怎么不可以!秦屿一听当即便欢喜地应允了。 一开始,秦屿认真工作,裴瑾之在一旁等他。两人相处非常正常,结果中间一次不经意的对视,让接下来的一切都脱离了轨道……然后就有了现在的这一切,裴瑾之根本不敢深想,因为越想越羞耻。 看着自被抱起,便把头埋入他怀里、中间一句话也不肯说的裴瑾之,秦屿只想笑,“明明我们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现在我只是把你抱起来而已,你怎么就羞成这样了?” 裴瑾之抬起头闷闷地说,“下次换我用公主抱抱你,你就知道了。”秦屿轻笑出声,低头吻了吻他的鼻梁,刚要说话,左前方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你们在做什么?!”语气中包含着浓浓的惊讶。 秦屿抬眸一看,原来是熟人。 温然张大嘴巴吃惊地盯着秦屿二人,他原本是想来堵秦屿的,结果没想到竟会看到这么一幕,“你们竟然……” “我说其实我们是叔侄情深,你信吗?”秦屿玩味地看着温然。 “你当我傻?贺煜!” “哎呀,你看出来了。”秦屿耸肩。 “你——”温然面目狰狞地对着秦屿,心里窝火,恨不得上前将他的脸撕毁,完全忘了自己来这儿的目的,可当视线落到裴瑾之身上时,温然的心情顿时又复杂了,怪不得当初裴瑾之会那样冷酷无情的拒绝自己,原来他喜欢秦屿。 得知这个事实,温然难以接受,他攥紧了拳头,指着秦屿问,“为什么是他?裴总,你为什么要和他在一起?” 谁都可以,只是为何偏偏是秦屿?这样一来,为了追求对方,放弃了秦屿的他,不就像个笑话? “当然是因为我爱他。”裴瑾之不喜欢温然,回答地相当简洁。但它对温然的打击却也最大,温然闻言直接向后踉跄了几步。 对苦苦恋慕了裴瑾之多年的温然而言,没有什么比裴瑾之亲口承认恋情更打击他的了。 眼看着他们要走,温然立马问:“你们就不怕贺家人知道?”在他心中,纵然贺家人再开明,也不可能会容忍秦屿和裴瑾之在一起。 听到这个问题,秦屿眼神冷冽地警告温然,“温然,我劝你不要在这上面甩什么小把戏,不然最后吃亏的肯定是你。” 心思被戳破了,温然不敢反驳,因为他从秦屿的眼神中意识到,秦屿不是在糊弄他,他说到做到,温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离开。 “不害羞了?”秦屿发觉遇到温然后,裴瑾之突然变坦然了,被他抱着也不害羞了。 裴瑾之坦白道,“我现在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男友。” “真巧,我也这样想。” 前方隐约传来的交谈声让温然泪水情不自禁地落了下来,曾几何时,也有人这样对他说过,然而他被浮华迷了眼,拒绝了。 曾经拥有的,被他搞丢了;想追求的,没求到。直觉告诉温然,余生他都要在后悔中度过了,并且再无翻盘的机会。 * “你再说一遍!”贺老爷子看着秦屿说。 “我说,”秦屿清了清嗓子,“我与裴叔叔在一起了。”与其等别人来告密,秦屿他们决定先发制人。 “哈哈哈……”结果贺老爷子听完便拍着大腿大笑了起来。“你这个臭小子真是越来越离谱了, 行了,你不用来逗我了,我也不会催你把人带回家了,我一早就知道你喜欢上别人这事是假的了。瑾之,你生气的话,就狠狠训他一顿。” 他才不舍得训我,秦屿心想。结果裴瑾之果真没有训秦屿,他反而郑重看着老爷子道:“伯父,阿煜他说的是真的。” “啊?原来是真的啊!阿煜啊,是爷爷不好,爷爷错怪你了,爷爷不该用刻板印象、等等!”老爷子猛地跳起来,眼睛瞪得浑圆,“是真的!” 秦屿二人赶紧向他解释,事实证明,老爷子的接受能力比他们想象得强多了,他不但没有棒打鸳鸯,反而还一脸欣慰。一下子解决了两个孩子的人生大事,而且还肥水不流外人田,能不欣慰吗? 嗐,除此之外,就是有些好奇猪与白菜的问题。 老爷子都同意了,其余人自然也不在话下,除了贺父稍微纠结了一下辈分问题外,贺家人都接受良好,特别是贺焕庭,他还偷偷给秦屿比了个大拇指,佩服之意溢于言表。 -- 第77页 得到想要的结果,秦屿、裴瑾之二人相视一笑,两双不同的眼睛流露着同一个含义,其名为爱…… 四季流转,转眼间便到了一年年末,英佑按惯例举办了年会,年会上除了秦屿外,最受瞩目的人就是柏琛,在过去的一年特别是下半年里,他取的成绩让人瞩目,已有C国影坛第一人的趋势。 “哎,贺总人呢?我刚才还看到他正与你说话。”经纪人问柏琛。 柏琛道,“不用看了,贺总已经走了。” 对于秦屿,柏琛已经看开了。毕竟人生还有那么长,他相信他总能遇到那个真正属于他的人。 “这么早?” 柏琛想着秦屿看到来电显示后喜悦不已,急匆匆与他告别的模样,轻轻勾唇,“我猜他是为了回去陪裴总。” “我觉得你猜的就是事实。” 得到家人的祝福后,秦屿与裴瑾之便时常出双成对,虽然他们的关系没有明说,但时间一长,周围基本上也都知道了,而且也都知道他们非常相爱,除了工作外,经常在一起。 “对了,你还记得温然吗?”经纪人忽然一脸八卦地凑近柏琛。。 柏琛掀眼皮,“记得,怎么了?” “你知道吗,我刚才听他前经纪人说他毁容了。而且还是被他朋友毁的,好像是出于嫉妒。” “毁容?” “没错,不过后面还有更戏剧的,据说他那朋友前脚刚毁了温然的脸,后脚就被人把手剁掉了,原因是欠了地下赌场的钱。唉,唏嘘啊。”经纪人长长叹了一口气,“不过,值得欣慰的一点是,那个地下赌场被端掉了。” …… 洗掉在年会上沾染的酒气,一出浴室,秦屿就看到了裴瑾之的身影。 他正靠在沙发上翻阅一本杂志,暖色的灯光融化了他偏冷的气质,颇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气氛,连带着秦屿的眼神也不自觉柔和了许多。 注意到秦屿的视线,裴瑾之将杂志放到一边,“洗好了?”“是呀,洗好了。”秦屿走过去,裴瑾之自觉拿起干毛巾为他擦拭湿发。 待头发干得差不多了后,秦屿忽然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个脐橙递给裴瑾之,语调暧昧,“要吗,裴叔叔?” 裴瑾之目光扫过他手中的水果,只是轻轻挑眉,丝毫没有要行动的意思。 秦屿暗暗惋惜了一瞬,正要把手收回来,结果裴瑾之快他一步拿走了他手中的橙子,秦屿一愣。 握着脐橙看了一圈,裴瑾之抬眸注视着秦屿,意味深长地勾唇,“我要了。” 这一刻,秦屿脑海里倏地闪过前世某些片段,他牵起嘴角,似笑非笑地道:“裴叔叔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我从不做会让自己后悔的事。”裴瑾之对自己向来自信。 翌日清晨 “我后悔了。”裴瑾之躺在床上声音沙哑。秦屿闻言含笑将他揽入怀中,轻吻着他的眼尾道,“裴叔叔身为长辈,理当做好表率,怎么能言而无信?” 裴瑾之轻嗤,“这时候知道我是长辈了?” “谁说的,我一直都知道,毕竟我不是一直喊你叔叔?连床上都是。”最后一句话秦屿是贴着裴瑾之的耳朵说的。 裴瑾之:“……” 第44章 裴瑾之当年在贺家老宅说的话成为了现实, 秦屿果真超越了他。不过,秦屿说得却没有实现,因为他们没有成为一争高下的对手, 反倒成了相互鼓励、携手相伴的爱侣。 秦屿和裴瑾之恩爱了一辈子, 中间几乎没有发生过争吵,临到生命尽头, 还许下了相约来世的承诺。 * 秦屿甫一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置身在一处古香古色的大殿中, 还坐在高位之上,下面正有人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他顺着视线看过去,映入眼帘的是个面容清秀的少年人。 那边,少年人发现秦屿回看他,猛地后退一小步, 眼睛睁得大大的,就连耳朵也红了, 在别人看来尤为可爱、讨喜。 而秦屿却只感到了厌恶, 因为他一眼就认出了他的身份,深知对方乖巧的皮囊下藏着一颗极为狠毒的心。 这又是秦屿曾经来过的小世界。 此世界由两部分构成,尘世与修真界, 尘世居者多以凡人为主,各国林立;修真界居者多以修者为主,根据修炼方法的不同,他们又被大体分为仙、魔两道, 两道自古对立。而剧情则主要发生在修真界。 秦屿在这个世界的名字叫做寒容,是一名剑修。别人都尊称他为寒容道君。他师从天衍宗宗主,容颜俊美, 修为高深,年纪轻轻便已跻身修真界顶尖之列,于他而言,飞升是板上钉钉的事。 但那都是剧情开始后的事情了,秦屿第一次来这个世界时,还是个幼童,刚被天衍宗宗主从尘世带回来不久,而当他兢兢业业、不分昼夜地修炼,终于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大能后,剧情也开始了。 他被主神控制着走剧情:收主角受苏子安为徒,细心并严格地教导他,并在十几年后发现自己爱上苏子安时,怕他恶心,自觉把爱放在心里,默默当一个合格的暗恋者、金大腿,不管闭不闭关,苏子安有事他必出现、苏子安有难他必解决,什么打脸撑腰赠宝、上刀山下火海都是基操……堪称暗恋的模范、别人家的师尊。 然后,然后秦屿就被苏子安背刺了,被他从神坛拉入了泥沼。 -- 第78页 缘由就是苏子安喜欢上了一个散修,想要和对方皆为道侣,秦屿不同意,他说此人来路不明、品行、涵养一概不知,不能匆匆下决定,苏子安当即便怒了,认为秦屿是在质疑他的眼光。 在他心中,散修是真正能理解他、并且可以相伴一生的男人,而秦屿则是一个冷酷无情、天生傲慢、处处控制、压抑他本性的人。 师徒二人的关系自此陷入僵持,后来当苏子安暗中撞破秦屿竟欲下手除掉散修时,本就岌岌可危的关系彻底破裂了。 他表面与秦屿恢复关系放松他的警惕,结果转头就在天衍宗承办的宗门大会上揭露秦屿入魔了,众目睽睽之下,仙道众人果然在秦屿身上发现了魔气,看向他的眼神瞬间变了。 这还不算完,为了免掉后顾之忧,彻底把秦屿解决掉,苏子安还揭露秦屿之所以进步神速、修为高深,完全是因为他用了邪术,那就是抓人采集他们的心头血炼药,这也是秦屿入魔的原因,然后他拿出了他早就准备好的证据…… 苏子安说得都是真的?不,当然不是,前者有隐情,后者纯属是无稽之谈。 那秦屿为什么任由苏子安瞎说,不辩解、不反抗?不,他当然想!可惜受制于主神,秦屿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只能按照人设震惊、不敢置信地看着苏子安,不相信自己细心教导的徒弟会做出这种事。 但在众人眼中这无疑是他认罪的表现,偶有的几声辩解也是因为他心虚。 人证物证俱在,秦屿很快就被定罪了,被关入牢笼后,他还被愤恨不已的苏子安动用私刑,毁去容貌、剥出灵根、散去修为……最终是受尽折磨、背负污名不甘地死去。 * 一想到曾经的结局,秦屿便忍不住气血翻涌,他不动声色地咽下喉间的腥甜,垂眸,对着系统道,“我现在就去把苏子安杀掉。”刚才盯着他看的少年人,就是主角受苏子安。 “宿主,冷静。”系统在秦屿脑海里急得团团转,他真怕秦屿一时冲动对苏子安下手,“你看看你周围还有好多人呢,现在动手对我们不利。” 秦屿状似可惜地叹了口气,“你说得对,系统。” 听见秦屿松口,系统如释重负。其实它根本不用担心,因为秦屿刚才说的都是气话。 毕竟一剑了结苏子安,实在是太便宜他了,哪有慢慢折磨有意思。这样想着,秦屿放眼打量了一下四周,瞬间对自己目前的情况有了个大体认知。 如果没记错的话,现在他应该在启英殿内,坐在他旁边的几个人,是天衍宗的各大峰主,殿中央的数十位少年、少女,是今年通过天衍宗入门考核的人。 很明显,这是一场拜师宴,眼下剧情正发展到苏子安拜师这里,所有的不愉快都还没发生。 下一刻秦屿就听到旁边的人问苏子安,“你想好拜谁为师了吗?”身为入门考核第一名,苏子安有择师的权利。 “我……”站在大殿中央的苏子安抬头看了一眼高台之上的秦屿,又立马低头,羞涩一览无余。 众人立马明了,秦屿一瞬间成了视线焦点,其中一位中年模样的峰主笑道,“寒容师兄,你意下如何?”天衍宗共有九峰,秦屿是九位峰主中年龄最小、辈分却最大的一位。 闻言,秦屿抬眸对着苏子安凝视了一番,然后在苏子安渐渐扬起希冀的笑容时,声音冷淡地道:“按惯例来。” 为什么与曾经不一样?!苏子安眼皮重重一跳,刹那间如坠冰窟。 惯例,这是什么意思? 苏子安不明白,但中年峰主一听这两个字,心中立马有数了,于是他和善地对苏子安道,“苏子安,你再从我们其余人中选一个吧!” 这句话隐藏的含义是秦屿不想收他为徒!苏子安身体一颤,脸色发白,不敢置信地望着秦屿,嘴唇发抖地问,“道君为什么不收我?是因为我不够优秀?” 有人看他不忍心,开口解释,“苏子安,你不用太伤心,你很优秀,只是师兄他从不收徒,每次都会拒绝,都成惯例了。”可是苏子安根本听不进去。 秦屿看着他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跑到自己座位前,面露哀求,声带泣音,“我真的很想拜道君为师,请您收我为徒吧,求您了。” 秦屿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想笑,然后他也的确笑了,“你不是第一个这样求我的,但结果你也知道。”言下之意,我不可能收你为徒,放弃吧。 不,我绝不放弃。苏子安立马当机立断双膝跪地,对着秦屿用力磕头,整个启英殿都能听到他的磕头声。不多时,他的额头就开始往外渗血了。 “师兄,你快让他停下来。”有心善的峰主看不下去了。 秦屿冷冷一笑,无奈地道:“停下吧。”苏子安停下动作,一脸希冀,“道君答应了?” “没有。”秦屿摇摇头,回得干脆。苏子安眼眸立马又暗了下来,当他打算继续时,秦屿说,“就算你磕三天三夜,我也不会改变自己的决定。” “呵!”突然一声嗤笑在殿中响起,里面带着十足的嘲讽之意,秦屿闻声看去,发现出声人是个面相刻薄的长脸男人,他是岁淮峰峰主余声,一向与秦屿不对付。 余声目光扫过头破血流的苏子安,一脸感叹地道,“曾经我一直想知道寒容道君到底有没有心,今天我终于知道答案了,唉,原本我以为这种事只会发生在畜生身上呢。” -- 第79页 他这句话,直接把秦屿等同为没有心的畜生,此话一出,启英殿霎时静了。 忽然,“余声,不会说话就给我闭嘴!”先前那个中年峰主听不下去了。苏子安也出声了,“请余峰主不要这么说道君,事情是我自愿做的,与道君一点关系都没有。” “苏子安是故意的吧!这哪是在帮宿主?分明是把污水全泼到宿主头上了!和我在电影中看到的白莲花一模一样!”系统气得上蹿下跳,恨不得上演大撕活人。 他就是故意的,秦屿心想,故意博取同情。 果然,苏子安的一番话引起了殿内其他少年人的同情,因为苏子安拿到了考核第一,还有自行选择师尊的权利,他们原本对他抱有抵触心理。 可看到秦屿冷酷无情,而苏子安还为他辩解后,他们突然同情起他了,觉得他不愧是第一名,反观秦屿,纵然他是名满修真界的道君,他们也对他生不起崇拜了,甚至隐隐赞同起余声的话。 眼看秦屿沉默不语,一副无言以对的样子,余声心中窃喜,再接再厉,“苏子安,你就不要再替寒容道君说话了,还是另选名师吧。” “不!”苏子安坚定地摇头,“自我有记忆起,家父家母便给我讲道君除魔卫道的故事,从那时起,我便对道君产生了深深的崇拜。多年下来,道君已然成为我前进的榜样……” “现在我终于费尽全力通过了天衍宗的考核。也终于见到了道君。”说到这里,苏子安将头转向秦屿,神情真挚,口吻真诚,“如今不拜道君为师,我誓不罢休。” 苏子安一说完,不少弟子都被他感动了,可又想到他一腔真情被秦屿踩在脚下,更加从心底觉得秦屿没有心。 “唉,真是让人感动的好孩子。”余声长叹一口气,余光掠过秦屿,假惺惺地说,“要不寒容道君你就收了他吧!” “对啊,你就收了他吧,师兄。”“收了苏子安吧!道君!”有峰主坐不住了,一些胆大的弟子也加入了进来,片刻间,秦屿陷入了被人围攻的地步。 趁此时机,苏子安俯下身继续用力磕头,“恳请道君收我为徒!” 第45章 秦屿倏地笑了, 嗓音低沉悦耳,但在一些人,特别是那些为苏子安鸣不平的弟子耳中就变了样。 “寒容道君, 你这是何意?”余声眼睛闪过一道精光, 迅速抓住这一点,攻讦秦屿, 结果秦屿一丝目光都没给他。 余声的火气腾的一下子上来了,他最厌恶秦屿这副风轻云淡的模样了。 于是他大步走到秦屿身前, 伸手指着苏子安,义愤填膺地对秦屿道,“他如此崇拜你,为了拜你为师,甚至在地上磕到头破血流,而你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一些弟子对他的话赞同不已, 纷纷对秦屿流露出不忿的神情,但秦屿根本没把他们放眼里, 他只是微微嗤笑一声, 眼角余光掠过余声,漫不经心地问,“余峰主说苏子安崇拜我?” 就是这种姿态!余声握拳、眼中涌上愤恨, 就是这种随意、仿佛不把任何东西放在眼里的孤傲姿态,让余声恨死了秦屿,明明该有这种底气的是他才对! 余声期待秦屿出丑、下不来台很久了,今天眼看着有机会了, 无论如何他都没有放过的道理。 故而余声顶着数位峰主不赞同的目光,气势嚣张地反问秦屿,“难道不是?这可是苏子安亲口说的!这孩子的资质、心性样样都合我意, 如果不是他非要拜你为师,我一定要收了他。” 秦屿轻轻勾唇,不顾余声突然疑惑的神情,将视线移到苏子安身上,薄唇轻启,又问了一遍,“你崇拜我,还从小听我的故事长大,苏子安?” “哦?”秦屿微微挑眉,以手撑头,“既然这样,那我问你,我什么时候除掉吴山老祖的?”吴山老祖是一名魔修,其修为仅亚于魔尊,曾把修真界搞得一片风雨,怨声载道,最终是秦屿出手除掉了他。 问题一出,苏子安的心立马坠了下去,说实话,他没想到秦屿会问问题,明明前世不是这种走向。 前世,秦屿一上来就收他为徒,根本没有像现在这样刁难他,今生重来,怎么就不一样了?到底是哪个地方出了问题? 思考间,苏子安又听到秦屿问他,“什么时候?” “我……”苏子安只说了个我字,然后就消声了,嗓子像被棉花堵住了一样,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只是睁大眼睛呆呆地看着秦屿。 而秦屿面容严肃,一副誓要得到答案的模样,丝毫没有转圜的余地,“说啊。” 余声也催促起了苏子安,“快说,苏子安,别卖关子了。”不过,就像他说的那样,他以为苏子安是在卖关子,博人注意,故意拖延时间,毕竟他经常那样做,完全没考虑过另一个可能。 听着耳边传来的一声又一声催促,苏子安握紧了拳头,我也想说,可是……终于在秦屿的又一次逼问下,他垂下头,声音干涩地承认道,“我不知道。” 他一说完,启英殿内,议论声瞬起,“寒容道君灭吴山老祖可是修真界的一大事,就是此战让道君之名响彻修真界,苏子安不是说他崇拜道君吗,怎么连这件事都不知道?这不合理啊?” “没错,我也觉得不合理……” 虽然声音放得很低,但苏子安还是听到了,此外,他还察觉到了他们向他投来的视线,那视线让他背部发烫,心中发慌。 -- 第80页 苏子安受不了,他开口为自己狡辩,“家父家母没给我讲过这事。” “原来是这样。”秦屿用指节轻轻敲了敲座位扶手,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 “对对,肯定是这个缘故,没什么好奇怪的……”余声在一旁咬着牙帮腔,不停地为苏子安开脱,都怪他刚才把话说得太死,言辞间把苏子安说的是天上有地下无,直接把两人绑一块了,如果苏子安丢脸,他也免不了。这与他想让秦屿下不来台的本意大大不符。 “那我就换一个问题。”秦屿说。 还来?!苏子安猛地抬头,心也揪了起来,只盼着秦屿能问一个自己知道的。 秦屿想了想说,“苏子安你说,去年我为什么要去极地之渊除掉狼族族长?” 苏子安敛下眸子,紧咬嘴唇,他还是不知道,纵然有前世,纵然秦屿细心教导了他二十多年,他对秦屿的过去仍是所知甚少,因为他懒得去了解。 但是,就秦屿刚才的问题而言,苏子安抬起头,目光坚定地注视着秦屿,据他对他的认知,除了一个原因不作他想。 秦屿不会无故杀人,若动手,肯定是因为“对方为非作歹,道君杀他是为了除魔卫道,拯救更多人。” “答得不错。”秦屿随意地拍了拍掌,似笑非笑得看着苏子安,苏子安闻言松了一口气。 他刚要对秦屿回以笑容,就看到秦屿转过头去,对面色青白的余声笑盈盈地道,“余峰主没错说,苏子安的心性的确很合你心意,毕竟你们算得上一路人。” “秦屿!”余声闻言怒气冲冲,看样子,若是可以,他恨不得马上动手除掉秦屿。秦屿睨了他一眼,目露不解,“你这么大火气干什么,难道不是,不是你说的……”他把余声说过的话又尽数还了回去。 余声被气得脸色通红,这时,苏子安突然对他说,“余峰主消气,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余声一下子被引爆了,“你竟然还有脸对我说这话!苏子安,你给我闭嘴!” 苏子安面色茫然,他不明白为什么一直向着他的余声会突然发脾气。 苏下意识环顾四周,结果发现整个启英殿的气氛都很怪,不论是峰主还是弟子,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用一种难以形容的目光看着他。 偶有几个弟子表现出迷惑的神色,他们旁边的人就会立刻对他们说稍稍话,期间目光一直没离开他,很明显,是在说他。 “怎么回事?”苏子安感到了危机,他身体发软,声音打颤,“大家怎么都这样看我?”最后他将视线转向秦屿。 秦屿看着苏子安的眼睛,微微皱眉,这视线他太熟悉了,他一度看了二十多年。 每次苏子安遇到困难时,他都会用这种带着哀求、无措的目光看秦屿,向秦屿寻求帮助。 秦屿有了一个猜想,他冷哼一声,站起来对着苏子安道:“你刚才没说错,我去极地之渊的确是为了除魔卫道,但除的却不是狼族族长,而是雪妖族族长。” 苏子安张大嘴巴,神情惊愕,秦屿用一种讽刺的声音继续说,“而且众所周知,狼族族长是我的契约灵兽,自小伴我长大,用脚想也知道,我不可能杀他。” “这两个漏洞,你都没有听出来,再加上上一个问题,你也没答出来,苏子安,这就是你口中的崇拜我,听着我的事迹长大?” “又或者这只是你的借口?为了让我收你为徒的借口。”秦屿微微俯身,用指尖点了点他向外渗血的额头,“不要命地磕头是不是也是为了逼我就范,让我收你为徒?” 秦屿说完,苏子安的脸刷的白了,他的身体,特别是手不停地打颤,在场的众人一看,哪还能不明白。 “我……我没想撒谎,我是真的崇拜道君……”“你又在撒谎,真是撒谎成性。”不等苏子安说完,秦屿就打断了他。 给了苏子安一个冷冽至极的眼神后,秦屿向殿门的方向走去,“今天你以崇拜、下跪磕头的方式让我收你为徒,不然我就是冷血无情,没有心。我若收了,明天会不会也有人用同样的招数让我收他为徒?” “收徒还好说,你们说,以后会不会有人用自杀的招数让我替他去杀人?不然,我就是个没有心的冷血怪物?” 最后一段话,秦屿是对那些通过考核的弟子说的。 “有这个可能。”有个少女点了点头,“毕竟人都是贪得无厌的,不过,道君才不是怪物,您一点都没错,您最好看了,而且比所有人想的都周到!”她说完后,旁边的弟子也疯狂点头,表认同。 “说的好,小姑娘。”秦屿给了她一个笑容,“哦!对了!”秦屿像忽然想起来似的,转头对余声说,“余峰主虚伪、搬弄是非的功夫一流,而苏子安也不差,余峰主一定要向你先前说得那样,收他为徒。”说完,他扫过二人顿时难看的神情,笑着出了启英殿,径直回到了自己所在的望寒峰。 “系统,我有一个猜测……”秦屿正想说些什么,突然他感到手背一热,垂头一看,就看到了手背上面的赤色纹路。秦屿挑眉,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 他立马似有所感地抬头向前方看去,只见原本空无一物的地方突然蹿出一头银色巨狼,肩高到成年的人的腰部,毛发银白发亮,野性十足,英姿威武。 银狼一看到秦屿,就双眼发亮、气势十足地冲了过来,然后在离秦屿一米不到的地方,猛地刹住四肢,轻轻低头将口中的东西吐出,抬起前肢按住。 -- 第81页 秦屿垂首一看,微微讶异,是一只兔子,还是活的,“这是你给我抓的猎物,苍?” 被称做苍的银狼微微呜咽了一声,这是承认的意思。 秦屿轻轻拍了拍他的头,“谢谢你,苍。”苍就是秦屿口中的契约灵兽,陪在秦屿身边好多年了,“可我不是说过好多次了吗,我辟谷了,已经不需要食物了。” 苍歪头,一副听不懂的模样,秦屿无奈地笑了,明明在别的事上聪明地很,怎么一到食物上,就装傻了呢? 秦屿正想再给苍解释一下,结果突然发现苍的眼睛蒙上了一层白雾,“怎么搞的?” 系统提醒他,“可能是中了丝萝花的毒。”秦屿想起来了,苍常去的密林中,长着不少丝萝花,丝萝花的花汁有毒,估计苍不小心碰到了。 丝萝花的毒不会让人有生命危险,但会让人逐渐失明,失明时间是三个月,不过有解药可解,秦屿立刻派童子去药堂拿药。 可是,“用完了?” 秦屿皱了皱眉,“我去密林找。” 丝萝花的解药一般就生长在它附近,是一种草。但与丝萝花颜色鲜艳、引人注目的外表比起来,这种全身绿色的小草长得极为不起眼,秦屿费了一点功夫终于找到了。 他将它喂给苍,“下次你要注意了,苍,不能随便碰望寒峰外的东西。” 苍将解药咽下去,呜咽着用头蹭了蹭秦屿,秦屿笑了笑,刚想拍拍他,结果苍突然竖起耳朵,将秦屿护在身后,厉齿外露,冲着前方厉声咆哮。 第46章 秦屿看向苍咆哮的方向, 那是一片葱郁的林子,一眼望去,除了高大的树木和茂盛的棘草, 什么都看不到, 就连阳光也不见几缕,秦屿不由得皱眉。 “退下, 苍。”他视线扫过护在自己身前的银色巨狼,轻声下令。 苍微微动了动毛茸茸的耳朵,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秦屿看着他一动不动的身影,快被气笑了,又在装傻,“下去, 你眼睛还没完全恢复,是想拖累我?” 说完, 不等他反应, 秦屿直接略过他向那片林子走去,一步、两步,三步……靴子踩在松软的土地上, 几乎没有任何声响,秦屿距它越来越近了。 此时,阴暗的树林中正发生着一场严峻的对峙,双方实力悬殊, 气氛紧张、场面激烈,甚至一度陷入僵持,就在这时, 一道声音插了进来,“你……在做什么?” “谁?!” “在下寒容。”来人正是秦屿,“所以,你在做什么?”秦屿看着背对着自己的人,又问了一遍先前的问题。 “我在拼命。”那人连头也没回地答道。 “你确定?”秦屿双手抱臂,轻轻挑眉,反问他。 “我确定。” 秦屿奇异地从他语气中听出一丝惧怕,口吻惊讶,“你真的在和一只兔子拼命?” 没错,从秦屿的方向看去,对方面对的不是什么身形庞大、肌肉虬结的对手,而是一只白色的小兔子。 “这可不是普通的兔子!”许是尊严受到质疑,那人立马将头扭过来欲与秦屿争辩,秦屿也借此机会看清了他的模样。 一身红衣,灼灼如火,肤白如雪,五官精致,是个妖冶十足的大美人。即使他眉眼含怒,也给人一种风情、魅惑之感。 不过当他看到秦屿后,眉眼间的怒气顿时消散了,气势也弱了,面颊上还多了几丝胭脂色。 但秦屿没有注意到,他一直惦记着他的话, “这兔子不普通在哪儿?” 闻言,红衣美人不好意思地垂下头,手指玩弄着衣服上的丝带,声如蚊呐地道,“它会吃了我。” “吃你?”秦屿有些惊讶,不过当他感知到对方身上浓郁的草木灵气后,立刻明白了,“你是由草木化形而来的?” “才不是!你不要瞎说!”看到秦屿忽然变换的神色,他猛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语气太冲了,连忙换了一副温柔的口吻。“我不是从那些颜色单调的树和草变来的,寒容。”他记得秦屿说过他叫这个名字。 “我叫谢秋,是由芍药花修炼而来的,就是那个特别好看的芍药花,你见过吗?” “我见过。”秦屿点头。 谢秋得意地仰起头,语气骄傲,“那你就应该知道我本体是非常好看的。”但说着说着他又垂下了,“可是兔子一来,我的枝叶就会被啃,就不好看了。” 秦屿笑道,“原来是这样,难怪你怕兔子,而且——”他拍了拍不知何时来到他身边、并且已经恢复了视力的银色巨狼,“去把那兔子赶走吧,苍。” 而且这兔子也属实少见,竟然不怕人,就连身为狼的苍也不怕,只一味地待在原地死盯着谢秋,怪不得会把谢秋吓到,“真不知该说它胆大,还是该说它蠢?” 下一刻,当秦屿看到妄想对苍发动攻击,结果被一口吞了的兔子时,盖棺定论,“原来是蠢。” “不过,”秦屿看了一眼谢秋,“你的胆量也着实是小,明明都修炼出人形了。” 谢秋的脸霎时红了,他努力捍卫自己的尊严,“其实我只面对兔子时才会这样,平常的我很胆大的,不信的话,你看,我一点也不怕你的狼。” 秦屿瞥了一眼,“还真是。” “是吧!但不管怎样!”谢秋目含秋水、巧笑倩兮地看着秦屿,“今天我要多谢恩人出手相救,不然我一时半会儿脱不了身。” -- 第82页 不知为何,一听恩人二字,秦屿心里倏地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他连忙摆手,唤回苍,“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已经没事了,我也该走了。” “恩人!”谢秋想拦住他,但他的修为在秦屿面前显然不够看,眼看人马上就要消失他视线了,谢秋顾不得羞涩,立马双手做喇叭状放在嘴前大喊,“救命之恩……” “……无以为报,当以身相许。哈哈哈哈哈哈……” “忍着点,小心把数据流笑断,系统。”已经回到望寒峰的秦屿忍无可忍地警告这个笑得浑身抽搐的家伙。 “可是我忍不住啊,宿主。我当初真应该把你落荒而逃的样子录下来。”毕竟难得狼狈一次。 秦屿活动了一下手指,问,“很好笑?” “不!不!不!”系统立马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很感动,为宿主守身如玉的精神感动。” 秦屿勾唇,冷笑,“我也很感动,为系统识时务的精神而感动。作为奖励,这个月的电影取消了。” 哼,跟我斗。 在系统还没来得及进行它以头抢地的表演前,秦屿立马断开了与它的联系,怀着突如其来的落寞走到窗边,看着满天的星辰陷入沉思。 他的爱人现在会在哪儿?他会有他们曾经的记忆吗? 沉思间,秦屿身边突然多了片温热,还带着毛茸茸的触感,不是苍还能是谁? 秦屿微微一笑,屈指用指节轻轻敲了敲他的头,道:“下次一定要听从我的命令,知道吗?” 很显然秦屿还记得苍白天不听命令的事情,苍蹭了蹭他的手心,琥珀色的眼睛中尽是乖巧。 “好了,这次就过去了。”秦屿转头提起另一件事,“不过,接下来你就不要出望寒峰了,我记得你已经到了可以化形的年龄了,为了早日化形,从现在起,你就随我一起修炼。”苍嗷呜一声,表示同意。 说做就做,秦屿立马进入打坐修炼状态,苍也沉下心开始修炼。 夜色渐深,虫鸣渐寂,明月也逐渐西移。 而距望寒峰遥远的宫殿中,有人缓缓睁开了眼睛,神情难测,似笑非笑。 * “苏子安来找过我?”一出门,秦屿就从童子口中得知了这个消息。 “是的,道君。这段时间来,苏师兄经常来望寒峰,每次都是来找您的,只是您一直在闭关修炼,所以我给拒了。” 苏子安来找他做什么?秦屿垂下视线,他一时想不清,但不论他找他做什么,都不妨碍他复仇。“这样,等苏子安下次再来时,你就再次拒绝他,说我不在望寒峰,已经去九重秘境了。” 秦屿没有说谎,他确实要去九重秘境,这是大长老托付给他的任务。 九重秘境每一百年开启一次,它曾是千年前修真界的顶尖大能九重道君的府邸,九重道君飞升失败陨落后,它就成了一方秘境。 九重秘境里面藏有无数珍宝,其中就有天衍宗先祖的武器。秦屿的任务就是把它从秘境中带回来。 现在秦屿就在去秘境的路上,可他总感觉有人跟着他。 另一边,得知秦屿去了九重秘境的苏子安,神情沮丧。与前世相比,全都不一样了。前世秦屿收他为徒后,便一直在望寒峰教导他,根本没去什么劳什子的九重秘境。 “现在该怎么办?”苏子安一脸纠结,“是等师尊回来?还是……”不到片刻,苏子安立马做好了决定。 他想,他偷跑出去几天肯定没问题,反正余声也不管他 一想起余声,苏子安脸色立马黑了,余声收为他徒,纯粹是想联合他对付师尊,因为他觉得他会因为拜师一事对秦屿产生怨恨,这真是个可笑的想法! 苏子安握拳,这一世,他才不会再做对不起道君、对不起师尊的事情! 自从发觉有人跟着自己后,秦屿便处处留心,等他经过一处集镇时,立刻不再御剑飞行,转头走进一条没有人的小巷子里,拎着寒光闪烁的本命剑道:“出来吧,别躲了。” 下一刻,果然有人走出来。秦屿看着他,薄唇轻启,“久仰。” 第47章 从阴影中走出来的是个男人, 身着白衣,体形修长、样貌俊美、气质脱俗。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的脸色非常苍白、一脸病色, 但奇异的是, 这非但没有掩盖男人的俊美,反而为他增添了一种别样的魅力。 眼下即使被人揪出来, 他也丝毫没有被抓包的困窘,一现身便神色平静地看着秦屿道, “亦是久仰。” 秦屿被他平淡的态度搞得一愣,然后收起本命剑,背靠着墙双手抱着胳膊,颇带玩味地问:“不知魔界的大殿下一直跟踪着我,是何意?” 没错,眼前这个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翩翩公子正是魔尊的长子、魔界的大殿下君时, 若不是多年前秦屿曾见过他一面,想必也会认为自己认错了人。 跟踪?君时一听, 嘴唇瞬间抿成一条直线, “我并未跟踪道君。” “哦?”秦屿挑眉,目光适时流露出怀疑,“我看起来是个很好糊弄的人?” “不!道、道君……”君时纤长的睫羽一颤, 立刻想要解释,不过却因为太过着急造成了相反的结果,一扫先前冷艳高贵的模样。 秦屿顿时笑出了声,他没想到传闻中阴鸷、无情的魔界大殿下竟然还会有这么一面。 -- 第83页 这一笑让君时彻底自暴自弃了, 他站在原地挫败地看着秦屿,但仍不忘坚定地强调,“不是跟踪。” 秦屿扫过君时面颊, 没想到又从他身上看到了出乎意料的一幕,故而戏谑道:“不是就不是,殿下脸红什么?” “……”君时闻言,脸更红了,他以前根本没遇到过像秦屿这般直白的人。 而秦屿说完后也托着下巴若有所思,自进入这个小世界后,他似乎经常遇到人脸红,上一个是谢秋。 “我与道君不存在跟踪一说。”察觉到自己说话时不再磕绊后,君时立刻借机向秦屿解释,“只是我们路线恰好相同,或者说顺路。” “顺路?”秦屿抓住关键词顷刻抬眸,他利落地离开墙身,走到君时面前站定,“殿下也是要去九重秘境?” 突然被美颜暴击的君时心头一颤,他稍稍避开秦屿的视线,低声回道,“正是。” “原来是这样。”秦屿后退一步,眼波流转,微微勾唇,“看来是我误会殿下了,我在这里向殿下赔不是。” 君时摇头,连忙阻止他,“道君不必向我道歉,你没有做错什么,若把道君换成我,我也会做相同的事情。” “殿下好气量,我喜欢。”秦屿不由得抚掌,说着,他凤眸微眯,“既然眼下你我都要去秘境——”说到此处,秦屿一顿,他看着君时突然展露出的期待目光,心思一动,然后笑眯眯地道,“我就先走一步了,有缘我们再见。” 说罢便御剑而去,丝毫不顾君时双眸大睁、一脸怔愣的模样。 “道君!”君时望着远去的人影,讪讪地放下情急之下伸出去的手,说实话,这与他想象得有些出入。 * 九重秘境位于修真界北部,待秦屿到达时,秘境前已经聚集了不少修者,他们来自各门各派,正邪交叉、男女皆有、堪称鱼龙混杂。秦屿不想引人注目,随之变化了样貌。 秘境将在午夜时分开启,而现在太阳还在头顶上呢,还有一会儿好等,秦屿便找了个人少的地方,打算一边打坐一边静等秘境开启。 结果甫一坐下,他就听到耳边传来一句“你们听说了吗?” 啧,听着是有八卦的意思?这念头一浮现,秦屿便微微摇头心下叹息,他什么时候也沾染上系统爱听八卦的毛病了?这习惯不好,要改。 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的系统:今天也要笑着活下去。 秦屿正打算忽略掉旁边的声音,可是“你们听说了吗?天衍宗宗主……”这说的不是他师尊吗?秦屿立马将头扭过去,沉心细听,谁知越听心越沉,等听到最后,一颗心都沉到底了。 直到进入秘境,望着头顶上的一轮弯月,秦屿的心仍然没有从震撼中恢复平静,“系统,你认为……系统?”迟迟没有听到系统回应的秦屿这才想起来他前不久单方面切断了与系统的联系。 秦屿难得心虚地咳了一下,然后赶紧连上与系统的通话通道,结果刚一连上,系统便迫不及待地对他大喊:“宿主,一月之期已到!” “所以?” “我可以继续看电影了吗?” “你也就这点出息了,系统。”秦屿叹了一口气,“刚才我说的你有没有听到?” “我当然——” 恰巧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从秦屿身后响起,“真巧,道君。” 秦屿精神一振瞬间转身,用审视的目光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仔细地打量这个白天遇到的人。 “怎么了?”秦屿的视线太具侵略性,让君时下意识向后移了一步。 秦屿微微摇头,心道不像!然后他用一种复杂的语气回复君时说,“是啊,好巧,我们又见面了,殿下。” …… 眼下正是夜间,虽然修者在夜间也能视物,但秦屿并没有立刻动身去寻先祖的武器。 一是因为他是第一次来九重秘境,对这里还不熟悉。二是因为一进入秘境他的修为就被压制了,直接从分神期滑落到金丹期。 虽然秦屿对自己有信心,但他不想节外生枝。所以还是等弄清情况再行动也不迟。君时与秦屿的打算相同。 随意找了一棵树后,秦屿在树前的空地生了一堆火,靠树而坐,闭目养神,君时坐在他对面。 一时间,除了木柴燃烧时的噼啪声以及时续时断的虫鸣声,二人之间再也听不到其他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秦屿睁开眼睛,看着正往火堆里添柴的人,问,“殿下来秘境的目的是什么?” 君时手一滞,接着若无其事地将木柴丢进去,淡道,“寻宝。” “来秘境的十个人中有九个是为了寻宝。”言下之意,你说了跟没说一样。 君时闻言无奈地勾唇,心道为什么他总是这般直白?但自己似乎……并不反感。最终君时看着火焰对面的秦屿坦白道,“我是为了拿到春荼。” 春荼,秦屿对这个名字有所耳闻,他记得这是一把魔剑,而且还是一把久负盛名的魔剑,在整个修真界都鼎鼎有名。传闻持它的人可所向披靡,战无不胜。只是遗憾的是,如此有名的一把剑千年前便不知所踪了。 当然这里的遗憾是对魔界而言。即使秦屿没有对魔修嫉恶如仇的特质,这也是他能与君时和平相处的原因,但秦屿也不得不承认,大多数魔修都是残暴好战的,春荼落到他们手中,对修真界而言并不是好事。 -- 第84页 可若是落到……秦屿将目光停留在君时身上,沉思良久,最终问:“殿下为什么想要得到它?”然后,秦屿再次看到君时脸红了,而且还被火光映得极为明显。 “咳,如果难以说出口就不用说了。”为什么会这么说?因为秦屿情商上线了,他脑补了一些“你若带春荼见我,我便嫁你”等诸如此类的故事。 结果君时却满含落寞地说:“没有难以开口,我想拿到春荼,是因为,是因为我想得到父尊的关注。” 秦屿眉心一跳,一点儿也没想到会听到这种答案,与他猜测的完全不符。与此同时,秦屿也倏地想起了很久以前听到的传闻。 众所周知,现任魔尊有两个儿子,他们同父异母,但没人知道的这两个孩子的生母是谁。另外更令人好奇的是,魔尊本人对这两个孩子的态度也是千差万别,惹人注目。 对于长子,也就是他眼前的君时,魔尊采取了放任自流的态度,就像当初秦渊对秦屿一样,只要不死,其余一概不管不问。而对幼子,魔尊可谓是有求必应,可以说是直接把他宠坏了。 难怪君时会有这种想法,作为过来人,秦屿正想着要不要提醒对方一下,不要对从未得到的东西报以希望,与其纠结,不如放手。说起纠结二字,秦屿猛地想起一个他刚刚还在纠结的问题,“系统,我先前说的话——” “我听到了,宿主,我只能告诉你,不可能!” “你确定?君时他真的不是我师尊与魔尊的孩子?可我怎么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呢?你看这样一来,君时受冷落的原因都找到了。” “不可能,不可能,这个世界中的男人绝不会生孩子!我去查了,宿主白天听到的只是话本上的内容,宿主不要听风就是雨,一下子被带偏了!” “你不要激动,我已经知道了,系统。”秦屿说不上是庆幸还是失落。“呵,当然是失落,失落于没有好戏看了。”系统一下子就戳破了秦屿的心理,系统记得第一次来这个世界时,秦屿对常年闭关的天衍宗宗主,也就是他的师尊,怨念还是蛮大的。 “闭嘴,系统。”瞎说什么大实话。 “道君?” “抱歉,我刚刚在想问题。”想来想去,秦屿最终还是把那些话说了出来。君时闻言,表情流露出凝重,他沉吟了一瞬,道,“道君说的,我又岂会不知,只是——” “只是心有不甘,意难平?” 君时扯了扯唇,“道君懂我。” 秦屿淡淡牵起嘴角,一旁的枝叶为他打上一层阴影,霎时间显得神思难测,“那你就没想过另外的路?” “何路?”君时不解。 “比如,”秦屿幽幽的低语于夜间响起,“除掉池怀。”池怀就是魔尊的幼子。 “为什么?” “因为他该死!”另一边,苏子安咬牙握拳,站在山巅,遥望着一片漆黑的九重秘境出神。 第48章 前世的前半生, 苏子安过得可谓是顺风顺水。背靠修真界第一仙门天衍宗不说,身后还有一个声名响彻修真界的师尊,若无意外, 他本该一生风光。 可惜, 他遇到了池怀。但当时由于池怀有意伪装,而苏子安也涉世未深, 他只把池怀当成了一个毫无背景的散修。 伪装后的池怀风度翩翩、风趣幽默,还会逗苏子安开心, 与高处云端、不受红尘纷扰的秦屿完全不一样,一来二去,苏子安便深陷其中,甚至生出要与对方结为道侣同攀大道、共度一生的想法。 然后他便把这个想法告诉了秦屿,结果换来的却是不赞同。顺遂惯了的苏子安一时无法接受,满心满眼想的都是为什么秦屿要破坏掉自己的幸福, 他对自己的控制还不够吗? 是的,在苏子安眼中, 秦屿对他只有满满的控制欲。秦屿就像一个无情无欲的造物者, 肆意剪去他不满意的枝杈,将自己修剪成他想要的模样,丝毫不顾他自己的意愿。 与此相反的就是池怀, 他总是接纳他、纵容他,好的、坏的,一切全盘接收,毫不嫌弃。这一点让苏子安感动不已, 一度觉得此生再也不会有比他更爱自己的人了。 所以当他后面发现秦屿对池怀动手后,他也对本就有伤在身的秦屿动手了,还是不留情面、彻底置其于死地的那种! 后来……一想到后面的事情, 苏子安便浑身发冷、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祛寒的法诀施了一个又一个,但是一点用都没有,他的心似乎从里到外彻底凉透了。 最终苏子安抵挡不住内心奔涌的悲痛,膝盖发软跪倒在地,掩面痛哭,任由山巅的冷风贴着他的身体呼啸而过。 后来怎么样了呢?后来发生的一切都证明秦屿当初的担忧没错。 秦屿死后不久,池怀魔界二殿下的身份也曝光了,苏子安这才意识到不对,可惜晚了。 后来他更是得知池怀原本只是抱着玩玩的目的接近他,只是后来发现他是秦屿的徒弟后才多了几分认真。 这里的认真指的并不是对感情的认真,而是说池怀开始正视他的价值了,利用价值。 重击之下,苏子安开始反思自己,他不停地回忆自己曾经经历过的事情,越想越心惊,越想越心痛。因为直到那时他才充分意识到自己有多么可笑,他把真正关心自己的师尊害死,把一直利用自己的魔头当爱人。 -- 第85页 还沾沾自喜于他对自己的纵容、全盘接纳,丝毫没有意识到本质上是因为对方根本没有把他当心里。想通后苏子安便想挣脱池怀的囚禁、反击报仇,结果他却被池怀提前察觉打到在地。 苏子安还记得那时池怀狠狠地碾着他的手说,“我原本只是想挑拨离间,然后趁机对寒容出手,最好能伤到他。谁知你竟然给了我如此大的惊喜,直接把他除掉了,看来寒容道君也只是徒有虚名罢了,能杀掉吴山老祖纯属是他运气好。” “不是,师尊才不是徒有虚名……”被压制在地的苏子安想说,秦屿是因为有伤在身,以及对他不设防,才会让他钻了空子,进而丢了命。可他一想到秦屿是因何受伤,眼眶又瞬间湿润了。 “我没功夫听你闲扯,你还是把这些话留到地府和你的好师尊说去吧!”苏子安对前世对最后的记忆就是池怀狰狞的面容和向他刺来的那把利剑。 它闪着寒光、散着杀意,一点点向他靠近,他猛地抱头尖叫,直到被脸颊上的湿意和袭面而来的冷风惊扰,苏子安才恍然回神,才意识到自己早就重生了,现在正在九重秘境,而且前世的一切都还没发生。 苏子安伸手抹去脸上的最后一滴泪,踉跄起身,目光坚定地向山下行去。有了前世,他算是想明白了,天底下对他最好的,唯有师尊。重来一世,他要抱紧师尊这条大腿,任谁也不能动摇。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找到师尊,用行动换取他的真心。 * “为什么?”篝火前,秦屿重复了一遍君时的话,然后头枕着双手喟叹道:“缘由不是很简单吗?杀掉池怀,魔尊不就只有你一个儿子了?” 君时定定地看了一会秦屿,随后垂下视线道,“可这样做,并不能保证父尊一定会把关怀的目光移到我身上。” 秦屿点了点头,“说的也是。” “那么,”月光下,君时抬起眸望向秦屿,口吻平静,“道君又是抱着什么目的提出这个建议的呢?” “哦?”秦屿以手托腮,饶有兴致地问,“殿下是在怀疑我别有居心?” “难道不是?寒容道君。”君时在道君二字上加重了语气。 秦屿长叹一口气,“真不是。”才怪!“我分明是看殿下讨人喜欢,才说的。” 谁知此话一出,君时首先在意到的却是另一个问题,“道君对谁都这么说?” 秦屿眨了眨眼,显然没想到话题会拐到这上面来,但他还是诚恳地回道,“不是。”君时眉梢多了丝不明显的笑意,“是我多疑了,感谢道君为我出谋划策。” 出谋划策,秦屿看了君时一眼,在心底念了一遍这四个字,然后勾唇对着系统道:“魔界的大殿下也是个有意思的人。”系统问他什么意思。 “按照常人,当我提出杀掉他的亲属时,他第一反应应该是震惊或者质疑,结果这位殿下不但问了我原因,还顺着我的思路考虑了下去,你说有没有意思?” 系统沉思:“确实挺有意思的。” 而秦屿还有一点没说的是,君时这般异于常人的表现让秦屿对他有两种猜测:一,他是真的深信他;二,他在演戏。又或者,秦屿凤眸微眯,心道,又或者两者皆有。 * 时间不断流逝,夜色逐渐稀薄,当最后一抹夜色拭去时,秦屿对九重秘境也有了初步的了解,他将燃了一夜的篝火熄灭,“我打算向北走。” 北部?君时眸光一闪,“你要去九重老祖的府邸内部寻找武器?”作为坦然回应的交换,他知道了秦屿来此地的目的。 秦屿整装待发,“没错,毕竟大多数人总是习惯把珍贵的东西放到自己触之可及的地方。” “你说得有理,我也应该先去一趟那里。” “眼下你我又要顺路了——”“你是不是又要先走一步?”君时抢先打断秦屿的话,脸上的神情是少有的焦灼。 秦屿闻言一愣,直直地看着对方的俊颜,然后揶揄地说出心中埋藏已久的想法,“上次我离去时,殿下也是这个神态。再结合先前殿下一直随在我身后的行为,这让我有了一个猜想。” “什么猜想?”君时嗓子干涩。 秦屿上前一步,俯身前倾,直到把君时看得眼神慌乱,才慢悠悠地道:“殿下不会是路痴吧?” 下一刻,秦屿眼睁睁地看着君时的脸染上了粉色,在苍白肤色的映衬下极其显眼,他笑着下结论:“殿下果然是路痴。” 君时别开脸,不动声色地摸了摸耳垂,刚才他似乎感觉到了秦屿说话时的气流,“道君猜对了。” 承认的还挺痛快,秦屿遮唇轻笑,“既然这样,殿下与我同行好了。”君时心跳加快,飞快应允。 不过眨眼的功夫,两道颀长的身影便消失在原地,若不是地上有燃烧过后的灰烬,根本不知有人曾来过这里。 秦屿与君时一路前行,中间虽有波折,但两人实力摆在那里,最终都轻而易举地化解掉了。结果眼看着就要到达目的地了,他们却被一片突然升起的浓雾包围了。 处在朦胧、看不清方向的大雾中,秦屿与君时分别取出各自的武器,并默契地把后背交给对方,全神关注前方,“注意集中精力。” “你也是。” 忽然,秦屿耳朵微动,他好像听到了一些声音,“这是……” “铃铛声,而且还不只一串。”君时皱眉,握着剑柄的手微微用力。 -- 第86页 而随着这清脆的铃声逐渐由远及近,秦屿也发现了一些别的东西,“不只有铃铛声,还有笑声,而且声音是从四周传过来的,我们这是被包围了?” “看起来的确是这样。”虽然此时并不合时宜,但君时突然想问秦屿一个问题,然后他也问了,“你怕吗?” “有什么好怕的?” 结果君时一听到回答便即刻转身,与秦屿并肩而立,锐利的目光直直射向看着身前的浓雾,刚才那句话不是秦屿回的,说话的人在这片雾气后面。 而那声音又响起来了,“我这么好看,你们怎么能怕呢?”与此同时,一个红衣美人踏入了雾中。 第49章 “你是谁?”秦屿打量着这个突然出现他们身前的红衣女子, 眉心紧皱。他身旁的君时亦然,目光中满是戒备。 被秦屿厉声一问,女子前进的脚步一滞, 脚踝上的铃铛也停止了晃动。她不由地端详起不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而且还一脸戒备地看着她的二人, 看着看着细眉就蹙了起来。 不由地心道,他们怎么回事, 怎么与别的男人不一样?按往常那些男人早就扑过来了,才不会像他们一样无动于衷! 这到底是由什么原因导致的?难道是今日我不美?想到这里, 红衣女子立马拿出一面镜子,然后庆幸地摇了摇头,面容艳丽、身姿曼妙,任谁看都是尤物,不是她的原因。那就是,她将目光移到了秦屿他们身上, 媚眼如丝,红唇勾起, “二位公子是有隐疾?” 一开始, 秦屿以为自己是听错了,直到对方又重复了一遍,他才意识到刚才不是幻听, 神色顿时复杂了起来。而君时就比较直接,他直接问女子,“姑娘何出此言?” 秦屿也好奇,然后她就看到红衣女子一边用手指缠绕着发丝, 一边眼神幽怨地道,“如果不是,两位公子为何对我如此冷漠?难不成还能是因为我不够美?” 秦屿太阳穴一抽, 心道,当然是因为你浑身上下都写着不怀好意几个大字,但他回的却是,“对,就是因为你太丑了!” “你说什么?!”红衣女子停下手中的动作,猛地看向秦屿,目光中写满愤怒、震惊。秦屿观察到她的反应,眸中划过一抹深思,然后扬起一抹冷笑,以一种讽刺的神色更加毫不留情地打击她,“就没人告诉过你吗?你丑得简直令人作呕!” “你找死!”女子双手捂着耳朵,面目扭曲,充满杀意的目光直直瞪着秦屿,似乎下一刻就要取走秦屿的性命。 “道君!”发觉女子有陷入癫狂之势,君时立马抓住秦屿的胳膊,生怕他再惹怒对方。 秦屿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道,“放心,我有数。”君时想着秦屿应该不是没有分寸的人,便依言放宽了心,结果还不等他转头就听秦屿又对女子道:“我若是你,我就自我了结,也省得污了世人的眼!” 君时喉咙一梗,这就是道君的心中有数?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因为红衣女子明显不打算放过他们了。 女子抱头大吼了一声,声音粗砺,不复先前动听温软,反倒像是野兽的嘶吼。秦屿挑眉,“终于要露出你的真面目了?”君时闻言瞧了秦屿一眼。 秦屿看着女子继续说,“古书上有记载,有妖名吞幻,专门幻化成貌美女子诱惑男人,吸其血液,噬启生气。值得一提的是,吞幻本身极其貌丑,最厌恶别人嫌弃它的样貌。” “你给我闭嘴!”女子,不,此时它已经称不上女子了,应该叫它吞幻,就在刚才,吞幻撤去了自己外面的美人皮,现出了真身。撤了幻术的它分明是一只全身长着毒疮的丑陋妖兽。 “我说对了。”秦屿扬唇。 “对了又如何?”吞幻拿出一个铜铃,轻轻一摇,“反正今天就是你们的死期。” 铃铛一响,像是呼应般,立刻有源源不断的铃声从四周传来,君时环顾了一圈,可惜除了雾气仍是什么都看不到。秦屿提醒他,“它的帮手来了。” 话落,两人瞬间便被突然出现的一群人围在中间,刚才的铃声就是从他们脖颈上的铃铛发出来的。“这就是曾经的受害者。”秦屿说。 “受害者?”君时扫过他们已然看不清五官的脸和身上不停流血的血窟窿,以及如泣如诉的呜咽,一时骇然。 “不用同情他们,”秦屿观察到君时流露出不忍的神色,解释道,“他们本就是贪图美色而死,而且——” 说着,他一剑砍去向他发动攻击的人的头,并碾碎他颈上的铃铛,“而且死后还作为傀儡,继续加害他人,有什么可同情的?集中精力砍去他们的脑袋,再毁掉铃铛,让他们没有再生的机会。” 有了秦屿的解释,君时也不再纠结,立马提剑就砍,二人实力高超,几息之间,周围就没人了。“现在,只剩下你了。”秦屿剑尖直指罪魁祸首。 吞幻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它惊恐地看着二人,一时连连后退。它实力不济,全靠幻术和傀儡才能活到今日,可是现在傀儡没了,百试百灵的幻术对他们也没用,等待它的似乎只有死路一条。 秦屿执剑上前,直言道:“去死吧,你这个连做坏事都要披着一张皮的妖怪!” 眼看本命剑要刺入吞幻的心口了,君时突然在他身后尖叫了一声,秦屿一回头就陷入了昏迷。 -- 第87页 …… “你感觉如何?”一道充满磁性的声音在秦屿脑海里炸开。 有人在说话,秦屿努力睁开眼睛,结果看到的却不是九重秘境中的景色,而是一间白色的房子,里面有许多精密的实验器材。 那声音又问了一遍,秦屿想张嘴说话,却发现根本就张不开,而且不只嘴巴,秦屿惊恐地发现,除了眼睛以外,其余所有的器官都不受他控制。 “抱歉,我忘了,你现在还不能说话。”声音响起的同时,秦屿的眼前多了一抹白色,他抬眸看去,结果看到了一个身着白色实验服的男人,刚才一直都是他在说话,他正背对着秦屿摆弄着桌上的实验仪器。 过了一会儿,男人又说,“我来的时侯经过了一片湖,湖水的颜色就像绿宝石,很美,和你的眼睛一样美。我很喜欢它,以后有机会,我们可以一起去看。” 说到最后一句时,男人将身体转了过来,秦屿也终于在此时看清了他的脸,那是一种无与伦比的俊美,似乎倾注了造物主所有的心血。其中最让秦屿在意的是他的眼睛,那双宛若落入了星光的眼睛,一眼看去仿佛会发光,让人忍不住沉溺其中。 男人看了看时间,笑道,“现在,你该休息了,我们明日再见。” 秦屿心里突然发慌,他想说不要,可是根本说不出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陷入一片黑暗中,随后意识陷入沉寂。 …… “你终于醒了,道君!”君时关怀地注视着秦屿,脸上是少有的喜悦之色。 秦屿揉了揉昏沉的头,刚抬起来,视线一触及到君时的眼睛就移不开了。君时发现后,瞬间脸热,他连忙将脸侧开眼睛盯着别处轻声道,“我脸上可是有东西?” “没有。”秦屿摇了摇头,但也没有往下解释的意思,他问起了另一个问题,“我为何会昏迷?” 君时将秦屿扶坐起,道,“道君之所以昏迷是因中了吞幻的幻术,我当时注意到想提醒你,却不料已经晚了,都怪我没有提前发现。” “殿下不必自责,说到底,还是要怪我自己轻敌。对了,那只吞幻怎么样了?” “它对你施的幻术,应该是它的保命幻术。它施完后感觉像少了半条命似的。我随之补了一剑彻底把它杀掉了。” 秦屿点了点头,看着已经开始消散的雾气道,“既然已经除掉它了,我们就继续向前走吧。” “道君刚从昏迷中醒来,还是休息一下再说赶路的事情。”君时有些担心秦屿。 “不用担忧,不会有事的,我自己的身体,我有数。”说着,秦屿就要起身,可一旁的君时却按着他的肩膀把他按了回去,“道君还是再多坐一会儿吧,我现在对你的‘我有数’这三个字,持有浓重的怀疑。” 秦屿先是不解,然后猛想到昏迷前的事情,立马哑然失笑,“这次我是真有数。而且上次也是形势所迫,不然吞幻不可能那么快就自乱阵脚。”君时将头扭到一旁,一副你休要用花言巧语迷惑我的冷硬姿态,秦屿无奈,最终还是老老实实地休息了一番。 等再次上路时雾气已经完全散去了,秦屿本以为他们接下来会非常顺利地达到九重老祖府邸内部,结果从一处岔路极多的地下溶洞出来后,秦屿发现他与君时走丢了,“我低估了他的路痴程度。” 不过一想君时实力虽及不上他,但也是万里挑一的高手,秘境中应该很少有东西能伤到他。故而秦屿也就没再返回去,打算直接去前方的那片树林等他。 途中,秦屿忽然问系统,“我昏迷期间,君时有做什么吗?” 系统想了想回答说,“据我观察,他除了寸步不离地守在宿主身旁等宿主醒来外,并没有做别的事情。” “我知道了。” 系统沉吟了一番,道,“宿主为何这样问,是有发现什么问题吗?” 秦屿随手将挡住前路的树枝拂去,“没有,但我总感觉不对劲,算了,不说这个了。系统,我昏迷后脑海里突然多了一段记忆……” …… “……所以说,你的数据库中也查不到有关这方面的先例?” 系统声音闷闷的,“是的,很抱歉,宿主,我查不到。”秦屿安慰了它一番,结果刚安慰完,一支箭矢猛地从他身旁飞了过去,直直射在后面的树干上。 秦屿神色一凛,足尖一点,立马站到一棵树高处的树枝上,从这里他看到前方正在进行着一场激烈的打斗。 一共有两人,其中一人秦屿还认识。两个人中一人持刀、辅以弓箭,一人持鞭、身姿灵活。两人你来我往,杀机频现,很明显都是奔着杀死对方去的…… 最终,秦屿目光停留在了持鞭人身上,看着他防守、反击、看着他将真气注入长鞭直直贯穿对方的心脏,血液洒到他脸上。看着他用舌尖轻轻卷去唇边的血,妖冶一笑。然后看着他转过身来,雀跃地冲自己挥手,“恩人!” “……” 第50章 “恩人!”谢秋又对树上的秦屿满怀喜悦地喊了一嗓子。 躲是躲不掉了, 秦屿微微摇头,然后从高耸入云的树上一跃而下,对着不远处的人道, “好久不见, 谢秋。” “是啊,我们好久没见了。我好想你, 恩人!”谢秋擦掉脸上的血,立马飞身一跃向秦屿扑过去, 可惜却扑了个空。 -- 第88页 名为失落的情绪瞬间席卷了谢秋,然而他瘪了瘪唇,很快就调节过来了,重拾心情,扬着笑脸对下意识闪到一旁的秦屿问道,“恩人有没有想我?” 面对如此诚挚热烈的问候, 秦屿只是叹了口气,然后俯身伸出一只手道, “你还是先起来再说话吧。” 原来谢秋刚才不仅扑了空, 还把自己扑进了草丛中,与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秦屿这么一说,谢秋的脸瞬间染上绯色, 恨不得就地刨个坑把自己埋进去。 当然,最终他还是起来了。虽然被秦屿亲手从地上拉起来很开心,但谢秋还是红着脸为自己小声解释了一句,“这只是个意外, 我平日里不是这样的,我动作轻盈,而且很爱干净。恩人, 你一定要信我。” 秦屿顺手将他肩膀上的草叶拿下,在他眼前晃了晃,然后压着嗓子道,“嗯,我信!” 不,你不信!谢秋瞅着秦屿揶揄的笑容,羞愤地给自己捏了个清洁咒,又因害怕他再说一些让自己尴尬的内容,连忙晃着脑袋转移话题。 “真奇怪,我没怎么没看到那头巨狼,我记得他上次一直跟在恩人身边。”说完,他还装模作样地向四处望了望,一副寻找的模样。 秦屿怎么可能不知道谢秋突然提起苍的原因,只是他不想眼看着一朵娇美的芍药花突然变成气势汹汹的食人花,便顺着他的话说,“苍正处于化形的关键期,我没把他带进来。” “哦,原来如此。”谢秋眼睛一转,又道,“那么恩人来九重秘境又是为了什么目的?” 秦屿找了一块巨石坐下,“为了找一件东西,你呢?” “我?”谢秋指了指自己,秦屿点点头,然后猜测说:“和我一样?” “不是。”谢秋连忙摆手否认,结果一下子就对上了秦屿充满兴趣的眼神,呼吸加速间他立刻垂下头盯着鞋尖不好意思地道,“我进这里,一是因为我想要变强,二是因为……”说到这里,他止住了,一双勾魂摄魄的眉目直勾勾地盯着秦屿。 “因为什么?”秦屿诱导他说下去。谢秋看了一眼秦屿,然后再次垂下视线,手指不安地玩弄着衣衫上的丝带道,“因为我想要锻炼一下胆量,不是恩人你上次说我胆量小的吗?” 秦屿心间一震,道,“想锻炼胆量没有必要非进秘境不可,你知道秘境有多危险?稍有不慎便会有来无回。” “我知道,其实我主要还是奔着提升实力来的。另外,我对危险的感知很敏感,没有把握我是不会正面对上对方的。”谢秋弯下腰,一脸讨好,“所以,你就不要担心了,恩人。” 秦屿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道:“你自己有分寸就好。”谢秋立刻喜笑颜开,“我最有分寸了。对了,恩人,你想不想吃东西?” 吃东西?秦屿不知道谢秋的脑回路是如何突然蹦到这上面来的,但是他的回答非常简短干脆,“我已辟谷。”言下之意,不吃。 “吃吧,求你了,恩人,正好让我给你露一手……” “好,好,我吃,你不要再转了。”秦屿实在受不了谢秋一边念着一遍在他四周转来转去,不到片刻便妥协了。 “我对自己的手艺很有信心,我保证恩人不会失望。”得到想要的回答,谢秋像只欢快的小鹿似的,立马扎进了林子里找食材去了。 而秦屿也没闲着,他走到谢秋先前与人打斗的地方,驻足静静观望了一下,然后来到早已僵硬的尸体前,扫过对方显出原型的下半身,轻轻一挥手,让其化为粉尘,归于尘土,归于他最初的生长之地。 最后秦屿回到他原来的位置,双手枕在头下躺到巨石上,望着头上的湛蓝天空,目光一片深沉。通过对现场及尸体的观察,秦屿发现谢秋的实力比他想象的要强,似乎有……故意隐瞒的嫌疑。 可是他为什么要隐瞒自己呢,秦屿闭眼感受着拂面而过的清风,陷入了沉思。不知过了多久,他耳边忽然传来一阵悦耳的笑声,“我回来啦!” 秦屿起身看去,只见谢秋正拎着一只兔子冲他笑,秦屿挑了挑眉,“看来,你的胆量长进很大。” 以前都能被兔子吓到,怕被它吃掉,如今看他这生火的架势,是风水轮流转啊。 谢秋羞涩一笑,“自从我发现兔子很好吃后,就再也不怕它们了。”秦屿哭笑不得。 不到片刻,兔子已经被谢秋利索地剥去皮,放到火堆上开烤了。过了一段时间后,兔子烤好了,谢秋递给秦屿,“快尝尝。” 论吃食,纵然是修真界也是比不过现代的,秦屿看着手中的兔肉,他已经做好了它口味单调的准备,结果,甫一入口,他就愣在了当场,眼神中流露出明晃晃的错愕。 谢秋见此,得意地扬起笑容,然后像只急于炫耀地小孔雀一样,不停的问秦屿:“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吃,是不是惊呆了?” 心情复杂地咽下去后,秦屿立刻对谢秋说,“你说的没错,的确很好吃,你是怎么做到的?” “很难吗?我前几天见别人做过就记下了,遗憾的是秘境里缺少调味品,不然我还能做的更美味。” 秦屿闻言,瞳孔紧缩,相似的味道,相似的回答,会是他吗?秦屿在心里问自己。 可是他在另一个人身上看到的那双与梦中人一模一样的眼睛,那双让他倍感亲切与依恋的眼睛又是怎么回事?秦屿一时陷入了迷茫。 -- 第89页 “恩人,你怎么不吃了?”谢秋见秦屿吃了一口就不再动了,不免有些好奇。 “我在想问题。” 谢秋兴致勃勃地凑过去,“想什么?” “没什么。”秦屿侧头避开了他。谢秋对他回避的态度微微皱眉,然后又舒展开来,勾起红唇,轻轻地呢喃道:“恩人是不是在想如何和我在一起?如何与我共赴极乐?” 秦屿身体一滞,为谢秋的直白大胆而心惊。偏偏对方还唯恐天下不乱的似的,将红衣拉下露出白皙圆润的肩头,呵气如兰地又问了他一句,“我说的对不对?” 秦屿轻笑一声,将他的衣服拉上来然后马上拉开两人的距离,道:“不对,你想多了。”在事情没确定之前,秦屿不打算轻举妄动,他下决心先远离谢秋,“其实你直接叫我寒容便可,不用一直喊我恩人。” 谢秋不认同,“可我喜欢喊你恩人啊。”说完好像还嫌不够似的,他又连连喊了几句,“恩人,恩人……” 秦屿扶额,怎么上次没发现谢秋还有专爱与他作对的一面。其实由于谢秋上次直言不讳,一直追着他说要对他以身相许,秦屿对恩人两个字已经有了一些淡淡的阴影,如今有了今天这一番经历,他的阴影更大了。 “好吧,随你怎么喊,但——” “但你不可能接受我的以身相许对不对?”谢秋替秦屿把话补充完整。 秦屿点了点头,虽然以后的情况不好说,但目前他的确是这个打算。 “哼!”谢秋愤愤地冷哼了一声,“说,你是不是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所以才看不上我?” 不等秦屿回答,他又对着秦屿来了一连串的发问,“他是谁?叫什么名字?他有我漂亮吗?会像我一样给你烤兔子吗?” 从言辞中不难发现,谢秋已然把秦屿有喜欢的人一事当做事实了。 “我……”秦屿想要说些什么,结果谢秋直接把他打断了,“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来这片树林做什么?我可不认为这里能找到你想要的东西!” 秦屿摸了摸鼻尖道,“等人。” 谢秋闻言,捂嘴踉跄着后退一步,随后神情羞愤地指着秦屿道,“渣男,原来你不是一个人!”说完,他甩了秦屿一个眼刀,然后一挥袖离开了,从背后看去,此刻的他整个人宛如一团燃烧的烈焰。 秦屿刚吐出一口气,然后一抬头竟发现刚刚离开的人竟然去而复还了,“怎么了?”他扯唇问他。 谢秋看着秦屿的俊脸又冷嗤了一声,然后一把拿过他手中的兔肉,边往前走边说,“渣男不配吃我烤的兔肉。” 秦屿笑着摇了摇头,真是孩子心性。不过,他看了看天空上的太阳,心道,君时怎么还不出来? 算了,秦屿决定再躺在石头上等一会儿,如果那时君时还未现身,他就返回去找。结果秦屿没想到他还没等来君时,却先等来了另一个人。 话说,为了挽回秦屿,重新抱上他这条金大腿,苏子安也进了九重秘境。只是他却并不知道秦屿具体在哪里,只能像无头的苍蝇一样一顿乱找,期间自然是免不了受伤。毕竟他现在的修为实在是弱,只堪堪摸到一个进秘境的门槛。 就在苏子安又被有了灵识的藤蔓一顿乱揍,直接变得鼻青脸肿,一气之下想要打道回府时,运气却来了。他看到秦屿了,他看到他前世的师尊了。 此刻,对方正躺在一块平滑的巨石上,看样子是在闭目养神,午后的阳光洒在他身上,显得他整个人高贵、俊美之极。 苏子安喜极而泣,恨不得立马到达他身边,可惜他实力不够,瞬移的符咒也没了,只能托着疲劳的腿一步步踱过去。 眼看着就要到达目的地了。突然,“你是谁?你在做什么?” 一道声音从苏子安身后传来,厉声质问他,苏子安一惊。 而秦屿此时也发现了后方的动静。 第51章 秦屿扭头朝身后看去, 待看清后面的情形后,他微微勾起了唇,是君时和苏子安。 猜测成真了, 秦屿望着一身狼狈的苏子安, 心道,他果然重生了。 其实先前在启英殿初见到苏子安时, 秦屿心里就产生了怀疑,因为苏子安当时的表现实在不符合他对他一贯的认知。在秦屿的记忆中, 苏子安一向是清高的,从不屑于低下头颅,更别说在众人面前磕得头破血流,这与他性格完全相驳。 后来秦屿听到童子说苏子安时常来望寒峰找他时,这份怀疑更是进一步加剧。他让童子转告自己的行踪,也是存了几分试探之意。结果苏子安竟然真的跟着进来了, 这下秦屿是彻底确定自己的怀疑没有出错了。 因为,前世此时的苏子安还没有辟谷, 根本没有资格进九重秘境。纵然各个反常都可以用巧合来解释, 但是各种巧合与意外堆积在一起,就绝对不是单纯的巧合了,所以苏子安定是重生无疑。 但更有趣的是, 秦屿眸中闪过一道精光,苏子安重生后非但没有去找池怀,反而一味缠着自己这个“罪人”,是不是他已经知道了什么, 或者往深了说,他的死就是池怀一手造成的? 如果真是这样,秦屿心中冷笑, 这倒是可以好好利用一下了。 虽然时间看似过去了很久,实则也就一转眼的事,在苏子安和君时的眼中,秦屿只是愣了一瞬,然后气定神闲地道, “你怎么会在这儿?” -- 第90页 君时翘起嘴角向前踏了一步,刚要回答,一抬头却发现秦屿的目光并不在他身上,而是在他身前的少年人,注意到这一点,君时手指微颤,眉宇也不自觉地蹙在一起。 “我……”苏子安仰视着秦屿,在此前已经为自己想了无数个冠冕堂皇的借口,但在秦屿冷酷的目光下,他脑袋瞬间空了,一个借口也说不出来。发觉秦屿的目光愈发无情,苏子安心中着急,立马说道,“我听说秘境开了,就来了。” “那你还真是胆大,竟然上赶着来送死。”这话不是秦屿说的,而是君时说的。此时,他已经来到了秦屿身旁,自然也能感知到苏子安不过是筑基修为。 看着与秦屿并肩而立的君时,苏子安身体一僵,心脏好像被人紧紧握住了一样,根本喘不上气来。他盯着这副和谐的画面愤怒极了,也觉得碍眼极了,明明秦屿身边的位置本该是他的。其实君时甫一出现苏子安就产生了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危机感,而且对方对他说的话,尤其让苏子安生厌,怎会有人如此恶毒。 “道君。”苏子安下意识转头看向秦屿,神情楚楚,盼着秦屿向以前一样为他撑腰。结果,秦屿只是轻飘飘地看了君时一眼,眼神中不仅没有斥责之意,反而还隐约有几丝玩味及一分不自知的温柔。 反倒是他自己,除了一开始询问时秦屿看了他两眼,其余时间一点都没在意他。师尊以前从来不会这样!苏子安瞳孔一缩,继而垂下头,神情恍惚,有了刚才的这一幕,他才真切地感受到现在已经不是前世,秦屿不会再处处为他出头了…… 秦屿看着君时微微下压的嘴角,心里一阵好笑,原来他也会说出语气如此冲的话,还挺让他意外。不过,秦屿将视线转向莫名垂下头的苏子安,心道,不过君时也没说错,他已经想好要如何处置苏子安了,即使这次不会让他死也会让他狠狠脱一层皮。 心里有了打算后,秦屿微微摩挲了一番指腹,又问道,“苏子安,余声知道你来秘境一事吗?” 苏子安闻言猛地抬头,余声他当然不知道,但他先前已给秦屿留下了不好的印象,若说实话,必定会让他对自己的印象坏上加坏,所以苏子安咬了咬牙道:“道君放心,余、师尊他是知道的。” 说完后,苏子安便紧紧盯着秦屿,当他注意到对方薄唇微动看着是要再问一些问题时,暗道不好,连忙抢在秦屿之前开口,转移话题:“道君,您身边的这位公子是谁?” 君时不喜欢苏子安看秦屿的眼神,直接反客为主,冰冷的目光直直射向苏子安,“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你是谁?”。苏子安被他吓了一跳,猛地退了一步。君时见此,勾唇讽刺道,“胆小鬼。” 秦屿凤眸微眯,今天的君时似乎憋着一股火气,就像一只竖起全身毛发的小兽,让他忍不住想顺毛。于是秦屿瞥了苏子安一眼,对君时耐心解释道,“他是天衍宗的弟子苏子安。”说完就没了,若不是苏子安又陈述了一边先前的问题,他可能直接忽略掉了苏子安才是先提出疑问的人。 “他是我在秘境遇到的,是我的……友人。”秦屿对苏子安解释了一句。 友人,君时瞬间感到自己心跳加快,心情也逐渐复杂了起来。但不论他对这个词的接受度的如何,他对秦屿的区别对待却尤为受用。 怀着丝丝喜悦,君时将拳放在唇前,轻轻清了清嗓子对苏子安道,“我姓裴,你可以叫我裴前辈。” 裴?秦屿转头看向君时,神色中带着几分难以言说的情绪,而君时没有察觉到,他只是看秦屿似乎不打算在人前挑明他的身份,于是便随口诌了个顺耳的姓。 秦屿不觉得有什么,可在苏子安看来,君时的举动分明带着居高临下的炫耀意味,不甘再次席卷了他的全身。借着袖摆的遮掩,他握着拳头心道,到底是哪一步出错了,师尊对他为何会如此冷漠,为何他身边会多出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人,难不成重生一次所有的东西都会改变? 苏子安一时陷入了自哀自怨,他觉得眼下已经没有什么比秦屿的冷漠更让他心凉的了,可当他听到秦屿让他立刻离开九重秘境时,他才发现原来事情可以更糟糕。 “为什么”苏子安嗓音尖锐地问秦屿让他离开的原因。 秦屿嗤笑了一声道,“苏子安,以你现在的修为,能在秘境安然无恙地活到现在已是幸运至极,后面还能不能有这样的运气非常难说,为了安全起见,赶紧离开这里是最好的选择。” “我不怕危险,再说您可以保护我。”苏子安立马调动全身精力反驳秦屿的理由。不过看秦屿和君时突然阴沉的脸色,效果是相当差。君时神情冰冷地开口,“让阿容保护你?苏子安,你以为你是谁?还是说你以为阿容是来秘境游玩的?” 阿容?原来师尊与这个男人的关系已经好到这种地步了。但苏子安已经没有精力去思考这个问题了,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赶紧为自己澄清,“抱歉,道君我没有这个意思……” “我看你就是有!”君时双手抱臂一副为秦屿鸣不平的模样,一听君时的话,苏子安更气了,直接冲秦屿喊:“道君,我真没有,您不要听他胡言,先前是我唐突……”苏子安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说到中途开始流眼泪,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 第91页 “够了!”秦屿听的心烦直接打断他,然后揉了揉眉心问;“苏子安你决心要留在这里?”苏子安抽了抽鼻子,“对,而且我想跟在道君身后行动。”“你……”君时想再次开口讽刺他,但看到秦屿又把话吞了回去,心道还是让他自己决定吧。 结果出乎意料的是,秦屿没有直接拒绝苏子安,反而问他是真的决定好了?惹得君时若有所思地看他。终于在苏子安的再三承诺下,秦屿点头答应了,苏子安松了一口气。他没有注意到秦屿嘴角一闪而逝的笑意。苏子安,这是你自己选择的路,怨不得别人。 自苏子安跟着秦屿上路后,君时就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整日里缠着秦屿,一口一个阿容,声音温柔到让人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对秦屿有些别的想法。这里的人指的就是苏子安。 有好几次,苏子安都想直接问君时,但一看到他冷酷的表情、以及可能会面临的嘲讽,他又忍了下来,并且不断怀念前世在望寒峰的日子,那时秦屿眼里只有他,也只爱他。 是的,苏子安他早就知道秦屿爱他了,毕竟他也不是一点头脑没有。但那又如何?反正他不爱他,反正他料准了秦屿不敢说出口,而且他还能凭借此获得更多的好处,何乐而不为?可是现在,苏子安闭上眼睛回想秦屿的目光,他在里面看不到他对他的一丁点爱意。他后悔了,恨不得希望眼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等醒来后,秦屿正在望寒峰的揽月居中等着他游历归家。 …… 几天后,三人终于来到了九重老祖的府邸内部,即使时间已经过了很久,但看这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建筑,似乎仍能看出昔日的辉煌,只不过它们现在全都破损了,一片荒凉。 秦屿仰头看了一下灰暗的天空,又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情况,然后上前推开厚重的石门道:“我们应该是第一波到的,进去吧。”君时点点头,跟了上去,苏子安也有样学样,可是没走两步他就被秦屿拦下了,“你待在这里。” 苏子安一脸迷茫,秦屿道,“里面是什么情况,有没有危险?我并不清楚。万一真有事情,身负重任的我也不能保证能第一时间救下你。总而言之,你待在外面是最安全的。”秦屿的说得非常明确,苏子安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所以他只能点头,表示认同,然后看着秦屿和君时一同走了进去。 走进门后,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昏暗的走廊,两人走在其中,除了脚步声就没有其他声音了,一时间有些安静。君时先打破了这份静默,“你还挺关心苏子安的。”秦屿笑了笑没有回答,君时见他不愿深说,转而换了一个问题,歉意道,“阿容,这些天下来你会不会觉得我很烦?”他这几天说的话实在是太多了。 “阿容?”没想到秦屿注意的是这件事,君时气得想笑,真不知道该说他迟钝还是该说他敏锐,明明他喊了他阿容许多天了,也没见他哪一次有疑问,怎么现在一喊就不行了,难不成是苏子安不在这里的缘故?!君时越想越气,但他还是如实说出了他这样做的理由,“我一开始就是想刺激一下苏子安。”然后后面就叫上瘾了。 “哦。”秦屿点头,接着又回了一句没有。君时一下子就意识到他是在回答他先前的问题,喜悦立刻涌上心头,火气也不见了,兴致勃勃地说起另一件事,“对了,我没出地下溶洞的那段时间,你都做了什么,一直在林中等我?” 秦屿不打算隐瞒他,直接说,“我遇见了一个人,一个非常有趣的人。” “谁?”君时危机骤生,立刻停下脚步。 另一边,苏子安听着寒鸦的凄厉鸣声,心想,等过一会儿,等师尊走远了,他就进去,有危险,那不是更好吗? 第52章 君时的目光充满审视意味, 秦屿无法忽略,于是他也停下步伐,转过身用深沉如墨的眼睛看着他道, “一个名为谢秋的花妖。”说完便继续向前走, 丝毫没有细说的意思,不过这次君时却没有轻易揭过的意思。 他盯着秦屿的背影, 声音冷淡地问,“你看来们应该相谈甚欢, 毕竟不到半天的时间就能让你用有趣来形容。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呢,阿容?”秦屿弹指将前方的蛛网清理干净,道,“没你说的那么夸张。” 这意思是他们的关系并不像他所说的那么好?君时刚要勾唇,就听秦屿说,“我与他不是第一次见面了, 半天的时间其实还是有的。”君时啪地一下握紧拳头,“在不清楚实情的情况下删减了你们的相处时间, 真是抱歉。”对此, 秦屿非常理智地表示,“只是件小事,下次记住就行了。” 一听这话, 君时瞬间睁大眼睛,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都要我记住了,还说是小事?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打算好好反驳一下秦屿, 结果忽然听到秦屿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自从从溶洞出来后, 我总感觉你和先前不一样了,举止、性格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君时眸中猛地闪过一抹幽光,然后轻哼了一声道,“先前说过了,我是想挫一下苏子安的锐气,所以才会与先前的表现不一样。”秦屿点了点头认同了这一说法。虽说如此,可君时还是闭上了嘴,恢复了前些日子冷漠寡言的模样。 但关于谢秋的事,君时仍纠结在心,越想眉头皱地越紧。最后,他气愤地越过一直走在他身前的秦屿,“我来开路。”说着,他随手一挥,长廊上因常年无人打理而多出的杂物瞬间湮灭成灰,接着大步流星、衣袂翩跹地朝前方走去。秦屿见此,微微挑眉,然后目光中盈满笑意,但一想到君时问他谢秋是什么样的人的问题,他的眼神又凝重了起来。 -- 第92页 一开始,谢秋在他心中是个胆小的芍药花妖,若说有什么特殊的,就是他在求爱方面却格外胆大。但经过秘境的再次重逢,秦屿对他有了不一样的看法,那噬血的一刻,说什么都不可能和胆小挂钩,说是曾经历过尸山血海也不为过,秦屿自此对他有了怀疑。不过,谢秋在对他的态度上倒是一如往昔,还是那样让他吃不消。 而更秦屿惊讶地是,他在谢秋身上看到了裴瑾之的影子,明明……想到这,秦屿将目光定在君时身上,明明他一直猜测君时才是他的爱人,不然他也不可能轻易与对方同行…… 两人一路前行,终于通过了昏暗而又曲折的长廊,但问题也随之出现,“走哪条?”君时站在两条岔路前问秦屿。秦屿看了一眼右边的路,这是一条一不注意就容易忽略的的曲折小径,上面杂草丛生,高低不平,根本看不出它先前的样子,也不知它通向哪儿。另一条路也是,但它明显要比右边的路要平坦。 “这条。”秦屿随手指向右边。“好。”君时一丝质疑都没有,直接听从了秦屿的选择。秦屿忍不住牵起嘴角,然后悄悄用手捏了个诀,在另一条路上留下了一点儿东西。 石门外,当残阳的最后一丝光线消失后,苏子安伸了个懒腰,转身向门里面走去,他来九重秘境是为了重新获取师尊的青睐的,怎么能眼看着他与另一个人全程待在一起,而不参与进去? 至于危险,苏子安并不怕。有了前世数次被秦屿从危难中救出的经历,他已经知道秦屿的实力有多么强大,不可能会出现无暇救人的情形。即使今生他并未拜对方为师,苏子安也相信当他遇到危险时秦屿也一定会救他,毕竟他没有见死不救的理由。 而反过来说,如果遇到危险的不是他,而是秦屿,纵然他帮不上实质的忙,但若能及时出现,想必也是百利而无一害。苏子安越想越觉得可行,脚下的步伐也越来越快。 而自他踏入石门的那一刻起,感知到他气息的秦屿立刻勾起了唇,这一瞬被眼尖的君时捕捉到了,他一手抓住绳索稳住摇晃的木桥,另一手执剑把挥动着羽翼向他们袭来的妖兽从中间劈开,接着转身将漆黑的骷髅踹到桥下沸腾不止的血色河流中,然后趁着一丝空闲问秦屿,“你很开心?” 秦屿眉宇微皱,动作极快地一把将君时拉到身后,迎面解决掉又一个敌人,然后一边甩掉剑上的血液一边说,“是挺开心的。”君时用手贴着秦屿刚才触到的部位问,“因为谢秋?”“不是。”秦屿否认了。 不是就行。君时立马抬手掩住上扬的唇角,下一刻似乎他又想到了什么似的,又将手放了下来,笑容也不见了,“我们接着向前走吧。”秦屿神情柔和地端详了君时一会儿,随后才道,“好。”随即两人再次踏上了行程。 说实话,秦屿挺惊讶的,他本以为君时会质疑他的选择,毕竟这一路上危机不断,就比如刚才遇到的危险只能称得上一个小插曲,而君时不但没责怪他,反而丝毫没有怨言地一路与他御敌。但秦屿也不并是真的随随便便就选了这条路。 在又除掉了几波敌人后,秦屿看着前方散发着不详气息的楼阁,露出了一个明显的笑容,目的地到了…… 另一边,苏子安看着眼前通往不同方向的两条路,陷入了纠结,迟迟拿不定主意,他该选哪一条好?眼看着时间不断流逝,苏子安愈发着急,再这样下去,恐怕他们都解决完所有的事情马上要出来了。难不成他所有的计划都要被一条路耽搁了? 苏子安急得原地踱步,忽然风一吹他鼻间多了一股青草的气息,苏子安灵光一闪,有了,他可以通过感知师尊的气息来判断他们走了哪条路,毕竟他曾是秦屿的徒弟,功法与他同出一源,在短距离内做到这一点还是很容易的。 * “没想到九重老祖会把自己的宝库藏在楼阁下面,藏得还挺严实的。”君时看着除去机关后的耀眼夺目的宝库忍不住感叹了一句。秦屿点亮四处的壁灯,道,“难不成殿下喜欢把自己的宝贝放在门口供人欣赏?” 君时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道,“当然是分情况,如果得到一件我非常喜欢的、天下独一无二的宝贝,自然是恨不得让世间所有人都知道。”秦屿站在一片阴影中,神色不明地道,“可我还并未听到殿下有什么世人皆知宝贝?” “放心,快了。”君时说的信誓旦旦,秦屿笑得别有意味,“那我祝殿下早日如愿。” 秦屿没费多长时间就找到了先祖的武器,意外的是,“它竟然不是一把剑?”君时看着秦屿怀中的古筝啧啧称奇。天衍宗作为修真界的剑修名门,他以为秦屿口中的的武器应该是一把剑。 “这是闻裳宗主的武器……”秦屿轻轻拨动了一下琴弦道。闻裳宗主是天衍宗为数不多的女宗主,而且还不是剑修。她一生洒脱,敢爱敢恨,可惜最后与祸乱人间的魔头同归于尽。自离世后,她唯一保存完好的本命武器也不知所踪,期间天衍宗一直派人寻找,终于在数年前查到它被九重老祖珍藏起来了。 “原来是这样。”君时听完唏嘘不已。“对了。”秦屿问他,“你找到春荼了吗?”刚刚他们一直分头行动,秦屿还不知他的收获如何。君时闻言落寞地摇了摇头,“没有,我打算再找一下。” -- 第93页 趁着刚才单独找古筝的时间,秦屿又去完成了另一件事,心情正好,“我陪你一起找。”“多谢阿容。”结果两人一起把宝库翻了个遍,也没找到,不过他们的纳物袋里倒是多了不少东西。 “我想,它并不在这里。”秦屿对君时说,君时叹了一口气,“你说的对。我已经在秘境外找了很久了,每次都是一无所获,本以为这次会找到,结果又是空欢喜一场,可能我与它无缘吧。”说到最后,君时苦涩地笑了笑。 秦屿想到一点,“你把你能想得到的地方都找了?”君时点头,“是。” “哦?”秦屿扬唇,紧盯着他,“那你有没有想过它可能在你父亲,也就是魔尊那里。”君时后退一步,道,“阿容总能让我意外。” 秦屿摊手,“你可以考虑一下,等出去后就问问魔尊,也总比空忙一场好。”君时笑着应了。 既然这里找不到,再待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两人直接按原路返回了。由于来时费了一番力气,他们出去时轻松了不少。走出石门的那一刻,君时就发现了不对劲,按他对苏子安的了解,秦屿出来,苏子安应该立刻扑上来才对。可现在他正双手抱膝地缩在一角。 “苏子安”君时轻轻喊了一声。听到有人喊,苏子安立马转过头来,君时和秦屿也借此看清了他毫无血色的惊恐面容。 第53章 “你这是怎么了?”因为有秦屿在, 即使再不喜苏子安,君时也不可能展现出自己冷血的一面。“我……”苏子安看了一眼君时,然后将视线转向秦屿, “道君, 如果一个人不小心导致自己魔气入体,那他会堕落为魔修吗?” 堕落?听见这两个字, 君时心中瞬间生起不快,对苏子安也懒得好言好语, 直接冷眼旁观道;“会,当然会。而且我告诉你,苏子安,那些心思不正的人最容易让魔气入体了。” 不可能,苏子安猛地按住心口,眼睛死死盯着秦屿, 盼着听到他的反驳,结果秦屿竟然认同了君时的说法, 而且还说, “当诛!”“即使他们当中有人与你关系亲密,你也不会手下留情?”君时猛不丁问了一句。 秦屿的回答相当果决,不见丝毫迟疑, “是。”在仙魔对立的背景下这话一点问题也没有,但苏子安却嘴唇打颤,额头冒汗,行迹颇为可疑, 引得秦屿不得不深思,“苏子安,你……” “道君!”苏子安立刻摆手打断秦屿的话, 然后指着周围荒凉凄清的灰暗景色道,“我是因为在这破地方待太久了,所以才越想越多,越想越偏,最后草木皆兵把自己都吓了一跳,直接到了血色全无的地步。哈哈哈,让道君见笑了。” 秦屿意味深长地勾唇,“原来是这样啊。”苏子安忙不迭地点头,“对对,就是这样。”而一旁的君时则在心底轻嗤了一声,暗道白痴,然后张嘴说,“既然你都吓破胆了,我们就赶紧走吧。” 苏子安怎么可能听不出君时的嫌弃,但他现在不但不敢反驳他的话,反而还恨不得举双手赞同,“裴前辈说得对,我们赶快离开这儿吧,道君。” 秦屿刚一点头,苏子安就立马跑到他身前,“我来带路。”得到秦屿的应允,便一溜烟地御剑而去,从后面看就像落荒而逃一样,颇为狼狈。 “白痴!”这次君时没有把它放在心里,而是看着苏子安的背影直接说了出来。秦屿轻笑出声,“可不是。”苏子安刚才的话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也怪前一世他被保护得太好了,除却骨子里自带的恶毒外,有时候愚蠢的可笑。 君时瞥了秦屿一眼,“道君也不愧是道君,果真心怀正义。”秦屿瞬间就意识到他应该是对自己刚才除魔卫道的发言不满,于是开口说道,“我说的这些人里面自然是不包括殿下的。” 君时脸一热,不用看他也知道自己此时定然脸红了,“原因?”秦屿低头沉吟了一瞬,刚要回答就听到苏子安激动的声音,“到了!”原来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来到了秘境的出口。强忍着将苏子安暴打一顿的冲动,君时又问了一遍缘由,而秦屿却不打算说了。 “你存心的?”君时皱眉。秦屿含笑看着他,“对,我就是。”“你——”君时活了许久,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戏弄,而且这人还是比自己小了许多的后辈,他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只能羞恼地盯着秦屿。秦屿挑眉回视。 “道君,裴前辈,你们在做什么?”由于发现迟迟没人回应,苏子安好奇之下往后看了一眼,结果就被二人相视的场面气得心梗,他下意识忽略掉唇边含笑的秦屿,将矛头对准君时,“裴前辈是扭了脖子吗?为什么光盯着道君的方向看?” 谁知君时揉了揉后颈,道,“你还真说对了。”不要脸,苏子安对着他咬牙切齿,暗暗做口型。君时勾唇一笑,无声地说了彼此彼此几个字。 “够了。”秦屿叹了一口气,及时制止了二人的幼稚行为,“马上就要分开了,就不要吵了。” 一听要分开,君时的目光顷刻间暗淡了不少,苏子安却尤为高兴,可一想到身体内的东西,他又开心不起来了。不管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分别最终还是到来了,秦屿对着君时抱拳道,“我与殿、裴公子就此别过。”君时在苏子安不善的眼神中对秦屿说了一些话,最后才依依不舍地提到分离。 -- 第94页 两人告别后向不同的方向转身而去,苏子安刚松了一口气,“裴公子。”秦屿的声音又突然响起来了。“怎么了,阿容?”君时怀着巨大的喜悦回头。秦屿对他笑眯眯地道,“我想提醒你,不要迷路。” 呵,我还以为你是舍不得我,白高兴了!君时干巴巴地道,“多谢道君关心,我努力不迷路。”秦屿没有深究他如何努力,只是幽幽然地说,“不用谢。” “一直戏弄人家很有趣?”系统忽然问秦屿。秦屿轻飘飘地道,“我觉得你看得还挺兴奋的,系统。”“毕竟我看热闹、不是,毕竟我要时时刻刻在线,争取第一时间为宿主提供资料,不关注外界不行啊,宿主!”系统为自己开脱。 秦屿非常大度地表示,“看在你为我查了不少资料的份上,我就不追究了。”系统立马开心地道谢,全然没意识到自己被秦屿绕进圈里去了,早就忘了自己一开始的目的。 * 将闻裳宗主的古筝交给大长老后,秦屿便返回了望寒峰。一推开揽月居的门,就看到卧在软垫上蜷成一团的苍,他还没有化形。秦屿走过去轻轻揉了揉他毛茸茸的脑袋,就在这时他突然收到了一条传音,“寒容。”秦屿的手一顿,这不是他师尊的声音吗? 片刻后,秦屿来到了昼远峰,这里一片银白,放眼望去都是素白的雪。在没去望寒峰前,他一直住在这里。“还挺让人怀念。”秦屿环顾了一圈四周的景色,不由自主地道。自秦屿一进入昼远峰,便迎了上去的老仆慈爱地对秦屿说,“若小公子想这里,搬回来便是。” 秦屿立刻摇头,“那还是算了。”老仆立马笑了,笑完后他又叹了一口气然后带着秦屿向后峰走去。等看到亭中的人影后,他对秦屿说,“宗主就在那里,小公子去吧。”但在秦屿去之前,他突然对他说,“小公子一定要记住,不要和宗主斗嘴——”“寒容。”亭中人打断了他们的交谈。 即使老仆没说完,秦屿也知道他要说什么,他会说:你斗不过他的。 对此,秦屿有话要说,他一步步上前,看着逐渐清晰的颀长身姿,心道,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殷离他肯定不是我的对手了。殷离是天衍宗宗主,也就是秦屿师尊的名字。 “我竟然今日才知道——”说到这里,殷离颇有深意地瞅了刚落座的秦屿一眼,不说了,明显在等秦屿捧场。一般这种时候若让对方败兴,大多数人会选择不搭理,让他自己憋死自己。“接着往下说。”但秦屿却回了,因为他知道这招对殷离没用,反而还会成为又一个调侃点。 殷离心满意足地补充完下一句,“原来我徒儿是仆累成精。”仆累,蜗牛的别称,殷离正拐着弯说秦屿刚才墨迹呢。秦屿冷嗤一声,端起面前早就备好的酒一饮而尽,然后放下就酒杯道,“在这一点上,我可比您强多了。”殷离目光流露出不解,秦屿微微一笑,“我很早就知道我师尊是毒蛇成精了,张嘴就要咬人。”殷离愣住了,一张冰冷的俊颜写满震惊。 而秦屿则神情气爽,好不畅快,殷离长得高冷、住的也高也冷,但极少有人知道他这个人根本与冷沾不上边,反而特爱毒舌,作为他迄今为止唯一的一个弟子,秦屿可谓深受其毒,偏偏秦屿受制于剧情人设还不能反驳,可谓是苦闷至极,他对他的怨念也源于此。 秦屿至今还记得,殷离教他练字的第一天,就用一种饱含喜悦的目光看着他说,“没想到我徒儿还有画符的天赋,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秦屿当时就想把毛笔甩他脸上,就你会说话。 回忆结束,秦屿盯着还在呆愣中的殷离,开门见山,“别装了,直说吧,找我来有什么事?”“哎,孩子大了就不好玩了。”殷离无奈地摇头,秦屿抱臂挑眉,看他演戏,殷离最终败下阵来,“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我收到了魔尊的请帖,但是不想去,就由徒儿替师尊去吧。”说着,他将一张烫金请帖扔到秦屿面前。 在秦屿想打开前,他突然又用修长的手指将其按住,“你先说,去不去?”秦屿一脸惊讶,“原来我在您这里还有拒绝的权利?”“还没到晚上呢?就开始做梦了?” “那您说什么废话!”秦屿将他的手移开,打开一看,“竟然是池怀的成年宴?”他轻轻弹了一下请帖,又道,“魔尊对这个儿子可真是好。”“师尊对你也不差。”秦屿将请帖收入纳物袋中,“师尊还是不要仗着今天是晴天就随意胡言乱语了。”殷离闻言轻笑不语…… 临走前,秦屿转过身对着仍在亭中的人问,“师尊还要再闭关吗?”殷离微微酌了一口酒,把垂到身前的银色长发拢到耳后,道,“闭。” “对了,魔尊是个什么样的人?”秦屿又问。殷离顿了一下,回道,“不熟。”这二字一出,秦屿第一个念头竟是这要让写话本的人听去,还不得泪淹天衍宗。止住,不能再想了。“好吧,当我没问。”秦屿耸了耸肩转头离开了,在他的身后,殷离忍不住摇头轻笑。 “道君!道君!”甫一回到望寒峰,秦屿就听到童子兴冲冲的呼唤。他还没来得及问怎么了,就听身后传来一道欢喜的声音,“主人!” 第54章 是苍, 苍化形了。 秦屿对眼前浑身上下洋溢着野性的英俊青年笑道,“恭喜你成功化形,苍。”苍立刻笑弯了眼睛, 突然他神色一变, 舔了舔下嘴唇,一脸不安地盯着秦屿。秦屿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笑道,“你的人形和原型一样好看。”苍再次扬起笑脸, 不好意思地揉了揉后脑勺,真挚地道,“最好看的还是主人。” -- 第95页 闻言,秦屿想像以前一样揉揉他的脑袋,手伸到一半才反应过来对方已经不是银色巨狼了,秦屿收回手, 佯装自然地问,“不要喊主人了, 你还是像他人一样称我道君吧, 还有,你已经化形成功了,要不要回一趟极地之渊?”毕竟那里是他的家, 他还是狼妖一族的族长。 “不瞒您说,我正有此意。”秦屿点头,“既然如此,你就去吧。”“我会早些回到主人身边, 对了,道君,”说着苍将一只纸鹤递给秦屿, “我刚才收到了它。” …… 风从耳边呼啸而过,秦屿站在剑上专注地朝天衍宗后面的密林行去。途径药田,他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故而放慢了速度。对方显然也注意了他,立刻仰头大吼道,“你少得意,寒容!”苏子安在没有告知任何人的情况下偷偷跑去秘境一事,最终还是暴露了。他本人直接被关了禁闭,而作为他的师尊,余声则被长老们禁掉修为,罚去做三个月的杂物。 “我有什么可得意的,还有,你踩着草药苗了,余峰主。”秦屿双手抱臂幽幽地道。余声吓了一跳,这要被长老们知道了惩罚还不得翻倍,他立刻扔下手中的药苗抬脚查看,结果一时不慎竟把一旁的木桶踢倒了,木桶压倒了幼苗不说,冰凉的水还瞬间浸透了他的鞋袜,一瞬间好不狼狈。秦屿见此冷笑了一声,走了,徒留余声盯着他的背影生闷气。 “恩人!” 刚一落地,就听到了一声激动的呼喊,秦屿脚步一顿,看着前方的红色身影心道,这称呼算是改不过来了。不过,确定了某个事实后,他并不反感了。 疾步走到不断挥手的花妖面前,秦屿扬了扬白色纸鹤道,“我来了,你找我有什么事?”没错,这纸鹤就是谢秋发给秦屿的,他在上面说请秦屿来他们初次相遇的地方,他有事情要告诉他。 结果,谢秋并没有一上来就说正事,反而嗔怨地瞥了秦屿一眼,“你怎么才到啊,恩人?我都等了你好久了。”秦屿一点儿也不恼,反而解释说,“我去见师尊了,没及时收到你的消息。” “原来是这样。”谢秋笑了笑,然后带着几分落寞问秦屿,“你师尊一定对你很好吧?” 说来也巧,这里离昼远峰并不远,秦屿望了一眼昼远峰的方向,然后抬头看着被枝叶分割成碎片的天空,用饱含辛酸的语气道,“一言难尽。”谢秋脸上的笑容一滞,握了握拳头然后又松开,努力把已经到嘴边的“我真羡慕你”这句话咽下去,气氛瞬间沉默了。 趁此时机,秦屿又问了一遍谢秋找自己来到底有什么事,话一出,谢秋就知道自己不能再转移话题了,他垂下头,手肘紧贴着身体,支支吾吾地说,“我是来给你道歉的,恩人。其实我本想去登门道歉,但我不敢去你们宗门,只能请你出来了。” 不敢?秦屿不信,他好整以暇地看着谢秋,谢秋立马避开他的视线,红着脸继续说,“上次在秘境,我不该胡搅蛮缠,而且还说恩人你是渣男,你不要生气……”说渣男二字时,他声音极小,语气充满不自信。 秦屿宽慰他,“没事,不用放在心上,我并不在意。”说完,似乎觉得没有说服力,秦屿又加了一句,“如果生气,我就不会来见你了。” “真的不气?”谢秋偷偷瞄了一眼秦屿。秦屿点头,“真的。”下一刻秦屿就听到谢秋雀跃一声,然后倾身凑到他身前,眼神炙热地盯着他,“这是不是就意味着,我可以继续向恩人求爱了?” 原来绕了一圈在这儿等着他呢,秦屿想了想正要回答,结果谢秋立马伸出一根手指放到他唇前,“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恩人吃了我的兔子,便没有拒绝的权利了。”话落,不等秦屿反应,谢秋就转身跑进密林中了,翻飞的红色的衣摆宛若翩然的蝴蝶,马上要跑出秦屿的视线前,他还回头喊了一句,“等我来娶你,恩人!”秦屿噗嗤一声笑了。 “哇奥,我怎么感觉宿主有脚踏两条船的趋势?”系统悄悄探出一个头。 秦屿闻言俯下身随手摘了一朵不知名小花,轻嗅着它的香气道,“毕竟,我作为一个成年人,当然是选择——”后面的话虽然没说,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宿主,你……”系统瞠目结舌,难以相信自家宿主会说出这种话。秦屿摇头叹息,“系统,多动动脑子。” 秦屿之所以敢这么说,无非是因为谢秋、君时本身就是一个人。 当初在这里初遇谢秋时,秦屿就隐隐有似曾相识的熟悉感,但因为谢秋表现得太过大胆热情,与以往的性格完全不一样,秦屿下意识就把这种感觉忽略了。后来遇到君时时,这种感觉再次冒了出来。但这一次秦屿没有忽略,反而有了一个猜想。 那就是,君时是不是自己的爱人? 于是怀着满满的探知欲,已经在系统的帮助下将秘境的情况彻底摸透、完全可以直接将古筝拿到手当天出来的秦屿装做不熟悉的样子,处处试探,欣然接受与君时一同在秘境内行动,以便验证自己的猜测。结果走到中途,君时因为路痴发属性作下线了,然后转头他就遇上了谢秋。 与谢秋相处的这段时间,熟悉的味道让人震惊,秦屿也终于意识到了先前曾被他忽略的感觉。秦屿瞬间陷入了迷茫,因为当时他心里已经有一半把握君时就是他的爱人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然后接下来就是谢秋下线,君时现身,与此同时出现的还有苏子安。 -- 第96页 有趣的是,就是因为苏子安的出现,让迷惘中的秦屿立马拨云见日。秦屿因为不相信撞在一起的各个巧合故而推测出苏子安重生。但这同样也可以用在君时与谢秋身上。从不在一起现身的两人给他同一种感觉,真的会有这般巧妙的事? 后来,还是因为苏子安,秦屿终于能肯定地说,君时就是谢秋了。因为苏子安一往他身边凑,君时立马谢秋上身,整个人的行为处事都不一样了,偏偏君时还没发觉,直到最后,秦屿都忍不住开始提醒…… 至于上次系统问他为什么一直戏弄君时,缘由也在于此。他演戏在先,我在口头上微微戏弄他一下,不过分吧?当然不过分,想到这里,秦屿扬起一抹笑容,“不出意外,君时也快来找我了。” 就在这时,听秦屿的话努力动了半天脑袋也没想出个所以然的系统,突然发现了一些别的东西,它慌慌张张地对秦屿道,“我发现我上次找的消息不全,宿主!” “什么消息?”秦屿问。 “是关于春荼的……” * “快走开,不要靠近我,不要靠近我!”苏子安猛地从噩梦中惊醒,一起身看到周围漆黑一片他又惊了一跳,血液几乎要倒流,“好黑,我要蜡烛……” 苏子安拖着发软的双腿点燃一支新蜡烛,待摇曳的烛火让禁闭室不再那么黑暗后,他才劫后余生般地松了一口气,伸手抹去额头的冷汗,然后再次拖着疲惫身躯来到床边。结果刚一坐下就感到一阵湿意,意识到这是什么后,苏子安的脸色瞬间青了。等一切都处理完,苏子安用颤巍巍的手扒开衣襟,看到心口处仍是乌青一片后,不由得抿紧了唇,都这么多天了,怎么一点恢复的迹象都没有。 不见一丝好转的伤痕让苏子安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秘境中。那日他自信满满地选了一条自以为正确的路,结果险些把自己送命。无数的梦魇、数不清的魔气尽数向他扑来,他想逃可惜已经逃不掉了,连喊一生救命的机会都没有。在那短短的半天里,他经历了无数个绝望的人生:被至爱之人夺走一切,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野兽吃掉,被人各种虐杀…… 它们都是真真切切的人生,就是因为主人的不甘心,所以才会凝聚成梦魇,生成魔气,带着主人们的怨气努力除掉那些心思不正、怀有恶念的人。很显然苏子安就属于它们要除掉的对象。 苏子安本以为自己会死在那里,结果一睁眼竟然又回到了石门外,若不是心口一片乌青,痛得很,体内还隐约有一股与真气相斥、除了魔气不作他想的气息,他真的会以为一切都是一场梦,梦醒了就好了。 更糟糕的是,苏子安本以为出了秘境就会好,结果他每天都做梦,梦的内容还是那些令人绝望的人生。与此同时,他体内的魔气也在逐渐浓郁,这样下去,早晚会有藏不住的一天,而秦屿当诛的发言似乎仍在耳边回响。越想越绝望的苏子安待在透不进一丝光线的禁闭室中,无助地蜷起身体,“我该怎么办,师尊?” 禁闭室外,有人踏着一地月华而来,临进去前,他在门外恍然注意到了一点小东西,俯身将其捉住起后,来人眼睛微眯,随后手指一动,发着荧光的小虫便化为粉末随风逝去,只留下微微的幽香。 望寒峰中,原本闭目养神的秦屿瞬间睁开眼睛,他拿起手边的本命剑,看着寒光冷冽的剑身,喃喃自语道,“他的确待我不差。” 第55章 事情果然像秦屿所预料的那样, 没过几天,君时也派人来找他了。他们的见面地点约在天衍宗山下的一处酒楼。 赴约当天,秦屿甫一踏进酒楼, 便有一打扮干练的男人迎了上来, 秦屿在他身上感知到了涌动的魔气,“你是君时的人?” 男人恭敬地对秦屿回道, “道君大人英明,殿下他正在楼上的雅阁中, 请您随我去。”秦屿点点头,在他的指引下向楼上走去。途中,秦屿突然问,“在你心中,君时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这……”男人无措,不知该怎么回答。 恰在这时, 前方一扇门开了,“你来问我不就行了吗?阿容。”君时倚着门柱笑盈盈地看着秦屿。带路的男人眼皮一跳, 立马低下头, 他从未见过笑得如此明媚的殿下,秦屿注意到他的异样,心里多了几分了然, 先前的问题他已经有答案了。 “既然殿下都这样说了,我也就却之不恭了。那我——”正说着,秦屿鼻间忽然闻到一股甚为清淡的香气,他脚步一滞, 看着香气的来源,也就是站在前方的君时,微微睁大了眼睛。 “阿容?”君时挥退下属, 快步走到秦屿面前,不安地注视突然愣住的人。比先前更为明显的香气萦绕在了秦屿身旁,如果他没闻错的话,这应该是……秦屿垂下视线,看来事情远不止他想的那般简单。他摩挲了一番指腹,平复下震惊的情绪,用复杂的目光看着浑然不觉的君时,接着道,“就请殿下说说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吧。” “你真没事?”君时带秦屿到雅阁坐下,给他倒了一杯茶。秦屿盯着自己水面上的倒影道,“没事,只是有了个有趣的发现。”君时斟茶的手一抖,他有一种预感,他预感这个发现对自己而言绝对称不上有趣。 但看秦屿不欲多说的模样,他也不好再往下问下去,只能顺着秦屿先前的话往下说,“我认为自己是个相当体贴的人。”“体贴?”秦屿反问他。“当然,”说着,君时凑近秦屿,彼此间呼吸交融,“阿容没发现吗?我一直对你百依百顺,你不想说的话我从来不会咄咄逼问你,更不会让你左右为难……” -- 第97页 秦屿忍不住笑了一声,拉开与他的距离。忍着突然降临的巨大失落,君时问,“阿容不信?”秦屿心想你敢用谢秋的身份或者……说这句话吗?但面上他却故作一副荣幸之至的模样,举起茶杯,拉长了声调道,“信,怎么不信。感谢殿下的体贴,我以茶代酒敬殿下一杯。”说完他便一饮而尽。 这行为明摆着就是奔着气人去的,君时也的确被气到了,“阿容,你……算了。”君时微微皱眉,“不信就不信吧,毕竟我也不能逼你。”说是如此,但他后面一直用幽怨的眼神盯着秦屿。 “咳。”秦屿侧头避开他的视线,忍住笑意问,“春荼的事,你问魔尊了吗?”君时睫羽一颤,没想到秦屿竟然还记着这事,他轻轻叹了口气,回道,“问了,父尊说以前是在他手中,不过现在已经不在他那里了。” 若是没有系统后面的发现,秦屿定然不会信这句话,但现在他却信,因为春荼确实没在魔尊手中,“那你有没有问他春荼现在在哪儿?”君时闻言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秦屿,直到把秦屿看得微微挑眉后,才轻笑道,“自然也问了,阿容猜猜父尊他怎么说?” 秦屿手指敲着桌面,饶有兴味地瞥了一眼君时,悠悠地道,“不会被魔尊大人拿去讨好心上人了吧?”“咳咳——”君时手忙脚乱地放下茶杯咳个不停,秦屿见此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反应这么大,该不会真让我说对了吧?” 君时心里发慌,不知该怎么回答,反应能不大吗?这事根本就是一团乱,如果现在否认了,将来追究起来肯定要出问题。可若承认吧,当时他还真没那种想法……最终君时回答说,“阿容可真是个妙人,其实父尊只是说我不可能拿到春荼了,让我对它死心。”秦屿耸耸肩道,“原来如此,是我多想了。那殿下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还是要继续努力获得魔尊的关注?” 君时摇了摇头,“我选择任其自然。阿容先前不是说过吗?与其纠结,不如放手。”秦屿笑道,“看来殿下是看开了。”“不。”君时再次摇头,盯着秦屿的眼睛道,“是我找到比它更有意义的事情了。” “哦,是什么?”秦屿问他,君时喉咙突然有些发干,他连忙低头用茶水润了润嗓子,一字一句道,“我有了想与之共度一生的人,只要他肯点头,答应和我在一起,我可以什么都不在乎。阿容想——” 秦屿正听着,他原本轻松的神情骤然一紧,然后赶紧起身道,“抱歉,殿下。我忽然想起师尊交给我的任务还未完成。此任务万分紧急,我要先去处理!我们下次再聊。” “等一下,阿容!你说的下次又会是什么时候?”发现秦屿是真的要走,君时眉心一皱,立刻伸手拉住他的胳膊问。秦屿沉吟了一瞬,“不出意外应该是池怀的成人宴。”说完,秦屿拿下君时紧握着他胳膊的手,转身便步履匆匆地向房门走去,看样子是真的有十万火急的任务在等着他。 才怪!待秦屿走远后,君时拿起面前的茶杯随便把玩了一下,然后微微牵起嘴角,茶杯瞬间变成齑粉。他起身走到窗边,望着酒楼前奔流不息的江水,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可没给他安排什么十万火急的任务,唯一的一个任务,也就是出席池怀的成人宴,而且时间还是在三个月后。 所以阿容是故意打断他的话? 为什么?阿容他已经看破了他的伪装?这念头一浮现,君时就立刻将其否定,他对自己的伪装有绝对的信心,不然他也不可能在天衍宗从弟子做到宗主的位置,而且还不被人发现。还是说阿容不喜欢他?想到这里,君时顿时觉得难以呼吸,肺里的空气仿佛被抽干了一般。 不可能,君时脸色发白地想。毕竟活了这么多年,即使从未与人相恋过,但对于感情的事,他不可能一无所知。阿容看他的眼神并非无意,不然他也不可能会丢掉一切顾虑,迅速沉沦。那又是为什么?就在这时一道灵光倏地划过君时的脑海,君时想起了秦屿对谢秋、也就是他另一个马甲的态度,同样也是黏黏糊糊。 一个极其糟糕的猜想立刻在君时脑海中成形,难不成阿容是只撩不娶的性格?君时越想脸色越阴沉。这一刻,时常玩闭关的他非常后悔,早知道有今天,他就一直在旁边盯着他了! 另一边,“宿主,你又在戏弄人了。”正在御剑回天衍宗的秦屿闭眼感受着颊边拂过的微风道,“怎么能叫戏弄,系统?明明被骗了的人可是我,现在我正伤心欲绝呢。”“麻烦把声音中的笑意压压,宿主,这样会增加可信度。”秦屿笑了一声,道,“你不懂,系统,我这正是悲哀到极点的表现。” 系统声音一噎,我看您这分明是在想怎么把人折腾回来。不过,“宿主如何发现殷离就是君时?”不止,秦屿看着身边翻腾的云雾心想,殷离可不止是君时这么简单。能在天衍宗伪装多年的人,怎么可能会只是个不受宠的魔族殿下。 至于“如何发现的?当然是靠他身上的香气发现的……”君时身上带着一股清淡的香气,若不是特别留心,这种香气就连当事人也不会注意到。而秦屿之所以会察觉,是因为这是他特地拿来对付苏子安的。 先前在秘境里,他靠着系统搜集到的资料故意将苏子安引上一条绝路,又在他即将被折磨死时及时现身救下了他。因为在他看来让苏子安悄悄地死在秘境里,实在是太便宜他了。期间他将所有的梦魇尽数封存在苏子安的心口,只要他一入睡,梦魇就会再次折磨上苏子安,让他一遍又一遍地重复那些痛苦交织、苦不堪言的人生。 -- 第98页 为了让苏子安每日都受到折磨,秦屿特地按照古籍配了一副能让修士昏昏入睡的药剂,并且其放入一只药虫体内,时时引苏子安犯困。结果某天晚上,秦屿却突然感知到那只毫不起眼的药虫被人用灵力毁掉了,而他一下子就知道了这个人是谁。 因为纵然修真界中大多数人都有灵力,但每个人的灵力都有细微差别,而毁掉药虫这股灵力波动秦屿还算熟悉,他曾在教导他的殷离身上感知到同样的波动,所以,这个人是他师尊殷离无疑。 而且,当初在制作药剂时秦屿添了一些香料进去用以压制药剂本身的气味,只要有人一碰到药虫必会沾染上这种味道,有趣的是,他今天竟然在君时身上闻到了同样的味道,更有趣的是,那香料是秦屿完成别的任务时收集的,这个世界没有,所以不存在巧合一说。 故而殷离、谢秋、君时三个人之间完全可以划等号,换句话说,他们就是一个人。思及此,秦屿扬起嘴角,暗道,而且还都是马甲,他真正的身份还隐藏在幕后…… * 禁闭室内,苏子安再次从噩梦中惊醒,他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房顶。若有人在场,定会惊讶地长大嘴巴,因为此时的苏子安完全没了往日的神气,眼睛无神、气若悬丝,说是马上要死去也不为过。 “寒容若发现你身上的魔气,定会第一个除掉你,届时你要怎么办,苏子安?”它又来了!苏子安猛然睁大眼睛,双手抱头,痛苦地在床上翻来覆去,“不要再说了,求求你不要再说了!” 不知从何时起,苏子安脑子里多了一道声音,一旦他清醒过来,它便会不断对他讲他要面临的悲惨下场,几乎每次都要把苏子安逼疯,后来苏子安意识到这应该就是他的心魔。有了心魔,说明他的体内的魔气已经浓郁到一定程度了。苏子安更加惊惧,很快就在梦魇和心魔的双重折磨下身心俱损。 醒着受罪,睡过去同样还是受罪,偶尔清醒时有时看着痛苦到发疯时划在墙上的指痕和没了指甲的手指,苏子安恨不得直接死去。可一想到秦屿,他又觉得自己可以再坚持一下,只要能得到他的青睐,他仍是那个被他捧在手心、所有人都要仰望的天之骄子。但现在他面临的问题就是挺过眼下的这一波折磨。 可是真的是太痛苦了,他快受不住了,苏子安难受得又是捶床,又是使劲薅自己的头发,但没有任何作用,他甚至觉得自己的脑袋要爆炸了,就在苏子安打算撞晕自己逃避心魔的折磨时,禁闭室的门突然开了,他张开手挡住透进来的光线,难以置信地看向门口。 站在那里的看守人对他说,“三个月到了,你可以出去了。”“出去。”苏子安瞪大眼睛,泪水瞬间滑落,他终于要离开这鬼地方了。可是一想到要面临的问题,他的心情顿时又低落了。 由于太久没见到太阳,苏子安一时无法适应强烈的光线,只能一边垂着头,一边忍着心魔的攻击浑浑噩噩地走在天衍宗内,以至于撞到了人都没发现。对方显然是个急性子,他一把揪住苏子安的衣襟,恶狠狠地道,“我都避开了,你还直冲冲往上撞过来!你小子该不会是在碰瓷吧?” “我……”苏子安看着身材强壮的男子,动了动嘴唇,最终又闭上了,现在的他根本不是对方的对手,若反击,吃亏的肯定是他。但在衣服的袖口下,他死死地握紧了拳头。心道,在前世这种人连靠近自己的资格都没有,凭什么重来一世自己就要受这窝囊气!苏子安没有注意到他体内的魔气已经浓郁到前所未有的程度。 与男子同行的人一看情况不对,立马上来拉住他,“好了,消消气兄弟,不要冲动,你好不容易将功抵罪从一堆杂活中解脱,难道又想回去再干它几个月?”男子明显怕了,他立刻松开手道,“今天算你好运,小子,我们走。” 被人放开后,苏子安没有第一时间离开,他看着远处的望寒峰,喃喃自语道,“将功抵罪?”他没有注意到,刚刚离开的两人拐入一条小径后瞬间没了身影。 第56章 三个月的时间眨眼而过, 池怀的成人宴如约而至,秦屿携着请帖去了魔界。说实话这种事情放到几百年前简直难以想象。 因为仙魔对立由来已久,双方见面不斗个你死我活就不错了, 更别说坐在一起谈笑风生。 直到现任魔尊上位, 这种现象才有所改善。虽然到不了言笑宴宴的地步,但也不会无缘无故地一见面就互捅刀子。 可令人意外的是, 即使有系统的存在,秦屿对魔尊的了解也并不多。 除了他对两个儿子的差别对待, 以及……咳,以及那些不靠谱的话本外,魔尊在修真界完全称得上神秘二字。 说起他,大多数人的第一个想法就是修真界的顶级大佬,高深莫测,处处是迷。 不过经过一轮又一轮的严密调查, 秦屿还是找到了一些有用的资料,比如说, 魔尊的名讳。 刚进入魔界, 就有专人引路。秦屿在魔宫一露面,便瞬间引起了所有人的关注。缘由无他,只是因为他实在是太耀眼了。先不说实力地位, 光是那容貌就足以让一群人心旌摇曳。 秦屿对这些艳羡的目光习以为常,他神情平静地在宫人的指引下朝最终目的地走去。 走到中间,他目光一凛,迅速抬头向不远处的阁楼望去,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没看到那道锐利目光的主人, 只看到了一片飘逸的玄色衣角。 -- 第99页 “道君大人可是有什么问题?”宫人不明所以看着突然停下来的秦屿,秦屿又望了一眼阁楼,然后摇摇头道,“没有,继续带路吧。”秦屿有预感,他与对方必然会见面。 …… 宴席上宾客如云,琼浆、佳肴、美人样样不缺,可惜今日的主角,池怀他却迟迟没有现身。听着殿中不间断的细碎议论声,秦屿敛眸不语。 忽然,一作宫人打扮的青年走到他身边,弯下腰对他耳语道,“道君大人,殿下他……” 秦屿听完后,挑眉看向对面的君时,君时对他抿唇一笑,秦屿牵起嘴角回以笑容,然后对着身旁的青年道,“我知道了。” 片刻后,在众人没有发觉的情况下秦屿离开了宴席,在刚才那名青年的带领下向别处走去。 过了一会儿,对方指着一处殿门对秦屿道,“这里就是殿下的书房,道君大人请进,殿下他马上就到。”秦屿轻轻点头,进入到君时的书房他大体扫了一眼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刚一坐下,秦屿就感觉自己袖中有东西,他带着疑惑随手一掏,结果竟然是一只纸鹤。正是几个月前谢秋用来传消息的那只。 他什么时候把它带出来了?正当秦屿迷惑不解时,一道富有磁性的声音突然从殿门的方向传了过来,“道君好手段。” 闻声看去,秦屿发现站在那里的是一个身材颀长的男人,样貌万里挑一、偏邪魅却又不轻浮,气质贵不可言、又兼之神秘之感。此刻他正似笑非笑地注视着秦屿。 秦屿一下子就猜出了他的身份,他是阁楼上的那个人,也是一直未曾露面的魔尊……秦屿手指轻颤,按捺住仿佛被羽毛滑过心头的触感,薄唇微启开门见山道,“魔尊大人何出此言?” “何出此言?”魔尊挑眉重复了一遍问题,然后他轻轻勾唇,目光先是扫过书房,接着又上下打量了一番秦屿,最终将目光停留在秦屿手中的纸鹤上。 他冷嗤道,“君时曾向我提起你,言辞间极尽赞美,并且隐含倾慕之意。我不得不对你多加在意、派人去调查,可是得到的结果却让人大吃一惊,我本以为道君是个专情之人,谁知——” 后面的话魔尊没有说下去,他的目光再次滑落到纸鹤上,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秦屿也看向了纸鹤,他用指尖微微点了点它的翅膀,纸鹤顿时像活过来一样飞出了他的掌心,在书房内自在地飞舞。 魔尊微微皱眉,他怀着怒气径直走到秦屿的座位前,俯身前倾,直视着他道:“还请道君给我一个说法,告诉我你是不是在戏耍君时?” 秦屿鼻翼微动,他嗅着熟悉的香气,悠闲地敲了敲下手下的扶手,然后以手托腮神情从容地看向魔尊,唇瓣微动。魔尊立刻无措地敛眸,同时指尖不自觉地蜷缩,阿容他终于要说了? 结果秦屿什么都没说,魔尊再次皱起了眉,他刚想说些什么,忽然发现秦屿对着他将手伸了过来,魔尊的心跳倏地乱了,“道君有事?” 而秦屿仍是一言不发,魔尊看着秦屿的手离自己越来越近,心也跳得越来越快,就在秦屿要碰到他时,他发现秦屿突然停住了,与此同时,秦屿的手心上也多了一个东西,是那只纸鹤。 看到这一幕,魔尊说不上自己是庆幸还是失落,秦屿见此轻轻勾唇,他放下纸鹤长臂一伸。于是失落中的魔尊在没有一丝防备的情况下直接坐在了他的腿上,精瘦的腰肢也被他一手揽住。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魔尊的俊脸瞬间红了,他呼吸加速、心跳加快,难以置信地看向秦屿,“寒容道君,你这是在做什么?”秦屿视线划过他发红的耳朵,强忍住心中的笑意,道:“魔尊大人刚刚说在意我?” “我什么时候说过——”魔尊张口就要反驳,结果话刚出口,他就意识到自己的确说过“在意”二字,一时愣在原地。秦屿笑问:“魔尊大人想起来了?” 想起个鬼,魔尊深深吸了一口气,他口中的在意与对方口中的在意明显不是一个意思,他分明是在故意曲解他。魔尊努力忽略掉猛然升起的欢喜,故作冷漠地反击道,“是——”才怪! “是?!没想到你竟然真的承认了。”秦屿立马抢断魔尊的话,然后像看不见魔尊瞬间噎住的神色似的,扬起笑容,满怀喜悦地道,“那可真是太好了。” 太好了?!魔尊心头一颤,声音干涩地问:“道君什么意思?”他突然发现自己已经看不清现在的情形了。秦屿闻言,在魔尊震惊的目光中莞尔一笑,然后一本正经地道,“实不相瞒,我对魔尊大人一见钟情。” 此言一出,魔尊瞬间睁大眼睛,连挣扎都忘了,任由秦屿揽着自己坐在他腿上,空气似乎一下子凝滞了。 秦屿乘胜追击,神情专注、目光缱绻地注视着魔尊道,“我能察觉出来你也喜欢我,对不对?” 闻言,魔尊神色慌张,立刻挣扎起来,欲挣脱秦屿的怀抱,结果却是被人更加用力的搂住,然后被问,“我说对了,是不是,魔尊大人?” 他还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魔尊放弃挣扎,他垂下视线,动了动唇,无力松开了一直紧握着的手,正要回答,不料,下一刻就有人急匆匆地冲了进来,秦屿瞥了一眼,是一名中年男子,身份似乎还不低。 第57章 男子一进门就着急忙慌地跪下, 头还没来得及抬起来就开始禀报,“尊主……”结果刚说了几个字他就卡壳了,秦屿看他自抬起头后就一副怀疑人生并且不停揉眼睛的滑稽模样, 不由得笑出了声。 -- 第100页 殊不知他这一笑更是在男子心中激起一层滔天巨浪, 他何曾见过如此胆大的人,胆大到竟然能把尊主拥在怀里。 但更让他震惊的还是尊主, 他神色复杂看着那个他一直奉为神明的大人,一时语塞, 没想到高高再上的大人也会有如此顺从依人的一面。 是的,尽管男子看不到魔尊的脸,但从魔尊的身体语言上,他却莫名感受到了魔尊对对方满满的信任、依赖之感。 感受到下属灼热的探究目光,魔尊又羞又恼,下意识向秦屿投去嗔怨的一瞥。秦屿无奈地摇头一笑, 轻柔地调整动作,将他的脸遮得严严实实, 然后对仍在怀疑人生的男子道, “接着汇报。” 男子闻言下意识去看魔尊,结果魔尊根本没有反对,一瞬间他对二人的关系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男子带来的消息简短而又震撼, 池怀死了,而且还是死在尘世的一名小倌儿床上,可谓是荒唐至极。 有趣的是,秦屿发现魔尊一点也不吃惊, 不但如此,他连一丝悲伤的情绪也没有,仿佛死的那个人不是他最宠爱的儿子。 秦屿若有所思, “看来你有事情要处理了,巧的是,我也有事要处理。等处理完,我就来找你。” 说完,不等魔尊反应秦屿就松开了他,起身欲走,终于如愿离开了对方的怀抱,魔尊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心中反而还空落落的。 他认命般地拉住秦屿,神情不舍,说出先前未曾说出口的答案,“你没说错,我也爱你。” 听到魔尊的表白,秦屿牵起嘴角,脸上却并不见惊讶,似乎早就预料到自己会听到这个答案,他低头在魔尊唇边留下一吻,安抚道,“放心,我很快就会来找你,到时我们就可以长长久久在一起了。” …… 待秦屿离去后,魔尊并没有第一时间去处理池怀的事情,他抚着秦屿吻过的地方,神情复杂,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悲哀。 高兴的是他终于亲耳听到了秦屿对他的表白,而且还是在他以真实身份、真实面容现身时听到的。 悲哀的是,秦屿他似乎真的是一个见一个爱一个的渣男,先是与谢秋、君时纠缠不清,然后又在第一次见面的情况下向他表白,而他当时还顶着君时父亲的身份,要多魔幻有多魔幻。 魔尊越往深处想,心就越凉。即使谢秋、君时都是他的马甲,还有殷离也是,可以说此世与秦屿有感情纠葛的只有他,但魔尊心里仍然不舒服,甚至可以说是惶恐,因为他怕秦屿会再次变心,爱上别的人。 他甚至不敢再像先前一样借着为君时讨说法来质问秦屿,生怕他厌烦自己,然后转头爱上别的人,更不敢自爆马甲,原因同上。 秦屿会爱上别的人吗?当然不会。秦屿不知道谢秋、君时、殷离都是魔尊的马甲?不,他早就知道了,自从三个月前知道殷离就是君时时,他就知道了…… 而且秦屿还预料到魔尊一定会经历一段不安期,这期限有多长?只要秦屿一天不说明自己知道真相,魔尊就要在秦屿可能会随时变心的惶恐中不安地纠结下去。 虽然秦屿心里有些不忍,但小小的惩罚还是要有的,毕竟是对方先用马甲戏弄他在前,他微微报复一下也是情有可原。 * 秦屿要处理的事与苏子安有关。一离开魔宫,他就开始寻找苏子安的下落。 等终于找到脸上写满心事的苏子安,并在他身上感知到浓厚的魔气后,秦屿笑了,“苏子安。” 突然被人喊,苏子安吓了一跳,等他发现喊自己的是秦屿后,双眼瞬间放光,“道君!”秦屿轻轻应声,他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城镇,目光如炬,“你现在不是应该在岁淮峰修炼吗?来这里做什么?” 苏子安闻言,心中一紧,不由得后退一步,行动间他的衣襟有些许松散,露出了原本被遮的严严实实的肌肤,秦屿在上面看到了吻痕。 这时,苏子安也终于想到了借口,他露出一种羞涩而又骄傲的神情道,“因为宗门大比快到了,作为本届弟子中唯一入选的人,我希望以最好的姿态迎战对手为天衍宗争光!但是我又有些紧张,所以就想着下山放松一下,道君不会因此责备我吧?” 说到最后,苏子安小心翼翼地看着秦屿,似乎怕他责怪。“原来是这样……”而秦屿不但没有为难苏子安,反而顺着宗门大比聊了几句,最后还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自己很期待宗门大比的到来,让他加油。 苏子安走时整个人都在发飘,一步三回头地看秦屿,对他俨然是崇拜至极,一点都不像杀过人的模样。但是,秦屿摩挲了一番指腹,他通过接触苏子安,从而从他的脑海里的读到的记忆不会骗人,池怀的死真的与苏子安有关。 秦屿从苏子安的记忆中看到,他是如何通过□□的手段引池怀放下戒心,然后趁机了结了他,杀人手法狠毒利落,让尚且稚嫩的池怀一点挣扎的余地都没有,后续更是处理的干干净净。 让秦屿甚是欣慰,不由得感概苏子安前世也算没白活。 其实自试探出苏子安前世的死与池怀有关后,秦屿就开始思考如何把二人再次牵扯到一起。他先让苏子安陷入困境,然后又给了将功抵罪这一根救命稻草。 事实上,如果苏子安静下心来想一下就会发现这方法实际上并不是万全之策,毕竟它有没有明文规定什么功能抵什么罪。 -- 第101页 但被死亡的威胁冲昏头脑的苏子安并没有想那么多。只想着立个大功救未来的自己一命。 苏子安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把池怀除掉,这样既能立功,又能报仇雪恨。秦屿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其实一开始引诱苏子安去杀池怀时,他并不在意苏子安能不成功。能成功最好,这样他就不用再出手了,就算失败了其实也没关系,因为这样一来苏子安就暴露在了池怀手下,双方早晚有一天要斗个你死我活。 可秦屿没想到事情竟然进行地如此顺利,顺利到他都有些不可思议。秦屿突然想到了魔尊,他是知道了什么吗? 其实,秦屿刚刚对苏子安说道那番话并非全都是客套,有一句话他说得真心实意,那就是他是真的很期待宗门大比的到来,毕竟有些事情也该有个了结了。 半个月后,宗门大比终于在万众瞩目下举行了,作为新人参战的苏子安出了好大的风头,一路势如破竹,直冲最终决战而去,把看台上的余声笑得合不拢嘴,觉得自己总算能赢秦屿一局了。 而秦屿他根本不在乎,他感知到苏子安身上愈发浓郁的魔气勾了勾唇,然后转头参与进一旁的讨论,“你们刚才说魔尊怎么了?” 这段时间,秦屿一直没有出天衍宗,对外界的情况并不了解。 此话一出,立刻有人为他兴致勃勃地讲解,“事情是这样的,道君……” 原来魔界的二殿下池怀以一种非常可笑的方式死后,所有人都觉得魔尊会大发雷霆,然后将那名凶手找出来千刀万剐,毕竟他对池怀的宠爱众所周知。 可谁料魔尊竟然什么动作都没有,甚至有传言说他不但没查找凶手,反而还调过头来把池怀的尸体给挫骨扬灰了。 一开始所有人都当笑话听,谁知最后魔尊竟然亲口承认了,众人一时哗然。 另外,据传闻说,他之所以会以那般决绝的方式对待池怀的尸体,是因为池怀他早已有反心,而且还触犯了魔尊的逆鳞,魔尊没亲手除掉他已是网开一面。 而与此同时,修真界争论已久的君时、池怀的生母也有了最终答案,原来魔尊本人一直单身,两个孩子都不是魔尊的亲生孩子,只是他随手收养的。 说到这里,有人忍不住感慨了一句,“没想到魔尊竟然还有心善的一面。” 秦屿哑然失笑,他哪是心善,分明是给自己找乐子,对池怀的宠爱也只是假象,若真宠爱一个人怎会任由对方堕落,无动于衷。 话说,魔尊这个时候澄清传闻,是为了向他表清白吗?想到这,秦屿不由得笑了。 这时又有人说,“我还听说魔尊近来的心情不好,魔界人人自危。”“巧了,这个我也听说了,有人知道原因吗?” 心情不好?秦屿微微抿唇,心道他倒是知道原因,惩罚也是时候结束了。 作出决定后,秦屿便将视线投向比斗场,场上已经进行到决赛了,先前苏子安凭借前世的经验屡战屡胜,而一到决赛,他的劣势就显示出来了。 纵然有经验支撑,但在对方绝对的修为压制下,这点经验也就算不上什么了,现在的苏子安根本不是对方的对手。 果然苏子安败了。比到这里应该就结束了,不料,被打败的苏子安竟然趁对方往场下走的时候,双眼通红地握紧剑,剑尖携裹着浓浓的杀意直直地向对方的后背刺了过去,“我没输!”他不允许自己输。 宗门大比一向讲究点到即止,数百年来几乎没有过如此疯魔的一幕,不少弟子都惊讶地长大了嘴巴,还有一些弟子直接闭上了眼睛,不忍心再看接下来的画面,但穿透场地的惨叫声还是让他们情不自禁地睁开了眼睛。 他们本以为映入眼帘的会是一片血海,实际上,也的确是,不过出乎意料地是,跪在血海中的不是被苏子安偷袭的胜利者,而是苏子安本人! 为什么会这样?原来苏子安要动手时,秦屿就察觉到了,他选在最后一刻出手,让信心满满的苏子安偷袭不成反被反噬,受伤颇重。 危机消解了,在场的大部分人都松了一口气,然后,他们都将严肃的目光投到了苏子安身上。 “苏子安,你疯了吗?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谁教你残害同门的?”没错,被苏子安偷袭的人还是天衍宗的一名弟子。“你可知错?” …… 无数的诘问像潮水一般向苏子安奔涌而来,苏子安将断剑扔下,双手抱头,一面听着心魔的低语,一面听着四面八方的问题,眼中的疯狂愈加浓烈。 知错?呵,“我有什么错?”苏子安跪在血泊中,面目狰狞地向众人发出质疑,“我一点错都没有!错的是那个拿走我胜利的家伙!”如果他没拿走打败他拿走第一,秦屿肯定会对他刮目相看,可惜这一切都被他给毁了! 这样想着,苏子安猛地将头转向对方,眼神像淬了毒一样,阴沉沉地道,“你该死!” 此言一出,不少弟子都情不自禁地后退一步,他们望着比斗场上临近疯魔的苏子安只觉得背后发凉,他们相信如果不是苏子安的手腕正在往下滴血握不住剑,他会再次谋杀对方。 秦屿视线扫过狼狈的苏子安,暗中嗤笑一声,然后冷淡地扯唇道,“他入魔了。” “不可能!”余声第一个出声反驳,“寒容,你不要在这里血口喷人,我看你就是看我们师徒二人不顺眼,故意给我们找麻烦。”结果,话刚落,余声就感觉有一道白光从自己眼前划过。 -- 第102页 “啊!” 第58章 下一刻, 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余声痛苦地捂住右眼,声音尖锐, “我的眼睛, 我的眼睛看不见了!”余声的身前,苏子安正握着断剑, 咬牙切齿、面露仇恨地盯着他,若不是身旁人阻止及时, 想必余声的两只眼睛都要被毁掉。 但即使一只眼睛仍旧完好,余声的整张脸确却是毁了,伤口从他的右眼斜着划下,鼻梁、左脸无一幸免,渗血的伤口可怖至极,让他原本就不出众的面容更加难看。 秦屿见此, 不动声色地放下手指,刚刚他操控苏子安体内的魔气向余声发起袭击。前世, 他落魄后, 余声没少落井下石,现在他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秦屿看了一眼仍被魔气侵蚀意识还未恢复清明的苏子安, 然后转头似悲似悯地对余声道:“这下,余峰主应该相信了吧。” 他能不信吗!余声捂着血流不止的眼睛,指着被人压制住的苏子安,凶神恶煞地说, “欺师灭祖的东西,绝对不能放过他!”再也不见刚才维护徒弟的好师尊模样,秦屿将视线转向苏子安, 神情冰冷。 接下来的事就像前世重演,只不过对象换了,被人不耻、被人在宗门大比上身上发现魔气,被定罪、关被入牢笼的人由秦屿换成了苏子安…… 翌日,秦屿收到了来自牢笼的消息,苏子安要见他。这完全在秦屿的意料之中,所以他想也没想就答应了。走到关押苏子安的牢笼,感受着牢中扑面而来的阴冷感,秦屿突然想起他身为妖族储君那一世的事情。 眼下这仿佛昨日再现的情景让秦屿突然生出一种朦胧的预感,所有的一切都要结束了。 就在这时,沉思中的秦屿忽然听到了苏子安的叫喊声,“我是冤枉的。”“进来的人都这么说。”很显然,狱卒根本不信苏子安的措辞,他转头看见秦屿立马行礼,“道君大人,您来了。” 一听秦屿来了,苏子安立马面露喜色,他有救了。苏子安扒着栅栏神情激动,“师、道君,我真是被冤枉的,您救救我!”秦屿对狱卒轻轻一挥手,“你先出去吧。”“小人这就出去。” 等周围只剩下秦屿和苏子安两人后,秦屿倏地笑了,苏子安心中猛地生出一股不安,他手指紧抓着栅栏,关节泛白,声音干涩地道,“道君?”“嗯。”秦屿点了点头,他先是环视了一番周围的环境,然后附身平视着苏子安的眼睛道,“我听你说,你是被冤枉的?” “没错,道君,”苏子安忙不迭地点头,“我就是被冤枉的。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睁开眼睛就在牢中了。他们说我伤了师尊,可我记忆中根本就没有这件事,后面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 秦屿知道,在这件事上苏子安并没有撒谎,但是,他漫不经心地掸了掸衣袖,“那你想杀萧云一事,还记得吗?”萧云,就是先前那个打败苏子安的弟子。 “我……”苏子安刚想说不记得,可对上秦屿近乎无情的眼神,瞬间就说不出话来了。 “看来是记得了。”秦屿勾唇,“现在你又要怎么解释,苏子安?” 闻言,苏子安眼眉心一皱,然后立刻垂下头盯着地面,嗓音低沉、颇为愧疚地道,“当时我完全是被好胜心冲昏了头脑,才会对萧师兄下手。我已经认识到错误了,等从牢中出去后我一定会去给他道歉。” “从牢中出去?”秦屿微微挑眉,对着神情茫然的苏子安一字一句地道,“不,你已经没有出去的机会了。”这话来的太突然,苏子安的心霎时间提到了嗓子眼里,他瞪大眼睛,隔着栅栏死死地盯着秦屿,“道君这话是什么意思?” “咳。”秦屿以手掩唇,一脸歉意,“抱歉,我刚刚说错了,你会从这里出去的。” 会出去!苏子安脑海中顿时被这几个字占据了,紧接着他心头涌上一阵欣喜,原来是口误。还好,现在看来事情还没发展到绝境,还有转圜的余地。 他后怕地擦掉额头渗出的冷汗,干巴巴地笑道,“道君刚才把我吓坏了,我还以为自己要永远待在牢笼中了。”秦屿已经欣赏够了苏子安的变脸表演,他直接开口说,“你当然不可能一直待在这里,毕竟——” 秦屿猛地伸手穿过牢房的缝隙用力钳住苏子安的下巴,在苏子安猛然变色的神情中,幽幽地道,“毕竟这里太便宜你了。你不是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我就一点一点全都告诉你……” “不,不可能。”听完秦屿说完所有的事情后,苏子安连退数步,身体紧紧贴着牢房的墙面,整个人身体僵硬,面无血色,“道君是在骗我对不对?”正在用绢帕擦拭手指的秦屿像听到什么笑话似的,牵起嘴角笑着问他,“苏子安,你扪心自问,你有哪一点值得我骗你?” 苏子安脸色发青,身体不受控制直接顺着墙面滑了下去,的确,他没骗自己的必要,而且他也从没骗过自己。所以说,自己入魔一事是真的被发现了! 他慌张看向秦屿,前世秦屿的结局他还历历在目,他不想落得和对方一样的下场,苏子安下意识忽略掉了秦屿前世的悲剧完全是由他一手造成的。 在死亡的威胁下,他连滚带爬地来到秦屿面前,瘫在地上,隔着栅栏仰望着秦屿,“道君,我入魔一事完全就是个意外,并不是出自本心,你要相信我。”秦屿不为所动,苏子安再次被他的冷漠打击到,他鼻子一酸,忍住泪意,声音沙哑地道,“我说的是真的,道君。” -- 第103页 “口说无凭,再者你伤人还欲杀人一事是事实,苏子安,你是逃不掉的刑罚的。” 说起刑罚,苏子安马上想到秦屿在秘境说的话,他眼神一黯,忽地又立马燃起希望的光,“我可以将功抵罪,道君。魔界的二殿下池怀是我杀的,我可以拿它抵掉我的错误,您不要杀我。”结果苏子安说完后,秦屿像是看疯子一样看着他,“苏子安,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苏子安伸出胳膊,以一种抓救命稻草的心态去抓秦屿,结果秦屿连衣服的一角都没让他碰到,“不要做多余的事。” 苏子安不甘地缩回手,他低下头,闷闷地再次强调道,“池怀的确是我杀的。”秦屿讽刺地勾唇,“就凭你?你觉得会有人信?” 秦屿语气中的不屑毫不掩饰,苏子安听完后,脸上的表情顿时凝住了,他无措地舔了舔唇想为自己解释,这时秦屿又说话了,他说,“不过,我信你,苏子安。” “您信我?”苏子安仰望着秦屿,眼睛中写满震惊和激动,声音中还带着泣音,他就知道秦屿不会不管他的。 发现苏子安再度升起希望,秦屿真不知道该如何评价他,那个无条件信任他的寒容早就被他亲手杀死了,现在站在这里的是秦屿。秦屿眸中闪过一道寒光,是时候让苏子安认清事实了,“我当然相信是你杀掉了池怀,毕竟他的行踪还是我暗中透露给你的。” 苏子安听到了自他重生以来最难以置信的一句话,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在阴暗潮湿的狱中待久了,耳朵出现幻听了,“道君一定是在开玩笑,对吧?” “自欺欺人有意思吗,苏子安?”秦屿对他的装聋作哑嗤之以鼻。 秦屿的话一出,苏子安再也维持不住表面的平静了,他神色癫狂、双眼通红地质问秦屿,“你为什么要这样做?”秦屿故作遗憾地摇头,“我还以为你要感谢我呢,感谢我把池怀的踪迹告诉你,让你来将功抵过。” 将功抵过这几个字秦屿说得清晰而又缓慢,苏子安不能再用幻听的借口来安慰自己了,他全身颤抖,惊恐地问秦屿,“你都知道什么?” 秦屿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转而反问他,“日日做噩梦、被心魔折磨的滋味如何?”“你到底知道多少?”苏子安临近崩溃,不住地摇头,似乎想通过这种方式逃避现实,结果秦屿的下一句话直接让他堕入地狱。 他说,“全部。”“不可能!”苏子安立即否认。秦屿薄唇轻启,“我知道你重生了,我知道是你杀死池怀,我知道你是如何杀死他的……”秦屿越说,苏子安身体颤抖的幅度就越大。 眼看苏子安就要抽搐过去,秦屿拉过一旁的椅子坐下,悠闲地问他,“我还要继续说吗?”苏子安像没有血肉的木偶一样僵硬地摇头,“求你不要说了。”话落,苏子安猛然想到一个问题,“你为什么——” “为什么会知道这些?”秦屿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苏子安突然想到一个可能,他震惊的瞪大眼睛,指着秦屿道,“你也重生了?” 秦屿冷笑一声,“临到末尾才发现,是不是有些晚了,我的好徒弟?” 秦屿承认了,怪不得他对自己的态度与前世截然不同!苏子安的心霎时凉了,他连忙用手撑地拖着身体往后退,生怕行动晚了被秦屿抓住报复。秦屿静静地看着他做完这一系列动作,神色轻蔑,“该说你什么好,苏子安?废物两个字,我都觉得抬举你了。” 苏子安缩在墙角,双臂抱膝,嘴唇张张合合,却不敢反驳,他的命现在完全捏在秦屿手中。秦屿对他审视了一番,又道,“你平日里不是很能说吗?现在怎么不说了?说啊!” “我……”苏子安迅速瞄了一眼,他感觉秦屿平静的表面下隐藏着不见底的深渊,他不敢违背秦屿,只能绞尽脑汁地组织语言开口,“师尊,当初我不是有意要杀你的,我是被池怀骗了,他故意让我看见你伤他,他用这种阴险狡诈的方式来利用我!” “还有呢?”秦屿又问。 “还有……”苏子安神情着急,“还有,我已经把池怀杀了,为你报仇了。”“为我报仇?”秦屿微微挑眉,声音充满讥讽,“你确定不是为你自己报仇?报你前世的杀身之仇!” 苏子安一愣,他没想到对方连这种事都知道,可一想到他是让无数人仰望的寒容道君,瞬间又觉得合理了。他流着泪再次洗白自己,“师尊,自从知道真相后我就后悔了,我怀着不甘和怨恨死去,重生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想再拜你为师,好好报答你。” “我看报答是假,抱大腿才是真。”秦屿的回复仍是一丝情面不留。 一语中的,这一刻,苏子安是彻底意识到眼前的秦屿已经不是前世那个纵容着他的师尊了,现在的他对自己冷漠无情,让自己难以接近。 可事关安危,苏子安又不能后退,“师尊,只要您饶过我,怎么对我都可以,让我当牛做马也行。” 秦屿无动于衷,情绪不见丝毫波动,显然这些话并不能触动他,苏子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他带着恐惧再次爬到栅栏旁,给秦屿下跪,痛哭流涕地为自己求情,“我知错了,师尊,求求您,放过我吧……” 秦屿垂眸,“苏子安,我前世待你如何?”苏子安一顿,记忆立刻回到前世,前世秦屿对他是真的好,可谓是有求必应。有一次,秦屿临近突破必须要闭关修炼,可是一收到他的求助,立马出关,为此还受到了修为反噬。甚至后来发现他被魔气侵蚀了后,还不顾安危把魔气渡到自己身上…… -- 第104页 想起前世,苏子安一脸后悔之色。秦屿厌恶地摇头,又问,“可你又对我做了什么?” “我……”苏子安张口无言,他想起自己对秦屿做的一切,眼泪再也止不住了,不停地向下流。 “所以,你凭什么还要我放过你,实话告诉你,苏子安,你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都是我在背后推动……”接着秦屿将事情从头到尾原原本本讲了一遍。 说到最后,秦屿又似惋惜地感叹了一句,“在秘境时,我明明说过不让你进入到石门后面,可你偏偏要进去,这才有了后面的一系列事情。你说,这能怪得了谁?” 当然是怪他自己,失魂落魄的苏子安痛苦地想,可一看到面容平静的秦屿,他突然意识到,秦屿早就预料到他不会听劝告,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反复劝告他,看似句句都在为他好,其实每句话都在把他往深渊领,这个曾经最在乎的他的人是真的恨他。 他重生以来所作的一切都是无用功。思及此,苏子安眼神黯淡无光。 “对了,”秦屿又提醒他,“你想将功抵过是不可能的,别忘了除了池怀外,你还杀了别的人。”这也是他没一醒来就嚷嚷着要将功抵罪的原因。 闻言,苏子安原本苍白的脸直接变得毫无血色。他的确杀了别的人,有人撞见了他杀池怀对他提出数额巨大的勒索,他见他是个毫无修为尘世之人,直接一剑杀了…… 看着惊慌失措、六神无主的苏子安,秦屿起身,居高临下地打量他,然后笑盈盈地俯下身掐住苏子安的脖子,一点点用力,看着他的脸色逐渐变成青紫,看着他的挣扎力度越来越弱。 然后在苏子安挣扎不过,准备等死时,又倏地放开了他,转而废去他的一只胳膊,“你放心,我虽然很想你死,但不会现在就动手。至于什么时候动手,就看我心情了。珍惜你生前的每时每刻吧,苏子安。” 纵然秦屿现在不会杀他,但苏子安却更加惶恐了。因为头上悬着一把剑,时时刻刻面临死亡的恐吓,还要忍受心魔和梦魇的折磨,这比立刻去死还要可怕。 苏子安看着秦屿说完后便向门口走去,他下意识想伸出胳膊牢牢抓住他,可胳膊已经被废去了根本抬不起来,同时心魔又再次来袭,最终苏子安只能躺在寒冷的地面上,一边忍着源源不断、撕心裂肺的疼痛,一边流着泪绝望地看着秦屿离开他的视线,走到他穷尽一生也碰不到的地方。 泪水模糊中,苏子安抱着残臂恍然想起前世的拜师大典上,俊美的仙人坐于高台之上,一个抬眸就让他心神俱颤,不能自已。 他真的不爱他吗?不,他只是不敢相信,那般不染尘埃的仙人怎么会爱上如此渺小的自己 后来,他果真不爱他了。苏子安注视着牢房顶端,忍不住悲鸣,终究是他咎由自取,怪不得任何人…… 这边,秦屿一从关押苏子安的牢狱中出来,就发现路上遇到的每个人都神色怪异,他们看着秦屿,或欲言又止,或敬佩不已……秦屿好奇,每当他想问的时候,对方就会飞快问好,立刻逃走,一点也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这是怎么了?秦屿站在阳光下神色茫然,中间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第59章 秦屿无奈, 最终放弃了探寻的想法,反正发生了他总会知道的,不急于这一时, 他继续向原定的目的地——昼远峰出发。 到了昼远峰, 上次迎接秦屿的老仆再次迎了上来,“小公子是来找宗主的?”“对。”秦屿点头。 老仆面露难色, “宗主他还在闭关,小公子白跑这一趟了。” “无妨。”秦屿轻轻摇头道, “你先去忙吧,赵叔,我自己一个人在这里转转就可以了。” 秦屿自小就是胸有沟壑的那类人,看着他长大的老仆深知这一点,他笑容和蔼地道,“哎, 好嘞,小公子有事叫我就行。” 秦屿点头正要往后峰去, 这时走了没多远的老仆突然停下了, 他转过身看着秦屿,秦屿从他脸上看到了他今天看过了无数次的神情——欲言又止,不过与别人不同的是, 老仆的神情中多了欣慰与喜悦。 “你这是……”秦屿踌躇着开口,说到中途他看着眼前的情形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连忙上前,“你没事吧, 赵叔?” “没事,没事,我就是太开心了。”老仆立刻抬手抹去眼角下的泪花, 没错,他刚才竟然因为一时激动流泪了。 什么事情能开心到这种地步?不等秦屿发出疑问,老仆又口吻坚定地对秦屿道,“小公子,你放心,我和宗主不一样,我支持你!” 支持我什么?为什么今天每个人都很奇怪?秦屿迷茫地眨了眨眼,可转眼间人已经走远了,他也无从问起。 秦屿摇了摇头向后峰去了,后峰还是向以前一样,银装素裹,见之生寒,就连阳光也不能融化分毫。秦屿略微转了一圈就在亭中坐下了,这一坐就是半天,从太阳当空到明月初升。 四周越来越寂静,原有的几声鸟鸣也随着夜幕的降临彻底没了声息。秦屿将视线从亭外收回来,垂下眸子,手肘搭在石桌上陷入沉思。忽然,一阵风刮过,吹落了飞檐上的雪,落到了秦屿的衣间。 秦屿正要伸手拂去,突然,一只修长有力的手出现在他眼前,动作轻柔而又细致地替他将雪拂去。秦屿的眉眼立刻溢出笑意,他看着落座在对面的人,戏谑地问,“某人现在不应该是在闭关吗?” -- 第105页 殷离动作一顿,他神色复杂地端详了秦屿一番,然后冷哼一声道,“据说某人与与魔尊纠缠到一起去了,好像连孩子都有了。” 说到这里,他俯身前倾幽幽地盯着秦屿道,“此事传得可是沸沸扬扬,整个修真界估计都知道了,作为一个关心徒弟的好师傅,我又怎么能置若罔闻、静下心闭关” 闻言,秦屿瞬间恍然大悟,他总算知道为什么所有人看到他都神色异样了,原来竟是因为这。秦屿注视着正沉脸给自己斟酒的殷离,心道,而且看样子他的好师尊在传闻中极可能扮演了不好的角色,比如棒打鸳鸯的无情人,秦屿将这个猜测一说,立马得到了殷离的一记眼刀。 啧,果然猜对了,秦屿忍不住笑出了声。 “很好笑?”殷离将斟满酒的杯盏放到一边,声音听不出喜怒。秦屿收起笑意,相当严肃地道,“是挺好笑的。”殷离眉心一拧,皮笑肉不笑地道,“你想让我清理门派?” “清吧。”秦屿一脸正气,“反正我一向尊师重道,我相信师尊不会清理到我头上的。” “那可不一定,人总有——”手滑的时候,结果一抬头看到秦屿故作无辜的模样,殷离又不忍心了,他将后半句吞回去,长长叹了一口气,然后无奈地道,“说正事,寒容,我的好徒弟,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些谣言呢?” “怎么处理?”秦屿眼波流转,他施施然地起身,走到对方身边,拉长了声调道,“当然是——” “你?!”殷离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脸,心头一颤,总感觉要有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秦屿注视着神色慌乱的殷离,轻轻勾唇,意味深长地说,“当然是坐实它。”接着他捏住殷离的下巴,在殷离震惊的神色中俯身吻了上去。 …… “这就是你口中的尊师重道?”殷离手指划过殷红的唇,语气不善。秦屿含笑“好心”地提醒他,“你的耳朵红了,师尊。” 说着,秦屿忽然换了一幅口吻,动作极快地在殷离戒备的目光中再次贴近他的面容,接着前面的话继续道,“或者说,你喜欢我唤你谢秋、君时,抑或是魔尊?” 殷离骤然睁大眼睛,在这个寂静的、针落到地上都能听到声音的夜里,他猛然急促的呼吸声尤为明显。秦屿不再言语,他临着殷离坐下,把玩着另一个空杯盏,静静地等对方的反应。 过了半晌,殷离才声音干涩地道,“你是怎么发现的?”秦屿转头,将事情大体说了一遍,“那你又怎么确定我的真实身份是魔尊?”秦屿刚才只说了他是如何确定谢秋、君时、殷离是一人的。 “很简单,当日在书房里你身上仍残留着香料的气息,与君时身上的如出一辙。而且,你的取名水平实在一般,谢时殷。” 谢时殷正是魔尊的真实姓名,谢秋、殷离、君时这三个名字皆出自其中。 “原来是这样。”谢时殷失笑,他没想到纰漏竟然出现在这些地方。 “其实不止是这样。”秦屿继续说,“你还记得它吗,师尊?”他将自己的本命剑取出来放到石桌上。谢时殷眼神一动,抚着剑身道,“送你的成人礼,我用了一年的时间的才锻造出来,怎么可能不记得?” “师尊当初不是还说这是你随手捡的” 谢时殷一噎,“你记得还挺清楚!”秦屿得意道,“我还知道它的前身是春荼,但是我又从别处了解到此前春荼一直在魔尊手中。而它后来竟然被锻造成我这个仙门弟子的本命剑,怎么想都让人难以置信。” 秦屿伸出三个手指,“所以我想来想去只有三个可能。一,师尊把春荼从魔尊那里偷了出来;二,话本上写的是真的,师尊是魔尊是一对,春荼是对方赠予你的。”秦屿清了清嗓子,无视掉谢时殷霎时间像调色盘一样的脸色,又说,“三,师尊与魔尊本就是一个人,春荼本来就在你手中。” “就师尊的表现来看,第二种猜测实在荒唐,一丝可能性都没有。至于第一种,纵然师尊修为高超,但魔尊却是成名已久,论年纪,师尊只是算是魔尊的晚辈,修为自然是敌不过对方的,所以偷这一行为更是无稽之谈。故而,唯一的可能性就是第三种了。” 秦屿一口气说完自己的推断,结果谢时殷听完竟然流露出不安。 “怎么了?”秦屿本来以为他应该安心了。 谁知谢时殷惊惧地问他,“你是不是嫌我年纪大?”按年龄看,殷离是他的晚辈,那秦屿可谓是他晚辈中的晚辈。 秦屿没想到谢时殷竟然将注意力放到了这上面,他又好气又好笑,可是一想到自己随口一句话就让无数人仰望的魔尊不安到这种程度,瞬间又心软的一塌糊涂。如此不是付出真心,一向冷心冷情的人又何惧至此。 他像以前常做的那样将谢时殷拥入怀中,声音温柔,“才不是。其实我今天是来找你兑现承诺的,还记得我上次说的话吗?” “长长久久在一起”此时,谢时殷的眼中已经积聚起泪水。 “是,长长久久在一起。”秦屿低头拭去谢时殷的泪水,再次吻上他的唇。 …… “对了,你当时去禁闭室做什么?”榻间,拥着无力的爱人,秦屿突然想起一个问题。 第60章 谢时殷身体一紧, 接着又放松下来,坦诚地说,“为了摸清苏子安的底细, 因为你所有的异常都是自他现身那刻开始的……” -- 第106页 在谢时殷的记忆中, 秦屿向来寡言少语,少有情绪波动, 是修真界中无数人敬仰的道君,可苏子安一露面这一切就变了。他变得比以前更加有人气, 情绪也更加丰富,与他从前在自己面前的模样大相径庭。 谢时殷难免好奇,他忍不住去关注秦屿,并去探究造成这一切的原因。为此,他还捏造了一个谢秋的身份去接近秦屿。同时,他还给自己找好了理由, 秦屿是他一手教导出来的徒弟,远不是池怀之流能比的, 他多费些心思也正常。 结果, 猝不及防的是,原因还没查出来,他先把自己搭进去了。 一开始他以谢秋的身份说些似是而非的话是为了逗秦屿, 可后来他自己却当真了,甚至还会在秦屿提到他的另一个马甲时,不受控制地吃醋。 从那时起谢时殷就知道自己是彻底沦陷了,起初他自己都难以相信, 因为谢时殷深知自己无情的本质。他天赋异禀,可谓是天骄中的天骄,想要什么都是轻而易举, 很难产生在乎、爱护等一系列情绪,而秦屿是他未曾预料到的一个意外,他心甘情愿地一陷再陷。 在这种情况下,苏子安就格外让谢时殷看不顺眼了。他好奇秦屿对苏子安既在意又厌烦的态度,不由得思考苏子安身上什么到底有什么东西能让秦屿在意。后来苏子安被关禁闭室,谢时殷终于找到单独接近他的机会,他借着殷离的这层身份轻轻松松就去了禁闭室。 然后还意外地发现了一只做了手脚的小东西,纵然那时谢时殷就隐约产生了一股怪异感,但它远远没有后面的事情给他的冲击大,让他一度无法接受。 趁苏子安昏迷期间,谢时殷窥探了他的记忆,然后得知了前世的一切,自此所有的疑惑全都水落石出。那一刻,他恨不得立刻把苏子安挫骨扬灰,但想到秦屿可能另有安排,便强忍着恨意加剧了苏子安体内的魔气,催生了心魔,让心魔用苏子安恐惧的事情不断地折磨他、摧残他。 而苏子安刺杀池怀一事之所以进行地如此顺利,其实也有谢时殷在背后推动的原因,他对池怀的恨意不亚于苏子安,当然是巴不得他尽早死! 但这其中最让谢时殷纠结、最让他意难平的却是…… “怎么又流泪了?”秦屿注视着说着说着突然开始流泪的人,一时有些无措。谢时殷侧头避开秦屿拭泪的手,用胳膊遮住脸任泪水肆意流淌。秦屿轻轻叹了一口气,强硬地替他抹去脸上的泪水,“你还是谢时殷吗,怎么动不动就流泪?如果早知道你是这种性格,我就——” “晚了!”谢时殷立即止住泪水,捂住秦屿的嘴,“你就算嫌弃我也晚了,如果你敢抛弃我,我一定要纠缠你到天涯海角!” “我可不敢抛弃魔尊大人。”秦屿看着不再流泪的人盈盈一笑,接着又温声细语道,“刚才到底怎么了,嗯?”闻言,谢时殷将手心贴在秦屿的心口处,一边感受着心脏蓬勃的跳动,一边哽咽道,“从苏子安前世的记忆中,我没看到自己,从你被陷害到死亡的那段期间,我从未现身,我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这样,我为什么没有阻止……” “因为那时你还没来到我身边啊……”发觉谢时殷有再次流泪的征兆,秦屿立马开导他,其实秦屿早有感觉,谢时殷与前世并不是一人,裴瑾之是这样,蛟一亦如此。 就好像他专门是为自己而来的一样,秦屿心间一热,“我有一件事还没有告诉你……”他将曾讲给蛟一的故事又复述了一遍,不过与当初不同的是,这次多了对方的存在。 听秦屿说完后,谢时殷为秦屿的过去心痛不已,而秦屿却安慰他说,“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我已经有你了。” 谢时殷仍陷在沉重的情绪中无法自拔,“我们前两世真的是伴侣吗,阿屿?”此时的他已经知道了秦屿的真实姓名。 “对,千真万确。”秦屿在他额头上落下一吻,语气坚定地道,“不止过去和现在,我相信未来我们一定还会是彼此的爱人。” “我也信。” 室外,被冰雪覆盖的昼远峰仍是严寒不已,但室内却是温情脉脉…… * 苏子安死在了春天来临前的冬夜,是秦屿亲自动的手。 值得一提的是,秦屿动手时,苏子安已经快被折磨死了,其中有一半是余声造成的,被毁了容、无望恢复的他不顾严厉的刑罚将苏子安狠狠折磨了一顿。搞得原本就身心俱毁的苏子安整个人只剩下一口气了。 但他却没死,硬是凭着这口气撑了许多天,似乎在等待什么似的。这个答案在秦屿来的那天,得到了解答,他的确在等,他一直在等秦屿,他还有好多话没有告诉他。 然而秦屿并没有给他倾诉的机会,他在苏子安说了师尊二字后就毁掉了他的声带,接着是除去他的灵根……他将苏子安曾施加在他身上的一切又尽数还了回去,最终一剑毙命…… 第二天,狱卒发现了苏子安的尸体,他见怪不怪地让人将其草草处理了。苏子安滥杀平民一事曝光后,他就被移到了死牢,死牢死一个人再正常不过了。 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完后,秦屿就带着谢时殷去四处游历了,两人一路走走停停,好不快活。 这天,他们正在一处集市游玩,正在茶摊上饮茶时,忽然听到旁边传来一阵争执声。秦屿侧头一看,原来是顾客和书摊老板吵起来了。 -- 第107页 顾客理直气壮地冲老板说,“老板,不是我说,你这写的与现实相比也太离谱了吧!” 离谱?秦屿悄悄竖起耳朵,谢时殷注意到他的动作,无奈地宠溺一笑,替他换上一杯热茶。 老板问了顾客原因,顾客扬着一本书神色复杂地说,“这话本上次还写天衍宗宗主殷离与魔尊有一腿,这次就说他苦恋弟子寒容道君,还因为求而不得,心灰意冷跑去游历?” 茶桌旁的秦屿与谢时殷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他们没想到听八卦听到自己头上来了。谢时殷端起茶杯心道,这顾客没说错,话本写得果真离谱,他才没有求之不得。 旁边,对话仍在继续,老板狡辩说,“寒容道君与魔尊结为道侣后,宗主大人就不再见人,还给出理由说去游历了,你说,一个单身狗有什么可游历的?这里面分明就是大有文章,我们的话本这是根据现实情况合理想象,合理想象啊!” “合理想象,就是魔尊为寒容道君生了两个孩子?”顾客再次发问。 闻言,秦屿立马把视线扫向谢时殷的小腹。谢时殷喝茶的动作一顿。他重重地把茶杯放到桌上,皮笑肉不笑地道,“这个我是真生不了,你别想了,阿屿。” 秦屿忍住笑意,状似遗憾地叹了口气,谢时殷立马道,“就算是能生,我也不会生。因为我只要你注意到我一个人,谁也不能插到我们中间。” 秦屿的笑意终于还是没有忍住,他含笑道,“真巧,我也是这么想的。” 此时,书摊老板狡辩的声音再次响起,“谁都知道寒容道君和魔尊感情好,生两个孩子是很正常的事嘛。” 夫夫二人一同反驳,“不可能!”他们有彼此就够了…… * 等再次睁开眼睛时,秦屿本以为他会进入到下一个小世界,然后与谢时殷再续前缘。谁知,迎接他的竟是一片空白的空间。 第61章 现实世界 “系统!”秦屿皱眉, 立刻呼唤脑海中的系统,可是过了许久也没有等到回复,他又喊了几遍, 结果仍如第一次一样, 没有任何回应,就好像系统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秦屿环顾着白茫茫的四周, 久违的生出一股不安,另外, 他的意识也越发昏沉。昏迷的前一刻,秦屿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张面容…… 与此同时,设备先进的实验室中,研究人员忙碌地来回走动,他们脸上都带着焦灼,整个实验室都弥漫着一种浓浓的紧张和不安感。 忽然, 一声饱含着激动的惊呼声响起,“顾先生, 我们终于捕捉到了屿少爷的意识信号。”被称为顾先生的俊美男人神情一震, 立刻大步流星地走到精密的仪器前,当他看到屏幕上的波动后,泪水顿时夺眶而出, “阿屿。” …… 不知过了多久,秦屿终于睁开了眼睛,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装修雅致的房间内。他刚下床走了两步,这时, 紧闭的房门突然开了。 秦屿与站在门边的男人面面相觑。男人有着一张秦屿熟悉的面容,正是他在昏迷前回忆起的面容,也是他在上个小世界梦到过的容颜。不等秦屿反应, 男人立刻冲过来紧紧抱住秦屿,声音哽咽,“欢迎回家,阿屿!” 被人抱住的一瞬间,秦屿的身体的立刻僵住,同时无数的记忆向他奔涌而来,他墨绿色的眼眸不自觉地睁大。 过了片刻,秦屿从怔愣中反应过来,他回拥住男人,感受着怀中熟悉的温热,声音干涩地道,“我回来了,晏哥。” 此前,秦屿一直以为自己是人造人,是A123空间的员工,实际上他并不是,他与顾晏一样,都是活在现实中的人,活生生的人,只不过他在昏迷中意识被到处找帮手的主神捕捉到,还被抹去了记忆,将曾经的一切都忘记了,只余下一个名字。 * 秦、顾两家是帝国有名的世家,两家关系一向交好。当秦屿还在秦夫人的肚子里时,两家就定好了婚约,虽然顾晏的年龄比秦屿大了几岁,但在科技发达、人们普遍长寿的星际时代,这根本算不了什么。当然,性别也不是问题。 秦屿自小爱黏着顾晏,顾晏亦是,他对漂亮的小秦屿喜欢得不得了,虽然在外人面前经常板着一张脸,但在秦屿面前可谓是判若两人,要多平易近人有多平易近人。两人经常形影不离,让秦屿的大哥都不由得调笑,比起他和秦屿,他们才像是一对亲兄弟。 如果没有后面的那场事故,按照轨迹,秦屿与顾晏很可能会早早地在教堂许下共度一生的诺言。那场事故不是普通的事故,它是秦家的敌人精心策划的,为的就是除掉秦家的两位公子。 事故发生后,秦屿的大哥侥幸逃过一劫,而秦屿却陷入了长久的昏迷,生命特征一度消失,让医学界的所有权威也束手无策,他们告诉秦家人秦屿活不久了。秦家人无法接受,顾晏也无法接受。 他看着病床上日渐消瘦的秦屿下定决心,既然别人救不了他,就让他来救,不论用什么办法,他都要把秦屿重新带回人间。 于是,享有天才之名的顾家继承人顾晏换下了笔挺的西装,走进了实验室,为了救回未婚夫开始探索新的领域。经过了漫长的探索,他发现秦屿的意识似乎是被一团由数据构成的不明物体困住了,所以才迟迟无法苏醒。 有了这一发现,顾晏行动力更加充足了,做了无数的准备后他向那个物体发出了致命一击,因为不放心,他还将自己的意识导了进去,在无数的数据中寻找秦屿,唤醒他,带他回家。 -- 第108页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五年后,秦屿终于回来了。 但是,顾晏盯着秦屿俊美无俦的秦屿忽然又升起一股不安。虽然他和秦屿在小世界中当了三世恋人,可是在现实中他和秦屿甚至连告白都还没有。 如今秦屿已经回到了熟悉的世界,有了熟悉的人和一切,已经不用再向过去一样在无数个陌生的小世界中辗转流离,秦屿他的想法会不会有所改变呢? 怀着一丝惊恐,顾晏开始了现实世界中的表白,“阿屿,我爱你,我想一直和你在一起,你呢?” 闻言,秦屿垂下眸子,他看着怀中人略带不安的面容,薄唇轻启…… …… “顾晏,阿屿,看这里!”秦家大哥的声音响起。 两人应声回头,下一刻,记录着二人笑容的照片就此出炉。 照片上,圣洁、恢宏的帝国教堂在秦屿、顾晏身后,他们无名指上的戒指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一切都是幸福的模样。 曾经未尽的答案不言而喻,秦屿同样爱着顾晏,想要和他终生相伴。 在无数的任务中,秦屿从未爱上过任何一个人,连一丝动心也没有。秦屿原本以为自己是天生冷情,可当他后来不知不觉间爱上蛟一时,他发现事实并不是如此,他只是没有遇上对的那个人。 而现在看来,秦屿温柔地注视着身旁的人,轻轻勾唇,原来是他心中早就有人存在了,即使他已经忘了他。 但除了他——顾晏,秦屿确信他不会爱上任何一个人。 * 众所周知,顾家掌权人顾晏是个不言苟笑的人,在众人眼中,他就像一个精密的机器一样冷漠、不出丝毫错误的处理着每一件事务,一点人情味都没有,整天冷冰冰的。 但秦屿却知道,顾晏并不是这样的,好吧,说这句话之前需要加一个限定条件,仅对秦屿而言。 秦屿生日时,顾晏早在前一天就处理好了所有的事情,打算当天把所有的时间都用来陪秦屿。 而由于秦屿的大哥并不想继承家业,秦屿正在逐步接手家族事业,两人在一起的时间也在逐渐减少,所以对于好不容易拥有的空闲一天,夫夫二人都格外珍惜。秦屿推掉了宴会,带着顾晏把普通情侣会做的事情都做了个遍。 晚间,顾晏将他在秦屿昏迷期间经历的事情全都讲了一遍,说到最后,他疲倦地打了一个哈欠,遗憾地嘟囔了一句可惜我不知道你都经历了些什么,然后困倦地陷入了沉睡。秦 屿若有所思地吻了吻顾晏的额头,替他盖好被子。 第二天,一早醒来的顾晏并没有看到身侧的秦屿,他连忙下床,在卧室里找了一遍也没看到他的身影。正当他准备下楼去寻找时,秦屿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跟我走。”秦屿对顾晏伸手。顾晏将手放上去,“去哪里?”“到了就知道了。” 秦屿将顾晏带到了楼上的一个房间,房间里放着一台线条流畅的仪器。顾晏走过去,抚摸着仪器道,疑惑地道,“这是……” “我对你实验里的仪器做了改进,”秦屿让顾晏躺进去,指尖点着仪器的外表说,“你不是遗憾于不知道我曾经的经历吗,它可以帮你。我们可以重新进入那些小世界,还能改写它们。” 秦屿醒来的当天,他就和系统取得了联系,并且借助它取代了主神的位置,成为了A123空间的新主神,现在空间下面的小世界全都受他管辖,再次进入那些世界对他而言并不是难事。 “准备好了吗?”秦屿问顾晏,顾晏轻轻点头。 “好!”秦屿打了一个响指,“我们新的旅程开始了。” * 这一次,秦屿不再是一人。 漂泊的心终于找到了停靠的港湾。 第62章 番外上 秦屿睁开眼睛, 却发现眼前一片黑暗,而且这天花板是不是太低了?他看着伸手就能碰到的天花板,微微挑眉。 等等, 秦屿眨了眨眼, 他发现这好像不是天花板,而是棺材板!他现在正躺在一口棺材里!秦屿心中猛然滑过许多猜测, 他迅速把头顶上方的木板掀开。等坐起来向四周望了一圈后,才松了一口气。还好, 并不是在墓地,而是在一间装饰极为精致奢华的房间里。 但还有一个问题,秦屿抿紧了唇,顾晏并不在他身边,以往进入小世界时他们总会在一起,这一次却不在, “系统,查一下晏哥现在在哪儿!” “好的, 宿主!” 趁此期间, 秦屿又仔细观察了一番周围的环境,当眼睛扫过墙上的油画,看到画中的人时, 他轻蔑地勾起唇,有趣,他想他已经知道自己在哪个世界了。恰在此时,有敲门声响起, “进来。”秦屿起身赤脚踩着精美的地毯走到挂着油画的墙前,凝神注视。 “奥斯汀阁下。”管家一进门就看到站在油画前的昳丽少年,行完礼后, 他和蔼地扬起笑容,“我们已经得到加西亚圣子的行踪了,您很快就能得到他了。” “得到他?”秦屿看着油画上的人,不屑地扯起唇角。下一刻,他手中骤然升起一团青色的火焰,在管家震惊的目光中将油画焚烧得一干二净,连丝灰烬也不曾留下,“现在我并不需要他了,他的到来只会玷污我的领地,查德。” 虽然心里有一大堆疑问,但管家并不敢问为什么,他只是顺从地点头道,“您说的对,公爵阁下,对了,您现在需要进餐吗?”此言一出,秦屿的回忆瞬间被腥甜的铁锈味占据了,这记忆算不上美好。“不用了。”先让他缓缓。 -- 第109页 “好的,有需要请您随时喊我。”管家退下了。秦屿又问系统,“找到晏哥了吗?”“宿主,请稍等,马上就有结果了。” “快点。” “没问题。”不到片刻秦屿就听到系统激动的声音,“结果出来了,宿主!” “维塞亚?”秦屿对着这个地名微微出神,“我记得它应该是人类的城池。”“不仅如此,”系统说,“维塞亚可是说是人类的圣城,因为那里矗立着——” “神殿。”秦屿撩开厚重的窗帘,望着着天边的一轮寒月,薄唇微抿。 * 这个小世界是一个魔法世界,有着人族、血族、神族三大种族。三族之中,神族与血族互为敌人。而人族与神族交好,他们是神族的信徒,所以血族也是人族的敌人。 而秦屿这次的身份明显是血族,而且他还是血族的三大公爵之一。 “不!”秦屿接过管家递过来的手帕,看着对面义愤填膺的男人,一边漫不经心地擦拭着手上的血液一边幽幽地道,“现在,你应该称我为陛下了。” “陛下?哈哈哈,我听到了什么!奥斯汀,你这个疯子竟然还想做血族的王!”男人向前一步,愤怒的盯着秦屿,“杀掉了陛下,你以为你还能活着离开这里吗?” 秦屿耸了耸肩,“我为什么要离开?我不是说过了,我要——”说着,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已经被杀掉的上一任王一手化为灰烬,然后正大光明地坐上王座,撑着腮道,“我要成为血族的王!” “奥斯汀!”男子咬紧牙关,气势汹汹,“你这个谋篡王位的家伙,今天非死不可!” 他抽出腰间的剑,举过头顶,向在场其他血族发出号召,提议杀掉秦屿,为死去的王报仇,结果没有一个人回应他,不仅如此,他们还纷纷向秦屿宣誓了效忠。这完全在秦屿的意料之中,毕竟即使是血族也免不了贪生怕死的本能。 现在,秦屿将目光转向开始慌张的男人,该解决他了。他从王座上起身走下来,来到男人身边,一语戳破他的目的,“为先王报仇?说的大义凛然,其实你也只是想要王位而已!” “一派胡言!”男人面红耳赤地反驳。 秦屿摇着头轻嗤了一声,接着蔷薇色的眸子闪过一道暗光。下一刻,在在场的血族贵族们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男人就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身体瞬间被火焰吞没。 看到这一幕,血族贵族们仰望着已经回到王位上的秦屿,心里的恐惧更上一层,即使先前别有心思的人,现在也不敢轻举妄动了。他们不约而同地将头低低地垂下,臣服得更加彻底。秦屿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从此以后整个血族就受他控制了,他可以放心地把顾晏带回来了。 …… “骑士长大人,我们在前面发现了一个昏迷的人,怎么都叫不醒。” 兰伦特擦拭佩剑的动作一顿,“带我去看看。” 当下属带领兰伦特达到目的地后,看到昏迷中的人的一刹那,兰伦特的心立刻揪了起来。他快步走到对方身边,注视着他漂亮到极致的靡丽面容,眉宇不自觉地蹙了起来,语含痛惜,“还是个孩子。” 假装昏迷的秦屿暗暗为自己解释,不,他实际上已经几百岁了,只是长得年幼。 做戏做到底,无论兰伦特也就是此世的顾晏怎么唤他,秦屿都没有清醒。直到他被他带回自己的营帐后,秦屿才悠悠地睁开眼睛,神色感激地注视着 兰伦特道,“这位大人,是您救了我吗?”雨兮団兑 兰伦特注意到秦屿蔷薇色的眸子一怔,然后立刻摇头道,“你喊我兰伦特就行,其实我并没有做什么……”他将自己的做的事情大体叙述了一遍,接着又解释了一下自己的身份, 其实就算他不解释,秦屿也知道。从一开始,秦屿就把他的身份全都摸清了,顾晏现在的身份——兰伦特,是神殿的骑士长,实力高超,身份仅在教皇和圣子之下,此外,秦屿还知道他此次从神殿出来的原因。 兰伦特说完后,秦屿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意,“不管怎样,我都要感谢你,兰伦特。如果没有你,”秦屿垂下眸子,神情黯淡,“我可能已经被林中的野兽吃掉了。” 秦屿说得轻描淡写,兰伦特却难以平静,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秦屿说的这个可能,他的心顿时就心痛的不得了,“不要这样说,奥尔,就算没有我,你也肯定不会有事的。” 闻言,秦屿又扬起了笑容,兰伦特的心情也好了不少,可是当他提出送秦屿回家时,秦屿的神情又黯淡了下来。“怎么了?”兰伦特着急地问。 秦屿将事先找好的借口说了出来,正直的骑士长大人一点都没有怀疑,立马就信了他父母双亡、无家可归的事实。秦屿再接再厉,用小心翼翼的语气把自己想暂时跟在他身边,等出了密林到城镇后再离开的想法提了出来,兰伦特当即便同意了。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内,所有骑士都知道了他们俊美的骑士长身边多了一位名叫奥尔的漂亮少年,但并没有人多想,因为凡是神殿的人员都要保持圣洁之身,基本与儿女情长无缘了,而且他们都知道自幼在神殿长大的兰伦特是神明大人的忠实信徒,他是不可能背弃神明与人沉入爱河的。 而这也是秦屿没有一上来就恢复他记忆的原因。 -- 第110页 秦屿用修长的手指点了点兰伦特递给他的红色浆果,看着前方的高挑的身影,狡黠地勾起了唇。以往,顾晏并不会失忆,但是这次,秦屿却发现了他失忆了,脑海中只有属于兰伦特的记忆。 正当秦屿想恢复他的记忆时,秦屿猛然发现他和顾晏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立场相对的局面,这还是第一次,而且一心信仰着神明的俊美骑士长,听起来就非常想让人欺负。所以,秦屿没有立马把他带回血族城堡,反而一路尾随着他出了维塞亚,等他们经过一片森林时立马装昏迷来了场偶遇。 这一顿操作看的系统啧啧称奇,不停地感叹宿主真是越来越会玩了。 * “嘶!” 兰伦特梳头发的动作一顿,连忙俯身问秦屿,“疼?”秦屿摇了摇头,他指着前方的一棵树道,“我看到蜘蛛吃掉了蝴蝶。”兰伦特松了一口气,可一注意到秦屿蹙起的眉宇,他又有些心痛。 他快速而又细致将秦屿的银色长发梳理好,然后来到秦屿身前,弯下腰与他视线平齐,温柔地问,“奥尔是在为蝴蝶难过?”他经常看到这个年纪的孩子会为逝去的小生命伤心,所以下意识觉得秦屿也是这样。 结果秦屿睁大眼睛,“你为什么这么想,兰伦特?我为什么要伤心?对了,你难道不觉得那只蜘蛛进食的方式太粗鲁了吗?” 这次,兰伦特没有像先前一样对秦屿有问必答,他注视着秦屿,冰蓝色的眸子第一次有了审视的意味,但当他注意到秦屿的表情上浮现出惊恐、眼睛中聚起湿意时又立马慌了,先前的审视不见分毫,取而代之是关心和手足无措,“抱歉,奥尔,我失态了,我不敢用那种视线看你,都是我不好……” 过了一会儿,秦屿终于被哄好了,还靠着兰伦特沉沉地睡了过去,兰伦特给他披上一张毛毯,心中忧虑不已。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发现秦屿的性格格外扭曲,有时多愁善感有时又会格外理智冷血,再结合他渊博的知识、优雅的举止和基本上不存在的生活自理能力,兰伦特判定他曾经必定生活在一个富贵显赫的家庭,只是—— 兰伦特轻轻地将秦屿沉睡时仍蹙着的眉宇抚平,只是他并不幸福。“沉睡”中的秦屿动了动,掩住了扬起的唇角。 …… 秦屿一直随着兰伦特他们行动,这天,当他们来到森林边缘时,他明显感觉到他们的情绪高涨,就连兰伦特也不例外。秦屿问他原因,兰伦特正要回答,可当他的目光划过前方的城镇,心情瞬间低落了下来,就连即将要完成任务这件事也无法再让他开心。 “兰伦特!”没有立刻得到回复,秦屿不开心地抿紧了唇,兰伦特立马告诉他答案。 “原来你是来找人的。” 兰伦特点头。秦屿眨了眨眼,“那么对你而言,我和他谁最重要?”此话一出,兰伦特的心立刻乱了,他下意识指着前面的城镇道,“我们该分别了,奥尔。” 秦屿又问,“你不能和我一起走吗?” 兰伦特侧头躲过秦屿的视线,“抱歉,我不能和你离开,我是神殿的人,神明大人是我的信仰,我——”“不要说了。”秦屿打断了他,并且不再多语,只是提出想看着他找到人后再离开,兰伦特怀着愧疚和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再次同意了。 结果,人并没有找到。 “不可能,我们的人传回消息说加西亚圣子就在着座城镇里!”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骑士长大人?” 骑士们纷纷将视线投向兰伦特,秦屿冷淡地看着他们。兰伦特刚想说话,突然脑袋一沉,昏过去前,他听到有人在他耳边轻轻得说,“兰伦特,丢掉你的神明,放弃你的信仰,投入我的怀抱吧,” 兰伦特从昏迷中醒来后,惊讶地发现自己竟在一间华丽繁复的卧室内,这里哪里?他抿着唇心想。 忽然,“兰伦特骑士长。” 有人喊他!兰伦特立刻朝声源处看去,只见有人正坐在前方的沙发上,悠闲地摇晃酒杯,杯中的殷红色液体在凄白的月光下格外显眼。 第63章 番外下 兰伦特瞳孔紧缩, “奥尔!”随后,他又立刻摇头否认,“不, 你不是奥尔!” 秦屿步履轻盈地走到他身前, 伸出一只手面带笑容地道,“正式介绍一下, 我叫奥斯汀。”奥斯汀!兰伦特闻言下意识后退一步,目光尖锐地盯着秦屿, 全身作出防御的姿态。 关于奥斯汀的传闻有很多,有人说他心狠手辣,有人说他风流,有人说他俊美非凡,还有人说他丑陋无比……但每个传闻后面都会加一句,不要招惹他, 他是个疯子,一个手弑亲人、做事全凭心情的疯子。 而前不久他的身份又多了一项, 血族新上任的王。 秦屿收回被人冷落的手, 视线从兰伦特复杂的神情下移到他按在剑柄上的手上,饶有兴致地问:“你想要杀我吗,兰伦特?”兰伦特握剑的手一抖。不过不等他回答, 秦屿又似惋惜地说,“如果你的回答是‘是’,那你可能要失望了,你的实力还不足以做到这一点。” “那么你呢尊贵的血族陛下, ”兰伦特注视着秦屿,努力压制住不断往外冒的怒意和悲凄,质问道, “你潜伏在我身边,又是为了什么?也是为了杀掉我?” 秦屿眉目流转,他没有回答,只是扬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 第111页 见此,兰伦特顿时感到一股难言的悲哀,这些天一直细心照顾的对方的自己简直是个笑话,可是,兰伦特垂下眸子,说到底这一切都要怪自己,怪自己没有及时识别对方的真实身份。 突然,他想起另一件事,“加西亚圣子和我的属下是不是也在你手中?” “加西亚并不在我这里。”加西亚是这个世界的主角,一个十足的万人迷,表面上非常圣洁,实际他心思狠毒,并且和三族中的数位权贵都有牵扯,秦屿现在的角色——奥斯汀,就是权贵中的一员。 前世,加西亚联合血族的王将秦屿流放到异地,今生一重来,秦屿就把血族的王杀死,自己取而代之。然后他又将加西亚脚踏多只船的事实揭发了出来。然后,加西亚就被欺骗了感情的数位权贵追杀,现在是不是活着还不好说。 “那我的属下们……” 这次秦屿没有立刻否定,他似笑非笑地反问兰伦特,“你说呢?” 没有否认,也就是说……兰伦特眼中闪过一抹晦涩,“请你不要伤害他们。” 秦屿轻嗤一声,“你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骑士长大人!” 兰伦特的神情瞬间黯了下来,忍着突如其来的酸涩,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然后睁开眼睛,放下防御,认命般地道,“我任你处置,请你放过我的属下。” 秦屿微微挑眉,“你是在求我?” 兰伦特垂着的手握紧成拳,然后又无奈地松开,“是。” 秦屿倏地笑了,笑声在华丽的房间内回荡,正当兰伦特流露出无措时,他又瞬间恢复正色,提腿走到兰伦特身前,捏着他的下巴道,“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亲爱的兰伦特,求人要有诚意!” “你……你想要什么诚意?”兰伦特声音干涩。 下一刻,兰伦特看到秦屿松开手,双手抱臂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遍,眼中的含义颇具玩味,有些不言而喻的意味,见此,兰伦特心神大惊,脸上写满抗拒,但在秦屿毫不退让的神色下,他温驯地闭上眼睛,唯余指尖发颤…… * 翌日清晨,秦屿率先从卧室出来,不经意间注意到管家脸上闪过一抹惊讶,然后浮现出了一种类似骄傲的神情,这直接让秦屿想起了某个小世界的贺老爷子,当初对方也曾用类似的神情注视他,秦屿下意识不想去深入探究原因。 兰伦特下楼时,听到秦屿正在和管家谈事情。 “查德,我让你做的事情你做得如何了?” “陛下放心,已经全都处理妥当了。” 秦屿点了点头,“不错。”一抬眼看到兰伦特正站在旋转楼梯上看着他,秦屿扬唇,向他招手,“在那里站着做什么,下来啊,兰伦特。”兰伦特看到秦屿,记忆立刻回到昨夜,耳根不自觉地红了。 等他回过神时,人已经被带到了餐厅。 秦屿说了声,“用餐吧。”兰伦特低头一看,他的面前摆满了食物,属于人类的食物。兰伦特心尖一颤,而等他看到秦屿面前是空的后,立刻皱起了眉,“你不需要进食吗?”秦屿闻言扬起一个笑容,“我是血族,不需要像你们人族一样按时用餐。” 血族、人族。听到这两个词,兰伦特身体一紧,心里一阵嘲讽,他刚才在做什么,竟然忍不住去关心一个血族?难道他这么快就把自己的信仰忘了? 可就在这时,他又听到秦屿说,“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所以让人多准备了一些食物种类。” 霎那间,兰伦特原本要硬下来的心又动摇了,他再次陷入了深思。 秦屿悄悄勾起嘴角,然后故作无奈地道,“兰伦特,你又在发呆。” “抱歉,我——”“不用说道歉,食物要凉了,你快点吃。吃完后,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 秦屿带兰伦特去的是城堡后面的玫瑰园,玫瑰园,顾名思义,这里种的都是玫瑰,兰伦特看着大片的娇艳玫瑰微微发愣,秦屿走到他身边,目光深邃地道,“你知道吗,它们之所以长得这般好,都是因为——” 因为什么?想到关于身边人的一系列传闻,兰伦特立马有了不好的猜测。秦屿见此噗嗤一笑,“你在想什么,兰伦特?它们长得好的原因,当然是因为打理得好。” 意识到自己误会了,兰伦特耳朵发烫,可转念一想,分明是秦屿在故意误导他,他情不自禁地嗔了他一眼,嗔完后他又觉得这动作不妥,想补救,可一时又想不起要说什么,最后只能来一句,“我的属下们如何了?” 闻言,秦屿非但没有生气,眼睛反而溢出笑意,他凑到兰伦特眼前,略带狡黠地问,“还记得我昨晚说过什么吗?” 秦屿一提醒,兰伦特的脸彻底红了,根本不敢看秦屿。 昨晚,事情并没有像兰伦特想得那样发展,秦屿只让他亲了亲自己,其余的事情一律没做。不过,秦屿倒是提出了一个要求,若兰伦特想知道什么事情或者想求他做什么事情时,必需要吻他一下。 “你还想不知道了?”秦屿含笑问手足无措的兰伦特,最终他如愿以偿地得到了一个吻。而兰伦特也得到了答案,“一切全看你表现,兰伦特。” 其实秦屿根本没抓他们,因为抓了他们还要提供食宿,挺麻烦的,但是兰伦特不知道,所以他一直乖乖待在城堡里和秦屿生活,并时不时地为了各种原因吻秦屿…… -- 第112页 一个月后,玫瑰花园中,秦屿对着兰伦特点了点自己的脸颊,兰伦特下意识就吻了上去。 结果,秦屿笑得前仰后合,“兰伦特,我是想告诉你,你脸上沾了泥浆。”兰伦特睁大眼睛,手中的工具掉了都毫无知觉。下一刻,骑士长大人看着仍笑得停不下来的秦屿,羞愤地道,“陛下自己打理吧,我还有事,不陪你了。”说完,他转身出了玫瑰园。 秦屿终于止住了笑意,他俯身剪下一支玫瑰,注视着前方的背影,轻轻勾唇。 “兰伦特大人,我有些事情想和您说。”走出玫瑰园的兰伦特遇到了管家。 …… 稍晚时分,回到房间里的兰伦特发现床头多了一支玫瑰,他忍不住扬起笑容,想起管家的话,他终于下定了决心,然后转头奔向秦屿常去的房间。 一直暗戳戳关注着事情进展的系统发自内心的感叹,“管家不愧是在助攻界占了一席之位的人。”秦屿闻言,摇头失笑,然后他看着房门,露出了期待的神情。 下一刻,心心念念的人终于出现了,“奥斯汀,我有事情要告诉你。” 秦屿薄唇轻启,“我也有。” “你先说。”两人注视着异口同声的彼此,同时露出笑意,秦屿提议,“要不,我们一起说。”“好。”然后,他们一同说出了我爱你…… 秦屿问兰伦特,“你真的放弃了你曾经的信仰?放弃了你的神?” “是。”兰伦特单膝下跪,郑重地回道,“现在您才是我的神,您的信仰。”闻言,秦屿将他拉起,抱住,“你也是我的信仰。” 起初,兰伦特一直觉得秦屿是在戏弄他,所以纵然意识到自己的感情也不敢贸然流露,还是管家提醒他,才让他意识到对方也在爱着他。还好,一切都不晚。 …… 晚间时分,顾晏恢复了记忆,秦屿也第一次被赶出了卧室。但面对系统幸灾乐祸的嘲笑,他一点都不生气。 为什么?当然是因为,秦屿看着上一刻把他赶出卧室,下一刻就后悔了的顾晏,牵起了嘴角。他就知道会是这样,晏哥向来不舍得对他发脾气。但这个小世界的事情,秦屿不会再让他发生第二次…… 一场酣畅淋漓的□□过后,秦屿看着熟睡的顾晏,目光极尽温柔,好梦,我的爱人。 * 任岁月如何变迁,他们的感情都会依旧如初,永远都是幸福的模样。 ——全文完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