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春皱——东坡暖阳》 卷一 王弗之恋 第一章 新婚 一点春皱——东坡暖阳 作者:依禾 卷一 王弗之恋 第一章 新婚 一点春皱——东坡暖阳 作者:依禾 卷一 王弗之恋 第一章 新婚 一点春皱——东坡暖阳 作者:依禾 卷一 王弗之恋 第一章 新婚 作者有话要说：</br>作为文学家的苏轼，今天可谓家喻户晓，你可否知道，苏轼的一生并非仅限于文学方面的造诣，他可谓一个全才式的人物，影响广泛而深远。我偶尔受一篇文章的启示，有感于苏轼的才情，忽然萌发了写一篇苏轼情感生活的文，让大家能在了解苏轼的情、才、艺、思的同时，认识北宋的社会风貌、风土人情和文人生活！ 想和喜欢苏轼的童鞋分享！<hr size=1 /> 思　　念 我，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田埂上，垮个肩膀，耷拉着脑袋。四周静悄悄的，偶尔传来一两声附近养牛场花牛的叫声。 冬天的北方寒冷孤寂，到处一片光秃秃的，满眼的土黄，单调无趣。尤其在这腊月下旬，春节将至，人们都忙于准备过年，杀猪宰羊炸油果，这田间地头更是少有人来。天太冷，寒风在空旷的田野舒展开了腰身，疯狂肆虐，夹带起久未降水而泛滥成灾的细细黄沙。那风好似要去赶场子，不带一刻的停留，肆意驱赶着满天黄沙，留给我满脸火辣辣的刺痛，扬长而去。 我向来喜欢安静，闲暇的时候总喜欢找个没人的地方，安安静静地背诵课文、看书，抑或什么也不干不想，只为享受片刻的宁静。我的家在城乡交界处，绵长的山脚下，有许多人迹罕至的地方可供我选择，我喜欢这里的宁静。现在的我，身边一片黄沙曼舞，放眼四望无一人影，天地间惟我！膝盖上摊开着书，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他，此刻在干什么？也如我一般在看书吗？也如我想念他一般在想念着我吗？ 哦，他不会的，他一定不会的！ 一直以来，好像总是自己在一厢情愿，他总是若即若离，像风一样飘浮不定，让人琢磨不透！唉，凌风啊······你为什么叫风呢？ 耳畔又响起了好友薇的声音：“青儿，你别老是自寻烦恼了，凌风对你是真心的，只是他不太善于表达自己罢了！” “又在瞎想啦！风，他是有志男儿，有自己的宏愿，重视自己的学业，这有什么不好？，难道你喜欢他整天围着你转、不求上进、碌碌无为？要想有所作为，就必须要有所牺牲的，你应该理解他，大力支持他才对。……唉，有时候，我真想不通，风怎么会看上你这么个只顾自己、不思进取的俗人，你真的有点配不上风！” “凌风去图书馆了。他正在为导师查一些资料，导师又给他布置任务了！” ······ 寒风刺骨，身上感觉越来越冷，全身好像冻透了一般，我不禁寒战连连，哆哆嗦嗦起身，往家的方向走去。······ 似梦 一觉无梦。远处隐约传来犬吠声和**鸣的声音，没有大城市的喧闹，唯有犬吠**鸣的乡间小调，好宁静！好喜欢这样的感觉！我美美地来个深呼吸，爽爽地伸个懒腰，把全身放得展展的，四仰八叉，然后，悠然地睁开了双眼。 一双黑眸突现眼前！谁？我顿时有点傻眼，一时间忘记了呼吸。这双充满血丝、刹那间又盛满了欣喜的、暖暖的黑眸的主人是谁？ 随即，一个急切的、欢天喜地的、磁的男声传来：“弗儿，你醒了？” 我愣愣地瞪向他，不知所措。一双有力的臂膀随即搂起了我，紧紧地，把我的头按进了他不算宽厚的怀中，低沉略显浑厚的声音自颤抖的腔中传出，震得我耳朵嗡嗡作响，“你总算醒过来了！你知道吗？我有多害怕？……三天三夜，你昏睡了三天三夜，我怕极了。……弗儿，别丢下我一个人，你一定要好起来，为我好起来！你答应过我的，一生一世，相伴相随，永不分离。……我不会让你有事的。太好了，老天有眼，我的弗儿总算醒过来了。弗儿，我的弗儿！”　　他喃喃自语，一滴水珠顺着我鬓角流了下来，我的心一颤。这个弗儿是谁？她何其幸也，竟然有男子肯为她落泪。 鼻子被挤压得不能呼吸，“呜！”我奋力挣扎，心中疑团猝起，他为什么抱着我直喊弗儿？ 在我的挣扎下，他倏地放松了我，满怀歉意地凝视着我，浓浓的柔情与欣慰在眸中流淌。 这个男子的有情有义博得了我的好感，让我心中既有同情又很好奇，“你是谁？”我听到一个娇弱的声音响起。闻言，黑眸顿时惊呆了，好一会儿才恢复了些许的平静，浓眉蹙起，“弗儿，你这是怎么了？你怎么会连我都不认识了呢？我是轼儿，你的夫君呀！” 轼儿，我的夫君？我一惊，蹙眉定睛，猛然发现他竟然身着古代长衫，好像还是宋代的装束。我有点儿迷糊了，不由得闭上了眼睛，忽略他骤起的惊呼和摇晃。 我知道，我又做梦了！迷迷糊糊中，一切又归于平静。 王弗 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感觉不到一丝的睡意，睁开双眼，脑子里有些空白！木雕的大床，粉色的帷帐，身上盖的是苏绣的大红色锦被，绣着鸳鸯戏水的美图案，环视四周，木桌、竹椅、瓷器、烛台、墙上书画，布局与装饰古香古色，十分典雅，并且透着浓浓的喜气，木格窗棂上还贴着红红的镂空剪纸和大大的“囍”字。 屋内屋外一片寂静，四周的红色系列和大大小小的“囍”字在向我宣告着一个事实，这是个新房。 坐在梳妆台前，铜镜中的我面色苍白，有点儿稚嫩，却显得清纯娇柔，身上是一袭大红系列的古人裙裳，乌黑浓密的长发挽在脑后，显得有些凌乱。古代的装束让整个人看上去显得典雅贤淑，真的是三分长相七分打扮呢。拿起造型别致的胡杨小木梳子，轻轻地梳理好长发，用红色丝带随意扎起，我起身走向房门。 站在门口，映入眼帘的是一小小庭院，院中有长廊、有凉亭，有树有花有草，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在明媚的阳光下显得祥和雅致。兴许是许久不见阳光的缘故，我的眼有点刺痛，眯一眯，好一会儿才适应过来。相比现代看惯了的高楼大厦，这亭廊俱全、柳绿花香的小院儿，十分惹人喜爱。 出了庭院的月亮小门，外面好大，我沿着青石板小路一直走下去。 这个地方景致很美，建筑古朴典雅，收拾得十分整洁，分布着好几个小庭院，错落有致，各具特色。再往前，有高大的果树，碧水荡漾的池塘，整齐的菜畦，四处隐约可见大片翠竹，亭台楼阁，竹木环绕，依山临水，满眼的花草树木，各色鸟迹，一派生机盎然。我心中不由涌出无限的喜悦与好奇，边走边四处张望，流连忘返。突然，远处传来脚步声和说话声，朝这边而来，我急忙躲入旁边的花丛后。 伴随着渐近的脚步声，一个略带抱歉的男子的声音响起：“子瞻兄，我马不停蹄赶来，依旧没赶上你的喜宴。”另一个略带磁的声音轻快地笑答，“没事儿，今日与你补上，我们很久没见面了，就来个一醉方休！” 那个抱歉的男声又道，“小弟听闻，青神县乡贡进士王方之女，貌美聪慧，知书达理，素有美名，今子瞻兄得以为妻，实在可喜可贺！今日有缘一睹嫂嫂的芬芳真乃不虚此行！”先前那个轻快的笑声嘎然而止，稍顿，才传出闷闷地一声轻叹：“弗儿病了，已卧床数日。” 子瞻？青神王方之女？弗儿？我不由瞪大了眼，急忙捂住几乎惊呼出声的嘴巴。大名鼎鼎的北宋文学家苏轼不就是字子瞻吗？苏轼的结发之妻不就是青神的王弗吗？此人口中的“弗儿”是我吗？ 脚步声渐行渐远，我手捂着口靠在树后，呆愣神游了不知有多久。唉，也不知我得的是什么病，这身子骨是大不如以前了，才转了这一小会儿功夫，还没看清苏家有多大，就已经累得腿脚酸软，冷汗淋漓了。 回到房中，还是没人，却发现木桌上摆了米粥和各色点心，有小笼包、苏式甜饼、绿豆酥和桂花酥，都是我喜欢的，顿时觉得饥肠辘辘，口水直流，当即坐下来，就着粥，两口一个，不一会儿便下去了一小半，吃饱喝足了，又犯了困意，我爬上床，继续去会周公。 朦胧中，似有人喂我食物，细细软软，迷迷糊糊，如同做梦。 苏轼 我再度睁开眼睛时，外面的天色已经全黑了，室内烛光摇曳，床头人影晃动，一青年男子正在挑灯夜读。那男子神情专注，两眼盯着手中书卷，眉头微微蹙起，似在思索着什么，淡黄的光辉笼罩着他，给他镀上了一圈光晕，整个人显得俊美安详。 听到床上翻身的声音，他侧头看过来，一双黑眸泽泽生光，灿若星辰，对上我的眼睛时，他欣喜地笑了，洁白的牙齿闪动着珍珠般的光泽，好像在问：“醒了？”我怔怔地盯着他，看着眼前逐渐放大的英俊面孔，我犹豫着、试探地轻唤了一声：“苏轼？！”他眼中的笑意更浓了，眉头轻挑，启齿道：“记得我了？”随后，一脸的宠溺，“叫轼儿！” 真的，他真的是苏轼啊！那个大名鼎鼎的唐宋八大家之一的苏轼，那个书画界里一呼百应的“宋四家”之首的苏轼，那个写出了千古名篇《明月几时有》和《赤壁怀古》的苏轼，那个感人落泪的痴情男儿苏轼！那个现代有人撰文“愿意把生命浓缩成一束烛光，辉映在他的指间心上”的苏轼啊！沁儿我何德何能、何时修来了如此福份，竟然遇见了苏轼，还成了他的妻？！ 这年应该是北宋仁宗至和元年（公元1054年）吧，苏轼十九岁，与十六岁的王弗结为连理。这王弗沉静貌美，侍亲甚孝，与苏轼恩爱情深，可惜天命无常，二十七岁就去世了，与苏轼琴瑟相和仅十年有一。王弗的去世对苏轼的打击是可想而知的，他亲手在她埋骨的山头栽下了三万株松苗。三万株啊，要种多长时间；点点滴滴的泥水中，包含了多少情和爱！他把自己那一缕相思化成了三万株万古常青的松树，经寒历暑，沐雨栉风，岁岁年年，生生世世，守候在爱妻身旁。十年后，他对王弗依然一往情深，哀思深挚，在王弗去世十周年之际，写下了那首传诵千古的、令所有读懂了的人都会摧心扼腕、痛断肝肠的《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记梦》：“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 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断肠处，明月夜，短松冈。”生时十年相伴，死后十年相思，如此自然、朴实、深情、至情至义的优秀男人啊，怎不让人心动、让人魂牵梦萦？ 鼻梁上轻轻划过一丝暖意，那修长的白皙手指将我从神游中拉回。我呆呆地瞪大了眼睛，痴迷地望着眼前男子。他剑眉星目，鼻直口方，肤如凝脂，身材修长，魁伟俊朗中不乏体贴温柔，尤其那线条分明的薄唇，让人不由想到伶牙俐齿、巧言善辩之词，他浑身散发出的儒雅与阳刚气质让人沉迷。此刻那一双狭长的凤目深情款款，正满含宠溺地凝视着我。我不禁呆滞了！素来只知苏轼文才非凡，今日方识他竟还生得如此英俊潇洒，让人不忍侧目。 “想什么呢？”一声欢天喜地的温柔询问，不等回答，我已被拉入了他温暖的怀中，一个似熟悉又很陌生的怀抱。我不知该说什么，也不知能说什么，更不敢抬眼看他，只觉得心跳得飞快，快得好似要跳出来了，面颊上火烧火燎，烫得难受。 除了风，我真的不习惯别人的拥抱，不自觉间，我不由拘谨地缩了缩身子，转而使劲地扭动着挣扎起来，试图摆脱他的束缚，然而，换来的却是更为用力的、霸道而不失温柔的拥抱，我汗水涟涟，阵阵眩晕。 表 白 这是个万木复苏的春天，北方的春天还显春寒料峭，但四川的春天却温暖湿润，很是清新宜人，各色花儿像赶趟儿似的开放了，红的、白的、黄的、紫的，满园子、满树上，煞是好看，郁闷的心情也随之明快。曾几时，午饭后，我总喜欢与室友小弟儿小走几步，在校园的花丛间、树林中、场里，随意地走一走，感觉很是惬意、放松。我与小弟儿总有一种默契，情投意合，大概我俩都敏感细腻吧。 今天的天空中刚好飘着毛毛细雨，扬头迎雨，感受到了一脸的润泽与清凉，眼睛随之明亮起来。啊，真好！我一个人静静地在花园中踱步，时而两眼微眯、仰头感受细雨的沐浴，时而像个孩童般蹦蹦跳跳，无拘无束地宣泄一下自己畅快淋漓的轻快心情，满园的□真的令人陶醉啊。 园中的草儿青青，细长的脖颈随微风轻摆，经过雨水的滋润更显得透亮惹人。我一时兴起，拔了几长长茅草，掐头去尾用中间的草颈编起来，一会儿，一个致的草编小笼出现在手中，我得意、轻快地唱起来，采来几色小花加以装饰。兴头正高，一个富于磁的男声陡然传来：“呀，真是心灵手巧！”猛抬头，一个身材修长的男子站立一旁，正笑意盈盈地看着我手中的草笼，满眼的欣赏与宠溺。我脸一热，急忙逃离，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只是一味想逃开。 下一秒，我撞上了一堵墙，“为什么要躲着我？我有那么可怕吗？我让你生厌了吗？”一个激动又满带责备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噢，不，不是的，我紧张地抬头看他。你不可怕，你更不会令我生厌，只是你太优秀，真的，太优秀，优秀得让人仰慕不已；可是一见到你，我又会不可抑制地脸红心跳加速，你就像那太阳一样光芒四，炫耀地让我睁不开眼，我害怕见到你，更害怕与你独处。 见我惊慌的样子，他受伤的瞳眸瞬间变得痛惜，浓浓的哀伤在眸底缓缓流淌。“对不起，弗儿，我吓到你了。弗儿，你知道吗？你变了！这场病让你改变了许多，变得陌生了，变得我不认识了，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你总想要躲着我？难道是我对你不够好吗？还是你已经厌倦了我？不要让我痛苦，我爱你！你也是爱我的，对吗？不要，弗儿，不要离开我。”他脸色苍白，神情颓废，拥住我，下巴抵住我的发顶喃喃低语，透出不尽的痛楚与无奈。 “你忘了吗？在那短松冈，我俩一起散步赏月，你偎依在我身边，告诉我要永远在一起，一生一世，不离不弃。你忘了吗？在青神那段日子里，我们每晚约会于松林，每一次你来，都会像小鸟一般扑入我的怀抱，仿佛晚归的雏鸟归巢。你说，我是你今生永远的家。你忘了吗？你统统都忘了吗？弗儿，弗儿，不要像现在这样不声不响，不要对我若即若离，这不是你的风格！我要你还是像以前一样亲近我，像我离不开你一样离不开我！如果真的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伤了你的心，你一定要说出来，我改，我一定改的，不要像现在这样用疏离和沉默来惩罚我，不要啊！弗儿！我爱你！” 听着如此深情表白，我能做到无动于衷才怪呢！我长这么大，还从来不曾听到过如此情深意切的表白呢，风那家伙从来都是金口难开，向来惜字如金的。唉！我该说什么呢？我能告诉他我不是他的弗儿吗？我不是弗儿，那么我又是谁？原谅我，风，我不是不想你，不是要背叛你，实在是形势所迫，万般无奈，我不舍得让我最最敬慕崇拜的大偶像这样痛苦难受，就让我假装是弗儿吧。 我眨了眨眼，摇了摇头，伸手轻轻地环上了他的腰，把脸深埋于他的怀中，偎依无言。 感觉到我的变化，他将我拥得更紧，不留丝毫空隙，我们就这样紧紧地相拥在了一起。世间万物在我们相拥中逝去，我享受着苏轼这情意绵绵的拥抱和宁静，感受着他的深情、他执著、他的爱意，他的一切温情通过薄衫源源不断地传递给我。 我默默祈祷，愿这一刻天荒地老。 卷一 王弗之恋 第一章 新婚在线阅读 卷一 王弗之恋 第一章 新婚 肉文屋 / 卷一 王弗之恋 第一章 新婚 卷一 王弗之恋 第一章 新婚 第二章 情迷 1 一点春皱——东坡暖阳 作者:依禾 第二章 情迷 1 一点春皱——东坡暖阳 作者:依禾 第二章 情迷 1 一点春皱——东坡暖阳 作者:依禾 第二章 情迷 1 逛街 苏轼是个十分勤奋刻苦的人，他总有读不完的书，写不完的文，稍有闲暇就去看书写字，或去会友谈诗论文。 趁着苏轼出门会友，我也换上便于出行的白色短衫，悄悄地从后门溜了出去。一路上暗自庆幸，幸亏北宋对女德要求不是甚严，幸亏苏洵老爷子开明大度、家风不拘小节，否则，我焉能如此轻易出得门来。 我现在所处的眉山城，在四川省西部的边界，雄伟高耸的峨眉山麓，现代家喻户晓的乐山大佛就在其南面大约四十英里处。因为战国时期李冰主持修建的都江堰水利工程，这里才有了完整的水利灌溉沟渠，川西地区千年来成为沃野千里，永无水患。沿岷江而下，在蟆颐山的小山丘下，即是眉山，这里稻田、果园、菜圃，构成了广漠的平原特色，竹林与矮小的棕树点缀处处，说不出的风情。 眉山城区不大，但给人感觉很舒适。我漫步于街头，平整的青石板街道上行人不多，但三三两两，络绎不绝。宋代的商店不再像隋唐时期采取集中的方式，道路两旁随处可见商铺、邸店、质坊、酒楼、食店，而且晚上还有交易的夜市，还有供居民娱乐的瓦肆，内有“勾栏（歌舞场所）、酒肆、茶楼”等，生活有点惬意呢。看着路旁的店、菜店、衣服店、杂货店、酒楼等等，分门别类，规划整齐，我恍若回到了现代开封的仿古街。随意踏入一家食店考察，只见羊牛猪、**鸭鱼鹅，样样齐全，与现代无异。临街叫卖的，有炊饼、春饼、元子、炙鸭、熟等，香气四溢，叫卖声富于韵味，让人不由口水泛滥。 一个现代诗人曾描述眉山，他说眉山镇上街道整洁，五六月间荷花盛放，最为有名。当地种植荷花已成为一项庞大行业，邻近各市镇的荷花贩子都来此地采购荷花。 遥看远处，果然有大片大片的荷花池，池中荷叶碧波荡漾，绿色海洋中桃红的、粉色的、雪白的、鹅黄的荷花含苞待放，俏立枝头，犹如水中仙子一般，阵阵微风拂来，幽幽淡香袭人，沁人肺腑，，难怪南宋诗人杨万里有名句，“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原来是先有如此之美的荷花，才后有如此之美的诗句啊！ 我深深吸一口气，继续向前。一缕熟悉的香气吸引了我，打眼望去，咿，竟然有烤羊串！我不禁飞奔过去。 这宋代的吃食比起现代没啥两样，只是叫法略有不同，如把馒头叫蒸饼，把水煮的面片面条统统叫汤饼，等等。这时候的烹饪技术也已经相当高超，有烹、烧、烤、炒、爆、溜等几十种，每一种都可以做出二十多个品种，丰富多彩。吃食的种类也很多，蔬菜类品种繁多，现代有的这里大致都有，而且还是完全的纯天然绿色健康食品呢。不过，你可别指望在这儿吃到烤红薯、煮玉米、炒花生等，因为它们是在明朝才引入中国的。 正大口享受着美味，两个衣衫褴褛的小男孩突现眼前，瞥见那脏兮兮的小脸、眼巴巴的神情和正贪婪煽动着的鼻息，我顿时味同嚼蜡，心生怜悯，随手将剩余分给他们。转身间，突然感觉到一道异样的眼神来，扭头四望，却什么也没有，我继续踱步前行。 市场里，人流如云，熙熙攘攘；货物如雨，天南地北的各色商品是应有尽有；小商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由此可窥见宋代商品经济繁荣的一角。我在现代就喜好逛夜市、去地摊淘宝，现如今我更是不会放过这大好机会，不为购物，只为欣赏与把玩，这可都是文物呀，而且都是纯手工制作的。 一支银色的簪子吸引了我的目光，簪尾似是绽放的马莲花，镂刻细致，花蕊处镶嵌一黄豆大小的珍珠，垂下的两条细银链坠着米粒大小的水钻，简单质朴又不失巧。我捏在指间仔细欣赏，有点儿爱不释手。我喜欢长发披肩，偶尔也会把发盘起，别有韵味，因此，我对簪子情有独钟。这簪子在宋代也许十分平常，但对我这个现代人、常用铅笔盘发的人来说，那已是非同寻常了。摊主见我喜欢，便极力推销：“姑娘，这簪子可是家传之宝，世间仅此一支，若非家遇变故需要钱使，我还真的舍不得卖呢。” 我虽不信他的骗人鬼话，但也决定掏钱买下。突然，一阵狂乱的马蹄声与断喝声由远及近，伴随着地面强大的震动感飞奔而过，市场上顿现慌乱。随即，一声尖锐的嘶喊划破天际，“福儿——”马蹄踏过处，歪歪斜斜躺一小人儿，双目紧闭，嘴角正一缕鲜红流出，一衣衫破旧的老妇跪瘫在一旁大放悲声。我浑身汗毛一紧，不禁打了个寒战，疾步上前，搀扶起老人，掏出所有的钱币连同孩子一起放入她怀中，嘱咐快去看大夫，救命要紧。 目送老人家颤颤巍巍、慌慌张张的背影，我悲愤不已，怒火中烧，却又万般无奈，哪里可有说理的地方？我茫然四顾，不知所向。似乎又有一道眼神，我却无心追寻，冲着簪子摊主抱歉一笑，意兴阑珊地转身回家。 我耷拉个脑袋，垂着肩膀，没打采地挪动着沉重的脚步，脑海中依旧是刚才那悲惨的一幕。 “喵呜——”一个娇柔的叫声把我从呆滞中惊醒，我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站在了一家店铺旁，正对着门侧的小花猫出神，小花猫睁大了眼睛正好奇地注视着我。看着可爱的小花猫，我心头一松，笑了，蹲下身子伸手覆上了小猫头，一下一下，猫儿乖顺地任我抚，起初还睁眼看我，一会儿便眯起了眼，打起了呼噜。我笑着摇了摇头，抬眼四处打量，发现自己竟迷路了。 正愣怔间，一个熟悉的修长身影、一张日夜思念的可亲面容在人群中闪过，他虽身着长衫，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是凌风！我起身追去。他走得很快，一派的慵懒淡定却步履匆匆，像在风中飘一般。我躲着迎面而来的路人，连跑带跳地跟在他身后。一个转弯后，他突然消失不见了。我原地打了好几个转儿，四处张望，依旧没有了他的踪影，顿时颓然坐到了地上。 良久，天色转暗，我这才想起回家的事。家在哪里？我抬眼四顾，嗳，有点熟悉的巷道，这不已经到了吗？！我一阵欣喜，忙从地上爬起，拍拍身后的尘土，循着后门悄然溜了进去。 刚走到小院的月亮门处，身后便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瞬间，我被拉入了温暖僵硬的怀抱，日渐熟悉的气息顿时笼罩了我，紧紧的，几乎让人透不过气来。一声暴怒响起：“去哪儿了？让我好找！” 我虽然与苏轼相处时间不长，却很少有陌生感，好像已是几世深交的朋友一般。我当然知道他这是关心的暴怒，知道他这是爱我之至也就暴怒之甚。于是，我毫不畏惧地轻扭腰身，伸手攀上他的脖颈，用头顶蹭着他的下巴，娇声低喃，平息他的怒气，“人家闲得无聊嘛，出去逛街了嘛！不许生气嘛！”说着还使劲地摇晃他的身子，想把他的怒气晃散。果然，不一会儿，在我温柔撒娇的攻势之下，他的怒气来得快消得也快，缴械投降了。最后，他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略带责怪地警告我：“以后不论去哪里，都要跟我招呼一声，别让我担心。”说完，一把扯过我的手，紧握住，转身进屋。 进得门来，我甩手挣脱他的束缚，飞身扑到木桌前，端起茶壶就牛饮。他，懒洋洋地倚着门框，眉头微蹙，嘴角噙着宠溺的笑意，眼眸中却满是戏谑。见我看他，他眉头轻轻一挑，语调轻佻道：“好一个俊俏的小娘子！”趋步上前，修长白皙的食指挑起了我的下颚，拇指指腹轻轻拂过我的眉、我的鼻、划过我的面颊，停留在我的唇瓣上，来回反复地摩挲着，一边缓缓戏言：“月为眉，花作容，采缕晚霞做衣裳，玫瑰俏唇畔，幽香暗袭人，怎不让人爱怜、让人心动？”他指端挑逗，神色暧昧，我为之呼吸一滞，眼神变得扑朔迷离起来。他的黑眸中嬉戏殆尽，卷起了翻滚的滔天热浪，瞬间低头覆上了我的唇，热浪滚滚，我迷失在了他的唇齿之间。 第二章 情迷 1在线阅读 第二章 情迷 1 肉文屋 / 第二章 情迷 1 第二章 情迷 1 第二章 情迷 2 一点春皱——东坡暖阳 作者:依禾 第二章 情迷 2 一点春皱——东坡暖阳 作者:依禾 第二章 情迷 2 一点春皱——东坡暖阳 作者:依禾 第二章 情迷 2 追 梦 清晨，窗透初晓，天还没亮透，小鸟们已早早醒来，唱起了清脆婉转的晨曲，遥相呼应，煞是惹人。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在这美妙的春晨时刻，我又怎能输于小鸟儿，怎能甘心在睡梦中荒度呢。曾几时，这可正是我最喜爱的晨读时间，我早已提书到无人打扰的僻静之地踱步朗诵开了呢。 屋里早已没了苏轼的影子，估计也去晨读了吧。我翻身下床，匆匆洗漱，然后提起一本唐诗选读的线装书出了门。 花园里，□盎然，鸟儿欢鸣。我伸伸胳膊，踢踢腿，弯弯腰，舒展舒展腰身，活络活络筋骨，深深呼吸，吸入清新甜美的氧气，毫不怜惜地把中浊气排出，真乃神清气爽呵。林间，美滋滋地翻开书页，我右手执书，左手背于身后，摇头晃脑、悠闲得意、阳顿挫地朗读起来。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岑夫子，丹邱生，将进酒，杯莫停。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侧耳听。······” （唐·李白《将进酒》） “闺中少妇不知愁，春日凝妆上翠楼。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唐·王昌龄《闺怨》） “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十四为君妇，羞颜未尝开。低头向暗壁，千唤不一回。十五始展眉，愿同尘与灰。······”（唐·李白《长干行》） “众鸟高飞尽，孤云独去闲。相看两不厌，只有敬亭山。”（唐·李白《独坐敬亭山》）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遥知兄弟登高处，遍茱萸少一人。”（唐·王维《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脑海中闪现妈妈慈祥的笑颜，心中顿时涌起思念……我的声音有点儿哽咽，泪潸然落下，再也读不下去了。 我独在异乡为异客，爸爸妈妈，你们在哪里？我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你们？好想你们！我背靠在树干上，仰头望天，任泪水肆意地流淌，思绪随朵朵白云漂浮。过了很久，泪，刷洗了郁结的伤感，心绪渐渐平缓下来，我想起了凌风。昨天见到的可真的是风吗？他现在在哪儿？我旋即从失落、伤感中回神，风一般冲回房屋，放下书卷，又风一般冲向后门。 我要去找他！ 我顾不得口干舌燥，顾不得饥肠辘辘，更顾不得烈日当空，茫然地在街头游荡。我如鬼魅般，大街小巷，晃来晃去，没有目的，没有终点，只是一味地反反复复、一遍又一遍地用脚丈量着眉山城的角角落落、缝缝隙隙。庆幸北宋女子还没有流行缠足，否则，我可真吃不消……没有，依然没有，风就像空气蒸发了一般，飘忽到了不知何地。我每踏出一步，心就下沉一分，但我不甘心，虽如大海捞针，我也想把他捞出来，只要他是真实存在的，我就一定能把他挖出来。…… 大雾弥漫，四周什么也看不见，只有我孤身一人，茫茫然不知该向何方。正踌躇间，凌风出现了，他还是那样沉静温柔地对着我笑，清澈的眸瞳中满是爱恋与幸福。我大喜，欲伸手抓他，他却突然一个转身，离我而去。我紧跟其后，急忙追赶，我跑着、喊着、哭着，“风！等等我！风！别离开我！风，风，风――”凌风回过头来给了我温柔一笑，继续前行。他越走越快，像在飘动一般，全然不顾我的挣扎、我的痛呼。我摔倒了，无望地看着他越离越远，却又不甘心地继续撕心裂肺地嚎叫着，企图换回最后一丝希望：“风，风，不要啊！” 一只大手搂住了发抖的我，另一只大手急急地轻拍着我的背，安抚着我，耳边传来轻柔却焦急的声音：“弗儿，不怕，不怕，有我呢！别哭，别哭，你做梦了！” 噢，又做梦了。梦醒了的我心中苦涩难言，将头埋入那个虽不宽厚但温暖舒适的膛，任大手安抚我受伤的心。 第二天，第三天，……第五天……我每天早出晚归，如孤魂野鬼般四处游逛、寻寻觅觅，找遍了眉山的犄角旮旯，不愿落下一丝希望。 天色将晚，当我再次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又饿又渴地出现在小院时，被苏轼逮了个正着。他面色铁青，暴跳如雷，浑身上下散发的暴戾气息充斥着每一个角落，完全没有了往日的儒雅，似一行凶暴徒般。“说！你这些天都去了哪里？都去干什么了？去私会情人吗？风是谁？不要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整天失魂落魄、四处游荡的样子，不是失恋了是什么？我已经给了你足够的空间，让你有足够的时间去思考，去放弃，谁知你执迷不悟！”他双手死死地抓住我的肩，指甲深深地陷入了中，他暴怒的黑眸圆瞪，眸底有痛楚、有怜惜、有坚定、有无奈、还有失望，一个人的眼中竟能包含如此复杂的情绪，那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心情哪！ 我无言以对。连日来心中积攒的失落伤怀与此刻顿生的愧疚不安交织在一起，绞得我心痛，如千刀万剐般。我不敢直颜面对他，瞬间却已泪流满面。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伤害你，我实在是情难自禁，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与渴望，我说服不了自己的双脚，我怕今晚承诺了你，明早起床后又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对不起，对不起，我心中默默念着道歉，眼中泪水如同泉涌，滚滚而出。 我的泪显然却又刺痛了他，他的声音转瞬间冰寒彻骨：“怎么，你在为他流泪吗？你在为他伤心难过吗？别忘了，你是我的妻！身为□，心中却想着别的男人，是可忍孰不可忍，你太过分了！”言毕，他狠狠地推了我一把，不顾我痛呼倒地，转身拂袖离去，房门在他身后发出巨响。 一夜无眠，次日凌晨，我一骨碌从床上爬起，脚不受控制地再次走向院门。“哐嘡！”门没开，外面上了锁，我被禁足了。 我呆呆地立于院中，心痛与失落，使我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眼前的苏轼是我最崇拜的偶像，我曾经在现代为他如醉如痴，吟诵他的词，崇尚他的才，迷恋他的情，最让我心动的是他对妻子的一往情深，如涓涓细流，徜徉于我，挥之不去，甚至奢想如能得苏轼千分之一的眷恋，此生足矣。 现如今，上苍垂怜，他活生生就在眼前，他对我痴痴眷恋，而我却又迷失了自己，转而去追寻那虚无缥缈。人，为什么总是这样？眼前的不懂得把握，失去了才知道珍惜。 风，是我心中的最爱，也是我心中的最痛。 我爱他，可是如今，我已经嫁为□，失去了自由之身，即便是找到了他，那又能怎样？我还可以爱他吗？我还可以嫁他吗？我还有什么资格去拥有他？ 风，我已经失去他了。想至此，我泪湿衣襟。也许，前些日子看见风，那只是我的幻觉而已。现在，我该做的、能做的，唯有面对现实，我现在是苏轼的妻——王弗。 第二章 情迷 2在线阅读 第二章 情迷 2 肉文屋 / 第二章 情迷 2 第二章 情迷 2 第二章 情迷 3 一点春皱——东坡暖阳 作者:依禾 第二章 情迷 3 一点春皱——东坡暖阳 作者:依禾 第二章 情迷 3 一点春皱——东坡暖阳 作者:依禾 第二章 情迷 3 梦醒 一周，整整一周，除了侍女送来饭菜，苏轼没有踏进院门半步。一周，整整一周，我不是呆呆地坐于桌前，双手捧腮，就是卧于床榻，一动不动。我用了整整一周的时间在思索， 在梦中的凌风和眼前的苏轼之间徘徊、留恋，没踏出院门半寸。 可是，一周，整整一周的时间过去了，苏轼竟然一次也不来看我。他厌弃我了吗？他不能原谅我吗？我突然害怕起来，心中竟生出无尽的不舍与留恋。我该怎么办？如果他从此不再踏入这院门，那我到底该怎么办？ 天色渐暗，我头痛欲裂，脑子几欲麻木。无奈悲凉地甩一甩头，我走出了房门。清冷的夜空弯月如钩，温馨的气流扑面而来，暗香袭人，沁人肺腑。多日来的满腹惆怅与头昏脑涨在朦胧的月色中、在清爽干净的气流中渐渐消去。 我来到院中的那两棵大树下的简易吊床前，随意靠躺上去。 仰望夜空，月色朦胧，月牙儿好像小孩的如花笑颜，俏皮可爱，在如纱的云层中悄悄穿梭；又好像初涉人世的天真少女，明眸善睐，好奇地打量着人间万象。四周树木影影绰绰，相偎相依，似有恋人相会私语。远处好像有箫声奏起，清越而幽远。 我躺在简易吊床上，左右轻摆，心情也随之轻轻荡漾。 空中弯月如钩，让我更加想念苏轼，不由轻轻歌唱以寄托愁思：“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你去看一看，你去想一想，月亮代表我的心。”唱着唱着，我陷入莫名的情愫，两行清泪缓缓流下。 我喜欢歌曲，手机上载了许多，闲暇时静静体味，它让我享受到了各种心情。干活的时候，它常常让我忘记劳累，枯燥的活计变成了音乐的享受；忧伤的时候，它让我学会品味忧伤，随忧伤的旋律淡忘自己，学会更加懂得珍惜生活。人生百味中，快乐是可以寻找的，忧伤也是值得品味的。 屠洪刚、王菲《爱人》，品冠的《那些女孩教我的事》，《求佛》、马天宇的《青衣》，许嵩的《清明雨上》，阿木的《有一种爱叫放手》，刚辉、陈瑞的《白狐》，邓丽君的《美酒加咖啡》，周杰伦的《菊花台》、《千里之外》、《发如雪》，饶天亮的《做你的爱人》······一首又一首，我不停地唱着，品着，享受着，忘记了所有的不快，忘记了自己身处何方。 五月的《缘分》，有段时间里我特别喜欢的一首歌，“就算前世没有过约定，今生我们都曾痴痴等，茫茫人海走到一起算不算缘分，何不把往事看淡在风尘。” 我的心突然一阵刺痛，尖锐地撕心裂肺，痛得我不能呼吸。我想起了苏轼，想起了我那曾经跨越千年的爱慕。如今，面对这跨越千年的缘分，我为什么不能把往事看淡在风尘呢？我不能没有他，我要去找他…… 正胡思乱想间，院门轻开，一个修长身影出现了，衣袂飘飘，俊逸潇洒。我一见，立刻翻身下床，想飞奔过去，想扑入他怀中，生怕他会下一刻一个急转身走掉，可是，脚下却如生了般，挪不出半步，只能傻呆呆地盯着他。他立刻快步向我走来，站定在我面前，伸开了双臂。我不及多想，便扑入了他的怀抱，双手环腰，紧紧地贴上他的膛，半晌，才抬眼望向他那深深的黑眸，满是愧疚，满是不安，鼻音浓重道：“我以为，我以为你再也不会理我了！再也不会来看我了！我以为我会从此失去你！”他清灵的眸中顿现怜惜与愧疚，“怎么会呢？傻弗儿，我怎么会不理你？怎么会不要你？我说过的，我会永远关心你，保护你，一生一世，永不分离！” 良久，他拥着我走向树下，看到吊床，眸光闪烁，一脸惊异。我唇角上扬，得意的、炫耀似的拉他一起坐上吊床，脚一蹬，晃动起来。他紧紧搂着我，一脸的享受与惬意。轻轻的，他温润的手指拂过我面颊上的乱发，别于耳后，黑眸深情地望着我，深深的，一瞬不瞬，“你的歌真美！”我在他的瞳眸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头发乱乱的，样子傻傻的，有点儿心酸，我把头偎上了他的肩。 “嘎嘣！”绳子断裂的声音，吊床终于经不住两人的重量罢工了。来不及惊呼出口，苏轼和我已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好痛！转头看到他一瞬间的狼狈，我幸灾乐祸的狂笑肆无忌惮地迸出了，响彻了整个小院的上空。随即他也跟着大笑起来，我索一把推倒他，就势躺倒在草地上，对着月亮大笑不止，“哈哈哈，哈哈哈哈——！” 原来，他一周的不露面并非生气，而是临时有时，被公爹苏洵派出去了。因在气头上，他便没知会我，谁知耽搁了一周时间，这一周差点让我误会至深。原来，有时，误会常常是自己单方面臆想出来的。 第二章 情迷 3在线阅读 第二章 情迷 3 肉文屋 / 第二章 情迷 3 第二章 情迷 3 第二章 情迷 4 一点春皱——东坡暖阳 作者:依禾 第二章 情迷 4 一点春皱——东坡暖阳 作者:依禾 第二章 情迷 4 一点春皱——东坡暖阳 作者:依禾 第二章 情迷 4 陪 读 我斜倚在床榻的木柱上，手拿《史记》随意翻看着，虽是满目的繁体字和竖排的之乎者也，但曾经扎实的古文功底加上历史专业出身，我还可略知一二，大体看懂一些。现代时我心浮气躁不曾读过，就当现在补补课吧。 苏轼则端坐于桌前，手执羊毫正在疾书。 这些天来，我已经改邪归正，不再到处乱逛了，而是一心一意陪伴在苏轼左右，为他端茶添水、研墨伺候，俨然一个合格的小书童加伴读。 苏家读书氛围很浓厚，家中有个专门的豪华的大书房兼图书馆，取名“南轩”，其间藏书颇为丰厚，而且环境幽雅，适于阅读。但是现在，苏轼更喜欢在我们自己的房间读书，因为有我陪伴。读到兴致时，他会兴高采烈地拥我入怀，朗诵给我听，那明快的、磁的男中音煞是好听，让我百听不厌；读到艰涩难懂之处，他会停下来，招我坐在他腿上，一起探讨研究，谦逊真诚，称我为他的良师益友；读到卑鄙奸诈丑恶事，他会拍案而起，义愤填膺，满脸通红，语调激昂；读到一些趣闻乐事时，他又会仰天大笑，讲与我听，共同分享。他一惊一乍的，爱激动，像个孩童般天真可爱、质朴坦诚；他一会儿兴致勃勃，一会儿又会忧郁沉思，常常旁征博引，妙语连珠，上至黄帝，下至当朝，天文地理，哲学医药，无所不通，无所不谈，知识之渊博，论述之辟，令我佩服得五体投地。他又是那么谦虚，对我的分析与合理建议连连称道，虚心接受。陪他一起读书，总会有无尽的乐趣，意想不到的收获，常常让我流连不舍。 他除了读书，就是写文，而且十分勤奋努力。他的字写得极了，潇洒飘逸，富于神韵，他在宋代书画界“宋四家”中可是排行首位呢。我本就喜欢书法，现在正好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我怎么会轻易放过呢，而且免费的师傅就在眼前。 他对我的书法表示了些许诧异，对教我写字的差事却一点儿不嫌烦，好像还很是以此为乐呢。他握着我的手，一笔一划地落笔、讲解，呼出的热气阵阵袭来，弄得我意乱情迷，脖颈□难耐，我稍有躲闪，脑门上就会挨上一记暴栗，反复几次，引得我暴怒，狂跳着放弃。明明是他在引逗人家嘛，却还要借机惩罚人家，这种给别人下套儿的人着实可恶之极。 他对我写的每一个字都作认真点评，辟到位，一针见血，在这位名师的指点下，我的书法水平提高很快，还受到了他的大力称赞。我不禁美滋滋地想，如此下去，将来回到现代，我也可以当个书法家了，我也可以到处去题个字卖个钱什么的，别忘了，我可是宋代著名书法家“宋四家”之首苏轼的高徒啊！ 正当我异想天开之际，脑门上又挨了一记重重的暴栗，我气得要抓狂了，跳起来，满屋满院地狂奔着追赶他，等累得快要瘫倒时，我总能如愿以偿地抓到他，狠狠地教训他、驯服他。 他写文章，是有感而发的，本没有计划。当时许多名人都写日记，但他不写，他是有感就写，无感的话几天都不见动一个字。 众所周知的，他是大名鼎鼎的“唐宋八大家”之一，对他而言，写文就像吃饭睡觉一样平常随便，他一生著述甚丰，有诗文合集《东坡七集》（现存诗歌2700多首），词集《东坡乐府》（现存340多首），笔记杂纂《东坡志林》、《仇池笔记》，学术著作《易传》、《书传》、《论语说》等。但是，最为难能可贵的是他的文体裁多样、内容广泛、不拘一格、才华横溢，时人无与伦比。要写出一两篇美文容易，但要做到篇篇彩却实属不易，而他做到了。在宋代，他是人们推崇的偶像，上至皇族，下至百姓，都以能读到他的文为快，到后世，千百年来他一直为人们所称道、赞颂。与这样的人物朝夕相处，我当然也不会放过请教的机会了。 当我一脸崇拜地、媚笑着、讨好地问及他的文章为什么总写得那么好，为什么总是能让人爱不释手时，他大笑起来，宠溺地看着我，眸光闪闪，俏皮地捏一下我的腮帮，亲昵地揉一揉我的发顶，拉我入怀，将我的手置于掌中，一边爱怜地摩挲着，一边朗声开口：“作文章大略如行云流水，初无定质。但常行于所当行，常止于不可不止。文理自然，姿态横生。孔子曰：言之不文，行之不远。又曰：词达而已矣。”不及他说完，我就怒火中烧了，脸一黑打断他，“停！能不能通俗些？满口的之乎者也，累不累？我听不懂！” 听我言，他呵呵一笑，并不介意，继续道：“修词作文没有什么秘诀可言，关键是要行止如‘行云流水’，何时行、何时止是无规矩法则可言的。只要你的情思美妙，并能真实确地表达出来，表达得够好，那么，文章的迷人之处与独特之美便自然而生了。” 他稍顿了顿，看了看我，又道：“而并不是在文外附着一些身外之物，多用一些华丽词藻。如果能表现妙且能得心应手，则文章的简洁、自然、轻灵、飘逸，便能不求而自至矣，这便是上好文章的秘诀。文章具有此等特，文章便不致于索然无味，而我们也就不怕没有好文章了。” 我不由点头称道：“懂了，简而言之，就是要‘言之有物’，要表达真实确，要有妙构思，还要有独道见解。” 他赞许地点头，满眼的欣赏，对我这个学生表示了十二分的满意。然后，他以刚写的一篇文章为例具体给我讲解示范。 天老爷，要想写出美文，不但要有后天的努力修行，还得有一定的天赋噢。完了，我还指望着“名师出高徒”，经他指点后，也能够名垂青史呢，至少，日后回到现代也能当个大作家，写写文赚赚钱呢，看来，这辈子是没戏了。哎，不对呀，成不了大家，成个小家也还是可以的嘛，毕竟师傅是千古文豪苏东坡，我自己也好歹有大学本科的功底，再加上本人也算勤奋努力，嗯，我不会死心的，我定要继续努力，跟大师刻苦修行，练就不出个千古名家，也要修炼成一代大家。现在，我的目标是超过贾平凹，赶上林语堂！耶！ 唉，都已经大半天了，腿也坐麻了，腰也泛酸了，背也僵硬了，而苏轼依然一动不动，专心致志地写着。 我终于忍不住了，可怜巴巴地望向苏轼，“子瞻兄，轼儿，咱们能不能出去活动一下，散散步！” 他只是若有所思地瞥了我一眼，不说话，继续飞笔疾书。 唉，我叹了口气，这已不知是第几次叹气了，无奈地起身，换了本轻松一点的《唐传奇》，然后倒身躺于榻上，继续打发时光。 忽然，眼前光线一暗，苏轼正笑眯眯地站于榻前望着我。我神情一紧，我可正读到彩处呢，我可不愿此刻被人搅了兴致，忙道：“可别告诉我，你想去散步！” 他眸光一闪，代之以赞许，笑道：“你现在越来越聪明了，我还没开口，你就替我说了。你不是要去散步吗，走吧！” 我眉一挑，眼一翻，假装闷闷道：“现在不想去了！”随即翻身背对向他，继续看书。 他在房中缓步踱了几个来回，在我榻前停下，随后，又踱了几个来回，再停下，脸上讪讪的、又带着一丝恼怒，“勾起了我的兴致，你却说不去了，真是的。就当是陪我去散个步不行吗？走吧。”说完就伸手要把我从床榻上捞起来。 唉！我对他，是越来越心软了。嗳，我发现，他对我，好像是越来越离不开了，不论干什么都要我陪着。嘿嘿，我不禁得意地偷笑起来，其实，这会儿，我还真的想去园中走走，透透气呢。 第二章 情迷 4在线阅读 第二章 情迷 4 肉文屋 / 第二章 情迷 4 第二章 情迷 4 第二章 情迷 5 一点春皱——东坡暖阳 作者:依禾 第二章 情迷 5 一点春皱——东坡暖阳 作者:依禾 第二章 情迷 5 一点春皱——东坡暖阳 作者:依禾 第二章 情迷 5 苏辙 一大早起来，苏轼已不见了踪影，这家伙乱窜到哪里去了，也不知道叫上我，做人真是越来越不够厚道了。 我一个人闷闷地来到花园中，听鸟儿在欢唱，树叶沙沙地响，看花儿草儿经过一夜的休整姿态昂扬，心情大好。 扩、摆臂、压腿、弯腰，然后，我沿着花园边沿小径漫步。 花园东侧，一片开阔的空地上，一青、一白两位翩翩公子正在习武箭。 他们先是在对招，举手投足之间，动作干净利索，举止洒脱，如行云流水般，两人配合甚是默契，一退一进、一招一式间和谐自然，极具电视上的侠客风范。对完招，两人又开始一起箭，都是那么的修长挺拔，都是那么的飘逸潇洒，从搭箭、拉弓到出一气呵成，英武矫健，豪气冲天，连技艺水平都一样，齐齐得连连中，箭无虚发，好像那青衫公子有一次偏了，但丝毫不影响给人的美感。如此俊逸张扬的公子会是谁呢？ 我不由好奇地靠近，再靠近，嘴巴也随之越张越大。啊，那青衫人的身姿非常熟悉，竟然是苏轼！ 这给我的震撼实在是太大了！我原以为苏轼只是一代风流才子，不料想他还是个超级美男，今天又发现他竟然还会武艺，而且不弱。天，他越来越让我好奇，越来越让我感兴趣了，他身上到底还藏着些什么秘密不被我所知道？ 我索停下来，双手抱于前，躲在树干后，偷偷欣赏起眼前的美景，眸光不由痴痴的。 突然，苏轼不经意地朝我这边瞟了一眼，我一怔，被发现了吗？一会儿，又瞟来一眼，他嘴角上扬、自信满满的样子，让我的心不由地狂跳了几下。后来，他总是时不时地、有意无意地投来一瞥，我就好像是偷腥的猫咪被逮住了般脸红心跳起来，不等他们结束，就打算悄悄溜掉。 蹑手蹑脚地转身，没走出两步，“哪里跑？见了小叔子也不知过来行礼，好没有礼貌！”一道戏谑的声音，一只有力的大手阻止了我逃亡的步伐，我一个站立不稳，倒向苏轼怀中，任由他揽着走向练武场地。 小叔子，谁呀？苏轼有个弟弟叫苏辙，小他三岁，也是著名的文学家，“唐宋八大家”之一，与其父苏洵、兄苏轼并称“三苏”，人称“小苏”。会是他吗？ 正思量间，已经到了跟前。“见过小叔！”我边行礼，边抬头好奇地看向白衫公子。啊，顿时惊得呆住了，是风！他清澈的眼眸闪过深深的震惊，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着我。 苏轼并没有注意到我的异样，笑着对眼前人介绍道：“子由，这是你的嫂嫂弗儿，你有事出门，她也病了好多天，你俩还没有正式见过面呢。”他又低头看向我，道：“弗儿，这是小弟苏辙，你就叫他子由好了。”当看到我的表情呆滞，他眸底闪过一丝不解，一瞬即逝。 曾几时，我，踏遍了眉山的街街巷巷，寻遍了眉山的犄角旮旯，始终不曾发现他的影子；如今，我停住了搜寻的脚步，收回了漂浮的心思，而他，却又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但是，他不是我的风，他是苏轼的弟弟苏辙！我早该料到的，风怎么可能在这里呢？可是，实在是太像了！大大的眼睛，如湖水般清澈见底，没有一丝杂质；眸光纯洁得如同涓涓溪流般，缓缓流淌着恬淡的气息；鼻梁高挺，肤色白皙，身材高挑俊逸。这一切，无一处不在提醒着我风的存在。 我呆呆地注视着苏辙。如果苏轼属于结实型的话，那他就略显单薄了；如果苏轼是热情豪放型的，那他更显得沉静内敛；如果苏轼倔强任、不拘小节，那他便是稳健深沉、冷静机敏。他和凌风连气质神韵都非常接近，而他与苏轼却是属于完全不同的两种类型。但他们站在一起，却又是那么的和谐亲密。 据说，苏轼与苏辙的兄弟感情极好。兄弟俩生活在深厚文学氛围的大家庭中，天资聪颖，勤奋好学，孜孜苦读，从小浸沉在文学天地里，志同道合，相互激励，生死与共。 二人在家读书时，苏轼对弟弟不但是同学，而且是良师。他在一首诗里说：“我少知子由，天资和且清，岂独为吾弟，要是贤友生。”子由也在兄长的墓志铭上说：“我初从公，赖以有知。抚我则兄，诲我则师。” 苏轼与子由同时进士及第，同时考中制科，同被列为“唐宋八大家”之一，而且他们入仕后经历了同样的宦海风波。 兄弟二人忧伤时相互慰藉，患难时相互扶助，彼此相会于梦寐之间，写诗互相寄赠以通音信，兄弟手足之情是苏轼诗词文章中的重要主题。 宋神宗元丰二年（1079）“乌台诗案”中，当苏轼因作诗讥刺新法被御史台派人追捕时，子由一得到消息就派人连夜赶赴湖州通风报信，使其提前作了思想准备；及至苏轼入狱，子由随即又上书神宗，请求免除自身官职来赎其兄之罪，书中说：“臣窃哀其志，不胜手足之情，故为冒死一言。昔汉淳于公得罪，其女子缇萦请没为官婢以赎其父，汉文因之遂罢刑。今臣蝼蚁之诚，虽万万不及缇萦；而陛下聪明仁圣，过汉文远甚。臣欲乞纳在身官，以赎兄罪，非敢望末减其罪，但得免下狱死为幸！” 苏轼身陷囹圄，倍受摧残□，“自度会死狱中”，他写给弟弟苏辙的诗中说：“与君世世为兄弟，再结来世未了情”，这是多么真挚、生死与共的兄弟情谊啊。 千古传诵的中秋名篇《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就是熙宁九年（1076）的中秋之夜，苏轼在密州（今山东诸城）的超然台上举头望月，思念远在济南（今山东济南）的兄弟子由时为子由所作的。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思弟心切的苏轼竟然责问天上的明月，为何偏要在人们离别的时候变圆！此等兄弟手足之情堪为千古楷模。 《宋史·苏辙传》载：“辙与兄进退出处，无不相同，患难之中，友爱弥笃，无少怨尤，近古罕见”。 苏轼对其弟子由的了解深入骨髓，从其作品《子由真赞》中可略见一二，“心是道人，形是农夫。误入廊庙，还即里闾。秋稼登场，社酒盈壶。颓然一醉，终日如愚。”这是对子由人生的真实写照。 在我心猿意马、思绪信马由缰的当儿，苏轼温热的大手覆上了我的额头，诧异道：“怎么了？弗儿，不舒服吗？是不是又病了？” 我吃惊地回神，看到一只手在眼前晃来晃去，苏轼的黑眸里满是疑惑与关切。我不客气地伸手打掉眼前晃动的烦人的大手，道：“没事儿，我很好！” 黑眸变得更加不可置信，“没事？既然没事，你怎么两眼发呆，盯着子由看个没完？”旋即，黑眸转为了然、最后成戏谑、好笑，“难不成是子由长得太过俊美了，你看得呆了？眼珠子都快拔不出来了！”闻言，我脸一阵发烧，心跳加速，“怦怦”直响，偷眼看向苏辙，他正一脸恬静、微微笑着，也一瞬不瞬地瞅着我，一脸的开心。我的呼吸不由得又一滞，忙调转头移开了视线。 “我渴了！”我恼羞成怒地甩开苏轼的手，径自走向旁边的小凉亭，那儿的小石桌上有茶壶，我早就注意到了。 端起致的青色小瓷碗，我一边品着香茗，一边偷眼继续打量着苏辙，心中却泛起丝丝的刺痛与苦涩。风，你现在还好吗？ 似乎感应到了我的目光，坐在一旁与苏轼品茶闲谈着的苏辙偶尔也会把眸光投向我，给以会心的一笑，依然是那么恬淡，却暖暖地包围了我的心，让我的眼眶热热的，总想有东西流出来。 我不敢再做停留，忙借故匆匆离去，全然不顾苏轼眸底的愤怒。 第二章 情迷 5在线阅读 第二章 情迷 5 肉文屋 / 第二章 情迷 5 第二章 情迷 5 第二章 情迷 6 一点春皱——东坡暖阳 作者:依禾 第二章 情迷 6 一点春皱——东坡暖阳 作者:依禾 第二章 情迷 6 一点春皱——东坡暖阳 作者:依禾 第二章 情迷 6 诱惑 如果说眉山的春天是温暖湿润的，是清凉可人的话，那么，眉山的盛夏就是相当闷热难耐的了。盆地的地形，烈日当空，四周山势把气流阻断，只能上下流动，没有水平漂浮，一丝风都没有，感觉又潮、又热、又闷，活像在一个闷葫芦里一样，对我这个在北方长大的人来说，实在是难耐之极。 午睡醒来，浑身汗津津的，犹觉困乏难耐，浑身无力，头脑泛晕。看苏轼，他却端坐于书案前，手执书卷，一脸的专注与认真，丝毫不为酷热所动，这人是铁打的、钢铸的吗？ 我耷拉个脑袋，浑身就像被蒸干了水分一样，无力地走在庭院小径上，打算去厨房找点解暑消夏的东西。 绕过一段花丛灌木墙，墙边的闲聊对话吸引了我，我不由伫足细听。 “小梅，你有没有发现，最近大公子很少出门了。”一个纤细的声音道，“是呀，大公子以前经常去山中读书的，他好像不喜欢在家里待。”另一个甜美的声音回道。 “知道为什么吗？”那个纤细的声音有点得意，“为什么？”甜美的声音有些不解。 “因为大夫人！”纤细声音肯定道，“大夫人人长得好，脾气又好，温柔娴淑，很得大公子的喜欢呢。要是换作我，我也不会舍下夫人独自在家，自己一个人出门游逛的。” “对啊，大公子好福气，咱们的大夫人可是难得的好人儿。”甜美声音有些激动：“她对我们下人也特别好，从没见发过脾气，总是轻声细语的。” “你知道吗？前些天，大公子去会黄庭坚公子，大夫人有事唤小丁去请他回来，黄公子十分不满，说大公子重色轻友，还出了副对联讽刺公子，说什么‘幸早里（杏枣李），且从容（苁蓉为中药）’。大公子不为所动，头也不回，回敬了一句‘奈这事（奈，苹果之属、蔗、柿），须当归（当归为中药）。’把黄公子佩服得不得了，一时传为佳话呢！” 听到此，我心中不由一暖，一直以来都知道他在乎我，却不知他待我的好竟连丫环们都看在眼里！嗯，我也要好好地去爱他，去关心他。 心情欢快了，步履也轻松了。人啊，真是个感情动物，不论遇到什么情况，只要心情愉快，保持良好的心态，那么，什么困难都是能克服的。 难怪现代有位叫止贡噶举盛噶仁波切的活佛在他的心得一书中说：“心态，决定了我们的生活是不是圆满，也决定了我们的人生是不是快乐幸福。”可不是嘛，刚才无意中听到的一句暖心的话，知道的一个小小的举动就已经大大改变了我的心情，我开始以积极的心态来面对生活中的酷热了。 北宋时期，可供解暑的凉饮，常见的有甘豆汤、漉梨浆、木瓜汁、沉香水、荔枝膏水等。来到厨房，看到有冰块，我灵机一动，咿，不能试着做个现代的刨冰来慰问一下关心我爱护我的人儿吗？ 说干就干，我点出了需要的材料：山楂、杏干、绿豆、红豆、蜂蜜、白糖、冰块等。不等我亲自动手，厨房的几个人已积极配合，热情得只让我坐着动口指导。壮小伙小泉从地窖中取来了冰块，并在铁臼中按我的要求砸起来；苏轼的娘杨金蝉妈妈把山楂、杏干用水泡软拿刀切碎正在砂锅里熬果酱；苏辙的娘任采莲妈妈在蒸红豆、绿豆和莲藕。我一个人闲暇无事可干，便坐到一边看他们忙活，边喝着冰镇的酸梅汤。真是好感动啊，这一伙儿热心肠的人们！ 待一切材料准备就绪、放凉后，我开始亲自调制。他们没见过刨冰，我就得做个示范。在一个青瓷小碗中，先放入碎冰，再加入绿豆、红豆，最后浇上用山楂、杏干、白糖和蜂蜜调制的果酱汁，点缀上几片莲藕。看一看，白的、绿的、红的，色泽鲜艳；闻一闻，淡淡的清凉，幽幽的香味；用小勺搅拌一下，试着一尝，果然是酸甜可口、冰凉清爽、原汁原味！ 品尝之后，几个人都是唏嘘赞叹，赞不绝口。然后，大家一起动手，很快，完工了。 大家一时新鲜，做了好多。我们开心地给各院都送了些去，自己也留足了一份，最后，我带了一大碗回房，其余的存入了冰窖待用。 回到房中，苏轼依旧在看书，见我进来，抬头微微一笑，亲热地向我招手。我得意地款款走过去，手中碗藏于身后。 “眼睛闭上，嘴张开！”我俏然命令他。 他眉一挑、唇角上扬，弯出个优美的弧度，瞳眸亮晶晶地像个小鹿般看着我，然后乖巧地合上了眼睛，翘而长的黑睫毛像蝶翼般微微颤抖，嘴巴随即张开。我迅速地把一小勺刨冰放入他口中。 “啊！”他一声惊呼，迅速睁开双眼，瞳眸中流光溢彩，惊异，喜悦，幸福，赞赏，各种情感交替着。他一把搂住了我，长出一口气，轻轻摇头，美滋滋地品味着，眸光流转。“这是什么？如此甜酸爽口，我以前怎么从未尝过。” 我得意地轻笑出声，“这是刨冰！我的杰作！这里没人会做，你自然不会尝到了。”说着，我把手中的碗呈于他的面前。他的眼睛随之一亮，不由赞道：“色、香、味俱全，真是消夏佳品！” 他搂着我坐于桌前，我端着刨冰碗喂他，一人一口，分享着快乐。他拿腮帮蹭着我的鬓角，眼睛半眯着，一副很受用的样子。 我看着他，玩心忽起，把小勺送到他唇边，待他悠然地张开口时，我却不送入他口中，忽地躲开，他一口落空，不由睁开了眼；我又送过去，他刚张开口，我在他唇边又迅速躲开，在他疑惑的注目中，我满眼的戏谑，挑眉，将小勺调转方向，送入我口中，然后十分受用地半眯起眼、摇摇头、咋叭咋叭嘴，故意发出响声。看着他被我逗得眉头微蹙、小小失落、故作委屈的小样儿，我不禁开怀大笑起来，反复逗引他几次，直到他不再上当。 我不由他的鼻尖，蹙蹙眉、瘪瘪嘴，调戏道：“哇，轼儿学聪明了，不上当了耶！”他一扬眉，一脸的得意，继续享用着美食。忽而，我又来一个闪失，他又上当了，我不由挑眉，故意气他，“呵呵，再狡猾的狐狸也逃不过猎人的手心啊！你这只自以为聪明的小狐狸！”他有点恼羞成怒呢，我急忙跳起来，躲开他还未出手的攻击。正得意间，他眸光狡黠，故作夸张，张牙舞爪的两只大手已探向我的腋下，我顿时被他的气势吓得浑身发痒，腿脚酸软，笑倒在了他的怀中。 “柳庭风静人眠昼，昼眠人静风庭柳。香汗薄衫凉，凉衫薄汗香。 手红冰碗藕，藕碗冰红手。郎笑藕丝长，长丝藕笑郎。”他搂着我，情意绵绵地斜睨着我，眸底藏着戏谑，出口成章。 噢,这是首回文呢，是我国诗歌的特有体制，字句回旋往返，都能成文可诵，是可以倒读的诗篇。一首好的回文诗词，除了在格律、内容、感情、意境等方面的要求外，还有一种特殊的讲究，那就是倒读后的文意应与原来的有所不同，这是比较难办到的。苏轼一生写过七篇回文诗词,这篇回文词，是两句一组，下句为上句的倒读，比一般回文诗整首倒读的作法要容易些，对作者的思想束缚也少些。苏轼作文向来不受格律、句法等的约束，天马行空，来去自由，他的回文词下句补充发展了上句，不论从格律，还是文意，都堪称妙构了。只是这篇后人研究的闺怨词却出现于现在的这种场景之下，这也足以让我咀嚼玩味多时的了。 我欣喜地抓起羊毫，用自己不很流畅的笔法，为苏轼纪录下他为我而作的这首《菩萨蛮》（回文夏闺怨）。唉，就权当自己是那个初夏的怨妇吧。其实，苏轼实在是个善解风情、很识情趣、十分领情的郎君呢，我笑得有点自我解嘲了。咿,我怎么就这么喜欢自己对号入座呢。 留下一脸好奇、纳闷的苏轼，我端起空碗离开了房间。 返回厨房的路上，我想起了苏辙。 这些天，我不论在哪里好像总能感觉到他的存在。我浇花时，感觉他好像就在旁边的树林里；我散步时，感觉他好像在不远处一直跟着；我看不到他，但始终能感觉到他的存在，他就像影子一样出现在我所到的每一个地方。 于是，我打定注意，去厨房取来一盒子刨冰，用厚厚的棉布严密地包裹起来，以便刨冰消融得慢一点，然后直接去了花园的池塘边。 我坐在池塘边的石头上，两脚□着泡在池水中，享受着这清凉舒爽，悠闲地吹起树叶卷成的笛子，尖锐刺耳的声响，划破了这像闷罐子一样的天空。 我好像感觉到了他的到来，在不远处的大树后。我装作不经意地回头瞟了过去，果然，他站立在那儿，默默地、安静地注视着我。我忽然有点儿心酸的感觉，怔怔地回望他。 他向我走过来了，在我旁边的石头上坐了下来，什么也不说，只是坐着。我不知所措，呆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了刨冰，默默地递给他。他有点纳闷地接过，却不打开，只是紧紧地抱在怀里。 看着他呆呆的傻样儿，我心中一阵难过，竭力抽动唇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道：“那是刨冰，傻瓜，再抱在怀里，它就要融化了，快吃吧！” 他静静地收回视线，缓缓地投向我，定定地注视着我，眸光淡淡的，眸底却藏着哀伤、无奈、叹惜和复杂的情愫，我来不及看懂，他已转向手中的刨冰盒子，等再抬头，眸中已是清凉一片，仿佛刚才什么也没有，只是我的一时幻觉而已。 他淡淡地笑着看向我，眉头微蹙，我示意他打开盒子。 看着盒子里的鲜艳冰凉，他眸中闪过惊喜，浅尝小口，一丝快慰浮上他白皙的脸庞，抚平了他微蹙的眉头，他扭头看看我，咧开嘴开心地笑了。 一小勺、一小勺、又一小勺，他安安静静地细细品味着，脸上满是幸福、喜悦和开心。当然，他也不忘把小勺送到我唇边，那么自然，丝毫没有生疏感，仿佛我俩已相熟很久，仿佛我俩是很要好的朋友。 我欣赏着他的喜悦，分享着他的开心，心中也被满满的幸福感充得严严实实的。我好像又回到了校园后门的小河边，我与风一人一口地分享着甜美的冰激凌。 看着苏辙一脸的满足，我想起了那个三难新郎秦观、才高貌美的苏小妹来，她一定也很喜欢刨冰，可是，自结婚以来，我怎么没见过她呢，难道已经出嫁了？不可能呀。当我试探问及苏辙时，他困惑地看着我，如同看一个怪物般，我吓得不敢再多说什么。 嗯，这年是仁宗至和元年（即1054年），苏轼新婚。嘉祐二年（即1057年）苏轼母亲程氏病故。从时间上推算，怎么也该有苏小妹这个人了，怎么会没有呢？民间流传了她那么多故事，难道都是假的？如果是真的话，苏辙怎么说只有一个姐姐没有什么妹妹呢？苏轼众多文章中怎会没有一次提及呢？难道历史又出错了？还是历史上本就没有这么个人，只是民间杜撰的而已。唉，不想了，头好晕! 等我回到房中，已快到开晚饭的时间了。 苏轼进门时，我正有点疲倦地仰卧在床上，扭头看着他，没支声。他并不进来，只是倚在门框上，表情恨恨的。须臾，见我并不理他，他快步走到床前，一把抓起我，两手用力狠狠地嵌进我的肩膀，眸底溢满了痛楚与怨恨，咬牙切齿道：“下午去了哪里？为什么才回来？” 我心一颤，却一脸无辜，硬着脖子道：“在池塘边，给子由送了些刨冰，让他也尝尝，难得有错吗？”苏轼眸光一滞，旋即痛恨道：“与小叔子共用一勺？这也是你的道理吗？”我的心倏得停跳了一拍，他都看到了？他什么都知道了吗？心一阵绞痛，无法回避，我只有抬眼坦然面对他的怨恨。 他见到我目光中的坦然，更是气得暴跳如雷，“我对你不够好吗？为什么还要去勾引子由？” “我没有勾引他！”我扬声坚决否定，却激起了他更大的愤怒，“子由那么纯洁无邪，你不该去勾引他的，你这个女人！你这个坏女人！”他疯狂地摇晃着我的身体，狠狠地咒骂着我，用力把我推向一边，我重重地摔倒在床上，背部钻心的痛。他一脸的痛恨与憎恶，恶狠狠地瞪着我，良久，绝然地转身离去，没有一丝的怜惜与留恋。我心中大痛，泪在不经意间倾泄而出。 晚上，他没有回房间。 第二天，第三天，他都没有出现。 第二章 情迷 6在线阅读 第二章 情迷 6 肉文屋 / 第二章 情迷 6 第二章 情迷 6 第三章 宿妓 1 一点春皱——东坡暖阳 作者:依禾 第三章 宿妓 1 一点春皱——东坡暖阳 作者:依禾 第三章 宿妓 1 一点春皱——东坡暖阳 作者:依禾 第三章 宿妓 1 银簪 面对苏轼的憎恶与逃避，我黯然神伤，自己竟然连个可以挽回的机会都没有。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最亲近的人远离了我，最信任的人抛弃了我，我能怎么样？ 望着池塘中自由自在游动的红鲤鱼，一群一群的，亲密相伴，我心中划过丝丝酸楚与伤感，眼泪忍不住流下了。一对儿……又一对儿……打在我手背上，也落在了我的心上，溅起了细碎的水花，也扰乱了我的心湖。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为什么爱慕着苏轼，心里却放不下苏辙？我这算不算心理出轨？身为□，心里却装着别的男人，我是不是真的是个坏女人？苏辙他不是风，我为什么还要对他心存依恋？我可以管住自己的身，却管不住自己的心，我该怎么办？他让我心安、给我一种亲人的感觉，我只是把他当作了亲人，难道这也有错吗？……苏轼，你既然爱我，却为什么不相信我？……你我算是自由恋爱婚配吧，为什么时至今日，夫妻之间竟还没有信任可言？你对我的人品如此不信任，那么你到底看中了我什么？你如此玷污我的人格，你心里觉得很畅快吗？夫妻之间没有了信任，这样的婚姻能持续多久？想起历史上的苏轼风流花心、侍妾成群，突然间，我对自己的婚姻没有了丝毫的信心，心中顿觉一片茫然…… “你好像不开心？”一个关切的声音，一道白色的身影出现在旁边。“你哭了！发生了什么事？”我的脸庞被一双略带冰凉的手轻轻捧起，一双焦虑的瞳眸出现于眼前，清澈的眸中带着丝丝的怜惜。 我忙挣扎着躲避，他却并不松手。拇指指腹轻柔划过我的面颊，试图拂去我的泪珠，擦干我的泪痕。可是，一波擦去，另一波复来。望着他满眼的怜惜与心疼，我忽然不能自己，泪如雨下。我就像受尽了委屈的孩童见到了亲人，我双肩抖动，哽咽出声。我一下子被带入了那个略显凉意的怀中，鼻涕眼泪打湿了他的衣衫。他紧紧地抱住我，轻轻地抚着我的发， “别哭，乖，听话，有我在！……是谁惹你不开心了？” 我的脸埋在他怀里，双肩抖动，只是一味地摇头，泪依然止不住地流下来。 他静静地抱着我，轻拍着我，像哄小孩一般，让我在他怀中肆意宣泄。我哭了个昏天黑地，把所有的委屈都化作眼泪，宣泄在了这个淡然沉静的怀抱里，这个让我心安的怀抱里。…… 曾听人说，眼泪是情绪的调节剂，眼泪中含一种类似于止痛剂的成分，能帮助人们恢复心理和生理上的平衡。还有研究表明，女比男长寿，除了生育带来的免疫力增强外，爱哭，情绪上的适当宣泄也功不可没。掉泪是疗伤的一种过程。 果然，眼泪终于冲刷掉了连日来心头的郁闷与灰尘，我的心情好了许多。 随着心情的好转，我的意识也逐渐清醒。竟然埋头在小叔子的怀中痛哭不已，还两眼红肿？我突然感觉羞愧难当，抬不起头来。 苏辙好像觉察到我的不安，稍稍推开了一些。他微凉的手抚上了我的脸，带着怜惜，温柔地一点一点拂去我的泪痕，温润如玉的眸子那么执著、认真，好像在干着十分重要的事情。我不敢抬头看他，内心却一点一点地软化，心结也一点一点地释然。 “给你！”眼前修长白皙的手掌中不知何时多了一银簪，马莲花般的簪尾，珍珠样的花蕊，小巧的坠饰，那么的眼熟。 我一怔，迅速抬眼望向他，他一脸的真挚，唇角含着恬静的笑意。 我迟疑地拿在手里，抚着，把玩着，一丝笑意浮上唇边，难怪那天总感觉有双特别的眼神追随着自己呢。抬眼再看向他，我已是一眼的清明与晴朗，眸瞳对着眸瞳，深深的，开心的笑同时从眸底浮出水面，我俩会心地笑了。 他淡淡的、清朗的男低音娓娓道来：“闭上眼，眼前总是浮现出那幅特别的画面，一个斯文俊秀的少女却毫无形象地大嚼着烤羊。你真是特别呢！……那天，见你喜欢它，又没了钱，我就帮你买了。……后来，我每天出门到处去寻你。找遍了眉山的每寸土地，再也不见你的踪影，我原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知道吗？当时我心中有多焦急，好怕从此错过了你！……可是，就在我接近绝望的时候，你却出现在了我的面前，……成了我的嫂子。” 他闭了闭眼，将眼底的痛楚散去，“你不知道，当时，我心中有多嫉妒，嫉妒得恨不能当即从他的手中把你夺过来。” 他有点儿自嘲地笑了笑。 “我好痛恨自己，好像是自己太不小心，结果只是晚了一小步，就从此失去了赢得你的机会。如果，现在的你不是我的嫂子，那该多好啊！”他苦笑着摇了摇头，“可是你偏偏是我的嫂子，我最最亲密的哥哥的妻子，你让我该怎么办？……为什么我们有缘相见却无份相守？……我克制不住自己的情感，……我不自觉地追随着你，……有你的地方对我总有一种诱惑，一种抵制不住的诱惑，我管不住自己的脚了……现在的我该怎么办？……谁能告诉我，我该怎么办呢？”他的眉头时而微蹙，时而舒展，眸瞳中复杂的情愫翻滚着，时而淡淡，时而滔天。 自从来到苏轼身边，我努力想要走近苏轼，却总是有这样或那样的缘故，让我总是不能深入地靠近他的灵魂，让我们有太多的误会，伤了他也伤了我。然而，我与苏辙，第一次见面，便有了一种相识、相知的感觉，第一次见面，两人竟已心有灵犀！难不成我与他是上世的爱人？我这样想着，嘴上竟然说出了口:“难不成我俩上世是爱人？” 他眸光一闪，眸底惊异乍现，瞬间转而了然，笑颜大展，眸子亮晶晶地看向我。我重重地点头，“是的！……上世你叫凌风，我叫薛沁儿，我俩是真心相爱的恋人，心有灵犀的爱人。……对你，我也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亲切感、相识相知的感觉。……那以后，我就唤你风，你就唤我沁儿！可好？” 看到他急切地点头，生怕晚了会失去机会般的表情，我又乐了，逗他玩，道：“你，是不是觉得奇怪，为什么你想不起来自己上世的名字，而我却还记得？”我狡黠地笑笑，微挑眉头，语重心长地告诉他：“因为你，在奈何桥上喝了孟婆的迷魂汤。而我，比你聪明，偷偷倒掉了，没有喝！……这世，我又找来了。……可是，谁知，月下老人喝醉了酒，牵错了线……”本意是戏弄别人，却反倒让自己先感到了一阵小小的失落，我不由心下暗自叹息。“其实，我俩能有今天，我已经很满足了，我已经很感谢上天的眷顾了，因为，至少，我还可以经常见着你！” “我俩上世是爱人，是心有灵犀的爱人，所以才有相知相识的感觉，才会一见如故。”苏辙低着头，喃喃自语。……良久，他抬起头来，眸底已是一份感动、一份相亲，还有一份释然。 在苏辙身边，总是感觉很温暖、很亲切、很舒适，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天色已尽黄昏。 等我回到小院，多日不见的苏轼竟在家中。 他的脸色郁难看，眸光复杂难懂，只是恨恨地瞪着我，良久，却不开口。我，如坐针毡，莫名的寄人篱下的感觉油然而生。他，不信任我，我本该生气的，可是，我却觉得不安、胆怯，我怕什么呢？他的眸中明显的厌恶让我的心一点点地下沉，他的憎恨让我更觉无措。他那怒气冲天的眼神中透出的厌恶就像一把利刃直刺我心脏，我仅存不多的可怜的尊严将被剥夺殆尽。此时，我感觉自己就像一个遭人厌弃的癞皮狗，再不赶快离开，恐怕从此连狗都不如了。人活着，如果连最起码的尊严都没有了，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那是真正的猪狗不如，我宁肯去流浪、去乞讨、去死，也不要被人厌弃着收留。 想到这儿，我艰难地咽了口唾，作出了离去的决定。心，有瞬间的疼痛。我缓缓抬头再次看向他，心中暗作最后的告别。他眸中随即划过一丝期待，他还会期待什么呢？在我疑惑间，他眸中又很快被深深的失望与恼怒替代。他情绪的转换快得来不及让我思考，可是，我还能期待什么呢？ 甩甩头，我正打算转身离开，突然，他愤怒的强气压逼近了我，我来不及作出反应，他已率先冲向门口，愤愤然摔门而去。 没有点灯，房中一片黑暗。我抱膝而坐，下巴抵在膝盖上，心中万般滋味。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他为什么这般的喜怒无常，对我忽冷忽热？明明知道他是爱我的，我却本没有机会接近他。他为什么不相信我，为什么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这就是文人的敏感吗？ 一种前所未有过的孤独感包围了我，就好像这月色，从上到下由四面八方笼罩而来，我竟无处可藏，更无处可逃。 突然非常想念现代的生活，想念现代的家，想念妈妈的怀抱。 曾几何，我庆幸自己来到了古代，来到了这个不用像打仗一样生活的地方，我可以随心所欲，干一切自己想干的事情。 我可以躺在床上睡一天的大觉，没人会数落我；我也可以去花园种花、浇水，满足自己内心的田园情结；我可以写心爱的毛笔字，画喜欢的国画，秀一秀古代文人骚客的风雅；也可以什么都不干，在花园中，凉亭里，品茶观景赏花；在吊床上，闭上双眼听鸟鸣，感受丰富的负氧离子和明媚阳光，放松神经享受生活。那样的感觉实在太美，一种全身心的休闲欢愉，让我生活了这么久还从来没有感到过无聊。 相反，我再也不用把自己的神经绷得紧紧的，天不亮就必须起床早读，再也不用整天忙忙碌碌赶着去上学，像个读书机器一般，整天不是读书就是读书，埋头于枯燥的书本中，连个抬头看世界的机会都很少。再也不用硬着头皮去应付一些不相关的人，不用猜测别人的心思，不用像个傻瓜一样干着自己并不喜欢的事，整天像个不得空闲的机器。曾几时，我为自己今天的生活而深感庆幸。 却原来，离开了苏轼的关爱，这里的一切全是虚的。 此刻的我，突然好怀念现代的日子，虽然枯燥，却很充实，至少无闲暇去打理心情；突然好怀念现代被社会浪潮推着走的日子，不需要去想，只需要认真努力地去做；突然好怀念现代的电视、电脑、mp4、随身听、电灯，无论哪一样都可以帮我摆脱眼前的孤独与寂寞，让我忘记一切的不快乐。我好想妈妈爸爸，好想…… 第三章 宿妓 1在线阅读 第三章 宿妓 1 肉文屋 / 第三章 宿妓 1 第三章 宿妓 1 第三章 宿妓 2 一点春皱——东坡暖阳 作者:依禾 第三章 宿妓 2 一点春皱——东坡暖阳 作者:依禾 第三章 宿妓 2 一点春皱——东坡暖阳 作者:依禾 第三章 宿妓 2 心碎 一阵清灵悦耳的丝竹声透墙传来，我打了个激灵，哦，不知什么时候竟然睡着了。房中没有灯，只有月光透过窗棂洒下，我了脸颊，拭去还残存的泪痕，下了床，走出门去。 那音乐声来自小院中的书房。我有些好奇地索着靠近，门是关着的，谁在里面呢？是谁在奏乐？这乐曲古典、婉约、动人心弦，吸引着我的脚步。我学着电视上的镜头，悄悄地用手指沾着唾戳破了窗纸，透过小小的空隙，向里望去，竟顿时僵住了。 房中有一男两女，两个妙龄女子均身着轻纱，姿态窈窕，巧笑嫣然。粉衣女子正怀抱着不知名的乐器，柔荑拨弦，清雅醉人，双眸深情地望向男子。另一个紫衣女子则坐倚于男子怀中，娇艳惹人，朱唇轻启，姿态暧昧地巧言劝酒。那男子，半眯着眼，一脸的迷恋与沉醉，就着紫衣女子兰花指间的酒樽轻泯浅尝。 我的心一阵针扎般刺痛，撕心裂肺，痛得我不能呼吸，两行清泪随即悄然落下。那男子，竟然是苏轼！ 我落荒而逃，步履踉跄地冲出了院门。 痛，我的心好痛！这几日来，苏轼没回家，原来他竟是去了青楼？！早就知道苏轼有宿妓的嗜好，不曾想，在我还没来得及准备好的时候它就已经出现了，让我措手不及，不知该如何面对！原以为，苏轼是爱我的，至少在近几年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可是它却在我新婚当年就出现了，这让我情何以堪？情何以堪啊？！他竟然把□带回了家！他，这是要将我置于何地？他这是在羞辱我！士可杀不可辱啊，他难道连这么个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吗？抑或是，他眼中就本没有我？ 我泪眼朦胧，只是一味地踉跄着往前飞奔…..跌倒了，爬起来，头发散了，手蹭破了，我不知疼痛，…..只是逃一般地想远离那个地方，那个让我伤心绝望的地方。 原来，音乐也会伤人！生平第一次，我发现这个真理。那悠扬的丝竹之乐声声入耳，却刺得我心如刀割、鲜血直流，扰得我第一次有了发疯的感觉。我就像个鬼魅般不堪阳光的照耀，疯狂地躲避、痛苦地逃离。我无处可藏，那乐声丝丝缕缕、时断时续，在夜深人静的朦胧月色中穿越一切。最后，我愤然闯出大门，冲上了街头，逃离，逃离，……我的心已经在那魔音的缠绕冲击之下变得破碎不堪，不能承受。 我漫无目的，像个无头苍蝇般乱闯；我不知所向，像个孤魂野鬼般四处游荡。前面是一片开阔与平坦，我的心突然间坦然如眼前情景，向往地冲上前，只想置身于这辽阔一片。 “嘭！”就在马上要置身其中的前一刻，我闷哼一声撞到了墙上，明明平坦一片，哪里突然会出现墙？顿时清醒，抬眼看，竟是苏辙站于面前。 他一脸的愤怒，“怎么，想死吗？你这个没出息的家伙！”眸底却是无尽的痛楚，“你这个不负责任的女人！找死还需要跑得这么远？你莫要糟蹋了这个好地方！” 原来，一向温柔沉静的他也会发火，发起火来竟然如此可怕！ 我一身的胆气顿时化为乌有。“没有，不是的！”我皱眉，鼻音浓重地申辩着。不等我说完，我已被他搂入怀中，紧紧地贴在他身前，那淡淡的男气息包围了我，那么温馨，那么让人心安，之前的所有焦虑与不安随之荡然无存。我像个婴儿般缩于他的怀中，感到前所未有的舒心与轻松。 我在他的牵引下登上了一条小船。小船？原来，我刚才看见的平坦与开阔是一片湖面。原来，苏辙的生气是因为我要投水自尽。唉，我怎么会死呢？我的心理素质还不至于差到会因伤情而舍身的地步呢。大不了，我离婚，从此离开伤情处。虽然古代妇女地位不高，但那三从四德、从一而终的女德规范主要还是南宋朱熹朱老夫子以后的事，北宋还没有那么严格，女子不缠足、婚姻自由虽不及唐代那么开放，但也是允许的。干嘛想不通要死呢，好死不如赖活着，在现代，我就最瞧不起那些殉情自杀的人了，我才不会轻易去向阎王爷报到呢。能活着，已是我修来的福分了，能到宋代苏家活着，更不知是我几世几百世才修来的福分，我怎舍得轻易放弃？！ “想什么呢？”我一惊，抬起头来，只见苏辙手持长杆，立于船尾，眸光淡定，略带戏谑地看着我，浑身上下散发着仙人的气韵。“你的眉头时而紧蹙，时而舒缓，表情怪异，难不成又在打什么鬼主意，想从此处投湖？”我一时竟有些恼羞，脱口反驳：“才不会呢！”继而戏弄心起，声音一软，柔声道：“就冲你，我怎会舍得？” 他听闻，竟神情一滞。良久，他席地而坐，腿上变戏法般出现了一把古琴，长指轻抚，琴弦微颤，优美的旋律随之漾起。那音色圆润流畅，如行云流水般，带着淡淡愁绪，飘荡在这片月色笼罩的湖面。我虽听不出是什么曲子，但感受得出旋律的荡气回肠，心灵的共鸣与辉映，不由痴痴地坐在他对面，陶醉其中。 我向来喜欢音乐，认为没有音乐的生活是枯燥乏味的、没有情趣的，所以，现代物品中，mp4是我的最爱，随身不离。生活中什么都可以少，唯独音乐不能少。方才，音乐让我认识了它的可怕，见识了它的魔力，让我只想逃离它。我以为，今生，我再也不会喜欢音乐。谁知道，转眼间，苏辙的琴弦又把我带入了音乐的天堂，带入了那个魅力四溢的空灵世界。 不知何时，我已转移到了苏辙身旁，头斜靠在他的肩头，伴随着乐曲轻轻摇动。 不知何时，我竟然开口唱起了心爱的歌曲，那些淡淡忧伤的、很美的歌曲。 “看着你慢慢离开我的视线，才明白原来这份爱情已走远 而我还相信有永恒的诺言既然爱到了痛的边缘就算为我们留住时间也换不回相爱的那一天······”（易欣的《你的选择》） “窗透初晓日照西桥云自摇 想你当年荷风微摆的衣角 ……又是清明雨上折菊寄到你身旁 　把你最爱的歌来轻轻唱” （许嵩的《清明雨上》） 郑源的《怎么会狠心伤害我》…… 我轻轻地唱，一首接着一首，沉浸在淡淡的忧伤中，忘记了自己的烦恼。 苏辙静静地听，不知何时竟拨弄起琴弦，与我相和。 我俩相偎相依，小船随波逐流，美丽的月色，美丽的景致。我不禁暗想，如果再有一壶小酒该多好。这样想着，一壶酒便像变戏法般出现在苏辙的手中，我顿时大叫着扑上去，抓住他的衣襟，小船随我剧烈晃动。 “风，你真是太可爱了，我俩真的是心有灵犀嗳！”一把抢到手里，仰脖“咕咚”就灌，爽！我拿袖子擦一把嘴。没等第二次举手，酒壶已被苏辙一把抢过，仰脖咕咚起来，他的喉结缓缓错动、下咽，优美的脖颈如天鹅般修长美好。不等他第二口下去，酒壶又被我一把从他唇边夺过。就这样，我俩你一口我一口争来抢去，一壶酒顷刻间下了肚。 晕，头感觉晕乎乎的，很舒服，什么也想不起来了，还好像有点儿忘乎所以，心中无比轻快。谁说借酒消愁愁更愁，酒分明让我忘记了方才的痛苦。 醉眼迷离中，我抬眼望苏辙，他也两眼直勾勾地望着我，我俩相视大笑，无所顾忌地开怀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大笑中，我忘记了自己北方人怕水，也忘记了自己从未用长杆划过船，兴奋地、忽地站起身，手执长杆划起来。才发现，原来水中有好多好多的荷叶，大片的大片的，莲花依旧美丽，莲蓬已随处可见，如涂了油彩般墨绿剔透，让人有一种扑上去大啃一顿的冲动。 这是一个很大很大的荷花塘啊。我笨拙地、又兴奋异常地抖动着竹竿，船身毫无方向地乱荡，摇摇晃晃。苏辙并不惊慌，纹丝不动地注视着我，定定的，眸瞳晶莹透亮、清澈见底。 我手忙脚乱中，小船荡进了一大片密密麻麻、高高低低的莲蓬丛。我急忙使劲地撑船，却越撑越深，更不得出去。焦急间，“扑棱扑棱！扑棱棱！”几只大鸟倏得从船帮处四起，飞向空中，惊得我魂飞魄散。待回过神来，我哈哈大笑，脱口而出：“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这是我最喜欢的李清照的如梦令了，此情此景，真是恰到了好处。 再看苏辙，他两眸若有所思，呆呆地盯着我，眸底却满是诧异、惊喜、赞赏，口中喃喃念叨：“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妙！真是妙极！”嗨，这家伙，恐怕把这首李清照的词作当成了我的佳作了，我连连摇头，哭笑不得。 荷塘归来，天已快大亮，我衣不解带，倒头便睡。 第三章 宿妓 2在线阅读 第三章 宿妓 2 肉文屋 / 第三章 宿妓 2 第三章 宿妓 2 第三章 宿妓 3 一点春皱——东坡暖阳 作者:依禾 第三章 宿妓 3 一点春皱——东坡暖阳 作者:依禾 第三章 宿妓 3 一点春皱——东坡暖阳 作者:依禾 第三章 宿妓 3 放手 一觉醒来，已近晌午，院落中寂静无声。出得门来，见书屋门大敞，我近前去看，发现苏轼没有出门，在塌上正呼呼大睡。我呆了呆，正欲转身离去，忽听他大叫“弗儿！弗儿！别走！”我一怔，旋即到了他的塌前。他两眼紧闭，眉头紧蹙，表情痛苦，原来是在说梦话。 正愣神间，他忽然睁开了眼，看到眼前的我，脸色倏得一变，沉难看，眸底尽显憎恨与厌恶之色。我心里一惊，顿感寒彻心扉，转身就走。我虽卑微低下、默默无闻，但我也有自己的尊严，你可以背后唾弃我，但不可当面鄙视我。不会了，以后不会了，我再也不会这般寻上门来自取其辱了！ 手，却在下一刻被抓住了。我羞愤之极，不待他后面有下一个动作，就奋力甩开。手碰到了塌旁的木几上，钻心麻木的疼痛。我冲出了门，躲回了自己的小屋，暗自疗伤。半只手血淋淋的，惨不忍睹，可是，我的心更痛，手痛莫过于心痛！我为什么会心痛呢？难道我爱上了他？？一个人心中怎么可以同时爱上两个人？ 门，被砸得“咚咚”直响，屋外人如同疯了一般。“嘭！”终于，门在忍无可忍之下被踹开了。 手，再次被捧起，头顶传来心痛地倒吸凉气的嘶嘶声。我决绝地抽回自己的手，不顾留下斑斑血迹和钻心的痛。抬眸，冷冷的，的，用寒冬冰眸瞪视他，与他对峙，不带一丝情感。他眸底闪过深深的受伤与痛楚，满脸怨恨地深深地凝视着我，直穿我的心脏。 忽然，我的心底有种释然的感觉。他伤害了我，我也伤害了他，我们彼此伤害，彼此折磨，彼此都不愿示弱，这样冤冤相报何时了啊？转眸，放弃了对峙，我转身背向他，不再理他。良久，他愤愤离去。 他，最终是恶习难改，文人的风流本始终是难移的。晚上，依旧是美人在怀，依旧是丝竹声声入耳。 心结，是该放下的时候了。我没有理由去要求他用情专一，他是古人，他是风流的文人，娶妻纳妾宿妓，一男多女，都是司空见惯的，这是社会、法律和道德所允许的，我又何苦去自寻烦恼？我又有什么能耐能改变什么呢？更何况，他这陋习我是早就知晓的，早来与晚来又如何呢？ 罢罢罢，顺其自然吧，我本奈何不了他什么。 丝竹声，娇吟声，……各种混杂的气息萦绕于耳畔，搅得我心中郁闷烦躁，快要疯掉了。虽然我可以不去在乎它，可是，心下的愤愤然却无法阻挡。你个苏轼也太过分了，你爱做什么就做什么，我管不着，但你也不能专挑到我眼皮子底下来做，你这不是成心欺负我吗？ 唉，既然管不着，又何苦管人家在哪里呢？我斗不过，总还躲得起吧？于是，我轻开院门，走了出去。 我慢慢地走在小径上，心中涌起了前所未有过的孤独与寂寞。夜色中，皎洁的月光更让人感觉凄凉哀伤。忽然我心生惧意。这院落太大，太静，太暗，花草树木参差不齐，在月光下影影绰绰，让人莫名其妙地害怕。 可是，我不能回去，也不想回去，更不想惊动外人，我只想自己一个人静静地呆会儿，一个人安安静静的。 我在不远处的墙处，找了块干净的地方曲腿坐下，丝竹声隐约传来，却不扰心。我双手抱膝，静静地坐着，后脑勺靠在墙上抬头望向月亮，望着圆圆的月亮在云纱间缓缓地穿梭，只是望着，什么也不想，静静的。…… 第二天，第三天，我似乎开始适应这种每晚歌舞升平、花天酒地的喧闹，我也开始不再躲避。 我竟然能在这种喧哗中手执羊毫，平心静气地练书法、画国画，还能够在这种娇声迭起的氛围中静睡入眠。我不禁为自己的道行高深而佩服不已，我想，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真正的放下了吧。 佛说，舍得，重在舍而不在得，舍比得更重要，有舍才有得。我舍弃了与他的对峙与争吵，却得到了安宁与祥和。 唉，既然已经放下，为何还要叹气？唉，既然已没了可牵挂的人，也不再被人牵挂，我又何必在此骗吃骗喝呢？虽然苏轼为我所敬仰，但被他视若空气，却是我所不能忍受的，如此，该是离开的时候了。苏辙，有苏轼在中间横着，我与他之间终究不可能有什么，该放手时就要放手了。离开了苏家，也许我会受很多的苦难，前途未卜，但是，也许我可以得到意想不到的东西。 我相信，有所失必有所得。适时的放手，可以让前途更宽广。虽然，做起来会很难很难，但是，知难而上才为胜者。 反正再坏的事情，我们都要面对，与其哭着面对，不如笑着面对。 第三章 宿妓 3在线阅读 第三章 宿妓 3 肉文屋 / 第三章 宿妓 3 第三章 宿妓 3 第三章 宿妓 4 一点春皱——东坡暖阳 作者:依禾 第三章 宿妓 4 一点春皱——东坡暖阳 作者:依禾 第三章 宿妓 4 一点春皱——东坡暖阳 作者:依禾 第三章 宿妓 4 冲突 又一个黄昏，吃过晚饭，我照例去花园散步，欣赏日落前最后的光彩。 回到小院，出奇的安静，也没有一丝的烛光，看来苏轼不在家。我没回屋，径直走到吊床前，躺下荡悠，寻思着出走的下一步计划。 晃悠的吊床突然停住，我一怔，睁开眼，苏轼竟立于眼前，一只手拽住吊绳，另一只手竟然提着我准备离家时带走的小碎花布包。那里面装着我出门的所有家当，两套洗换的衣服，一点儿碎银子，洗漱用具和那枚银簪。我藏在柜子里，很隐蔽的地方。他什么时候翻了出来？他要干嘛？哼，大不了净身出门，本来这些也不属于我。 我本来是最反感那种夫妻一闹矛盾就离家出走的行为的，认为那是一种最幼稚的作法，是扩大矛盾、扩大事态的作法。但是，现在，我没有工作，作全职太太，完全靠他养活，而他又是如此厌恶我，我如果还赖在他这儿，未免有点儿太难为自己了，太伤自尊了。为了我那可怜的一点儿自尊，我必须离开他。我宁愿自尊地自食其力，多苦多累都无怨无悔。我不愿遭人唾弃地受人施舍着过日子，无尊无严地生活。….. 正当我暗自盘算之时，苏轼一把提起了我。他的眸中是深深的受伤和痛恨，还有浓得化不开的失望与无奈，“你这是什么意思？”他抬高了提包的手臂，音色暗哑，“你想离开我？” 他稍顿了顿，压抑着愤怒，咬牙切齿，又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别做梦了！”他的眸底闪动着两小撮熊熊的火苗。 看到他的愤怒，我反而平静下来，早晚要面对的，没什么可怕。于是，我向后退了一步，躲开他抓着我的手，抚平衣服上被抓出的皱褶，抬眸淡淡道：“大家好合好散，合得来便相聚，合不来便各奔东西，何必互相耽搁呢？” 我的心竟有了一瞬的钝痛，心下不由黯然。这心痛又是为何人呢？我为什么还会为离去而心痛？钝痛化为丝丝心痛，缠绕着我的心、我的身。 “我有与你合不来吗？”他瞳眸怒火闪烁，咄咄逼人，好似要穿透我。 我极力压下心头的不适，跳起反驳他。反正要离开了，没什么可顾忌的，该说的总要说明白才对得起自己。我忙嗤笑一声，调动自己的情绪，躲开了他的逼视，“你我心知肚明，何苦自欺欺人？”随即抬眸，目光犀利，直逼他瞳仁，“是我，与你合不来！是我，不习惯你的高雅生活！是我，自觉配不上你这样的雅洁之人！我卑微低俗，唯恐玷污了你；我谨小慎微，终究换不回自己想要的。”我越说越来气，不由昂首放声宣布：“我累了，我不想与你玩了，我要退出了！难道还不行吗？！”苏轼，你给我记住，是我先不要你的，是我抛弃了你！不要以为你是大文豪，我会舍不得你！ “不、行！”两个字，像铜豌豆儿一样从苏轼坚毅的薄唇中蹦出，他怒目以对，像是要把眼眶瞪裂，目光凶狠无比。“即便合不来，你也休想离开这儿！你既已选择嫁给了我，就是我苏家的人，即使死了，也是我苏家的鬼！这是不可更改的事实，你就别做梦了！” 我当时真是气极了！苏轼他把我当成什么了？物品吗？他本不懂得尊重我！古人都是这样吗？把自己的妻子看作衣服，当成物品，是他们的附属品，没有自由，没有平等，没有尊严，即使是开明民主如斯的苏轼也不能脱俗？如果他对妻子的呵护是如此的，那么，对不起，我不会就范的。我有我的原则，我有我的底线，他身边的这种日子不是我所能忍受的，他给的我不要！想到这儿，我毫不示弱，睚眦必报：“你、管、不、着！”既然已撕破了脸，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两人怒目相对，刀光剑影，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正在上演！以目光为剑，以表情为刀，互相砍杀，花火四溅，互不相让，空气却在一时间凝固了下来，压抑得让人喘不上气来。良久，我突感疲惫不堪，败下阵来。 既然要分离，又何苦弄得两败俱伤？虽然不能做情人，但又何必弄成仇人？俗话说，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仇人多堵墙。我与苏轼即使不能作朋友了，但也不能给自己平白多添一堵墙吧？更何况，以苏轼在当时的声望和地位，不要得罪，是最理智、最聪明的选择。因为这个人爱憎分明，口无遮拦，弄不好将来会坏了我的事也说不定呢。罢了，我收回眸剑，转身黯然离开。 “不要，弗儿！”一声痛呼，无限凄楚。我有一瞬的恍惚，他怎会痛呢，不是该怒才对吗？有力的臂膀从后面牢牢地圈住了我，好像我即刻会消失般，头顶传来喃喃低语，痛楚无比：“不要离开我，好弗儿，我爱你！你知道吗？当看到你靠着子由的肩膀亲密地轻泯他递过来的刨冰时，我好恨你，我嫉妒得发狂；……当看到你埋头于子由的怀中伤心痛哭时，我心如刀割，我多么渴望那个怀抱是我的；……当看到子由送你银簪，你一脸幸福的样子，我好痛恨你的贪财，想要什么，难道就不能告诉我吗？我又好嫉妒子由，为什么是他而不是我呢？……当看到小船上你倚在子由怀中快乐地唱歌，开心地笑时，我的心好痛恨又好难受。……你从来都没有专门为我唱过歌，我好恨你！……可是，看你偎依在子由的怀中，我真的好心痛，好心痛！我不能失去你，我不能没有你！……你不该去勾引子由，为什么那人是子由呢？为什么偏偏是我最不愿伤害的子由呢？……你这个坏女人！……我好恨你，却又舍不得伤害你！……我是个嫉妒得发狂的丈夫，我不可理喻！……弗儿，看在我爱你的份上，看在你曾经爱我的份上，……不要离开我，不要走，好不好？” 原来他什么都看到了，原来他什么都知道了，可是，他却，什么也不懂！ 我无力辩解，也不想辩解，唯有暗自神伤。你早干嘛去了？为什么非要把事情弄到无可挽回时方觉后悔？为什么总是猜疑我？夫妻间连最起码的信任都没有，这样的日子有什么意思？知道吗？哀莫大于心死，我爱你的心已死，已被你活活扼死；既已心死，挽留又何益？就算留下了，真的就能从头再来吗？ 我浑身乏力，疲惫不堪，深深吸了口气，定定神，缓缓道：“我累了！我想睡觉！” 后面的身子一僵，随即缓缓松手。我头也不回地向屋子走去，进了门随即上了栓。 第三章 宿妓 4在线阅读 第三章 宿妓 4 肉文屋 / 第三章 宿妓 4 第三章 宿妓 4 第三章 宿妓 5 一点春皱——东坡暖阳 作者:依禾 第三章 宿妓 5 一点春皱——东坡暖阳 作者:依禾 第三章 宿妓 5 一点春皱——东坡暖阳 作者:依禾 第三章 宿妓 5 挽留 一觉醒来，天已蒙蒙亮，我起身，打算出去走一走，浑身酸痛得难受。一开门，脚上却碰到一团软软的东西，惊诧之余低头看，却原来是苏轼蹲坐于门口，露水打湿了他的长衫。他，难道在门口候了一宿？他为什么不进屋睡觉呢？ 思量间，他醒了，看见我，表情尴尬地笑了笑，起身。我淡淡地瞅了眼他，抬腿向院门走去，余光中清晰闪过的是他瞬间的黯然与失落。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刚开始的样子。苏轼不再外出，每天读书、写文、练字、画画、弹琴、对弈，生活似乎比以前更丰富多彩了许多。他还是老样子，不论做什么都要我陪在身旁。我没有拒绝，抛开一个“情”字，单就他在文学艺术方面的造诣来说，确实很高，陪伴在他的身旁，看他读写书画，那是千年难遇的机遇和享受，不是任何人想得就能得到的。我还真是有点舍不得。 他每天下午都会与苏辙和一两个朋友在花园凉亭里品茗对弈。我对对弈一窍不通，他俩曾试图努力教会我，可我对此不感兴趣，懒得动脑子，被逼急时，就以离开相威胁，最后，他俩只得作罢。他们对弈时，是我最清闲的时候。要么，我躺在摇椅上享受阳光；要么，我会去别处溜达。 一旦我离开了他们的视野范围，不多时，苏轼就会出现于我身边，并以各种姿态或借口加以掩饰。我虽不点破他，却有种被盯梢的感觉，很不自在。我不禁苦笑连连，真的吗？你真的有那么在乎我吗？我自知自己既不美貌，也无才华，要德更是无德。与小叔子关系过于亲密，应该算是不守妇道吧。如天人般的苏轼到底看中了我什么？到底在乎我什么？而卑微如蝼蛄的我对于苏轼的在乎竟然没有感动得两眼泪花，反而是无动于衷，这是不是常人所说的“身在福中不知福”、人在蜜中不知甜？ 这时候，我才深刻地体会到苏轼的琴艺竟相当高超，如天籁般，闻所未闻过。 记得不知在哪里看到的文字说苏轼不懂音乐，那简直是狗屁，差点误导了我。后来，看《历代琴人传》才知他和他的父亲苏洵、弟弟苏辙，都是弹琴的能手，家中还藏有唐代的名琴——“雷琴”。可以说，苏轼的一生总有音乐相伴。他游山玩水时要听琴，留下了《游桓山记》；会客访友时要听琴，留下了《题赠田辨之琴姬》；写诗作文有时也要听琴，留下了《杂书琴事》，甚至连睡梦中也在听琴，见于《书仲殊琴梦》。琴，几乎成为他终身不可缺少的艺术伴侣，直到他去世前的一年（1100年），还留下了《欧阳晦夫惠琴枕》。他咏写琴事的诗词，还有《上韵子由弹琴》、《听贤师琴》、《听僧昭素琴》、《琴诗》、《破琴》、《听武道士弹贺若》、《九月十五日观月听琴西湖示坐客》、《减字木兰花·琴》（“神闲意定”）等等。 除了琴，苏轼对其它一些器乐也十分喜爱和了解，如笛子、琵琶、筝、鼓等。他不但喜欢聆听和欣赏，而且还能在演奏内容和创作倾向等方面发表自己独道的看法，具有相当高的水准，有时他还会引吭高歌以骋怀呢。另外，苏轼对民间音乐也是很注意的，一些民间艺术形式，诸如山歌、竹枝、儿歌、民族歌舞等，均属于他文笔涉猎的对象。 后世竟会有人说他不懂音乐，真不知是从哪里、怎么得来的谬论！想到此，我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呢。 此刻，苏轼正端坐于琴案前，修长白皙的手指拨弄着琴弦，神态悠闲自得，偶尔抬眼向我，眸光流转，深情款款，低头抚琴，妙音飞旋，顿挫飘逸。 我对古典音乐是比较喜爱的，尤其喜欢古琴、古筝、箫、二胡、笛子演奏的古曲，喜欢古琴的抑扬顿挫，那种说不清的韵味；喜欢萧的空灵幽远，那种把人带入大漠苍穹、月夜孤魂的意境；喜欢二胡、笛子的悠扬自在，或洋洋洒洒，或哀婉低诉。 我一向知道古代文人雅士对古琴是情有独钟的，但却不明就里。今日，聆听着苏轼指间流淌的天籁之音，我忽有所顿悟。这琴音忽而低沉、忽而悠扬，给人以灵动、智慧、深邃、清雅之感；低低的倾诉，音韵的回荡，给人以意味深长、回味无穷之感。它音色内敛，韵味十足却不张扬，贴切地蕴涵着儒家的中庸之道，难怪文人雅士皆好之。 忽然，一阵没来由的心烦气燥从中滚滚涌出，眼前的苏轼也变得极其碍眼和令人憎恶……我不能自已，倏得起身，狼狈地飞奔逃离而去，丝毫不顾他们的愕然。 急速地飞奔，奋力地向前。似乎只有极力地飞奔、极度地消耗，最后让自己瘫软倒地，才能发泄中的烦躁。我终于上气不接下气地、娇喘连连地瘫倒在了小桥的栏杆上。……这天籁之音今天怎得就如此刺耳蚀心呢？心头如同有千万蛆虫般乱滚乱爬，又如同有万箭穿心，我简直想要疯掉了！只想逃离，远远地逃离！ 不及我喘过一口气来，一双大手已抓上了我的肩。抬头对上苏轼焦急的眸子，我顿时怒火中烧，狠狠地推开他，继续飞奔！ 不待起步，手臂又被牢牢抓住，随即身子被牢牢箍住。我奋力挣扎，狠命摇头，满脑子苏轼美人在怀、妙乐相伴的样子，就像过电影一般，却怎么也甩不掉。“走开！走开！我不要看到你！不要！你走――” 苏轼身子一顿，手臂缓缓松开，我不顾他满眼的受伤与颓废的神情，逃一般离去。…… 回到房中，我瘫倒在床上，用被子严严实实地包住头，紧了又紧，紧了又紧。我不要听，也不想听，我什么都不要！老天，就让我安静一会儿吧！只是一小会儿，我快受不了了。 直到我呼吸困难，快要窒息了，我才掀开被子，露出头，大口地喘气。 却发现，苏轼静静地坐在床边，眉头紧蹙，怔怔地凝视着我，晶莹的眸底缓缓流淌着哀伤与无助。“你到底怎么了？”他音色抑郁低沉，“你终究还是排斥我的。”他的声音竟有些许微颤。看到他的哀伤，我竟然奇迹般地安静了下来，只是闭了眼不想再去看他。 良久，痛楚、苦涩的声调再度响起：“我努力做着一切，只想博得你一笑，只想让你忘却过去的不愉快，可是，你终究不给我面子，让我难堪。……你要我怎样做才肯开心，你要我怎样做才会高兴起来，像过去一样无忧无虑？我努力着只是想要给你一点幸福的感觉，难道我就那么不堪？就那么不如子由？你听他抚琴时是那般的陶醉，而我的琴音就如此让你不堪忍受？你就那么想要离开我？” 他怎么会知道我听子由抚琴？他不是正美人在怀、享受着春宵吗？一丝疑惑如流星般划过脑际。 苏轼还在旁边絮絮叨叨，而我经过一番折腾和自虐，再看到苏轼的哀伤和无助、又充满依恋与关切的瞳眸，竟好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再无生气。我缓缓睁开眼，沉静地、无奈地看向他，“我没有，我也没有想要离开！……我不想让你伤心，不想要你难过，我也想要你高高兴兴、快快活活的！……可是，我管不住自己，我情难自禁！……一听到你的琴声，我就会想起你美人在怀、很受用的样子，我受不了！……我可以理解你，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你说我该怎么办？你想要我怎么办？” 我痛苦地抱住了头，喃喃地哀号起来。我也不想因为那场变故，从此失去欣赏苏轼天籁之音的机会，我痛苦、我无奈、我自责，我，拜托，我该怎么办？ 苏轼听闻，身子一顿，伸长手臂搂住了我，一声不吭，身体却不可遏制地微微颤抖起来。 这个曾经温暖舒适的怀抱突然让我有了些许的不真实感，恍惚间，我好像闻到了那淡淡的脂粉香，刺激得我心头某处隐隐作痛。我不动声色地、缓缓地挣脱出身子，下床，走出门去。我不喜欢那种氛围和那个让人很不舒服的感觉。 唉，说什么好呢？或许，时间才可以冲淡一些不美好的记忆吧。 第三章 宿妓 5在线阅读 第三章 宿妓 5 肉文屋 / 第三章 宿妓 5 第三章 宿妓 5 第三章 宿妓 6 一点春皱——东坡暖阳 作者:依禾 第三章 宿妓 6 一点春皱——东坡暖阳 作者:依禾 第三章 宿妓 6 一点春皱——东坡暖阳 作者:依禾 第三章 宿妓 6 真相 自从我俩公开冲突后，每天晚上，我都习惯地上门闩，独自就寝，他也从来不进屋。最初几晚，常常发现他在门口守夜，也许是怕我半夜偷偷溜走吧。后来，随着我慢慢安定下来，不再流露出走的念头时，他便也安心下来，不再守夜，但也从不进我屋里来，也许，他也心有所羁绊吧。我俩各怀心事，彼此提防，又相偎相依，相安无事。 大海的风平浪静孕育着下一轮的惊涛骇浪，我俩表面的相安无事也掩饰不住内心的矛盾与痛苦。一旦爆发起来，往往是连锁反应，一波推一波，直至多余的能量消耗干净，才能恢复彻底的平静。 下午的琴声风波并没有因为我的逃避而结束。 整整一个下午，苏轼一直留在房中没出来，连晚饭也没有吃，使唤下人端去的饭菜原封不动地被端了出来。我内心总是有点怯怯的，明明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却又似有些怕他，只想躲得远远的，不敢靠近他。 我在院子里到处游荡，天很黑了，夜也深了，还不见他出来。我没地方可睡觉，只好硬着头皮进了屋子。屋内没有点灯，漆黑一片，好像没有人的气息，我心中窃喜，苏轼不在！于是，顾不得点灯，脱衣上床倒头便睡。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我迷迷糊糊即将入眠之时，一双手臂从后面伸过来搂住了我的腰。我一惊，瞌睡顿消，那熟悉的男气息使我不由得一滞，马上挣脱了禁锢，缩向床的里侧。好像这是出于本能般的，一连贯的动作不带一丝犹豫。 “为什么？”他满是恼怒的声音在脑后响起，灼热的鼻息喷泻而来。“为什么总是拒绝我？为什么你就不能像在子由怀中那样在我怀中安安静静地待一会儿？你就那么贪恋子由的怀抱吗？我的怀抱就那么让你厌恶吗？别忘了你的身份！你是我的妻子，你只能是子由的嫂子，你不能逾越！”说着，又一把狠命地扯过了我。我心中顿时腾起了簇簇火焰，一个翻身大力推开了他，转头对上了他黑暗中烈焰熊熊的眸瞳。 “我从来都没有忘记过自己的身份！我就是贪恋子由的怀抱，他的怀抱那么纯洁干净！你的怀抱怎可与他相比？”我忽然心生憎恶，语气中带上轻蔑，恶狠狠地故意刺痛他，“□贪恋的怀抱我嫌恶心！”随即，我感到了苏轼的僵硬和颓废之态，一时间，心里说不出的酣畅淋漓。 原来，我还是对他宿妓一事耿耿于怀的。我原以为我不会计较了，我原以为我已经原谅他了，我原以为我还可以像过去一样与他亲亲密密，谁料此刻却发现，我自己彻头彻尾地错了！我明知道他有宿妓的恶习，我明知道自古文人多风流，可是，我却不能容忍，甚至深恶痛绝。 想起他的宿妓，我不由怒火中烧。 曾几时，唐朝大诗人白居易浅显易懂、琅琅上口的诗句让我爱不释手，他讽刺政局黑暗、忧国忧民的情怀让我钦佩不已。可是，后来，当得知他有嗜好雏女的怪癖时，其人格形象在我心目中顿时一跌千丈，其诗文从此不再受到青睐，此所谓爱屋及乌，厌屋也及乌。 苏轼，他不该的。他这样的清雅之人是不该与□有染的，这大大损毁了他的形象，也是我最最无法接受的。 看着他有些呆滞的表情，我不由鄙视道：“我瞧不起你，你让我觉得恶心！我这儿恐怕没有你所希望的温存与柔情，你去青楼找好了，你去嫖妓好了！” 说到这儿，我不由得顿了顿，努力压制住心中腾起的莫名的不适，一字一句地从牙缝中吐出该说清楚的话，“但是，既然，你还清楚，有我这样身份的人存在，那么，请你给我一点点的尊重，不要把那些脏东西带到我的家中来！”反正你已做过了，也就不必怕人说了，我一气之下，一股脑儿地把心中郁闷全盘倒出，反正已经这样了，我什么也不怕！“我……” “非也！并非你所想象的那样！”不等我把话说完，他竟然一反常态地拉住了我的胳膊，急切地辩解起来，倒让我有些不知所措了。“我没有宿妓！从来没有过！过去没有，以后也绝对不会有的！你冤枉了我！难道你对我的人品就如此得不信任吗？噢，天哪，该死的，我该怎样向你解释？” 我的头一下子有点儿蒙了，我错了吗？难道我亲眼看到的还会有错？难道历史也会骗人？“不，我不相信你！我亲眼所见的，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你休想欺骗我！”我轻轻摇头，却斩钉截铁地反驳他。 “你眼所见的确为事实，但那并不能说明我有宿妓！我从来都没有过宿妓！相信我，弗儿！我绝对不会欺骗自己所爱的人！” 我愣怔地盯着他，看着他一副犹如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冤屈的焦虑与急迫的神情，不由呆了，眼前有点儿茫茫然，脑子里嗡嗡作响，混乱一片。 也许是看到我傻傻的样子，苏轼突然轻松地笑出了声：“原来，你一直对我这般抵触，是以为我在外嫖妓，对你不忠？”顺手搂过我，紧紧地抵在前，我听到了他心脏怦怦地狂跳声，似在代主人向我表白宣誓。“痴儿！我苏轼再不堪，也不会在外宿妓！她们再如何千娇百媚，怎及我弗儿万分之一？此生有弗儿一人，轼足矣！” 这样的表白，这样的温情，苏轼的人品，让我竟忘记了抗拒。 第二天一大早，我还在蒙头大睡，就被苏轼从床上拉了起来，生气、埋怨、撒娇都不管用，他只是笑着牵了我的手出门去。 一听要出门，我马上变得欢天喜地起来。自嫁给苏轼，他还从来没带我出门逛过街，自那次痛改前非后，我已有很长时间没上街了。 宋代的街市总让人很新奇，繁荣而不喧闹，经商却不欺诈，民俗纯朴又充满智慧，单那一个个大大小小店铺的招牌和对联，书写或古朴或飘逸，蕴涵有趣睿智，朴实雅致，就足以让你琢磨半天的了，本不像现代的那样直白、千篇一律，没有特色。 苏轼见我对着一个个铺面招牌出神发呆，像个傻瓜一般，他表现得又好笑又好气。哼！他倒是习以为常了，他哪里知晓我的来历与心思？ 一路上被他拉扯着，还没回过神来，我们已坐在了路边小摊上。阵阵油炸糕的香甜引得我口水涟涟，噢，还没吃早饭呢。又香又甜的油炸糕酥软可口，就着浓郁的甜豆浆，真好！苏轼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这家小摊的油炸糕和豆浆最出名了，在一般的食店是尝不到的，就知道你会喜欢！”苏轼像是看出了我的心事，满是宠溺地解释给我听，我报之一笑，继续品尝。记得有书中记载说苏轼不拘小节，不受常礼的约束，果然如此，只要喜欢，不管这会不会有失身份，这路边就餐不正说明了这一点吗？嗯，我喜欢！ 我手挽着苏轼的胳膊，一边走，一边继续东张西望，欣赏猎奇。嗳，怎么停下了？转头顺着苏轼的视线看去，豪华的雕花大木门楼，上方金匾气派地书写着三个朱红大字：“翠景楼”。苏轼扯着我的手进了门，穿过大厅、长廊，径直向后面的小二楼走去。厅内的小二似乎认识他，也不招呼，也不阻拦，自顾自忙着手头的活儿。 穿过长廊，两旁花红柳绿，假山喷泉，粉色的门窗，一派仙境般，又有说不出的暧昧。 随着敲门声的响起，好半天，二楼最左边的门内传来了女子不耐烦的、娇柔的呵斥声：“谁呀？这么不长眼，大清早的干什么！”我一愣，女子？接着，小门“吱呀”开了，探头出现了一女子慵懒的蓬头，满脸的不耐，待看清了苏轼，瞬间换上了惊喜，整个人像蝴蝶般轻盈地扑了上来。苏轼尴尬地急忙后退了一步，略微避了一避。女子这才看到了苏轼身后的我，挑眉一惊，瞬间即逝，一副依恋娇柔的模样，望向苏轼，“苏公子，今天这么早，你就来看我啊，我太高兴了！你是不是想我了？”她娇若莺啼，楚楚可人，一边说着一边偎了上来，完全无视我的存在。我不由地心中一动。 “兰心，我想请你为我作证，证明我俩之间的关系是清白的，不是大家传闻的那样。”苏轼一脸的正色，语气清冷。 “公子——”女子突然变得神色悲凉，面容凄然，幽幽道：“你就那么想跟我划清界线？……你什么时候开始在乎起这个了？……你我之间真的清白吗？” 我分明看到那戚戚然的眸中闪过了一道戏谑，瞬间即逝。我不由讶然，他们演的这是哪出戏啊？ 苏轼本来自信满满地想要取证什么，不想却对上女子这番话，猛然间脸色涨得通红，竟然一时说不出话来，“你――” 我忽然意识到，眼前的女子不就是那晚在苏轼怀中的紫衣女子吗？ 原来苏轼带我来此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怪不得这儿有一种说不出的暧昧，空气中始终弥漫着一股脂粉的香味，原来这儿是所谓的青楼啊。苏轼竟然……哈，我忽然有种想笑的感觉，拼命地强忍着，憋得我喘不过气来。 我一把拉过呆愣的苏轼，转身就跑，一路飞奔而出，顾不得身后女子欲言又止地娇呼：“公子――” 出了大门，跑出老远。我终于忍不住了，扯着他的衣袖，边走边戏谑地望着他狂笑不止，“哈哈！哈哈哈！” 苏轼一脸的窘相，满脸的通红，站也不是，走也不是，只得任由我牵着。 我笑够了，伸指在他俊挺的鼻梁上狠狠一刮，老道得摇头取笑道：“痴儿，痴儿，有你这样做事的吗？！” 这种事，也只有苏轼才做得出来，这个单纯得像张白纸、没一点花花肠子的主儿！为了证明自己没有宿妓，他竟然带着我亲自去妓院找□来求证！哈，真是天下奇闻，傻得出奇，憨得可爱！唉，我还能说什么呢？也许，我该相信他的，他说的是真的，他的确没有宿妓，历史上的记载也是有错误的。 只是，他把□带到家中，让□靠在他怀中，以此欺负我，这个仇，我无论如何早晚都会报的。 第三章 宿妓 6在线阅读 第三章 宿妓 6 肉文屋 / 第三章 宿妓 6 第三章 宿妓 6 第四章 成 熟 1 一点春皱——东坡暖阳 作者:依禾 第四章 成 熟 1 一点春皱——东坡暖阳 作者:依禾 第四章 成 熟 1 一点春皱——东坡暖阳 作者:依禾 第四章 成 熟 1 第四章成熟 赛词 苏轼喜欢游历名山大川，是个很有情趣、很懂得享受生活的人。我出生于北方、成长于北方，看厌了光秃秃、灰蒙蒙的现代北方的荒凉，对南方的绿水青山有着无限的向往。眉山景色秀美，四周环山，有连鳌山、栖云寺、三峰山、巴蛇洞、实相寺、华藏庵、上岩、中岩、唤鱼池等，实在是个山不高而秀、水不深而清的好地方，是个游山玩水的好去处。 游山玩水、赏景吟诗、对弈品茗、饮酒弄乐都是宋代文人们喜欢的休闲娱乐。唉，除了吟诗、对弈外，怎么这些都是我喜欢的活动呢，也许，我真的生错了时代，我本应该生在古代吧。 “又发呆想什么呢？”一个突来的声音吓了我一跳，眼前出现了苏轼放大的俊脸，唇角上扬，黑眸正炯炯有神地打量着我，眸底满是探究与戏谑。“进来也不打个招呼，尽吓人！吓到我，你很高兴吗？！”我气呼呼地轻拍着脯，没好气地瞪他。 话音未落，不等我的手放下，已被他一把抓住，一个用力，拉起就走。我一边踉踉跄跄地抬脚紧随，一边不满地抗议：“慢点儿！干嘛去？” 他步速不减，只是微微侧头看我，眸底溢满笑意，一脸地狡黠，“到了你便知晓！” 到了门口，接过仆人手中马的缰绳，他扶我上马后，自己飞身上来，然后纵马狂奔起来。我没提防，一头撞上了他的膛，吓得尖叫起来。以前我也常随他骑马出游，他从来很稳当，总是很怜惜我，今天这是怎么了？听到我的惊叫，他不但不减速，反而哈哈大笑，腔随着笑声剧烈震动。连惊吓带震荡，我的头都快晕了，又气又恼，腾出右手一把抓向他的软肋，他“啊”的一声怪叫，身下的马一个加速，我猛地又一次后仰倒向他，“哈哈哈！”他开心地再次大笑起来。马跑得更欢了，以我从未体验过的速度。 不是受不了这速度，它再快有摩托快吗？主要是没地方踩脚，重心不稳，疾速之下惟一能稳住身形的只有两只手了。我惊恐地瞪大眼睛，死死地反手抱住他，让自己稳住不要掉下马去。他在身后虽是一个手臂搂着我，但没有固定牢，我就像在一个圈中随着马的颠簸而前后左右晃荡，十分惊险。他似乎很享受我的一惊一乍，驾驭着马儿忽快忽慢，故意作出些大动作，引得我惊呼连连，以满足他的某些感官娱乐。就这样一路紧张、一路惊呼，不及注意道路两边与方向，我已被苏轼带下了马。惊惧后的极度松懈，使我躺在了地上，丧失了意识，如同死去一般。 不知道过了多久，四周无人声喧哗，唯有远处小鸟欢鸣、溪流潺潺，微风拂面，花草清香沁人肺腑，大自然的清新与宁静让我不忍睁开眼睛。静静地感受，细细地体味，苏轼真是个可人儿，带我来到如此清雅的地方。 “似花还似非花，也无人惜从教坠。抛家傍路，思量却是，无情有思。萦损柔肠，困酣娇眼，欲开还闭。梦随风万里，寻郎去处，又还被、莺呼起。”一个磁的男中音满含深情地缓缓响起于耳畔，倏然睁眼，苏轼手肘支头，侧卧于身旁，坚毅的薄唇正含着一条细柳，一瞬不瞬地凝视着我，眸底溢满笑意，唇角却挂着戏谑。 看到他衣衫上、头发上粘着的丝丝柳絮杨花，我不禁脱口而出：“不恨此花飞尽，恨西园落红难缀。晓来雨过，遗踪何在，一池萍碎。□三分，二分尘土，一分流水。细看来，不是杨花，点点是离人泪。”这不是苏轼的《水龙吟》（次韵章质夫杨花词）吗？它不是元祐二年苏轼五十二岁时的作品吗？怎么这时就出现了？ 这是篇咏物写人言情的词作，写杨花离枝坠地、飘落无归、貌似无情实则有思的情状，写寸寸柔肠受尽离愁痛苦折磨的春日思妇的形象，花人合一，摄思妇之神和杨花之魂，是离人泪似的杨花，还是杨花般的离人之泪？写得虚中有实，实中见虚，虚实相间，似是而非，不即不离，令人欣然有悟，情趣倍生。 我向来比较喜欢这首词，闲来常吟诵一二，但今日，此情此景，他竟对着我吟诵起来，是何意味？我不由恼了，瞪他一眼，不顾他满眼的惊喜与赏识转过身去，留个后背给他。“弗儿，你越来越让我钦佩，越来越让我要另眼看待了！”他喃喃之声从脑后传来，深情的手臂紧紧地搂住了我，好像一松手我就会消失。 转身后的我不由发出一声惊呼！眼前豁然开朗，一个浅浅的水涧，一条涓涓细流出现于前方，溪水叮叮当当，清脆悦耳，而我们正躺在旁边的半山坡的草地上。我心中一阵欣喜，掰开他的手，跳起来，奔过去，三下两下脱掉鞋子，趟进水中，心一下子如清溪般清朗愉悦。回头招手，苏轼也跟着下到水中，甚至还挑衅般向我撩水，我怎甘示弱？我俩在小溪流中追逐、撩水、嬉笑、玩耍，像两个没有长大的孩子般，直到疲力竭。 懒散地坐在小溪边的大石头上，手拉着手，四处张望。咿，那边竟然是一大片荔枝树，虽不见累累的果实挂枝头，但枝繁叶茂，景色煞是迷人！呆呆地眺望着远处的荔枝林，我忽然想起了欧阳修的那首荔枝的词《浪淘沙》，不禁来了兴致，歪头看了眼苏轼，道：“我们来比诗词！”不等他反应，我眺望远方吟诵起来：“五岭麦秋残，荔子初丹。绛纱囊里水晶丸。可惜天教生处远，不近长安。 往事忆开元，妃子偏怜。一从魂散马嵬关，只有红尘无驿使，满眼骊山。” “这是欧阳修的《浪淘沙》！歌咏唐代天宝年间玄宗荒、杨妃专宠的史事，深寓鉴戒之意呢。”苏轼朝我眯眼一笑，点头道，随即吟诵起来：“罗带惹香，犹系别时红豆。泪痕新，金缕旧。断离肠。一双娇燕语雕梁。还是去年时节。绿树浓，芳草歇，柳花狂。” “噢，这是温庭筠的《酒泉子》，一首伤春怀人之词呢。”我学着他的语气说，然后故意作出娇憨、蹑手蹑脚、神情紧张的私会情人的模样，斜睨苏轼道：“花明月暗笼轻雾，今宵好向郎边去。划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 画堂南畔见，一向偎人颤。奴为出来难，教君恣意怜。” 苏轼忍不住噗嗤一笑，一把搂住了我，在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深情道：“李煜的《菩萨蛮》。”随即接口：“窗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李煜的《浪淘沙令》，此词基调低沉悲怆，透露出亡国之君绵绵不尽的故土之思，唉，是一支婉转凄苦的哀歌。”我不由叹了口气，情绪转向低落，有点同情这个才华横溢的亡国之君了。 苏轼见此，便有意转移我的注意力，搂住了我的身子摇了摇，激我道：“不如我们来比试当代欧阳修的诗词吧，想必你会必输无疑！怎样？敢与不敢？” “哼，这有何难？”若比作赋填词，我远不及他万分之一，纯粹是一窍不通，但若比试记忆背会的诗词，我倒是满有信心的。欧阳修乃宋代文坛领袖，我一向喜欢他的词作，背过不少呢，一定不会输于他，“如果你输了怎么办？”当然不忘打击一下他的锐气。 “随你！”苏轼自信满满，同样也毫不让自己吃亏，道：“如果你输了该怎么办？” “也随你！”我豪气十足，不甘示弱，“你先来吧！”哼哼！先让着你一点，到时候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苏轼侧头看了我一眼，眸底有自信、有赏识、还有挑逗与戏谑，唇角微微扬起，弯出一个得意的弧度，然后缓缓启口：“把酒祝东风，且共从容，垂杨紫陌洛城东。总是当时携手处，游遍芳丛。 聚散苦匆匆，此恨无穷。今年花胜去年红。可惜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同？” 噢，这是欧阳修在春日与友人同游洛阳城东旧地时的有感之作，我不由叫好，拍了几下巴掌，扬声道：“江南蝶，斜日一双双。身似何郎全傅粉，心如韩寿爱偷香，天赋与轻狂。 微雨后，薄翅腻烟光。才伴游蜂来小院，又随风絮过东墙，长是为花忙。” 这是一首咏蝴蝶的小令，欧咏物词中的上乘之作。苏轼听了微微一笑，开口续上，毫无怯意。 我俩你一首我一首，互不相让，随着词韵，摇头晃脑，抑扬顿挫，悠哉乐哉，深深陶醉于其中。随着比试的深入，我由最初的信手拈来变得有点搜肠刮肚了。 “轻舟短棹（zhao）西湖好，绿水逶迤，芳草长堤，隐隐笙歌处处随。 无风水面琉璃滑，不觉船移，微动涟漪，惊起沙禽掠岸飞。”苏轼不慌不忙、随口而出。 我不由皱了皱眉，从有点发懵的脑海中细细搜索，嗳，这不是欧阳修歌咏颍州西湖景物的十首《采桑子》之一吗？有了，我轻笑出声，又一首《采桑子》脱口而出：“群芳过后西湖好，狼籍残红，飞絮濛濛，垂柳阑干尽日风。 笙歌散尽游人去，始觉春空，垂下帘栊，双燕归来细雨中。” 苏轼听闻一怔，微微蹙眉，略略思考，眼神变得有点幽深，有点茫茫然，迟迟没有开口。我得意起来，大笑道：“怎样？词穷了吧？”为了让他能输得心服口服，我得意忘形，口一张，又一首《采桑子》回荡于山林间：“天容水色西湖好，云物俱鲜。鸥鹭闲眠，应惯寻常听管弦。 风清月白偏宜夜，一片琼田。谁羡骖鸾，人在舟中便是仙。” 苏轼又是一怔，眉头蹙得越发紧了，“好词！不过，这两首均不是欧阳大人的词作！” 我不由嗤声一笑，高挑眉头，得意地讥讽道：“子瞻兄，我的轼儿夫君，自己孤陋寡闻，就不要否认。这千真万确是欧阳大人的词作，他前前后后作的歌咏西湖的词作一共有十首之多！你认输吧！”说完，我拉起苏轼，爬上他的后背，得意道：“输了！认罚吧！背我转两圈！” 见我开心，苏轼也不再反驳，背起我健步如飞。我拍着他的肩膀，快活地大叫：“马儿，马儿，快快跑！”他随即学着马儿奔跑的样子，上下颠簸，似乎坏心地想要把主人颠下马去。我吓得惊叫出声，紧紧搂住了他天鹅般优雅的脖颈，他越发得张狂起来。我眯着眼，面颊贴上了他的脖颈。这是我的白马，我的白马王子，他带着我正在一起飞翔、遨游…… 第四章 成 熟 1在线阅读 第四章 成 熟 1 肉文屋 / 第四章 成 熟 1 第四章 成 熟 1 第四章 成熟 2 一点春皱——东坡暖阳 作者:依禾 第四章 成熟 2 一点春皱——东坡暖阳 作者:依禾 第四章 成熟 2 一点春皱——东坡暖阳 作者:依禾 第四章 成熟 2 子　安 “子瞻兄，好雅兴啊！找你不到，却原来在这儿偷偷开心呢！”一道清朗、戏谑的声线自旁边竹林间传出。 有外人出现，我大窘，忙不迭地想从苏轼身上下来，却被他死死抓住不放。来人瞬间已到眼前，我抬眼偷视，他十七八岁，一身白色长衫，手持折扇，五官俊美，身形飘逸，尤其那双黑色眸瞳如葡萄般水汪汪的，又如水晶般亮晶晶的，煞是迷人，我不由呆了。“哈哈哈！”一声放肆的大笑把我从痴迷中惊醒，他眸底笑意四溢，带着豪气，不乏好奇与取笑。我顿时更加窘迫，感觉面如火炭炙烤般，低下头去，以袖掩面，作鸵鸟状。 苏轼也真是的，在外人面前，一点儿也不讲究，竟像孩童般憨直，不放我下来，也不顾我难堪。我低头奋力挣扎，才得以解脱，手被动地由他牵着向前去，一路上只顾着掩面羞涩，何时坐在了一凉亭中也不自知。 嗬，还有人比我们更有情趣呢，来山中游玩竟还带来了水壶茶具，看着那个名叫“子安”的人有条不紊地烧水、碾茶、罗茶、泡茶，我不禁讶然。 宋代盛行的是点茶道，与我们现代大不相同，主要程序有：藏茶、洗茶、炙茶、碾茶、磨茶、罗茶、盏、点茶、品茶等。宋代的茶为茶饼，需要碾碎、磨粉，煮时竟然还要加入一些佐料，如咸盐等。 也许察觉到我的偷窥与惊讶，他抬眸向我挤了个眼，如秋波般，我一惊，心怦然而动，忙偏头躲过，怎么像个花花公子呢。 苏轼介绍他叫曹子安，我似见过，但不认识，对他眼中的了然，也不喜欢，感觉有点轻浮，别过眼去观望四处风光，懒得理会他们的闲聊。 这里是连鳌山，山形如鳌，层峦绝壑，翠障丛蹊，是个游览胜地，之前曾和苏辙等一大帮人来过。同样的景物，因不同的游伴而感受不同，今日比起之前要开心愉快得多，上次人多拘谨，不如这次随心所欲，开怀舒畅。唉，都是这个可恶的花花公子搅了我们的兴致。想着，我不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却正好对上他投来的一瞥，我吓得倏然低头掩饰，他眸中闪现的探究与讶然却驻留于眸底，我也不由讶然，他怎会有如此反应？ 我面朝亭外坐在栏杆上，看着远处的苍绿、清溪、白云、蓝天，品着香茗，把玩着手中雅致的瓷碗，心中那个悠闲自在啊，唇角不由上扬，一首清歌悠然溢出：“山中故事多，充满喜和乐，若是你到山中来，收获特别多，看似一幅画，听像一首歌，人生尽见真善美，这里已包括，谈一谈，说一说，山中故事真不错，亲密的朋友一起来，山中来作客。”我悠然地呷（xia）了一口香茗，润润喉，翘起二郎腿，继续眺望远山。 “好！”响亮的赞叹，劈里啪啦的鼓掌声稀落响起，吓了我一跳，才发现他两人不知何时停止了闲聊，视线直直投向我，有赞赏，有惊奇，还一副很享受的样子。我不由脸颊一热，不好意思了，都说得意会忘形，其实放松也会忘形哎。不等他们开口说话，我急忙跳下栏杆，放下茶碗，提起小水壶，逃一般奔向不远处的溪流。 蹲在小溪边，我并不急于打水，而是望着水中偶尔游动的小鱼，用手指撩拨着清澈见底的流水，慢慢平复自己拘谨、别扭、害臊的心湖涟漪。那个该死的曹子安，我哪里得罪他了，老和我过不去干什么。那个该死的眸中，该死的戏谑神色老是在眼前闪现，真是该死。 “都快渴死了，还等不来嫂子的水，我来看看嫂子是否掉进溪水里去了！”一个戏谑的男声，打断了我的遐想，那个该死的曹子安已蹲在了我身旁，“我很好奇，我也十分喜欢欧阳修先生的词作，我怎么也没听说过还有今天嫂子吟诵的那两首佳作呢？” 我闻听一愣，抬眼，正对上他炯炯的眼神，如同x线般穿透我的心肺。忽然想起了最后的那两首西湖赞词是欧阳修的暮年之作，今天怎么求胜心切忘乎所以了呢，心中顿时大呼惭愧，面上却保持着不动声色，眸波一横，挑眉道：“好奇心害死猫，你知道吗？那是你也孤陋寡闻！别急，在你有生之年你会听到的。”说完，就想起身离开。 “嘿嘿！”他不以为然，又道：“那么，我算不算你的‘亲密的朋友’呢？”这个花花公子，他竟然拿我刚才无意中的歌词来挑逗我，我不由眼神一冷，淡淡甩出三个字：“你不算！”随即起身，慌忙逃向凉亭，把他的下一句问话抛在了身后，“我很讨你厌恶吗？” 许久，他郁郁寡欢地回到了凉亭，我怕他在苏轼面前重新提及，故意躲开他投来的目光，不再看他，专心烧水、沏茶、斟茶，像个尽心尽责的丫环。 第四章 成熟 2在线阅读 第四章 成熟 2 肉文屋 / 第四章 成熟 2 第四章 成熟 2 第四章 成 熟 3 一点春皱——东坡暖阳 作者:依禾 第四章 成 熟 3 一点春皱——东坡暖阳 作者:依禾 第四章 成 熟 3 一点春皱——东坡暖阳 作者:依禾 第四章 成 熟 3 教诲 晚饭后，我躺在小院吊床上，眼望星空，遥想着远不可及的亲人，不觉清泪两行。 “怎么哭了？有什么事不开心吗？”苏轼不知何时来到了身旁，正俯身凝视着我，满眼的困惑与揪心。他抱起了我，搂在怀中，轻抚我的后背，安抚着我。 本来也没什么，可是，到了他的怀抱中，在他温言安抚下，我那心中淡淡的伤感忽然间就变成了开闸的库水，瞬间转化为滔滔洪流，倾泄而出。“我想我的爸爸！我想我的妈妈！我好想念我的家！”真想念爸妈呀，何时才能见到他们，怎么也找不到那熟悉的回家之路，怎么办？今生今世难道只能在梦中相聚吗？想念爸爸的笑，想念爸爸的声音，想念爸爸唤我的名字，想念爸爸的怀抱！ 我沉浸在自己的宣泄中，久久，久久。苏轼的手始终紧搂着我，轻抚着我，安慰着我，耳边传来他柔声低喃：“不哭，不哭，你哭得我的心都快碎了！我会陪着你，明天我就陪你回家去！” 回家？王弗的家是我的家吗？我的家真的可以回去吗？ 我们坐在吊床上，相偎相依，仰望着夜空。星辰闪烁，月光皎洁，我们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谁也不愿打破这份宁静。 次日凌晨，我被苏轼叫醒，洗漱完，出门，却见小院门外停一马车，苏轼正指挥人把一大包一大包的东西搬上车，我茫然地走向他，“要搬家吗？”他怪异地看我一眼道：“不是说好的要回家吗？我陪你回娘家！”我顿时愣住。 心里好感动好感动！苏轼真是有情有义、儿女情长的好男人，我何德何能得他厚爱？！缓缓上前，伸手搂住他的腰，紧紧埋头于他的怀中。半晌，抬眸望他，我带上了浓浓的鼻音：“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感受到我的伤怀，他伸手宠溺地揉揉我的发，笑着逗我：“怎么，感动了？！” 我忸怩了一下，埋首在他怀中，深深吸着气，“我不想去！这里就是我的家！”这里有爱我的人，这里有我爱的人，这里就是我的家。苏轼的情意让我感动，但我不能无谓地耗费他太多的宝贵时间和力。大丈夫应该有所志向，应该有所作为，不该只是沉溺于儿女情长，尤其是苏轼。 “为什么？你不是很思念父母吗？我会陪你去的，答应了你，我一定会做到的。我只要你开心，你开心我才会高兴。”苏轼困顿地注视着我。 “这一年来，我已经耗费了你很多时间，我不要再耽搁你。”我偎依在他怀中，亲昵柔情，“大丈夫志在四方，你的心中只要有我就行了，我不要你为我牺牲太多，我会承受不起。我喜欢你陪着我，喜欢悠闲舒散的生活，但是，我知道，你有远大的志向，你不甘于蜗居一方；我知道你的心中装载着天下，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能理解你。所以，你不必陪我回家，你不必太在乎我的一些细枝末端的繁琐碎事。你只要有所作为，我会为你高兴的。你不要太在乎我的感受，你只需要做好你该做的就行，我始终会陪在你的身边，陪着你去成就你的抱负，我会始终以你为荣！”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苏轼的喃喃低语从头顶传来，倏得，他捧起我的脸庞，眸光一瞬不瞬地投入我的眼底，神采奕奕，“你说得真好！弗儿，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去努力，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我要让全天下人都羡慕你，我要让我的弗儿幸福快乐！” “咳咳！”一声咳嗽，我的公公大人——苏洵走了过来，“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噢，刚从外面带了些东西回来。”我连忙回答，生怕憨直的苏轼漏了馅，给公公留下不好印象，并招呼着下人赶紧把东西搬进屋去。刚从屋里搬出来，现在又叫往里搬，显然让人有点不知所措了，但他们又不敢违令，于是，纷纷又开始往回搬。苏洵看着下人忙忙碌碌，又随意和苏轼闲聊了两句，便离去了，走之前，他颇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我心中一阵发毛。苏洵一向沉默寡言，情有些怪僻，他这样看我是何意味？ 接下来的日子，我们不再游山玩水、四处闲逛，我陪伴着苏轼又回到了刻苦研读书籍的生活，虽枯燥，但有爱人相伴的日子也还是有滋有味的。不同的是，每次见到苏洵，他总是深深看我，若有所思，让我心中发毛、不安。不同的是，那个俊美的曹子安常常来访，清朗的目光总是似有若无地追随着我，很令人厌烦。 偶尔独处时，他会一句轻轻耳语：“我就那么讨你厌吗？”让我不知所措，窘迫不安，不敢抬眼看他，生怕看到他不明意味的眼神。 苏轼常常挑灯夜读到深夜，十分辛苦。看着他有些瘦削的面容，血丝交错的双眸，我心疼不已，有些后悔，想劝说他休息，他总是坚毅地摇头，言称要让弗儿幸福，为了弗儿他不觉辛苦。 我能做到的只有，为他揉肩、捶腰按摩，为他添水倒茶、准备夜点，陪他熬夜，让他因心疼我而被迫提前休息。我好没用，我好后悔，为什么要无端增加他的负担？入仕对他来说其实是一种煎熬和痛苦，是他一生的磨难。劝他放弃悠闲自在的生活而选择仕途，我真的是做对了还是错了？ 也许，我不该自责，苏轼选择的道路是正确的。他虽然在仕途上曲折坎坷，但却磨砺出他文学艺术上的丰功伟绩；没有宦海沉浮的蹭蹬命运，他的作品就不可能具有深刻广泛的思想内容，他就不会在文学上取得巨大成功。虽然他的抱负在于治国安邦，琴棋书画在他眼中只属于消遣娱乐。他一生为人正直，直言敢谏，完全以国家利益为重，尽心尽力以匹夫之智勇力图改变着国计民生。虽然他最终无力抗争时代的多舛()命运，反而使自己陷入了更加艰难的境地，惨遭贬官流放，半生颠沛流离、贫苦困顿，但是，正是在这样的遭遇与处境中，他的情才得到了进一步升华，变得更加乐观旷达，笑对人生，为民请愿，抨击社会丑恶，这一切都不经意间为他的文学艺术的创作源源不断地注入了新的活力，成就了他空前绝后的巨人辉煌。诗词方面，他突破了词必香软的樊篱，用词写他“奋厉当世”的理想抱负，写他的生活态度和人生感受，展示他高歌入云、慷慨激昂的神风貌，抒发他逸怀浩气、高洁旷达的情怀，开创了豪迈奔放的词风，成为豪放派词风的创始人。在散文方面，他继欧阳修之后领导了北宋古文运动，取得了完全胜利；他以自己卓越的理论探索和大量的创作实践，完善了古代散文理论，丰富和发展了古代散文的表现技巧，提高了散文的表现力和艺术，使明白晓畅、平易自然的文风成为后代散文家努力追求的目标。在书法方面，他长于行、楷，笔法丰骨劲，与蔡襄、黄庭坚和米芾被并称为“宋代书法四家”。在绘画方面，他主张“神似”“传神”，提出了“诗中有画”“画中有诗”的著名论断，推动了“文人画”流派的迅速成长，为中国国画艺术的发展做出了突出贡献。 他最终是成功了！他以自己的努力修行，通过仕途艰难的磨砺，成就了文艺方面的丰功伟绩，也推动了中国文学艺术的长足发展，在历史长河中留下了狠狠的一撇。 我应该为他高兴，应该全力以赴地支持他，至死不渝地陪伴他坚定地走下去，虽然我知道他前面的路布满了荆棘。可是，不经历风雨，怎能见到彩虹？不经苦寒的磨砺，梅花何来幽香？一个人想要有所成就，就必须从肌体到心神都经受严酷的考验，否则，将一事无成。 第四章 成 熟 3在线阅读 第四章 成 熟 3 肉文屋 / 第四章 成 熟 3 第四章 成 熟 3 第四章 成 熟 4 一点春皱——东坡暖阳 作者:依禾 第四章 成 熟 4 一点春皱——东坡暖阳 作者:依禾 第四章 成 熟 4 一点春皱——东坡暖阳 作者:依禾 第四章 成 熟 4 痴心 转眼间，苏辙也要成亲了。 看着府内府外、上上下下所有的人都忙忙碌碌、喜气洋洋的样子，我却有些怅然若失，心头感觉闷闷的。 “沁儿！”一声轻轻的呼唤，带着绵绵的眷恋与无奈，苏辙不知何时也来到了花园凉亭里，站到了我的面前，他的神情闷闷的，眼神困顿无助地看着我。 “风！”我唤了他一声，便不知该说什么了。我知道他郁闷什么，我也知道他无助什么，可是我什么也给不了他，也给不起，我还能说什么呢？我闷闷地低下头去，不再看他。他也不说话，僵立在那里，一时间气氛变得尴尬而沉闷，我有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心爱的人要结婚了，他的新娘却不是我，多么老套而伤情的情节啊！没有痛彻心腑的感觉，只有郁闷和无力，而且郁闷得要死了。我只感觉到全身的血都沉淀到了脚底下，浑身上下没有一丝丝的力气；又好像全身都灌了铅一样，无一处不感到沉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我恨不得立马不顾形象地瘫倒在地上再不起来，或者去躲到一个没人的地方永远也不出来。 “你难道就没有话要对我说吗？”他突然一把拉起了我，双手捧住我的脸，清澈的眸子对上了我的，语气有点愤愤然，眸底隐约闪烁着微微的恨意。 我挣扎了一下，试图躲开与他的对视，可是，他的力气很大，本不容我逃避，定定地等待着我的回答。我被迫正视他。看着他眸底的隐隐恨意，还有那痛楚与深深的无奈，我好心痛，不忍再看，不由闭上了眼。 “挣开眼睛！”耳边传来他低沉的痛呼，眼帘被强制拨开，我感到了他手指的冰凉，如同我此刻的心，没有一丝温度，只有彻骨的冰凉。我深吸一口气，一种无力感席卷全身，涩声道：“风，你想让我说什么？想让我祝福你吗？好，我说，我祝你新婚……” “沁儿，沁儿，求你，别说了！”不等我说完，苏辙使劲将我圈入了怀中，急促的语气打断了我，那熟悉的气息瞬间包围了我，我一阵心酸。“我不想成亲，我谁也不想要，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哪怕只要能看着你也好，我该怎么办？”他幽幽叹气，喃喃低语。 我急忙挣脱了他的怀抱。他马上就要成亲了，我不能让人说他的闲话。他一愣，随即露出了一脸的失落与无辜，让我心中很是不忍。不由拉他坐下来，柔声宽慰：“你是都要成亲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一样。” 我承认此刻我很难过，也很郁闷，但是，我不能把这种不良情绪传给子由，这个世界上我最心爱的人。毕竟他太年轻，有时候难免冲动而不够理智；毕竟他经历的事情太少，因而有时候难免不懂得珍惜，感情用事。但是，人生的路还很漫长，一时的感情用事，往往会给将来留下遗憾，尤其是婚姻大事。一个人一生是否幸福往往与婚姻的美满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而婚姻的是否美满又是可以经营的，如同庄稼与事业，用心经营必然回报美满。子由的婚姻才要刚刚开始，我不能让他把这不良情绪带到他的婚姻中，在刚开始就埋下不良种子，为他的婚姻留下遗憾。他应该好好爱惜他的新娘，珍惜他的婚姻、他的家庭。 “你知道的，我是你的嫂子，这是无可更改的事实，谁也逃脱不了的事实，我们应该面对现实！能够有缘与你相遇，是我前世修来的福分，我很开心。真的很感谢你，曾经陪伴我度过了最难受的日子。可是，我什么都给不了你，我什么也给不起！……我觉得我们现在挺好，为什么非要破坏它呢？为什么非要妄想一些不可能的事情呢？难道你愿意伤害你的兄长？我真心地祝福你！我真心希望你能开心！希望你能开开心心地做个幸福的新郎。你开心便是我的开心，你幸福我才会觉得幸福！不要让我失望！”我闷心酸，难受得几乎无法呼吸，可是，我却不得不稳定声音，尽量语气平和去劝说我心爱的人。是的，他开心我才能开心。我们只能认命！只有珍惜现有的、保证现有的平安无事才能幸福！不论是谁，一旦让这种感情展示于众，只会造成“天下大乱”，那时，将不会有一个人幸福，苏轼、苏辙和我将都会成为我们感情的陪葬。这是我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看到的，肯定也是苏辙最不愿见到的。 我的心好痛，处于两难的煎熬中。我既不想苏辙痛苦难过，也不愿伤害辜负苏轼，他们都是难得的好人。一个是我倾心相恋的爱人，一个是我名义上的丈夫，是我仰慕已久虽不爱恋但也不愿伤害的丈夫。老天，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样惩罚我？我痛苦得要发疯，却还得强忍着，压抑着自己。 “沁儿，沁儿，我的好沁儿！……你的心意我都懂，你不愿打破这个现成的格局，我又何尝不是呢？我不要你痛苦，我不要你难过，你只要开心，你的心中只要有我，我什么都不会在乎。我会照你说的去做，去做一个开心的新郎，只要你开心就好。”苏辙的声音低哑而沉痛。 “子由！”我伤心欲绝，我郁闷欲狂。我最爱的人就要结婚了，可是新娘却不是我！忽然明白了为什么人们总是祝福有情人终成眷属，为什么总是祝福有情人白头偕老，原来，那是因为现实生活中难以如愿，所以才成为人们最美好的祝愿与向往。 我贪恋的这个熟悉的怀抱，这个温馨的怀抱，这个带给我心安的怀抱，从此以后，他将不再属于我，我的心好痛，好痛。 我，本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能得到上苍的垂怜，陪在他们的身边，这本身已是想也不敢想的好事了，为什么还要要求太多，为什么还不能知足一些？真的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吗？ 能得到苏轼的垂爱，能得到苏辙的爱恋，我该知足的！ 既然爱他，我就不该让心爱的风痛苦，就不该让他不知所措，就应该安抚他，哪怕给他片刻的宁静， “你不是喜欢我唱歌吗？我唱歌给你听吧！”歌声能帮助人忘记忧伤，歌声能让人放松心情，就让烦恼和忧愁随着歌声飘去吧。 不等他回应，我坐在他身旁，就像当初在小舟上一般，轻声唱起了美丽的《思念》：你从哪里来，我的朋友，就像一只蝴蝶飞进我的窗口…… “ 你曾对我说，相逢是首歌。眼睛是春天的海，青春是绿色的河。…… 心儿是年轻的太阳，真诚也活泼……” 音乐是很好的疗伤剂，苏辙忘乎所以地跟我学唱起来。…… 我们去外面吃小吃、划船、赏月，玩得轻松快乐，忘乎所以，好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回到小院，夜有点深了。我内心充满愧疚，踏入房门，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鼻而来。苏轼正伏在木桌前，好像睡着了，地上东倒西歪地排放着三个酒坛子。我内心的矛盾无以言表，又是心疼，又是愧疚，上前轻轻摇醒他，搀扶他上床去休息。他一双醉眼迷离地看向我，嘴角扯出一个傻笑：“你，回来了？我正想你呢！”然后，步履踉跄，像个学步的孩童般走向床边，“没事，别担心，我没醉，我只是想喝两口。” 看着他婴儿般恬静的睡容，看着他偶尔蹙起的眉头昭示着心情的不爽，我思潮汹涌，我又一次伤害了他。原以为他不懂我，其实，他比别人更懂我，更爱我。因为爱，他嫉妒，他痛恨我；现在，因为懂，他宽容，他放纵了我。 次日，起床、早餐、练剑、读书，他一如往日，似乎什么也不曾发生过，他原谅我了！可是我却始终不能心安，无形中又增加了更多的愧疚，原来得到别人的谅解也很不爽啊，只会加剧自己的愧疚。 过去，我与子由的交往总是受到他的指责与痛恨，每一次我都觉得无所畏惧，依旧我行我素，心安理得；如今，面对他的宽容与信任，我却反倒无所适从了，他不问，我却总想着向他解释，虽然无可释说。在人与人的交往中，原来宽容对人的杀伤力竟远远大过了指责与谩骂。下次，我宁肯挨骂挨打也不要他谅解。呵，还想有下次吗？ 佛说，人因痴心，不明真理，不尚正义，不知因果，仅凭情绪冲动，胡作非为，导人于迷信，陷人于邪见，人间苦恼，随之而增。若能学佛，以智慧心对治愚痴，不信邪教，止息邪行，进而洗刷内在无明烦恼的积垢，使内心清净，不颠倒是非，不嫉贤妒能，不傲慢无礼，轻视他人，抬高自己；反而能够时刻关怀别人，关怀社会，以智慧剑，断我法二执，放下个人的利害得失，进而舍己为人，如是积福积德，自然使自己的运程，脱离苦因苦果，长养善，运行于永生不灭，纯乐无苦，纯净无染的真理境界······ 痴心如镜花，该放手时即放手 第四章 成 熟 4在线阅读 第四章 成 熟 4 肉文屋 / 第四章 成 熟 4 第四章 成 熟 4 第五章 分离 1 一点春皱——东坡暖阳 作者:依禾 第五章 分离 1 一点春皱——东坡暖阳 作者:依禾 第五章 分离 1 一点春皱——东坡暖阳 作者:依禾 第五章 分离 1 第五章 分离 入仕 至和二年（1055年）初夏，也就是苏轼结婚的次年，十七岁的苏辙结婚娶妻了，妻子小他两岁，情温顺沉静，待人和善谦虚，小两口恩恩爱爱。全家聚会时，他对新婚夫人呵护有加，夫人史氏娇小玲珑、一副小鸟依人状幸福百般，全家人皆大欢喜，可我总觉得他的温柔未达眼底。怀着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我的目光常常偷偷追随着他，他似乎总能感应到我的偷窥，故意不向我看。偶尔，他不经意间投来一瞥，我却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眸底的怅然，令我片刻的失神，再待看去，却一如平常。我顺从于现实，认命于现状，可是心儿却不受我控制，时时泄露我的秘密。 转眼已近夏末，苏洵要带领苏轼、苏辙去益州(今成都)游学了。 我知道，这是他们迈入仕途的第一步。我知道，这次益州之行，他们谒（ye）见了时任益州知州的张方平。这个张方平是个天才般的人物，他过目不忘，连艰涩难懂的《汉书》都只读一遍便能成诵，他还礼贤下士，遍访贤才。他见了苏轼后惊为天上的麒麟，当即以国士相待，还力劝苏洵放弃乡试，带二子直接赴京应举，并且资助了盘缠，还不顾自己与欧阳修原有嫌隙，写信向欧推荐苏洵。第二年开春，春寒料峭之时，父子三人启程赴京应举，这一次，苏轼一鸣惊人，以一篇《刑赏忠厚之至论》得到当时主考官欧阳修的大加赞赏，以为异人。欧阳修不愧为一代宗师，他不但在文学、史学、经学、金石学、目录学诸方面取得了非凡的成就，是当时公认的文坛领袖，而且非常注意培养后进，门下人才济济，形成了北宋成立以来的第一次文化□。当他发现苏轼后，欣喜之情溢于言表，他对另一位主考官梅尧臣说：“取读轼书，不觉汗出，快哉，快哉！老夫当避路，放他出一头地。”这就是后来出人头地典故的由来。他甚至还对儿子预言说，三十年以后，就没人再提起自己了，自己在文坛上的地位将被苏轼所超越。 “嗨！想什么呢？如此出神！”苏辙不知何时来到了身旁，正俯身望着我，眸底装满了好奇，还有些戏谑，“每次见到你，你都在发呆出神，你这个小脑瓜里究竟有多少东西需要思考？” “嗬，”我不好意思地抬手搔了搔头，“不去陪你的美娇娘，到这儿来干什么？” 他眼神一暗，有些恨意地瞪我一眼，“这花园你来得，我就来不得？”随即看向远方，幽幽道：“明天就要出远门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相见。”他顿了顿，“这会儿，子瞻外出拜别亲友，我正好有机会来请你陪我一会儿，刚才宴席上看你吃得很少，我也没吃好，有点饿了，再陪我吃顿饭，好吗？” 我怎能拒绝？我虽认命于现实，但多年的心思怎能说放下就放下的？身随心动，我随他来到了一个较僻静的酒楼，二楼临窗而坐，楼下大街上人影稀疏，我一直恍恍惚惚的，不知身在何处。 一缕烤的香味袅袅飘过鼻端，收回缥缈的思绪，我看到桌上摆上了烤羊串，热腾腾，吱吱作响，桌对面的苏辙正怔怔地凝视着我，我不由伸手到他眼前晃了两晃，“还说我呢，你又发得哪门子的呆？想谁呢？刚出来一会儿就想她了？早知道我就不拆散你们两鸳鸯了。”我撅嘴、翻眼、故作生气状。 苏辙闻言，脸微微一红，随即有些气闷的样子，也不说话，半晌，才幽幽道：“就知道你心狠，一点都不在乎我。” 我一怔，一串烤羊递到了眼前，“这羊串让我想起了第一次见到你的样子，形象太差，记忆深刻！”他轻笑出声，眸底溢满戏谑与宠溺。 我连忙调整姿态，接过串，对他傻笑一下，低头开始大嚼狂吃。间或端茶喝时，手边总有他凉得温度适宜的茶杯，不由对他感激一笑，低头继续大嚼。 唉，苏轼能有他十分之一的细心也好呀，同父同母的亲兄弟怎么就这么不同呢。苏轼只知道让别人照顾他，整天大大咧咧，虽有才情，却很少想到顾忌别人的感受，偶有细腻表现，也如昙花一现。他只可供人欣赏瞻仰，不可与之生活；只有欣赏价值，缺少实用价值；他有浪漫的情趣，却少生活的诗意。 唉，不敢抬头看，只怕眼泪不听话。 陆陆续续，许多民间小吃端上了桌，有凉灰豆、拌凉粉、串串香、苏州小点等，还有一些现代没见过的，每样不多，但种类不少，多是我喜爱的，我瞪大了眼睛，不知该说什么好。 “就知道你嘴馋，爱尝小吃，所以专门带你来这里。”他带着兄长般的宠溺、情人般的讨好，让我感动得简直无法下咽，顷刻间泪眼模糊了一片。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我不要你这样对我，你这样对我，我怕自己记你太牢，无法忘记。”我咽呜出声。 苏辙绕过桌子，搂住了我：“我不知道为什么，只想对你好，今生今世只想对你一个人好，只想要你永永远远记得我，不要忘记我。”他抚着我的头发，喃喃低语，“你是我的沁儿，我是你的风，我们上一世是恋人，生生世世都是恋人，我要对你好，我会在下一世里等你，我不要你忘记我！沁儿，我是你的风，你记住了吗？我不允许你忘记我！” 他搂住我，紧紧地，紧紧地，似要把我嵌入他的身体中一般，我腰痛欲折，心痛如焚，一字一句，真切出口：“记住，我是你的沁儿，你是我的风，将来不论何时何地，只要听到沁儿的名字，那就是我！你是我心中永远的风！” 世间轮回，有多少爱有缘无份。爱过了就不后悔，爱永远都是最美的风景。爱着对方，并不一定非要拥有，只要彼此相爱，那就如天边美丽的彩虹，永远都是心头最美的柔软。 回到房中，天色已晚，苏轼手执书卷在烛光中夜读，桌上四菜一汤原封未动，已凉多时。见我进门，他放下手中书卷，走上前搂住了我，下巴在我发顶轻轻蹭动，情意恋恋，弥漫于房中。我伸出手臂搂住了他的腰，把脸埋入他的怀中，深深吸取着他那熟悉的、略带男子清香的气息。我的亲人哪，这是我来到这个世界里的惟一亲人，是他给了我一个温暖的家，为我遮风挡雨，我怎能辜负于他？ 他唤小竹重新热菜，拉我至桌前坐下，我继续埋头在他怀中，有些内疚，“为什么不自己先吃呢？为什么不问我刚才去了哪里？” “我知道的，我想要你陪我一起吃饭，一个人好无趣的。”他用面颊狠狠蹭了蹭我的鬓角，“你有自己的分寸的，我不想太多干涉你的自由，我爱你，弗儿，所以，我尊重你、相信你，弗儿。” 我不禁感动得鼻子发酸，这样的开明、民主，现代的丈夫都未必有这样的怀，更何况是九百多年前的古人了。苏轼啊苏轼，你真的越来越让我不能释怀了，有的时候真的想不去爱你都很难。“我跟子由出去了，他请我吃小吃了。”我故作开心地、亲昵地向他撒娇。 “我知道，就知道你嘴馋！来吃饭吧！”他手指飞快地轻刮了一下我的鼻梁，眼神宠溺，唇角上扬，一派好心情，同时一双筷子递到了我手中。桌上重新端上的饭菜热气腾腾，苏轼不再说话，大口吃着，一副饿极的样子。 这是个无月的夜晚，熄灯后，一片漆黑，万籁俱寂。我缩在苏轼的怀中，头贴在他脯前，静听着他怦怦有力的心跳声，心中竟升起绵绵的留恋与不舍。我知道这次分离会有差不多两年的时间，可是，没有了苏轼的怀抱，在这个陌生的环境中，这近两年的时光我该如何打发？不觉中，我潸然泪下。 “怎么了？别哭！别哭！乖弗儿，我也不想离开你，我也舍不得离开你，舍不得呀。”他急急地言道，满脸的紧张，眸子幽深，似有光点闪烁。“你如果不想让我去，我便不去了。我一切听你的，只要你开心，我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想让你生活得更好，只有你开心，我的所作所为才有意义。” 黑暗中，我拼命地摇头，只摇得我头晕眼花，脑子像开花了一般，“不要！大丈夫应该有所作为，我不要阻拦你，我要一直站在你的身后，支持你，一直到老！我们不会分开太久，顶多就两年的时间，我会在家乖乖等着你的归来，为你祈福！你放心去吧，你一定会成功的！你不单单属于我一个人，你还属于全天下百姓，你不要辜负历史赋予你的责任！” “早就感觉你与众不同，即使七尺男儿也不如你这般有襟、有眼光、有抱负！轼何德何能得弗儿为妻？！上苍太厚待轼，轼定不负众望！不负吾妻！”苏轼更加用力地拥住我，信誓旦旦。 第五章 分离 1在线阅读 第五章 分离 1 肉文屋 / 第五章 分离 1 第五章 分离 1 第五章 分离 2 一点春皱——东坡暖阳 作者:依禾 第五章 分离 2 一点春皱——东坡暖阳 作者:依禾 第五章 分离 2 一点春皱——东坡暖阳 作者:依禾 第五章 分离 2 品 茶 目送载着苏轼父子的马车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视野中，我的心好像被抽空了一般，茫茫然不知所向。 没有了苏轼的陪伴，这古代的日子竟如此难熬，度日如年。我突然十分想念起现代被迫忙碌的日子，整天忙着时代、社会、家庭、前程赋予自己的任务，埋头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本没有闲暇去思考、去无聊。 “唉！”“夫人，你这已经不知是多少次的叹气了！”身旁的小竹有些好笑，又有些无奈。 我目光无神地瞟她一眼，懒得说话，曲肘支起下巴，视线穿过一丛竹子，落在不远处的荷花池上。池中干枯残败的荷叶全无，不知什么时候已被清理干净，池水清澈见底，池面雾气缭绕，透着寒气，彻骨凛冽。不知不觉间，已到嘉祐元年的二月了，苏轼他们此时该是在干什么呢？这会儿，他们应该还在益州吧，一定在赏梅、赋诗、谈文，准备着赴京种种。深得益州知州张方平的赞赏，他一定非常开心，玩得不亦乐乎吧？三月，他就该取道长安赴京应举了，他会不会想起我，会不会思念我？我不禁有点好笑地摇摇头，真的很在乎他吗？我究竟是在想念苏辙，还是在想念苏轼？我发现他们不在的日子里，我对苏轼更加依恋了。苏辙是有人思念、有人关心的，而苏轼却只有我。越来越发现，我对苏轼的感情在悄悄发生着变化，由单纯的妻子的责任在向爱情转变，这种转变有时都会吓我自己一跳，我不禁自问：我是不是太花心了？难道我移情别恋了，不再爱风了吗？ 无聊，好无聊，连骨头都无聊得难受。 每天，除了去老夫人处问安外，别无他事可做。什么曾经的休闲娱乐如练字绘画等都成了枯燥乏味的活计，我又不会抚琴，顶多自娱自乐地唱上几句，太无聊，连唱歌都懒得开口了。在花园中，我懒散地斜靠在竹编的躺椅上，看着花草树木由油绿转为枯黄，由滋润变得干枯，手边放一小茶壶，自斟自饮，慢慢细品静思。 茶，真是个好东西。在现代节奏飞快的生活中，人们虽每日离不开喝茶，但毕竟没有太多闲暇功夫去慢慢品味，茶，只是个待客会友、解渴提神的饮品而已。在这宋代，饮茶一样在生活中不可或缺，但人们更注重对茶的“品”字，把品茶当成了个人修身养的一部分。他们品赏茶之“色、香、味”，领悟“行俭德”的茶之神，体味“清、和、淡、洁、韵、静”茶之品。唉，当然了，没有相当的休闲时光，“品”字一说本就无从谈起了。茶的品。 在这无聊的时光里，茶成了我最亲密的伙伴。 宋代的茶艺不同于现代，盛行点茶道，点茶道茶艺包括备器、选水、取火、候汤、习茶五大环节。其中选水、取火都有与现代雷同之处，最不同的、也是最麻烦的就是茶器繁多、工序复杂，很是无趣。光是主要的茶器就有十二件之多，如茶炉、汤瓶、砧椎、茶钤、茶碾、茶磨、茶罗、茶匙、茶筅、茶盏等。习茶的程序也十分复杂，有藏茶、洗茶、炙茶、碾茶、磨茶、罗茶、盏、点茶（调膏、击拂）、品茶等。最让人受不了的就是他们那种“吃”法，把茶研成粉末，调成膏状，再兑上水，有时还添加食盐等一些调料，然后连茶带水一块儿吃下。 咦，想一想我都会觉得头皮发麻呢。我才不要那么麻烦呢，我才不要那么腻歪呢，喝茶，不就为的是它的那个清淡嘛。 凉亭里，茶几旁，手提式小火炉上的小水壶吱吱作响，蒸汽推动壶盖叭叭跳动，水开了。我接过小竹递上的水壶，先用开水浇烫茶壶和茶碗，再取茶饼掰碎放入茶壶，添水，第一道茶水不喝，倒入茶碗，只为温一温、润一润、香一香茶碗，第二道茶水清冽、润泽、香浓、味甘。我独自一个人不温不火地做着这一切，鼻端茶香缭绕，我气定神闲，沉浸于一种旁无一物的空灵境界。 人们常常把茶与禅联系起来，唐代曾轰动一时的“赵州吃茶去”的典故，可算是茶禅一味的突出代表了。当时，河北赵州一禅寺有一高僧，人称“赵州”，一些新修行的、修行多年的、还有相不相识的人来向他讨教佛法时，他都说：“吃茶去。”意在告诫学人“佛法但平常，莫作奇特想”，只要真心真意地以平常心“吃茶”，就可进入“茶禅一味”的境界。现代佛学大师赵朴初也曾作过类似的诗：“七碗爱至味，一壶得真趣。空持千百揭，不如吃茶去。” 无聊烦恼中的我因茶而忘我，心灵达到一种空灵的境地，不知道这算不算暂时地悟到了佛禅的真谛呢？平心静气地细细品味着香茶，世间万物在我心中静止，心内心外唯有这茶香萦绕。 我听说过“冷水泡茶慢慢香”的茶谚，因为闲来无事，所以我专门用冷水泡过茶，但本没有喝到平时所能体会到的茶香，更别提领悟那“慢慢香”的意境了，那么，“冷水泡茶慢慢香”究竟是何意呢？我休闲地品着热茶，细细地琢磨着其中蕴涵的道理。是不是我太过心急了，没等到火候？还是天太冷，冷对冷，破坏了味觉？ “嫂子好雅兴！天寒地冻的，在此品茗。”一道戏谑的清朗男声打破了我的冥想。 我不友好地抬头看他一眼，这个曹子安怎么回事？自从上次连鳌山遇到后，他就魂不散，常常出现在府上。如今，苏氏父子外出游学不在家，他反而来得更勤了，今日送点水果，明日送来点心，后天又来送药材，反正像是苏母的干儿子一般，往来甚密，让人觉得诡秘，不安好心，却又让人说不出所以然来。 他似乎并不在乎我的冷漠，自顾自地坐在对面，倒了碗茶水，又自顾自地品起来，“嗯，好茶！嫂子的这种茶艺倒是简洁有趣啊！前些日子我得了些好茶，赶明儿给你带些来尝尝。” “不用！”我虽疏远他，但并不反感他，毕竟人家长得又帅、又体贴、还有学识，是个难得的解闷人哪。 “眉山有好多青年都去赴京应举了，你为何不去？难道是你自知才学有限、能力不足？”我不由问出了困扰已久的问题。 他听闻，一挑眉，眸瞳直视向我，光毕现，随即淡然，有点落寞，缓缓道：“你原来是这般看我啊？你以为天下人都该以仕途为先吗？我倒愿做个闲云野鹤，落个悠然自得。” 其实，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的自由，我也渴望过闲云野鹤的生活，游遍大江南北、名山大川，悠哉乐哉。可是，如今待在了苏轼的身边，我别无选择！我不由心下黯然，“最近，我对茶文化很感兴趣，不知子安可否给我讲讲关于茶的知识？愿洗耳恭听！” 他闻言唇角微微一勾，弯出了优美的弧度，眉头一挑，眼眸轻轻斜睨我一下，满是笑意，略微一思量，轻声道：“‘茶’字在我国由来已久，写法多种多样，在李唐之前，‘茶’字一般写作‘荼’，但一字多义；李唐之后，饮茶之风遍及南北，为了将茶的意义表达得更为清楚、直观，表示茶的‘荼’字就被去掉了一划，变成了今日的‘茶’字。”他边娓娓道来，边在茶几上比划着“荼”字的写法，我边听边点头称道，边为他斟满茶水。 他把玩着小小茶碗，细细品味，继续道：“早在神农时代就已有关于茶叶的记载，主要是作为药用，《神农本草经》载：‘神农尝百草，日遇七十二毒，得荼而解之。’到了周代，茶叶成为巴蜀一带‘纳贡’的珍品。周末，茶叶成为菜肴汤料，《晏子春秋》云：‘食脱粟之饭，炙三弋五卵，茗茶而已。’《三国志》中出现了‘以茶代酒’字样。隋朝文帝患病，‘茗茶服之，果然见效’，时人争相采之。”他顿了顿，抿了口茶润喉。 不等他继续，我不由接口道：“到了李唐时，茶叶便走向全民，唐德宗年间，也就是780年，杨炎改革时，开始征收茶税。唐顺宗永贞元年，日本僧人最澄大师带茶籽、茶树归国，这是茶叶最早传入日本。宋代开始弘扬茶文化，明代则专门设立了茶马司，专司茶贸易。另外，从明代起，贡茶由茶团改成了芽茶，也就是散叶茶，不似咱们现在用的茶饼。”唐以后的茶知识我可还是知晓的，所以急急道出，说完，还讨赏般看向他，想赢得这位博学之人的赞誉，唉，谁让我那么虚荣呢，生怕被他看轻了。 嗳？不对呀？他怎么这样一副愣怔的样子，难道我说错了不成？还是我脸上落了灰土？我不由连忙伸手向脸上抹去。 “呃，刚才，你所说的780年是什么年份？明代又是哪个朝代？我······”天哪！不等他说完，我的头就大了，甚至没听清他后面又说了些什么。我怎么一得意就忘了形，为了讨得他的赏识，竟然把现代公元纪年法和当时还没出现的朝代都漏了出来，这可怎么自圆其说呢？ “呃，······喝茶，喝茶，茶都快凉了。”我连忙把话头岔开，提及茶凉，忽又想起前面的思索，忙问道：“你知道‘冷水泡茶慢慢香’是什么意思吗？” 他的表情已恢复正常，但眸底却写满了好奇、探究与玩味，道：“上次听你吟诵欧阳修不曾示人的词作，就觉你不简单；后又闻苏老爷子夸你明事理，劝导子瞻，就甚是好奇；今日之言，可谓闻所未闻，真乃奇女子也！你究竟为何人？来自何方？” 我惊得一时汗颜，语塞，旋即镇定下来，戏谑道：“我说我是仙人，来自天界，你可信我？” 他一呆，转而认真道：“信！能告诉我那780年是怎么回事吗？” 既然你相信我，那我就不妨告诉你吧。“这是我们那里通用的纪年方法，叫公元纪年。它以上帝耶稣的诞辰为界，之前为公元前，之后为公元。比如，秦始皇一统天下那年用公元纪年推算为公元前221年，宋太祖赵匡胤建立北宋那年为公元960年，今年宋仁宗嘉祐元年为公元1056年。”我抬眼坦然地看着他，看着他细细咀嚼着、消化着：“公元纪年、上帝耶稣、公元前221年、公元1056年。” 渐渐地，他眸底一片清澈，笑容再现，“那你再说说明代是哪个朝代？何方人士所建？” “宋政权与辽、夏、金、吐蕃、大理等少数民族政权并立，后来，金政权先后灭了辽和北方的宋，蒙古人又灭了夏、金和南方的宋，征服了吐蕃和大理，建立了元朝，开国皇帝为忽必烈；元朝后来被明朝所灭，明朝开国皇帝为朱元璋；东北的女真发展成后来的满清，又灭了明朝，开国皇帝是皇太极。”我干脆一股脑全倒出来，说完，一副清楚了吗的神情望向他，他竟然有些羞涩地笑了，而后一副了然的神态，“你果然不一般，非同常人！你知道吗？弗儿，与你说话，总有让我耳目一新的感觉。” “见笑了，这些只不过都是我在学堂学到的，在我们那儿都是常识的知识，不足为奇的。”我谦虚地笑笑，很有点不好意思，并且自动把学校改口为学堂，免去麻烦。忽然发现我对他的感觉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不再排斥，竟有点儿知己的味道了。 后来，我们常常一起品茗、聊天、抚琴、对弈、玩牌。他抚琴，我唱歌；他教我对弈，我教他玩扑克牌。当然，他比我聪明得多，我一教他就会，而且青出于蓝胜于蓝，玩得比我还好。而我比较笨，下跳棋还可以，这古代的棋子让我很难堪，他好像对我的难堪很是受用，故意常常逼我到难堪境地，直到我恼羞成怒才罢休。 第五章 分离 2在线阅读 第五章 分离 2 肉文屋 / 第五章 分离 2 第五章 分离 2 第五章 分离 3 一点春皱——东坡暖阳 作者:依禾 第五章 分离 3 一点春皱——东坡暖阳 作者:依禾 第五章 分离 3 一点春皱——东坡暖阳 作者:依禾 第五章 分离 3 尽 孝 苏母程老夫人年龄并不很老，才四十多岁，不到五十，是个非常开明、慈善的人，十分好相处。她对于子安的常常造访，以及与我二人的娱乐游玩泰然处之，从不质疑，比现代人还现代，难怪苏轼那么民主开明，家教很好哪！只是老人的身体状况很不容乐观，体弱多病，尤其我来这里的前一年，她惟一的女儿八娘受夫家程氏虐待致死，苏洵疼女心切，愤然断绝了与亲家也就是老夫人的娘家程氏家族的关系，之后，她更是一蹶不振，一为痛失爱女，二为程氏为她娘家，她痛彻心肺，耗尽了身心健康。 苏辙的夫人史氏也许是家教极严的缘故，或许是古代女子的传统保守，她很少出门闲逛，常常在房中刺绣做女红，手艺极为巧，令人叹服。她不善言辞，格腼腆，我本有些孤僻，遇到她更是包子对饺子，搜肠刮肚也无言以对，所以，无事从不主动找她，妯娌二人倒也平淡相处，相安无事。 转眼又一个冬季来临了。随着天气的转冷，老夫人的身体每况愈下，咳嗽，咳嗽，不住的咳嗽，掏肝吐肺般。作为大儿媳，每天我都衣不解带地服侍在她身旁，却始终不见她有一丝好转的迹象。想到明年的四月她将会油尽灯枯，走到人生的尽头，而苏轼连最后的一面也不能见到，我不禁黯然。 这天，天气晴朗，艳阳高照，气温迅速回升，在阳光的照耀下身上感觉暖洋洋的。我让人抬出了老夫人，在背风的屋檐下晒太阳。老人、病人都应该适当地多晒太阳的，这样对病情有缓解作用，而且舒缓心情，有利于病愈。 老人半靠在铺着厚厚软垫的躺椅上，身上盖着厚厚的锦被，沐浴在明媚的阳光下，皮肤白皙、略显透明，瘦削的面颊上皱褶纵横，病魔折磨得这位只有四十多岁的母亲白发苍苍，如同六旬老人。她双目微闭，一脸的安详。看着老人和蔼可亲的面容，苍白瘦削的病容，我想起了自己远在天外的母亲，一阵心酸伤怀。 一双修长润泽的大手捧住了我的面颊，为我抹去一脸的潮湿，我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人儿，那双柔美的眸瞳中竟满是心疼与怜惜，我恍惚间有了片刻的失神。 “别难过了，一切都会好的。”是啊，面包会有的，黄油也会有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伤心无用，难过也无用，只有好好善待活着的每一天才是最真。 伸手接过他递来的人参及各种补药，我不由对他展现一个感激的笑颜。这些日子以来，如果不是他的里外照应，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老夫人的病情时好时坏，家里的掌事男人全部外出，留下的只有几个下人，又不能作主，我对这儿人生地不熟，史氏更是年少稚嫩，遇事六神无主，虽有娘家人照应，但毕竟远水不解近渴，不是十分方便。有他在，我们真是省了许多心思。现在，老夫人看他就如同亲生儿子一般，他也当自己是儿子了，有时还对老人撒娇呢。 “子安过来了？弗儿，不要傻站着，快给子安看座。”老夫人不知何时已醒来，正满眼慈爱地看着我们。 子安闻言，连忙走上前，蹲于老人身前，道：“不用客气了，婶儿，你把我当外人呀！”。 看到他撅着嘴，一脸故作的委屈撒娇样儿，老夫人乐了，呵呵笑出了声：“哪里的话？你想让我当你成外人都难啊，你在我心中早就如至亲一般了！让给你看座，是心疼你！傻儿子！” 听到“傻儿子”几个字，子安竟马上如得了糖果的孩童般，一脸的开心快活，急忙关切问候：“娘亲今天感觉如何？好些了没？儿子听说山里有个老中医，医术相当不错，赶明儿请来了再给您瞧瞧。” 听他自称儿子，口气自然亲昵，我不觉又好笑又心酸。他为了讨老人欢心，惹老人开心，给老人宽心，真的是倾其所有了。 “轻松了许多。这些天多亏了你，孩子，给你添了许多麻烦，又是请大夫，又是送补药的，真是太难为你了。”老夫人的语调透着轻松，听在耳中，我却只觉得酸楚。他们一个为了哄老人开心，一个为了让晚辈放心，彼此说着善意的假话，维系着表面上乐融融的场面，心中的苦恐怕惟有自知了。谁都知道安慰者强颜欢笑心中很苦，可是谁又能想到被安慰者的酸楚与无奈？透过苏母苍白透明的肌肤与沾满暖意的眼眸，我突然发现其实病者自知，她心里其实像明镜一样，什么也瞒不过她，而她却宁愿装作一无所知，给亲人们以安慰的机会，亲近的机会。多善良的老人啊，多聪慧的老人啊！她宁愿把生死别离的痛苦浓缩在那万般无奈的最后一刻。 我搬来小凳子让子安坐下，他抓着老人的手，轻轻安抚，柔声道：“娘，何必如此见外呢？小时候，你待我如同己出，事事呵护我，我怎能忘怀？我今日所为，不过礼之常情罢了。娘如再见外，子安会难过的。” 老夫人笑笑，不再多言，两人扯起了家常，忆起了往事趣闻，开心的笑颜，诙谐的语调，一时间，小院中其乐融融，如同这午后的太阳暖人心田。 “娘，你还记得吗？小时候我和子瞻那次掏鸟窝的事儿。”子安笑着看着老人，老人的思绪仿佛被带回到了从前，她一脸的慈祥与温柔，笑着点头称是。他又接着道：“你一贯教导我们不要爬树掏鸟蛋和雏鸟，那年，我抵不住诱惑在院外掏了只雏鸟，不想被子瞻抢走。你发现后，以为是子瞻所为，对他好一顿家法处置啊，现在想起来我都很是懊悔呢！”他嘴上说着懊悔，脸上却不见一丝的懊悔之色。我偷偷对着他撇撇嘴，刮了刮脸皮，作羞他状，他反而哈哈大笑起来，引得老人满脸的开心，眸底的伤感荡然逝去。 老人是极其温和善良的，从小就教导孩子爱护花草树木和小动物，禁止孩子们掏鸟蛋、打鸟雀，很有生态保护意识。苏宅中绿树成荫，草绿花香，简直就是鸟儿的天堂、孩子们的乐园。很多年后，苏轼常常忆起儿时情景、苏家宅院，神往不已。 近来，子安常带些新鲜玩意或南北笑料，逗得老人心情愉悦，身体状况也随之好转了许多。看着她静静地睡去，满脸的安详，我叮嘱了小梅几句后离开房间。 陪伴病人，强颜欢笑，总是让我觉得口郁闷难耐。离开老人的房间，我转身走向了大门，出去透透气吧。 百无聊赖地游逛在大街上，欣赏着来往人群的服饰装扮，聆听着各有特色的吆喝叫卖，观看着琳琅满目的古代货品，置身于热闹繁华的人流当中，我的心情渐渐松懈下来，感觉从身体到心理都得到了全面的大换血，焕然一新，成为大街上快乐的一分子。天色渐暗，我快乐地哼唱着《快乐老家》，走在回家的路上。 拐弯处，一声呻吟让我驻足，走近看，一个二十岁不到的男子，面色蜡黄，眉头紧蹙，已昏迷。我一贯不爱管闲事，尤其现代大街旁到处跪着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乞讨者，早已让我厌弃。可是，这个人却引起了我的善心，他不像恶人，在这天寒地冻的时节，天色已晚，路人很少，如得不到及时救治，他也许熬不过明天。不知是一种什么心理促使我想帮助他。 在家丁的帮助下，我把他安置在了客房，请来了大夫给他医治。他受了很重的风寒，一直高烧不退。那边是婆母卧病在床需要陪护，这边又是他高烧不退离不开人，我平白给自己增添了好大的麻烦呢。 日子一天天过去，他毕竟年轻体壮，身体康复得很快，转眼就可以离开了。 他平时不爱说话，沉默寡言，似乎对人总有一种说不清的戒备。我也不去与他计较什么，毕竟已经救了，救人救到底嘛。再说，他看上去是典型的北方人，于我总有一种亲切感。剑眉、深目、高鼻，蜜色健康的肌肤，挺拔健美的身材，说不出的英武帅气，怎么看怎么让人舒服，唉，谁让人家秀色可餐呢，也许，最初就是他身上的那种气质吸引了我去救他的吧。 “打扰很久了，我该走了！”他说着，眸底竟不加掩饰地流露出留恋与不舍，解下身上的玉佩递给我，“这个，送你，我们后会有期。” 我接过玉佩，真的感觉到了人们常说的温润如玉，手感是那么得舒服，好东西，我一下子就喜欢上了它，可是，这么贵重的东西，真的不好吧，我有点为难了，笑着看向他，“太贵重了吧？我受不起哎。” 他难得地笑了，伸手把我摊开的手掌卷成拳头，把玉佩紧紧裹在手心，“没什么贵重的，我只想把它留给你，你不收我会难过的。” 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客气了，“谢谢！一个人出门在外，要小心，多爱惜自己的身体，凡事别太拼命了，知道吗？”我像个大姐姐一样叮咛着他，他默默地点点头，仍是那样定定地看着我，突然，他手臂一伸，将我紧紧圈入怀中，我惊慌失措间，他已放开了我，笑笑，然后，转身大踏步离去，没有一丝的留恋，我心中竟泛起一丝失落。 第五章 分离 3在线阅读 第五章 分离 3 肉文屋 / 第五章 分离 3 第五章 分离 3 第五章 分离 4 一点春皱——东坡暖阳 作者:依禾 第五章 分离 4 一点春皱——东坡暖阳 作者:依禾 第五章 分离 4 一点春皱——东坡暖阳 作者:依禾 第五章 分离 4 母丧 又是一年一度的春节来临了，这是我来到宋代后经历的第三个春节，嘉祐二年开始了。宋代的春节叫元旦，“元”者，“初”也，“始”也；“旦”者，“日子”，合起来即“初始的日子”，为农历岁首的第一天——正月初一，不同于现代的元旦（即公历初始的第一天）。 这一天，皇帝要虔诚地燃香祭天，为苍生祈求百谷丰收；这一天，官宦百姓要拜年贺节，拜尊长、拜亲友、拜同僚；这一天，每家每户还要辟邪求吉，贴春联、放爆竹、贴画**、镜听、饮椒酒柏酒屠苏酒、食五辛盘（葱姜等五种辛辣食品置于盘中称之为五辛盘）。民间的娱乐活动更是琳琅满目、数不胜数，从勾栏到大街，从专业艺人到普通百姓，有说书的、口技的、跳毽的、幻技的、料虎的、驯猴的、跑旱船的、抖空竹的，歌声舞影，杂耍诸戏，香车宝马，日日喧阗，充满了节日的欢乐气息。 站在大街上，放眼望去，满眼是红红的春联，皑皑的白雪，满耳是繁响的鞭声浪，喧闹的孩童笑语，处处洋溢着热烈喜庆的节日气氛。而我如同这满篇红纸中的一点白，怎么也融不入这喜庆当中去。老夫人病情日益加重，在苟延残喘。我知道，她是撑着一口气在等待，在等待苏洵父子三人的喜讯，可是，最终她没有等到。我真不知道，这接下来的日子，该如何度过？这等待死亡的日子该多么让人悲观与绝望？ 日子在艰难的缝隙中一天天煎熬着。四月八日，一切似乎有了转机，苏家大院终于在沉寂了一年之后有了声息，上上下下的人们奔走相告，苏老夫人的病情有所转好，还能下地走动了！ 老夫人的房中，也有了几个月以来的欢声笑语。苏轼兄弟的保姆任氏和杨氏、史氏、子安、程氏侄子、贴身婢女小梅等，大家眉眼之间都掩饰不住的喜悦。我总有一种不祥的感觉，感觉这像是病人回光返照的迹象，却不愿扫了大家的兴致。久病卧床的老夫人斜靠在软榻的梁柱上，神情兴奋而激动，浑浊的眸底洋溢着欣慰。 “妈妈，这春暖花开之时，该是子瞻、子由他们高中之时，也是您老大病初愈之时，这个春天真是双喜临门呐。”子安一脸的开心，在逗老夫人高兴。 “是啊，是啊，老夫人，今天真该庆贺一下，我去准备。”小梅急急附和了两句，转身出了门。 史氏侧坐于榻边，小心翼翼地为老夫人掖着被角，也开心得像个小孩。 老夫人微笑着逐一看过各位，满眼的慈爱与安详，以平静的语调缓缓开口：“家里就是缺少个小孩儿。”说完，微微地摇了摇头，眸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脸上挂起解嘲的笑意。我瞬间的失神，脸不由一红，老人想在有生之年见见孙子，看来是要抱憾了。我满怀愧疚之情，竟痛恨起自己的肚子不争气来。 也许觉察到了我的不安，她朝我歉意地抱之一笑，“昨晚，我做了一个梦，梦见轼儿和辙儿了，他们回家来了，穿着大红的官服，兴高采烈地在向我报喜。”她欣慰地笑笑，有些费力地喘了喘气，就着我端的瓷碗呷了口温水，惨白的面颊上竟透出些不正常的红晕。 “娘，歇会儿吧，少说点话。”我不由柔声劝慰，生怕不小心会……唉，不忍心说出来。她微笑着缓缓看我一眼，又缓缓摇摇头，“我还梦见我好像到了仙界，到处是美丽的花儿呀，洁白的花儿一眼望不到边，满地都是。我的病好像好了，身体轻巧得好像能飞起来一般。”突然，她连连咳嗽起来，怎么也止不住。 “啊，血——，快请大夫！”我惊呼出声。一时间，房内房外乱作一团。 这天夜里，即嘉祐二年四月八日夜，苏轼母亲程老夫人在四川眉山与世长辞了。同一天，远在汴梁京都的苏轼弟兄二人同登进士科。四月十四日，发榜公布于天下，在三百八十又八人之中几乎名列榜首，从此，他们以全国第一流的学者知名于天下。他们的父亲苏洵也以二十二篇文章，受到当时文坛领袖欧阳修和执政者们的赏识，父子三人名噪京师，一时传为美谈。 第五章 分离 4在线阅读 第五章 分离 4 肉文屋 / 第五章 分离 4 第五章 分离 4 第六章 守 丧 1 一点春皱——东坡暖阳 作者:依禾 第六章 守 丧 1 一点春皱——东坡暖阳 作者:依禾 第六章 守 丧 1 一点春皱——东坡暖阳 作者:依禾 第六章 守 丧 1 第六章守丧 哀痛 据儒家之礼，母丧是极其重大之事，不论官居何位，即使宰相，也必须立即退隐，守丧两年三个月之后，才能返回复职。 苏母程氏安葬在彭山安镇乡可龙里老翁泉上，就是后来所说的苏坟。这里山环水抱，泉水淙淙，风景优美，地势雄壮。 看着苏轼、苏辙扑倒在母亲墓前不能自己，我心中悲哀伤痛，总觉得辜负了他们，没有替他们照顾好老人，常常自责不已。 苏洵经历了丧妻之痛的打击，一下子苍老了许多。他夫妻二人感情极好，今妻之离去，他的哀痛是无以言表的，他在祭文中写道：“我知母心，非官是好，要以文称。昔余少年，游荡不学；我知子心，忧我泯灭。感叹折节，以至今日……有错其丘，惟子之坟。凿为二室，期与子同。……嗟余老矣，四海一身。自子之逝，内失良朋。我归旧庐，无有改移。魂兮未混，不日来归。” 苏洵为亡妻请了六尊菩萨像，安放在两个雕刻好镀金的佛龛中，供在极乐寺的如来佛殿里。那六尊菩萨是：观世音菩萨、势至菩萨、天藏王、地藏王、解冤王者、引路三者。 苏洵在老翁泉上修了一个亭子，他常常默坐于亭内怀念亡妻。他似乎回忆着与妻子的往事，又似乎哀怨着世间的无常，一坐往往一个下午。从此，他自号“苏老泉”，以此表达对爱妻的哀思。从此，他如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四处飘荡，再也没有回过家乡，直到离世。 刚刚安葬了亡妻不久，又一桩不幸的事接踵而来，他的多年好友史经臣也去世了。长途的奔波，妻、友的相继去世，终于使白发斑斑的苏洵病倒了。 他“哭书”悼文，“命轼往奠，以慰斯魂”。为了纪念亡友，苏洵带病整理史经臣的遗稿，曾言“遗文坠稿，为子收拾，以葺以编。我如不朽，千载之后，子名长存。”苏洵说对了，史经臣一生的大体经历之所以还为我们今天所知道，就是因为苏洵成了“不朽”的历史人物。史经臣兄弟均无子，其弟史沆只有一女流落襄州。苏洵一面为史经臣治理丧事，并立其同宗之子为后；一面又写信给吴照邻，托其照顾史沆遗孤：“今其家遗孤骨存者，独沆有弱女在襄州耳。君侯尚可以庇之，使无失所否?”(《与吴殿院书》) 苏洵自京城返家后，一直郁郁寡欢。这不仅因为妻子和老友的去世，而且还因为他在京城虽声名大震，但却求仕未成，不免有些心灰意冷。他在返川后给欧阳修的信中说：“自蜀至秦，山行一月；自秦至京师，又沙行数千里。非有名利之所驱，与凡事之不得已者，孰为来哉?洵老矣，恐不能复东。阁下当时赐音问，以慰孤耿。病中无聊，深愧疏略。”看来，他不准备再入京了。 苏洵用貂裘从一溪叟那里换来木山三峰，置于堂前，并写了《木假山记》。这是一篇借物寓慨之作，抒发了他郁郁不得志而又不愿与世浮沉，力图自立的感情。 “轼儿，对不起，我没有照顾好母亲，对不起。”我心疼地捧着苏轼的脸庞，那么苍白、瘦削的面颊，空洞无神的两眼如泉涌不断，让人心痛不已。他一把搂住了我，将脸紧紧贴于我前，声音哽咽，“这不怪你的，你不要自责！可怜母亲辛劳一生，在最后的日子里，我竟不能尽孝于膝前！我实在无法原谅自己！”我抱紧了他的头，手抚上他的背，轻抚慢拍，安慰他，“自古忠孝不能两全，你也不要太过于自责。母亲弥留之际，十分清醒，她说她梦见你和子由都高中了……她走得很安详，她知道你和子由的心事，她不愿影响你们应考，她希望你们能有所出息，将来能有所作为。……你们没有辜负母亲的一片苦心和辛勤栽培，她真的可以含笑九泉了。” 他有每天沐浴的习惯，可是，这回来一周了，他每天如行尸走般，什么也不知道干，只是坐在那儿发呆、流泪。 唉，我放好了温水，拉他去沐浴。他静静的，随我摆布，听话得像个婴儿。 我拉他出门去花园散步，正值六七月间，满园花开，争奇斗艳，姹紫嫣红，荷花池里更是旖旎一片。他傻傻的，走走停停，忽而呆立远眺，忽而又泪流满面。 子安来访，大家坐于园中凉亭品茗聊天，他始终神情恍惚，心不在焉。对着子安询问的眼神，我只能无奈作叹气状。 子由的情况要比他这个作哥哥的好得多，尽管也是一脸的哀伤、满身的颓然，但接人待物依旧礼数周全，不似苏轼般太过于情化。 终于，我受不了了，忍不住对他大吼起来，“哎！你能不能收敛一点？作为长子，整天这样颓废，还有老人在呢！你想过没有，你这个样子，你欲置父亲于何处？你让父亲情何以堪？这个时候，谁的心里不难过？……你不能这样自私，你不能再增加父亲的伤痛了！” 的确，长途的奔波，妻、友的先后离世，老人家终于经受不住太多打击一病不起。他坚持为亡友史经臣整理遗稿，在我看来，那就是在一遍遍地回味伤痛。他的心情大起大落，比往常孤僻怪异了许多。除了苏轼，他谁的话都不听，活脱脱一个哀伤、绝望又不甘的老顽童。 苏轼听了我的话，颓然地一头倒向床榻，满脸的泪水横流，“……母亲，母亲……我该怎么办？……我也不想这样引得父亲更加难过伤心！可是，我不能自己啊。….”他喃喃自语，透着说不出的伤痛与无奈。 唉，苏轼做事一向不够理，这样大的打击，你让他掩饰在心不外露，那也是实在太难为他了，毕竟，这儿有太多关于母亲的回忆。 第六章 守 丧 1在线阅读 第六章 守 丧 1 肉文屋 / 第六章 守 丧 1 第六章 守 丧 1 第六章 守 丧 2 一点春皱——东坡暖阳 作者:依禾 第六章 守 丧 2 一点春皱——东坡暖阳 作者:依禾 第六章 守 丧 2 一点春皱——东坡暖阳 作者:依禾 第六章 守 丧 2 青神 烛光中，我俩相对静坐，各怀心事，泪四行。 我想我的家，我想我遥不可及的亲人，不知他们可安好？我不知道怎样才能回到他们身边。 “弗儿，不哭！”我被拉入他温暖的怀抱，他还是疼我的，自己悲痛之下也不忘来安慰我。 “我想我的父母了！我想回家！”我扑倒在他的怀中大哭起来，鼻涕眼泪齐下，像个受尽委屈的孩子。我已经离家三年多了，爸爸妈妈可好？爸爸妈妈可有想念我？我好想念他们啊，呜呜。 他顿时忘记了自己的悲伤，轻拍着我的背安抚起来，“弗儿，乖，不哭了，我知道了，你已经很久没回家了，我陪你去回家，好吗，别哭了！你把我的心都哭碎了。……对不起，我自私了，只顾了自己难过，忽视了你，对不起，弗儿，我陪你回家。”他一口气不停地说着对不起，安抚着我心中的伤痛与近来的失落。 哪能说走就走呢，苏洵还在病中呢。又过了近一个月，在苏洵病情大为好转之后，我们一行人上了路。 青神离眉山并不远，大半天的路程。到了，我才发现原来青神位于山区，有清溪深池，风景优美如画。一路上的赏心悦目让苏轼暂时忘记了悲伤，有说有笑起来，他对这一带相当的熟悉，不断地回忆着美好的过去，想到他的那个曾经我没有介入过的自由恋爱与婚配的过往，我的心中泛起了淡淡的酸意。 面对着一个个陌生的景物与苏轼动情的回忆，我心中是既酸又嫉，还带了点儿惶恐。尴尬的笑，支支吾吾的应承，换来的是苏轼越来越怪异的神情。这会儿，我简直是肠子都悔绿了，恨不能马上打道回府，离开这是非之地。这个王弗到底是怎么回事嘛？王弗既然是我，那为什么我却什么也不知道呢？好像我是半途中突然从天上掉下来的人物一样，没有过去，只有现在。真是害死我了，我现在是把牙打掉往肚子里咽都已经来不及了，我该怎么办？我到底是谁？他们都认为我是王弗，可是，我怎么对过去一无所知？我越来越迷惑了，我怕是真的伪装不下去了，我真的该是原形毕露的时候了，我怎么会这么傻？为什么要选择来这里？自己给自己下套儿，嗨!真是悔不当初啊。 苏轼一脸的兴奋与欢愉，温柔道：“弗儿，咱们快到了吧？”我眼望着前方，一脸的茫然，脑子里迅速旋转，是不是到了？他怎么会不知道该不该到了呢？他这是在试探我吗？他已经怀疑我了吧？ 眼前晃动着的大手打断了我的思绪，我回过神来，看到了苏轼似笑非笑的表情，眸底闪动着的探究与玩味，让我一惊，忙打了个哈哈，笑道：“我想起了我娘，想起了出嫁的那天。”温柔甜美的笑瞬间在苏轼唇角绽放，他深情款款地看着我，俯身向我的额头印下了柔情一吻，辗转缠绵。“无论如何，我都会永远爱你，不离不弃！” 马车一个拐弯，远远的，我看见了村落的一个大宅院门前，站立了许多人，他们正翘首以待。我迅速抓住时机，抬手指给苏轼，“快看！” “到了！到家了！他们在门口迎接我们呢！”苏轼开心地欢呼起来，像个顽皮的孩童，不等到跟前，他就一把把我抱了起来，下了车，牵着我的手，向那些人跑去。 那场面真的叫那个激动人心啊，那种久别重逢、那种浓浓的亲情、那种发自内心的情感表露，真实地展现在了面前，连我这个本与之无关的外人都被感动得想哭，而且真的哭了出来，恰好我看到苏轼在留意着我，我心中不由又是一惊，越发觉得自己是个外人，越发想要掩饰自己。 我们被安置在一个不大却很雅致的厢房里，据说是我以前的闺房，一直按出嫁前的样子保留着。我四下打量着房内的装饰，家具不多但很致，靠窗的桌上有一把古琴，墙上挂着几幅字画，字体娟秀舒展，画是工笔画，笔触细腻逼真，很是传神，看得出曾经的主人是一个相当雅致、有才情的女子，难怪会得到苏轼这个大才子的青睐。可是，这是我的曾经吗？为什么我现在什么也想不起来？我正看得出神，突然眼前一暗，熟悉的气息包围了我，我被苏轼裹进了怀里，鼻子贴在了他的口。 “弗儿，”他一声轻叹，“何时在我们的房中也挂上你的字画？自结婚以后，你就很少再为我作画了，你的字也退步不少啊，简直是判若两人呢。” 他推开我一些，凝视着我的眼，眸底溢满深情，道：“还记得我俩的初次相逢吗？”“呃，”我一滞，随即避开他的目光，装傻卖憨吧，展现出一个讨好、可怜的笑容，道：“轼儿，能陪我出去走一走吗？” 他毫不介意我故意转移注意力，很配合地牵起我的手，快活地走出门去。 小溪边，我们赤足坐在石头上，脚丫在水中自在踩踏着，苏轼以一种低沉的、顿挫的、很有韵味的声音吟唱着一首歌谣，他边吟边以一种怪怪的表情凝视着我，我听不真切，但感觉很美，于是，很享受地搂住他的腰，偎依在他前，轻轻随音律晃动。 “泉水叮咚，泉水叮咚，泉水叮咚响，跑过了山岗，流过了草地，来到我身旁。····”我受他感染，也随口唱起来，头随音乐欢快地点着拍子，俏皮地看着他笑，他眸中满是宠溺，一往情深。 一大片的松树林，都矮矮的，地上满是碎石，高低不平，苏轼带我流连于此，每一个脚印都似乎充满着留恋与回忆。不是什么美景佳迹呀，究竟是什么让苏轼留恋于此呢？我忽然想到了“短松岗”，啊，是他们曾经约会的地点吧，难怪呢？“当初，为什么要选择在这个丑地方约会呢？”我不小心溜出口一句这样的话。鼻子被不轻不重地点了一下，苏轼一脸的戏谑，眸底涌动着某种不明的情绪，“傻丫头，是谁喜欢这儿？是谁说这儿人少安静没打扰？”我不由脸一红。 站在山之巅，望远处群山连绵，河水如白条般穿行，“啊！”我不禁想要抒怀。“唱首歌吧，每次听你唱歌，我都会有耳目一新的感觉，很喜欢你的歌曲。”苏轼的声音轻轻响起，我不由侧目看他一眼，不高兴道：“说清楚，是喜欢我的歌曲，还是喜欢我的歌唱？”“嘿嘿，” 苏轼乐了，“两者都喜欢！只要是你的，我都喜欢！”我撇撇嘴，俯视远方。 每次登高远眺时，我总感觉有万丈的豪情想要抒发，到最后却只能化为最简单的“啊——真好！真美！”了事。今日，正好借首歌儿来抒发一下。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恩怨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不同于往日的软软情歌，我豪情万丈地唱起了电视剧《三国演义》的主题歌。 歌曲唱完了，却听不到习惯的掌声与喝彩，我不乐意地看向苏轼，“哎，小气鬼，就不能给点掌声吗？”才发现他满脸的陶醉，还未回神呢。 “啪、啪、啪、啪！好歌！”不等我反应，另一个清朗的声音从身后不远处传来，原来是王弗的哥哥王愿，他边笑着边向我们走来，“很有气势，豪迈奔放！没想到，妹子跟着子瞻学会了这么多东西，前所未闻呀，真是让为兄要刮目相看了！”我不由偷眼看向苏轼，他也正一脸玩味地瞅着我呢，我恨不得马上找个地洞藏起来。 “从未听过如此歌曲，让人感觉神清气爽，豪气大长，妹妹可否赏光再来一曲？”王愿一脸的敬慕与好奇，看着我央求道。 “欢迎！再来一个！”苏轼乘机添油，又是一脸的戏谑，我无路可逃，只好硬着头皮上了，反正，是祸躲不过，该面对的终究是要面对的。想到此，我倒心安了。 来段《大英雄狄青》的主题曲吧，“黄沙漫漫，黑雾浓浓，晚霞中传来几声雁鸣，让雾荡在大漠苍穹，长缨在手，壮志怀在…..” 第六章 守 丧 2在线阅读 第六章 守 丧 2 肉文屋 / 第六章 守 丧 2 第六章 守 丧 2 第六章 守丧 3 一点春皱——东坡暖阳 作者:依禾 第六章 守丧 3 一点春皱——东坡暖阳 作者:依禾 第六章 守丧 3 一点春皱——东坡暖阳 作者:依禾 第六章 守丧 3 交心 山里的夜晚来得要早些，比眉山还要安静，我一直忐忑不安地等待着他的发难，等待着他的质疑，但，却始终不见他的开口。那份等待与忐忑搅扰得我心神不宁，寝食难安。一天，两天，我终于按捺不住了，再不主动出击，我怕我会疯掉的。 “为什么？你为什么不问我？你其实什么都知道了，是不是？”黑暗中，我气急败坏，好似是他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而非是我对他有所隐瞒。 “嘿嘿，”身前的他沉沉地笑了，却让我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我极力压制下不良感觉，愤愤道：“笑什么笑，笑你个头！说话！回答我！你为什么不问我？” “都说我心直口快，心里装不住事儿，今日，我倒觉得你不如我能装事呢。你要我问什么？”他低沉地笑语，本没有想象中的不快与愤怒。 “我不是你的弗儿，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你为什么不叫我离开？你难道真的不在乎吗？”他越是不动声色，我越是愧疚难安。 他还是那样沉沉地笑着，夜色中的眸底有戏谑，“你不是弗儿，那你是谁？难道你想离开我，才故意找出这么个滑稽可笑的理由？”说到后面一句话时，他的口气竟变得有些生硬。 不等我开口辩解，我的嘴就被堵住了。苏轼紧紧地搂住我，封住了我的唇，狠狠的，带着浓浓的眷恋，然后缓缓道：“别说了!弗儿，这样说，你自己不觉得难过吗？”听此言，我不由心中堵得慌。是啊，我不是弗儿，那我是谁？我心中一时又堵又茫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他修长润滑的手指爱怜地抚着我的脸庞，深邃的眸子泽泽生光，“我不知道你究竟发生了什么，自从那次大病之后，你的确有好多地方不同于以前了，写字作画生疏了，竟不会对弈抚琴了，格却更加开朗了，还会唱出许多让人动情的古怪歌曲，考虑问题的思路与眼界开阔了许多，很有男儿的怀。记得那次我们赛诗词吗？你说的那首欧词，欧大人确未写过，但其风格又确为他老人家的，你对我真的像一个谜。” 他顿了顿，眼望向窗外明月，幽幽开口：“你的确不像是以前的弗儿了，我也曾想过要疏远你。可是，当看到你在子由的怀抱时，我竟感觉酸涩难忍，妒火冲天；在离开你去应举的日子里，每想起你，我常常会彻夜难眠。我想，我是离不开你了，你已经彻彻底底地俘获了我的心，从此，它只为你一个人跳动！虽然你不再擅长琴棋书画，虽然你不再清雅脱俗如同仙子，但是，现在的你更真实、更可爱、更惹人怜爱，你给我的感觉很舒服！” 他固定住我的下颌，让我与其对视。他直视着我，眸光炙热，语气坚定，声色低沉，如同宣誓般，“不管你发生了什么，不论你是谁，也不论你来自何方，我爱的就是你，不论过去、现在、还是将来，我爱的永远都是你！弗儿，别担心，我永远都不会弃你而去，永生永世，不离不弃！” 他的嗓音低沉而磁，魅惑般萦绕于我耳畔，我泪眼模糊了，不知是感动，还是委屈，看着黑暗中他深情依旧的双眸，我牢牢地环上了他挺拔而结实的腰身，脸紧紧贴在他裸着的前，哽咽不成声，“其实，你，早就发现了异样，为何，不对我说起？” “不想让你为难，不想让你难过，我不想陷你于尴尬境地，我爱你！痴儿！”他轻轻地表白。 我感动地无以复加，鼻涕眼泪一塌糊涂，哭喊出声：“对不起，我真的不是要故意隐瞒你的，我实在是万不得已！我只觉得好像一觉醒来就变成了这样，我自己也搞不清是怎么回事。我举目无亲，你是我惟一的亲人。很早以前，我就非常非常爱慕你，后来，我发现我真的爱上了你，舍不得离开你了，我是真的真的舍不得离开你。我，怎么办，呜呜···” 苏轼搂住我，轻拍着我的背，低声安慰着，喃喃细语，如哄小孩般温柔怜惜，“好了，弗儿，不哭，你还有我呢，我知道的，我什么都知道的，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你是谁，这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现在是我苏轼的妻，你爱着我，我也爱着你，这就足够了，不是吗？我要你开开心心地生活，不要看到你的眼泪！你伤心，为夫会很难过的。” 他爱我，不是吗？不管我是不是弗儿，他都会爱我的，我第一次发觉我流出的眼泪竟是如此甜美，好甜啊！原来，我自始至终的担心都是多余的。苏轼何等聪明的人儿，他怎么会发现不了弗儿的变化，不是没发现，而是他爱着我！噢，我的天！ 此刻，如果有人要问我，幸福是什么？我会告诉他，幸福就是此时此刻两个相爱的人相偎相依的感觉，幸福就是此刻流淌着眼泪的味道。 第六章 守丧 3在线阅读 第六章 守丧 3 肉文屋 / 第六章 守丧 3 第六章 守丧 3 第六章 守丧 4 一点春皱——东坡暖阳 作者:依禾 第六章 守丧 4 一点春皱——东坡暖阳 作者:依禾 第六章 守丧 4 一点春皱——东坡暖阳 作者:依禾 第六章 守丧 4 闰之 在青神的这段日子是惬意的，此时的苏轼通过了科举考试一举成名，风华正茂，意气风发；我二人通过交流，感情进一步深厚密切，形影不离，比蜜月还甜蜜。 白天，我们去爬山，去游历庙宇、听佛法，聚会野餐，流连山间，常有一种游仙寻异、超然出尘之感。这里的叔伯表兄弟、表姊妹一大帮人，十来个，大家一起打打闹闹，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我们常常坐于山巅、小溪边、瑞藻桥旁边的堤防上、随处的草地上，吟诗、唱曲、抚琴、饮酒、谈天说地，玩得不亦乐乎。我每每吟出古人的名诗名句，唱出别样的新歌新曲，都会引得大家赞誉不已；苏轼总是很留心，侧目对我时，眸底溢满宠溺与爱恋，回家后他都会记录下来，让我不得不叹服他过耳不忘的特异功能。 我最喜欢野餐了，没想到苏轼很会烹调，把类提前在家腌制好，野外烧烤时很有一番风味。当然，我也不甘示弱，把现代的烧烤、火锅、关东煮等许多小吃的吃法都引进来了，与苏轼简直是珠联璧合，引得他们羡慕不已，我也十分得意。 晚上，我们一大家的人，有二三十个，坐在院子里，吃着瓜子和炒蚕豆，品着自制的香茶，男子们猜着酒令，聊天、辩论、赏月，暖意融融，享受着天伦之乐。在现代，每家每户只有一个小孩，孤单得很。人们的房子多在楼上，空间十分狭小，难得有空相聚，即使聚在一起，也没有现在这般热闹、休闲。我不是个爱热闹的人，但现在这其乐融融的热闹却让我喜欢，让我流连。苏轼总是陪在我的旁边，帮我掩饰亲情的漏洞，本不在乎他们善意的取笑，引得其他小姊妹们个个眼红不已。 四川的居民都耽溺于论争，酷爱雄辩，谈话之时都引经据典，富有妙语佳趣，充满古雅美的味道。围绕着时政弊政，兄弟们针锋相对，只争得脸红脖子，却并不动真。苏轼生而辩才无碍，口舌之争，决不甘拜下风，成了姑娘们眼神交集的聚点。 众姊妹们中有一个名唤“二十七娘”的小女孩，十一二岁左右，长得轻灵娟秀，十分惹人怜爱，也格外讨得苏轼的喜欢，苏轼总是表现出对她的格外关心与疼爱。晚上赏月闲聊之时，我总能看到二十七娘毫不掩饰地注目于苏轼，而苏轼每每察觉，也必是回报之以轻柔一笑，每每如此，我心中就会酸水泛滥，难以自己，想方设法去截断苏轼的视线。 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一大家人随意地坐于庭院树下，品茗、聊天、打趣，悠哉乐哉。我低头与苏轼说着话，忽然听不到苏轼的应答，抬眸顺着他愣怔的目光看去，原来是那二十七娘睡懒觉来晚了，鬓发不整、眉目慵懒，因其母的娇责正软语撒娇呢，那憨态可掬的小样儿，别有一番风情，难怪苏轼看得有点痴了。我顿时妒忌心大发，狠狠在苏轼腰间拧了一把，然后负气离去。 我一个人在院内院外胡乱晃悠了一圈儿，觉得无趣，有点困了，便回房躺下，耳边不时传来那熟悉的、恼人的、娇嫩如莺语般的轻快笑声，心中愤愤然不已。 一觉醒来，没有了先前的喧哗声、欢笑声，四周寂静了下来，仿佛人都突然间蒸发了一般。室内香炉中升腾着沉香的袅袅轻烟，清新可闻，窗外偶尔似有棋子着枰的声音传来一两，显得幽静闲雅。 起身来到窗前，发现临窗的桌上多了一幅字迹，墨迹已干，看得出写出多时了，低头细看，“道字娇讹语未成。未应春阁梦多情。朝来何事绿鬟倾。 彩索身轻长趁燕，红窗睡重不闻莺。困人天气近清明。” 这不是苏轼的《浣溪沙》（春情）吗？原来这首活泼风趣、轻松幽默的春情婉约词，这首被誉为毫不逊色于当时风行天下的柳永最出色作品的词作竟然是写给二十七娘的，我不禁心中有些苦涩。现在不是夏天吗，这首词描写的却是春情□，怎么会是这样呢？这些词人们也太会想象与浪漫了，夏日描写春日春情，太过文学加工了吧。 我收敛了伤感,定了定神，出门去。室外一片清新，雨过天晴的情景，让人心情随之大好。我端上了心爱的、致漂亮的青瓷小盆，去荷花池边玩水去喽。 山中天凉，此时眉山的荷花已繁盛极致，而此处的小荷方初长成，小而娇嫩，一阵细雨轻风拂来，荷叶翻转，娇柔可怜，别有风趣；石榴花色本鲜红，经雨一洗，更显得红如焰火，生机盎然。我拿着瓷盆拨弄着池水，水花如飞珠溅玉般，煞是可爱、撩人。 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着水花，我又想起了那首词、那个人。 唉，这个二十七娘！她就是后来的王闰之啊。她大概就是从此时起开始喜欢上苏轼的，并发誓非苏轼不嫁，直到二十一岁，成为当时的老姑娘时，终于如愿以偿地嫁给了苏轼，成了苏轼的第二任妻子。 想至此，我心中不禁苦涩酸楚难忍。王弗二十七岁就死了，我终究会离开苏轼，二十七娘终究会取代我现在的位置的，我又如何能阻止得了她？不觉间我已泪流满面。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就哭了？弗儿，哪里不舒服吗？”苏轼不知何时来到了身旁,捧住了我的脸，剑眉紧蹙，英俊的脸上写满了担忧与困惑。我回过神来，看着他幽深的眸子，黯然摇头，心中充满了极度的绝望，“她终究是要替代我的，我终归是要走的，我争不过命运的！” “你说什么？她是谁？你要去哪里？”苏轼忽然紧张起来，焦急地质问，眉头蹙得更紧。“我不准你走！”他的语气霸道而不容置疑。 我泪眼朦胧，无奈地凝视着他，再次绝望地摇头，“她就是二十七娘，你的第二任妻啊。” “胡说！不许你胡说！你要去哪里？你打算要离开我吗？我们不是说好的要‘一生一世，不离不弃’吗？难道你真的打算放弃我？你不要我了吗？”他的语气转而变得有些悲凉起来。 “不是的，我不要离开你，我要生生世世陪着你，一直到老！可是，我终归是逃不过命运安排的，我会死的，我会先于你离开这个世界的。”我号啕大哭起来，扑倒在苏轼的怀中。“我不要离开你，我不要你娶那个二十七娘，我只要你好好爱我一个人，只要我一个妻！”苏轼紧搂着我，被我惹得泪水涟涟，“我保证，我只要你，其他人我谁也不要。” 我争不过命的，王弗只有二十七年的阳寿，我恨啊！我不甘心！ 神啊，当初你为什么要选择我啊？既然你选择了我，却为何只给我短短的十一年相伴？我不甘心呐！ 晚间吃过饭，大家都在院中纳凉聊天，却不见了苏轼的身影，又跑哪儿去了？一路寻来，却发现他在房中读书习文呢。烛光摇曳中，他长身挺立于窗前陷入沉思，俊逸潇洒，风流倜傥。我悄然上前，蒙住了他的眼，调戏般得意地清唱：“我悄悄蒙上你的眼睛，让你猜猜我是谁？” 他突如其来反手一把搂过了我，狠狠置于前，勒得我差点上不来气。“上苍眷顾于我，赐我于弗儿，不会捉弄于我的。”他语气固执，像是在做着重大决定。我轻轻拍拍他的背，微笑着安抚他，命运虽不公，但我们自己又何苦要提前自己的苦难呢，一切变故等来到眼前再说吧。 侧头看到桌上字幅，心中不由一沉，走上前，正欲多事发难，却发现不是前面所见的那一幅了，轻声吟诵：“绿槐高柳咽新蝉，熏风初入弦。碧纱窗下水沉烟，棋声惊昼眠。 微雨过，小荷翻。榴花开欲燃。玉盆纤手弄清泉，琼珠碎缺圆。” 这首词是我知道的，词牌名是阮郎归，描写初夏时节的少女闺阁生活，闲雅而有生气。哎，词中的“棋声”、“昼眠”、“微雨”、“小荷”、“玉盆”，怎么跟我今天所经历的一样？难道这首词是专门为我所作？我回眸望苏轼，他正一脸戏谑地凝视着我，见我看他，眸底闪现出宠溺与温柔。 我娇呼一声扑入他的怀中，“下午时分你在哪儿？我怎么没有看见你？” “你眼中只有美景，哪儿还看得见我呀？”他噘起了嘴，语气有点委屈与不满，眼神像个受伤的小孩，“我就在屋子外面的回廊上，正与元直（王弗之弟，名缄）对弈呢。你看都不看我一眼，就径自跑着自己去玩了。人家还傻乎乎地一直在等你呢，唉，某个人做人真是越来越不厚道了。”他故作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有点羞涩忸怩起来，轻轻地一拳锤在了他的口，“敢再埋怨！”霸道的语气却一览无遗，“以后，不准你为二十七娘写词！” “呵呵！你都知道了？我还以为你不会在乎呢！”他表情轻松地笑了起来，“你在乎就好！我一直以来，总有一种不踏实的感觉，总感觉你会随时离开我，随时抛弃我，不会跟我长久下去。现在你在乎我，你会为我吃醋、妒忌，我真高兴，说明你的心已经有些放在我这里了。”他握着我的手，指着自己的心脏部位。 我有点委屈，也有点伤心，你哪筋感觉到我不会与你长久生活下去了，你哪块认为我要随时离开你了，你也太没有自信了，你也太小看我了，哼！咱们大人不计小人过，不与你计较了。 第六章 守丧 4在线阅读 第六章 守丧 4 肉文屋 / 第六章 守丧 4 第六章 守丧 4 第六章 守丧 5 一点春皱——东坡暖阳 作者:依禾 第六章 守丧 5 一点春皱——东坡暖阳 作者:依禾 第六章 守丧 5 一点春皱——东坡暖阳 作者:依禾 第六章 守丧 5 上元 自从认识了二十七娘，她就成为我心中不解的痛，时不时提醒着我的大限。自从爱上了苏轼，我原本认为的名人伴读期、书画学习训练期成了我人生最渴望的时光，现在这二十七娘的存在却时时提醒着我好时光不常在，我在这里只剩下八年的光景。为什么，为什么幸福总是伴随着遗憾？我才刚刚有了点幸福的感觉，就开始担心遗憾的到来。为什么要让我知道幸福伴我不会太久？我有点痛恨起自己先知的历史来。 看到我时常的发呆走神，变得郁郁寡欢，苏轼心疼不已，毅然带我离开了这是非之地，去四处游历、走朋访友。 流连于四川的名胜古迹、青山秀水间，置身于古代浓厚的文化氛围中，感受着宋代淳朴的民俗民风，我乐了，我变成了一棵忘忧草，到处泼洒着清脆悦耳的歌声、欢乐轻快的笑声，我要在这有生之年尽情地欢笑，我要带给所爱之人无尽的欢乐。 苏轼是个没有等级观念的人，他随遇而安，所到之处，交友甚广。上至贵族官宦，下至布衣车夫，都为他才华横溢的学识、丰姿俊朗的气质所倾倒，在他的身边从不会寂寞，总有一种被人前呼后拥的感觉，像现代的明星般，出门就会被无数的粉丝包围，这倒让我有许多不适的感觉。 在我强烈的要求下，我们返回家园，已近元旦。 嘉祐三年的元旦是我来北宋以来过得最热闹快活的一个年了。虽然还处在服母丧期间，不能挂红、放庆祝，但是，已不能影响苏氏兄弟高中进士这光宗耀祖的大事所带来的欢快情绪与过年的喜庆气氛了，大家已从伤痛中解脱出来，个个喜不自胜，每个人的眼角眉梢都挂着欢愉的笑意。 转眼就到了正月十五元宵节。 正月十五日之夜，是新年的第一个月圆之夜，古人称夜为宵，故称元宵节，道教称为上元节。这天夜里，天上明月高照，繁星万点，地上灯火辉煌，通明如昼，人潮如海；人们吃元宵、打灯谜、走百病、跳火堆、踏月观灯，好不逍遥；耍狮子的、舞龙灯的、踩高跷的等，走街串巷，锣鼓喧天，好不热闹。 吃过晚饭，我开始心装扮自己，平日里很少使用的粉脂今晚都用上了，加上苏轼的丹青妙笔，当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时，我简直惊呆了，这还是我吗？端庄中透着雅致，清秀中不乏妩媚，配上苏轼帮我挑选的衣服，整个人显得脱俗不凡，清丽可人，我忍不住孤芳自赏了一番。 出了门，苏辙与史氏已等在那里，苏辙眸底闪过的惊艳更让我嘴角上扬，心情大好。 四个人信步走在大街上，放眼望去，大路两旁，明灯错落，光辉灿烂，如明艳的花朵般璀璨夺目。此情此景使我不由联想到苏味道的五律《正月十五日》，感慨之余，禁不住轻声吟诵起来：“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暗尘随马去，明月逐人来。游妓皆秾李，行歌尽落梅。金吾不禁夜，玉漏莫相催。” 吟完，我歪头看看苏轼与苏辙，却发现苏轼侧目斜睨着我，眸底满是欣赏与调皮，苏辙满脸的宠溺也在看我，我顿时有点不好意思起来，挑眉冲他们挤了挤眼。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嬉笑声，伴随着一股人流涌来，我和苏轼被挤散了。定睛看时，却原来是一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们，正恣意排挤着我，有人扭头瞅我，竟满是戏谑与挑衅，我一时茫然。 大街上人流如织，眼看着苏轼被姑娘们团团围住，我却被人流冲向前方，停不下步子，我与他们越离越远了。看到苏轼满脸的嬉笑与欢愉，不急不忙的样子，我不禁有点醋意泛滥，决定不再等他，自顾自顺人流游览下去。 这上元夜，被称为中国古人的狂欢节，这天夜晚，家家户户，男女老少，都会走出家门，踏月观灯，彻夜狂欢。这天夜晚，不论香闺绣阁的小姐少妇，还是乡野茅屋的村姑农妇，她们三五成群，相约出行，玩月赏灯，尽情游乐。多情的青年男女，遇上俊美心仪之人，也敢于大胆示爱，主动表达爱慕之情。刚才的苏轼就是被盛装女子们拦住一睹姿容了，难怪他那么开心呢，哼！ “咿！”我两眼一黑，谁蒙住了我的眼睛，待要发作时，瞬间又恢复了光明，扭头看，却发现衣领间竟多了一朵娇艳的雏菊，取下看时，我不由笑了，耳边轻笑飘过：“只为赢得卿一笑！”抬眸间，人影晃过。 现在竟然还能看到菊花，我纳闷又惊喜，轻嗅雏菊，唇角上扬，笑意浮上了面颊。 宋代的花灯品种繁多，制作美，或豪华大气，或争奇斗巧，富于传统特色，不比现代的灯笼皆出自流水线统一加工，远观漂亮，近看无趣。这里的每一个灯笼都各具风格，很有观赏。我东张西望，生怕错过一个景致。看，一个个小孩手中也提着形态各异、小巧致的灯笼呢。噢，那一个，两只雪白的小羊羔灯笼，面对面的，身上的卷毛形象逼真，随着小孩一走还一点头呢，呵呵。 “哎”，只顾着赏灯了，竟忘了看路，我一头撞到了前面的墙上。也许被撞得不轻，前面的人回过头来瞅我，“对不起－”我揉着酸痛的鼻子，道歉的话还未说完，又不由惊呼出声，“是你啊！”子安满眼的诧异与戏谑，立在面前，眸底闪过一抹惊艳，“我道是谁这么不长眼的，原来是你呀！”遂不顾我的拳头挥来，一把揽住我的肩继续前行，身处人流中不走不行啊。 这个保镖可比苏轼惹眼多了，男子的英武帅气与女子的柔俊美完美结合于一身，唇红齿白，活泼开朗，如黑暗中的一缕阳光，一袭白衫更是衬得他玉树临风，潇洒飘逸，引得无数美女侧目传送着如水秋波，更有甚者，直接上前赠送佩饰、果品等。但是，他本不理会美女们的示好，让我独领了风骚，还免费导游、讲解，古往今来，相关的典故笑话，滔滔不绝，让人百听不厌，逗得我一路笑来，引得周遭美女们妒忌目光如飞刀而至，让我躲闪不及。 不觉间，已来到一处街市，被子安拥坐在了一卖元宵小店里。游了这么久，还真的有点饿了呢，子安真是善解人意，我侧头看着他兴奋地红扑扑的脸庞，开心地笑了。 老板娘俏丽干练，一边热情地招呼着顾客，一边麻利地忙活着，制作、下锅、盛碗，有条不紊。我看了一眼老板娘，又看向子安，轻声诵读，“玉屑轻盈，鲛绡霎时铺遍。看仙娥、逞些神变。咄嗟间，如撒下真珠一串。火方然，汤初滚，尽浮锅面。 歌楼酒炉，今宵任伊索唤。那佳人，怎生得见。更添汤，拼折本，供他几碗。浪儿们，得我这些方便。”（史浩《粉蝶儿·咏园子》） 子安笑着望向我，眸底的温柔愈加浓郁，似能滴出水来，煞是好看，诱得我深陷其中竟拔不出眸子来，恰逢圆子端上来，解了我的尴尬。这圆子不仅“香浮兰麝”，而且还能驱寒暖体，一碗下肚后，竟浑身暖意融融，说不出的舒爽。斜睨子安，他竟对着我有点痴呆，让我好不尴尬。 随着人流前行，来到了一片灯海中，每个灯笼上都挂着纸条，原来是打灯谜的。看那一个个猜谜人，或痴立于灯前，暗自思量；或欢呼雀跃，撕扯纸条；或穿梭于谜海，依次打量。真真是“几处商灯挂粉墙，人人痴立暗思量。秀才风味真堪笑，赠彩无非纸半张”（《增补都门杂咏打·灯虎》）。 我愣神的功夫，子安已经扯下了好几张纸条，看他意犹未尽的样子，我忙拉住了他，“给别人留个机会吧，不要你一个人猜完了。”他一愣，嘴一撇，似孩童般露出了满脸的难舍与不乐意。看到我两手空空时，他不由抬高了下巴，嘴角轻扬，满脸的得意不加掩饰，似炫耀般朝我扬了扬手中的纸条。 领取的谜赠有丝帕、折扇、一支羊毫和一对佩玉。他认真地将佩玉系在了我腰间丝带上，歪头看了看，又将另一个佩玉系在了自己的腰间，然后抬起眼帘盯住我的眼睛，语气俏皮霸道：“一直带着它，不准取下来！” 他把折扇展开，借来羊毫略挥动数笔，一支娇嫩的雏菊便斜倚扇间了。将扇执于我指间，将丝帕揣入我怀中，他退后两步，眯起眼瞧了瞧，然后嘴角翘了起来，得意地将羊毫置于耳上，上前扯过我的手，牵了转身。 没走几步，我就感觉到有种强烈的不适，讶然侧目，发现三五个盛装女子正瞪视着我们，其中一个极美艳的女子竟满眼怨恨，我一呆，脚步一顿，旁边的子安察觉到了，随即拉着我转身向她们走去。 原来是子安的家眷，难怪呢，子安毫不在意地继续牵着我的手，我暗自抽手，却被他抓得更牢。在这几个女子阳怪气的言谈中，目光怨恨加鄙视，我难堪得站也不是，走也不是，心中恼恨着子安的不识时务，暗自谩骂着苏轼的不管不顾。 我一边应付着场面，一边左右打量，四处张望，这个苏轼死哪儿去了，真的就不管我了吗？ “弗儿！”一个清冷的高声穿透喧哗传入耳间，救命的大爷啊，你怎么才来呀？猛回头，看见苏轼远远地站在一大灯笼下望着我，我忙甩动着被子安随即松开的手，对他们急急道别，逃也般返身扑向了苏轼，余光掠过，好似看到了子安眸底一闪而过的失落。 “你到哪里去了？怎么才来呀？！”不及到他跟前，我就埋怨带撒娇地挥拳打向他的前。 “不敢上前来，怕扰了你的好兴致！”他语气闷闷的，眼神有点冷。 我了然，笑了，扑进他温暖的怀中，手指在他前画着星星，脑海中还是刚才回眸看到他的情境，不由戏弄心起，“……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我故作娇柔状，情意绵绵，语气戏谑，苏轼闻听，竟然呆了呆，有些愣怔，口中呢喃，手臂却搂我搂得更紧了些。 顺着他的目光，我看到子安大踏步地走了过来，“好一个‘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话音未落，人已到了跟前，他眸中的笑意已泛滥成灾了，“弗儿真是好才情！令人钦佩得紧呢！” “见笑了，这不是我作的，窃取别人的，在此借花献佛应个景罢了。”我不好意思了，怪他多嘴。这是人家南宋辛弃疾咏上元夜的《青玉案》，当然我是不能说出来的。 他却不以为然，挑眉道：“不是弗儿作的，我也喜欢！” 话音未落，我就果不其然地看到苏轼的脸色又一冷，顺手一带，我被他扯离了子安身边。子安笑笑，也不在意，继续扯着应景的闲话，一起前行。沿途中，不断有美女示爱，苏轼一一笑纳，也有美男侧目，却被苏轼身作盾牌、眼作刀剑一一拦截回击，子安像看戏法般一路笑着，走着，我也开心地享受着苏轼独断的宠爱与柔情。 好一个欢乐的夜晚，我们的狂欢节！ 第六章 守丧 5在线阅读 第六章 守丧 5 肉文屋 / 第六章 守丧 5 第六章 守丧 5 第六章 守丧 6 一点春皱——东坡暖阳 作者:依禾 第六章 守丧 6 一点春皱——东坡暖阳 作者:依禾 第六章 守丧 6 一点春皱——东坡暖阳 作者:依禾 第六章 守丧 6 送 别 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咿，怎么这么亮？感觉还早呢，怎么天却好像已大亮了，比平时还要亮得多，旁边的苏轼已不见，估计又去练剑了吧。 懒散地起床，推开窗户，清冷刺目的白光，让我眼睛一阵模糊，一个念头闪现脑海：下雪了！睁眼再看，可不是，满眼的银装素裹，眼前一片白茫茫，树上开满了冰雕雪花。 我一声欢呼，捞起一件厚长袍挂在身上，飞身出门。 原以为雪是北方特有的，没想到四川冬天也会下雪，而且地上的雪很厚，很厚，没过了脚面，雪中水汽很足，踩在上面，咯吱咯吱作响，甚是清脆好听。我开心地踩着雪，专听它咯吱的响声，身后留下了一串串深深浅浅的脚印，我轻快地左转右转，用脚印描绘着巨幅的画面。 轻快的心情总是离不开歌声的抒怀，我不禁开口唱起来，“洁白的雪花飞满天，白雪覆盖着我的校园，漫步走在这小路上，脚印留下一串串，有的直啊，有的弯，有的深哪，有的浅，朋友啊，想想看，脚步该怎样走，洁白如雪的大地上，该怎样留下，留下脚印一串串。” 也许是太忘情，忽视了脚下，我一个前倾，趴在了地上。不想起来了！一不做，二不休，我干脆顺势一滚，仰躺在雪地里，享受这雪中风情。在现代时，曾无数次想在雪地里打几个滚，翻两个身，可是，现代的污染啊，雪太脏，雪融化后的雪水总是黑乎乎的，让人望而却步，现在好了，终于如愿以偿了。 “弗儿，你怎么了？怎么这么不小心。”不知过了多久，空中突然伸来一只手，浮现出一张脸，眸底紧张又怜惜。 我眯起眼眸，满脸痛苦、娇柔地伸出了手，一丝坏笑藏于眸底，出其不意一个猛拉，苏轼一声惊呼倒地，我一把搂住了他的脖颈，印上一吻，哈哈大笑起来， 苏轼随即反应过来，一个翻身盖上来，眸底溢满惊喜与欢愉，“你好坏啊！弗儿。”一个温暖柔软的唇贴在了我冰凉的额头上。苏轼总是这么解人风情，不论我做出什么举动，他总能了然我心，及时附和相随，让人感觉妇唱夫随，琴瑟相和，很有情趣。 “很久以来，一直渴望能在雪地里打几个滚，今天终于实现了，好爽啊！”我梦魇般的，长出了口气。 苏轼富于诗人的禀，浪漫而多情，本不在乎其举止合不合适宜。他躺在我旁边的雪地上，曲肘支着头，开心地凝视着我，静静地陪伴着我，一副很享受的样子。“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弗儿，这岑参真是好情啊！这诗句真是妙极。将来有机会，真想去看看塞外风光。”他喃喃自语。 我噗哧笑了起来，北宋诗坛、词坛、文坛和画坛上，苏轼堪称前无古人，他倒是谦虚得很呐，常在我面前夸赞别人，自己却很少作诗填词，这让人很是纳闷啊，他后世传颂的诗词佳作都是在入仕以后出现的，这是怎么回事呢？好像尽是我在他面前卖弄风骚，他从来都是一副虚心学习请教的模样，让我很觉无奈。 雪，让我诗兴大发，不会作诗，却可以借他人佳作愉悦心情，抒发怀。历代的美文诗赋真是好东西，不论何时你想抒发怀时，总有数篇鱼贯而出，能准确描述你心情，不想喜欢它们都难。 我想起了伟人毛泽东的那首气势磅礴的咏雪言志篇《沁园春·雪》，一个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我仰天大声朗诵起来：“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山舞银蛇，原驰蜡像，欲与天公试比高。须晴日，看红装素裹，分外妖娆。 □，引无数英雄竞折腰。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大雕。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我语调阳顿挫、感情充沛，只朗诵得热血沸腾，豪气冲天。 半晌，低头看苏轼，发现他两眼发直，一脸沉思状，我不由轻笑一声，蹲下身子，摆出个沉思者的雕塑造型。 “呵呵呵！”一串轻快的笑声从远处传来，抬起眼眸，看到苏洵、苏辙、子安、还有一个陌生男子站在凉亭前，正笑意盈盈地望着我们。我顿时不好意思起来，苏轼此时也已起身，拉我上前去问安。唉，怎么这么倒霉呢，在苏轼面前闹着玩一玩，怎么就被老公公和外人瞧了去，这出丑弄怪的，让人好不尴尬，我低低地垂着头，站在一边，满脸通红。 凉亭中，大家品着香茗，赏着雪景，随意地聊着天、说着话，一派淡定悠然。 男人们在一起聊天，多谈些当朝时政，我对此很难提起兴趣，自己溜到一边去独自赏雪想心事了。 “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儿的！我都过来好一会儿了，你也不看我一眼，不理不睬的。”子安不知何时来到身边，语气中好像满是委屈与幽怨，不满地发泄着。他见我笑起来，脸色瞬间转好，眸瞳间闪动起好奇的光芒，“你刚才的诗词真美，似天神般，能不能帮我写出来？还有，成吉思汗是什么人？” “嗯，还记得我曾告诉过你的元朝吗？”见他点头，我继续道：“元朝是北方的蒙古民族建立的中央政权，在元朝建立之前，他是蒙古族的一位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他建立了一个空前辽阔的大蒙古王国，比我们现在的宋政权强大得多得多！” 他认真地点点头，眸底的了然瞬间即逝，转而浮出不舍与伤感，我一时有些糊涂了。 “明天，我就要外出游历了，不知何时才能相见。”他顿了顿，语气轻缓而伤感。 “哦，可是，天寒地冻的，你就不能等到天气转暖了再走吗？”我不假思索，急急地脱口而出，心中竟也泛起了丝丝不舍。他是我的贴心朋友，蓝颜知己，不能与苏轼说的话都可以向他倾诉，与他在一起心情格外放松。很难想象，如果没有了他，日子还会有多少彩…… “你这是在关心我吗？”他的眸底闪动着一丝期待与感动。我紧蹙起眉头，连连点头，生怕他看不到，“我怎么能不关心你呢？你对我那么好，我又不是石头，我对你也是有感情的。”他眸中惊喜乍现，开心地咧嘴笑了，“有你这句话，子安一生足矣。” 他笑意浓浓的俊脸特别好看，就像寒冬腊月里的雪梅俏立枝头，又像酷暑炎炎中的刨冰清爽怡人。他柔美的眸瞳清澈洁净，闪动着真挚的光彩，“你们仙境的诗与歌浅显直白，却能给人以很美的意境，我特别喜欢听，不知道以后何时还能有机会听到。”随即，他抬眸远眺，语气风轻云淡，却有丝丝怅然萦绕不去。 我心下顿觉十分不忍，“别难过，我现在就读给你听。” “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偶尔投影在你的波心/你不必讶异/更无须欢喜/在转瞬间消灭了踪影。 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你有你的我有我的 方向/你记得也好/最好你忘掉/在这交会时互放的光亮!” 朗读完，我静静地看着子安，看他反应。他表情依然淡淡，眸瞳却变得幽深，似有玩味，似有思索，又似黯淡失神。 我心下又是不忍，忙笑道:“再来一首，要不要?”他静静地看我，不作回答,眸底安静得没有了一丝波澜。 “你走了/没有留下地址/只留下一串笑容在夕阳里/ 你走了/没有和谁说起/只留下一双眼睛在露珠里/ 你走了/没有说去哪里/只留下一排影子在小河里/ 你走了/笑容融化在夕阳里/双眼动荡在露珠里/影子摇晃在河水里/ 哪里都有夕阳/哪里都有露珠/哪里都有河水/你走了/留下了整个的你!”(吴奔星《别》) 我摇头晃脑,抑扬顿挫,朗诵得有点儿动情。他的眸子开始变得亮晶晶,唇角渐渐地扯开来去,上扬起来,开心地笑了。 真的好喜欢看到他开心的样子,好希望他能整天开开心心的。我再接再厉,继续逗他开心: “你走了/我来送行/你的路/是我用目光铺成/想你时/我就站在这里眺望/只要你回头看一下/夜里/我会做个好梦/如果/我将来与你告别/希望你也用同样的目光/送我到遥远/因为/世界上可以没有路/但不能没有友情”(靳文章《送别》)。 看到他开心地裂着嘴对我笑，我随即站起身来，挺起脯，扬起下巴，扯着脖颈，做出一个自认为如白天鹅般优雅、自信的弧度，放眼远方，深情演绎起徐志摩的《再别康桥》: “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我轻轻的招手/作别西天的云彩。 那河畔的金柳/是夕阳中的新娘/波光里的艳影/在我的心头荡漾。 软泥上的青荇/油油的在水底招摇/在康桥的柔波里/我甘做一条水草! … … … … 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来/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朗诵到最后一句时,我还故作姿态地挥了挥手,做出不带走一片云彩的潇洒样子,正待去看子安陶醉的表情, 陡然传来的声音却石化了我。 “啪!啪!啪!” “呵呵呵！好诗！真是妙极！”嗯？怎么会是苏轼的声音？猛回头,却看见苏氏父子三人和那个叫刘仲达的苏轼学友正站在不远处望着我们，苏洵一脸的深意，苏辙一脸的俏皮，那个刘仲达一脸的好奇与玩味，苏轼的脸色怎么好像有些难看啊。 哎呀,坏了,和子安的玩闹、打趣送别,怎么就让老公公苏洵和外人看到了呢？该不会说我什么不守妇道之类的危言耸听的话吧？苏家家风一贯开明民主，一般不会在意我的这些小节的吧？只是那苏洵，禀有些古怪,言寡语少,向来为我所敬畏,今见他那一脸的深意着实让我心生不安。 我有些尴尬,有些不知所措,红了脸,偷眼看子安,他一脸的无所谓,很平常的反应。我只好眼巴巴地把目光投向苏轼,向他发出求助信号。 苏轼果然大踏步走了过来,一把揽住我的肩,“弗儿真是好特别呢,这些诗词表达直白通俗,却很美。回去写下来,我要好好琢磨琢磨，学习学习。” 苏辙也走到了跟前,对我温和地笑了笑,伸手拍去我身上粘着的雪花,那么自然家常,我心中一阵温暖与安心。无论何时何地,苏辙的笑总能给我一种心安的感觉,能瞬间抚平我心中的焦虑与不安,那么舒服,那么暖和,这是连苏轼都不能做到的,也许这就是缘分吧,我报他温柔一笑,心湖顿时变得平静祥和起来。 “是啊,弗儿的诗美,歌也美,总也让人听不够呢。”子安仪态大方地赞誉着,眸中流转着浓得化不开的情愫。 苏轼脸色一冷,揽着我,轻轻推了我一把,柔柔道:“回屋去吧,外面太冷,小心着凉了。” 我正求之不得呢,自己这点墨水,在这些整天作诗填词的古代名人面前还真是少造次为好,免得自投罗网,不好收场。我感激地对他一笑,连忙对苏洵等人福了福,行个礼,转身逃也般离去。 回到房中，我冻得直打哆嗦，一口气喝掉了小竹端来的热姜茶,钻进了被窝里。 辗转反侧，辗转反侧，却怎么也睡不着，感觉心烦气躁，坐卧不宁。 我索起身，可是，怎么也静不下心来，在屋子里，像个困兽般，走来走去，走来走去，不停地转着圈圈儿。 我今天这是怎么了？忽然，门口的光线猛的暗下来，注入的阳光被断然拦截。我抬头，是他，正两眼定定地锁着我，一动不动，即不进，也不出，只是那样石化于门框处。 我知道，他是来作最后的道别的。明天，他就要远行了，在交通不便的古代，他的归期，不定。 我默默地望着他，心中有些凄然。他的心思我岂能不知？他的情谊我岂能不懂？可是，我又能给他什么？如此优秀的人儿，能与其交往已是莫大的幸福，我还敢企求什么？ 走上前，我极尽所能地对他展示笑颜，要通过这个笑让他开心，让他放心。他瞳眸中的泼墨逐渐化开、变淡，紧抿的唇慢慢扯起，唇角上扬，浅浅的笑了、笑了，那笑颜有牡丹的娇艳，有白莲的清雅，有青竹的脱俗。他这是要把最美的笑颜留给我吗？ 我脸上乐开了花，心里却流淌着酸楚的泪。今日一别，从此天涯相隔，也许再无相见的机会。我不久也会随苏轼赴京，等再归来时便将黄土埋身，我再也见不到他了。这份友谊，曾带给我多少欢乐，抚平了我多少寂寥，我会永远珍重它，深埋于心间，永远！ “我走后，记得要保护好自己身体，不许生病！记得要为我唱歌吟诗，每天一次，我会在遥远的地方聆听，不许忘记！要每天念叨我一次，不许忘了我这个朋友！”他的语气轻松，带着戏谑，带着调侃，把朋友二字咬得极重，那样子像极了温柔的兄长，又像个霸道的小弟。 “会的，会的，我一定会的。”我连连点头，好似不快点作出反应就会失去什么珍贵的机会。“你出门在外，也要注意身体，注意安全，我会为你祈祷的。” 他开心地笑着，一把将我搂入怀中，狠很地用力，随即松手，挥挥手，作出不带走一片云彩的姿态，笑着转身，大踏步离去。 我呆呆地，呆呆地，扶着门框，立在门口，目送着他的离去，用目光为他铺成送行的路。 “回去吧，他早走远了！”苏轼从不远处的树下走出来，冷冷道。 我看着他受伤的眼神，无力地扑倒在他的怀抱，泪潸然而下，“我心里一直把他作兄长一般看待，你知道吗？你不在的日子里，家中多亏了他的照应，母亲常受到他的抚慰；你不在的日子里，是他替你尽孝于母亲的膝前。他给了我无数帮助，我感激他，珍视他的这份友情。” 半响，苏轼轻轻拍起我的后背，面颊磨蹭着我的鬓角，不再多言。 我知道，他动容了，他是个孝子，他会把别人对母亲的一分好看得比对他十分好还重要。 我知道，他是个好丈夫，在古代男尊女卑的时代，他能做到如此的信任与包容，是多么的难得。 我还知道，他是个好友人，他信任子安，理解子安，也包容了子安与他妻子的亲密举动。 他是个重情之人，重亲情，重友情，重爱情，他多情又专情，他包容却嫉妒，这都是正常的，我喜欢这样的苏轼。 第六章 守丧 6在线阅读 第六章 守丧 6 肉文屋 / 第六章 守丧 6 第六章 守丧 6 第六章 守丧 7 一点春皱——东坡暖阳 作者:依禾 第六章 守丧 7 一点春皱——东坡暖阳 作者:依禾 第六章 守丧 7 一点春皱——东坡暖阳 作者:依禾 第六章 守丧 7 孕育 热啊，闷热闷热的，好似在一个封闭的汽油桶里，空气都凝滞了一般。 因处山区，眉山的气候算是可人的。四季分明，温和湿润，夏不太酷热，冬不致严寒，可谓兼南北方气候之优点，冬暖夏凉，景色怡人，也许正是这样的灵地才孕育了三苏这样的千古才子吧。在这儿，我似乎对人杰地灵这一说法有了切身的体会。 尽管夏天不如北方酷热，但空气中的潮气很大，又热又潮的感觉真是让我这个北方人难以忍受，像处在闷罐中一样透不过气来。 抬眼目光所及，一片寂静。平日里叽叽喳喳个不停的鸟儿们都不知躲到哪里睡懒觉去了，草间偶尔传来一两声不知名的昆虫的低鸣，更增加了气闷的感觉，我有点儿喘不过气来了。 哎，好像心脏病犯了一般，这身子大不如以前了。我不由地深叹一口气，赤足探入池水中，轻轻晃动，足底的瞬时清凉换来心底一缕清爽与惬意。我长舒一口气，把目光重新投向不远处姹紫嫣红的花丛，陷入了又一轮的遐想。 ……“我们就以‘冷’和‘香’二字为题，每人作两句诗。” 那天，一家人游历山林，在青山绿水间席地而坐，谈天说地、品茶饮酒，悠哉乐哉。我背靠着苏轼，嘴角衔一青草，看蓝天白云，风起云涌，一派休闲自得。宋代的文人雅士聚会时盛行吟诗作词，我最怕他们这招了，当听到苏洵的提议，我吓得忙不着痕迹地撤离一边，远远的躲开去。 只见苏洵站起身，缓步走到小溪边，慢腾腾地首先开了口：“水自石边流出冷，风从花里过来香。” “冷字句佚不可知，梅花弹遍指头香。”子由随手摘了朵花瓣执于指间，略一沉吟，立马接口。 我偷眼注目于子由白皙指间的那抹嫣红，不由痴了。此情此景，此诗此人，似曾相识。啊，苏小妹……我惊得差点儿跳起来，忙瞪大眼睛看过去，咦，他们什么时候离我这么近了？而且，怎么都齐刷刷地盯着我看？我不由一慌，忙去脸，余光中看到苏老泉深邃的眸光含着期待，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响，眼前一片空白。 片刻，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些许的迟疑：“叫日杜鹃喉舌冷，宿花蝴蝶梦魂香。” “好！”瞬间爆出的叫好声惊呆了我。在老泉大人又惊又喜的目光中，我心中叫苦不迭，这不是苏小妹的诗句吗，怎么竟让我一时情急说出了口？ 猛然间，只见苏轼立起，骑了马便走。苏老泉失声急呼：“我儿，答不出也不要走啊。” 我不禁咧嘴笑开了，这三苏中最有才气的苏子瞻怎么会答不出呢，看来父亲疼儿失了方寸。于是乎，一道磁声线悠然飘来，透着逍遥与自得，“拂石坐来衣带冷，踏花归去马蹄香。”…… “踏花归去马蹄香！”我不禁低头吟诵品味，一时间只觉得满口余香萦绕。 笑容凝在唇边，胃中一阵翻江倒海，一股酸涩与恶心自胃部四处涌动，最后直窜喉间。 我一个眩晕，不留神间滑向池水，来不及呼出半个音节。云里雾里间，一只有力的大手及时拽住了我下滑的躯体，轻轻一带，我落入了一个热腾腾的怀抱。不及稳住身体，我忙不迭地猛然挣开他的束缚，扭身一边，一股急流自喉间泻出。“哇——”空气中，一团浓郁的酸腐气息迅速腾起。 本就没吃进多少东西，这会儿的胃里自然也没有东西可吐，不能自控的一阵干呕，吐出好些黄绿色的胃水，满嘴的腥苦，直呕得我泪花盈眶，金星乱晃，浑身酸软。 “怎么回事？病了还在这儿泡凉水！”耳畔责备的话语响起，带着浓浓的不安与怜惜，随即，嘴边的污物被细心擦去，身子一轻，被打横抱起。我乏力地瘫软在他的怀中，小径两边树影闪晃，节奏有力的颠簸感令我头脑发沉、昏昏欲睡。 似有人在为我号脉，似有人拉着我的手在说着什么，声音似兴奋，却又什么也听不清，好困，我实在懒得理会，嘟哝一声沉沉睡去。 ……天色不早了，我心急火燎，急匆匆地往家赶。……这路，似乎比往常长了许多，怎么也走不到头。……风云突变，天空仿佛一下子黑了下来，黄风沙尘骤起，在眼前突然形成一条巨龙，翻卷而来。那龙头硕大无比，面目狰狞，张牙舞爪，气势汹汹，迎面向我铺天盖地般压下来，我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动也动不得，叫也叫不出…… 忽觉面颊一暖，我猛然睁开双眼，一对充盈着喜悦与焦虑的黑眸映入眼帘，狭长而有神采。原来是个梦！ “弗儿，做梦了？梦见什么啦，这般地不老实，一会儿欢喜，一会儿惊惧，又是蹬腿，又是蹙眉的。”那声音怎这般清越灵动，较之平常更多了份亲昵与纵容。 “……我做了个梦，梦见一条巨龙，张牙舞爪地向我扑来，那龙头硕大无比，龙身却像一股黄风，看不清……不像平日里在画上见到的那样清晰，只感觉气势汹汹的是一条黄土龙……”我惊魂未定，幽幽吐字，神智似乎还沉浸在刚才恐怖的梦境之中。 “龙？！你梦见龙了？！”他的声音浸着无比惊喜，音调陡然拔高，“自古真龙皆无形！弗儿，我们的孩子，是个男儿！” 我被他紧紧搂在怀中，似个珍宝般，他今日的表现太过反常，整个人神采飞扬，浑身洋溢着难以名状的喜悦。 我有点儿迟疑，困惑地看向他狭长的黑眸，“孩子？” “对呀！弗儿，我们有孩子了，我要做父亲了，我们的儿子！”他兴奋无比地向我诉说着天大的喜讯，“方才我诊出你有喜脉，已经找大夫确诊过了，我们确实有孩子了，你和我的孩子！”他欣喜欲狂、热泪盈眶，不等我有所反应，已一把将我抱起来，在室内转起圈儿来，快乐地又喊又叫，像个无邪的孩童。 我又惊又怕，尖叫着抓紧了他的衣袖，一阵眩晕，胃里又一阵痉挛，不可名状的逆流直往上涌，“唔——”苏轼顿时惊慌失措起来。 此刻，我静静地侧卧于塌上，眼角眉梢都含着笑意，幸福无比地看着苏轼。 苏轼在榻前尽情地唱着、跳着，宣泄着快乐的心情。他的声音浑厚而富于质感，吟唱的古曲抑扬顿挫，悠长深远，虽不懂其义，却给人以幸福满满的感觉；唱出的小调质朴清新，如和风拂面，温馨可人；吟诵的诗词空灵飘逸，如山涧小溪，涓涓流淌于心田；他的舞姿，时而优雅端庄如仙人，时而滑稽可笑如小丑，随而动，矫健而充满了灵。苏轼的才艺秀真是让我大饱眼福了。望着这个千古名人，我心中的感动无以言表。 受他的感染，我猛地从榻上跳起，秀了两步现代交谊舞，然后，抓起他的手按在我的腰上，戏谑而又一言不发地拉起他。他只一瞬间的讶然，竟跟上了我的步伐，一丝不乱。我不禁惊诧于他的才艺天赋，惊诧于他的敏锐洞察力与感悟力了。片刻功夫，他已俨然一舞池老手，古典的长衫，现代的舞姿，竟被他挥洒得如此自如惹眼，一曲古装版的交谊舞竟被他演绎得如此融洽和谐，我不禁又痴了。 他似乎对交谊舞饶有兴致，环着我的腰，执着我的手，一刻不停地旋转着，口中哼唱着古典十足的曲调，那么有滋有味。陶陶然，我沉醉其中了…… 接下来的日子，他出门会友的次数大为减少，成天陪于我的身旁，跳交谊舞成了每天的必修课。 他带着我，飞旋，飞旋……幸福的因子在空气中流淌，流淌……一切是那么悠然自在，甜美欢喜。我忽而明白，他喜欢的并非交谊舞本身，而是带着我一起飞旋的感觉。我幸福地偎依在他的臂弯里，随他飞翔，一起飞翔…… 孕期，我的胃口总是不好，常常反应较大，吃不进东西。他总是不厌其烦地亲自下厨房，变着花样诱我多食。从酒楼厨子处请教学习，到街巷小摊那儿不耻下问，结合自己的喜好与养生知识，他的厨艺竟然突飞猛进，总能让我每顿饭都吃得胃口大开，不遗余力。 “来，吃块鱼！尝尝今天的味道如何？”不等我消灭掉碗中的排骨，一块香气诱人的剔除骨刺的鱼又到了碗里。这难道就是所谓的“东坡鱼”吗？可惜，现代的我无福吃到，今天竟然可以直接享用首创人的手艺，这真是上天的眷顾啊！望向那满颜的宠溺，我快乐地报之以桃李，“嗯，好香，多吃鱼孩子聪明呢，我喜欢！” 一句“孩子聪明”，他眸中诧异突显；伴随着“我喜欢”，接踵而来的便是源源不断的鱼，堆如小山。他把整条鱼都搬到我的碗里来了，我顿时哭笑不得！ “来，这是今年的新茶，尝尝！”一青瓷小茶碗已递到了唇边，茶香四溢，沁人肺腑。 我极力克制住快要溢出的口水，忙调开头去，用手接了。“孕期要少喝茶，茶中的鞣酸不利于钙质的吸收，对小孩成长不好。” “哦——”苏轼瞬间的愣怔，随即蹙眉凝视我。我忙低头喝水，避开他满眼毫不遮掩的探究。 “我要喝骨头汤！最近老是抽筋，肯定是缺钙了。”我故作骄横，忙撒娇转移他的视线。 话音刚落，下巴却被抬起，被迫与他对视，那黑亮的眸中写满了好奇，一丝戏谑却挂于唇角，“我一向自负，一向自认为无所不知，无所不能，谁料在我的弗儿面前，我却总会有所不知，有所不能。” “那当然了，我比你更聪明嘛！你难道不知道，成功的男人背后总有一个成功的女人？！”我扭开下巴，飘忽着眼神，有点儿心虚地自我解嘲。 灿烂的笑意迅速爬上了他英俊的脸庞，越发衬得他俊朗无邪，“弗儿，能否告知你愚笨的夫君，钙质是什么东西，茶中鞣酸又是怎么回事吗？”他的语气真挚无辜，眸中却光彩烁烁，透着说不来的狡黠诡异。 我正大嚼着香喷喷的蚕豆，哎，实在不是我贪吃，我必须得为孩子补充点儿益智食品。忽听到他这无比谦虚、又不无诡计的一声请教，我一下子就被豆渣给呛住了。 “咳！咳咳！咳咳咳！”直咳得我感觉满脸肿胀，眼前金星乱冒。我恼怒地、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故作生气的样子，趁机甩手逃离了现场。 ……“轼儿，抚琴！”我坐在花园凉亭中，吃着盐炒瓜子，赏着眼前的花红柳绿，悠哉乐哉。酷暑已过，好日子才刚刚开始，我不愿放弃每一个良辰美景，以便让我的孩儿得到最大限度的熏陶。既然没有现代的录音机等胎教工具，那么，就让苏轼充当我的mp3吧。 轻快悠扬的琴音响起时，我闭目凝神，斜倒在了微晃的竹编摇椅上。 这天籁之音，如涓涓细流淌过心田，世间仿佛静了下来，唯那清音萦绕耳畔，把我带入到初春的山间，花香、鸟鸣、水流，和风轻拂，似看到了飞飞扬扬的片片絮花，若有若无，时断时续……似回到了现代的家中，偎在妈妈柔软的怀中，张口含住送来的汤勺，温馨可人…… 第六章 守丧 7在线阅读 第六章 守丧 7 肉文屋 / 第六章 守丧 7 第六章 守丧 7 第六章 守丧 8 一点春皱——东坡暖阳 作者:依禾 第六章 守丧 8 一点春皱——东坡暖阳 作者:依禾 第六章 守丧 8 一点春皱——东坡暖阳 作者:依禾 第六章 守丧 8 谈画 孕期的人儿很是贪睡，常常一日几寐。一觉醒来，不见了苏轼，院内静悄悄的，我转了一大圈儿也没找到他的影子。最近，我感觉越来越离不开他了。 来到小书屋，桌案上摊开着一大张宣纸。几枝墨竹、一二枯石，赫然纸上，造型古朴端庄、雕工手法洗练的荷叶形歙砚内墨汁尚余。看着那一贯到顶的墨竹，我心中涌起说不出的喜悦。 苏轼的绘画造诣是相当高深的。尽管他一生意在从政报国，而不甚在意诗书琴画，仅仅将其作为休闲娱乐，但是，不能不说，“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柳柳成荫”，是他一生的写照。悲哀，还是幸运？ 他才华横溢，有宰相之才，却仕途坎坷多艰，政界少有名气，卷入了朋党之争，成为了牺牲品；相反，被他看作娱乐之用的诗文书画等，却让他流芳百世，成为了千古名人。 现代有人曾说过，在中国古代文艺几乎所有的领域内，苏轼都有资格站出来发言，往往登高一呼，应者如流。因为他的修养太全，造诣太深，加之人格又太有魅力，在他的周围有一批志同道合的朋友，更有数不清的追随者。他随意点化，便蔚然形成一片美丽的风景。 在绘画方面，苏轼认为，绘画与书法一样，都是“达其情，行其哀乐”的手段，绘画所表现的应是画家的思想与趣味。他特别强调线条的表现力、笔墨的意味以及个色彩，他反对对客观物象作斤斤模拟，曾诗云“论画以形似，见于儿童邻”。他画画往往凭借一时的兴致，画出了纯粹的随意印象，在夸张、变形和朴拙的水墨中表现出了一种神，以此传达一种情绪，提升一种哲理。在他的引领之下，北宋时期出现了一种绘画流派，即“文人画”。 苏轼尤其喜好画枯木竹石，信手拈来，格调极高。他对竹子的喜好已达到了一种不可名状的地步。房前屋后，院内院外，抬眸所及，总能看到竹子的苍翠挺拔，一个个如身形修长、儒雅风范的翩翩君子，在众多草草木木中鹤立**群，脱颖醒目，更有甚者，他还在庭院外种植了成百上千竹子的大竹林。他曾有诗云：“可使食无，不可居无竹。” 苏轼画竹也与常人不同。古人中，画竹最为出名的要数清朝的“难得糊涂”的郑板桥了，在现代，随处可见其竹图复制品，其竹逐节而上，与常人无异，只是神韵不能比拟罢了。苏轼笔下的竹子却是从部一贯到顶的，中间没有竹节，很是特别。旁人质疑时，他回答也是极妙的，他说：“竹之生长从来都是从部一贯至顶，你何曾见过竹子分节而生？”一句反问，直噎住了所有的异词，不愧为大家的眼光，与众不同的观察视角，充分体现了他一贯的艺术主张——重神轻形，做到了神似，这就是写意画的特色，“文人画”的风格。 我提笔在旁边临摹着，虽然功力有限，总不能达到满意的效果，我依然乐此不倦，权当是陶冶情以做胎教了。 忽然想起儿时常玩的指头画竹法，于是，我便兴趣盎然地玩起来。 我伏在案前，以墨点指，以指为笔，随意地在淡黄的宣纸上纵横肆虐。儿时，我常用钢笔尖点食指指腹，指腹带着残留的墨迹在纸上划过，留下由浓而淡的一道墨迹，再点，再从转淡消失处续划，道道由浓而淡的墨迹相连，形成一株株节节相连的竹子。在两节相接处，点墨随手散开几笔，那便是竹叶了。我喜欢竹子，用这种方式画竹，感觉清雅自然许多。 此刻，我正以羊毫代替钢笔点划指腹，食指在纸上挥霍、肆虐，不多功夫，一幅幅墨竹画呈现于眼前了，还算高洁、清雅吧，我的心情豁然开朗，一如屋外的艳阳高照。 “有创意！”一声赞叹，惊得我差点儿跳起来。苏轼不知何时来到了房中，站在了我身后，站立了多久，我竟然一无所知。下一秒，我落入了那个温暖的怀中。抬眼看他，黑眸中深深浅浅，泽泽生光，洋溢着欣赏与爱恋。我脸上一暖，心中瞬间溢满了幸福的感觉。 “与可来了，我带你去见他。”他拉起我就往外冲，随手不忘卷带上我的指头墨竹画。 “与可？就是那个名唤文同的人吗？”我踉跄地跟上他的脚步。 “正是！咦，我从不曾在你面前提起过他，你怎会知道？”他的声音有点儿兴奋，有点儿好奇。 “切！”我忍不住耍弄他，“你不提，我便不能知道？我还知道他擅长山水、禽鸟和人物画，尤其以画竹最富盛名。” “弗儿！”他语调陡然提高，面显怒色，竟然生气了。我忙识趣地住了口，不再去招惹他。 墨竹与墨梅、墨兰、墨菊并称为画中“四君子”，是古代文人士大夫的象征，历来受到文人的推崇。文同与苏轼一样都喜好画竹，他们经常在一起讨论心得和感悟。 文同画竹注重对竹作细致的观察，掌握竹的生长变化规律，创作时才得心应手，合于天造。故苏轼在《文与可画篔筜（yun dang）谷偃竹记》中说：“画竹必先得成竹于中，执笔熟视，乃见其所欲画者，急起从之，振笔直遂以追其所见，如兔起鹘落，少纵则逝矣。”这就是“有成竹”典故的来源。 厅里的那个白衣翩翩的俊公子就是文与可吗？是那个与苏轼经常在一起切磋技艺，得到苏轼的题赞、画记、画跋总计不下万言的从表兄吗？ 怎么看，他都更像个阳光灿烂的大男孩，更像是苏轼的弟弟。他举手投足间洋溢着青春的活力，眼角眉梢流动着浪漫的气息，他明明……实在是与我心目中的形象大相径庭。我还以为，他会是一个年近中旬、表面儒雅沉稳、却透着古怪倔强、有点儿放荡不羁的艺术家形象呢，现代搞艺术的人哪个不是这样的…… 脑门上一个爆栗，剧痛中，我看到苏轼略带恼怒的责怪眼神。噢，真丢人，我竟然盯着人家文同帅哥发起了呆。 尴尬地见礼，我触碰到文同好奇加戏谑的大胆直视，更加站也不是，走也不是。 “哥，与可兄称赞你的画大有长进呢，说你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子由不着痕迹地转移大家的注意力。 还是子由好，总是细心地顾及我的感受，照顾我的情绪，从来都不会让我难堪。刚才的尴尬，让我不好意思再去偷窥文同，只得低头傻傻地陪坐一边。 不知何时，他们围着我的画谈论起来，赞不绝口。那文同不时投来的炙热目光，更是让我又羞又愧，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指头画竹本是我们儿时常玩的一个小把戏而已，实在难登大雅之堂，有必要如此大加赞扬吗？ 忽然，我脑中灵光一闪，想起了在绘画界有一种叫指头画的表现方法。它兴起于清代前期的康熙年间，开山鼻祖是高其佩。具体画法是，以指蘸墨作较大的笔触，以指甲蘸墨作较细微的笔触，有时，指指甲兼用或数指并用，有时，用外指或指背、手掌、手背作较放的大写意画。指头画从造型基础上讲与毛笔画并无二致，但是因作画工具差异，其所描绘的线条起伏、曲折、转承、延伸、浓淡、深浅等皆形成了不同的趣味，产生了毛笔所难以达到的效果。高其佩因指头画一鸣惊人，扬名于世，指头画遂独树一帜于画林。 在宋代，绘画艺术虽进入到一个繁盛时期，山水画、花鸟画、世俗画等种类繁多，也出现了许多留名于世的大画家，如帝王宋徽宗、有“宋四家”之称的苏轼、米芾、蔡襄和黄庭坚等，流传千古的《清明上河图》（张择端作）也出现于此时，但是，作画工具多是毛笔，用指头作画可谓闻所未闻。 在现代寻常无奇的东西，到了这古代自然就成了创新，显得标新立异了。难怪有人曾说，现代的一粒沙子到了古代都会显得比金玉还独特。唉，我就是那粒现代的沙粒吗？ 第六章 守丧 8在线阅读 第六章 守丧 8 肉文屋 / 第六章 守丧 8 第六章 守丧 8 第六章 守丧 9 一点春皱——东坡暖阳 作者:依禾 第六章 守丧 9 一点春皱——东坡暖阳 作者:依禾 第六章 守丧 9 一点春皱——东坡暖阳 作者:依禾 第六章 守丧 9 苏迈 又做梦了，什么梦，已不记得，只是没了一丝丝的睡意。瞪大了眼，我看着眼前漆黑一片发呆，脑海中一片混沌，有种心有余悸的感觉。 “醒了？”身旁的苏轼不知何时也醒了。 “嗯，睡不着了。”我轻应。七月的眉山，又潮又热，不动都是满身汗。 “睡不着，我们就不睡了，我陪你说说话。”他长臂一揽，我靠上了他微潮的日渐强壮的膛，一只微凉的手搭上了我高高隆起的腹部。 自从孩子一天天长大，我的日子就一天天难过起来，尤其是夜里，怎么卧着都不舒服。孩子就像一座小山般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不得不经常地翻身，以缓解压力带来的不适，而每次翻身都会花费很大的力气。 今夜的压力似乎轻了许多，孩子似乎也比往常安静了许多，我似乎也是格外的好心情，竟然有了些许的兴奋。 他聊起了他的童年、他的母亲、与王弗的相见、相识与相思、他的宏愿、……他的手一直抚在那隆起上，舍不得放下。 不知从何时起，与未见面的儿子谈话与逗乐成了他每晚乐此不疲的娱乐。 “宝宝，爹爹在这儿！”他温柔地拍打着我的一处腹部，声音中满是笑意。很快，那里便鼓起一个包来，有时缓缓地凸起，如孩子的小手，想与一墙之隔的父亲相握；有时快速尖锐，如孩子愤怒的一脚，似恼父亲的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有时候，一个包不邀而至，越鼓越高，越鼓越大，撑得我肚皮欲裂。我不由痛呼出声，轻抚宽慰，那腹中的娇儿似得到了疼爱，顿时满足地缓缓退却。每次，父子二人总能心灵感应、互动交融，玩得其乐融融。 “哎——”好半天，苏轼终于忍不住了，上扬的声线透着疑惑。“今天，这小家伙，怎么还一动不动呢？” 是呀，今夜的孩子有些异样，任你怎样动作，他都是不理不睬。 “唔！”一丝轻微的痛感自小腹深处传来，很轻很轻，如果不留心的话都会感觉不到。“孩子不会是就要出生了吧？”我不由轻笑出声。 “啊——　真的？”他有点儿兴奋，又有点儿紧张，耳朵在下一刻贴上了肚皮。 我的心中顿时盈满了幸福感。 辛辛苦苦九个多月，终于可以见到他了，怎不让人兴奋？他漂亮吗？长得会像谁？他的名字……唉！我不由长叹，从孩子会动就开始起小名，现在孩子都快要出生了，还没最后定下来，这小名怎么就这么难起？连大文豪苏轼都给难住了呢！我忍不住轻笑着摇头。 “想什么呢？一会儿叹气，又一会儿偷笑的。”唇角印上一团温软，黑暗中的苏轼俊颜如辉，眸光泽泽，唇边挂着坏坏的笑，透着幸福与期待。 我看得有点儿呆了，伸手抚上那俊脸，柔情像水一样蔓延开来…… 突然，一股热流毫无预警地自体内奔流而出，身下濡湿一摊。我惊叫一声跳下床去，那股暖热的体顺着腿缓缓流下。 柔和的橘黄色油灯下，那一摊淡红的血水有点儿触目惊心。我知道，那是羊水破了，孩子，该出生了！ 苏轼顿时方寸大乱，好像孩子马上就要出来似的，慌慌张张通知人去叫接生婆。 怎么还不来？洗掉了身上的羊水污渍，换好了干净宽松的衣裳，左等不来，右等不来，我坐立不宁了，内心的惶惶然不可名状。万一，孩子出生了，接生婆还没到，那该怎么办？ 都说生孩子很痛很痛，一种连死的心都有了的疼痛，电视上常看到那满头大汗、惨烈痛呼的场面。然而，我却没感到怎么痛，至少还能忍受，我不由心中窃喜。 事实往往出乎人的意料。当明媚的阳光洒满整个屋子的时候，我却已经痛得不能呼吸了。那渗透百骸的剧烈疼痛每隔两三分钟就侵袭我一次，最初我还能呻吟两声，试图抓紧床头以抵制疼痛的感觉，到后来，才发觉一切皆是徒劳。任你如何排遣，这疼痛并无一丝减缓，反而愈演愈甚。…… 那是一种怎样的痛啊！没有撕心裂肺，却痛彻骨髓。痛，侵入了每一个毛孔，渗透到每一处骨缝里，痛得那么深入、那么细致，哀号无济于事，挣扎不能抗拒，就如同千百万虫子在全身的骨缝里疯狂噬咬着，无法排解，无处躲藏。 那痛感如海浪般，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阵又一阵地吞噬着我的感受。我在这剧痛中几乎不能呼吸，昏昏的意识来不及回神，新一轮的侵蚀又席卷全身。我忍不住奋力挣扎，拼命忍受。每一刻，我都感觉到自己再也撑不下去了，每一刻，却又在那样的煎熬中挺了过来。 痛，到了极致，无法忍受，可是我却始终清醒着。 最后，我无奈地放弃了一切挣扎，只好无力地忍受、体味这无休无止的痛楚，默默地去体味……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有人把女人生孩子比作闯鬼门关了。那实在是身不由己，实在是痛不欲生啊！ 当夜幕降临、繁星点点高挂于夜空之时，“哇——”我生命中的至爱，他，有惊无险地降生了。 终于苦尽甘来了，只是顷刻间，我便由痛苦的地狱升到了幸福的天堂，看着那娇嫩的小脸，满身的褶皱，幸福和甜蜜填满了我整个心脏。都说孩子出生后，妈妈会累得昏睡过去，可是，此时的我，却一点儿也不困乏，好像一整天的苦苦挣扎都不曾有过，一整天的未进米食都不曾发生，只觉得有满心的兴奋和喜悦想与他人分享。 我对着苏轼，絮絮叨叨，不休不止，好像有说不尽的话题，几乎一夜未眠。 第六章 守丧 9在线阅读 第六章 守丧 9 肉文屋 / 第六章 守丧 9 第六章 守丧 9 第七章 还朝 1 一点春皱——东坡暖阳 作者:依禾 第七章 还朝 1 一点春皱——东坡暖阳 作者:依禾 第七章 还朝 1 一点春皱——东坡暖阳 作者:依禾 第七章 还朝 1 第七章还朝 赴 京 清凌凌的江水，少有泥沙，似能见底；两岸边，高崖峭壁，雄奇壮丽，满目苍翠，郁郁葱葱。江心处，三只小船顺流而下，只觉“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我倚在窗前，看着两岸鬼斧神雕的雄奇壮美风光，不觉心旷神怡，豪情满怀。 嘉祐四年九月，两年零三月的服丧期结束。十月，在长子苏迈过了百日礼之后，我们便踏上了赴京之路。为了观赏三峡美景，这次行程取道水路，沿长江顺流而下，经嘉州（今四川乐山）、忠州（今四川忠县），过三峡，抵达荆州（即江陵，今属湖北），然后改行陆路，乘马车北上入京。 一路上，大家分乘三只小船，浩浩荡荡，顺流而下。在船上，下棋饮酒，吟诗作赋，弹琴高歌，好不热闹。 一路上，我们且行且止，探幽访胜，每到一地即舍舟登岸，游览名胜古迹。沿途多有亲朋好友、地方官吏接送，过得相当愉快。 一路上，三苏父子把吟诗作赋发挥到了极致，收获颇丰。自眉山至荆州，父子共作诗文一百篇，编为《南行前集》，由苏轼作序；自荆州至京城，共作诗文七十三篇，编为《南行后集》，由苏辙作《引》(巳佚)。两书合称《南行集》，这是三苏父子亲自编辑的第一部、也是唯一一部合著的诗文集。它真实地纪录了沿途“山川之秀美，风俗之朴陋，贤人君子之遗迹”(《南行前集叙》)，而且十之八九流传到了后世，使后人从中领略到了当年三苏父子游三峡的盛况。 忽然，一道悠扬琴音骤起，漂浮于江面，回荡于峡谷之间，格外动人心弦。我不禁举步走向舱门，轻挑纱帘。船舱外，苏洵正端坐于琴案前，优美的旋律自指间流淌，见我挑帘，他微笑着点头示意。 来到苏府，常听到苏轼与苏辙抚琴，老爷子苏洵抚琴尚属首次，不曾想到的是竟然也如此美妙，行云流水间，其指法之娴熟、音律之准与小苏兄弟不相上下，不愧为“三苏”齐名。 不知从何时起，苏洵对我多了份偏爱，眉里目里都带着关爱与慈祥，见我探头张望，便笑着示意我坐过去。 苏洵慈父般的怜爱常常让我想起自己的父亲，心头一热，便信步走了过去。坐于苏轼身侧，我马上置身在了美山、美水、美景、美乐当中，心情说不出的舒畅。 耳畔清音缭绕，苏轼与苏辙正在奋笔疾书。 看苏轼笔下：“自昔怀幽赏，今兹得纵探。长江连楚蜀，万派泻东南。”他在抒发进入三峡的感受。 再看苏辙：“舟行瞿塘口，两耳风鸣号。渺然长江水，千里投一瓢。峡门石为户，郁怒水力骄。扁舟落中流，浩如一叶飘。呼吸信奔浪，不复由长篙。黋柁破贏旋，畏与乱石遭。两山蹙相值，望之不容筰。渐近乃可入，白盐最雄高。草木皆倒生，哀叫悲猿猱。白云缭长袖，零落如飞毛。” 苏辙描写的三峡风光，给人以如临其境之感，让我再一次神游了三峡的惊险。你瞧！那瞿塘峡口峭壁高耸，风势很大；千里长江，汇聚百流，因夔门所阻，水流不畅，因此郁怒而骄狂；江中乱石林立，漩涡密布；一叶扁舟在急流中行驶，转瞬之间，就随波逐流，奔腾而过；时时有山穷水尽疑无路之感，转一个弯，却又是柳暗花明又一村了。 看着苏辙沉思的面容，我陡然发现，他澄澈的眸瞳不知何时竟也变得深邃睿智了起来。原来，这个清纯少年不知何时也已悄然长大了。 他也是才华出众的，虽不及苏轼有天赋，但他十九岁进士及第，二十三岁制科入等，可谓少年得志，在历史上与苏轼齐名；他也是怀远大抱负的，高瞻远瞩，富于治国谋略与思想。当年，他们初次去成都拜访张方平时，张也曾对苏洵说：“二子皆天才，长者明敏尤可爱。然少者谨重，成就或过之。”后来，宋仁宗看了苏轼兄弟应制科考试的文章，曾高兴地说：“朕今日为子孙得两宰相矣!” 读着兄弟二人的诗文，我的脑海中思绪百转。 在这一路上，苏轼和苏辙的同名之作有许多，但内容各异，风格迥然。只是，我不曾想到的是，这同名《入峡》的诗作，却原来，是在这样的情景中诞生的。我不禁摇头偷笑起来。 他二人之间兄弟情谊十分深厚，彼此的维护与关怀令人嫉妒，但二人的格、思想、情怀等却迥然不同，尤其从兄弟二人的许多同名之作中，可以清楚地感受到一二。 苏轼在《夜泊牛口》中写到：“日落江雾生，系舟宿牛口。 居民偶相聚，三四依古柳。负薪出深谷，见客喜且售。煮蔬为夜餐，安识与酒?朔风吹茅屋，破壁见星斗。儿女自咿?，亦足乐且久。……”从中，我们可以感受到的是河山的美丽与民风的淳朴，浪漫与诗意扑面而来。 苏辙却现实得多，在他的笔下， “野老三四家，寒灯照疏柳。见我各无言，倚石但箕踞。水寒双胫长，坏裤不蔽股。日莫(暮)江上归，潜鱼远难捕。稻饭不满盂，饥饿冷彻曙。”牛口的百姓过着衣不蔽体、食不果腹、饥寒交迫的悲惨生活，过重的剥削压迫使得他们神麻木，默默无语，箕踞而坐，对人冷漠。 兄弟二人在忠州都作有《竹枝歌》，苏轼的《竹枝歌》是哀悼屈原的：“水滨击鼓何喧阗，相将扣水求屈原。屈原已死千百载，满船哀唱似当年。”而苏辙的《竹枝歌》，则主要是写忠州百姓民间疾苦的，“可怜楚人足悲诉，岁乐年丰尔何苦!钓鱼长江江水深，耕田种麦畏狼虎。” 兄弟二人，同样的才情，同样的怀，同样的抱负，却一个浪漫豪情，一个朴实谨慎，前者更像一个文人，后者更像一个智者。 这一路上，由于当时的三苏已名动天下，二苏兄弟又是新科进士，前途无量，所以沿途官吏都对其刮目想看，或设宴招待，或亲到江边迎送。苏轼似乎很是享受，把其风流倜傥、爽朗豪放的个挥洒得淋漓尽致，而苏辙在欣喜的同时，头脑更多的却是冷静，冷眼观察着世间万态，心痛着百姓的疾苦。看着苏辙清冷的眼神与沉思的面容，我常常会感到心痛与无奈交加。 至峡州，苏洵父子三人同游了三游洞。 三游洞在西陵峡口北岸，因唐时的白居易兄弟和元稹游此而得名。经过这里时，已是深冬季节，天气很冷。苏洵本不想游，但因苏轼兄弟的苦苦要求，父子三人仍同游了此洞，苏洵在诗中说“洞中苍石流成，山下寒溪冷欲冰。天寒二子苦求去，吾欲居之亦不能。”他们还在洞内住了一晚上。在那样寒冷的天气，到处挂满了冰凌的洞内夜宿，我不得不佩服苏轼的执拗与浪漫了。 经过两个月的一面行舟，一面游山玩水，十二月初，我们全家到了江陵，就是通常人们所熟知的荆州。 我们在荆州欢度春节，住了将近一个月。期间，他们拜会了荆州知州王兵部，苏轼有《上王兵部书》，苏洵作了《王荆州画像赞》。苏辙还与王荆州之子王璋交好，一同四处游玩，情趣很是相投。 春节过后，嘉祐五年(1060)正月五日，我们启程北上。 途中，苏洵重游了荆门惠泉。渡汉水，至襄阳，我们瞻仰了诸葛亮的故居隆中，苏轼作诗《隆中》，“诸葛来西国，千年爱未衰。今朝游故里，蜀客不胜悲。”游览了城西十里的万山，苏洵作有《襄阳怀古》、《万山》诗。 经过一个多月的陆行，我们于嘉祐五年二月中旬到达了京师汴梁，就是后来的河南开封。初时暂寓西冈，但由于京城桂薪玉食，消费太高，不久就迁到杞县城南居住了。再后来，苏轼出任凤翔签判以后，我们才把家迁到了京城宜秋门内的南园。 第七章 还朝 1在线阅读 第七章 还朝 1 肉文屋 / 第七章 还朝 1 第七章 还朝 1 第七章 还朝 2 一点春皱——东坡暖阳 作者:依禾 第七章 还朝 2 一点春皱——东坡暖阳 作者:依禾 第七章 还朝 2 一点春皱——东坡暖阳 作者:依禾 第七章 还朝 2 汴京 以前，对于京师的概念，我总以为是北京，后来，才慢慢意识到京师其实就是京城或者都城。公元960年，宋太祖赵匡胤称帝建立北宋，都城选在汴梁，也称东京汴梁、汴京，因汴河而得名。 按理说，都城多应选在易守难攻、控制全局的要害地区，但汴京地处黄河南岸平原的舒缓地带，四周旷野无际，一马平川，既无山岳护卫，亦无江河阻隔，赵匡胤因此曾动过迁都洛阳的念头，但最终未能实现。那么，北宋皇帝为什么要选定都城在汴京呢？历史上众说纷纭，究其原因，主要有三： 一、汴京地处南北交通咽喉，供养丰富。汴京位居中原，春秋时为郑地，战国时为魏都。隋朝开通大运河，运河经汴京入江淮，使这里成为了锁控南北水路交通的咽喉重地。到了唐中后期，北方藩镇割据，战乱频频，经济中心移至南方地区，作为南粮北运必经之地，汴京迅速崛起。赵匡胤建立大宋之际，汴京城“当天下之要，总舟车之繁，控河朔之咽侯，通荆湖之运漕”，交通四通八达，十分便利。而当时的长安和洛阳，由于连年战乱，受到极大破坏，经济凋弊不堪。对于实行强干弱枝政策、在京城驻守着庞大军队的赵宋王朝来说，要解决官府和军队的给养问题，汴京城无疑是建都的首选城市。 二、经历代悉心经营，汴京已颇具帝都风范。汴京本是唐代的汴州，五代时期先后成为梁、晋、汉、周四个政权的首都，经历代帝王悉心经营，城市规模宏大。尤其是周世宗柴荣时，修筑外城，使汴京拥有三重城墙，城高池深，守备完善；城内建筑规整有序，道路宽阔，商业繁荣，已成为全国最大的城市。大宋王朝依后周旧制定都于此，应在情理之中。 三、定都汴京顺应臣心。赵匡胤通过陈桥兵变夺取政权，追随赵起家的文臣武将多为后周旧臣，他们在汴京安居多年，置下产业，早已过惯于汴京的安逸生活，安于汴京的四通八达、漕运便利、重兵屯驻、府库丰足。赵匡胤迁都洛阳的想法自然遭到安土重迁的大臣们的纷纷反对，甚至，其弟赵光义（后来的宋太宗）也搬出“安天下者，在德不在险”的劝词。面对群臣的强烈反对，赵匡胤最后只得作罢。 历史上，通常把四面平坦、无险可守的地方称之为“四战之地”，汴京自古就是有名的四战之地。由于守卫困难，统治者不得不加强戍守京都的禁军数量，这就造成了北宋禁军的庞大。空前庞大的军队消耗着大宋王朝大量的税收，导致国家积贫积弱，汴京成了越背越重的包袱。 以汴京为都，对于北宋王朝来说，是隐患，是灾难，它为这个王朝埋下了积贫积弱的病。可是，这对于汴京来说，却是福音，是机遇，因为它为这座城市带来了空前的繁荣与鼎盛，使它成为当时世界上最大最繁华的大都市。宋代画家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为后人就展现了历史的这个瞬间。 每当看到《清明上河图》中汴河两岸的繁荣与热闹，我总觉得那是最多接近现代，但绝对不会超过现代的繁荣。 当走在汴京的大街上时，我才发现自己彻头彻尾地错了！ 谁能想象得到，千年前的宋代汴京城给人的感觉竟然会是：繁华远胜现代！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打死我也不会相信。谁若会这样说，我绝对会嘲笑他在痴人说梦、在讲天方夜谭。虽然，我绝对相信宋代经济的繁荣程度绝不会超过现代，但眼前的场景却不得不让我震撼、惊叹！ 脚下的这条御街是汴京的中心街道，宽阔壮观，豪华无比。且不说它十余里的长度，仅那两百多步的宽度，给人视觉上带来的那个震撼，那个气派，简直无以言表！中间为御道，是皇家出行专用的道路，行人不得进入；两边挖有河沟，沟内种满了荷花，两岸还种着桃、李、梨、杏树等，河沟两岸又有黑栅栏为界，在两条河沟以外的东西两侧叫御廊，是平民活动的区域。 此刻，我就正手挽着苏轼的胳臂走在御廊上。 临街两旁开满了店铺，据说集中了数万家商铺，光是名店、老店，留名后世的就多达一百二十多家。我只觉得眼花缭乱，满眼尽是青灰色筒板瓦曲线层顶、十字脊、倒斗拱、棱型外柱、额坊、替木、彩画装饰，典型的宋代建筑风貌。建筑布局设计上，南高北低与皇大门协调一致。这里既有三步两店的普通小店铺，也有气派雄伟的高大楼阁，还有清雅别致的园林式酒家，尽显古朴典雅、巧多姿的宋代特色。老百姓买卖于其间，人流穿梭，叫卖起伏，热闹非凡。 这里集商贸、文化和娱乐于一体，沿街招牌醒目，旗子随风舒展，什么“丰乐楼”、“欣乐楼”、 “清风楼”、“长庆楼”、“八仙楼”、“班楼”、“银茂典当行”、“东京镖局”、“稻香居”、“宣和书画院”，等等，还有许多说书游艺场所的“瓦肆”，大者可容纳数千人，许多脍炙人口的评书和历史故事就是在这里经过说书艺人的彩演绎传遍到了千家万户。 各种风格的大小酒楼林立，大酒店称为正店，如“遇仙正店”、“中山正店”等，小酒店称为脚店。位居东京七十二家正店之首的矾楼就坐落于此，其门庭气势恢宏，透着古朴典雅，是一座专供富商豪门、王孙公子、文人骚客等游玩宴饮的乐园，据说后来的歌姬李师师与宋徽宗这一对才子佳人的爱情佳话就是自这里开始的。 御街上每隔二三百步设一个军巡铺，铺中的防隅巡警，白天维持交通秩序，疏导人流车流；夜间警卫官府商宅，防盗，防火，防止意外事故。这恐怕算是历史上最早的巡警了吧。 我两眼放光，东张西望，感觉目不暇给，恨不得多生出几对眼睛来。我口中不断发出的惊呼与感慨，引得苏轼不住怜惜哀叹，好像亏待了我多年，以至于满眼的愧歉。我也不禁心中好笑，我虽不曾亲游世界，但也在网络、媒体中见识过不少，今天自己怎么也变得如此大惊小怪，像极了进入大观园的刘姥姥？！ 一路行来，看到前边有两排较小的脚店，出售各种地方风味小吃，有梅花小笼包子、**丝馄饨、锅贴、砂锅豆腐、豆腐脑、八宝蜂蜜切糕、江米甜酒卧**蛋、桶子**、酱牛、煎鹌子、生炒肺、炒蛤蜊、炒蟹等，应有尽有，风味鲜美。 我不由深吸一口气，细细品味空气中飘溢的各种美味气息，不等我作出下一步的反应，苏辙已上前一步，很快买来了蜂蜜切糕。甜香的气味诱惑得我口水骤增，我不由得咽了一下口水，引得苏轼哈哈大笑。我恼羞之余，捧起一大块切糕不管不顾得边走边大吃了起来。 “举目则青楼画阁，绣户珠帘，雕车竞驻于天街，宝马急驰于御路，金翠耀目，罗绮飘香。新声巧笑于柳陌花街，按管调弦于茶坊酒肆……仆数十年烂赏叠游！莫知餍足。”眼前的繁华热闹让我想起了孟元老《东京梦华录》中的描述，真是一点儿也不为过，甚至我总觉得欠缺了点儿什么，可是又说不清。 “累，走不动了！”说实在的，我很久都没有走过这么多路了，今天已经算是破记录了。 “那就回吧。”苏轼怜惜地看看我，伸手揽过我的肩，打算转身返家。 我扭身躲开他的手，一脸的意犹未尽。累，的确是累了，但我还没有转悠够。 苏辙笑了笑，转身走开。“子由——”不及喊出声，他已隐入了人群。唉，人实在是太多了。只好等等吧，我们退到了路边。 不多时，他回来了，身旁多了辆牛车。我乐了，飞奔向前，同时不忘斜睨苏轼一眼，“哼，还是子由好，是我的知音！” 汴梁城内能看见的交通工具多是轿子和牛车，轿子完全靠人力，乘坐起来总让人有种于心不忍的感觉，嗯，还是苏辙既善良又善解人意。呵呵，我满意地一边吃着手中的苏式小蜜点，一边从掀开的车帘处继续向外张望。 汴梁城内水系非常发达，汴河、蔡河、五丈河等五条河流穿城而过，城里道路非桥莫通，水中舟楫相接，颇似江南水乡景色，因此素有“北方水城”的美誉。 汴梁因汴河而得名，汴河东西横贯汴梁城，是城中交通的主干道。它在隋时名通济渠，唐代又称广济渠，它沟通江淮，是全国南北经济文化大动脉大运河的主干部分。书中称它“首承大河，漕引江湖，利尽南海，半天下之财赋，并山泽之百货，悉由此路而进”。可以说，汴河的漕运通畅与否维系着北宋东京城的繁盛与衰落，故有“汴河通、开封兴；汴河废、开封衰”之称。 《清明上河图》中人物最密集、最热烈、也最彩的一段便是虹桥。虹桥是一座木结构的桥梁建筑，桥身弧形直接跨接两岸，饰以丹雘，远远望去宛如飞虹，故而得名。桥面设有护栏，以保护行人安全；两端立有四风信竿，为航船指示风向。 站在虹桥上，听着那大运河涛声阵阵，看着那南来北往的船只穿行如梭。汴河码头桅樯如林，数不胜数的各色人物蜂拥而至。亲临现场，我不禁叹服大画家张择端的独到视角，他在描绘东京城的繁华时为什么要选定在汴河沿岸了。 宋朝的水运成本比陆运便宜四分之三，大型的运输主要依靠水路。所以，河道上，日夜舟船如织，商旅不绝，曾有“八荒争凑，万国咸通”（通过水陆交通，东京可以与当时“世界各国”联系起来）之说，也有“四面诸侯瞻节制，八方通货溢河渠。”的诗词赞美。 五六月间的东京城，可谓是繁华富庶、满城香飘、波光潋滟、风光旖旎，令人流连忘返。我想起了又一句对它的美誉——“汴京富丽天下无”，真正是富庶美丽天下无双！人们似乎恨不得把所能想到的所有赞美都给予它。 “看，那就是北瓦，都城最大的娱乐中心！”苏轼手指着一处规模宏大的庭院式的楼阁组合，兴奋地说。“就在那里，日夜表演着杂剧、傀儡戏、杂技、影戏、说书等多种戏艺，每天去那儿游乐休闲的民众就达数千人之多。” 我又有点儿两眼放光了，不知道这都城最大的娱乐场所里是什么样的。于是，我故作期盼地、可怜巴巴地望向他。哼，我就不信你不懂我这是什么意思。 “好了，别像个小狗似的。”苏轼语气中透着好笑与无奈，伸手轻拍了拍我的头顶，“找个空闲带你去玩玩！” 我不禁莞尔，得意地抿起了嘴角。 “哧——”一声似乎是强忍着的笑声终于从牙缝中冒出，我顿时气得想要跳脚，恶狠狠地瞪向那个不合时宜者，苏辙！ “哈哈哈哈——”不但没有逼退他，反而引出更加肆无忌惮的狂笑不止，我顿时跳脚，气急败坏地向他伸出利爪。 “哈哈哈哈——”怎么笑声更大更多了？回头看到的是后来者居上的苏轼仰头大笑的戏谑，我只有无语。 为什么我总是那个笑料呢？郁闷！ 东华门外，更是繁盛。饮食小吃、时新花果、鱼虾鳖蟹、鹑兔脯腊、金玉珍玩、衣着配饰等，无不新鲜美。但是，其价格也贵得让人瞠目。有一种葫芦叫作茄瓠的，嫩时可食用，味道其实一般，只是图个新鲜而已，新上市时，每对竟然要三五十千钱，诸阁竟然纷争以贵价购之，真是不可思议。更不可思议的是，苏轼竟然也争购了一对，看着这个败家子，我气得简直要吐血了。 流连于热闹繁华美丽的街市，聆听着苏轼的解说与介绍，感受着汴梁城浓浓的经济和文化氛围。 苏轼说，每天有成千上万头猪被赶入城市中市待宰，每日消耗的鱼达数千担。汴京的夜市也非常兴盛，往往直到三更方散，市场交易，动辄千万。哎呀，真不知道他是从哪儿听来的。不过，苏轼一向关心民生，交友不论高低贵贱，知道这些也就不足为奇了。 我对他的交际能力不得不喟叹，我，远不能及，永远也赶不上他的。 随后的日子里，我们又先后游历了京都四大名寺——天清寺、相国寺、开宝寺和太平兴国寺。各大寺院里里外外人潮涌动，香烟缭绕，从另一个侧面展示了北宋这个所谓儒、佛、道三教合流的时代特色。 很早以前，我就听说过“汴京八景”：繁（读：薄）台春晓，铁塔行云，金池过雨，州桥明月，大河涛声，汴水秋风，隋堤烟柳，相国霜钟。今近在眼前，我自然不会给自己留下遗憾，尽管季节不对，不可能欣赏到风光全貌，但也领略了一二，着实让人流连忘返。 第七章 还朝 2在线阅读 第七章 还朝 2 肉文屋 / 第七章 还朝 2 第七章 还朝 2 第七章 还朝 3 一点春皱——东坡暖阳 作者:依禾 第七章 还朝 3 一点春皱——东坡暖阳 作者:依禾 第七章 还朝 3 一点春皱——东坡暖阳 作者:依禾 第七章 还朝 3 瓦肆 “弗儿，快点收拾一下，带你去个好地方！”苏轼先声夺人，洪亮的声音自老远传来。 我急忙抱起迈儿，从花园中走出来，奔向他。 小家伙看到了父亲，兴奋得两眼放光，小嘴里“咿咿呀呀”嚷个不停，两只小脚丫使劲儿地蹬呀蹬，好像早已等不及了，想要自己跑过去。 苏轼大踏步走过来，接过迈儿，高高地举向空中，然后收回怀里，在小粉脸上重重地亲了两口，发出脆响。小家伙“咯咯咯”地笑起来，好似得到了莫大的奖励，周遭的空气也随之跳跃起来。刹那间，天变得好蓝，云，变得好白，空气那么清新干净，仿佛洗涤了一切，心情瞬间轻快起来。 “去哪儿？”我满心欢喜与好奇，不由流露出一副讨好媚相。苏轼太忙！自入京以来，他不是去拜访别人，就是别人来拜访他，初来乍到，需要熟悉环境，他整天忙于应酬，回家后累得连话都懒得说，我看着心疼啊。他能在如此百忙之中还记得抽出时间陪我去逛，我真的很感激。 “暂时保密！”他轻笑着，一脸的神秘，引得我满心神往。 汴京是个花花世界，藏龙卧虎，新奇古怪，应有尽有，包罗万象，本不是我所能猜测到的。有时候我也想，就算是皇城，它的水能有多深？可是，事实往往令人乍舌，无法想象。也许，封建皇城真的不同于现代，它所要显示的是一种气势，一种威严，一种神圣不可冒犯的皇权，因此，它的辉煌与气派后者难及！也许，北宋时期市民阶层刚刚崛起，一个阶层的新兴，使得它的文化娱乐生活才更富有朝气、生机勃勃，才更显得丰富绚丽、多姿多彩，才更加吸引人的眼珠，更加令人神往！ “迈儿，就不用带了。”苏轼似乎知道我下一句要问什么，马上又作出了解释，“那儿人多繁杂，对孩子不好。” 是啊，苏轼十分懂得怜惜孩子，也懂得教养孩子，哪儿该去，哪儿不能去，他泾渭分明，绝不含糊。以前，去踏青，去游览自然风光、田园景色时，他从不弃下孩子自顾自乐；但凡是与人聚会，室内娱乐赏玩，他从不让孩子参与。孩子太小，对参与成人的场所，他该有适合与不适合的区别，苏轼这一点，很让我赏识。 乘着牛车，来到一处熙熙攘攘的庭院门前。抬头看，那门楼高大气派，气势恢弘，上方门匾上龙飞凤舞两个朱红大字：“北瓦”。门内门外，人头攒动，个个兴奋异常，好像里面正进行着什么盛大演出。 “这是汴京城最大的瓦肆！”手被那只熟悉的温润大手握住，耳边传来苏轼得意、表功般的笑语。 “啊——”眼瞬间瞪得溜圆，看向苏轼，心中涌动起无以言表的感动与满足。“你真的带我来这儿了？” 苏轼满眼含笑，轻挑眉头，“可还满意？”一字一句，有点怜惜，有点戏谑。 “嗯！”我狠狠抿嘴，重重点头，来不及多感动，拽起苏轼的衣袖，就冲向那渴望已久的门里。 庭院深深，绿树成荫，鸟语花香，人流如织。到处都是亭台楼阁，廊庑掩映。许多排列的小阁屋子，吊窗花竹，各垂帘幕，欢声笑语不时从中传出。远处碧波荡漾，画舫泛舟；近处也有小桥流水，假山怪石，水绕亭台，虹桥相接。满园古色古香，处处彰显着雅致与气派，透出主人不凡的情趣与品位。 “夫人对敝舍可有指教？”一道低沉磁的声线传入耳中，我诧异间收回视线，入眼的是一张俊雅不乏豪放的脸，三十岁上下，正眸含戏谑，注视着我。 我不禁皱眉，素昧平生，如此与人搭讪，善恶难辨，我条件反似的闪到苏轼另一侧。 “王兄，别来无恙？”身边的苏轼呵呵笑着，对来人拱手作揖。 那人也笑着回礼，“几年不见，子瞻兄风采依旧啊！”说着，又侧目与我。 “这是内子，鲜少出门，让王兄见笑了。”苏轼笑着拉过我，与王兄见礼。“这是北瓦的少掌柜，王公子。” 我忙上前一步，笑着含点头致意，“王公子好！今日来打扰了！” 一丝诧异滑过他眼眸，我忙低头检查自己，并不见有何异样，抬头，却见他眼露好奇，“欢迎夫人常来打扰！”他笑了笑，又戏道：“夫人真是有趣！” 有趣！我心中顿觉不悦，把我当成什么了，小狗？小猫？还有趣！我恼怒地瞪过去，他的笑意瞬间溢出眼眶，满脸开花，竟“呵呵呵呵”地大笑起来。 我无奈又懊恼地看向苏轼，他低头在我耳边轻笑：“谁让你傻呼呼、急了了的，看人家笑话了吧？”继而转向王公子，“王兄，子实可有到来？”声音中竟透出一丝不悦，似在警示，她，我可以笑话，但，你，不可以！ 王公子随即收敛笑意，一本正经说起话来，“刚到不久，正在雪竹轩等你呢。” 一行人一路前行，他二人寒暄絮叨，我又东张西望，自顾自观赏起景色来。 “哗——”一阵欢笑从不远处的楼上传来，不绝于耳。那笑声透着发自内心的欢愉，张狂而恣意，吸引了我的脚步。 忽然，又一阵惊呼与怪叫自左侧传来。我一惊，顿住脚步，望向左面，“怎么了？出了什么事？”那里却是一片寂静，本没有人存在，似乎刚才那声惊呼只是我的幻听。正要迈步向前，又一声众人的嘘声响起，仿佛长松了一口气，我越发好奇，想调转方向去左侧。 不及抬脚，后面又一阵喧闹，好像来了一帮打把式卖艺的，锣鼓喧天，“好！”“好！”“再来一个！”叫好声络绎不绝。我忙回头，侧耳注目。 还未看清怎么回事，耳边就传来一声嗤笑。“嗤——” 苏轼正一脸的忍俊不禁，笑望着我。看到我回眸，王公子笑着挤眉弄眼，一脸的有趣。 我马上垮下了一张脸，十分的可怜，万分的无奈，皱眉看向苏轼，“轼儿，我不知道该从哪儿看起了？” 他轻轻摇头，笑着拍了拍我的头顶，牵了我的手，一脸的怜爱，说：“随我来！” 王公子一手按住了他的肩头，“子瞻稍候！”同时招了招手，一个紫衣少女随即闪现眼前。“子实已在等候了，还是让紫衣带夫人四处转转吧。” 苏轼的身子顿了顿，想了下，转头望向我，面带歉意。“可以吗？” “行！”我欢笑着看他，尽量表现出愉悦。 苏轼眼神一亮，满脸释然，随即拍拍我的肩，“好好玩，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都不要放过，只要你开心！过会儿，我来找你。” 目送他离开，我随紫衣姑娘转开来去。 苏轼刚刚步入政坛，需要交结的人很多，事情也多，我不能为了自己的一时欢愉影响他的正事。有人说过，对朋友要简单一些，对家人要快乐一些。是的，一个人应该时时把快乐传达给家人，让家人快乐起来才是真正的快乐，快乐的家庭才是人生的港湾，才是让人留恋之场所。 这个瓦肆很大很大，占地面积约有数十千平方米，里面设有五十多座勾栏，每个勾栏里的娱乐节目各不相同。 那个发出惊呼声的勾栏里正在表演“弄虫蚊”，就是驯化昆虫来做戏，刚刚上演的节目是“与蛇共舞”，真够惊险刺激的。叫好的那个勾栏里是歌舞表演，欢笑的勾栏里是皮影戏。其他的勾栏里，节目更是丰富多彩、五花八门，有杂技表演的，有说书的、唱曲的、丑剧的，皮影戏，还有球技表演、武术表演、木偶剧系列，中间还有卖药的、卖旧衣服的、餐饮、剃头、书画买卖的，等等。 节目特别一些的，有“弄虫蚊”，比起现今驯化大象、狮子等动物来表演杂耍，要困难得多；还有“商谜”，就是与别人商量出谜语；“说诨话”，就是讲诨笑话；“合生”则是指“指物题咏”，诗赋作对。还有一种节目叫“杂扮”，有些像是现代的化妆舞会；还有“神鬼”，扮演鬼神或讲鬼神故事；“叫果子”，模仿各种商贩的叫卖声。各种节目，多得数不胜数，不可罗列。 值得一提的是说书，其内容是一些人们过去喜闻乐见的故事和当代当朝发生的新鲜事情，类似于新闻戏说报道，有的内容还是现编现演，对艺人的文化水准要求相当高，这既充满了娱乐，又不失其真实，让百姓在了解国家大事的同时，还得到了娱乐。说书的底稿叫话本，是北宋新兴的一种白话市民文学，说明了北宋市民文化生活的丰富与不俗。 “这可真是一个文化创意产业高度发达的时代啊！”我不禁感慨万分。 “嗤——”旁边的紫衣听着只是笑，并不多言，见怪不怪，继续带着我向前走，边走边继续作着介绍。 这里的每个勾栏少则容纳二三百人，多则五六百人，最大的勾栏可容纳数千人，规模十分壮观。这让人很难想象业主的庞大财力，更难以让人想象的是，宋代怎样高度发达的经济，才造就了如此盛况的文化娱乐生活呢？ 勾栏的经营常常通宵达旦。夜幕降临，人们结束了一天的奔波与忙碌之后，常常选择来瓦肆消遣娱乐，放松紧张了一天的心情，宋代市民的日子过得有张有弛、有滋有味，整个社会呈现出一派积极向上、生机勃勃的气象和风貌，享乐中很少有迷醉、堕落的萎靡气息。 我一边走，一边听，一边看，沉醉于这种富有朝气的娱乐之中，被感染于这种热闹喧哗的气氛之中，忘了饥渴，忘了时间，只恨少长了两双眼睛和几对耳朵，只恨不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把这美好的景观漏留在了世间。 天色渐晚，大量人流涌入，络绎不绝。华灯初上，争奇斗艳，一时间人如置仙境。丝竹声不绝于耳，鲜衣华服翩然眼前，怎么都让人觉得不够。 “该回家了！”苏轼的轻言响起于耳畔，似恐惊了我的兴致。 “哦！回来了？”我恍恍惚惚，如梦方醒。 “嗯——”我欲罢不能地拖出长音，“我饿了，渴了，走不动了。嗯，能不能在这儿吃了饭，喝点儿茶水，然后再回家。”我温言软语，半带撒娇，尽量让自己可怜一些，出来一次不容易，来这种瓦肆更是机会难得，我还没有玩够。 “嗯——”苏轼也轻言软调，拖着长长的音，歪头想了想，说，“恐怕不行！”眼中却闪过了然与戏谑。 我有些恼羞成怒！ “没有事先与家人打招呼，不能随意在外用饭！另外，迈儿一到天黑就该找娘了！”苏轼把“娘”字说得很轻，我的心头却是一软，那份固执与恼火顷刻雾散。 收了眼，垂了头，把手交给苏轼，任由他牵了往回走。 第七章 还朝 3在线阅读 第七章 还朝 3 肉文屋 / 第七章 还朝 3 第七章 还朝 3 第八章 赴任凤翔 1告别子由 一点春皱——东坡暖阳 作者:依禾 第八章 赴任凤翔 1告别子由 一点春皱——东坡暖阳 作者:依禾 第八章 赴任凤翔 1告别子由 一点春皱——东坡暖阳 作者:依禾 第八章 赴任凤翔 1告别子由 告别子由 千里送君，总有一别。 望着苏辙渐行渐远的孤寂身影，我中涌起一阵又一阵的潮意，不断上涌、上涌，湿了眼眶。别了，永别了！子由！我的恋人！ 苏轼一步，又一步，上前，再上前，恋恋不舍、失魂落魄地望着远去的身形，身子随之不由自主地向前移动，移动…… 远处，土垅高低起伏，渐渐遮挡了送别的眼。 苏轼猛地一个激灵，发疯般奔向一个远处的高土丘，手足并用爬了上去，踮起脚尖，呆呆地，继续眺望着苏辙远去的方向失神。 许久，许久，一动不动，仿佛魂魄已随兄弟而去。 嘉祐六年（1061），这是苏轼兄弟第一次分离。 这一年，兄弟二人应才识兼茂科考试，先阁试六论，后殿试制策，苏轼入第三等，苏辙入第四等，苏轼被授予大理评事签书凤翔府（今属陕西）判官。苏辙因《御试制科策》尖锐抨击宋仁宗，在朝廷引起轩然大波，只得自请留京侍父。 十一月，苏轼赴凤翔任，兄弟二人第一次远别。苏辙送兄，送了一程又一程，一直送到了离京城一百四十里外的郑州西门外。 千里送君，终有一别。 忍住泪意，我默默上前，从身侧紧紧抱住了苏轼僵硬了的身躯。 半晌，他才缓缓抬手揽住我，不知何时他已泪流满面。昏昏沉沉，神不守舍，二人相拥着，极目远眺，那早已不见了人影的天际，灰蒙蒙一片。 十一月的北方，寒风萧瑟，灰暗而冷，满怀的离愁别苦却无从诉说，只觉得神恍惚，一时间竟不知何去何从。 “爹爹——娘亲——”一声可怜兮兮的娇儿呼唤，唤回了我游走的意识。 下意识地回身走下山丘，我抱起了迈儿小小的身体，却难掩一脸的悲苦。 稚嫩的小手抚上了面颊，为我擦抹着泪痕。“娘亲不哭，迈儿听话！”他小大人似的语气，却让我又一阵心酸，模糊了双眼。 人的一生，亲情、友情、爱情，各种感情交织在一起，如同一张大网，人困其中，无法自拔。人时时为情所困，为情所苦，究竟是幸还是不幸？刚刚还在为离情别绪所扰，此刻突来的甜美亲情，在一瞬间却让我突然产生了强烈的不真实感，唯恐自己来不及抓住，这甜美也会瞬间消逝。 我紧紧搂住迈儿的身体，内心陷入前所未有的无助与恐慌。迈儿被我突来的行为吓到，尖叫起来。“娘亲——爹爹！爹爹——” 一双有力的臂膀圈住了我们娘俩，温暖与安稳瞬间传遍了全身，低沉略带沙哑的声音自头顶响起，“乖！宝宝不怕！爹爹在这儿！” 他拥着我们，缓步向马车走去，步履沉重失落却坚定。 喉头堵得发慌，却说不出一个字，只觉酸楚的湿意浸透了全身每一寸肌肤。 我二人还可以相互抚慰，此时的子由呢？他的心中又会是怎样的凄苦与无助？ 若有离别，恨不相见！永不相见，我又何堪？与子由的初见、相识、相伴，种种过往如电影般在脑海中一一划过，那沉静的面容，淡淡的哀愁，醉人的酒窝，扰人的温柔…… 温润的手指轻轻抚过面颊，带着湿意，沙哑的嗓音响起，带着轻柔的暖意，“别流泪了，又非生死离别！……你如此这般，让我好生嫉妒！……那是我的亲弟弟啊！你竟比我更难过！你这般，让我情何以堪？” 轻柔的话语却如重锤般敲击在了我的心头，猛抬头，苏轼苍白憔悴的面颊上，那双满布血丝的眸子里竟有了丝无奈与戏谑。我顿感歉意，呆呆地无言以对。他轻轻摇头，把我的头猛地捂到了口，不再放开。 在客栈，哄睡了迈儿，我回身去看苏轼。 苏轼呆立于案前，一身的恍惚。 桌案上，一首新诗，墨迹未干。 “不饮胡为醉兀兀，此心已逐归鞍发。 归人犹自念庭帏，今我何以慰寂寞。 登高回首坡垅隔，但见乌帽出复没。 苦寒念尔衣裘薄，独骑瘦马踏残月。 路人行歌居人乐，童仆怪我苦凄恻。 亦知人生要有别，但恐岁月去飘忽。 寒灯相对记畴昔，夜雨何时听萧瑟？ 君知此意不可忘，慎勿苦爱高官职。” 凄冷、寂寞、怜惜、苦别的气氛由诗而生，字里行间，真挚的感情，入微的描写，不由我潸然泪下。泪眼朦胧中，我仿佛看到了子由，裘薄苦寒，独身瘦马，在残月下，寂寞、凄苦的身影。从此以后，兄弟二人天各一方，聚少离多，思念只能诗中说，让人情何以堪，情何以堪？！ 人生自古多离恨，却哪堪此诗此刻给人的震撼！ 此刻的悲情苦绪，留下了千古名篇，让后人一遍又一遍反复咀嚼，幸？不幸？如果悲的极限，便是美的极致，那我也宁愿不要！ 第八章 赴任凤翔 1告别子由在线阅读 第八章 赴任凤翔 1告别子由 肉文屋 / 第八章 赴任凤翔 1告别子由 第八章 赴任凤翔 1告别子由 第八章 赴任凤翔 2雪泥鸿爪 一点春皱——东坡暖阳 作者:依禾 第八章 赴任凤翔 2雪泥鸿爪 一点春皱——东坡暖阳 作者:依禾 第八章 赴任凤翔 2雪泥鸿爪 一点春皱——东坡暖阳 作者:依禾 第八章 赴任凤翔 2雪泥鸿爪 雪泥鸿爪1 此时的苏轼名动天下，他一到凤翔府，当地的百姓风闻而动，争相观看，以一睹苏容为快。 我上下打量着苏轼，从头到脚，从脚到头，然后，在苏轼莫名其妙的眼神中，笑着对迈儿说：“世人以睹你父亲为快，今日，我近水楼台，也要好好瞧瞧，你的父亲是否有三头六臂？”于是，我再次夸张地左右前后地打量起苏轼来，像是在鉴赏一件珍贵的瓷器。 一边的迈儿“咯咯咯咯”地大笑不止，清脆的欢笑声响彻庭院上空。 苏轼面露无奈的苦笑，一边抚着自己的额头，一边走上前来，手中执着一信笺。 我毫无形象地狂笑着奔过去，伸手夺下他的信笺。 取笑逗弄苏轼，现今是我和迈儿生活中的一大趣事，苏轼总是宠溺地配合，让我们乐趣无穷。 入眼的是一首诗：《和子由渑池怀旧》。 “子由来信了？哦，回信也写好了啊！”古人很是了不得，平素的书信都是诗赋词作，显示出很高的文学造诣和积淀，从骨子里透出的那份儒雅学都学不来，让人只有仰慕的份儿！ “嗯！”苏轼早已从与子由分离的苦绪中解脱出来，满面春风与惬意。 初到凤翔，太守宋选是个做事极为认真的人，事无大小，事必躬亲，他对苏轼的文采很是敬慕，凡事也从不苛求，很是宽厚，苏轼因此而心情前所未有的轻快，处理政务中尽心尽力，事事以宋选为榜样。才来凤翔月余的光景，苏轼身上就散发出了一种前所未见的光彩，十分炫目。 我常常在想，究竟是什么让苏轼在短短月余就变得如此神采奕奕？思前想后，我只能把原因归结到他的事业上！有一份事业，就有了一个追求，有了一个施展才华与抱负的机会！这竟然可以让一个男人大放光彩，可见事业对一个男人来说是多么得重要！ 我执着信笺，来到自己的桌案前，翻出特制的记录本，抄写起来： “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 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那复计东西？ 老僧已死成新塔，坏壁无由见旧题。 往日崎岖还记否？路长人困蹇驴嘶。” 我看着自己抄录的诗作，心情出奇地宁静与祥和。苏轼站在身后，好久，不出一声，沉思着什么。 一个人一生中，为了谋生，或是为了读书、应举、做官，东奔西走，忙忙碌碌，就好似一只鸿雁，每年到南方过冬，到北方生养，来来去去，奔波不断，即使脚爪踏在雪泥之上，无非偶然留下指爪的痕迹，转眼它又飞走了，那留下的痕迹，谁又能记得清呢？ 这段形象生动、寓意深沉的议论啊，后来便成了成语“雪泥鸿爪”的来源。苏轼借此在鞭策自己和弟弟要珍惜现在，开拓将来，体现出了一种积极的生活态度和乐观向上的神，这也正是他初入仕途时的生活写照，朝气蓬勃，积极进取。 不知从何时起，我养成了一个习惯，但凡苏轼的诗文，写好后，必须先由我抄录一份才可拿走。赏析他的文，临摹他的字，已经成为我生活中的一部分，由此，我忧他所忧，喜他所喜，苦他所苦，乐他所乐。他，已经成为我生活中的半边天！ 春去春来，转眼又是一年。 远离了京师，礼节上的羁绊少了许多，苏轼常常带我出入他的文友聚会。苏轼格豪爽活泼，能言善辩，又多才多艺，才华出众，文友们往往以他为马首是瞻。自从有一次知道了文人聚会少不了歌姬助兴，我便对苏轼更是出则必随。谁让他生风流呢！常在河边走，难免不湿脚！我不得不防！为了方便起见，也为了不让苏轼太为难，我常常女扮男装，以其表弟自诩，苏轼身边从此便多了一个程子青。 我与苏轼说笑着，并肩站在厢房门前，正待挑帘入内，门帘先行被掀开了，一个面容姣好的少女走了出来。 看到我们，她眼睛一亮，害羞带怯的秋波立马传给了苏轼。我心中一动，忙以手背抚额暗中观察，身边人竟也多了一丝尴尬，我心头顿时一沉，闪过几许疑惑，但面上却不动声色，以折扇挑帘而入。苏轼竟然没跟上来，我心头霎时云密布。 片刻之后，苏轼才略显慌张地步入室内。他一进门就展目寻我，我心中疑虑更甚，强压心头不适，面作无事。他见我淡笑如常，才面色稍缓，似暗中舒了口气。我心中已是咬牙切齿，这人太无耻了，表面似乎很顾及我，暗中却是坏事干尽，还要装出一副在乎我的样子。好！好！咱们回家了再算账，真是枉我一片对他的赤诚之心！ “子瞻兄，来迟了。先自罚三杯！”房中五六人纷纷站起，倒酒的倒酒，端杯的端杯，蜂拥而至，场面一时热闹了起来。 “兄台请入座！”一道清亮的嗓音响起于耳畔，我扭头，看见一个约莫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正眼眸含笑地打量着我，四目相对时，他又是抿唇一笑，“能与子瞻兄在一起的必非俗人！” 呵，我不由得戏谑笑道：“与子瞻在一起的也绝非仙人！”忙拱手作揖，“小弟沈子青，这厢有礼了！” 年轻人闻言，顿时展颜笑起来，露齿之间，流光溢彩，如阳春三月般明媚、清新。他拱手道：“小弟章惇，失礼了！” 他口中道着失礼，态度上却丝毫不见歉意，上前一步，一手搭上了我的肩，举手投足间一派一见如故的亲密。 我猝不及防，心中却莫名闪过一丝厌恶，正待甩开肩上那可恶之手，忽然一股大力将我扯离了他身边，苏轼的声音耳边响起：“坐我身旁！”扭头看到他闪动的眸光中情绪不明，我却从他拉我的力道中嗅到了一股醋意。 “子瞻兄，这位是——”显然，苏轼的一拽一拉成功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你们不是都想要见见我的幕后军师吗？他便是！我的表弟，沈子青！”苏轼拉着我走到众人面前，见礼，问好。一时之间，又是一番热闹。 待坐定以后，苏轼见我神情迷惑，不禁狡黠地轻笑，低声释疑道：“平素，我在家会客时，你总不放心我，唯恐出现纰漏，常常躲于屏后聆听，然后告诫我何人可交，何人不可交，何事可为，何事不可为。起初，我并不以为然，然日子久了，果然一些人和一些事便得到了应证，证明你是对的。于是乎，我在他们面前就不免流露出对你的信服与称赞，听得多了，他们便对我身边之人愈加好奇，屡次要求引见引见。”说完，他还眉头微挑，两手平摊，做了个无奈又无辜的表情，我不由摇头轻叹。 我家的苏轼真是率得不是一般，这种事也能对外人乱讲呀？！他天率真，心不防人，而这官场自古最是黑不见底，善恶难辨，奉阳违之事比比皆是，我怕他为人处世太过率真容易吃亏，处处为他留心，谁知他竟将这上不了台面的事说了出去，真是让我又羞又恼又无奈。幸亏他还不至于傻透，打出了表弟的身份用以遮掩。 我本不善与人交往，随他外出只为见识民生民情，今不幸被他推到了风头浪尖，只好虚与委蛇，假意寒暄一番，然后，便躲在苏轼的庇护之下不再参与他们的谈论。 苏轼喜好热闹，在席间谈天说地，纵横古今，俨然主角，常引得旁人赞叹不已，以酒表达敬意。苏轼好饮却不善饮，酒量实在不高，不多时便有了醉意，我不得不频频出面代酒。 我的酒量应该也是不好的，苏轼怕我喝多了，屡屡偏袒呵护，引得众人目光烁烁。看着他们暧昧的目光，我只能苦笑了。 第八章 赴任凤翔 2雪泥鸿爪在线阅读 第八章 赴任凤翔 2雪泥鸿爪 肉文屋 / 第八章 赴任凤翔 2雪泥鸿爪 第八章 赴任凤翔 2雪泥鸿爪 第八章 赴任凤翔 3喜雨亭记 一点春皱——东坡暖阳 作者:依禾 第八章 赴任凤翔 3喜雨亭记 一点春皱——东坡暖阳 作者:依禾 第八章 赴任凤翔 3喜雨亭记 一点春皱——东坡暖阳 作者:依禾 第八章 赴任凤翔 3喜雨亭记 喜雨亭记1 “老儿陈公弼！”苏轼怒气满面，气急败坏，高声叫骂。“他嫉贤妒能，心狭隘，非君子所为也！” 我紧紧握住他气得发抖的手，轻轻抚其背，柔声劝慰：“好了，别气了，听话，乖！无论如何，气坏了身子都不值得！” 这个陈公弼，名希亮，是嘉祐八年接替了宋选新上任的凤翔知府。这个老头长得又瘦又小，不苟言笑，整天黑着个脸，僚吏们都畏惧他，是出了名严厉的主，而且他做事雷厉风行，对属下要求十分严格，甚至达到了苛刻的地步，尤其是对苏轼，可以说是吹毛求疵了。 苏轼自凤翔任职以来，工作上，可以说是兢兢业业、尽心尽责，努力为百姓分忧解难，而且，实践证明，他不仅有才华，同时也有能力，其工作业绩突出，深受当地百姓和同僚的好评。 我们初到凤翔时，旱灾严重，百姓几乎靠天吃饭。苏轼急民所急，经常深入田间地头，出主意想办法，缓解旱情。他自己常常愁得嘴巴上火，吃不下饭。他祈盼上苍降雨解除旱情的急迫心情，从其诗文中处处可见。 “安得梦随霹雳驾，马上倾倒天瓢翻。”（《至銵溪未明》） “我来秋日午，旱久石床温。安得云如盖，能令雨泻盆。”（《憩翠绿亭》） 一旦久旱逢雨，苏轼的欢喜之情溢于言表，他专门请人在公堂北面建了一亭子，取名喜雨亭，并写下了著名的《喜雨亭记》，抒发其欢快的心情。以至于到了现在，我们的儿子迈儿一见到喜雨亭，都会从地上捡来小树枝当香烛，有模有样地如当初他父亲祭雨般对着亭子祭拜一番，拦都拦不住。 凤翔是西北的军事重镇，也是抗击西夏侵扰的前沿阵地。苏轼上任之后，多次上书皇帝，指出凤翔的重要战略地位，恳请必须“多方优裕其农”，还召集陕西民丁为义勇，加强边防。在减轻百姓负担方面，他也做了不少实事，如改革了“衙前之役”；主张“以官榷与民”，把生活必需品如茶、盐、酒等官府专卖交于民间私营，以增加百姓收入；还坚决主张免除百姓以前对官府的“积欠”，等等。 他政治上的能力和作为，得到了百姓爱戴和同僚赞誉，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然而，这位新上任的陈知府，对此似乎很是不以为然，甚至对苏轼打击压制。 苏轼当年应试科举时所举科目为“贤良方正能言极谏科”，如今，他业绩显著，同僚们自然而然地称他为“苏贤良”，二十多岁的苏轼也很是受用，有点儿自鸣得意。可是，陈公弼上任不久，就把一个当他面称呼苏轼为“苏贤良”的小吏给痛斥了一顿，还打了一顿板子。 苏轼自出道以来哪里受过如此屈辱？于是，他不顾我苦苦劝说，进行了反击。在不久之后的七月十五日，中元节，官府惯例的聚餐会上，苏轼公然拒不出席，挑衅陈公弼的权威。 这陈公弼也非等闲之辈，他铁面无私，没给苏轼留一丁点情面，以不参加官府活动为由，当众扣罚苏轼八斤铜。 虽然只有一千六百文铜钱，但是，罚钱事小，丢脸事大！ 苏轼当时已是天下名人，受到皇帝的器重，如今却受到一个小小九品知府的压制，如何不恼？简直要爆炸了！之后，心高气傲、年轻气盛的苏轼开始事事与陈公弼作对，甚至多次当面顶撞，让陈公弼下不了台。 苏轼的能言善辩、巧舌如簧素来是闻名于众的，不苟言笑的陈公弼自然不是他的对手，于是，二人的矛盾公开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陈公弼并不示弱，转而又改起了苏轼上报的公文。苏轼写的一篇篇绝好的公文，到了陈公弼手里，经过七改八改，最后是面目全非！ 如果说罚铜八斤是苏轼有错在先，只能吃哑巴亏的话，那么，这一次，苏轼实在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了！ 苏轼是什么人？当年应试“能言极谏科”的第一名！他公文写得好，连皇帝都赞誉他有宰相之才，文坛领袖欧阳修预言他必将“出人头地”。这样一个才华横溢的写文高手，他写的公文却每次都被九品知府陈公弼左改右改，最后改得走了样儿，他能不暴怒吗？ 苏轼回到家中，破口大骂陈公弼，历数其种种劣迹，听得我也是气血上涌，中怒火中烧，恨不得马上食其血，尽其！ 看着苏轼满脸的铁青，颈部血管暴突，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我深深地心疼了！想他初来凤翔时的那种意气风发和奕奕神采，还有在宦海中历练两载积淀的自信与稳健，竟然在陈公弼到任不过数月就消逝殆尽了，怎不令人心痛？ 这还是那个活泼开朗、豪爽天真的苏轼吗？这还是那个正直真诚、赤心待人的苏轼吗？自结婚以来，我几乎没有听到过苏轼说别人的坏话，他总能看到别人的优点，并泰然处之。可是，如今，我听到了，他的咒骂，而且，如此凶狠！ 我只感觉到揪心的痛！究竟是什么改变了苏轼？ 官场的黑暗？同僚的排挤？ 官场凶险叵测，稍不留心就会卷入权力斗争的漩涡，甚至搭上命，相比之下，这点儿上司的刁难又算得上什么？ 自出道以来，苏轼少年成名，就名动天下；初出茅庐，就受到皇帝器重，被任命为大理评事签书凤翔判官；工作能力强，业绩显著，短短两三年之间，好评如潮。这本应是好事，事实证明了苏轼有真才实学，有治国安邦之才。可是，这对于天正直单纯、率天真的苏轼而言，真正是好事吗？ 人非圣贤！太多的好评，太过的顺利，只会助长人的自满情绪，不利于以后长久的发展。人生是漫长的，挫折不可避免，在凶险的宦海生涯中，骄傲自大只会带来灭顶之灾。所以，早一些的打击，早一些的刁难，尤其在他事业蓬勃向上的顺境中，更显得弥足珍贵!尤其是这种无端的刁难，更能磨练他的意志，更能让他早日成熟起来。莫非，这陈公弼是为了……？ 我不禁蹙眉深思起来。 毕竟，苏轼格开朗热情，才华出众绝顶，又与人为善，品德端正，这些不能不让人喜爱，愿意与之交结；陈苏两家并无宿怨，而且还是老乡，同为眉山人；陈公弼本人绝非心狭隘之人，从其对待苏轼的态度与行为中可见一二。每次苏轼与陈公弼跳脚、公然挑衅，陈从来没有秋后算账、事后报复过；对于苏轼的公然顶撞，言辞中的尖酸刻薄，他总是坦然处之，从来都是公事对公事；在职权范围内，在工作上，他对苏轼挑三拣四，**蛋里挑骨头，但在工作之外，从不与之作对。他这一系列行径足以说明，此人心非常大度！那么，他为什么即刁难挑剔苏轼，又宽容忍耐苏轼，难道真的是为了…… 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第八章 赴任凤翔 3喜雨亭记在线阅读 第八章 赴任凤翔 3喜雨亭记 肉文屋 / 第八章 赴任凤翔 3喜雨亭记 第八章 赴任凤翔 3喜雨亭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