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坠欢》 第1页 [现代情感] 《神明坠欢》作者:碎厌【完结】 南瓷半生溺在深渊中,却一朝误入闪光灯下。 选秀C位出道,风光无两。 更以一张意外流出的路透照,吸粉无数。 照片质感模糊,像是不经意的入镜。 夜色朦胧中,女人懒散地倚在栏杆旁,黑缎雪肌,风情万种到极致。细白的指尖夹着一根烟,明灭间又流转着易碎感。 美得似天上月,无人可摘。 所有人都这样以为,直到一段翻唱视频被爆出来。 原来月亮也只是神明的信徒。 南瓷自认不是长情的人,却唯独对楚倾认栽。 追了六年,从天南到海北。 她在人声鼎沸中说尽爱意,压低帽檐看向他的眼神实在算不得清白。 - 古装剧《江南咒》自官宣,热度居高不下。 楚倾玄衣扮相,郎艳独绝。 南瓷一袭红衣,颠倒众生。 BE结局让戏里全员爱而不得,哭完一包纸的网友果断在戏外真情实感地磕起这对神颜cp。 可他们嗷嗷待糖等来的,却是南瓷亲自下场拆cp。 @南瓷:高抬贵手,谢绝捆绑。 绯闻满天飞后,南瓷被楚倾压在门后。 炽热的呼吸交织,楚倾在南瓷耳边厮磨,全世界都看出来我喜欢你,只有你看不出。 嗓音低哑又缠绵,勾得南瓷心尖发颤。 南瓷从未奢望,平行时空里的爱会在她这里相交。 / 我妄图拉神明坠欢 可他却审判我无罪 / *救赎向,顶峰相见的那种甜 *无原型 *HE,双洁 *背景设定为没疫情 * wb:@碎厌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甜文 时尚流行 搜索关键字:主角:南瓷,楚倾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追星是一场盛大的暗恋 立意:越努力越幸运 第1章 2022/01/10 六月初,A市。 昨夜下过一场雨,路边的景观花染上氲色,娇艳欲滴得诱人采撷。 这个wave再做清楚一点,腰用力。宋清虹喊停了音乐,对着落地镜前面的南瓷说道。 南瓷点点头,将有些散乱的发丝重新束好,又跳了两遍。 好多了。宋清虹看了眼挂在墙上的时钟,转头对坐在地上休息的南瓷说:今天就到这吧。 宋老师再见。 南瓷目送宋清虹走后,拿起桌上的水瓶灌了几口。 水珠从她细腻的雪颈处滚下,淌过凹凸有致的锁骨,弄湿了胸前的衣服。 缓了一会,她屈膝站起身,指尖刚碰到手机,锁屏亮了又熄。 是一条转账记录。 被汗沾湿的睫毛懒懒地垂下,南瓷神色平淡地数完一后面的零,将手机放回裤兜,关掉练习室所有的灯,转身离开。 走出公司大楼,斜阳晚照。 南瓷下意识地眯起眼,抬起下颌,观望行人影影绰绰的面孔。 比起日出,她更喜欢日落。 浪漫、也最接近黑暗。 琥珀色的光里,有声色犬马的贪欢,也有痴男怨女的戏码,在夜幕降临前上演。 回到公寓的时候,天色渐暗,南瓷却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壁灯。 当她一身微凉的水汽走出浴室时,搁在茶几上的手机响起,在安静的房间里有点刺耳。 南瓷睨了眼屏幕,抓起沙发上的毛巾,接住发尖滴落的水珠,袁哥。 来电人是袁畅,她的经纪人。 明天你来一趟公司,电视剧《八月未央》的OST已经敲定给你,demo我发你邮箱了,注意查收。电话那头除了袁畅的声音,还有酒杯碰撞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南瓷停下擦拭动作,眉心不自觉地皱起,《八月未央》OST? 《八月未央》是圈内鬼才彭野导演筹备三年的转型之作,由四年前大爆的《七月流火》原班人马制作,从开拍就备受瞩目,所以这部剧的OST是多少专业歌手挤破脑袋都想拿下的大饼。 以剧带歌,其中利益是圈里多少人眼馋的。 她自知几斤几两,这种好资源不该轮到她。 那头的袁畅像是猜到南瓷的心思,笑了笑,我没醉。你就当是天上掉馅饼,好好接着。 玩笑的话刚说完,又是举杯的声音。 南瓷静默一瞬,扯了扯嘴唇,我知道了,谢谢袁哥。 袁畅曾是层峰娱乐金牌经纪人,一手捧红了当今炙手可热的影帝殷越,但因工作失误被公司停职半年,两年前才被重新起用。 可当他再回到公司才发现早已被架空职权,处处受限,只能按照公司安排下来带签约的新人,南瓷就是其中之一。 但袁畅手里积累几年的人脉和资源还在,所以南瓷也跟着沾光。 一通电话结束,南瓷的头发还是湿漉漉的,水滴落在瓷砖上,碎裂两半。 夜早深了,客厅的灯还亮着。 - 南瓷靠在电梯轿壁上眼皮耷拉着,漫不经心地抬眸撇了眼电梯上行的层数,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可当电梯停在八楼时,南瓷倏地怔在原地,红唇半张着,瞳孔骤缩。 -- 第2页 站在电梯口的男人穿着纯白卫衣,身形优越到极致,像造物主一刀一寸雕刻出来般。 双手插在裤兜,额间细软的碎发把那双泛情的眸衬得清净无欲。 他侧身听着旁边的助理大头说话,偶尔颔首,神情温柔却又疏冷淡漠。 男人的模样与六年前重叠,他站在舞台上,灯光不吝地打在他的侧脸,颠倒众生。 大家好,我是楚倾。 他笑得如清风霁月,却在南瓷心口暴烈地开了一枪。 漆黑的枪口映出南瓷沉沦的模样,白烟散尽后失了一场狼藉的大火。 爱在弥天大火里疯长,烧不灭、吹又生。 新专辑的制作和宣发已经和层峰娱乐谈好了,等会你去把合同签一下,下午我们要赶去彩排。大头翻看着日程表,对楚倾说道。 好。 电梯再次陷入沉默,南瓷小心翼翼地望向楚倾,清隽的男人倚靠在电梯一角,宽肩耸着,满身疲惫。 出道即顶流,却因锋芒过盛被前公司捆绑压榨,接连不断的烂质通告一点点消耗楚倾的人气。 楚倾不得已提出解约,却遭来前公司雪藏,半年才有一次露面机会,又因为空穴来风的造谣变成全网黑的对象。 资本为王的时代,他没有话语权,可却硬是凭着为数不多的封神舞台逆风翻盘。 在成功解约后,拒绝了各大公司抛来的橄榄枝,选择成立自己的个人工作室。 时隔三年,以单枪匹马的孤勇,重回巅峰。 叮。电梯停在十五楼,眼见楚倾慢慢走出去,南瓷背在身后的手指蜷起,唤出了那个在唇齿间徘徊过很多遍的名字。 楚倾。声音微颤,带着压抑的情绪。 她怕吓到楚倾。 面前的男人停下了脚步,偏头看向她,隐着寡淡的打量。 南瓷眉眼弯弯,眸底溢着光,明晚演出顺利。 楚倾愣了一下,客气地回了句谢谢。 上午九点的太阳还不烈,从袁畅办公室前的落地窗透进来。 南瓷听见门口传来的动静,缓缓转身。 袁畅面色有些差,两指捏着文件夹走进来,抬起下巴示意南瓷坐。 他将文件夹展开,推到南瓷面前,片方会主推这首《西楼听雪》,你心里有个数。 南瓷听得出袁畅声音里有醉酒过后的沙哑,垂眸看向白纸黑字的版权书。 她不会知道这轻飘飘的一张纸背后究竟是几杯酒。 袁畅按了按胃,没等南瓷开口,兀自继续说着:demo你继续熟悉着,等楚倾那边的录音安排定了以后,我再通知你。 南瓷沉寂的眼眸在听到楚倾两个字后起了波澜,眼皮跳了跳,楚倾? 袁畅只当她好奇,扒拉着手机随口解释道:他的个人工作室和层峰签了商务合作,包括楼上录音室和练习室的使用权。 对了。袁畅视线没从手机上移开,低着头闷声道:六月底尺素有个成衣系列发布会,在H市,你到时候去一下。 尺素是这几年发展起来的中国本土轻奢品牌,主打古风元素,在时尚圈的地位水涨船高。 南瓷挺直的脊背松了几分,陷进靠背椅,低低地应了一声。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回去的路上。 广播电台里放着慵懒的爵士乐,南瓷细白的手肘搭在车窗边,发着呆。 Some people want it all But I don't want nothing at all If it ain't you baby 路经万象城时,切割面设计的商场墙体上贴着楚倾的腕表地广,明晃晃的惹眼。 银色的男士表扣在楚倾劲瘦的手腕上,骨节扯着青筋在冷白的皮下若隐若现。 食指虚抵在薄唇上,眉眼深邃,鼻骨处线条流畅。 像陈酿的酒,醉人而不自知。 那些年最难熬的岁月里,南瓷不止一次地许过愿,希望有朝一日她不用到处去找楚倾的广告牌,就像现在这样,一抬头就能看见。 好在后来啊,她的少年得偿所愿。 开出租车的是个四十出头的大叔,顺着南瓷的视线看过去,笑起来脸上有几条褶皱。 那是楚倾吧?我闺女可喜欢了。 南瓷转头,没有出声,大叔自顾自地继续说着:她每次在外面看到这些照片都能高兴半天,好像见的是真人。 爵士乐停了,耳边多了车水马龙的世俗声。 南瓷嘴角露出一点笑意,嗯,他是楚倾。 是她想在世俗声中说尽爱意的人。 我就知道错不了。大叔为自己的眼神洋洋得意,哼着不着调的小曲,长得确实不赖,怪不得现在好多小姑娘都挺喜欢他的。 南瓷凝望着车窗外即将消失的那张脸,心头软了一块。 何止喜欢。 那是她们的光啊。 电台换了一首缠绵的情歌。 南瓷收回视线,垂头刷起微博。 首页划过,满眼皆是她互关转发的彩排路透图。 单薄的黑色外套将楚倾的身形塑得更加颀长,帽檐压得低,只能看见楚倾锋利的下颚线。 拉链敞着,内衬之下肌肉线条偾张。 -- 第3页 禁欲,又忌欢。 赞美的话打了又删,南瓷恨自己的词穷,也败于楚倾的魅力。 他仿佛生来就该在舞台上,接受万人瞩目。 南瓷最后妥协地转发了两个字。 @LND:好帅。 刚转出去没多久,就弹出来好几条评论。 L姐明天去现场吗? 轻置玉臀,等L姐的绝美饭拍。 狠狠期待明天L姐的产出了!!! 南瓷挑了一条回:去现场的。 @LND是楚倾出道那天南瓷成立的个人站子,以产最绝的图、撕最狠的逼,在饭圈广为人知。 当初南瓷懒得起名,恰好咖啡馆的投影仪上在播歌剧魅影的续集。 Love never dies. 爱永不死。 她喜欢这种末日将至的绝爱感,就用了缩写。 而置顶那句永不关站,也挂了整整六年,那是南瓷给楚倾最直白的承诺。 她深爱的少年,光芒万丈。 作者有话说: 文中爵士乐为《If I Ain't Got You》 祝阅读愉快。 预收《春日失火》 云楚丢失过一段记忆。 听寺里方丈说,那是她命中的劫。 她不信。 直到二十岁那年春天,她遇到一个男人。 薄唇洇着病态的绯色,黑色毛呢大衣衬得他身形高瘦,袖口处不经意露出一小截冷白的腕骨,纹着一行佛经。 他是来求姻缘的。 云楚接过他手中的签,巧笑嫣然,恭喜先生得了支上上签。 话刚落,她抬头对上他的目光。 他眉眼淡漠如水,偏偏一双桃花眸生得深情。 云楚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这双眼睛。 她鬼迷心窍地问:先生还缺姻缘吗? 男人垂眸看着她,低沉的声音破碎在苍凉的梵音里,像是宿命般。 他说:可我是来求你的。 寺前桃花纷落,云楚莫名红了眼眶。 - 裴见渊刀尖舔血半生,只为洗尽一身污骨去接他的女孩回家。 一夜贪欢后。 云楚没骨头似的靠在裴见渊的怀里,指尖抚上他温热的胸膛 那儿有一道结了痂的疤。 疼吗? 裴见渊哑着嗓音,懒散地笑道:你亲亲就不疼了。 云楚闻言听话地吻了吻,裴见渊再度失控地把她压在身下,说着最难耐的情话。 可第二天就传来云楚订婚的消息。 对象不是裴见渊。 - 昏暗的房间里,云楚被裴见渊抵在冰凉的落地窗前。 男人撕了温柔的伪装,薄唇勾起,笑得阴戾又凉薄,你不该逃的。 他漫不经心地捏着云楚的下巴,在她耳边厮磨:想嫁给别人?除非我死。 没心没肺times;偏执深情 我见过深渊,也有幸目睹一场失火。 人间太冷,你是我隔岸观着却想掉下眼泪冲进去的温度。 第2章 雨来得猝不及防,卷着风。 明明上午还是艳阳天。 大叔把塑封的收款二维码递过来时,雨珠砸在前挡风玻璃上,发出一声闷响。 夏季的雨就是这样,又疾又猛,像野兽般。 他好心地问了句:外头雨还挺大的,带伞了吗? 南瓷输着支付密码,连眼皮都没掀,随口一答,没。 大叔闻言从内饰板里翻出一把伞,笑得憨善,喏,这把给你。 南瓷微怔后抬眸,疏淡地撇了眼。 伞布上印着草莓涂鸦,粉嫩得和车里一切格格不入。 胡子拉碴的司机、毛边的灰色抹布、翘了角的车皮漆 包括一袭黑裙的她。 她笑意淡薄,朝大叔摇了摇头,莹白的指节扣住车门把手。 在大叔惊诧的视线中下了车,动作干脆利落。 婉拒的话淹没在支付宝到账的提示音中。 南瓷就这么淋雨走到单元楼下。 黑裙早被打湿,贴在南瓷白如雪的身段上。 两种极致的颜色,狼狈得动人心魄。 - 关上门,淅淅沥沥的雨声彻底断了。 南瓷随手脱下湿透的裙子,赤着脚走进浴室。 她撩起乌发,任汩汩热水沿着高挺的鼻梁流下,雾气升腾。 那把僵在空中没被接的伞,拉扯着南瓷的思绪。 来自陌生人的善意。 南瓷还是下意识地会去抗拒。 洗完澡吹头发对南瓷来说,是件很烦的事。 费时又费力。 她的耐心向来不好,吹到半干就关了吹风机,由着微湿的发垂在肩头,留下水痕。 走出浴室,南瓷舔了舔因水汽蒸发而干涩的唇,从客厅的转角拿了罐啤酒,单手撬开易拉环,一仰而尽。 黑啤度数不高,却很醇。 液晶电视上正放着英雄救美的戏码,狗血又无聊。 她拿着遥控器调了好几个频,都兴致缺缺。 直到电视屏幕闪了一下,换到正在实时转播的《都市热闻》。 南瓷捏着啤酒罐的手指慢慢收拢,铝皮的易拉罐瘪进去一块。 -- 第4页 镜头扫过,是国外一家装修精致的画廊。 哥特式穹顶下,十几幅色彩鲜明、强烈的油画被裱着框挂在墙上,冲淡了白色射灯的冷调。 画廊尽头的柱子前倚着一个女人。 穿着墨色碎花旗袍,身姿窈窕,细长的柳叶眉压下艳红唇的精厉,皱纹不显。 一张风韵犹存的东方面孔。 很快有记者入镜,拿着录音笔走到女人面前,脸上带着极为标志的笑。 沈婉舒老师,您好。 女人朝记者点头,没有搭话,颦眉间带着自持的清高。 记者的笑容凝了一下,但只是转瞬,然后按照事先准备好的采访说辞问道:沈老师近年来办了不少受到海内外瞩目的个展,请问是什么机缘让您创作了《热恋》这个系列呢? 机缘么?女人站直了些,噙着笑抬起左手无名指,朝镜头晃了晃。 尖细的声音通过屏幕清晰地传到南瓷耳中。 我要结婚了,下个月。 记者对这个答案有些意外,连忙道了一句恭喜。 南瓷想也没想地关了电视,嘲弄地将掌心的啤酒罐向垃圾桶掷去。 只可惜偏了点,啤酒罐在地上滚了一圈,几滴黑啤溅出来,落在洁白的瓷砖上。 她早就变成孤儿了。 沈婉舒和谁结婚关她屁事。 - 南瓷一个午觉睡到了晚上六点,还是被疼醒的。 她午饭没吃,饿过之后便开始隐隐作痛。 看了眼空荡荡的冰箱,南瓷认命地换了件短袖,慢吞吞地往外走去。 六月昼长夜短,这个点夕阳还没落尽,残留几丝余光。 雨终于停了。 南瓷知道小区旁边有条老弄堂,算个小型夜市。 她挑了家店面干净的过桥米线,抬脚进去才发现人很满,只有靠窗一个小姑娘对面还有空位。 南瓷按了按胃,放弃换一家店的想法,走过去轻敲了下桌面,请问这里有人吗? 小姑娘正低着头安静地吃米线,头顶忽然有声音响起,她吓了一跳,匆忙地抬起头来,摇了摇头。 脸上的婴儿肥鼓起,还挺可爱。 南瓷笑了笑,在她的对面坐下。 点完餐后南瓷无聊地看着窗外风景,指节无意识地叩着桌沿,清晰地感受着胃里的绞痛。 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烦躁,拿着手机的指尖微微泛白。 直到服务员把冒着热气的米线端上桌时,南瓷侧了侧身体,却不经意瞥见了小姑娘亮起的手机屏幕。 一张男人的照片,眉眼是刻在南瓷血液里般的熟悉。 南瓷嘴角勾了勾,低头吃米线。 米线很烫,南瓷吃得有点慢。 就在她吃到第五口的时候,店门前的风铃被人撞出哐当一声巨响。 三个女生嬉笑着进来,走在最前面的红头发女生朝里喊了声:没桌了啊? 没了!老板娘从厨房探出头,操着东北口音,稍等一下! 妈的还要等位。 陈姐要不我们换家店吃吧? 换个屁,老娘今天就想吃米线。 三个女生无所顾忌地说着优美的中国话,不知道谁忽然笑了一声,陈姐,碰到老熟人了呢。 南瓷明显感觉到对面小姑娘捏着筷子的手抖了一下。 红头发女生朝这边走来,停下后背对着南瓷,左手按在桌边儿,右手已经按在了小姑娘的肩膀上,像是很惊讶地箍起小姑娘的下巴,这不是咱们的凡姐吗? 说完,三个人爆发出一阵揶笑声,丝毫没因在公众场合而收敛。 比菜市场的生禽还聒噪。 南瓷刚刚消散的烦躁卷土重来。 其中一个穿吊带衫的女生上下打量着小姑娘,然后啧啧两声,凡姐吃这点哪够啊,还要长身体呢,我给你加点料啊。 她说着从裤子口袋里掏出几块巧克力,包装已经皱得不成样子。 嘶啦一声,早已热化的巧克力从小姑娘的碗正上方一点点滴落。 浓郁的巧克力味混着油烟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南瓷抬眸,看见小姑娘已经红了眼睛。 而始作俑者笑得花枝乱颤,甚至拍手叫好。 傻逼。 南瓷低骂一句,眉眼彻底冷下来,夹着极度的不耐烦。 她把筷子往桌上一摔,发出啪一声脆响。 所有人都好整以暇地看向这边的动静。 穿吊带的女生愣了一下,手还悬在小姑娘的碗上面,转头看过来。 南瓷往塑料椅背上一靠,眼尾挑起,睨着那女生冷笑道:无不无聊? 是不是今天三院的门没关紧,让你跑出来了? A市三院,是出了名的精神病院。 那女生愣了一瞬,意识到南瓷在拐着弯儿骂她有毛病,粉底厚重的脸瞬间变得扭曲,你谁啊你,当什么圣母多管闲事 南瓷漫不经心地站起身,拍掉女生指着她鼻子的手,口气又狂又傲,我是你祖宗。 穿吊带衫的女生气不过,骂骂咧咧地伸手想去推搡南瓷。 -- 第5页 可长而尖的指甲还没碰到南瓷的衣服,就被南瓷反手摁在了沾满油渍的桌板上。 动作快到她根本来不及反应。 她尖叫了声,挣扎着想要抬头,却发现动弹不得。 南瓷压着女生的肩胛骨,俯下身凑到她耳边,笑得吊儿郎当。 小妹妹,这点能耐就别出来混了,丢人。 她的话刚落下,余光就瞥到反应过来的红头发女生直直朝她扑来,张牙舞爪的。 小姑娘在旁边紧张地低呼:小心。 南瓷松了穿吊带的女生,鸦羽般的睫毛垂下,盖住眼底的嘲笑。 她向后倾身,借力扣住红头发女生的手臂,往桌边一甩。 红头发女生被甩得踉跄了几步,跌坐在地,白色热裤上脏成一片。 剩下的一个女生看到眼前的景象,退后了几步,没再敢上前。 南瓷抽出几张纸擦了擦手,蹲在红头发女生面前,人畜无害地笑道:陈姐,对不住了。 目送三个人狼狈地离开后,店里又恢复了谈笑风生,仿佛刚才只是一场闹剧。 米线有些冷了,南瓷用筷子搅了几下,没了胃口。她从口袋里拿出纸币放在桌上,脚刚迈出去,就感觉到衣服下摆被扯住。 她回过头,只见对面的小姑娘眼睛红红地看着她,抽噎了一下,怯声说道:谢谢。 南瓷短暂地怔了一下,单手按亮手机锁屏,在小姑娘面前晃了晃,粲然一笑:不客气,倾星妹妹。 小姑娘破涕为笑。 - 华灯初上是三大刊之一的《印象》和高奢品牌粉黛联合打造的一场新概念演出,选在近郊的一个体育馆举办。 不为别的,就图场子足够大。 拼盘演出向来是各路流量较劲的地方,不止正主,还有粉丝。 从半个月前主办方官宣了楚倾为受邀嘉宾后,超话里就飘满了门票二字。 品牌热评得门票、转发抽奖赢门票 应援玩的就是人海战术。 南瓷到的时候,才下午两点。 场馆外面早已排满了易拉宝,一张张风格迥异的脸被放大,像要向世人宣告她们的美丽。 她转到楚倾应援区时,神情微不可见地滞了一下,心头微颤。 作者有话说: 倾星是楚倾的粉丝名 第3章 一抹鲜红映入南瓷的瞳孔。 楚倾的人形立牌后,是一千朵玫瑰筑成的花墙。 红得要命。 而花墙之上,还亮着一排英文。 Lost in your stage. 南瓷心头微动,唇角不自觉地上扬。 玫瑰花永远盛开。 这场爱的奔赴也不会停止。 她拿出手机,取景框对准花墙,发了条微博。 @LND:三点在花墙旁边发放应援物。 因为现场人很多,所以网络有点延迟,微博转了半天才发出去。 LND作为个站,线下活动很少缺席,饭拍产出不缺,每次的应援物更是换着花样来。 在楚倾粉圈是个满级大佬的存在。 南瓷见怪不怪地翻着诸如L姐家里是不是有矿、富婆姐姐康康我的评论,一笑置之。 她是有钱,但除了钱,一无所有。 毕竟说起来,她是被南家不得已接回来的私生女。 上不了台面的。 南弘烨每个月象征性地打来一大笔钱,算尽到为父的抚养责任。 - 姐姐,领取条件是什么呀? 南瓷闻言抬头,看向面前站着的女孩。 十七八岁的模样,手里捧着杯奶茶,视线粘在做工精良的手幅上挪不开。 超话九级以上,有代言杂志购买记录最好。南瓷温淡地说完,随口问了句,新粉? 嗯。那女孩漾起笑,嘴角的酒窝明显,我上个月看哥哥那个《Submerge》舞台垂直入坑的! 南瓷下一秒反应过来,那是五月份楚倾在品牌活动上的一场表演。 一个不太正式的舞台,却依然能成为楚倾吸粉的契机。 这就是属于他的实力,别人无论如何也夺不走。 那女孩很快翻出自己的超话页面,递到南瓷面前,嘴里念叨着:姐姐长得漂亮,为什么还要带着口罩啊? 这话吸引了后面排队的倾星,都用一种好奇的眼神打量着南瓷。 其中不缺老粉,这么多年线下活动从未见过这位满级大佬摘过口罩。 没人见过她的模样。 可口罩遮不住南瓷的眉眼,浅浅勾勒的眼线将她的桃花眸衬得纯中带欲,每一分都带着精致感。 细窥之下,能看出南瓷是个美人胚子。 南瓷愣了一瞬,指节无规律地敲在透扇上,客气而疏离地笑道:谢谢。 但我长什么样都只是楚倾的一个粉丝,不必太在意的。 追星不追粉,一直都是粉圈的共鸣。 一旦大粉有了过多的腿毛,那纯粹的爱就会变质,毕竟很少有人能拒绝众星捧月的感觉。 可南瓷不想,也不需要。 - 等所有应援物陆陆续续地发完,已经接近五点。 -- 第6页 夏天昼长,鱼肚白的天空还挂着晚霞。 南瓷起身准备检票进场,却瞥见自己三点钟方向有两道拉扯的身影。 男人虎背熊腰,左手按着自己的胸包,右手在推搡一个瘦削的女人。 隔的距离不算远,南瓷还能听见两人的对话。 我早就付了钱,你凭什么不给我票? 不是说了我没票吗?还有钱不是已经退给你了吗? 我在场馆门口你告诉我没票,那我白跑一趟谁来负责我的损失? 女人说着,红了眼眶。 有不甘,有愤怒,更多的是无力。 南瓷冷眼观着,脑子里蹦出四个字。 黄牛跑票。 这种行径明明卑劣到极点,却长久以来无人管束,猖獗不消,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苗头。 被跑了票能拿回钱还算是幸运的,多的是粉丝钱票两空,在场馆外崩溃到哭,最后只能离开。 她自知不是圣人,管不了别人的事,转身要走。 可当南瓷的目光触到女人怀里抱着的金色灯牌时,迟疑片刻,眼睫垂了下去。 男人无动于衷地剐了女人一眼,作势要走,路却被人堵住。 然后对上一双冷漠的眼睛。 没票?南瓷搭下眼皮,看向男人的胸包,敢不敢把包打开? 男人被南瓷的眼神怵了一下,但态度很快横起来,骂了句南瓷听不懂的方言,有你什么事?让开! 南瓷脚步没动,不就是想坐地起价,找个出价更高的下家? 顿了顿,她嗤笑道:一个男人,敢做不敢当啊。 男人听到这话,像被戳破心思,但窘了几秒后还是厚着脸皮抵赖:说了没有就是没有。 南瓷没说话,径直望向女人,问:买的多少价位的? 女人怔了一下,用手指比了个二,2180。 南瓷点头,朝男人瞟了眼,紧接着打开付款码,我出三千,把票给她。 她的话让男人绷不住喜色,脸色陡变,搓着手问:老板说的当真? 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南瓷不耐烦地晃了晃手机,快点。 就在男人掏出手机的间隙,南瓷的手臂被女人抓住。 她侧头,女人小声嗫喏道:我没那么多预算。 言下之意是三千的票她付不起。 南瓷拿下她的手,沉默着任由男人扫码收钱。 得嘞。男人这下爽快又大方地拉开自己的胸包,露出里面几张平整的门票。 他取了一张放到南瓷手上,讪笑地说道:老板票拿好。 南瓷从他手上抽走票,等男人走远后递给神情迷茫的女人,你给我2180就行,剩下的钱留着以后买楚倾的代言吧。 她的语气平淡到像在谈论天气好坏。 女人不敢置信地看向南瓷,嘴翕张半晌,有些语无伦次,谢谢,我你也是倾星? 南瓷颔首,嘴角小幅度地上扬,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帮你? 我以为今天进不去了。女人捏着票,喜极而泣,声音有点哽,我能加你个微信吗? 南瓷犹豫几秒,没有拒绝。 楚倾的小娇妻?南瓷粗看了眼女人的微信名称和背景,失笑地反问。 女人脸上闪过一抹绯红,你还是叫我cici吧,赵夕惜。 南瓷在备注栏里打下她的名字后,朝体育馆挑眉,走吧,快开始了。 说完,南瓷先一步抬脚,没注意到赵夕惜举起相机。 - 偌大的场馆灯光亮了一半,工作人员还在检查升降台等设施,而观众席已经陆陆续续坐了一大半。 南瓷找到内场座位坐下后,旁边正好也是倾星,在摆弄着灯牌。 纪正一粉丝这次蛮拼的,不过再拼,还是要倾星姐姐给她们看看,什么才叫排面。 嘿嘿,我们所到之处,寸土寸金。 灯牌亮起的金光映入南瓷瞳孔,目光深处是藏不住的爱意。 六点一过,场馆灯火通明,各色交织在一起,像夜幕降临后繁华市区里熠熠生辉的霓虹灯。 南瓷安静地坐在位置上刷着微博,指尖在首页弹出来的推送上顿住。 #英雄救美不假,但美女救我绝对是真的!!!# 配图是张她的侧颜。 她扫了眼略显浮夸的事情描述,就知道是赵夕惜发的。 评论区里的粉丝第一时间认出了她,都在疯狂@LND。 是L姐啊啊啊啊! 她是什么人美心善的天使啊? 绝了 南瓷思忖一会,还是发了一条评论。 @LND:那就好好为他尖叫吧。 发送成功后,南瓷就收了手机。 因为下一个出场的,就是楚倾。 南瓷屏息盯着舞台中央。 灯光亮起时,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楚倾站在立麦前,一束光环绕着他的侧脸,落在金丝眼镜上,额前碎发在鼻梁处铺下一层浅淡的阴影。 《鲸落》是楚倾第一首出圈的歌,少年干净的嗓音就像海上涟漪,一层层推开受众的壁障,推进大街小巷,推上各大音乐榜单之首。 -- 第7页 无关风花,无关雪月,可是楚倾的每一个气息间满是深情。 整个场馆是暗的,唯有楚倾头顶一束光,以及台下星星点点为他而来的金光。 当最后一句的尾音落下,楚倾拽下立麦上的话筒,大步走向延伸台。 骨节分明的手扯开格子西服的纽扣,西服落地,全场尖叫。 晚上好啊,朋友们。楚倾朝镜头恣意一笑,单手解开白衬衫最顶端的一粒扣子,露出线条流畅的锁骨,下面带来一首《Serendipity》。 他的话音刚落,灯光转暗,从舞台两侧涌入一群伴舞。 南瓷挥舞着手中的灯牌,一遍遍地喊着楚倾的名字,仿佛不知疲倦,即使声音嘶哑也甘之如饴。 故事的最初,南瓷就相信平行时空。 就像这样,他在舞台上发光,她在舞台下呐喊。 爱意和心脏一样,跳动不止。 走出体育馆,南瓷知道自己又做了一场绚烂的绮梦。 当盛大落幕,夜晚无限放大了她的落差。 南瓷抱着灯牌从江边走过,临近深夜的风冷得有些刺骨,也让南瓷清醒了不少。 走到一家便利店门口,南瓷后知后觉地感觉喉咙发干,想去买瓶水。 可脚刚迈出去,放在风衣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屏幕上的那串数字在黑夜里格外刺眼。 南瓷踌躇几秒,划了接听。 电话那头女人声音有点鼻音,像刚睡醒般,你那边是深夜吧?不好意思啊,我忘了算时差 有事吗?南瓷手指收紧,打断了女人的话,压着脾气问。 我快要结婚了,女人像在组织措辞,所以我会回国一趟,把协议书签了。 南瓷怔愣了一下,低笑出声,一张纸而已。 沈婉舒,你不是早就做了选择?闭了闭眼,她冷淡至极地说道:从你把我扔在孤儿院那天起。 - 嘀嘀嘀急促的鸣笛声在南瓷耳畔响起,南瓷回头才发现自己早已偏离了人行道,走在了马路的边缘。 晃眼的白炽车灯越靠越近,南瓷来不及躲避,一下子跌坐在路边的绿化带上。 短暂的头晕目眩过后,南瓷揉了揉手肘,刚要撑起身体,头顶却传来一道不算陌生的声音。 小姐你怎么样? 南瓷看清来人是大头,下意识地抬眸看向匿在暗夜里的那辆车。 半开的车窗后,男人微抬帽檐,一双深邃的眼眸还画着舞台妆,黑缎衬衫领口半敞,露出一截冷白的皮肤。 他的视线和南瓷撞上。 第4章 南瓷睫毛颤了颤,在对上楚倾眼眸的那刻,心头倏地软了一块。 所有泛滥的情绪被抹平,悄无声息。 她站起身,张了张嘴,却发现话全哽在喉咙口,出不来。 大头见她不说话,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递到南瓷面前,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如果您后续有任何不舒服,赔偿事宜都请和我联系。 南瓷垂眼看着那张名片,静默了一瞬摇头,我没事,而且责任在我,不需要赔偿。 大头还想说什么,被南瓷止住,很晚了,就这样吧。 她说着,意有所指地看向楚倾的方向。 车窗已经摇上,隔绝了两个世界,隐绰能看见楚倾闭着眼靠在椅背上。 他有多累,没人在意。 就算时至今日,楚倾逆风翻盘,站到了顶流的位置,但世俗的谩骂只多不少。 他一个很小的举动都可能被资本恶意发酵,再扣上无端的罪名,把他钉在耻辱柱上。 世人永远蒙着眼看不见,那些他用无数彻夜和汗水堆砌的光景。 众生狂欢着想要拉楚倾入泥沼,可他偏偏孓立,咬着牙将这条道走到了尽头。 所以云开雾散后,楚倾即资本。 - 回到公寓,已经是凌晨两点。 南瓷浑浑噩噩地入睡,却睡得并不安稳。 她被困在梦里的一片暗色中。 脚边的玻璃碎渣映着点点银淡的光,被泼翻的颜料染脏了她的白裙子。 沈婉舒拿着笔刷坐在高脚椅上,看向她的眼神是毫不遮掩的厌恶。 南瓷手中抱着漏缝的布偶,试探又怯懦地叫了声:妈妈 别叫我妈。沈婉舒画笔一顿,尖细的声音拉扯着南瓷的耳膜,我就不该生下你,知道吗? 她说着微侧过身,背后的画板赫然显露。 一米高的画板上是A市孤儿院的大门。 铁栅栏早生了锈,泛着窒人的红褐色,上面缠着的藤蔓张牙舞爪地扑向南瓷。 南瓷想逃,却被生生桎梏。 啊南瓷倏地睁开眼,胸口起伏未歇,额前的碎发被汗浸湿。 不远处的窗帘透出一点点光。 原来天亮了。 南瓷捻了捻眉心,端起床边的水杯刚喝一口,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 她下意识地以为是沈婉舒,想挂断,撇了眼才发现是苏子荨。 南瓷的大学室友。 喂。南瓷仍握着水杯,悬在空中,什么事? -- 第8页 电话那头被她的反问怔住,几秒过后问:学校通知今天拍毕业照,你没看到吗? 南瓷一愣,退出通话界面,翻到被她设成免打扰的专业大群。 一条辅导员的消息弹了出来。 你快点过来吧,这边还没开始。背景音有些杂乱,苏子荨把声音提高了些,嬉笑道:来的时候帮我带瓶水,渴死了。 南瓷抿唇,好。 六月的天气已经有了燥热感,南瓷耐不住身上汗津津的感觉,冲了把澡才出门。 姑娘去哪?出租车司机露出极为标准的笑容,从后视镜看向南瓷。 A大。 南瓷走得匆忙,头发没有吹干,一小撮湿发搭在肩头。 她打字的动作一停,伸手把半扇车窗降下。 微热的风卷着拂过,缓了南瓷的心闷。 而亮着的屏幕上,接二连三地跳出消息。 亲倾mua:热搜看了吗? 八分甜:看了。 亲倾mua:属实给爷整笑了。 奶茶不加糖:糊逼还想吸楚倾的血!不能忍啊姐妹们!!! 旺崽:这波操作没有戳到我的痛处,倒是戳到我的笑点了。 附上笑到打嗝的表情包一张。 南瓷左手搭在车边,右手点开微博热搜。 一眼扫下来,#楚倾沈晨#已经挂到了热搜第五的位置,还大有往上升的趋势。 再点进实时广场看,全是沈晨粉丝的控评彩虹屁。 看着心酸又好笑。 南瓷对沈晨印象不深,甚至是模糊。 只知道他去年参加了一档竞技类综艺翻了番咖位,走的也是流量路线,可奶可狼成了他的一大爆点,圈了不少女友粉。 事情起因是沈晨昨晚官宣了Sundeau墨镜的品牌代言人,而这个牌子之前楚倾也代言过,但后来合约到期,就没有续约。 之后一个粉丝五位数的营销号贴出两人同为代言人的实绩对比,本来关注的人寥寥,却在半夜爬上热搜榜。 这种碰瓷营销,带楚倾下场的操作,曾一度是资本瞄准楚倾的不二之选。 以前的南瓷天真地以为冷处理后,热度就会下降。 可后来她才知道,能不要脸做乞丐的人只会因为她们的冷处理而满大街嚷嚷你糊啦,我上位啦。 南瓷唇角泛起嗤笑,不慌不忙地把楚倾这么多年的实绩编辑进微博,还抽空答了个某乎提问。 问:有一个争气的爱豆是什么感受? 匿名回复:谢邀,完全被带飞,掐架是人比人气死人的那种。 南瓷的微博发出去后很快被顶上了热帖。 吃瓜路人一看,哦,这才是顶流。 然后散了。 - 据本市气象台预计,今夜到明天下午我市将有新一轮降雨,请各位市民出行注意安全 南瓷走出录音棚时,会议厅的电视上正播着天气预报。 她只撇了眼,继续往外走。 六月中旬才是A市梅雨季节的开端。 直到她看见打开的电梯里走出几个人,脚步一停。 被簇拥的女人一身大牌的当季时装,大波浪卷、烈焰红唇,妆容精致得掩盖了原本的年纪。 师姐。南瓷颔首,语调客套而礼貌,像例行公事般。 靳曼吟摘了墨镜,露出一双被黑色眼线拉得狭长的眼睛,直勾地看着南瓷,带着高高在上的审视。 她身后的小助理凑到靳曼吟耳边嘀咕了句,曼姐,这是南瓷。 是师妹啊,靳曼吟捏着眼镜腿,扫了眼南瓷出来的方向,笑不露齿,师妹这是刚录完歌? 南瓷脸上画着妆不浓,表情也更淡,给了肯定的答复:嗯。 她说着要走,却被靳曼吟不动声色地侧身挡住。 靳曼吟弯唇,从小助理手上拿过一杯咖啡,朝南瓷扬了扬眉,师姐送你的。 那几个字从她红唇间溢出时,靳曼吟的手一斜,带了点温度的咖啡不偏不倚地泼向南瓷。 几秒过后,南瓷任咖啡浸湿衣服,抬起头,看向靳曼吟的眼神却并不惊讶。 谢谢师姐。 靳曼吟作为曾经的层峰一姐,歌手出道,后来转去演戏,但因演技差被全网嘲,就想借着《八月未央》的热度重回老本行捞钱,却被南瓷截了胡。 这件事袁畅跟她提起过。 她团队估计都要气死了,请人制片方吃完西餐吃法餐,结果到头来全打了水漂。 南瓷也笑,我该上她的黑名单了。 就她那脾气,哪天碰见多半会给你使绊子。你呢,也别正面和她树敌。袁畅顿了顿,又补上一句:但如果实在过分的,就别忍着了。 好,我知道了。 不好意思啊靳曼吟像是反应过来,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闪过无措、慌张、懊悔。 仿佛刚刚真的是好心办了坏事。 南瓷凝着她,笑意不显。 谁说靳曼吟的演技差了? 没事。南瓷掀起眼皮,换上大方得体的笑容回道:师姐,我去趟洗手间。 -- 第9页 看着南瓷拐入走廊尽头的洗手间,靳曼吟才收起做作的表情,接过纸擦起自己的手,冷哼一声:走着瞧。 水池前净明的镜子映出南瓷有些狼狈的模样。 白色短袖被咖啡染上浅棕色,贴着她的身段,像朵出淤泥的芙蓉。 南瓷低下头,接起一捧水,将脸浸入冰冷的自来水中,直到水从指缝流尽。 忍么。 在南家这些年,她忍够了。 走出洗手间的时候,南瓷正低头擦着手上的水,没有注意迎面走来的人。 头顶光亮被遮住的时候,她徐徐抬起头,动作一滞。 黑色短袖、灰色运动裤,不经打理的浅棕色头发软软地垂在眉毛上方,薄唇微抿。 领口有一圈湿痕,像是刚结束训练。 楚倾垂头看向比他低了一个头的女孩,黑曜石般的桃花眼底湿漉漉的,泛着水光,瞳孔里清晰地映着他的脸。 下一秒,楚倾微微侧了身,和南瓷擦肩而过。 南瓷僵了一瞬,看着颀长的身影拐入洗手间,在原地站了很久。 直到手机响起。 备注:南弘烨。 南瓷手指慢慢收紧,心头陡颤。 如果不是很要紧的事,南弘烨不会给她打电话。 你来一趟医院。南弘烨的声音有些低,轻飘飘的一句话,落在南瓷耳中,却像砸下了一块石头。 南瓷眼眶泛了红,因为奶奶吗? 嗯,在抢救。 南瓷背靠走廊栏杆的身体慢慢滑落,她勉强撑住双膝,不让自己跌坐,好。 是邱玉珍把她接回南家。 也是邱玉珍在她口袋里放过一把糖。 邱玉珍一年前被查出肝癌,但一直积极配合医生治疗,上个月体检各项指标还存在好转的迹象,现在看来更像是回光返照。 南瓷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做了十恶不赦的坏事,这辈子就是来还债的。 在暗无天日的牢笼里,有了一丝光亮,也会被掐灭。 挂了电话,南瓷憋回欲坠的眼泪,向外面跑去,却在楼梯转角不慎撞进一个温热的胸膛,腿一软,摔在了他的怀中。 你没事吧?低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南瓷错愕地抬头,望向楚倾,泪眼婆娑。 冷峻的脸依旧是那副疏离的样子,可眉眼间隐着几分担忧。 明明是要对楚倾笑的,可南瓷鼻头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她别过头,我没事,对不起。 说完,从楚倾怀里挣开,转身下楼。 楚倾站在楼梯上,看着南瓷离去的身影,眼神微暗。 抢救室外站着很多人,都是南家的亲眷。 亮起的红灯刺入南瓷的眼,她红着眼看向南弘烨,奶奶怎么样了? 还没等南弘烨开口,抢救室的门被拉开,医生从里面走出来。 所有人的视线一下胶着在医生身上。 却是众生相,各怀鬼胎。 病人抢救及时,暂时没有生命危险,需要转入重症病房观察。 南瓷闻言,掐进掌心的指尖松开,退后一步。 医生推着邱玉珍离开后,走廊安静得呼吸可闻。 大哥,城西那块地皮你真的打算让给段建元那个老东西? 南瓷抬头,和南弘骁视线擦过。 她这个二叔,早年就仗着南家有钱,不学无术,被南老爷子送出国锻炼,前两年才被接回来。 南弘烨睨了一眼南弘骁,慢条斯理地开口道:我有数,管好你自己。 第5章 南瓷走出医院的时候,天早就黑了。 阴云弥漫,像在迎接一场大雨。 回到家,南瓷径直走向酒柜,捞过顶上的一包女士香烟,靠着沙发坐下。 烟盒还没拆封,薄膜上积了一层灰。 葱白的细指勾出一根,拢火、点燃,烟雾缭绕间映出南瓷的眉眼。 如月色般极淡,没有笑时的明媚张扬。 透着浅浅的戾气。 不似善类。 南瓷深吸一口,发泄般地吐着圈儿。 一支烟很快燃尽,南瓷刚要掐灭,手机屏幕倏地亮起。 微弱的光线忽暗忽明地打在她的侧脸。 是条微博推送,跳在锁屏上。 「你的特别关注@楚倾发博啦!」 南瓷指尖一抖,烟灰落了地。 她连忙将烟捻灭,点了进去。 @楚倾:#楚倾新专辑#我在厄洛斯的迷宫里等你。7月15号10点,不见不散。 底下配了张宣传概念图。 蔷薇长于暗红的砖墙缝中,纷繁复杂的灰色迷宫逐渐浸入黑暗,楚倾一身黑色礼服融在其中,低垂着头,阴影将他的身影拉得颀长。 像是从天而降的惊喜,砸得南瓷怔愣半晌。 不是几首新歌。 而是一整张专辑。 她知道的,做音乐费时又烧钱。 何况楚倾走的这条独行道上从来不缺魑魅魍魉,在等着看他的笑话。 这么多年对家也好,黑粉也罢,反复横跳踩楚倾的只有一个点。 作品太少。 毕竟楚倾的颜值和业务能力挑不出一点毛病。 所以比起流水线上包装的歌手,楚倾不高产,就活该忍受无休止的嘲讽和谩骂。 -- 第10页 除非他向资本低头。 沦为又一个塑好了人设的产品,供人观赏。 说来好笑,娱乐圈壳为名利场,细窥之下,不过是弥荒的空洞。 多的是人汲汲为名,就地为牢。 最后放任他们的欲望沦为各色的荒唐。 因而众生甘愿堕入春火的时候,只有楚倾隔岸观火。 南瓷真是,爱惨了他的那副清醒模样。 他永远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这张专辑就是他对外界最好的回击。 她崇拜楚倾的强大。 也心疼他必须强大。 一晚上泛滥的情绪在这一刻决堤,南瓷仰着头,任由眼泪滑过脸颊,落进颈窝。 想念在夜里疯长。 南瓷盯着手机屏保上的照片,哭了又笑。 楚倾,如果思念有声,那一定是 我爱你。 - 南瓷看着眼前人,一身卡其色风衣,换了锁骨发,戴着润白的珍珠耳环。 她目光冷淡,磨着咖啡杯边缘不说话。 这份协议书你到时候给沈婉舒像是太久没提及那个名字,顿了几秒,才继续:给南弘烨,我们就两清了。 南瓷垂眸,扫过白纸黑字。 结束母女关系等字眼映入她的瞳孔,南瓷缓缓勾起笑,在空白处签下自己的名字。 也对。 沈婉舒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不接受自己那段失败至极的感情,就可以扔下年仅四岁的南瓷,潇洒地远走国外。 这里面有笔钱,沈婉舒从手包里拿出一张卡,推到南瓷面前,神态平和,算我的补偿。 不算强烈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南瓷笑容依旧,指尖捏起卡,漫不经心地问道:什么时候结婚? 沈婉舒一愣,似乎没想到南瓷会这么问,半天才回:七月初。 那祝你新婚快乐。南瓷点点头,站起身,嘴唇轻轻分离,从喉间溢出一个字,妈。 她俗,所以没必要和钱过不去。 但从今往后,她就当她妈死了。 - 《八月未央》因制作精良、演技到位,众望所归地成为了暑期档TOP1。 影视原声带自然随着剧的热度飙升,一跃至圈圈音乐热度榜第一。 现在情况就是这样,下半年华鼎要推出一档女团选秀,公司打算让你借这波热度去参赛。 袁畅说着,将策划案递过去,却无意瞥见南瓷手机上跳转的售卖页面。 订单显示完成于十秒前,已购数量为1224张。 南瓷抬眸就迎上袁畅复杂的眼神。 她目光躲闪了下,迅速按了锁屏键。 气氛僵持了几秒。 你喜欢谁是你的自由,公司和我都无权干涉。但是南瓷,你进了这个圈子,就该知道分寸。 袁畅的声音难得冷硬,别让我失望。 顿了顿,他语调放缓了些,我不否认,楚倾算是圈内的优质偶像。 南瓷眉心微动,纤长的睫毛垂下,我都知道,袁哥。 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袁畅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再做声。 华鼎娱乐是老牌娱乐公司,也是国内最早引进练习生概念的公司。 《以梦之名》是华鼎娱乐计划在下半年打造的全新女团选秀节目,意在选出六人组成限定女团出道,是内娱的第一次试水。 因为从无前例,没人知道会是什么的结局。 全部都是未知数。 袁畅给了她两天时间考虑。 但当天晚上南瓷就给了肯定的答复。 反正她没有顾虑,也没有退路。 第二天南瓷赶到层峰娱乐的时候,袁畅刚从会议室开完会出来。 华鼎那边已经敲定了录制时间,袁畅把合同推到南瓷面前,九月中旬。 南瓷认真地看了遍条款,落笔签名。 还有个事。 袁畅叫住起身想走的南瓷,公司给你开了微博,过两天节目组会官宣,你到时候配合转发一下,其他后续的宣发我都会及时通知你的。 南瓷会意地点头,记下了账号密码。 她还没红到有工作人员专门打理微博的程度。 - 夏去秋来,九月如约而至。 因为是封闭录制,华鼎将地址选在了郊外一块度假区。 住宿区、录影棚一应俱全。 商务车平稳地行在前往录制地的路上,南瓷懒散地窝在后排座椅上,翻看着袁畅拿来的选手资料以及导师资料。 这个梦想PD是谁啊?南瓷戳着空着的那栏,扬眉问袁畅。 不知道。袁畅嘁了一声,哂笑道:节目组的一个噱头,非要到录制当天揭晓。 哦。 喏,这几个人的流量,你要会蹭。 南瓷扫了眼袁畅指的名单,柳眉微蹙。 盛世娱乐的陈宣羽、郭诗怡。 嘉颂传媒的应秋月。 鹤和渊缘的吴怡宁。 她混饭圈,多多少少听过这几个人。 属于有粉丝积累的那种人,赢在起跑线。 -- 第11页 正式录制定在了两天后,给所有练习生足够的时间调整、准备。 南瓷推开416的门,发现里面已经到了两个人。 一个靠窗在玩手机,一个坐在床边叠衣服。 听见门口动静,两人都抬起头。 叠衣服的女孩先起身,走向南瓷,笑嘻嘻地伸出手,自我介绍道:我是个人练习生孙林昕,接下来一段时间请多关照呀。 南瓷松了行李箱的拉杆,不轻不重地回握,嘴角勾着礼貌的笑。 层峰娱乐,南瓷。 靠窗的女生适时也插了句,高嘉曼,世纪传媒的。 鹤和渊缘的彭艺是晚上到的。 画着略显夸张的妆容,扑面而来的朋克风格。 可一张口,又是满嘴的东北腔。 反差感很强的一个女生。 九月二十号,节目开始录制。 大清早一百名练习生就被选管带到了录影棚内。 录影棚是华鼎特意斥资搭建的,舞台设计大气,整个场地贴满了《以梦之名》的logo。 偌大的录影棚内,练习生们散乱地站在原地,闹哄哄地说着话。 南瓷站在一边,淡漠地看着。 像个局外人。 很快有执行导演举着话筒走上舞台,止了喧闹,开门见山地说道:欢迎大家来到《以梦之名》的节目录制现场,接下来的三个月,你们将在这里接受所有考验。祝大家好运! 而我们即将开始的是,初评级。 下面练习生们很配合地发出一声欢呼。 欢呼过后,大家就被带去隔壁房间抽签入场顺序,进行自评级。 自评级分为ABCDF五个等级,由练习生根据实力自行决定自己的等级。 两个小时后,一百名练习生自评结束全部返场,乌泱泱地坐满了整个场子。 南瓷看着舞台上所有的光突然熄灭,只有舞台入口处打起一束追光。 公屏上随之亮起一行字欢迎各位导师和梦想PD入场。 然后通道口有身影渐渐走出来。 所有练习生都伸着脖子张望。 第一个走出来的是声乐导师何蔓。 她年纪不大,却是圈内的老牌实力歌手,拿奖拿到手软。 上至老人,下至青年,总能哼上几句何蔓的歌。 走在第二位的是被称为说唱王者的潘柏起。 接着出场的是舞蹈导师裴云。 她是最早一批归国爱豆里热度最高的,虽然节目官宣以来,有不少人质疑裴云是否有资格担任导师,但华鼎看重的是她的人气,由她来当舞蹈导师,自带流量。 三个导师落座以后,原本暗着的舞台屏幕突然亮起。 下一秒,舞台向两边移开,舞台中央慢慢升起,南瓷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两侧的灯光汇聚到那一人身上,刀裁般的下颌线清晰可见,黑色西装上的点点碎钻折射着灯光,他抬手按了按耳返,精致的腕骨透着极致的冷白。 大家好,我是梦想PD,楚倾。 作者有话说: 选秀赛制参考101、偶练,有私设。 主角行为基于设定需要,不要模仿。 第6章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是要掀翻屋顶的尖叫。 南瓷看着舞台上的人,彻底怔愣住了。 心跳一下重过一下。 她做梦都想不到,楚倾会是那个神秘的梦想PD。 楚倾出道六年,连去热门综艺当飞行嘉宾都少,常驻综艺更是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 站在南瓷旁边的孙林昕兴奋地拉着她的手臂,是楚倾诶!真人好绝啊! 南瓷仰着头,眼底有光,像在凝视神明。 曾经遥不可及的距离毫无防备地变近。 近到似乎触手可及。 楚倾单手按下话筒开关,声音清冽又透着磁性,缓缓宣布:《以梦之名》一百名练习生全部集结完毕,那么初评级即将开始。 至此,一切正式拉开序幕。 初评级以公司分组,同公司的练习生就以团队表演的形式参加考核,个人练习生则以个人舞台表演参赛。 盛世娱乐的陈宣羽、郭诗怡和公司其他三个练习生在万众瞩目中出场,五人以完成度极高的唱跳舞台将节目录制掀上了一波小高潮,得到了导师们的一致赞赏。 陈宣羽更是拿下了首A。 轮到南瓷候场时,她望着导师席中央的楚倾,轻舒一口气。 耳返里传出导演给她的上场提示。 大屏幕上同时跳出层峰娱乐 南瓷六个大字。 现场一阵骚动。 又是一个大公司的。 还好层峰只来一个人。 是《西楼听雪》的原唱吧?我还挺喜欢那首歌的。 南瓷拿着话筒走到舞台中央,缓缓鞠了一躬。 大家好,我是南瓷。 楚倾看向舞台上的女孩,眼尾不自知地上挑,照例问道:准备好了吗? 他的眼睛生来漂亮,仿佛看什么都多情。 南瓷不敢直视,虚瞄着地板点了点头。 请开始你的表演。 袁畅当初给南瓷挑初评级曲目的时候想选何蔓的歌,被南瓷一个白眼否决了。 -- 第12页 在原唱面前献丑何必呢? 袁畅讪讪道:那唱什么?《西楼听雪》首秀这个方案宣传范围有限。 南瓷神情散漫地靠在办公室的沙发上,抬眼道:那加一段中国舞,行吗? 中国舞?袁畅眼睛一亮,但又迟疑道:你会中国舞? 要不要现在跳一段给你看看? 不用不用,袁畅两手一拍,笑眯眯地说道:那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灯光暗下又亮起,南瓷一袭红裙,赤脚从幕布后走出,不堪一握的脚踝处系着一条银色脚链。 右边脸上扣着半个面具,金丝勾勒一株海棠。 艳红的眼线恣意上扬,眉峰凌厉。 像古老的禁忌妖女。 神秘、又带着致命的吸引。 全场的目光都定焦在南瓷身上。 包括楚倾。 他黑褐色的眼眸里倒映着一抹张扬的血红,未敛锋芒。 像一朵肆意绽放的红玫瑰。 曲音落下,南瓷微喘着气,再一次鞠躬。 按照流程,三位导师轮流点评。 因为曲风偏古,所以南瓷只简单加了几句说唱。 潘柏起表示没什么好说的。 我看到这首歌你是原唱。何蔓拿过话筒,问道。 是。南瓷点点头。 音准蛮不错的,但现场气息处理有待加强。 好的,谢谢老师。 何蔓说完,将话筒递给了裴云。 我也学过中国舞,就刚才的表演来看,力度把握是比较到位的。裴云恳切地说道。 谢谢老师。 然后就是导师评级时刻。 南瓷站在舞台上,安静地等待结果。 两分钟后。 南瓷。楚倾看了眼资料,抬头看她。 这一次南瓷不得不和他对视。 经过导师评定,你的初评级成绩是B。 和袁畅当初预想的等级一样。 袁畅说,总要留点惊喜。 南瓷接过自己的成绩单,弯腰致谢。 A或者B对她来说,没什么区别。 最后出不出道,她更不在乎。 正要下台,楚倾却倏地叫住了她。 南瓷下意识地答应,转过身撞上楚倾含笑的眼睛。 楚倾坦荡地看着她,眉眼却温柔。 在我这里,你是A。 一字一句,透过话筒放大,落入南瓷的耳中。 她讶异地看向楚倾,心里蓦然软了一块。 眼角有些酸涩。 她攥紧了手中的话筒,忍着呜咽和泪水,笑着说:谢谢楚PD,我会努力的。 南瓷在后台换了一身衣服,再回到录制现场时,正巧轮到鹤和渊缘。 彭艺一身皮衣夹克拉满了帅气值,吴怡宁则穿着黑色吊带,黑色工装裤,配合默契的劲歌热舞点燃了舞台。 不少练习生都站起来和她们一起欢呼。 漫长录制带来的疲倦也消散了不少。 最后,众望所归地拿下了一A一B。 初评级录制一直持续到凌晨才全部结束。 众人耷拉着脑袋往宿舍走。 郊外的风带着些冷意,吹散了南瓷的困意。 她走在大部队的后面,低垂着头,陷在自己的情绪里。 高嘉曼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她的右侧,轻轻碰了碰她的肩膀,问道:去便利店吗? 南瓷抬眼看了看不远处写着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走进便利店,南瓷转了一圈,最后只从冰柜里拿了一瓶水,准备结账的时候,瞥见收银机旁边的红色方盒,默了几秒,两指夹起一盒,递给收银员,一起结。 高嘉曼买了几个面包。 出了便利店,高嘉曼似笑非笑地看向南瓷,你最后拿的东西,是我想的那个吧? 南瓷撇了高嘉曼一眼,兀自拧开水瓶,灌了一口才含糊道:嗯。 说完,留了一个背影给高嘉曼。 第二次录制前,所有练习生根据自己的初评级成绩领取了不同颜色的衣服。 南瓷和高嘉曼都是B,领了蓝色的训练服。 孙林昕看到两人的衣服,立马流露出羡慕的目光,又看了看自己的灰色衣服,嫌弃道:我的一点活力都没有。 彭艺叹了口气,得了,你瞅瞅我的,绿油油的。 哎,下次我们搞个黄色吧。孙林昕笑眯眯地凑到彭艺身边,说道。 彭艺听完,一下跳起来,摆着手说道:这玩意不成,不能搞黄色,党和人民都在看着呢。 末了,还喃喃着不行、不可以。 孙林昕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只能作罢。 第二次录制如约而至。 南瓷不动声色地看着舞台入口,直到那个颀长的身影出现。 何蔓、潘柏起、裴云紧随其后。 四人站成一排。 楚倾试了试话筒,扫视了一圈,勾起唇角,看来大家休息得都不错。 是。所有练习生都齐刷刷地拖长了尾音。 -- 第13页 好,那接下来你们要面对的是,主题曲再评级。楚倾和三个导师走到舞台边缘,让出大屏幕,先来看一下我们的主题曲《Dreamland》。 大屏幕上开始播放编舞团队录制的视频。 很有记忆点的一段鼓点后,进入副歌。 偏Hip Hop的曲风,加上vocal chop的融入,追梦的意境就出来了。 舞蹈部分线条流畅,动作干净利索,合舞带来的视觉效果就很惊艳。 已经有不少A班练习生跃跃欲试,跟着视频跳了起来。 视频结束,楚倾再次走到舞台中央。 所有练习生有三天时间学习和演绎主题曲,并拥有一次录制主题曲表演的机会,导师们和我将根据你们的主题曲表演重新评级,届时,评选等级将直接影响第一次公演时表演歌曲的选择权。未来三天,请大家全力以赴,交出一份满意的答卷。 楚倾用尚且温柔的语气说着残忍的话。 现场一片哀嚎。 各位,加油!裴云朝练习生们做了一个打气的动作。 潘柏起吹了个口哨,说道:everybody一起努力,让所有人为我们着迷! 何蔓也说了几句鼓励的话。 然后四人就离开了。 大屏幕上开始滚动播放主题曲视频,为了让练习生们多熟悉旋律。 播完五遍主题曲后,节目组就安排练习生换场地,换到了各自的教室。 不同等级分到不同的教室。 南瓷和B班的练习生走进去时,何蔓已经在教室里等了。 分到B班的有十九个人,在练习室一字排开。 好,我也不多说废话了,我们直接开始吧。何蔓坐在钢琴前说道。 何蔓先指出了主题曲vocal部分的重难点,进行了示范,然后让所有人合唱了一遍。 整体来说,还不错,现在每个人轮流唱给我听。 然后南瓷听到站在她左边的练习生哭丧着说:完了完了,我要是唱破音,何老师会不会打我? 很快轮到南瓷这边。 何蔓用钢琴弹了几个旋律后,就让练习生清唱,南瓷看了一眼歌词,和上旋律,自如地唱完了整首歌。 惹得身旁女生一脸崇拜。 轻轻戳了戳南瓷,小心翼翼道:姐姐,你唱的好棒呀! 南瓷睨了眼比她低了一个头的女生,那女生忙不迭自我介绍:我叫邹含,是天马娱乐的。 她只是淡淡笑了一下。 然后是潘柏起和裴云的相继授课。 南瓷看着练习室窗外的太阳慢慢落下,直到一片漆黑。 裴云教完舞蹈部分,就关上门离开了。 留下B班的练习生面面相觑。 但又不能浪费时间,只能硬着头皮做着不规范的动作。 邹含拉着她公司的另一个伙伴站在镜面墙前,磕磕绊绊地跳着。 因为太急,邹含把自己绊了一脚,砰地一声摔在了地板上。 汗打湿了她的发丝,一身狼狈。 她眼圈泛红,差点哭出来。 突然,手腕被人不轻不重地捏住了。 邹含抬头一看,南瓷半蹲在她面前,语调平淡,没什么起伏,起来,我教你。 真的吗?邹含用手背抹了一把脸,支起自己的身体,眼神晶亮。 真的。 第7章 南瓷站到邹含身边,两人对着镜面墙,她偏头看向邹含说:你整段舞蹈动作太僵硬,松一点,自然一点。 但该用力的地方还是要到位,中间的那个wave要做完整。 按开了音箱,南瓷转头对邹含说:一起跳一遍? 好! 袁畅对自己手下艺人的要求其实挺高的,训练强度和H国体系的不相上下。 再加上南瓷的舞蹈基础,她对主题曲的舞蹈游刃有余。 南瓷跟着音乐又跳了一遍。 邹含跳到最后看傻了。 音乐停后,南瓷看着镜子里愣住的邹含,还学吗? 学。 其他练习生也默不作声地站到南瓷身后。 楚倾推开B班练习室门后,看到的画面就是南瓷站在最前面示范,被汗水湿透了的衣服紧裹着她匀称高挑的身段。 南瓷一愣,她没想到楚倾这么晚会来。 她停下所有动作,退后几步,给楚倾让出位置。 楚倾带上门,你们继续练。 话是这么说,但没有人动一下。 他有些失笑,走到镜子前面,都学会了吗? 没有。又是齐刷刷的两个字。 那先跳一遍给我看下。 楚倾说完,指了指快要缩到角落的人,南瓷,你过来。 被点名的南瓷抬头看向楚倾,咬着唇有些抗拒。 最后还是慢吞吞地走到楚倾身边。 开始吧。楚倾打开音乐,倚在镜前的栏杆上看着B班练习生跳。 时长四分多的主题曲被她们跳的七零八落。 楚倾看完,沉默了半晌,我陪你们抠一下细节吧。 - 离开练习室的时候,南瓷撇了一眼墙上的钟。 -- 第14页 凌晨一点二十。 都这么晚了。 她看着楚倾疲惫的侧脸,心尖发疼。 过后的两天,所有练习生没日没夜地待在练习室里练主题曲。 明明都已经累到精疲力尽,却似乎还有用不完的力气。 录制主题曲单人cut安排在了晚上。 考核结束后,节目组会根据再评级成绩来确定录制舞台。 A班毫无疑问会在中央舞台,最受瞩目的地方。 B班和C班则分散在两边,镜头依次递减。 D班在最后,没有个人单独镜头,只有整体镜头。 而F班则不被允许参与录制。 很残酷,但也很现实。 落后就该有惩罚。 这次录制之后,第一期节目就会播出,同时开启投票通道,排名靠后的四十名练习生会被直接淘汰。 空旷的练习室里,立着一台摄影机。 每个班的练习生自由排序,录制主题曲单人表演。 气氛开始焦灼,即使没有导师看着,但大家都害怕失误。 毕竟有且仅有一次机会。 南瓷坐在墙角,看了一眼无动于衷的其他人,单手撑起身体,走向摄影机。 高嘉曼惊讶地看着南瓷。 其他人有惊,有佩服。 南瓷没有说话,兀自打开摄影机,淡漠的表情松动,露出笑,对着镜头自我介绍。 整个表演行云流水。 有南瓷开了个好头,其他练习生逐渐调整好了状态,一个接着一个接受考核。 一个半小时全部完成了考核。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除了几个发挥失常的,情绪低落。 考核结果会在一天之后公布。 所以练习生们紧绷的弦可以短暂地放松。 因为比赛期间手机全部上交,所以大家选择了其他娱乐方式。 经过十几天的朝夕相处,很多练习生都混熟了。 孙林昕在行李箱里捣鼓了半天,鬼鬼祟祟地翻出一副扑克牌。 彭艺呀了一声,不是说非生活必需品要上交的吗? 没它我睡不着你信吗?孙林昕嫌弃地看着彭艺。 彭艺摇摇头,不信。 别废话了,你玩不玩? 当然玩。彭艺放下手里的衣服,坐到孙林昕床边。 南瓷,嘉曼,来吗?孙林昕朝她俩招招手。 南瓷笑着婉拒,我不太会,你们玩吧。 说完,她随手捞过抽屉里的方盒,往外走去。 高嘉曼也摆摆手。 孙林昕有点失落,最后被彭艺怂恿着去了隔壁宿舍找牌搭子。 - 昏暗的楼梯间里,只有半开的门渗进一丝光亮。 南瓷从口袋里摸出前两天买的烟,抖出一根,借着微光点燃。 两指夹着,头仰靠在墙壁上,烟雾模糊了她的神情。 厚重的防火门吱嘎一声,被人推开。 不怕有摄像头吗? 南瓷挑眉看向来人,像是料到她会出现。 口气有点狂,嗤笑道:就算拍到了,节目组敢播吗? 高嘉曼学着南瓷的样子,屈膝靠在墙边,也是。 节目组没必要搞这种噱头。 得不偿失。 来一根?南瓷拨开烟盒,朝高嘉曼扬起笑。 我不会。 高嘉曼伸手打开楼梯间的窗户,晚风吹散了南瓷身上的烟味,像在自喃:你说,我们能出道吗? 南瓷一愣,在夜色中笑出声,随便。 她没有梦想,没有拼了命想要得到的东西。 反正也见不到光亮。 当初签约层峰娱乐,也只是想去看一看。 楚倾待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仅此而已。 - 主题曲再评级成绩揭晓的那天,只有楚倾一个人。 一身黑西装,笔挺地站在舞台中央,接受着所有练习生殷切的目光。 下面由我,来公布大家主题曲再评级后的等级情况。 楚倾看着手卡,从F班依次公布。 有人欢喜有人愁。 一直到C班,人员变动还是很大的,有从F班直升B班的,也有从C班掉到F班的。 下面,轮到A班和B班了。 楚倾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练习生。 邹含甚至在旁边默念起了《大悲咒》。 A班陈宣羽、吴怡宁、应秋月。 镜头给到被点名的三人,她们瞬间挺直了腰板,满脸忐忑,等待着宣判。 恭喜你们留在A班。 其他三位A班练习生则要移步B班。 南瓷和着众人鼓掌,还是那副不显山水的模样。 最后,就是B班。楚倾说完,停顿了半分钟。 他先公布了等级下降的六位练习生,众人安慰了一番后,又开始为自己的命运紧张。 B班练习生,楚倾的声音在安静的录音棚里格外清晰,南瓷。 南瓷从楚倾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心下意识地悸动,垂在衣侧的手攥紧了些。 恭喜你,成功进入A班。 -- 第15页 南瓷看见楚倾笑着说。 她的手松了几分,望向楚倾的眼眸闪着光。 像在诉说,我没让你失望啊。 B班的练习生们都鼓起掌来。 欢送南瓷走向A班。 她的升级,也算众望所归。 整个B班只有南瓷升了班,这一点是南瓷没想到的。 所以最后,A班只有五个人。 陈宣羽,吴怡宁,应秋月,南瓷和一个从D班逆袭上来的徐曼丽。 而主题曲C位花落在陈宣羽身上。 在全体练习生正式录制主题曲的那天,《以梦之名》全网上线了。 华鼎一开始留下的最大悬念就是梦想PD,从预告片的话题度就居高不下,弹幕都是在猜测人选。 圈里的流量明星几乎都溜了个遍。 直到楚倾上场。 本来抱着图个乐的心态看节目的倾星们缓缓打出一连串问号。 那是楚倾没错吧? 平时神隐的哥哥居然跑去参加综艺了? 还是选女团的综艺? #楚倾 梦想PD#的词条很快就爆了,挂在热搜上一天一夜。 新颖的综艺形式,开放的观众参与感,使得《以梦之名》首播迎来了出乎意料的开门红。 而随着第一期内容的播出,事情走向都如袁畅所想。 南瓷的初评级舞台凭着《西楼听雪》的热度再次出圈。 #南瓷红衣#不仅冲上了热搜,还排在了楚倾的词条下面。 实时广场里,多半是网友夸赞。 仙女下凡辛苦了。 x秘书,我五分钟内要知道她的全部资料。 姐姐出道吧!我带着七大姑八大姨给你投票。 袁畅满意地搓着手,立马给她安排了南瓷全球粉丝后援会。 名字很长,口气不小。 又联动有权重的营销号带舆论,一时间南瓷收获了一大波颜粉。 看着南瓷粉丝数蹭蹭地上涨,袁畅舒心地咂了一口杯里的茶。 南瓷是在上了热搜两天以后才看到这些。 每半个月节目组会发放一次手机。 她的微信里躺了好几条未读消息。 大学同学的,和袁畅的。 【袁畅:表现不错。但是请你帮我,离楚倾远一点!】 她看着有些好笑,能想象到袁畅跳脚的样子。 但袁畅永远不会明白。 越是喜欢,越是不敢靠近。 她的爱又何止是这兵荒马乱的六年。 是草稿箱里写了又删的情话。 是近千条微博私信。 是满的快溢出来的爱意。 楚倾是她不敢玷污的信仰。 第二天,手机又被没收。 百名练习生迎来了第三次录制,比赛也越来越残酷。 楚倾发布了第一轮公演任务。 节目组为练习生们提供了十首歌曲,每首歌曲由两组练习生分别演绎,两两对决。 公演结束后,助梦官会现场投票,根据现场的票数加上播出以来的总票数,得出最后排名,排名倒数的四十位选手将会被直接淘汰。 练习生们将通过抽签的方式来选择成员和小组对决的歌曲,练习时间为一周,一周之后,你们将登上第一次公演舞台。 楚倾拿着手卡,一字一句地说道。 台下的练习生既兴奋,又紧张。 有观众的现场舞台对很多人来说是第一次,也可能是最后一次。 所以每个人都格外期盼,珍惜这次机会。 大屏幕上开始播放十首曲目。 都是每种音乐风格里比较经典的歌曲。 有燃炸的唱跳曲目,也有安静吟唱的纯vocal。 总之,节目组很人性地照顾了大部分练习生的需求。 第8章 那接下来,就是主题曲C位的专属福利时间了。 众人看向陈宣羽。 陈宣羽也是一愣,不解地看向楚倾。 陈宣羽,你作为第一个选择曲目和队友的人,现在开始吧。 此话一出,一阵喧哗声。 其他练习生一时间羡慕嫉妒恨,但又希望被陈宣羽选进一组。 陈宣羽思索片刻,选择了一首rap较多的唱跳曲目。 这副牌如果打的好,那就是王炸。 然后她选了同公司的两人,又选了隔壁宿舍的两人。 一支队伍组建完成后,工作人员把抽签箱拿了上来,由陈宣羽抽下一个幸运儿。 南瓷百无聊赖地站在原地,就在她快要睡着的时候,听见有人喊她的名字。 她抬眼看去,是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生在叫她。 脸有印象,但记不得名字,南瓷干脆将视线移到女生贴在腰前的名牌。 哦,王晓颖。 好像是之前B班的练习生。 南瓷从队伍里走出来,站到王晓颖的身后。 王晓颖又选了几个曾经并肩过的B班战友,包括邹含、高嘉曼。 高嘉曼走到南瓷身后,做了个口型:好巧啊。 南瓷嘴角微扬,好巧。 王晓颖选了首中规中矩的唱跳曲目《Flipped》。 全部分好组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的事了。 楚倾又叮嘱了几句,各个小组就回到了各自的练习室,开始学习、排练。 -- 第16页 练习时间只有七天。 这七天里要背歌词、学舞、排练走位,最后要当着几千名粉丝的面表演,容不得一点错。 压力一下子如潮水般涌来。 南瓷所在的是《Flipped》B组。 五人围坐成一个圈,经过投票,南瓷高票当选C位,高嘉曼为队长。 节目组给每首歌安排了一个舞蹈老师教学,AB两组一起学习。 舞蹈看着不难,但学起来并不简单。 邹含瘫坐在地,闷声道:我记不住动作怎么办? 我也是。负责rap的赵慧同样一脸忧愁。 她们练习时长都短,被公司赶鸭子上架送来了这里。 主题曲的一支舞已经学得够呛。 那先学歌。南瓷抬眼看了眼快要躺平的两人,把耳机推过去。 邹含和赵慧对视一眼,心底对南瓷莫名信任,于是利落地带上耳机,一门心思学歌。 南瓷叫住站起身的高嘉曼,晃了晃手机上的舞蹈视频,一起? 高嘉曼低头看向她,行。 一下午时间很快过去。 吃过晚饭,邹含从隔壁练习室回来,眉头都快皱在一起了,听说A组舞蹈已经学了前三小节了。 王晓颖哭丧着脸,早知道选一首vocal了,是我对不起大家。 赵慧见大家都蔫蔫的,心情自然不好。 高嘉曼把手机一关,站直身体,走到镜前,起来,学舞。 听到这话,三人茫然地看着她,异口同声:谁教? 没等高嘉曼开口,南瓷把头发扎成一个高马尾,嗓音寡淡:我们。 王晓颖止不住的惊疑,搓着手问:真的吗? 南瓷眼皮漫不经心地掀起,站到高嘉曼右手边,别浪费时间了。 两人把舞蹈分成小节,一个动作一个动作地教。 一直教到半夜。 大楼的灯灭了一盏又一盏,其他练习生早已陆陆续续地离开了。 就到这吧,明天再练。 南瓷做完最后的ending pose,面朝镜子,做了个挥手动作,然后转身和高嘉曼回了宿舍。 练习到第五天的时候,所有导师来到练习室进行针对性指导。 楚倾也以导师身份出现了。 毕竟作为顶流爱豆,他的业务能力毋庸置疑。 楚倾走进B组练习室时,南瓷正蹲在邹含面前,用手打着拍子,纠正她那段英文说唱的节奏和衔接。 他没出声打断,直到被王晓颖发现。 五人纷纷起立,自觉站成一排,楚PD好! 练得怎么样?能完整连一遍了吗?楚倾边问,边翻着手上的成员分工表。 看见C位一栏清楚地映着南瓷的名字后,眉尾微挑。 高嘉曼颔首,可以。 那来吧。 南瓷作为C位,被队友簇在最前面,站位离楚倾很近。 她可以清晰地闻到楚倾身上淡淡的古龙水香。 呼吸的每一瞬她都能感觉心跳失重。 直到跳完,南瓷比平时训练要喘得更剧烈。 整体效果是OK的,但有些动作不到位。 楚倾抬了抬帽檐,深邃的眼睛转向南瓷,尤其是你。 作为这个舞台的C位,观众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你,你不能吸引住观众,那这个舞台就很难出彩。 说话间,楚倾走到南瓷面前。 距离又一次被拉近,南瓷不动声色地后退一小步。 他挑了南瓷的几个动作,示范了一遍。 黑色短袖下的宽肩窄腰,动作流畅,带着股劲。 正经得逼人犯罪。 南瓷绷着根筋,压下翻涌的情绪,朝楚倾点了点头。 两天后,第一次公演即将开始。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所有练习生就起床了。 每个组被带到指定的化妆间,做妆发造型。 南瓷靠在椅子上,闭着眼睛休息。 直到化妆师拎着工具走进来。 A组和她们在一个化妆间,南瓷时不时听见她们发出的惊叹声。 孟莹,你皮肤好好啊! 燕云,你这个造型好好看!我都想pick你了。 好了。化妆师拍了拍南瓷的肩膀。 南瓷懒洋洋地睁开眼睛,凝着镜子里的自己。 她的长相不适合走清纯风格,黑色眼线上挑,眉间贴着亮片,眼角一颗泪痣偏生几分欲。 棕色卷发披在肩头,巴掌大的脸蛋唇红齿白,美得很张扬。 像朵百般娇,五分危险,五分诱人。 正式公演前,是导师表演。 南瓷坐在候场厅里,看着转播电视里被切近景的脸。 舞台烟雾徐徐弥漫开,追光落下,楚倾从升降台走来。 前奏低哑的呢喃响起时,南瓷的心跳漏了一拍。 是新专辑里的《Eros》。 楚倾站在立麦前,唇轻勾。 眼神流转的每一刻,都让南瓷心动不已。 而当镜头扫过台下观众席时,南瓷看到了熟悉的金色灯牌,映着无数热情的脸庞。 台下应援的粉丝可能不会永远爱楚倾,但永远会有人为楚倾而来。 -- 第17页 《Flipped》排在第四个出场。 楚倾拿着手卡,向观众介绍了歌曲曲目后,将话筒先递给了A组。 从A组队长依次自我介绍完后,话筒来到了高嘉曼手中。 最后传到南瓷手中。 南瓷还是那副清冷模样,不经意地扫了眼台下,却有一瞬的呆滞。 因为她看见,金海中倔强地散落着一些属于她的灯牌。 很粉嫩的星星点点,印着南瓷的名字。 大屏幕里出现南瓷茫然的表情。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粉丝,还来现场应援。 南瓷能感同身受这些粉丝的爱,可是她却不知道怎么接受。 第一次触碰汹涌的爱意,她变得无措。 南瓷?楚倾在她身侧轻声唤了声。 南瓷回过神来,把情绪收敛后拿起话筒,我是层峰娱乐的南瓷,请多关照。 台下传来欢呼。 灯光暗下,所有人按照排练的站位站好。 整个表演很成功,没有出现失误。 谢幕后,南瓷深深鞠了一躬,然后随着队伍一起下场。 现场开始投票。 票数没多久就统计出来了,工作人员进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坐直了身子,翘首以盼。 王晓颖紧张地握住赵慧的手,嘴里默念着菩萨保佑。 可惜最后南瓷的票数再高,还是没能力挽狂澜。 A班获胜。 邹含情绪有些低落,南瓷拍了拍她的肩膀,走出录音棚。 录制棚外面有一个长廊,南瓷趴在长廊栏杆上,抬头就能看见天上的月亮。 从小到大,没人给过她爱,更没有人教过她什么是爱。 她不知道该怎么去回应这些粉丝的爱。 吹了一身冷风回到录制棚的时候,十个小组全部表演完了。 等待她们的就是第一次顺位发布。 一百名练习生还穿着表演时的衣服。 在她们身后,六个出道位成倒三角状,在等着它们的主人。 楚倾看着神色凝重的练习生们,笑得浅淡,今天晚上,我将发布你们的第一次排名。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会和你们一起面对。 赛制残酷,可现实往往更残酷。 楚倾从第五十九名开始,每十位一组,宣布排名。 离别的悲伤开始在录制棚散开。 被点到名的松一口气,领到自己的排名卡坐到相应的位置,同时为自己的好友担心起来。 镜头一一扫过,不少练习生已经红了眼眶。 孙林昕是第四十七名,彭艺排在第三十五位,暂时安全。 高嘉曼排在二十四位,距离上位圈还有差距。 宣布完第五十九到第七名后,还剩下六个出道位和边缘线的第六十名了。 气氛再度紧张。 南瓷静静地等着楚倾的宣判。 第六名,她在初评级中惊艳四座,主题曲再评级中也收获了导师们的肯定,楚倾说着,抬起头看向南瓷,她就是层峰娱乐的南瓷。 镜头给到南瓷,她朝镜头笑了笑,然后接过楚倾手中的排名卡,半晌才说道:谢谢助梦官,你们辛苦了。 她怎么会不知道,投票有多辛苦。 一票一票把她投到第六的位置,应该很不容易。 最后,毫无悬念地,陈宣羽首期得冠,坐上了山巅。 第二天一早,被淘汰的四十名练习生就收拾好了行李,准备离开。 其他留下来的练习生自然没睡懒觉,到门口为她们送行。 一公结束后,练习生接受了为期三天的集训,vocal、dance、rap三大板块都进行了专业指导。 因为她们迎来的第二次任务是位置测评。 第9章 任务发布那天,楚倾穿了一件白色衬衫,下摆收进裤腰,黑色西裤包裹着又长又直的腿。 各位练习生,从今天起,你们之前的票数被全部清零。楚倾看了一眼台下的练习生,缓缓说道:那就意味着你们又在同一起跑线上了。 我们这次要接受的考核是位置测评。一个团体组合的内部,会有不同的担当。这次任务就是让各位更明确自己在女团中的定位以及方向。 这次任务分为Vocal、Dance、Rap三大类,共十二首歌,你们将分成十二个小组进行对决。公演结束后,助梦官会根据你们的表现进行现场投票。每个小组的第一名将会获得五万票的奖励。而每个大类位置的第一名,将额外获得十万票。 而位置测评结束以后,将淘汰第六十到三十五名练习生。 众人倒吸一口气。 十万票的概念大概就是能改变一个练习生濒临淘汰的命运。 选择歌曲的顺序是按照第一次排名来的。 末位练习生又一次哭死,这还选什么,没的选了好吧。 轮到南瓷时,她被工作人员领进了隔壁房间。 南瓷扫了一眼墙上贴着的曲目,沉默片刻,选择了Dance块的《夜光曲》。 而当她来到《夜光曲》对应的房间时,看见里面已经有人了。 第一次顺位时排名第三的应秋月。 两人打了招呼后,房间就陷入一阵沉默。 好在沉默没持续太久,《夜光曲》组很快满员。 -- 第18页 其余三人,南瓷没一个认识。 都是陌生面孔。 就在所有人手忙脚乱开始练习的时候,《以梦之名》新的两期上线了。 因为首期节目巨大的流量和热度,接下来的节目可以说是万众瞩目。 第二、三期播的是主题曲再评级。 当镜头切到B班练习室后,弹幕上的IC按捺不住了。 领舞的那个是我老婆吧? 呜呜呜女鹅好善良! 各位各位!走过路过,入股不亏!快来看看我家闺女南瓷。 不少路人因为这个片段而pick了南瓷。 然后开始了漫漫打投路。 只不过这些,南瓷都不知道。 彼时的她,正在练习室里扒《夜光曲》的舞。 抬眼就看见同组的夏雪兴奋地推门进来。 你们听说了吗?夏雪还来不及喘匀一口气,就神秘兮兮地凑到她们面前问道。 什么?除了南瓷的三人很配合地问道。 韩苏铭!导师合作舞台的时候韩苏铭会来当助阵嘉宾! 南瓷闻言,脸色变了变。 韩苏铭也是当红顶流之一,同为爱豆,和楚倾有过好几次利益冲突。 她没少和韩苏铭的粉丝撕。 属于相看两厌的那种。 应秋月停下手上的动作,看向夏雪,真的吗? 眼里有星光闪烁。 夏雪拍了拍胸脯,保真,我刚刚吃饭的时候亲耳听见工作人员在那里讨论的。 我的天,什么世纪同框? 我八卦一嘴啊,楚倾和韩苏铭,你们喜欢哪个? 南瓷没说话。 应秋月嘁了一声,当然是韩苏铭啊,吊打楚倾好吧。 末了,她把声音压下去,我听说,楚倾早就被京圈富婆包养了。 南瓷脸色慢慢变冷。 不会吧?同组的谢雨彤迟疑道,我看着不像啊 都是装的,不然你以为他当初凭什么成功解约?应秋月还是那副嗤笑嘴脸。 说够了吗? 南瓷倏地站起身,声线冷硬。 她低头睨着应秋月,眼底全是旁人不曾见过的阴戾。 不会说话就闭嘴。南瓷抬手箍住应秋月的下巴,用了狠劲,造谣诽谤楚倾之前,先想想自己能不能承受后果。 应秋月完全呆愣在原地,嘴巴张了又阖上,不知所措。 见状,南瓷嫌弃地甩开应秋月,径直走了出去。 而当她关上练习室门转身的那瞬间,僵在了原地。 她撞进楚倾的视线里。 棱角分明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眉间的微蹙被南瓷捕捉到了。 她慌了神,像个犯了错的小孩低垂下头。 南瓷被楚倾带到录制棚外的长廊。 十月的天气有些凉,枯叶落了满地。 楚倾撑在栏杆前,神情复杂地凝视着南瓷,迟疑又试探地问道:你是我的粉丝? 他今天本来是按照节目组的安排来进行指导教学,没有想到会听见这些。 言辞激动,可近乎偏袒,分明是在维护他。 南瓷耸着肩,很轻地点了下头,嗯。 楚倾也低下头,语气无奈还带着轻哄的意味,你想过这样做的后果吗? 南瓷一愣。 是啊,会有多大的后果,她没想过。 她在有关楚倾的任何事情上,好像都冲动得不似她。 甚至失控。 可是我不允许她那样说。南瓷仰头,直视着楚倾的眼睛,认真说道:你明明那么好。 楚倾撇过头,看见南瓷清亮的眼眸里有光,有他。 他的心脏狠狠颤了一下。 下一秒他听见南瓷说:你放心,我会处理好的。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说完,南瓷朝他笑了一下,嘴角弯成小括号的形状。 很甜的一个笑。 这是楚倾录制节目以来,第一次看见南瓷发自肺腑的笑。 从初评级到一公,南瓷都是皮笑肉不笑,淡到好像一触碰就会消失。 他目送着南瓷转身而去,在长廊站了会才离开。 南瓷回到练习室,发现应秋月不在。 只有夏雪、谢雨彤、郭娜三个人在学舞,看见南瓷进来,都默默地停下了动作。 南瓷瞥了一眼她们,你们都学会了? 你没事吧?夏雪鼓起勇气问道。 刚刚南瓷发狠的样子让她们吓了一跳。 南瓷摇摇头。 那天晚上,南瓷被应秋月堵在了回宿舍的路上。 南瓷有些好笑地看着气焰嚣张的女人,一改下午的怂样。 应秋月做着红色美甲的手搭在南瓷的肩上,阴森笑道:藏得挺深啊。 南瓷斜眼看着她,面色平静。 让我猜猜,你早就知道楚倾参加这节目,所以特意来的,对不对? 是不是准备好了晚上去敲楚倾的房门了? 应秋月越说越激动,原本精致的脸有些扭曲。 南瓷戏谑地看着她,说完了吗?让路。 -- 第19页 应秋月见南瓷脸上没有难堪和恼怒,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有些气急败坏,还真是粉随正主,只会摆臭脸。 南瓷听完,冷笑一声,桃花眼里像淬了毒。 她反手就是一个巴掌,没有预兆。 应秋月被打得偏过头去。 等反应过来,应秋月捂着脸,尖叫:你疯了吧? 你是什么货色,我就什么脸色。南瓷漫不经心地往手心吹了口气,你说对了,我就是一条疯狗。 所以,离我远点,离楚倾也远点。 说完,她很重地撞过应秋月的肩膀,朝反方向走去。 后来的几天,《夜光曲》的练习室都只有四个人,南瓷和应秋月再也没有同时出现过。 直到导师验收那天要合练走位,南瓷才看到应秋月。 脸上还有淡红的印痕。 南瓷只看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可很少被情绪牵动的心却突然泛起波澜。 越演越烈。 想要赢。 想要站到高处,去狠狠地打那些嘲弄她的人的脸,有能力去保护她想保护的人。 这个念头像藤蔓一样疯长。 她垂着的手握成拳头。 夏雪在中间不停地活跃气氛。 好在走位排练很顺利。 第二次公演很快来临。 现场已经预热得非常火爆,各家应援声起此彼伏,灯海像五彩缤纷的星光,闪烁着热情又漂亮的光芒。 南瓷注视着镜头里夹杂在金海里的粉色灯牌,心情复杂。 轮到她们上场前,夏雪伸出手,谢雨彤了然地搭上去,然后是郭娜,三人期待地看向南瓷和应秋月。 南瓷沉默了一秒,也把手放上。 最后,应秋月也放了。 一二三,加油!夏雪激动地说道。 至少此刻,南瓷不想让这些心怀梦想的练习生失望。 她不能剥夺她们圆梦的机会。 二公对她们来说,很重要。 《夜光曲》是Dance大类第三个出场的。 在这之前,四个Rap舞台和两个Dance舞台已经点燃了整个场馆,到她们这里时,已经到了一个临界点。 南瓷虽然不是c位,但part也不少。 前奏一开始的镜头就是给到南瓷的。 灯光亮起的那个瞬间,南瓷抬眸,伸手撩了一下棕色的卷发,纤白的指尖落在泪痣下方轻轻一勾,对着主机位镜头做了个wink。 黑色羽毛项链衬得她肤如凝脂。 妖媚至极,像个偷人魂魄而不负责的妖精。 全场尖叫。 楚倾看着舞台上光芒四射的南瓷,心底泛滥了一片不知名的情绪。 南瓷很清楚自己的优势,她就是要在开场就赚足眼球。 既然不是C位,那就让自己变成C位。 后半段表演配合着应秋月,整个舞台赢得了经久不息的掌声。 现场的IC嗓子都快要叫哑了。 谁看了不直呼一句好家伙。 南芳心纵火犯瓷。 南瓷满意地退了场。 现场投票结果会在后台由一块电视屏公布。 谢雨彤第五,郭娜第四,夏雪第三。 屏幕上南瓷和应秋月的票数还在增加,一度胶着。 第一还悬而未定。 南瓷目光盯在屏幕上,彻尝着紧张的滋味。 她没忘,应秋月是有粉丝基础的,要赢并不容易。 眼看票数增长速度慢慢放缓,每跳一票,气氛就僵凝一分。 南瓷刚想深呼吸,就看见票数戛然而止。 作者有话说: IC是南瓷的粉丝名,爱瓷,倒过来就是瓷的拼音ci。谐音梗十级选手最后的倔强。 第10章 她以7票之差,跃至《夜光曲》组第一。 心头像有大石落地,南瓷松了挺直的脊骨,往椅背轻靠,接受着队友的恭喜。 然后她扭头挑衅地看向应秋月,在镜头拍不到的地方,她朝应秋月做了个口型。 Loser. 应秋月一脸愤恨,对着镜头却还要强颜欢笑。 最后南瓷以最高票获得了Dance大类第一。 楚倾公布结果的时候,目光在南瓷身上停留了好几秒,眼底晦明。 在第二次顺位发布的前一天,第四期节目准时上线。 南瓷在拿到手机的第一时间,就迫不及待地打开楚倾一公舞台《Eros》的官方直拍。 虽然看过现场版,但再看直拍依旧十分上头。 世间万般苦,唯有看楚倾。 然后习惯性地刷了会微博。 当南瓷看到热搜上的超模cp时,脸上的笑意慢慢消失。 高嘉曼和南瓷一起扒舞、练舞的视频被网友特意截了出来,不少网友表示嗑到了这对自带气场的姐妹花。 原来强行被组cp的感觉是这样的。 她和高嘉曼交换了一个眼神。 靓仔语塞。 休整了半天后,六十名练习生迎来了第二次顺位发布。 但相比于上一次,大家的心情都已经比较平稳了。 选秀就是这样,优胜劣汰。 越往前走越艰难,总有说再见的那一天。 楚倾依旧从第三十四名开始宣布。 -- 第20页 《夜光曲》小组的三人因为被南瓷的票数带飞,得到加票,冲进了前三十五。 而《Flipped》小组就没那么好运了。 邹含遗憾地止步三十八名。 只有高嘉曼攻克十五大关,排到了第十三名。 多多少少沾了超模cp的光。 公布到最上位圈的时候,所有人都屏息期待。 大屏幕上缓缓出现三张人像。 陈宣羽、南瓷、应秋月。 第二次顺位发布的第一名,将会在她们三人中产生。 楚倾还卖了个关子,让三个人站起来,分别说说自己的感想。 陈宣羽保持着得体的笑容,对着镜头,无论结果是什么,我都会尽自己所能,继续用心地走下去。请助梦官相信我。 应秋月:非常感谢助梦官对我的认可。站在这个位置,我已经很满足了。 南瓷接过话筒,还是那句话,谢谢助梦官,你们辛苦了。 楚倾顾及大家心情,没再废话,看了一眼镜头,唇角上扬,我宣布,第二次顺位发布获得第一名的是。 层峰娱乐,南瓷。 镜头怼到南瓷脸上,能看见南瓷的睫毛在颤动。 那张冷然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万土崩塌的笑意。 原来,赢是这种感觉。 录制结束,练习生们各自拥抱告别,嘱咐珍重。 下一次再聚到一起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一百名练习生只剩下三十五名了。 原本坐得满满当当的录制棚瞬间变得冷冷清清了。 但没有人有时间伤春悲秋,比赛还在继续。 第五期节目也按时上线。 有了前四期的铺垫,《以梦之名》已经不再局限于粉圈的自娱自乐,路人盘提供了不少流量。 所以,当纯路人在看到《夜光曲》开头表演时,礼貌发问:这是什么神仙舞台? 很快,#南瓷神仙舞台#的话题在播出当晚飚上了热搜第一,居高不下。 不知情的南瓷就这样被封为舞台神颜。 在第六次正式录制前,三十五名练习生接到了节目组的通知。 她们将在录制前参加一场线下粉丝见面会。 也算是给留到前三十五名练习生的奖励。 时间就在两天后。 那天,南瓷才真正意识到。 她也变成了一群人的光。 有人会在台下举着灯牌,尖叫她的名字。 这种感觉熟悉又陌生。 开场是三十五名练习生穿着制服,跳着不少人的白月光《Dreamland》。 每一个动作好像刻进了骨子。 然后是南瓷的solo舞台。 这是节目组给第二次排名第一的专属福利。 南瓷考虑再三,选择了一首何蔓的《画中人》。 一首抒情慢歌。 她坐在钢琴前,蓬松的卷发被纯白的蕾丝带松松绾起,她垂眸弹琴,十指纤长,手腕上的银色手链倒映着头上的聚光灯。 这一次,她变成了高傲的女王,神圣不可侵犯。 楚倾目光沉沉,薄唇轻抿。 南瓷抬头的那一刹,目光与楚倾在空中交织,卷翘的睫毛慌张地闪了闪。 一曲终了。 南瓷听见台下的IC一遍一遍喊着她的名字。 爱意如疾风骤雨,将南瓷吞没。 结束了线下粉丝见面会,三十五名练习生接受了出道前最后一次考核。 导师合作舞台。 这次考核过后,将淘汰排名靠后的十五位练习生,留下最终二十位进入总决赛,争夺出道名额。 本次考核,我们邀请到了韩苏铭老师参加,也就是说,将会有五首表演曲目。 各位练习生按照第二次排名依次选择自己想去的曲目,每组规定人数为七人,若超员,则由导师进行反选。 练习生们都开始交头接耳。 南瓷看向台上在宣读比赛规则的男人,心里压抑着快要破土的冲动。 等到了练习生选择的时候。 南瓷能感知心里两个小人在打架,可最后楚倾的名字还是占了上风。 明明不该,却又忍不住靠近。 她小心翼翼地推开门,楚倾坐在桌子前,听闻动静抬起头,金丝框眼睛架在高挺的鼻梁上,唇角溢出一丝笑容,我猜你会来。 除了斯文败类,南瓷想不出别的形容词。 他总是有本事让南瓷方寸大乱。 南瓷局促地站在离楚倾很远的地方,PD,我没有别的意思。 楚倾笑了笑,我知道。 站那么远干什么? 南瓷咬着唇,走近了一点。 楚倾低下头的瞬间嘴角上扬。 直到陆陆续续有练习生推开门进来,南瓷收敛了所有情绪,站在人群中。 楚倾看了一眼进来的练习生,双手插兜站起身,等一下我先放一遍歌,大家可以用自己的方式来演绎一下,然后我再决定谁去谁留。 不出意外的,是《Eros》。 楚倾的声音早就褪去了少年的稚嫩,最后磁性的尾音勾得南瓷骨头一酥。 南瓷这次没有做出头鸟。 -- 第21页 她一直磨蹭到最后一个。 楚倾眉眼含笑地看着她,声音温柔,别怕。 其他练习生也给她加油。 于是,南瓷在楚倾的注视下,脸红心跳地完成了表演。 表情管理差点失控。 在爱豆面前跳舞简直就是公开处刑。 楚倾先选了六个人,就在南瓷心灰意冷的时候,似笑非笑地转向南瓷,叫了她的名字:南瓷。 南瓷直直地撞进楚倾的眼睛,没有闪躲。 留下。 不深不浅的两个字,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南瓷心跳漏了一拍。 继而露出又软又甜的笑容,谢谢PD。 南瓷被楚倾钦点为《Eros》组的主舞。 而真正到了排舞的时候,南瓷的防线才轰然倒塌。 在主歌结束后的一段beat里,楚倾一步步走向南瓷,从背后虚搂住南瓷的腰。 温热的呼吸洒在南瓷的脖颈,冷松香彻身萦绕,南瓷腿软得几乎不能自控。 南瓷一个转身,按照编排,下个动作她应该推开楚倾。 可她的手,却悬在了空中,指尖缓缓蜷起。 明明知道只是一个舞台表演,可是南瓷却根本下不去手。 骂她矫情也好,做作也罢。 那一瞬涌上来的酸涩情绪密不透风地裹挟了她。 真实又强烈。 楚倾察觉到南瓷的失态,喊停了音乐,把南瓷带出练习室。 怎么了?楚倾温柔地哄问。 南瓷抬起头,眼眶泛红,楚倾。 你会一直在的,对吧? 见过光亮的人,怎么会愿意再回到黑暗。 楚倾有片刻怔愣,然后盯着南瓷的眼睛,顺着她的话说下去:我会一直在的。 那天晚上,南瓷等所有人睡了以后,披上一件单薄的衬衫,又去了楼梯间。 其实她的烟瘾并不大,只是以前留下的后遗症。 南瓷吸了一口烟,闭着眼轻轻吐出。 她的出生就该是个错误。 过去很长一段时间,南瓷都溺在极度自我否定中。 像被全世界抛弃了,她把自己困在情绪的牢笼里,越陷越深。 最后,患上了中度抑郁。 烟瘾就是那个时候染上的。 云雾缭绕时,南瓷才感觉到一点喘息。 孤儿院里的孩子在不懂事的年纪已经学会了恶语伤人,谁都能欺上她一脚。 被接回南家后,王倩薇又将无法生育的怨恨全都发泄在南瓷身上,不堪入耳的谩骂前仆后继,无休无止。 南瓷感觉力气一点点抽离,真的好累。 就这样吧,她想。 当她拉上房间厚重的窗帘,一片漆黑中只有开着的电视泛着微弱的光线。 电视屏幕停在楚倾出道的那个舞台。 少年穿着纯白的西装,有灯光落在他细软的发丝上。 他在笑,唇角扬起的弧度像把利刃,划破暗无天日的寒夜。 南瓷握着原本想要割腕的刀,哐嘡一下掉落在地上。 楚倾永远不会知道,他撕裂了她生命里的黑暗,成了她唯一的救赎。 她不想回到原来的世界了。 每一次在台下尖叫的时候,她才感受到血液鲜活。 第11章 导师合作舞台的公演如约而至。 从《以梦之名》在网上官宣韩苏铭将参演,公演的门票一票难求,两家粉丝都为了一张门票争得死去活来。 南瓷从转播镜头看到,整个观众席被金海和红海照亮。 如果她没来参加《以梦之名》,台下举着金色灯牌的也会有她。 南瓷看了一眼站在她面前测试耳返的楚倾。 感觉像做了一场梦。 曾经遥不可及的人,现在伸手就可以碰到。 可是距离再近,南瓷还是压下所有翻涌的情绪。 《Eros》组第二个出场。 舞台帘幕缓缓拉开,楚倾穿着流苏西装从黑暗中走来。 南瓷跟在他的后面。 而到了主歌之后的那段双人舞时,她听见了现场撕心裂肺的尖叫。 她只能祈祷,她没有进入倾星的黑名单。 当最后的ending pose落下,南瓷将搭在楚倾肩上的手迅速抽离。 爱是克制。 南瓷在心里默念。 合作舞台结束后,节目组将手机全部下发。 练习生们面面相觑,不是还没到半个月吗? 怎么又发手机了? 楚倾清了清嗓子,接下来的时间,大家可以给自己的父母亲人或者最想联系的人,打个电话,说说自己的心里话。 节目录制到十一月中旬,已经过了大半,没日没夜的训练占据了练习生的时间,是时候停下来歇一歇了。 南瓷低头看着手里的手机,打给父母吗? 可笑。 她根本没有可以诉说的人啊。 这个世界里,她就是一座孤岛。 最后,她还是原封不动地把手机交还节目组。 楚倾皱眉看向南瓷,没有想要打电话的人吗? 南瓷仰头看着楚倾,默默地摇了摇头。 - -- 第22页 总决赛之前,最后一次顺位发布。 将要淘汰十五名练习生。 在这离梦想最近的地方,所有练习生都不想先下车。 可现实是残酷的。 楚倾拿着成绩单走上舞台的时候,练习生的表情都很凝重。 他能理解,也就没有多说废话,依旧从第十九名开始公布。 最后的结果和上一次相比,没有什么大洗牌。 唯独上一次排十六的谢雨彤遗憾出局。 而消沉了一段时间的徐曼丽再度挤进上位圈,位列第八。 《以梦之名》的热潮从秋入冬,终于将在十二月初迎来决赛直播。 六人团出道大热名额在网上传的沸沸扬扬,粉丝秉持着不信谣,不传谣的优良美德,争分夺秒地投票。 可就在这重要关头,微博某百万粉营销号突然转载了豆瓣一条匿名爆料。 一夜之间引爆微博。 【《以梦》练习生南瓷塌房?打架实锤,有图有真相,这样的人有资格出道吗?】 下面是一段视频和几张图片。 视频里的女生背对着镜头,揪着一个穿吊带的女生按在桌上。 几张图片则从不同角度印证了打架的人,就是南瓷。 她的脸,有辨识度,有记忆点。 没忍住好奇的IC点进去一看??? 天降横祸砸得她们束手无策。 虽然粉丝对外都不承认这条爆料,但视频和照片却做不了假。 整个超话里人心惶惶,都在等官方发声。 黑子却乐得跳脚。 南瓷本就是知名娱乐公司的练习生,从节目最初就是出道热门候选人,而初舞台又彻底让她走入大众视野,热度越来越高,不用多想如果出了道,会挡了多少人的路,红了多少人的眼。 所以在比赛进入到中后段的时候,其他公司已经有意无意地开始买通稿打压她,如今有了这种劲爆的黑料,都按捺不住地推波助澜起来。 #南瓷打架#的词条迅速登上热搜。 一时间,全网吃瓜。 层峰娱乐会议室里,袁畅冷着脸让交代公关部的负责人去调查事情真相。 不知道事情真相之前,公司没有办法发布任何申明。 做完这一切,袁畅驾车开往《以梦之名》所在的录制地。 南瓷被袁畅叫出去的时候,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怎样的惊涛骇浪。 当袁畅把视频放在南瓷眼前时,南瓷眼皮都没抬,声音听不出任何波澜,是我做的。 为什么?袁畅有些气急。 他以为南瓷是个乖巧的主。 她们该打。南瓷抬起头,看着袁畅的眼睛冷漠,毫无温度。 连当事人都承认了,这件事就没有了洗清的可能。 袁畅只能吩咐公关部尽快把热度控制下来了,同时开始放一些无关痛痒的料来转移热度。 他现在只希望恶劣影响能降到最低。 楚倾看着不上不下的热搜,淡声问一旁汇报行程的大头,这件事解决了吗? 大头看了一眼,嗤笑道:就这个,我听说她经纪人都找到录制棚了,结果发现是板上钉钉的事,根本洗不了。 楚倾压低帽檐,眼眸渐渐冷了下去。 从爆料出现到现在,已经过了五个小时。 袁畅眼看热度一点点下降,却没想到之前爆出南瓷黑料的那个营销号又毫无预兆地发布了一条微博。 他差点气得心肌梗塞。 火上浇油吗? 可当点进去一看,整个人都愣住了。 标题是南瓷事件反转。 是一封实名爆料。 在网络狂欢的年代,太多人躲在键盘后面,披着匿名的皮囊,高谈阔论,不用负一点责任。 所以实名一下增加了很高的可信度。 【@是不平凡的凡:上一条爆料并非事实全貌。 南瓷打架是因我而起。视频中的红头发女生等人长期对我进行校园暴力,当日下午南瓷在目击了这些行径后,没有和其他看客一样袖手旁观,她选择制止了霸凌行为。 打架一说更不成立。打架的定义是以对他人身体造成伤害为目的的一种主观意识行为,南瓷并没有对其中任何一人造成实质性伤害,所以打架一说是无稽之谈。】 爆料一出,全网轰动。 通篇遣词造句冷静客观,条理清晰,一针见血地反驳了所有黑子大肆宣扬的嘲点。 很快,就有自告奋勇的课代表提炼出整篇反转的关键词:校园暴力。 扛起正义大旗的网友纷纷表达了对校园暴力的痛恨,迅速将矛头指向红头发女生。 更有甚者,调转矛头开始人肉红头发女生。 与此同时,时刻监测舆论情况的袁畅也拿到了匿名爆料者的信息。 他看了一眼就笑了。 好巧,就这么撞上枪口了。 没多久,层峰娱乐就发布了一份声明。 @层峰娱乐:近期,网络用户@五味杂陈散播关于我司旗下艺人南瓷女士的不实信息,意图引导网络舆论,已经构成了捏造、歪曲事实和传播严重失实内容的情节,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典》等相关法律规定,自然人的名誉权等人格权益受法律保护,任何个人、组织不得以侮辱、诽谤等方式侵害他人名誉权等合法权益,我司将依法对其进行起诉。网络并非法外之地,请各位网友规范言行,切勿侵犯他人权益。 -- 第23页 紧接着,南瓷全球粉丝后援会也掷地有声地发博: @南瓷全球粉丝后援会:从今往后,相信她,支持她,陪伴她。 IC一看,赶忙散了。 现在当务之急是投票。 一阵腥风血雨后,《以梦之名》也迎来了万众瞩目的出道之夜。 决赛直播舞台上,有权角逐出道位的二十名练习生们将各自表演solo舞台,截止最终宣布结果前一秒,才会正式关闭投票通道。 最后一个舞台,节目组给到了练习生最大的展示机会。 每个人都将用最好的solo表演,跟这个舞台说再见。 南瓷不顾袁畅的反对,选择了楚倾的《鲸落》作为自己的solo舞台。 这首歌曾经是他的荣耀。 她想在今晚,也给她带来荣耀。 最后一期决赛将在华艺视频直播,还没开始前直播间等待人数已经破百万。 #以梦之名决赛#也登上微博热搜。 这必将是一个不眠夜。 之前被淘汰的八十名练习生们都已重新回到现场。 她们换上了曾经的制服,再次跟曾经的同伴站在了舞台上,一起表演这支只属于她们的主题曲。 现场灯光与尖叫交织。 南瓷的头发挑染成浅蓝色,身穿一条碎钻鱼尾裙,站在立麦前,闭着眼轻轻吟唱《鲸落》,唇角有淡淡的弧度。 满场光芒都为之黯淡。 两个小时后,二十名练习生solo表演结束,网络投票通道正式关闭。 气氛被推到最高点。 楚倾站在舞台左侧,在他身后,就是六个出道席位。 在等属于它的主人。 按照惯例,楚倾从第五名开始公布。 第五名是徐曼丽。从主题曲再评级逆袭开始,她一路高歌猛进,虽然背后可能有资本推波助澜,拿下第五名成功出道也有实力加持。 第四名是应秋月。 宣布名字的时候,南瓷没有忽视她脸上的短暂失望,但很快消失不见,换上灿烂笑容,真情实感地说着感谢助梦官的话。 第三个出道位则由吴怡宁夺得。 接下来,镜头给到C位出道的候选人。 陈宣羽和南瓷。 全场屏息。 楚倾拿着手卡,目光温柔地落在南瓷身上,缓缓笑道: 恭喜层峰娱乐练习生南瓷,以第一的票数C位出道。 声音透过话筒,落在每个人耳朵里。 IC在台下呐喊。 全场掌声雷动。 南瓷微垂的眸慢慢抬起,她看到彩带飘落,所有人都在为她鼓掌。 楚倾把话筒给她,让她说两句。 南瓷拿着话筒,看向台下晃动的粉色灯牌,她嘴角扬起一抹最纯粹的笑容,一字一句: 谢谢这三个多月来你们的支持和陪伴,没有你们,就没有今天的我。还要谢谢台前幕后的工作人员,和四位导师,你们辛苦了。 说着,她弯下腰,鞠了一躬。 等再起身时,她攥紧了手里的话筒,隔着人海喧嚣,看向站在舞台尽头的楚倾,眼角湿润,泛着盈盈泪光。 她迎着全场瞩目,站到最高处,灯光打在她的侧脸,投下一片阴影。 或许,在这之后,她的生命不会那么糟糕了吧。 最后一个出道位花落在高嘉曼身上。 南瓷有些惊讶地挑眉看向高嘉曼,轻轻拥抱了一下,说了一句恭喜。 整场直播一直持续到晚上十一点半。 这场点燃萧瑟秋季的内娱选秀终于盛大落幕。 第12章 一百名练习生从今晚过后就要真正说再见了。 南瓷收拾完行李,其他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 她从宿舍出来,发觉外面飘起了小雪。 雪花稀碎地从头顶飘落下,触地的那一瞬就融化成水。 她推开商务车的门,袁畅坐在后排,睨了一眼她,先等会上车。 南瓷:? 有人找你。说完,指了指她右后方。 夜色中有人戴着鸭舌帽,倚靠在宿舍门口的柱子上。 南瓷心一紧,意识到是谁。 她快步走过去,男人闻声抬起头,帽檐下是一双清冷淡漠的眼眸。 楚倾。 南瓷低声唤他,隐着几分欢喜和缱绻。 又在看到他衣服上残留的雪花时,小脸微皱。 楚倾好笑地看着她,挑眉问:怎么了? 这么冷的天,感冒了可怎么办啊? 我没事。 他的嗓音平静,但听得出笑意。 恭喜你。楚倾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红丝绒锦盒,递给南瓷。 南瓷像只受惊的小鹿,望向楚倾的眼眸水蒙蒙的,我 手捏着衣角,没伸出去。 她好像,没什么立场接受。 那就当楚倾看穿她的顾虑,微微弯下腰,和南瓷平视,低笑出声:你为我讨回公道的谢礼吧。 南瓷脸一热,那哪是讨公道。 但最后还是乖乖接过锦盒。 锦盒里安静地躺着一枚蝴蝶吊坠。 漂亮得难喻,在雪色中泛着朦胧的银色光泽。 -- 第24页 南瓷小心翼翼地拿出来,爱不释手地看了又看,望向楚倾的眼神像揉了星河,楚倾,谢谢你。 谢谢你,做我的光。 楚倾唇边噙着浅笑,喜欢就好。 刚回到商务车上,袁畅递过来一沓纸。 是对陈瑶如的起诉书。 她对自己的行为供认不讳。说看节目认出了你,咽不下那口气,就想毁了你。袁畅停顿了几秒,可是她没想到,一直被她们压着的孙凡会站出来。 孙凡就是实名爆料的那个女生。 南瓷听完,轻蔑地笑笑,愚蠢。 - 第二天,上午十点。 Twinkle六人团统一发博,正式出道。 南瓷的上一条微博还停留在三个月前的官宣微博。 她按照格式,发了一条原创微博。 ――@Twinkle-南瓷:大家好,我是Twinkle的南瓷,请多指教。 没出半个小时,转赞评就破了万。 南瓷讶然地看着数据,沉默了。 她给楚倾做数据这么多年,知道这些数字背后的流量。 #Twinkle出道#挂在热搜上整整一天。 华鼎也没想到这一次试水,反响会这么好。 因为是签的华鼎娱乐的一年限定团合约,所以华鼎给Twinkle六人重新配了一个经纪人李璨,负责她们在团期间的活动行程。 十二月底,是娱乐圈最忙的时候。 各大年终盛典轮番登场。 Twinkle虽然出道还没满一月,但因为炙手可热,破例被邀请参加星光之夜。 出道专辑还在筹备中,所以这次活动,公司给你们买了《Britney》的版权。 李璨一身干练的西服套装,挽着头发,站在会议桌前。 六人点头。 李璨又给她们一人发了份行程安排:这是你们接下来各自的行程安排,大多是团体行程,有几个通告和综艺要上,单人行程上面也写出来了,大家合理安排时间。 新团出道,最需要的就是流量和曝光。 华鼎给她们安排的行程还算合理。 等会舞蹈老师来带你们练舞,今天的会先开到这里,散了吧。李璨收拾完资料就兀自走了。 徐曼丽和吴怡宁先离开,高嘉曼看了一眼南瓷,也起身离开。 网上的事情我看见了,你还挺善良啊。 高嘉曼走到南瓷身侧,打趣的意味明显。 南瓷反应过来是她帮孙凡的那件事。 她笑了笑,善良么?那不一定。 话堪堪地落在随后出来的应秋月耳里。 四目相对,南瓷扬起一抹坏笑。 应秋月脸上闪过难堪,很快从南瓷视线里消失。 南瓷和应秋月不合的事情只有《夜光曲》组知情,没有在练习生里传开。 人前还是维持在表面的和平上。 - 盛典当天。 虽然盛典在晚上,但绝大部分艺人都提前到达了场地。 南瓷窝在沙发上,把之前遗漏的打榜任务全部补齐了。 当她正激情转发优秀产出时,微信突然弹出一条好友申请。 黑色头像。 彻彻底底的性冷淡风。 出神过后,南瓷的眼皮不受控地跳了下,指尖比脑子更快一步,点了同意。 还没等她的问号发出去,对方一条消息发过来。 【我是楚倾。】 南瓷眨了眨眼,再三确认最后两个字不是幻觉。 她实在不敢相信。 在梦境之外,能加到楚倾的微信。 她捧着手机,纠结半天,回了张表情包。 是一个软糯糯的小孩咧开嘴笑着比心的图片。 还补了一句。 【你吃饭了吗?】 楚倾前些年因为高强度工作,落下了胃病。 南瓷每次给楚倾发私信都会先叮嘱他好好休息,好好吃饭。 即使他从来没看过。 那边很快回复:吃了。 【晚上演出顺利呀。】 楚倾垂眸看着微信,唇角不自觉地翘了下。 【你也是。】 看什么呢?高嘉曼撇了眼反常的南瓷,凑过来,这么开心啊? 没什么。南瓷不动声色地锁了屏,脸上又恢复了生人勿近的淡漠。 Twinkle准备候场了。 现场工作人员推门进来。 一行人按照彩排站位在舞台上站好。 南瓷站在最前面。 她清楚地看到,偌大的场馆里,有一小片的粉海。 还有好多散落的粉色灯光。 原来不知不觉中,有这么多为她而来的人了。 因为刚出道,Twinkle没有评奖的资格,所以只表演了一首歌就下场了,来到主办方给她们安排的内场座位观看表演。 那是以前她找黄牛花几倍的价格才能买到的位置。 南瓷还曾因和楚倾同场表演而扼腕叹息过。 还真是,有得必有失。 楚倾的表演被安排在了压轴的地方,防止粉丝看完就离场。 在表演之前,楚倾被评为年度最具影响力歌手,上台领奖。 一身剪裁合适的黑西装,衬得他矜贵又清俊。 -- 第25页 站在舞台上,镀了一层光。 南瓷和现场一起鼓掌。 她很想肆无忌惮地欢呼他的名字。 可惜她不能。 终于等到了楚倾的表演。 南瓷目不转睛地看着台上,满眼是他。 盛典圆满落幕已经是深夜。 南瓷离场时给楚倾发了一条微信。 【我先走啦!你回去的时候注意安全。】 可直到她到家,楚倾都没再回复。 南瓷仰靠在沙发上,盯着两人的聊天界面。 对话停在半小时前。 他在忙吧。 南瓷无声地轻叹,心底像是汽水满溢,翻着泡,浸在难以抗拒的酸涩和失落里。 可就在她放下手机,准备去洗澡的时候,手机倏地一震。 南瓷脚步滞住,心跳猛烈了几分。 她绕回沙发,打开微信。 置顶消息上赫然亮着个小红点。 【到家了吗?】 【到啦!】 【好,早点休息吧。】 【楚倾,晚安。】 南瓷犹豫了下,还是把这句晚安发了出去。 没几秒,楚倾回了条语音。 放缓了语速,声音温柔得像窗外的月光。 晚安。 - 盛典过后,A市的雪也越下越大。 在漫天大雪中,南瓷等来了楚倾的二十五岁生日。 他在平安夜出生。 时逢灿烂,万众庆生。 六年时间,从无人机到小行星。 南瓷用她能想到的方式向世人介绍她爱的少年。 而今年南瓷绞尽脑汁,最后才敲定了地铁应援的方案。 于是从平安夜前夕,A市和B市两座一线城市的地铁全线灯箱以及入口处的LED大屏上就开始循环播放楚倾的照片。 隆重程度直接盖过洋节。 南瓷困得眼皮沉了又沉,一直撑到零点,才点进置顶对话框,发了条祝福。 【楚倾,生日快乐!要平平安安的,继续做自己热爱的事。】 短短两行字,认真而虔诚。 楚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从浴室走出来时,刚好看到微信跳出来的消息,他动作一顿,眼底染上浅薄的笑意,单手回了条消息。 【谢谢,早点休息吧。】 南瓷没想到楚倾这么晚还秒回,怔愣了几秒从床上坐直身体,困意消散得无影无踪。 【你也早点睡啊!注意休息,别太累了。明天要记得吹蜡烛许愿哦!】 楚倾垂眸看着,笑意更深。 【嗯,知道了。】 南瓷没再打扰楚倾,点进微博刷了会路人返图。 不愧是顶流男人! 楚倾的粉丝真的好爱他啊 什么时候我蒸煮也有这样的排面啊[抓狂] 我只闻到了金钱的味道。 南瓷往床背上一瘫,满足地笑了笑。 他永远值得被爱。 后来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到过去的六年。 梦到她白发苍苍还拄着拐杖去听他的演唱会。 她想陪楚倾走过最热烈的五年。 可不知不觉都已是第六个年头。 看过春花烂漫,也赏过冬日烟火。 喜欢这东西啊,真的骗不了人。 第13章 元旦将至。 南瓷无聊地靠在化妆间的沙发上,等着妆发师来做造型。 前两天袁畅通知她受邀参加番茄台跨年时,一张方正国字脸上止不住的喜色,是个人,不是团体。 她的视线从手机上挪开,朝袁畅讨好地笑了笑,能拒绝吗? 楚倾在芒果台跨年。 她好久没追过现场了。 心有点儿痒。 袁畅闻言怔了一下,然后气得笑出声,你说呢? 我 没等南瓷说完,袁畅没好气地打断:这次跨年就表演《西楼听雪》,借一波变装热度,再炒一炒。等到下个月,公司会考虑给你出新的单曲。 南瓷也不是拎不清轻重的人,默了一瞬应下。 化妆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穿背带裤的女孩,拎着化妆箱走进来。 南小姐,我是你这次造型的化妆师孙凡。 南瓷挑眉,是你。 孙凡见状有些惊喜,松了拘谨的模样,笑道:姐姐,你还认得我啊! 嗯。南瓷应了一声。 她也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再见到孙凡。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直到化好妆。 临走前,孙凡笑着对南瓷说:姐姐加油!我也是你的粉丝! 南瓷闻言,好笑地扬了扬眉,你不是倾星吗? 孙凡一脸认真道:鱼和熊掌可以兼得。 南瓷: 孙凡走后没多久,化妆间的门又被人推开。 一身玄色锦袍,身姿英挺,几乎挡住了南瓷上方的光线。 南瓷不得已抬头看去,还没轮到我们。 节目过审的时候,总导演认为单人表演没有噱头,于是就邀请了《八月未央》的男二号苏航和她合作表演。 因为男二的深情人设,加上他外形优越,苏航因剧爆火,直接跻身一线小生。 -- 第26页 两人的合作舞台,一经官宣,引爆话题。 大家都在期待合体场面有多养眼。 甚至,已经有一小撮粉丝磕起了养眼cp。 苏航看着神情淡漠的南瓷,感到有些挫败,导演让我们再去走一下位。 哦。 跨年晚会采用的是直播形式。 烟雾从舞台中央向四边升腾,南瓷吊着威亚从云雾中出场。 苏航轻搂过南瓷的腰,将她接住,解开吊在身上的威亚。 现场一阵骚动,有cp粉在欢呼尖叫。 南瓷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和苏航拉开距离。 表演结束后,两人被主持人留在了台上采访。 主持人笑吟吟地说着客套话,南瓷在一旁沉默地听着。 可话锋一转,主持人看向南瓷,将话筒递到她面前,刚刚直播弹幕好多网友都在夸你的项链漂亮,想要求一个链接。 南瓷一愣,手下意识地摸向锁骨处的项链。 楚倾送给她的蝴蝶吊坠。 在舞台打光下,愈加剔透,垂在她雪白的颈窝。 不好意思啊,没有链接。南瓷垂下头,抿唇笑了笑,再抬眼对上直播镜头,认真说道:是别人送的。 那送礼物的人,是你很重要的人吧? 很重要么?南瓷眼眸生得漂亮,笑起来眼尾不自觉上扬,他是我最爱的人。 诚挚的语气配上南瓷轻佻的模样,一时让人分不清是真话还是假话。 她笃定没人能牵扯到楚倾身上,所以才敢这么肆无忌惮。 在人声鼎沸中说尽隐晦的爱意,是件多浪漫的事啊。 而千里之隔的C市。 楚倾坐在后台休息室里,视线停在了直播画面,喉结上下滚动,溢出一声低笑。 纤长的睫毛覆住眼眸,深藏起涌动的情绪。 下了台,南瓷换回私服,没有多做停留,就从后台离开。 回到家,才不过十一点。 楚倾的舞台向来是压轴的,按照节目单是在十一点四十左右。 南瓷打开电脑,守着直播。 很快,楚倾在现场的尖叫声中登台。 虽然下午已经看到了工作室的预告图片,可当南瓷看到楚倾出现在视频里时,心还是剧烈地悸动起来。 他每一步都走在鼓点上,目光睥睨。 黑色皮衣,黑色西裤,左耳骨处带着一颗钻石耳钉,头发染成了金色。 野性与痞气在午夜恣意生长,好像要引诱人和他一起堕落。 他站在舞台上,就像天生的王。 一遍官方直播根本不够看,南瓷又刷了很久不同角度的饭拍,才起身准备去洗澡,可微信突然跳出一个界面。 【楚倾邀请你进行语音通话。】 她彻底怔住,在楚倾快要挂断时才接起。 楚倾? 男人朝大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转身走出休息室,在无人的走廊尽头停下。 夜色微凉,空气里卷着风雪后的旖旎。 还没睡? 声音透过听筒,像被打磨过,又低又哑,勾着南瓷的心跳。 南瓷捏着手机重新在沙发上坐下,还没,刚刚看完你的舞台。 顿了顿,南瓷没遏制住脱口而出的彩虹屁,真的好棒啊!但你知不知道过分帅气是违法的! 楚倾像是被逗笑,在那头低声笑了笑,知道了,下次改正。 话音刚落,南瓷听到楚倾那头传来倒数的声音,她抬头看了眼挂钟,安静地等了三秒。 然后她在烟火声中启齿:楚倾,新年快乐! 楚倾声线没变,染着笑意,传进南瓷耳中,新年快乐。 如果太多祝福说不完,那我只希望你平安、快乐就好。 - 第二天,南瓷皱眉刷着微博,她果然被捆绑了苏航。 通稿随处可见。 超话CP榜都冲到第四了。 她无语地关了微博。 看了一眼时间,转身回房间换衣服。 华鼎给Twinkle撕下了《Enigma》四月刊封面。 《Enigma》属于准一线女刊,华鼎拿下这样的资源,对刚刚出道的Twinkle来说,已经算是很好了。 南瓷到拍摄棚的时候,高嘉曼已经到了。 晚上有空吗?高嘉曼懒洋洋地靠在拍摄棚外面的高脚凳上,笑着看向南瓷。 南瓷撇了她一眼,不置可否。 赏脸去喝一杯吗? 南瓷和高嘉曼同宿三个多月,摸清了她的脾性,也知道她是个聪明人,所以并不反感。 行啊。 剩余的四个人没多久到齐了。 策划给到Twinkle的四月刊主题是破茧成蝶。 造型师给每个人在右脸颊画了半只残败的蝴蝶,打理好的头发半遮半掩,氛围感直接拉满。 摄影师满意地打了个响指,各位,看镜头。 合体照拍得还算顺利。 摄影师又给单人分别补拍了几个镜头。 拍摄全部结束时,外面天有些暗了。 南瓷扭头看向高嘉曼,漫不经心地问道:去哪? 我朋友在外滩开了一家酒吧。 -- 第27页 南瓷点头。 等她们坐车到达酒吧的时候,天已全黑了。 南瓷跟着高嘉曼走进一个包厢。 空无一人,只有头顶昏暗的灯光。 坐吧,喝什么? 南瓷低头看着手机,淡声说:伏特加吧。 末了,补上一句,帮我拿个打火机。 高嘉曼吩咐完服务生,在南瓷身边坐下。 又想抽烟了? 南瓷叼着一根烟,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 服务生很快把酒端了上来,还有打火机。 南瓷左手微拢,点燃了香烟。 抽烟、喝酒,高嘉曼举着酒杯,调笑地看向南瓷,你倒是一点也不乖。 南瓷掸了掸烟灰,眉眼间尽是淡淡的嘲弄,乖有什么用? 她乖过,换来的不还是一次次被抛下? 南瓷偏头看见高嘉曼盯着她手里的香烟出神,想试试? 说完,从烟盒里抖出一根递过去。 高嘉曼回神,顺手接了过去。 南瓷帮她点了火,高嘉曼吸了一口,被呛得花容失色。 南瓷在旁边笑。 她第一次抽,也是这样。 行了,别逞强了。南瓷拿掉高嘉曼手里的香烟,扔到垃圾桶里。 高嘉曼喝了口酒,神情才恢复如初。 心情不好? 高嘉曼仰靠在沙发上,杯里的酒逐渐见底,很久没有出声。 南瓷也不急,捏着酒杯一圈一圈地晃。 我们两个都不是拼了命想要出道的人,却抢走了别人的机会,你说好不好笑? 高嘉曼像在自言自语,说完很轻地笑出了声。 南瓷的动作顿住,仰头喝了一口,是挺好笑的。 谁他妈想要出道,从前把我扔给别人,现在我红了,又想把我要回去。 我他妈是个皮球? 高嘉曼眼睛猩红,捏着杯子的指尖泛白。 南瓷微愣,沉默了一瞬,你父母? 高嘉曼点点头。 他们把我生下来就送到亲戚家养,我每天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现在他们哭着求我回去。 说到底,不就是看我现在出名了,能赚钱了? 南瓷突然想笑。 家是什么。 别人的欢乐城。 她们的乱葬岗。 南瓷沿着桌角放下酒杯,拍了拍高嘉曼的肩膀,他们不爱你,但你要爱自己。 这话曾经是南瓷的心理医生和她说的。 那天晚上,南瓷也喝了不少。 像是一种无声的宣泄。 第14章 第二天去层峰的时候,南瓷的脑子还有点欲裂的疼。 虽然她签了华鼎一年的团约,但个人发展还是由层峰娱乐主权。 一个团里,该合体的时候合体,其他时间就独自美丽。 两者并不冲突。 这是娱乐圈的共识。 所以往往一个团里的个人资源可能是天差地别。 袁畅抬眼,脸色怎么这么差? 我没事。南瓷摇头,随便扯了个理由。 你注意点形袁畅的话还没说完,办公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一张年轻的面庞缓缓出现在南瓷眼前,眸子明净清澈,笑时眼睛弯得像月牙一样。 她小步朝办公室里走,声音透着一丝怯懦,袁哥好,南瓷姐好。 袁畅见状站起身,向南瓷介绍:这是你以后的助理,许乐。 助理?南瓷闻言怔了下,然后挑眉笑道:我的咖位配个助理合适吗? 袁畅摆摆手,这是公司的意思。 南瓷应声,转头看向许乐,你多大? 那张脸看着还没成年。 雇佣童工是犯法的。 二十一。 哦。南瓷尾音拖得有点长,调笑的意味明显,那是该叫我姐。 你先坐吧。袁畅朝一脸窘迫的许乐示意,然后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纸,递到南瓷面前,前几天帮你从那几个一线小花手里撕了个饮料代言,你把合同签一下。 南瓷接过合同,仔细地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抬起头,娇俏的脸上扬起怀疑,有金主爸爸包养我?资源这么好? 袁畅帮她抢来的是一款果汁代言,国民度很高。 上一个代言人还是百亿票房女神姜苏桐,因为合约到期,才会另签代言人。 地广宣传跟不要钱似的往线下砸,这款果汁的巨幅海报都快成超市门店的标配了。 难怪一线小花都挤破脑袋要抢。 袁畅直接听笑了,就连一旁的许乐都没忍住笑出了声。 要真是那样就好了,也不用我死皮赖脸地去帮你谈资源了。 话说到这份上,南瓷也听懂了。 她在乙方的位置利落地签下自己的名字。 - 华鼎给Twinkle接下的第一个合体亮相节目是近几年爆火的室内慢综《欢声笑语》。 Twinkle作为当下大热组合,参加录制的消息一经公开后,网上热议不断。 -- 第28页 录制当天,许乐很早就到了南瓷家楼下。 南瓷睡眼朦胧地坐上车,看着窗外雾蒙蒙的天,感觉困意愈发浓重,干脆闭了眼,我睡会,到了叫我啊。 可半晌没等到许乐回应,她不得已坐起身,眼皮不情愿地动了动,睁开就见许乐盯着手机看得专注。 看什么呢? 许乐回过神,朝南瓷笑道:南瓷姐,你上热搜了。 南瓷没太大反应,只是鼻音上扬,好的坏的? 许乐点开热搜的图片,把手机直接递给南瓷,好的。 南瓷慢悠悠地接过,垂眸看去。 热搜标题是#南瓷 A大#。 就一张配图,是A大18级法学院的毕业照。 其他人被模糊了样貌,只剩下南瓷。 那天她只画了淡妆,站在人群中,却有种出尘的清冷感。 南瓷往下翻着舆论走向。 我靠!!老婆出息我说累了 这波大胆预言一个内娱女顶流[狗头] 南瓷是拿了爽文女主的剧本吗?想向她借个种[捂脸] 楼上+1 不可以涩涩! 眼看评论越跑越偏,南瓷没再往下划。 她刚想把手机还给许乐,袁畅的电话就跳了出来。 南瓷好心地替她划了接听,但不小心点了扬声器,袁畅的声音直接盖过了广播电台。 南瓷在你旁边吧? 听见是找自己的,南瓷朝许乐扬了扬眉,靠回车座,袁哥,我在。 一道发闷的声音从那头传来,袁畅移开手机看了眼备注,才皱眉问道:我打你电话怎么不接? 南瓷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手机,看见通知栏上的标志,开了静音。 没等袁畅先开口,南瓷闭上眼,语气透着懒,热搜是你买的吗? 袁畅很早之前就想过营销学历,但被南瓷婉拒了。 不是我。袁畅停顿了几秒,不排除是拉踩通稿,我这边会盯着,你录节目注意言辞。 南瓷柳眉轻蹙,好。 袁畅又吩咐了几句,才挂了电话。 车子驶了近一个小时,才在广电大楼前停下。 南瓷刚下车,就听见远处的骚动和叫喊。 她回过头,四十米开外,保安拉起的警戒线外簇拥着很多人,举着不同颜色的应援板。 透过她们,南瓷看到了自己。 也曾在楚倾录制节目的地方等他上下班,只为那匆匆一眼。 但一次见面,可以给她很长时间坚持下去的动力。 什么都变了,又好像什么也没变。 南瓷朝粉丝所在的地方鞠了一躬,然后转身进楼。 - 节目录制前,Twinkle六人和主持人在后台见了个面。 《欢声笑语》由前央视主持人闻方、影后叶希歆、著名歌手王泽瑞担任主持人,一经推出,收视率居高不下,观众囊括了各年龄段,也没有出现高开低走的局面,前两季的口碑都不错。 于是,这档节目自然成了各路明星宣传作品,刷脸的不二选择。 闻方最先推开门进来,身后跟着叶希歆和王泽瑞。 南瓷先站起身,闻老师、叶老师、王老师好。 其余五个人紧跟着问好。 闻方年纪偏长些,笑得很和善,你们都是第一次来,放轻松。 王泽瑞也在一旁附和:对,等会录节目的时候千万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 六人连声说好。 闻方又说明了一下流程,所有人进行了最后的补妆后,开始正式录制。 在正式游戏环节开始前,节目预留了二十分钟给到Twinkle开场表演。 Twinkle最后敲定了以梦里的一首表演曲目《不问归期》。 六人都穿一袭白裙,在昏暗的灯光下,勾勒出每个人的轮廓。 幕布拉开,南瓷走到钢琴前面坐下,边弹边唱。 最后,南瓷和吴怡宁的和旋落下,舞台上的灯全部亮起。 整段开场表演效果出人意料的好,一遍过。 闻方、叶希歆、王泽瑞三人从大屏幕后面走出来,向观众席挥了挥手,熟练地做着开场介绍和口播,然后话锋一转: 今天《欢声笑语》迎来了一群新面孔,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Twinkle! 六个人在开场表演结束后,回后台换了一身衣服,重新上场。 镜头依次切到每个人的近景,下面各自的粉丝都会更加热情地鼓掌。 经久不息。 六人一字排开站定在三个主持人身边,闻方捏着手卡,环顾了下,今天应该是我们节目录制以来,最有青春气息的一期了。 叶希歆笑吟吟地接话:是啊,感觉我又变回二十几岁,和小姑娘们一样年轻貌美了。 众人都笑,见气氛慢慢炒热,闻方把话筒递出去,那接下来,就请美少女们为大家做一下自我介绍吧。 按照排名,轮流介绍。 最后是南瓷,她接过陈宣羽递来的话筒,大家好,我是Twinkle的南瓷。 说完,她把话筒还给闻方。 -- 第29页 闻方问:前面队友都说了很多,南瓷你不多说点吗? 南瓷迟疑了一瞬,还是笑着摇头,谢谢闻老师,不用了。 闻方听罢,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欢声笑语》作为国内首个以游戏+访谈为机制的室内综艺,兼顾了娱乐度和话题度。 第一个游戏叫蒙面大侠。 游戏规则是三人一组,蒙上脸后,凭着自己的摸索,最先碰到前方的红旗的人,视为胜利。 闻方宣布完规则的同时,道具组也将道具拿了上来。 徐曼丽眼看红旗离起点好远,哀叹一声:中国人何苦为难中国人? 抽签决定了三组人员。 第一组是徐曼丽,吴怡宁,王泽瑞。 工作人员给他们带上眼罩后,王泽瑞哼唱的小曲被话筒放大,在录制棚上空飘着。 我眼前的黑不是黑,你说的红是什么红 观众在底下笑。 在起跑线处站好后,闻方一声令下,游戏开始。 《欢声笑语》的录制场地还是比较宽敞的,所以起点离终点大概有二十五十米远。而红旗摆放的位置正对着起点,也就是说不仅要走到终点,还不能走歪。 王泽瑞毕竟是这档节目的老玩家,他老道地伸直手臂,在空中比划了几下,坚定不移地顺着手臂指的方向前进。 闻方在一遍嫌弃道:又来这一招。 果然没走出几步,就完美地偏离了轨道,撞上了无辜的吴怡宁。 吴怡宁被撞得陷入自我怀疑地定在原地,不知所措。 反倒是王泽瑞,自信地认为自己方向分毫不差,迈起大步往前走。 走到三分之二的路程时,已经偏到场地外围,直直地向摄像机的位置冲去,吓得摄影师赶忙移开摄像机。 其他人在一旁看戏,捂着嘴憋笑。 南瓷的眉眼也笑得弯起。 王泽瑞始终贯彻不撞南山不回头,一条路走到黑。 最终不负众望地走到了舞台边缘,导演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冲对讲机喊道:赶紧拦住他! 现场一阵哄笑,被拦住的王泽瑞还一脸懵,嘴里嚷嚷着:你们干什么!我马上就要赢了! 闻方忍无可忍地冲到王泽瑞面前,摘下他的眼罩,你看看,马上都要走出这栋楼了。 王泽瑞尴尬地看了看自己站的位置,不好意思,打扰了。 然后溜到一边观看后续比赛。 最后这组以徐曼丽获胜收尾。 第15章 第二组是南瓷,应秋月,闻方。 南瓷站在起点处,抬眼视线就撞上应秋月的。 镜头没对着她,所以她看向南瓷的眼神挑衅至极。 但就一眼,南瓷便漫不经心地收回视线,任由工作人员给她带上眼罩。 游戏开始后,南瓷沉在一片黑暗中,她凭着模糊的印象,慢慢往前走。 可走到一半时,她的右肩突然被人用力撞了一下,身形微晃。 秋月不小心撞到了南瓷! 叶希歆着急的声音入耳,南瓷缓了缓,垂在衣侧的手攥起,指甲掐进掌心。 又是应秋月么。 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最后结果是,应秋月歪打正着,偏回了正确轨道,夺得小组第一。 南瓷下场后,还没坐到椅子上,就被人扶住手臂。 应秋月目光关切又愧疚,对不起啊队长,我刚刚不是故意的。 南瓷看着她泫然欲泣的样子,忽然笑出声,你怎么可能是故意的呢? 都怪我,应秋月脸上匆匆闪过不自然,但只是一瞬,又恢复那副做错事的模样,队长你没事吧? 南瓷撇了眼对着她们的摄像头,笑意仍挂着,我没事。 姐妹情深谁不会演? 第三场比赛是陈宣羽,高嘉曼,叶希歆。 陈宣羽和高嘉曼秉持着礼让前辈的原则,由叶希歆轻轻松松地获得了胜利。 第二轮游戏是听歌识曲。 游戏开始后,现场安静得连针掉落都可以听见,大家都竖着耳朵听前奏。 第一首歌的前奏开始了二十秒,Twinkle全团迷惑。 眼睁睁地看着叶希歆兴高采烈地冲出去,我老公的歌!《思念》! 工作人员举起印有对勾的白板。 王泽瑞咂咂嘴,导演组偏心了啊! 叶希歆毫不客气地回怼:等你先有老婆了再说。 第二首歌曲响起前奏的三秒后,Twinkle的六个人先后冲了出去,陈宣羽站得前,伸手抢过立麦,《Dreamland》! 其余五个人悻悻而回。 作为著名歌手的王泽瑞,本来应该是这个游戏的王者,却没想到开局连连失利,斗志莫名被激起。 于是台上出现了王泽瑞上蹿下跳的场面。 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冲到立麦前,像报菜名一样噼里啪啦说了一堆歌名,换来的却是被面前的干冰毫不留情地喷了一脸。 最后闻方实在看不下去了,拉住了再次想要上前的王泽瑞。 -- 第30页 前奏再度响起,很轻的一小段吟唱,然后是慵懒跳跃的旋律。 南瓷低敛的眉眼微动,在连歌词都没出来前,快步抢过立麦,笃定地说道:《人潮汹涌》。 眼见南瓷答对,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 王泽瑞惊得瞪大眼,背着手在南瓷面前转了一圈,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南瓷好笑地问:什么? 导演组是不是给你泄题了? 南瓷抿唇,这是楚PD的歌,之前做了功课的。 楚倾的每一首歌,她都学过,翻唱过,早已刻入血液。 《人潮汹涌》其实是楚倾刚出道的时候发表的,受众应该只仅限于粉圈,但南瓷的解释抛开粉籍也是成立的。 而这首歌对于南瓷的意义,比她想的还要深。 就像歌词里写的,人潮汹涌,我对你的爱至死不渝。 应秋月别有深意地剐了一眼南瓷。 游戏还在继续,后半场王泽瑞找回了状态,接连答对好几道题,保住了他自封的中华小曲库名号。 他眉开眼笑,站在立麦前,感谢CCTV,给我这个荣誉,还要感谢我的经纪公司,感谢父母,感谢我的歌迷,感谢所有支持我的人,没有你们就没有今天的我 还没说完,被闻方赶了下去。 全场大笑。 两轮游戏结束后,是中场休息。 南瓷回到后台的休息室,许乐跑了上来,将水递给南瓷后,担忧地问道:南瓷姐,真的没事吧? 刚刚那下,她看的清楚,南瓷被撞得踉跄。 南瓷喝水的动作一顿,云淡风轻地回道:没事。 以前在孤儿院被撞得可比这,重上千倍万倍。 那就好。许乐辨别着南瓷的神情,认定不是敷衍的话,才继续:刚刚袁哥打电话来,说周五有个行程。 什么?南瓷拨弄着有些翘边的美甲,随口问道。 梵黎的品牌活动。 去当迎宾吗? 许乐眉头一皱,南瓷姐 开个玩笑。南瓷站起身,我去趟洗手间。 南瓷窈窕的身影很快消失。 洗手间设在走廊尽头。 南瓷刚拧开水龙头,女厕的门从里打开。 透过平面镜,南瓷看清走出来的人。 她洗手的动作顿住,没再继续,转过身看向应秋月。 应秋月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眼,发现头顶并没监控,整个人放松了下来,倚靠在门上,笑道:怎么?专门在这堵我秋后算账吗? 南瓷下巴扬起,睨着应秋月,还不算笨。 应秋月不以为然地嗤笑,又想给我一巴掌吗? 南瓷闻言,低头冷笑一声,那太没新意了。 下一刻应秋月根本来不及反应,就感觉膝盖一阵钝痛,身体朝前扑去。 面前就是反着光的大理石洗手台,磕上去必定破相。 应秋月想躲,却被一只冰凉的手桎住腕骨,往回一拉。 她喘着气,惊魂未定。 南瓷腰抵在洗手池前,笑得狂妄,怎么样?刺激吗? 发懵缺氧的脑子重新运转后,应秋月目眦欲裂,嗓音尖得有点破音:南瓷你他妈有毛病吧? 南瓷见她失态的模样,啧啧两声,不如让你粉丝筹点钱给我治治病? 她当然不会傻到真的让应秋月受伤。 起码不会在节目录制的时候节外生枝。 应秋月骂了句脏话,手快要指到南瓷的脑门,你给我等着。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出洗手间。 南瓷无所谓地耸肩,冲应秋月的背影喊了句:好啊,我等着。 回到休息室时,许乐迎上来,南瓷姐,怎么去这么久啊? 顿了顿,她小心翼翼地问:没出什么事吧? 南瓷抽了张纸擦手,抬眸笑道:能出什么事? 许乐犹豫片刻,我刚刚看到应秋月脸色很难看地从洗手间出来。 是吗?南瓷随手把纸扔进垃圾桶,可能是便秘了吧。 许乐听到这话,没绷住笑出声,没事就好。 啊对了,刚刚有人打电话来。 谁啊? 楚倾。 南瓷听到名字,倏地抬头,脸上的漫不经心瞬间收紧。她拿起自己的手机,锁屏上赫然有一个未接来电提示。 她回拨过去,数到第五个数时,那头接起。 楚倾,你找我吗? 男人不答反问:刚刚在忙吗? 没有,刚刚录了一半节目,现在在休息。 声音软得惊了许乐的下巴。 这和平时的是同一个人吗? 嗯。 你忙吗?我现在会不会打扰到你? 电话那头沉默了半晌,声音又低又沉,叫她名字:南瓷。 南瓷一愣,嗯? 应秋月背后有资本捧,你别冲动。 -- 第31页 南瓷闻言失笑,她好像,刚刚冲动完。 我 听话。楚倾用两个字堵回了南瓷的话,她只能乖乖应下。 中场休息过后,是下半场的录制,以访谈为主。 台上的主持人和嘉宾按着传统围坐在一张圆桌前,桌上有点心有水果。 氛围相当融洽。 赞助广告的口播结束后,闻方按照手卡上的问题,进行了提问。 针对团体的问题问完以后,王泽瑞接过闻方的话筒,笑吟吟地看向南瓷。 南瓷你在《以梦》中C位出道,对吧? 南瓷点头。 那你在比赛期间有想过最后这样一个结果吗? 全场都安静了,目光聚焦在南瓷身上。 南瓷思忖片刻,握着话筒很轻地笑了声,说实话,从来没有。 我从来没想过能出道,没想过这么多人喜欢我。其实我根本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好。 她自私、冷漠,眦睚必报,对这个世界抱着最坏的恶意。 抽烟喝酒,染着一身恶习。 半生溺在深渊里,凉尽灵魂。 可她的话音刚落,台下就响起细碎的声响,最后愈演愈烈,融成同一个声音。 南瓷。 IC在喊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王泽瑞见状笑道:你看,粉丝们都很爱你。 南瓷睫毛颤了颤,忍住有些崩的情绪,我也爱你们。 有什么话想和支持你的人说吗?王泽瑞趁势问道。 南瓷往台下看去,粉色灯光像滚烫的热浪,辗转在她的心口。 她红唇轻启:谢谢你们无条件的喜欢,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是时候,学着爱与被爱了。 等掌声停歇后,王泽瑞语气轻松地问:听说你去年刚从A大毕业,可以和我们分享一下大学生活吗? 南瓷点头,A大的食堂好吃还不贵。 就这? 学校跟城堡一样。 王泽瑞见南瓷搪塞意味明显,没再问下去。 个人访谈部分结束后,叶希歆接过王泽瑞的话筒,Twinkle各位成员,你们的成长大家有幸目睹,你们曾经的导师也发来了祝福,请看VCR。 六人转身,屏息地看向身后的大屏幕。 从潘柏起到何蔓,放了三段提前录好的视频。 可南瓷迟迟没等来楚倾的VCR。 直到现场灯光突然暗下。 南瓷心跳加快,一个念头占了上风。 作者有话说: 可能会有的读者觉得南瓷人设崩塌或是人格分裂。 女主设定是偏向疯批美人,甚至偏激,对于她而言,这个世界只有两类人。 楚倾和其他人。 南瓷把楚倾当做救赎,所以只对楚倾卸了壳,收了满身刺,露出最柔软的肚皮。 如果不喜欢的就不要勉强啦,我们好聚好散。 祝阅读愉快。 第16章 干冰升起,大幕拉开。 楚倾迎着光,从屏幕后缓缓走出。 让我们用掌声欢迎本期的特邀嘉宾楚倾。闻方语气激昂地说着,侧身给楚倾腾了个站位。 楚倾腿长,几步就走到了闻方身边,鞠躬握手后,对着镜头抿唇笑道:大家好,我是楚倾。 回应他的是如雷般的掌声。 男人身上干净的雪松香混着后调里似有若无的玫瑰香,强势地占据了南瓷的气息。 南瓷想起来,这是楚倾代言的一款男士香水,当初上架后她买了好几瓶,放在家里没拆封。 她还记得名字。 无人区玫瑰。 你不声不响地在荒凉的无人区种满玫瑰,掠夺我的心脏刻在你的石碑上。 说来浪漫。 楚倾的现身将节目录制推向高潮,南瓷的心思莫名有些涣散。 她的思绪被楚倾偏低的声线拉扯,直到听见闻方说: 有请楚倾给我们带来歌曲《人潮汹涌》。 南瓷呼吸微窒,眼角泛湿。 《人潮汹涌》这首歌生不逢时,发表的时候,楚倾被前公司雪藏。 没有过现场,也没有宣传。 是所有倾星的意难平。 好在啊,她等到了黑暗褪去的那一天。 录完节目时,已经快凌晨了。 南瓷回到休息室换了私服,却一时找不到皮筋。 她闷头在化妆台前翻了半天,有点恼火,声音冷了几度,许乐,你看到我的皮筋没? 在这。 又低又沉的两个字吓得南瓷迅速转身,她诧异地看向走近的男人,楚倾,怎么是你啊? 细听之下,还有点儿委屈。 她刚刚好像,对着楚倾发了脾气。 楚倾把手里的袋子递到南瓷面前,扯着笑扬声问:我不能来? 南瓷摇头,当然能啊。 一晚上没吃东西,先喝点热的。 南瓷这才发现,保温袋里放着杯奶茶。 南瓷戳开杯上的封膜,低头慢慢地吸了一大口。 -- 第32页 不太甜,应该是三分糖,芋泥裹着珍珠,溢满她的唇齿。 楚倾,你 楚倾像是知道她要问什么,淡笑道:我问过许乐,这是你常喝的那家店。 南瓷听着,眼眶突然有些发胀。 没人在意过她喜欢什么。 楚倾是第一个。 她憋回眼泪,眼眸却还是水盈盈的,瞳孔里清晰地倒映着他的轮廓。 谢谢你,楚倾。 真的真的,谢谢你。 楚倾眸色深暗了几分。 - 梵黎是近几年面向年轻人推出的全新化妆品品牌,主打鲜活的新概念,覆盖消费群体广,势头正盛。 袁畅特意给南瓷借了一套尺素的高定礼服。 周五中午他一开完会就从公司赶到造型工作室,在旁边监督着做造型。 南瓷趁着夹睫毛的间隙,抬眼看向如临大敌的袁畅,无奈地笑了笑,袁哥,我又不是去上战场。 你不懂。袁畅摇摇头,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许乐在一旁捂嘴笑。 南瓷: 品牌活动安排在了Bgl酒店,以晚宴的形式举行。 酒店门口铺起了长长的红毯,尽头的水晶灯在黑夜的映衬下,亮得刺眼。 南瓷从商务车上出现的时候,媒体区有片刻的安静。 原来舞台神颜不止于舞台。 一袭酒红色露肩长裙,将南瓷的腰线勾勒,裙角坠满星星点点的碎钻,纤细莹白的脚踝上系着一条玫瑰金的脚链。 精致的皮囊比不过骨相,闪光灯亮起时,美得染上攻击性。 晚宴在七点开始。 酒光交汇间,南瓷捏着半杯红酒的高脚杯坐在靠近角落的沙发上,浅棕色长发微卷着垂在身后,她目光慵懒地看向来来往往的人,直到沙发那头陷进去。 南瓷偏头,视线落到男人身上。 头顶吊灯照在那张线条流畅的脸上,双眸不动声色地停在南瓷身上,反射着不可捉摸的黑色流影。 南小姐,一个人坐着不无聊吗? 距离南瓷十米之外,是觥筹交错的名利场。 南瓷晃着手里的酒杯,仰头喝了一口,猩红的液体衬得她肌肤雪白,末了才好整以暇地看向男人,久仰大名,祁总。 祁琛双腿交叠,靠在沙发上,南小姐倒是淡定。 说着,他意有所指地转向不远处。 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正被几个笑得娇媚的女人围住,谈笑风生。 南瓷认得,那男的就是梵黎集团总监。 她迎上祁琛的目光,似笑非笑,祁总应该不是专门来夸我的吧? 祁琛不置可否,微抬酒杯,想要吗? 南瓷有一瞬的怔愣,意识到祁琛何意。她不怒反笑,手抵在沙发边缘,倾身靠祁琛近了分,祁总这是想包养我? 她用着轻佻的语调说出最晦涩的话,反而显得坦荡。 也不是,不可以。祁琛睨着她,指尖刚要触碰到南瓷的下巴,就看见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厌恶。 下一秒南瓷从祁琛身边抽离,将散乱的发丝别到耳后,嗤笑道:祁总真是不挑啊。 祁琛也不恼,嘴角自始至终噙着抹淡笑。 气氛有些微僵。 直到有人端着酒杯走过来,和祁琛攀谈。 南瓷识趣地走开,晃到甜点区,随手拿了块提拉米苏。 虽说女明星对身材管理严苛,但南瓷随性惯了,秉承着一口吃不成个胖子,往嘴边送。 可手刚抬起,一道白色身影闯入南瓷的视线。 形色匆忙,走起来却扭着腰。 她瞬间对提拉米苏没了兴趣,放下碟子,穿过人群,向那个身影消失的地方走去。 南总,这个代言可以帮我抢过来嘛? 娇滴滴的声音从空无一人的转角传来,清晰地落入南瓷耳中。 南瓷唇角勾起笑,往墙上一靠。 看你表现。 一道醇厚的男声随之响起,还伴着女人的娇嗔。 紧接着就是唾液交换的水声,啧啧作响。 南瓷把玩着自己的手机,垂眸无声地笑了。 走出酒店,晚风带着凉意,把南瓷笼住。 南瓷拨了拨吹乱的头发,目光有些迷离地看着一辆商务车在面前停下。 袁畅摇下车窗,蹙眉问:喝酒了? 南瓷没搭理他,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一股淡淡的酒气在狭小的车厢里弥漫开。 袁畅关了音乐,喝了几杯啊? 南瓷懒散地靠在椅背上,眯着眼回想了下,就三杯吧。 奈何那红酒后劲大。 袁畅从后视镜里撇了眼南瓷,听说今天祁琛也去了。 他晚上看娱乐新闻才知道。 虽然早有消息说祁氏有意收购梵黎,但没人当真,只以为是营销号年底冲KPI。 嗯,看见了,和我搭讪了。 搭讪?袁畅狐疑地问了句,眼睛仍注视着前方路面,说什么了? -- 第33页 南瓷将车窗按下一点,感受着冷风,越刺骨她血液翻滚得越热烈,一双桃花眸隐在黑暗中,氲着醉意。 你猜猜? 袁畅看了眼红绿灯,笑道:难不成是霸道总裁爱上你的戏码? 南瓷也笑,说爱就俗了。 顿了顿,南瓷凑到袁畅耳边,像说悄悄话般,他说要包养我。 什么?袁畅一脚刹车踩下去,轮胎擦过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南瓷被惯性带着往前倾去。 南瓷的额头差点磕到前面。 袁畅把车停到路边,回过头,你认真点。 我没骗你。 车厢里有很长一段的沉默。 袁畅欲言又止,神色复杂,你答应了? 在娱乐圈,傍上金主做情人一直是很多女明星最后的归途。 再多努力到头来可能都不如和资本家睡一觉来得值钱,何况是那个年纪轻轻就站在商业巅峰的矜贵男人。 南瓷笑得凉薄,袁哥,你不该这么问。 袁畅闻言,不自觉地松了口气,但转瞬又紧张起来,你没给他甩脸色吧? 南瓷的脾性他也算清楚,总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但一旦碰了底线,她能比任何人都决绝。 我哪敢啊?南瓷继续笑着,对了,你手下有没有靠谱的狗仔啊? 要狗仔干什么?袁畅警惕地刮了她一眼。 拍出好戏。 袁畅料到南瓷不会说,干脆作罢,从手机调出一个号码,发给了南瓷,不忘叮嘱:别干违法的事。 谢谢袁哥。 车平稳地停在小区楼下。南瓷的醉意消散了不少,她转身要上楼时,被袁畅叫住,明天你来趟公司,有点事。 南瓷从半开的车窗朝袁畅点头,我知 南小姐,你终于回来了。 一道洪亮的声音打断他们的对话。 南瓷抬头,看见小区保安抱着个快递包裹朝她小跑来。 袁畅也看过来。 今天下午有人在保安室放了这个包裹,说要让您亲自验收。保安喘匀了气,把包裹举到南瓷面前,嘀咕道:不晓得是什么东西,有股怪味。 南瓷接过,垂眸扫过快递单上的信息。 信息无误。 她蹙了蹙眉,感觉到一股淡淡的恶臭钻入她的鼻尖。 你买了什么东西啊?袁畅问。 我没买。 小区保安在一旁提议:您要不拆开看看。 南瓷默了一瞬,取出钥匙从包裹封条上划过。 作者有话说: 宝贝们求个预收呀《春日失火》 云楚丢失过一段记忆。 听寺里方丈说,那是她命中的劫。 她不信。 直到二十岁那年春天,她遇到一个男人。 薄唇洇着病态的绯色,黑色毛呢大衣衬得他身形高瘦,袖口处不经意露出一小截冷白的腕骨,纹着一行佛经。 他是来求姻缘的。 云楚接过他手中的签,巧笑嫣然,恭喜先生得了支上上签。 话刚落,她抬头对上他的目光。 他眉眼淡漠如水,偏偏一双桃花眸生得深情。 云楚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这双眼睛。 她鬼迷心窍地问:先生还缺姻缘吗? 男人垂眸看着她,低沉的声音破碎在苍凉的梵音里,像是宿命般。 他说:可我是来求你的。 寺前桃花纷落,云楚莫名红了眼眶。 - 裴见渊刀尖舔血半生,只为洗尽一身污骨去接他的女孩回家。 一夜贪欢后。 云楚没骨头似的靠在裴见渊的怀里,指尖抚上他温热的胸膛 那儿有一道结了痂的疤。 疼吗? 裴见渊哑着嗓音,懒散地笑道:你亲亲就不疼了。 云楚闻言听话地吻了吻,裴见渊再度失控地把她压在身下,说着最难耐的情话。 可第二天就传来云楚订婚的消息。 对象不是裴见渊。 - 昏暗的房间里,云楚被裴见渊抵在冰凉的落地窗前。 男人撕了温柔的伪装,薄唇勾起,笑得阴戾又凉薄,你不该逃的。 他漫不经心地捏着云楚的下巴,在她耳边厮磨:想嫁给别人?除非我死。 没心没肺times;偏执深情 我见过深渊,也有幸目睹一场失火。 人间太冷,你是我隔岸观着却想掉下眼泪冲进去的温度。 第17章 透明胶带被撕开, 纸盒松动地翘开一角。 保安好奇地凑过来看,却在下一秒发出尖叫,满脸惊恐, 踉跄地往后退了一大步。 纸盒应声落地,里面的东西滚了出来。 袁畅急忙解开安全带下车,在看到地上黑乎乎的东西后, 脸色骤变,我操。 路灯的光不算亮, 但足以照出沥青路面上被沾染的暗红色血迹。 一只老鼠早已僵死,肚皮处开了口,五脏六腑混着黑褐的液体暴露在空气中,满身皮毛浸在腐血里。 -- 第34页 而在老鼠旁边,散落着一叠照片。 标了不同的时间, 但照片里的人却是同一个。 纸盒就掉在南瓷脚边,她站在偏暗处, 半张脸沉在阴影里。 惊骇之下,还染着几分阴戾。 她弯腰避开血渍捡起照片, 朝袁畅扬了扬,笑容森冷,把我拍得真丑。 你他妈是艺人不是死人,袁畅眉头早已拧成川字, 一改平日笑面虎的样子, 朝地上啐了口,老子一定找出这帮狗娘养的畜生。 - 半个小时后。 警笛打破深夜的宁静,红蓝的警灯更是亮个不停, 刺得南瓷有些烦躁。 谁报的警?一个穿着警服的中年男人走到袁畅跟前, 板着张脸问。 那姿态, 倒像是在审犯人。 袁畅本就被糟了心情,脾气也上来,一共就俩人,不是我就是她,有区别吗? 那中年男警察闻言,脸一垮,官架子直接摆了出来,注意你的态度! 袁畅的火正往上蹿着,刚要发作,一个年轻民警小跑过来,徐队! 怎么了? 江队来了。 徐建安眉心拧紧,他来干什么? 新泰家园的盗窃案有新线索要我们去跟进,这个案件转给江队了。 知道了。徐建安说着,收起证件,嗤笑道:这么小个案子还要劳烦刑警队的。 顿了顿,大明星就是金贵。 徐建安带着几个人走后,南瓷又在冷风里站了会。 她还穿着晚上的裙子,披了件单薄的开衫,垂落的裙摆时不时被风卷起。 看着有些颓丧的可怜味儿。 南小姐,您是否去过照片上的地方? 上一队留了个小警察问话,此刻正认真地等着南瓷回答。 南瓷双手环胸,点了点头。 那您最近有没有与人结怨? 南瓷默了一瞬,红唇刚张,身后传来车轮碾过的声响。 然后是停车,开门。 小警察顺着叫了声:江队。 问得怎么样了? 南瓷背对着,只能听见一道低缓的男声破碎在夜风里。 声线放得温润,但字腔间透着股冷冽感。 还在问 南瓷在同一秒转过身,她凝着一个高大年轻的男人从警车前绕过来。 穿一件黑色冲锋衣,拉链却敞着,在这样的夜里仿佛也不知冷。 眼皮耷拉着看路,模样散漫又正经。 直到他走到路灯下。 南瓷和他对上眼。 她愣住,眨了眨眼,迟疑地喊出只存于她回忆的一个名字,江衍? 突如其来的重逢,没有半点预兆。 在这个混乱的夜里。 江衍也明显地怔了一下,步伐变快,走到南瓷面前。 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清的声音低问:你是沈瓷? 南瓷点头。 她都快忘了,被沈婉舒丢在孤儿院的时候,她姓沈。 等所有问话结束后,袁畅没多做停留,嘱咐南瓷几句后就先离开了。 南瓷也受不住冬末的冷,签好字后就想上楼,可脚刚迈出去,手腕就被人从后面虚扣住,她只能感觉到掌心的温热和轻微的粗糙感。 她没动,等着江衍开口。 你最近注意安全,有任何困难,给我打电话。 实在不行,我可以像以前一样照顾你 哥。南瓷突然出声,打断了江衍的话,我长大了,没人再能欺负到我了。 今天的事,她心里有数。 她稍用了几分力,从江衍手中挣开,避开他的视线问:何阿姨还好吗? 我妈江衍的表情倏地僵住,手慢慢垂下,五年前就走了,胃癌。 南瓷心咯噔一下,不可置信地抬头,怎么会 江衍没接南瓷的话,只是扯了扯嘴角,覆上南瓷冰凉的手,都过去了,外面冷,你先上去吧。 说着,他推着南瓷肩膀往单元楼下带。 南瓷不敌他的禁锢,挣扎了几次都没用。 - 第二天许乐来接南瓷的时候,看她脸色泛着近乎透明的白。 南瓷姐,你怎么啦?说着,她伸手想去触碰南瓷的额头。 可还没碰到,南瓷就止了她的动作,把鸭舌帽压得更低,没事。 不过是吹了冷风,最不济就是发一场高烧。 许乐只好讪讪地收回手。 南瓷到袁畅办公室的时候,他不在。 桌上放着杯冒热气的普洱。 她刚想坐椅子上等一会,袁畅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你到公司没?那边有点吵,袁畅扯着嗓子问,没到就叫许乐掉头,我突然有事出去一趟,不在公司。 南瓷皱了皱眉,我知道了。 她刚一起身,就感觉头重脚轻,差点摔倒。 等缓过了那股劲,才往楼下走去。 路过连廊时,她迎面看到楚倾和大头。 -- 第35页 大头最先看到南瓷,他客气地朝南瓷打了个招呼,南小姐。 楚倾随之抬头。 南瓷颔首,想回应大头,却觉得喉咙发干,嗓子哑得厉害,鼻音浓重。 果然,楚倾的眉头蹙起,生病了? 南瓷下意识地想摇头,但突然涌上头的无力感让她招架不住,眼前的脸一点点模糊,直到陷入黑暗。 大头一惊,刚想伸手去扶快要倒下的南瓷,没想到站在他身后的楚倾已经先他一步。 楚倾一手环过南瓷的肩膀,将人抱在怀里,一手贴上南瓷的额头,无波无澜的眸底染上急色,偏头对大头沉了声,我把她带去休息室,你帮我去买个退烧药。 大头神情有些复杂,行吧。 楚倾看着大头离开后,弯腰把南瓷横抱起,却发觉她轻得过分。 他把南瓷小心翼翼地放在休息室的沙发上,转身走进洗手间,用热水洗了一条毛巾,敷在南瓷额头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机震动的声音在呼吸可闻的休息室里突兀又清晰。 楚倾从南瓷大衣口袋里拿出,垂眸看向来电显示。 江衍。 他没有接,直到那头再次打来。 楚倾犹豫了一瞬接通,没有出声。 小瓷,局里以恐吓罪进行立案侦查了,如果你需要警方保护,随时可以提。 男人起伏的情绪透过听筒传到楚倾耳中,他的眉头渐渐蹙起。 楚倾缓慢开口:我是南瓷的朋友,现在她身体不舒服,你的话我会转达。 她怎么了?江衍语气急切,还有不安。 楚倾默了两秒,回答道:发烧,现在睡着了。 我来接她。 不用,楚倾冷淡地拒绝,我会照顾她。 挂了电话,楚倾刚想把手机放回去,目光扫到手机锁屏,愣了一下。 锁屏上是一张他的侧颜照。 一束追光灯打在他的侧脸,勾勒出他的眉眼轮廓,而他身后,金光点点,散落成海。 不是粉丝应该看不出是楚倾。 楚倾看向病床上的女孩,目光沉沉,而她似乎意有所感,眼皮微动。 南瓷费力地睁开眼,挣扎着要从沙发上坐起。 别动。楚倾的声音很低,像呓语。 南瓷刚支起的半身倒回了沙发,她一脸惊诧地看向楚倾,你怎么在这? 楚倾起身去倒了一杯水递给南瓷,有几分失笑挂在脸上,这是我的休息室。 你发烧了,大头等会买药过来,你吃了药再休息会,我送你回家。楚倾弯腰去拿敷在南瓷额头的热毛巾,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南瓷脸上。 南瓷整个人滞住,慌乱地低下头。 她捧着水杯轻轻吹了吹,小幅度地抿了一口,才又说:我没事了,可以自己回家的。 楚倾淡淡地撇了她一眼,听话。 南瓷没再说什么,只是看到桌子上搁着的手机,转头问楚倾:那是我的吗? 楚倾睨了眼,嗯,刚刚有个电话,我帮你接了。 南瓷边捞过手机,边问:谁啊? 江衍。 南瓷眉心一跳,输密码的动作一僵,哦。 潜意识里南瓷不想让楚倾知道她乌七八糟的过去。 很快休息室的门被人推开,大头拎着一个大袋子走进来。 这里面有退烧药,还有一碗小米粥。 谢谢。南瓷接过,放下握着的水杯,轻声开口:楚倾,我感觉好多了,我能不能回家再吃药? 那我送你回去。楚倾抓起脱下的外套,问大头要了车钥匙。 车从停车场驶出后,南瓷才发现天已经暗了,昏黄的路灯早已亮起。 我睡了多久啊? 三个多小时吧,楚倾低着头,手指在屏幕上划动,然后抬头看向南瓷,把手机递过去,你家地址,输一下。 南瓷在百度地图上输进自己家的地址,还给楚倾。 第18章 车停稳在楼下后, 南瓷解开安全带,偏头朝楚倾笑了笑,声音还有点儿闷, 那我走啦,再见。 等等。 就在南瓷磨蹭着要下车时,楚倾不急不缓地叫住她。 他左手搭在方向盘上, 右手伸向后座,拿起黑色鸭舌帽扣上, 嗓音寡淡,神情却很温柔。 我看着你吃完药再走。 顿了顿,他笑问:介意我上去吗? 南瓷愣了半晌,才小幅度地摇了摇头,红唇翕张:当然不介意啊。 走吧。楚倾说着, 拎起塑料袋,兀自下了车。 不远不近的一段路, 南瓷跟在楚倾身后。 他生得肩宽腰窄,穿了条不算紧身的黑色运动裤, 裹得两腿笔直,行止间肌肉线条流畅。 身形懒散,在逆着路灯光线时,又染上几分独属于夜晚的野性。 单一个背影, 充满着压迫感。 直到乘电梯上楼, 南瓷还有点心不在焉,拿着钥匙好半天没插进锁孔。 -- 第36页 她懊恼地皱了皱眉,刚想重插,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擦过她的手背, 捏着钥匙开了门。 南瓷偏头, 就对上楚倾含笑的眼睛。 深邃得像要引诱她沉沦。 走进后,楚倾站在玄关处,淡淡打量。 南瓷当初买的是个小平层,视野上很开阔,但黑白装潢让整个房间透着冷清,毫无生气。 落地窗外,是灯火辉煌的繁华景。 南瓷走进厨房倒了两杯水,出来时就看见楚倾站在客厅的墙面柜前。 额前碎发耷下,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她放下水杯,走到楚倾身侧,踮起脚,从最高处抽出一本杂志,朝楚倾晃了晃,笑弯了眼,你还记得吗?这是你拍的第一本杂志。 楚倾接过南瓷手中的杂志,垂眸看去。 封面上少年的脸已初见棱角,张扬的蓝发肆意不羁。 楚倾只记得,这是他的十九岁。 他在那个意气风发的年纪出道。 南瓷眼见楚倾眉头微蹙,以为他想起了那些不好的过去,心一紧,连忙说道:楚倾,你一直是我们的骄傲,以后累了,受委屈了,你不用一个人抗的,我们一直都在。 她声音放得轻软,像低喃,但又坚定认真。 这么多年,楚倾孤身对抗所有不公,却用玻璃碎为她们筑了一座玫瑰园。 所以他也会累,也会有撑不住的那天。 楚倾的心狠狠一颤,他看向南瓷,明艳的脸上是毫无保留的爱意。 赤坦又热烈。 他抬手,掌心带着浅浅的温度,轻抚了南瓷的头,低声说:嗯,谢谢你们。 南瓷那一瞬呼吸都滞住,眨了眨眼睛。 一改平日的冷淡模样,看着有些憨,还有点傻气。 楚倾不自觉地失了笑,很低的,从胸腔闷出的声音,带着微哑的磁性。 他把杂志放回原处,看着还愣在原地的南瓷,快去把小米粥喝了,吃完药早点休息。 南瓷乖顺地点了点头,在楚倾的监督下,喝完了大半碗小米粥,最后实在喝不下了,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楚倾,真的饱了。 她饭量很小,患抑郁症的那段时间更是一天一餐。 吃了吐,到后来也没了胃口。 楚倾淡淡地笑了,那不喝了。 等南瓷把药吃下后,楚倾拿起沙发上搭着的外套刚想要走,却又转身,目光微沉。 如果有什么事可以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 南瓷一愣,看着楚倾不明所以,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我啊。 没事?楚倾往前,朝南瓷逼近,都被人恐吓了还说没事? 灼人的呼吸轻挠着南瓷的脸,她下意识地后退,可没几步腰就抵到了沙发,整个人重心不稳,向后仰去。 就在下一瞬,南瓷感觉手腕被人轻扯,一只手虚扶在她的腰际,没用力,稍碰即离。 极度的克制与尊重。 下午给你打电话的,是警局的人吧? 南瓷稳住身形,抬头问:你怎么知道? 他说你可以申请警力保护。楚倾微微弯腰,和南瓷平视,这种事可大可小,你要保护好自己,知道吗? 南瓷凝着楚倾的眼眸,怔了半天。 而后她低下头,嗫声道:知道了。 楚倾抬眼看了看挂钟,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 南瓷想送他下楼,但被楚倾止住。 外面冷,别再受凉了。 她只能噘着嘴应下,站在门口朝楚倾挥手,你也要好好休息呀。 嗯。 - 袁畅再联系南瓷,已经是两天后。 她的病没好透,气色还残留着几分病态的白。 怎么状态不太好?第一次拍广告紧张啊? 袁畅通过内视镜看到南瓷歪着头靠在椅背上,神情恹恹。 许乐见南瓷没有回答的意思,就对袁畅说:南瓷姐前天发烧了。 发烧?袁畅闻言取笑的表情收住,皱了皱眉,吃药了吗? 南瓷没睡着,朝前嗯了一声。 你早点说,我就去和品牌方商量往后延一天了。 用不着。 拍摄场地有点远,南瓷睡了一觉才到。 她下车的时候头还有点昏沉,眼睫低垂着,一言不发。 给人一种空洞又冷漠的感觉。 直到导演走进来,熟稔地和袁畅握手寒暄。 南瓷的目光却落在导演后头的人身上。 年纪很轻,一副男高中生的样子,身形清瘦,白色卫衣勾出他的脊骨。 导演见状,向南瓷介绍道:这是你的拍摄搭档,陆彦青。 这个广告很简单哈,只要演出那种暗恋的酸酸甜甜,就很符合我们产品的口味和卖点。 南瓷点头。 为了符合广告的情境,服化组给南瓷搭配的是学院风的白衬衫和百褶裙,露出两条莹白笔直的腿,柔软的发丝被绑在脑后。 眼尾也被化妆师往下画,攻击性减弱,无辜感增强。 御姐瞬间变甜妹,倒也不算违和。 -- 第37页 导演喊了开始后,操场上的陆彦青单手运着球,在三分线外纵身一跃,球很听话地落进篮框。 群演适时地发出喝彩。 下个镜头是南瓷攥着美粒多跑上场,满目期盼地递给陆彦青。 镜头给到南瓷一个特写,漆黑的瞳孔亮着水光,睫毛又在微颤。 复杂又隐晦的暗恋情愫被表现得淋漓尽致。 陆彦青偏头笑看了一眼南瓷,接过饮料,拧开瓶盖,仰头喝了几口。 谢谢你的饮料,然后俯身,在南瓷耳边勾唇,和你一样甜。 南瓷白皙的脸上晕染起一抹淡粉。 好。导演满意地看着监视器上的画面,咔! 南瓷撩起跑乱的刘海归于耳后,脸上的表情一点点淡下去,直到无迹可寻。 陆彦青从她身侧走下场。 南瓷作为代言人,被带回了内景棚,拍摄美粒多的平面代言照,用作以后的宣传推广。 等所有细节拍到位以后,已经是傍晚了。 袁畅把南瓷送回家,看着她上楼才掉头离开。 而就在袁畅的车开走后没多久,一辆黑色卡宴缓缓驶进。 南瓷刚进门换了鞋,就听见门铃骤响。 她以为是袁畅去而复返,没多想地打开门,却在看清门外站着的人时愣了下。 帽檐下,是冷峻的轮廓和微抿的薄唇。 也不看看是谁就开门吗?万一是坏人呢?楚倾和南瓷擦身进门,声音里有浅浅的无奈。 南瓷关上门,跟在楚倾后面,我以为是袁哥 下不为例。 好。 你怎么过来了呀? 来看看你。楚倾声音有点哑,他把手里的盒子递到南瓷面前,西街的小馄饨。 南瓷心漏了一拍,却在看到楚倾下颌的青茬时被刺痛,执拗地没接,你是不是又熬夜工作了啊? 楚倾唱跳出身,在所有人嚷着爱豆终成戏子的处境下,他硬是出道六年没接一部戏,专注在音乐上,向原创音乐人转型。 但这意味着,他要付出的就更多。 楚倾极淡地笑了笑,不答反问,这两天还烧吗? 我没事了。南瓷心疼得要命,你吃晚饭了吗? 楚倾眉心微蹙,摇了摇头。 那我去做,你休息一下。 楚倾想说什么,被南瓷堵住,你也要听话,下不为例。 南瓷看着空荡荡的冰箱,轻叹一口气,拿出隔层里的挂面和鸡蛋。 而当她把一碗冒着热气的面从厨房端出来的时候,却看见楚倾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额前碎发挡住了他的眉眼,呼吸清浅,带着深深的疲惫。 南瓷在沙发前蹲下,静静地看着楚倾。 她常想,他是不是不走这条路,就不会那么累。 可是她忘了故事的开始,是垂死的她,遇见了光芒万丈的他。 南瓷感受着眼角的湿润,转身从卧室里抱来一条毛毯,轻轻盖在楚倾身上。 她看见楚倾的睫毛颤了颤,睡得并不安稳。 楚倾醒来之后,就看见南瓷盘腿坐在沙发边缘,低垂着头玩手机。 头发挡住了她的侧脸,只留下白皙修长的脖颈。 几点了?睡醒之后他的声音更哑了,像被砂纸打磨过,还透着一股微凉的金属质感。 南瓷听到动静后抬起头,扬起笑,你睡醒啦?才七点。 楚倾撑起身体,毛毯从身上滑落。 南瓷弯腰捡起落在地上的毛毯,搭在沙发上,转身去把放在锅上温着的面端出来。 糊得还不算厉害。 楚倾有些好笑,抬眼看她,吃你的馄饨,别盯着我看。 南瓷笑着移开眼,小腿在桌子下晃荡,不小心碰到了楚倾的裤腿。 她一愣,连忙收回作乱的腿,犯了错一样低着头,没注意到楚倾唇角的笑意。 第19章 初春总该有一场峭寒。 南瓷双手环着臂, 后悔出门只穿了件毛呢大衣。 她沿着盘山公路慢吞吞地往下走,低头时能清楚地闻到身上的香火味。 走到山脚,天又黑了几分, 开过的车却寥寥无几。 南瓷摸出袋里的手机,看见网络信号早断得没了影,电量格也亮起了红灯。 她趁着还没关机, 翻出许乐的号码,刚要拨过去, 一辆越野车在她面前缓缓停下。 车窗摇下,露出一张硬朗的脸。 南瓷有些意外,你怎么来了? 江衍单手解了车锁,上身越过副驾驶,帮南瓷打开了车门, 上车。 南瓷能感受到冷风正从裤脚往上钻,没再犹豫, 弯腰坐进了车里。 车里暖气开着,江衍只穿了件衬衫, 外套扔在后座上。 南瓷松了挺直的脊背,舒服得没骨头似的,往椅背上一靠,偏头问江衍: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江衍侧头看她, 我是警察, 什么不知道? 南瓷闻言笑了,江队,你这算滥用职权吧? 给你发微信不回, 怕你再出事。江衍的视线盯着前方路面, 没好气地说道。 -- 第38页 山上信号不好。南瓷撇撇嘴, 朝江衍晃了晃黑屏的手机,还没电了。 说话间,越野车已经驶进城市主路,挡风玻璃映出纸醉金迷的光影。 现在正是下班高峰,高架桥上车尾灯亮着一片,密密麻麻的。 南瓷看着窗外掠过的车水马龙,端详起江衍的神情,问:你不会只是来接我的吧? 江衍左手搭着方向盘,右手划开手机,点进和南瓷的聊天框,递给南瓷。 找到送包裹的人了,不过是收钱办事,幕后的还在查。 南瓷垂眸,点开那份口供截图。 不过十行,她看得很快。 江衍以为南瓷会愤怒,可是她没有,脸上无波无澜,冷淡至极。 好半晌,才缓缓笑道:找到了也不过拘留几天,要不哥,我撤案,别查了吧?浪费资源。 恰逢一个红灯,江衍将车停下,转头凝视着南瓷,你说什么胡话? 我没说胡话,我知道是谁。 那个藏在背后跳脚的小丑,南瓷早就猜到了。 所以呢?你想这样不了了之吗? 此刻的江衍带着点审问态度,眼神晦明,让南瓷捉摸不透。 但她一点也不怕,迎上江衍的目光,耸肩笑笑,哥,你教我的,以眼还眼啊。 江衍愣住,一时说不出反驳的话。 当年在孤儿院,他确实是这样教南瓷的。 骂她的,就骂回去。 打她的,就打回去。 渐渐的,真的没人再欺南瓷,她一身阴冷戾气,也慢慢被排斥在人群之外。 再后来,他就不知道了。 南瓷右手臂支着车窗,挑眉睨着江衍,笑意更甚,不是吧哥,我开玩笑的。 她怎么可能知法犯法。 江衍并没有因为南瓷的话而舒展眉心,他跟着车流慢慢起步,那你也该知道,立案了就要查到底。 当我什么也没说过吧。 车里陷入一阵沉默。 南瓷百无聊赖地看向窗外,却发现并不是回她家的路,她问江衍:去哪? 吃晚饭。 哦。 最后,车在一家川菜馆前停下。 江衍把车熄火,朝后拿外套时说道:我记得,你以前无辣不欢,最喜欢的就是这家的辣子鸡丁 南瓷坐在副驾驶上没动,看着那火红的店招,打断江衍的话,哥,我现在不吃辣了,戒了。 江衍动作一顿,真的? 吃辣容易长痘。南瓷笑笑,我知道这前面有间茶餐厅评价不错,吃那个吧。 江衍没做声,只是沉默着重新发动了汽车。 因为过了饭点,茶餐厅人不多。 但南瓷还是走进包厢,才把口罩摘下。 有服务员进来倒水,明显认出了南瓷,眼神在两人之间不断游走,表情激动又八卦。 江衍眉头皱了皱,刚想说什么,就见南瓷朝服务员招手,附在她的耳边说了几句话,那服务员连忙点头,以最快速度带上门出去了。 你和她说什么了?江衍翻着菜单问南瓷。 江队想知道? 嗯。 我说南瓷笑得狡黠,她撞见我和你幽会了,要是敢说出去 说着,南瓷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江衍被气笑,把菜单往南瓷手边一扔,要吃啥自己点,我不知道你们女明星有什么忌口。 好。 服务员再推门进来时,手里多了个充电宝,神情也严肃了些。 南瓷点完菜就赶紧把手机插上数据线,充了十分钟左右,手机才开机。 微信接二连三地跳出很多未读消息。 袁畅的消息显示发于五分钟前。 南瓷点进去,划拉几下都没到头。 【个人单曲EP计划书.doc】 【你先看一下,具体的过两天来公司谈。】 【华鼎那边说最近有巡演安排,定了的话你发我一份。】 【???人呢?】 【袁畅拍了拍我的魔法棒变成了猪头】 【再不出现我报警了。】 【别吓我,不会真出什么事了吧?】 【好了,警察叔叔去找你了。】 【警察叔叔找到你没?】 南瓷看着没忍住笑出声,赶紧给袁畅回了条消息。 【警察叔叔请我吃饭呢,你要不要一起?】 她发出去没几秒,那边就回了:【姑奶奶你终于肯回信息了,我还以为你出事了。】 【没,我去兰因寺了,山上信号不好,后来手机没电关机了。不好意思啊,让你担心了。】 【没事就好,以后去哪记得报备。】 【知道了。】 【这两天有空来趟公司。】 【好的。】 你什么时候签的娱乐公司? 南瓷耳边猝然响起江衍的声音,她打字的动作顿住,想了想回道:你们走了大概两年以后吧。 那个时候,她正在深渊里挣扎,虽然配合医生治疗,但收效甚微。 -- 第39页 后来她遇到了生命里的那束光。 她想去看看楚倾待的世界。 再后来,她把练习当做一种宣泄,汗浸湿衣服的时候,她才真实地感知着这个世界,感觉一颗心跳得猛烈。 江衍有片刻的怔愣后,声音低哑,这条路不好走。 我知道。南瓷视线从手机上移开,望向江衍,哥,清明带我去看看何阿姨吧。 好。 - 第二天南瓷一早就去了趟层峰娱乐。 袁畅见她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也没急着说正事,端着茶杯在她面前坐下。 那个江警官,你认识啊? 南瓷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袁畅说的是江衍。 嗯,以前的朋友。 只是袁畅迟疑地盯着南瓷,朋友? 昨天江衍给他打电话问话的时候,语气急得难免有些失了分寸。 南瓷困意散了些,坐直身体看向袁畅,笑得没心没肺般,袁哥,公司这么提倡谈恋爱吗? 顿了顿,她托着腮,不着调地说着:女明星和刑警队长,啧,应该会有很多人嗑cp的哦? 袁畅听着,脸有点黑,但也知道南瓷在说反话。 他把纸卷成筒,敲了敲南瓷的手,那就请你一直保持这么高的觉悟。 南瓷笑着把手举到耳旁,遵命。 我发给你的文件看了? 嗯。南瓷微垂的眼睑抬起,祁琛给我砸资源了? 这回换袁畅一愣,而后笑得眼角鱼尾纹叠起,想什么呢? 他把文件推到南瓷面前,公司综合考虑了你的商业价值和未来发展方向,决定给你出单曲。在这个圈子混,没点作品迟早要完。当然首张EP不会太复杂,应该只收录三首歌。 哦。 没等南瓷全部看完,袁畅又扔了一沓装订成册的白纸过来。 南瓷撇了眼,看到封面上印着超大字号的两个黑体字。 枷锁。 这又是什么? 李导的新电影,女三号。 南瓷慢吞吞抬眼,你给我接戏了? 我知道你不会演戏,所以这个角色不需要太专业的功底。袁畅想了想,嗯你就只要演个美丽的花瓶。 南瓷: 几秒后,她狐疑地盯着袁畅看了半天,你真的没有和祁琛签什么保密协议,把我卖了吧? 李钰作为曾经执导了两部爆款的年轻导演,有口碑有潜力,虽算不上大导,但也一角难求。 何况是她一个选秀出来的新人,根本不会演戏。 袁畅白了南瓷一眼,我还是那句话,要真是你说的那样就好了,我就用不着跟个孙子一样去帮你撕资源了。 南瓷讪讪地闭了嘴。 《枷锁》是部民国戏。 白炽灯打在剧本上,南瓷看了一个小时。 看完了秦书羽的一生。 一个爱而不得的女人,在乱世里苦苦挣扎,最后还是众叛亲离,被推上断头台。 原来不是所有人都能那么幸运,能被救赎。 南瓷的共情能力不算好,但还是觉得心里有点堵。 结束后,南瓷到地下停车场取车。 电梯门刚打开,她抬眼就看到两三个人从一辆商务车下来,径直往层峰娱乐的方向走去。 最中间的那个人单手插兜,肆意散漫地低头走路。 像是察觉到什么,在距离南瓷两米的地方抬起头,直直地撞进南瓷视线。 南瓷和他对视一眼,但很快收回视线,往自己的车走去。 第20章 当晚, 《欢声笑语》Twinkle专场在众望中准时上线。 而就在节目播出一小时后,Twinkle官博缓缓上线,发了条微博。 @Twinkle官博:您收到一份演唱会邀请函, 请签收! 所有人都以为官博只是上来发个宣传物料,谁也没想到华鼎会一点风声不露,就直接官宣了Twinkle的全国巡回演唱会。 一时间, 两波热度直接把Twinkle推上风口浪尖。 粉丝在狂欢,对家在跳脚。 像她们这样横空出世的女团, 挡了多少人的路,让多少人眼红。 从黑夜到白天,数不清的营销号涌出来,想要搅浑这池水。 不过这些,南瓷根本无暇去管。 巡演在即, 加训在所难免。 她看着手上排得满当的时间表,认真地看向李璨, 姐,现在还能解约吗? 李璨被逗乐了, 伸出三个手指在南瓷眼前比划了一下,解约金先付一下。 三十万? 南瓷在心底算了算,好像还能付的起。 李璨笑得露了齿,是三百万啊, 我的姑奶奶。 南瓷: 高嘉曼在旁边也笑出了声。 训练了半天, 南瓷早闷得不行,趁着休息时间去了天台透透气。 却没想到那里已经有了人。 高嘉曼听闻动静,回头看到是她, 手上动作没停, 从盒里抖出一根烟, 熟练地点上。 -- 第40页 南瓷微讶,走到高嘉曼身边,问:什么时候学会的? 上个月。 南瓷左手肘支在栏杆上,偏头笑得轻佻,我怎么有种逼良为娼的感觉? 高嘉曼勾了勾唇角,猛吸一口,然后慢慢吐着圈。 南瓷俯视着脚底的景色,慢悠悠地开口:看样子,你爸妈的事还没解决? 怎么解决?只要我不死,他们不会停的。 高嘉曼的声音带了点苦笑意味。 南瓷沉默片刻,冷笑道:是你不舍得放手吧? 高嘉曼身体一僵,继而摇摇头,不是 你虽然恨他们把你当摇钱树,但你觉得是不是只要你满足了他们,就能得到一点点爱。南瓷的声音很淡很轻,却像一把锋利的刀,朝高嘉曼剖去。 高嘉曼夹着烟的手在抖,半晌没出声。 南瓷拍了拍她的肩膀,别傻了,及时止损吧。 - 到家已经是晚上六点,南瓷揉了揉酸痛的肩膀,懒得烧饭。 点完外卖,她往沙发上一靠,盘着腿随手翻了翻微博,入眼的是十分钟前好友圈里被转疯的一条微博。 她整个人滞住。 @楚倾工作室:肆年等待,一触即发。楚倾肆意全国巡回演唱会准备就绪,我们不见不散。 南瓷眨了眨眼睛,反复看了两遍,才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最近是捅了演唱会的窝吗? 评论里早已沸腾。 !!!告诉我不是梦! 终于等到你!!!你一个人的大舞台! 台下不一定有我,但看你的一定有我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门票我要搞到手 求个蓝光DVD[流泪] 信女愿意用身上10斤肥肉换我成功抢到演唱会门票[祈祷] 楼上姐妹想的挺美 南瓷往沙发背上一仰,捧着手机笑意漫上眼角。 是菩萨听到了她的祈愿吧。 四年时间,她曾跟很多人约定个巡见面,但是这趟旅行就像坐了一班长途火车,有人倦怠了,有人中途下车。 她看过太多粉丝爬墙、脱粉,粉圈换血不止一次,却始终没能等来楚倾的个人演唱会。 好在今年春暖花开的时候,她们都得偿所愿。 - 在半个月的集训之后,Twinkle迎来了她们的全国巡演。 第一站就在A市。 南瓷被许乐领着从后门进入场馆的时候,迎面碰上三个女孩从洗手间走出来。 手上的水珠还没擦干,怀里抱着个粉色灯牌,兴奋地谈笑着。 女孩们几乎是同时注意到南瓷,先是愣住,紧接着激动地直跺脚。 其中个子偏矮的女孩试探地往前走近了些,小心翼翼地问道:姐姐,可以签个名吗? 许乐如临大敌,把南瓷拉到身后。 南瓷朝许乐轻轻摇头,然后摘下口罩,笑着回应道:可以。 那女孩开心地扯了扯同伴的衣袖,麻利地从斜挎包里翻出一张南瓷的海报和一支笔,递给南瓷。 南瓷低头认真地在照片上签下自己的名字,还给那个女生,依旧笑着,注意安全。 女孩捏着海报,声音都有些颤抖,嗯嗯,姐姐巡演顺利! 三人走后,许乐不放心地朝四周张望了下,嘀咕道:南瓷姐,能进后台的,也许是私生,你当心点。 南瓷不置可否,含糊地应了声。 她怎么会分辨不出。 眼里的欢喜,做不了假啊。 演唱会在晚上七点开始。 南瓷从升降台出场时,一束光刚好打在她头顶。 台下尖叫声经久不息。 南瓷目光所见。 是粉色连成海,在漆黑的场馆里熠熠生辉。 她的心有几分悸动。 原来被热烈地爱着的感觉,是这样。 有人愿意不远万里,为她赴约。 演唱会前半段是《以梦》里的歌,而当她们换完衣服,重返舞台准备新歌首唱的时候,演唱会气氛到达了最高点。 南瓷在前奏响起的那一秒抬头。 浓烈的眼影铺满眼窝,卧蚕的亮片反射着头顶的灯光,红唇恣意勾起。 男伴舞给她递了一枝玫瑰,她伸手勾了过来。 性感又冷艳。 Rugosa rose is bleeding your love is faded 南瓷开口是一段没有伴奏的清唱,然后是子弹上膛的混音,她对着镜头做出开枪的动作,腰肢发力,干冰升起的时候,她的发丝在空中绽开。 玫瑰都黯然失了色。 这段killing part被粉丝传到网上后,有网友把这段视频和以梦时《夜光曲》的前奏表演混剪在了一起,当晚直接冲上热搜。 整场演唱会结束后,南瓷靠在车背上一句话不想说。 许乐给她递水,她没接,歪在一旁的车窗上,半阖着眼。 袁畅啧了声,取笑道:瞧你这出息样儿。 南瓷懒洋洋地坐起身,不客气地回道:我这么出息,您可偷着乐吧。 许乐在旁边掩嘴笑了笑。 看来还不是很累袁畅的话还没说完,南瓷的手机响了。 -- 第41页 她眼皮一跳,在看到来电显示后,心倏地凉了半截。 袁畅和许乐都噤了声,看着南瓷脸色变僵。 喂。 那头默了会,由吵转静,才开口:你奶奶 南瓷握紧了手机,奶奶怎么了? 她没发觉,自己的声音在抖。 情况恶化,可能撑不过今晚,你来一趟医院吧。 啪嗒一声,手机砸落在车座前脚垫上。 袁畅把车停在路边,转头看向南瓷,怎么了? 南瓷垂着眼,好半天才抬头,袁哥,麻烦你去趟二院。 许乐刚想问什么,被袁畅眼神止住。 时间接近十点,路上很空,不到半小时车就从体育馆开到了二院门口。 南瓷跌跌撞撞地拉开车门,下车时差点摔跤,还好许乐眼疾手快地扶住她。 南瓷姐,我陪 南瓷缓了缓,说话的声音竟有点哑,我没事,你先回去吧。 说着,她朝驾驶座上的袁畅颔首,不用等我,你们先走。 袁畅来不及劝,南瓷纤瘦的身影就消失在急诊门前。 许乐拿着南瓷遗落的手机,和袁畅大眼瞪小眼。 南瓷看着电梯数字往上跳,咬着唇硬是没让眼泪掉下来。 直到电梯在28楼停下。 邱玉珍的病房在走廊尽头。 南弘烨和王倩薇坐在邱玉珍床前,南弘骁站在窗边,病房里静得只能听到呼吸机的滴答声。 邱玉珍就躺在那儿,像是睡着了。 南瓷突然没了走过去的勇气,连指尖掐进手掌都不觉得疼。 最后南弘烨打破了这般沉默,你奶奶,没等到你。 南瓷终是红了眼眶,她很轻地走到邱玉珍床边,像是怕吵醒她。 可在场的谁都知道,邱玉珍再也不会醒了。 南瓷握住邱玉珍冰凉的手,单膝跪在病床边。 奶奶,上个星期你还答应我,要给我做桂花糖吃的。 奶奶,我来了,你睁开眼看看我,我是小瓷啊 奶奶 说到最后,南瓷溃不成军。 南弘烨大概是看不下去了,走上前拍了拍南瓷的肩膀,安慰道:好了,别哭了,奶奶应该也不想看你这样。 王倩薇在旁边冷嗤着嘀咕:人家演唱会开得风光,哪里顾得上别人? 南瓷忍住眼泪,冷恹地看向王倩薇,你说什么? 看什么看?我说错了吗?王倩薇一副雍容华贵的富太太样,扬着脸看南瓷,这里又没记者,你惺惺作态给谁看? 南弘烨就在一边冷眼看着。 南瓷突然想笑。 她用指腹拭了拭眼泪,朝王倩薇走近几步,你说的对,这里没记者。 顿了顿,她伸手用力推了王倩薇一把。 王倩薇没站稳,向后仰去。 但南弘烨立马反应过来,扶住了她。 第21章 王倩薇回过神, 朝南瓷吼道:你干什么? 南瓷往病床前的柜子一靠,嘴角弯了弯,看不出来吗?我想给你一巴掌。 南瓷。南弘烨在旁边不悦地开口, 剑眉拧在了一起。 怎么?心疼你老婆啊? 南瓷笑得散漫,咬重了老婆两个字,语气轻蔑。 要不是老太太, 你有什么资格进南家的门?现在老太太走了,我看以后谁还能护着你。 护着我?南瓷比王倩薇高一个头, 她闻言,漫不经心地笑了笑,南太太,忘了和你说,奶奶立了遗嘱, 把她在南氏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全给我了。 王倩薇一惊,你 所以啊, 南瓷睨着王倩薇,只要我想, 你以后都得叫我一声南总。 王倩薇和南弘烨对视一眼,南弘烨摇了摇头,表示他并不知情。 南瓷双手环着胸,朝在一旁看了半天戏的南弘骁扬颌, 二叔, 你知道的哦? 南弘骁点头。 可当南瓷走出医院,瑟冷的夜风迎面吹来时,她竖起的那些刺瞬间坍塌得粉碎。 眼泪刚掉下来, 就在风中破碎, 被残卷得失了痕迹。 她不记得是怎么回去的, 只记得啤酒罐丢满了垃圾桶,却还是清醒得要命。 一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才倒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曾经无尽无望的叛离在梦里重演,她就像站在悬崖边,跳与不跳全在她的一念之间。 深渊漩在黑色中,诱她堕入。 直到一阵愈演愈烈的敲门声将她惊醒。 南瓷懵了半天,才缓过宿醉的难耐。 她撑着沙发站起,往玄关走去。 打开门,看见外面站着的男人,她又愣住了。 眨了眨眼,像在分辨是梦境还是现实。 楚倾和她对上眼,眉眼深沉,你还好吧? 我 南瓷话还没说出来,楚倾长腿一跨,从南瓷身边挤进门,在看到垃圾桶里的啤酒罐时,眉头皱了皱。 -- 第42页 他把手上的袋子往餐桌上一放,来吃早饭。 南瓷把门关上,走到楚倾身后,想说什么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她慢吞吞地在椅子上坐下,看着楚倾揭开打包盒。 小馄饨还热着,清汤上飘着她爱吃的紫菜。 还是西街的那家。 她的视线滞凝,就这么垂眸看着,眼泪却跟不要钱似的掉下来。 情绪又崩得很彻底,完全失控。 哭出来就好了。楚倾的声音如低哄般温柔。 南瓷别扭地低下头,不想让楚倾看到她这副狼狈模样,小声说道:我去下洗手间。 说完,她站起来就朝洗手间走去。 楚倾盯着洗手间的玻璃门有些失神,眼睫慢慢垂下,目光晦明。 五分钟后。 南瓷走出来,明显上了点淡妆,唇色娇红,只是眼尾湿漉漉的,漆黑的瞳孔晕在一片水光里。 楚倾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手机,朝前递,你的。 怎么在你这儿 我昨晚给你发微信,你一晚上没回,我怕你出事,今天早上给你打了个电话,是你经纪人接的。 南瓷断断续续地想起来,她昨天是好像把手机落在袁畅车上了。 我正好在层峰,他委托我过来看看你。 南瓷像个犯了错的小孩揪着衣袖,朝楚倾笑了笑,对不起啊,让你们担心了。 楚倾伸手把南瓷翘起的发丝抚平,淡笑着说:以后少喝酒,酒解决不了任何事,知道吗? 南瓷连忙点头,知道了。 南瓷打开微信,就看到置顶的黑色头像在昨晚给她发的消息。 【巡演顺利。】 而当南瓷退回微信聊天列表时,群聊上的红色省略号角标实在显眼。 旺崽:陪跑选手在此。 八分甜:没抢到。 亲倾mua:西湖的水是我的泪。 奶茶不加糖:【向你推荐票务小姐姐】 南瓷脑袋里崩掉的一根弦骤然连上。 昨晚楚倾个巡开票,她本来还定了闹钟要抢票。 她痛心疾首地点进被推荐的票务微信,得到的回复却都是: 抱歉,没票了。 想去?男人寡淡的嗓音在南瓷耳边响起,她倏地抬头,对上楚倾似笑非笑的眼眸。 而他慢条斯理地喝着豆浆,视线飘在南瓷亮着的手机屏幕上。 南瓷目光灼灼,想。 那你宁可找票务,不找我? 南瓷一愣,可以吗? 当然。 - 清明下了一场雨。 墓园的松杉枯寂,雨珠簌簌,砸在碑前摆放的鲜花上,染了灰色。 南瓷撑着伞跟在江衍身后,走过一段长阶,在一座墓碑前停下。 长方形的青石碑笼在烟雨中,上面的刻字,倒没有蒙尘。 母何惠娟之墓。 江衍低下头,笑得温柔,妈,小瓷来看你了。 南瓷走上前,将怀中抱着的菊花轻轻搁到碑前,指骨捏着伞柄,缓缓弯腰。 何阿姨,我来晚了。 她蹲下身,伸手拂去墓碑上飘落的叶片,眼里带着笑意,低喃着: 何阿姨,你怎么说话不算话啊?说好了只是回老家半个月,我还傻乎乎地等,可后来院长告诉我,你辞职了,再也不会回来了。我就猜,何阿姨一定是遇到了自己的麻烦回不来了,所以啊,我想长大了去找你。 可是现在我长成大姑娘了,裤子再也不会摔破了,自己也会扎小辫子了,你却不在了。如果有下辈子,能不能换你当我的妈妈? 说到后来,南瓷声音已经弥上哭腔。 江衍心里一阵钝痛,他将伞偏了点,替南瓷遮住风雨,然后蹲下,将南瓷单薄的肩膀轻揽,别哭。 南瓷拼命忍住快要溢出胸腔的酸涩情绪,她抬起头,哽咽着问:为什么被抛弃的总是我? 你还有我。 南瓷摇头,可是哥,我们根本没有血缘关系。 她连血浓于水的亲情都得不到。 何况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何惠娟是孤儿院的护工,也许最开始她只是不忍心看南瓷被众人欺,再到后来,何惠娟会给南瓷多舀一块肉,帮她缝补打架弄破的衣服,悉心照顾生病的她。 南瓷在何惠娟为她打造的温室里,短暂地被爱了。 可后来玻璃罩碎裂了,她又成了孤零零的一个人。 一直到南瓷和江衍离开墓园,雨还在不知疲倦地下着,像要倾倒这座城。 南瓷望着车窗外,红色尾灯亮起一盏又一盏。 饿吗?江衍把车驶进辅道,偏头问南瓷。 大半天待在墓园,两人水都没喝几口。 南瓷反应有点迟缓,她摇了摇头,不饿,你直接送我回家吧。 江衍没多说什么,打了个右转向灯,和一辆黑色卡宴擦身而过。 - 娘的这雨下不完了。大头骂骂咧咧地看着雨刮器左右摆个不停,车却一动不动,四个轮的还不如两个轮滚的快。 -- 第43页 从层峰开出来十分钟,堵了九分钟。 司机也无奈地叹了口气,没办法,下雨天就这样。 老板,和我们有合作的几个品牌方刚发消息来,演唱会的服装他们赞助,过几天发造型给我们决定。大头扒拉着手机,头没回。 楚倾靠在车后座,双腿交叠着,整个人陷在漆暗中,任窗外的流光镀身。 他想了想,嗯,但专业的造型团队还要找,以防万一。 好的。 场地手续都批好了吧? 老板放心,已经在搭建了,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楚倾颔首,又撇见大头神情复杂,还有什么事? 大头沉默,就在楚倾以为他不会说时,他还是开了口:老板,有个事,商量一下? 楚倾听他这口吻,好整以暇地挑了挑眉,示意他说下去。 王导有个新电影,男二。大头咽了咽口水,再添柴火:我看了本子,是个白切黑反派,人设饱满,没有感情戏,关键是人家王导跟我透底,这个角色一半算是为你量身打造的。 楚倾听完,眉头皱起,我现在还没有拍戏的打算。 我知道。大头苦口婆心地劝道,那之前我们没遇到好的剧本,如今不是天时地利人和吗? 可是 老板,我知道你想往音乐人上转型,但拍一两部戏应该是得大过失的。何况还有王导当年支持你拍MV的情分在。 楚倾沉默地听着,过了半晌,才缓缓点头,行,我考虑一下。 大头见他态度松动,舒心地叹了口气。 司机先开车把大头送回了家,转头问楚倾:老板,送你回家吗? 楚倾摇头,报了南瓷家的地址。 快到的时候,他给南瓷打了个电话,但没人接。 他看着卡宴拐进小区,南瓷都没回电话。 车到时候我自己开回去,麻烦你了。 司机听到楚倾这样说,立刻明白,他熄了火把车钥匙递给楚倾,拿起外套下了车。 楚倾在车上坐了会,才慢悠悠地走出去。 外面的雨停了。 楚倾靠着花圃边的路灯,一等就是四十分钟。 不远处终于传来脚步声。 他温淡地掀起眼皮,在朦胧夜色中看到一片雪色。 天还没转热,南瓷已经穿上了及膝裙,笔直的腿露在空气中,白得惹眼。 只是她身边,还站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 两人走得很慢,男人把南瓷送到小区门口,还弯腰轻拍了下她的背,笑得模糊。 南瓷没闪躲,朝男人挥了挥手,才转身往回走。 楚倾捏着门票的右手慢慢攥紧。 那是南瓷从未向楚倾袒露过的情绪。 她看向他时眼里的爱意热烈,却永远带着极度的疏离和克制。 第22章 江衍把南瓷送到了小区门口。 南瓷和他告别后低头往里走, 眼皮耷着,踩着自己的影子走得慢吞。 直到头顶的光线被人挡住,南瓷一愣, 迟缓地抬起头。 有人就站在离她半米处的地方,带着口罩,注视着她。 他背对着路灯, 看不清神情,但眉眼轮廓被光勾勒, 难掩深邃。 南瓷的心急促地跳了两下。 她往前小跑了几步,唇角弯起久违的弧度,唤他:楚倾。 楚倾没说话,只是垂眸看着她。 她的眼睛生得漂亮,不笑时流转着妩媚, 风情却又淡漠至极,可对他笑时, 眼睛微眯,隐着晶亮的光。 她总是这样, 藏着自己所有的不开心,也要对他笑。 楚倾感觉心口被人砸了一记闷拳,眉头不自觉地皱了一下。 可这点细小的变化还是被南瓷捕捉。 南瓷一慌,你不舒服吗?是不是在这里等久了啊? 她下意识地想去碰楚倾的手, 却在伸出去的那一瞬间僵住, 又收了回来。 楚倾看着她小心翼翼的动作,眼色沉下去,把右手从口袋里拿出来, 连带着那张有点皱了的门票, 答应给你的。 南瓷像只受惊的小鹿, 欣喜地接过门票,举高在路灯下看了又看。 长条的门票上印着烫金的字,背面还贴着防伪的标签。 她笑得更娇,谢谢哥哥! 楚倾听到最后两个字,喉结在暗处微滚,然后低笑一声,我先走了,你上去吧。 南瓷攥着门票,点头,好,路上注意安全哦。 楚倾走出去几步路,回头看到南瓷还站在原地,目光盈盈地看着他。 隔着昏黄的灯光,他看见南瓷红唇翕张。 晚安。 - 五天后。 楚倾个人演唱会如期而至。 从官宣巡演消息开始,南瓷就在着手准备应援物,她熬了几个通宵,认认真真地订制了几种应援物,包括手幅,立牌,透卡。 满满当当地堆了大半个屋子。 巡演当天,南瓷叫许乐开车来接她。 许乐帮南瓷把所有应援物搬到车上,头上都有了一层薄汗,南瓷姐,袁哥知道你这样吗? -- 第44页 南瓷低头系安全带的动作一滞,抬头看向许乐,似笑非笑地说道:他现在不知道,但如果以后知道了,就是你说的,懂? 许乐后背一冷,点了点头。 一直到场馆门口,南瓷还有些恍惚。 像肖想了太多年的星星,如今真的掉在了她面前。 梦幻又真实。 晚上七点整。 楚倾在烟雾中登台的那一刻,沉寂的场馆在尖叫声中升温,金色灯牌把漆黑的场馆照亮。 凝望着他的脸,一万人在热恋。 楚倾走到立麦前,默了一瞬才缓缓地开口:晚上好,让你们久等了。 镜头对着他,大屏幕上随之出现他那张脸。 妆容寡淡,全靠这副好皮囊撑着,眼神清澈,每一次转眸,都极具少年感。 一如初见。 他在认真地环视着台下,像要记住每一张为他热泪盈眶的脸。 听到楚倾的话,南瓷感觉心头被刺了一下,泛着酸楚。 她整装待发四年,可这样的大舞台明明是楚倾等的更久。 他却对她们说,久等了。 不长不短的两个小时,南瓷像做了场梦。 明明该笑的,可她终究还是眼眶湿着,红了眼。 她泪眼朦胧地看着楚倾从立麦上摘下话筒,坐到舞台中央放着的高脚椅上。 灯光暗了几分,楚倾穿件黑衬衣,他的唇靠到话筒边,声音低缓又温柔,那就,最后一首。 前奏一响,台下的人都崩了情绪。 世界之大为何我们相遇 难道是缘分 难道是天意 你存在我深深的脑海里 我的梦里 我的心里 我的歌声里 南瓷哭到哽咽,情绪翻涌得猛烈而炙热。 她从来不是个贪心的人,可为数不多的愿望都与楚倾有关。 想听他唱歌,想看他跳舞。 想为他肆无忌惮地摇旗呐喊。 想看到他被万箭齐发的爱淹没。 想在炽烈的金色里观赏他的燃烧。 想为他热泪盈眶每分每秒。 好在今晚啊,他和她们都得偿所愿。 最后一曲结束后,楚倾站在升降台上,微微鞠躬,舞台灯光打在他的后背,宛若神明。 谢谢你们的到来,我们下一站再见。 场馆有一瞬的安静,继而爆发出整整齐齐的三声我爱你。 没有预兆,无需排练。 楚倾明显愣住了,他欲言又止,曜黑的瞳孔清楚地倒映着台下的金光,眼底有隐晦的泪光,嘴角慢慢上扬成弧,谢谢。 散场的时候,南瓷听到右边的女孩哭得泣不成声,她犹豫一瞬递了张纸巾,轻轻问道:你还好吗? 那女孩道谢后接过纸巾,缓了缓情绪,擦干眼泪,声音仍旧抽噎,我终于努力见到他了 南瓷心里一钝,轻轻拍了拍女孩,未来还长,我们可以见好多好多面啊。 南瓷压低帽檐,随着人潮走出体育馆。 她刚翻出许乐的电话,手机上就跳到来电界面。 是楚倾。 她一颤,慌忙扫了眼周围,见没人在意她,才接起。 那头有点吵,楚倾应该还在后台。 走了吗? 我刚出体育馆,准备叫助理来接。 我送你回去吧。楚倾的声音不稳,有点喘,通过听筒放大了好几倍,顺路。 南瓷呼吸暂缓,轻声问道:不耽误吗? 没事,把你的位置等会发给我。 那麻烦你啦。 一阵晚风吹来,南瓷眨了眨哭得干涩的眼睛。 她把定位发给楚倾后,找了个迎光的花坛坐下,捧着相机,一张张翻看刚刚拍的照片。 他就像是舞台上流转的热浪。 在灯光闪烁下肆意发烫。 南瓷还没翻完,不远处响起几声短促的喇叭声,她抬眼看过去,一辆黑色商务车停在树下。 她快步走过去,向四周张望了一下,飞快地上了车。 关车门的时候,差点夹到她的灯牌。 楚倾好笑地看着她手忙脚乱的样子,急什么? 我们又不是,他拖着尾音慢慢倾身,靠得离南瓷近了点,低声笑道:偷情。 南瓷闻言,惊得顾不得后退,倏地抬头却不偏不倚擦过楚倾的下颌,楚倾你 楚倾从胸腔溢出一声闷笑。 南瓷愧恼地看向楚倾,却发现他还穿着那件黑色衬衫,前两颗纽扣敞着,锁骨链荡在冷白的脖颈间。 简直要人命。 她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一下又回了原点,干脆挪了位,侧头看窗外。 可偏偏今晚楚倾像是招惹她上瘾,手撑着座椅边缘,明知故问:坐那么远干什么? 他的声线放得低,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哑。 南瓷觉得要被折磨得疯了。 南瓷回头,板着脸严肃道:我不想犯罪。 哦?楚倾收着笑,看她娇嗔的模样,什么罪? -- 第45页 南瓷知道自己不能再说了。 祸从口出。 直到商务车停下,南瓷才坐回去了点,楚倾。 楚倾神情有点犯懒,但还是认真地看向南瓷。 谢谢你送我回来,你早点休息。 楚倾缓缓地笑了,嗯,你也早点睡。 南瓷点头,拉开车门时顿了顿,转过头凝着楚倾,声音软成水,爱你呀。 楚倾盯着她消失在楼道里,心狠狠一颤。 南瓷回到家,就赶忙把相机连上电脑,挑挑捡捡半天留下一些清晰、绝美的照片,然后一张一张仔细精修。 屏幕上放大的照片几乎可以看见楚倾耳廓上细小的绒毛,鼻梁高挺,每一寸都像被精心雕刻。 这样一张脸放在大荧幕上,也挑不出任何瑕疵。 楚倾不去演戏就是在给别人生路。 这话一点儿不假。 所有图片修完之后,南瓷传到了楚倾超话里。 @LND:你是艺术品。 终于等来神仙修图!! L姐的图就没让我失望过 我只会说哥哥好帅啊啊啊啊啊! 这张脸是女娲炫技作吧[流口水] 哥哥生图yyds 第二天起床南瓷的嗓子还有点嘶哑。 袁畅打电话过来时明显听了出来,嗓子怎么哑了? 南瓷沉默片刻,脸不红心不跳地撒了个谎:练台词呢。 袁畅一听,声音立马愉悦起来,觉悟挺高嘛,但这两天你先歇歇,把嗓子养好,周四安排你录单曲了。 好,我知道了。 挂了袁畅的电话,南瓷顺手刷起微博。 #楚倾演唱会#还挂在热搜一位,楚倾的舞台再次惊艳了很多人。 他就是有这样的能力啊,在舞台上封神。 南瓷给热搜加了一波热度后,正准备退出,指尖堪堪地停在热搜第三位上。 陆彦青签约层峰娱乐。 她点进去,置顶是早上八点层峰娱乐发布的微博。 @层峰娱乐:@陆彦青欢迎加入层峰娱乐,少年可期,来日方长。 南瓷想到之前在停车场看到的画面,原来她没看错。 其实陆彦青会出道她一点也不奇怪,只是签他的是层峰娱乐让她感到意外。 他的外形条件是优越的,棱角分明的脸有一种干净利落的冷冽感,却又带着少年的清隽和血气。 是长在很多女孩审美点上的。 作者有话说: 1.文中歌词摘自《我的歌声里》 2.哥哥是饭圈粉丝对爱豆的爱称 总要去看一场喜欢的人的演唱会吧。 真的。 当演唱会开始倒数,当偶像出现,当你亲眼看到心心念念的他正站立在舞台上闪闪发光地唱着自己耳机里无数次循环的音乐,暂时的被拯救是很久也不会忘却的。 第23章 周四早上。 许乐来接南瓷去录音棚。 南瓷接过许乐递来的冰美式, 咬着吸管问:袁哥不去啊? 许乐发动车子,回道:他去谈一个综艺了,也许下午能赶过来。 顿了顿她继续说道:袁哥说明天晚上有个饭局, 和《枷锁》制片方的。 南瓷含糊地应了一声。 她们约的是上午十点,结果到了录音室的时候,却被工作人员告知, 房间暂时不能用。 许乐有些生气,翻出记录举到工作人员面前, 我们预约了十点,这是凭据,怎么不能用? 工作人员抱歉地搓着手,不是这个事儿,是录音室里刚好有人。 南瓷闻言, 很冷淡地笑了笑,按照租赁协议, 你们这算违约,我有追究的权利。 工作人员听急了, 满脸无奈,我们也不想啊。应老师今天在这里录歌,她本来是楼下的录音室,但不巧, 那间的设备坏了, 她就用了这间 南瓷眉心微动,应老师? 和您一个团的,应秋月老师。 工作人员两边都不敢得罪, 硬着头皮继续说:应老师来得早, 应该快结束了, 要不你们去休息室坐坐,稍微等一下? 许乐愤愤不平:凭什么要我们等? 虽然许乐不知道南瓷和应秋月之间的过节,但从当初录制《欢声笑语》时应秋月故意撞南瓷开始,许乐就对她印象很不好。 南瓷安抚了一下气头上的许乐,对工作人员提议:都是朋友,她要用就让她用着。我呢,也不高兴去休息室了,就在这等,可以吗? 工作人员见南瓷松了口,赶紧应下:当然当然。 他把录音室的门打开,南瓷步调懒散,走进隔音室,朝正在录歌的应秋月无害地笑笑,眼尾上挑。 应秋月抬眼就看见这一幕,整个人愣住,没跟上伴奏。 最后又重录了几遍,效果都不好。 她把耳机一摘,面色不虞地从里面走出来,你怎么在这? 南瓷听完笑了,应老师,你问我? 说完,她的眼神冷下去,你想用我的录音间,好啊,我大度,我让给你用。 -- 第46页 只是不知道,停顿几秒,她娇艳的红唇勾起笑,压低声音,南弘骁的未婚妻能不能大度到容下你? 应秋月僵住,脸色肉眼可见地变白。 南瓷将她的慌张尽收眼底,漫不经心地拍了拍应秋月的肩膀,所以啊,别再想着在我背后搞点小动作,不然我让你身败名裂。 还有。南瓷微微弯腰,凑到应秋月耳边启齿:南总可不止一位。 乍一看她们两个姿态亲昵,可应秋月的身体已经僵得彻底。 南瓷笑得吊儿郎当,比出一根手指,金主找我么?给你多一倍的钱。 应秋月彻彻底底地发懵,半晌后不可置信地看向南瓷,瞳孔骤缩,声音都在抖,你 南瓷知道应秋月是个聪明人,点到为止。 她收回手,放在自己唇边,嘘。 然后两指合拢点头,做了个敬礼姿势,笑得倨傲,应老师慢走不送。 应秋月临走时,深究的视线还黏在南瓷身上。 许乐在后面看着,没听清两人对话,好奇地问南瓷:姐,你说了什么啊?她脸色好难看。 南瓷歪头想了想,我说她脱妆了。 许乐听到这话,就知道南瓷不想说,索性没再问。 前前后后耽搁了二十分钟,南瓷和制作人沟通了几句,就转身走进录音室。 录完三首歌已经是下午两点,中间连饭都没有吃。 南瓷按着隐隐作痛的胃,和录音室的工作人员道谢后,转头叫许乐去买点面包,然后一个人走向休息室。 她在靠里的沙发上坐下,缓了缓,正准备回信息,休息室的门被人推开。 南瓷打字的动作一顿,看向门口。 一身黑色运动服的男人径自走进来,在南瓷对面的沙发坐下,仰头喝了一口水。 两人视线在空中碰了碰,南瓷就先移开眼,冷漠地低下头。 许乐拿着一大袋面包推门进来的时候还以为走错了地方,她在门口小声喊了几遍南瓷的名字,得到应答才走进休息室。 男人听见动静抬头看了一眼两人,很快又低下头去。 胃疼过去后,南瓷才戴上口罩,起身离开。 一走出休息室,许乐在南瓷耳边雀跃道:刚刚那个是韩苏铭吗?救命啊!好帅! 南瓷闻言,脚步一顿,冷冷地扫了她一眼,帅个屁。 许乐被南瓷看得心里发毛,讪讪地闭了嘴。 后来南瓷才知道,那个负了秦书羽的狗男人,就是韩苏铭饰演的男一号齐思渊。 - 饭局定在郊外的一处高档会所,《枷锁》剧组包下了半层楼,制片方、导演、监制、演员等林林总总来了一百多人。 南瓷推门进去的时候,里面烟雾缭绕,听见门口动静,包厢里的躁动未歇。 她皱了皱眉,淡然地扫了一眼,却看见最中间被簇拥的男人。 白衬衫的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精壮的小臂,单手夹着烟,侧头似笑非笑地听着旁人讲话。 南小姐? 南瓷刚在沙发寻了个空位坐下,一道慵懒散漫的男声不轻不重地传来。 她抬眼,撞进祁琛漆黑的眼眸。 包厢里就这么安静了一瞬。 她一身白色鱼尾裙在昏暗的包厢里算得上显眼,在场的人都看向她。 南瓷能感受到众人目光探究,她举着酒杯缓缓起身,换上客套的笑容,祁总。 包厢里的灯偏暗,祁琛更是坐在逆光的地方,南瓷只看到他朝她招了招手。 她犹豫片刻,挽裙起身。 就在她从门前绕过去时,包厢的大门突然被人打开。 一个女人摇曳着走进来,穿条水蓝色裙子,珍珠耳环张扬。 靳曼吟看见她很惊讶,锐利的丹凤眼将她扫了一遍,烈焰红唇半张,但最后什么也没说,踩着双细高跟径直走向坐席。 李导,不好意思啊,我来晚了。靳曼吟笑意盈盈地说着,拿起桌上的空杯子,这样,我先自罚三杯好不好? 哎呦,小靳啊终于来了,赶快坐吧。 靳曼吟往杯里倒着酒,笑道:下午有个活动,耽误了时间。 她举起酒杯,这杯敬您。 李钰一听,忙摆摆手,我不打紧的,倒是 他说着,意有所指地朝祁琛那处看,人祁总等了挺长时间的。 靳曼吟动作一顿,立刻心领神会,朝李钰莞尔,那李导,我先失陪。 说完,她端着酒杯朝祁琛走去。 她走到祁琛面前,拨了拨自己的大波浪,笑道:祁总 那声音娇滴滴的,让南瓷头皮一麻。 她脚步调转,想坐回去。 佳人在侧,不识趣的人才往前凑。 可祁琛偏不如她愿,他吸了口烟,恶劣地朝靳曼吟吐圈,嘴里却叫着南瓷的名字。 南小姐,不肯赏脸喝一杯吗? 靳曼吟被迫忍受呛人的烟味,抬头怒视着南瓷。 南瓷又一次成为焦点。 她的眉眼间已经染了点不耐烦,但在看到靳曼吟那张脸后,她起了玩心。 -- 第47页 祁琛看着南瓷坐下,她勾着酒杯托,和他的杯子碰了碰,笑得不达眼底,祁总又说笑了。 是吗?祁琛喝了一口,目光占据着南瓷的脸,又?我什么时候和你说过笑? 南瓷指尖摩着酒杯边缘的口红印,往前靠了靠,祁总忘了吗?上次在酒店 南瓷说得不轻不重,刚好靳曼吟能听清。 下一秒南瓷对上靳曼吟愤恨的眼神,她无声地挑眉,笑得挑衅。 祁琛不动声色地看着眼前戏,往后一仰,附和南瓷:你这么一说,我记起来了。 师妹。靳曼吟咬了咬牙,往里插话,原来你跟祁总认识啊。 南瓷闻言,故作惊讶地看向靳曼吟,难道祁总不认识师姐? 祁琛见状想了想,然后真诚发问:这位是? 靳曼吟的表情变得非常难看。 李钰适时出来解围,他陪着笑,向祁琛介绍:祁总,这是咱们电影的女一号,靳曼吟。 祁琛这才抬眼打量了一番靳曼吟,随口应了声。 饭局进行到快结束时,南瓷找了个借口出去。 若是提前走保不准有人会说她耍大牌,她又实在待的难受,只能到会所后院透透气。 四月的夜晚不冷不热,南瓷撑在连廊栏杆上玩手机。 当南瓷刷到超话里的Q版楚倾人像时,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白嫩嫩软乎乎的一小只。 可爱到犯规。 好想亲一口。 她将图片保存,咬唇想了想,点开微信置顶的那个黑色头像,发了过去。 【猜猜这是谁?】 楚倾消息回得很快:【你们很调皮啊?】 南瓷几乎可以想象楚倾打字时好笑又无奈的神情。 【哥哥是国家一级保护可爱鬼!】 楚倾回了一张表情包,是一只小熊傲娇噘嘴的动态图片。 看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 直到身后传来声音,南瓷脸上的笑滞住,她把手机锁屏,转过身。 祁琛一只手插着兜,朝她走过来。 南瓷只是往边上移了点位置,并没有回答问题的欲望。 祁琛也不恼,两手交握,和南瓷一样撑在栏杆上,问:和靳曼吟有过节? 祁总慧眼,看得出又何必多此一问? 祁琛听出南瓷话里的淡漠和不耐烦,不怒反笑,你就这么笃定我会由着你? 祁琛作为《枷锁》的投资人,不可能不认识靳曼吟,而在包厢里,祁琛也大可不顺着南瓷的话说。 全在他的一念之间。 一阵晚风吹乱了南瓷的头发,她微微侧头,轻笑一下,祁总。 您的那点心思我知道。我长得漂亮,性子傲,您觉得新鲜感,所以一时兴起。 只是祁总,别在我身上白费力气了,没用。 南瓷说得轻,但一点也不含糊。 没等祁琛开口,她又说:抱歉祁总,我出来久了,该回去了。 说完,她从祁琛身后绕回了包厢。 而祁琛看着南瓷背影消失,双手松开,在月色中笑得晦明。 第24章 南瓷回到包厢时, 又是一轮敬酒。 靳曼吟被很多人围着,哄着喝了一杯又一杯,面色有几分酡红。 最后被另一个女演员扶着去了洗手间。 饭局一直持续到了快凌晨。 袁畅在散局的时候赶过来, 和李钰寒暄了几句,把南瓷接走。 南瓷也喝了几杯,但只是微醺, 没醉。 袁畅提醒她系好安全带后,丢了瓶矿泉水给她。 南瓷拧开, 灌了口,酒精被冲淡了些,她懒洋洋地看向袁畅,想问什么就问吧。 袁畅斟酌片刻,问:李钰刚刚悄悄拉着我说, 戏份什么的都好谈,你又背着我干什么了? 南瓷听后, 把玩着水瓶,他真这么说? 我会骗你? 那叫他帮我加成女一的戏呗。 袁畅瞪了南瓷一眼, 请你严肃对待。 哦南瓷故意拖着尾音,袁哥你出门没戴隐形眼镜? 没看见人家祁总坐那儿吗? 这回袁畅没再一脚油门踩下去,只是眉头皱起,你不是说和他没关系吗? 前面红灯。南瓷淡声提醒道, 然后才回答袁畅:刚好碰上我的好师姐, 就向他借点面子喽。 袁畅眉头没舒展,想了想问:靳曼吟? 南瓷点头。 她不大度,该报的仇永远不会忘。 可是你想过一时逞强后果是什么吗?袁畅有些忧心, 今天在场的人都会默认你和祁琛的关系, 若别的资本有意打压, 没人会真的保你。 南瓷沉默了很久,就在袁畅以为她知错时,她轻笑一声,在逼仄的车厢里格外清晰。 袁哥,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不是普通女孩追梦娱乐圈呢? 姑奶奶,你真醉了。袁畅闻言只当她在开玩笑,也笑了,你的情况我还不清楚? -- 第48页 当初签约南瓷的时候,袁畅把她的底细查得清楚。 孤儿院长大,父母不详,十六岁被一老太太领养。 挺可怜一小姑娘。 南瓷支着下巴凑到袁畅旁边,笑盈盈地说道:要不,您给我接个寻亲的综艺吧,说不准就找着我的豪门父母了。 袁畅刮了她一眼,但凡吃几粒花生米,也不至于醉成这样。 南瓷笑笑,靠回车背,眼睑垂下,遮住她眼底的情绪。 - Twinkle第二场巡演定在S市。 四月末天气还算凉爽,偏偏机场里人挤人,给空气添了分燥热。 飞机落地后,南瓷从航站楼出来时,人群爆发一阵骚动,然后是单反按下快门的咔嚓声。 机场安保拦住蠢动的人群,给Twinkle隔出一条通道。 可即便这样,仍有粉丝往前涌,手里或捧束花,或捏封信,殷切地叫着南瓷的名字。 许乐将南瓷护在身侧往里走,边走边在她耳边小声问:姐,我们走VIP吧? 南瓷安抚地看了眼许乐,朝保安做了个手势,然后放慢脚步,伸手接过粉丝送来的礼物。 人群又是一阵不受控的尖叫。 女鹅,妈妈爱你! 啊啊啊啊姐姐好美! 宝贝欢迎来到S市!! 隔着口罩,南瓷把一根手指放到唇边,等粉丝安静后,她眉眼弯起,谢谢你们,但接机是不提倡的,乖哦。 粉丝听到后,嗷嗷地齐声应下。 许乐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大场面,一坐上商务车,就嘟囔道:我等会就去挂个耳鼻喉科,看看我的耳朵还好不好。 南瓷好笑地看向许乐,接上她的话,好啊,我给你报销。 说完,她低头去翻看粉丝写给她的信。 精致的信纸上洋洋洒洒写了很多,有些语句读上去可能连逻辑都不通,但南瓷心头还是软了一块。 有人爱她,纯粹而热烈,不求回报。 南瓷能感同身受。 她这座孤岛不再荆棘丛生。 而是玫瑰满地。 而同一时间。 南瓷机场收信的视频被推送到楚倾手机上时,他刚刚谈完一个代言。 啊啊啊早知道我也去了[哭][哭][哭] 我也不想被钓,可是她叫我乖!!! 我的宝贝好温柔啊SOS 救命为什么我觉得带着口罩的南瓷好像L姐啊 楼上姐妹不止你一个[可怜] 不懂就问L姐是谁? 谨言慎行!别给女鹅招黑!! 我给大家扒一扒她的黑料:1、不听劝,总是急着要和我结婚 2、不敬业,总是在工作时期陪我 3、没礼貌,对我之外的所有人爱理不理 [狗头] 楚倾的视线停在南瓷脸上,她带着白色口罩,巴掌大的脸被遮了三分之二,化着淡妆,却还是精致得过分,笑如春风。 只是他垂眸凝视着南瓷的眉眼,心跳无意识地重了下,说不出的熟悉感弥漫开,将他裹挟。 从六年前他第一场商演,到往后的每个活动现场,前排好像总有个女孩,风雨无阻地喊他名字,为他尖叫。 会是她吗? 老板、老板? 直到大头戳了戳楚倾的手臂,他才回过神。 楚倾关了微博,无波无澜地抬起头,嗯? 王导那个电影考虑得怎么样啊? 楚倾眼睑垂下,默了一瞬,试试吧。 大头听到肯定答复有些激动,搓了搓手,我这就联系王导去! 可他刚走出几步,又折回来,提醒道:下周Ferry春夏大秀,我们要飞一趟。 知道了。 第二场巡演在彩带飘落中落幕。 回A市的飞机上,南瓷靠在座位上玩手机,就听见徐曼丽笑吟吟地打趣应秋月,她抬眼,不明所以。 高嘉曼坐在她左手边,把手机递到她眼前。 南瓷看过去,屏幕上是梵黎官宣代言人的微博。 宣传照片上应秋月手端着梵黎的产品,笑得温婉。 南瓷缓缓勾起嘴角,朝应秋月看去,挑眉笑了,恭喜啊。 应秋月笑容一僵,但只是转瞬,她扯唇回道:谢谢。 - 巡演结束后,袁畅给南瓷放了几天假。 南瓷和江衍回了趟A市第一孤儿院。 外墙像是翻修过,铁门涂上了锤纹漆。 门卫室里老式收音机正放着评书,见有人前来,老大爷按了暂停键,推开门问:来做啥子的? 江衍上前一步,叶叔叔,您不记得我了吗? 叶英武盯着江衍,从抽屉里拿出一副老花镜,认了半天,才缓缓问:你是惠娟的儿子? 江衍点头,是我。 叶英武得到肯定答复,笑眯眯地拍了拍江衍的肩膀,都长这么大了。 说完,他把视线落到江衍身后的南瓷身上。 行啊小伙子,女朋友长得真漂亮。 -- 第49页 南瓷下意识要辩解,被江衍堵住,他笑道:叶叔叔,李院长在里面等我,我先去了啊。 叶英武乐呵地把铁门打开,朝他挥挥手,去吧。 离叶英武远了些,南瓷背着手看向江衍,你和李院长约好了? 江衍摇头。 那你 我不这么说,他估计就要拉着你坐下来问户口了。江衍笑了笑,小时候我妈上班把我带来,又没空管我,就把我放他那,他在我面前把《三国演义》颠来倒去讲了八十遍。 南瓷闻言,也跟着笑起来,那真是难为你了。 一阵风吹来,有几片银杏叶打着旋落在南瓷肩膀上,江衍弯腰替她轻拂去,收回手时,两人的视线撞在一起。 但只一秒。 南瓷低下头,和江衍错过。 江衍神情僵硬了一下,但很快恢复云淡风轻。 他指着右手边的草坪,你还记得这吗? 南瓷顺着看去,那是一块被圈起来的活动场地。 草皮也换了新,嫩绿的草冒着尖,滑梯上有小孩在玩耍,嬉笑声不断。 她轻笑,当然,就是在这,你教我被欺负了就要打回去的。 那些受的辱骂,硬是被南瓷一拳一拳打了回去。 六七岁的小女孩身形单薄得像张纸,却偏偏像不怕死一样,一下比一下用力。 滑梯上早已不见旧人,但过去的经历南瓷仍记得清楚,像刻在了血液里。 江衍看出南瓷的情绪变化,他犹豫片刻,还是摸了摸南瓷的头,安抚道:都过去了。 南瓷点点头,轻舒一口气,从消极情绪中抽身,走吧。 两人在行政楼见到了院长李兴学。 和印象里温文儒雅的中年人不再相像,李兴学鬓角微白,坐着时啤酒肚明显。 听见办公室门口动静,李兴学抬起头,看见来人时一愣,忙放下手中水笔,小江?小瓷? 江衍点头,李院长好。 南瓷也附和着问好。 李兴学招呼两人在沙发上坐下,似慨叹地笑道:这么多年,你们还是在一起了啊。 又是这话。 南瓷眉头浅皱,李院长,您误会了,我们只是朋友。 是吗?李兴学目光徘徊在两人间,带着探究。 江衍沉默一瞬,笑得无奈,李院长,我们用不着骗你啊。 李兴学有点失望,起身去给两人倒了杯水,看着江衍问:你妈妈还好吧?当年突然要辞职,走得也匆忙。 南瓷握着茶杯的指尖慢慢收拢,等着江衍的回答。 这曾是她的心结。 作者有话说: 袁畅:后来知道真相的我眼泪掉下来。 注:文中评论最后一条摘自网络。 第25章 江衍端着茶杯顿了顿, 才开口:当年我奶奶在老家生了场大病,我爸走得早,照护的责任全落在我妈身上。后来奶奶没救成, 我妈也操劳过度住了院,结果被查出已经是胃癌晚期,一个月不到就走了。 南瓷听得心一紧, 闷得难受。 原来他过得也不好。 李兴学听完,神情痛惜, 惠娟多善良一个人,怎么就 江衍倒是轻松地笑了笑,我妈这辈子做的好事足够她下辈子投个好人家了。 那你呢?李兴学换了个话题,现在在G市还是A市啊? A市。 好,回来了好啊。 南瓷安静地听着他们聊天, 直到李兴学看向她。 小瓷。 李兴学认真打量着她,眼底有惊艳, 长成大美人了。 南瓷抿唇淡笑,谢谢李院长夸奖。 南家非要把你接回去的时候, 我还不乐意呢。李兴学回忆起当年,似乎感慨良多,可他们到底是你的亲人,我没理由阻止。他们待你好吗? 好吗? 不过是一个深渊换到另一个深渊。 可她依旧笑着, 嗯, 好的。 说出真相除了收获点同情,又能改变什么? 什么也改变不了。 李兴学松了口气,那就好。 他双手交握, 喟叹道:孤儿院的孩子来来去去那么多, 也只有你们两个一直让我挂心。看见你们过得不错, 我也就宽心了。 南瓷心头像被烫了一下。 她从包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支票,递给李兴学,李院长,这是我和江衍的一点心意,捐给孤儿院的。 李兴学在看清那纸上的字后,连忙摆手,小瓷,这可要不得,快收回去。 南瓷没动,看着李兴学认真地说:李院长,以后这里我就不会常来了,就算留个我的念想在吧。 你 李院长,谢谢您以前对我的照顾。这笔钱您今天不收的话,我明天就直接转账。 李兴学拗不过南瓷,只好接过支票,你这丫头,还是这么犟。 -- 第50页 南瓷笑了笑。 从前她只记得孤儿院里的痛苦,却忽视了别人对她的好。 虽说李兴学是看在何惠娟的面子上对她多有照拂,但私下给她买玩具不假,单独给她订牛奶也不假。 还有看门的叶英武。 当她执拗地在风口里等何惠娟回来时,叶英武会边责怪,边给她披上一件外套。 原来万物黑暗也会有暖阳。 走出孤儿院,江衍转过身,低头和南瓷对视,沉声问道:那笔钱是你自己出的,为什么要加上我? 南瓷抬头,语气认真而诚恳:何阿姨生病我没能帮上忙,算我欠你们的。 - 「搬自兔区爆料[吃瓜]」: 1. 谢姚岑疑似劈腿,男方为上市公司老总。 2.楚倾接了王经桓的电影《谎言情人》,合同已经签了,预计五月开机。 3. 杨曼柔直播吃货人设崩塌。 4.靳曼吟今年大概率还是走演员路线。 化妆师正给南瓷卷着发,就见南瓷睫毛颤得厉害,从镜子里能看到南瓷咬着唇。 她忙说道:姐,别咬,口红会花的。 南瓷回过神,松了牙齿。 她翻着评论。 抱走我家哥哥。 非官宣不约。 但很快博主选了一条质疑的评论回复:别不相信。 南瓷指骨屈着,无意识地在手机壳边缘轻敲。 兔区的瓜总是沾着点玄学在,刚爆出来那会没一个人相信的瓜往往最后都成了真。 姐,你看这样行吗? 化妆师移开卷发棒,用手勾了勾她蓬松的头发。 南瓷抬眸,看向镜子里的人。 她的骨相优越,一双眼眸如春水勾人,黑发红唇,属于那种生人勿近的高级美。 你觉得行就行,我没意见。 化妆师打量一番,还差一副耳环。 说完,她就推门出去了。 南瓷又看回那条微博界面,截了张图。 想了想,给楚倾发了条微信。 【楚倾你在忙吗?】 楚倾过了三分钟回她:【不忙,怎么了?】 南瓷把那张截图发了过去。 【这是真的吗?[小狗摇尾巴.GIF]】 楚倾这次回得很快:【那你希望我拍戏吗?】 希望吗? 答案是肯定的。 楚倾那张脸,就该放到银屏大幕上,接受世人仰慕,为他折腰。 【希望,但我更尊重你的所有选择。】 所以你拍不拍戏,都没关系。 你热爱音乐,那我就保护你的热爱。 楚倾看到南瓷发来的消息,心头微动。 【我确实接了王导的戏。】 消息弹出来的时候,南瓷激动得说不出话,她连发了五个感叹号过去。 【!!!!!】 呜。 她已经能想到楚倾用脸杀疯的画面了。 或许她还可以dream一个影帝? 一直到拍摄新单曲宣传照时,她的思绪还游离着,看向镜头的眼神空洞又淡漠。 像朵破碎的枯萎玫瑰。 摄影师却很喜欢她这种状态,连拍了好多张才叫停。 中间换背景板的时候,袁畅走过来,递给她保温杯,昨天没休息好? 南瓷抱着杯子喝了几口摇头,挺好的啊。 那怎么看起来恹恹的? 南瓷朝他挤出笑,我没事。 没事就好。袁畅拍了拍南瓷的肩膀,《你好中餐厅》的档期定下来了。 南瓷歪头想了想,你让我去当飞行嘉宾的那个? 对,在Giverny拍,明天飞,到时候许乐会跟你去。 行,我知道了。 南瓷回家后查了下国外的天气,往行李箱里塞了几件夏装,又去厨房转了圈,放了几包调味料。 《你好中餐厅》是一档经营类真人秀,要求加盟明星在异国他乡自主经营一家中餐厅来赚取生活费,以最真实+无剧本为噱头。 虽然她只录一期,但两手空空地去总不太好。 第二天一早,许乐就来接南瓷去机场。 因为这个行程没有对外公布,一路走到VIP候机室都没碰上几个粉丝,只有两三个站姐。 离登机还有半个小时,南瓷无聊地开了局游戏。 许乐办好了所有手续回来,朝南瓷扬声:姐,吃点东西吧。 南瓷刚被偷了人头,在泉水边等待复活,她抬头撇了眼许乐手里的东西,婉拒道:你吃吧,我不饿。 许乐见南瓷专心致志地打着大龙,就没再多说什么,兀自拆了个面包吃。 门在下一刻从外面推开。 许乐还咬着半片面包,看清来人后,惊得咽了口水,楚老师? 南瓷不明所以地抬头,在对上男人幽暗的眼眸时整个人滞凝,连自己被对面钟馗钩走都浑然不知。 她的声音有点飘渺,试探地叫道:楚倾? 其实楚倾走进候机室时就看见了南瓷,她长得漂亮,安静地坐那,就让人移不开眼。 他摘了口罩,朝南瓷笑了笑,是我。 -- 第51页 就在南瓷苦思楚倾这几天公开的行程时,一股独属于男人的雪松香攫取了她的气息。 楚倾在南瓷旁边的空位坐下,俯身向她微微靠近,直到看清她手上的机票后,低声问:你也去Giverny? 南瓷正失神,下意识地顺着他的话答:嗯,去录个综艺。 几秒过后,她瞳孔骤缩,后知后觉地看向楚倾,也? 楚倾嘴角弧度更深,好巧,Ferry春夏大秀在Giverny。 Ferry是楚倾代言的顶奢品牌。 老板。一个年轻小伙子捧着台笔记本走到楚倾身边,递给他,嗨玩手游那边又发消息了。 我不是拒绝了吗? 可是他们说代言费报价可以多给一个利润点,让您再考虑考虑。 楚倾看着屏幕上的文件,眉头一点点皱起来。 小伙子见状,开口劝道:老板,其实这个代言真的可以考虑一下,手游嘛,受众不一样,将来商业价值也有很大的上升空间 楚倾冷淡地抬眼觑他,小伙子立马噤了声。 我直接跟他们的人说。 小伙子一愣,然后麻利地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转交给楚倾。 南瓷坐的近,虽然听不清电话那头的声音,但能看见楚倾眉眼间的冷硬。 范总您好,我是楚倾。 谢谢贵公司的邀请,只是真的很不好意思,这个代言我还是不能接。 不是钱的问题,是我个人的原因。 您也知道,我的粉丝年龄都偏小,也大多是女孩,我怕手游会耽误她们。 所以,实在抱歉。 短短两三分钟的通话,南瓷听完,心却像被人狠狠扼住,止不住的发颤。 她爱的男孩,善良到让人心疼。 其实仔细想想,这么多年来,楚倾的所有代言,都从没由着品牌方割过粉丝韭菜。 不需要靠销量解锁福利,不会设置粉丝单独购买链接 她们理所应当地享受着,却从没想过,这是楚倾和品牌方力争而来的。 她曾以为自己陪着楚倾走过了很长一段路,但回过头才发现。 是楚倾向她走了九百九十九步。 而她,只用一步奔向了他。 作者有话说: 求评论[可怜巴巴] 第26章 飞机落地后, 南瓷就在机场外和楚倾道了别。 她拖着行李箱,眼里带了点依依不舍,这里昼夜温差有点大, 你要注意,别感冒了。 楚倾微微俯下身,和南瓷平视, 嘴角带着笑,嗯, 祝你录制顺利。 直到看着那抹窈窕的身影消失后,楚倾才淡声吩咐助理,我们走吧。 节目组的车很早就等在机场外了,见南瓷出来,有人忙拉开车门, 笑吟吟地迎上前,南老师你好, 我是这几天负责招待您的cici。 南瓷听到声音一愣,然后抬头。 站在她面前的是个年轻女孩, 扎着麻花辫,穿了件印着樱桃小丸子的卫衣,胸前挂着工作牌。 赵夕惜。 这三个字同时在南瓷脑海中闪过。 南瓷发出一声闷笑。 这世界真小。 赵夕惜见南瓷盯着自己发笑,头皮一麻, 以为自己犯了错, 怯声问:南老师,我说错话了吗? 说着,她将求助视线移向一旁站着的许乐。 许乐耸了耸肩, 表示自己不知道。 算起来她做南瓷助理也有两个月了, 却还是摸不清南瓷的脾性。 她能轻佻地开玩笑, 好像对什么都不上心。 可有的时候却又冷绝得不近人情。 没有。南瓷用食指隔空描着樱桃小丸子的图案,笑得温和,我只是觉得你的衣服很可爱。 听到自己是被美女夸了,赵夕惜的脸立马阴转晴,细看还有点羞涩,但还不至于昏了头,忘了自己的工作。 她接过许乐手中的行李箱,利落地搬上车,让出后座,南老师,我们走吧。 从机场到下榻酒店,沿途经过一片花园。 车窗半开着,拂面的风里卷着浓郁的花香,南瓷支着头看去,艳红的郁金香连成海。 热烈至极。 在这片国度上,她感受着何为自由。 酒店属于当地高档次的,大厅吊着盏水晶灯,前台壁上挂着好几幅莫奈的画。 南瓷懒散地倚在前台边,漫不经心地打量起周遭,等待赵夕惜办理入住。 来往穿梭的人风情迥异,有金发碧眼的洋妞,有蒙着面纱的伊/斯/兰女人。 还有 挽黑发、穿旗袍的中国女人。 她迎着南瓷坐,但头低着,额前一缕碎发遮住了眼睛,看不真切面容。 许乐从赵夕惜手里接过房卡,回头就发现南瓷正盯着一个方向发愣,眉头微蹙。 她唤了南瓷两声没反应,才伸手去碰了碰,南瓷姐,你怎么了? 南瓷骤然回过神,视线往地上看,摇了摇头,没事。 赵夕惜领着她们上到住的十六楼,两位老师好好休息,明天早上七点我来接你们,有什么事都可以给我打电话。 -- 第52页 南瓷客气地道了句谢。 一进房间,南瓷就像没骨头似的往床上躺。 我睡会,吃晚饭你叫我。 许乐在套房外应了声。 南瓷做了个梦。 梦到沈婉舒牵着四岁的她,走过一片姹紫嫣红。沈婉舒笑得很温柔,边走边柔声给南瓷讲着故事。 可直到路的尽头,南瓷感觉光慢慢消失,一座缠着铁链的牢笼在暗处浮现。 她哭闹着不要,沈婉舒却置若罔闻,蹲下身和南瓷对视,轻声哄着:宝宝乖,进去吧。 说完,没等南瓷反应,就被沈婉舒用力推了进去。 南瓷从梦中惊醒。 没拉的窗帘外已是暮色微沉。 她的呼吸起伏着,手心出了点汗。 所以她刚刚应该没看错。 大厅里那个中国女人就是沈婉舒。 许乐推门进来时,就看见南瓷靠着床背发呆。 眼神空洞,看着有点落魄。 许乐很少见南瓷这副模样。 她酝酿一下刚想说话,南瓷却先出了声:吃饭了吧? 嗯,五点半了。 好,我换个衣服。南瓷掀开被子,赤着脚就下了床。 行李箱里的衣服已经被许乐挂到了衣柜里,南瓷随手挑了条一字肩黑色丝绒裙。 她毫不避讳地伸手脱了身上的衣服,再慢条斯理地穿上长裙。 许乐站在她旁边,看着她雪如凝脂的后背和瘦而不柴的小腹,一时忘了反应。 她知道的,南瓷在娱乐圈从来不是清纯小白花那种类型的。 南瓷美得张扬,像沾了毒药的红玫瑰,危险却又诱人上瘾。 南瓷把卷发拨到肩后,俯身从梳妆台上勾了对珍珠耳环,对着镜子带上。 之前带的妆还没花,她就简单地补了个口红。 酒店的餐厅在三楼。 南瓷靠在墙壁上等电梯来,随手翻着朋友圈。 她的社交圈说起来不算广,一些工作朋友,和一些倾星。 南瓷视线落在一个卡通头像上,愣了下。 【楚倾的小娇妻(赵夕惜):今天我看见南瓷了!!!真人绝美!身上好香!关键是她夸我可爱!家人们我出息了[暴风哭泣]】 她抿唇笑了笑,给赵夕惜点了个赞。 叮电梯在十六楼停下。 门缓缓打开,南瓷刚要进去,一股呛人的酒气扑面而来。 她不悦地皱眉,看见一个醉醺醺的男人从里面走出来。 他走得摇摇晃晃,在跨出电梯门时一个踉跄,身体不由自主地往许乐那边倒。 许乐躲避不及,被硬生生撞出泪花,捂着肩膀痛呼一声。 那男人却仿佛没听见,低着头自顾自地往里走。 可刚走出没几步,路就被人挡住。 他不耐烦地吼道:他妈的给老子让开 撞了人连句道歉都不会吗?一道冰冷的女声从他头顶传来。 男人机械地抬起头,却在看清南瓷的脸时,两眼放光,露出色相。 大美女的意思是要我道歉啊男人说着,慢慢向南瓷扑近,脸上挂着淫/笑,都好商量、好商量。 许乐在一旁担心地喊道:姐,算了吧。 南瓷没动,但眸色冷下来,任由男人越靠越近,直到距离她半米,南瓷抬手扣住他的手腕,右腿狠狠踢向男人的膝盖。 哐当一声,男人痛得跪在地上,额头渗出一丝冷汗,酒也彻底醒了。 他仰头看着居高临下的南瓷,你 南瓷弯腰抚了抚弄乱的裙摆,酒醒了,道歉吧。 男人扶着墙壁缓缓站起来,气火也被南瓷激起,你个臭娘们知不知道我是谁?信不信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我信,所以你是谁?南瓷好整以暇地顺着他的话问。 我 南瓷倏地冷嗤一声,喝的是劣质红酒,穿的是爱马仕假货,你逞什么威风? 顿了顿,她笑道:大叔,监控在那,既然您开不了金口,那我们就去警局,验个伤,赔点钱? 男人一听到要赔钱,脸色立马垮了,支吾道:我对不起。 说完,男人恨恨地刮了眼南瓷,快步离开。 这回南瓷没再拦,她转身去看许乐的肩膀。 女孩细嫩的皮肤上已经青了一大片,指腹轻碰时她还疼得倒吸了一口气。 先去买点药涂涂吧。 许乐眼眶还水蒙蒙的,小声对南瓷说:姐,今天你其实不用这样的,万一他 男人身高体壮,万一真的对南瓷动手,后果她不敢想象。 南瓷把许乐牵到电梯里,按下楼层才淡声回道:你放心,我有分寸。再说要是真的打不过,我们跑还不行吗? 许乐被逗笑,偷偷瞟了眼南瓷明艳的侧脸,心里溢着感动。 两人下楼后,先去了趟酒店外几百米的一家药店,买了瓶化瘀的药。 回到餐厅,已经将近六点半。 法餐总是以浪漫著称,简约白的吊顶映着星星点点的烛光,每桌都摆着一束永生花。 -- 第53页 南瓷刚坐下来,就能感觉到无数目光或隐晦,或明显地落在她身上。 他们在窥探着这个风情摇曳的东方女人。 饭吃到一半,有人被怂恿着上前,端着红酒杯,在南瓷面前停下。 Belle dame,Je me demande si je peux vous inviter agrave; boire un verre. (美丽的小姐,不知能不能邀请您喝一杯?) 南瓷抬眼,是个金色卷毛的年轻男孩,蓝色瞳孔如一汪清潭,干净得过分。 她弯唇笑了笑,Deacute;soleacute;, j'ai un petit ami. (对不起,我有男朋友了。) 那男孩听后,脸上闪过失望,灰溜溜地回了自己桌。 许乐自然知道那是南瓷打发别人的话,她撑着下巴看向南瓷,嬉笑着问:姐,你学生时代很多人追吧? 南瓷切牛排的动作一顿,淡淡地笑了,应该吧。 应该?许乐像听见稀奇词,男生难道不送情书吗? 鸦羽般的睫毛垂下,南瓷嘴角细小的弧度依旧扬着,不记得了。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 那个时候她活得人不人鬼不鬼,抑郁发作的时候她连命都不想要,哪有时间谈情说爱。 吃完饭,南瓷和许乐到楼下散步。 酒店后院是座小花园,微凉的晚风乍起,花香混着红酒味令人心醉。 花园四角装着昏黄的壁灯,照得一切如梦如幻。 许乐本来走在前头,突然背着手转过身,笑意盈盈地提议道:姐,我给你拍几张照吧。 拍照干什么? 许乐笑着说:你也该在微博上多多营业啊,粉丝会喜欢的。 南瓷闻言默了一瞬,好。 第27章 楚倾从浴室出来时, 周身还萦绕着淡淡的水汽。 他搁在床头的手机一亮。 是一条微博消息推送。 【您的特别关心@南瓷发微博了。】 他擦着湿漉漉的头发,随手点开。 @南瓷:玫瑰说爱你。 下面配了张图。 夜色朦胧中,一袭黑裙的南瓷伏在郁红的玫瑰丛上, 柔雾棕的眼线上挑,眼眸潋滟。 极致的黑与红衬得她肤如白雪,低头笑时珍珠耳环坠在锁骨里。 她的唇色比玫瑰更艳。 几滴水珠从楚倾的喉结滚落。 他沉默地看着, 然后长按点了保存图片。 - 第二天早上七点,节目组的车准时到了酒店外。 赵夕惜还穿着昨天那件卫衣, 精神奕奕,看起来青春洋溢。 南瓷弯腰坐上车,接过许乐递来的冰美式。 姐姐。赵夕惜话从口出才反应过来,吓得连忙改口,南老师 南瓷闻言笑了笑, 你就叫姐姐吧,老师听着怪老的。 那姐姐大早上喝这么凉的没事吗?赵夕惜担忧地问。 没办法, 要消肿。南瓷咬着吸管,腾出一只手比划, 不然脸就大一圈。 赵夕惜和南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很快到了Giverny小镇的中心。 连排红砖瓦矮房交错,绿色树藤肆意缠着,来往的行人惬意地走在青石板路上, 看着就像幅印象派画作。 赵夕惜指了指车窗外的一栋房子, 介绍道:姐姐,那个就是我们的店,二层是嘉宾晚上休息的地方, 所以只有一层是餐厅。 南瓷顺着看去, 一座外墙被刷成橘色的别墅上悬着块木牌子, 上面用中法两种语言写着: 中餐厅Restaurant chinois。 她了然地点点头,好的,我知道了。 赵夕惜看了下手表,又说:这个时候其他人应该出去采购食材,姐姐你可以先进去坐坐。 嗯。南瓷拿上自己从家里带来的调味料,利落地下了车。 中餐厅的门没上锁,南瓷轻轻一推,带着两边的风铃打着旋发出清脆的声响。 欢迎光临! 一道尖细的声音在南瓷耳边响起,她吓了一跳。 她回眸,和笼中的鹦鹉对视上。 鹦鹉还在为自己的热情沾沾自喜,自然不懂南瓷眼里的幽怨。 南瓷打量起整个餐厅。 面积不算大,拢共放了十二桌,纯白的桌布被穿堂风吹起。 房子一面做了落地窗设计,四月末的阳光暖而不烈,洒在木板上,一切显得静谧而美好。 她转进厨房,把调味料刚放下,就听见门口传来说话声。 今天就让中华小当家给你露一手。 得了吧中华大冤种,买个菜钱都算不对。 你 两人的交谈戛然而止。 南瓷从后厨走出来,微微弯腰,朝两人客气地笑道:殷老师好,刘老师好,我是南瓷。 刘芝英最先反应过来,伸手和南瓷交握,你好。 南瓷不动声色地打量刘芝英,心里暗叹。 刘芝英长相温婉,走的是气质挂,加上保养得当,给人一种岁月不败美人的感觉。 殷越也赶忙把东西放下,和南瓷回握,笑道:你好。 -- 第54页 顿了顿他又问:渴吗?我给你倒杯水啊。 殷越是内娱唯二的大满贯影帝,看惯了戏里他塑造很成功的那些冷峻狠辣的反派,南瓷还不太适应现实中这么和善的人,有点受宠若惊。 她忙摆手:不用 门口又传来风铃声,应该是有人回来了。 刘芝英朝门口张望,是小旭吗? 南瓷也看过去,结果听到一道偏冷淡的男声。 英姐,是我。 下一秒,高瘦的男人从转角绕进来,手里拎着几袋食材。 南瓷有些愣,一时没反应过来,挡住了路。 男人垂眸,低声问:南瓷姐,能让一下吗? 哎。刘芝英见状,好奇地问:你们俩认识啊? 南瓷这下回过神,侧身给陆彦青腾地儿。 嗯,之前一起拍过广告。陆彦青把菜拿出来后,递给殷越,还顺带解释了句:思旭哥去买盐了,一会就回。 五分钟后,陈思旭咋咋呼呼地推门进来。 陈思旭是现下大火的赤橘乐队主唱,留着鲻鱼头长发,看起来很像90年代在酒吧驻唱苦情歌的。 可一开口,滤镜全碎。 殷老板。陈思旭把四袋盐在桌上一字排开,像孔乙己摆铜钱那样,来碗番茄鸡蛋面,不要番茄,不要蛋。 殷越正洗着菜,一把水往陈思旭脸上洒,笑骂:有毛病啊你? 陈思旭嬉笑着,一个闪躲,水反而溅到陆彦青背后。 陆彦青也不恼,只是低着头干活。 刘芝英像个大家长制止了两人的幼稚行径,走到吧台前的小黑板那,扬声问:今天的菜有要变的吗? 陈思旭举起手,英姐,我今天买了条里脊肉,我的换成糖醋里脊。 刘芝英点头改好后,又见其他两人没意见,才转身向南瓷介绍:这是我们的菜单,到十一点开张后,客人就照着这个菜单点菜。你既然来了,加个菜吧? 南瓷自然知道这是个做饭的节目,不可能没点准备,她笑着问:那我就做个沙姜鸡,行吗? 我们这儿好像只有生姜,没有沙姜。 没事,我带了,还有辣椒粉、孜然,都放厨房台子上了。 那太好了。刘芝英爽快地应下,加到小黑板上。 旁边的陈思旭支着耳朵听到后,呀了一声,老妹儿你还会做这个呢,真不错! 南瓷听到后只是淡淡地回了个笑,以前常做,所以比较拿手。 节目本就走的慢综艺这条路,导演组只在各个角落里架了摄影机,任由嘉宾发挥。 备完菜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了。 燃气灶数量不多,刘芝英便提议让南瓷先烧,顺便让他们试试菜。 南瓷颔首,抬手将披发束成高马尾。 她今天穿了件碎花针织衫,下身一条小脚牛仔裤。 身段窈窕,却不显轻熟,反而多了几分青春气息。 她熟练地将洗净的鸡腿肉和沙姜切片,倒入热好的油锅,等到鸡肉香味慢慢飘散时,她俯身拿过所需的几种调味料,倒入、搅拌,翻炒均匀。 然后捞过砧板上切好的葱花,抖落进锅,再倒入一碗花雕酒,加盖焖煮。 锅里的酱汁翻滚,肉香四溢。 陈思旭忍不住咽了下口水,好香啊。 给你。殷越从桌上抽了张纸,递到陈思旭嘴边,擦擦,口水流下来了。 陈思旭下意识去擦,结果发现什么也没有。 他气得佯装要去追打殷越,被陆彦青拦住。 哥。陆彦青语调平静,但明显带着笑意,咱们格局要大。 陈思旭一听,像是占了理的人,洋洋得意地轻哼一声。 刘芝英轻轻戳了戳南瓷的手臂,凑到她耳边笑道:你看吧,男人至死是少年。 南瓷抿唇也止不住笑,眉眼弯成一轮月。 等到鸡肉煮得松软后,南瓷把一锅沙姜鸡盛了出来。 白玉盘里鸡肉色泽澄黄,葱花鲜绿,看着就很诱人。 陈思旭迫不及待地夹了一块塞进嘴里,嘴被烫了一下还要说话,可惜口齿含糊,没人听清。 只看见他竖了个大拇指。 南瓷自己也尝了一口。 还好,没退步。 之后轮到陈思旭烧他的新菜糖醋里脊。 腌制好的里脊在他手里滑溜得就像泥鳅,光切成条就费了半天功夫。 裹淀粉时又像给芭比娃娃穿衣服一样,小心翼翼的。 刘芝英实在看不下去了,好笑又好气地说:陈思旭,你可真是磨人的小妖精。 一直到糖醋里脊出锅,时间已经逼近十点四十。 大家品尝后觉得没问题,就收拾着准备开门迎客。 南瓷被安排到外面迎宾。 阳光洒在身上时,南瓷舒服地眯了眼,像只餍足的小猫。 站在她身旁的陆彦青低声笑了笑,南瓷姐? 嗯? 我以为你睡着了。 南瓷站直身体,微瞪了他一眼,不干活没饭吃。 -- 第55页 他们很快迎来第一桌客人。 是一家三口。 宝宝还坐在婴儿车里,吮着奶嘴,好奇地打量着周围。 南瓷迎上前,Bienvenue.(欢迎光临。) 金发女人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陆彦青把菜单拿上来。 节目早在微博官宣过,所以当初考虑到顾客受众不止小镇居民,还会有当地华人慕名而来,殷越特意搞了两版菜单。 一版中文,一版法文。 眼看陆陆续续又来了一批中国人,南瓷不断切换着中法两种语言,在餐厅来回奔波。 好不容易得了空,她猛灌了一杯水,等呼吸喘匀了她转头问正在打印小票的陆彦青,你们之前生意也这么好? 不到半小时,已经座无虚席。 陆彦青想了下点头,差不多。 那你们每天赚得也不少哦? 南瓷支在收银台旁,在心里盘算着。 要是哪天她娱乐圈混不下去了,来这开个中餐厅好像也不错。 有空就去海岸看一场日落。 也足够浪漫,足够洒脱。 南瓷,进来一下。 刘芝英从厨房探出头,叫了她一声。 南瓷赶忙应下,擦了擦手往厨房走去。 到我了吗?南瓷扫了眼点菜单,把袖子卷起。 嗯,沙姜鸡一共点了七份,其中一份做微辣。 南瓷有些意外地挑眉,但也没多说什么,闷头开火。 沙姜鸡是她曾经练习了一遍又一遍的菜,所以找回感觉做起来就很熟练。 作者有话说: 有没有宝贝发现暗戳戳的糖! 第28章 姐姐麻烦结一下账。 南瓷抬头, 看见收银台前站着两个中国女孩,一个穿着背带裤,一个穿条粉色长裙。 两个人长得很像, 单眼皮,笑起来都有个酒窝。 南瓷坐在高脚凳上,在等pos机打印账单的空隙抬眸, 语调懒散地笑问:你们是双胞胎? 不是的。穿粉裙的女孩忙摆手,笑着解释:我们是闺蜜。 说完, 两个女孩相视一笑。 闺蜜。 南瓷手搭在桌角无意识轻敲的动作一顿。 这个词,对她而言,很陌生。 在一群女孩交换心事、无话不谈的青春里,她没有朋友。 再后来,她好像也拥有了一些朋友。 虽然这段朋友缘分唯一的牵绊, 只是因为楚倾。 可那也是一群很善良、很可爱的女孩子。 即使素未谋面,但总是有种亲近感。 南瓷敛下起伏的情绪, 拿起账单递给女孩,一共160。 穿背带裤的女孩利索地付完钱, 笑着和南瓷挥手,姐姐再见。 南瓷淡淡地回应:再见。 直到送走最后一桌客人,南瓷紧绷的弦才松了些。 她帮着刘芝英把餐厅打扫干净,靠在藤椅上, 小口啜饮着白开水, 一动不想动。 殷越来招呼她吃午饭,她累得一点都没胃口,就婉拒了。 不吃饭怎么行?殷越眉头一皱, 把南瓷手里的水瓶夺走, 多少吃点, 晚上还要干活。 南瓷只好跟着殷越去吃饭。 五个人吃完午饭,已经是下午一点半了。 刘芝英、殷越和陈思旭三人贯彻着人要服老的原则上楼睡午觉,楼下只留南瓷和陆彦青。 南瓷又窝回藤椅,玩起了手机。 她坐在落地窗透进的一束阳光里,浑身泛着懒劲,细白的脚踝不规律地轻晃。 画面美好得没人愿意打扰。 除了那格外突兀的一声Timi。 陆彦青就坐在南瓷左边,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地点着。 南瓷睨了一眼,小心草丛。 陆彦青惊讶抬头的瞬间,就被对面安琪拉一套操作带走了。 第一个人头就这样被他选的吕布贡献了出去。 队友已经开始骂骂咧咧。 南瓷瞥了眼那些被和谐掉的脏话,对陆彦青说:吕布前期是很吃发育的,你别冲上去送人头,可以先在塔下猥琐发育。 你也玩这个?陆彦青看着她那张脸,不像是会玩游戏的样子。 南瓷闻言笑了,打一局试试? 好。 于是,两人开了一局匹配。 陆彦青还是选了吕布,他好整以暇地看着南瓷选了刺客阿轲。 路子挺野。 这次陆彦青倒是听话,苟在草丛和塔下发育。 只是在他成功拿下三杀后,有点飘了。 在下路碰上王昭君时刚想放大招,直接被王昭君一技能压制,动弹不得。 操。陆彦青看着屏幕上自己像任人宰割的小绵羊,没忍住骂了句脏话。 南瓷看了眼情况,冷静地说道:你先回血。 陆彦青照做,可血条刚回了一点点,又被王昭君一个二技能冻住。 我要死了。陆彦青不死心地按着攻击,却无事发生。 南瓷见状,唇角勾起漂亮的弧度。 -- 第56页 下一秒,阿轲拿着信念之刃从王昭君背后闪现,一个大招直接把人带走。 她转了转手腕,朝陆彦青笑道:哪有那么容易死? 下半局打得很顺,阿轲一把五杀直接推了塔。 干净利落,carry全场。 所以这局打完后几个队友都来邀请她继续。 南瓷没推脱,拉上陆彦青又打了几把。 时间也不知不觉到了三点半。 南瓷听到楼上的动静,就没再继续。 她站起身,对陆彦青说:走吧,要干活了。 嗯。陆彦青长腿一收,把手机揣进口袋,跟着南瓷走进厨房。 刘芝英下楼时,就看见南瓷弯腰正切着菜。 她神情专注,侧脸被暖白的灯光笼罩,生得柔和。 你在做什么? 南瓷听到声音抬头,回答道:英姐,我刚刚看米饭不多了,晚上要卖蛋炒饭应该不够,所以想做个鸡丝凉面。 刘芝英看了眼电饭锅里见底的白饭,点点头,好,辛苦你了。 环视一圈发现只有她一人,就问:彦青呢? 他刚洗完菜,在外面算账。 等其他两个人下来,菜都准备得差不多了。 而天色也渐晚。 门口写着CLOSE的牌子又被翻成OPEN。 只是晚上小镇的风染了点凉意,南瓷露在外面的肩膀吹得有些红。 陆彦青注意到,低下头问:你要不要进去? 南瓷摇头,没那么冷。 晚上的生意比中午更好,一直到将近七点,还翻了两台。 进来的是一对情侣和三个年轻男孩。 南瓷领着那对情侣在靠窗的两人位坐下,还没来得及把菜单拿给他们,就听见陆彦青用不耐烦的口吻,说着生硬的法语。 Deacute;soleacute;, je ne peux pas faire ce que vous m'avez demandeacute;. (对不起,我不能照你说的做。) 她又听见隔壁那桌拍了一下桌子,一个男孩毫不客气地骂了句:merde. 南瓷看过去,就见陆彦青眉头紧皱,明显在压着自己的脾气。 她匆匆把菜单递给小情侣,说了句抱歉,就走到陆彦青身边,低声问:怎么了? 陆彦青声音有点闷,南瓷姐,这里不关你的事。 他的话刚说完,一个男孩就冲南瓷吹了个口哨。 Belle fille.(美女。) 旁边的两人在笑。 南瓷抬眸,冷眼看他。 穿件柳钉皮衣,发色张扬,袖管卷起露出小臂上的大片刺青。 她淡笑,Quoi encore?(什么事?) 男孩往椅背上一靠,对陆彦青做了个请的手势。 陆彦青沉默几秒,向南瓷坦白:他们一坐下来,非要换你点菜。 三个人的心思,一点不难猜。 南瓷唇角扯起一抹没人察觉的冷笑,她拍了拍陆彦青的肩膀,轻声说:没事,我来吧。 可是 摄像机对着,他们能做什么? 陆彦青顾虑地看了眼,妥协地点头。 Que puis - je faire pour vous?(请问需要什么?) 南瓷看向他们眼神很冷淡,但足够礼貌。 年轻男孩在躁动的年纪胃口也显得格外大,他们慢悠悠地把所有的菜全指了一遍,然后坏笑道:Deacute;pecirc;chez-vous,J'ai faim.(麻烦快一点,我们饿了。) 南瓷点头应下,伸手想把菜单抽走,一只手却倏地摁住。 南瓷柳眉微蹙,看向男孩的眼神变得没有温度,视若死物,Quoi d'autre?(还有什么事?) Je m'appelle Daniel.(我叫Daniel。) 那只手的主人朝南瓷笑了笑,交个朋友。 南瓷听着他那蹩脚的中文,也笑了。 她居高临下地觑着他们,一字一顿地说: 你们,太小了。 说完,南瓷连菜单都懒得拿,转身离开。 男孩虽然中文不好,但能听出南瓷的嘲笑意味。 看着南瓷走进厨房的背影,眼里愤愤。 南瓷一走进,刘芝英就迎上来,关切地问:外面是出什么事了吗?我好像听到拍桌子的声音。 没什么。南瓷把点菜单钉在墙上,来了三个小屁孩。 这时陆彦青也刚好点完菜走进来,看见南瓷忙问:还好吧? 南瓷笑得洒脱,当然,你看他们就是来做慈善的。 陆彦青的视线顺着看过去,落在点菜单上,松了口气。 南瓷把菜端上桌时,那三个男孩已经喝完了几瓶啤酒。 易拉罐扔在地上,一不小心就被踢得哐啷作响。 Daniel先用餐叉插了块糖醋里脊,又舀了一块沙姜鸡。 可没嚼几口,他就吐在了盘子里。 Qui a fait ?a?(这是谁做的?) Je l'ai fait.(我做的。) 南瓷淡然地看着他回道。 Pourquoi c'est eacute;piceacute;?(为什么这么辣?) -- 第57页 Daniel连喝了几口酒,还打了个酒嗝,质问南瓷:J'ai dit non.(我说过不要辣。) 南瓷一时愣住,没出声。 Daniel以为是她理亏,便想咬着她的尾巴不放,这样你给我跳个舞,Et je n'en parlerai pas.(我就不追究了。) 磕磕绊绊地说完,Daniel抬头看到南瓷自顾自从裤子口袋里拿出手机,没有搭理他的意思。 酒精有点上头时,他刚要发脾气,就看见南瓷举着手机屏幕怼到他面前。 上面是一段中译法。 【不好意思,您点的是沙姜鸡,所以即使我没有放辣椒,沙姜本身也会使这道菜带点辣。】 南瓷刚刚发呆,只是纯粹因为不会翻译。 她只在高一那年被邱玉珍送到巴黎待过一段时间,后来因为水土不服选择回国读书,所以法语水平只维持在勉强能沟通这条线上。 作者有话说: 法语对话只是基于剧情需要,请勿考究,谢谢宝贝们! 第29章 可没过多久, 他们又嫌殷越烧的龙井虾仁没味道,刘芝英做的红烧排骨咬不动。 坐在Daniel左手边的男孩把叉子一搁,C'est nul.(太差劲了。) 南瓷的脾气也被勾起来了, 她还挂着笑,眼神却变得冷漠,C'est votre bouche.(是你们的嘴有问题。) Daniel喝得脸有点红了, 听到这话,猛的一拍桌子站起来, Qu'est-ce que tu as dit?(你说什么?) 旁边几桌都被吓了一跳,纷纷看过来。 南瓷耐着性子又重复了一遍。 其他两人也站起来,带在脖子上的银链子随着他们的动作晃荡。 指着南瓷质问:Quelle attitude?Le client est Dieu.(你什么态度?顾客是上帝。) 气氛一下变得剑拔弩张。 南瓷不动声色地看了眼驻扎在店外看戏的导演组,见他们在交头接耳却无人制止,就知道这是他们喜欢的素材。 综艺最缺的就是让观众兴奋的矛盾点。 三人见南瓷沉默, 更加肆无忌惮了。 Daniel把手搭到南瓷的肩膀上,跋扈地说起蹩脚的中文:道歉赔偿。 外面的动静最终惊动了厨房里的人。 刘芝英一出来就看见这场景, 她吓得连忙走过来,劝道:先生, 有话好商量。 一着急,脱口而出的是中文。 三个人并没有听懂,还是那副耍无赖的模样。 刘芝英一脸急色地转向南瓷,发生什么事了? 南瓷冷着脸把Daniel的手拿掉, 视线和三人碰上, 他们嫌菜难吃,不满意,要我们道歉赔偿。 难吃?刘芝英不解地看向桌上色泽诱人, 还飘着香味的菜, 我们放的食材和调料没变啊。 但在娱乐圈混了这么久, 刘芝英很快也反应过来。 根本不是菜的原因。 她的眉心皱起来,思忖片刻,还是叹了口气,南瓷你跟他们说吧,这顿不用他们付钱了。 殷越似乎并不苟同刘芝英的做法,迟疑道:他们明摆着是无理取闹。 我知道,可是开门做生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窗外的天已经暗了,再闹下去就没完没了。 南瓷半晌没出声,到最后她连笑都懒得装,冷嗤一声:凭什么? 三个男孩对上南瓷那双漂亮的眼睛时,心里莫名一怵。 她俯身撑着桌角,指了指角落里亮红点的地方,慢条斯理地说: Tu vois la cameacute;ra?Vous m'avez harceleacute;, c'est clair.Le reste de la nourriture doit - il ecirc;tre emballeacute; et mangeacute; au poste? (看见那里的摄像机了吗?你们骚扰我,拍的清清楚楚。所以,剩下的菜要打包去警局吃吗?) 刘芝英听的模棱两可,不知道南瓷到底在说什么,只能看见三个人神情骤变,摇摇晃晃地坐回板凳。 她拉了拉南瓷的衣袖,怎么说啊? 南瓷回眸笑了笑,英姐,拿几个打包盒来吧,他们要结账。 结账?不是还要我们赔偿的吗? 他们跟我们开个玩笑。 刘芝英半信半疑:真的? 嗯。 他们坐的是四人桌,Daniel对面正好空着。 南瓷拉开椅子往那一坐,笑得比他们还浑,Comme je l'ai dit, vous ecirc;tes trop petits.(我说过,你们太小了。) 刘芝英拿着打包盒出来的时候,三个人已经走了,只有桌上留着一沓欧元。 南瓷在收拾残羹。 他们人呢? 回去做家庭作业了。 刘芝英扑哧笑出声,你就蒙我吧。 顿了顿她话锋一转:不过他们的行为就跟小学生一样。 南瓷也笑,有贼心没贼胆。 不过你没事吧?刘芝英担忧地看向南瓷,我看他们对你动手了。 我没事。 其实换做平时,Daniel把手伸出来的时候她就翻脸了。 她忍着也只是为了坐实骚扰行径。 -- 第58页 那么多摄像机对着她,她不能由着性子来。 哎,你就来录这一天,碰上这种事,我作为店长,都过意不去了。 南瓷见刘芝英真的陷入自责,温声笑道:英姐你这样说我压力很大啊,以后想来都不敢来了。 刘芝英笑了出来。 一直到晚上九点。 昏黄的路灯照在空旷的小镇街道上,空气冷冽,带着点荒凉。 刘芝英抱了抱南瓷,有些不舍地说道:再见啦小瓷,有缘再来啊。 南瓷嘴角扬起笑,点了点头。 她又和其他三个人告了别,才坐上回酒店的车。 明明只是一天,却过得格外漫长。 音乐关了。南瓷淡漠出声。 闻言,司机按掉放到高潮的音乐,透过后视镜看了眼蜷在后座的女人。 卷发散着,手机屏的微弱光线映在她精致的脸上,勾勒出模糊的轮廓。 她刷手机的动作漫不经心,眼神倦怠。 南瓷姐。 嗯?南瓷抬头看向许乐,示意她继续说。 袁哥给你订了后天的机票回国,说让你明天休息一下,回去之后就要准备进组了。 南瓷手指一顿,好,知道了。 等到回了酒店,南瓷才定心躺在床上看Ferry春夏时装秀的直播回放。 她没什么耐心,直接拉了进度条到楚倾出场。 镜头切到外景,有辆黑色商务车在红毯前缓缓停下,保镖上前拉开了车门。 下一瞬,一条笔直修长的腿迈出来。 楚倾弯腰下车,和在场的媒体打了个招呼。 一身高定的灰色西装剪裁立体,初看像禁欲的豪门贵公子,可冷白脖颈间突起的筋脉又欲昭着隐晦的性张力。 在夜色下沉时,让人渴望和他的呼吸交缠,与他的心跳同罪。 南瓷疯了。 弹幕也疯了。 评论全是:姐妹们穿条裤子吧。 入场之后,楚倾在贵宾席落座。 他双腿交叠,坐在名利场中央,俊朗明利的容颜刻出没有半点烟火气的神祇氛围感。 镜头拉近时,拍到大头凑过来和他说话。 下一瞬,楚倾从座位上起身,眼皮缓缓掀起,抬眸和镜头对上的那一刻,漆黑的瞳孔深不见底,极具压迫感。 他跟在大头身后走了出去,几个保镖拥在两侧。 弹幕区再一次疯了。 救命□□大佬我好爱啊[流泪] 老板,值得吗?她 最后一次,不惜一切也要保下她。 狠狠代入了!!! 啊啊啊啊啊啊 南瓷捧着手机在床上滚了一圈,才平静下来。 她看了眼时间,准备去洗澡。 结果微信置顶的聊天框跳出一条消息。 【节目录完了吗?】 她赶紧又坐回床边,【嗯,录完了。】 正当她盘着腿等楚倾再回消息时,手机一震。 楚倾一个视频通话打了过来。 南瓷吓得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她迟缓地点了接通,呼吸微窒。 楚倾像是刚洗完澡,浴袍松垮地穿着,头发湿漉漉的,偶尔往下滴水。 性感得要命。 他低低的笑声从那头传来,我还以为要录很久呢。 南瓷刚刚才平静下来的心又躁动起来,她知道自己对楚倾没什么抵抗力,于是不动声色地撇开眼,慢慢做了个深呼吸。 录到九点就结束啦。 那你明天回去吗? 不是,经纪人给我订的后天的机票。 后天?楚倾沉声笑道:那我这里有两张莫奈花园的门票,明天你去吗? 南瓷明显一愣,片刻后她犹豫地问道:楚倾,你是在邀请我吗? 楚倾短暂的沉默后,他又发出一声低笑。 像从喉间溢出的,有点哑,带着诱哄意味,在寂静的夜里蛊惑着南瓷的心跳。 他说得慢: 是啊,我在邀请你。所以你,来吗? 作者有话说: 看点晚上该看的! 第30章 直到温凉的水珠从锁骨上滚落, 南瓷靠在浴室的墙壁上,想起十分钟前。 她隔着屏幕,和楚倾对视上。 他的那双眼眸深邃, 仿佛看什么都深情。 南瓷乱了心跳,半晌才回道:好啊。 楚倾听到她的答案,满意地勾了勾唇角, 酒店地址发我,明天早上我来接你。 南瓷又是一怔, 你来接我吗? 对啊。楚倾把脸凑近了点,画质虽模糊,他的骨相却依然优越,不愿意? 没有。南瓷连忙出声否认。 那就好。楚倾声音放缓,淡声笑道:时间不早了, 早点休息,明天见。 嗯, 你也早点睡。 顿了顿,南瓷眼底的温柔快要抵过窗外月色, 轻声说:明天见,晚安。 晚安。 - 南瓷从没想过在这里会碰到祁琛。 -- 第59页 就在她走出酒店的那一秒,她迎面撞上一个人。 南瓷后退了一步,刚要道歉, 抬头就看见祁琛那张脸。 不可否认, 他长得出众。 多金、年轻、帅气,让他足以拥有自傲的资本。 可南瓷只是冷淡地凝了他一眼,挂着礼貌的笑容说了句抱歉。 祁琛愣了一瞬后, 看向南瓷的眼底划过惊艳。 她今天很美。 和之前任何一次都不同, 也更漂亮。 乌发微卷, 穿了条白色法式长裙,身段窈窕,细腰不盈一握,蝴蝶吊坠安静地躺在她凹凸的锁骨上,在阳光泛着银色光泽。 风吹过来,能闻到她身上干净的玫瑰调香味。 纯和欲交织,带着最致命的吸引。 他居高临下地笑道:南小姐,真巧。 南瓷并不想和他纠缠,抬脚就要往外走,却被祁琛侧身恶劣地挡住路。 她压着脾气,直视着祁琛冷声说道:先生,请让一下。 南瓷。祁琛舌尖抵着上颌发出一声闷笑,我发现你还真是,翻脸不认人啊。 南瓷冷笑,我以为上次和祁总已经说的很清楚了,祁总何必做这种掉价的事呢? 她不会天真到相信巧合这种说辞。 祁琛盯着南瓷那张精致的脸,不怒反笑:你是不是真以为我不会动你? 旋转门转着,人来人往。 气氛有瞬间的僵凝。 祁琛。 南瓷突然开口,散漫地叫着他的名字,没半分敬意,你以为我稀罕在娱乐圈吗? 祁琛一愣。 要不要动我,随便你。 说完,南瓷执意要走。 祁琛却一动不动,甚至拽住了她的手腕,压低声音靠近她:别跟我玩这一套。 你有病吧?南瓷瞪着祁琛,声音已经染上几分愠怒,放手! 这位先生,请你自重。 比低沉的男声更快侵袭南瓷思绪的,是那股清冽的雪松香。 她浑身僵了一下,怔在原地。 祁琛闻声抬头,打量着站在他眼前的男人。 那张脸,仿佛天刻。 每一分棱角都恰到好处。 两个男人都长得惹眼,对峙着站在门口,压迫感极强。 楚倾伸手将南瓷拉到身后,顾忌地低头看了她一眼,见她小脸皱着,神情也有点冷。 他弯下腰,偏头低声问:没事吧? 南瓷小幅度地摇了摇头。 那我们走吧,好吗? 好。 说完,楚倾冷冷地扫了祁琛一眼,头也不回地带着南瓷离开。 两人在一辆路虎前停下。 南瓷下意识地去拉后座的车门,却被一只手按住。 温热感覆在她手背,她心头微动,缓缓抬起头。 楚倾语调温淡,直接替她开了副驾驶的车门,我租的车,后面不干净,坐前面吧。 南瓷看向副驾驶,咬着唇没动。 男人的副驾驶。 总是带点缱绻意味。 想什么呢? 南瓷仰头,却触到楚倾清澈坦荡的目光,他淡笑着,耐心地看着她。 看样子倒是她想多了。 南瓷挣扎了几秒,没再矫情,顺从地坐进了副驾驶。 直到车平缓地驶入城区道路。 四月的风细暖,吹过南瓷的发丝。 刚刚那个是电影的投资人,我和他没关系的。 南瓷有个坏习惯。 当不安情绪占了上风的时候,她会无意识地掐自己的手心。 白皙的掌心很快泛起一圈淡淡的红痕,细密的痛感让南瓷清醒。 她的语气有点儿委屈,像只楚楚可怜的小猫。 楚倾睨着她这副模样,眼底漫上笑意,顺着她的话说:嗯,和你没关系。 南瓷听着楚倾漫不经心的语调,以为他不信,神色认真道:我没骗你。 楚倾骨节分明的手搭在方向盘上,依旧笑着,那你以后就离他远一点。 南瓷点头。 酒店到莫奈花园,不过二十分钟车程。 南瓷刚要下车,又被楚倾轻扯住手腕。 她愣住。 楚倾的掌心微凉,极浅的粗糙感在她娇嫩的皮肤上被放大,痒意丝丝缕缕的,蔓延开来。 然后一顶白色的棒球帽被轻轻扣在她的头顶。 帽檐遮着南瓷的视线,她迟缓地抬起头,就看见楚倾戴上了一顶黑色的。 简单的黑白色,却生出一种禁忌的般配感。 但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 楚倾垂眸看她,很淡地笑了笑,这样就不用戴口罩了,太闷。 南瓷卷翘的睫毛颤了颤,可是人这么多,不戴口罩万一被认出来了怎么办 她的大明星早就红出国门,海外粉不比国内粉丝少。 不会的。楚倾俯身解了安全带,浅笑道:信我。 信我。 仅仅两个字,安抚着南瓷的心。 是啊。 你可以永远相信楚倾从来不是一句热血激昂的口号。 -- 第60页 过去六年,南瓷见过太多偶像失格、塌房事件,可楚倾却自始至终秉持着偶像该有的高度自觉,一心搞事业,连绯闻都很少有。 就算有,到最后也不攻自破。 他一直是让人安心的存在。 南瓷没再说犹豫,跟着楚倾下了车。 只是她压低帽檐看向楚倾的眼神,实在算不得清白。 迎面吹来的风混着浓郁的花香,将南瓷的呼吸缠住。 楚倾见南瓷舒服得眯起了眼,唇角勾起,喜欢吗? 南瓷刚想说话,手机扰了氛围。 她看了眼来电显示,不情愿地划了接通。 那头的声音有点哑,像被砂纸磨过,听见南瓷这边风声卷着人声,问道:你在外面? 嗯,出来转转。 南瓷捂着听筒,朝楚倾做了个口型。 袁畅。 楚倾点头,压低声音,那我先去买两瓶水,你在这等我。 可声音再低,还是飘到了袁畅耳里。 楚倾走了以后,袁畅沉着声问:你和男人在一起? 他转念想到许乐和他提及,南瓷和楚倾一起飞吉/□□的事,又试探地问:是楚倾? 南瓷没否认,嗯。 袁畅严肃起来,不是知道分寸吗? 南瓷默了一瞬,握着手机的指尖慢慢收紧,可上次你不还把我推给他了吗? 袁畅一愣,什么时候? 我奶奶出事第二天。 袁畅听完南瓷的话,有点气笑,姑奶奶,你动动脑子,我怎么可能会让他去照顾你? 南瓷的心骤然一紧,跳得猛烈,抬眸就看见楚倾拎着一个纸袋向她走来。 他今天简简单单的一身黑,黑色卫衣、黑色休闲裤,却依旧在人群中出挑、耀眼。 肩宽腿长,身形清瘦,隐约能看见肌肉轮廓。 南瓷? 南瓷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在。 进组的事许乐和你说了吧? 说了。 回来之后我会把具体安排发你。 好。 还有一个事,上次的案子警方那边有了最新的调查结果,差不多可以结案了。 南瓷沉默,等着袁畅继续。 是应秋月,她找人做的。袁畅说着,已经有点咬牙的意味,警方问我们要不要走起诉流程。 南瓷听到这个答案没有露出太惊讶的情绪,她垂眼看着砖红地面,慢吞吞地说道:等我回去了再说吧。 挂了电话,楚倾刚好走到她面前。 他从纸袋里拿出一瓶包装花花绿绿的汽水,朝南瓷晃了晃,无糖的,应该可以喝吧? 当然可以。南瓷笑吟吟地接过,和楚倾说了句谢谢。 沁甜的汽水从喉咙滑过,留下淡淡的水蜜桃味。 两人随着人潮往里走,走过一座木桥。 尽头是条小路,人群逐渐散开。 四月的郁金香已经开了满园,艳丽的颜色连成海,花瓣上滚着清晨露水,折出盈盈光亮。 瑰丽又浪漫。 南瓷原本走在楚倾前面,可她走着走着就慢了下来。 楚倾刚想问她怎么了,就见她慢慢地转过身。 风吹起她的裙摆,像朵误落花海的白玫瑰。 楚倾。 南瓷手背在身后,面朝楚倾倒退着走,她的眼眸晶亮,像晕了星河。 她的声音不大,但足够楚倾听清。 花会沿路盛开,你以后的路也是。 那些受过的委屈,被泼过的脏水,她永远无法释怀。 楚倾是应该被热烈地爱着的。 他们清白地来这人间,不是为了承受流言蜚语、无端诋毁,而是要永远在阳光下,坦荡地活着。 楚倾站在原地,漆黑的瞳孔里映出南瓷的笑靥。 她逆着光,发丝被春风吹乱。 他的心狠狠一颤。 在万土崩塌之际,悄然裂开一条细缝。 南瓷被楚倾送回酒店的时候,天边已经染了橙红。 余晖透过车窗,懒懒地攀上楚倾的宽肩。 他左手搭着方向盘,凝视着那道窈窕的身影一点点消失在视线里。 鼻尖萦绕着她的气息,耳边只剩下她轻软的声音。 哥哥再见,爱你呀。 楚倾压低帽檐,笑得低沉。 第31章 直到飞机升入云端, 那些露红烟紫都模糊成了影,南瓷靠在椅背上,眼神放空。 她放任着自己做了场虚幻的梦。 而此刻, 也该梦醒了。 回国后,她和楚倾又变回了两条平行线。 - 五月初的A市像被直接推进了盛夏,气温攀升得令人咂舌。 热得路边景观花都蔫儿了。 南瓷搅着面前的冷咖, 目光却没聚焦,像在走神, 漂亮的脸上看着冷恹又空洞。 直到有人遮住她头顶的灯光,椅子被拉动,凳脚摩擦地面发出闷响。 南瓷缓缓抬起头。 来人摘了墨镜和口罩,露出一张妆容精致的脸。 -- 第61页 可明亮的白炽灯下,粉底厚重得卡了纹, 正红的唇色像是要竭力遮掩眼底的乌青,模样憔悴得惹人可怜。 怎么还麻烦应老师亲自跑一趟?南瓷睨着应秋月笑, 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咖啡。 就在昨天,应秋月的经纪人突然联系上袁畅, 说要约南瓷见一面。 黄鼠狼给鸡拜年,安的什么心,彼此心知肚明。 彻凉涩苦的液体滑过喉咙,刺激着南瓷的每根神经。 她见应秋月不搭话, 也不恼, 依旧噙着笑问:应老师,拘留所住得还习惯吗? 她不在国内这段时间,应秋月因涉嫌恐吓罪被警局拘留着, 直到前两天才被公司保释出来。 不过这事被压得紧, 外界没漏一点风声。 听说封口费就花了嘉颂一大笔钱。袁畅说起这件事时, 嗤之以鼻到极点,我倒要看看嘉颂会不会雪藏她。 南瓷没吭声,只是从包里拿出一叠照片,摊开在袁畅的办公桌上。 袁畅不明所以,一张张看过去,指着男人皱眉问:这是南弘骁? 照片像素不高,看角度也该是偷拍。 昏暗的停车场里,只有一辆奥迪亮着车顶的阅读灯。女人像没骨头似的跨坐在西装革履的男人身上,头发散乱,面色潮红。 有点眼力的人都知道两人之间发生过什么。 应秋月做了他的情妇。南瓷说得赤/裸,眉眼间有淡淡的讥讽,这次保她的应该不止嘉颂。 袁畅又盯着照片看了会,有一瞬恍然大悟。 他审视着南瓷,所以你问我要狗仔?你早就怀疑他们了? 南瓷不置可否地耸肩笑了笑,把之前参加梵黎活动的所见所闻和盘托出。 袁畅静默了片刻,伸手将散开的照片收拢,放进自己的抽屉里。 做完这一切,他双手交握看向南瓷,是,这些证据是能够把应秋月的名声搞臭。 这个时代对女性当三的容忍度和男性强/奸一样,都是千人骂万人唾。 但是。袁畅话锋一转,南弘骁如果愿意保她第二次,那我们的处境就会变得很被动,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照片一旦爆出来,应秋月是逃不了声讨,可对她造成的伤害也只会是不痛不痒,等风波过去,她照样能复出,加上有人捧,依旧风生水起。 这个圈子水太深,利益牵扯复杂,而南家又位于A市上流社会的顶端,袁畅不能不忌惮。 想当年,他就是资本博弈下的牺牲品。 被人推出去挡枪,险些丢了饭碗。 南瓷安静地听完,指腹摩挲着手机壳,似笑非笑地看向袁畅,我明白。 正好她还打算和应秋月再玩玩。 太早出局,有点可惜。 - 应秋月听到拘留所三个字,后背倏地起了一层冷汗。 明明咖啡馆的冷气开得还不是很足。 她抓着手包的手紧了又松,可还是强撑着笑道:拜你所赐,不过要让你失望了,我过得很好。 是吗?南瓷故作惊讶地挑了下眉,抬手舀起一勺白糖加到应秋月的咖啡里,弯了弯唇,慢条斯理地说道:应老师,这可不是求人的态度。 应秋月脸色一僵,想起来之前经纪人嘱咐她的话: 你好好道个歉,让她不要起诉。 其实应秋月也清楚,如果南瓷执意要起诉,那么这件事就再难瞒下去,不出几天就会人尽皆知,登上各大娱乐板块头条。 不同于桃色绯闻,她触犯的是法律。 这会把她钉在耻辱柱上,永远不能翻身。 应秋月突然就不敢赌了。 不敢赌南弘骁能为她做到什么分上。 因为他喜欢的,只是她的身体,仅此而已。 良久的沉默后,应秋月局促地低下头,掩下眼底的不甘和愤恨,小声开口:南瓷,求你原谅我,是我做错了。 每个字,都像从牙关里挤出来一样。 南瓷觉得今天自己的耐心格外充足,她靠着软沙发,等应秋月慢吞吞地说完。 然后掀唇笑道: 应秋月,我说过的,造谣诽谤楚倾之前,先想想能不能承受后果。 还有你该道歉的,也不是我,是楚倾。 说完,南瓷站起身,捏起桌边的账单,居高临下地看着应秋月。 这杯咖啡我请你,我也不会起诉你。但我不大度,不喜欢一笔勾销,所以如果再有什么事,我会新账旧账一起算。 顿了顿,她勾起一抹冷笑,身败名裂,我说到做到。 应秋月看着南瓷离去的背影,垂在桌布下的手攥成拳,指甲掐进掌心。 南瓷没想到她拒诉的消息传的那么快。 门铃响了一声又一声。 南瓷单手擦着湿头发,拉开门。 发尾的水珠不受控地往下坠,啪嗒一滴掉落在江衍白色的板鞋上,映出楼道里安全灯的幽幽绿光。 她的动作一顿,靠在门边淡声问:江队又滥用职权了? 不然怎么知道她住几栋几零几。 江衍没说话。 南瓷默了一瞬,妥协地侧身,让他进门。 -- 第62页 刚进门就听见江衍沉声问:为什么不上诉?不让她接受法律的惩罚? 这么正经古板的话从江衍嘴里说出来,南瓷听着莫名想笑。 她倒了一杯温水放到江衍面前,松垮地把半干的头发扎起,这么晚来就为这事? 江衍皱着眉看她。 我上诉了她能不能判刑都另说,那我为何不当一次圣母,给她个改过的机会呢? 南瓷笑得太过无害,江衍的眉心却越拧越紧。 江衍神情复杂地看着她,你真是这么想的? 南瓷认真地点头。 江衍来得突然,走得也匆忙。 警队一个电话打过来,他抓起沙发上的外套就往外走,面色阴霾,连声再见都没来得及和南瓷说。 南瓷依稀能听见电话那头在下命令。 times;times;小区有人要跳楼,赶快过来。 南瓷看着大门砰一声关上,她坐回沙发,仰头把那杯江衍没喝的水一饮而尽。 她注定成不了小说里善良宽容的女主。 恶毒女配倒是挺适合她的。 至于圣母么,谁爱当谁当。 - 《枷锁》开机前,南瓷还赶上了楚倾的第二场演唱会。 在B市。 他在白雾升腾中出场。 追光落下时,全场先寂了一秒,然后尖叫声几乎划破耳膜。 台上的男人染了银发,左边耳骨上带着枚黑色水钻耳钉,折射微光。 他的瞳孔漆黑,映着台下的金海。 今夜楚倾就像个蛊王。 让所有人为爱臣服。 几首唱跳后,楚倾气息微喘,黑T被薄汗沾湿,贴在健硕伟岸的身躯上。 大家还没来得及惊呼,台上的灯光一黑。 等到光再亮起时,舞台换了布景,边缘竖起了挡板,镜头扫过,能看见地板上波光粼粼。 南瓷一怔,水上舞台吗? 楚倾也换了件白衬衫。 纽扣随意地系着,敞露一大片冷白皮肤,银色字母项链垂到胸肌上。 欲气横生。 他眼神睥睨,等前奏过去后,薄唇微掀: Sorry babe u make me crazy Sorry babe be my shawty Sorry babe u make me crazy 楚倾的英文发音纯正,嗓音有点哑,隐着磁性,唱着极为慵懒的曲调。 我不会再去寻找你的轨迹 Sorry babe be my shawty 噢不敢再去窥视你的美丽 偷偷藏匿在我心底 唱到高潮处,楚倾撩起湿漉漉的银发,摘了立麦,走到舞台中央。 在一个高音落下后,他左手微抬。 下一瞬,一道红色焰火从观众席前轰然绽放,冲破体育馆上方天际,灿若星辰。 极致的热烈与浪漫。 透过那束火光,能看见楚倾的白衬衫半湿,近乎透明,勾勒出他紧致的腹肌。 杀疯了。 南瓷听到四周倾星撕心裂肺的尖叫,快要将她淹没。 在夜色弥漫的时候。 她沉溺于一场狂热的爱。 结束后她没再等楚倾,直接飞回了A市。 到家已经是十二点,她忍着上涌的倦意,往行李箱里塞衣服。 天气一天热过一天,南瓷就全带了夏装。 她的戏份虽然不多,但算下来拍摄周期也有一个月,所以生活用品也要带。 等所有东西收拾好,她才有空看一眼手机,却发现微信置顶有条未读消息。 【你是不是早走了?】 南瓷一屁股在床沿坐下,盘着腿回道: 【嗯,明天要进组了,赶回来收拾东西。】 【H市昼夜温差大,你别只顾贪凉,衣服要带合适。】 南瓷心虚地撇了眼行李箱被自己堆满的短袖短裙。 她咬着唇打字:【好的。】 【那你早点睡吧。】 和这条消息一起发过来的,还有一条两秒的语音条。 楚倾的嗓音低哑迷人:晚安。 作者有话说: 歌曲为《Sorry Babe》 跳楼是考点!以后要考的宝贝们! 第32章 拍摄地在H市的一个小镇上, 离A市不远。 她们开车到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 夕阳斜挂着,晚风吹来, 竟带了点凉意。 姐,你先上去休息会,晚上剧组要一起吃顿开工饭。许乐把她轻飘飘的行李箱拎下车时, 顺手把她的房卡递了过来。 剧组给主演安排的是星级酒店,助理和工作人员就住隔壁的连锁酒店。 南瓷两指夹着房卡, 漫不经心地应下。 她推着行李箱刚要上楼时,就碰见靳曼吟一行人从商务车下来。 靳曼吟带着副oversize的方形墨镜,遮了大半张脸,唇上涂着鸽血红,依旧踩着双细高跟。 那气势张扬跋扈, 好像自己是多大的腕。 只是她边走着,边朝身后跟着的小助理发火: 这点小事你都做不好, 我花钱雇你做慈善吗?再有下次,从哪来回哪去。 小助理看着年纪轻, 像是刚毕业的大学生,唯唯诺诺地低着头,不敢还一句嘴。 南瓷看得无趣,转身走进电梯。 晚上六点半。 -- 第63页 南瓷画了个淡妆, 才不紧不慢地下楼。 开工宴就在酒店楼下大厅举行, 不同于上次有投资方参与的饭局,这次只算是整个剧组团队相互见面吃顿饭。 她刚推开厚重的厅门,就看见靳曼吟坐在主桌上, 和李钰交谈甚欢。 而在李钰右手边, 坐着个低头玩手机的男人。 偶尔李钰把话题转到他身上, 他也能抬头笑着搭几句话。 多数时候,他就坐那,气质有点冷。 南瓷走过去,客套地和李钰打了个招呼,李导好。 李钰闻言看过来,顾不得接靳曼吟的话,朝南瓷笑了笑,小南来了啊,快坐吧。 那男人也随之抬头,露出一张很妖的脸,看向南瓷的眼神带着点探究。 说他妖,是因为他的五官比有些费心整容的女明星的,还要精致。 也就是这张脸,让多少女孩被迷了心窍。 可南瓷只是冷淡地和他对视上,扯出一抹笑,前辈好。 韩苏铭不知道她眼底的冷漠从何而来,但还是朝她微微颔首,你好。 师妹。靳曼吟见状,站起身朝南瓷笑得亲昵,将南瓷拉到自己旁边的空位子,刚刚才和李导说到你呢,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南瓷低头瞟了眼女人抓着自己的手,不动声色地挣开,她抬眸似笑非笑地看向靳曼吟,师姐怎么说到我了? 靳曼吟听到这话,笑容一僵。 她总不能说刚刚自己在李钰面前暗讽南瓷吧。 好在气氛没僵持下去,李钰出来笑着打圆场:既然人都到的差不多了,我们开吃吧! 南瓷淡淡地撇了眼靳曼吟,在她旁边坐下。 服务员开始上菜。 酒菜上桌,南瓷看着满桌鲜得要流油的山珍海味,却兴致缺缺。 她一到天热,就没什么胃口,这毛病改不了。 半顿饭下来,她动筷的次数寥寥。 倒是酒杯举得勤。 南瓷捏着杯,站起身朝主桌上的其他人笑道:初次见面,希望各位老师多多包涵,这杯酒我敬大家。 这部电影的其他主角都是圈里演了十几年戏的老戏骨。 说完,她仰头一饮而尽。 度数偏高的白酒落到胃里,隐隐有种灼烧感。 南瓷的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下。 散席已经快深夜。 南瓷喝了不少酒,但意识还算清醒。 可当她回到房间冲了把澡,刚走出浴室时,胃里倏地传来一阵绞痛。 熟悉又陌生的痛感不受控地散开,南瓷喝了杯热水,却不见好转。 南瓷捞过床上的手机,看了眼时间。 已经十一点四十了。 她靠在床边缓了会,清晰地感受着背后浮出细密的汗。 她给许乐打了个电话,但没人接。 也许睡了。 南瓷认命地套上件针织衫,拿起手机准备下楼买药,她记得酒店旁边就有个全天营业的药店。 酒店走廊空荡荡的,只有头顶亮着一盏感应灯。 南瓷半张脸沉在黑暗里,走得温吞,手按着胃神情恹恹。 纯白的针织衫松垮地挂在她的锁骨上,一阵穿堂风就像能将她的细腰折断。 韩苏铭走出电梯就看到这画面。 他脚步一顿,默不作声地凝着南瓷低头向他走过来。 因为疼痛南瓷的反应比平时慢了半拍,直到走到韩苏铭面前,她才察觉到一股属于别的男人的气息。 还有她头顶的光被遮了大半。 南瓷迟缓地抬头,看到韩苏铭那张沉默的脸。 她想不明白这个点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也懒得想。 见韩苏铭不动,南瓷以为是自己挡了他的路,只能微微侧身。 可半晌没动静,南瓷疼得厉害,她不耐烦地看向韩苏铭,刚要质问,就听韩苏铭先开口: 你好像很讨厌我? 南瓷听到这话,视线赤/裸地留在他的脸上打量一番,眉眼微冷,你想多了。 感知着胃里的疼痛越演越烈,南瓷知道是她的老毛病犯了。 她耐心耗尽,皱着眉冷声呵道:麻烦让一下。 可说出来的声音却很轻,甚至有点飘忽,没半点威慑力。 韩苏铭见她脸上的厌烦不像演的,自然不会再自讨无趣,他长腿一迈,和南瓷擦肩而过。 可当他还没走出几步,就听见身后一声闷响,像是什么倒地。 他下意识回头,神色骤然收紧。 - 许乐急匆匆赶到医院时,病房里安静得有点窒息,只有仪器发出的嘀嗒声。 南瓷躺在床上,呼吸起伏弧度很弱,像是一眨眼就会消失。 而当她看到沙发上坐着的男人时,又是一惊。 韩老师。 韩苏铭目光从手机上收回来,站起身朝许乐颔首,你就是她助理? 许乐连忙应下,嗯,我是。 她的话刚落下,门口有护士敲门,7306到二楼拿药。 许乐闻言,应了声带上门出去。 五分钟后。 韩苏铭听到病房的门开了又关,他以为是许乐拿了药回来,就不打算再待下去。 -- 第64页 他抓起沙发上的外套,起身往外走。 可下一秒,他看见几步之隔外,站着个男人。 棒球帽下是一双沉暗的眼睛,眸底布了点红血丝。黑色卫衣有点皱,裹着黎明的凛风,站在病床前。 韩苏铭一愣,迟疑又试探地问道:楚倾? 男人把棒球帽摘下,声音微哑,语气里带了点质问,你怎么在这? 韩苏铭闻言皱眉,转而又笑,拜托,是我把她送医院来的。 顿了顿,他看着楚倾,笑得玩味,这话应该我问你吧,你怎么来了? 楚倾神色冷淡,就在气氛要僵凝时,有医生推门进来。 医生见怪不怪地看了眼病房里站着的两个大明星,绕到南瓷病床前,看着仪器上复杂的数据,转头和跟在自己身后的医生吩咐几句。 楚倾垂眸看向呼吸脆弱的南瓷,医生,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医生翻着南瓷的病例,声音凝重:这个说不准。病人清醒意识并不强烈,而且病人患有中度抑郁,所以愿不愿意醒,全看她自己。 中度抑郁? 两人皆是一怔。 医生叹了口气,六年前就有了。 检查完后,医生就带着一行人离开了。 韩苏铭看了眼坐到南瓷床边的楚倾,无所谓地耸耸肩,转身往外走去。 只是走到房门口时,他自嘲的声音飘到楚倾耳里。 我知道她为什么讨厌我了。 病房里又陷入一片寂静。 楚倾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将南瓷的手圈进自己的掌心,心口却像被砸了一拳,闷疼得让人发疯。 她有抑郁症。 那是怎么对他笑的,明媚而又热烈。 她把一颗心捧到他面前,告诉他有多爱。 明明她自己就坠在深渊边缘。 南瓷感觉自己被困在残烈的窒息黑暗里,怎么也挣不开。 一张又一张脸出现,似乎想要让她重温那些临渊而立的绝望和永不见光的叛离。 她听闻无规律的嘀嗒声,苍凉入耳,以为面前就是奈何桥。 再后来,她透过迷雾,看到了楚倾。 她忍不住轻声喊他。 可楚倾看向她的眼神始终冰冷淡漠,像回到了最开始的原点。 她对于他,只是人海相逢的陌生人。 他再也不会回应她了。 泪水就这么失控地从眼角滑落,一滴砸落在楚倾的手背上。 他猛的抬头,同时也听到了南瓷的低喃。 楚倾 楚倾的心狠狠地颤动,他轻抚上女孩的脸,替她拭去泪痕,然后就看见南瓷眉头微皱。 片刻她缓缓睁开眼,在看清他的脸时眼底划过深深无望的迷茫。 可下一秒,南瓷感受到男人身上清冽的味道逼近,温热感覆在她的心口。 楚倾俯身,将她轻轻抱住。 他附在她的耳边,是我来了。 南瓷怔住,泪落得更汹涌,指尖攥住楚倾的衣角,一遍又一遍地唤他的名字,像在执拗地确认着什么。 到最后,泣不成声。 楚倾心疼地拍着她的背,低声哄着:我在,不哭了啊。 等失控的情绪平复后,南瓷从楚倾的怀里微微挣开。 她捧着楚倾递来的温水,小口啜饮,声音还有点哽咽:你怎么会来啊? 明明他应该在A市。 楚倾笑意温柔,注视着她不答反问:不希望我来吗? 南瓷小幅度地摇头,乖得要命。 可这一切像梦一样。 第33章 我去叫医生。楚倾说着, 站起身往外走。 可还没等他走出去,手腕就被人轻轻拉住。 他回头,就看见南瓷眼眶微红, 脸色白得透明,微微一碰就会碎掉的感觉。 别走好不好?南瓷的声音轻软,还有点喉咙干涩的糯。 她好怕, 这只是一场梦。 楚倾心头微动,他弯下腰, 和南瓷对视,我不走,但 他的话还没说完,搁在柜子上的手机响了。 南瓷看着他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最终还是松开了手。 楚倾摸了摸南瓷的头, 温声笑道:乖,我去接个电话。 带上病房的门, 楚倾眼底的柔情慢慢消散,他捏着手机穿过走廊, 在尽头停下。 尽头的窗户开着,迎面吹来的风混着消毒水的味道,让他清醒了几分。 他划过接通,喂。 电话那头等的快没了耐心, 一听到他的声音就急吼吼地问道:老板你怎么不接电话?出什么事了? 楚倾闻言翻了下记录, 发现大头给他打了十几个电话。 之前南瓷没醒,他一直开的静音。 他垂眸看向医院楼下匆匆驶离的救护车,淡声回道:我没事。 那你去哪了?小何说你不在家。 楚倾眼皮垂下, 我在H市。 H市?大头一愣, 王导的电影后天才开机, 你现在去做什么? 默了一瞬,大头以一种极为古怪的语调问:老板你怎么去的? -- 第65页 空气安静几秒。 楚倾捻了捻眉心,选择回避了第一个问题,沉着声回:我自己开车。 挂了电话,楚倾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微阖着眼。 他想起昨天晚上自己的失控,低缓又无奈地笑了。 病房里。 许乐拿完药回来,推门就看见南瓷醒了,倚着床背,眼神空洞而淡漠。 她忙放下药袋,跑到床边,着急地打量起来,嘴里自责地念叨:南瓷姐,你终于醒了,都怪我不好你现在头还晕不晕,胃还痛不痛啊? 一大清早她得知南瓷半夜进抢救室的消息,吓得衣服都没换就来了医院。 急性胃出血,一不小心是会死人的。 南瓷见许乐急得快要哭了,反倒无所谓地轻笑出声,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顿了顿她收起笑,凝声问:袁哥还不知道吧? 许乐摇头,我没告诉袁哥,但今早开机仪式,剧组那边应该瞒不了。 说完,她像是想到什么,扫视了圈病房,疑惑地问道:韩老师呢?走了吗? 许乐的话刚落下,一道低沉的男声从门口传来。 韩苏铭走了。 许乐回头去看,却在看到神情寡淡的楚倾时,表情倏地僵住,像活见鬼了一样,楚老师? 自己去拿个药而已,怎么就大变活人了。 楚倾身后还跟着医生。 医生又给南瓷做了一个全面检查,见生命体征都回归平稳之后,许乐紧悬的心才放松。 主治医生是个老头,带着副老花镜,笑容和善,以后饮食千万注意,别再折腾自己了。 还有你。老头转向楚倾,当老公的,多上点心。 楚倾:? 许乐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南瓷更是一怔,没血色的脸羞红了几分,医生,他不是 我都懂,你们明星就喜欢玩隐婚这套。老头摆摆手,他做了个拉链封口的动作,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看着老头略显滑稽的动作,南瓷却笑不出来。 医生走后,病房里陷入一片死寂。 许乐恨自己没有隐身术,她讪讪地开口打破了这微妙的气氛,那个楚老师没吃早饭吧? 楚倾点头的动作落在许乐眼里像是救命稻草,她立马蹦起来,殷勤地笑道:楚老师要吃什么?我去买! 我随便。楚倾把手机放进口袋,在南瓷床边坐下。 牛肉粉丝汤,只要葱,不要香菜。 南瓷几乎是脱口而出,说完她才反应过来,只能朝许乐使了个眼色。 哦哦好的。许乐连忙应下,很快走了出去。 南瓷小心翼翼地扯了扯楚倾的衣袖,楚倾,不是你想的那样 楚倾不紧不慢地抬头看向她,眸色深得像一汪潭水,你怎么知道我不吃香菜? 南瓷一愣,低声解释道:你以前接受采访的时候说过的啊。 关于楚倾的所有喜好,她都记得清楚。 曾经有人嘲讽她们这些追星女孩就是舔狗,舔到最后还是一无所有。 可那又怎样。 至少在她们灰暗的生命里,拥有过一束光。 楚倾的心再次不受控地跳动了一下。 那些采访时说过的话,连他自己都忘了。 南瓷咬着唇沉默了片刻,缓缓问道:你昨天晚上是不是打过我的电话? 楚倾没否认,嗯,想问你演唱会第三场的票还要不要。 是医院的人接的电话? 嗯。 然后你就来了? 楚倾神色变得有些复杂,他没吭声,但还是极缓地点了点头。 南瓷胸口有股情绪骤然疯长,她深深地望向楚倾,却窥视到了他眼底的红血丝。 心疼得像被刀尖剜进心脏。 她深呼吸一口气,把自己手机的通讯录翻出来,递到楚倾面前。 通讯录上,A字母开头的第一位明晃晃地挂着一串号码。 楚倾一点也不陌生,那是他的电话号码。 而那备注 A老公。 要是能预知这个该死的备注会造成这样的误会,说什么她都不会用。 虽然说在粉圈里自娱自乐say老公一点毛病也没有,但舞到正主面前,一切就变了味。 何况楚倾将来会遇到他爱的女孩。 他会成为别人的丈夫。 光这么想想,南瓷就难受得无以复加。 可她也从没想过摘星。 她希望那天来得慢一点,却又希望楚倾早点被爱。 至少在他难过低落的时候,身边有人代替她们陪他。 南瓷压下酸涩的情绪想去改备注,却被楚倾按住手。 她不明所以地抬头看向楚倾,眼尾有点湿。 楚倾眼睫垂着,让南瓷看不清他的情绪,淡声说:别看手机了,你需要休息。 说完,他就把南瓷的手机抽走了。 -- 第66页 南瓷眨了眨眼睛,看向楚倾的眼神又软又乖,可是我睡不着了。 那给你唱首摇篮曲? 楚倾往椅背上一靠,笑得有点懒。 南瓷见他像哄小孩似的,脸又微微泛红。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门被人轻敲了两下。 许乐鬼鬼祟祟的脑袋冒了出来,她见两人神态自若地坐着,才放心地拎着打包盒进来。 早点的香味很快飘满病房,南瓷闻着味,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楚倾低笑一声,饿了? 南瓷眼巴巴地点头。 许乐立马把早点护在身后,义正言辞地说道:南瓷姐,医生说你现在还不能吃东西。 南瓷把视线转向楚倾,可怜兮兮的。 可楚倾慢条斯理地咬了一口牛肉,朝南瓷笑:要听话。 南瓷被迫看了场吃播。 幽怨得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 窗外的天已经大亮,艳炽的阳光洒在病床上。 南瓷仰头看见楚倾眉眼间的疲惫,心疼得要命,她大着胆子拉住楚倾将要离开的手。 楚倾停下回头看她。 她声音听起来有点闷:你要不要休息一会再走啊? 他看起来一夜没睡。 楚倾垂眸,缓缓笑道:谁说我要走了? 南瓷一愣,你不回去吗? 电影后天开机,就在H市。 南瓷反应慢了半拍,半晌过后瞪大了眼睛,眸底是止不住的笑意,那你也在影视城拍吗? 嗯。 南瓷高兴过了头,扯得伤口有点疼,她微微皱了眉。 怎么这么傻啊?楚倾担忧地弯下腰,有没有事? 南瓷小幅度地摇了摇头,我没事。 - 李钰的问候电话打进来的时候,楚倾靠着床边的沙发睡着了。 他腿长,就这么屈在那儿。 南瓷看了眼楚倾,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把门轻带上。 她穿了件单薄的病号服,倚在冰凉的走廊墙壁上安静地听着。 李钰的口吻听起来很担心,叮嘱南瓷好好休息,还表示她的戏份已经往后安排了。 南瓷道了句谢,和李钰客套地聊了两句就挂了电话。 这个圈子多的是隔人心说话。 等她回到病房,脚步下意识地在楚倾面前停下。 她慢慢蹲下去,听到了楚倾平稳的呼吸。 他应该累坏了吧。 黑色卫衣因为他蜷睡的姿势露出一小截腰腹,南瓷心一紧,怕他着凉,于是又折出房门,问护士要了一张毯子。 可当她轻轻地替楚倾盖上时,他像是意有所感,眼皮动了动。 下一秒南瓷的手腕被人一拽,她被楚倾拉入怀里。 男人炽热的呼吸尽数喷洒在她的颈间,带着温度的身躯贴着她后背,隔着薄薄的衣料,她能听见楚倾的心跳。 第34章 南瓷浑身僵住, 血液却翻滚得厉害。 她绷着身体小心翼翼地动了一下,耳后就传来楚倾低哑的声音:别动,困。 尾音拖着, 毫不遮掩的倦意,像无意识的呢喃。 想到楚倾眼底的疲惫,南瓷就心疼得无以复加, 她用手肘撑着沙发边缘,尽量不靠到楚倾。 可每一寸呼吸都被楚倾占据。 直到平稳绵长的呼吸再次传来, 楚倾的手松了几分。 南瓷微微用力,从楚倾的怀里挣了出来。 再这样下去,她要疯了。 楚倾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但眼睛依然紧阖着,鸦羽般的睫毛覆在下睑。 轮廓依旧俊朗, 褪去舞台上的光芒万丈,干净得过分。 过了一会, 病房门被推开,许乐走进来, 南瓷赶紧朝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许乐蹑手蹑脚地走到南瓷床边,用气音对南瓷说:剧组派人来看你了。 南瓷心一紧,下意识地看向楚倾,声音不稳, 在外面? 没。许乐笑了笑, 我说你在休息,他们把东西放下就走了。 南瓷松了口气。 可许乐又说:但袁哥知道你进医院了。 你说的? 许乐摇头,从口袋里拿出手机递到南瓷面前, 你和韩老师被拍了。 南瓷眉心微蹙, 接过手机。 一条凌晨发的微博, 标题起的引人遐想:【H姓顶流深夜公主抱神秘女子出入酒店】 下面配了一张照片,质感不太模糊。 酒店门口的光线不算暗,拍摄的角度又刁钻,所以导致韩苏铭的侧脸清晰,但看不清南瓷的脸,只有一小截莹白的肩颈露在空气中。 那画面,有点旖旎。 下面评论已经吵的不可开交。 是hs/m吧? 造谣全靠一张嘴??? hs/m人在剧组拍戏,不要随便按头好吧?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就是H市影视城的酒店? 滚。 韩老师那边已经在压热度了,袁哥和他们对接后决定冷处理,毕竟不算实锤。 南瓷点头,让他们处理吧。 -- 第67页 可为什么会是韩老师送你来医院的啊?许乐蹲在南瓷床前,小声说着,顿了顿补上一句:袁哥问的。 刚好碰上。南瓷的神情有点冷,却没敷衍的意味。 哦哦。 楚倾醒来的时候,就看见南瓷坐在床上玩手机。 病号服尺寸偏大,她弯腰时勾勒出漂亮的蝴蝶骨,头发松垮地扎着,几缕碎发垂在耳后。 那模样,乖得要命。 他撑起身时薄毯落地,惊动了床上的女孩。 南瓷欣喜地看向他,你睡醒啦? 却又在两人视线对上的时候,不自在地低下头。 南瓷觉得现在她看一眼都像在亵渎。 看什么很开心啊?楚倾站起身,抬手按了按自己的脖颈,神色很淡,嘴角却带着笑。 南瓷闻言,乖巧地把手机举起,在看你。 她有段时间没翻超话了,错过了好几个饭制视频,从舞台表演到剧情向。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和楚倾之间的距离一点点变近,能和他说话,能和他见面。 可看着视频里那个发光的人,她却觉得,这才是离他最近的时候。 不用压抑自己的喜欢,可以肆无忌惮地宣泄爱恋,而她只是他的粉丝。 这是最好的距离。 楚倾垂眸,视线顺着看过去,有些失笑,我就在这,还没视频好看? 南瓷小声反驳:不一样的。 哪不一样?楚倾微微俯下身,似笑非笑地凝着南瓷。 南瓷吓了一跳,身体下意识地往后仰。 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一只有力的手就揽着腰把她带了回来。 南瓷手搭在楚倾劲瘦的小臂上,等回过神,她赶忙松开,谢谢 跑什么?楚倾没再逗她,坐回椅子,笑得低沉,怕我? 南瓷摇摇头,红唇翕张,却没说出声。 好在气氛只是滞凝了几秒,楚倾的电话响了。 病房安静,南瓷也没故意避讳,她听到了大头的声音,但具体说什么没听清。 等楚倾挂了电话,她轻扯起一抹笑,你去忙吧,我没事了。 楚倾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缓缓点头,那你好好休息。 他这么不管不顾地过来,太过冲动。 既然人看到了,那也该走了。 南瓷在医院躺了两天,脸上那抹病态才褪去了些。 只是穿过幽冷的走廊时,脚下的釉面砖泛起刺眼的白,映出她那副病愈后冰肌雪肤的模样,还是存着一股脆弱感和生人勿近的冷感。 直到南瓷在一间办公室前停下。 厚重的磨砂玻璃门闭着,灯光照在绿底的科室牌上。 心理咨询室。 南瓷抬手象征性地敲了两下,然后推门进去。 声音惊动了里面的男人,他缓缓抬起头,看向南瓷的眼神没半分惊讶,你来了。 南瓷朝他轻勾嘴角,然后在沙发上坐下。 她身骨纤弱,几乎是陷进整个软皮沙发,后背懒散地靠着,辛苦萧医生跑一趟。 男人温润地笑道:只能说是缘分,这边有个心理学研讨会,我刚好来出差。 南瓷闻言了然地扬了扬眉,然后侧身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一个冰蓝色的烟盒,不紧不慢地抖出一根,微卷的黑发遮住她的眉眼。 但火光闪烁间,那根烟被人夺走。 你疯了?戴着副金边眼镜的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笑容不再,低呵道:病还没好就抽烟。 南瓷眼皮慢慢掀起,盯着男人的脸,瞳孔却没聚焦,看着失神,萧医生,让我抽一根吧,清醒点。 她也许是疯了。 所以溺在了一场不太清醒的梦里。 梦里她的神明俯身抱了她,还拉她入怀。 气息那么真,连体温都炽热。 明明知道不该,却发了疯地贪恋他的温度。 那是她爱到骨子里的人啊。 男人倒了杯水,在沙发那头坐下,推到南瓷面前,徐徐说道:上次见你这个样子,还是五年前。 南瓷眉眼低垂,拿起杯子抿了一口水,是吗?我都快忘了。 温水抚过她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是啊。男人温和地笑着,衣服上有股很淡的皂香味,足够让人放下防备心,你在我那儿坐了整整一下午,只开口说了一句话。 南瓷抬眸,在等他说下去。 你说,男人双手交叠,慢吞吞地重复着她曾经的话:我生病了。 顿了顿他又笑,可是再多的话你又不肯说,让我这个心理医生很尴尬哎。 那时候的南瓷像只受了伤的幼兽,想要获救,却又把肚皮上的伤口藏起来。 矛盾又复杂。 南瓷听着男人略带调侃的话,也笑了笑。 同时想起那段过去。 是什么时候意识到自己病了呢? 可能是从吃不下饭开始,也可能是从笑着笑着会哭开始。 胃病就是那个时候落下的。 后来南瓷一个人去了医院。 -- 第68页 萧逸是她的主治医生。 她也知道自己得了,抑郁症。 可萧医生最后不还是把我的话全套出来了吗?南瓷淡笑出声,怪不得人家都说萧医生年轻有为。 萧逸撇了眼桌上的沙漏,你专门找我,应该不是单单来夸我的吧?别忘了年轻有为的我,可是按时收费的。 南瓷站起身走到窗前,明净的玻璃外是整座城市的繁华景,看着太阳半悬在天际,欲坠不坠。 她轻轻启齿,似在低喃: 萧医生,我快分不清自己对他的感情了。 是粉丝对偶像的喜欢,还是女人对男人的爱恋。 萧逸很快反应过来南瓷口中的他是谁。 他也跟着起身,站在南瓷身边,你能问出来,就说明你自己已经有了答案,不是吗? 南瓷没说话。 他折回书桌撕下一张便签,低首写下龙飞凤舞的一行英文Sabrina. 空了看看这部电影吧。他说。 南瓷回到病房门口的时候,正巧撞上往外走的许乐,脸上有急色。 她眉心微蹙,怎么了? 许乐看清是她,一下子松了口气,语气倒变得有些委屈:南瓷姐,你跑哪去了?我找你半天。 南瓷没打算说实话,就随便扯了个谎,出去透口气。 哦。许乐不疑有他,然后小声说:那个靳老师来了。 南瓷打了一半哈欠,靳曼吟? 嗯。 在里面? 嗯。只是这声没刚才响亮,许乐打量着南瓷的神情。 可南瓷神色淡淡,点了下头,推门进去。 靳曼吟闻声转过身,她的头发打理成民国特有的手推波发型,别着珍珠发夹,看样子像是刚拍完戏。 南瓷自顾自地走进去,在藤椅上盘腿坐下,然后才不冷不淡地瞥向靳曼吟,四两拨千斤地笑道:师姐今天怎么想到来看我了? 你生病大家都很担心,不过前两天收工晚,今天才有时间来看你。靳曼吟笑得真像一副知心大姐姐的模样,她拨了拨自己的头发,刚好露出手腕上的银镯。 南瓷看到了,也认出来了。 那是Aurora当季最新款。 而不久前金融杂志上的头条就是祁氏集团收购Aurora品牌。 她不动声色地笑了笑。 靳曼吟不为所动,兀自继续说:要不是苏铭碰到你,那后果 南瓷闻言一顿,看向靳曼吟的眼神慢慢起了玩味,师姐怎么知道是韩苏铭送我来医院的? 她生病的消息全部对外封锁了。 剧组那边也只知道她半夜入院,没人说过是韩苏铭送她来的。 靳曼吟脸上一闪而过的慌色,但很快被掩下,前两天我和苏铭聊天,他提了一嘴。 南瓷弯着唇:是吗? 当然。靳曼吟满不在乎地接着说:你不信问问他就是了。 好啊,我问问。南瓷说着,拿起手机,佯装要拨电话。 等等靳曼吟突然出声,她没想到南瓷真要求证,说得有点磕绊:是网上有张苏铭和你的照片,时间地点我对上了。 说完她翻出那条被压了热度的微博。 南瓷垂眸看去,眼神隐晦。 真是难为她从千万条微博里看到这条。 师姐就这样笃定这是我们? 你这话什么意思?靳曼吟被逼问得笑容挂不住了,我没必要再骗你了吧,难不成我会半夜十二点不睡觉看着你们吗? 话说完,靳曼吟自己也是一愣,下意识闭紧了自己的嘴。 南瓷笑意更甚,师姐又是怎么知道我半夜十二点进的医院? 我 照片是你拍的吧。南瓷指了指那张照片,这个角度,像在你房间里拍的。 她也奇怪过。 一来深夜酒店外不太可能有狗仔,更别说这么巧蹲到韩苏铭抱着她出去。 二来如果真的有人想爆他们俩的恋情,不会只有这样一张朦胧没实锤的照片。 但她懒得去查。 这种拙劣的手段,就像在隔靴搔痒。 送走无地自容的靳曼吟,南瓷窝在藤椅里看完了《Sabrina》。 电影不长,也没多跌宕的情节。 但有一句话,让南瓷明白了萧逸的用意。 我不会试图摘月,我要月亮奔我而来。 第35章 《谎言情人》开机当天, 官方发了人物海报。 没有像其他电影宣传那样放九宫格,而是单人角色各发了条微博。 南瓷划到属于楚倾的那条微博。 虽然早就知道他演的男二号陆痕是个白切黑反派,但看到照片的那一刻, 她还是愣了一下。 微渺的霓虹灯穿过黑缎似的海岸线,暗色流光影影绰绰,楚倾站在灯塔下, 穿了件纯白的卫衣。他伸手带起连帽,小指上的银色尾戒泛着冷光, 分明的骨节扯起青筋。 -- 第69页 而明暗交接处却是孤独、倨傲的少年感。 他微微抬着眸,薄白的眼皮褶起,瞳孔漆黑。只一眼,阴郁又深邃。 评论里早已盖起高楼。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楚倾氛围感这块就没失过手 电影能不能明天就上映[哭泣] 血书求+1 流量明星又来祸害电影啦 会演戏吗您 回楼上,难道丑=演技好=实力派? 呦哥哥的粉丝们又急了 一天到晚标榜自己是歌手, 做音乐,最后不还是跑来拍戏捞钱? 还说没富婆包养, 那这资源哪来的? 大导,男二, 呵呵你们细品 亲不会说话可以闭嘴 南瓷深呼吸一口气,迟缓地抬头看向两步之外的楚倾。 和照片中不同,这一秒他的眉眼鲜活。 胧在暖光灯下的楚倾还是那副好皮囊,神色却柔和, 弯着腰在削苹果。 像是感受到南瓷炙热的目光, 楚倾回望过来。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织。 他放下水果刀,低声问:怎么了? 南瓷看他靠了过来,忙收起手机, 不想让他看到那些黑评, 然后小幅度地摇了摇头, 没事。 楚倾凝着她,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淡淡地笑了笑,他们说他们的,别让自己难受。 网上的评论他早就看过了。 接这部戏的那一刻他就想到了以后要面对的。 毕竟流量明星演戏好像一直是大众的雷点。 可是南瓷有点委屈,她想起了楚倾被全网黑的那段时间。 她连喜欢都不能宣之于口,好像做楚倾的粉丝就是一件会被嘲笑的事情。 哪有这么多热爱无罪。 多的是人要将他的热爱千刀万剐。 凭什么。 好啦。楚倾失笑地看向南瓷撅着的红唇,喉结滚了滚,我不在乎他们说什么,我只在乎我的粉丝会不会因为这个而难过。 说着,他的手抚上南瓷的头,轻摸了一下,别不开心了。 可南瓷第一次不为所动,她胸腔有点闷,连带着声线微颤,楚倾。 嗯? 你最难的时候我们都不在,都是你一个人熬过来的,我们只是隔着屏幕汲取你的青春来满足自我欲望的陌生人。 她哽了一秒,继续道:所以,你不用管我们,一定一定要过好自己的生活。我们都在你身后,但你无需回头。 有些情绪在这静谧的夜里轰然崩塌。 - 南瓷的病说起来不重,只是医生叮嘱要多静养,才又拖了几天出院。 她弯着腰在整理东西,没注意到身后推门进来的男人。 直到那股熟悉的气息混着龙涎香将南瓷拢住,她急忙转身,就看见楚倾帽檐压得低,只留弧度流畅的下颚线。 南瓷心跳得厉害。 她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楚倾面前,笑吟吟地看着他,你怎么来啦?今天上午没戏吗? 楚倾淡淡地点了头,嗯,来接你出院。 姐,费都缴完了,我们可以走了。许乐低头玩着手机,直到走近两人跟前,才堪堪察觉到病房里多了一个人。 她一脸惊慌,吓得连忙后退到病房门口,嘴里嘀咕着:我没打扰到你们吧 楚倾低笑一声。 南瓷脸感觉有点热,别胡 她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许乐的脚底就像抹了油,说不见就不见。 南瓷: 楚倾笑了笑,你助理挺可爱的。 南瓷连忙摆手, 那是她的主观行为,与我无关。 楚倾又笑。 黑色卡宴最后停在片场外。 南瓷和楚倾说了再见,没多磨蹭,转身下了车。 她走进去的时候,靳曼吟正在拍和女二号的对手戏。 靳曼吟饰演的是个富家千金,穿着精致小洋装,每个颦眉都极具教养,她优雅地翘腿坐在沙发上,面前跪着一个穿淡蓝色袄裙的女孩。 那女孩生得水灵,模样清纯,此时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南瓷认出来,那是前年凭一部古偶剧爆火的新晋小花唐诗菁,靠一张初恋脸走红。 靳曼吟接过下人递来的茶盏,轻抿一口,居高临下地看着唐诗菁,皱着眉开口:宁孟夏,你娘没来得及教你的,我来教。 唐诗菁抬起头,想去抓靳曼吟的手却被躲掉,她只能含着泪说:长姐,我知错了 咔!李钰坐在监视屏前,喊了停,这场戏过了,小靳你准备一下等会拍个外景。 靳曼吟点点头,跟在助理身后往片场外走,刚好迎面碰上南瓷。 南瓷朝她挑眉笑笑,她却脸色一僵,匆忙走开。 南瓷无所谓地收回视线,走上前和李钰打招呼。 李钰也早就注意到她过来,连忙笑问:回来了啊,身体好点了吗? 都好了,谢谢李导关心。 -- 第70页 李钰放心地笑笑,那就好,大伙都等着你回来呢。 南瓷也客套地附和着:是我让大家担心了。 李钰摆手,既然回来了,先去把定妆照拍了吧。 他说着看了眼自己手里的台本,呃下午有一场你的戏,OK吗? 南瓷点头。 民国妆偏复古,化妆师把南瓷的乌发用发簪盘起,留几缕碎发垂在凝白的天鹅颈边。 唇色染的殷红,眼角的那颗泪痣风情万种。 墨绿色丝绒旗袍上身衬得她肤色更白,像未融的雪,生姿摇曳。 她能感受到摄影师眼里的惊艳。 连许乐都在旁边低呼,一个劲地夸她漂亮。 南瓷视线微落,看到镜头下的自己。 是美,可剖开皮囊,她看到了沈婉舒的影子。 沈婉舒对旗袍情有独钟,她曾在沈婉舒系盘扣时问过为什么。 她记得沈婉舒怅然很久,然后缓缓笑道: 你知道吗,民国爱情啊,十有九悲。 下午的一场戏是拍秦书羽和齐思渊的初遇。 乱世中俗套而又浪漫的情节 十里洋场里,他是风流不羁的军阀少帅,而她只是博君一笑的歌女。 风花雪月场最不缺的就是暧昧悸动。 南瓷回到片场的时候,韩苏铭屈膝坐在板凳上看剧本。 妆造过后的他眉眼间多了分英气和凌厉感,漆黑的眼眸像一汪潭水沉没得人无处喘息。 李钰还在调整机位,南瓷顿了几秒后走到韩苏铭旁边坐下,韩老师,还没跟你说声谢谢。 韩苏铭不紧不慢地抬起头,不答反问:病好了? 嗯。 韩苏铭沉默一瞬,睨着她,楚倾照顾你的? 听到这话南瓷原本有些游离的思绪立刻收拢,她神情绷的紧,看向韩苏铭的时候却装傻充愣,韩老师这话什么意思?和楚倾又有什么关系? 她记得醒来后许乐提到过韩苏铭,是楚倾回了句他走了。 所以南瓷不清楚两人之间是否见过面,又发生了什么,所以她选择以不变应万变。 可韩苏铭只是深深地看着她,然后缓缓说道:走吧。 南瓷回头,发现机器设备已经全部架好。 她把剧本放下,跟着韩苏铭走过去。 这是一场内景戏,剧组很大程度上还原了那年的歌舞厅。 昏暗的灯光下,满座烛火未央,头顶的水晶吊顶切割着光亮,人影错杂,纸醉金迷。 南瓷坐在后台化妆间,听着旁边的姐妹絮叨:小羽你知道外面谁来了吗? 南瓷对着镜子串上珍珠耳环,谁啊? 齐二爷!和南瓷的冷淡口吻相反,她说得激动,连宁家大小姐都肖想的那个。 是吗? 是啊! 南瓷站起身,抚平坐皱的旗袍,朝那女人抿唇笑道:到我们了。 前面一台戏曲落幕,南瓷走上那方舞台。 她的身段窈窕,没刻意拘谨着步子,一行一止真切演活了那个混迹风尘的歌女。 《夜来香》的前奏起时,她的视线穿过人海和坐在偏角的韩苏铭对上。 他没穿军装,翘着二郎腿,指尖夹根雪茄,下颚冗在明灭的灯火间,有股消沉的风流劲。 可就这一眼,她就认出了这是别人口中的齐二爷。 一曲结束,南瓷没回后台,在吧台前的高脚凳上坐下,拢了拢自己的大波浪,来杯解百纳,记我账上。 调酒师勾兑着酒,笑问:秦姐,今儿就只唱一首? 他的动作麻利,很快推了杯猩红的液体到南瓷面前。 南瓷捏着酒杯晃了晃,才慢吞吞地回他的话:一首两首有什么区别?他们听的是歌吗? 不,他们垂涎的,自始至终是秦书羽这张脸。 她的话才刚刚落下,就有男人端着酒杯在南瓷身边落座。 调酒师识趣地背过身忙去了。 南瓷逢迎着陪笑,可直到碰上一个半醉的男人,不依不饶。 秦小姐,陪我跳一支舞很难吗? 南瓷皱着眉挡住他贴过来的身躯,先生,我今天不舒服,下次好吗? 可那男人压根不听,说什么不跳就别怪他不客气。 南瓷捏着红酒杯的指尖泛白。 就在她冲动地想要把红酒杯砸在男人头上时,身后传来一道清冷的男声。 刘老板,为难一个女人有意思吗? 第36章 那男人酒精上脑, 反应迟了一拍。 南瓷先一步抬头看见韩苏铭那张为祸的面庞。 他嘴角勾着,却让人不寒而栗。 男人终于看清了韩苏铭的脸,声音恭敬又带着几分畏惧, 齐二爷。 顿了顿,他像是幡然醒悟,试探地问:这妞是您的? 韩苏铭冷笑, 反正不会是你的。 那男人被噎,讪讪地走了。 袁畅其实说的对, 秦书羽这个角色不需要多精湛的演技,因为她多数时候冷着脸。 明明是一副妖媚长相,却像朵高岭之花。 -- 第71页 这种复杂的气质,男人很难不爱。 齐思渊也不例外。 他在南瓷身边坐下,要了杯香槟, 在南瓷的杯沿轻擦一圈,秦小姐。 南瓷看着他没说话。 他也不恼, 身体微倾,附在南瓷耳边低声说:你知道今天这杯酒砸下去, 是什么后果吗? 韩苏铭身上有股古龙水香,不难闻,但南瓷还是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 这一幕的镜头被执行导演一切,拉到远景。 歌舞厅里人影绰绰, 两人的侧脸相对, 浸在灯光破碎的阴影里,氛围旖旎。 但也就一秒。 南瓷把韩苏铭的酒杯推了回去,轻笑:看来齐二爷也喜欢玩这些英雄救美的无聊把戏。 韩苏铭原本如古井一般幽深的眼眸, 慢慢染上邪色。 好, 咔!李钰拿着大喇叭朝里面喊道, 小南啊,过来一下。 南瓷连忙往后挪了点,从高脚凳上起身,朝李钰那儿走。 你应该知道咱们这个剧,有几场抽烟的戏吧。 南瓷点头。 秦书羽的出身就决定了她不可能像富家千金那样品最浓的茶,插最娇的花。 她只能,喝最烈的酒,抽最呛的烟。 在动荡的年代里活得醉生梦死。 李钰翻着台本,下一场戏,是苏铭手把手教你抽烟,可以吗? 嗯。 好。李钰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吩咐下去:各机位准备。 跟组化妆师小跑过来帮南瓷稍微补了点妆,然后南瓷转身走回吧台。 韩苏铭还坐在那,认真地看着剧本。 见她回来,才不紧不慢地把剧本放到助理手上,理了理自己的衣服。 准备,三,二,一,action! 南瓷葱白的手指搭在玻璃杯上,凝视着韩苏铭从口袋里掏出烟盒和翻盖打火机。 他熟练地夹出一根雪茄,拇指小指对捏托住底盘,纤长的中指迅速开盖,食指滚动打火轮。 白烟萦绕时他对上南瓷的眼睛,眸底的勾引意味不加掩饰,秦小姐,想试试吗? 秦书羽十五岁被卖到这里,浪迹软红香土,看灯红酒绿,痴男怨女。 明知道眼前的男人和这烟一样危险,可她还是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韩苏铭似是被取悦,勾着笑,从烟盒里拿出一根递给南瓷,俯身给她点火。 这回镜头被推近,给了个特写。 娇红的唇咬着根雪茄,烟雾升腾。 南瓷下意识地伸手拢火,可转念才想起不合适。 她收得迅速,导演组并没发现。 只是这行云流水的动作,被韩苏铭看得清楚。 他眉尾一挑,不动声色地打量着。 南瓷缓慢地吸了一口,却被呛出眼泪,她拿远了烟,偏头咳了几声。 再入镜的时候,棕色眼线被染了红,眼神里有挣扎和倔强。她再度想放回嘴边,却被面前的男人轻易夺走。 韩苏铭把烟捻灭,溢出一声笑,秦小姐,别把好嗓子抽坏了。 他说完,仰头把酒杯里的香槟一饮而尽,抓起自己的西装外套起身,低沉地笑道:这样,我会心疼的。 南瓷呆愣地看着韩苏铭离开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她才慢慢地收回视线,落在那微漾的红色液体上。 不远处歌舞升平还在继续,糜烂的香气勾出四溢的火,今夜的狩猎盛宴才刚开始。 咔!这场过了! 听到李钰喊停,南瓷才从角色中抽离,她轻舒一口气,往外走去。 监视器里播放着刚刚拍的片段,李钰完整地看了遍,满意地点头,小南不错啊,比我想的好多了。 南瓷客气地笑了笑,谢谢李导,不过还要李导多指教。 李钰被恭维得很高兴,手一挥,好啦,你可以收工了,明天有两场外景戏,今天好好休息。 南瓷应下,和在场的工作人员道了个别。 许乐赶忙拿着瓶水递给南瓷,担心地问:没事吧?没真吸着烟吧? 南瓷摇摇头。 道具组特意做了空心的雪茄,里面并没有放烟草。 回到酒店太阳已经下山,南瓷身上出了层薄汗,刚准备洗澡,就接到楚倾打来的电话。 他那头有车风呼啸的声音,卷着楚倾低沉的声线,回去了吗? 嗯,刚到房间。 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你呢?今天累不累啊? 我不累。楚倾靠在车座上,声音淡淡的,却带着笑意。 前面开车的大头闻言下意识地回头,看到楚倾手臂上的一块淤青,默不作声地轻叹一口气。 今天楚倾拍的是场在小巷的打戏,没用替身,自己上。 就算有武术指导,还是挨了半身伤。 这几天越来越热,你要照顾好自己啊。 南瓷柔软的声音透过听筒传到楚倾耳里,他低笑:嗯,你也是。 就在南瓷以为他要挂电话时,却冷不丁听到楚倾问:和韩苏铭拍得还顺利吗? 他的语调漫不经心,声音还轻,差点让南瓷以为自己幻听了。 -- 第72页 然后她被自己心底冒出的念头吓到,开口有点磕绊,就就那样。 哦?楚倾尾音拖着,让南瓷心跳加快,哪样? 南瓷握着手机更贴近自己的耳廓,拍完就拉倒,骗人是小狗。 许乐刚好听到,就见怪不怪地打趣了句:还挺押韵。 南瓷瞪了她一眼,比起平时冷心冷情的模样,此刻的她更鲜活。 楚倾笑了,嗯,我信你。 说完,那边风声没了,楚倾说了句再见就先挂了。 这会南瓷看向许乐,见她忙里忙外地在收拾东西,蹙眉问:你干什么? 袁哥吩咐,让我搬过来陪你住,万一许乐没再说下去,呸了几声,我住外面套间,不会打扰到你的。 虽然事情发生已经过去快一周,但许乐想想还有点后怕。 南瓷无所谓地撇了眼,随便,你不打呼噜就行。 第二天南瓷刚片场的时候,就听见了李钰的训斥声。 见惯了他笑脸迎人,都快忘了他也曾在导演圈以严厉著称。 跟你说了,这个地方情绪要收一点,你快把暗恋演成强取豪夺了。 挨训的是唐诗菁,她呐呐地应着,又拍了两遍李钰才满意。 唐诗菁的戏份拍完后,工作人员在调整机器,李钰招呼南瓷过去,给她讲了一下今天要拍的戏。 南瓷安静地听着。 直到各部门准备妥当,李钰通过对讲机喊靳曼吟和韩苏铭就位。 两个人很快从房车下来。 靳曼吟还是那身养尊处优的打扮,踩着双小皮鞋,贵而不俗。 李钰还没喊开始,她倒已经入了戏。 看向南瓷的眼神挑衅而又骄傲。 在戏里,靳曼吟饰演的宁曼初是齐思渊的青梅竹马,他们在乱世里走散,又在红尘中重逢,历经磨难,终成眷属。 而秦书羽只是齐思渊的一段露水情缘。 她以为的救赎,不过是又一个深渊。 今天先拍的是场雨戏。 道具组甚至动用了两台喷雨器,用小吊车悬在空中。 雨丝细密,天阴暗得让人喘不过气。 南瓷撑着把油纸伞走在空无一人的街头。 偶尔有辆黄包车跑过,泥水飞溅。 秦书羽。直到有人叫住她,她才缓缓抬起头。 靳曼吟也站在雨中,可有人为她撑伞,未沾半分淤泥。 身份地位永远是那个时代最沉重的枷锁。 挣不开,逃不掉。 南瓷侧了侧伞,露出那张冷艳的脸,宁小姐,我想我们并不熟。 他爱你锁骨处的朱砂痣,靳曼吟自顾自地说着,伸手将脖间的丝巾扯下,那是因为我也有。 那抹细小的红在整片灰色中太刺眼。 南瓷感觉头脑嗡的一下,思绪如潮水涌来。 每次缠绵,汗水浸透周身的时候,他总是会轻舔她锁骨处的那颗朱砂痣,近乎痴迷。 原来。 他低喃的是阿初,从来不是阿书。 手里握着的那把伞倏地落地。 怎么自己跑出来了?一道沉稳的男声打破平静,他像是没看见南瓷般,径直走向靳曼吟,将披肩搭上靳曼吟的肩膀,语气变得温柔,阿初,外面凉,回家吧。 靳曼吟靠在他怀里点了点头。 南瓷眼睛发红地看着两人转身就要离开。 齐思渊!她低吼着,声音颤抖,眼泪再也忍不住地夺眶,跟着雨珠滴落,你有没有爱过我?哪怕一点点。 韩苏铭背对着她站,背影挺阔,军装上的肩章早被打湿,他沉默片刻,弯腰将靳曼吟横抱起,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只有一句话遗落在风雨中。 从未爱过。 南瓷的旗袍被雨打得湿透,站在雨幕里,狼狈至极,眼里是痛到极致的空洞。 一直到李钰喊了咔,南瓷还沉浸在情绪里没走出来。 许乐赶紧拿着毛巾跑过来,裹住南瓷。 虽说五月的天不太至于冻感冒,可南瓷才生了场大病,不能受凉。 南瓷坐在小板凳上,捧着红糖姜水小口地喝着,情绪却深陷着。 因为经历过相似的,所以南瓷能感同身受。 你没事吧? 南瓷抬头,看到韩苏铭那张脸。 她愣了一下,然后摇头,没事。 韩苏铭很快被李钰叫去补拍几个镜头。 许乐在南瓷旁边蹲下,替她擦干发梢的水,小声说:南瓷姐,你刚刚演的我都快哭了。 南瓷淡淡地笑了笑,你哭什么? 就是,秦书羽爱而不得的那种绝望,太窒息了。 绝望南瓷看向许乐,你有经历过吗?那种看不到希望的时候。 许乐认真地想了想,然后摇摇头。 她生在普通家庭,父母开明,成绩不算拔尖,却也顺风顺水地读到毕业,实习结束就成了南瓷的助理。 偶尔有些失望的小情绪,但都算不上绝望。 -- 第73页 等南瓷换了干净衣服,又重新做好妆造后,外面的天色已经有点暗了。 正好轮到南瓷拍夜戏。 是秦书羽和齐思渊的第二次相见。 拍戏就是这样,不会完全按照剧本发展走,有时候完全不熟的两个演员可能第一场戏就要拍吻戏。 再看到韩苏铭穿军装出来时,南瓷心里还是咯噔了一下,但在李钰喊了开始后她的神情很快恢复淡漠。 也是一场外景戏。 南瓷靠在栏杆上,纤白的手指夹着根香烟,懒散地吞云吐雾,像在等人。 有微风拂过,吹起她的乌发,暗香浮动。 军靴踏地的声音一点点盖过风声,她不转身,等着来人走到自己面前。 不过几日未见,秦小姐已经学会抽烟了? 南瓷轻佻地看向韩苏铭,用夹烟的右手点了点他的胸膛,怎么?齐二爷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 韩苏铭低头看那双涂着玫红指甲油的手,顺势反手握住,十指交叉。 明知是剧本设计,南瓷还是僵住了。 连指尖的温度都慢慢降低。 她很快收回手,吸完最后一口烟,向他发出邀请,今晚我有演出,进去坐坐吗? 韩苏铭眸光黯沉如夜,奉陪到底。 作者有话说: 亲热戏只是剧本内容,没拍,女主洁得不能再洁了! 替身文学yyds 第37章 这场夜戏拍得有点晚。 因为南瓷潜意识里对韩苏铭肢体触碰有点抗拒, 所以重拍了六七遍,李钰还是不太满意。 就在他要发脾气的前一秒,南瓷先认了错:对不起李导。 李钰只能压着脾气, 大手一挥,你们先休息一下,等会再拍。 好。 小镇的夜晚微凉, 南瓷只穿了条黑色旗袍。 许乐赶忙拿了件薄外套给她披上,以为她是冷得不在状态, 紧张地问道:南瓷姐,你是不是下午冻着啦? 南瓷摇头,轻声吩咐:你去把我包里的薄荷糖拿过来。 现在吗? 嗯。 哦好的。 许乐快步离开后,南瓷拢紧了薄外套,低着头玩手机。 直到头顶的光被遮住大半, 她抬头看到韩苏铭双手插兜站在她面前。 韩老师。南瓷神情平淡,有事吗? 韩苏铭比她高一个头, 此刻垂眸无波无澜地看着她。 更准确的说是在看她的手机桌面。 就这么讨厌我?他的声线是微哑的,音调有一种冰冷的金属质感, 失笑地问道。 讨厌到碰一下都会皱眉。 南瓷闻言愣了一下,看向他的眼神变了变。 他好像对这个问题很执拗。 大概是一直被粉丝爱着、身边人捧着,没人给他甩过脸色吧。 她缓缓扯起笑,眉眼柔了点, 认真回答道:韩老师, 我只是不喜欢你。 说不上讨厌。 毕竟她眼前这个人,也算是一群女孩的青春。 不喜欢?韩苏铭笑意更深,像是听到了笑话一般。 就在南瓷以为他下一句要说 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有场记来叫韩苏铭过去。 南瓷才松了站直的脊背, 她能感觉到心底的那股烦躁, 丝丝绕绕, 缠的她有点闷。 直到许乐攥着绿色小铁盒走回来,南瓷姐,你的糖。 她伸手接过,慢吞吞地骰出四颗,扔进嘴里。 感受着沁凉的糖珠在嘴里绽开。 却不过瘾。 最后又拍了两遍,这场戏才算过。 回到酒店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南瓷没急着上楼,在大堂转角的自动贩卖机前停下。 许乐看着贩卖机里花花绿绿的饮料瓶,小声制止道:姐,大晚上咱还是别喝了吧。 你好歹是个女明星啊。 但这话她没敢说出来。 可下一秒她眼睁睁地看着南瓷弯腰从出货口拿出一个方盒,不紧不慢地收进口袋。 南瓷睨了怔愣在原地的许乐一眼,淡声说:走吧。 等到厚重的房门关上后,许乐绞着手指,犹疑地问道:姐,那是我能看到的吗? 南瓷踢掉脚上的高跟鞋,往沙发上一窝,乌发蜷在纤白的肩头,她歪着头思考了下,倏地笑了笑,嗯好像不能。 说完她慢条斯理地撕开上面那层塑料薄膜,拇指顶开盒盖,勾出一根。 星级酒店东西配的全,南瓷在茶几抽屉里摸出打火机。 啪嗒一声点燃。 可是你已经看到了,怎么办呢?南瓷咬着烟,笑得像个狡黠的狐狸,勾人魂的那种,是不是该灭口了? 明知道南瓷在开玩笑,可许乐还是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南瓷姐,你也会会抽烟啊? 南瓷双腿屈着,靠在沙发上,眉眼微抬看向许乐,抽烟又不是男人的特权。 白烟模糊了南瓷的轮廓,在深夜透着危险的气息。 -- 第74页 偏偏她还在笑。 许乐,我挺羡慕你的。南瓷没来由地冒出这么一句话,许乐愣了愣。 她好像从来没有认透过南瓷。 南瓷是个矛盾体,从皮囊到灵魂。 她的骨相立体,五官精致,英气和娇媚中和得刚好。 她看着生性冷淡,有时候又轻佻洒脱,可那只是在遮掩她的自卑敏感。 就像现在。 她微躬着,一副颓丧模样。 许乐从没见过。 南瓷姐,你怎么了?别吓我啊。 南瓷小幅度地摇头,把只吸了几口的烟捻灭,用纸包着烟蒂丢进了垃圾桶。 她的烟瘾不大,用萧逸的话来说,只是那一丁点的心理作用在作祟。 要不你和我说说,你的学生时代吧?南瓷支着脑袋,安静地看向许乐。 啊?许乐没反应过来,午夜话题怎么一下跳到了学生时代。 可想了想,她还是笑道:上学那会么,很无趣的,每天学校和家两点一线,最刺激的时候也只不过是每次考试出分出排名。考不好回去我妈能念叨上一个星期。 她不会翻墙逃课,不会抽烟打架,不会偷偷谈恋爱。 那些小说里放肆叛逆的事,她一样不沾。 当然啦,我也曾梦想过像你一样,当大明星,想演戏,结果是我被我妈揍了一顿。 但后来我慢慢长大啊,才发现其实当个普通人也不错。 可笑吗? 许乐觉得无趣的青春,却是她遥不可及的。 你妈妈是个嘴硬心软的人吧?她很爱你。 南瓷听到过几次许乐和她妈妈通话,很平淡的对话,却藏不住关心和爱意。 也许吧,她每次骂完还要拿吃的哄我。说到这个,许乐笑得眼睛弯成月牙,然后话锋一转:南瓷姐,你妈妈呢?我觉得应该是个很漂亮很有气质的人。 南瓷想到沈婉舒。 是很漂亮、很有气质,不然曾经不可一世的南弘烨也不会对她一见钟情,俯首称臣。 南弘烨浪子回头的佳话在上流圈子传了好久。 可是结局却让所有人唏嘘。 我是孤儿,没有爸妈。南瓷语调平静,像谈论天气那般。 许乐又是一愣,袁畅没刻意和她提过这些。 明明被戳中痛处的该是南瓷,可许乐反倒一脸急色,对不起南瓷姐,我不知道 南瓷轻松地笑了笑,没事,不知者无罪嘛。 顿了几秒,她轻声说:所以我很羡慕你。 永远有人无条件地在身后爱你。 第二天坐在去片场的车上,南瓷还睡眼朦胧的,就感觉有人轻碰了碰她。 她懒洋洋地睁开眼,看见许乐举着手机。 姐,你上热搜了。 这个节骨点上,她想不出有什么值得上热搜的。 综艺没播,新歌没发,巡演没开。 她就是一整个失联的大动作。 南瓷顺着看去。 是一条挂在Top2的热搜#南瓷路透照#。 再点进去,她看到置顶微博是一名剧组工作人员昨晚发的自拍照片。 那女孩对着镜头比耶,就算光线不亮,依然甜美可人,满脸的胶原蛋白。 只是网友的关注点,却全在她的背景上。 我靠后面那个是nc吗?白到发光啊 是吧[流口水] 虽然这个小姐姐也漂亮,但nc绝了啊!! 果然明星和素人有壁 srds这是别人的微博,nc粉能不能去别处舞? 楼上的你家是住在大海吗?管的真宽 评论区沦陷大半,也隐隐有吵起来的趋势,可光这点热度还不够上热搜。 直到博主隔了二十分钟又po出一张图。 @不努力搬砖没饭吃:嘘,别吵,看美女。 照片质感模糊,像是不经意的入镜。 夜色朦胧中,女人懒散地倚在栏杆旁,黑缎雪肌,风情万种到极致。细白的指尖夹着一根烟,明灭间又流转着易碎感。 美得似天上月,无人可摘。 现在的人就是这样,如果直接把这张照片甩到他们面前,他们不但不会吹捧,反而会骂垃圾营销。 可越是不经意地寻宝,越是让他们兴奋、狂欢。 所以这张意外流出的路透照经过一夜发酵,直接冲上了热搜。 南瓷的微博粉丝更是涨了一倍。 许乐抑扬顿挫地读着热评第一:老婆你太好看了!好看到我原地360度坠入爱河,心跳加速,呼吸加快,哭得不再需要南水北调工程!! 南瓷发出闷笑,好土啊。 可再看一眼有点眼熟的ID,南瓷笑得更深。 这是她的粉丝,很可爱。 许乐还在读着几条评论,一刷新就看到热评第一下面多了条回复。 她惊得瞪大了眼睛。 @南瓷:你会弹吉他吗? 南瓷的评论一发出去,瞬间被顶了上去。 那个发热评的号也很快回复南瓷:啊啊啊啊老婆回我了,可是我不会[大哭]。 南瓷抿唇笑了笑,飞快地打着字。 -- 第75页 @南瓷:那你凭什么可以拨动我的心弦?[叉腰] 谁也没想到,南瓷玩的是土味情话。 评论又炸了一次。 不少人被她的反差萌圈了粉。 许乐看着这一问一答,嘴巴张了半天,没说出话。 太惊奇了。 平时八百年不营业的祖宗,今天输出好狂野。 南瓷看着许乐有点呆的表情,眨了眨眼,我还有很多呢。 全在她的备忘录里,但只对楚倾说过。 她的话音刚落,袁畅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南瓷慢悠悠地划了接通,就听见袁畅急吼吼的声音传来:你咋还在微博下聊起来了? 顿了顿他情绪平缓了点,给她分析起利弊,这次上热搜确实是我们没想到的,是个涨粉的好机会,但你突然下场,很难不让人以为又是刻意营销,容易反噬。你发表的任何观点,都有可能被对家拿来做文章,这样会给公关带来很多麻烦,你知不知道? 安静了几秒,南瓷垂眸,视线落在车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 她语速温吞:袁哥,可是现在并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不是吗? 袁畅一愣,说不出反驳的话。 事实是,在他手上营销号要带节奏前,路转粉的比例已经达到最高点。 至少此刻,南瓷在大众眼里是鲜活的。 不再止于那张冷冰冰的照片。 作者有话说: 这两天状态不好,宝贝们久等了。 看到MU5735的事,真的很感慨。 其实普普通通地过完一生,有一个恰好够爱的人,就是最大的幸运了。 祝我的宝贝们都要平平安安。 第38章 车很快在片场外停下。 南瓷忽视了那些窥探的目光, 低着头进去,神情散漫,像没睡醒般。 路上还碰到了那个发微博的女生。 长着一张圆脸, 个子不高,打扮甜美。 南瓷对她有点印象,是服化组的助理。 当初拍定妆照的时候, 她差点把咖啡打翻,被组长骂得狗血淋头。 可组长转头又对南瓷笑得迎阿。 这个圈子就是这样, 踩高捧低。 有时候南瓷在想,她这辈子的运气都孤注在了事业上,才会在娱乐圈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一步步走到现在。 女生怯怯地和南瓷打了个招呼,南瓷侧头朝她微微一笑。 看着淡, 只是嘴角扯了一个弧度。 等南瓷刚要走进片场时,就碰见一人急匆匆地往外走, 穿条纯白连衣裙,柳眉赤唇, 看模样像朵出水芙蓉。 可她生生和南瓷擦肩而过的时候,撞得南瓷还有点疼。 也没句道歉。 倒是她身后的小助理停下来,歉疚地朝南瓷说了声不好意思,才跟着走开。 两人走远后, 许乐小声嘀咕:这就是楚老师的师妹吗? 南瓷语气平静, 嗯。 就因为曾和楚倾待过同一个公司,徐嘉柔这些年明里暗里吃过不少红利。 可许乐转念又疑惑地问道:她怎么会在这啊? 南瓷慢慢收回视线,谁知道呢? 说完, 她转身走进片场。 李钰已经在等了。 面前的监视器还播着刚刚拍的片段。 南瓷垂眸看了眼, 是《枷锁》里的第二条爱情线。 教书先生times;落魄小姐。 一段注定隐晦的爱。 只是镜头里宁孟夏的脸换了人演。 她站在书房的彩琅窗前, 笑意盈盈:先生,下雪了。 有男人的背影出镜,应该是男二盛炎。 他的手背青筋暴起,像是在心里挣扎了很久,只露半边的侧脸线条紧绷。 几秒静寂后,他轻抚上女孩的肩头,希望大一点呢。 那样是不是就能盖过世俗的声音,让我们相爱? 女孩像是没听清他的话,满脸漾着欣喜,一转身却意外撞进男人的怀里。 南瓷盯着戛然而止的画面,微微出了神。 原来徐嘉柔的出现不是偶然。 她顶了唐诗菁的戏份。 这个认知让南瓷隐晦地笑了笑。 她在李钰旁边坐下,随口问道:李导,今天心情不好啊? 虽然是疑问句,但她的语气笃定。 李钰反应过来,摆了摆手,如果一个两个都老老实实地拍,我天天舒心地能哼曲儿。 南瓷红唇微翘,刚要启齿,余光就瞥到韩苏铭穿着军装走过来,身后跟着剧组助理。 她起身客气朝韩苏铭颔首:韩老师,早。 韩苏铭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点头回应。 李钰见主演到位,用对讲机吩咐了几句,场记板就应声落下。 这场戏,算南瓷和韩苏铭真正意义上的一场对手戏。 也是秦书羽黑化前的一场重头戏。 细窄的高跟鞋在静谧的走廊上发出声响,壁灯昏黄,直到那抹窈窕的身影在走廊尽头的一扇门前停下。 南瓷抬手轻叩两下,在听到一道低沉的应允声后,缓缓推开门。 房间里的光甚至更暗,只有靠墙的那台留声机在流淌着玫瑰玫瑰我爱你。 -- 第76页 男人背光而站,手里端着杯酒,液体猩红。 尹先生,您好 南瓷的话堪堪止在喉间,她看着男人转过身,半暗的脸映在了光亮下,他低低地笑道:阿书,别来无恙。 南瓷眼底的怔愣明显,可转瞬被冷决代替,她凝着韩苏铭,一字一句:别叫我阿书,恶心。 说完,她转身要走,却发现门落了锁,打不开。 而身后,已经有炙热的温度靠近。 她的手还搭在门把上,感受到耳后那块软肉被热气轻拂,指尖一颤。 阿书,那天我说了谎。 南瓷僵着身体,极缓地回身,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什么意思? 韩苏铭步步靠近,俯下身。 镜头一拉,从远景看,韩苏铭像是将南瓷压在门板上。 他的指腹摩挲着她露在空气中的肩膀。 我爱过你。 南瓷清晰地感受着他皮肤的纹路,眼底一闪而过最真实的抗拒,然后她慢慢闭上眼。 眼角一道湿痕,划过那颗泪痣。 场外的执行导演看着监视器里的画面,低声说:这个细节处理得蛮好的。 李钰点头。 为什么?南瓷声音颤抖,要这样对我? 韩苏铭退后一步,放开南瓷,对不起阿书,我有我的苦衷,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他的嗓音温柔,压抑着忏悔,像施了蛊。 那么高高在上的一个男人啊。 南瓷纤长的睫毛覆住眼底情绪,然后抬头辨认韩苏铭的话几分真几分假。 最后还是败下阵来,任由韩苏铭带着她在沙发上坐下。 可她刚坐下来,就感觉到一股冰凉的金属质感从后脊传来。 南瓷侧身,在沙发凹陷处看见了一把枪。 枪口黑黝黝的,枪柄泛着银光。 韩苏铭察觉到她的动作,懒洋洋地笑道:没见过那玩意? 南瓷嗯了声,小心翼翼地拿出来,手指摸过枪身,就听见韩苏铭漫不经心的声音:当心走火。 齐二爷,怎样会走火? 南瓷清浅的声音从后面飘来,韩苏铭放下酒杯,刚要回头教她。 下一刻漆黑的枪口对上他的心脏。 南瓷晶亮的眼眸决绝,冷意彻延,像一把刀,劈开人心。 气氛剑拔弩张到极点。 咔!小南你出来一下。 安静的房间外突然传来喇叭声,南瓷立刻把枪放下,走了出去。 李钰站在门口,严肃道:你举枪之后的这个地方,情绪处理不太对,我只能从你眼睛里看出恨。 南瓷没说话,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但其实此时秦书羽对齐思渊应该是爱恨交织,甚至说爱是多过恨的,所以你要把那种挣扎痛苦的感觉演出来,知道吗? 南瓷缓缓点了点头。 好,再去试一次。 南瓷带上门的时候,深呼吸一口气。 她坐回沙发,等李钰喊了开始,又利落地举起枪。 齐思渊,你的爱真廉价。 她的嗓音还是那样柔婉,说出来的话却狠绝。 可镜头拉近时,分明能看见她的眼眸氤氲着水雾,压抑着波动。 李钰满意地看着监视器里的画面,没再打断。 韩苏铭靠在沙发背上,那双丹凤眼锁着南瓷,倏地他往前凑了几厘米,胸膛直接靠上枪口,会开枪吗?就对着这里。 南瓷眼角已经发红,盯着韩苏铭一言不发。 僵持了片刻,她骤然松了手,仿佛被人抽空了力气。 枪哐当掉在地上。 韩苏铭顺势弯腰捡起,擦了擦上面沾的灰,把一杯倒好的红酒推到南瓷的面前,阿书这样才乖。 南瓷目光涣散,咬着唇直到有淡淡的血腥味弥散,无数情绪充斥着她的头脑,终是端起那杯红酒一饮而尽。 韩苏铭体贴地接过空杯子,搁在桌沿,徐徐笑道:阿书,你爱我,所以下不去手。 南瓷刚想出口反驳,却感觉脑袋一沉,眼前的男人幻化成两半。 她的心骤痛,意识到她遭受了什么。 韩苏铭仍笑着,低声哄着:阿书,睡一觉就好了。 南瓷指甲掐进掌心,却没能阻止药效上涌。 好!这段OK。 听到李钰的声音,南瓷才松了口气,她从沙发上撑起自己的身体。 许乐过来给她递水喝,小声问:南瓷姐,你没事吧? 刚刚那杯红酒,是真喝。 南瓷摇摇头,捧着保温杯啜饮了几口,热水挡掉了酒的刺激感。 化妆师来给她补了妆,又给她换了套衣服。 还是刚刚那条样式的旗袍,只不过开叉处被撕了几条痕。 李钰调整好机器,朝南瓷示意,可以继续吗? 南瓷点点头,跟着工作人员走进另一个房间。 和刚才的房间布局大差不差,只是沙发换成了一张床。 暗红色的锦缎床单看着雍华。 而床前已经站着一个人,身形不算清瘦。 -- 第77页 许前辈好。南瓷客套地打招呼。 许嘉年饰演的印宏放是齐思渊的对手。 这场戏他和南瓷拍。 许嘉年问:准备好了? 南瓷点头。 她往床上一躺,和李钰比了个手势。 三,二,一,action。 南瓷艰难地睁开眼睛,头顶的光刺向她,她偏了偏头,却看见床边吞云吐雾的男人。 一张不善的面孔。 她只觉得浑身一凉,血液宛如停滞。 醒了? 不同于韩苏铭偏低的声线,男人的声音很醇厚,带着身居高位的稳重。 南瓷面目有点狰狞,从床上坐起,你是印爷? 道上混的几位爷,她在歌舞厅里多少见过面,不难认。 尤其是他额角的那条疤。 男人猛抽了一口烟,又慢条斯理地吐出,看来秦小姐记性不错。 你怎么在南瓷闭了闭眼,然后艰难地换了个问法:我为什么在这里? 你不知道吗?齐二爷把你送给我了。 那个她猜到却不敢承认的答案被血淋淋地剖到了眼前。 她被齐思渊下药。 然后拱手送到了别人的床上。 他精心编织了今晚这个骗局,毫不留恋地将她推入深渊。 还说什么我爱过你。 讽刺得她想吐。 南瓷自嘲地笑了笑,赤着脚走到许嘉年旁边,夺过他手边的烟盒,拿出一根点燃。 烟味浓呛,逼出了南瓷的眼泪。 怎么?许嘉年剑眉一皱,他还值得你掉眼泪? 南瓷又吸了口,声音变得有点哑,我是为我的真心被狗吃了难过。 许嘉年像是被她的回答取悦,闷笑了两声,秦小姐,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 作者有话说: 电影剧本快走完了,下一章放男主出来。 第39章 南瓷拨顺自己凌乱的头发, 生得极好的眼眸里渐渐没了悲痛,依旧勾人,印爷, 那我值多少? 许嘉年把烟捻灭,我让他一批货。 什么货,无需明说。 南瓷闻言笑意染上妖冶的眼尾, 将自己下摆一条摇摇欲坠的碎布扯下来,扔进垃圾桶。 她轻嗤一声:我这么值钱啊。 只是在低头的那一瞬笑容全无, 只剩下崩裂的恨意。 这段戏一遍过,南瓷演得虽然称不上无可挑剔,但瑕不掩瑜。 南瓷自认对演戏没天赋,所以在开拍前袁畅提议要给她找个表演老师的时候,她不假思索地同意了。 她跌跌撞撞地进圈, 没太大的功名野心,但属于她的工作, 她还是要尽心尽力完成好。 这是最起码的职业操守。 李钰喊完咔,南瓷缓了缓情绪, 跟着许嘉年走到监视器前,回看了一遍刚刚拍的片段。 许嘉年的演技自然不用多说,央戏毕业,狂揽视帝后转战大荧幕。 李钰倒是对南瓷不吝赞赏:演得比我想的要好很多啊。 许嘉年也在旁边笑, 我还做好了NG几次的准备。 南瓷听到许嘉年的调侃, 淡淡地笑了笑,我原本也做好了挨骂的准备。 下了戏南瓷先去换回自己的私服。 五月底的太阳已经毒辣起来,她怕热, 就挑了件灰色吊带和黑色短裙换上。 许乐眼睛都看直了, 别扭地侧过头。 南瓷套上薄衬衫, 看着镜子里映出许乐的小动作,抿唇笑道:别馋姐姐哦,没结果。 许乐顾不得害羞,一脸惊恐地转向南瓷。 她总感觉南瓷变了。 变坏了。 许乐脸蛋涨得有点红,执拗地不和南瓷对视,南瓷 那个姐字,好像怎么都开不了口了。 南瓷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好半天后许乐选择放弃,她低着头硬生生转了个话题,袁哥又给你接新活动了。 南瓷收起那副轻佻模样,正经了点,什么活动? 番茄台的六一八晚会。 跳什么? 还待定。 李导这边怎么说? 袁哥打过招呼了,彩排和演出那几天没安排戏份。 行。 到了吃饭时间。 南瓷看着生人勿近,却一点也没明星架子,屈着两条细白的腿和工作人员坐在一起吃盒饭。 她支着耳朵在听他们插科打诨,也乐的自在。 不过话题一转。 上午救护车来的那事怎么回事啊? 听说是隔壁剧组有个演员拍到一半晕过去了。 晕了? 嗯,他们冬天戏多,这么热的天穿个大棉袄能不中暑晕倒吗? 南瓷嚼菜的动作一顿,缓缓插了句嘴:隔壁哪个组啊? 正交谈的两个统筹听到南瓷的话,连忙回道:谎言情人,王导那个组。 知道是谁吗? 好像是魏姐。其中一人想了想回道,又笑问:南老师怎么关心起这个? -- 第78页 南瓷咬了口菜,然后摇头道:没事,我就随口问问。 不过这天确实热 统筹还在和南瓷搭着话,不远处传来一道尖细的女声,直接盖过了他的声音,他只能讪讪地闭了嘴。 很快有三五个人走过来。 为首的女人举着个小电风扇,一副大小姐做派。 南瓷漫不经心地抬起头,刚好和徐嘉柔对上眼。 论辈分,南瓷出道晚,不及徐嘉柔。 可论咖位,南瓷偏偏比徐嘉柔高了点。 徐嘉柔这些年一直不温不火,虽然圈内人都知道她被捧。 但娱乐圈小红靠捧,大红靠命。 南瓷朝徐嘉柔笑了笑,先开口打了个招呼:嘉柔姐好。 不过是一句称呼,她向来无所谓。 徐嘉柔摘了墨镜,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南瓷。 南瓷坐在那儿,露出一小截细腰,皮肤紧致雪白,交叠的两条腿笔直纤长,小腿肚也没赘肉,线条漂亮。 老天赏饭吃的那种身材。 同为女艺人,徐嘉柔没忽略自己心底的那点嫉妒,她挤出一抹得体的笑容,你就是南瓷? 南瓷点头,四两拨千斤地笑道:原来嘉柔姐认识我啊。 你这话什么意思?徐嘉柔是个聪明人,听出南瓷话中有话。 南瓷想到早上徐嘉柔那副撞了人还视而不见的模样,笑容在午后阳光下衬得懒洋洋的。 她红唇掀了掀,没什么,只是觉得能被嘉柔姐认识 是我的荣幸。南瓷尾音拖着,语调偏偏有点阴阳怪气。 许乐在旁边听着,起了点鸡皮疙瘩。 南瓷每次这副调调的时候,模样看上去都蔫坏的。 徐嘉柔蹙着眉,却只能干巴巴地以笑回应。 吃过饭,南瓷揣着手机找了个无人的角落,犹豫几秒点进微信置顶的对话框。 聊天记录还停在好久之前。 她指尖悬在那个黑色头像上,心里有两个小人在打架。 一个叫嚣着想念,一个却在说不要打扰他。 可争斗还没出结果,她的手指已经堪堪落下。 南瓷垂眸看着界面上跳出一行灰色小字。 【我拍了拍楚倾】 她又怕太突兀,就赶紧发了张表情包。 是圆滚滚的奥特曼端着一个饭碗,两眼放着光问:吃饭了吗。 发出去没过很久,楚倾直接回给她一条语音。 背景隐约有嘈杂人声,但不大。 他低笑的声音有股慵懒的沙哑感,刚刚吃好,怎么了? 南瓷嘴角不自觉地勾了勾,她飞快地打着字。 【听说你们剧组有人中暑了,我担心你】 可看了看她又觉得矫情,一股脑把话全删了,又组织了半天措辞。 那头的楚倾垂眸盯着对方正在输入,却迟迟没等来南瓷的消息。 他无奈地勾唇,直接打了个语音通话过去。 这回倒是接得挺快。 南瓷平时的声线偏冷,可这会飘过来的声音却软,带着点初夏的清澈感。 我没打扰到你吧? 当然没有。 那你吃饱了吗? 楚倾听到她的话,笑意更深,耐心又认真地回答道:嗯,吃了三个菜和一碗饭,很饱。 天热了你也要多喝水啊。 好。 你要是有不舒服的地方,千万别硬扛啊。 前几年他大冷天拍雨中MV,为了效果,一遍遍地拍,差点发烧进医院。 最后还是营销号扒花絮扒出来的。 在别的艺人受点小伤就要卖惨虐粉的时候,楚倾却什么苦什么累都自己咽,报喜不报忧。 楚倾很快明白过来,南瓷怎么突然找他。 他避开人群,走到树荫下,低声安抚着:我没事,没有不舒服,也没有中暑,你放心。 嗯。南瓷声音里最后的那点闷也消散,她抬头觑着湛蓝的天空,笑着说:楚倾你看,天上那朵云。 楚倾闻言扬起下颌。 天空一碧如洗,只有一朵不算厚的云团挂在中间,白得纯粹。 楚倾也笑,嗯,看到了。 你看,连云朵都是爱你的形状啊。 南瓷放轻的声音落入楚倾耳中,他的喉咙微微滚动。 他听话地仰头,仔细辨认着,可看来看去那朵云只是很普通的团状,风一吹就能散开的感觉。 连心形都没个轮廓。 可他依旧配合着南瓷的话,笑容都缱绻,是啊,怎么这么巧呢? 兴许是微风正好,南瓷感觉自己的心都有点飘,她小声地笑道:不巧啊,那是我用魔法棒给你变的。 楚倾闻言一愣,嘴角的弧度勾的更大。 南瓷见楚倾半晌没回应,才反应过来刚刚自己有多幼稚,她连忙找补:我开玩笑的。 声音慌张又懊悔。 几秒后楚倾含笑的声音透过听筒传过来,可我信了。 南瓷的脸泛起红,她低着头,也缓缓笑了。 -- 第79页 两人又聊了几句,有人找楚倾,南瓷才催着挂了电话。 下午南瓷又补了几场重要戏份的镜头,收工时已经夕阳染红半边天。 许乐支吾了半天,和南瓷说有朋友来H市找她玩。 南瓷听后没多说什么,接过车钥匙,只是叮嘱她注意安全。 片场搭建得离停车场有点远,南瓷刚拐过路口,一辆黑色卡宴在她面前停下。 南瓷认得车牌,她心跳快了点。 车窗摇下,是那张让她心动了六年的脸。 楚倾淡笑,走吧,我送你回去。 南瓷一怔,下意识地摇头,却在触碰到楚倾深邃的目光时,婉拒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像被蛊惑了般,南瓷拉开车门。 你怎么过来了? 南瓷还穿着那件吊带,薄衬衫遮不住她的小腹。 楚倾伸手把冷空调调高了点,才偏头看向南瓷,过来让你亲自确认一下,我好不好。 南瓷想到下午两人的通话,脸又不自觉地红了。 楚倾轻言两语就能勾得她方寸大乱。 可谁让她栽了呢? 彻彻底底。 影视城到酒店的距离说近不近,加上堵了一小会车,到的时候天有点黑了。 酒店前的景观水池折射着彩色霓虹灯,水光幻化成影。 楚倾把车径直开到了地下停车场。 停车场里倒是不怎么亮堂。 南瓷刚解开安全带,就看见楚倾熄了火,从车屉里抽出一张房卡,也要下车。 她呼吸一急,轻拉住楚倾的手。 楚倾不紧不慢地转头,看向她,怎么了? 那个我们分开进去吧。 楚倾在一片昏暗里凝视着南瓷,低声问:你怕什么? 南瓷咬着红唇,嗫声回答:你明明知道。 她怕被拍,怕那些会将楚倾推向风口浪尖的绯闻。 可我都不怕。楚倾的语调平淡却不容置疑,所以你也不用怕,走吧。 南瓷和他对视一眼,慢慢松开拉着他的手,点了点头。 停车场设有直达电梯,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进去。 轿厢灯光明亮,映出两人交缠的影子。 南瓷恍惚回到他们第一次相遇。 在层峰娱乐的电梯里。 可那时候的楚倾只会疏离地对她说谢谢。 南瓷忍不住地叫了他一声,楚倾。 楚倾双手插着兜,回过头,眼底有淡淡的笑意,嗯? 南瓷心头软了一块,她笑吟吟地接话:没事,就想问问你拍得还顺利吗? 嗯。楚倾点头,很顺利。 我就知道,因为你最棒啊。 有灯光洒在南瓷的发丝,她像镀了层金,令人着迷。 楚倾喉结微滚,他朝南瓷走了一步,南瓷。 南瓷抬头看他。 下次别再说爱你这种话了。 南瓷心一紧,笑容倏地僵住,你是不是不喜欢啊? 空气有几秒滞凝。 静到只能听见两人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不是不喜欢。楚倾顿了顿,而是我会误会的。 他的声音像被细砂石磨过般低哑,令人心尖酥痒。 误会你爱我。 那种意义上的爱。 作者有话说: 许乐:我无中生友。 第40章 南瓷愣住了, 迟缓地和楚倾视线交缠。 他的瞳孔漆黑,如一汪深潭,将她沉溺。 灯光切割了楚倾的轮廓棱角。 南瓷眼底迷茫, 红唇有点儿干,她微张着:楚倾,你什么意 可她的话没来得及说完, 电梯骤然在七层停下。 门缓缓打开,有股浓郁的香水味飘了进来。 南瓷抬眸, 看清门外站着的人时,她就把所有的话咽了回去,不动声色地往后退。 空气里暗香交错,楚倾感受到属于南瓷的气息抽离,他的眉头微微皱起。 连目光也冷淡下来。 偏偏门外的女人见着他, 语气惊喜又兴奋,本就娇柔的嗓音都快化成水, 楚倾哥,你刚收工吗? 徐嘉柔还是片场那身打扮, 白裙、踩着双细高跟,典型的清纯小白花模样,眼里淬着亮光,笑意吟吟的, 很少有男人能拒绝。 楚倾不着痕迹地退了一步, 嗯,你要出去吗? 他的声线低缓,像冰八度的Tequila, 起了层水雾, 有最刻意的疏离却又让人沉醉。 徐嘉柔没想到楚倾还会和她搭话, 脸上梨涡绽开,笑得更甜,我下去买个东西。 南瓷别过视线,垂眸看向锃亮的地。 胸口有点闷,没来由的。 哦。楚倾了然地点点头,他淡笑着撇了眼徐嘉柔,可我们是上楼的。 言下之意,他们不同路。 恰好旁边的电梯发出叮一声。 楚倾也不动,倚着轿壁,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眼皮掀动时却生出压迫感。 徐嘉柔怎么会不明白楚倾的意思,她懊恼地攥着自己的手包,朝楚倾挤出一抹笑,这样啊那我就先出去了,拜拜楚倾哥。 -- 第80页 楚倾慢条斯理地做了个请的动作,等徐嘉柔退出去后,他利落地按下关门键。 等门彻底关上后,他靠回轿壁,却发现南瓷眉眼弯着。 他饶有兴致地偏头,笑什么? 南瓷手撑着电梯两旁的栏杆,朝他眨了眨眼,楚老师,这样对你的师妹,好像有点冷漠呢。 语调里的那点放肆和娇纵,连她自己都没品出味来。 哪来的师妹?我和她根本不熟。楚倾顿了顿,眼神有点危险,倒是你。 南瓷一愣,我? 楚倾长腿朝前迈了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被拉近。 逼仄的电梯里,气氛攀升到极点。 他压着声,敢取笑我了? 这回南瓷气焰全散,像只受惊的小鹿,呼吸急了几分,胸前一片雪色,起伏明显。 她往后挪着步子,直到腰抵上冰凉的栏杆。 冷与热交织,她腿莫名一软。 她狠狠缓过那阵悸动,艰难地启齿:楚倾,你别这样。 楚倾却反问:哪样? 别离我这么近,别对我笑南瓷气息不太稳,磕磕绊绊地说:我真的会犯罪的。 可楚倾听完不仅无动于衷,还低低地笑了声,朝南瓷俯身,声音沉得像诱哄: 那我要是判你无罪呢? 你还犯吗? 南瓷闻言抬头,入目所及的是楚倾锁骨处那颗偏淡的痣,和他滚动的喉结。 冷感又色气。 脑子里绷着的那根弦,倏地断了,断得彻底。 下一秒,南瓷仰头吻上楚倾的脖颈。 喘息间,像被迷了心窍。 - 许乐掐着点回到酒店房间时,却发现屋里一片漆黑。 只有窗帘随风摇曳,晃动着窗外的月光。 她在确认房卡插着后,心陡然一紧。 南瓷姐你在吗? 而当她转过套房拐角,就看见南瓷盘着腿坐在沙发上,面前的茶几上倒着五六个啤酒罐。 回来了?玩得开心吗? 南瓷温淡的声音飘过来,伴随着易拉环被扯起的声响,和南瓷平时说话的调已经不同了。 许乐快步上前,将南瓷手里的啤酒罐夺走,急道:南瓷姐,你醉了。 南瓷手里突然落空,她眼皮懒懒地耷下来,垂眸看着许乐,我醉了吗? 她的酒量不可能喝几罐啤酒就会醉。 许乐冷不丁被她的眼神怵到,可回过神后又连忙点头,斩钉截铁地回道:嗯,醉了。 南瓷朦朦胧胧地也点头。 是醉了吧。 不然今晚的她怎么会失了所有理智。 什么时候开始脱轨的,她也想不起来了。 吻上楚倾的脖颈,感受他微凉的皮肤下脉搏跳动,那一刻南瓷的血液翻滚得猛烈。 那种滋味,像毒药,食髓知味。 直到楚倾扣住她的腰,在她耳边低语:南瓷,我是个正常男人。 像一盆凉水,把南瓷浇醒。 她几乎是落荒而逃,连电梯停的楼层都没看清,最后还多爬了三层楼梯才回到房间。 许乐叹了口气,把啤酒罐扔进垃圾桶,又冲了杯蜂蜜水递给南瓷,等南瓷不紧不慢地接过后,她蹲下身和南瓷平视。 许乐不是没见过南瓷颓丧的模样。 可眼前的女人,有失魂落魄,但更多的是在和自己钻牛角尖的愧恼和痛苦。 她有点担心南瓷,以至于话脱口而出: 南瓷姐,你有没有想过楚倾对你是不一样的? 南瓷的脑子迟钝地转着,酒精在里面冒泡,她凝着许乐,慢吞吞地问:你在说什么? 许乐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心里咯噔一下,想找补却不知道怎么圆。 南瓷审视着许乐,眯起眼,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许乐赶忙摇头。 南瓷眉眼染上微醺的绮丽,看着许乐,瞳孔却没聚焦,这种话,下次别说了。 人们都说追星不过是一场你我本无缘,全靠我花钱的畸形关系。 可她们用尽力气爱着的男孩,从来都会给她们最大的回应。 但那都是基于台上台下的距离。 现在是她,逾矩了。 南瓷脑子里很乱,她把蜂蜜水喝光,神情冷淡地起身,我先去洗澡了。 等南瓷纤瘦的身影消失在浴室的磨砂门后,许乐才拿出手机。 手机屏幕亮着护眼的暖光,显得那个冰冷的黑色头像有些突兀。 聊天停在半小时前 【我怕她会做傻事。】 许乐纠结了片刻,发了条消息过去。 【楚老师,南瓷姐没事。】 那头也秒回:【好,今天辛苦你了。】 许乐看到消息受宠若惊,她连忙回:【不辛苦不辛苦。】 - 一进六月,A市的天气像从火炉滚过,连风都带了热浪。 韩苏铭把一瓶矿泉水塞到南瓷怀里,在她旁边坐下,失恋了?你这几天状态很差。 -- 第81页 虽然没影响到拍戏,但一旦李钰喊了咔,南瓷就把自己的情绪抽离得干干净净。 有时候李钰和她讲着戏,她还会走神。 南瓷拧开瓶盖,沾了一手水珠。 水应该是从冰柜里拿出来了一段时间,虽凉,但不刺激胃。 南瓷刚拍完一场动作戏,气还没喘匀,她灌了几口水,含糊道:你才失恋了呢。 韩苏铭无所谓地耸耸肩,漫不经心地笑道:我又不喜欢楚倾。 南瓷闻言,一口水直接呛了出来,你 前几天我看见你们了,停车场。韩苏铭说着,以一种极为怪异的表情看向南瓷,别告诉我,你们俩没谈? 南瓷沉默地拧上瓶盖。 韩苏铭见状,舌尖顶着下齿笑出声,得,楚倾牛逼。 许乐买了两瓶水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南瓷从韩苏铭身边离开,她忙跑过去,到南瓷跟前的时候差点没刹住车。 南瓷觑她,干嘛投怀送抱? 许乐脸上红透,不知道是热的还是羞的,我没有。 南瓷挑眉,从许乐手里抽走一瓶果汁,还是这个有味道。 南瓷姐,那是我喝的 许乐阻止未及,眼睁睁地看着她狂饮半瓶果汁。 她在心里默默算了下,有多少卡路里,又有多少糖分。 袁哥那边定了没? 听到南瓷问,许乐才想起来,从包里掏出手机,翻了会,回道:嗯,袁哥和主办方那边沟通了,跳新专辑里的,正好借机会预热。 南瓷想了想,掀眸问:《Valentine》? 嗯嗯。许乐继续说:还有个事,今晚美粒多官宣,品牌方会有个小直播要连一下线。 南瓷微微愣了下,她都快忘了这个广告。 晚上七点左右,不会太久的,你露个脸就行。 南瓷点头。 小南,李导叫你过去。 南瓷回头,见许嘉年向她走过来。 自从秦书羽黑化后,南瓷大多数时间在和许嘉年拍对手戏。 秦书羽表面做了印宏放的情/妇,背地里却被他调/教成了杀手。 所以南瓷和许嘉年混得熟了点。 她有时候演得不到位的地方,许嘉年会耐心地教她。 南瓷应下,她把果汁还给许乐,起身往导演组那儿走。 等走近她才发现韩苏铭坐在李钰左手边。 李导。 李钰抬头,朝南瓷招手,小南啊,来。 南瓷在李钰右手边坐下。 你知道等会要拍哪场戏吧? 南瓷颔首,我和韩老师的最后一场。 秦书羽奉命去杀齐思渊。 对。李钰满意地点头,但刚刚我和编剧,包括苏铭都讨论了一下,在秦书羽和齐思渊对峙这里想加一场吻戏,想问问你的意见。 南瓷一怔,吻戏?为什么要加吻戏? 李钰见她反应有点大,也不急,耐心地解释道:是这样,秦书羽虽然恨透齐思渊欺骗她,可最后没下手还是因为她发现自己还爱着他。这种病态的情感矛盾爆发的最高点,我想通过一场行为冲突来表现。而一场绝望的吻戏,就很适合。 南瓷垂在两侧的手慢慢攥起,她做着挣扎,可这不会崩齐思渊的人设吗?他爱的是宁曼初。 李钰摆手,我们这电影本来就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爱情片。 南瓷咬着唇,就在她硬着头皮要答应的时候。 一道淡漠的男声从背后传来 李导,我觉得也不是非要加吻戏。 南瓷一僵,听出是谁。 她慢慢转身,不出所料地看见楚倾单手插兜,神情散漫地走过来。 作者有话说: 四月日更。 第41章 楚倾穿一件白衬衫, 袖子挽到手肘,最顶端的两颗纽扣敞着,松垮地系着黑色领带, 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银边眼镜。 李钰看见是他,有些惊讶,放下剧本站起身, 楚倾?你怎么过来了? 剧组的工作人员也都稀奇地盯着楚倾。 当红顶流一下聚了俩。 好刺激。 他们的瓜子快要兜不住了。 韩苏铭也懒洋洋地站起身,附和着李钰笑道:是啊, 哪阵风把你吹来了? 两人的脸都无可挑剔,偏偏楚倾的轮廓更立体,压迫感更甚。 他眉尾上挑,睨着他们身后步调悠哉的男人。 我这阵风,行不行? 众人闻声回头, 就看见许嘉年单手拎着件外套走过来,他径直在楚倾面前停下, 把外套甩搭在他的肩上,干洗过了, 还你。 楚倾慢条斯理地把外套拿下来,嘴角勾了勾,谢了。 这回吃瓜群众又兴奋了。 楚倾和许嘉年。 除了在各大颁奖上有过同框,两个人八竿子打不着。 李钰最先按捺不住, 他的目光逡巡在两人之间, 想不到你们俩认识。 许嘉年耸肩笑了笑,不止认识,还挺熟, 是吧楚倾? -- 第82页 楚倾也没忌讳地调笑他:你长得帅, 你说的对。 李钰又和两人聊了几句, 把话题扯回最开始:楚倾你刚刚说不一定要吻戏? 楚倾神情一顿,漫不经心地抬眸,然后点了点头,嗯。 为什么? 楚倾的视线不着痕迹地越过人群,像攫取猎物一样,将不远处的南瓷套牢。 但很快又淡淡地收回,缓缓开口:秦书羽对齐思渊再爱,经历过了两次背叛,她的自尊就不会允许她在齐思渊面前表露出一点感情,所以我觉得加一场吻戏应该是个悖论。 李钰听完沉默半晌,你对我们剧本了解挺清楚啊? 楚倾抿唇笑了笑,嘉年哥和我聊到过。 啊许嘉年一愣,但很快反应过来,对对对。 李钰不疑有他,只是蹙眉问:那这段戏的情绪会不会太平?没有张力? 楚倾还没开口,就听见有道散漫的声音抢了先:我觉得不会,这本来就是一条副感情线,拍得太极致反而会喧宾夺主。 他微讶地看向韩苏铭,眉头微扬。 韩苏铭顿了顿,似笑非笑地接着道:况且楚倾说的有道理。 李钰眉头拧得更紧,迟疑地看了看韩苏铭,你也觉得不要加吻戏了? 韩苏铭点点头。 李钰沉思片刻,和旁边的编剧讨论半天,才最终决定放弃吻戏。 南瓷僵直的脊背松了几分,她下意识地抬眼,却刚好撞上楚倾的目光。 隔着片场杂乱的人群,他看向她的眸色很深,像是窥伺已久,披着斯文败类的皮,却笑得意气风发。 仿佛得逞的猎人。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那些她刻意逃避的事,开始慢慢清晰。 一直到被带去做造型的时候,她的思绪还游离着,以至于镜子里的女人乌发红唇,美则美矣,眼神却空洞。 再加上战损妆的设定,南瓷每一寸呼吸都有种破碎感。 化妆师满意地勾完最后一笔柳叶眉。 临到开拍,南瓷却发现楚倾没走。 这场戏是搭的单景,三块隔板围成一间卧室,导演包括工作人员坐在机器后面。 他也屈着腿坐在其中,像是个淡漠的看客,可那有意无意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却又极具压迫感,把她的那点惊讶磨得一干二净。 她还看到楚倾用口型无声地说了两个字。 加油。 像祝福,更像情话。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像燎原春火,勾着南瓷心乱。 直到场记板清脆的声音落下,她才回过神,轻舒一口气收敛起所有情绪。 吱嘎 厚重的红木门被南瓷推开,她踩着细高跟不紧不慢地走进房间,柳腰影绰。 镜头跟着她的脚步一点一点推近,最后在韩苏铭的脸上停住。 房间只开了一盏壁灯,韩苏铭坐在书桌前,整个人靠在软皮沙发椅上,半边脸陷在暗处,眉眼一如初见那般风流倜傥。 只是此刻又多了不显山水的震惊,瞳孔微缩,眼皮抖了一下,剑眉小幅度地拢起。 南瓷走到韩苏铭面前停下,伸手拨了拨自己的大波浪,笑得妩媚却不再风尘,红艳的唇上染着温热的血。 她俯身越过书桌,凑到韩苏铭耳边轻声说:齐二爷,别来无恙啊。 镜头拉远,这一幕暧昧流转。 南瓷倏地感觉到一道熟悉又炙热的目光,从背后将她笼住。 韩苏铭震惊过后朝半开的门外张望,南瓷也侧身让他大大方方地看。 朱色地毯上横七竖八地倒着五六个人,全没了生命迹象。 南瓷顺走韩苏铭桌上的雪茄,在沙发边坐了下来,翘着二郎腿,点燃的动作已经愈发熟练。 细白的手指夹着根烟,她吐出一圈雾,冷笑道:齐二爷,你的手下也不过如此。 韩苏铭皱着眉起身,将门彻底关上,隔断了那股淡淡的血腥味。 他眼神冷峻,眼底掠过一抹阴鸷之色,沉声问道:你来做什么? 南瓷却置若罔闻,她拨弄着茶几上娇艳欲滴的玫瑰花,直到折下最娇嫩的那一朵。 她惊呼一声:哎呀,对不起齐二爷,我不是故意的。 说完她凝着韩苏铭的脸色变了变。 他渐渐没了耐心,一把夺走南瓷手里的花,掷在地上,是印宏放让你来的? 嘘!南瓷伸出食指堵在韩苏铭的唇上,印爷说,直讳他名字的人,都得死。 她娇笑着,凉薄又病态。 韩苏铭额上青筋突起,他一把抓住南瓷的手腕,把南瓷扔到了床上,然后欺身压住。 她的乌发铺散开,浓如墨的黑映着她身下艳如血的红。 画面冲击力极强。 怎么?要我死?韩苏铭阴恻恻地盯着南瓷。 南瓷被压得不能动弹,她抬眸朝韩苏铭挑衅地笑道:哪儿能啊?我今天不过是来谢齐二爷的。 韩苏铭一愣,警惕地看着她,谢什么? 南瓷佯装要启齿,却在下一秒抬腿撞向韩苏铭的膝盖,摁住他的肩膀翻了个身,手从腰际拔出枪,狠狠抵在韩苏铭的心口。 -- 第83页 整套动作干净利落。 可那道钉在她身上的目光,却愈演愈烈。 南瓷握着枪的指骨都用力,她居高临下地睨着韩苏铭,却迟迟没接上词。 片场有几秒的滞凝,李钰见南瓷真的忘了词,只能喊咔。 你没事吧?韩苏铭从床上坐起,有些诧异地看向南瓷。 拍了这么多天戏,她忘词是头一次。 南瓷摇头。 可等拍第二遍的时候,状态却连刚刚都不如。 李钰叹了口气,摆摆手,先休息一下,等会再拍吧。 南瓷如逢大赦,朝李钰说了句谢谢就往外走。 许乐正蹲在阴凉处玩手机,见她这么快就出来,还以为今天一条就过了。 南瓷接过冷水灌了几口,才闷声说道:没,还早,你身上有创可贴吗? 许乐闻言一激灵,她忙问:哪儿受伤了? 南瓷把手伸过去给她看,也不是多大的伤,被玫瑰的刺划了一道小口子而已。 南瓷白嫩的手心里有一道细密的伤口,泛着丝丝红。 就像艺术品有了瑕疵。 许乐想了想站起身,我记得车上有,南瓷姐你等我一下。 好。 许乐走后,南瓷坐在小板凳上低垂着头玩手机。 没多久有人靠近,她正好在打大龙。 南瓷以为是许乐回来,也没抬头,随口说道:你先放着吧,我等会再贴。 可半晌没人回应,南瓷不明所以地抬头,就看见楚倾站在她面前。 他逆着光,看不清神情。 她的指尖一顿,大龙非但没死,自己直接被对面偷了人头。 楚倾你怎么来了? 你的耳环,上次掉在我车上了。 楚倾淡声说着,从口袋里抽出手,展开掌心, 一枚小巧精致的耳环就安静地躺在上面。 南瓷垂眸辨认了一下,然后浅笑道:谢谢。 说完她伸手想从楚倾那儿拿走那枚耳环,却在抽离时,被楚倾反手握住。 男人的掌心微凉,触到她的伤口竟诡异地生出一股密密麻麻的痒感。 南瓷想挣开,却抵不过楚倾五指收拢的动作。 她抬头,和楚倾幽深的视线交缠,无端生出一点委屈,连眼底都水蒙蒙的,小声说道:楚倾,你放开我 可楚倾却无动于衷,镜片之下的眼眸愈发深邃,他低缓地质问:你在躲我? 微信也不回? 南瓷一怔,反驳的话就这么哽在喉间。 说什么呢? 她确实逃避了。 她不知道自己做了那种事应该怎样面对楚倾,她害怕看到楚倾厌恶的表情,因为连她都讨厌自己。 片刻后南瓷鼓起勇气看向楚倾,一字一句说得认真:对不起楚倾,那天是我鬼迷心窍做错了事,你要告我性骚扰我也认了,只求你别把我开除粉籍。 楚倾听到南瓷的话愣了一下,回过味后被气笑了,你这几天想的都是这些吗? 南瓷乖巧地点了点头。 呦,在这儿暗度陈仓呢。 楚倾刚想说话,两人身后倏地传来一道散漫的男声,他只能把话咽了回去,看清来人后松开了手。 许嘉年晃到两人面前,先是将一支药膏扔到楚倾手上,啧啧两声,又过敏了? 楚倾稳稳地接住,漫不经心地笑了笑,然后伸手扯松领带,露出一大片冷白的皮肤。 一圈极淡的红印刺入南瓷的眼眸,乍看像蚊子咬的痕。 可南瓷知道,那是她留下的。 她喉咙没来由地发紧。 楚倾毫不犹豫地否认,没过敏。 那这怎么弄的? 楚倾低沉的声音带着笑,卷在细风里,拉扯着南瓷的耳膜: 小野猫咬的。 第42章 哦许嘉年尾调拉得长, 露出一脸我懂了的模样。 南瓷薄白的脸皮直接泛了红,涂着奶咖玫瑰色的红唇翕张,想要反驳的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楚倾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 低头不动声色地笑了笑。 对了。 许嘉年气定神闲地转向楚倾,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划拉两下, 翻出聊天记录递给楚倾,这周末阿姨叫你回家吃饭。 楚倾不知道听到哪个字, 眉骨下压,情绪在不经意间波动,可只是转瞬,就像南瓷的错觉。 他垂眸看了手机两秒,笑容收住, 淡声回道:知道了。 你每次都说知道了,结果呢? 楚倾眉头一皱, 冷淡地抬眸,撇了眼南瓷, 话却是对许嘉年说的:你管的有点多了。 南瓷欲究的视线不动声色地落在两人身上,又见气氛不对,想了想还是别过脸,装作什么也没听见。 许嘉年听闻楚倾的话脸色也冷下来, 一分钟之前那副没正经的人样好似根本不是他。 他盯着楚倾的脸, 嗤笑道:楚倾,你以为我愿意管你?要不是 许嘉年。 -- 第84页 楚倾伸手将领带暴力地扯了下来,他的声线绷着冷感, 直接打断了许嘉年的话。 南瓷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楚倾。 像只受过伤的兽, 暴怒却又脆弱。 她不知道楚倾和许嘉年之间发生过什么, 可理智告诉她,她不该多管闲事。 于是她小心翼翼地往后退,却没想到在退到第三步的时候会被花坛边缘绊到,以至于重心不稳,她小声惊呼,整个人往后仰去。 可下一秒,一只遒劲的手揽紧了她的腰肢,用力一扯,将她原本摇摇欲坠的身体,再次拾了起来。 而她的后背,则贴进了一个结实又炙热的胸膛。 一股清冽的味道再度将她笼住。 楚倾刚刚那点失控的情绪已经消散得无影无踪,他垂眸看着怀里被吓得红了眼眶的南瓷,压低声音问:你没事吧? 我没事,谢谢。南瓷小幅度地摇了摇头,站稳后从楚倾怀里挣开,目光在触到楚倾领口的大片冷白肌肤时,竟然异样地没了难堪,而是徒生出一股酸涩和担心。 其实她和其他人都一样。 只见过楚倾光芒万丈的模样,却从未窥过背后阴影。 她站得离楚倾近,仰头能看见楚倾的喉结,细声反问:你也没事吧? 楚倾还没开口,许嘉年抢了先,他当然没事。 南瓷讶异地回头,看着许嘉年走到两人面前。 许嘉年目光幽深,脸色倒不再阴翳,只是噙着笑问南瓷: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我们两个有什么关系? 南瓷一时愣住,没点头,也没摇头。 楚倾低呵一声,带着警告意味,许嘉年,有意思吗? 怎么没意思?又不是什么十八禁话题。许嘉年沉稳的脸上倏地笑开,挑眉问道:你说对吧,弟弟? 最后两个字,被许嘉年咬的很重。 弟弟。 这两个字在南瓷的脑海里炸开,急剧卷成一朵烟花,烧了她的思绪。 楚倾和许嘉年,是兄弟? 他们两个,身立娱乐圈顶端,连眉眼轮廓都不似,怎么会是兄弟? 南瓷原本想要逃避的心又一次被推上浪口,那点细丝的难耐吞心噬骨。 她没掩住自己的震惊,起码在关于楚倾的事情上,她总是情不由己。 她想问,却发现没什么立场。 楚倾眉头皱得更厉害,他凝着南瓷眼底的迷茫,叹了口气,解释道:异父异母。 南瓷听到这个回答,心里陡然咯噔一下。 很久之前,有营销号扒过楚倾的家庭背景。 父母从商,不算很富,但也小康以上。 她也一度这么认为,因为他刻在骨子里的教养和温柔,骗不了人。 他就像在父母疼爱下成长的少年,意气风发。 可现在,他亲口告诉她,他的家破碎过又重组。 许嘉年也在旁边淡声补充了一句:他妈嫁给了我爸,所以我是他哥。 南瓷看向楚倾的眼神太过复杂,眼尾的殷红加深。 楚倾不忍心看南瓷这副模样,眉心微动,伸手覆住她的眼睛。 南瓷卷翘的睫毛刮过楚倾的掌心,他忍着那细密的痒,很低很低地笑道,像是气音,你是唯一知道这个秘密的人,要记得帮我们保密啊。 南瓷心也颤得厉害,她乖顺地点了点头。 楚倾这才把手挪开。 许嘉年凝着两个人,无声地扯了扯嘴角,又像想到什么,话锋一转,问南瓷:刚刚过来的时候听说你今天忘词了,怎么回事啊? 南瓷没想到许嘉年会突然提这一茬,又愣了一下。 她总不能说是因为楚倾在看吧。 见许嘉年在等她的回答,南瓷硬着头皮随口扯了个谎,我今天身体有点不舒服。 下一瞬许乐惊慌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南瓷姐你哪里不舒服啊? 南瓷头疼地抬眸,就看见许乐拿着盒创可贴跑过来。 许乐跑到近前,连气还没喘匀,连忙朝两个男人打招呼:许老师好,楚老师好。 楚倾注意到她手里的创可贴,蹙眉地看向南瓷,哪儿受伤了? 两个问题接连抛过来,南瓷只想羽化而登仙。 今天她是捅了修罗场么。 一个接一个。 南瓷索性闭上嘴,从许乐手里接过创可贴,熟练地撕开,贴在自己的掌心。 然后才不紧不慢地回答两个人的问题:手被划了一下,头有点疼。 楚倾拧着眉睨她,语气有点重,头疼就不要拍了,到时候又把自己折腾进医院。 南瓷委屈地撅着嘴,知道了,也许就是太阳晒的,休息一会就好了。 她的话刚说完,就有片场工作人员来叫她,南瓷姐,李导说要准备开拍了。 南瓷应下,又喝了几口凉水,压下自己起伏的情绪,和两个男人说了句再见,带着许乐离开了。 微风拂过,连阳光都变得温和。 两个男人身量都高挺,站在一起,影子被拉得很长。 许嘉年走到楚倾身边,似笑非笑地碰了碰他的肩膀,今天怎么了?一点也不像你。 -- 第85页 楚倾低着头,沉默半晌,开口声音有点哑,哥,我不想让她知道那些事,哪怕一点。 许嘉年很快反应过来,楚倾口中的她,是谁。 他好整以暇地看着楚倾,语调上扬,你认真的? 楚倾回看过去,声音低沉,像陈酿的酒。 他一字一句说得认真:你知道我的,从来不会抱着玩玩的态度。 许嘉年了然。 他清楚楚倾的脾性。 楚倾这副好皮囊,多的是美女前仆后继,其中从不缺绝色,可在这个浮华糜烂的圈子里,楚倾的私生活干净到不可思议。 顿了顿,他却又狐疑地问道:可我明显感觉到她也喜欢你啊?看你的眼神和看我们这些男人完全不一样。 说到我们这些男人的时候,许嘉年就想笑。 之前和南瓷对戏的时候,她听话是听话,也够虚心,但性子太冷淡,和谁都像是逢场作戏。 唯独看楚倾的眼神,烈得很。 楚倾淡淡地笑了笑,声音破碎在树叶扑簌声里,她是我的粉丝,那种喜欢。我靠近一步,她就后退一步。 许嘉年一怔,很快品出味,揶揄着楚倾,你也有今天。 说着,许嘉年拍了拍楚倾的肩膀,慢慢来吧,弟弟。 楚倾不在之后,南瓷就没再失误,那场重头戏在饱满的情绪里一遍过。 李钰这才满意地露出笑容,允许南瓷收工。 回到酒店,太阳还没下山。 澄黄的余晖透过落地窗,洒在做工精细的薄毯上。 南瓷踢了高跟鞋,赤脚踩在上面。 她住的楼层高,可以俯瞰云端之下的众生相。 车水马龙都化作一条线,曲曲绕绕,看的她心烦。 她转身拉开床头的抽屉,指尖在碰到那冰凉的烟盒时,许乐推门进来。 南瓷姐,你准备一下,直播十分钟后开始。 南瓷柳眉一皱,不是说七点吗? 品牌方那边考虑到时效问题,就提前了点。许乐讪讪地解释,她能看出南瓷现在情绪不太好。 我知道了。南瓷把抽屉甩上,彻底断了自己的念想。 哦,还有一个事。许乐刚要出去,又折回来,陆彦青也会连线。 南瓷没什么大的反应,只是点点头,知道了。 南瓷有个坏毛病,不受冷也不耐热,所以一进六月,她穿的布料都不太多。 回了酒店她更是直接换了条绸质吊带裙,淡金色的绸缎细带勾在她纤细的肩膀上,露出一大片凝白如玉的皮肤。 要是这样出镜,她能被唾沫星子淹死。 所以许乐带上门出去以后,南瓷从衣柜里翻出一件棉质短袖套上,又穿了条阔裤。 等南瓷走进客厅,许乐已经架好了直播设备。 她朝南瓷招手,南瓷姐,你先来看看效果。 南瓷闻言绕过沙发,走到近前,看向手机里的自己。 美是美,就是下巴尖得跟个锥子。 南瓷有点失笑,她指了指画面,看向许乐,你美颜开了多少啊? 许乐又捣鼓了几下,才把美颜全部关了,恢复正常。 离直播开始还有四分钟,南瓷看着在线人数呈直线上升,有些怔愣。 这是品牌为了官宣代言人专门开的直播,所以观看人数里绝对比例都是南瓷的粉丝。 甚至已经有粉丝在刷南瓷妈妈爱你诸如此类的话了。 原来不知不觉中,她真的被人热烈地爱了这么久。 许乐看南瓷盯着屏幕发呆,还以为她是紧张,还轻声安抚道:南瓷姐,你就把它当个采访对待就行。 南瓷回过神,缓缓点头。 作者有话说: 是南瓷和楚倾的双向救赎。 第43章 南瓷在快要结束的时候和陆彦青连上麦。 镜头里的那张脸五官初具硬朗轮廓, 眉眼长开,鼻骨高挺,微分碎盖存留着青稚的少年气。 一张长着就想让人和他早恋的脸。 弹幕慢慢偏了向。 我靠从来没发现陆彦青这么帅!!! 对啊白瞎他的脸上综艺搞笑!层峰娱乐滚出来挨骂! 小说男主有了脸[泣不成声] 给小陆接点戏吧求求了 陆彦青身上穿了件黑底白字的宽松T恤, 和南瓷打招呼的时候笑得有点奶,南瓷姐好。 他的话刚说完,南瓷盘着腿坐在沙发上, 不动声色地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服。 白底黑字。 怎么品都有点情侣衫的味道。 她尴尬地咳了一声,将镜头往上移了点, 才正儿八经地回道:好久不见。 南瓷只比陆彦青大了一岁。 叫弟弟有点别扭,她索性省了称呼。 主播在那头扯着流程,南瓷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直到她听见主播问陆彦青: 他对南瓷的初印象。 陆彦青靠在椅背上认真想了会,人长得漂亮, 游戏也打得漂亮。 哦?主播来了兴趣,像是嗅到话题点, 转头问南瓷:小瓷也会打游戏吗? -- 第86页 南瓷不太习惯别人叫她这么亲切,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下, 但面上还是挂着淡笑,嗯,偶尔会打。 主播接受到弹幕上想看的讯号,隔着屏幕征求两人意见:要不然现在开一局? 陆彦青无所谓地耸耸肩, 南瓷看了眼时间, 也没反对,她捞过自己的手机,避开摄像头解了锁, 然后点进游戏。 Timi声一响, 弹幕瞬间活跃起来。 兄弟们DNA动了!! 我也手痒了 楼上姐妹不是你一个人 我现在进去还有没有机会被他们匹配到? 《可是我刚刚打开直播》 南瓷等游戏进度条加载完成后, 直接勾选了陆彦青的ID,点进五排。 那边的陆彦青也很快同意了她的游戏邀请。 南瓷没多犹豫地选了英雄,然后无波无澜的声音透过直播,似是商量:你拿个嬴政?夏侯惇也行。 陆彦青闻言指尖听话地做出选择,末了还不忘换上花里胡哨的皮肤。 ?!谁辅助谁我没看错吧 南瓷居然选裴擒虎!!! 镜头里南瓷垂着眸,骨节分明的手搭在手机边,神情冷淡地等着游戏开始。 一点也不像是会玩打野的模样。 质疑声趁机爬上弹幕。 南瓷是不是以为裴擒虎和安琪拉一样简单 有点担心她的队友了 安琪拉风评被害哈哈哈 可等这局游戏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弹幕再也笑不起来了,都被南瓷的操作震惊。 她的裴擒虎在野区强势发育,偷完大龙后又拿下四杀,还故意留了个残血的孙悟空,颇有点挑衅意味。 孙悟空气得不行,却只能被南瓷压着打。 最后跑回泉水的路上还要在公屏上骂人:【cnm耍什么帅勾搭小妹妹啊?】 南瓷撇了眼,唇角勾起一抹嗤笑的弧度,慢条斯理地回复:【玩不起就别玩。】 孙悟空:【有种单挑。】 南瓷连蓝buff都懒得拿了,停下来和他对线:【小朋友作业写完了吗?写完了姐姐再陪你单挑。】 偏偏她用这种最平淡的语调,让孙悟空感觉一拳打在棉花上,更加恼火,发了一大串脏话却被系统屏蔽。 弹幕又兴奋起来。 我靠!!这就是被野王罩的感觉吗救命 我收回刚才的话[狗头保命] 可恶被帅到了 对面孙悟空要是知道刚刚和他对线的是南瓷该作何想法? 最后没有悬念的获胜。 南瓷把手机搁在桌子上,转了转手腕,她的眉梢上挑,还保持着大杀四方的凌厉劲儿。 陆彦青这把几乎被带飞,他对着镜头餍足地笑笑,怎么样?我没骗人吧? 主播虽然不懂游戏,但也看得过瘾,她附和地恭维了几句,瞄了眼快到点的时间,继续下一项流程。 最后以南瓷送了几句祝福圆满下播。 南瓷退了直播软件,捻了捻有点发胀的眉心,她接过许乐倒的水,喝了一大口。 南瓷姐,你什么时候也带我打打游戏呗。许乐正收着直播设备,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话,我瑶妹贼溜。 南瓷一愣,缓缓看她,你也玩? 许乐点点头,玩,但好久没碰了。 声音有点闷,不像她平时说话的腔调,像是藏着故事。 南瓷也没逼她说。 许乐自己没忍住,轻轻跺了跺脚,看着南瓷说:姐,你知道我和初恋为什么分手吗? 南瓷摇头,顺着她的话问:为什么? 他许乐想起陈年旧事又变得气鼓鼓的,他嫌我游戏玩得菜,丢他的脸,最后就因为这个要和我分手。 南瓷听她说着,眉头也不自觉地皱起来。 这年头还有这种奇葩的渣男。 好啊。南瓷靠在沙发上,懒洋洋地笑道:以后,姐姐带你上王者。 许乐被她的话逗得有点羞,转瞬又激愤,到时候我要把他加回来,虐死他。 嗯,挫骨扬灰。南瓷被她这么一搅,心情好了点,她撑着膝盖站起身,我先去洗个澡。 嗯嗯。 而等南瓷一身水汽从浴室走出来的时候,就看见许乐坐在桌子前,如临大敌。 她抬手擦着自己沾水的乌发,将滑落的肩带勾回,漫不经心地问:怎么了? 许乐闻声吓了一跳,但很快恢复镇定,她蹙着眉将手机点回刚才的页面,递给南瓷看:就五分钟前,有人把那段游戏录屏发到了网上,现在正在发酵。 南瓷垂眸扫了眼,是个素人博主发的,没带粉籍。 标题中规中矩:#南瓷野王带飞#。 视频也没恶意剪辑的痕迹。 她脸色平静,不以为然地说道:让他们去吧,能掀起多大浪? 可是许乐咬唇顿了顿,把热评往下翻了翻,指给南瓷看,姐,这个。 南瓷不得已又把视线移回来,她看向那个莲花头像。 -- 第87页 srds,有人注意到南瓷的ID了吗? 她心里咯噔一下,往下翻着。 是【要给CQ摘星星】这个吗?? 我日华生你发现了盲点!!! 闻瓜而来 CQ是谁啊?有没有大神解个码[求求了] 好刺激赶上热乎的瓜了 我像个上蹿下跳的猹 眼看这层楼越堆越高,点赞人数也飞速增长,不到一分钟,已经被顶上了热评第一。 随之而来的,是# 南瓷要给CQ摘星星#这个话题取代了之前的#南瓷野王带飞#,直接空降了今晚的热搜。 南瓷现在的咖位虽不至于顶流女明星,但热度在第一梯队里,又有这么看似暧昧的瓜爆出,一时间被推上风口浪尖。 很快就有营销号扒出南瓷ID的战绩,往话题里贴图,又撺掇了一把火。 最强王者24颗星tql 我为曾经的嘲笑滑跪 这是电竞文女主照进现实吧 南瓷好绝啊啊 只有我get的点在,她真的给CQ摘了24颗星啊救命 真的诶!! 天啊我不会刚入坑就塌房吧? 达咩!我觉得南瓷不像这种人 可是能让南瓷爱着的男人得有多绝? 得要韩苏铭这种吧? 我投苏航一票 评论画风突然有点歪,开始把娱乐圈的男明星溜了一圈。 许乐站在旁边绞着手指,小心翼翼地问道:姐,CQ是楚老师吧? 南瓷微微抬眸,靠在沙发上,沉默着没说话。 但那就是最好的回答。 当初她注册的时候想的几个名字都被占了,就随便填了现在这个名字。 【要给CQ摘星星】。 有点土,又莫名浪漫。 后来也懒得再改。 许乐见她没否认,刚想说什么,手机铃声就打破这一室安静。 两人都看向屏幕,上面赫然写着袁畅两个大字。 南瓷下巴微扬,示意她接。 许乐深呼吸一口气,点了免提,袁畅洪亮的声音夹在聒噪的背景音里。 在酒店吧?叫南瓷接电话。 南瓷眼睑垂下,眼睛盯着灰色的通话界面有点失神,袁哥我在。 袁畅听到她不咸不淡的声音,急火像被一盆水浇过,熄了不少,他沉声问:你看到热搜了? 嗯。 有什么要交代的? 南瓷视线抽离,口气放轻松地回答道:袁哥,我没别的男人。 言下之意,还能是谁。 袁畅自然也是料到的,他在心里腹诽了几句楚倾这个男狐狸精,语气却板正,别跟我开玩笑,好好说话。 南瓷没骨头似的靠回沙发,偏头望着窗外月色,轻声说道:CQ就是楚倾,我要给他摘星星。 袁畅那边沉吟片刻,交代道:这次不再是无关痛痒的热搜了,你不需要下场,公司这边会公关的,听明白了吗? 嗯,知道了。南瓷应下,她向来不是不知分寸的人。 袁畅这才满意,挂前还不忘叮嘱:早点休息,别忘了过两天回来排练。 好。 等袁畅的电话挂了之后,南瓷起身,拍了拍许乐的肩膀,不关我们的事了,睡觉吧。 说完,她径直走回自己的房间。 窗帘被风吹得微微作响,南瓷开着床头灯,蜷坐在床边,她低头,视线落在楚倾的微信头像上,看得专注。 事情闹这么大,他会不会知道? 可她还没来得及思索,那头像是有感应般,发来一条语音通话邀请。 南瓷睫毛都微颤,她犹豫几秒划了接听,喂,楚倾。 楚倾的嗓音低冽,缓缓入耳:还没睡? 嗯。 热搜我看了楚倾的声音飘忽,是我吗? 南瓷听出他的试探口吻,心情有点复杂,不是你,还能是谁呀?我只 爱你两个字在南瓷的唇齿间转了个弯,想到他曾说过的话,又咽了下去,喜欢你啊。 楚倾还是无法抑制地心动了一下,他哑着声问:那需要我介入吗?我都能配合。 南瓷立刻摇头,不用,这是我的事,和你没有关系的。 那好。楚倾没强求,也知道她背后有公司考量,只是淡淡地笑了笑,要给我摘星星啊? 对啊!明知道楚倾看不见,南瓷还是弯起眉眼,要给你摘很多很多星星啊! 停顿几秒,南瓷笑得又软又甜,楚倾,你会永远光芒万丈的。 没人能拒绝这样的偏爱。 丝丝缠缠的情绪在静谧的夜里溃堤,楚倾嘴角勾起一抹笑,晚安。 晚安,小傻瓜。 第44章 层峰娱乐最后选择了冷处理的方式。 没有模棱两可地打太极, 也没有正儿八经的表态,任由网友天马行空地揣测。 有不死心的网友试图扒出点蛛丝马迹,翻遍全网, 却发现南瓷出道后参加的活动,对男明星都是一副冷淡疏离的模样,笑不从心。 -- 第88页 无一例外。 渐渐的, 舆论开始歪了风向。 南瓷是不是很想说:莫挨老娘哈哈哈哈哈哈哈 品出一丝丝莫名的嫌弃啊哈哈 我咋感觉南姐不喜欢男人啊救命[捂脸] 我靠这个瓜反转反转再反转 姐姐!!给个姬会!!! 南瓷无语地看着热搜上新出现一个话题:#南瓷性取向#。 后面还跟了个热的橙色小图标。 许乐在旁边笑到捶床。 南瓷起身面无表情地拍了下许乐的屁股,慢条斯理地说道:别笑了, 走吧。 南瓷姐,你许乐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脸红了大半,然后捂着自己的屁股怪叫:不可以涩涩! 南瓷: 南瓷的戏份其实已经拍到尾声,李钰也无所谓她的去留, 只是提醒她要按时回来拍最后几场。 两人拎着行李箱下楼的时候,许乐眼尖地看到从电梯走出来的男人。 她把拉杆往南瓷手里一放, 笑道:姐,我去取车, 你就在这儿等我。 南瓷没多想,朝她点点头。 许乐前脚刚走,一道低冽的男声从耳后响起,南瓷。 南瓷转身, 就看到楚倾一身黑色西装向她走来, 她嘴角勾起,笑吟吟地和他打招呼。 楚倾垂眸注意到她脚边的行李箱,你要走? 嗯南瓷点头又摇头, 解释道:戏还没拍完, 回A市参加个活动。 楚倾想了想问:六一八晚会? 嗯。南瓷像是想到什么, 眼眸淬着光,楚倾,你是不是也参加啊? 许乐给她看过拟邀表,但她当时没仔细看,只是扫了一眼。 有助理来催楚倾:楚老师,我们该走了。 楚倾应下后朝南瓷掀起一抹淡笑,嗯,我们A市见。 好。南瓷目送楚倾离开,眼底笑意才消散。 坐上车后,南瓷伸手把空调温度调低。 许乐看她这副贪凉劲儿,穿得又少,忍不住劝道:姐,你小心生病。 南瓷眉眼风情却收了棱角,温淡地笑道:放心,我没那么娇气。 许乐没再作声。 车平稳地驶在回A市的路上。 南瓷无聊地玩着手机,又鬼使神差地点进刚刚那个话题,却发现多了好几个关于她的BG向视频。 「南瓷times;韩苏铭:她还陷在那段隔世经年的梦里。」 「南瓷times;陆彦青:玫瑰到了花期,我很想你。」 而最火的那一条,居然是她和楚倾的。 素材全部来自《以梦之名》,包括那段双人舞和楚倾的那句在我这里,你是A。 其他全是带着显微镜挑的细节糖。 南瓷心里泛起微妙的情绪,回过神来她已经点了进去。 「南瓷times;楚倾:我们曾在高朋满座中,将隐晦的爱意说到最尽兴。」 基调不算粉红,偏灰蒙,却抵不住两个人绝色的皮囊和暗潮涌动,每一个对视,都暧昧流转。 啊啊啊啊啊啊 真香预警 我敲你们看南瓷的眼神! 是爱吧???我从来没看过她对别人这样 跳一波预言家,南瓷和楚倾szd[狗头] 各位导演看看这俩吧!神颜夫妇啊太般配了!! 南瓷划拉着下面的评论,见所有人都嗑得醉生梦死,她的眉头微微皱起。 她的指尖搭在屏幕边,想了想最后还是打下一条评论。 @LND:楚倾淋过雨,所以他想替别人撑把伞,大家不要过度解读了[抱拳]。 言下之意,这都是他作为导师的责任,没有半分爱意掺在里面。 这条不入流的评论在一堆嗑到了里很刺眼,可偏偏又代表了楚倾唯粉的想法,没多久就被数量庞大的倾星顶了上去。 评论区一时间又划分了两派,隐隐有吵起来的趋势。 许乐看到这一幕,心里暗叹。 谁能想到是他们的正主亲自下场拆了cp呢? - 时间很快走到六月十八号这天。 彩排安排在下午,南瓷进去的时候,刚好碰上韩苏铭结束,两人打了个照面,南瓷礼貌而客套地和他问好。 韩苏铭止了助理的话,从台阶上走下来,俯身对着南瓷笑道:野王姐姐,什么时候有空也带带我? 南瓷听完先是一怔,然后也笑了,模样又野又轻佻,睨着韩苏铭带了几分高傲,也不是不行,等着吧。 韩苏铭闻言,狎昵地朝她眨眼,忘了你要摘星星。 说着他的视线越过南瓷,落到她身后的男人,没等南瓷反应过来,就大步离开了。 南瓷后知后觉地转过身,看见楚倾倚在门口,周身浸在昏暗里,神色晦明。 她想到之前的绯闻,挣扎几秒,最终僵着身子避开了他的视线。 她能感受背后那道不容抗拒的目光。 听到执行导演叫她过去,南瓷如逢大赦,她绕过观众席走到舞台前。 -- 第89页 观众席还黑黢黢的,空无一人,只有斯坦尼康老师持着机器在拍。 南瓷敛起心里的情绪,和伴舞站好位后,等着音乐声起。 一支舞不过五分钟,南瓷跳下舞台,去看导演运镜拍下的整体效果。 彩排顺利结束的时候,楚倾早已不在原地。 南瓷姐喝水。许乐看着额头沁出薄汗的南瓷,把水瓶和手机递给她,刚刚你有个未接来电。 南瓷仰头灌了几口水,顾不得水珠顺着脖颈流下,打湿衣领,她蹙眉看向手机。 一通未接来电和一条短信。 都是同一个人,南弘骁。 南瓷眼底划过玩味,她把水瓶塞进许乐怀里,留下一句话就匆匆走开:我有点事,你让造型师晚点来。 哎南瓷姐你去哪啊?许乐抱着水瓶,只能看见南瓷走远的背影,她瘪瘪嘴,一个人往休息室走去。 两分钟后。 南瓷在贴着三号休息室的门前停下,门留着条缝儿,能窥见里面隐绰交缠的人影,和暧昧的调笑声。 女人的声音娇滴滴的,藏不住惊喜和欢欣:南总,你今天怎么会到这儿来陪我啊? 怎么?不想看到我?男人语调懒散,作势要起身,然后被女人着急地拉回去,压在沙发上。 哪有,人家很想你。 男人似是轻笑一声,伴随着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有多想? 讨厌女人嗔怪一声,紧接着发出一声压抑的娇吟。 再下去就是限制级画面了。 南瓷也失了等的兴趣,她抬手推开门,发出沉闷的吱嘎声。 女人被吓了一大跳,慌忙扣上敞开的衣服,从男人身上离开,连头发都散乱。 几秒她才回头,对上南瓷似笑非笑的眼眸,脸上绷不住的滞凝和难堪,怎么是你? 和女人的狼狈相对,南弘骁好整以暇地靠在沙发背上,除了衬衫有点皱,看不出一丝异样,他瞳孔幽深,缓缓哂笑:我还以为你不会来。 南瓷很贴心地把门关严,然后走到另一张沙发上坐下,二叔找我,怎么能不来? 只不过我南瓷双腿交叠,漫不经心地笑道:好像扰了二叔的雅兴。 说完,她看向刚才被冷落的应秋月。 应秋月眉眼间的红晕褪得一干二净,她端坐在南弘骁旁边,细长的指甲早已掐进掌心,痛感支撑着她的自尊。 她早该想到。 南弘骁从来没有主动找过她,在除了那座公寓以外的地方。 他们之间,永远见不得光。 南弘骁眸底清澈,没半点欲念,左手却似有若无地揽上应秋月的肩膀,右手从桌上的文件夹里抽出一张纸,推到南瓷面前,不紧不慢地说着:遗嘱生效期到了,你签了字,这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就正式归你。 应秋月听完,整个人怔愣片刻,而后瞳孔骤缩,思及南瓷曾经和她说过的话。 原来都是真的。 原来小丑从始至终都是她。 那她曾经仗势欺人的模样在南瓷眼里,究竟有多可笑。 她费尽心思抱的大腿,在南瓷眼里不值一提。 明明一开始她们是同命的,孤儿出身,可现在为什么一切都变了。 她的脑子里一根弦就这么崩断,嫉妒、怒火、不甘等情绪快要淹没她的理智。 偏偏南瓷连一点眼神都没分给应秋月,她垂眸认真看着合同,在最后一页利落地签下自己的大名。 洒脱、桀骜。 她就是这样,风情万种却又清冷孤傲。 圈子里新人层出不穷,多的是在暗地里模仿南瓷的人。 可谁也成为不了她。 南瓷将合同推回给南弘骁,麻烦二叔了。 南弘骁抿唇笑了笑,我是不是该叫你一声小南总了? 南瓷看着他的俊脸,也笑了:要是二叔稀罕这些,轮得到我? 南弘骁把玩着应秋月的头发,一笑置之,你有空也回去一趟,王倩薇又在作妖了。 南瓷点头,看了眼时间起身,那我先走了。 慢走,不送。 南瓷回到休息室的时候,许乐并不在。 她蹙了眉,刚要打电话给许乐,就听见门开了又关。 你去哪南瓷的话刚出口,下一秒瞳孔微缩,漆黑的眼眸里映出楚倾棱角分明的脸。 他的眼神压迫感太强,像是蛰伏的野兽,步步逼近。 她嗅到了他身上带着侵略性的男士香水味,是Ferry今年推出的新款。 缠绵缱绻的东方木质调。 前调清冽,透着生人勿近的冷感。 中调的雪松和麝香在逐渐升温的□□里勾人踏入危险派对。 后调的琥珀和雪松香又趋于一夜疯狂后的温柔克制。 南瓷呼吸微窒,她的腰抵在桌边,楚倾,你 韩老师叫得很亲切啊,楚倾的手撑在桌沿,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南瓷的颈间,低声质问:装作看不见我? 第45章 -- 第90页 我没有。南瓷小声反驳, 偏过脸不敢去看楚倾的眼睛。 楚倾垂眸凝着南瓷,片刻后松开了手,身体却没退半分, 嗓音沉哑,似训诫又像低喃:我的粉丝只能喜欢我,知道吗? 南瓷一愣, 然后重重地点了下头,知道, 我绝对不会爬墙的,除非 什么? 你不要我了。 楚倾看见她微湿的眼尾,心倏地一软,低缓地哄道:乖,不会的。 最后楚倾放开南瓷的时候, 她的耳尖已经绯红一片。 - 许乐推门进来的时候,就瞧见南瓷低着头玩手机, 纤瘦的肩骨全陷在沙发里。 听闻动静,南瓷徐徐抬头, 看见许乐身后还跟着两三个人。 姐,造型师来了。 说着许乐侧身,走在最前面的女孩露出脸。 南瓷挑眉地看向孙凡,偏冷的神情破开一道笑痕, 淡淡地打量起孙凡。 一身素雅的套装, 长发被孙凡挽起,初见时那股任人欺负的劲早已消失,眼神变得坚定又自信。 她冷静自持地吩咐自己的助理把东西放下, 才笑眯眯地转向南瓷, 姐姐, 好久不见啊! 许乐见南瓷也回她一个温柔的笑,没来由地感觉有种失宠的滋味,她委屈巴巴地问:南瓷姐,你们认识啊? 南瓷在化妆镜前坐下,嗯,认识。 孙凡也没避讳,朝许乐伸出左手,你好,我叫孙凡。 许乐闻言愣了下,半晌后和脑海里一个名字重合,你就是那个 她既然选择当南瓷的助理,该了解的一件少不了,其中就包括《以梦》总决赛前夜发生的那件事。 孙凡微笑,嗯,是我。 许乐不得不叹一句。 这该死的缘分。 在舞台表演前,有一场红毯要走。 袁畅扬言要买艳压通稿,特意去借了一条超季高定礼服。 说来也巧,刚好就是Ferry的。 南瓷满脑子都是二十分钟前楚倾和她交缠在一起的气息。 真是要命。 可更要命的,是她换上礼服的模样。 许乐在旁边看直了眼,脱口而出一句狂言:南瓷姐,给个姬会。 在场的人都笑了。 南瓷失笑地瞪了她一眼,抬眸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黑色露背曳地礼服勾出她窈窕的曲线,雪白细长的腿若隐若现,细腰不盈一握。 她总是能把风情万种演绎到极致。 所有妆发都弄好后,太阳也落了山。 场馆门口已经铺起冗长的红毯,尽头是媒体区,闪光灯亮如白昼。 这种商业盛典一向群星云集,南瓷坐在车上等了会,调度才用对讲机通知她们准备。 南瓷拢了拢自己的乌发,推门下车。 细长的高跟落地,南瓷在快门声中款步走上红毯,她笑得落落大方,像睥睨众生的女王,行走在暗夜里。 南瓷从不低估自己的漂亮,因为她知道这是她唯一的资本,毕竟光鲜的皮囊下是早已腐烂的灵魂,无人问津。 只是南瓷没想到,走在她前一位的,是楚倾。 一身灰色定制西装,长身颀立,像二十世纪没落的贵胄,带着最诱人的成熟感。 他站在白板前留下潇洒的签名,袖口处不经意露出的一小截冷白的腕骨都那么性感迷人。 南瓷有微妙的失态,直到主持人提醒该到她时,才回过神。 她接过礼仪小姐呈上来的水笔,缓步上前,和楚倾擦肩而过。 一个下台,一个上台。 南瓷朝楚倾克制地笑了笑,低头时发丝被晚风吹起,在那一瞬,错位地拂过楚倾的脖颈,貌合神离的张力在夜色朦胧中展现得淋漓尽致。 因为红毯是全程直播,所以当镜头转播到这一幕时,弹幕静了一秒。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把我杀了给他们助助兴吧 这他妈哪是绝配是天仙配[流泪] 哈哈哈回楼上我的八百米大刀差点没收住 我不管神颜夫妇就是yyds!!! 我连两个人的孩子名字都想好了,叫楚辞[狗头] 哈哈哈哈是我诗经不配了吗? 反正民政局我给你们搬来了,你们看着办吧@南瓷@楚倾 南瓷是在会场的座位上坐下之后,才知道这些。 她点进那个挤掉其他明星重金买的红毯通稿还直接空降第一的话题:#南瓷楚倾氛围感# 那张直播截图质感模糊,就像在诉说那些无法宣之于口的隐晦爱意。 评论更是一片虎狼之词。 她冷漠地进去,脸红着出来。 好在会场里灯光昏暗,镜头偶尔扫过,只有她清冷着一张脸。 舞台上是刚出道的一个男团在表演,她兴致缺缺地看着,直到有工作人员来提醒她回后台准备。 刚好主持人口播到让我们掌声有请楚倾登场。 南瓷随口应着,却没有半点起身的意思。 楚倾换了身黑色流苏西装,行止间,流苏晃动泛着星光,他的眉眼深邃,环视观众席,声音却温柔:晚上好,朋友们。 -- 第91页 他对自己的舞台一向苛刻,每一个单挑出来都可以称得上是艺术品的存在。 尾音落下,楚倾的右手在空中转了两圈,然后贴近心口位置,缓缓弯下腰去。 一个近乎九十度的鞠躬。 有光落在他的肩上,恍若神明。 南瓷在台下失了神。 她知道,那是她的王子献给公主的仪式。 我们该走了。工作人员在旁边催促道。 南瓷收回自己的视线,挽裙起身,跟着工作人员离开。 因为是唱跳舞台,所以南瓷脱了礼服,换上一字肩挂脖吊带,下面搭配超A短裙。 骨肉均匀的腿又长又白,身材惹火到犯规。 完全一副炸场子的野性风格。 所以当她从升降台上出现后,粉丝区爆发出一阵大过一阵的尖叫。 那点夹杂在金海和蓝海里的粉色灯牌拼命摇晃。 南瓷视线扫过去,笑着抬手,两指在眉尾轻点,桀骜地做出一个敬礼动作。 摄像头刚好抓拍到这一幕。 我靠老婆好飒啊啊啊 女生帅起来就没男生什么事了 姐姐好A啊啊啊 这是南瓷吗?我有点想入坑了 姐妹入股不亏!!! 南瓷times;楚倾,双爱豆顶流,这是什么神仙组合[流口水] 嗑死我了 楚倾刚从后台回到会场,也赶上了这一幕。 他凝着南瓷,喉结微滚,眼眸也沉暗了几分。 《Valentine》是一首曲调偏野的情歌,讲的是夜场里欲情故纵的烂把戏,相互试探真心的暧昧游戏。 南瓷摘了立麦上的话筒,走到舞台中央。 她的声线压成烟嗓那味儿,身娇体软做起wave却利落干脆,每一下都充斥着爆发力。 台下尖叫声迭起。 楚倾专注地看着,心里却生出几分危机感。 南瓷私下对着他总是笑得娇,没脾气,俨然一个小甜豆。 可舞台上的她,却足以让男人跪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俯首称臣。 他突然就没了十足的把握。 一舞结束,南瓷呼吸微喘,雪白的肌肤上浮着层薄汗,胸口的吊带被沾湿,印出一圈水痕。 她在镁光灯熄灭后随伴舞下台,却被一人堵住去路。 南瓷有点累,连抬头的动作都透着股疲劲,她迟缓地看清面前的男人后,眉头皱在了一起,声音不留情面地冷下来,祁总有事? 祁琛凝着她这副模样,也不恼,语调散漫而狎昵,南小姐刚才的表演真是精彩。 是吗?那多谢夸奖。南瓷没心思和他在这条随时会有工作人员出现的走廊里纠缠,既然祁总没其他事,我先走了。 祁琛往墙上一靠,依旧屈着腿挡住她的路,不知道南小姐有没有兴趣喝一杯? 南瓷听到这话,突然有点想笑。 传闻里那个刻薄寡言的商业新贵,怎么听不懂人话,还死皮赖脸的。 她压着不耐烦,朝他陪笑,祁总如果寂寞想找人陪,招招手自然大有人在,又何必非要是我呢? 说到底无非是那点男人的征服欲作祟。 祁琛歪头想了想,漫不经心地说道:我以为,你会想知道关于你奶奶的死。 南瓷闻言先是怔了下,然后感受到一股冷意席卷,她直视着祁琛的眼睛问:你说什么? 祁琛好整以暇地观察着南瓷的表情,满意地勾了勾嘴角,你不想知道你奶奶的死,是天意还是人为吗? 穿堂风吹过南瓷裸/露在外的细腻皮肤,她浑身一僵。 小可怜,怎么冷得发抖了?祁琛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正欲搭上南瓷的肩膀,衣服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拽住。 随之而来的,是肃沉阴戾的男声。 祁总,请你自重。 南瓷呆滞地抬头,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楚倾阴沉着脸站在两步之外,眼皮掀起时无端有种上位者的凌厉。 祁琛无所谓地松开手,收回自己的西装,挑眉看向楚倾,楚先生,你又以什么立场劝我自重啊? 南瓷下意识地拉了下楚倾的手,想叫他不要管,却倏地被他牢牢圈进掌心。 楚倾薄唇勾起一抹弧度,我是她的男朋友。 这话一出,两人皆是一愣。 南瓷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楚倾,红唇翕张,半天却没说出反驳的话。 祁琛玩味的视线落在两人身上,舌尖抵了下后槽牙,嗤笑道:啧,有种。 说完他将西装外套扔进旁边的垃圾桶,头也不回地走了。 楚倾垂眸看向南瓷,你没事吧? 南瓷摇头,死死地咬着唇,好半天才鼓起勇气启齿:我们明明不是那种关系的 嗯。楚倾淡淡地笑了笑,但只有我那样说,他才会自讨没趣。 虽然早知道那是谎话,但南瓷还是不可控制地感受到一股酸涩的失望彻弥。 可下一秒她也清醒了,把心里那点奢望和幻想斩断。 她从未想过要拉神明坠欢。 想什么呢?楚倾低沉的声音入耳。 -- 第92页 兴许是夜色正好,南瓷凝着楚倾的侧脸撒了个娇,楚倾我冷。 楚倾抿唇笑了笑,伸手将自己的西装外套脱下,将南瓷娇嫩的皮肤笼住,好点了吗? 南瓷笑着点点头。 作者有话说: 下一本换成《春日失火》了,宝贝们求个预收呀爱你们! 文案: 云楚丢失过一段记忆。 听寺里方丈说,那是她命中的劫。 她不信。 直到二十岁那年春天,她遇到一个男人。 薄唇洇着病态的绯色,黑色毛呢大衣衬得他身形高瘦,袖口处不经意露出一小截冷白的腕骨,纹着一行佛经。 他是来求姻缘的。 云楚接过他手中的签,巧笑嫣然,恭喜先生得了支上上签。 话刚落,她抬头对上他的目光。 他眉眼淡漠如水,偏偏一双桃花眸生得深情。 云楚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这双眼睛。 她鬼迷心窍地问:先生还缺姻缘吗? 男人垂眸看着她,低沉的声音破碎在苍凉的梵音里,像是宿命般。 他说:可我是来求你的。 寺前桃花纷落,云楚莫名红了眼眶。 - 裴见渊刀尖舔血半生,只为洗尽一身污骨去接他的女孩回家。 一夜贪欢后。 云楚没骨头似的靠在裴见渊的怀里,指尖抚上他温热的胸膛 那儿有一道结了痂的疤。 疼吗? 裴见渊哑着嗓音,懒散地笑道:你亲亲就不疼了。 云楚闻言听话地吻了吻,裴见渊再度失控地把她压在身下,说着最难耐的情话。 可第二天就传来云楚订婚的消息。 对象不是裴见渊。 - 昏暗的房间里,云楚被裴见渊抵在冰凉的落地窗前。 男人撕了温柔的伪装,薄唇勾起,笑得阴戾又凉薄,你不该逃的。 他漫不经心地捏着云楚的下巴,在她耳边厮磨:想嫁给别人?除非我死。 没心没肺times;偏执深情 我见过深渊,也有幸目睹一场失火。 人间太冷,你是我隔岸观着却想掉下眼泪冲进去的温度。 第46章 晚会结束的时候将近十一点。 A市昼夜温差大, 到了这个点,风微凉,却带着初夏甜腻的味道, 像度数低的果酒,让人浅尝就会上瘾。 南瓷晕乎乎地被楚倾带上车,他俯身帮南瓷系上安全带。 暗色流光浮动, 南瓷的眼里只剩下楚倾骤然靠近的侧脸。 他的鼻骨很高,纯天然, 能滑滑梯的那种。 她只记得十分钟前。 楚倾问她要不要一起走,她刚想拒绝,许乐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冒出来,痛心疾首地告诉她车胎漏气了。 南瓷不信,还特意去看了眼。 左后侧的轮胎真的瘪着, 靠轮毂那儿有个黑黢黢的小洞。 许乐一脸抱憾地说道:可能是我们今天从兴丰路过来,那条路正好在施工。 卡宴的车内空间不算小, 可当楚倾长腿跨进来的时候,南瓷还是有种呼吸被占满的感觉。 每一寸气息都属于他。 南瓷自认不是长情的人, 她不缺钱,衣服可能穿几次就会扔,她也不稀罕爱,就凭这副皮囊, 她只会是情场里高端的猎人。 可她栽在楚倾这儿, 彻彻底底。 她可以明目张胆地对楚倾说爱,盛大却注定无疾而终。 爱过之后,就要把他归还人海。 暗恋都有五成得偿所愿的可能, 而她一开始就被判了死刑。 可谁让她爱他呢。 南瓷身上还套着楚倾那件西装, 单薄的肩骨靠在副驾驶上, 她就这样发了会呆,瞳孔不聚焦地映出窗外倒退的车流树木,才收回视线。 楚倾看着前方开车,左手胳膊肘懒洋洋地搭在车沿边,偶尔掀眸看后视镜,褪了晚会的矜贵,有一股野性的痞气。 他伸手按下VOL键,有一段慵懒压低的rap流出。 我戒掉了酒精 迷恋上你的吻 绯红的lips咬着脖颈像是野兽 你咬着草莓渡进我的唇 暧昧的讯号你的香水味 我已无法呼吸baby tonight 南瓷起初没回过神,可那低音炮拉扯着她的耳膜,在昏暗的车里存在感极强,她被迫听清了歌词,脸上一热,出口的话磕绊:楚倾关了吧。 楚倾也没想到车载电台还会有午夜场,他不动声色地睨了眼南瓷,见她莹白的耳垂泛着微妙的红,声音像小猫叫般挠心,他嘴角勾着坏笑,语调却很正经地问:怎么了? 南瓷别扭地找了个借口:没你唱的好听。 楚倾像是被取悦,关了音乐后低低地笑了笑,就这么喜欢我唱的? 当然啊。南瓷很认真地点头,只喜欢你。 楚倾闻言有片刻的怔愣,像是想到什么,试探地问:从来没喜欢过别人? 南瓷眼眸晶亮,比了个六,邀功般看着楚倾,对啊,我可是你的超级老粉。 -- 第93页 她如数家珍地掰着手指,我记得你出道第一个舞台那天下了好大的雪,发着烧参加的跨年,还有四年前星光之夜被闭麦 南瓷温软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清晰可闻,楚倾握着方向盘的手背青筋隐约暴起,他哑着声音问:南瓷,我值得吗? 我真的值得你这样爱吗? 一股心慌的情绪将楚倾逼得喘不过气,他不敢想,有朝一日南瓷知道他满身淤泥的过去,该有多失望。 她视作信仰的人,曾经狼狈不堪。 南瓷察觉到楚倾的低气压,她心一紧,楚倾,你为什么这样问? 正好一个红灯,楚倾踩下刹车,手渐渐松开方向盘,他自嘲地勾唇,我没你想的那么好。 听到楚倾自我贬低的话,南瓷心里一阵钝痛,声音都颤抖,楚倾,你在我心里永远是最好的。 明明他们以前只是隔着屏幕的陌生人,可南瓷偏偏信了这个邪。 她在流言蜚语里,拼凑出一个完整的楚倾。 他年少成名,见过花团锦簇,也跌过万丈深渊,他对人总是温和礼貌,却又有最极度的疏离淡漠,偶尔对着粉丝也会傲娇,像个没长大的男孩。 曾有营销号拉踩楚倾是表演型人格,节目里那些绅士行为都是演出来的。 可若要伪装六年,是个人都会累。 他骨子里的教养和善良,骗不了人。 楚倾艰难地发问:不论发生什么吗? 嗯,不论发生什么。 这话是你说的,不许变。 楚倾的声音压得低,像要威逼利诱南瓷写下契书般,掩盖了他的心虚。 南瓷再次点头,骗人是小狗。 - 第二天,南瓷又赶回H市拍她的杀青戏。 秦书羽不忍心杀齐思渊的结局就是,一命换一命。 这场戏南瓷的妆容不再精致,连眼影没画,整张脸素淡得像白开水,冰肌雪肤,看着轻轻一碰就会碎掉。 许嘉年做了背头造型,一副上位者的气质,说话却依旧温润,等会有扯头发的戏份,我会轻点的。 南瓷知道,那是印宏放对秦书羽质问桥段的动作,她无所谓地淡笑,没关系的,许老师正常演就行了。 等到真正开拍后,许嘉年确实做到了轻点,扯的力度却像在拨羽毛,李钰还没发表意见,南瓷先喊了停。 许老师,你不用力的话我情绪上不来。顿了顿南瓷开玩笑地说道:你不用担心,我已经看好了植发医院。 这话说出来,在场的人都笑了。 许嘉年也被逗笑,那我就不手下留情了。 第二遍开拍后,许嘉年抓着南瓷头发的手青筋都暴起,欲昭着他隐忍的怒火,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南瓷,字字冰冷,你应该知道背叛我的下场是什么。 南瓷能感觉到从头皮传来的阵阵痛意,深入骨髓,她的眼眶通红,却还笑着,每说一句话都似用尽力气,印爷我这条贱命,杀还是留随便您 许嘉年被她无波无澜的态度激怒,狠狠地松了手,南瓷一下失去支撑被甩到红木地板上,发出一声闷响。 可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声音像从地狱里传来,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他走后,有个丫鬟打扮的女孩小跑进来,扑到南瓷面前,替她擦去眼角溢出来的泪,急切地问道:秦小姐,你怎么样? 南瓷抬眸看她,惨白着一张脸扯起笑,我没事。 她被搀到窗前,伸手去够那高悬的金丝笼。 丫鬟一惊,秦小姐,你这是做什么? 南瓷的声音轻弱,听着飘渺,带了几分释然,也该放它自由了。 说完,金丝笼的门被南瓷打开,笼中的珍珠鸟受惊后缩在角落,又耐不住探出头,在确认安全后扑着翅膀,转眼就消失无影。 有风吹起南瓷被扯得凌乱的头发,她低头能看见督军府前的繁华景,众生皆醉。 槐序,你爱过人吗? 丫鬟闻言愣了一下,然后晃了晃脑袋,我九岁被姨妈卖进督军府,再没出去过,所以不懂情爱。 不懂也好。南瓷像是自喃,笑得支离破碎,不懂,就不会这么痛了。 说完,南瓷的眼尾酝起一汪水,她微微仰头,想要憋回去,却抵不过豆大的泪珠失重,带着滚热的温度划过脸颊,烫进她的心里。 为这一场哭戏,她磨了好几天。 南瓷活这么大,只哭过一次,就是在沈婉舒把她扔在孤儿院的那天。 因为那天之后,她知道了哭没有任何用,挽留不了想要挽留的人,解决不了想要解决的事。 所以再难再苦的事,她也打碎了往肚子里咽。 槐序,你去帮我向印爷求一杯红酒吧。 丫鬟不解地问道:秦小姐渴了吗? 南瓷笑着颔首:嗯,渴了。 丫鬟很快去而复返,手里端着托盘,轻轻搁在茶几上。 南瓷回头,淡声说:谢谢,你先出去吧。 -- 第94页 秦小姐 出去吧。 丫鬟不敢抗拒,退了出去。 南瓷熟练地捏起红酒杯,凝着那猩红如血的液体缓缓笑了,可笑着笑着却又哭了。 她俯身折下花瓶里那朵开得最盛的玫瑰,毫不犹豫地将其捻进红酒里,不管尖刺划破手指,等到血色弥漫高脚杯时,早已分不清鲜花或又是烈酒。 哑暗的灯光下,哐当一声,短刀落地,鲜血浸染她身下的白色沙发。 极致的死亡往往是最平静的。 李钰好久之后才喊咔,像被震住,只因为南瓷身上那股厌世求死的情绪太过真实强烈,让人观着,都觉得窒息。 但谁也不知道,这样的场景,南瓷真的经历过。 很快有工作人员来处理现场,许嘉年也走过来,担忧地问道:刚刚有没有把你甩痛? 那一声闷响,他听得真切。 南瓷摇摇头,半垂着眼,还有点悲烈的情绪在。 李钰也特地来关心了几句,南瓷只能笑了笑,让他们放心。 南瓷毕竟第一次演戏,他们担心她陷在角色情绪里走不出来。 南瓷走出片场时正低头擦着手上溅到的血迹,没注意迎面走来的男人。 南瓷。 直到她的名字被楚倾从口中叫出,声线低缓,听着缱绻缠绵。 南瓷抬眸,一抹艳红撞进她的眼底。 楚倾穿着最简单的白色短袖,手里却捧着最绮丽的玫瑰花向她走来。 时间像在这一秒暂停,蝉鸣声没了,人声喧闹都不再。 南瓷只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失重。 和楚倾的那一句: 杀青快乐。 第47章 很多年以后, 南瓷还是清楚地记得这一幕。 初夏的骄阳从叶间斑驳地洒下,落在楚倾的肩膀上,细风吹起他的衣角, 有一片玫瑰瓣飘下来。 那一刻,他的身上有光。 南瓷莫名就湿了眼眶,明明是要对楚倾笑的。 过去的这么多年, 她在兰因寺虔诚祈下的不外乎三愿。 一愿楚倾无灾无病。 二愿楚倾永远自由。 三愿她与楚倾岁岁常相见。 哪怕只是人海里的匆匆一眼。 傻瓜,哭什么?楚倾将玫瑰花递给南瓷, 失笑地低头问。 南瓷用手背拭了下眼泪,然后晃了晃脑袋,没事,沙子进眼 说着,有一阵交谈声由远及近。 南瓷心里咯噔一下。 这里人多眼杂, 虽然她和楚倾之间清白,但免不了有人背后做文章。 尤其是她还抱着束花。 她的身体比思绪快一步。 南瓷拉起楚倾的手往反方向跑。 盘起的乌发不知道何时散开的, 发尾扫过楚倾的锁骨,有一股细密的痒。 楚倾垂眸看向南瓷紧紧攥着他的手, 嘴角勾起极小的弧度。 南瓷一直跑到路的尽头才停,四周寂静,只剩下不知疲倦的蝉鸣。 她微微喘了几口气,才后知后觉自己还抓着楚倾的手腕, 她烫手似的松开, 脸有点红,对不起楚倾 大脑宕机重启后,南瓷觉得自己刚刚的举动太过荒唐, 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楚倾的神情, 见他没有生气的迹象, 才堪堪松了口气。 可下一秒,楚倾低声质问:你跑什么? 南瓷心里警铃大作,她小声辩驳道:有人 可我们又不是,楚倾语调拖得慢,像是喟叹,在偷情。 南瓷脑子轰的一声作响。 她凝着楚倾,神色复杂地欲言又止。 她总觉得楚倾变了。 变坏了。 南瓷板着张精致的小脸,仰头去寻楚倾的视线,唤他名字:楚倾。 嗯?楚倾好整以暇地应着,声音懒洋洋的。 他就是想逗她羞恼,再看她发脾气。 外人眼里,她清冷自持得似不食人间烟火,只有他能看见她的一颦一笑。 那是属于他的。 你以后不要说这种话了。 楚倾眉尾一挑,什么话? 偷情。 为什么? 我会误会的。 误会什么? 南瓷别开眼,声音听不出情绪,很低,像是自喃:误会你有一点点喜欢我。 这回换楚倾一愣,他收起脸上的散漫,朝南瓷俯身,想让她听清楚自己的话,那你有没有想过,这不是误会? 南瓷眼底划过迷茫和挣扎,下意识地去逃避那个答案,装傻充愣地问:不是误会,是什么? 楚倾怎么会不知道南瓷在想什么。 她还是逃不开身份的枷锁。 在她潜意识里,他根本不可能爱她。 有时候楚倾宁愿南瓷不是自己的粉丝。 南瓷,你 楚倾的话才开了个头,被一阵铃声打断。 是南瓷的。 她把手机拿出来时,楚倾撇到屏幕上的备注 江衍。 -- 第95页 他眉头微不可见地皱起来。 南瓷没犹豫地划过接通,喂。 祁琛的话终是在南瓷心里扎下一根刺,她本来想找江衍帮忙调查,但打了两个电话没人接。 估计是在忙。 果不其然那头传来男人抱歉的声音:不好意思啊小瓷,刚刚队里有个案子,没看手机。 我明白,是我打扰你了。她的语气客套,听着像对陌生人。 江衍剑眉一皱,似是不赞同她这么说,小瓷,你别这样。 南瓷不以为然地笑了笑,然后开门见山:哥,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你说。 南瓷把邱玉珍的事大致说了下,但略过了南家的那些事。 她并不想让这两个男人知道。 江衍一口应下,好,你放 他正说着,下一秒有道清脆的女声轻飘飘地插了进来,江警官,我等你好久了。 南瓷眉头微蹙,因为她听这声音有点耳熟。 但她没有窥探下去的欲望,江衍和谁在一起,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说到底,八年时间,什么东西都变了。 她淡淡地和江衍道了句谢,就把电话挂断,抬头却对上楚倾深邃的目光,她的心莫名一紧。 你哥? 南瓷点头。 亲的? 南瓷摇头。 楚倾的心沉了点,插在裤兜里的手慢慢攥成拳。 他想到那次在南瓷楼下看到的场景。 两人姿态亲昵,宛若璧人。 楚倾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彻尝一种名为嫉妒的情绪,光是想想,他就觉得心里泛酸。 他们那么般配。 那个叫江衍的男人,可以给她没有顾虑的爱。 而他不能。 他虽然站在了娱乐圈顶端,但没有资本撑腰的孤途注定难见光亮,若有一日他们恋情被曝光,所有的谩骂都会倾斜到南瓷身上。 南瓷能感受到楚倾渐渐低下去的情绪,她捧着花,笨拙地伸手去扯了扯楚倾的衣角,你怎么了? 没事。楚倾回过神,朝南瓷扯起一抹淡笑,换了个话题,你是不是明天回A市了? 嗯,先回去,过两天要飞C市,团的巡演还没完。 楚倾点头。 那你呢?什么时候拍完啊? 大概还要半个月。 南瓷闻言,歪着头皱起眉,啊半个月,剪成片还得大半年,什么时候能上映啊? 楚倾被她的模样逗笑,这么想看啊? 当然,你的第一部 电影啊,我到时候要包场,看到能把你的台词背下来为止。 楚倾心头一软,声音柔得一塌糊涂,傻不傻啊。 - 两天后,南氏集团。 偌大的会议室里乌压压地坐满了人,却静得呼吸可闻,窗外的阳光直照在投影上,刺眼地映出一行字 董事会成员选举。 南弘烨坐在最中间的位置上,他年过四十,却依旧一副风流倜傥的模样,还掺着点成熟男人的味道。 怪不得心气那么傲的沈婉舒会爱得轰轰烈烈。 但爱之深,恨之切。 在他左手边,就坐着打扮雍容的王倩薇,一身名牌裙装的她坐在西装革履的男人堆里有些突兀,可偏偏她就是今天股东大会的焦点。 南弘烨扫视一圈坐在下面的众人,沉声开口:各位想必知道今日召开这个会的目的,市场部总经理的位置自上个月便空着,所以我想,是时候填补空缺了。 他要推王倩薇上任的意味很明显。 下面已经有交头接耳的声音。 有人质疑王倩薇的能力,也有人投赞成票。 最后的结果是赞成票15比反对票14。 南弘烨正要宣布结果,会议室的门被人推开,伴随着一道冷笑的女声: 南总,谁说结束了? 众人抬头,就看见一个身段窈窕的女人穿着露肩短裙,踩着细高跟走进来,她慢条斯理地摘了墨镜,眼尾上挑,看着就像聊斋里要人命的狐妖。 隔着一张会议桌,能闻到她身上迷迭香的销魂味儿。 南弘烨眉眼凝着不悦,他冷着声问:你来做什么? 南瓷像是听到笑话般,什么叫我来做什么?南总,你真是幽默。 说完,她精致的桃花眸冷冷地扫了眼王倩薇,然后转向南弘烨,这么重要的场合,我这个股东不该来? 南弘烨没权阻止她投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投下那不出意料的一票反对。 场面瞬间变成15:15平。 平票意味着还有扭转可能。 王倩薇刚要松口气,又听见南瓷似笑非笑地说道:大家别急,我还有一票呢。 她猛的抬头对上南瓷不带温度的眼眸,背后莫名起了一身冷汗。 明明南瓷才是晚辈。 南弘烨也是一愣,反应过来后质问:你怎么还有一票? 南瓷朝他眨了眨眼睛,笑道:您忘了还有一位南总么? 南弘烨眉头皱起来,弘骁不是弃权了吗? -- 第96页 可能又反悔了吧。 说着,她毫不犹豫地把票投进反对。 这下局面彻底变成了15:16,反对票占了上风。 南弘烨的脸色沉得可怖,偏偏南瓷不怕,她懒散地拖了一张凳子在桌边坐下,翘着二郎腿睨着南弘烨,好心提醒道:南总,该宣布结果了。 最后的结果没让南瓷失望,等散会后,她故意走得慢吞,王倩薇从后面叫住她,咬牙切齿的。 南瓷漫不经心地勾着墨镜,回身,王女士,有什么事? 王倩薇听到这冰冷的问话怔了一下,而后也顾不得优雅,面目狰狞地威胁南瓷:你真当自己是南家的人吗?我告诉你不可能,这辈子都是你的痴心妄想,只要我在一天,你就是南家的私生女。 南瓷信王倩薇有这个资本。 她背后还有个王家,在上流社会排的上号的那种,说起来她和南弘烨也算门当户对。 南瓷盯着王倩薇看了会,直到看得王倩薇有点发毛,她的嘴角弯起一抹邪笑,睥睨着王倩薇说道:本来是不想要的,可听你这么说,我就非想要争过来,你说怎么办? 你王倩薇明显气得上了头,等着瞧! 好啊。南瓷笑得没个正经,但是王倩薇,你该叫我一声小南总了。 第48章 南瓷飞去C市那天, 下了一场暴雨。 陈宣羽在旁边拧着嗓音抱怨,怪雨水打湿她的裤脚。 南瓷沉默地转向车窗外,无聊地数着有多少雨珠破碎在青柏路上。 比起艳阳天, 她更喜欢下雨天。 在盖过世俗喧嚣的雨声里私奔,想想都浪漫。 发什么呆呢?高嘉曼抽了张纸递给南瓷,支着下巴凑近, 在想哪个男人? 南瓷闻言顿了一下,游离的思绪才回归, 她接过纸随手擦了两下,抬眸凝着高嘉曼似笑非笑地开口:想你妹。 两个人性子都偏冷,看着不可能摩擦起火,偏偏有种奇妙的反应在里面。 不行。高嘉曼一本正经地把手叉在胸前,我不想掰弯我妹。 那这个福气给你, 你要不要啊? 南瓷漫不经心地调笑着高嘉曼,那劲儿像个老道的地痞, 可说完她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你真有妹妹? 高嘉曼点头, 没避讳这个事,有个亲妹妹,才上高一。 那你南瓷组织着措辞,不讨厌? 高嘉曼无所谓地笑了笑, 带了点嘲弄意味, 她又有什么错?说不定将来还会走我的老路,只不过换种方式。 她顿了顿,嗤笑着继续说:被他们物色一个有钱人家, 说好听点是嫁, 说难听点, 就是卖。 她们俩的原生家庭半斤八两,都糟得一塌糊涂。 南瓷低低地应了声,像是赞同她的话,然后话锋一转,你真的没想过彻底离开吗? 高嘉曼苦笑一声,我怎么会没想过。但是南瓷,我做不到像你这样决绝,所以有些东西断不干净。 南瓷敏感地问道:他们威胁你? 高嘉曼没说话,像是默认。 别告诉我已经到了以死相逼的地步? 南瓷想到七点半黄金档里那些狗血的伦理剧情,开玩笑地说道。 我妈前段时间跳楼了。高嘉曼的声音透着无力感,笑得比哭还难看。 南瓷一愣,你说真的? 嗯,她说要是我敢断绝关系就死给我看。 南瓷有片刻的静默,那你就这样无止尽地让他们吸血? 我不知道。高嘉曼摇摇头,声音闷着:再走走看吧。 南瓷没有立场劝什么,只是低声说道:实在熬不住了来找我。 Twinkle的巡演到第三场,每个成员的人气都翻了一倍,不小的场子坐得乌压压的,连空气都滚热。 登台的那一瞬,南瓷目光所及是连成海的粉色灯光,映出一张张为她而来的脸庞。 台下有人喊:南瓷我爱你! 南瓷听到后朝镜头勾起红唇,那双冷漠的桃花眸弯起,她清澈的嗓音在场馆里回响 我知道啊,我也爱你们。 等到最后安可舞台结束,南瓷已经大汗淋漓,汗水勾勒出她曼妙的身材,她在大幕拉下前深深地鞠了一躬。 追星该是一场爱与被爱的过程。 因为陈宣羽第二天还有工作,南瓷也没有待在C市的心思,索性和她们一起连夜飞回了A市。 飞机落地时已经是凌晨两点。 晚风乍起,南瓷穿着针织背心和高腰牛仔裤,仿佛不知冷似的。 她站在路灯下掏出手机打车。 可指尖刚点进小程序,背后有人突兀地按了两下喇叭,在寂静的夜里很刺耳。 南瓷慢吞吞地回头,就看见一辆越野车停在树下,快要与黑夜融为一体。 惨淡的月光照在车前挡风玻璃上,南瓷看清了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的男人。 是江衍,他像在等人。 但绝不是她。 -- 第97页 下一秒她看见高嘉曼很自然地走向那辆车,拉门坐上去。 直到车开远,南瓷才回过神。 有些思绪豁然开朗。 - 《Valentine》的舞台在六一八晚会后强势出圈,点击量一跃韩苏铭,排在了楚倾下面,某站更有人蹭着神颜夫妇的热度把两人的舞台剪在了一起。 摇曳的舞台灯光,像是一场暧昧游戏的张力被拉到极致,偏偏两人在不同时空的眼神还能对的上。 我他妈一个360度托马斯转体在坑底躺平 床给二位搬来了 哈哈哈哈楼上的姐妹党和人民都在看着呢 不过按照楚倾的作风,像这种绯闻他一般都会直接否认的,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我靠!!我嗑到真的了? 不信谣不传谣 楚倾和南瓷的粉丝差点为这事吵起来。 也正是这波热度,直接把南瓷的个人新专辑送上了圈圈音乐月榜榜首,有很多路人闻瓜来贡献了一点销量。 袁畅截了几张官方大字报发给南瓷,想要给她科普这成绩有多牛逼。 南瓷没好意思打断他,听他滔滔不绝地讲了十分钟。 其实她都懂。 楚倾早就淡化了爱豆这个身份,在逐步向歌手或是音乐人转型,所以南瓷对音乐排行榜补过课,也为楚倾打过榜,知道哪些是有含金量的。 她回给袁畅一个乖巧的表情包,就退出了微信,刚想刷会微博,就看到弹窗那儿有条新消息。 你的特别关注@楚倾上线啦。 她心里没来由地收紧,有种难言的预感。 直到点进去,南瓷盯着楚倾的头像,一阵失神。 头像是他出道后获得第一个新人奖,站在舞台上的照片。 他拿着奖杯,身后是点点金光散落成海,笑得意气风发。 倾星都说,他是个念旧且长情的人。 就在半分钟前,楚倾转发了南瓷的新歌宣传微博。 @楚倾:支持。 下面评论区直接炸了。 ?????什么情况 这两人没情况我直播*** 我嗑到真的了吗?啊啊啊妈妈我出息了!!! @旺旺仔一号,出来挨骂,一点风声没拍到吗? 南瓷从没想过楚倾会转发,在这个节骨眼上。 两人关系暧昧,绯闻满天飞。 她没多犹豫,拨通了楚倾的电话。 楚倾在电话快要挂断的时候接起,旁边人声喧嚣,他的声音透着股化不开的疲惫,喂。 南瓷打好的腹稿在这一瞬分崩离析,她有点心疼,轻声问:你还在拍戏吗? 嗯。楚倾用鼻音回答了她的问题,然后慢慢走到无人处,两人之间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 他才继续说道:今天有场夜戏,快要结束了。 那你早点休息啊。 楚倾被她的话逗得有点想笑,你就是特意打电话来叫我早点休息的? 南瓷一怔,后知后觉想起她的目的。 她闭了闭眼,艰难地启齿:楚倾,谢谢你支持我,我很开心,但你的微博要不还是删了吧,毕竟我们现在对外关系有点 暧昧那两个字,她实在说不出口。 那头沉默。 南瓷有些急道:你要是不删,我就只能发声明澄清了。 澄清什么? 楚倾的声音莫名有点冷,南瓷缩了缩脖子。 她嗫声开口:就绯闻啊 话还没说完,被楚倾淡声打断:我在为我们的合作铺路。 这回换南瓷彻底愣住了,好半天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什么合作? 然后她听见楚倾好像笑了一下,很低,声音却如月色般温柔:袁畅没跟你说吗? 南瓷声音弱了下去,没有啊。 那你自己去问他。 南瓷听见电话那头有人在叫楚倾,他说:我先挂了。 楚倾!南瓷叫住他,哽了两下,才低低说:谢谢你。 没事。 听筒里传来忙音。 南瓷看着月光透过窗帘洒了一地,她翻出袁畅的电话打了过去,连微信消息多一秒都不想等。 袁畅接得也快,时不时有小女孩的声音传过来,他无奈地问:姑奶奶大晚上什么事啊?我辅导女儿写作业呢。 袁哥,我和楚倾有合作了? 南瓷开门见山,声音绷的紧,压住了她腔喉间的紧张和微颤。 袁畅有几秒的安静,他迟疑地问:你知道了? 嗯。 袁畅叹了一声,和她解释:有部古装剧,昨天才刚刚谈拢,一线小花全在争,我之前没告诉你就是因为变数太大,而且我事先也不知道男一号是楚倾。 要是知道,他就不会这样费尽心思地去谈了。 这不是把小白兔往大灰狼嘴边送吗? 南瓷没做声,袁畅继续说:你既然知道了,那我过两天安排一个饭局,你去和制片人、投资方见一面。 -- 第98页 就在袁畅以为南瓷掉线的时候,她淡淡地应下,好,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南瓷盘腿坐在床上,心里说不出什么情绪在作祟,很复杂。 - 夜幕降临时的A市浸在一片华灯里,热风吹起食色男女的躁动。 袁畅安排的会馆靠近郊,装修典雅,进门就是小桥流水,像隐于市的古老庄园。 南瓷换了条不露肩的黑裙,卷发松散地披在身后,遮住若隐若现的蝴蝶骨,脸上妆容不浓,细看还有敷衍意味。 和投资商吃饭的那些规矩,她都明白。 袁畅送她进去的时候还在叮嘱:这部剧是S+级,投资方都是有头有脸的人,你到时候悠着点,别给他们甩脸色。 南瓷的性子他是知道的,看什么都淡,不喜欢这种名利场,孤傲得像朵带了刺的玫瑰。 虽然他深谙南瓷没金主,可偏偏他就觉得南瓷有这种傲气的资本,莫名其妙的。 南瓷漫不经心地点头,朝袁畅扯起一抹极为标志的笑容,这样行吗? 袁畅: 包厢里没有想象中的烟酒气,反倒点着有品味的木质檀香,白烟袅袅,南瓷抬眼和坐在主位上的男人对视上。 她极淡地笑了,眉尾不自觉地上挑。 作者有话说: 跳楼梗来了。 第49章 袁畅顺着南瓷的目光看过去, 低声向她介绍:那个是出品方的总投资人,南总。 南弘骁被围在中间,指尖夹着根烟, 偶尔和其他人聊几句,价值不菲的西装熨得没一丝褶皱,白色衬衫坦着, 露出脖颈上淡红的吻痕。 他像是感受到南瓷的目光,微微抬头, 和南瓷对视一眼,眼底划过笑意,转瞬即逝。 两人很默契地装作了陌生人。 袁畅领着南瓷从进门处,一一打了招呼。 除了南弘骁,其他在位的人都是中年富态的模样, 啤酒肚连衬衫都裹不住,笑着回应南瓷的时候带着赤/裸/裸的打量。 南瓷刚要落座, 耳边传来一道戏谑的男声,很雄厚, 南小姐果然是百闻不如一见,长得这么漂亮,不愧为人间尤物! 人间尤物是网友冠给南瓷的美称。 可此刻听到,南瓷只觉得恶心。 他说完, 其他制片人也跟着笑, 似是很赞同他的话,烟抽得更狠,神色兴奋。 南瓷抬眼看去, 是挨着南弘骁坐的一个中年男人, 带着副眼镜, 似笑非笑,眼里的暗示性很强。 袁畅在旁边解释:那是华艺的许建业许董。 说起来地位和总投资人不分上下。 南瓷缓缓点头,换上优雅的笑容,客套地回道:谢谢许董夸奖。 许建业见她这么乖顺,眼里的火燃得更旺,朝她招手,椅子被拉开的声音格外刺耳,混着他的话:来,坐我这来。 他左手边正好有个空位子,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南瓷懒得思考。 南瓷今天画的柳叶眉,皱起来看着不明显,她睨着许建业,眼睫下垂,让人看不出她的情绪。 气氛有点僵。 袁畅碰了碰她的胳膊肘,轻咳了一声。 他对南瓷接下来会做何反应,其实没底。 南瓷看着乖,对他安排的工作从没抱怨和要求,也没野心,却偏偏发展势头好得一塌糊涂,他不得不像供祖宗一样供着。 南瓷渐渐上来的脾气被他撞散。 她知道走到今天这一步,代表的不止她一个人,还有身后的团队。 混饭圈这么久,她知道撕一个资源有多难,要花费多少精力和心血。 是付出和回报难以成正比的一项冒险。 她没资格由着自己的性子去毁掉别人的努力,这样太自私了。 南瓷深吸一口气,刚要抬脚走过去,包厢门被人推开,发出一声闷响。 众人听闻动静都抬头看去,南瓷也顺势看向门口,整个人怔愣在原地。 高颀的男人站在门口,薄外套搭在有力的臂弯上,周身卷着风尘仆仆的气息,头发微乱,一双淡漠的眼眸扫过在座的人,最后直截地停在南瓷身上。 有一室的安静,直到袁畅脱口而出他的惊疑:楚倾?你怎么来了? 这是他组的局,压根没叫楚倾。 南瓷顾不得避讳,她直直地回望过去,心里一股酸涩的情绪在疯长。 其他人也在盯着楚倾,想要窥探答案。 楚倾摘了口罩,任由他们大大方方地看,笑得寡淡:不欢迎我这个男主角? 袁畅脸色有点难看。 楚倾在满屋复杂的视线里走进来,伸手拉开许建业对面的一张空位,却偏头对南瓷说:你坐这儿。 他的嗓音清冽,传进在场每个人耳中。 南瓷垂眸看着楚倾指骨修长的手搭在那张雕着花的红木椅上,仿佛艺术品般。 她心头微动,正欲走过去,就看见许建业面色不悦,冷笑着问:楚倾,你这是什么意思? 明眼人都能看出楚倾在拆他的台。 楚倾保持着刚刚的姿势,居高临下地看着许建业,语气懒散:我只不过想让许董坐得宽敞点,没别的意思。 说着他转向南瓷,想站着吃饭? -- 第99页 楚倾你许建业有点恼火自己一拳打在棉花上,脸色难看起来。 南瓷不想让楚倾难做,原本急切想要去楚倾身边的心犹豫了下。 可下一瞬许久未出声的南弘骁轻笑了一声,吸引周遭目光,他掸了掸烟灰,把烟捻灭,才慢悠悠地看向许建业,许董,坐哪不是吃饭,你说对吧? 许建业听出他的调侃,那股郁闷只能硬生生压下去,敷衍地说着对。 南瓷松了口气,款步走到楚倾身边,挽裙坐下时还不小心蹭到了楚倾的手臂。 她心中悸动,耳尖隐隐泛着红。 楚倾随后也落了座。 男主角来了,这顿饭的意味也变了不少,只是该喝的酒一杯没少。 刚刚在南瓷身上没讨到的好处全被许建业一杯又一杯酒要了回来,以一种不容抗拒的姿态。 楚倾在旁边看着,眉头深皱,在南瓷要被灌第四杯的时候,他端起自己的酒杯,打断了许建业的说辞,朝着众人若无其事地笑道:今天是我来晚了,这两杯酒我先干为敬。 说完,他没一丝犹豫,仰头喝下。 有人夸他好魄力,南瓷却心里说不出滋味,有点疼,占据更多的是担心。 吃完这顿饭,夜也深了。 南瓷等投资商的人走了大半,才敢去触碰楚倾。 他后来又陆陆续续喝了几杯,没醉,但神态有点倦怠,眼皮耷着。 这副模样,看得南瓷自责又心疼。 她颤着声音问:楚倾,你还好吗? 楚倾低低地应了声,然后看向她,目光在酒精作祟下变得炙热,语气却有点冲:是不是我不阻止你就来者不拒?明知道自己胃不好,还喝这么多酒? 她住院的事,历历在目。 南瓷一愣,知道楚倾是在关心她,却还是忍不住拉住他的手,可是我不喝,我怕许建业会给你穿小鞋。 这回换楚倾怔住,酒精在脑子冒泡,迟缓地反应过来后,他无所谓地低笑,傻瓜,又不多他一个。 楚倾说得轻松,南瓷却听得难受。 是啊。 这么多年,楚倾挡了多少人的路,惹红了多少人的眼,明里暗里多少公司在针对他。 又有多少人想走他这条路,却没人成功。 这一条路,他走得太难。 袁畅结完账走进来就看见南瓷蹲在楚倾面前,细声说着话,他心里复杂,最后还是选择出声打断:楚倾,你开车来的吗? 南瓷闻声,看见袁畅站在她背后,表情不太好,她赶忙站起来。 楚倾缓了会醉意,神情又恢复那副冷感,他摇了摇头,助理送我来的,我等会叫他来接。 袁畅刚要说好,南瓷就抢了先,楚倾你住哪啊? 楚倾报了个地址。 袁畅刚想腹诽这是能说的吗,就猜到了南瓷的意图。 果不其然下一秒南瓷说:正好顺路,我们送你回去吧。 袁畅: 两个反方向你说顺路? 楚倾淡淡地点了头。 袁畅认命地把车开到了楚倾的小区楼下,南瓷和楚倾坐在后排,灯光昏暗,她看不清楚倾的眉眼,担心地问:楚倾,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 楚倾朝她安抚地笑了笑,我没事,先走了。 南瓷不舍地和他再见,却不知道是哪个动作碰到了他,楚倾发出很低的一声闷哼,似是痛苦。 南瓷心一紧,手忙脚乱地打开车顶的阅读灯,却赫然看见楚倾翻起的短袖下有一块泛紫的淤青和一道快要结痂的血痕,在他冷白的皮肤上看着突兀。 她呼吸微窒,连声线都不稳:怎么会这样? 楚倾见她视线滞凝,低头看了眼,淡声解释道:拍了场打戏,小伤,不碍事的。 南瓷急得有点哽咽,那你有没有上过药啊? 楚倾摇头。 那你家有没有药啊? 楚倾点头。 那我上去帮你处理一下。 楚倾眸色加深,他在暗夜中注视着南瓷,语调隐约透着危险,你要跟我上去? 偏偏南瓷没听出来,她在楚倾的事上总是容易失去理智,嗯。 小时候打的架多,受的伤也多,南瓷对这种伤口处理起来得心应手。 袁畅坐在前排,听不清他们在讲什么,只能听到南瓷扬声对他说:袁哥,你等我一下,我去帮楚倾处理一下伤口。 他还没来得及问,两人就一前一后下了车。 直到走进电梯,南瓷才马后炮地问:我能上去吗? 楚倾靠着电梯壁,懒洋洋地睨她,低低地笑道:为什么不能?我又没藏女人。 南瓷的瞳孔骤缩,半天没回过神,直到撞上带着浅浅温度的背肌。 楚倾已经开了灯,照得室内明亮,极简的黑白风格,看着很冷清。 他从鞋柜里拿了一双新的拖鞋,弯腰放到南瓷脚边,没女式的,你将就一下吧。 南瓷咬着唇,微羞地点了点头。 她顾念着楚倾的伤,没多打量,就收回视线。 楚倾把药箱拿出来,垂眸凝着南瓷认真地为他处理伤口,动作小心地仿佛他是易碎的珍宝,他失笑,其实没关系的。 -- 第100页 南瓷闻言抬头,精致的脸上露出倔强,反驳他道:天热起来,伤口发炎就不好了。 楚倾眸底有笑意,声调低沉:好,听你的。 许是气氛太安静,两人呼吸间的酒气交缠,楚倾心头微漾,盯着南瓷低头露出的那一小截莹白脖颈,喉结微滚。 他慢条斯理地叫她的名字。 南瓷仰头,目露不解,眼神却清澈的很。 楚倾舌尖抵了下后槽牙,将自己上涌的情/欲全部扼杀,哑着声说:没事。 说完,他伸手捞过遥控器,把电视打开。 电视里的声音太过熟悉,南瓷猛的抬头,就看见偌大的液晶屏上正播着《你好中餐厅》第四期。 就是南瓷去的那一期。 第50章 正好播到南瓷做沙姜鸡那段。 她的眉眼专注, 动作熟练,像是练习过千百遍。 暖光胧着她窈窕的身段,后期还特意加了淡粉的滤镜, 画面美得不像话。 你也喜欢沙姜鸡吗? 南瓷听到楚倾低着嗓音问,手莫名一颤,棉签失力地按在了楚倾的伤口上。 等她回过神, 抬眸就看到楚倾皱了下眉,眉间隐约有痛意。 对不起她连忙松开手, 我是不是弄痛你了啊? 楚倾看着她自责的模样,淡淡地笑了笑,不痛。 南瓷才微不可闻地松了口气。 然后楚倾就听见南瓷声音难得的平静:嗯,挺喜欢的。 等所有伤口处理好,也不过十分钟左右, 南瓷把药箱合上,轻声细语地叮嘱:你等会洗澡的时候小心别碰水。 嗯。楚倾长腿屈在沙发边, 盯着她起身,慢条斯理地把卷起的衣服放下, 低声问:你要走了? 南瓷刻意无视他那副懒散勾人的模样,把沾了点血的棉签全扔进垃圾桶,才慢吞吞地回道:袁哥在下面等我。 楚倾了然地点头,也从沙发上起身, 我送你下去。 不用。南瓷朝他摆手, 你今天累了,早点休息。 她能感受到楚倾眉眼间的疲惫,虽然他在她面前硬撑着。 楚倾最后没拗过南瓷, 把她送到玄关。 南瓷背对着楚倾换高跟鞋, 银色细带缠在她纤细的脚踝上, 弯腰时单薄的黑裙勾出她漂亮的蝴蝶骨。 她喷的是Replica的Jazz Club,到了这个点,后调香已经散得淋漓尽致,将楚倾的呼吸占据。 就在南瓷的手搭上门把时,楚倾叫住她。 南瓷回头,撞进楚倾幽暗的眼眸,他薄唇微掀,笑得漫不经心却藏着深情: 晚安。 南瓷一直走到楼下,迎面吹来的夜风微冷,把她脑海里那些旖旎的念头吹散。 袁畅撑在方向盘上玩手机,撇了一眼南瓷,没好气地问道:处理好了? 南瓷把车门关上,淡淡地嗯了声。 得。袁畅收起手机,偏头看向南瓷,南瓷,我们谈谈。 南瓷系安全带的动作一顿,缓缓抬头,谈什么? 你和楚倾,没在谈恋爱吧? 袁畅的声调起了又伏,听着有点滑稽。 南瓷把安全带插片扣进去,情绪平静地给了否定回答:没有。 真的? 真的。南瓷觑着袁畅,认真地说道:袁哥,我不会和他谈恋爱的。 袁畅一愣,听着她如同保证的话反问: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迟钝如她,那些逃避的感情,也在今天晚上呼之欲出。 这场饭局,楚倾完全没必要来。 许建业,他也完全没必要得罪。 曾经南瓷也试想过,楚倾官宣那天她会有多难受。 可现在,她释怀了。 他拼命走到今天这一步,应该有个更漂亮、更干净、更温柔的女孩来爱他。 她满身泥泞,能遇见光亮,就足够了。 袁畅听着,却狠狠地不信,总有种日后要被打脸的感觉。 他沉重地叹了口气,复杂地看着南瓷,行吧,那你以后在公众场合注意点,别那么 停顿几秒,他像在斟酌合适的措辞,但最后没憋出一个字。 南瓷闻言往椅背一靠,低着头接上他的话嗤笑道:袁哥,你是不是觉得我就像个舔狗? 她的声音很轻,但一字一句咬得清楚,带着浓浓的自嘲意味。 其实一开始她也觉得荒唐。 她是个极度悲观的人,想过葬在烂俗的玫瑰花海里都无人在意,想过热闹应当与凌迟同罪。 没人能救得了她,何况是那个隔着屏幕、纯粹的陌生人。 袁畅听到南瓷这样贬低自己的话怔住了,他没见过南瓷这副模样。 他连忙否认:我没有这个意思。 南瓷还在笑着,月光透过车窗洒在她的侧脸,无端有一种悲怆感。 她说:随便了,但是袁哥你放心,戏我会好好拍,其他的,不会有。 - 一个礼拜后,袁畅把剧本送了过来。 -- 第101页 我跟你说,袁畅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下,浓黑的眉快扬到了发际线,我有预感,这部剧要爆。 南瓷关上门,给他倒了一杯水,才不急不缓地接他的话:为什么? 袁畅把厚厚一沓册封起来的纸递给南瓷,是个仙侠虐恋的本,结局BE诶。 他越说越兴奋,BE美学,你懂吧?那种让观众哭到心肝儿疼的,演得好就是经典,是所有人的意难平。 南瓷垂眸先扫了眼剧名 《江南咒》。 听着是有点悲。 她又直接翻到结局那几页 漫天的大雪像在祭奠,将一切染得雪白。丧龙钟响的那刻,后宫里那个受尽宠爱的昭妃身着凤冠霞帔,于城楼一跃而下。 嚯。 为爱跳楼吗? 南瓷抿唇朝袁畅笑了笑,你怎么老给我接这种殉情的虐戏啊? 秦书羽自/杀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怎么能叫殉情呢?袁畅很不赞同地晃着脑袋,这叫爱而不得,现在观众很吃这个的。况且让你去演那种可可爱爱的甜剧女主,你行吗? 她的脸和气质摆在那儿,又不是科班出身,戏路确实受限。 南瓷试着朝袁畅挤出一抹甜美的笑容,谁说我不行? 袁畅抬头一看,吓得连忙摆摆手,姑奶奶,你这比哭还难看。 南瓷无趣地收起笑容,撇了撇嘴,没劲。 这几天你好好看剧本,我就不给你安排工作了,跟团那边好像谈了个代言。等楚倾那边杀青,就要先拍定妆照,然后大概七月底左右开机。 袁畅把该嘱咐的都嘱咐完,就起身要走,南瓷刚想送送他,搁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个不停。 南瓷看了眼来电显示,划过接通。 喂。 我在家,等会没事。 查到了? 好,我等你。 这通电话来得快,去得也快,都不足一分钟。 袁畅随口问了句:有客人啊? 南瓷也没避讳,点头说道:嗯。 那行,我就先走了,空了就找许乐对对戏。 知道了,袁哥再见 南瓷正准备送袁畅到门口,抬眼就看见门大敞着,袁畅和门外站着的男人面面相觑。 袁畅先反应过来,打破微妙的气氛,露出客套的笑容,原来是江警官啊。 江衍认得袁畅,也淡笑着回应他。 你找南瓷有事吧? 嗯。 那你们聊。 说完袁畅很快消失在两人视线。 南瓷环抱着胸,倚在门框边,好整以暇地打量着刚刚电话里那个说一会才到的男人,打趣道:没想到江队还有超能力? 江衍看她笑得像只猫,也挑眉,怎么?想站在楼道上谈? 南瓷这才侧身给他腾出一条道。 江队喝什么?白开水还是咖啡?顿了顿,南瓷补充道:酒也有。 白开水。 江衍在袁畅刚待的地方坐下,无视了南瓷的调笑,视线瞟到被南瓷扔在桌上的剧本。 南瓷端着杯冒热气的水放到江衍面前时,见他盯着自己的剧本看得起劲。 她好笑地拿他开玩笑:江队要不要考虑转个行? 说起来江衍这张脸,放在帅哥如云的娱乐圈里,也未必会差。 他的眉眼线条很硬朗,穿件款式最简单的黑T,就充满荷尔蒙的气息,是那些奶油小生比不了的。 江衍慢吞吞地放下剧本,和你搭戏的就是楚倾? 南瓷不明白他问这个做什么,只是点头,嗯,怎么了? 没事,问问而已。 哦。南瓷想从江衍的表情里寻出他的心思简直是天方夜谭,她索性放弃,把话题引到了他们该谈的事上:你今天不是来告诉我查到的事吗? 江衍点头,有条不紊地说道:你没有报案,所以这次我只能以个人名义去查,也就没有权力调监控。 但办了这么多年案,江衍自然比南瓷更懂得从哪个切入口去查,哪些地方会有线索。 我查了你奶奶病房的进出记录,发现在她去世前三小时有人去看过她。 南瓷第一反应就是小说里那些有人假借探望名义害人的狗血桥段。 但她压下自己脑子里冒出来的奇怪想法,屏声问:谁? 祁琛,你认识吗? 南瓷听到前两个字,整个人愣住,祁琛? 怎么会是他? 江衍以为她是没听清,还解释了几句:就是祁氏的CEO,祁琛。 他还想给南瓷找照片,被南瓷按住手。 我认识。南瓷忍着恶心,眼睫微颤,那你查到他去干什么了吗? 一瞬间,南瓷脑海里划过无数种可能。 祁琛他,到底想要什么? 我不知道他去干什么,但我查到了一些别的。 -- 第102页 南瓷红着眼盯着江衍,慢慢启齿:你说。 小瓷,你先和我说实话,这些年你在南家过得好不好? 南瓷又是一怔,迷茫地看向江衍,你问这个干嘛? 她下意识地不想回答。 可江衍却比她执拗,你告诉我,实话。 南瓷被迫抬眼看她,她说得极缓,却云淡风轻的:我说很不好,你信吗? 我信。 江衍神色也凝重,摸着她的头自责道:是我没照顾好你,小瓷。 南瓷不动声色地从他的掌心挣开,垂着眸闷声说:哥,都过去了,你继续说吧。 江衍察觉到她的抵触情绪,虽然只是一瞬,他默默地收回手,你奶奶曾经破坏过别人的家庭。 南瓷见过邱玉珍年轻时的照片,长相偏南方女人的温雅,慈眉善目,说着吴侬软语,没半点刻薄相。 江衍猜到她不信,从手机里翻出一张老照片,是邱玉珍和一个男人。 照片上的邱玉珍看着四十岁出头,因为保养得当,所以风韵犹存。 而那男人的眉眼和祁琛,有七分相像。 她比祁志文大十岁,但因为漂亮,家境又好,还是把祁志文耍得五迷三道,在明知道祁志文有家庭的情况下横插一脚。 南瓷听完沉默良久,就在江衍以为她想不开的时候,却听见她很低地笑出声。 这算什么? 自己破坏了别人家庭,所以接她回南家,是在赎罪吗? 那祁琛接近她,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报复? 南瓷突然觉得,她更可悲了点。 江衍见她笑得生理性泪水都溢出来,声音里没遮掩的担心:小瓷,你别这样。 南瓷用手背抹去那几滴眼泪,哥,你不用担心我,我只是觉得好笑,怎么什么事都摊上我了。 她越是笑,越是让人心疼。 作者有话说: 不会虐的大家放心! 南瓷和楚倾这段关系里,注定她会自卑,所以给她一点时间就好啦,以后会很甜很甜的。 追更到这里的宝贝们可以留个评论,我给你们发红包呀!谢谢一路陪伴~ 第51章 江衍走后, 南瓷对着那张照片发了会呆。 她还记得十六岁那年冬至,下了好大一场雪,她被李兴学叫去办公室。 办公室里背对她坐着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 头发微白, 松弛的耳垂上还带着珍珠耳饰,外罩一件米色的沙图什披肩。 听闻动静,那人回过头。 南瓷有些愣地看着她的脸, 一时忘了反应。 直到李兴学把她推到妇人面前,向她介绍:小瓷, 这是你的奶奶。 奶奶。 这个词真的很陌生。 她好像只在别的小孩骂人的话里听到过奶奶这个字眼。 南瓷没动,倒是邱玉珍站起身,走到她面前,握住她冰冷的手,小瓷, 奶奶来接你回家了。 从前沈婉舒只字未提过她的生父是谁,南瓷失口问了一次, 被沈婉舒关了禁闭。 在那之后,南瓷就学乖了, 不试图去打听她的爸爸。 何论奶奶。 南瓷成熟得早,在刚抽条的年纪,她却沉静得像个老手,从邱玉珍掌心挣开, 问:我为什么要跟你走? 她没质疑邱玉珍的身份, 是因为孤儿院有一套认领流程,不可能凭空捏造假的。 听到这话,邱玉珍的神情一僵, 李兴学更是愣住, 他没想到会问这样的话。 孤儿院的孩子出路有两条。 一是未成年前有幸被人接走或领养, 二是待到十八岁,就要自生自灭。 很多孩子都会争取一个有家的机会。 更别说南家这样的豪门。 邱玉珍带着DNA鉴定找上门的时候,他也是一惊。 但邱玉珍只是短暂地失态,她和善地笑了笑,摸着南瓷的头说:小瓷,和奶奶回家,你就能有很多漂亮裙子穿,想吃什么都能吃,还有你的爸爸,在等着你。 南瓷慢吞吞地抬起头和邱玉珍对视,过了五分钟之久,她才问了一个驴唇不对马嘴的问题:我跟你走,你能送我去上学吗? - 直到手机息屏,壁灯失了感应,客厅陷入一片微渺的黑暗,南瓷才回过神。 她那时候不知道自己的出身,还挺高贵。 可再高贵,到头来也不过是泡沫,一碰就支离破碎的。 她庆幸自己选择了读书这条路,才没被困在南家一辈子。 南瓷的眉眼仍浸在夜色里,只有手机屏幕亮着微光,上面是一串数字,备注名为祁琛。 她拨过去的时候,响了很久才有人接。 那头的声音冷冽,不带感情的,哪位? 是我,南瓷。 那头祁琛的声音听着意外,懒洋洋的又带点笑意,南小姐?这么晚call我,是肯赏脸和我喝一杯了吗? 南瓷懒得和他废话,开门见山地说:祁琛,我们谈谈,地点你定。 哎,真是可惜了,我在G市出差。 那你回来再谈。 -- 第103页 好啊,那就一周后见,南小姐。 祁琛的咬字还是轻浮,带着暧昧,可这一次南瓷却听出了他难言的情绪。 A市入了七月,便算盛夏,晚风不再凉,空气燥得有点弥热,吹在南瓷露着的两条腿上,有股异样的痒感。 她关上车门,目光冷清地往Luv Club走去,没半点寻欢的意思在。 南瓷不是没来过酒吧,大学的时候周围人都年轻气盛,聚会老爱选在这种地方,吹几瓶洋酒就觉得倍有面子。 只是在这遇到好几次烂桃花,还碰上死缠烂打的普信男,南瓷久而久之就厌烦了,能推就推。 Luv Club算是A市出了名的酒吧,装潢不糜烂,没有扑面而来的灯红酒绿感,连放的音乐都不是烂大街的嗨歌。 人潮在随着重金属质感的节奏摇晃,南瓷皱着眉穿过,却一时迷了方向。 她不得已叫住一个waiter,你好,请问V6在哪? waiter没听清,她只能扯着嗓子重复一遍。 直走到头转弯,第二个卡座就是。 一路走过去,南瓷婉拒了四个搭讪的,即使在她已经摆出一副我是来捉奸的情况下。 但依旧架不住她出众的外在条件。 南瓷远远地就看见祁琛翘着二郎腿坐在硬皮沙发上,他西装革履的,像是刚从谈判桌上过来的,与周遭一切格格不入。 南瓷一屁股在祁琛对面坐下,发出的细碎声响让他不耐烦地抬头,声线莫名其妙地冷硬,我没兴趣 在看到是南瓷后,戛然而止。 他扯掉箍紧的领带,解释道:不好意思,我以为是刚刚纠缠我的女人。 南瓷无所谓地耸肩,祁琛就算和谁有点什么,和她也没半毛钱关系。 两人之间的气氛没僵凝很久。 祁琛勾着笑问她:喝什么?Vodka还是Whisky? 他的英文发音纯正,有种英国贵胄的味道,但南瓷没心情品。 她招手要了一杯Brandy。 祁琛好整以暇地啧了声,喝这么烈的酒? 南瓷觑了眼祁琛面前的青岛啤酒,没忍住提议:祁总考虑下次自带枸杞泡个酒? 祁琛: waiter很快端上一杯Brandy,南瓷抿了一口,辛辣的感觉刺激着她的大脑清醒。 她听见祁琛问:不知道南小姐要和我谈什么? 南瓷把酒杯稳稳放下,直视着祁琛的眼睛说道:祁总,我想知道我奶奶的死。 祁琛挑眉,往沙发背上一靠,你想知道,我就要说吗? 南瓷盯着他,倏地笑出声,爱说不说。 说完,她起身要走。 她赌了一把祁琛对她的态度。 下一秒,祁琛慢悠悠的声音盖过DJ声,坐下。 南瓷一顿,又坐了回去,安静地等着祁琛开口。 王倩薇私自换了你奶奶的药,一时半刻死不了,只能慢慢等死。 远处DJ打碟到了一个新高潮,轰隆隆的在南瓷耳边响着,她皱了下眉。 这个结果和她猜的大差不差。 她其实早就想明白了,祁琛没必要上赶着做贼喊捉贼这种无聊的事,最有可能下手的,也只有王倩薇了。 她没法生育,一直是上流社会隐晦而周知的秘密,邱玉珍还一意孤行地把南瓷领回南家,让王倩薇难堪。 那请问祁总,我奶奶去世前你去做什么?难道是慰问老人吗? 祁琛一愣,你调查我? 南瓷轻笑一声,祁总言重了,不过是践行我的知情权。 你还知道什么? 南瓷也学着他双腿交叠,她把那张照片递到祁琛眼前,祁总,你恨邱玉珍。 她说的是个陈述句,不容置疑的。 祁琛攥着那张照片,情绪少见地剧烈波动,手背青筋暴起,我们家变成这样,都是拜她所赐。 他想不明白,原本幸福的家庭,怎么能一夜之间全部破灭。 那她死了,你开心吗? 祁琛没否认地点头。 那你看着我这张和她三分相像的脸,不恶心吗?南瓷的声音轻飘飘的,带着嘲讽。 祁琛在光影交错间抬头,凝视着南瓷的脸,陷入沉默。 是啊。 他应该恶心的。 他一步步撑起祁氏倒塌的商业大厦,站到权力的顶端,只要他想,搞垮南氏不是难事,可每次看到南瓷,他却下不了手。 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对南瓷产生了一种病态的感情,是在《枷锁》的那个饭局上。 没有喜欢那么高尚,更趋向暗地里滋生的腐烂情愫,见不得光。 南瓷看着他复杂的神情,没再说什么,她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淡淡地说道:祁总,我先走了,有缘也别见了吧。 祁琛没留她。 南瓷按原路往外走,路过洗手间的时候,她脚步一顿,转身走进去。 酒吧的光线都暗,唯独洗手间的灯亮得很。 白色吊灯照出她画得极浓的烟熏妆,连她自己都觉得陌生,她拧开水龙头,接了一捧水,往脸上泼。 -- 第104页 南瓷走出洗手间的时候,眼皮耷着,直到在转角撞上一个环着淡淡烟草味的男人。 她连忙后退几步,意识回笼,道歉的话刚要脱口,却堪堪在唇边转了个弯,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楚倾?你回来了? 昏暗的灯光像是要将两人的身影融在一起,可微妙的气氛却又将彼此割裂。 楚倾垂眸看向南瓷。 来这种场合不露点肌肤反而显得另类,但南瓷也不想出风头,就选了条款式简单的黑裙,锁骨分明,裙摆遮到腿根下面一寸,两条细长的腿白得惹眼。 脸上的妆像是被刻意卸过,不浓,但胜在她的底子好,三庭五眼标志,还是一副美人模样。 察觉到楚倾危险的目光,南瓷莫名有种背着他干了坏事的感觉,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你怎么会在这啊? 问完她又想咬自己的舌头,她管得好像有点多。 可楚倾淡声给了解释:我今天刚回来,工作室的人过生日,他们要来这边玩。 哦。南瓷乖顺地点了点头,那我不打扰你们了,我先走了。 说完,她想走,却在下一秒被楚倾扣住手腕。 今天晚上的楚倾一点也不温柔,还隐隐用了力。 南瓷挣了几下,连手腕都红了。 第52章 酒吧走廊的灯光昏暗, 南瓷的平行视线里只有楚倾线条流畅的背肌,肩膀阔挺,撑起黑色短袖。 原来他早已从清隽的少年长成男人。 原来这就是成名的代价。 南瓷挣脱的动作渐渐没了力, 任由楚倾牵着穿过走廊,不知尽头。 可迎面突然有一群年轻男女说说笑笑地向他们走来。 南瓷吓得心陡然收紧,但还没等她反应过来, 整个人就被楚倾一拉,腰肢被一只温热遒劲的手扣住, 她的背却贴上冰凉的墙壁。 楚倾的身体覆上来,他低头,将南瓷挡在怀里。 冷热交织,南瓷的头皮发麻。 她刚想动,楚倾炙热的气息尽数喷洒在她的耳廓:别动, 你想让他们认出来吗? 两人都喝了酒,呼吸间酒气交缠。 南瓷仰着头, 下巴被迫抬着,撞进楚倾幽深的眼眸, 看清了里面暗潮汹涌的情/欲。 直到唇上一凉,呼吸被掠夺。 她能感觉到心跳在下坠,脑子一片空白,瞳孔骤缩。 偏偏楚倾还低声诱她:乖, 闭眼。 南瓷溺在昏暗的灯光里, 呼吸彻底乱了,最后腿软地闭上眼睛,感受着楚倾扣住她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楚倾吻得又急又狠, 揉着浓烈的占有欲。 就在半小时前助理和他说在外面看到了南瓷和一个年轻男人, 他还当做笑话。 有男生对着他们吹了个口哨。 等到人群的脚步声离去, 楚倾才放开南瓷。 两人的气息都凌乱,南瓷的红唇更是被吻得水光潋滟,连眼尾都湿,可意识回笼后,她的眼眸却慢慢恢复清澈。 她心一狠,拉开两人间的距离,声音第一次冷下来,说得缓慢:楚倾,你醉了。 楚倾闻言一愣,抬眸去寻南瓷的视线,却触到极为陌生的一张面孔,南瓷,你 那些曾经对他展露的娇笑,就像幻影,消失殆尽。 我先走了,再见。 南瓷打断了楚倾的话,把手腕从他的掌心抽出,只是转头的那一瞬,眼泪不争气地滑落。 - 第二天到摄影棚的时候,连神经大条的陈宣羽都察觉到了南瓷的不对劲。 南瓷坐在化妆镜前,眼线被拉得细长,本该妩媚的眼神却空洞又冷漠,像一潭死水。 连化妆师都有点无措。 她顶了顶高嘉曼的手肘,南瓷怎么了? 高嘉曼好笑地回道:我哪知道?我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 你们俩玩的好,去问问呗。 参加过选秀的都是人精,心里门清,更何况超模cp还挂在cp超话前十。 得。高嘉曼把手里的水瓶放下,走到南瓷面前一屁股坐下,撑着下巴嬉笑问道:姐姐这是被甩啦? 南瓷的眼眸这才有波动,她慢吞吞地看向高嘉曼,笑里有傲,你觉得我会有被甩的份儿? 那你摆着一副苦大仇深的脸干嘛? 有吗? 有啊,你再这样下去,一会被人拍到传上网又该说你耍大牌了。 哦。南瓷无所谓地扯起一个笑,这样行吗? 高嘉曼无语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算了,你还是耍大牌吧。 南瓷低笑一声,学着高嘉曼的样子支起下巴,说说你吧。 什么? 南瓷把高嘉曼拉到镜子前,你自己看看,春风得意的,一看就是坠入爱河了。 高嘉曼迟钝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张高级建模脸不再冷硬,眉眼间还真带着春波,她难得羞了两秒,八字还没一撇呢。 真有了? 高嘉曼才反应过来,南瓷为了转移话题在诈她,一时间有点羞愤,你 -- 第105页 南瓷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瓜子,说吧。 高嘉曼整个人呆住,说话都不利索,你你哪来的瓜子? 南瓷朝不远处的道具桌努了努嘴,那儿顺的。 高嘉曼: 她们今天拍的是一款高端零食的广告,导演最后敲定闺蜜茶话会这个主题拍摄,所以道具组一早就搭好了景,在摄影棚里摆了张白色圆桌,上面放着各式各样的法式小甜点,还有就是中国人的国粹瓜子。 南瓷真的嗑起了瓜子,好整以暇地觑着高嘉曼,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高嘉曼犹豫一下,你真想知道? 南瓷挑眉,当然。 她的朋友不多,高嘉曼算一个。 因为她知道高嘉曼是聪明人。 你记得我跟你说过,我妈跳楼的事吧。 南瓷点头。 那天我遇到一个警察,特帅,超带感。 高嘉曼回想起那天江衍一身警服出现的时候,她不可否认地心动了。 她从小寄人篱下,活得小心翼翼,用冷漠来掩盖她的脆弱,可偏偏每次江衍靠近,她总会感到久违的安全感,没来由的。 南瓷把齿间的瓜子仁咬碎,虽然高嘉曼没透露一点信息,但她就是知道高嘉曼在说江衍。 可下一秒,高嘉曼懊恼地吐槽道:可他也太直了。 南瓷懒洋洋地笑了笑,朝高嘉曼比了个打气的手势,加油。 她刚说完,调度就叫她们集合,两人起身,一前一后地往棚里走。 棚里工作人员和其他四个人已经在等了,南瓷扫了眼,却恰好和应秋月对上眼。 和上次Twinkle巡演见面比起来,她肉眼可见地憔悴了,全靠浓妆撑着。 南瓷漫不经心地挑了下眉,连敌意都懒得分给她。 可这一切落在应秋月眼里,又变了一番味。 她垂在裙侧的手紧紧攥起,连裙子皱起都浑然不知。 广告拍完,外面的天已经有点暗了。 许乐打来电话问要不要去接她,南瓷刚想答应,就看见高嘉曼朝她招了招手。 她走过去,结果在路边又看到了那辆熟悉的越野车。 只是这一次车上的江衍也看到了她。 他有明显的怔愣,短暂几秒后,他解了安全带从车上下来。 小瓷? 南瓷懒得摆出惊讶的表情,她淡淡地朝江衍笑道:江队,好巧。 她没叫哥,故意表现得生分了点。 高嘉曼在两人之间打量,忍不住插了句嘴:你们俩认识啊? 南瓷没避讳地点头,小时候认识。 江衍拧着眉,奇怪地问南瓷:你怎么在这? 南瓷一时语塞,然后狎昵地反问:江队不知道我和你女朋友一个团吗? 她有心当这个红娘。 江衍哪儿都好,就怕他把心放在自己身上。 他要的爱,南瓷给不了。 可江衍闻言眉头一皱,声音僵着解释:小瓷你误会了,我和高小姐,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 有时候比否认更伤人。 高嘉曼不出所料的脸色一僵,有点难看。 南瓷有点头疼地看向江衍,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倒是高嘉曼出来打了圆场:南瓷,你和江警官既然认识,那一起走吧。 南瓷听后忙摆了摆手,想也没想地婉拒:不用,你们走吧,我助理一会就来接我了。 说完,不等两人回应,南瓷就转身离开。 - 拍《江南咒》定妆照前,南瓷还是认命地去了楚倾的演唱会。 那晚不欢而散后,她刻意地逃避着关于楚倾的消息,因为一旦看到他那张脸,她就会想起那个缠绵的吻。 可最终抵不过心底的思念,自己抢了票,飞去T市,奔赴这场台上台下的约。 过去六年,借着他的光,南瓷走过一座又一座陌生的城市,看过北方的烈阳和南方的烟巷。 演唱会照例在晚上七点开始。 灯光亮起又暗下,楚倾从干雾中缓步走出来。 今夜的他穿了件纯白的西装,干净得如同王子。 恍如初见。 南瓷想起粉圈前段时间流行过的一个话题: #可以再讲一遍从茫茫人海里选中我的故事吗# 她也参与回答了。 就简简单单七个字:因为你是楚倾啊。 不为别的,就因为是你,你光站在那儿,就让我喜欢了好多年。 但其实故事的开始,南瓷就只希望楚倾走的路,能够顺一点。 南瓷没忘自己还是一个站姐,她举着相机,在对焦的那一刻,舞台上的楚倾像是有感应般的,不偏不倚地看向她的镜头。 隔着冰冷的镜头,两人对视着。 下一秒,楚倾缓缓勾出一抹笑,对着镜头做了个狙击的动作。 台下疯了一片。 南瓷心跳也骤然加速,连拿相机的手都颤了一下。 别人用烂了所有伎俩,她依旧可以无动于衷。可换成楚倾,按兵不动就可以在她心里上膛。 -- 第106页 爱从来都是一物降一物。 散场之后,南瓷随着人群慢慢往场馆外走。 手机突然震了一下。 她腾出一只手划开锁屏,看到微信置顶亮着一个小红点。 【你今天来了吗?】 是楚倾一分钟前发来的。 南瓷指尖落下,一句话打打删删,最后又落寞地收回。 可她刚把手机放回口袋时,手机锲而不舍地又震了两下。 【你今天来了,对不对?】 【台下那个带白色口罩的人,就是你。】 【南瓷,你别不回我消息。】 南瓷失神地盯着那个黑色的头像。 情绪来得汹涌又复烈,将南瓷裹挟得快要喘不过气,手里抱着的灯牌无声滑落,砸在水泥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楚倾,我到底该怎么办。 她缓缓蹲下身,捡起摔在地上的灯牌,用手拂过上面沾染的细灰。 直到头顶的月光被人遮住。 第53章 体育馆前人群散去, 惨淡的月色氛氲在云层中,晚风卷起满地落叶。 楚倾压低帽檐,颀身站在空荡的体育馆前, 眼睁睁地看着五米之外的场景。 南瓷蹲在路边,怀里抱着印有他名字的灯牌,背影单薄, 肩膀在颤抖。而她旁边,一个高大挺拔的男人也屈下膝在和她低语。 他垂在裤侧的手缓缓攥起, 青筋在冷白的手背上显眼地凸起,鸦羽般的睫毛覆住他眸底的情绪,薄唇勾起一抹苦笑。 半分钟后,他转身离开,彻底融进夜色。 就像从没来过。 怎么了?江衍见南瓷倏地停下脚步, 不解地问道。 南瓷像是有感应般地回头,可眨了眨酸涩的眼睛, 入目的却只有空无一人的广场,连飞鸟都不做停留。 片刻后她低头自嘲地笑了笑, 小幅度地摇头,没事,走吧。 他怎么可能会出来。 关了车门,南瓷靠在椅背上, 神情恹恹, 细看眼角还有浅浅的泪痕。 江衍见她呆愣着,俯身要帮她系安全带,却没想到南瓷反应有点大, 抗拒抵触的意味明显。 我自己来。顿了顿, 她抬头淡淡地看向江衍, 你找我什么事? 十分钟前,江衍突然出现在这座陌生的城市,出现在她的面前。 说是巧合,南瓷不会信。 可她也懒得去深究,车窗外的风景一掠而过,像是夏日晚风般留不住。 江衍的话混在车子启动的声音里:小瓷,高小姐只是我接手的一起跳楼案涉及的家属,除此以外,真的没有关系。 江衍,高嘉曼是个好女孩。南瓷收回视线,转向江衍翁声打断,第一次直呼了他的大名,另外,你以后还是叫我南瓷吧。 江衍一愣,似不赞同地反对:为什么? 南瓷深呼吸一口气,慢吞吞地说道:江衍,我们其实也没有关系,不是吗?八年时间,我们都长大了。 她早就不是沈瓷了。 没有血缘,没有羁绊,他们之间拉扯的线太脆弱了,一碰就断。 南瓷撇到江衍皱起的眉头,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话摊开来说:江衍,现在你是前途无量的刑警队队长,而我进了最脏的圈子,我们之间早就变了。你也许只是错把对我的怜悯当成了喜欢。 江衍下意识地反驳:不是。 南瓷却不以为意,继续道:如果你愿意,我还可以叫你一声哥,其他的,抱歉。 她不喜欢吊着别人,无望地给一点希望,没意思,所以拒绝得一向干脆利落。 大学拒绝的人多了,再到后来被人传出同性恋。 她也一笑置之。 江衍握紧方向盘,视线落在南瓷拿着的灯牌,是因为他吗? 南瓷垂眸,淡淡地否认,不是。 - 到家已经快凌晨。 南瓷连上电脑,把今晚拍的图全部导进电脑。 在翻到那张对视的照片时,她搭在鼠标上的指尖一顿。 楚倾画着不算浓的舞台妆,偏偏眼眸深邃,又深情,现场有彩带飘落,刚好擦过他的发丝,那一瞬间,有如神眷。 南瓷像被抽空了力气倒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叹了口气,然后拿起自己的手机,点进置顶聊天框。 对话还停在那句南瓷,你别不回我消息。 这句话怎么品都有点祈求意味,让南瓷再也狠不下心给楚倾冷眼,对他做意不由衷的事。 她仰头举着手机慢吞吞地回了消息: 【我到家了,你早点休息。】 可那边却再没回过。 南瓷的心里倏地空了一块,可偏偏又酸胀得她快要无法喘息,她把手机扔回床上,把注意力转移到电脑上认真修图。 楚倾的五官生得极致,就算是生图也很能打,所以有些照片南瓷只是修了下细节,加了个滤镜,就放上微博。 @LND:我爱你。 那些隐晦的话,就在这儿说吧。 很快评论区就乱入一群土拨鼠。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楚倾就是最帅的!!! 辛苦姐姐了 那张对视照我直接封神好吧 -- 第107页 楚倾真的会偏心L姐的镜头啊 废话L姐跟了他六年啊,陪他走过了那段最难熬的岁月 L姐真的好长情啊我都要哭了 @LND,姐姐你不会走吧?[捂嘴哭] 南瓷看到突然多了很多@她的评论时一怔,心里很不是滋味。 会走吗? 除非楚倾退圈。 她想陪楚倾走完娱乐圈。 等到他累了,想要退出大众视野的那一天。 那她也算功成身退了吧。 南瓷挑了一条回复:看置顶。 救命大晚上给我整破防了[哭] 永不关站啊我就问还有谁!!! 我们一直在 南瓷又隔着网线和她们在评论区聊了会,将近两点才睡,结果第二天很早就醒了,眉心隐隐作痛,她捞过手机一看,才七点十分。 今天拍《江南咒》的定妆照,约在十点。 窗帘没透光,外面看着阴暗一片。 大概是个阴天。 南瓷躺回去后却没了睡意,打开微博看见飘在热搜第一的词条后,她的心里咯噔一下。 大字鲜红,如心头血: #楚倾工作室疑似偷逃税# 点进词条置顶的是一个大V发的两张聊天记录,不算高清,大概意思就是楚倾偷逃税的消息很快会被爆出,他现在在忙着补税。 时间刚好是今天凌晨。 南瓷的心跳又慢了一拍。 所以楚倾没有回她的消息,是在处理这件事吗? 明明聊天记录根本不算实锤,可博主信誓旦旦地表示这只是一个大瓜预告,明天下午会放铁证。 所以评论全都是在冷嘲热讽,落井下石的。 太多人想浑水摸鱼趁这一局把楚倾搞死。 营销号肉眼可见地下了场,在楚倾工作室还没发声前随意地带着节奏,又一场网络暴力浮出水面。 有时候路人对某个明星的观感全在他们的一词之间。 毕竟他们从来不在乎真相是什么。 他们披着仿真的皮囊去跟风抹黑,去掩其光芒,然后用污泥填埋破碎的残壳。 这是一场不怀好意的谋杀未遂。 而在审判真正降临之前,他们都坚称无罪。 南瓷心里泛起一阵恶寒,室内温度不低,可她的手冰凉。 泼不完的黑水、背不完的黑锅,都六年了,资本还是不肯放过楚倾。 她手忙脚乱地退了微博,翻出楚倾的电话号码,却没了拨出去的勇气。 可下一秒手指却不听话地点了拨出键,等她回过神的时候,那头已经接通了。 喂。楚倾的声音很哑,夹着化不开的疲惫,但语调却还是温柔,怎么啦? 南瓷的心被刺了一下,很疼,那些被她竭力搭建起来的伪装顷刻间轰然倒塌,彻彻底底的。 她吞下难受的情绪,可声线还是不稳,楚倾你还好吗? 楚倾知道她说的是热搜那事,沉默几秒后不答反问:南瓷,你相信我吗? 他在乎南瓷会不会因为甚嚣尘上的舆论,对他失望。 南瓷听到他的问题,整个人愣了下,鼻头一酸。 她曾在网上看到过一句追星语录:流言蜚语说的再天花乱坠,他说没有就是没有。 以前还觉得很中二,有点盲目崇拜在里面。 可现在她光是听到楚倾的声音,就红了眼眶。 明明她在有关自己的事情上,眼泪是稀有品。 我相信你,楚倾,我一直都相信你。怕他没听清,南瓷哽着声音重复了两遍。 楚倾听出她的哭腔,心里也不好受,别哭啊,我会处理好的。 南瓷的眼泪硬生生没掉下来,她淡淡地笑了笑,楚倾,我永远爱你。 无关欲望和情爱。 从籍籍无名到花团锦簇,我都只爱你。 楚倾的心口再度被她的话撕开一道裂缝,痛得有点刻苦铭心。 他何尝不知道南瓷是在亲手推开自己。 挂了电话,南瓷刚想联系南弘骁要点公关部的水军,却发现一分钟前楚倾工作室发布了一条盖了红章的说明。 盖章意味着具有法律效力,这就比虚无缥缈的聊天记录有说服力太多。 还附了一张打上水印的财务报表和纳税证明。 评论又顿时换了一种风向。 我就知道楚倾不是这样的人 我怎么有点心疼楚倾啊,顶流六年了,人家拍个戏的零头都比他多 这孩子确实有点惨 吃瓜有感,还是拍戏赚钱 散了吧大家 营销号真是博流量什么谣都造的出 - 南瓷姐,你昨晚没睡好吗?许乐通过后视镜,瞟着车后座发呆的南瓷,今天拍定妆照哎。 南瓷慢悠悠地掀起眼皮,没事,你等会去帮我买杯冰美式。 许乐瘪瘪嘴,见南瓷一副不想说话的样子,也识趣地闭了嘴。 车在拍定妆照的地方停下。 《江南咒》主要拍摄地搭在A市,有些外景会到别的城市去采拍。 -- 第108页 导演是曾斩获国内最佳导演奖的唐明远,编剧也请了业内金牌编剧,加上大投资,这部剧还没开拍就备受圈内瞩目。 也难怪袁畅说一线小花撕破了头。 南瓷没想过能接触到这种算是顶尖的资源,毕竟论起资历,她才出道一年未满。 所以她没什么不知足的了。 她是野心不大,不代表她没有。 走进摄影棚的时候,剧组工作人员已经都在了,而楚倾坐在唐明远旁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神色倦淡,像是一夜没睡。 唐明远很快注意到南瓷,朝她招了招手。 南瓷走过去,和楚倾对上眼,他的眸色极深,陷着复杂的情绪。 你们俩说好的吧,怎么都顶着个黑眼圈来啊?唐明远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两人之间的暗潮汹涌,开玩笑地打破微妙的气氛。 南瓷微愣,收回视线,转而和唐明远客套地打招呼:唐导好。 唐明远一张国字脸看着严肃,脾气倒平和,回握着她的手,长得比照片上漂亮啊。 南瓷抿唇笑了笑,唐导过奖了。 她分得清,这句夸赞没有掺着那些饭局上的猥琐意味,是真心实意的。 我们两个主演应该互相认识的吧,我就不多介绍了。 这回换楚倾淡笑,认识。 唐明远满意地点头,那好,你们先去做造型吧,一会就把定妆照拍了。 第54章 南瓷花了两天才看完《江南咒》的本子。 是真的虐, 从九重天虐到人间。 讲的是神界仙姬吟窈一朝跌下神台,转世成亡国公主,被率军数万攻城的沈怀烬救下。 后来沈怀烬颠了皇权, 自立为帝,给尽吟窈恩宠,但他不知道吟窈入轮回时情丝尽断, 所以至死也没能换来她的真心。 而这一切的溯源,却是吟窈甘愿放弃永生, 折仙骨、堕瑶池,为换魔尊沈怀烬一世圆满。 先虐女主,再虐男主,编剧倒也雨露均沾。 定妆照以拍人间那条线为主。 南瓷的造型做得久了点,等她走出去的时候, 楚倾已经在拍他的单人照了。 她不是没见过楚倾的古装扮相,以前他参加过一档综艺节目, 按照节目剧情有穿过古装,再有就是粉圈里各大神仙给楚倾ps的古装。 但都没有眼前的男人来得绝。 楚倾换了一身万针金线点缀的玄色锦袍, 本就凌厉的眉如墨画,鼻骨硬挺,衬得轮廓更愈深邃。 他的骨相仿佛为古装而生。 南瓷同时看清了他眼角因戏被特意点上的泪痣。 和她的那颗对称,宛若宿命。 楚倾听闻动静抬头, 两人的视线隔着空气相撞, 他有片刻的失神。 时间仿佛倒流回《以梦》的初评级舞台。 他深如浓墨的瞳孔里映出一抹张扬的血红。 棚内的穿堂风吹动南瓷发间的珠翠金簪,摇曳作响,红衣微扬, 冰肌玉骨若隐若现, 翩若惊鸿。 她就静静地站在那儿, 美得有种孤傲在。 楚倾,看镜头。摄影师忍不住提醒道。 楚倾意识到自己微妙的失态,说了句抱歉,才慢慢收回视线。 投入拍摄的他又是另一副面孔。 摄影师指导着他拿剑的动作,楚倾一点就通,骨节分明的手握住那把利剑,眼神又深又沉,像在睥睨众生。 南瓷站在机器前认真看着,心头微微悸动。 轮到她时,南瓷能感受到楚倾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炙热而又明目张胆。 她浑身泛了燥,动作都变得拘谨。 可摄影师不知情,还以为南瓷放不开,好脾气地安慰了几句。 南瓷委屈地回望楚倾一眼,就见他挑了下唇角,淡笑着移开视线。 到了第二组拍双人定妆照的时候,化妆师把南瓷的妆改得清冷,唇色寡淡,偏一双眼眸下晕着赤红,像是哭过,眉骨处加了几道血痕,仿佛一碰即碎,贴合了她亡国公主的设定。 楚倾凝着她这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喉结微滚,目光又深了几分。 他挺拔的身躯靠过来的时候,南瓷下意识后退,却被楚倾轻轻用力扣住腰,他声音很低,像在说悄悄话。 别跑,不然唐导要生气了。 南瓷不想还没开机就给唐明远留下坏印象,她咬着唇,终是没有再动,眼底有慌乱和躲闪。 偏偏摄影师觉得这个眼神恰到好处,连按了几下快门,又激情指导:你们再多点互动,比如牵牵小手、摸个头,来点氛围感。 南瓷紧张地看向楚倾,却见他微微俯身,垂眸认真地问:抱一下,可以吗? 他的语调极慢,在征询她的意见。 南瓷被迫仰头直视他,眼眸净澈,如氲了一汪清潭,纤长的睫毛却颤得厉害。楚倾看得心有点痒,不由自主地抬起左手,悬在空中,覆住她的眼睛。 摄影师本来在发呆,撇到这一幕,瞬间来了精神。 这该死的氛围感。 他们俩好会。 快门的咔嚓声惊了两人,楚倾后知后觉把手移开。 照片却已被定格。 南瓷都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神情有点懵,就听见唐明远愉快地宣布收工。 -- 第109页 她立刻后退几步,从被楚倾气息标记过的范围里抽身,一一问候工作人员辛苦了,最后又看了一眼楚倾,才转身离开去换回自己的衣服。 而等她换好走出休息室,抬眼看见楚倾倚在门外,左手插着兜,右手随意地刷着手机,卸了深邃的古相妆,神情偏淡漠。 宽肩下耸,看着有浓浓的疲惫。 可就是这样有点颓的模样,却无端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苏感。 电话里失控是一回事,现在私下见面又是另一回事。 多看一眼南瓷就会想起那晚被楚倾压在Luv Club走廊上亲的画面。 太要命了。 可楚倾就在眼前,她没办法做到视而不见,只能扯起一抹礼貌的笑容,你还没走啊? 楚倾见她出来,收回屈着的腿,站直身体,我在等你。 四个字敲在南瓷心上,又掀起一圈涟漪。 她迟缓地问:等我做什么? 道歉。 南瓷一愣,道什么歉? 南瓷,那天晚上是我醉了,对你做出冒犯的事,对不起。你要告我性骚扰我也认了,只是,你别不喜欢我,行吗? 那天南瓷头也没回地走后,他抿过唇上南瓷留下的味道,突然觉得自己挺混蛋的。 仗着她喜欢自己,做着没分寸的事。 休息室前的走廊空空荡荡,只有尽头的窗户透进阳光,那束光里有细小的灰尘涌动。 南瓷听着楚倾低沉的一字一句,脑子却停宕几秒,好半天才艰难地消化完。 这算什么。 风水轮流转么。 一个月前,她说过相似的话。 可楚倾明知道她最迁就的就是他,她又怎么会怪罪。 她只是恨自己不争气。 南瓷组织了一下措辞,慢声说:楚倾,我不会告你,更不会脱粉,所以你不要有负担。 听到南瓷自动把不喜欢理解为脱粉,楚倾眉头微皱,但转瞬就释然,他淡淡地笑了,谢谢。 他在娱乐圈沉沉浮浮这么多年,最不缺的就是耐心啊。 南瓷浑然不知自己早已是被套牢的猎物,听到楚倾说谢谢,连忙回了句不用谢。 - 拍完定妆照后,还有小半个月才开机。 楚倾还有别的工作要忙,南瓷也趁着这段时间恶补了表演和台词,剧本都快要翻烂了。 这算是她独挑大梁的第一部 剧,还是和楚倾拍,南瓷不想太狼狈。 可光是想想和楚倾对戏的场面,她就说不出滋味。 平行线究竟是什么时候相交的,她早已不记得。 而就在开机前一天,《江南咒》直接官宣了两位主演。 【@电视剧江南咒:我为你跌下神坛、跳下城楼,你别不幸福。 领衔主演:沈怀烬@楚倾,吟窈@南瓷,敬请期待。】 连带着这条微博一起公布的,就是两人的定妆照。 南瓷和楚倾也一前一后转发,语气措辞都很官方,但不妨碍一时激起千层浪。 !!!这算是闷声干大事吗?营销号干什么吃的,一点风声也没走漏 让我看看是哪个导演听到了我在大明湖畔的祈愿? 是唐明远[震惊],这波稳了啊姐妹们,闭眼嗑好吧 传下去今天官宣明天拍完后天播 我太期待神颜夫妇了啊 如果前段时候隐隐冒芽的cp粉还在唯粉的打击下圈地自萌,此时两人合作的消息直接把他们送到可以原地过年的地步。 你们品品,这定妆照,绝了啊。 楚倾玄衣扮相,郎艳独绝。 南瓷一袭红衣,颠倒众生。 谁看了不叹一句般配。 而此时的倾星和IC: 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 但很快有质疑声冒出来,认为南瓷的咖位根本配不上这个资源,话题热度呈井喷式上升。 南瓷红我不否认,但她的流量还没到可以和楚倾搭戏的程度吧? 她凭什么 所以她是有金主的吧 没有我不信 我朋友在圈里工作,这种资源不是有钱就能搭上的,你们懂吧 袁畅一眼识破了这是对家发的通稿,他冷嗤一声,有条不紊地安排手下营销号去处理。 他撇了眼坐在沙发上认真看剧本的南瓷,心里有点微妙。 不过说到底,这个资源是难拿,他耗了大半个月,但最后成的又莫名其妙。 他没告诉南瓷,其实最开始女主角定的是徐嘉柔,而不是她。 但就在袁畅以为黄了的时候,唐明远却告知他女一给南瓷。 他打听过,却一无所获。 真就当天上掉了馅饼。 可就在袁畅事了拂衣去的时候,网上突然有人匿名爆料南瓷被祁氏CEO祁琛包养的消息,言之凿凿,还慷慨地附赠了几张照片。 这条爆料挑的很是时候,正好撞上南瓷疑有金主的枪口上,所以网上舆论又一下失了控。 原来南瓷也不是不喜欢男人啊[冷笑] 这得费多少功夫才能攀上祁琛这棵大树啊 亏我还以为南瓷是娱乐圈一股清流,啧啧啧也不过如此 -- 第110页 袁畅郁闷地点开那几张照片。 南瓷的脸很有辨识度,就算图片不算高清,像是偷拍,但还是能认出来是她。而和她一起撑在栏杆边的男人五官也全,和金融杂志上祁琛的脸一比对,不难认。 两人靠得近,祁琛凑过去说话时气氛亲昵,南瓷也没躲,脸上还带着笑。 换谁看了都会认为他们俩有点什么。 南瓷正背着台词,隐隐感觉到袁畅沉重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不明所以地抬起头,就看见袁畅浓眉拧在一起,问:袁哥,怎么了? 袁畅没瞒,把手机递给她看。 南瓷垂眸划过那几张照片,回想了想,应该是和《枷锁》制片方的那场饭局。 她又点进搬运这条匿名爆料的营销号,翻了翻过往微博,心里大概有了个数。 她靠回椅子,漫不经心地朝袁畅笑道:你猜会是谁爆的? 不就那几个没抢过你的一线小花吗? 南瓷举起一根手指晃了晃,促狭地笑着说:不是。 袁畅眉头一皱,那还有谁? 作者有话说: 会有人想看《江南咒》嘛?我还挺想写的 第55章 南瓷把手机递回去, 你看看这个号发过的微博。 袁畅没说什么,只是照做。 这是一个很正宗的娱乐营销号,蹭着娱乐圈每时每刻的热点, 拉踩捧迎的宗旨贯彻到极致。 翻了一半,他突然好像有点明白了。 南瓷也笑:这个号拉踩别的女演员,捧的都是一个人 我的好师姐。 靳曼吟。 两人的语调交织在一起有种奇异的回响。 袁畅捻了捻眉心, 沉重地叹了口气,我之前和你说什么来什么, 你在她面前搭上祁琛撑面子,现在好了,骑虎难下,你说怎么办? 在这个风口浪尖,祁琛若出声否认, 那这个圈子最擅长的就是树倒猕猴散,人人都可以踩上南瓷一脚。 可如果默认的话, 那南瓷以后的一言一行都会被打上祁琛情人的名号。 这个社会高呼着女性独立,对这种依附男人的行径虽不至于千人唾万人骂, 但无形中依然被钉在了耻辱柱上,就像再也挣不开的囚笼。 他并不希望南瓷的结局是这样的。 她是有傲气的红玫瑰,不该困在末春里。 南瓷的神情淡淡,看着事不关己, 半晌她才温声开口:直接澄清, 没有就是没有。 她从没想过依附任何人。 不然以前那么难过的时候,她或许就会卖个惨,求江衍带她一起走了。 所以江衍注定不会是她的救赎。 袁畅闻言, 眉头没能舒展开, 顾虑深重, 思忖良久后妥协地认同了她的做法,可他刚想联系公关部拟写辟谣申明时,就看见半分钟前一条微博再度掀起热潮。 是个刚注册的微博号,但实名认证那儿分明写着祁琛的大名。 袁畅的心咯噔一下,连忙点进去,却发现微博正文短得只有三个字。 @祁琛:是朋友。 算否认,但没撇得一干二净,反倒有种谁敢动一下试试的偏袒。 袁畅的心情变得有点复杂。 南瓷明显也看到了,卷翘的睫毛缓缓垂下,不知道在想什么。 最后这件事以祁琛亲自下场结尾。 他年纪轻轻就爬到顶端,手段有多狠不用明说就知道,圈里没人敢得罪。 而另一边。 靳曼吟盯着手机上刷出来的消息,一股火烧遍全身,愤恨地把手机扔了出去。 手机摔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四分五裂。 旁边的助理被吓得一动不敢动,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劝道:曼姐,你消消气,别气坏了身体,被别人看到了也不好。 她们现在在某个活动的后台休息室,保不齐有人突然闯进来,看到靳曼吟这副要吃人的模样,影响恶劣。 靳曼吟听到这话,尖细的嗓音低了几分,压抑着怒火,她南瓷算什么东西?明摆着要把我从层峰挤下去。 助理一听,心里暗叫不好,现在层峰一姐地位简直就是靳曼吟的痛处,连忙安慰:不会的,她不配。 咚咚咚 休息室的门被人不轻不重地敲响。 靳曼吟和助理对视一眼。 助理忙不迭把地上摔碎的手机捡起来藏好,然后起身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年轻女人,眉下带着副倒梯形框的墨镜,堪堪遮住大半张脸,只有那唇艳的很。 你是? 年轻女人摘了墨镜,露出一张精致的脸,不咸不淡地说道:我找靳姐。 助理认了几秒,在脑海里搜刮出一个名字,她把门缝拉大,侧身让女人进来。 年轻女人朝她颔首说了句谢谢,然后不紧不慢地走到靳曼吟面前,从口袋里抽出一张南瓷的照片放到桌上,轻轻点了点,而后缓缓笑道:靳姐,合作吗? - 开机前剧组照例有开工宴。 南瓷没在袁畅办公室多待,趁着太阳下山前,准备回去换身衣服。 就在她乘电梯下到一楼的时候,刚巧一个人从大门走进来。 -- 第111页 一身Aurora的初夏最新款,趾高气昂的,像在走秀。 靳曼吟算起来只比南瓷大两岁,但入圈早,混了很多年,青春气早没了,眉眼间刻着浮沉感。 两人迎面对上。 冤家路窄。 靳曼吟挑起红唇,先发制人:呦,师妹打扮成这样,是要去哪啊? 她自己都没品出话里的阴阳怪气。 她早已从一开始的不甘心,慢慢变成了女人之间无法控制的嫉恨。 南瓷长着一张妖精似的脸,是很多人整不出的那种气质,偏偏眉眼总是带着冷恹,活得像看破红尘般,一尘不染。 在她委身那些看一眼就想吐的老总时,南瓷却连祁琛这样的男人拒绝起来眼睛都不眨。 凭什么。 南瓷听到靳曼吟的问话,不答反笑。 她从不认为自己是圣人,会做既往不咎的善事,也不信奉退一步海阔天空的美话。 该算的账一笔笔她都没忘。 她慢悠悠地走到靳曼吟面前。 她一米七出点头,挺直脊背比穿高跟的靳曼吟还要高点,那双桃花眸漆黑,居高临下凝着靳曼吟的时候深不见底,师姐,你管得着吗? 南瓷声音飘忽,对着靳曼吟的耳蜗吹气,赤/裸/裸的嘲笑。 靳曼吟被她视若死物的眼神一怵,却咽不下那口气,颇有点气急败坏的感觉:你别忘了,在层峰谁是老大!你照照镜子,你算老几? 南瓷漫不经心地笑了笑,没再叫她师姐,眼神更冷,靳曼吟,你以为我想要的东西,会有得不到的吗? 除了楚倾。 你靳曼吟被她的话陡然激出莫名的危机感,说话时两个金圈耳环在晃,你想也不要想。 南瓷被她的话逗笑,微微俯身,像在跟她说悄悄话:还有,下次再偷拍我,你就等着法庭上见吧。 说完,她和靳曼吟擦肩而过,高挑的身影融进夕阳余晖里。 许乐在外面等了会,见她上车忍不住问:姐,怎么这么久才出来,交警来贴了两回罚单了。 南瓷系着安全带,随口回着:碰上靳曼吟,聊了几句。 许乐自然知道她们之间的弯弯绕绕,心中敲着警钟,她没有欺负你吧? 南瓷失笑,然后转过头认真问:许乐,你是不是觉得我脾气好啊? 仔细想想,她好像是没在许乐面前露出过阴暗面,怪不得这傻丫头担心的是自己有没有被欺负。 许乐一愣,南瓷姐你为什么这样问啊? 南瓷摇头,没什么,走吧。 车子行在主干道上。 南瓷撇着窗外因天色暗下而亮起的车尾灯,红得刺眼,她支着脑袋移开眼,从通讯录里翻出袁畅的电话拨出去,等那头接通后,淡声问道:你前几天问我的事,怎么说了? 袁畅慢一拍反应过来,是上个礼拜他问南瓷有个杂志拍摄和飞行综艺撞了时间,选哪一个,都还没定,主要还在观望综艺的阵容。 撞得厉害吗? 袁畅看了眼行程表,杂志这边是下午就能拍完,但综艺录制在M市,得连夜飞过去,会有点赶。 南瓷沉默几秒,都接了吧。 ?袁畅怕自己听错,你说都接? 嗯。 南瓷挂了电话,许乐惊奇地看着她,南瓷姐,你怎么 突然开始积极营业了? 南瓷抿唇笑了笑,声音却轻,被车里的音乐一个浪潮吞没:因为得让自己强大起来啊。 才有足够的资本站在顶端,去审判。 南瓷回家换了身偏轻熟风的衣服,头发挽起,连眼线都往下拉,透着股生人勿近的冷感。 等她赶到饭店的时候,人到的差不多了。 除了楚倾有工作要晚点到。 南瓷其实没太关注别的主演,只瞄过一眼女二,就是眼前和唐明远谈笑风生的徐嘉柔。 她打扮得像朵花,捂嘴笑的时候眼睛弯成月牙。 南瓷说不上她对徐嘉柔的感觉。 毕竟她扒着楚倾吸过血。 我们的女主角来了,坐。统筹是个中年女人,微胖,看着憨态可掬。 这话把满屋的注意力拉到南瓷身上。 南瓷客套地朝众人笑了笑,在空位上落了座。 统筹本来提议等楚倾来了再上菜,唐明远大手一挥,小楚和我打招呼了,他要晚点来,让我们先吃。 其他人自然没意见。 酒菜陆陆续续上桌,气氛活络起来。 南瓷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付着聊天,思来想去给楚倾发了个微信。 【你还在路上吗?】 那边回得也快,【快到了,怎么了?】 【没事,就是让你别急,才刚开始。】 楚倾垂眸看着消息,唇角勾起笑。 直到有人叫她。 南瓷缓缓抬头,就看到监制举着酒杯对她。 她连忙把手机收起来,满上酒杯站起身。 监制发表了一段长篇大论,南瓷沉默地听完,然后换上笑,接下来三个月还望您多多指教,这杯我敬您。 -- 第112页 说完,她仰头把一杯酒灌完。 众人见了这场面,都夸她爽快,更有人也趁机拉着南瓷喝酒,南瓷没办法拒绝,但也掂量着酒量,挑了几杯喝。 楚倾到的时候,南瓷刚喝完半杯白酒,她坐回凳子,眉头微皱,低着头缓过那阵灼烧感。 不好意思各位,我来晚了。 楚倾的声音寡淡,听不出情绪,只是看到南瓷面前空了的酒杯时微不可见地皱了眉。 唐明远刚要招呼他过来坐时,就看见楚倾毫不犹豫地拉开南瓷旁边的空位坐了下来。 他问服务员要了一杯温水,然后很自然地推到南瓷面前,低头和她耳语。 包厢嘈杂,唐明远听不清他的说辞。 只看到南瓷抬头,朝楚倾笑着嘟囔了几句。 两人的举动并没逾矩,但气氛偏偏就亲昵到诡异。 第56章 南瓷鼻尖飘着的白酒味被雪松香代替时, 她就知道楚倾来了。 她听到木质凳被拉开的声响,有男人温热的体温混着室外微燥的晚风一起靠过来,她眯了眯眼, 挺直的脊背骤然放松。 可楚倾一开口,却是低声质问:又喝了几杯? 南瓷感受着酒意上涌,纤长的睫毛耷拉着, 避开众人谈笑风生的目光,朝楚倾懒懒地笑道:就四杯半吧, 我很听话的。 楚倾凝着她这副慵懒绮丽的模样,眸色深了点,不动声色地把她面前的酒杯换成装有温水的玻璃杯。 后半场饭局被楚倾控着局,南瓷没再沾半滴酒,她就安安静静地坐在楚倾旁边, 看着他游刃有余地应付。 明明他也才二十五啊,却成熟得不合年纪。 散席并不晚, 月亮还没爬上树梢,远处高楼遥立的白灯和霓虹灯连成一片。 楚倾没想到把唐明远送走, 追出来看的是这样一副旖旎的画面。 南瓷外面套着的薄衬衫被风吹鼓起一角,露出她紧致的腰腹,白得惹眼,在浓郁的夜色中不盈一握。 她低着头在给许乐发语音:我喝了酒, 你来接我一下吧。 今晚南瓷红的白的都喝了, 虽然没到醉的那根红线,但也差不多了。 好在她的酒品好,就算真的喝醉了, 也不显山不露水, 依旧清冷着一张脸, 生人勿近的讯号更甚,去掩盖眼底泛着的迟茫。 但脑袋的昏沉只有她自己知道。 恍惚间南瓷听到一道低哑的嗓音随风送到耳中:我送你。 她缓缓转身,就看见楚倾长腿两步跨下台阶,走到她面前。 南瓷酒精上头,不想仰着头看楚倾,于是踩上两层台阶,平视着他笑:唐导终于肯放你走啦? 嗯,他要回去陪女儿了。楚倾看着她酒后稚气的举动,唇角的弧度不自觉地宠溺,却不合时宜地回想起刚才和唐明远的谈话。 包厢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唐明远夹着根烟,狠狠抽了一口,语带调笑,我算是看明白了,你小子是想以公谋私啊。 楚倾也挑眉笑道:唐导,你别冤枉我,我很敬业的。 那当初是谁和我说唐明远吐了口烟,学着楚倾的模样,这部戏我愿意接,片酬也可以谈,但只有一个前提。 顿了顿,唐明远腔调拉得长,女主角给南瓷。 唐明远多年前就和楚倾合作过一部央台的公益短剧,那时候他就对楚倾起了意思,这张脸颜值足够能抗镜头,虽然不是科班出身,但胜在有灵气肯努力,打磨一下演技,再挑个剧情人设到位的本绝对能爆,到时候他们名利双收何乐而不为? 只可惜那时候楚倾一心扑在音乐上,没有半点要接戏的意思,他只能作罢。 而兜兜转转这些年,唐明远想靠这部戏再立口碑,年底冲个奖,正愁主角人选,一般演员看不上,那些电影咖又心气傲,不愿放身段来演电视剧,硬是拖了小半年。 直到楚倾官宣他首次参演电影,唐明远第一时间把本子送了过去,就得到了那句回复。 唐明远纵然很想拉楚倾参演,但出于利益考虑,他没有脑子一热地直接同意,毕竟南瓷名不见经传,顶多算现阶段很火的流量女明星,演技如何他不知道,他不可能拿整部剧去赌。 楚倾自然知道唐明远的思虑,他也从来都很清楚自己在干什么,不会轻易为谁而拿事业开玩笑。 他提前看过本子,知道吟窈这个角色是符合南瓷戏路的人设,她的流量也放在那,所以才会向唐明远开这个口。 他被烟雾缭绕在中间,朝唐明远徐徐笑道:她会给您惊喜的。 唐明远抖了抖烟灰,记住,我选她,可不全是因为你。 楚倾了然地点头,然后说:唐导,这件事,你知我知就行了。 都懂。唐明远说着,视线落在南瓷坐过的位置上,促狭地笑道:看着不太好追吧? 楚倾身体往后一靠,漫不经心地附和:是啊,不好追。 可那又怎样? 过程难点又如何?他只在乎结果。 而她只会是他的。 - 大头正趴在方向盘边玩手机,听到车后门开了又关,有醇厚的酒气飘了过来,他转头刚想问:老板你喝酒 -- 第113页 剩下的话淹没在了他的震惊中。 他看见昏暗的车厢里,楚倾右手护着南瓷的头,以一种猎物归囊的姿态,而南瓷低垂着头,乖顺地靠在他怀里,眼睛闭着。 酒意上头,她困得不行。 老板,你大头被惊得语无伦次,她 楚倾却没有解释的意思,只是淡声报了南瓷家的地址。 大头神色复杂地透过后视镜撇着后座的两个人。 南瓷半路被车子颠簸弄醒,她睁开还是很沉的眼皮,入目即是楚倾优越的下颌线和喉结,她懵了一瞬,楚倾,我们去哪啊? 楚倾见她醒了,手却没松,低声回她:送你回家。 哦。南瓷声音被酒浸过后变得软绵绵的,听着幼态,又问楚倾:你也去我家吗? 她一点没意识到自己的话有歧义。 楚倾有转瞬的怔愣,然后慢条斯理地像在征询她的意见:我能去吗? 南瓷被他诱着接话:当然能啊。 白酒后劲大,她已经醉得不知道今夕何夕,她窝在楚倾怀里抬起头认真说道:我给你做你最喜欢的沙姜鸡好不好?还有蛋炒饭,加虾仁的。 她说话间的热气流连在楚倾的颈间,撺掇着幽香,楚倾的眸色深到极点。 为她,也为她的话。 好啊。他忍着汹涌的情绪,抚上南瓷的头,那你喜欢吃什么? 南瓷闻言歪头思考后,摇了摇头。 她一直觉得,一个人的喜欢存在的意义是有人在乎,没人在乎的喜欢就是矫情。 从孤儿院到南家,她从没袒露过自己喜欢一样东西的情绪,因为后果只会是离得越来越远,到后来她干脆随便了。 吃什么,干什么,都随便了。 楚倾眉头一蹙,看透她自以为藏得很好的情绪,又想起《以梦》期间练习生有机会给家人打电话,只有她一个人原封不动地把手机还回来的场景。 她有抑郁症。 这个认知再次碾过楚倾的心,淌着血。 他箍着南瓷的手微微用了力,南瓷吃痛地呜咽一声,对上楚倾沉得吓人的眼睛,脑袋清醒了几分,楚倾,你干嘛 楚倾垂眸凝视她半晌,想要问出口的话又咽下,他松了力道,在南瓷耳边低喃道:南瓷,你以后会幸福的。 - 大头把车停在南瓷小区楼下,就听见楚倾的声音从车后飘过来,你先回去吧,钥匙给我,我送她上去。 老板你真上去啊?大头试图和楚倾讲道理,夜半三更,孤男寡女,容易干柴烈火的 只是说到后面,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楚倾听笑了,睨着大头,成语学得挺好啊,那以后工作室文案也交给你了。 老板我错了大头识相地把车钥匙拔下放在副驾上,但走之前还是正色道:老板,你注意分寸,万一被拍了对你对她都不好。 楚倾收起笑,我有数。 那明早的开机仪式要我过来吗? 不用,我到时候自己开车去。 好。 大头走后,车厢恢复安静。 南瓷中途醒了一次,后来又睡了过去,酒意揉着心理上的疲惫,将她击垮。 她梦到了江衍。 他们的初次见面掺着血腥,一点也不美好。 江衍替她挡了一拳,然后吐着血水朝她笑,还手啊。 南瓷被血激得红了眼,骨子里的狠被唤醒了般,对着挑事那人就是一脚,直击要害。 后来她知道江衍是照顾她的护工何惠娟的儿子,她也记得,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当警察。 所以从一开始,他们注定就不是一路人。 哥 南瓷从梦里惊醒的时候,额头沁出一层汗。 视线沉在一片暗色里,只有惨淡的月光透过窗,她动了动,头痛欲裂。 醒了?楚倾半张脸隐在阴影里,声音很淡地问道。 她梦里的呓语,从头到尾都是别人。 南瓷盯着他的脸半晌,眼神看着清明,实际上却依旧醉着,楚倾?你怎么在这? 楚倾没说话,径直打开车门,夜半的风灌进来,让南瓷冷得缩了下脖子,她跟着楚倾下车。 一直到走出电梯,南瓷后知后觉这是回她家的路,她轻轻扯了扯楚倾的衣角,语气委屈地问:楚倾,你怎么不理我? 楚倾压下心里翻涌的无名火,他缓了口气,沉声对她说:你先开门。 南瓷迟缓地反应,几秒后按下密码,开了门。 明灯亮起,南瓷刚想转身,却倏地被一股力带着,背贴上冰凉的防盗门,她闷哼一声。 她看向压住她的楚倾,眼眸溢出水,楚倾,你怎么了? 楚倾瞳孔漆黑,指腹抚上南瓷的唇,低哄着和她商量:南瓷,我想吻你,可以吗? 南瓷的视线不聚焦,眼里只剩下楚倾的轮廓,每一寸也都沾染着他的气息,她来不及表态,就被迫承受了楚倾压下来的吻。 -- 第114页 这次他吻得太过温柔缱绻,南瓷清晰地感觉到他的薄唇一寸寸磨过她的,像令人上瘾的毒药。 吻到胸腔里的空气耗尽,楚倾放开她,看她气喘吁吁的样子,低笑着问:家里有没有生姜? 南瓷整个人像飘在云端,完全没法思考,狼狈得不像话,她任由楚倾牵着,在沙发上坐下,又听见楚倾说:在这等着,我去给你煮碗醒酒汤。 楚倾抽身的时候被南瓷拉住手腕,他回头对上南瓷迷茫的眼神,他耐心地蹲下看着她,怎么了? 南瓷伸手摸他,描过他的棱角,雾蒙着一双眼睛问:我是在做梦吗? 楚倾捉住她作乱的手,哑着嗓音,乖,你不是在做梦。 说完,他起身去厨房。 等他端着碗醒酒汤从厨房里走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她盘着腿坐在沙发上捧着手机,漂亮的野生眉皱在一起。 他把醒酒汤递给南瓷,撇了眼问:在做什么? 南瓷乖巧地接过,一口气喝完,才回答他的问题:在给你打榜啊。 说着,她把手机举到楚倾面前,楚倾你看,你又是第一呢。 明明醉得一塌糊涂,打起榜来却毫不含糊。 楚倾的视线落到南瓷的手机界面上,他的头像以断层的数据跃居一位。 他默了一瞬,缓缓道:以后不要这样了。 他在慢慢脱离流量的标签,不再需要这些数据傍身。 可南瓷一听,噘着嘴像是不同意他的话,那怎么行?我们说好的,要让你站在各个榜单的榜首。 这样,你才有选择更好资源的权力。 这是倾星给楚倾的承诺。 楚倾知道说不过她,干脆把她的手机抽走,又把她哄骗着回房,睡吧。 南瓷攥着被子,仰头看他,你不走吗? 楚倾把大灯关掉,只留一盏昏暗的壁灯,我可以留下来吗? 顿了顿,他补充道:我就在外面,你有什么不舒服叫我。 南瓷抵不住沾床的困意,昏沉地点了点头,很快又睡着。 楚倾带上门,高颀的身影融进冷清的夜色里,他站在墙面柜前,试图寻找她的过去,却发现所有的一切都是关于他。 她的爱可能比他想象的,还要深。 第57章 夏天的日出总是来得早。 阳光已经带着锋芒, 刺入薄纱窗帘,洒在南瓷的脸上。 她皱着眉醒来,想要坐起身时, 只觉得头胀痛得快要裂开。 她又跌回床上,发出一声闷响。 发丝散乱,全靠手肘撑着, 瓷白的肩露在外面,被冷气吹拂过瑟缩了一下, 模样狼狈。 足足缓了一刻钟,南瓷才下床换衣服,在路过房门前的全身镜时却又倏地停下脚步。 她有点失神地盯着镜子里自己的嘴唇。 唇色绮艳,晕着深红,像是被人咬破过。 还隐隐泛着酥麻的痛。 昨夜的记忆如潮水般在脑海里涌过, 却连不成段。 她没有喝到过断片,这是第一次。 从前喝得再多, 她也会逼着自己吐出来,保持最后一丝清醒。 南瓷叹了口气, 懒得再去思考,推门走出去。 可下一秒,她看清门外站着的男人,呼吸像要停滞, 手心里的皮筋没抓住, 无声地掉在地上。 她迟钝地动了动干涩的嘴唇:楚倾?你怎么 在我家。 这三个字卡在南瓷喉咙口,没出的来。 有记忆倏地涌现,像老式电视机上的雪花屏, 一闪而过, 最后定格在楚倾说要送她回家的画面。 楚倾没说话, 弯腰帮她把皮筋捡起来,递回她的掌心,声音低缓,却不答反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南瓷的思绪乱得像团线,她摇了摇头。 那去洗漱,吃早饭吧。 南瓷听到他的话,站在原地愣了半晌没动,然后很慢地问道:楚倾,你一晚上没走吗? 她抬着眸,和他对视,清澈的眼底有暗潮。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不偏不倚地交缠,一个像猫般试探着伸出爪子窥伺,一个却如沉静的高级猎手,不动声色地反套。 楚倾朝她勾起淡笑,馄饨凉了就不好吃了。 南瓷捏着皮筋的手掐进掌心,痛感真实,她凝着楚倾的脸又是一阵沉默后低低地应了声,侧身从楚倾旁边走过,身影消失在洗手间里。 沁凉的水浸湿她的脸时,南瓷轻触上破皮的红唇,瞳孔涣散。 等她收拾好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客厅里飘着南瓷熟悉的鲜香,她看到桌上掀着盖的打包盒。 还是西街那家的小馄饨,葱花和紫菜点缀在上面。 她迟缓地看向楚倾,你去买的吗? 不是。说着,楚倾把一次性筷子的塑料外膜撕了递给南瓷,他指尖微凉的温度覆过南瓷的皮肤,我让助理买了送过来的。 哦。南瓷心口像被烫了下,伸手去接时,两人的手还碰在了一块,她连忙收回手,闷头说了句谢谢。 冒着热气的馄饨送到嘴边总会擦过那道伤口,南瓷忍了几次,最后还是疼得倒吸了一口气。 -- 第115页 楚倾听闻动静抬头,视线也落到她那张泛红的唇上,眸色渐深。 他起身去倒了一杯凉水,温声安慰:先喝点水,等会要不要去买个药膏涂一下? 南瓷本来还在走神,被楚倾的话拉回思绪,她小幅度地摇头,不用,明天就会好的,我以前吃饭也咬破过。 她早就失了娇气的资格。 她说得天真,楚倾深邃的眼睛却眯起,南瓷,你是不是不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 看她的样子,根本不知道那是他吻破的。 南瓷一愣,迷茫地想了想,又皱着眉放弃,却在触到楚倾眸底深藏的危险时,心头咯噔一下。 楚倾我是不是做了过分的事? 上次滴酒没沾,都鬼迷心窍地干了坏事。 这次喝得烂醉 南瓷脑子里蹦出无数种可能性,让她漾出一丝生无可恋的情绪,小脸垮着,像在等待楚倾的审判。 可半晌,没等来臆想中的愠怒和怪责,楚倾的声音听着无波无澜,没有,你很乖。 忘了也好。 不然又该逃了。 南瓷将信将疑,低头搅着碗里的馄饨,冷不丁又听见楚倾淡声问:今天进组,你准备好了吗? 她听出楚倾语气里的认真。 对待工作,他从来不含糊,要么不做,要么就做到最好,所以才能在资本运作的流水线上杀出一条不可复制的路。 南瓷也认真地点了头,准备好了。 好好演完,不止为他,更为自己。 楚倾复笑,唐导对专业要求高,可能会有点严,你有个心理准备。 嗯。 等会吃完一起去片场。 嗯?南瓷瞪着潋滟的眸,直接被一口汤呛到,眼尾都溢出泪。 楚倾见她这副受惊的模样,无奈地失笑,抽了两张纸给她,当心点。 南瓷窘迫地擦了两下,缓过神,试图婉拒:我叫助理送就好了 现在提倡公共低碳出行,楚倾慢条斯理地打断她,你说对么? 南瓷: 理是这个理。 楚倾不咸不淡地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睨着她,眼里有压迫感,你不愿意? 没有 那就行了,你慢慢吃,我在楼下等你。 说完,楚倾不给她拒绝的机会,捞起搁在桌上的帽子,很快消失在玄关处。 空荡荡的房子里一下又冷清下来,可楚倾的味道仍然强势地占据着南瓷的呼吸,她垂眸凝着碗里快要冷掉的馄饨,沉舒了一口气。 她囫囵吞枣地把剩下的馄饨吃完,又冲了一杯蜂蜜水喝,才匆匆下楼。 小区宁静,偏偏蝉鸣聒噪,南瓷一眼看见了车位上停着的黑色卡宴,低奢得像蛰伏草丛的野兽。 而车里的男人,右手搭着方向盘,腕骨明显,左手肘撑在半开的车窗边缘,露出一寸肌肉线条,他低着头在玩手机,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嘴角扯起一抹弧度,笑得有点漫不经心。 许是南瓷的视线太过炙热,楚倾有意识地抬头,和她对上,他收起懒散的笑,把车子开到南瓷面前。 南瓷鬼使神差地坐上了副驾驶。 楚倾不动声色地挑眉,耐心地等她系好安全带,才往片场开。 开机仪式在即,现场有点混乱,南瓷压低帽檐先一步下车,自以为没人注意,却连停车场还没走出就被人叫住。 正儿八经的甜妹音,听得南瓷起了点鸡皮疙瘩,但此刻腔调里有几分违和的冷硬。 南瓷转身,好整以暇地看向徐嘉柔,眉眼端着冷漠,有事? 徐嘉柔今天穿一条淡蓝色的吊带裙,要多纯有多纯,说是高中生都有人信,她朝南瓷走了两步,质问:你坐师哥的车来的? 南瓷没想到会被徐嘉柔撞见,但她更讨厌别人拿这种咄咄逼人的姿态对着她。 她摘了碍眼的墨镜,勾在小指那儿,拉得细长的眼线往上一挑,是不是和你有什么关系?楚倾算你哪门子师哥?他认吗? 南瓷本来懒得搭理徐嘉柔,可她非要拿师哥师妹说事儿,南瓷没来由地生了醋意,越演越烈。 徐嘉柔被她接二连三的问题一呛,柔弱的脸上划过不甘心,大家都知道我和楚倾是同一个前公司出来的。 说到前公司,南瓷更来气。 是她每日三省HP娱乐有没有倒闭的那种恨。 南瓷冷笑一声,你也说了是前公司,算个屁啊。 你 那按你这个理说楚倾现在和层峰签着商业合同,你是不是该叫我一声师姐啊? 楚倾停好车出来就听到这些,他站的角度刚好能看见南瓷的侧脸,她脸上挂着凌厉和不屑,高傲得像个女王,一点也不乖。 他抿唇笑了笑。 徐嘉柔被怼得哑口无言,又逢经纪人找她,她咬牙瞪了南瓷一眼,转身离开。 那你是不是也要叫我一声师哥? 南瓷泄了压抑的情绪,血液正翻涌得厉害,却在下一秒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又骤然偃旗息鼓,她慌张地回头,就看见楚倾双手插着兜朝她走近。 -- 第116页 他的长腿笔直,裹在宽松的黑色休闲裤里,慵懒劲儿里无端衍出一股野痞。 南瓷意识里是要后退的,可身体却被钉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他靠近。 楚倾还在笑,薄唇翘着,不吝对她的肯定:我觉得你说的很对。 楚倾南瓷欲哭无泪,你全听到了? 楚倾没否认,点了点头。 我乱说的,你别当真啊。 你说的没有错,我没认这个所谓的师妹,但她的经纪人以前帮过我,所以我就当还了他的情分。 南瓷一愣,然后反应过来,楚倾在和她解释。 不过如果你想当我的师妹,我会认。 楚倾说得轻飘飘,南瓷却不可置信地抬头,脸上泛着浅淡的红。 - 一直到开机仪式现场,南瓷都不敢再和楚倾有眼神交流。 太要命了。 供桌早就摆好,高香燃着,白烟袅袅,衬得众人身后的横幅更加鲜艳,上面特意找人提了开机大吉的字样。 唐明远领着南瓷和楚倾烧完香,走向那台被盖了红布的摄像机,他在众人的欢呼声中掀开,为接下来的三个月拍摄讨个好兆头。 发完红包,又合了影,开机仪式才算结束。 考虑到最近两位主演的绯闻,剧组没安排媒体采访,直接开始推拍戏进度。 毕竟是S+班底,景搭得恢弘大气,细节考究,跳脱以往古装剧的花红柳绿,色调沉郁古雅,青甍碧瓦,唯独此刻被染上灰蒙的血色,冗长的宫道也被遮天蔽日的黑幕挡住,气氛又阴又冷。 南瓷做好造型出来的时候,外面已经在拍楚倾的戏份了。 她是第一次亲眼看他演戏。 火光焰焰中,楚倾身上的银鳞铠甲非但不见暖,反而折出一种冷金色,骨节分明的手握着佩刀,手背经络凸起,晕着几滴没化开的血,眼神睥睨,赤昭着他的阴戾狠绝。 第58章 有士兵踏过尸横遍野跑到他面前拱手:将军, 叛军已经投降。 好。楚倾闻言极淡地破开一道笑痕,却不掺温度,眼皮微掀, 继续带兵搜查,一个都不要放过。 南瓷有被震撼到。 那种几乎颠覆他往日形象的阴冷气质被楚倾演绎得淋漓尽致,随着镜头拉近, 他的眉眼如利刃,隐匿诡谲危险的锋芒, 多看一眼都觉得窒息。 可偏偏唐明远此时叫南瓷上场,打算一镜到底。 南瓷深呼一口气,朝唐明远点了头。 场记板应声落下。 南瓷一身雪白的纱裙,行止间青丝散乱,跌跌撞撞地跑过这片血河, 裙摆不可避免地被玷上暗红,这条她走过无数遍的宫道却像失了尽头, 最后她因体力不支摔倒在地上。 近在她眼前的就是一具刚没了呼吸的尸体,血肉模糊。 太多害怕的情愫涌上来, 南瓷再也忍不住,低着头呜咽出声,纤弱的肩膀微微发颤。 直到头顶最后一丝火光被遮住,有股熟悉的雪松香将她所有呼吸攫取, 南瓷的下巴被人勾起。 南瓷被迫仰头看向居高临下的男人。 她一时间分不清眼前人到底是楚倾, 还是戏里的沈怀烬。 他阴狠、血腥,下手的力道却放得轻。 南瓷甚至没感觉到痛意。 镜头推到两人间的特写。 楚倾垂眸凝着南瓷那张哭过的脸,她眼下的泪痣被化妆师染了嫣红, 眼眸蒙着淡淡的水雾, 纯得激起男人的保护欲, 却又让人忍不住狠狠破坏。 他神情温柔地俯下身,手还抬着南瓷的下巴,似叹笑:永安公主,哭什么? 南瓷长相浓艳昳丽,笑起来会有妖媚感,可一旦落泪,清冷的破碎感就会占据上风。 这也是当初唐明远选中南瓷的理由之一。 她这张脸,不需要太灵动,就藏着故事。 就像现在。 南瓷掉了几滴泪,眼眶泛着红,裙裳已经脏透,头上的珠钗随风摇曳几下坠落在地,发出轻铃的声响,她的声线在颤:你是来杀我的吗? 一夜之间,她住了十九年的皇城被鲜血染就,父皇母后不知所踪,嬷嬷叫她逃,可她却不知道往哪逃。 天昏地暗,她仿佛能看见一张铺天盖地的金丝网,正在将她收织。 远处倏地飘来见礼声,有将士装束的男人走过来,见楚倾抬手,那人了然地噤了声,站在一边恭候。 楚倾把南瓷从地上慢慢拉起来,用指腹替她抹去泪水,低声回答她:我不会杀你,我是来带你走的。 将军!那原本候在旁边的男人闻言变了脸色,急切出声,她可是 秦晚。楚倾冷声打断,眉间阴戾深沉,管好你的嘴。 那个被叫做秦晚的男□□头握紧又松开,不卑不亢地回道:望将军三思。 南瓷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两个人,泪痕风干,掩藏起她的脆弱,脚步迟迟没动。 怎么?不愿意跟我走?楚倾看着在耐心地询问,实际眸底翻涌起异样的情绪。 有风乍起,吹乱南瓷的青丝,她小幅度地摇头。 -- 第117页 咔!唐明远洪亮的声音惊扰这片刻僵凝的气氛,南瓷率先回过神,低头缓了缓自己入戏的情绪。 楚倾也从那股阴谲中抽身,他看了一眼南瓷,走近问:刚刚有没有摔痛? 南瓷被他突然靠过来的温度吓了一跳,忙不迭后退,却忘了身后用来充尸体数量的假人道具,再加上古装繁缛拖绊,她身形一晃。 她低呼一声,却有股遒劲的力量先一步拉住她的手腕,把她欲坠的身体扣回怀里。 短暂的天旋地转后。 南瓷的额头撞上楚倾温热的胸膛。 南瓷有些吃痛,可痛感也迫使她从楚倾怀里挣开,她红唇翕张,还没来得及发声,楚倾怪责的话就先劈头盖脸地下来:怎么这么不小心?万一真摔了怎么办? 她委屈得不行:是你先靠过来的 楚倾有点失笑,声音放得又低又沉:南瓷,你抬头看着我。 南瓷一愣,下意识地照做,却在对上楚倾那双深邃的眼眸时,顿生逃避的情绪。 偏偏楚倾不让她得逞,声音淡淡的,不看我下次演唱会就不许去。 南瓷闻言一愣,瞳孔缩了缩,被画得细长的眉不满地皱起,楚倾,你不能这样。 楚倾好整以暇地睨着她试图和他讲道理的样子,挑眉反问:哪样? 南瓷闷声说:不让我去演唱会。 那你听话。 南瓷不得已慢吞吞地抬头。 楚倾这才正色启齿:拍完戏少不了要合体营业,你到时候也要像现在这样躲洪水猛兽一样躲着我吗? 南瓷想也没想地反驳:你才不是洪水猛兽。 楚倾失笑,这是重点吗? 南瓷摇了摇头。 执行导演适时来叫他们。 唐明远看完刚刚那段戏,没挑出什么毛病,只叫南瓷补拍了几个她的特写镜头。 拍完正好是日上三竿的时候,太阳灼烈。 南瓷热得没有胃口,吃了几口就把盒饭丢在一边,翻看着下午要拍的那场戏的剧本,困得想睡觉。 可有人偏要出来作怪。 南瓷冷漠地撇着那副大小姐姿态的女人走过来,手里还举着把吱嘎作响的粉色折叠扇,老神在在。 倒是助理跟在她屁股后面辛苦地打着伞。 徐嘉柔扫了眼被南瓷搁在一旁的盒饭,笑道:看来剧组的饭菜不对小瓷的胃口啊。 说话的腔调怎么听都像在讽刺南瓷耍大牌。 南瓷把剧本往许乐手里一塞,懒洋洋地站起身,眼神却带着一股压迫感,逼得徐嘉柔抬头看她,她也漫不经心地笑:我们很熟吗?嘉柔姐别叫得那么亲切,让人误会。 徐嘉柔没想到南瓷连客气都懒得装,一时没接上话,只是水灵灵的眼睛瞪着,表情有点狰狞。 明明女一号是她的,可临到签合同突然变成了南瓷,一想到莫名其妙地要给别人作配,徐嘉柔心里就燃着火。 今天早上还被她撞见那件事。 她南瓷算什么啊。 徐嘉柔长得漂亮,童星出道,一路顺风顺水,家里又乐意花钱捧她,在圈里几乎没人甩脸色给她看,连她一意孤行要和楚倾捆绑都没人指指点点。 这会大小姐脾气有点上来,开口阴阳怪气的:也对,我们不熟,毕竟我不会舔着脸装清高。 人前装得跟朵高岭之花似的,背地里不知道有多少金主,连祁琛都能搭上,能干净到哪儿去。 说着,她像是不解气,将折叠扇一把甩开,塑料质边的扇子锋利,好巧不巧地擦过南瓷的手臂,硬生生划破一道极小的血口。 许乐在旁观得咯噔一下,低呼一声。 徐嘉柔也没曾想自己会弄伤南瓷,整个人愣了下,但架不住面子,还嗤了句娇气。 南瓷其实没感觉有多痛,只是垂眸看到那泛出的一小滴血珠时,不怒反笑,笑得连眼尾上扬。 许乐又是心一抖,就看见南瓷不紧不慢地朝徐嘉柔走过去。 南瓷盯着她半晌,直到徐嘉柔被看得发怵,她收了视线,转而用骨肉均匀的手挑起徐嘉柔的下巴,五指收拢,像是喟叹:嘉柔姐,你是不是觉得我好欺负啊? 徐嘉柔被箍得下巴发疼,想让她放手,余光却撇到不远处有道颀长的身影走过来,狠话到嘴边转了个弯,变成柔弱的求饶:南瓷,我没想欺负你,刚刚伤到你是我不对,你先放开我好吗? 南瓷凝着她骤变的脸色,果然下一秒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不冷不淡的。 南瓷。 南瓷倏地松了手,冷若冰霜地扫了眼徐嘉柔,然后回头,看见楚倾迎着烈阳朝她们走来,神色不明。 她低头无声地扯了扯嘴角。 徐嘉柔借着她松手的力想往楚倾身边倒,却没想到楚倾不动声色地侧身,她扑了空,差点没站稳,幸好助理眼疾手快地把她扶住。 她委屈得泫然欲泣:师哥 可楚倾置若罔闻,他的视线落在南瓷莹白的手臂上,那点红有点刺眼,怎么受伤了? 徐嘉柔怕南瓷添油加醋,抢先一步开口:师哥,都是我不好,但我真的是无心的 -- 第118页 南瓷很冷漠地抬头看她惺惺作态。 楚倾闻言,依旧没看徐嘉柔,但话是对她说的:徐嘉柔,现在还没开工,省点力气演。 他的声音有些凉薄,不轻不重的。 徐嘉柔不敢置信地看向楚倾,只觉得七月骄阳都没脸上来得火辣辣,师哥你在说什么啊? 字面意思。 南瓷也有些诧异地抬眸,和楚倾的眼神碰了一下。 可他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朝她低语:唐导叫我们过去,走吧。 南瓷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楚倾拉着离开。 许乐的心情在旁边如坐过山车般,最后跟着楚倾的话冲刺了一把。 这发言,每个字都极度舒适啊。 谁再说直男不会鉴婊的,她第一个不服! 再去看徐嘉柔那副白莲花吃瘪的样子,她强忍住笑意,拿着南瓷的剧本和徐嘉柔匆匆说了句失陪。 南瓷被楚倾圈着手腕走了一段路,她叫住楚倾,犹豫一瞬问:楚倾,你没什么想问的吗? 楚倾淡笑,我该问什么? 明明他也看到她对徐嘉柔动手了。 南瓷咬着唇沉默。 楚倾等了片刻后慢慢俯身,和南瓷平视,慢条斯理地开口: 南瓷,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我会等你亲口告诉我,但在此之前,我会选择相信你。 南瓷心头颤动,冷情的眼眸变润,为什么? 楚倾声音低沉,却又带着散漫的笑意。 因为我宠粉啊。 第59章 下午要拍的是一场骑马戏。 为追求电视剧质感, 唐明远选择实景拍摄,所以提前把两人叫过去,请了专业的马术教练进行指导。 对接南瓷的马术教练William是个德籍华裔, 金色卷毛,左臂有片纹身,看着凶相, 教起来倒挺耐心。 南瓷颠簸在马背上,好几次差点跌下去, 她懊恼地瘪嘴,抬头却看见楚倾已经神态自若地骑坐在马上,背脊挺得直,骨节分明的手扯着缰绳,侧头在和旁边的教练低语, 下颌线冷峻利落。 像是察觉到南瓷的视线,楚倾转过头, 棱角分明的脸上挽起一抹笑,在她面前停下, 学会了吗? 南瓷摇头。 楚倾见状漫不经心地笑了笑,和William用德语交流了几句。 Kann ich sie hierher bringen?(我可以把她抱过来吗?) Was tun?(做什么?) Spielen.(走戏。) Ja, aber Sie sollten auf Sicherheit achten.(可以,但你要注意安全。) 南瓷不太懂德语, 刚刚和William交流全靠万金油英语, 此时被夹在两个男人中间,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眼神迷茫。 可下一秒她倏地感觉腰被一双手隔着浅薄的布料握住, 整个人被一股力往上带, 重心腾空, 她惊呼出声,没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稳稳地按在了另一匹马上。 身后是男人温热结实的胸膛和强劲的心跳。 一下又一下,逼得南瓷呼吸发紧,她根本不敢动,僵着身体,找回自己的声音:楚倾,你干什么 楚倾怕她掉下去,从后面把南瓷环住,才慢条斯理地叹笑:你放松点,我们走一遍戏。 - 唐明远掐着时间准备来验收成果时,就看见楚倾将南瓷拢在怀里,熟练地策马,午后阳光绵长,将两人身上都镀了层光。 画面挺美的。 南瓷先注意到唐明远,她微微挣了一下。 楚倾随着她的视线看了眼,然后勒紧缰绳,马匹嘶鸣一声缓缓在唐明远面前停下。 他先翻身下马,又伸手想把南瓷抱下来,被南瓷拒绝。 她撑着马背,自己跳了下来。 明明有风吹过,可她还是觉得后背残留余温,烫的很,像要渗进骨髓。 唐明远问了下情况,得到肯定的回复后就用对讲机通知各机位准备,然后放两个人去补一下造型。 南瓷还是那副带伤的扮相,透着极致的脆弱,让化妆师下笔的动作都不自觉放轻,只是化妆师看到她手臂上那道多出的血痕时,疑惑地问了句:这个不是我上午画的吧? 南瓷淡淡地撇了眼,不是。 她没贴创可贴,血珠凝固后留下暗红的一点。 等她回到拍摄现场时,群演已经就位,乌压压的一片,穿盔戴甲,俨然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在他们身后绣着猛兽的明黄色旌旗错落竖起,猎猎作响。 唐明远拿着剧本先给两人讲了一遍戏,然后又叮嘱两人拍的时候要注意安全,才退回机器后面。 趁着工作人员在清场,楚倾走到南瓷身边,低声道:别怕,我不会让你受伤的。 南瓷一愣,抬头望向楚倾,没想到自己藏起来的紧张还是被他一眼识破,但很快释然地笑了笑,嗯。 确认一切准备就绪后,唐明远朝两人比了个手势,喊了Action。 场景换到城门前。 大开的城门溅满鲜血,早已看不清原本的颜色,灰尘飞扬,迷蒙人眼。 有士兵跪在楚倾面前,拱手禀报:将军,城池已全部攻下。 -- 第119页 楚倾薄唇缓缓勾起一抹没温度的笑,连声音都冷:班师回朝。 是! 楚倾脚步一转,看向沉默着跟在他身后的南瓷。 她满身狼狈,可一双眼眸没沾染尘埃,倔强得不肯弯了脊背。 他难得有耐心地将她散乱的青丝抚顺,然后低声问:永安公主,会骑马吗? 南瓷摇头。 楚倾并不意外,他又问:那永安公主坐我的马,可好? 镜头推近南瓷,她的身体有明显的微僵,夹翘的睫毛在发颤,眼眸泛起水光,像一汪深潭,卷着复杂挣扎的情绪,贝齿无意识地咬住没有血色的唇,几秒后艰难地点了点头。 特写镜头更考验演员对细节的处理,一旦分寸把握不到位,就会出现用力过猛,或者表演空洞的毛病。 唐明远端坐在监视器前,认真地看完这段表演,和旁边的执行导演交换了一个眼神。 那个叫秦晚的男人又出现,南瓷辨认半天,才想起来他就是《枷锁》里饰演男二的盛炎。 换了一身龙腾铠袍,倒是一点看不出那时温润教书先生的模样。 可此刻他对南瓷带着赤/裸的敌意,粗着嗓音对楚倾道:将军,您真的要带她回去吗? 楚倾正调弄着缰绳,闻言冷冷地撇了他一眼,怎么?你要拦我不成? 将军,盛炎直接行了跪拜礼,您若执意如此,被陛下知道,恐会对您起疑心的。 疑心?楚倾把手里的缰绳一拉,马匹受惊,仰蹄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 他居高临下地睨着盛炎,眼眸里满是倨傲和不屑,他若忌我,那我颠个皇权便是。 说完,他笑得凉薄而又漫不经心,可颦眉间全是上位者的凌厉。 仿佛他才是王。 南瓷有一瞬的失神,直到楚倾利落地翻身上马,朝她伸出手,永安公主,上来。 她没犹豫地把手放进楚倾宽厚的掌心,感受着他五指收拢,又借力扣住她的腰使劲,一把将她拉上马,他的身体也随之靠过来。 南瓷还是没忍住瑟缩一下,楚倾在镜头拉远时凑到她耳边低声道:别怕,照着之前的感觉来就行。 她点头。 受过专业训练的马不野,但跑起来并不慢,风声萧萧,在南瓷耳边作响。 而身后楚倾攥紧缰绳,像个老手般游刃有余地驭着马,逆风吹起别在楚倾腰间的玉佩,麦穗拂过南瓷的手臂,她垂眸不经意一眼,就见通体金澄的玉佩上篆刻着北凉的字样。 一股冰冷感在她的血液倒流,她倏地从楚倾怀里挣开。 楚倾显然被吓到,腾出一只手按住她挣扎的动作,低声吼道:干什么?不要命了? 南瓷回眸,第一次红了眼眶,质问:你是北凉的人? 她生来娇贵,却不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公主。 南渊王朝到她父皇这儿,早已不复昔日繁盛,穷途末路极有可能只是一场边陲之争,而其中以北凉为首。 楚倾轻而易举地把南瓷压在马背上,不让她再动,而后低沉开口:我是或不是,你还有的选吗?现在只有我才能救你,吟窈。 这一次,他没再叫她永安公主,而是叫了她的闺名。 南瓷听到那两个字一怔,苦撑着的坚强溃然崩塌,巨大的委屈涌上心头,她前几日还在为和亲一事跟母后闹脾气,转眼却要面对亡国。 一行眼泪无声地落下,她红着眼看楚倾,像是自嘲,救我?你不如杀了我。 带战俘回朝的下场,她不是不知道。 楚倾单手控着缰绳,另一只手抬起南瓷的下巴,语调阴沉:记着,没有我的允许,没人能杀你。 南瓷被他眼底的戾气吓到,又思及他刚才和秦晚说过的话。 他若忌我,那我颠个皇权便是。 口气轻狂到极致。 她忍不住颤声问:你到底是谁? 楚倾闻言,轻笑一声,双手复扯住缰绳,将南瓷再度困住,凑近压低声音:北凉骠骑将军,沈怀烬。 咔! 唐明远的声音明显带着兴奋,他凝着监视器里这段堪称精彩的情绪戏,感觉离年底的奖杯又近了一步。 楚倾慢慢把马停下,才彻底松了口气,他把哭红了眼的南瓷抱下来,然后走到唐明远旁边,回看了一遍刚才的戏。 演的时候他沉在角色里,没什么情绪波动,现在跳出来看南瓷的哭戏,心里不舒服。 他只见南瓷哭过一次。 其余时候她永远对着他笑,不论自己开心还是难过。 南瓷这时候调整好情绪后也走过来,她也看了一遍,犹豫地问:唐导,我这段行吗? 唐明远点头,给了肯定的回复。 南瓷这才如释重负。 这场戏过了之后南瓷和楚倾又分开补拍了几个群景镜头。 等她收工已经是傍晚,南瓷谢过现场工作人员后回化妆间换了自己的衣服,才看见手机上楚倾给她发的微信: 【我送你回去?】 南瓷低着头刚想回好,许乐的电话打进来,告诉她车已经停在外面了。 她沉默几秒应下,然后切回和楚倾的聊天界面,慢吞吞地把刚刚的一行字删掉,换上拒绝的话。 -- 第120页 楚倾也没说什么,只是叫她早点休息。 南瓷看着那个黑色头像,心底没来由的怅然若失,她叹了口气,才起身往片场外走。 公司给许乐配的是辆奥迪,四个圈的标志停在路边挺显眼的,南瓷刚想拉副驾驶的车门,就见车窗摇下,露出一张方正国字脸,她无语地往后座走。 说起来她也好久没见袁畅了。 袁畅并不止带南瓷一个艺人,忙起来能大半个月没声儿。 上了车,南瓷懒洋洋地吹了个口哨,笑问:呦,好久不见啊袁哥。 袁畅甩了个眼色给她,正经点。 南瓷无所谓地往车椅上一靠,拍了一天戏的疲惫后知后觉地涌上来,那请问您有什么事? 第60章 袁畅没好气地说道:第一天拍戏我来看看你, 成不成啊? 哦南瓷尾音拖得长,我的荣幸。 袁畅没和她插科打诨,关心地问了几句拍戏事宜。 南瓷点头, 还好。 嗯,你用点心。你现在空有流量没用,一旦粉丝不买账你就什么都不是, 最后还是要用实力和作品说话,知道吗? 袁畅说得刻薄, 但道理南瓷都懂。 她收了懒散的模样,我知道的。 袁畅满意她的觉悟,又接着说:上次说的杂志和综艺已经谈好了,到时候我会把具体内容发你邮箱,暂定在八月中旬左右。 南瓷点头。 还有个活动, 团那边的。 袁畅提到团,南瓷皱了下眉。 其实Twinkle从出道开始, 除了巡演,合体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 基本处于各自单飞的状态,唯粉自然开心姐姐独美,只可惜苦了团粉,一腔真情实感喂了狗。 再算算日子, 离一年合约期解散也不远了。 芝加哥音乐节, 就在下个星期。 南瓷一愣,要飞国外?这边戏怎么说? 嗯。袁畅捻了捻眉心,华鼎那边谈的, 我没办法干涉, 这两天估计还会叫你过去一趟, 我到时候和唐明远打个招呼。 南瓷沉默着没说话。 - 半夜下过一场雨,第二天连空气都是湿的。 南瓷咬着冰美式的吸管走进片场时,和楚倾的视线碰了下。 他今天换了扮相,着一袭烟青色缎袍,此刻没入戏,站在那儿就像芝兰玉树的贵公子,眉眼温柔,但分寸之间能感受到他的疏离感。 有媒体曾评价过楚倾 知世故而不世故,内心很强大。 他游曳在名利场,表面上对谁都礼貌温和,也坦诚自己的野心,但剖开外在,他永远藏着真心的淡漠,没人能看穿。 她连自己走神都没察觉,直到耳边响起一道低沉的声音,像是责怪:早上怎么喝这么冷的东西? 南瓷回过神朝他笑,消肿的,不然上镜会胖。 胃疼不疼啊?楚倾语气无奈,他知道娱乐圈对女明星一向苛刻。 南瓷眉眼弯弯,认真地摇了摇头,不疼。 说话间唐明远走进来,捏着剧本和两人打了个招呼,又去视查了一圈各部门的准备情况,才坐回他的专属小板凳。 上午拍的是内景戏。 金雕玉砖的崇政殿里没有阳光透进,压着股阴冷,年轻的帝王端坐在龙椅上,神情淡漠地翻看案前书卷。 殿前跪着侍奉的宫女和太监,大气都不敢喘。 就在半月前,沈怀烬拒了圣旨,没在京城外停军,率兵三十万直逼皇宫。 又是一夜之间,他颠了北凉的皇权,坐上北凉的帝位。 世人不服他,却又人人畏他。 一盏茶凉,他才微微掀起眼皮,嗓音很冷地问:你们方才说云城进贡了明月珠和玫瑰酥? 为首的太监身体一颤,忙不迭朝外挥拂尘,很快有宫女端着黑檀木制的托盘走进来,他跪下叩首,答道:回禀陛下,这些便是。 楚倾扫了眼,不冷不淡地吩咐:送去未央宫。 那太监面上划过惊讶,但转瞬即逝,嗻! 他正准备带人亲自送过去,脚还没迈出内殿,却又听见新帝冷漠的声音:等等。 他只得再次转过身,陛下有何吩咐? 楚倾掀袍站起,慢条斯理地走到那宫女面前,朕去送。 在场的人都心头一惊,但就算给他们熊心豹子胆,也无人敢说什么。 宫女头埋得低,把托盘递出去,根本不敢抬头去看这位年轻阴鸷的帝王。 镜头一转,未央宫。 原先宫妃住的痕迹全被抹了去,素雅的白菊被换成西府海棠,点点胭脂红褪成一片粉红,却都不及赏花人来得艳丽。 宫里谁人不知,皇权更迭后这未央宫住的是南渊那位亡国公主。 她弱柳扶风,着红裳立于微光里,伸手折枝,有宫女嘱她小心,她便淡笑着摇头,模样又乖又媚。 楚倾无声无息走进看到的就是这副光景。 他一向克制的眼眸里滚过异样的情绪,眸色郁深。 还是宫女先看到楚倾。 -- 第121页 她惊慌地跪首行礼:参见皇上。 南瓷缓缓转身,脸上的笑一点点消失。 楚倾微微侧头,你们都下去。 他的话落,满院的侍婢鱼贯而出,只剩下南瓷和楚倾相对而站。 这是云城进贡的玫瑰酥,你尝尝。楚倾说着,朝南瓷走近,神色一贯的寡淡,但声音温柔。 南瓷垂眸,视线落到木盘里做工精巧的玫瑰酥,她嗤笑一声,伸手打翻。 木盘砸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南瓷眼睛泛红,抬头盯着楚倾,咬牙低吼:沈怀烬,你让我恶心。 她就是想激怒眼前的人,让他杀了自己。 一了百了。 她曾是南渊的天之骄女,最尊贵的公主,可如今却沦落至此。 全是拜沈怀烬所赐。 有风吹过。 楚倾看着被打翻在地的一片狼藉,却出乎意料地没动怒,他把红了眼的南瓷抱进怀里,低声像在哄:你乖一点。 南瓷一愣,更加激烈的情绪涌上来,她想也没想地推开楚倾。 可下一秒唐明远大声地喊了咔,严肃的声音透过大喇叭传过来:南瓷,你的眼神和力道都不对啊,你对他的恨呢?我完全看不出来。 说着,他走过来,亲手示范了一遍,用你所有的力,去推他。 南瓷又试了好几遍,唐明远还是不满意,他的声音压着怒气,没留情面:你早上没吃饭吗?软绵绵的干什么?用点力! 楚倾见南瓷懊恼地低垂着头,委婉地叫停了拍摄,把南瓷带到旁边。 他不难猜南瓷的心思,低声问:你为什么下不去手,就因为对面是我吗? 南瓷咬着唇,无力地点了点头。 她不想承认,也不想重蹈覆辙,可思想总比肢体更快一步去抗拒自己推开楚倾。 南瓷。楚倾叫她,你抬头。 南瓷慢吞吞地照做,看向楚倾的脸。 你千万不要把我当做楚倾,唐导喊开始后,我只是沈怀烬,知道吗?顿了顿,他继续道:还有,我不管你在害怕什么,但我会一直在的,我保证。 片场喧嚣,但他的每个字都无比清晰,烙在南瓷心头。 半晌后,南瓷轻轻应了声,楚倾,你答应我的。 楚倾闻言笑了,嗯,我答应你的。 再回到拍摄现场,南瓷调整好了情绪,她跟唐明远说了句抱歉,才重新开始拍摄。 这一遍,南瓷隐忍着自己的所有情绪,忍到手背青筋暴起,她狠狠推开楚倾,连气息都不稳,乖一点?沈怀烬,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放过我? 唐明远这回没再NG,默许他们继续演下去。 楚倾被推得后退一步,等他再抬起头时,素日冷戾的眼眸在笑。他踩过掉在地上的玫瑰酥,一步一步碾成渣,朝南瓷靠近。 他的手抚上她的颈,缓缓摩挲,仿佛一掌就能捏碎,永安公主,是朕待你还不够好吗? 楚倾的掌心并不粗粝,但光是被他轻抚,南瓷的身体就已经在发颤,泪水又一次没绷住,你囚我父母,逼我苟活,沈怀烬,天下你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南瓷觉得她前半辈子没流的泪全在这部戏里补回来了。 楚倾眼神晦明,垂眸凝着濒临绝望的南瓷,一字一句:吟窈,你可知道,若我不囚你父母,他们早就被先皇杀了,而你,根本没有性命在这里和我发脾气。 说完,他缓缓松开手,头也不回地走出未央宫。 只留下南瓷一人滞在原地。 唐明远喊过之后,南瓷紧绷的那根弦才终于放松些。 楚倾去而复返,手里拿着一包纸,递给她,表现很棒。 南瓷接过,拭了眼泪才娇笑:谢谢。 中午吃饭的时候,南瓷正和许乐说着话,见楚倾走过来,她下意识地往边上挪了点,给他腾位置。 楚倾看见她的小动作,无声地笑了笑,自然地坐下来。 许乐见楚倾过来,心领神会地离开。 南瓷吃得慢,一小口一小口的,吃到一半她就想放筷,被楚倾止住。 他撇了眼南瓷盒饭里还剩一半的饭,挑眉问:怎么吃这么少? 南瓷噘嘴,吃饱了。 太瘦了。楚倾偏头看着她,再吃点。 但其实南瓷属于那种瘦而不柴的身材,该有肉的地方一点也不少。 她捧着盒饭,和楚倾讨价还价,吃不下了 那你把这两块牛肉和鸡蛋吃完。 有奖励吗? 楚倾失笑,但给了肯定的回答。 南瓷眼睛亮了亮,数着盒饭里的菜,把最后一口咽下去,朝楚倾笑:吃完了。 乖,想要什么奖励? 南瓷低头正想着,一道熟悉的女声横插进来,师哥,天气热,我给你买了绿豆汤。 她懒洋洋地迎着午后烈阳抬头,就看见徐嘉柔殷勤的脸庞,手里拎着某个果茶品牌的塑料袋。 看徐嘉柔那副模样,倒是一点也不芥蒂昨天楚倾对她的嘲讽。 -- 第122页 脸皮比她想的要厚。 南瓷起身,不动声色地把徐嘉柔的手挡了回去,楚倾不吃绿豆。 徐嘉柔见她就来气,皮笑肉不笑地嗤了声,你怎么知道师哥不吃? 楚倾靠在椅子上,笑得漫不经心,我绿豆过敏。 徐嘉柔闻言脸色一僵,手悬在半空,场面尴尬。 南瓷善解人意地伸手接过,朝徐嘉柔淡淡地笑了笑,那就谢谢嘉柔姐了。 徐嘉柔眼睁睁地看着南瓷拆了包装,愤恨地剐了她一眼,扭着腰转身离开。 楚倾睨着南瓷那副痛快眯起眼的模样,心也有点痒,他勾了勾唇,好喝吗? 南瓷被楚倾的话拉回思绪,她喝了口绿豆汤,含糊地回道:嗯 楚倾眼尾上挑,站起身朝南瓷走去。 南瓷捧着绿豆汤的杯子,瞳孔里映出楚倾越靠越近的身影,她咽了下口水,楚倾,你干什么 我也想尝尝,可以吗? 又低又哑的话说完,楚倾贴着她柔软的身段站定,幽深的眼眸极尽温柔,像在认真地询问她的意见。 第61章 可是你绿豆过敏啊 南瓷刚说完, 抬眸却被楚倾的眼神蛊住,她迟缓地举起手里的塑料杯,动作看着稚态, 可下一秒她感觉到自己的下巴被楚倾轻轻抬起。 周遭无人,只有树上蝉鸣未歇。 他低低地喟叹一声 其实也不是没办法。 在她呆滞的那一瞬里,楚倾的唇压下来。 南瓷被楚倾圈在怀里, 眼睛不敢置信地瞪大,大脑一片空白, 呼吸停窒,所有感官都罢了工,只剩下微凉的触感丝丝入骨。 微风轻拂,盛夏的气息浓烈,萦绕在两人之间的空气一寸寸在升温, 但仅仅几秒,楚倾放开了她。 一个浅尝辄止的吻, 轻到连余温都没留。 楚倾慢条斯理地伸手抹去自己唇上沾染的绯红,淡淡地笑了笑, 很甜。 南瓷闻言意识彻底回拢,呼吸乱得一塌糊涂,顾不得红得要滴血的耳垂,她压低声音:楚倾你是不是疯了? 他们还在片场, 随时可能有人经过。 若是被人窥视到, 后果她根本不敢想。 楚倾微垂下头,将南瓷隐忍的惊慌和怒气尽收眼底,声音也低, 又沉, 像要让南瓷听清楚: 南瓷, 我没疯,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没醉,也没疯。 一直都很清醒。 南瓷隐约感觉有层窗户纸在裂缝,连带着她的喉咙发紧,一点一点拉扯她的心脏,像根藤蔓缠住她,闷得难受发疼。 她别过眼,哑着声摇头,楚倾,你不知道。我等会还有戏,先走了。 楚倾伸手想去拉她,却落了空。 - 重新融入喧嚣时,南瓷的情绪已经敛得一干二净,神色也淡漠,走进片场时抬眼就看见徐嘉柔换好衣服出来,一身月白色裙裳,将她那跋扈性格掩了,多出一种江南美人的温婉感。 只不过此刻那副嘴脸有些割裂。 助理许是忘了拿一样东西,就被徐嘉柔数落得不敢还嘴。 下午是南瓷和徐嘉柔的第一场对手戏。 徐嘉柔饰演的姚青蔓是将侯之女,自幼指婚给沈怀烬,如今沈怀烬登基,她被家里送入宫中,欲择吉日完婚,到那时,她便是北凉皇后。 她骄矜自傲,从没把谁放在眼里,何况是未央宫里那位,说好听点是亡国公主,说难听点就是人尽可欺的丧家犬。 可入宫半月,沈怀烬没有踏足过她的坤宁宫,反倒夜夜去未央宫,哪怕得不到好脸色。 叫她怎么不恨。 唐明远喊了开始后。 南瓷面色清冷地坐在妆奁前画黛眉,身边宫女絮叨着沈怀烬又给未央宫送来了哪些稀罕玩意。 她只是听着,连眉都皱一下,不知悲喜。 公主,御花园芙蓉开了,不如去瞧一瞧?宫女欣喜的声音入耳,南瓷点口脂的动作一顿。 南渊的芙蓉便是天下一绝。 每逢盛夏,她便能闻着芙蓉的清香入睡,吃着可口的芙蓉糕。 南瓷扯起笑,声音淡得像一阵风,外面天炎,不去也罢。 宫女有点失望,但仍不死心地劝道:公主您日日闷在宫里,对身子不好,出去走走吧。 是吗? 宫女忙不迭点头。 南瓷凝着镜中自己艳红的唇,复笑:那你帮我更衣便是。 未时的太阳正当烈,南瓷不适应地眯了眯眼,在宫女的指引下往御花园走。 一路上碰见些宫女和太监,都像白日见鬼了般伏在地上和她行礼,但探究挂在脸上,明目张胆的。 南瓷只是淡淡地撇了他们一眼,让他们起来。 她经历至此,如坠深渊,别人怎么想,她已经没有精力去揣测,只图苟活。 其实很多时候南瓷觉得自己和吟窈半斤八两。 吟窈一朝从云端坠崖,而她一直在渊底烂活着,得过且过。 她还被标榜为正能量偶像,何其可笑。 公主小心!宫女惊吓的声音把南瓷的思绪拉回,她回过神,就见一只肥硕的橘猫从她脚边灵活地蹿过,然后停在一人脚边,露出肚皮,伸了个懒腰。 -- 第123页 紧接着一道尖细的女声乍响:你就是永安公主? 最后四个字,调笑意味明显,带着不屑和嘲讽。 永安公主就像烙印,一遍又一遍地提醒着她的处境。 南瓷缓缓掀眼,和披金簪玉的徐嘉柔对视,她神色冷到没一点情绪,眼眸漆黑又空洞,如深渊,凝望人时,视若死物。 我是。 徐嘉柔被她的眼神怵到,头皮莫名发麻,磕绊地接着词:你你见了本宫还不行礼吗? 唐明远不出意料地喊了咔,脸色不太好地说道:小徐你怎么回事?还结巴了?那种趾高气昂的感觉呢? 徐嘉柔也不知道自己怎么鬼迷心窍了般,连忙找补:对不起唐导,刚刚我没进状态,再来一遍。 NG一条倒也不是大问题,唐明远手一挥,重新拍摄。 徐嘉柔深呼一口气,这次直视着南瓷的眼睛,凤眸挑得比眉高,你见了本宫还不行礼吗? 那股傲慢劲就像她本色出演。 南瓷睨着她,嘴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娘娘,你配吗? 她给她尊重,也给她难堪。 你徐嘉柔气得扬起手,可掌风还没落下就被南瓷钳住。 娘娘是贵胄之女,做出如此不雅之举,有失体面。南瓷不费力地捏住徐嘉柔的手腕,淡笑:不像我低如烂泥,做什么都无所谓。 徐嘉柔像被她的话唬住,一时愣在原地。 唐明远等了半天,黑着脸:咔! 听到喊咔,徐嘉柔脸色很难看,青一阵白一阵,只能道歉:对不起唐导,我忘词了。 唐明远压着脾气质问:是不是不舒服啊? 徐嘉柔不可能承认自己接不住南瓷的戏,于是硬着头皮点头。 那先休息一下,等会再拍。 徐嘉柔面上陪着笑,转头一脸阴翳地走回她的座位,助理胆战心惊地替她捏肩,却还是没逃一顿斥骂。 许乐在旁边偷着笑,把水杯递给南瓷,南瓷姐,你太牛了,居然压了她的戏。 徐嘉柔童星出道,又是科班出身,演了近十年的戏,称一句老戏骨也不为过,今天却接不住一个新人的戏,传出去让人笑话。 南瓷小口地喝着水,一笑置之。 休息了十分钟左右又继续拍摄。 徐嘉柔又因为几个小细节被NG了三四次,这段才勉强过了,拍摄继续推进。 徐嘉柔顾不得优雅之态,瞪着眼睛,冷声问:晏吟窈,你到底想怎么样? 这回南瓷面上有浅淡的波动。 晏吟窈。 太久没听见她的姓氏了,久到她都快忘了。 我从来没想怎样,娘娘,是你先找我麻烦的。南瓷口吻平淡,像在谈论天气好坏,你要沈怀烬,自己去争便是,与我何干? 可偏偏是她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惹得徐嘉柔恼火,她自幼仰慕的男人,可眼前人大方得不屑一顾。 她踢开脚边的橘猫,往南瓷面前走,在两人之间距离只有一寸的时候,她想也没想地伸手去推搡。 剧本上这里有场南瓷的落水戏,唐明远本来打算让替身上,但南瓷婉拒了,提出自己直接拍。 不过是落水,对她来说无所谓。 等镜头拍完后,很快有工作人员把南瓷拉上来,繁缛的古装泡了水,愈发重。 还OK吗?唐明远关心一句。 南瓷擦着水,朝他微笑,嗯,没事。 那行,今天你可以收工了,快回去换衣服吧。 南瓷点头。 - 等南瓷洗完澡,换了一身干净衣服从浴室走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客厅地上大敞着个行李箱,许乐蹲着往里放东西。 她蹙眉问:干什么? 许乐头也不抬地回她:明天就飞芝加哥,直接到那边去排练。 南瓷擦拭头发的动作一滞,这么急? 嗯,刚刚发的消息。说着,许乐把聊天记录翻给南瓷看。 南瓷也不是不信,只是觉得过于仓促,那剧组这边说好了吗? 袁哥和唐导打了招呼,把你的戏份往后挪了,他也表示理解,只要不过分耽误拍摄进度就行。 南瓷沉默几秒,行,我知道了。 第二天上午,许乐开车把南瓷送到机场。 Twinkle音乐节的行程对外公开,所以机场秩序一度乱了套,各家粉丝都前来送机,六种不同颜色的灯牌散落在各个角落,但以粉色居多。 其次就是应秋月的绿色。 南瓷眼神晦明地看向走在她前面的应秋月,一袭碎花吊带,妆容精致,完全不见前些日子的消疲,她在和粉丝互动,看起来容光焕发。 她转头的时候,和南瓷的视线碰了碰,眼底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 南瓷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收回视线。 落地芝加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酒店靠近海岸,咸湿的风吹乱南瓷的发丝,她倚在阳台边,垂眸看着微信里的未读消息。 袁畅列了一长串注意事项给她,像个唠叨的父亲似的。 -- 第124页 她心里有点感动。 还有置顶那个聊天框。 【到了芝加哥注意安全,照顾好自己。】 【演出顺利。】 南瓷酸涩地抬眼,透过晃动的纱幔,看到了海景。 远处海岸边的灯塔连成线,将皴黑的夜空染上颜色,海水被灯折射后有瑰丽的波光,如梦似幻。 或许从一开始,他们之间就不该有交集。 她连爱人的勇气都没有。 南瓷自嘲地笑笑,回了消息:【嗯,你也要好好吃饭,好好休息。】 楚倾没回,大概在拍戏。 身后传来房门落锁的声音,南瓷没回头,直到有人靠近,喷着Eau Rose。 她才缓缓侧头,看见高嘉曼朝她走来。 高嘉曼在她旁边驻足,南瓷,我想和你聊聊。 南瓷微愣,你妈又逼你了? 高嘉曼学着她的样子,把手臂支在栏杆上,摇了摇头。 第62章 晚风吹过, 两人之间气氛有点微妙。 高嘉曼从兜里掏出香烟,自己点燃一根后还掀着盖问南瓷要不要。 南瓷纤长的睫毛懒懒地垂下,没有犹豫地摇头。 高嘉曼无趣地阖上, 指尖夹着烟,半身都快俯出阳台,她回头, 英气的眉眼似在笑:南瓷,你知道江衍喜欢的人是你吧。 南瓷一怔, 沉默着,不置可否。 原来他也没那么直,只是对我而已。高嘉曼想起前段时间江衍和她说的话,掸了下烟灰,苦笑着说。 但我不喜欢他。南瓷声音凉淡, 像在陈述一个寻常事实,没掺半分情感, 我和他都说清楚了。 所以呢,你在拱手让我吗? 南瓷几不可见地皱眉, 察觉到高嘉曼隐晦的情绪,你怎么这么想? 高嘉曼低下头,沉闷的声音传出来:南瓷,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的, 那我就不会自讨没趣了。 她就像个小丑追了半天, 换来一句你是好姑娘,但我有喜欢的人了。 陈词滥调的拒绝,让她觉得好笑。 一支烟燃尽, 高嘉曼站直身体, 眺望着遥远的海面, 连出口的话都差点卷在海浪拍礁声里 南瓷,我们终归还是不一样的。 南瓷红唇翕张,想说什么,高嘉曼却没给她机会,径直离开,就像她的突然闯入般。 那股香水味还残留在空气里,南瓷手指扣着栏杆,慢慢收紧。 没过多久,许乐拎着打包盒回来,她用力嗅了嗅,对着阳台那抹身影扬声问:南瓷姐你要出去啊? 南瓷回过身,捋了捋吹乱的头发,莫名其妙:我大晚上去哪? 那你喷了香水,我还以为你要出去。 南瓷在沙发边坐下,又把头发扎起,才随口回道:刚刚高嘉曼来过。 哦。许乐没继续问,转而指着清一色的饭菜,袁哥前几天还悄咪咪跟我说,准备给你报个班增肌呢。 南瓷夹菜的动作一顿,皮笑肉不笑的,听我说,谢谢他,温暖了四季。 许乐被她的话逗乐,最后笑倒在沙发上。 南瓷: - 芝加哥音乐节算全球知名的音乐盛事之一,所以Twinkle空降音乐节的消息一经官宣,直接将沉寂的内娱掀起千层浪,热度甚至蔓延到外网。 众生看戏,有叫好的,也有唱衰的。 一个组合登上现场live舞台,直面观众,就意味着容不下任何失误,这对成员各方面能力和组内配合都是巨大的考验。 所以自从到了芝加哥,Twinkle几乎全封闭在华鼎租赁的练习室里排练,从早到晚。 选曲最后敲定的是新专里的唯一首英文歌《Entice》,李璨还专门找人进行改编,又请了国外专业团队编舞,奔着炸场子的感觉去。 下场就是晚上回到酒店,南瓷累得不想说话,靠在电梯壁上,听许乐讲国内的八卦。 许乐压低了声音,像上学时候躲着老师和同桌说悄悄话那样,南瓷姐,你知道今天热搜第一是谁吗? 南瓷眉尾一挑,发出一个气音,谁? 靳曼吟。 哦? 她和层峰正式解约,自己单飞了,据说是她傍上了陈家那位太子爷。 南瓷垂眸想了想,陈鸿文? 啊对对对,就是这个名。 南瓷微抬下巴,笑了笑。 当初靳曼吟带着Aurora的银镯时,南瓷还以为她好能耐终于傍上了祁琛。 结果转头找了个二世祖啊。 说话间,电梯在九层停下,南瓷神色倦淡地往外走。 刚拐过走廊转角,背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女声: 南瓷。 南瓷闻声缓缓转身,看见两步之外站着的应秋月。 她还是下午练习时那身装扮,扎着高马尾,笑得无害。 酒店走廊吊着欧式水晶灯,光线影绰,模糊了南瓷的神情,她偏头对许乐说:你先回去开空调吧,热死了。 许乐的视线在两人逡巡,没说什么,点头应下后拿着房卡离开。 -- 第125页 空气有些沉默。 南瓷也不急,没骨头似的靠在墙壁上,斜睨着应秋月,应老师,有何指教? 两人的脸皮早就撕破,南瓷也懒得跟她拐弯抹角。 应秋月摊开掌心,把上面的东西递给南瓷,你的口红掉在练习室里了,现在物归原主。 南瓷垂眸看了看,外壳泛着金属光泽,是她常用的那支。 她伸手接过挑眉笑了笑,谢谢。 顿了两秒,她微俯身,和应秋月平视,似笑非笑地问:今天你这么好心,是想通了,要找我做下家了? 半个月前她就听说应秋月和南弘骁玩完了。 好聚好散。 她还揶揄了南弘骁几句。 南弘骁名义上是她二叔,但也就比她大了六岁,是南老爷子老来得子,生母却不详。 在那个家里,她相对亲近的,反倒是南弘骁。 应秋月的脸色僵了一下,但很快恢复自然,还漾起一抹淡笑,既然东西送到了,那我就先走了。 南瓷凝着她的笑,眉头不自觉地皱了下。 她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走廊尽头。 回到房间,空调的凉气侵入南瓷每一个毛孔,连带着她的脑袋也清醒。 她从冰柜里拿了瓶啤酒,刚拉开环,就被许乐夺走。 南瓷姐,你那个快来了,别喝冷的,不然又该痛经了。说着,她转身去倒了一杯温水给南瓷,喝这个。 南瓷觑着手里那杯水,还冒着浅浅热气,心里泛起微妙的情绪,淡笑道:你一点也不像我的助理。 许乐一边把保着温的饭菜拿出来,一边接她的话:那像什么啊? 像照顾我的老妈子。 明明比她还小上几岁。 许乐扑哧笑出声,南瓷姐你就会占我便宜。 南瓷屈着腿在沙发边坐下,懒洋洋地拖长声音:哪能啊?姐姐疼你。 许乐果不其然地羞红了脸,把筷子塞到南瓷手里,闷着声说:吃饭吧,一会凉了就不好了。 南瓷收起散漫的表情,声音也淡下来,语气认真地说:许乐,我没有你以为的那么弱。 以前疼得死去活来,她照样咬牙忍下来了。 死过一回的人,不会再怕痛了。 许乐咀嚼的动作一顿,迷茫地看向南瓷,南瓷姐,什么意思啊? 南瓷摇了摇头,吃饭吧。 洗完澡南瓷无力地趴在床上,卷起睡衣的边儿,露出一大截紧致白皙的腰腹,你去把我行李箱的药膏拿来,帮我涂点。 这几天练舞练得猛,腰又酸又痛。 许乐忙不迭点头,很快去而复返,小心地给南瓷上着药。 就在南瓷累得快要睡着时,搁在一边的手机响起,是微信自带的语音通话声。 她捞过来看到那个黑色头像,眼皮跳了跳,贴近耳边,软着呼吸问:楚倾? 电话那头有风声,卷着雨珠砸落在地的声音,像要吞没楚倾的话:还没睡啊? 南瓷支着下巴,没有,今天上午你没戏吗? 突然下大雨,外景拍不了了,现在休息。 哦。南瓷小声回着,顿了顿像是想到什么,忍不住叫他的名字:楚倾。 楚倾配合地应着。 南瓷嘟哝着启齿,声音像猫儿似的:徐嘉柔没再给你吃有的没的吧? 楚倾愣了一下,然后低低地笑出声,当然没有,就算有,我也不会吃。 你别多想啊,我只是怕你过敏。 嗯,没多想。 两人静默了一瞬,楚倾才缓缓说道:那你早点休息吧。 南瓷刚要说好,身后许乐不知道碰到了哪儿,疼得她闷哼一声。 许乐焦急的声音同时收入听筒:南瓷姐,我是不是弄痛你了? 楚倾握着手机的五指收紧,他沉声问:你怎么了? 南瓷缓过后,朝许乐摇了摇头,然后温声安抚楚倾:没事,就是练舞伤着腰了,上点药就好,你别担心。 拿热毛巾敷一下,会舒服点。 嗯,那楚倾,晚安。 晚安。 这一觉南瓷睡得安稳,可第二天天还没亮她就被许乐叫醒。 她睁开困意朦胧的眼,撑着身体坐起来,薄被从肩头滑落,空调的凉气吹过,她瑟缩一下问怎么了。 许乐也还穿着睡衣,只是表情凝重,比以往都严肃,她把手机递给南瓷的时候,连自己的手在抖都没察觉。 南瓷姐,出事了。 南瓷皱着眉垂眸去看,目光所及是高悬在热搜第一位的那个话题。 #南瓷滚出娱乐圈#,后面还跟了个鲜红的爆字,阅读量已经破亿。 南瓷心里咯噔一下。 那股隐缠在她心底的情绪像是终于找到出口,天崩地裂。 她点进去。 热门置顶是某个粉丝数百万的营销号发的一条长微博 【扒一扒你以为的内娱高岭之花南瓷:知三当三,私生活混乱,还曾是施暴者未完待续 】 -- 第126页 评论区早已一阵腥风血雨。 人设终于要崩了吗? 装得可真高冷,背地里不知道什么狐媚样,真脏 之前以梦总决赛前爆出她打架的事还有人记得吗? 记得,那时候洗的可真白,还虐了一波粉 匿名爆料,听她身边工作人员说,南瓷还抽烟[图片][图片] 我靠,这纯纯一个小太妹好吧 这种人还不滚出娱乐圈吗??? 这种糊图不能算实锤吧,也许是p的呢 视频都出来了粉丝还洗呢?睁眼看看世界吧小妹妹 谩骂诋毁混着恶毒的诅咒,如潮水般向南瓷袭来,有网友开始深扒南瓷,一场网络暴力在风暴漩涡最中心彻底炸开。 其实风暴在更早之前席卷而来。 南瓷看了眼事情发酵的时间,是国内下午两点,也就是芝加哥凌晨一点。 这座城市沉睡的时候。 很显然,这是一场有预谋的杀戮。 要在南瓷还没开始辩解之前,就把她彻底钉在耻辱柱上,永远翻不了身。 作者有话说: 芝加哥音乐节有私设,请勿代入现实哈。 第63章 外面下了一场暴雨。 芝加哥夏季难得的一场雨, 来得突然又猛烈,雨珠砸在窗户上,像野兽嘶吼。 但沉睡在酣梦中的人们不会听到。 网络暴民还在持续狂欢, 真相淹没在众人的口水和他们举起的键盘里,无人问津,越演越烈。 因为世人总是觊觎开得最艳的那朵玫瑰, 想要将其折下。 南瓷臆想中的那股恶寒没有出现,她花了五分钟看完所有图文, 神色很平静。 平静到许乐发慌,害怕南瓷想不开。 南瓷姐。许乐颤着声,别看了。 她没见过这种场面,那些不堪入目的字句多看一眼都觉得窒息,像浪潮, 连她这个隔岸观火的人都快要卷入,何况是南瓷, 她站在漩涡中心。 那些网民以为自己站在了道德的至高点上,口诛笔伐, 偶尔有为南瓷声讨之词冒出来,就会被他们以离经叛道的名义命令禁止见光。 可许乐知道,南瓷根本不是那样的人。 南瓷任由许乐把手机抽走,她沉默着把披散的头发扎起, 然后从床头捞起自己的手机。 开了一夜静音的手机此刻再度亮起, 屏幕上是99+的未接来电。 很多人。 熟悉的,陌生的,关切的, 虚假的, 都在第一时间给她打电话。 南瓷划到袁畅的电话号码, 他从事情爆发就在给她打电话。 不用去想,现在他该有多焦头烂额。 在南瓷要给他回电时,他有感应般地再次打进来。 接通后那头响起袁畅沙哑疲惫的声音,他没有废话,开门见山:你终于接电话了。南瓷,我需要知道真相,所有。 间歇有窸窸窣窣的交流声传来,大概是层峰娱乐的公关部在忙。 南瓷点开前面三张照片,视线垂落。 夜幕降临下的写字楼灯火通明,照片质感偏高清,楼前的全景玻璃刚好映出南瓷和一个男人的身影。 那男人穿着熨烫平整的白衬衫,袖口卷到手肘处,身材不比中年大叔,精壮挺拔,极具成熟感,他侧身在和南瓷说话,看不清具体神情,但两人之间已经僭越了一米亲密距离。 而就在两小时前,有网友顺着蛛丝马迹扒出了照片上男人的身份 南氏集团现任董事长南弘烨。 怪不得看不上祁琛,原来抱了南家这个顶级豪门的大腿啊 我有朋友是那个圈子的,说nhy和他老婆感情很好 小三biss!!! 我不理解,放着祁琛这个钻石王老五不要,跑去当小三,图啥? 姐姐的心思你别猜 图他年纪大,图他不洗澡 袁哥。南瓷突然开口。 袁畅忙不迭应下,但没说话,仿佛在等待审判。 你还记得我和你提过的吗?南瓷淡淡地笑了笑,帮我接个寻亲节目,说不准就找着我的豪门父母了。 许乐看着心惊,又听到南瓷的胡言乱语,心里很难受。 她算是看着南瓷这一路走得顺风顺水,如今从神坛跌落,重重摔进泥潭里,换做是她,只怕早就崩溃了。 袁畅闻言彻底愣住,静默了足有一分钟。 南弘烨、南瓷。 人精如他,不可能听不出南瓷的用意。 只是这个真相,如天方夜谭,让人难以置信。 他是 南瓷点头,南弘烨是我爸。 她无视许乐惊掉下巴的表情,自顾自继续说道:我从没想过隐瞒或者欺骗什么,因为他对我而言,只是生物学上的父亲。 我是私生女,不被承认的,说出来没有任何意义。 冠以南姓,却没有豪门的命。 那又何必强求。 袁畅以为自己已经触碰到真相了,可听到南瓷语气平淡地说出来,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语调变得沉重:那施暴又是怎么一回事啊? -- 第127页 明明长着一副易碎的皮囊,可网上那段视频里南瓷打人的动作却带着赴死的狠厉,看得人压抑而绝望。 但落在看客眼里,她只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施暴者。 没一个人要我,所以干脆把我送到了孤儿院。南瓷发出一声轻笑,在那种地方我如果不反抗,你们可能连见到我的机会都没有。 她也许会死在某个滂沱大雨的夜里,和泥土一起腐烂,滋养下一季的花。 南瓷的口吻太过云淡风轻,像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许乐指甲嵌进掌心,痛感细密,她想起曾经南瓷和她说过的话,像有根细线勒着心脏,透过来气。 她说:许乐,我挺羡慕你的。 南瓷抬眼就看到许乐的面庞染上了哭腔,她轻叹一口气,把她拉过来,抽了两张纸帮她擦眼泪:傻姑娘,哭什么? 南瓷姐你过得一点也不好。 是不好,但不也过来了吗?我也和你说过啊,我没有你以为的那么弱。 袁畅在那头听着也不好受,他问了最后一个问题:那抽烟呢? 南瓷闻言,思绪有片刻游离,她重新点进评论里那条被顶到最上面的匿名爆料,里面配了两张图。 照片里南瓷靠在沙发上吞云吐雾,神情旖旎,四周灯光泛着幽蓝的色泽,有点八十年代堕落风尘女那味。 南瓷给楚倾修了这么多年的图,一眼就看出照片改过色调,也进行过处理。 她眸底划过隐晦,心情不好就抽两根喽。 这通电话打了整整十分钟。 南瓷知道袁畅做事有分寸,却还是在他急着要挂电话去公关的时候,淡淡地叫住他:袁哥,如果事态真的控制不好,不用保我。 南瓷现在比任何一刻都清醒,对方有备而来,就是要将她踩烂,不会轻易让她翻身。 如果澄清不尽人意,那她只有一条路可走。 封杀退圈。 袁畅怔愣一秒,斩钉截铁地否决她:假设不成立。 挂了电话后南瓷还维持着拿手机的动作,思忖一瞬后朝许乐笑了笑,你再去睡会吧,还早。 许乐想都没想就摇了头。 我想一个人静静。南瓷把小姑娘睡觉时翘起的发丝抚平,别担心我。 最后许乐没拗过南瓷,带上门出去了。 南瓷赤着脚下床,把不算厚的窗帘拉开,她踩着柔软的薄毯走到阳台上的藤椅边,屈着膝坐上去,任湿气萦绕,指尖落到那个名字上。 一阵雷鸣声里她拨了出去。 那头接得很快。 楚倾的语气着急,带着不确定,南瓷? 南瓷把下巴搁在自己的膝盖上,轻声回答:是我。 你没事吧?楚倾那边很静,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但南瓷半晌没吭声,他的嗓音变得有点哑,南瓷,你别不说话。 南瓷握着手机,抬眸凝着外面天青色一片,雾蒙着大雨,没完没了,连海岸线都模糊。 她慢慢启齿:楚倾,你不是想让我亲口告诉你,我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吗? 楚倾意有所感她要说什么,眉头皱起,南瓷 楚倾,你别说话。水汽缠得人骨头发酸,南瓷抱着膝,鸦羽般的睫毛垂下,她的声音放得轻软,一如每次和他撒娇。 我现在告诉你。 热搜你应该看到了,是,我一点也不好,在你面前那么乖都是我装出来的。 明明做了准备,可每说一个字,南瓷的心还是在抽疼,我喜欢你是我单方面的一件事,你不必理会的。如果是因为我的靠近给你带来了错觉,那我向你道歉,以后我也会离你远一点。楚倾,你永远值得更好的。 窗外的雨好像又大了几分。 南瓷感觉到脸颊有点湿,起初还以为是雨丝飞溅。 直到嘴角品到一丝咸意。 原来是掉眼泪了啊。 楚倾隐忍着低吼,声音沉得吓人:南瓷,网上说的我一个字都不信,我不相信他们口中的坏女孩会愿意为素不相识的人出头。 南瓷愣了下,意识到楚倾说的应该是她曾经帮过孙凡的那件事。 她多想告诉楚倾,她会愿意帮孙凡,说到底还是因为他。 千千万万个相助的理由里,只因为孙凡是倾星,是他的粉丝,仅此而已。 南瓷不接受别人的善意,也从不会关心别人的死活。 每个人都是在孤身闯荡险象环生的世界,万物苟且而活,谁都渴望在崩塌之前被拯救。 可幸存者永远是少数。 楚倾默了几秒,声调里含着命令的语气:南瓷,这些话,你有本事当面和我说。 南瓷笑着哭,她就是知道自己没勇气当面说。 她选择避而不答,用手背抹了眼泪,楚倾,我没事,你别再操心我的事了,安心拍戏吧只是也许我不能陪你拍完江南咒了。 最后一句话轻到彻底淹没在雨声里,也不知道楚倾听见没有。 在楚倾反应过来之前,她先挂了电话。 -- 第128页 出了这么大的事,许乐本来想要让南瓷好好休息,但南瓷只是淡漠地微抬眸看着她,向他们低头,我就输了。 毕竟在乌鸦的世界里,天鹅都是有罪的。 许乐怔在原地,等回过神时南瓷已经离开。 到练习室的时候,其余五个人都到了,惊疑的眼神落在南瓷身上,各怀鬼胎。 舞蹈老师是个黑人,性子直爽,看到南瓷后摊手:I thought you wouldn't come. 南瓷无波无澜地扫了眼,笑道:I'm fine. Why not? 中间休息的时候,高嘉曼拿着瓶矿泉水走到南瓷身边,朝她晃了晃,你还好吗? 南瓷撇了眼高嘉曼,手撑着地站起身,接过水瓶,聊聊? 高嘉曼神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她垂着眼,避开南瓷的对视,我们还有什么要聊的? 南瓷没说话,径直打开门走出练习室,没顺手关上,大敞着。 高嘉曼踌躇片刻,抬脚跟了上去。 第64章 走廊尽头连着天台。 及腰高的护栏泛着暗红的锈, 被雨淋过,在空气里弥散着一股淡淡的腥味,天空停了雨, 灰得如蒙了层纱。 这边是下过雨的乌夜,而海岸线那边,即将旭日东升。 南瓷无声地停在护栏前, 她支着手臂俯视脚下的土地,被汗沾湿的发丝已经垂在半空, 好像向前再倾一寸,她就会失重掉下去。 高嘉曼跟随上来就看到这一幕。 她心里咯噔一下,步子比头脑更快一步跑到南瓷身边,把她拉回来,低呼:你干什么? 南瓷被拉扯地转过身, 手反撑在护栏边,下巴微扬, 凝着高嘉曼脸上后怕的神情。 半晌后,她淡淡地笑了, 高嘉曼,你以为我要寻死? 高嘉曼没做声。 那你为什么要救我?南瓷从台阶上跳下来,踩着地上积聚的水洼,走到高嘉曼面前, 挑眉逼问:这不就是你想要的结局吗? 高嘉曼仰起脸, 声音也清冷: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南瓷笑着把手机打开,翻出一张图片,递到高嘉曼眼下。 高嘉曼垂眸, 眼皮有转瞬的波动。 这是那次拍完杂志我和你去酒吧的照片。 南瓷的嗓音突然平静下来, 如一潭死泉, 无波无澜,你混进这趟浑水,不就是想让我死吗? 在墙倒众人推的时候,撺一把火,到头来她也不过是从犯,不用内疚,不用负一点责。 高嘉曼低下头,听着南瓷的一字一句,手攥成拳,指甲掐进掌心,心里堵得慌。 天台风有点大,把南瓷下一句话吹到高嘉曼耳中:可是高嘉曼,我把你当朋友,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她说得艰难,最终却还是没用背叛这个词。 高嘉曼猛地抬头,看见南瓷的衣摆被风吹起,她站在风口,笑得苦涩而无力。 从前她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被人一寸寸打碎了般,此刻迷茫得就像个小孩。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好不容易付出的真心要被人践踏。 高嘉曼的心脏仿佛被人打了一棒,闷疼得快要透不过气,她逆着风走到南瓷面前,声音开始颤抖:对不起,南瓷,对不起 她机械地重复着对不起这三个字。 真的像在忏悔。 南瓷深吸一口气,直视着高嘉曼的眼睛,第一次红了眼眶,执拗地问:死也该有理由吧,你告诉我,为什么? 高嘉曼侧了身,替南瓷挡住侵袭而来的风,然后怅然若失地叹了口气,像在自嘲:南瓷,我以为这样就能赢过你,可是我忘了,自始至终都是你赢啊。 如果不是蹭着超模cp的光,她怎么可能出道。 她也不是不知道,她那小作坊公司,一直在捆绑南瓷炒作。 她悲哀地认清,自己不过是寄生在南瓷背后,可有可无的附属品。 所以她的心理渐渐在扭曲,只是她逃避,不敢承认。 直到遇见江衍。 她从没对男人动过心,江衍是第一个。 可他喜欢的人偏偏还是南瓷,而最让高嘉曼崩溃的是南瓷对这份喜欢根本不在乎。 她可以大度地说出不喜欢,然后好心地拱手让人。 凭什么。 高嘉曼再也无法忽视自己心底滋生的不堪,她嫉妒得快要发狂,阴暗面无孔不入地占据了她的理智,所以当南瓷被推上风口浪尖的时候,她选择了最卑劣的落井下石。 可是现在她觉得自己错得好荒唐。 南瓷。高嘉曼想去拉南瓷的衣角,却被她不着痕迹地躲开,手就这么悬在半空,很尴尬,可高嘉曼顾不得了,她伸手拉住南瓷的手腕,南瓷,我可以做任何事弥补,你能不能原谅我? 南瓷缓缓掀眼,看着高嘉曼祈求的神情,很淡地笑了,不需要了。 说着,她把手腕挣开,高嘉曼,你觉得伤口结了痂就不痛了吗? 她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那道冰冷的金属门后。 - 同一时间的A市,艳阳高照。 袁畅站在会议桌前,窗外炙热的阳光透过百叶窗折射在他脸上,却化不开那层冰霜。 -- 第129页 他手里攥着公关部送来的资料,沉肃地吩咐下去:小陈,你马上去联系那个营销号,想办法拿到这些爆料的来源。雅楠,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今天之内预约到南弘烨,我要见他一面。 坐在下面的两个女人毫不迟疑地点头。 袁畅扫视一圈,转头对坐在他手边的一个年轻小伙说道:你跟玮艺那边联系一下,让她跟我们去第一孤儿院做一个采访。 年轻小伙闻言没多言,直接站起来走到会议室外打电话。 剩下的人,在这里待命,把该锁的词条和广场都给我锁了,手上的水军也全部放下去,控制热度,不要让事情继续发酵。 说完,他抓起桌上的手机,往外走。 年轻小伙也联络好了,跟在袁畅后面问:袁哥,我们现在就去? 袁畅步伐匆急,点了点头。 可当他刚走到电梯口时,迎面碰上一个男人从里面大步走出来。 一身黑,压着帽檐,身形优越,光站在那儿,就极具压迫感。 他不敢相信,可那个名字还是脱口而出:楚倾? 楚倾居高临下地看着袁畅,懒得废话:我是来找你的。 在娱乐公司倒是不需要多避讳,但袁畅想了想还是把楚倾拉到了电梯旁的消防通道里。 里面静,隔开了喧闹和一些探究的目光。 两个男人有一瞬大眼瞪小眼的微妙气氛。 袁畅眉心微动,清了清嗓子问:你找我,是因为南瓷的事吧? 除此之外,他不觉得两人会有交集。 楚倾双手插着兜,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淡淡地应着:嗯,你有澄清的办法吗? 袁畅心思敏锐,他捕捉到楚倾的用词。 是澄清。 他默了两秒,抬头问:你知道事情的真相? 楚倾摇头。 袁畅更惊,那你就这么相信南瓷? 他看不清楚倾帽檐下那双眼眸的神情,只能听见楚倾闷笑一声,胸腔在共鸣。 我相信她。 语气很笃定,没一秒的犹豫。 袁畅心里有颤动,他神色复杂地看着楚倾,终是叹了口气,没隐瞒地和他交底:我问过南瓷了,真正的事实,现在我要去一趟孤儿院。 楚倾眉头紧紧皱起,孤儿院? 南瓷长大的地方。 楚倾垂耸的肩膀一僵,慢慢抬头,想问却又不知从何问起,他失力地往后仰头,漂亮的喉结滚过,我和你一起去。 你也去?袁畅惊讶出声,你不要拍戏了? 请了一天假。 袁畅心里不是滋味,那走吧,其他的到车上我和你说。 好。 两人直接乘电梯到停车场,年轻小伙已经把车开了出来,在那静候着。 层峰娱乐到A市孤儿院,不远不近的一段路,横跨了半座城。 楚倾倚在车椅背上,沉默地听袁畅说完,汹涌的情绪从心底奔涌,让他彻尝力不从心的崩溃感。 他发现原来自己一点也不了解南瓷。 那个躲在伪装下的南瓷。 那个连自己都治愈不了的南瓷。 那个把所有爱意都毫无保留给了他的南瓷。 不瞒你说,我还记得第一次面见手下练习生的时候,南瓷站在最边上,淡漠得就像不属于这个世界,那个年纪该有的朝气我一点也看不到。 袁畅回忆起尘封往事,有点感慨,我那时候还以为是错觉,现在想想,她眼里就是一股厌世感。 说话间车停在了孤儿院门口,叶英武照例从保安室探出头,询问来意。 年轻小伙扯着嗓子和他交涉,好在叶英武很快放了行。 袁畅来之前已经做了功课,通过孤儿院官网和李兴学取得了联系,所以下了车就直奔他的办公室。 李兴学见袁畅一副精明派头,立马就猜到了他的身份,只是视线挪到楚倾身上时,迟疑地问道:这位是? 楚倾很自然地和他握了下手,我是南瓷的朋友。 哦小瓷的朋友啊,快坐。李兴学招呼三人在沙发上坐下,还想去泡茶,被袁畅拦住。 袁畅直奔主题,把网上那段视频放到李兴学面前,李院长,你知道这些事吗? 李兴学低头看到一半,脸上的表情肉眼可见地变了,怎么会这样?小瓷一直很乖的。 袁畅听到这样的回答并不意外,换了种问法:那李院长,您这还有没有当时的监控记录? 孤儿院这种大型社会福利机构一般监控设施都齐全,并且为了避免一些事关孩子的纠纷,所以大多会保留着,起码十年。 果不其然李兴学点了点头,他起身,带三人去了档案室。 档案室就在李兴学的办公室旁边,红木门上着锁,推开时发出吱嘎一声闷响,但却没灰尘扬起。 李兴学走进去开了灯,绕到柜架前却嘀咕一声:这个纸箱怎么放得歪的? 袁畅离得近,听得一清二楚,他皱了皱眉,问:李院长,这里平时有人来吗? -- 第130页 李兴学一边翻找着光盘,一边答道:一般没人来,每个月末会有清洁工来打扫。 话刚说完,他拿出几盒光盘,递给袁畅,这应该就是那几年的所有监控。 年轻小伙会意地接过,动作麻利地连上自己的电脑,将视频导了出来。 袁畅比对了网上那段视频事发的地点,将范围锁定在了行政楼后面的草坪,高楼挡着,常年照不到光,视频画质本就不清晰,每一帧都透着股阴寒。 看监控视频是件枯燥的事,加上中间还横跨了几年时间,袁畅看了十分钟就熬不住,眼睛发酸,他撇了眼楚倾,却见他目光深沉,坐姿看似漫不经心,背脊挺得却直。 袁畅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这两个人,也不知道是谁栽了。 真是要命。 时间一点点流逝。 中央空调卖力地吹着风,楚倾垂在膝上的手倏地收紧,他盯着屏幕上的画面,手背青筋渐起。 第65章 画面上是个阴天, 阳光透不过云层,左上角时间显示为十一月,正值深秋, 草坪早已枯萎。 在场的人都穿着厚衣服,只有跌倒在地的女孩穿一件单薄的衬衫,纤弱的肩膀克制着颤抖, 她死死地咬着唇,却被人用力捏住下巴逼迫她抬头。 那张脸被监控画质模糊了轮廓, 但五官却依旧精致得难喻,在还没长开的年纪。 下一秒她被旁边围观的人狠狠踹了一脚,引来一阵哄笑。 她被踢得弯下腰,手肘撑在地上才没让自己伏倒,可脊骨却在无形中被一寸寸打碎。 监控无声, 连这一瞬的空气都安静。 南瓷轻描淡写的过去此刻被赤/裸地揭开在楚倾面前,他无力地靠着沙发, 半边脸陷在阳光照不到的阴影里,蜷起的指骨泛白。 听说是一回事, 亲眼看到又是另一回事。 那些年,她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袁畅原本想打哈欠,看到这一幕嘴巴直接没闭拢,飙了句脏话:操他妈。 李兴学震惊的声音也传过来:怎么会这样? 李院长。楚倾抬眸, 眼里不再是温和, 近乎冷漠地质问:您作为院长,一点也不知情? 李兴学沉思几秒后摇头。 当时他正好接手孤儿院升级建设的项目,忙得不可开交, 根本无暇顾及这些, 再加上施暴的地方隐蔽, 他从未察觉。 这一天大概是噩梦的开端。 楚倾又陆陆续续看了之后一段时间的监控,同一个场景,南瓷从起初的挣扎,再到后来她不哭不闹,冷眼看着拳脚落下。 他隔着屏幕能感觉她慢慢绝望的过程。 一室的气氛压抑到极点。 直到画面里一个少年突然闯入,清隽挺拔,沉默地走上前,替南瓷挡了一拳,他揩着嘴角的血,朝南瓷笑着启齿。 还手啊。 楚倾隐忍的情绪因为江衍的出现,倏地溃散,他盯着监控里江衍扶着南瓷离开,唇角勾起一抹苦笑。 从天而降的,是江衍。 这个念头,磨着楚倾一直以来的自矜。 袁畅也认出了江衍。 他欲言又止,内心说不出什么滋味,特别微妙。 再往后的时日,明明南瓷的身形还是单薄如纸,还手起来却像不怕死一样,带着浓烈的阴狠,一下比一下用力。 很快出现了网上那段所谓施暴的视频。 袁畅看到一半就叫了停,事至此,无需再看。 他早知南瓷身世坎坷,却没想到会如此黑暗。 他也是有女儿的人,倘若有一天他女儿遭遇这些,只怕到时候他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袁畅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把视线转向仍沉浸在震惊里的李兴学,沉声问:李院长,现在网上有人利用这些监控内容造谣南瓷是施暴者,我想知道监控资料有没有备份? 李兴学回过神,连忙摇头,只有一份。 袁畅又问:那之前有人来看过吗?或者说,有人能够接触到吗? 李兴学仔细回想了下,给出否定回答,没有,看这些监控都是要审批的。 袁畅闻言想起之前的一些细节,他双手交握,李院长,我现在有理由怀疑,曾有人私自进出过档案室,窃取了这些监控。 不然现在满天飞的视频从何而来。 楚倾也在这时掀眸,若有所思地和袁畅对视一眼。 你的意思是李兴学惊得咽了口水,语调听起来有点古怪,档案室进贼了? 可以这么理解。 那那现在怎么办? 报警。楚倾冷淡的声音插了进来。 袁畅撇了他一眼,看穿他皮囊下涌动着的失态,不置一词,转头给年轻小伙使了个眼色。 年轻小伙会意地掏出手机,刚报完警,门口传来不轻不重的两下敲门声。 李兴学起身去开门,就见门口站着个打扮时髦的女人,背着包,你是? 女人挽起得体的笑容,向他自我介绍:你好,我是城市热报的记者苏玮艺。 李兴学听到是媒体,脸上有警惕之色。 -- 第131页 袁畅闻声也走过去,和苏玮艺打了个招呼,然后才对李兴学说:李院长,您别担心,苏记者是我叫来的,只是想和您做个短访。 李兴学这才缓了脸色,请人进来。 楚倾淡漠地坐在边上,仿佛置身事外的旁观者,在李兴学的回答里,窥探到一个完整的南瓷。 小瓷啊她是个很乖的孩子。我记得特别清楚,四岁被亲妈扔在门口,所以我们不得不收留她。大概也是这个原因吧,她从来不敢麻烦别人,怕惹人嫌,挺早熟的,就是懂事得让人心疼。 别的孩子通常只顾着自己,只有小瓷会考虑别人的感受。 哦对了,她前不久还给院儿捐了一大笔钱。 袁畅眉心微动,捐款? 李兴学点头,折身走到抽屉前,从里面翻出一张支票。 袁畅看了看,让苏玮艺拍下照片。 就在袁畅刚要把支票递还给李兴学的时候,门外传来一阵刺耳的刹车声,打破了室内的平静。 肃整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近。 一行身着警服的人走了进来,出示完证件,才又有一个年轻男人不紧不慢地出现。 他突兀地没穿警服,而是件低调的黑色短袖,身量笔直,边走边卷着自己的证件,声调寡淡地自报家门:城西分局刑警队队长,江衍。 楚倾闻声抬头,凝着江衍鹤立鸡群的身影,眼眸里的温度一点点冷下来,刚好江衍转身,两个男人的视线在空中不偏不倚地对上。 谁都像较着股劲,不肯低头,一股暗火燃着。 直到被李兴学惊讶的声音挑破,小江? 李院长。江衍骤然收回眼,和李兴学打了个招呼,一副熟稔的模样。 李兴学打量他一番,欣慰地笑了笑,真好啊,出息了。 江衍淡笑着附和几句,没再多废话,扫视一圈,条理清晰地吩咐片辖民警做事。 袁畅探究的目光逡巡着。 入室偷窃的案件一般是派出所接手,除非情节恶劣的才会惊动刑警队的人。 而眼下,恶不至此。 但一直到被带走问话,他也没瞧出来点什么。 又过了会,其他人也被带到隔壁去做笔录,房间里一下只剩江衍和楚倾。 暮色渐起,夕阳从窗户斜照进来,把墙边那束被晒蔫的蔷薇染上瑰艳的红。 花瓣摇摇欲坠,有几片已经掉在桌上,无人问津。 有风乍起,把花瓣吹落楚倾脚边,他俯身捡起,没犹豫地扔进垃圾桶,然后他听见江衍叫他的名字,嗓音不咸不淡。 楚倾缓缓抬眸。 江衍动作熟练地把提取到的指纹放入物证袋,拉上密封条,才不急不缓地走到楚倾对面,坐下。 我想我们之前应该打过交道。江衍微沉开口,在电话里。 楚倾挑眉,你怎么知道那是我? 两个都是聪明人,有些话不需要明说。 江衍往后一靠,从口袋里掏出一盒薄荷糖,慢条斯理地剥了糖纸扔进嘴里,笑得有点闷,她没安全感,朋友又少,所以能让她放下所有防备的人,不难猜。 楚倾一怔,没说话。 江衍咬碎嘴里那颗沁凉的糖,重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楚倾,问:你来这里,是因为南瓷吧? 楚倾没否认地点头。 南瓷很爱你,所以如果你给不了她想要的,就别去招惹她,知道吗? 楚倾低垂着头,眸里的光慢慢不聚焦。 江衍也没逼他,换了种公事公办的口吻:那楚先生,现在请你跟我去做个笔录。 - 等离开孤儿院,落日在收拢最后一缕残光,华灯初上。 碰上晚高峰,开一米踩两刹车,红色车尾灯连成线,给袁畅心里又添了把烦闷的火。 两分钟前,公关部的人发消息给他,表示南弘烨那边不愿意配合。 袁畅眉头皱成川字,一脸愁容。 若要彻底搅碎知三当三的谣言,最好的办法就是澄清南瓷和南弘烨的关系。 可因为牵扯到南家这样的资本,他不可能一意孤行,说风就是雨。 又是一个急刹车,袁畅险些对司机发火,却被南瓷突如其来的电话堪堪止住。 屏幕上的来电备注在跳动,一下又一下。 袁畅连忙接通,触到楚倾压抑的目光,心领神会地按了免提。 南瓷清冷的声音很快从那头传来,听不出情绪:袁哥,你用不着通知南弘烨了,我家有DNA报告,他们不想认,也得认。 袁畅一惊,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怎么知道南弘烨? 南瓷在那头笑,猜的。 袁畅眉头快拧成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南瓷没再笑,想起十分钟前的那通电话,冷嗤一声:他老婆给我打电话了。 王倩薇尖细的嗓音仿佛还在耳畔,讥讽的腔调明显,让她彻底断了认祖归宗的念头。 南瓷刚结束训练,明明身上还燥着热,声音却如坠冰窖,在碎冰渣子里带着点笑,像在笑王倩薇的愚蠢,王倩薇,你在怕什么? -- 第132页 王倩薇突然一噎,在那边噤了声。 怕我和你争财产?怕我让别人知道你的难堪?南瓷将喝完的塑料瓶捏瘪,掷进垃圾桶,发出一声闷响,紧接着笑道:王倩薇,你以为我还是那个随便你骂的小女孩吗?你骂我野种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这样一天? 明明是八月的天,王倩薇颈间莫名起了层冷汗。 你给我打这个电话,南弘烨不知情吧? 王倩薇没吭声,算是默认。 除非我死,不然你永远不可能抹杀掉我的存在,所以我奉劝你,不如接受。 第66章 月上枝头的时候, 两人才到南瓷家门口。 走廊的感应灯好像坏了,只有安全通道的微光透进来,明明灭灭, 将袁畅佝着背的身影笼在里面。 又是一声响亮的密码错误。 袁畅无语地站起身,发泄般地拧了拧门把。 当初南瓷被恐吓,他考虑到南瓷的安全, 执意找人换成了眼前的智能门锁。 结果现在进不去。 楚倾见状,淡笑一声走上前, 伸出骨节修长的右手按下几个数字。 1224。 门锁咔嗒一声打开。 袁畅刚想打电话给南瓷,闻声惊在原地,眼睛瞪得老大,粘在楚倾身上。 楚倾开了灯,转头看见袁畅还站在门外, 五官皱在一起,表情看着滑稽怪异, 他觉得好笑,问:你不进来吗? 那口吻, 莫名染着男主人的姿态。 袁畅反应过来,神色复杂地抬脚进去,伸手把门带上。 公寓里冷冷清清,头顶的白炽灯照下来, 没有暖调, 干净得快要找不出一个人生活的痕迹,除了隐在黑暗里的墙面柜。 袁畅没乱动她的东西,只是面朝楚倾, 怒其不争地叹一声:你真是害人不浅。 楚倾垂下眼睫, 唇角勾起一抹极小的弧度。 然后袁畅话锋一转, 像个即将慷慨赴死的战士,话里带着坦然,楚倾,如果哪天你们决定在一起了,早点告诉我。 他已经可以预料那一天的腥风血雨。 楚倾闻言愣了一下,唇角的笑一点点消失。 原来所有人都这样以为。 以为只要他说一句喜欢,南瓷就会毫不犹豫地点头。 袁畅见楚倾失神,像是见着稀罕玩意般,凑到他面前,片刻后憋出一句:你不会不行吧? 楚倾没再搭理他,转身朝南瓷房间走去。 袁畅得了个乐子,麻利地跟上去,但到底没忘正事,弯腰翻找着。 按照南瓷的描述,那份邱玉珍为了领她进门的DNA报告就放在她的床头柜里。 南瓷没有小女生爱乱堆东西的毛病,床头柜里空空荡荡,零星散着几个头绳。 因此靠里的一个白色药瓶就显得格外突兀。 袁畅被好奇心驱使着伸手去拿出来。 他放到台灯下看,瓶身上的字被磨得有点糊,却依稀能辨认出药名 帕罗西汀。 楚倾抬眼就见袁畅整个人如遭雷劈,僵硬在原地,不明所以地绕过来,怎么了? 袁畅迟钝地缓过神,把药瓶递到楚倾眼前,艰难地咽了口水,这是治疗抑郁症的药吧? 楚倾捏着药瓶,指骨收紧,静默半晌后给了肯定的答复:是,南瓷有抑郁症。 顿了顿,还补了一句:六年了。 袁畅听出他笃定的语气,皱眉反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三个月前南瓷在H市进过医院,那次知道的。 他一点也不愿回想那天。 临近深夜他给南瓷打电话,却没等来南瓷娇柔的声音,接线的是一道极其冰冷的女声,告知他机主正在抢救,还没脱离生命危险,情况不乐观。 也是那一刻,彻底的心慌让楚倾意识到他或许已经动了心,在不知道哪个瞬间。 这个圈子纷繁复杂,人心隔肚皮,他见了太多拙劣又虚假的感情,只有她带着满身赤诚,走到他面前,热烈地告诉他 爱你啊。 袁畅的眼皮又是一抖,拳头慢慢攥起,她出什么事了? 急性胃出血。 袁畅心里五味杂陈,眼里是不加掩饰的震惊,她和我说只是低血糖,从来没说过这么严重。 房间里有长达五分钟的沉默,两人各怀心思。 直到袁畅拿出手机,拨了电话出去。 那头在快要挂断的时候被接起,南瓷的语调一如既往的平淡,是找不到吗?应该就在左边 南瓷。袁畅握着手机,抬头能看到窗外惨淡的星光,他出声打断南瓷的话:你告诉我,抽烟是不是因为抑郁症? 南瓷闻言一愣。 脑子宕机几秒反应过来,她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那药她早就不吃了,一直放在床头柜里,没去碰,也忘了扔。 今儿大概正好被袁畅碰见。 南瓷不置可否,对袁畅说:袁哥,我不想拿抑郁症卖惨。抽烟也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坏事,他们怎么评判我管不了,我不可能去迎合每一个人。 -- 第133页 袁畅没想到南瓷会说出这种话,反倒沉默了。 你应该去过孤儿院了吧。 袁畅依旧没吭声,算默认。 南瓷无所谓地笑道:袁哥,收起你泛滥的同情心吧。 我 我从没觉得自己有多可怜,比我惨得大有人在,世界上哪个人不是在努力活着?人总得往前看,再说那些痛苦我都释怀了。 南瓷轻缓的声音在一室寂静中字字清晰。 可她越是这么说,两个男人的面色越是沉重。 释怀真有这么容易就好了。 袁畅在谈判桌上擅辩的嘴此刻却有些笨拙,安慰的话都显得很苍白。 气氛正僵凝着,楚倾朝袁畅做了一个手势,袁畅会意地把手机递给他。 南瓷。 他的声音有点低沉,在万籁俱寂的夜里像被玉石打磨过,叫她名字时辗转缠绵。 南瓷听到楚倾的声音吓了一跳,赶忙把手机移开,看了眼来电显示。 是袁畅,没错啊。 她迟疑又磕绊地问:楚倾是你吗? 嗯,是我。 袁畅无声地退出房间,把时间腾给两个人。 楚倾颀身站在落地窗,垂眸能看见窗外的夜景,树影婆娑,晃动一地月色。 他笑得也释然,嗓音温柔:南瓷,谢谢你。 南瓷一怔,谢我什么? 全部。 谢谢你踩碎黑暗,带着光走到我面前。 谢谢你爱我。 - 两人很快带着所有证据回到层峰娱乐。 明明已经是下班时间,会议室仍然灯火通明。 袁畅脸上没见奔波一天的疲惫,他站在会议桌前发号施令:先不等苏玮艺了,把你们现在手上的证据整理好发出去。 待命的所有人齐声应下。 很快南瓷一事的澄清博就通过各种渠道传播出去,公关部运作着水军助推热度,不到五分钟送上了热搜第一,仍然挂着红色的爆字。 事情发生已经过去两天。 在这期间,虽然南瓷粉丝拼了命地去辩解,试图反黑,但事与愿违。到头来有很多粉丝受不了反驳一句就要被问祖问宗,选择了保持缄默成为哑口者,还有心灰意冷脱粉的。 留下的那些粉丝一直在祈求一个真相,可当真相砸下来的时候,她们没想到会这么疼。 袁畅发了三段南瓷被打得最严重的视频,刚抽条的身体纤薄,蜷缩在地上,仿佛弱叶残柳,风一吹就会消散掉。 隔着屏幕她们都能感受到拳脚落下的疼,南瓷是怎么熬过来的? 很快有粉丝翻出《以梦》初期南瓷的镜头。 原来她不是冷漠,不是不爱笑,只是对这个世界失望了。 她第一次看到台下有属于她的灯牌时眼底流露出来的茫然和无措,是因为这个世界从没给她过爱意吧。 人天生善良是不难,可在见过恶,也受过恶后,还愿意选择善良该要用多大的勇气。 在这个深夜,南瓷粉丝集体破防了。 吃瓜路人闻讯赶来时,也被这些没打马赛克的霸凌视频惊住了。 如果nc死了,他们算谋杀吗? 他们居然还在笑,为什么会有这种人存在啊 我靠换做是我,恨不得把他们千刀万剐 nc这波是打算卖惨洗白吗?她后来不也打人了吗?受害者变施暴者,您有事吗? 终于有人敢说出我的心声了 [捂嘴] 袁畅看到评论里这些质疑的言论,并不意外,如果舆论太容易翻转,那就不会有人煞费苦心地策划这起网暴了。 他咂了口茶,刚要继续放料,就看见南瓷粉丝已然自发地开始反击。 拳脚没落到自己身上永远不会觉得疼 是不是只有她死了你们才会觉得无罪 不还手等着被打死吗 南瓷从出道开始吸的大多为颜粉,大多只是沉迷她的漂亮皮囊,如今像是一夜暴风成长,在大粉的带领下反起黑来毫不手软。 正愁夜生活无聊的网友在评论区吵得不可开交。 直到层峰娱乐再发一条微博。 @层峰娱乐:近日,网络上出现关于我司艺人南瓷女士知三当三的不实言论,对其造成恶劣影响,现我司郑重声明如下: 南瓷女士目前单身,且与网传的当事人南弘烨先生为父女关系。 我司将保留通过法律手段追究相关人员法律责任的权利。 全网死寂十秒,然后炸裂。 我他妈????? 所以南瓷是南弘烨的女儿? 女儿变小三真是我今年听到最好笑的笑话了 之前还有人爆她傍金主,拜托她根本就不需要好吧 姐姐自己就是豪门 不过我有朋友听说nc是私生女,不被承认的 好家伙我只是来吃个瓜,怎么像在看狗血剧[狗头] 私生女、孤儿院,是不是说通了? 就在众说纷纭的时候,挂着蓝v的南氏集团官方微博缓缓上线,也发了一条微博。 -- 第134页 @南氏集团:介绍一下,小南总。@南瓷 南瓷看到这条微博的时候,刚准备吃早饭。 她抿了口温热的豆浆,嘴角扯起一抹笑,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那人接得倒也快,声音轻松,喂? 多谢二叔了。 两人打着哑谜,但心里都门儿清,南弘骁愉悦地笑了笑,小南总,我说错了吗? 南瓷摇头,把玻璃杯轻轻搁下,朝椅背上一靠,笑得吊儿郎当,当然没有,兴许你以后得要叫我南总。 哦?南弘骁惊奇地挑眉,胃口不小啊。 是吗?南瓷也轻笑,本来就该是我的东西,为什么不要呢? 她其实更早开始就醒悟了。 她的出生有什么错? 上一辈的恩怨凭什么要让她来承受? 她受够了见不得光的日子。 所以在等待天光大亮之前,她选择自己去撕破,所有黑暗。 南弘骁像是很满意她的话,好啊,我很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作者有话说: 我们都要好好爱这个世界。 第67章 挂了电话, 南瓷刷着底下的评论。 那些澄清相当于撕开她过去结了痂的伤口,甚至再次碾碎,于是全网慢慢转了风向, 开始心疼她。 但其实从全网黑一开始,大多数人连南瓷是谁都不了解,就被灌注各种各样的声音, 跟风黑成了他们融于世俗的证明。 南瓷有时候庆幸,曾经的不堪烧死了她所有的幼稚和脆弱, 那片荒野早就长出了冷漠和清醒,所以在狂潮来临之际,她没觉得有多疼,因为麻木了。 她看得无趣,关了手机, 抬眼却见许乐盯着手机屏幕,眼眶发红。 起身的动作一顿, 她微微前倾,关切地问道:怎么了? 许乐闻声仰头, 看到南瓷那张脸,眼泪随之滚下来,哽咽着说:南瓷姐天亮了 南瓷一愣,然后反应过来。 天亮了。 谩骂终于停止了。 片刻后, 南瓷淡淡地笑了, 抽了张纸递给许乐,那你怎么还哭啊? 许乐揩掉眼泪,抽噎着回答, 声音听着特别委屈:可是他们那样骂你, 却没一句道歉 南瓷走到许乐旁边坐下, 和她面对面,神色认真:许乐。 啊?许乐目露不解,哭过后看着模样狼狈。 你觉得一句道歉就能抹掉他们对我的伤害吗? 许乐怔住,而后摇了摇头。 所以他们道不道歉,我不在乎,也根本不需要。你记住,以后不论遇到什么事,都不要因为别人的过错、愚蠢来让自己难受。你只要为自己而活,知道吗? 许乐似懂非懂地点头。 去练习室的路上,南瓷无聊地靠在车后座,和袁畅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袁畅发来一张她超话的截图,满屏都是诸如南瓷我爱你的言论,像是要让她感受到曾经缺失的爱意,怎么也不嫌多。 【你有千军万马了。】 南瓷垂眸看着,冷静自持的一颗心泛起酸涩,说不感动是假的。 她没回,袁畅也无所谓,又发了一条消息过来:【小南总,那边吃得还习惯吗?】 南瓷被他的调侃弄得哭笑不得,回了句:【袁哥你很幼稚。】 袁畅很快发过来一张小猫娇羞的表情包,辣眼睛。 南瓷不想再搭理他,切了页面去刷微博,发现五分钟前又有人跳出来洗她抽烟一事。 看着稀奇。 南瓷点进去,是一条匿名澄清。 就和当初匿名爆料如出一辙。 【我是上次爆料中的工作人员,我从始至终并没有对任何人说过南瓷抽烟,照片是ps合成的,请大家不要再谣传了。[抱拳]】 南瓷放大了下面配的两张对比图,清冷的眼眸浮上晦明的笑意。 南瓷到练习室的时候,里面只有一个人,屈着腿靠在把杆边玩手机。 灯也没开,她的身影陷在暗处。 南瓷打量几秒,淡淡地喊道:高嘉曼。 那人听闻动静猛地抬头,看向南瓷的神情不太自然,她讪讪地扯起一抹笑,你来了。 南瓷走到她面前,平静道:高嘉曼,我说了用不着弥补。 我 你现在才算是颠倒黑白,我抽个烟而已,又不是什么道德败坏的事。 南瓷,是不是不管我做什么你都不肯原谅我? 我从没怪过你。南瓷没忽视高嘉曼眼睛里闪过的希冀,然后淡淡地继续道:我只怪自己,瞎了眼。 高嘉曼神情慢慢灰暗,像被抽空了力气,南瓷,你恨我吗? 南瓷伸手把练习室的灯打开,啪嗒一声,白光倾泻,照在她精致的脸上,她缓缓笑道:恨一个人多累啊。 她的话音落下时,门口陆陆续续走进来几个人,两人的对话也就停在了这里。 - 两天后,芝加哥音乐节如期到来。 南瓷的事在国内闹得沸沸扬扬,导致原本不关注Twinkle的路人都慕名来蹲直播。 -- 第135页 按照流程,Twinkle的节目在下午四点左右。 夕阳应约到来时,余晖洒着细碎的金光,暮色里的露天舞台仿佛被蒙上了一层绯色的薄纱。 人群在台下欢呼。 Twinkle六人在炸裂的前奏声里缓缓走出,伴着升腾的白烟。 南瓷走在最前面。 原本妩媚的乌发被染成白金色,晚风吹过,发丝擦过娇艳的红唇,上身穿了件纯黑吊带,露出紧致纤细的腰线,短裙下两条腿笔直修长,白到发光。 而当镜头推近时,一块黑色妖姬的纹身贴赫然入眼,绽开在她白皙的锁骨下方。 妖到极致,勾人魂魄。 本就在风口浪尖,她一露面,官方直播的弹幕直接炸了。 啊啊啊啊啊啊 南瓷杀疯了舞台神颜yyds 救命啊她好像浴火重生回来的女王 我也觉得[流泪] 卧槽卧槽卧槽 她的舞台永远不会让人失望 怎么会有婆娘美成这样 同一时刻也在手机上观看直播的楚倾眸色深得像翻了墨,喉结缓缓滚动。 她又何尝不是为舞台而生。 镜头不偏颇地切到其他五个人,也是黑白配色,每一张脸都很能打,身材性感火辣。 精心改编的唱跳舞台直接把音乐节掀上高潮,热浪一波接着一波,等到最后一个killing part落下,南瓷微喘着气,眼神睥睨。 风吹动所有人的发丝,黄昏给她们镀了层光。 这场表演太过惊艳,勾起外网很多人的好奇,都在四处打听这个组合的来头,中国网友看到后立马热心地给他们科普。 一时间Twinkle的名字在外网搜索登顶。 Twinkle带着内娱的瞩目杀进欧美圈,在这个盛夏告诉世人 你看,中国的女孩,也可以很棒。 音乐节结束后第二天,Twinkle就回了国。 空姐提醒飞机已经平稳落地,请各位乘客准备下机时,南瓷把手机拿出来开机,信号刚刚满格,铃声就立刻响起。 是袁畅。 南瓷接通后,袁畅有些急促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南瓷,外面有很多媒体,你等会直接走VIP通道,我安排了车接你。 南瓷闻言默了一瞬,没多惊讶,这件事从始到终她人都在国外,至今还没做过回应,Twinkle回国的行程又公开,媒体自然不会放过。 她淡淡地笑了笑,袁哥,我迟早要面对的,今天躲了,下一次呢? 袁哥在那头愣了一下,所以你 你放心,我不会乱来的。 说完,她看了眼渐空的机舱,把电话挂断,压低帽檐起身。 可外面情况比南瓷想的更乱。 南瓷刚一出现,人潮如海浪般向她狂涌而来,护着她的许乐险些被撞倒,镜头话筒一股脑地怼到她面前,将她彻底围住。 南瓷,你怎么看待这段时间网上对你的争议呢? 南瓷,说两句吧 你真的是南氏继承人吗? 人声嘈杂。 每个问题都针锋相对。 南瓷站在中间,帽檐下那双眼眸冷澈,不紧不慢地扫了眼在场的媒体,挑了一个话筒,红唇轻启:我没什么想说的,只想谢谢那个帮我打碎滤镜的人,也谢谢大家包容曾经那么不堪的我。 说完,她挽起一抹娇笑,透过镜头却让人不寒而栗,至于争议么,镜子很脏的时候,大家不会觉得是自己的脸脏,那别人说出糟糕的话时,我为什么要觉得糟糕的是自己呢? 在场的媒体有一瞬的安静。 他们来之前都以为南瓷或许会借机卖惨再炒作一番,也都想好了报道标题,可她并没有。 她说的字字坦荡。 袁畅不放心她,调的几个保镖很快赶过来,护着南瓷走出大厅,等在门口的商务车立马拉开车门,南瓷被推着坐进去,那些追逐乱晃的镜头快要伸进车门。 直到所有噪声被隔绝,车子驶出机场,南瓷才无力地靠在椅背上,微阖着眼。 许乐给她递水,小心翼翼地问:南瓷姐,你没事吧 刚才那场面她都快吓傻了,简直就是末日丧尸既视感。 南瓷接过,灌了一口,朝她摇头,没事。 等会回去吗? 不了,直接去剧组。 南瓷到片场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一种微妙的目光看着她,但也仅限于打量。 她走进去的时候,楚倾刚拍完和盛炎的对手戏,两人的视线隔空对上,只一眼,缠绕着一股牵绊的宿命感,没来由的。 可她出了一趟国,好像什么都变了。 唐明远转身的时候发现了她,脸上有惊讶。 南瓷走过去,朝唐明远笑道:唐导,我回来了。 唐明远自然清楚这些天她身上的纷纷扰扰,但到底没多说什么,关心了几句。 下午南瓷补拍了两场日常戏。 等收工的时候太阳已经下山。 南瓷脱下繁缛华丽的古装,换回私服后才慢吞吞地准备回家,出门却看见楚倾倚在走廊尽头,夕阳余晖镀了满身,像在等人。 -- 第136页 他听闻动静回头,俊朗的眉眼刻入南瓷眸中。 那一瞬,思念如汹涌的潮水,快要将南瓷淹没。 她的指甲掐进掌心,痛感弥散,才止住了她想要冲上去抱住他的念头。 楚倾朝她走过来,嗓音还是温凉,眉眼低垂,看着她,南瓷。 就两个字。 明明是要对楚倾笑的,她却红了眼眶。 可下一秒楚倾伸手抱住了她。 他将南瓷纤弱的肩膀揽入怀里,温热的掌心抚摸着她的头,压抑着声音在她耳边说:别哭,有我在。 南瓷闻声却再也忍不住,眼泪无声地掉下来。 天边烈红的火烧云就像烧了她的所有理智,那些明知要推开楚倾的一万个理由被焚尽。 她用力回抱住楚倾的腰。 有人撕了她的难堪隔岸观火,就会有人愿意拥抱她的狼狈和怯懦。 第68章 南瓷积压了一周的戏没拍, 为了不耽误剧组进度,她连轴转了四天,才勉强把落下的戏份补足。 第五天上午拍完一场宫斗戏后, 导演组通知下午转场,要去隔壁C市拍外景。 吃完午饭,剧组就派车来接两个主演。 豪气的剧组连租的都是奔驰商务车, 内里宽敞,真皮座椅浸着空调的冷气, 贴上南瓷裸露的一大片肌肤。 她低头在看下午要拍的剧本,腿屈着,细白的脚踝上晃着一根红绳。 那是前两天许乐妈妈去庙里求来的,送给她保平安。 车门开了又关,有热风趁空钻进来, 混着一股清冽的气息。 南瓷眉心微动,立马收起自己那副懒散的模样, 坐得端正,还伸手拉了下腰间蜷上去的衣服。 楚倾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 无声地笑了笑。 两市距离不远不近,走高速要开三个半小时,南瓷才看了一会就开始犯困,这几天高强度工作的后劲袭来, 连什么时候睡过去的都不知道。 楚倾听闻剧本掉地的轻微声响, 侧头就看见南瓷的头偏向他,闭着眼睡着了,呼吸轻浅。 她睡觉时模样很乖, 五官没了攻击性, 温顺得有点幼态, 鸦羽般的睫毛轻轻颤着,看样子睡得不太安稳。 他弯腰把剧本捡起来,又伸手调高了空调温度,才放轻了动作把南瓷揽进怀里,手托着她的脑袋放到自己的肩上,想让她睡得舒服点。 两人靠得近,他能闻到她身上的淡香,不属于人工香精的那种味道,很干净。 楚倾嘴角缓缓勾起。 - 南瓷睡醒的时候,外面天色有点暗了,车窗外是一片荒色,黢黑山脉轮廓隐绰,如蛰伏的野兽,昏黄流光散进来,不远处是在搭景的剧组。 车上没人,空空荡荡的,连一点余温都没留。 南瓷掐掉自己心里那点来得莫名的多愁善感,拢了拢睡乱的头发,打开车门下去。 脚刚刚触地,一抬头,南瓷和楚倾对上眼。 他背着光走过来,手里拎着两盒饭。 醒了?楚倾走近,高颀的身躯挡住了南瓷的视线,微渺的灯光交融间她只能看到他的脸。 南瓷低声问:我睡了很久吗? 没有。楚倾站着没动,垂眸细睨她,还累吗? 南瓷眼神还带着刚醒的迷蒙,头发卷着弯,垂在肩头,欲盖弥彰着不经意外泄的春色,她摇了摇头,又笑:一点也不累了。 楚倾也淡淡地笑了笑,把她的盒饭递过去,又从口袋里拿出一支喷雾,放在南瓷掌心里,山上蚊虫多,涂点这个。 南瓷盯着默了一瞬,然后手指收拢,将喷雾紧紧攥在掌心,笑着道了句谢。 吃完饭正好夜幕降临,山间的晚风要比城市温度低,把南瓷的云缎裙吹得簌簌作响。 她站着没动,由着化妆师把脸上的伤痕越描越真,看着鲜血淋漓。 她这部戏不是伤痕累累,就是在受伤的路上。 连许乐都调侃她,好惨一女的。 晚上要拍的一场戏在半山腰的崖洞里,是俗套又经典的英雄救美情节。 沈怀烬带吟窈下江南,却在回宫路上遇到前朝余党袭击,在混乱中吟窈被敌军逼到悬崖边,沈怀烬为救她,两人都跌落悬崖,好在最后掉进山洞,捡回一条命。 考虑到各种不确定因素,唐明远最后决定坠崖的动作由专业替身演员拍,他们直接拍山洞里的戏份。 等现场所有设备都架好后,唐明远才喊Action,镜头先推近给南瓷特写。 她昳丽的五官被蒙了层灰,看着狼狈,眼皮小幅度地动了一下,然后吃力地睁开,眉头紧皱着打量起自己的境地。 枯朽的树枝上燃着微弱的火焰,摇摇欲灭的火光勉强吞噬了面前洞穴的阴暗。 嶙峋的山石堆散在脚边,洞中蒙蒙的水气呈现出水淡的青色,五尺多高的洞顶上,有青藤垂下,蔓上还淌着水,一滴一滴慢慢地往下掉,砸落的声响在空寂的洞穴里格外清晰。 醒了?低哑的男声在南瓷耳边骤然响起。 南瓷侧眸看去,就看到楚倾穿着白色的里衣,仰头靠在背后的岩石上,微阖双眸,露出刀裁般利落的下颌线,伸着一条修长有力的腿,另一条则曲起,手臂虚搭在膝盖上。 -- 第137页 忽明忽暗的火光把楚倾照出了一种易碎感。 而当南瓷看到楚倾侧脸那道鲜红的血痕时,心一瞬收紧,隐隐刺痛。 明明知道是假的,可南瓷还是心一疼。 她私心地希望戏外的楚倾永远不要受这样的皮肉苦。 你受伤了?南瓷伸出的指尖轻颤,想要去触碰楚倾的脸。 可指尖未及,楚倾就抬手挡住了她,呼吸微弱,我没事。 可是你的脸 小伤。 楚倾将她冰凉的手指勾进自己的手掌里,掀起疲倦的眼皮,看着南瓷,你没事就好。 又磁又闷的声音在洞穴中回荡,南瓷的心猝不及防地一悸,抬起的眼眸中倒映着火光。 我可她的话还没说完,手指被楚倾松开。 下一瞬,楚倾揪住自己的胸口衣裳,原本舒展的剑眉深深蹙起,他咬碎嘴里的血包,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渐渐把白净的衣服染红。 楚倾伸手把嘴角的血迹拭去,可暗红的液体还是一点点从他的指节溢了出来。 南瓷的呼吸窒住,清冷的脸上闪过从未有过的慌张和害怕,她飞奔到楚倾面前蹲下,覆上他的手,你怎么了让我看看。 我没事。 南瓷无视楚倾翕张的唇,皱着眉要去脱楚倾的衣服。 镜头里两人的情绪都还到位,但只有楚倾看见南瓷解扣的手抖得厉害。 幸好周围光线昏暗,片场没人发觉南瓷发红的耳尖。 每往下一寸都在折磨她的理智。 南瓷艰难地把他的衣服敞开,微凉的指尖触到楚倾胸膛。 他的身材很好,脱衣有肉,穿衣显瘦,肌肉线条每一分都恰到好处。 镜头适时拉远,两人的身影交缠在烛火摇曳里,氛围旖旎。 永安公主,还满意你看到的吗? 男人闷笑的声音随着温热的呼吸打在南瓷耳后,她敏感地一颤,仰头时只觉得唇上一软,她擦过楚倾的下巴,停在了他的嘴角。 在感受到楚倾的手抚上她的后颈时,南瓷一时愣住,整个人忘了反应,脑袋一片空白。 几秒静寂后,唐明远喊了咔。 南瓷如梦初醒,看似镇定的面容被撕开了一个小口子,弥上更深的红。 她难得在众人面前结了巴:不不好意思唐导。 唐明远探究地看了两眼,但没多说什么,等她调整好情绪后重新拍了一条。 这回南瓷没失神,她撑在楚倾没伤的地方,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声音很重,像要掩盖她乱了的呼吸:我出去找点草药。 说着,南瓷想起身,可手腕被楚倾禁锢,他眉眼深沉,外面不安全。 对上楚倾深邃的眼眸,南瓷的方寸有些乱,差点又忘词。 但好在一阵冷风吹来,她敛神,回到吟窈该有的冷情模样,平静地说道:你因为救我受了伤,我不会让你有事。 楚倾看她抽离,眸色黯淡下去,嗤笑道:我若死了,你不就自由了吗? 南瓷没说话。 楚倾又笑,只是唇色苍白,你说要是没有这个山洞,我们算不算殉情? 南瓷倏地抬头看他,眉眼间压抑着涌动的情愫。 她本断了情丝,是不会动情的。 可这一刻,她的心口有极其陌生的感觉。 咔! 镜头停在楚倾伸手拉她的那个镜头,唐明远满意地喊道:过了,准备下一场。 下一秒,楚倾失笑地看着南瓷落荒而逃的背影,慢条斯理地穿好被她脱了一半的衣服。 几口冷水喝下去,南瓷还觉得血液翻涌,指尖残留着楚倾身上的温度,她实在受不了,问工作人员要了个小电风扇。 许乐也跟了过来,站在旁边嬉笑着揶揄:南瓷姐,你绝对是追星赢家,今天脱衣服,明天亲亲,后天就该本垒打了。 南瓷捕捉到她话里的字眼,一口水差点呛住,瞳孔微缩,明天有吻戏? 许乐连忙拍着她的后背,给她顺气,见怪不怪地笑道:是啊,你忘了? 南瓷不死心地翻看剧本,看到那几行黑字,小脸都快皱在一起。 直到休息结束,她磨蹭地回到拍摄现场,眼神飘忽地落在楚倾的薄唇上。 唇形性感,看起来很好亲。 南瓷觉得自己要疯。 楚倾有感应般抬头,似笑非笑地回望她的目光。 场记板再次落下。 南瓷拿着道具组提前准备好的草药入镜,还没站稳,就见楚倾靠在岩壁上,身体在小幅度地颤抖。 她一愣,然后跌跌撞撞地跑过去,跪到楚倾身边,声腔染上着急:沈怀烬,你怎么了? 楚倾吃力地睁开眼,见她去而复返,才又安心地阖上眼皮,声音很轻:冷 南瓷手里的东西掉在地上,她抱着楚倾的身体,不敢用力,沈怀烬,你醒醒 可男人没有回应,脸上的血色也越来越淡。 火焰晃动,山洞里冷瑟又寂静。 南瓷盯着一身伤的男人,衣袍下的手紧紧攥起,指骨都泛白。 -- 第138页 犹豫许久,她摸上自己腰间的青衿,缓缓扯开,嘴里低喃:沈怀烬,我还不允许你死。 长裙缓缓落地,微卷起风尘,火光摇曳。 过了几秒,唐明远才喊咔。 下面的内容就算拍了,广电也大概率不给过审。 第69章 两场戏拍完, 唐明远把镜头都确认过一遍后宣布收工。 剧组在山脚下安排了酒店,开车下山时夜色已深,天上遥挂着几颗星星。 南瓷下午睡过, 这会倒精神,她把车窗半降,手肘支着, 仰头看向天上闪烁的星光。 山间晚风肆意地吹着她的乌发,她回头, 朝楚倾扬起笑,楚倾,想给你摘星星。 楚倾闻言狠狠一怔,偏头和她对视。 这一瞬她的笑容干净纯粹,揉着点孩子气, 眉眼在朦胧的月光下愈发绮靡。 楚倾目光深沉地看着她,喉结上下滚动, 南瓷,为什么是我? 南瓷愣了下, 意识到楚倾问的,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拢。 为什么。 这个问题她也从来没想过。 就是那一秒,他带着光闯入她的世界。 车子一个急刹停下,南瓷回过神, 余光里是镶在酒店外墙的流线灯, 闪着鲜丽的光,一看档次就不低。 她默了一瞬,对他轻笑:因为你是楚倾啊。 没有理由的爱, 总是更让人心动。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车, 走进酒店。 剧组图方便, 把房间订在了同一层,但隔得还是远。 高档酒店就是不一样,用的空气清新剂都考究,闻起来更像是馥郁的香水味。 南瓷踩着走廊地毯上的花纹,慢吞吞地往自己的房间走去,可路过楼梯间的时候,却倏地停下脚步。 厚重的防火门半掩着,透出一丝光亮,有细碎的交谈声传出来。 南瓷在门外站了半分钟,捏着房卡的指甲掐进掌心,淡漠的脸上覆了层冰。 吱嘎 她伸手推开门,硬生生把里面的黑暗破开一道口子。 有亮光乍泄,门后的两个女生惊讶地抬起头,眼里闪过慌张,但在看到南瓷的脸后,脸上很快恢复镇定。 两个女生个子都不高,年纪看起来很小,戴着同款帽子,手里拎着个袋子,里面不知道装的什么。 其中一个扎高马尾的女生抬起头问:你就是南瓷? 南瓷没说话。 旁边的女生见她冷着脸,阴恻恻地嘀咕着:花瓶一个,也配和哥哥搭戏。 那你们配?南瓷朝两人靠了一步,垂眸睨着她们,不怒反笑,但那双桃花眸里的温度荡然无存,要去和楚倾说晚安? 南瓷从没想过,会在酒店里碰上楚倾的私生。 在她记忆里,楚倾很少提及私生问题,一度给了她们一种错觉。 可他那么光芒万丈的一个人,又怎么会没有人在阴暗的角落里肖想。 那俩女生被南瓷的眼神唬了一下。 反应过来后彻底露出了真面目。 我们去干什么,关你屁事啊。 大姐,你以为自己是谁啊?不过是和哥哥拍了一部戏,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南瓷听到自己被叫大姐被气笑,她红唇勾着,小妹妹,多大了? 两个女生看着她,不屑回答。 南瓷也不恼,靠着楼梯旁的墙壁,没成年就滚回去读书,成年了大姐就教你做人。 她们没料到南瓷还有这副面孔 说着三教九流的脏话,坏到骨子里。 一时气得咋舌,你 南瓷笑着,慢条斯理地走过去,快狠准地伸手摘了其中一个女生的帽子,一张扭曲的脸暴露在昏暗的灯光下。 被摘帽子的女生气急扬起手,就想去推南瓷。 南瓷冷笑一声,捏住她的手腕狠狠一压,把她按在楼梯扶手上。 旁边的女生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不敢动弹。 南瓷俯下身体,气若幽兰,却字字淬着毒,当私生好玩吗?满足自己肮脏的私欲快乐吗? 说完,南瓷松开女生,一个甩手把她推到同伴身上,指了指楼梯,声音冰冷,现在,就从这下楼,回你们自己的家,不然 她抬眼看向闪着微弱红光的摄像头,我不介意让大家看看,她们最痛恨的私生嘴脸。 那些被南瓷压抑在最深处的阴狠被面前两个白痴激起,她此刻连血液都翻滚着戾气。 那个女生被她推得踉跄,好不容易稳住身体后气得直接爆了粗口,你信不信我把你今天的行为传到网上?你果然就是一个施暴者! 你受伤了吗?南瓷淡淡抬眸,我都没用力啊。 那女生愤怒地卷起袖子,露出疼得要死的手臂,刚刚南瓷那一下她怀疑骨头都要碎了,可一掀起,连块泛红破皮都没有。 南瓷腰抵在楼梯栏杆上,笑得漫不经心,你大可试试,看大家是信你,还是信我。 她的口气轻狂又笃定。 那女生想到传闻中的种种,和同伴交换了一个眼神,骂骂咧咧地转身下楼,很快消失在黑暗里。 -- 第139页 南瓷一直站到楼梯间的感应灯暗下,才迟缓地转身离开。 她耳闻过其他明星遭遇私生的新闻,光是看着,都觉得无助和恐怖。 半夜被陌生人敲房门,想想都窒息。 一想到楚倾也会被堵在墙角,听这些疯子说着所谓的爱。 她感到一阵无力。 鲜花满簇的尽头不该是躲也躲不掉的私生。 回到房间,南瓷犹豫片刻给楚倾发了条微信: 【你睡了吗?】 那边过了五分钟才回:【还没,刚洗完澡,怎么了?】 南瓷低垂着眼,心里闷得发慌,却也只是死死地藏着,没露出一点马脚。 他不需要知道这些。 【没事,那你早点休息,晚安。】 顿了顿,她补上一句,【做个好梦。】 - 第二天一大早南瓷收拾好下楼,刚好碰上楚倾,他在接电话,没经打理的头发很软,耷在额前,神情淡淡地回应着。 南瓷安静地等他打完,才迟疑地问:楚倾你昨天睡得好吗? 楚倾点头,然后若有所思地放下手机,朝她逼近,俯下身低声质问:你到底怎么了? 南瓷吓了一跳,后退时腰抵上冰凉的大理石,瑟缩着摇头,没没啊。 剧组的车适时出现,南瓷松了口气,她先一步跑上去。 今天拍摄场地变成C市有名的城墙景区,剧组花重金包了半天,还搭了幕布。 姐,别吃了。许乐一把夺过南瓷手里的薄荷糖,怒其不争地看着她,不就是拍一场吻戏吗? 正在给她画花钿的化妆师没憋住笑。 南瓷掀起眼皮,淡淡开口:你说,有没有借位的可能? 许乐状似认真地思考了下,给了否定的答案,唐导可是能为艺术献身的人。 南瓷: 她不是没和楚倾接过吻,可前两次稀里糊涂的。 高考都没紧张的人,现在手心里反倒起了层薄汗。 她出去的时候,唐明远已经坐在那张御用小板凳上,拿着对讲机吩咐各机位做准备。 四周没打几盏灯,有点暗。 这是一场白日夜戏。 恢宏的城墙像蛰伏的野兽,只有不远处烽火台上点着光,生生不熄。 群演也都在城楼上就位,穿盔戴甲,乍一眼看仿佛真的穿越了。 戏在城楼上面拍,南瓷拖着一身曳地长裙,刚上了几个台阶就差点被绊倒,有只手从后面扶住她的腰,顺势拉住她的手,走吧。 南瓷不用侧眸就知道是楚倾,她这回没忸怩,安心地跟着他走。 临开拍前,南瓷轻轻扯了下楚倾的衣角。 他低头,看着她的盈盈目光。 楚倾,你知道等会有吻戏吧? 楚倾松腰带的动作一顿,似笑非笑:嗯。 南瓷咬着唇,半天没说出话。 她以前从没想过会有这样一天。 能和他面对面说话,会被他抱进怀里,甚至还和他做了最亲密的事。 六年来,她一直恪守着粉丝与偶像之间该有的距离,连接机都少有。 因为她知道楚倾一旦换上私服,就不属于她们了。 他只要在台上发光发热就好。 可现在。 南瓷深呼一口气,神情有点复杂。 楚倾垂眸觑着,像是看穿她在想什么,挑眉笑道:别胡思乱想了。 唐明远见两人准备好,喊了Action。 先是一道洪亮有力的声音从南瓷背后传来,继而是一阵高过一阵肃整的参见声。 参见陛下。 南瓷回头,见到的是一个粗魁的男人。 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有一道极长的疤,看着有点凶相。 楚倾撇了那人一眼,掀唇道:临近年关,城门守好。 寥寥八字,冷淡又凌厉。 以王的姿态,在吩咐他的臣。 那将士低着头,末将遵命。 楚倾满意地勾起唇,带着南瓷走到城楼没有士兵驻守的一侧,他弯下腰,薄唇在距南瓷耳垂一厘米处停下,声音哑得如夜。 吟窈,看到了吗?北凉和南渊都是朕的,你若想要,都归你。 南瓷不自主地颤栗,但面上还是那副冷心冷情的模样,甚至有淡淡的嗤笑:沈怀烬,你就这么爱我? 她在他面前从不以帝王相称。 楚倾闻言,抬起南瓷的下巴,你以为呢? 为什么是我? 楚倾一愣,沉默半晌,低低地笑出声,兴许是我疯了。 是疯了吧。 从见她第一面,他就觉得她的那双眼眸很熟悉,像在哪里见过,隐约有种极深的宿命感。 南瓷皱了下眉,可是沈怀烬,我不爱你。 她不爱这世间任何人。 楚倾动作微僵,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手指收紧,将南瓷的下巴抬得更高。 你不爱我? 下一刻,他发狠似的吻下去。 南瓷被迫仰着头,承受他的来势汹汹。 他的唇和她紧紧相贴,带着要把她拆骨入腹的力道,一寸寸掠夺她的呼吸,碾磨着她的理智。 -- 第140页 她伸手要反抗的动作轻易被他捕捉,手腕很快被他按在墙上。 脑子快要缺氧。 楚倾才慢慢放开她。 在唐明远喊咔后的那一秒,他凑到南瓷耳边,声音又低又沉:吻技不行,要多练。 第70章 南瓷被吻得发懵, 下意识地点头,好半天才回过神,红着脸抬眸看楚倾, 却见他朝唐明远淡笑。 我没发挥好,再来一条,行吗? 唐明远对楚倾这种精益求精的态度自然满意, 爽快地应下:当然可以。 南瓷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想往后缩, 直接被楚倾按住了腰。 他又吻了下来,封缄住她的红唇,一点也不温柔,疯狂地攻城掠地。 时间都快静止。 片场的喧嚣都没了,只剩下两人凌乱的呼吸。 南瓷腿软地闭上眼, 手无力地攥着楚倾的衣角,就在她彻底沦陷时, 唐明远突然喊咔,南瓷雾蒙着一双眸, 不明所以。 唐明远遗憾地问:南瓷,你的反抗呢?忘了? 南瓷委屈地说不出来话。 楚倾垂眸,视线落在她被吻得潋滟的红唇上,善解人意地笑道:没事, 再来。 这场戏拍了三遍, 结果最后看下来唐明远还是觉得第一条效果最好,镜头里楚倾在发狠似的宣泄,却又极度的压抑和隐忍, 像是不舍得伤害怀里的人。 简直就是他的梦中情镜。 他美滋滋地宣布收工。 许乐乍一看到南瓷嫣红的唇, 惊得倒吸了口气, 声调都变尖,哇塞,楚老师太猛了吧。 南瓷无语地瞪了她一眼,低头玩手机。 剧组撤离景区的时候,南瓷还碰上了闻讯赶来的粉丝。 艺人拍戏的行程虽然不对外公开,但在这种著名景区拍摄,立马登上了同城热搜。 这是南瓷在风波后第一次见到粉丝。 五六个女孩举着手机,不敢靠南瓷太近。 只是在南瓷看过来时,拼命地朝她晃动手里的粉色手幅,叫着她的名字。 南瓷定睛,打量着那些做工精美的手幅。 句句不离爱。 她抿唇笑了笑,低头和许乐耳语几句。 许乐点点头,小跑着离开又很快回来,手里拎了个塑料袋。 南瓷接过,抬脚朝她们走过去,天气热,别中暑了。 说着,她把袋里的果汁拿出来分给她们。 粉丝皆是一愣,直到有人出声,小瓷,你怎么这么好啊 声音突然有点哽咽。 明明她是那个从地狱里走出来的女孩啊。 其乐融融的氛围被她搞得莫名伤感,南瓷失笑:怎么见到我还哭啊? 她笑得温和,像个堕入凡间的天使,如果旁人不知道她那些黑暗过去的话。 这下粉丝集体破防,哭唧唧地拉着南瓷的手,说着掏心窝子的话。 南瓷笑着看她们又哭又笑的模样,很鲜活,一点点刻进她的心脏,让她彻底明白。 她再也不是一个人了。 有很多很多人在爱她。 姐姐,你多上线来看看我们呀! 好。 小瓷,我们有生之年能不能再看到你的自拍啊? 旁边有人附和,一张张期盼渴望的脸。 南瓷微笑:我尽量。 姐姐,我九月份就要去A大报道了! 恭喜你啊,我的小学妹。南瓷口吻含笑,倒是把那女孩弄得害羞了。 姐姐,拍戏辛苦了,要注意休息啊,好好吃饭! 嗯,我会的。 然后也不知道是谁压低声音问了句:姐姐,楚倾没有欺负你吧? 从《江南咒》官宣以来,倾星和IC没少撕,两家粉丝谁也看不上谁,最后各自抱走独美。 只留下两人cp粉在夹缝里扒着偶尔流出来的路透嗑糖。 南瓷怔了下。 被亲到腿软算欺负吗? 她逼着自己不去想那些旖旎的画面,缓缓摇头,没有。 粉丝这才放心,又和南瓷聊了几句,许乐跑过来提醒她到点该走了,南瓷点头,朝她们挥了挥手,跟着许乐上车。 没了吻戏,两人的对手戏拍得就顺利多了,C市外景的戏份半个月不到就全部拍完了。 回A市的前一晚,南瓷正趴在床上玩手机,听到敲门声,她麻利地翻身下床,跑去开了门,却连头都没抬,只侧身让人进来。 在C市拍戏这段时间,楚倾每天晚上都来陪她吃饭,她不挑食,就是吃的少。 她对楚倾的威逼利诱根本没抵抗力,每天被哄着多吃一口,慢慢长了点肉,上镜刚好。 楚倾把打包的饭菜搁在桌上,才转身去看她。 平时开门都殷勤的人,今天却连个眼神都没分给他,她穿着宽松的短袖,弯腰坐在沙发上,领口露出小半个香肩,皱着眉,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他只能淡声叫她:南瓷,过来吃饭。 南瓷含糊地应了声,但一点也没起身的意思。 楚倾眉目微沉地走到她旁边坐下,撇了眼她打开的淘宝界面。 南瓷倏地感觉身边陷了进去,男人滚热的温度和她贴得很近,一点点灼烧她的呼吸,她今晚第一次正眼瞧他,楚倾,你先吃嘛 -- 第141页 楚倾垂眸落在屏幕上的商品页面,看着有点眼熟,他挑眉问:这个能当饭吃? 就在这两秒。 南瓷再回神看向自己的手机,精准到秒的时钟已经走过整点,她巴掌大的脸一瞬间垮掉,没了,都没了。 楚倾接过她的手机,划了两下,才惊觉那熟悉感从何而来。 屏幕上预售的就是他前两天刚宣的新代言。 自己那张脸还在详情页挂着。 他看不得南瓷难过,蹙眉问:不是还能买吗? 南瓷晃着脑袋,指给楚倾看:不一样,前500名有你的人形立牌,前1000名有专属明信片。 楚倾算是知道她的执念了。 他好笑又无奈地摸了摸南瓷的头,你这么想要? 南瓷想也没想地点头,你每个代言的物料都不一样,等解约了这些东西就绝版了。 所以她全都要。 每个时间点的楚倾,她都想珍藏。 楚倾低笑,我跟品牌方说一声,你想要多少都有啊。 南瓷闻言一怔,以为自己幻听了。 楚倾又重复一遍,还补上一句:我就在你面前,还比不上这些? 南瓷忙摇头,然后朝楚倾扬起一个很甜的笑,得了便宜还要卖乖:能不能再要一张海报? 那张抽奖的海报实在是绝美,她好想要。 楚倾目光幽深地看着她半晌,似笑非笑地松口:当然可以,但你今天要把饭吃完。 南瓷没犹豫地点头,不用楚倾催,自己站起来,走到饭桌边,把打包盒的塑料盖掀开,入眼是些清淡的菜色。 楚倾也走过来,随口解释了句:许乐说你最近有点上火。 南瓷又是一愣,讷讷地启齿:楚倾,你别对我这么好。 楚倾睨她失神的样子,无声地勾了勾唇。 - 回到A市的拍摄也越来越顺利,两人虽然演戏经验少,但一旦磨合起来,对手戏基本两条就能过。 拍摄进度也渐渐过了半,快要走到后期最虐的剧情。 南瓷几乎每天都要违心地对楚倾说一遍我不爱你,有苦说不出。 她只能在微博上把这些爱意补回来。 片场的人来来往往,就看见南瓷屈膝蹲在树荫下玩手机,偶尔舔一下左手握着的甜筒。 不知道她看到了什么,眉眼含笑,起身小跑到楚倾旁边,举着手机红唇翕张。 场务用手肘顶了顶旁边的统筹,八卦地问:他们俩是在谈了吧? 统筹翻着下场戏的剧本,摇头,我觉得不像,楚倾像在养女儿。 场务: 那一边。 南瓷指着上面的内容,声音微扬:楚倾,你要参加风云之夜吗? 风云之夜是每年夏末的音乐盛典,从舞台到灯光,再到乐队,都算国内数一数二的排场。 虽然官方还没公布今年的阵容,但各个售票渠道已经在传了。 楚倾作为顶流,名字排在第一个。 楚倾垂眸看了眼,淡声问她:想看? 南瓷狠狠点头,语气听着还有点可怜,你好久没有舞台了,大家都很想你。 内娱舞台本来就少。 楚倾在路人看来的热血重生后又变得不爱营业,微博上只有配合各大品牌发的宣传,偶尔发张生活照能让粉丝开心好久。 倾星也都理解,有的只是心疼。 因为被黑怕了。 他随手发的一张自拍都可能被恶意曲解。 所以粉丝只能乖乖等他公开露面,但个人演唱会结束后,楚倾就进了组拍戏,算起来有两个月没出现过了。 超话里一片嘤嘤嘤。 南瓷只能挺身向她们的正主转达诉求。 楚倾淡笑着给了肯定的答复。 他虽然连接两部戏,但重心还是在音乐上,这种舞台对他是加成,没理由不去。 南瓷闻言,嘴角上扬的弧度更大,她刚要找人买票,就听见楚倾失笑的声音:到时候我找主办方要一张给你,内场前排?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说话都有点飘忽,这可以吗? 当然。 南瓷瞬间觉得手里的甜筒也不过如此。 傍晚收工回去的路上,南瓷已经在琢磨着准备应援物和灯牌了,她盘着腿坐在副驾驶,神色认真。 许乐在等红灯的间隙凑过来,揶揄她:追星一时爽,掉马火葬场。 南瓷看了她一眼,不想干了? 许乐连忙求饶。 南瓷刚要下单时,袁畅的电话跳了出来。 她眉心微动,顺手划了接通。 袁畅的声音很喘,听着有点滑稽,回来没? 南瓷一愣,反应过来,你在我家门口? 嗯,找你有事。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着,你们这高档小区咋也会停电?爬个楼梯累死我了,你上来的时候给我带瓶雪碧。 南瓷没忍住笑,知道了。 等她回到小区的时候,供电已经恢复,她先去帮袁畅买了瓶雪碧,才不紧不慢地乘电梯上去。 -- 第142页 袁畅这会儿已经缓过来了,跟着南瓷进去的时候还顺势问道:楚倾怎么知道你家密码? 他一直耿耿于怀。 南瓷伸手开了灯,他来过。 哦。袁畅慢半拍扬起声调,啊?你们 你别多想。南瓷给自己也倒了杯凉白开,在沙发边坐下,之前有次我发烧,他送我回来的。 袁畅神情复杂地在南瓷对面坐下,捏着汽水瓶子,南瓷,你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南瓷喝水的动作一顿,没有瞒你。 只是觉得没有诉说的必要。 第71章 这是他们俩第一次开诚布公地坐下来谈话。 袁畅叹了口气, 南瓷,我没资格没立场劝你多善良,但是你也许可以试着相信依赖身边的人, 我、或者许乐,不是什么事都要自己扛了。 他带了南瓷两年,看着她从不为人知到现在人尽皆知, 在这段关系里,他更倾向把她定位成妹妹, 而不是一个手下的艺人。 他还记得,南瓷是同期里练得最狠的那个,没日没夜地练习,像在宣泄某种情绪,但到了公司每月考核, 她的胜负欲却不大。 可惜其他人不争气,即使她收敛了锋芒, 还是成了那一批里最优秀的。 所以他也愿意扶她一把,把手头上能撕到的好资源都给了南瓷, 一步一步把她送到今天这个位置。 南瓷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沉默半晌点了点头,袁哥,我会试试的。 她早该开始爱这个世界了。 冰雪碧的瓶外已经起了层水珠, 南瓷抿唇笑了笑, 袁哥,你今天不会是来给我做心理辅导的吧? 袁畅被她的话一敲,想起来正事, 脸色却没缓和, 反倒更严肃, 他从自己的手提包里拿出一个信封,又翻出一段监控视频。 网上那段说你施暴的视频被警方证实是盗取,侦查后锁定了这个女孩,她两次扮作清洁工混进档案室,先把那几张光盘偷出去,再悄无声息地放回去,但她一口咬定没人指使。 南瓷垂眸看完,眼尾上挑,笑了。 袁畅不明所以:你笑什么? 南瓷按下暂停,指着那张稍显稚嫩的脸庞,这个是靳曼吟的助理,我见过。 袁畅一惊,你确定? 嗯。南瓷漫不经心地应着,又伸手拿起那个信封,抖出里面的资料,这什么? 袁畅一看到这个,气得牙痒痒,那个歪曲事实、颠倒黑白的狗东西,我挖了半天。 袁哥成语不错,你女儿的语文是你教吧。南瓷挑眉笑着,一张张看过去,从IP地址到照片原件,证据详尽。 全都指向一个人。 南瓷眼神晦明地勾起笑,一点点扩散。 袁畅疑惑的声音在下一刻响起: 南瓷,你和应秋月到底有什么仇有什么怨?她要这样处心积虑对你? 先是恐吓,再到如今蓄意诽谤。 南瓷沉默一瞬,身体往沙发上仰靠,凝着头顶的白炽灯,笑道:谁知道呢?人心难测。 袁畅摸清了南瓷的脾性,深知她这副模样是不想多说,僵持片刻终究没强求,他把桌上的证据收拢,我已经让公司法务部准备起诉她诽谤了。 南瓷坐起,就吃点官司多没意思啊。 袁畅微微愣住,觑着她笑吟吟的样子,心里咯噔一下,你想干什么? 眼前的南瓷熟悉又陌生。 在收到死亡快递的时候,她也是这样笑的。 袁哥,你听过一个词吗? 什么? 一报还一报。 南瓷睨着袁畅难言的表情,袁哥,你别担心,我不会做违法的事。 袁畅还是迟疑,你到底要干什么? 直到一个电话被老婆叫回家,袁畅还是没套出南瓷的话来,他边换鞋边叮嘱:你刚说要试着相信我们,可别乱来啊,还有明天那个杂志,内页采访的提纲记得看啊 南瓷倚着门恭送他,我都知道了,袁哥你放宽心啊。 门关上,公寓里恢复一片宁静,只有袁畅喝剩下的半瓶雪碧在冒泡,发出轻微声响。 南瓷拎起来扔进垃圾桶,走到落地窗前,俯视华灯初上的夜景,唇角缓缓上扬。 新账旧账,该一笔笔算清楚了。 - 第二天。 唐明远知道南瓷下午有别的行程,就先拍了她的戏份。 一段她被徐嘉柔为难的戏。 徐嘉柔下手倒没客气,一瓢水直接从南瓷头顶浇过。 南瓷冷漠地抬眸,任由沁凉的水从下巴滚过,再滴落。 唐明远一喊咔,许乐立马拿着毛巾跑上来给她擦水,嘴里还小声嘟囔:她是故意的吧? 南瓷听乐了,抬手捏着她今天扎的丸子头,自信点,把吧去掉。 许乐撇撇嘴,抬眼却看见楚倾朝她们走过来,她忙跟他打了个招呼。 南瓷把沾湿的发丝捋开,才看清楚倾,她笑了笑,你怎么来啦? -- 第143页 上午没他的戏份。 楚倾把手里的纸袋子递给南瓷,答应你的东西。 南瓷揭开一个小口子往里看了眼,是她之前拿一大碗饭换来的代言周边。 她眉眼笑意更浓,谢谢。 楚倾看着她湿漉漉的眼睛,喉结不动声色地滚动,录制要注意安全。 南瓷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她明天要去录的那个综艺。 《热血挑战》是档生存类综艺,全程采用直播形式,每期把嘉宾放在一个半野外的地方,要通过自己的努力逃生。 节目组给出的概念片已经让网友自发捐款给常驻MC买保险了。 好在她只是第一期的飞行嘉宾。 南瓷朝楚倾安抚地笑笑,嗯,我知道啦。 两人没待多久,许乐来接南瓷去摄影棚。 摄影棚和片场一东一西,开过去要很长一段时间。 南瓷靠在后座把榜打完,刚要退出微博,却倏地瞥见一个热搜词条,在一众娱乐话题里格外突兀 #南氏集团股价大幅下跌# 她若有所思地点进去。 是个金融大V发的,通篇术语偏多,但南瓷大概看懂了。 南氏集团因南瓷一事被卷入大众视野,一度股价上升,走势叫好,可最近一周却呈崩盘式下跌,陷入财务危机。 南瓷盯着那张图,指节无意识地搭在手机边缘,然后翻出一个久违的联系人。 她犹豫两秒,拨了过去。 那头在快要自动挂断的时候接起,混着中英交流的声音。 南瓷怔愣一秒,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没有,刚开完会。祁琛声音偏淡,没什么情绪起伏,找我有事? 南氏集团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她屏息了几秒,听到祁琛含笑的声音,南小姐,你是来兴师问罪的吗? 南瓷听到他的话,恍如隔世。 他还是没变。 南瓷握紧手机,你只要告诉我,是或不是。 等了半天,等来祁琛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他们对你不好,所以就没留的必要了。 南瓷的事弄得满城风雨,他看到的时候已经是舆论鼎沸,他也派人去查过,却得知了那些上流社会的秘闻。 她在南家受了很多苦。 但南瓷听懂了。 她一点也不怀疑他的动机。 之前没动南家,或许有她的原因在。 她轻叹一口气,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搞垮还是收购? 祁琛也学着她叹气,随便喽,看南弘烨能撑到哪一步。 挂了电话,南瓷转头看着窗外掠过的风景,已经从繁华街景变得荒芜。 摄影棚在近郊,她们到的时候摄影师已经在调试设备,造型团队也在等着了。 袁畅这次给她拿下的ZMAY算在准一线男刊里,虽比不得一线,但胜在金九封面,分量不低。 ZMAY一向走的是时尚轻奢风,为符合南瓷的气质,特意借来了Ferry的秋季新款。化妆师将她的卷发拉成黑长直,妆容偏欧美,加上南瓷自身优越的骨相,抬眸的那一瞬间气场全开。 摄影师打了个响指,像艺术家碰上了他的缪斯,连着拍了很多张也不嫌腻。 拍摄结束后就是专访。 南瓷被现场工作人员领到一个空房间,四面是白而粗粝的墙,面前有张黑色圆桌,上面摆着有格调的玫瑰花。 挺讲究。 南瓷坐了会,有记者走进来。 专访的问题都是事先安排好的,以防在采访过程中触及艺人的隐私或禁区。 南瓷也没全按提纲答,偶尔会自由发挥,但整体谈吐大方,逻辑严谨,引得记者有些感慨:不愧是A大法学毕业的高材生啊,那请问南瓷,你为什么想要进入娱乐圈呢? 她本以为南瓷会说着千篇一律的套话我的梦想是站在舞台上唱歌跳舞。 但没有。 她靠在椅背上,一双桃花眸勾人,淡笑道:因为我的那束光在这里。 记者愣了下,连忙问:那束光?能具体说说吗? 不好意思,暂时无可奉告。南瓷的笑慢慢敛起,面色变得清冷,话锋一转,但更多的原因是,我要让那些见不惯我的人,一辈子都不能如愿。 记者明显愣住,联想到南瓷身上被爆出来的各种消息,好的坏的,都足以让她成为话题焦点。 记者想了想又试探着问:南瓷,不知道你对原生家庭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南瓷滞凝几秒,记者也意识到自己的提问太尖锐,刚想收回,就听见南瓷淡淡地笑道: 我也会羡慕那些被父母宠爱长大的孩子,但那是他们的幸运,我没有。我选择不了自己的原生家庭,那就只能选择和自己和解。 私生女注定不被待见,何况是在利益纷繁的豪门里,她从孤儿院被接回去,并没有让她从丑小鸭变成白天鹅。 那些人不想看见她,那她就逼着他们看见,在大街小巷的广告牌上,在茶余饭后的电视上。 第72章 采访结束, 许乐又开车送南瓷去机场。 晚上六点的航班飞M市,紧赶慢赶到机场也接近五点十分。 -- 第144页 南瓷捏着机票从候机大厅的人群穿过,她打扮得低调, 身边又只跟着许乐,没人认出来。 只是快走到登机口时,不小心和一个女孩撞了个满怀。 那女孩受惊地后退几步, 手里的东西没拿稳,零散地掉在地上。 南瓷眉眼低垂地和她说了句抱歉, 弯腰去帮她捡,可在指尖触碰到地上散落的几张照片时,愣了一下。 照片上两个人。 她和楚倾。 色调粉红,泛着恋爱的甜腻感。 女孩见她失神,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眼睛倏地亮起来,压低声音悄悄问:姐妹, 你也嗑神颜? 南瓷被她的话拉回思绪,尴尬地清嗓, 我是楚倾唯粉。 说着,她把照片交还女孩。 女孩无趣地接过,按头安利的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 唯粉永远不会懂嗑cp的快乐。 等待起飞的间隙,南瓷鬼使神差地打开微博, 在搜索框打下神颜cp。 网络很快跳转到官方指定嗑糖天地楚瓷超话。 两人被女娲精雕细琢的脸光是同框站着不动就足够让粉丝嗑到醉生梦死, 更别提现在要合作一部剧,几段路透被cp粉带着显微镜都快扒烂了。 江南咒的官博每天都要被cp粉问候一句什么时候播。 南瓷进去翻了一圈,看到热门贴里有段视频热度很高, 她好奇地点进去。 视频开头是长达十秒的黑屏, 什么都没有, 只有低沉的喘息声和欲泣的呻/吟声。 然后镜头一切,是光鲜亮丽的晚会现场,视频特意放慢了南瓷和楚倾擦身而过的动作,每一秒都在暗潮涌动,配上字幕: 说好了在家等我的,你不乖。 啊啊啊啊啊啊 画面呢?我缺这点流量吗? 这就是顶流组合吗?他顶她流 !!! 南瓷又撇了眼up主的名字。 楚倾南瓷今天为爱鼓掌了吗。 眉目清冷的人这一刻再也忍不住红了脸。 她掩耳盗铃地退出,正好飞机即将起飞,她直接关了机,头靠在椅背上,深呼一口气。 要命。 飞机落地已经是晚上八点。 M市靠海,夜风微凉,带着水汽。 南瓷后悔没穿件外套,她抚了抚手臂,低头往外走,可还没走出航站楼,就有人围了上来,举着手机,对着她拍。 她不着痕迹地皱了下,侧身问许乐:怎么回事? 许乐脸色也复杂,好像有人泄露了你的行程。 这次录制《热血挑战》的行程并没有对外公布,因为节目组为了保障直播的流量,至今没有对外公布节目嘉宾,最大限度留下悬念,吸引观众来看。 就连南瓷到现在都不知道MC有谁,哪怕明天就要录制了。不过节目组说到底担心嘉宾完全不认识直播时会冷场,妥协地在今晚安排了内部见面会。 南瓷若有所思地点头,朝那些代拍笑了笑,然后闷头继续走。 节目组的车已经等在机场外。 南瓷坐进车里才感觉到一点暖和,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倚着,漫不经心地听工作人员说些客套话,手上回着楚倾的微信。 【到M市了吗?】 【嗯,刚到。】 【那儿昼夜温差大,注意保暖,别贪凉。】 【知道啦。】 南瓷怅然若失地盯着屏幕叹了口气。 她才和楚倾分开一天,已经开始想他了。 果然是她越来越贪心了吗? 很快到了酒店,工作人员先把她和许乐带到房间门口,又提醒她九点有见面会。 南瓷随口应着,没骨头地往沙发上一躺,疲惫感接踵而来。 许乐把行李收拾好,也坐到她旁边玩着手机。 南瓷没忘之前答应粉丝的请求,问许乐要了几张自己的生活照,但懒得p图,只加了个滤镜,刚上传完就听见许乐说了句脏话,手机差点掉到地上。 她淡淡地撇了眼,怎么了? 许乐好不容易拿稳手机,塞到南瓷手里,南瓷姐,你好像掉马了。 南瓷一愣,垂眸看向手机。 就在五分钟前,有人po出她的机场图,在底下一堆彩虹屁里有条评论直接爆了。 @Double_C:家人们我有话要说啊啊[可怜]我下午六点在A市机场飞T市,在登机口好像撞到了南瓷!就是这身衣服,很低调,我当时根本没想到会是她,还和她搭了两句话,关键是她说她是楚倾的唯粉!!!! ??? 姐妹你确定没听错吗 真的假的 好刺激 南瓷真是菩萨,知道内娱太无聊,限量放瓜 楼上能不能积点德,之前的事是她想的吗 南瓷是楚倾的唯粉?! 南瓷如今算女明星里流量TOP级别的,而楚倾又是当之无愧的顶流,这对组合稍有风吹草动就是能大爆的程度。 短短几分钟,这层楼里已经闹得不可开交,#南瓷楚倾唯粉#的词条也很快挂上热搜。 好巧不巧,就在刚刚南瓷还发了一条微博,这下所有人全跑到她的微博底下去质问。 南瓷: -- 第145页 她多什么嘴啊。 许乐愁着脸,南瓷姐,现在怎么办? 南瓷看了眼时间,快到九点了,她把手机还给许乐,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顿了顿,她站起身,我先去开会了。 许乐还想说什么,南瓷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口。 她像拿着个烫手山芋,叹了口气。 内部见面会就设在酒店楼下的宴会厅,没多隆重,南瓷走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了两个人,闻声抬头,南瓷看清是谁后讶异地挑了挑眉。 她笑着朝他们打招呼:潘老师好,许老师好。 许嘉年先起身,和她握了下手,好久不见。 然后是潘柏起,他离了以梦时导师的西装,私服穿得嘻哈,但还是中规中矩地回应南瓷:这么久没见,头发长了。 南瓷抿唇笑了笑,在许嘉年旁边坐下。 隔了几分钟,陆陆续续又进来三个人。 也不算生面孔。 苏航、闻方和姜苏桐。 南瓷一一问了好,刚坐下,门再次被人打开,她下意识扫了眼,却在看到那张脸后,不动声色地笑了。 应秋月在没参加以梦前就以一组清纯校园照走红,积累了一批粉丝,今晚穿了条粉色长裙,看着就像个纯情女大学生。 她表现拘谨地走进来,打了一圈招呼才看见南瓷,脸色有些不自然,但依然笑着和她碰了下手。 在外人眼里,她们是一个团的队友,关系应该很熟。 秋月。南瓷嘴角勾起淡笑,用力按住应秋月想要抽走的手,眉尾上挑,好巧啊。 应秋月被她的力道箍着,动不了,只能赔着笑,我也没想到能在遇上队长。 南瓷缓缓松了手,眉眼笑意更浓,红唇扯起:是缘分吧。 人到齐后,导演就直奔主题地宣读了一些明天录制的注意事项,又简短地录了点素材,打算放在明天直播前预热。 结束已经十点半。 南瓷回到房间,就看见许乐还维持着她走前的坐姿,盘着腿看手机。 怎么样了?她倒了杯水,指节握紧杯沿坐下。 许乐没说话,直接把手机给她看。 话题热度明显被控制住了,但讨论度只增不减。 本来凭网友的一面之词不太可信,但有人开始顺着这条导火线开始扒。 这下不得了,一石激起千层浪。 【首先自证我是倾星,你好中餐厅第四期大家还记得吧,我看到南瓷做沙姜鸡第一反应就是楚倾在采访里说过最喜欢吃这道菜,当时以为是我多想了,现在】 【接楼上,还有欢声笑语,南瓷去的那一期,她猜出了人潮汹涌,我当时还因为这个好感她,结果现在告诉我们是同担??这个世界好魔幻我想静静。】 【我来!有人还记得南瓷在大明湖畔的游戏ID吗?!要给CQ摘星星啊家人们,CQ不就是楚倾的名字缩写吗!!!这下跑不掉了吧】 【ZMAY采访南瓷有提到过,进娱乐圈是因为她的那束光在,所以那束光就是楚倾。拜托为爱进圈超酷啊!】 越来越多的细节被网友翻出来,几乎能够坐实南瓷是楚倾粉丝一事。 南瓷头疼地登上自己的小号,去楚倾超话转了圈,发现大多数倾星都被这个消息砸蒙了。 所以这段时间我们一直撕的是自己人? 但很快有人跳出来锤南瓷阴谋论。 【nc这手牌玩得可比xjr高明多了,装作楚倾粉丝就可以正大光明地扒着他吸血,而且再退一步讲,nc是cq粉的话,以梦期间是不是有点细思极恐了?】 一个参赛选手,一个导师。 啧。 吃瓜路人表示贵圈真乱。 而这一刻IC更加五味杂陈。 但自从南瓷被网暴,伤口被揭开后,她的粉圈就比别人的要宽容很多,很快由官方后援会带头,大粉下场,第一时间表明态度:南瓷喜欢谁是她的自由,她过去已经这么苦了,现在我们能做的只有保护她,尊重她。如果接受不了,可以离开,请别伤害。 所以在短暂的动荡后,她们一声不吭地开始反黑。 路人也看得稀罕。 当红爱豆被锤追星,虽然不能算塌房,但或多或少有种被拉下神坛的感觉,粉丝没有脱粉回踩都算是好的,可到了南瓷这儿,竟然如此peace and love。 而在一片混乱中,两人的cp粉异军突起。 她们闻讯出动,将以梦里两人少之又少的互动镜头重新翻出来。 南瓷看向楚倾的眼神有多隐忍,藏着所有的爱,却又时刻保持着距离。 你们再回头看看,楚倾一向喜欢把绯闻掐死在摇篮里,可到了南瓷这里,他一直在放任默许啊。 这不是爱是什么? 南瓷看完,把手机还给许乐。 许乐抱着膝对她说:事情已经这么大了,袁哥和楚倾团队一致决定,默认等热度下去。 顿了顿她挠头,主要是现在其他解释根本说不过去。 南瓷愣了下,依旧低着头拨弄自己的手机,淡笑道:事大了,明天的节目才好看呢。 第73章 第二天上午九点, 《热血挑战》官博正式发布常驻MC和第一期飞行嘉宾。 -- 第146页 这档节目搞的噱头大,又是当季重磅综艺,关注的人本来就多, 眼下这个时间点又敏感地出现南瓷的名字,热度节节升高,原本对节目不感兴趣的网友也都慕名来蹲直播。 托南瓷的福, 在线预约人数一下破了千万,导演组笑得合不拢嘴。 休息室里。 南瓷坐在化妆镜前, 卷翘的睫毛垂着,神色温淡地玩手机,仿佛网上的腥风血雨和她没关系。 直到感觉头皮微烫,南瓷抬眸,就看见化妆师举着卷发棒, 满目惊慌。 反应过来后连忙道歉,声音止不住的颤, 仿佛下一秒就要跪下来给她认错。 南瓷看着她半晌,悠悠问:我又没骂你, 你怕什么? 她没笑,眼尾上挑,透着冷感和压迫,语气却出奇的温和。 化妆师是个小姑娘, 平时多半是被欺负的那个, 犯了一点错就怕得不行。 小姑娘傻愣愣地看着南瓷。 换做别的艺人,稍微有点咖位的,甭管心情好坏, 这会都要把她骂的狗血淋头了。 南瓷和她们不一样, 和传闻中的也不同。 南瓷失笑, 一会就要录制了,我还想漂漂亮亮地出去呢。 小姑娘回神,目光盈盈地看着南瓷,低声说:姐姐,你真好。 南瓷听得有趣,我还是第一次听别人夸我好。 许是南瓷笑得没脾气,小姑娘鬼使神差地问了句:姐姐,你真的是倾星吗? 南瓷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吓得她连忙找补:我没没有别的意思,我 说到最后,她神情有点羞恼。 南瓷视线落到她搁在化妆箱旁边的手机壳上,笑了,我是啊,如假包换。 小姑娘目光盈盈,想说什么却激动得说不出话,最后红着脸问:那哥哥知道你是他的粉丝吗? 南瓷愣了下,想到当初被撞破的场景,唇角弯起,知道。 - 直播在下午一点开始,录制地点在荒郊旁,三面环空,只有身后竖着一大块黑色背景板。 南瓷以飞行嘉宾的身份最后一个出场,她笑着朝众人打招呼,走到应秋月旁边站定。 镜头里她穿件墨绿色紧身短袖,手臂纤细,两条细长的腿裹在白色热裤里,扎着高马尾,明艳动人。 她笑得好甜啊 我已经开始脑补她舔楚倾的样子了怎么办?? 亲亲这边建议您点退出哦 有一说一,南瓷是真的漂亮 我要是有她这脸这身材做梦都能笑醒 应秋月站她旁边确实比不过[狗头保命] 两人不是一条路子的好吧 有女明星的地方就少不了比美,何况南瓷和应秋月的粉丝大多是秀粉,在以梦期间就是竞争对手,投票经常咬得你死我活,积怨已久,现在有人出来拉踩,弹幕差点吵起来。 好在直播继续,看自己爱豆要紧,她们才消停。 导演坐在小马扎上,举着个大声公,念稿都激情飞扬:各位勇士,在你们身后的是亚马逊雨林M市分林,接下来你们将有半天的时间穿过整片区域,总计用时最短的将会获得神秘大奖。 随之落下的,是那块黑色背景板,发出一声闷响,卷起尘土,众人惊得回头去看。 在他们身后,真的出现了一片丛林,参天树木将氛围笼得不见光,透着股真实的阴森感。 姜苏桐寒颤一声:不是玩这么大吧? 几个男嘉宾也都在仔细打量,眼里有紧张和兴奋。 谁年少时没个丛林探险的梦呢? 导演没多废话,直接让工作人员给他们分别带上眼罩和耳麦,送他们进去。 意识到是单线任务后,姜苏桐更害怕,连续输出了一大段港普,弹幕上帮忙转译的字幕都被迫下线。 南瓷感觉到眼前一片黑后,被人推着往前走了很长一段路才停下,耳麦里传来机械的提示音:请各位玩家摘下眼罩。 她照做,等眼睛适应光亮后,慢慢打量起处境。 身后被倒下的树干挡住了路,只有眼前一条杂草丛生的路,她蹲下看了眼被劈开的树墩,没多犹豫,顺着往前走。 走了没几分钟,她眼前出现一座巨型泥潭,半空悬着绳索,而除此之外,别无他路。 下一秒,身后传来声响,南瓷回头,看见应秋月从一条隐蔽在树丛里的小道走出来,跌跌撞撞,看着有点狼狈。 南瓷好整以暇地挑眉,走上前扶了她一把,然后问:你那也是只有这一条路通到这儿? 应秋月抬头看了她一眼,别扭地点了点头。 很快其他五个人陆陆续续出现在泥潭边,印证了南瓷之前的想法。 所以在闻方问到这是什么情况时,她指了指泥潭,笑道:这节目应该只是高配版男生女生向前冲,套了个丛林冒险的外壳而已。 外面的导演组: 弹幕上笑疯了。 男生女生向前冲xswl 档次突然掉下来了哈哈哈哈哈哈 导演组说我不要面子的吗? 盲猜一个神秘大奖是冰箱 那我给他们买保险的钱能不能退一下? -- 第147页 姜苏桐还追问一句:啥意思? 南瓷解释:导演组早就给我们规定了路线,然后设好关卡,让我们挑战。 她说着,捕捉到藏在树叶间的摄像头,笑了笑,对吧? 导演气得说不出话。 执行导演忙安慰他:没事,她就来这一期。 导演:但她已经把我的台拆掉了。 以后大家提起热血挑战只会想到高配版男生女生向前冲。 明明他一开始设定是刺激神秘的野外求生+丛林探险啊。 镜头里的南瓷还很无辜,她走上前拉了拉绳索,看着长达十五米的巨型泥潭,就听见许嘉年说:这要倒挂着过去吧。 倒挂?应秋月皱眉反问。 闻方也围过来,目测了下绳索到泥潭的高度,吊着过去半条腿得陷在里面。 一共三条绳索,三个年纪轻的男生一组,女生一组,留下闻方殿后。 倒挂绳索需要挑战者两条腿交叉着缠在绳索上,靠臂力滑动往前走,光是看着,姜苏桐就连连摇头,她那细胳膊细腿,根本不行。 尤其是看到三个男生都累得够呛,她说什么也不肯上去。 弹幕也在骂节目组一上来就这么高强度,都不怜香惜玉,结果在看到节目组下一秒的骚操作后,直接惊呆了。 只见泥潭后面的草丛沙沙作响,紧接着几条黑色牧羊犬冲上来,对着七人乱叫。 头一次看到用狗催进度的哈哈哈 可真有节目组的 这是搞笑综艺吧 姜苏桐吓得躲到许嘉年身后,等狗跑走后,权衡一番还是咬牙爬上了绳索,只是两脚腾空又吓得尖叫。 应秋月脸色也好不到哪去,但她毕竟常年练舞,身体素质要好点,她手脚并用地艰难前行。 弹幕里粉丝心疼得不行。 然后大伙就稀奇地看到南瓷一声不响地挂上绳索,高马尾因重力垂着,行径间短袖上卷,露出线条流畅的马甲线,她目不斜视地朝着终点爬去,不喊累也叫苦,很快和其他两人拉开一大段距离。 但在快接近终点的时候不小心因手一滑,上半身失了重,差点跌落泥潭,硬靠腰部力量拉了回去。 网友被她这顿操作秀到了。 她好拼啊 这个我试过,绳子是软的,很难着力 感觉她真的一点也不给自己留后路 想想她受过的苦好像也不难理解了 nc想赢想疯了吧 楼上没事吧?要吃溜溜梅吗 南瓷脚着地的时候,腿不由自主地一软,幸好身边的许嘉年眼疾手快地扶住她。 她抬头朝他笑道:谢谢许老师。 许嘉年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也笑,别客气。 应秋月最后因为体力不支,比姜苏桐上岸还晚,她看上去不太开心,揉着手臂走到南瓷旁边,压低了声音似笑非笑:队长的体力可真好,以前没少练吧? 但声音再小,还是被胸麦收进音。 yqy怎么阴阳怪气的? 她是在内涵nc以前打架吧? 是不是输不起 nc粉能不能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啊?秋秋很明显就是在夸啊 我咋觉得她们俩不合?从以梦就有这种感觉了 没有吧,她们不还合作了夜光曲吗? 闻方虽然年过四十,但常年健身,完成得不算太费力。 七人又继续往前走,直到眼前出现一条小溪,水流不算湍急,但里面竟然有泥鳅黄鱼在游动,偶尔还有几只青蛙冒头。 而小溪上方吊着一排麻绳,下方悬挂车轮胎,明显是要嘉宾手拽着绳子,脚踩着轮胎,晃过这条溪。 姜苏桐看得头皮发麻,有点生无可恋,可又不得不硬着头皮上。 男生们先打了头阵,其他四人过得都还算顺利,只有潘柏起看起来不太聪明,没借到力,手又够不到下一根麻绳,卡在中间摇摇晃晃,像在荡秋千,最后还是许嘉年伸手拉了他一把才得以到终点。 南瓷看了眼水里不停吐唾沫的鱼,深呼一口气,手拽上麻绳,跃到第一个轮胎上,又借着那股力,快速抓住近在咫尺的第二根麻绳,跨到轮胎上,余光可见应秋月就跟在她身后。 就在南瓷要去到第三个轮胎上时,突然感觉到腰侧有一股冲力袭来,变故就在一瞬间。 她来不及回头,只能堪堪抓紧麻绳,一条腿已经悬空。 第74章 众人惊呼一声。 弹幕也屏息地盯着南瓷摇摇欲坠的身影。 就在所有人以为南瓷要落水的那一刻, 她的腰后仰,指节用力得泛了白,悬空的那条腿顺势勾上麻绳, 起死回生般踩在轮胎的边缘,硬生生靠着惯性起身。 潘柏起朝她吹了个口哨。 弹幕也被她的动作杀疯了。 她好软 啊啊啊南瓷好飒路转粉了 姐姐的腿别勾麻绳了来勾我 队长,你没事吧?都是我不好 镜头给到应秋月, 清秀的一张脸满是懊悔,手抓着麻绳, 局促不安。 -- 第148页 南瓷站稳后,回头扫了眼应秋月,细长的眼线上挑,笑得温淡,没怪你, 放心。 yqy就是在针对nc吧!!! 南瓷脾气好好啊 秋秋是没站稳不小心撞上nc的,又不是故意的, nc粉别乱咬 可我记得她在欢声笑语里就撞过nc 总感觉她的清纯是装出来的 能不能别阴谋论? 南瓷众望所归地最先到岸,她落地的那一瞬, 感觉小腿隐隐泛痛。 她低头,就见裸露的小腿上破了道血痕,不深,但鲜红细密地渗出, 在一片雪色上有些刺眼。 看着应该是刚才被粗粝的麻绳划的。 她无所谓地侧身, 把伤口避开镜头。 应秋月和姜苏桐过了会才上来,细皮嫩肉的娇躯累得够呛,撑着膝盖休息半天。 等她们缓过劲了, 他们才继续往前走。 过了这条溪流的路还算平坦, 南瓷慢慢晃到应秋月旁边, 红唇微扬,淡笑着问:你说,现在几点了? 应秋月不明所以,抬头看了她一眼,我不知道啊。 录节目他们的手机全被没收,眼下还待在这个不见天日的鬼地方,一身狼狈。 应秋月想着就来气,要不是她新搭上的那位祖宗偏偏投资这种节目来捧她,她根本不会来找罪受。 七人一路磕磕绊绊,终于走到了最后关卡。 一面仿真岩壁横亘了在他们眼前,坡度明显,就如一只斜伏在草丛里的野兽,而在顶端,是久违的光亮,和飘簌作响的彩带。 苏航抬头看了眼,皱着眉问:上面没有岩点吗? 南瓷闻声也仰头打量。 黑褐色的岩点蜿蜒向上,但在岩壁一半的地方骤然消失,再往上,全是光滑到反光的岩壁。 她心里冒出一个念头。 许嘉年的声音同时响起:大概是要我们叠罗汉吧。 南瓷和他对视一眼,接着说:其实也可以先送一个人登顶,然后把剩下的人拉上去。 其他人还在蒙圈,看着如楼般高的岩壁,琢磨片刻又提不出反驳的意见,干脆跟着南瓷和许嘉年的话走。 而就在他们忙着系安全绳的时候,镜头外一条重磅爆料突然空降热搜 【Twinkle成员应秋月清纯人设崩塌?疑似插足豪门】 爆料里有段视频,时长不短。 光线不明不暗的高档会所前,有个女人倚在车边,手机上微弱的光线映出她的轮廓。 没过多久,会所里走出一个中年男人,啤酒肚大得连西装都遮不住,他和一同走出来的人告别后,径直走到女人身边,伸手在她的胸上狠揉。 女人吃痛地仰起头,那张脸彻底显露,她撅着红唇,旁若无人地和男人在街头拥吻。 视频里应秋月的脸太过清晰,在嘉颂传媒还没来得及公关时,就直接把她捶死。 女明星当小三向来是最为人诟病的,这条热搜不到十分钟就爆了,当全网开始谩骂时,微博某百万粉丝的营销号再次甩出两张照片。 主角还是应秋月,而照片背景让所有人震惊。 这是公安局吧?? 她可真行,还是法制咖? 你们看第二张照片,桌上那个笔录 我看到了!上面是写的恐吓罪吧? wtm真的是!!! 好像受害人是nc ???真的假的 但此刻的应秋月对网上发生的一切毫不知情。 她不太会弄安全绳的结扣,朝旁边的苏航笑道:苏航哥,你能帮我一下吗? 弹幕炸了。 她笑得好恶心啊 yqy就是这样勾引男人的吧 劣迹艺人滚出娱乐圈 我就说她的清纯全是装的吧呕了 所以她之前都是故意搞nc的!!在镜头前都这样了,恐吓得要多过分? 南瓷从来没提过,她真的好善良啊 善良就活该被人欺吗 美女好惨,抱走我家南瓷 yqy的粉丝呢?不洗了吗? 苏航没说什么,帮她弄好后,撇到南瓷低着头也在捣鼓结扣,他犹豫一秒问:要帮忙吗? 南瓷闻言看了眼苏航,淡漠地摇了摇头。 等所有人都弄好后,闻方指定了一下攀岩顺序,考虑到男女体力差异,三个女生被放在了中间,许嘉年和苏航先行,闻方和潘柏起殿后。 等到南瓷的时候,她刚抬起腿,就感到小腿又是一阵细密的痛意,像蚂蚁噬骨,她眉头紧皱的模样落入镜头。 这会众人才看到她腿上的伤。 我好心疼啊 南瓷真是美强惨代表 对不起我之前还骂过她[哭] 许嘉年担忧地看着她:要不要去处理一下? 南瓷摇头,小伤。 她利落地攀到许嘉年上面,才脱力地喘了口气,额头沁出一点汗。 闻方是最后一个,他踏着其他人的肩膀顺利登顶后,按着南瓷所说,伸手把其他人依次拉了上去。 至此,他们全部挑战成功。 节目组早就在终点处等着他们。 -- 第149页 应秋月揉着酸痛的肩膀走过去时,发现在场工作人员的视线都似有若无地落在她身上,带着探究意味,她心里没来由地发慌,又不知缘由。 导演依旧拿着大声公,宣布各项挑战总计用时最少的是许嘉年,众人鼓掌祝贺,看着许嘉年上前接过神秘大奖。 真的是一台空调。 弹幕被笑死。 颁完奖,这一期的直播正式结束,网友最后看了眼镜头里巧笑嫣然的应秋月,骂骂咧咧地退出直播,将火力集中到应秋月的微博底下。 应秋月刚回到休息室,助理就着急忙慌地把手机递给她,眉头皱成川字。 秋姐,李总给你打了五个电话。 应秋月一愣,李总找我? 助理大气都不敢出,秋姐,你先看看热搜吧。 应秋月意有所感地想到之前的种种,然后迅速打开微博,看到自己高悬在热搜前三的名字,整个人像被抽空了力气,直接瘫倒在椅子上。 一个小时的时间。 她已经完了。 下一秒,她的铃声就像催命咒,在寂静的休息室响起。 应秋月看着屏幕上的名字,艰难地划了接听。 那头有暴躁的男声传来:应秋月,你到底在搞什么?公司已经给你收拾过烂摊子,你现在怎么又和段建元搞上了? 应秋月攥紧了手机,深呼一口气,李总,他答应给我资源的。 李德辉压下怒气,那好,我现在先不和你追究这个,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如果网上那段视频是狗仔拍到的,那他们一定会事先联系经纪公司拿钱公关,不可能像今天这样没跟他们透露一点风声就直接发了出来。 并且当他想要花钱撤热搜时发现,对面明显有强硬的资本下场。 这所有的一切,纯粹就是要弄死应秋月。 应秋月听着李德辉的一字一句,脑子里浮现出了南瓷那张似笑非笑的脸,手终于止不住地颤抖,背后的冷汗逼得她快要窒息。 李德辉没等应秋月的回答,他叹了口气:我等会把道歉声明发给你。 顿了顿,他说出了最致命的那句话:你也要做好被封杀的准备。 就算公司曾拼命保全,但她终究是触碰了那条红线,抹不掉的。 说完,他就挂了电话。 应秋月发完道歉声明后,没敢去看全网铺天盖地的辱骂,哆嗦着拨了一通电话。 那头接得很慢,声音沉肃:谁啊? 应秋月闻言一愣,心里发凉,但还是硬着头皮回答道:段哥,是我啊,小月。 不好意思你打错了。 听筒里很快传来冰冷的忙音。 电话那头,三五个人看向段建元,摸着下巴笑道:老段,翻脸不认人啊? 段建元将烟头扔进烟灰缸,不屑地嗤了声:惹了一身腥,晦气。 被挂了电话的应秋月僵坐着,指尖掐进掌心,连痛都感觉不到了。 明明该赢的是她,比赛一开始有粉丝基础的人是她,南瓷凭什么后来者居上,还将她踩在了脚底下。 明明她们原本是同命的,孤儿出身,凭什么南瓷能摇身一变成了豪门千金。 就像乞丐不会妒忌百万富翁,但他肯定会妒忌收入更高的乞丐。 她承认,她妒忌到发疯,最后一步步变成滔天恨意。 可现在再多的不甘心都成了笑话。 直到手机从掌心脱落,砸在地上,四分五裂。 应秋月像是惊醒,回过神,擦了擦眼角的泪,跌跌撞撞地跑出门,转过拐角,在另一间休息室前停下。 她死死地咬着唇,抬手敲了敲门。 门很快被人从里面打开,露出一张年轻的面孔。 许乐在看清门外的人时,眼底毫不遮掩地划过厌恶,连客气都没装,直接问:你来干什么? 应秋月苦笑一声,我找南瓷。 许乐刚要回绝,南瓷的声音不轻不重地飘过来:许乐,让她进来。 她这才噘着嘴给应秋月让道。 应秋月走进去,就看到南瓷窝在藤椅里,腿弯挂在扶手上,窗外透进来的绯红夕阳被她轻轻晃动的双腿搅乱。 她的模样懒散至极,精致的眉眼却锋利,睥睨着,一如高高在上的审判者。 南瓷漫不经心地将视线从手机上收回,冷淡地扫了应秋月一眼,笑道:不坐吗? 应秋月攥紧手心,她艰涩地开口:所有的事,都是你做的吧? 南瓷闻言默了瞬,眉眼弥上笑意,却很冷,应秋月,我是不是说过,如果再有什么事,我会新账旧账一起算,身败名裂,我说到做到。 应秋月低下头,从齿缝间挤出一句话:南瓷,所有的一切都是我错了,你能不能原谅我?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南瓷凝着她半晌,一只手抬起应秋月的下巴,冷笑道:错了就要原谅吗?原谅你很高尚吗?你做这一切之前就该想到这些后果。 说完,她狠狠一甩,应秋月重心不稳,匍在地上,就听见南瓷继续说:恐吓罪和诽谤罪一起,足够你在里面待几年了。 -- 第150页 作者有话说: 就像乞丐不会妒忌百万富翁,但他肯定会妒忌收入更高的乞丐。源自网络。 第75章 应秋月的手握紧成拳, 她撑着桌角站起身,唇边的口红早就花了,笑得狰狞:南瓷, 我是完了,但你也别想好过! 可下一秒南瓷只是淡淡地掀起眼皮,慢条斯理地反问:你指望靳曼吟? 说完她就看到应秋月瞳孔放大。 南瓷好笑地睨着她, 你凭什么以为她能玩的过我? 应秋月还穿着下午录制时的衣服,裤脚的泥渍已经干了, 她死死地瞪着南瓷,理智溃散就在一瞬间。 余光撇到不远处削了一半的苹果,她飞快地夺过上面插着的陶瓷刀,颤抖着执起,刚要靠近南瓷, 却被一只手握住。 刀哐当一声脆响被甩在地上。 南瓷看向突然出现的许嘉年,不动声色地挑眉。 应秋月红着眼抬头, 低吼: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要护着她? 许嘉年沉着那张温隽的脸,声音森寒:应秋月, 最后给自己留点体面。 南瓷走上前弯腰捡起那把刀,掂在手里把玩,你想再多一条故意伤害罪? 应秋月看到她嘴角那抹嗜血的笑,心里咯噔一下, 紧接着就听见南瓷冰凉的声音:好啊, 我成全你。 在场的三个人眼睁睁地看着南瓷拿刀在自己手臂上划了一道伤痕,不深,但有丝丝鲜血溢出。 可南瓷连眉都没皱一下, 仿佛不知痛。 许乐惊呼一声, 扑到南瓷身边, 垂眸察看她的伤,南瓷姐,你疯啦? 许嘉年的脸色更坏,他很不认同地注视着南瓷。 南瓷朝许乐安抚地笑了笑,然后将沾了血的刀直直地插回鲜润的苹果里。 白嫩的果肉瞬间被染上血腥。 她红唇还勾着,弧度凉薄又病态,楚倾被污蔑偷逃税的时候,你干了什么? 应秋月狠狠一怔,对上南瓷那双漂亮但没有温度的眼眸,之前的屈辱愤恨被真正的害怕取代。 她毫不怀疑南瓷会在下一秒把刀扎进自己的心脏。 南瓷笑意盈盈地看着应秋月,手搭上她的肩膀,动作看起来亲昵,说出口的话却狠绝,我也说过,别去碰楚倾。你雇水军黑他,那就别怪我毁了你。 顿了顿,她红唇翕张,吐出一个字:滚。 应秋月狼狈地夺门而出。 休息室陷入一片死寂。 许乐根本不敢说话,眼前的南瓷陌生到她心里发怵。 南瓷撇了眼站着的两人,收起一身戾气坐回藤椅,抽出两张纸覆在伤口上,堪堪止住血,神色平常地淡笑道:许老师找我有事吗? 许嘉年的神情很复杂,没说话,只把手里的一个白色塑料袋递给她。 南瓷接过,看了眼,里面是盒创口贴和一瓶云南白药,她笑道:谢谢。 许嘉年垂眸看着她熟练上药的动作,所以应秋月的丑闻,是你爆的吧? 南瓷手上动作一顿,没抬头,也没否认,坦诚道:嗯。 可她已经翻不了身了,你这是何必? 南瓷抬头,笑得无害:因为她碰到我的底线了。 许嘉年皱了皱眉,想说什么,手机骤然响起,他看到来电显示,直接划了接通,电话那头的声音外泄在安静的房间里。 南瓷本来没打算听,但楚倾的名字入耳,她心里一紧,裹着药粉的棉签失力地按在了伤口上。 这回她皱了眉。 那边又说了什么,可南瓷听不进。 直到许嘉年挂了电话,转身要走时,她紧张地站起身,拉住许嘉年问:楚倾怎么了? 许嘉年神情也不太好,犹豫一瞬说道:他拍戏受了伤,现在在医院。 南瓷脑子嗡的一声,指尖发凉地松开。 - 深夜十点半,南瓷落地A市。 夜风已经染上桂花的甜香,晃动一地月色。南瓷在医院下车,鼻息间又萦绕上浓郁的消毒水味。 这个点只有急诊亮着灯,红得刺眼。 她压低帽檐,步伐匆匆地穿过冷清的大厅,又放慢地在急诊外科的走廊停下。 走廊空空荡荡,上方的灯坏了两盏,光线有点昏暗,明明灭灭,将泛着银光的铝合金等候椅笼罩。 端坐在椅子上的女人听闻动静抬头,隔着两米距离和南瓷对上眼。 南瓷不动声色地打量。 风韵犹存的女人翘着腿,白色连衣裙因她的坐姿微褶起皱,耳边坠着珍珠吊饰,身上有种经历岁月沉淀后的优雅。 但她就这么坐在急诊室外,眉眼间看不出情绪波动。 南瓷沉默地在她旁边坐下,低垂着头。 从上飞机,到这一刻,她在脑子里想过无数种可能性,唯独不敢去想楚倾伤得会有多重。 时间一点点流逝。 两道急促的脚步声从远及近,南瓷迟缓地抬头,看到许嘉年大步走过来,身边跟着大头。 然后她听见许嘉年朝旁边叫了声阿姨。 她有些愣,转瞬反应过来。 许嘉年面向她,有点惊讶,你什么时候来的? -- 第151页 南瓷站起来,你走后我就飞回来了。 在大晚上直接改签了最近的航班,连她自己都觉得疯了。 可是她能怎么办呢? 她不敢想如果楚倾出了事她该怎么办。 郁倩美的视线逡巡在两人之间,问:小年,这位是? 许嘉年看了南瓷一眼,介绍道:阿姨,这是楚倾的朋友。 南瓷朝郁倩美淡笑,阿姨您好。 郁倩美颔首,扶着膝站起来,想让许嘉年坐。 许嘉年没要,就在两人客套地推让时,急诊室的门被推开,有人走出来。 窗外的细风吹起他的发丝,他掀起下半截短袖,露出劲瘦的腰腹,低着头在缠弄白色纱布。 有医生跟在他后面出来,嘱咐道:你先留院观察一天,天热容易发炎,别碰水,注意忌口。 楚倾懒洋洋地应下。 又往前走两步,他意有所感地缓缓抬头,先看到郁倩美,眉头很明显地皱了下,眼眸有点冷。 然后注意到那抹出挑的身影。 他走向南瓷,低声问:你怎么在这?不是要明天才回来吗? 南瓷仰头,打量他深邃的眉眼,闷声不答反问:是不是很疼啊? 楚倾闻言低笑,瞥向站在一旁的许嘉年,他是不是和你说我快不行了? 许嘉年无辜地举起手,耸了耸肩。 南瓷拉紧了楚倾的衣角,小声反驳:你不许胡说。 大头也走上来,差点没抱着楚倾说:老板你没事就好,都怪小何说得那么吓人。 只有郁倩美被晾在旁边。 她依然站得优雅,只是声音沉静,将气氛打破:楚倾,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交代? 楚倾慢条斯理地掀眼,唇角勾起,交代什么? 郁倩美也凝着他,没避讳其他人在场,直接剑拔弩张地沉声质问:为什么不回家吃饭?还有我是不是说过,让你在娱乐圈玩够了就回来?现在弄得一身伤满意了? 楚倾在笑,却不达眼底,看得南瓷心里有点难受。他居高临下,视线落在冰冷的白瓷地砖上,郁倩美,我不欠你的。 顿了顿,他对许嘉年说:麻烦你送她回去。 说完这两句话,他当着郁倩美的面拉起南瓷微凉的手,转身离开。 穿堂风吹回南瓷的思绪,她轻轻挣了一下,楚倾停下脚步,转头看她,恰好灯光照在她细腻的皮肤上,他看到了她手臂上的伤。 他眉眼低垂,怎么了? 南瓷垂眸,看向自己手臂上只简单处理过的伤口,这会血凝了,看着有点触目惊心。 她不敢说实话,随口说道:录节目不小心弄的。 楚倾伸手抚过她伤口旁完好的皮肤,指腹的温热一寸寸渗入,逼得南瓷指尖蜷起。 他哑声提议:找医生处理一下吧。 说着他想折回去,被南瓷止住,她轻轻摇头,不用,很快会好的。 小时候受的伤多了,南瓷渐渐变成了易愈体质,也很少留疤。 所以今天她才会无所顾忌地做出自残的事。 楚倾眸色微沉地看着她,没有逼她。 他去办了住院手续,回头失笑地看着紧紧跟在他身后的南瓷,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我已经没事了,快回去休息吧。 他何尝不知道南瓷是连夜飞回来的。 但南瓷没听话,她目光盈盈地讨问:我想再陪你一会,可以吗? 楚倾凝着她的水眸,心头微动,说不出拒绝的话。 这是一家私立医院,所以南瓷没太多顾虑,她现在只想好好守着楚倾。 她坐在病床边打榜,模样很乖,眼睛却时不时地偷看楚倾一眼。 楚倾无声地笑了笑。 许嘉年推门进来的时候,南瓷赶忙朝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指了指床上已经熟睡的楚倾。 她轻手轻脚地起身,避开楚倾受伤的地方,不放心地给他掖好被子,又把空调温度调高一点,才跟着许嘉年出去。 两人沉默地走到楼下,南瓷不解地问许嘉年:你怎么又来了? 许嘉年无奈地笑道:还能为什么?楚倾让我来送你回去。 南瓷怔了一下,心里的情绪有点复杂,她迟疑几秒,像在组织措辞,许老师,刚刚那个是楚倾的妈妈吗? 许嘉年知道她问谁,脚步一顿,干脆坐到在花圃边的长椅上。 南瓷也在他旁边坐下。 风吹过他们身后的香樟树,沙沙作响,婆娑的月光洒在地上,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许嘉年双手交握,撑在膝盖上,转头看南瓷,不答反问:南瓷,你什么时候喜欢上楚倾的? 南瓷想了想启齿,声音很轻,但在寂静的深夜里刚好: 六年前,我想过自杀。 再回想起那段至暗的时光,她突然觉得好像也没那么难以启齿了。 许嘉年闻言一愣,他没想到南瓷还有这样的经历,但联想她的童年,又不难理解了。 南瓷释然地笑了笑,继续说道:也许是天意吧,当时电视上正好放着楚倾的出道舞台,我明知道他不是在对我一个人笑,我也从来不相信一见钟情,可他就是所有的例外。 -- 第152页 再后来,她追着这颗星,熬过一年又一年。 第76章 许嘉年静默了很久, 月光笼在他身上,像覆了一层霜,他的嗓音偏沉, 在寂静的夜里响起: 楚倾父母很早就离婚了,他被判给妈妈,就是你刚刚看到的那个。他妈带着他嫁进我家的时候, 他十六岁,那时候他挺浑的。 南瓷愣住, 眉眼间是难以遮掩的震惊,搭在裤子上的指尖蜷起。 她从没想过楚倾会和浑字联系在一起。 在她,乃至俗世眼里。 楚倾意气风发,是舞台上光芒万丈的神明,他短短三年就经历了其他男人可能一生未及的极致低谷和巅峰, 但他依旧一身骄傲,在复杂的名利场里永远清醒。 许嘉年还在继续:他妈根本不管他, 由着他自生自灭。他经常逃课,泡在网吧里, 还打过几次架,所有人都觉得他没救了。 他没说出口的是,楚倾还差一点碰了粉,走上不归路。 那个时候的楚倾, 浑到自甘堕落。 南瓷听着, 指尖掐进掌心,记忆来得很汹涌,快要把她吞没。 南瓷, 我值得吗? 我没你想的那么好。 你别不喜欢我。 所以他在害怕自己会对曾经的他失望吗? 这个傻瓜。 她感受着心脏深处那股越演越烈的抽疼, 哑声问:后来呢? 后来啊, 许嘉年靠回椅背,微仰下巴,看向那一轮残月,回忆起往事,倏地笑道:他有一年冬天去巴黎找他爸,我也不知道他抽什么疯,回来就变了性子,再没犯过浑。 他学习本来挺好的,但落了那么多课,根本补不起来,好在他有音乐天赋,所以最后报考了艺校,再后来,你也见证了他的人生。 从出道爆红,到被雪藏,他一个人在娱乐圈闯荡。 许嘉年叹了口气:他不想让你知道这些,所以你就假装我从没说过吧。 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云层遮住,光线黯淡下来,夜风无声地拂过南瓷的脸,她低垂着头,感受到滚热的眼泪砸落在手背。 她低低应下,好。 南瓷记不清这个晚上她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她只记得梦里下着雨,楚倾站在一条看不见尽头的小巷口,他踩着泥泞的雨水,头也不回地没入那片黑暗。 无论她怎么喊他的名字。 第二天一大早南瓷又去了医院。 楚倾刚换好药,从走廊那头慢慢朝她走过来。 穿堂风吹起他黑色短袖的下摆,肩宽腿长,帽檐被他压得低,只露出一截冷白的脖颈和利落的下颌线。 南瓷站住,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他终究不是梦里的少年。 楚倾意有所感地抬头,和她隔着几米对视上。 他唇角缓缓扯起笑,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南瓷面前,却看清她微红的眼眶,皱着眉问:怎么了? 南瓷意识到自己失态,连忙摇头,没事,沙子进眼了。 说完她提起自己手上的打包盒,朝楚倾笑:我给你买了红薯粥。 楚倾其实刚吃过早饭,但不想让她扫兴,笑着应下,从她手上接过,拎着走回病房。 - 楚倾的伤不重,休息了两天就回到剧组。 天已经染上秋季的凉意,剧组第二批演员临近杀青,意味着拍摄一点点接近尾声。 故事也走到了最虐的重头大戏。 南瓷坐在化妆镜前,乌发被服化师坠上碎玉珠链,眉眼画得清冷,像是不染尘埃。 她低着头在看剧本,没注意到推门进来的楚倾。 直到化妆师出声,她才缓缓抬头,寂了一瞬。 楚倾今天是魔尊扮相,金纹玄袍,眼角的那颗泪痣像在昭示宿命,额间勾上暗红的神印,轮廓深邃得仿佛看一眼就要为他成魔。 南瓷站起来,你怎么过来了? 楚倾把捏在掌心的门票递给南瓷,答应你的。 南瓷接过,门票上还带着浅淡的温度,她眉眼倏地绽开笑,谢谢。 可在触到楚倾眼底的疲惫后,她的笑僵住。 这段时间楚倾一边在剧组拍戏,一边忙着编排风云之夜的舞台,没有公司张罗,每个舞台细节都要他自己去交涉,去和主办方沟通。 但他没有抱怨过一个字。 南瓷在旁边看着心疼。 这就是她爱的少年,他从没让粉丝失望。 她心头微动,话比思绪快一拍:楚倾,如果当初的路你能走得顺一点就好了。 楚倾听着南瓷没头没尾的话愣了一下,然后看她呆滞的神情,就知道她又胡思乱想了,忍住自己想要摸她头的冲动,低笑道:走得顺一点的话,我就不是今天的我了,你大概也不会喜欢我了。 这回换南瓷一怔,但她慢慢反应过来。 是啊,要想走得顺,楚倾早就向资本低头了。 那现在的他,就不是这个一腔孤勇站在娱乐圈顶端,资本再也搞不掉的楚倾了。 南瓷的造型做得差不多了,她起身,和楚倾往片场走去。 她今天一条素白长裙,看着仙气飘飘,走起来却艰难,楚倾想帮她,被她不好意思地拒绝了,自己提着裙角,慢吞吞地走。 -- 第153页 楚倾也放慢了脚步,陪在她身旁。 片场里搭好了巨幅绿幕,不同于往日的人间景,白雾被鼓风机吹得四散,一眼恍若真的进了仙界。 楚倾就位,他屈着腿,弯腰坐在神坛边,一把做工精细的剑被折断在脚边。 镜头推入,南瓷俯身捡起地上那把剑,举到他失魂落魄的眼前,你当真要为她做到如此地步吗?你知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 她尽量让声音保持平静,但细听之下还是有深深的颤抖。 楚倾抬头,眸色很深,如一汪深潭,缓缓笑道:我不懂爱,是她教会了我。 说完,在南瓷的注视下,他跳下瑶池,坠入凡间。 而南瓷就站在九重天上,看着沈怀烬和凡间女子相爱又错过,不得圆满。 镜头一切,是瑶池边的姻缘树随着风阵阵作响,饰演红娘的群演走到南瓷身边问道:你觉得这是孽缘吗? 南瓷垂眸,嘴角忽而扯起飘忽的笑,然后伸手抹去瑶池里的景象,你也觉得是孽缘? 红娘点头。 南瓷苦笑道:可这不是他所想要的情爱吗? 红娘开口:你当真愿意放弃永生,折仙骨,去换他一世圆满吗? 南瓷笑着,将颈间的长命符取下,手轻轻一松,长命符飘晃着在风中灰飞烟灭。 命是他救的,仙位是他给的,还给他便是。 说完,她纵身一跃,眼角的泪随之落下。 沈怀烬,我为你跌下神坛,你别不幸福。 唐明远喊咔后,南瓷还沉在压抑的情绪里。 她好像真的快要分不清自己对楚倾的感情了。 南瓷一想到以后也要这样看着楚倾爱别人,她心里的酸涩和难受就无以复加。 他们会结婚,会有一个很漂亮的孩子,会是圈内的神仙眷侣。 明明知道他不是她一个人的月亮,可当月光照下来的时候,她还是骗不了自己。 楚倾没忽视南瓷低落的情绪,以为她还没出戏,走到旁边轻声安慰。 南瓷抬眼,看着楚倾,所有的话都说不出口,只能一点一点往肚子里咽。 拍这种虐戏对演员的情绪消耗一般都很大,通常一天一场,所以南瓷又改拍了几场别的群景戏,唐明远就允许她收工了。 走出片场的时候太阳还没落山,南瓷没直接回家,拐去了南氏集团。 南瓷这些日子一直有留意金融新闻,知道南弘烨为南氏股价下跌忙得焦头烂额,她走进办公室的时候,他都没抬头。 她好意地敲了下桌子,在看到南弘烨惊讶的眼神后,红唇挽起一抹笑。 南弘烨皱眉,你来做什么? 这么不待见我啊?南瓷一屁股在办公桌前的旋转椅上坐下,漫不经心地转着圈,爸。 南弘烨眉头拧得更紧,他合上文件夹,两手交握,你到底想干嘛? 南瓷也懒得跟他插科打诨,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袋,不紧不慢地插开线封,将里面的文件推到南弘烨面前,南氏现在的状况我比你清楚,股票如果一直跌下去,资金链就会崩掉。我可以帮你把散股都买回来,还会追加投资,前提是 说着,她纤细的指尖点了点办公桌上的名牌,董事长这个位置,给我。 她现在身价不低,扶南氏一把没有问题。 南弘烨闻言一震,又想笑她的口出狂言,你凭什么? 南瓷也笑:凭你没得选。 只要祁琛狠了心对付南氏,那南弘烨毫无胜算。 南弘烨捏着白纸,用了点力,纸的边缘都微微皱起来。 我不逼你,你自己选,是看着自己的家财落入他手,还是签了它,让我继承。说到底,我也姓南,不是吗?爸爸。 南瓷笑得纯良,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可在南弘烨眼里,此刻的她,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野心家。 南瓷见今天来的目的达成,没多留恋,站起身,走到门口又折回来好心提醒他:尽快哦,别等到来不及的那天。 作者有话说: 这章指路28章最后有惊喜。 第77章 一周后, 风云之夜如期到来。 唐明远知道楚倾要提前去彩排,干脆爽快地给他放了一天假,留下南瓷拍单人戏份。 南瓷惦念着晚上的舞台, 心思有点飘,但进入状态却出奇的顺利,每场都是一条就过, 结束的时候还早。 许乐从后视镜里瞄了南瓷一眼,见她倚靠在后座低着头, 正神情认真地往巨型灯牌里塞电池,整个人浸在柔光里,难得的温柔。 她犹豫一瞬问:南瓷姐,直接去场馆吗? 南瓷随口应了声,专心致志地捣鼓她手里的灯牌, 就在她准备扣进最后一节电池时,手机响了起来。 她撇了眼来电显示, 神色渐凝,划过接通。 喂, 祁总。 祁琛听出南瓷疏离的语气,无声地扯了扯嘴角,开门见山地问:晚上有空吗?我们谈谈。 南瓷手上动作一顿,出口的话歉疚, 但并不走心:不好意思祁总, 晚上我没空。 祁琛对她的答案并不意外,他盯着面前电脑屏上的娱乐新闻,风云之夜的字样赫然入眼。 -- 第154页 他握着鼠标, 划过楚倾那张脸, 才又缓缓问道:你要救南氏? 他用的问句, 语气却很笃定。 南瓷轻飘飘的笑声传来:不算救,我只是在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祁琛默了一瞬,换了种问法:你想要南氏? 南瓷回答得也坦荡:是。 南瓷最近的动作并不低调,她强势收购南氏集团散股的消息在金融圈早就传开。 祁琛也远远看过一眼她在谈判桌上的模样,一条艳红的长裙,却不再是镜头里那个娇艳风情的女明星,眉眼凌厉,每一寸进攻间都带着上位者的气势。 这样的女人他很难不心动。 可那又如何。 她永远不可能爱他。 祁琛又自虐地划回楚倾的舞台定妆照,眼神幽深,对着电话那头的南瓷沉声说:你若想要,不必费那么多心思的。 从一开始就是他在做手脚。 她若真的想要,他还她便是。 南瓷转瞬明白祁琛的意思,连声音都冷下来,祁总,我只想公平竞争。你有本事拿走,我无话可说,但我也能想办法留下来。还有,我不想欠任何人。 话说到这份上,南瓷相信祁琛是聪明人。 果然祁琛沉默几秒,低声回道:好,我知道了。 南瓷满意地挂了电话。 车很快在场馆外停下。 表演开始前场馆是封闭的,不对外开放,只有一条艺人彩排进出的通道,要凭主办方发的工作证放行。 结果保安认死理地不让南瓷进去,还有理有据地怀疑她是狂热粉丝。 南瓷轻抬帽檐,露出一张精致的脸,她无奈又好气地说道:我说了我不是粉丝。 保安是个五十出头的大叔,对她们这些流量明星脸盲,大手一挥,我哪晓得你是谁? 南瓷只是想进去看看楚倾彩排,并不想打扰他。她叹了口气,刚要放弃,一道温凉淡漠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她是我家属,来探班的。 南瓷一愣,眼底染上不敢置信的惊喜,她回头,就看见楚倾朝她走过来。 他把自己的工作证递到保安面前,我可以带她进去了吗? 保安眯着眼看了眼证件,又在两人身上扫视,摆了摆手,进去吧。 楚倾自然地拉起南瓷的手走进场馆。 南瓷晃了晃手,抬头问他: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楚倾垂眸,我助理看到你了。 哦。南瓷拖着尾音,小声抱怨:那大叔估计谍战剧看多了,总觉得我要潜伏进来干坏事。 楚倾闻言没忍住笑,嗓音愉悦。 此时的场馆还沉在一片黑色里,观众席空空荡荡,只有最中央的舞台亮着灯光。 楚倾带着南瓷在半暗的前排观众席坐下。 正在彩排的人是何蔓。 她在唱《画中人》。 南瓷的思绪一下飘回了以梦那段时光。 她没留后路地去奔赴了那场未知的旅途,却跌跌撞撞地走上一条绮丽的花路。 也一点点靠近了曾经遥不可及的楚倾。 指尖还有他牵过的余温。 南瓷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磕绊地扭头问楚倾:你刚刚和保安说的是家属? 家属这个词,太旖旎。 他们没有血缘,能成为家属的可能只有一种。 爱人。 楚倾偏头看她,即使周遭灯光昏暗,但他还是看清她绯红的耳垂。他低声笑道:不是你们天天嚷着崽崽勇敢飞,妈妈永相随吗? 南瓷狠狠怔了一下,漂亮的眼眸里写满震惊,不太敢相信这话是从楚倾嘴里说出来的。 楚倾好笑地摸了下她的头,在这等我。 说完他起身,往舞台走去。 原来何蔓下一个就是他。 南瓷微微仰头,凝着楚倾走上舞台。 他穿了件黑色薄卫衣,松垮地套在身上,动作收敛了力道,浑身透着股慵懒的劲,黑色棒球帽压低,半露的五官冷峻淡漠。他指挥着运镜,以掌控一切的姿态在舞台上游刃有余。 跳到一半,他因为不满意打光,直接喊停,伸手摘了耳麦,单手撑着舞台跳下,走到现场导演旁边交涉。 他对自己的舞台永远有种执拗的认真。 所以三年前才能凭借绝美舞台逆风翻盘,在舞台稀缺的内娱杀出一条血路。 等楚倾彩排完,时间也快要走到傍晚。 后台艺人都在忙着做造型,南瓷也不想再打扰楚倾,就先一步从场馆里退出去。 外面的天已经一片橙黄,夕阳摇摇欲坠,广场上的粉丝越聚越多,抱着五颜六色的灯牌,准备赴今晚的约会。 南瓷也回到车上把自己定制的大灯牌拿下来,还摸了个口罩戴上。 许乐在旁边揶揄:南瓷姐,你都掉马了,大大方方地进去呗? 我可不想被媒体堵。南瓷看了她一眼,你先回去吧,结束了我自己走。 哦。 晚上七点,南瓷随着人流进场,找到内场的位置,却发现自己身边坐着的全是别家粉。 -- 第155页 红的,绿的,蓝的 唯独没有金色。 但她也无所谓,自顾自地按下开关,金光乍泄,一瞬间就把其他颜色盖了过去。 旁边的别家粉直接彪了句脏话,可又无可奈何,只能在自己正主出来时靠尖叫应援。 南瓷懒得和她们比,坐在位置上无聊地玩了会手机,直到主持人报幕:下面有请,原创音乐人楚倾。 现场一下子就像是打翻了开水壶,尖叫声一阵大过一阵,铺天盖地的。 虽然下午看过彩排,但当楚倾换上舞台妆走出来时,南瓷的心跳还是停了一拍。 黑色丝缎衬衣欲到极致,眉眼勾勒得比往常深邃,他在灯光四起中领着伴舞慢悠悠地走到延展台上,睥睨地环视台下。 南瓷连忙举起自己的灯牌,使劲摇晃。 楚倾轻易地捕捉到她有些稚气的举动,嘴角勾起一抹肆意的笑,惹得全场又是震耳欲聋的尖叫。 这次舞台是他新专里一首摇滚乐的首秀,前奏一起,整个场子都躁动起来。 楚倾每个动作的线条都极为流畅,野性未磨,装在人神共愤的皮囊里,要人臣服。 他在台上跳到流汗,镜头切近时,有晶莹的汗珠从他紧绷的下颌线滚落。 倾星本就是久旱逢甘霖,如今的舞台又这么炸这么燃,集体杀疯。 散场的时候南瓷的喉咙已经有点哑了,她翻着相机里拍的照片,意犹未尽。 刚走出场馆,楚倾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南瓷压低帽檐,清了清嗓子才接通。 楚倾的声音还有点喘,混在工作人员走动的声音里,却清晰得要命,走了吗? 刚出场馆。 地址发我,一会儿我过去找你。 南瓷挣扎了几秒,还是没能说出拒绝的话,乖顺地应下。 楚倾到的时候,人群已经散得差不多了。 她钻进那辆黑色卡宴,抱紧了自己怀里的灯牌。 楚倾垂眸凝着她的模样,脑子里浮现出刚刚在台上看到的画面。 她就是这样抱着灯牌乖乖地坐在人海里,耀眼的金光落在她的身上,给她也镀了满身的光,漂亮得不像话。 而她的眼里只有他一个人。 楚倾提醒她系好安全带,边发动汽车边问:晚饭吃的什么? 南瓷愣了下,胡诌了几样东西。 她下午看完彩排不饿,就没吃晚饭。 结果楚倾一听就知道她在撒谎,眉头皱了皱,又不听话了。 南瓷刚想辩解,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她腾出一只手,把手机拿出来一看。 是袁畅。 她也不由得皱眉,想不通大晚上袁畅会找她有什么事。 但她很快划了接通。 袁畅急吼吼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在寂静的车厢里清晰可闻:姑奶奶,你又跑去看楚倾啦? 南瓷一怔:许乐和你说的? 她和我说个屁,你自己看热搜,都爆了。 南瓷头疼地点开热搜,就看到高悬在第一的又是她这个爆字常客。 #南瓷现身风云之夜#。 热门是一段路人拍下的视频。 现场光线昏暗,只有她手上的金色灯牌亮的刺眼,上面印了五个大字楚倾我爱你。 第78章 路人本来只是想感叹楚倾家碾压全场的应援, 但视频里的女孩眉目风情,眼尾的泪痣染上点点金光,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再往下扒, 众人一惊。 这哪是什么素人大美女? 她可是南瓷啊,娱乐圈神颜。 南瓷还真是楚倾唯粉啊xswl 这不就是我追星的样子吗? 我的天她就这么混进去没人发现的吗? 旁边的别家粉估计打死也想不到那是南瓷哈哈哈 就在舆情鼎沸的时候,又有营销号甩出一张照片, 是楚倾彩排的全景照片。 配文:找亮点。 很快有网友不负众望地在照片右下角发现了南瓷的身影。 照片被人调过色调,质感像是老电影截图。 舞台上迷晃的灯光流转, 切割了台下的黑暗,南瓷安静地坐在观众席,仰头时帽檐微抬,只露出色泽嫣红的薄唇。 她在看着台上那个被灯光聚笼的男人。 于是#南瓷看楚倾彩排#又登上热搜。 评论里的风向却有点偏。 我好像嗑到了 可我抬高帽檐看向你的眼神实在算不得清白啊啊啊啊啊 救命这两个人氛围感绝了 我先嗑为敬 @江南咒,什么时候播? 感觉南瓷真的好喜欢楚倾啊 不是更像舔狗吗? 舔你妈 南瓷划过吵来吵去的评论, 听见袁畅在那头恨铁不成钢地叹道:你能不能时刻记着自己是个女明星啊?别人恨不得离人群十万八千里远,你倒好, 往人堆里凑。 她撇嘴,我已经很低调了, 那长得漂亮被认出来是我的错吗? 说完,南瓷听到旁边的楚倾低低地笑了笑。 南瓷一愣,想到自己刚才近乎自恋的发言,脸不争气地泛起红。 -- 第156页 袁畅明显听到了楚倾的低笑, 他顿时压低声音质问:你和楚倾在一起? 南瓷没隐瞒, 轻轻应了声。 袁畅咬着牙挤出一句话:男狐狸精。 他算是看明白了。 南瓷在追星,楚倾在追人。 合起来要他的命。 车厢里静到呼吸可闻,那四个字清晰地飘入两人的耳中。 南瓷惊得捂住听筒, 嗔道:袁哥, 你别胡说。 袁畅不以为意, 但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又叹了口气,你听听自己的嗓子,成什么鬼样了?明天还有Trauma的直播,你回去多喝点水。 南瓷如今在流量女明星中的地位无可撼动,但光有人气,没用。这个圈子还是要看商业价值,不是没有代言找上门,但那些袁畅都看不上。 直到轻奢珠宝品牌Trauma向南瓷抛来橄榄枝后,袁畅没多犹豫地直接帮她接下了。 用他的话来说,Trauma是南瓷走向时尚圈的一块敲门砖。 官宣后两方相互成就,形势一片大好。 时逢Trauma周年纪念举办品牌活动,南瓷作为代言人自然受邀参加。 南瓷轻声应下,挂了电话。 正好头顶一个红灯,楚倾把车停下,扭头看向南瓷,唇角勾起,男狐狸精,嗯? 他的声音又低又哑,尾音上挑,在暗夜里蛊惑人心。偏偏今晚他还挑染了蓝发,逼近的时候南瓷心跳乱得一塌糊涂。 她后缩一寸,没有贬义的。 往日清冷的一张脸晕上绯红,声音很软,听着没底气。 楚倾靠回椅背,胸腔里闷出一声笑。 他要真是男狐狸精就好了。 就不用费这么多心思了。 又开了一段路,楚倾侧眸,饿不饿? 不南瓷的话还没说完,肚子就自作主张地叫了一声,她尴尬得别过眼。 楚倾抿唇笑了笑,打了个转向灯,拐进一条空荡的小巷。 现在夜已经深了,路上人影稀疏,街边的店面大多打烊了,剩下的也只留盏昏黄的灯,在等最后几分钟关门。 楚倾把车停在一家面馆前,熄了火,他连帽子都没带,直接下车。 他绕到南瓷那边,伸手替她打开门。 南瓷有些愣地盯着他融进黑夜的深邃五官,一时忘了反应。 楚倾也很有耐心地俯下身,笑着看她,要我帮你解安全带吗? 南瓷瞬间回过神,忙说不用,动作飞快地解开,狼狈地从他的臂弯间钻出车。 楚倾感受到南瓷的发丝擦过自己的手背,鼻息间有淡淡的洗发水香,似有若无得最勾人。 他舌尖抵着下齿,将自己心底的那点躁动压下去。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进店。 店面不算宽敞,后厨和前堂挤在一块,头顶有个吊扇在吱嘎作响地转着,灯泡因电路老化时不时会闪。 听闻门口的动静,坐在柜台前的老大爷抬起头,看见来人,满是皱褶的脸上露出笑容,小楚,来啦。 楚倾也回笑,是啊张伯,好久不见。 南瓷跟着他和老人打了个招呼。 张伯打量南瓷几眼,笑着问楚倾:小楚,女朋友啊? 南瓷听到女朋友三个字,心跳漏了一拍。 楚倾淡笑着摇头,她是我朋友。 张伯表情很是遗憾,晃了晃头才问:还是老三样? 楚倾颔首,然后低下头,问南瓷:你看看想吃什么? 南瓷扫了眼菜单,没太大的胃口,凑到楚倾耳边说:和你一样就好。 有忌口吗? 不要香菜。 楚倾闻言微微一怔,但听着她再平常不过的语气,只当是巧合。 张伯进厨房前还贴心地把卷帘门拉上。 店里只剩下他们两个。 两人选了个靠窗的座位坐下,阑珊夜景透过玻璃窗映进来,晕着光圈。 楚倾给南瓷倒了杯温水,推给她,兀自开口:我以前经常来这里吃面。 南瓷刚捧起水杯,听到楚倾的话心头微动。 许嘉年都和你说了吧?我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 南瓷一怔,他怎么 说漏嘴了。 楚倾想到前几天和许嘉年吵的那一架。 我也没想到她们俩会碰上,你冲我发什么脾气? 南瓷很敏感,就算我不说,她也能猜个七八,你以为瞒着就有用了吗? 楚倾,你就是个懦夫。 你要是再这样,我不介意和你公平竞争。 楚倾听到最后一句话,脸上的淡漠崩塌,他和许嘉年平视,压低了声音警告:你想都不要想。 南瓷没想到是许嘉年先自爆,她有点无语。 南瓷。 楚倾突然低低地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南瓷搭在杯沿的指尖收紧,她抬头,直直地撞进楚倾的视线里,那里面很深,像一汪不见底的潭水,要将她拉入,然后溺亡。 你答应我的那些话,还算数吗? 他的嗓音微沉,声线却颤了一下,纤密的睫毛垂耷,像在等南瓷的审判。 -- 第157页 南瓷愣了两秒,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她说过,会永远爱他。 心一下就软了,又有阵刺痛袭来,南瓷红唇轻启:楚倾,你看着我。 楚倾抬眼。 南瓷朝他笑,然后认真地说道:楚倾,那些话永远算数,只要你还愿意唱,我就永远是你的歌迷。 张伯很快端上来两碗牛肉面,色泽清爽,上面飘着绿白的葱花。 南瓷是真饿了,平时吃半碗饭就饱的人这会把面条吃的干净。 楚倾在旁边淡笑,慢点吃,别呛着。 吃完面时间已经很晚了,楚倾没再多留,把南瓷送到楼下,看着她上去,室内的灯亮了之后,才转身离开。 - 第二天的直播是在下午,南瓷睡了个懒觉。 等她洗漱完准备点个外卖垫垫肚子的时候,门铃响了。 她看了眼时间,这个点,估计是许乐。 而当南瓷把门打开后,整个人愣住。 门外的人是许乐没错,但她身后还跟着几个扛摄影机的人。 南瓷皱了下眉,神色冷清地问:你们是? 许乐赶忙解释:南瓷姐,他们是今天直播的follow pd,采素材改从家里开始了。 原本Trauma的方案是直播南瓷做造型,再到活动现场,这些艺人私下的花絮算是给粉丝的福利。 南瓷扫了他们一眼,没说什么,侧身让他们进来。 既然他们能出现在这里,说明已经和她的经济团队沟通协商过了。 她愿意相信袁畅。 此时的直播间里已经有很多人在看了,大多是南瓷粉丝,还有路人和一些倾星。 南瓷脾气真好,这样直接闯进家里都没说什么 姐姐家好冷清啊一点不像女孩子住的 我愿意帮老婆暖床 楼上想的挺美 你们看到没?刚刚那面墙? !!! 我看到了,是楚倾的海报吧? 与此同时,南瓷后知后觉地看到直播镜头对着沙发前的墙面柜,她心里咯噔一下,但出口的话依旧绷得紧,听起来有点冷硬:摄像老师,麻烦别拍那个。 摄像老师也像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赶忙将镜头移开。 可这一幕早已被人截了图传到网上。 画面里是简约白的墙面柜,上下总共分了六层,大大小小的格子上面摆放的东西全部都是关于一个人。 南瓷是想每天坐实一遍楚倾唯粉身份吗哈哈哈 我的天她怎么能有这么多绝版周边 楚倾六年拍过的杂志她都有啊 那个印着头像的空饮料瓶也太真实了吧 姐妹们我怎么感觉这个墙面柜好眼熟啊 我也是 越来越多的倾星看到这一幕,然后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不会是我想的那个答案吧。 就在路人被南瓷真情实感追星逗笑的时候,楚倾超话里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氛。 有人忍不住把大粉@LND去年发过的一段翻唱视频找了出来。 视频里的女孩穿着纯白卫衣,只有半身出镜,看不见脸,她抱着吉他在翻唱楚倾新专里的抒情歌,有阳光洒在她身上,画面看着静谧而美好。 而在她的背后,就是这面一模一样的墙面柜,只是那时候的东西没现在齐全,但杂志摆放位置从来没变过。 第79章 如果说在此之前, 还有倾星质疑南瓷的粉丝身份,认为她就是在捆绑楚倾。 而到了这一步,所有人都沉默了。 直播截图和翻唱视频的对比太过直观, 根本不容反驳,所以真相来得猝不及防又魔幻。 倾星再看向直播里神色清冷的南瓷,心情复杂。 原来是她啊。 那个打榜撕逼冲在最前面的L姐。 那个每年生日都给楚倾最盛大排面的L姐。 那个承诺了男孩永远的L姐。 你可以怀疑任何一个倾星对楚倾的爱, 但绝不能怀疑L姐。 她的长情在楚倾粉圈有目共睹,整整六年。 在楚倾被黑得最厉害的时候, 整个粉圈都很动荡,可她从没想过离开,反黑的微博更是一天也没断过。 而她的最新一条微博还停留在南瓷第一次掉马,cp粉异军突起的那天。 她发了短短一句话:专注自家,不嗑cp。 再往前翻, 这种拆cp的言论只多不少。 倾星代入南瓷的身份再看这条微博,顿时哭笑不得。 她还真是, 唯得可以。 这件事很快被嗅到风声的营销号搬运,#南瓷楚倾粉丝#再度登上热搜, 路人顺藤摸瓜过来,看热闹不嫌事大:哈哈哈好一个正主手拆cp。 cp粉当场心碎,但半天后,又支棱起来, 我觉得我还能救一救。 黑子见缝插针地拿这点狂嘲南瓷, 可还没等脏水泼出去,账号就被封掉了。 因为饭圈突然出现了这样诡异又和谐的一幕。 前一阵子撕得死去活来的IC和倾星同时下场,在清洗热搜里黑帖, 举报起来快狠准, 很快广场里只剩下两人的安利视频和各自新电影的宣传物料。 南瓷是坐上车才看到网上发酵的言论, 她还置身在直播镜头下,唇角勾起无奈的笑。 -- 第158页 她低头回了袁畅的微信,就看到有条新消息跳出来。 居然是躺在她列表里安静了很久的赵夕惜。 她连发了一排感叹号,像要让南瓷感受到她的极度震惊。 然后又很怂地发来一条语音。 南瓷点开,还没来得及切换听筒模式,就直接通过扬声器外放了出来。 姐姐,网上说的是真的吗? 在赵夕惜认知里,她机缘巧合下加了富婆L姐,而现实告诉她,她加的是当红女明星的私人微信。 主要也是因为南瓷平时很少发朋友圈,所以这么久了,她才会毫无察觉。 这条只有几秒的语音被录进了直播,所有人都在等南瓷的回答。 仔细想想,好像从南瓷一开始掉马到现在,她始终沉默着,只字未提,更没有借着楚倾热度做任何炒作。 南瓷垂眸默了一瞬,然后抬眼,对着镜头笑道:是真的。 她大大方方的承认又被顶上热搜,只是这次舆论导向没有了不怀好意。 喜欢一个人有什么错呢? 只不过有人惋惜。 原来月亮也只是神明的信徒。 - 结束直播时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许乐开车把南瓷送回家,给她煮了碗面才走。 南瓷踩着高跟鞋站了一下午,累得没胃口,就一直放着。 她没劲地仰靠在沙发上刷微博。 网上关于她的热度在慢慢下降,但依然掩盖不了一个事实 全世界都知道她喜欢楚倾了。 她缓缓地叹了口气,不知悲喜。 门突然被人不轻不重地敲响。 南瓷以为是许乐落了东西,没多想地打开门,却在看清门外站着的男人时愣了一下。 男人身形高瘦,穿了件黑色短袖,在初秋季节也不知冷。他单手插兜地倚着门,惨淡的月光透过走廊窗户落在他的脸上,分割出晦涩的光与暗。 楚倾径直走进来,覆着她的手把门关上。 南瓷有点怔,楚倾,你怎么来了? 刚说完她就觉得腰上一紧,楚倾伸手将她狠狠揽进怀里。他微俯下身,温热的气息全数喷洒在南瓷颈间,她瑟缩一下,却被楚倾用力地扣着。 楚倾低下头,喉结抵在南瓷的颈间,他的嗓音有点哑,声调微沉地喟叹:原来真的是你。 那个从出道开始,陪了他六年的女孩,真的是南瓷。 他会在每场舞台下看到她笑着举起灯牌,喊他名字,不知疲倦,但接机的人群里却从来没有她。 她永远克制着自己汹涌的爱意。 在合适的时间和地点。 可这一次,他不想克制了。 南瓷能感受到他收紧的力道,也闻到了萦绕在两人之间淡淡的酒味。 她被迫抬着头,轻声问:楚倾,你喝酒了? 楚倾垂下眸,捕捉到南瓷眼底的慌乱,无奈地勾起笑,然后慢慢放开她,嗯,我醉了。 他不想让南瓷觉得自己在酒后乱情。 只是眼前的女人脸色泛红,被抱得胸口起伏,连头发都被他弄得有点乱。 他看得眸色变深,艰难地开口:我去下洗手间。 南瓷愣愣地点头。 楚倾关上门,手撑在冰凉的洗手台上,抬眸看着镜子里自己狼狈的模样,无声地笑了。 他拧开水龙头,捧了把冷水浸湿自己的脸。 他出去的时候,南瓷也正好端着杯蜂蜜水从厨房出来。 两人的视线碰了碰,南瓷把蜂蜜水递给他,先打破沉默,你还难受吗? 楚倾愣了下,知道南瓷是想多了。 她以为他去洗手间是喝了酒不舒服。 不过他确实不舒服,但不是因为喝酒。 不难受。楚倾接过去喝完,然后走到了那面墙面柜前,之前他给南瓷的代言周边也已经被她好好地放在了上面。 全部都关于他。 那是她所有的少女心事。 南瓷也跟着他走过来,目光也落到墙面柜上,笑道:楚倾,我只是你万千粉丝里的一个,你千万不要对这份喜欢有压力。你以后只要继续做自己热爱的事,我也会一直喜欢你的。 顿了顿,她笑得更灿烂,由衷地祝福道:楚倾,你要幸福啊。 楚倾听完,握着玻璃杯的指尖收拢,他沉默片刻,低沉的声音在静谧的夜里响起: 南瓷,以后你不用再追在我身后了。 南瓷一愣。 然后听见他说:因为我会走到你的面前。 - 九月中旬,A市正式入秋,剧组也迎来最后一场戏。 这场戏的南瓷换上凤冠霞帔,眼角贴了金色的花钿,浓如墨深的乌发盘成髻,两边插着细长的六珠步摇,红色的宝石细密地镶嵌在金丝之上。 她走进片场的时候,有人倒吸一口气。 南瓷本就生得冷艳昳丽,如今这副华贵的扮相,如果不是提前知道拍的是跳楼戏,颇有种女皇登基的既视感,气场全开。 唐明远喊了Action后。 远处有苍凉的丧龙钟声响起,漫天的人造雪花像在祭奠,将一切染得雪白。 南瓷提着繁复的鲜红霞帔,踩着雪,一步一步登上城楼。 -- 第159页 回想起三日前沈怀烬突然说她陷害妃嫔,要将她逐出宫。 就在她被小太监送到宫门的那一刻,传来了皇帝薨逝的消息,她愣住,小太监对她说。 娘娘,陛下薨逝,妃嫔是要殉葬的。 陛下旧疾复发,知道自己时日不多,可陛下不想让您死,所以他才会狠心将您逐出宫去。 娘娘,陛下真的很爱您。 南瓷终于走到了最高处。 风吹起她的发丝,她的凤冠,她俯看脚下天崩地裂的土地,艳丽的红唇挽起,笑着笑着却落了泪,她缓缓启齿: 沈怀烬,我没有殉葬,我殉的是情。你听到了吗沈怀烬,我承认我动心了,下辈子换我爱你。 原来斩了情丝的人,还是会动情啊。 这场没有楚倾的戏份,他就坐在监视器后面,在看到南瓷从城楼一跃而下时,他握紧了拳,手背隐隐有青筋凸起。 唐明远反倒激动地喊道:咔!杀青了!晚上杀青宴,必须全员到场,谁都不许缺席啊! 剧组原本弥漫的悲伤气氛随之消失,变成一片欢呼。 南瓷低头在解着威亚的吊扣,余光瞥见不远处的楚倾大步朝她走来。 她好不容易解开,下一秒却又被楚倾抱住。 她有些愣,手僵在空中,不知作何反应。 楚倾这次没用很多力,他虚搂着南瓷的腰,但是这种拥入怀里的真实感让他庆幸。 庆幸他们从来不是戏中人。 他低声附在南瓷耳边说:杀青快乐。 说完,他很快抽身离开。 南瓷瞄了周围大家都在庆祝,倒是没人注意他们,她才松了口气。 她抬眼看着楚倾,也笑了笑,杀青快乐。 历时三个月的S+级古装剧《江南咒》就此正式杀青。 傍晚时分,《江南咒》官博发布了杀青微博,各大主演纷纷转发,场面一片其乐融融。 两人的cp粉更是欢天喜地敲大锣,嗷嗷叫地等着十一月开播。 杀青宴选在了近郊的高档酒楼,剧组豪气,今晚直接包场。 楚倾到得早,他靠在椅背上,瞥见唐明远忍不住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点着,扯唇笑了笑。 唐明远见他笑,摆了摆手解释:家里女儿还小,老婆不让抽,憋死我了。 楚倾的视线落到唐明远的手机壁纸,挑眉问:养女儿幸福吧? 当然。唐明远满足地抽了一口,在白烟袅袅中望向楚倾,露出八卦的神情,这是已经追到手准备生孩子了? 楚倾滞了一秒,淡笑道:还没追到,不过快了。 唐明远了然地笑笑,掸了掸烟灰问:你知道我打算拿这部戏年末冲奖吧? 楚倾点头。 说实话,南瓷确实让我惊喜。 楚倾脸上没有很大的波动,因为他从以梦就知道,南瓷很聪明,也肯吃苦。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有多迷人。 唐明远的话音刚落,包厢的门被人推开。 楚倾抬头,就看见一道窈窕的身影走进来。 南瓷早上穿的衣服有点冷,就回去换了件针织衫,领口偏大,露出精致的肩颈线条。 她还带着他送的蝴蝶吊坠,看着难得的温柔。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南瓷抱歉地笑道,刚要犹豫坐哪,就见楚倾拉开他旁边的椅子,目光示意她过去。 于是南瓷没矫情地坐下。 杀青的喜悦让这个夜晚气氛高涨,大家朝夕相处了三个月,一顿饭吃得很愉快。 临到散席,南瓷被包厢里烟酒混杂的味道搅得有点闷,她撇了眼被副导缠住的楚倾,自己起身出去。 刚走到包厢外,她收到楚倾发来的微信。 【去哪?】 她眉眼低垂笑着回:【有点闷,出来透会气。】 那头很快回:【注意安全。】 【知道啦。】 而当南瓷在楼下晃了一圈,刚回到那层楼的转角时,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女声清晰地传过来: 楚倾,你以为我干嘛要放着徐家大小姐不做,要跑到娱乐圈里看那些人的眼色? 楚倾的声音很淡,也没有温度,抱歉,我不想知道。 徐嘉柔有点气急败坏: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你! 南瓷无声息地往前一步,站在阴暗处看向灯光下的两人。 楚倾倚在走廊的墙壁上,模样漫不经心,居高临下地看着徐嘉柔,可我不喜欢你。 徐嘉柔脸色变得难看,在楚倾意欲离开的时候,握紧了拳头又松开,是因为南瓷吗?她有什么好?她不就长得漂亮一点吗?你和我在一起,我可以为你退圈,把家里的资源都给你,而她只会阻碍你的发展! 说到最后,徐嘉柔都快吼出来了。 楚倾安静地听完,脸上的漫不经心随即崩裂,神色彻底冷下来,他睨着徐嘉柔,笑得凉薄:我追了南瓷这么久,你凭什么以为我会放手?就凭你? 徐嘉柔闻言,眼睛瞪大,不敢置信地看着楚倾。 而几步之外的南瓷,眼眸溢出震惊,红唇微张。 我追了南瓷这么久。 -- 第160页 这几个字敲在她的心上,掀起骇浪。 第80章 徐嘉柔没想到楚倾会这样毫不留情地拒绝, 羞恼地跺了跺脚,挂不住面子地离开。 走廊倏地变回安静,吊顶的水晶灯晕开橙黄的光, 洒在细软的地毯上。 南瓷靠在转角墙壁上,心还颤动得厉害,猛烈地撞着胸口, 她摸向自己锁骨上的蝴蝶吊坠,眼睫低垂。 而下一秒。 南瓷感觉到头顶的光亮被人遮住, 随之而来的是那股让她贪恋的气息。 楚倾的外套脱在了包厢,现在只穿一件薄衬衫,袖子挽到了手肘处,领口也松垮地敞着,周身浸着冷淡的风流劲, 偏偏笑得还温柔。 他压下身问她:都听见了? 南瓷对他的逼近没有抵抗力,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 背倏地抵上一扇虚掩的包厢门。 她一个踉跄,重心不稳地后仰, 却在下一瞬感受到腰上被人用力揽住,整个人被带着推进了那个包厢。 门砰的一声被关上。 包厢里没开灯,很暗,只有没拉紧的窗帘照进一丝惨淡的月光, 胧在楚倾身上。 南瓷被他压在门后, 背贴上冰凉的红木门,她不舒服地闷哼:楚倾,你干嘛 楚倾低笑一声, 你说呢? 南瓷闻言, 怔愣地看着楚倾近在咫尺的薄唇, 顺从地闭上眼睛。 可那吻并没有落下来,只有两人炽热的呼吸交缠,楚倾在南瓷耳边厮磨:南瓷,全世界都看出来我喜欢你,只有你看不出。 他的嗓音低哑又缠绵,勾得南瓷心尖发颤。 南瓷浑身没了力气,全靠楚倾箍着她的腰。 楚倾俯下身,额头抵着南瓷的,又低低开口:还是你不喜欢我? 顿了一秒,他补充:女人对男人的喜欢。 他身上也沾了淡淡的烟草味,一点一点侵占着南瓷的呼吸,她半仰着头,快要溺在楚倾满是深情的眼眸里。 她慢慢红了眼眶,许久没出声。 当他粉丝太久了。 久到连这份喜欢都带着崇拜。 她从未奢望过,平行时空里的爱会在她这里相交。 可今夜他亲口告诉她,他喜欢她。 楚倾看不得她这副欲泣的模样,抚着她的后脑勺将她摁进怀里,在她耳畔落下一吻,然后轻叹一声:南瓷,我不会逼你,明天我要去趟港城,回来那天你再给我答案。 南瓷敏感地瑟缩,手轻轻搭上楚倾的后颈,她乖顺地点头,然后笑问:你去港城,是要和邬温纶合作吗? 这段时间网上都在传,楚倾即将和华语歌坛金牌创作人邬温纶合作,稳步向歌手转型。 楚倾淡笑,嗯。 南瓷笑得眼尾上扬,那是不是又有新歌可以听了? 嗯。楚倾垂眸看着南瓷眼里的水光,心头微动,低哄着和她商量:南瓷,我现在想吻你,可以吗? 南瓷注视着楚倾,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环着他的后颈,十指交叉,微微用力往下压。 她主动吻了上去。 楚倾愣了下,很快反客为主。 他在南瓷的红唇上辗转,极有耐心地拉她沉沦,攫取她的气息。 两人回到包厢时,好多人都喝大了,在那划拳,偌大的包厢里乱糟糟一片。 楚倾拉着南瓷绕过一地的空啤酒瓶,走回座位。 唐明远指间又夹了根烟,远远地撇到南瓷花了的口红,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散席已经深夜。 南瓷走出酒楼时,一阵风刚好吹来,还挺冷,她紧了紧针织衫,余光就瞥见徐嘉柔的身影朝她来。 她勾了勾唇角,在徐嘉柔叫她名字前转身,直视着她,淡漠地开口:有事? 南瓷今天踩了双细高跟,就算徐嘉柔站在台阶上,她依然能和她平视。 徐嘉柔从第一眼见南瓷,两人之间的磁场就不和谐,她娇纵的脾气藏不住,质问南瓷:你喜欢楚倾? 南瓷像是听到笑话,她眉尾一挑,笑得凌厉,全世界都知道我喜欢他,喜欢得要命。 楚倾陪唐明远走出来就听见这句话,他冷淡的眉眼舒展,眼眸溢出笑。 唐明远自然也听见了,他笑着拍了拍楚倾的肩,你小子真行。 说完,他扬声:小徐,还没走啊? 徐嘉柔闻声回头,看见唐明远和楚倾一起过来,立刻收起脸上的咄咄逼人,换上笑容,唐导也没走呢? 唐明远摆手,我叫的代驾马上来。 徐嘉柔哦了声。 唐明远又转向南瓷,状似思考几秒后,楚倾,你开车来的吧? 楚倾点头。 唐明远一听有些兴奋,那正好,你把南瓷送回去,小姑娘大晚上的,不安全。 南瓷一愣,抬头去看楚倾,就见他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淡笑着回了句行啊。 唐明远搓着手目送两人上了车,才意识到徐嘉柔还站着,他歉疚地笑了笑,哎呀,忘了你也是小姑娘了。 徐嘉柔垂在裙边的手攥起,脸色有点难看。 楚倾把南瓷送到楼下。 -- 第161页 南瓷解开安全带,刚要下车,被楚倾拉住手腕,她不明所以地回头,就撞进楚倾幽深的眼睛。 他又靠了过来。 南瓷这回没躲,由着楚倾在额头上亲了一下。 他的声音低低沉沉,在暗夜里蛊惑人心: 晚安,绯闻女友。 - 楚倾第二天一大早就坐飞机去了港城。 南瓷睡醒才看到他的微信: 【我明天晚上回来,别忘了你的答案。】 她回想起昨天晚上的一幕幕,脸埋进被子里,心跳个不停。 等情绪平静了点,她才回:【嗯,你别太累了。】 南瓷知道,楚倾对待工作认真到了严苛的地步,有时候熬夜就为了一首歌的一个beat。 而别人公司能包办的事情,到了他个体户这里,只能靠他自己。 所以他必须付出百分百的精力,才不会被打败。 南瓷心痛了一下,指尖攥紧被子。 她起身简单梳妆后,直接开车去了南氏集团。 自从对外公布身份后,南瓷进出南氏再没带过墨镜。 她穿条红裙,美得肆意又张扬,从明亮的大堂经过,惹人注目。 顶楼那间办公室还挂着南弘烨的名,她只看了一眼,就笑着收回眼。 南瓷推开门,惊动了里面的两人。 南弘烨和王倩薇。 王倩薇正冲南弘烨发着火,保养得当的一张脸有点扭曲,看到南瓷后,脸色更加难看。 南瓷自顾自地在沙发上坐下,翘着腿,慢悠悠地看向两人笑道:这么巧,都在啊。 王倩薇死死地瞪着南瓷,咬牙切齿地问:你来干什么? 南瓷眼底的嘲讽赤/裸,你何必明知故问? 我告诉你,南氏董事长的位置,你想都不要想。王倩薇顾不得教养,指着南瓷说道。 南瓷听后脸上的笑意渐冷,她站起身打掉王倩薇的手,王倩薇,你算老几? 你 南瓷嗤笑一声,王倩薇,我说过我本来不想要的,是你逼我的。 王倩薇气得说不出话。 南瓷懒得再搭理她,面向南弘烨,像在一个陌生人,明明他们流着同样的血。 她沉声开口:南弘烨,该履行你的承诺了。 南弘烨双手交握,俊朗的面容经过这些天憔悴了不少,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递到桌子另一端,南瓷,就当是我以前欠你的。 南瓷无声地笑笑,看着白纸黑字的股权转让书,利落地签下自己的名字。 王倩薇慢一拍冲过来,看清上面的内容,尖声质问南弘烨:你给她百分之二十六的股份?你是不是疯了? 转让百分之二十六的股份意味着南瓷将以百分之一力压南弘烨,成为南氏集体最大股东。 南弘烨捻了捻眉心,没做回答。 南瓷拿到想要的东西,心情愉悦起来,她红唇勾起,居高临下地看着王倩薇,你现在该叫我一声南董了。 那天晚上回到家,南瓷又抽出那份股权转让书,看笑了。 南弘烨和沈婉舒果然还是般配。 都乐意拿钱把她打发,还虚伪地说一句这是我欠你的。 她没开大灯,只有昏黄的壁灯照着墙面柜,她失神地坐了很久。 - 第二天下午。 南瓷姐,你也太勇了。 前面刚好一个绿灯转红,许乐踩下刹车,侧眸打量着副驾驶上打扮低调的南瓷。 她的半张脸都隐在帽檐下,只露出线条漂亮的天鹅颈。 南瓷低着头在玩手机,没理会许乐的打趣。 许乐也不恼,乐呵着继续问:楚老师知道你去接他吗? 南瓷的视线这才从手机移到她的脸上,淡淡地笑了笑,我没告诉他。 哦许乐故意拖长了尾音,带着调笑意味,小情趣我懂的。 南瓷不痛不痒地瞪了她一眼,伸手打开电台,把她的声音轻易地盖住。 今天的高架桥意外地堵,走走停停,南瓷看了眼时间,离楚倾落地不远了。 许乐也在旁边小声抱怨,今天又不是节假日,怎么这么多车? 南瓷倚着车窗朝外看,思绪有点乱。 我台插播一条晚间新闻,据民航局最新消息,由港城飞往A市的WU1569次航班于下午五点三十七分在K市上空失联,截至现在,仍无任何消息。 南瓷起初没在意,直到那个熟悉的航班号再次从电台里传出,她的心陡然一沉,一股凉意从后脊弥开。 许乐也听见了,她迟疑地问:南瓷姐,楚老师是从港城飞回来的吧 南瓷没吭声,指尖颤抖地点开和楚倾的聊天框,他们的聊天停留在中午。 楚倾发来的航班信息映入她的瞳孔。 WU1569次航班,15:46起飞,18:23落地。 南瓷的呼吸一瞬间收紧,她能感觉血液滞流,身体有点僵。 她给楚倾打电话,可回应她的却是一遍又一遍冰冷的机械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 第162页 许乐看到南瓷呆滞的模样,就知道自己的猜想成了真。 她一边往机场开,一边安慰南瓷:姐,也许是工作人员搞错了呢,你先别急。 南瓷置若罔闻,她又翻出大头的电话,拨了过去。 大头倒是接得快,只是声音和她一样急:我也联系不上老板,我在去机场的路上。 南瓷挂了电话,靠在椅背上,只觉得有种天崩地裂的感觉。 明明二十分钟前她还在幻想着要给楚倾惊喜,迫不及待地想要告诉他答案。 南瓷到达机场的时候,机场服务大厅里挤满了人,看样子都是WU1569次航班的家属,他们在声讨着结果。 周围很吵,换做平时,南瓷一定头也不回地走掉。 可她却坐到远离人群的凳子上,目光无法聚焦地盯着地上的大理石地板。 失联就意味着还有生还的余地。 可下一秒,机场里的液晶大屏就将她残破的自我安慰打碎。 西装革履的新闻主持人坐在镜头前,神色凝重:最新消息,K市山间发生飞机坠毁,疑似WU1569次航班。 南瓷第一次感到绝望。 从前被沈婉舒抛下,被孤儿院的孩子欺辱,她都没有现在这一秒绝望。 她不死心地打着楚倾的电话,连许乐都看不下去了。 许乐抓住南瓷的手,一点也不好受,哽咽着说:南瓷姐,你别这样。 南瓷迟缓地抬头看她,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很哑,说一句话都费力。 许乐,你说他真的回不来了吗? 许乐连连摇头,不会的,楚老师一定会没事的。 南瓷坐到了18:23,本该拥挤的出站口却空荡,没有一个人走出来。 有家属已经在嚎啕大哭,整个机场笼上悲伤的氛围。 大头赶到的时候,南瓷一动不动地坐在角落里,整个人像只受了伤的幼兽,把自己困住。 他朝许乐点头示意,然后在南瓷面前蹲下,南瓷,发生这样的事谁也不想,但现在一切还没确定。要是老板回来看到你这样他会心疼的。 南瓷慢慢抬起头,看着大头,还是联系不到他吗? 大头摇了摇头。 南瓷自嘲地笑了笑,看来我就不配被爱。 一旦有人开始爱她,就会被残忍地剥夺,然后她又被狠狠地扔进无望的黑暗。 凭什么。 南瓷最后被许乐送回家。 许乐不放心她,想要留下来陪她,被南瓷冷漠地拒绝。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放心,我不会想不开的。 许乐拗不过南瓷,只能离开。 大门被关上后,房间里陷入一片死寂。 南瓷抱着膝坐在沙发上,想哭却哭不出来。 窗外的月色早就浓了,照在每个角落,却吝啬地不肯光顾她家。 WU1569疑似坠机的消息已经在网上爆了,所有人都在这个夜里祈祷一个奇迹。 南瓷面无表情地翻过,心脏跳得极缓。 就在她手脚发凉的时候,门突然被人重重地敲响,一下又一下。 南瓷有些怔,想不到会是谁。 她从沙发上爬下来,赤着脚走去开门。 而当她拉开门,看清门外的男人的那一瞬间,整个人呆在原地,血液开始倒流。 第81章 门外的男人一身黑衣, 衣角卷着深夜的冷风,帽檐下的那双眼眸隐忍压抑到极致,他哑着声开口:南瓷, 是我。 两人四目相对。 南瓷的理智在这一瞬彻底崩掉。 所有压抑的情绪如潮水将她淹没,撕碎她冷静的伪装。 被网暴时从没红过眼的人,这一刻眼泪却像不要钱一样, 掉个不停,哭得支离破碎。 她伸手把楚倾拉进门, 带着引颈就戮的痛苦抱住他,手臂紧紧环住他的腰,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像要嵌入他的身体。 滚热的温度从楚倾肩上的布料渗进,烫在他的心口, 他回抱住南瓷狠狠颤抖的身体,抚着她的背, 低声哄着:我回来了,别哭。 从飞机落地打开手机, 他才知道阴差阳错的两个多小时里,外面的世界发生了什么。 屏幕上南瓷的未接来电太过刺眼。 一通接一通,有种孤注一掷的绝望。 再到后来,她给他发了一条微信: 【楚倾, 我爱你, 这是我的答案。】 南瓷的泪止不住,睫毛沾着湿痕,她仰头寻到楚倾的唇, 毫无章法地吻上去, 急切又笨拙, 一寸寸感知着他的体温和心跳,来证明这不是一场梦。 她从前一直觉得谁没了谁活不下去这种话很矫情,可今天,她不敢去想楚倾出了事她该怎么办。 等南瓷喘着气想要抽离时,她却被楚倾按住了后脑勺,把这个吻加深。 直到月亮躲进云层,楚倾才慢慢放开她,垂眸盯着她被吻狠的红唇,喉结上下滚动,嗓音都变得低哑:南瓷,我要听你亲口说。 南瓷脑子缺氧,迷茫地看着楚倾,半天没反应过来。 楚倾低笑着提醒她:你的答案。 那根断掉的弦终于连起来,南瓷的脸洇上薄红,但她还是听话地开口:楚倾,我爱你。 -- 第163页 他是她的青春。 是她逃过新鲜感依旧深爱的少年和男人。 她的声音轻软,可那样认真坚定,眼眸里汪着水,清澈地映出他的轮廓。 从始至终只有他。 楚倾又想亲她,被南瓷害羞得躲了过去,他笑了笑,压下自己的欲望,低头却看到南瓷赤着脚踩在地上。 南瓷见楚倾皱眉,刚想问他怎么了,就感觉整个人失重,直接被楚倾打横抱起。 她低呼一声,手勾住楚倾的脖颈。 她身材高挑,却轻得过分。 天凉了怎么不穿鞋?楚倾抱着她走过玄关,在沙发上坐下,但没松手,南瓷还缩在他的怀里。 南瓷咬唇,声音闷得像小猫叫唤,我忘了。 一室安静,南瓷靠在楚倾的肩头,贪婪地呼吸着他身上清冽的气息,理智回拢后想问,却又不知从何问起。 楚倾看出她的心思,淡声说道:我出酒店的时候被人堵了,没赶上飞机,就改签了下一班,没来得及和你说。 顿了顿,他将南瓷抱得更紧了点,是我不好,让你担心了。 他也不敢去想,如果今天他没改签,那一切会怎样。 南瓷听到他轻描淡写的话一愣,眼眶又有隐隐泛红的痕迹,她艰涩地启齿:是私生堵你吗? 那个字眼,她说出口都觉得恶心。 楚倾静默一瞬,摸了摸南瓷的头,嗯,但你别多想了。 可是 吃晚饭了吗? 南瓷微微摇头,她根本没胃口吃。 我也没吃,家里有菜吗?楚倾说着站起身,要往厨房走,被南瓷拉住手腕。 我去弄吧,你休息一会。 楚倾闻言脸上掀起淡笑,我不累,就当给你男朋友一个表现的机会? 说到最后,他的尾音上扬,连同男朋友的称谓撞进南瓷心底,划过一股酥麻感。 她耳后泛了红,松开自己的手,看着楚倾走进厨房。 厨房里的灯光偏暖,照在楚倾的宽肩上,光是这样一个背影就足够让她心动。他弯着腰在打鸡蛋,那具在舞台上流淌汗水的身躯彻底为她沾染上了烟火气。 那种不真实感让南瓷情不自禁地叫出楚倾的名字,楚倾转身看向站在厨房门口的人,眉眼间有被疼爱过的旖旎,她的视线粘在他身上。 他走到南瓷面前,嗓音温柔,怎么了? 楚倾。南瓷看着他,声音有点低,夹杂着很浓的不确定:这是梦吗? 楚倾无声地笑了笑,他俯下身,漆黑的眼眸和南瓷平视,南瓷,你的爱是蓄谋已久,谁说我的就不是? 南瓷明显一怔,眼神微滞。 我喜欢你,是楚倾喜欢南瓷,你明白吗?楚倾顿了一秒,垂下眸和她对视,你以后也不用再像影子追着光那样跟在我身后,因为我会走到你面前。 南瓷眸里的水光又晃动,却硬是没掉下来,她注视着楚倾,轻轻地点头。 楚倾淡笑,去玩会吧,我煮碗面。 南瓷乖顺地坐回沙发,刷着手机,眼睛却时不时地看一眼厨房。 这一晚上她的情绪跌宕起伏,耗光了她所有的力气,所以等楚倾端着两碗面走出来时,就看到南瓷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细白的手臂垂着,手机摇摇欲坠,还没息屏的手机上亮着他的照片。如瀑的乌发散着,纯净得像个小孩,只是腰间下半段衣服被卷了上去,露出不盈一握的腰,呼吸间又勾人至极。 楚倾没叫醒她,折身把面放进微波炉保温,然后绕过沙发走到阳台上。 阳台移门关上,隔绝了两个世界。 楚倾手肘支在栏杆上,低头看着远处的繁华夜景,吹了一阵冷风才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拨通了袁畅的电话。 那头接得也快,语气惊讶,又带着敏锐的试探:楚倾,你大晚上找我有事? 楚倾的声音还是一贯的冷淡,开门见山:我和南瓷在一起了。 袁畅那边安静了十秒。 虽然明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但真正发生时他还是想骂人。 他握着手机,什么时候的事? 今天晚上。 袁畅还在公司加班,他沉默着打开电脑上那个被搁置在E盘里的文件夹。 《恋情曝光公关方案》 他捻了捻眉心,问那头的男人: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楚倾没有犹豫,声线克制又冷硬,我想公开。 这话一出,袁畅倒是愣住了。 他在娱乐圈这么多年,见识过太多圈内明星为了事业费尽心机地隐瞒恋情,何况是楚倾这种顶流,一旦公开,事业绝对会受重创。 场面会有多腥风血雨他能预想。 他迟疑地问:楚倾,你认真的? 楚倾笑了,这段感情她本来就没有安全感,我怎么舍得把她藏起来? 袁畅又沉默半晌,但是你也知道,南瓷和你现在都在事业上升期,公开并不是一件好事。南瓷的意思呢? -- 第164页 我还没问她。 那我先打个电话和她聊聊。说着,袁畅要挂电话,被楚倾叫住。 等一会,她睡着了。 这才几点就睡觉了?袁畅嘀咕一句,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惊恐地扬声:你们睡了?! 楚倾好笑地否定他,袁畅才松了口气,然后板着语气警告:南瓷经不起你撩的,麻烦你帮我做个人,别没几天就把她拐上床了。 那口气,活像个恨铁不成钢的老父亲。 楚倾笑得无奈,他低声应下,然后听见移门被推开的声音。 南瓷抬手揉着眼睛走出来,声音满浸着刚醒的朦胧,楚倾,你怎么站在这儿啊? 她的话通过听筒传到袁畅耳里,袁畅刚要说话,电话就被楚倾掐掉,他听着忙音,重重地叹了口气。 楚倾转身,把慢吞吞朝他走过来的南瓷抱进怀里,不答反问:睡醒了? 南瓷也没想到自己玩手机还能睡着,不好意思地嗯了声,在指尖触到楚倾肌肤上的凉意后,眉头微皱,外面冷,进去吧。 楚倾跟着她进门,先去厨房把面端出来,还温着,不算太糊,然后在餐桌边坐下。 南瓷闻到香味,肚子不争气地叫了声。 楚倾抿唇笑了笑,把面拌匀后推给她,慢点吃。 南瓷也没矫情,说了谢谢后就低头吃起来。 吃到一半,楚倾突然叫她。 南瓷咬断面条,抬起头,不明所以。 楚倾抽了张纸帮她擦掉唇边的酱渍,才不紧不慢地说道:南瓷,我们公开吧。 第82章 WU1569次航班最后被证实无人生还。 飞机残骸在山间发现, 整个支离破碎,散落在荒芜的草丛间,风一吹, 扬起泥尘。 南瓷的视线落在变灰的微博热搜上,却没聚焦,握着手机的指节慢慢收紧, 心里的后怕隐隐扎了根,像根刺, 一碰就疼。 直到身旁的沙发陷进去,有男人炙热的体温靠近。 楚倾伸手抽走南瓷的手机,轻易地把人抱到自己腿上,掌心贴上她的小腹,慢慢揉着, 低声问:肚子还痛吗? 南瓷的痛经时好时坏,估摸着是前段时间她嘴馋, 多吃了几个甜筒,所以这次疼得死去活来, 把楚倾吓坏了。 她被楚倾的动作弄得彻底回过神,摇了摇头,有点羞地蜷在他的怀里,可始终没松手, 贪婪地汲取着他身上的温度。 上天还是垂怜她的吧。 没有把楚倾从她身边夺走。 楚倾见她这副乖得不行的模样, 总觉得自己在玩火自焚,他无声地叹了口气,捞过搁在茶几上冷却的红糖水。 他试了试烫度, 才递给南瓷, 把这个喝了, 能舒服点。 南瓷听话地捧起玻璃杯,小口喝着,直白地感觉到那股温热的液体流进胃里,连带她的心都浸着暖意,像泡在蜜罐里。 如果这是一场绮梦,那她永远也不愿醒。 喝完最后一口,她把空杯子换到左手,右手环上楚倾的脖颈,俯身在他耳边低喃:楚倾,我以前觉得命运一点也不公平,什么都不属于我,也没一个人要我。但是现在,我再也不羡慕任何人。 顿了顿,她朝楚倾笑道:谢谢你做我的光,也谢谢你喜欢我。 楚倾听完她的话,心口像被闷砸一拳,又痛又难受,他只能抱紧了怀里的人,声音低沉得近乎虔诚,南瓷,你以后会永远幸福的,我保证。 南瓷愣愣地看着他,动情地凑上去吻了下楚倾的唇角,轻得像羽毛拂过。 楚倾怔了一秒,眸色倏地变深,手臂圈着她的腰,反身把她压在沙发上,低下头和她纠缠。 直到不知道是谁的手机响起,楚倾不想搭理,可铃声唱个没完。 南瓷轻轻推了下他,尾音柔软轻颤,电话 楚倾只能压下汹涌的欲望,从沙发上撑起身体,撇了眼手机,发现是南瓷的。 来电显示还是 江衍。 他神色又沉了点,偏偏南瓷还不知情,她从沙发上坐起来,眼角潋滟潮湿,让人有种想要把她弄坏的冲动。 谁啊? 楚倾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冷淡寡欲全在南瓷身上破了戒,他就着南瓷的空杯子喝了口冷水,把手机递给她,咬字清晰:江衍。 南瓷听到这个名字,竟然生出一种陌生感,从彻底拒绝他的那天后,他们好像就没联系过。 她敛了敛神,在楚倾的注视下划过接通,喂。 江衍嗓音有股异质的沙哑,大概是又通宵办了案,他问:怎么这么久才接啊? 南瓷默了一瞬,声音平静,脸却悄悄泛红,刚刚在忙。 忙着接吻。 没事就好。江衍不疑有他,明天上庭我也会去,要我来接你吗? 南瓷没犹豫地拒绝:不用,我经纪人跟着去。 言下之意,他会送。 江衍像是意料到她这样干脆的拒绝,声线没变,还是那种平淡的语气:那行,我也没什么事,你早点休息。 -- 第165页 好。 挂了电话,南瓷眉眼间的旖旎消散干净,她仰头看向楚倾,轻声问:你会不会觉得我太狠心了? 楚倾脸上的温柔也褪去,神色冷峻地低嗤:是应秋月自作自受,她伤害了你,就算你不告她,我也不会放过她。 - 第二天上午,袁畅准时到南瓷楼下接她。 他透过内视镜看向后座的女人,长发微卷,随意又散乱地垂在肩头,墨绿色的吊带长裙衬得她肤色雪白,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她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看上去心情很好。 这副无害的模样落在袁畅眼里,莫名有点发怵。 袁畅何其聪明,从应秋月丑闻被揭露的那一刻,他就了然南瓷所谓的一报还一报。 同时也惊于南瓷的手段和忍耐。 南瓷布了一盘大棋。 应秋月当初处心积虑地靠国外时差来发酵舆论,南瓷也提前安排好了一切,利用直播的契机回击,直接在千万观众面前将应秋月的肮脏事公之于众,切断了她所有辩解洗白的后路。 就连他原本曾经以为南瓷真的放弃上诉的恐吓罪也被她旧账重提。 在层峰娱乐代她发布的声明里,毫无隐瞒地披露了应秋月给她寄的死亡快递,一时激起群愤,在全网心疼南瓷的同时,对应秋月的声讨达到了最高峰。 还有故意伤害罪。 南瓷后来有特意去医院验过伤,虽然不重,但存在的痕迹抹不掉,鲜血淋漓。 如果单拎一条罪出来,应秋月或许还会挣扎,可三罪并诉,应秋月算是彻底玩完。 南瓷窝在真皮座椅上,低着头玩手机,就听见前面袁畅发问:又在和楚倾聊天呢?真腻歪。 她愣了一下,看向袁畅的眼神像活见鬼,皱眉问道:你知道了? 她还没和任何人坦白,包括袁畅。 袁畅打转方向盘,语气平静地回道:嗯,楚倾和我说的。 楚倾还和你说什么了? 他说他想公开。 南瓷眼睑下垂,沉默片刻。 她想到那天晚上楚倾说要公开。 用极其郑重的口吻。 可在下一瞬被南瓷否决。 楚倾辛辛苦苦走到今天这一步,她不可能任由自己将他所有的努力毁于一旦。 她只记得楚倾幽深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好久,久到她差点要动摇,最后还是被楚倾摁在桌边,狠狠地讨要他被雪藏的补偿。 袁畅见她迟迟没说话,自然猜到了南瓷的抉择,他叹了口气,说道:我也不是反对你们谈恋爱,但你应该知道你俩身份特殊,既然选择暂时不公开,那凡事都要小心。 他见识了南瓷的悲惨,如今能有良缘,他其实打心底是为她高兴的。 只是想到恋情曝光的那一天,头疼。 南瓷无波无澜地应了声,看着车在法院门口停下。 A市第一人民法院今天公开审理应秋月三罪并诉的案件,门口一早就围满了媒体,场面混乱不堪。 南瓷刚下车,媒体就扛着机器冲了上来,争先恐后地想要采访她,但都被袁畅回绝。 一直到走进法院里,媒体进不来,周遭才恢复安静。 南瓷在开庭前见到了江衍,他难得地穿上了警服,整个人看起来干净阳光,胸前的警徽泛着耀眼的银色光芒。 她客套地和他打招呼,听不出悲喜。 江衍也把情绪收的很好,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只是不知道谁把话题绕到了高嘉曼身上,江衍神色微滞,说了一句:我听说她上个月自杀过。 南瓷闻言愣了一下,不敢相信地反问:自杀? 江衍耸肩,我不太清楚,是同事出的警,按照描述,像她。 南瓷垂着眼,没再接话。 她现在已经闲得开始多管别人的破事了么。 高嘉曼要死要活,和她有什么关系。 而到了庭审现场,南瓷都快不认识站在被告席上的应秋月。她瘦了一大圈,面色憔悴,再也没有了从前大明星时的光鲜亮丽。 她对犯的罪供认不讳,不哭也不闹。 就像许嘉年说的,留了最后一丝体面。 最后她被判了三年。 听起来不长,可在更新换代的娱乐圈,早已是死期。 南瓷走出庭审现场的时候,太阳西斜,她看着最后一场落日余晖送别应秋月。 然后转身往外走,刚走到法院门口的台阶,江衍追出来,把她落在庭审现场的保温杯还给她。 她接过,刚说了句谢谢,余光就瞥见有辆黑色卡宴靠近。 她意有所动,转过身看着卡宴在两人面前停下,车上的男人熄了火走下来。 你怎么来了?南瓷快步走下台阶,眉眼染着笑,和他帽檐下的眼睛对上。 楚倾把朝他奔来的人抱进怀里,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东西,淡笑道:来接你回家。 虽然周围寂静无人,但南瓷还是提着心,生怕被人窥视,她轻轻地动了下,想挣开,结果却被楚倾扣得更紧。 两人亲昵的姿态落入江衍的眼里,他声音艰涩:所以你们还是在一起了? -- 第166页 楚倾正对着江衍,两人目光交错,他勾起唇角笑道:不好意思江队,我舍不得放手。 江衍垂在裤侧的拳头握紧又松开,声调里有不甘,但更多的是无奈:那你最好别忘了我的话。 南瓷听着两个男人打哑谜,晃了晃脑袋。 在她认知里,这两个人从未见过,素不相识。 一直到被楚倾带上车,她还云里雾里。 楚倾俯身帮她系好安全带,笑着问:在想什么呢? 南瓷摇摇头,终究还是没问出来。 没有意义的事,不问也罢。 可是开到一半,她看着窗外一掠而过陌生的风景,扭头问楚倾:你不是送我回家吗? 楚倾单手把着方向盘,从口袋里拿出两张票递到南瓷面前,嗓音缱绻:想和你看电影。 南瓷闻言,心跳重了两下。 可看到电影片名,她又不乐意了,怎么看《枷锁》啊? 楚倾睨了眼她皱起的小脸,低低地笑道:看我女朋友演的电影怎么了? 南瓷试图和他讨价还价,看别的好不好?我听说彭导的新电影也上映了,口碑不错的。 楚倾低笑出声:我觉得不好。 等到车驶进地下车库,稳稳地停下后,南瓷偏过脸,骨子里的劣根性让她第一次冷着楚倾。 楚倾只是笑,他利落地解了两人的安全带,俯身问她:要我抱你下去? 第83章 南瓷没让他抱, 自己转身拉开车门。 她穿着那条墨绿色吊带长裙,颜色深得融进地下车库的暗里,唯独裸露在外的皮肤白得晃眼。 楚倾唇角扯起一抹纵容的笑, 也跟着下去,几步就追上南瓷的步伐,把人带到怀里, 低头在她耳边淡笑道:脾气不小啊。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南瓷怔愣一秒, 慢慢撷尝出自己那些无知无觉的娇纵,快要变得不像她。 直到走进电梯间,乍亮的光线刺得南瓷闭了闭眼,脑子里却不合时宜地想起。 在H市,她第一次的鬼迷心窍。 当欲望崩塌一角时, 所有情愫都失了控。 楚倾察觉到她的失神,微凉的指尖贴近她的掌心, 反手和她十指紧扣,垂眸问:生气了? 他没瞧见她耳尖泛的红。 南瓷慢吞吞地抬起头, 凝着楚倾优越的下颌线,克制地摇了摇头。 当电梯停在影院那一层,南瓷下意识地抽出手,楚倾感觉到掌心落空, 皱了下眉。 他没做声, 只是三两步又走到南瓷身边,重新将她的手牵住。 南瓷被楚倾的动作弄得一愣,漂亮的眼眸惊诧地看向他, 压低了声音说:会被看到的。 可事实是她想多了。 等电影开场的人三三两两, 都低着头在玩手机, 根本没人施舍半点目光到他们身上。 南瓷才松了口气。 楚倾把电影票放到她手里,起身走向柜台。 南瓷抬眸看着他的背影。 柜台上的束光灯不偏不倚地打在楚倾身上,他的肩宽腿长,黑色短袖勾出背脊上薄而漂亮有力的肌肉,透着一种介于少年与男人的张力。 她见证了楚倾从少年到男人。 何其有幸。 再敛神时,楚倾端着两杯热饮朝她走过来,把左手那杯递给她。 南瓷瞄了眼,三分糖,加芋泥。 她袒在口罩之上的眉眼弯起,笑意盈盈:谢谢。 两人又坐了五分钟,就检票进去。 影厅里的光线更暗,只有台阶的指示灯亮着微弱的绿光,南瓷完全被楚倾牵着走。 直到龙标出现,偌大的巨幕厅都只坐了四对情侣,散在各个角落,更加无人问津坐在最后一排的南瓷和楚倾。 《枷锁》其实上映已经有段时间,南瓷也跟着剧组跑了几个综艺宣传,再加上各个主演自带的流量,如今票房形势大好。 南瓷此刻看着银幕上自己的脸,感觉有点奇妙。 她的演技在《枷锁》上映之初就在网上引起热议,有被惊艳的,自然少不了嘲讽她是花瓶的,但大多路人观影后给了客观的评价。 她确实把秦书羽那种混迹风尘的妩媚和爱而不得的绝望演活了。 讨论度隐隐有高过女一靳曼吟的趋势。 袁畅见南瓷这么争气,乐得给自己买了瓶茅台庆祝,还笑言年底拿个最佳女配不是梦。 公司也有意让她继续走演戏这条路,连几个影视资源都谈好了。 但南瓷婉拒了。 她知道自己在表演上几斤几两。 也实在没有和其他男人谈情说爱的兴趣,哪怕是假的。 袁畅虽然遗憾,但没强求,帮她接了档音综,依旧发展着她的老路。 和韩苏铭拍得挺好啊。 楚倾冷淡的声音浸在夜来香曲调中,声线压抑,听不出情绪。 南瓷心跳漏了一拍,回过神,视线重新聚焦在荧幕上的正在放着的桥段。 刚好是影片中段她和韩苏铭的对手戏,虽然没有任何实质的亲密举动,但氛围暧昧到极致。 单看是容易引人遐想。 南瓷转头注视着楚倾忽明忽暗的侧脸,半晌她倏地笑出来,往他身边凑了点,轻声问:楚倾,你是不是早就吃醋了? -- 第167页 她或许早该想到。 从楚倾出现在片场,执拗又隐晦地叫停她和韩苏铭的吻戏开始。 那模样,怎么看都像只得了逞的猫。 楚倾幽深的眼眸撇向她,眼底折射出危险的讯号。 下一瞬,南瓷漂亮的眼眸倏地瞪大,她的下巴被楚倾用力抬起,狂风骤雨的一个吻落下。 昏暗的影厅里,只有荧幕上亮着闪烁的细光,电影还在继续,没人注意最后一排的动静。 楚倾轻易地扶着南瓷纤细的腰肢,每一寸力道都带着浓浓的惩罚。 南瓷慢慢闭上眼,黑暗中她清晰地感受楚倾掌心的热度,灼烧着她的肌肤。 他的指骨也鲜明,硌在她的腰窝有股磨人的酥麻感。 他们接了一个绵长又疯狂的吻。 南瓷胸腔里的空气都要被抽光了,她呜咽着去推楚倾的胸膛,楚倾才终于舍得放开她。 她被吻得眼尾都湿了,整个人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楚倾也有点喘,额头抵着她的,沉重的呼吸和她交缠,声音又低又沉:是,我吃醋了。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有多招蜂引蝶。 光是他知道的,江衍、祁琛,哪一个都不差。 还有他不知道的呢? 在垂涎,在肖想。 哪怕他受万人仰慕,在心爱的女孩面前,还是会自卑。 南瓷被他亲得全身发软,没力地靠在楚倾怀里,她还是伸手搂住他的脖子。 暗色中她那双眼眸亮晶晶的,我只喜欢你啊。 最后这场电影也没看完,只看到了南瓷自杀那段。 荧幕上南瓷死得平静又惨烈,鲜血浸染她身下的白色沙发,红酒洒了满地。 那朵最艳的玫瑰自此凋零。 南瓷没什么感觉,只是余光撇到楚倾紧抿的唇线,他的气场突然有点低。 她也很快反应过来,是为了什么。 她主动握住楚倾的手,笑道:楚倾你别这样,都是假的啊。 楚倾转头,深沉的视线紧紧落在她的身上,沉默良久后才哑着声说:你不是她。 南瓷怔愣一下,笑得很乖:嗯,我不是她,因为我有你。 她足够幸运,在痛苦的深渊里窥以见光,得到救赎。 - 南瓷去兰因寺还愿的那天,下了一场小雨。 雨丝细密,笼着这座城。 她没告诉任何人,可楚倾还是找来了。 南瓷惊讶地回身,看向那辆鸣笛的卡宴。 男人不紧不慢地下车,径直朝她走来,接过她掌心的伞,帮她撑着。 你怎么来了? 一小段路走过来,楚倾的肩上被细密的雨珠沾湿,来陪你。 南瓷心疼地伸手替他拂去,你工作忙完啦? 楚倾淡淡地点头,顺势将她的手握住。 楚倾现在的工作重心又回到音乐制作上,上次飞去港城和邬温纶邀曲后回来就专心打磨新歌,所以行程变得空了很多,偶尔出席品牌活动,难得上一次综艺。 不过楚倾单枪匹马到今天,粉丝粘性很高,即使半个月不露面,热度依旧很高,数据能打,一点也不用怕会消寂。 两人跨过寺槛,楚倾见南瓷轻车熟路的模样,低声问:你常来? 南瓷点头,每年都来。 她垂头点着香火,偏偏风跟她作对,吹了又灭,精致的眉眼染上愠色。 楚倾见状,不动声色地侧身,替她挡去风雨。 拜完菩萨,南瓷牵着楚倾,走过长阶,往鼓楼走去。 楚倾沉默地跟在南瓷身后。 鼓楼前有棵枝繁叶茂的菩提树,上面悬挂着无数的红布条,随风晃动,在空中打旋,像一束束火焰,在灰色的烟雨中格外显眼。 有位穿着木兰色袈裟的僧人正立在洪钟之前,手拨念珠,看到南瓷明显一愣,南小姐,今日怎么来了? 南瓷眉目平淡地朝他行礼,我来还愿。 僧人点了点头,视线移向楚倾,打量几分,但没多问。 南瓷又问僧人要了一根红布条,在桌边坐下,认真地写着。 从楚倾的角度,刚好能看清她的祈愿。 她的字不算娟秀,笔锋锐利,但行文间却压抑着这股傲劲,满是虔诚: 愿佛祖保佑楚倾,起落平安,永远自由。 楚倾的心狠狠颤了下,握住伞柄的指节收紧,他看着南瓷起身,走到菩提树下,熟练地找着地儿,踮起脚尖挂上。 因为她打结的方式特别,所以楚倾一眼能辨认出这棵树上哪些是她写的。 他驻足看着,神情一点点沉下去。 无数根红布条上的愿望,都是关于他。 愿他平安,盼他幸福。 鲜少有她自己的心愿。 走出兰因寺的那一刻,楚倾拉住南瓷的手。 南瓷疑惑地回头,没有防备地撞入楚倾的视线。 素来深情的一双眸,此时在隐忍着情绪。 她不由得一愣,有点担心地问:楚倾,你怎么了? 空中细雨渐大,淅淅沥沥的,天色愈发暗淡下去,暗得周遭如沉在一片镜花水月中。 楚倾的声音破碎在苍凉的敲钟声里,但南瓷依旧听得清楚:南瓷,你的愿望不该都是我。我们在一起之前,甚至更久以前的过去,我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 -- 第168页 他说着,南瓷也静默了。 那时候,她在人海,他只知道她为他而来,其他的,什么也不知道。 楚倾顿了两秒,任由风啸雨声,他继续说道:这样对你是不公平的,你永远要先爱自己,再分一点爱给我就好。也不要为了我,委屈自己,有什么不开心的你可以对我发脾气,我是你的男朋友。 南瓷眼底情绪轻晃,她红唇张了张,轻声问:如果改不过来,怎么办? 爱他成了本能,连自己都快弄丢。 楚倾将她拥入怀里,在她耳边低声说:那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你改过来。 第84章 《谎言情人》首映礼那天, A市骤降了好几度,落叶都变黄。 南瓷先被楚倾助理带去了后台休息室。 大头看见南瓷进来,连忙把话说完, 都不用楚倾给眼色,就自觉地退出去,还贴心关实了门。 楚倾无声地勾起唇角, 没顾忌地把南瓷抱进怀里,在宽敞的沙发上坐下, 他伸手拢顺南瓷被风吹乱的头发,低声问:想我了吗? 南瓷这段时间忙着录制《天籁之音》,两人已经五天没见面了。 南瓷向来对楚倾没抵抗力。 从踏进这个门,她的视线就粘在楚倾身上。 今天楚倾作为主演出席,搭配的是最简单的黑色西装, 偏偏腰间一侧坠着条银色链子。 看着清隽又放荡。 楚倾身上的气质很复杂,从来不是单一人设能够定义的。 他站上舞台是那种野性难驯的绝对掌控, 足以让人对他俯首称臣,灯光暗下又切换成与生俱来的冷淡骄矜, 在名利场里游刃有余,保留着最深的温柔和教养。 很难不让人心动。 南瓷低头玩弄那条链子,不亦乐乎,轻声应着:嗯, 好想你。 楚倾见她这副懒散的模样, 目光顺着看下去,眸色深了点。 女人的手莹白纤细,骨节分明, 有浅淡的青色血管浮起蜿蜒, 指尖正勾着那根银色链子, 透出一种脆弱又惊心动魄的美。 脑子里有根弦在隐隐崩裂。 他缓缓凑到南瓷耳畔,低笑:别玩那个了,玩我。 南瓷闻言整个人愣住,漂亮的眼眸瞬间染上惊慌和不可置信,连呼吸都重了一分,磕绊地问道:楚倾,你你什么意思? 楚倾没回答,手抚着南瓷的后颈,在她身体绷紧的那一瞬吻了上去。 明明袁畅警告的话还在耳边。 南瓷沉浮在楚倾的温柔缱绻里,像个溺水的人,手无力地抓住他的西服袖口,却又怕弄皱,被磨得难耐。 直到被放开,南瓷眼尾通红,倒在楚倾臂弯里平复了好久,说不出来话。 楚倾隔着毛呢大衣摸她的背,哑着声笑道:怎么还不会换气啊? 南瓷的小脾气莫名被勾了起来,她往旁边挪了点,微喘着气控诉:因为你坏。 楚倾被她娇气的样子再次勾得心痒,刚要俯身,被南瓷抵住胸膛。 他好整以暇地挑眉。 南瓷认真地看着他:不给亲了。 楚倾笑出声,从胸腔发出一阵磁性的闷笑,他伸手用指腹擦过她的唇角,揩去被他吻花的口红,想什么呢? 南瓷垂眸看着他修长指尖的一点红,脸上划过羞恼,但在对上楚倾幽深的眼眸时,她骨子里的那点劣根性突然就破了土。 她凝视着楚倾,学着他的模样弯下腰,附在他耳边轻笑:想把你吃掉。 收起了所有的小心翼翼,大胆又热烈。 这回换楚倾一怔,下腹席卷的躁动碾磨着他的理智,他艰涩地问道:你就这么相信我? 南瓷愣了下,相信什么? 楚倾无奈垂眼,里面是欲望,信我把持的住? 南瓷的脸皮还是薄。 楚倾淡笑着看她偃旗息鼓的样子,半晌后才平静地把她抱进怀里,声线克制:南瓷,你这样很好。 她在一点点改变,变得鲜活。 对他,有了最真实的悲喜怒骂,不再压抑任何情绪,不再因为喜欢而把自己丢失。 直到入场,南瓷脖颈间氤氲的绯红才褪干净,口红也重新补了一层,清冷着一张脸。 南瓷在观众区落座。 她本来没想来参加首映礼,因为这种活动主要请的是专业影评人和媒体,观众占少数。 但前几天楚倾问她想不想去的时候,她还是心痒了。 于是楚倾又以公谋私给她拿了张入场票。 南瓷坐在角落里玩手机,等到首映礼正式开始,所有主演上台,她才不紧不慢地抬头,一眼就看见人群中出挑的楚倾。 他也刚好看过来,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碰,他淡淡地笑了笑。 《谎言情人》从开拍之初的定位就是悬疑爱情片,讲的是海边小镇里的爱与恨。王经桓又擅长处理光影和明暗,整场电影色调灰蒙,偶有亮色突现,迷雾迭起,看得人有点压抑。 楚倾饰演的陆痕更是颠覆他以往的形象,他始终游走在黑与白之间,人前是温文尔雅的青年新贵,人后他却把曾经欺负过自己的小混混逼到暗仄的小巷里,打到见血才肯停手。 -- 第169页 南瓷定定地看着银幕上几乎陌生的楚倾。 他拿着砖头的掌心也沁出鲜血,但仿佛不知疼,额前碎发半遮着那双阴鸷的眼眸,他从衣服上用力撕下一条布料,不紧不慢地缠着自己的手。 然后俯下身,不轻不重地拍着小混混的脸,冷笑道:还记得我吗?你一口一个贱女人生的野种。 电影结尾所有人都苦尽甘来,只有他心病难愈,策划了一场旷野谋杀,结果东窗事发被判死刑,在冬末处了枪决。 楚倾的最后一个镜头停在他被铐上冰冷的手铐,他的眼眸漆黑一片,没有半点光亮。 明明他不是原罪,却被剥夺了站在光下的权利。 现场的灯再度亮起,掌声雷动,主演陆续上台。 南瓷木讷地跟着鼓掌,只有在重新看到楚倾脸上温和的笑时,情绪才抽离出来。 观影结束后是媒体采访环节。 楚倾作为顶流,首次出演电影,演技还如此让人惊喜,媒体自然多问几句,但说到底是男二号,楚倾只挑了几个回答,把时间还给主角。 南瓷无趣地听着其他人官方的回答,正好手机上跳出袁畅的消息,她低头回微信。 【以梦2总决赛定了你做特别嘉宾返场,到时候会有个展示舞台,这几天你抓紧练起来。】 南瓷看着消息,有点感慨。 时间还真像长了脚的妖怪,一晃以梦都出第二季了。 她慢吞吞地回着:【知道了。】 南瓷把消息发出去,只觉得周遭陷入一片诡异的安静,她缓缓抬头,就看见影厅两边的显示屏上映着她的脸。 所有媒体都在探究地盯着她。 她打扮得很随和,穿了件低饱和度的驼色毛呢大衣,深棕色头发随意绾着,妆容也淡,一尘不染,眉眼间有股慵懒的味道。 和公开露面时精心雕琢的美艳完全不同。 若不是镜头无意扫到,只怕没人知道她来过。 南瓷怔愣住,但很快恢复平静,她大方地站起身打了个招呼。 首映礼一结束,南瓷现身的消息就在网上传得沸沸扬扬,今天到场的都是知名媒体,多方一起报道,有图有真相,热度可想而知,差点夺了电影本身的风头。 看出来她破罐子破摔了哈哈哈 她真的很喜欢楚倾吧,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废话,六年啊,一个女孩子能有几个六年? 南瓷长得漂亮,又这么爱楚倾,楚倾真的很难不动心吧? 我艹是啊!!!换哪个男人受得了啊? 我绝对嗑到真的了 天塌下来了他们都是在地下谈 南瓷本以为这个事会很快翻篇,但没想到第二天她和楚倾的名字直接冲上了热搜。 她莫名其妙地点进去。 热门里是某站著名嗑糖剪刀手昨晚上传的一段cp向视频,经过搬运,一夜转发破了万。 标题是《我一直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里爱你》 看着怪伤感的,但里面的内容被剪得令人心跳加速。 视频之所以会爆,就是因为up主将两人同框以来所有细枝末节的糖全部挖了出来。 只不过这次,不再是南瓷视角。 而是楚倾。 只要南瓷在的场合,他的眼睛就没看过别人。 他也会坐在昏暗的台下,为她鼓掌。 在无数个两人同框的瞬间,他都会站在南瓷的身后,为她挡风。 南瓷认真地看完了这条长达十分钟的视频,脑子里想起楚倾在那晚说过的话 南瓷,你的爱是蓄谋已久,谁说我的就不是? 原来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他早就走向了她。 这条视频无疑给cp粉带来狂欢,这双向奔赴的神仙爱情谁能不嗑? 倾星一看,如果非要有楚夫人,那好像是南瓷,也行。 因为她足够爱楚倾。 追星女孩的爱多纯粹啊。 看着自己爱了又爱的男孩幸福,然后收拾起自己的疯狂和年少荒唐走入下一个十年。 IC也沉默着,只要南瓷幸福就好。 就在三家场面维持着外人难以理解的和谐时,《江南咒》官宣定档。 @江南咒:你甘愿吗?不甘,但我愿意。 11月2日华艺视频全网独播,我们不见不散。 官宣一发,倾星、IC和cp粉三方都不遗余力地开始宣传,南瓷和楚倾的热度本来就高,两人的演技又在各自的首部电影里让人惊艳,《江南咒》史无前例地变成未播就爆的剧,定档的热搜挂了两天。 自然少不了黑子组团来嘲,说两个人只是配角出彩,演技根本撑不起一部剧。 而很快官博发了一条预告片。 预告片交迭着前世今生,最后骤然停在楚倾跌下神坛,南瓷跳下城楼。 看过预告的人都心一紧。 光是预告就已经这么虐了,正片不得虐得心肝疼啊? 作者有话说: 电影和电视剧上映时间为私设,和现实不同 第85章 江南咒正式开播的那天, 南瓷和楚倾时隔四个月终于在微博上又有了互动。 @南瓷:沈怀烬,你终于来了。 @楚倾:晏吟窈,我来娶你了。 cp粉:民政局给你们搬来了。 -- 第170页 虐恋仙侠在市面上本就少见, 再加上高配置班底和粉丝卖力的宣传,《江南咒》首播迎来开门红,随后的收视率也一路高涨, 稳居电视剧榜首,每更新一集, 就要在热搜上挂半天。 而到了后期全员爱而不得的BE结局让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在虐里找糖,甚至有哭完一包纸的网友果断在cp粉的带领下真情实感地嗑起了神颜夫妇。 南瓷和楚倾的CP向视频更是肆无忌惮地满天飞,其中一条直接大爆出圈,是路人看了都叹一句真香的地步。 南瓷也慕名去看了。 「南瓷times;楚倾:我们的三生三世」 视频把《江南咒》里从九重天到人间的前两世剪了进去,又加上这一世两人的同框, 画风壮烈,每一帧都萦绕着一股说不出的宿命感。 我靠!!又是为神仙爱情流泪的一天 我开始相信命运轮回 所以真的是老天不舍, 才给他们这一世轮回吗 我哭了 这cp要是成不了我真的会意难平的 两人对外沉默,没有发声的态度让大众开始默认南瓷和楚倾就是在隐恋。 而慢慢的, 骂声渐起。 有骂女方从以梦就处心积虑爬偶像床的,也有一直想抹黑楚倾的对家趁机下场,联动营销号喧嘲他睡粉。 路人从喜闻乐见看帅哥美女谈恋爱,到被网上风评洗脑, 有时候就一个瞬间的事。 这就是流言时代。 明明当事人从始至终没有正面回应过, 故事的版本就在人们心里百转千回过很多遍。 好的坏的,无人辨识。 姐,你放松点。 化妆师看着坐在镜前的女人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原本淡漠的神情莫名有了一丝戾气, 她只能小心地劝道。 南瓷回过神, 不再去看那些不堪入目的诋毁,她想了想,切到自己的大号上。 一分钟后,全网哗然。 那些嗑cp已经上头的网友被南瓷的评论整破防了。 她发在了那条热度最高的CP向视频下面。 @南瓷:高抬贵手,谢绝捆绑。 袁畅的电话很快打进来,气急败坏的:祖宗你又干什么?! 南瓷懒懒地目视前方,透过镜子看着造型师把她的头发弄卷,她笑了笑:你不是看到了吗? 你不公开我能理解,那你现在否认算几个意思,你知不知道除非到时候你们分手,不然再要公开恋情很容易被反噬的! 南瓷默了一瞬。 注意点突然就跑偏。 她和楚倾会分手吗? 这个问题她从来没想过。 或者是刻意逃避地去想。 圈子里爱得轰轰烈烈后又分手的,很多很多。 他们的以后会是怎样。 袁畅等了很久也没等到南瓷的声音,他喂了几遍,南瓷才轻笑道:袁哥,我哪个字在否认啊? 袁畅被她的话搞懵,又重新看了一遍她发的评论,他失笑:玩文字游戏啊? 捆绑这个词用得很妙。 好像只是单纯地在公众面前划清两人的关系,至于绯闻,并没有真正否认。 有工作人员来敲她的门,南瓷姐,要准备开始录制了。 南瓷应下,然后对那头的袁畅说:那先这样吧,我先去录节目了。 袁畅听到忙音,刚想叹气,又一个电话打进来,他看到备注,忙不迭接起。 那头男人的声音很冷淡,压抑着情绪,他问:南瓷在哪? 她今天在录《天籁之音》。 那个微博是她的意思? 袁畅捻了捻眉心,当然,没人能逼她。 - 南瓷录完《天籁之音》收官夜已经是晚上十点。 她婉拒了节目组聚餐庆祝的提议,独自从后台离开。 南瓷刚走到门口,一阵冷风吹来。 A市已经快要入冬,夜间的风都刺骨起来。 她忍不住蜷紧自己的大衣,下一瞬就听见身后传来很轻的鸣笛声,只是在万籁俱寂的夜里听得很清楚。 南瓷转过身,就看到那辆熟悉的黑色卡宴停在树底下,贴着深色膜的车窗勾出里面男人的轮廓,隐隐绰绰。 她心头微动,疲惫的脸上扬起一抹笑,她快步走过去,上了车。 车里开着暖气,舒服得她骨头都快要散开来,好半天才看向楚倾,笑着问:你是专门来接我的吗? 嗯。楚倾左手搭着方向盘,俯身从车后座捞起还温着的奶茶,拆了塑膜封递给她,录节目累不累? 南瓷捧着奶茶摇头,不累,我就坐那儿,当个气氛组。 楚倾抿唇笑了笑,发动车子,边掉头边问:吃晚饭了吗? 南瓷又点头,乖得不行,录制中间休息过一个多小时,吃了快餐。 可是我没吃。等红灯的间隙,楚倾转头看着南瓷,眼神深邃,你做蛋炒饭给我吃好不好? 南瓷原本被暖气吹得懒洋洋的心立刻收紧,她小脸皱着问:怎么这么晚还没吃饭啊? 楚倾腾出右手握住她的,轻轻地捏了下,笑道:一直在忙。 -- 第171页 南瓷扣紧了楚倾的手,看了眼窗外沿途的夜景,扭头问他:家里没有虾仁,我们去买点吧? 楚倾愣了下,很快明白她的用意,心动又难捱地刮过她的掌心,低声道:不用,最简单的就好。 深夜路上车少,一路开到南瓷家也不过二十分钟。 南瓷全程被楚倾牵着上楼,连门的密码都是他输的,他轻车熟路的模样就像这是自己家。 进门后楚倾顺手帮南瓷把厚重的大衣脱掉,然后把人抱进怀里亲了一下,凑到她耳边说:把密码改了吧,别用我的生日了。 南瓷被亲得晕晕乎乎,窝在他怀里抬头,那用什么? 你的生日,或者其他关于你的都行。 楚倾的话落入南瓷耳中,让她倏地怔住。 她环住楚倾的腰,把头埋在他的颈窝,闷声说:我不知道自己的生日。 这回换楚倾一愣。 然后他就听见南瓷继续说:我妈从来没告诉我是哪天出生,也从没给我过过生日。 在沈婉舒眼里,她的出生就是一切噩梦的开始,所以这么多年绝口不提。 楚倾的手握紧又松开,他覆上南瓷的背,将人抱紧,艰涩地开口:对不起。 南瓷从他怀里仰起头,淡淡地笑了笑,没事啊,只是一个生日,过不过无所谓的。 说完,她从楚倾怀里退出去,饿了吧?我去给你做饭。 怀里的温软落了空,楚倾慢慢放下手,垂在裤侧握紧成拳。 他站在原地,看着厨房的灯亮起,南瓷的背影在暖调灯下朦胧又脆弱。 楚倾本来想帮忙,结果被南瓷推出厨房,还一本正经地给他命令:你在外面等着就行,不听话以后就不要碰我。 她的语气奶凶,让楚倾不禁唇角勾起。 他无奈地回到客厅沙发坐下,打开手机看现在网络上的舆论。 网友似乎没想那么多,都单纯地认为南瓷这是在否认,cp粉直接哭死。 明明所有的细节都是爱,可还有什么比正主亲手下场拆cp更惨的呢? 但仍有小部分坚定立场,执意认为南瓷是迫于无奈发的。 而骂声又一股脑地倾斜到南瓷身上,骂她自导自演这些绯闻,炒作终于露出了马脚。 更有甚者扬言南瓷手握资本,抓住了楚倾的某些把柄,逼得他不得不配合南瓷炒作,以至于他至今没有发澄清微博。 各种臆测和假想都纷至沓来,一时间南瓷再度陷入舆论中心。 楚倾握着手机的手背青筋凸起,他低垂着头,神色晦明。 直到南瓷在餐桌那儿叫他,好啦,来吃饭吧。 楚倾深呼一口气,从沙发上站起来,朝餐桌走去。 白净的瓷盘上是金黄的蛋炒饭,鲜绿的葱花点缀在上面,色相诱人。 楚倾坐下,刚吃一口,余光就瞥见南瓷期待地看着他,他朝南瓷笑了笑,很好吃。 南瓷这才松了口气,我都好久没做了,怕不好吃。 饭吃完,夜也愈深。 楚倾把碗洗好走出来,就看到南瓷站在落地窗前发呆,手里还捧着他给她买的奶茶,小口地喝着。 她上身穿着纯白的薄毛衣,松垮地勾勒出背后漂亮的蝴蝶骨,窗外的霓虹灯静谧地泄进来,将她收拢在璀璨里。 画面美好得就像永恒。 楚倾慢慢走到她的背后,手从后面环住她的腰,整个身躯覆着她,将人抱进怀里。 他弯下腰,把下巴搁在南瓷的右肩上,低声叫她的名字:南瓷。 南瓷被他突如其来的靠近吓到,又感受到他炙热的气息喷洒在肌肤上,敏感地想躲,却被楚倾按住腰,她只能轻声闷哼:嗯,怎么了 楚倾细密的吻落下,在她的颈间缠绵。 南瓷手里的奶茶差点拿不住,她又痒又难耐,脖颈微仰,靠在楚倾的怀里,无力地推他,你别,会有痕的。 楚倾闻言顿了一秒,吻得更凶,按着南瓷不让她逃,哑着声一字一句:南瓷,我们公开吧,好不好? 南瓷挣扎的动作停住,她转过身,搂住楚倾的脖子,微微摇头,再等等,现在还不是时候。 楚倾掐着她的腰,眼眸一点点暗下去,南瓷,这样对你不公平。 那些谩骂,她根本不该承受。 她的顾虑他一清二楚。 南瓷却笑了,仰头主动亲上楚倾唇角,没有不公平,你听我的好不好? 这是她第一次软声撒娇,楚倾凝着她的眼睛没说话,半晌后低下头以吻封缄。 第86章 《以梦之名》第二季改成了选男团。 南瓷走进熟悉的录制棚, 发现布设还是记忆里的样子。 唯一变了的好像只有空气里,那股属于年轻男孩躁动又热血的味道。 一组练习生在彩排晚上最后的舞台。 明明外面的温度已经跌到零下,他们身上的卫衣还是被汗浸湿。 等到音乐暂停, 灯光变亮,他们才注意到站在台下观摩了很久的南瓷。 师姐好。他们的声音整整齐齐,响亮又礼貌。 -- 第172页 南瓷平静地朝他们扯起一抹笑, 跳得不错。 得到夸奖的练习生受宠若惊,七嘴八舌地说着谦虚的话, 把舞台让给南瓷。 南瓷现在对舞台的掌控已经游刃有余,单单一个彩排,就让下面那群男孩看直了眼,想鼓掌却又不敢。 她喘匀了气下台,漫不经心地扫了眼还没离开的练习生们, 挑眉笑问:还有事? 站在最前面的男生被推了出来,他给南瓷递了瓶水, 然后害羞地挠着头,问:师姐, 我们想问一下 可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打断 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 声线低磁,像浸在碎冰里, 冷淡得听不出情绪, 从南瓷背后传来。 她愣住,听出是谁。 等她疑惑地回过头,就看见楚倾神情散漫地朝她走过来。 两人的视线撞个满怀。 那几个练习生很快反应过来, 连忙和楚倾问好, 带着明显的敬畏。 楚倾在他们面前停下脚步, 想问什么? 他的气场太强,使练习生连说话都磕绊:我们就是想问一下,直播的时候应该看镜头还是和观众多互动? 楚倾听完,淡淡地指了下斯坦尼康,抓镜头和互动并不冲突,你们是一个团队,当镜头给到你的时候,就把自己的part做好,其他时间可以和观众互动。 练习生消化几秒,忙不迭点头,谢谢楚PD! 说完,他们一溜烟离开现场,跑去后台做妆造。 - 距离总决赛直播还有两个小时。 南瓷和楚倾在演播厅匆匆一面,还没来得及说上话,她就被副导演叫过去讲晚上的流程,再回来时,楚倾已经不见踪影。 她想了想,给楚倾发了条微信:【你怎么也来了?】 那边半天没回。 南瓷只当他在忙,刷了会微博才知道原来楚倾也是节目组今晚邀请的助力嘉宾。 节目组真会搞事情。 这应该算是他们传出绯闻这么久,第一次同框,话题度炒一炒绝对不输总决赛。 休息室的门突然被敲响,不轻不重的两下。 南瓷起身打开,不太意外地看向门外站着的男人,她眉尾挑了下,笑得娇气,楚PD有何指教? 楚倾垂眸看着她,似笑非笑地勾起唇角。 在南瓷下意识想躲的那一秒里,他突然弯下腰,手臂环过南瓷的腰,将她轻易抱起,还腾出一只手把门关上。 南瓷吓得低呼一声,圈紧了他的脖子,楚倾 楚倾径直走到沙发边,把人抱在怀里坐下,掌心隔着单薄的衣服摩挲她的腰,叫我什么? 腰间肌肤敏感,南瓷被他的温度烫得瑟缩,却被楚倾扣着腰退无可退,呜咽着说不出来话。 楚倾也不急,耐心地看着她,用手指挑开南瓷披散的头发,抚上她的后颈,每一寸碾磨带着诱哄意味。 南瓷被磨得难耐,眼尾都红,她低声求饶:楚倾。 楚倾却没停,不对。 南瓷指尖蜷起,看着楚倾的眼睛脱口而出:老公 那两个字被她无意识地低喃出来,软得像一汪水,将本就沉浮的两人彻底卷入欲海。 楚倾僵了两秒后,失控地俯身把南瓷压在沙发上,你再说一遍。 南瓷脑子宕机又重启,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脸瞬间红透,连意识都清醒,她推着楚倾的胸膛,楚倾,你先起来好不好? 楚倾凝着她,到底顾忌这是在外面,没有对南瓷做过火的事。 他起身,把南瓷拉起来,细心地替她理好弄乱的衣服,余光撇到桌上立着的矿泉水瓶。 他动作一顿,伸手把水瓶捞过来,晃了晃笑问:好喝吗? 南瓷辨认一秒,是那个练习生给她的。 她抬眸看向楚倾,半晌后眉眼弯起,可惜我还没拧开来,要不你帮我尝尝? 楚倾看她笑得狡黠,直接站起来把水瓶扔进垃圾桶,声音淡漠:没兴趣。 南瓷笑得眼睛都眯起,她抱住楚倾的腰,仰头看他,你怎么连小孩儿的醋也吃啊? 他们年龄可都比你大。楚倾摸着她的头垂眸,眼睛都快黏你身上了。 那也是弟弟。南瓷蹭了蹭楚倾的腹肌,笑道:我只喜欢你啊。 楚倾目光危险地看着她,刚要说话,手机响了起来。 南瓷松了手,让楚倾去接电话。 楚倾拿出来看了眼备注,划过接通。 那头传来许嘉年调笑的声音,这年头就你见个丈母娘真不容易,地址和联系电话发你微信了。 楚倾应下,谢了。 要我帮忙吗? 不用。 那行,挂了。 楚倾挂了电话,坐回南瓷身边,我过两天要出国一趟。 南瓷本来无聊地玩着小游戏,闻言指尖顿住,屏幕上的火柴人一下就死了,她慢吞吞地抬头,怎么去? 她明知道出国只有一种方式。 -- 第173页 楚倾知道她后怕什么,低头亲了亲她的唇角,和她保证:不会有事的,你别担心。 南瓷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晚上七点整。 《以梦之名》第二季总决赛直播正式开始。 南瓷在后台能看见演播厅里一片火热,台下女孩举着各色灯牌,热情地喊着自己哥哥的名字。 这一季的PD是归国爱豆岑宜修,人气也算高涨,但比不上楚倾。 他拿着主持稿在推进流程,从一百名练习生重返舞台跳主题曲到前二十名的舞台对决。 和当年一样。 南瓷安静地看着,心绪晦涩,连楚倾什么时候走到身后都不知道,只听见他问:想到以前了? 南瓷沉默片刻,温吞地摇头,我在想,如果我没来参加以梦,是不是就没有今天的一切? 没有出道。 没有为她而来的千军万马。 直到在无人问津的角落里腐烂。 她和楚倾的平行线也不会相交。 周围偶有工作人员进出,楚倾和她保持着距离,克制地低声道:别的我不知道,但我们在一起,这不会变。 南瓷有些惊愕地抬头,看到他眼里的认真,心里情绪泛滥得有点厉害。 直到她在尖叫声中上台,她看到台下陆续亮起的粉色灯牌,心里空缺的一角被填得很满。 她恣意地在舞台绽放,骄傲地迎接掌声。 原来,所有黑暗都能被爱照亮。 舞台灯光落下,南瓷微喘着气,刚要准备下台,就看见延伸台那端骤然亮起一束追光。 似曾相识的一幕,南瓷心颤了一下。 伴舞都已经下去,只有她还站在原地的一片黑暗里,耳边是岑宜修激动的声音:接下来有请楚倾,为我们带来舞台表演。 说完,南瓷就看着楚倾从升降台出现,他换了西装,在掌声和追光中一步一步走过纷落鲜花的延伸台,走向主舞台。 南瓷深吸一口气,悄无声息地转身下台,小跑回后台转播室,迫不及待地看向屏幕里楚倾的舞台。 怎么也看不够。 助力嘉宾展示完后,就是这个夜晚最惊心动魄的环节了,所有人都渴望那九个出道席位。 岑宜修照例从第八名开始公布,每公布一个,气氛都更紧张,直到九人团正式集结,已经将近十一点。 彩带飘零,万众庆贺。 出道夜永远令人热泪盈眶。 - 两天后。 楚倾坐在咖啡厅的靠窗位置,把玩着手机,视线漫不经心地落在不远处的黑色钢琴上。 橘调白炽灯照在他的脸上,明暗泾渭,勾勒出深邃轮廓。 即使被帽檐遮住眉眼,这张东方面孔依旧吸引了很多外国女孩上前,大胆又羞涩地询问他是否有女朋友。 楚倾眼皮掀起,看向她们客套又冷淡,Sorry,my wife is at home. 女孩们一听,全都失望地散开。 直到对面的椅子被人拉开。 楚倾抬眸,看着女人落座。 那女人坐下后摘了宽檐礼帽和墨镜,露出一张和南瓷有七分神韵的脸,她招来waiter,要了一杯拿铁。 然后她才看向楚倾,细细打量,开场白不算友好:你就是楚倾? 楚倾靠在椅背上,点头,嘴角扯起一抹淡笑,沈老师,久仰大名。 沈婉舒定居国外,对国内新闻关注的少,但对楚倾有所耳闻。 眼前的男人只穿了一件黑色羽绒服,坐姿懒散,身上完全没有浸在娱乐圈里的浮躁气,极具压迫感。 而那副皮囊,比她画笔下的还要惊艳。 服务员很快把咖啡端上来,沈婉舒抿了一口,目光平视他,你费这么多心思联系我,见我,因为南瓷?我和她已经没有关系了。 楚倾垂眸搅着自己面前的黑咖,听到沈婉舒最后一句话,冷声嗤笑,沈老师放心,我只有一个问题。 沈婉舒看着他,什么问题? 南瓷的生日,是几号。 沈婉舒先是一愣,然后纹的眉皱起来,话里有明显的不悦,像是被戳痛处,你问这个干什么? 楚倾闻言默了一瞬,抬头时连最后一点笑都收起来,他凝视着沈婉舒,口吻冷漠: 你不帮她过的生日,我帮她过,你不爱的人我爱。 沈婉舒被楚倾的话震住,好半天才回过神,脸上的优雅有点挂不住,只能握紧了咖啡杯的柄。 楚倾将她的反应收入眼底,语气又变得温和:您生下南瓷,让我能遇到她,我很感激。您有苦衷我理解,但希望您能告诉我答案。 沈婉舒盯着他,沉默了很久,像是陷在回忆里。 楚倾也不急,耐心地等着。 直到轻缓的钢琴声泄出来,沈婉舒说:是那年冬至,下了很大一场雪。 楚倾闻言,立刻打开手机里的日历往前翻,找到那年冬至 12月21日。 他垂眸笑了一下,真诚地说了句谢谢。 然后他毫不留恋地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沈婉舒,眉目平和:您慢用,这杯咖啡我请了。 沈婉舒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神情复杂。 -- 第174页 第87章 楚倾第二天飞机落地的时候, 暮色晦暗,机场大厅里灯火通明,玻璃窗映出外面纷落的细雪。 今年的第一场雪。 气温都冷了好几度。 他只看了一眼, 压低帽檐,从VIP通道径直下到停车场。 停车场里交错着昏暗的光线,空空荡荡的, 楚倾环视一圈,一眼就看见站在角落里的女人。 她穿了件很低调的黑色大衣, 半靠在墙柱边,低着头玩手机,微弱的光线衬出与世隔绝的清冷感。 这才是她本来的样子。 楚倾眼皮垂下,唇角勾出极小的弧度,抬脚往那个方向走去。 就在他一步步靠近时, 女人意有所感地回头,和他对视上。 暗流涌动间, 女人冷淡的脸上破开一道笑痕,眼眸晶亮, 她把手机放回口袋,快步朝他走来。 楚倾索性停下脚步,笑着张开双臂,任由女人撞进自己的怀抱, 他摸了摸她的头, 嗓音温柔:等很久了吗? 南瓷贪恋地闻着他身上清冽的味道,仰头笑道:没有,就一会。 楚倾失笑, 不是叫你不要来接我吗?外面这么冷。 不冷, 我穿的多。南瓷抱着他的腰, 蹭了蹭,好想你。 楚倾呼吸间全是南瓷身上的沁香,他的喉结微滚,垂下眸盯着她,轻易地看穿她藏起来的心思。 飞机失事的阴影终究是在她心里扎了根。 他把人抱紧了点,弯下腰在她耳边认真说:南瓷,你担心的事永远不会发生,我会一直陪着你,除非你不要我。 南瓷闻言,猛地抬头,雾蒙的眼睛里闪过惊讶,想都没想地否定他:怎么可能? 楚倾无声地笑了笑,没再说什么,把人拥着往她的宝马走去。 这辆车是南瓷去年买的,拿的就是沈婉舒给她的那张卡。 她秉承着不用白不用的原则,直接提了辆最新款。 窗外下着洋洋洒洒的雪,车里却烘着暖气,楚倾脱了羽绒服,里面是件白色毛衣,匆掠过的霓虹灯照在他的发丝。 他一路低着头在处理工作,直到红灯间隙抬头,却发现南瓷正失神地盯着他看。 楚倾唇角挽起笑,怎么了? 南瓷被他的话勾回神,手搭在方向盘上,闷声问道:楚倾,如果知道这条路这么辛苦,你会后悔吗? 一个人撑起工作室。 一个人对抗娱乐圈的所有不怀好意。 有多累,没人能感同身受。 楚倾听完她的话,沉默一瞬,低低地笑出声:为什么要后悔?都六年了,他们照样搞不掉我。 他的话在静谧的夜里清晰,又轻狂。 南瓷一愣,心里低落的情绪倏地被激起,她的眼底慢慢浮上释怀的笑意,是啊,我爱的人最棒啦。 楚倾凝着她这一刻格外漂亮的眼眸,又撇了眼红灯倒计时,没有犹豫地单手解了安全带,然后揽过南瓷的肩膀,俯身吻上她的红唇。 南瓷完全没有防备,在两人呼吸交缠的瞬间瞪大了眼睛,但两秒后,她顺从地闭上眼,安静地享受这个温柔至极的吻。 直到后面有人按喇叭,楚倾才缓缓放开她。 南瓷羞得不敢看他,赶紧发动车子。 十分钟后。 车在楚倾小区停下,南瓷看着楚倾穿上羽绒服,不舍地和他再见。 楚倾淡笑着看她这副委屈的模样,笑意更浓,把人又抱进怀里,轻轻喟叹:真想把你带回家。 南瓷本来缩在他怀里,听到他的话顿时一僵,声音飘忽地问:楚倾你什么意思啊? 楚倾低笑一声,松了手,没什么。 南瓷探究地抬头看他,却只能看见他极深的眸色,和窗外的夜色一样浓。 楚倾笑道:伦敦天气更冷,你多带点衣服,听到没? 听到了。 明天早上的飞机,今天早点睡。 南瓷点头,然后补了句:你也是。 楚倾刚推开车门,外面的风雪涌进来,他又折回身,在南瓷额头上亲了一下,晚安。 说完,他没再多留,转身下车。 南瓷透过挡风玻璃看到白雪落在楚倾肩上,他走了两步回过头,朝她挥了挥手,然后高挺的身影才一点点消失。 她的手机随即亮了一下,是楚倾的微信消息。 【快回去吧,到家和我说一声。】 南瓷笑了一下,慢吞吞地打字:【嗯,晚安,爱你呀。】 已经走进电梯里的楚倾看到最后三个字,压下自己想要回去找她的冲动,笑得无奈又纵容。 - 第二天早上,许乐准时来接南瓷。 车窗摇下,南瓷看到许乐那张娃娃脸,都有点陌生了。 这段时间南瓷有行程的时候要么是楚倾亲自来接,要么就是交给他的助理。 所以她挺久没见着许乐了。 南瓷拉开车门坐进去,就听见许乐小声嘟囔:南瓷姐,我差点以为我的工作丢了。 南瓷系好安全带,瞥了眼一脸幽怨的许乐,眉眼舒展地笑了笑,干活少钱照拿,这个福气你就偷着乐吧。 -- 第175页 许乐歪头想了下,好像是这个理,才又乐呵起来,南瓷姐,星光盛典主办方那边安排了晚宴,到时候落地估计就傍晚了,你先休息会吧。 南瓷手肘支着车窗,懒洋洋地应了声,刚阖上眼,她的手机响了。 许乐在旁边提醒:是楚老师。 南瓷重新又睁开眼,划过接通。 楚倾那边也静,偶尔有鸣笛声,他淡笑着问:到哪了? 南瓷看了眼窗外建筑,到西环了,你呢? 和你差不多。 南瓷应了声,轻声问:等会机场媒体应该不少,我们还是保持点距离,好不好? 楚倾默了一瞬,声音有点低,知道了。 南瓷听出他的情绪,哄了他几句,才把电话挂断。 许乐在旁边听得稀奇,没忍住问道:南瓷姐,你为什么不愿意公开啊?我觉得楚老师巴不得公开呢。 南瓷困意消散,她看着窗外,我们的关系还太脆弱,公开有什么好处? 许乐怔了下,慢慢反应过来。 原来细算下来,他们才谈了两个多月恋爱。 可她有种错觉,觉得他们已经在一起很久很久了。 年底的十二月是娱乐圈最忙的时候,各大盛典接连登场,而其中最受时尚圈瞩目的星光盛典,今年选在伦敦举办。 南瓷作为Trauma的亚太区代言人,楚倾作为Ferry的全球代言人双双受邀。 在既以梦总决赛两人同框破碎后,这次活动成了媒体疯狂关注的焦点。 两人飞伦敦的行程公开,所以此时的机场里围满了粉丝和媒体。 南瓷看向四周围住她的人群,眉头微皱,就算保镖护着,还是有人不小心撞到她。 机场大厅的一小段路她走了很久,就在她刚要走到候机室时,人群中爆发一声尖叫,楚倾来了! 于是人群在下一秒涌向另一个机场入口。 南瓷透过攒动的人头,能看见楚倾弯腰从车上下来。 他还是昨天那件黑色羽绒服,身形出挑,碎发耷在额前,神情看着淡漠。 等她回过神时,楚倾已经越过人海朝她走过来了。 一步两步 她鬼使神差地站在原地没动。 媒体的镜头和路人的手机同时对着他们两个,生怕错过一丝风吹草动。 可当两人在人海里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只是互相点了个头,克制又礼貌。 气氛张驰在一个诡异的纬度里。 媒体不甘只拍到这一幕,想再挖点料,两人却分别消失在各自的登机口。 许乐一进机舱,脱力地瘫在椅背上,嚷嚷着快要被挤死了。 南瓷笑了笑没说话,只是兀自打开手机,趁着还没起飞,回楚倾的微信。 【刚刚有没有受伤?】 【没有,你登机了吗?】 【嗯,以后还是得买一班,看不到你我不放心。】 南瓷看到楚倾发来的消息,眉眼弯起,【我又不是小孩。】 当时订票的时候,楚倾是想和南瓷买同一班飞机去伦敦的,结果就听到南瓷反对,他眉头皱了下,揉着她的腰问为什么。 南瓷怕痒,抓住他作乱的手,一本正经地说道:万一飞机上有粉丝跟着呢?万一我控制不住自己在飞机上对你动手动脚呢? 楚倾闻言愣了一下,然后缓缓笑出声,极度愉悦的,连带着胸腔在震,他低头厮磨着南瓷耳后的软肉,那就别控制啊。 那天晚上差点失控,南瓷回想起来,脸又一次泛红。 飞机落地伦敦果然已经是傍晚,橙黄的夕阳从圆顶角楼照进机场大厅,光影斑驳间宛若一幅油画。 抵达国外,没了步步紧逼的媒体和粉丝,金发碧眼的外国人从她身边匆匆而过,根本无人在意她是谁。 南瓷感觉自由了点,但她还是没太放肆,乖乖地压低帽子,在机场外的喷泉旁边等楚倾。 没过多久,南瓷头顶的余晖被人遮住,她笑着抬头,就看见楚倾眉眼温柔地站在她面前。 他牵起南瓷的手,笑道:我们走吧。 南瓷点点头。 两人的影子被夕阳拉得冗长。 第88章 酒店是典型的英伦风格, 外墙内设都极具宫廷贵感,南瓷刚从旋转门走进去,许乐就在前台朝她招了招手。 南瓷的大衣早脱下了, 搭在臂弯里,毛衣修身,光站在那里, 有种难喻的气质。 袁畅当初不是没想过送她去当模特。 但南瓷没兴趣,他只能作罢。 许乐把房卡递给南瓷, 压低声问:楚老师呢? 南瓷接过,低着头在刷微博,还能分出心思回她:他先上去了。 许乐拖长尾音哦了声,引来南瓷眼神警告,她笑着闭上嘴。 夜幕降临时, 空气里都弥上纸醉金迷的味道。 这种半公开的晚宴算时尚盛典的附属品,时尚圈内的大佬都会出席, 说白了就是推杯换盏的名利场。 南瓷到的时候不算早,宴会厅里酒光交汇, 娇艳的玫瑰花铺了满地,俗气又浪漫。 她踩着细高跟游曳过人群,直到看见那道被人拥在中间的身影。 最简单的黑西装,抬眸间极具压迫感, 偏偏右耳别着一枚银色耳钉, 无端生出放浪形骸的感觉,水晶吊灯切割了光亮,将他的眉眼轮廓勾勒得愈深。 -- 第176页 他手里端着一杯香槟, 神色偏淡地听着其他人谈笑风生, 偶尔漫不经心地笑一下。 在别的明星执着于讨好, 忙着交际的时候,他却已经被人簇拥,笑看人间荒唐。 许是南瓷的视线太炽热,楚倾意有所感地抬头。 那一眼,像隔开了世俗,和她对视。 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眸瞬间染上笑意。 周围喧嚣,南瓷却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比以往任何一刻都鲜活。 她从前不相信苦尽甘来。 但这一刻,她相信了。 原来月亮真的奔她而来了。 两人的视线没有交缠太久,南瓷不动声色地收回,转身走到酒台边,指尖刚碰到红酒杯沿,有只手先她一步。 南瓷的手就这么悬空,她缓缓抬眼,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冷下来的神情又倏地破开笑痕,她眉尾上挑,原来是师姐啊。 靳曼吟捏着酒杯,也看清了站在自己面前的是南瓷,脸上闪过惊讶,但很快恢复淡定,涂着正红色的唇扬起一抹得体的笑容,师妹,好久不见。 可就算她掩饰得再好,南瓷还是一眼看穿她压着的愤恨。 南瓷重新拿起一杯红酒,杯口微微侧向靳曼吟,勾着笑,师姐,气色真不错。 靳曼吟打量着她,却琢磨不透她的意思,只能举起酒杯和她碰了一下,刚送到嘴边,就听见南瓷继续道:看来陈鸿文对你挺好啊。 靳曼吟瞳孔骤缩,她看向南瓷,眼底划过一点下意识的惊恐。 南瓷捕捉到她的反应,不紧不慢地靠近靳曼吟,左手搭上她的肩膀,轻轻用力,往下按了一下。 然后她就看到靳曼吟眉头紧皱,脸上有压抑的痛苦。 靳曼吟垂着的左手攥紧成拳,她咬着牙想掩饰自己的失态,从齿缝间挤出一句话: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南瓷极有耐心地看着她,伸手将她散落在耳边的头发抚顺,在外人看来,她们的姿态亲昵,像朋友在说悄悄话。 可只有靳曼吟觉得此刻南瓷的一字一句就如恶魔低语,勾起刻在她心底的极度恐惧。 她笑着说:你知道陈鸿文上一个情人为什么跑了吗?我听人说啊,她身上被陈鸿文疼爱得已经没有每一块好皮肤了。 靳曼吟光是听着,额头就沁出冷汗,想起自己那些被陈鸿文压在床上变着花样折磨的画面。 她原以为自己傍上了人傻钱多的富二代,结果等待她的却是地狱。 可她不愿在南瓷面前露出一点不堪一击的情绪,美甲掐进掌心,痛感逼得她抬起头,看向南瓷,你也说了,是上一个,和我有什么关系? 南瓷见她这副逞强的模样觉得好笑,她伸手滑过靳曼吟的脸,落在她的锁骨上,嘴硬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靳曼吟被她指尖微凉的温度刺得颤了一下,连带着心里的不安和恐惧,看着南瓷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南瓷听笑了,她睨着靳曼吟,是你先抢了我的那杯酒,师姐。 最后两个字被南瓷娇笑着叫出,又让靳曼吟头皮发麻,她把酒杯递给南瓷,你要,还你便是。 南瓷垂眸盯着杯沿印着的浅浅的口红印,没有接,而是换了个语调,声音彻底冷下来,没再叫她师姐,靳曼吟,还记得你泼我的那杯咖啡吗? 靳曼吟一愣,思绪飘回一年前。 那时候她还是层峰一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可是现在,她和层峰解约,以为傍上了大树,成立工作室,就能换来自由,谁能想到那才是噩梦的开始。 就连这次出席时尚盛典的机会,都是她抛弃自尊去讨好陈鸿文换来的。 那种屈辱就像根刺,彻底钉在她的身上和心里,再也消磨不掉。 南瓷看着她变了又变的脸色,嗤笑道:靳曼吟,我扪心自问,我从来没想和你争什么,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来惹我。 靳曼吟捏着酒杯的指尖都发白,过了两秒,她听见南瓷话锋一转,也不知道扈思洁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听到扈思洁的名字,靳曼吟那张妆容精致的脸彻底白了,在明亮的灯光下,血色淡的快要消失不见,你 又想说不知道吗?南瓷嘲讽地笑着,用金钱胁迫他人盗窃,你说算主犯,还是从犯? 靳曼吟的呼吸都滞了几秒,持在胸前的酒杯彻底拿不住,手一抖就倾斜着摔出去,猩红的液体不偏不倚地泼在南瓷的身上。 而玻璃杯随之落地,发出极其清脆的一声,四分五裂,碎片飞溅。 在场所有人都被这边不小的动静吸引了注意,齐齐看过来。 南瓷今天穿的是条白色鱼尾裙,沁凉的红酒顺着她的锁骨流下,沾染着暗红色,将她上半身全部浸湿,布料贴紧身体曲线。 而裸露在外的细白小腿又硬生生被玻璃杯碎片划开一道不长不短的口子,鲜血在一点点往外渗着。 狼狈到惊心动魄。 靳曼吟已经完全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懵,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南瓷能感受到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关心的、探究的、窥视的、不怀好意的 -- 第177页 她捏着自己酒杯的手指攥紧,看着靳曼吟视若死物,深吸一口气刚准备去洗手间,就感觉肩上一热。 一股熟悉到几乎刻进骨子里的气息将她笼罩。 南瓷一怔,意识到是谁,所有的委屈都像破了闸,汹涌而来,她缓缓转身,看到楚倾紧张的眼神。 楚倾把自己的西装脱了下来,披在南瓷的肩上,遮住她外泄的春光和所有狼狈不堪。 他不顾高朋满座的视线,将南瓷一把抱进怀里,摸着她的头安慰道:别怕,我在。 南瓷靠在他怀里,紧紧抓着他胸前的衣服,将自己失控的情绪压下去。 楚倾只抱了她一会,就蹲下身去查看她小腿上的伤口。 一分钟不到的时间,伤口的血已经顺着她的小腿蜿蜒到了不盈一握的脚踝,鲜红得刺眼。 楚倾仰着头问她:疼吗? 南瓷轻轻地摇了摇头。 楚倾不放心地又看了下,才慢慢站起身,走到靳曼吟面前,眼底的温柔崩裂,漆黑的瞳孔像覆了层霜,声调是前所未有的冷硬:靳曼吟,你应该庆幸,我不打女人。 靳曼吟听到楚倾的话,才骤然回过神,如坠冰窖,眼里的情绪太复杂,楚倾,我 楚倾冷漠地直接打断她,有什么话你去和警察说吧。 说完,他转身,将南瓷打横抱起,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直到靳曼吟失力地靠到酒台,发出声响,众人也才回过神。 这种晚宴有钱就能进,在场的人鱼龙混杂,所以楚倾把南瓷抱走的一幕很快就在国内网上炸开了锅。 我的天!!!这他妈还不是在一起了? 我不打女人这句好A啊啊啊 这不能用朋友来解释了吧 所以到底是不是真的?给句准话 他们俩要是没在一起我的名字倒着写 我倒立洗头 【南瓷楚倾恋情曝光】以极快的速度强势挤掉当晚热度最高的电视剧大结局,登上热搜第一,直接爆了。 南瓷那条下场拆cp的言论再次被翻出来。 这是在试探网友底线吗? 感觉nc又当又立 楼上小心你的号哦 我真的觉得cq是被逼的 可视频里楚倾真的很紧张南瓷啊 得了吧,娱乐圈人人都是演员 南瓷现在可是资本家,她手里有一个南氏 卧槽不会真的是南瓷强取豪夺吧 楚倾好可怜 就在舆情又一次偏向谩骂南瓷的时候,楚倾上线了。 他在一条评论下回复: 【@楚倾:是我追的南瓷。】 寥寥六个字,信息量爆炸,全网再次炸裂。 所以恋情是真的,而且还是楚倾追的南瓷? 我靠!!! 楚倾好刚啊 妈妈我的cp成真啦!!! 第89章 南瓷被楚倾抱回了她的房间。 明亮的灯光乍泄, 南瓷有种如梦初醒的感觉,她勾紧了楚倾的脖颈,仰头轻声问:刚刚是不是被拍了? 楚倾小心地把南瓷放到沙发上, 低低地应了声。 南瓷挣扎着要去拿手机,却被楚倾按在了沙发上,他眼底有压抑的情绪, 炙热的呼吸尽数喷洒在南瓷的颈间,又想拆cp? 南瓷轻颤, 手指抓着楚倾衬衫的下摆,不是 楚倾打断她的辩解,目光深沉地垂眸看她,南瓷,我不想在你受了伤的时候, 还只能站在旁边眼睁睁地看着。我努力了这么多年,就是想有足够的能力去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他漆黑的瞳孔里一片晦涩, 我爱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房间里很静, 静到楚倾的每个字都敲在南瓷心尖上。 南瓷彻底愣住,看着楚倾半天说不出话,眼睛酸胀得厉害,眼泪好像下一秒就要夺眶而出。 她伸手用力抱住楚倾, 翁着声慢慢说道:楚倾, 谢谢你让我美梦成真。 她做的那场很久很久,又遥不可及的梦。 从楚倾告白的那一天起,她都像浸在一个随时会被戳破里的泡沫里, 而今天她终于明白, 她爱他, 再也不会盛大无终了。 楚倾听着,心脏深处被一股极为复杂的情绪填满。 在他看不见的角落里,她的喜欢连暗恋都算不上,因为人尽皆知,却永远不可能开花结果。 她小心翼翼地追着他,一年又一年。 楚倾无声地把她抱得更紧了点,微凉的唇划过她潮湿的眼尾。 披在南瓷肩头的西装滑落。 楚倾的视线停在了南瓷锁骨下方。 那里的肌肤白如凝脂,一小块暗红的酒渍浅淡地印着,像是在诱人采撷。 静默了一瞬,楚倾喉结微滚,情动地低下头。 南瓷还没反应过来,就只觉得锁骨上倏地传来一股温热的触感,细密的酥麻感一点点噬骨。 她的血液滞流几秒,脑子里有根弦崩掉。 手指无意识地抱住楚倾的头。 一切就快要脱轨。 房门突然被人敲响,有规律的三声,然后是清亮的女声,以一口标准的伦敦腔:Sir, the items you need have arrived. -- 第178页 像是一盆冷水浇在两人身上。 南瓷无力地推着楚倾的肩膀,红唇翕张间呼吸微喘,楚倾,有人。 楚倾闻言,胸膛起伏着撑起身,冷静自持的眼眸里翻涌着情绪,声音又低又哑,我去开门。 他站起来后,南瓷看着楚倾身上被她弄皱的衬衫,脸烧得厉害,连呼吸都稀薄。 楚倾很快去而复返,手里拿着前台送来的碘酒和创可贴,他眼里沉浮的情/欲已经消褪,在南瓷面前蹲下身,眉眼认真地帮她处理着伤口。 棉签沾着碘酒覆上时,楚倾注视着她,嗓音温柔:疼吗? 微渺的痛感刺着南瓷的神经,她下意识地朝楚倾喊疼,连她自己都一愣。 换做以前,被欺负得青紫一片,她都没掉过一滴泪。 现在却变得这么娇气。 楚倾动作更轻,睫毛垂下一片阴影,认真得像在对待易碎的珍宝。 等到贴好防水创口贴,楚倾把沾着血的棉签扔进垃圾桶,回头就看到南瓷从沙发上起身,怎么了? 南瓷皱着眉轻哼,裙子脏了,穿着不舒服,我去换洗一下。 泼上去的红酒已经干涸,贴在身上黏糊糊的。 楚倾把自己的西装接过来,淡淡点头,叮嘱道:伤口小心,别碰水。 南瓷应下,从行李箱里拿出一件干净衣服,转身进了套房里的浴室。 等她洗好澡出来时,沙发边已经没了楚倾的身影,只有桌上放着两份饭。 南瓷一怔,以为楚倾走了,刚想给他打电话,就看到手机锁屏上微博推送的热搜头条。 五分钟前。 #楚倾承认恋情#。 南瓷心跳漏了一拍,飞快地把手机解锁,点进微博,找到了楚倾回复的那条评论。 @楚倾:是我追的南瓷。 他的一句话打破了所有世俗对南瓷的不怀好意,也用最直白又莽撞的方式向全世界正式公开。 挂着红v的账号此刻刺痛了南瓷的眼睛,她纤浓的睫毛垂下,清晰地感受到心脏被酸涩拉扯,却又有躁动的情绪泛滥。 南瓷心动难捱地想去找楚倾,却在走到外间时,停下脚步。 她看到楚倾站在阳台上,手持着电话,他的声音断断续续传到南瓷耳中,听不真切,但她知道他在处理恋情曝光的事。 等到所有声歇,楚倾的手肘支在栏杆上,宽阔的肩膀沉在月色里,玻璃移门半掩着,点点光晕模糊了他的背影。 南瓷垂在身侧的手攥起,她脚步轻慢地走到了楚倾身后,伸手抱住楚倾的腰,脸靠在了他紧实的背肌上。 楚倾感受到身后突然袭来的柔软触感,混着沐浴后的幽香,浑身僵着没动,喉结不自觉地滚过,洗好了? 南瓷很低地应了声,像小猫挠过,楚倾难忍地从前面握住她环腰的手,缓缓转身,把人正面搂进怀里,低眸看着她干净的素颜。 纯得让人想把她弄坏。 楚倾呼吸重了几分,声线却冷静又克制,伤口没沾到水吧? 南瓷摇头。 那去吃饭吧。 晚宴还没开始多久就发生那些事,两人都没吃东西。 南瓷又点头,却没动。 她仰起头,朝楚倾笑道:要抱。 楚倾怔愣住,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念头崩裂,他目光变得危险,反问:你说什么? 南瓷却好像浑然不知,只是脸颊有点红,要抱。 楚倾盯着她一秒,唇角笑容缓缓上扬,好。 说完,他俯下身,有力的手臂穿过南瓷的胳膊,一只手直接揽着她的细腰横抱起。 唇也在那一瞬落下。 南瓷受惊地瞪大眼睛,很快被吻到呼吸困难,迷离地想逃,却又被楚倾的掌心抚着头摁回来。 酒店房间里暖和,她就穿了件单薄的针织衫,衣服下摆轻易地被楚倾推了上去,他的手覆上不堪一握的腰,烫人的热度几乎灼烧了她的理智。 连楚倾踢开房门都没听见。 直到被楚倾轻轻地放在了床上,她快要哭出来,指尖紧紧攥着楚倾背后的衣服。 楚倾从她身上抬头,眸色极深,声音哑得化不开,害怕吗? 南瓷下意识地点头,又很快摇头。 可楚倾盯着她的反应沉默半晌,没再继续,他把手从南瓷身上挪开,低低地叹了口气,你去吃饭吧。 南瓷感觉到身上一轻,楚倾已经站起来,她犹豫一瞬拉住他的手腕,那你呢? 我去洗澡。 说完,他头也没回地走进水汽还没消散的浴室。 南瓷彻底反应过来,连指尖都染上绮丽的绯红,她慢吞吞地下床,刚坐到沙发上,手机突兀地响起来。 她像做了坏事吓了一跳,看到屏幕上袁畅的名字,敛了敛神才接通。 袁畅劈头盖脸地问道:怎么样?伤的严不严重啊?我当初就说了直接把靳曼吟送局子,你非要再等等,现在把自己弄伤了吧? 南瓷原本以为袁畅是来质问他们恋情曝光的事,却没想到他一上来会先关心自己,打好的腹稿没派上用场,她淡笑道:袁哥,我没事,你放心。 -- 第179页 袁畅又问:楚倾和你在一起吧? 南瓷的脸又不受控制地红了一下,撇了眼紧闭的浴室门,水流声隐隐绰绰,引人遐想,嗯。 叫他接电话,我给他打了几个电话都没接。 他南瓷咬唇,刚想扯谎,浴室的门突然被人推开。 南瓷一怔,忘了反应。 男人擦着湿漉漉的头发,水汽缭绕,他慢慢走过来,眸底已经一片清明,看到南瓷呆滞的样子,勾唇笑道:怎么了? 南瓷片刻才反应过来,看了眼还在通话中的电话,递给楚倾,小声解释:袁哥说找你。 楚倾接过电话,喂。 怎么打你电话不接? 楚倾闻言从茶几上捞过自己的手机,单手点亮,看到上面几通袁畅的未接来电,全是刚刚他在洗澡时打来的,他随口回道:没听见。 袁畅无语过后清了清嗓子,认真地说:现在网上舆论还不友好,你就不要再发表任何言论了,言多必失,我这边会继续公关,你的流量毕竟摆在那里,不可能所有人都接受。 虽说楚倾的粉丝早有心理建设,但当恋情真正曝光的时候,很多人的情绪并不能受自己控制,脱粉回踩的不在少数。 南瓷也被牵连着承受谩骂。 我知道。楚倾抬眸看了眼旁边的南瓷,笑着给保证:我会保护好她的。 两人又聊了几句,楚倾才把手机还给南瓷。 房间里一下恢复安静,南瓷又不合时宜地想起刚才的事,她别扭地低下头。 楚倾将她的神情收入眼底,无声地笑了笑,伸手揭开打包盒的盖子,淡声说:吃饭吧。 一顿饭吃得相安无事。 吃完后,楚倾没在南瓷房间多留,他摸了摸南瓷的头,既然已经公开了,明天和我一起去会场吧。 南瓷想了想,乖乖点头。 楚倾微微俯首,在南瓷额头上蜻蜓点水地亲了一下,晚安。 南瓷也笑着和他说晚安。 - 时尚盛典在第二天下午举行。 这种活动无非就是走个红毯,看场秀,各大高奢顶奢品牌代言人齐聚一堂,场面倒是养眼又融洽。 楚倾应付完寒暄,环视一圈,才在后排座位上找到南瓷。 她旁边坐着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男模,两人在用法语有一搭没一搭地交流着,看起来谈笑风生。 楚倾抬脚走过去,还没坐下,就被南瓷看见,她起身拉住他的手,晃了晃,反倒先抱怨起来,你去哪了?我找你半天。 楚倾听到她轻软的声音溃败下阵,皱着眉问:哪不舒服吗? 南瓷摇头,凑到他耳边小声说:想你了。 他们这个地方完全不属于媒体焦点,所以她才敢这么肆无忌惮。 楚倾看着她,失笑:怎么这么黏人啊? 南瓷笑了笑没说话,拉着楚倾走回她的位置,还向那个外国男模介绍:Raphal,C'est mon petit ami.(他是我男朋友。) 外国男模站起来,伸出手,Bonjour, c'est moi Raphal.(你好,我是Raphal) 楚倾打量他,不冷不淡地回握了一下。 Raphal没在南瓷旁边坐多久,就被人叫走。 南瓷转眸看向楚倾,他在玩简单暴力的切西瓜,修长的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滑过。 她笑着勾了勾楚倾的掌心,靠在他肩膀上说:Raphal是弯的。 楚倾一愣,手指不小心划到炸弹,屏幕上的水果瞬间被炸得稀巴烂,他抬头,目光幽深地看着她,和我说这个干什么? 南瓷眼里的笑意快要跑出来,她和楚倾十指相扣,没干什么,就是想告诉你一声。我高一来巴黎留学的时候认识他的,没想到兜兜转转这么多年居然还能碰上。 楚倾被她弄得心痒,索性关了手机,把两人牵着的手放到腿上,漫不经心地问:你高一的时候还来过巴黎? 南瓷抬头看着伦敦难得的蓝天白云,想了想说:那时候我刚被南家领回去,呆不惯,就找了机会跑来巴黎读书,结果更加水土不服,只能又灰溜溜地跑回去。 楚倾听着她轻描淡写的呆不惯,心里有点堵,但又隐隐有一个荒诞的想法作祟。 第90章 活动结束的时候夕阳刚刚西沉, 两人没急着回酒店,改道去了泰晤士河边。 橘黄的光亮洒在河面上,泛起粼光, 晚风卷着咸湿的雾气,吹起南瓷的发丝。 十二月的伦敦,有一股阴冷。 楚倾停下脚步, 伸手把南瓷吹乱的头发抚顺,低声问:冷不冷? 南瓷她抬眼, 视线里只能容得下楚倾被夕阳浸染过的眉眼。 她心头微动地摇了摇头,又觉得不够,主动去勾着楚倾的手,和他十指相扣,晃了晃, 朝楚倾笑道:这样就不冷了。 楚倾看着她有点稚气的动作,唇角勾起笑, 还有更暖和的。 说完,他在南瓷不解的眼神里执起两人紧紧相牵的手, 反手放进了自己的羽绒服口袋。 -- 第180页 南瓷感受着楚倾掌心的温度,笑意愈浓。 两人走得很慢,在熙熙攘攘却又无人驻足的异国街头,就像这世间最普通的一对情侣。 夕阳在收拢最后一抹余晖, 像打翻的血色禁忌瓶, 弥漫了半边天,街边长椅上有情到深处的情侣在热吻。 南瓷瞄了楚倾一眼,有点羞地别开眼。 楚倾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 无声地笑了笑, 把人拉进怀里。 南瓷受惊地看着他, 有点不知所措地抵上他的胸膛,楚倾,你干什么呀 周围喧嚣,人来人往。 她慢慢红了脸。 楚倾垂眸凝着她半晌,单手搂过南瓷的腰,毫不迟疑地低头吻上她的唇。 在落日的见证下,在世俗的目光里。 连漫天晚霞都作了陪衬。 南瓷被迫仰着头承受他压下来时极度的温柔,最后一点羞涩很快被磨掉,她圈着楚倾的脖子,放肆地在人潮汹涌的街头和他接吻。 楚倾没有闭眼,眼底一片炙热地看着南瓷沉沦。 他想。 自己早就溺死在了她满含爱意的目光里,在很早之前。 直到远处的大本钟声响起,楚倾才轻轻放开南瓷,他的额头仍然抵着南瓷的。 两人呼吸交缠间,他的嗓音缱绻:南瓷,我爱你。 - 第二天两人低调回国的时候,还是被蹲守机场的代拍和媒体发现。 楚倾难得地皱起眉,他挡住闪个不停的镜头和冲上来的媒体,牵着南瓷沉声说借过,在克制最后一丝礼貌。 旁边的助理在艰难开道,可出路被那些人堵死,寸步难行。 直到有人在推搡间撞到了南瓷,南瓷没站稳,踉跄一下差点摔跤,被楚倾眼疾手快地扶住腰。 楚倾的神情骤然跌至冰点,他有力的的手臂推开再欲靠近南瓷的人,冷眼缓缓扫视,我说麻烦让一下,没听见吗? 他的气场本就强大,在场的媒体也是第一次见到楚倾动怒的模样,都愣在原地忘了反应。 好。楚倾见状,握紧了南瓷的手,护着她往前走,看来都听见了。 眼见他们越走越远,终于有人反应过来,朝着楚倾的背影喊道:楚倾,你不怕我们把今天的事曝光出来吗? 其他人跟着附和。 他们最擅长的就是添油加醋。 就算没采到有关恋情的内容,楚倾动手推人炒一炒话题度,这个月KPI也够了。 听到这话,从头到尾安静的南瓷回过头,那张尚且温和的脸勾出冷笑,对着那群媒体,我看谁敢。 所有人又是一怔。 在他们眼里,南瓷不再仅仅是一个女明星,她还是南氏集团的第一大股东。 她也变成了资本。 一坐进等候在外的商务车,楚倾就把南瓷抱到自己腿上,揉着她被撞到的那块细嫩肌肤,担忧地看着她问:痛不痛? 那些摄像设备硬实,推撞的力道不小,南瓷的腰间已经有了淡红的印痕。 南瓷被他弄得有点痒,一个劲地往他怀里缩,头埋在楚倾的颈窝细声说:不痛的。 过了半晌,她见楚倾沉默着,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顾司机还在前面开车,凑到他唇角亲了亲,转移话题:你最近还在忙新歌吗? 楚倾垂眸盯着她乖得不行的样子,寻着她的红唇反客为主,但没深入,含糊地说着:嗯,过两天要录歌了。 南瓷趴在他的肩头,微喘着气地问:还是在层峰楼上的录音室吗? 不是,换了新星唱片那边的。楚倾好心地帮她顺着气,脸上终于有了点笑意,怎么了? 南瓷听到新星唱片时有一丁点失望,但转瞬又笑起来,那我这回算家属,可以探班吗? 楚倾闻言有几秒的怔愣,手抚上南瓷的后脑勺,压低了声在她耳边说道:我要的是在一个户口本上的家属。 南瓷听后狠狠一怔,挣扎着坐起来和楚倾平视,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楚倾也抬起头看着她,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只剩下认真,是。 南瓷半天没有说话。 她的家庭破碎得面目全非,也目睹过太多不幸的婚姻,所以她对婚姻有着最深的抵触和恐惧。 她确实没想过和楚倾的以后。 可今天楚倾却告诉她,他的未来里早已有她。 楚倾见南瓷眼神迷茫,心刺痛了一下,他把人重新抱回怀里,慢慢说道:南瓷,我们的时间还长。 - 南瓷楚倾恋情曝光的热搜挂了足足五天,热度才一点点消减,而除了一开始的楚倾粉丝脱粉回踩外,剩下的大多选择了祝福。 因为南瓷是L姐。 因为在那段视频里,她们看到了从未见过的楚倾。 他爱她啊。 南瓷粉丝依然贯彻着只要她幸福就好。 最大赢家成了cp粉,她们兴高采烈地扛起神颜夫妇的大旗,吃着正主发的糖,向全世界嘚瑟真情侣就是最甜的。 而那些所谓的正主发糖,不过是南瓷去新星唱片等楚倾下班,被人偷拍了一段视频传到网上。 -- 第181页 视频清晰,画面里南瓷穿着白色羽绒服,神色冷清地站在写字楼下,而等楚倾出来时,她脸上才扬起灿烂的笑容,一头扎进楚倾怀里。 楚倾笑得宠溺,把人稳稳抱住,低头耳语几句,两人才一起上车离开。 明明不算太亲昵的举动,却甜得发齁。 南瓷看着自己又被送上热搜,无奈地给楚倾打了个电话,那头很快接通,楚倾淡笑的声音传来:怎么了? 南瓷委屈地和他告状:有人偷拍我们,我今天就不去找你了。 楚倾不置可否,嗓音愉悦,那你去我家等我,好不好? 南瓷抓着手机的指尖莫名觉得有点烫,她迟缓地问:去做什么啊? 楚倾低低地笑了声,有个东西给你,想什么呢? 南瓷的脸后知后觉泛了红,她胡乱地应了声,就把电话挂断,深呼一口气。 楚倾听到电话里的忙音,唇角的弧度愈深,他收起手机抬眼看向坐在对面的许嘉年,东西都放好了? 许嘉年忙着玩消消乐,头也没抬,闷笑着说:嗯,保证她看了感动到抱着你哭个不停。 楚倾摇头,哭就算了,我看不得她哭。 许嘉年看着game over的字样跳出来,把手机一扔,啧了两声,这波狗粮我吃了。 临近傍晚,南瓷掐着点开车到楚倾楼下,走到门口才发现楚倾还没回来。 她看了眼时间,本想在走廊上等会,楚倾的电话就应景地打了进来。 到了吗?楚倾问。 南瓷嗯了声,在你家门口了。 那你先进去吧,密码是0925。 南瓷愣了下,重复了一遍那串数字,0925? 楚倾淡淡地笑了笑,嗯,我们在一起的日子。 南瓷闻言,心跳倏地猛烈起来。 那天他们差一点错过。 而楚倾用这种方式纪念。 楚倾能感觉到她的静默,低声哄道:走廊里凉,进去吧。 南瓷轻声应下,在门锁上输了密码。 除了上次帮楚倾处理伤口来过一次,这是南瓷第二次进楚倾的家。 她摸到玄关处的开关,轻轻按下去,明亮的光线乍现。 布设没有变,还是冷冷清清的。 南瓷走到沙发边,刚想坐下,就看到正对着客厅的那间房间的门虚掩着。 可她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 正当她想发微信问楚倾什么时候回来时,置顶聊天框先跳出来一条消息。 【看见电视机柜旁边的房间了吗?】 南瓷撇了眼,就是半掩着门的那间。 她的好奇心这会被勾起来,回道:【看到了。】 【进去看看。】 意味不明的四个字像给南瓷下了一道赦令,她起身,走到门前,伸手推开那扇门。 房间里还没开灯,只有窗外晃动的月色和客厅透进来的微光,隐隐勾勒出堆在地上的方形轮廓。 南瓷找到灯的开关按亮,暖黄的灯光下一堆包装精致的礼盒出现在她面前,大大小小的,堆叠在房间的每个角落。 而当眼睛扫到离她最近的一个粉色礼盒时,南瓷的呼吸突然停顿一秒。 礼盒上印着一行工整的字 南瓷的18岁生日礼物。 南瓷像是意识到什么,她迈步走进房间,弯腰翻看清楚每个礼盒上印着的卡片后,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有些情绪彻底崩塌。 在这个不算宽敞的房间里,放满了给她的生日礼物。 从一岁到二十三岁。 每个礼盒上面,都有楚倾亲手写的一句生日快乐。 南瓷拿着礼盒的手有点抖,泪水再也不争气地从眼角滑落。 她手忙脚乱地想要打电话给楚倾,却在拨通后清晰地听到熟悉的铃声同步响起,就在她的身后。 南瓷来不及思考,就感觉到腰上一紧,她被人从背后抱住,温热的胸膛贴了上来。 始终贪恋的气息将她笼罩,南瓷手里的礼盒彻底拿不出,哐当一声掉在地上,里面的洋娃娃滚了出来。 楚倾。 她的声音哽咽,滚烫的泪珠砸在那双环住她腰的手上。 楚倾听着她的哭腔,心里也不好受,刚把人转过来,两条纤细的手臂就反过来抱紧了他,用尽力气,像要把他嵌进身体。 他低头吻去南瓷眼尾的泪水,柔声说:别哭啊。 南瓷抱着楚倾,眼泪还在流,哭得破碎。 楚倾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弄巧成拙,只能耐心地哄着,细密的吻落在南瓷的额头、眼睛,然后和她的唇慢慢纠缠。 直到南瓷的情绪平静下来,她红着眼看向楚倾,你怎么知道我的生日是今天? 顿了顿,她迟疑地问:你去找我妈妈了? 她犹豫一秒,还是用了妈妈这个称谓,极其陌生。 楚倾没有隐瞒,我之前出国就是去见你母亲的。 南瓷又愣了一下,声音有点颤抖,你专门飞过去找她,就为了问这个吗? 嗯。 第91章 -- 第182页 没等南瓷情绪再一次溃堤, 楚倾把她抱进怀里,俯身对她说:迟到的生日快乐。 热气流连在南瓷的耳畔,她浑身颤栗, 心脏跳动从来没有过的猛烈。恍惚间她又听见楚倾继续说:南瓷,以后的每一个生日,我都会陪你过。 他的话音落下, 南瓷所有的冷静理智就被彻底磨光,她抬起头, 勾着楚倾的脖颈压低,急切又热烈地吻上他的薄唇。 比起上一次她主动时的不安害怕,今晚的南瓷明显动了情。 她的手在似有若无地惹着火。 男人的呼吸越来越重,眸光里沉沉浮浮的只有南瓷的脸。 她眼角的泪痕还没风干,眼尾发红。 楚倾抓着南瓷作乱的手, 将两人紧密纠缠的身体拉开,压抑着喘息, 嗓音很沉:南瓷,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她一副要将自己献祭的模样。 南瓷眼尾还红着, 她仰头看着楚倾,很轻地点了下头。 楚倾还是没动,看着她说得认真,南瓷, 我不想你后悔。 他不愿意她因为这一时的感动而冲动。 南瓷一愣, 所有的心动再难捱,像吹不灭的野火,烧遍她的整座荒野。 她再次贴向楚倾, 在他耳边厮磨:只要是你, 我永远不会后悔。 楚倾的克制在这一刻崩溃。 他弯腰一把把南瓷抱起, 大步走进自己的房间,刚要开灯,被南瓷拉住衣袖。 她的声音轻颤,别 楚倾见状低低地笑了声,情难自禁地亲了亲她,好,听你的。 房间的窗帘没拉紧,惨淡的月光晃动,安静又汹涌,南瓷快要看不清楚倾的眉眼。 只能闻到他身上令人心动又上瘾的味道。 粗重的吻落下来,南瓷难耐地承受着。 直到楚倾伸手拉开床头抽屉,发出一声闷响,把一盒东西取出来。 南瓷又惊又羞:楚倾,你 他的手重新抚上她的唇,乖,别说话。 两颗心脏以同样的频率跃动着。 她在半梦半醒间看到,干净的月光照在楚倾身上,他颈间浮起的汗没有欲色,反倒多了一种少年的赤烈和纯粹。 一如初见时的模样。 - 第二天南瓷醒的时候,才六点。 冬季的日出晚,外面的天还一片灰蒙。 身边的半张床还残留着余温,楚倾已经不在。 南瓷起身,感觉浑身散架,每一寸都泛着酸痛,她又倒回床上,目光涣散地看着天花板放空了很久。 昨晚的鬼迷心窍让她不受控制地红了脸。 慢吞吞地走进浴室,南瓷一眼就看到那面干净的镜子里那个狼狈的自己。 红痕斑驳。 脑海中又浮现出昨天后半夜的画面。 她就俯在这个大理石與洗台面前,楚倾从她背后靠过来,低喃着她的名字。 直到她难耐地仰脖。 南瓷洗漱完出去,刚推开门就撞上楚倾。 他手里拎着好几个打包盒,羽绒服上还沾着细碎的雪,一看就是从外面回来的。 他把东西搁到桌上,朝南瓷走过来,怎么不多睡会? 南瓷的脸有点泛红,小声说:饿了。 两人昨天纠缠一夜,连晚饭都没吃。 楚倾闻言抿唇笑了笑,俯身又把人抱起,南瓷吓得低呼一声,不要 可下一瞬楚倾只是把她抱着在桌边坐下,盯着她眉眼间被疼爱过的痕迹,是不是很难受? 南瓷怔了下,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害羞地别过眼,小幅度地摇了摇头。 楚倾不信,按着她的腰,和我说实话。 南瓷委屈地看向他,有点。 楚倾看她时不时蹙起的眉,开始后悔昨天不该不知节制地折腾她,眼底有歉疚,对不起,我下次轻点。 南瓷听到后面几个字,脸更红,她在楚倾怀里挣了下,生硬地把话题转移。 她指着那些冒着热气的早饭,你去买的吗? 嗯。楚倾把馄饨推到南瓷面前,知道你会饿。 南瓷还坐在他的腿上,圈着他的脖颈,低低笑道:楚倾,你真好。 楚倾也笑,摸了摸她的头,快吃吧。 吃完饭,楚倾把桌子收拾好,走进客厅就看见南瓷盘腿坐在地上拆着昨天被打断的礼物。 屋子里暖气开得足,她只穿了件很薄的针织衫,低头时露出大片肌肤,上面全是他留下的痕迹。 他喉结滚动,皱着眉走过去,轻而易举地把人从地上抱起来。 南瓷被突如其来的腾空吓了一跳,不解地看向他。 楚倾把她放到柔软的沙发上,地上凉。 哦。南瓷乖顺地应了声,然后才看清楚倾掌心的药膏,她手里抓着的平安锁哐当落地,往后缩了下,声线颤抖,楚倾你 那里破了。楚倾垂眸看着她,嗓音很淡地说道。 南瓷从没觉得脸能烧成这样,她指尖蜷起,磕磕绊绊地拒绝:没没事的。 -- 第183页 楚倾知道她脸皮薄,把人抱进怀里哄了好一会,才艰难地帮她上完药。 南瓷把头埋在楚倾颈间,雪白的肌肤上浮起一层红,只有下面冰凉的触感刺激着她的神经,身体颤得厉害。 楚倾早就被她磨出火,箍住她的腰哑着声,乖,别动。 南瓷再也不敢乱动,她窝在楚倾的臂弯里,看到窗外洋洋洒洒的雪,后知后觉想起昨天是冬至。 她抬眸,看向眉目温淡的楚倾,无声地笑了笑。 楚倾察觉到她炽热的目光,揽着她的肩膀凑近了点,怎么了? 南瓷撑起身,伸出一根手指描摹着他的轮廓,低声笑道:楚倾,谢谢你。 是他让她曾以为最冷的日子,从此以后只剩下暖阳。 楚倾勾住她的手,别说谢谢。 南瓷怔愣几秒,然后像往常每一次那样轻笑,说:爱你啊。 楚倾满意地笑了,将人往怀里带,没忍住地低头吻上她的唇。 空气忽然又躁动起来。 楚倾适时放开南瓷,手背青筋凸起,他起身要走,却突然被南瓷拉住手腕,她的眼睛晃着水光,你去哪? 楚倾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深吸一口气,我去洗澡。 他知道南瓷不舒服,所以不可能再丧心病狂地去折腾她。 可南瓷的手没松,只是细细地圈着他,几秒后她鬼使神差地开口:我帮你,好不好? 怕他听不懂,她又低低补充一句:用手。 有一瞬的静默。 楚倾的目光瞬间弥上危险,眸色深得再也化不开,他弯腰把人抱起来,咬着她耳后的软肉,是你招惹我的。 - 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南瓷的手都快抬不起来。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说出那句话,完全是顺从本能地不想让楚倾难受。 楚倾看她这副可怜样,心疼地帮她揉手。 电视上放着一部陈词滥调的爱情片,南瓷看了一会就觉得困意上涌,连什么时候睡过去的都不知道。 再次睁眼时,外面的雪早就停了,天色也一片昏暗。 客厅只留了一盏壁灯,她坐起身时,腰间的薄毯滑落。 醒了? 南瓷抬头,看到楚倾端着杯水朝她走过来,她点了点头,捧过玻璃杯问:几点了? 五点半。 南瓷惊了下,都这么晚了。 她捞起搁在茶几上的手机看了眼,发现除了袁畅发来的活动通知,没什么重要的事。 到了年末,两人的行程就只在几个盛典间轮转,才有像现在这样厮混的时间。 南瓷把消息回完,就听到楚倾问:晚上想吃什么? 她想了想,笑道:还去那家面馆吃,好不好? 楚倾有些意外,拿着她的外套朝她敞开,这么喜欢? 南瓷会意地伸手,任由楚倾帮她穿好,嗯。 楚倾失笑,自己也换上外套,牵着她往外走。 楚倾家离面馆不算远,开车十几分钟就到了。 正值饭点,面馆坐着零星几个中年人,正喝着小酒插科打诨。 楚倾掀开门帘,让南瓷先进去。 张伯看见她愣了一下,很快认出来,笑呵呵地打招呼:小楚的朋友? 楚倾紧跟着走进来,把南瓷拥在怀里,淡笑着纠正他:女朋友。 南瓷羞得推了推他,用眼神示意他店里还有人。 那些人也明显注意到了他们两个,但喝得正上头,根本没辨认能力,只是打着酒嗝朝楚倾大笑,小伙子,女朋友漂亮得嘞。 楚倾皱了下眉,把南瓷换到自己另一边,遮住那群人赤/裸的视线,客套地说了句谢谢。 两人还是在之前靠窗的位置坐下,面很快端上来,南瓷正拆着一次性筷子,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她把手机拿出来一看,连忙划了接通。 楚倾在对面沉默地听着那些从她口中蹦出来的字眼,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点。 南瓷心满意足地挂了电话,抬头就看到楚倾盯着她。 他的目光晦明,神色有点复杂,半晌后低低地叹道:又乱花钱。 南瓷知道楚倾听到了刚刚她的话,脸上漾开笑,这怎么能叫乱花钱呢?那是你的生日啊,就应该最盛大。 楚倾看着她脸上的笑意,突然意识到自己也许低估了她的爱。 那一份赤诚又孤勇,不求回报的爱。 吃完饭,两人趁着夜色,在江边散着步。 夜风冰凉,但南瓷却一点不觉得冷。 楚倾紧紧牵着她的手,他的温度通过掌心传给她。 两人走了一段路,拐入一条稍微繁华的街道。 临近圣诞节,街上的情侣不少,但都忙着腻歪,没人在意人群中出挑的两人,更不会想到跟他们擦肩而过的会是南瓷和楚倾。 楚倾远远看见一家店,他的视线落在那处片刻,侧眸朝南瓷勾起笑,摸着她的头说:在这等我一下。 南瓷还没反应过来,楚倾就抽身离开。 直到南瓷看见他走进一家花店。 她就站在街边,隔着花店的透明玻璃,凝着暖黄的灯光将他笼罩。 -- 第184页 他很快捧着一束娇艳的玫瑰花走出来,不紧不慢地朝南瓷走来,路灯的光镀在他背后,模糊了南瓷的视线。 眼里只剩下他。 她想起《枷锁》杀青那天,他也是这样朝她走来。 只是那时,她必须克制自己汹涌的感情。 楚倾三步两步走回她的面前,眉眼温柔得如月光,神色却又极为认真:南瓷,我欠了你一样东西。 南瓷愣了下。 下一秒楚倾把花递给她,笑着征询她的意见:南瓷,做我的女朋友吧。 寒风凛冽,南瓷却心口滚烫。 那颗曾经害怕触碰爱意的心脏,彻底被填满。 她压下那股酸涩的感觉,笑着说好。 两人往回开的时候,运气不好地连遇几个红灯,楚倾踩下刹车,余光撇见坐在副驾驶上的南瓷。 她就安静地坐在那儿,低头玩着花瓣,在昏暗的车厢里看着纯洁如车外飘落的白雪。 他喉结不自觉地滚了一下,试探地问:今天晚上,去我家吗? 第92章 南瓷手上动作一顿, 慢吞吞地抬头,撞进楚倾的眼睛,那里面是毫不遮掩的, 对她的渴望。 他的声音又哑又欲,蛊惑着南瓷的心跳。 她没说话,只是勾着楚倾的手指, 在他掌心缓缓写了一个字。 去。 有股细密的痒意钻进楚倾的心里,他低低地笑了声。 这一晚的楚倾极致温柔。 他抱着南瓷走进浴室, 热水浸透两人衣服的时候,他在南瓷耳边压着喘,那里受得了吗? 南瓷的脖颈连着锁骨都氲了一片绯红,她缩在楚倾怀里闷哼一声。 楚倾念着她的伤,动作又慢又磨人, 也不知道是要逼疯谁。 南瓷抬着湿漉漉的一双眸,涣散地看着楚倾动情又压抑的样子。 他额前发丝凌乱, 在滴着水,眼尾发红, 冷白的颈间覆着层薄汗,隐忍得青筋隐绰。 她伸手环住楚倾的头,小声下令:可以重一点的。 可最后楚倾再失控,也没舍得用力, 只缠着南瓷做了一次。他把软透的女人抱回卧室, 顺手拿起快要积灰的吹风机。 南瓷跨坐在他腿上,感受着楚倾修长的指尖穿过她的发丝,风没那么热, 细细地在吹。 她懒洋洋地睁开眼, 就看见微风带起楚倾衣服下摆, 露出他腰腹上红色的划痕。 那全都是她昨晚抓的。 南瓷的脸有点热,心虚地刚移开视线,却对上楚倾似笑非笑的眼睛。 他关了吹风机,房间里陷入一片寂静。 只剩下两个人的心跳声。 南瓷垂下睫毛,轻声问:疼吗? 那儿一看就划出过血,还印着星星点点的红色。 楚倾怔了下,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低低地笑了:你亲亲就不疼了。 南瓷看着他幽深的眼眸,在下一瞬鬼迷心窍地俯身,从男人紧绷的腰腹上轻轻扫过。 眉目虔诚。 楚倾浑身彻底僵住,他把南瓷扔到床上,欺身压住。 当欲望贪杯时,南瓷只能死死地攀着楚倾的背,啜泣着小声求饶。 - 时间很快走到平安夜这天。 因为套上了楚倾女友的身份,还是他的粉丝,所以南瓷的一举一动被人格外关注。 她也不负众望地给了他盛大的生日应援,还掐着零点发了一条庆生微博 生日快乐,爱你。@楚倾 简单赤诚的六个字,是女孩最热烈的爱。 评论里一片祝福。 事到如今,两人的爱情成了圈内神仙典范。 他们从不在公开场合秀恩爱,可每个对视都甜腻得让人心动。 两人都站在娱乐圈顶峰,相见成王。 可没有人知道南瓷颤抖着发完这条微博,就被楚倾从后面撞进来,他磨着南瓷耳后的软肉,不专心。 手机直接跌在地毯上,南瓷承受着滚热的温度,她哭腔破碎:明天还要排练,求你 楚倾笑了笑,将她抱着翻身,耐心地哄道:没事,有我在。 第二天早上两人是被袁畅的电话吵醒的。 而且他是打给楚倾的。 你们两个人呢? 南瓷发懵地被楚倾困在臂弯里,想说话却发现声音哑得厉害,她只能讪讪闭嘴。 被袁畅听到,估计又少不了一顿耳提面命。 上次她颈间的吻痕被袁畅看到后,他叨叨了半天。 楚倾手抚着她的头发,淡声回道:一会就来。 袁畅不死心地问:南瓷在你旁边? 楚倾垂眸看了眼怀里的女人,轻笑着应下:嗯。 袁畅在电话那头翻了个白眼,莫名有种白菜被猪拱了的感觉。 他没好气地命令:你们赶紧过来。 楚倾笑着挂了电话。 南瓷这会清醒了,在楚倾怀里蹭了蹭,有气没力地问:是不是催我们了? 楚倾点头。 你以后不能这样了。南瓷的声音很软,带着委屈和控诉。 楚倾勾着笑反问:哪样? 南瓷抬头瞪了他一眼,只是眼里还晃着春水,反倒勾得楚倾心痒。 -- 第185页 他凑到南瓷耳边低声笑道:嗯,怪我,把持不住。 南瓷被他的话弄羞,不再搭理他,兀自掀开被子下床,可脚尖刚碰到地,腿就软得站不住,差点摔倒。 楚倾眼疾手快地从后面扶住她的腰,低笑一声,后来干脆把人抱着走进浴室洗漱。 南瓷穿好外套,就看到自己露出的那一小截白皙脖颈上,有若隐若现的红。 她想遮,却有点欲盖弥彰的味道,索性把围巾丢在了沙发上。 楚倾看到她稚气的模样,失笑地从后面拥住她,视线落在全身镜里两人重合的身影,我下次注意,换个地方。 南瓷刚想反驳,就感觉到他的指尖滑过自己的锁骨,在胸口停下。 比如这儿。 她的话哽在了喉咙口,眼眸不敢置信地瞪大。 楚倾闷声笑了。 外面太阳艳烈,积雪消融。 南瓷周身浸在暖意里,习惯性地刷着微博,看到今天凌晨#南瓷楚倾#还上了热搜。 热门是她发的庆生微博。 她随手往下划,才后知后觉地看到楚倾给她的回复。 @楚倾:我也爱你。 时间是今天凌晨一点半。 下面还有一条他回复网友的评论。 南瓷真的就差把星星摘下来送给楚倾当礼物了。 楚倾回:她才是最好的礼物。 南瓷看到这条评论后心悸了一下,她把手机举到楚倾面前晃了晃,娇嗔道:你怎么背着我发这些啊? 怪肉麻的情话,可她又好喜欢。 刚好一个红灯,楚倾侧眸看过来,然后唇角上扬,他凝着南瓷,是你坚持不住先睡着了。 南瓷想到自己被他弄得筋疲力尽,他却不知餍足般,她连什么时候结束的都不知道。 她忍着脸红,面上难得的冷冷清清,看着楚倾一本正经地说道:下次你要听我的。 楚倾闻言,眉尾一挑,眼底溢着笑意,意味深长地反问:听你的? 南瓷不笑时看着也冷,眉目清疏,嗯,不然不给碰。 楚倾靠着椅背,指节搭在方向盘上,发出一阵低笑,嘴角弧度愈深。 好,都听你的。 红灯跳绿。 南瓷满意地收回视线,只是在扫到热搜末尾的那个标题时,指尖悬在半空。 楚倾余光看到南瓷的眉头皱了一下,转头问:怎么了? 南瓷回过神,没事。 黑色卡宴稳稳地停在传媒大厦前。 排练室里伴舞早已到齐,见两人进来,朝他们打招呼。 南瓷被楚倾牵着,朝他们淡淡地笑了笑。 跨年晚会是每年的重头大戏,三大电视台巨头变着花样抢流量,往年都靠请各大顶流撑场面,今年却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放到了南瓷和楚倾身上。 顶流情侣,合作舞台。 这个噱头打出去,热度可想而出,收视率直接稳了。 当时两人接到三台邀约时,袁畅问过楚倾的意见,他只是耸肩笑道:我听她的。 袁畅: 南瓷也一愣,被他的纵容弄乱心跳。 她认真看完三台邀约,最后还是选了番茄台。 一是因为就在A市,不用飞来飞去,二是因为番茄台的舞美往往更高级。 两个人都是要做就做最好的性子,所以在追求舞台这一点上灵魂契合。 袁畅自然乐意,很快和番茄台签了合同,给两人保留了零点压轴的舞台。 选曲反而成了问题。 南瓷想选楚倾的主打歌,但楚倾想也没想地拒绝。 他摸着南瓷的头,缓缓笑道:怕你累着。 南瓷抵着他的胸膛,摇头,没事的 可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楚倾沉声继续道:要留点力气回家用。 南瓷直接把嘴闭上,没再说话。 最后选的是《Valentine》。 两人节目一经官宣,网上的评论完全是脱了裤衩子在飞。 编舞老师也是很懂观众想看的点,两人的互动part光是听着讲解就让人脸红心跳。 工作人员把道具递到南瓷手上,她只觉得掌心有点烫。 是一条黑色丝缎领带。 楚倾走过来,特意弯下腰。 南瓷笨拙地挂上,却打了半天不得要领,她无助地看向楚倾。 楚倾勾了勾嘴角,修长的指节覆上来,慢条斯理地带着她系好。 等到进入排练状态后,两人的气场就全变了,盯着镜墙,单人动作利落干净,线条流畅,而磁场一旦碰撞,火花迸溅。 南瓷嘴角的笑意绽开一朵魅惑的花,她踩着音乐鼓点,走到楚倾面前,伸手拽住楚倾的领带。 楚倾被她的力度拉着靠近,像被诱惑般,一寸一寸低下了头。 就在气氛逐渐升温时,南瓷毫不留情地推开楚倾,可刚要抽身,又被楚倾捏着下巴拉回来。 两人的唇一触即离。 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 最高级的猎人往往以猎物的形式出现。 音乐声停后,南瓷忙从楚倾怀里挣开,脸色不动声色地泛红,但也只有楚倾察觉。 -- 第186页 他无声地笑了笑。 结束排练已经是傍晚。 工作人员陆续离开,南瓷坐在旁边喝着水,休息了一会,楚倾把她拉起来,回家吧? 南瓷拧上水瓶的动作一顿,她敏感地注意到楚倾话里的字眼。 回家。 原来她也有家了。 南瓷睫毛垂下,嗯,我们回家。 刚走到二楼,南瓷顿住脚步。 楚倾也停下问:又落什么东西了? 南瓷把手从他的掌心抽出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补妆的口红好像没拿。 楚倾无奈又好笑地看着她,我陪你回去拿。 不用。南瓷止住他,我自己去就行了,你到楼下等我吧,很快的。 楚倾犹豫几秒,没再坚持。 南瓷折回排练室,果然看见她那支口红立在桌上,她抓起来放进口袋。 路过走廊边的洗手间时,一道歇斯底里又压抑的女声猝不及防地传入南瓷耳中。 我都说了我已经没有钱了,你们要逼死我吗? 呵,别人说的你们就信,只有我满嘴谎话,你们满意了吧? 声线熟悉得南瓷都不用辨认。 她想起路上看到的那个热搜 世纪传媒起诉高嘉曼。 里面的声音很快没了,南瓷站在原地,目视着高嘉曼从洗手间走出来。 那张许久没见的脸憔悴到陌生,原本英挺的骨相瘦得有点刻薄,低着头愣是没看到南瓷。 她在走廊尽头的窗户那里停下,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抽的又急又凶,升腾的烟雾模糊了她的神情。 南瓷默了一瞬,抬脚朝她走过去,冷声开口:高嘉曼。 窗边的背影一僵,她极缓地转过身,看到来人,眼里有不加遮掩的震惊,连烟灰砸在手背上都浑然不觉。 第93章 南瓷走过去, 直接伸手夺了她手里的烟,捻灭后扔进垃圾桶,她正眼看向高嘉曼, 冷嗤着问:作践自己就能解决问题吗? 高嘉曼愣住,整个人思绪有点飘忽,说不出反驳的话。 她现在的生活只剩下自杀、买醉、酗烟。 不人不鬼。 南瓷走到她身边, 感受窗外刺骨的寒风吹拂,清醒着两个人的心。 她沉声问:为什么会被起诉? 你怎么知道高嘉曼像是突然想到什么, 嘴边的话堪堪止住,低下头苦笑。 也对。 她的事都闹得上了热搜,人尽皆知,南瓷想不知道都难。 高嘉曼失神地盯着自己手背,那里被烟灰烫得泛了红, 她开口的声音沙哑,就像被砂纸狠厉打磨过, 南瓷,我就不该出道, 也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么幸运的。 南瓷没说话,安静地等她继续说下去。 高嘉曼的肩脊塌下去,腰勉强撑着后面的栏杆,我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利, 公司让我演什么, 我就得演什么,只要能捞到钱的行程我就得去,但这些加起来可能都没你拍一部戏赚的钱多。 她笑着说出这些话, 再没一点嫉妒, 只剩下无奈和自嘲, 惨淡到不做挣扎的语气,活生生把过去那个一身傲骨的高嘉曼分割开。 南瓷看了她一眼,淡声问:所以你想退圈,但又赔不起高额违约金,世纪传媒就把你起诉了? 高嘉曼对南瓷一针见血并不感到意外,她点了点头。 南瓷默了一瞬,忽然轻笑出声,高嘉曼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高嘉曼,你凭什么觉得我幸运?被霸凌还是被抛弃? 高嘉曼愣住。 走到今天,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努力争来的,我不会指望老天给我施舍。南瓷的嗓音清冷,平静到像在讨论天气好坏,不瞒你说,我也想过死,一了百了,然后呢?如了那些人的愿,没人为我掉一滴眼泪。 高嘉曼的指尖掐进掌心,痛感明显,可是 南瓷打断她,你把钱都给他们了? 等了半晌,高嘉曼没说话,算是默认,南瓷直接笑了,如果这是你的选择,我没有立场干涉和评价,但是高嘉曼你填得满他们的无底洞吗?你到底在舍不得什么? 字字珠玑,句句带血。 高嘉曼痛苦地闭上眼。 舍不得什么。 是给一大笔钱之后父母的好言和一桌子好菜。 还是那点一戳就破的亲情。 南瓷本就不在乎她的答案,等了几秒后平静地问:违约金要多少? 高嘉曼从自己的情绪里抽离,她有点愣地看向南瓷,你什么意思? 南瓷和她平视,我一直以为你是聪明人。 话说到这份上,高嘉曼不可能不明白。 她艰难地问:你为什么要帮我?明明我那样对你。 她的话音刚落,南瓷的手机响了一下。 在安静的走廊里清晰可闻。 南瓷垂眸看向楚倾发来的消息:【拿到了吗?】 下面还有一张小熊打滚的表情包,上面配字 怎么还不来抱抱人家。 -- 第187页 她的眉眼倏地软下来,忍不住地笑了笑,很快的回了四个字:【马上就来。】 高嘉曼将南瓷不动声色的变化尽收眼底,然后就看见她把手机放回口袋,神色又恢复冷淡,好像那一瞬的柔软不曾出现。 南瓷被风吹得有点冷,她往后退了一步,睨着高嘉曼,我说过我不会恨你,但也仅此而已。 她说着,从口袋里取出一张手帕纸,又把那支口红掏出来,在纸上写了一串号码,递到高嘉曼面前,钱算我借你的,你自己去南氏拿,至于这笔债 顿了顿,她笑道:就用你后半辈子的自由还。 高嘉曼捏着那张纸,垂下睫毛,手指在微微颤抖。 她高中辍学,因为样貌好,没成年就稀里糊涂地签了世纪传媒,又误打误撞地出道,却走到混不下去的地步。 说起来她除了唱歌跳舞什么都不会,学历又低,退了圈可能连一份像样的工作都找不到。 可南瓷名义上是借钱给她,逼她为南氏打工抵债,实际上却是在体面地还她自由。 高嘉曼压下复杂的情绪,哽着声说:南瓷,谢谢你。 用不着。南瓷眼底无波无澜,看着她,我只是不想看到谁轻生,别自作多情。 高嘉曼破涕为笑,好。 就在南瓷转身要离开的时候,高嘉曼突然又叫住她,南瓷。 南瓷脚步顿住。 高嘉曼注视着她,良久后轻叹:你真的变了。 南瓷一愣,回过头。 高嘉曼笑了笑,语气变得轻松:南瓷你知道吗?在以梦的时候,其他练习生都觉得你像个怪物。 她是上位圈里实力强劲的练习生,本就有种高高在上的孤傲,再加上骨子里的淡漠,让人不敢靠近。 明明有时候是在和别人说笑,可笑意根本不达眼底。 在女孩最喜欢扎堆聊八卦的年纪,只有她安安静静地一个人坐在宿舍里,无悲无喜。 可是现在,那个南瓷已经快要看不见了。 眼前的女人,虽然还是冷冷清清的模样,但眉眼间是被人爱着的鲜活。 南瓷沉默了。 高嘉曼最后又笑了一下,若有所思地越过她,视线下移,还没来得及祝福你,得偿所愿。 南瓷低头,顺着高嘉曼的视线看过去。 从她们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楼下那个男人。 夕阳已经偷偷溜进来,橙黄一片,浸满了他的周身,他大步穿过大厅,往楼上走来。 南瓷以前觉得这个世界坏到无可救药,可还是有人带着光闯进来,告诉她,你可以爱这个世界。 她定定地看着楚倾朝她走过来。 那一瞬她只觉得自己在不断坠落,坠向开在地狱里的一片花海。 没等南瓷朝他奔去,楚倾已经走到她的面前,把人直接抱进怀里,摸着她的头问:怎么在这里?我还以为你出事了。 我在和南瓷转身,却发现身后已经空无一人。 高嘉曼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无声无息。 只有那一小截烟头证明她来过。 谁? 南瓷轻声说:高嘉曼,她刚刚在这的。 楚倾知道高嘉曼以梦出道,和南瓷一个团,但他并不关心,只是问:东西拿到了吧? 南瓷点头,主动拉起楚倾的手,我们回家吧。 楚倾淡笑着嗯了声。 直到车子平稳地驶在回去的路上,南瓷突然想起什么,她笑眯眯地看向楚倾,你哪来那种可爱的表情包啊? 楚倾也笑,他们在工作室的群里发的,我随手保存的。 南瓷支着脑袋打量楚倾,拖长了尾音应下。 两人到家的时候华灯初上。 南瓷定的蛋糕正好送到楼下,她笑着跑过去签收,原路返回时蛋糕盒被她抱在怀里,白色羽绒服染上皎洁的月色。 她小心翼翼又视若珍宝的模样落在楚倾眼里,心动难捱。 等到走进电梯,楚倾按下楼层,门关上时,他一手从南瓷那儿拎过蛋糕盒,一手扣住她的腰,俯身在她的唇上辗转。 南瓷先是一愣,然后脸泛了点红,她轻轻推着楚倾,呜咽出声:别在电梯 电梯适时停下,楚倾才松开南瓷。 南瓷熟练地解了门锁,还没来得及去开玄关处的灯,就被楚倾搂着腰按在门板上,整个人贴上来,继续刚才的吻。 直到两人呼吸都不稳的时候,楚倾又亲了亲南瓷的耳垂,在那里低声哄问:什么时候让我拆礼物? 黑暗中所有感官被放大,楚倾喷洒的热气流连在南瓷的耳廓,她的腿软得站不住,全靠楚倾扶着她的腰。 脑子迟缓地转过弯后,反应过来他的意思,连脖颈都红了。 但也就那一秒。 她的手按着楚倾后颈,压低他的头,和他相抵,认真地说:那也要等许完愿吹完蜡烛才行。 楚倾闻言低低地叹了声,头埋在南瓷颈间闷声道:好吧。 南瓷失笑地摸了摸楚倾柔软的发丝,伸手把灯打开,明亮的光线乍现,两人都不适应地闭了下眼,才不紧不慢地换鞋进门。 -- 第188页 本来楚倾只想吃碗长寿面打发生日,被南瓷严词拒绝,她做了不算复杂的三菜一汤,香味溢满整间房子。 温馨得像是一场幻梦。 吃完她才把蛋糕取出来。 南瓷挑了六根不同颜色的蜡烛出来,转头问楚倾:家里是不是没有打火机啊? 她记得楚倾从来不抽烟。 可楚倾默了一瞬,沉声说道:有。 在哪啊? 我房间左边床头柜最下面的抽屉里。 南瓷闻言愣了一下,但还是没多想,她走进楚倾房间,一开始拉错了边,她看到里面放着的方盒后,脸热地把抽屉关上。 绕回左边柜子,她很快找到被扔在角落里的打火机,上面覆着一层薄灰,像是很久很久没被碰过。 正当她要关上抽屉时,余光突然瞥见被打火机压在底下的一条红色编织手链。 她莫名觉得有点眼熟,鬼使神差地拿出来,在看到上面坠着的玉瓷平安扣时,整个人彻底怔住。 第94章 楚倾走进房间的时候, 就看到南瓷坐在地上,头微垂着,神情晦明。 一抹鲜红缠在她雪白的指节上。 那条手链做工精细, 很明显的女款。 他怔了一秒,下意识地和她解释:除了你之外,没人来过这里 可他的话还没说完, 就被南瓷打断,我知道。 她的声音清冷, 穿透房间的暖气,撕开一道细小的口子。 楚倾,这原来是我的。 空气突然静默,呼吸可闻。 楚倾漆黑的瞳孔里掀起震惊,他三步并作两步地绕过大床, 半跪在南瓷面前,压低了声难以置信地反问:你说什么? 南瓷慢慢抬头, 听话又认真地重复了一遍。 她不可能认错。 因为这是沈婉舒唯一留给她的东西。 沈婉舒在把她送进孤儿院的那天,亲手给她带上的。 宛如镣铐。 尾音落下的那一刻, 七年前的回忆就像破闸的洪水,翻滚着浪潮,将站在岸边的两个人彻底吞没。 楚倾右腿还屈着,垂搭在膝盖上的指骨攥紧又松开, 他眼眸沉了下去, 晦涩得像是深海。 南瓷也低头盯着红色手链,纤长的睫毛垂下,阴影覆住她的眼睑。 被她搁浅在心底的记忆瞬间涌来。 那个满身浑戾的少年分割开轻狂岁月, 跨越时空, 一点点和眼前的楚倾重叠。 就像是一场此去经年的梦, 荒唐而狼狈。 南瓷把那条手链收拢进掌心,她抬眼,用目光描摹着楚倾的轮廓,所以那一年在便利店门口的人,是你吗? 她的声音很轻,轻到差点就要破碎在窗外呼啸的风雪声。 回答她的是楚倾压下来的吻。 痛苦又压抑的厮磨,仿佛要一寸一寸把南瓷刻入骨血。 南瓷还坐在地上,肌肤微凉,却像被卷入一场炙焰里,浸满了楚倾滚热的呼吸。 她知道,这就是楚倾的答案。 他们接过太多吻,只有此刻这个,让他们清醒着沦陷。 原来在这个荒诞而可笑的世界里,他们的生命早就纠缠在了一起。 - 南瓷小心地拢着火,把六根蜡烛点燃,她看着楚倾笑道:该许愿了。 客厅的大灯被她关了,周遭昏暗,只有微弱摇曳的烛光映出两人的眉眼,朦胧隐绰,像覆了一层薄纱。 有那么一瞬间,南瓷感觉回到了过去那个昏暗的雪夜。 他们困守着自己,孤独而绝望地对峙。 楚倾也看着南瓷,释怀地笑道:南瓷,你永远陪着我吧。 南瓷闻言愣了一下,眼眸染上浅笑,她摇了摇头,轻声道:这个不能算愿望,因为是一定会实现的。 楚倾听清她的话,眸色又深了点,他把南瓷抱到腿上。 他的力道有点重,南瓷被束缚在他的臂弯间,却不难受,她安静地等他开口。 我的愿望是,楚倾把下颌搁在南瓷的肩膀,思考了几秒,低低说道:只要是你的愿望,就都能实现。 南瓷脸上的笑顿住,她搭着楚倾的手臂慢慢收紧,整个人窝进楚倾怀里,学着他的样子,笑意盈盈,那就祝我们都能得偿所愿。 楚倾懒洋洋地嗯了声,然后低下头,有意无意地蹭着南瓷敏感的耳垂,温热的气息缠绕而上,那我现在可以拆礼物了吗? 最后一截蜡烛被燃尽,客厅陡然变黑,只有清寒的月光晃进来。 南瓷轻轻从喉间溢出一个好字。 这一晚的楚倾情动得汹涌。 他借着月光看到 她像是最纯洁的天使,却被他的欲望染成堕落而艳丽的绯红,断断续续发出的呜咽拼凑起来是他的名字。 两颗心脏以同样的频率跃动着,南瓷只觉得被欲望的藤蔓卷起,拖入无法触底却又甘愿沉沦的深渊。 当感受到男人的手指从她后颈逐渐往下时,南瓷忍不住颤了一下,她就像沉浮在无边海面的人,无助地抱住楚倾的脖颈。 她的指甲掐进楚倾的背,交错的痛感让她生出一种错觉 他们早已血肉相连,再也不会分离。 -- 第189页 - 结束后南瓷累得直接昏睡过去,楚倾俯身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帮她把薄被盖好,才轻轻带上房门。 他走到阳台上,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抖落一根,生疏地点着。 七年没碰,第一口还有点呛。 看着白雾升腾,楚倾眼底泛着一丝猩红。 那年去巴黎找楚兴德的场景又重新占据了他的思绪。 正逢平安夜,他的生日。 巴黎难逃一场大雪,入目所及是晶莹的白雪,一路的商店门口都摆着圣诞树,彩灯闪烁,整座城市浸在过节的喜庆气氛。 他在楚兴德的公寓前停下,等了一个多小时看到的却是楚兴德左手搂着新欢,右手牵着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三人谈笑风生地朝公寓走来,讨论着明天圣诞节的安排。 画面温馨得刺眼。 所有质问都堵在喉咙口,仿佛他才是那个多余的笑话。 楚倾就这么站在雪地里,目视着三人其乐融融的身影消失在公寓里,他才自嘲地转身离开,颀长的身影没入黑暗,就像从没来过。 他在一家便利店前停下,进去拿了一包烟和两罐啤酒,准备付钱的时候却发现兜里的现金不够,他烦躁地刚要把烟扔回去,一道清冷的女声插了进来。 Check out together.(一起结。) 楚倾微掀起眼皮,就看见一个穿着纯白卫衣的女孩朝他走过来,在这个雪夜也不知冷似的。 她柔软的黑发披散着,唇不点而红,眉眼干净,温柔与淡漠交织,露出的白皙脖颈有种无端的破碎感。 店员没多问,直接结了账,把小票折给她。 楚倾这才注意到她买的东西,他不动声色地挑了下眉。 是一打度数偏高的黑啤。 她一声不吭地和楚倾擦肩而过,走出便利店,却又放慢步子,像在等他。 楚倾拿起收银台上的东西,跟了上去。 便利店门口有段陡坡,两边是石阶。她挑了一块没沾雪的地方坐下,单手拉开啤酒罐,才正眼看他:Chinese? 楚倾目光深沉地看着她,半晌回道:是。 女孩得到肯定回答没多意外,她小口抿着啤酒,好半天没出声。 直到一罐啤酒见了底,她拿着捏扁的啤酒罐朝他晃了晃,露出今晚第一个笑容,不坐吗? 楚倾倚着身后的路灯垂眸看她,沉默地撕开烟盒外面的塑封膜,勾出一根熟练地点燃。 然后才漫不经心地笑道:不了,我嫌脏。 两人一坐一站,气氛微妙。 女孩听到他的话,愣了一下,嘴角的弧度愈深,我以为你这样的人,是不会嫌脏的。 楚倾吐着烟圈,笑着反问:我哪样的人? 女孩仰起头,目光赤/裸地打量他。 昏黄的路灯下,少年低着头,指间夹着一根烟,皮囊生得极致,但眉目间是放浪形骸。 她又开了一罐,却没送到嘴边,而是手腕压低,啤酒顺着罐口流出来,很快渗进白茫茫的雪地。 女孩指着脚下被染黑的地,慢条斯理地笑道:想要一条路走到黑的人。 楚倾听到她的话怔住,掀眸的那一刻眼底有浅淡的戾气。 女孩却一点也不怕。 她直视着眼前的陌生人,坦荡地笑了,别这样看着我,我们是一路人。 他们俩身上浸淫的气质太相像了。 孤独而绝望,在这个无人问津的夜晚。 她也能感受到他埋藏的脆弱,所以才会鬼使神差地靠近他。 但也仅此而止。 她做不了救世主。 因为她也站在深渊里。 楚倾眼神晦明地看向她,声音有点哑,嘲讽地笑道:你自以为是什么? 女孩却不恼,她从石阶上跳下来,走到他面前,那双漂亮的眼眸盯着他,一字一句:我说的对不对,你心里清楚。我没有立场去评判什么,你有你的痛苦,我有我的悲哀。但是你要堕落,神仙也救不了你。 她的嗓音轻缓却坚韧,在寂静的街道回荡。 楚倾忍不住和她对视,就听见她继续说道:所以,我们都向前走吧。 这话,不知道是说给他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顿了两秒,女孩摘下自己左手腕上的手链,塞进他的掌心,把这个当了吧,能换点钱。 说完,她不等楚倾回应,转身拿起没动的几罐啤酒,头也没回地拐入便利店旁的小巷。 纤弱的身影一点点被黑暗蚕食,最后再也看不见。 楚倾捏着那条手链,在原地站了很久。 直到风雪再起,他才朝反方向走远。 烟灰蓄了很长一段,楚倾屈起食指轻点,青白的烟灰消散在风中。 再后来,那个女孩和他所有的年少荒唐,被他埋在了记忆深处,不愿触碰。 匆匆一面的人,他也记不清长相。 他只记得那个晚上,她对他说: 我们都向前走吧。 他也真的照做了,一直向前走,哪怕在这条路上嗑得头破血流,也没停过。 可是他今天才知道,那个女孩就是南瓷。 他无奈地垂眼笑了。 -- 第190页 他们都曾拿痛感作引,有过惊渡、斑驳荡荡,却早在欲坠的深渊中,半生相逢,互成疗愈的药,连灵魂都变得滚烫。 楚倾刚躺回床上,南瓷就软绵绵地靠过来,她还熟睡着,完全是本能反应。 他伸手把人抱紧在怀里,在她唇上又亲了两下,自顾自地低声道:晚安。 - 上午十点。 外面已经艳阳高照,但房间里的窗帘拉得严密,没有一缕微光透进来,仿佛还在沉昏的夜。 南瓷醒得早,从身后抱着她的楚倾还在睡。 他有力的手臂环住南瓷的腰,温热的身体覆着她,以一种禁锢的姿势将她圈在怀里。 南瓷轻轻动了下,在他怀里翻了个身。 房间里不算亮,但足够她在贫瘠的视线里,将楚倾的脸刻进心底。 那个满身淤泥的少年。 那个光芒万丈的男人。 她对那晚的记忆淡其实到模糊,对她来说,那只是个想要买醉的良夜。 第二天积雪消融的时候,她连少年的模样都忘得一干二净。 可是兜兜转转,命运让他们在人海中重逢,相爱。 南瓷无声地笑了笑,微微仰头,在他颈间落下一吻,没用力,楚倾的睫毛只是轻颤了下,但没有醒来。 他昨天在阳台待到后半夜,又等身上的烟味被风吹散才睡。 南瓷动作很轻地从他怀里挣出来,下床的时候两腿不可避免地软着。 她身上只有丝缎睡衣的上半件,细白的腿裸露在空气中,低头的那一瞬看到腿间的红痕。 明晃晃的,旖旎靡丽。 她不敢再去回想昨晚的疯狂,慢吞吞地走进浴室。 等她洗漱好走出来,就看见楚倾醒了,挺拔利落的身形背对着她,他察觉到她的视线,转过身。 房间里暖气足,和春天的温度没两样。 他只穿了一条松垮的运动裤,没穿上衣,宽肩窄腰,肌肉线条匀称,每一处都流畅得恰到好处。 上面也布满了她留下的痕迹。 南瓷只看了一眼就欲盖弥彰地侧过头,把衣服递给楚倾,别扭地想要掩饰,却干巴巴地说了句:你别着凉。 楚倾见状低笑一声,接过衣服穿好,将人揽进怀里,附着她的耳朵说:我身上有多热你不知道吗?怎么会着凉? 南瓷觉得楚倾坏透了。 那股热烫得她呼吸有点乱,只能推着楚倾的胸膛,小声嗔道:我饿了。 楚倾听她喊饿,心一下就软了,想吃什么我去买。 南瓷摇头,我看家里还有面,等会煮点就行。 楚倾想了想没再说什么,又和她抱了会,才走进浴室。 两人起得晚,直接吃了碗面当早午饭。 午后的太阳一片暖意,从落地窗洒进来,南瓷舒服得像没了骨头,被楚倾抱坐在沙发上。 电视上正放着《天籁之音》。 光影晃动,楚倾的轮廓线条优越,他目光专注地看着电视屏幕。 南瓷算《天籁之音》的常驻导师,镜头虽然没有选手多,但在那些一扫而过的里面,她还是美得不可方物。 但此刻被楚倾盯着看,她反而生出点不好意思,手无意识地摸着覆上楚倾手背,声线娇气,这个很无聊的,我们看别的好不好? 楚倾闻言愣了一下,反手把她纤细的掌心包紧,薄唇擦过南瓷的耳垂,缓慢地含住轻咬,是挺无聊的 细密的酥麻感弥漫,南瓷不得不忍着颤,指尖都无力。 下一秒楚倾缱绻的嗓音又落入她的耳中: 但我女朋友好看,就够了。 第95章 南瓷呼吸微滞, 和楚倾交缠的手指轻轻勾了下,就听见楚倾低哑的嗓音不紧不慢:哪儿都好看,脖颈、锁骨 他的手也随着每个字, 一点点下滑,最后落在纤细的腰肢上。 明明指尖没什么温度,却烫得南瓷身体发软。 都让我好喜欢, 楚倾抚上她的后脑勺把人压向自己的胸膛,在她耳边厮磨, 喜欢到想要把你欺负坏。 电视里突然爆发一阵掌声,周遭喧闹,可南瓷耳边只剩下楚倾微沉的声音,他说得很慢,一点一点搅乱南瓷的呼吸。 她的眼尾都染上羞涩的红, 难耐地挣了一下,却被楚倾按住腰, 他喉结滚动,轻叹道:别动, 让我抱会。 南瓷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蓄势待发的欲望,乖顺地不敢再动。 但也没多久,楚倾就放开了她。 他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把南瓷圈在怀里, 由着她把细白的腿搭在沙发边缘。 脚踝上晃动的红绳鲜艳, 又惹眼。 他逼着自己把视线移回电视。 南瓷不乐意看自己录的节目,懒散地靠在楚倾胸膛上,低着头在玩手机。 节目是真的无聊, 综艺剧本明显, 淘汰哪个选手都有迹可循。 楚倾刚要换台, 就感觉到怀里的女人倏地一僵,纤薄的背微微绷紧,像只受惊的小猫。 他动作顿住,安抚地摸了摸她,然后低着声问:怎么了? 南瓷还有点懵,她抬眼看向楚倾,睫毛轻颤着,太多想问的却不知道从何问起。 -- 第191页 楚倾顺着她的屏幕看去。 扎眼的红色热搜榜上,他的名字高高挂起,几乎占据了前排。 #楚倾新专辑重磅来袭# #楚倾新专上线卡点13:14# #楚倾新歌表白南瓷# #坠落月夜# 这张专辑他从三个月前就开始准备,邬温纶操刀、国内顶尖唱片公司制作,称得上是万众瞩目,可就在两分钟前,突然全网上线,没有预热,也没有前期宣传。 没有绝对的实力和人气,没人敢这样做。 而让热度登顶的,是专辑第一首歌《坠落月夜》。 楚倾从前就难得写情歌,为数不多的几首,还有点爱而不得的苦情味,但眼前这首,曲调温柔缱绻到极致。 歌曲最后,还有一段五秒的口白。 这首歌,送给我的女朋友。 他的嗓音低磁,听着深情。 全网炸裂。 歌词里一句 我叛逃白昼,吻碎黑夜,只做你一人的月亮。 更是直接火出了圈。 这句太有感觉了吧 她要给他摘星星,而他只愿做她一个人的月亮 好绝!!! 我永远臣服这种双向奔赴 什么神仙爱情 不结婚很难收场 南瓷定定地看着那句歌词,目光一点点雾蒙起来,心底似洪水泛滥,却又像泡在温泉里。 她抬起头,双手圈上楚倾的脖子,声音软得一塌糊涂,你这是做什么呀? 楚倾俯身在她唇上亲了一下,低低地笑道:给你的圣诞礼物,喜欢吗? 眼神在呼吸间交缠,心动早已热烈得一发不可收拾。 喜欢,好喜欢。南瓷下意识地重复着这个词,又有点不好意思地问:会不会太高调了? 明明他是低调的性子,如今却用这种高调的方式回应对她的感情。 直白又热烈。 怎么会高调?楚倾伸手从她的腿弯穿过,把她整个人抱到自己身上,和她对视,我就是要告诉他们,我是你的,只属于你。 他不是不知道那些嘲讽的声音存在。 南瓷对他的爱世人有目共睹,在最好的青春,爱了他整整六年。 这段感情,对她本来就不公平。 南瓷听清他低喃的情话,心狠狠发颤,下一秒眼前的光线被遮了大半,是楚倾低头吻上她眼角的泪痣。 近乎虔诚,伴着无奈的轻叹:如果我们能再早点相遇就好了。 那我就能再多爱你一点。 而你也不用再辛苦地追在我的身后。 情绪来得汹涌又激荡,南瓷抓住楚倾的手,将楚倾抽离的身体拉回,青涩地吻上他的薄唇。 楚倾的呼吸蓦地变沉,抱着她的手背青筋凸起,声音哑透,乖,别招我。 南瓷反应过来他的顾忌,把脸埋进他的颈间,微喘着气,我不难受可以的。 昨晚虽然弄得久,但不狠,她除了有点累,没觉得疼痛。 说完她就感觉到楚倾身体绷紧,抬头就撞进他暗如泼墨的眼眸,里面翻涌着赤/裸的欲望。 但她却一点也不害怕,忍着羞涩,轻磨过他的唇,笑得轻佻,像个偷心的贼,你答应我的,要听我的。 他曾是她奉在不染风雪的高堂上的神明,可如今却是她拉神明坠欢。 楚倾压下所有躁动,耐心地指导着她不得要领的主动,手摸着她的头,柔软的乌发从他指缝溜走,哑着声:宝宝你轻一点。 他的声线又低又哑,让南瓷浑身一颤。 宝宝两个字。 让她的血液都翻滚起来。 客厅里一点点升温。 但南瓷到底还是高估了自己。 她看着楚倾,细碎的声音委屈:没力气了。 窗外柔和的阳光洒进来,笼在她白皙细腻的肌肤上,每一寸都勾人。 楚倾却轻笑:是你说的,要听你的。 楚倾她细细地撒着娇,一副可怜模样。 可楚倾无动于衷。 南瓷眼尾都湿了,她凑到楚倾耳边慢吞吞地说道:哥哥,求你。 很轻的四个字。 楚倾只觉得脑子轰的一声,他的眸色深得彻底,翻身把南瓷压在沙发上。 外面雪花纷落,温度又降了几度,南瓷却被滚热的汗烫到。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释然地笑了笑。 - 南瓷一觉醒来时,外面已经夜幕降临。 她躺在房间的大床上,想起过去几个小时的荒唐,再清冷的脸色也崩碎,红着脸捞过床头的手机,看了眼时间。 都六点半了。 她又去看了下楚倾新专辑的消息。 销量早在上线一小时就破了历史记录,再次问鼎榜首。 她美滋滋地数完销量,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还没买,于是赶紧找到购买入口,想了想,依旧买了1224张。 购买订单自动生成,和微博同步。 即使是发在了小号上,可几分钟就被营销号搬运过去,不出意外地上了热搜。 -- 第192页 #南瓷为爱买专辑#。 1224,她好懂啊 楚倾的生日[流泪] 原来楚倾第一张专辑她也买了1224张 这样的爱谁能不心动 笑死我了,男朋友的告白不管,买专辑最重要哈哈哈哈哈 姐姐可是数据粉 南瓷看到下面几条评论,若有所思地切回大号,转发了楚倾的微博。 @南瓷:谢谢男朋友。 她刚发完,楚倾就推门进来。 他眉眼含着淡笑,手里端着杯水,在床边坐下,醒了? 南瓷接过水杯,杯壁透出刚好的温度,她抿了一口,小声应着:嗯。 楚倾的手碰到她头顶时,她吓得躲了一下。 他失笑地哄道:不弄你,头发翘起来了。 南瓷连锁骨都泛起浅红,她低着头没再动。 楚倾等她把小半杯水喝完,才问:饿了吧? 南瓷点头。 两人本来就吃了一碗面,下午又做了剧烈运动,她肚子早就空荡荡的了。 想吃什么?我去买。 南瓷想了想,笑道:出去吃好不好? 楚倾一愣,沉着声问:腿不酸吗? 南瓷也滞了两秒,害羞地摇了摇头。 楚倾又笑了一下,那你换个衣服,我在外面等你。 南瓷应道:好。 等南瓷穿好衣服走出房间,一眼就撇见沙发上深深浅浅的水渍,她的呼吸一紧,慌忙移开眼。 楚倾无声地笑了笑,牵起她的手出门。 两人问心无愧地谈恋爱,也无所谓被拍与否,但都不喜欢往人堆里扎,就选了个清净点的西餐厅。 餐厅的不远处就是A市有名的音乐喷泉广场,吃完饭,楚倾问她想不想去看看。 南瓷把手塞进楚倾掌心,朝他笑了笑,想。 她今天穿的也是件纯白毛绒外套,眉眼没了那种易碎的清冷感,笑起来一片柔软。 同样的雪夜,两个人却不再孤独。 他们都找到了那束光。 楚倾心头微动,反手握紧她,带着她往前走。 因为是圣诞节,街上人很多。 但南瓷被楚倾护在怀里,走得安稳,直到在喷泉前停下。 喷泉被打造得壮观又漂亮,霓虹灯被水光折射,映入南瓷的瞳孔,她忍不住转头去看楚倾,却发现他的目光一直都在她的身上。 四目相对,眼底只剩下爱。 南瓷心念微动,她踮起脚尖想吻他,楚倾却快她半秒,低下头吻上了她的唇。 周围也有很多情侣在拥吻。 这一刻,世界盛大,爱意不死。 等到两人往回走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压低的女声:南瓷? 南瓷下意识地回头,就看见半步之外站着个女孩,脸上有克制的惊喜。 楚倾不动声色地将南瓷拉进怀里,打量着眼前的女生。 女孩快步走到她面前,没有声张,但激动得不行,姐姐,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认错了。 她又注意到旁边的楚倾,惊讶地捂住嘴巴。 南瓷反应过来,这是碰到粉丝了,她淡淡地笑了笑,你好。 女孩高兴得快要说不出话,磕磕绊绊地问道:姐姐能合个影吗? 南瓷没拒绝,楚倾会意地帮她拢好头发,退到旁边。 她看向女孩的镜头,弯起唇角,画面定格。 女孩看着照片喜笑颜开,朝她又比了个心,姐姐,我爱你。 南瓷看着她,笑意愈深,谢谢。 第96章 回去的路上天空又飘了一场小雪, 在黑夜里割裂两个时空般。 前面路口黄灯闪了几下变红,楚倾若有所思地看着挡风玻璃上的雪,转头问:为什么第一次见我, 没想和我合照? 南瓷正玩着手机,指尖顿住,意识到他指的是去年夏天在层峰电梯里那一面。 那算是他们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见面。 没有隔着人海, 触手可及。 南瓷垂下睫毛,轻轻地笑道:我怕冒犯到你。 那时候她还只是一个粉丝, 知道她和楚倾之间的距离,也从没想过要去靠近他。 楚倾听到她的话,心口有点堵,却也酸涩。 她的喜欢,一直都是小心翼翼的。 他无奈地叹道:傻瓜。 回到家两人才发现他们又上了热搜。 一天之内上三回热搜, 也就这对顶流情侣才做得到。 热门里就是刚刚那个女孩发的一条微博。 那张她和南瓷的合照,还有一张南瓷和楚倾远去的背影。 路灯昏黄, 将两人牵手离开的影子拉得很长。 配文:啊啊啊啊我居然偶遇南瓷和楚倾了!!!救命真人都太绝了吧,我永远是姐姐的颜粉[害羞], 而且楚倾对南瓷真的好宠啊,我原地入坑了!!! 本来她只是单纯发在个人社交账号上,却不知道怎么就被营销号看到,纷纷转发, 一拥而来的流量把那女孩也吓了一跳。 南瓷是真的漂亮, 生图好能打 我刚刚也从这里路过,怎么没看到啊啊啊 -- 第193页 姐妹能不能展开讲讲怎么宠的,我愿意被狗粮砸死 各位老师有没有代餐文学, 我嗑得太上头了 只有我一个人发现南瓷脖子那里的小草莓吗[捂脸] !!!!! 我的天 所以我们是不是可以猜一下, 在楚倾发完专辑到南瓷购买这段时间, 他们干了什么[狗头] 啊啊啊啊啊啊啊 小脸通黄 我的裤衩子没了,各位随意 南瓷划过评论,脸又红了点,她抬眸看向始作俑者,娇嗔道:都怪你。 楚倾的视线落在她颈间的那点薄红,哑声笑了笑,对她的怪罪照单全收,嗯,怪我。 - 三天后,金曲奖颁奖典礼如约而至。 金曲奖在乐坛算一大重头戏,含金量很高。 而今年拿到提名的歌手名单早在网络上公布,楚倾和南瓷都凭上半年的一张专辑在列。 颁奖前设有红毯环节,主办方自然清楚两人的关系,为了热度没必要做拆散鸳鸯的举动。 前一天晚上南瓷说什么也不允许楚倾弄她,怕身上留痕,结果楚倾连哄带骗地带着她的手磨了一遍又一遍。 完事后,楚倾拿着纸巾认真地擦过她每根手指,又嫌不干净,把人抱进浴室。 浴室灯泛着暖调的黄,南瓷垂眸看到她的手腕被男人攥得覆了层淡红,温细的水流从指尖流过,那股灼热感像烙在了掌心。 她的脸有点热,别过眼,却在镜子里和身后的楚倾的目光撞个满怀。 他额前的碎发被汗浸湿,红着眼尾,深邃的眼睛里满是攀上高处的余韵。 他这副沉沦的模样取悦了南瓷。 她骨子里的坏被勾起来,转过身,反手撑着大理石台面坐上去,手臂刚好能圈住楚倾的脖子,笑得娇而媚,老板,麻烦给五星好评哦。 楚倾怕她掉下来,手扶住她的腰,听到她的话眼眸又一暗,压低声音警告她:别闹。 南瓷眉眼都染了笑,凝着楚倾半晌俯下身,把头埋在他颈间,贪恋地汲取着他的温度,突然叫他名字。 楚倾一愣,刚要应声,就听见她轻笑一声,慢吞吞地说道:你都把我惯坏了,以后可怎么办啊? 她说得委婉又轻松,楚倾却听懂了。 他把手上的纸巾扔进垃圾桶,抬眸直视着南瓷,那我就一辈子惯着你。 南瓷闻言愣住。 一辈子。 这个词对她来说,极其陌生,她悲观地认为,一辈子变数太多,没有谁能轻易承诺。 可这一次,她却愿意选择相信楚倾。 她在他怀里点了点头。 - 看着造型师手里拿着的黑缎露背礼服,南瓷在心里为自己昨晚的坚定鼓掌。 长裙后面坠着几条银色细链,勾出她弧度漂亮的蝴蝶骨,裸露的后背雪白,腰线收紧,风情万种到极致。 她光站在那里,就让四周黯然失色。 袁畅打了个响指,满意极了,绝对艳压。 南瓷无所谓地笑了笑,就看见楚倾推门进来,彼此眼里都划过惊艳。 楚倾还是最简单的黑色西装,却带了一副金丝边框眼镜,头发染成银色,浑身上下透着股禁欲感,更有种斯文败类的感觉。 他身后跟着大头,大头看到她,乐呵地和她打招呼:老板娘好。 南瓷被他的称呼搞得有点不好意思,含糊地应了声。 楚倾忍不住搂着她的腰,低笑一声:真漂亮。 南瓷眉眼弯起,你也好帅。 两人都属于那种真人不上镜的,所以用眼睛直观描摹时,那分惊艳更甚。 不远处的袁畅看着两人腻歪的样子,莫名有种功成身退的感觉。 苦尽甘来,说的就是南瓷吧。 南瓷坐着楚倾的车一路到颁奖典礼现场,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但媒体的闪光灯却亮如白昼。 他们停了十几分钟,前方调度招手,车子缓缓驶到红毯入口。 楚倾先下车,他从车尾绕到南瓷一侧,伸手拉开车门,右手还挡在车门上沿。 细长的高跟鞋随之落地,南瓷弯腰走下来,明艳的脸上不再是冰冷官方的笑容,她挽上楚倾的手肘,笑得温柔动人。 红毯两侧分散着媒体和粉丝,从两人下车,尖叫声就没停过,直到红毯尽头,是熟悉的签字板。 工作人员给两人递笔,楚倾先签好,他高挺地站在南瓷身侧,目光不由落在南瓷身上,眼神缱绻。 因为是全程直播,这一幕不出意外地被截了下来,和当初那张出圈的氛围感照片遥相呼应。 那时我们无法宣之于口的隐晦爱意,此刻全世界都知道。 那时我们擦肩而过,此刻我们并肩站立。 签完名,主持人一脸姨母笑地看向他们,语气激动地说:两位,先给现场的朋友和屏幕前的观众打个招呼吧。 楚倾接过话筒,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大家好,我是楚倾。 南瓷也是这副客套的说辞。 颇有点夫唱妇随的意味。 主持人又引了几个话题,都被楚倾三言两语应付,他的手紧紧牵着南瓷,没松开。 -- 第194页 在感受到她掌心泛凉的温度时,楚倾不动声色地皱了下眉。 场面一直由楚倾掌控着,南瓷本来自在地发着呆,突然感觉到肩头一热,卷着男人的体温,渗进她的肌肤。 她愣了一下,就看到楚倾已经脱了西装外套,披在自己肩头。 主持人见状,识趣地笑道:那最后就祝两位今晚都能取得理想的成绩。 两人离开红毯走进会场后,弹幕才开始回味。 比起圈内炒作秀恩爱的情侣,他们这对明明官宣以来同框都少,可无形又不经意的糖最致命。 爱一个人眼神是做不了假的。 会场里明星云集,网上关于今年金曲奖的各大奖项会花落谁家也是热议不断。 袁畅知道南瓷才出道一年,资历尚浅,能提名已经是很多人不可及的高度,得奖不奢求,但照他的话说,万一撞大运了呢,人要有梦想。 南瓷淡淡地撇了他一眼,淡笑道:梦想和痴心妄想还是有区别的。 颁奖典礼在晚上八点正式开始。 现场灯光闪烁,奖项在万众瞩目中一个个揭晓,从最佳编曲人到最佳单曲制作人,悬念越来越逼近最高潮。 南瓷把手放在楚倾掌心,不亦乐乎地开着小差,坏心思地惹他痒,然后就听见主持人抑扬顿挫的声音:让我们掌声恭喜年度最佳新人奖的获得者,南瓷! 镜头扫到她,有一瞬的怔愣,她完全没想过自己会得奖,连获奖感言都没准备。 全场目光落在她身上,她只能站起来,迎接掌声。 上台领奖时,楚倾和她拥抱了一下,凑到她耳边轻笑,恭喜。 南瓷的身体对他越来越敏感,光是热气吹在耳廓,腿就有点软,但面上却不显山水,笑着说谢谢。 南瓷没有临时编一些客套而虚伪的获奖感言,她站在台上,扫视着下面的热闹盛景,笑了笑选择实话实说:我其实没想过获奖,就像当初没想过出道,我这一路走得跌跌撞撞,能足够幸运地站在这里,谢谢大家对我的信任、支持。这条路还很长,我不会辜负大家的。 说着,她摇了摇手上沉甸甸的奖杯,扯起一抹笑,眼里有水光,最后谢谢楚倾,谢谢你愿意做我的光。 镜头给到楚倾。 那张矜贵淡漠的脸上露出最柔软的笑,他看着台上的女孩,眼里亦有光。 等南瓷捧着奖杯下台后,颁奖很快进行到最激动人心的环节 最佳女歌手。 最佳男歌手。 主持人卖着关子,先公布了最佳女歌手。 是前几年都遗憾和奖项失之交臂的何蔓,陪跑多年,她终于在今夜圆梦,手碰到奖杯的那一刻再也忍不住喜极而泣。 全场掌声雷动。 然后就剩下今夜唯一一个奖,最佳男歌手。 大屏幕上反复跳着那几个提名人选,南瓷的手无意识地攥紧,心也跟着猛烈跳动。 她知道这个奖对楚倾意味着什么。 直到主持人从口中念出那个让她一听到就会心动的名字 恭喜楚倾,获得年度最佳男歌手。 周遭掌声鸣动,南瓷却听不见,她的眼眶瞬间变红,眼泪就这么掉下来。 他这一路走得太难,无数脏水泼过,却依然没染那颗赤忱的心。 所以黑暗散去的这一天,光照了进来。 时间证明一切。 南瓷仰着头看向已经站起来的楚倾,镜头追光落在他身上,一如初见时,光芒万丈。 他在高朋满座中俯下身,替她吻去眼泪,然后低笑,乖,别哭。 南瓷点头,忍着汹涌溃堤的情绪,把泪水憋了回去。 她在泪眼朦胧中看着楚倾一步步走上台,接受鲜花和掌声。 他成了这世间的焦点。 从前受过的质疑、谩骂都在此刻为他加冕。 最佳男歌手,再加上之前凭《江南咒》摘得的视帝,今夜的楚倾终将为王,让所有人俯首称臣。 是她的王,也是她全部的信仰与渴望。 - 南瓷和楚倾双双得奖的热度一直延续到了跨年这天。 两人的合作舞台一经官宣,又喜提了一个火红热搜,万众瞩目。 南瓷做好造型出来时,楚倾眸色一深,他把人抱进怀里,咬着她的耳朵,真想把你藏起来。 本就是一个欲望交织的舞台,所以造型师给南瓷挑的衣服性感,看一眼就让人有想要撕掉的冲动。 南瓷轻颤,她推了推楚倾的胸膛,小声道:你别这样,一会该上台了,我腿软。 楚倾听到她说腿软,低低地笑出声,嗓音愉悦,等会穿回去,好不好? 他总是用这种诱哄的语气和她商量,让她根本说不出拒绝的话。 又或者是她根本不想拒绝。 南瓷从喉间溢出很轻的一个字,好。 时间快要走到零点的时候,场控提醒他们候场。 楚倾带着南瓷走到舞台下面,看穿她的紧张,摸了摸她的头安抚道:别怕,有我在。 南瓷凝着他漆黑又深邃的眼睛,心突然像浮萍找到归处,缓缓点头。 她永远相信楚倾,无条件的。 -- 第195页 等到主持人报完幕,两人在升腾的干冰中出场,台下已经沸腾。 不长不短的四分钟舞台表演,将整个跨年夜的气氛推上顶点。 在歌曲尾音落下的那个轻吻里,南瓷数着拍子刚要抽身,却被楚倾更快一步按住腰,急烈地加深了这个吻。 绵长又极致缠绵。 绚烂的炽光下,男人满身耀眼,恍若神明,雾风乱骤的瞬间,他心甘情愿地弯下腰,虔诚地吻上女人艳红的唇。 神明为她走下了神坛。 台下爆发出经久不息的尖叫。 在零点钟声响起时,楚倾终于放开她。 她的口红被他吻花,连眼尾都湿漉。 楚倾拿着话筒,视线缠住南瓷,又低又缓地笑道:新年的第一首歌,送给你。 南瓷愣在原地,她不知道流程里还有这一环节。 可所有的一切都像是提前排练过,前奏响起时,南瓷的心狠狠颤动。 是《坠落月夜》。 楚倾的嗓音干净温柔,却又透尽深情,漆黑的瞳孔里只剩下南瓷。 当他唱到那句我叛逃白昼,吻碎黑夜,只做你一人的月亮时,南瓷只觉得人声鼎沸都不在。 她的世界被楚倾占据,彻彻底底,再也无法逃脱。 他们都曾破碎过,在泥泞里踽踽独行了半生,像个死徒,却在归于迷途的暮色里闯进彼此生命,从此云开雾散,吹起一场狼藉的大火。 从前我在高朋满座中将隐晦爱意说尽,但故事的结尾,月亮沉入海底,玫瑰葬在土里,我爱你人尽皆知。 遍地荒芜的人间,你是我唯一的救赎。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感谢一路陪伴,下本有缘再见。 第97章 新年第一天。 南瓷醒过来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 绵厚的窗帘笼不住太阳,她困眼朦胧地摸到手机。 都十点半了。 可她满打满算也就睡了五个小时。 她揉了揉散乱的乌发,还没下床就看到扔了一地的演出服, 碎得彻底。 今天凌晨的记忆如潮水涌来,将她冷白的肌肤浸染成艳丽的红,连呼吸都不稳。 太要命了。 她轻叹一口气, 也怪孤掌难鸣。 缓了几分钟南瓷才起身走进浴室,接起一捧凉水刚将脸浸入, 搁在洗手台上的手机震了一下。 她随手抹了把脸上的水珠,垂眸看向上面跳出来的消息。 一条很简短的节日祝福,看着不像群发。 【元旦快乐。】 那个头像南瓷并不陌生,很显眼的蓝色史迪奇,画风狂野又莫名可爱。 但哪一点都和高嘉曼的气质不太符合。 当初她多嘴问过高嘉曼一句, 怎么用这个。 高嘉曼想了下,淡笑道:谁小时候还没想过有个史迪奇陪着呢?毕竟他比人懂感情。 外星人都比人类有感情。 说来可笑。 但南瓷笑不出来。 那句台词她也记得深刻, 家意味着没有人被抛弃,或者被忘记。 所以她们注定是没有家的人。 南瓷又想起前天, 在所有人忙着迎接跨年的时候,高嘉曼和世纪传媒的官司开庭审理,法院最后驳回了公司的额外索赔,判她只要支付违约金。 当晚她特意给南瓷打了个电话说谢谢, 极度郑重, 却又声音哽咽。 但南瓷没接受她的谢意,因为这本来就不是慷慨的馈赠,追根究底是一场利益置换。 【高嘉曼, 新的一年好好生活吧。】 南瓷打完这句话, 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从前睚眦必报的人, 现在居然在这里劝人从善。 是真的变了吧。 她扯唇自嘲地笑了笑,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到聊天背景上,是楚倾出道夜的舞台照,她一直没换过。 他干净却又光芒万丈,撕裂她生命里的黑暗,也教会了她温柔与善良。 从此路途坎坷,她都不会再害怕。 回完消息,南瓷没再胡思乱想,对着镜子刚想把头发扎起来,后颈间的吻痕就映进她的眸中,绮红靡丽。 她无奈地把头发重新放下去,转身走出浴室,就看见楚倾正支着电脑靠在沙发上。 客厅里溢着暖气,他只穿件单薄的卫衣,领口宽大,两人情动的痕迹若隐若现,浑身有股懒散的风流劲,特别勾人。 他右手搭着沙发边缘在打电话,听着应该是工作上的事,语气有点冷淡,但交涉的每个字都极具压迫感。 成立个人工作室,就意味着要独当一面,所有工作都要自己定夺,商业合作也要自己接洽,说起来和创业者没有区别,唯一不同的是,他还要承受更多的谩骂。 所以他走的这条路,无人能复刻。 楚倾意有所感地抬头,看到站在不远处的南瓷,说话的声音一顿,脸上有了点笑容,朝她招手。 南瓷乖顺地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安静地看着他。 楚倾的电话还没结束,但他的神情明显比刚才松了些,嘴角噙着淡笑,伸手把南瓷拉进怀里,修长的手指玩着她的头发。 南瓷被他弄得有点痒,笑着往旁边躲,又被楚倾单手捞回来。 五分钟后,楚倾掐了电话,他抬起头,看向南瓷眼神沉了点,她身上只套了件他的白衬衫,要遮不遮的,屈着腿坐在那玩手机。 -- 第196页 他把电脑推到一边,腾出手把人抱到自己腿上,哑着声问:怎么穿这么少?着凉了怎么办? 你还好意思说南瓷闻言也看向他,手指戳着他的胸膛,小声抱怨:都被你撕碎了,造型团队要来找我赔钱了。 楚倾听到她的控诉,抓住她的手低低地笑道:嗯,怪我,我来赔。 南瓷恃宠而骄地看着他,当然你赔。 楚倾唇角的笑更深,手指拨开她披散的卷发,指腹摩擦着后面深红色的印迹,又问:怎么不再睡会? 南瓷现在的身体敏感得要命,碰一下就会轻颤,她躲不掉,只好破罐子破摔地和他对视,我饿了。 楚倾睨着她这副乖得不行的模样,抚在她颈后的手指收拢用力,把她的头压低,亲了亲她,又和她额头相抵,慢条斯理地笑问:我还没喂饱你吗? 南瓷愣了下反应过来,脸色顿红,目光却复杂。 那种把神坛上的男人拽落深渊,与她共沉沦的罪孽感在慢慢裂缝,从中生出的妄念叫嚣着勾起她骨子里的坏。 她在他面前的乖有很大部分是装出来的。 所以在默了一瞬后,南瓷软下腰,伸手圈住楚倾的脖颈,眼睛无辜又湿漉,哥哥,你不能偏心啊。 话音刚落,南瓷就察觉到楚倾的呼吸骤然收紧。 她知道他听懂了。 楚倾看着眼前笑得又纯又媚的女人,脑子里不合时宜地想起天色泛起鱼肚白时,她哭喊着求饶。 哥哥,要坏掉了。 南瓷盯着他翻滚浓烈的黑眸,松了手,往后退到沙发边上,娇气地说道:我还疼着。 一句话就像盆冷水,从楚倾头顶泄下。 他忍得手背青筋蜿蜒,顺着劲瘦的小臂往上,把南瓷拉回来,沉着声问:是不是又弄破了? 南瓷怔愣两秒,意识到她随口一诌的话惹他自责,顿时又不好意思起来,没有。 楚倾不放心,起身要去拿药膏,被南瓷眼疾手快地拉住,她的声音很轻,脸又有点红,真的没事。 真的? 嗯。 楚倾居高临下地凝视南瓷片刻,一言不发地俯身,把她压在沙发里吻。 半晌后他喘着气对南瓷笑道:哥哥怎么会偏心呢?下次一定补给你。 南瓷被楚倾眼底的暗色吓到,觉得自己可能玩火自焚了,一下就偃旗息鼓,把头埋在他颈窝,轻声道:我真的饿了。 楚倾压下那股火,笑得无奈又纵容,腿酸不酸? 南瓷摇头。 那出去吃? 南瓷点头。 楚倾也嗯了声,把她抱回卧室,等她换好衣服,出门的时候已经接近一点。 午后的阳光暖洋洋的,从车窗照进来,让南瓷整个人都泛着懒。 楚倾见状,替她系好安全带,摸了摸她的头,睡会吧,到了我叫你。 南瓷本来想要拒绝,可没多久就不争气地睡了过去。 但她睡得并不安稳,浑浑噩噩地做了一个梦。 梦里闪过的场景很熟悉,阴暗的孤儿院、压抑的南家,而梦的结尾是那个逼仄的房间。 窗帘拉得厚实,眼前的电视机上闪着雪花,直到最后一点光亮也消失不见,黑暗瞬间将她吞噬,她想挣扎却被缚住双手,无力感遍布全身。 楚倾没有出现,那把刀也落了下去。 南瓷茫然地睁开眼,还没来得及缓过神,就被楚倾抱进怀里,他很轻地抚着南瓷的背,低声哄道:别哭,我在。 她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脸颊的湿润,咸湿的液体划过嘴角,滴落在楚倾的肩膀上。 是不是做噩梦了?楚倾耐心地哄着,梦都是假的,别怕。 南瓷绷紧的身体放松了点,她从他怀里退出来,用手背擦了下眼泪,翁着声慢吞吞道:不是噩梦。 真真实实发生过的事,往往比虚假的噩梦更可怕。 楚倾看着她,没说话。 楚倾。南瓷抬起头,视线还有点雾蒙,嘴角却扯起一抹淡笑,你不是问过我,为什么是你吗? 没等楚倾开口,她又轻缓地笑道:因为你出道那天,我自杀未遂。 自杀未遂四个字落在楚倾耳里,他整个人狠狠一怔,不可置信地看向南瓷,欲言又止。 这是她第一次亲口和他提及过去。 原来比起直面那些所谓的证据,从她口中听到的说辞更让他心痛。 抑郁症,六年前就有了。 医生的话再次回荡在耳边。 南瓷,我 南瓷伸手轻轻地堵住他,然后笑着说下去:你还记得出道那天穿的什么衣服吗? 楚倾想了想,记不太清。 是白色的西装,就像童话里的王子。顿了一下,南瓷轻松地笑了笑,而那天我就是被你拯救的灰姑娘,说起来挺可笑的,我以为没人能救得了我,可你出现了,隔着屏幕,一点点把我拽出来的。 短短几句话,楚倾大概能拼凑出那晚的故事。 -- 第197页 他原本以为六年的喜欢已经是足够深的羁绊,却没想到故事的最开始,他对于南瓷来说,是这样的存在。 末了,南瓷笑着把手放进楚倾掌心,轻声却坚定地说道:所以楚倾,只会是你,别人都不行。 因为你,我才开始热爱这个世界。 事情发展到后来,变成了南瓷哄楚倾,她被楚倾抱得很紧,好像一松手她就会消失。 她失笑地拍着楚倾的背,都过去了啊,我的病好了,也有你陪着我,我再也不会孤单了。 楚倾没松手,直到南瓷肚子叫了两下,在安静的车厢里很清晰。 她尴尬地推了推楚倾的肩膀,他才笑着起身,帮她解开安全带。 车子早就在茶餐厅门口停下。 因为过了饭点,店里人不多,楚倾和经理认识,要了一个小包间,就他们俩。 南瓷早就饿得不行,等菜上来后,也顾不得优雅,吃得不亦乐乎。 楚倾在旁边帮她剥着虾,还不忘叮嘱道:慢点吃。 换来南瓷含糊的应声。 吃完饭楚倾先去结账,南瓷的手上沾了油渍,就去了趟洗手间,出来时迎面和一个男人碰上。 看清他的脸后,南瓷愣了一下,但也只是转瞬,她客套地说道:祁总好。 连笑容都不曾施舍。 祁琛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南瓷,他沉默地打量着,未置一词。 南瓷见他不说话,也懒得自讨没趣,侧身想绕过他,被他叫住,手腕也被虚拉住。 她吓了一跳,连忙要挣开,就听见身后传来楚倾冰冷的声音:祁总,请你自重。 手腕上束缚的力骤然消失,她被楚倾拉入怀里,以绝对占有的姿态。 祁琛看着两人,突然觉得好笑。 每次他和楚倾碰面,都少不了一句请你自重的问候,结果到头来,只有他是个笑话。 他压下所有情绪,目光晦明地对南瓷说:邱玉珍有点东西在我这里,你有空来拿一趟吧。 南瓷皱了下眉,想也没想地拒绝:有什么东西麻烦祁总送到公司就行,我觉得我们没有见面的必要。 说完她主动牵起楚倾的手,往门口走去。 南瓷刚坐上车,就被楚倾压着亲了一下,她呜咽着抗议,换来更深的一个吻。 红唇被吻得潋滟,南瓷娇嗔道:你干嘛 他喜欢你。楚倾低声说出这句话,不带情绪,仿佛只是在承认一个很直观的事实。 我知道。南瓷停顿一秒,也不能算喜欢,他的感情可能有点畸形。 组织了一下语言后,南瓷把邱玉珍和祁志文的事告诉了楚倾,所以他对我到底有没有感情,是什么感情,我不想知道,也管不着。 楚倾听完沉默片刻,没再多说什么。 同样是男人,他能看清楚祁琛眼底的心思和欲望。 开到一半,南瓷望向窗外陌生的风景,转头问楚倾:我们不回家吗? 楚倾打着左转向灯,点头,他们说新年第一天去寺庙许愿很灵。 哦。南瓷又看了眼外面,反应过来,这是去兰因寺的路。 十分钟后,他们踏进兰因寺。 兰因寺无论何时香火都很旺盛。 积雪消融,万物在发芽。 楚倾牵着南瓷,从大雄宝殿走过,在佛前虔诚跪拜,最后停在鼓楼前的菩提树下。 往常都是南瓷一个人写愿,可如今她的身边多了楚倾。 熟悉的气息卷着香火味,让她心安。 楚倾低垂着头,眉目认真地在红布条上落笔,南瓷强忍着好奇,一直等到他写完,刚要凑过去看,就被楚倾先一步执起。 你写的什么啊?南瓷站在楚倾身后,看着他挂上树枝,瓮声细气地问道。 楚倾抱住她欲仰的脖颈,淡笑道:看了愿望就不灵了。 谁说的。南瓷踮起脚,攀着他的背,无意识地撒娇:我想看,好不好? 楚倾看着她,无奈地低笑,然后妥协地往旁边走了点。 南瓷仰头。 山间微风吹过,那根红布条在空中打着圈儿,最后停歇时,苍劲锋利的字坠入她的眼眸,一笔一画像从她的心头划过,经年难消 愿佛祖保佑,南瓷余生顺遂,无灾无祸,永远幸福。 想要早点和她有个家。 第98章 时间快要走到春节, A市也进入了深冬,天气冷得刺骨。 南瓷白天捂得厚实,结果晚上被楚倾折腾完后贪了凉, 第二天有点低烧。 白净的脸染上淡淡的潮红,看着有种一碰就碎的脆弱,她吃了退烧药, 拉着窗帘昏天黑地,睡了一下午, 迷蒙间听到房门开了又关,然后身体陷入温热的怀抱,男人清冽的气息一瞬间将她包裹。 她下意识地靠过去,眼皮动了动,睁开眼。 房间里没开灯, 一片昏暗,勾得男人轮廓柔和, 他低着头,掌心贴上她的额头, 在试探她的温度。 南瓷心一下就软了,她伸手回抱着楚倾,指尖从他疲惫的眉眼划过,小声问:你回来啦?是不是很累? -- 第198页 金曲奖最佳男歌手让楚倾一举封神, 央台春晚的邀请函直接送上门来。 央台春晚这种资源可遇而不可求, 南瓷知道的时候比他还开心。 这些年黑子没少嘲过楚倾上不了台面,空有顶流名头,根本不被主流媒体认可。 如今春节就在眼前, 他忙着排练, 还要飞到B市参加联排, 有时候他到家,南瓷已经睡着了。 好不容易得了空温存,南瓷却把自己弄病了。 我不累。楚倾抓住她的手,和她十指紧扣,声音有点哑,还难受吗? 南瓷贪恋着他身上的味道,摇了摇头。 楚倾伸手把她睡乱的头发抚顺,又问:药吃了吗? 南瓷点头。 楚倾淡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俯身在她唇角亲了下,真乖。 南瓷细白的手臂圈住楚倾的脖颈,轻轻地收紧,埋在他的怀里细声说:好想你。 她以前也没想过自己生了病能这么矫情,似乎只有楚倾的呼吸和温度能让她心安。 楚倾不是没见过南瓷撒娇,但这一次她的依赖快要溢出来。 他唇角勾起一点弧度,伸手把人抱紧,细密的吻落下去,带着极致的温柔缱绻,在她耳边厮磨:我也想你,所以快点好起来? 最后一个尾音上挑,让南瓷的心头发颤,红唇翕张间就这么溢出一声嘤咛。 两人都是一僵。 楚倾看着她无奈地笑了,松开手刚要起身,又被南瓷拉住手。 她鼻子还有点塞,翁着声问:你去哪啊? 楚倾垂眸看向又缠上来的女人,低低地笑了声,我去把饭拿进来。 南瓷闻言从床上撑起身,薄被滑落,露出的一大片肌肤上还留着痕,似乎被吻过千百遍。 楚倾喉结微滚,他拿过床边搭着的衬衫,拢在她肩头,这回换他问:去哪? 我起来吃。 睡得太久反而不舒服,她觉得整个人都泛着昏沉,再躺着也难受。 楚倾默了一瞬,直接俯身把南瓷从床上抱起来。 南瓷被吓得低呼一声,手勾紧他的脖子,嗔怪道:你干嘛啊我自己能走 楚倾看着她笑,我先提前适应,等你走不动的那天,我就这样抱着你好不好? 南瓷愣住,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呼吸微窒,眼眸氲上一点水汽,那如果你也走不动了呢? 不会。楚倾想也没想地否定她,漆黑的瞳孔深得见不到底,南瓷,我答应你,一定比你后死。 因为我要护你一生周全。 楚倾南瓷的声线已经在颤抖。 楚倾脚步顿住,连忙哄道:乖,别哭。 南瓷硬生生把泪水憋回去,直到被楚倾放到饭桌边,她的情绪才缓过来一点。 楚倾也没再提那个话题,把桌上的打包盒打开,饭菜的鲜香立马飘出来,南瓷才觉得胃里空落落的,现在饿得不行。 南瓷扫了一眼,是她偏好的那家店,但离家很远,她不死心地明知故问:你特意去买的吗? 楚倾不置可否,把饭推到面前后朝她淡笑,也不算特意,机场过去顺路。 南瓷咬着一口青菜沉默了,心脏像浸在水里,酸胀得厉害。 片刻后她听见楚倾问:入学时间定了吗? 她回过神,点了点头,嗯,就这几天。 这么快?楚倾有点惊讶。 其实已经拖了小半个月了,再不去报道,导师该有意见了。 南瓷决定考研进修音乐从来不是一时兴起,她知道要在娱乐圈站稳脚跟,没有足够的实力只会昙花一现,她不是科班出身,光靠这张脸,不会永远有人买单。 当时她和袁畅提起这事时,袁畅差点怀疑她吃错了药,脸上的神情变了又变,像打翻的颜料,最后只憋出一句话:你疯了? 她现在正处于事业上升期,风头无两,这个时候去考研进修音乐无疑是一场很冒险的赌局,热度和曝光跟不上,下场只会是被淘汰,自毁前程。 娱乐圈从来不缺新鲜血液。 南瓷听完他噼里啪啦说的一大堆恶果,没否认他的话,也没和他争辩,只是淡淡地笑了笑,袁哥,我很清醒,也没在和你商量。 袁畅彻底愣住,几乎不敢置信:你不会已经考上了吧? 南瓷笑着点头,从手机里翻出录取结果的截图递给他,白底蓝字清清楚楚地写着正式录取。 她从江南咒杀青后就在准备所有考试,直到十二月中旬,一切才尘埃落定。 你你袁畅气得说不出话,觉得以前的自己简直眼瞎,居然觉得南瓷很乖。 今天一声不吭地给了自己这么大一个惊喜。 他的高血压差点发作。 南瓷知道袁畅会是这种反应,也知道他的着急和忧虑,朝他安抚地笑了笑,说道:上学期间不影响我接通告,合适的综艺我也会上,我不会傻到销声匿迹。 袁畅听到她的话,心情平缓了一点,开始在心里认真衡量她的这个选择。 -- 第199页 现实就是,娱乐圈太多明星都心浮气躁,只想捞眼前的巨大利益,一点点消耗自己,很快被取而代之。 毕竟抽身沉淀自己的代价太大。 另外,南瓷的声音微扬,细长的眼尾上挑,她对袁畅笑道:除非我拱手让位,不然没人能拉我下来。 她的语气轻狂骄傲,让袁畅一怔。 但不可否认,她确实有傲气的资本在。 袁畅没再多费口舌,接受了这个事实,又把她入学具体事宜的了解完,开始重新规划南瓷以后的路。 - 楚倾慢条斯理地帮她挑了鱼刺,放进她的碗里,才问:你的导师是谁? 席良翰。南瓷好奇地看向楚倾,你认识吗? 她报考的就是楚倾毕业的那所艺校。 楚倾想了想笑道:认识,他对学术可能会有点严,但私下还挺风趣的。 南瓷点点头,低头继续吃饭,突然又像是想到什么,眼睛晶亮地看向楚倾。 楚倾也抬起头,怎么了? 我在想南瓷眉眼弯起,笑得娇而媚,我应该叫你师哥,还是学长呢? 她的嗓音夹着,有几分不经意的轻佻。 师哥,学长。 哪个称呼都从楚倾心底挠过,很痒。 他的眸色深了点,只是哑着声笑道:随你。 吃完饭楚倾刚把最后一个碗洗完,就感觉身后有温软的身躯贴上来,他动作一顿,眼底浮上笑意,怎么了? 南瓷抱着他劲瘦的腰,在他后背蹭了蹭,低低柔柔地叫他的名字。 楚倾一听她的语调,就知道她无事不登三宝殿,用清水把手洗干净,才不紧不慢地转过身,反手把人揉进怀里,很有耐心地等她开口。 南瓷抬起头,笑意盈盈的,我想去楼下散散步,好不好? 低烧后的酸软泛着四骸,她现在只想出去活动活动筋骨。 可楚倾不出所料地皱了眉,认真地和她讲道理:外面风大,你的病还没好,万一再受凉了怎么办? 我多穿一件衣服,行吗?南瓷踮起脚在他唇边亲了一下,讨好意味明显,睡了这么久,很难受。 楚倾没让步,乖,听话。等病好了,你想去哪都可以。 南瓷见他油盐不进,心情有点闷,直接松了手,脸上的笑说没就没,转身要从楚倾怀里退出去。 刚后退一步,又被楚倾拉回去。 他低头睨着她耍小脾气的样子,笑着哄问:生气了? 没有。南瓷别开脸,在他怀里轻轻挣了一下,却被他按得更紧。 南瓷也被迫抬眼看向近在咫尺的男人。 他的下颌线绷得紧,颈间淡青色的血管清晰,随着呼吸起伏。 她鬼使神差地伸手抚上。 楚倾突然觉得颈间一凉,微微低头,就看见两根莹白的手指缠上他的脖子,指尖做着深红色的美甲。 看着莫名的色情又暴力。 厨房不算明亮的灯映在南瓷的侧脸,她缓缓地弯起唇角,贴近楚倾的耳廓低语一句,感受到楚倾身体僵住,呼吸变沉,又恢复可怜纯情的模样笑问: 带我去散步,好不好? 楚倾的目光紧紧攥住眼前巧笑嫣然的女人,脑子里反复回荡着她的那句话,觉得自己引以为傲的自矜在被一寸寸噬断,有股暗火隐隐作燃。 他抓住南瓷作乱的手,把她推到流理台边,身躯覆着她,声音又低又哑,像是威胁:你还病着,别找做。 最后三个字,他说得咬牙切齿。 南瓷的腰抵上冰凉的大理石,一瞬间冷热交织,但她清楚那股热不是因为生病。 她难得见楚倾这副模样,坏心思地勾搭着楚倾的手臂晃了晃,书上都说出了汗发热才会好啊。 那语气,要多无辜有多无辜,要多认真有多认真。 楚倾沉默片刻,掐着南瓷的腰,但到底没舍得用力,薄唇微掀,一字一句从舌尖顶出:走,散步去。 南瓷轻笑,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楚倾没理她,套上自己的羽绒服,然后转过身去把南瓷的外套拿起来,朝她走过去。 南瓷心领神会地张开双臂,由着楚倾把外套帮她穿好,再是围巾,只剩下那张巴掌大的脸露在外面。 她的手被楚倾紧扣着,温热渡过来,她在楚倾掌心轻挠,似笑非笑地喟叹道:你的手好热啊。 不像她,一到冬天就会手脚冰凉。 楚倾撇了她一眼,声音温淡,弯下腰在她耳边吹气:我身上还有更热的,要试试么? 南瓷浑身颤了下,刚才的气焰一下被浇灭,她别扭地拒绝,然后快步往外走。 楚倾盯着她的背影,抿唇笑了笑。 两人走到楼下,一阵寒凉的夜风迎面拂来,楚倾感觉到身体里的燥热终于被吹散,神情变回清明,他低头看向南瓷,冷不冷? 南瓷摇头,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特别亮。 楚倾不放心地叮嘱:冷的话我们就上去。 小区高档,做的绿化都讲究,即使深冬,路边还栽着常青树,斑驳的树影照在地上,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 第200页 两人十指相扣,沿着沥青路慢慢走着,就像要走到时间尽头。 二十分钟后。 楚倾看到南瓷有点吹红的皮肤,说什么也不肯再让她继续,把人带上楼。 下午睡得多,洗完澡南瓷一点困意都没有,她干脆走到客厅看电视。 狗血的家庭伦理剧此刻正好打发时间,南瓷看得正起劲,沙发旁边陷了进去。 她收回视线,扭头就看见楚倾满身水汽地坐下,右手拿着毛巾,漫不经心地在擦拭头发,几滴水珠顺着他的脖颈流入深色睡衣的领口。 她的呼吸有点乱。 楚倾却像是无所察觉般,端起桌上她的水杯喝了口,侧眸问:好看吗? 南瓷慢半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电视剧,忙回道:还不错。 楚倾嗯了声,懒洋洋地往沙发背一靠,空着的左手揽过南瓷的腰,目光专注地看向电视剧。 电视播到三角虐恋的经典情节,三个主角面对面站着,气氛剑拔弩张,可南瓷的心思却完全不在上面,她只能感觉到男人灼热的温度覆在她背脊上。 她胡乱地分散注意力,看向楚倾贴在额前的湿发,轻声提议:我帮你吹一下吧。 楚倾看了她一眼。 南瓷见他不说话,刚要去拿吹风机,但还没站起身,就被楚倾又抱回去。 她一下跌到楚倾身上。 楚倾眼眸暗了下,他哑着声说:不用麻烦,你好好看电视。 南瓷就这样被他抱在腿上又看了会电视,整个人被磨得有点难耐,正好楚倾再次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 他的薄唇洇着水光,南瓷盯着看了两秒,慢吞吞地说道:我也渴了。 楚倾没多想,手腕一转,把水杯对着她。 可南瓷根本没接,她的手臂熟练地勾上楚倾的脖子,低头亲了上去。 每一下都叫嚣着思念。 楚倾愣住,握着水杯的手堪堪悬在半空,等反应过来时玻璃杯已经从掌心滑落,还剩的小半杯水全部打翻在地毯上,晕开一圈深色水渍。 他的手抚上南瓷的后脑勺,反客为主地吻回去,力道有点重,碾磨着她娇嫩的红唇。 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浓,月亮躲进云层,客厅里却在慢慢升温。 楚倾扶着南瓷的腰,头越伏越低,微湿的发丝擦过南瓷的腰,留下一圈浅淡的水痕。 南瓷失神地变软,又在意识到他要做什么,整个人滞住,艰难地想要制止,楚倾你别脏。 但楚倾没听,也没停,亲得更深了点。 电视机里的吵闹声有点大,但沙发上的两人却置若罔闻。 南瓷仰着头,目光失焦地看向头顶的天花板,血液翻滚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热烈,细密的汗来得汹涌,浸湿她单薄的睡衣。 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彻底被她亵渎。 第99章 结束的时候, 南瓷抵靠在楚倾的肩头,似是一场大雨侵袭,她浑身湿透, 连腻白的颈间都浮着一层汗,眼尾红得靡丽。 又像一条被搁浅的鱼,急切地呼吸。 楚倾却只有领口微乱, 他神色慵懒,好整以暇地抬手, 指腹慢慢抚过南瓷的唇,怎么出这么多汗? 南瓷心跳又疾,她红着脸埋进楚倾的胸膛,咬着唇一声不吭。 楚倾见她这副模样,抿唇笑了笑, 安抚着南瓷颤栗的身体,却又恶劣地轻咬了一下她敏感的耳垂, 慢条斯理地询问:刚才,舒服吗? 他的嗓音还浸着动情后的性感低哑, 轻易地撩拨着南瓷,那股细噬的酥麻感卷土重来,像是毒药,一旦沾染, 就会食髓知味。 她觉得楚倾坏透了。 明知故问。 细白的手臂无力地搭在楚倾肩头, 南瓷不甘示弱地垂下眸,却并不打算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轻喘着命令:抱我去浴室。 出了一身汗, 刚才的澡算是白洗了。 楚倾听到她娇纵的话愣了下, 反应过来后低低地笑了声, 劲实的臂弯托起她的腿,轻松地抱起她,大步往浴室走去。 - 两天后,南瓷现身音乐学院报道。 她入学的事情没刻意瞒着,早在她跨进校门的那一刻,网上就沸腾了。 各种角度的路透照里,她带着口罩,露出的眉眼精致漂亮,妆容干净,打扮得低调内敛,却依旧在人群中出挑,让人移不开眼。 她身上的气质曾经被网友单拎出来讨论过。 很复杂,却又带着致命的吸引。 不是没人模仿她,但最后的结局都是东施效颦。 一路上有很多学生认出了南瓷,对于他们热情激动的打招呼,南瓷神情温和地回应着,没一丝不耐烦。 她很快见到席良翰。 一身藏青色唐装,似乎在这寒冬二月也不怕冷,五十出头的年纪,铮骨硬朗,看着古板又严肃,但交流起来却很平和,偶尔开个玩笑,气氛还算融洽。 直到南瓷临走前,席良翰话锋一转,促狭地提及楚倾,笑着问:他今天没陪你来啊? 他不是老古董,平时看财经新闻的时候顺带着娱乐八卦一起看,自然知道这对轰动全网的情侣。 怎么看,都挺般配。 南瓷毫无防备地从他口中听到楚倾的名字,愣了一下,脸上不自觉地露出笑,他出差了。 -- 第201页 年底新专发布后,楚倾就开始着手准备MV,前天从B市飞回来陪她睡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就带团队去国外拍摄素材。 走出席良翰的办公室,温和的太阳照在南瓷身上,她若有所思地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点进微信的置顶聊天框,视线落下。 聊天停在昨晚两人的视频聊天。 隔着时差,楚倾还在忙,却执意要看她一眼。 镜头两端一边是黄昏,一边已是深夜。 楚倾靠在酒店的沙发上,西装外套敞着,白衬衫有些皱,抬眸看到被深色缎绸包裹的细嫩肌肤时,呼吸变紧,他伸手用力地扯松领带,才低低地喊她的名字。 他悲哀地发现,光是看到南瓷,他就起了反应,冲动得像个毛头小子。 这种滋味,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可就算再坏,他也认栽了。 南瓷刚洗好澡,头发吹得半干,隐约还在往下滴着水,只是房间里开着暖气,还没来得及滚落,就被蒸发。 她支起平板,和他幽深的眼眸对上,轻轻地应着,乖得不行。 明明才分开一天,她的思念就快要藏不住。 习惯了每晚被楚倾抱着睡,现在换她一个人睡得并不安稳。 正当她思绪游离着,就听见楚倾嗓音愉悦地问:在想我? 南瓷一怔,有种被戳破心事的羞涩,起了小心思和他作对,于是口是心非地否认:才没有。 楚倾闻言薄唇勾起弧度,没有拆穿她的嘴硬,嗯,你不想我。 顿了两秒,他哑着声笑:但我想你了。 - 南瓷垂眸看向屏幕上楚倾的微信头像。 黑裙、红玫瑰和她。 是她在Giverny酒店花园里拍的那张照片。 他是圣诞节那天晚上换的,南瓷被他抱在怀里眼睁睁看着,又惊又羞。 楚倾三两下换好,满意地笑了笑,指着照片,在她耳后似有若无地亲着,知道么,这照片我存了多久,想干这事就有多久。 近在咫尺的距离,清冽的男性气息浓郁,占据了南瓷所有的感官,身体一寸寸软下来,心跳却异常猛烈。 她撑着楚倾的胸膛坐起来,迟疑地问:你存了很久? 楚倾摩挲着南瓷颈间的吻痕,鲜红娇艳,他的喉结微滚,又凑到她耳畔说着悄悄话:你发的那天就保存了。 南瓷闻言怔住,睫毛颤了下,语气有点不敢置信:所以你那时候就 嗯。楚倾没有犹豫地承认,忍不住低头亲了亲她微张的红唇,低沉地喟叹:那时候就对你动了心思。 心里猜测是一回事,听到楚倾亲口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 被人惦记的感觉,很奇妙。 何况那个人还是楚倾。 明明不是情话,却让她分外心动。 直到耳边传来不大不小的嬉闹声,南瓷的思绪被拉回。 她缓缓抬眼,就看见树下有对小情侣腻歪地抱在一起,女孩手里拎着盒千层蛋糕,一边埋怨男孩诱惑自己长胖,一边又露出甜蜜的笑容,眼里的欣喜快要溢出来。 南瓷抿唇笑了笑,视线重新落回屏幕,所有的思念和心动在这一刻喷发,她低头给楚倾发消息: 【你在忙吗?】 那头没到一分钟就直接给她回了个电话。 南瓷心又跳了一下,动作有点急切,差点划成挂断,连她自己都觉得好笑。 冒失得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女生。 好不容易接通后,她就听见楚倾懒散又温柔的声音传过来:报完道了? 她的唇角不自觉地扬起,嗯。 还顺利吗? 嗯。 有没有人为难你? 没有。 安静了一秒,楚倾的声调上扬,像哄小孩似的低笑:今天好乖。 近乎宠溺的四个字让南瓷脸红了点,她握紧手机,看向不远处在宿舍楼前驻足的好几对情侣,轻声叫道:楚倾。 嗯? 我想你了。南瓷第一次不想掩饰自己的情绪,她只想让楚倾知道,她有多想他,昨晚我撒谎了,我很想你。 那头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声音变哑,还有点闷,无奈地笑道:真想什么都不管不顾。 南瓷几乎同时明白他的意思,脑子清醒了点,她连忙劝道:你好好工作,我在家等你回来。 后半句她说得轻飘飘的,有点不好意思,却极度取悦了楚倾。 他压低声,轻笑:嗯,听你的。 - 报道往后的日子,南瓷过起了早八晚五的生活。 她算是半路出家,缺少基本知识储备,所以在跟着席良翰做课题研究的同时,抽空蹭着上本科部的公共大课,往往一天下来时间是排满的。 她反倒乐得自在,没了娱乐圈的勾心斗角,所有的一切都变得纯粹,就连和她同班的人新鲜劲过去后,有意把她当成了朋友。 南瓷在大学的时候其实就混得挺开的,她虽然表面看着冷淡,但胜在人长得漂亮,还开得起玩笑,足够洒脱。 又是一节枯燥的乐理课。 -- 第202页 南瓷无意识地转着笔,有种当年啃法律条文的痛苦,直到搁在桌上的手机一震,她垂眸看了眼,绷紧的神经有片刻被抚顺。 【还在上课?】 南瓷把手机拿起来,飞快地回着消息:【嗯,在上乐理课,好难。】 她还顺手发了一张哭唧唧的表情包。 楚倾很快回道: 【别忘了你是有男朋友的人。】 【不懂的记下来,我教你。】 南瓷看着那两条消息跳出来,睫毛耷下,覆住那双漂亮的眼眸,忍不住笑了一下。 【谢谢男朋友,爱你呀。】 但这条消息发出去后,就像石沉大海,没了动静。南瓷怅然若失地叹了口气,只当他忙,把手机收起来专心听课了。 等到下课铃打响,她慢吞吞地收拾好东西往外走。 她习惯走在人群后面,那种被热闹包围,却又享受孤独的感觉。 教学楼外落日西沉,暮色浓得化不开,有不少女生走到一半停下来自拍,发丝被夕阳浸染,仿佛镀了一层光。 她们笑得很灿烂,明眸皓齿,花一样的年纪,怎么都是好看的。 南瓷脚步不由地顿住,她定定地站在原地看着。 她在娱乐圈混,拍摄过的各种照片加起来万张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但唯独自拍,少之又少,还是应粉丝愿望,在许乐指导下拍的。 她从不低估自己的漂亮,但小时候被沈婉舒歪曲的思想让她一度厌恶自己这张脸,所以对自拍,有本能的抗拒。 随着相机咔嚓声落下的,还有她的手机铃声。 南瓷收回视线,垂眸看清备注后,嘴角淡淡上扬一抹弧度,她接通,声音含笑地叫他的名字:楚倾。 情动的时候南瓷被楚倾哄着叫过别的,羞耻又足够让人疯狂,但到了最后,她还是偏爱叫他的全名。 睫毛被汗浸湿,将眼前的男人模糊,喘息间她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喊他的名字,然后听到他温柔的回应。 那一瞬,她像是死过,又清晰地活着。 心跳鲜活。 南瓷边说着,边往图书馆旁的小路拐去。 直到周围静下来,她才听清那头若有似无的喧嚣,但没多想,兀自说着话:你忙完了吗?我刚刚下课,准备回家了。 电话那头的男人反常地没有说话,沉默了几秒,低缓地笑出声,嗯,忙完了。 不轻不重的一句话落入南瓷耳里,她愣了一下,迟疑地把手机从耳廓挪开一点距离,可还没等她找到心里呼之欲出的答案,男人又沉声开口: 你回头。 不容抗拒的三个字砸在南瓷心上,她握着手机的指骨骤然一紧,身体微僵地转过身。 男人就站在沥青路对面,他没穿臃肿的羽绒服,只在卫衣外面套了件黑色皮夹克,拉链敞开,单手插在兜里,模样看着散漫又正经。 还有几分张扬的少年感。 夕阳穿过教学楼的走廊,将他的身影拉得更加颀长。 恍惚间,时间仿佛后退了四年。 不管在哪,他永远都是那个天之骄子。 在南瓷呆滞的那几秒里,楚倾已经大步走到了她面前。 熟悉到骨子里的气息四面八方地涌向南瓷,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腰就被温热的掌心扶住,然后一点一点收紧。 她的身体被迫贴向楚倾,仰起头的瞬间撞进楚倾漆黑的眼眸,思念和欲望一起翻滚,不由分说地将南瓷卷入。 他弯下腰,将南瓷扣进怀里。 皮夹克拉链泛着凉,晃到南瓷的手背上,她回过神,伸手用力地回抱住楚倾,埋进他的怀抱,还觉得有点不真实。 原本应该还在国外的人,此刻却出现在她面前,像从天而降般。 她抬手改为搂住楚倾的脖颈,整个人挂在了他身上,犹疑地问:你不是要后天回来的吗? 楚倾察觉到她的依赖,抬了抬眉梢,不欢迎我? 南瓷想也没想地摇头,小声道:怎么会。 楚倾没有说话,在下一秒笑着将她直抱起,不紧不慢地往她身后走去。 南瓷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失重的感觉让她赶忙攥紧楚倾的衣领,双腿下意识地夹紧他劲瘦的腰,声音又急又羞:你干什么啊?快放我下来我很重的。 楚倾闻言笑得更深,他步伐放慢,却没停,反而恶劣地托着她的臀向上颠了下,哪里重? 要多坏有多坏。 南瓷被他这种抱小孩的姿势弄得红透了脸,她羞赧地低头轻咬上他的肩膀,直到感觉后背抵上平滑的墙壁。 红唇翕张,她的话还来不及出口,就被楚倾迎上来的吻彻底淹没。 她被楚倾稳稳地抱在臂弯间,他吻得有些急切,强势地攻城掠池,滚烫的气息席卷而来,像是要把这些日子压抑的思念全部宣泄出来。 图书馆后面的这条小路偏僻,偶尔会有步履匆匆的学生经过,但谁也没注意到这个角落。 南瓷一开始还呜咽着去推他,到后来绷紧的神经再也无法控制地放松下来,手臂无意识地交缠着楚倾的脖颈,沉沦在这个难舍难分的吻里。 直到胸腔的空气被吻尽,楚倾放开她。 南瓷低着头,下巴正好搁在楚倾的左肩,难以自持地细喘,似有若无的声音尽数落入楚倾耳中,他眸色一沉,手上力道略微重了点。 -- 第203页 她又吃痛地闷哼一声,想到每次都是她被欺负得腿软,报复性地在刚才咬过的地方覆上一口。 偏偏这点力度对楚倾来说,就像被小猫挠过。 不痛,却难耐的痒。 他把南瓷软下去的身体重新提回来,反过来仰头看她,碎发下那双眼眸深邃又深情,嗓音却暗哑: 晚上回家换个地方咬,好不好? 南瓷闻言怔愣两秒后,破罐子破摔地勾紧楚倾的脖子,头一回垂着眸和他对视,眼底清澈,不好,你别想了。 从前藏起来的脾气被他惯了回来,骨子里的骄矜让她不甘心这种像小白兔一样被吃定的感觉。 楚倾听到她的话,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他笑得愉悦低哑,好整以暇地换单手托住她的臀,吓得南瓷又没出息地抱紧他。 他腾出一只手,撩起她披散的长发,抚上她的后颈,慢条斯理地哄问:你以为,我想什么了? 最后尾音被他故意上挑,有种难以形容的性感,语气听起来却无辜。 倒像南瓷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南瓷瞧了他半天,这会也不羞,她指尖滑过楚倾轻滚的喉结,目光直白大胆,笑得也媚,我以为哥哥想要 顿了顿,她学着楚倾的模样,俯下身轻吮他的耳垂,慢慢吐出极为露骨的两个字。 不出意料的,南瓷感受到托住她的手臂肌肉突然绷紧,和她相拥的男人一僵。 玩火自焚。 楚倾脑子里只剩下这个词。 他掐着南瓷的腰,你再说一遍。 作者有话说: 有27章的一个小彩蛋。 第100章 夜色弥漫时, 窗外又是一场无人问津的大雪。 南瓷失神地仰头,视线里的灯光已经晃成碎影,发丝全被薄汗打湿, 她紧紧攥着身下的床单,想逃,却又被楚倾带着陷入极致的热潮中。 她后悔了。 下午不该那般作死地去撩拨楚倾。 偏偏楚倾还恶劣地不给她痛快, 宁可自己忍到青筋凸起。他吻上南瓷急促喘息的唇,动作又慢了下来, 也不知道在折磨谁。 他压抑着自己粗重的呼吸,哑声质问:不专心? 我没南瓷快要哭出来,眼尾红得可怜。 今晚的楚倾又凶又坏。 到最后南瓷再也受不了地小声求饶。 求你。停顿一秒,她泪眼朦胧地看向楚倾,哥哥。 她知道哪些话最能让楚倾丢盔卸甲。 - 幸好第二天是周六, 她不用上课。 不然满身斑驳的痕迹根本藏不住,还有软得无可救药的双腿。 楚倾推门进来的时候, 南瓷刚洗好脸,水珠还在顺着她修长的脖颈往下滴, 她犹豫一秒,转身背对着他。 他无声地笑了笑,自顾自走到南瓷身后,察觉到她想躲, 先一步从后面抱住她的腰, 压低了声叹道:怎么?睡完不认人? 南瓷一愣,神情复杂地抬头,和镜子里的男人对视一眼, 又淡定地移开, 并不想理他。 谁让他昨天晚上那么坏, 拉着她做到外面雪停,到最后她都哭红了眼。 但她整个人还被圈在楚倾怀里,动弹不得,只能淡淡开口:你先放开我。 可楚倾非但没放,还收紧了力道,像要把她揉进身体里,温热的身躯就这么严丝合缝地贴着她,没有说话。 一室安宁,南瓷僵了片刻,脾气却没出息地消失不见,她艰难地在楚倾怀里转了个身,敏锐地察觉到他的不对劲,轻声问:你怎么了? 楚倾垂眸盯着她半天,倏地又笑,没事,就想抱抱你。 南瓷却置若罔闻,按住他的后颈,不厌其烦地又问了一遍。 她的手还沾着微凉的水,一点点渗进楚倾的皮肤,片刻后他低声说:南瓷,搬过来和我住吧。 这回换南瓷一怔。 其实从两人第一晚之后,她大多时间都住在楚倾这儿,也不算故意留宿,单纯是每次做完都累得直接睡了过去。久而久之,就算有时候清醒着,南瓷也不会刻意回家。 她潜意识里不想回去一个人面对冷清的房间。 只不过他出差这大半个月,南瓷又住回了自己的公寓,连带着她那些日用品从楚倾家里消失,属于她的痕迹算是没了。 一切就像回到最开始的模样。 南瓷没动,也没再问,只是静静地看着楚倾半晌,然后小幅度点头,很轻地应下:嗯。 楚倾听到她直截了当的回应,有两秒的错愕,薄唇翕张,但话到嘴边却又被他止住,沉默地把她抱得更紧了点。 一米八六的个子,此刻腰弯得很下,不算单薄的卫衣能轻易地勾出他的脊骨弧度。 碎发拂过南瓷颈间,有点痒,她抓着楚倾背后衣服的指尖蜷起,依旧安静地回抱着他。 一时间两个人各怀鬼胎。 直到楚倾慢慢松开手,失去支撑,南瓷的腿莫名软了一下,差点往下滑。 楚倾下意识地扶住她的腰,等反应过来后才闷笑一声。 南瓷手撑着與洗台,让自己不那么狼狈后才回头,不痛不痒地瞪了眼楚倾,你还笑? -- 第204页 楚倾知道是自己的错,也不笑了,歉疚地帮她揉起腿来。 但还没两下就被南瓷按住手,你别动 她现在的身体敏感得要命。 楚倾很快明白,掌心收拢改握成拳,扯过水池边搭着的软毛巾,垫在冰凉的台面上。 南瓷看着楚倾一气呵成的动作,刚想问他要干什么,人就被楚倾抱起,稳稳地放在了與洗台上,视线突然和他平齐。 她有点懵,那双多情的桃花眸这会湿漉漉的,很清澈,两条腿垂着,一动不动,乖得像小动物。 楚倾眸色沉了点,刚要说话,搁在收纳架上的手机连着跳出两条消息,震动明显。 他没带手机进来,所以只会是南瓷的。 他用眼神示意她先看。 南瓷无所谓也没避讳,打开微信,看到聊天框上的小红点,还是语音条。 她当着楚倾的面点开,有年轻男人的声音传过来。 公事公办的语气,说的都是课题研究的事。 除了最后那句,谢谢你的充电宝,挺好用的,但昨天忘了还你,不好意思。 声调明显变了,有点上扬。 南瓷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听他提起,才想起来,好像前两天开会她确实顺手借了个充电宝出去。 她把对面传过来的资料全部接收后,才给他回了条语音:知道了,我会尽快完成。至于充电宝,好用就送你了。 嗓音清冷,听不出起伏。 刚把消息发出去,南瓷就觉得颈间肌肤一凉,有指尖滑过。披散的长发被男人勾起,也不知道他哪找到的皮筋,不算熟练地帮她把头发扎了起来。 没敢用力,怕她疼。 失去头发遮挡,那些深深浅浅的吻痕一览无余,楚倾喉结滚动,他小心翼翼地抚摸着,你同学? 南瓷被他摸得头皮发麻,轻轻嗯了声,把手机放下,抬腿把他勾得近了点。 楚倾被她的动作弄得一愣。 比起冷艳的面庞,她的身体很软,让他爱不释手,像上了瘾。 此刻带着点洗面奶的清香靠过来。 他反过来被圈在了她的双臂间。 南瓷还坐在與洗台上,比楚倾高,她居高临下地朝他笑:你知道吗?这些日子席老师没少提到你。他还在后悔当年没亲自带你。 席良翰和楚倾,算伯乐与千里马。 是他把楚倾举荐给后来的导师,也就是当今乐坛重量级作曲人金承安,后来帮楚倾制作了那首红遍大江南北的《鲸落》。 从席良翰的只言片语里,她拼凑出大学时期那个意气风发的楚倾。 楚倾长得出众,放眼娱乐圈,也没几个能比,更何况是在大学校园,那张脸让很多女生痴恋,学校论坛只要提及楚倾的名字,热度永远不会低。 偏偏他还有天赋的音乐才华,成绩名列前茅,拿奖学金拿到手软。 这样的人,是绝对的天之骄子。 我还听说,当年你们同级的校花追你追得轰轰烈烈。南瓷突然弯下腰,凑到楚倾面前笑道。 就算毕业四年,楚倾也依然是学校的传奇,那些前尘往事不用打听,就送到了南瓷耳边。 她那天大概是闲得发慌,还去搜了那个校花的资料。 长得确实很漂亮,家世也好,现在是国内知名小提琴家。 怎么看,都不差。 楚倾愣了下,想了半天脑子里才浮现出一张模糊的脸,语气透着漫不经心,是吗?但我不喜欢她。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骨子里的教养让他看着温柔又薄情。 事实也确实是,直到楚倾年少成名,也没人能摘下这朵高岭之花,甚至出道后的六年,他连绯闻都很少。 就像神祇,只可远观。 停顿两秒,楚倾眼底浮上笑意,他亲了亲南瓷的唇角,我喜欢谁,你应该知道。 南瓷被他亲得红了脸,细长的手臂顺势搭上他的肩膀,细声叫他的名字。 楚倾应声,看着她,等她继续说下去。 我有时候走去教学楼的路上会想,当年你走的应该也是这条路吧。还有下课后迎面吹来的晚风,你是不是也吹过 那种错位时空的感觉,很奇妙。 南瓷寻到楚倾的目光,缓缓笑道:那我是不是也算没有错过那时候的你了? 她的声音轻柔,在浴室里仿佛带了混响,一字一句落在楚倾心上。 楚倾有些怔,凝着她半晌,再一次伸手把南瓷拽进怀里,动作很急,一向克制的情绪此时波动得明显。 南瓷攀上他的背,轻轻安抚着他压抑的不安。 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昨晚的楚倾动作又重又深,似乎不只因为她的撩拨。 直到很久之后,楚倾才沉声开口:南瓷,你才是我的光。 那段被雪藏的日子,他不是没动摇过,有想过放弃,不再做什么大明星的梦。 但他也知道,有个女孩一直在默默陪着他。 难得有个露面的舞台,她会在离舞台很近的地方为他应援,一点点将他推入热烈的爱里,告诉他,你值得。 是她照亮了他满是荆棘的前路。 - 吃过午饭后,楚倾就开车带南瓷回她的公寓,陪她搬家。 -- 第205页 趁着楚倾去停车的间隙,南瓷翻出许嘉年的微信。 两人的交流还停在元旦,互道祝福。 南瓷指尖悬在屏幕上,想了想,还是给他发了条消息。 那头回得倒是很快:【我也不清楚,但据说好像是他爸生病了,情况不太好。】 南瓷垂眸把这条消息仔细看了两遍,有点走神,直到楚倾停好车走到她面前,她才慌忙退出聊天界面。 楚倾撇了她一眼,怎么了? 南瓷深呼一口气把手机放进口袋,主动挽上他的手臂,摇了摇头,然后笑道:没事,我们走吧。 南瓷的东西不多,除了衣服和一堆必需品,再没什么值得带走的东西。 而当这些东西被拿走后,整个房子空得就像样板房。 南瓷站在墙面柜前,眼里有不舍。 楚倾走到她身后,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抿唇笑了笑,我都是你的了,要这些有什么意思? 南瓷闻言回头,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想也没想地扎进他的怀里,感受到他胸膛的温度,释然地笑了笑。 她的爱不再没有落处。 回到家天还没黑,南瓷把自己的东西一一放好,看着楚倾的衣柜被她的衣服挤满,她的心脏也突然被填得很满。 两人简单地吃了晚饭,南瓷洗完澡就抱着电脑走进书房,忙着写论文。 直到书房的门被推开,南瓷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呼吸一滞。 楚倾刚洗完澡,只穿了件黑色浴袍,冷白的肌肤露出大片,水珠顺着碎发从喉结滚过,滴落至锁骨,紧实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浑身透着欲。 他淡定地朝她走过来,在她旁边坐下,瞥向电脑屏幕,还在写什么? 她不自觉地咽口水,握着鼠标的指尖攥紧,课题报告,席老师下周就要的。 上午的那些语音他也听得真切,了然地点头,下一秒又凑过来看。 他的手臂搭在南瓷椅背上,几乎是把南瓷圈在怀里的姿势。 南瓷觉得血液翻涌有点热。 要我帮忙吗?他问。 南瓷摇头,想要从被他占据的气息里抽身。 楚倾闻言没再说什么,靠回他自己的椅子,安静地在旁边陪她。 他的存在太过强势,南瓷一开始还会分心去看她,但后来注意力慢慢沉在资料里,无暇顾及别的。 直到腰间传来凉意,猝不及防的一下。 她被刺激得颤栗,低头看到楚倾的手掌顺着她的睡衣伸了进去,不轻不重地揉着她的腰。 他低声问:还要多久? 南瓷惊觉已经十一点多了,她看着完成了大半的论文,犹豫道:要不你先去睡吧。 楚倾看了她一眼,没说话,俯身把她从椅子上抱起来,滚热的气息缠绕而上:宝宝,该睡觉了。 第101章 两人难得地纯粹睡觉, 什么也没做。 南瓷的腰被楚倾从背后虚搂着,温热的胸膛也紧贴,所有感官在黑暗中被放大, 呼吸间全是他身上的味道,清冽又沉郁。 就那一刻,她突然觉得, 如果明天是世界末日,那她也没什么值得遗憾了。 明明已经困得不行, 但闭上眼,思绪越来越清晰,过去一年多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点点滴滴,就像一场幻梦,却又那么刻骨铭心。 直到箍在腰上的力度一紧, 她被抱着往后靠了点,肩膀抵到楚倾的下颌, 他低哑的声音随之落下来,睡不着? 听着倦淡, 但南瓷知道他也还清醒着。 她干脆翻了个身,面朝着楚倾,反过来伸手环住他的腰,感受和他肌肤相贴。 房间里一盏灯也没开, 光线昏暗。 女人进怀时那股沐浴后的淡香, 像细密的丝绳,织成网,然后无声无息地缠住楚倾的呼吸。 干净的, 却又是最让人躁动的。 楚倾的呼吸沉了点, 但还是绷着身体没动, 只有圈在南瓷腰间的手慢慢上移,揽着她的肩,把人往怀里带得更近了点,低声问:怎么了? 南瓷微仰起头,看不清他的眉眼,只能看见他紧绷的下颌线,像一把寒刀,冽着光劈裂黑暗。 脑子里却不合时宜地想起那个雪夜,少年倚在路灯下抽烟的画面。 他修长的指间夹着烟,猩红的光明明灭灭,云白的烟雾从他的薄唇中溢出。 放浪形骸又颓靡的。 她心头微动,攀着楚倾的背脊趴到他身上,寻到他微凉的唇俯身亲了一下,却没带半点情/欲,如羽毛拂过。 可楚倾还是被她的举动弄得一僵,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无奈又哑得厉害:不想睡了吗? 南瓷听懂了他的话,吓得没敢再乱动,就这样趴在他的胸膛上。明明隔着不算薄的睡衣,她却仍能感受到属于男人的、极度灼热的温度,烫在她心口。 你还记得那天买的是什么烟吗? 楚倾听到南瓷突然没头没脑的发问,愣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那天指的是什么时候,思索半晌后摇头。 是万宝路。南瓷慢慢撑起身,在昏暗中和他对视,轻笑道:我本来也想要,但货架上的最后一包被你抢走了。 -- 第206页 楚倾闻言皱了下眉,同时忆起她那天买的黑啤。 纯得像张白纸的女孩,却喝着极烈的酒。 你那天,是不是不开心?楚倾问。 南瓷默了一瞬,忽然自嘲地笑道:那天下午我碰见沈婉舒了。 不是妈妈,是连名带姓的一个陌生人。 直到现在她还记得,那天下午是久违的雪后天晴,两人在巴黎街头相遇,猝不及防的。 南瓷先认出沈婉舒,她的样子没变,风韵犹存,而等沈婉舒辨认出她后,望过来的却只有冷漠和厌恶。 旁人问起她是谁,沈婉舒只是平静地扫了她一眼又移开,不认识。 南瓷不是没有给沈婉舒开脱过,当年把她抛弃在孤儿院说不定有苦衷。 可眼前的女人红唇涂得艳,吐出的字眼如一把利刃,将她那些可笑的念想毫不留情地斩断。 哪有那么多身不由己。 沈婉舒只是不想要她。 南瓷觉得头顶的阳光温和又刺眼,她指尖捏着衣角泛白,扯起一抹笑对沈婉舒道歉:不好意思,是我认错人了。 她回了公寓,却又发现和她合租的女生私自带了男朋友回来,两人忘乎所以地交欢,隔着门板能听见声。 那一瞬,她只觉得恶心得想吐。 她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平安夜的街头并不冷清,彩灯亮着一盏又一盏,有人抱着礼物和她擦肩而过,脸上洋溢着过节的喜悦。 可热闹是他们的,她什么也没有。 你知道么,南瓷又微微俯下身,趴在楚倾耳边,压低了声,像在跟他说悄悄话般:那天晚上,我甚至有冲动想要跟你走了。 楚倾一怔,跟我走? 回你的家,或者去酒店。 那晚南瓷心里乱作一团。 滑过喉咙的烈酒快要满足不了她,太多阴暗难堪的情绪堆积,她喘不过气,像被束缚的茧。 她把目光钉在面前那个少年上。 他们在异国街头流着同种血脉,同样的孤荡寂寞,像两朵开在阴暗处的花,无人问津。 楚倾眉头皱的更明显,他搭在她腰上的手也不自觉收紧,一双深邃的眸紧紧注视着她。 南瓷能感觉骨节硌在她细嫩的肌肤上,力道也在一点点加重。明明应该疼的,她却笑出来,可是你说,你嫌脏。 不了,我嫌脏。 当她听到楚倾说出这句话时,无形中好像有一盆冷水,把她从头浇到尾。 那些疯狂的、荒唐的念头又像膨胀到最大化的气球,突然被针毫不留情地一扎,彻底炸开,四分五裂。 她如梦初醒,后背起了一层冷汗。 楚倾心里震动,声音有点僵硬: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南瓷的手指从楚倾发间穿过,怕他没听清,又低喃了一遍,我都知道。 如果那天她真的一时冲动种下恶果,那她一辈子都会后悔的。 南瓷从楚倾身上翻下去,躺回他身侧,慢吞吞地转了话锋:许嘉年说,你那时候是去找你爸爸的。 楚倾愣了一下,然后低低地应了声。 然后是短暂的沉默。 楚倾垂眸,和怀里的人对视上。 她抬眸正安静地看着他,眼睛像盛了一汪清潭,在周遭晦暗中还能隐约看见里面晃动的水光。 眼底的意思是,他不想说,她就不会多问。 楚倾的心倏地一软,摸了摸南瓷的头,简单地把那天的事说了一遍。 被他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南瓷无法共情他在生日那天,长途跋涉去找楚兴德,看到那副场景该有多难受。 但那种不被选择的滋味,她知道。 楚倾顿了两秒后,低缓地笑道:但他查出肝癌晚期后,那个女人就带着儿子跑了。 南瓷闻言一愣。 所以又想起我这个儿子了。楚倾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南瓷的头发,语调里有淡淡的嘲弄。 一室寂静,只有外头风雨声呼啸,宛若狂兽,震砸着玻璃窗。 A市春节前总有几场连绵的雨,仿佛在为新的一年接风洗尘。 她终于知道楚倾回来那天,身上捆缚的微劣情绪从何而来了。 南瓷找到他的手,握住,一点点缠上楚倾骨节分明的指节,那你打算去看看他吗? 去看他干什么?楚倾漫不经心地反问,声调还是温淡的,听不出恨还是怒。 南瓷咬着唇没说话。 那你呢?楚倾顺势将南瓷的手圈进自己掌心,把问题抛回给她,如果是沈婉舒病了,你会去吗? 南瓷微愣,下意识地开始思考这个假设性问题,可没想太久,她抿唇笑了笑,我会去。 楚倾有些意外地看向她。 说不恨她是假的,可我更要让她知道,我现在过得很幸福,有人爱我,有人疼我。我以前认死理,觉得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被生下来,不该活着,让所有人都痛苦 南瓷觉得今晚她的情绪来得莫名其妙,很脆弱,又无处遁形。但有些话既然已经说出口了,她也没矫情,想到什么说什么。 -- 第207页 呼吸可闻的房间里静得只剩下她一个人的声音。 直到感觉眼皮有点重,她换了个姿势,整个人蜷在楚倾臂弯间,低喃着继续说:可是后来我发现,那是他们的恩怨,和我没关系。我也也不是没有人爱。我想告诉她,是她错了 楚倾听着怀里女孩的声音越来越轻,直到消失在耳畔。他垂眸,借着微弱的光线看到南瓷不知道什么时候阖上了眼,纤长的睫毛轻微地颤动,柔软的头发贴着侧脸,乖得不像话。 他低低地叫了声她的名字。 她没应。 他俯身拨开她的头发,低头在她脸颊亲了一下,一字一句说得认真:你没有错,错的是不负责任的他们。这么多年,你辛苦了。 - 第二天南瓷醒来的时候,床边已经没人了,她叫了几下楚倾的名字,没得到回应。 她洗漱完走进客厅,习惯性地接了杯温水下肚,转身就看见桌上压着一张字条。 上面的字迹锋峻有力,是属于男人的张狂: 厨房里有早餐,你醒了记得去吃。我有事出去一趟,乖乖在家等我。 南瓷捏着字条,唇角不受控制地翘起来,她刚踏进厨房,就闻到一股熟悉的鲜香。 热气拂到脸上,保温盒里的馄饨沉在碗底,皮薄馅多,紫菜缀在最上面。 她都不知道楚倾是什么时候,从哪里得知她偏好这家馄饨的。 好像从一开始,他就在惯着她。 吃完早饭,南瓷抱着自己的笔记本进了书房,把昨天晚上的课题论文继续写完。 还有个收尾,但南瓷硬是修改了四五个版本,给席良翰看过后才大功告成。 她松了口气,伸手把电脑合上,刚走出书房,就听到客厅大门开了又关,转头看到楚倾走进来。 外面小雨连绵,他身上沾了一股水汽,额前碎发被洇得微湿。 南瓷连忙把手里的水杯放下,抽了几张纸走到楚倾面前,踮起脚帮他擦水,眉目担忧地问:怎么淋雨了?冷不冷啊? 楚倾看着她的举动,弯下腰配合着她,空着的右手却揽过她的腰往怀里带,下巴直接搁在她的颈窝,在她耳边低笑:好像是有点冷。 南瓷一个没站稳,踉跄着撞上他的胸膛。 手里的纸巾已经湿透,透着凉意,她赶忙攥进掌心,避免蹭到楚倾的皮肤。 她握着拳抵在楚倾的身前,抬眸嗔道:你干嘛? 取暖啊。楚倾说得一本正经,语调却懒洋洋的,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南瓷颈间,那股熟悉的颤栗让她浑身热起来,一时间她分不清是谁在给谁送温暖。 南瓷推了推他,没推得动,两次三番后干脆放弃,任由他抱着,手臂也缓缓缠上他劲瘦的腰,仰头看着他笑:你今天有点奇怪。 楚倾挑眉,哪里奇怪? 南瓷摸着他细顺的发丝,想了想,歪头笑道:怪可爱的。 楚倾闻言愣了下,然后抱着南瓷笑出声,低低沉沉的,连着胸腔都在颤。 那考虑疼爱我一下么?他问。 南瓷反应过来他的意思,笑着看了他一眼,但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轻声命令:你低头。 楚倾照做。 下一秒他感觉唇上一软,属于女人的馨香又一次占据他呼吸的上风,似有若无的,让楚倾眸色暗了暗。 他喉结缓缓滚动。 她在小心翼翼地试探,探出一点,很轻地舔着楚倾的唇瓣。 就这蜻蜓点水的一下,楚倾只觉得喉咙发痒,他抚着南瓷后颈的指节慢慢收拢,用了点力。 南瓷吃痛地呜咽一声,然后就被楚倾撬开齿关,长驱直入,男人的气息强势地撞了进来,反客为主。 疾风骤雨却又寸寸缱绻的一个吻。 明明更亲密的事都做过很多次,可南瓷还是会因为接个吻就泛了软,她环腰的手逐渐变为勾着楚倾的脖颈,无意识地摩挲着他颈后的棘突。 然后感觉到楚倾身体一僵。 吻骤停。 她不明所以地睁开眼,对上楚倾那双漆黑狭长的眼眸。 楚倾额头抵着她的,低低地叹了口气:还真是拿你一点办法也没有。 说完,他松开南瓷,牵着她的手往客厅走。 直到外卖送来,南瓷还懵着,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他了。 索性不再去想。 南瓷早饭吃得迟,到了中午还不饿,就没吃几口。 楚倾眼见她把筷子放下,人要起身,一伸手把人拽到身前,哄着她:再吃点。 前段时间南瓷一边忙学习,一边袁畅还给她接了几个通告,整个人肉眼可见地瘦了。 骨相更立体,看着愈发清冷。 这会却对楚倾笑得娇,和他讨价还价:吃饱了,真的吃不下了。 楚倾置若罔闻,抬手揉了揉她的肚子,扯着唇也笑:它说还能吃点。 不想吃了。 再吃两块排骨,楚倾也不急,好整以暇地继续揉着,你不是想要那套周边吗? 南瓷闻言看向他,有点不敢相信,还有吗? 就在上个月,楚倾工作室时隔三年再次发售限定官方周边,南瓷掐着点抢,也还是没拼过倾星的手速,秒空。 -- 第208页 南瓷痛心得发了条微博,结果下面评论全是晒单炫耀的。 感觉全世界都买到了,只有她没有。 她气得跑去找楚倾,楚倾见女朋友小脸垮着,又听完她的控诉,哭笑不得,实在不理解她为什么放着他这个大活人不管,非要纠结那些东西。 南瓷和他掰扯了一通,最后底气不足地看着他,那万一我是说万一,以后我们分手了 她就什么都没了。 可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楚倾钳住下巴。 楚倾逼着她直视自己的眼睛,声音很沉:南瓷,我们不会分手。 南瓷怔愣地看着他,嘴张了张,没能说出一句话。 最后周边的事也不了了之。 当然,想要几套都可以。楚倾唇角勾起淡笑,伸手夹了两筷菜放进南瓷碗里,手往上摸了一把,瘦得都没肉了。 他总是这样,拿捏着她的七寸,在床上床下都能哄着她做些坏事。 偏偏她就是说不出拒绝的话。 南瓷没好气地在他锁骨那儿咬了一口,我身上有没有肉你不知道吗? 明明前天晚上还在她身上又舔又咬。 楚倾闻言,温热的唇贴上南瓷的耳廓,促狭地低笑:你怎么这么会长? 肉都长在该长的地方,每一次都让他爱不释手。 南瓷瑟缩着躲开他的触碰,抬眸瞪了他一眼,并不打算回答他的问题。 吃完饭,南瓷看着窗外阴雨绵绵,有点泛懒,手里还抱着厚厚的一本《基本乐理进阶教程》,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字,更觉得催眠。 楚倾端着一盘洗净的小番茄走进书房,就见南瓷眉头皱着,鸦羽般的睫毛耷着。 他抿唇笑了笑,也拉了张椅子在她旁边坐下,伸手拿过她的书翻了翻,挑眉笑道:看不懂? 南瓷点头。 她虽然不笨,但缺少基础知识,看起来还是吃力的。 楚倾扫了两眼,偏头睨她,不是和你说了吗?你男朋友会。 他带着南瓷从头到尾梳理了一遍,又拿起南瓷的笔记本,看到她上面记下来的难点和问题,耐心地一个一个给她讲过去。 南瓷认真地听着,时不时低头做笔记。 楚倾懒散地靠在椅背上,一只手搭在她身后看着她写。 她低头时露出颈后那截雪白细腻的皮肤,头顶明亮灯光照下来,有种白玉的透明质感。脖子纤细,仿佛他一只手就能折断。他舔了舔后齿,觉得有点燥。 他拿了颗小番茄往嘴里塞。 南瓷写到一半,有一缕不听话的碎发垂到脸侧,弄得她有点痒,还没来得及抬手,就有一只手快她一步,修长的指节勾着头发往后,不经意擦过南瓷最敏感的耳垂。 笔尖顿了一下,在纸上晕开一个不大不小的墨点。 她抬头,和楚倾视线碰了碰。 他应该是刚吃完一个小番茄,汁水将他的薄唇染得水亮嫣红,看着莫名得很欲。 南瓷定定地看着楚倾靠过来,呼吸也变重。 楚倾凑到她耳边低声问道:当了这么长时间老师,我是不是该有点报酬? 他的指尖应声滑到她的腰间,轻轻一挑,就掀起她的衣角。 男人温热的身躯覆上来,南瓷一颤,却又不自觉地贴向楚倾,她意识到他想做什么,慌忙按住楚倾的手,我还有作业要写。 可还没等南瓷向后逃,她就感觉手边的书被夺走,身体被男人轻轻一提,整个人就坐到了书桌上,桌面冰冷的触感激得南瓷头皮发麻,她攥着楚倾的衣角,楚倾 楚倾紧握着她的细腰,不让她跑,俯身对她笑道:学习也要劳逸结合,对吗? 南瓷柳眉轻轻皱了下,反驳的话还没来得及出口,就被楚倾以吻缄唇。 窗外的雨好像又大了。 雨珠砸在玻璃窗上,碎裂两半,水痕一路蜿蜒往下,模糊地映出室内那对交颈相缠的身影。 第102章 书房侧边有个热带鱼缸, 半墙高。 南瓷像个溺水的人,沉浮间失神地盯着,看头顶明晃晃的暖调光折射入水, 月光鱼笨拙地游蹿,搅动一池春水。 可荡漾的好像又不是缸里的水。 专心点。耳边传来男人哑了的声音,呼吸粗重, 湿热地喷在薄薄的那一小块皮肤上,好像要被烫穿。 南瓷呜咽着想躲, 却被撞得有水溅到鱼缸玻璃上,留下潋滟的痕,也惊动了那一片小小的海洋国度。 而光晕虹霓间,南瓷终于得救。 她的指尖掐进楚倾后背,高高仰起自己细白的脖颈, 胸口剧烈起伏,看起来凌乱又脆弱。 还没等她缓过神, 就听到身侧抽屉开了又关的声音,她眯起眼, 看见一个精致的方盒递到她面前。 四方形的,不及掌心大小,酒红色的丝绒泛着暗淡的光泽,掂起来很轻。 倦意顿散, 她垂眸盯着盒子的轮廓怔住, 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哭喊过后哑得不像话:这是什么? 楚倾几乎同时感受到她微僵的身体,漆黑的眼眸直直地看了她几秒, 覆着她的手打开盒子, 给你买的礼物, 看看喜欢吗? -- 第209页 南瓷费力地睁开眼,看过去。 不是她臆想中坚硬的圆圈,而是一条简约款的玫瑰金钻石手链,没有多繁复的设计,安静地躺在黑色绒布上。 那一瞬,她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心里却又狠狠发颤,一股难言的情绪发了疯地长,她却狼狈地抓不住头。 她不知道自己落空了什么。 但抬头迎上楚倾的目光时,她敛了敛神色,唇角弯起,很喜欢,谢谢。 楚倾把手链拿出来,动作依旧温柔地帮她戴上,然后一字一句笑道:你知道我要的不是谢谢。 钻石的冰冷触感逼得南瓷低下头看,这才注意到手链内圈logo,是她很喜欢的那个小众品牌,细钻在暖黄的灯下折射出光芒,而在链扣处还刻了两个字母 Namp;C。 是她的名字,也是两人姓氏的缩写。 仿佛天生一对。 手腕上好像还残留着楚倾按过的温度,南瓷抬头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直到眼角泛酸,她才缓缓眨了下眼睛,连带着一滴生理性泪水滚落。她抬手按了按眼角,凑近他,亲着他的薄唇说出他想听的那句话:我爱你。 这一次她没有羞涩地闭眼,睫毛刮过楚倾的眼皮,有点湿,有点凉,却又带起燥热的悸动。 她没有办法不爱这个男人。 - 结束的时候,刚好雨停,满窗湿雾折射出外面的夜色。 南瓷的力气像被抽空,瘫在楚倾的臂弯间,累得连眼皮都不高兴掀。 楚倾不急不缓地帮她揉着腰,单手捞过被扔在一旁的书,眉骨抬了抬,作业还写吗? 南瓷闻言不情愿地睁开眼,看到他手里的书,像是被浸湿过,皱巴巴的。 她不争气地红了脸,没好气地伸手打了他一下,你说呢? 楚倾轻易地攥住她纤细的手腕,往怀里一拉,挑眉笑道:看来还有力气? 南瓷和他狭长深邃的眼眸对上,毫不犹豫地开口求饶,声音低软,很明显的撒娇:不要了,真的好累。 楚倾知道刚才自己弄得狠,也没存心再折腾她,抱她去洗了个澡,然后把她放在沙发上,起身拨了个电话出去。 南瓷被伺候舒服了,像只猫似的窝在沙发里,自顾自地刷起微博。 她的校园路透似乎成了日经贴,时不时蹿上热搜,意外地圈了不少粉,让袁畅咂舌。 原相机下的南瓷没了高定礼服加持,依旧美得很出挑,那张脸不笑时看着很冷淡,但被拍到和同学交流时眉眼又很鲜活,完全没有明星架子。 而最近一次上热搜,是两天前她被楚倾抱上车,照片不算清晰,还有点模糊,应该是随手拍的,但架不住两人身形都太过优越,网友一眼能辨认出。 被拍的次数多了,南瓷也就见怪不怪,懒得再叫袁畅去删。 看好的、唱衰的都和她没有关系。 她划了下评论,结果发现全是在求他们上恋综。 袁畅不是没和她提过这事。 从官宣恋情后就有好几个恋综邀约陆陆续续找上门,开价很高,配置班底也承诺了最好。 毕竟没人不眼馋这对情侣的流量和热度。 甜也是真的甜,甚至不需要他们安排剧本,光站在那儿,就是一部偶像剧。 但南瓷眼睛都没眨地拒绝了。 她并不喜欢这种把一切摊开在众人眼前的感觉。 要不是应秋月,她会让自己那些过去一辈子烂在泥土里,无人知晓。 袁畅恨铁不成钢地劝了几次无果,只能将矛头对准楚倾,想让楚倾去做她的思想工作,毕竟那都是钱,是别人挤破脑袋都拿不到的资源。 结果换来的只有他云淡风轻的四个字 我听她的。 袁畅觉得自己的血压一下就上来了,痛心疾首地朝那头的男人吼道:那将来可都是老婆本!到时候后悔了你找谁哭去? 楚倾像是笑了一下,语调漫不经心的,袁哥放心,我的财产足够养她一辈子。 袁畅被噎,气得说不出话,索性挂了电话。 楚倾握着手机,听到那头传来忙音,抿唇笑了笑,视线落到沙发上只留一个侧脸给他的女人。 他大步走过去,毫不费力地把人往上一提,抱着她重新坐下来。 南瓷被他突然一弄,吓得低呼出声,手机差点没拿住,反应过来时她已经稳稳地坐在了男人的腿上,整个人被圈住。 怎么还偷听?男人低沉的声音紧随其后,不轻不重地捏了下她的腰。 南瓷痒得按住他的手,没想到自己的小动作被发现。但她一点也没有被戳穿的窘迫,反倒勾着楚倾的脖子,不满地轻哼:袁畅是我的经纪人,怎么老是找你? 不止一次了,两人背着她通电话。 她有理由两人在密谋些什么。 楚倾打量着她幽怨的表情觉得好笑,有心逗她,想知道? 南瓷点头。 有多想?说着,楚倾整个人往后仰靠,屈肘搭在沙发背上,一副你看着办的样子。 南瓷咬唇睨着他,看透他蔫坏的心思,敷衍地在他唇上亲了两下,求你。 楚倾被她赶驴上磨的态度气笑,但唇上的温软感还是取悦了他。 -- 第210页 他扣着南瓷的后脑勺和她磨了会,才移到她耳边低笑:袁哥和我说攒老婆本,要趁早。 南瓷愣了下,以为自己听错了,老婆本? 楚倾把下颌抵着南瓷的锁骨,炙热的气息顺着她的天鹅颈缠绕而上,附在她耳边低喃:嗯,老婆。 他的语调没有变,只是放得慢,嗓音又哑又沉,从喉间溢出,仿佛单纯地在肯定她的定语。 南瓷的心跳漏了整整一拍,然后是越发猛烈的跳动,像要从胸腔蹦出,那种心脏悸动的感觉陌生又热烈,像有颗石子砸入水面,漾起一圈又一圈涟漪。 她偏头,对上楚倾的眼睛。 客厅很安静,两人的呼吸交错着,但谁也没开口说话。 直到楚倾打破沉默,他抚上南瓷的脸,指腹缓缓摩挲着,低低地叫了声她的名字。 南瓷心又一颤,轻声地应着。 要不要考虑结婚?楚倾顿了一秒,试探地补上两个字:和我。 他半边脸浸在暖色调的光里,轮廓清晰,漆黑的眼眸直直地盯着南瓷,目光深邃,像看不到底的深海,薄唇紧抿着,泄露出他想要掩藏的紧张。 外面起了一阵风,吹得窗户隐隐作响。 南瓷却觉得周遭陷入真空,没有多余的声音,结婚两个字,涌入南瓷的大脑,完完全全地占据了她的思绪。 楚倾有意无意地提过几次,但都没有眼下这么直白地问她,要不要考虑和他结婚。 南瓷神色愕然看向楚倾,眼睛还湿着,喉咙却干涩得发紧,勾住他后颈的手微微用力。 想和他结婚吗? 这曾经是她做梦都不敢想的事。 时间一点点流逝。 楚倾没再等她的答案,很淡地笑了下,注视着南瓷,我还是那句话,我不会逼你,你也不用急着给我答案。 如果哪天你想结婚了,告诉我一声。 - 离除夕还有三天的时候,A市又降了一次温。 南瓷拍完广告的最后一个镜头,助理第一时间把羽绒服给她披上,遮住她裸露在外的大片肌肤,指尖不经意碰到,沾上冰凉,刺得小姑娘心一惊。 摄影棚里虽然开着暖气,但环境只能算半封闭,有冷风从四面八方钻进来。南瓷又只穿一条白色长裙,露肩,不冷才怪。 南瓷却浑然不觉似的,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低着头在回因拍摄而旷了一段时间的消息,模样倦怠又冷淡,片刻后问:许乐呢? 小姑娘骤然回神,意识到南瓷是在跟自己说话,忙小声回道:许乐姐去跟进后续事宜了。 南瓷听后,挑眉无声地笑了笑。 稀奇事。 许乐都被人叫姐了。 谁都长大了,短短一年。 那边导演叫南瓷过去确认镜头,南瓷刚走过去没多久,就听见现场工作人员的低呼,她偏头看了眼,发现大家都捂着嘴在笑,视线一半落在她身上。 而另一半。 南瓷意有所感地回头,就看见楚倾双手插着兜站在不远处,淡笑着看她。 连导演都忍不住打趣她:男朋友来接你下班了。 南瓷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和导演说了句抱歉,转身走向楚倾。 两人实在登对,没太多亲昵的举动,可光是男人温柔俯身,听女人讲话的画面,都美好得不像话。 像极了童话故事里的王子和公主。 最后是楚倾牵着南瓷离开的,消失在夕阳的尽头。 一出人间好戏。 时间很快走到小年夜。 南瓷婉拒了地方台的春晚邀约,和楚倾一起落地B市,选择在这座北方城市过年。 楚倾忙着春晚最后的彩排,南瓷就在酒店里休息,倒也乐得自在。 晚上七点,楚倾才回来。 还穿着彩排的那身。 南瓷听见动静,从房间里走出来,看到楚倾的那一眼整个人愣在原地,手里端着的水杯差点滑落。 男人一身纯白西装,逆着光。 和初见那天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他臂弯间还捧着一束红玫瑰。 艳得她血液都翻滚。 楚倾看着一脸呆滞的南瓷,唇角弯了下,几步绕过沙发,走到她面前,几个小时不见,男朋友不认识了? 南瓷回过神,也抿唇笑了笑,怎么会。 他大概永远不会知道,那些追着他的日子里,无论他们相隔多远,她总是能在人群中一眼看见他。 连他的背影都无比熟悉。 爱意使然。 楚倾摸了摸她的头,把玫瑰花递给她,却没说什么话,只是问:晚饭吃了吗? 下午吃了点零食,还不饿。南瓷接过花,拨弄着娇嫩的花瓣,没忍住问:怎么送我花? 她想来想去,想不出今天有什么值得纪念的。 楚倾脱下白色西装随手搭在沙发背上,回头睨着南瓷低笑:给女朋友送花非要理由吗? 顿了两秒,他若有所思般,笑得有点懒散,看来得送到女朋友习惯为止。 南瓷闻言脸有点发热,她推了推楚倾的胸膛,你别,浪费钱。 -- 第211页 楚倾像是被这话取悦到,揶揄地哼笑一声,怎么,已经开始替我省钱了? 我不是对上楚倾那双满含笑意的眼睛,南瓷知道说多错多,干脆闭了嘴。然后就看见楚倾换上自己的黑色羽绒服,一副又要出门的样子,她秀气的眉毛皱了一下,你还要出去吗? 楚倾拉拉链的动作一顿,带你出去吃饭。 B市靠北,酒店提供的菜式是地道的咸口,还带点辣,南瓷不说,楚倾也知道她吃不习惯。 逼近除夕,很多店都关门回家过年了,街上也空空荡荡的,正好给他们存留了不被窥探的空间。 楚倾挑了一家离靠近中央商圈的Bistro。 店内走简约冷淡的工业风设计,灰粝的墙,透明的白炽灯泡悬在餐桌上方,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香氛味,玻璃墙上贴着的大红福字平添几分亮色。 南瓷不太饿,点了两道菜,就把菜单推给楚倾。 楚倾又加了几道菜,抬头问南瓷:提拉米苏要么? 南瓷摇头,够了,吃不完的。 楚倾看了她一眼,慢条斯理地合上菜单,口吻温淡:怕你晚上会饿。 南瓷一愣,但很快回过味来,羞恼地嗔了他一句。 楚倾也只是笑,毫不掩饰自己对她的渴望。 怎么都爱不够。 吃完饭,两人搭乘最后一班公交回酒店。 车窗外昏黄的灯光晃进来,南瓷靠在楚倾的肩头,偏头看见楚倾的脸半陷在阴影里,只一个侧脸,高挺的鼻梁,浓厉的眉,被光线雕刻得像艺术品。 下一秒,他也侧眸看过来。 有那么一瞬间南瓷觉得,他们爱到了对视一眼就要流泪的地步。 公交车偶尔颠簸,窗外霓虹灯闪烁,城市荒唐又冷漠,而他们的爱,滚烫炽热。 - 套房大到足够南瓷躲着他。 可偏偏今晚的楚倾耐心好到极致,和她玩起了猫抓老鼠的游戏,还倒了一杯水哄她出来喝水。 南瓷洗过澡,房间里的暖气也确实足,她是感觉喉咙口有点干。 但对上楚倾浸满暗色的眼眸,她后退着拒绝:我不渴。 听话,楚倾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逃,用最温柔的语调说教:要多喝水,对身体好。 直到腰抵上沙发背,南瓷退无可退,眼睁睁地看着楚倾放下水杯,朝她走过来。 男人强势的气息一瞬间将她笼罩,体温催化下他的味道又烈又让她沉迷,腰被男人炙热的掌心扣住。 去喝水。楚倾低沉道。 恰到好处的命令语气,撩拨着南瓷脑子里那根弦。 不出意料地崩断掉。 南瓷反手撑住绵软的沙发,仰头看向面前眸光深沉的男人,再说不出一句反抗的话。 她闷头去拿水杯,喝了一半。 乖。楚倾垂眸盯着她被水润过的唇,眼眸又暗了点,没有克制地吻上去,轻易地搅动她的呼吸。 鼻尖相抵,楚倾低哄:再喝点,一会怕你口渴。 怕你晚上会饿。 一会怕你口渴。 箭在弦上,她没法装作听不懂。结果下一秒就被呛了一下,鼻腔发酸的感觉铺天盖地,她眼眶泛了点红,左手抓住楚倾的衣袖,呐呐道:你明天要早起 嗯?楚倾安抚地拍着她的背,所以呢? 要早点休息啊南瓷试图和他讲道理。 楚倾闻言低笑了下,声线哑得一塌糊涂,怕我累? 南瓷点头,可又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刚要找补,整个人突然被腾空抱起,手里的水杯被抽走。 耳边传来男人促狭的笑,是谁每次先累得喊停的? 南瓷脸倏地红了,不痛不痒地挣了两下,但很快被扔在宽大的床上。 男人滚热的身躯覆上来。 第二天南瓷睡醒的时候,楚倾早就出去了,太阳从窗帘透进来,照亮旖旎的一室。 南瓷坐起身,难耐地动了动,不敢去回想。 她只记得后来,确实很渴,就像一条搁浅的鱼,濒死又快活。 她摸到床头的手机,看了眼时间。 春晚倒计时十个小时。 还有两条楚倾的未读消息,应该是他走了没多久发的。 【给你订了早餐,醒了之后记得吃。】 【下午好好休息,晚上我让小何来接你。】 南瓷唇角扬起,眼里都是笑意,给他回了消息。 一下午的时间很快被南瓷打发过去,快七点的时候,她跟着楚倾助理去了春晚后台。 春晚不比其他任何节目,能登上这个舞台的咖位都不低,一路走过,南瓷碰见好几个圈里德高望重的前辈。 直到在楚倾休息室前停下,刚好有人推门出来,看到南瓷立马扬高声音笑道:老板娘好。 南瓷打量两眼,是楚倾团队今年新招的一个年轻男孩,她被他叫得有点不好意思,含糊地应了声。 房间里造型团队在给楚倾做最后的定妆,没有以往的舞台妆浓重,但干干净净的依然让人移不开眼。 一身暗红西装,矜贵清疏。 -- 第212页 更多的还有禁欲感。 这个认知让南瓷有点燥,脑子里不合时宜地想起昨晚的画面。 额角的汗顺着他绷紧的下颌线,滴落在她的身上,带着灼人的温度,烫得她发颤。 楚倾看着她笑了声:想什么呢? 没什么。南瓷回神,抿唇摇了摇头,刚要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就被楚倾一把拉到他腿上。 真没?男人似笑非笑地反问。 两人的姿势实在暧昧,化妆师还站在他身后,南瓷又不敢乱动,怕弄坏他的造型,只能红着脸推了他一下,真没,你先放开我。 楚倾置若罔闻。 化妆师极有素养地非礼勿视,手上加快了收尾速度,不出三分钟就退了出去。 楚倾捏着她有点凉的手,等会在这等我? 嗯。 本来楚倾想让南瓷坐到观众席去看的,但南瓷觉得没必要,她对这种合家欢的节目并没有多大兴趣。 两人没待多久,楚倾就要走了,他俯身在南瓷唇上亲了一下,跟着工作人员出去。 休息室一下变得很安静,南瓷往沙发上一坐,自顾自地刷起微博。 今晚的倾星都显得格外兴奋,楚倾即将登上春晚的微博几乎刷屏,还有就是让人眼花缭乱的各种抽奖。 这注定是一个盛大的夜晚。 南瓷闲得无聊,也激情转发了几个有意思的抽奖。 只是她的微博刚发出去没多久,就有眼尖的网友发现她的IP属地变了。 明晃晃地变成了B市。 女明星又去追星了笑死 想要L姐的千万直拍[可怜] 所以姐姐特意飞去陪哥哥过年吗?! 呜呜呜狗粮比年夜饭管饱 姐姐除夕快乐 南瓷看着层出不穷的评论,无奈地笑了笑。 她挑了一条回道 @LND:除夕快乐[玫瑰花]。 很快又有成堆的评论涌上来。 麻烦姐姐帮我们看着哥哥多吃点,要天天开心 姐姐想看合照!!! 附议 姐妹们格局打开,我想看孩子的B超图[狗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南瓷刷着逐渐离谱的评论,哭笑不得,瞄了眼时间,就没再回复,打开了视频app的春晚直播。 画面里的演播大厅早已布满红色绸缎,灯光璀璨,春节联欢晚会的字样镶金,满堂辉煌。 楚倾的节目靠前,南瓷就耐着性子看完开场的几首歌和小品,镜头偶尔会扫到坐在台下候场的明星。 央视镜头好像也特别偏爱帅哥,连着扫到楚倾好几次。 男人也察觉到了,懒洋洋地朝镜头笑了一下。 南瓷爱死他身上这股漫不经心的劲了。 很快轮到楚倾。 他在万众瞩目中登场,光怪陆离的灯光破开舞台的黑暗照下来,让举国欢庆的联欢晚会仿佛都在此刻变为他的主场。 楚倾从升降台的楼梯一步一步走下来。 导演组大方地给了他一个独唱舞台,选的还是他专辑里的一首新歌,关于梦想的。 不算激昂的曲调,混着浓墨重彩的鼓点声,却听得人热血沸腾。光束齐下,映出男人那张天刻的面容。 他在台上那么光芒万丈,让世人都快忘了,这是他自己重新挣出的一条血路。 他是梦想的代名词,当之无愧。 南瓷觉得眼眶有点湿。 她的男孩终于站在了国内最大的舞台上。 玫瑰永不凋零,少年永远鲜衣怒马。 作者有话说: 玫瑰永不凋零,少年永远鲜衣怒马。源自网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