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雷小师妹重新做人》 第1页 [穿越重生] 《踩雷小师妹重新做人》作者:三七粉超甜【完结】 包金芸穿书成为同名女N配。 此女N配乃是真正恶毒女配的狗腿之一,出场率低,兢兢业业贯彻打压女主、踩雷男主的工具人设,个个都恨不得杀她后快,最后也确实死在不知道哪个男主手里。 这万恶的世界还不允许她重新做人,她不能改变关键剧情,不能杀死关键人物,眼看就要一路踩雷直奔死神怀抱,只能腆着脸去跟各个潜在嫌疑犯修复关系,力争苟到死亡剧情结束。 她—— 当着清风霁月大师兄的面欺负同门; 嗤笑千年一遇的剑术天才出身卑贱; 将恋母的美人师兄的母亲遗像给撕了; 嘲弄佛子触犯色戒败坏佛家颜面; 放言资质低劣的邪修永远没有出头之日; 讽刺魔族少主是上不得台面的杂种。 …… 真·生活不易,包包叹气。 出卖美色契约了一个臭老头,哦不,一只万年黑麒麟,这样总没那么容易死翘翘了吧? 注: 1.不是大杀四方型的女强文,前期小虐怡情; 2.女主求生欲爆棚,智力>武力,武力不拖后腿; 3.原则上不黑原男女主,坚信能当上男女主的多半不是歪瓜裂枣; 4.1v1,男主显而易见。 内容标签: 奇幻魔幻 爽文 逆袭 搜索关键字:主角:包金芸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感化男主男配,实现生命自由 立意:用爱化解恨 第1章 包金芸睁开眼,发现置身在一间古色古香的屋子中,随即酸涩窒息的感觉涌上胸口,那感觉仿佛刚跑完八百米凭空抽掉半条命。 双.腿一软,扑到前方的桌子上大口喘气。 衣裳摩挲皮肤的质感很奇怪,她这才注意到自己穿着粉色宽袖纱裙,抬头对上一面铜镜。铜镜光可鉴人,映照出一张看不出本来面目的大浓妆,庸俗到令人发指。 她不禁生气。 肯定是那几个调皮的表弟妹,所以她不愿意回老家,不仅要承受七大姑八大姨怎么还不找对象的诘问,还要面对这些亲戚产物的恶作剧。 但这次的恶作剧未免成本高了点。 外面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她没好气道:“滚进来!” 推门而入的是一个她没见过的小丫头,十三四岁,穿着古装,扎双髻,脸色焦急而惨白:“小姐快跑!贺师兄杀上门了!” “你是……” 话音未落,一股巨大的气流冲进来,说话的小丫头被撞飞出去,屋门随即“轰隆”一声碎成数块,被气流裹挟着冲进屋内,其中一块擦着她的脸飞过去。 一个身着黑色劲装的青年大步走进来。他面容英俊,眼神极冷,右手提剑,周身散发着遇神杀神遇佛弑佛的可怕气势。 他剑指包金芸,剑锋的尖锐寒光直刺进她眼中。 “包金芸,你这恶毒的女人,我今日就替天.行道杀了你!”说罢一扬剑,剑气飞出,她身后的床铺瞬间粉碎,她的人也狠狠撞上旁边的衣柜。 小丫头冲上来抱住青年的脚,哭着求饶:“贺师兄饶命,我家小姐不是故意的,求你放过我家小姐……” 青年毫不留情地将她一脚踹开,“主仆同恶,你们没一个好东西!” 剧痛从包金芸被撞的肩膀炸开,她冷汗涔涔,一头雾水又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一幕。 忽然灵光一现,一系列剧情如过山车从她脑海中呼啸而过。 她最近看过一本修真小说,叫什么她忘了,剧情不错,但令她出戏的是里面一个女N配跟她同名,还是那种胸大无脑、狗仗人势、频频踩雷的傻.逼人设,直接导致她对这本小说兴味索然,草草翻到这个女N配死亡就弃文了。 这本小说的男主之一就姓贺。 她隐约有印象,小说开篇后不久的一幕,就是这姓贺的为被欺负的女主出头,直接杀到包金芸的住处,把包金芸吓得屁滚尿流。 她现在差不多就这状态了。 “有什么遗言赶紧说,不说?那就直接送你上黄泉!” 剑气胡乱劈砍,家具一件接一件崩裂破碎,整个屋子摇摇欲坠,她尖叫着抱头鼠窜,大喊救命。 这姓贺的简直是疯子,再这么下去她要死了! 小说中包金芸没这么早死,但完全不知道她怎么逃过这一劫,毕竟对于一个女N配,作者肯为她耗费一行字的笔墨就已经是莫大的恩赐。 等等,这里是修真.世界,包金芸再不成器也是修真界第一大派青羽派的内门弟子,她要拿出实力反击!下一秒就丢掉这个无用的念头,她根本不知道怎么调用所谓灵气,而且她的剑呢! 贺存剑一边挥剑一边嘲讽:“打伤凤雏的时候不是很得意吗,恃强凌弱的狗东西,我今日就为门派除害杀掉你。” 她一边逃命一边头脑风暴。求饶、求救都没用,她该怎么办? “这是谢凤雏的意思吗?”她大喊一声。 贺存剑冷笑:“临死前还要倒打一耙诬赖凤雏?你听好了,凤雏跟你这种恶毒的女人不一样,杀你是我的意思,黄泉路上向阎王爷报我贺存剑的名字。” “既然不是谢凤雏的意思,你凭什么替她杀我?我是她的仇人,她亲手杀掉我才算报仇,你自作主张杀我怎么知道谢凤雏会不会事后埋怨你?” -- 第2页 他停下攻击,但看向她的目光愈冷,比手上的剑锋还要冰寒。 “你威胁我?” “我实话实说。”她忍痛坐直身子,直视他说:“你今天要杀我很容易,但大家会因此怎么看谢凤雏?红颜祸水导致同门相残?亦或者她与你这个残杀同门的人近墨者黑?你是前途无量的剑术天才自然不怕,师门会护你,但谢凤雏区区一个外门弟子,害死我的罪名恐怕就要落到她头上,到时候一命换一命,你说值不值?” “好你个包金芸,伶牙俐齿,我真小看你了。” 她强作镇定:“不敢当。” 贺存剑转身离开,没走两步突然回头,扬手又是一道剑气射来,削落她一大撮头发,青丝飘然落地。 头皮发凉,心底发寒。 “你说的有道理,我可以不在明面动手,但哪天你要是在见不得人的地方突然暴毙,那就不关我和凤雏的事了。”留下这句饱含威胁和杀意的话,大笑离去。 “小姐!小姐!”小丫头连滚带爬地跑上来,“你没事吧小姐?” 她缓缓摇头。 怎么可能没事?事情大条了。 意识到自己穿书,并经历一场真实的死里逃生,她来不及重整破碎的世界观,优先考虑起生存大计。 最重要的因果论断——她是包金芸,她将来会死。 在那本洋洋洒洒几百万字的升级流修真小说中,作为女N配,包金芸的出场少得可怜,但每一次都精准踩雷一众男主,结果上不是衬托出女主的坚强善良,就是助推一众男主对女主的感情升华,典型无脑工具人。 这本小说还涉及真假千金套路,女主谢凤雏是流落在外的真掌门之女,女配温玉兰是高高在上的假掌门之女,而包金芸是女配温玉兰的狗腿之一,是指哪打哪,跳得最厉害也最拉仇恨的那个狗腿…… 结合从那个叫彤彤的小丫头口中套出的话,以及自己对那本小说的模糊印象,她尽可能罗列出包金芸的经历和结局。 包金芸首次出场跟随温玉兰,那时谢凤雏打败所有外门弟子,获得晋升内门弟子的资格,温玉兰来找茬,但清高自傲的掌门千金怎么能亲自动手,包金芸作为一只善解主人意的狗,跳出来一掌将谢凤雏打飞,在所有外门弟子和部分内门弟子中拉足仇恨。 第二次出场,在谢凤雏的拜师会上胡搅蛮缠,处处贬低谢凤雏,结果引起大师兄萧亦尘对谢凤雏的关注和怜惜…… 第三次出场,去谢凤雏的住处落井下石,贺存剑护着谢凤雏,包金芸就嘲讽贺存剑出身卑贱,永远别想超过大师兄。 第四次出场,误把宿钰母亲的遗像误当做谢凤雏的画像撕掉,这货恋母,直接气疯了,被人拦着没当场杀掉包金芸,但当众放话早晚杀了她…… 后面场景扩大到青羽派之外,包金芸还有几次出场,具体情节记不大清了,作用大同小异,踩雷对象涉及佛子、魔族少主等等,什么天赋差、私生子……一踩一个准,回回踩出原.子弹爆炸的惨烈,个个都要杀她后快。 后来包金芸确实死了,被无情的作者一笔带过,好像是爱慕女主的某个男人为了给女主出气把她杀了,那时自己就弃文了,并不知道杀死包金芸的究竟是哪个男人。 男性角色中她印象深的就只有前期在青羽派出场的三个:萧亦尘、贺存剑、宿钰。 萧亦尘,青羽派掌门首徒,所有弟子心服口服的大师兄,万中无一的天灵根,法术天赋极高,性子温和宽宏,对待门派弟子一视同仁。前期对女主欣赏为主,后来中了情毒与女主酱酱酿酿,情感方面产生质变。 贺存剑,出身草根的剑术天才,十几岁的时候被他师父发现并捡回青羽派,不负众望在短短时间内一鸣惊人。视萧亦尘为劲敌,目标有朝一日打败他。与同样出身卑微但坚强上进的女主惺惺相惜,情感方面大概属于量变导致质变。 宿钰,风.流俊美,善于炼丹,是修真界赫赫有名的美男子,其母更是曾经的修真界第一美人,可惜早早香消玉殒。恋母,女主跟他母亲在容貌气质上有几分相似,引起兴趣,继而慢慢沦陷。顺带一提,就是包金芸撕画一事让他注意到女主的长相。 这么分析看来,萧亦尘杀包金芸的可能性要低一些,而后两者既动过手也放过话,非常危险。 现在情节大约处于包金芸首次出场将谢凤雏打伤之后,也就是说现在她还没踩贺存剑的雷,贺存剑就恨不得杀了她,不敢想象踩雷之后是怎样的光景。 既然她穿进来了,就不能让剧情按照原本的轨迹发展,她一定要苟到包金芸死亡剧情结束,从此天高地阔任鸟飞。 彤彤敲门进来,“小姐,温师姐传话来让你过去一趟。” 苟下去的第一步就是跟真正的恶毒女配撇清关系。 “我今天人不舒服,就不去了。” 彤彤在门口徘徊不去。 “怎么了?” “马上十五了……” “那又怎样?” “小姐忘了吗,每逢初一、十五少爷的恶疾便会发作,只能靠丹药压制,小姐这半个月一直没有收获,今天好不容易抢到机会为温师姐出头,温师姐一高兴定会多赏些丹药,少爷又能多撑一个月了。” -------------------- 作者有话要说: -- 第3页 开新文啦,求收藏~~ 第2章 瑰丽奢华的大殿内,一名姿容秀丽的年轻女子端坐上首,通身上下,无一不精致,无一不高贵,就连看人的眼神都透着居高临下的清高自傲。 此人便是青羽派的掌门千金温玉兰。 “来了。” 淡淡两个字敲击在包金芸心头,她生出不好的预感。 温玉兰左右各站了一名女子,一胖一瘦,就像一只水桶和一根竹竿,将中间的温玉兰衬托得格外风姿卓越。 胖瘦两个护法金刚冲包金芸不怀好意地笑。 “包师姐今天可出尽风头了呢!”胖子阴阳怪气。 “温师姐好心看望比试的外门弟子,你倒好,抢在温师姐面前出风头,还打伤弟子,连累温师姐被其他同门在背后议论御下无方,你究竟安的什么心思?”瘦子更是一顶大帽子扣下来。 温玉兰在两人之中,不紧不慢地品茶,姿态端得十分高。 胖子黄珊珊、瘦子喻明月,与包金芸共同组成温玉兰的三大狗腿。 同是狗腿,关系并不和谐,谁都想在温玉兰面前多争一份脸面,往往谁在温玉兰面前立了“功”,就会被另外两个联合围攻,白的说成黑的,就是不想让对方讨得好处。 当然了,女配的三狗腿之间的争端并不会在小说中体现,包金芸之前对她们的印象就是三个工具人,胖瘦二人甚至比包金芸存在感更低,充其量就是体现温玉兰狗腿数量的背景板。 有小说剧情打底,包金芸确定温玉兰对她今天的表现是满意的,之所以任由二人奚落她,大概是因为她来迟了,毕竟区区狗腿怎么配让主子等待? “温师姐见谅,我本来应该更早来的,都怪那贺存剑,他为了给谢凤雏报仇,居然把我打伤,还毁我屋子,我差点就死在他手下了。” 温玉兰悠闲的神色一敛,重重放下茶盏,不悦道:“贺师弟给谢凤雏报仇?怎么可能?他们什么关系?” 包金芸委屈摇头,“我不知道,他一来把我劈头盖脸一顿骂,还挥剑砍我。” 瘦子插嘴:“贺师兄怎么可能替一个外门弟子出头,别是你为了逃脱罪责自行编造的故事。” 胖子附和:“贺师兄真要杀你,你还能好端端站在这里?” “那是因为我情急之下抬出温师姐的名号,警告他打狗也要看主人,否则得罪温师姐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胖瘦二人听到“狗”这个字眼脸色不太好,温玉兰却被很好地取悦到了,轻哼一声,“算他有点眼色。你今日也受惊了,一会儿自去库房领三枚丹药。” 即使在青羽派,丹药也非常珍贵,外门弟子拼死拼活做任务不过拿到一枚丹药,掌门千金却可以随心情赏赐手下。不过平时最多一枚一枚地赏,这次居然一连赏赐三枚,看得胖瘦二人眼红嫉妒不已。 包金芸暗暗松了口气。“谢过温师姐,温师姐善良大方,跟随温师姐做事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分。” 温玉兰勾起嘴角,“死里逃生一回,嘴也变伶俐了。但是贺师弟跟谢凤雏到底怎么回事,我从没听说他们有交情。” “就是,贺师兄怎么自甘堕.落跟一个外门弟子来往。” “那还用说,肯定是姓谢的狐狸精勾.引贺师兄。” “我早就看出谢凤雏那女人不正派,果然被我说中了。” …… 温玉兰作为高贵不凡的掌门之女,天赋也不错,唯一不如意的地方就是长相匹配不上她高贵的身份,即使在养颜丹药和精致妆容的双重作用下,只能称得上普通美人,所以看门派里略有姿色的女弟子都不顺眼,从而导致包金芸等狗腿于是为了讨她欢心四处欺凌弟子。 温玉兰早期找茬谢凤雏就是因为谢凤雏姿色上乘,等后期谢凤雏跟大师兄“眉来眼去”之后彻底演变成为不共戴天了。 包金芸领了丹药回去,彤彤欢天喜地。 包金芸打算好好研究一下修真体系,不然别说面对贺存剑这样的大杀器,就是在温玉兰另外两个小狗腿面前都像只柔弱的羔羊。 一个时辰过去,她心满意足地合上功法。 果然看不懂,或许她应该出去走走,感受一下日月精华。 “小姐要出门?天色这么晚了。” “我要去感受自然,突破瓶颈。” 彤彤大喜,“小姐要突破炼气十层了?太好了!但是今天出了这么大的事,小姐若要出门还是把护身法器带上吧。” “用法器要注入灵力?我现在灵力不足,方才修炼耗尽了。” 彤彤取来一团渔网似的法器。 “笨重了些,好在不用灵力,扔出去就能罩到人,虽然挡不住贺师兄,好歹能为小姐争取逃跑的时间。” 包金芸于是抱着渔网出门,找了一处人迹罕至、月光清朗的地方,重新翻开“天书”碰运气。 “这页初级功法你已经看了半个时辰。” 她如梦初醒,才意识到头顶上的树枝躺了个人,在浓密树影的遮掩下依稀辨认出修长的男子身段。 “你是哪位师妹?” 她举高渔网遮脸,瓮声瓮气:“不打扰师兄,我走了。”转身就走。 “啪”的一声扇面打开的声音,一阵大风从身后猛烈袭来,她察觉到危险却躲不开,被大风扇出去,狠狠砸在地上。 -- 第4页 眼泪迸出来,五脏六腑痛得仿佛移位。 “新入门的小师妹?哎呀抱歉。”树上的人一跃而下,将她扶起来,与她打了个照面,忍俊不禁,“小师妹这妆容挺别致。” 她呆若木鸡。 月色如织,布上一层柔和的滤镜,眼前的男人俊美非凡,上挑的丹凤眼中水光潋滟,仿佛含着无尽的柔情蜜意,眼角的小小泪痣更添蛊人意味,加上金丝织嵌的紫袍和软玉腰带,他的身份昭然若揭—— “宿……师兄?” “小师妹才入门就听说我了?”他翘起嘴角,眼眸半搭着瞧她,不知勾人还是勾魂。 “是,宿师兄名声如雷贯耳。”她不着痕迹地退离他的搀扶。“宿师兄好。” 他因她的动作眉头一挑,法器扇子给自己胡乱扇了两下,忽的以扇掩面凑近她,一双盛着蛊人漩涡的深眸一瞬不瞬地注视她。 “小师妹似乎有些面善?” 她讪笑,避开他探究的目光。 他也往后与她拉开距离。 “无论如何是我害小师妹受伤,小师妹想要什么补偿,力所能及的师兄都满足你。” “不必了。” “不必?小师妹是没看清师兄的脸?还是没听说过师兄炼丹的本事?” “看清师兄的脸,师兄就会以身相许吗?” “那倒不会,但可以给你多看两眼。” 眼前的宿钰显然是无害的,只是一个爱调.戏小师妹的风.流师兄,但她脑海中不期然闪过小说中他母亲遗像被撕毁时对他疯狂情态的描写,心脏陡然一跳。 “那我可不可以向宿师兄要一个承诺吗?” “海誓山盟可不行。”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哪天不小心得罪了宿师兄,希望宿师兄对我尽可能……手下留情。” “你打算欺师灭祖还是叛出门派?” “当然不是,我对师门的忠诚天地可鉴日月可昭。” “那好,我答应你。”他爽快地摸出一块双鱼吊坠扔给她,“当是承诺的信物。” 她虔诚地将保命信物收好。 “回归正题,你看这初级功法这么久,莫不是看不懂?” 她无奈点头。 “想不想要师兄给你点拨一二?” “……想。” 直到天边初曦,绵密的云朵铺散开来,包金芸才打着呵欠回到住处。 她终于学会如何引气入体、运转灵力了,这感觉跟做梦一样不可思议,但她现在不想修炼,只想跟床贴贴,用传统睡眠来恢复精力。 做着跟家人一起包饺子的美梦,忽然一个锤子从天而降将美好画面砸得稀碎,她骤然惊醒,来不及回味伤感,身体不由自主地动起来。 她就像傀儡一样起床穿衣,循着昨日刚走过的路线前往温玉兰住所,四五个侍女正在给温玉兰梳妆打扮,胖瘦二人一见着她就开始冷嘲热讽。 她张嘴,说不出话。 “行了,今天是那个姓谢女人的拜师会,我不想看到她拜到好师父,你们明白我的意思?”温玉兰冷冷道。 胖瘦二人立刻拍着胸.脯保证,她也跟着机械点头。 随后四人移步清风殿,空旷的大殿内灯火通明,所有有资格收徒的长老已经就坐,他们又分别带着自己的亲传弟子,阵势浩大,足见对新内门弟子拜师的重视。温玉兰四人也走到其中一位长老身后,齐声喊“师父”。 谢凤雏跪在下首。 包金芸转动眼珠子,发现了贺存剑,但没见着宿钰和传说中霁月清风的大师兄。贺存剑也注意到她,冷冰冰的眼中全是杀气和警告。 大殿内人不少,但气氛一派肃穆沉静。 猝不及防的,包金芸在这时开口:“怎么能让这种弟子进入内门?” 所有人目光齐刷刷看向她。 “她根本不是靠自己的实力取胜,否则怎么会连我随便一掌都顶不住?”得意嚣张。 谢凤雏猛地抬头,满脸愤怒。 贺存剑站出来,“随便一掌?我看你分明用了全力!” 包金芸脸涨得通红,俨然被人反驳时无言以对的羞愤模样。 就在这时,清风殿大门打开,青羽派的掌门温敬元与首徒萧亦尘一前一后走进来。 温敬元须发皆白,着青布长衫,一身端庄大气、仙风道骨。 萧亦尘一袭月牙白锦袍,眉目清俊,唇角含笑,如芝兰玉树、水墨丹青。 “何事如此热闹?” -------------------- 作者有话要说: 继续求收藏啦啦啦~ 第3章 在掌门宣布收谢凤雏为徒的那一刻,包金芸浑身的桎梏消失了,上一秒她还面色狰狞地瞪着谢凤雏,下一秒所有表情垮下,脱力般倒在地上。 然而无人施舍目光给她。 纷纷上前祝贺谢凤雏,温玉兰也皮笑肉不笑地恭喜两声,一转头就沉下脸,头也不回地离开,胖瘦狗腿赶紧跟上去,临走前幸灾乐祸地瞥了一眼包金芸。 由于包金芸近乎无耻的胡搅蛮缠,一向不偏颇师弟妹的萧亦尘主动开口为谢凤雏说话,而掌门一来欣赏谢凤雏的天赋和性格,二来因为包金芸是自己女儿的人,惹出这样的难堪心中有愧,顺水推舟收谢凤雏为徒。 “小姐冲动了,我们已经多拿到丹药,这次可以不用那么冒险。”彤彤心疼失魂落魄的自家小姐,又安慰说:“但小姐不要难过,你这么做都是为了少爷,一定能感动老天爷,保佑少爷快快好起来。” -- 第5页 包金芸一言不发。 没过多久,温玉兰派人传唤包金芸。 不但间接导致谢凤雏拜掌门为师,还连累温玉兰这个主子颜面扫地,这次传唤怎么想都没好果子吃。 “不然小姐这次就托病吧。” 她摇头。“躲得了初一,躲不掉十五。”最坏的结局,是躲不过死亡。 依旧是昨日熟悉的殿堂,温玉兰高居上首,胖瘦狗腿左右护法。 “跪下。”温玉兰冷冷道。 包金芸迟疑了一下,温玉兰当即盛怒,扬手射来两枚灵力团,打中包金芸的膝盖上,她摔了个狗吃屎。 俩狗腿放声大笑。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温玉兰犹不解气,将手中茶盏砸向她。 她只来得及避开正脸要害,肩膀被茶盏砸得结结实实,滚烫的茶水仿佛千万根针扎进皮肤,她惨叫出声。 耳边的笑声更加刺耳。 她咬牙爬起来,矛头对准胖瘦狗腿:“你们除了笑还会什么?起码我敢在所有人面前针对谢凤雏,你们连个屁都不敢放。你们真心在为温师姐做事?怕不是借温师姐的威名给自己谋好处罢了。” 温玉兰冷眼看向二人。 二人吓得噗通跪下,大喊冤枉:“温师姐千万不要听这蠢货挑拨离间啊!” “你们竟然觉得温师姐会被我一个蠢货挑拨离间,你们莫非觉得温师姐很蠢?” “没有没有……” 温玉兰扬手就扇二人巴掌,鲜红的蔻丹划过娇嫩的皮肤,留下狰狞抓痕。 二人捂着脸磕头求饶。 包金芸恭恭敬敬说:“今天的事错全在我,无论温师姐怎么罚我都认,但温师姐万万不可错过这个好机会。” 温玉兰皱眉问:“你什么意思?” “这件事不能让黄珊珊和喻明月知道,否则以她们的大嘴巴一定会传得沸沸扬扬。” “你胡说八……” “你们两个滚出去。” 包金芸左右看看,像是在防备周围侍女一样,小跑到温玉兰跟前,压低声音说:“今天这件事我惹大师兄不高兴了,我没什么,但对温师姐来说恰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你说大声点。”温玉兰说着主动靠近她,想听得更清楚。 “以前温师姐去找大师兄,大师兄总说希望温师姐把心思多放在其他同门身上,才有掌门女儿的气度,正好趁今天这个机会,温师姐把我带去大师兄那里负荆请罪……” 一边说话,匕首缓缓滑出衣袖,被她抓在手上。 她如今陷入无法更改的剧情,不出意外逃不过一死。 她不想死,只能尝试最极端的办法,如果剧情的关键人物死亡,她是不是就能逃脱死亡结局?所有关键人物中,温玉兰最方便她下手,也因为是恶毒女配,她下手的时候不会有那么重的负罪感。只要能活下来,后半辈子行善积德也好,良心煎熬也罢,她都愿意承受。 刀尖在距离温玉兰一寸的位置停下来,不是因为温玉兰有什么护身法宝阻碍行刺,而是包金芸自己的手失去控制,无法再用力。 她瞬间明白了。 原来剧情不可改,人物也不可杀。 众目睽睽下,包金芸被温玉兰押到萧亦尘的洞府。 “温师妹,你这是做什么?”萧亦尘心平气和地问。 “包金芸今天在众位师叔师伯前放肆无礼,这都怪我约束手下不利,故而特带上她一起来向师兄请罪!”正义凛然。 “不是需要大张旗鼓的事,不过你有这份心难能可贵,有几分掌门后继人的样子了。” 一句小小的肯定就让温玉兰受宠若惊,无暇去深究这句话隐含的其他意思,急迫表衷心:“萧师兄,我以前太天真,不知道约束手下,但我保证她们的所作所为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都怪我太相信她们了,今天才看清包金芸的真面目,我一定会好好惩戒她,让她再也不敢胡作非为。” “温师妹打算如何?” “把她丢进迷障林,关个三天三夜再说。” 迷障林位于青羽派后山,那里有与筑基期实力相当的妖兽和致幻的迷雾,是筑基弟子极佳的试炼之地,但炼气期弟子进入那里必死无疑。 萧亦尘看向包金芸,她低着头,面上无悲无喜,好像已经看透了生死,丝毫不为自己的命运担忧。 他说:“有弟子正在迷障林中历练,不宜干扰,就让她在此跪上一天,小惩大诫。” 大师兄和温师姐联手惩罚包金芸的事很快在门派中传开,许多弟子赶来指指点点、嘲笑奚落。再没有比恶人伏诛更令人畅快的事了,可惜包金芸表现得太平静了,若她此时暴跳如雷、无能狂怒就更有观赏价值了。 “大师兄,包金芸问跪完一天了可不可以走。” 萧亦尘才想起外面还跪了个人。 他原以为包金芸用不了多久就会受不住大吵大闹,不想这一天过去竟跪得如此没有存在感。 “让她走……等下,我去看看。” 跪了一天的包金芸仿佛一根被雨水打蔫的烂菜叶,支着身子摇摇欲坠。 “你可知错?”萧亦尘走到她面前问。 她头也不抬道:“我知错。” “错在哪?” “太多了,数不过来。” 他无言以对,过了一会儿道:“你应当珍惜当下,不要在无谓的事情上浪费精力,这份精力若放在修炼上当事半功倍。” -- 第6页 “大师兄把跟我废话的时间放在修炼上也当事半功倍。” 周围的弟子顿时怒了。 “包金芸,你怎敢对大师兄这般无礼?” “冥顽不灵,你这种弟子存在就是给青羽派抹黑!” “应当逐出门派!” …… 群情激奋。 她扯了扯嘴角,“我也觉得自己应该被逐出门派,求求你们快把我逐出去吧,大恩大德感激不尽。” 众人被她的无耻惊呆了,温师姐都放弃她了,她怎么还这么有恃无恐。 “你随我来。”萧亦尘转身。 修真者体质比普通人好,她强撑着站起来,踉踉跄跄跟上萧亦尘。 萧亦尘的洞府背面是一片小竹林,竹林里有一潭小温泉。别问她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萧亦尘中情毒后跟谢凤雏酱酱酿酿就是在这地方,当时的意境相当美丽。 他指一张竹椅让她坐,自己则在不远处的另一张竹椅坐下。 “为何针对一名普通的外门弟子?” 她一边揉腿一边答:“原因可多了,她天赋好,长得那么漂亮,如今还成了掌门的徒弟。” “你这是夸奖谢师妹?” “我嫉妒她。” 他笑了,“倒也直白。包师妹既是通透之人,该明白这种表达嫉妒的方式于事无益,不如用心修炼,勤能补拙,天赋不会决定一切。” “大师兄自己是天灵根的天才,却告诉我一个三灵根的靠勤快修炼就能超过单灵根,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嗯,你说的或许有理,但是执念太深易入魔道。” “大师兄这是让我认命的意思了。” 见她完全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态度,给人感觉莫名的可怜,对她在拜师会上胡搅蛮缠的厌恶倒是减轻了些。 “包师妹,你若有难处说出来,我或许能帮上忙。” 她的神色有所松动。 “如果未来我得罪了大师兄,大师兄可以饶我一命吗?” “我不为未来的事情承诺。” 她心底一凉,那就是说未来他想杀她的时候绝对不会手软。他对自己或许没有太大的私怨,但等到他以后对谢凤雏情根深种,自己再继续作死与谢凤雏作对,他干掉自己的可能性很大。 “包师妹目前就没有难处吗?”功法、法器、丹药,乃至修炼瓶颈,只要她提出来,他或多或少能帮上忙。 “目前……我有一个弟弟,他似乎得了重病,如果大师兄愿意帮忙,包家会对你感激不尽。” 在此之前,萧亦尘对包金芸的印象是一个狐假虎威、欺软怕硬的女弟子,他一向不喜这类人,拜师会上发生的事情更让他从不喜上升到厌恶。但很神奇的是,和她面对面交谈后,他对她竟然有所改观,尽管她对他这个大师兄表现得毫无敬畏之心。 不到一天,包家的情况传到他手中。 落魄的修真家族,现依附温家属地生存,包金芸的弟弟包银泽根骨被毁、恶疾缠身,全靠包金芸从门派拿回丹药续命。 包金芸从不接门派任务,唯一可能拿到丹药的途径就是温玉兰。 想起包金芸那双清澈通透的眼眸,他直觉事情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若说温玉兰指使她做那些事,他其实不会不相信,毕竟…… “不好了大师兄,包金芸跑去谢师妹那里闹事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吧hh 第4章 两剑相撞带起一串刺眼的火花。 其中一把剑不堪重负,“铮”的一声断成两截,剑的主人谢凤雏被打飞出去。包金芸立在原地,居高临下又不屑地望着她。 尽管谢凤雏的天赋胜过包金芸,此时炼气七层修为的她还不是炼气十层包金芸的对手,而且包金芸的灵剑质量也远胜于她的。 “包金芸,你为何一再针对我?”她愤怒质问。 “呵,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水性杨花的臭女人,不要以为被掌门收为徒弟就能爬到我头上,今天我就来好好教你怎么做师妹!” 这时一道剑气疾飞而来,直接将包金芸的灵剑震成数截,把她整个人打飞出去几十米。 贺存剑杀到。 贺存剑筑基后期,捏死包金芸就跟捏死蚂蚁一样容易。事实上,他现在的眼神就充分表明他想像捏死蚂蚁一样捏死她。 “包金芸,你真是死不悔改。”他一边说一边扶起谢凤雏,关切地问:“你没事吧?” 包金芸气急败坏拿剑指他:“贺存剑,你居然因为这个臭女人跟我作对,果然物以类聚,你们都是上不得台面的贱民,就该通通滚出青羽派!” 周围的弟子们倒吸一口凉气,包金芸真的疯了。 谢凤雏也就罢了,贺存剑天生剑体,是千载难逢的剑术天才,在门派内非常受重视,早期也有嫉妒他天赋的同门嘲讽他出身,无一例外被他摁在地上摩擦,面子里子全失,加之他的师父极其护短,他违反禁止内斗的门派规定从没被惩罚过,那以后再没人敢嘲笑他的出身。 贺存剑闻言脸色沉下来,“包金芸,你找死我成全你!” 就在这一瞬间,包金芸的身体恢复控制。 得知死路一条的时候她也想过早死早超生,但等到杀气真正冲到面前的时候,她不争气地拔腿就跑,一边跑一边大喊“救命”,撕心裂肺。 -- 第7页 剑气将她前方的道路劈出一条深沟,她腿一软跪在地上。 “我错了!对不起!别杀我!” 剑尖顶在她脖子上,在她惊惧的目光中慢慢向右划动,温热的血液一点点沁出伤口,贺存剑英俊的脸上写满快意和疯狂。 看热闹的弟子们这才意识到不对,贺存剑这是真要下死手啊?这还了得!纷纷大喊他住手,但贺存剑哪里听得进去,剑口刺得更深,鲜血刹那间涌出来。 按照剧情包金芸不会死,但这一刻她真的觉得自己必死无疑了。 忽然“铮”的一声,贺存剑的剑被一把折扇弹开,那折扇在空中旋了个圈,回到主人手中。 “宿师兄!”门派弟子惊喜大叫。 宿钰摇着扇子走上前。 “贺师弟怎么这么大火气,要不要师兄借你扇子扇一扇?”低头看见包金芸的伤口,俊眉微蹙,拿帕子给她捂住伤口,浅色的帕子瞬间被鲜血染红。 贺存剑不悦道:“宿师兄不要多管闲事,这是我跟她之间的恩怨。” 宿钰给包金芸喂下一颗丹药,哄说:“疗伤的。”她不假思索咽下去。他笑:“这么相信师兄,万一是毒药呢?到底做了什么事惹得贺师弟这般生气?” 包金芸感觉体内的血气在快速恢复,外伤带来的疼痛也在迅速消退,唯独贺存剑的杀气依然如芒在背。“我是为了……帮助贺师兄。” 贺存剑大怒,“众目睽睽之下你也敢撒谎?” “我确实对谢凤雏说了过分的话,还打断她的灵剑,这是我的错我承认,全是因为我嫉妒她。” 如此直白的解释倒让贺存剑一时无言以对。 “但是上次大师兄和温师姐已经惩戒过我,我认识到因嫉妒而发泄是最愚蠢且无用的方式,我也反省了之前的事,想补偿你们。” “这就是你的补偿?” “我身无所长,也拿不出像样的赔礼,好在我之前就发现到贺师兄喜欢谢凤雏,希望贺师兄早日达成所愿,谢凤雏也能有贺师兄这样顶天立地的男人做依靠。但贺师兄迟迟不表白,谢凤雏也不知贺师兄的心意,我心里着急,想在后面推你们一把,故意制造英雄救美的机会给贺师兄……” 贺存剑瞠目结舌,且越听脸越红,时不时紧张又惶然地向谢凤雏瞥去一眼。“你胡说八道,没有这回事,我对谢师妹只是欣赏……” “同时我也看出来了,贺师兄还不能正视自己的感情。我说的那些嘲讽你的话,固然难听,也是为了告诉你喜欢谢凤雏的原因,你们是同一类人,所以惺惺相惜、彼此欣赏,缘分这种东西稍纵即逝,我不希望你们因为错过彼此将来后悔……” 贺存剑发誓她绝对在胡说八道,她方才的行径绝对不可能出于这样的原因,她辱骂他时他能明显感受到她眼中赤.裸裸的恶意。但是看周围人的表情,竟然大多数被她说服了,反过来用一种慈爱的目光看着他和凤雏。 “可笑!我从没听说帮忙要靠打斗和辱骂。” “那是因为我清楚,我之前的所作所为,贺师兄应当恨我入骨。我如果正常劝说,你非但听不进去,还会认为我在嘲讽你,那不如给你们下一剂猛药,反正我已经声名狼藉,不在乎名声再更差一点。” 她这女人!分明在胡说八道,他却词穷不知如何反驳,要不是宿钰挡在她前面,他一定要捅穿她那张信口雌黄的嘴巴,再砍掉她长嘴的脑袋。 他恶狠狠道:“包金芸,今天事不会就这么算了,你最好不要露出马脚,否则我贺存剑发誓,必将你挫骨扬灰。”一字一句,杀气迸发。 包金芸毛骨悚然,缩到宿钰身后装死。 “好了贺师弟,你这么凶会没有女人缘的。”宿钰打圆场,“快把你心爱的谢师妹带去疗伤吧。” “心爱”二字让贺存剑顿时杀气全泄,涨红了脸,“宿师兄不要胡说。”狠狠瞪了一眼包金芸,把谢凤雏带走。 “要不要师兄的肩膀借你靠一靠?”宿钰问包金芸。 她莫名其妙,“为什么?” 他摇着扇子,一脸高深莫测,说:“你喜欢贺师弟吧?” 她惊悚脸。 “你喜欢贺师弟,所以嫉妒那位师妹,爱而无望,干脆做恶人撮合他们,也好让自己彻底断了心思,师兄说的对不对?” “……” 言情小说看多了吧哥。 宿钰向她伸手。 “谢谢。”她刚准备撑着他的手站起来,他突然把手缩回去。“……宿师兄什么意思?” “扶师妹一把不是不行,但这之前先把信物还给我。” “为什么?” “我今天救师妹一命,算是兑现了上次的承诺,信物自然该还我了。” 刚刚死里逃生的包金芸马上想起来,下次的踩雷对象似乎就是面前这位大哥,从贺存剑今天的凶残表现判断,下次宿钰发起疯来恐怕不逞多让。 “那不一样,那时说的是宿师兄自己对我手下留情。但宿师兄今天的救命恩情我铭记在心,下次……”下次就是仇人相见了。她咽了口口水,“下次一定结草衔环……如果我还活着的话。” 他歪头打量她,“包师妹说话玄妙得很。”将她扶起来,“那好,我等你的结草衔环。” ※ 彤彤看见包金芸脖子上的伤口,大骇,一边流眼泪一边给她处理伤口。 -- 第8页 包金芸闭眼回顾今天的事,忽然发现一个盲点。 救她的人是宿钰,但小说中似乎没有提及这样的情节,早期的剧情她还算有印象,加上宿钰这样的重要人物,如果出场了她不可能忽略。 第一次贺存剑要杀她,因为女主不在场,所以一笔带过,不知道包金芸最后怎么得救。但这次女主在场,应该有比较详细的描写,那小说中的包金芸本来是怎么得救的……她想起来了!是女主亲自拦住贺存剑,说不值得为包金芸这样的恶人脏他的手! 等等,贺存剑今天都快把她的脖子划断了,谢凤雏还倒在距离他们几十米远的距离,远水根本救不了近火,要不是宿钰突然出手她真的会没命。 这个小说世界未免太恶意了,不让她躲避剧情也不让她杀关键人物,但真正走剧情,人命关天的时候反而出岔子,真的不怕她这个工具人提前死翘翘影响剧情发展吗? “咝!” “疼吗小姐,对不起,我再轻点。” 她的目光落到彤彤脸上。 这个红着眼睛给她敷药的小丫头是小说中提都没有提到的路人甲,现实中却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物,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不止彤彤,她在这里接触到的每一个人都不是思想单纯的纸片人,无法用小说的刻板印象看待。 也许小说中的宿钰今天也在场,只是没有出手相助,而今剧情有所变化,大概率是因为自己之前与宿钰的一面之缘,他欠自己一个承诺,才出手救了自己。 小说中的宿钰即便不坏,绝对不是乐善好施之辈,涉及他母亲的时候甚至有点疯批。 这么说来,剧情不是完全不能改变,只是不能由她来改变。她作为外来的灵魂,被这个世界的某种规则束缚住了,不能大刀阔斧地破坏剧情,但也许可以从细微处着手,积微成著,最后扇出蝴蝶效应? 宿钰作为未来杀她的潜在凶手之一,今天却能凭借私交救下她的命,她如果跟所有潜在凶手都打好关系,到时候是不是就可以对她网开一面了? 豁然开朗! 眼前阴霾散尽,她突然有了无限求生的信心。 第5章 贺存剑练剑结束,毫不意外在洞府后方的拐角处看见一壶冒着热气的茶,茶壶下垫着一张纸——《茶水口味调查表(九)》,罗列他对今日茶水的评价,例如偏清、偏浓、浓淡适宜;偏烫、偏凉、冷热适宜…… 他的嘴角不由自主翘起,又怕被人发现似的,飞快抿成一条线。 不知哪位师姐师妹最近一直给他送茶,虽然没有落款,但是从娟秀的字体和细致的品味来看,必定是个体贴温柔的女弟子无疑。 今天的调查表和往日略有不同,最下面多了一行字,问他是否有想吃的糕点或者其他食物,是否有难处需要帮忙。 他已经辟谷多年,送茶的可能是入门不久的小师妹。 他一边喝茶一边填写调查表,在最后一个问题的时候略微犹豫。 他不吃五谷杂粮也不需要帮忙,但这个问题似乎是小师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提出的,要是自己简单否决了,她会不会怀疑自己在嘲讽她自作多情?心思柔软的小师妹会不会因此难过哭泣? 这么一想,他心底涌出无边的愧疚。 不如就虚构一个难处请她帮忙,不能太难,那样会让她觉得自己刻意刁难她,也不能太简单,她会觉得自己笨得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 包金芸收到《茶水口味调查表(九)》,皱眉,贺存剑怎么这么难伺候,一壶破茶改进多少回了还不给满分评价。 偏浓、偏凉、茶叶偏圆、茶沫偏多……他认真的还是耍她?还有最后一行,说他衣服鞋袜都破了是什么鬼,门派明明无偿提供了。 彤彤弱弱地举起篮子,里面果真装了一套衣服鞋袜。“小姐,我实在不善缝补……” 她亲眼见识过彤彤将一个指甲盖的破洞缝补出歪七竖八的鲨鱼齿,不能指望。 一边捏着鼻子给贺存剑的衣物缝补,一边反思自己的作战方式是不是有问题。 太迂回了,贺存剑甚至不知道她是谁。但也没办法,她只要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就会被他的杀气插得千疮百孔,毫不怀疑再靠近一些就会被他的剑插得千疮百孔,若是自爆身份送茶他肯定要怀疑她在茶里下毒然后洒她一脸。 叹气。 温水煮青蛙,最后不知道是青蛙先熟,还是水先被蒸干。 “小姐,我探听到消息,宿师兄还没出关,大师兄今天去外门给弟子讲课,回去后不见踪影。”彤彤说完瞅了她好几眼,期期艾艾地问:“小姐的目标……到底是哪位师兄?” “都是。” “啊?” 萧亦尘目前危险性最小,后续貌似没有针对性的踩雷情节,但只要自己继续针对谢凤雏,间接踩雷不会停止,等他对谢凤雏感情越深,间接踩雷效果越可怕。宿钰……撕画剧情好像发生在谢凤雏首次外出历练前,本来想在这之前多积累积累感情,结果人倒好直接闭关去了,难怪他在小说正式出场前一点风声没有。 时间紧迫,她打算去萧亦尘的竹林碰碰运气,路过任务堂的时候被一个外门弟子叫住,小心翼翼地问她愿不愿意一起出去做个任务。 “你认得我?” -- 第9页 “是内门的师姐。” 外门弟子着统一的土黄色服饰,内门弟子则不拘着装。 “地点不远,就在门派外几百里的一片树林,采一百只紫苏菇,紫苏菇周围有些低阶妖兽徘徊,我们担心应付不来,想请师姐帮忙……我们只想完成这个任务,任务奖励都归师姐。” “我建议你们接些应付得来的任务。” 外门弟子眼中的光瞬间黯下来。 “打扰师姐了。” “……不太远的话陪你们走一趟也可以。” “谢谢师姐!” …… 包金芸一剑劈死手臂大小的妖蝶,妖蝶腹部的毒粉撒出来,她捂住口鼻飞快后退,几粒毒粉落在她的衣服上,瞬间腐蚀出黑洞。 这种妖蝶是紫苏菇的伴生妖兽,以紫苏菇为食,也是采摘紫苏菇的最大障碍,擅毒、皮薄,炼气十层修为的包金芸可以轻松对付。 五六个炼气二三层的外门弟子蹲在附近,七手八脚地采蘑菇。 还有几只妖蝶徘徊在外围虎视眈眈,惧于包金芸不敢靠近。 “够数了吗?” “还差十三只。” “可这一片的都采完了。” “啊你这几只采坏了不能用,根须都断了!” …… 包金芸问:“要不要再往里走一段,我看前面好像还有些。” “可是任务堂的师兄交代过最多只能到这里,再往前走可能会碰上变异的妖蝶,没有炼气大圆满的实力最好不要对上。” 包金芸炼气十层,与炼气大圆满只差了一个级别,但她实际能发挥出来的实力最多炼气七八层。 “那还是稳妥起见,等两三天蘑菇长出来再来摘。”她带头往外走。 就在这时,周围的妖蝶突然发难,群起攻向走在最后的女弟子,女弟子吓得大声尖叫,慌不择路逃窜进林子深处。 “胡师妹!” “你们别动,我带她回来!” 包金芸独自追上去。 等她杀死妖蝶,安抚住受惊的胡师妹,才注意到环境变化,四周围全是遮天蔽日的大树,视线昏暗,阴风带动四面八方的浓密树叶沙沙作响。 “师姐你看,好多紫苏菇!”胡师妹惊喜大叫。 满地密密麻麻的紫苏菇,一只赛一只圆润肥厚,在昏暗的环境中散发幽幽紫光。 包金芸看见这一幕心脏差点骤停,抓住胡师妹就往外跑。 “呼惚——呼惚——” 扇动翅膀的声音从身后急速逼来,她一把推开胡师妹,转身用剑架住来物——近乎半人身大小的妖蝶,两边花纹诡异的翅膀展开来,毒粉簌簌洒落。 “是变异妖蝶!怎、怎么办,完了……”胡师妹喃喃。 毒粉落到包金芸身上,衣服顷刻间腐蚀出大量黑洞,落到皮肤上的带起烈火灼烧般的剧痛。 “分开跑!” 变异妖蝶毫不意外追着包金芸而去,她往逆风的方向跑,尽量避开毒粉攻击,看准机会刺向变异妖蝶鼓囊囊的腹部,不料这一举动刺激到变异妖蝶,疯了似的向她攻击,她左右支拙,很快落于下风。 变异妖蝶突然放缓攻击,几只紫苏菇从它身上滚下来,竟是胡师妹在后面用紫苏菇砸它。紫苏菇对妖蝶来说是宝贵的食物,它大受刺激地扑向胡师妹,包金芸抓住机会再次狠刺它的腹部。 变异妖蝶腹背受敌,被两人用轮流拉仇恨的方式硬生生磨死。 胡师妹突然倒地昏过去。她相对变异妖蝶处于下风口,被大量毒粉灼了一身,不但严重中毒,全身肌肤黑紫交加,气息奄奄。 包金芸赶紧把人背出树林,等在外面的同门纷纷跑上来帮忙。给胡师妹喂下解毒丸后,她的气息渐渐平稳下来。 包金芸也咽下一颗解毒丸,找地方洗掉身上的毒粉,灼烧般的疼痛终于退下去。 她将变异妖蝶的尸体也捡回来了。 她看这毒粉挺厉害的,打算保存一些下来以备不时之需。 搜刮毒粉的时候,变异妖蝶的腹部突然动了一下,吓得她魂飞魄散。 妖蝶的腹部慢慢裂开一个口子,滑出一枚拳头大小的卵,跟浆糊一样浑浊,不成形状,表面还有累累剑痕。 这样捅都没死? 她记得妖兽蛋卵之类的好像可以滴血认主,拥有一只变异妖蝶相当于拥有用不完的毒粉,心里蠢蠢欲动,滴了一滴血在卵上面。 这一刻,她感觉到自己跟面前的生物建立起玄妙的联系。 卵慢慢化开。 她甚至做好里面爬出一只毛毛虫的准备,看见的却是一把手指大小的……剑。 剑身散发淡淡的莹光,给人非常圣洁的感觉。 她观察了好一会儿,确实是一把剑,小心拿起来,注入灵力,剑身迅速伸展,变成正常剑的大小,随意挥了两下,明显感觉到这把灵剑品质不凡。 心潮澎湃。 这奇妙的际遇仿佛预示着她从此将披荆斩浪,重获新生。 …… 过了两日,胡师妹伤愈,林子里的紫苏菇也重新长出来,一行人再次前往采蘑菇。 包金芸从发髻中抽出小剑,手一甩化作正常灵剑,刺向妖蝶。 “噗呲——” 灵剑轻松穿透妖蝶的身体。 很锋利、很好用,她很满意。 -- 第10页 变故突生! 被穿透的妖蝶以肉眼可辨的速度萎缩干瘪,最后化作一抔灰被风吹走。 她飞快甩开灵剑。 “怎么了师姐?” “咦,师姐换了新剑?好漂亮。” …… 她惊魂未定。 这剑不对劲,简直、简直像抽走了妖蝶的全部生命力,餍足似的在剑身上浮起淡淡的莹光,好一会儿才消退。 本着科学求证的态度,她大着胆子捡起剑又杀了两只妖蝶,无一例外被迅速抽干、化为灰烬…… 这哪里是捡到宝,分明是邪物啊! 还尤其符合恶毒女配的配置,到时候不但不会给她带来新生,反而拖下更万劫不复的地狱。 她果断将剑就地掩埋。 goodbye forever! 回到门派,她躺在床上休息的时候感觉到背部硌到什么硬硬的东西,摸出来一看,赫然是已经被她埋葬的小邪剑。 她全身鸡皮疙瘩冒出来。 不死心地又往外丢了几回,无一例外回到身边。经过滴血认主,她已经跟这邪物深度绑定,再也丢不掉了。 小剑似乎感应到主人内心的崩溃,飞起来贴上她的额头。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剑:主人,感动吗? 主人:不敢动,不敢动…… 第6章 包金芸的识海中浮现一套功法——《修灭冥书》。 注曰:此功法大成后当有毁天灭地之大能。 “呵,想蛊惑我练邪功,然后走火入魔成为你的走狗吗?做梦,这种坑人套路我见多了。” 识海中的《修灭冥书》淡化消失,取而代之浮现的是《天仙决》。 注曰:此功法大成后当不老不死,成为天下第一美人。 “呵,谁知道是不是要把我变成一具行尸走肉的漂亮躯壳,邪功就爱玩这种文字游戏,我清楚得很。” 《天仙决》龟裂散开,紧接着浮现出散发幽幽紫光的《陀罗媚法》。 注曰:此功法大成后当魅力无限,任何男人都将成为裙下之臣。 “就是那个吧,修炼的同时要日日用年轻女孩子的血泡澡,一旦停止就会被反噬枯竭,到时候我放血泡澡,你抽走她们的生命力,如意算盘打得好响。” 《陀罗媚法》闪烁了几下,最终没有出现新的功法,而是直白地问:你想要什么? “想发现我的弱点对症下药?哼,死心吧,我不干与虎谋皮的傻事。” 小剑“啪嗒”掉到地上,被她一脚踹进床铺下面。 …… 在小说中,萧亦尘唯一暴露的癖好就是喜欢可爱的毛茸茸,但身为大师兄的威严不允许他放纵自己的喜好,而谢凤雏的灵宠恰是一只站能打架躺能卖萌的毛茸茸,于是成为后期二者感情升温的大利器。 包金芸没有灵宠,抓来一只普通的小兔子,蹲守在萧亦尘的小竹林。 她的计划是:装作追兔子到这里,无意撞见萧亦尘,见他好像挺喜欢兔子,大方把兔子送给他,他应该不会马上收下,她搬出向他请教功法的借口,感激他再次送出兔子,由此打下良好关系的第一步。 鞋底碾过落叶的轻微咯吱声传来。 她立刻往声源扔出兔子,兔子也非常善解人意地一头撞上来者的黑靴。 清风俊朗,衣袂飘逸。 萧亦尘捏着兔子的后颈将它提起来。看向她,“包师妹。” 她一脸惊慌失措地追上来,“对不起,大师兄,我的小乖突然跑出来,没想到冲撞了大师兄。” 萧亦尘慢慢走上来,将兔子放在她手中。“何不养只灵兔,这小东西陪伴不了你多久。” 这是他看不上这种小东西的意思? 害,出师不利。 “大师兄说的是,我会考虑的,大师兄再见。” “包师妹,等下。” 他领她到竹屋后方的院子。 只见院子的左右两边各搭建了一面竹架,架子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竹笼,里面全是各种毛茸茸的灵兽。 他走到一只灵兔前,嘴角弯起如沐春风的笑容,在它脑袋上撸了两把,然后提着竹笼到包金芸面前,说:“八尺兔温顺可爱,一向得女修士喜爱,这只还未认主,包师妹带回去吧。” 小说里可没有提到他私藏了这么多毛茸茸啊,为什么他后来见到谢凤雏的毛茸茸还一副久旱逢甘霖的模样,啊,她明白了,他根本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打着喜爱毛茸茸的名义与谢凤雏亲近,心机男一个。 “谢谢大师兄,但是无功不受禄,我不能收。” “我听说了,你护送几个外门弟子做门派任务,还救了一位师妹的命。”他微微一笑,撸过灵兔的手在她脑袋上拍了拍,“你做的很好,这是大师兄给你的奖励。” 他怎么会知道这种小事? “说实话,你从我这里离开后,又去找谢师妹的麻烦,我以为你终究不知悔改,对你很是失望。但许是贺师弟打醒了你,你外出一趟,与你同行的弟子们都对你赞不绝口,说你是个热心善良的师姐,一路护他们周全,不让他们涉险。我不赞同过分呵护后辈的做法,门派任务的目的本就是为了磨炼他们,但这么做的是你,让我不禁有些惊喜和欣慰。” “……” 他再次拍拍她的脑袋,笑意温和,“我信你的本性不坏,你家中的事情我会尽力相帮,以后专心修炼,不要再跟着温师妹胡闹了,回去吧。” -- 第11页 她抱着灵兔回到住所。 “好漂亮的兔子,小姐从哪抓的呀?”彤彤叽叽喳喳,“灵兽得吃灵草呀,我们得开辟一片灵田种灵草了,小姐,我可以去喂兔子吗?” 她把灵兔给彤彤,彤彤欢呼雀跃地跑出去。 她撑着下巴反思,不能因为自己了解大致剧情就掉以轻心,现实中存在的变数太多。原本设计给予的一方反变成被给予,以后萧亦尘若是想杀她恐怕更不会有顾虑。 但也不用完全气馁,起码给二人的交往打开来一道口子,她也可以学小说中萧亦尘的办法,用这只兔子去跟他拉近关系。 “嘭”一声巨响,彤彤摔进屋子。 喻明月一边拍手一边走进来,昂着下巴用鼻孔说话:“包金芸,温师姐找你。” “喻明月,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可看见了,你从大师兄那里出来。”喻明月阴渗渗道,瞥了一眼彤彤怀里的灵兔,满脸嫉妒,“这兔子难道是大师兄送你的?你吃了雄心豹子胆,竟敢勾引大师兄,你完蛋了!” 包金芸被押到温玉兰面前跪下,灵兔耷拉着长耳朵缩在她脚边。 “温师姐,我有话要说!” 温玉兰冷冷看着她。 “我包金芸对天发誓,我对大师兄没有任何非分之想,有违此誓,此生修为再难有寸进!” 在场之人皆是一震。 这对修士来说是不得了的重誓了。 温玉兰脸上的阴沉稍微消退,依然用怀疑的目光看她,质问:“你去大师兄那里做什么?这灵兔从哪里得的?” “这是……大师兄托我交给温师姐的。” 温玉兰的脸色瞬间阴转晴,“你说真的?” 喻明月急声:“胡说八道,既然是给温师姐的为什么你带回去!” 温玉兰的脸色再次沉下来。 “我原打算直接带过来,但是路上一不小心让灵兔跑了,抓回来的时候见它四肢和尾巴脏了,想洗干净再给温师姐送过来……” 殿内安静下来。 过了一会儿,温玉兰走上前,将灵兔抱进怀里,笑容明媚地抚摸,背对包金芸轻飘飘道:“自去迷障林领罚吧。” 她惊愕,“为什么?” “为什么?”温玉兰冷笑,“你这几日不见踪影,可是翅膀硬了觉得不用再依附于我了?” “不是……” “大师兄送我的东西你看护不利,罚你难道不应该?况且大师兄送我的东西凭什么让你来送,你算什么东西?” 扬手甩出一条绳子将她捆住。 是个法器,挣脱不开。 黄珊珊自告奋勇将她押去迷障林,喻明月走在后面突然被温玉兰叫住。温玉兰一边抚摸瑟瑟发抖的灵兔,一边淡淡道:“安排几个人,让她别出来了。” 喻明月顿时紧张又兴奋,“杀、杀……” “迷障林里危机四伏,她死在里面很正常,动作利索点,别被人看见了。” …… 贺存剑已经三日没收到小师妹送来的爱心茶水了,自打上次小师妹送来补好的衣物,送茶之谊仿佛美好的梦境一样消失了。 他十分后悔,自己不应该提出那样的要求,小师妹也许对他很失望。如果下次还有机会见到小师妹,他一定要解释清楚自己没有恶意,不是欺负她的意思。 心绪不宁让他无法专心练剑,他打算去师父那里静静心,路上远远看见包金芸被一个肥硕的女弟子推搡着走,他记得那女弟子也是掌门女儿的手下,平时跟包金芸一样无恶不作。就让她们恶人相磨好了,但她们去的方向似乎是后山迷障林,炼气期的去那里不是找死? 无所谓,不关他的事。 …… 迷障林有大量致幻的迷雾和筑基实力的妖兽,还未走近便能感受到树林外围涌动的危险气氛。 黄珊珊在包金芸耳边说:“蠢货,你以为你不对大师兄有非分之想就够了吗?温师姐不喜欢任何女人围在大师兄身边,何况二人单独相处。”用力一推,包金玉踉跄进迷障林,瞬间被迷雾包围。 没过多久,喻明月带了几个筑基初期的弟子过来。 黄珊珊不满:“有我一个人看着就行了,她跑不出来。” “蠢货,温师姐想让她永远出不来。” “啊?可、要是被人发现了,门规……” “不被人发现就行了,少啰嗦,你就在这里盯着别让人靠近,我们去去就回。”喻明月吃下一颗价值不菲的避障丹,带人进入迷障林。 迷障林内外像是不同的世界,树木高.耸,飘荡的雾气仿佛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头顶。 喻明月炼气十层,吃了避障丹依然浑身不适,催促其他人:“你们动作快点。”嘀咕:“就这会儿功夫包金芸跑哪去了,不会已经被妖兽吃了吧?” 迷障林越往深处迷雾越浓,越容易陷入幻觉,死于妖兽的攻击。 “不能再往前了,我们快受不住了。”一名筑基初期的弟子说。 “没用的东西,温师姐说了要亲眼看见她的尸体,完不成任务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你一个炼气期的凭什么对我们颐指气使,我们跟随的是温师姐,不是你这只狗。” “你竟敢骂我是狗?回去之后我就让温师姐把你逐出师门!” “那也要你有命回去。” -- 第12页 “你敢……” “好了!别吵了,我们的任务是杀包金芸,别被迷雾迷了心智。” …… 众人赶紧凝神静气。 第7章 包金芸的身影一闪而过。 众人大喜:“追!” 包金芸的速度竟非常快,筑基弟子们不得不御剑跟上。 “她的脚程怎么这么快?” “等等,你们有没有觉得不对劲?” “她有这么高吗?” “她是不是飞、飞起来了?” …… 一阵大风刮来,林中迷雾散开了些,众人的视线和思想瞬间清明不少,才发现这个“包金芸”根本没有脚,外衣随着大风疯狂摆动,终于不堪重负被风卷走。 “是银鳞蝶!” 半人高的妖蝶转过身正对众人,通体银白的小鳞片,有种令人不适的密集光洁感。之前被衣服压抑的双翅彻底舒展开来,一边扇动一边抖下银白色的粉末。 银鳞蝶攻击力较低,蝶粉致幻但无毒,一般筑基修士或者厉害的炼气修士都可以轻松斩杀,唯独要小心一点,不要闯入银鳞蝶群,大量银鳞蝶粉会对识海造成不可逆的伤害,令修士陷入疯狂。 “沙沙——沙沙——” 是风吹动树叶的声音吗?但风已经停了。 更像是大量翅膀齐齐扇动的声音。 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无数银鳞蝶从四面八方飞出来,无数银粉洋洋洒落,遮天蔽日。 …… 包金芸用小邪剑在树干上刻下“56”,小邪剑在她手中发出不满的嗡鸣。 她被推入迷障林后,普通灵剑划不断温玉兰的绳子,她尝试用小邪剑,竟然轻松斩断。正打算回头出去,远远看见喻明月带了几个筑基弟子进来,直觉来者不善。脱下外套绑在一只落单的银幻蝶身上,希望把喻明月那群人引走。 计划很顺利,但她在躲避喻明月等人的过程中迷路了,她的方向感一向不错,不知道是不是迷雾和蝶粉让她产生了幻觉,于是一路在树上做记号,但是渐渐地,她分辨不出自己做的记号是真实还是幻觉。 该死的温玉兰,不愧是恶毒女配,等自己熬过死亡剧情成为自由人,回头就来干掉她! 她举目四望的时候,看见贺存剑向她走来。 完了,幻觉已经如此严重,死亡阴影都笼罩来了。 贺存剑开口嘲讽:“到现在还没死,包金芸,你命还真大。” 她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慢慢走上前。 贺存剑抱胸看着她,“别想太多,我不是来找你的,心情不好进来杀妖兽。你纯属活该,到处作恶,最后还不是死在自己人手里。” 她“啪”的给他一巴掌,把他打懵了。 “这么真实?好爽。”越过他往前走。 他一把抓住她手臂,目光凶狠:“包金芸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你这种人就该死在妖兽肚子里,永远从这世上消失!” “……贺存剑?” “你不但心黑,还眼瞎。” 她的瞳孔慢慢收缩,猛得抽回手,“贺存剑!?”急退数步,满脸惊惧。 之前险些被划断的脖子阵阵发寒。 刚出狼群又入虎口。 环视四周,这地方是绝佳的杀人灭口之地啊! “终于知道怕了?”他随手挽了个剑花,突然目光一凝,扔向她! 她抱头蹲下。 “嗤——”利剑插进血肉。 她的大脑空白了一阵,缓缓扭头,身后一只蜥蜴似的妖兽倒在地上抽搐,贺存剑的剑就插在它高高隆起的肚子上。 “贪生怕死之徒。”贺存剑冷笑一声拾起剑,“你这样的人也配做青羽派的弟子?” 竟然被他救了一命……但不能掉以轻心,可能是杀她之前的开胃菜。 “有什么遗言要我帮忙带出去?”他居高临下。 来了! “如果我说,那些坏事不是我自愿做的,你信吗?” “不是你还能是谁?” “温玉兰。” 他一愣之后哈哈大笑,“包金芸,你这只咬人的狗终于咬到主子身上了。温师姐是有错,她最大的错处就是识人不明、耳根子软,错信了一群欺上瞒下的恶犬!” 早期温玉兰的形象果然维护得很好。 “这就是你的全部遗言了?” 她慢慢退到一棵树下,实物靠背给了她些许安全感。 “不是,我还有话说。我弟弟得了重病,要靠我每月拿丹药回去续命,如果我死在这里,我弟弟也活不了,我们姐弟死了,爹娘大概也会随我们而去,我害怕我们一家死后没人给收尸,求贺师兄看在我们微薄的同门之谊上,不要让我们曝尸荒野,把我们一家四口葬在一起。” 他的眉头拧成一团。 “你骗我!” 她直视着他,目光清明。 “一字一句,旦有妄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他用剑挑起她下巴,“果真如此,你平时就该多做善事为你弟弟积德。” “行善积德带来的回报太遥远,我弟弟的命没有丹药半个月都坚持不下去,你让我怎么选?不抱上掌门女儿的大腿,我从哪里拿到这么多丹药?” “不可能,温师姐不是那样的人。”他紧紧盯着她,“回去之后我自会向温师姐求证,若你欺骗于我,我定要手刃你!” -- 第13页 “若是假的,你手刃我,若是真的,温玉兰手刃我,对我来说没有区别。”她闭上眼睛,“我的遗言已经说完了,你要杀便杀吧。” 她这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让他手中的剑突然重如千钧。他一剑下去,就是四条人命,况且他进来的目的本不是杀她……但也不是想救她,只是来看热闹罢了! “你的命自有谢师妹来取。”他突然收剑,面无表情离开。 走了几步,发现她亦步亦趋地跟着自己。 “你干什么?” “我的命要留给谢凤雏来取,现在不能死,我吸入太多迷雾,快要撑不住了,请贺师兄带我一程。” 他顿时有种被人设计的憋闷感。 二人一前一后走了一段路,碰上的妖兽都被贺存剑无情斩杀,仿佛在宣泄某种恶劣的情绪。包金芸这时也明显感觉到迷雾的影响,看贺存剑的背影是微微摇晃的重影。 “我问你,你对外门师妹了解多少?”他突然开口。 她反应慢了半拍,“嗯?” “我问你,你认不认识一个善于泡茶的师妹?” “啊……我。” “臭不要脸。” “咚”的一声,她面朝下摔倒,他转身毫不留情地嘲笑。她摸索着想站起来,但四肢好像失去了协调性,滑稽地对着空气乱抓一阵,重新摔回去,然后睁大眼睛呆呆地望天。 “别装死。”他踹了她一脚。 她背对他翻了个身,缩成一团。 该死,迷雾迷傻了。 他做了半天心理建设,好不容易说服自己,捏着鼻子将她背起来。一边走一边憋屈,他来这一趟到底为了什么,不但给她杀妖兽开路,还亲自背她出去,这要是被人知道了他的脸面往哪里搁。 她趴在他背上,仿佛在呓语什么。 “你不是跟宿师兄关系好吗,真缺丹药怎么不找他?” “不好……” “不好他肯出手帮你?他不是多管闲事的人。” “比你,好点。” “啧,我们是你死我活的关系,只比我好点?宿师兄听见了恐怕要气死,救了只白眼狼。” 她不吭声。 “你说你嫉妒谢师妹才欺负她,出彩的女弟子不少,你怎么只欺负她?还不是欺软怕硬。” “漂亮。” “谢师妹确实漂亮,但她最吸引人的不是她的容貌。” 好半晌没等到她的回应,发觉她已经昏昏欲睡了,他心里极度不平衡,拿水袋给她泼醒。 “啊!” 他重复一遍刚才的话,以此坚定表明自己欣赏谢凤雏绝不是因为她的美貌。 她抹了一把湿漉漉的刘海,心里大骂神经病。 “你们男人不承认被美貌吸引,我们女人承认嫉妒她的美貌不行吗?” “肤浅。” “肤浅的是温玉兰,我只是她表达肤浅的走狗。” 他刚想嘲讽她又往别人身上泼脏水,忽然瞥见她脸上的浓妆被水冲刷下来,露出一张清秀精致的脸蛋,一双杏眼大而明亮,仿佛呈着两泓春水,肤白如玉,浮着不正常的浅浅红晕。 他吓了一跳,把她甩出去。 神经病她说累了。 两人共同沉默了好一会儿,贺存剑重新把她背起来,用眼角频频瞥她,眉头又开始皱。 “你的嫉妒莫名其妙,自己好端端的干嘛在脸上鬼画符?” 难道真是因为温师姐?温师姐嫉妒谢师妹容貌所以让手下人针对她,包金芸怕被针对所以把自己弄丑?似乎能说通,但他还是无法相信。温玉兰贵为掌门之女,天赋上佳,容貌也不错,怎么也该是别的女弟子嫉妒她才对,她为什么要去嫉妒普通女弟子? 该死,他居然被包金芸绕进去了,她才是实打实的恶毒女人,自己怎么能因为她的片面之词就去怀疑温师姐? 包金芸昏迷了,趴在他背上一动不动,他也没有心情再跟她对话,沉默地走出迷障林,对上黄珊珊无比震惊的目光。 “怎、么是你们?喻、喻……” 贺存剑深感丢人,很想当场扔下包金芸撇清关系,但考虑到自己一走了之后包金芸可能又会被丢进迷障林,她死在里面谢师妹就找不到人报仇了,勉强按捺住。 “闭嘴。”警告地瞪了一眼黄珊珊,背人离开。 彤彤看见自家小姐被贺存剑背回来,人傻了。 “小姐……小姐你死得好惨啊!” 第8章 黄珊珊在迷障林外等了一天一.夜,不见喻明月等人出来,意识到事情不妙,跑去向温玉兰禀报。 温玉兰不想把事情闹大,偷偷派人去找,无果。若干弟子失踪的消息渐渐传出,纸包不住火,温玉兰这才不得不向大家坦白,是她派人进迷障林。 萧亦尘亲自带人入林搜寻,最终在一片银鳞蝶的聚居群落找到几人的尸首。 全派哗然。 “是因为包师妹误入迷障林,我很担心她,于是派了几个弟子进去找她。”温玉兰祸水东引。 包金芸于是被押到清风殿。 掌门避嫌,此事由温玉兰和包金芸的共同师父毛长老主持审问。 若温玉兰所言属实,包金芸因为自己轻率的举动导致多个同门因她送命,必将遭受严惩。 “包金芸,看看你都做了什么好事,本座当初就不应该一时心软收你为徒!”毛长老大声叱骂。 -- 第14页 毛长老此人在所有长老中居于末位,是个踩高捧低的小人。温掌门为避嫌不收女儿为徒,毛长老主动招揽温玉兰,对待温玉兰不似徒弟,而像对领导女儿一样处处讨好,温玉兰几个天赋差的狗腿没人要也被他一并收入门下,狗腿们平时只能跟着温玉兰的进度学习,单独去请教毛长老从不被搭理。 此时殿内除了毛长老,还有另两位长老作为审问见证人,萧亦尘等参与搜寻的弟子也在场作证。 包金芸跪在地上,一字一句道:“弟子并非误入迷障林,而是被人逼进迷障林!” 众皆愕然。 黄珊珊忐忑地看向温玉兰,温玉兰脸色极差,她没想到包金芸敢反驳,包金芸不想要她那个废人弟弟的命了吗? 毛长老大喝:“休要栽赃嫁祸他人!” “师父,我还没说我是被谁逼进去,也没展示我手上的证据,你就急急认定我在栽赃嫁祸,是不是因为你心里清楚这个人是谁,为了维护她不惜把屎盆子扣在另一个徒弟我头上?” “你这孽徒,竟敢……” “毛长老,不如听她说完再做判断?”另一名洪长老道。 萧亦尘拱手:“晚辈也请毛长老给包师妹一个辩解的机会。” 毛长老沉着脸警告包金芸:“孽徒,为师劝你想清楚再说话,栽赃嫁祸被戳穿的代价不是你能承受得起的!” 包金芸嗤笑一声,转而问温玉兰:“温师姐觉得我为什么会误入迷障林呢?” 温玉兰不着痕迹地踢了黄珊珊一脚,黄珊珊跳出来就骂:“好你个包金芸,温师姐平日里待你不薄,你自己犯下过错,不知悔改,还反过来质问温师姐,你就是只不折不扣的白眼狼!” “黄珊珊,照你这么说,你不是白眼狼,你的一言一行全都是按照温师姐的吩咐去做的?” 黄珊珊噎住。 温玉兰几个狗腿在外名声一向差劲,但外人对温玉兰本身的认知更多是过于不问俗事、善良心软,才会被品行不端的手下蒙在鼓里。 如果黄珊珊敢应下这一句,就等于把温玉兰拖下水,承认她平时的恶行为温玉兰所指使。 黄珊珊如鲠在喉,“不……我……” “你不敢承认,我敢!”包金芸拔高声音,目光扫过众人,“我知道我平日里胡作非为,惹人厌恶,但这些全非出自我本心,而是受温玉兰指使!” “你血口喷人!”温玉兰终于出声反驳,身子摇摇欲坠,一副伤心气急随时要晕过去的模样。“亏我担心你的安危,偷偷派人去救你,你怎能如此、如此……” 诬赖掌门之女,恩将仇报,还将掌门之女气昏过去,温玉兰这一倒下去,包金芸恐怕又要罪加一等。 “温师姐,我劝你不要晕过去,不然等下我拿出证据,你可就不能突然醒来解释了。” 温玉兰猛得握紧椅子扶手,指甲深深嵌入椅木。 毛长老见势不对,急喝:“孽徒休要妄言!如此执迷不悟,为师今日就要对你严加惩戒,以儆效尤!” 一掌向她打来! 洪长老匆忙拉开包金芸,她刚才所在的位置变成一个骇人的大坑。 大殿内一片死寂。 包金芸心有余悸,大声质问:“师父,您这是打算杀人灭口吗?” 众人看向毛长老和温玉兰的目光变得不对劲。 另一位安长老似笑非笑地调侃:“老毛,你如此急躁,有失咱们做长老的风范啊!” 洪长老问包金芸:“你说的证据在哪里?” “我有一人证,但他不愿来帮我,求长老把他带到现场,他绝对不会说谎。” “是何人?” “贺存剑。” 游刃有余看热闹的安长老一听到爱徒的名字,当即横眉竖目,“你这小辈又牵扯我徒儿做什么?还没被打够?” 洪长老虚咳一声,“安长老,注意风范。” 贺存剑被萧亦尘带过来。 安长老高声道:“徒儿你不用怕,有什么说什么,师父就在这里,看谁敢欺负你!” 洪长老和颜悦色:“贺师侄,你照实说即可。” 贺存剑瞪了一眼包金芸,不情不愿地开口:“我确实看到温师姐手下那个胖女人把包金芸捆着推进迷障林。” 众人的目光聚集到黄珊珊身上。 黄珊珊不知所措,频频看向温玉兰。 毛长老给温玉兰使了个眼色,先发制人:“原来是你黄珊珊!本座看在玉兰的面子上才同意收下你们几个不争气的徒弟,没想到你们一个个在外惹是生非,尽给你们的师父和师姐脸上抹黑!” 温玉兰从善如流地接话,“黄师妹,竟然是你……亏我一直信任你,原来你一直打着我的旗号在外招摇撞骗,要不是贺师弟偶然撞见,我今天就要被泼一身脏水。” 黄珊珊心底一片寒凉。 “黄珊珊,你打算顶下这罪吗?这事非同小可,顶下罪你这辈子就完了,不过你不顶罪的话,你的家族可能就要完了,你我都知道,咱们温师姐报复心可是很强的。”包金芸说。 温玉兰皮笑肉不笑:“包师妹,真相已经大白,大家师姐妹一场,为何要苦苦相逼?” 黄珊珊浑身抖得跟筛子似的,眼泪鼻涕糊一脸,“我、我……不是……是、是我做的,都是我做的,跟温师姐没有关系……” -- 第15页 温玉兰勾起嘴角。 “黄师妹,我对你真的很失望。包师妹,你也听见了,此事乃黄师妹所为,你不要再错怪我了好不好?” 包金芸扔出一条断裂的法器绳子,“贺师兄,我那日可是被这条绳子捆着被押去迷障林?” 贺存剑瞥了一眼,“差不多。” 她问毛长老:“师父应该认得这绳子吧,您曾经送给温玉兰的生辰礼,上品法器。” 毛长老沉着脸不说话。 温玉兰:“这条绳子之前就被我送给黄师妹了。” 包金芸:“我就猜到你会这么说,反正黄珊珊这只替罪羊当定了。” “包师妹,你若再坚持把脏水往我身上泼,我不会像现在这般客气。” 包金芸嗤笑一声,转向洪长劳,恭恭敬敬道: “洪长劳,您是在场长老中最公正的一位,弟子只能求您。我今日与温玉兰彻底撕破脸,以后突发什么祸事都不奇怪,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无所畏惧,但我弟弟原本靠我为温玉兰做事拿到的丹药得以苟延残喘,今后怕是活不成了,怪我这个做姐姐的任性连累了他,黄泉路上我陪他一起走。求洪长劳看在我曾为青羽派弟子的份上,日后帮忙照拂我的爹娘,他们接连失去子女,我就怕他们受不了刺激,想不开……”捂脸哽咽起来。 众人面面相觑,没想到包金芸是这样的家庭背景。也有人提出质疑,“谁知道你说的真的假的,万一是苦肉计呢。” 萧亦尘:“这点我可以作证,包师妹的家庭情况是真的。” 如此质疑包金芸的人少了,看向温玉兰的目光变得怀疑。 温玉兰气得脸色发青,就算今天顺利把自己从这事摘出去,名声怕也要染上污点。而且大师兄为什么要帮这个贱人说话,还这么了解贱人的家境,他们都背着她都说了什么! 包金芸瞥了眼温玉兰。 “大师兄,我很感谢你之前对我的开导,我发自内心地尊敬你,真诚地希望你一生顺遂。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温玉兰绝不是良配,她心胸狭隘、嫉妒成性,必然拖累你将来的修行,比起她,谢凤雏无论天赋、容貌、人品都与你相配,你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顿了顿,满脸愧疚:“大师兄托我照料的灵兔被温玉兰抢去了,也许就是因为这只兔子才将我……罢了,不说也罢,此事与大师兄无关。” 贺存剑跳脚:“谢师妹干嘛要跟大师兄一对,你这女人简直莫名其妙!” 萧亦尘问温玉兰:“灵兔在你手上?” “不是的大师兄,你不要听她挑拨离间,那灵兔是你送我……” “灵兔是我送给包师妹的。”他语调温和地打断她,“因为包师妹在任务中舍身保护外门弟子,我特意嘉奖于她,希望她再接再厉。你不该因此报复包师妹。” 洪长老扶起包金芸,“年纪轻轻一口一个死字怎么行,我青羽派乃是名门正派,容不得背后伤人的腌臜事。毛长老,既然你不想要这个徒弟,我就收下了。” 第9章 黄珊珊以蓄意谋害同门未遂的罪行被关到铜塔下面壁思过十年。 罪责被黄珊珊一力承当,温玉兰则因证据不足从这件事摘出去,但由于包金芸的有力控诉,门派里生出不少对温玉兰的流言蜚语。温掌门亲自下令将女儿关禁闭三个月,气得温玉兰砸坏了许多贵重物什。 萧亦尘从温敬元的洞府出来。 师父方才再次询问他对迷障林事件的看法,末了一声叹息,充满对女儿的无可奈何。外人或许不清楚,他们作为温玉兰的亲近之人,对她的本性其实有几分了解,包金芸的指认即便真假难辨,恐怕不完全是空穴来风。 萧亦尘想的却是另一件事。 那日他曾建议包金芸将家族迁到他萧家属地,他会吩咐族人对她家族之人多加照拂,孰料她不假思索拒绝,眼底闪过一抹他看不懂的畏惧,对他的畏惧。不可思议,她难道认为自己会加害她的族人? 也许是因为他赠予她灵兔才导致她险遭谋害,她对他心有埋怨。 那么她打算与他撇清关系,免得再遭温玉兰毒手?但她既然与温玉兰决裂,不该再顾虑这些。 包金芸如今搬到了洪长老所在山峰。 “我来探望包师妹,她好些了吗?” “哎呀大师兄你来得不凑巧,包师妹刚去任务堂,不过你放心,师父给她看过了,吸入的迷雾都清除干净了,她现在活蹦乱跳的。” “那确实不凑巧。”他拿出一瓶丹药,“烦请转交包师妹,我聊表歉意。” “这事哪能怪大师兄,谁知道温玉兰是这种人……唉,不管怎么样替包师妹谢过大师兄,这丹药对她弟弟真的很重要,不然这么贵重我们说什么也不能收。” …… 任务堂内的嘈杂声一下子小了许多,大家不约而同看向走进来的女弟子。 一袭嫩绿色的纱裙,五官清秀柔和,柳眉弯弯,杏眼明媚,红.唇如花瓣般娇艳欲滴,嘴角扬着天生带笑的弧度,给人感觉可亲可近,但又不可亵渎。 “这是哪位内门师姐,好像从没见过。” “是不是刚入内门不久的谢师姐?” “应该是,我听说谢师姐生得十分貌美。” “别胡说,她不是谢师妹,谢师妹给人感觉像一支高洁孤傲的梅花,这位师妹更像一朵纯洁美好的水仙。” -- 第16页 角落里忽然传出一声嗤笑,在安静的任务堂中格外突兀,打破大家看花的美好意境,众人不悦地看向声源,发现是贺存剑这活阎王,赶紧别开眼。 “你们都瞎了吗?纯洁?美好?水仙?笑死人了!”贺存剑大步走出来,充满轻蔑地看着女弟子,“你不会以为打扮漂亮了就能抵消从前的恶行?受人指使的恶也是恶,只要你从中拿到好处就不要想摘干净。包、金、芸。” 众人“嗡”得议论开来。 “包金芸是最近传得沸沸扬扬的那个?” “听说她一直替温师姐做坏事。” “我不信,温师姐不是那种人,况且根本没有证据,肯定是这个包金芸栽赃陷害。” “我早就觉得奇怪了,温玉兰那些手下一个比一个坏,大家竟然觉得她是出淤泥而不染的好人?” “你们宁愿相信一个平日里作恶多端的小人也不愿意相信温师姐?” …… 包金芸对贺存剑微微一笑,“谢谢贺师兄为我说话。” “呵,你耳朵聋了还是脑袋坏了,我什么时候为你说话了?” “贺师兄认同我以前受人指使就是为我说话,我确实不是什么好人,但希望大家能知晓谁才是真正的坏人。” 他噎住。 “贺师兄也来任务堂领任务?”她自问自答:“也是,来任务堂不领任务还能干嘛。” “别用你浅薄的思想揣度我。” 他还真不是来领任务的。 时隔七八日,他终于再次收到小师妹送来的茶水,同时来的还有一封信,信上解释她前段时间外出做任务才没有送茶过来,而现在她马上又要去做任务了,这一次不知道又要多久,希望贺师兄不要忘记她。 不要忘记她……不要忘记她…… 看见这几个字的时候,他的心脏仿佛被什么刺了一下,又挠了一下,奇怪的酸楚涌上胸口,回过神的时候已经迫不及待跑来任务堂,寻觅佳人芳踪。 结果佳人没找着,看见一个倒胃口的女人。 “也没多大变化,还不是涂脂抹粉,满脸的矫揉造作,谢师妹就从来不抹这玩意儿。”他用充满挑剔的目光打量她。 她越过他去看任务牌子。 外门弟子的那些任务她基本不考虑,收益太低,内门弟子的任务对她来说难度太高,奖励倒是很诱人。 她看上一个抓捕邪修的任务,说是有个炼气大圆满的邪修在无支山附近的小镇游荡,无支山是青羽派所在山脉的附属山,隔得挺远,只要把这个邪修带回门派即视为完成任务,任务奖励是一颗三品丹药。 她伸手去拿任务牌的时候,一把扇子斜刺过来,先一步将任务牌勾走,用扇子勾着摇晃把玩。 “宿师兄?你出关了?”她惊讶。 宿钰勾着一双丹凤眼,柔情蜜意地望着她,“有没有想师兄?” “特别想,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她从他扇子上取下任务牌,揣进怀里。 “师妹似乎不太一样了。” “师兄知道我是哪位师妹吗?” “秦师妹?” “答对了,我好开心。” 一旁的贺存剑目瞪口呆。“你们什么毛病?” 宿钰笑吟吟地看向贺存剑,“你这木头疙瘩懂什么,这叫情趣,是吧包师妹,刚出关就听说你的壮举,果然整个人都不一样了。”弯腰在她耳边呢喃:“特意打扮得这么漂亮,为了坐实温玉兰嫉妒美人的传闻?” 她后退一步。“哪个女人不爱打扮,再说我跟宿师兄比起来无异于萤虫之光与日月,宿师兄就不要折煞我了。” “师妹说话总是这么动听,为了奖励师妹,这个任务我就随师妹走一趟罢。” 她迟疑。 确实是拉近关系的机会,但和潜在凶手单独去那么远的地方不禁有些心里发毛,现在看宿钰脾气好,待人也亲切,但在小说里他更偏向于喜怒无常那一挂。 “师妹不放心?是不是担心师兄对你做坏事?”宿钰暧昧眨眼,“那贺师弟也一块儿来好了。” “哈?我为什么要帮这女人做任务,我跟她势不两立。”贺存剑满脸嫌弃。 宿钰甩开扇子,掩住半张风华绝代的脸。“是吗?我可听说贺师弟特意跑去迷障林救包师妹,还为包师妹作证洗脱嫌疑,换作是我恐怕要感动得以身相许了。” 贺存剑错愕地瞪大眼睛,恼羞成怒,“胡说八道,我只是去看热闹,谁知道……” “就是,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众所周知,贺师兄对谢师妹一心一意。”她接话。 “我对谢师妹只是欣赏!再敢胡言乱语毁我与谢师妹清誉,我杀了你。” 宿钰揽过炸毛的贺存剑,安抚说:“贺师弟你太较真了,这样吧,你跟我们走一趟,师兄教你怎么追姑娘。” ※ “好师妹,这碗是老板娘秘制的美白养颜汤,你多喝点。” “好师兄,你风华绝代举世无双如果再进一步简直完美无缺,你多喝点。” “好师妹,今日只有这一碗了,师兄舍不得,都给你。” “好师兄,这么好的东西我不能独享,咱们一人一口,你先喝。” …… 一碗看不出原料的黑糊糊凡间汤水,被宿钰和包金芸你来我往不亦乐乎地推拒半天,脸上皆是一副为你考虑为你牺牲的大无畏风范,间或深情对视、欲语含羞……让一旁的大电灯泡贺存剑的鸡皮疙瘩抖落一层又一层。 -- 第17页 无支山附近的都是凡人小镇,任务中的邪修就在这几个凡人小镇游荡,抓走许多年轻漂亮的姑娘,导致这几个小镇人人自危,年轻姑娘都不敢上街,一眼望去全是男人。 包金芸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有时候三人一起走,有时候单独闲逛,那邪修不但没来抓她,反而销声匿迹了。 贺存剑逮着机会就嘲讽她丑女没人要,邪修都看不上她。 “好师兄,我有个办法。”她一脸认真地开口。 “好师妹,你说。”宿钰微笑鼓励。 “我这么丑,邪修看不上我,但是师兄比我好看一万倍,要是做姑娘打扮,邪修一定经受不住诱.惑来自投罗网。” 周围安静了一瞬。 贺存剑幸灾乐祸,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竟敢叫宿钰女装,不知道那些嘲讽宿钰不男不女的人无一不被他整得半死吗? 宿钰凝视她良久,嘴角缓缓勾起,“好啊,既然是好师妹的请求,师兄说什么也得答应。” …… 千秋无绝色,倾国倾城貌。 眉梢情深似海,眼尾勾魂夺魄。 一袭紫裙的宿钰往包金芸身边一站,真正的女人瞬间被秒杀成渣,如同彩墨画和铅绘草稿的天壤之别。 贺存剑瞠目结舌,“宿钰你疯了?” 宿钰亲亲热热地揽过满脸不甘的包金芸,笑吟吟问:“我们像姐妹花吗?” “不像。”贺存剑真诚且残酷地评价:“像主子和丫鬟。” 丫鬟包金芸跟着大小姐宿钰在街上行走,所过之处,男人无不神魂颠倒,目不转睛。包金芸很想跟宿钰拉开距离,无奈这厮紧紧挽着自己胳膊不放,时不时向自己投来一个颠倒众生的笑容,无疑是对自己建议他女装的报复,将自己女性身份存在意义打击得支离破碎。 正在心里碎碎念着,忽然眼前一黑,失去知觉。 --------------------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呜呜,太惨烈了排不上榜 第10章 包金芸醒来时置身一个阴暗的石屋,跟宿钰一起绑在床上,两人的衣服都被换掉了,宿钰一身艳丽的大红嫁衣,自己则是一身粉红衣裙。 角落里还有一个凡人姑娘抱着膝盖瑟瑟发抖。 “醒了?”宿钰招呼。 “这里是?” “我们被邪修抓了,准备今晚拿我们一起采阴补阳。” “……” “开玩笑,他打算今晚把我们娶了,慢慢采阴补阳。” “不好笑,宿师兄,你堂堂筑基大圆满的正派修士居然被区区炼气大圆满的邪修抓了,您就没有感觉到一点点汗颜吗?”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原想多救几个人,可惜只剩一个了。”瞥了眼角落的姑娘,“对了,你的嫁衣是她给你换的,我这套是正妻嫁衣,你那套是妾的,这邪修想得还挺美。” 说话间,他身上的绳子自动解开,站起来活动身子,凡人姑娘见状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不、不行……” 他以手掩唇,“嘘。” 凡人姑娘瞬间羞红了脸。 他十分得意,回头凑近包金芸,丹凤眼中潋滟的水光几乎要溢出来,问:“师兄好看吗?”凝视她片刻,撩起她鬓角一缕发丝,呢喃:“你好像看起来有些害怕,你害怕师兄?” “宿师兄是带刺的玫瑰,我敬畏师兄……可以帮忙把我的绳子解开吗?我手麻了。” “好啊。” 他的手指落在她手腕的绳子上轻轻一摁,她的眼皮重重一跳,他的指尖滑进绳子和皮肤的间隙,她虎躯一震,向后退去。 “怎么了,不是让师兄给你解绳子?” “贺师兄怎么到现在还没找来,太没用了。” “在我面前想其他师兄,师妹你花心。” 她退一步,他进一步,最终被逼进床角退无可退,被他的身影完全笼罩……一颗石子突然从两人之间斜刺飞过,宿钰动作一顿,叹了声气,退到床边。 “师兄在给你上课,怎么这么耐不住性子。” 贺存剑从屋顶跳下来,“有点反胃,没忍住。” “那是因为你没感受过男欢女爱的美妙。” 包金芸坐正了身子,面无表情:“两位师兄拿我上课呢,什么课,活春宫?” “贺师弟离这一步还差得远。”宿钰拾起她的手,“不过师妹要是想学,师兄可以牺牲一二。” “师兄一个童男子,真是大言不惭。” 宿钰神色僵住,贺存剑错愕。 “帮我解开绳子,我来给宿师兄上一课。” 贺存剑二话不说挑断她的绳子,她揉揉手腕,两手搭在宿钰肩上,将他压在身下,“好一个闭月羞花的美人哪~”挑起他的下巴,头慢慢低下来,唇距离他的越来越近。 唇间距离不足一寸的时候被他推开。 她靠着床栏哈哈大笑。 宿钰皮笑肉不笑,“师妹胆子够大,随便什么男人都敢亲?” “当然不是,亲寻常男子我吃亏,亲宿师兄是师兄你吃亏啊!” 贺存剑:“噗嗤!” “好啊,一个个的都爬到师兄头上来了,看来今天不给你们个教训不行。” “那个……”一道弱弱的女声插进来,“几位道长有能耐就快逃吧,等大仙回来就来不及了。” -- 第18页 “已经来不及了!” 大门被气压震开,一个瘦骨嶙峋的驼背男子大步走进来,阴冷的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不安分的东西,老夫今日就将你们通通采补了!”大袖一扬,浅灰色的烟气弥漫开来。桀桀地笑:“老夫知道你们修为不低,自然有万全的准备才敢动你们。你们不呼吸也没用,毒烟也会从你们的皮肤渗进去,你们躲不开!” 宿钰无所谓地摇晃扇子,“行啊,就来见识见识你的毒烟。” “你们以为这是普通的毒烟?老夫可舍不得这么快弄死你们,毒烟只会让你们产生幻觉,把老夫看做你们最重要的异性,就算知道是幻觉也下不了手。先解决了臭男人,再跟美人们慢慢温存!” 邪修攻向贺存剑,贺存剑轻易挡下攻击,反攻时却明显犹豫了,渐渐被邪修打得节节败退,他的神色越发惶恐,瞳孔放大,仿佛正在经受什么痛苦的折磨。 包金芸眼中的邪修渐渐现实世界中的老爸重合,那个平日里不苟言笑的老古董竟然挥着剑胡乱砍人,样子十分滑稽,但她看着看着眼泪滑下来。她很想家,很想爸妈,要是眼前的一切都是噩梦就好了。 她看到的是老爸,宿钰看到的就应该是……一道寒光闪过,宽大的扇柄滑出刀片,三寸长,半月弧状,毫不留情割下邪修的头颅。 鲜血喷涌。 “爸!”她瞬间泪如泉涌,扑上去被宿钰拉住,冰冷冷地提醒:“那是幻觉。” “我知道……”她一边哭一边说:“可我真的很难受,就像我爸真的死了一样。” 他给她喂下一颗丹药,那如梦似幻、难以自拔的异常情绪终于消失了。她怒从中来,上去就踹了邪修尸体一脚,“你也配!”扭头看见贺存剑还望着邪修的头颅发呆。 “不给贺师兄一颗?” “浪费,我的丹药很珍贵。” 宿钰说完,低头擦拭刀片上的血,神色平静到近乎荒芜,她心里不禁有些发毛。 “霸是谁?”他突然问。 “呃……一个我最重要的男人。” “入派前认识的?” “嗯。” “进不了青羽派,想必是个废物。” 清冽的语气如伤人的利刃,她皱了皱眉,不想同他辩解。蹲在贺存剑面前,扬手甩了他一巴掌,“清醒了吗贺师兄?” 贺存剑如梦初醒,“你竟敢打我?” “我是为了让你恢复正常。”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公报私仇!” “看见谢凤雏死了这么难过?挺深情的嘛。” 原以为他会暴躁否认或者来一句关你屁事滚,谁知他竟然像受惊的鹌鹑一样,倏地立起身子,惊疑不定地瞪着她。 “干嘛这么惊讶,你喜欢谢凤雏又不是秘密,我早就知道了。” 宿钰插话,“怕是看见的不是那位谢师妹,或者不止那位谢师妹。” “你闭嘴!”贺存剑炸毛。 …… 回去的路上,宿钰不苟言笑,贺存剑也异常消沉。 将救出来的想要以身相许给宿钰做牛做马的姑娘送回家,宿钰突然说有事去其他地方一趟,让他们两个先回门派。 包金芸心道宿钰刚刚忍痛杀掉“最重要的女人”,心里一定很受伤,正是与他拉进关系的大好机会,自告奋勇陪他去。 “师妹就这么舍不得师兄?”宿钰调侃。 她一脸情真意切,“我特别担心师兄,这一路上师兄帮了我很多,没有师兄我根本完不成任务。”虽然人死了任务也失败了。“我真的特别感激师兄,师兄如有用得上我的地方请千万不要客气。” “师妹这张嘴甜得像蜜,好,等我片刻。” 他走到一棵树盘腿坐下,广袖之中飞出一鼎小丹炉浮在空中,两指滑过炉腹,火焰腾地升起。他手指上的戒指频频闪动,奇形怪状的药草和矿石被他依次扔进丹炉,合上盖子之后,火焰骤然将整只丹炉吞没,热度蔓延到十几米外的包金芸身上,她抹了一把汗,退得更远。 过了大约一刻钟,火焰熄灭,丹炉中飞出几枚丹药被宿钰收进瓶中。 “这是师兄给你的补偿。”他将瓷瓶扔给她,转身离开。 她握着药瓶发呆。 贺存剑嘲讽:“厉害啊,搭上宿师兄,你那弟弟以后都不用愁丹药了。” 她瞥了他一眼,“想得倒美。” …… 回到门派之后,包金芸从师姐那里收到萧亦尘的丹药,她把两瓶丹药都给了彤彤,彤彤对她崇拜得五体投地,甚至做起究竟大师兄和宿师兄谁来做自家姑爷好的梦里的选择题。 不过虽说送她丹药十有八.九出自同情愧疚,也算是积累起一定交情了,再接再厉,她的未来小命就保住了。 一封墨迹未干的信送到贺存剑手中。 信中是小师妹一如以往的体贴问候,他的手却颤抖起来,内心惶然。 宿钰说得没错,他在邪修的毒烟中看到不止一个女人。 最开始是谢凤雏,他并不意外,他们是同一种人,他很欣赏也很重视她。但随后谢凤雏的轮廓淡去,他的内心似乎在不断勾勒未曾谋面的小师妹的模样,应该是温柔的,善良的,羞涩的……但他见过的女人着实有限,不断地拆解拼凑,某一瞬间竟然形成他最近印象最深的一张脸——包金芸,吓得他立刻放空大脑重新想象,就在这时邪修的脑袋被砍下来,那张脸便定格成了包金芸,在地上滚来滚去,用温柔的、善良的、羞涩的目光望着他…… -- 第19页 想起来就窒息。 他这辈子再也不想看到包金芸了,这个恶毒的、水性杨花的女人……明明心有所属,喜欢那个叫“霸”的男人,却一路上跟宿钰打情骂俏,牟取好处,也不知宿钰看上这女人哪里,眼光差得要命。 但接下来几天,他都没能从包金芸的阴影中逃脱,只要一想起小师妹,就会不自觉代入包金芸的脸…… 这日包金芸去上早课的路上看见贺存剑,正要打招呼,忽见他杀气腾腾地冲自己走来,扭头就跑。 第11章 剑从包金芸的脖子旁边飞过去,钉在她正前方。 她颤抖地摸了一把脖子,没流血,但擦身而过的冰冷剑气萦绕不去,她的心拔凉拔凉。 “你疯了吗贺存剑!我招你惹你了?” 他走上前,冷冷地警告她,“永远从我面前消失。”拔剑离开。 MD神经病! 手心里硬邦邦的,张开来,果不其然小邪剑又出来找存在感。她把它冷处理了,但它始终不甘寂寞,每当她生气愤怒的时候就会自动跑到她手里,蠢蠢欲动。 她把剑扔在地上,碾进土里,踩过去。 【臭丫头……】 嗯? 她环视左右,最后将视线定格埋在土里的剑上。 【看什么看,还不快扶老夫起来。】 她听清了,是一道沙哑苍老的声音,来自她的识海。 原以为只是邪性,没想到是个活物。喃喃:“不能放任自流了,上交给师父处理吧。” 【等等!老夫是你千年难遇的机遇,你就这么把老夫交出去,你会后悔一辈子!】 “信你有鬼。” 她将小邪剑交给洪长老,洪长老仔细检查一番,很肯定地告诉她这是一把死剑,没有剑灵,也不存在其他附着物,也许是她体内毒烟没有消除干净,产生错觉。 “为师想过了,你原先学习的门派剑诀不适合你,练起来事倍功半。这本《尘幻剑诀》是我偶然所得,最适合水木灵根,你是水木土三灵根,且土灵根弱于水木灵根,也算契合。但是改练其他功法需废功重头再来,需要极大决心和毅力,师父尊重你的决定。” 她没有考虑过自己的修炼前途,保住小命才是她的首要目标,她很清楚自己这种炮灰小反派,要天赋没天赋,要机遇没机遇,能像普通人一样寿终正寝已是不易。 “谢谢师父,我会好好考虑的。” 不忍拒绝师父好意,她郑重地接过这本《尘幻剑诀》,带回去,压箱底,然后继续她的保命大业。 宿钰散心未归,贺存剑抽风,她提着礼物去找萧亦尘,理由是答谢他送的丹药。 远远看见萧亦尘在指导谢凤雏练剑,她赶紧往草丛后面一躲。 萧亦尘不管对谁都温柔和煦,很有大师兄的气度。谢凤雏认真学剑,偶尔看向萧亦尘的眼神流露出崇拜和神往。 她没看到小说最后,弃文的时候还处于修罗场乱炖中,但她觉得男主角十有八九是萧亦尘,或者最起码得是正宫。 他们足足练了两个时辰,她就在草丛后面躲了四个小时。偷师没这个能耐,只能说观察敌情,谢凤雏和男性角色的感情进度也跟自己的小命密切相关。 目前来看还处于温水煮青蛙阶段。 不过年轻男女一起练功什么的早晚得出事,搭把手、扶个腰,再站不稳往怀里一撞,齐活。 谢凤雏果然一个动作过猛踩空,萧亦尘接住她,两人抱在一起又立刻弹开,谢凤雏连连道歉,低下头快速离开。 包金芸敲敲酸麻的腿打算下次再来,一转头,对上萧亦尘俊朗的脸,含笑望着她。 “萧……师兄,别吓人啊。”她捂着胸口后退。 “看了这么久怎么也不上来打个招呼。” “这不是怕打扰你们吗。”她平复下心情,毕恭毕敬地呈上礼物,“谢谢大师兄送我的丹药,我没有什么值得拿出手的东西,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萧亦尘扫了一眼,确实不是贵重的礼物,收下。“送个礼物让包师妹耽搁这么久,我心里过意不去,想不想再去我那里看看灵宠,挑只喜欢的?” 继续走灵宠拉近距离的曲折路线?她还在犹豫的时候先被萧亦尘否决了,微微摇头说:“包师妹的心思不太放在修炼上,不该让你再玩物丧志。” “……” “接下来会安排内门弟子外出历练,你要做好准备。”他说。 她心里咯噔一下,“蜘蛛巢?” 他诧异,“是我们考虑的地点之一,你怎么知道?” 来了,宿钰的撕画情节要来了。 他见她神色凝重,莞尔一笑:“不用太紧张,每组都有师兄师姐带队,不会有生命危险。” 她的心思压根不在历练上,随口问:“大师兄也带队吗?” “你希望我带队?” “大师兄出马,安全感爆棚。”拍马屁。 他笑,“这次不巧,我有突破的迹象,不久要闭关了。” “啊,那要提前恭喜大师兄了,大师兄天资聪慧又刻苦上进,实在让我自惭形秽。” 他无奈摇头,道:“你打算什么时候与谢师妹解开心结?你秉性不坏,谢师妹也不是心胸狭隘之人。” 她不是不想跟谢凤雏接解除矛盾,从根源上解决问题,但是自己后续还有几次针对谢凤雏的情节,与其和好再犯,反反复复,将人的耐心和信任磨光,不如在前期把坏人做到底。 -- 第20页 “抱歉,大师兄,我还没有过自己那道坎,说来很没出息,我一见着谢凤雏就克制不住嫉妒之情,是我修行还不到位,凡尘杂念太多。” 她说得情真意切,但萧亦尘不相信一个敢于解剖内心的人无法跨越内心的障碍,即便不能完全跨过,隐藏起来装作表面和善并非难事。况且,她连掌门之女温玉兰都敢撕破脸,对一个毫无背景的谢凤雏究竟在忌惮什么。 “包师妹,我有些好奇,你会不会嫉妒温玉兰?” “她还不配。” 他若有所思,“这么看来你对谢师妹的评价很高。” 她反问:“在大师兄眼里,谢凤雏难道不比温玉兰优秀许多吗?从各方面来说。” 他但笑不语。 这态度让她意识到有机可乘。 “有一句老话,男女成就好事之后如果回头伤害媒人会遭天打雷劈,姻缘也不会顺遂。” “我倒没听说过这句话,包师妹暗示我什么?” “没有,我只是单纯提醒一下大师兄,千万不要犯这种低级错误,为无关紧要的人赔上自己的大好姻缘,不值得。” 他打量了她好几眼,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他一向沉稳,很少这样情绪外放,大笑的模样为他平添了许多少年气,变得鲜活飞扬。 “那照包师妹这意思,是不是不但不能伤害媒人,还要尽力保护她?” “那当然是再好不过。” “可要是媒人反过来伤害男女又该如何算?” 她语塞。 他渐渐止住笑。 “与人为善,于己为善,与人有路,于己有退。包师妹,先跨出与人为善的一步可好?”他认真道,“包师妹的性子有些像我妹妹,我真心希望你不要伤害他人,也不要被他人伤害。” 萧亦尘有妹妹?不过萧氏是大家族,有个把弟弟妹妹也不奇怪,小说中没有特别提及,想必没有多重要。 “这么巧,希望以后有机会见见大师兄的妹妹。” “她已经不在了。” …… 内门弟子历练的分组名单送到萧亦尘手上。 “除去闭关等原因无法出行的内门弟子,其他人都在名单之上,初步打算分为十组,由十名师兄师姐分别带队,但是三组的郑师兄前不久冲击筑基大圆满失败,尚在修养中,询问是否可以换一人带队。” “有合适的人选吗?” “暂时没有。” 他略一沉吟。 “此次历练时间不长,那就由我代替郑师弟走这一趟罢。” 查看三组名单,谢凤雏赫然在列,他想起包金芸铆足劲撮合他与谢师妹,不明所以,但莫名有趣。 “把谢师妹同包师妹换一组。”顿了顿,“先不要公布我带队的事。” …… 包金芸手里的苹果滚落在地。 身体的控制权再次被剥夺。 摇摇晃晃地来到一处内门弟子聚集的地方,大家正在议论纷纷这次的历练分组。 “郑师兄还坚持带队?我听说他内伤不轻。” “我不想跟着贺存剑这个活阎王啊。” “老天保佑我跟宿师兄一组。” …… “不对啊,我之前听说郑师兄那组少一个人,把新晋的谢师妹塞进去,谢师妹怎么跑到宿师兄那组去了?” 众人看向谢凤雏,她摇头表示不知情。 突然,一道愤怒尖锐的女声插进来——“我明明应该跟宿师兄一组,为什么变了!” 包金芸拨开众人大步走上来,面容愤怒到扭曲。 “谢凤雏!又是你!一个接一个勾.引男人,现在又盯上宿师兄了是不是?我要去向宿师兄揭穿你的真面目!” “你不要胡说八道。”谢凤雏赶紧去追包金芸。 其他人担心出事,也纷纷跟上去。 包金芸一路冲到宿钰的洞府,洞府的禁制竟然没开,她就这么横冲直撞进去。众人犹豫要不要追进去的时候,她拿着一幅画跑出来。 “谢凤雏,还说你没有勾.引宿师兄,为什么宿师兄这里藏了你的画像!” 画上是一位绝色美人,与谢凤雏有几分相似。 包金芸冷笑一声,当场将画撕成两半。 “哗啦——”清脆的裂帛声。 现场突然一片死寂。 所有人盯着包金芸身后。 她也转身。 宿钰站在她不远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被撕裂的画,脸色铁青,周身散发着骇人的寒气。 捏紧扇子,一步一步向她走来。 这时她的身体一松,恢复控制,慌忙将宿钰给她的玉坠拿出来,“宿……” 玉坠被扇子击碎,玉屑四溅。 下一秒,扇子径直刺穿她的丹田。 -------------------- 作者有话要说: 刺激哇~ 第12章 包金芸感觉自己沉浮在一片无边的云海之上,有什么东西正在从身上飞速流逝。 “你丹田已毁,马上要死了,臭丫头。”幸灾乐祸。 “我死了……你也活不了。” 视线之中,一件漆黑的斗篷无风自扬,如墨青丝与斗篷缠.绵交缠,织就一层朦胧的纱,纱之下的脸色苍白至极,唇如血一般鲜红。 漆黑的斗篷中探出一只森白的手骨,按在她空荡荡的丹田之上。 -- 第21页 “老夫能救你。”他俯身而下,“从此你我休戚与共,你将为我所驱使。” “你怎么救我?” “以吾骨铸之剑,重筑汝之丹田。” 声音震荡。 斗篷人的小指骨节脱落,蜕变为小邪剑的模样,沉入她空荡荡的丹田,烈火灼烧的刺痛瞬间侵袭她全身—— 包金芸猛地睁开眼,正置身于石洞之中,视线之内尽是火焰燃烧,将石头也灼烧得通红一片。 她内视丹田,原本的蓝绿黄杂色灵气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柄蓝绿二色灵气规律交织而成的小剑。 这柄小剑像心脏一样不断跳动,疯狂吸收着来自四面八方的灵气。 大量灵气涌入,远超身体的承受范围,使得她的丹田像胀气的气球一样不断膨胀,但当触碰到一层无形的壁垒后变得寸步难行,同时身体仿佛要被撑爆的感觉越发强烈。 这种情况仿佛是……要突破了? 突然注意到脚边放着一颗丹药。 现状容不得她迟疑,她一口咽下丹药,胡乱冲撞的灵力很快受到约束,汹涌但沉稳地冲刷四肢百骸,最后汇聚到丹田的小剑融入,小剑不断收紧、凝实……积累到某一刻突然如烟花炸开,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回过神的时候,石洞里的火焰消失了,周围灵气波动也恢复正常。 丹田里的小剑从灵气变成灵液。 …… 青羽派灵气最浓郁的地方不是掌门或长老的洞府,而是位于青羽派连绵山脉中一座不起眼的矮峰,谓之通达峰,寓意畅通无阻,飞黄腾达,青羽派在此处修建数十个石洞,专供闭关突破的弟子使用。 此时,一座石洞的石门打开,等在外面的人们立刻迎上去。 “成功了?” “嗯。”年轻女修点头,“多亏了师父为我准备的筑基丹。” “筑基丹只是桥梁,关键是你平时努力,厚积薄发,但是短短时间内就接连突破直至筑基,你真的很了不起啊,谢师妹。” 就在三日前,谢凤雏有了突破迹象,随即进入石洞冲击筑基,辅以筑基丹,顺利筑基。从她拜入掌门门下至今不过数月,从炼气七层突破筑基,不可谓不进步飞速。 与谢凤雏所在石洞的一派热闹相比,另一处相隔不远的石洞格外冷清,只有一名女修守在外面,是洪长老的大徒弟何海英。 而那石洞中闭关的人是包金芸。 一个月前,包金芸被宿钰所伤,伤在丹田,本以为不死也废,孰料在洪长老的救护下突然出现突破迹象,被紧急送入石洞。然而一个月过去毫无动静,外人猜测她不是死在里面,就是突破失败无脸出来,只有洪长老的几个徒弟坚持轮流驻守,洪长老本人也常来看望。 包金芸这样的人到底何德何能拜入洪长老门下? 与宿钰的争端固然可以指责宿钰下手太狠,起因却是因为包金芸自己,先无端辱骂谢凤雏,后撕毁宿钰母亲的遗像,如此品性让人如何相信她改过自新了? 宿钰还因此被掌门打入寒窖受罚。 何海英望着石洞大门嘀咕:“是不是应该再送一枚筑基丹进去……” 一个月前事出突然,他们只来得及搜罗一枚筑基丹随包金芸一起送入石洞。 筑基丹十分珍贵,炼气大圆满的修士服用筑基丹后筑基机率大大提升,用作包金芸这样炼气十层突破大圆满的可谓牛鼎烹鸡,但考虑到她丹田重伤,用了筑基丹也后果难料。 后来他们又得到一枚,但不敢擅自送入石洞,担心打断包金芸突破遭到反噬。 就在这时,石洞的门突然打开,里面的人走出来。 “包师妹!” 何海英大嗓门一吼,谢凤雏那边的人们悉数惊动,难以置信地望着从石洞走出来的包金芸。只见她灵台饱满,目光明亮,赫然是突破成功的表现。 “她居然真的突破了。” “不是炼气大圆满……筑基了!?” “怎么可能?” “是真的,她筑基了!” …… 何海英飞奔上前,激动地查探她全身。“筑基……恭喜你啊包师妹,绝处逢生,跨过炼气大圆满突破筑基了!” “何师姐。” 何海英拉起她就走,“咱们快去向师父报平安,其他师兄弟也都很担心你,好消息要赶紧让大家知道。” “大家,不怪我吗?” 何海英停下脚步,转头认真道:“包师妹确实太冲动了,无论你多喜欢宿钰都不应该意气用事,落了个伤人伤己。如今你为宿钰亲手所伤,伤身又伤心,我们如何还能指责你?总之这事你就不要胡思乱想了,筑基是大好事,回去之后就专心巩固修为吧。” 众人对她撕画一事产生奇妙的误解,许是因为宿钰之前对她多番维护,她针对谢凤雏的行径被转移了焦点。 洪长老为她诊脉,神色诧异。 “是筑基,丹田也无碍了,只是金芸,你的灵根变了,水木双灵根。” 从水木土三灵根变为水木双灵根,天赋跃升。 “不是没有过这样的先例,为师第一次亲眼所见,难道是丹田损伤,阴差阳错丧失土灵根?”洪长老喃喃。 其他师兄弟闻言纷纷用惊奇的目光打量她。 她垂下眼眸。 事实哪里是这样机缘巧合般美好,她所有改变的始作俑者正在她识海中沾沾自喜地发表长篇大论。 -- 第22页 “你三生有幸碰上老夫,老夫是你八辈子的福报。” “天赋太差了,简直浪费老夫的神火,寄生在你身上说出去都丢人。” “好好感恩戴德,日后为老夫做牛做马。” “没有老夫,来一百颗筑基丹你也筑不了基。” “一把年纪了才筑基,啧!” …… 她筑基成功以及灵根变化的消息传出去,不少人借着探望的名义来打探虚实,如此千载难逢的机遇竟然被她包金芸碰上,让人不由感叹老天无眼,不过双灵根的在青羽派中一抓一大把,倒也没有引起太大震动。 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出现在她门口。 “贺存剑?”她诧异之后嘴角一撇,“怎么,你也来看我热闹?” 何海英从贺存剑身后走出来。 “包师妹,不得无礼,你这次转危为安多亏了贺师弟,他先后为你送来两枚筑基丹。” 包金芸不可思议,“他?” 贺存剑虚咳一声。“看起来你确实没事,那我走了。”匆匆离开。 她更加震惊,“他是不是被人夺舍了?” 何海英没好气地拍打她手背,“不管之前你跟贺师弟有什么恩怨,这次他是你的救命恩人,不好好感谢他就算了,怎么还诅咒人家?” “不是但是……” “要师姐说,你看男人的眼光不行,长得好看有什么用?风.流债多,也不会把姑娘放在心上,动起手来心狠手辣。贺师弟虽然出身差了些,性子莽了些,关键时候挺身而出,这样的男人才好托付终身……” 她嘴角抽动。 “何师姐,那个人我不想提,但是贺存剑,他之前差点杀了我啊。你说得就好像他对我有意思,劝我移情于他一样……真的,他对我没有喜欢只有厌恶,他满心满眼都是谢凤雏,全天下女人死绝了也不会考虑我,何师姐以后千万不要在他面前说这种话,我怕他恼羞成怒杀了我。” “哪有这么严重,他可是救了你啊。”何海英满脸不赞同。 “贺存剑之前要杀我的时候,那个人还救过我呢,现在还不是……” 何海英一时语塞,拍拍她的后背安慰。 …… 贺存剑避开旁人,悄悄潜入寒窖。外面春暖花开,寒窖内却是冰天冻地,他刚走进去就连打几个喷嚏,缩紧胳膊。 宿钰跪在一片冰湖之上,上身赤.裸,手臂被铁链锁住高悬,长发、眉毛皆被冰霜所覆,脸色苍白,远远望去仿佛一个冰人。 “她筑基了,只用了一颗筑基丹,从炼气十层突破筑基,听说灵根还变好了。” 宿钰浓密的睫毛颤动几下,冰屑掉落,缓缓睁开眼。 “多谢。” “不必谢我,我不过替你送了两颗筑基丹,顺便看看热闹。”贺存剑走上前,“不过我实在想不通,你既然下狠手杀她了,何必再救她。” 宿钰闭上眼睛,好一会儿重新睁开。 “此事我承你的情,出去之后我亲自炼一枚筑基丹送你。” “不必了,谢师妹已经顺利筑基。”顿了顿,“谢师妹真的跟你娘长得像吗?包金芸居然把你娘的画当做谢师妹的,也不知道眼睛怎么长的。” 宿钰想起那位谢师妹,容貌与母亲有五六分相似,气质更是如出一辙……脑海中的人像忽然被包金芸的脸代替,那是当他刺穿她的丹田时,她的眼睛睁得很大很大,惊愕、恐惧、绝望、自嘲……他的心脏陡然被揪住,气息紊乱。 贺存剑吓了一跳,“你冷静点,这鬼地方越急躁心力消耗越大。” 宿钰狠狠闭上眼,好一会儿平静下来。 贺存剑说:“出去之后赶紧跟她赔不是吧,我看她人逢喜事精神爽,说不定就轻易原谅你了。” …… 包金芸滚下床,捂着肚子缩成一团,满头大汗。 【收了老夫的好处,该去给老夫做事了,臭丫头。】 第13章 包金芸趁夜潜入迷障林。 筑基之后,这里的迷雾对她造成的影响远没有炼气时期大,但也不能待太久。她运气很好,找到一只落单的低阶妖兽,她唤出小邪剑,一剑刺穿妖兽,妖兽顷刻间化为白骨。 回头就打算出林。 【喂!你打发叫花子呢!】 “我才刚筑基,修为还不稳固,如果不幸遇到厉害的妖兽,死在这里,你的长期饭票就没有了。” 【你筑基一百年也别想对付厉害妖兽,废话少说,低阶妖兽赶紧多杀几只,老夫为了帮你耗费多少气力,小小年纪别学白眼狼。】 她不肯动。 剧痛顷刻间从丹田席卷全身。 这就是跟魔鬼做交易的代价,命脉被人拿捏在手里。 她陆续又杀了几只低阶妖兽,天快亮了,邪剑仍不餍足,催促她继续杀妖兽,她动作稍慢些就用疼痛来催促她。 她突然将剑头一转,压向自己的丹田,距离不到一寸的时候停下来,无法再刺进去。 【你疯了!】 “都身不由己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大家一起死好了。” 【不就是让你杀几只妖兽,至于要死要活吗?】 “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被人控制!操纵左右别人的人生就这么有趣吗?看着别人为了生存苦苦挣扎很高兴是不是?老娘腻了!不干了!你爱咋咋的吧!” -- 第23页 【……老夫才刚使唤你,你怎么一副积怨已深的样子。】 她盘腿坐下,重重冷笑一声。 【喂,不管怎么说,老夫是你的救命恩人,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你报答老夫不是应该的吗?】 “应该的,但不是无休止的,我要养伤、修炼、巩固修为,没有那么多时间耗费在杀妖兽上。现在我们拟定君子之约,一天一次,一次三只,多退少补,同意吗?同意就这么说定了。” 【不行,照这进度你死了我都活不了。】 “原来你想复活,你是什么东西?” 【嘴巴放干净点臭丫头。】 “好的老爷爷,您是什么物种?怎样才能复活?复活之后想要称霸世界还是毁天灭地?” 【哼,你还不配知道。】 她等了一会儿没再听到动静,拍拍屁.股走出迷障林。 “包师妹你去哪了?一大早不见踪影,我吓死了以为你去……”何海英神色紧张地打量她。 “何师姐,我没有殉情的打算,以前没有,现在没有,未来也不会有。我出去思考人生了,既然老天给我脱胎换骨的机会,我打算废功重来,修炼师父给我的新剑诀。” “你想好了?废功不但意味你过去十几年的努力都白费了,还有可能影响修为,要是从筑基跌落炼气,下次再想筑基就难如登天了。” “搏一搏,反正不会比现在更差。” …… 半个月后,包金芸筑基修为稳固,在洪长老的亲自主持下废功,并赶在温玉兰禁闭期满前进入闭关。 一晃两年过去。 正值青羽派五年一度的门派小比,在小比中脱颖而出的弟子随后将代表青羽派参加各大门派比试。 谢凤雏在这两年间迅速崭露头角,修为到达筑基后期,只差一层顿悟便能晋升大圆满,修炼速度远快于同辈弟子。 她在小比中过关斩将,无论是精湛的剑术、果敢的性格,还是清冷的美貌,都给所有人留下深刻印象,成为新一代女弟子中独树一帜的标杆。 许多男弟子对她青睐有加,女弟子更多是羡慕嫉妒。 尤以温玉兰为甚。 经过包金芸戳穿她真实面目一事,尽管不是所有人都相信,她在门派中的声望还是一落千丈。禁闭期间她积蓄怒火,打算一出来就报复包金芸,结果包金芸居然进阶筑基闭关去了。 其他弟子对她敬而远之,大师兄与她日渐疏离,转头却跟谢凤雏如胶似漆,谢凤雏这贱女人勾三搭四,跟其他男弟子不清不楚,父亲和其他长老竟然还格外欣赏她,这让人如何不恨? 掌门之女温玉兰和新秀女弟子谢凤雏之间的龃龉日渐加深,已经到了全门派皆知的地步。 下一场比试就是温玉兰对谢凤雏。 温玉兰的狗腿添油加醋地向她汇报打探到的情况:先是萧亦尘跟谢凤雏说了许久的话,叮嘱她比试时的注意事项;随后宿钰来给谢凤雏送丹药,让她千万小心别受伤;接着贺存剑模仿温玉兰的剑法做谢凤雏的陪练…… 气得温玉兰血气上涌,恨不得将谢凤雏碎尸万段。 直接导致比试场上,二人的比斗格外惊险刺激。 谢凤雏修为筑基后期,攻击都是大开大合的剑招,而温玉兰筑基大圆满,身负各种法宝、符篆,小手段不断。二人势均力敌,令人目不暇接。 何海英的衣袖突然被人轻轻扯了一下,“何师姐,她们打了多久了?” “一炷香了……”何海英猛地转回头,“包……” 包金芸捂住她的嘴,“嘘,别引人注意。” 洪长老其他弟子纷纷惊讶回头,七嘴八舌地小声问话,她一一作答。 “师父呢?” “师父半年前再次闭关冲击元婴中期。”何海英面露担忧。 洪长老是所有长老中年纪最长的,资历也最深,但他的修为停留在元婴初期已久,若再无法突破中期,恐怕过不了太久就要寿终了。 包金芸绞尽脑汁想不起洪长老的结局,在原小说中,洪长老的出场很少,给读者的印象是年长和亲切,偶尔在毛长老针对谢凤雏时维护二句。 “对了,师兄师姐们比试如何了?” 何海英:“我和你陈师兄还有比试,其他人已经淘汰了。你要是早出来半个月也能参加比试,你在两年内升到筑基中期算得上进步飞快,看来闭关效果很好,新剑诀练得如何?” 她摇头,“不知道,感觉花里胡哨的,打起来恐怕不占优势。” 洪长老收的弟子最多,这一撮人忽然围起来窃窃私语,还是引来不少关注,继而注意到多出来一位年轻貌美的女修,穿着略旧的翠色长裙,笑起来仿若春华瑶月,明媚动人。 “那是谁?” “看得出修为吗?” “我好像有印象。” “我想起了,是那个包金芸!” “怎么是她。” “此人品性不佳,做过很多坏事。” …… “不要在背后妄议他人。”萧亦尘开口,周围弟子纷纷噤声。“专心看比试。” 贺存剑向包金芸瞥去一眼,嘀咕:“居然还涨了修为。” 安长老提醒爱徒:“美人皮下英雄骨,别被迷惑了。” “我怎么可能被她迷惑,丑八怪一个,谢师妹就比她好看一万倍。” -- 第24页 安长老敲他脑袋,“不管哪张皮都一样,你为剑而生,女人只会影响你拔剑的速度。” 台上,谢凤雏渐渐灵力不支,而温玉兰补充灵力的丹药从未停过,两者间差距渐大,谢凤雏左右支拙,落于下风。 观战众人神色各异,大多并不因温玉兰即将获胜而佩服,反而认为她修为高于对手,却还要依靠各种旁门手段来压制对手,即使赢了也算不上能力卓越,若非掌门女儿,哪来这么多宝贝供她挥霍? 温玉兰不知台下众人的想法,将谢凤雏打压下去的过程令她快意无比,攻势越发猛烈。 谢凤雏被逼至角落,眼看要败,突然一发狠,将剑横在身前,灌注全身灵力,剑前浮现巨大虚影,双手握剑向温玉兰挥去。 “那不是结丹才能使用的剑招?” “不好,温玉兰挡不住这招!” 温掌门瞬间消失在原地,将温玉兰带出擂台,同时宣布谢凤雏获胜。 下一秒,“轰隆”一声巨响,由特殊材料建造的坚硬擂台被谢凤雏最后一剑劈得四分五裂。谢凤雏吐出一口血,倒在地上。 …… 一片兵荒马乱。 包金芸回到住处。 “小姐!”彤彤又惊又喜,“小姐终于出关了,我担心死了,闭关了这么久,我这就去给小姐烧水沐浴,小姐等着!” 她拉住彤彤,“家里……” 她两年前做出闭关决定,便是决定放弃包金芸的家族,以及她重病的弟弟。终究是素未谋面的亲人,在生死面前,她只能做出偏向自己的选择。 彤彤笑意不减,“小姐放心,家中都好。” “都好?弟弟……” “少爷越来越好了,上回传信来说,少爷或许可以重新修炼了。” “发生了什么?”她皱起眉头。 彤彤终于从喜悦中意识到不对,扑通跪下,战战兢兢地解释:“小姐闭关的时间太长,留下的丹药不够了,后、后来每个月,屋外都会出现一瓶丹药,有时还多出别的丹药,我不知道怎么办,就都托人送回去,听说少爷服用丹药慢慢好起来了。” “丹药哪里来的你可知?” “不知,但我猜是、是……” “宿钰?” “对不起小姐,我明明知道他差点害死小姐,本不该接受他的恩惠,但是少爷没有丹药就撑不下去……我知错了,求小姐原谅,小姐怎么罚我都接受。” “起来吧,不怪你。”她低声道,“尊严哪里性命重要,人活着就好。”起身往外走。 “小姐要去哪?”彤彤慌乱。 “任务堂,我都已经回来了,哪能继续让别人帮养弟弟。” 而且温玉兰刚从谢凤雏那里吃瘪,颜面大失,自己可不想成为她的出气筒。 --------------------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呀~~ 第14章 一袭暗紫色的长衫,衬得身形挺拔如松,上挑的丹凤眼中水光潋滟,仿佛深情依旧,又似乎比以前沉淀了复杂的深邃,没有笑意的俊美面容上情绪难辨。 宿钰就这样站在任务堂大厅中央,一瞬不瞬地盯着走进来的包金芸。 包金芸在距离他十来步的时候才意识到不对,抬头对上目光,整个人肉眼可辨地僵住。 周围的弟子见状纷纷避让,生怕两年前的惨案重演。 宿钰抬步向她走来,她立刻后退,同时捏紧手里的剑。 他注意到她的动作,瞳色更深了些。 在这片死寂中,一道阴阳怪气的女声插入:“包师妹,别来无恙啊。” 她猛地转过身,看见温玉兰带人不紧不慢地向她走来,脸上似乎是笑,看着又格外渗人。 前有狼后有虎,但她只思考了零点零一秒,毫不犹豫迎向温玉兰,扬起笑容:“温师姐真念旧情啊,我刚出关就来探望我,本来应该我去拜访温师姐的,可是想到温师姐刚刚输了比试,恐怕没有心情见人,就作罢了。” 温玉兰恨不得撕烂她笑容虚伪的脸,以前竟然没发现包金芸是这么个阴险狡诈的贱人,自从在她身上吃了大亏,自己的人生就再没有顺利过,全都怪她! “包师妹如此体贴,不如到师姐那儿去叙叙旧?” “不要,我怕师姐弄死我。” “包师妹,都过去两年了,你还不愿相信我吗?这两年我也一直在反省当初轻信了小人谗言,让你伤心了,给我一个补偿你的机会好不好?” “温师姐打算怎么补偿我?我也不贪心,给我一百件法宝、一千件符篆、一万件丹药就好了,这些对温师姐来说是小菜一碟吧。” “包师妹真爱玩笑。”温玉兰的笑容有些挂不住,“刚知道你回来的消息,我就立刻去找了爹爹,你这次闭关出来想必功法大有进益,就这么错过比试太可惜,我特意请求爹爹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能打过我,就可以直接取代我在小比中的位置。” 她挑眉,这是打算公然羞辱甚至弄死她啊。 “让我一个筑基中期的跟师姐筑基大圆满的比试,你是太看得起我了还是太看不起你自己了?还是说输给筑基后期的谢凤雏感觉很丢人,想从我一个筑基中期的身上找回场子?啊这……我会不忍心赢温师姐的,怕您转头再去找一个筑基初期的来欺负,自甘堕.落啊!” -- 第25页 周围有人笑出声。 温玉兰的脸彻底阴沉下来。 “包师妹越发牙尖嘴利了,虽然你把我的好心当驴肝肺,机会我给你了,明日就是你我的比试,包师妹好好准备!”甩袖离开。 包金芸若无其事地跟在温玉兰后面离开。 “包金芸。”宿钰开口。 好家伙,师妹都不叫了。 她用力捏了自己一把,镇定回头。“好巧啊宿师兄。” “不巧,我在这里等你。” “哦,有事?” 他的目光下移到她的腹部。 扇子刺穿丹田血涌而出的一幕猛然浮现脑海,他的瞳孔瑟缩了一下,识海深处突然洪钟震荡,冲击他的五脏六腑,嘴角溢出一丝鲜血。被他轻描淡写地抹去,唇越发艳红,人越发魅惑。 他低声道:“向你道歉,两年前的事。” “哦——那事是我有错在先,况且宿师兄这两年用丹药补偿了我许多不是吗,怎么算也扯平了,宿师兄千万不要道歉,我会折寿的。”她弯唇一笑,“宿师兄还有别的事吗?没有我就回去了,刚刚出关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呢,拜拜。” 虚伪的笑容,疏离的揶揄,故作姿态的亲昵。 宿钰的心沉入谷底。 …… 【没出息,对一个杀你的仇人卑躬屈膝。】识海中响起冷嘲热讽的声音。 “闭嘴老头,我要有能耐干掉他还用得着你哔哔?” 【臭丫头,你欠了老夫整整两年的债,立刻、马上还来!】 “没听见我被人约架吗,没心情,过两天再说。” 【好啊,你越来越不把老夫放在眼里了是不是?枉费老夫又是教你功法,又是给你淬炼筋骨,你就是老夫平生所见最大的白眼狼。】 “说得好听,还不是指望我长能耐了帮你杀更多妖兽,都不是做亏本生意的少往自己脸上贴金,别烦我,欠你的一分不少早晚还你。” …… 第二日有正常赛程的比试,温玉兰找温掌门增加的比试放在另一个场所。由于掌门和大多长老都在观看前者的比试,大多数弟子也随大流,导致另一擂台冷冷清清,门可罗雀。 温玉兰做了万全准备,包括杀伤力大的法宝、符篆,她要伪装意外让包金芸非死即残,为了保证顺利,她还请来毛长老主持比试,务必让包金芸废得彻彻底底。 然而到了比试时间,包金芸迟迟未露面,又等了一刻钟,包金芸依然不见踪影。 台下的人们忍不住窃窃私语。 贺存剑吐出一句“无聊”,转身走人。 温玉兰终于意识到自己被耍,气得跳下台去找包金玉算账,被毛长老拉住。 …… “大师兄,你怎么才来?” “有事耽搁了。” 萧亦尘的目光巡视四周,看见人群中的包金芸,摇摇头笑了。 比试结束,何海英获胜。 “恭喜何师姐!”包金芸扑上去抱住何海英,竖起大拇指,“太精彩了!帅呆了!” 何海英累得够呛,被她这一扑差点没站稳。“没大没小,去,扶我坐着。” 能代表青羽派参加各门派大比的名额含五男五女共十人,何海英赢过今天这一场,基本确定了女修出线名额。其他人纷纷上来恭喜何海英,一片其乐融融的氛围中,有人弱弱开口:“包师妹,你自己的比试呢?” 何海英:“什么比试?” “就是包师妹和掌门女儿的比试,如果赢了可以取代温玉兰的名次,说不定还能参加门派大比。” 何海英立刻激动地站起来,“包师妹你怎么不去?这么好的机会啊!” 包金芸眨巴眼睛,“咦,那不是温玉兰跟我开玩笑吗?我以为这么正规的比试不会因为人家是掌门女儿就说加就加,那多不公平啊。” “不是啊包师妹,人家都摆好擂台了,不过现在过去也来不及了。” “唉,那就没办法了。” …… 温玉兰自说自话自导自演最后被放了鸽子的事情,在背地里惹来许多嘲笑。包金芸的对外说辞很是冠冕堂皇,尤其强调“掌门女儿不守规矩”这一点,加上温玉兰比试时那些用之不尽的宝贝,嘲笑之外还多了许多异样的声音。 包金芸提着礼物去找萧亦尘。 “打扰大师兄了,我这次来有两件事情。”她开门见山说,“一是两年前的事,因为我影响了大家外出历练的进程,一直没机会来向大师兄告罪,我心里惭愧。还有这次的事情,想来温师姐是好心想与我和解,怪我说话不经大脑,给温师姐和温掌门惹来非议,温师姐那边我亲自去道歉,掌门这里还要麻烦大师兄替我解释两句。” 萧亦尘将礼物放在一旁,请她坐下。 “两年前的事,我也有责任。”他说,“我不知道你那么喜欢宿师弟,换组是我的授意……没想到事情最后变成那样,该惭愧的是我。” 这倒是她没想到的。 “大师兄不要放在心上,或许这就是我的劫难吧。”她四十五度望天,明媚忧伤。“以前的我太不成熟,无论是喜欢还是别的情感都很肤浅,那次的事情令我醍醐灌顶,我其实发自内心地感谢大师兄呢。”真诚微笑。 【啧啧,虚伪的臭丫头。】 【闭嘴臭老头。】 -- 第26页 她旷达的态度令萧亦尘受到不小震动,继而生出欣赏和怜惜。摇摇头,笑道:“每次在我觉得自己足够了解包师妹的时候,包师妹总能给我新的惊喜,让我自愧弗如。” “大师兄太谦虚了,你才是我的指路明灯,你当初让我多花时间在修炼上是对的,多亏了你,我找到了人生新方向。大师兄曾经说我性子像你妹妹,我也一直希望有大师兄这样温柔体贴的哥哥,如果大师兄不嫌弃我想……” “不可以。” 她神色僵住。 识海中传来猖狂大笑。 “我家族谱出入严格,不好随意添上一个妹妹。”萧亦尘解释。 “不用那么严肃,口头上的就……” “那也不可以。”他微笑地无情地拒绝了她,“师兄妹不好吗。” 她厚着脸皮说:“但是我真的很希望跟大师兄的关系更进一步。” “会有其他机会。” 好的,不愧是男主角,铜墙铁壁,完全不给人打蛇上棍套近乎的机会。 “师父那边我会为你解释,你放心,他必不会责怪你,这种事出来他只会自责过分溺爱女儿。也希望你见谅,早年师父的妻女被仇人掳走,导致师娘早逝,女儿也是过了许久才找回来,他对女儿有太多补偿心理。” 她的目光闪了闪。 “可是小孩子一天一个样,掌门靠什么找回女儿?” “听说是师父与师娘的定情信物,一枚玉佩。” “可是这样不会有很多意外吗,万一玉佩碰巧落入别人手上……” “包师妹,这话可不能在师父面前说。”他打断她的话,认真告诫:“师父性子宽宏,但容不得他人无端诬蔑妻女。” 第15章 青羽派里的雷已经被包金芸踩光了,等谢凤雏将三名男主的好感度拉高之后,将延伸门派外剧情。 但是对于门派外剧情她的印象非常模糊,依稀记得重要男性角色还有佛子、魔族少主等,那个魔族少主的雷点是私生子,佛子是什么来着?出家人喜欢上女人本身就是雷,也许就是在这方面刺激人家了。 彤彤送来贺存剑的回信。 两人从最开始的送茶之谊到后来无话不谈的笔友,她闭关两年就停了两年,如今又恢复了,但是贺存剑完全没把她跟神秘笔友联系到一起,也不知是真的太迟钝还是潜意识拒绝接受现实,但如果让她自曝马甲显得太过刻意,怕刺激到他恼羞成怒杀人灭口。 新来的书信把他近来的生活事无巨细全部写上去,看起来非常有倾诉欲,平时却是一副不屑跟人打交道的孤傲独狼形象。 “彤彤,你下回送信取信的时候不用那么小心,被发现也没关系。” “啊?哦……” 她的规划是:等贺存剑发现真相后,她就营造出非常关心他但又因为之前的所作所为害怕被他嫌弃的假象,至少打消他对她接近的抗拒心理,然后正面接触,增进情谊,务必让他不再对自己喊打喊杀。 至于宿钰,他现在对自己应该有很深的愧疚心理,保持住也许未来对她再下杀手的可能性会低很多,但也不能完全保证,她之前跟宿钰相处最好,关系也最融洽,还拿到承诺饶她一命的信物,没想到这混蛋下起狠手半点不带犹豫,想起来就后怕又恼火。 还有萧亦尘,目前为止对自己似乎没有表现出太明显的厌恶,也很好说话,但实际上跟她并没有积累多深的交情,身上基本找不到突破点,认兄计划也失败了。 “唉!” 现状不容乐观。 【还债。】识海冷不丁冒出一声。 “知道了知道了,年纪大了就是啰嗦。”她不情不愿地起身往迷障林的方向走。“老头你到底多大了?” 【你不配知道。】 “态度好点,不然我跟你玉石俱焚。” 【……反正比你那不成器的师父大。】 洪长老元婴初期修为,□□百岁,这老头到底什么来历,不管是人是妖是魔能活这么久都是大能水平了。 “不敬我师父,小心我跟你玉石俱焚。” 【臭丫头……】 迷障林的入口,包金芸与一队正要进入试炼的筑基弟子狭路相逢,这些人从筑基初期到筑基后期不等,领队的是那名唯一的筑基后期弟子。她本来准备让他们先进,孰料他们一番商议后邀她一同进入。 “迷障林内诡谲难测,你一人进入怕有危险,不妨与我们一道。” 领队邀请的态度不是那么客气,个别人看她的眼神隐含敌意,想来认得她是臭名昭著的包金芸,尽管心中不喜,看在同门的份上才捏着鼻子答应护她一道。 有人帮杀妖兽她求之不得,厚着脸皮混入队伍。 这些人确实不喜她,行进的时候一个个都与她保持距离,只有领队在她每次快要掉出队伍的时候提醒一声。 “队都跟不上还敢一个人来,故意等着赖人吧。” “她以前门派比试都是倒数,就知道借温玉兰狐假虎威,到处欺负人。” “温玉兰也不是什么好人,她们当初狗咬狗的事情我还记着呢。” “别这么说,毕竟是掌门女儿,温掌门待我们都很好。” “温掌门怎么偏偏有这么个女儿。” …… 领队和几名男弟子在最前面开路,女弟子们聚在中间窃窃私语,包金芸走在最后,听了一会儿女弟子的议论,突然凑上去。 -- 第27页 “对不起。” 女弟子们吓了一跳。 “我以前确实做了不少坏事,大家怎么骂我都认,希望大家能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我已经跟温玉兰划清界限,以后再不会做她的走狗作恶了。” 女弟子们面面相觑,还沉浸在说人坏话被抓包的尴尬中,其中一个强作镇定说:“如、如果你真的改过了,那自然最好不过,我们也不是小肚鸡肠的人。” 她捂脸感动,“众位师姐真是美丽善良又大度,不像温玉兰,人前一套背后一套,虚伪又恶毒,还不是仗着自己是掌门女儿,可她这掌门女儿明明……” 戛然而止,听众们着急了,“明明什么?” “这不好说,我怕再被她报复。” “不要怕,你大胆说,就算是掌门女儿也不能一手遮天。” “那你们答应我千万不要说是我说出去的,我真的很害怕,她折磨人的方式非常可怕。” “不说不说。” 她于是压低声音,神秘兮兮:“我也是听说的,她身上那块玉佩好像是捡来的……” “什么玉佩?” “难道是证明她身份那块?” “天哪,难道她其实不是……” 这时一只大妖兽出现了,领队让所有人做好准备迎敌。 这是一只头有尖角的大妖兽,皮糙肉厚、性子狂躁,相当于人筑基后期的修为,所有人不敢掉以轻心,领队说:“布阵。” 众人快速变化站位,将妖兽包围起来。在领队的带领下,用阵法堵住妖兽去路,硬生生磨死。 首战告捷,大家信心满满继续前进。包金芸偷偷将剑插入妖兽,血肉顷刻化为白骨。 林子中迷雾弥漫,能见度很低,没人注意到后方的动静,这为包金芸创造便利,连着喂了老头许多妖兽。 【死了不新鲜。】 【有得吃就不错了,别哔赖!】 【就知道欺负老人家……】 她虎躯一震,这老头第一次用这种委屈巴拉的口吻说话,让她不由反省难道自己真的做得太过分了?仔细想想,到目前为止,确实是她从老头身上薅到的好处比较多。 【这些就当这两年还你的利息,回头再杀新鲜的给你。】 幸福来得太突然,老头被她刻薄了这么久,这一刻竟然感觉到受宠若惊。 【哦、哦,没关系,不急……】 【我说了不会赖你,欠你多少债我心中有数,你只要别给我暗地里整幺蛾子,是你的一分都少不了。】 【好的。】乖巧答应。 女修们一闲下来就主动来找她探听温玉兰的八卦,她半真半假、含含糊糊地暗示明示,引起一阵阵难以置信的惊呼,革命友谊逐渐建立。 “这是我给你们的规劝,不要跟大师兄走太近,之前我还是炼气期的时候温玉兰把我逼进迷障林送死,就是因为大师兄送了我一只兔子。” “大师兄为什么送你兔子?” “说是我改邪归正的奖励。” 有大师兄认证的改邪归正,众人更加信服了。 “太恶毒了,大师兄又不是她一个人的。” “我说呢,她那么针对谢凤雏,大师兄现在跟谢凤雏特别亲近,我经常看到他们出双入对的,温玉兰怕是要气死了。” “大师兄和谢凤雏难道……” …… 包金芸跟着这队人蹭了三天妖兽尸体,关系大为改善,三天后回到迷障林入口与他们挥手告别,一转头再走进林子。 “喂!” 她吓了一跳,回头看见贺存剑在不远处抱剑看着她。 “就这么喜欢这破林子,待不够?” 她无言地望着他。 他走上前,神色古怪,又像在压抑什么涌动的情绪,死命盯着她,但她与他对视的时候又猛得转开。 “贺师兄有事?” 他难以启齿:“信……” 咦,彤彤的执行力不错,说暴露就暴露。 “什么信,我不明白贺师兄的意思。” “别装傻!”他一把抓住她领口,近乎恶狠狠地质问:“给我写信的到底是你还是你家丫头!” 她险些没笑出来,就这么不愿意接受现实吗? “我确实不知道什么信,可能是我丫头做的吧,她年纪小,如果有冒犯贺师兄的地方还请贺师兄不要跟她计较。” 如果贺存剑是毛绒生物,此刻全身的毛恐怕都要炸了。 “胡说八道!你那丫头就是个普通凡人,需要跟你一样闭关消失两年?” “可能因为我闭关去了,她这两年情绪沮丧,便也一同消失了。” “你!”他掐着她脖子,将她整个人提起来,“你到底在耍什么阴谋诡计?” 她脸憋得通红,眼眶也红了,挤出两滴眼泪。他像是受到惊吓一下,飞快甩开她。她飞出去撞到树上,一声巨响,树叶哗啦啦落一地,也落她一身,她一边咳嗽一边从树叶堆中爬出来。 他见状心又不忍,可胸口又怄着一股怒气,于是沉着一张脸一动不动,只有眼珠子随着她的动作转来转去。 疯子!包金芸在心中大骂。 “贺师兄为什么这样咄咄逼人,难道我写信关心贺师兄是什么天地不容的恶事吗?” 他倒吸一口凉气,“你为什么要关心我?”脸隐隐发烫发红。 -- 第28页 “因为我以前对贺师兄说过很过分的话,想要道歉不知怎么开口,才想偷偷补偿贺师兄。” “你、你……” “既然贺师兄如此厌恶,我不做了便是。” 贺存剑想否认,可是话语堵在嗓子眼说不出来,见她一脸黯然神伤地走进林子,下意识跟上去。 第16章 一只大鸟朝包金芸俯冲而下,还未靠近就被剑气从正中间劈成两半,鲜血兜头浇她一身。 她气得浑身颤抖,转头大吼:“贺存剑你TM故意的!” 贺存剑抱剑站在她身后不远的树下,置若罔闻。 她承认她是故意引发他的愧疚心,他跟随她进林子也在她的预测范围内,运气好还能帮她杀杀妖兽,结果他确实帮忙了,还特别主动,每一次都从正中间将妖兽一刀两断,让妖兽的鲜血喷她一脸一身,而且盯得紧,根本不给她回收妖兽的机会。 “算你狠,你走,你不要跟着我了。” 她往前走,贺存剑依然跟在后面。 “你到底想怎么样?”她停下问,“把我弄得一身狼狈很得意吗?”头发随便一甩就是满地血滴,又湿又黏,恶心得要命。 他不答反问:“你以后还给我写信吗?” “不写了。”斩钉截铁。 他一滞。 “贺师兄,我现在要清洗换衣,你打算就这么看着吗?”作势脱衣。 他惊得飞快转身,心中惶然,等反应过来不对,她已经跑没影了。她这么弱还敢一个人在迷障林乱跑,不要命了吗? 包金芸甩开贺存剑,一肚子火都发泄在杀妖兽上,低阶妖兽自己搞定,厉害些的妖兽老头帮忙,在剑身覆上一层浅浅的火焰,只要接触到妖兽火焰就会蔓延至妖兽全身,活活烧死。 “别动不动把火撤了啊,留着杀低阶妖兽也快。”她不满嚷嚷。 【要不是你太弱用得着动用老夫的神火?低阶妖兽杀了还不够塞牙缝,浪费。】 “就知道往自己脸上贴金,神火呵。” 她在迷障林冲杀了一天,酣畅淋漓,直到老头把所谓神火消耗干净,才夹紧尾巴避开妖兽回到入口。 突然眼前一黑,领口被攥住,然后整个人被提起来。 “放、开……” 心说太难了,都这么费心费力地跟这些男人打交道了,怎么连和平相处还做不到? 贺存剑狠狠瞪她一眼,这次没有用力甩开她,松开手,冷冷道:“祸害遗千年。” 她不想理他,顶着一身耀眼的血人造型一路回家,所过之处人皆侧目,再加上贺存剑不远不近跟在她身后,引发了许多猜测和讨论,怀疑贺存剑要杀包金芸不知怎的又把她救活了现在考虑要不要彻底杀了她。 世界上还是善良的人居多,虽说看不惯包金芸,还是有人走出来将贺存剑拦下,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劝他不要为了不值当的人脏了手。 包金芸回到住处,彤彤看见她的样子吓了一大跳,她转了一圈比了个“OK”手势示意自己没事,彤彤茫然点头,然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一个激灵,捂嘴指了指屋内。 嗯?谁上门找茬来了? 她杀了一天妖兽,热血还没消退,提剑就进了屋,看见坐在桌前喝茶的宿钰时,热血霎时被冷水浇透。 “来坐吧,你对我避而不见,我只好亲自上门请求你原谅。”他仿佛屋主一样自然地手指对面椅子。 她站在门口不动,一手握紧剑柄一手捏着门框,脸色不佳。“你这不叫上门叫闯空门,不叫请求叫威胁。” “或许吧,但没有别的办法不是吗?你都已经恨我入骨了。”他眼眸微抬,沉静地注视她,往日风流的眉眼和泪痣在不笑时更显深情,落在她眼里却是火山爆发前的暗潮涌动,应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她咬了一下舌头让自己镇定。 “不是,没有那么严重,第一次闭关这么久,刚出来总会有点陌生感。” “我不信。”他抬起手臂,“你来抱我一下。” “为什么要……你看我刚从迷障林出来,一身瘴气和妖兽血,把宿师兄的衣服弄脏就不好了。” 他目不转睛地看她,突然起身走到她面前站定。 阳光在她身后,投影只到他的胸腹,她自我安慰他真要动手她逃也没用,佯装镇定与他对视,在这如同深海般令人窒息的寂静中,木质门框被她掐断。 他立刻捉起他的手腕,木刺扎进她的手指和手心,新鲜的血不断从伤口沁出来,覆盖掉已经凝结了好几层的旧血块。 “痛吗?”不等她回答,喃喃自语:“痛也比不过刺穿丹田,你恨我是应当的。”将她手里的刺一根一根□□,扔到地上。 他每拔一根,她的眼皮就跳一下。拔完之后,血依然在流,他将她的手送到唇边,似乎打算吮去她的血,她吓得用力挣扎起来,他似乎含怨地瞥了她一眼,改用帕子按在她手上止血。 将她拉到椅子旁坐下,还给她倒了杯茶。 她不动,警惕地看他。 “回想起来,我们初次见面的时候,你向我要保命的承诺,我那时以为你在同我套近乎,现在想想,你很有先见之明。”他说。 她的目光闪了闪。 “好像你早决定要撕我的画……外面传说是因为你喜欢我,嫉妒而撕画,但是包金芸,你喜欢我吗?” -- 第29页 她陷入两难,说不喜欢就好像承认她能未卜先知,说喜欢……更假。 “我已经不知道了。”她低下头,哑着声音说,“从你对我下杀手的那一刻起,就好像什么破碎了,我的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他弯腰,捧起她的脸,泛着潋滟水光的柔情眼眸清晰映照出她惊惶的面容,侧头,薄唇靠近她耳畔:“那就忘掉,好吗?” 这是说忘掉就能忘掉的吗搞笑……脑中突然有一瞬间的刺痛,他垫在她后脑勺的大手散发出不正常的热度,她的大脑变得迟钝,明知应该挣扎躲开,却无法给身体下达指令,大块大块的空白逐渐占据大脑…… “包金芸你跑得倒快!”贺存剑大步走进来,看清屋里的景象后呆住了,宿钰亲昵地拥着包金芸,二人仿佛在做什么亲密之事。“你、你们在……”瞳孔震动。 宿钰转头,勾起幽幽的笑,“贺师弟还是这么没有眼力见,出去吧,把门带上。” 贺存剑面无表情地离开。 突然身后“嘭”一声巨响,贺存剑转身看见包金连人带椅砸在地上,沾血的帕子滚出来。他拧起眉头看了一会儿,快走上前。 宿钰已经将包金芸扶起来,“别这样,会受伤。” 她的眼珠转向贺存剑,用力眨了一下。 贺存剑这次终于不负她望,将她从宿钰怀里拽出来。她就像从岸边滚回海水的鱼,思维逐渐恢复清晰,生怕再落入宿钰魔爪,一把揽住贺存剑脖子,“好师兄我想死你了!” 宿钰瞳色幽幽地看着他们。 贺存剑脸色爆红,慌乱去扯她胳膊,谁知她咬定青山不放松,甚至两只脚都勾上他腿,头埋进他胸口,“带我出去玩嘛。” “你放手……” “快走,不走我亲你了。” 两人拉拉扯扯地走出去,一离开屋子她就推开贺存剑跑路,过河拆桥之迅猛无情令贺存剑目瞪口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随后想起她缠住自己不放的场景,又羞又恼,决心下次见面定要让她好看! 包金芸一路狂奔到师姐何海英那里,何海英对她血人形象报以极大震惊。趁何海英给她准备洗澡水的时候,她把老头抓出来质问。 “你死了吗臭老头!” 【怎么说话的,老夫本来就死了,没死透。】 “刚刚为什么不出来帮忙?” 【多大点事,不就是在你脑里加层禁制封锁一些记忆吗,老夫查看过了,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记忆,不影响我们之间的友好合作。】 她差点没背过气。 “臭老头你就是故意的!” 何海英走进来,“故意这么做确实过分了,哪有这么欺负师妹的,回头我得好好说说贺师弟。” “师姐~~”她伸手向何海英,被无情推开,“快去沐浴,一身血腥味都馊了。” 此后几天,包金芸像只小尾巴,与何海英形影不离。 门派小比的结果出来了,十个人中,女主男主女配男配全上了,此外包金芸熟悉的只有何海英。 同时,温玉兰掌门女儿身份存疑的小道消息逐渐在弟子之中传开,这比原小说起码提前了十万字的进度。 温掌门在门派小比结束后就出门会友人去了,消息暂时没传入他耳朵,但把温玉兰气疯了也吓死了,知道她这个秘密的人都被她弄死了,到底哪里冒出来的漏网之鱼! 小道消息没有下文就渐渐消停了,大家当做八卦听过就忘,唯独温玉兰仍在后怕,看谁都像是那条该死的漏网之鱼,脾气越来越坏,名声越来越差。 “包师妹,有人找你。”何海英喊包金芸。 “谁?”她很警惕。 “去了就知道。” 她硬拉着何海英一起去见人,发现来的人是萧亦尘松了口气,很无语问何海英:“大师兄来干嘛说得神神秘秘?” “不然你以为是谁?”何海英把她推过去,“多大的人了还一天到晚粘着师姐,有什么麻烦找大师兄说去。” “大师兄好。”她在萧亦尘面前站定,“我不知道何师姐把您请来了,我没事,劳烦您跑一趟真不好意思。” 萧亦尘温和地笑,“是我有事来找你,先坐。” 她屁股刚挨着椅子,就听他用闲谈似的随意口吻问:“温玉兰的身世消息是你传出去的?” 她顿了顿,反问:“大师兄要告发我吗?” 第17章 “你觉得我是这种人?” “谢谢大师兄!” 他笑出来,“感谢也有先下手为强的道理?师父回来后必然会向我打听事情缘由,你让我如何回答,我不能欺骗师父。” 她琢磨他这话的意思,让她帮他想个自圆其说的谎言?还是干脆怂恿他撒谎? 试探说:“要不,大师兄在掌门回来前也出门访友?”人不在,欺骗就无从谈起。 “包师妹的想法与我不谋而合。” 她顿时喜笑颜开,“大师兄真是大大大好人,遇上您这样一位师兄是我八辈子修来的福气,您就是我的榜样,是我终身奋斗的理想和目标!” “客套话就不必说了,三日后出发可好?” “好呀好呀,大师兄心有乾坤,我相信大师兄。” 他颔首,“你弟弟那里不用担心,我会托人照看一二。” -- 第30页 “不不,这不劳烦大师兄,我自己会想办法,听说他现在好了很多,对丹药不那么依赖了,有机会我会亲自回去看望他。” “包师妹有时格外生分,也罢,我三日后来接你。” “嗯?” …… 萧亦尘在门派大门外等候,人来人往,胆子大的上来问他等谁去哪,他一律笑笑。过了好一会儿,包金芸行色匆匆赶来,“抱歉来晚了,快走。” 他往她来的方向看了眼,“你去做什么了?” “没做什么大不了的事,但大师兄想知道的话也不是不能说。”她抬头,一脸你快问我呀的跃跃欲试。 他不禁笑,“你说。” “我怕大家担心,跟大家打招呼说我要出趟远门。” “我记得你的师兄师姐不在那个方向。” “跟师兄师姐打完招呼后想起还有一个感情特别深厚的人,特意拐过去跟她说我要跟大师兄出门了,她听了特别激动,我怕她追过来送我们,太隆重了,我们赶紧走吧大师兄。” 一个火球从天而降,包金芸早有预料似的拉着萧亦尘躲开,眼中闪着兴奋的光,“哎呀真的来送我了,你看看,大师兄,我都让你快点走了你不肯听。” 萧亦尘看向来人。 温玉兰御剑向这里疾驰而来,脸黑如锅底,手中还捏着符篆准备发动,她身后还追着她那些狗腿,一个个大喊“温师姐冷静”。 “你去招惹她做什么?”萧亦尘不免头疼。 她一脸无辜,“没有呀,我担心我不在她会寂寞到去谢凤雏玩,才牺牲自己多占据她的注意力,你不要太感谢我。” 温玉兰杀到他们面前,含怨看了一眼萧亦尘,转到包金芸身上时转为全然愤恨,宛如看死人的目光。 “大师兄,你让开,我要解决跟这贱人的恩怨。”剑指包金芸。 包金芸非常“没骨气”地缩到萧亦尘身后,虚揽着他胳膊,楚楚可怜说:“大师兄我害怕,温师姐好凶哦,我们快点走吧。”耳边隐约听到温玉兰理智那根筋断掉的声音。 温玉兰持剑向她攻来,她不逃跑也不反击,只往萧亦尘身后挪了挪,身影完全被他覆住,温玉兰想伤着她必须先刺穿萧亦尘。 耳边听到萧亦尘无奈的叹气,终究还是出手挡下温玉兰的攻击。 温玉兰不可置信,满眼受伤。“大师兄,你真的要为了她,跟我过不去吗?” “温师妹,此处人来人往,你对同门大打出手,影响不好。” 温玉兰红了眼睛,不管不顾地问:“你当真要维护她到底?” 包金芸煽风点火:“大师兄你一定要维护我呀,不然我被温师姐打死了,就不能实现对你的承诺了。”以手掩面,羞答答说:“天不知,地不知,只有你我知晓的承诺。” 这一刻,萧亦尘不知该气还是该笑,眼看温玉兰要爆发,他对包金芸说:“你先走,我稍后来。” “好呀,人家什么都听大师兄的。”一边说着从萧亦尘肩膀探出脑袋,冲温玉兰咧嘴一笑,笑完就跑。 百无聊赖地在路边石头上坐了将近半个时辰,萧亦尘终于姗姗来迟,右边袖子破了一道口子,神色看不出喜怒,清俊的眉头隐隐倦怠。 她跳下石头,乖巧地招呼:“大师兄好,大师兄辛苦了。” 他沉默地看着她,少有的透出大师兄的威严。 “对不起我错了。”她爽快地承认错误,九十度鞠躬。 “你就这么急着让她身败名裂?” “也有一部分这个原因,但是大师兄,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也是在为谢凤雏铺路。” “你为谢师妹铺路与我何干?” 她点到即止,既要让萧亦尘记着自己的恩情,又不能表现得太明显让他怀疑自己,而且听他的口吻隐隐不悦了,她见好就收。“对了大师兄,有什么注意事项你提前跟我说,我路上演练演练,省得到时候露馅。” …… 赫赫有名的三大修真世家,萧家位居第一,属地囊括七山三水,族长以下三代直系子弟住在萧氏古邸,居万仞高山,隔天堑与岐棘雪峰相望。 距离山脚不到一里时,出现着同样衣饰的修士十步一人站岗,最开始是炼气修士,到山脚大门时已经过度到结丹修士,脚边还蹲着一只看起来就很不好惹的巨大灵兽,张口打呵欠时露出两排锋利森然的牙齿,一口一个人不在话下。 结丹修士冷漠的神色在看到萧亦尘后转为恭敬,“三公子回来了。”目光落到一旁的包金芸身上,眼神探究,对萧亦尘说:“三公子见谅,依照族规,非萧氏嫡系禁止上山。” 萧亦尘牵起包金芸的手,目光温柔,“她是我择定的双修道侣,特带来拜见长辈。” 结丹修士恍然,让开路,“三公子请。” 萧亦尘微微颔首,带包金芸步入山门,走出许久,包金芸依然感到芒刺在背。 “我可以说话吗?”她低声问,“有没有人窃.听?” 萧亦尘随手布下一层结界,“你说。” 靠,果然有人窃.听!她越发忐忑,直觉自己上了贼船。难怪她问他为什么不带谢凤雏偏偏带她来的时候,他说什么谢师妹性子耿直不合适,分明是不舍得谢凤雏冒险啊。 萧家具体情况小说前期根本没提过,只隐约暗示萧亦尘出身不凡,以至于萧亦尘跟她说冒充道侣帮他一个小忙的时候,她想的还是威严但慈善的一大家子催孩子找对象,请她帮忙应付七大姑八大姨盘问的情景,这事她有经验。 -- 第31页 但现实显然跟她想象的不一样。 “不要紧张。”萧亦尘安慰她,“我回来找拿一样东西,不想让他人知道,才拿道侣之事做幌子,不会太久,最多两日便离开。” “你的族人是不是不怎么好相处?”她问。 他认真想了想,“包师妹一定应付得来。” 尤言在耳。 包金芸被迎面而来的威压震慑到险些跪下,萧亦尘将她拉到身后,威压骤然减轻,她攥着他后背的衣服心跳如鼓,毛骨悚然。 大到阴森的殿堂之内,交错摆放数面屏风,每面屏风之后都有一到数人不等,而正上首屏风后面的人一来就给了包金芸一个下马威。 “族长,芸儿胆小,不要吓唬她。” 上首重重一声冷哼,“你既执意拜入青羽派,还回来干什么,我小小萧家供不起你。” 萧亦尘神色自若地对包金芸介绍:“族长是我爷爷,你随我一道唤族长即可。” 她勉强扯动嘴角,“晚辈包金芸,见过族长。” 萧族长没有回应,反倒是其他屏风后面传出阴阳怪气的笑。 “老三是咱家稀客,可得好好招待。” “咱们萧家的天才,离家十年回来也不过是结丹中期,当真了不起。” “当初不稀罕做族长候选人,现在巴巴地回来做什么?” “打着结道侣的旗号,真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什么心思,妄想继承族长之位。” …… 萧亦尘听而不闻,一个一个向包金芸介绍屏风后的人,她一个一个打招呼,也不理会那些冷嘲热讽,那些人自讨没趣,渐渐没了声音。 从大殿出来,包金芸感觉自己去掉半条命,后背被冷汗侵透。 萧亦尘不徐不疾地牵着她在古邸穿行,古邸仿佛一座巨大的皇宫,内部殿宇遍布,他告诉她这里四处布置禁制,不要乱走,否则可能有性命之危。 他们来到一处恢弘的殿宇前,他解开殿门禁制,说:“这是我小时候的住所,布置可能幼稚,让包师妹见笑了,不过在这里可以放心说话。” “萧师兄是离家出走?”她问出憋了许久的疑问。 “我们家族自有一套修炼体系,族内弟子甚少拜入其他师门,嫡系完全没有,除了我。” “不愧是大师兄,真有个性。” “无奈之举罢了。” 她立刻脑补出一部家族恩怨情仇。 “包师妹好奇心这么重,不问我为什么要拜入其他师门?” “自然是为了成全命中注定的缘分。”不去青羽派怎么与女主相遇相爱?突然发觉自己手仍被他握着,赶紧挣脱出来。 他瞥了眼空荡荡的手心,也略微尴尬,收拢成拳,背到身后。正色道:“我现在要去取东西,如果被人发现恐怕难以拿到,你留在这里,如果有人来找我,将其打发离开,不要让他们发现我不在,可以做到吗?” “有困难。”她老实说,“而且大师兄这口气,我很担心大师兄拿了东西就跑,留我在这里做替死鬼。” 第18章 萧亦尘住的这座殿宇布置其实并不幼稚,只是很简单,四处有孩童生活过的痕迹,比如拿来垫高的凳子,当做积木堆叠的杯子,以及大量笼子,笼子里撒落各种充满历史感的灵兽毛发,还有一面被打击得千疮百孔的墙,不知道是不是他小时候练功用的。 突然整个殿宇一荡,是外头的禁制被触动了。 萧亦尘说过,他那些不安分的兄弟很有可能过来找他麻烦,不理会就行了,麻烦的是萧家长辈,有心的话完全可以强行突破禁制。 “轰隆”一声巨响,禁制被打破了。 她的心提起来,这么快?萧亦尘在家族里的生存环境这么恶劣吗? 萧亦尘走之前将他的储物戒指,也就是他的全身家当抵押给她,并且给她一条灵器项链,串了三颗珠子,据说可以挡下元婴修士三次攻击,她非但没有安全感,反而越发意识到事态严峻,但是富贵险中求,这事做好了拉一波萧亦尘的好感,说不定能成为未来的保命符,做不好……早死晚死的区别。 迎面走进来七八个人,首当其冲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修,但从气势和地位来看应该是长辈级的,她身后跟着一个年轻男修,与萧亦尘长得三分相像,目光阴冷,像一条吐信的蛇,锁定包金芸的时候她身上的鸡皮疙瘩瞬间冒出来。 这俩人的修为都高于她,剩下的人有筑基也有炼气,一个个用鼻孔看她,就差把“垃圾”两字刻在她脸上。 女修直接到主位坐下,其他人紧随其后,按尊卑将位置依次占了。包金芸像犯人一样站在中间被人围观。 “萧亦尘人呢。”女修开口。 “请问您是?” “我问你,萧亦尘在哪里。”女修语气里多出几分不耐,并不看她,仿佛眼风扫到她都会脏眼睛。 距离包金芸最近是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手里一直拿着弹弓在玩,那弹弓显然是个法器,坐下来之后他将一张符篆搓成团,搭在弹弓上向包金芸屁.股射去。 包金芸拿剑挡开,但符篆再撞到剑身的时候化作水花四射,溅她一身。 所有人哈哈大笑。 小男孩像受到鼓励一样,紧接着又射出一团“弹丸”,包金芸吃一亏长一智,不用剑挡了,直接躲开,那“弹丸”触地之后猛地抽出数根藤蔓疾射向她,她赶紧挥动剑气将藤蔓悉数砍断。 -- 第32页 目光阴冷的男修开口:“心爱的道侣被小孩子欺压,萧亦尘还不出来,他是不是不在这里?” 她毫不犹豫否认:“他在里面修炼,你们不要打扰他。” “一个小辈也敢叫我不要打扰。”女修骤然沉下脸,“去死。” 包金芸还没反应过来,脖子上项链珠子碎了一颗,脸色唰得白了。 “这条项链……萧亦尘居然送你做护身法宝,看来真把你放在心上了,我就试试把你的珠子全部打碎他还出不出来。” 女修话毕,包金芸的项链珠子又碎了一颗,她情急之下抓过玩弹弓的小男孩挡在身前,同时将剑架在他脖子上,大叫:“再动我跟他同归于尽!” 所有人脸色有一瞬间慌乱,女修最快镇定下来,说:“我萧家孩子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但你要是胆敢动他,你必死无疑,在我没有彻底生气之前放开他,我留你全尸。” 包金芸冷笑,“老太婆,活久了威胁人都不会了?死了谁管全不全尸,你就是把我挫骨扬灰了我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利剑在小男孩脖子划出一道血丝,小男孩吓得一动不敢动,其他人纷纷变色。“你们所有人袖子绣二三四爪的蟒,只有这小鬼绣的是五爪龙,我初来乍到没见识,跟一条龙同归于尽应该不算亏。” “住手!”男修站起来,阴冷的眼眸逼视她,“你要是敢动他一根汗毛,你、我们、萧亦尘全都别想活!” 女修急忙阻止:“岳儿!” “没用的娘,她已经发现端倪了。” 包金芸低头对小男孩阴渗渗地说:“老实点,不然就杀了你,姐姐说到做到。” 小男孩满脸惊恐地点头。 “我问你,你是什么人?跟他们有什么不同?” “我是……” “不能说!”女修色厉内荏。 “我是萧家的孩子……萧亦尘是我……三哥……” 【这小子不是人,快把剑插进去,我要它。】老头的声音忽然激动。 她捏起小男孩的下巴,强迫他转向自己,认真打量,红润白皙的脸蛋,大眼中泫着泪水,怎么看怎么像一个单纯的熊孩子。 “你是什么东西?妖兽?” 此话一出,所有人脸色大变,女修拍案而起,“萧亦尘竟然连家族辛秘都敢告诉你!他要背叛萧家吗!” “还真是妖兽呀,我听说过高阶妖兽吃了丹药可以化形成人,但你看起来只有炼气修为。”她盯着小男孩,“难道是妖兽中的高级品种,天生就能化形?青龙?白虎?朱雀?玄武?” 小男孩惊恐摇头。 “不说我就把你喂剑了,它说吃你大补……” 最后一颗珠子应声而碎,她低头看见小男孩的五指不知何时长出三寸长的锋利指甲,偷袭她的丹田,一击不成还想来一击。 曾经丹田被刺穿的痛和愤怒瞬间袭上她心头,老头趁机怂恿:【插进去,剩下的人我帮你解决!】 女修见包金芸起了杀意,还想继续威胁恐吓拖时间,小男孩修为虽低,身为妖兽皮糙肉厚加上护身法宝,并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害怕,逮着机会就能反杀包金芸。 【此物名为蕤蛤,十年一蜕皮,百年一轮回,这只才重生没几年,它蜕下的皮大补,本身更补,他的命门在灵台,从那里扎进去。】 话音未落,剑刺进小男孩的额头中间! 小男孩的眼睛瞬间暴涨成圆形,嘴角裂到耳根,全身皮肤迅速变黑变糙,遍布起伏不定的癞皮疙瘩,衣服被撑爆,变成半人高的□□趴在地上,疯狂摇晃插在头上的剑。妖兽的形态只有一瞬,接下来就是包金芸熟悉的——迅速干瘪、衰老,只余一张老皮和骨头堆在地上。 她脱口而出:“皮不是大补吗?干嘛不要?” 所有人如梦初醒,女修疯似的狂叫:“杀了她!都给我杀了她!”所有人攻击包金芸。 突然,一道半虚半实的身影出现在包金芸身前,漆黑的斗篷张狂飞扬,同样张扬的青丝散作漫天罗网,每一根都闪着妖异的光。 【蕤蛤之体无阴阳,蜕皮用作繁衍同族,食其蜕皮者结元婴时脱胎换骨成蕤蛤,这种恶心的玩意儿,若非老夫落魄,碰都不想碰。】 她抬头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他两手滑出宽袖,左手苍白而修长,右手仍是骷髅手骨,小指节空空如也。他抬起骷髅右手,挡下四面八方的攻击,斥骂:“黄口小儿,不识抬举,全部来做老夫的祭品罢!” 他的身影越来越虚,也越来越大,漆黑的斗篷与发丝遮天蔽日,隐约可见一只巨兽张开血盆大口,将所有人一口吞下! “轰——” 激起的风浪撞向四面八方,整座殿宇剧烈晃动,房梁巨柱崩塌,包金芸回过神来,连滚带爬往外逃,刚逃出去,身后的殿宇已经变成一片废墟。 “怎么回事!” 大量人往这里赶来。 包金芸用力捏了自己一把,满脸慌乱地回答:“刚才有几个人闯进来,二话不说跟亦尘打起来。” 在场之人立刻用灵识扫过废墟。 “里面没人,他们去哪了?” “我不知道,亦尘突然把我推出来,我隐约看到对方拿出一个法宝,将所有人都收进去。” “芥子境界?” “哪一脉的这么急不可耐。” -- 第33页 “该死,族长知道要发怒了。” …… 就在这时,远处的一座高塔疾射出数道火光,塔首轰然倒塌,萧亦尘从里面御剑飞出。他目光迅速扫过四周,一眼看见被许多人围着的包金芸,向她飞来。 “没事吧?”将她从地上拉起来。 “有事,但你的事情好像更大……” 所有人出离愤怒地质问萧亦尘:“轮生塔怎么回事?你干了什么?”“你不是在芥子境界吗?”“其他人呢?塔里发生了什么?” “芥子境界?”他看了眼仿佛眼角抽搐的包金芸,又看看不久前还是华丽殿宇的废墟,目光最后落在她已经沦为废品的项链上,低语:“辛苦你了。” “塔内外敌入侵,我现在去上报族长。”他突然高声道,揽过包金芸,一起跃上灵剑。“你们都小心,不要轻举妄动。” 众人一时被震住,等他们飞出一段距离反应过来,“不对!肯定是萧亦尘在轮生塔动了手脚,快追,别让他们跑了!” 包金芸转头看见身后乌泱泱的追兵,心下忐忑:“大师兄,你一定是做好万全准备才回来的对不对?” “做了准备,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你这边闹出的动静也不小。” “不好意思毁了你童年回忆的港湾。” “是噩梦的巢穴。” 身后突然传出震天的怒吼,二人在百里之外依然受到灵压冲击。 他叹气,“还是惊动到族长了,包师妹,我们恐怕逃不出去了,共赴黄泉好不好?” “不好!”她两手抓住他领口,又气又急:“不要开玩笑了,快说我们现在怎么办。” 第19章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摊贩们卖力吆喝。 卖包子的大娘抹了把汗,嘴上抱怨热死人的天气,心里抱怨狗眼看人低的修士多了许多,一会儿得了空闲又忍不住跟隔壁摊位的八卦,萧家对他们这些普通凡人来说都是神仙似的人物,没想到神仙似的人物也要抓自家人问罪。 两道小小的身影停在包子摊前,大娘看了一眼,眼睛大亮,好漂亮的一对男女娃娃!四五岁的模样,穿着打补丁的粗布衣裳,男孩子低头不说话,女孩子眼巴巴地望着大包子,垂涎欲滴的模样真真可怜又可爱。 “孩子,想吃包子?”大娘笑呵呵地问。 小女孩乖乖点头,又小小声说:“可是我没有钱……” 大娘和周围摊贩听得心都要化了,于是不一会儿,小女孩抱着各种吃食满载而归。 两个小孩找了一处阴凉地坐下,小女孩不停往小男孩手里塞吃的。 “不习惯就不要勉强自己抛头露面,我一个人能搞定。”小女孩语气沉稳。“多吃点,咱们现在是实打实的凡人小孩,不吃饭真的会饿死。” 小男孩瞥了她一眼,漆黑的瞳仁中说不清是什么情绪,低低“嗯”了一声,撕开热腾腾的肉包,优雅地吃肉包……皮。 “挑食是不对的,吃肉身体才有力量,面粉只能填饱肚子。” “抱歉,但我真的吃不下这肉团,闻着味道反胃。” …… 在将萧家古邸搅合得一团乱后,萧亦尘和包金芸的悬赏令一.夜之间贴满萧家属地,悬赏要求萧亦尘必须生擒,包金芸死活不论。悬赏之高甚至惊动属地之外的修士,纷纷涌入萧家属地。 但半个月过去,这两人半点踪迹没泄露,就像突然从人间蒸发了一样。萧家不肯放弃,悬赏一加再加,抓捕的方向开始从萧家属地向外辐射扩展。 然而实际上,被重金悬赏的两人才刚刚走出萧家古邸的万仞山地界不久,距离完全离开萧家地界大概还有半年的……脚程,以目前二人凡人小孩一穷二白的情况来看。 半个月前,两人为躲避追杀,服下萧亦尘事先准备的丹药。也不知道他从什么途径搞到的丹药,说是可以暂时性隐藏修为和改头换面,他吃之前的犹豫就给她很不妙的预感,结果预感成真,两个成年人缩成四五岁小孩的样子,修为也一并消失了。 这幅样子倒是不用担心被萧家和垂涎萧家悬赏的修士抓到了,随便一个凡人就能把他们揍得半死。 几个乞丐从他们面前经过,突然向正在吃东西的两人扑过来,抢走食物,留给下几枚黑手印作为饭资。包金芸气得捡石头砸他们,被砸到的乞丐满脸阴沉地转回来,她拉起萧亦尘就跑。 两人经过一家赌坊的时候停下来,萧亦尘似乎认真考虑了什么,最后摇摇头。 “你会赌博?”包金芸问,并给予鼓励:“特殊情况特殊手段赚点小钱花花完全没问题呀。” “赚钱没问题,我担心的是那些人。” 赌坊门口蹲着好些三大五粗的大汉,不知是赌徒还是打手,红着眼睛看里面赌博的人,两个小孩从赌坊顺利拿钱出来的可能性近乎于零。 “哎……也不要太气馁,不管这么样有我呢,我一定会带大师兄平安回到青羽派的。”她安慰他。心说这是让他欠下自己人情的大好机会,毕竟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啊。 “听包师妹这么说,我更气馁了。” 从半个月前对食物无从下口,到现在跟她一同去“要饭”,萧亦尘已经算是质的飞跃了,但从小吃辟谷丹的他并没有对凡间丰富多彩的食物表现出丝毫兴趣,仅仅满足裹腹的基本需求。这段时间他也没有懈怠,一直尝试各种恢复功力的方法,可惜都以失败告终。 -- 第34页 “要是有代步工具就好了。”她忽然喃喃。可是食物都会被人抢走,她就算想办法搞到牛车马车也守不住。“你觉得我们去蹭个商队怎么样?咦,我是不是想到了一个超级好办法?” 萧亦尘静静地看着她。 这段时间许多事情超出他预计,但最令他惊异的还是这位包师妹。他至今不知道她在萧家干了什么,骤然失去功力对修士来说不亚于毁天灭地的大事,他自己都花了好几天才缓过来,而她只是遗憾地“哦”了一声就开始谋划衣食,在凡人之中混得如鱼得水,如果他没记错,她再落魄也是修真小世家出身。 “我很佩服包师妹。”他真心实意地说。 她眨巴眨巴眼睛,“只有佩服吗?” 除了佩服还应该有什么?他脑海中不期然冒出两个字——爱慕? “除了佩服,大师兄难道就没有一点点感动,一点点感激,一点点想报答我吗?”她猥琐地搓了搓手指。 他哑然失笑,“自然有,可惜我现在一穷二白,包师妹非要报答不可就只能考虑以身相许了。” “不至于不至于。”她忙摆手,“大师兄只要记得这份一点点感动,一点点感激,一点点想报答的心就好,等您日后飞黄腾达,不要忘记咱们曾经同甘共苦过。” 他认真点头,“好,我记下了。” …… 包金芸顺利蹭上商队,收留她的是一位好心的夫人,夫人夫家姓胡,做茶叶生意,家中薄有资产,怀孕半年多的她这次跟随商队出远门是为了见丈夫一面。胡夫人十分同情两人的悲惨身世,又见他们生得漂亮灵动,希望自己也能生出一对漂亮的龙凤胎,于是将他们带在身边悉心照顾。 半个月时间过去。 在这期间,两人先后感觉到身体蠢蠢第欲动的疼痛,知道是丹药的效果开始松动了。 包金芸端着两碗大馄饨去找萧亦尘。 “大师兄,我进来咯。” 探头进车帘,看见萧亦尘正躺在地上蜷缩成一团,见她来了,强撑着坐起来。“抱歉,我不太饿,包师妹你自己吃吧。” 她放了一碗馄饨在地上,自己捧着一碗呼啦呼啦地吃。他怔怔地看着她,喉结上下滚动。 “馋了吗?”她一抹嘴,放下空碗。 他摇头。 她挪到他面前,端起另外一碗馄饨,“我喂你。” “不了,我……” “知道你不舒服,但空腹只会放大你的不舒服,相信我,吃碗热腾腾的馄饨,痛苦至少能减轻一半。来,啊,张嘴。” 他无奈张嘴,馄饨甫一入口,他微微色变,背过身去大口喘气。 “太烫?不会吧,大师兄你是猫舌头吗?” 他摆手,“包师妹,我饱了,想休息一会儿。” 她伸手扳过他的脸,“真拿你没办法。”一手捏住他下巴,一手舀起馄饨,吹一吹,送进他嘴里。 他错愕地望着她,黑漆漆的眼睛瞪得圆溜溜的,不知不觉被她喂下大半碗,直到喉咙溢出一声嗝,打断“美好”的进食氛围,他白皙的小脸上飘出两朵红晕,推开碗。“多谢包师妹,我真的饱了。” “身体有没有舒服点?” “嗯。” “看吧,我没有骗你。”她收拾了碗筷往外走,“你休息吧,晚饭再来看你。” …… 又过了几天,萧亦尘开始陷入持续性昏迷,大夫诊断不出问题,说从未见过这样的怪病,商队于是传出不好的传闻,说他得的是瘟病,会传染其他人,要求胡夫人立刻丢弃他们。胡夫人很是不忍,又担心连累肚子里的孩子,告诉包金芸可以单独带她走。 包金芸谢绝了,胡夫人给她留了许多衣食,又偷偷塞给她一些钱财,叮嘱她财不外露,抹着眼泪告别。 “连累你了。” “你醒了?”她把萧亦尘扶起来,“是不是很难受?”忧心忡忡地想,自己也来这一遭能不能挺过去。 他微微摇头,“你别怕,我的体质与正常人略有不同,所以反应比较激烈……” “我才不怕,我是在担心大师兄你啊。” “嗯……我感觉差不多了,今晚,最迟明天就能恢复,在这之前辛苦你了。” …… 晚上守夜时,她睡得迷迷糊糊,火堆的火星子跳到她手背上,猛然惊醒,发现旁边的萧亦尘不见了,环视四周,前方树丛中突然蹿出一道身影,她初以为是萧亦尘,仔细一看是商队的矮个子马夫。 “醒了?正好,把那女人给你的宝贝交出来!” 她沉默地指了指地上的包袱。 马夫立刻打开包袱,里面全是干粮和衣服。“就这些?那女人那么疼爱你们,抛下你们竟然没给点钱?听着,老实把钱交出来,不然杀了你!”走上来要扒她衣服。 一道寒光闪过,马夫的小臂被齐根切断,同时她被向后一拉,避开喷射出来的鲜血。 “大师兄!”她仰起头惊喜地唤。 如水墨丹青勾勒而成的熟悉面容,唇角微弯,清雅而矜贵,若此刻应景,他手里握的应当是泼墨的笔,而不是沾血的剑。 “啊——啊!!!”马夫倒在地上惨叫。 鲜血逐渐蔓延至包金芸脚下,她突然腾空而起,落入宽敞温暖的怀中,坐在萧亦尘的手臂上,他另一手执剑拷问马夫:“你为何回来?” -- 第35页 “大侠饶命……小的吓坏了,山、山贼袭击小的商队,好不容易逃出来,想找些傍身的钱物,一时鬼迷心窍,求大侠饶命啊!” 第20章 尸横遍地,血流成河。 商队所有财物被抢得一干二净,连有些尸体身上的衣服都被扒走。 “胡夫人不在这里,大师兄,你看看,她是不是不在?”包金芸抱着侥幸问。 萧亦尘沉默,往某个方向走去,路上渐渐显现血迹,直至一只光裸的腿横在树干外。他捂住她的眼睛,但她拉下他的手,跳下来绕到大树前。 胡夫人衣裳凌乱,伤痕累累,维持两手护住肚子的姿势,瞪大双眼,死不瞑目。 她气得浑身颤抖,“禽兽!”小手贴上胡夫人的肚子,发现里面还有轻微的胎动。“大师兄!大师兄!孩子是不是还活着?快来看看能不能救。” 萧亦尘犹豫了一下走上前,看见胡夫人的惨状,不忍地别开头,包金芸一直拉拽他的衣摆催促他,他蹲下来,手指扣在胡夫人的肚子上,过了一会儿,起身,用剑轻轻划开她肚子。 包金芸拨开血淋淋的脏腑,捧出一对龙凤胎早产儿,跟死了一样一动不动,求助地看向萧亦尘。他思索片刻,拿出一枚丹药,催化进龙凤胎的肚脐眼,他们的脉搏渐渐有力起来。 两人松了口气。 过了一会儿,包金芸说:“小孩子得喝奶。可是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最近的人家恐怕只有山贼窝了。” 为祸一方的山贼窝大半夜突然火光冲天,在寂静的黑夜中尤为刺眼,附近官差连夜赶至,发现几百个山贼竟在一夜间全部被杀。 另一边,包金芸二人辗转找到胡夫人的夫君所在,将两个孩子、一封说明情况的信,以及胡夫人的遗物一起放在他屋中,一直等到胡姓商人回来才离开。 “嘭!”屋中传出巨响。 包金芸往后看了一眼,心中愧疚。如果不是因为他们的事情耽搁了,胡夫人或许不会碰上山贼,不会含恨而死,这个本应该幸福的家庭不会早早失去妻子和母亲。 突然,厢房被打开,胡姓商人扯着嗓子大叫小二,等小二跑来,将两个小孩、书信,以及胡夫人的带血衣物通通塞过去,“都给我扔了,太晦气了,老子生意还用不用做了,扔了,扔得远远的!” 小二手足无措:“可是客官,这孩子……” “老子一年到头不着家,鬼知道是哪个野男人的野种,死了好,死了干净,水性杨花的短命鬼……”骂骂咧咧地甩上门。 小二满脸为难,一转身,被面前戴帷帽的男人吓了一跳。 “孩子给我吧。”男人说。 “信和衣服给我。”男人身边的小女孩说。 离开客栈。 包金芸忍不住骂:“渣男!”问萧亦尘:“大师兄,我们现在怎么办,找一户愿意□□的好人家吗?” “我打算先找地方测试他们是否有灵根。” 她惊讶,“如果有的话……” “我考虑收他们为徒,算是报答他们母亲的恩情。” 灵根测试的结果表明龙凤胎都是双灵根,但是凡人夫妻产下带灵根孩子的机率极低,何况双灵根还是不错的天赋。 “大师兄,你那时候给他们的丹药是什么?” “洗髓丹。” 洗髓丹,顾名思义,洗髓伐骨,许多没有天赋或天赋差的修真世家子弟都将希望寄托在这种丹药之上,极其难炼,极其珍贵,有价无市。 她心里酸溜溜的,真大方啊,她也好想要洗髓丹,变成天灵根的天才。 …… 萧亦尘在悬赏遍地的情况下带着三个拖油瓶上路,不得不谨慎行事,花了近一年多才辗转回到青羽派。 正好赶上门派大会举办。 他的按时归来让门派上下都松了口气,但随即这口气再被提起来。 对于修士来说,出去历练个把年都很正常,但历练结束突然带回一双幼儿还说要收为徒,这就显得十分异常了。 何况两个幼儿都姓萧。 何况跟他一起出门的还有一名声名狼藉的女修。 如果说这名道德败坏的女修中途勾.引萧亦尘,一击即中,生下两个孩子,那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而且萧亦尘可是万中无一的天灵根,如果不是被垃圾天赋的母亲拖累,两个孩子怎么可能只有区区双灵根? 一.夜之间,不知多少倾慕萧亦尘的女修伤透了心,然后化悲痛为力量,问候包金芸的祖宗十八代。 温掌门和颜悦色地逗弄龙凤胎,一边问:“跟你一同出门的包金芸怎么没一起回来?孩子小的时候还是应该跟爹娘多相处,不然长大以后就生分了。” 萧亦尘无奈,“师父,孩子真不是我跟包师妹的。” “不是你们俩的,难道是你跟其他女修?还是包金芸跟其他男修的?”温掌门不赞同地看了得意弟子一眼,语重心长说:“无论如何,孩子已经出生了,你不喜欢孩子母亲,师父不会强求你们结为双修伴侣,但孩子是无辜的,你否认他们的出身,他们也不会被其他人承认,你要明白人言可畏啊。” “师父,你还不相信我的为人吗?是我的孩子我不会否认,而且包师妹不是外面传闻的那种人,也没有跟我……我一个男人没有关系,这些流言蜚语对包师妹不公平。” -- 第36页 “你倒是善于为同门着想,包金芸此人,玉兰找我哭诉过许多次,我这做爹的哪能不心疼,但你为包金芸作保,为师还是偏信你。”摇摇头,“罢了,她人现在何处,若你坚持,为师亲自出面为你们澄清。” “此事正是我找师父的原因。” 他将包金芸服下丹药过了一年还未恢复的事情告知温掌门,温掌门十分惊讶:“真不是你们的孩子?不,师父不是不相信你的意思……为师对丹药确实研究不深,不如先让宿钰给她瞧瞧,不行师父再去找老朋友帮忙。” 萧亦尘迟疑。 宿钰曾重伤包金芸,包金芸……也曾倾慕宿钰,二人最后落了个两败俱伤的惨烈结果,如果可以,他不希望他们再有接触。 温掌门突然问:“你家中的事可有麻烦?动静闹得这么大,一年了还不消停,看来你干了件不得了的大事啊。”意味深长。“不过你放心,有我青羽派在,他们若敢上门,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 萧亦尘来找宿钰,他原本担心宿钰不愿帮忙,还特意带来宿钰一直想要的一味炼丹材料。贿赂没有派上用场,宿钰听完事情经过的第一反应:“不是你们的孩子?”起身往外走,“她在哪里,我们现在就去。”见萧亦尘不动,“怎么了?” 萧亦尘垂下眸子。“没什么,走吧。” 包金芸暂时被寄放在青羽派山脚下的一个农户夫妻家。 萧亦尘本想直接带她回门派请人诊断,她宁死不屈,说是不想让同门看到自己这副没出息的样子,但他很清楚她是得罪了温玉兰不敢回去。 萧亦尘和宿钰来到农户家时已经人去楼空。 问了附近的人,都说不知道那对夫妻,住在那里应该的是个跛脚鳏夫。 …… 包金芸和一群三到十岁不等的小孩子被关在一起。 收留她的农户夫妻实则是一对修真师徒,好像杀了原来的农户鸠占鹊巢,绑架了许多有灵根的孩子藏在地窖内,包金芸于他们而言是意外惊喜,萧亦尘离开后没多久,就绑了包金芸和其他孩子一起迅速转移阵地。 一阵开锁声,男修进来给他们送饭。 孩子们很是惧怕他,挤在角落瑟瑟发抖,只有包金芸排众而出,“大哥,大哥!” 男修看向她。 他五官平凡,一双眼睛却极为漂亮,漆黑、清澈,睫毛又密又长,显得比实际年纪更幼。 “你叫我什么?”他冷漠开口。 “大……仙师?”她小心翼翼地瞅他一眼,“咱们做个交易好不好,你抓我的目的是什么,回头让我哥哥给你双倍。” 男修嗤之以鼻,“萧亦尘妹妹?难不成你是萧家小姐?” 他居然认得萧亦尘。 “不是……我是他认的干妹妹,因为我娘对他有恩,他还打算收我为徒。他对我特别好,真的,你想要什么尽管拿我来换。” “我想要他傲人的天赋,他能给我吗?” 她呆住。 男修扔下饭菜就走了。 【这什么鬼地方?】脑海中突然响起老头熟悉的傲慢强调。 【老头!?】她惊呼【我修为没有了,一直联系不上你,为什么突然能联系了,我是不是要恢复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老夫不过休眠一段时间消化那只蕤蛤,你怎么回事,越长越小了。】 她身体周围浮出几团小小的火焰,将周围照亮,其他孩子像是明白了什么,一双双激动又期待的眼睛望着她。 火焰飘到墙边,飞快熔出一个洞。 她招呼孩子们:“嘘,都不要出声,一个一个爬出去。” 外头是一片荒郊野岭,她带着孩子们逃跑,没过多久就被那两人发现追上。 “分开跑!” 孩子们分散跑走,包金芸作为始作俑者拉满仇恨,毫不意外被逮住了。女修锋利的指甲刺进她的脖子,“我要吃了你的心脏,把你身体其他部位全部切了喂狗!”回头命令男修:“去给我把其他小鬼都抓回来,少一个用你的心脏代替!” 【老头……救命……】 【要不要救你呢,要是寄生这女人,说不定更快复活。】 【不带这么过河拆桥的,祖宗,您是我祖宗,只要帮我逃出去,以后什么都听你的。】 【啧,在你身上老夫算是明白了,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火焰蹿向女修的指甲,女修惊叫躲避,包金芸趁机推开女修,跌跌撞撞往前跑,手捂着脖子,大股大股的鲜血涌出来,小孩子的身体很快就支撑不住,倒在地上。 --------------------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一直以为男主很明显呀,就是藏在剑里那老头,一只活了上万年的黑麒麟,等我想好他叫什么名字就在简介为他正名。 第21章 灵剑飞到包金芸手中放大,覆上浅浅的火焰,她撑着灵剑勉强站起来。 女修半点不把她的垂死挣扎放在眼里,一个没有修为的小丫头,不知从哪弄到一把灵剑,妄想与自己对抗?做梦。 于是当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摇摇晃晃举起灵剑向她刺来的时候,她不躲不闪,用一种非常傲慢的姿态以手指抵住剑尖,正要嘲讽,那浅浅的近乎于无的火焰从灵剑爬上她的指尖。 初时无感,就像风把火焰吹到她手上,但这火焰蔓延的速度极快,很快吞没她整条手臂。女修反应过来拼命拍打手臂,又往手臂上拍水系符篆,都奈何不了这奇怪的火焰,她心一横将整条手臂扯断,顿时鲜血喷涌,人狠狠摔在地上。 -- 第37页 包金芸自然不放过这个好机会,举剑胡劈乱刺,女修畏惧火焰,狼狈躲避。 这时男修赶来了,女修激动命令:“快把这臭丫头心脏挖出来给我!” 谁知男修在发现她伤势严重时,神色产生微妙的变化,问:“师父为何不自己杀她?” “废话!我要能动手还等你来?”女修私心想豁出徒弟去探包金芸虚实,自己再坐收渔翁之利,这小丫头身上说不定有不少宝贝。“别碰她剑上的妖火。” 男修于是扫了眼同样半死不活的包金芸和她的剑,她瑟缩了一下,捏紧剑柄。 男修不过炼气三层修为,但要对付包金芸轻而易举。他避开她劈来的剑,出手钳住她的手腕,灵剑掉到地上,火焰瞬间熄灭。一把推开包金芸,捡起灵剑,转身将剑刺入女修胸口,挖出女修的心脏,当着包金芸的面将还在跳动的心脏一口一口吃下去,粘稠的血液淌了他一手,滴滴答答地从指缝拉丝下来。 包金芸全身发寒。 很快他的脸上透出不正常的红晕,周身灵力紊乱,修为蹭蹭地上涨,涨到炼气大圆满才停下来,喷出一口血,虚弱地跪在地上大笑,状似癫狂。 包金芸十分惊骇,偷偷捡起剑想偷袭他,孰料在距离他一寸的时候无法前进,就像当初无法杀掉温玉兰一样。 电光火石间,她想起来,原小说的重要男性角色其实有六个,青羽派内三个,派外也三个,但是跟佛子、魔界少主这种富有特色的身份相比,剩下那个十分不起眼,是一个天赋奇差的邪修,靠着歪门邪道不断晋升,心狠手辣,擅长易容,抖M,喜欢上女主好像是因为被女主捅了一剑。 居然被她提前遇到了。 就这么会儿迟疑的功夫,被男修发觉,反身把她摁在地上,掐住她脖子,很快她就喘不过气来,眼前越来越黑。 突然他放开她往旁边一滚,他方才的位置上赫然插着一把扇子,只余半寸扇柄在外,可见力道之猛。他看了一眼扇子飞来的方向,毫不犹豫跑了。 包金芸倒在地上无力动弹。 很快被人抱起来,是这一年来她很熟悉的抱法,她终于放心地昏过去。 …… 阳光十分刺眼,包金芸不情愿地睁开眼,眼前是陌生但精致的房间,鼻尖萦绕着梅花冷香。她惊讶发现自己的身体居然恢复正常了,穿着一袭合身的鹅黄长裙。 何海英推门进来,惊喜:“你终于醒了包师妹。” “何师姐?”她困惑喃喃,“这是哪里?我怎么……” “我们在前往门派大会的云舟上。我还想问你这一年来发生了什么呢,但凡带你出去的不是大师兄,我定要怀疑你被坏男人骗了,一声不吭带了一双孩子回来,吓死我了。” “那不是我和大师兄的孩子!” “想也知道不是,但我担心你在门派日子不好过,带你出来见见世面,下次的门派大会你一定要争取参加,给咱们师父争脸。” 她幽幽道:“师姐,轮到我给师父争脸说明咱门派没救了。”说完就被敲脑袋。“这是在激励你,瞧瞧你没出息的样子,这么不自信,走。” 宏伟壮观的云舟在无边云海中劈波斩浪,云舟之外,好些年轻弟子御剑飞行,嘻嘻哈哈,青春肆意。 “包师妹,我们也去。” 包金芸死死扒拉住船沿,“我不行,太高了,我害怕。” 何海英恨铁不成钢,“心有畏惧如何强大?”将她推出去。她急忙祭出灵剑,一番手忙脚乱才稳住,飞得歪歪扭扭,一看就是平时没怎么御剑过。 “御剑如此生疏,你平时都在干什么?” “忙着活命啊姐姐!” 何海英也跳出来,两人齐头并进飞了一段时间,何海英逐渐感觉到灵力不逮,想招呼包金芸回云舟,却见她一脸意犹未尽,灵力丝毫没有告罄的迹象,不由诧异。 “包师妹,来陪我打一场,正好查验你现在的水平。” “饶了我吧,我只是一个不喜欢打打杀杀的柔弱女子。” 身后传来笑声,二人一回头看见温掌门领着参与这次比试弟子站在云舟边,俊男美女,风姿绰约,整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两人赶紧回到云舟向掌门行礼。 温掌门笑着对何海英说:“本座想同你们交代比赛的注意事项,听说你在此处御剑就顺道带大家一块过来了。” 包金芸听见这话非常识趣地默默退开,身后几道视线着实令她如芒在背。 何海英突然发出一声不适的嘤咛,捂住肚子,微微蹙眉,陈格快走上前,“怎么了,是不是御剑太久不舒服?” “不知道,最近经常这样……”何海英小声说,“没事了,大家都看着呢。” 大家纷纷调侃他们好事将近,一名女弟子还揶揄说何海英是不是有了。 何海英愣住。 …… 诊断结果,何海英肚子里确实有了一个三个月大的新生命。她又惊又喜,可这小生命来得着实不是时候。 陈格喜出望外,每日鞍前马后地照顾她,早把比试抛诸脑后。何海英觉得这样下去不行,不能因为一个孩子同时拖累两人,决定自己放弃比试,以安胎为首要任务,又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向温掌门举荐包金芸代替自己。 毫无疑问惹来其他人反对。 -- 第38页 温玉兰反对最为激烈,直言包金芸不配,此人的水平和道德一样低劣,如果这种人要代表青羽派参加门派大比,她就退出! 包金芸本来也不愿参加,但见温玉兰如此反对,她干脆不吭声。反正想也知道不可能同意换她上,自己拒绝显得自作多情又不识好歹。 温掌门询问其他人意见。 众人面面相觑,有的人提出反对,更多的人保持沉默,门派大比这么重要的事情肯定不愿意让吊车尾去凑数,但大家毕竟是同门,当面反对等于削人家面子,大部分人还是不愿做这个出头鸟。 萧亦尘这时建议,如果怕抹不开同门情谊,不如匿名投票表明想法。 温掌门同意了。 十名参加门派大比的弟子参与投票,最后结果五赞成四反对一弃权。 所有人惊讶。 温玉兰大声:“不对,肯定是假的,重来!” “玉兰,不可胡闹。”温掌门也心觉不妥,但他一向言出必行,心想也许正是冥冥中的天意。“既然是众望所归,包金芸,你好生准备,务必为我青羽派争光。”说完离去,留下死一般的沉静。 何海英忽的笑出来,揶揄:“包师妹,人缘不错啊。” 包金芸:“……”暴风雨来得太快,来不及躲避就尘埃落定了。 温玉兰祭出剑,“打得过我就同意你参加!” 被萧亦尘挡下,回头对包金芸说:“包师妹,时间不多,你快回去练习吧。”将满脸不甘的温玉兰带走。 谢凤雏转身离开,贺存剑瞪她一眼跟着走了,其他人也都散了,只剩下宿钰留在原地。 何海英:“劳烦宿师弟了,看看包师妹的身体是否完全恢复了。”将包金芸的手拉出来。 宿钰温凉的手指搭上她的手腕,她不由战栗了一下。他一边诊脉一边问:“包师妹打算与我老死不相往来吗?” 何海英和陈格纷纷别开眼,竖起耳朵。 “宿师兄说的哪里话,不是早就说过都扯平了。” “包师妹嘴上这样说,心里显然不是这样想。”他放开她的手腕,倒出一枚丹药在她手心,“吃完这颗就差不多了。如果包师妹仍不甘心,礼尚往来,我也让你捅一剑可好?” “宿师兄此话当真?” “自然。” 她一口吞下丹药,唤出灵剑握在手上,随意挽了个剑花,骤然发力向他刺去。 这一剑又快又急,就是剑主人也无法中途停下,以为她只是玩笑的何海英二人阻止不及,大叫宿钰避开,但他一动不动,认真地凝视她。 剑尖在一寸距离神奇地自动停下。 她嗤笑一声,收剑。 “包师妹,你吓死我了。”何海英捂着肚子,“哎哟,把你小侄儿也吓到了。”陈格非常紧张地将她扶到一边。 包金芸对宿钰说:“小小恶作剧,还望宿师兄不要放在心上。” “是吗?”他的手指轻轻划过丹田,被剑气震碎的衣料簌簌落下。“原来你是真想杀我。” -------------------- 作者有话要说: 写的时候像挤牙膏,修改的时候像把牙膏挤回去,要命,我爱修罗场 第22章 【怎么不干掉那个小白脸,枉费老夫刚要对你稍微另眼相看。】 包金芸十分不爽地哼声:“年轻人的事情,老头子少管。” 【啧,以为老夫看不出来吗,你被那小白脸迷了眼,想把他打服了再交.配,人类雌性竟也如此霸道。】 她听完沉默了许久。 “老头,你是不是被雌性打趴交.配过?” 【胡说八道,区区雌性也妄想跟老夫一较高下,简直不自量力!】 她若有所思,“原来没有雌性瞧得上你,那你也蛮惨的,如果以后你复活了我还没死,我就教你怎么哄雌□□.配如何?” 老头懒得搭理她。 她撑着下巴开始思考门派大比的事情。 坦白说她怕死又怕痛,来这里后一系列毒打并没有让她更加坚强勇敢,反而把她打压成没有理想只想苟活的窝囊废,她这么倒霉,万一在比试的时候来不及弃权就被人打死了怎么办?又或者弃权行为刺激到心高气傲的同门们,某三位脑袋一抽对她下黑手怎么办?而且她也不想轻易弃权让何师姐失望。 …… 本次门派大比的地方位于天境山,在素音宗地界。 云舟在素音宗地界停下,何海英马不停蹄拉着包金芸去采购比试必备品。攻击防御法宝必不可少,符篆灵活多用需要多备,各种丹药也多多益善…… 包金芸才意识到自己囊中羞涩,多年积蓄买两张符篆就差不多告罄了。 打起歪主意。 【祖宗,您见多识广,知道怎么简单方便大量地赚灵石吗?】 【仔细想想,如果我有很多灵石,我都不用亲自去给你杀妖兽,雇人去做您就可以快速复活了呢!】 【祖宗,你觉得我这个办法好不好?】 【祖宗?祖宗?】 【叽叽喳喳烦死了,别吵老夫睡觉。】 看来此路不通,她翻脸不认人。 【死都死了睡什么觉,骗不到雌兽,连灵石都不会赚,我要你何用?】 【放在以前你已经人头落地。】 【总是想当年的人现下都过得很凄凉。】 -- 第39页 …… 找借口与何海英分开,她四处闲逛寻找赚钱的机会。不知是不是她向往灵石的愿望太恳切,竟然有人主动问她想不想做赚钱的活计。 “不要。”天上不会掉馅饼,她傻了才相信。 越过那人往前走,某一刻突然全身寒毛立起,迅速往旁边一跃避开攻击,也不回头拔腿就跑,那人紧追不舍。 【祖宗祖宗祖宗祖宗……救命哇!】 【没用的臭老头救不了你。】 【祖宗您最香了呜呜我错了再也不敢了祖宗救命。】 【哼。】 她知道这是默认的意思,往前拐进一条巷子,装出一副害怕至极的模样,握着剑的手疯狂颤抖,质问:“你为什么要杀我?” “当然是因为萧家花了大钱悬赏你的命。” 哦,她差点把这事忘记了。 捏着嗓子:“你不要过来啊。” …… 一刻钟后,包金芸走出巷子,手里多了个储物袋。 “太可怕了,老头。”她心有戚戚然,“我真的好怕我黑吃黑上瘾啊。” 却不想这人是个穷鬼,储物袋里的东西还不够买一张符篆,难怪不远万里来追杀她。 穷鬼很多,她接下来一连料理了好几个来追杀她的人,都是筑基期的修为,她用老头的妖火简单搞定了。然而乐极生悲,她遇上一个性格谨慎的结丹期修士,不肯轻易碰上她的剑,最后她借妖火用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弄死对方。 “老头,我想通了,我可能不适合黑吃黑。”她一瘸一拐地走出来,手背抹去嘴里溢出的血。“老一辈说得对,女孩子就应该做安安稳稳的工作。”打开储物袋的一瞬间,她的内心受到强烈动摇,“风险与收益共存果然是亘古不变的真理,难道上天在向我暗示什么?” 没有得到友善的回应,老头现在应该很烦她。 “包师妹!”陈格满脸急切地跑来。 “陈师兄?”她低头看下自己的颇为凄惨的现状,“我遇到了些麻烦……” “我当然知道!我们到处找你,大师兄那边遇到埋伏,他让我们赶紧来找你,说是他的仇家……可他的仇家为什么来找你?” 回去的路上有惊无险,萧亦尘收到消息也赶来了,看见她模样的瞬间脸色变得很难看,无视追问到底什么情况的陈格,将她拉走。 她以为萧亦尘要跟她商量怎么应对同门的疑问,但他只是沉默地给她处理伤口,过了许久才开口说:“从现在开始你就跟我一起行动。” “大师兄放心,我尽量不出门就是了,如果有必要就跟何师姐和陈师兄一起。” “他们不行,必须跟我一起。” “……” 他注视着她,认真道:“包师妹,不要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那些悬赏就是元婴修士也会心动。” “可是元婴修士来了大师兄也打不过……就跑,我对大师兄特别有信心。” 他垂下眸子。 “你说得对,自身弱小谈何保护他人,连累你也是因为我太自大了。包师妹,你恨我吗?” 她认真想了一下,虽然萧家的事情无关,某种意义上她对他仍有提防,如果未来杀她的混蛋就是他,那就是深仇大恨。 他读懂她的沉默,轻声说抱歉。 “我定会补偿你。” 她要的就是这句话,开心答应:“好呀!”喜笑颜开。 白皙娇嫩的面庞上犹带浅浅伤痕,大而明亮的杏眼却弯成惬意的弧度,宛如偷腥的猫儿。 他一时看呆。 宿钰推门而入! “你是傻子吗,被人盯上了为什么不跑,竟然去跟那些亡命之徒打斗,他们的手段够你死一万次。” 萧亦尘不悦蹙眉,“宿师弟,这是我的房间,进来之前应该敲门。” 宿钰甩开扇子,笑得嘲讽,“你也知道这是你的房间,随意将师妹带进自己的房间,是大师兄应该做的事情?” “我与包师妹有事商量。” “商量如何为你的过错找补?萧家的事情我略有耳闻,你真是带她去做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啊。”径直走到包金芸身边坐下,看见她身上的伤,眸色沉下,烦躁地摇晃扇子。“包师妹,别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你可知道面前这位温润如玉的大师兄,动起手来手黑不亚于我。” 她立刻惊悚地看向萧亦尘,果然是几率很大的潜在凶手,她差点放松警惕了。 萧亦尘气笑了,“包师妹,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他对你做过什么,我又对你做过什么,你信他还是信我?” 宿钰也看向她。 她:“……” 萧亦尘脸上露出显而易见的失望,“你竟然犹豫?” 宿钰笑,“看来在她眼里,你跟我是同一种人。” 她忙道:“没有这回事,大师兄在我眼里宽厚稳重,我非常尊敬爱戴大师兄。” 但是萧亦尘听见她的马屁脸色并没有转好。 宿钰反倒笑到肩膀颤抖,“尊敬?爱戴?说得真好。”慢腾腾地抚掌。 她生怕在萧亦尘这边好不容易积累的好感度飞了,掷地有声:“我说的是真的啊大师兄,我这个人就是有点反应迟钝,你跟他之间我当然毫不犹豫选择相信你啊!” 萧亦尘终于神色稍霁。 宿钰则完全收敛笑容,冷冷看着她。她一时分不清是不是杀意,不敢把宿钰完全惹毛,语重心长说:“宿师兄,信任关系是要慢慢建立的,你这样子看我,我会担心你又要捅我一次。” -- 第40页 宿钰的目光瞬间变得晦涩。 外面突然有弟子急声敲门:“不好了大师兄!温师姐和谢凤雏打起来了!” 包金芸精神一震,腾地站起来,“这还了得?大师兄快去阻止她们!”推着萧亦尘往外走,自己趁乱溜回房间。 傍晚何海英来看望她。 “好好养伤,比试的事情不要有太大压力。” “……” “下午温玉兰跟谢师妹打起来,一个伤手,一个伤腿,都比你好不了多了。”说完马上反省幸灾乐祸的态度不对,语气沉重下来:“温玉兰说谢凤雏偷了大师兄送她剑穗,谢凤雏不承认。” 包金芸:“大师兄不是给你和陈师兄也送剑穗了?” “对啊!大师兄给我们几个参加比试的弟子都送了剑穗,上面布了小型防御法阵,但是温玉兰不知道,还以为大师兄只送给她,她那只又刚好跟谢师妹的同色,就……不过误会归误会,下手太狠了,根本不听解释直接朝人家谢师妹脸劈过去,掌门都震怒了,当面打了温玉兰一巴掌。” “哇?” “掌门千金从没受过这委屈,哭得老惨了,这不掌门又去哄了。”何海英摇摇头,“对了,大师兄有没有给你剑穗?你被他连累受伤,至少该送你两个。” 【老夫突然想起来,在这块地界有个洞府,没什么宝贝,放了些灵石。】 “我突然想起来有点事……不是,我突然有点困,师姐,咱们明天再聊!” 何海英放心不下,第二天一早就来找包金芸,屋内空荡荡,只余一封书信说去见故友,保证在比试前赶回来。 一转身看见拿伤药过来的萧亦尘,他说:“我见门开着就来了,包师妹呢?” “去见……”心里的不对劲在看着萧亦尘时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一定是因为大师兄没有送她剑穗。” “什么?”萧亦尘听见这俩字就头大,“别开玩笑了,包师妹在哪里?” “说是去见故友,但是昨日我们说到大师兄没给她送剑穗,她突然态度大变。”语气古怪地埋怨:“大师兄对弟子一视同仁是好事,但女弟子们心思细腻,还是多注意的好。” -------------------- 作者有话要说: 何海英:渣男! 包金芸:发财,勿cue 第23章 “借点火又不会死,那么小气。” 包金芸嘀咕着,吹开火折子,将墙上的烛灯点亮,这烛灯与寻常的不同,宛如一个小太阳,将整个洞府照得亮堂堂的。 洞府很大,很空旷,空荡荡。 一瞬间被骗的怒火袭上心头,“臭老头……” 【在地下。】 “哦。” 屁颠屁颠按照指示进入地下,火折子一照,瞬间被琳琅满目的灵石闪瞎了眼。噢,灵石山,灵石海……这美妙的天堂! “祖宗我爱死你了……等等,这灵石怎么不太对?” 她瞪大眼睛,翻来覆去地查验,这灵石跟她平时所见不同,虽然蕴藏充沛的灵气,形状也非常漂亮,难道是——“假灵石?”老头以前居然搞□□印制,不是,假灵石批量制造?“不行,我过不了心里这道坎。” 老头忍无可忍:【这是上品灵石,没见识的乡巴佬。】 平时都是灵石、灵石地叫,她知道都是指下品灵石,没见过中品灵石和上品灵石又不能怪她。 “这么凶干嘛,人家又不是故意的……”她嘟囔。拿人手短,她不好意思怼老头,默默地往储物袋里装灵石,防着老头中途再骂自己,但一直到储物袋装不下了,老头都没再说话。 她心里略有过意不去,这些是老头积攒了一辈子的遗产吧,心里肯定不好受。 从洞府出来,她没有回到城镇购物,而是就近找了一处妖兽出没的地方给老头打猎。 …… 门派大比十年举办一次,各修真门派的年轻一辈精英齐聚。 第一轮比试的地点在素音宗的回心谷。 素音宗长老当场宣布比赛规则:所有人自由组合成五人一小队,随机传送入回心谷猎取妖兽,不同妖兽等级分数不同,最后团队分数计入个人分数,进入第二轮。 包金芸匆匆赶到的时候,青羽派已经大致分成两队,一队里有宿钰、贺存剑和谢凤雏,另一队有萧亦尘和温玉兰,两队各余一个名额,剩下她和陈格,陈格问她想去哪一队。 令人窒息的死亡选项。 唯一亲近的陈师兄还得跟她分开。 几道目光紧紧盯着她,她头皮发麻。 “……陈师兄先选吧。” 她于是被组进谢凤雏那一队。 萧亦尘心里微微不悦,但瞥了眼队伍里的温玉兰,没说什么。 一队接一队通过法阵进入回心谷。 宿钰是领队,指挥队伍摆出简单阵型,贺存剑最前方开道,谢凤雏和另一名男弟子分居左右防御,宿钰殿后,最中间的“帅”位留给包金芸,并不是因为她运筹帷幄,而是她最辣鸡,以防从哪蹿出一只妖兽猝不及防就把她干掉了。大家对她没有期待,只要不整出幺蛾子就谢天谢地了。 队伍行进很顺利,联合绞杀了不少妖兽,期间辣鸡包金芸一次剑没有挥过,就负责剖出妖丹计算战绩。 同时队伍气氛很沉重。 包金芸和谢凤雏全程没说过一句话,其他人受到影响也很少开口,基本只听到宿钰指挥的声音,若是碰上低阶妖兽连指挥都不用,直接被贺存剑这把人间凶器一剑干掉。 -- 第41页 终于,贺存剑忍无可忍,命令包金芸:“你现在就给谢师妹道歉,你既然知道对其他人抱歉,你最该道歉的就是谢师妹,并且发誓以后不再针对谢师妹。” 所有人看向包金芸。 她拒绝:“我不。” “你!”贺存剑气道:“为什么?” 她看了一眼表情冷淡的谢凤雏,说:“我给你道歉是因为我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并且可以保证以后不再犯,但对她我还做不到,我内心燃烧着熊熊的嫉妒之火,以后也很可能脑袋一昏再做出针对她的事情,在我彻底战胜我的心魔之前,我不会道歉。” 清醒到众人无言以对。 识海里老头说:【老夫时常觉得你脑子有病。】 【很巧我也这么觉得。】她面无表情。 傍晚,一行人停下休整。 宿钰拿出自炼的辟谷丹分给大家,给谢凤雏额外多一颗养颜丹。见状,贺存剑暗暗撇嘴,另一个男弟子起哄,包金芸……羡慕嫉妒恨。 这个宿钰光会嘴上说惭愧,从没采取实际行动,送她点驻颜丹养颜丹生发丹什么的,对谢凤雏倒是三五不时送这些贵得要死的丹药。 谢凤雏神色微郝地道谢。 宿钰一偏头注意到包金芸羡慕的目光,她立刻收敛了神色。他若有所思,趁无人时与她说:“你若想要养颜丹,等回去之后我再炼一瓶送你。” 说得好听,她就看着他从瓶子里倒出养颜丹给谢凤雏,瓶子倒过来的时候听见丹药碰撞的轻响,说明瓶子里还有丹药,分明就是舍不得给她想全部留给谢凤雏。而且回头送她就一瓶,给谢凤雏都不知道送了多少,难怪谢凤雏现在越长越漂亮。 “我不想要。” 她不稀罕,她现在可是有钱人,出去以后她就自己买,买一箱。 突然怀中凭空飞来一颗野果,贺存剑从他们面前走过,“赏你的。” 宿钰抬头:“贺师弟怎么不也赏我一颗?” “没了。”硬邦邦说。 不知道贺存剑从哪摘的野果,很新鲜,沾着夜露,一共两颗,给谢凤雏和她一人一颗。 贺存剑给谢凤雏东西很正常,但为什么会给包金芸?随即想到,也许是他刚刚让包金芸道歉,她自我剖析的那段话让他感到愧疚,补偿她的。 见谢凤雏吃了,她也咬了一口,浓郁的灵气瞬间从喉头流入四肢百骸,好吃得要命,等反应过来已经吃得干干净净。 前方突然传来妖兽的尖锐的叫声,所有人一跃而起,握紧武器,望见前方一道道法术光芒在夜中格外耀眼。 “居然在大晚上打斗,不怕把妖兽都吸引过来吗?” “也许是没办法了,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领队是宿钰,在众人目光中,他不紧不慢地往火堆中扔树枝,没有开口的意思。 谢凤雏拔出剑,“我去看看情况。” 贺存剑毫不犹豫跟上去,“谢师妹,我与你一道。” 剩下两人继续看宿钰,他无奈:“一起去吧。” 一只数十丈长的巨型蜈蚣与五六名修士缠斗,一边吼叫一边翻滚,无数毒针从巨大的身体射出去,射进树干,顷刻间溶解断裂,冒出青黑色的烟。 这只妖兽竟有人类的元婴修为! 蜈蚣的腭牙之上贯穿一名生死不明的修士,打斗的修士不断靠近想救下那人,未果,地上倒了好几名受伤的修士。 宿钰:“我与贺存剑上,其他人退下!” 两个结丹修士加入战局,剩下三名筑基弟子留在原地茫然无措。 过了一会儿谢凤雏说:“我要去救人。”包金芸和另一名同门跟上去,一起冒着毒针和法术将受伤的修士带出战局。 将毒针从他们身上拔出,但无法阻止毒势在他们身体蔓延。 “只能等宿师兄回来了。” 可是战况不容乐观。 很快又一名修士被毒针射中失去战力,把人拖回来后,谢凤雏拔剑冲进战局,男弟子见师妹都上了自己哪有退却的道理,也冲上去。 剩下包金芸看着一地奄奄一息的伤患,格外纠结,她真的不想去送死啊,可是在大家浴血奋战的时候选择明哲保身,多么卑劣。 【没出息。】老头说。 【出息能换命吗?】她辛辛苦苦不就是为了活命。 蜈蚣上千只毒肢飞速爬动,巨大的身体异常灵活,除了几截躯壳被法术轰焦几乎无损,突然一跃而起,尾部抽飞一名修士。 包金芸急忙御剑上去把人接住,发现这名结丹修士脸色青黑,早已中毒。赶紧将人放到安全的地方,纠结地一点一点挪近战局,贺存剑突然落到她身边,“别添乱!”拎起她往后扔。 她好不容易积攒的一点决心瞬间烟消云散,呆呆地望着打斗的人们。 【小丫头,把蜈蚣引走,老夫要吞了它。】 混乱战局中,一条长链出其不意甩向蜈蚣,缠住它某只毒肢,白色的电光顺着长链打到蜈蚣身上,不痛不痒,但雷电是妖兽最惧怕的东西,也最容易引起妖兽暴怒,蜈蚣僵了一下后果然怒气冲天,甩开其他人,一头扎向始作俑者。 包金芸扭头就跑。 蜈蚣瞬间追上来,千百毒肢带起尘土飞扬,脑袋一顶将她撞飞到千米外,转瞬间又追上来,巨大腭牙向她覆下! -- 第42页 她吓得魂飞魄散,往旁边一滚躲开,恰好撞到被腭牙贯穿的那名修士,她用力将他从腭牙上扯下来扔到一边,蜈蚣攻势再来,她再次被撞飞到千米之外。 隐隐听到有人大叫她的名字,又被蜈蚣连续撞飞数次,耳边只剩下咻咻的风声,她喷出的血已经可以按盆算,感觉全身器官都要散架了。她后悔了,不该听信老头妖言。眼前一黑昏过去。 下一刻,她的双眼陡然睁开,一道妖异的光芒闪过,她迎面撞上蜈蚣,抱住它的触须,一个灵活的翻身站在它脑袋上,将剑插入蜈蚣眼睛,火焰瞬间蹿进眼球,将蜈蚣刺激得疯狂甩头尖叫! 她被甩出去,没有痛感似的快速站起来,再次跃上蜈蚣的身体,带火的剑用力插进肢节处,不像之前那些瞬间化为灰烬的妖兽,火焰在元婴期修为的蜈蚣身上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向周围蔓延,她“啧”了一声,在蜈蚣长长的身体上快速跑动,每经过一处肢节都把剑狠狠插进去。 远远望去就像一节一节绽放的烟花,在夜空中格外妖异美丽。 烟花一开始疯狂地变换形状,后来动作越来越缓慢,直至轰然倒地,火光渐渐熄灭。 老头打算沉眠炼化蜈蚣,但这具身体彻底崩坏了,脏腑、骨头全部碎裂,全身毛孔不停往外溢血。现在的他已经有余力转移宿主,浅色的火焰慢慢裹住这具身体。 --------------------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干掉女主全剧终哈哈 第24章 包金芸感觉身上凉凉的,痒痒的,睁开眼,看见自己躺在一片茂密的草丛中——全身光溜溜。 陡然清醒! 飞快从储物袋中拿出一套衣服穿上。 随后,被大蜈蚣疯狂撞击的画面从脑海中闪过,心有余悸地查看身体,好端端的没有半点伤,腰不酸腿不疼,皮肤光洁有弹性更甚从前,就像筑基时老头用妖火给她淬炼筋骨一样,难怪把衣服都烧没了。 心念一动,脸盆大小的蜈蚣妖丹从储物袋落到她怀里。 “哇,老头牛逼!” “老头?老头?” 识海中冒出一行留言:休眠,勿扰。 “好好好,你慢慢休,mua~”用力亲了一口妖丹,收起来。 传信符闪个不停,她向队友们报平安,约定会合地点。 见面时,伤痕累累又彻夜不眠找人的队友们与神采奕奕毫发无伤的她形成鲜明对比,让本打算教训她不知天高地厚不长脑子不要命的队友们无语凝噎。 她解释说自己遇到好心人救了自己一命,打死大蜈蚣还把妖丹送给她。 “这里应该没有一己之力杀死元婴修为妖兽的人,就算有,他为什么要把宝贵的妖丹送给你?”宿钰提出质疑。 “不知道,可能他对我一见钟情吧。”趁老头休眠破坏他名誉。 贺存剑冷声:“不要脸。” “我怎么不要脸了?这么好看的脸干嘛不要?”但看见宿钰姿容艳冶和谢凤雏清丽无双的脸,底气就虚了,嘀咕:“情.人眼里出西施,你懂个屁。” 宿钰眉头紧皱,瞥了眼蜈蚣妖丹,道:“一个来历不明的人,送你东西就敢收?还是说你想当然把这当做定情信物?包师妹原来是如此随便的女人。” 她气笑了。“从宿师兄口中听到‘随便’这个词可真有意思,也不知道是谁平日里被师姐师妹们送了一大堆礼物。” “胡说,你有何凭证?” “你这张脸就是凭证,左脸写‘招蜂’,右脸写‘引蝶’。” “哦?”他盯着她,深情如蜜的眼眸蒙上一层薄冰,“包师妹这么高看我,是不是也被我招引到了?” 她似笑非笑,“谢师妹在场,宿师兄注意形象。” 宿钰闻言看向谢凤雏,恰好谢凤雏也看着他们,四目相对,谢凤雏别开头,冷淡的表情中多少有些不愉快。 宿钰这才与她拉开距离。 知晓自己口不择言,但一想到自己彻夜寻人提心吊胆,她神清气爽全然不放在心上,不免憋闷。 没过多久,昨天与蜈蚣打斗那些人赶到了。他们也一同帮忙找寻包金芸,得知她回来特意来道谢,多亏她冒着生命危险救下他们少门主。 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年被人扶着走出来,苍白秀气,弱柳扶风,看起来比在场唯二两个女人更娇弱。 “在下万法门岑宝德,多谢包姑娘救命之恩。” “不客气,应该的。”摆手 岑宝德看着她,眼睛亮晶晶的,孺慕又亲近,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岑宝德年纪轻轻已经是结丹中期修为,乃是万法门门主老来得子,老门主对岑宝德极尽宠爱,无怪乎万法门弟子们拼了命都要将他救出来。 包金芸的目光落在他肚子上,没记错的话他昨天被蜈蚣的巨大腭牙贯穿了,就这种伤势来说他现在的状态还怪精神的。 岑宝德似乎受不住她的目光,面色郝然地掩住肚子,别开头,耳廓泛红。“不、不要看……” 她倒吸一口凉气。“抱歉,冒犯了。” 宿钰淡淡道:“既已无事,还是抓紧时间猎取妖兽,就此分别。” 一行人转身离开,岑宝德急声:“我、我们可以搭伙,一起。” “这恐怕不便,合作狩猎的妖丹如何分配?” -- 第43页 岑宝德斩钉截铁:“都归你们。”其同门竟无一人有意见。 宿钰提唇,“岑道友究竟想与我们一道,还是与包师妹一道?” 岑宝德又羞涩了,“都想。” “哦?那包师妹怎么想?” “我觉得不合适,比试中还是应当各凭本事取胜。”她说着悄悄摸了摸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这种比女人更弱不禁风的受系少年,她不擅交往。“我们想赢,但不能占你们的便宜。”义正言辞。 孰料他的眼睛更亮了,苍白的脸因激动而晕红,“包道友光明磊落,令人钦佩!”回头吩咐:“你们走吧,我要随包道友一道。” 万法门弟子们面面相觑,其中一人道:“可是门主千叮万嘱我们要护好少门主,昨日之事我们已经万死难辞其咎,要是再来一次……” “包道友在有什么好担心的?”扇手,“你们快走。” 包金芸:这是你一个结丹期修士对筑基期修士该有的信赖? 一番讨价还价,两个万法门弟子留下看护岑宝德。岑宝德对包金芸解释说:“你放心,他们不出手,不算你们占便宜。” …… 贺存剑一剑劈翻妖兽,挑出妖丹,回头却见包金芸和岑宝德二人状似亲密地窃窃私语,妖丹在剑尖滚了一圈,往后疾射向包金芸。 岑宝德飞快向前一步,挡下妖丹,“你做什么?差点伤到包妹妹。” 贺存剑嘲笑:“她可比你大多了,这声‘妹妹’亏你叫得出口。” 岑宝德面不改色,“伤到包姐姐也不行。” “抱歉抱歉,我的错,谈话太专注忘记干活了。”包金芸跑上去捡起妖丹,擦擦干净收进储物袋。把岑宝德拉到后面省得再触贺存剑霉头。 贺存剑盯着他们拉在一起的手,格外碍眼和不舒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岑宝德站定,“贺道友,你不要欺人太甚。” “我骂她关你什么事?你知不知道她以前都做过什么?”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包姐姐是我的救命恩人,人美心善,我不准你诬蔑她。”祭出法宝,“快道歉,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贺存剑不屑大笑,“包金芸,你敢不敢告诉他你以前干过的混账事?” 她终于沉下脸。 “所以呢?我就要被刻在耻辱柱下永世不得超生了?你就这么想把我的事迹宣传得沸沸扬扬,好让我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是得罪过你和宿钰,但你们各杀我一次,我不欠你们的,除了谢凤雏你们没有谁有资格拿过去谴责我。”解下储物袋砸他身上,“反正我一个废物也派不上用场,不在这里碍各位的眼了,我会找个安全的山洞待到比赛结束,各位再见!” 岑宝德追上去。 贺存剑陷入慌乱无措,“宿钰,你……把她叫回来。” 宿钰一言不发,神色晦暗。 …… 岑宝德十分担忧地看着包金芸,几度欲言又止。 包金芸注意到他的纠结,笑道:“干嘛?” “你不要难过。” “我不难过。”她实话实说。 与初来时堪比天雷地火的冲突相比,刚才只是小场面,她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生气,更多是顺势而为,正面刷好感已经到达瓶颈,反向利用他们的愧疚感也不失为良策,反正她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跟他们做朋友,只要最后不对她痛下杀手就够了。 “包姐姐……” “叫我包道友,不然包姐、芸姐也行。”顿了顿,“你刚才说的那个,方便给我看一下吗?” 他郝然颔首,“这件事只有我和我爹,还有那位大能知晓,金芸姐千万不要告诉其他人。”说罢屏退两个跟班,宽衣解带。 如外表一样白皙瘦弱的躯干,但是上半身空缺了大半,包括心脏的部位,空空如也,截面的骨头与皮肉削得光滑平整,没有血液流动。 “那只蜈蚣毒性很强,被它腭牙贯穿的周围皮肉我一并削去了。这具身体炼制不易,与我的灵识贯通,身随意动。”说完把衣服掩上,“很丑,金芸姐不要看了。” “不丑,做得很逼真漂亮。” 他的脸微微泛红,“谢谢你没有用异样的眼光看我,我……其实不完全算人了,修炼的法子也跟你们不同,更接近灵修和鬼修。我自恃身体强硬去与那蜈蚣硬碰硬,太天真了。” 她建议:“那用更坚硬的材料来炼制身体?” “也考虑过,但是这种的最接近真实人体。”他低声道,“我不想被当做异类。” 她拍拍他的肩膀安慰。 “对了,可不可以将那位大能的信息告诉我?” “金芸姐问这个做什么?” “嗯……天有不测风云嘛,万一哪天我也……就想多条退路。” 他想起来她说两次被同门所杀,猜测她在门派里的境况不妙。 “我也不知那位大能信息,我死里逃生醒来后身体就做好了,父亲语焉不详。金芸姐,这具身躯虽然不错,不如真正的活人,你要是在青羽派待不下去,就来我万法门,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 她叹气,“没那么简单。”逃离青羽派容易,逃离剧情做不到。“我的情况比较复杂,不说我了,有一件事,挖去你心脏的人我大概知道是谁,我之前也被他们抓走过,是一对邪修师徒,师父死了,徒弟逃了,徒弟名叫方雍其,擅长易容,我也没见过他的真面目。” -- 第44页 第25章 第一轮比赛结束,参赛弟子陆续从回心谷出来,将装妖丹的储物袋交给负责清点的人。 萧亦尘小队在谷外等了许久,宿钰小队几人才姗姗来迟,并且少了一人。 “包师妹呢?”萧亦尘问。 “路上。”宿钰再一次看传信符,依旧是一刻钟前包金芸发的马上出来的消息。 “怎么回事,你们分开了?” 众人沉默片刻,贺存剑难以启齿开口:“我把她气跑了。”又补充:“是我的错。” 萧亦尘没想到他们在比赛中还能闹别扭,正要教训他,包金芸出现了,她跟万法门的人一起说说笑笑走出来。 万法门那位比女人还纤弱的少门主不知道说什么,哄得她合不拢嘴,忽然她脚下一个踉跄,岑宝德接住她,二人非但不立刻分开,还顺势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青羽派的气氛冷下来。 “包师妹。”萧亦尘唤。 包金芸与岑宝德挥手告别,走回队伍中,“大师兄有事?” 贺存剑没忍住,嘲讽:“水性杨花。”说完心里一突,慌乱地看向她。 她眼睛不眨一下,重复问:“大师兄,找我有事吗?” 萧亦尘定定地打量她良久,摇头。 “没事,你也累了,大家一起回去休息,准备第二场比赛。” “等等,这样就算完了?”温玉兰手指她质问,“她擅自与队友分开,拖累队伍成绩,现在没事人一样跟对手的人亲亲热热,大师兄难道不应该教训一顿?” 包金芸歪头,“温师姐指我两项罪名,后面一项我认,但私人关系好像还轮不到别人说三道四。至于第一项,杀妖兽我确实没出什么力,但有人送了我一颗元婴妖丹,归入我们队伍的成绩,不知道温师姐为你们队伍做出多少贡献呢?” “不可能……是万法门那人送你的?你好不要脸!” “不是岑道友送的哦,是一位素昧平生的道友,他在危急关头救我一命,还将杀死妖兽的妖丹送给我,我本来是拒绝的,但他夸我清纯可爱,非要送给我压惊,一转身消失不见,我没有办法,只好把妖丹带回来了。”包?茶里?金?茶气?芸,捧脸叹气。 成功将温玉兰气个半死,她十分满意,一回头却发现其他人神色不大好看,尤其是萧亦尘,看着她的目光淡淡的,全然没了往日的和煦。她心里一个咯噔,难道他对她不知上进还洋洋得意的态度失望了? 仿佛看见他身上的好感度插着翅膀飞走,危险度蹭蹭上升。 回去之后悄悄找上萧亦尘。 “大师兄辛苦了。”恭敬问好。 他神色复杂看着她。 “我听说了,你们……碰上元婴期的妖兽,你设法引走妖兽,还救下万法门的人。” “哦哦,大师兄你听说了呀。”她嘴角翘起来,“我当时其实很害怕,但是大家都上了我不能什么都不做,后来运气很好被好心人救了。我跟温玉兰说的那些话你不要当真,你懂的,我故意气她。” 他的目光变柔和许多,夹杂怜惜和其他复杂情感,犹豫了一下,大手轻轻覆上她的脑袋。“你没有错,但是下次不要如此莽撞,我……们都会担心。” 她乖乖应是,继续卖惨:“我跟大家分开走也不是故意的,这事我只告诉大师兄,你千万不要告诉其他人。我虽然被好心人救回来,但身体受伤,怕耽误大家进度才找借口分开,贺师兄说的那些话我其实一点都不在意,反正以前更难听的话也不是没有听过……” 突然被压进怀里。 “没事了,都过去了。”他柔声安抚。 她僵着身子,心说大师兄的安慰也太付诸行动了。等了一会儿还没有放开的意思,“那个,闷……” 他拉开她,“我去找人给你看伤。” “不用了,我已经没事了,岑道友给了我许多帮助。” “是吗?”他的口吻复淡下来,“下次遇到这种事情比起外人更应该求助同门。” “这不是在比赛嘛,比起同门,当然优先选择祸害外人呀。”理直气壮。 他哑然,绷不住笑,揉揉她的脑袋,“也不怕被人听到。” “我只跟大师兄说了,大师兄难道要告密?” 唯一的信任令他心头一跳,继而涌出无尽暖意。 “那个,大师兄,没别的事我就走了?” “有急事?”他发现自己不愿这么快与她分开。 “特别急。”斩钉截铁。 …… 比赛的地方往往伴随着各种赌博押注,随着比赛进展不断变动选手赔率。 一个戴帷帽的女修鬼鬼祟祟走近押注点,看也不看脑袋上展示的实时赔率,低声说:“我押青羽派谢凤雏。” 庄家很惊讶,这类无名之徒通常无人关注,押注青羽派的多是对萧亦尘、宿钰、贺存剑等人。 “押多少?” 女修打开储物袋,庄家漫不经心的一眼震惊瞪大。 …… 第一轮比赛结果出来,包金芸小队在元婴期妖丹的助力下勇夺第一,小队五人拿到最高个人分。 第二轮是1v1擂台赛,分筑基和结丹两个赛场,按照第一轮分数高低顺序轮流指定对手,输者淘汰,赢者累加输者分数,直至最后一人,决出名次。 -- 第45页 “分数高的人有优先选择权,可以选择比自己弱的人,同时也容易被强敌相中,更加危险。” 最高分的五人小队里,宿钰和贺存剑归属结丹赛场,二人声名赫赫,毫无疑问吸引一大票观众围观,剩下三名筑基期弟子皆是无名小卒,照道理不会引来多少关注,实际上擂台周围人满为患,人声鼎沸。 “赌注”、“谢凤雏”、“庄家”、“赔率”等等词语不绝于耳。 “打听到了,好像有神秘人押注谢师妹一万块上品灵石。” 众人皆惊。 包金芸低头数蚂蚁。 万众瞩目中,谢凤雏率先登场。 少女一袭蓝色纱裙,亭亭玉立于擂台之上,手握长剑,如一束寒冬中绽放的梅花,清丽、高贵、无畏。 单凭美貌和气质便夺去全场人的目光。 青羽派何时起多了这样一个夺目的美人,这姿色怕是与当年的天下第一美人顾冰凝也不逞多让。 谢凤雏选择的对手是同样筑基后期的飘渺宗江琬儿,江琬儿也是剑修,在上一次门派大会中取得第十九名的成绩,据说这次功法修为精进更多,冲着前三名来的。 谢凤雏的赔率是江婉儿的十倍,可见大众对她们的实力预估。 青羽派弟子也在议论: “谢师妹耿直之人,选与自己修为相当的对手。” “江婉儿实力不容小觑。” “不过江婉儿上次好像输给温师姐了。” 温玉兰勾起嘴角,“飘渺宗剑法华而不实,手下败将不足为奇。” 众人默了一瞬。 上一次分明是温玉兰被江婉儿压着打,祭出许多符篆和法宝才险胜,这也导致其他门派背地里嘲讽青羽派尽耍些上不得台面的小花招,第一大派有名无实,幸好大师兄等人用实力给门派讨回颜面。 包金芸:“正好,温师姐是谢凤雏的手下败将,谢凤雏这场稳了。” 有人噗嗤笑出来。 温玉兰脸色阴沉,“包师妹这般狂妄,最好不要第一场就输了给青羽派丢人。” 擂台上二人快速过招,十分精彩,一开始旗鼓相当,后江婉儿渐渐落入颓势,肉眼可辨地一步步被谢凤雏压制下来。 最终剑被挑飞,谢凤雏胜。 “承让。”谢凤雏态度平静如常,向江婉儿拱手,跃下擂台。 衣袂翻飞间尽是惊艳。 “恭喜谢师妹!”同门纷纷贺喜。 谢凤雏神色微郝地笑一笑。 包金芸正欣赏温玉兰比锅底还黑的脸色,谢凤雏停在她身边,“轮到你了。” 她摸摸鼻子,“哦。” 没有谢凤雏那么帅气地跳上跳下,她老老实实从阶梯小跑上去,报出提前选好的对手——乾元派钟香玉,小门派,筑基初期,属于实力倒数阵列。 与谢凤雏的大气相比,瞬间让人看穿她辣鸡的本质。 但是好看的辣鸡。 她笑容清甜,眸光无邪,纯洁美好得让人身心为之一涤,不似谢凤雏那般高不可攀,是令人不禁想放在手心怜惜呵护。 “我第一次正式与人交手,还请钟道友手下留情。”声音也轻柔腼腆。 钟香玉窃喜,她打听过所有对手信息,也知道青羽派这个包金芸是临时拉来凑数的,根本没经过正经的门派选拔,别说包金芸选了自己,就是自己来选也选包金芸。 一对互相满意的对手。 钟香玉的本命法宝是一把灵弓,用灵力幻化出灵箭,等功法修炼臻境就可以做到万箭齐发,但她现在只能同时幻化出三支灵箭,而且准头一般。 她用力拉开灵弓,是肉眼可见的用力,紧紧抿住唇,拉弓的手背泛白,同时三支青色的灵箭在空中形成。 “太慢了,她拉弓的功夫够我杀她三次。” “运气好,对手很弱,还呆,居然就傻看着她发力。” “青羽派这位看着就不像会打架的,花瓶美人一个。” …… 钟香玉好不容易蓄力完毕,庆幸对手一动不动,很好瞄准,手一松,三支灵箭疾射而去。 这时包金芸终于动了,她右手五指一转,灵剑瞬间一分为三,手心猛地推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撞散射来的三支灵箭,剑势汹汹向钟香玉。 “救命!”钟香玉抱头尖叫。“我认输!” 灵剑停在她面前,两把消散,一把飞回包金芸手中。 “承让了,钟道友。”声音依旧轻柔腼腆,鞠完躬小跑下台。 第26章 包金芸回到同门中间, 大家罕见的十分沉默。她觉得气氛古怪,缩到何海英身边,小声问:“怎么了?” “包师妹, 你……挺厉害的。”何海英难掩惊讶。 “喂喂,对方不管怎么样比我低一个修为境界, 要是这都打不过, 你以为我多弱啊。”气呼呼。 这么解释似乎很有道理,但能这么轻松地打败对手, 着实超出大家对她实力的衡量判定。 何海英重重拍打她的肩膀,“好样的!” 另一边,结丹场次的比赛进行得很顺利,几位师兄师姐相继赢下比赛。筑基场次这边陈格险胜之后, 轮到了温玉兰。 大家下意识看向包金芸, 担心两人又吵起来,但包金芸抱臂眺望远方, 坚决不让温玉兰把打输的锅甩到自己头上。她贫乏的记忆中想起来了, 温玉兰为了不落包金芸下风,对手选了一个难啃的硬骨头,使尽浑身解数后败得彻彻底底, 后来这根硬骨头被谢凤雏打败, 无形中狠扇温玉兰一巴掌。 -- 第46页 温玉兰的选择的对手是素音宗黎安,筑基大圆满修为,素音宗风头正劲的新一代弟子,入门晚没赶上上一次的门派大比,但他打败了上一次第五名的同宗师兄, 据说为了这次门派大比推迟结丹时间。 “温师妹冲动了,这场怕是不容乐观。”萧亦尘等人回来了。 他问首次参加比赛的谢凤雏和包金芸:“感觉如何?” 谢凤雏颔首:“还行。” 包金芸:“我也。” 他微笑, “那就好。” 擂台之上,甫一开场温玉兰就被黎安打得毫无招架之力,不断拍出的符篆、法宝不过给她换来片刻喘息余地,她后悔不迭,眼角瞥到萧亦尘回来了,更加乱了手脚。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温玉兰惨败,脸色惨白地走回来。 何海英轻轻拉了一下包金芸,示意她千万别在这时候火上浇油,她老实了,结果谢凤雏那边发出一声意味明显的“呵”,她没忍住“噗”出来。 死寂一片。 温玉兰猛然抬头,恨不得将二人抽筋拔骨。 下一个选择对手的便是黎安,他得意洋洋地打量四周,目光落在青羽派所在,轻轻一跃,落到一众人前。 温玉兰害怕后退,以为他来找自己麻烦,抓住萧亦尘衣角求救。 但黎安看也不看她,走到谢凤雏面前。“谢师妹。” 谢凤雏不解,这人非亲非故的怎么叫她师妹。“黎道友有事?” 他勾起一个自认无敌潇洒的笑容,“如果我不选谢师妹做对手,谢师妹答应等下与我约会可好?” “……” 素音宗的人看见这一幕痛心疾首、深感丢人。这黎安天赋好,人也没啥大毛病,除了爱四处发情,看见漂亮的大姑娘小媳妇就迈不动步。 贺存剑向前一步挡在谢凤雏前面,冷冷道:“滚。” “原是名花有主。”黎安毫不气馁,转向包金芸,再次勾起无敌潇洒的笑容,“包师妹。” “……” “如果我……” “如果你选我做对手,并且主动认输,我就答应与你约会。” 众人皆震。 黎安非常惊喜,“包师妹此话当真?” 素音宗那边传来大骂:“黎安你要是敢认输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黎安充耳不闻,理了理衣服头发,试图让自己看起来玉树临风。“包师妹爽快之人,那就……” 萧亦尘打断:“包师妹顽劣,胡闹之言黎道友莫要当真。” 黎安的目光不确定地在二人之间巡视,“难道你们也……” 谢凤雏这时突然道:“黎道友,若你能打败我,我就答应你。” 旁人急声劝:“谢师妹!” 幸福来得太突然,黎安看看谢凤雏,又看看包金芸,陷入甜蜜的纠结。“那这样吧,今日我先赢过谢师妹,明天再输给包师妹。” 这副妄图鱼与熊掌兼得的不要脸姿态把青羽派的人们气乐了。 包金芸笑眯眯说:“你想好了?你要是选了谢凤雏,可没机会输给我了。” “包师妹的意思是我会输给谢师妹?” “你猜。” 何海英捏着包金芸的耳朵把人拖走,“别成天唯恐天下不乱的,多大的人还这么胡闹。”对黎安说:“两位师妹开玩笑的,黎道友赶紧回去吧。” 包金芸嘟囔:“我没开玩笑……哎哎,师姐,疼!” 谁知一向稳重的谢凤雏也坚持表示:“我是认真的。” 贺存剑这边劝不动谢凤雏,习惯性把气撒到包金芸头上,“你究竟要干什么?煽风点火对你有什么好处?还想继续坑害谢师妹吗!” 包金芸笑容消弭,淡淡看他一眼,他立刻为自己的口不择言后悔了,但又觉得自己说得没错,包金芸她就是在煽风点火,但……可能不是为了坑害谢师妹。 “行吧,既然贺师兄都这么说了,黎道友,如果你赢了谢凤雏,再加我一个,我俩一起跟你出去玩……疼啊师姐哎哟!” 黎安大喜,但他风流也自负,又想在漂亮师妹面前树立良好的形象,大手一挥道:“谢师妹今日打过一场,我不占谢师妹便宜,明日我们再打。” “不必。”谢凤雏跃上擂台,回头催促:“来吧。” 萧亦尘摇摇头,深感这届师妹太难带,无奈之余思考起若谢师妹输了该如何补救这不着调的赌约,再一看旁边包金芸满脸兴致勃勃,更觉心累。 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擂台上时,宿钰走到包金芸身边,低声问:“好玩吗?” 她瞥了他一眼,谨慎答:“还行。” “这么确信谢师妹能赢?” “宿师兄难道不信?” 他沉默片刻,说:“包师妹你时常给我一种未卜先知的感觉。听说有人押注谢师妹一万块上品灵石,不是绝对的信任干不出这种事情,你说对吗?” “我要是能未卜先知,当初一定对宿师兄敬而远之。” “论蛇打七寸怕是没人比得过你。” “谬赞,恶劣环境逼人上进。” 擂台上,谢凤雏接连使出结丹期大招,引得台下惊叹连连。黎安也收起轻敌心理。 谢凤雏大开大合的出招方式特别耗费灵力,但原著中期她获得了一个金手指——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灵力,来由不记得了,反正门派大比的时候就有了,并凭借这一点打脸企图车轮战占便宜的人,最后拿到筑基魁首。 -- 第47页 换句话说,如果你做不到实力碾压谢凤雏,早晚被她给磨死。 这一场足足打了半个时辰,最后以黎安灵力告罄,谢凤雏获胜告终。黎安下台时脚下飘忽,满脸怀疑人生。 众人恍然,难怪有人敢押一万块上品灵石赌谢凤雏赢。 黎安之后,果不其然有其他人瞅准谢凤雏打了两场想占便宜,谢凤雏来者不拒,连赢数场,一鸣惊人。 第二天起,其他选手再不敢随便踢这块铁板。 比赛平稳进行,每天都有近半数人被淘汰,青羽派的弟子们也陆续被淘汰,出人意料的是,包金芸居然一路苟到后期。 “策略很重要,选最弱的对手虽然不怎么好听,但实惠。”包金芸夸夸而谈。 何海英非常不解:“包师妹,你为什么就不认为是你的实力呢?” 她闻言脸垮下来,“师姐哇,别助长我的自信,膨胀容易导致灭亡。”在胸.前画十字,“阿弥陀佛,罪过罪过,赶紧结束吧。” “既然如此,干脆选一个厉害的对手。” “我没有主动踢铁板的习惯。” 结果铁板踢上了她,她被上一届的第六名指名挑战。 擎武门,吴锋,筑基后期,体修,身高七尺,肌肉虬结,一脚丫子下去仿佛能带起地动山摇。 包金芸惊恐扒住何海英,“我不行,他一巴掌下来我脑袋瓜子就移位了。” “咱们是剑修,他身体再坚硬能硬过剑?不要给他近身的机会,实在不行再认输。” 看其他人也是这个意思,作为青羽派的弟子,可以失败,那是实力不允许没办法,但绝对不能未战先降,那是态度和信仰的缺失! 她战战兢兢地上台,问对方:“吴道友为什么选我?”难道就因为她看起来很弱很好欺负? 吴锋爽朗大笑:“我对包道友的剑法颇感兴趣,还望包道友不吝赐教。” 比赛开始,她立刻后退拉开距离,但吴锋比她更快,飞起一脚,她撞上擂台边缘结界,喷出一口老血。 她咬牙切齿,虚伪的体修,说是对她的剑法感兴趣,根本没给她施展剑法的机会。 “算了包师妹认输吧!”台下传来良心发现的呼喊。 她抹掉嘴边的血,目露凶光,“可以,先让他把这口血还来!”一拍灵剑,主动向吴锋攻去。 拳风和剑气狠狠相撞,她再次飞出去,喷出第二口血。 吴锋面上不显,实则心惊,他们体修擅长近战,对手通常竭力避免他们近身,但这两次他的攻击实打实落在她身上,按说她这身子骨应该站都站不起来,居然只是吐血这么简单? 殊不知他面前这位看起来柔弱的姑娘,前不久刚刚经历过粉身碎骨,火焰反复淬炼过的身体不亚于体修皮糙肉厚,脏腑骨头也远超常人强健。 灵剑在她手上一分为三,从不同方向刺向吴锋,他分辨不出真假灵剑,只能统统躲开。他身姿敏捷,上来前就设想过与包金芸对战的情形,单论躲避,就算她的灵剑□□再多一倍也不在话下…… 在他震惊的目光中,灵剑三分为六。躲闪不及,身上被划出几道血口子。 第27章 小看她了! 吴锋心一横, 拼着被剑刺伤的危险向她飞奔。她下意识要跑,脚下一顿,转回来, 右手探前虚抓,六把灵剑飞回来挡在她面前。 吴锋一拳打飞一把剑, 将六把剑都打飞, 直冲她面门招呼过去。眼前的人突然消失,第七把剑擦过他的脖子, 落到身后人手中。 脖子的血喷涌而出,他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摔在地上。 “承让了。” 包金芸捂着胸口,一边咳嗽一边走下台, 嘴角不停溢出血液。何海英递了一张帕子给她, 不一会儿就被血浸透,不由担忧:“还好吗?”看了眼被抬下去急救的吴锋, 对方显然才叫糟糕。 “不好, 感觉快死了。”靠在何海英身上,“我讨厌打架。” 何海英摸摸她的脑袋,“修仙之道就是与天争, 与人斗, 很多事情无法避免,你要学着习惯……打架。” “打架也可以,恃强凌弱就可以接受。”脑袋立刻被敲了一下,她委屈呜咽,“师姐~~” 这时其他同门纷纷上来恭喜她, 态度从未有过的亲切友好,宛如对待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前罪人, 平时被嫌恶出PDST的她已经无法适应人间美好,尴尬遁逃。 …… 青羽派下榻的客栈后方有一片小花园,小厨娘蹲在砂锅前面,一边看火一边往汤里加入药草。忽然听到急促的脚步声,温玉兰满脸阴沉地走过来。 “谢凤雏的?”厉声问。 小厨娘吓得哆嗦,鞠躬道歉:“是谢仙子要的,温仙子也想要的话小的给您另外熬一锅。” 温玉兰扔给小厨娘一块灵石,掀开锅盖,往里面不知抖落什么粉末。小厨娘害怕得眼泪都要掉下来,“温仙子,这是……” “灵丹妙药。”温玉兰冷笑,“端去给谢凤雏,闭紧你的嘴,否则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小人不敢……” “不敢?好啊,那我现在就要了你的命!” 身后传来一声笑:“好威风啊,温师姐。” 温玉兰身躯一震,转身,满眼恨之入骨:“包金芸!” “叫这么大声做什么,耳朵没聋。”包金芸抠了抠耳朵,“温师姐这是早早输了比赛,闲来无事给同门献爱心来着?” -- 第48页 温玉兰咬牙,“包金芸,你少给我装傻,我做的事情对你没坏处,滚开,我当做没见过你。” “哇哦,你居然凶我,我咽不下这口气,我要拒绝你。” “你是不是有病!” “温师姐认得这玩意儿吗?影像石,据说可以截取场景回放,一个老贵了,还是一次性的,温师姐猜猜我用过没有?” “你威胁我!?” 她笑眯眯的,“便宜卖你,一千块灵石要不要?不要我回头送给大师兄。” 温玉兰忍气吞声买下影像石,逼她们发誓不准把事情说出去,怒而离去。事后发现影像石根本是个废的,更气到昏厥,誓要把包金芸碎尸万段。 包金芸回头问小厨娘:“这锅鱼汤多少钱?” 小厨娘愣愣答:“灵鱼八十灵石,药草二十灵石。” 她拨出一百灵石给小厨娘,“这锅我要了。” “可……” “如果谢凤雏问你为什么晚了,你就说第一锅被我拿走了,其他的一概不要说。”捧着鱼汤离开。 小厨娘纳闷又担心,这样子不是要让谢仙子误解吗?而且那撒进汤里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万一吃坏了怎么办?原地纠结了一会儿,一转头看见谢凤雏和贺存剑从树后面走出来,慌乱:“谢仙子……” 谢凤雏:“没事,我知道了。”跟上包金芸。 贺存剑问:“干嘛,去找她道谢?” 谢凤雏摇头。 贺存剑纠结地为包金芸说话:“她以前确实坏,现在……好像好点了,以前的事情,要不,能不计较就不计较了……当然是以你意见为准,原不原谅她你说得算,不高兴就骂她。” 谢凤雏不置可否,让他先回去,但他不放心还是坚持跟来。 谢凤雏敲开包金芸的房门,开门见山质问:“你把我的鱼汤拿走了?为什么?” 贺存剑错愕,谢师妹为什么是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包金芸慢悠悠地走出来,抱臂靠在门边。“饿了就拿咯,一碗鱼汤也斤斤计较。” “不问自取谓之窃。” “哦。” “你为什么处处针对我?” “嫉妒或者讨厌,随你怎么想。”甩上门。 “她……你们……”贺存剑彻底懵逼了。 要不是亲眼所见事情经过,他真要以为眼前这一幕是因为包金芸故意抢走谢师妹的鱼汤。“她发什么神经,我去找她问清楚。” 谢凤雏拉住他,“她不愿承认,你问也没用。”复杂地看了眼紧闭屋门,“走罢。” …… 门派大比进入尾声。 结丹场次的比赛结束,萧亦尘夺魁。 筑基场次由谢凤雏与严华寺的佛修竞争最后的桂冠。 不久前包金芸就输给了这个佛修,止步第十。 当时两人打斗的场景十分古怪,准确地说是包金芸的表现很古怪,一上台就盯着对方猛瞧,佛修相比其他修士的进攻十分慢性子,而她竟然跟着慢着慢着发起呆来,整个人就跟傻了似的。 现在谢凤雏跟佛修打得如火如荼,她依然专注地盯着佛修。 “好看吗?” 她回神。“大师兄回来了?” 萧亦尘笑得如沐春风,“包师妹对这位佛修感兴趣?” 她讪讪摇头,等了一会儿不见他说话,转回头继续盯。 萧亦尘蹙眉,无论如何不能从这名普通的佛修身上找到动人之处。 …… 天边远远地飘来一大片乌云,大家一开始以为是雨云,但那乌云往四面八方溢出森然的墨色,奇形怪状的恐怖生物从云山落下来。 人们这才惊觉魔族入侵! 现场乱成一锅粥。 包金芸仰头茫然,原著中好像是有这段情节,现在这些只是低级魔兵,是后来魔族正式入侵的试探性进攻。 但亲眼目睹跟看书是完全不一样的体验,这些魔兵仿佛带着天地间所有的负面情绪汹涌而来,只一眼便让人如坠地狱。 她浑身战栗,后退一步,往回跑。 何海英拉住她,“包师妹,走,救人!” “何师姐,你有孕在身,快回去。” “这里很多低阶修士,救人要紧!” 她望着眼前满坑满谷的魔兵,以及四处逃窜的人们,心中翻江倒海,何海英已经冲了,她不得不硬着头皮跟上去。 这一战打得天昏地暗,这些魔兵实力不强,但前赴后继,源源不绝,一旦被魔兵抓咬,魔气就会从伤口入侵身体。 不知过了多久,素音宗掌门长老以及各派带队长辈赶到,终于将魔兵驱散。 战后清点伤亡,共计十七名修士死亡,八名重伤和一百多名轻伤,所有伤患都伴随魔气入体,轻伤者由各家长辈出手驱逐魔气,重伤者前往严华寺拔除净化魔气。 谢凤雏和陈格就是这八名重伤者之二。 内外伤已经大致处理完毕,但是深入脏腑的魔气让他们痛不欲生,面部萦绕着淡淡乌紫。 经过商议,由萧亦尘带队前往严华寺,另有贺存剑陪同谢凤雏,何海英陪同陈格,一行五人同行。原本是这样,但温玉兰不知怎的非要坚持同去。僵持不下,何海英建议再拉上包金芸,言下之意专门负责制衡温玉兰,竟得到一致同意。 “我不……” -- 第49页 “你忍心让师姐一个孕妇与虎谋皮?” 奇怪的队伍上路了。 最前面温玉兰黏着萧亦尘,中间贺存剑与谢凤雏一道走,最后面何海英扶着陈格,同时跟包金芸叽叽咕咕。 “对了,我们去严华寺说不定还能碰上那位佛修。”何海英挤眉弄眼。 前面几人的脚步依稀变慢了。 “佛修?”包金芸愣了一下,“没有,我应该认错人了。”她之前以为那名佛修就是男主之一的佛子,但魔族入侵的时候他没有特别出彩的表现,存在感低,关键是长得太一般,不符合男主普遍规律。 “那你认识的佛修是谁?” “我也不知道,而且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 这时,迎面走来一名和尚,穿着洗得发白的青衣,一尘不染的白色布鞋,模样斯文俊秀,对他们一行人微微一笑,“小僧无妄,受住持之命,前来迎接诸位。” …… 无妄加入队伍之后,每日晨昏定时为谢凤雏和陈格诵经,以压抑他们体内蠢蠢欲动的魔气。 何海英拍拍包金芸的肩膀,轻声问:“他就是你认识的那名佛修?” “不认识。” “不认识你还偷瞧人家,说真的,这个比上次那个好看,你喜欢也正常。” “没有,别乱说,我第一次见佛子,好奇才多看几眼。” “佛子!?”何海英震惊拔高音量。 所有人看过来。 无妄睁开眼睛。 萧亦尘惊讶地看了眼包、何二人,目光落在无妄身上,“你是佛子?” 无妄平静问:“何道友何出此言?” 何海英毫不犹豫把包金芸给卖了,无妄看向包金芸,其他人也看她。她后悔不迭,这容貌这气质难道不是默认的?感情大家都还不知道? “我……猜的。” “包道友猜得不错。”坦然承认。 众人皆惊,严华寺居然派佛子来接他们,佛子不是一向被宝贝似的藏在寺院深处不让人见吗?佛子难道不应该穿着金红袈裟佛光普照光芒万丈? “但小僧与寻常佛修并无区别。” 其他人显然不这么觉得。 萧亦尘客气道:“无妄道友,借一步说话。” 无妄神色略微无奈,跟随离开。 何海英满脸佩服,“厉害啊包师妹,现在不但打架能耐,还通晓识人之术。可佛子为何如此朴素,亲自来接我们,还不透露他佛子的身份。” 还能为什么,因为女主在这里,佛子收到指引来此渡情劫。 第28章 陈格突然魔气爆发, 红着眼睛推开何海英,脑袋用力撞树。 紧接着谢凤雏喷出一口血,脸上魔气萦绕更重, 但神色还算清明,说:“附近有魔族, 我们体内魔气被牵动了。” 话音刚落, 奇形怪状又缺胳膊短腿的魔兵从四面八方出现,如同嗅到腥味的蝇虫, 将他们包围起来,粗一看大约有上百只。 萧亦尘和无妄退回来。 “对付魔族,佛家功法当最为有效。”萧亦尘看向无妄。 无妄苦笑:“因些缘故,小僧暂时无法动用功法。” 所有人脑海中冒出一个念头:佛子废了, 才被随便打发出来接客。 战斗力锐减三个……三个半, 半个孕妇。 萧亦尘环视一圈周围,吩咐:“何师妹, 你去保护他们三人, 其他人随我摆坤境阵。” 包金芸弱弱举手:“什么是坤境阵?” “坤境阵乃所有内门弟子必学阵法,最少四人结阵,要求同门之间时常练习以应敌策, 你不知道?” 她惭愧摇头。 早年跟着温玉兰拜师毛长老那坑逼货根本没学到什么, 又忙着四处作乱,糟糕的人缘就算学了也没人愿意跟她练习。后来换了靠谱的师父,除了拿到一本新剑法,也一直没有空闲好好学习过。 温玉兰冷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何海英说:“没事,我与包师妹换。”拍拍她的肩膀, 郑重道:“你陈师兄就拜托你了。” 四人分散结阵。 包金芸给撞得满头鲜血的陈格简单包扎了一下伤口,他虚弱地靠在树上, 情况并没有好转,眼白渐渐被黑色魔气侵染,她看得心惊胆战,拉扯无妄袖子,“你快念经。” 无妄上前检查了陈格的情况,摇头,“周围魔气太重,诵经已无法压制他体内魔气涌动,要靠他自己挺过去。” 她按住陈格肩膀,“陈师兄,你想想何师姐,还有你们未出世的孩子,你一定要挺住啊!” 陈格的身体剧烈抽搐起来,眼睛的魔气侵染放缓。 那边谢凤雏也出现相同问题,雪白的肌肤衬得半黑的眼眸格外触目惊心。 “你也与她说些激励的话。” 她连连摇头,生怕自己一开口刺激到谢凤雏直接魔化。“我不知道……你来。” 无妄想了想,问谢凤雏:“你最大的遗憾是什么?” “遗憾……”谢凤雏喃喃,“太久了,我想不起来。” “那就想一想近来的遗憾。” 谢凤雏下意识看向魔兵中萧亦尘的背影,垂下眸子。“比赛,没完……没拿到第一,关心爱护我的大家,我不想让大家失望,师父、大师兄、贺师兄,很多人……还有信任我实力,为我押注许多的陌生人。” -- 第50页 包金芸手一抖,怔怔地望向她。 魔气吞噬了谢凤雏近四分之三的眼白,她的眸色在恍惚和疯狂之间不断摇摆。 “我还没找到亲生父亲。”她终于想起来最大的遗憾,“养母说我的爹娘是仙人,可那时吃不饱,卖掉了娘留给我的玉佩,我也许再也找不到我爹了……”如放弃了一般,魔气骤然加快吞噬她的眼睛。 “你可以找到你爹!”包金芸突然发声。 谢凤雏的眼珠子艰难转向她,已然近乎全黑,充斥着戾气和疯狂,仅剩的星点清明强撑着等待答案。 “我偶尔有未卜先知的本事,你再过不久就会与你亲爹相认……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针对你吗?因为我看到你有特别美好的未来,你有了不起的父亲,对你一往情深的道侣,情同手足的同门,你以后非常厉害,在修真界数一数二的厉害,我嫉妒得不行……但你现在要是坚持不住,你就什么都没有了!” 无妄面露诧异。 谢凤雏定定地看着她,忽而低笑出声:“从你口中听到这些,真奇怪。” “再奇怪也是真话。” “那我的道侣是谁?” “看你喜欢,反正哪个都不差。” 另一边阵光闪烁不断,每次阵光亮起都带走十几个魔兵,魔兵大量死亡的同时四人的灵力急剧消耗,温玉兰最先撑不住了,眼角瞥见包金芸几人在轻轻松松地说话,心中怨愤,借躲开俯冲下来的魔鸟之际脱离阵法,引魔兵向他们奔去。 坤境阵破,萧亦尘立刻挥出剑气逼退附近魔兵,回头大喝:“温师妹回来!” 贺存剑一回头看见温玉兰往谢凤雏他们所在方向跑,哪能不明白她的恶毒想法,立刻追上去,“温玉兰你找死!” 萧亦尘和何海英对视一眼,无奈追上去。 包金芸的灵剑一分为六,逼退企图靠近的魔兵以及温玉兰,其中一把灵剑擦过温玉兰的脸颊,温玉兰大怒,“尔敢!” 包金芸冷冷道:“滚开,不然下一剑捅穿你脑袋。” 贺存剑赶到,凛冽剑气挥向魔兵群,毫不避讳相近的温玉兰,魔兵死伤一片,温玉兰也被剑气震飞出去,摔在包金芸脚边,贺存剑落到谢凤雏身边,惊骇:“谢师妹你的眼睛……” 巨大的魔鸟悬在上空,不断振扇翅膀,形成一股黑色的飓风。 附近的魔兵最先受到波及,紧接着无妄僧衣猎猎鼓起风包,宛如人形滑翔翼被大风推向悬崖,谢凤雏一把抓住无妄,贺存剑拉住谢凤雏,另一手抓住包金芸,包金芸立刻攀上温玉兰,萧亦尘跃上来捞住温玉兰,同时将剑用力插进土地。 何海英将陈格转移到背风处,立刻回来帮忙拉人。 包金芸发觉温玉兰在一点点挣脱她的手指,大吼:“温玉兰你TM敢放手老娘做鬼也不放过你!” 萧亦尘闻声喝止:“温师妹抓紧大家!” 温玉兰对包金芸露出一个狞笑,彻底抽出手,四个人像风筝一样落下悬崖。 …… 包金芸猛然惊醒,全身仿佛被卡车碾过痛得直抽抽,伸展四肢时骨头嘎达嘎达响,居然没有受很重的伤。其他三人倒在她不远处,看起来也没有缺胳膊断腿。 她想起来落崖过程中似乎经过不少树木缓冲。 她将三人堆放在一处,贺存剑醒了,一看见她先皱眉,猛地想起来查看谢凤雏的情况,见她呼吸还算平稳,松了口气。 别别扭扭说:“多谢。” 包金芸累得靠树喘气,眼睛一翻,“谢什么,去干活。” 他一滞,负气转身。 生了火,烤了肉,肉香四溢,谢凤雏和无妄先后醒来。 谢凤雏眼睛里的魔气消退许多,只剩外围一圈淡淡的乌青。 贺存剑撕下烤鸡大腿递给谢凤雏,“谢师妹趁热吃。”分给无妄几颗野果,最后冲包金芸抬了抬下巴,食物都是他找的,她想吃得求他。 包金芸嗤笑一声,扭头不看他。 他讪讪,撕下另一只鸡大腿扔给她。她接得精准,背对他大快朵颐。他莫名地有些心酸和委屈。 饭后,无妄为谢凤雏诵经平复魔气,她的眼睛彻底恢复清明。 “我们怎么回去?” 仰头看悬崖高耸入云,御剑上去几乎没有可能,更不必说带人。 无妄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既来之则安之,不如往前走走。” 用传信符给崖上的人报了平安,他们往前走了大半天终于看见一个城镇,城门上头悬挂一幅笔墨风流的巨大牌匾——巫山云雨镇。 城门大开,走出一双男女。 女子身形曼妙,穿着轻薄纱衣,胸前一双白花花的玉兔呼之欲出;男子衣襟大敞,摇着扇子故作风流,然而眼下乌青,骨子里透出纵欲过度。 女子是炼气期修士,扫了一眼他们,咯咯地笑,“来者是客,不知诸位道友是一道的,还是分开的?” 贺存剑皱眉问:“什么意思?” 女子嗔道:“剑修哥哥好心急,听奴家慢慢说,来这镇上的男女若是一道的,我们便为其提供快活的场所,若是分开的,我们提供令其快活的场所和人。”向他抛了个媚眼,绢帕一甩,香风阵阵。 他飞快屏息后退。 “这地方不正派,我们绕道走。” 如同遭遇鬼打墙,无论他们往什么方向走总会回到这巫山云雨镇。 -- 第51页 肾虚男子说:“别挣扎了,我们合欢老祖在这布下阵法,想要离开,只能从镇上过。”色眯眯地盯着谢凤雏和包金芸,“两位美人不妨跟我走,保证令你们快活似神仙~” 贺存剑一剑向他劈去,小镇外围浮现一层结界,将剑气弹出去。但男子被剑气吓得抱头鼠窜,被女子厌恶地一脚踹开。 佛子叹气,“如此只能走一遭了。”率先往里走。 女子勾起嘴角,亲热地贴上来,谁知还没靠近就被什么刺痛,惊叫后退,眼看雪嫩的肌肤红了大片,恼羞成怒,转头给他们登记,“合欢塔,四人,你们一道还是分开?” 包金芸:“一道。” “谁与谁一道?” “四人一道。” “再不配合别怪我们不客气,这是我们合欢宗的地盘,任你们修为再高也得照着我们的规矩来。” “没有不配合,我们惯常四人行,别说男欢女爱,就是龙阳和磨镜也时常有之。”她一脸真诚。 众人大受震撼。 女子重新笑起来,“你们倒是玩得开,但规矩就是规矩,快点选好,不然就按你们分开算。” 包金芸回忆原著,依稀记得佛子的剧情段并没有她和贺存剑的存在,很有电灯泡自觉地手指贺存剑说:“我跟他一道。” 贺存剑错愕又羞耻,瞬间面红耳赤跳起来,“你别胡说八道!我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别想赖着我!没门!”除、除非她好好求他,他勉为其难考虑一下。 第29章 四人最终被分成谢凤雏和贺存剑一对, 包金芸和无妄一对,被分别带走。 这是经过慎重商议的结果,谢凤雏身中魔气, 无妄无法使用功法,分在一起遭遇危险难以应对, 再考虑到贺存剑那么排斥包金芸, 正好将他们分开避免产生内讧。 如此客观、周全结果出来,包金芸和贺存剑皆是一脸欲言又止。 给包金芸、无妄这组引路的是那名男子, 一路上不忘勾搭包金芸,妹妹长妹妹短,油腻到令人发指。 “哥哥,那合欢塔是什么地方呀?” 男子听到这声软软糯糯的“哥哥”登时酥了半边身子, 迫不及待去拉她的小手。她轻巧避开, 笑容甜甜的,“哥哥为什么不回答人家?” “答答答。”他恨不得把命给这小妖精。“合欢塔是针对你们这些外来人最困难的试炼, 就怪你们在外面不配合, 得罪了那女妖婆,不然跟我们睡一觉啥事没有就过了。” “哥哥骗人,这睡一觉怕不是要把我们当炉鼎榨干, 哪还有命在?” 男子猥琐地“嘿嘿”笑。 “妹妹如此妙人儿自然不同寻常待遇, 哥哥哪里舍得一次吸干你,自然要长长久久的快乐!” “可是妹妹要是死在合欢塔里,哪能跟哥哥长久快乐,不如支个妙招给妹妹,好不好呀哥哥?” …… 合欢塔, 销魂窟。 外来人需得通过三个关卡才能离开,否则永远留在塔中, 迄今为止,通过三关离开的人屈指可数。 三关分别是画春宫图、制作春.药,以及生命大和谐。 包金芸一路绞尽脑汁地回想,原著这个地方究竟有没有发生亵佛事件,印象中这块写得暧昧不明,完全不像谢凤雏和萧亦尘温泉那段简明刺激。 偷偷瞥了眼无妄,他相当平静,望着眼前高耸的塔楼,眼中充满悲悯和叹息。 “连累包道友了。”他说。 真是换个人都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如果不是他要渡情劫,他们或许不会陷入如此境地。 “好说。”她颔首,“若能平安出去,我也算是对佛子有恩的人了,一般人没这种福分。” “包道友说过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显而易见,那是骗谢凤雏的。” …… 二人步入塔楼,眼前豁然开朗。 熏香袅袅、纱帐飘飘,无数男男女女在此处颠鸾倒凤,其中一对就在包金芸脚边打滚,她悚然后退,被无妄拉住,“危险。” 后面竟是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 “似乎是幻象。”他伸手触摸最近的男子,手直接穿了过去。“但应该是真实场景,不知从哪里映射来的。” “你们出家人看这种场景没问题吗?” 他双手合十,“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和尚虚伪得很,心里怕是早就春潮澎湃了罢!” 一名书生打扮的男子从幻象中走出来,衣裳大敞,里裤松松挂在腰上,身上唇印、指甲印什么都有,满脸欲求不满的烦躁,像是被强行中断好事抓出来。 “比赛画春宫,半个时辰。” 她举手,“我有问题,谁来评判画得好坏?” “这里不都是人?” 可不都是幻象吗? 她嘀咕地退回无妄身边,“你绘画如何?” “小僧擅绘一百二十八金佛。” “好,那就交给你了。” 他面露迟疑,“包道友确定?” 她斩钉截铁,“我相信你!” 书生冷哼一声,兀自铺开笔墨,开始画画。他画图速度极快,几乎一炷香的功夫画好一张图,看起来要产出一套春宫图集的架势。 包金芸悄摸摸靠近侦查敌情,书生察觉了,不遮不挡,大大方方展示给她看,神色变得更加傲慢。 -- 第52页 “挺好看的。”她说。 书生勾唇:“算你有眼光。” 无妄抬头看了她一眼,神色无奈。 她踱回无妄身边,他这边速度也不慢,一个个宝相庄严的金佛相继跃然纸上。 “你画得也好。” “多谢夸奖,可他们比的不是佛像。” “那也没办法,”她善解人意道,“要你一个和尚画春宫图太强人所难了。” 她将已经画好的金佛收集起来拿到一边,提起笔,“我给你润色一下。” 无妄无法想象如何将金佛像润色成春宫图,继而思考,自己现在所做之事是否真的于渡情劫有益? 目光于是落在包金芸身上,她神色专注,目光澄澈,仿佛在画与春宫图毫无干系的东西,譬如寻常的花鸟虫兽。 她似乎润色好了一张,放在一旁,继续下一张。他如梦初醒,记起自己当前的任务,但是画金佛的时候不由自主猜想她润色后的佛像,莫名心绪不宁。 他默念经文让自己平静下来。 当她第二次来拿他画好的金佛时,他问:“可以看包道友润色的图吗?” “不可以。”竟毫不留情。 他怔住。 “我怕影响到你画画的心情。” 对面书生冷笑,只当他们垂死挣扎,居然妄图用佛像来充春宫,简直是对春宫艺术的侮辱! 一个时辰时间到。 书生果真完成一套春宫图集,不是这个时代流行的两个看不清脸的小人打架,不但男俊女美,还兼具画技和剧情,完美涵盖生命大和谐的事前事中事后。 “看够了没有?看够了赶紧认输。”书生不耐催促。 这边无妄一共绘制了六十五张金佛,其中三十二张被包金芸挑拣去润色,他看着桌上被抛弃的三十三金佛,不知它们哪里比不过那三十二。 包金芸阻止了欲走来的无妄,对他歉意笑笑,背过身将润色过的金佛图摆在书生面前。 “这!”书生惊呼。 “如何?” “实乃平生仅见!”震惊又钦佩,“没想到姑娘也精于此道!” “谬赞,是我的同伴画得好,我不过锦上添花。”谦逊。 “这些图送我,这一关算我输。” “尽管拿去,别客气。” 无妄从未产生过如此强烈的好奇心,不知他的金佛哪里与春宫沾边,不知包金芸如何润色他的金佛,不知包金芸为何坚决阻止他看,以及她那令人不安的歉意笑容……默念经文,驱逐杂念。 书生走得急,脚下一绊,那些经过润色的金佛图如天女散花般撒了一地。 不好! 包金芸忙往无妄眼前遮挡,但晚了一步,无妄看清了地上的图纸,瞳孔震颤! 每个金佛身上多了一个衣衫半褪的女人,以各种意想不到的姿势缠在金佛身上。世上最无坚不摧的佛,与最温软的娇柔的女子,佛像的慈光、怒目、悲悯、嫉恶统统被水一般的柔情裹挟,神圣而淫.荡,庄严又糜烂。 无妄陡然喷出一口血,目光冽厉地凝望包金芸。 她急步后退,心惊胆战。不会吧不会吧,这就要成为佛子潜在的杀人理由? 但他一瞬间就收敛了情绪,沉默不语,面色凝重。 她小心翼翼地走进,轻轻捏住他的袖角,他抬手将袖子扯回去。 生气了!生气了! 书生离开后,新来一位满身金环配饰的女子,走起路来叮叮当当,摇曳生姿。 “那蠢书生居然输了,看来你们有两下子。”她看见无妄眼睛一亮,“姐姐还没有跟和尚亲热过,仔细一瞧小和尚生得真俊俏啊,等输了比赛就跟姐姐走吧,教你体会人生极乐。”媚眼如丝,勾勾缠缠。 包金芸制止对方调戏和尚的行为,“别啰嗦了,赶紧开始吧。” 女子瞪她,“别以为我跟那蠢书生一样,他不过是个有些本事的外来人,我可是正正经经的合.欢宗高徒,我炼春.药从来没输过!” “没输过之前怎么有人通过?” 女子恼羞成怒,“我怎么知道,你们名门修士最是卑劣,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打败我的春.药。”用力拍手,两个小山似的胖子被绑在木板车上推出来。 两个胖子几乎长得一模一样,不同在于左边那个鼻子旁边有一颗大痣。 包金芸冲左边那个抛了媚眼,他激动得浑身肥肉颤动,发出猪叫似的哼哼。“我要她!”被女子踹了一脚,“闭嘴,恶心的东西!” “规则就是,喂这俩药人吃下春.药,哪个棒子立得久就是谁赢。”女子不耐烦地说完,开炉炼药。 包金芸看了一眼无妄,他一动不动,垂着眸子不知在想什么。 “无妄道友,那个,炼药。” 他摇头。 “不会春.药不要紧,随便炼个什么丹药,主要我没炼过,怕把人吃死了。” 他深深看她一眼,一言不发开始炼药。 一刻钟后,两边丹药都出炉了。 包金芸捧着无妄出品的金灿灿小药丸,小声问:“这是什么?” “金枪不倒丹。” 她怀疑他在嘲讽自己,但是没有证据,半信半疑地去给胖子喂药。胖子神色淫.荡地盯着她,喂药的时候差点没被舔到手。 “把你的药人裤子扒了。”女子吩咐。 -- 第53页 “不要,难道你喜欢看他俩的这玩意儿?” 女子厌恶皱眉,也不扒了。 两个胖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顶起小帐篷,发出无比荡漾的嚎叫。 包金芸十分震惊地看向无妄,无妄转开头,低声诵经。 合欢宗高徒惊奇地打量剩下的金枪不倒丹,舔了一口,脸上很快飘出红晕,嗔道:“故作正经的荤和尚,姐姐就好你这口。”朝无妄扑过去。 包金芸往前一挡,誓死捍卫佛子贞操。 第30章 随着时间的推移, 金枪不倒丸渐入颓势。 女子暗暗松了口气,合.欢宗的招牌差点砸在她手上。 无妄这时候想起进塔之前包金芸与那守门男子嘀嘀咕咕说的话,男子说他知道一个秘密, 第二关中脸上长痣的药人右边耳朵非常敏.感,包金芸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那时他不明白这话什么意思, 现在懂了。 包金芸蹲在药人右边, 冲着他的耳朵娇滴滴地说话:“哥哥,再坚持一下好不好呀?” 女子见状冷笑, 居然以为讨好一个药人就能赢得比赛,名门正派的女修就是这般无知且愚蠢,真想让外面的人都看见她恶心的嘴脸。 然而,那药人渐渐萎了的物什竟然真的在一瞬间重振雄风。 “不可能!”女子飞快冲上来给药人验明正身, 竟是货真价实的。“怎么可能……” 包金芸小心控制眼角范围不看到秽物, “怎么不可能?我们的金枪不倒丸有特殊的多段式功效,只要使用者坚定信心, 就可以做到一而再、再而三, 一夜百次郎不是梦!” “真的!?” “如假包换,此不倒丸融入佛家究极心法奥义,非特殊情况绝不现世, 要不是我们走投无路哪能被你瞧见。” 女子大受震撼。 无妄微微蹙眉, 别开头。 接下来包金芸时不时地在药人旁边吹耳旁风,鼓励他坚定信心,赢得比赛。又一个时辰过去,另一边的药人彻底萎了。 女子想偷偷顺走剩下的金枪不倒丸,被包金芸发现并阻止。 “给你不是不行, 但是礼尚往来……” 女子啪得甩给她一本册子,“你们这些名门正派就是计较, 好了送你了,想通了就来我们合欢宗拜师,我看好你的天赋。” 没想到人生第一次天赋肯定来自合.欢宗,但她只是想要第三关的诀窍。 女子离开后,久久没有再来人,她干脆研究起那本小册子。 无妄看见封面上写着歪歪扭扭的“惑心术”,而她看得无比专注,嘴中念念有词,似乎真的在认真学习。 伸手按住书页。 “你在做什么?” 一串佛珠从他手腕滑落,撞上册子。 那一颗颗佛珠宛如琉璃清透,散发着庄严神圣的佛性。 “好漂亮啊,哪来的?” 他缓缓吐出二字:“劫难。” 真是换个人又要以为他在讲什么玄妙的因果佛法,但她知道他是来渡情劫的,这些珠子可能来源于他之前渡过的劫难。仔细瞧瞧,这一串佛珠确实还空了一颗珠子的位置。 可怜的佛子,他大概不知道最后一劫他无论如何也渡不过去。 “……节哀。” 他压下奇异的情绪,“最后一关你打算如何?” 最后一关会将二人分开,放在茫茫人群中,找到対方即可,但只要有一个人中途抵挡不住诱.惑,和旁人生命大和谐了,就是失败。 “我估计场所就在那里。”她指了指幻象中无数男男女女,“肯定不是找人那么简单,可能会派人来勾.引我们,你应该没什么关系,我……尽量把持住吧。” 佛子很奇怪,“你会被……这里的人勾.引?” 她眼神飘忽,“世事无绝対嘛。”本来就不是意志力坚强的人,又没有真爱。 这时,他们面前出现一扇门,第三关的规则浮现在门上,随之门打开,幻象中的场景真实显示在他们眼前,里面的人也向他们投来各异的目光。 无妄叫住包金芸,対她念了一段清心咒。 “记住了吗?” “……” 两人被吸进门内。 包金芸睁开眼,毫不意外看见满地打滚的男男女女,空气中弥漫的奇异的熏香和男女交.媾的特殊气味。脚边一个男人来拉扯她的裙子,被她一脚踹开,惨叫着撞开另一対男女,周围的男男女女们大惊,看她的眼神变得畏惧,眨眼间她的周围就余出一片空地。 不妙,她光考虑佛子不会受到诱.惑,忘了他现在惨淡的武力值,这要是被人强扑了怎么办? 举目四望,不是轻飘飘的纱幔就是白.花.花黄铜铜黑乎乎的肉.体,她忍着反胃仔细观察,忽然在人群中看见一个光头,被一个女人压在地上。 飞掠过去,将女人提起来。但那光头并不是无妄,年纪不大,模样十分清秀,瘦弱的身子骨,与她手上丰腴的女人放在一起,不像交欢,更像成熟大姐姐诱.奸未成年男孩。 小光头畏惧地望着她,眼中迅速浮起两包水。 她有些头疼,“你是佛修?” 小光头点点头,又飞快摇头,脸上浮现难堪之色。 “严华寺?” 小光头蜷缩着身体微微战栗。 “你叫什么?” 摇头。 -- 第54页 “呃,这样吧,你先跟我走吧,你的同门也在这里,找到他说不定能帮你。” 小光头一动不动,她稍一用力将他提起来,扯下旁边的纱幔给他裹了几层。“别磨蹭了,再晚点你同门也要被这里的女妖怪吃了……男妖怪也说不准。你赶紧帮着一起找找光头。” 走了一会儿,这个地方仿佛没有边际一样。 “那、那里……” 她循着小光头手指的方向看去,隐约可见一个光头的背影在往另一个方向走去。“快!”拉住小光头就追。 等追到那里,光头已经不见了,手里的小光头却突然颤抖起来。 “你怎么了?” 他有气无力地摇头。 她也来不及顾及小光头了,仔细环视四周,地上的男女也不放过,说不准无妄就是突然被人扑倒了。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呜咽,手臂被人缠上,小光头白净的脸蛋涨得通红,泪眼汪汪望着她,“好难受……” “你被下药了?”她摸摸他的脸,滚烫得不正常。“你忍忍,我想想办法。” 她的手突然被他拉向身下,“姐姐救我……”压抑的男性喘息。 她勃然色变,一把将他推开。小光头在地上滚了几滚,变幻成另一模样,赫然是第一关中与她比赛画春宫图的书生。 “是你!”她皱起眉头,“你还真是闲。” “没办法,第一关输给你们,不趁现在找回场子,回头就得受罚了。”他一边说一边往后退,消失在轻飘的纱幔中。 这时,她忽然感觉到心口发烫发麻……这里的熏香有问题! …… 无妄在人群之中穿行,目不斜视,凡是企图触碰他的人都被刺痛,敬畏地后退。 他行走的速度很快,步伐坚定,唯有手上的佛珠嗡嗡地颤动,昭示着主人不平稳的心绪。 早在看见金佛美人图时,他受到强烈震撼而吐血。 这是他佛心不定,本不该怪罪他人,但之后再看包金芸,听她的声音,心里头总是无来由的烦躁,本该清明的灵台蒙上一层阴翳。之后无论他如何诵念清心咒、静心咒,都无法驱逐灵台上的阴翳,以及心中的烦躁。 闭上眼睛,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金佛美人图。 佛像的慈光、怒目、悲悯、嫉恶纷纷褪.去,一张张脸全部变成他自己,而画中美人千娇百媚的脸庞变得模糊遥远,另一张脸呼之欲出…… 鬓角沁出冷汗。 他默念静心咒,驱逐杂念。 “无妄。” 他止步。 不是她的声音,但很像。 “回头看看我呀哥哥。”娇嗔。 这样轻薄的话语不该出自名门正派女修之口,但鼓膜震震,回荡着另一道更加清晰的声音—— “哥哥,那合欢塔是什么地方呀?” “哥哥为什么不回答人家?” “哥哥骗人……” “哥哥再坚持一下好不好呀?” …… 他吐出一口血,头也不回往前走。 身后的脚步声执着地跟着他。 “你们别碰我。” “哥哥你慢点呀等等我。” “哎呀别扯我的裙子,要掉了。” “哥哥救我,我的肚兜……” 他越走越快,面上无波古井,心中翻江倒海。他清楚知道这一切是陷阱,可怕的是针対他所虚构的指向竟如此明确。 脑中纷杂繁芜,一张张金佛美人图再次浮现眼前,美人的脸越来越清晰,柳眉弯弯,杏眼明亮,轻启花瓣般娇艳欲滴的红.唇——“无妄哥哥。” 他猛地后退。 那跟着他的脚步不知什么时候绕到他前方,这是一名身量娇.小的女子,随着她慢慢抬头,露出与包金芸一模一样的娇俏脸庞。 “为什么不理我呀无妄哥哥?” 女子向他伸手,在触碰到他的衣角时却被什么刺痛,捂着手,梨花带雨地望着他,迷蒙蒙的大眼中全是委屈。 “哥哥就这么讨厌我吗?” 她走近一步,他后退。 “哥哥怕什么,反正我碰不着你。” 她再走近,他后退。 “难道是因为哥哥不想伤着我?”她眨巴眨巴眼睛,“原来哥哥这么为我着想,我好开心啊!这样的话,就算是死在哥哥怀里,我也没有遗憾了。” 竟如飞蛾扑火而来。 他瞳孔急缩,一瞬间像被缚住四肢,脑中一闪而过她痛楚含泪的模样,竟强行收敛佛御,温香软玉契合在怀。 他被扑倒在地。 “包金芸”的脸上一闪而过惊喜,双手迅速攀上他的脖颈,吐气如兰:“我好热啊哥哥,帮我脱衣服好不好?” 她迫不及待地褪下衣服,同时柔荑探入他的胸口,望着他依旧充满佛性的俊秀面容,痴迷不已,虔诚地、狂热地送上红.唇。 他一动不动,心中一片荒芜,金色的佛光染上了密密麻麻的墨斑,要将他吞噬殆尽,拖入阿鼻地狱。 “嘭!”女子横飞出去。 他的领口被提起来。 “好啊你,我一个普通人在那辛辛苦苦跟欲望作斗争,你这和尚倒好,都跟人亲热上了?你就好这口?谢凤雏起码比她好看一百倍,我鄙视你的眼光!” 荒芜的眸中刹那映入光亮。 -------------------- -- 第55页 作者有话要说: 球球审核的小仙女们手下留情,我是清白的哇! 第31章 包金芸气得一塌糊涂, 无妄反而浅浅笑开,她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只能摇头表示对佛子薄弱意志力的失望。 无妄给她念清心咒。 她被空气中的媚香带起的燥热慢慢褪下来, 同时注意到他手上的佛珠多了一颗。 “咦,你的……” 远处突然传来“嘭”的巨响, 脚下剧烈摇晃。塔内人们惊慌失措爬起来, 嚷嚷质问发生了什么。 “似乎是贺道友和谢道友。”无妄说。 她无语凝噎,好不容易通关了搞出这种事, 都不想去跟他们汇合了。 我不过去,山找过来。 贺存剑震天动地地吼叫:“包金芸你在哪里!” 无妄问:“不回应贺道友?” 她幽幽道:“没有心情,你也做好心理准备吧,接下来怕是有场硬仗要打。” 四人顺利汇合之后, 他们也被巫山云.雨镇的守备力量包围了。合欢宗弟子打斗普遍弱, 麻烦的是他们老祖在此处布下的阵法。 “小僧来破阵,各位帮忙拖延时间。” 话音落下, 一道接一道雷电凶猛地砸在阵法上, 阵法剧烈闪动的同时,许多合欢宗人吓得抱头鼠窜。 竟是暴力破阵法! 贺存剑大喝:“好!”提剑冲出去大杀四方。 谢凤雏紧随其后。 包金芸挠挠头,环视周围, 跟她对上目光的人纷纷惊惧后退。“其实我不喜欢打打杀杀。”抿嘴一笑, “但我喜欢恃强凌弱。” …… 阵破镇毁,四人堂堂正正从大门离开。 “我合.欢宗绝不会放过你们!”身后撕心裂肺地吼叫。 包金芸停下脚步,对放狠话的人们咧嘴一笑。“贺师兄,你看能不能把那座塔劈断?”赫然指向合.欢塔。 “你们不能!你们要是敢……” 话音未落,贺存剑唰唰几剑, 横飞出去的剑气将合.欢塔劈得七零八落,无数赤身裸.体的人从里面蜂拥而出。 “这些人炉的根基怕是毁得差不多了。”无妄叹息。 “哼, 要怪就怪他们自己道心不坚定。” 包金芸:“冒昧问一句,贺师兄你们过了几关?” “这种无耻的比赛我们怎么可能照做?我们挟持第一关画春宫的女人,差点就混出去了,差了一步被他们发现,你们呢?” “……差不多。” 无妄低笑。 四人一行顺利离开巫山云.雨镇,又走了一天,与萧亦尘等人汇合。 温玉兰假惺惺说:“你们没事太好了,那时没抓住你们,我心里愧疚了许久,大师兄也教训过我了。” “是没抓住还是主动放手你心里有数。”包金芸冷哼,“送你一句话,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你的好日子没剩多少天了,尊贵的——掌、门、千、金。” 温玉兰心中一刺,狠狠地盯着她。 无妄带谢凤雏和陈格到一旁压制魔气,其他人原地修整。 萧亦尘询问贺存剑和包金芸他们那边发生的事情,贺存剑义愤填膺地描绘合.欢宗恶行,包金芸某一瞬间突然心跳得极快,这种感觉仿佛是…… 无妄三人回来,谢凤雏有些魂不守舍,不小心绊了一跤,被无妄扶住。 包金芸这时猛地站起来。 萧亦尘和贺存剑一起看向她,“怎么了?” 包金芸越过他们,径直走到无妄和谢凤雏面前,在他们不解的目光中,露出一个十分轻蔑且刻薄的笑,昂着下巴开口:“真是好了不起啊谢凤雏。” 众人纷纷看过来。 “现在连和尚都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了。” “包师妹!”萧亦尘出声制止。 “你是不是很得意?你这么擅长勾.引男人怎么不去合.欢宗?” “包金芸你是不是疯了!”贺存剑跳起来。 “看看,所有男人都在为你说话,你这副故作无辜的嘴脸真是恶心透顶。” 何海英上来拉她,“冷静点包师妹,别说了。” 包金芸继续将矛头对准无妄:“我当佛子是多超凡脱俗的存在呢,原来这么随便就动了凡心,哎呀,你这算不算破了色戒?真是好可悲啊,无量前途毁在一个女人身上,我要是严华寺的住持定要将你这种败坏佛家颜面的……” 谢凤雏突然扬手一巴掌! 清脆的声响打断恶语,包金芸白皙的脸上迅速浮现一道鲜红五指印。 冷冷道:“清醒了吗?” 包金芸浑身一松,跌倒在地,喃喃:“清醒了……”竟然固定情节没结束就被谢凤雏打断了。 因为这段插曲,队伍里的气氛变得压抑又古怪。包金芸走在队伍最后面,除了温玉兰冷嘲热讽,其他人皆是一派沉默。 走出一段路。 贺存剑忍不住要去找包金芸讨说法,被萧亦尘拦住,“别添乱,让她一个人冷静。”何海英想去找她说话也被萧亦尘拦下,“她需要反省。” 包金芸苦笑,一朝回到解放前,不但得罪无妄,把萧亦尘和贺存剑也惹毛了。 这时传信符一闪,是岑宝德的消息,说他找到方雍其的踪迹,正率领万法门师兄弟围剿,问她要不要来见证方雍其的死。 当然要!说不定主要角色一死,她身为配角的规则也自动解除了。 -- 第56页 “大师兄!” 萧亦尘回头,神色冷淡。 “那个……万法门的岑道友找我有些事情,我就不跟你们一起去严华寺了。” “他找你何事?” “私、私事,十万火急的。” 他神色愈冷,“你反省过了吗?” 她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过了过了,都是我的错,我再也不敢了,等我回来再向大家谢罪,那大师兄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无妄突然叫住她,借一步说话。 她心里发毛,才那么狠得罪了佛子,她害怕佛子放雷劈她。磨磨蹭蹭地跟他走出一段距离,不管三七二十一先道歉:“对不起!我不应该那么说,你怎么骂我都可以!”只要别打她杀她。 “嗯。”他微微一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她眼角偷偷瞥他,这就原谅她了?踩雷的事翻篇了?挺起腰板。“无妄道友胸襟开阔,实乃佛家典范!” 他目光柔和地落在她脸上的掌印,“脸还疼吗?” “不疼,还可以更疼,我这种人就是欠揍,该打。” 他的指尖在她的脸颊旁微微一顿,随即移至她的额头,掌心逼出一枚金光灿灿的小佛印,推入她的灵台消失不见。 “此印可保你不受魔气侵害。” 她错愕,“多谢……”摸了摸额头。 忽然注意到他手上的佛珠,其中一颗似乎不完全剔透,内部凝结出一朵小小血花,“你的佛珠怎么……” “那本惑心术你是否学会了?” 说到这个她不免得意,“你知道我当时怎么找到你的吗?画春宫那书生一再给我添乱,我就对他用了惑心术,效果立竿见影,他马上就乖乖听话了,带我来找你。” “不妨对我一试。” “你当真?” 他微笑颔首。 她随即明白,这是想借她的术法测试他的佛心是否坚定,但根据他在合.欢塔第三关中的表现,做这个测试不是自取其辱吗? “这是你自己要求的,什么结果都跟我无关哦。” 她凝视他的双眼,眼波忽的泛起一阵轻轻的涟漪,惑心术种摄成功。 “你现在感觉有什么不一样?”她问。 他仔细感觉了一下,缓缓摇头。 她不免遗憾,看来渡劫成功,这种雕虫小技已经不能撼动他了。“恭喜你呀,佛心如此坚定,未来必定前途无量。” 他微微一笑,“一路顺风。” 她与众人告别,最后停在谢凤雏面前。 “方才的事,多谢。” “我以为你会道歉。” “下次如果我再疯言疯语,你尽管打我,打到我清醒为止。” …… 一路御剑,风驰电掣,赶到岑宝德说的地点时,方雍其已经被抓住了。 “包姐姐!”岑宝德兴奋招手,“快来,我们报仇的时候到了!” 她与被困在阵法中的人对视。 一眼认出,是他,又黑又透的眼睛,非常漂亮。半张面皮脱落,一半枯黑苍老,一半白净年少,冷漠与她对视。 “你肯定不记得我,毕竟你杀人无数。”她说。 “我记得每一个杀的人,没有你。”方雍其声音沙哑,“我从未见过你。” “那是因为我长大了,你抓住我的时候,我大概五岁。” 他嗤之以鼻,他拜师邪修,挖心助长修为不过三五年。 “包姐姐,不要跟他废话了,我们一起动手吧。” 她后退一步,“你们来,我看着。” 岑宝德一声令下,绞杀阵法启动,同时所有人对方雍其发动攻击。待五颜六色的光芒散开,方雍其一动不动倒在血泊之中。 一人上去探,“少门主,死了。” “好!这么多年了,终于大仇得报,我心里好畅快!在此多谢众位师兄弟,走,我请大家吃灵菜宴,包姐姐也来。” “等下。”她总觉得方雍其这个臭名昭著的邪修没那么容易翘辫子。“这样不保险,把他的头和四肢砍下来,心脏和丹田最好也挖出来。” 众人惊讶看她。 岑宝德迟疑:“这样会不会太狠了?他已经被我们杀死了。” “祸害遗千年,他这种邪修说不定有什么金蝉脱壳的保命手段,我们不能掉以轻心。” 岑宝德觉得有理,吩咐按照她说的去做。 万法门弟子走到方雍其的尸体前,正要砍断他的脖子,他猛然睁开眼,一掌拍开万法门弟子,身影原地消失,下一秒出现在包金芸面前,闪电出手,将她打昏带走。 第32章 包金芸醒来在类似刑讯逼供的地方, 绑在十字木架上。 头顶上的天窗不断往下渗水,嗒、嗒、嗒……砸在她的发间,从脸流下去, 没入她的领口,带起背脊和四肢的无边寒意。 方雍其背对她坐在小板凳上, 面前一个黑漆漆的盆, 他从盆中捞出血淋淋的东西,狼吞虎咽。突然耳朵一动, 转过身。 “你终于醒了。” 他一甩手,地上一串血滴。 “我要砍断你的四肢,刺穿你的丹田,砍下你的头, 在你的头颅还有意识的一瞬间, 看着自己的心脏被我挖出来,吃掉。” 他一边说, 一边拿起一把大剪刀, 放在火上炙烤,长长的刀片被烧成红色,往盆沿一敲, 火星子迸溅出来。 -- 第57页 “我给你求饶的时间, 三句话。”剪刀逼近她,带起烟熏火燎。 “水滴在我头上很难受。” “一句。” “把我脸上的水擦干净。” “两句。” 她甩头,在他把水擦掉前绝对不说第三句话。 他将血淋淋的大手按在她脸上,和着水,将她擦得满脸血红, 像是找到乐趣,他仔仔细细将她脸的所有遗漏处都补上血色, 只剩下一双黑白分明的眼。 她问:“我这个样子好看吗?” 这是第三句话,他下意识对上她的眼,她清澈的眼波泛起涟漪,一瞬间仿佛有什么探入他的识海。他疾步后退,按住额头,厉声质问:“你干了什么?”挥起剪刀就要削下她胳膊。 “不要,阿其!”红.唇轻启,婉转动听。 他的心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攥紧,泛起诸如心疼、不忍之类的陌生情绪。 “媚术?”他反应过来,怒不可遏。 她眼波里涟漪更甚,楚楚可怜,柔情似水,“阿其,我好疼,好冷,你松开我好不好?” “你闭嘴!”他愤怒地举起剪刀砸她脑袋。 她不躲不闪,平静地望着他。 剪刀停在她头上不足半寸,不小心点燃几根头发,他触电似的扔掉剪刀,捻灭她头上的小火苗…… 手僵住。 “把媚术解开,我放你走。” “阿其,脸上黏糊糊的难受,帮我擦擦好不好?” 腥臭的抹布压上她的脸,反反复复,用力地擦,等将她脸上的血迹擦干净,她的皮肤也变成红通通的一片。 “阿其,我的手脚好疼,松开我吧。” 方雍其漂亮的黑眼睛里充斥暴虐和阴冷,手上却依她之言将她从木架子上放下来,再将她的双手、双脚捆起来。 捆她的是法宝,挣脱不开。 他又往她嘴里塞了一块抹布。 “原来名门正派的女修也会这种旁门左道的术法,别以为我没办法杀你。” 她用力挤出两滴鳄鱼的眼泪,纤细的睫毛忽扇忽扇,可怜兮兮。 他攥紧拳头,一向缺乏的情绪竟然会因为她简单的表情而跌宕起伏。 必须杀了她!心里这么想,手却不由自主探上她的眼睛,真是好一派天真无辜,黑的白的,纤尘不染,但就是这双虚伪干净的眼睛对他施展媚术,简直可笑至极! 转身大步走出去。 包金芸艰难吐出抹布,尝试用剪刀磨绳子,果不其然失败了。 …… 岑宝德弄丢包金芸,不知所措,青羽派和严华寺都太远,他先赶回门派大会的地方,各门派的人已经走得七七八八,他在酒楼找到宿钰。 “宿道友,不好了,包姐姐被抓走了!” 宿钰睁大朦胧醉眼,缓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他在说什么。“她不是去严华寺了?” 岑宝德十分懊恼地说明事情经过。 “都怪我掉以轻心,没想到那邪修如此狡猾恶毒,我害怕他对包姐姐不利,可是找遍附近没有那邪修的踪迹。宿道友,你有没有办法通知青羽派的人来一起帮忙?” “你带我去她被抓的地方。”宿钰站起来,酒气上头,跌回去。 岑宝德慌慌张张的,“我去找醒酒汤。” “回来!”宿钰吞下丹药,牙齿用力碾碎。“把当时的情况事无巨细告诉我。” …… 方雍其为躲避追杀,带着包金芸连续转移了好几个地方,导致她彻底丧失方向感,不知身处何地。 期间方雍其几次想杀她,甚至在她睡觉时带着杀气靠近,停顿了很久后离开,把她惊出一身冷汗。 为了保命,她每天深入钻研惑心术,但除了让方雍其不杀她好像没有别的作用,完全可以预想到一旦解开惑心术会遭到怎样凶残的报复。 方雍其满身血气地回来。 冷冷瞥她一眼,坐下修炼。他现在是筑基修为,但修炼时产生的灵力波动甚至不如一些炼气修士,可见天赋差,灵气吸收慢。 “阿其,能不能解开绳子,我好疼呀。”每日一问。 他睁开眼,“好。” 她惊喜,见他痛快地松开她手脚,突然脖子一凉,多了一顶沉甸甸的项圈,项圈拖出一条长长的链子,另一端系在他手上。 她的脸色青青白白。 “我给你活动自由,但你要是敢逃或者对我不利,下一次我把你塞进桶里。” “……好。” 他闭上眼睛,继续修炼。 ※ 包金芸乖巧得超乎方雍其想象。 许多次他故意在她面前露出破绽,抓住机会不难取他性命,但她无动于衷,分明她在万法门抓住他的时候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阿其,你回来啦,今天怎么这么晚,我可担心了。” 脖子上的项圈拖着侮辱意味的链条,她恍若未觉,甜甜的笑容,热情迎接他。“你快看我,我今天好看吗?” 他知道她用眼睛对他施展媚术。 不过是下三滥的媚术,他并未产生一往情深之类的愚蠢情感,至多有一些不忍,但她要是敢对他不利,他手刃她绝不手软。 头脑无比清醒,但…… “好看。”话一出口,他心中大震,竟然在不知不觉间被她牵着鼻子走。“滚开!” -- 第58页 她从善如流地退后。 “阿其,你的眼睛真漂亮,我特别喜欢。” 恬不知耻的名门正派女修。“闭嘴!” 她两根食指抵在唇上打了个叉,可可爱爱,过了一会儿又跟上来,“阿其,你的衣服破了,要不要我帮你补?” 这是她卑劣的手段,企图让他对她卸下防备……扯下外裳扔给她,甩门而去! 与动辄法衣加身的名门修士不同,这件外裳就是普普通通的外裳,土棕色,不合身,不知是不是从哪个受害者身上随手扒下来的,见他穿了半个多月,破破烂烂脏脏,一股子难以言述的味道。 她先把衣服洗了,土棕色变成土黄色,水换了三盆,然后把大大小小的破洞给补上,有之前给贺存剑补衣服的经验在,修补完成的衣服在晒干后焕然如……半新。 “你究竟要如何?”方雍其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冰冷的目光,如芒在背。 “我想让你开心呀。”她转身,甜笑。 “你的目的。” “我希望你不要杀我。” “你已经做到了。” “我指的是没有特殊效果的时候。”她眨眼,咬死不承认所谓媚术。 “你在做梦。”转身离开。 “你的衣服!” “不要了。” 她毫不气馁,经过前几位男主的磋磨,她的脸皮和心态已经有了质的飞跃。 既然事实证明杀掉方雍其这个捷径走不通,她只能老老实实走老路,这次额外附加美人计,本来根据他抖M的个性,打打杀杀或许更能拉进距离,可惜她受规则限制伤不了他。 经过柴房时听到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一大一小两个孩子被关在里面。 女孩子十四五岁,男孩子八九岁,看模样像是姐弟。皆用仇恨的目光瞪她,把她当做和方雍其一伙的杀人魔。 方雍其这个时候应该去修炼了,他乌龟似的修炼速度远比不上使用旁门左道,但他依然坚持每天修炼几个时辰,仿佛在证明或期待什么。 她快速解开两人的束缚,将他们带到后门。“你们抓紧时间跑,最好分开跑,别发出声音。” 刚转身,背部刺痛。 女孩将簪子狠狠插入她后背,男孩扑上来撕咬她的胳膊。 “我要杀了你们为爹娘报仇!!” 女孩撕心裂肺的吼叫,戛然而止,她被一只大手掐住脖子,“咔嚓”,脑袋无力垂落,男孩来不及挣扎也迅速步了姐姐后尘。 方雍其捏着两颗脑袋,目光冷漠。 她低头不语。 他忽的发出一声冷笑,拖着两具尸体离开。 腰上插着簪子,她担心大出血迟迟不敢动手,眼看血流不停,终究心一横猛地拔出,果不其然血流得更欢,回屋翻箱倒柜地找纱布。 方雍其不知何时来了,扔给她几只布条,来自那个女孩的衣服。 显然在嘲讽她。 她沉默地捡起布条包扎伤口。 这一次他没有着急离开,在她对面坐下,审视她。 “你叫什么?” “包金芸。” “我叫什么?” “方……”闭上嘴。 “这世上唯一知道我名字的人死了,我从没告诉第三个人,万法门少门主知道我的名字,是你告诉他的?” “……我听你师父叫过你名字。” “什么时候?” “你们以前绑架过我,我说我是萧亦尘妹妹。” 他想起来了。“原来是你。”仔细看确实跟那时的小鬼有几分相像。“但是谁说知道我名字的是我师父?” 他将她拖拽到面前,手里捏着一颗新鲜跳动的心脏,“你不说,我不杀你,我把最喜欢的东西跟你分享。” 第33章 血腥扑鼻, 几欲作呕。 “阿其……” “我劝你不要说多余的话,不然我会直接塞进你嘴里。”轻轻一捏,大滴大滴的血掉下来。仿佛觉得这是极好的主意, “既然你煞费苦心地用媚术勾引我,不如废功与我一道, 抛掉那些愚蠢的善良, 你会发现这是世上最好的东西。” 猛得塞进她嘴里。 浓郁的血腥一下子蹿进鼻腔,怒气也在一瞬间冲上头顶, 她一把推开方雍其,唤出灵剑,剑尖抵着他的脖子,无论如何刺不下去。 “犹豫什么, 刺啊, 这本就是你的目的。”他盯着她,“除了一条贱命我什么都没有, 不需要你煞费苦心。” 她深吸一口气, 剑锋一转,砍断脖子上的项圈,带着锁链“哗啦”一声重重砸在地上。 “原本想着跟你打好关系, 屈辱点我也就忍了, 抖M无法感受人间温情,跟你真是浪费时间。” 他冷笑,“这就是你的真面目?” 她提起他的领口,“我马上让你见识我的真面目。” …… 昏暗的房屋中,红烛摇曳。 方雍其舔了舔干燥龟裂的唇。 包金芸已经关了他三天, 滴水未进。 他没想到,他与包金芸的修为相差无几, 竟轻易落败。 不由自嘲。 但她为什么不杀他? 屋门终于打开,包金芸走进来,身后跟着一个贼眉鼠眼的婆子,满脸讨好:“仙子你放心,小的办事在十里八乡有口皆碑,无论什么吩咐都给您处理得妥妥帖帖。”一转头看见绑在柱子上的方雍其,“哎哟”一声,仙子强抢民男咯。 -- 第59页 包金芸在方雍其对面坐下,翘起二郎腿。 “久等了。” 他冷眼看她。 “先申明,本人没有什么特殊癖好,最多有一点点偏好恃强凌弱,原则上来说,我是和平主义者。” 说着,手中突然出现一条鞭子,鞭子又粗又长,遍布倒刺。自言自语:“这种程度应该可以做到。” “啪!” 皮开肉绽。 婆子吓得躲到桌子下面瑟瑟发抖,居然是个这么残暴的仙子。 “感觉怎么样?”好奇问。 “你挨一鞭试试。” “看来还不够。” 一鞭接一鞭,抽得毫不留情,整个房间回荡皮开肉绽的脆响。方雍其眼里累积起刻骨仇恨,白净的脸上却不受控制浮起红晕。他竟然在这个女人的鞭笞下产生从未有过的快意,这让他越发痛恨不已。 她抽了整整二十鞭,下一鞭无法落下,看来他快受不住了,再打就把他打死了。 他死死地盯着她,脸和眼都是红的,眼珠子紧随着她转动。 冰凉的手指忽而贴上他滚烫的脸颊,如一盆冰水浇上火焰,他一瞬间舒服到战栗,情不自禁溢出呻.吟。 “看起来很爽。”她说,“但把我恶心坏了。” 她取下桌上的烛台,扔掉蜡烛,吹灭,屋里的光亮瞬间减少一半,剩下光秃秃的烛台,她望着手里的东西若有所思。 她近在咫尺的脸半明半灭,犹如一半天仙,一半魔鬼,他看得痴了,身子不由自主往前靠,唇贴上她的脸。 她露出错愕之色。 原来真就好这口。 把婆子叫过来,烛台塞她手里,命令:“插他。” “婆、婆子不敢……” “你不插他,我插.你哦。” 婆子瞬间眼神坚定,“仙子说怎么插就怎么插!” 尖锐的烛台一点点推进方雍其的血肉,他隐忍地闷哼,四肢肌肉绷紧,鞭挞留下的伤口血流更甚,脸色时红时白,漂亮的眼睛涣散开来。 “小人做得还行吗?”婆子紧张地邀功。 “不错,下一次往这里插。”她将手掌贴上他鲜血淋漓的胸口,下方的心脏用力跳动。“你说你杀了这么多人,心脏跳得不沉吗?” “他们,不死……我就得死……” 婆子举着烛台颤抖地靠近他的心脏,“仙子,这插进去,就死了啊……” “放心吧,他没这么容易死,完事再给你加一块灵石。” 方雍其哑声:“不要她,你来。” 她双手托起他的脸,“抱歉,心有余力不足,你就看着我,当做是我吧。” 尖锐的刺痛在心脏蔓延开来,他深深凝望她,将她的面容烙进瞳孔。 …… 岑宝德跟着宿钰辗转多地,这些地方都留有包金芸的痕迹,但已经人去楼空。从这些痕迹来看,她不但没受什么伤害,反而越来越活跃,活动范围越来越广。 岑宝德不解:“你会不会看错了,我要是那邪修肯定要杀她解恨,当时若不是包姐姐提醒,他就神不知鬼不觉地逃掉了。” “和现在有区别?” “现在我挂了他十万灵石的悬赏,就算我找不到他,他日子也难过。这邪修真是命硬,我还是好担心包姐姐啊。” 宿钰环视四周,说:“她比你想象的有本事,再想杀她的人都能被她哄得服服帖帖。我奇怪的是那邪修修为不高,她既然行动自由,怎么不杀了他。” “包姐姐心地善良。” “心地善良叫你把人家尸体大卸八块?” “所以叫我呀,她不忍心亲自动手。” 宿钰扔给他一个“你没救了”的眼神,忽然注意到什么,往东北方向疾速掠去。 “哎宿道友慢点等等我!” 方雍其多在人多密集的市井藏身,这一次却在人烟稀少的郊外。 宿钰立在附近的一株树梢之上,正好将院子里的情况尽收眼底。 一名年轻男子躺在椅子上,上半身缠着厚厚的纱布,下身有一条腿不自然地曲起。 过了一会儿,包金芸从厨房走出来,端着一碗汤水,一勺一勺喂给男子。 她似乎笑着说什么话,男子神色冷漠,并不回应,但看着她的目光十分专注,仿佛全世界只剩下她色彩鲜明。 “你挖了那么多人心脏,自己的心脏被掌握在别人手里的滋味是不是特别美妙?” “你命硬,这都死不了,可把那婆子吓坏了,我还多给人家一块灵石的精神损失费。” “怎么样,我也算满足了你的特殊需求,你不要恩将仇报,将来别来杀我。” …… 岑宝德好不容易追上来,宿钰突然在眼前消失,“哎你去哪……” “轰隆”一声巨响,前方的小院骤然坍塌。待烟尘散开,两方人站立对峙。 “宿钰?”包金芸惊讶。 宿钰盯着她扶住方雍其的手,她飞快撒手,方雍其摔在废墟中。 宿钰似笑非笑。 她看得心里发毛,小跑上前,“好巧啊宿师兄,你怎么来了?” “包姐姐,我们来救你啦!”岑宝德追上来,一眼看到地上方雍其,新仇旧恨涌上心头,“我要杀了你!” 被宿钰拦下。 面露不解。 “让包师妹来。”宿钰说,“包师妹,你去杀了那邪修。” -- 第60页 她呆住。 “他之前就差点杀了你,这次又将你掳走,中间必然受了许多苦,这个仇应该由你亲自来报。” 岑宝德一听有理,大方把报仇的机会让给她,“包姐姐,对这种恶人不必心存慈悲,杀他就是替天行道。” 她回头看了一眼方雍其,方雍其也在看他,眼底情绪难辨。 “我不敢杀人。”她转回头说,“要杀你们自己杀。” 岑宝德:“好好,我来杀,别难为包姐姐。” 但宿钰格外不近人情,咄咄质问:“是不敢杀,还是不忍杀?你不会对这个杀人如麻的邪修产生不该有的感情吧?” 岑宝德惊讶地看看宿钰,又看看包金芸,神色慢慢凝重,闭上嘴。 “杀了他,我就相信你。”将扇柄塞进她手中,“去,为我青羽派除魔卫道。” 她一动不动,他耐心尽失,强拉她到方雍其面前,大手握住她的手,向扇子注入灵力,扇子变得锋利尖锐,缓缓推向方雍其,目光却紧盯着她不放。 不知该说满意还是失望,她没有特别的表情,没有丝毫抗拒、慌张、担忧、期待……仿佛她真的不在乎杀不杀方雍其这件事。 罢了,也许她真的只是不忍心,他误会她了。 下一秒,他神色凝住。 扇子无法推进了。 “包金芸!”他低声警告。 她一声不吭。 他气恼,手下发了狠劲,依然纹丝不动,她竟要为了这个邪修与他作对到底? 方雍其突然向他们发动攻击,宿钰带着包金芸疾速后退,方雍其趁机逃进林子,岑宝德急忙追上去。 剩下原地二人面面相觑。 “好得很,包金芸,我小看你了!”推开她,大步离开。 她小跑上去。 “我都说了我杀不了他,要杀你们自己杀,是你自己磨磨蹭蹭还非拉着我动手,现在好了人跑了,又怪到我头上。” “你还有理了?” “我不但有理,我还委屈,甚至怀疑你不想杀他,拿我做挡箭牌给他制造逃跑的时机。” 他睁大眼睛,怒极反笑,笑到停不下来。 “包金芸,你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越来越厉害,你看我像傻子吗?” 她负隅顽抗,“你既然那么想杀那邪修就去追啊,他受了伤跑不了多远。”手指逃走的方向,“现在去追还不晚,快去啊。” 他抓住她挑衅的手,“少给我装傻,我根本不在乎那邪修的死活,我在乎你对他的态度,你敢说你与他之间没有猫腻?” “我敢啊。”肺腑之言。 他冷笑一声,甩开她的手。 第34章 宿钰坐在扇子上飞得极快, 包金芸在后面御剑追得上气不接下气,心一横跳到他的大扇子上,被他飞快拉了一把才避免高空坠落的厄运。 “你不要命了?”他呵斥。 “应该摔不死?”她不是很确定地看了一眼下方, 只看见大片堆叠的云朵。“你这扇子挺好,地方又大飞得又快。对了, 我们不管岑宝德了吗?” “你担心岑宝德还是那邪修?” “当然岑宝德, 论武力他绰绰有余,但我怕他被方雍其阴, 你不知道,方雍其此人又阴又狠。” 明明说方雍其坏话,宿钰不知为何冷笑一声,又不理她了。 她憋了一会儿, “你干嘛这么生气, 就算我与邪修短暂地为伍了,那也是被迫无奈, 我又没有助纣为虐, 我还把他打得半死,你也看见他半死不活的样子了,就是我弄的。” “你为何阻止我杀他?” “我都说让你自己杀, 非得拉着我一起, 人有时候会身不由己啊。” “身不由己还是情不自禁?” 她瞪大眼睛。 “你这人怎么听不进人话呢?知不知道有一个词叫‘隐情’,那是不能告诉别人的东西,但是我的态度都已经表现得这么明白了,你们要杀便杀,就算在我面前杀我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你还想怎么样?” “我想不通你和一个杀人如麻的邪修该有什么隐情。” “我还想不通你怎么会因为一幅画置我于死地呢!” 他怔住。 “你果然还在记恨我。” 她撇嘴,“我说我不在意了原谅你了两清了你敢信?” 沉默良久。 “那贺存剑呢?他当初杀你还是我救的你, 可你对他态度如常,偏偏与我心存芥蒂。” “他?”她认真想了想,“我跟他关系就没好过,现在也就井水不犯河水,他动不动还刺我两句,你非要说态度如常也行。”注视着他,一字一句道:“我从没相信过他,但我相信过你。” 瞳孔震颤。 “而且贺存剑杀我我能理解,脑袋掉了碗大个疤,死了也干脆利落。可你偏偏对我的丹田动手,这对修士意味什么?侥幸不死也废,要不是……反正不像我撕了你娘的画,倒像我杀了你娘的人。” 他飞快捂住她的嘴,眼中惊涛骇浪,咬牙仿佛压抑着什么,过了许久才平静下来。 她的肩膀被他捏得生疼,用力瞪他。 他忽然将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你仔细看。” 她被指引着探入他的识海,四下是迷蒙蒙的一片,唯独一道枷锁似的禁制格外显眼,她想凑近看清的时候突然被弹出来。 -- 第61页 “嘘。”他制止她要问出口的话,隐晦地警告:“不要提及,不能冒犯。” 指的是……他的母亲? 迟疑点头。 “我会尽快将问题解决,到时候向你坦白一切。” 关于宿钰的母亲,除了红颜薄命的天下第一美人没有更多认知,她弃文太早,不知道宿钰母亲这边埋的是什么伏笔,不过十有八九就是与女主感情的催化剂吧。 “那好吧。”她不放心地确认:“那是不是只要不提及、不冒犯,你就不会突然杀我?” 他蹙眉,“你究竟把我当成什么,为什么总觉得我要杀你,第一次见面就……” “好了好了事情过去就不说了,飞了这么久话肚子都饿了,你有吃的吗?” 他丢给她两瓶丹药,一瓶是辟谷丹,另一瓶,嗅了嗅,没见过的丹药。 “你心心念念的驻颜丹。” 她眼馋谢凤雏三天两头有驻颜丹吃老久了,出来了想自己买,结果有价无市,最便宜的八千一瓶,品质肉眼可见的差。 “这多不好意思,我给你钱。”突然想起从老头那里继承的遗产因为魔族入侵被庄家通吃了,她至今没来得及去找庄家麻烦。“我以后还你。可这怎么感觉跟你给谢凤雏的不太一样,我这个好像没她的大,也没她的黑。” 满脸写着“你居然偷工减料?” 他虚咳一声,“不同炉的品质有一定差别。” …… 谢凤雏一行顺利从严华寺拔除魔气回到青羽派,无论是门派大比的精彩表现还是奋勇杀魔的事迹均得到门派上下一致赞赏。何海英怀孕一事也被同门恭喜揶揄,催促陈格早办双修仪式,给妻儿名分。 “宿师兄怎么没回来?” “宿师兄独来独往惯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又被哪家女修缠上了。” “包金芸也不在,不是说她代替何师姐参赛吗。” “我怎么听说包金芸排名很靠前,不可能吧,是不是误传?” “是真的,包师妹输的那场状态不好,不然排名还能往前进一进。” …… 喜气洋洋的气氛持续了好几天,被温掌门中毒受伤的噩耗打断。 当包金芸二人回来的时候,面对的就是全派上下愁云惨淡。 “各种法子都试过了,没法解毒,听说掌门现在情况很不好。”何海英叹气。“对了,你怎么和宿钰一起回来?” “路上碰见的。”她说,“掌门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放心吧,对了咱师父怎么还没出关,不会出事吧?” 何海英没好气地戳她额头,“掌门这么严重的事情不担心,师父好端端闭着关你想七想八,在外头千万别这么跟人说话知道吗?” “哦。” 温掌门是女主的亲爹,真假千金归位之前亲爹怎么可能死?倒是洪长老这一脉存在感太低,“好长老”、“好同门”这样的倒霉催设定,什么时候因为什么小事拿来祭天赚观众眼泪都不奇怪。 “我和你陈师兄的双修仪式推迟了,但要是能在掌门痊愈、师父顺利出关后再举行仪式也是好事。”摸了摸隆成小山的肚子,忽然笑:“不管是男是女,包师妹,我们做亲家吧。” 于是在包金芸回到住处看见一双小萝卜的时候毫不奇怪了,只是当他们怯生生地喊她“娘”的时候不免虎躯一震。 “不是娘,是包师叔。”萧亦尘耐心纠正两个萝卜头,“包师叔是师父的师妹。” “包师叔。”异口同声。 “乖。”她掏遍储物袋,只摸出两块灵石,讪讪说:“下次再给你们好的见面礼。” “谢谢包师叔。”小手捧住灵石,四只眼睛忽闪忽闪,好奇又孺慕地望着她。 萧亦尘拍拍他们的脑袋,“出去玩吧,师父和包师叔有话要说。” 两人乖乖走出去,不忘踮起脚尖给他们关门。 “你真收他们为徒了?” “既然带他们回来,应当为他们负责。” 她的膝盖仿佛中了一箭。 “私事都处理完了?” 她马上低头承认错误。 “对不起,大师兄,我已经认真反省过了,我那时说话确实太过分了,你要怎么罚我都认。” “这件事延后再论。”他迟疑了一下,转而问:“你认为温师妹不是师父的女儿?” “怎么突然提起这件事,不是不让我说吗?” “你会这么想,是不是因为你知道亲生女儿的消息?” 她从他的追问中品出不对劲,忽然意识到命运的齿轮或许要开始转动了。 “大师兄,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他望着她良久,轻叹:“这件事绝不可外泄。” 原来隐世大医修已经找到解救温掌门的办法,就是用嫡亲的心头血做药引给温掌门炼药,但温掌门众所周知的嫡亲温玉兰却找各种理由迟迟不愿提供心头血。 包金芸一下子没憋住,笑出来。对上萧亦尘谴责的眼神,连忙收敛。 “我知你与温玉兰的恩怨,但对我来说,温玉兰是不是师父的女儿不重要,我希望师父能好,如果你知道他真正嫡亲的消息,求你不要隐瞒。” “求”这个字眼从他口中出来相当严肃了。 她收起幸灾乐祸的心情,斟酌一番,说道:“我从以前温玉兰偶尔的只言片语中,猜到她可能不是真的掌门千金,但你要问我真正的千金是谁,我是真不知道。” -- 第62页 他的眼神黯淡下来。 “虽然我不知道,但是我相信冥冥之中必有天意,正所谓否极泰来,掌门受伤的坏事也许是迎接另一件好事的契机也说不定呢。” “多谢你的安慰。”他目光柔和,“师父待我如子,如果可以,我愿意用自己的命来换他的命,他现在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我很担心。” 送走萧亦尘,她也心情惆怅,在屋内转了一圈不能纾解,出门散心。在山门处看见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妇人坐在石头上,频频往门内张望,满脸敬畏和忐忑。 这是个凡人,很少在修真门派外看见凡人。 “怎么回事?” 守门弟子恭敬答:“回师姐的话,这妇人来寻亲,但是拿不出信物,我们不敢私自放人。” “她找谁?” “内门的谢凤雏师姐,说是她养母。” 包金芸上前问妇人:“你说你是谢凤雏的养母,有什么证据?” 妇人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谢凤雏小时候的事情,说到此行目的,她十分窘迫地说是为了给现在的丈夫求药治病。 “谢凤雏说她亲生母亲留给她一块玉佩,那玉佩现在何处?” “那玉佩在凤雏小时候就被我卖了换食物。”妇人越发羞愧。 信息核对无误,她对守门弟子说:“确是谢凤雏的养母,放她进去吧。” 第35章 温掌门生命垂危, 唯一的女儿却不在身边陪伴,据说修炼遇到岔子,急需闭关, 几个徒弟在身旁悉心照顾。 温掌门的医修好友大骂温玉兰不孝女,修炼比老子的命更重要? “多少岁的老头子了, 骂小女娃子有没有风度?”温掌门格外看得开, “人各有命,可惜看不到玉兰还有你们几个成亲的样子, 你们现在有心仪对象的不妨带来给为师瞧瞧。” 萧亦尘:“知道自己一把年纪了就别想些有的没的,好好保重身体,也许转机很快就到了。” 温掌门笑,“什么时候开始说话玄玄道道的?” 外头禀告说有人找谢凤雏。 “什么人?” “自称谢师叔的母亲。” 谢凤雏垂下泛红的眼, 低声说:“师父, 我去去就来。” “让你母亲进来吧,为师也想见她。” …… 王氏紧张地抓住包金芸不放, 哀求:“求好心仙子别丢下我, 民妇身份卑微,面见掌门心中无尽惶恐……” “你女儿就在里面啊快放手。” “凤雏从小性子冷清,我、我……仙子一见亲切, 求仙子带我。” 两人拉拉扯扯的功夫, 谢凤雏和萧亦尘出来接人,看到这对奇异的组合齐齐陷入沉默。 忽然萧亦尘眼睛一亮,快走上前,“包师妹,这便是你说的契机?” “啊?不、这……” 谢凤雏问王氏:“娘, 你怎么来了?” 王氏期期艾艾地说了求药之事。 “你还是改嫁了,爹现在情况如何?” “不、不知……” 四人一起进了内殿, 王氏始终拉着包金芸的衣角不放,不敢抬头,温掌门一开口就吓得噗通跪下,低头瑟瑟发抖。 萧亦尘温和劝慰:“不要害怕,师父是宽厚之人,不如你抬头看一看,说不定在哪里见过师父也说不定。”说着向包金芸投去一个心照不宣的目光。 包金芸:…… 温掌门哑然失笑,“亦尘,你到底怎么了,说话像山下的神棍。”对王氏道:“不必紧张,你生了个好女儿,她在这里过得很好。” 掌门的态度和蔼可亲,王氏下意识抬起了头,突然“啊”出声,手颤巍巍指向掌门。 “娘,不可无礼!” “他是你娘画里的男人啊!” …… 认亲现场十分热闹。 王氏指认温掌门为谢凤雏生父,谢凤雏叫王氏不要胡说八道她马上就拿药给她带回去,温掌门只当王氏认错人笑呵呵地看着,医修死马当做活马医拉着谢凤雏问愿不愿意献出心头血。 萧亦尘问包金芸:“你确定吗?” “我不确定,我真的只是顺路把人带进来,我压根不认识她。” “那未免太巧。” “不信你去问守门弟子,我是不是偶然经过。大师兄,我很严肃地在此声明,谢凤雏是不是掌门的女儿我真不知道,要是弄错了心头血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别怪到我头上。” “这样看,谢师妹确实与师父有两分相像。” “我还和你有两分相像呢。” 温掌门没过多久又陷入昏迷。 掌门的医修好友对温玉兰早有不满,出来就大声嚷嚷把这件事传得人尽皆知。 温玉兰一哆嗦,茶杯从手上滑落。 “你说谢凤雏!?” 狗腿连连点头,“这姓谢的好不要脸,掌门女儿也敢冒充,据说她那个娘就是个不折不扣的乡村野妇,指着掌门对谢凤雏说‘这是你爹’,把掌门当场气昏过去。姓谢的气质比温师姐您差了十万八千里,母女俩厚颜无耻……” “闭嘴!”温玉兰急声厉色,“滚出去!都给我滚出去!” 深夜。 王氏辗转反侧,怎么也无法入睡,仙家洞府的灵气不是她一个凡人消受得起的,也不知住这一晚上要折寿多少。 憋到内急,她提着裤子跑到最远的林子,喃喃着阿弥陀佛神仙莫怪,痛痛快快放水。 -- 第63页 突然“铮”的一声,两把剑在她背后相撞,剑气震荡将她单薄的身躯冲飞出去,撞到一人怀里,抬头看见那好心的仙子。 “仙子您、您特意来救我?” “救你的是你女儿。”包金芸用下巴指了指前方缠斗在一起的两人,“你说你女儿是真掌门千金,所以假的那个就急了跳出来要杀你灭口咯。” 王氏险些昏厥。 “对了,那个玉佩当年是你卖的,你记不记得卖给了谁?你看那个跟你女儿打架的女人,她像不像当年买走玉佩的人的女儿或者孙女?” “可、可我没见过玉佩买家的女儿……” “那就咬定是玉佩买主的女儿,下次见掌门的时候记得要这么说。” “民妇不敢欺骗掌门啊!” “没有让你欺骗,你笃定谢凤雏是掌门亲生女儿,现在这个肯定是假的,假女儿手里的真玉佩必然是你当初卖掉的那个,省去中间转手过程罢了,前因后果没有错误就不是欺骗。再说了,继续放任这女人逍遥法外,你就真的危险了。” 萧亦尘带戒律堂的人赶到,将垂死挣扎的温玉兰带走。 谢凤雏飞掠至包金芸面前,“你跟我娘说了什么?” “能说什么,安慰一下她受惊的情绪呗。” 此事引发全派上下震动,医修施针让温掌门强行清醒。温玉兰凶残的行径加上王氏信誓旦旦的证言,温掌门不得不接受事实,悲喜交加地望着谢凤雏,谢凤雏压抑着欢喜和忐忑,与亲生父亲对视…… 父女相认的感人画面被医修强行打断,无情拍晕了温掌门,催促谢凤雏赶紧献心头血。 心头血炼成的药成功让温掌门转危为安,成为证明谢凤雏掌门千金身份的最有力证据。与此同时,曾经风光无限的假千金沦为阶下囚。 …… “包师叔辛苦了。” 包金芸练完剑,蹲守在一旁的小萝卜头立刻小跑上来,一个递水一个递帕子,服务周到又殷勤。 对上他们殷殷期待的眼神,她提议说:“不如我教你们练剑吧。” 两人愣了一下,“可是师父说包师叔的剑法不一样。” “没关系,我以前也练过,教你们绰绰有余。”她打量周围,“我先给你俩削两支小木剑。” 两人手上凭空出现灵剑。“包师叔不用费心,师父为我们准备了。” 她这才注意到,两人身上的灵剑、储物项链、防御法衣……相比之下她格外寒酸,想起两块灵石的见面礼,她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 她迅速调整好心态。 财富都是身外物,只有本事是自己的,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休息的时候她去拿水,回来听到小萝卜头窃窃私语。 “第二式和第四式跟师父说得不一样。” “难怪包师叔练不下去。” “好可怜连基础剑法都练不好。” “应付一下不要让包师叔难堪。” …… 包金芸提着两根小萝卜头还给萧亦尘。“我就不耽误孩子了,你的徒弟你好好教。”扬长而去。 萧亦尘问:“你们惹包师叔生气了?” 二人面面相觑,妹妹小声问:“师父要娶谢师叔吗?” 他哑然失笑,“你们知道娶是什么意思吗,从哪里听来的话。” “外面都这么传的。”两人很担忧,“谢师叔成为师娘,我们以后是不是不能去找包师叔了。” …… 温掌门疼爱女儿众所周知,连品质恶劣的温玉兰都能捧在掌心,任劳任怨地给她收拾烂摊子,当宝贝女儿变成德智体美全面发展的谢凤雏,再想想她从小寄人篱下艰难度日,毫不犹豫贡献出心头血救自己,温掌门的女儿奴属性简直全面爆发。 各种奇珍异宝流水似的送进谢凤雏洞府,温掌门唯恐亏待失而复得的女儿,试图将朴素的洞府打造成宫殿,被婉言谢绝后,又拖着大病初愈的身体去猎杀妖兽,给女儿做一套狐狸毛皮的高级法衣,顺便带回一只小狐狸给她做灵宠。 大家都在猜测,掌门的下一步就是给宝贝女儿解决终身大事,为她觅定门当户对的道侣,这个道侣必须非常优秀,必须和掌门千金情投意合,必须……除了萧亦尘根本没有其他可能嘛! 几日之后,温玉兰被放出来。 无论刺杀王氏还是找借口不肯献心头血,都说明她清楚自己的冒牌货身份,并且不计代价冒充到底。但她哭着向温掌门求饶,说她只是害怕被抛弃,不断哀求他原谅她。这么多年的父女情分不可能说散就散,温掌门终究狠不下心,亲自为她说情,免去她的惩罚。 然而,逃出生天,骤闻噩耗。 比掌门千金这个身份更让她割舍不下的只有萧亦尘。 从前她不断明示暗示温敬元撮合她和萧亦尘,温敬元从来一笑置之,让他们自己培养感情。可如今谢凤雏刚被认回来,就打算让他们结为道侣?温敬元怎么敢偏心到这份上! 她绝对不能坐视这种事发生! 八月十五,银盘月儿高高挂。 在这人月两团圆的美好时刻,包金芸特意提前将俩小萝卜头接到她这里。 一来,由于门派里的一些流言蜚语,俩孩子在心中坚定认为她和萧亦尘是他们爹娘,每次触及他们孺慕亲近的目光,她不免心虚惭愧,物质给予上比不过他们师父,带他们来感受一下过节气氛也是好的。 -- 第64页 二来,今晚是原著小说中最浓墨重彩的一笔,也就是萧亦尘中了情毒与谢凤雏在竹林温泉酱酱酿酿的史诗性时刻!不能让孩子添乱,也不能让孩子看见不该看的长针眼。 一大两小排排坐吃月饼,彤彤端了一盆水过来,给孩子演示水底捞月。 “彤彤,你先看着他们,我回屋洗个澡再来。” 第36章 刚把外裳脱掉, 外头突然响起来急促的敲门声。 “怎么了彤彤?” 打开门,却是萧亦尘跌进来,头压在她肩上, 浑身滚烫,大口喘气。 她整个人僵住。努力找回声音, “大师兄, 你走错啦!” 萧亦尘收紧手,将她紧紧嵌入怀里。 “你清醒一点, 我不是……” “包师妹。”他哑着声音,滚滚热气撞上她的耳廓,“芸儿……”发丝贴上脸颊,仿佛也变得滚烫。“你住得好远。”似委屈, 似抱怨。 她大脑空白一片, 心跳到飞起。 他压着她的身子越来越沉,她的腰抵在浴桶边缘, 眼看两人就要一起摔进去, 她强行转身,先一步将他扔进水桶。 “哗啦——” 他坐在水中,眼神一瞬间受惊而清醒。 “包师妹?” “你总算认出我了。”话说好像本来也没认错。明知故问:”发生什么事了?“ 他忆起什么, 神色带上愠怒, “温玉兰给我下药。”咬牙,“情毒。” “我去给你找解药。” 他拉住她,“此事不宜外传,给我一点时间,我能挺过去。” 这能挺过去吗? 不过男主的意志力应当不容小觑。 “那大师兄你加油, 我在外面给你护法。” 他却不放手,在她惊讶的目光中, 神色略带难堪,“留下陪我吧,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她知道他不会对她做什么,可她好歹是个女人,这种情况下在他面前晃……挺过去的难度不是要加大吗? 就当做卖他人情吧。 “我帮你调水温。” 手掌贴上木桶,将水里的热气持续不断地抽走。萧亦尘紧绷的表情稍稍放松,看向她的脸庞,目光分外柔和。 水凉下来,热气却飘散在逼仄的小屋中。 不知过去多久,一滴汗水从她鬓角滚落,她舔了一下口干舌燥的嘴唇,不知怎的莫名紧张压抑。 忽然一只大手落在她的头上,滚烫的热气顺着发根烧进脑袋,再慢慢滑至她的脸颊,温柔地捧住,她不得已与他对视。 白俊的脸庞遍布红晕,黑眸亮得惊人,看似清醒,但又仿佛相隔一层水月镜花,凝望她的目光分外专注。 “多谢。”他哑声说。 “不、不客气……我还是去拿把扇子来给你扇风。” 那只分外温柔的手箍住她的脸,不能动弹。 “包师妹,你如何看我?” “我非常尊敬爱戴大师兄。” “可我在这种情况下闯进师妹的房间,怎么想都不是好人。” “……师兄应该碰巧在附近,来寻求帮助?” “包师妹时而精明,时而糊涂可爱。”他轻轻叹气,“小徒儿问我是不是要娶谢师妹做师娘,他们以后是不是不能再来找你了。我十分不忍,包师妹,你说我该怎么做?” “这两件事……不矛盾吧?” “包师妹的理智当真让人心寒,你知我的意思不止于此。”手指拨开她鬓角发丝,温柔的目光灼灼如火,“你还喜欢宿钰吗,他非恶人,也非良人。”拾起她的手,慢慢十指相扣。 她的脸骤然红了。 “包师妹很美,是我见过最美的女子。” 她的脸烧起来。“骗人,你敢说我比谢凤雏美?” “比她美。”不假思索。 这甜言蜜语,该死的动听。 他是不是想哄她帮她解情毒,她才不是那么容易被男□□.惑的人。 但他们若因此有了一些些亲密接触,他未来就算想杀她,也会多一层歉疚和顾虑吧。 是可以小做牺牲的程度。 于是少女脸颊酡红,目光飘忽,克制着嘴角上翘,时不时与他对上目光又飞快移开。 萧亦尘的心化作一湾暖流,从未有如此惹人怜爱之物,内心汹涌叫嚣着拥她入怀,与她无间契合。 大手克制着,缓缓地滑入她发间,托起她的后脑勺。 她睁大眼睛,黑白分明的眼眸中涌起惊讶,以及羞赧,睫毛快速颤动,轻轻地挣扎,脸色越来越红,如赤霞遍染,诱人一亲芳泽。 当她顺从地闭上眼睛,他听见脑袋里某根弦崩断的声音,急切,而又轻缓珍惜地贴近她。 灼热的呼吸逐渐交缠…… 包金芸陡然睁眼。 眼中一闪而过妖异的光芒,猛地一推,他猝不及防跌回水中。 “包师叔快来看月亮!”“不行小姐在沐浴!” 俩小萝卜头激动地跑进来,看见屋中情况齐齐愣住,捂住眼睛,落荒而逃。迟了一步的彤彤,贴心地给他们关上门。 屋内一片死寂。 “那个,大师兄,我先出去……” “不必。” 哗啦一声,萧亦尘从浴桶中出来,轻轻一抖瞬间将衣服蒸干。 “今夜是我唐突,希望包师妹不要放在心上。”顿了顿,“不,希望你放在心上。你突然将我推开,我很伤心。” -- 第65页 “你的情毒……” “包师妹愿意帮我吗?” “……” “区区情毒,我能应付。”他微微一笑,“包师妹放心,我不会去找别的女人。” …… “臭老头!” 她在地上的投影拉长变大,忽然跃出一只青黑色幼兽,轻盈落地。 首形如龙,颔下有髯,遍体鳞纹,四足金黄,优雅地甩动尾巴。 “老夫苏醒便看见男人近在咫尺,恶心坏了,你们难道在□□?”幼兽口吐人言,一跃而上桌子,伏身坐下,端庄又傲慢。 她惊愕地瞪着他,慢慢走上前,手指忽然戳了一下鳞片,硬的!还有温度! “放肆。”幼兽满脸不悦。 “老头你居然活啦?”她围着他打量,啧啧称奇,“这是你真身?你是什么妖兽?” “有眼无珠。” “你怎么骂人呢?我好歹算你的救命恩人。” “去换水,老夫要沐浴。” 给脸不要脸,她将他踹进浴桶。 …… 关于萧亦尘和包金芸在房间中不可言述的谣言在青羽派内传播得沸沸扬扬,始作俑者正是俩萝卜头,二人用贫瘠的语言激情描绘当时的场景,让人更加浮想联翩,有人大着胆子问到萧亦尘面前,他但笑不语。 同时,温玉兰不明原因被关禁闭。 何海英生了孩子后一直母性泛滥,操心起包金芸的终身大事,旁敲侧击她与萧亦尘什么情况。 “你是不是喜欢大师兄?”何海英姨母笑。 她坚定摇头。 一想到他未来可能杀了自己,什么旖旎的想法都烟消云散了好吗?但说实话,就算他在未来可能杀了自己,她也不能昧良心说讨厌他,只是在宿钰身上跌的大跟头引发她对这些潜在凶手的信任危机,她害怕付出真情实感换来背后一刀。 三个萝卜头闹哄哄地跑进来。 准确地说,是龙凤胎热情地拥着一个神色漠然的小少年。 小少年唇红齿白,穿着黑色玄衣,领口袖口皆为金黄,外罩黑色斗篷,一头墨丝披散,周身散发浓浓的妖异气质。 走到包金芸面前时,小少年突然化身一只黑色的小狮子,跃上她的大.腿,绕了个圈坐下,用屁.股对俩小萝卜头,二人委屈瘪嘴。 “包师妹,你这只灵宠绝对不一般,天生化形当属异兽。” “包师叔,我想抱小狮子。” “包师叔,让小狮子变人跟我们玩吧。” 包金芸低头凝望狮子,狮子不悦地甩动尾巴,催促她快离开。她双手包住狮子头,大肆□□一番,看得俩萝卜头尖叫连连羡慕不已。 何海英看得心痒难耐,想趁乱摸一把,狮子尾巴甩在她手上,顿时血液迸溅,留下一道入骨伤痕。 “何师姐!”包金芸大惊。 “没事没事。”何海英熟练地裹住伤口,盯着狮子兴味更浓,“太厉害了,哪里抓的,我也想去抓一只。” “你给我向何师姐道歉!” 狮子发出嗤笑,转身跑走。跑到一处矮坡,一只紫毛狐狸趴在上面懒洋洋的晒太阳。 狐狸瞥了他一眼,突然尾巴一甩,大片土尘滚滚而来。如此挑衅怎能视而不见,他身形一动,踩在狐狸脑袋上,打算咬断狐狸脖子。 狐狸的护身法宝救它一命,意识到自己踢到铁板,吱吱乱叫地逃走。狮子追上去,一脚踩爆一个护身法宝,逃到主人面前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 谢凤雏抱起狐狸,“怎么回事?”皱眉看向狮子,“你是谁的灵宠?” 狮子不搭理她,扭头看见包金芸怒气冲冲往这边赶来,寒毛立起,下一秒被她精准扑倒,吃了一嘴巴土。 包金芸这才注意到谢凤雏,以及她怀里半死不活的小狐狸,心里咯噔一下,质问:“你干的?你多大的妖了怎么还欺负人家小狐狸!” 谢凤雏盯着她一言不发。 她认命掏出家当赔偿法宝损失和狐狸的医药费。 狐狸有主人撑腰重新神气起来,挑衅地看了狮子一眼,脑袋伏在谢凤雏的胸口上蹭来蹭去,换来主人心疼的抚摸。 狮子不屑,一巴掌拍在包金芸胸上,怪软的,低下头嗅了嗅,还有点香,两只爪子按上去……突然被掐住脖子,砸在地上。 “为老不尊的混蛋!”大骂。 “它还是个幼崽,好好教导它便是。”谢凤雏不忍。 狐狸兴奋地吱吱叫,眼珠子骨碌碌转,突然跃入包金芸怀中,翻出肚皮,讨好地甩动尾巴。包金芸顿时怒气全消,抱着小狐狸又摸又挠,小狐狸舒服地不住叫唤。 狮子化身小少年,一巴掌将狐狸拍到地上,入土三分。 第37章 青羽派迎来新一届入门弟子。 青羽派本就是第一大派, 又在门派大比和击退魔族中大出风头,吸引来自五洲四海的修士前来拜师,天赋卓越者不在少数, 令青羽派一众长辈乐开了花。 但天赋个性汇聚之地往往易生冲突。 入门大典刚结束,两位单灵根男弟子便大打出手, 是为掌门千金落下剑穗的归属权, 都想借归还剑穗向美貌无双的掌门千金谢凤雏献殷勤。 结果土灵根被金灵根打得半死。 这两人都来自小修真世家,入门便是筑基修为, 被揍的土灵根据说原是颇有名气的天之骄子,没想到跟纸糊的似的不堪一击。 -- 第66页 此事最后由谢凤雏出面调停,哪知那土灵根弟子不知收敛,当众求爱谢凤雏, 被无情拒绝后甚至嘴硬放话一定会让谢凤雏后悔。 一度沦为笑谈。 “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 要不是谢师妹让我不要跟他计较,我非得教训他不可。”贺存剑愤愤道, 捏起一颗花生米砸包金芸头上。“跟你说话呢。” 包金芸停止给狮子刷毛, 抬头。 “贺存剑,你难道不知道我派最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公认代表就是你吗?” “这是你対师兄说话的态度?”贺存剑翘着二郎腿坐在树上,“虽说是托谢师妹的福, 你还是应该心怀感恩。” 莫名其妙。 狮子回头咬她的手, 她毫不留情将狮子头按在地上摩擦。 贺存剑不满,她怎么宁愿跟灵兽玩都不搭理自己。 “包金芸!” “有屁快放,这么闲怎么不去修炼。” “你以为我爱待在这里?我来是为了警告你,叫你弟弟收敛点,不然别怪我不给你面子。” “哈?” “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收那小子入门, 年纪老大不小,半废的单灵根不如双灵根, 大师兄怎么想的……”他嘀嘀咕咕,忽然瞪她一眼,“是不是你求大师兄收你弟入门?你跟大师兄到底怎么回事?外面为什么传说你们……肯定是你抓住大师兄的把柄胁迫他,卑鄙的女人。” 她沉默许久。 “你说那个向谢凤雏表白被拒放狠话的傻……是我弟?” 突然一道土刺拔地而起,直袭包金芸面门,她抱起狮子飞快退后,贺存剑迅速出剑,将土刺斩得粉碎。 “什么人!?” 来者是一个穿着土黄色外门派服的年轻男子,五官清秀偏阴柔,个子略矮,瞳色很深,直勾勾盯人的样子十分渗人。 “就是因为你,谢师姐才会拒绝我!” 年轻男子一挥手,乱七八糟的土系法术围攻包金芸,被贺存剑悉数挡下。 “你是什么人?少管我家闲事!”年轻男子有些畏惧贺存剑,但嘴硬不肯服软,眼刀狠狠扎在后面包金芸身上。“你给我滚出来!” 她眯起眼睛,不确定地问:“你是包银泽?” “怎么,你现在不但天赋低劣,连眼睛都瞎了?” 她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的笑出来,笑得春暖花开,灿烂明媚,贺存剑一时看得痴了。 她说:“原来你姐辛辛苦苦攒下丹药就是喂给你这种白眼狼,当初就该让你自生自灭。” 包银泽脸色大变,像是遭受无法容忍的羞辱,大喝:“包金芸,今天我就要作为包家族长清理门户,你若敢反抗就将你从族谱上除名!” 飞快结印,乱七八糟的土系法术卷土重来。 包金芸按住准备出手的贺存剑,低骂:“丢人现眼的东西。”拍出灵剑,一瞬间破开所有攻击阻碍,闪身至包银泽身后,一脚将他踹飞几十米。 包银泽喷出一口血,惊骇绝伦,“你这废物居然……” 包金芸将他踩回地面,居高临下地俯视他。“谢凤雏不接受你就怪罪到姐姐头上,看看你这废物样子,别说谢凤雏,就是路边的母猪母狗都看不上你。” 包银泽气到浑身发抖,撕心裂肺:“包金芸我杀了你!” 剑鞘毫不留情砸下来,一条血线从包银泽头顶流下来,瞳孔似乎都被砸散了。 贺存剑咂舌,“倒也不必这么狠,好歹是你弟。” 她用剑鞘挑起包银泽下巴,回应贺存剑:“换你割肉喂鹰换来这么个玩意儿,别说揍死他,还想揍死我自己。”看着越发嫌恶。“听好了,他做的蠢事与我无关,我没这种弟弟。” …… 新弟子入门不久就会进行一次内门弟子筛选,被长老看中的弟子可以直接进入内门。 这一届人才济济,直接进入内门的足有五人之多。 但收徒现场又出幺蛾子,入门时为谢凤雏大打出手的那两人再次打起来,这次是因为金灵根被收进内门,土灵根无人问津,金灵根挑衅了土灵根于是…… 彤彤惊慌失措地来找包金芸。 “不好了小姐……” “如果是包银泽的事情别跟我说。” 彤彤傻眼,“可是……小姐你在找什么?” 包金芸终于从卷成麻花的被褥中将狮子掏出来。“你还要脸吗?走不走,契约不结,一天天的给我惹是生非,你能不能有点寄人篱下的自觉?” “放手,你以为老夫不想走?这副样子回去要被笑掉大牙。”往她胸口一蹬,转瞬跑得无影无踪。 “混蛋老头……”她磨牙,过了片刻还是问:“包银泽又搞出什么事情?” 彤彤赶紧一五一十说了。 她没打算管这白眼狼,反正他跟她这个“姐姐”不亲,顶着个所谓家主的名头,求爱不顺就要将她清理门户,行吧,那就让他好好感受一下社会的毒打。 收徒会上打架的二人被暂时关起来。 金灵根很快被新师姐领走,包银泽没有师父,只能等身在内门的亲姐姐来领人。他躁郁非常,対不用正眼看他的看守弟子狂怒不已,叫嚣狗眼看人低,早晚要他们付出代价,等到天黑不见包金芸来,看守弟子奚落他,他暴跳如雷,污言秽语辱骂看守弟子乃至包金芸…… -- 第67页 夜深了,包银泽的咒骂依然没有间断。 忽然听到来自隔壁牢房的女修呼唤。 “你是包金芸的弟弟?” “我没有这个姐姐,我要将她逐出家门!” “真没想到包金芸対亲弟弟也如此狠毒。対了,你为什么被关进来?” 包银泽本不愿搭理女修,但女修孜孜不倦的安慰抚平了他的狂躁,他将进入门派以来遭遇到的所有不公正待遇诉诸这位“知心姐姐”,第一次得到理解和附和。 “我觉得你与谢师妹十分般配,不过谢师妹为人内敛害羞,寻常追求恐怕困难,你我有缘,我有一个办法帮你。”女修将一个药瓶丢给他,“你喂给谢师妹吃一枚,谢师妹就是你的人了,事后若有人追究,就推到你姐姐头上。” …… 魔族在各地出没的消息此起彼伏,各大门派心疑魔族有什么大动作,聚集相商。青羽派因温掌门重伤初愈,由首徒萧亦尘代为赴会。 但各门派众志成城的态度没有威慑到魔族,它们神出鬼没,活动范围越发广,甚至青羽派附近也出现魔族活动的痕迹。 青羽派决定由内门弟子带队外门弟子,分批次在属地巡逻。 就在这共抗外敌的重要当口,发生一件令人不耻的事情。 一名新入门的男弟子竟然向谢凤雏下药,意图侵犯她,幸好谢凤雏武力高强制住歹人,又得医修解救,才免遭毒手。 温掌门听闻勃然大怒! 包金芸刚从任务堂出来就被人围堵,不由分说押至清风殿。温掌门和长老们已经就位,一干师兄弟対她怒目而视,同时被押跪在地的还有包银泽。 “包金芸你可知罪!”一向和蔼可亲的温掌门拍案怒斥。 她不知所措,与站在上首的谢凤雏対上目光。谢凤雏的目光冰冷,压抑眼底滚滚愤怒。她心里咯噔一下,之前两次三番嘲讽谢凤雏都没见过她如此愤怒。 “我不知……发生了什么?” 此话一出,群情激愤。 “竟有如此恶毒之人。” “亏得以为你改好了,真真狗改不了吃屎!” “用这般肮脏的手段欺辱谢师妹,你还有良心吗?” …… 她从大家的你一言我一语中拼凑出真相——包银泽向谢凤雏下药,强.奸未遂,被抓住后说是由她指使。 包银泽挣扎大喊:“都说了这件事是她指使,你们要罚就罚她,我还什么都没做,我是无辜的!” 她不可思议地看向所谓亲弟弟。“包银泽,诬陷我対你有什么好处?你以为把锅甩到我头上你就能脱罪吗?” 包银泽斜眼看她,“就是你干的,是你怂恿我,这就是你不把我放在眼里的代价,活该滚出包家,滚出青羽派!” “你这个疯子。” 众人看着姐弟俩公然内讧,神色是如出一辙的厌恶。 包金芸高声道:“这罪我不认,难道他包银泽说谁就是谁吗?” “你与谢凤雏不和早已人尽皆知,劣迹斑斑,现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可狡辩!” 她无言以対,良久,喃喃:“真的不是我……” 这时贺存剑站出来:“我证明他们姐弟关系不好,这件事说不定有误会。” 谢凤雏看向贺存剑,满脸失望,“贺师兄,你竟然帮她说话?” 贺存剑被谢凤雏眼底的受伤刺痛,心里一瞬间被愧疚淹没,他回头看了一眼包金芸,嘴唇蠕动了一下,没再说话。 证据“确凿”,人心所向。 包银泽被关进铜塔,包金芸被关进寒窖。 第38章 冰天冻地, 满目雪白。 刺骨的寒气穿透衣裳,将身体扎得千疮百孔,雪白的肌肤表面浮起一粒粒血孔。 每一次呼吸都带来铺天盖地的窒息感。 唯一未被冰覆盖的是一处旧蒲团, 位于冰湖中央,被跪出深深的膝印, 蒲团的四周围有锁链。但包金芸没有被锁住, 她抱膝蜷缩在蒲团上面。 她的储物袋被没收了,没有可御寒的物件, 关进来前也没有告诉她惩罚时间是多久,她想要是超过三天就只能给她收尸了,或许不用三天,她现在就很想睡觉…… 忽然膝盖一沉, 她睁开眼, 是一只与雪白背景格格不入的黑狮子,黑狮子慢慢变形, 变成一只龙首被鳞的黑麒麟, 金黄的小爪子像蛋酥,让人很想咬一口。 “老头……” 温热的舌头舔舐她脸颊上的细小冰柱。 “眼泪,你哭了?” “废话。”口中溢出一团白气, 声线战栗, “生理性泪水,你不懂。”若隐若现的哭腔。 黑麒麟歪头打量她片刻,摇头,“没出息的小丫头。” “滚。” 黑麒麟跃入冰湖,优雅地游了几圈, 似乎非常舒服,干脆放松四肢沉入湖中。过了许久没有动静, 包金芸以为他死在下面了,探头看湖里的情况,忽然湖面跃出一颗兽头,冰冷的水花溅她一脸,她杀了他的心都有了。 “下面有女人。”他跃到岸边,将满身冰水甩干净。“你们人类的古怪癖好。” “什么女人?死的活的?” “死了,能活。” 什么鬼? 她往湖下面探头探脑,冰湖非常清澈,像一大块冰蓝色的钻石,应该比她想象中深很多,完全看不见所谓女人的影子。 -- 第68页 黑麒麟似乎想跳回她身边。 “别过来,你的鳞片冰死了。” 他不悦地轻哼一声,化身唇红齿白的人类小少年,不似平时压抑妖气,披散的青丝无风自扬,充斥浓到溢出的妖异感,金色的竖瞳诡谲而危险。 金色靴子踏上湖面,如履平地,荡开一圈圈漂亮的涟漪,优雅漫步至她面前,双手背在身后,居高临下,神色傲慢。 “你仿佛在说,如果我求你,就带我下去看看。” 小少年勾唇,一副孺子可教的欣慰模样。 “你要冻死我吗滚蛋。” “放肆。” 一双小手托起她的下颚,那张童稚妖异的面庞覆下,唇.瓣相贴。“张嘴。” 她瞪大眼睛,这这这老色胚……什么东西渡入她口中,滑入咽喉消失不见,全身寒意瞬间被驱散,热到冒汗,恨不得跳入冰湖降降温。 她捂住唇,惊悚:“什么东西?” “老夫妖丹暂借你一用。”傲慢地睨她一眼,转身沉入冰湖。 她迟疑一下,跟着跳进冰湖。 湖深数百米,湖底有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狭长甬道,两边墙面挂夜明珠,幽幽冷光指向前路。 冰室,冰棺。 棺内躺着一个无声无息的女人,美到用言语无法形容,真正的倾国倾城、举世无双。 “好美……”她不能移开目光。 “天生媚骨、九阴玄体、天仙诀。” 天生媚骨也称第一美人骨,常言道美人在骨不在皮,骨相之美往往超脱于皮肉,真正的美人即使不笑不嗔不悲不叹,亭亭而立,便是艳色无边,而这媚骨顾名思义,给予身体主人媚惑众生的极致魅力。 九阴玄体是万中无一的修行天赋,却也是一把双刃剑,这种体质最能将双修或采阴补阳的功法修炼至极致,修为扶摇直上,同时是最好的炉鼎,一旦落入不知怜香惜玉的恶人之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天仙诀?我好像听过这个功法……这不是你当初忽悠我给你做事时候用的吗?说什么功法大成后当不老不死,成为天下第一美人……原来是真的,我现在还能练吗?” “可以,如果你想成为一具行尸走肉的漂亮躯壳。” “你竟然真的坑我?” “她有天生媚骨才能成为漂亮躯壳,你这样的最多剩下一张美人皮。” 他笑容嘲讽,丝毫不觉惭愧,围着冰棺走了一圈,忽然露出疑惑之色。“老夫似乎见过她。”恍然大悟,“原来是她。”顿了顿,“如此连这天生媚骨也非天生。” “别打哑谜,她是谁?” “你们人族盛传的天下第一美人。” 宿钰的母亲? “抢走九尾狐的天生媚骨,练功成瘾。” “……”这是她从未听说的! “没意思,走了。” 冰室中只剩包金芸一人,她痴痴地望着美人,明知道是媚骨和功法作祟,还是想多看一秒也好。 不知过去多久。 突然一道气息急速逼近,她来不及反击便被制住,捂嘴拖出冰室。 冰室除了沟通湖底的甬道,还有另一扇隐蔽出口,七拐八绕出去后进入一栋寻常小屋,那里布置得朴素雅致,唯有一面玫红色的纱帐夺人眼球。 “你为何在此处?”抓住她的人终于将她放开。 她反问:“宿师兄不是闭关去了吗?” 俊美的面容没有丝毫笑意,面色凝重地注视她。“你不该来。” “宿师兄这话说得像是要杀人灭口。” “本该如此。” 她绷不住了,背脊蹿上冷汗。 他眼底却流露出受伤之意,像是因为她不假思索相信他要杀她的话,那样警惕又畏惧地望着他,宛若她才是真正的加害者。 “你为何在此?”他再次问。 “你可不可以不杀我?” 他平静的面具骤然崩裂,一把抓起她的手,杀人般的目光紧盯着她。毫不意外看见她恐惧了、慌乱了,逃避后退。 气势离懈,背过身。 “一刻钟,如果你逃出去,我不杀你。” 话音刚落,她冲出屋门。 他缓缓苦笑。 外头简直与四通八达的蚁穴无异,包金芸遇岔道就右拐,不知道跑了多久,停在一扇门前。 门自动打开,宿钰站在门后,平静地看着她。 她骤然出手,寒芒疾射向他眼睛,转身就跑。 “铮”的一声,灵剑落地,她被人从背后抱住,全身炸毛。 “我永远不会杀你。”他喃喃,“杀你之前我会先杀自己。” 良久,他牵住她的手,带她走出地宫。 离开寒窖前,他给她留下御寒的丹药,说会尽快让她出去。 偌大的冰窖只剩下她一人,那只傲慢的妖兽不见踪影。 …… 萧亦尘赶回青羽派。指证加害谢凤雏的人是温玉兰,理由是谢凤雏服药后的症状与温玉兰给他下药的情况一模一样。 但翻案并不顺利,包银泽咬死不承认,温玉兰也将事情撇得一干二净。 直到某一天,包银泽被发现昏倒在铜塔内,手里攥着一块影像石,将温玉兰怂恿他侵犯谢凤雏并嫁祸包金芸的场景展现得一清二楚。 最令人惊骇的却是这段影像来自第一视角,也就是说,影像提取于记忆,能做到的办法只有一个——搜魂术。 -- 第69页 搜魂术可以提取绝对真实的记忆,但是轻则伤及大脑,重则摧毁识海,因过于残忍而被各大门派明令禁止。 “包金芸,使用禁术的是何人!” 这是包金芸从冰窖提出来后听到的第一句话。 她抬起头,看向与她被关进冰窖前相差无几的审问环境,人们脸上如出一辙的愤怒。 “我不知道。” “此人明显为你使用禁术,你敢说不知?” 她嗤笑,“你也知道他为我使用禁术,冤枉我将我关进寒窖这么久的账该怎么算?” 全殿一静,心虚惭愧者有之,更多的愤怒震惊于她竟敢当着众位长者的面出言不逊。 “包金芸,一码归一码,你若不坦白禁术使用者,罪责只重不轻。” “一码归一码,先把你们冤枉我的事情算清楚。” “你……” 温掌门抬手制止争吵,面色复杂地看着她,说:“冤枉你是我的过错,待事情了结,我会尽力补偿你。” 包金芸颔首,“确实是掌门的过错,毕竟您的态度才是决定我无辜受罪的根本。” “你放肆!”区区一个弟子怎敢用如此轻慢的态度评价掌门? 将众人不满收入眼底,萧亦尘在心里轻轻叹息,劝说:“包师妹,此事非师父所愿,他只是太过疼爱女儿 。” 她抬头直视温掌门。 “掌门爱女倒也无可厚非,温玉兰冒充掌门女儿被带回来的时候已是品性不佳,但她那时年纪不大,掌门完全可以悉心教导扭转她的品性,结果如何?正是掌门的溺爱助长温玉兰恶习,绵延至今。甚至在温玉兰谋害谢凤雏养母的时候顾念旧情,没有对她严加惩戒,以至于她胆大包天,继续作恶,连累您的亲生女儿……” 谢凤雏:“不要说了!” 殿内为之一静。 “不准对掌门不敬。” “这是你一个晚辈该说的话?” “够了包师妹。” …… “你说得对。”温掌门缓缓道,“我为了弥补亏欠,纵容女儿,也害了女儿。这次之事我必严惩温玉兰,至于对你的补偿,若我收你做义女,你可愿意?” 众人皆惊。 “我不愿意。” “可是因你父母?我亲自找他们商谈。” “与他们无关,我不能接受爹娘偏心,掌门您显然是会偏心的爹。您若真想补偿我就不要追究禁术的事情,我确实不知道对方是谁,但对方显然为了我才铤而走险,出于我的私心,希望掌门放过他。” 温掌门沉默,众人急声劝阻。 “禁术事关重大,即使是我女儿也不能徇私。” 第39章 话锋一转。 “但我愿意相信你与此事无关, 禁术事宜将另行追究到底。” 包金芸就这么被放出来,说要追究到底的禁术也不了了之。 心道温掌门果然太过于心软。 但是伤害亲生女儿的歹人温掌门这次不准备再放过,因温玉兰屡教不改、执迷不悟, 对她的惩罚最后定为拔除天赋灵根,逐出青羽派。 执行时间在三日后, 届时全派弟子旁观, 以儆效尤。 本次事件的共犯包银泽更得到特等观看席,执刑期间由铜塔看守亲自押送往返。 前往行刑台的路上, 一道人影拉长到包银泽面前,犹如黑色的长箭,没入他的胸口。迎着刺眼的阳光,他看见亲姐姐的盈盈笑脸。 包金芸抬手, 挽出一束漂亮的剑花, 寒光湛湛,映出亲弟弟惊恐的面容。 “你别过来, 我是包家族长!你敢伤我, 我就……” “哦,逐出包家,随你。” 押送的看守制止包金芸, “不可私自报复。” 她笑容可掬地解释:“我不是来报复的, 他是尊贵的包家族长,我是卑贱的包家弃子,但是他欠了我大概几百颗高级丹药,我是来讨要丹药的。” 两个看守对视一眼。“那你动作快点。” 包银泽尖叫:“不是丹药,她来要我的命!” 话音未落, 被剑气掀翻出去,衣帛尽裂, 血线横飞。 “住手!” 包金芸动作灵敏地避开看守,轻轻拨动剑柄,铺开四把灵剑,穿透包银泽的四肢,狠狠钉在地上。 惨叫声凄厉! 她身形一动,踩在他身上,高高举起的剑尖直指咽喉。 “啊!!” 预料中的疼痛和死亡没有到来,包银泽看见包金芸的手臂被一个男人从身后托住,那个男人生着一张令女子自惭形秽的俊美面庞,说出的话却格外骇人—— “别脏了手,早知如此便不手下留情,让你弟弟变成废人。” 是、是那个对他搜魂的人! 男人忽然轻飘飘地投来一眼,他即将脱口而出的惊呼被堵在嗓子眼,恐惧地低下头,瑟瑟发抖。 “多谢宿师兄。”看守赶上来向宿钰道谢,气愤又警惕地瞪包金芸,快速将包银泽拉走。 包金芸沉默地将手臂挣脱出来。 “生气了?真想杀你弟弟不该光明正大来。” “我没想杀他。”她平静道,“只是让他知道亲姐姐不是可以任他搓圆捏扁的。” 他以扇掩笑,“那是我误会你了。” 这是她被放出来后他们第一次见,明面上是宿钰刚出关,实际上……她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就算偷藏母亲的“尸体”也不是那么忌讳的事情,最多让人觉得变态罢了,可他的表现宛若毒贩子□□。 -- 第70页 还有他识海里有关他母亲的禁制的事情。 “那个……多谢你了,我不会说出去。” “嗯,不要说,对你没有好处。” 他轻飘飘地带过,似乎也不想深究此事。扇子抵在她的手腕上,检查一番,“看起来没受到多少寒气影响,以防万一最近不要服用驻颜丹之类,易造成阴阳紊乱。” 她眼睁睁看着他将丹药收起,嘀咕:“又不是不给灵石,借口。” “丹药之流本不该多用。” 她“哦”了一声,“别人一天一颗理所当然,我好几个月吃一颗都被嫌多。”手上突然出现一瓶丹药,“哝,谢凤雏补偿我的,很实际,虽说是借花献佛。” 他陡然变了脸色,攥住她的手腕,药瓶滑落他手,清点后发现一个不少,神色稍霁。 她甩开他的手,揉了揉手腕,“知道你给谢凤雏的驻颜丹金贵,寻常人不配,我用来跟你换普通的行了吧。” 他从善如流换了丹药给她,还说:“我没有这个意思,每个人体质不同,丹药之间互有禁.忌。” “哦,谢凤雏能吃我这种吗?” “别浪费。” 一滴粘稠的黑水落在她的衣袖上,她举起来看是什么东西,被他猛然扯开,扇子斜飞上天,“嘭!嘭!”落下两个身首异处的魔兵。 天上不知何时出现一个脑袋大小的黑洞,魔兵正不断从里面挤出。 “什么鬼!”她睁大眼睛,扭头就跑,被宿钰抓回来,“跑什么,又不是打不过。” …… 行刑场上,一个巨大的黑洞如魔兽巨口大张在天空,落下成千上万个魔兵。打断对温玉兰慷慨激昂的判词宣读,一时间兵荒马乱,尖叫连连。 “外门弟子退后!避免近战!小心魔气入体!” 温掌门一击灭杀数百魔兵,震住场面,弟子们士气大振。但是魔兵源源不绝,若说门派大比是魔兵被大量运送过来,这次更像是直接连接了魔界,杀不完魔兵,只能想办法关闭入口。 “杀一魔兵换一百贡献点!” 温掌门鼓动士气,领一众长老在黑洞周围布阵,强势的灵光阻碍魔兵爬出的速度,并在这样的强压下,黑洞一点点缩小。 “救命!救命啊!”温玉兰的呼救声毛骨悚然,无数魔兵正在爬上她行刑的高台,声嘶力竭:“大师兄救我!” 奋勇杀魔的萧亦尘听到求救,看见温玉兰正被无数魔兵包围,满面惊恐,目眦欲裂。忽然手被谢凤雏拉住,谢凤雏哀求地看着他,缓缓摇头。 “谢师妹,她罪不至死。” “不,她该死。”谢凤雏低声说,“我不杀她,她死于魔族手下,怪不了任何人。”但他迟疑的神色中似乎不见认同,只是在想如何安抚她。她忽然问:“大师兄,如果那样的事情发生在包金芸身上,你还会觉得她罪不至死吗?” 他怔愣。 “如果求你的是包金芸,你还会反对吗?” 她从他的沉默中意识到什么,压抑着受伤和失望,依然拉住他不放。 温玉兰的求救声这时候突然消失。 一个脑袋大小的魔兵钻进她的嘴里,撕裂她的嘴角,森白猩红蔓延至耳际,还在不停往里挤。 这一下宛若开启魔兵狂欢的导火索,她的身体瞬间被撕开无数口子,大的小的黑的白的魔兵争前恐后地往里挤,她的身影被数不清的魔兵和遮天蔽日的魔气淹没。 萧亦尘从震惊中回神,推开谢凤雏,“杀魔。”转身投入战局。 谢凤雏惊惶且忐忑,隐约听到向她的呼救声,转头看见那个企图侵犯她的包银泽,他像温玉兰一样吸引了许多魔兵,看守弟子负隅顽抗,寡不敌众,看起来已经打算放弃包银泽,且战且退。 不要脸的歹人竟用那样狂热急切的目光看着她,简直恶心透顶!谢凤雏毫不犹豫背身而去。 包银泽如兜头浇下凉水,然而怨恨迅速被恐惧替代,魔兵抓到他的脚,冰冷魔气刺骨瞬间,他吓得屎尿糊了一裤子。 “轰!” 魔兵被剑气逼退。 包银泽被人拎起来,泪眼模糊中看见包金芸的脸,狂喜,“我命令你……” “你说什么?” “求、求你救救我……姐。” 咧嘴一笑,“我没你这种狼心狗肺臭气熏天的弟弟。” 将他随手一丢,无数魔兵蜂拥而上抓扯他的四肢,再被飞来的灵剑无情斩杀。 包金芸将亲弟弟当做魔兵饵料,到处甩掷,同时操控五六把灵剑,像切西瓜一样斩杀魔兵,转眼间就清出一小片空地。 周围同门见鬼似的看她。 “放开我……求求……姐……” 她踢了他一脚,“温玉兰呢,你看见她没有?” “死了,被魔族吃了。” “真的!?”惊喜来得好突然。 魔兵来源被阻断,局面逐渐被青羽派弟子控制住。 最后一个高级魔兵被几名结丹弟子联手包围,待用阵法绞杀,魔兵突然怒吼一声,不顾一切冲出阵法,所过之处摧枯拉朽,惨叫声不断,竟直冲包银泽而去,包金芸巧合站在包银泽前面,只来得及转身,黑色利爪迎面而来。 一枚金色佛印忽然飞出她的额头,展开耀眼的佛光将魔修吞没,惨叫中化作一滩黑水。 -- 第71页 周围一片死寂。 那佛印的光芒弱了一些,飞回她的灵台。 她环视周围,如杀人机器毫无思维的魔兵在这一刻纷纷后退,避如蛇蝎。 同门看她的眼神不仅仅是见鬼了。 魔兵终于被杀得七七八八,在温掌门和众长老的努力下,空中的黑洞也逐渐闭合。 正当大家松下一口气的时候,异变突生,一道黑影猛地冲向温掌门,温掌门本要将其击落,不知为何犹豫了一瞬,被长剑贯穿左腹。 阵法被破,黑洞重新张开。 那道黑影赫然是温玉兰,不,是只有半张脸是温玉兰的怪物,剩下的肢体部位被乱七八糟的魔身拼凑而成,她带着的滔天魔气、怨气和怒气,长剑所向,连一众长老都不得不避其锋芒。 半边人牙半边锯齿的狰狞嘴巴张张合合。 “我温玉兰在此立誓,早晚要覆灭青羽派,杀光你们每一个人!” 阴冷怨恨的声音传向方圆百里,说罢转身跃入黑洞,黑洞瞬间张至最大,无数魔兵蜂拥而出。 “掌门!” 温掌门勉强支起身体,“起阵。” 第40章 恰洪长老出关, 顶替温掌门完成魔族通道的封印。 此役过后,门派弟子受伤超过半数,或轻或重魔气入体, 最严重的当属温掌门,温玉兰那一剑不但贯穿他的身体, 还注入无尽魔气, 远比谢凤雏当初要严重,全身发黑, 昏迷不醒,隐隐有入魔征兆。 包金芸被带到温掌门所在的大殿,众人要求她为掌门驱逐魔气。 “我真的不会佛家功法,更不会驱逐魔气。” 谢凤雏突然向她跪下, “求你舍佛印救我父亲, 从前旧账一笔勾销,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许多长老、弟子附和, 于是齐刷刷跪了一地, 求她救人。 她皱起眉头。 洪长老越众而出,几年不见,他的神态一如以往的和蔼可亲, 只是比闭关前苍老许多。他这次进阶又失败了, 此生基本无望元婴中期,出关后还来不及修养恢复就加入战役,此时的身体状况也算不上好。 “能救吗?”温和地问。 她摇头,“佛印是别人种进来的,我没办法控制。” “如此便无法了, 还是尽快去寻严华寺高僧来救掌门。” “可是父亲怕是等不了那么久!”谢凤雏激动地跑上来,拉住包金芸, “求你……佛印,我只想救父亲,其他我什么都不要,大师兄我也……” “谢师妹!”萧亦尘低喝。 谢凤雏如梦初醒,失魂落魄地后退。 包金芸问:“我说了没办法控制,你让我舍佛印到底是什么意思?” 众人相望无言,似乎难以启齿,毛长老站出来:“有什么不能说?她一个小辈为掌门做点牺牲怎么了?包金芸你不能控制没关系,我们有办法把佛印逼出来,但你不能抵抗我们进入你灵识。” 洪长老打断:“我已经说了,此事不可为,掌门若是清醒也不会允许你们这么做。” “可不这么做掌门就永远醒不过来了!” 群情涌动。 温掌门在门派声望极高,生死之际自然希望后辈主动做出牺牲,当初温玉兰不愿献出心头血,因是父女之间的事情旁人不好置喙,这次不同,包金芸只是普通弟子,是不强势的洪长老众多弟子中的一个,洪长老自己怕也活不了太久…… 包金芸不理会众人,问洪长老,“师父,若要逼出佛印,风险大吗,我可能会变傻子还是损伤天赋灵根?” 洪长老摇头,对众人道:“包金芸是我弟子,这件事我不同意,严华寺人赶到之前我会亲自为掌门护法。” …… 包金芸回归当初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状态。 一回生二回熟,她的心脏已经相当坚强。在任务堂弟子的白眼中,她兑换杀魔兵得来的大量贡献点,拿到许多法宝、符篆和丹药。 何海英看着她直叹气。 “你也不知道低调些,这个时候去任务堂触霉头,其他人不知道怎样在背后编排你。” “反正他们心里早就骂死我了,师父现在为掌门护法,我得有东西自保,不然怕走在路上被哪位师兄师姐长老敲闷棍。” 是这个道理,所以何海英放心不下,让她住到自己这里来。 “对了,那只狮子呢,灵宠陪在身边也是多一层防范。” “他不是我灵宠,我管不着他。” “还是想办法尽快收服,这类异兽可遇不可求。” 两个小萝卜头跑进去,委屈地唤:“包师叔!”一人抱住她一个大腿,“包师叔不要救师公,包师叔比师公更重要。” 她摸摸两人的小脑袋,“不可以这么说,尤其在你们的师父面前知道吗?” “师父也让我们不要在别人面前说。”说完有些紧张地看了一眼何海英,包金芸哑然失笑,“没关系,我在这呢。” 两人齐齐松了口气,趴在她膝上。 “师父让我们来安慰包师叔,说不是包师叔的错。” “对对,师父会想其他办法,不用包师叔冒险。” 何海英揶揄:“看,大师兄对你果然不一般。” “啊!小狮子!”俩萝卜头眼睛一亮,瞬间抛弃包金芸。小狮子灵活地避开小孩,跳到包金芸腿上,“老夫有话跟你说。” -- 第72页 “刚好我也有话跟你说。” 她抱着狮子走进内室。 “老夫要走了。” 她怔住,“不回来了?” 他莫名地瞥她一眼,“回来干什么?” “哦。” 他察觉到她态度平淡,似乎不太高兴,有些惊奇,“莫非你舍不得老夫?” 她皮笑肉不笑:“年纪大了就不要学年轻人自恋。事情说完了?说完了我说。” “老夫还没说完。” “我们掌门的事情不知道你听说没有,他现在魔气入体很严重,你有没有办法救他?” 他不耐地摆动尾巴,“为何要救他?” “他是我们青羽派掌门,青羽派是现如今最大的修真门派,你要是救了我们掌门肯定能得到很多很多好东西,帮助你恢复状态。” 他不屑一顾,“你们宝库里那些垃圾老夫还看不上眼,一个几百岁小老儿能拿出什么像样的玩意儿。” “……” “大爷您贵庚?” “……” “你把老夫的妖丹还来。” 她按住他凑上来的血盆小口,“人兽不行。” 他眉头一皱,化身小少年,依然被按住。 眼睛危险眯起,“你要私吞老夫的妖丹?” “才没兴趣,但是你这么小会让我觉得我很禽.兽。” 说完,她感觉身上的重量突然变沉,缓慢延伸的阴影将她全身覆盖,脸侧脖颈微痒,青黑色的发丝悠扬地打着旋。 匆匆一瞥,苍白如雪的脸,清透而深邃的金色竖瞳,以及浓到令人发指的妖气。 随即唇.瓣被压实。 她自暴自弃地闭上眼睛,算了,就当被蚊子咬了一口。 很快一股热流自丹田涌出,飞快通过她的咽喉,回到他口中。 妖丹归位,他舒出一口气,见她依然握紧了拳头,满脸视死如归,两扇睫毛飞快颤动,脸是红的,唇色却煞白。 他端详了一会儿,低头舔过她煞白的唇,似乎恢复了血色。 她猛然睁眼,“你做什么?” “没什么。”舌尖萦绕着她的气息,并不讨厌。 她心中升起难以言喻的不爽,在他起身前飞快在他嘴上咬了一口。 他惊愕:“你做什么?” “不小心的。” “刚出生的小妖都没你这般放肆!” 俯下身,锱铢必报,以牙还牙。 她嘴唇被咬得生疼,气不打一处来,更凶狠地咬回去。他没想到她如此不知教训,掐住她的下颚,利齿擦过她唇.瓣内侧,淡淡的血腥味在二人唇齿间弥漫开来。 她不挣扎了,眼眶迅速浮起一圈浅红。 “你哭什么?”通身骇人气势旋即退散。手指按上她的眼角,微微湿润。 她一把拍开他的手,翻身将他压下去,用十成十的力道对他下唇咬下去,险些崩了牙,恼羞成怒,将他的唇当做磨牙石,来回摩擦,终于擦破点皮。 毫无成就感。 心如死灰。 “一点点血也如此生气。” 他无奈叹气,指腹拨开她的唇瓣,舌尖触及她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抬头却见她整张脸更红了,怔怔地望着他,泫然欲泣。 “你们人族,过于娇气。” 安抚地舔过她的鼻子、眼睛、耳朵,再回到她的唇.瓣,渐感香软可口,流连忘返,循着甜津探入唇内…… “话说完了吗包师妹?孩子们都饿了,走啊咱们一起去吃灵果。” 脚步声靠近内室,包金芸如梦初醒,剧烈挣扎起来,被警告性地咬住唇舌,男人大手一挥,门“嘭”的一声甩上。 走到门前的何海英:“……” 试探地问:“包师妹,没事吧?” 里面传来“啪”的一声,像是扇巴掌的声音。 “没事,就来。” 屋内一片死寂,二人大眼瞪小眼。 包金芸捂住嘴,脸和耳朵红得滴血,另一只手垂在身侧微微颤抖,那是打到堪比钢筋铁骨的脸皮的后遗症。 她现在居然正骑在一个男人,不,男妖身上! 他眉头微蹙,被她突如其来的一巴掌冒犯到的神色,但现在心情不错,不欲与她计较,压下她的脑袋想继续刚才的事。 她按住他的嘴,深吸一口气,笑了。 “还想亲?” 他用眼神示意她把手挪开,金色的瞳孔比平时更亮,仿佛有暗火燃烧。 “可是你全身硬邦邦的,亲得我很不舒服,把防护罩去掉好不好。” “老夫没有那种东西。” 他不耐扯开她的手,重新唇.瓣相接的时候,她发现他的唇舌变得如常人柔软,红着脸忍耐了一会儿,突然闪电下口,将他舌头咬破。 灵兽契约! 他神色大变,猛地将她推开,恐怖的杀气如乌云滚滚聚集而来。 她控制不住大笑。 “你要杀我?好啊,大家一起死咯……应、荼?” 他捏住她的脖子,神色阴冷,“区区人类契约,你以为能控制住老夫?老夫轻易就能将你碎尸万段。”一边说,一边身体快速变小,人类幼儿的体型也维持不住,变为软萌可欺的小麒麟。 她笑嘻嘻地将他举高高,“应荼小宝贝,不生气哦,姐姐疼你么么哒!” …… -- 第73页 外头通报说包金芸来了,殿内之人纷纷振奋,唯有洪长老和萧亦尘皱起眉头。 “包金芸,你答应了?”谢凤雏急切地问。 “没有。” 众人沉下脸。 “那你还有脸来?” “我本来想试试能不能帮到温掌门,你们不欢迎我就算了。” “你这是什么态度!” 萧亦尘走上前,“包师妹,你回去吧。” “大师兄!”谢凤雏拉住他摇头。 “如果你们愿意相信我,我就试一试,但是要请除我师父的人全部出去。” 第41章 就在一刻钟前刚经历了一场混乱, 温掌门突然醒来攻击旁人,被众长老好不容易联手压制,于是本来反对声一片的众人, 死马当做活马医,答应让包金芸单独试试。 大门关上。 洪长老摇头, “你不该来蹚这趟浑水, 掌门现如今的情况比你想象严重。” “师父别担心,反正不会比现在更糟糕, 我不想师父因我连累挨骂。” 她怀中忽然跳出一只黑色妖兽,昂着脑袋围着温掌门走了一圈,疑似嗤笑一声,走到掌门胸口一屁.股坐下。 温掌门从头到脚都在外溢魔气, 唯独胸口那一块, 魔气像遇到天敌一样避开黑色妖兽。 洪长老快步上前,仔细端详一番, 大为震惊:“这是麒麟?” 麒麟自古以来便是名满天下的瑞兽, 传闻麒麟出没之处,必有祥瑞,因此也有人称之为神兽。但不知因为颜色还是气质, 这只麒麟并没有传说中那种温暖祥和的气场, 反倒充斥着如有实质的浓郁妖气。 小尾巴烦躁地在温掌门脸上扫来扫去。 包金芸双手合十。 “应荼,你有没有办法帮忙压制一下掌门身上的魔气,只要让掌门熬到严华寺的人来了就好。我保证,事后就跟你解除契约。” 麒麟冷冷扫她一眼。 转过身,利爪毫不留情扎进温掌门的胸口。 温掌门骤然睁眼, 眼睛里漆黑一片,毫无理智地嘶吼挣扎, 黑色血液从他胸口大股大股地往外涌,漂浮在周身的魔气越发阴森可怖。 “这样子搞掌门这样不会死吧?”她十分紧张地凑近。 “滚开。” 在温掌门由于失血过多,整个人从暗黑色变成黑中带白的时候,麒麟终于高抬贵爪,往伤口上吐了口口水,转身跳下床榻。 她仔细观察掌门的情况,忽然手心一痛。 应荼划开她的皮肤,血中竟溢出一缕魔气,他舔过伤口,冷斥:“还不滚?” 她蹬蹬蹬退到角落,远离温掌门周围浓郁的魔气。 洪长老上前检查温掌门的情况,伴随被魔气污染的血液大量流逝,温掌门在无比虚弱的同时,体内魔气也降低到发狂的阈值之下。麒麟留下的涎液不但为伤口止血,还在心脉处形成一层防护脉络,魔气无法靠近心脏。 “如此便好,能撑到严华寺人来了。”他长长松了口气。 麒麟踱步到包金芸面前,冷冷地看她。 她蹲下来小声说:“来都来了,你再帮我看看师父吧,他是不是真的进阶无望了?” 得寸进尺的无耻行径令他眸中寒气愈浓,她讨好地摸摸他的头,被他一口咬住,另一只手挠他的下巴。 “没救了。” “可是您是顶顶厉害的老祖宗啊,咱们门派那些宝物在你眼里就跟垃圾一样,你一定攒了不少不是垃圾的真宝贝吧……我师父才几百岁,你就当是怜悯年纪轻轻的晚辈,给他指点一条明路好不好?” “包金芸,你当老夫蠢吗?” “哎呀,叫人家臭丫头就好了。” 洪长老回头看见小徒儿与麒麟神兽嘀嘀咕咕,状似亲密,十分感慨,能得麒麟认可并签订契约,小徒儿的前途不可限量啊。 “师父师父!”包金芸颠颠地跑上前,“这是麒麟的鳞片,据说炼出的丹药有助于在突破时勘破虚妄,不为心魔所困,师父这段时间好好休养,再尝试突破一次,一定能成功的。” 洪长老面容严肃,不肯收。“如此珍贵之物你自己留好,与麒麟契约之事也不要外传,以防外人心生歹意。” “我有一整只麒麟呢,师父是我们大家的大靠山,你一定要好好的,其他人才不敢欺负我们。”鳞片硬塞过去就跑。 这之后才是她最难的硬仗时刻。 屋内。 她将小麒麟用力抱在怀里,呜呜咽咽,“祖宗,我舍不得你,你不要走好不好?” 应荼哪能看不出她不愿解除契约的小心思,但是她胸.前挤压他的两团柔软异常舒服,导致让他的怒气像被针扎破的球一样起起伏伏,难以宣泄。 “可以,把契约解了,老夫再留一段。” 她双手交握,一脸梦幻。“可是契约之后的感觉好不一样,好像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我和祖宗变得特别特别亲近……” “闭嘴,解除。” “祖宗你就这么讨厌我吗?我哪里做得不好,你告诉我,我一定改。”眼泪汪汪。 “聒噪不休,看来你这嘴巴是不准备要的。”抬起爪子,锋利闪烁寒光。 她飞快捂嘴。 过了一会儿。 “其实,我有一生死劫。”她垂头丧气地说,“一名世外高人说我大概过不了太久就会死于一个男人手下,我不想死,祖宗你那么厉害,就当行行好帮我一把好不好?只要熬过我的生死劫,我一定放你自由。” -- 第74页 他无动于衷,神态冷淡,“你执意不肯解契?” 她沉默。 时间慢慢流逝,某一刻,她忽然心底警铃大作,连忙后退—— 鲜血飞溅在眼前。 剧痛慢了半拍才传到大脑。 她的左肩到右腹,被抓出四道深可见骨的伤痕,往后倒到地上。 他踩上她的伤口,居高临下:“解不解除?”因契约之故,他的胸腹也在滴血。 “不解,早死晚死都是死,你杀了我吧。” “你以为契约是你的保命符?你这等卑劣人类,即使借助契约之力也妄想与老夫同生共死。” 她闭上眼睛,视死如归。 利爪按在她纤细的脖子上。 良久。 “轰隆!!” 房屋轰然倒塌,麒麟的身影消失在烟尘中。 包金芸被何海英从废墟中抢救出来,但是麒麟留下的抓伤无论如何不能愈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伤口起脓、变黑,肢体渐渐从疼痛变得麻痹失去知觉。 “那只狮子,亏我那么看好它,不折不扣的白眼狼,你对它那么好,它居然伤害你,妖兽就是妖兽,冥顽不灵!”何海英气得抹眼泪。 包金芸的心境却出乎意料的轻松。 “这事不怪他,是我太贪心了,但我不后悔。” “人都要废了还嘴硬!” 包金芸突然身受重伤且药石无医的情况渐渐传了出去,不知何时起就被曲解成她以身作引给掌门拔除魔气,以自己的牺牲成全掌门一线生机。 她在门派的名声一.夜间两级反转,来探病或者说送终的人络绎不绝,都被拒之门外。 她发起高烧,整个人浑浑噩噩,不知今夕何夕,清醒的时候偶尔听见何师姐的低泣声。 死到临头,倒也没那么可怕了。 但是某一天,她开始重新感受到伤口的疼痛,就像突然解开了某种枷锁,伤痕以惊人的速度开始愈合。何海英把这当做善有善报的奇迹,激动拜谢各路神仙。 她从伤口附近刮下清透的粘液。 在心中默默传话—— 【我不会约束你的自由,只求你在我未来有生命危险的时候,听从我的呼唤,回来救我一命。对不起,谢谢。】 …… 严华寺佛修终于赶到,同时带来噩耗——魔族通道在各个地方开启,魔族大量入侵,生灵涂炭。在这场动乱中,还有无数邪修浑水摸鱼,致使局势越发混乱。 这种危急时局青羽派自然不能置身事外,与各大门派商议联合剿灭魔族,并主动承担了整个东域的灭魔重任。 青羽派弟子几乎倾巢而出,由一名内门弟子带队多名外门弟子,分布在东域各个要塞巡逻。 “三区未见异常。” “七区未见异常。” “二区发现魔族行动痕迹,请求支援,请求支援。” 包金芸御剑直奔二区而去。 二区巡逻人是外门师妹胡青青,也是包金芸的老熟人,之前出任务的时候被她救了一命,那以后一直用崇拜的星星眼看救命恩人。 “包师姐!”胡青青激动地摆手,“在这里。” 包金芸蹲下来查看足迹,确实是魔族的,大概有十几个,但不像是最近的,她没有接到魔族出现的消息,按照时间判断这波魔族应该已经到达其他分域,看行进方向好像是……谢凤雏负责的分域。 女主果然要历经磨难。 大概因为包金芸大病初愈,分配给她的分域是范围最小最安全的,半个月下来一共杀了五十个魔族不到。 “胡师妹,附近几个分域有一伙□□党人相当猖獗,专抓女修,从今天起你这区的巡逻任务分给刘师弟和王师弟。” “啊?”胡青青不安地搓手,“可是我听说在其他域的师姐妹都照常巡逻……我没关系的,区区邪修我能对付。” “等出事就晚了,我没那个本事去□□老巢把你捞出来。”话锋一转,“不过你说得对,咱搞特殊化也不好,你就跟着刘师弟或者王师弟一起,不要落单便是。” 点点头。 “可是包师姐怎么办?你的身体也才刚恢复。” “不是我自夸,我要是被邪修抓走来,咱门派九成女修都逃不掉。” 说完心里猛然升起立下强力flag的忐忑,但是迷妹用崇拜的星星眼瞧她,她面上越发云淡风轻。 …… 从第一个女修失踪的消息传出不到半个月,失踪女修人数达到数百人,多为散修,那个名为天魔教的□□也在短短时间内壮大到骇人的地步。传闻天魔教中邪修与魔族相互勾结,那些抓走的女修就是献给魔族的祭品。 第42章 谢凤雏被抓走了。 她为了救手下失踪的师妹, 中了邪修陷阱,她手下的几个外门弟子也在营救行动中受了伤。 掌门千金被邪修抓走非同小可,一方面紧急将消息上报, 一方面把附近分域的弟子聚集在一起,共同商议营救手段。 所有人中辈分最高修为最高的是贺存剑, 当众人看向他时, 他想也不想说要杀进□□老巢。 众人噎住。 “贺师兄,是不是应当从长计议?那天魔教与魔族勾结, 我们势单力薄,要不等门派支援到了再统一行动?” 贺存剑冷冷道:“等支援到,谢师妹早就没命了。” -- 第75页 “可是……” “尔等贪生怕死之徒,不敢冒险就闭嘴, 愿意跟我同去的都站出来!” 毫不犹豫站出来三十多人, 犹犹豫豫又走出来四十多人,剩下的五六个人一下成为众矢之的。 胡青青被众人谴责的目光戳得脸色煞白, 轻轻拉了下包金芸, 小声说:“包师姐,我们也去吧。” 包金芸神色镇定,“又不只剩我们俩。” 贺存剑把剑甩过去, 瞬间只剩下她俩。 众人纷纷劝说: “包师姐, 现在谢师姐她们危在旦夕,不是计较个人恩怨的时候啊!” “你愿意舍身救掌门说明你本性不坏,不要在关键时候耍小性子。” “别组都有女修失踪,只有你组安然无恙,那是大家照顾你大病初愈给你最安全的地方巡逻, 你不能得了好处就不顾其他人安危。” 她抬头。 “邪修抓人的消息传出来这么久,你们依然放任女修独自巡逻, 直到她们失踪,难道你们觉得她们失踪的原因仅仅是没有被分配到好地方?” 拈酸的人噎住。 “再说了,大家聚在这里商议,不是只让你们决定救不救,要救可以,怎么救?方案是什么?如果叫我跟着一个只有莽夫之勇的人去以卵击石,我当然不去。”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纷纷看向贺存剑,包金芸居然敢骂贺存剑莽夫,谁不知道这活阎王与谢凤雏最要好,欺负谢凤雏的落在他手里统统没有好下场,包金芸以前就吃过亏,现在居然还学不乖,实在愚蠢至极,等下就算贺存剑动手他们也懒得阻止了,就该让她好好受个教训。 贺·混世·存·魔王·剑不负众望,沉着一张脸大步走到她面前,一伸手,众人皆是一惊,预备血案发生,但他没有伤人,只是将剑从墙上拔下来。 一片死寂中,他开口问:“你伤好了吗?” “好了也不去。” “那你就不要去了。”他回头扫过众人,“所有女修一并留下,跟紧你们包师姐。” 活阎王竟然变得这么好说话? 一个也不想去的男弟子趁机道:“贺师兄,我其实也受伤……”话音未落被剑气削去半截头发。 …… 贺存剑带人杀向□□老巢过去三天了,至今没有任何消息传回。 包金芸带着五名同门师妹,宛如移动的香饽饽,已经遭遇两次天魔教众掳劫,两次所杀的邪修数量甚至要赶上这段时间杀的魔族,五个姑娘多少受了伤,像受惊的鹌鹑亦步亦趋跟着她。 “不等了,回门派。” …… 天魔教教众行事跋扈,老巢却十分隐蔽。 贺存剑等人好不容易找到位置,守卫远超过他们的人数,而且这些守卫明明是人,一个个魔气四溢,又不像魔化之人,分明还保留理智。 强攻行不通。 贺存剑让大部分人佯装攻击,自己带少数人趁乱混入。 顺利找到囚禁女修的地方,这些曾经妆容精致、意气风发的女修们,此刻蓬头垢面、狼狈不堪,有的肚子甚至隆起来,被她们恨恨地敲打。 看见这一幕,所有人都出离愤怒了。 “走,去放了她们。” “可我们带不走全部,会打草惊蛇,谢师妹好像不在这里。” “不行,我一定要救她们,天魔教这群畜生!” 最近的女修发现了他们,呜呜地向他们求救,很快惊动到全场的女修,无数求救的目光让他们愤怒又心疼。 贺存剑捏紧拳头。 “……再等等,等找到谢师妹,一起救她们出去。” 头顶上传来尖锐的大笑。 一道黑影落在他们面前,全身隐没在血红色的斗篷之中,半边脸戴金色面具,剩下半边脸赫然是他们熟悉的原师姐。 所有人拔出剑,警惕地看她。 她的半面脸恨意沉沉又嘲讽深深,如闲庭信步来到贺存剑面前,“好久不见啊贺师弟。” “滚开丑女人。” 她蓦地沉下脸,斗篷下魔气翻涌,不知想到什么,她忽然冷静下来,咧开嘴:“你们知不知道为什么有这么多女修被抓?” 没人回应,她自顾自地说下去:“你们这些井底之蛙肯定不知道,魔族是比你们高贵一万倍的物种,他们天生就美丽强大,可惜数量稀少,难以繁育后代,血肉泥土制造的魔兵又尽是愚蠢的低劣生物,所以我建议他们找人族的女人繁育后代,他们一听就心动了哈哈!” “温玉兰!你怎么能这么恶毒!” “那又如何,你们都是怎么对我的?我才是你们朝夕相处的大师姐!谢凤雏那贱女人一来把你们的魂都被勾没了。”见他们越愤怒,她越是得意。“现在只要我喊一声,外面的守卫都会冲进来,但是看在以往情分上,我给你们一个选择的机会,你们要救这些女人还是救一个谢凤雏?如果你们选择谢凤雏,我可以大发慈悲告诉你们她在哪里。” “你以为我们会相信你的鬼话?这么多人我们怎么可能带走!” “你们可以挟持我离开,我在魔族的大人面前还是很有份量的。”她拿出一块影像石,带着兴奋和恶毒催促:“快说啊,你们的选择是什么?” 众人看向贺存剑。 “还是救多人要紧啊贺师兄。” “谢师妹那么善良,一定会理解我们的。” -- 第76页 贺存剑缓缓摇头。 “谢师妹在这里多留一刻不知道会遭遇怎样的危险,况且这个女人在这里,你们以为她会让谢师妹好过?”闪电出手制住温玉兰。“魔化了也还是废物。”捂住她的嘴,拖出去。 …… 带领魔兵出来为祸人间的是魔王二子时雄和七子时浪,他们想要做出一番成就,将他们的大哥赶下魔储之位,然创业未半,现在为了个人族女子的归属权撕破脸大打出手。 直到天魔教教主的到来平息争端。 两个魔子十分忌惮天魔教教主。 几个月前不过是个堪堪筑基的低劣人修,卑躬屈膝向他们寻求合作,他为他们招揽人马,他们扔给他些无用的魔兵。但他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吸收魔兵精华,竟然在短短时间内进阶到元婴,等他们意识到不对,带来的魔兵已经被他榨干了大半,还有许多被他用来笼络手下,现在骑虎难下。 “那么多女人不够你们享用,盯着这一个做什么?” 时雄恨恨:“尽是庸脂俗粉。” 时浪道:“这个女人无论姿色还是天赋都是上乘,必然能为我诞下最优秀的魔嗣。” 时雄争:“与我才能诞下最优秀魔嗣!” “再优秀也不是你们纯种魔族,至多为你们魔族扩充数量,能有什么成就?” 两位魔子恍然,忽然同仇敌忾:“杂种能有什么好货色?”“没错,杂种不配!” 伴着一阵喧哗声,大门轰开,几个外来人挟持温玉兰到他们面前。 “贺师兄!”谢凤雏难以置信地唤。 贺存剑点头,“别怕,我来了。” 其他人七嘴八舌: “谢师妹你没事就好,我们来救你出去。” “谢师妹是我们掌门的独女,你们敢抓她,活得不耐烦了?” “温玉兰在我们手上,立刻放了谢师妹还有其他女修。” 温玉兰大喊:“时浪大人救我!” 时浪眉头一皱,“我记得你也是青羽派的,不会跟他们串通了蒙骗我吧?” “不是的!我与他们不共戴天!我是一不小心着了他们的道!”温玉兰悲愤。 “七弟,你留着这不人不魔的怪物干什么,真打算为她放走那些女人?我不同意。” “我只是好奇她是怎么产生的,算了,不重要,都杀了吧。” 情势骤然颠倒,邪修、魔兵一拥而上,青羽派众人很快落于下风,贺存剑杀出一条血路,时雄、时浪共同出手才勉强将他击败。 “贺师兄!”谢凤雏想冲上去被死死摁住,天魔教主不知何时来到她身边,弯下腰问:“你是青羽派掌门之女?” 她恨恨道:“那又如何!” “那该是非常尊贵了。都停手。” 天魔教主缓缓步入人群,神色冷淡。 “几位青羽派高徒,如果想要你们尊贵的掌门千金好手好脚地回去,就拿包金芸来换。抓了这么多女修没有她,果真狡猾。” …… “哈欠!” 姑娘们紧张地望着包金芸,生怕她出点事撑不住。经历了多次邪修围捕,已经防不胜防,草木皆兵,最近一次来的邪修满身魔气,比包金芸更厉害,要不是包金芸最后用美人计(媚术)惊险反杀,她们就完了。 “包师姐,你没事吧?” “对不起包师姐,我以前一直以为你很坏,谢谢你保护我们。” “怪我们太没用了,连累包师姐牺牲美色救我们。” 包金芸摆手,幽幽叹气。 自打她决定回门派避难,才发现天魔教已经扩张的速度非常可怕,短短时间内就成为一方大势,几乎满大街都是真真假假自称天魔教徒的人,她们寸步难行。 第43章 一溜过去五个清秀瘦弱小公子, 一个赛一个娇俏,十指紧扣,神色紧张。 “像、像吗?” “像。”包金芸颔首, “活像偷拿客人银钱的小倌。” “包师姐!”噘嘴跺脚。 包金芸扶额。 突然察觉到异常动静,她迅速拔剑转身。 “姐姐是我别动手!” 岑宝德拨开草丛踉跄出来。“我在路上看着就有点像姐姐, 追过来观察了半天也不敢认, 姐姐穿上男装简直跟男人一模一样。”竖起大拇指。 她嘴角抽了一下。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记得万法门负责南域。” “我发现方雍其的踪迹了, 前些天有人揭了悬赏来找我,说天魔教教主长得像方雍其,我带人过来看看。” “!!” “姐姐,你知道天魔教吗?我们一路过来都没打听到。” “怎么可能?” 一抬眼看见上百个万法门弟子浩浩荡荡地往这里赶来, 顿时恍然, 这谁敢认? “你带这么多人过来没关系吗,南域那边的魔兵会不会顶不住?” “我们那的魔兵死得差不多了, 魔族这次雷声大雨点小, 刚开始进攻特别猛烈,死着死着就没动静了,我爹说有一部分魔兵往你们东域撤退了, 让我特别小心, 过来多带点人。” 她也简单说了东域这边的情况,跟他们一比简直水深火热,尤其是天魔教所在的这片地方,邪修与魔族称兄道弟,横行无忌, 年轻女修成了稀有物资,送到天魔教去可以换来各种宝贝。 -- 第77页 岑宝德当即表示愿意送她们一程。 …… 贺存剑等人被扔出天魔教, 天魔教主叫他们尽快拿人来换。 此举无异于狠狠扇了他们乃至青羽派一巴掌,说明天魔教半点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任他们来去也逃不出他的五指山。 走在最前面的贺存剑面沉如水。 后面几人气愤之余升起担忧——他们有充分理由怀疑贺存剑干得出拿包金芸换谢凤雏的事。 虽然包金芸此人反复无常、时好时坏,怎么说也是他们的同门师妹,那些魔修根本不把女修当人,任由她落入火坑太可怜了,而且以女弟子换掌门千金的事情传出去,外头怎么看待他们青羽派? 一名男弟子偷偷给包金芸传信,让她跑远点,贺存剑可能要拿她换谢凤雏。 “你在说什么?”贺存剑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男弟子吓得一哆嗦,传信符落到地上,闪个不停,包金芸的声音传出来:“什么意思,换什么?信号好像不太好,谢凤雏怎么了?跟我有什么关系?换……换我?拿我换她?艹!这么恶毒的主意是贺存剑想出来的?他脑袋抽了是不是?这混蛋……对了,多谢师兄通风报信,还没请教师兄贵姓……” “包金芸!”贺存剑生气地打断她,“我怎么可能……” 那头干脆地断了联系。 贺存剑一把扔掉传信符,目光冷利地质问男弟子,男弟子鼓足勇气说:“你不能那么做,谢师妹的命是命,其他师妹的命也是命,如果被同门拿去交换,就太可怜了。” 其他人纷纷附和,劝贺存剑三思。 贺存剑气得一甩剑,剑气横飞,烟尘滚滚。 “你们哪只眼睛看见我要换人?啊!当着我的面就敢胡说八道?” 众人不敢吭声,一致认为他是因为他们坏了他的盘算生气,以及打不过魔族邪修被羞辱的迁怒。 “你们都听到了吧?贺存剑他就是一根筋的白眼狼,有这么坑同门师妹的吗?”包金芸忿忿不平的声音隐隐传来。 贺存剑飞快捡起传信符:“我没有!” “咦?我是不是听到贺存剑的声音?传信符没关吗?” 突然,两人同时意识到什么,猛地转身,相隔百米对上视线。 贺存剑快步上前,包金芸扭头就跑,“宝德,帮我拦住他!” 岑宝德愣愣的伸手拦了一下贺存剑,被毫不留情地推开,贺存剑快速追上包金芸,两人一个照面就打起来。 师弟师妹们在一旁焦急大喊贺存剑住手,从长计议。 贺存剑有口难言,他只是想过来跟她解释一下,哪知她突然动手,他只能出手抵挡,结果她出招越发狠辣,完全将他视作夺命仇人,他也被打出火气,她连告密的人叫什么都不知道就信了他的鬼话,自己跟她好歹是相识几年的交情,到底谁是白眼狼! 岑宝德看不过眼,插到两人中间,劝说:“都是同一门派的师兄妹,何必你死我活,有什么难处说出来大家一起商讨,说不定就有解决的法子了。” 包金芸躲在岑宝德背后,用眼刀唰唰地剜贺存剑。 贺存剑盯着她紧紧抓住岑宝德衣服的手,觉得格外刺眼。 “你对我有偏见!”贺存剑的愤怒中暗藏委屈。 包金芸冷笑:“只是我一个人吗?看看大家的眼神,全都是对我的怜悯和对你的谴责!” 他回头瞪了一眼其他人。“……随你怎么想!”甩袖离开。 岑宝德小声对包金芸说:“会不会有什么误会,我觉得你这个师兄挺喜欢你的。” “小岑,这玩笑不好笑。” …… 一番交谈,包金芸一行才知道,他们前往青羽派的路上竟然正好要经过天魔教老巢,所以跟贺存剑等人撞上,当初与贺存剑他们同来的大部队在引走天魔教守卫后跑到很远的地方,现在正往回赶。 对于苦觅天魔教的岑宝德来说无异于天上掉馅饼。 他要带人潜入天魔教,教主能杀就杀,杀不了先把里面的女修救出来。与贺存剑等人一拍即合,于是等到青羽派的大部队赶回,见人多势众,女修们也纷纷鼓起勇气要一起杀进去救人。 第二次来,守卫明显比上次加强许多,也更加警惕,没法轻易引开。 但他们蹲到一批来送“货”的教徒。 半个时辰后,“货物”增加了十倍有余,比寻常“货物”更粗犷、壮硕,运送到天魔教门口,守卫们大受震撼。 “年轻女修抓得差不多了,我机缘巧合去到一个隐世村庄,里面的人都有些天赋,这些是村里的农妇,一个个傻得很,我骗她们出来做工赚灵石。” “你小子能耐啊,修为看着是不错,但这长相身材忒寒碜了,别说魔族的大人,咱哥几个都下不了口。” “害,魔族跟咱们又不是一族,指不定他们就爱这歪瓜裂枣呢,这么多总有一个两个看得上眼的,等我得了好处就出来跟大哥们分享。” 辣眼睛到甚至不愿意多看,守卫摆摆手放行了。 几个真女人装模作样地同押送他们的看守问话,什么做工累不累啊,能赚多少灵石啊,有没有漂亮的头花戴啊…… 村妇们一个赛一个糙,几个村姑倒是水灵灵得很,看守色心大发,欲要吃豆腐的咸猪手却突然被两根手指卡住,来自最美貌最纯洁的那个村姑,冲他羞答答地笑,清透的眼波泛起阵阵涟漪,他看得痴了,恨不得将心掏出来给她。 -- 第78页 “哥哥,所有做工的姐妹都在这里吗?” “在、在的……” “可是应该有最最漂亮的一个姑娘,她好像不在这里呀。” “仙子就是最最漂亮的姑娘。” “哥哥说话真甜,那除我以外最最漂亮的姑娘呢?” “在教主的屋里。” “怎么不在魔族大人那儿?” “两位魔子大人争斗不休,教主索性把人关自己屋里了。” 包金芸把人敲晕,回头见大家全部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包师妹,你这不是邪修的手段吗?” “是保命的手段。”她不高兴地纠正,“这是重点吗?谢凤雏在教主那屋,你们有空想东想西不如赶紧想办法把人救出来。” 兵分两路,包金芸带人去救女修们,贺存剑和岑宝德带队去杀天魔教主救谢凤雏。 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他们没有找到天魔教主,但在他的住处找到谢凤雏,她被塞进一个大花瓶里,只留脑袋在外面,远看像个人彘。见终于有人来救自己,一向高冷的谢凤雏泪雨滂沱,不知这期间受了多少委屈。 他们再赶回关押女修的地方,解救行动也很顺利,中途杀了几个察觉异常的看守,然后所有人一起冲杀出去。 清点伤亡时发现问题。 “包金芸呢?” “不知道,我没看见。” “你们谁看见包金芸了?” 给她传信也没有反应,众人面面相觑,该不会没跑出来吧? 贺存剑提剑就要杀回□□老巢。 一个被救出来的女修忽然说:“那位姑娘说先回门派了。”另外几名女修纷纷附和:“是啊,她先回去了。”“她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我们还来不及感谢她就走了。” 这时,许多女修开始喊肚子疼,她们有孕在身,一片人仰马翻。 …… “都当做魔种散播出去了。” “最漂亮那个怎么不留下来?” “要做就做彻底,留下一个两个让人生疑。” “说得好听,你自己偷截下一个,不行,你把这个先给我玩几天。” “滚。” …… 扰人的噪音终于消失,包金芸翻了个身,又睡过去。 第44章 包金芸醒来在一个空荡荡的大屋。 角落里有一个等人高的大花瓶滚来滚去, 仔细看是两个巴掌大小的魔兵在推花瓶玩。 她揉了揉眼睛,爬下床,两个小魔兵吓跑了, 她把花瓶扶起来,看见一个眼熟的剑穗, 好像是谢凤雏的。 “不许碰!” 她避开攻击, 剑穗落到来人手中。 一道猩红色的身影立在她面前。 “温玉兰?”她皱起眉头,环视周围, “这什么地方?我不会还在天魔教吧。” 温玉兰露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怜悯姿态,“没错,现在你就是天魔教主手里的玩物,做好生不如死的准备吧。” “其他人呢?” “怎么, 原来你不知道啊, 他们丢下你,用你换走了谢凤雏, 真可怜, 被同门抛弃的感觉怎么样?” 包金芸不为所动,“我觉得你更可怜,你现在这副模样……” 温玉兰勃然大怒。 外头突然传来脚步声, 听着有些古怪, 温玉兰的怒气戛然而止,像被捏住脖子的鹌鹑,惊慌失措地躲到花瓶后面去。 “宝贝似的藏在屋里,我偏要抢。”走进来的人高大威猛、品貌非凡,头顶一对狰狞扭曲的黑色.魔角, 但看向她的目光非常渗人,突然抬手, 她被他吸过去抓住脖子。 “还不如之前的。”挑剔轻慢,眼角瞥见角落瑟瑟发抖的温玉兰,皱起眉头:“恶心的怪物,还不滚!” 温玉兰连滚带爬地跑出去。 “你跟方雍其什么关系?” 她满脸痛苦地指着自己的脖子,暗示自己说不出话。 “哎呀,咱们又想到一块儿去了,二哥。” 另一道身影踏进来,模样与面前这人有五成相似,矮瘦一些,魔角形状截然不同,目光相对“友善”,但看待她宛如货物或者畜生的态度分毫无差。 掐了一把她的脸,“我也更喜欢之前那个。” 时雄手一转将她按进怀里,“既然七弟看不上,我就带走了。” 时浪抓住她的手,“二哥不也看不上,聊胜于无,我要。” “出来一趟,你别的没长进,光知道跟我抢女人,小心哪天死在女人身上。” “女人的滋味确实比女魔要好,二哥,我这回出来帮你争位,你连个女人都不舍得让给我?” 时雄沉默片刻,把包金芸扔过去。 包金芸捂着脖子拼命咳嗽,她差点以为自己要被掐死了。 时浪盯着她问:“你是方雍其的相好?” 摇头。 “仇人?” 摇头。 “嘴硬没关系,我们有的是办法对付你这种不听话的人族女子。” “听话!我听话!”她忙高举双手,脸和眼眶还是红的,白皙的脖子上一道鲜明的指痕,看起来可怜兮兮。“两位可是魔族的大人?” 兄弟二人惊讶对视,那些人族女子见着他们不是深恶痛绝就是恐惧流泪,还是第一次有女人这么尊敬地称呼他们。 “是又怎样?” 她一脸真挚,“我一直以为魔族都很可怕,没想到竟然这么英俊,这么有气势。” -- 第79页 二人被吹捧得飘飘然,看这女人忽然更加赏心悦目了。 时雄将她拉过来,“你这女人很识趣,我允许你追随我,把我伺候高兴了以后带你回魔族未尝不可。” 时浪把她拉过去,“不是说好了不跟我抢?小美人,我比他怜香惜玉多了,从他床榻下去的女人都生不如死,你说,你要跟谁?” 她满脸为难,看看时雄,又看看时浪,慢慢地往时浪那里挪。 时雄抓住她不放,威胁:“你以为他会护你?敢跟他走我更不放过你。那些女人是因为不听话给她们个教训,你只要老老实实就与她们不同。” 她听进去了,转而往时雄那里挪。 “我们魔族女子天生娇媚入骨,美貌不灭,你可想要?” “我保你顺利入魔,修为直升下一个境界。” …… 时浪:“若你诞下天赋卓越的魔子,我许你侧妃之位!” 时雄震惊,“你疯了?” 时浪无所谓:“小事情。”说说而已。 一道猩红色的身影突然从外面扑进来,抱住时浪的大腿,“大人,你说过要给我侧妃的位置,你不要相信这个满嘴谎言的女人,她只会害了你啊!” “滚开。” “我可以帮您啊大人,我对青羽派了如指掌,只要带上我,覆灭这世上最大的修真门派轻而易举!” 包金芸走到时雄身边,“两位大人,她是我们青羽派的弃徒,一直想报复我们全派,与其说她帮助两位大人,不如说借刀杀人,反倒让大人们欠她人情,真是好算计。” 时雄斜觑她:“那你呢?你打算帮我们还是你门派?” “我是和平主义者,不喜欢打打杀杀,我愿意说服全派人投入大人麾下,若大人以后成为魔界之王,一定不要忘了提携我们人界的小门小派。” 时雄哈哈大笑,捏起她的下巴,“我很欣赏你这人族女子,要是其他女人都像你这么识趣也不用成为魔种的养料。” 她怔住,“什么魔种养料?” 温玉兰从地上爬起来。 “包金芸,你以为你们很聪明吗?以为天魔教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你们救出去的那些女修早就不是普通人了!” …… 女修的肚子隆成一座小山,躺在地上,痛苦且无力地挣扎。 男人们惊骇茫然,“她怎么回事?” 其他女修十分平静,“只是快要生了。” “这样吗?那得快把她移到干净隐蔽的地方去,你们谁有接生经验?” 无人回应。 胡青青突然捂嘴哭出来,“不对,生孩子不是这样的,她不对劲,你们也不对劲,你们说包师姐先回去了,包师姐不可能丢下我自己先走……” 众目睽睽之下,伴着皮肉撕裂的声音,女修高高隆起的肚子骤然炸开,飞出大量黑色毛球,毛球像蒲公英一样随风飘散,接触到人的皮肤就会刺开小小的口子钻进去。 “李师弟你……” “我怎么了?” “我看见那毛球钻进你身体了。” “不会吧?我没有感觉啊!” …… 女修们就这样接二连三地炸开,无数黑色毛球随风飘远。而被黑色毛球入侵的人们陆续出现异常,他们皮肤变黑,四肢五官扭曲,失去理智攻击旁人,不得不被暂时关押起来。 女修们也被关起来,她们有的哭着骂他们不是人,有的麻木不仁,更多的陷入诡异的平静,叫人毛骨悚然。 这个时候,萧亦尘终于带着援兵赶到。 谢凤雏在看见他的瞬间眼泪流下来,跑上去抱住他,“大师兄!” 萧亦尘摸摸她的头,“没事就好。” 因为其他域的魔兵纷纷涌入东域,他们在途中被绊住许久才赶到,还有很多同门仍留在原地抗击魔兵。 在了解现状之后,萧亦尘先去查看出现异常的人们,传信给医修和严华寺,询问解救的办法,并将黑色毛球的事情传达给各个门派,让他们小心防备。 “所有人都在这里了?”萧亦尘问,“包师妹呢?” …… 用魔族的血肉毛发制成魔丹,喂食给女人,女人就会像怀孕一样孕育魔种,甚至可以藉由魔种控制女人。每个女人可以孕育出几百上千个魔种,魔种进入男人身体会转换成魔兵,进入女人身体则开始新一轮孕育。 温玉兰说完,成功看见包金芸变了脸色,心中快意不已。 “好可怜。”包金芸捂住嘴,“你这副身体岂不是连帮大人孕育魔种都做不到了?” 温玉兰尖叫发狂,被时雄一脚踹开。 “你们都聚在我的屋里做什么?” 方雍其走进来,他身着一袭黑色大氅,领口的黑色皮毛衬得他的脸异常苍白,目光冷漠扫过众人,不甚明显的火苗在眼底跳动。 “这女人我看上了,”时雄大咧咧说,“回头再送你个漂亮女魔。” 方雍其伸手拦在他面前。 时雄沉下脸,“别忘了是谁给你的今天,区区人类,你真以为能凭一己之力压制魔气?没有我魔族帮忙,你早晚变成没有理智的魔畜!” 他嗯了一声,“说完了就滚。” 汹涌澎湃的魔气刹那间从时雄身体迸发出来! 方雍其无动于衷,目光落在包金芸身上。 -- 第80页 “许久不见,你倒是如鱼得水。” “比不上你,这么快就升到元婴期了,小心贪多嚼不烂,最后苦的是自己。” “比起你对我做的那些事,这点苦不算什么。” “我以为你挺喜欢那些事呢。” 见方雍其如此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时雄火冒三丈,怒吼着攻向他。方雍其抬手对上时雄的拳头,魔力冲撞,时雄横飞出去。 距离最近的包金芸被震出一口血。 时浪将时雄扶起来,兄弟俩的脸色异常难看,他们还是低估方雍其了,养虎成患。“方雍其,咱们走着瞧!” 大门关上。 方雍其忽然倒在包金芸身上,他的身体像冰一样冷,像尸体一样僵硬。 “你看起来不太好。” “我的心脏很冷。”抹去她唇上的血,送到嘴边舔了舔。 她盯着他,“魔种的事情你知道?你是人,帮助魔族壮大对你有什么好处?” “人族壮大对我也没有好处。” 他推开她,摇摇晃晃地往前走。 第45章 消息传递的速度比不上魔种。 无数魔种就像随风飘散、落地生根的蒲公英, 以惊人的速度向四面八方蔓延开来,带去灾厄和死亡。 修士魔化,失去理智, 相互残杀。 人们陷入无尽的恐慌。 甚至涌现出一小众激进派,他们打着宁错杀不放过的旗号, 见孕妇就杀, 嚷嚷着从根源上扼杀魔种。 残忍至此,与魔何异? 各大门派德高望重的长者不得不站出来, 联手镇压当下混乱的状况,承诺必会尽快找到解决的办法。 为恐慌的修士们注入一剂镇定剂,他们冷静下来,听从安排。 这把无差别的大火同样烧到邪修身上。 邪修像躲在阴影中的老鼠, 行事狠辣阴毒, 他们没有同伴,更不会在危急时刻守望相助, 大难临头就跟到处乱窜的无头苍蝇一样, 自己活不了更要拉旁人下水,他们在加快魔种传播一事上功不可没。 依附天魔教的那些邪修也没有更好,本就是一群临时拼凑起来的杂牌军, 嗅着利益的香味千方百计往蛋缝里钻的苍蝇, 知道教中有魔族大人坐镇,他们更加疯狂地抓捕女修,想要换取魔种的解药。 天魔教能不能解决魔种不得而知,那些去天魔教求药的邪修全都有去无回了。 …… 天魔教中,魔气萦绕, 血气冲天。 所有人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教主所在之处,百米之内无敢靠近。 那些来求药的人被带到教主修炼的地方,就像之前那些送来供教主修炼的魔兵一样,半夜里抬出堆积成山的残骸。 教主的修为越发高深莫测,底下人纷纷猜测他即将突破化神。 …… 侍女倒水的手不断颤抖,水滴滑出杯沿,清脆地溅在桌面,摔成好几瓣。 方雍其冷冷扫来,侍女扑跪在地,恐惧到失语,说不出求饶的话,不断磕头求饶。厚重的大氅中伸出一只枯青色的手,搭在侍女的后颈上。 “渴死了。” 声音打破笼罩在侍女头顶的死亡阴影,方雍其收回手,转而给对面的人倒了杯水。 包金芸的脸色跟侍女一样苍白。 像是渴极了一样,她捧起杯子将整杯水一饮而尽。 方雍其沉默地看着她,等她喝完之后,再一次给她倒满。 包金芸的住处是除了修炼室之外方雍其唯一会踏足的地方,每次带来挥散不去的血腥味,和比魔族更加荒芜冷寂的气息。 面前这个人,仿佛已经不是人了。 以前的小花招现在完全用不上。 他如今的修为大约触及化神门槛,一个小小的筑基修士在他面前犹如蝼蚁,相隔望尘莫及的天堑。他在她面前,什么也不用做,就会给她带来无尽的压力,这是来自上位修士的无形威压。 水喝到第五杯,他终于开口:“我快要突破了,最近不会再来。” 深深地看她一眼,起身离开。 门关上的一瞬间犹如空气入水,她捂着胸口大口喘气,低头看侍女已经晕过去了。把侍女抱去厢房,放在床上的时候忽然察觉异常,缓缓退开,转身。 盯着角落里的衣柜。 “谁?” 屋里一片安静。 伴随着轻微的吱呀声,衣柜门打开,谢凤雏从里面走出来。 她眉头一挑,脸上焕发出犹如他乡遇故知的灿烂惊喜,“哟,自投罗网来了?” …… 萧亦尘为救人被魔种入体,与其他魔种入体的人一样,他的情况急转直下,好在有严华寺佛修从旁加持,不至失去理智。 他平静地安慰谢凤雏,最坏的情况他会考虑结婴,用重塑肉身来消灭魔种。 说得轻松,修真本就如逆水行舟,强行突破更难如登天,结局往往非死即伤,侥幸成功也要严重亏损、埋下隐患。 “所以你就回来了?”包金芸惊叹地竖起大拇指,“单枪匹马跑来□□老巢找解药,真有你的,我万分佩服你的勇气。” 谢凤雏眉头微蹙。 “不用阴阳怪气,我不是单枪匹马找解药,我来找你。” “找我做什么?” “一起找解药。” “……” 谢凤雏补充:“我不知道你心里怎么想,大家没有拿你交换我,我们都被那些女修欺骗了。大师兄很担心你,一直谋划来救你……来之前我想好了,如果找不到解药,就陪你一块死,两个人一起上路不孤单。” -- 第81页 包金芸脸上嘲弄的神色慢慢消散,小声嘀咕了一句:“谁跟你共赴黄泉。”她要长命百岁的人。 …… 魔种蔓延之初,时雄时浪是窃喜的。 背地里嘲笑方雍其目光短浅,自以为屠戮正派修士,实则人族内讧,他们魔族坐收渔翁之利。方雍其这卑鄙小人当初踩他们上位,等着看他一败涂地悔不当初的样子。 随后发现,方雍其根本不在乎,无论人族还是天魔教的将来,只要能助长修为,他不惜将人转化成魔,极度自私自利、冷酷无情。 转而自我安慰,至少死了这么多人,他们来人界的目的达到了。 方雍其从不主动找他们麻烦,在天魔教的日子无聊至极,时浪还能没事研究那非人非魔的怪物,时雄惦记被方雍其藏起来的小美人,人美声甜,说话好听。 正想着,外头传来清脆的笑声,时雄猛地探出头,看见被方雍其藏起来的小美人挽着那个被人族救走的大美人,说说笑笑地从他屋前经过。 他在做梦? “站住!” 二人停下脚步。 小美人眉眼弯弯,娇俏可爱。 “时雄大人呀,大人有什么吩咐?”歪头靠在大美人肩上,阳光洒在她们身上,金光灿灿,温暖明媚。 阴暗魔界从未见过的美景。 时雄看得痴了。 难怪那么多同族说人族女好,就连他父王都被人族女所惑,不惜诞下肮脏的私生子。 等到她们进屋,他才想起来问大美人为什么在这里。 大美人高冷,小美人健谈,说师妹不放心她一个人在这里,求了教主进来看她。 说得轻描淡写,分明不合常理,可是大美人突然对他抿嘴一笑,刹那间春暖花开,小美人的眼里好像有一双漩涡,勾缠他挪不开眼。 说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他预感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心潮澎湃,忘乎所以。 两个魔子来祸乱人间,自视甚高但未放松警惕,人族多狡诈之徒,他们不碰来历不明的人族食物。但此时,眼前尽是美色惑人,耳边充斥莺声燕语,像浸泡在热气蒸腾的温泉,不断消磨他所剩无几的戒备。 摇摇欲坠,晕晕乎乎。 当酒水下肚,两个美人忽然不笑了。 恐慌在一片死寂中爆发出来,他站起来,跌回去,无法调动魔力,成为任人宰割的俎上之肉。 包金芸转身去关门和窗。 谢凤雏还呆在原地,没想到这么顺利。 “男人都喜欢这样的吗?” “那可说不好,萝卜青菜各有所爱。”瞥了她一眼,“一张好看的脸蛋就赢在起跑线上了。我对他用了好几回惑心术都没成,你一来他马上上钩。” 谢凤雏心有抗拒,摇头,“不应该这样,容貌不是武器,剑才是。” “那得能打过呀,像我这种天赋差的,拼了命也赶不上你们这些天赋高还努力的人,也就在梦里做做大杀四方。”轻哼一声,“别看我这样,以前也是很高冷的,人称高贵路人。” 时雄倒在地上,神色几变,思维混沌,四肢也提不起劲。 包金芸蹲在他面前,捧起他的下巴,直视他的眼睛,运转惑心术。 “时雄大人,魔种的解药是什么呀?” 娇软的声音仿佛魔音灌入他的耳膜直至心肺,恨不得将所有都掏给她,告诉她。但是残留的理智与脆弱的欲.望疯狂拉扯,咬紧牙关。 “只要你肯说,我亲你一下,师妹亲你两下。”嘟起红唇,食指轻点。 谢凤雏投来震惊的目光。 时雄一瞬间心花怒放,“魔角、心头血……”忽然心里咯噔一下,目光游移闪烁,补充说:“时浪的。” 两个魔子相比,时浪比时雄更难对付,这也是两人直接来找时雄的原因,而且时浪身边围着一个温玉兰,怕是没这么容易下手。 谢凤雏这边考虑怎么对付时浪,包金芸干脆利落地将匕首捅进时雄的心脏。 瓷白的瓶子接住滴滴答答的心头血,动作格外小心,生怕浪费一滴。 谢凤雏惊道:“不是说要另一个魔子的?” “他要敢说自己不是明晃晃地叫我们捅他吗。” “万一没用……” “有用没用他都得死。” …… 时浪猛地捂住胸口,五指用力刮过桌面,留下深深的抓痕,骤然捏碎! 温玉兰惊恐万状,“时浪大人你怎么了?”试图扶住他,被他一把推开,赤红着眼睛望向某处,恨之入骨:“方雍其!” 赶到地方,只见时雄的尸体,魔角不翼而飞,心脏滴血不剩。 两个女人的背影消失在转角。 “轰隆!!” 包金芸和谢凤雏面前的道路应声而塌。 时浪踩着滔天魔气而来,五官漆黑一片,七窍溢出魔气,恨不得将她们撕成碎片。 谢凤雏上前一步,“我拦住他,你快把东西送出去。” 话音未落,魔气疾射而来,包金芸往前扑倒谢凤雏,佛印飞出,铺开浩荡佛光与魔气相撞,时浪被震退,她拉起谢凤雏就跑。 --------------------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国庆节快乐呀~ 第46章 魔气每撞击一次, 佛印就暗淡一分。 时浪再次杀来,谢凤雏拔剑迎上去,不过数招被打下来, 趴在地上吐血,魔气钻进她的伤口, 白皙的肤色瞬间染上一层乌青。 -- 第82页 包金芸砸开一扇大门, 拖着谢凤雏跑进去。 “贱人,往哪里跑!” 魔气像蛇群一样席卷上来, 瞬间缠上包金芸的四肢,掐住脖子提起来。微弱的佛光倔强地闪动,昭示着穷途末路,勉强护住她的要害, 阴冷的魔气像针一样从四面八方扎进她的毛孔, 撕扯经脉,痛苦不已。 时浪桀桀地笑, “我想起来了, 方雍其闭关去了,看谁救得了你。我最讨厌的就是你们人族佛修,竟让你在眼皮底下打转这么久。”大手一挥, 她被抓到近前。“蛇蝎女人, 先毁去你的容貌,再把你变成温玉兰一样的怪物。” 手指冒出涓涓的黑色水泡,凝成的黑液滴落在地上,瞬间腐蚀出一个大坑,边沿溢出靡靡黑烟, 与魔气交缠,愈演愈烈。 包金芸瞳孔一缩, 剧烈挣扎。 “害怕了?” 黑色水泡像不断蠢动的蠕虫慢慢逼近她的脸庞,时浪在极度满意地欣赏了她恐惧的神色后,指尖慢慢插进她的脸。 惨叫声贯彻天际。 温玉兰躲在暗处,全身血液沸腾般兴奋。対,就这样,把这两个贱人活活折磨死! 忽然,温玉兰注意到一道残影往这里急速逼近,大叫:“时浪大人小心!” 时浪还没反应过来,被人抓住肩膀砸在地上,伴着一声巨响,周围建筑轰然倒塌,躲在暗处看热闹的天魔教徒全部埋葬在废墟之下。 谢凤雏急忙扶起包金芸。 包金芸的半边脸陷入狰狞恐怖的黑色沟壑,双眼紧闭,卡着脖子,痛苦万状。 方雍其回头看了一眼,再看向时浪的时候杀机毕露。 时浪难以置信:“你突破化神了?不対,你竟然强行出关跑出来,你疯了?是这贱人先杀了时雄,她要救那些人族!你别忘了我们当初的约定!你……” 毫不留情的攻击一道道落下。 时浪狼狈逃窜。 “住手!我不杀她了!” 突然一只手被方雍其抓住,整只手臂骤然粉碎,下一秒,胸腹被洞穿,当脖子被扼住的时候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但是方雍其突然停下动作,嘴角溢出漆黑的血丝,同时不稳定的境界威压震荡开来。 强行出关的反噬来了。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时浪不敢托大反杀,急忙忙布阵打开魔界通道。方雍其追上来堵截,不让他逃。 温玉兰趁乱也想逃进魔界,突然注意到虚弱的谢凤雏和包金芸,一把将她们推向魔界通道。 魔界充斥魔气,人在里面无法呼吸、无法修炼,魔气会侵入他们的身体,魔化直至变成失去理智的怪物。她们掉进魔界必死无疑。 方雍其转身向她们奔去,时浪趁机逃进通道,转身看见飞过来的女人,怒从中来,仅剩的一只手抓住包金芸,双双跃入黑洞。 方雍其拍开谢凤雏,只来得及抓到包金芸的一片衣袖,衣帛撕裂声狠狠扎进耳膜,他驻步在通道前,眼睁睁看着她痛苦的模样消失在视野。 …… 荒芜的天地,无尽的魔雾。 紫红色的月亮悬挂在苍穹之上,穿透累累堆积的云层,往大地投射下糜丽而阴晦的光。 魔界共有三个物种。 生来高贵,天赋卓越的魔族、受血脉压制听命行事的魔兵,以及没有理智的魔物。 魔族和魔兵都在魔城,魔物几乎遍布整个魔界大陆。 一片不毛之地上,突然,天上一处的云层如漩涡散开,打破这片大地上的荒凉和死寂,忙于觅食和屠戮的魔物纷纷抬头看天。 两道身影从天而降。 紧急开辟的魔界通道的连接点出现偏差,不在魔城,而是不知哪里的荒野。 空荡荡的手臂和穿孔透风的胸腹让时浪在心里狠狠咒骂,他早晚要回去杀了方雍其,但现在有另一个仇人先供他泄恨。 魔界充斥的魔气让魔族如鱼得水,対人类而言却是不折不扣的灾难。 疾速下落的同时,时浪看见包金芸身上的佛光忽明忽暗,艰难闪动,像是烧到底的烛火在做最后的挣扎。 终于,最后的烛光熄灭了,犹如剥了壳的白蛋投入昏黑的墨水,一瞬间被魔气包裹。 他冷笑一声,隔空将她抓来。 她骤然睁眼,半面娇美半面狰狞,结合成无上的庄严宝相,佛光在一瞬间震荡开来。 时浪仅剩的手臂在金光中消弭殆尽,他惊恐逃跑,一只纤细的手穿过他胸腹上的洞,五指张开,登时佛光大盛,将他淹没。 她缓缓落到地上,方圆百里的魔物全部惊恐逃窜。 耀眼的金光从她身上慢慢抽离,凝结成一道金身,身披暗金色的袈裟,五官轮廓依稀可见,手腕上颗颗佛珠分明。佛珠晃动的手轻轻牵住她的手,渡过浅浅的佛光将她全身包裹,护她不受魔气侵害。 她睁开眼睛,先是环顾四周,目光落在金身上。 “无妄?” “是我。” 干净柔和的嗓音。 她注意到他似乎在“看”自己的左脸,偏头避开他的目光。 “僭越了。”他轻声道歉,转身牵着她往前走,“你要尽快离开这里。” 但是这片荒凉的大地,何处才是出口?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概念,他们不知道走了多久,眼前依然是茫茫的大地和紫红色的月光。 金身肉眼可见的变淡了。 -- 第83页 手腕上的佛珠却越发鲜红,这是金身上唯一带着不祥意味的东西。 前途无望。 她指着一块大石头,说:“休息一会儿吧。” 他似乎有些惊讶,但是顺从地安静坐在她右边。 “我大概走不出去了。”她望着前方说,“到那个时候麻烦你先杀了我,我不想变成那些魔物。” 他沉默不语。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终于问出疑问。 “佛印是我的一抹金身意志,我察觉到它消失了。” 她有些诧异,但不知道说什么。抱住膝盖,下巴搭在膝头,眼睛用力一眨一眨,直到酸涩了闭上眼睛,被温暖佛光包裹的感觉非常舒服,她情不自禁想睡过去。 “不能放松。”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精神会被魔界氛围所障,沦为魔物。我们走吧。” 重新上路。 她的思绪渐渐变得混沌迟缓,意识到自己被魔界的氛围影响了。 “我叫包金芸。”自言自语地强调,“我叫包金芸!” 无妄看向她,她也看向他,眼神认真而急切,仿佛一腔话语亟待纾解。 “我从小运气就算不上好,但没想过能这么倒霉。” “我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最多看见路边摔倒的老爷爷老奶奶没去扶,那也不是因为我冷血,因为我穷啊。” “算命老道说我五行缺金,我妈硬生生把我户口本上的名字劈开加了个金,好了,不但没钱,还因为这该死的名字跑到这破地方来!” 一口气说得太多,气息不稳地喘气。 无妄认真地倾听。 “但还是谢谢你,无妄。” “我原以为你是最不可能杀我的人,但是万恶的世道不如我所愿。” “万恶的世道,我不就是不要脸地用了几次美人计吗,现在脸也毁了,出来混都是要还的。” 她的声音忽的低落下来。 “可我只是不想认命啊。” 无妄的心揪起来,握住她的手想说什么,但是逐渐虚化的金身穿过她的手指,她毫无所觉。 “所以说,这个世界真的很过分,我又没想做世界的主角,做我自己的主角都不行吗?” “不肯给我好家世好天赋就算了,到处给我设绊脚石,还不让我绕过去走,是不是太欺负人了?” 停顿了一会儿,望着他的目光幽幽掺着哀怨。 “纸片人一个个还这么难搞,难道是我以前在评论区骂配角强行降智的报应吗?” 他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水。 “我不知道你以前经历过什么,也不明白你一些话里的意思,但是不要轻易丧失希望,常言道祸兮福之所倚,我们再去找路吧。” 这一次真的奇迹般的走出了那片荒野,远远望见破陋的城镇和理智行动的魔界生物。 他们隐去佛光和气息。 小镇中同样荒凉且沉寂,来往魔修寥寥。 他们绑架了一个魔修,逼问魔界出口在哪里。対方结结巴巴地说这种边远小镇哪里会有人界通道,要么设在魔族大人所在的大城,要么由魔族的大人亲手开启。 “从这里去最近的魔城大概要十几天,而且魔族的大人都不是好相与的,你们这种、这种……” 突然窗外经过一道身影。 挺拔的身姿,秀气的五官,眉间一点朱砂,耳朵上缀了一串大金圆环,长长的垂至肩膀。 包金芸迅速将魔修打晕,叫无妄一起跟上那个人。 “那是魔子。”她小声而激动地说,“我说不定有救了。”回头捞了个空,发现无妄的金身已经变得若隐若现。 “我没事。”察觉到她的担忧,他说,“快走,那人要离开了。” 第47章 此人就是最后一个男主时轩色。 魔王与人族女子的私生子, 不被魔族承认为正式魔子,但最得魔王偏爱。这种偏爱让魔嫡和其他魔子产生危机感,他的成长环境可以说是险象环生。作为从小被欺负大的小可怜, 他的性格并不懦弱,反而进化成一匹谁敢惹他就毫不留情咬回去的霸道狼犬。 剧情是什么来着? 好像是看见谢凤雏洗澡, 一见钟情? 包金芸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回忆小说剧情, 可是目光不可避免地落在佛珠上。佛珠内的鲜红竟慢慢地外溢出来,凝成不知是血还是什么的液体滴下来。 无妄提醒她躲起来。 时轩色看起来有些警惕, 时不时四下张望,好像知道有人跟着他。他离开小破镇,往荒野走去,在一处隐蔽的地方停下来, 开始原地布阵。 他布阵非常仔细考究, 每一个细节都要再三思量,反复推翻重来。 包金芸有七成把握这法阵是通往人界, 算算时间, 他快要去跟女主相遇了。可他怎么这么磨蹭,时浪那辣鸡都能迅速成阵,这样还配做男主吗? 目光移到无妄身上, 金身好像快撑不住了。 佛珠里的血色液体滴完了, 开始沁出金色的液滴,落在地上,周围的魔气瞬间蒸发。 她的心揪起来,想问什么,又怕惊动到远处的时轩色。 终于等到时轩色布阵结束, 凭空升起一个黑色的通道,他一跃而入, 黑洞慢慢缩小。包金芸赶紧追上去,在黑洞彻底消失前跳进去。 …… -- 第84页 明媚的阳光打在脸上。 微风习习,鸟语虫鸣,溪流欢快地潺动。 包金芸撑着湿软的草丛坐起来,用力吸了一口空气,是带着清凉露珠的青草清香。 猛地转身,若隐若现的金身浮在她不远处,近乎透明的五官似乎微微笑了一下。“回去的路上小心。”消散的空气中。 她在心里默默道谢。 起身时忽然神色一凛,翻身避开,一把红缨小刀正插在她刚才的位置。 时轩色从树后面走出来,手里把玩着一串红缨小刀。“虽然我不觉得时宏会派一个人族丑女来追杀我,我给你一句话的解释机会。” “我误入魔界跟您后面逃出来。” “嗯。”他微微颔首,“但是你没说清楚为什么误入魔界以及为什么知道跟着我可以逃出来。” “因为我……” 又一把小刀向她飞来,她忙用剑抵挡,不敌对方功力被打出去。 “我说了只给你一句话解释机会,你说了,没让我满意,只能死了。” 艹! 她哪里是他的对手,一边躲避一边匆匆解释时雄时浪的事情,他跟其他魔子关系恶劣,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然而他充耳不闻,像猫戏弄鼠一样折腾她半天,终于玩腻了,沉下眸子,准备一招结果了她。 “等等我知道你的真命天女……” 垂死挣扎不起作用,数把小刀气势汹汹刺向她的要害,她避无可避,眼睁睁看着闪烁的寒光越来越近,突然间熟悉的感觉袭来,她宛若提线木偶一样一跃而起,轻松避开小刀,头也不回地往某个方向狂奔而去。 “丑女休跑!” 时轩色追上去,他明明已经耗光这女人的灵力,她怎么还有反抗之力,不但能反抗,这逃跑的速度不亚于他,他们之间的境界明明差距甚大。 这是包金芸第一次感谢固定情节,她现在应该被拉去赶场方雍其的踩雷事件了。 无需耗费灵力,像灵活的鸟儿一样在林间飞窜,轻松避开时轩色从后面扔来的小刀。她幸灾乐祸地想时轩色现在肯定满脸懵逼,随即想到接下来要面对的事情又心情沉重。 一开始的场景还十分陌生,直到视野之中出现天魔教老巢,不同于之前的沉寂森冷,竟堵满了人生人海。 她轻盈地从这些人头顶略过,径直来到事件中心—— 方雍其正在被一群修士围攻。 首当其冲的就是青羽派弟子。 方雍其一手挟持谢凤雏,一手抵御攻击。众修士投鼠忌器,攻击克制谨慎,两方陷入拉锯。 正在气氛僵持时,包金芸从天而降。 赶场剧情的特殊优待结束了,她姿态狼狈地摔在地上,或许原著中包金芸就是这样被挤出人群,以丑角的姿态出场。 方雍其看见她的时候瞳孔震惊骤缩,一瞬间放松了对谢凤雏的挟制,但谢凤雏比他更震惊,错失了这个逃跑机会。 其他人也注意到她。 “包金芸?” “包师妹你的脸!” “天哪……” 固定剧情并没有给她遮掩的机会,她甚至表现不出难堪,她的行为模式按部就班。 原来的包金芸并没有毁容这项多余经历,依旧是那副尖酸刻薄的嘴脸,快速从地上爬起来,隔着一段距离,围绕谢凤雏走了几步,高高在上地审视并嘲讽。 “这么巧啊谢凤雏,被这邪修抓住了?” “我说你该不会是故意的吧?说不定这邪修就是你的情郎,你故意帮他逃跑?” 此话一出,群情激愤,师兄弟们大骂她怎么能在这种时候说风凉话,同门师妹身陷危险,她居然如此恶毒地揣度。 她转过身,狰狞可怖的半张脸清晰映入每个人眼中,竟吓得不少人纷纷后退。她浑然不觉,把旁人的退让当做自己的胜利,满脸得意。 “包师妹。” 萧亦尘从人群中被搀扶着走出来。 他的状态非常糟糕,全身肤色乌青,五官晦暗,右肩和左腿奇异地扭曲,曾经的神清骨秀、芝兰玉树不再,俨然是半魔化状态。 他的神色一如以往冷静。 但在看见包金芸毁容的半张脸时,眼底掀起汹涌的波澜。 “谁干的?” 她仿佛没听见一样,转身重新面向谢凤雏,同时打量方雍其,被他阴冷的眼神吓得后退一步,恼羞成怒:“看什么看!无耻邪修,你是个什么东西,靠歪门邪道提升修为,早晚被打回原形,癞□□永远是癞□□!” 方雍其面沉如水。 “你恨我不救你?” 她一脸惊讶加嫌恶,“我跟你这邪修有什么关系?哦我知道了,是谢凤雏让你栽赃我?哈哈,笑死人了!就你也配跟本小姐扯上关系,臭老鼠,恶心透顶!” 话音未落,属于元婴修士的恐怖威压猛烈炸开,方雍其方圆百米内的人全部横飞出去。 他一把扔掉谢凤雏,将包金芸抓来。 四目相对。 “你果然是这么想的。” 阴森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脸上,她挣扎尖叫,脸上的惊恐和厌恶都是如此明显,深深刺痛他的眼。 他突然仰头大笑,五指狠狠插进自己的右胸,撕扯开来,漆黑的血液溅射她一脸,再折断胸骨、挖出血肉。 “你知道吗?每次看见你,我都疯狂想挖出你的心脏,强烈的冲动与日俱增。”血淋淋的手按在她剧烈跳动的心脏上,枯青色的脸上飘起一朵红晕,眼底浮现病态的痴迷。“既然你这么讨厌我,我成全你,把你的心和我的放在一起,你不用再看见我,我们永远在一起。” -- 第85页 “不要啊!疯子!救命!” 求救声撕心裂肺,但是想救她的人根本无法靠近,元婴犹如修士之间一道巨大的分水岭,哪怕他的境界不稳震荡,发起疯来依然能与所有人玉石俱焚。 就在这时,一道剑气撕开元婴的威压疾射向方雍其。 萧亦尘越众而出,他的周围产生强烈的灵力震荡,四面八方的灵气正疯狂朝他身体涌去。 这是每个修士都无比熟悉的状态。 他竟要在此刻强行结婴! 所有人急声劝阻,他充耳不闻,任由澎湃的灵气胡乱冲撞身体。 一步,皮开肉绽、五脏俱损; 两步,经脉尽断,金丹破碎; 三步,枯骨生肌,元神化婴。 劫云从天边聚拢而来,闪电在云层中穿梭,雷声滚滚震耳欲聋,酝酿对逆天之人的惩罚。 “放手!”他大喝一声,攻向方雍其。 方雍其满心嫉恨,这就是天赋异禀之人?这就是她真正入眼的人? 惊雷声炸起。 银紫色天雷一道接一道落下! 包金芸被抛出雷阵,两道身影在天雷之间急掠缠斗,其他人全部退避三舍,避免被天雷殃及,远远望着这惊心动魄的一幕。 天魔教方圆百里被天雷夷为平地。 待雷消云散,萧亦尘从废墟中走出。 众人纷纷围上去关心情况。 “被那邪修逃掉了。”他语带不甘,忽而看向人群中的包金芸,她正低头发呆。旁边的人推了她一下,她如梦初醒,赶紧挤出人群向萧亦尘道谢。 “多谢大师兄救我。” “你少去招惹不三不四的人,自然不会丢命。” 她错愕。 他的目光落在她毁容的半张脸上,郁气和不悦一下子消散大半,伸手想触碰她的伤口,被她捂住脸避开。 “怎么回事?” 她支支吾吾。 谢凤雏说:“她为了救我被魔族所伤。” “怎么可能?” 众人不信,包金芸刚才还用那么恶毒的话攻击谢凤雏,怎么可能会救她? 谢凤雏直视着她,认真问:“你刚才说那些话也是为了刺激邪修放松对我的钳制对不对?” “……”天大的误会。 第48章 教主逃跑, 教徒死的死伤的伤,声势浩大的天魔教在一夕瓦解。 杀魔子取得的魔角和心头血起了作用,魔种带来的影响渐渐被消除。 萧亦尘三步结婴的壮举也在一时间传得沸沸扬扬, 此等惊才绝艳又魄力超凡,当之无愧年轻辈修士的第一人。 在各门派陆续离开后, 青羽派也踏上归程。 “无相大师, 劳烦为我师妹检查一下,我担心她心魔过甚。”萧亦尘按住想要挣扎逃跑的包金芸。 她不断摇头, “我没问题,不用检查。” 谢凤雏帮她说话:“大师兄,她是为了救我才故意那么说的。” 但萧亦尘态度坚定。 无相走上前,笑呵呵说:“诸位不用担心, 贫道的检查方式不会伤及识海。包道友, 那就得罪了。”手指轻轻点在她的额头上,指尖泛起柔和的佛光。 所有人都好奇等待结果, 包括包金芸自己, 她提心吊胆,好奇又紧张自己会不会被检查出奇怪的问题。 无相和善的笑容慢慢凝住。 萧亦尘:“可是有问题?” 无相质问包金芸,“你身上为什么有佛子的金身残片?他出了什么事?” 她说了魔界发生的事情, 无相脸色大变, 一言不发就要赶回严华寺。包金芸想跟去看望无妄,被无相喝退,警告她不准再见佛子。 无相的去路被萧亦尘拦下。 “无相大师,我师妹的情况如何?” “贫道没有那个空闲……” 元婴期的威压骤然释放,无相脚下的地面碎裂, 膝盖以下陷进土里。无相震惊,“萧道友是何意!” 萧亦尘神色如常, 再一次问:“我师妹心魔情况如何?” 无相迫于淫威,瞥向包金芸,恨恨道:“贫道看你这师妹好得很,惯会装疯卖傻罢了!” 萧亦尘将无相扶起来,“大师见谅,小辈关心则乱。包师妹得佛子相帮,我派上下感激不尽。”话锋一转,“大师乃佛家高僧,当戒嗔戒怒,我青羽派弟子个个光明磊落,若说我师妹纠缠佛子,纯属无稽之谈,大师切勿口不择言,毁我师妹清誉。” 无相心说若非这女修纠缠,佛子怎会在她内体留下金身意志,又怎会拼着金身损毁也要入魔界救她? 两相对峙,互不退让。 包金芸轻轻扯了一下萧亦尘,对无相说:“我可以不再见无妄,如果无妄真的出了事,劳烦大师转告我一声。”将萧亦尘拉开,让出道路。 无相重重哼了一声,甩袖离去。 过了许久,青羽派弟子们纷纷议论起来,还有人大着胆子来问包金芸和佛子是什么关系,萧亦尘一眼扫过来,全部安静如鸡。 他对包金芸说:“不要多想,佛子与严华寺休戚与共,不可能出事。” 她沉默点头。 等了一会儿发现他没走开,她想了想,说:“多谢大师兄维护,还有担心我心魔的事,我没事。” “没事就好,回去之后我请医修来给你治脸,定让你恢复如初。” -- 第86页 她摸了摸毁容的左脸,这么久了还能感到刺痛,像是跟他说话又像是自我鼓劲:“实在不行我就努力修行,等到元婴就能像大师兄一样重铸肉身了。”如果她能顺利度过死劫的话。 击退魔族、打败□□、大师兄顺利结婴,大家的心情十分放松,一路上有说有笑,相较之下,包金芸十分沉默,看起来像是被毁容和佛子的事情打击到了。 行至半路,几个女修提议去洗澡,地处荒郊野岭的,她们打算绕远路去凡人小镇,只有谢凤雏说去附近的溪流将就洗洗。 这时包金芸猛地站起来,望着谢凤雏无语凝噎。 “怎么了?”谢凤雏贴心地问:“是不是想一起去?” 她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这应该就是谢凤雏和时轩色的初次见面了,明知道谢凤雏会被人偷看洗澡,不提醒一下是不是不太道德?但这是人家相爱的契机,打断人家好像也不太好。不不,谢凤雏喜欢萧亦尘,这个样子还是吃亏的…… 谢凤雏见她神色几变,下定不了决心的样子,恍然大悟:“你是不是不放心我一个人?那……你陪我一起去,帮我望风?” 她惊悚地瞪大眼睛,别胡乱对她改观,她马上要踩下一个雷了。 这时萧亦尘走过来,“我有话跟包师妹要说,谢师妹你去吧,路上小心。” 谢凤雏眼底黯然,答应了一声离开。 “那个……不然还是叫个人守着吧。”包金芸说。 谢凤雏点点头,叫上一个师妹一起离开。 包金芸回头问:“大师兄找我什么事?” “没事。”在她诧异的神色中补充:“我见你很为难。” …… 度秒如年,坐立不安。 萧亦尘频频看向她,每当看见她毁去的半边脸,心里就一阵刺痛。 突然,西北方向传来师妹的尖叫。 众人大震,飞奔而去。 只见谢凤雏将师妹护在身后,对面站着一个年轻男子,眉间朱砂,一双大金耳环随风摇晃,双手叉腰,无视围过来的人,对谢凤雏说:“我看上你了,你叫什么名字?要不要跟我回魔界?” 众人大怒。“魔族余孽找死!” 男子信手甩出一串小刀,刀光寒气铺开,张成一个简易魔阵,将碍事的人们关在里面。不屑轻哼:“一群废物也妄想阻挡我抢女人。” 刚往前迈出一步,一道剑气从他面前擦过去。 他斜睨来人。 萧亦尘一剑劈开魔阵,将同门救出来,转身对上嚣张的魔子。 “时轩色,你在做什么?” “没什么,我对你门派的这个女人一见钟情,准备带走她,对了,她叫什么?” “收起你的匪徒作派,我不可能坐视我派弟子任你掳劫去。” “啧,元婴了说话就是硬气,行,你不让我带走,我跟着你们走。” 从这熟稔的对话来看,二人竟是旧识。 而且时轩色这个名字在修真界有不小的知名度,魔王与人族女子的私生子,这个人族女子是个中等门派的长老之女,当初私奔魔界一事闹得沸沸扬扬,最后传回来的只有女子的死讯和孩子的名字。 大师兄为什么会跟魔子认识?好不容易杀光入侵的魔族,会不会再起风波? 萧亦尘不再理睬时轩色,走去安慰谢凤雏和受惊的女弟子。 谢凤雏轻轻摇头,“我没事,幸好早有防范,多亏了包……师姐的提醒。”但是一眼望去,包金芸并不在人群中。 时轩色就这样厚颜无耻地跟上青羽派大部队,因大师兄未发话,众弟子敢怒不敢言,甩出的眼刀子对时轩色来说不痛不痒,他眼里只有谢凤雏,殷勤地鞍前马后,但是一靠近就被谢凤雏的剑无情逼退。 萧亦尘环视四周。 “包师妹呢?” 几只手指向队伍末尾,一个戴着面具鬼鬼祟祟的人。 这一路走来,顶着半张狰狞可怖的脸,从没有想过遮一遮,这魔子一来倒知道遮掩了,难道是为了在外族面前维护青羽派的颜面?可真算得上用心良苦了。 萧亦尘好奇问她让谢凤雏多加防范的原因。 她眼神闪烁,考虑怎么搪塞过去,谢凤雏开口说:“包师姐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 众人皆惊。 “真的吗包师妹(姐)?” 萧亦尘看看包金芸,再看看谢凤雏,“包师妹有这么大的本事,怎么谢师妹知道我不知道?” 包金芸心说她也想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来,谢凤雏差点入魔那回,自己好像就是扯着未卜先知的旗号给她画大饼来着。 “不不,只是直觉……” 横空飞来一把红缨小刀,“咔嚓!”面具裂成两半从她脸上掉下来。 “我就说这声音有点熟悉,原来是你啊丑女,命这么硬……” 一指剑气疾射向时轩色,招摇的大金耳环应声碎裂,原是他的护身法宝。 他惊怒,“萧亦尘你真想杀了我?” 萧亦尘神色平淡,“只是警告,再敢对包师妹出言不逊,用命来赔罪。” 他还想说什么,在萧亦尘认真的眼神中硬生生咽回去。 现场一片安静。 时轩色转身找了块石头坐下,背对众人生闷气。 大家面面相觑,以为事情就这么翻篇的时候,包金芸在这无比安静的氛围中吐出无比清晰的三个字:“私生子!” -- 第87页 萧亦尘诧异地看了她一眼,飞身上前挡住怒发冲冠的时轩色。“我杀了你丑女人!” 包金芸说完就虚脱一般跌坐在地。 满脸不可思议,最后一个雷就这么简单地踩完了? 没有恶言恶语横向扫射谢凤雏,还有萧亦尘在前面帮她挡着时轩色,她的炮灰人生居然有这么幸运的时刻。 忍不住,捂住脸,喜极而泣。 萧亦尘见状直接反守为攻,打得时轩色丢盔弃甲连声求饶,眼睛也不眨一下,看起来准备直接打死他。 还是包金芸上来拉住萧亦尘,并且主动跟时轩色握手言和,表示过去的恩怨一笔勾销,希望大家未来相亲相爱,做不到起码井水不犯河水。 换来时轩色看神经病的眼神。 骤然卸去一身重担,她轻松得脚指头都要飘起来。 一转头和谢凤雏对上目光,她步履欢快地走上去,十分郑重道:“我的心魔好像消失了,以前的事情对不起,你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开口,我会尽量补偿,希望你能原谅我。” 谢凤雏呆了一下。 “以前的事在你救我父亲后就扯平了,后来你又帮了我,该是我欠你。” 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眉眼弯弯,目光清澈,毁容的脸一时间竟没有那么难看了。 她亲昵地挽住谢凤雏,“好的,那以后我们就是好姐妹了。”希望不要出现拿她性命去讨女主欢心的混蛋。 第49章 时轩色曾经来过人界游历, 那个时候认识了萧亦尘,二者之间的交情用一句话概括,大概是一起蹲过局子的那种。 这位半人半魔的嚣张男子丝毫不在乎青羽派弟子对他的抵触以及谢凤雏对他的冷脸, 宛如一个多动症大龄熊孩子,经常出其不意甩出小刀吓唬人, 要不然扔出魔阵把人绊倒, 看人摔得狗吃屎时哈哈大笑。 众人不堪其扰,回程的进度也因为他一拖再拖。 萧亦尘警告也警告过, 修理也修理过,左耳进右耳出,打不过就跑,跑完再回来。 导致一向如春风和煦的大师兄周围温度直线下降3度左右。 这日, 时轩色正蹲在石头上处理被萧亦尘打出来的伤口, 不远处包金芸拉着一个师妹说话。 “你知道吗?”超大声。 师妹吓了一跳,紧张地环视四周, “什、什么?” “谢师妹喜欢哪种男人。” 谢凤雏停下擦剑的动作, 略带慌张地望过来,顺带瞥了一眼萧亦尘。 时轩色的耳朵立起来。 “我不知道啊……”师妹很紧张,她跟包金芸压根不熟。 “我也不知道。”包金芸话锋一转, “但我知道谢师妹讨厌哪种男人, 就是咋咋呼呼、没皮没脸,看不起人还爱捉弄人的那种。” 指向性太明确,所有人齐刷刷看向时轩色,他气到肩膀发抖,费了老大劲才忍住不转身。 交谈戛然而止。 接下来时轩色的作妖概率直线下降。 但是包金芸被他堵了。 他警惕地确认萧亦尘不在周围, 她则紧张地盯着他手里的小刀。 “其实我知道谢师妹喜欢哪种男人。”她开门见山。 他一下子忘记找茬的目的,问她:“哪种?” “大师兄那种。” 他不屑, “无聊的木头。” 她纠正:“芝兰玉树。” 他的唇抿成一条线,俊眉皱起挤压眉间朱砂,看起来很不服气。 “但你并不是完全没有机会,你有一个大师兄现阶段完全比不上的优势。” 他的眼睛瞬间亮起来,矜持地不主动问,眼神催促她有屁快放。 她从善如流地压低声音说:“用心。”解释:“你比大师兄用心,我看得出你真的挺喜欢谢师妹,但你吸引她目光的方式不对。” 他瞪她一眼,不耐又焦躁用鞋尖顶土。 “不瞒你说,毁容之前我也是很受欢迎的。”她抬手捂住半张脸,眨巴眼睛,剩下的半张脸娇俏可爱,还带有那么点天真无邪的味道。 他愣了一下,随即皱眉,“丑女就是丑女。” “所以啊,姑娘喜欢的男人类型可能有偏差,本质核心是不变的。”她置若罔闻,继续传道受业:“你和大师兄的外在条件相差不大,剩下的就是看谁更用心,用对心,大师兄没你用心,可是你的心也没用在正途。” 他终于用正眼瞧她。 她对他使了个眼色,蹲下来,捡了根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等他也蹲下来了,继续侃侃而谈。 “谢师妹为什么会喜欢大师兄呢?因为他是个很好的师兄,对师弟师妹关爱有加。我给你打个比方,你和大师兄的差别就在于,假设谢师妹想要一条鱼,你抓了一只活蹦乱跳的鱼送到她面前,害她被水花溅了一脸,大师兄就会用水桶把鱼装起来,让她欣赏到鱼儿畅游的模样。” 他眼底的不屑产生动摇。 “我也知道,你可能会嫌大师兄这样磨叽婆妈……” “没错我就是这么觉得。” “但女人就喜欢这种。” 他不甘地闭上嘴。 过了一会儿,“你要我学他?不可能!” “我也不建议,你看邯郸学步学得连正常走路都不会了,我们要充分吸收前辈的经验教训,开辟出你时轩色独有的特色道路。” -- 第88页 “别婆婆妈妈的,快说!” 她虚咳一声,搓了搓手指。 他领会到她的意思,“啧”她,“就你这样的也配做谢凤雏好姐妹?你打算卖了她?” “胡说什么呢!”佯装愤怒,“要不是看在你真心喜欢她的份上,我会跟你说这么多推心置腹的话?我比任何人都希望她找到一个好归宿。我要的这个,”又搓了搓手指,“是为了考察你对她的诚意有多少,你愿意为她付出多少牺牲多少,你以为我要的是什么,灵石?法宝?过于肤浅!” 他被她震住,“那你要什么?” 她昂起下巴。 “爱情是无价的,生命也是无价的,我愿意用我的生命来衡量你们之间的爱情,我帮你追求谢师妹,你就罩着我的命,你不能让别人杀我,当然你自己也不能杀我。” 他似有疑虑和不解,“萧亦尘那么护你还用得着我?” “双保险嘛。”她语重心长,“你看我这脸就是时浪搞的,大师兄再厉害手伸不到魔界啊,你就不一样了,我很看好你,我觉得你一定是下任魔王,谢师妹跟着你以后是可以做魔后享福的。” 一句话戳中他两个下怀,他飘飘然,骄矜颔首,“好吧,我答应你。” “对了,男女之间经常立誓说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之类的话来证明他们相爱的深度,同理可得,用来衡量你们的爱情的我的生命也可以参照这一点,不如你立一个小小的心魔誓来践行你对我生命的承诺,这同时是你对谢师妹爱情的承诺。” 七绕八绕得他脑子转不过弯,他只想直接快进到教学环节,很不耐烦地开口:“我立誓……” “你们在干什么?” 萧亦尘的声音骤然在耳边响起,受惊的二人像炮仗一样往两边弹开。 “没什么!”异口同声。 萧亦尘打量他们的眼神带着一点费解,一点不悦,还有一点警觉。 “你们在这嘀嘀咕咕半天,是我不能听的话?” 时轩色不客气地怼回去:“你这大师兄未免管太宽了,怎么着,师弟师妹发生什么事都要跟你汇报吗?” 萧亦尘不理他,盯着包金芸:“包师妹的眼神似乎在埋怨我来得不是时候。” 她心里一激灵,眨巴眼睛,满脸天真,“没有啊,大师兄为什么会这么想。哎呀,都这个点了,我要去修炼了,早日修成元婴才能变回漂亮嗯呢。” …… 一夜之间,时轩色身上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不再捉弄人,转而给谢凤雏摘富有灵气的野果、捉可爱的小动物逗她开心,在得知她曾经魔气入体差点魔化的时候,亲自传授给她一套功法,专门用来抵御魔气。 不到三天,谢凤雏别说对他拔剑,冷脸都不好意思摆了。 时轩色对包金芸心悦诚服,拿出魔族特产威胁她,不准她把这套教给萧亦尘。她收下据说是从高阶魔兽身上割下来,炼制丹药能够美容除疤的珍贵材料,满口答应他说时轩色特色爱情道路只有他一个人能走。 萧亦尘见二人虽然经常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结果是时轩色有分寸地向谢凤雏献殷勤,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 大部队载誉归来,门派其他人翘首以盼,掌门、长老等人亲自到山门外迎接他们。 温掌门看着安然无恙的女儿老泪纵横,又见大弟子年纪轻轻就成功结婴,欣慰又自豪。 “好!好!你们都是我青羽派的好弟子!” 包金芸被何海英捉住,不善地问:“你想溜去哪里?”看见她的面纱转为心疼,教训她:“你平时那么惜命的人,这次逞什么威风,脸还疼不疼?” 她委屈点头,被何海英拉到洪长老面前。 “师父……” 洪长老看着她,千言万语化作一声叹气,“平安回来就好。” 在这交织无数感人重逢的画面中,一道置身事外,东张西望的身影就格外突兀。虽没有魔角,魔族的其他特质瞒不了经验丰富的温掌门等人。 温掌门问萧亦尘:“这位是你带来的客人?” 若没有萧亦尘首肯,其他人万不敢把一个魔族大张旗鼓地往门派里领。 萧亦尘颔首,“是徒儿的旧识,他就是时轩色。” 温掌门惊讶,“原来是他?”眼神忽而缥缈,“我当年跟他娘有过几面之缘,是温婉的性子,没想到那样决绝地一去不回。” 师徒之间的默契让他们无需多言便知晓萧亦尘此举目的。 时轩色有一半人族血脉,与人族相处也算融洽,若他日后成为魔王,必能助推人魔和平共处,青羽派与这样一个潜力股交好是利大于弊。 只是刚经历一场人魔大战,有魔族在青羽派的消息不宜外传,时轩色就这么低调地暂留下来。 对外低调,对内依然掀起不小的风波。 门派里有不少谢凤雏的爱慕者,不乏勇于表白的行动派,对此时轩色怎么能忍?谨遵包金芸教诲,在谢凤雏面前继续扮演霸道贴心小狼狗,背地里把不安分的情敌统统揍了个遍。 这天,彤彤忧心忡忡地跑来告诉包金芸,少爷跟那魔族打起来了。 这次人魔大战,青羽派严重人手不足,于是酌情把一些犯人放出来戴罪立功,包银泽就是之一,他在战役中的表现可圈可点,竟立下不小的功劳,不但被抹去罪罚,还得一长老看中,若考察一年表现良好就将他收入门下。 -- 第89页 包金芸不关心包银泽被关还是被打,踩雷完的轻松紧随其后是紧迫感。她仔细分析她现在和六个潜在杀人嫌疑犯之间的关系,认为方雍其杀她的可能性最大,他的修为甚至高于萧亦尘,她一个卑微筑基修士,与他武力对抗是天方夜谭。 要不把应荼叫回来? 但她的死劫不知道什么时候到来,应荼肯定没耐心陪她太久,钱要用到刀刃上,不然再观望一段时间。 第50章 包金芸收到掌门传唤。 到地方发现除了掌门, 还有师父、萧亦尘、谢凤雏,以及掌门的故交老医修。 只肯为温掌门出山的医修来给她一个小弟子看伤,她受宠若惊, 老老实实地向医修问好。面纱摘下来的时候,温掌门和洪长老倒抽一口凉气, 温掌门愧疚, 洪长老愤怒。 医修瞥了眼他们,撇嘴:“一把年纪了大惊小怪, 不就是毁容吗。”抬起她的脸端详,“不过这伤口有点意思,怎么弄出来的?” 她比比划划,说是魔子的指甲里冒出黑色水泡, 不知道什么东西, 插进来脸就烂了,现在还会隐隐作痛。 医修将伤口里残余的毒液逼出来, 一阵刺痛过后, 她感到久违的舒爽。 医修将毒液装起来,说拿去研究,迫不及待就要走。萧亦尘快步上前, “前辈, 包师妹的脸?” “没办法,没丢掉性命就不错了。”老医修很光棍地说,“好好修炼吧,等到元婴期有机会重塑骨肉,不过你这女娃的天赋我看悬。” 众人一阵沉默。 最后温掌门许诺, 定会好好补偿包金芸。 她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倒也没有多失望, 谢过掌门和众人离开。 温掌门对洪长老说:“你这徒儿与我想象的不同,这等心性已胜过许多人。” 洪长老自责,“是我这师父不称职,她经历这么多挫折,都靠她一个人挺过去。” …… 安抚了哭哭啼啼说要给她报仇的龙凤胎,回到住处时发现有人闯空门。 闯空门的家伙毫不在乎被发现身份,屋内传出尖锐的摩擦声,一下一下,仿佛磨刀霍霍向她,激起她一身鸡皮疙瘩,决定晚点再回来,刚转身门开了,贺存剑沉着一张脸站在门口,“你去哪里?” 这样一副闯了空门无所畏惧,更像是兴师问罪而来的模样,她快速回想自己最近有没有干得罪他的事情。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面纱上,眼中怒意更甚,一把抓住她,质问:“为什么避开我!” …… 她给贺存剑倒了杯茶,他专注地用剑划地,用噪音刺激她的耳膜。 “原则上来说,你这叫非法入室。”瞥了眼伤痕累累的地板,“以及非法损害他人财物。” 他拍桌,“我给你送慰问品,你有没有良心?” 桌上的慰问品堆成小山,全是他杀妖兽得来的材料,以至于房间中弥漫着血腥味和其他难以形容但令人作呕的味道。 单从价值上来说,确实不菲。 “要不是看在这些的份上,你还想心平气和地坐在这里喝茶?行了别划了,吵死了,东西送完了你还想干什么,瞻仰我的伤口吗?” 他身子一震,喏喏不能言,竟不敢直视她。 她撇嘴,“好了,知道你关心我了,我是不介意给你看,我怕你看了晚上做噩梦。” “我不会!”他急声申辩,语气倏地低弱下来,“我只是……觉得对不起你,如果我在,肯定不让这种事发生。” 屋内安静下来。 轮到她坐立不安。 心说这关你什么事,不要妄想降低她的警惕心,你还是潜在杀人嫌疑犯呢…… “谢谢。”她扶额,用力捏住杯沿,里面的茶叶微微晃荡。“也不是那么糟的事,至少我现在觉得我元婴有望了,为了我的脸我也得奋斗啊。” 他愣了一下说:“那大概没什么希望。” 被她赶出去。 回来看见宿钰正在她的位置上坐着,轻描淡写地说:“不想打扰你们交谈,等他走了我才出来。” “所以你偷听我们说话。”她面色不善地走上前,“还坐我的位置喝我的茶。” 他瞥了眼桌上贺存剑送的慰问品,表示肯定:“对这家伙来说算有心了。我看看你的脸。” “医修都说治不了了。” 话虽如此,她存着一丝希望,宿钰毕竟是男主之一,说不定有特殊的法子呢。 他端详半晌她的脸,低低叹了声气,开始从储物袋里一瓶一瓶地往外掏丹药。 她惊喜:“生肌祛疤的?” 他摇头:“助长修为的,运气好你能在百年之内修成元婴。但这丹药不能多服,有害无益。”说着又将丹药一瓶一瓶收回去,只剩一瓶留在桌上。“以后我每月来为你检查身体,视情况给你丹药。” 无语凝噎。 “……多谢。” 他见她一脸失望,心疼又好笑,“其实毁容也不是多糟糕的事,须知容貌是一把双刃剑,过度追求反而陷入迷障,我觉得你现在这样也不坏。” “宿师兄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呢。” 他认真想了想,提议:“要不我也毁半张脸来陪你?” 被她轰出去。 …… 来探望她的人不少,俨然把她当做人魔大战的英雄之一,她从没这么受欢迎过,恍惚间有种吃断头饭的感觉。 -- 第90页 最后的晚餐? 太不吉利了。 …… 青羽派逐渐恢复往日的秩序。 包金芸有意跟谢凤雏拉进关系,内门公共课的时候总会提前去她的住处等她,然后手挽手一起去。谢凤雏一开始明显不习惯,到后来有一次她睡过头了还主动跑去她那里找她。 “包师妹!谢师妹!这里这里!” 几个师姐给她们让出位置,七嘴八舌地议论今天的课程,说着说着拐到奇奇怪怪的八卦上去。包金芸乐呵呵地跟她们搭腔,谢凤雏很少说话,在一旁认真地听。 “包师妹,你那个弟弟啊,比你以前还糟糕。” “咳咳,别当着包师妹的面说。” 包金芸无所谓:“没事,我当做没这个弟弟,别说骂他,打死他我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哎包银泽这人,我师父不是有意收他为徒吗,他现在就跟内门弟子的待遇差不多了,我也把他当未来师弟看,上回师父让我带他去杀几只妖兽,杀的时候他不见人影,快结束了来捡走妖兽,转头就拿去跟师父邀功,半句话不提我,你们说他这人无不无赖?” 太无赖了!大家纷纷安慰她。 包金芸就问:“你怎么不戳穿他?” 师姐叹气,“都是同门师姐弟,几只妖兽其实没什么大不了,我说了让他在师父面前难堪,万一师父不愿意收他了,他岂不是要怪死我?算了,吃一亏长一智,反正我以后再也不带他一起做任务了。” “谢师妹,你要小心点,包银泽人品不好,配不上你。” “对对,还不如那魔族呢,对谢师妹真的好,特别贴心。” “我觉得谢师妹跟大师兄更般配。” …… 一道身影停在她们面前,目光冷冷地扫过她们,正是她们的议论对象包银泽。 纷纷噤声。 包银泽想走上来跟谢凤雏说话,一只手拦在他面前,是她们另一个议论对象时轩色。出现得这么及时也不知道在她们周围埋伏了多久。 众女眼中的八卦火花噼里啪啦地炸开。 谢凤雏:“时轩色,不要打架。” 时轩色立马乖巧地应了,转身挤到师姐妹当中,右边谢凤雏,左边包金芸。 包银泽则被有意无意地挡在外面,这样明显的差别待遇气得他浑身发抖,“你们这群女人竟公然与魔族为伍!” 眼看事情要闹大,其他师兄弟来将包银泽拉走。 时轩色开口:“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对他手下留情了。”说话对象显然是包金芸。 然而她不领情,“你稍微打听打听就知道我跟他什么关系。” 他有点诧异,真去打听了一圈,知道了当年包银泽企图侵犯谢凤雏并嫁祸包金芸的事,回来的时候脸完全黑下。 谢凤雏不希望他闹事,劝说:“已经过去了。” 他沉沉地“嗯”了一声,鬼知道听没听进去。 “谢师姐!”一个年轻男修兴冲冲地走过来跟谢凤雏打招呼,被时轩色冷冷扫了一眼,如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垂头丧气地离开。 女修们窃笑,跟不明所以的包金芸科普,这位齐师弟也是谢凤雏的追求者之一,刚入门的时候因为谢凤雏跟包银泽打过几次架,现在性子稳重了不少,前不久也刚被时轩色揍过。 这时授课的秦长老来了,大家都安静下来。 秦长老是一名体修,青羽派内体修很少,但作为辅修内容颇受弟子们欢迎。 今日教授的招式是无形脚和无影掌,顾名思义都以快见长。讲解完关键后,他亲自给众弟子示范了一遍,笑眯眯地问谁愿意来试试。 齐珩站出来。 他将这两招完整演示出来,得到秦长老的夸奖,自豪又激动地向谢凤雏投去目光。 这时另一个人站出来。 “既然是体修招式,光会表演有什么用,有本事就来打一场。”包银泽道。 齐珩与包银泽的恩怨在青羽派内几乎人尽皆知,始于谢凤雏,两人会因为各种原因杠上,每次都是包银泽惨败,自打包银泽犯事被关起来后,这等热闹已经许久未见了。 秦长老喜欢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不但不阻止,还提供法宝做彩头,谁赢了直接拿走。 包金芸周围的女修们唯恐天下不乱:“谢师妹看着呢,输的人以后不能再纠缠谢师妹!” 一下子把斗争推向白热化。 谢凤雏想阻止师姐们起哄,反被劝说:“包银泽输定了,以后肯定没脸再缠着你。” 第51章 热闹和嬉笑像落叶一样被风刮走。 刮得干干净净, 只余一片死寂。 包银泽居高临下地站在齐珩面前,齐珩抱着膝盖满地打滚痛呼。 齐珩是新一代弟子中最优秀的之一,拜入师门后一直勤勤恳恳地修炼, 修炼速度仅次于萧亦尘等几个超天才弟子,被他师父寄予厚望。 包银泽之前未入内门, 后来又因犯下大错被关了许久, 直到这次人魔大战才放出来,这样的情况修为不退步已是难得。 然而, 不过三招,齐珩被包银泽轻松打败,还败得如此惨烈。 秦长老反应过来,快步上前将齐珩扶起来, 探向他的伤处, 脸色大变!急急忙忙把人带走。 一看便知伤势严重。 “包银泽,你怎能下这样的狠手?” -- 第91页 包银泽不以为意, “技不如人就是这种下场, 要怪就怪他太弱。”瞥向说话的人,“你要是不服气大可上来跟我打一场。” 能轻松打败齐珩,这里怕没几个人是他的对手。 众人敢怒不敢言。 “说得好!”时轩色一边鼓掌一边走出人群, “刚好我也学了这两招, 觉得很有意思,这就向你讨教。” 包银泽面上嚣张尽褪,后退一步,警惕道:“你一个魔族少来掺和我们人族的事!” “这么说就太伤人了,怎么说我也有一半人族血脉, 在魔族生出来也不是我愿意的。”向谢凤雏卖完惨,回头挑衅:“你到底是不愿跟我打, 还是不敢跟我打?” 包银泽摆出一副不屑的样子,转身就走。 时轩色飞身上前,收了小刀,只用无形脚和无影掌将包银泽揍得满地找牙。一脚踩在包银泽背上,“你这么弱,怎么好意思像狗一样吠个不停,吵到我家凤雏耳朵了知道吗?”在包银泽的怒视中,弯下腰来低语:“还有,既然知道我是魔族的人,也敢在我面前用这种下三滥手段,真以为我看不出来?” 包银泽面上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还不滚?” 包银泽连滚带爬地跑了。 下面传来众人的掌声,时轩色仿佛英雄一样得胜归来。 谢凤雏称赞:“做得不错。” 包金芸笑骂:“你一个结丹期欺负筑基期好意思嘛?” 时轩色面不改色:“技不如人就是这种下场,要怪就怪他太弱。” 她竖起大拇指:“牛逼!” 欢声笑语的和谐中,一道凉凉的声音插进来—— “什么事啊这么热闹?” 贺存剑出现。 众人一滞,这煞星怎么来了?他不是从来不屑剑修之外的公共课吗? 有人把刚才发生的事情简短告诉他,他“哦”了一声,教训:“你们这么多人在这里,靠一个魔族给你们出头,也配做青羽派的弟子?” “……” 煞星怎么跟包银泽一样挑拨人魔关系,虽然很有道理,直戳他们脆弱的心窝子。 贺存剑扫了一眼包金芸还没来得及收起的大拇指,重重哼了一声。“我这些同门不争气,我来陪你过两招。” 时轩色丝毫不惧,“哦?你用剑?还是体修的招式?” “比试讲究公平,就用那两招。” “你会?” “不会,我让你先攻,会了再反击。” 看看,一个比一个嚣张。 两个人在上面打得难舍难分,下面的人看得热血沸腾,叫好声一片。谢凤雏不觉技痒,想拉包金芸出去比划比划,一转头见她正忽悠师姐们下注,赌谁输谁赢。 大家自然还是希望青羽派的人出头,押贺存剑的灵石堆成小山。 包金芸手肘拱了拱谢凤雏,眨眼,“谢师妹也来两块灵石?” 谢凤雏犹犹豫豫。 “包师妹觉得谁赢?”宿钰突然插到两人之间,并放了一块灵石在贺存剑那里。“包师妹既然敢做这个庄家,看来是向着那魔族了?” 包金芸收到来自四面八方的谴责目光。 她喊冤:“庄家总要有人做,我为了支持贺师兄宁愿全赔,还不够表达我心向青羽派的诚心诚意吗?” 众人被她大无畏的奉献精神震撼到了。 宿钰似笑非笑。 两个人打到天昏地暗才分出胜负,最终时轩色略胜一筹。贺存剑虽败,打得酣畅淋漓倒也畅快,与时轩色约定下次再战,下来后看见包金芸欢快地收灵石,一问赌博的事情当场黑脸。 包金芸在他发飙前急声:“绝对不是贺师兄不如他!” “你们都赤手空拳,但小刀是他的武器,剑是贺师兄你的命啊!没有武器跟没有命能比吗?” 贺存剑当场怔住,失败的沉闷彻底一扫而空,她竟然这么了解他,心中不由喜悦又惭愧。 宿钰打断他们的深情对视,“还好扇子不是我的命,我去会会这位魔族客人。包师妹为我再开一局?” 她干脆利落地收起赌盘,“小赌怡情,大赌伤身。” 宿钰眯起眼睛,“看来包师妹对我不太有信心。” 时轩色看着走来的宿钰,调侃:“你这算不算趁人之危?我可刚打了一场。” 宿钰收起扇子,“严格来说,你不是人。” 挑衅到位,第二波战火点燃。 宿钰趁“人”之危,赢下比试,下来后却不见包金芸踪影,被告知包金芸被谢凤雏拉去过招了。 “哦?去看看。” 大部队转移至她们比试的地方。 不像前几场比试那么惊心动魄,她们是纯粹的练习对招。两人的性格特征在比试中展现得淋漓尽致,谢凤雏注重攻、迎、进,包金芸偏向防、避、退。可以看到包金芸几次想中断跑路,但谢凤雏不肯放人,两人的手脚相击越来越快,空中留下阵阵残影。 众人议论纷纷: “谢师妹这不服输的性子,不愧是掌门女儿。” “这么看包师妹也挺厉害。” “别忘了包金芸在门派大比中的排名比你们大多数都靠前。” 众人皆惊,包金芸怎么看也不像个厉害的人,不像大师兄和谢师妹往那一杵就散发出强者的气场。 包金芸突然被一脚踹飞出来,谢凤雏忙追上去把人扶起来,“没事吧,怎么突然走神了?” -- 第92页 包金芸喃喃:“门派大比……” 说起这个谢凤雏也是遗憾,明明差一点就能拿到第一了。“没关系,下次还有机会。” 包金芸欲哭无泪,她的一万上品灵石啊,这会儿庄家早就跑没影儿了。 …… 平平无奇的泥地中升起一缕黑烟。 时轩色用掌风将其拍碎,同时甩出红缨小刀,刺向旁边的大树。 包银泽从树上掉下来,脸色难看,转头就跑。时轩色隔空一抓,将包银泽抓到面前,一脚踩到他身上。 “从没见过你这么愚蠢的人,用我魔族的法子对付我,当我瞎子吗?”捏着他的脖子将他提起来,包银泽挣扎怒吼,一巴掌扇过去没声了。 “就你这样的货色也配追求谢凤雏?还有胆子侵犯她?她说过去的事情就算了,你猜我准不准备算了?”收紧掐住他脖子的手。 “你、你敢在,青羽派,杀人……” “你这种人死了根本没人在意。” 包银泽突然张口吐出一股黑气,趁时轩色退避,挣脱逃跑。 …… 浅浅的佛光荡开,黑气消弭无形。 包金芸皱眉。 最近周围时不时会飘来一股黑气,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都被无妄残留在她体内的金身碎片消灭了,这感觉不太妙。 问何海英他们都没有遇到这种情况,大家猜测是魔族入侵残余的魔气,再过一段时间大概就干净了。 但包金芸的危机雷达敏锐度高于一般人,她专门去探查这黑气是不是人为,结果黑气的数量快速减少至消失。 更觉有鬼。 …… 门派新进一批宝物。 温掌门打算拿一些赏给门派弟子,包金芸有幸在这个名单之列。 “包师妹,这里。”萧亦尘向她招手。 “大师兄也来挑宝物?” 萧亦尘笑,“这批宝物是我带回来的,我比师父更了解。” 她“哦”了一声,不明白他强调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揉揉她的脑袋,“怎么突然变笨了,我知道什么宝物对你最有好处,不是想早日结婴吗,快跟我来,晚了好东西被人挑走了。” 偌大的宝库之中,各种宝物鳞次栉比地摆放在木架之上,散发出特有的光彩,仔细看那木架也不是凡物,像植物吞吐空气一样吞吐着灵气,滋养宝物,使宝物的辉光更加耀眼。 新来的这批宝物放置在东北一隅。 萧亦尘为她相中的是一只香炉,巴掌大小,银灰色,没有点香却散发出淡淡的烟气。 “这是转灵香炉,自发聚拢周围灵气,转化为灵烟,在香炉三米见方的地方修炼速度将大大提升,长期沐浴灵烟,还能够易筋伐髓,元婴之下效果最佳。” 她眼睛一亮,赶紧把香炉捧进怀里。 他笑笑,“打定主意了?这次每人只能挑选一样,其实还有不少好东西。”他手指她背后木架上的玉盒,“里面装着枯荣草,枯荣草为主要原料炼制的赤日丹有助于筑基晋升结丹,曾有一名筑基中期的修士服用赤日丹后直接跃升结丹初期。” 她强烈动摇了,这是捷径啊,虽然只到结丹,鬼知道她正常修炼能不能突破结丹,元婴就是个激励自己的口号罢了。 “不过由于一下子跃升过大,基础不稳,那名修士没过多久掉下筑基大圆满,这辈子再没结丹。” 她毅然抱紧自己的小香炉。 他总结:“赤日丹适合那些筑基大圆满或者筑基后期,迟迟无法突破的人,但是靠外力强行晋升总不如水到渠成,如果你以后在结丹时遇到瓶颈,我有其他办法帮你。” 她看也不再看一眼枯荣草。 第52章 萧亦尘如数家珍地向包金芸介绍宝物。 不远处谢凤雏看着这一幕, 神色黯然,温掌门摸摸她的头,安慰她:“你还有爹爹呢, 爹爹会为你寻觅不比亦尘差的道侣。” 她轻轻摇头,“没有的事, 爹你不要胡思乱想。” “那转灵香炉确实是这批宝物中最好的, 不过爹答应了亦尘留给包金芸,那孩子也不容易, 在这次与魔族的战役牺牲了很多。” “我知道,没关系,是我欠她的,我希望她能早日结婴。” 父女俩心平气和地谈完心, 却见萧亦尘和包金芸那里似乎起了争执, 包金芸似乎看上什么宝物,萧亦尘极力劝阻。 父女俩对视一眼, 走过去询问情况。 萧亦尘一脸无奈地解释:“包师妹看上了金钟禁制, 我怎么说都不听。” 温掌门诧异,这金钟禁制当然也是好东西,用施术者心头血为引开启, 化神以下修士都不能强行突破, 最适合散修闭关突破时使用,但对青羽派弟子来说就鸡肋了,毕竟青羽派灵气充足、安全稳定,根本不存在干扰弟子闭关的情况。 温掌门也劝她再考虑考虑。 包金芸毅然抱紧金钟禁制,坚定点头, 并将转灵香炉塞给谢凤雏。 萧亦尘见状只能叹气。 这时候一名弟子神色慌张地跑进来,“不好了掌门!魔、魔……” “魔族入侵!?”众人骇然。 “不、不是……”那弟子看了一眼包金芸, 把她吓了大跳,有什么魔要跟她扯上关系?“她弟弟魔化了!” …… 青羽派新晋内门三年的弟子每半年需进行一次校考,用以考验他们这半年时间的进步情况,表现优秀者将获得更多门派资源倾斜。 -- 第93页 包银泽作为半个内门弟子也参加了这次校考,并力压群雄,不料在最后一场比试中身体突然爆发魔气,被监考的长老迅速控制住,暂时关押起来。 包银泽拒不承认自己魔化,坚称是时轩色对他下了黑手。 时轩色出身魔族,这次以修行名义留在青羽派,除了痛扁情敌之外与青羽派众人倒也相处融洽,至少比包银泽更有人缘。但在涉及人魔两族的关键问题上,人们毫无疑问更偏向本族,于是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时轩色也被强行关押起来。 骄傲的魔子怎么能忍?大闹牢房,出动两个长老才联手压制住他。 包银泽指证时轩色好几次在暗地里对自己下黑手,魔气肯定是他不知不觉中种进自己身体的。 时轩色则说包银泽埋伏了他好几回,都被他识破并痛揍,与包银泽勾结的魔族另有他人。 二者都空口无凭,但大家选择相信包银泽。 理由也很充分,刚打退入侵的魔族不久,这半魔就出现在青羽派,现在与半魔关系恶劣的弟子突然魔化,怎么不令人怀疑? 时轩色在牢中大发雷霆,拴住他四肢的锁链疯狂撞击墙面。 大牢看守完全不敢靠近他,害怕被魔气所伤。 过了一天,包金芸来探望时轩色,隔着老远喊他的名字,他停止锁链狂舞,冷眼看她。 她高举双手,慢慢踱步到他的牢房外,开口说:“冷静,我没有恶意。” 他咬牙冷笑,满眼敌意,看起来把青羽派的人都当做一丘之貉。 她慢慢蹲下来,表明自己的无害。 “我相信你。”她斩钉截铁地说。 他眼中敌意稍褪,斜睨她:“你来干什么?” “我想问你一些情况,条件允许的话,我还可以帮你作证。” 他用眼神催促她。 “你说包银泽埋伏了你好几回,用的还是你们魔族的手段,这个手段,是不是跟一种黑烟有关系?” 他眯起眼睛,“是又怎样?” 她低骂:“该死的包银泽。” “怎么,你也遇到了?”他不太相信,“你们人族碰到那玩意儿怕不能像你现在这样活蹦乱跳。你该不会为了你弟弟套路我什么吧?” “你这是在侮辱我。”她靠近牢房,“不信的话你对我试试。” 他分出一缕魔气游向她,还没靠近就被她身体表面浮起的金光驱散。“原来如此。”他惊讶地瞥了她一眼,“但你怎么不怀疑是我对你下的手?” “你要杀我用不着这么拐弯抹角。”她站起来,“你等着,我这就去找包银泽算账。” “我还用不着你替我出头。” “我替我自己出头谢谢。” …… 走出牢房,她突然感到一股强烈的心悸。 没来由的,她意识到是自己的死亡情节要到了。 一瞬间六神无主,茫然四望。 风在她耳边呼呼地刮,凉意擦过她的头皮发麻,她的身心仿佛一刹那变得空荡荡的,要被连绵不断的轻风吹上天际。 她强行定神,摸出金钟禁制,按住怦怦乱跳的心,直奔闭关洞府。 那股奇异的心悸来得快,去得也快,等她赶到洞府就消失不见了,她在原地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搭建禁制。 最后一步是用心头血封阵。 她强行逼出一滴心头血,瞬间感觉手脚冰凉,精气流失大半。但看着禁制亮起微光,她心中稍定,转身走进洞府。 石室内空荡荡的,她静不下心修炼,胡乱猜测最后来杀她的到底是谁,希望这禁制挡得住对方。 对了,得把老头叫回来。 但是太早叫他回来肯定会生气。 还是等有动静了再说吧,那禁制至少能阻挡一段时间,足够老头赶回来了。 一晃半月时间过去。 她从心惊胆战到心如止水。 越想越觉得自己是过度紧张以至于产生癔症,白费一滴心头血。浪费都浪费了,干脆老老实实留下来修炼,冲一冲筑基后期,不然都不好意思出去面见乡亲父老。 人在修炼的时候会进入高度集中的玄妙状态,无法及时发现周围异状,所以要么选在安全的地方,要么在周围布下禁制。 静悄悄的洞府外,有人滴了一滴血在禁制上,禁制表面漾起强烈的波动,但这不是暴力闯入,没有惊动到禁制中的人。 禁制不断地波动,似乎在纠结来者身份。 一道阴冷的女声催促:“快,再下一滴。” 第二滴心头血落下,禁制波动到极致,终于慢慢打开。 洞府之内,包金芸盘坐在石床之上,周围灵气稳定,正是深度修炼中。 …… 青羽派内乱成一锅粥,到处追捕与魔族勾结的叛徒包银泽。 半个月前,全派人一边倒地相信包银泽。 但他如何嘴硬也阻止不了身体的变化,种种征兆表明是他自己主动修炼魔功,后来萧亦尘和谢凤雏等人又找到他谋害同门的确凿证据,门派决定将其处死。 不料执刑前夕被他逃了出去,被打伤的看守弟子看清来救他的同伙,正是温玉兰。 “搜过了,没有。” “我这边也搜完了,没发现。” “该死,不会被他逃出门派了吧?” “那个疯子!” -- 第94页 逃跑前在墙上留下一定要得到谢凤雏的血字,把温掌门气坏了,下令必须抓住他,死活不论! …… 一瞬间如梦初醒。 包金芸发现自己的视野滚来滚去,正对着她修炼的石床,一男一女居高临下地站在她面前,是包银泽和温玉兰。 包银泽全身黑化,形容可怖,赤红着眼睛完全是一副癫狂的模样,他手上提着一把血淋淋的剑。透过二人之间的缝隙,她看见自己的身体,维持盘坐的姿势,没有脑袋,脖颈处血流喷涌,溅了满墙。 原来人被砍头的瞬间真的还有思想。 原来包金芸死于心仪女主的人手中,可喜欢女主的远不止几个男主。 她用最后一缕心念,解开与老头的契约,闭上眼睛。 “死了?真的死了!” 温玉兰扑上来,笑得疯狂,“贱女人!臭女人!你终于死了!死在你亲弟弟的手上!哈哈!活该!”头也不回地拉扯包银泽,“快!去把她的身体剁碎!拿去喂狗!” 包银泽一动不动,赤红的眼珠缓缓转动,盯着温玉兰的脖子,咧嘴露出一个癫狂狰狞的笑,手起刀落,温玉兰的脑袋咕噜噜滚到包金芸的旁边,死前不可置信地瞪着他。 包银泽一手一颗头颅跑出去。 “谢师姐!我把你的仇人都杀光了!我爱你啊!” 叫嚷声很快惊动到追捕他的弟子,他一路杀戮,来到谢凤雏面前,高举两颗头颅,“谢师姐!我来跟你提亲啦!” 周围死寂一片。 无数目光落在包银泽身上,他癫狂的面容、他手上摇晃的人头,一个苍白闭眼,一个死不瞑目,脖子滴滴答答地往下淌血。 谢凤雏难以置信地望着包金芸的头颅,猛然看向身边的萧亦尘,只余一道残影,他忽然出现在包银泽身后,手捏住包银泽的脑袋,灵力遽然灌顶! 包银泽当场爆体而亡。 萧亦尘珍而重之地捧起包金芸的头颅。 所有想靠近他的人都被威压震开。 谢凤雏死死拉住激愤的贺存剑,“别过去,会受伤!” 宿钰远远望着这一幕,转身飞奔至包金芸闭关洞府,满室疯狂狼藉映入眼帘。他飞快拿出聚魂瓶,收拢来的只有温玉兰的灵魂碎片,包金芸的一丝也无。 手一抖,聚魂瓶落到地上,砸得粉碎。 …… 第53章 距离青羽派不远的一座山坡上, 坐着一个唇红齿白的小少年,一头柔顺的青丝随意披散,发梢浮动在空气中, 被浓郁的妖气裹挟飘舞。 他十指飞动,像在织布一样, 指尖延伸出金色丝线, 另一头连着一团小小的白色光球,隐约可见大半个人形。 他身边放着一个聚魂瓶, 瓶口大开,一枚枚泛着白光的灵魂碎片飞出来,被吸附在金色丝线上,金色丝线如有韵律地弹跳交织, 牵引灵魂碎片融入白色光球。 整整织了一个月, 金色丝线的另一端终于勾勒出一个完整的白光小人。小少年端详了片刻,从笼子里抓出一只小白兔, 动作粗暴地将白光小人塞进兔子里, 再将兔子塞回笼子,提上笼子离开。 …… 万法门。 门主和少门主正爆发争吵,路过的人纷纷退避。 “我不管!”岑宝德恨恨道, “我一定要去参加姐姐的葬礼!” 门主岑靖又急又气:“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分轻重?葬礼不打紧, 大不了回头给她多上两炷香。大能主动现身是多难得的事情,让他好好给你检查一下身体,上次被蜈蚣刺穿重补的部位不是一直不舒服吗?” 奈何宝贝儿子不听劝,岑靖只能先把人打晕了。 万法门议事大殿的首座上大咧咧坐着一个小少年,金瞳黑发, 白皙的小脸半隐没在黑色斗篷中,无声地散发低气压。他怀里抱着一只可爱的小白兔, 手在兔子脑袋上胡乱抓揉,小白兔瑟瑟发抖。 殿内伺候的人恨不得把头弯到膝盖上去。 岑靖快步走来,将侍从都赶出去,撩开衣摆,恭恭敬敬地向小少年行礼,“让老前辈久等,小辈罪该万死。”偷偷用眼角觑小少年,大能怎么变成这么小小的人儿,但那居高临下的强大气场一点没有变化,这是修炼到返老返童了吧,真不愧是大能。 小少年抬首,金色瞳孔不耐闪动,“养魂木呢?” 岑靖道:“老前辈有求,小辈不敢不应,只是这养魂木实在珍贵难养,小辈本预备着给犬子修补魂身,犬子的身体之前遭受重创,情况一直不大好……” 小少年居高临下地睥睨他,岑靖的额头、后背冒出冷汗,快要撑不住的时候,小少年忽的冷笑出声,将兔子一扔,厉喝:“你如今竟敢跟老夫讨价还价了!” 岑靖吓得噗通跪下。 “小辈知错!”储物手镯灵光一闪,双手颤抖地捧上玉盒,“养魂木在此,请老前辈笑纳。” 手上一轻,玉盒易主,岑靖忍不住心头滴血,听见小少年疑似嫌弃地撇撇嘴,吩咐:“给老夫准备房间,三天之内不准打扰。” …… 养魂木从外表看就是一根枯树枝,年轮越多,品质越好。岑靖献上的这株养魂木足有三千年轮,称得上极品。 这株极品养魂木此刻正被潦草地插在灵土上,枯枝上挂着一个白色光团。 在养魂木的滋养下,白色光团渐渐变得凝实,里面的小人轮廓越发清晰。 -- 第95页 三日后。 小少年睁开眼,上前查看情况。 养魂木枯竭龟裂,歪倒在土里,白光小人被压在养魂木下面,动弹不得,看见他来了,连忙挥手求救。 他冷哼一声,将白光小人拽出来,转头塞进兔身里。 过了一会儿,小白兔睁开眼,那是一双如人一般智慧灵动的眼眸,好奇地张望四周,立起身子,刚迈出一步就被自己绊倒,横倒在桌上。 小少年发出不屑的嗤笑。“蠢死了。” “咕咕……库库……突突……荼……”小兔子艰难练声,慢慢朝人声轨道靠拢,吐出字正腔圆地话:“应荼!” 小少年提起兔耳朵,撑着下巴教训:“没大没小。” 兔子可怜兮兮地垂下四肢,“祖宗,耳朵疼。” 被放下来后,抱住他的手蹭了蹭,“感谢祖宗救命之恩,我还以为我死定了,可我怎么变成兔子了?” 转身对上一面铜镜,映照出一只巴掌大小的白兔子,等身长的耳朵高高立着,随着她的意念慢慢垂下,软软地覆在脸颊旁,可爱爆炸。 “不为什么,”应荼漫不经心道:“你以后就是兔子了。” 她瞪大圆滚滚的小眼睛。“啊?” “算你运气好,老夫抓了这只八卦兔本打算进补,你死得这么凑巧,顺便给你做新躯壳。” 她呆住,两只前爪捧起毛茸茸的兔耳朵,喃喃:“我以后是兔子,再也不是人了。” “想再做人就修炼化形。” “啊,我是兔妖了。” …… 岑靖不死心地来找大能碰碰运气,说不定大能心情一好就愿意帮忙给宝德治疗。 “没空。”应荼眼也不抬,手指在小兔子身上戳来戳去,终于把小兔子惹得炸毛了,嘴角勾起一抹笑。 小兔子从他的魔爪挣脱,跃到地上,抬头与岑靖对上视线。 这门派服……“万法门?” 岑靖一惊,小心地瞅了应荼一眼,蹲下来回应,“是的……小辈万法门主岑靖。” 兔脑袋歪了歪,长耳朵垂到地上,被她赶紧爱惜地捡起来。问他: “岑宝德是不是你儿子?” “是!正是犬子!”岑靖十分激动,“兔前辈认得犬子?” 她含含糊糊地应,转而问:“他怎么了?” 岑靖连忙将岑宝德的情况说了。岑宝德如今是魂修,特制的身体与魂魄相连,身体受损,魂魄也会受到影响,长此以往对修炼不利。 她跳回应荼跟前,跃上他的膝盖,问:“给岑宝德修复身体很难吗?” “不难。” “很麻烦?” “易如反掌。” “那为什么不帮忙?” “为何要帮?” 她想了想,“岑门主把那么珍贵的养魂木送你了啊。” 他似笑非笑,“你以为养魂木用在谁身上?有本事你自己去。” “可我不是没本事嘛。”她好声好气地说:“就当你替我去,等我以后有本事了会报答你的。” 他懒得搭理她,转身走进内室。小兔子蹦蹦跳跳地跟进去。 岑靖独自留在外面,不知该离开还是继续等待渺茫的希望。这八卦兔在大能面前说得上话,又认识宝德,不知是什么身份。 这一等就等了小半天。 应荼从内室出来,不悦地瞥了一眼岑靖,“带路。” 岑靖大喜,连声道谢,又转身朝八卦兔深深鞠了个躬。 …… 应荼暂留在万法门,有心情了就去捣鼓岑宝德的身体,也不知道是治疗还是实验。 八卦兔——包金芸每日窝在房间内,勤勤恳恳地修炼。 如果说以前修炼像是用吸管吸水,现在就像一头栽进水桶,吨吨吨地往眼耳口鼻里灌,窒息并痛快着。 这具兔身天赋绝佳。 继承了她原本的筑基中期修为,相当于三阶妖兽,这才修炼了几天,停滞了许久的境界便松动了,她憋着一股劲顺利冲破四阶。 …… 应荼把她从被窝里拎出来。 她打了个寒颤。 外面的天冷下来了。 但应荼的手很热,她顺势抱住他的手指,在他手心蜷缩成一团。 “祖宗找我有事?”她问。 他坐下来,斜睨她一眼,“老夫看你现在是乐不思蜀了,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她不假思索:“修炼、化形。” “不回你的青羽派?” 她怔了一下,耳朵耷拉下来,“不回了吧?”那里终究不是她的世界,虽然对不起那些真正关心她的人,时间会淡忘一切,就当做曾经那个包金芸死了。 他盯着她许久,忽然嗤笑出声。 “老夫活了万年,竟看不透你这小丫头。我问你,为什么不向我求救,你强行契约的目的不就如此?” 被一个小丫头哄骗着强行契约,绝对是应荼这辈子抹不去的耻辱烙印,没有当场杀了她简直是奇迹。 她说她有一个生死劫,请他关键时候救她一命。他根本咽不下这口气,怎么可能答应?打定主意在她向他求救的时候过去冷眼旁观,让她后悔耍那些自以为是的小聪明,欣赏她悔不当初、含恨而死的模样。 他满怀期待地等待着。 人兽契约之间有心灵感应,尤其他是力量强大的那一方,可以随时掌握她的状态。 -- 第96页 于是他知道她一次又一次死里逃生,但一直到死前主动解除契约,硬是没有向他求救过一次。 她在搞什么?契约的目的是什么?耍他玩?用生命耍他玩? 他陷入深深的困惑。 一定要弄清楚她在想什么。 以此为借口,他任劳任怨地给她织魂、嵌体、唤魂。 他等她主动开口解释,而她已经提前陷入岁月静好。 “我一直想向你求救啊。”说起这事她也觉得十分委屈,“我一直在等待最好的求救时机,结果等着等着就没有机会了。” “你是不是蠢?快死了还等什么机会?”恨铁不成钢地戳她脑袋。 “唉你不懂,我的情况很复杂。”她抱住脑袋躲避攻击,“再说早知道你这么够义气我就不纠结了,还不是怕你生气。” 他皱了皱眉,忽然感到懊恼,还有莫名的烦闷。甩手把她丢回被褥,“活该。” 她钻进被子,美滋滋地继续修炼。 …… 第54章 妖域位于人域之北, 地盘面积是人域数倍,自然条件之险恶也是人域数倍。 整个妖域分为四个势力范围,各势力范围的妖王分别是东山吊白睛虎、西海千涛龟、南林火凤凰和北渊黑龙。 人域有妖, 妖域也有人,尤其在东山, 许多投机倒把的小贩, 一些人域千金难求的材料放在妖域丢大街上都没妖捡。 进入东山之后,包金芸接收到许多来自人类小贩的热切目光, 光用眼刀就能把她肢解成多个部分,眼中闪烁着垂涎的光芒。 她意识到自己……八卦兔大概很值钱。 也是,劳动应荼亲自抓来进补的必须是好东西。 默默钻进应荼领口,只留一颗小脑袋和一双长耳朵耷拉在外面。 “出来, 臭死了。” “哪里臭了?” “一身兔子味。” “兔子不就是兔子味吗, 你当初不还想抓来吃?” 他阴渗渗道:“闻到了就想抽筋拔骨吃进肚子里。” 她装作没听见,坚强地抓紧他领口。 途经千宝阁, 门口穿着清凉的猫娘热情招客, 但这些猫娘的化形并不彻底,鼻子和嘴还是猫型,以人类审美来看相当惊悚。 “她们为什么化形化一半?” 应荼瞥了一眼, “没天赋的小妖便是如此, 你化形怕比她们强不了多少。” 遭受双重打击,整只兔蔫下来。 忽然察觉不对,妖族七阶才可渡劫化形,那相当于人类元婴,可不是随随便便烂大街的, 这俩猫娘修为看着还不如她,应该是服用了什么丹药强行化形。 应荼抬头打量了千宝阁几眼, 抬步进去。 引客的猫娘见他是生面孔,也看不出是什么妖,但他的宠物是八卦兔,暗自估量他的身价,将他领到三楼。 千宝阁一共五楼,从下往上的客人身价递增。 三楼的条件已经相当不错,灵茶、灵果随意上,桌上摆着这次的拍卖品介绍册。 应荼无聊翻看介绍册,包金芸跳到桌上,嗅了嗅灵果,悄悄看了应荼一眼,见他不管自己,抱起一颗灵果到旁边啃。 应荼被旁边哼哧哼哧的啃咬声吸引了注意力,转头见她抱着一颗跟自己差不多大的灵果卖力啃咬,整颗脑袋恨不得埋进去。 伸手捏住她的后颈,将她提起来。 她垂头丧气地望着他,怎么吃颗灵果也不让兔安生。 “少吃垃圾,留着肚子吃其他。” “吃什么?” 他没回答她,盯着拍卖台,似乎对接下来的拍卖会很感兴趣。 她试了几次靠近灵果都给他用妖力弹开,终于死心,挤到拍品介绍册跟前,用小爪子翻来翻去,“这也不比我们门派宝库的强多少啊,你还说我们宝库里的尽是垃圾,你这是种族歧视。” 他淡淡道:“你现在是妖。” “妖身也不能改变我人类的高洁灵魂。” 嗤笑。 “你到底看上哪个拍品了?这个?还是这个?那个也挺有意思呀……” 他被她烦得不行,随手指了一样。 她趴上去瞧。 灵核方舟,炼器大师用灵核雕刻的舟状飞行防御法宝,可抵御七阶妖修攻击。 确实是好东西,他们一路过来全是用走的,有个飞行法宝也不错。 拍卖会开始,一样接一样宝物被送上拍卖台。 这妖族的拍卖会很有意思,叫价就跟吵架似的,间或掺杂各类种族特色语言如“叽叽”、“咕咕”、“嗷嗷”之类的族骂,听得人热血沸腾。 终于等到应荼想要的灵核方舟,起拍价十万灵石,几轮叫价后飞快冲上一百万灵石,然而身后一点动静没有,她回头一看应荼居然靠着榻子昏昏欲睡。 她跳到他肩膀上,“振作啊祖宗,你的宝贝要被别人拍走了。” 他睁开眼,神色犹带些许茫然,但金色瞳孔犀利而圣洁,注视人的时候不怒自威,除了修为,还有来自血脉上的压制。 她四肢一软,趴在他肩上,抬不起头。 “不要随便看老夫,尤其你是妖身。”他说完走到窗栏边,外面的叫价已经渐渐慢下来,五百万灵石以上五万、十万地加。他开口直接是:“一千万。” 外面静了一瞬,无数目光看过来。 -- 第97页 五楼的槌子蛇直接怒了,胜券在握了突然杀出一个程咬金,张口吐出开叉的信子,“哪来的小崽子敢抢你槌子爷看上的东西,识相的赶紧滚!” 千宝阁的人赶忙上去劝槌子蛇息怒,也来劝应荼不要害怕,千宝阁保证每个客人的安全。 槌子蛇狠狠瞪了一眼应荼,大声:“一千一十万!” 应荼:“两千万。” 众妖倒吸凉气,这小崽子是哪只大妖家的,竟这么挥金如土。 槌子蛇气了个俯仰,“你你你……” 旁边的侍从劝说:“三少爷,既然这小崽子非要跟你对着干,你就给他个教训。” “什么意思?” “他不是灵石多吗,咱就故意抬价,回头再把东西抢来,让他血本无归!” 槌子蛇眼睛一亮,与应荼杠上,你来我往,全是一千万一千万地往上加。众妖很快明白过来槌子蛇的意图,纷纷用看好戏的目光看应荼。 “祖宗、祖宗。”包金芸压低声音唤,隐晦提醒:“及时止损啊,咱不能吃亏。” “老夫从不吃亏。”意味深长地看着槌子蛇,“也从不占便宜。” 后来价钱加到槌子蛇都害怕了,生怕小崽子突然不要了砸他手上,不敢再跟价。最终应荼以一个远超本身价值的价格拿下灵核方舟,并爽快地付了灵石。 后面的拍品不看了,干脆离开千宝阁。 包金芸喃喃:“我感觉到芒刺在背。”那一双双把他们当冤大头的炙热目光。“祖宗,你实话告诉我,这小船一定隐藏着没人知道的大秘密对不对?” 应荼本来把灵核方舟放在手上盘,闻言一不小心滑出去,在地上弹了几弹,滚到脚边,刚好被他的金色靴子踩在底下。 清脆的“吱呀”一声。 号称可以抵御七阶妖修攻击的灵核方舟被踩裂了。 他啧了一声,“垃圾。”不再看一眼,抬脚走过去。 包金芸忙跳下来把小核舟擦了擦揣进怀里,看着上面几条裂缝心痛得要死,嘀咕:“你拿不稳可以让我帮你拿呀。” 忽然撞到应荼的靴子,抬头发现他们被槌子蛇和他手下包围了。 一群人高马大、长相狰狞的家伙包围住一个小少年和一只小白兔,这场面怎么看怎么禽.兽……确实是一群禽.兽。 “你到底是谁家的崽子?”槌子蛇以防万一问了一句。 小少年不说话只冷笑。 槌子蛇被他傲慢的态度激怒,“不管你是谁家的崽,惹了你槌子爷,最好祈祷你下辈子投个好胎!给我咬死他!” 一群手下通通变化真身,是一只只大腿粗细的土蛇,张开血盆大口朝应荼扑咬过来。 应荼闲庭信步地游走在蛇群之中,仿佛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来到槌子蛇面前。不到槌子蛇一半高的小少年抬起头,小手一抬抓下槌子蛇的领口,“你的卖命钱,老夫已经给了。” 槌子蛇陡然涌出强烈的危机感,迅速化作蛇身,水桶粗的蛇身将应荼缠了一圈又一圈,用力收紧。 粗壮的蛇身缝隙很快流出血液,土蛇们激动得纠结缠绕在一起,期待槌子蛇扔出挤烂的肉来给他们分一杯羹。 腥臭的血液淌过蛇身,哗啦啦留了一地,紧接着花白的烂肉翻出来,大块大块地掉在地上……等到众蛇意识到不对的时候,一只白嫩小手穿过蛇身伸出来,手里举着一颗土黄色的妖丹,这时小山似的槌子蛇骤然爆裂开来,小少年安然无恙置身一地血肉之中,发肤之上甚至没有沾到一点点血迹。 他轻轻一甩手,妖丹上的血污也消除干净,被他扔进嘴里,像糖豆一样咬碎咽下,似乎嫌弃味道不好,小眉头微蹙,目光扫过剩下的土蛇。 土蛇群嗖的一下往四面八方窜逃。 他隔空一抓,蛇群全部被往回扯,疯狂扭动挣扎,突然间齐齐身首异处,指甲盖大小的妖丹掉出来,在地上蹦蹦跳跳,胡乱滚动。 他这才想起包金芸,环视四周,在一道墙缝中看到瑟瑟发抖的小兔子。 “你在做什么?” 危机解除,她缓缓从墙缝中爬出来,咬牙切齿:“我差点就葬身蛇腹了!” “没出息,这些土蛇的修为还不如你。” “可我没有剑!我只是一只弱小可怜的小兔子!” “怎么不用你的天赋神通?” …… 妖族是所有种族之中最重视血统的,血统高贵的妖族拥有天生让人臣服的力量,拥有记忆传承和天赋神通。麒麟、凤凰、龙之类为大众熟知的异兽自不必说,一些不那么出名的妖兽也有其不凡血统。 譬如八卦兔。 八卦兔性格胆小温吞,天生无视任何禁制,能够进出禁制而不破坏禁制本身,但这一天赋作用十分有限,你能指望这样一只兔子进去做什么?多半是自投罗网送进去给人加餐。 八卦兔还有另一天赋“八卦阵”,没有名字看起来那么深奥,就是一个傻瓜式被动发动的防御技能,当有人攻击八卦兔时,身体会自动浮出一面八卦阵把攻击挡开。 …… 包金芸一脸严肃:“我试试?” 说罢撒开四只小短腿,朝应荼狂奔而去。 应荼撑着下巴,一指一指地弹出妖力,八卦阵在她受到攻击的四面八方闪现,完全不需要她操心。 -- 第98页 她势如破竹,深入敌军腹地,然后被提起了后颈。 第55章 炫富的后果就是引来许多馋腥的苍蝇。 当然了, 这些苍蝇毫无例外都化作大地的养料。 应荼极其挑嘴,杀了不知道多少大妖小妖,入口的妖丹一只手能数清。剩下的都被包金芸勤勤恳恳地捡起来, 装进她向应荼借钱买的储物袋里。储物袋绑在脖子上,走起路来一晃一晃, 看起来十分累赘。 应荼蹙眉, “跟你说了直接买储物项圈。” 她反驳:“用什么项圈,不用, 别人还以为我有什么奇怪的癖好呢。” “拿来,老夫帮你收着。” 两只小短爪飞快抱住储物袋,“不要,我能拿, 一点不麻烦, 你看。”蹦蹦跳跳地围着他绕了几圈,储物袋颠上颠下, 经常吧唧一下砸上她的脸。 应荼费了老大劲才忍住没捏断她的脖子, 停止她眼花缭乱挑战他耐心的恶行。 她讨好地蹭了蹭他的靴子,“放在您那儿拿来拿去的不是劳累您老人家吗?都是您看不上的小玩意儿,等我习惯之后就不会乱晃了。要不祖宗您搭我一程?我保证老老实实坐着不碍您的眼。” 应荼捏了捏鼻子, 又狠狠瞪她一眼, 伸出手。她麻利地跳上他的手背,一路狂奔到他的肩膀端坐下来。 取出一颗小小的妖丹,期期艾艾地问:“吃这个是不是能增长修为?” “你试试便知。” 她早就想试了,一口咬下去差点崩了牙,看见应荼嘲弄的神色, 她心一横,将整颗妖丹吞下去。 应荼呆了一下。 提起她的后颈, “吐出来。” 她死死捂住嘴巴。 “黄口小儿,纳命来!” 一声暴喝,只见七八只槌子蛇朝他们疾飞而来,每一只都有两三人合抱那么粗,面目狰狞、杀气滔天。 应荼心情极好地咧嘴:“终于来了,差点以为白费了那些灵石。” 迎上去,身形化影,一瞬出现在最近一条槌子蛇的身上,手插进蛇身七寸部位,挖出一颗巴掌大小、血淋淋的妖丹。 失去妖丹的死蛇重重砸在地上,大片树木横倒、土尘滚滚。 其他槌子蛇目眦欲裂,仰天怒嘶,誓要将他挫骨扬灰! 包金芸躲在草丛中,远远望着天上打斗的人与蛇,她不担心应荼输,就怕掉下来的死蛇砸到她。身体隐隐发热,妖力起伏不定,应该是吃下去的妖丹起了效果。她见天上的大概还要打一会儿,原地坐下消化妖丹。 热气越来越凶猛,妖力在体内胡乱冲撞,她控制不住全身战栗,针刺似的痛苦从头蔓延到脚,小小的兔身蜷缩成一团,八卦阵时不时在周身闪现。 她根本消化不了妖丹,快要爆炸了! 远处的应荼忽的心念一动,一眼看见地上痛苦挣扎的兔子,一掌拍开咬上来的槌子蛇,飞身而下,提起兔子后颈,手在她背上一推,妖丹从她嘴里飞出来,在地上滚了两滚,只见圆润的妖丹上出现一点点缺口,而这小小的缺口就已经让包金芸痛不欲生。 “蠢货!” 是的,她赞同,眼睛一翻晕过去。 …… 醒来的时候正看见应荼靠在树上悠哉悠哉地啃妖丹。 一阵排山倒海的反胃涌上心头,她四脚朝天,拥抱艳阳。 应荼瞥了她一眼,冷笑。 她突然发觉体内的妖气非常充沛,就像血气方刚的少年,恨不得拉人打一架。 一骨碌爬起来,“祖宗,咱们打一架吧。” “滚。” …… 妖丹是一只妖的核心,是通身妖力的凝结,毫无疑问的大补之物,关键是受不受得住这大补。七阶化形妖修偶尔吃一颗一阶妖丹差不多顶天了,包金芸现在才四阶,生吞三阶妖丹就是在玩心跳和刺激。 正确的做法是将妖丹炼成丹药再服用,但现在显然没有这种条件。 “嘭!嘭!嘭……” 应荼的眼皮跟随刺耳的噪音一跳一跳。 包金芸正在用灵核方舟砸妖丹。 她坐在地上,两只前爪捧着灵核方舟,两只后爪固定住妖丹,使出吃奶的劲往下砸。 偶尔砸出妖丹碎屑,被她珍而重之地收起来。 “拿来。”应荼不耐。 她不解地奉上妖丹。 他将妖丹扔进嘴里,嘎吱嘎吱咬了几下吐出来,手上全是妖丹碎块,沾着莹亮的涎液。 她沉默地看了一会儿,新拿出一颗妖丹,转身继续卖力地砸。 他将她的后颈提起来,危险地眯起眼睛,“你嫌弃老夫?” 她倔强否认:“没有的事。” 他盯了她一会儿,忽然嘲笑:“你不是没与老夫唇舌交融过。” 她浑身炸毛。 “那是紧急避险!不作数!” “吃不吃?” 她忍辱负重地把咬碎的妖丹收起来,趁他不注意,跑到溪边洗了又洗,才勉为其难地存起来。 …… 东山境内的槌子蛇族被应荼屠杀殆尽。 槌子蛇也叫土龙,非龙族,但能赶上半条龙那么补,因此不幸被应荼看上,花了大把灵石“买下”他们一族的命。 槌子蛇在东山算得上颇有名望的妖族,一夕之间惨遭灭口,自然引起不小的震荡。 平日里各个妖族彼此唾弃,但这一巴掌相当于扇到他们集体脸上,愤怒之余,不免升起兔死狐悲、唇亡齿寒之感。 -- 第99页 于是各妖族联合发布通缉令,放出高额悬赏捉拿应荼,死活不论。 …… 包金芸扒拉整理储物袋,忧愁地说:“快要装不下了。”纠结:“我难道要在脖子上挂两个储物袋?” “敢做这种丢人现眼的事,老夫先捏断你脖子。” 最后买了一个大号储物戒指,套在她的前爪上,容量是储物袋的百倍,不但放妖丹绰绰有余,连妖兽身上的值钱部位都尽可以收下。 她每日的善后工作更繁重了。 “祖宗,您看我每天任劳任怨地为您工作,按照道理,您是应该付我工钱的。” 应荼不想搭理她。 “虽然东西是我收着,但如果您想要,我肯定不会不给呀,所以这些还是您的东西。” “你想要什么?” 她腆着脸凑上来,两只小爪子按在他的胳膊上,“最普通的灵石就可以啦,灵石是通用货币,用来结算工钱最合适了。” 他抬起眉眼,金色瞳孔摄人心魄,仿佛一根金矛直插进她识海,她脑袋嗡得一下疼痛欲裂,倒在地上抽搐。 “不长教训。”手按在她的头上,给她疏导痛苦。“以后把你的眼睛戳瞎,看你还敢不敢乱瞧。” 她推开他的手,赌气跑走,没过一会儿飞奔回来,身后大量追兵。“大单来啦!” …… 应荼所过之处,以风卷残云之势收拾了无数妖兽。 一颗颗高阶妖丹下肚,四五岁的小少年终于身量拔高了些,蜕变成七八岁的少年。 包金芸油然而生大胖小子吃穷老子的担忧。又不免想,他原来到底什么修为,才能像一个无底洞一样,那么多妖丹丢进去溅不起一片水花。 她含进一粒妖丹碎块,努力修炼。 …… 她突破五阶的时候,应荼抬了抬眼皮子,弹过去一个妖力罩子,她体内尚在冲撞的妖气迅速平复下来。 睁开眼,一道妖光闪过。 “走了。”应荼起身。 她熟练地蹿上他的肩膀。 最近来找麻烦的妖少了很多,应荼在整个东山已经臭名昭著,没妖再敢来招惹他这块硬石头。 她感慨:“这么砸场子,东山的妖王竟然都没来收拾你。” “你很遗憾?” “没有没有。” “那就去吧。” “啊?” …… 时刻关注应荼动向,战战兢兢的妖族们,突然发现他竟然一改前往西海的路线,朝他们的妖王吊白睛虎所在之地进发。 一时间惊恐悲愤交加,难道他们东山要变天了?这个小崽子要成为他们的新妖王? 不不,他们的妖王虽然愚蠢、鲁莽、吝啬、好.色……实力还是很强的!不可能被一个小崽子打下来! …… “妖王不见客。” 少年被几百个守卫拦下来,最前面一排的守卫两股战战、鬃毛炸裂,被后面的守卫挺住才没有倒下来。 他沉下脸,“你说什么?” 第一排守卫当即瘫软,被拖到后面,第二排守卫被推出来,不敢抬头,不敢回话,手里的武器共同抖成奇妙的韵律。 少年肩上的兔子突然开口:“他们好像说妖王不欢迎您,天哪,太不把您放在眼里了。” 少年瞥了兔子一眼,兔子当即缩成一颗球。 少年往前走一步,守卫后退一步,一直退到吊白睛虎的宫殿前,全部一哄而散。 兔子重新冒头:“这妖王没有排面。祖宗,您打算占山为王吗?” “这破地方老夫看不上。” “不管怎么说是四大妖域之一啊,其他妖域不是海水就是木头,要么是地沟沟,还是这东山宏伟霸气。” 少年脚下一顿,“地沟沟?” 宫殿大门突然打开,一个虎背熊腰、光着膀子的两米八大汉走出来,与台阶上一人一兔対上视线,像是低头暗骂了什么,忽然展开笑容,无比热情地迎上来。 “这不是麒麟兄吗?突然上门也不提前说一声,俺这还什么都没准备。” 应荼越过他,径直走到虎皮铺就的霸气王座坐下。 大汉的眼皮子狠狠跳了一下,似乎想龇牙,忍住了。 周围伺候的美.艳妖女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呆呆地看向自家大王。 大汉怒吼一声:“看什么看,都赶紧滚!”三步并两步走到最靠近王座的位置,憋屈坐下。 搓了搓手,“真没想到还能再看到麒麟兄,俺就知道你没那么容易死绝。” 第56章 应荼扫了大汉一眼, 金色瞳孔中尽是凛冽寒意。 大汉刹那间入坠冰窖,两只大.腿紧拢,好像忍着不被吓尿。但过了一会儿又旧态复萌, 一边抖脚一边问:“麒麟兄怎么到俺这里来了,要俺说你就应该直接杀上南林, 干掉那只凤凰, 俺跟你说,你不在的这些年那黑龙着实胆大包天, 竟敢篡你的位,占你的人,丧尽天良,俺都看不过去!” 应荼淡淡道:“老夫自会收拾他们, 一个都逃不了。” “那感情好啊!兄弟你什么时候攻打他们, 招呼一声,俺带兵给你助阵!” “助阵不必, 把你的洞府借老夫一用。” 大汉闻言险些蹦起来, “你坐俺的王座不够,还要抢俺的洞穴!哪里供得了你修炼,要不了多久就废了!” -- 第100页 包金芸一脸懵逼地听他们对话, 怎么感觉情况非常复杂呢?凤凰?黑龙?是她想的那个吗?还有这老虎也忒小气了, 一口一个兄弟,修炼的地方都不肯借。 应荼显然也这么觉得,并且不准备与主人继续商量,起身自行去往目的地。大汉跟在后面鬼喊鬼叫地阻止,应荼到达洞府后就扔出一个禁制将大汉隔绝在外。 包金芸扭头看大汉拍打禁制的样子, 竟感同身受到他的绝望。 这是一个巨大的钟乳地穴,倒垂下来的钟乳石千奇百怪, 散发出晦暗的幽光。地面有一条暗溪流过,给地穴带来充沛的水汽,对妖兽来说渴了还能舔两口,十分便利。 最奇特的是这个地方的灵气浓厚到不正常,仔细一看才发现昏暗的石壁上嵌满密密麻麻的上品灵石。 应荼变化麒麟真身。 威压释放出来的瞬间小兔子瘫软在地。 他低头看了一眼,叼起兔子后颈,走到最中间的石台趴下,顺便将兔子压在前腿下面,闭上眼睛修炼。 麒麟真身十分庞大,小兔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他的前腿下面爬出来。仰起头看不见他的顶端,心有戚戚然。 话说回来这是她第一次见应荼修炼,还以为他靠吃妖丹增长修为,从来不需要修炼呢。 她走到相隔他一定距离的地方趴下,确保自己不会被他突然一个翻身压死,也闭上眼睛修炼。 麒麟进入状态之后,灵气飞快从四面八方聚拢而来,化作汹涌澎湃的巨浪撞进他的身体。他周围的灵气浓厚到如有实质,不远处的小兔子直接被灵气流掀翻,沿着地面轱辘轱辘翻滚,“啪叽”砸到他身上。 麒麟抬起前腿拢了拢,重新将她压住。 她睁大眼睛,在灵气流中凌乱。 这是怎样一种感觉? 就像卡在悬崖边的树干上,十二级飓风从她身体刮来刮去,全身上下被磅礴的灵气冲刷得一点知觉都没有。 她是谁?在哪里?干什么? 想逃,逃不掉。 随着时间的推移,石壁上的上品灵石肉眼可见的暗淡下来,待灵气彻底耗尽,一颗颗灵石化为粉末掉下来。 满地灵石废屑。 中途应荼醒来一次,从储物空间抛出来大量上品灵石,重新闭上眼睛修炼。 包金芸的四肢在这短暂的休息时间里好不容易恢复些许知觉,下一秒就被迎面而来的灵流浪头打傻了眼,大脑放空进入下一轮灵气冲刷。 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在应荼第三次更换灵石的时候,包金芸心窍之上的一层无形隔膜突然被打破,她突破到六阶妖兽。 应荼暂停撒灵石的动作,低头舔了一下她脑袋,算是嘉奖。 她双目无神,浑身兔毛湿漉漉的往下滴口水。 第一次觉得进阶突破是这样的朴实、无华,且枯燥。 不费力,就是窒息。 她真的要窒息了! 又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捱到应荼下一次更换灵石,她看准时机撒丫子狂奔,一口气冲出禁制。 明媚的阳光洒在她身上,微风习习,灵气“稀薄”……她活过来了。 身为一个修士,她差一点就要对赖以生存的灵气PTSD了,这是何等奢侈的伤痛? 走了几步舒展僵硬的四肢,突然一张大网从天而降将她罩住。 “等了几个月终于逮到了。” “快快,去向大王复命。” …… 吊白睛虎高坐在王座之上,横眉怒目,终于有了几分妖王的气势,下首坐满他的妖将,一个个全是不好相与的凶恶面相。 这些都是实打实的七阶以上化形老妖,下马威似的齐齐释放出威压,被围在中间的可怜无助小白兔……竟然没有被压趴下!? 这不科学! 刚从麒麟身下逃出生天的小白兔表示:这程度的威压还好,就是肩膀有些沉。 直到吊白睛虎亲自放出威压,她才被压垮,但感觉……也还好,跟麒麟经常无意识放出的威压比起来是小巫见大巫。 吊白睛虎暗暗松了口气,还好颜面没丢,随即重重哼了一声,“好一对嚣张的主仆,来本王的地盘肆意妄为,你有什么可狡辩的!” 她弱弱申辩:“您应该跟主去说,跟一个仆说没有意义啊。” 他当做没有听到。 “别说本王不近人情,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若你能在本王的妖将手下坚持一炷香的功夫就饶你性命!当然你中途就被打死了也怪不着本王!”不给她拒绝的机会,目光扫过一众悍将,问:“谁来给这小兔崽子颜色瞧瞧?” 前不久刚化形的七星豹站出来,“大王,我来!” 众妖哄笑:“别杀得太快,好不容易来一趟看好戏!” 七星豹歪嘴邪笑:“放心,我一定把她折磨得半死再杀,让大家看过瘾!” 为了增加屠杀的仪式感,他们果真点燃一炷香,当第一缕香烟冒出来的时候,七星豹变换豹身,迈出优雅的步伐,走到小白兔面前,看着她瑟瑟发抖的模样,凌虐的快感浮上心头,抬起前爪照她的脑袋踩下去。 嗯?踩不下去? 低头一看,兔子的头顶上竟然浮出一张八卦阵。 “咦?竟然是八卦兔。” “我说那位怎么突然养起兔子……不好,万一是那位的口粮?” -- 第101页 众妖面面相觑,宠物弄死了事小,大不了回头给赔偿,夺妖口粮可是罪不容赦的极端挑衅啊! 吊白睛虎沉下脸,“怕什么?给俺踩下去!老不死的还敢杀了俺不成!” 大王放话了,七星豹不再迟疑往下踩……还是踩不下去。 “七星豹你是不是没吃饭啊?” “搞女妖搞虚了是不是?” “哈哈!” …… 七星豹被嘲笑得抬不起头,抬起大爪子对准兔头就是一顿疯狂乱踩,八卦阵一闪一闪,偏偏纹丝不动。他气急败坏,怒吼一声朝兔子咬下去! 那尖锐的、闪烁寒光的兽齿,在众目睽睽之下,咔嚓断裂,飞到另一个妖将脑门,扎出一个血窟窿。 殿内一片死寂。 难以置信,从没见过天赋神通这么硬的八卦兔! 被豹牙扎中的象妖从脑门拔出断牙,往地上狠狠一砸,“滚开!俺老象来!不信踩不死这小兔崽子!” 化作巨象轰然落地,宫殿地面震了几震,粗长的鼻子示威性的砸在地面,当场砸出一道骇人的裂缝。吊白睛虎看得心头直滴血,发誓回头就让这次蠢象好看! 巨象摇头晃脑地走到兔子面前,在她惊恐的目光中用力踩下……这该死的八卦阵怎么这么硬?小兔崽子这时往后退了一步,突然像个炮仗一样撞上来,他一时不察没站稳,四脚朝天摔下来! 四周传来大声嘲笑,巨象恼羞成怒,飞快爬起来就要弄死这小兔崽子。小兔崽子转身逃进众妖之间,灵活穿梭,巨象追在后面,甩动鼻子不分青红皂白地一通乱砸。被无辜砸中的其他妖将哪里能忍?纷纷化作兽身冲进乱局,连妖王吊白睛虎也不能幸免,莫名挨了乱抓和火球之后,一只白目巨虎从天而降,与手下打成一团。 无妖在意,小兔崽子趁乱溜出大殿,直奔钟乳地穴,毫无障碍地穿过禁制,乘坐灵气流撞进麒灵胸口。 金色巨瞳微张,发声震耳欲聋。 “去哪了?” 她主动钻进他前腿下面趴好。 “出去透气,被那只臭老虎逮到,差点死翘翘了。” 麒麟喷出鼻息,冷笑:“看你下次再不老实。”闭上眼睛,“此事回头再说。” 这一回头就是一年。 应荼耗光了所有灵石,除了他所在的那块空地勉强干净,其他地方的灵石废屑堆了将近两米高。他缓缓起身,将比他指甲盖还小的兔子含进嘴里,往上撞开地穴飞出去。 地穴倒塌的巨大动静惊动到方圆百里。 吊白睛虎猛地从女妖环伺的床榻上爬起来,望向钟乳地穴方向,胆战心惊。匆忙跑出寝殿,只见自己的虎皮王座上坐了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单手支腮,金眸微阖,一头妖异的乌丝逶迤至地面,那只八卦兔在他两边肩上蹦来跳去。 吊白睛虎用力咽了口口水,挤出一抹笑,“麒麟兄平安出关了就好,不枉费俺把宝贵的钟乳地穴借给你修炼。” 黑色指甲朝吊白睛虎勾了勾,慵懒倦意的声音:“一炷香的时间,若你能撑过去,老夫就不杀你。” 吊白睛虎大骇,猛然看向八卦兔,难以置信:“你要为一只兔子跟我动手?” 八卦兔哼着小调去点香,点燃之后用力一吹,香瞬间烧下去两指。 少年歪头嗤笑:“老夫与你动手何时需要理由?” 第57章 虎啸声振聋发聩, 直冲云霄。 受地位和血脉压制,虎声所过之处,妖兽尽皆跪下, 惶然望向声源,不知发生了何事惹得妖王如此震怒。 东山妖王宫殿在虎啸声浪中轰然倒塌, 附近的妖纷纷如鸟兽散, 生怕受到殃及。 吊白睛虎站在废墟之中,一双淡如琉璃的瞳孔警惕扫视四周。 斜前方的瓦砾突然哗啦散开, 另一只庞大的黑色妖兽一跃而出,龙首被鳞、四足踏金,扭头吐出一只小兔子,小兔子连滚带爬地逃离战争中心地带。 一虎一麒麟于废墟之上对峙。 麒麟的身量比吊白睛虎略小一圈, 但那通身浓郁骇人的妖气远胜吊白睛虎, 二者之间的血脉亦是天壤之别,麒麟与四圣兽齐名, 是极其稀有的瑞兽, 而吊白睛虎自称四圣兽之一白虎的远亲,数千年前从白虎手上接过东山妖王之位。 麒麟往前走了一步,吊白睛虎从脖子蔓延到下腹的鬃毛当即炸开, 先发制人朝麒麟的脖子扑咬过去。麒麟迎上张开血盆大口的吊白睛虎, 抬起金黄色的前爪,一脚将其踩在地上。 吊白睛虎动弹不得,无能狂吼。 麒麟张口扯断吊白睛虎一条腿,后者在凄厉叫声中血流如注。 而麒麟慢条斯理地咀嚼虎腿,金色瞳孔微眯, 看起来颇为享受。 吃完一条腿,意犹未尽, 在吊白睛虎惊恐的目光中准备再来一条。这时八卦兔勇敢地冲上前来阻止麒麟的“恶行”。 “祖宗!祖宗!”仅有他指甲盖大小的兔子激动得上蹿下跳,不断挥舞前爪吸引他的注意力。他眉头微皱,“凑什么热闹,想被踩死?” “祖宗,把他留给我好不好!” 他看看她,再看看奄奄一息的吊白睛虎,说:“给你留只爪子。” “不是这个意思,我想跟他契约,让他做我的妖宠!” 吊白睛虎闻言怒火冲天,这臭不要脸的小兔崽子居然妄想驭使他,驭使一个妖王!他一定要杀了她! -- 第102页 麒麟驳回她的要求,“他是口粮,他那些妖将随你驭使。” 吊白睛虎满腔怒火刹那间褪得一干二净,这该死的黑麒麟吃他一条腿不够,竟想着吃干抹净!琉璃白眼珠慌乱转动,忽然瞥到不远处的八卦兔,被麒麟无情拒绝以后她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转身准备离开。 一道无害莹光的法阵突然从吊白睛虎额头飞出,麒麟愣了一下没来得及阻止,那法阵便径直飞入八卦兔身体。 力量强大的一方主动为从,契约瞬间成立。 吊白睛虎的身体以肉眼可辨的速度变小,变成一只小老虎的模样,从麒麟脚下空隙钻出来,三条腿飞奔到八卦兔身后寻求保护。 包金芸一脸懵逼,看看身后的小老虎,再仰头看满脸怒容,散发无声低气压的麒麟,咽了口口水,“那个,要不就,算了?” …… 小老虎缩在角落,远远看见黑麒麟冷着一张脸坐在他曾经的王座上,而他该死的新主人,那只小兔崽子,围着少年团团转,毛茸茸的脑袋时不时蹭下少年的手背和侧脸,少年面上的沉郁一点点消散。 吊白睛虎原以为小兔崽子是黑麒麟的宠物,后来又觉得是口粮,现在看来她的地位远在这二者之上。 难怪老白虎以前总骂他没眼光,早知道会落魄至此,当初他就不该鬼迷心窍抓那只小兔崽子泄愤,现在悔得心肝脾肺肾都疼,还没了一条腿! 应荼斜睨她,“你收这废物做什么?” 她眼睛亮晶晶的,“他是东山妖王啊,死了多可惜,妖王成了我手下,那我就是王中王!”小兔子将两只前爪背在身后,仰起头,豪气万丈。 他若有所思,“你打算留在东山?” 她狗腿地摇尾巴,“留在这里,我给祖宗养老。” “老夫说过看不上这破地方,明日便启程离开。”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要去要留,你自随意。”大步走出去。 “啊?”她愣住,“祖宗!祖宗!” …… 启程的时间到了,未见包金芸身影。 应荼面无表情地望了一眼妖王殿方向。 贪心不足蛇吞象,她真以为契约了吊白睛虎就能高枕无忧了?真是蠢得令他胸口发疼。罢了,她是死是活与他无关,正好少了烦人的累赘。 …… 东山与西海关系不佳,相连的道路只有一条,偏僻且山贼众多。 应荼一路顺手料理了三四个山贼窝,不期然想起那道总是跟在他身后忙忙碌碌,料理妖兽尸体的娇小身影。 尽管在他看来,尽是在捡无用的垃圾。 贪财又吝啬。 沉下眼,不愿再想。 途径一个茶寮。 能安稳开在这凶险万分的道路上,必然是有些背景的。 应荼认得这茶寮老板,西海前线退役下来的老鲸鱼,年轻时曾是西海一员悍将。水族的寿命都偏长,但算算时间,这老鲸鱼应该快到油尽灯枯时了。 这老鲸鱼脾气坏得很,留在这里就为了无事折腾折腾山贼,安享晚年。 远远的,他听到老鲸鱼呵呵的笑声,看来这会儿心情不错。 再近一些,与老鲸鱼交谈的声音令他如遭雷击。 “我也没办法呀,这年头工作不好找,上一个老板对我还行,就是不愿意正式雇佣我,钱不钱的无所谓,至少包吃包住了,但人家估计心里嫌我累赘,看我可怜才没赶我走,我得识相啊,哪能利用人家的善心一直死皮赖脸跟着。” “哈哈,我看你这小兔崽子伶牙俐齿颇为讨喜,说不定对方愿意带着你。” “我又不傻,愿不愿意还是看得出来的。人家跟我说随便,随便是什么意思?就是不重要,有你没你都没差。”幽幽叹气,“不过咱实话实说,我对他确实没啥用处,您觉得我说话讨喜能看个乐,人家单纯就嫌我烦。” “瞧把你委屈的,行,我一个老头子独守着这茶寮也无趣得很,你要是愿意就留下来,扫扫地、泡泡茶,一个月给你十块灵石,别嫌少,老头子开这茶寮不赚钱。” “不赚钱怎么能让您自掏腰包?您给我一块灵石意思意思就成,但是得包吃包住,你看我这么小小的一只,吃不了多少,给我腾把木椅就能睡。” “这么好养,行,那咱立个契,先定一年,过后在看。” 妖力化契,浮于空中。 “你瞧瞧,没问题就在这里滴一滴血。” “好的好的。” 一只手横空伸来,拍散契约,化作星星点点的妖力散在空中。 老鲸鱼抬头一看,乐了。 “我当是哪个新来的山贼来自讨苦吃,原来是小殿下啊,什么风把你刮来了,哎不对,前段时间不是听说你被大殿下杀了吗?” 桌上的八卦兔惊讶捂嘴,“哎呀,好巧呀祖宗,您不是早就走了吗,怎么还在这游荡呢?” 应荼扫了眼二人,冷笑坐下,抬眸催促八卦兔,“客人来了不知道倒茶,你这样也好意思收灵石?” 她皮笑肉不笑:“真不好意思,我就是这么无能,反正付我工钱的又不是祖宗您。”背过身,仿照刚才老鲸鱼弄了一张一模一样的契约,准备扎破肉垫滴血上去。 契约眨眼间消失在眼前,回头一看,应荼挑剔地打量契约,随手修改了几个地方,再推给她。 -- 第103页 ——每日捶背三次,每次一刻钟,每个月给一百灵石。 她脱口而出:“你是老头子吗?” 一旁的老鲸鱼拍手,“妙啊,确实这年纪大了,腰背就是受不住,小兔崽子,你留在这里,只要三天给我捶一次背,一百灵石我也给得起。” 她立马笑成一朵花,“好呀好呀,就这么办,我最喜欢给老人家捶背了。”涂涂改改契约,怕被人抢去似的飞快滴了血在上面,恭恭敬敬地捧给老鲸鱼。 老鲸鱼不急着接,好整以暇地望着应荼。应荼被这一脸吃定他的神色看得十分不悦,提起兔子后颈就走。 “哎哎!我的契约!”哇哇大叫。 “闭嘴,回头补你。” …… 四大妖域中最大的西海,一眼望去,是没有边界似的碧海蓝天,零星浮岛飘在海面上,供给有需要的海底生物偶尔上来晒晒太阳。 西海也是四大妖域中出入限制最严格的,海岸边仅留一个传送法阵,派重兵把守,想要进入西海必须提供有效身份证明和高昂的传送费。 当然也可以选择不走传送阵,在任意岸边自行下海,但这西海之下危机四伏,天然的、手工布置的禁制不计其数,还有许多脾气不好的海下霸主,误入它们的地盘只能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 走向传送阵的途中,应荼突然停下脚步。 趴在他肩上昏昏欲睡的兔子揉着眼睛问:“怎么不走了?” 说不出口,囊中羞涩,他的灵石在东山修炼的时候全部用光了,再去他遗留在各处的洞府取灵石又嫌麻烦。 “看见不想见的人。” 她骤然清醒,“仇人?” 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害怕?” “连你都觉得棘手的仇人,我肯定害怕。”快速钻进他的领口,“打还是避?个人建议还是躲开算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听你的。” 她受宠若惊。难得这么好说话,还说得这么好听。 他随意寻了一处偏僻的海岸,步入海下。 -------------------- 作者有话要说: 能够在完结前攒到100收倒v吗搓手手,新文写什么呢~ 第58章 直到腥咸的海水涌进嘴里之前, 包金芸还抱着应荼一定会在最后一刻张开防护罩的坚定想法。 急急忙忙给自己张开一个小防护罩,应荼见状还诧异问她怎么不早用,难不成故意想尝尝海水的味道。 她皮笑肉不笑:“你怎么不用?” “不需要。”说完径直往海下游去。 他在海下一如陆地上的轻松状态, 像真正的水生动物一样自在安逸,闭上眼睛也能熟稔避开海中的暗流和禁制。 她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开口:“那位鱼爷爷叫您小殿下。” 他睁开眼睛, “嗯?” “西海的妖王是千涛龟,你们……” “他是我舅舅。” 她惊了, “原来麒灵跟乌龟可以□□的吗?那他还说大殿下杀了你,你哥哥是凤凰还是黑龙?吊白睛虎说你跟这俩有仇,应该是黑龙吧,你们肤色比较相近……你爹厉害啊, 搞定了一只麒麟还有一条龙, 等等,舅舅是母亲的哥哥, 啊……” 他将她塞进衣领。 “何妖擅闯西海!” 一排虾兵蟹将游上来将他们拦下, 打量应荼,身上没有一丝一毫损伤,按理说到达这里至少需要经过上百个禁制, 他们经常在这里捡到偷渡妖的尸首。 “奇怪, 看着有些眼熟。”蟹将喃喃自语,“不会是通缉犯吧,你跟我们走一趟!” …… 西海大牢。 包金芸蹲在牢门边,打量外面走廊上严格执勤的虾兵,以及其他牢房里缺胳膊断腿、奄奄一息的陆妖, 再回头看坐在石床上闭目养神的应荼。 回家后的脾气真是好。 她回到他身边,嘀咕:“这些虾蟹怎么回事, 连自家小殿下都不认得。” 应荼睁眼,“老夫已有八千年未归。” 她惊愕。多少? 他环视四周,“幼时倒是常被母亲关在这里。” 虐待!? “每次都差一点打死那只凤凰,母亲赶来得太及时。”语气遗憾。 她嘴角抽搐:“凤凰是你哥?你们那么早就有深仇大恨了?” 这时牢房大门打开,虾兵蟹将们恭恭敬敬地把应荼请出来,带到一座宏伟壮观的水晶宫。 水晶宫内雕梁画栋,灵纱飘动,五步一颗夜明珠,十步一丛灵髓花。这里侍奉的小妖无论男女都十分标志,不存在东山小妖那种化形化一半的情况。 站在尽头处迎接他们的是一个背着龟壳的老人家,个子矮小,发须皆白,两手拄着一根拐杖,笑呵呵地望着应荼。 “终于舍得回来看舅舅了,臭小子,再晚些就该给你舅舅送终了。” 应荼一声不吭地走到旁边的椅子坐下。领口忽然冒出一颗兔脑袋,左右张望,与龟壳老人家对上眼,讨好地笑笑。 老人家也笑,敲敲拐杖,妖侍端上来一盘水灵灵的胡萝卜,恭敬地放在应荼面前。 “听说八卦兔最爱吃这九香萝卜,西海没有,这盘刚从东山采来,兔崽子尝尝合不合的胃口。” 兔崽子受宠若惊,虽然她并不爱吃胡萝卜,老妖王费心费力为她准备的,咽也要咽下去。“谢谢龟爷爷!” -- 第104页 千涛龟仰头发出洪亮的笑声。 “应荼叫我舅舅,你喊我爷爷,你岂不是该叫他伯伯了?” 她特别乖巧地回答:“我一般喊他祖宗。” 千涛龟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指着应荼不断摇头。 应荼低头喝茶,并不理会拿他取乐的一老一少。 她吃了一小根萝卜便停下了,千涛龟看出她不喜欢,让妖侍撤下去,招手让她来身边说话。她看了一眼应荼,见他没有反应,蹦蹦跳跳上前。 千涛龟和蔼可亲地问:“跟着他多久了?” 她想了想,“一年多。” “时间还很短,平时相处得如何?” “祖宗很照顾我。”在人家亲属面前肯定要捡好听的说。 但应荼不给面子地投来诧异的目光,把千涛龟给看乐了。“你不用帮他说话,他认真照顾的东西向来活不长。” “……” “看这样子平时肯定没少欺负你。” “也没有……”她仍然试图给老板挽回面子,“就是常常一不小心压碎我的八卦阵,拜他所赐,我的八卦阵越来越坚固,重新结阵的速度越来越快。” 千涛龟笑呵呵地打量了她一会儿,忽然手心向上一抬,出现一件布匹,薄如蝉翼、清透无暇,一看便知不菲。应荼目光一凝,大步走上来,千涛龟避开他的手,笑道:“这可不是给你的。” 小兔子眨巴眨巴眼睛,那是给她的?哎呀,这龟爷爷妖王真是好人。 应荼皱起眉头,“给她干什么,拿来。” 她不满地跳起来用脑袋顶他的手背,被他顺势按住,对千涛龟说:“与她无关。” 千涛龟把她从魔爪下接触出来,无视应荼怒目,将那布匹披在她身上,灵光一现,布匹不见了,但她能感觉一层清凉的丝料恰到好处地裹在她身上。 “你穿着它,再也不用担心应荼以后无意压伤你,当然了,就算他故意压你也没事,这鲛绡牢固得很。”在她惊喜的目光中解释:“这是他母亲亲手织的,织了整整一千年。” 她一屁.股墩坐在桌上,身上如负千斤。 千涛龟继续笑眯眯地加重筹码:“说留给她的小儿媳。” 她直接吓趴下。 …… 应荼原不满她拿这鲛绡,但听到千涛龟说就算她不收也不给他,便不吭声了。她穿着“沉甸甸”的鲛绡,陪千涛龟一起庆祝应荼的一万岁生辰。 千涛龟喝了酒,跳到桌上来了一段妖娆的即兴舞蹈,周围妖侍热情捧场。 应荼忍无可忍,摔筷而去。 包金芸赶紧跟上去,一边追一边试图脱下鲛绡,半天摸不着口,踉踉跄跄的样子十分滑稽。 应荼停下脚步,把她提起来。 她两只前爪对戳,满脸无辜。“那个,我真不知道……马上脱给你。” 他隐忍地吐出一口气,“等离开这里。” …… 妖侍送来一颗寄魂珠。 “妖王吩咐,小殿下不妨带兔子姑娘一起观看。”不等应荼反应,飞快解开寄魂珠的封印,关门退出去。 一缕神魂从寄魂珠中缓缓游出来,凝结成一张漂亮英气的女子面孔,而女子的下半身赫然是漆黑的鱼尾。 鲛人。 应荼久久凝望鲛人,开口:“母亲。” 鲛人落到他面前,轻抚他的侧脸,十分感伤,“你已经这么大了。” 母子俩静静地说话。多半是鲛人说,应荼听。 包金芸打算悄悄退出去,被鲛人叫住,温柔好奇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问:“你叫什么名字?” …… 包金芸时不时抬头瞅一眼应荼。 据说这是他母亲八千年前留下的最后一缕神魂,等他一万岁时回西海开启。他的母亲就是西海的上一任妖王鲛后,鲛后留下的最后愿望是希望他们兄弟安好。 很纠结吧,毕竟他哥杀了他。 千涛龟问:“回北渊?” 冷笑,“南林。” 千涛龟叹气。 …… 应荼杀上南林,屠三万鸟族,凤凰仍不现身。 大量幼禽被扔出来,伏在他面前嚎啕大哭。除了哭声,偌大的南林死寂一片。 一只兔子跳上他的肩膀,轻轻蹭他的脸。 森冷的金色瞳孔扫过每一双躲在暗处偷窥的眼睛。 “告诉应煌,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他早晚死在老夫手上!” …… 南林一役之惨烈迅速传到其他三大妖域。 西海妖王叹息; 东山妖王后怕; 北渊妖王激动得从床上跳起来,叫妖兵妖将迅速封锁边界,许久没等到应荼进攻的消息,惊惧的心稍稍平复。 …… 北渊流放谷。 此地条件极其恶劣,被扔在这里的全是十恶不赦的妖,由前任北渊妖王黑麒麟亲手在此布下禁制,无需派兵看守,恶妖出不去,留在里面自相残杀。如同在里面养蛊,等最厉害的恶妖有能力突破禁制了,前妖王便会来此收割其妖丹。 此时,流放谷的禁制外摆放了一只榻子,应荼在这里躺了整整一个月,欣赏里面的恶妖相互残杀。有些年少无知的恶妖会扑到他面前的禁制上,龇牙咧嘴地恐吓他,他一笑置之,脾气好到吓人。 禁制内雷声轰隆,有恶妖突破了。待雷云散开,一道硕大的身影直奔禁制而来,疯狂地捶打禁制。 -- 第105页 应荼起身,打量这新蛊王半晌,不甚满意地撇嘴,挥手张开禁制,恶妖扑出来的瞬间身首异处。浑圆妖丹入口,应荼化作真身,就地修炼。 小兔子跳出来,打算给他护法,被他习惯性地扒拉过去压在腿下,她望着那些躲在暗处的恶妖身影无语凝噎。 并没有恶妖有胆子来招惹应荼。 不知过了多久,在铺天盖地的灵气反复冲刷下,包金芸的身体发生奇特的变化,仿佛有什么急切地破茧而出。 劫云聚拢而来,天雷蓄势待发。 她被应荼踢出来,一瞬间天雷劈下,狠狠砸在八卦阵上,阵盘纹丝不动。天雷仿佛受到挑衅,劈得一次比一次狠,八卦阵逐渐龟裂,破碎的瞬间,她熟练结出新的八卦阵,破一次结一次,新结出的八卦阵逐渐变弱,等到她灵力耗尽,天雷终于如愿以偿劈到她身上,然而身上透明的鲛绡灵光闪烁,毫发无损。 终于捱到天雷结束。 奄奄一息的小兔子被一阵白光包裹,修长纤细的四肢从白光中慢慢伸展出来,待光芒散去,一名赤身女子伏在地上。 第59章 北渊妖王黑龙早早下达死令——不计一切代价阻止黑麒麟入北渊。 然而北渊流放谷的大动静过了许久才传到黑龙耳中, 他大发雷霆,又急急派兵去打探应荼现在的下落。 这时一名妩媚妖娆的女妖走上来,亲昵地拥住黑龙, 吐气如兰:“大王何必如此担忧,他死里逃生, 怕是现在修为大不如前, 必不是大王的对手。” 黑龙瞪她:“你懂个屁,他一回来就在东山和南林大闹一通, 不就是在给本王立下马威,嘲笑本王仍然不是他的对手!” 女妖腹诽他什么时候把你看作对手过?表面上好生安抚黑龙,等他怒气消退了些,自告奋勇前去刺杀应荼。 “我是他从前的侍女, 最得他信任, 我假装投奔他去,看准机会就对他下手。” 黑龙眼睛一亮, 心里觉得这计划好极, 面上故意摆出一脸不情愿,“不行,你是本王的妖后, 哪有送你去冒险的道理。” “莲莲愿为大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 应荼看着远方夕阳慢慢落下, 回头看一旁磨刀霍霍的包金芸。 “你要无理取闹到什么时候?” 她猛然抬头,怒目圆睁,“无理取闹?你说我无理取闹?你为什么不提早告诉我怎么变衣服?” “我没想到你突然进阶。” “你一个一万岁的老头不知道什么叫防范未然吗?好,退一万步说,这是你的疏忽, 但在你发现问题的时候为什么不采取补救行动,就在那边干看着?知不知道什么叫非礼勿视?” 他嗤笑。 “你看也就看了, 你还——”她突然悲愤摔刀,“你还说没什么好看的!?” “那不然要我怎么说,好看?” “谁让你评价了色老头!” 他摇摇头,对她的愤怒表示费解,“你平时也没穿,在我看来你的人身和兔身没有区别。” …… 小兔子沉默地往前一蹦一跳,应荼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 带路的并不知道自己去往哪里,最好离他原本的目的地越来越远,但是他老老实实跟在她后面,是不是说明她带的路与他想去的地方正好一致? 这么一想,她九十度大转弯,义无反顾地往前蹦跶。 没过多久,面前突然多了一道细长的投影。 “大王?”跌跌撞撞地往前,想扑到应荼怀里。 应荼避开来。 “什么人?” “我是胡莲莲啊大王!”美.艳女妖激动地说,屁.股后面瞬间蹿出九条毛茸茸的大尾巴,“您不记得妾身了吗?” 他顿了顿,“是你。” 包金芸回过头,无言地望着这一幕久别重逢的感人剧目,忽然意识到自己到了摆脱老板,自立门户的时候了。 继续往前蹦跶。 应荼越过胡莲莲,跟上去。 胡莲莲呆了呆,终于注意到那只兔崽子,还以为就是只路过的野兔,难道是他养的宠物?他怎么会养一只兔子? 她毫不气馁。 飞快转变方向,迎合他的喜好,上前将兔子捧起来,“好可爱的兔子啊,妾身从来没见过这个种类的兔子,这是什么兔?” 包金芸一抬头,脸上被印上一枚红艳艳的唇印,蚌埠住了。 应荼劈手夺下兔子,看着唇印眉头紧紧拧住,抬起衣袖似乎想给她擦,不忍心糟蹋衣服,干脆一扬手,一抔水从天而降,成了落汤兔子。 她气得浑身发抖。 胡莲莲一脸热情地提议:“它是不是冷了,要不妾身给它擦擦?” 应荼提着她的后颈一抖,她身上的水瞬间蒸干,成了圆滚滚的炸毛兔子。端详片刻,给她梳理了炸毛,放在肩膀上。 偏头吩咐胡莲莲:“带路。” …… 包金芸有幸聆听了一场老一辈的爱恨情仇。 胡莲莲原是应荼唯一的侍女,深受他信任和宠爱,她也对他芳心暗许,郎有情妾有意,可是天有不测风云,应荼突然遇害,生死未卜,黑龙将军趁机夺了北渊妖王的位置,强抢她做他的妖后,纵然她百般不愿,甚至想一死了之,只要一想到应荼可能还活着,未来可能再见到他一面,她就忍下种种屈辱,曲意逢迎黑龙,一切都为了今日的重逢! -- 第106页 声泪俱下。 包金芸看呆了。 不明白这只狐狸为什么不去跟应荼叙旧,反倒来找自己卖惨。 胡莲莲很快抛出她的目的。 “我看你颇得大王喜爱,你帮我在他面前说好话,只要我重新回到他身边,一定少不了你的好处。” 兔子沉默地思索片刻,“什么好处?” 胡莲莲放下豪言:“什么好处我都能给你。” “可是什么好处大王不能直接给我?”反问。 胡莲莲闻言沉下脸,“你是不愿配合的意思了?你是不是也肖想大王?自不量力!一个毛都没长全的兔崽子也妄想跟我九尾狐抢大王?” 兔子缩了缩脖子,“对不起,我错了,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怕我帮不上九尾狐姐姐,大王他嫌我聒噪,平时都不让我开口说话,怕不能为九尾狐姐姐美言,但是我知道一些大王的喜好,可以与九尾狐姐姐分享。” 九尾狐嗤之以鼻,“我侍奉大王几千年,需要你来提点大王的喜好?你是不是在故意炫耀你与大王亲近?”掐住柔弱的兔脖子。“别给脸不要脸,真以为我有求于你,以我在大王面前的地位,就算杀了你他也不会拿我怎么样。” 小·七阶·兔·大佬·子,在这只活了几千年仍然靠丹药化形的六阶九尾狐面前,耷拉下长耳朵,瑟瑟发抖,“不要杀我,九尾狐姐姐,我当然比不上姐姐,但是大王死里逃生回来,喜好跟以前有很大不同,你看他以前会养一只兔子吗?” 这话说到九尾狐心坎里,所以见面时看见包金芸格外震惊,就像看见老虎吃草一样。 “你说。” 小兔子左右看看,压低声音,嘀嘀咕咕说了许多。 …… 下榻的客栈房间。 应荼还未走近便闻到一股浓浓的脂粉味,伴着淡淡的狐骚味,搞小动作的是谁不言而喻。他不喜欢狐狸身上的味道,胡莲莲因此相当谨慎,以前总能将狐骚味掩盖得一丝也无。 胡莲莲不在他房间,但他很快发现端倪——枕头、被子、杯沿全都被盖上艳红的唇印。 如此大张旗鼓地闯入他的地盘胡作非为,像低等动物一边到处标记。应荼从没有受过这样的挑衅,胡莲莲现如今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如此胆大包天? …… 兔崽子跟胡莲莲说大王现在喜欢情趣,尤其是姑娘家身上独有的东西。胡莲莲迫不及待溜进应荼的房间盖唇印,偷偷将肚兜藏在被褥里,怀着紧张激动的心情等待应荼来找她私会。 很快等到应荼。 巨大的气浪冲破房门,他气势汹汹而来,隔空掐住胡莲莲的脖子。“谁给你的胆子玷污老夫的东西,你找死?” 胡莲莲这会儿哪能不明白自己上当受骗了,急忙供出始作俑者! “都是那只该死的兔崽子说的,妾身以为大王真的喜欢……都怪它,是它陷害妾身,不能放过它啊大王!” 他手上力道骤然缩紧,看起来真打算杀了她。她吓得三魂没了七魄,哭着求饶:“求大王看在姐姐的面子上不要杀我!” 他迟疑了一下,甩开手,她砸进墙面晕过去。 他这才发觉在这客栈之内已经察觉不到八卦兔的气息,迅速铺开灵识,小兔崽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跑到千里之外。 他龇了龇牙。 一瞬间出现在千里之外,捏着兔子后颈提起来。 “包金芸,你竟敢戏耍到老夫头上?” 她没想到他追来得这么快,梗着脖子狡辩:“那我没想到她会信啊,亏她自诩伺候了你几千年,居然真敢标记到你头上。” “你的意思是跟你无关?不心虚你跑什么?” “我怕被她干的蠢事牵连啊,万一你杀完她不解气,接着来找我麻烦怎么办?” 他冷笑,“既然有胆子戏耍老夫,怎么不干脆留下来把好戏看完?” 一眨眼回到客栈,正在狼藉一片的胡莲莲房间,最显眼的地方是胡莲莲嵌进的那面墙,她四肢扭曲,面色惊恐,恍惚间让人联想到那幅名为《尖叫》的世界级画作。 小兔子老实下来,不敢再刺激愤怒中的应荼。 “怎么说?” “就当扯平了,我不计较你之前非礼并侮辱我的事。” 他面色古怪,对于这种莫须有的罪名自然不承认,但他有一个疑问——“为什么不化形了?”明明原先那么期待。 居然好意思问她为什么,暗暗磨牙。“祖宗或许从没感受过这个词,叫尴尬。在您面前一日,我或许都不会想再化形了。” 他微微怔忪。 见他似乎没打算惩罚自己了,从他手里挣脱跑走。 第二日。 包金芸收到一只妖力捏造的千纸鹤,轻轻一点,浮现一句话——人身比兔身好看,鲛绡不用还了。 没憋住嘴角上翘。 原以为色老头是纯直男,居然也会称赞加收买二件套。 这时听到外头凄凄凉凉的哭声,探出头看,胡莲莲正跪在应荼房门外哭泣认错,如有所感地转头与包金芸对上视线,一瞬间沉下脸,杀气毕露。 小兔子蹦跶上前,被胡莲莲扣住,“别以为老娘会轻易放过你,我胡莲莲此生之耻,必让你连本带利偿还!” 第60章 软萌的小兔爪搭上胡莲莲的虎口, 轻轻一推,后者被掀翻出去。 -- 第107页 胡莲莲难以置信,这兔崽子的修为难道要高于她?怎么可能!一定是它偷用了什么法宝! 伸手去抓兔子, 被兔子身上一面突然浮起的怪阵挡开。眼睁睁看着这兔子不通传一声直接推门而入,并且后腿一撂, 将门甩上。 胡莲莲目瞪口呆, 在外面等了许久都不见应荼发怒把兔崽子扔出来。 应荼看着跳到桌面上的小兔子。“还不解气?” 她端坐好,“怒气只会说来就来, 又不会说走就走。”瞥见桌上香喷喷的糕点,问:“你吃得完吗?” “想吃就拿。” 她捧起一块糕点,小口小口地啃,这糕点不但味道好还灵气充足, 啃得不耐烦了, 化作人形,将整块塞进嘴里, 囫囵吞下, 迫不及待拿起第二块,被应荼拍下去。 她呆住。不给了? “乱吃妖丹的教训没受够?” 手一扬糕点消失,取而代之一壶清幽的灵茶, 灵气比糕点淡许多, 但饮下去后十分爽口舒服。 喝到第三杯的时候,外面突然发出一声惊叫,胡莲莲从门口摔进去,就像是什么人从背后推了她一把似的,忙不迭起身, 娇声道歉,“这小二真是的, 风风火火不看人……”一抬头看见包金芸,目瞪口呆,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眼中怒气迸发,“你……” 应荼手一扬,胡莲莲从门口飞出去,顺带甩上门。 包金芸撑着下巴说:“你这侍女好像是现任妖王的妖后,一听到你的消息就巴巴地赶来找你,对你不是一往情深就是意图不轨。” 他不置可否。 “另外有一个私人问题,你可以选择不回答。”她歪头看他,“做你的侍女需要……嗯,陪床吗?” 他有些惊讶,隐约嗅到一股风雨欲来的意味,就像她化形时没有衣服,因为他不慎的回答生气了许久。 她挑眉。 “这么难回答吗?一般来说,我尊重雇主的隐私,不过您的侍女真的附带这项工作的话,我会考虑辞职。” 近来她张口闭口离开的频率越来越高,脾气越也越发捉摸不定,他不免烦躁。 “有没有与你何干?” 她抿嘴微笑。 “跟我没关系呀,当然没关系,跟我能有什么关系,最多被人误会是你的侍女,被误会与老板存在不纯洁的上下级关系,你看那只狐狸刚才看我的眼神充分证明我的论断,不过没关系,反正我现在脸皮很厚。嗯,没别的事我就告退了。” 化作可爱的小兔子,刚一蹦跶就被抓住命运的后颈。 “去哪里?” “当然是回屋了。”她说,“你以为我要辞职走人?我才不是那么没有责任心的妖,至少把目前这个月干完,省得算工钱的时候扯不清,而且你放心,如果我要走我会提前一个月跟你说明,再售后服务一个月,在这期间你仍然要付我工钱。”顿了顿,如梦初醒,“我们应该再补充签订一个条目详细的劳动契约,等我回去研究一下再来找你。” 应荼没有放手,盯着她。 “你最好不要瞒着老夫打什么小算盘,否则……” “否则打死我吗?啧,吓得我当场就想提桶跑路。”撇嘴。 他冷冷瞪着她,她不甘示弱地瞪回去,结果在对上目光的一瞬间,大脑嗡得一下空白,血液凝滞,四肢无力地垂下。 “屡教不改。”他的语气缓和了些,“不要忤逆老夫,明白吗?”抚摸她的脑袋,缓和她被压制损伤的灵时。 身体的不适感渐渐消除,但她手脚发凉,心也哇凉哇凉。 她意识到自己是不是做了错误的决定。逃脱死劫之后,她暂时没了性命之危,但是现在的生活是她想要的吗?她嘴上叫应荼“祖宗”、“大王”、“老板”,心里并不觉得低他一等,实际上却连他的眼睛都不能直视。 想想她之所以选择跟着他,一来她是妖身,人界难有她的容身之地,二来他救了自己,对他多少有那么一二三层滤镜在。 她已经是七阶妖修了,放在人界就是元婴修士,完全可以横着走甚至开山立派。 眼珠子骨碌碌地转,忽然下巴被他抬起,“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没什么,我就是在想祖宗的眼睛这么好看,要是什么时候能仔细看看就好了。” 他怔然,好一会儿,按着她的脑袋,轻声低语:“放肆。” …… 北渊妖王宫位于一处四面环水的深壑。 黑龙早早准备在这里布置下重兵埋伏。 九尾狐逮着机会就在应荼面前刷好感,将黑龙的排兵布阵情况卖了个彻底,顺带瞪了一眼蹲在应荼肩上的兔子,宛如忠臣一样不厌其烦地劝谏:“大王不应当对这种小妖过分纵容啊!” 小妖拿屁.股怼她,她气得浑身发抖。 应荼偏头问:“怎么又不化形?” 小妖怼他:“给你营造左拥右抱的优越感吗?” 被敲了一下脑袋,“没大没小。”回头对胡莲莲说:“你可以走了。” 胡莲莲难以置信,“大王你要赶妾身走?妾身背叛黑龙,早已无处可去了。” 兔子凉凉道:“到现在还能拿到排兵布阵图,不管真假,你跟那只黑龙的联系挺紧密?” 胡莲莲的脸色一下唰得惨白。 “祖宗真是怜香惜玉呢,大大方方地把奸细放在身边。” -- 第108页 胡莲莲急声否认:“没有啊大王,妾身一心向你,与那黑龙不过是虚与委蛇啊!” 应荼微微蹙眉,什么也没说。 兔子轻哼一声,从他肩膀跳下去,“你们慢慢打吧,完事了再叫我。” 胡莲莲满脸义愤填膺:“大王你看她居然对你如此无礼,妾身替你去教训她!”九条尾巴猛地蹿出来,扫向蹦蹦跳跳的兔子,兔子一时不察摔了个狗吃屎。 胡莲莲大笑,笑着笑着发现兔子和应荼都没有反应。 周围一片死寂。 兔子回过头,无视胡莲莲,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应荼,爬起来,一蹦一跳地跑远了。 胡莲莲难以置信,“她怎么敢给大王你眼色?” 这时前方草丛冒出来几颗兽脑袋,看见应荼纷纷眼睛大亮。“大王!”“大王真的回来了?”“我们来接大王了!” 应荼神色缓和,对他们微微颔首,转头吩咐胡莲莲:“你去看好她。” …… “大王让我看牢你。” 胡莲莲坐在高台之上,下方是一个硕大的鸟笼,八卦兔被关在里面。 “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修为不如你,那又怎样?我是北渊妖后!想治你一个小兔崽子易如反掌。你还真以为自己在大王心里有什么不同了?不过是个逗趣的玩物罢了,竟敢蹬鼻子上脸。” “说话啊,怎么不敢说话了?你在大王面前不是很嚣张吗?” 包金芸看了她一眼,忽然倒在地上全身抽搐。 “快、快……给我……” 胡莲莲幸灾乐祸:“原来有病,哈哈!” “大王的……我放在……告诉大王……” 难道是什么宝贝?胡莲莲两眼放光,靠近鸟笼:“什么东西你说大声点,我把你的遗愿告诉大王。” 听不到她在喃喃什么,胡莲莲跑进鸟笼,迫不及待地把耳朵靠近。包金芸猛然睁眼,出手如电,将她打晕。 将胡莲莲扔在笼子里,回头看了一下应荼方向,轻轻哼了一声,本来他助她化形,想至少等到他回归本位了再考虑走的事情,他不仁休怪她不意,拜拜了! …… 黑龙埋伏的兵马突然内讧起来,一方摧枯拉朽般碾压过另一方,气势汹汹地杀向王宫。 黑龙勃然大怒,庞大硕长的身躯冲出宫殿,龙尾疯狂扫荡,另一只黑兽扑上来,咬住他的脖子,龙躯紧紧缠住麒麟,想要将麒麟碾碎,反被尖锐的鳞片扎破。 异兽相搏,天地变色。 无数小妖抬头仰望,眼中尽是崇拜。 麒麟突然如有所感地往某个方向转头,被黑龙趁机绞住脖子,爪子插进黑龙身体,黑龙痛苦嚎叫,被扯下来卷成一团扔进禁锢法宝。 小妖狂欢,齐齐伏倒外地,大喊:“恭迎大王归来!” …… 下属提着鸟笼,恭恭敬敬地放在应荼面前。 鸟笼是胡莲莲的法宝,被扔在里面昏迷不醒的也是胡莲莲。 “大王?”胡莲莲醒来时一阵茫然,“妾身怎么在这……恭喜大王剿灭叛徒,重登王位!” 妖将们面面相觑。 满脸横肉的熊妖站出来,盔甲随着大肚子抖动。“你这女人怎么有脸再向王献殷勤!” 胡莲莲理直气壮:“自从知道大王的消息,妾身就义无反顾去追随大王,你们那时候在哪里?论功妾身比你们谁都大!” “以色事人的女妖竟敢夸下海口!” 应荼打断争吵,沉声问:“她呢?” 胡莲莲急声告状:“大王吩咐妾身看好她,她竟然罔顾大王的话,使计陷害妾身,卑鄙无耻……” “闭嘴。” 应荼在北渊境内已经感受不到包金芸的气息。 …… 东山一片偏僻的山林前,妖迹罕见。 包金芸满意地看着眼前的小山头,开山立派,从小做起。 先建造一栋漂亮的房子。 搬起一块大石头,突然恐怖的威压从天而降,她腿一软跪在地上,化作兔子,四肢痉挛。 第61章 众目睽睽之下, 妖王提着一只兔子归来,抬手似乎想往地上扔,但是忍住了, 放在膝盖上,扼住她的后颈。 包金芸忍着头痛欲裂, 一抬头发现自己被一群妖兽围观了, 这些妖兽的品种看起来比东山那波更凶残,一个个眼睛瞪得像铜铃。 “大王, 这是什么?” “八卦兔都看不出来吗蠢货!” “我当然知道是八卦兔,八卦兔为什么可以坐在王腿上?” 众妖都陷入沉默。 熊妖大咧咧地问:“大王,这兔子有什么不同?能给俺摸摸吗?” 一旁的公孔雀露出惨不忍睹的神色,这蠢熊, 明眼妖一看就知道这兔子是王的宝贝……但是一只兔子为什么得王看重, 实在匪夷所思,王不是最看不上这种孱弱的生物吗?这种东西通常不是王的口粮吗?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滴下口水。 前一秒还想开山立派成为一方霸主的小兔子低下头瑟瑟发抖。 “你们吓她做什么?”应荼目光警告地扫过众妖, 一边抚摸她的脑袋说:“他们都伤不了你。” 现场哪只妖听过王用这种温和到骇人的语气说话, 吓得连连附和:“对对对。”不敢不敢。 应荼低头问:“为什么要跑?胡莲莲招惹你了?” -- 第109页 她不想搭理他。 众目睽睽之下,王被一只兔子无视了,更可怕的是, 他像习以为常一样, 自说自话下去:“她说的话你不用在意,她什么德行你还不清楚吗?” 她冷笑一声。 在安静的大殿犹如一道冷箭插进众妖心中,纷纷惊慌地看向应荼,而他们的王……依旧神色平静。 “老夫知道了,你不想看见她。” “我更不想看见你。” 众妖倒抽凉气, 这已经不是受宠可以形容,完全在找死啊! 应荼面上终于浮现愠色, 但众妖依旧没有等到血溅当场,反倒被赶出去。后知后觉,王生气可能是因为感到丢人了,大门关上前,他们还看见那只兔子拿屁.股对着他们的王。 “当真是过河拆桥。”应荼说,“化形之后你就开始闹别扭,早就想跑了是不是?” 她错愕。 “不说话了,被老夫猜对了?” 她跳起来,“当然不是!我才不是那种人!” “你是妖。”平静地纠正她,“老夫在你身上注入心血,你以为你能想走就走?” 她无言以对。按道理她确实欠了他极大人情,给他做牛做马、肝脑涂地都不为过。但是心中某处微妙的十分不爽,难道自己要一辈子被他压一头? 他将她抱在怀里,慢慢抚摸,语气称得上温柔,“你最好老实一点,老夫脾气不好,心情也不好,下次再乱跑就打断你的腿。” 她紧紧抿住嘴,一双红眼睛更红了。 他将她提起来打量,一副委屈得要溢出来的样子。 心仿佛被轻轻抓了一下。 这么脆弱的小东西,他当初就不该顺手用八卦兔做她的躯壳,狮子老虎之流更符合他的喜好,不用担心一不小心被他压死,不会想对她略施小惩都无从下手。 他变化兽身,快速缩小,盘踞在王座上,再将她扒拉到面前,给她舔毛。 逆着舔。 这是什么难以形容的酷刑? 她不断挣扎,被他牢牢摁住。身体渐渐发生奇怪的变化,又热又痒,心跳如鼓,难受极了。 忍不住呜咽出声。 麒麟退开半步,“知错了?” 她瞪大眼睛,“知你妹!”悲愤地吼:“老娘好像发情了!”喃喃:“我就说最近怎么这么烦躁,该死的妖身,我还不到两岁啊!” 踉踉跄跄地跌下王座。 “去哪里?” 她回头恶狠狠说:“泡水,不然怎么办?” 他跃下来,不由分说叼起她。 …… “嘭!” 一团白球被丢进水里。 上扬着滚滚白气、烫得可以杀猪的温泉水里。 麒麟趴在岸边,看着她“泡水”。 她整只兔都麻了,在滚烫的温泉中浮浮沉沉,魂飘九天。 这温泉不仅烫,还蕴含浓郁的灵气,随着被热气扩张的毛孔涌入她的四肢百骸,就像一只被扎得千疮百孔依然吹得鼓囊囊的气球。 小小的兔身撑不住了,化形为人,挣扎着往岸上爬,被麒麟一掌推回水里。 她一抹脸上的水,红眼睛瞪他:“让开,我现在什么都干得出来!” “等你身体适应了温泉再出来。” 她浑身剧烈颤抖,突然深吸一口气,一把抓住他的爪子拖下来,把他按在温泉的石台上,咬牙切齿:“给我化形。” …… 刚回归不久的妖王一夕之间失去消息。 据最后目击者称,他们的王叼着兔子去了他经常修炼的焚山泉。但是焚山泉并没有发出异常灵气波动,通常王在修炼的时候那个地方会形成一个巨大的灵气漩涡。 王不会出事了吧? 王要是出事了他们也无能为力啊! “有没有这种可能,王在里面,其实是跟那只兔子……” “不可能不可能,王怎么看得上凡妖俗女?” “就是就是,从来都瞧不上。” 公孔雀冷笑:“王以前养兔子吗?” 众妖无言以对。 一妖弱弱道:“俺记得王挺喜欢吃兔子。” “王一定在里面吃兔子!” “指甲盖大的兔子需要吃一个月?” …… 激烈争论时,一只兔子嗖的从他们面前跑过。 众妖大喜。“拦住她!” 扔过去的法宝被兔子身上浮起的法阵弹开,一眨眼的功夫跑得无影无踪。 法宝的主人一脸玄幻,自己的法宝居然连一只兔子都抓不到了? 而这时,他们的王终于姗姗来迟,步伐慵懒,神情餍足,垂至脚踝的每一根妖异发丝都荡漾着愉悦。 他斜倚王座,金色的瞳孔扫过众妖:“都聚在这里做什么?” 众妖皆了然,唯有那只大黑熊傻不愣登地开口:“王,您跟那只兔子……” 王勾起嘴角,“兔子呢?” “跑、跑了……”黑熊手指兔子逃跑的方向。“要属下去把她抓回来吗?” 应荼瞬移到黑熊身边,拍拍他壮实的肩膀,叹息:“委实蠢了些,但也无妨。” 黑熊呆呆地目送王离开,回头问同僚:“王这是啥意思?”迎上同僚们惨不能睹的眼神。 …… 雪白的兔子横冲直撞,正好与另一个闻讯气势汹汹赶来的狐狸撞到一块儿。 -- 第110页 胡莲莲张口就要叫骂,突然从该死的兔子身上嗅到一股味道,这是雌兽被雄兽标记的味道,来自于她的王。 当即怒发冲冠:“你竟敢……” 兔子扭头就跑,一口气冲出王宫,蹲在悬崖边,迎面而来烈烈寒风,刮得娇.小的兔身摇摇欲坠。 她退离悬崖几十米。 黯然伤神。 不敢相信,她竟然犯下如此禽.兽不如的恶行,她竟然亵渎了一个老头! 情况再危急也不该如此重口啊!不就是发情吗?不就是万蚁挠心、生不如死吗?挺挺不就过去了吗? 但也不能全怪她,她一只娇弱的兔子真能对一只麒麟用强吗?色老头,不但不拯救失足少女还半推半就,还反过来折腾了她一个月,要不是她跑得快…… 两爪捂脸,匍匐倒地。 突然被提起来。 “你想跳崖?” “我想静静。” 过了一会儿,麒麟趴下来来给她舔毛,她避开,他跟上来。 “你烦不烦啊?” 麒麟将她翻过来舔,呼吸越来越浑浊,金色瞳孔折射出赤.裸裸的意味,恨不得将她抽筋剥骨。 她暗道不好,“你是不是发……” 他突然抬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将她叼起来,瞬移回寝宫,命令她:”化形。“ 她抵死不从,被他不知哪里点了一下,竟然强行化形,两条身影迅速纠缠到一块儿,她的抵抗在后颈被咬住的刹那烟消云散,只剩下命脉被扼制的惶恐。 怀中的人不断颤抖,他将她翻过来,见她瞪大红彤彤的眼睛,哭得泣不成声,好不凄惨。 恼怒、心疼、无奈等等情绪一闪而过。 他为她舔去脸上的泪水,“这么不情愿吗?” 她咬牙切齿:“混蛋色老头,我跟你什么关系?你凭什么对我这样?” 他想了想,“应该是你先对老夫……” “老夫老夫你也知道是老夫!”吼他,“你都一把年纪了好意思吗你?我发情忍不住就算了你情我愿,我现在不情愿你看不到吗?” “你究竟哪里不满意?”心平气和地问她。 “你去随便找个女妖解决,别烦我!” …… 众妖发现,王的心情忽然变得极差,一言不合就用那种阴渗渗的目光瞧他们。 如履薄冰,战战兢兢。 公孔雀被单独留下来。同僚们投去幸灾乐祸的眼神飞快溜走。 麒麟一言不发盯着公孔雀。 公孔雀欲哭无泪:“王……” “那只兔子。”王开口,神色冷峻地命令:“去给我哄好。” 公孔雀恍然大悟之后大惊失色,“这不成啊王,这兔子是您的……万一、万一对我产生……可怎么办啊!” 王冷笑:“就凭你?” 公孔雀身负重任,找到那只兔子,兔子正在花园里刨土。自诩美貌惊人、风.流无匹的公孔雀观望了一会儿,为难地把自己捣腾得不那么英俊潇洒,上前搭讪。 “这位姑娘。”满脸笑容。 兔子回头,神色冷漠,“应荼让你来的?” 她怎么敢直呼王大名! “你去告诉他,这个洞就是给他打的,早晚有一天把他埋进来。” 公孔雀从未听过如此嚣张的宣言,慌不择路地跑回去禀告王她的话。 王轻哼一声,“她不挖大一点可埋不下老夫。” 兔子收到公孔雀传话,冷笑:“挫骨扬灰怎么埋不下?” --------------------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难产,反复修改了,就这样吧,叹气~ 第62章 公孔雀第N次充当传声筒的时候, 远远看见兔子和狐狸正在说话,一时按捺不住八卦的小火苗,悄悄溜到附近去偷听。 九尾狐宛如泼妇一样对兔子歇斯底里地吼叫:“别以为你有多得王宠爱!王最喜欢的是我姐姐!” 公孔雀顿时头皮一紧, 完了完了,旧爱的事情一暴露, 好不容易被哄好的新欢又要泡汤了。 并没有被哄好的“新欢”——“哦, 你以为我只有一个王吗?实话告诉你,我的那些相好, 手拉手加起来可以绕这宫殿三十圈。” 狐狸和孔雀都惊呆了。 兔子用一副挑剔的目光打量狐狸,“还有啊,你这姐姐是你亲的吗?是不是容貌和性格都差了十万八千里?不然王为什么一个目光都不稀的放在你身上?伺候了几千年都没擦出一点爱的火花,你不太行啊。” 把狐狸气得暴跳如雷, 眼看要打起来, 公孔雀连忙冲出来劝架,好说歹说把狐狸拉走。回头来找兔子, 兔子已经不刨坑了, 瞥了他一眼说:“你不用来了,我不想听到任何有关他的消息,让他给我有多远滚多远。”蹦蹦跳跳走了。 完蛋, 还是被旧爱刺激到了。 急匆匆去向王汇报, 完了不忘打小报告,把兔子的相好手拉手绕宫殿三十圈的壮举也告诉王。 王撑着侧脸思索了片刻,问:“你没跟她说清楚?” 公孔雀愣住,“说什么?” 王眉头一皱,“胡瑶是老夫的侍女。” 公孔雀露出一副尽在不言中的猥琐神情, “说是侍女,但是大家都懂……”话音未落被拍飞出去。 …… 包金芸心里有一件比亵渎老头更难以启齿的事情, 就是在那档子事后,她体内好像多了一个灵团,蕴含无尽灵力,连续不断地溢出丝丝缕缕进入她的丹田,让她不用修炼就一直处于灵力“吃撑”的状态。 -- 第111页 如果没猜错,那玩意儿叫元阳。 男修天生元阳,女修天生元阴,在初次交合之后会进入对方体内。 应荼修为高深,他的元阳在她体内不断彰显难以忽视的存在感,以至于过去这么多天,她的羞耻心就没有平复下来过,暴躁得宛如提前进入更年期。 “不挖坑了?”应荼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她身边。 她缓缓呼出一口气平复情绪。斜觑他:“有事?” “胡莲莲的姐姐是老夫以前的侍女,她死后胡莲莲接替她的位置。” “哦,跟我说这个干什么,跟我没关系。” 他坐在她对面,“也不算没关系,你以前门派寒窖里藏的那个女人。” 她愣了一下才想起被关在寒窖的时候曾经冰湖一日游,那时候应荼给她渡妖丹……该死,退散! “那个天生媚骨、九天玄体、天仙诀?” 他颔首。 “那个女人的天生媚骨就来自胡瑶,”顿了顿,“胡莲莲的姐姐。”在她惊讶的目光中继续道:“挖走胡瑶媚骨的是南林那只凤凰。” 她艰难地消化这其中恩怨情仇。 “所以南林的凤凰为了报复你,挖走你侍女的骨头,你出于愧疚心善待她妹妹?” 他略有惊讶,“不是你想要天生媚骨?” “……” “凤凰迷恋那个女人,老夫至今记得他抱来那女人的尸体求我给她织魂,磕了一百个响头,被老夫拒绝了。”想起那时的情景,他十分愉悦地笑了,转瞬间又沉下脸。“他竟敢杀老夫抢走天赋神通,可惜他半点没有继承鲛人天赋,强行融合神通,不但没唤醒那女人,把自己给弄废了。现在怕是连床都起不来,苟延残喘不如让老夫杀了痛快。” “……” “天生媚骨至少三千年定型,囚禁起来怕是长得不好,你就当是为了你自己再忍忍。”起身欲走。 她反应过来,一把拉住他,“你要把九尾狐的天生媚骨给我?等等,我没说要啊,我疯了吗换骨?那不得痛死,我吃饱了撑着。” 他的目光意味深长,“你想好了,天生媚骨不是随便一条狐狸都有,挖出来只能匹配一次,要是被别人提前挖走,你就没有了。” “不要。” 他凝视了她片刻,突然想起另一件事:“你有没有感觉到哪里不舒服?” 她当场红脸,“没有!我正常得很!”该死的色老头是不是想说元阳的事情。 他的手指在她额头轻轻一点,一股淡淡的妖力波纹荡开,她的识海猛然一阵刺痛,捂住脑袋哀嚎:“你干嘛?” “老夫当初收集你的灵魂似乎缺失了一部分,很奇怪,现场的灵魂除了你和另一个死人,还有一小部分,与你的有几分相似,老夫没要。” 那有可能是包金芸原身的,她们灵魂相融但没有彻底。 她喃喃:“难怪我时不时感到头痛,我以为是灵魂跟妖身还不够契合就没在意。那怎么办?后果很严重吗?” “也不会,就是你现在这种感受,习惯就好。” 说得云淡风轻,她蚌埠住了,一把抓下他领口:“你肯定有办法。” …… 丝丝缕缕的妖力渗入她的识海,为她梳理缺失的那部分灵魂。 灵魂深处的触碰比身体的水乳交融更加令人战栗。 她咬紧牙关,握紧拳头。但是一只大手缓缓抚上她的后背,轻轻一压,她便倒进他怀中,他顺势将她压下,温热的唇在她的后颈游走。 “应荼!”她悲愤地低喊。 “你的精神绷得太紧,老夫给你放松。”大手掩住她的眼睛,“你若不喜,就不看。” 她拉下他的手狠狠咬了一口,他恍若未觉,寻上她的唇,自然地登堂入室。柔软而强势的交缠让她丢盔弃甲,忽然衣帛撕裂,化作点点妖力消散于空中。 …… 应荼起身,妖力一展,黑色长袍覆体。 回头见包金芸裹着被子呆呆地坐在床上,发丝凌乱,裸露的香肩和脖颈红印点点,被蹂.躏惨了的可怜模样。 从背后拥住她,“感觉如何?” 非常舒服,从她在这个世界醒来代替包金芸原身以来,从没这么舒服过,灵魂深处一派轻松,一点点负担都没有。 “谢谢。”真心实意地感谢。 金瞳闪烁,拥住她的手臂不禁收紧,呼吸复急促。被她按着额头推开,“我说的是灵魂,你能不能不要整天想那档子破事。” “那事不舒服?”反问。 她红着脸瞪他,忽然忧心忡忡:“我不会怀孕吧?” “暂时不会,你的身体过于孱弱。”大手覆上她的丹田。“等你将老夫的元阳吸收完毕就可以了。” “……滚。” 他从善如流地退离半步,“忘了告诉你,灵魂缺损无法根治,老夫每隔一段时间来为你梳理灵魂。”砸过去的枕头从他消散的身影中穿过,可怜兮兮地在地上滚动。 …… 胡莲莲慌慌张张地跑到黑龙被关押的地方。 “大王!妾身来救你了!” 黑龙看着她冷笑:“怎么,那只麒麟满足不了你,你想起来找本王了?” 胡莲莲跪在牢房前,哭得梨花带雨,“大王冤枉了妾身了,妾身留在麒麟身边虚与委蛇,时时刻刻都想着来解救大王,终于被我等到机会来见大王。” -- 第112页 黑龙一下子心软了,“他们是不是欺负你了?” 她重重点头,满脸委屈,“这就罢了,妾身为了大王什么都能忍受,可是麒麟竟然要抽走妾身的骨头给那只该死的兔子,妾身怕再不来,以后就没有机会见到大王了啊!”声泪俱下。 黑龙愤怒捶墙,“可恨我还不是那老不死的对手。” 她目光闪烁,“妾身知道他的命门所在。” …… 黑龙突然逃出地牢,气势汹汹地杀来王宫。 两只异兽再一次打得天昏地暗。 这一次,应荼过了许久才回来。 把所有妖都赶出去,只留下包金芸一个,突然歪倒在她身上,吐出一口血。 她吓了一跳,“你受伤了?我要怎么做?” “老夫打算闭关。”声音沉哑。 “这么严重吗?” 他冷笑,“那黑龙以为知道老夫的命门就能拿捏老夫,不自量力。”手一扬哗啦落下一堆东西——龙角、龙鳞、龙脉……以及一小撮格格不入的骨头。“媚骨在这里,什么时候想要了就换上。” “跟你说了我不要,我扶你去闭关。” 他惊讶:“你担心老夫?” “反派死于话多的道理懂不懂?闭嘴跟我走!”拉他不动,回头瞪他。他突然大笑,将她压进怀里,耳语:“老夫伤得不重,闭关是为了转移命门,顺便试试外头那些妖,胆敢犯上作乱的,你替老夫一并料理了。”将她打横抱起,“今日累了,你来伺候老夫。” …… 百年之后。 一则大消息如风暴迅速席卷整个修真界——第一门派的首徒萧亦尘与掌门千金谢凤雏要举办双修大典了! 此二人不但身份高贵,更是惊才绝艳之辈,不过两百岁,萧亦尘已是炼虚期大能,谢凤雏也踏入化神门槛。 而青羽派除他们之外,贺存剑和宿钰皆在化神后期,元婴修士的数量也让其他门派望尘莫及。 照此情形下去,青羽派再兴旺千年不在话下。 因此这次双修大典也可以说是青羽派的盛典,向其他势力彰显实力、树立威严。喜柬不但分发给大小门派,连妖界和魔界都没有遗漏。 -------------------- 作者有话要说: 我在作者专栏挂了两篇预收文,大家有兴趣的话收藏一下,预收多的先开,最近准备写新文大纲了。 第63章 北渊王宫。 如菜市场一样闹闹哄哄。 “九阑丘突然冒出一堆红蚁, 到底是哪个混蛋偷偷往那撒尿了?” “妖族幼儿园根本没小妖要来,这玩意儿啥用?” “桀蚯狡猾得很,故意把土拱松, 咱盖不起楼。” “獒犬和蕲尾豹打架,把舟山打塌了, 都说是对方的错, 气得老子出手把他们揍得半死。” …… 众妖吵着吵着发现王座上的女子并不说话,慢慢都安静下来, 面面相觑,眼底藏着淡淡的敬畏。 放在百年前,这群大妖打死都不相信自己会对一个小兔崽子俯首帖耳,但是现实很残酷, 黑麒麟闭关之后, 将北渊妖众的统领权交给他的小相好。 自然是不服者众。 当时有传言王被黑龙重伤命门,闭关修养也无力回天, 不少妖蠢蠢欲动, 根本不把王的相好放在眼里,更有拿小兔崽子试探王真实伤情之意。 然而这些大妖竟然拿这兔子一点办法没有,捉不着、伤不到, 那诡异的八卦阵的坚硬程度堪比王的覆鳞, 冲过来将他们撞得头晕眼花。这兔崽子还格外卑鄙,用好处收买部分妖心,挑拨离间坐收渔翁之利,一枚枚软钉子扎得他们渐失反抗之心,不知不觉就老老实实听话了。 这时有“忠心耿耿”之徒怂恿她干掉闭关中的王, 从小王升格为大王。 犹记得她似笑非笑又幸灾乐祸的神情。第二日黑麒麟突然出现,吓翻一众大妖, 干脆利落地收拾掉不轨之徒,在寝宫呆了半个月又闭关去了。 从此以后再没妖敢犯上作乱。 兔崽子提出许多奇奇怪怪的政策,有的大受追捧,有的无妖问津,无论结果如何她都乐此不疲,问就是生活无聊没事找事,至于她为什么很少修炼,据可靠目击者证言,曾偶然听到她喃喃抱怨元阳怎么还吸收不完…… 往好处想,兔崽子化形很好看,笑起来的时候像单纯可爱的小仙女,在美艳妖娆的妖女中简直是一道无比亮眼的清流风景线。 于是有妖试图勾搭,王再一次出关清理门户,从此以后所有妖彻底老实了。 “小王!外头有人族送来喜柬!” 打破凝滞的气氛,妖将们开始兴致勃勃地一致对外,批判鄙视起人族来。 “俺知道,不就是人族的一个破门派举办什么双修大典,屁大点事办大典,这些人族真是吃饱了撑着。” “炼虚期有什么了不起,人族占据山川灵秀之地,换我也早九阶了!” “小王,不如我们趁此机会攻占人族地盘,扬我妖族威望!” 此提议一呼百应,无数双热忱的眼睛望向他们的小王。只见他们的小王放下喜柬,露出一个十分欢喜的笑容,吩咐一旁的妖侍:“你去宝库里把天生媚骨取出来,龙角也拿一支出来。” “老孔。”她招呼妖群中专注摸鱼的公孔雀。公孔雀突然被点名,慌不迭抬头,“小、小王有何吩咐?” -- 第113页 小王笑眯眯道:“你做事比较靠谱,你代替我们北渊去向青羽派贺喜,礼物我给你准备好了,敢私吞拔光你的孔雀翎。” 公孔雀大惊失色,连连摇头,“那人窝比龙潭虎穴更可怕,我这一去哪里有命回来,求小王怜惜怜惜我这只光棍孔雀,别让我去送死啊!” 遭到周围同僚的大声嘲笑,纷纷毛遂自荐,愿意代替公孔雀去给人族一个下马威。 小王摸摸下巴,“你这一说我倒想起来了,就你这四处发.骚的性子,要是去招惹了人家美貌新娘子,确实有去无回了。” 公孔雀一听不乐意了,“小王,别的不说,我眼光可是很高的,再怎么着也不会自甘堕.落去勾搭女人,我妖族美女比人族女漂亮一万倍。” 瞧这红果果的flag,包金芸本来都不打算让他去了,听了忍不住燃起熊熊实践之心。从宝库里取出几样防身法宝,煽动他:“如果你这次去人族用不上这些,剩下的都归你所有。” 能放进黑麒麟宝库里的东西,全部是绝无仅有的大宝贝,众妖齐齐眼红,公孔雀生怕她反悔,卷了法宝就跑。 …… 久违听到熟人的消息,包金芸心情极好,哼着小调回到寝宫,却见应荼坐在床上,手里拿着她交给公孔雀的喜柬。 “你怎么出关了?”她惊奇地走上前,从他手中抽出喜柬。“这么感兴趣,不会想亲自去吧?” “不错。”将她拉进怀里,“你随老夫一起去。” 她抬头直视他的双眼。 虽然略有不适,不再像以前那样仿佛遭受重创一般,他说是因为她吸收了他的元阳,逐渐习惯他的血脉力量,还说水乳交融可以加快这个进程……听色老头子放屁! 但此时他的金色瞳孔格外认真,认真下掩藏着兴奋和嗜血。 她沉默片刻,低声问:“你想去杀凤凰?” 这喜柬既然送到北渊,必然不会放过另外三个妖域,但是——“他应该不会去吧?”毕竟应荼都杀上南林了他依然龟缩不出。 “别忘了藏在冰湖下面的那个女人,以老夫对他的了解,就算是尸体他也会放在自己身边。”阴渗渗地笑,“人族双修大典的喜柬发到妖族,不觉得奇怪吗?” 腹诽他笑的样子忒反派了。“不奇怪,人家可是人族数一数二的英才。”男女主的双修大典就算把玉皇大帝请下来她都不会奇怪。“要去你自己去,我不去。” 他转过她的下巴,“接受不了老相好跟别的女人成亲?” 老相好…… “随你怎么想。”她化身兔子,麻溜地钻进被窝,“你要去赶紧的,老孔已经出发了。” …… 青羽派内张灯结彩,一派喜气洋洋。 每个人都在津津乐道这桩喜事。 但喜事的主角却没有外人那般欢喜。 “在想什么?”萧亦尘走来为谢凤雏披在外套,“你在窗前坐了一天。” 她望向他,欲言又止。 他微微一笑,在她面前蹲下,拾起她的手。“你我是夫妻,我希望你将我当做依靠,任何烦恼尽可向我倾诉。” 她眼眶微红,轻轻点头。 “这些天我的右眼跳个不停,总担心有不好的事发生,而且……”她咬紧下唇,良久,鼓足勇气问:“大师兄真的愿意娶我吗?” “怎么会这么想?” “我知道大师兄心里……” 他轻轻捏紧她的手,“我已经放下了,你还放不下吗?”他转头看窗外,目光悠远,带着淡淡的怀念。“曾经心仪的女子那样惨烈地死在我面前,我也许永远不会忘掉她,但我知晓该珍惜身边人,你才是我相伴终生的伴侣,我永远敬你爱你,只你一人。” 她的眼泪瞬间掉下来,扑进他怀里,“对不起大师兄,我不该怀疑你,可我很不安,从没过这样的感觉,爹爹说我是过于患得患失了,但我真的很忐忑,我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这种感觉,近来也一直在做噩梦……” “可看过大夫?” “宿师兄常来为我看诊,还专门为我炼制丹药,每次吃过丹药我都感觉好了许多。” 萧亦尘眉头微皱,“你不要太信任宿钰,他……”摇摇头,“我另请医修来为你看诊。” “这样不好,宿师兄会寒心的。” 他还想说什么,一群女修忽然涌进来,看着抱在一起的二人挤眉弄眼。谢凤雏赶紧一抹眼泪,把萧亦尘推出来,听师姐妹们激动分享新鲜出炉的八卦。 “妖族真的来了!” “我看到西海的大螃蟹,化形之后有六只手,太吓人了。” “我也看到了,但是我感觉那螃蟹性子还挺好的,不像东山那些妖,一来就到处找茬,贺师兄出手教训了他们一顿才老实。” “你们见到北渊的使臣吗?听说是只孔雀,长得是真好看,也就比宿师兄差点。” “比宿师兄差远了好吗,一看见女人眼睛都直了,到处搭讪,真晦气。” “但我觉得最好看的是南林的妖王。” “咦,他不是闭门不出吗?” “我在寒窖附近偶然看见的,他坐在轮椅上同鸟雀说话,给人的感觉好温柔啊。” …… 四大妖域的使臣先后抵达青羽派,十分给第一门派面子,与之相反的是魔族,无一魔来贺喜。 -- 第114页 但也不奇怪,众所周知魔族的新魔王追求了谢凤雏许久,最后谢凤雏还是选择跟萧亦尘在一起,新魔王别说来贺喜,一气之下干脆封死了人魔两界的所有通道。 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好事。 …… 何海英刚教训完一百岁了还不知上进,成日想着浪迹天涯的儿子。长吁短叹,自家儿子怎么就不能像大师兄的龙凤胎徒弟一样懂事呢?难道真是她当母亲的不称职?可是龙凤胎也从小没了…… 忽的神色一黯。 时间过得太快,不知不觉包师妹已经离开百年,时至今日,每每想起当时的场景都会难过得喘不过气来。 一不留神被地上的障碍物绊了一跤。 居然是一只巴掌大小的可爱兔子。 自打妖族使臣来到青羽派后,青羽派多了许多往日不曾见过的妖兽身影,这些妖兽大都对人抱有敌意,看见人远远就跑了。 但这只兔子睁大圆溜溜、红彤彤的漂亮眼睛,满脸委屈地望着何海英,雪白的茸毛上赫然是半块脚印。 何海英忍不住在心里尖叫,太可爱了! 试探地向小兔子伸出手,小兔子乖巧地跳到她手心,任由她将自己抱在怀里。 第64章 青羽派各峰也在商量送给新婚夫妻什么贺礼。 洪长老一脉正为贺礼愁白了头发, 忽然看见何海英抱着一只超级可爱的小兔子走来,纷纷眼睛大亮:“干得好啊何师姐!” 何海英抱紧兔子,“收起你们不切实际的念头, 小兔子是我的,我家臭小子也不给。” 众人大呼小气, 又羡慕地问她哪里捡的兔子, 这么好看还这么乖。 “看着好像还没有契约,兔子虽然不能打架, 可爱乖巧也够了,何师姐你要契约的话快点,小心煮熟的兔子飞了。” 何海英摸摸小兔子的脑袋,“你做我的灵宠, 我一定会对你好的。” 小兔子眨巴眨巴眼睛, 不知道听没听懂,乖巧得不行。 所有人看得心都化了, 催促何海英动作快点, 要是契约不成就换他们上。但实际上大家都很清楚,这样一只没有攻击力的小兔子,即使它不情愿也抵抗不了契约之力。 何海英结出一枚灵兽契约, 落在兔子身上, 它毫无抵抗,但是光芒消退之后,契约没有成功。 何海英不死心地又试了几次,依然没能成功。 其他人十分惊奇,轮番上阵, 好话说尽,软硬兼施, 竟无一人成功。小兔子歪着脑袋看他们,仿佛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这么弱鸡。 深受打击! “都聚在这里干什么?” 众人回头,洪长老与萧亦尘一同走来。 洪长老与从前相比没有太多变化,百年前突破元婴中期的瓶颈,过了几十年又突破元婴后期,这似乎就是他的极限了,他接受现实,转为专心教导弟子,百年间陆陆续续又收了不少徒弟。 萧亦尘依然是如芝兰玉树,望之可亲可近的大师兄,百年时间赋予他更深邃的眸光,同时高深的修为给他增添了无形气势。 “师父!大师兄!” “恭喜大师兄!” “祝大师兄与谢师妹早生贵子、琴瑟和谐!” …… 萧亦尘一一含笑应下。 年纪轻些的师弟师妹向师父撒娇抱怨他们契约不成一只兔子,人群散开,小兔子暴露在众人视线。 洪长老一看便笑了,“这兔子怕是为师也契约不了,只有你们的大师兄能一试。” 萧亦尘打量兔子片刻,丢出一个灵兽契约。 大家睁大眼睛,这一次,兔子终于有所动作,身上浮起一面法阵,将萧亦尘的灵兽契约挡回去。 这兔子居然能挡开大师兄的契约? 萧亦尘饶有兴趣地笑了笑,走上前。谁知一直乖巧任撸的兔子转身就跑,没有逃走,而是跑到洪长老面前,轻轻一跳,踩在洪长老的肩上,对洪长老伸来的手主动蹭了蹭。 洪长老也萌了,试着丢出一个契约,没有被挡开,也没有成功。笑着问:“你是哪个妖域的使臣?”瞥向一脸茫然的众弟子,解释:“你们面前这只小兔子至少八阶,为师看不透它的修为。”看向萧亦尘。 萧亦尘给予肯定,“八阶妖兽。” 众人惊呼。 萧亦尘对兔子说:“来者是客,不妨化形来见,也免得再被门下弟子冒犯。”客气的话语,也隐含警告。 小兔子睁大眼睛,竖长的耳朵慢慢耷拉下来。 众人看得心都碎了。 “大师兄,不要对小兔子那么严肃嘛。” “对啊,人家不管怎么样是来贺喜的,也许有不能化形的苦衷。” 这时小兔子从身上掏掏掏,掏出一座由特殊材料打造而成的送子观音,有聚拢灵气之效,两只爪子捧着递给萧亦尘。萧亦尘哑然,道谢接来。 小兔子继续掏,给在场所有人都送了礼物。 懂事到令人汗颜。 大家纷纷送出回礼,无论贵贱小兔子都开心地收下,与他们挥挥手,蹦蹦跳跳地离开。 …… “这么高兴?” 小兔子抬头,高高的树枝上懒洋洋地趴着一只黑色狮子,她用力一蹦,跳到他身边。整个树枝晃了几晃,狮子险些掉下去,不悦地瞪她。 她跳到他背上,一屁股坐下,小短腿一晃一晃。“我去见了师父和同门。” -- 第115页 “又是这副藏头露尾的模样?” “一百年,多了好多新面孔,长江后浪推前浪啊。”忽然想起来问他:“我听说那只凤凰来了,你怎么还不动手?” 狮子冷哼,“他冒险过来必然有所图,老夫要叫他血本无归,生不如死。” 她陡然想起冰湖下的女人,以及宿钰提及他母亲时讳莫如深的态度。自己的死亡并不是小说剧情的终结,主角还会经历其他磨难,但如今男女主角修成正果,正常来说应该HappyEnding了吧? “行吧,随你怎么折腾,别影响人家双修大典就行。” 静了一会儿。 他突然问:“你也喜欢这种双修大典?” 她心头一跳,瞪他:“关你什么事。” “妖族没有这种传统。” 她呵呵。 “但可以从你我开端。” 久久没等到她的回应,扭头看她,被迎面而来的头锤重重撞了一下。“想得美!”跳下树跑了。 …… 大典当日,萧亦尘携手谢凤雏在万众瞩目中登场,身着鲜亮的喜服,意气风发、天作之合。 各大门派与妖域使臣齐齐道贺,南林妖王应煌更是亲自到场祝贺。 仪式之后,萧亦尘留下接待来宾,谢凤雏先行回殿,走在廊上突然被人叫住。 宿钰倚靠在前方的栏柱上,着一袭紫黑长衫,扇柄放在他手心一颠一颠,偏头对她露出一个如常的笑容。 “宿师兄?”她微微颔首,“宿师兄找我有事吗?” 宿师兄对她一直很照顾,同门都说宿师兄喜欢她,她知道不是,但对她的照顾是真的,她一直心存感激。 “恭喜你。”他拿出一瓶丹药,“新婚贺礼。” “多谢宿师兄。”见他微笑看着自己,似乎在等自己当场服下,脑中不期然闪过萧亦尘的叮嘱,迟疑了一下,又觉得不该驳宿钰的面子。 服下丹药。 “这是什么……”突然眼前一黑,失去知觉。 宿钰收敛笑容,将她打横抱起,走了两步忽然一顿,往左边树后投去一瞥,似乎笑了一下,头也不回地离开。 树后面的女弟子担忧又激动地捂住嘴巴。怎么办,宿师兄居然抢亲了!宿师兄果然喜欢谢师姐,可是大师兄怎么办?道侣公然被抢走太可怜了,她必须去通风报信。 …… 萧亦尘和温掌门一同与宾客寒暄,来到应煌面前,应煌对温掌门说:“许久不见了。” 温掌门神色感慨,“确实许久不见了,自从……”摇摇头,“您是前辈,亲自到场参加小女和徒儿的双修大典是他们的荣幸,我先敬您三杯。” 萧亦尘略微诧异地看向师父,印象中从未见师父对谁如此恭敬谦卑。 “敬酒就不必了。”应煌浅笑,温柔姣好的容貌看得周围的女弟子春心萌动。“我来也是为了向你讨一样宝物。” 温掌门愣住,“我若有前辈看得上的东西,尽可拿去。” “如此我便不客气了。” 这时一名女弟子急匆匆地跑来,大喊:“大师兄!不好了大师兄!谢师姐被宿师兄抢走啦!” 全场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和妖投来震惊的目光,震惊中带着八卦和兴奋。他们都把这当做一场争风吃醋的闹剧,那位宿师兄也许在最后故意闹出一点事来刺激情敌,当然了,最后会把新娘子好手好脚地还回来。 温掌门显然也是这么想的,女儿受欢迎他心里十分自豪,面上要安慰徒弟,同仇敌忾说:“这宿钰怎么回事,多大的人了做事还这么没轻没重,回头必须好好教训他!” 萧亦尘摇头,“不怕他没轻没重。”只怕他图谋不轨。 远处,一兔一麒麟遥望着这一幕。 兔子感慨:“真好啊,青春。” 麒麟投来不解的一瞥:“被抢走很好?” “我说的是青春真好,老头,我跟你有代沟。”罔顾麒麟难看的神色,继续说:“我发觉你哥挺好看的,比你面善多了,你们俩往那一杵,谁都觉得你是反派。” 麒麟散发出不悦的威压。 “收着点老头,小心让凤凰察觉了。”她啧啧两声,“说真的,要不是亲眼看他不顾臣民死伤,龟缩不出,说不定会以为你泼他脏水呢,这面相太有欺骗性了。” 麒麟阴渗渗:“喜欢?” “喜欢呀。” 几句交谈的功夫,前方横生变故。 萧亦尘被温掌门刺伤,应煌手下占领现场,温掌门喝退所有试图反抗的门派弟子,放言要将不听命令的弟子全部逐出门派。 萧亦尘要上前查看温掌门异状,被应煌拦下,两人打斗的余波殃及大量无辜人员,萧亦尘不得不暂时退避,温掌门展开护山大阵,将所有有异议的人隔绝在外。 …… 扬名立威的大典沦为匪夷所思的内讧,更有甚者产生阴谋论,温掌门忌惮大徒弟实力强大,威胁自己的掌门之位,联合女儿一起给大徒弟设套,还请来老熟人妖王来压制大徒弟。 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于是不觉有异的宾客们纷纷告别,不欲掺和师徒内斗,只留下萧亦尘和一众被拦在护山大阵外的青羽派弟子。 “掌门不对劲,他是不是被南林那只鸟妖威胁了?” “掌门被妖族控制,我们该怎么办啊大师兄?” -- 第116页 “还有谢师姐,她被宿师兄带走了,他们没事吧?” “大师兄你的伤,快先疗伤!” …… 萧亦尘伤得不轻,不敢相信这是温掌门亲自下的手。他目光凝重地望向门派方向,心思在短短时间内百转千绕。 师父的异常与南林的妖王必分不开,但他不清楚应煌想做什么,一只万年老妖,占据青羽派对他而言没有任何好处。他更担心被宿钰带走的谢师妹,宿钰此人原就捉摸不透,包师妹死后,变得越发飘忽不定。 一只兔子从他面前一闪而过,直奔洪长老而去。 洪长老在萧亦尘和应煌的打斗中为了护住门下弟子受伤。 兔子捧着一瓶丹药努力往里挤,被洪长老的一名弟子打开,大叫:“妖族滚开,鬼知道你们安的什么心,离我师父远一点!” 第65章 何海英将兔子抱起来, 眼睛一瞪,教训师弟:“做人好赖都分不清了吗?迁怒无辜算什么本事?”低头安抚兔子:“我这师弟没经历过风浪,不识好歹, 你别跟他计较。” 兔子倒出一枚丹药自己服下,再递给何海英, 往洪长老的方向指了指。 何海英犹豫。兔子是好心, 归根究底不是自己人。“你不要担心,我师父自有疗伤的丹药。”可惜了品质一看就很高的丹药。 萧亦尘走来, “能给我一颗吗?” 兔子点头。 他吃完之后没有异样,对何海英微微颔首。 何海英拿着丹药去找洪长老,萧亦尘拦下想跟上去的兔子,问:“你是南林的妖族?” 摇头。 “你对应煌有多少了解?” 她在地上歪歪扭扭地写下“坏妖”。 他没忍住笑出来, 扯动伤口, 神色复变得凝重。 …… 应煌被温掌门推着轮椅前行,轮子滚过石径, 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应煌曾经为了追求顾冰凝, 在青羽派逗留过很长一段时间,离开前,他亲手将顾冰凝封于冰棺之下。 眼前的一切都恍如昨日。 想到不久之后要与爱人相见, 他久违地浮出笑容。这笑容如春花般明媚美好, 远远看见这一幕的青羽派弟子却心底发寒。 现在的温掌门看起来根本与人偶无异,该死的妖族到底对掌门做了什么? 如今的青羽派除了部分弟子,全是南林的妖兽在这里肆意妄为,强抢破坏青羽派的财物,弟子们敢怒不敢言。 二人在众目睽睽中进入寒窖, 从一条隐蔽的通道直达冰湖之下。 “终于来了。” 宿钰听到动静,眼皮子掀开一条缝, 瞥见神色呆滞的温掌门,眉头微蹙,没说什么。 应煌对宿钰露出一抹属于长辈的和善,“好孩子,这些年辛苦你了,咱们马上就能见到你母亲了。” 宿钰不置可否。 应煌在冰棺旁的的榻子上看见爱人的新容器,宛如欣赏艺术品一样细细打量。 这时温掌门突然剧烈颤抖起来,瞪大眼睛望着谢凤雏,跌跌撞撞地走上去,视线逐渐清明。“你们要对凤雏做什么?”猛然注意到旁边冰棺里的女人,“冰凝!冰凝怎么会在这里?”神色大震,“你们要让凤雏做冰凝的……不行,你们不能这么做!我不同意!” 应煌说:“你这女儿长得与冰凝不太像,你的妻子倒是与冰凝更像一些,难为你千辛万苦搜罗来的替代品。” 温掌门仿佛被踩中痛脚,急声否认:“不是,蒨连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你们马上放了凤雏,我给你们另外找、找……” “恐怕不成,宿钰饲养了你女儿一百多年,她是最合适宿体,差是差了些,以后再为冰凝慢慢调养。”一扬手在顾冰凝和谢凤雏周围布下阵法,淡淡道:“当初你愿意让冰凝在你识海布下禁制,就应当有为她付出所有的觉悟,现在去把护山大阵外鬼鬼祟祟的老鼠赶走。” …… 萧亦尘接到贺存剑从门派中传出的消息,掌门确实被南林妖王控制了,谢凤雏被囚禁在冰窖,但他几次潜入都找不到人。以及宿钰叛变,正是宿钰数次进出冰窖,看守谢凤雏。 贺存剑已经将门派内弟子整合完毕,随时准备与萧亦尘等人里应外合,现在的问题是护山大阵只有掌门有开启之法,全派最擅长禁制的是宿钰,他在或许有办法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护山大阵开一个小口,现在已经没有这种可能。 若采取强攻,无法保证温掌门和谢凤雏的安危。没人知道南林妖王的目的是什么,要对掌门父女做什么。 萧亦尘一边疗伤一边思索破解之法,同时灵识往四面八方铺展出去,“看见”弟子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说话,愁云惨淡地叹气,或担心同门安危,或忧虑门派前途……洪长老新收的女弟子一个人偷偷抹眼泪。 “我前不久被洪长老收为弟子,我从小与娘相依为命,我放心不下她,偷偷求了何师姐把娘安排在膳堂,时不时能见上一面。” 小兔子:“叽——” “我知道修真之人应当斩断凡尘牵挂,可我只是想在母亲还在世的时候尽量陪伴她。” “叽。” “早知道会这样,我当初就不应该让娘亲来,都怪我,是我害了娘!” “叽!” “如果娘亲出事我也不活了,反正有了心魔我的修为不可能再增长。小兔子,谢谢你肯听我说这些,我不能在这时候去给师兄师姐增加烦恼,我也没有什么好东西,不嫌弃的话你就收下我的储物袋吧。” -- 第117页 兔子拍开递储物袋的手。 “我才不要,你这妹子,年纪轻轻那么悲观干什么,别到时候你娘出来反倒给你收尸。” 女弟子很惊讶,“原来你会说话啊,可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说不定大典打斗的时候我娘就已经遭遇不测……” “哎你别哭了,我替你去看看,你娘长什么模样,有什么话要我带给她。” 面前突然多出一道阴影。 女弟子慌忙抬头,“大师兄?” 萧亦尘对女弟子点点头,转头问兔子:“不介意,也顺便帮我带句话?” …… 小兔子轻易地穿过护山大阵,飞快奔跑消失在萧亦尘视野。 不知她是敌是友,但给他一种莫名的熟悉之感,希望她能带回好消息。 …… 包金芸先去了一趟膳堂,顺利找到小师妹的母亲,将她藏好。转头直奔冰窖,她之前跟着宿钰走过一次隐藏通道,跟迷宫似的早忘了怎么走,直接跳进冰湖,游到冰棺所在的地方,谢凤雏果然在那里,呆呆地坐在榻子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外围多了一层以前没有的禁制,这对八卦兔来说不是难事,直接走进去。 谢凤雏注意到她,但把她当做南林的妖族,不予理会。 小兔子清了下嗓子,用一种古怪的腔调开口:“外面的人托我给你带话,不要担心,他们一定会来救你。” 谢凤雏神色微动,问:“你是谁?为什么可以进来?” “我是一只乐于助人的小兔子,穿透禁制是我的天赋。” 谢凤雏不知道可不可以相信她,但如今的情况已经不能更坏,死马当做活马医。“如果可以,你帮我向我爹和大师兄带话。” …… 包金芸刚走出禁制,就被捏着后颈提起来。 “这倒有意思了,哪里来的兔妖,随意进出应煌布下的禁制。” 谢凤雏紧张地起身,“宿师兄,求你不要为难她!” 兔脑袋歪头打量宿钰,依旧是那张俊美无匹的面容,眼角眉梢多了几分以前没有的阴郁,笑容不达眼底。 “叽?” “八阶大妖装无辜实在少见。”他对谢凤雏笑了笑,“谢师妹放心,我不会滥杀无辜。”将兔子拎出去。 “我问你,你怎么知道人藏在这里?”宿钰搓了搓她湿漉漉冰凉凉的毛发,笑了,“游下来的?说是巧合我肯定不信。” “叽。” “不说就把你交给应煌,你们都是妖,会有共同语言。” 兔子飞快抓住他的手,红彤彤的眼睛里鼓起两包水。 “怕?怕还敢来搅浑水。”提着兔子走出密道,往地上一扔,“别再让我看到你。” 兔子惊讶。 “再不走把你烤了。” 兔子声音古怪地开口:“为什么放过我,不怕我出去了告密?你母亲说不定就回不来了。” 他偏头想了想,“无所谓。” “为了无所谓的事情背叛师门?” 他一个闪身重新将兔子提起来。 “你这兔子真烦,知不知道听的越多死得越快。你说得对,我就是因为无所谓的事情背叛师门,师门也无所谓,谁都无所谓。刚好我现在无聊得很,你不走就留下来陪我好了。” 兔子蹬开他就跑,跑到门口飞快跑回来,四处寻找躲避的地方。 宿钰感应到来人是应煌,瞥了眼四处逃窜的兔子,“你慌什么,他没兴趣搭理一只普通兔子。” 开玩笑,她当年跟着应荼杀上南林,南林怕是大街小巷贴满了她的通缉画像。 冰窖里一目了然,根本无处躲藏,她打算再次跳湖,被宿钰提起来塞进衣袖。应煌这时候进来了,一来便盯着宿钰的衣袖,“什么东西?” “小女妖,解闷用的。” 应煌不甚在意,说:“三日后出发,去萧家万仞山。” 宿钰瞥了眼袖子,问:“去干什么?” “冰凝的魂魄沉睡太久,移魂过程中易被阳气损伤,万仞山顶是极阴极寒之地,最适合移魂,而且你娘喜欢雪,醒来就能看见对面的荆棘雪峰,运气好还能看见雪莲盛开,我去为她采来。” …… 听到兔子传出来的消息,青羽派众人大怒,当场表示要强攻进去救人,但经过一番冷静商讨,决定把救人的时机放在青羽派去往萧家的路上。 萧亦尘来感谢兔子,见她不反感人的触碰,伸手想摸摸她的小脑袋,突然一道黑影闪过,兔子被一只黑色的妖兽叼进嘴里,冷冷瞥了一眼萧亦尘,绝尘而去。 萧亦尘想出手解救,但是兔子疯狂摇摆爪子,示意他不要过来。 …… “臭老头你干嘛?” 包金芸不爽地擦拭后颈上的皮毛,全是湿哒哒的口水。 应荼忽然伸爪将她按倒在地,重重舔过她全身,痛得她哇哇乱叫。 “啧,尽是野男人的臭味。” 见鬼,什么野男人……哦,她被塞进宿钰的袖子过。梗着脖子说:“再怎么着比你的口水味好,痛死了,再用倒刺刮我跟你绝交!” 金色瞳孔冷冷瞪她。 她一爪子呼上去,“看什么看,都怪你不肯跟我去,我差点被那只凤凰发现了。” “怪老夫?分明是你多管闲事。” “你就不好奇你哥的目的?得了便宜卖乖,你不付我消息费跟你绝交。” -- 第118页 他眯起眼睛,一爪子再把她压下去,收起舌上的倒刺,轻舔。 她哼哼,“都是一个母亲生的怎么差距那么大,哥哥知道赏雪摘花,弟弟只会舔毛。” 第66章 未曾想到, 应煌竟然兵分三路离开青羽派。 贺存剑立刻带人追上最先离开的一路。 萧亦尘自己选定应煌所在的一路,并出乎意料的最后一路交给洪长老,洪长老德高望重, 但武力值在众长老中并不突出。 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萧亦尘走到何海英面前, 蹲下, 凝视她脚边的小兔子,问:“你会帮他们, 对吗?” 小·八阶·兔·大妖·子,相当于人类化神期,在场除萧亦尘外修为最高的生物,但这个事实因为她可爱的外表和温顺的脾气被人们一再忽视。 兔子不吭声。 洪长老走出来, 无奈笑道:“你都亲自去追妖王了, 剩下的杂兵还担心我拿不下?我洪兴凡自认老当益壮,还不至于让这样一只小兔子挡在我面前。” 萧亦尘便不再劝, 瞥了一眼兔子, 她仰头眼巴巴地望着洪长老,眼中是显而易见的担心,等到两边人马分道扬镳去追应煌, 果不其然看见小兔子蹦蹦跳跳地跟上洪长老一行。 萧亦尘其实不理解, 但莫名的笃定,如果可以也想知道原因,不过这只兔子肯定不会告诉他。 兔子当然不会告诉他,萧亦尘和贺存剑是男主,多半不会有问题, 而洪长老这一队怎么看怎么像炮灰设定,指不定就是刚好押中宝的那一队, 被应煌给团灭了。 …… 鸟族的行进速度极快。 萧亦尘带人终于追上目标,几招之后,妖王应煌竟轻易落败,化为原型金刚鹦鹉,此妖的天赋神通是模仿变形。 他立刻往回赶,中途遇上贺存剑一行,互相交换眼神后暗道不好,飞快赶往洪长老队伍所在的方向。 只见不计其数的黑色飞蛾包裹住一个巨大的圆球,仔细看是一颗巨大的虫茧,外头两只巨型青砂毒蛾正不断扇动翅膀,抖落铺天盖地的毒粉渗入虫茧。 这两只青砂毒蛾是应煌手下的最强妖将,也是应煌的贴身护卫。 萧亦尘与贺存剑分别攻向两只青砂毒蛾,剩下的人想解救被围困的洪长老等人,但那密集的毒粉带有极强的腐蚀性,根本无法靠近,想远攻破开虫茧也是徒劳无功。 两只青砂毒蛾桀桀地笑:“你们来得太晚了,里面那些人已经化作我们可爱蛾子的养料。” 贺存剑逼退毒蛾,转身向虫茧挥出一道剑气,杀死飞蛾无数,但那虫茧纹丝不动。 那只毒蛾得意大笑,不料正与自己兄弟缠斗的萧亦尘突然从后面偷袭,巨大的身子被横向削成两截。而贺存剑在下一秒出现在另一只毒蛾后方,利剑刺穿它的身体。 下方的人急得团团转。 “大师兄!贺师兄!打不开怎么办!” 贺存剑连出数剑,仅将虫茧削薄一些,萧亦尘认真思索,单论剑气强悍自己并不强于贺存剑,于是尝试往虫茧灌注汹涌的灵力,虫茧飞快膨胀,却不破裂。 地上还未断气的青砂毒蛾发出渗人的笑声:“没用的,除非里面的人彻底被虫茧吸收,就是我们大王亲自前来,没有半个时辰也别想破开,这时间足够让任何东西融化成渣。” 话音未落,虫茧内传出“嘭”的一声闷响,前后滚动了两下。 大家紧张又期待地盯着虫茧。 有什么正在虫茧内部不断撞击,撞击声一道比一道响亮,紧接着虫茧撕裂的声音从内部传出。青砂毒蛾难以置信,“这不可能!” “滋啦——” 裂缝从内延伸到外,贺存剑乘势一剑劈在裂缝上,虫茧彻底破裂,一只巴掌大小兔子飞出来,径直撞上剑气。大家紧张地以为小兔子必死无疑了,她的身体忽然浮出一面法阵,与剑气相撞,反倒将贺存剑顶退数步。 萧亦尘一把捞起兔子,“你没事吧?” 兔子急忙忙指向虫茧,里面的人全都昏迷过去,脸色黑青。 所有人一拥而上救人,萧亦尘则去盘问青砂毒蛾应煌和谢凤雏的下落。 青砂毒蛾躺在地上奄奄一息,依旧嗤笑:“我死也不告诉你们,王马上要达成夙愿了,你们谁都阻止不了。” 被人群包围强行检查身体的小兔子这时候大喊:“应煌根本没出青羽派,青羽派有传送阵直达万仞山。” 清脆的女子声音。 萧亦尘精神大震,难以置信地望过去。 贺存剑听见这道陌生又熟悉的声音,亦是恍惚了一下。 兔子继续说:“我朋友已经跟过去了,我知道传送阵在哪里。” 青砂毒蛾突然暴起,欲杀人灭口,被萧亦尘一剑结果,然而握剑的手剧烈颤抖,平静的面色下,内心掀起惊涛骇浪。 众人赶回青羽派,在后山一处平平无奇的地方,小兔子指出这里就是传送阵所在,但外面布置了一层禁制。她跃入禁制,身影如水波一荡消失了,但声音无比清晰地从里面传出:“老头,快把禁制弄开。” 不一会儿,禁制破开,一张巨大的传送阵展现在众人面前,传送阵旁边站着一只黑色妖兽,修为深不可测,懒懒地瞥了他们一眼,充满居高临下的俯视意味。 禁制是被暴力破坏的,里面的传送阵也受到一定损伤,几名弟子围在一起研究修补,需要一点时间。 -- 第119页 小兔子跳到黑色妖兽面前,正要说话,突然发觉背后跟着一个人,贺存剑催促她:“你说啊,我再听听。” “……” 黑色妖兽冷冷看着贺存剑,贺存剑不甘示弱瞪回去。 小兔子急忙把黑色妖兽推走。 “老头,一会儿等他们打起来,你就负责把你哥干掉。” 麒麟撇开头,“老夫为何要帮这些人人族。” “你本来也要向你哥报仇呀。” 他嗤笑,一脸你当我傻? 她抱住他的爪子蹭了蹭,“你就当帮我一个小小的忙,只要我的同门能平安度过这次,以后我就不用担心他们了。” 他若有所思。 忽然偏头看向她后方,她跟着转头,贺存剑正直勾勾地盯着她,萧亦尘也投来若有若无的目光。她头皮一紧,露馅了?不可能啊,这世上还有比她更标准可爱的兔子吗? 突然被一爪子按在地上,应荼又开始给她洗头。 贺存剑眉头一紧,想走上来,被萧亦尘按住。 “那只兔子……” 萧亦尘微微摇头。 …… 南林的妖们阵脚大乱。 “不好了王!那些人族通过传送阵追来了!” “怎么可能?那传送阵和禁制都是王亲手所布。” 应煌看向宿钰。 宿钰摇动扇子,“据我所知,派内没有弟子能做到如此,即使让萧亦尘暴力破坏,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做到的事,况且他们应当在早先的追击中浪费了不少时间,能这么快追过来……”脑中不期然闪过一只兔子的身影,笑了笑,“必然有帮手。” 应煌嗯了一声,“我大概知道是谁,这次出来本也防着他,他迟迟不出现倒让我掉以轻心了。” 目光扫过下方的人,兵分三路调虎离山耗费掉他大量兵将,原以为到萧家后会有兵力补充,没想到萧家的这些废物竟让蕤蛤在百年前为人所杀,没有蕤蛤本尊坐镇,萧家那些食蕤蛤皮已转化和半转化的伪蕤蛤快速衰败,剩下的尽是老弱病残。 原想等到七月十四阴气最浓,最适合移魂的时候,现在怕是不能等了。 “今夜子时移魂。”应煌说,“宿钰,我将温敬元交给你,无论你用什么办法,必须拖延他们,绝不能让他们破坏仪式。”加重语气,“这是为了你母亲。” …… 居高临下地望着曾经的同门,毫不意外收到一片怒视,宿钰的笑容古怪而嘲讽,“很抱歉,谁让她是我母亲呢。” 温掌门面部表情地立在宿钰身边,一看便知有异。 萧亦尘问宿钰:“你打算拿师父怎么样?” “显而易见,用他来阻止你们。”说罢退后两步,扬手示意,温掌门立刻攻向最近的弟子。 萧亦尘上前拦下温掌门。 师父招招狠辣,徒弟处处留手,一时之间陷入僵持。 贺存剑趁机攻向宿钰,孰料他一动不动,维持着嘲讽的笑容,反倒是温掌门奋不顾身去拦贺存剑。 竟然如此不顾掌门性命,玩弄于股掌之间。 所有的青羽派弟子们红了眼睛,愤怒至极又失望至极,为什么做出这种事的偏偏是宿钰,他们尊敬的宿师兄! 夜色渐浓,阴风阵阵。 万仞山顶飘起灯火,仪式启动。 青羽派众人依然被拦截在山腰,温掌门的灵力消耗殆尽,依旧用血肉作拦。 萧亦尘看着眼前伤痕累累的师父,回望身后不知所措的师弟师妹们,怒极反笑,缓缓吐出一口气。转身走到一旁的小兔子面前,蹲下问:“能请你帮忙吗?” 所有人看向兔子,包括宿钰。 小兔子歪脑袋。 “请你帮忙说服宿钰,我想,只有你的话,他或许还能听进两句。” 众人面面相觑,不明白大师兄为什么对一只兔子说出这样的话。宿钰冷眼看着这一幕,突然间像是想到什么,猛然站直身子盯着兔子。 兔子不吭声。 萧亦尘继续道:“抱歉,你应当有自己的苦衷,但是谢师妹等不及了,我求你。” 兔子回头看向不远处趴在树下打盹的麒麟,这货悠哉得很,他不在乎人族死活,杀凤凰也不急在一时半刻。察觉到她不爽的目光,他无声地咧开嘴,像在嘲笑她这个不敢面对故人的胆小鬼。 兔子声音清脆地开口:“按道理说,没有我你们也能顺利救到谢凤雏。” 宿钰神色大震,往前走了几步,不敢相信地后退。“不,是妖……” 萧亦尘忍着内心翻涌的情绪,平静回答:“没有这样的道理,谢师妹现在很危险,可我不能牺牲师父去救她。” 兔子转头与宿钰对上目光,迟疑了一下,说不出口让人家放弃母亲救爱人的话,况且爱人还即将成为别人的老婆。纠结半晌,老老实实地喊了一声:“宿师兄。” 宿钰如遭雷击。 贺存剑快步向兔子走来,被萧亦尘拉住,使了个眼色,二人趁机出手制住温掌门。宿钰回过神,没有阻止他们的意思,呆呆地靠在树上。 通过这道关隘,青羽派众人飞快赶往山顶,经过小兔子时投去不解但感激的注目礼。 兔子跟着往上跑,被宿钰拦住,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真的是你?” 她认真回答:“严格来说,不是我了。你不上去吗,晚些说不定见不着你母亲了。” -- 第120页 “她只是我母亲罢了。”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神色痛苦,是识海中的禁制发作了。但他置若罔闻,死死盯着她,“你能……化形吗?” “过去都过去了,看一个死人多晦气,我现在的样子不可爱吗?” 他的神色似悲似喜,缓缓探手向她,她的身影忽然从原地消失,被一只黑色妖兽叼在嘴里,黑色妖兽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释放出相比应煌有过之无不及的威压。 挑衅与蔑视。 宿钰嗤笑一声,骤然出手。 兔子本来想劝说不要为她打架,被不知谁的攻击打翻出去,在地上滚了几滚,吃了一嘴土,狠狠一抹嘴,“随便你们吧!”头也不回地跳上山。 …… 万仞山顶打成一片,唯有中间禁制内的一小块净土,静静躺着顾冰凝和谢凤雏。 禁制内魂香点燃,移魂仪式自动开启,无法中断,魂魄会被魂香慢慢引出身体,在魂香燃毕的一刹那,魂魄会同时被吸入提前标记好的那具身体,相互厮杀,胜者为王。 谢凤雏的身体已经被标记完毕。 顾冰凝的魂魄常年置于冰棺之中温养,极为强健,与之相比,谢凤雏的魂魄宛如初出茅庐的婴儿,不难想象一个照面就会败下阵来。 …… 应煌的手下们不惜以自爆妖丹的方式与青羽派众人死斗,死伤无数。 应煌本人亦是拼着伤敌八百自损一千,同时缠住萧亦尘和贺存剑。 一只小兔子灵活地在人群中穿梭,忽然驻足,望见对面的荆棘雪峰竟真的有一丛雪莲含苞待放,那般清冷与圣洁,与万仞山这边的鲜血与战火形成鲜明对比。 应煌瞥见一只八卦兔正不断靠近禁制,知道这种兔子的天赋神通免疫一切禁制,冲她扔出一道攻击,被骤然浮现的八卦阵轻松挡开,惊讶,凝神一看,这八卦兔分明是应荼身边那只! 猛然注意到不远处的树枝上,趴着一只应荼拟态的黑色妖兽,宛若观赏猴戏一般,只等他沉浸在成功喜悦的那一刻扑上来咬断他的脖子。 当即作出判断,不能腹背受敌。 冲应荼大喊:“你且退走三日,我将母亲鲛珠给你!” 应荼抖了抖耳朵,慢慢站起来。 鲛后将编织千年的鲛绡留给小儿媳,防范外来攻击,又将她的鲛泪化珠留给大儿媳,用以抵御心魔。 包金芸此时已经摸到禁制边缘,闻言赶紧冲应荼喊:“你别走啊,那什么鲛珠抢来就是!” 应煌道:“你若不应,我现在就将鲛珠捏碎!” 应荼没理他,问包金芸:“你可想好了?” 她不敢把话说太满,忐忑回应:“若是你母亲的珍贵遗物,你就、自己看着办吧。” “母后的鲛珠可保你修为通达,只此一颗,毁了再无。” “给我的?”她眼睛一亮,回头看了看谢凤雏,忍痛转身,“算了。” 应煌这时突然扔出一个法宝将兔子罩住,兔子在里面很快窒息抽搐。应荼登时怒目圆睁,挥出一爪,应煌横飞出去,半只胳膊鲜血淋漓。 应煌捏着鲛珠,厉喝:“不准动!” 应荼看也不看他,走到兔子面前,爪子对法宝重重拍下,连拍数次,法宝裂开,将蔫了吧唧的兔子叼起来,带走疗伤。 “等等。”兔子挣脱出来,“我气不过,不能如他的愿。”一头钻进禁制,咬住谢凤雏就往外拖。 应煌怎能坐视煮熟的鸭子飞了,提前截断魂香。在场唯有鲛后的两个血脉能肉眼视魂,便见禁制中漂浮的两条灵魂纷纷附向谢凤雏,一条熟门熟路回家,另一条竟一头钻进谢凤雏面前的兔子身体里。 兄弟俩都愣住。 应煌先反应过来,不甘中犹带快意,“毁了我特意为冰凝准备的身体,兔身差是差了,但你的小兔崽子死定了。” 兔子剧烈抽搐,在兔身和人身之间不断挣扎变化,所有想上去查看情况的人都被错乱浮动的八卦阵挡开。 应荼扑上去按住兔子,应煌化身凤凰,与麒麟拼命缠斗,一时间地动山摇。 慢慢地,兔子稳定下来,顺利化身成人,睁大红彤彤的眼睛,以一种陌生的眼光环视四周。 周围一片死寂。 所有认得包金芸的青羽派弟子不可思议,应煌紧随其后的一句“冰凝”更是让众人如遭雷击。 包金芸温柔地注视应煌,红.唇轻启:“煌君。” 应煌激动得浑身战栗。 麒麟突然向包金芸扑过去,应煌拼死阻拦,“滚开!谁都不能阻止我与冰凝重逢!” 包金芸款步上前,对两只大妖的打斗置若罔闻,问:“煌君,我的鲛珠呢?” 晶莹剔透的鲛珠入手,她满意地欣赏半晌,忽然抬起头说:“老头,可以杀了。” 应煌在难以置信中被巨爪洞穿胸口! “不可能……” 包金芸的笑容甜美,吐出的话语却相当骇人,“不瞒你说,这是我第三次鸠占鹊巢了,单论对付同一具身体里的魂魄,你们这些万年老妖也不一定是我的对手。”一跃而上麒麟的背部,“我的头不疼了,吃哪补哪果然是真理。”对呆若木鸡的旧同门们挥挥手:“诸位后会有期啦!” …… 一年后。 青羽派重办萧亦尘和谢凤雏的双修大典。 -- 第121页 在长长的受邀名单中,北渊小妖王包金芸赫然在列。 青羽派门人翘首以盼,其他宾客也十分好奇这位由奇怪传言拼凑起来的传奇人物。 经历过一年前风波的宾客夸夸而谈,但是话题很快转移到典礼当事人的桃色绯闻上。 据说萧亦尘当年跟北渊小妖王有一段不得不说的感情纠葛,谢凤雏就更厉害了,不说那位被她拒绝后一气之下关闭人魔通道的新魔王,同门师兄宿钰为了抢亲不惜背叛青羽派投靠南林妖王,如今不知所踪,另一位师兄贺存剑在看到受邀名单时再也气不过干脆闭关去了。 “不止,你们知道吗,天魔教的□□头子当初就是为了谢凤雏跟魔子决裂,又为她被各大门派围剿。” “是不是龟缩在极北苦寒之地那个邪修头子?听说修为掉到元婴期了,在那苟延残喘。” “要我说最惨的还是华严寺佛子,渡情劫不过,断送大好前途。” “怎么说?” “这事竟然还有人不知?佛子为了青羽派的小师妹损毁金身,无颜面对同门,离开万法寺入世修行去了。” “咦,说起来前段时间我表兄遇到一个炼虚修为的游僧在凡人村子里传道,莫非就是他?” …… 人群忽然间安静下来,大家不约而同望向一名经过的青羽派女弟子,女弟子怀里抱着一只娇.小可爱的兔子。 小兔子喋喋不休地抱怨。 “气死我了,我费了多大功夫才把雪莲改良适应北渊的环境,一共就那么几朵,我准备下一轮选育,结果一个不留意,全部被臭老头摘光了,一颗莲子都没给我剩!” “这也太过分了,这种大妖当真不把我们女人放在眼里。” “师姐,我现在也是妖,大妖。” “我看你别跟在那只麒麟身边了,太欺负人了,你回来青羽派吧。” 这时一只巨大的麒麟从天而降,在众人的惊呼中化身为人。 “老夫说了会重新摘一朵雪莲给你。” 兔子拿屁.股怼他,“不,那朵雪莲意义非凡,见证了终极boss的落败,有我的一道战功烙印在上面。” 何海英鼓起勇气对妖王说:“你如果不对包师妹好,就放她回来,为什么要偷摘包师妹的雪莲?” “给她安胎。”手一扬将兔子吸入怀中,谨慎抱住,瞥了眼呆若木鸡的何海英,颔首,离开。 声音隐约传来—— “还不都是你害的,凭什么用我的心血安胎,我同意了吗?” “妖医说那个时候的莲子药效最好。” “你听他听我的?胎在他肚子里在我肚子里?” “在你肚子里,不要生气,妖医说会动胎气。” …… --------------------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啦!大家新文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