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紧这只小和尚》 分卷阅读1 抱紧这只小和尚 作者:一只怀酒 分卷阅读1 《抱紧这只小和尚》作者:一只怀酒 文案 于笑轩,现代某不知名画家,一朝病死后华丽丽穿越成某官二代。 他以为这次重生是老天给他前世二十年苦逼岁月的补偿,后来他才发现:qnmd补偿。 不想继承衣钵怎么办?跑。 不想当男宠怎么办?跑。 被当成杀人犯了怎么办?跑。 …… 虽说人生就是一场马拉松,但也不要搞得这么真实好不好? 笑轩:“我不想跑了,who bsp;help me ???” 毕空:“迈瑞米。” ———————— 手无缚鸡之力画师受x点满文武值的伪和尚攻 于笑轩(受)x毕空/刘陵(攻) 内容标签: 年下 情有独钟 穿越时空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于笑轩,毕空 ┃ 配角: ┃ 其它: 初京 第1章 第一章 总有人不适合这个车水马龙霓虹漫天的时代,他们干着属于情怀不切实际的工作,醉卧在街头,享受着自由,没灵感时也不需要吸.毒,穷困潦倒的生活会给他们无数灵感。 生活对他们龇牙咧嘴,他们顾不上害怕,只知道匆忙拿着笔记下这昙花一现的“美景”。 在那个四面潮湿,衣服发霉,灯光昏暗的地下室租房里,青年画家们围着唯一孤零零的床,和床上孤零零的青年。 青年虽然满脸病色,但仍旧掩不住俊秀的脸蛋,如果当初他选择靠脸活下去而不是画画,就绝不至于在这个时代沦落到这个地步。 他已经神智模糊不清,喃喃自语叫着妈妈。 他的朋友们也都是穷困潦倒的画家,他们噙着眼泪,同时发挥了穷人的乐观,满是伤感的打趣:“傻孩子,你一个孤儿哪来的妈妈?” 病人听不见,他堕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下一秒便是看见撒旦也不惊奇了。 稀稀拉拉笑声中,床上的人终于没有挣扎,憔悴惨淡地死掉了。他床边唯一的遗作会被他的朋友们拿走捐给他曾经的孤儿院。 “笑轩是真正的画家,可惜是个孤儿。” “臭小子要懂点变通的话,也不至于让我们凑钱埋了他。” “这都过他妈的什么狗屁日子啊……” …… 是啊,过的什么狗屁日子啊。 —————— 锣鼓唢呐声响在檀香缭绕的大开寺门外,一顶极华丽的轿子落下,里面走出来个神色郁郁的六七岁的小孩。 他只是抬起眼皮扫了眼浩浩荡荡排在门边接他的僧人们一眼,稍稍弓腰欠身,就站着一动不动,小小一只孤零零杵在高大的士兵中间。 “阿弥陀佛。”披着紫色袈裟的方丈越过人群走出,双手合十,“殿下进了大开寺后,就再与红尘无关了,懂吗?” 小殿下才七岁,旁人围观着也不晓得他懂不懂个中深意,这等年纪莫说脱俗,他大约连脱衣都须得旁人帮助。 但他嗫嚅应了:“懂了。” 无朝方丈慈爱一笑,取下手中沉重的佛珠递给他,小殿下要两只手一起捧着才拿的稳,水灵的大眼睛沉着落在佛珠上。 送他来寺庙的是禁军统领,女皇陛下遣了他亲自送过来,足以彰显她不想要这个孙子的坚定决心。 张统领一双糙手摸摸小孩儿的头,拿出一段细长白绫:“女皇说,不必给他剃发,让他日夜带着这条抹额,谨记自己的……嗯……罪臣之子的身份。” 张启说到那四个字时顿了下,他清楚看见那位年仅七岁的小殿下慌忙低下头,神色不自然的慌张。 将军在心中叹气:哪有什么罪臣罪妇,成王败寇罢了。女皇不愧为女皇,抢了丈夫的江山,还能流放亲儿子亲孙子,如此下去,可不得孤独终老么。 无朝轻叹:“没有剥去殿下的爵位,陛下仁慈了。” 张启摇摇头,笑道:“人我就带到这儿,方丈辛苦了。” 无朝颔首:“将军慢走。” 小殿下忍了忍,还是回头看了眼起身返程的队伍,他没有哭闹,很懂事地不再看,乖乖等着无朝方丈的安排。 无朝手放在他头上:“回去吧,毕空。” 小殿下抬起头,指了指自己:“毕空?” “嗯,以后你就叫毕空。” “哦,好。” 一老一幼,一佝偻着腰,一低垂着头,并肩走进香火旺盛的大开寺,周遭那些有如雕塑一般安静的僧人默默簇拥着两人离去,留下些许混在人群里的香客和一些道士打扮的人物。 这些看热闹的道士们神色各异,感慨万千。他们就住在大开寺正对面的道观里,瞧见敌家有热闹可寻才跑了过来。 “这个小屁孩儿是前段日子逼宫失败的奕王的儿子吗?”一个十岁小道士吃着糖葫芦问道。 “自己才这么大点儿,还说别人是小屁孩,乖乖吃糖葫芦吧,别多问。”一个貌美道姑用力揉了揉他的头。 于笑轩被揉得直缩脖子,他并非真是个十岁小儿,自然是听出了大人们对这件事的避讳。 他撇撇嘴,伸舌头舔两口殷红的糖浆,这是他爹亲自给他做的糖葫芦,甜到令人发指,笑轩盯着大门微阖的大开寺,嘴角一勾露出坏笑。 大人不愿意告诉他,那他就自己翻墙进大开寺里问。这小孩儿一看就很好玩,和那些一惹就哭的小沙弥不同,他得去拜见拜见。 毕空被师父带进他的房间,贵为皇室奢靡习惯了的他对第一寺庙的装潢很嫌弃,但是礼仪使然,小王爷很努力地憋着,尽量不露出他对这穷酸寺庙的深深嫌弃,只是阅历不够定力不够,明眼人一看就看出来了。 趴在屋檐上的笑轩看着这一幕,差点没笑岔气。 这可是至高无上的大开寺啊,也有被人嫌弃穷酸的一天!曾几何时那些僧人还嘲讽他们道观寒碜。真是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无朝安顿好毕空,再走出房间时,一眼便定住了在屋檐上笑得掉眼泪的笑轩,无奈摇头,走过去伸开手:“跳下来吧。” 笑轩熟稔地跳进无朝怀里,无朝刮他的小鼻子,面无表情道:“别欺负毕空,他现在也需要人陪陪,你去吧。” 于笑轩狐疑看着他:“你不怕我弄哭他?” “再多嘴就不让你去了,快点过去吧。” “切。”于笑轩得了令,飞似的跑过去。 无朝身后的僧人欲言又止,无朝打断了他的话头:“你担心他把毕空惹哭是吗?” 僧人点点头,眼里一闪而过对笑轩的厌恶:“于道长怎么管教出这么一个魔头的?每次来我们大开寺都要惹哭一两个小孩儿。” “不必担心,我正想看看毕空究竟是个怎样的孩子,他虽年幼,但气度不凡,究竟是装的还是真的 分卷阅读1 欲望文 分卷阅读2 抱紧这只小和尚 作者:一只怀酒 分卷阅读2 ,且放笑轩去试一试就知道了。至于于道长的家事……”无朝睨了僧人一眼,眼底责怪之意昭然若揭。 僧人神色一僵,低下头:“弟子知错。” “有些事情,我不追究,你们也别再动那个心思。” “好,弟子明白。” 毕空大抵是不习惯这个新家的,他坐在床上呆愣放空着自己,手上的佛珠沉甸甸压着他,他却如何也扔不掉。 上个月进宫,陛下疼爱他疼得无人不敢敬重他。 结果这个月进宫,他就被押着,好像犯人一样到了这个地方。 他什么都没做,他只是在王府里面乖乖待着,为什么一切就变成了这样? 那些以前追着给他塞糖的公公开始骂他,以前说他好看的宫女姐姐嫌他晦气,就连那些求他在奶奶面前说好话的表哥表姐们也让他吃闭门羹。 他母妃临走前只留给了他一句话:“世间美好果真皆如黄粱一梦,还没看懂,自个儿就散了。” 现在的他大抵还是不懂什么叫黄粱一梦,但却隐约懂了什么叫做还没看懂就散了。 小毕空老成地叹了一口气,气息还没完,房门呯的一声倏地被人踹开。 何方人士,如此轻浮无礼? 毕空吓得狂眨眼,佛珠终于被他置在一边:“你是谁?” 混世魔王冲到他面前,一双闪闪的大眼睛轱辘转着好奇打量着他。毕空大大方方任他看,自己也打量起这个无礼的家伙,只觉得这人唇红齿白的样子好像他母妃卧寝里挂着的金童玉女图上的人儿。 究竟是金童还是玉女,他一时没辨出来。 见毕空直勾勾盯着自己,笑轩就手痒得不行。这大开寺许久没来新沙弥了,那些个旧的看都不敢看他,生怕他的魔爪伸到他们脸上去。 毕空的眼睛又大,眼珠黝黑眼神清澈,瞧得笑轩手痒心也痒痒。 这小孩儿是在犯罪啊!笑轩终于伸出了魔爪,毕空淡定一躲,目光落在他的爪子上,清澈眼神里不自觉露出一丁点的嫌弃。 笑轩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吃了冰糖葫芦,糖浆还黏着手上。这小王爷的脸瞧着白净光滑,反而更让他想弄脏他。 “不好玩,不许躲。”笑轩也不自报家门,只一味完成他逗小孩儿的使命。 “我没有躲。”毕空眉头皱着,从枕头旁扯来一根手绢,小心翼翼裹住他的脏手,“你擦一下。” 笑轩怔了一下,又憋不住噗嗤一声大笑。 这个孩子为何总能面无表情地做一些让他笑出眼泪的事。太可爱了太可爱了…… 毕空不能理解有什么笑的,不明就里盯着他,犹豫一会儿,洁癖发作,干脆自己小心翼翼地给他擦了手上的糖浆。 然而越擦越莫名其妙,笑轩就像点了笑穴停不下来。 毕空面无表情瞪着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万个叫王府侍卫把他扔出去的冲动。 谁能告诉他,这个不笑的时候像金童玉女,笑起来就停不下来的野小子是谁! 要是现在在王府,他这样子是会被扔出去的! 毕空闷闷想了一会儿就蔫了。 可是现在不在王府了,他也许不可能再回到王府了,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他现在只是个谁都能踩一脚的小沙弥。 毕空垂下了眼眸,避开了笑轩满满笑意的眼睛。 “……”笑轩笑容一僵,笑声戛然而止。 他该不会又要惹哭一个了吧,天地良心,这个他还没上手呢。 还是说小王爷养尊处优,从来没有被人这样逗过,所以觉得被冒犯了? 欺负一个本来就挺倒霉了的小孩儿,忽然让于笑轩仅有的一点儿良心发现了。 笑轩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一本正经地抓住小孩儿的手:“想什么呢,伤心的事情就不要想了。” 这安慰人的技术太差,毕空睫毛微颤,但还是强行绷住高冷神色:“嗯,那你以后可以不要用脏手碰我吗?” “那……洗干净的手可以碰你吗?小殿下?” “可以。”毕空点头,“但是不要再叫我小殿下,我只是个小沙弥。” 笑轩难得听出了毕空这句话里的妄自菲薄,笑意僵住了,故作生气不满:“谁说的,你就是小殿下,陛下没有拿掉你的爵位。” “不是这样的。”毕空摇了摇头,是殿下还是沙弥,不是看那存不存在的爵位,而是看众人对他的态度,他虽然小,但这些日子的人情冷暖,让他懂得了这个道理。 他说他只是个小沙弥时,眼神黯淡了一瞬,让笑轩的心也跟着难过了一会儿。 这小小的人儿,情绪怎么如此丰富,难不成是林黛玉附身不成?笑轩撇撇嘴,坐到他身边,神色极其认真:“你认为你是沙弥,你就只是沙弥,你认为你是王爷,你就永远是王爷,怎么活,是看你,懂吗?” 他说完自己都愣了,恍惚间好像又回到了现代,那时候二十岁的成人时光,一群流浪画家谈天谈地,说着怀才不遇的抑郁,互相给彼此灌鸡汤…… 但他把这话讲给七岁小孩儿有什么用?听得懂?笑轩自嘲一笑,捏了把自己褪去笑容的脸蛋,不羁欠揍的笑容又浮现了上来。 小孩儿本来就是用来玩的,他是脑子进水了才会一本正经讲道理。 就在笑轩魔爪伸到半空中时,毕空忽然抬起头,极为认真地看着他:“嗯,我懂了。” 笑轩嘴唇动了动,一句你懂个屁如鲠在喉,但毕空的眼神太过坚定,让他一瞬间有种诡异的感动。 “……” 被一个七岁小孩儿的屁话感动?他怕是哪里坏掉了? 作者有话要说: 前世那一段想放在引子里来着,但是因为晋江不能插新章节所以只能凑合放一块了。 感谢阅读^^ 欢迎指点,谢谢米娜桑~ ———————— 新文打广告: 《触不可及与近在咫尺》 现耽,将军鬼攻x学霸人受 风格会变,感兴趣可以去围观一下。 第2章 第二章 “不过,你是谁?” 屋内一片寂静,屋外蝉声聒噪,笑轩这才想起自己还没有自报家门。 四目相对,毕空眼睛清澈透亮。笑轩纳闷了,权谋之术横着走的皇族怎么会养出这样的小孩儿?这样干净的眼睛该是从小被放在雪山之上,日日夜夜用最清澈的雪融化后的水洗出来的,万万不该和道貌岸然的皇族联系起来。 笑轩忽然后悔说的那些话了,他不该让他把自己当成王爷,他这样的人当王爷,是会尸骨无存的。 毕空聪慧却不懂人情世故,突然冒出他这样一个混小子,聊了半晌才想起要问人来路,这样的反差萌让他愧疚时又深觉滑稽,魔爪直接上了毕空的脸。 “你是道士 分卷阅读2 欲望文 分卷阅读3 抱紧这只小和尚 作者:一只怀酒 分卷阅读3 吗?”毕空白净的脸被捏了几道指印仍旧无动于衷地问道。 “不是,这身衣服是对面道观的人可怜我,给我的。” 于笑轩面无表情说着可能会让温海真人吐血的话,这件衣服可是温海真人和于浩道长寻了最好的绣娘做的,整个道观也就只有他这位官二代能穿了,不为别的,谁让他爹是宫主呢。 只是他不想告诉毕空,自己是个道士,因为……毕空现在是个和尚。 他也是穿过来后读了一些史书,才知道这个世界宗教和他以前的那个世界略有不同。 在平朝前两百年时,天竺僧人误打误撞将佛教传入中原,从此檀香缭绕的寺庙在大陆扎根生长,到今时今日的平朝立于巅峰。 道教并非没有收到冲击,曾经道教的国教地位牢不可撼,而现在不得已委身与佛教一起立为国教,说没有不满是不可能的。但一国之君动了尊口,你也不能把话塞回他嘴里,更何况天下人都听见了。 楼仙宫和大开寺都是为皇帝做法师念佛经的,彼此面对面瞧着对方都觉得刺眼,宫主和方丈都非俗人,倒是没有什么想法,但按捺不住一些腌臜小人明里暗里相互敌对。 就因为于笑轩天天跑过来欺负小沙弥,道观里的人可是乐得不行,他也因此在道观如鱼得水,同龄的年长的无人不服他。 笑轩喜欢逗那些小沙弥,和两教复杂关系无关,听见那些人叫好声,心里反而不爽快。一个个都把他当枪手使,巴不得他把那些和尚吃了,就这肚量,还要降服妖魔?他们早已臣服于妖魔,却不自知。 在今时今日,和尚和道士的关系就是这样尴尬,而短短相处几时,笑轩就打心底喜欢这个小孩儿,是那种想当他大哥去保护他的那种喜欢。 不为别的,他就想护着那双清澈干净的眼睛,不被妖魔鬼怪纸醉金迷侵蚀。 所以他不想告诉他,自己是对面宫里跳大神的,而且还是宫主的儿子。 “我爹是打铁的,我娘是绣娘,我喜欢跑这儿玩,大家都认识我。楼仙宫的人和大开寺的人都特好,两边人都眼熟我,随我玩。” 毕空没见过真正的民间小孩儿,便信以为真:“那你叫什么名字?” “这个……我只有小名,你就叫我哥哥吧。”于笑轩双眼放光,他决定这孩子只要叫一句哥哥,他就在他那两坨肉肉的脸颊上啵一个。 毕空从没有叫过别人哥哥,只会叫皇兄,还颇觉得好玩:“哥哥。” 笑轩穿来十年,从婴儿长到小痞子男孩儿,有史以来第一次感觉心都化了。 “哥哥,对面楼仙宫是什么样的地方?” “很大,很安静,很优雅。” ……的反义词。于笑轩真诚地胡谄。 “那他们欢迎和尚去吗?” “当然欢迎!” ……欢迎个屁。 “那他们也会来大开寺吗?” 于笑轩猛点头,开始了洗脑生涯:“我和你说,大开寺和楼仙宫的关系特别好,小孩们中秋节互相送月饼,春节一起放鞭炮,夏天一起游泳。” 于笑轩这次没说谎,只不过没说完整。 中秋节互送长毛了的月饼,春节一起把炮扔到对方脚边炸彼此,夏天……呵呵,于笑轩三岁的时候就直接被某个八岁的和尚推到冰冷的河流里,差点没溺水死掉。 可怜小小毕空,没有读心术,笑轩说什么他就信什么。他被笑轩描绘的美好有趣的两教勾了魂,之前家道中落的伤感跑得一干二净,微微张着小嘴全神贯注地听笑轩满嘴跑火车。 一直到暮光掠进纸窗,笑轩才在无朝大师的催促下和毕空道了别。 无朝身后的僧人冷眼瞧着毕空依依不舍地送走混世魔王,单眼皮都要瞪成双眼皮。 无朝笑睨了他一眼:“如何?” 僧人双手合十,低头:“师父高明。小殿下绝非池中之物。” 这两僧人也陷入了自以为是的怪圈,他们若是知道了笑轩都和毕空说了什么,恐怕就不会这样沉得住气,绝对会跑对面去把他扒回来,押着他给佛祖磕头再抄几百遍佛经道歉。 此时此刻的永安宫里并不平和,女皇年仅五十,却已两鬓斑白,黑发掺着白发垂到地上,她半躺在榻上,手执一卷,身边一左一右两个面首端着果盘。 “陛下三思!” 偌大宫殿空荡荡的,回响着男人的磕头声,他额头已经磕出血,女皇无动于衷:“许卿不愿起来,是在威胁朕?” 许治惶恐道:“臣不敢,只是陛下此举……臣愚昧,虽万死犹不敢应。望陛下三思,您只有乐王了,若是把乐王名字剔出玉碟,这大平江山……臣愿死,也当不得这断送江山的千古罪人!” 说完这话,两朝老臣颤抖着俯下身子,朝服再也隐藏不住他身子的单薄。话已至此,她如果执迷不悟,他除了死,就再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 只是去了地底,愧对先帝!愧对战死沙场的将军士兵们啊! 女皇端坐挺直本佝偻的背,毫无血色的唇轻启:“乐王在边陲私养两万士兵,这还不足以构成罪名?那许卿说一说,如何才是造反?皇子犯罪于庶民同罪,这话难道是儿戏?” 许治浑身一颤,好像终于燃尽了的枯烛,心如死灰:“陛下,臣身体病弱,不能再侍奉陛下,请求告老还乡。” 女皇冷笑一声:“不必了,去天牢等着你的乐王吧。” “臣……遵旨。” 最后一声磕头落在血迹斑斑的地上,最后一声声响传到敞开的宫门边,一群穿着朝服的臣子都塌了肩,垂下了头。 一意孤行,若非圣贤,必为暴君。 第3章 第三章 笑轩卡着温海真人给他定的门禁时间溜回他的书房,溢满墨香的屋内,笔墨纸砚端端已然摆好了,他只需要装模作样摇头晃脑念念书,握着狼毫笔,届时就能够赢得温海真人的一粒糖奖励。 一粒糖对二十岁的成年人来说,很幼稚。 但一粒糖对二十年的孤儿来说,也很甜。 甜得他哪怕掉光了牙齿都想天天吃,吃十辈子大约都不会腻。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再厌恶装神弄鬼,再讨厌跳大神的和秃驴们,他也会安心在楼仙宫里住着,扮演着温海和于浩的神童小儿子。 笑轩书里一个字都没看进去,屋门忽地被人推开,然而进来的人并不是温海。 一个穿着道服的瘦高个端着素日里温海端着的饭菜盒子,恭恭敬敬放在他桌上,瘦高个身后还跟了个小跟屁虫,是笑轩忠实的小迷弟之一,正擤着鼻涕挤眉弄眼地看着他。 “我娘呢?” “呔,大哥你都不看看我!”鼻涕精撒娇,扭着圆滚滚的身子过去缠住他一只手臂。 分卷阅读3 欲望文 分卷阅读4 抱紧这只小和尚 作者:一只怀酒 分卷阅读4 笑轩习惯了这个黏人精,还是不理他,这人越理他越来劲,硬是能活活折磨死人。 “真人说晚点过来,近些日子宫里有大事,我瞧宫主和真人最近忙得很。” 笑轩撅了小嘴,温海以前从未忙成这样过,也不知这些日子那女皇陛下是想如何,把最器重的孙儿送去当和尚,现在又不知道在捣鼓什么东西。 “那好吧,你告诉她别太累,好好休息,不用来看我了。”笑轩委屈地托腮道,“对了,我怎么看你眼生的很。” 瘦高个还没开口说话,鼻涕精就献殷勤了:“我来说我来说!他是金陵的天安台送来深修的弟子,叫琼意!” 瘦高个垂眸点头,他模样本就极为清秀,这样子更是显得温顺无比,好似一块冬暖夏凉的琼玉。琼意这个名字真是太合适他了。 笑轩很喜欢这个新来的,就是看不惯他浑身上下露出来的自卑气息,这人气质已有玉的温润,如果再来一点儿明月的疏朗,可就完美了。 “你认字吗?”笑轩的手蠢蠢欲动。 鼻涕精一听这话,两眼发光,扒拉着他大哥的衣服,几乎一整个人都要爬到笑轩腿上坐着:“大哥是要给他写字吗!” 笑轩笑着点头,鼻涕精激动得手舞足蹈,立马去扯琼意的衣袖,兴奋得好像中了几百万元宝的大奖。 琼意面色为难:“我认不得太多字。” “无妨。”笑轩展开宣纸,鼻涕精很会来事地给他研墨。 他生前就是玩艺术的,画个画题个字,至少看上去志趣高雅,可惜就可惜活错了时代。在那样科技发达娱乐至死的时代,他全身心投入艺术,不懂得营销手段,注定了只能两袖清风穷到死。 所以穿越到这个文人墨客多如牛毛的时代,他宛如到了天堂。 “意气风发”四个大字龙飞凤舞留在了宣纸上,笑轩卷起快有他半个人高的宣纸,递了过去。 琼意展开一看,神色略有所动,他看懂了。 鼻涕精盯着那看不懂的字,就差没流哈喇子了,可怜兮兮地缠着笑轩:“大哥为什么给他写字,我也想要啊……” 笑轩哼哼两声:“等你识字了再说。” 鼻涕精只好又拍马屁,转过去叉腰和琼意道:“你可知道这字,咱们道观多少人想要吗!我大哥的字,你一定要好好收着!” 笑轩捂住了他的嘴。 “谢谢你。”琼意眼里掺着温柔,嘴角弯起的弧度是那样好看。 区区四个字给他的震撼是言语难以形容的,笑轩的字虽然好看,但毕竟只是个孩子,多少缺了点味道。真正让他震撼的是笑轩为他写下这四个字的目的,这个有些痞的小少爷心思缜密得他难以置信。 意气风发么……可他就是天生的贱骨头啊。 琼意没说出心里话,而是真诚地道了谢。人各有命,他注定只能是贱骨头一把,但笑轩不同,他笃定他眼前的这个孩子日后一定能成为大家。 如此气度、如此性格、如此才华……是什么样子的时代才可能会能埋没掉这样的人啊?反正,他相信他的大平是不会的。 琼意走后,鼻涕精小孩儿留了下来,委屈地把头埋在他大腿上,蹭了蹭,闷声道:“大哥一点都不喜欢我。” 笑轩夹了一块红烧肉给他,鼻涕精撅着小嘴吃了,继而又埋在他腿上,控诉:“那个人长得好看又如何,他都十七八岁,等大哥长大他都老了!我还年轻,我就可以一直陪着大哥!大哥不给我写字,给他写字,我真的委屈死了。” “……”笑轩习惯了这个戏精,淡定扒着饭,心里默念,您老继续您老继续,理你了算我输。 鼻涕精自言自语到笑轩吃完晚饭,喉咙发干,才怨念抬起那张气鼓鼓的脸蛋:“大哥!你是不是连我是谁都不记得了!” 笑轩喝了口茶:“记得记得,臭猴子。” “什么臭猴子啊!完了完了……大哥不喜欢我了。”鼻涕精一把捂住脸,“那个叫臭猴子的狐狸精是谁,我要去吃了他。” 笑轩一口茶喷了出来:“你跟谁学的这些词!” 盯着鼻涕精那张花猫似的脏脏的小脸,笑轩忍不住摇头,他们道观的道童,一个比一个野,没几个脸上干净的。对面小沙弥就不同了,一个两个干净得跟菩萨座下莲花转世似的。 就说鼻涕精和毕空,他们明明是一样年纪,一个擤着鼻涕扭着身子吵他,一个强绷高冷安安静静听他说话。但拿毕空此等气度非凡的七岁小儿和鼻涕精这类野惯了的孩子比,着实欺负人。 笑轩:“得了得了,有空大哥带你去对面大开寺玩,对面住了个画里走出来的小孩儿,跟你年纪一般大,你就好好学学人家,人家一颦一笑皆是静的,你呢,您浑身上下连汗毛都停不下来!” 鼻涕精沉默一会,突然咬牙切齿,小粉拳紧握在一起:“原来是对面的狐狸精!我明天就杀过去!” 笑轩深觉自己已经更不上小孩儿逻辑,这孩子思维如此跳脱,是个搞艺术的料。 笑轩端起饭盒,正欲起身送去厨房,忽地闻见一群人聒噪的声音。 “外面在干什么?”笑轩眉头皱紧。 鼻涕精神色慌张,立马使劲浑身气力抓住他大哥:“送饭盒哪须得您老人家动啊,我去我去!” 笑轩更笃定外边发生了大事,而他爹娘想一个人扛着,不让他知道。他捏住鼻涕精的花脸,装出凶巴巴的样子:“说,外面发生了什么!” “疼,哎哟!大哥你轻点!那些小秃驴就是被你这样弄哭的啊!” “快说,外面究竟怎么了。” 道观平日里也不安静,很热闹,但这时外面的声音并非热闹,而是吵,吵得人头疼。 鼻涕精支支吾吾不敢看他,只一个劲缠住他的手臂,妄图用他身上那点肉拖着笑轩朝外走的步伐,喃喃道:“道长说了不能让你出去……” 笑轩心一紧,彻底冷静不下来,撒腿就跑。 难道是宫里来人为难爹娘了? 楼仙宫不大,处处都是花花草草,假山嶙峋杵在垂柳染绿的湖水里,湖边密密麻麻跪了一片道士。笑轩拖着累赘冲了出去,所有人围着一个内侍跪下,而他爹娘跪在最前面,听着那内侍好似刀刮泡沫让人牙疼的声音。 有好几个道童跪在地上,有的瞪着眼睛不知所措,有的抱着他们的大人眼底含泪。 温海看见笑轩冲出来的那一刻,脸上合乎礼仪的笑容终于维持不住,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内侍眼尖,欣喜道:“小道长在这儿呢,可让咱家好找了,快过来瞧瞧。” 那变态的笑容看得人毛骨悚然,他这才明白,宫里的人不是为难他爹娘来了,是来为难他来了。 于浩气得双手握拳咔咔作响,笑轩知道自 分卷阅读4 欲望文 分卷阅读5 抱紧这只小和尚 作者:一只怀酒 分卷阅读5 己这一冲动犯了事,今天就算躲过太监这关,他爹也要把他打个半死,反正横竖都是死,他有什么好担心的。 何况…… 他也已经死过一次了。 老天让他重生,让他来到这个繁花似锦的世界里,他就再也不会像前世那样窝囊地活着。 笑轩沉默了一瞬,淡定拖着那位依旧抱着他的鼻涕精,走到老内侍面前,嬉皮笑脸地给他鞠了一躬:“公公好,祝公公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小道长小嘴巴真甜啊。”太监蹲下和笑轩平视,细细打量了他好一会儿,把声音放温柔,“小道长和咱家去宫里玩玩,怎么样啊?” 温海双眼通红,咬着嘴唇使劲冲他摇头。于浩气得颤抖,头别到一边不愿看他。 完了,碰到恋童癖了。 笑轩总算明白为什么那些小道童跪在地上哭了,感情这家伙没找到他,就要带那些人走。 “娘亲说过,不能和不认识的人走啊。”笑轩笑嘻嘻道,“我还不知道公公是谁呢。” “知道你是谁了也不会和你走的!”忽然鼻涕精出声,凶巴巴地冲老太监喊了出来。 笑轩被他蠢出一身冷汗。 能让温海和于浩下跪的太监,是他这么一个小屁孩可以凶的吗? 笑轩偏头瞪了他一眼,小声道:“快道歉。” “这个小孩是谁啊。”太监咯咯的笑,伸出苍白好似枯枝的手,放在鼻涕精的脸上,“真可爱,你想和小道长一起去宫里玩么?” 鼻涕精终于知道害怕,瑟缩着躲到笑轩背后。 笑轩护住他,警惕地盯着内侍。 “这么紧张?我乃吴大总管之子吴石,你叫我一声公公,我们就算认识了。”吴石发挥了太监不要脸的良好传统。 笑轩很快想起了吴大总管是谁,他乃女皇最器重的亲信,吴忠谦,说的好听,不过也只是个太监。吴忠谦至今也只有四十多岁,这人明明有五六十岁,还自称是他儿子,委实是臭不要脸。 但不得感慨的是,他不要了尊严,却靠着吴忠谦的大树,活得十分潇洒自在,也难怪有人宁愿当走狗,也不要风骨。事实就是这样残酷。 “小道长不想和咱家走?”吴石叹气道,“之前陛下也曾听闻于道长之子天赋异禀,很想宣进宫里瞧瞧。所以我才来找人,可不知道温海真人张嘴就说小道长不在观内……如此欺君罔上……” 温海脸色苍白,吴石这忒不要脸的东西,轻而易举就给她扣了个大帽子。 “公公在说什么呢?”笑轩脸上天真无邪,实则急得冷汗直流,“不是在说去宫里玩的事情么,那就去呗!” “小道长真乖。”吴石笑道。 笑轩回头看了眼神色慌张的温海,心底一片柔软,也罢,无论发生什么,至少还有娘疼他。 他不是鼻涕精那样天真无邪的小孩儿,他当然懂这个满脸褶子笑得谄媚的老男人专程接他去干什么的……他不是不想跑掉,不想拒绝,可要是因为他,这奸人玩意给温海于浩扣了什么帽子,让他们有什么好歹,他还不如自己走到狼口里去。 笑轩艰难地咽了口水,跑到温海身边抱住她,亲了一下她的脸颊,用最小的声音:“别怕,我会好好回来的。” 笑轩毕竟是个心理年龄二十岁的大男孩儿,从前从不好意思亲近温海,这是第一次亲他的小娘亲,温海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狂掉。 笑轩不敢去抱气头上的于浩,只好小手放在他握紧的拳上,安慰地拍了拍,然后一溜烟跑回吴石面前:“走吧。” 吴石勾嘴一笑,捏了捏他的小手握住:“走嘞。” 第4章 第四章 进了永乐宫后,他们通过条条幽深小径,越走离黑暗越近,阴森森的,就好像朱墙是人血喷上去的一样。 笑轩头皮发麻,他一边想着脱身之策一边暗自腹诽这是什么鬼地方。他虽没来过宫中,但也不至于傻到把这儿当做吴石这类大太监的住寝。 疑惑涌上不消几时,他们绕进一座宫殿后的地下室,看清眼前景色,笑轩的所有疑惑灰飞烟灭。 这是皇家天牢。 事情或许并不像他想象的那么糟,而是比他想象中……更糟! 笑轩硬着头皮,笑着抓住吴石袖子:“公公,这是什么地方?” “别怕,孩子。”吴石慈爱地摸摸他的头,“公公带你去见个人,这是你这辈子最大的福分,你要珍惜。” “……” 珍惜个屁。 笑轩鸡皮疙瘩起落三次,他们俩才走到了最里面的牢房。这一路牢房空荡安静,没有一丝生气,真不知道关在这里面的人怎么坐得下去。 难怪把他捉来陪了……笑轩悲从中来,他好歹这辈子穿成了一个官二代,虽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官二代,但至少能被人叫一句少爷,最后怎么还是被自己作死作到地下室来了! 前世在地下室睡了五年的笑轩,看见地下室就避之若浼。 “殿下要的人奴才带过来了。” “放他进来吧,哦对了,许治那老家伙关在哪儿?” “本来是要和您关一起,但陛下思虑过后就给扔回家里去了,打了十大板,还剩着一口气。” 笑轩听着他们对话,只觉得云里雾里,他对女皇的家事毫不感兴趣,只好踮着脚从缝隙里瞅住里面的家伙。 那个人一身青白华服加身,眉宇间傲气不羁得很,一双桃花眼微微眯着,手边还放着几坛酒。瞧他脸颊微红的模样,就知道这几坛酒大概尽数进了他肚子了。 他自称王爷,可是没听说哪个王爷被关进了天牢,不过看这年龄也才十七八岁,应该是先帝和女皇的最后一个儿子,乐王。 乐王倒也没有醉醺醺,神智清晰道:“现在世人多见风使舵,宫里那些华佗在世估摸着是不会去救他的。怎么说也是为本王进言的人,你领个太医去给他看看,别做的太张扬。” “唉,殿下思路周到!”吴石急忙点头,艰难地把手探进他那袖口收紧的袖子里,和肥手腕做斗争,好不容易拿出一把钥匙,“殿下,人我给你放进来了,明天下午我就接他走。” “行嘞,你去找黑脸拿钱。”王爷站起来,带倒了一坛子酒,“不过我提醒你一下,这件事你最好不要让你那有本事的爹知道,否则你死了别来找我。” 吴石开门的手一哆嗦,一边塞着于笑轩进去,一边点头哈腰:“奴才明白奴才明白。” 笑轩被吴石那老不死的一推,正正推到乐王怀中,乐王也不抗拒,顺势便把这小孩子抱了起来。 “你滚吧。” “喏。” 乐王眯眼打量着小孩儿,瞧笑轩心不在焉的样子,笑道,“哟,还想着怎么跑出去呢?” 分卷阅读5 欲望文 分卷阅读6 抱紧这只小和尚 作者:一只怀酒 分卷阅读6 “……”他猜的还真准。 “别想了,吴石把钥匙带走了,你要是跑的出去,大平王朝的龙袍我就给你穿。”乐王放开了他,嬉笑着坐回他的稻草床上,“别怕别怕,本王没龙阳之好,更不喜欢你这种小屁孩。” 笑轩脸上笑意不变,两个面上笑嘻嘻的家伙坐在一起,看上去好像一对认识了十多年的老朋友。不过,笑轩目前也才十岁罢了。 乐王装模作样长叹一声,道:“虽然我没有龙阳之好,但是这深宫寂寞,若是不小心侵犯了你,你也包容包容啊。” “不敢不敢。”笑轩摆摆手,一脚踢开空酒坛子,坐下。 笑轩心底不适时地冒出一些不爽,因为这乐王说话的语气,可不就是他平日里逗那些小沙弥说话的语气么? 所谓现世报是什么呢,就是他早上才调戏完毕空,晚上毕空的叔叔就来调戏他了。 乐王更乐了:“你这孩子挺好玩的,看来我没找错人。” “我还以为我是来暖床的呢。” “小屁孩儿从哪儿学来的这些话!”乐王惊得坐直,瞪了他一会儿,见笑轩不为所动,又懒洋洋躺下了,“暖床暂时不用了,我有个任务交给你,你要是完成不了,你就来我府上当娈童吧。” “……”大概是由于两人气质太类似,笑轩知道他这话是认真的,一滴冷汗落下,“什么任务。” 乐王嘴角一勾:“不难,去帮我监视个人。” “谁?” “嘿嘿,一个小和尚。” 女皇将书房和寝宫连在一起,白日鞠躬尽瘁,夜里寻欢作乐,大抵是因着女皇领头,民间女子们都昂首挺胸抬起了头。女皇废了乐王爵位的旨意穿到大街小巷里,成为那些粗鄙之人的饭后谈资。 舆论之下,长公主府风光无限,因为今时今日,女皇先帝的嫡子只剩下这一支血脉了,再出一个女皇帝也不是登天的难事。 在敲锣打鼓纸醉金迷的京城里,几乎所有人都忽略掉了大开寺里的那位小皇孙,他也曾享受过长公主府的殊荣,不过那都已经是上个月的事情了,那么久之前发生的事情,忙的抽不出身的皇亲国戚们怎么会记得呢。 乐王刘晏可是给足了姐姐面子,让他们长公主府的人敲锣打鼓庆祝了一晚上,才令边陲的属下解开了他早早留下的信。 边界又乱了。 女皇眉头皱紧成个川字,一个没眼力的面首巴望着趁机献殷勤走过来,她不理睬那人,自己径直走到了书房,舞文弄墨起来。 那个面首是新来的,委屈极了看向其他哥哥们,一个好心些的小白脸小声道:“陛下处理朝政之事时,最讨厌我们在眼前晃悠,再得宠也一样,上个恃宠而骄的已经死了,你自己悠着点!” 闻言,那面首这才哆嗦着溜了。 女皇召来几位将军,把边疆传来的加急信扔到地上,沉声道:“他们又打过来了,谁有本事去指挥乐王管的二十万军队?” 鎏金闪耀的殿内死气沉沉,几个名将单膝跪地无人敢应这话。 乐王的军队忠心耿耿,让他们任何一人去都是无济于补,还不如说是把他们送过去送人头的。但是求着陛下将乐王放出来……许治还光着腚躺在床上呢。 “废物。”女皇冷笑着摇头:“张安,你去天牢把乐王带出来,把他囚禁到京城的乐王府,让他写一封信给他的狗,不打仗的话,就和那些百姓一起喂狼。” 作者有话要说: 有没有小可爱收藏收藏滴??` 第5章 第五章 大平王朝有个死对头,住在他们北方,整日不好好放羊,天天想着怎样跑到邻居家抢东西,他们不够强大时就小偷小摸地抢,他们强大时便派军队光明正大的抢。弱肉强食的规则亘古不变,若是大平弱一点,现在已经成为他们北方狼的腹中之物了。 但很不巧,历经两朝养精蓄锐,到女皇坐上皇位时已经是空前繁盛,只可惜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她废掉了无数亲儿子的仕途换来了盛世和平,也意味着这盛世或许将无人可以继承。 明眼人都知道,这社稷要是落入那位只知酒色的长公主手中,大平也就走到尽头了。若是落到乐王手中,他好歹会打仗,虽然也可能穷兵黩武,但大平目前的实力也足够乐王去拼一把几百年前武皇帝的宏图了。 北方的月国便是看准了大平盛世之下不稳定的内在,料定女皇不会全心全意和他们打仗,这才有恃无恐。 更何况,他们知道了他们的死对头刘晏已经被他亲娘关起来了。此时不上阵,更待何时? 月国举兵十万压境,这是他们第一轮进攻,意图试探。然不出所料,边境大平军队失了主心骨就是一盘散沙,月国国王得意忘形之际,又是二十万支援南下。 边界大乱,月国贵族满心欢腾,举国上下将他们的国王吹成神仙下凡,只有刘晏手下的二十万将士知道,他们保护的这座边界小城早已是空城,百姓们早就被迁走。 究竟是谁走进了谁的陷阱,现在下定论还早着呢。 大开寺和楼仙宫受了战争之福,这些日子不论穷富,只要是个人都忧心战火绵延烧到京城,断了他们安逸日子。 毕空虽带发修行,算不上真正的和尚,但无朝还是将他和普通沙弥一般对待,挑水爬山一样不少,唯独不太一样的,就是傍晚时无朝常常将毕空带去藏书阁,念叨一番家国大事,包括边疆之乱。 七岁的毕空盘着佛珠不为所动,低垂着他那清澈见底的眼眸,默默背着佛经。直到无朝讲得口干舌燥,当他走后他也不会说一句和国事有关的话。 无朝毫不掩饰眼中的黯然,常伴在他身旁的那位僧人走过来,问:“师父为什么这样在意他?” 无朝念了句佛:“毕音,你觉得长公主和乐王谁适合么?” 毕音神色慌张,低声道:“师父!你说过不能妄议朝政!” 无朝叹气摇头:“我修行不够,做不到无动于衷……也罢,你退下吧。” 毕音担忧地看了他师父一眼,缓缓离去。 无朝面对巨大的弥勒佛金像跪下,喃喃自语,苍老的声音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我佛……我佛……” 真的会照顾这个信仰他的国家么。 他们的命运,他的命运,大开寺的命运,大平王朝的命运,究竟在谁手中?无朝闭上他那已经浑浊了的老眼,吐出了积压在心中长长的一口气。 他已是身入半截黄土之人,在这时突然开始怀疑自己几乎信了一辈子的信仰,恐怕死亡,也不比他现在的动摇更可怕。 一只在大开寺古树上落巢的乌鸦突然发出了它那标准的凄惨的叫声。毕空从无朝那里走出直接来了古树下,他从 分卷阅读6 欲望文 分卷阅读7 抱紧这只小和尚 作者:一只怀酒 分卷阅读7 袖子里掏出一堆亮闪闪的银箔,那乌鸦瞧见了这老熟人,想也没想就飞下停在他手上。 毕空顺手摸了摸它的羽毛。 “瞧啊,那个怪胎又在陪乌鸦了!” “嘘,人家可是小王爷哈哈哈哈——” 几个灰头土脸的沙弥笑得不能自拔,仿佛听了什么很搞笑的笑话一样。 为首的少年十一二岁,手上抛着石头,露出一个十分痞子的笑容:“小王爷,你说你不跟人玩,喜欢和那个不吉利的东西玩做什么?” 毕空不理睬他们,放飞了黑乌鸦,乌鸦又难听地叫了“呀——呀”两声,那些沙弥捂住耳朵,对那个声音厌恶至极。 毕空对着他们微微欠身,一言不发转身离去,十二岁的少年手一扬,婴儿拳头大的石头砸在毕空挺直的背上,毕空停住脚步,侧脸看着他。 “哟,生气了?我说你是不是个哑巴啊,你会不会说话!”少年带着他的小弟们簇拥上去围住他,“你看,你有那种好东西不给我们,给那黑不溜秋的东西干嘛?快点快点,拿出来孝敬你爷爷,我就放你走。” 毕空自从进了这大开寺就和他们格格不入,小沙弥们讨厌他,他也老实不去招惹他们,被冷眼相对不是一日两日的事。 最初他们还顾及着他王爷的身份,现在瞧见宫里人早就不管他了,也都把他当做拔了毛的凤凰。 毕空看着他:“元无师兄如此能耐,爬上去捣乌鸦窝就是。” 少年一个白眼:“然后你就去和师父告状说我捣鸟窝?你当我傻的?” 毕空不懂他的想法,难道在这儿欺负他和捣鸟窝有什么区别么?不都是违规了会被住持关禁闭的吗? 大开寺虽然是佛门圣地,但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小沙弥数不胜数,什么卑劣的人都有,无朝要管的事情太多了,毕空当然不会为了这种事去劳烦住持。 毕空偏头看了一会儿围住他的人们,或许眼睛天生生的好看也是优势,硬是把那些人看的愣怔了一会。 元无反应过来后不知为何恼羞成怒,狠狠推了他一掌:“你装什么无辜?” 毕空一个趔趄倒在地上,右手承受了身子的重量,胳膊划到一块石子上,剧痛袭来,从没受过这等待遇的小王爷有点儿一时茫然,他心性再平静也毕竟是个男孩儿,不可思议和疼痛交杂之下平静的心灵终于有了些许难以置信的怒意。 “哟,瞧瞧啊,我们最乖的小师弟也会瞪人了!”少年得意笑道:“给不给,不给我就抢了!” 毕空冷眼盯着他,抱着出血的胳膊,踉跄着站好,冷声:“你敢。” 他声音不大,但话一落,身上皇族之子所独有的天生位高权重的威严蓬勃而出,以至于没见过大世面的小孩儿都愣住了。 从小他就没有受到过这样的羞辱,他始终铭记着哥哥说的话“如果你把自己当成王爷,你就是王爷。”他才一直没有自暴自弃,才能心平气和走到今天,可这一切不是忍气吞声的理由。 但他区区一个七岁小儿,怎么可能抵挡得住已经练了几年武的少年。 元无好似被点着了似的,整个人都炸了,扑上去掐他:“你他娘真当自己是个玩意了!” 其余小的还愣着,他们胆子不比元无,踌躇一会儿才在元无眼神威胁之下冲过去开始对他拳打脚踢。 就算是不知世事的小孩儿去欺负一个原本比自己高贵很多的人,也会感到难以言语的愉悦,那种凌.辱感让他们最后一些担心被抛到九霄之外。 微弱的阳光照不进毕空被围殴的蜷缩着的身子上,各式各样不堪入耳的辱骂声徘徊在他耳畔……忽然间,原本已经听不那些嘈杂声的毕空,敏锐抓住了人群之外传来的微弱又清晰的一句暴躁的话。 “我日了!你们在干什么!” 这熟悉的声音太过耳熟,毫无防备就钻进了他的心里,又一次为他挥散了心头无底无尽的黑暗,上次是这样,这次也是这样…… “哥哥……” 毕空无声唤着,勉强透过那些围殴他的人,看见一个穿着道服的小少年从围墙上跳了下来,落地的姿势很难看,踉踉跄跄的。 他顾不上跳到地上发麻的脚踝,不顾一切地扒开那些家伙,一拳砸在了比他大一两岁的元无脸上:“你有病吗?你不要命了!” 笑轩死也想不到毕空堂堂一个名正言顺的王爷,这些杂碎还真敢上手欺负。 所有人看清是他后,都呆住了。 笑轩气得胸口起伏不定,怒瞪着这些家伙。 毕空暗道不好,哥哥年龄没元无大,身高没元无高,功夫没元无好,跑过来作何?挨揍么! 毕空一时心急猛咳,道:“我无碍,你快走!” 听出他话语里的关切,元无和笑轩都怪异地看了他一眼,元无脸上火辣辣的痛,但他不敢上手打这位小少爷,只嘴上用前些日子听见的传闻逞强:“厉害了于大哥,想必前几日服侍公公也是这般厉害了。” 笑轩去抱毕空的身子一僵,被他抱着的毕空身子也一僵。 笑轩后悔抱人抱早了,腾不出手,笑嘻嘻地给他一声:“滚。” 他这笑容极其不友好,元无目的达到,冷哼一声领着小弟们威风离去。 毕空纠结着元无如此轻而易举放过了哥哥的原因,乌鸦的惨叫声还在两个小孩儿耳边萦绕,笑轩检查毕空伤势,检查得心烦意乱。 笑轩正在气头上,发誓下次来一定要把那只乌鸦扔到乐王府去。 毕空紧咬着嘴唇,看上去很疼的样子。笑轩一边心疼一边纳闷,刚刚他对付元无的时候,这孩子不还超级淡定镇静么……怎么突然又变得这样弱不禁风了? “疼吗?”笑轩心急地抚摸那些淤青,恨不得现在就把人背回楼仙宫去治疗。 “疼。”毕空微微点头。 “……”笑轩沉默了一瞬,妈的,要是乐王知道他把他侄儿照顾成这个样子,还不得把他抓了买到青.楼去,他对民间传闻中乐王的心狠手辣很是忌惮…… “不疼不疼,我背你去看大夫啊。”笑轩焦急并敷衍地安慰。 但毕空很受用,天知道这位天潢贵胄多久没有被人关心过了。他趴在哥哥的背上,嘴角抿着抿着终于忍不住上扬,继续用小奶音应道:“好,哥哥会一直陪我的吗?” 笑轩被他一声哥哥叫的心软,半玩笑似的应下:“行,我也没别的地方可去啊。”你叔叔家我是真真一步都不想进去。 毕空的情绪向来不外露,但这次任人瞅一眼都能看见那眼里的心安。 这样子才像个小孩子嘛,小孩子撒娇真是太恐怖了……笑轩苦笑。 夕阳光辉洒在青烟缭绕的古寺上,两个少年踉踉跄跄地翻墙爬出了弥勒佛的视线。 分卷阅读7 欲望文 分卷阅读8 抱紧这只小和尚 作者:一只怀酒 分卷阅读8 第6章 第六章 这日下午,城里的何小仙正擦拭着他那妙手回春的牌匾,突然一个小道士背着一个穿着和尚衣服的小男孩儿进来,把男孩儿轻轻放在他那诊病的床上,问也没问他一声。 何小仙生气:“你哪儿来的野孩子!去去去回去玩!” 他并非看不见那躺在床上的孩子左一块青右一块紫的,但这屁大点孩子身上哪儿来钱治病?他也是讨生活的,又不是观音菩萨下凡。 于笑轩喘几口跑急了的气,笑着回头看向何小仙,眉头一挑,无声道:“好久不见。” 何小仙咽了口口水,立马换掉之前那不屑的笑容,正要谄媚着上来给他捶捶腿,笑轩就瞪了他一眼,不停地使眼色。 何小仙何等人物,在这暗云涌动的京城里早就有了一颗玲珑剔透的心,当即了然,装作不认识他的样子,托着下巴:“这小孩儿难道是受伤了?” 笑轩演技跟上,笑道:“是啊,大夫您看看他吧!” 毕空不知道两人的眉来眼去,正要从袖子里拿出金箔,就听见那何小仙拿出一堆奇奇怪怪的东西,道:“行吧,看在你们是我今天最后一个客人的份上,就不收你们俩孩子的钱了!以后小心点,总是磕磕碰碰的,以后非得长残!” 笑轩看着毕空大眼睛一闪一闪的,显然是被人间这种善意行为感动了,又好笑又欣慰。如果他有能力挡住他的眼睛,不让他看见这个真实残酷的世界该多好。 “喂!何伯伯!” 笑轩欣慰没多久,猛地被这声吓到,立马背过身去假装看毕空。 来人正是鼻涕精,笑轩倒霉到家,这日正是他和几个道姑下山采购食材,鼻涕精也就笑轩压得住,那些道姑不理睬他,任他一人在这街上游荡。 他们俩和这何小仙可是老熟人了,何小仙习惯了他们没大没小的样子,但此刻笑轩这孩子不知为何还掩藏着身份,鼻涕精一来可不要坏事! “你怎么来了!”何小仙瞪着他,尖嘴猴腮的样子刻薄极了。 鼻涕精没理睬他,呆呆地盯着那个背对着他的人,就差没垂涎三尺了。 何小仙心道:我已经仁至义尽了,是天要亡你,同我无关。 “大——哥——” 这声大哥很有鼻涕精风范,既大气又婉转,真是无法让人不动容。 躺在床上被何小仙捣鼓的毕空眼皮狠狠一跳,盯住了门口那个满当当婴儿肥煞是可爱的家伙,心里预感极其不好。 笑轩没来得及说话,他的手臂就被那人以经典姿势缠住死死抱住。 “……” 鼻涕精蹭了好一会儿,大概是床上那人视线太过“热烈”,他破天荒地注意到了除了大哥之外的人,瞧见这人眉清目秀白白净净,还穿着大开寺沙弥的衣服,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鼻涕精怒道:“就是你这只狐狸精!” 毕空和笑轩都没想到他如此语不惊人死不休,笑轩愣了好一会儿,抬手使劲拍了鼻涕精屁股一掌:“这话你还说上瘾了是吧!” 鼻涕精又委屈又愤怒,为了宣誓主权,缠得笑轩更紧。 毕空眨眨眼,那句“狐狸精”骂的他心里隐隐开心,心平气和问道:“哥哥,这位也是你弟弟吗?” 话音刚落,他的心又不平了,他的哥哥究竟有多少弟弟妹妹,每一个都是一个狐狸精?难怪哥哥不能每天来看他,哥哥定是有很多弟弟妹妹要看。毕空陷入自己的认知里,心难以控制的酸。 笑轩心大得很,压根察觉不到他心底的弯弯绕绕,只拧了鼻涕精一把,介绍道:“这小子叫李夭,你叫他鼻涕精小胖子李月半都行。” 李夭大声道:“叫我月半!月半是哥哥赐给我的小名!” 笑轩憋笑憋出内伤,这个朝代文字和前世不同,月半并不是胖的意思。笑轩手一痒就忍不住顺手捏了把蹭着他的肥脸,心里感慨这孩子如果瘦下来可就不可爱了,也不好玩了。 毕空眼神更冷了,笑无心轩的一举一动落在他眼里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但他的心思向来不显山露水,隐藏得极好,只礼貌微笑:“我法号毕空。” “哼,我知道,对面大开寺的。”李夭撇撇嘴。在他眼里,毕空带发修行就是为了勾引他大哥,气不打一处来。 “你是楼仙宫的?”毕空惊讶道。 笑轩扶额,恐怕他的马甲得掉了…… 李夭点点头:“不然呢?你们大开寺的啊?” 毕空摇摇头:“不,我还以为你和大哥一样是民间儿郎。” 李夭瞪得一只眼睛大一只眼睛小,声音尖得失真:“你说啥?你说我……唔——” 笑轩忍无可忍,弯下腰干笑着捂住他的嘴,把他朝外边拖,对着毕空道:“他吵死了,你别嫌烦,我们在外面等你。” 毕空轻轻点头。 笑轩把他拉倒喧哗的街头,捂着脸长叹一声:“你个大嘴巴啊!差点坏了我大事!” 乐王令他保护着毕空,一轮望朔月给他报一次信,给他讲毕空十五天来做的事……笑轩听了想撞墙,这个年轻叔叔真是为他侄儿操碎了心。 今天李夭差点暴露他身份,他以后可怎样在毕空面前晃悠? 李夭不明就里:“他以为大哥是普通儿郎?” 笑轩点头:“所以,你懂的。” “大哥竟然骗人!”李夭好像知道了大哥什么秘密,他看着天色,忽然疑惑道,“咦,大哥,你是不是该回去了?” 笑轩皱眉:“这才酉时,天都还……” 没黑两字被他咽进肚子,看着李夭叉着他那并不存在的腰的动作,笑轩才反应过来自己忘了什么。 吴石那日送他回来,于浩将他带进屋内盘问一番,检查再三发现自家儿子毫发无损,又惊又喜,但那次突发事件之后,温海真人就再也不准笑轩在外招三惹四,把天黑前回去的命令改成了酉时必须回来,否则就关禁闭。 是晚点回去被关禁闭,还是抛弃毕空被乐王抓去当鸭子? 笑轩摸了摸李夭的头,久违露出一次温柔的笑。 那笑容就好像四月暖阳,但李夭不敢欣赏太久,习以为常道:“行吧,我答应你,要我做啥。” 笑轩很满意李夭的通透,拍拍他的小手:“你呢回去和我爹把我今天见义勇为救了个小和尚,送他来何小仙这儿疗伤的事情好好说一下,告诉他们我尽量早点回来。” 李夭点头:“大哥怎么见义勇为的?” “得了得了,你即兴发挥。”笑轩大步流星地朝医馆走去,背对着李夭挥挥手,“加油!我相信月半是最棒的!” 虽然不懂加油是大哥创的什么新词汇,但月半这个专有称呼上线,李夭就像打了鸡血,狠狠点头,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向楼 分卷阅读8 欲望文 分卷阅读9 抱紧这只小和尚 作者:一只怀酒 分卷阅读9 仙宫的方向走去:“嗯,月半是最棒的!月半是大哥最喜欢的小孩儿!” 第7章 第七章 毕空对着何小仙那张寒碜的脸,不知朝着门口瞥了多少眼,一直到何小仙给他处理好伤口,笑轩才火急火燎跑了回来,话不多说直接把他给背了起来。 “谢谢大夫妙手回春,回见!” 何小仙干笑两声,不想回见。 夕阳下沉得快,笑轩背上担着个伤号,已然顾不得形象撒开脚丫子狂奔。 “我一个人也可以回去的,放我下来走路吧。”毕空慢条斯理说道,“这天快黑了,想必你家人也等急了。” 毕空趴在笑轩背上,虽然哥哥不说,但如今他早已磨砺出玲珑剔透之心,凭着眼前光景随意一猜便是真相。从小把他放在锦花丛中宠着长大的奕王夫妇若是过来了,瞧见他如今这般晓得看人脸色,大抵会心痛得滴血吧。 笑轩跑得大喘气只能摇摇头,没空同他说话,也不知怎么和他解释自家就在他对面这个问题。他忽然后悔那日心血来潮骗人了,现在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黄昏光线渐暗,笑轩只觉得自己一口气都快上不来了,大喘着粗气将毕空完璧归赵放在了大开寺门口,顺手蹂.躏了两把他的白净脸蛋,端出了自己的大哥之位:“你不要任那些人欺负你懂不懂,有事情欢迎和我告状,那些家伙从小被我打到大,怕我怕得很!” 毕空乖乖点头,同他告别着目送他离去,心底却升腾起了疑惑:哥哥明明功夫浅陋,元无那样没大没小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霸王怎会害怕他? 毕空杵在禅房和经室的岔路口逡巡不前,凝神细思了一会儿,心底疑惑越发汇成一团,剪不断理还乱……但在一片迷雾之中,唯独一点思绪隐匿在其中挣扎着,毕空毫不避讳地抓住了自己那一点儿小心思,毅然朝经室走去。 这个时辰,无朝一定在经室。 经室年久失修,那院子活人走进就浑身凉飕飕,倒也被小孩儿们戏谑成为“避暑胜地”。无朝坐在古树下,摆弄着桌上的棋子。 无朝老态毕露的眼露出丝丝疲倦,也不知道他一个人跪着佛像又想了些什么东西。无朝两指拿起黑子,丝毫不讲究围棋规矩地在白子上叠罗汉。 他没有过问毕空身上的淤青,有些事情他是知道的,但他也不会管。无朝好奇这孩子被揍完后会说什么,问道:“你可有事?” 毕空盯着自己脚尖,犹豫一会儿还是把心底隐匿着的隐隐的疑惑说了出来:“住持,我初次到寺内来时,遇见的那人,他究竟是谁?” 无朝乱糟糟的眉毛抽动一下,诧异道:“我看你们俩玩得挺好,如何来‘他究竟是谁’一说?” 毕空声音越来越小:“他说他是山下打铁师父的儿子,他娘是绣娘,可我总觉得,不是那么一回事……” 无朝失笑,手一滑差些推倒了他的棋子:“毕空,有些话有些人有些事,你不能一听就信,真相如何是该自己去找的。” 他嘴上说着有些晦涩的道理,心却被两个小孩儿间的童趣打闹打动了,这般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人一生又能有几载? 眼见毕空的头似乎低得更低了,无朝道:“不过这次,老衲就破例告诉你,你日后可要自己擦亮眼睛了。” 毕空:“是。” 他紧张地等待着无朝给的答案,浑不觉自己胸腔下一颗滚烫的心都要蹦出来了。 无朝缓缓道:“他是当今楼仙宫宫主的儿子,于笑轩,从小在书画上颇有天赋,为人机灵古怪,但正事上又展露出不一般的毅力成熟,也是个有名的神童了。” “神、神童?”毕空眨眨眼,惊讶与自豪掺杂一块儿。 他从小也被夸赞聪慧,却从未被冠上过神童这个称谓,他一度以为神童是活在话本子中的,今儿猝不及防冒了个野小子出来,当了他哥哥也罢了,竟然还是个神童,这消息对七岁小儿而言无疑太大了,他瞪着眼傻傻站着。 无朝莞尔笑道:“怎么,看不出来吧?他刚刚出生时,楼仙宫传出了一件奇事,据说他生下时居然不会哭,所有人围着他急得团团转,他眼珠子转啊转,好像明白了众人为何急,这才敷衍的叫了两声……” 说到这儿,毕空终于笑了,从未见过毕空露出如此欢心笑容的无朝更是欣慰地捋了捋胡子。 毕空从小就被教导喜怒不形于色,从不会大哭大笑,但无朝描绘实在形象,联系起哥哥的模样更是生动,所以哪怕事情听上去如此离奇怪异,他也丝毫不怀疑可信度。 比这件事很奇怪的,难道不是今日的无朝住持竟然在树底下和他嚼舌根么。毕空笑着想。 忽然无朝话锋一转,道:“你为什么想知道他的身份呢?” 毕空笑意僵住,耳垂粉红,半晌讷讷道:“些许是想知道,弟子需要走到哪一步,才够格去保护他。” 他说的声音极轻,他知道生为出家人不该同红尘有染,更遑论在心底留一片四方之地,去安放一个想保护之人。 可那人的影子又太深太重,印在眉眼里就好像会永永远远一样,他不会也不敢有妄念,只要能在身边默默护着,有如今日他护着自己这般的能力去护着他,也就觉得一生足矣。 无朝只是勾了勾嘴笑了:“这话若是被别的师兄弟听见,你非得被罚去抄经书。” 毕空松了一口气,疑惑道:“住持不怪我离经叛道?” 无朝停下手中活计,笑着抬头看着他:“怪你什么?人之常情罢了。” 高僧果真同凡人不一样,毕空很惊喜,也很感激,他的支持就像一颗定心丸,让毕空勉强压住心头的浮动不安。 “殿下有想保护之人是好事,但保护一个人不是那么简单的。”无朝搅乱了棋盘,“殿下坐下来,我慢慢和你道来。” “是。”毕空坐下,盯了棋盘一会儿,实在忍不住收拾起那残局。 青雾古树下,一老一少坐在石椅上有一句没有一句地聊着,或许是气氛太过于严肃,周遭除了那毫无眼色的蝉鸣个不停,没有一个人敢去打扰他们。 —————— 那时分别之际,笑轩没回头也猜得到毕空没有走,保险起见,他只好咬牙切齿先走出了大开寺和楼仙宫的范围,最后以百米冲刺的速度飞奔回了楼仙宫,小脚才踏进去,正面就对上了于浩恶狠狠的眼神。 这个四目相对可真是让人胆战心惊啊…… 笑轩从没有过父亲,他也是这辈子才知道爹这种生物委实是让做儿子的又爱又恨。他好歹是个孩子王,竟被他爹拽着后衣领提到了静室,好没面子。 他都已经十岁了。笑轩欲图用宽大的袖子捂住脸,然而缝隙之间看见站 分卷阅读9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 抱紧这只小和尚 作者:一只怀酒 分卷阅读10 在两边围观的李夭。李夭和大多数可爱的道童们一起捂着嘴笑,活像电视机上的中国娃娃,憨态可掬。 看他出丑很开心是么! 笑轩现在只想抓住李夭肩膀使劲摇晃,天知道李夭和于浩多嘴说了什么,竟然能把于浩气成这个样子。 “跪下!”于浩手持戒尺,按着他跪下。 紧接着众人听见“啪”得一声响,于笑轩被这一下打得直吸冷气头脑空白。隔着衣物虽看不见伤痕,但光是听声音看那力度,就让人不忍再看下去。 今日笑轩大抵是走霉运,偏生这么危机的时刻,温海真人还带小厮去某大官千金屋里画符去了,这顿毒打,他绝逃不过了。 围观的人群里藏着个瑟瑟发抖的小胖子,小胖子之前还满脸戏谑,现在也被于浩的真刀实枪给唬住了,吓得浑身小肉肉一颤,跑过去黏在笑轩身上,颤着声音:“道长道长,你别打了!” 笑轩心底感慨于他的良心,使劲扒拉他下来:“你没给我传话?” “我传了!不过……”李夭嘴皮子动了动,有点心虚:“我……我也不知道道长生什么气!他就问了下那个和尚是谁,我就……说了……” 笑轩怔了一下,也没懂于浩的火气从何而来。平日里老爹也不会因为他和大开寺的人来往发脾气,难道因为毕空的身份略微特殊? 这火气若找不到源头,那贸然撒娇求饶皆是没有用的。笑轩又急又痛,额头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 他想破头都没想通于浩为何生气,就又听见于浩呵斥道:“李夭,起开!” 于浩的声音又低又嘶哑,显然气的不轻。 李夭虽然已经被吓得抖成了个筛子,但还是死死抱住笑轩,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往他身上蹭着,蹭得笑轩也委实想送他“起开”二字。 于浩本就已经是怒上心头,眼见此刻还有人敢不听他话,深觉威严被冒犯,立马一脸凶神恶煞地抬手举起戒尺,作势就要打下去。 李夭被吓得躲也不躲了,好歹笑轩眼疾手快,一把将肉团捞怀里,硬生生捱了那一击。那声音听的其他围观小孩儿眉眼都皱出了褶子,他却还强绷着装出能承受的模样。 于浩气笑了,回头看向站在外围的人,一眼看中个高个儿,喊道:“琼意,你把李夭带下去。” 琼意愣了一下,眼中一闪而过迟疑,但转瞬即逝没让其他人捕捉到,然后便慢吞吞上来,一把抱起了李夭出去,笑轩也巴不得李夭快走,故而几乎是将肉团子双手奉上给了琼意。 李夭挣脱又挣不开这个大了自己十岁的哥哥,只能瞠目骂道:“你个白眼狼!白眼狼白眼狼白眼狼!” 琼意像是听不见一样,直接把李夭抱出了静室。 笑轩被打的地方皮开肉绽,他怕激怒于浩,只能忍着疼痛,强颜欢笑问道:“爹,你说一下我又怎么了再打行不行啊……” 怪只能怪笑轩没给人当儿子的经验,不知道被老子打就更应该装疼,而非假装不痛,否则下场便是加倍的飓风骤雨的鞭打。 “你怎么了?自己做了什么自己不知道?于浩气得握着戒尺地手颤抖不停,恨铁不成钢地又是啪啪几下,“从小我放纵你,直叫你谁都敢放肆,现在还敢在皇室头上作福作威去?” “天地良心,我对他们很尊重的。”笑轩被于浩突如其来的控诉吼懵了,这控诉在他看来完全是天方夜谭,他对着乐王都不敢皮一下,生怕那杀神就抓了他去当娈童,岂会放肆。 “还狡辩。你今天晚上救谁去了?对面那个带发修行的小王爷是吧?我说你什么时候这么能耐了,他堂堂上了玉牒的皇孙被欺负了,还要你去出风头?他身边明里暗里藏着多少人的眼线你知道吗?你这么处心积虑和皇室的人打交道,是不是我小小楼仙宫容不下你了!” 笑轩万万没想到于浩的怒气源于此,那他可就是大大的委屈了。 他当然知道毕空身旁明里暗里无数人盯梢,因为他自个儿就是乐王指来的一个。不过乐王会选择让他这样一个年仅十岁的小官二代来看着毕空,恐怕也只是担忧毕空一人在大开寺里孤苦伶仃没有朋友,才把他扔到了毕空身边陪着。 于笑轩不过沉默片刻,于浩就当他是心虚默认了,心更是沉了沉。他本以为,至少他这个宝贝儿子还能辩解一两句的。 这些日子楼仙宫里内忧外患,于浩肩上扛着千百人的身家性命,已经多日夜不能寐,他所有的愤怒与压力全都在这一刻喷薄而出。 戒尺最后一次落下时,笑轩已经连闷哼声都没了,那一下用力之大直接叫木头做的戒尺都断了,人肉体的疼痛更是到了难以想象的程度,笑轩真正明白了什么叫痛到没有感觉,恍惚间,他依稀听见了于浩还在吼叫…… “你给我滚出楼仙宫,别因为你一个人的行为拖累了千百个人!” 笑轩脑内嗡嗡作响,别的话一概没听见,只听见了那句滚出去,他想说些什么挽回局面,却好像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了。 于浩转过身去背对着他,好像看他一眼就腌臜了眼睛一样。他说这些话,大概也不知道自己的话会让笑轩的心坠了深渊再提不起来了。 第8章 第八章 这几日楼仙宫很沉闷,应了暮夏初秋闷热的景儿,不少花儿枯萎期降至,耷拉了美艳平添了死气沉沉。 边界军事上也不容乐观,对抗月国进攻的北疆营群龙无首连连败退,女皇指去的两个老将存在感几近为零,二十万大军连连败退割舍出三关,这战况委实对不起国力强盛的大平王朝。解铃还须系铃人,已有不少不要命的忠臣拼死上谏,恳求女皇解了乐王的禁闭,放他回到边疆。 女皇心思倒是谁都看不透,一反常态没有呵斥那些老臣。七日后,一卷圣旨到了乐王府,牵制住杀神的脚铐消失,刘晏重回沙场,成了有实无名的将军。 同是天涯沦落人,笑轩已经被关了七天,算着日子数着窗外的一片片叶子,眼见望朔期将至,便紧接着听闻乐王跑北疆去的消息,他一颗心还没来得及松下一口气,温海又红着眼推门而入。 笑轩只一瞬的诧异,心道我被打得半死那天她也没哭,今日眼睛怎么又红又肿? “娘。”笑轩挪着屁股想下床,温海瞪了他几下,他又只好坐好,无奈道,“我伤好了大半。” 自从那日被打后,于浩就把他关在了房里哪儿也不准去,他这禁闭关的人太难受,什么也不能做,温海甚至不准他下床,生怕他养不好伤,活把他当成了瓷娃娃。于浩下手还是知道分寸的,并没有食了儿子的打算。 温海日复一日给笑轩灌着苦药,道:“你爹爹这些日子也忙,你莫要 分卷阅读10 欲望文 分卷阅读11 抱紧这只小和尚 作者:一只怀酒 分卷阅读11 再调皮。他帮你找了师父,你过两日就可以和他学东西了,别一日到晚摆弄笔墨,正经道士的玩意一样都不晓得。” “啊?”笑轩像泄了气的皮球,耷拉了头,精神气全无。 他的瞳色偏浅,和温海的眼睛一模一样,平日里笑着就好像盛了万丈光芒,但此时却是黯淡的。笑轩撇撇嘴道:“娘,你们再生一个孩子吧。” 温海顿了一下,神色冷了:“为何这样说。” “我担不起楼仙宫这个担子啊……”笑轩无奈,“我真的不是那块料,我做事随性,哪里懂得那些弯弯曲曲,我会毁了它的。” 笑轩小心觑着温海的神色,声音越说越小,这样不负责任的话他也不想说,但事实如此,他实在不是那块料,他也不想毁了楼仙宫百年基业。 开玩笑,他要是懂得经营,上辈子能把自己人生经营得那般失败?这一世还让他接手这么大一个家族,让他同这一大家子一起住发霉的地下室么? 温海低低笑了一声,突然转了话题:“轩儿,你有没有发现琼意不见了?” 笑轩怔了下,心想却是挺久没看到他就,诧异道:“我一直在房里,很久没出去了。” “他进宫服侍陛下去了。”温海说这话时脸色苍白好像个死人,摇摇欲坠。 “……什么?”暮夏明明已没有几多知了,笑轩却觉得屋外聒噪得很,从那句“他进宫了”开始,他脑内便一片嗡嗡声,失去了思考能力,手脚冰冷得很,艰难道:“为、为什么要这样,琼意他不是堂堂正正的天安台的弟子么,怎么进宫了?” “他是个好孩子。”温海搅乱了药汤,黝黑的汤倒影着她苦涩的眼,苦上加苦,“四日前,你爹的好友传来消息,陛下听信奸人谗言,欲削弱我教。我和你爹思虑良久,左右为难,真巧那时候琼意在书房值班,他自告奋勇,张大学士也很满意他,一切也就这样定了下来。” 笑轩怔怔看着温海,还是不相信那个如玉温润又妄自菲薄的少年,竟然要沦为别人的面首。 原来刚进屋时,温海眼睛红红的就是因为这个么? “所以,如果这担子你不担着,就会有千千万道士用荣辱性命来替你扛着,你可以选择逃避,但你的良心过得去吗?”温海似笑非笑道。 千万斤重的东西从天而降死死压着笑轩,让他喘不上气来。干涩道:“琼意来路不明,陛下警惕高,恐怕让他进宫不容易。” “你这些心眼要是多点儿放在楼仙宫上多好。”温海道,“张旭川正巧这些日子受了旨,着手负责给宫内御画室填新童的事,日日有见陛下的机会,琼意在他手下,想入陛下眼也就不是难事了。” “等等。”笑轩眨了眨眼,突然感觉屋外的知了声也不是那样聒噪了,刚刚还压着他的千斤重的石头也猛地没了,有道是柳暗花明又一村,他敏锐地抓住了另一个希望,“御画室要填新童了?” 那为何还要琼意进宫,他也能进宫啊,而且还是用一种更体面的方式。 温海迟疑一会儿,道:“你这小脑瓜子又多了什么古灵精怪的想法?” 笑轩面上却还要强装淡定,试探道:“我只是在想,如果我能考进御画室进宫,那是不是琼意就没必要进宫了。” “别想了。”温海摇头,“你只是和对面那个小王爷走近点,你爹能把你打成这个样子,你觉得他准能你进宫?” “……”笑轩轻叹一声,“也是。” 他也是这样想的,但是不准他进宫,却让琼意又算是怎样一回事,他同为于家人,会愧疚惭愧一辈子的。 笑轩乖乖喝药,温海满意离开后,兴奋得从床上跳下来,飞扑到窗边,从怀里取出一个哨子,吹了两声。 不一会儿窗外一片绿油油长草里出现了一个圆圆的脑袋,脑袋飞快移动,潜伏到笑轩窗边才冒出来站好,这调皮精灵样不是李夭是谁,笑轩从怀里掏出两颗糖:“你帮我送封信。” 李夭咽口水飞快抢过糖果,舔着嘴唇道:“送去哪?” 笑轩托腮想了想,笑道:“乐王府。” 三日后,考御画室的新童名单里多出了一个普通百姓家的孩子,据说是乐王老管家的远亲,从小自学画画,想谋一份出路。这事不知怎么,从张大学士下属嘴里传出去,一传十十传百,成了京城富人嘴里的笑话。要知道,敢考御画室的孩子,没有哪个不是师承名家,家中家财万贯的小公子,这个区区自学成才小孩儿,竟然自取其辱,也不能怪那些油腻之人等着看他灰头土脸的笑话了。 这些事儿笑轩根本不在乎,唯一让他胆战心惊的就是楼仙宫里的情况,据说于浩知道他跑走后,气得把他房中瓶瓶罐罐摔个粉碎,不少道姑都说从未见过宫主这样没风度的模样。 这话传到笑轩耳里时,他正蹑手蹑脚想偷偷回一趟楼仙宫,他本以为先斩后奏就能解决问题,现在看来,先斩后奏只会让他也被斩了。 思及此处,笑轩刚刚攀上楼仙宫朱墙的手又滑了下去,小命要紧,他还是等混出名堂了再回家。 笑轩带着心底的几分落寞,抬脚正欲离开,忽然几声古钟声从对面传来,他鬼使神差身形一转,溜进了大开寺里。 一入宫门深似海,鬼晓得要多少年才能再回来。他想去和毕空道个别。 这日毕空刚结束早课,正打算回禅房练字——自从那日别了无朝后,毕空就更不像个小孩儿了,哪怕是二十几岁的大人,也难以时刻维持着他的冷静。 他不为世俗所动,不被淤泥所污。 但却在推开屋门,觑见那个眼熟的人影时,扰乱了一潭平静的潭水。毕空呼吸一滞,呆呆站在门口看着蹲在他凳上翻看他桌上字帖的家伙。 方才等毕空时,笑轩好奇地翻着毕空的一打宣纸,俗话说好奇害死猫,他神情复杂地盯着这一张张形似自己字的字,压根不知道毕空都是从哪儿搞来的他的字,还练习了这么多张。 他一个和尚,干什么要临摹对面道士的字?笑轩腹诽。 等一打全看完后,揉揉发酸的脖子,正好眼睛对上了呆呆站在门口的毕空。 “你为何不进来?” 毕空关上门走过来,瞧见桌上密密麻麻的字,淡定道:“哥哥认为这字如何?” 笑轩毫不犹豫道:“我见过你临摹的这字,是对面楼仙宫宫主儿子于笑轩的字是不是?他可是神童啊,这字写的,啧啧真是绝了!不止字,我和你说,他人也是英俊潇洒,日后长大了也一定是貌比潘安。” 毕空听着他一通胡吹,憋笑憋得难受:“我猜也是。” 笑轩很满意毕空的识人之才,笑了半天才想到正事,突然握住毕空手,正经道:“对了,我有事跟你说。” 分卷阅读11 欲望文 分卷阅读12 抱紧这只小和尚 作者:一只怀酒 分卷阅读12 毕空面不改色,心跳加速:“何事?” 话到嘴边,笑轩突然舍不得道别了,他踌躇一会儿,从怀里拿出一个大肉包子,塞到他手里:“你好久没吃肉了吧,你先吃我再说。” “……”毕空看着自己满手油,硬是忍住了扔掉包子的冲动,看笑轩满是恶趣味笑意的眼,好笑又无奈,“哥哥。” 笑轩笑得肚子疼,眼泪都笑出来了,把他抱在怀里,毕空怕他呛着,只得扔了包子到桌上,用油腻腻的手去拍他。 笑轩:“我要走了。” 毕空手顿在半空,笑轩松开他,瞧见那双黯淡了的眼,安慰道:“我会回来的,等我回来吧。” 毕空点了点头,问道:“你要去哪儿?要多久?” 御画室的新童学年为六年,六年后杰出者为宫廷画师,但他还不保证一定能考上,故而满口胡言道:“我要四处流浪,四海为家,归期不定。” 笑轩笑嘻嘻地捏着毕空白净脸蛋,捏出一道红印,眼里却很温柔。 笑轩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毕空却倏地语出惊人,一对黑眸紧锁着他,带着一个七岁小儿不该有的隐隐试探的眼神,道:“听闻宫主今日脾气暴躁,原来是哥哥在闹离家出走。” “……”笑轩的手僵住,黑白分明的眼里满是惊诧,“你说我是谁?” “楼仙宫道长的独子,周遭有名的神童,大开寺里有名的魔头……于笑轩。” 第9章 第九章 刚刚才仗着马甲狂夸了自己一顿的笑轩彻底熄了火,陷入了沉默。 毕空见他神色尴尬,抿嘴一笑,反手把那双也油腻到不行的手握在手中,慢慢将头靠过去,抵在两双油腻的手上,这一刻他也顾不得嫌脏了,蹩脚的开导道:“哥哥是谁都没关系的。” 比起他的身份,更让他难受的是——他想守着的人忽然要走,没有归期。 笑轩岂会不知道这孩子的洁癖有多严重,粗大条如他也从这个动作中领悟出了满满的不舍浓浓的情谊。 “你这孩子。”笑轩把肉油涂满他满脸,“知道了还一直憋着,看我笑话是吧?” 毕空放任他弄脏自己,淡定道:“哥哥又不告诉我名讳,我只告诉问住……” 话没说完,他瞳孔一缩,脸上被扎扎实实地“啵”了一下,毕空呆成雕塑,连脸红都没了。 笑轩大笑,他真是太喜欢逗这孩子了,玩笑道:“我不大喜欢和尚身上的檀香味,涂上肉味儿好多了,一闻就很好吃。” “……”毕空忍住了继续往自己脸上涂肉包子油的冲动,脸朝下趴在他手上,声音听着闷闷的,“如果不能很快回来的话。” “嗯?” “那就等我接你回来。” 笑轩失笑,能被人这样依赖着,他也很满足,抬手用食指去搔毕空下巴,挑起来道:“怎么接我啊?” “八抬大轿。”毕空脸不红心不跳道。 笑轩愣了愣,倏地收了手,气笑了,不轻不重地在他背上拍了下:“怎么越来越像李月半,乱七八糟讲话。” 毕空眼里盛着笑意,继而用他那软糯的声音道:“等我长大了,你没回来,我就来接你,八抬大轿,说到做到。” “……”笑轩本想说童言无忌大风吹去,但对上那双眼睛,他就明了了,这混小子好像是认真的。 且不说这个孩子对八抬大轿是不是有何误解,光是想想自己一大老爷们被大红色的八抬大轿抬着回到楼仙宫的场景,他就觉得自己会被于浩老爹打死。 这孩子还真知道抓人软肋。笑轩伸手揉散了他的头发,却没有去拒绝反驳他,因为他忽然想到……等他走了以后,毕空可就真是一人孤苦伶仃地在这里了,吃没好吃的,住没好住的,一个人还没有几个正常的朋友陪他玩……都这么惨了,那他给他留个虚无的念想,倒也是好的。 即将来临的分别,让这小小禅房的空气都静谧温柔了下来,两个小孩儿对视一眼,都不知道彼此心底究竟在想些什么。 三日后,中殿内,二十多位儿童穿着内侍统一分发的白衣,端正坐在了他们的桌案前,桌案上笔墨纸砚也都整整齐齐。 这肃然大殿内只有笑轩一人与众不同,他塌着肩懒散坐着,右手揉着因这几日里没睡好而肿了的眼睛,左手撑着头哈欠连天,反观其他人,无不是正襟危坐,这也越发显得笑轩像个野小子没有教养。 对比这般鲜明,他也吃了无数考生的白眼。需知这些富家小公子们彼此间关系虽好不到哪儿去,但阶级敌人一出现,就能立马团结友爱起来,巴不得一脚踹开这个传说中的乡巴佬远房亲戚。 最过分的还属笑轩左手边的那位小公子,他使劲用手扇着风,掩住鼻子好像笑轩身上很臭似的,引得周围看戏群众掩嘴轻笑。 笑轩被这窸窸窣窣声音引入视线,愣愣地看了他一会儿,愣是没搞懂这人为何使劲扇风。 难道有哪个臭小子憋不住放了个臭屁?笑轩想着想着也按捺不住,挪了挪屁股,嫌弃地看了眼那周围。 他不露出嫌弃的眼神还好,一露出来那个小公子气得差点没蹦起来,只是碍于监考官是他本家的世交,这才给了几分面子没扑过去打人。 看到那小孩儿眼中火冒三丈,肉嘟嘟小爪子紧握在一起,恶狠狠瞪着他,好像一只小奶狼。 心大如斗的笑轩这才懂了一点儿颜色,撇撇嘴离他更远一点儿。 同样是个孩子,他们怎么能和毕空差距那么大……怪也只能怪毕空太老成了。笑轩百般无聊胡思乱想着。 前世,他一个孤儿就是死都干不过那些家财万贯的人,死都干不过那些有父母支持的人。今生,他又为了画画成了“孤儿”,又孑然一身奔赴战场。或许画画这一条路对他而言,注定只能是孤独寂寥的。 笑轩那能容下太平洋的心难得矫情一把,不过想了片刻,钟声响起,他化矫情为力量,看着桌上宣纸摩拳擦掌。 张大学士一直高高在上,冷漠脸盯着笑轩,然后才在众目睽睽下念了试题,“题目禅意,诸位随意发挥。” 他话音落下,二十多个人面面相觑,笑轩好笑地看着他,很是佩服出这题目的人。 这儿的孩子最大的十三最小的七岁,这题目出个“禅意”还不如干脆让他们做一篇骈文,大家也好直接撕破脸皮撂担子不干了。 张启开口道:“安静——禅意和佛教有关,你们不晓得也正常,搭的上一点儿边也就够了。” 他这三言两语的安抚还不如没有。笑轩头疼地偷偷瞄其他人的动静,发现不少人已经开始动笔了,笑轩在心底给这些勇士竖了个大拇指:都是人才,连要画什么东西都不知道就敢动笔 分卷阅读12 欲望文 分卷阅读13 抱紧这只小和尚 作者:一只怀酒 分卷阅读13 了! 笑轩咬着笔头眉头紧锁,就差没喝点浓墨灌肚子找灵感了。 这次的工具很简单,一张宣纸一支毛笔和一副墨砚。笑轩画画随性,很少用这样简陋的材料,不过环境并非此刻最大的难题,而是禅意这个题目难住了他。 佛是什么?一座金雕佛像? 禅是什么?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 笑轩揉了揉突突的太阳穴,他对禅意对佛教唯一的印象恐怕就是他家对面那沙弥多得好像孤儿院的大开寺,而大开寺里住了个白白嫩嫩,好像羊脂玉雕出来的易碎的小孩儿。 …… 搞创作的人都知道,源源不断涌上心头的灵感带来的快感无异于做.爱。若是有感而发,创作的时间往往如湍急流水,一眨眼就流过去了。 最后一声钟声敲完,所有人开始陆陆续续收笔。 笑轩将毛笔扔上笔架,还未全干的狼毫又甩出一滴浅墨落在纸上,于是他的山水画间又多了一朵云。 题目是禅意,但他画里只有一副山水,没有佛神没有寺庙……画虽是静的,但里面的景却是活得,云雾萦绕着安静缓和又诱人的景色。 如果将毕空物化,一定就是这样一副山水画,能容百川,宠辱不惊。 笑轩嘴角上扬,心底一片柔和,心道:“以后生个儿子就要生个毕空这样的,性子好长得又好看,嗯,主要是长得好看。” 他正胡思乱想着,突然身旁一个人影凑过来,笑轩神思被扯回来,疑惑地瞅着这个凑过来的脑袋,玩笑道:“小少爷不是嫌弃臭吗,快回你位置上吧。” 这人正是他左手边的人儿,只见这孩子轻蔑地瞥了他一眼,一边嘴角上扬,露出个拽得不能再拽的笑,小声道:“我不过是好心和你说一句,别痴心妄想了,就你这狗屁不通的画技,滚回去种田吧,别待在京城脏了我们的眼睛。” 笑轩没想到这人如此胆大,卷子还没交就离开了位置,如此嚣张跋扈,恐怕家族也不一般。 考官就好像透明人一样,没有一点儿存在感。周遭不少已经没事的考生都噙着笑看着他们俩,笑轩模糊听见有人交头接耳: “魏公子还是这么嚣张跋扈啊,让他教训这乡巴佬也好。” “是啊,你没看见那乡巴佬盯着自己画痴痴笑着的傻子样……还以为自己画了什么旷世神作?” …… 笑轩好歹心理成了年,懒得同孩子计较,嘴上正要随便敷衍几句,突然一声尖细男声从殿外拉长了传进来,惊了人一身鸡皮疙瘩。 第10章 第十章 这一声来的突兀,兀自惹得大殿内死一般寂静了好半晌,大学士还算淡定,盯了闹事的小孩儿们一眼,领头跪下恭迎陛下。 笑轩跪在地上,他不同于一般小孩儿,别人都把头埋得很低,唯恐冒犯圣颜,唯独他敢不停眼睛上瞟。 他心底好奇着这手握帝国政权,一边杀伐果断将自己子孙赶尽杀绝,另一边又安抚民心赢得百姓狂呼圣明的女人,究竟是什么模样。 也许是苍老的,也许是浓妆艳抹的,也许是气场逼人的……他想过很多次,以前对着毕空的脸时,他就无比好奇这位女强人的模样,然而他没想到,只一眼便让他呆了。 女皇的气场不该是这样……这样的……温和。她接受众人的跪拜,但没有昂首挺胸骄矜地走进,她杀伐果断,却没有在这些孩子面前露出丝毫戾气。 笑轩愣愣地低下头,这就是毕空的奶奶啊,毕空能有如此气度,果然还是在女皇身畔耳濡目染出来的么。 “朕选这题目,倒没想为难你们。对于禅意世人都一知半解,所以你们不必担忧自己的答案不正确。”女皇随意携起一张考卷,缓缓道,“起来吧。” “谢主隆恩。” 在张大学士的带领下,孩子们谢恩的声音参差不齐。笑轩笃定女皇一定是很喜欢小孩子的,因为她听见这些清脆稚嫩又参差不齐的声音时,抿嘴笑了。 她又道:“朕也是突然想过来看看,你们不用拘谨。” “是。”张大学士替孩子们应了,横了身后孩儿们一眼,笑道,“今年的考生各有千秋。” 他横的是笑轩和方才惹事的那位公子,意义不言而喻。 女皇敷衍地嗯了一声,继续随手翻看着,期间有意无意抽出来几张来随口点评几句。张大学士并不懂这些附庸风雅的东西,只是乖乖垂手立在一旁,笑着应着话。 有的画了佛像,有的画了菩萨……小儿们所知不多,并没有多少心意,唯独笑轩的山水画在其中格外引人注目。 引人注目自然也引得了女皇的注意。果然,她抽出了这张考卷,眉头微皱,看向一旁长相清秀的男人,问道:“你觉得这幅画如何?” 那男人只不过是个面首,因为平时能舞文弄墨,比其他面首地位稍稍高些,然而此刻他也不知道陛下的心思,只好看着眼色道:“小孩子不懂什么是禅意,慌忙之下挑了自己最擅长的画也是有可能的。” 笑轩不为所动,他前世已经见过不少这类胡乱评价的人,对这种人,他早就没了脾气。 但他略略好奇女皇的反应,方才女皇随口点评的几幅,说得很是中肯,一看就是对丹青很有一番造诣,也是在她执政期间,宫廷画师这职业才飞升至今时今日这般光景,无数富贵子弟为其争得头破血流。 “张旭川,这画谁做的。”女皇递过去。 画卷对名字做了处理,以免考官受贿,张大学士也不敢放着圣上的面去撕遮挡名字的纸,问道:“这幅画是谁的?” 笑轩走了出来,行礼:“参见陛下,这画是小的拙作。” “嗯,你站好回话。” “是。”笑轩发现自己已经拳心冒汗,心底倍感滑稽。 前世画画无人问津,今世本想潦草一生,谁料造化弄人,随便一画便被最高领导人看到了。 女皇好奇地打量了他一会儿,好像想不通这浑身上下精灵气的小孩儿,竟然画出这么淡雅的作品。她问道:“你作这画有何特殊之意?” 笑轩抿嘴笑道:“草民才疏学浅,不敢妄议佛教,听到禅意时,只能想到一个曾见过几面的和尚。” 那个人就是你孙子。笑轩在心底补充了一句。 女皇神色微妙,虽然笑着,但叫人捉摸不透:“那你觉得他便是禅意?” 笑轩看见她那的似笑非笑的模样,缄默了一会儿,想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点了。 他也不知道禅意究竟是什么东西,想到毕空了也无非是因为两人交情好,如果他和无朝住持关系好点,说不定他可能就想到的是无朝了。 “那么,你为何画的是山水,而不是人?”女皇问。 这个 分卷阅读13 欲望文 分卷阅读14 抱紧这只小和尚 作者:一只怀酒 分卷阅读14 问题简单,当然是因为山水画简单啊。笑轩内心呐喊,面上却始终乖乖笑着,胡扯道:“若是画成人,草民觉得太俗气,他的意境,单单是用笔触画那是画不出来的。就像草民曾听说过远古留下一句无名诗‘云想衣裳花想容’,是用来形容绝世美人的,诗中没有美人,但美人就靠花儿云儿的想念,形象跃然纸上,正是这诗给了草民灵感。” 说完笑轩很感动,他胡说八道的本领又变强了,竟还能引经据典用上李白的诗。 果然殿内稍微有点儿文艺情怀的文人们纷纷动容,深觉这小孩儿并非池中之物。尤其是考官张旭川,他听见这番话后,山羊胡都颤了颤,十分欣赏。 看来这次考试稳了。笑轩欣慰地想。 女皇盯着这画,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会有所赞赏时,她却把画重归原位,不置可否,吝啬再给一个字的评价,只回头看向她的面首,笑道:“你猜错了。” 那男人笑容一僵:“看到这样的小孩儿,奴才觉得大平未来熠熠生辉。” “马屁精。”女皇笑嗔一声,瞥了眼张大学生。 张旭川摸不透女皇心思,也不知道笑轩方才是否哪句话说的不对惹到了这位女皇,在他看来笑轩是有才之士,不能埋没的。但是女皇的意思……张旭川进退维谷,他不想放弃笑轩,又不敢得罪九五至尊。 女皇突兀闯进来,在一群人中搅了个胡搅蛮缠,声势浩大地来,轰轰烈烈地走,留下各位梓灵殿画师考官和考生们风中凌乱。 所有人暗自松了一口气,送走那位看着慈祥的女皇,大家却都有劫后余生的感觉。 最初惹笑轩事的人吹了声口哨,呦呵风凉话:“总有野鸡出风头,瞧,还不是被打回原形哟——” 这小公子是长公主驸马魏智本家的表少爷魏逸,方才女皇也粗略夸了他的画两句,这风势倾向一目了然,就算方才大多数人为笑轩动容了,现在也识时务者为俊杰,纷纷倒戈到魏逸身边。 “是啊,魏少爷识人真准!” “魏少爷不仅识人准,而且画也出彩,那写意的佛像好像活的!” “是啊,我怎么没想到画写意画呢,谢少爷的才智委实令人心服口服。” …… 这些人各个年龄不大,但都是士族子弟,没有哪个不是见风使舵的人精。 笑轩听着他们喧闹声,活动着自己不久前才活动过的胳膊肩膀,无聊得四处张望,正好和门口的张旭川撞了个四目相对,他面无表情盯着笑轩,然后一言不发地走了。 笑轩动作顿住了,一种名为无聊的情绪在心底泛滥成灾。 果然,这个操蛋的世界果然还是那样索然无味。 笑轩也满不在乎地跟着太监离开了。 十天后,梓灵殿画童的榜单贴在东南西北四个城门上,二十多人中择出五人。 笑轩纠结一会儿,还是抱着走路散步的心态跑了过去。 选上也好,选不上也好。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莫名其妙地失败了,他在这件事上运气简直差得宛如扫把星转世。 东门只榜单被围得水泄不通,因为大平朝文化丰富,养得如今的大平人都对琴棋书画颇为感兴趣,笑轩花了好一番气力才挤了进去,人群里汗臭味熏天,于笑轩捂着鼻子踮着脚伸长脖子去看。 “谢逸、王风林、罗一伦、高稽、笑轩……嗯?这个笑轩是谁,没听过这个名号?姓笑吗?” “谁家的儿子?” “不知道啊,别是那个谁家老管家的远房亲戚吧?” “别逗了,怎么可能。” 笑轩常常挂在脸上的欠揍的笑僵住消失了……不属于十岁小儿的成熟的神色出现在他脸上,盯着最后那个名字一动不动,手脚冰凉,头晕目眩,两脚几乎发软。 为什么?他明明不该出现在榜单上的,他怎么会出现在榜单上呢,他不是已经被女皇无声的抹杀了吗…… “我……”笑轩长长吐出一口气,突然觉得暖阳竟然那么眩目,他想挤出素日里惯用的笑容掩饰内心的无措,但是怎样都挤不出来,只能尴尬地摸摸鼻子。 “我居然成功了……”他笑着摇摇头,跌跌撞撞挤出了人群。 想都不用想,一定是张旭川执意留下了他,巨大的喜悦和不真实感在他心底打转,笑轩感觉自己脚步都飘了起来,狂奔的身影踉跄了好几次。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卡文卡的难受,这本书写到这儿我已经因为私心加了很多东西,但是现在才发现这些东西不应该出现小说里orz如果大家有什么意见可以提出来,感谢阅读 第11章 第十一章 笑轩习惯性跑回到楼仙宫外,盯着那扇紧闭大门,他才想起自己不能回去。他舔了舔发干的嘴,留恋不舍地转身离去。 楼仙宫失去了曾经的热闹,但对家大开寺还是老样子,古树古楼浸在檀香味里,由内而外透露出它性冷淡的气息。 于笑轩劣习难改,看着大开的寺门愣是没反应过来自己可以走正门进去,等灰头土脸地翻墙翻到一半,脑袋才探上城墙,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时,已经对上了寺内一双双黝黑单纯的眼睛。 “你们好啊。”笑轩艰难地腾出一只手,对那些都被自己蹂.躏过脸蛋的小孩儿们挥了挥手。 墙下的小孩儿均三四岁,所有人在看见笑轩的头那一刻都僵住了,几秒过后不知道是谁先尖叫出声,紧接着所有人都像见了狼的兔子,乱作一团跑了。突余带着他们过来讲习的僧人,头爆青筋,怒瞪着笑轩。 笑轩尴尬地笑着:“有这么怕我吗?” 他不就是偶尔喜欢过来捏捏他们脸,抢抢他们零食么……一个个就像黄花大闺女看到采花贼似的。 那僧人约莫是十分厌恶和道士为伍的,寻常僧人都眼熟了笑轩,这时候或许还会同他说上两句话,但这僧人只抬起了下巴,留给他愤怒的鼻孔,气呼呼地找小沙弥们去了。 笑轩攀着朱墙,为难地看着下面的泥泞地,嘟囔着:“接我下去后再走不行么,大开寺还是一如既往保持特色——歧视道士。” 下面泥泞地还有点儿潮湿,想必他跳下去,这身衣服就完了,这衣服还是乐王的管家特地带他去做的,他现在寄人篱下,并不想给别人太多麻烦。 就在笑轩心生退意时,耳熟的声音从角落传来。 “哥哥真的很喜欢爬墙。”毕空抱着扫帚,笑着走过来,“这可怎么办呢?” 不知为何,从前于笑轩一点儿不在乎别人骂他野,可是被毕空如此心平气和地说出来,他反而老脸一红。 但在毕空慢慢靠近,他清晰看见这小孩儿模样后,那点窘迫也就给甩掉了,笑轩莫名自豪地感慨道:“同样 分卷阅读14 欲望文 分卷阅读15 抱紧这只小和尚 作者:一只怀酒 分卷阅读15 是穿着破衣服,怎么你就穿得这么好看,简直是犯规。” 无人知晓无朝在怎样教导这位小殿下,但确实现在的毕空和最初那个耷拉着脸刚进大开寺的毕空截然不同了。 别人穿着这衣服,七分好看的脸也能被拉掉到四分,毕空不同,说他是十分好看的脸,穿上这衣服仍然是十分的好看,只是变出了另一种韵味。 笑轩咂咂嘴,心想:这小孩长大了不得了,不知道要祸害多少姑娘的芳心,他如果禁欲,那得有多少姑娘得相思病啊。 毕空忽略了夸他的话,不知道从哪儿搬来了木梯,也不知道他怎么搬动的,搭在下面。 “以后它就放在这儿了。”毕空说完又补充道,“在哥哥学会走正门前。” “……”笑轩被他调侃,一时心神恍惚,差点踩空摔下来。 这小孩儿果然不是池中之物,竟然都敢反过来调侃他了。笑轩心有余悸地想。 差点出了丑,他也不甘示弱,一下地就想靠捏脸赢回脸面,却不注意脚下,魔爪还没来得及享用毕空的脸,脚下就踏进了泥坑里。 “我……我今日和你们大开寺犯冲。”笑轩气笑了,他的白靴报废了不说,还溅了毕空一身泥巴,毕空正要扶他的手僵在半空,笑轩这才想到毕空的超级洁癖。 思及此处,笑轩顾不上擦自己,忙不迭找出手巾给这位天潢贵胄小王爷,谁知小王爷接了手巾,还是先抓住了哥哥的手,牵着他走了出来,然后才皱着眉头帮笑轩擦了手上和脸上的泥。 笑轩呆住,愣愣看着他反常的行为,小小心灵被震撼了。 这还是初次见面,对自己一手糖浆都嫌弃得要死的毕空吗!? “毕、毕空……”笑轩又感动又惊悚,“你还是毕空吗?你……” 你真的不是被夺舍了么? 他如此大惊小怪弄得毕空也尴尬,摇摇头把手巾塞在了于笑轩手中:“那哥哥自己清理干净,我先去换身衣服。” 笑轩讷讷看着那脏污了的手绢,看了看离去的人影,跟了上去,脑子一抽道:“毕空,你知道吗。前些日子,在一个很重要的时候,我想到了你。” 难道听他讲人话,毕空神色缓和了,道:“想到我什么?” “我以后的儿子一定要是你这样的。” “……”毕空脚步一滞,差点绊了。 笑轩浑然不觉身旁这孩子越发奇怪的神情,继续自言自语道:“虽然我平时喜欢乱说,但今日这是认真的,我以后的孩子如果没有你这么乖这么听话懂事聪明好看,我一定会嫌弃死他的,唉……我要是早生二十年,我现在就把你抱走,不让你在这大开寺里受罪。” 毕空听着这话走向越发奇怪,好笑道:“把我抱走,让我当你儿子?” 笑轩毫无眼力地点头:“你想啊,你要是我儿子我肯定把你宠得上天,不好么?” “……不好。” “嗯,那你喜欢严父?”笑轩诧异道,“也是,毕竟你是自律的孩子,那我也可以勉为其难扮演一下严父。” “也不好。”毕空毫不犹豫拒绝了。 …… 一路上毕空任笑轩一人喋喋不休,讨论应该如何当他爹爹,他自岿然不动神色自若,实则内心情绪复杂难言。 喜欢翻墙也就算了,喜欢当人爹爹又是个什么臭毛病? 毕空把笑轩关在禅房外,自己换衣服,内心苦涩又觉得好笑。 笑轩蹲在外面无聊地画圈圈,完全不知道毕空复杂的心理活动,还沉浸在自己拥有毕空这样一个体贴聪慧又好看的儿子的白日梦里。 毕空换好衣服让笑轩进去,给他端了一盆水让他洗脚,估计是笑轩一路上洗脑的结果,他端着盆莫名多出了自己是在孝敬父母的错觉。 笑轩光着脚丫子坐在他床上,泡脚的舒适让他更加深了自己蠢蠢欲动的念头。 笑轩喜滋滋道:“对了,我这次过来是有事要同你说。” “不是已经说了一路吗,要当我爹爹什么的。”毕空翻着经书随口道。 “不是这个。”笑轩笑着揉眼睛,“我上次不是同你说我要走了么?” “嗯。” “这次是真的要走了。我考上宫里御画室的画童,以后几年都待在宫里。”笑轩好奇毕空的反应。 然而他只是翻书的手顿了下,就没有别的反应了。 “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笑轩托着下巴,“我现在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可别说出去。” “嗯。”毕空低下的头终于抬了起来,看着笑轩道,“陛下心思难测,你……你别惹到她。有时候她的话,得反着听。” 笑轩挑眉:“你小小年纪还知道这些?” “母妃同我说的。”毕空垂眸继续看书。 奕王和王妃被夺去爵位流放时,还以为自己儿子能留在女皇身边,王妃特意拉着他讲了许多事,谁知道他第二天就被送来了大开寺。 笑轩自觉失口,拙劣安慰道:“嗯……想必你母妃是个很温柔的人吧。” 毕空嘴角上扬:“不,娘亲很凶。” “……” “但是父王很温柔。”毕空笑着睨了他一眼,“所以我有一个爹爹就够了,哥哥还是放下那心思吧。” 笑轩失笑:“我又不是认真的,不过你要是有个妹妹就好了。” 毕空皱眉:“又打我妹妹主意了?” “你真有妹妹啊?” 看见笑轩竟真的眼睛一亮,毕空没好气道:“没有。” 成功惹恼了毕空,笑轩满意地笑了,他就不信有他惹不毛的小孩儿。 毕空这幅模样才像小孩儿,之前那副无论他怎样言出不逊都默默忍耐微笑以对的样子,实在是让人看着憋屈,真不知道他在大开寺过的什么日子,养成了这么老成的性子。笑轩或许是方才洗脑太过激动,一时间有种自己没能力护住崽崽的失落感。 “毕空,你过来。”笑轩招招手。 “跟叫小狗似的。”毕空放下书走过去。 笑轩揽着他的肩膀,学着电视里的黑社会的大哥,道:“我之前说过,你要是受了委屈就告诉我,不要自己憋着。” “我没有憋着。”毕空矢口否认。 他也没觉得谁能委屈到他,元无那点嘴皮子上的玩意对他而言早就不痛不痒了。 笑轩叹气:“这几年我都不在这儿。我的诺言也白许了,但你一定要自己照顾好自己,如果实在难过了,又没有人陪着的话,你就去找李夭,他也是个好孩子。” 毕空沉默半晌,点头:“哥哥,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毕空抿嘴笑着,状作云淡风轻道,“而且在所有人都排挤我的时候。” “你也对我很好啊,我又不在 分卷阅读15 欲望文 分卷阅读16 抱紧这只小和尚 作者:一只怀酒 分卷阅读16 乎名利,更不在乎别人的看法。”笑轩脱口道。 什么皇权他又不在乎,他死了一次还能重生,原本就只想混吃混喝到处逗逗孩子潦草一生,顶多有幸娶个贤惠的妻子生个可爱的宝宝,这样他就觉得很幸福了,他甚至不奢求得到一个心灵互通的挚爱,平凡一生也是好事。 况且他还奉了乐王的命令,乐王打完仗回来后如果发现他侄子缺胳膊少腿,他恐怕也不好过。 毕空抿着嘴有所动容,低头靠在笑轩肩上,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低声说道:“哥哥走了,我就是一个人了。” 笑轩身子一僵,心底滋味难以言说。 毕空撒娇最为致命,他都快要舍不得走了……笑轩心中一软,把人揽在怀里,安抚性地拍拍他的背,温声道:“几年而已,一眨眼就过去了,你努力学习,保护好自己,我很快会回来的。只是可惜……” “可惜什么?”毕空低声道。 笑轩煞有介事地长叹一声道:“那时候你都长大了,脸也不肉嘟嘟的了,捏着也没有手感了。” “……”毕空好不容易攒起来的惆怅被轻而易举打破,“希望哥哥说上三句正经话,真是为难你了。” 笑轩哈哈大笑,贴着他的脸道:“那你是真的很了解我了!” 第12章 第十二章 顶着初秋依然狠毒的太阳,笑轩别了毕空,光着脚丫子汗流浃背走到大街上——他此时长着十岁顽童模样,不穿鞋也不会引人侧目。 于笑轩凭着自己那张灵气的笑脸,靠着大妈们的指路,硬是一个人找到了落座在贵人街的张府。 张府门口立着两个打哈欠的守卫,和两座威风凛凛的石像格格不入,天气闷热着,地上的草儿都打蔫,内府时而传出几声狗吠,成功打消了于笑轩决心翻墙进去找琼意的念头。 他还是乖乖蹲墙角等人回来好了。 按照皇榜上的时间,他明儿就得进宫,若是今日不找到琼意说明白,日后恐怕也没有其余机会了。 笑轩曾想过驱使琼意主动请缨的缘故,无论是什么难言之隐,他都要确认一下。如果真是自愿进宫,那他也无话可说了。 “但总不会有人想去给五六十岁的老太婆当情人吧。”笑轩无聊地坐在不起眼的角落,嘴里叼着狗尾巴草,心里数着一辆辆轿子。 贵人街少有行人,多数贵人也都是轿子抬着你来我往,路上的轿夫神色麻木,涨红着脸使着蛮力,坐在车上的贵族小姐们莞尔一笑,嬉笑打闹着闺阁之趣。同一个世界,不同的境遇。 光色昏暗,天从闷热到清凉,笑轩没蹲着琼意,却等到了办公回来的张旭川。 这种蹲在他家门外的小叫花子,张旭川早就见惯不惯,一眼都懒得施舍。可谁知这叫花子胆大包天,竟然抓住了他的衣角。 “你!”张旭川横眉瞪过去,怔住了,“你……” 笑轩吐出狗尾草,端正站好鞠躬:“承蒙大人关照,草民特来谢恩!” 张旭川神色松动,抿嘴笑道:“你这孩子也有意思,进去坐坐吧。” “哎。”笑轩笑嘻嘻地跟着进了张府。 张府景色秀丽,虽说不上大气,但也足够精致,丫鬟各个低眉顺眼,很懂规矩,处处彰显了张府书香世家的底蕴。 笑轩人才坐上宾客位,两条腿还不够着地,有一搭没一搭地摇晃着。 张旭川换了衣服慢慢走来,端着架子悠悠喝了几口茶,睨了笑轩一眼,才道:“等谁呢?你若不先说,本官就先问你话了。” “小的有什么值得大人问话的?”笑轩眨眨眼问。 张旭川嗤笑摇摇头:“化名都不取个正经的,正当本官没见过你就不认识你了?你要是不老实,本官时刻都能把你送回于道长手上。” 身份被毫不留情戳穿,笑轩还算淡定,笑道:“大人这么久都没把我交给爹爹,想必也不想让我回去啊。” “哼。”张旭川笑道,“你倒是冷静,可知道你急死于浩大人了?要不是看上你的才能,于浩来问我时,我早就把你交出去了。” “咦。”笑轩故作讶异,“大人想让我进宫真是为了我的才能?” 话都说到这一步,明人不说暗话。张旭川的玩笑神色褪去,打量着眼前这个时而顽皮时而稳重的孩子。 张旭川:“他们说你聪慧异常,我只当是奉承话。这么看来,还是我小瞧你了。” 笑轩不想再虚以委蛇:“大人直说吧,反正这也在你府邸。” 他又没有通天的技术,难不成还能变出个手机录音届时再卖了他?这样兜兜转转下去,等会儿他都要忘了自己过来作甚的。 “小孩子就是心急。”张旭川又端着茶悠悠品了起来。 “……”笑轩无奈笑,干脆毫无教养地抱着手臂朝后一趟,阖着眼闭目养神,“行,我不急我不急,大人慢慢喝。” 张旭川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拿出手帕擦擦嘴角:“本官就是看中你这张嘴。” 笑轩:“……” 这话听着还真有歧义。 “你画技如何,本官也不是很了解。”张旭川玩味笑了,“但那日你在女皇面前油嘴滑舌的样子,本官很欣赏。你现在没有楼仙宫的庇护,只怕独木难支,要不要投到我门下,自己抉择吧。” 抉择?这先鞭子后撒糖的阵势,难道他还能拒绝吗?怕是拒绝了,就得横着出去了。 “我听大人的吩咐。”笑轩睁开眼,点头应了。 …… 天色渐渐加重色彩,张旭川美名其曰要对老友的孩子负责,将笑轩强行留在了张府里,却对琼意的行踪住处遮遮掩掩。 真是老狐狸。 于笑轩躺在大床上,愣愣出神盯着头上那顶繁复花样的帐顶,不知是不是夜深的缘故,他心底不可抑制地漏出些许惆怅。 当初不想接管楼仙宫,一方面是不信鬼神,另一方面就是不想陷入重重官场棋局,而如今…… 怎么还是陷进来了呢? 他使劲揉了揉自己的脸,拍打两下,拍得脸色红红。 “一个小屁孩,有什么惆怅的。”他自嘲道。 鸡鸣钟响,百官上朝。笑轩穿好下人送来的繁复服饰,最后回头看了眼家的方向,跟着张旭川上了马车,向皇宫前行。 皇宫分两部分,后妃们居住的地方自然是不能出现太监以外的雄性,故而各位臣子皇子都住在前宫,包括笑轩未来要生活的御画室。 梓灵殿是御画室的工作地,所以人们也常常用梓灵殿称呼御画室。御画室七年招五个画童,老师们均是大名鼎鼎的宫廷画师,为首的则是一画千金的年近古稀的老先生史泱,人称鬼画圣——因为民间传闻这位老先生,可以对着棺材画出棺材里逝 分卷阅读16 欲望文 分卷阅读17 抱紧这只小和尚 作者:一只怀酒 分卷阅读17 者的生前面容。 这的确很鬼怪神力了,诚然笑轩不信鬼神,也在听到鬼画圣名头的时候感觉背后阴风阵阵。 却没想到这人竟是个面容红润容光焕发精神十足的老人,他一头白发下巴吊着白胡子,笑容慈祥,像极了画像上的月老。 就是这样一位令人敬重敬畏的老人,在太监领来五个小孩儿时,一脸满足道了句。 “今年的孩子真真长得喜人!” 联想到他鬼画圣的名号,笑轩总觉得这句话的背后涵义是:快去烧火,这么可爱的小孩儿要趁热吃。 好在史泱没有这么说,而是大手一挥,很有气势道:“让他们今天晚上之前画二十副牡丹给本官!” “……”笑轩手一颤。 这还不如把他们炖了吃。 梓灵殿画童生活枯燥无味,笑轩切身体会到了毕空在大开寺的日子——不停地被排挤。 穷人孩子要挤兑贵族的孩子,贵族的孩子也要挤兑平民的孩子。 谁说人之初性本善的? 笑轩估摸着自己若真是当年十岁的时候,怕是早就撸起袖子一颜料糊他们脸上了,熊孩子都是吃硬不吃软的,他要是凶一点,那些孩子也奈何不了他。 可惜他活了几十年,面对那种幼稚的孤立,内心毫无波动。 他只是在月复一月的画作考试中,用成绩把他们远远甩开,留给那些气鼓鼓的小孩们一个清高的背影,心底暗爽。 虽然很不人道,但虐这些小孩儿,真得很爽…… 如此下来,那些孩子也渐渐感到无趣,还有人内心倒戈,略略倾慕起他的才华来。他的日子终于安稳。 时间静谧平淡地偷偷跑掉,宫里的死气沉沉突然被节日气息掩盖,所有人都来走匆忙…… “又过年了。”笑轩身上裹着史泱送的大狐裘,坐在石阶上搓手,呼出的气像缭绕的白烟,喃喃自语道。 今年雪下的迟,初雪恰好赶上了除夕前一天,这是离家的第一个年。 十多年前,他没有家,便也从来没有离开家过,今日他才知道离家流浪的滋味。 笑轩咂咂嘴,吃着之前史泱塞给他的鸡肉,猝不及防后背被人使劲一拍,差点被骨头呛到。 回头一看,“月老”笑眯眯地看着他:“想家了?” 笑轩也不遮掩,大大方方道:“是啊。” “别急,还有七年。”史泱动作缓慢,扶着腰慢慢坐在他身边。 怎么每个人都觉得他心急呢。笑轩忍不住笑了,盯着远方天际:“嗯,只有七年了。” “我没想到你这个没心没肺的狼崽子还知道想家。”史泱咯咯笑着,“我以为你怎么养都养不熟,张大人总是派人给你送东西,也没见你真心实意道谢过。” “哪有,很真心实意。”笑轩不屑一笑。 那只老狐狸任他怎样试探,死都不放出琼意的信息,也没把琼意送进宫,也不知道去哪了,总不可能送回楼仙宫了。这狐狸光知道占他便宜,鱼和熊掌都想抓在手上。 笑轩把骨头吐到手上,脸色一暗,低声道:“总有一天,他会知道我的真心实意的。” 史泱老眼一眯,趁着笑轩神色阴沉时,抬手使劲一拍,拍得笑轩心脏没从喉咙里跳出来。 笑轩弹了一下,不可置信道:“老头你干嘛!” 史泱愣了愣,反应过来后笑容更加和蔼,和蔼得瘆人。 “……完了。”笑轩捂住嘴,一不小心把心底的称呼叫了出来。 史泱哼哼道:“得了,别装模作样,还不知道你们平时什么德行吗。” 笑轩尴尬地摸摸鼻子,试图抢救:“我平时不会这样的。” “本官不和你计较这些。”老人家缓缓吐出白气,侧脸看着笑轩语重深长,“孩子,你是我见过的,最不该到宫里来,到朝廷来的人。” “来都来了。”笑轩笑道,“老师难道是不想教我,要送我离开了?” 史泱:“如果可以,我想送你走。” “我不能走。”笑轩调皮地眨眨眼,“我还要在先生手下蹭吃食呢。” 他还要用他的方式解决楼仙宫的困境呢,岂能轻易离开。 史泱沉默着撑着地板站起,笑轩起身扶他,史泱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出老人特有的声音:“才一年没到,眼见赤子之心蒙尘,我死都不瞑目。” 笑轩手顿了一下,僵住了,史泱不管他,自顾自离去,声音远远飘过来。 “老夫迟早剁了张旭川这个狗官。” 笑轩揉了揉僵住的脸,听见这声终于忍不住嘴角上扬。 果然,这史泱看起来什么都不管,但其实心里什么都知晓,张旭川那点心思根本藏不住。 第13章 第十三章 大年初一晚设有国宴,能进殿内的人,随便拿一个大臣的名号出去都能轻而易举捏死一个平民,没官阶的普通人是进不去的。 但梓灵殿的人不同,每年梓灵殿上下所有师生都要为女皇作画,女皇会亲自挑选钟意的画带回寝殿,选画是每年国宴的盛事,梓灵殿每个人都可以进殿,所以官场上流传的那句“梓灵殿通人脉”也是在于此。 那些常人接触不到的人,他们梓灵殿每年都能见到,尤其是画作被女皇看上的画师,将会被四面八方的道贺声淹死,更别提之后日子里天天跑来送礼奉承的小人了。 谁被看上了画,谁就飞黄腾达了。 笑轩一直在等待这样一个机会,虽然新画童的画入女皇眼的可能性微之又微,但他也要全力以赴,他选择了最吸引人眼球,也是最冒险的一条路。 簪花侍女们一手执卷,四十几副画轴唰唰展开,画风迥异不同又各有千秋,除了新童们的画技略显稚嫩,其余人都可堪称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啊——”殿内整齐地发出赞叹声。 笑轩和梓灵殿众人站在殿侧,瞅着他们反应忍俊不禁,史泱骄傲于学生们的优异,努力挺直了背,哼哼着胡子都跟着一抖一抖。 史泱的作品还没上场呢,那才是真正的大作。 笑轩静静等待女皇光临,宽大袖子下的拳头都攥紧,双手冒汗。 史泱瞥了他一眼,压着嗓音道:“笑轩,你做的画可是前几个月你同我商讨的那个画种?” “啊?什么?”笑轩和史泱隔得并不近,好在鼓瑟吹笙声也不小,他们只能目不斜视端正站着交流。 “我说!你是不是画的那个和我讲了几个月画种!”史泱清清嗓子,用他那老人嗓音颤抖道。 但恰好那时乐声达到一个小高潮,笑轩只能无言一会儿。 “我还是没听清!老师,你说什……” “他问你画的是不是当初同他研究了两个月的新画种!”杵在中间的魏逸忍无可忍,扭头 分卷阅读17 欲望文 分卷阅读18 抱紧这只小和尚 作者:一只怀酒 分卷阅读18 恶狠狠给笑轩传话道。 笑轩被魏逸突如其来的善意整蒙了,下意识借口道:“哦,是的,你和老师说一声。” “……”魏逸头爆青筋,咬牙切齿道,“我警告你啊,你不要给我蹬鼻子上脸,小心本少爷生气了,有你好过的。” 笑轩习惯了他的炸毛,随口敷衍:“不敢不敢,我没那个意……” 他话没来得及说完,突然大珠小珠落玉盘的琵琶声一阵加急,人声也达到了高潮——女皇下来挑画了。 他的声音被琴声和人声淹没,笑轩无奈闭嘴,对魏逸摊摊手,以表达自己的无奈之情。 魏逸想凶狠地剐他一眼,但心思已迫不及待落在了女皇身上,再顾不上他。 这可是堂堂帝国高官们和领导人的宴会啊,怎么和菜市场似的。笑轩被吵得头疼,身边的师兄们已经一个个探出头等待着女皇的“临幸”,他又因为年龄较小,踮起脚都看不见。 头疼,真的头疼。笑轩自暴自弃地抱臂站好冷漠脸。 他画了女皇的画像,虽然素描人像只是入门,但为了用黑墨抹出黑白灰调子,画出写实的人像,他也是费了一番心思的。 这类写实的画像在大平前所未有,他也不知道会带来怎样的反响。 会像清末的照相机一样被当成噬人灵魂的恶魔吗?会被当成亵渎女皇吗? 是一举成名平步青云,还或是沦为陪衬无人问津? “这幅画。”女皇的眼神停留在了最末的侍女手中的话,末尾的侍女手执的画往往是新童的话,之前几乎没有大臣关注他们。 被注意到了的侍女受宠若惊,脸上浮现红晕。 女皇略过几十副画,径直走到她一眼相中的画面前,嘴角勾起若有若无的笑意。 她看到这幅画的第一眼,就联想到了那个半年前在她面前侃侃而谈禅意的小孩儿。当时她故意不露声色,看张旭川会不会留下可用之才,令她欣慰的是,张旭川留下了他。 如果这幅画还是他的,那这缘分可就不一般了。 这厢皇宫里歌舞升平人声沸鼎,那边大开寺里却檀香缭绕清冷寂静。 夜晚尤其如此,黑色掺着稀疏的星星,除了月光泄了一地的冷清银光和点点微弱光亮的萤火虫,已然没有别的发光之物。任外面烟花炮竹,寺内无动于衷。 他们和红尘断绝,又何须过年。 毕空汗流浃背,独自背着木剑从幽深小径走来,他途径条条小路,踏着没融化的白雪,踩着咯吱响的枯木枝,没有被阴森的环境吓到,目不斜视淡定地回到禅房。 女皇赠给他“耻辱”象征的白绫也被他一丝不苟地捆在额间,每天只有练习到虚脱,才能在深夜时枕着硬木枕头盖着粗糙棉被睡着,打起精神迎接着第二日的枯燥无味。 孑然一身时,往往最强大。 毕空强打起精神洗漱完毕,将白绫取下叠好放在枕边,这才松懈下来,半阖上眼睛朝身后一趟。 却被粗糙棉被下一叠有棱有角的东西戳到了已经不算细嫩的腰肉上,毕空警惕地跳了起来,随手抓来木剑挑开被子…… 被子里整整齐齐的一叠信纸,每封信上都赫然醒目着两个大字。 家书。 毕空手顿在空中,木剑脱手掉到地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他迟疑了一会儿,慢吞吞拿起了那一叠叠家书。 “我在做梦吗?”毕空捧着一叠信,迟迟不敢拆开,就像是好不容易得到糖的小孩儿,半晌不敢吃掉他,但一直握在手心里,糖又会融化。 他深吸一口气,取出藏在袖子的小刀,小心翼翼地划开了信封,一张张薄纸随之掉了出来,纷纷扬扬就像冬日簌簌落下梨花。 毕空迫不及待地读了起来。这是他父王的字迹没错了,但是父王流放在北方,又怎么会有机会送信过来,送信的人又是怎样到了大开寺的呢。 “阿陵。” 毕空正读的入神,被这声音吓得手一抖,放下信揉了揉眼睛,有多久没有听见别人这样叫他了? 是他过于思家,以至于幻听了吗? 不对。 毕空把信尽数收好藏在枕头下,捡起地上木剑,看向窗外,道:“进来吧……叔叔。” 皇宫大殿内阵阵惊呼声如浪潮涌过,笑轩被人墙堵着,连根女皇头发也瞅不着,只能猜测着,此时此刻殿内情绪高涨,应该是女皇在挑选画作了。 但也不至于这么激动吧,活似当年大排档位看世界杯的小伙子大爷们,一点儿都没有帝国精英的样子。 笑轩挪两步,想从别的角度窥视里面的场景,却倏地对上了张旭川的眼神。 张旭川笑着,虽然他大多数时候都是笑的,但这次的笑容里带着不同寻常的意味,张旭川看着他笑了笑,端起手中的酒杯,对着他一举,一饮而尽。 “难道真的成了?”笑轩脚步一滞,又挪回了原本的位置。 果然,一回到他的位置上,魏逸面色铁青,其他几个新童面有菜色,为难地在魏逸和笑轩中抉择。 “你给我等着!”魏逸胸口起伏不定,气得不轻。 笑轩嘻嘻一笑:“你叫我等我就等,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魏逸:“你!” 史泱手兜着袖子,剐了他们俩一眼:“吵什么吵,没有一个省心的!” “不吵了不吵了。”笑轩眼观鼻鼻观心站好。 鼓声琵琶声古琴声趋于平缓,笑轩身前的几个师兄也都面露失望,站回了自己原本的位置,其中还有一两个神情复杂地盯了笑轩一会。 大内主管吴忠谦的声音从殿中传来,他声音比一般男人尖,又比寻常太监声音粗,一消一长,竟莫名好听。 只听那声音拉长了传到两侧梓灵殿画师的耳中: “宣梓灵殿新童笑轩觐见——” 作者有话要说: 再过一章就长大了~ 第14章 第十四章 毕空那句话才落下,窗外就有了动静。 “我家阿陵真是越发聪慧了!”刘晏一跃而入,笑嘻嘻地凑过去,“你怎么知道我在外面的?” 毕空眼底冰冷褪去,微笑指着窗边:“影子。皇叔不应该在北疆吗?” “还叫我皇叔呢,我要被你奶奶剔出玉牒咯。”刘晏抢过毕空手中的木剑,唰唰两下剑风强劲,他不屑撇撇嘴,“我叫老何给你打把好剑送来。” 毕空不置可否,问道:“我……爹娘如何?皇叔应该是见过他们了吧?” 闻言,刘晏耍剑的手一顿,眼神泄出阴冷,木剑竟然被他用力过度,折断了。 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毕空隐忍握紧拳头:“我爹娘怎么了?” 听到毕空的声音,刘晏神色少许缓和了一些,但还有些许戾气遮掩不住,摇摇头道:“哥 分卷阅读18 欲望文 分卷阅读19 抱紧这只小和尚 作者:一只怀酒 分卷阅读19 哥之前不小心染了病,那些狗官不找大夫。他暂时还在昏迷,不过你别担心,我已经把你父王母妃都接到了军营里,北方那几个狗官,本王迟早……哼。” 毕空睫毛一颤,垂着眼眸神色不明:“谢谢皇叔,日后阿陵一定竭力报答皇叔。” 刘晏愣住了,他这才后知后觉自己不该把这些事情强加在一个孩子的身上,更不应该讲给他听。 他这个时候明明应该躺在豪华的王府里无忧无虑休息,而不是在这儿冰冷禅房里同自己讨论家国之事。 良心发现的刘晏犹豫一会儿,把侄儿抱在了怀里——虽然他很讨厌这种亲密的动作,但这是哥哥的孩子,是不一样的。 让刘晏上阵杀人没问题,但让他安慰人……委实为难他。 他蹩脚地安慰:“呃……本王不用你报答,你好好长大,一世安稳幸福健康,我不愧对哥哥,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其实哥哥的情况也不是那么……糟,咳,本王寻了大夫,会好起来的。” “嗯,会好起来的。” “放心,我一定会让你们一家团聚。”刘晏坚定道,他抱着怀里这个消瘦的小人儿,突然悟了什么叫做心疼,一种名为无力的感觉窜上心头,他道,“我也就只能趁无朝不在才能潜伏进来,以后恐怕来不了,而且我明日又要赶回北疆。” “无妨。”毕空取下自己颈上的平安符,“拜托叔叔将这个给父王,是我请无朝大师亲自做的。” 刘晏眼底一闪而过惊讶,使劲揉了把毕空的头:“好孩子。” 他突然怀念起当年住在奕王府里,对万事懵懂无知、性子乖巧可爱的毕空,那时候旁人同他说什么他都会信,而不是现在这幅警惕得连隐匿在窗户后的影子都能瞧得一清二楚的模样。 “我没照顾好你们一家。” “皇叔言重了。” 毕空又何尝不懂刘晏的惆怅,就连他自己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成长得太快了。 …… 天色蒙蒙亮,刘晏絮絮叨叨讲了许多边疆趣事,一直到不得不离开了,才毅然离开 这一别也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再见。毕空睡意全无,顶着黑眼圈关好木窗,躺在床上,一年来的变故就像走马灯在他脑子里过了一遍。 末了,自己都忍不住笑着喃喃:“我怎么尽在送别人离开呢。” 自己却一直被束缚着,哪里都走不出去,喘不过气,这种生活随便换个小孩儿,都早就被打垮了。 但他不同,他想,他肯定是和大多数人不同的。 和那日那个踹开他房门,跟他絮叨了一堆谎话的哥哥一样,他们都和大多数人不同。 —————— 笑轩早想过写实派的画在这儿一定会掀起轩然大波,却从未想过是他掀起的这个波浪。 国宴结束后,他跟着太监走进了女皇的宫里。史泱也是个重情人,唯恐他得罪女皇,寸步不移陪他到了门口,一路上还絮絮叨叨。 “届时小心点说话。” “别错口又把心底大不敬的称呼叫唤出来!” “把你平时气人的劲头收起来,别露出那个让人看了就想揍你的笑。” 笑轩原本的紧张全被他啰嗦没了,要不是还有个内侍在前面带路,他或许早就跑了。 第一次感觉进女皇宫殿是种解脱。 “好好。”笑轩叹气,“老师你再说下去,连我未来娃娃叫什么名字都可以取了。” 史泱好心被当做驴肝肺,哼哼两声:“不识好歹,你快进去吧!” 笑轩忍俊不禁,跟着内侍跨进了殿门,走了几步又骤然顿住,犹豫一会儿,还是转过身,对史泱鞠了一躬。 史泱捋胡子的手顿住,嘴唇颤了颤,尽数复杂感情化作一声长叹,吐了出来。 女皇给自己置了一间精致优雅的小屋子,里面藏着无数梓灵殿画师的画,笑轩不紧不慢看着女皇亲自把他画的人像画挂在了显眼的位置。 这还真是受宠若惊,他那幅画哪里比得过那些技艺高超的国画大师啊……笑轩汗颜地想 “这是你自己研究出来的?”女皇背对着他,声音听着心情不错的模样。 笑轩说出了早就想好的答案:“是臣同史老师一起想的,没有史老师的帮助,臣无法做到。” 女皇轻笑一声:“你倒是不居功,赏。” “……谢主隆恩。”笑轩茫然跪下。 这年头君主都这么有钱的吗,他随便说句话就赏赏赏? 吴忠谦使使眼色,他身后两个太监搬了一小箱子放在他面前,其中一个太监正是吴石,还对他笑了笑。看见吴石的笑,笑轩只觉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女皇转过身来扶起他,道:“朕很欣赏你独辟蹊径的想法,若你能一直走下去,你就是史泱的传人。” “臣定当尽力。” 目标近在咫尺,笑轩唯恐说错话,越发小心翼翼。 女皇颔首:“王朝更替一千年载,国画却一成不变,朕想让这个时代多一些属于它独一无二的东西,你这幅画来得正是及时。日后你就搬出梓灵殿,住到朕附近,日日和朕汇报你的进展,这是重任,史卿会和你一起,你可担得起?” 笑轩忙不迭跪下:“臣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小小年纪油嘴滑舌。”女皇笑着摇头,回头望向心腹,“吴忠谦,你着手取安排他们师徒住处。” “奴才遵旨。” “行了,跪安吧。” 笑轩飘飘然走出宫殿,史泱靠着朱墙昏昏欲睡,冰冷的雪渣子都残留在他的胡子上。 史老人家真是个好人。 笑轩敛了笑容,垂着眼眸嘴角,缄默着走到史泱身畔,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老师,醒醒。” 史泱身子一颤,惊醒过来,看见笑轩愁眉苦脸的样子,心疼道:“如何?女皇难道又责你了?哎哟,女皇从不为难孩子,你是不是又欠揍的笑了?” 笑轩差点没憋住,继续丧气,低着头垂眸低声道:“承蒙老师厚爱,但笑轩对不住老师,恐怕……” 史泱倒吸一口冷气,忙不迭道:“女皇莫不是要逐你出宫?不成啊,你到底怎么惹了陛下?” “不是要逐我出宫。”笑轩摇摇头,丝丝笑意终于没忍住泄露出来,他抿着嘴露出两个酒窝,抬起眼眸,眼底星星点点,“只是苦了老先生,日后得天天和学生同一屋檐下探究新画种,老师那般厌恶笑轩的笑容,勉强老师和我住一块儿,我岂不是对不住——哇啊啊啊啊啊……我错了我错了……长街上别打我!” 吴石奉旨抱着笑轩的一箱奖赏,默默看着一老一少在冰冷雪地上撒泼的背影,掂了掂量手中箱子的重量,忍俊不禁:“陛下若是看见这两人这么不靠谱的样子,会不会肠子都悔青了。” 作者有话 分卷阅读19 欲望文 分卷阅读20 抱紧这只小和尚 作者:一只怀酒 分卷阅读20 要说: 要为了榜单压一下字数,所以会更得有点点慢,下个星期会补回来哒!~ 第15章 第十五章 春夏交替年复一年,北疆战场持续八年,才终以大平的胜利画下句号。然而后世有史官考究,认为刘晏作为一名不世出的天才军事家,领着他那支最锋利的军队,对付一个才繁盛二十年的国家,完全并不需要花费整整八年之久。 有人认为刘晏故意拖慢节奏,将战争作为和女皇争权的筹码。 有人认为刘晏是被女皇关进一次天牢后心灰意冷,没有发挥出全部的实力。 但原因究竟是什么,争论延续几千年都没有真正的结论。 在大军凯旋归来之际,京城著名酒楼弦乐楼花重金雇了七位长相艳丽身姿迷人的胡人舞女,以庆祝军队的胜利。因为大平文化容纳性强,外来文化在这儿也不会被排斥,所以这些年来的外人也是越发多了起来。 一楼大多数坐着闲人,有的媳妇儿跑了,有的赌博犯事逃出家乡……他们点了一盘花生就能坐这儿一天。他们喋喋不休争论着时下最具争论的话题。 “那刘晏不是个玩意,为了当皇帝,连他兄弟们的命都不要!” “此话差矣!他可是个人精,你看隶属于他手下的军队才折了多少人?他是在玩别的将军的兵啊!” “哼,混账东西,还敢回来!” 争论声喋喋不休,却没有影响到二楼的雅致,二楼茶香四溢,满是文人墨客的气息。唯独有一间颇为别致独一无二。 那间包厢没有四溢茶香,唯有甜腻的雪梨味。里面一老一少对坐饮茶,其中一个穿着浅纹白衣的男子时不时揭开红泥炉,飘溢空中的香味已甜得发腻,他却仍不满足,继续朝里面扔着冰糖。 “还像个小孩儿似的爱吃糖!老夫虽也喜冰糖雪梨,可您这冰糖雪梨,呵,我消受不起消受不起,”老人嫌弃地摇摇头,瞠目道,“小心点你右边的小辫子,你要吃冰糖头发么?” “老师啊,”男子无奈把长发用发带缠起来,“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你能别这么嫌弃我么?嫌弃八年了,您不累吗。” “你怎么不说你自己这德行,跟个小孩儿似的,出去别说你是梓灵殿的,丢人,”史泱嗤笑道,“行了行了!别研究你那冰糖雪梨了,求你给它们体面的死法行吗。” “哪有那么恐怖,”于笑轩自顾自倒了一小杯,抿了一小口,不解道:“我觉得还可以啊,我给你倒杯?” “老夫还想活几年,你老行行好。你可别忘了女皇让我们出来做什么的。” “没忘记。”笑轩一边喝一边左手挑开卷帘,抬眼扫了一楼翩翩起舞的胡女们一眼,道:“隔太远了,看不清。” 史泱笑容僵了下,难以置信道:“混小子,你该不会还打算去勾搭别人舞女吧?麻溜给我把你右边的发辫解了,别丢我们梓灵殿的脸面。” 笑轩听了史泱那话,二话不说解了发辫,把长发高高竖起,顿时少了几分闲雅,多了几分俊逸。他眨眨眼道:“求之不得。” 梓灵殿的宫廷画师成年后都需要在右边编一缕发辫,发带垂下三颗白色珠子,以示他们在宫中不同于侍卫太监御医的地位。这种娘里娘气的打扮笑轩也就忍了,结果他们那届新童开始,还要在耳垂缀两颗白珠,这就彻底忍不了了。 笑轩至今都还记得自己穿耳洞时那杀猪般的惨叫声,也至今都没忘记史泱在一旁旁观时笑岔气的模样。 因为嫌弃太娘,他除了觐见陛下,平时是死都不会戴耳坠的。天知道女皇为什么口味如此独特。 他起身掀开帘子,倚着栏杆看了一会儿,回头对史泱道:“老师好好休息,我让小二过来给你换一壶茶,我先下去近看!” 史泱摆摆手:“不用了,你快去快回,若一个时辰后没回来就别回来了。” 笑轩穿过重重人群,坐到了下方舞台的最前面的位置上,坐在那里的大多数都是轻佻风流的小公子,家中名望也不算大,所以没什么让他们丢人的。 “挤挤啊,谢啦兄弟们。”他油嘴滑舌找到一处座位。 笑轩挤在一堆癞蛤.蟆中,显得更加出挑。胡女们也不像中原女子那样矜持,他才坐下片刻,就收到了好几个媚眼。 伴随着热情的胡乐,胡女们一个个舞蹈越发热情热烈,为首的两个跳的更起劲,好像要争出个优劣来,赢得不知情人们阵阵喝彩。 “兄弟,你还是别坐这儿了。”他旁边的少爷捅捅他胳膊,酸道,“那些姑娘瞧都不瞧我们了,你一个人能消受得起这么多人么?” 突如其来的黄腔让笑轩笑了,他侧脸正要和身边的纨绔子弟搭话,却在瞥见自己斜后方的某人时,怔在了原地。 那个人坐在一群缺乏教养的普通士族子弟中,手上放着一把瓜子,神色慵懒兴致缺缺地看着台上妖娆舞姿,一会儿嗑瓜子一会儿低声和同伴说着什么。 这个人笑轩是认识的。 “李夭。”笑轩在心里默念出他的名字,却没敢发出声音去惊动旧人。 这一匆忙一眼,竟让他又重新遭受了一次八年相别的凌迟之苦。笑轩僵硬地回过了头,坐直一动不动,唯恐被李夭认出来。 虽然李夭已经褪去了小时候的婴儿肥,但那对神采奕奕的眼睛没有丝毫变化,岁月也许剥夺了他的天真,让他成长成熟,可自内而外透露出的古灵精怪的气质还是一点儿都没有变。 笑轩一直觉得奇怪,宫里出了个宫廷画师叫笑轩,这么明显的巧合,温海于浩难道没有发觉吗?还是说他们知道了,也没打算再找到自己呢? 一个十岁的小孩儿,胆大妄为离家出走,家人心灰意冷与其分道扬镳似乎也是情理之中。 他神思恍惚间,好巧不巧地听清了后面那些人的对话。 “可恶,前面那个人谁啊!等这支舞看完,我去给他点颜色看看!” “别冲动。” “月半哥,你不是喜欢看那个胡女跳舞吗,看她们给他抛媚眼,你能忍?” “叫你闭嘴了,吵死。” 熟悉的称呼出现,笑轩啼笑皆非,月半这个名字固然可笑,但李夭忽然的成熟,更让他心酸。 笑轩胡思乱想了一会儿,那些胡女的舞蹈也伴随激扬音乐戛然而止,再来一支的起哄声如雷贯耳,姑娘们只是甜甜一笑,行礼离开。 “糟糕,忘记看了。”笑轩暗道不好。 他可是奉旨来做《胡女像》的,胡女都走了,难不成他对着空气画? 李夭就在他身后,他回过头两人就能重逢……笑轩踌躇片刻,还是狠下心选择向胡女离开的方向走去。 李夭他们的讨论声与他越来越远,他身后那 分卷阅读20 欲望文 分卷阅读21 抱紧这只小和尚 作者:一只怀酒 分卷阅读21 些不知情的浪荡子还吹起口哨,打趣着他的行为。 口哨吹的曲子轻浮得很,为首的胡女闻声停下,转身回头笑睨了笑轩一眼,浅棕色的眼眸盛着灯色,流转间很是魅惑。她朝笑轩伸出纤纤玉手:“公子有何事?” 笑轩鬼使神差抬起手,差点就牵住了她,好在反应得快,及时改做了挠头,笑道:“姑娘若不嫌弃在下,可否借一步说话?” 胡女忍俊不禁,踩着碎步靠近他,亲昵地挽住他胳膊:“走吧!” 笑轩似乎感受到了身后那群人能杀死他的眼神,半边身子又僵又麻,干笑道:“嗯……走吧。” 胡女将他带到了后院,弦乐楼后院女子居多,到处都是香料味,也不失为一处风流地。他们走到碧绿湖边,垂柳倒映湖面上,随风飘扬。 如果没有李夭的出现,笑轩这时候或许真会沉溺温柔乡。 “那么,公子想做什么呢?” 这胡女眼神又媚声音又酥,惹得笑轩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天地良心,他什么都不想做。 “方才我在楼上看见姑娘,神思恍惚,回过神来就坐在一楼了,姑娘真是……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不知有没有兴趣,让在下为你做一幅画?”笑轩调情话张口就来,温声道。 “公子叫我樱鸽就是,别生分了。”胡女低低笑道,“公子真是想为我作画?” 感受到她慢慢靠近的身子,笑轩硬着头皮,继续温柔道:“是啊,年华易逝,我想为你留下永久的容颜。” “那公子,别在纸上作画。” 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笑轩道:“樱鸽可是说笑,那应该在哪儿……” “来樱鸽身上吧。”樱鸽眼睛一闪一闪,大胆热烈地抱住了他。 温香软玉主动送上门来,笑轩却意外冷静,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点想笑。 他这辈子还没来得及调戏一个女人,就先被反调戏了? 他欲言又止,犹豫着该怎样婉拒这文艺的约炮之话,需知女孩儿们主动请求约炮一次不容易,拒绝了实在太伤人,但他这人看着风流,实则偏为保守,宁愿自己解决也不乐意嫖。 进退维谷下,樱鸽眼神突然奇怪了起来,笑轩清晰听见了不远处传来的一声叫唤,那语气虚得很,好像生怕被叫的人普通昙花匆匆一现就逝了。 “于笑轩?” “……”笑轩彻底没话说的,满肚子油嘴滑舌熄火,僵住了。 樱鸽凭借女人的直觉,猜测出此人是来挡她好事的,她赶紧软绵绵一靠,将头依在笑轩胸前,柔弱地软语道:“公子,同樱鸽去——哎哎哎!谁啊!” 笑轩无处可逃,眼睁睁看着樱鸽被人拉了出去,推到了另一个少年身边。莫名其妙抱得美人归的少年脸上微红,小心翼翼地扶着樱鸽。 而另一位不怜香惜玉把樱鸽粗暴推开的少年站在了笑轩面前,瞥了樱鸽一眼,声音冷淡报上姓名:“李夭。” 笑轩插翅难飞,干脆大方打起了照呼,他神色自若道:“都长这么大了,可见我们真是好久不见了。” 当年帮他送信给王府的是李夭,但是李夭什么都不知情,他那样不告而别,李夭心底一定很不舒服。 这时候他还能说什么呢,就算李夭一拳头呼上来,他也不会吭一声。 但李夭没有这么做,他只是站定抱臂盯着他,丝毫没有露出相别八年的思念,淡淡问了一句:“你……过得好吗?哥哥。”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要压字数,所以只能暂时缓更了t_t 下周四后补回来! 第16章 第十六章 他宁愿李夭像以前那样,天真单纯地黏着他,而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又克制又内敛,这真的还是当年的那个小胖子吗? 笑轩扶额:“咱们能不能晚点叙旧?我干正事呢。” 李夭回头盯了樱鸽一眼,神情复杂,指了指樱鸽,问:“哥哥喜欢这种类型的?” 樱鸽很不满李夭的态度,峨眉一蹙,一把甩开搀扶她的手:“这位小少爷,你莫把我们姊妹当成了那风流地卖的东西!” “我倒是没那个意思,姑娘自己别作践自己。” 李夭这话好像没错,可他那语气怎么听都奇怪。眼见气氛越发诡异,笑轩踌躇着还不知道怎么打圆场,樱鸽的怒火就已经迁怒到了所有人身上。 “那小女子就不作贱自己了,请诸位都离开!”樱鸽哂笑一声,看向笑轩道,“小女子配不上公子的画,公子画您这位故人去罢!” 被怒火波及的笑轩无话可说,只能拽着李夭,一边拉着他同樱鸽道歉,一边顶着旁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眼神出了这院子。 茶楼胡女下场后,一楼就散掉了大半,笑轩黑着脸拽着李夭上了雅间。 史泱正品着小二新上的龙井,一口还没品出个滋味,猝不及防帘卷被人掀开,吓得茶水都洒了出来。 史泱纳闷了:“谁惹了你了?你不是下去调戏胡女了吗?怎么调戏了两个白白净净的小公子上来!” “什么调戏不调戏的。”笑轩捏着眉心,心累极了,“这是我……弟弟。” 李夭迟疑了一会儿,道:“哥哥,这位……” “打住打住。”于笑轩一屁股坐下,仰头看着他,“我先问你,你为何在这。” 李夭瞥了身后小公子一眼,那人很懂眼色,默默退出了雅间。 “哥哥都能在这儿,我为何不能?”李夭淡淡说着。 这话一听便知道是在埋怨他了。笑轩颇为无奈:“我是奉人之命,特前来做胡女像的,你这给我把人气走了,我怎么交差?” 他所言不虚,女皇打过年时便命他和史泱着手画大平众生百相图,要画一百个不同特征的人,以展大平的文化之丰富。按照女皇的要求,洋人、东瀛人、胡人……等外来人都是他们梓灵殿的对象,若不是要画这些人,他们根本没有出宫的机会。 “知道了,哥哥现在是梓灵殿的宫廷画师,陛下眼前的红人,我楼仙宫已经高攀不起了。”李夭道。 笑轩:“你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么。”李夭轻笑一声,“哥哥不如回去问问于道长?整整八年了,他们不知道求了张大人多少次,他们只是想见你一面,你……怎么会那么狠心啊。” 李夭的话好似沉铁,冰冷又狠毒地砸向笑轩,砸得他头晕目眩,几乎不能思考,讷讷道:“你胡言乱语什么?” 一直在找他吗?那为何他一点儿都没有听到风声?这八年来…… 他还以为,是他们放弃他了。 他还以为,是他一厢情愿跑到皇宫这华丽的鸟笼,费尽心思为楼仙宫周旋。 笑轩衣衫被冷汗打湿,明明是暖春,他却好像回到了腊冬。 分卷阅读21 欲望文 分卷阅读22 抱紧这只小和尚 作者:一只怀酒 分卷阅读22 李夭嘴皮子动了动,倏地转头看向史泱,戒备之意不言而喻。 史泱明了,这是在赶他出去了,他犹豫片刻,猛地对上了笑轩呆滞的双眼,愣了愣。他从没想过自己这个看起来无所不能无所不惧的学生脸上出现这样的复杂神情,隐忍、茫然、不知所措。 想到两年前,楼仙宫被言官参了一本,女皇顺势准备起草诏令废除国观地位时。他这个看上去对一切都毫无兴趣的学生,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打了鸡血地变着法子在女皇面前提及道法的重要。 哪怕后来是惹恼了陛下,面对皇威之压,年仅十六的他还是面不改色,舌灿莲花把话圆回来……若不是他那时令人动容的冷静和勇敢,陛下可能早就把楼仙宫扯去了金身。 于道长、道观、笑轩、楼仙宫…… 彼时史泱便诧异,笑轩平日里没心没肺,被欺负了也不大在意,却每每听见楼仙宫的事都万分上心,这个中缘由,怕也只有局中人自己知道了。 “我去外边等你,你也快些说清楚,婆婆妈妈的不像你。别忘了我们回宫的时间。”史泱看了眼对面这个满是秘的学生,也放下茶杯走了出去。 雅间里剩下他们两个人,之前弥漫的甜味和茶味也在低气压的环境里跑得一干二净,李夭轻轻舒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好像这样就能把戾气都摇走一样。 他坐到了史泱的位置上,垂眸低声道:“我刚刚……我只是我、我以为这辈子我都看不到你了,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 李夭低鼻子红红的,就算他低下了头,也掩藏不住染了湿气的睫毛。之前装出来的成熟一扫而空,他倒吸一口冷气,干脆伸手双手捂住脸,长长吁叹。 “我只是……想你。” 他最后两个字微不可闻,但在小小包厢里依旧清晰。 笑轩预备给他倒茶的手一抖,滚烫茶水溢出,烫到了他的手指,他手指猛低一缩,却依旧神色自如地将茶递给李夭。 李夭没有察觉他的小动作,稍稍抬头接过茶水,抬头看着他,眼睛果然已经红红的,眼底委屈一览无遗:“你到底去哪了,我们找不到你。” 之前看见李夭憋着情绪,一副小大人的样子和他打招呼,他手足无措;现在面对李夭把所有真情实感摊牌在他面前,他却冷静了下来。 他嘴角一勾,揉了揉少年的头,道:“我知道,辛苦你了。” 看李夭现在这一身少公子的打扮,笑轩多少就猜到了,这孩子现在在代替他,扛着楼仙宫少宫主的重任。 笑轩揽着他的肩,玩笑道:“你别这么丧,跟见了我尸体一样。亏我刚刚见到你的时候,还以为你长大了。” 李夭擤鼻涕,深呼吸道:“我平时很成熟的,今天不同。” “行行,你最成熟了,话说月半大哥啊,我时间很少的,以后再叙旧。”笑轩笑了笑,“现在喝杯茶润润嗓,快把我爹娘的事告诉我,别拖拖拉拉像个小姑娘。” 说到楼仙宫的事情,李夭神色一黯,点点头:“你听了后,给我个解释。” …… 长街马车络绎不绝,暮色金光洒在青石板地上,周围的小摊小贩已经搓着抹布准备收摊,一天下来的劳作让他们此刻疲倦不已,但换来的财富又让他们洋溢这喜悦。 可是笑轩和这些喜悦疲倦都格格不入,他搀扶着史泱上马车,自己却差点被绊了。他大多数时刻是很能藏住自己真正心思的,史泱从来没见过他失魂落魄的样子。 “难不成你还能被男的勾走魂不成?”史泱用木拐杖敲了他一下,“某些事老夫当做不知道,但是你想说的话,老夫可以勉为其难给你排忧解难。” 笑轩被他一敲,吃疼地嘶了一声,总算回过了神,踌躇一会儿,道出了身世:“我……其实是楼仙宫宫主于浩之子,我姓于,名笑轩。” 史泱翻了个白眼:“你是谁的儿子关我屁事,我问你你刚刚想什么想的那样失魂落魄!” 笑轩怔住了,哑然失笑:“老师你真是……” 这个时代没信宗教的人太少了,于笑轩估摸自己身份报出来,信道教的定要为他欢呼一番,信佛教的定要为他拿起一次砖头来,却没想到史泱如此不屑一顾。 史泱知道他想说什么,接话道:“我又不是那些俗人,世上真正信教的又有几人呢,众人不过随波逐流罢了。” “老师看得透彻。”笑轩点头道,“学生此时确实有一疑惑,恐怕会叨扰到老师。” 史泱端正坐好,精神抖擞信心满满:“无妨,你说!” 笑轩偏头想了想,笑道:“怎样手刃朝廷命官?” 史泱呆了:“……” “老师可是觉得荒诞?”笑轩道,“我只是突发奇想,随口一……” “你想杀了张旭川?就你还手刃?你那只手除了画笔还能拿刀?”史泱冷哼一声,“你十岁的时候就厌恶他,现在怎了,直接跳过了恨,想杀了他了?” 笑轩笑容不变,眼神却冷了下来:“他可真是把我一家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于浩想尽一切办法让张旭川传话传信给他,张旭川却一声不吭,以他的名义回绝了于浩,强行将他和楼仙宫的关系撇得一干二净。持续八年,他竟毫不知情。笑轩气得笑了,手握成拳指尖泛白。 史泱心底咯噔一声响。能把这孩子惹成这样,张旭川真是个人才啊。 “杀人我不会,但你若想家,老夫倒是有一计。”史泱突然道。 作者有话要说: 第17章 第十七章 史泱出了个滴水不漏的法子。 女皇令他们绘制众生百相图,那他们自然也该绘制独属于这个时代的两教鼎立像,如此一来,他必然能见到楼仙宫的各位了。 笑轩琢磨一晚上写了封呈柬,女皇看了后龙颜大悦,认为此举甚好,又给梓灵殿赏了几批上等绢布,并亲自下旨,请楼仙宫宫主和大开寺主持进宫。 可惜了,笑轩本以为他可以回到楼仙宫的。不过这已经是莫大的恩惠了。 在两位大人进宫之日晨曦时,女皇又格外重视此事,召他觐见了一次。笑轩苦不堪言换上梓灵殿画师的黑色朝服,戴上了明晃晃的双珠耳坠。 晨曦之际他昏昏欲睡,眼皮子几欲合上,终于熬到了女皇上朝,才脚步虚浮,飘出了正殿。 却在花草繁盛的偏殿好巧不巧撞见了和另一个男人拉拉扯扯的张旭川。 笑轩顿时清醒,四目相对下,张旭川眼中慌忙一览无余,他悄声说了什么,身后那个身材削瘦的男子才掩面离去。 “张大人真是闲情雅致,大清早采花呢?哦不,这是采……皇宫里的草?”笑轩话中带刺。 张旭川眉头皱成川 分卷阅读22 欲望文 分卷阅读23 抱紧这只小和尚 作者:一只怀酒 分卷阅读23 字:“笑轩今日这么见外?怎么,你原主子打仗回来了,你就这么上赶着和本官撇清关系?” 谁和你有什么关系。笑轩嘴角上扬,将讥讽掩藏住,不冷不热道:“张大人说话奇怪了,打仗回来的是庶人刘晏,我不过是他曾经管家的远方亲戚罢了,哪来主人一说?” 张旭川仿佛听见了笑话一样大笑,走到笑轩身边,微微低头凑到他耳畔,轻声道:“八年前你通过乐王府的人,进了本官主持的殿试,之后本官既然要用你,自然是查了你的底的,你再狡辩也无用。” “空口无凭。”笑轩毫不在意地笑,“张大人不会不知道这个道理的。” “哼。”张旭川冷笑一声,猛地揪住他右边的一缕发辫,笑道,“那你小心点,可别被我抓住辫子了。听说你已经求了女皇,让于兄进宫来了?不错,还有几分手段,走吧走吧,你可别让两位大师等你一人。” 笑轩被他揪得痛,微微皱眉将辫子扯出:“多谢大人教诲,笑轩告辞。” 这个死辫子,他迟早剪了。 张旭川冷眼盯着这个有些清减的背影,摩挲右手拇指的戒指,眼中露出杀意。 这个于笑轩也就刚进宫那两年替他做了事,之后对他的命令一律装聋卖哑,现在还让他看见自己和琼意接头的场景…… 于笑轩不能留了。 笑轩前脚才进梓灵殿,一个小太监就凑过来,谄媚笑道:“大人,大师和道长都已经在玉湖等候,大人是喝杯茶歇歇脚再去,还是现在立马过去?” 笑轩脚步一滞差点被门槛绊倒,小太监忙不迭扶住了他。他抬头望了眼刚刚亮全了的天,唏嘘不已:“这么快就来了啊。” 小太监不明个中滋味,只当他在抱怨,立马抖机灵道:“那么大人稍等,奴才给你端碗温茶,您润润嗓子再去。” “不必了。”笑轩三个字才脱口而出,又鬼使神差改口道,“不,你还是去给我拿杯茶来吧。” 小太监被绕得晕乎,不明所以地哎了一声,麻溜去给他倒茶了。 别人不知道他的想法,他自己心底却很清楚。近乡情怯真是……又可笑又可悲。 他一路上蹉跎了好一会儿,几步路程硬是被他走了好久。 跟着他的小太监还以为他厌恶佛道二教,十分不解道:“大人若是讨厌,不如派殿内其他画师过去?” 被误解了的笑轩啼笑皆非,苦笑着摇头:“不必了。” 也是,他在磨蹭什么呢?也忒像个要嫁人的小姑娘了。 于笑轩使劲揉了把脸,深呼吸一口气,责令太监退下,他独自疾步像玉湖迈去,可怜见的小太监还以为自己做错什么,惶恐地在原地不敢走。 暮春早晨的玉湖温暖闲雅,笑轩从入口走进,刚好被一颗古树树干遮挡住身影,他眼神略过垂下树枝的空隙,窥见了两个相谈甚欢的人影。 “爹爹什么时候和无朝大师关系那么好了?”于笑轩眉头一高一低,心里诧异极了。于浩和无朝虽然没有属下那么幼稚,为两教关系争来争去,可关系也说不上多好。 笑轩探着头定睛一看,这才猛然发现,和于浩面对面交谈的人根本就不是个和尚,他虽然看不清那人的脸,但却能看见高高束着的长发。 进宫此等大事,怎么还能带旁人进来呢。笑轩纳闷地走了过去,不过好在还有旁人在场,否则他一人面对上于浩,他怕自己连话都说不清楚。 又变成磨磨蹭蹭的大姑娘了。笑轩磨蹭着走过去。 先看见他的不是于浩,而是坐在于浩对面的那人,那人直直看着他,于浩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后有个埋着头蹭过来的生物。 “轩儿……” 话还没说一句,于浩眼睛就红了,他颤抖着嘴唇不敢说话,唯恐又把儿子给吓走了。他哪里知道这次重逢还是笑轩安排出来的,他只知道他找了这孩子八年,这孩子却始终躲着他。 “爹。”笑轩抬头看见于浩红了的眼睛,愧疚感直接飙升天际,声音也更小了,于浩手还抖啊抖,直抖得于笑轩心都颤着,双膝一软,给跪下了,“孩儿不孝。” 于浩哪里还敢让他跪,一看他跪,差点也跟着跪了,笑轩吓得扶老爹也不是,自己先站起来也不是。 幸好在他们身后默默看着的那人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于浩,小声道:“宫中人多眼杂,还是莫要这么激动。” 于浩一听醍醐灌顶,忙点头,伸手去扶笑轩。笑轩才正眼看清楚这位同他爹爹相谈甚欢的少年,他愣住了。 这少年五官俊秀,气质干净得一尘不染,眼神清澈得好像……日夜拿雪山尖上融化的雪洗出来似的。而这都不是他愣住的原因。 鬼使神差下,他食指指尖戳了下对方的脸,还戳了两下。 “……”那人笑容一僵,继而神色无奈,“哥哥真是一点儿都没变。” 笑轩这才回神过来,讪讪收回手,干笑道:“原来是小王爷哈哈哈,就说怎么这么面熟呢,冒犯了冒犯了……” 他尴尬笑着,背后的手捏着方才戳人脸的食指,心里却忍不住感慨:皇室基因就是与众不同,在秃驴窝里还能生得这么水嫩嫩。 毕空不知他心中所思,也不知他为何突然疏远,眼神一黯,也客气道:“师父身体抱恙,我替他进宫。” 于浩察觉不出气氛的诡异,抬手敲了笑轩的头一下:“好了,大宫廷画师,快带我们商量正事。” “好,那就先和我回一趟梓灵殿。” 梓灵殿里所有人都在为众生百相忙得脚不接地,笑轩寻了个清静的屋子,开始同两人商讨。 画人像,他画过无数,好坏已经不在于技术了。于浩是他穿越过来后从小就仰望着的父亲,感情自然深厚,再加上多年没有相见的思念,于笑轩几乎是没有多加思索,一幅画就完成了。 于浩端正坐了两个时辰,看见那副画像时也惊呆了,他从没有见过这么传神的画像。 “这画笔画纸到你手上,你就把他变成了镜子!”于浩笑得合不拢嘴,又突然感慨道,“可惜要留在宫里。” 笑轩道:“爹爹这幅只能留在宫中了,不过晚上我可以画一副您和娘亲在一起的画像,您明日带回去吧。” “如此也好。”于浩点点头,欣慰道,“看你过得这么好,她也放心。” 笑轩眼神柔和下来,扶起于浩:“爹爹坐久了去偏殿歇歇,我给毕空大师画。” “嗯。”于浩手执画像跟着小太监走了。 清冷的画室中只剩下他们俩,那时候的冒犯又突然浮现在笑轩脑海里,尴尬随之而来。他咳嗽两声,玩笑道:“大师请坐,我不会冒犯你的脸了。” 毕空应声坐下,缓缓道:“没有冒犯。” 笑轩笑而不语 分卷阅读23 欲望文 分卷阅读24 抱紧这只小和尚 作者:一只怀酒 分卷阅读24 ,八年来的皇宫生涯,让他对皇室再也不敢轻易敞开心扉,他见过太多人把心捧在皇族人面前,而那些人轻而易举捏碎了。当年于浩不许他和毕空来往,也是有道理的。 不知道是不是静不下心来,他如何都画不出来毕空的人像。 这样也不对,那样也不对,每次画到那双眼睛时都不对。 他的眼神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他眼里到底在看什么,他到底在想什么? 如果是旁人,画得不够传神他或许也不会纠结,但是是毕空的眼睛太过于吸引他,他和那死都画不出来的眼睛死犟上了。 毕空看着他心平气和地撕碎一张又一张画纸,欲言又止。 碎纸满地都是,笑轩崩溃地放下了笔,挠了挠头道:“我拿你没办法了。” “我怎么了?”毕空已经被他今日若有若无的疏离整得杯弓蛇影,小心问道。 “唉。”笑轩长吁一声,“殿下长太俊了,微臣画不出来。” 毕空:“……” 第18章 第十八章 觑着毕空逐渐微妙的神色,笑轩也哭笑不得,他也没想自己脱口而出的效果如此惊人。 当年毕空小,随便他怎样逗,现在八年不见,谁知道他会怎样看自己这轻浮的样子?他只能想办法自己圆话。 “殿下的眼睛,微臣实在画不出来,如果那双眼睛画得不够像,又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毕空起身走到他身边,拦住了他正欲撕掉这最后一张完好无损画像的手:“等一下,可以让我看看吗?” 笑轩点头。虽然他不希望让别人看见瑕疵品,但王爷开口了,他还能怎么办?只能乖乖展开了。 看见画中自己的模样,毕空眼睛一亮,露出些许笑容:“这还不够好吗?哥哥对自己太过严格了。” 话毕,他又蹲下来小心地去捡地上的碎纸,笑轩愣愣看着他欣赏着那些已经破损了的残品,心头涌上难以言说的感觉。 笑轩:“你真的觉得这样就可以了?” 毕空偏头看向他:“哥哥觉得哪里不够好?” “眼睛。”笑轩摇了摇头,“眼睛画得不像,你要不要我给你拿个铜镜过来对比一下?” 他在画画的事情上,一向都很吹毛求疵,但如果毕空自己都觉得很像了的话,他也不会再强人所难。 也许毕空是坐累了,才这样说的呢?这个念头浮上心头,方才另一股难以言说的感觉立马消了一干二净,笑轩取了个铜镜给他。 毕空看都没看铜镜一眼,继续笑着问:“那你觉得,我的眼睛是什么样子的?” “……”他眼睛一闪一闪的盯着笑轩,笑轩被那双眼睛看得浑身不自在,只觉得自己现在这幅模样不配落入那双眼睛里,别过了眼神,“我就是不知道你的眼睛是什么样子的,我要知道就画出来了。” “可我的眼睛不就在这么?”毕空忍住了凑到他面前的冲动。 “它的模样是在那里,可是它的神在那里,小殿下啊小殿下,你的神落在哪里去了?我真是一点都不知道怎样画,别看我刚刚淡定,我心底烦的想掀了这屋子。”笑轩摩挲着毛笔杆子,忽然想到画时心底的疑惑,玩笑道,“你的神别是落在了哪家小姑娘那里,捡不回来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毕空捏着碎纸的手僵住,脸蹭的红了。 笑轩心也随着咯噔一声响,他顾不上之前心中的戒备,又回到了当年大哥哥的状态,难以置信道:“不是吧?真的啊?我说你你你……你虽然是个王爷,但名义上还挂着修行和尚的名头呢!你快把心先收回来,否则苦了你们俩人。” 毕空抿着嘴,眼睛盯着画,憋了一会儿,给了他一个字的回复:“不。” “……”笑轩愣了愣,但转念想想也是,十几岁的少年在爱情上都很热烈,他这样突然逼迫人家,是不太好,于是他拐弯问,“那她知道了吗?” “应该不知道。”毕空声音越来越小。 笑轩松了一口气:“等你自由了再告诉人家小姑娘。” 毕空犹豫片刻,状作随意问道:“那如果永远不得自由呢?” “你这个毕空,难道你还想人家陪你一辈子被枷锁困着?”笑轩说完这话也忍不住心疼这个孩子,转念一想,道,“不过她若喜欢你,也算是甘之若饴。” 毕空放下画纸,看着他道:“终于不叫我殿下了,哥哥今日一波三折的,可真是吓得我心惊胆战,唯恐说错一个字就把你吓走了。” 此时已经推心置腹讲了一番话,于笑轩再想端起距离就不那么容易了,只能戏谑道:“你还会害怕说错话?你当年才七岁,和我分别的那天说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毕空笑容僵住,干巴巴道:“不记得。” 笑轩哈哈大笑:“现在知道害羞了?当年不还很坚定地说要八抬大轿把我接回去啊?” 那时候他被这孩子吓得够呛,现在挖出他的黑历史打击报复一番,心里也感觉十分爽快。 毕空苦笑:“别说了。” 他眼底苦涩,这八年来他没有别的机会去遇见别的人,也曾夜晚躺在床上少年心事想过很多次两人相逢的场景,想过很多次他的变化。 却没想过这样的生疏客气。他每一个生疏的称呼和眼神,都让他难捱无比好像凌迟,想立刻从这深宫中逃离,又不想错过难得一次的相遇。 他捏着画纸的手越发用力,薄薄一张纸承受不了什么压力,他只能捏得自己一人手指生疼,垂着眼眸掩着落寞。 “设若我告诉你,我的神丢哪儿去了,你就能画出满意的画么?”毕空抬眼看着他,眼底笑意一清二楚。 笑轩:“你愿意说?” 毕空喉咙动了动,还是摇头:“算了,时间还长,不急于这一时。” “为什么突然又不说了?”笑轩扶额,心道青春期的小男孩儿真难伺候,还是小时候容易懂多了。 毕空微笑道:“是哥哥自己让我不要告诉他。” 这话里涵义深厚,笑轩呆了半晌都没理解个中深意:“可是你告诉我无妨啊,我还能帮你盯……” …… 他的话戛然而止,殿内倏地鸦雀无声。 毕空一动不动盯着笑轩,看着他的神情慢慢从满不在乎到僵住。 笑轩被那双自己亲自盖戳的清澈动人的眼睛死死盯着,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你这话什么意思?” “哥哥在想什么?”毕空莞尔一笑,黑白分明的清澈眸子里若隐若现着戏谑的笑意。 “……”笑轩立马停止挣扎,假装冷静,别过头,“没想什么。” 毕空道:“哥哥在宫中接触形形色色的人,我只是怕哥哥不小心说漏嘴说出去罢了,既然哥哥让我别告诉他 分卷阅读24 欲望文 分卷阅读25 抱紧这只小和尚 作者:一只怀酒 分卷阅读25 ,我干脆一个人都不说,岂不是更好?” 他到底还是不敢说出心意,在这儿欲盖弥彰。 “是是是,更好更好。”笑轩扶着桌子默默转过身去,脸都涨红了,宽大袖子下的手使劲掐着自己的肉。 他刚刚是魔怔了吗,怎么会误以为毕空喜欢自己这么一个糙汉子?笑轩猛摇头,他一定是今天起太早了,神志不清。 大概是他心里有鬼,越发觉得静谧的殿内十分诡异,病急乱投医道:“嗯……今日我怕是也画不出好画了,不如你歇一晚,作为补偿,明日我给你再画一副画像带回去如何?” 毕空轻轻点头:“画两幅我的画像哥哥不会腻吗?” 笑轩嗤笑一声:“我今天画了你一个下午,也没画腻啊。” “哥哥要不画一副自己的画像?”毕空道,“我倒是好奇你凭空想象会怎么画自己呢。” 笑轩闻言心动了,他确实还没画过自己,笑道:“那你放心,我一定会把自己画得无比厉害,身穿战袍手持长剑脚踏祥云。” 毕空失笑:“为什么一定要那样?现在这样不好吗?” “现在这样?”笑轩挑眉,拿起刚刚给毕空的镜子,突然发现自己今早上觐见时的耳坠还吊着,脸色黑了又黑,粗暴地想取下它,却扯疼了自己。 毕空被他倒吸冷气的声音吓得心慌,赶忙过去替他温柔地取下了一对双珠耳坠,握在手上只觉得触碰到的肌肤都发热:“不喜欢,为什么要戴着?” “去问你皇奶奶。”说到这个笑轩就来气,没好气道,“你喜欢的话送给你。” 毕空眼睛一亮,抬眼看他:“可以吗?” 笑轩噎了一下,啼笑皆非,一把抢回来:“你一个大老爷们要这东西干什么!” 毕空神色一黯,垂眸不语。 “……”笑轩从小就招架不住他撒娇,本以为长大了会更好,却没想到长大了反而变本加厉。他咬牙又把抢回来的耳坠塞人手里,“送你了,你别再送别人姑娘就好。” 他不敢想象戴自己耳朵上的东西在别的女人耳朵上的场景,一想就鸡皮疙瘩满地。 “嗯,不会给任何人的。”毕空心里欣喜万分,面上却维持着浅浅笑容,把一对小小耳坠握在手中,珍重地放在了怀里。 看着这一幕的笑轩捏了捏眉心,无奈摇头:“没见过一个大老爷们喜欢这么娘里娘气的东西。” 毕空笑而不语,心情甚好。 他喜欢的,可不是那个耳环。 第19章 第十九章 黑云沉寂在一座华丽府邸上,月光依稀被繁茂的古树叶遮住,一个裹着黑色斗篷的男人趁着夜色翻墙进了大门紧闭的府邸。府邸牌匾上的字凌厉深厚,赫然写着三个字——公主府。 这个时代只有一个公主。 那个斗篷人翻墙跳下后身形晃了晃,露出了他那略显发福的身子,府内的狗寻味儿赶来,还没来得及吠两声,就被那斗篷人塞狗嘴里的骨头震住,乖乖倒下了。 “大人可快些,莫在畜生那里浪费时间。”突然古树树干后面传来声音。 斗篷人拍拍身上的灰,跟着声音的源头走了。 长公主府内奢靡无度,光是供养的面首就有三十多人,若是在皇子皇孙繁盛的年代,任谁也不会来供奉这位怎么看都没有前途的长公主殿下。但可惜,皇子皇孙不是流放就是剔出来玉牒。 否则张旭川也不想侍奉这么一位没头脑的妇人,同为妇人又是母女,女皇陛下可不知道比这位长公主刘沂精明到哪儿去了。 张旭川前脚刚进长公主招待人的厅堂,就被美酒美色给闪到了眼——这哪有密谋大事的气氛?这是巴不得全城人都晓得长公主私自结交大臣还差不多? “难道就是蠢到无可救药,陛下才懒得对她下手?”张旭川心想。 刘沂一身白色长裙点缀数不清的珍珠,洁白长裙同她浓妆鲜明对比。她一手揽着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好不潇洒快意。 刘沂:“大人为何迟迟不进来?今夜可是本殿下为你一人准备的,莫要拘谨,好好享乐吧!” 张旭川忍下心底的嘲讽,好声好气问道:“那公主您究竟为何要我小心点翻墙过来啊?您这不如敞开大门让我进来呢?” “张大人说笑话呢?敞开大门的话,别人不就知道我私会朝臣了?明日那些个言官,说不定要怎样骂我。”刘沂道。 张旭川听着他这话,再看看厅堂内的舞女琴师面首一等人……悲凉感油然而生。 难道真是他老了,不懂年轻人的想法了?这么多无关人等在此,和敞开大门还有什么区别? 张旭川越想越意难平,思来想去深觉得在得罪了公主事小,顶多和长公主结下梁子,要是明日被言官把事情捅到陛下那里,那才是天都要塌下来了。 他额头冒着冷汗道:“殿下,微臣今日繁务缠身,臣看您也没有很急的事,不如咱们下次再聊,届时臣请您去最好的酒楼!” 刘沂面露不快:“你这人如何这样过分?本公主特意准备这么多,大人有事就早点说啊。” 我要知道你如此愚蠢,我也不会让你准备了。张旭川埋着头腹诽,嘴上却只能连连道歉,脚上的步子却越迈越大,妄想溜之大吉。 便在这一刻,一只手抓住了他。 “张大人何时这么胆小了?放心吧,事情不会传出去的。” 张旭川被人抓得一抖,立马感受到那人手劲深厚,一看就是武力高深之人,然而这都不重要,而且这个人的声音,他听着着实耳熟。 他疑惑地回头,只见那人斗篷加深,隐在黑暗之中,若不是主动出击,张旭川绝不可能察觉到这个人。 “老王爷!”张旭川脱口而出。 被他叫做老王爷的人冷哼一声:“怎么?你们这些狗奴才跪在那个女人脚边久了,就忘了自己真正忠于谁了吗!” 张旭川整个人都不好了,哆嗦着道:“您……您不应该在东北?您怎么擅自离开了?” 老王爷刘山华乃先帝那一辈,唯一活到今日的皇室之人,早在先帝统治时,他就已经被流放在千里之外的东北荒地了。 而在这之前,刘山华提拔过一个被所有人挤兑的小进士,进士姓张,名旭川。 “他都离开五六年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刘沂笑着对老王爷道,“皇叔,我们进去再聊吧。” 老王爷宠溺看着她:“你先进去,我和张大人说说话。” “行。”刘沂忙不迭回她的温柔乡里,几个面首也都无比体贴,照顾起人来比姑娘还细致入微。 张旭川沉默,只想插上翅膀飞离这个火海,他本来只是应长公主之邀,商量国事,却没想过会在这见到畏罪潜逃的老王 分卷阅读25 欲望文 分卷阅读26 抱紧这只小和尚 作者:一只怀酒 分卷阅读26 爷刘山华,这下他才算明白自己招惹上了什么大佛。 刘山华拍拍他的肩膀:“我知道张大人不想和谋逆沾上关系,可是张大人今夜来了这儿,难道还以为自己可以逃掉吗?” 张旭川神色越发冰冷,心也越来越冷:“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跟着我们,我和长公主不会亏待你。”老王爷轻笑一声,“我知道宫中有很多你的眼线,你想要荣华富贵,长公主想要她的皇位,我们各取所需。” 张旭川无路可走,汗如雨下,拿出一块手帕擦擦汗,假装镇定:“王爷为何不说说自己想要什么?光说我们俩多没意思。” “我?”他五十岁的脸上每个皱纹都加深了阴翳,冷笑道,“我没有别的野心,只是龙椅被非刘氏的妇人坐久了,终究心有不甘罢了。” “……”张旭川:“所以殿下的意思是?” “自然是,”刘山华嘴角上扬,看着远方连绵的宫殿,目露凶光,“拿回属于我们的东西。” ———— 于浩和毕空在宫中留了一日一夜,直到画作呈给史泱,由史泱亲自盖上了梓灵殿的掌印,他们才被笑轩送着离开了皇宫。 这次可以好好的分别了,可是八年过去,笑轩已经是个大男孩儿,于浩再想抱在怀里也没有办法了。 宫门就在眼前,这出去后就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再见,于浩迟疑着从怀里掏出一包糖,塞在了笑轩手里,强笑道:“爹知道你有苦衷了,我们等你回来,你要好好的。” 笑轩鼻子一酸,硬生生憋住了,维持着脸上笑容,点点头道:“我不在,爹爹和娘亲也要照顾好身子。” 虽然不知道何时才能被放出宫,亦或许会像史泱一样待在宫中一辈子。 毕空自始至终垂眸负手站在两人之外,静静等待着分别。这让本想抱抱他的笑轩反而无从下手,毕空抬眸看着他,他竟连几句道别都说不出口。 他的眼底藏着克制隐忍,显得越发有礼起来。笑轩知道他打小就是这样,见怪不怪地主动走过去,他抬手本想摸摸头,却倏地发现毕空已经同他一样高了,无法,只能改成拍肩。 “照顾好自己。”笑轩嘴角一勾,戏谑道,“别忘了,你要摆脱桎梏,才能同你心上人在一起。” 毕空闻言抿着嘴看着他想笑,又有点无奈,末了点了点头,坚定道:“这是自然的,哥哥也要照顾好自己,早点出来,宫里……不适合你。” 笑轩摇摇头:“到时候再说吧,不急于这一时,你难道还怕我变成宫里那些吃人的老妖怪吗?” 毕空猜到是这个回答,没有意外,轻声道:“没有,我知道你不会变的。” 笑轩顿住,连忙摆手否认:“别这么说,我可不想让你失望。” “不会。”毕空摇头,想抓住他的手,又硬生生停在半空放了下来,“我不会对哥哥失望的。” 听他这样说,笑轩都不知道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了,再挤着平日里没心没肺的笑容,他自个儿都觉得对不起这样一番话。 “毕空,我……” “初次见面的时候哥哥说了那么多谎话,我不也没有失望么,”毕空嘴角上扬,“还有后来看着哥哥爬墙上跳不下来的糗样,我也没有失望啊……嗯?哥哥刚刚是想说什么?” “……”笑轩,“你学坏了!” 毕空嘴角上扬,淡淡道:“是哥哥教导有方。” 两人脸上都笑着打趣寒暄,心底却都明了,他们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光是天上渐渐昏黄的云和一旁那伫立不动眼神都快扎死他们了的侍卫,都在提醒他们不得不分开了。 笑轩踌躇一会儿,还是抱住了毕空,使劲拍了拍僧人的背,道:“别放弃,守得云开见月明。” 猝不及防被他抱在怀里,闻着那股子不知名的淡香,毕空身子僵住,耳朵通红,惶恐的神色差点没有掩藏住,小心思也差点全部露馅,局促应道:“……好。” “走吧。”笑轩拍了拍他的背,半认真半玩笑道,“别想我啊,担不起!” 于浩在一边等着两个大男孩儿道别,一直到侍卫忍无可忍走过来催促。毕空踌躇了好一会儿,才鼓足勇气在转身离开之前,把手中的佛珠取下来,套在笑轩手腕上,然而抬头看着笑轩时,脸上又没了心底那样羞涩,温润笑着。 “这是回礼。” 说完他就头也不回地和于浩走了,刚好背对着夕阳的柔光,金光镀在他那僧人的灰衣上,却风姿不减,甚至有了丝丝遗世独立的味道。 笑轩愣了一瞬,颗颗佛珠贴着他的手腕,还带着毕空肌肤的温度,他喉结滚动,难言的感动又涌上了心头,自嘲笑了:“拿我昂贵耳坠,给我一串丑木头珠子?真是不会算账不愁钱用的假和尚。” 第20章 第二十章 暮春眨眼过去,袭来的不仅是炎夏,还有女皇同兵部定下的一系列新规,那些冠冕堂皇的官话暂且不说,明眼人都知道这次轰轰烈烈的新法就是在针对那些个忠于刘晏的将军们,“狡兔死走狗烹”的悲伤气氛在军中蔓延。 然而这悲伤气氛也就蔓延了半年多,除夕夜的将士们好不容易放下悲哀片刻,筷子还没来得及夹起一块鱼肉,边疆的加急信又上京来了。战事卷土重来,大平曾经的主将刘晏虽不知所踪,但也并非没人可用,无人畏惧这突袭,只是各个都在心里把月国国君一家子问候了一遭,才勉强接受了又得重回北疆的事实。 打仗到底还是军人的事,莫说是京城的百姓几乎感觉不到,京中的皇族贵族都没有任何警惕,小日子还是那样潇洒。北方各种捷报接踵而至,常人生活依然重复单调,太阳东升西落,日复一日时间流逝,再一眨眼,长公主已经开始敲锣打鼓准备她的生辰了。 这些事情接踵而来,成了民间的下酒菜,远在红尘外的大开寺也丝毫不例外。一日,无朝指了毕空去城西取了新造的功德箱,待他赶回来时天色已是垂暮。 大开寺的大门很少敞开,哪怕是香客云集之日,也只能走偏门,以至于几乎无人来这边的正大门,这样也给大开寺蒙上了一层静谧的神秘感。 而今日有所不同,深红色的大门被人推开,雨水打湿的石阶上爬着青苔,几个穿着武僧衣服的少年蹲在那上面,一边玩味地打趣盯着他。 毕空单手提着功德箱,见惯不怪从两列人中间走去,左手熟稔地从怀中取出几片银箔丢在地上,那些人见了这场景也都习惯地发出几声稀稀拉拉阴谋得逞的笑,浑然不察自己被当成了叫花子。 自从毕空曾经逗弄的那只乌鸦不在后,他的银箔多数用来喂寺内的这些人形乌鸦了,随着年龄的增长,元无等人幼稚的行为 分卷阅读26 欲望文 分卷阅读27 抱紧这只小和尚 作者:一只怀酒 分卷阅读27 早已勾不起他心中波澜,甚至连个冷眼都欠奉,心平气和地走过了这人肉走廊。 但他不惹事不代表别人不会主动上门,元无噙着笑,发红的眼睛不知是兴奋的还是哭过。 他三步并做两步跑到毕空身边,一只手拍在他的肩上,按住了:“看都不看我一眼,这么一副清冷的模样给谁看啊?你说你要是在住持面前也这般沉默寡言,别告我状,该多好啊。谁能想到,在外人面前好像池中白莲一样高贵的殿下,竟然去找住持告状呢?” 毕空微微侧脸看着他,元无脸上还有泪痕,估计也是被他师父给教训了一遭。元无此人最要面子,每每只要被师父教训了,就会怒不可遏,还会像个姑娘家家一样委屈地落泪,这内心与外边的反差,让曾经年幼无知地他惊了好一阵子。 毕空拍开搭在他肩上的手,道:“师兄未免太看不起住持了,你劣习不是一日两日,难道还需要我去告状么?” “还狡辩!如果不是你,住持怎会亲自过来责罚我?”元无眼中阴翳,声音低沉好似走投无路的疯狗,“所以你莫要怪师兄勾结外人了,师兄们今日还真不是来要你那点钱的……” 毕空抓着功德箱的手一紧,停了脚步站在原地——其余僧人训练有素地把他围在了圈里,有的幸灾乐祸有的惴惴不安…… “师兄想做什么,不如直说?”他轻声道。 “你倒是识时务,”元无从怀里搜刮出一块残损的黑布,“自己蒙住眼睛,跟我走。” 毕空:“……” 那块黑布残旧不堪,还带着男人的汗臭味,毕空别过了眼神,忍住了动手打人的欲望,他眼底的嫌弃之意不言而喻。 “你没得选,你要是没和住持告状,你也不会走到这一条路,如果以后还有机会相见,你可要记住今日的教训,”元无冷笑一声,“你不蒙着眼睛和我走,可就别怪外面的人把你敲晕带走了,他们可是花了重金求我把你带出寺庙呢。” 毕空倏地抬眸,紧紧盯着元无,不紧不慢问:“敢问师兄嘴里的别人,是何人?” 元无瞥了眼寺外,努努嘴道:“都在那外面,你打不赢的,你就乖乖跟我走吧,你少受点皮肉之苦,我也得点银子用用。” 毕空顺着视线望去,只能瞥见若隐若现的一顶轿子,那轿子从远处看就已经是难言的华丽,这大手笔让他眯了眯眼睛,想到了一些红尘中事。 “好,”毕空收回视线,淡淡道,“我和你们走。” 元无不欲多语,勾了勾手指,几个和毕空一般大的和尚摁住了他,毕空手一松,功德箱掉在地上,箱身上砸出一条长长的浅浅的印记。 元无望着渐渐远去的毕空,心底说不出来的爽快,叉着腰道,狠狠道:“让你再跟我作对,呸!” 毕空被押着走,就在他快要受不了脸上那块黑布时,另外几双手抓住了他。 几个人高马大的家仆打扮的男人把他押进了车厢里,毫不留情地狠狠一推,任由他狼狈不堪摔在地上。 毕空听着他们嘲笑声,撑着手肘爬了起来,那平日里端正的束发已经斜了,白净的脸蛋蹭到车板上的灰,留下道道印记。他凭借着良好的方向感,准确无误地抓住了扶手。 “安分点!要敢摘下黑布,我就抠出你眼珠子。”一个壮汉察觉到他的异动,低声吼道。 “行了,吓唬这么个臭小孩儿没劲!”远边传来讥讽的男声,他话音落下,其他人都心领神会地捧腹大笑。 毕空一动不动,直到男人们的声音消失,马车忽然左右摇晃起来后,他才便大胆地扶着窗沿,摸索到了坐处。 可就在他手搭上坐垫的那一刻,这位只当了七年富贵人苦了九年的小王爷,愣住了,转而笑了。 “九年没坐过这种轿子了,用这个来接我,真是大手笔啊。”毕空往后一靠,微不可闻轻叹一声。 他最后一次坐这种轿子,便是被送到大开寺的那日,那时候的他除了惶恐迷茫就一无所有一无所知了,只会呆愣地在马车上摸着坐垫上的龙纹,那种偌大的空荡荡的孤寂感使得他对这唯一入了眼的纹路印象深刻,以至于今日一摸就摸了出来——这是皇家的轿子。 他曾日日夜夜刻意躲避的东西,被人用一种强硬而且过分的手段揭开,他以为这伤口被揭开时会血淋淋的,却没有想过他竟然真的已经无动于衷毫无感觉了,心平气和地接受了他现在坐在一顶,曾经载过七岁的他,还把他孤零零扔到了一个绝望境地的轿子里。 他不是一个喜欢回忆往事的人,这时候回忆起来,他甚至觉得那是个陌生人的故事。 或许被扔到大开寺来是一件好事,他都想不到自己在皇宫中长大成人,会变成怎样一个可怖的人。 而来了大开寺,至少还有他…… 毕空脑海中抑制不住浮现出那个人的模样,他眉头微微一皱,摇了摇头,自言自语的声音低沉嘶哑:“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真是无可救药啊。” —————— 梓灵殿内,笑轩忙着和一批人整理着众生百相图,他忙得焦头烂额时,那光知道捣乱的魏逸突然凑了过来。 “笑轩大人,”他露出他那不可一世的笑,“最近没休息好啊?看你那眼底乌青,要不要改日我家人给我送东西时,我让他们给你带一点儿药啊,我家那药一手指甲可价值连城。” 笑轩就知道他不会真心关心自己,纯粹是来炫富的,他摸清门路,不冷不热道:“谢谢魏大人了,笑轩皮糙肉厚,没必要浪费。” 当年五个新画童,继续留下来在宫中作画师的也就只有他和魏逸了,这魏逸对画是真的上心,但骄矜也是真的骄矜,他若是心情好,只在笑轩面前炫炫富,他若心情不好,那就想辱骂便辱骂,从不忌嘴。 笑轩看他今日这态度,心里暗道:“得,又有什么不得了的大事要来炫耀了,那不知道存不存在的价值连城的膏药恐怕还只是开胃小菜。” 果然,他这念头才下来,魏逸就慢吞吞从他怀里摸出一张烫金红纸,伴随着这动作的,还有他那鼻子里传出的轻轻的某种牲畜的声音。 笑轩一边忙活活计,一边看戏似的瞅着他那动作:“什么玩意?” “最近一位贵人生辰的请柬。” 魏逸以为他说到这份上,已经炫耀得够明显了。谁知道笑轩还是疑惑:“谁啊?” 魏逸几乎要昏厥,双指抵着太阳穴,嫌弃道:“果然是乡巴佬,连这么大的事都不知。” 他才骂了两句,史泱忽然脚步如风疾步走来,手上也拿着一张烫金红纸,他老人家走得太急,银丝被风扰乱,哪里有半分鬼画圣的气质。 笑轩:“……” 难不成又一个来炫耀自己能参加贵人 分卷阅读27 欲望文 分卷阅读28 抱紧这只小和尚 作者:一只怀酒 分卷阅读28 生辰的? 而史泱确实不是魏逸那种人,魏逸小毛头孩子什么都不懂,自以为能收到长公主生辰之邀是天大的喜事,这天大的喜事在史泱眼里,无异于民间对他的臆测——都是麻烦! 史泱气喘吁吁把烫金红纸糊在笑轩脸上,送了他两个字:“你去!” 笑轩鼻子猛地钻进墨水味儿,他皱着眉躲开,一把扯下红纸,默读了一会儿,随后嗤笑道:“长公主的宴会啊……算了算了,微臣消受不起,微臣福薄,没那个命去。” 长公主是何等人,在众人眼里,那至高无上的皇位早就是她的囊中之物了。可笑轩在宫中九载,看到那些心黑的皇族都是绕着走的,根本不想上赶着过去。他向来怕麻烦,看到这张请柬,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魏逸巴不得他不去,免得抢了他的风头,也急忙道:“老师随手将长公主请柬给他人,岂不是不敬?” 史泱吹了吹胡子,吐出浊气,得意道:“老夫已经和长公主殿下告病了,笑轩,公主殿下听了后就指明让你去了,你一个男子汉大丈夫,不会也要去和长公主告病?” “行行行……”笑轩接过红纸看也不看给塞进怀里,“对了您老来正好,你看看这个顺序排着,一会儿交到吴大公公手上可行?” 一百张人像整整齐齐摞在一起,连四角都没有一个折痕,分明体现出了他们主人的一丝不苟。这就是笑轩的神奇之处了,如果是平日里生活中,绝不会有人把他和一丝不苟联系在一块儿,可到了画画的时候,那真是人格分裂了一般。 笑轩还满心投身在这百张废纸的排序中,倏地反应过来史泱一言不发的怪异之处,百忙之中抽空给了他一个眼神:“怎么了?” 史泱白眉一挑,哂笑:“你若不是宫廷画师,你迟早饿死在街头,这个时候还在管这个。” “我姑且当老师是在夸奖我了。”笑轩不以为然。 那种满是铜臭味的宴会,他能去都是赏脸了,难不成还指望他这时候抱着红纸感激涕零公主殿下的恩赐? 史泱岂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提手就是一拐杖敲过去,敲得于笑轩“哎哟”一声,猴似的躲开。并不知道自己为何受罚的笑轩大人浅棕色的眼眸里满是诧异,叫苦不迭。 “我又怎么了?” 史泱哼道,“有事情交代,你跟我出来。” “哦……”笑轩胡乱找了东西压住百相图。 两人徐徐走着,挨了一棍子的笑轩再不敢走到史泱身旁,只在他身后磨蹭,史泱却有意磨着他性子似的,领着他四处晃悠。 好好的工作时间又被老头子莫名其妙浪费掉了的笑轩敢怒不敢言,心想:“老头子吃了何等神丹妙药,还回到几十年前的更年期了?” 此时冬春交接,冷气还未褪全,湖面上结着一层薄薄的剔透的冰,被周遭草儿染成绿色,史泱拐杖轻轻一点,那薄冰就猝不及防地裂开碎掉。 “你还没有给公主准备寿礼的吧。”史泱道。 “没有,”笑轩想了想,“画幅画送过去?反正我前些日子还留着几十张牡丹画。” 史泱嘴角一抽:“笑轩大人,可真是十分大方呢。” “过奖了过奖了,”笑轩脸皮厚比城墙,嬉皮笑脸道,“她匆忙指了我去,也不该为难我啊。” 史泱沉默一会儿,道:“寿礼,你拿老夫先前准备的银手镯就好,老夫真正担心的也不是这个,而是长公主的喜好,你不会不知道吧……她最喜欢的就是你们这个年龄的小屁孩。” 笑轩:“您的意思是?” 史泱:“你自己小心点,别出风头,不然要真被抓去当面首的话,就只有陛下才救得了你了。” “那您还真是把我推狼口推得一点都不客气。”笑轩干笑两声。 这也不能怪史泱,毕竟史泱告假时也是仗着一把年龄摆在那里,压根没想到长公主如此执着,还钦点了于笑轩过去,对民间男子而言,长公主是富贵是荣誉,长公主也是洪水猛兽。大多数正常男人,并没有几个愿意去当被人耻笑的小白脸,这点亘古不变。 “得了,这是手镯。”史泱拿出锦盒给他,盯了他一会儿,突然笑着露出掉了几颗的牙:“别担心别担心,你也没有那么好看。” 笑轩:“……好嘞,承您吉言。”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字数有点多orzzz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长公主府红帷漫天,门口两列敲锣打鼓的汉子卖力办事,把公主生辰此等大事轰轰烈烈地敲到了大街小巷每一个胡同里。刘沂府上门庭若市,宾客络绎不绝,府内更是鼓瑟吹笙酒林肉池。 笑轩同魏逸才走了两步,就被那熏天酒味刺激到了嗅觉,魏逸却如鱼得水,溜得一下钻进了人群,开始了他们那一批新生贵族公子哥们的装腔作势。 “我这是穿到了什么奇葩时代。”笑轩找了无人的一桌,独自坐下,倒了一杯酒慢慢品着,旁观世间百态,在人声沸鼎中寻得了一方净土。 这个时代有一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女皇,也有一位帝国蛀虫似的公主;这个时代的文人墨客地位空前之高,大多数贵族也都是才子,却一个个没有才子的骨气,一篇篇繁美却空洞的骈文满天飞;这个时代男人女人可以同桌共饮,可以自由婚恋,但是还是要听父母之约媒妁之言。 他神思游在人群中,却忽然被耳边慵懒女声唤回…… “大人,我们公主有请。” 不知是否小饮两杯的缘故,这声音让他头迷糊了一瞬,才放下酒杯回过头去。 那人哪里是个丫鬟,她满身金银珠宝,却一点儿也不俗气,因为出彩的容颜掩盖掉了那些珠光宝气。她笑盈盈走来,看着笑轩面色红润,便晓得他是方才喝了酒,心底更是窃喜。 笑轩眨眨眼,顿觉此妇人绝不一般,而且这等容貌还让他有几分熟悉之感,可又明明从未见过…… 他疑惑地想了想,渐渐地,来人的眉眼和毕空的开始重叠吻合,有七八分像……于笑轩心神一凛,酒气立马烟消云散,欠身行礼道:“微臣失礼,见过长公主殿下。” 长公主今年三十,身材丰腴肌肤细嫩,一双桃花眼里也带着酒意,朦胧之中更是诱人。 笑轩不想当小白脸并不代表着他不是个正常男人,能看见这样的美色还像块木头似的毫无反应,他匆忙低下头不敢再看。 真是强大的皇室基因,毕空和他姑姑起码有六分像。笑轩将两人模样细细对比着,忽然面前的长公主也没有那么危险了。 长公主朝他伸手,折扇轻轻在他肩上一点,温和道:“本公主知道你,曾经听张大人说你画技高超,是鬼画圣的亲传弟子,今日史大人来不 分卷阅读28 欲望文 分卷阅读29 抱紧这只小和尚 作者:一只怀酒 分卷阅读29 了,那就你来为本公主做一幅画像吧。” 这句话可不是疑问句,根本没有给笑轩拒绝的余地,虽说就算她客气客气询问笑轩的意见,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拒绝,但问也不问一句,她果真如传闻中那般嚣张。 长公主说完便转身离开,丝毫不担心笑轩不跟上他。 笑轩长吁一声,用力揉了揉太阳穴:“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哪里是我不出风头就能躲掉的事啊。” 长公主的府邸之大已经不是秘密,但亲自走一遭,还是让人忍不住心底感慨她的豪华,民间有传闻说公主府能如此壮观,是强占了别人家的地的缘故。 眼见越走人越稀少,直到外边欢声笑语都渐渐不能听闻,长公主才停下脚步,指向里面一间屋子,笑了笑:“外边太吵,怕你静不下心,这儿可好?” 联系起长公主好色的性子,笑轩心底一万个声音在拒绝她,然而淫威在上,他只能负手摸着袖中匕首,冰凉利器在这有如地狱般恐怖的地方,给予了他些许勇气去点头。 比起担心长公主突然瞧上他,他更为担心的是,刘沂会不会是和什么人勾结起来,想要整他,比如张旭川。 因为这个时代的美男子们,都是出了名的身娇体弱,男人带耳坠抹胭脂在这儿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然而自认糙汉的于笑轩从来没有这方面的兴趣爱好。 光看公主府里出没的男宠,也能猜出刘沂喜欢的是那类长相阴柔弱不禁风的美少年,于笑轩对自己长相不置评价,但也认为和阴柔丝毫挂不上关系,再加上丝毫不打扮的普通装束,长公主要真是看上了他才是有鬼了吧? 刘沂岂会不知道他为何隔自己那么远,然而她就喜欢少年们对她隐隐害怕,又不得不听从她的模样。 她莞尔笑着推开门,回眸看着笑轩:“那还不进来,还要本公主给你抱进来?” 笑轩脚步一滞,差点现场表演平地摔。 刘沂选的这间屋子还算雅致,笑轩人还没有走进,就闻到了浅浅淡香,有点儿水蜜桃的味道,让人心安的是,这屋内除了摆好的纸墨,没有床。 “殿下请坐,微臣也许会画上一个时辰左右。” 刘沂噙着笑坐下,雍容华贵的妇人气度尽显。 将墨水兑好,花枝俏沾好墨,笑轩才正眼观察起刘沂的模样。当这位公主的男宠也该很幸福了,能侍奉这样一位美人,她的唇形就是最标志的唇形,五官几乎挑不出错,而最勾人的还是那双眼睛。 对上那双眼睛时,笑轩有一瞬间出了神。这双眼睛他印象极为深刻,因为刘晏和毕空的眼睛也是这般的,瞳色若墨,睫毛浓密卷长,双眼皮宽得恰到好处,不显得过于深邃也不会过于弱气。这样一双眼睛,能完美展现出一个人的气质,比如刘晏的慵懒、刘沂的魅惑和毕空的恬淡。 或许是先入为主,笑轩还是更喜欢毕空的眼睛,虽然形一模一样,但三人的神截然不同。 “那个孩子大概是最配得上这样一双眼睛的人。”笑轩心不在焉地提笔落笔,满脑子都是毕空的模样。等他回过神时,才惊觉自己在纸上勾勒出的眼,竟然是那大开寺中熬清守淡的和尚的眉眼,而不是眼前这妇人微微眯着的妩媚的眉眼。 这可坏了,想画这双眼睛时死活都画不出来,不想画的时候怎么随随便便就画出来了?笑轩盯着画纸,神情古怪。 “怎么了?”刘沂问。 笑轩有一百个私藏这张纸,再给刘沂重新画的念头,却不敢外露。只能面露难色,道:“微臣罪该万死,没能讲殿下眉眼之美画出分毫,不知殿下能否恩准微臣重新拿一张纸?” 这马屁拍得应该够了吧。他心想。 果然,刘沂很是受用,喜滋滋地捋了捋头发:“准。” “殿下果然如传闻中人美心善,”笑轩忙不迭继续拍马屁,转身寻纸,然而不动还好,一站起来立马头晕目眩,差点分不清东西南北,匆忙下他扶住桌子,描了毕空眉眼的纸差点被他扫到地上,笑轩心中警铃大作,强装无事,“咳……真该听老师的话锻炼身子的人,这人一坐久了站起来就头脑发晕。” 刘沂轻笑:“哦?大人不如过来给本宫瞧瞧。” 笑轩哪儿敢过去,手上小动作收了桌上的画纸,干巴巴笑道:“臣最近肠胃不好啊,殿下让臣解决下三急可好?” 不知道是墨水的问题还是香味的问题,总之他是不敢待在这个房里了,万一他真的落到张旭川那老家伙手中,运气好说不定被他讥讽殴打,运气不好……他是不敢想象。 张旭川最初送他进宫里,无非是要他做他的眼线,自打琼意的事情激发两人矛盾之后,他们俩的关系比佛道两教还僵。至于琼意究竟去了哪儿,笑轩至今都不知道。 “大人舍得就这样走吗?”刘沂有备而来,岂会让他尿遁,她三步作两步跑过来,脸上兴奋清晰可见,看得笑轩毛骨悚然。 若不是万分危急,笑轩也不像刀戈相见,而此刻他再不拔刀,可能他就真的得成为某壮烈牺牲的贞烈男子了。 他还来不及想拔刀之后的对策,就惊讶发觉自己已经浑身无力,别说是拔刀,他就是抬手都软绵绵的,浑身像是躺在棉花上,人也变成了棉花,力气全被压制住了,憋得好脾气如他都心底闷气升腾。 “殿下这是何意?”笑轩死死盯着靠近的女人,他只能挪着步子后退,而且还不能放开扶着桌子的手,否则必然摔个狗吃屎。 刘沂欣赏自己的杰作,张开嘴露出一颗白色药丸,笑道:“大人如果不舒服,吃本宫嘴里这颗药就好了,大人想不想吃?” 笑轩一听这话,顾不上什么美人绝色的暧昧,只觉得胃里翻腾着恶心反胃。 刘沂也想不到笑轩丝毫不遮掩他的嫌弃,看到时怔住了,刘沂一向靠着颜值勾一个准一个。 这也不能怪笑轩,他精神全用来控制几乎不受控制的身子了,哪里注意得到脸上那心灵的窗户自然流露出了心中嫌弃之意。 刘沂笑容僵住了,之前作画时,她并非不知道笑轩看着她的眼睛出了神,她心底暗喜自己虽已三十却依旧魅力无限,可万万想不到…… “大人还真是倔强啊,”刘沂哼笑道,“这弱不禁风的模样,真是太合本宫心意了,张旭川那家伙也算有良心,隔九年又给本宫送了个尤物。” …… 笑轩浑身使不上劲,头晕目眩的感受很像曾经低血糖发作,渐渐的,那好似含着浓郁麝香味的女声他也不能听见了。 等他意识再恢复时,人已经被仆从架着拖到了银月繁星之下,清冷清新的空气驱逐了他身上萦绕的水蜜桃香味儿,使得他那犹如一团糨糊的脑子分明过来。 抓着他的两个仆 分卷阅读29 欲望文 分卷阅读30 抱紧这只小和尚 作者:一只怀酒 分卷阅读30 从都身高马大,他们兜兜转转一路上躲着络绎不绝的宾客,不知道已经绕了多久,终于两人开始抱怨。 “这么大个人,我藏哪儿去啊!”皮肤黝黑的壮汉道。 “所以老子早就说了西厢房西厢房!就你屁事多,那里关了一个人又怎样,殿下都说了,那个人要是再不愿意交代的话,后天就弄死他,一个死人而已,你还怕他弄出什么事端?” “可、可是……”另一个男人结巴了,想反驳却又不知道怎么反驳,凶狠道,“如果出了事,你担!” “我担就我担!怂货。”细高个男人暗骂。 于笑轩趁着两人互怼,悄悄打量着外边的地形,开始暗自思索体力恢复后的逃跑路线。事实证明小时候就该皮一点,否则他今日对翻墙还真没有太大地把握,届时若是条件允许,他说不定还能顺便把那位“后天就要被弄死”的仁兄救走。 三人又是躲又是藏,终于到了较为偏僻的地方,这儿比刘沂最初带他去的那间屋子还要静谧黑暗,屋外的一棵已不知年限的古树根盘踞错乱,茂盛的树叶旁逸斜出,堪堪挡住了白月光,让周遭一片黑暗。 唯一一点儿光亮是透过纸窗传出来的昏黄烛火,这屋子看着还挺大,显得烛火也不够明亮。两人开了锁后便一脚踹开门,门应声而开,将那位被关在里面、被反手捆着手的人暴露在众人视线中。 那人坐在冰冷简陋的石床上,烛火的暖光勾勒了侧脸完美的弧线,给人清冷的气质添上一层人间烟火味。他没有因为粗鲁的声响皱一下眉头,颇有好涵养地给了两个仆从一个微笑:“这么晚了,两……” 他声音戛然而止,笑容僵住,渐渐消失,死死盯着被抓着的笑轩,眼神冷得好像寒冬的湖水。 笑轩也闻声抬眼望去,在两人四目相对那一刹那,他愣住了。那眉眼那服饰那人……不是应该藏在大开寺里面的毕空么?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没了orz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天雷滚滚般的震惊之下,笑轩身体的不适和理智全给震到九重云霄外了,若不是毕空方才颇冷的眼神定住了他,于笑轩怕是今晚都得沉思人生真谛命运之门,在梦里拽着天皇老子的衣领,问问他自己和毕空的缘分怎能如此奇妙到同一个地步——同一段时间被同一个人捉起来关在同一个地方。 这概率怕是比“正确的时间遇见正确的人”的还低。 或许是毕空在的缘故,他总不至于觉得自己孤军奋战了,甚至打心底地放松了下来,脑子里都是缘分两字,还冒出了一个难兄难弟的表情包。 如此胡思乱想一堆下来,若不是药劲未过提不上劲,他或许就要笑了,然而笑轩注意着,方才毕空发觉被抓的人是他时,盛着柔和春风的眼眸猛地寒得人内心直打颤,切换得毫无压力,却惹得此刻被抓着的他压力山大,一点儿笑意都不敢外露了。 毕空的那眼睛好像会说话似的,仿佛凭空出现了一只透明的手,使劲戳着笑轩脊梁骨,质问他:我就不在一段时间,你怎么把自己捯饬到这种地方来了? 笑轩越想越觉得滑稽,也越想越不敢露出丝毫笑意,心里暗道:“大哥啊,您被抓着呢,严肃点,有点被下了药的觉悟好吗?” 屋内死一般的寂静,毕空盯了他一眼后,便死死盯着那两位仁兄的背影,好像眼睛就能杀人似的。那两位壮汉一直在屋里翻来覆去的找什么东西,笑轩瞅着这时机,使尽浑身使得出来的气力,小心翼翼地挪过去,挪不过去就滚过去。 样子么,定然是很滑稽的。笑轩偷偷瞄了一眼毕空。 片刻前的毕空还是冰冷雕塑,紧紧抿着嘴角,虽然面无表情,但笑轩一看就知道,他满脸就是一个大写的“生气”。 而自己不过小心翼翼地滚了滚,这位小殿下紧抿的嘴便松动了,甚至隐隐有上扬的趋势,眼睛虽不看他,但也没有再瞪着那两人的背影。 笑轩撇撇嘴,心想:“行吧,他万年不生一次气,如果这样能让他消气的话,也值了。” 于笑轩费劲千辛万苦之力,终于滚到了人的脚边,却实在没有力气站起来,只能坐在地上,学着葛优老师的姿势靠着石床。他努力了一会儿,发现这事真不是努力能解决的,才选择费力的仰头,用一种自以为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小殿下。 小殿下本是不想看他的,他知道自己一看他,原本心底垂死挣扎的不悦就会立马烟消云散,而另一种被不悦死死压住、在人世间苟且偷生的感情就会强势回归。然而…… 他还是低下了头,因为那道眼神太过于炽热也太过放肆,忽视它怎么可能做到。 “怎么了?”低下头的毕空立马温顺了。 笑轩很满意,他就知道毕空凶他超过不了三秒,小声道:“我有东西给你,坐下来,我站不起来。” 听他着虚弱无力的声音,毕空怎能不心疼,亏他还能做出这样一副外出逛集市闲散无忧的样子。 毕空彻底乖了,趁着那两人头齐齐伸进柜子里,费劲扯着什么东西时悄声坐下:“然后呢?” “你等一下。”笑轩调整坐姿,两人背靠背贴着。 背靠背的安全感毋庸置疑,只是在触碰到的彼此,真实感受到彼此存在的那一刻,毕空无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心跳如擂鼓。笑轩的温度不能再真切地传到了他身上,两人静静靠着,他心却安静不下来。他就好像一个无意偷得世间珍宝的小偷,心底欣喜若狂却又不敢轻举妄动,唯恐把自己和宝物都给交代了。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以前抄的经书呢?背的经书呢?都去哪儿了?毕空一动也不敢动,搜肠刮肚想心里默念一些清心去欲的咒语,却惊恐的发现什么都想不起来。 大抵是微弱烛光带来的好处,两人之间的气氛较之平时更加微妙,也让那两位大概在找捆.绑一类东西的家伙怎么翻都翻不到。 诚然气氛微妙,于魔头却毫不知情,他此刻集中精神使出力气已经是极限,还指望他分神注意下小和尚的心情?不存在的,他就算没有被药都不一定能发现这些问题,更可况这时候已经力不从心了。 于笑轩一把握住毕空反捆身后的手,将冰冷的匕首塞在了他手里。他握住的那一刹那,毕空的手还惊慌地抖了一下,好像一条垂死挣扎的死鱼。 他没心没肺地扯着嘴角笑了会儿,忽然不适时地有些感慨:“孩子长大了,也端起出家人矜持的架子了,摸下手跟掉了块肉似的。” 绿豆大点的感慨在他心里停留了大概有一秒,紧接着就被捣乱作死的心情取代了。 于笑轩是什么人物啊,打小无聊就能逗哭一堆 分卷阅读30 欲望文 分卷阅读31 抱紧这只小和尚 作者:一只怀酒 分卷阅读31 白白嫩嫩的小和尚,现在手里还握着某位白白嫩嫩大和尚的手,他会轻易放过么?自然是要把握一切机会摸摸捏捏,吃够了豆腐再说。 “大家都是男人,摸一摸不会少块肉啊,乖。”笑轩适时进行思想教育。 毕空:“……” 可怜毕空手里握着一块冷铁,双手还被另一双温暖的手捂着,冰火两重天使得手足无措。 空旷屋内两边的人各自忙着,只有烛火摇曳晃人眼。笑轩本以为自己放开手的瞬间毕空就会炸,却没想到自己松开那人半晌,他还是毫无动静,莫名生出一股意犹未尽的意味出来。 笑轩好笑道:“还不坐好,我的手摸着是不是比姑娘的手还软?” “不、不……”毕空慌忙爬坐了回去。 恰好在此时,那两个找寻东西的人也停下了动作,松了一口气,慢慢将头从柜子里收回来,站直了转过身,高个儿手上紧握着一串木头打制的手铐,上面还嵌了密密麻麻的木制倒刺。 看见那危险玩意,笑轩倒吸冷气,瞟了一眼毕空,妄图用眼睛说话:兄弟靠谱点,我的命就交在你手上了。 毕空紧抿着嘴低头看了他一眼,默默转开了视线。 笑轩:“……” 这孩子还挺记仇。 高个儿大概是属狗的,瞅着两人眉头一皱,嗅到了不正常的味道,举起手铐指着两人:“安分点,都在想什么呢!” 笑轩还想装出个面无表情的冷酷样。殊不知眼底笑意都溢出来了,只要人没瞎,都能看出他的心情有多好,若是有人给他绑俩个小揪揪,就和偷吃到蜜糖的三岁小孩儿一模一样了。他现在的模样,整个屋内,也仅仅他一人毫不知情了。 毕空看着正常,面无表情盯着地板一言不发,实则反手握着匕首,只等那俩人靠近。 高个儿看两人不敢顶嘴,也就大大咧咧疾步走了过去,嘴上还时刻不停歇:“我看你烂成这幅模样挺开心?那我让你更开心一点儿?” 他一边说一边转着手上带着木刺的手铐,戴上那手铐,若是没有钥匙,只怕很难靠蛮力扯开。 毕空仍然安静坐着,一声不吭,笑轩也毫无反应,惹得那俩人还以为他吓呆了,嘴里直骂他傻子。 笑轩心底有种奇妙的感觉,他知道是他身畔这个孩子带给他的。那是一种就算天塌下来,只要他在他身旁,就不会让他一个人扛的感觉。所以就算他对毕空的能力不甚了解,但哪怕毕空只会一点三脚猫功夫,他也没有一丁点惊慌失措的感觉。 况且结局再坏,也就是是两人一起死掉罢了。 那两位玩着木手铐的家伙转着手铐,打量着笑轩那张略有些苍白的脸,笑嘻嘻商量如何把他的脸打残。那些话光是听着都让人毛骨悚然,可惜他们俩面对的两人都不是普通人,连个正眼都懒得施舍。 毕空和笑轩的淡漠成功激怒到了高个儿,他干这事这么多年,从没见过如此无味儿的俘虏,这种感觉好像上了个哑巴妓.女一样。 “你继续装,我看你装多久,我告诉你,没几个不跪在地上求你大爷饶命的!”高个儿冲了过来,狰狞着脸上刀疤道。食指和大拇指抓着手铐唯一可以落手的地方,没等笑轩理他,扭曲的自尊就已使他动手。 带着木刺的手铐毫无一声招呼就到了他眉前咫尺,眼见下一秒就要头破血流破相了,笑轩自然没有如他们所愿露出恐惧。因为就在同时,他瞥见身旁一道刀光及时地闪过,准确替他格挡开了那夺命之物。 兵器相接那一刻,咣地一声,便分出了个上下。 刀刃反射的烛火光刺了笑轩的眼,他不得已闭上,又几乎是闭上的同时,一声短促的惨叫横空出世,紧接着变成了哆嗦的声音。 笑轩犹豫着睁开眼,看清眼前场景时,瞳孔一缩,惊讶地微微张嘴。 空旷的屋内剑张弩拔,地上徒留一滩血和两个死状惨烈的手指,两个男人呆若木鸡,一个人抱着手,一把锐利的匕首抵着他的喉结,好像只要他说错一个字,那匕首就会立马贯穿他的喉咙。这使得他们惊恐有余震怒不足,像看见了什么怪物一样。 “你、你你你……” “我如何?” 毕空静静站着,隔他们不过几步距离,脸上云淡风轻说话,好像手上并没有用匕首指着人,而是在煮茶一样,尽显了气度与涵养。但这样一句话,都吓得那俩人噤若寒蝉。 他灰衣沾血,匕首滴血,明明是个阎王的形象,却又因为那清冷的身姿和不染人间烟火的脸,硬生生抹去了戾气,让人看着生不出分毫恐惧,徒留一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给他。 他这般模样,莫说那两人奈何不了,笑轩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了,欣慰惆怅难言的感觉一股脑涌上心头。 方才被他碰一下都倍感局促的孩子,怎么闭眼睁眼一刹那的事,就变成这幅模样了呢? 当年那个手足无措妄自菲薄的孩子,现在已经强大到了这般地步么? 他究竟还有有多少不知道的事情…… 于笑轩愣愣看着他,他却始终不愿意看笑轩一眼,直到他娴熟老练的两手刀放倒了两人,才擦干净匕首,收好沾血的帕子,才抬眼看向笑轩,眼神躲躲闪闪,好像不是很敢看他。 “怎么了?”笑轩抬头仰视着他, 毕空面无表情,睫毛微微颤抖,好不容易才鼓足勇气抬眼看了他一眼,立马又垂了下去,那可怜模样哪里有半分阎王或公子的气质,就是个犯了错怕挨骂的小孩儿。 笑轩:“所以你这是……” 把人放倒了,才感觉自己太暴力了吗?!地上那两位仁兄若是知道,怕是都要给气醒。 迟迟没有人说话,诡异的沉默又一次刺激到了毕空,他终于忍不住直直对上笑轩的眼,道:“我出手不知分寸,请哥哥责罚。” 地上横躺着两壮汉,死相惨烈的俩手指还倒在血泊里,他眼前这个才打了人、衣襟还沾着血迹的人竟然摇身一变,从阎王变成了白兔? 笑轩忍着笑,缓缓闭上眼睛,仰头轻叹:“我从前竟不知道你如此的……” 他的话意犹未尽,毕空绷起了背,紧张得像只戒备心强的猫,又可怜又有趣。有趣在于他还是要强装镇静,轻声问:“如此的……什么?” 笑轩歪头盯着他,眨眼道:“如此的……” 可爱。 作者有话要说: 私心拜托大家多多收藏哦~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可爱二字如鲠在喉,于笑轩却憋了回去,什么也不说,扯扯嘴角给个笑容,方才那句不明不白话就留给毕空一人细细琢磨去,转了话题道:“还不走,等着俩兄弟醒了后叫公主亲自送我们走呢?” 他 分卷阅读31 欲望文 分卷阅读32 抱紧这只小和尚 作者:一只怀酒 分卷阅读32 的声音微弱沙哑,是被下了药的缘故,但本人一副不自知无所谓的模样,落到毕空心头就好像一粒时刻蹂.躏在他心尖的沙砾,已经深陷肉中,若是要取出来,非得把心敲碎了才行。 “那你能不能……”毕空轻叹,走过去弯下腰,双手撑在石床上,将人堵在了床上,低头凝眸,一字一句道,“别说话了。” 徒惹得他心疼又不知所措,偏生可恶这人还撩人,微哑的声线伴随着慵懒的模样,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做下来,就好像摘了朵花似的轻松容易。 于笑轩仰头看着他,毕空对上那茫然的眼神,心底憋屈着的情感更是没得处使,掺着繁星的桃花眼立马颓了,松开手站好,又变回了之前那位清冷温和的小和尚。 “哪来这么大气啊……”于笑轩喃喃道,“今儿你怎么了?” 毕空藏在背后的手一紧:“我没生气,我背你走可好?” 笑轩:“行啊。” 毕空神色一松,但手上动作却不温柔,还没等笑轩的尾音说完,就弯腰上手了。等笑轩视线转个翻天覆地时,就已经被人背上了背上。 感受到他结实的背,于笑轩忍不住感慨:“平时看不出来啊,我还以为你是文文弱弱那种的,果然你们刘家没有一个省事的人。” 堵不住笑轩的嘴他就能喋喋不休地说下去,毕空敛眸打断了他的话头,无奈道:“你嗓子的状态很差,若要不听我劝,明儿讲不出话了,我可怎么救你呢?嗓子出了问题,你去求御医都无用。” 他说的苦口婆心,笑轩也只好乖乖闭嘴,把头搭在他肩膀上,眼睛一闭:“行。” 繁星下两人靠着依稀月光,终于绕道了人烟稀少的一处围墙,毕空单手扒着墙,使劲一跃便到了墙上,足尖轻轻一点,两个场景好似走马灯一样转变,他们就到了地上。 一路颠簸加寒风,于笑轩睡也睡不着,闭了嘴倍感无聊,只好左右张望打量起深夜的京城,他耳边只有呼啸的狂风,伴随着初春的冰碴子寒气,思及此处,他抬手触碰了一下毕空的脸颊,果真是冰冷得好像夏日冰箱里刚拿出来的冰水,冻得笑轩心底打了个寒颤。 “你不冷吗?”笑轩只能在恶狠狠地瞪他一眼,然后用眼神无声的质问。 毕空很是谨慎,他挑的路都是最偏最难走的路,以至于两人迟迟没到达他的目的地,挨了半天的寒冷。他察觉到笑轩的那点小动作,脚步一顿:“冷吗?我们很快就——” 没等他话说完,他背上的那个人突然像牛皮糖似的,整个人都紧紧贴着他,手脚缠着他,脸也紧紧贴着他的脖颈,还很放肆地蹭了两下。 “我冷,借你给我取点暖。”背上那不要脸的家伙如是说道。 毕空:“……” 小和尚顿时呆若木鸡,黑暗与静谧同时降临在这小巷的尽头,他却在这样的环境下无所适从。 真的有些招架不住了。 “松手,别动。”毕空的声音带上了点点哀求的意味。 诚然背上那位却得了令,恃宠而骄不说话起来,真是装傻装得一流。 毕空吐出一口气,白气萦绕上升,他沉默了一会儿直到白气消失,才狠下心扒开身上的牛皮糖,把他放了下来。 于笑轩被他搀扶着,对上毕空眼底清楚明了的质问,他想别过眼神,却发现这空荡荡的巷子里实在没有什么好看的。 “冷?”毕空问。 笑轩警惕盯着他,眼见他有脱掉外衣给自己的倾向,矢口否认:“不冷不……” 没给他说完话解释的机会,一件沾满檀香味的外衣扑面而来,等他再看清毕空脸的时候,人已经被衣服捆住了。 笑轩:“……” 玛德制杖。 毕空舒了一口气,抬手拂过他眼前长发,给他捯饬好了,才心满意足道:“这般就不冷了,我们走吧。” 朦胧月色下,一座矮小的医馆挤在商户如云的集市里,连个正经牌匾都没有,如果不是白日敞开着大门和那空气中的浮尘都掺着苦如黄连的药味儿,怕是没人知道这是个医馆。 毕空轻车熟路轻叩三声门,低头看了眼怀里已经闭目养神的人,情不自禁笑了。 不过片刻,屋内便传来噔噔的木屐声,伴随木屐而来的还有微不可闻的怨声,这怨声在大门敞开后就十分清晰了。 “劳您大架,您又怎么了?”何小仙乱糟糟的眉头拧在一起,又尖又细的声音堪比宫中被断了命根子的玩意。 毕空眉头一皱,看了眼怀里睡着的人跨过门槛时小声说道:“他被下药了,何伯您声音轻点。” 何小仙默然,盯着毕空熟稔地把人抱到了二楼,叉着腰低声骂街:“都他娘被下药了,你还怕被我吵醒不成?” 真是气得何小仙都想掐断自己三寸长的指甲。 “不过……那裹成球的玩意怎么有点面熟?” 二楼是药库,又是何小仙的住处。通常来他这儿的病人都高贵不到哪里去,若是碰见了不得不躺下休息的病人,也只会被扔到二楼又硬又硌人的木板床上,相较而言,他自己那张富贵床可就舒服多了。 毕空又是替笑轩解了外衣垫在身下,又是替他脱了靴子,才安安稳稳小心翼翼地将人放在床上,体贴入微得让抱臂站在门口的何小仙都惊悚了。 他结识这位小王爷,是因为那位不靠谱的道长儿子,而那位道长儿子丢了后,这位小王爷就赖上了他,什么跌打扭伤什么发烧发热都来找他治,出手还很大方,简直就是他何小仙的财神,毕空频频出入医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他何小仙的儿子。 认识毕空这么多年了,何小仙就没见过他几时这般温柔过,仅仅是一个捻被角的动作,都谨慎得好像在对待什么世上仅有的珍宝。 “这是何方神圣还是何方妖孽啊。”何小仙托着下巴,心想。 毕空回眸看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的行为尽数落在了何小仙眼中,刚抬手的手又放下,放在膝上握紧成拳又松开,尴尬得不知说什么。 何小仙四十又五了,也是见过世面的人,戏谑笑道:“无妨无妨,不用在意我的存在,等他睡醒了,我再看病,你继续。” 毕空连忙摇头,耳根子都粉红粉红的:“您现在来看吧,不……不要多乱想。” 听见最后五个字,何小仙闷笑点点头。 他这可不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平日里的毕空看着斯文,待人彬彬有礼,实则内心犹如冰山敲出来的,谁都亲近不了几分,他自有一套自己的为人处事原则,屏蔽了红尘中的其他人。何小仙是个八面玲珑的人,早就看透了这点,根本没打算和毕空套近乎,这个从小受过苦的天潢贵胄,心底根本不相信任何人。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 分卷阅读32 欲望文 分卷阅读33 抱紧这只小和尚 作者:一只怀酒 分卷阅读33 竟会有这么一个人,让毕空放下心头所有设防,毫无戒备地抱在怀里,去用心头最柔软的肉去疼。 每个人都会有这样一个人存在心尖上,可是毕空也有,委实出乎他意料了,更何况这个人还是个男人,这真是双重意外啊。 “那就让我来看看。”何小仙大步向前。 他迫不及待想看看究竟是怎样的绝色,能让清冷不食人间烟火的毕空都动了凡心。 然后他受到了三重惊吓。 何小仙哆嗦着食指,指着床上熟睡的人的面孔,难以置信地看着毕空,后退几步,就差没叫出来。 “您大人哪里搞来这个宝贝的!”吓得何小仙的声音都破音了。 毕空偏头看了眼床上那位被噪音惹得不安分的人,又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何小仙越想越不能理解,捂着眼睛又悄悄看了笑轩一眼,倍感自己命不久矣,迟早心脏出问题。虽然快十年没见过面了,但何小仙笃定这人就是当年失踪了的于笑轩,可是谁能大发慈悲告诉他,这两位孩子怎么搞到一块儿去的? “捡来的。”毕空道。 想到今日是怎么相遇的,毕空也就没有什么好脸色了,走过去给踢被子的人盖好被子,坐在床边道:“他被我姑姑下了药,我不知道您有没有办法解,还劳烦您看看他,我出来匆忙没有带钱,下次过来一定……” “停停停,”何小仙揉了揉太阳穴,不耐烦指了指自己的床,“你抱他去那里睡,这张床硬,估计他这种富贵公子也受不了,然后你自己也找个地方歇歇,别打扰我看病,瞧你眼底乌青,多久没睡好了?” 毕空笑着应了,他就知道何小仙是个念旧情的人,否则也不会敢照顾他这么个麻烦这么多年。“多谢。” 何小仙哼一声,算是应了。两人把笑轩抱过去后,毕空就回到了木板床上,而何小仙围着笑轩又是把脉又是写药方,忙得不可开交。 躺在木板床上的毕空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那边,一种不真实的幸福围绕着他,他唯恐眨眨眼那些就会像水中月一样随着涟漪打散了。 翌日清晨,于笑轩满嘴苦涩地醒来,他眼睛还没睁开,就嗅了一鼻子的药味儿,机灵地偏过了头,嘟囔:“不喝不喝,我没事了!” 那味道光是闻着都想吐,要是咽下肚子还不得死人? 他的背扎扎实实地遭到了一击重击,震得他眼里倏地睁开,难以置信回过头:“你不是毕空?” 何小仙又在他背上狠狠打了一下,假笑两声:“他长我这样还是我长他那样?” 笑轩茫然盯着何小仙,嘴唇动了动,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何小仙抓紧这个机会,又朝他嘴里灌了一口药,呛得方才沉浸在故人重逢情怀里的笑轩眼泪都出来了。 在如此环境下,笑轩心底萦绕的感动激动全都烟消云散,他被苦的五官狰狞,抬手擦掉嘴边残余的汤药,好笑道:“原来故人重逢的味道这么苦。” 何小仙不与他油嘴滑舌,拿出一包糖给他:“你现在是病人,我对病人都很简单粗暴,找温柔的话,找你的毕空去。我先下去帮人捡药了。” 笑轩嚼着糖道:“多谢多谢,您忙您的。” 他话才说完,何小仙站起来正欲走,突然一阵蹬楼梯的声音,伴随而来的还有清脆女声。 “何大夫,我来取药了。” 何小仙回头看向笑轩,玩笑道:“你看你,就因为你不肯吃药浪费我时间,病人自己都跑上来了。” 笑轩满不在乎:“这声音倒是有点耳熟,怕不是我认识的。” “您倒是和谁都认识。”何小仙扯扯嘴角,不再多说。 三言两语间,一个身着火焰般大红胡服的女人跑来上来,前脚才踏进屋内,眼睛就直勾勾盯着床上的笑轩。 笑轩也没想到自己一语成谶,这下躲也没地方躲,摸了摸鼻子只能迎上美人的目光,不尴不尬地打了个招呼:“真是好久不见了啊!樱……樱鸽姑娘。”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若正经论起来,他们俩也算不上熟人,可偏偏于笑轩为了做胡女像去招惹过她,以至于两人都对彼此印象深刻。只不过樱鸽对笑轩的印象好不好就难说了。 何小仙嗤笑:“还真认识啊?你小子厉害。我去煎药,你们慢慢叙旧。” 说完,他脚下生风,麻溜溜了。这场景总有点火.药味儿,他怕毕空一会儿再上来,瞧见于笑轩和个姑娘在这儿不尴不尬暧昧不清地对视,搁谁心里都不好受。 “嗯,”樱鸽敛眸颔首,待何小仙风风火火地跑了,才面露犹豫,迟疑着走到床边,“你怎么了?” 虽然两人相见那日不甚愉快,但事后樱鸽再回想,也觉得自己脾气忒大了些,是殃及池鱼了,故心底对笑轩还有几分留恋,此刻在这儿偶遇,未免太是巧合,让她不得不多想了几分。 “如你所见啊,生病了。”笑轩倒是没有多想,见人姑娘还主动凑过来安慰人,他直接就把之前那点儿纠纷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樱鸽:“哪里病了?看你这样子,莫非是昨晚上就过来了?” “嗯……就有点头晕,大概是着凉了,不打紧。”笑轩瞅了眼门口,没有见到毕空的身影,无奈收回目光。 也不知道这孩子大清早跑哪儿去了,难不成抛弃了他在医馆,一个人跑回大开寺去了? 于笑轩从昨儿到现在,也就几杯美酒下肚,什么吃的都没碰,熬到这个时候已经是极限了,他摸了摸被子下扁平的肚子,心中一阵悲凉。 小时候的毕空多可爱啊,可爱得他一度想要这么个儿子,乖巧懂事听话,可反观现在,连个早饭都不给他准备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真是久病床前无孝子。 樱鸽或许是老天派下来的救星,就在于笑轩心里自言自语之际,她缓缓拿出一坨被油纸包着的东西,好似故意逗笑轩似的,一层一层慢慢打开,露出里面虽小却飘香十里的小笼包,小笼包白中发着油光,光光的,显然是多肉多汁。 于笑轩盯着包子眼睛直发光,樱鸽莞尔一笑,拿起一个塞自己嘴里:“怎么样啊病人,是不是饿了?想不想吃?这可是南门口卖的最好的包子。” 魅惑大抵是每个胡女的种族天赋,她说这话的眼神都好像在勾人魂魄,充斥着人间烟火味儿的小笼包被她拿着,都好像变成了一块羊脂玉。 香味勾引,于笑轩的肚子很不争气的屈服了,主人还没来得及谄笑着说客套话,肚子就已经发出了它独特的声音。 这要是换成旁人大概都要面红耳赤害羞了,但于笑轩会害羞?不存在的,他欣慰地拍拍自己肚子,哈哈大笑:“不愧是我肚子,替我回答了!” 樱鸽忍俊 分卷阅读33 欲望文 分卷阅读34 抱紧这只小和尚 作者:一只怀酒 分卷阅读34 不禁,将小笼包递过去,于笑轩的爪子才伸到半空,眼见就要碰到这勾引人的小东西了,又被樱鸽一巴掌拍掉。 于笑轩不懂自己哪里做错了,装出了个可怜巴巴的表情,妄图引起女性的温柔。 樱鸽嗔道:“你这手洗了?你们中原人有句话,病从口入,你不知道吗?” 她一边说一边拿起小笼包递到于笑轩的嘴边,于笑轩却懵了,诱惑就在嘴边,只要一口咬下去就能缓解他的饥饿,但是他却没有张嘴——这个动作太暧昧了,他一个不小心可能就会碰到她的手。 “怎么了?”樱鸽歪头看着他,神情尽显了小姑娘的可爱。 “哈哈哈哈……无事。”笑轩打着哈哈,迟疑着张开嘴,小心翼翼地叼住边缘的皮,避过了小笼包上的玉指。 终于吃到了,总算是有惊无险。 笑轩松了一口气,他再没心没肺,也多少看得出来樱鸽行为里的挑逗,他不想无缘无故欠了一个姑娘情债,这才这般谨慎小心。 却不想樱鸽喂上瘾了,又拿起一个小笼包,正要喂给他。 于笑轩还没缓过神,一个饱满诱人的包子就已经贴在他唇边,嚣张的模样哪里有拒绝的余地,他只能躲避着樱鸽的眼神,张嘴咬住肉包,看向她身后。 这一看不得了,只见一袭灰衫由远到近,背对着晨光,端着一碗热气腾腾散发着面香的白瓷碗走了过来。 他看见屋内有两人时,跨过门槛的脚一顿,待看清两人动作时更是心下一沉,站在门口进退两难。 笑轩见此心底大喜,心想:“原来他给我煮面去了啊!” 樱鸽顺着笑轩的视线回过头,对门口男子微微一笑。 毕空被两人盯着倒也没有失态,回了樱鸽一个礼貌的笑容后,便垂着眼眸淡定端着碗走到了床边,面对着于笑轩坐下。 于笑轩很满意,凑过去问:“这是不是给我的?” 毕空还保持着方才礼貌客气的笑容,飞快抬眸看了他一眼:“不是。” 说罢,他拿起筷子就开始自顾自吃面了,一副不管于笑轩死活,由他自生自灭的模样。 于笑轩:“……” 虽然毕空很温和,但他总觉得他有哪里不太对劲。 不到黄河心不死的于笑轩又道:“不是,那你为什么要端上来当着一个病人的面吃?” 毕空这次头也不抬了,道:“看看你想不想吃,想吃的话我再去煮。” “哦,那我想——” “但一上来就看见哥哥有美人准备了早餐,想来果然是我多虑了,哥哥哪需要我来准备早餐呢,”毕空难得一次打断了于笑轩的话,看了看樱鸽,道,“这位姑娘怎么知道哥哥在这儿的?” “啊,我也不知道,只是今日恰好来抓药,真是很巧了,你们叫这叫什么,缘分?”樱鸽道。 “是啊,姑娘确实同哥哥是有缘人。” …… 那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客套话,于笑轩趴在床上,左瞅瞅右瞅瞅,扁平的肚子还是瘪的,然而他已经被两人隔绝在话题之外,小笼包没有,面条也没有。 晨光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正午火红的太阳,于笑轩绝望地盯着圆圆的太阳,想象它是很好吃的蛋黄,樱鸽同毕空讲了半晌她和于笑轩相遇的事情,毕空也煞是好涵养地听着,时不时给点回应,直到笑轩都要睡着了,樱鸽才拿了药起身离开。 樱鸽离开后,毕空看着又闭上了眼的笑轩,褪去了嘴边的笑容,放下手中瓷碗,起身给他盖上被子,却被沉睡中的人抓住了袖角。 “我饿,”躺着的人哀叹道,“真的真的好饿。” 毕空避过了他的目光,淡淡道:“我以为你小笼包吃饱了。” “我只吃了两个!”笑轩抱住毕空整条手臂,真诚道,“我错了我不知道你在下面给我煮面啊,我真是饿极了,刚好她身上有吃的,又愿意给我,我自然就吃了啊!” 于笑轩是心大,但不是傻,毕空今早这么明显的反常他都看不出来的话,那真是白活了。他推心置腹地想想,倒也能理解,毕空什么身份啊,再落魄也是个皇子皇孙,在那种油烟污浊之地亲自给他煮面吃,却没想到上来看见他已经在吃别人的东西,这任谁都会心里不舒服。 当然,一些更深的原因,他是完全不知道的。 “你只……吃了两个?” “是啊。” “一大清早只吃了两个小笼包?”毕空错愕地看着他,愧疚感油然而生。 “是啊。”于笑轩狠狠点头,看着毕空脸上浮现出愧疚忍不住心底窃喜。 愧疚吧孩子,就是因为你我一早上没吃东西,快请我去吃东西! 毕空:“起来,我们去外面吃面。” “好嘞!”笑轩满血复活,一跃而起,搭着毕空的肩膀,自言自语,“傍上大款的感觉真好。” 此时正午,面馆里人声沸鼎人头攒动,于笑轩还将毕空带到了他十年前常去的一家老店,却不知老店十年经营,也已经不同寻常,美味儿的名声飘出了巷子,早已经是大名鼎鼎的面馆之一了。 于笑轩拉着人来,却根本没有个位置,若不是店老板还认出了他,他中午也甭想吃到早饭。 两碗肉面上来,毕空还没拿起筷子,于笑轩就已经两口下肚,神情满足地长叹。 “最美味的,永远都是饥饿后吃的第一口!” 毕空失笑,将碗里的肉都夹给了他:“慢吃点,等会儿别肚子不舒服。” 于笑轩点点头,埋头大吃一会儿,又突然抬头看他,看得毕空局促起来。 “怎么了?”毕空放下筷子。 于笑轩眼睛一眯,好像甚是不能理解:“我怎么觉得,你越来越像我爹了?” “……”毕空扯扯嘴角,毫无诚意地笑了,“我的荣幸。” 两人饱食餍足后,毕空提着钱袋子去柜台,于笑轩意犹未尽地把酒壶里的最后一滴酒尽数喝了,才疾步追了上去,在他眼里,毕空永远都有用不尽的钱,这个人好像生下来就能凭意念生出钱一样,永远不会缺钱。 “你一个和尚,为何有这么多孔方兄啊。”于笑轩诧异极了,咬耳朵道。 毕空几乎是本能地往后一弹,远离了魔王的范围,面上不动声色,红了的耳朵却出卖了他。 他别过头道:“我爹娘托人送家书,会捎带一些银子。” 于笑轩震惊了:“你们竟然还能私下传……” “信”字还没有出口,于笑轩猛然瞥见毕空腰边盘踞着一只小手,消瘦的小手有些脏污,瞧准时机嗖的一下就拽走了毕空腰际的荷包。 “喂!”笑轩手才碰到那小孩儿的一根头发丝,人就已经踩着风火轮跑了。 毕空大概是方才被笑轩乱了心神,竟然也没有及时拽 分卷阅读34 欲望文 分卷阅读35 抱紧这只小和尚 作者:一只怀酒 分卷阅读35 住那小孩儿,他低头慌忙摸了下空空如也的腰际,再抬眼盯向前方,眼间嘴角所有真诚的伪装的温和笑意倏地全部消散,冷得堪比正月湖水。 “那荷包里定是放了什么重要东西。”笑轩讷讷看着一声招呼也不打就追了出去的毕空,无奈自己掏钱付了面钱,再追出去时,毕空就已经抓住了偷东西的那个孩子。 人们大抵也见惯不怪了,顶多有大爷大妈嗑着瓜子笑说两句,也就没人再管他们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笑轩一眼便看见了毕空,他追了过去。 只见那个孩子怒气冲冲瞪着毕空,好像他没有犯错一样,毕空面无表情拽住了他的后衣领,声音轻又无情。 “拿出来。” “我没拿你东西!”看不出来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的小毛孩子瞪着眼睛怒道,咬牙切齿的样子就像一条争夺食物的野狗,“你最好放开你的手,否则我会让你好看!” “噗,”靠在墙上围观的笑轩终于忍不住笑了,蹲下来和小孩儿平视,鼓掌道,“厉害厉害,他已经很好看了,你还要他好看,那我们要不要活啦?到时候全天下姑娘都喜欢他,我们还要不要讨媳妇了?” 毕空表情总算松动了,无奈:“哥哥……” 小孩儿听了这话,黑脸竟然也红了,瞪着笑轩,吞吞吐吐:“你你你你胡说八道!” “我我我我才没有,胡胡胡说八道的是你!”笑轩哈哈大笑,不仅模仿着人讲话,还直接上手捏住了人肉肉的脸。 小孩儿的肉脸被人侵.犯,他难以置信瞪着于笑轩,几乎要哭,好像这是何等耻辱的事情,于笑轩已经是逗哭孩子的老手了,小朋友的一个眼神变化他就晓得自己是不是又功成名就了。 要哭了要哭了。于笑轩在心底默默倒计时。 果不其然,小孩儿噙着泪水,愤怒地挥舞起他的肉拳,奈何身后毕空拽着他衣领,岂会让他轻易伤到笑轩。 这孩子从小就是这儿的小霸王,生平第一次感受到无能为力的痛苦,他一边挥舞小粉拳一边咬着嘴唇想憋住打转的泪水,那模样可爱又可笑。 “唉,你何苦呢!把荷包还我们不就好了?”于笑轩也生平第一次碰见这等极品,哭笑不得。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小孩儿大抵也受不了了,平坦的胸膛起伏不定,好像被气得不轻,龇牙咧嘴的样子好像在说: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又是磨蹭半晌,笑轩撑头看着他看得手肘都累了,刚准备换个姿势盯他,小孩儿终于在稀稀拉拉的笑声中,愤而伸手到怀中,拽出三四个荷包扔地上。 “你自己找!” 毕空神色一凛,紧张地盯着地上的荷包。笑轩被幼稚的行为逗笑了,看着一堆荷包忽然头疼,问毕空:“哪个是你的?” 毕空的荷包在这次的颠簸中已经松了,荷口大大敞开,一不小心就会掉出里面的东西。他忙不迭松开拽小孩儿的手,欲图自己去拿,却不料笑轩还是快他一步,捡起了地上那个素白无纹的荷包。 “是这个吧?我还是有点印象的,”于笑轩准确地拿起了那个瘪下去的荷包,“不过这么瘪一个,那毛孩子是怎么看上的啊,还真不是个简单孩子,脑子里想的都和寻常小偷不一般。” 他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心不在焉地捡起了那个好像根本没有装东西的荷包,准备把荷包递过去。 谁料这看上去空空如也的荷包竟猝不及防地掉下了什么东西,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金属声,两颗闪闪发光的珠子格外引人注目。 毕空脸色瞬间惨白,几乎是绝望地扯了扯嘴角,露了个又苦又涩的笑。 作者有话要说: 嗯……不会虐的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那是一对耳环,于笑轩再熟悉不过了,因为那本是他的耳环。 这个让毕空紧张得失态的荷包里,除了这对耳环,别无他物,而这个荷包和毕空一直是形影不离。 笑轩不敢再想下去,甚至不敢抬头看一眼毕空,也不敢蹲下去捡地上的耳环。晌午的太阳烈得不像初春,焦得人无所适从手足无措。两人就像被人砌成了雕塑,任时间自然流过了一万年之久,才勉强找回自己的时间。 “是你的那对耳环,”毕空不紧不慢走过来蹲下,将耳环视若珍宝,轻轻收好放回了荷包,“若是你介意,我还你就是。” 他淡淡地说,连同着嘴角若有若无的苦笑,都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味。 “你是不是……”笑轩复杂地看他一眼,平日里油嘴滑舌的人,突然不知怎样开口。 “是。”毕空轻而坚定地给了他害怕的答案。 这个字砸下来堪比天重,直让于笑轩叫苦不迭,他一直警惕着不敢招惹姑娘,唯恐欠下情债,却千防万防没防到窝边草。 犹记得初见那日,他便心底默默生了护着这孩子的念头,但到了今时今日他才知道,让这个孩子陷入沼泽地的人,居然是他。 沉默之下,尴尬被放大万倍,任何一个人细微的表情都可能成为打破沉默的导火.索,继而情感爆发。 毕空盯着那双瞳色稍浅的眸子,看懂了他眼底深处的自责愧疚。 那人的眼素日里定是意气风发的,哪怕是黑暗卷走了光明,觑不见一丝希望,他的眼里也一定盛着星星点点,让人看了就能安心。 这么一双眼睛,今日却因为他黯淡无光,揣起了愧疚自责……毕空轻轻吐出一口气,释怀地笑了,把耳环重新放在了笑轩手中。 “我懂了,”他温柔地抬眸看着眼前人,用他曾经从来不敢露出的满怀爱意的眼神,笑着说,“我回去了,有缘再见。” 或许这样也好,曾经他只能隐忍着,每一眼看过去都要有分寸,不能露骨不能败露,只能听他的话,默默在他周遭守着,做他想要的听话乖巧的弟弟。 而现在,至少他能不再遮遮掩掩,他能带着对他的贪婪和眷恋,深深地看一眼,把这最后一幕烙在心底,封死。 一生一人仅此一眼,足矣。 毕空转身走了,身影和脚步同往日无异,好似他方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笑轩怔在原地不动,望着人影渐行渐远,直到消失不见他也没有动一下。他虚握着那闪着璀璨光亮的耳环,耳环上还有毕空的温度,浑身上下比昨日被长公主下了药还难受,尤其是左边胸腔下的一颗心难受极了。 这算是什么事啊,毕空像个没事人一样走了,他还在这儿傻乎乎站着,难受个什么劲? 于笑轩失魂落魄地把耳环揣进兜里,自言自语:“我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回宫找老师,把昨儿的事情都交代了,免得长公主找我麻烦,我一人孤立无援,毕空的事,毕空……” 他 分卷阅读35 欲望文 分卷阅读36 抱紧这只小和尚 作者:一只怀酒 分卷阅读36 喃喃自语着,走了两步却又站住不动,看了看皇宫的方向,又看了看寺庙的方向,还是僵硬地转过了身子,面对着方才人消失的地方,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崩溃地抱住了头。 “啊——他娘的现在青春期的男生都这么玩的吗!” —————— 香雾缭绕在古庙边上,毕空面无表情地走进,一个不留神踩断了地上的枯枝,咔嚓声音一响,惊了树上窝着的乌鸦,漆黑乌亮的羽毛展开,一飞上天,徒留下难听的叫唤还响在毕空的耳畔。 乌黑的点消失在刺眼的阳光下,毕空愣愣地收回脚,望着大开寺敞开的偏门,突然了无回去的念头。 他靠着树坐下,听着若有若无的念佛声闭上眼,心想:“反正消失这么久了,回去也不急在这一刻了,想必我失踪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宫里,之后会变成什么模样,我也没办法控制了。” 从他瞥见那顶轿子的第一眼,就隐约猜到了是何人抓他,那顶轿子他再熟悉不过,整个大平能用到那顶轿子的人,现在除了陛下也就只剩他姑姑了,而用这样一顶招摇的轿子捉人的蠢事,除了他姑姑,或许也没人能做的出来。 公主捉他过去,无非是想套出有关皇叔的消息,皇叔打完仗之后就销声匿迹了,他也一点儿消息都没有,自然说不出来。 他会乖乖留在公主府,也不过是等着无朝把事情捅到陛下眼皮子下去。 陛下何等聪明的人,她岂会猜不出来是谁如此肆意妄为,届时长公主的日子还能不能像现在这么惬意,闲得一日到晚满脑子就想着如何整治其他手足,可就不好说了。 毕空睁开眼望向虚无的前方,面无表情的模样有些冷漠无情。 也许所有人都忘了刘皇室还有一个皇孙,但他自己不会忘了自己的身份。还有他父王母妃,他们还在不知何处煎熬,家书上写得再好,又哪里抵得过真正见上一面……他为了他们,也不得不做一些选择,做一些他本可以一辈子不碰的事情。 但他既然已经开了个头,那这些事情,就没有半途而废的余地了。 “若不是昨晚你的出现,我又怎会这么早就离开那里呢。”他喃喃自语,浑然不察身后突然多了个影子。 影子的主人陡然发声:“你说什么?” 毕空陡然一惊,猛地回头,只见方才让他心头挂念的人又悄无声息地到了他眼前,突如其来的让人觉得不真实。 笑轩盘腿坐下,严肃问道:“难不成我昨儿不来,你还要在犯人屋子里住到过年啊?” “不,”毕空错愕地看着他,“不、不是……你……你不是……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啊?哦,我为什么在这儿?”笑轩原本端出来的正色倏地没了,他揉乱了自己的头发,胡乱道,“好久没出宫了,不小心没分清方向就走到这边来了,想了想反正也不急,就回来……嗯,回来看看。” 毕空:“……” 楼仙宫大开寺和皇宫的方向是完全相反的。 但他没有揭穿这个拙劣的谎言,笑轩随口胡扯个谎话给他,想必也不在乎他揭穿不揭穿。 毕空拍了拍身上的灰,站起,微微欠身,轻声道:“那我不耽误你时间,我先回去了。” “不不不,你……等一下。”笑轩拉住了他的衣角,凝眉苦思。 毕空又一次要从他的眼皮子底下逃掉,他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他甚至不理解自己追过来的意义。 抱住毕空,告诉他自己能接受他?不可能,做不到。 义正言辞地告诉毕空,自己不喜欢他,让他快点死了心?不可能,做不到。 毕空停下来背对着他,没有把衣角从他手中扯出来,也不催促,静静等着他的下一句。如果是旁人,此刻心里或许会燃起一点儿希冀,但毕空没有,他的缺点就是心里看得比谁都透彻。 毕空笑了,侧脸看向他:“你想知道为什么,对吗?” 对上那眼睛,笑轩情不自禁地点了头。 毕空轻笑一声,笑得似乎有些无奈,看着他的眼神也不再那般谨慎,满是宠溺和拿他没办法的意味,轻声道:“哥哥着实为难我。” 笑轩:“为何这么说?” “因为……”毕空话落了个半截突然住嘴,眼睛突然看向笑轩身后,“有人来了。” 笑轩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忽然胳膊被人使劲一扯,那人手劲很大,还一点儿也不客气,扯得他差点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了。 他诧异地回过头,想看看是哪位突然降临的天神这么暴躁,却不想一回头就对上了一个黑白道袍加身五官英气的道士,也是他的老熟人——李月半,李夭是也。 李夭瞠目以对,怒中带着委屈,道:“我大老远就说怎么这么眼熟,没想到真是你,大哥你真是越来越过分了,都来了这儿不回家,跟一个和尚拉拉扯扯?” “哪里拉拉扯扯?你别胡说。”笑轩心底有鬼,忙撒开了拉着衣角的手,瞪了回去。 毕空垂眸不语,看了两人一会儿,见自己已没有待下去的必要,终是又欠身一次,缓缓离开。 笑轩被李夭拉着,只能巴巴看着人离开的背影,心里有苦说不出。好不容易毕空愿意敞开说清楚,李夭这没眼见的还蹦出来打断,下次可该如何是好? 难道他要放任毕空一个十六岁的少年,日夜面对青灯古佛苦苦冥思自己性取向的问题? 想想一切罪恶的源头都是自己,他就恨不得立刻飞到毕空身边去,和他说请这些乱七八糟的俗事,可是眼前的李大人又哪里会遂他愿。 笑轩看着人离去只能心里干着急,回头无奈拍了拍坏了他好事的李夭的肩膀,盯着他道:“我发现你长大了,真的有本事。” 李夭不明所以地啊了一声,问:“怎么有本事?” “怎么没本事,”笑轩嗤笑道,“每次都从我身后出现,准确无误干脆利落地坏我大事!”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于笑轩被一脸委屈的李夭揪回了楼仙宫里,瞅着李夭一副要唱窦娥冤的模样,他也挣脱不得,整个人连拖带拉地到了温海真人面前。 十年过去,岁月在旧人面孔下留下的痕迹是残酷的,但血缘至亲的关系是不会被时间磨灭。 望着昔日的小娘亲也不再年轻美貌,笑轩心底感觉难以言表,只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十年前,还可以顶着孩儿皮囊肆意胡闹的日子。然而感动还没有一炷香,就被现实的残酷打败了。 温海是温柔体贴的母亲,自然有着每一位母亲的“事事为儿担忧”的心,打量着自己这多年不见,已经混出头了的儿子,心中甚是欣慰,嘴上寒暄叙旧的话没有超过十句就忍不住问道:“轩儿,什么时候回 分卷阅读36 欲望文 分卷阅读37 抱紧这只小和尚 作者:一只怀酒 分卷阅读37 家成亲啊?” 于笑轩一愣,这才真真切切的意识到自己的年龄在这个时代已经不是小鲜肉了,他反应过来后备感头疼,敷衍道:“我还不知道能不能出宫呢。” 他暂时没有成亲的念头。不是小鲜肉了又如何,他十年前也曾想过成年后就找个温婉的女人搭伙过个平淡日子,再生个崽让老人家开心享乐,但这一天真正来了,他又打心底的不喜欢这样的生活,宁肯老年腿瘸风餐露宿凄凄惨惨的死,也不想青春壮年之际就把一生命运给平平淡淡交代完了,况且,他自认是不配做任何人的良人的。 大抵是今朝被毕空的事搅乱了心神,笑轩整个人对这个话题是避之不及,只要听见一丁点儿和情和爱有关的事儿,脑子里就不可避免的浮现出那张出尘的脸。 真是该死的和尚和该死的青春期。 听他那么说,温海敏锐察觉到他心中的抗拒,愁道:“那可怎么办,你又不是和尚,不成家我哪里放心的下。” 笑轩:“放心吧,我能照顾好自己,这么多年了,我不还是活蹦乱跳地在您面前么?” 温海摇头:“轩儿,你难道没有钟意的姑娘吗?京城名闺遍地,你背后有楼仙宫坐镇,虽然楼仙宫大不如往,但你自己还有梓灵殿的名号,不至于接触不到各大世家吧。” 笑轩挠了挠头,为难道:“接触各大世家是肯定会接触到的,但是……我也没注意过他们家里的小姐们啊……” 梓灵殿当然接触形形色色的大人,可他从没把心思往那方面放过,以至于魏逸张嘴就来的各位大家闺秀的名号,他是一点儿了解都没有。 温海陷入了沉思,突然道,“我本想着你若有心上人,娘亲提亲也方便些,既然你没有,那我和你爹爹辛苦一些,帮你找媒婆留意留意,再替你去提个亲好了。” “……”于笑轩震惊地嘴型变成一个圈,差点打翻了茶杯,他手忙脚乱道:“别了别了,娘亲和爹爹日夜管理楼仙宫就已经很累了,别别再为我操劳了,我我我自己留意,自己留意。” 他越说越没底气,他留意什么?能让他注意到的女人,除了陛下亲自指了自己去作画的,比如樱歌,几乎就没有了。俗物入不了他的眼,不俗的又偏生是个佛祖跟前的臭小子。 温海眼角皱纹更深觉,轻叹一声:“我姑且信你这次,但你莫让我等太久了。” “好,”笑轩小鸡啄米地点头,只想快点结束这个话题,“那我先回宫了啊,我琢磨着我老师找不到我,还不得气疯。” 温海愣道:“回去?你好不容易回来,都不住一晚上的吗?” 笑轩:“……” 再住一晚,他恐怕要被史泱揍死。 看他有些为难,温海略有些伤感道:“你的房间,我每日打扫着,就想你什么时候回来歇一晚……” “好好好,我歇我歇。”笑轩立马缴械投降,他真是一点儿都听不得亲人说这种话,好像他走了就是个十恶不赦的混账一样。 温海欣慰点头,又是交代了一会儿话,才依依不舍地放走了他。李夭在门口等他出来,见他一脸苦闷,愣了愣,便也一声不吭地陪他走回了房间。 于笑轩还在想方才和温海说的那些事,心想:“难道在这儿一定要找个好媳妇儿?嗯……确实有一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老话……可这都什么鬼话啊,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喜欢什么样的人,怎么找?” 他不在乎一个人的外表,也不在乎一个人的内在,只要对上眼了,大家都可以一起愉快的玩耍。至于动心,他也不知道自己怎样才会对一个人心动,甚至在今天之前,他从来没有去细细思考过这个问题,也没有为谁真正动过心。 前世他单身了二十年,他身边并不缺女生,事实上因为他招惹桃花的脸,身边的女生并不少,但在他说出自己的经济条件和家庭背景后,所有人都望而却步了,没有人会想和他待一起一辈子,都只想玩玩,他早有准备,也有自知之明,所以也不在乎谈恋爱。至于另外一些想要包养他的男人女人,他更是避之千里。 算起来,毕空已经不是第一个对他有心思的男生,在穿越来这里之前,于笑轩就碰见过那种拿着豪车钥匙到他面前的人,那人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模样,捧出一捧人民币做的捧花……这些人大多都是油腻得不行的富商,想随便找个长得好看的小男生玩玩。他前世遇见那类人,内心毫无波澜,常常是随口敷衍几句,嬉皮笑脸的一口一个兄弟,勾肩搭背地搓顿烧烤,那些人也就被他忽悠得晕头转向不知所以然起来。 但毕空和那些人不一样,他再心大也感觉得出来,毕空大概是真的喜欢上他了,不是那种用屁股思量出来的喜欢,而是用最珍贵的一颗心供奉着的喜欢,一个和尚动了心本就已是无可饶恕的大错,他还错上加“错”的喜欢男人,这可让笑轩完全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才好,毕空同那些人不一样,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打发敷衍走的。 而且毕空也很有破罐子破摔的意思,从中午被他看出来之后,就一点都不悠着了,笑轩一想到他看自己的那眼神那表情就牙酸。 路总归要走到尽头的,两人各怀鬼胎走到了笑轩的院子,李夭还是迟迟不走,笑轩拉开门,笑道:“你又不走又不进来的,你是要在我门口过夜啊?” 李夭撇撇嘴,看着他的眼神带着担忧,吞吞吐吐道:“大哥,我、我问你……问你一点事,你别生气啊。” “什么事情?”笑轩警惕地看着他。 李夭迟疑道:“我今天下午看你们俩在那里,你们俩在那里……你们俩在那里……” 于笑轩崩溃地一掌拍自己额头:“你能不能一次性说完,别说得好像我和他在那里偷情一样。” 听见偷情两个字,李夭耳朵倏地红了,他连忙点头,小声道:“就是很像在偷情啊,我心下觉得不好,才跑过去打扰你们了,你们在干什么啊?大哥,别说我没提醒你,毕空那个小子有病的,你走了十年,这十年我常常留意着他,他真的很……他太在意你了……” 于笑轩听不下去了,一把拽住人胳膊扯了进来,再转身砰的一下关上门,坐下道:“你慢慢说,说清楚。” 李夭也坐下,给自己倒了一大杯茶,一杯干喝出了闷酒的豪爽,他擦擦嘴道:“我本来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他本来在大开寺就被元无那些烂和尚排挤,他喜欢来楼仙宫附近徘徊我也只当是躲着元无,后来我才发现……他竟然找仆人,花了重金买那些原本早该到垃圾堆去了的你练字的纸,我后来无意间看见过他的字,跟你的字真是太像了……那时候我就起了鸡皮疙瘩,但也没当回事。” 脑补了毕空偷摸摸的样子 分卷阅读37 欲望文 分卷阅读38 抱紧这只小和尚 作者:一只怀酒 分卷阅读38 ,笑轩失笑,摸了摸自己胳膊:“我也起鸡皮疙瘩了,这混小子就是傻,重金给我啊,我再给他写十副!便宜别人干什么……” 李夭白眼一翻:“你还有心情开玩笑。我和你说,他看着温和,性格实则孤傲清高,根本不屑和谁套近乎,元无欺负人那么狠,他都没把他看在眼里,但你猜他和谁能拉下面子拉下身份像个普通后辈一样相处?除了无朝住持,还有一个人。” “哦,这个我大概知道。”笑轩眉头一挑,嘴角若有若无地笑,“不就是我爹嘛,上次在宫里,我无意间看见他们俩独处过一次,爹爹以前不喜欢他,现在还挺喜欢他的。” 李夭:“是啊,道长可喜欢他了,尤其是上次他俩一块从宫里回来,我看道长都要被那只小狐狸下迷魂药了!还有好多好多鸡毛蒜皮的小事,要不是我一直注意这小狐狸,我都发现不了他那点隐讳心思,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臭小子,狐狸精这个梗你是十年都玩不臭是吧?”笑轩端起茶杯遮住嘴,轻咳两声,“不巧,我今下午刚明白,然后正要搞清楚到底怎么一回事的时候,突然跑出来一只月半把他吓走了。” 李夭:“……” 笑轩看李夭立马变成窦娥脸,也忍不住笑了,李夭这孩子是真心把他当亲哥哥对待,不像毕空那个狼崽子……图谋不轨。 笑轩揉着内心,苦笑道:“你是来叫我离他远点的吗?” 李夭点头,盯着他:“他这病你难道不怕?” “……怎么这就成了个病了?在你眼里我是洪水猛兽啊?喜欢我就是病了?我这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不喜欢我才奇怪啊!”笑轩先是半玩笑似的说了一堆,才语重心长道,“如果喜欢一个人是病的话,那每个人都会得病的,唔,除了暂时不知道还要多少年才会得病的我。” 李夭第一次听见这样的话,不能接受:“胡闹,这怎么能一样!” “哪里不一样吗?等你喜欢上谁了,说不定你能做出比他重金买我字帖还傻的事情。”笑轩解释了一会儿,看李夭还是见了鬼的表情,他也纳闷了,问,“为什么你们能接受养娈童的富家公子,不能接受一心一意喜欢男人的富家公子?因为喜欢男人会断子绝孙?” 这确实是个很矛盾的问题,李夭想了想反问:“你能接受?” 笑轩:“我能接受他喜欢别的男人,不太能接受他喜欢我,但就算是个女人,我也不太能接受,除了我心上人,大抵谁喜欢我,我都接受不了的。” 李夭快被笑轩这一番胡搅蛮缠的话说服了,垂死挣扎道:“那若你心上人是男人?” 笑轩敛眉叹气:“那也没办法了,乖乖得你们嘴里说的那个病吧。” “你……” “你别说,和你说了这些后,我更担心毕空了,”笑轩哭笑不得,捂住脸,“他可千万别一边喜欢我,一边又因为这个‘病’而苦不堪言,那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要怎样赎罪了。” “不是不是,我在想另外一个问题!”李夭托着下巴,眉头拧在一块儿,好像思考什么高深莫测的问题,他深吸一口气,心底确认这个问题性格不会砸晕自家大哥,才迟疑着问,“那你有没有想过,你……上还是下?” 从来没有深入思考同性恋相处模式的于笑轩呆滞了,整个人变作了一尊完美无瑕的石像。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好半晌,石像的裂缝才从头裂开,笑轩的表情变换得十分复杂,好像从身到心地拒绝去思考这个问题,又是一会儿地沉默,他奇怪的看了眼李夭,李夭还憋着笑瞅着方才大义凛然此刻蔫如草儿的他。 笑轩冷不丁问道:“你怎么知道要分上下,你看龙阳的春宫图?” 他知道男人间要分个上下攻受,因为他是个会网上冲浪的现代男人,也曾在下某种动作片时不小心翻车,下成了某种他感觉一言难尽的东西。可是,李夭这小子怎么知道的?春宫图还能不小心买成男人和男人的? “……”突然的质问让李夭忽然呼吸都变得不顺畅了,从脖子到耳朵全红了,小声嗫嚅道,“这不是我自己要看的!我认识山下一点儿朋友,他喜欢收藏各种各样的,我我我就不小心看到了,然后画里那个……那个人长的跟个姑娘似的,我就不小心……看完了。” 于笑轩差点没给他鼓掌。一个直男,竟然能把那种东西看完,李夭别不是深柜。 李夭看他大哥一副看猴的模样,顿时焦得内焦外嫩,忙站起来大声道:“我是正常的!” 笑轩噙着笑点头:“激动什么,没人说你不正常,喜欢男人也正常啊。” 李夭咬唇急得不知道怎么解释,若不是他面前的人时笑轩,李大爷的暴脾气上来了,怕是要直接脱裤子证明了。但他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忽然坐下,认真看着笑轩,问道:“你知道毕空喜欢你也不害怕,那若是换成旁的男人呢?设若,我是说设若!设若我也有龙阳之好,喜欢你,想同你缠绵想同你有肌肤之亲,但是你不愿意,然后我就日日夜夜坚守着在你门口蹲着你,能进你屋里就日日夜夜在你附近守着你看着你一晚上的睡颜,不停给你洗衣服做饭,你会怎么看我,会对我如何?” “嘶——”笑轩倒吸一口冷气,摸着手上鸡皮疙瘩道,“你为什么一定要让我代入你,我刚刚差点没想一拳抡你脸上。” 李夭:“……过分。” “如果你真的这样,我应该会躲你躲得远远的吧,你要是还纠缠我可能会找人打你一顿的,你也别怕,看在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上,会给你留口气的,”笑轩摸着下巴认真想了想,煞有介事地摇摇头,“月半,为了小命着想,学海无涯回头是岸啊。” “要回头是岸的人是你,”李夭叹气,脸上清晰浮现出担忧的神色,“你也太区别对待了,凭什么都是男人,他喜欢你,你就巴巴凑上去晃悠,还担心他。我喜欢你就得捱你一顿打,我说大哥,你真的没问题吗?你要是也喜欢他,那就快和真人交代了,真人早就在给你物色娘子了。” 于笑轩笑道:“你都意识不到学海无涯回头是岸这句话有问题是吗,你这十年书读哪儿去了?” 李夭差点没炸:“我服了你了,你还在开玩笑!” “行行,我不开玩笑,”于笑轩玩着手中新置的茶杯,正色道,“区别对待是因为你们俩性子不同,他那人性子犟得很,我要躲着远远的,他绝不会来打扰我,但恐怕也不会放下,我是不想欠一个人一颗心一辈子,才贱兮兮眼巴巴凑过去。而你呢,你这人吧……我要躲着你,你伤情伤情着,不就又眠花宿柳去了么。” 李夭忽然感觉自己无言以对,甚至觉得 分卷阅读38 欲望文 分卷阅读39 抱紧这只小和尚 作者:一只怀酒 分卷阅读39 他说的有一点儿道理。 笑轩转头看向窗外,瞅着大开寺屋顶上东张西望的神兽螭吻心不在焉道:“故而,本大人今晚就要去把他这事结了,我仁至义尽,事后再如何,我也就不管了。” 李夭一愣,他从来没有这般真切的感受到过笑轩的变化,甚至连十年间他面容的变化都比不过方才的那一眼。片刻后,他忽然敏锐地抓住了某个细节,心狠狠一跳,难以置信地瞪了他一眼:“你还敢晚上去夜访他禅房?” “……没办法,我明天真的得回宫了。”笑轩原本没什么感觉,被他这么一说反而真有点儿怂起来了。 李夭着站起来,对他拱拱手:“行吧,我去找祖师爷保佑你等会儿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地解决烂桃花,现在暮色已至,过会儿温海真人叫你去吃个饭,差不多天也黑了,大哥你好自为之,实在出了什么事……我尽量帮你担当着,屁股痛的话,我也尽力去给你找何伯搞到药啊。” 笑轩太阳穴狠狠一跳,没好气道:“滚吧你,别给我添堵。” 李夭拍了拍他的肩,挤眉弄眼地笑了一会儿,笑轩揉着太阳穴——他今日头疼的时候太多了。李夭径直走到门边,拉开门,温暖的暮光倾泻一地,映在他身上显得那么柔和,李夭背对着他,忽然开了口,语气不同方才的戏谑,多了几分严肃和戾气。 “我开玩笑的,他要真敢对你怎么样,我不会让他好过的。” 说罢,门砰的一下合上,把光隔绝在外,人影也消失在了门外。笑轩托着下巴,细细品味这孩子说出来很有良心的话,越品味越不对劲。 “这话怎么听都像弟弟对出嫁的阿姊说的话……” 李夭扬言不会让其好过的人此刻也确实不怎么好过,先是被笑轩搅乱了心底的一滩春水,又是被找他找得快疯掉了的无朝训了一顿,最后又是一堆平安信堆积着,逼得他饭也没吃就窝在了自己禅房里埋头写起了给陛下和皇叔们的平安信——给陛下的信是宫中来的人叫写的,给叔叔的信是他自己私下私心需要写的,给他的信就等同于给了父王。 毕空写得手腕发酸,元无等人也不好受,听说毕空完发无损地回来时,吓得魂都没了,屁滚尿流地跑到毕空禅房,慌慌张张的样子刚好被无朝抓了个正着。毕空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好像看到一团空气似的,又淡漠地低下头写信了。 无朝能当上住持,自然不会是昏庸老人,他岂会不知道元无等人为何这般慌张,但因为这些人办的是长公主的事,他也不好大张旗鼓地惩罚,只能借题发挥一下,面无表情地责怪他们冒事扰乱佛祖清静,责他们在毕空禅房门边跪一夜,直到破晓方可站起。 元无眼睛倏地通红,领着一众小弟跪在门边,十分不甘的样子像吸不到血的魔鬼。 对这些事毕空充耳未闻,全当不知,直到无朝径直走远后,他才轻轻搁下狼毫笔,默默走到了门边。 元无见他人走过来,还以为是这人要惺惺作态扶他起来,心中大喜,眼中略带希冀地看向他,然后下一秒梦想破灭——毕空面无表情地放着他们的面把门给轻轻关上了。 他的动作就好像门边没有跪着一群因他受罚的人一样,元无咬牙切齿低下头,眼睛恨得要滴血。 “我迟早收拾你。”一直以来的纠纷让元无恨透了这个生来高贵却坠入平凡之地的王爷,自尊心让他的仇恨加倍,炸了他脑里唯一的理智。 元无痛恨他明明已经坠在地上爬不起来,却还要端着在天上的清高的架子。在看到他第一眼,他就被他身上环绕不去的自矜气得牙痒痒。 同样的命运,凭什么就他总一副出淤泥而不染的鬼样子。 元无低下头,眼眶中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他低声喃喃,好在声音比蚊子响还细,没有被有心人听了去。 夜色渐凉,好不容易有个月朗星稀的天气,整个大开寺却因为和皇族突然多起来的交流,变得谨小慎微缚手缚脚,那些个四五岁的小沙弥都不敢放肆跑出来玩了。 毕空明了这些变化全因他前几日的失踪,宫里的九五至尊对他还没有放任到自生自灭的地步,大概对他这次的失踪很是不爽快,官差一批一批的来,平白给寺里添了拘谨。 下午被逼着写的平安信终于交到了宫里过来的女侍手中,女侍见了他又是嘘寒问暖地问了一堆,那鸡毛蒜皮小事都要顾及到的态度浑然不似对待一个落魄了的贵族,而是在对待如今风头正盛的某皇子皇孙一般。毕空多年不受这般待遇,倒也宠辱不惊,没有露怯丢了场子。 末了,年近中年的女侍欣慰笑了,温润的模样让毕空一晃神想到了多年未见的娘亲。 “小殿下如此出息,奴婢为陛下开心,”她轻叹一声,目光留恋一会儿,才道,“那奴婢先行告退,小殿下安心照顾好自个儿。” 她语气诚恳,感情真切,以至于一直在无师自通地说官话的毕空微微一愣,片刻后客气道:“好,请慢走。” 会对下人用“请”这个字,让那个女人面色动容,眼里似乎有什么在流转,却终究什么都没说,缄默着领着一众太监走了。 门口元无跪的昏昏欲睡摇摇欲坠,毕空睨了他们一眼,再看向守着他们的大武僧,武僧个个精神十足地盯着他。毕空眉头微不可见的一皱,双手放在在木门上,一声不响的关上了。 守一些罚跪的和尚需要三四个武僧?这恐怕是监视他吧。 昔日将他养大的住持,如今也不相信他了。 明白了这茬,他不怒反笑,而那略带戾气的笑意没保持多久,就在转身抬眸之际,骤然僵住。 有一人蹲在他椅子上,噙着笑随意翻看着他桌上的字帖,那随意不羁的样子和毕空梦里见到的一模一样。 毕空下意识的揉了揉眼睛,他不知道这人什么时候溜进来的,屋内的油灯较之方才又添了一盏,明晃晃得刺人眼,随即那人抬眸望着他,灿烂一笑,好像他突然孤身前来,只是为了帮他隔绝掉屋外的黑暗夜晚。 而这一幕,和十年前道别那日一模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快到第一个大高潮了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梓灵殿内油灯亮了一晚上,鹤发老人拄着拐杖带着仆从,在正殿里看着自己学生整理的一摞画像,脸上表情越发深沉。 伺候他的仆人从没看见过他这般严肃的模样,唯唯诺诺道:“史大人,都这么晚了,您该歇息了。” 史泱摇摇头,眼底满是担忧:“我让你出宫找少爷,他说什么?” 仆从道:“少爷说没在公主府上见到笑轩大人,但是今天长公主府的家兵莫名其妙地集结了三次,好像有什么意外发生了 分卷阅读39 欲望文 分卷阅读40 抱紧这只小和尚 作者:一只怀酒 分卷阅读40 。” “那张旭川呢?跟公主有什么勾搭?” “少爷说,张旭川近些日子同公主党的人走的很近,好像是已经投靠了公主。” “我就知道,那老狐狸终于沉不住气了,”史泱长叹一声,意难平地用拐杖敲着地面,发出难听的噪音,“你,你现在想办法出宫,和叙儿说‘如果今晚长公主府有什么动静,一定要他前去守着这个人。’” 仆从接过史泱递来的画像,只见画像上的公子眉清目秀,正是他常常见到的笑轩大人,他还没懂笑轩遇到了什么麻烦,就又听见史泱道。 “虽然不知道公主在打什么算盘,但笑轩他……他区区一个宫廷画师,哪里担得起公主三集家兵的重视,”史泱吹了吹胡须,眯着眼,“难道他招惹上了什么不敢招惹的人?你再给少爷传句话‘如果笑轩身边带着什么人,就一起把那人捎带上。’” 仆从见他心急如焚,连忙应了,又道:“那大人您回去吗?我先送您回去吧,来得及的。” “哎,你走走走。”史泱不耐烦地挥手。 哪里还来得及,这天明显就要变了。必要时候,说不定笑轩辛辛苦苦整理的人像,能在女皇面前救他一命,只盼着届时这冷血的九五至尊能念念旧情了。 史泱烦闷地往后一靠,他算是把于笑轩当亲儿子对待了,但哪有儿子这么闹腾的,他一把老骨头都要废了。 “臭小子,如果还活着,干什么不早早回宫里,现在在外面,你就是被土匪头子抓去当压寨夫人了,老夫也救不了你啊!”史泱恨恨道。 与此同时,压寨夫人于笑轩好以整暇坐在毕空的椅子上,冲着已经僵住一动不动的毕空笑着打招呼:“方才看你屋子正门有点人多,就绕到后面翻窗进来了,不介意吧?” “你怎么在这?”毕空躲了他的眼神,走过去小声问道。 “下午你没说完就被打断了,我是来听你说完的。” 毕空忽而笑了,侧脸看着他,眼里一闪一闪的,声音轻轻好似在引诱什么:“我想说什么,你不已经知道了吗?” 笑轩最受不了他这样子看他,垂下眼眸假意看字帖道:“我可没那么聪明,否则也不会今日才看出来了。” 他本意借着看字帖转移视线,却没想到宣纸上密密麻麻布满了他的名字,那一笔一划浓墨重彩,叫人一眼看去,仿佛看见了书写人每一笔的用心良苦呕心沥血。 这让笑轩更坐立不安,几乎维持不住笑意。 同样坐立不安的还有毕空,他何尝不知道自己桌上摆放的都是些什么东西。一直遮遮掩掩的东西,猝然被人揪到了阳光之下,随便换个人,恐怕都不能像他这般镇定,只是脸色白了又白。 “反正他也知道了,我还害怕什么呢。”毕空几乎自暴自弃地想,释然了。 他起身收拾好桌上宣纸,一张一张叠好,挑开油灯的罩子,将纸一张张当着笑轩的面烧毁了。 笑轩一愣,脱口道:“其实你不必……” “每一张我都会烧掉的,”毕空抿嘴笑着看他,好像真的无所谓道,“不是装模作样烧了给你看,只是堆着多了,我没地方放。” 笑轩:“……” 这话更扎心了。 宣纸蜷缩燃烧,直至最后每张都被熊熊烈火湮灭,小小火光映在笑轩黑色眸子里,他心底似乎有什么东西牵动起了情绪,叫他无法平静下来,连带着灵魂都在颤抖。 “我不是不喜欢你,”笑轩突然敛了笑,“而是我根本没有喜欢过任何一个人,那种为某人一举一动而牵动全身情绪的心情,我从来没有过。你不要觉得自己和别人不同就是怪物是洪水猛兽,真正是怪物的人,倒不如说是我。” 毕空很不赞同他这样说自己,眉头都狠狠皱了起来。 他紧紧盯着毕空,认真道:“我不会因为你喜欢……喜欢男人而厌恶你,但如果你早点告诉我就好了。我不知道你看上我这么个不讲究的人哪点,至少我是觉得,如果有个人和我一模一样,我是不愿意和他过一辈子的。” 毕空静静听着他说完才出声:“为何?” 笑轩舒了一口气,状作随意道:“唉,我有个秘密,今日不妨就告诉你了。其实我吧……夜夜都被一个梦魇困住,那个梦中,我去到了另一个世界里,和这里不同,那里的人都很豪爽开放,天气热了女人也会直接露出大腿,那里的人也都更加奸诈聪明。可惜的是,那个世界里我一无所有,从小就是个孤儿,磕磕撞撞懵懵懂懂的长大,碰了太多的壁,被太多人恶意揣测过一些我根本没有做过的事情,在那里,我做什么都会失败。这梦太真实了,真实得像我另一个人生。” 他从没有在别人面前说过这些,这些是他从上辈子就揣在肚子里的秘密,这一刻骤然说了出来,让他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那些当年被人恶意揣测嫉妒丑化的事,都突如身临其境了,他闭上了眼睛,这些事无论多少年过去,他都会深切再体会到分毫不减的绝望。 那是个无底洞,他在洞底,而希望的光只剩下一个小点,他再努力地爬,一辈子也到不了终点,那光点似乎永远那么远,那么遥不可及。 “但那些只是梦。” 忽然,毕空的声音近在耳畔,笑轩睁开眼,看着因为担忧他而默默靠了过来的毕空,憋住了心中的感怀,强笑了笑,道:“是,都是梦,但是太真实了,真实地从我小时候就开始影响我,懂吗?一个为了活下去什么都经历过的孤儿,不会是个好性子的人,首先他对这个世界,就不会有多少信任。” 毕空望着他,摇了摇头:“不懂。” 笑轩顿觉此人已经无法沟通了:“你怎么可以这么倔……我这么和你说,我不是个合适的恋人,要么心大如斗要么疑神疑鬼,迟早能把你折磨死。” 毕空思量片刻,道:“那也挺好。” 笑轩:“……” 你抖m吗? 毕空脸上维持笑意,看他那煞有介事的样子,心里却被他方才说的那些话揪得心疼,他不敢想,如果梦里的一切那么真实,那哥哥岂不是在梦里又过了一个截然不同的悲惨人生,而他却不能进入他的梦里护住他。 毕空:“这种梦是什么奇怪的病吗?能治吗?” 笑轩不想他重点在这儿,生硬道:“不能,不过无所谓,我感觉得出来那个梦里的我快死了,一切或许要结束了。” 这些都是他前世真真实实发生的事情,真要改变,那岂不是要穿越回去了?他现在快二十岁了,他穿越前就是二十岁死的,算算的确是又一个人生过去了。 毕空挑了挑眉,似乎觉得这种事还能靠感觉很不能理解,他差点就要怀疑这些话都是哥哥为了劝他编出来的了。 分卷阅读40 欲望文 分卷阅读41 抱紧这只小和尚 作者:一只怀酒 分卷阅读41 突然,他低下头认真看着那双躲避他视线的眼睛,似笑非笑道:“那你梦梦我可好?好歹这样,你梦里就不是孑然一身了。” 笑轩扶额语塞:“你再肉麻,我会揍你的。” 毕空失笑,靠着桌子道:“我只是想到以前,好歹在我孑然一身的时候,有个你突然冒冒失失地闯了进来,叫我的日子有个盼头,也好过些。” “……”笑轩不知道话题怎么又转了回来,无奈,“我是第一个吗?” 毕空点头,状作轻松道:“嗯。” “对不起。” “不能怪你,是我一厢情愿,我也心甘情愿。”毕空觉得他俩大约是疯了,能把这些事情摆到明面来敞开了一丝一毫地捋。沉默片刻,毕空像是想到了什么,面露犹豫,迟疑道:“你可以……” “嗯?” “……不,算了。”毕空局部地站好,摇了摇头。 笑轩:“刚刚说那种话也没见你害臊,现在在害臊什么呢?” “我……”毕空脸连带着耳朵都蒙上一层粉色,他吞吞吐吐半晌也没有憋出一个字。忽然这是一阵急促脚步声传来,毕空脸色一变。 来人对着房门一顿猛拍,两人脸色一变,细细静下心去听,隐约听见了外边有些喧闹的人声脚步声推搡声。毕空顾不上笑轩,前去解了门锁。 来人是常在无朝身旁的大和尚,他额角颗颗豆大的汗,就差没急得跺脚了,毕空把门拉开一点,自己走了出去后又合上门,将笑轩留在了里面。 笑轩脸色一沉,推了窗往外看,只见大开寺外火把聚集一片,绵延不断造出了一条火龙,火龙绕着大开寺,似乎在警告外边的魑魅魍魉,深沉的夜被火把点亮,亮得人心惶惶。他倾心去听,还能听见微弱细小的念佛声和诵经声,不晓得人看来,还以为这是大开寺在大型避邪了。 确实也算是在避邪。 大开寺朱红深墙外,一千多的家兵手持冷铁神情肃杀,庄严伫立着任冷风摇曳也纹丝不动,好像他们生下来就是屠人血肉的杀人机器。罪魁祸首站在大开寺正门外,她靠着身边十五六岁的少年,还不忘抿口胭脂落了红妆,那红在黑夜里,寒透人心了。 如史泱所说,天变了。 作者有话要说: 用一个秘密换另一个秘密。 毕空的秘密是他的心意,笑轩的秘密则是他的前世。所以对笑轩而言,差不多是一个秘密换另一个秘密了。 ———— 实时修文,所以好像会显示有更新但是实际没更新的情况_(:з」∠)_更新频率是隔一天一更,大概是在下午八点到十点之间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笑轩合上窗,毕空也沉着脸带了那大和尚进来,大和尚脸色只比这俩人更差,他胸口起伏不定,好像随时会胸口.爆炸。 大和尚怒不可遏,火气全撒在了毕空身上,揪住他的衣领,质问:“你为什么带他进来!” 笑轩愣住,难道外边的异状同他有关? 毕空拨开那人不敬的手,道:“他在不在这都无所谓,他们不是冲他来的。” “那冲你来的吗!”大和尚已经气得失去理智,胡乱咬住人不放,口不择言。 谁料毕空点头应了,他反问道:“能让她用上这么多人,冒着天下之大不讳,不惜被陛下责罚不惜被天下千万百姓骂也要夜袭大开寺的人,除了我,还有谁?又或者说,还剩下谁让她不能高枕无忧地做春秋大梦?” 大和尚哂笑道:“毕空,你扪心自问,你有什么本事能逼她到这个地步?她杀你做什么?你不过是个和尚!” 危急时刻人人都失了理智,他这话无理,毕空也不急不躁,沉默片刻道:“那如果是宫里传出了什么消息,让她按捺不住了呢?” 大和尚被反问得懵了一瞬,反应过来后恨恨地瞪了笑轩一眼:“可无论如何,如果不是他让那毒妇钻到了空子,哪里会让我们陷入这个境地!” 毕空脸色一沉,略带警告意味地打断了他:“师兄。” “你这眼神是在瞪我?省省吧,你以为大开寺上下有谁真拿你当……”大和尚咬牙切齿地瞪着他,还是忍住了伤人的话,转了话锋对准笑轩,“你,臭道士!跟我走,别连累我们!” 那和尚臭着脸,不再和毕空纠缠,三步作两步冲过去要拽笑轩。 笑轩本就听得云里雾里,还没来得及捋清来龙去脉,才不想当冤大头,当即一躲,甚是无语道:“你能不能好好说话,过去这么多年了,就你臭脾气一点儿变化都没有。你至少告诉我发生什么了吧?怎么了啊,长公主的狗又被放出来咬人了吗!” 这个和尚笑轩也是旧识了,这么多年过去,急性子还是没变,可见狗真的改不了吃屎。 毕空岂会让人当着他面伤到笑轩,还没等那和尚碰到笑轩一根头发丝,就及时将自己堵在了中间,素日里常温和笑着的他,眉头稍微一皱,就让人不敢轻举妄动。三人僵持着,沉默的小小禅房里火.药味儿弥漫开来。 笑轩也不逞强,躲在毕空后面问道:“现在能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吧?” “长公主大概是逼死了那两个没守住我们的人,然后把罪名怪在你头上,说你是杀人犯,有人指证你逃进了大开寺,现在她举全府家兵围住了大开寺,”毕空顿了顿,安抚似的道,“这就是他们自导自演的戏,他们根本不知道你在这儿,不是冲你来的,他们应该只是想趁乱杀了我。你就算跟着师兄出去了,他们也不会认你的,这次是在劫难逃。” 毕空顿了顿,补充道:“这劫难硬要怪谁的话,也只能怪我,当年陛下将我送来大开寺,大约也是想没人敢公然拿大开寺开刀。” 笑轩默然:“她低估了自己女儿的愚蠢。” 刘沂这么一来,天下千千万吃素的人都会恨死她。 毕空:“倒也不能说愚蠢,只是她太过于喜欢兵行险招。她在赌,一定能杀了我。” “你们现在这么说又有什么用!”那大和尚听他们俩一唱一和,额头爆出青筋了也没能推开毕空的手,他瞠目结舌双眼泛红,怒吼一声,就在要失去理智时,禅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我是让你来打架的吗?” 年迈的声音响起,三人皆是一愣抬眼望去,只见无朝住持披着紫色袈裟,脸上笑容不同于以往的高深莫测,而是明显带了忧愁。 “毕音,”无朝咳嗽两声,语气责怪,“回来。” 那叫毕音的和尚恨恨瞪了笑轩一眼,咬牙切齿的模样好似同两人如何深仇大恨。无朝看他不能免俗的模样,失望摇了摇头,附在他耳边低声交代了几句。 笑轩虽没听见无朝说了什么,但瞅毕音满脸的难以置信和悲愤样,就晓得 分卷阅读41 欲望文 分卷阅读42 抱紧这只小和尚 作者:一只怀酒 分卷阅读42 这事他最好别好奇,不然一会儿被牵连上,那毕音指不定还要把他扔出去给长公主。 毕音摔门离去,无朝无奈对两人笑了笑,开门见山道:“大开寺在劫难逃,老衲也无力回天,届时只盼老衲能不幸辱命,将王爷平安送出去。” 说罢,无朝看着毕空,满眼慈爱与不舍,深深鞠了一躬。笑轩被吓得闪到了一边。 毕空手指微不可见的一抖,无朝这话很像永别……他硬生生受了后,跪下叩首:“毕空谢师父多年养育照顾指点。” 无朝眼里有光闪动,他轻叹一声扶起了毕空,拍拍肩膀:“你长大了,能独当一面了,该走了。” 毕空毫不意外地听着这些话,只听他继续道。 “今日我送你们出去,就别回来了,避避风头,过段日子再回来,她今日这举动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只要把你送出去,我们就算是赢了,”无朝笑了笑,“阿弥陀佛,这话真不是个出家人该说的。” 毕空垂眸,眼神微动:“弟子明白。” 但凡是个人,不这般精打细算着活下去,还能怎么办呢,佛不会金光一闪出现人间,帮他们度过磨难,他们难道还不能自渡吗? “别离前,老衲给你最后一句话。” “您说。” 无朝喃喃自语,声音飘渺着,似乎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他刚刚出家的时候,“人要有执念,才有希望,才算活着。你聪慧,会懂这句话的意思的,既然选择了,就走下去。” 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向毕空整洁简陋的床,艰难地蹲下,伸出手在床底胡乱按了一会儿,突然只见床里边的墙骤然轰轰地响,动静看着大,好像要把整个屋子震塌,但声音却小,隔了屋子恐怕就听不清了。片刻后,那墙露出了个口子,口子慢慢变大,成了一扇矮小的门。无朝松了口气,用眼神示意两人进去。 毕空眼神黯淡,不知所思,望了笑轩一眼,只见那人也看着他。 无朝催促道:“走吧,你听外面声音,他们已经闯进来了,还不走就来不及了。” 外面人声沸鼎,将青灯古佛的地方变成了战场,血汗和嘶喊声掺和,刀剑和金光闪闪的各类佛像格格不入。他们避红尘千里,又亡于红尘纷争,且论因果,又是谁能轻易看透的。 之前笑轩开了窗才能听见的细微念佛声全都淹没在刀剑碰撞声下,尖叫声和怒吼声掺杂着,似乎为深夜谱了一首血曲。 沉默是因为灵魂在震颤。 “这是屠杀。”笑轩脑子里闪过这四个字。 毕空拿起自己的剑,拉了笑轩一下,轻声道:“进去吧。” 他的声音轻得难以形容。 笑轩顿觉不好,反握住他的手牵着他走进暗道,毕空这次一点儿反应也没有了,像是心都已经沉寂了下去。 无朝默默地看着他们进入暗道,老和尚脸上没有丝毫表情,最后像他们展示出了高僧无欲无求的一面。但似乎也并非是真的无欲无求,至少在外边血溅纸窗之际,高僧的眼也一闪而过戾气与不甘。这样虽不像个出家人,但像个人。 石墙轰轰作响,他们俩才走进,门就已经死死合上,甚至看不出一点儿缝隙。暗道看上去漆黑无尽头,只有远远的地方,有隐隐一些昏黄光亮,似乎是在为他们指引方向。 笑轩隐约听见石墙外面渐渐清晰的刀剑声,无朝平日里像活了五千岁一般超俗的淡然神情和面孔,也随着冷铁碰撞声越发清清楚地浮现在他眼前,等他回过神来,已经湿了眼眶。 “我们该走了。”笑轩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毕空却没有回应。他头抵着门,听着墙门外边传来的嘈杂声音。毕空的左手紧攥成拳死死压在墙门上,用力之大以至于墙灰簌簌掉落刻下印记,墙上留下斑驳血迹。唯独那只被笑轩握着的右手没有使出一点儿力气。 “我错了。”他的声音微弱几乎不可闻。 笑轩没什么安慰人的经验,只能拍拍他的背:“是长公主太贪心了,你怪自己干什么,别听了。” “不怪我吗?”他轻轻笑了,在微弱光亮下看上又温柔得难以形容,又有些诡异的渗人。他偏头看向笑轩,向来清澈的眼都红了,“那倘若我说,我早猜到或许会有这么一刻的到来呢?” “什么?”笑轩愕然道。 “我……”毕空睫毛微颤,强忍住眼中泪意,深吸一口气,紧紧抱住了眼前的人。 笑轩身子僵住,他再没有什么时候能这么真切地感受到这个孩子狂跳的心和几乎平稳不下来的呼吸了,也再没什么时候能这般真切的想起他的年龄,想起他还只是连发冠都不能束的十几岁的少年。 而这个少年,在本该意气风发的年龄,不得不潜心于阴谋里。 沉默片刻后,他伸手揽住了他,抱在了怀里。没有任何别的意味,只是黑暗里,两颗皆摇摇欲坠的心相依为命。 “毕空,”笑轩试着呼唤怀里这个已经老成得完全不像少年的少年,尽他全力用这辈子最温和的声音道,“剑已经出鞘见血,你没法收回去了。不如想想你为什么这么做,就像大师说的那样,人要有执念,才有希望,才算活着,他会和你这样说,想必他都是知道的。” “那我宁可他不知,至少可以少点难过,”毕空似乎苦笑了一下,整个人靠在他身上,贪婪地亲近着,道:“你可以……叫我刘陵吗。” “什么?” “刘陵,我的名字,”毕空松手,站定后,脸上又恢复了平静,仿佛刚才失态的他从未来过,“从七岁后,几乎没有再用过的名字。” 他平静地过了十年,随着杀戮的到来,又要重新拾起这些了,而一切的起点,就从这个名字开始。 如果说重新冠上这个名字,是他自己给自己选择的枷锁,那他希望,至少这个枷锁,让眼前的这个人替他戴上。 笑轩愣愣看了他一会儿,他觉得眼前这个人,越来越不像当年那个孩子了。 “刘陵。”他试着叫了一下。 毕空沉默了,他有一瞬恍惚,这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给了他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好像他说的不是简单的两个字,而是满当当的情意。这份情意,叫人连腥风血雨刀山火海都温柔下来,更叫人想抛弃世俗观念抛弃礼教束缚地去冒犯一次。 情.欲驱使下,毕空情不自禁地俯身靠近,却在近在咫尺时堪堪停了下来,寂静下紧贴墙壁僵硬着不敢动的笑轩,都能听见自己如擂鼓的心跳声。 两人僵了半晌,毕空终究只是轻轻抱住了人,额头相抵,低声喃语:“你说过不会离开的,这话还算数吗?” 笑轩默然,他许下那个诺言时并不知道会有今天这些纷扰,一切就好像冥冥中被注定一样,从他见到这个孩 分卷阅读42 欲望文 分卷阅读43 抱紧这只小和尚 作者:一只怀酒 分卷阅读43 子的第一眼,之后所做的所有、所说的全部,都是作茧自缚、缚己缚人。 黑暗涌动的密道里端起了紧张和静谧,小和尚一颗心不上不下,久久听不到回应,就在他几乎要支撑不住时,坚定又无奈的低沉声音响在他耳畔。 “算。”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卷完 ———————— 这卷的结尾改了三次,隔一天就觉得不行他们不应该这样orz不知道还会不会改,暂时就这样了。 这章是真的太磨人了... 可能有时候上传存稿会粗心少打字上来,感谢认真的朋友的捉虫! 伊始 第30章 第三十章 四月伊始,盎然春意依稀破了几分冰冻的冷气,万物皆以崭新的姿态重新面世,中原地区无论大城小镇阡陌交通,都染上了暖意。 但这暖意对过于偏北的地方而言,暂时还是遥不可及的梦,瑟瑟寒风侵占着它的领地,逼迫人们不得不臣服于他,换上一件又一件暖和的衣服。 “这个地方真的是人待的?” 笑轩将自己裹成球,一边擤着鼻涕一边从马车上跳下来,他心不在焉抱怨着,转身间脚步不稳,险些趔趄着摔了。 好在紧接着跳下来的人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的手:“小心点。” 两人站稳后又略显尴尬地飞速分开。 笑轩环视一眼四周,猛然想起什么,改口道:“不过,这儿……这儿……田野挺好看的,也是个休闲的好住处。” 毕空笑了笑,不语。 这个地方是前奕王夫妇的流放地,也就是毕空的爹娘的流放地,笑轩只怪自己方才嘴快,又戳到了毕空的伤心处。 四月暖春的季节依然这么冷冰冰的,可见小镇的环境恶劣。 送他们到驿站的马夫这些日子也习惯了他俩的奇怪,他呼了口冷气,搓着手道:“往年这时候也没有这么冷,你们运气不好啊,不过过几日应该会转暖。史公子这次来大丰镇玩的?” 他是冲着马车里还磨磨蹭蹭抱着一堆行囊的人说的,那人半晌没理他,自顾自搂着一大包包袱跳了下来,颇为讲究地捋了下头发,才看向马夫笑道:“陪朋友出来见见世面,不然这鬼地方天气变得比我娘的脸还快,我才不想来。” 这看上去就骚包得不行的家伙,正是笑轩在宫里的恩师史泱的独子,单名一个叙字,史叙。 史叙背对着三人从包袱里拿出一个钱袋,钱袋在京城时还是满当当的,此刻却已经扁了一半,可见三人从京城一路是如何不知节俭。 他熟稔地挑出一串钱放在马夫手上,很是亲切地拍拍马夫沾满灰尘的肩膀:“谢你了,下次来还是找你!” 马夫笑的满脸褶子,好像山头盛开的菊花,满心欢喜驾车离去的模样,真是笑轩这段日子见他最开心的时候了。都是为生活奔波的人们啊,能不互相为难确实难得了。 笑轩忽然想到什么,拿起了自己那几乎扁了的钱袋,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他迟疑着问道:“我们是不是花得太大手大脚了?” 他在宫里住了十余载,实在摸不准外面的消费水平,但如今荷包将空,再不了解行价也总该感觉到不对劲了。 史叙是个老油条,他无所谓道:“用完就用完,我爹说过,钱用完再赚就好了,那都是身外之物。” 笑轩:“我怎么从未听史老师说过这类话?” 史叙:“啊?那可能是我娘说的。” 笑轩:“……” 自那晚京城动乱,他和毕空走过冗长密道后,碰见了奉命等待他们的毕音,毕音领着他们出去不多时,就在长街上撞见了这位像没头苍蝇乱找人的史泱的独子。 这人委实是个有意思的人,而且脑回路清奇,他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杀人犯也好王爷和尚也罢,他只顾着宫里老爹传的话下的命令,一边抱怨一边想方设法满头汗将两人藏车里,最后再凭借着自己多年行走江湖黑白两道通吃的本领,成功趁着夜色出了京。 史叙算是他和毕空的救命恩人了,但是……这救命恩人忒不正经不靠谱,每每正经讲点什么事情,都能让他无言以对。 毕空客客气气道:“路途奔波劳累,这地方天气也不甚好,委屈史公子同我们走一遭。” “大人真是客气。我爹都交代过了,我岂敢不守着你们俩,”史叙干笑着摆摆手,“况且我不务正业惯了,就喜欢全天下到处跑,就算没你们俩,我现在指不定也在哪个荒野里浪,说不上奔波劳累。” 史叙每每面对着毕空,便完全没有面对笑轩时的吊儿郎当劲,整个人手脚放不开,那模样和被捆住手脚的泰迪狗似的。 “行了,”笑轩知道他们俩相处拘谨,捅了捅史叙胳膊玩笑道,“累不累啊,你就别装斯文了吧。快快快带我们去找个住的地方?” 史叙拍拍胸脯:“好嘞,跟我走!” 大丰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镇,民风自然全无京城的大度大气,当地人看见这一行衣着光鲜的公子,眼底透露的除了好奇就是猜忌,这儿的人很是排外。 好在史叙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他带着两人穿过条条小巷,又走过好几条大街,路过许多客栈都没停下。 他边走边解释道:“你看这种中等大小的客栈,都是大丰最好的客栈了,这种客栈是不会要我们这种看起来脑子有病的外地人的,只有那种虽然好但没人肯住的客栈才会收留我们咯。” “想必那客栈有什么问题吧?”毕空问。 “这是自然,”史叙把声音压低,一个字一个字道,“它、闹、鬼。” 笑轩:“……” 史叙:“不过别怕,我上次住了四日也没见到一个鬼影,我可是慕名去的,那鬼也忒不给面子。” 笑轩:“我本以为你是鬼见愁,结果你是鬼都嫌弃?” “……见不到本公子是他们的遗憾!”史叙翻白眼道。 据史叙自己亲口所说,他打十七岁就开始逛祖国的大好河山,天南地北荒郊野岭地走,至今已经有九年了。虽然伟人圣人们说过“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这类三岁小儿朗朗上口的话,但史叙自个儿觉得,他除了做人更老油条了和记路飞快之外,就没有什么长进了。 这话是不是谦词就不好定夺了。 史叙心仪的客栈果然同他本人看上去一样,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偌大的双层建筑看着气势磅礴,但走进去,光有两个小二打着瞌睡,老板一家人还在后院里搓麻将,好像全然不在乎生意的萧条与否了。 小二不耐烦地冲后院喊:“来客人了!” 后院迟迟没有人声,麻将碰撞声倒是挺大。小二一腔怒火,冲过去掀起隔绝后院的帘子,又吼了 分卷阅读43 欲望文 分卷阅读44 抱紧这只小和尚 作者:一只怀酒 分卷阅读44 一声:“来客人了,我说你做不做生意!” 在封.建社会长了二十年的笑轩瞪大了眼睛,惊讶地望着眼前这一幕。这别说放在古代,这放在现代,若有职员敢这么做,早就被炒鱿鱼了啊。 只听里面的人悠悠道:“这话你骗鬼去。” 史叙噗嗤一下憋不住捧腹大笑,抛下笑轩和毕空,越过了小二径直走向里面:“王大哥,我来你这儿,恐怕鬼就要跑了!” “嗯?哎哟哎哟,史公子!” “正是鄙人哈哈哈——哎,王大哥你怎么又圆了两圈?嫂子把你养的太好了吧!还有嫂子怎么比两年前看着还年轻了许多,怎么保养的,回去我也教教我那不懂保养的妹妹。” 后院的声音越来越小,毕空见惯不怪地转头问道:“他在路上不是和马夫说他妹妹七岁时掉崖了吗?” 笑轩微笑:“我是真的佩服你,从小被我忽悠到大,还能长着颗还能别人说什么就信的心。” “……所以他妹妹?” “他没有妹妹。” 史叙套近乎的声音传出来,他讲话一套一套的,比戏台子上唱戏变脸的还好玩,直叫人叹为观止。 笑轩憋住笑,悄声和毕空道:“我觉得我们最好还是省着点钱花,不然这人精走投无路了,指不定油嘴滑舌把我们俩卖了我们都不知道。” “有理。” 两人这边玩笑着埋汰了史叙一会儿,史叙就和这客栈老板搭着肩走了出来,史叙对着笑轩指指楼上道:“你们俩先上去休息,我过会儿上来!” “上面几十间随便选,每间都是空的,大小也都一样,”那王老板腆着肚子乐呵呵道,“要是选到闹鬼的,那我也没办法了。” “呔,你就别唬小孩儿了,我在,你家鬼都不敢来好么?” “好好好,你最行你最行!你比我门上贴的钟馗还厉害!”王老板无奈笑着拍了他一掌。 玩笑叙旧声中,笑轩和毕空抱着史叙那重的不知是不是装了砖头的包袱上了楼。 二楼大抵是很久没有住人了,生味儿还挺重,虽然此刻是白天,但重重紧闭的门依然隔绝了大部分阳光,让光线昏暗了下来。 哪怕是不信鬼神如笑轩也要腹诽了:“这屋子修成这样,难道不是专门给阴界的人住的吗?” 大丰镇今日本就寒风瑟瑟,住在这种地方笑轩更是觉得背后一阵阴风吹过,他深吸一口气,看向身旁的毕空,突然愣了愣。 毕空微微皱眉,十分谨慎地把宽大袖子缠好,唯恐碰到那似乎沾满灰的门。 “你这么多年洁癖了还没治好啊?”笑轩哂笑道,“那你小心点啊,听说小鬼最喜欢你们这种干净的小男孩儿了。” “我觉得,”毕空压低了声音:“这个地方……” 他没说下去,深深的看了笑轩一眼,随即替他拉开门,好在屋内光线不同于走廊的,敞开了窗的屋子里还是比较明亮的,唯一不好就是略有些简陋,仅有一桌一床一椅。 笑轩明白他方才想说什么,再与他擦肩而过时低声道:“这地方确实有问题,但是是人的问题。” 寻常的哪有客栈的商人不在乎金钱、小二也不怕老板、落后小镇的人不排外的?整个客栈就差没把古怪两个字挂在门口帷幔上了。和这相比而言,它就算真闹鬼,笑轩也不算稀奇了。 也不知道史叙心底打什么算盘,当年竟然敢独自在这儿住了四天,要不是艺高人胆大就是遗传了艺术家的脑回路清奇。 毕空点头:“小心点,我就在隔壁,有事叫我。” 笑轩谨慎地看了眼他们身后,确认没有其他人了才道:“我有什么好担心的。我和你说,过会儿史叙上来了,你去问问他你爹娘的事,我看他处心积虑套近乎,恐怕不只是闲着无聊,指不定他能套出什么话。” 毕空:“好。” “嗯,你回去吧,自己小心点,”笑轩掩上门时又补充了一句,“小心点人,而不是鬼。” 作者有话要说: 三人行,必有狗粮吃。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夜深,浓郁黑色下凉意越发肆虐,笑轩草草裹了几层被子迷迷糊糊睡了过去,梦还没来得及打个响,又被一阵猛敲的门声吵醒。 “醒醒啊醒醒,吃了饭再睡。” 史叙盯着已经灭了油灯漆黑一片的门,眉目间怀着忖度,他飞快地瞥了眼身后,敏锐捕捉到黑暗里一闪而过的黑影,他敛了视线故作不知,继续催促道:“别婆婆妈妈了哈,我在屋里等你们。” 笑轩不情不愿地披上衣服脚步发虚地飘了过去,一身白衣落在黑暗里格外显眼。本在同毕空说些什么话的史叙,硬生生被笑轩孤魂野鬼的模样吓得无语凝咽。 史叙扶额:“你这样子出去溜达一圈,应该比门上贴的钟馗还辟邪。” 笑轩不理他,半眯着眼伸手要扒饭吃,却被史叙一掌拍掉了爪子。 “不是给你们吃的。” 笑轩额角隐隐青筋:“那你叫我们干什么?” 史叙伸出食指放在嘴边,压低声线道:“这儿阴气重,以防万一,先给它们吃了你们再吃。” “……”笑轩无语片刻,起身,“好好好那你给他们吃,我先回去睡了,我不饿。” 他倒不是闹小脾气,只是这些日子都在马车上颠簸,他胃都要吐出来了,好不容易有张床,笑轩巴不得死在床上。 但他才站起,手却倏地被人死死抓住,他疑惑地回头看去,却惊讶地发现拉住他的是毕空。自打京城那夜后,他们俩相处着就有一张隐形的膜,一旦亲密过了界,那膜就会及时隔住两人,叫人尴尬得无所适从。对他的感受,毕空心如明镜,很少像方才那样直接肢体接触。 想必也是忽然被叫起来的缘故,毕空脸上仍有倦色。他嘴角撑着笑意,对笑轩眨了眨眼,纯良无害的样子好像当年的小和尚。他道:“这些日子都没有好好吃饭,还是吃点吧。” 面对着眼前这个疑似在撒娇的毕空,笑轩惊得睡意全无,机械似的坐下片刻才理智回笼,察觉到屋里气氛的不对劲。 史叙背对着门,看着毕空,神色从无仅有的严肃,尽管他嘴里念叨着的东西还是那么不正经。 “大鬼小鬼阎王黑白无常啊管你是什么吃了两碗饭就请走吧,别吓着我这两个身子骨消瘦心灵脆弱的朋友了。” 笑轩:“……” 史叙闭眼双手合十,虔诚地弯了弯腰,又对笑轩道:“你不是个道长吗?快点做法事!” “啥?”笑轩愣了。 毕空也道:“哥哥在道上混了多年,想必对这些东西还是有几把刷子的?” 笑轩眯了眯眼,见那两人眼神清明不像是吃错药了或者梦游了,便越百思 分卷阅读44 欲望文 分卷阅读45 抱紧这只小和尚 作者:一只怀酒 分卷阅读45 不得其解。 他迟疑着在脑内过了一遍楼仙宫里的咒语,硬是挤出了个听得最多的,胡谄道:“嗯……太上老君教我杀鬼,与我神方。上呼玉女,收摄不祥……” “你也太懒了,你之前在江南扈老爷府上也就是这般坐着乱念几句吗?”史叙很不满,声音都提高了不少,一拍桌子凶神恶煞道,“这事关我们三个人的小命你能不能打起精神?我刚刚在你屋门口可是看到一点不干净的东西了!” 同行这么多天,史叙一直扮演邻家大哥的身份,还从来没有煞有介事地凶过他,事出反常必有妖。 笑轩猛然醒悟,终于开始满口打哈哈:“呔,你不至于这么激动吧,我方才逗你玩的!我今来的时候画了几张符纸,在周围贴了几张,这楼阴气其实不重,也就有一两个孤魂野鬼,不伤人的。” “你这话可做担保?”史叙半信半疑,“我说你是不是身子不干净,我上次独来都没见着什么鬼魅,你一跟着来,我就看到了。” “呵……”笑轩干笑一声,“他们大概是想见见我这金陵天安台道士的尊容吧。” 史叙翻了个白眼。 笑轩被这几番动作整得睡意全无,长吁一声:“行了行了,我们敬意到了,人鬼虽殊途,但都讲规矩讲道义的,孤魂野鬼大部分都是好鬼,又不是那些个死皮赖脸的恶鬼。吃饭吧,陵儿。” 他话说完,就自顾自开始大口扒饭,而屋内却倏地死一般的寂静,史叙听见那个称呼,嘴角一勾,别过头憋住了满是深意的笑,而毕空伸到半空中的手堪堪顿住,耳根子红了。 可惜,始作俑者根本没有意识到屋里的气氛有何变化。 笑轩火速解决完一碗饭,饱食餍足地拍着肚子,有模有样地说:“史叙啊,你这屋里住着个女鬼啊,方才我意念问她为什么没吃我饭,她说她只是瞅上公子你的皮囊,想同你共度良宵啊。” 他最后一句话语气上扬,挑逗极了。史叙知道这都是笑轩的胡谄——他一个画画的,能背出一个咒语都算是他聪明了,还真指望他通灵么?笑轩这么说,摆明了是在吓唬他。 但现在还在演戏,史叙只能咬咬牙忍了,他摸了摸自己真起了鸡皮疙瘩的胳膊,道:“呵呵呵……那你还是帮我转达一下,她好意我心领,但我一届凡夫俗子,哪里经得起这么厚爱啊。” 笑轩和毕空憋笑憋得不行,就在笑轩打算继续胡说八道捉弄史叙时,毕空眼神陡然一变,轻声道:“他走了。” 笑轩松了口气,终于能正常交流了:“是谁在门外偷听?” 史叙冷着脸:“店里的小二。方才我上来的时候就发现他在跟踪,而且功夫上乘,我都差点没发现。我两年前来这里的时候,这店子就有四个小厮,两个两个轮着做事,现在还是这样。” 笑轩:“你两年前可有被偷听?” 史叙:“没有。大概是因为今天我拉着王老板套话,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应该是怀疑我们的身份了,所以我方才拉着你们演那出戏。笑轩也挺机灵,竟然什么情况都不知道还跟上了我和刘大人的戏——说起来,这个店子还真是有问题啊,我两年前来都没发现。” “他这店子冷冷清清两年,还能维持着家中温饱,显然有猫腻。”毕空讲到正事,神色恢复正常。 笑轩想到刚刚的场景,嗤笑道:“你们俩都是习武中人,能靠气息观察周遭变化,但我不是啊,你们方才好歹事先给我个暗语,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搞的我以为你们脑子坏掉了。” 史叙听了后捧腹大笑:“陵儿,听见没?以后记得给你笑轩哥哥一个暗语,别光知道眨眼装无辜。” 毕空:“……” 毕空默默低头不语,笑轩见状抬拳作势要捶过去,史叙早有准备,身影一动就溜了。 史叙靠着自己床柱暧昧的笑了半晌,才端起正经大哥的架子,对毕空道:“我套了挺久的话,很有意思的是,一讲起奕王和流放这两个字眼,王大哥平时那么老实憨厚义气的一个人,竟然结巴了,半天不给我说出个所以然,认识这么久,他第一次跟我打太极!这里面有猫腻,绝对有猫腻,我估计也是因为我说到了奕王,那小二才来偷听我们说话。” 毕空若有所思,忽然道:“这客栈,谁是主人?” 他这话说完,另外两人都呆了一瞬,继而皆若有所思地思量了起来。 确实,这客栈里小厮不像小厮,老板也不像老板,两者与其说是上下级关系,倒不如说合作关系。 “管他谁是主人呢,我们这次出来行事谨慎点,能不招惹的事就别去招惹了,”笑轩敲着桌子道,“今晚在这儿找不到什么线索了,我们明天去镇上套一下那些人的话。” 史叙眉头一皱:“你真是异想天开,那些穷人有多排外你不知道?” 笑轩笑了笑,拍了拍腰际的荷包:“不怕,我们有穷的解药,钱。” 史叙点点头,沉默片刻,忽然发问:“这是你的钱?” “你话怎么这么多呢?”笑轩面不改色却心里发虚,瞄了荷包的主人。 而毕空品着粗茶,垂着眼眸,端端正正坐在位子上一声不吭,恍若未闻,叫人看不透他心底在想什么。 史叙是个人精,什么世面没见过,这两个小屁孩儿藏在心里说出口的事和情,他早就看透了。也正是因为他把毕空的心思看得清清楚楚,才会总是无意间被毕空对笑轩无底线的忍让秀得牙酸。 一想到还要陪着这两个家伙不知多久,史叙就觉得难熬啊难熬…… —————— 大丰镇的长舌妇们敏锐察觉到了镇上的不同,寻常这个季节,顶多是一些不入流的阿猫阿狗们在街上撒欢找乐子,良家的小姑娘们见了那都是早早躲屋里眼不见为净,而今日确实不同,大街上的姑娘明显多了起来,还有几个手挽着手挎着筐的,个个面带春风红光满面,好不赏心悦目。 让姑娘家忽然变化的秘密,她们做妇人的自然是偷窥不得一二的,但她们的“秘密”委实太大摇大摆了——三个各有千秋的外乡人光天化日之下,一不怕被打二不怕被讹地抛头露面在大丰镇上,不是在这个面馆下馆子,就是去那个酒肆喝酒,就连大丰镇少有的几家首饰店胭脂店金轩阁都要进去逛逛,引得店子里的小女孩儿频频回头红着脸起着哄。 “倒也没有你说的那么排外啊?”笑轩第一次体会了一把当掷果盈车的感受,喜滋滋道。 史叙好不享受这待遇,他穿梭在人群中来去自如如鱼得水,抽空给笑轩回道:“我上次来我都在郊外抓兔子呢,郊外都是大爷,那眼神巴不得戳死我。欸,我觉得把你扔给她们玩一晚上,你就能帮你陵儿套出秘密了。” 分卷阅读45 欲望文 分卷阅读46 抱紧这只小和尚 作者:一只怀酒 分卷阅读46 “……得了吧,那些事情她们怎么可能知道,”笑轩道,“再说了,他爹娘的事情,凭啥我去卖身啊,让他自个儿卖身去。” “可现在对你笑的姑娘最多啊。”史叙色眯眯地冲笑轩挤眉弄眼。 笑轩不以为然:“还不是因为他要隐藏身份,戴了斗笠挡了脸。” 闻言,那戴着斗笠蒙住脸的人桃花似的眼一弯,盛起了比西湖四月还动人的暖,轻声道:“姑且当哥哥是在夸我了。” “嘁,给你点颜料就开染坊,”他微微回头冲人笑了笑,自己都察觉不出眼中的宠溺多得溢了出来,“哥给你展示一下什么叫高端操作。” 他一边说一边看向街边站着的娇羞又天真无邪的脸,嘴角一扬露出灿烂笑容,又引得频频尖叫声如雷贯耳。 这大概就是当偶像明星的感觉。 笑轩正心里暗爽,原本走在他身后的毕空忽然默默走快了两步,并排同他前行,恰好隔绝了一部分女孩儿的视线。 毕空又恢复了常态,垂着鸦羽扇似的睫毛,一言不发站在他身边,保持着合礼的距离。 笑轩无奈,拍了拍他的背:“放弃吧,你遮不住我的脸的。” 毕空:“那当我在负隅顽抗吧。” 笑轩摇了摇头,嘴角的笑意不知几分真心几分假意。三人玩笑打闹落在旁观者眼中也不失乐趣,大丰镇街头难得这般热闹了,这三人被人当猴看也怡然自得。 街头市集那边人流最多,摩肩擦踵,一个贵妇打扮的女人眯了眯狐狸似的凤眼,殷红的朱唇抿着,盯着笑轩等人的深棕色的眼眸里露出了贪婪的绿光,好像一只在狼窝待久了的狐狸精。 她嘴角微扬,抬手狠狠拧了一下身旁小丫鬟的胳膊,揪住人耳朵到自己嘴边,刻薄地低声交代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被镇魂弄得连更新时间都记错了(捂脸)…… ———— *笑轩念的咒语是百度的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史叙挑了一间便宜酒肆,几人一同进去还没来得及被那肚子大如皮球的酒肆掌柜吸睛,就已经被熏天的汗臭味、如雷贯耳的叫好声吓到了。 笑轩第一反应是看向毕空,好在他原本就遮住了鼻子以下的部位,现在稍微提一提,干脆把鼻子也遮住了。 “王老板告诉我这地方浪子多,消息应该灵通。”史叙低声道。 那柜台上的掌柜原本一脸凶神恶煞地盯着账房先生,小眼珠子圆溜溜一转,无意间瞥见杵在门口迟疑着没有进来的三人,见他们衣着光鲜亮丽,掌柜眼里一闪而过精光,立马离了位置迎面而来,满面春风笑容可掬。 看他那犹如饿狼遇见大白兔的眼神,史叙毫不犹豫赶在他对另外两个几乎不谙物价的小孩儿出手前,微笑着迎了上去。 “客官里面坐里面坐,”掌柜一边毫不见外地伸出肥猪手扯着史叙向里,一边道,“客官是自己闻名而来的,还是哪位兄弟推荐过来的?” 眼见他眼底透露的试探,史叙了然,他这是害怕讹了熟人推荐的客户。秉持着“不怕被宰就怕他不宰”的心态,史叙说道:“当然是闻名而来啊!掌柜有什么推荐?” 那掌柜笑得鱼尾纹更深了,亲自拿了块抹布擦拭了凳子桌子,请众人坐下道:“那一定是我店里的镇店之宝最合适诸位了,这酒的酒坛子是从南方瓷镇专程运过来的,最能养住酒香,而舀酒的又是请人用上好湘妃竹做的竹筒,故而醇厚酒香和竹香搭在一起,绝了!太适合公子了啊——” 他举止夸张,周围不少面色绯红酒气冲天的酒鬼都被他逗笑了,一个个不怀好意地笑看着即将被讹的三人。 史叙一屁股坐下,看向同伴:“喝不喝?” 笑轩强行拉着毕空坐下,道:“喝啊,听掌柜的这么一说,我倒觉得不喝会遗憾终生呢。” 他看了周围的人一眼,半玩笑似的说道。果不其然,这话引得那些酒鬼哄堂大笑,看他们的眼神就和外围的姑娘不同了——全然当他们是傻子。 掌柜笑容越发猥琐,伸手道:“一两白银,客官先给钱,一会儿就上。” “一两白银?”笑轩笑了笑,摸了摸因为塞了史叙的全部身家而又鼓起来的荷包,假装阔绰道,“酿酒花了这么多心思竟然这么便宜,还真是实惠呢。” 在这穷乡僻壤,一两白银可以吃四十碗加肉加鸡蛋的面、喝十坛酒了,掌柜本还心下忐忑这几个财神爷会不会甩手走人,却不想他居然嫌弃便宜,这真是让人啼笑皆非。 酒肆里的笑声渐渐低了下去,所有人都两眼发光地盯着于笑轩拿出来的荷包,和那满当当的荷包相比,一两白银着实是小家子气了。 “哎哟,公子们真是阔绰呢!”掌柜原以为这三人只是寻常富家公子,却没想到竟然这么阔绰,想到自己刚刚随口说的那个价,他就一万个后悔。但是话已经出口,他也不是三岁小儿,不可能撒泼改口,只能心口滴血地去后院里取酒了。 同样心在滴血的还有于笑轩。 这荷包看起来鼓,那是因为他们已经把史叙身上的所有银两放毕空荷包里了,这是他们三个人全部的家当了啊。 他们三个人还不知要在外流浪多久才能找到毕空爹娘和舅舅,万一毕空爹娘和刘晏已经分开了,那他们两位长辈说不定也是饥一顿饱一顿,哪里能照顾到他们三个人,至于重新回京,那更是遥不可知的梦了。 笑轩忍不住在心里叹气,可能是他上辈子穷怕了,现在这光景,竟然只有他一个人对盘缠忧心忡忡。 毕空是对一切物价全然不了解,他也不习惯去精打细算,正是因为如此,出京的那天他才会毫不犹豫地将荷包交给了笑轩。殊不知笑轩那一刻百感交集,看着一本正经递上荷包的毕空,脑海里浮现的全是丈夫兢兢业业工作然后把工资卡全给老婆的画面。 那是个很危险的想法,在笑轩脑内出现一秒就被他自己一个寒颤打消了。 而史叙则更厉害,他什么都懂什么都知道,大概也是太世故,他反而喜欢及时行乐这一套,有钱就往死里花,没钱了就去挣钱,至于怎么挣钱,他至今都还没告诉笑轩,只说是天机不可泄露。 而按照史叙的脾气,他瞎说一通的可能性是很大的。这么一想,笑轩越来越觉得眼前关乎钱的这条路已经是死路一条了。 他迟疑了一会儿,伸手从怀里拿出一小对闪着金光的东西,递给了史叙:“你看下这个大概值多少银两。” 史叙愣了下,方才他们有心把财力夸大是为了装阔气,好让掌柜的以为他们是什么大佛,来费尽心思结交他们,方便他们套话。可现在掌柜又不在,笑轩还拿出一副耳环来做什 分卷阅读46 欲望文 分卷阅读47 抱紧这只小和尚 作者:一只怀酒 分卷阅读47 么?更何况这个耳环……他一拿手上就知道不是俗物,价格可比那满当当的荷包贵多了。 而且史叙注意到,小王爷的眼神明显变了。 “这个东西,是你从那儿带出来的吗?”史叙把宫里两个字咽了下去,问道。 笑轩点头:“我也用不上它,你觉得能当掉吗?” “……”史叙揉了揉太阳穴,很是不解,压低了声音道,“你一个文人墨客能不能有点骨气啊你,这东西光泽材质都是极上乘的,贵的死好吗?你轻易在这种地方把它当了?除了我谁看得出来这东西有多好啊?你这是暴殄天物!” 笑轩任他指责完,不冷不热道:“你说吧,如果这儿当铺价格差太大了,我不会当的。” 史叙气得想吐血:“我想说的不是钱差多少的问题,这东西文雅到了极致,想必是给你们那的人人手一份的?你要随随便便给凡夫俗子,你不如回了那里后卖给我,我好歹知道它的价值。” 笑轩轻笑一声:“我今天才意识到你也是个文人。” 史叙也还嘴道:“我也开始怀疑你是不是个文人了。” “我不是文人,也不是墨客,只是个平民罢了,”笑轩拿回了耳环,放在手心上看了看,眼神冷漠,“只要缺钱了,我就会把它当掉,你想要,自己有钱了再去当铺买呗。” 史叙见劝不了他,也只好叹气沉默。不料一直沉默的毕空开了口,他似乎从笑轩拿出那对耳环时就已经不自觉紧张了。 “可以当了这个。”他轻声道,指了指自己用布裹住的剑——是刘晏托人替他打的一把好剑。 史叙惊讶地微微张嘴,看着对面那两人的眼神也透露了深深的佩服、震惊、无奈等无数感受。他左看看毕空拿着剑,右看看笑轩拿着耳环,瞠目结舌。 那把剑的价值比起耳环是过犹而无不及,一个两个上赶着当掉,莫不是疯了?史叙心底腹诽,却已经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史叙不知道那对姑娘气十足的耳环对毕空意味着什么,可笑轩却是明白的,但明白归明白,该当的话他也不会手软。 上辈子他孑然一身,当然可以洒脱不羁,可以不在乎那些身外之物、捱一捱住在发霉的地下室里。 但现在他是上有“老”下有“小”,到底是和以前不一样了。 气氛似乎凝结住,冷得比大丰镇外的天还寒人。幸好小二及时抱了一坛酒上来,嬉皮笑脸地给他们盛好酒,又打了会儿马虎眼才走,勉强把气氛弄活了。 笑轩没理毕空,端起疑似没擦干净的酒碗喝了一口,皱了皱眉头:“烈,不香。” 毕空始终看着他,管他怎么转移话题仍旧不死心道:“哥哥。” “……” 果然这个称呼有魔力,笑轩原本铁了的心又软了,他缓和了神色,哂笑道:“行了,别开玩笑吧我的小和尚,你把它当了,谁来保护我啊,我可怕死得很。” “我自然不会让人伤到你,有没有都一样。”他说话的语气一直都是比较温和的,又轻又缓,旁人听着就很舒服,更何况这句话满满溢出来的真情实感都叫人难以承受了。 有剑无剑,于他而言确实不重要,他一直以来的盔甲都是身边坐着的这个人。从最初拼了命地去和寺里的武僧练武,到现在学有所成,他依靠的从来都不是剑。 史叙尴尬地发现,这位小王爷彻底忽略了他的存在了。曾经这两位还会颇为体贴的不当着他的面表露出某些心思,现在……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自暴自弃了? 如此直白的话放在以前,笑轩可以呆很久,但现在他已经可以面不改色地接话了:“哦?那这耳环对我而言就很重要吗?留着干嘛,攒着以后准备做你成婚的份子钱啊?” 他面上还是那么毫不在乎的笑,好像脱口而出的话皆是随口说着玩,可内容又是那么实在,叫人真真假假看不清。史叙在一旁听着都替那可怜巴巴的十七岁的少年委屈了。 喜欢这么个没心没肺的家伙,上辈子是造了多大的孽? 作者有话要说: 暧昧期真的是两个人互相折磨,就看谁先把谁折磨得弃械投降了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毕空眼底情绪转动,道:“那你当给我可好?” 五个字轻飘飘落下,砸到笑轩身上重如千斤,于笑轩本在喝酒,差点没呛死。 “行吧!但我不接受赊账,你……”笑轩挑眉打量着浑身上下除了衣服没有一件值钱物的毕空,戏谑道,“有钱给我吗?” 如果不是知道毕空对他所存之心,他那时刻不安分的手就要顺其自然去挑人下巴,做调戏“良家妇女”状了。 好在毕空没注意到他无处安放的手,低下头沉思片刻,装作为难地正儿八经道:“好,不过可以用人抵账吗?” 笑轩:“……用你抵账吗?” 毕空:“嗯,我有很多用处的。” 这话说的,堂堂权贵沦落至卖身了。 笑轩紧盯着他的眼睛,真不知道这人是如何满脸清纯无辜地说出做鸭的台词的。他盯着那眼睛好一会儿,毕空也不甘示弱,笑轩只好泄了气看向史叙求救。 史叙本咬着手悄悄在一边看热闹,不料猝不及防笑轩把矛头指向了自己,结舌一会儿干笑着道:“哈哈,我觉得刘公子说得挺对啊,你不如就给他吧。” 笑轩无奈笑了,生无可恋心想:“我刚刚是在指望人精来救场吗?” 酒肆里人声鼎沸,尤其他们隔壁桌还在行酒令,传来一波接一波如潮涌的叫好声,恰到好处遮掩住了笑轩心底残余的指甲大点的尴尬。 就在笑轩正嗯嗯哼哼地把话糊弄过去时,他们放长线钓的大鱼咬住了饵料屁颠屁颠过来了——那掌柜本一直在位置上盯着几个财神爷,眼见一坛酒下肚一半了,又诚惶诚恐抱上来一盘卤菜,嬉皮笑脸地坐下,搓着满满油光的手掌。 “三位公子是从京城里来的?”掌柜自言自语,“小的也有幸去过一次,那里的人都像三位公子一样气宇轩昂啊!我们这穷乡僻壤,你们过来做啥啊?” “我是京城史家人,史家知道的吧?史家,就那个很厉害的史家,”史叙嘴里塞满卤菜鼓着腮子,却不显得粗俗,还有种难以言说的可爱,叫人一看就想到了把食物都藏嘴里的仓鼠,他夹着菜道,“另外这两个是……那啥……金陵那边修仙世家的道士,听说你们这有个客栈常年闹鬼了,他们就来看看,要真的抓了什么回去,也算是扬名立功了!” “哦哦,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一听财神爷们只是顺道过来的,掌柜脸上难掩失落。 也是,大丰镇这么个穷乡僻壤的地方,他们有钱人自然只会过来尝个鲜,过几天苦日子 分卷阅读47 欲望文 分卷阅读48 抱紧这只小和尚 作者:一只怀酒 分卷阅读48 怕就会按捺不住色心,回到纸醉金迷的京城里,哪里会有落地生根的想法呢。掌柜心想着,暗暗怪自己方才异想天开,大白天就做起了白日梦。 笑轩察言观色道:“事情是这样的。咱们史公子素日里热心肠得很,两个月前有个大人物的家眷找到了史公子,说她家大人九、十年前来到了大丰这边,去了那个闹鬼的客栈,差些就没命了。故而我们三人化了常服过来瞧瞧,不知掌柜还知不知道别的什么消息,不如都告诉我。想来我们除鬼一来二去,肯定是要经常过来,到时候都是熟人,互相有个照应啊。” “九、十年前?”掌柜掐指一算,“不对,你们铁定记错了,我记得这客栈是咱们和月国打完了仗才建起来的,而且也没有听说什么大人物啊,你们该不会搞错地方了吧?” 笑轩:“不可能记错了,你再想想那一年发生了什么?” 他煞有介事一本正经的模样唬到了掌柜,实际上只有他们仨知道,没听说过才是正常的,那些都是笑轩胡诌出来的为了将时间线引到刘晏将奕王夫妇带走的那一年罢了。 据毕空所说,乐王刘晏是九个年头前的那个新年之际,亲自溜进大开寺里亲口告诉了毕空:你父母生病了,我带他们出去治病。 而那一年,身在宫里的笑轩也极其深刻地记得,北疆战场战况激烈,两方主帅的举措稍有不慎或将打破天平。也就是说,乐王刘晏在战况刻不容缓分身乏术的时候,还亲自快马加鞭地赶到了大丰镇,带了他的兄长出去。 留给他的时间很少,他肯定不会大费周章地慢慢潜入,再悄悄带走。那他又是怎么做到将朝廷流放的犯人带走还不露风声的呢? 这个问题笑轩想过很多次。按乐王剑走偏锋的风格,搞出另一件大事来压制这边的风声倒是极有可能的,只是不知道乐王是怎么做的。 刘晏当年连顶着人畜无害十岁小儿的面孔的他都能抓起来恐吓一番,真要搞出什么大事,想来也是无所顾忌的。而他行事风风火火毫不收敛,却还能潇洒无恙地藏匿江湖之上,不知所踪,可见其人手段不可小觑。 眼见掌柜还在沉思,毕空突然出声问道:“那年后半年,是不是有什么地方起大火了?” 掌柜黯淡下去的眼睛忽然一亮,道:“对!县令的府上后院里起了好大的火。” 笑赞许地看了一眼毕空——他也是很了解自己皇叔的作风,才能一猜就猜中了。 掌柜:“不过你们关心这个做什么?这个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这……当然有关系!”笑轩先一口肯定下来,急忙想着怎么圆这个慌。 却听见毕空慢条斯理不紧不慢道:“那就没错了。我们得知的消息是:那位大人有命在身,顺道路过大丰镇歇脚,却听闻有个新客栈开张,酒水价减半,他想蹭个彩头蹭个便宜就过去了。或许是多日奔波劳累,他一过去就被鬼魅缠身。别无他法,这位大人慌张跑去县令府上求救,不料把县令给连累,烧了县令府邸后院。至于那位大人的身份,恕我们要保密。” 听完毕空连口气都没歇,不多加思索就编出来这么一个行云流水顺畅的故事,笑轩和史叙皆留了个后脑勺给掌柜,瞠目结舌震惊地看着他,眼睛都不眨一下。 短短时间内能编出个如此自圆其说的故事,真是个人才啊,果然不愧是刘皇室的嫡孙,看上去再像绵羊,内里都藏着颗狼心。笑轩在心底啧啧称赞,就差没给他鼓个掌了。 掌柜不知个中缘故,也就不如其他人那么震惊了,他消化完毕空编出来的话,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道:“竟然是这样!当年县令也是说府上有不干净的东西,起了大火后还找人做法事。那个时候大家伙私底下都说,这是因为……” “为何?”笑轩竖起耳朵凑过去,满足了在别人背后说坏话的掌柜的虚荣心。 掌柜道:“还不是因为县老爷不道德?我也就在这儿和几位公子说,你们就当听听故事,要说当年啊……” 皇上流放了大逆不道逼宫的奕王及其家眷到了大丰镇,县老爷任师得到上面的命令是随便怎么整治,不用客气。于是县老爷也不客气,直接把人安排到他家长工住的地方,对待也全是一般对待。 这倒也说不上过分,再天潢贵胄那也都是被流放的人了,是不可能过上好日子的。可是后来大丰镇忽冷忽热,许多本地人生了病,虽然不是什么重病,但一来二去拖下来不治病的话,那可是妥妥的要见阎王啊! 奕王也是普通人罢了,穿的又少做事又累,也就同大多数人那样染了病。县老爷估计也不晓得人已经病了,他对这烫手山芋一直是不闻不问。一个服饰着奕王妃多年的一个机灵小丫头就出来了,她同王妃要了许多贵重玩意,说冒死也要见到县老爷,叩头求他救王爷。王妃可是感动得不行,几乎将一半嫁妆全给了丫头。丫头是个人精,东西拿到手当晚就准备跑出去。 夜黑人静时,她趁着王爷王妃睡了,独自背着那些东西要溜出去,谁知正在翻墙时被出来解手的管家给拦住了,丫头差点没被打个狗血淋头。她也是运气好,咱们的县老爷跳出来英雄救美了,他本在附近一小妾院落里睡觉,被声响吵醒也是一肚子火,可走出来后见那丫头又肤白貌美的,县老爷立马色令智昏,不顾众人劝阻,当晚就带走了那丫鬟。 丫鬟本事可多了,才服侍不知几天,就把老爷迷得七荤八素。于是原本的主仆颠了个倒,王妃成了仆人,丫鬟成了姨太太——这姨太太当的心狠手辣,现在在县老爷府上混的风生水起,日子好不自在。 掌柜话说到这,也是翻了个白眼,嗤笑道:“不过这些话你们听听就好,都是我内人她们传来传去的饭后闲话,你们姑且听着玩。那女人现在是个姨太太,可是咱们这儿的厉害角色,你们出去后也莫太声张。这大丰镇可就是他们的地盘呢……我们当年就说,除了鬼谁有那个胆子烧县老爷府邸,没想到今日听你们一说,倒是我们一语成谶了。” 掌柜说得入迷,一股脑全捅了出来,浑然不觉这么大的信息量有没有砸晕掉他的三位客人。 史叙一碗酒接一碗酒,舌灿莲花如他都不知道该怎么点评这无处吐槽的满是低劣手段的故事,这故事就像那种下三流戏台子才会唱的戏,坏人坏到了极点,好人又懦弱到了极点。 笑轩则全程偷偷瞟身边人的反应,毕竟那病重得差点过世,被县令领导排挤得只能和最下贱的粗人挤大通铺的人……是毕空的爹娘。 “原来如此,”毕空给自己盛上一碗清水,对掌柜举杯,“多谢。” 他面色如常,仿若没有受到分毫的影响,好像他只是听了个与他无 分卷阅读48 欲望文 分卷阅读49 抱紧这只小和尚 作者:一只怀酒 分卷阅读49 关的故事。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笑轩看得出他脸上的平静都是假象,但他伪装的太好,好得让人差点以为是自己自作多情。他的手放在膝盖上蠢蠢欲动,最终还是没忍住伸了过去,轻轻拍了拍毕空蜷缩成拳的手。 毕空瞥了他一眼,眉目温和了些。 一坛酒下肚,三人离开酒肆,外面集市热闹不变,阴沉的天也被艳阳取代,比之昨天的寒风瑟瑟要显得温暖太多太多,但再暖的光都暖不了暂显压抑的气氛。 沉默延续到了客栈,笑轩瞅着毕空依旧温和的脸色,犹犹豫豫总觉得说什么都不好,干脆缄默不言,史叙也是聪明人,他也不想踩雷到人家头上去,又奈何不了这诡异的气氛,干脆一溜烟顶着个调查的名义,嗖的一下不见了人影。 笑轩陪着毕空回了一趟客栈。 “晚上我潜进任师的府上,你和史公子在客栈等我。”毕空道。 笑轩警惕问:“你去干什么?报仇?” 毕空失笑:“不会,我总不能连累你们。我只去看一下,父王他们若是不在我就回来。” 笑轩沉吟片刻,又道:“如果不在的话,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他们两个听无朝的话从京城跑了出来,现在是在大平国土上乱跑,又没有任何任务,如果不是毕空还指望着找到爹娘,他们就彻底是天下第一大闲人了。 “如果不在的话……”毕空笑着想了想,“那就去赚钱吧,你别打那耳环的主意了。” “赚钱?怎么赚?”笑轩嗤笑道。 “看史公子如何说,他不是知道门路的么?” “你信他说的?他说不定就是在逗你玩呢。”笑轩哭笑不得。 而逗人玩的不靠谱的史公子在通过卖弄色相问路问到了任府位置和县老爷喜好后,正欲去县令府邸周围,靠他那一张风流倜傥的脸吸引府上人的注意力。 只见一巍峨大门斜前方,灰白的墙旁踱步着一位白衣青年,大门前的石狮子与他怒目而视,他却视若无睹,独自一人在那里时而垂眸抚扇,时而吟诗作对,时而倚墙沉思…… 这胆大包天的调戏引得府上的小丫鬟们都跑了出来低笑连连,不知道是谁先大着胆子,躲在门后面喊了句:“别在这儿招蜂引蝶了,我们府上的小姐最年长的也才八岁,看不上你等人的才子风流!” 史叙骚包地展开折扇,不要命地使劲扇了扇风,风抚起他的散发,自己给自己营造出高人之气,他声音本就好听,此刻为了逗起少女们春心,更是有意压低了声音。 “姑娘们怎就将小生划到话本里那一类俗人了呢?这真是让小生伤心欲绝……” “说人话!”门后又传来窸窸窣窣的笑声,很是清脆动人。 史叙清清嗓子:“你们别躲门后了,出来聊呗。” 他这话引得原本还持着礼仪的姑娘们都捧腹大笑起来,门外门内都充满了欢乐,一个小厮拿着扫把跑出来,冲史叙比划:“得了得了,快走啊,等会儿我们六姨太回来了,你可别后悔。” 话毕,他又回头冲屋内的丫鬟们中气十足道:“六姨太出去查账,估摸一会儿就回来了,你们还在这儿不做事,等会儿被骂了可别又要哥们去给你们讨公道啊!” 史叙估摸着被眼前这煤做成的黑小子说成狼一样可怖的六姨太,就是之前肥油掌柜嘴里的“不尊忠义”、“心狠手辣”的狠角色——奕王妃身边的丫鬟。 也不知道奕王妃是什么圣母人物,才能造出这种大名一出,让屋内原先笑声如铃铛般清脆的小丫鬟们缄默无言的人物,顿时一条路都死一般的寂静。 寂静之中突然响起一略微尖细的声音,显得有些刻薄:“行了啊你,臭二王,咱们姐妹成天对着你们这些脸,还不能找点赏心悦目的脸看看?” 听到这声音,那叫臭二王的臭脸立马一变,嬉皮笑脸道:“玉禾姐姐也在,哎哟真是真是……意想不到。” 史叙好整以暇地靠着墙,挑眉噙着笑瞅着眼前如戏剧一样跌宕起伏的闹剧。 臭二王见他悠闲模样,心下不爽,怒瞪了他一眼,转而和门后的丫鬟们说:“姐姐们,你们要真想见他,就请他进去玩玩呗,老爷和夫人都去乡下收账了,其他四位夫人又不管事,我帮你们放哨盯着六姨太,等她回来了,你们就散了去做事就是。” 史叙心底呦呵一声,打量起那貌不惊人的小厮,浑然没想到这小厮还有报复之心——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他——等那六姨太一回来,丫鬟们一哄而散,留他一个陌生男子在任府门口杵着,估计那六姨太会叫人把他乱棍打一顿扔出来把。 “啧,这小厮有这么恨我吗?难不成我的帅气闪到了他的腰?”史叙心想,面上却波澜不惊,好似一个爱玩不管事的放荡公子,笑嘻嘻地朝大门走去,“这个主意不错!小美女们要不要我进来啊?” 人生第一次说出如此羞耻的话,绕是史叙自己都差点被石阶给绊了一下。他做这些事情,心里倒想的也不是给刘陵施恩什么的,只是纯粹把刘陵找他爹娘这件事,当成了一大型寻亲现场,还加冒险刺激的那种。 他这么没脸没皮地溜进去,那屋里真正害羞的丫鬟轰轰地散了一大半,还剩下一小撮或红着脸蛋或瞪着好奇大眼睛的丫鬟们,看着她们眼前这位身着不凡却满口浪荡子话的野男人倍感新奇。 史叙终于得见之前让臭二王变脸的尖细女声的源头主人玉禾,面相看着竟也不凶,鹿似的眼睛眨了眨,女儿家的机灵气便扑面而来。 她最为大方,走到史叙面前,仰起头道:“公子来咱们任府定是有事,你不如直截了当说了?” 如此开门见山,果然是个机敏又豪放的女子,但他想做的事还真不能简单上下嘴皮异动就吐出来。史叙觉得先套近乎,便道:“这不是没事做,听说任府的姑娘都不是一般面貌,小生一听就心痒痒呢。” 那丫鬟听了脸也不红,翻了个白眼,伸出细长食指在他胸膛上点了点,嗤笑:“谁信你的,再不说实话,我可就不理你,让臭二王把你扔出去了?” 史叙这开始对这个女人的精明和棘手感觉头疼了,他欲擒故纵地退后两步,装作为难道:“百年难遇姑娘这么聪明又动人的奇女子啊,小生真是有一百颗同姑娘探讨的心,但却……委实不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如此多人面前讲啊。” 他声音放缓,有意挑逗人害羞,让人先丢了盔甲弃械投降。可惜事情依旧没有如他所愿,那丫鬟低声一笑,不仅不害羞,还勾住了史叙的衣领,踮起脚尖小声道:“那你和我走去一个无人的地方,慢慢玩?” 史叙:“……” 我是进了任府还是 分卷阅读49 欲望文 分卷阅读50 抱紧这只小和尚 作者:一只怀酒 分卷阅读50 进了青.楼? 此景男女之情过于暧昧,不少懂事的丫鬟已经逃之夭夭,还剩下部分捂着眼睛,透过手指缝在看事情发展,却无一出声打扰。 史叙盯着那双黝黑的眼眸,一个晃神间心底不可思议地让一小簇火苗露了个头,让他那一刻巴不得真心陷进去。 然而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史公子很快恢复了理智。何止是恢复了理智,他简直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冷汗狂出的了。 他自认绝没有对这个丫鬟有任何歹心,她模样的确较为出众,可天下天南地北公认的四大美人他史叙都见过了,也没见谁能留住他的心,这个丫鬟怎么有天大的本事花言巧语几句就让他动了心? 那种心悸绝对不是他的本意,而是这个女人使得一些小技俩…… 难道是勾心之术? 他又朝后退了一步,几乎是粗鲁地甩开了那丫鬟的手,干笑着道:“是小生莽撞了,姑娘好生厉害,江湖之大竟有幸能让小生见识到一次如此厉害的勾心之术,姑娘在这儿小小任府,是不是屈才了?” 他一边说一边注意留神身后,果然这些狼一褪去羊皮就无所顾忌了。 那原本老实巴交扫地的臭二王又变了个脸,一脸警惕地拿起扫把对着他,似乎防着他逃出去。其他留下来的若干丫鬟也都不再含羞,而是个个眼神冷漠地看着他,嘴角若有若无的笑意充斥着满满嘲讽,这变脸变得,比最好的变脸大师还厉害。 玉禾轻哼一声,拍了拍手,她手上略有薄茧,想来不是做粗活留下的,而是……使剑。 随着几声轻响,任府周围几个偏屋屋顶倏地落下几十道黑影,他们个个站定后身如松般挺拔,手上还握着弯刀,除了漠然的眼睛,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儿暴露在外的特征。 他这哪里是进了青.楼,这是惹上不敢惹的人了啊。 史叙嘴角笑意渐渐消失,扫了一眼戒备森严的任府,眯了眯眼,一扫身上纨绔子弟的气息,也变得危险起来,薄唇微启:“任师是个什么混账东西?区区小地方的县令请来了江湖上来去无踪影的月乱暗影们,你们这是要叛乱吗!” 玉禾掩嘴一笑,语气好似打情骂俏:“谁说是他请的我们了?恐怕你都不知……他是死是活吧?”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更两章,我只想快快快点把这里的副本打完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今日大丰镇的夜晚来的出奇的早,笑轩寥寥吃了几口饭,也没什么胃口,史叙是溜了一整天都没回来,虽说史叙的功夫委实轮不到他担心,但此时特殊时候,会发生什么事,谁都说不清楚。 更何况还有毕空这个跃跃欲试要深夜溜进任府的家伙,他待在毕空屋内,望着他整洁得好像没有人住的房间,再想到和这房间一墙之隔的就是自己那狗窝……他就倍觉不自在。 而一旁不停擦拭剑的毕空,无疑又给他添了一把堵。他悠悠道:“你这架势不像去找人的,更像是去斩人的。” 毕空轻笑:“剑是留给你的,若是史公子没回来,我就顺道去任府捞一下他。” 笑轩:“……”你觉得我挥得动你的剑? 这句话太丢人了,于笑轩动了动嘴皮子,还是把话咽回了肚子里去。 “他这个时辰没回来,不是跑去了花街柳巷,就是陷入了困境,想来目前也就只有任府能让他停留这么久还分不出身给我们传个信了,”毕空垂眸盯着透过木窗倾洒一地的银月光,道,“你今晚别睡,一旦有什么大声响就偷偷躲进最后一间房里,爬窗跳到床边大树旁,爬树下来后找个地方躲着,最好是跑到任府附近,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最安全。” “你什么时候想好的路线?” “午时。” “那你怎么知道我会爬树?” 毕空扶额笑了:“哥哥难道不知道自己的光辉事迹,都被大开寺里不喜欢你的师兄弟们编成小孩儿们的睡前故事了吗?” “……呵呵,贵寺人才真多。”笑轩嘁了一声,掩饰了自己略有些尴尬的心情。 爬树倒也没什么,只是这些话从毕空嘴里说出来,像是比普普通通的那一件事还要揶揄人几十倍。或许是哥哥在弟弟面前的死要面子,或许是别的一些情绪,竟让他真切地感觉到了一种名为难堪的情绪。 毕空没点破他的心思,把剑递了过去,喃喃道:“虽然你不会用,但想到你身边有把剑能让我安心一点,拿着吧。” 他这话刚好堵了本要拒绝的笑轩的口,笑轩只好硬着头皮接过剑——这把剑他曾无意间拿起过一次,倒也不是重得惨绝人寰,只是每次毕空拿着就好像拿着空气似的轻巧,让他对这把剑标了一个“轻”字,等实际自己拿起来时才发现……去他娘的轻。 给他一把塑料儿童剑,于笑轩兴许能有模有样挥一挥,可这么一把重剑,他举起来指着天就已经有些吃力了,遑论拿来防卫。 可不是为了让他安心点么?笑轩心底自嘲一笑,剑刚拿到手上就给放到了床边,他打量着这把刘晏送的极其珍贵的宝剑,忽然一颗心上下跳了起来,没来由的心慌——连贴身的东西都给了出来,现在这场景也太像生离死别了。 “如果今晚史叙没有回来……”笑轩半垂着眼眸,细细思索了起来,他看向坐在凳子上的少年,难为真切地说了一句,“你可不可以别去了?” 毕空怔了一下,略有些为难地想了想,竟拒绝了他,颇为认真道:“史公子如果不是被什么牵制住了,不可能连个消息都不传给我们就消失了,他既然说他去打探消息,那此刻缠住他的地方,十有八九是任府,我总不能让他因为我在那种地方生死未卜。” “你也知道那地方有问题,”笑轩无奈瞪了他一眼,人一慌起来难免会着急,他不耐道,“你打算今晚就把他捞出来,可你怎么知道你是去捞他的还是去陪他的?真出了事的话,我一个人在这里……拿着你这把剑有什么用?拿去滴血认亲还是拿去当还珠格格?” 他这脑洞一开便越发停不下来,揉着太阳穴极为苦恼,越看那把剑越像烫手山芋。 毕空几乎从未见过他暴躁的模样,尤其是在他心意暴露后,笑轩对他反而更小心翼翼了许多,有种男性对自己爱慕者独有的体贴,今日这暴躁轩让他又懵了一会儿,颇感新奇,一想明白他这突如其来的暴躁都是源于对自己的在乎和关心,就更没有一点儿反感了。 虽不理解还珠格格是个什么梗,但毕空还是憋住心底有些酸的欣喜,不动声色地几步走过去。 他略过笑轩懵怔的眼神,单膝跪下,伸手把他的右手拢在自己手里,仰起头微笑着道:“这次等我回来。” 分卷阅读50 欲望文 分卷阅读51 抱紧这只小和尚 作者:一只怀酒 分卷阅读51 没等笑轩来得及做任何反应,他低下头,额头抵着他的手,和七岁的时候一模一样。闷声道:“我也不想你一个人在这,我恨不得把你捆在我身边……但是这次不行,你在这儿等我回来,我一定会回来的。” 说完,少年近乎虔诚地用那双满是薄茧的手,捧起了那只用来握笔绘山河的手,他捧着那只手碰过自己的眼、掠过微微发颤的睫毛,途径略显削瘦有点儿骨感的脸颊,最后停在发干发白的温软的薄唇上,感受着他心底叫嚣了无数年的欲望,也感受着那只好似在颤抖的手描绘过的一切,感受着它的主人的喜怒哀乐。 他明白自己的举动是多么放肆,所以他还给笑轩留了一只手,可以推开他或者打他。 但少年等了许久,没有等到任何震怒和羞赧,只等来了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声……他留给他的另一只手没有推开他,只是轻轻地覆在了他的头上,安抚似的摸了摸头。 毕空瞳孔骤缩,手一哆嗦差点没松手。笑轩的这一举动是对他所有赤.裸裸摊在光天化日下的心思的放纵,还是接纳? 人心非铁打的,他从小压抑着这么多年的情意终于在这一刻听到了回音,哪怕这回音只是轻轻的抚摸,也足以叫他心头鼻尖都酸酸的。 “你怎么能这样。”笑轩低声喃语,声音嘶哑得不像话。 小和尚一串动作下来,笑轩是彻底魂不守舍了,他每次心软退一步,毕空就进十步,以至于他自己都不知道这孩子是怎么横冲直撞到了今天这一步,还能让他毫无反感的,好像贴在他手上、给他温软触感的不是他的唇,而是压在重重伪装下的一颗真心。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将手放上去的,更不懂自己为何还要近似安抚似的摸了摸少年的头。但那顺着少年脸颊留下来的一滴眼泪和贴在自己手上微微颤栗得唇,他是明白的。 无论平日里再怎么冷静平和,等了这么多年才等到,心里一定很委屈吧。 可即使他都明白,他还是忍不住摹挲着那人乌黑柔顺的长发,还是重复喃喃道:“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这下万一你没回来,我可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笑轩在心里说完了后半句,却没好意思对着毕空这个小他三岁的少年说出来,这句话怎么听都那么娘里娘气,像个菜逼——虽然他在战斗方面的确是个菜鸡。 但他还是默了默,硬是改成了:“等你可以。但你如果是被我揪回来的……我弄(neng)死你。” 毕空睫毛还染着湿意,听到这话也是不由得笑了出声,又亲了亲那只手,温柔到了极点:“嗯,不会让你对着尸体守寡的。” —————— 深夜一场暴雨洗刷了大丰,连带着深沉浓郁的黑云都带着湿意,扎根在任府门边的苍天大树下落叶纷纷,连带着泥土的气息,似乎都掩盖掉了一些打斗的痕迹。 毕空便装前来,从史叙那儿拿了一套不算合身的黑衣,勉强融合进黑暗之中。他此刻浑身上下能用来打架防卫的也就只有手腕上那一对护腕了,为了轻巧和方便,他连小刀都没有携带,为了那个在客栈里等他的人,他彻底放弃了一切纠缠斗争的念头。 银月被黑云遮了大半,微弱银光下,一个身影如鬼魅似的从任府屋檐上跳下,步伐轻巧没有一块瓦片发出声响。 他站在高处,看中了一位四十岁左右,面容疲倦的男人,那人垂头丧气佝偻着背,好似有恶鬼在他肩上作祟。毕空跟上了这人,一路路过高矮不一的院子,最后停在了一长条矮屋门外。 那男人推开门,吱呀一声,露出里面微弱昏黄的光,隐约还有没底气的骂街声。现在还没到三伏天,院子里却已经有了不浅的骚味,说不上是汗味儿还是死老鼠的尸体味道,总之毕空才走进一步,就差点没被熏得逃掉。 环境这么恶劣,应该是府里最低贱的下人的住处了。他早知道环境恶劣,却不知道会过分成这样,毕空捂住嘴鼻贴着墙,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他印象里的母妃并不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也不是温柔的大家闺秀,她有时泼辣得可以和院里几个丫鬟一块儿打打骂骂,也会对别人送给父王的美女鸡蛋里挑骨头,总的来说算不上一个极好的王妃,市井气十足,但也是个从小锦花簇拥着长大的女人。而这环境如此之恶劣……他母妃真的没有跳起来打任师的狗头的想法吗? 之前酒肆掌柜说母妃给了一半嫁妆给那所谓的“忘恩负义”的丫鬟时,他就已经起了疑心——他母妃那么精明的一个女人,把嫁妆毫无凭据地给了另一个人?不可能,不存在的。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蹊跷。 他这样想着,硬忍下了浑身上下每根汗毛对这个地方的排斥,冷静下来从后门绕了进去。 毕空并没有一间一间的去窥视,而是直接绕到了最后面那间喧嚣声最少,光线也最黯的房。 那间和其他下人的大通铺比起来略微小一点的屋子静谧得恐怖,里面大约只点了一盏油灯,直到毕空走进,他似乎听见了“王爷”、“王妃”之类的字眼,那声音轻微得飘渺,不知道是幻听还是真实。他被这些声音撩拨得差些沉不住气。 十年来的骨肉分离在这一刻骤然重燃起了相见的希冀,他心底没有波澜是不可能的,但为了好好潜伏又不得不平心静气,理智和感性都快将他撕裂成两半。 终于他走进了,而那声音也越发明显。毕空强忍住心下一切情绪波澜,缓缓推开门…… 怔住了。 屋里除了一盏油灯昏黄晃动扰人视线,剩余二十多个人,全是木质的假人。 作者有话要说: 这地方的副本我写着都觉得无聊,所以把感情线提前了,不知道看起来会不会突兀。 现在笑轩对毕空的感情和毕空对他的感情还是有些不同的。 今晚双更了,明天就不更了2333 ———— 还珠格格的梗:指小燕子拿着紫薇的信物被当成了格格。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很明显,这是一个圈套。 而他,被耍了。 暴雨洗刷过的空气比平日里更沉寂,蓝得发黑的天突然一阵强白光闪过,短暂的照亮了大地,随之而来的便是骇人的轰轰声。 闪电的光映得毕空脸色越发苍白难看,背在身后的手攥成拳,捏的指尖泛白。 他在大开寺里青灯古佛清心寡欲十年,早就练出了一副好脾气,能将他气成这样的人,的确是奇人。 可毕空从来都不是会气昏头脑的人,他越是生气大脑就越发冷静,冷静得连眼神都冷了下来。他面无表情后退两步,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这任府果然有问题,可是设这么一个陷阱又为了什么呢?难不成 分卷阅读51 欲望文 分卷阅读52 抱紧这只小和尚 作者:一只怀酒 分卷阅读52 自己的行踪一直被长公主掌控着吗? 不对,她犯了那么大的事,陛下不可能还放纵她的手臂伸那么长…… 那现在这么神秘的一批人,究竟是谁? 他快速思考着,贴着墙行走,一双眼睛警惕地巡视着黑暗里的一举一动。 突然一阵狂风吹过,树叶唰唰落下,毕空眼睛一眯,敏锐地察觉到身后有异变,当即朝后一仰,堪堪躲过了两枚飞镖。 而他身后的所有深夜猎手也都纷纷出动,从黑暗中显出了身形,那放着二十多个假人的屋子里又穿出尖细的女声,好似嘲笑。 “真是警觉啊,是个人才……可惜,你不该打那两人的主意。”玉禾从屋内走出,她褪去丫鬟的服饰,换上一身干练的黑衣,英姿飒爽。 毕空被包围住,眉头皱了起来。 他猜想今晚会很麻烦,却没想到这么麻烦。虽然他不同史叙见多识广,没能一眼就认出这是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月乱暗影,但想到方才他们隐匿着都瞒过了他,他也能猜出这些人物来头不小。 “你是谁?” 玉禾挑眉笑了:“这话我今天问了你同伴一下午,他也没有吐出一个字,不如你先告诉我你是谁?” 史叙果然困在了任府。毕空松了一口气,他没有理会那个问题,而是状作随意地环顾一眼周围不做声。 玉禾不耐地翻了个白眼,两手都握着匕首,一步一步缓缓向着毕空走进,嘴里还不紧不慢地威胁道:“死在我手上的人不多,这江湖上有不少人以死在我手上为荣誉……虽然你只是个无名小卒,但我还是想将这荣誉赐于你,因为你勇气可嘉。” “多谢。”毕空微微一笑,波澜不惊,他在找史叙的身影——这里的暗卫怎么说也有近百个,应该是所有人都在这儿了,史叙不可能会被放在其他地方。 他思索着,忽然觑见粗人们燃着灯火的房屋黑了一间。 想来那些粗人应该早就被警告了,否则外边这么大动静,没有一个人出来看热闹不符合他们的习惯。可不能出来看也可以安稳在屋内听墙角,为什么会有一间屋子忽然熄灯?还是说这藏了别的什么意思? 毕空好像明白了什么,眼神放到了向自己缓步走来的黑衣女人。 “不过,难道你真的要当烈士吗?”玉禾哂笑着,手上动作却很利落,毕空脖子一凉,只见她右手的匕首已经抵住了他的喉咙。玉禾压低声音,听着很有压迫感:“你既然不肯自报家名,那就让我来猜猜……怎样?” “嗯。” 他也想知道这莫名其妙出现的一批人究竟是将他当成了谁。 玉禾轻轻笑着,思索了一会儿道:“想来想去也无非就是京城里来的走狗罢了,只是不知道你是哪派的呢?是执着固权的宫里的人,还是其他虎视眈眈皇位的皇亲国戚的走狗呢?” 毕空愣住了,难道这个女人以为他是要来害人的? 还没等他思索完全,忽然一道银光从熄了灯的黑屋里闪出,直直冲向玉禾的后背,毕空早有准备,闪身一躲的同时抬手朝她手腕上狠狠一击,将那反射着冷光的匕首砸到地上。 玉禾警觉地劲也翻身一躲,银光从堪堪她脖颈擦过。她险些丢了命,杏眼一瞪满是杀意。银刃飚入暗影人群,险些伤到人。 毕空趁机跳上了屋檐,冲着屋下大喊:“史叙,快点!” 屋里传出碰撞声和小孩儿尖叫声,史叙几乎是捏着嗓子喊了一句:“天!你终于会直接叫我名字了!” 毕空:“……” 这个可以回去说的? 月乱暗影们如黑色的死亡之水涌动起来,密密麻麻朝他们所在的地方扑来。玉禾眯了眯眼,正要去捡自己的兵器,却猛然发现方才的银刃伤到了她的脖子,沁出血珠。 玉禾气得胸口起伏不定,小脸蛋白了又青,咬牙切齿地盯着屋檐上,低吼:“我要你们偿命!” “那这个愿望怕是实现不了了!” 眼见暗影快要跳上来,史叙终于从那间屋子里出来了,他从怀里抓出一把不知名的药粉,往空中一撒。 “快躲开!是绝命散!”人群里一个声音响起。 刹那间黑色停止涌动,被一片散落的白色粉末包围,好像四月飞雪,诡异的浪漫。 史叙抓准时机上了屋檐,两人松了一口气,趁乱跑了。 “绝命散是什么?” “我编的,其实就是盐,刚刚匆忙和里面的老人借的。” 两人跑了挺远后,史叙喘着气道,他浑然没有从鬼门关前走过的后怕,只觉得十分好玩。 “那他们为何以为是什么绝命散?” 史叙笑得更欢了:“因为那句‘绝命散’也是我说的!听不出来吧哈哈哈哈……鄙人不才,学过一点口技!” 毕空被他的乐观感染,心下的惆怅也暂时烟消云散,笑问:“你既然能轻易挣脱,为什么要等我来了才出来?在那待一下午,套出什么话了吗?他们是谁?” “认不出他们也不能怪你见识少,我混迹天涯这么多年也只有幸偶然见过这些人一次。不过他们的名声倒挺大的,是江湖上一支训练有素的暗影,名为月乱,我一直觉得这名字起得绝了。” “这名字有什么玄妙的吗?” “那也算不上玄妙,只不过险恶得很。因为月乱的头子每个月只接一笔生意,全天下无数有钱人都会为了争这个名额一掷千金,但是月乱老大不管接的生意是否道义,基本上只要合他要求,来者不拒。这也就会导致……” 毕空接了话:“一个月动乱一次。想来雇月乱要花很多财力,而这些雇他们的人花这么多钱总不可能是去济世的。” “就是这个道理,”史叙点头,继续道,“我今天误打误撞进了他们狼口,才发现一切好像和外界传的谣言不一样。比如那个六姨太,好像就是她发现了我们的行踪,那个六姨太性子挺烈,确实很不尊重任府的人,但和玉禾——就是那个女人——相处得好像一家人似的,这点太奇怪了,一个手握几百月乱暗影的小头目,为何要尊重一个姨太太?” 毕空沉吟片刻又想到那时玉禾说的话,若有所思道:“你有没有想过一个可能。” “啥?” “他们会不会……和我们是同一边的?” 可如果是同一方的,这些月乱为何要在任府守着他爹娘,还有他爹娘究竟在不在任府?还有那位六姨太会不会也只是那些人手里得一枚棋子?保护奕王夫妇,他们究竟存的什么心…… 史叙显然被他的猜测吓到了,怔了怔,一掌拍向自己脑门,叫了起来:“这这这……” “很像对吧?” “是的,”史叙懊恼地捂住脸,“万一是真的,我们都在搞什么鬼玩意啊。” 分卷阅读52 欲望文 分卷阅读53 抱紧这只小和尚 作者:一只怀酒 分卷阅读53 毕空越想越觉得像那么一回事,他摇摇头,暂时放弃了去分析那些错综复杂的关系:“我们回去再说。” 两人狂奔回到了客栈,却不想客栈二楼空无一人。 毕空推开了所有房门都没有看到笑轩的身影,笑轩一个大活人连带着他留下来的剑一起凭空消失了。 史叙万万没想到今晚出事的人竟然是被他们放在最安全的地方的人,他错愕地回头看着跟上来的王老板,王老板神色古怪,毛茸的眉毛拧在一块儿,浑浊的眼里神情莫测。 史叙:“人呢?” “啊?”王老板像被吓到了浑身一颤,结舌道,“我我也没看见啊……会会不会是闹鬼?” 毕空睨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径直走向最里面的一间房,房门一打开便有扑面而来的血腥味,窗户大大敞开,白月光洒下,照映着窗沿上的暗红色的斑斑血迹,低头看去,连带着地上的都残余着深红色的液体。他眼里最后一丝光也黯淡了下去。 匆匆跟过来的史叙和王老板也被吓到了。史叙压低声音道:“这么大动静你和我说你也不知道?” 王老板的肥肉都在哆嗦,使劲摇头:“我……” 血迹未干,毕空摸了一手的血,他回头看向王老板,那眼神也不算恐怖凶神恶煞,但就是让那胖子吓得两股战战,跌坐在地上。毕空走过去,将手上的血抹在了他脸上,看似冷静地问:“这是什么?” “血……” “那人去哪了?” 王老板求救看向史叙,声音带上了哭腔:“我不知道啊你们别问我了!你们再怎么问我我也……啊——!” “刘陵你干什么!”史叙陡然一惊,叫了出来。 毕空掐住了王老板的脖子,不紧不慢道:“那你解释一下,如果是外人侵入,为什么你能毫发无损地待在一楼,就算他们是从窗户里爬进来的,可二楼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他们为什么会放过你一个客栈老板?” “我……” “别装了,你们到底有什么猫腻,你到底是谁,”毕空声音很轻,掩住了不稳的气息,好似在和人谈判道,“你可以继续装傻,但是我现在并不保证能冷静地判断,如果你继续编,我可能控制不了自己会对你做什么。” 威胁的话被他斯文儒雅地讲出来,王老板已经吓得眼泪鼻涕直流了,手足无措地去抓史叙的裤脚,史叙神色复杂,在他看来刘陵现在应该暴跳如雷丧失理智,而不是现在这样冷静地继续拷问,他这幅模样简直是自制得变态,冷静得像个疯子。 如果这时候的刘陵发了疯的要杀了王老板,他或许能心安理得束缚住他甚至敲晕他,自己一人前去找人,可偏偏刘陵看上去比他还要冷静,连滴额角汗都没有,反而显得他更像心急如焚的那位。 史叙蹲下,抓住王老板无处安放的手,为难道:“大哥,我和你说一句真心话,兄弟不会害你,但你如果还不说实话,他会对你怎么样,我真的拦不住,你快交代好不?大不了你告诉我们人该去哪儿找行不行?” 终于王老板见最后一根稻草都沉了,像被霜打的茄子蔫了下去,前言不搭后语的道出了这客栈背后的故事。 作者有话要说: 笑轩也不会出什么大事(我在尽力阻止自己的脑洞往狗血那条路狂飙)(但狗血真的很爽)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黑夜里,于笑轩埋头狂奔,他当年跑一千米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卖力过,怀里还抱着一把不知道什么材质简直重得要人命的剑,当时他坐在床上,如刘陵猜测的那般听见了莫名的声响,吓得本能反应按毕空规划的路线跑,却没想到搞出动静的几个黑衣人正巧也是从从那间屋子里跑出来的。 于笑轩愣怔地和那些人对视片刻,一句好巧啊差点脱口而出,好在那堆挤窗户的人骚动时,他身体就本能自动化地开始逃亡了,追他的人跟他在二楼绕来绕去,兜兜转转回到原点。于笑轩还没来得及爬出窗户,那些人就赶了过来,于是两方二话不说拔剑以对。 可于笑轩又会个屁的剑术,如果能重来,他要当神笔马良,至少这样还能画几十个毕空和史叙出来帮他打架。 毕空的剑虽然累赘,但委实是宝剑一把,于笑轩靠自己顽强的意志力乱挥一阵直至手腕发麻,竟然也抵挡住了那群人的攻击,那些人见同伴被划得手臂胳膊全是血,也懵了,不敢再贸然攻击,纷纷在心底思索起这比猴子耍剑还奇怪的招式是什么招式。 虽说打架的时候多亏了那把剑才让他保住小命,但逃亡的时候笑轩实在是想扔了这把剑,要不是看在毕空的面子上,他真的要扔剑了。再这么跑下去,他可能真的要玩完,他的人生确实算得上悲惨。 在宫里好不容易混出头,被长公主污蔑成杀人犯;两辈子了好不容易谈一次恋爱,母胎solo的历程结束还没一个时辰,他好像又要见阎王去了,他倒是没什么…… 只是真的真的真的对不起那个孩子啊。 笑轩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一猛子钻进了个死胡同,一堵墙将他最后的路堵得严严实实。 身后脚步声俨然越发近了,不用回头他也知道那些人已经赶来了。 “不是,追了我这么久,能给个理由不?”笑轩认命地转过身,看着身后十几个人,拖延时间道。 刚开始没有人出声,还是另一个小二打扮的男人赶了过来,径直走到人群前,对他客气笑着道:“我们只是奉命守护那两位大人罢了,就像你们奉命前来害那两位大人一样,我们都只是奉命行事。” “……我们要害谁”笑轩挑眉,噗嗤一声笑了,“你们是不是杀错人了?” 那男人盯着他,斩钉截铁道:“放心,我的刀下没有冤魂,你们倘若对那两位大人没有加害之心,又为什么要去打探他们的消息?” “卧槽?我们打、打探的是……”笑轩被这句信息量突破天际的话吓到了,瞠目结舌,“等等,你你你……我……我们真的不是要害他们才去找他们的啊!” 这他妈什么乌龙球啊! 原本紧张得一身冷汗的笑轩吐了口气,浑身一松差点没腿软地坐下,那男人用刀指着他,没有动手,还算是好涵养地打量着他,似乎在思考笑轩说的那些话的可能性。 于笑轩想现在毕空不在,他怎么解释恐怕也百口莫辩,得想个法子把他们诳回客栈时,那个男人忽然哐的一声,刀掉在了地上,笑轩惊喜抬头,以为救援来了,却不想那个男人一脸看鬼的模样看着他。 男人双眼通红布满血丝,神情狰狞地步步逼近,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指着他怀里的剑:“这把剑为什么会在你身上!你们把那位大人怎么了!” 分卷阅读53 欲望文 分卷阅读54 抱紧这只小和尚 作者:一只怀酒 分卷阅读54 笑轩:“我……” 说来你可能不信,是那位大人他自己给我的。 “还敢狡辩说没有害人之心,你们胆敢动我们主子护着的人,且看我主子怎么将你碎尸万段!”那男人一把揪住笑轩的后衣领,气势汹汹道。 笑轩懵了一会,哭笑不得地扶额:“行行行求之不得。” 能花这么大功夫保护奕王夫妇的人,这世上恐怕除了那位饱受争议的前乐王就再没有别人了。 感情他们找来找去花尽费劲千辛万苦都没能找到的人,就在暗中监视着他们呢。 “但我们怎么去见他啊,话说我能不能先回去接两个同伴,是我同伙,把我们一起抓走呗?” 笑轩还在叨叨,忽然眼前一黑,在意识消失前一刻内心无比操蛋明白了“怎么去见”。 那个男人用实际行动回答了他的问题。 —————— 客栈里王老板哆嗦着交代了真相,生怕眼前两位还怪罪他,又道:“我真的只是个生意人啊!那年天气诡异,生了病的人千千万,我本来只开个冷清的杂货铺,还有个儿子生了病。那位刘大人花重金买了我的杂货铺修了这么大栋客栈,说给他手下接头用——虽说那些月乱一来二去身影跟鬼似的,搞得我客栈传出闹鬼的名声,但是他每年给我的租金已经让我衣食无忧了,也算是我最大的客人了。我们真的就是纯粹的生意交易,没有任何关系的!” 史叙神情复杂,他其实是想笑的,但是又觉得笑出来太对不起毕空了,只能托着下巴给他们一个背影,沉思道:“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店里的小二——也就是刘大人手下八大月乱之四都去抓我们那同伴了?” 王老板缩成一坨,声音微不可闻:“他们在楼上跑来跑去,还吓到了我家儿子。” 史叙:“那你还放纵那群人吓到我家小公子了呢,啧,我那小公子文弱书生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说不定这时候都被吓哭了呢!” “这……又不是我要抓他,我也拦不住啊!” 毕空没有理他们,他听着故事听到一半时便已经无话可说,一个人默默靠到了窗边,但看着窗边地血迹,他还是放不下心来。 “唉,不和你说了。我忽然想起来我们这三人里也有个刘大人呢,”史叙抱臂看向毕空,玩味道,“刘大人,我们现在怎么办啊?您同宗貌似抓错人了呢。也不知道那人是个什么风格的猎手,笑轩落在他手上会不会有性命之忧?” 毕空:“性命之忧暂时不会有,但是……” 他皇叔是个手段很多、能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人,就怕他们将笑轩当成了偷他剑的奸人,他得快点去找到玉禾解释清楚,不然会发生什么他不敢想下去。 “没有性命之忧就好,反正你剑在他那里,我们……”史叙话还没有说完,就见眼前那人身形一动,翻身从窗户跳了下去,速度之快叫人瞠目结舌。 史叙白眼一翻,只能无奈跟上。 这年头的小孩子真是一个比一个猴急。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笑轩不仅陷入了昏迷,还陷入了梦魇,那梦魇是他一直以来的心魔所幻。 他又回到了现代。 他看见了一个女人,大着肚子还推着婴儿车的女人。她面容姣好神情冷漠,烈焰红唇气质高贵又疏离,就连看向婴儿车里她自己的孩子时,眼底都只有冰冷,北极冰山也不过如此了。 笑轩看见那女人,心里便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想靠近贴近的冲动,可他不能动,只能站在原地看着女人将婴儿车推出去,交到了另外一个中年女人的手上。 这个女人大约就是他的生母,他万万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重新见到这个女人,见到这个他曾幻想过无数年无数次期盼到天崩地裂的女人。 接待女人的妇女小心翼翼问道:“这孩子虽小,但灵气得很,夫人你可是真的想好了?” 女人的声音有种说不出的魅惑,她懒洋洋地靠着沙发:“嗯,我要他没用,这肚子里又有了一个,肚子里这个的父亲执意要留下肚子里这个,那我只能把手边这个送了。养两个小孩不在我计划里。” 妇女神情便有些不大好了,只好唯唯诺诺地点头,接过了女人递来的一个厚厚的红包和婴儿推车。 “就算他长大了出息了,也别让他知道我是他妈。”那女人临走前回头道。 “这句话白说了,我那一辈子都没出息。”笑轩心道。 见他走了,妇女才叹了口气,她蹲下来捏了捏一岁多一点的小孩儿的脸,小孩竟然不哭不闹,望着妇女傻笑,他眉眼一弯,让这灰色墙壁的孤儿院都好像被阳光照拂了。 “真是个没心没肺的。” 于笑轩和孤儿院的工作人员同时脱口而出,而那个小孩竟像是能看见他一般冲他笑,笑得更开心了。 笑轩扯扯嘴角,也给了他一个笑。他一边心底暗示自己这些都是和自己再没有一丁点关系了的故事,将他们当电视剧里的人去看就行,又一边难以避免的惆怅。 “我就矫情这一次。”终于理性败给了感性的笑轩斩钉截铁道,好像生怕自己会反悔一样。 岁月是白驹过隙,画面再破碎重合时,他已经读小学了。 孤儿院里从来都不缺人才,尤其在艺术上,因为大部分的孩子都心思细腻敏感,只要在技术上多加指导,他们就能创造出让大人们惊讶的作品。 可是笑轩最初并没有被大人们看好,甚至差点就没走画画这条路了——他平日里太没心没肺粗枝大叶,气哭的小孩可以绕地球三圈,大人们本意是让他以后去做体育特长生而不是美术特长生,那时的他在同龄人中已经时较高的了。 可是阴差阳错下,笑轩还是学了美术,就好像命中注定了一样,他没有去学最受女孩欢迎的体育,而是在以孤独为至高感受的艺术这条路上横冲直撞到死。 成为一个阳光大方又敏感自卑的人,永远不让任何人窥视到他心底的秘密,这是少年时代的于笑轩视作终生的任务。 他那时就知道自己是一个奇怪的人了,至少孤儿院里没有哪个少年少女和他一样在十几岁的时候就那般坚决地认定自己会孤独终生——不是中二病地在别人耳边叨叨他终身不婚,而是他心底藏着一个声音,会时不时冒出来告诉他:不要去祸害任何一个有可能喜欢上你的人。 于笑轩看着十六岁的自己一边削铅笔一边听着身旁少女的青涩表白,听完后抬起那张挖了矿似的脸,有史以来第一次露出不知所措的表情。 青涩的年龄和羞红的脸。 “我……” 笑轩听着自己说,即使他知道他下一句话会说什么。 周围的人看他们这样都以为 分卷阅读54 欲望文 分卷阅读55 抱紧这只小和尚 作者:一只怀酒 分卷阅读55 有戏,起哄得好像排练过一样标准。 少女索性放开了道:“高一我就注意你了,你很优秀我知道,我也不会拖你后腿,只要你愿意我们俩就一起努力,成为未来设计界的楷模。” 笑轩其实已经不太记得少女说了什么,事隔这么多年还是被这充满正能量和事业心的告白逗到了,看向十六岁的自己长叹道:“姑娘你表白姿势不对啊,这臭小子没有事业心的。” 他又想到最后几年大学辍学住地下室啃方便面还被查出癌症的日子了。 事实证明心态越好命运就会越好,像于笑轩那种外表欢脱内心丧到骨子里去的人,命运的小拳拳可以说是毫不留情地砸他胸口了。 “你是不是想我帮你画作业啊,要不要演的这么像?”十六岁的于笑轩懵了好久,终于反应过来,痞笑着拒绝道,“我上次帮臭胖子画作业已经被骂了一顿,你这么优秀的女孩子不会还想害我被骂第二次吧?我觉得不行哦。” 少女满脸通红,被他一副“我知道但是我就装不懂”的模样气坏了,委屈的泪水在眼底打转,转身哭着跑了出去。围观群众们没想到这个发展,都懵圈了,女孩的一个闺蜜也气疯了,朝他扔了一本素描书,骂了句“渣男”就跑出去安慰朋友了。 少年版的于笑轩被砸得一缩,看上去怂极了,他干笑着冲其他人摊摊手,道:“咋了,有要事上奏吗?没有的话就退朝了哈。” 众人被他这么一逗才各自散开。 靠着桌子看戏的笑轩笑着摇摇头:“看来我真的老了啊,以前怎么就能这么贱呢。” 他望着自己集训、高考、失利……再看着自己毫不在乎地读大学、执意走自己的流派、被正统流派的校方争对辍学、头疼被送进医院查出癌症。 医院里,刚刚辍了学和孤儿院断绝了联系的笑轩和给他病单的护士面面相觑。 护士莫名其妙但还是安慰道:“会雨过天晴的,你好好治疗,我们一定会战胜病魔的!人定胜天!” 于笑轩若有所思,点点头:“那大概要花多少钱?” 护士比划了一个数。 于笑轩了解地点了点头,傻笑着道:“哦,那我还是不胜天比较好。” 开玩笑,那个价钱他做鸭子都付不起。 护士见怪不怪地点点头走了,不带走一片云彩。 临终前,笑轩的一伙狐朋狗友都过来守着他,眼底噙着泪水,在发霉的地下室里为他唱着摇篮曲,那场景又感人又搞笑,躺在床上的他要不是已经神志不清了,怕是早就从床上跳起来锤那些人狗头了。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他当初骗毕空自己做梦会梦到这些还真是一语成谶,如今真在梦里梦到了前世里的点点滴滴,还让他看见了前世幻想过无数次的母亲的脸。 如果让他给自己的前世下一个定义,他会毫不犹豫且自豪道:窝囊但是精彩! 来过一趟,不负此生。 笑轩微笑着看着床上那个窝囊废停止呼吸,终于发觉了自己腿可以动了,他不自觉地靠近,用上帝的视角看着他,看着自己。 “安心睡下吧,下辈子就能遇见他了,一个能暖到让你放弃矫情的人。”笑轩虚空地摸了摸自己头发,又难免惆怅地想,可是我又还要什么时候还能从这个鬼梦里出去啊,做了这么一个该死的梦,等醒来见到毕空一定要认真地撒个娇,不然都对不起受伤的小心灵。 他这么想着,上天好像听到了他心声一般,眼前的场景忽然崩塌陷入黑暗,他的身体不再有漂浮的感觉,终于回到了实体,喉咙也干得不行。 异样的感受促使他猛地一下睁开了眼睛,随机就被强光刺得双眼泪水,光晕下他一眯眼,才看清自己身边坐着一个满脸不开心的少年。 “卧槽了,上辈子老天怎么没对我这么有求必应呢?”于笑轩嘶哑着嗓子喃喃道。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又双更了哦耶!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笑轩“昏迷”了整整两天,他醒的很不是时候,如果再早那么半日醒来,大概就可以看见连夜赶来的毕空和他父母相认的大型亲情环节了。 那日毕空匆忙跑去找了玉禾将一切解释了一遍,玉禾自然不信,但此等大事她想不到谁敢说谎,何况还要亲自见面相认的。半信半疑下,玉禾将他们俩软禁着送回了刘晏和他父母生活的城市,一座和京城稍微有些远,但是文化绚丽娱乐场所颇多的小城,长乐城。 一家人分离十年重逢实属不易,盼星星盼月亮就想看到儿子一眼的奕王激动得差点没一口气背过去,这么重要的时刻刘晏却出了城办事去了,也算是他的遗憾了。 毕空好不容易才在母亲的帮助下安抚完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父亲,他不得不陪着两位叙家常,一家人虽说是骨肉至亲,但分别十年,就算有千言万语想说也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说什么,毕空便找了理由脱了身,先去了笑轩所在的屋子里。 他看着床上的人唇色苍白,时而双眉紧蹙,时而扯了个苦涩的笑,也不知是做了什么梦,毕空就这般看着他,一坐就是几个时辰,直到了最热的下午。 长乐的天气不同于大丰,长乐的天气就是该热就热,该冷就冷,不带含糊的。 毕空还在想要不要去找把扇子,床上的人就猛地睁开了眼睛,声音含糊不清不知说了什么,他苍白的病色平白添了几分异样的优雅,半眯着眼睛的模样恍若隔世。 毕空一愣手足无措站了起来:“我去给你端水。” 他服侍笑轩一点点喝水,忽然感觉哪里不对劲,笑轩整个人不停地往他怀里靠,虽然他已经是把他环在臂弯里扶着了。 “难道他身子还使不上劲吗?爹不是说那人只给了两日劲头的药,怎么两天过去了还这么虚弱?”毕空忧愁地想着,却不敢露出一星半点,生怕被怀里的人看出端倪。 笑轩只顾着去挤,哪里知道毕空在想什么,只是方才一个梦过去让他心力交瘁,唯一能给他安全感的人就在这了,他巴不得把自己和他融化贴合重叠在一起。 “陵儿啊,”他声音虚弱却不忘调戏,反手搂住他的腰,在他下巴蹭了蹭,“我又做那个梦了——唔,下巴有点刺。” 毕空满脸通红,就差没熟得冒烟了,机械似的把人拉得更近抱住,不知道是先安慰还是先解释胡子的问题,磕磕巴巴道:“那怎么办啊?要不然等皇叔回来,我帮你问一下?” “不用不用不用,一个梦而已,而且我觉得我以后肯定不会再梦见那些东西了。”于笑轩斩钉截铁道。 “真的吗?”理智稍微回笼了的毕空顿觉哥哥又在胡谄了,但转念一想,这样的胡谄完全可以多来几次,他嘴角抑制 分卷阅读55 欲望文 分卷阅读56 抱紧这只小和尚 作者:一只怀酒 分卷阅读56 不住笑意,又忽然想到什么,笑意僵住褪去,道,“抱歉。” “啊?” “捉你的人是我皇叔留在大丰镇里的人,皇叔当年把我爹娘接走后就再没让他们回去过,所以专门留下一批人控制着任县令,我们贸然打听被他留下的暗影查到了,他们以为是朝廷派来了细作,所以对你下手也没轻没重的。” “确实重,”笑轩想到之前一手刀敲在自己脖子上的酸爽,苦笑道:“我晕了多久啊?” “两天,他们本来准备审讯你,所以下药了,好在我和史叙赶来的及时。”毕空叹气,若不是他们及时找到了玉禾,现在会是什么状况都难说。 “下药!”于笑轩愣了,“难怪晕了两日。” 说到下药这件事毕空就心虚,声音也低了下去道:“药是我爹叫下的,他以为你害了我……至于那药,不像是普通的迷药,我问过他们,但他们支支吾吾的也不肯说明白,只说你醒了后就没事了。” 笑轩忽然无言,沉默片刻摇摇头:“行吧,反正都是误会,确定没给我下毒.药吧?” “没有,这个我一定会弄清楚的,你不用担心。你应该已经饿了,我过会催下厨子,我们先去吃饭,”毕空顿了顿,“昨天我们连夜快马赶来的,史叙现在还在闷头大睡,等会就我们俩和我爹娘一起吃,你觉得我们要不要……” 他话没说完,便紧张地用自己那双大眼睛一动不动盯着笑轩,他的意思都在不言之中道尽了,同不同意就看笑轩了。 于笑轩不是不知道他的意思,但是……出柜这种事在古代真的行得通吗?他们一家人好不容易团聚,自己没理由非得去搅得鸡飞狗跳。 这么直接和毕空说是不可能的,笑轩只能逃了他这个话题。他假装自己被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勾了魂似的,色迷迷道:“小孩儿,你和谁学的色.诱呢?” “……” 显然他这次话题转移的特别成功,毫无痕迹,毕空没听过这种颇为豪放的情话,本来就红了的脸上五官都僵硬了。 笑轩对毕空的反应很满意,他心满意足地伸了个懒腰,看着毕空拘谨的样子越看越喜欢,鬼使神差下都不过脑子地扑了上去,直到他回过神来时,毕空已经被他压在了床上。 笑轩其实是很尴尬,现在这般模样搞得好像他个登徒子,而且他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或者怎么挽回现在微妙的局面,可是后来他发觉到自己压着的人比他还要紧张时,他心底的那点尴尬立马烟消云散了。 他拢着毕空散在身后的长发,看着这人慌张样,心里一片柔软。那纯良的模样落到他眼里,倏地在脑内炸了无数烟花,炸得神经短路,炸得什么廉耻羞耻不知所措不知所云都没有了。 “小家伙,你是我的。” 笑轩近似呢喃地靠在他耳边宣示主权,随后唇覆了上去,将藏了两辈子的笨拙的初吻献了出来。 天知道这短短时间内毕空的脑子里都想了什么,一直到唇腔里的领地都被人毫不留情地掠夺了,他才如梦初醒,彻底沉浸在这场唇舌游戏里面,难舍难分。 …… 不知过了多久,毕空才放过他,于笑轩趴在他身上喘气,他大脑还是懵的,浑然不记得身下这“纯良”小孩儿是怎么把主动权给抢走的了! “唉,人不可貌相,你不是真正的单纯,你的单纯只是你穿的保护色——”笑轩有气无力地唱了一会,忽然又发现了什么,噗嗤一声笑喷了,蹭了蹭毕空的大腿,调笑道,“哎,看来你得解决一下了啊?” 毕空不是不知道自己身体的变化,轻咳两声掩饰了尴尬,将两人换了个姿势,面对面躺在床上,不知是不是因为从笑轩醒来就一直在撩拨他的缘故,此时就算笑轩再说什么黄暴的话他也麻木了。 毕空忽然问道:“你饿吗?” “……” 他在说哪种意义上的饿? 黄色废料看多了的于笑轩还真不敢随随便便就回答了这个问题,鉴于他暂时胆子还没大到白日宣淫,便只好虚了声音道:“不,一点都不饿。” 他不知道毕空说的饿到底是什么意义上的饿,就算他的胃已经饿了,为节操着想,他也不敢说一句“饿了”,尤其在抱着自己的人的某个部位还hard的时候。 “这种时候,他应该说的不是真的饱饿吧?在刚刚亲热后气氛正好的时候问饱饿?这骚操作应该做不出来。” 笑轩脑子里乱七八糟想了一堆,不料毕空竟然如释重负地笑了一下,面容疲倦地把他圈在怀里,闷闷道:“那就好,那我先睡一觉再去帮你催厨娘,你陪我歇歇。” 笑轩:“……” 对不起,这骚操作这个人真的做得出来。 “兄弟,您真是个人才呢。” “啊?” 于笑轩难以置信:“您睡得着?” 毕空默了默:“我尽力。” “哇,你真的是……要不要我帮你念佛经去色.欲啊?” “不用了,施主真是乐善好施,”毕空顿了顿,补充道,“施主别蹭我了就是莫大的仁慈了。” 笑轩乐了:“巧了,我对你只有色.欲,没有仁慈。” 作者有话要说: 这么清水了不要告诉我还会被锁啊tat 第40章 第四十章 于笑轩也不过是耍耍嘴皮子,现在他就在人父母家里呢,再耍流氓那也得晚上耍去了。躺了整整两日的笑轩毫无睡意,只能看着眼前的人倒头大睡,管他再怎么惹火都不理。 对于毕空的无视笑轩恼火归恼火,顶多心里骂几声榆木脑袋,真要他动手再把人吵醒是绝对不可能的。之前他没有仔细看,现在那鸦羽似的睫毛近在咫尺,他无聊数着睫毛的时候才发现毕空的熊猫眼。 也难怪啊,毕竟是每日每夜快马加鞭才赶过来的。 懒洋洋的太阳光洒了一地,沙质的床帐又隔绝了那些扰人安歇的阳光,让那小小一片四方之地更加温暖静谧,迷迷糊糊中更加暧昧了起来。 最后还是临近傍晚,府里的下人过来催促了两人才匆忙起了床。 笑轩怀疑自己已经饿到失去了饿的这一种感觉,但是看见毕空那满脸愧疚小心翼翼的模样,他又觉得捱了这么久的饿,真的是太值得了。 之前笑轩没能清醒着自己走进这座府邸,现在好不容易能亲眼瞧瞧,却发现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大,他本以为按照那位乐王的个性,怎么说也该是个招摇得人痒痒的府邸,而不是这么低调,看起来就像个普通商人的府邸。 不过他们途径的小花园倒是打点得无比精致,和装潢普通的府邸相比,这花园可以说是很奢侈了。 “这不会是你娘亲自修剪的吧?”笑轩赞叹道, 分卷阅读56 欲望文 分卷阅读57 抱紧这只小和尚 作者:一只怀酒 分卷阅读57 “这么大气又精致的花园,恐怕只有把御花园当家逛的人才能弄出来了。” 笑轩毕竟是个艺术家,对所有与美相关的都很敏感。 毕空笑中带了点揶揄,道:“后半句没错,确实是个把御花园当家逛的人整出来的,不过不是我娘,是我爹。” 于笑轩一时半会没话说。 他印象里古代男子都三妻四妾风流成性,女子都三从四德温婉优雅,可是如今看来貌似那些都是刻板印象了。 毕空带着他转啊转,转到另一个后院里去,笑轩还没来得及询问,便闻见浓郁菜香,引得他已经麻木的饿觉又重新苏醒,及时的咕了一声。 只见那后院里摆着大圆桌,桌上荤菜素菜应有尽有,还摆好了几盏夜光杯,杯里氤氲着酒气,一个身材丰腴面色红润的夫人手持酒壶,一一倒酒,坐在他身边的男人眉目俊秀,还留了胡子,看着妻子的眼底满是温柔笑意。 这是何等人间天堂的小日子啊。 笑轩还在愣神,毕空已经先一步走了进去,只听见那夫人美眸一瞪,看向毕空斥道:“跑哪儿去了,这么久不见人影?” 奕王劝道:“行了,孩子这么大了,你还当他七岁时候管教吗?” “接人去了。”毕空淡淡道,回头看向还没有跟上来的笑轩。 笑轩原本是紧张的,但是现在心里多了些比紧张更加奇怪的感觉,他有些不太想进去打扰这三个人浑然天成的气氛,好像他就该站在门槛外静静看着他们。 这是个很不负责任的念头,所以他比任何人都更快的否决了,心里骂了句该死,大步走了进去。 他毕竟在宫里长大,待了有十年之久,自然是知道怎么做最讨这些达官贵人们喜欢了。笑轩文绉绉地给两位长辈问安,一举一动都和那些京城里蜜罐里长大,从小学礼数的公子哥们没有任何区别,人模狗样的再没有半分自己身上原本的痞气。 奕王自己就是个京城公子哥,看见笑轩这般便是倍感亲切,连带着之前误会的尴尬都飞到九霄云外了。 毕空坐在笑轩身边,默默旁望着他们三谈笑风生,发现自己竟然一点也插不上他们三个人的对话,啼笑皆非。 不过这副模样的哥哥,真是给人眼前一新的感觉。毕空也无心插入他们的话题,小酌着自己备的茶水,光明正大地看着他意气风发的样子。只是这么静静看着,他就很满足了,虽然笑轩现在给予他的,已经不局限于静静看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王妃终于退出了他们天南地北到处乱跳的话题,专心给自己夫君夹菜喝酒,她看看夫君看看儿子,心里十分安慰——虽然她家陵儿貌似也全身心投入在客人和她夫君的讨论中,看都不回看她一眼,只盯着他那好朋友。 一顿晚饭接近尾声,笑轩压根没吃多少,光顾着花心思和奕王扯嘴皮子去了,但是其他人都放下了碗筷,也就毕空还陪着他没放下筷子了,他虽没吃饱,但也不能像个小孩儿一样不顾大局。 奕王见他放下碗筷,眼里一闪而过犹豫,王妃见夫君优柔寡断的性子又上来了,连忙捅了捅他的胳膊。 奕王无奈,只好屏退了周围的下人,偌大的院子里杯盘狼藉,只剩下他们四个人了。 察觉出气氛忽然冷下来,笑轩和毕空对视一眼,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见奕王说了话。 “于公子青年才俊,之前我多有冒犯,愧疚不已啊,”奕王举起杯,“我自罚一杯,不过有些话,为公子好,我还是得说。” 笑轩微微挑眉,嘴角还噙着笑,但是眼底的笑意已经退却了。 这种话和“我知道这话你听了不高兴,但是我还是得说”有什么区别么? 毕空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唯恐他爹是喝醉了要说什么胡话,他们父子分别这么久,他也不知道自己亲爹喝了酒是什么德行,只得开口劝阻:“爹如果喝醉了就先去休息吧,笑轩身子也还没有恢复完全,也得早点歇息了。” 说完他看向眼神清明的娘亲,希望娘亲能帮着劝阻,谁知奕王妃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事情走到这一步了,笑轩也别无他法,他们宝贝儿子开口都没办法阻止的事,自己再不想听又能怎样呢? “晚辈洗耳恭听。” 反正我也不能走。 奕王对他恭敬的态度倒是挺满意的,轻叹一声:“孩子啊,你命运多舛啊。” “这点从何说起?虽然京中之事尚未了结,但是陛下没有怪罪于晚辈,晚辈还能在这大平王土上晃悠,晚辈已经很知足了。”笑轩满腹狐疑道。 他这辈子一生下来就不愁吃不愁穿的,哪里命运多舛了? 奕王迟疑了一会儿,看向毕空道:“刘陵,你先出去等我们吧。” 毕空原本靠着椅子垂着眼眸一声不发,忽然被赶也只是眉头一皱,抬眸看向自己爹爹,道:“我和哥哥从小相识,交情不浅,想来没有什么我听不得的事情。” 况且关系还不只是发小这么简单。于笑轩在内心替他补充了一句。 奕王沉默片刻,也不为难儿子了,眼睛直勾勾看着笑轩,眼底哪里有半分醉意,道:“既然如此,我就直接说了。之前我叫人给你下的药,是我找晏弟养的一个巫师要的,那巫师名唤裕,神通广大得很,自称掌控三界秘术,能轻易窥视人的前世今生,是真是假你们可以去问问你们那位见多识广的朋友。” 奕王话说到这儿停了下来,抿了一口酒,观察着笑轩的脸色。 笑轩听到前世今生这四个字时便僵住了。 怎么可能会有这种玄乎事。于笑轩下意识反驳,可随即他又想起,他这两日昏睡,做的梦的的确确是他的……前世。 他一个又轮回又穿越了的人,有什么资格不相信这种玄学。 笑轩越想越冷汗狂出。 “那时候他们来人告诉我,刘陵的剑落在了你的手上,我和夫人心急如焚,自然是得想办法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又怕你不说实话,所以才找了裕,”奕王慢悠悠道,看了一眼毕空,又看回笑轩道,“后来裕找到了我,他和我说……你觉得要不然还是让刘陵出去吧?” “刘陵你出去。”笑轩几乎是立刻打断了奕王的话,严肃得看着身旁的人。 “……”毕空无辜地眨了眨眼睛,“真的要我出去吗?” 笑轩严肃地点点头。 “原因?” “我会单独和你说,你先出去。”笑轩面上还算淡定,实际上心底恨不得把这个磨磨蹭蹭的小和尚扔出去。 这个时候还卖萌,会不会看场合啊! 他是穿越过来的人,这对他自己而言没有什么,或许对毕空而言也无所谓,但是他不知道奕王他们会怎么看他,是把他当成一个新奇的玩物还是一个怪物,就看 分卷阅读57 欲望文 分卷阅读58 抱紧这只小和尚 作者:一只怀酒 分卷阅读58 那个叫裕的巫师会怎么说了,现在这种情况,毕空在场只会更尴尬。 何况他前世活的那么窝囊,真的很丢人啊…… 他现在有点暴躁,不仅想把磨磨蹭蹭的毕空扔出去,还想把那个多管闲事的裕揍一顿。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待毕空出去后,奕王见笑轩这反应,便越发相信巫师同他说的话了,想到这么个孩子竟从小就在自己儿子身边,奕王就觉得毛骨悚然。 “大人现在可以直说了吧?”笑轩不再端着公子的架子,直截了当地挑开了话题。 奕王端着酒杯,对着他又是一饮:“这一杯是谢谢你从小就护着那个孩子,那孩子和我们说起你也是万分感激,其实刘陵他从小就是个斯文性子,也不会和人打打闹闹,陛下给他的几个书童也没见着和他玩到一起去,你是我见过唯一能走到他身边还让他如此上心的人,想必这些你比我们都更清楚,毕竟你们也是同生共死过的人了对吧,也算是战友了。” 笑轩默默听着,心底一股无名火让他特别想怼一句“何止是战友呢”回去,看看这两位大人是什么脸色。听着奕王先礼后兵地说这些话,他是越听越后悔——他下午在床上地时候就该把刘陵拿下,管他什么白日宣淫不宣淫了,他于笑轩最不差的就是脸皮子了,等人都拿下了随他们老迂腐们说什么鬼话。 奕王见笑轩不搭腔,便继续道:“你们情同手足,我明白。可是我们一家人这么多年好不容易重逢,真的不想再失去了……” 笑轩眉头皱起来,比划了一个暂停的手势,狐疑道:“那位叫裕的大师究竟说了我什么,还望大人明言。” 奕王把他形容得像个会吃人的狐狸精似的。 “他说,”奕王拿出一叠鬼画符递给笑轩,“他说你很危险,是他唯一窥不破的人。” 笑轩接过那张叠起来厚得像本薄书的纸,随便翻了两面,忽然愣了。 这纸上,真的写满了他前世的经历! 笑轩顿时明白了什么叫“窥不破”的人:那位叫裕的巫师他……窥不破的不是他,而是现代的汉字。 这个时代的文字和他前世是不同的,但是好在他生下来时也只是个婴儿,学起来倒不费力,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再看前世的文字也有种难以言说的晦涩。 难怪窥不破,你他妈要是窥得破才有鬼好吗。笑轩忍住了翻白眼的欲望,眼见自己真实身份还是没有暴露,他的心情也立马好了起来,那种感觉就像是被人光天化日扒下底裤,结果因为自己太肥了裤子扒不下来一样,有种劫后余生的喜悦。 可是他又要怎么和这两位爱子心切的父母解释清楚呢?总不能就让他们把自己逼走吧。 笑轩装模作样地看了一会儿纸,然后压住嘴角忍不住的笑,一本正经道:“我明白为何裕大人会说窥不破我了,这只是一场误会,请大人放心,我就是一介普通百姓,绝对不危险。” “此话怎讲?”奕王半信半疑。 笑轩道:“不如大人带我去见那位巫师,难道他不想和我交流一下吗?” 奕王和妻子对视一眼,还是颇多不放心,奕王妃果然同毕空所说一样,不是个很温婉的妇人,奕王还在犹豫,她就决绝地拒绝了:“既然是误会不如你就告诉我们,我们再去转告巫师。笑轩啊,你和陵儿交情好,我也是把你做自己孩子看待的。裕说你命运多舛,生势危险,不宜结交,我听着这话也不舒服,如果你愿意同我们讲清楚,我们也一定会竭尽全力帮你解决那该死的命数的。” 于笑轩听着这一番婉转动人的鬼话就头疼,迷信真是害死人啊,还难为奕王妃编出这么一段话,所以说皇家人恐怕都是吃狐狸长大的,不然哪能这么精。 “想必两位大人是知道我的身世的,我虽然后来去了宫里做画师,但年幼是在楼仙宫长大的,我们楼仙宫虽说是不如以往了,但我们宫里自有自己的一番文化艺术,其中字符也算是其中之一,但这是我们于家独传的,不能外传,”笑轩扬了扬手里的这一叠纸道,“那位巫师确实神通广大,不知道他是怎么记下这么一叠纸的,他看不懂是自然的,我根深蒂固的文字是我们于家的字,而不是大平的文字。” 于笑轩胡诌一堆,他倒也不怕他们去楼仙宫调查,楼仙宫里的道士看起来懒散,实际上各个比对面扫地僧还恐怖,要真想飞个带监视器的蚊子进去恐怕都不容易,更何况是去查他们于家的底细了。 这也是迷信的好处啊,反正楼仙宫是大平道家的权威,有那么一两个普通家族没有的特殊技能听起来倒也不像胡说八道。 但听起来也不那么像真的就是了。 果然奕王信了七成,道:“竟有这事的话,为何从未听闻过?” 笑轩微微一笑,摊手道:“先帝好龙阳而多日不入后宫这等秘闻不也没有流传出来么?” 奕王妃老脸一红,惊讶地看向夫君。奕王被看的也甚是羞耻,眼神略不自然道:“这……你怎么……总之,那是不好的事情,自然不能外传,可是你们楼仙宫这事又算不得丑闻,怎么能相提并论呢?” 笑轩借机摸准了他们对龙阳的态度,心凉了半截,嘴上也就懒了下去,随口道:“那陛下养的五个面首还都是她悉心培养出来的数一数二的高手,随便放一个出来都能激起轩然大波,这么厉害的事情,她不也没说出来吗?这事想必大人你们都不知道吧?” 当年他在宫里,别的长进不说,这秘闻秘录是知道了不少,随便找一个放在大街上讲都能被皇家追杀的那种。 笑轩琢磨着这两人逼过宫了,也是因为逼宫才被流放的,心底估计已经习惯现在的小日子了,不会再闹腾到陛下面前去害人了,但为谨慎行事,他还是加了一句:“这件事毕、刘陵也是知道的,还望两位大人听了就和没听过时一样,不然传了出去,我和刘陵就是第一个死的。” 果然一提及自己儿子的小命,他们就立马点头认怂了。 话说到这份上了,奕王也不是看不出来眼前这小公子已经很不爽了,他一连甩出两个皇家秘闻,奕王也怕这人发起疯来把事情闹大了,和王妃对视一眼,彼此都了然对方眼底的忧虑。 “既然公子都这么说了,我们也就不再多问,今晚我们写信给裕,让他明天就过来一趟,届时我叫人找你。” “好,那多谢大人海涵了,”笑轩站起来,噙着笑道,“大人还是担心我会威胁到他吗?” 奕王干笑两声:“你都这么说了,我们岂还会怀疑,于公子放心吧。” 笑轩笑了笑不再说什么,告辞离去。 一顿饭吃了这么久还没吃什么,可以说是很糟 分卷阅读58 欲望文 分卷阅读59 抱紧这只小和尚 作者:一只怀酒 分卷阅读59 心了,尤其是在他走出去的时候看见毕空一个人坐在地上孤苦伶仃地数蚂蚁的时候,那种糟心的感觉更是升到了顶点。 他也算是切身体会并明白了什么叫做“婚后不要和父母住一起”! 毕空听见脚步声,忙站了起来走过去,关切问道:“你们说了什么?你没事吧?” 天知道他一个人在外面多煎熬,想到他爹话里有话的样子,他就生怕那两位长辈误会了什么冒犯到笑轩,从而把这个他好不容易才熬到身边的人给气走。 笑轩回头看了看身后,眼见没有人跟过来,才放下心来耷拉了脸色,郁郁道:“我好饿,我真的是一丁点一丁点点点都没有吃饱。” 毕空哭笑不得,把人手放手心里握着,道:“我知道,辛苦你了。” 他想到哥哥在饭桌上的斯文样就想笑。 “不,你不要以为你好看就能解决掉我的烦恼,这不是一句辛苦了就能解决的问题。”于笑轩一本正经地准备把话题往少儿不宜的方向引。 毕空果然一如既往地没有接收到任何黄暴信号,乖巧道:“那我陪你去夜市买烤鸡吃?” “……”笑轩终于可以翻白眼了,一把挽住人胳膊,向着房间走去,“去个鬼的夜市。” 毕空不明就里:“不去夜市去哪儿?” “去我屋里。”笑轩言简意赅。 毕空本能脸红,讷讷道:“干什么?” 笑轩被磨得没脾气了,露出慈母笑:“有个大事想和你搞,行不?” “啊?哦……好……”小和尚原地升天。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长乐的天气比大丰好了不止一星半点,四月说是暖春就绝对没有半点儿冷意,于笑轩仗着昨晚的放肆,今日赖在床上快一天了,除了洗漱解手他能不起来就不起来,能不见的人毕空全帮他挡了。 他也算是很没脸没皮了,明明昨晚的导.火索是他,到头来小心翼翼照顾的还是毕空。睡了一天的史叙本着大哥的心态,过来看看他走个形式,结果人还没进去,就被老妈子似的毕空给温文尔雅地挡门外了。 看着刘陵眼里隐隐越发重的占有欲,史叙行走江湖多年的经验告诉自己,这扇门……不进为好、不进也罢。 于是潇洒史公子毫不犹豫地抛弃了两人,一头扎进长乐著名妓坊里眠花宿柳去了。 一直到天色渐暗,府里的小厮传了话给笑轩,笑轩才挪起自己尊贵的屁股,离开了自己尊贵的床。 他倒也不是真的那么矜贵,只是看着毕空一整日哪儿也不去,就围着他转的感觉实在是太棒了,这种精神上的满足完全不逊于做.爱,好像这里是他们俩的伊甸园一样。 毕空过了昨晚总算是不那么羞涩了,这也让笑轩感觉失去了很大的乐趣。 “不是昨天才聊完吗,怎么又叫你去?”毕空知道后又丢了练手的剑跑了过来扶他,院子里的小厮看着宝剑如同废铁的待遇,都是痛心不已。 “兄弟啊,我还没有这么娇气行吗?”笑轩轻咳两声,无奈道,“而且门还开着呢,你真是一点儿都不怕被人看出端倪来。” “我从不觉得这有什么难以启齿,可以和你白头到老是我的荣幸,就算说出去,你也是骄傲,而不是不得不遮遮掩掩的耻辱。”毕空皱了眉,他在这件事的立场上坚定不摇。 笑轩难得一愣,颇为惊讶地看着他:“厉害了,你竟然能耳不红心不跳说出这么肉麻的话,果然睡一觉了长进挺大呵。” “我……”毕空很听话的脸红了。 调笑一会儿后两人还是随着小厮去到了花园里,这花园风格古典,是典型的宫廷式,奕王的确是个风流性子,竟然喜欢摆弄这些花花草草,和他那位刀枪不入的弟弟截然不同。 笑轩才走进那花园,就瞧见一个一身黑衣的男人,他漆黑得像叫丧的乌鸦,让人大白日看着就觉得心底不爽快。 毕空还想跟着走进去,却被自己爹娘拦在了门口。 奕王妃一把拽住自己儿子,拽到奕王身旁道:“不许进去。” 奕王看着儿子皱眉就心疼,跟妻子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好啦,不该你知道的事情你就别好奇。” 毕空无奈地点点头,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什么叫不该知道的事情,笑轩的事情能叫不该知道的事情么。 花园里藤曼颇多,于笑轩放慢了脚步,也不走进,打量着蒙住脸的裕。 裕戴着黑色面具,一双黑色眼睛紧紧锁着他,发出的声音低沉,隔着面具听起来不是那么真实:“刘玮把你说的话转告我了,我想听你自己亲口说一遍。” 刘玮就是奕王的名讳了,这个巫师来头不小,虽然奕王早已经是个庶人,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在这儿还没有谁会这么不尊重的直呼他名讳。 笑轩打量了他一会儿,一屁股坐在石凳上:“你不热吗?” 裕不言。 “为何不敢用真面目示人啊?”笑轩不紧不慢道,“难道是因为相貌平平所以需要点遮挡才能出来卖弄玄虚?” “不必多费口舌,”裕取下脸上的黑色面具,露出的脸竟然是个十几岁少年的脸,“你要我摘下直说就好。” “行吧,那你有什么问题想问我吗?”笑轩和他慢悠悠兜圈子,他没打算一上来就做解释,那样看起来反而更像有鬼。 裕摇了摇头,嘴角一扬:“于公子觉得我想知道什么?” “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窥不破吗?”笑轩纳闷道,“我可是你唯一的败绩啊。” “败绩?公子言重了。我们家族背负着三界使命,遵循所有规则,从不与自然与命运为敌,公子既是命数有异,我窥不破是常理之中,何来败绩一说?” “见鬼的命数,”笑轩嗤笑一声,冷眼看他,“你既然窥不破我,又凭什么说我命数有异?” 裕见他动了气,面上波澜不惊,缓缓几步走到他身旁,俯下身凑到他耳畔轻轻说了什么。 奕王一家只能在外面站着干等,他们看得见里面两人,但是听不清他们究竟在说什么,奕王夫妇看见裕摘下面罩时,脸色都是一变。 裕从来没有在任何人面前摘下过那面具,这于笑轩又有什么通天的本事? 毕空抱臂观望着,见那人忽然靠近哥哥时便略有不悦,他的不悦还没来得及逗留多久,忽然笑轩神情一变,不知是那巫师说了什么,他瞪着巫师的眼里并没有愤怒,而是难以置信、惊讶、恐惧混在一起,像是见到了比鬼还可怕的东西。 裕淡淡笑着,站着俯视着他,嘴里还在不停的说着什么,笑轩的脸色也越来越差。 毕空眼色一沉,径直掠过了父母走了进去,奕王夫妇还没反应过来,自家儿子就 分卷阅读59 欲望文 分卷阅读60 抱紧这只小和尚 作者:一只怀酒 分卷阅读60 已经走了过去,叫都叫不住。 “所以……”裕话没说完,偏头盯着擅闯进来的家伙,眼底笑意愈浓,他对笑轩道,“我说过我们从没失过手,这次也一样。” 笑轩神色复杂看着毕空,像是听见了最荒谬的笑话:“所以呢,你要怎样?” “他来了,我们还要交流下去吗?” 毕空走过来,脸上担忧不言而喻:“究竟发生什么了?” 笑轩沉吟一会儿,状作随意道:“昨晚想和你说你不也没让我说出口吗?” 毕空一时无言以对。 裕听了这话神色略不自然地转了身背对着两人,道:“过两日我再来拜访,于公子可以好好想一下。” “不考虑了,我答应你啊,”笑轩直接忽略了毕空那充满疑惑的大眼睛,把手伸了过去,“右手给我,握一下就当是个仪式了。” 裕颇感新奇地伸出右手,笑道:“这是你们那里的仪式?” “不是,一个礼仪动作而已。”笑轩冷淡地收回手,拉住毕空朝外走,头也没回道,“那就这样,过几天你把东西准备好给我看下。” “是。”裕重新戴好了面具,乖巧的应了。 笑轩和奕王匆忙打了个招便径直离去,走几步想到了什么又转过身对两位长辈道:“误会解开了,王爷若不放心可以再去问问,我还有事先行一步啊。” 奕王怔怔点头,看着在园子里戴上獠牙面具的裕,心里迟疑不定。 裕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和他擦肩而过时道:“放心吧,他是个很好的人。”、 “可是你上次……” “那是误会,”裕看着那两人离去的背影,眼神讳莫如深,“你和夫人忘了就好,不要再纠结了。” 笑轩拉着毕空回到房里,脸上看着胸有成竹,实际心里慌得很,他直觉告诉自己这件事不能再瞒下去了,但是想到毕空有可能的所有负面反应,他就害怕,硬是打了一路腹稿还是想不出来怎么讲。 毕空全程也一言不发,直到回到了房间坐在凳子上还是面无表情干坐着,笑轩瞥了一眼笑了。 “怎么就不开心了?真难得见你这样子。”笑轩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戳了戳少年脸颊,“戳一下也没什么气啊,怎么看起来气鼓鼓的。” 毕空气也不是笑也不是,只能一言不发干坐着。 笑轩也无奈了,坐在床上张开双手道:“行了行了,过来抱一下就好了。” 他其实不太懂这小孩在气什么,是在气自己有事情瞒着他?还是在气自己和那个巫师走得太近?可能两者都有吧。 见毕空还是不不为所动,笑轩嘴角噙着笑,轻声道:“等我手举酸了还置气不走过来的话,你晚上也别过来了。” “……”毕空的耳朵红的就好像有开关一样,说红就红,一点都不带含糊的。 少年磨磨蹭蹭挪过去,笑轩一把把人抱住摁在自己腿上坐着,一手揽着他腰,一手捏住下巴逼迫他低下头看自己。 对上那委屈的眼,笑轩一时语塞,无奈道:“虽说你这个样子才像个十七八的人,但我怎么一点都不习惯呢?” “我不喜欢这种感觉。”毕空把头埋在他的颈窝。 于笑轩万脸懵逼:“哪种感觉?” 他无意间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渣男行为吗? “你和他站在一起的时候,我觉得我好像根本不认识你。” 笑轩眨了眨眼,心道:“原来玻璃心碎的可以这么文艺的吗?” 毕空深吸一口气继续道:“就好像我们不在一个世界里……” 笑轩身子一僵,眼神复杂地看着他。 原来玻璃心碎的不止文艺,还贼吉儿准。 他抱着怀里的人更紧了一点儿,嘴唇贴近他耳畔轻声道:“那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如何?虽然我觉得我说出来你可能会更不安。你抬起头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 毕空应声看着他,笑轩调皮地伸出食指在他眼睛周围摩挲,惹得毕空肌肤痒痒的。 “严格来说,我们确实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又一个新角色出场 他们要在第二卷里收集足够多的角色卡,第三卷才能狂拽酷炫的回京。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开了个头,后面的一切都好说了。笑轩原本惴惴不安的心也随着自己平平的语气安定下来,甚至在看见毕空呆若木鸡的样子时想笑。 “就是这样咯,”笑轩摊摊手,“其实我觉得这没啥新奇的,我可能也就是不小心没喝孟婆汤加不小心轮回错地方了而已。” 他心里当然不是这么想的,他只是怕毕空听着害怕,才故作轻松诙谐的这么说。别说这个时代是否迷信了,这种事就算放到现代曝光,恐怕都会勾起猎奇者的兴趣和普通人的恐慌,穿越者的身份就像是一颗特殊的炸.弹,若是不小心被点了导火线,就会毫不留情面地炸开花。 见毕空神色越发凝重,这让于笑轩好不容易平静片刻的心又怦怦直跳。难道他真的是命犯烂桃花?人都活了两辈子了才好不容易送出一颗心,结果这颗心还要因为特殊原因被退货? 现在标明货物离开柜台不可退换还来得及吗? 谁知他心里这么想,毕空却和他想的完全不是一件事。 毕空眼里似乎有什么情绪流转,说不上是恐惧害怕,但算是比较复杂了。 “怎么……” 笑轩手抱着他,没有支撑点,被毕空忽然一扑吻住,便是实实地整个人后仰躺在了床上。 发什么疯呢? 分手吻吗? 不可能,这孩子没有这么浪漫。 难不成这真相冲击太大,让孩子开始怀疑人生了? 那他岂不是很罪过? 笑轩脑子里一闪而过无数奇葩念头,毕空好像知道自己身下人不专心一扬,加深了那个吻,还用双手禁锢住笑轩的身子,直叫他无处可逃。 太过分了。笑轩脑子里所有念头都化为了这四个字。 湿漉漉的缠绵后,笑轩都怀疑自己要缺氧了,不知道为何他交代完自己穿越的事情后,毕空似乎更不开心了? 于笑轩盯着趴在自己胸前的头,越看越头疼。 “那个梦居然是真的,我没想到你居然真的经历了那些事情……”毕空声音闷闷的。 他最初听哥哥讲那个梦的时候就心疼的不行,现在居然还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真实实发生在他身上的曾经的故事,这让他怎么能心平气和。 笑轩愣了愣,笑道:“没关系的,在经历那些时我就不在乎,现在那些都过去了,我更不在乎了。” 不在乎这三个字说的潇洒,却是曾经日日夜夜在被子里催眠自己才换来的果实。 “再说了,我现在不是有你了吗 分卷阅读60 欲望文 分卷阅读61 抱紧这只小和尚 作者:一只怀酒 分卷阅读61 ,你又好看又温柔又……有个爵位,你看你简直完美啊,看来上辈子我的运气都积攒在这辈子都来遇见你了啊哈哈哈哈哈哈哈。”于笑轩绞尽脑汁在安慰趴在自己身上的人,说着那些自己都觉得牙酸的话,可笑的是这两个人没有一个人发现安慰者与被安慰者的身份反了。 毕空大约觉得他说的有道理,终于从他身上下来了,这让笑轩暗暗松了一口气——他最主要的事还没有讲完,唯恐那孩子趴在他身上下一步就要做不可描述的事情了。 “那前世欠下的,我一定会补偿你的。”毕空无比郑重道。 笑轩偏头看着躺在自己身边的人,忽然一愣。他一直知道那双眼睛美的无与伦比,却从没见过那双眼睛这么神采奕奕,说是揉进了满夜繁星也不为过。 “闭上眼睛!”笑轩回过神后,心神一凛道。 毕空被他吓到,但还是乖乖闭上眼睛了。 笑轩松了一口气,道:“以后我正事没说完,你不许用那种眼神看我。我真是突然明白了为什么会有君王不早朝。” 毕空终于笑了,笑轩把他拉到自己怀里,细细打量了一会儿,忍不住亲了亲他眼角,然后狠下心来不去看他,才继续道:“还有裕的事情没说呢,我给你点阳光你就把下午跟我生那劳什子气的源头给忘了?我今天才发现比没心没肺你比我还厉害啊?生气的人是你,把我摁床上亲的也是你,羞不羞啊你?” 毕空头往他怀里埋得更深了。 “裕是个牛逼轰轰的巫师,他无意间查了我的前世今生,发现我是个异世人,按他的话说,他们家族其实真正的使命是约束每一个异世人,因为他们家族流传下来的古书说每一个异世人出现,就会对局势造成极大的影响——这个我真是很委屈了,我画个画而已还影响什么局势了,我差点没被长公主恁死啊。” “上一个异世人出现是一百多年前,他帮助你祖宗拿下了江山,这么一想感情是我老乡帮你家打下江山的,”笑轩越说越兴奋,大约是今晚终于把自己藏了多年的秘密说出来了,话也突然变多了,“时过一百多年,我又闪亮登场了,原本他们是没发觉我的,因为我貌似是有史以来最默默无闻的一个异世人了——我觉得平淡点挺好——现在他们发现了我,他们就要约束我,不过这个约束的法子我挺喜欢的,就是只要我不干坏事,我想做什么他们家族都会提供帮助,他们家族是把我们这种人当神看的……除了那家伙会阴魂不散跟着可能会有点恐怖外,我觉得没问题!” 听着笑轩一口气说完,毕空迟疑道:“那你今日让他拿什么东西给你?” “就一些形式上的玩意,没什么新奇的,不费吹灰之力获得一个家族当小弟,还是个在江湖上呼风唤雨无所不能的巫师一族,其实我觉得挺值,”笑轩食指卷着毕空的长发,忽然压低了声音道,“等你回了京,我们也不会再任人宰割了,届时谁是鱼肉谁是刀俎,就尚无定论了。” 毕空听到这默然了片刻,看向他道:“你想回去吗?” 笑轩食指换了个猎物,改成戳他的脸,毫不犹豫道:“回去。” “为何?”毕空讶异道,“我以为你会更喜欢外边。” “其实我怎样都行,但你难道不想回去吗?”笑轩似笑非笑睨了他一眼,“大开寺用整个寺庙做你的护盾,无朝费尽心思培养你,临走前说的话也是叫你坚持下去,我倒不信被无朝寄托了重望的小奕王会醉心在这种夜夜笙歌的小城里,况且这种滋润的小日子你爹娘养老过着也就罢了,我们就算了吧。” “嗯。”毕空垂了眼眸,他知道有一只比天还重的手压在他身上,那事关于他家人的耻辱和大开寺的血债,还有他自己的荣辱。他午夜梦回时常常会被这些担子惊醒,从而一夜无眠,但是这些事,他从未和笑轩说过。 他虽然没有说,但是笑轩却很清楚,在那些事情上笑轩不想再给毕空任何压力了,在他眼里,毕空本来就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皇家的孩子再早熟也不应该承担那么多的东西。 女皇总共四子:大皇子战死沙场;二皇子是毕空的爹,被流放;老三是长公主,日夜笙歌对政治狗屁不通;老四是将才,因为和女皇争权被罢黜。 长公主一枝独秀,让世人都快忘了奕王一脉还有后人,而且这后人也还是堂堂正正的皇子皇孙,没有被烙上任何耻辱。 笑轩想到这猛然从床上坐起,越想越觉得那里不太对劲。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女皇当年把毕空关进了大开寺,到底是制约还是保护呢? 毕空见他脸色一变,问:“怎么了?” “你……陛下后来还和你有联系么?” “也就我失踪后她派了挺多人过来调查。”毕空思索片刻道。 笑轩怔住了,如果女皇早就放弃了毕空,又怎么会大张旗鼓地去调查呢。他讷讷地看着毕空:“难道陛下一直在……” 毕空意识到他想说什么,食指抵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这些说起来为时尚早,现在长公主的势力越发壮大了,而我还没有回去,什么都是未知。” 据京中传出来的风声来看,那时长公主倾全府家兵大闹大开寺,让青灯古佛的寺庙血流成河,虽然事后陛下大怒,罚公主禁闭半年,俸禄一年,府上只留五百家兵自保,看上去像是公主自断手脚,但是在京城无数权贵眼里,长公主无疑是下一任女皇了,因为她唯一的对手已经被她逼得生死不明了。 如今的庙堂之上除去忠臣和中立党,其余狗腿子几乎是日夜朝公主府跑,公主可不是赚大发了。 望着笑轩越发凝重的神色,毕空笑了笑,手搭在他腰上道:“这些不用你担心,你只要相信我就好,我对着那些人的时候自然不会和对着你的时候一样傻。” “呵……那你还真是有自知之明呢。”笑轩失笑,但无论怎么笑,心情还是那么沉重。 如果毕空不得不回去京城在那个地方杀出一条血路,他又怎么可能躲在他背后袖手旁观。 这么看来,今天和裕组成盟友的决定真是他这辈子赌得最准的一次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文,我要开始放飞自我了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长乐的小日子过得飞快,史叙在这如鱼得水,今天会会这个名妓,明日和那个书生对饮作诗,笑轩和毕空则是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粗茶淡饭的简单生活,总的来说,大家都很满意地在长乐迎来了新的一年。 刘晏也是很忙,一年到头也就过年的时候匆匆赶了回来。 笑轩和他也算得上是旧相识了,以笑轩对刘晏的了解,相信自己在他家已经住了大半年的事情 分卷阅读61 欲望文 分卷阅读62 抱紧这只小和尚 作者:一只怀酒 分卷阅读62 ,他肯定是知道的。 所以一回来就杀到了他们俩面前。 在刘晏看来,自己当年随意给自己侄儿扔过去的一个小伙伴扔的挺准的,这两人竟然磕磕绊绊的过了这么多年,还同生共死了一遭。本着亲自观摩一下由自己一手促成的一对好兄弟的心情,刘晏去的时候连个门都没敲——毕竟这是他家。 然而这就很尴尬了。笑轩和毕空俩人本就正处于黏乎乎的初恋加热恋的特殊时期,毕空又是个正儿八经的精力十足的少年,再加上他们两人的院落里几乎不会有人进来,更从来不会有人不敲门就进来。 于是乎,本着观摩兄弟情的刘晏在推开门看见两个有说有笑还挨得很近的人时,有一瞬间是怀疑自己老眼昏花了的。 他这突然袭击也差点没把两个心怀鬼胎的孩子吓死,虽然笑轩只是在和毕空分析他们从夜市淘来的赝品画差在什么地方上。 笑轩几乎是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屁股,让两人的距离看上去远一点。 不过这个举动在刘晏看来,似乎有点欲盖弥彰了。 刘晏打量着眼前两个已经大得他都要认不出来的孩子,眼底思虑很重。 “这,你们这是在玩哪一出戏?”刘晏似笑非笑地走进,坐在两人对面,撑着下巴道,“我怎么有种抓住偷情男女的错觉呢?” 笑轩:“……” 时隔这么多年,这乐王说话的方式还是那么贱。 “我们在讨论昨日淘的赝品,皇叔一起看吗?”毕空脸色不变,看着沉着得很,如果忽略掉他脸上那可疑的红晕。 刘晏不是个正儿八经的文人,随手接过侄儿递来的画,漫不经心道:“赝品?你若想要,正品我都可以帮你弄来,赝品有什么看的。” 刘晏毫不在乎道,眼看他就要随手撕了那副赝品,笑轩眼疾手快抢了过来护在怀里,那神情跟护崽似的。 刘晏微微一愣:“怎么,这赝品是你画的?” “事实上,这幅画的原画才是是哥哥所作的,目前被陛下收藏在皇宫里,市场上流传的都是赝品。昨日我们买到这幅画,哥哥说这人技巧极高,虽然是赝品但也值得研究,所以就买了。”毕空略显尴尬,显然他有点想把自己叔叔叉出去。 刘晏似乎读懂了侄儿眼底若有若无的尴尬,终于发现自己似乎在外人面前丢人了,装出恍然大悟的样子,指着笑轩:“原来是你啊!忽然长这么大了我差点没认出来啊。” 笑轩微笑着看着他:“王爷真是贵人多忘事。” 其实这老狐狸早就看出来了吧。 这下换毕空愣了,他全然不知道这两人竟然瞒着他有交集。 笑轩注意到毕空投来的疑问,这才倏地想起,这么多年了,自己竟然一直没有和他说过乐王交代他的事情。 天地良心,他真的只是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了,仅此而已,童叟无欺。 可这现在他要怎么说啊…… 笑轩隐隐觉得这事自己要是解释不清楚,那少年的一颗玻璃心可能又要摇摇欲坠了。 谁知刘晏完全不知道那两人暗涌的微妙气氛,直言道:“哪能忘了你呢,那时候在天牢除了你给我解解闷,就只有死耗子了。” 毕空见用眼神问哥哥没用,便转了行看向叔叔,问道:“皇叔在天牢也就是……我刚去大开寺的那年吧,怎么哥哥也在天牢?” “你不知道?” 毕空摇头。 “你一直没和他说过?”这句话是问笑轩的。 笑轩也摇了摇头,只不过他盯着刘晏眼神复杂,让刘晏恍然有种这孩子想把他扔出去的错觉。 笑轩迟疑一会儿,赶在了刘晏开口前自首,道:“我觉得其实也没什么,毕竟王爷那时也不过是拿我当个乐子,我们交易也没持续多久……咳咳……” 他觉得自己越描越黑。 刘晏好像明白了什么,乐了,干脆火上浇油道:“虽没有持续多久,但好歹也是我开了个头啊,那时候要不是本王要你好好看着陵儿,你们俩关系哪能好到这一步啊是吧?” 笑轩咬牙切齿地看着他,硬是挤出一个笑来:“此言差矣,我觉得就算没有王爷的威胁,我那时也一样会将他当亲弟弟看的。” 毕空明白了什么,呆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难以置信地垂下了眼眸。笑轩本就在紧张地看着他,在他发觉毕空又垂眸时,他好像听见了玻璃破碎的声响。 其实这时候也怪不得毕空心思敏感了,指不定毕空对他所有的依恋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那时候的毕空孑然一身,没爹没娘孤苦伶仃的,周围还连个漂亮小姑娘都没有,只有一个长得不错的小哥哥愿意陪在他身边又当爹又当娘的……可是现在忽然出现一个人告诉他,那个对你好的人也只是被逼的,这种滋味可想而知。 虽然都说人要向前看,但是为过往之事矫情一会儿还是没问题的。 笑轩完全明白这个道理,他心思已经没有哪个时候比现在转的还快的了,如果裕的巫术能消除记忆就好了,他一定要把毕空和乐王两个人的记忆都消除了。 难搞的侄儿和难搞的叔叔,刘家人没有一个好搞定的。笑轩牙痒痒地想。 刘晏本就是故意这么说的,为的就是试探这两个人,现在看来,两人的关系好像真的不简单。 “于小公子,你真的是厉害啊。”刘晏眯了眯眼,多年征战沙场让他一眯眼就露出危险的气息,以至于原本还在伤怀的毕空也顾不上伤怀了,抬眼看他,好像唯恐他说出什么伤人的话。 瞅着自己侄儿的反应,刘晏心底冷哼一声,心道:“男大不中留。” “不厉害,差点混成杀人犯了呢。”笑轩也警觉地看着他。 难道他们俩方才有什么举动过了火,露了端倪吗? 他们俩还在小心翼翼的遮掩关系,殊不知刘晏征战沙场多年,靠的就是如狼般准的直觉,他直觉一个人有问题,就绝不会再听那人解释了,更何况他眼前这两小孩儿欲盖弥彰的样子更可疑了。 “哦?不厉害吗?”刘晏轻笑两声,看向毕空,“我都没见过陵儿对谁这么认真过呢。说起来陵儿今年不都十八了吗,陛下虽然不知你生死,无法左右你的终身大事,但你爹娘在这……” 毕空轻叹一声,捂住脸:“皇叔啊,够了。” 刘晏还算给自己宠大的侄儿面子,乖乖闭嘴。 “为什么不说完?”笑轩笑眯眯地看了一眼毕空。 他觉得刘晏真他娘的是个人才,三言两语就完成了两次挑拨离间,让自己紧张完又让毕空紧张。 始作俑者没有半分愧疚,反正他是故意的,谁让这两小兔崽子还想瞒着他。 不过他也不想搅黄了自己侄儿的一番感情,故而及时收了手,开门见山 分卷阅读62 欲望文 分卷阅读63 抱紧这只小和尚 作者:一只怀酒 分卷阅读63 道:“行了吧你们俩,这么轻而易举就被挑拨离间,亏你们还是同生共死过的人呢,怎么?才在我家待半年呢,就开始玩七年之痒了?” 毕空:“……” 笑轩:“……” 说来也奇怪,被刘晏发现了他们的秘密,笑轩心里竟然没有一丁点儿波澜,丝毫不担心他会勃然大怒然后去告状。 刘晏看着俩孩子同时沉默,默契地低下头,他眼底就忍不住泛起暖意,他憋住嘴角的笑,故作正经地看着毕空道:“你知不知道你皇爷爷终身心悦谁?” 毕空乖巧摇头。 “父皇一辈子都喜欢一个和他一同长大的男人,后来那个男人战死,你皇爷爷差点没跟着去了。不过你皇奶奶连同整个后宫嫔妃挺讨厌那个人的,说那男子是狐狸精变得,这你回去后不要提起,是秘闻了,”刘晏悠悠道,“我一直都觉得你有你皇爷爷的风范,只是没想到连同……都和你皇爷爷一样。我倒是不会责怪你什么,反正我这么多年不婚,比你好不到哪儿去,你自己想明白了就去和你爹娘说,难不成你打算一辈子瞒着他们?” “那不然乐王觉得呢?”笑轩冷不丁开口,“这事说出来对谁都没有好处。” 刘晏沉吟片刻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皇兄很不喜这个。” “所以暂时保持沉默是对彼此最好的选择,如果一定要到那天,我会努力让他们接受我的,”于笑轩难得正经了一会儿,随即有闷闷不乐地补充道,“不接受也没办法,爱接受不接受。” 奕王夫妇毕竟是他的长辈,思想观点早已固化,他不可能像给李夭开导那样去跟两个长辈扯皮,说不定到最后他也成了所谓的男狐狸精。 在这个时代好男色的男人并不少,但是也只有家里妻妾成群不至于断子绝孙的才为世人接受,难道他要让毕空去娶个奕王妃不成?笑轩是越想越烦闷。 大约知道自己的到来给两孩子添了堵,刘晏没有再说下去,拍了拍手唤来了一个女暗影。 这个暗影毕空和史叙都认识,正是那时在大丰镇差点和他们打起来的玉禾,玉禾在刘晏面前乖的很,没有半点戾气。 刘晏思忖一会问道:“我记得过两日他们锦瑟诗社要弄什么事情来着?” 玉禾温声答道:“他们每年大年初四都会赏雪吟诗作画,届时大平五湖四海名士名妓都会过来,能人异士数不胜数。” “锦瑟书社?那是个什么东西?” “是扎根在长乐一百多年了的书社,就喜欢拉着文人墨客们搞点无病呻吟的东西,平日里不吭不响,一到过年就搞大事,”刘晏笑了笑,眼中似有深意,“今年可能不止会有我们平朝人过来,而且一定会史无前例的热闹,你们过去看看热闹解解闷倒是个不错的选择,回来后发现什么新奇玩意,别忘了和我说说。” 笑轩:“什么叫做今年不止有平朝人?新奇玩意是指什么?” 刘晏促狭一笑,对笑轩摊手道:“字面意思,行了,管那么多做什么,好好玩吧,你们需要什么东西和玉禾说,她这段日子跟着你们。那天可千万别忘了过去看看。玉禾,照顾好他们。” “是。”玉禾颔首领命。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之后几日,笑轩除了时不时会被拐角忽然冒出来的裕吓到外,还要被时不时忽然冒出来的玉禾给吓到,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玉禾对他有那么一点儿敌意。 笑轩对那种无病呻吟的活动是没有什么兴趣的,但想起刘晏话里有话的样子,他又忍不住好奇心,跟着毕空一起把长乐城的妓坊翻了个天,才找到已经快有大半个月没有回家的史叙。 笑轩看着那个醉成烂泥的家伙,窝在一群穿的衣服加起来还没有他多的美女怀里,顿时语塞,指着史叙摇了半天头才走过去拉他。 “你怎么就不怕得病呢。”笑轩无奈极了。 到现在笑轩已经不知道自己和他到底是谁在保护谁了,好几次史叙在妓坊里和别人争姑娘和人吵起来,如果不是裕家里的小巫发现,史叙可能真的会被揍成烂泥。 笑轩盯着那张醉醺醺的脸,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史叙虽然风流,但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 “起来了。”笑轩伸手去拽他,却被那酒疯子一把给拽倒了,踉跄着摔倒到那些个姑娘怀里。 史叙一边狂笑一边自言自语:“我没有和她们在一起,你怎么就不信我说的话呢。” 没人知道史叙在自言自语什么,也没人去关心他心底似乎存着的情伤,每个人都有自己不能说的故事,总而言之,最后史叙是被暴力毕空敲晕了拖回去的。 史叙回家后就呼呼大睡,等他彻底清醒的时候已经大年初四了。 他从梦中惊醒,看着眼前两个裹成熊的孩子,愣了愣道:“怎么是你们?” 他的大胸大长腿去哪了?他的软香温玉去哪了?这两个穿着这么多衣服的臭男人在这做什么? 史叙脑子还不能完全转过弯来,然后他连着打了三个喷嚏,在笑轩嫌弃的目光下也裹成了熊。 “我几百年没有在北方过冬了。”史叙瑟瑟发抖道。 “看不出来,我还以为你一年四季都在长乐妓坊流连呢。”笑轩毫不客气的戏谑道。 史叙不以为杵,无所谓道:“那不然像你们俩这样吗?硬生生把青春年华活成老和尚一样?” 笑轩挑眉笑着看了眼毕空,调笑之意不言而喻:“那恐怕也是个酒肉和尚。” 毕空微微一笑,半年来毕空的脸红技能已经退步了不少,他已经被笑轩训练出了另一种意义上了的厚脸皮了,笑轩见刘陵连形式上的害羞都不再暴露了,顿觉索然无味,再想到这些日子他总作妖把自己折腾得不行,便是越发觉得这日子没个盼头了。 史叙被这两人毫不收敛的恩爱给气得又是一个喷嚏,他忽略了毕空眼底一闪而过的恶心,直接用手擦了鼻涕道:“说吧,大年初四清晨,外边初冬美景迷人,你们俩不拿个红泥炉去湖心亭划船煮茶,跑我这么个大男人屋里来干什么——我说陵儿啊,你是真的不懂情趣,这个时候你就应该带他南下去泡温泉,玩那么几天,我保证那日子潇洒似神仙,我可是过来人。” 笑轩见毕空眼睛一亮,顿觉腰疼,一阵猛咳赶忙在他出声之前打断了史叙:“我求你做个人吧,说正事,你知道锦瑟书社吗?” 这次换史叙眼睛一亮了。 “这么有名的书社都不知道,我还是个书生吗?” “你也没哪儿像个正经书生了。” 他们简单交流了一下彼此对锦瑟诗社的了解,笑轩大概讲了下刘晏那日说似有深意的话,三人又陷入了沉默。 “锦瑟书社 分卷阅读63 欲望文 分卷阅读64 抱紧这只小和尚 作者:一只怀酒 分卷阅读64 大年初四的活动举世闻名,我也早有耳闻,可惜一直没机会去,听说是美姬成群啊,”史叙啧啧道,“但是从未听说有异邦人来过,大平东南西北除了月国那不知好歹的东西,其余小国都与我们交好,想必只要混进来的不是月国人就无妨吧?” “就算混进了月国人,他只是慕名前来也无妨,具体怎样或许我们也去了就知道了。”笑轩还在纠结那日刘晏所说的话。 他想着想着,从怀里拿出一个骨哨,吹了一声,骨哨的声音虽然尖但竟然也不刺耳,毕空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个,颇感新奇。 片刻后一个通身黑袍的人推门进来,是裕。 “这是我无意结识的好友,你叫他裕就好。”笑轩对史叙道。 裕除了推门发出吱呀声,走路几乎没有发出一点儿声响,身形形同鬼魅,可把史叙吓得一身冷汗,小声道:“你是什么时候去鬼门关结识的好友吗?” 史叙出言不逊,毕空则面无表情,他是不太喜欢这个浑身黑的男人的,笑轩猜测大概是因为,裕无意间撞见过好几次他们拉拉扯扯的时候,这种状况让毕空很没有安全感。 但是无论有没有安全感,裕手下遍布五湖四海的小巫是很有用的,故而笑轩也就把他派去调查近日来进长乐城的能人异士们去了。 “坐吧,”笑轩推了个椅子过去,“有查到什么吗?” 裕一脚拦住险些撞门槛的椅子,坐下道:“这事挺乱的,昨天我找刺史要了来往人册,册子和我门下族人查出来的略有出入,不过长乐的长官像来游手好闲惯了,这地方从来都只是个笙歌之地,又不是军家必争之地,宫里的那位对长乐素来放纵,想必若是有人想溜进来,再简单不过了。” 毕空:“若是这样,长乐不早就该被某些宵小之辈盯上么,怎么还会这么多年都相安无事?” 裕终于正眼看了这个一直被他忽略的少年一眼,道:“长乐每年盛事有二,锦瑟赏雪为其二,东南西北四名妓聚在一起与大家共歌舞才是其一。不过这两个活动最终都是一个状况,成为才子们舞文弄墨的发泄地。若有人心怀不轨混进长乐,他目的无非两个,一是打这些才子的主意,和他们背后的各地的世家结交,方便获取我朝内里的情报,二是拿长乐做交接接头之地。” “显而易见,月国人在我朝里藏下的‘□□’还不足够让他们的细作找长乐做接头的地方,那么他们的目的只可能是其一,隐藏身份混入各大世家。”裕说着说着就从宽大的袍子下拿出一张泛黄的纸,他展开给众人看,纸上赫然呈现出了大平王土之上所有错综发杂的宗教势力、世家势力和皇族各地的势力,而长乐显然被裕划进了刘晏名下。 史叙看裕的眼神已经全然不同了,哪有之前的疏离劲,就差没把崇拜两个字写在脸上了,他激动地指着这张纸:“你、你怎么记下……划分这些……还有这张纸,我在说什么,娘啊,这张纸要是落在民间,比十万军队还可怕,你究竟是什么人啊。” 突然收获迷弟的裕内心没有一点波动,甚至都没有看史叙一眼,继续和笑轩道:“可是长乐名士虽然多,附庸风雅的南郭先生也是数不胜数,赏雪的地点被定在以锦瑟书社为名的山上,届时南郭先生们是无法靠近最内层的圈子的,没有真材实料的人会被那些世家子弟的护卫拦在圈外,所以要想真正打进世家圈子里,那得有点墨水在肚子里才行,否则再怎么抱大腿,也只会被那些人当狗腿子使。我大平向来以重文采艺术,而月国却崇武,他们的人想靠这个打进世家圈子里,并不容易,或者说,难于登天。” “真精彩,那你的意思是月国人现在是专门培养了一个人才来当卧底了?可那万一只是一个月国名士慕名而来长乐,又碍于两国关系只能隐藏身份呢?”笑轩眉头拧在一块,说实在的,对于这些政治阴谋,他算是这四个人里接触最少的人了,这些事情在看来跟宫斗剧一样乱七八糟,他听裕说得脑子快扭成糨糊了。 也难怪刘晏会特意过来交代他们去看一看,这次锦瑟赏雪一事,若是真揪出一个细作,那这功劳定是会安在毕空名下的,若是平安无事,他们也能去那里接触来自大平五湖四海的世家子弟,无论前者后者,都对毕空日后回京有极大的好处。 毕空凝神盯着那张纸,缓缓道:“是敌是友去了才知道。裕,赏雪什么时候开始?” 裕看了眼窗外,道:“午时,每年都是午时才开放通往锦瑟山的路。” “等等……”笑轩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又一次被古人冲击了,崩溃道,“感情你们赏雪都不等雪的吗?” 裕笑了笑:“从来不等,它爱来不来。”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于笑轩抱着对古人的敬意和一个温暖的汤婆子瑟瑟发抖地上了锦瑟山。 山上盛状果真不同凡响,人山人海摩肩擦踵的,有琴师奏乐流水汤汤,有名妓相伴赏心悦目,更不用提那作诗作画饮酒作乐的人们,简直是一走就能见着一堆。 笑轩大概懂了,这些人约莫就是裕嘴里的南郭先生,要不是裕又早早隐了身形不知所踪,笑轩可能会揪着他的衣领扔到那些做山水画的人面前,质问一句:这他妈还只是南郭先生?那得有什么本领才能混进内圈啊? 笑轩前世训练的画中大多是西洋画,他的国画也不过尔尔,看着山上那些摆了宣纸挥着狼毫笔的人,他更是随便捞一个都比他技艺高超。 其实这些人大多数都是来寻伯乐的,各个都是千里马,只盼着内圈哪个世家公子经过看上他的本事,把他接回世家去给个闲职。 内圈的大多数公子的技艺也高不到哪儿去,不过是身份高人一等罢了。 “这压根就是个大型人才招募市场啊。”笑轩喃喃自语。 “你说什么?”毕空一直留神着他,笑轩从走进来开始眼睛就没看过自己脚下的路,好几次不是毕空把他拽回来,他都可以踩到别人头顶上去。 笑轩自觉说错话,眨眨眼含糊过去。 史叙也是目不暇接,兴奋地拉着笑轩:“你不画一副吗?你可是那个地方出来的人啊,随随便便画一幅就能吊打这些好不好!” 他的声音本来也不算大,只是刚好一副炮仗放完,正好寂静了那么一会儿,史叙这个踩狗屎运的声音也就显得格外刺耳,被不少人听见了。显然心性高的文人墨客们都被他不逊的话伤到了自尊,一个个瞪着他们三人,好像他们不给个交代就要把他们生吞活吃了一样。 笑轩脸上笑容僵住,只想拽着毕空离他远一点。 “我作画用的材料特殊,只用普通笔墨我吊打个屁。”笑轩拉着毕空小 分卷阅读64 欲望文 分卷阅读65 抱紧这只小和尚 作者:一只怀酒 分卷阅读65 声解释道。 这句话解释一下就是:欺负一下古人不会水粉就算了,画国画我吊打个屁。 “那材料能买来吗?”毕空思忖道,“能的话现在让玉禾去弄也许还来得及。” “那是史老师和我一起研制的,仅此一家,童叟无欺。” 天知道当年他费劲多少心思才弄出勉强像水粉质地的颜料的,那段日子他都快把自己一个画画的逼成植物学家和矿物学家了。 毕空环视了一圈瞪着他们仨的人,悄声道:“这就难办了,那些人现在看史叙的眼神和要生吞了差不多。” 笑轩翻了个白眼:“我觉得我可以把他卖了,或者让他跳个光屁股舞给大家道歉得了,大家也开心开心。” 史叙不是听不见他们的交谈,小声嚷嚷道:“猥琐,狼心狗肺,还记得我是你恩师之子吗?” “怎么,敢情你今天才认识我啊?”笑轩呛了回去。 毕空夹在两人之间哭笑不得,一时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果然不出他们所料,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三十多岁的男人站了起来,他怀里还抱着个大包袱,和史叙游山玩水准备的包袱差不多。他目光炯炯有神,不怀好意地盯着史叙道:“不知公子方才那画是对谁说的,那人可敢出来做一副画和我一教高下?” 史叙立马噤声,抿了嘴不说话,眼神四处晃悠,打算蒙混过关。 笑轩心底哀叹一声,揉了揉突突的太阳穴,换上一张阳光的笑脸,走上前几步,拱手道:“我好友方才对诸位出言不逊,在下倍感歉意,他只是一时兴奋过了头,加上最近饮假酒过度,这个地方不清醒,还望诸君多多包涵。” 笑轩一边说一边指了指自己的脑子,史叙见他暗损自己脑子不清醒,当即就像损回去,但转念想想笑轩也是在解决他捅的篓子,又不好意思说话了。 周围的人见他态度良好,倒也还算是吃他这么一出,脸色虽缓和了一点,但那个大男人还没说话,大家也就本着看热闹的心态继续围观着他们。 山羊胡子的男人笑了笑,道:“公子谦逊,不过鄙人方才说那话也不是气话,鄙人喜欢和强者交手,公子不作画光嘴上谦虚多没意思,不如同我一起做一副山水画,让大家评一评如何?” 笑轩听见山水画三个字就觉得牙疼,当年梓灵殿殿试时,他是做了一副山水画,可那吊打小孩儿的确绰绰有余,谁知道这个山羊胡子是什么来头啊。 他正犹疑不定时,听见毕空悄声道:“他在拿你当跳板吸引内圈人,若是没有把握不要应战,否则这次失手,我们就很难翻身了。” 笑轩听他这么说,立马拒绝了那个人:“作画怎么能拿来评呢,又凭什么定一副画的优劣呢,而且山水画太过局限了,在下觉得此举不妥,再加上我也没带纸笔,恐怕不能赴约。” 山羊胡子听他这么说似乎着急了,一把拉开自己的包袱,露出里面的铁罐子,对笑轩道:“那你想画什么就画什么,至于笔墨纸砚,你用我的啊,不过我的丹青用具是自家秘制的,你用不用得惯就难说了。” “秘制?”笑轩眉头一皱。 山羊胡子露出自豪的笑:“其实也不是什么稀罕物品,和梓灵殿的画师用的很像,虽然我也不知道那位大人是用什么作画,但是画完的效果差不太多。” 笑轩听见梓灵殿三个字就眼睛一亮,简直想原地跳起来旋转跳跃了,这神发展,一波三折的最终竟然还是给他留了条活路,何止笑轩眼睛亮了,就连史叙和毕空两个知情人听了这话都难以掩饰心底的震惊,眼神复杂地对视了一眼,硬生生憋下了到了嘴边的笑意。 笑轩以拳掩住嘴边的笑意,轻咳几声,几步走到山羊胡子身边,蹲下随便拧开一个罐子,伸出食指挖了一点儿颜料上来,摸了摸质地,真的是跳上天与太阳肩并肩的心都有了。 水粉颜料……竟然是水粉颜料…… 他这辈子的运气好到令人发指吧?缺什么来什么,还是赶着给他送上门来的? 可是这东西怎么会在普通人手里?而且……这个山羊胡子的颜料可比他这个半吊子研制出来的好太多了,几乎就是现代水粉的前身。 这怎么可能呢? 笑轩脑海里一闪而过无数猜测,就连这个人也是穿越者的想法都冒出来,但还是觉得不对劲。 就算是个穿越的,那也得他上辈子就是个做颜料的,不然怎么可能制出这么像的水粉颜料。 山羊胡子见他晃神,不耐烦地推推他:“来不来比,不比就算了。” “比!”笑轩把铁罐子死死抓在手心。 说句不要脸的话,他何止想比,他还想把这颜料偷走,不,如果可以的话,他现在想把这个人都偷回去养着。 不知在一旁满脸茫然的毕空知道了他这想法得露出什么表情。 山羊胡子见他终于掉坑里,暗自松了一口气,这丹青不同于常人所用的那一类,这人贸然用他的丹青作画,届时颜色只会覆盖而难以重叠,一定会吸引大批人过来围观,而他只要专注地绘出一副山水画,不怕不能吸引内圈人的注意。 笑轩死皮赖脸的拿了山羊胡子的笔,只见他所用的笔都是偏向于现代的画笔,而不是这儿的人所用的毛笔,笑轩顿觉一个头两个大,眼神复杂的看向山羊胡子,只见那人还拿出了个特别像画板的东西,用腿架住板子,板子上固定好的纸也是硬质纸,而不是大多数人作画用的宣纸。 这家伙真不是穿越过来的?难不成他是穿越前正在画画,一不小心把这些东西都带来了?笑轩浑然有种自己在看一个玩cosplay的家伙画画的错觉。 “不行,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摇了摇头,跑到毕空身边道,“帮我找个白瓷盘来,那个混蛋故意不给我调色的。” “好。”毕空非常懂事地忽略了听不懂的话,转身去人少的地方找玉禾去了,这个时候当然是买一个过来最快。 笑轩摆好桌案,拿了山羊胡子的纸笔,又蹲下来研究每一瓶颜料去了,直到瓷盘送来,他才好整以暇地准备动笔,而一旁的山羊胡子也还没画出个所以然。 反正他们是比作画,又不是比谁画的快,不急。 眼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笑轩也就越不着急,慢悠悠地指使史叙给他打了一桶水来,伸了个懒腰活动活动筋骨,看上去懒散得很,实际上心底的激动已经快要把他的理智吞噬了。 这玩意是他心心念念无数年的老情人啊,上辈子被他过了一生的忠实伴侣啊,要是有人在这个时代把毕空和一盒颜料同时吊在深海之上让他做一个选择,他觉得他可能会选择自己先跳下去。 笑轩越想越觉得这样不行,于是一本正经地转头跟毕空 分卷阅读65 欲望文 分卷阅读66 抱紧这只小和尚 作者:一只怀酒 分卷阅读66 交代了一句:“有空你记得去学一下凫水。” 这样他就可以选颜料了。 “啊?哦……”毕空茫然应下,虽然他完全不能理解画个画怎么就扯上了凫水。 但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有些想法有出入是正常的。毕空这么安慰自己,甚至不太敢深入询问,唯恐哥哥觉得自己思想迂腐落后。 “或许画画就是会和凫水扯上关系。”毕空又一次在心底催眠自己,还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加深了自己对自己的认同感。 史叙百般聊赖地左右环顾,无意间听见了他们没头没尾的对话,看着毕空一对上笑轩就没有半分思考能力的样子他就无话可说。 刘晏把揪出月国人的重任给他们,真的不是哪里想不开吗? 锦瑟山上人流马车络绎不绝,而渐渐的,不少人都围在了于笑轩和那山羊胡子外,颇感新奇地看着两人用着他们从未见过的丹青材质作画。 山羊胡子为了故弄玄虚,还特意和笑轩面对面画,好让笑轩看不见他的画,殊不知笑轩定好好什么只会就全身心投入在了作画中,就连他那时逗毕空,毕空回答的话他都没有听进去。 毕空在旁边看着看着,忽然在众目睽睽下,脸慢慢的红了,红的循序渐进,红的神不知鬼不觉…… 几乎是同时,站在笑轩那边的好事者也纷纷交头接耳起来,声音还不小。 “这公子画中人莫不就是他身畔之人?” “在下看着也觉得像,大约就是了吧。” “虽然现在还只有隐约的模子在那里,但那眼睛,诸君好好看看,我笃定是他身边那位公子无疑了!” “确实,那位公子也是一表人才,我走过来时一眼就注意到他了。” …… 唯一的知情人史叙站在两人身边,硬是忍住了自己想疯狂退后离开这对狗男男的冲动。 等笑轩估摸着这画大约能看出是谁后,他才心满意足、满怀期待地温柔笑着看向自己身旁的人,却没想到猝不及防看见了一只熟透了的“螃蟹”。 这并不是笑轩意料之中的,要知道他们俩这半年该做的都做了,不该做的也基本上都做完了,毕空早就被他从一个无知少年逗成了一个真正的听他满嘴浑话也脸不红心不跳的男人了,这让他一度觉得失去了极大的乐趣,经过无数种挑逗翻车后,笑轩已经对见到纯情少年陵儿不抱任何希望了,结果今天这无意之举竟完成了他的夙愿? 毕空抿着嘴,一双桃花眼里含的是满目柔情,虽然一句话也没有说,但眼底浓浓的情谊不言而喻,比山盟海誓还要来得真切许多。 笑轩对上那眼,愣了一会儿,回过神来后,硬生生敛了自己眼底笑意,轻咳两声,压低声音道:“还记得我以前和你说过什么吗?” “什么?”毕空现在可以说是浑身上下连同一颗心都被笑轩这举动讨好到不行,乖巧极了问道。 笑轩的声音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没干完正事,不准用那种眼神看我。” 真是逼人光天化日下犯罪。 然而这话一出,毕空不仅没有失落,反而眼底笑意更甚,还丝毫不收敛地继续用眼神骚扰他。 笑轩沉默片刻,笑了笑:“所以你是要我现在把你摁地上亲才乖吗宝贝?” 毕空委屈地低下头,然后又抬起头看着他,眼底闪着奇异的光:“现在不用,但是回去后可以试试吗?” “……” 你还记得你的纯情人设吗?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内圈的人也不是瞎子聋子,外边动静这么大自然会有人过来看个热闹,不过这些公子大多倨傲得很,心里明白外边的人们都在等他们的垂怜,故而走来时也都是脸上清高得很,个个都像是蓬莱市上修炼成仙的高人,然而他们走进后…… “去去,叫谢少过来。” “这个人……这是何等的……这……” 于笑轩瞥了眼他们,见怪不怪地继续画画去了。 开玩笑,我画的那些连女皇陛下都能唬住,我还唬不住你们这等凡夫俗子? 笑轩这个时候要有尾巴,那尾巴一定翘到天上去了。 可怜对面那山羊胡子还不知道,这时候大家看他的眼神已经充满了同情,在这种地方比试输了,实在是很丢脸面,毕竟这儿的人来自五湖四海,他们的事迹也会被带回他们的家乡,那基本上等同于全大平的文人都知道了。 可怜的娃娃哦,还不知道自己惹了一匹狼,还在精神抖擞地摆弄着自己的画。 那山羊胡子大约也猜到笑轩不会做山水画,故而也自以为是的画了个人,他画的是谁大家分辨不出来,但是至少看得出来是个人,色彩关系也算是到位了,只是功力不够,无法像笑轩这种学了多年的人继续细化下去。 笑轩最后细化的就是那双眼睛,上一次他给毕空作画的时候就败在了那双眼眸上,如果说刘陵的眼睛是上帝创造他时的神来之笔,那么笑轩现在细化的也就是这副的灵魂所在。眼睛是人心灵的窗户,故而像画龙点睛这类典故古来有之,眼睛就是灵魂。 最后两人搁笔,笑轩画的一手颜料,心满意足的拿真人和画比较。 “嗯,这里比例有偏差啊?色彩关系也弱了点,画面是不是还太脏了……” 毕空一本正经地听他鸡蛋里挑骨头似的自言自语了一会,果断选择死亡。 他在说什么,完全听不懂,但是不能让他看出来,嗯,假装自己听懂了就行。 山羊胡子见大多数人都围在笑轩那边赞叹连连,心底即诧异又震惊。 怎么可能…… 不可能,这颜料明明是那人给我的,大平人怎么会接触到那人? 他不可能画的比我好…… 虽说画作很难分个优劣,但是技术差距过大还是会让人一目了然,笑轩赢得理所应当,也理所应当地被一群世家公子的小厮围住,几乎个个都要请他们过去,笑轩听着那些李姓王姓谢姓愣是什么都不懂,分不出个区别,这就只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史叙了。 史叙救场及时,走过来还没来得及油嘴滑舌,忽然被一个裹着狐裘满脸病色的男子打断了话头。 他掠过人群径直走过来,脸色苍白神色复杂地看着笑轩。 “在下王闽,诸位不如同我们去那边赏雪?还有那位发起挑战的公子,可以和我一同过去。” 笑轩木讷地点点头,重点完全不对地想:“都没下雪,赏什么雪?头皮屑吗?” 而原本以为自己再不能翻身的山羊胡子听见这话,就像范进中举一样激动了,眼里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王闽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带着他们四个人一路走都畅通无阻,完全没有任何人敢挡道,就连史叙看着王闽的背影的 分卷阅读66 欲望文 分卷阅读67 抱紧这只小和尚 作者:一只怀酒 分卷阅读67 脸都毫不掩饰的写满了钦佩、钦佩、钦佩。 这让笑轩更好奇他的身份了。 其他公子都是让小厮请他们过去,只有王闽亲自过来了,显然他比那些人更懂得他们的重要性,可是他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王闽没有将他们带去人多的地方,而是远离了人群,独自到了一个亭内,亭内炉烟袅袅升起,茶香四溢,还有四个面容清丽的美人相伴,简直是神仙般的日子。 “随意坐,不用拘谨,”王闽懒懒坐下,他的小厮十分机灵的递上温度刚好的茶,他抿了一口后看向山羊胡子,问道,“如何称呼公子?” 山羊胡子道:“明桥。” “原来是明公子,”王闽点了点头,“明公子一个人来到长乐吗?从何而来?” “北方,北疆。” “哦?那里应该战火不断吧?”王闽讶异道,“明公子可有想过来长乐住?我可以给你安排一座府邸,你也可以好好钻研你的丹青。” 明桥眼底痛色分明:“不用了,多谢王公子慷慨,但是我妻儿都亡在北……北疆,我想住在北疆陪他们。” “这样啊,抱歉,”王闽说着抱歉,脸上却没有半分歉意,他站起来亲自给每个人倒了杯热茶,笑递给笑轩时笑着睨了一眼笑轩道,“笑轩大人就不必多说了,王某只可惜今年除夕国宴上梓灵殿献画少了你,不然大人一定会像往年那般给诸位一个惊喜。” 明桥不料这么一招,愣了愣,难以置信地瞪着笑轩:“你一个宫廷画师居然跑民间来欺负人?过分!” 他就说自己辛辛苦苦学的特技,怎么轻而易举都被打败了。 笑轩:“确实有点……” 这个马甲是不是掉的太快了? 笑轩疑惑地盯着眼前的温润公子看,但怎么看都不像他认识的人。 王闽一言戳破笑轩身份,这让毕空不得不警惕了起来,看着他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敌意。 这人难道是京中的王家的少爷?京中确实有个富了三代的王家,现在当家的王侍郎也确实有好几个儿子,可是一个普通世家子弟,唬外边那些穷酸文人就罢了,怎会让里边这么多有头有脸的公子们也小心翼翼招待着。 场上所有人的细微的表情变化,王闽都看在眼里,他忽略了毕空,只是眼睛弯弯笑着,人畜无害的看着笑轩道:“大人的小猫可收好,别轻易在外露了獠牙,不然会有很多人绞尽脑汁拔了他的獠牙,让他一辈子都回不了虎群的。” 第一次听见有人说毕空是猫,这让笑轩心情很复杂。 猫?这人怕是对毕空有什么误解。 “你是谁。”笑轩问道。 “大人记性真差,在下王闽。”他答道,就好像他说出这个名字,世人就该知道他是谁一样。 眼见气氛越来越僵,史叙也忍不住擦了把冷汗,出来打圆场,但面对王闽,他不敢嬉笑,只能谦逊笑着道:“三年没见王公子,王公子还是这般潇洒,日子过成这样是史某的夙愿啊。” 甭管气氛再怎么僵,只要听见史叙拍马屁,笑轩就想笑。 “你和王公子认识啊?” 史叙无奈地看着笑轩:“你明明也该认识的,我真不知道你在宫里待了十年都在干什么。” 他说这话时还小心翼翼觑着王闽的神色,见他只是淡淡笑着饮茶,才瞪了笑轩一眼,使眼色道:这个人,不能惹。 “我在宫里干什么?当然是画画啊。”笑轩回答的理直气壮。 不然你以为你们大平的艺术业是谁一手撑起来的?我又要当达芬奇又要当莫奈我容易吗? 史叙也猜到了这个回答,轻叹一声,和王闽道:“王公子见谅,他就这副德行,你也看到他刚刚画画那样子了,魔怔得跟疯了似的,别人说什么都听不进去。” 笑轩听着他借机损了回来,毫不犹豫打断了他的话:“那个,所以现在谁愿意大发慈悲给我这个疯子解释一下王闽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吗?” 王闽听他吊儿郎当样,失笑:“每年除夕国宴,我都会和家父一块过去,是只是想不到除夕宴上正儿八经的笑轩大人私底下竟然这么随和幽默,一直没有拜访是我的遗憾啊。” 笑轩勉强听懂了一点:这个人是官场的人,那么他说的一切好话都当屁话听就行了,这是笑轩宫里待了十年的生存之道。 “王公子这么客气,要算遗憾也是他的遗憾。” 于笑轩眉头一跳,他真的恨不能理解史叙为什么每次拍马屁都能拍出一副高风亮节的样子。 史叙见笑轩不服气的小眼神,倍感好笑,捅了捅他胳膊,小声道:“你还不服气,你知道人家谁吗?人家可是文人之首,你不知道王闽是谁,你总听说过无悯吧?人家写首诗就能号召全天下的诗人喷死你。” 笑轩:“!” 这年代也有网络暴力的吗? 一直默默饮茶的毕空听到史叙那话,手腕一抖险些泼了茶,再抬眼看王闽的眼神也不再带着敌意,而是一丝愕然。 无悯…… 在大开寺这么多年,这个名字他听的耳朵都要起茧了。 就在笑轩以为毕空也要秒变迷弟时,毕空的神情突然就变成了面对陌生人的温和疏离。 “我想请问王公子一事。” “但说无妨。” “为何再也没有回过大开寺了?”毕空敛了之前的敌意,但是现在温和又疏离的样子让笑轩更觉不好。 如果他没记错,好像上次在公主府被毕空断了手指的那两个人,毕空对他们就是这种温和有礼的态度吧?笑轩这么一想更觉得毛骨悚然,不过这个王闽和大开寺又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毕空会对他有这么重的警惕和敌意? 王闽手顿了顿,看着毕空露出恍然大悟的眼神:“哦,在下险些忘了小奕王从小在大开寺长大的,这么一说,我们还算是半个师兄弟了?” “奕、奕王?”山羊胡子眼底震惊愈发浓重。 他今日怎么撞上了这么多大佛。 “无朝住持经常和我说起。”毕空淡淡道。 事实上何止是“经常”几乎隔三句话就会说一说。 说他的养子何其聪慧机灵通透,是如何的适合参禅…… 王闽轻笑一声:“是吗?大师竟然还记得我这么个沦落红尘的不肖子,实在是荣幸啊。” 他嘴上说着荣幸,可他眼底一闪而过的讽刺却被毕空敏锐的察觉了出来。 “既然大家都这么熟了,那我就不绕弯子了,”王闽放下茶盏,又看向冷落了许久的明桥,声音温柔至极,“我曾有幸跟着大开寺西行的僧人出去过,九死一生,但是也见到了不少从未见过的玩意,从未见过的人。说来惭愧,回来的途上遭遇天灾,所有人拼死把我一人送了回来,我成了唯一一个活着回来的人,带着 分卷阅读67 欲望文 分卷阅读68 抱紧这只小和尚 作者:一只怀酒 分卷阅读68 那些人的遗憾和希望。” 明桥不知他这话有何深意,紧张地舔了舔发干的嘴唇。 王闽睨了他一眼,见他没反应,便继续讲故事:“一直让我觉得很寂寞的是,西边的那些古怪的瑰丽的文化,只有我知道,也只有我见过。” “你这就叫寂寞了,那我算什么。”笑轩面无表情的想。 “其中有一样东西让我印象深刻,它五彩斑斓,和我们梓灵殿弄出来丹青略有些相似,但它似乎更好,而且它并不是天竺人的东西,是波斯人从更西边带过来的……这东西太美妙了,我第一眼就把它印在了自己的脑海里,再也不会忘记,今日有幸在明公子自制的丹青上又见着了他,我想真是太巧了。” 明桥眼底神色愈发诡异,他抵着眼眸吹着漂浮的茶叶,道:“哈哈哈哈王公子过誉,那不过是我自己捯饬出来的玩意,算不上已经完美,怎么能和外边已经广泛使用的完美之物相比呢?” “明公子实在是谦逊之极,只是在下方才并未说此物在天竺已是遍布各地之物,明公子怎么知道的呢?”王闽眼底笑意愈深愈温柔,“难不成明公子也曾去过天竺?” 随着他声音落下,从亭外高山上嗖地飞来几支羽箭,那剑像长了眼睛似的,只往明桥身上钻。 作者有话要说: 在这声明一下,这本书里的什么颜料啊丹青啊什么国家啊都是我乱搞的,嗯,不要当真。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羽箭飞似的过来,明桥瞳孔缩成一个点,猛地站起,左右手从袖子里拔出两把匕首,哗哗挥舞两下,就把四五支羽箭斩断格挡开外,凶神恶煞的模样比山上土匪更甚。 他吼道:“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这难道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 王闽眯眼笑着,把茶递给身畔的少女,对他点了点头:“这是对撒谎的孩子的惩罚,明公子别急,坐下继续聊,但如果还要撒谎,我周围的护卫会继续射箭,这刀枪无眼,明公子可悠着点。” 于笑轩眉头微皱,这个明桥不是个画画的么,怎么功夫也这般上乘,难道是个文武双修的奇男子? 明桥听了王闽的话,深吸一口气,勉强平息了怒火,皮笑肉不笑道:“我没有撒谎,公子凭什么就因为我口误而怀疑我?在下慕名锦瑟书社而来,可这算什么赏雪?” “我们就不扯上锦瑟书社了,他们能把这等风雅之事办这么长时间,我们莫砸了人家招牌,”王闽靠着身旁的红衣少女道,“婕嫣,给明公子倒茶。” 那红衣女子站起,婀娜多姿的身材毕露无遗,看的笑轩眼睛都直了——这人要是能给带回去给梓灵殿的学童们做模特该多好,腰啊屁股啊各处特征鲜明,看那些小学童们还会不会把女人画的和男人似的。 他心里想到都是纯洁之事,眼睛亮了也纯粹是职业病,但是王闽何其尖锐一人,见笑轩神色,忙不迭戏谑道。 “好看吗?” “好看。”笑轩飞快点头认可了王闽的眼光。 王闽失笑,睨了毕空一眼,又道:“那婕嫣今晚去陪陪笑轩大人如何?才子佳人,倒也不算辱没了谁。” “好啊。”那姑娘听了也笑了,那笑声又酥又魅,腻到人骨子里去了。 “……”笑轩觉得身边的气压有点低,干笑着和王闽道,“王公子客气什么,我只是想婕嫣小姐如此□□,实在该去我们梓灵殿,让那些画童们长长眼见,并没有那些风花雪月的意思。” “公子这么说,莫不是嫌弃婕嫣?”她一边说着一边回头看了笑轩一眼,这不看还好,一看就不小心把茶溢了出来,热茶顺着瓷杯淌湿了明桥搭在茶杯下手腕的布料。 明桥发出杀猪般的声音,怒道:“你没长眼睛吗?倒个茶还要跟别人眉来眼去?什么狐媚子。” “……” 谁和谁眉来眼去了?笑轩想缝了那人的嘴。 婕嫣眼底慌张分明,匆忙拿了帕子要帮明桥擦,可不碰明桥手腕还好,一碰明桥就像被摸到了命根子似的,猛地站起来,但是为时已晚,婕嫣还是把他手腕的布料挽了上去,露出小麦色肌肤上的一个不知其意的刺青。 这刺青,毕空好像在大开寺的藏书阁里见到过…… 月国刺客! 他大约是三人里最快反应过来,伸手就去抓王闽桌上摆放的一把华丽的剑。 明桥反应得更快,自知自己身份暴露,恼羞成怒地伸手便去抓离他最近的婕嫣,婕嫣尖叫一声,颤抖着被明桥用匕首抵住了喉咙,满眼泪花。 “你个臭娘们,谁让你多管闲事的?”他一只手好像就能扭断婕嫣的脖子,阴恻恻地吓唬道。 婕嫣抖得更厉害了,王闽却好整以暇的喝茶,毕空和史叙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是戒备,唯一没有战斗力的笑轩默默朝安全区挪了挪屁股。 “叫你的人放箭。”毕空对王闽道。 明桥一听急了,道:“你们敢放箭我就杀了她!” 王闽喝着茶眼底笑意快要溢了出来,听见明桥这话还差点呛着了。 史叙眼见明桥注意力被王闽勾去,抓住时机猛地把一盏茶摔倒了明桥脚边,毕空则趁着明桥闪身躲避之际迅速近了他身。 明桥人寡敌多,他躲闪得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眼见毕空伸手拔剑,他拽着婕嫣就往自己身前一挡,片刻过后迟迟没有剑声落下。 周遭死一片的寂静后,随之而来的是王闽的大笑,明桥不知所以地把头从婕嫣身后探出,只见方才要夺他命的勇士,此时此刻沉眸盯着自己手上那把……只有剑柄没有剑刃的剑,露出了杀意。 方才这人夺他命时眼底的杀意都没有现在这么浓烈。 “搞什么?”毕空见了鬼似的扔了剑柄,难得有一刻让他不想要风度,只想要找把剑把捅穿王闽心脏。 “哎哟,对不起啊王爷哈哈哈哈,对不起我实在忍不住了哈哈哈……”王闽好死不死还在笑,就连笑轩都被眼前戏剧化的发展整的瞠目结舌。 请问,这种场景该怎么办,直接笑吗? 笑轩掩着嘴,艰难地把笑意吞了下去,憋得肌肉酸疼,这种严肃的时刻怎么莫名多了喜剧感。 令人玩味的是,“人质”婕嫣也跟着她家主子像抽了羊癫疯似的笑了起来,哪里有半点方才的恐惧的小女人的娇态。 笑轩还在心里默默吐槽婕嫣不要形象的狂笑,却猛地被眼前一幕震惊住了。 只见婕嫣笑完后,眼底一闪而过冷色,抬脚就是冲着明桥的下身一踢,踢得明桥弯下腰去后再转身过去抬脚对着他的背一踩,一双粉色的绣花鞋就这样将壮汉踩在了脚下无法动弹。 笑轩:“……” 毕空:“……” 史叙:“……” 分卷阅读68 欲望文 分卷阅读69 抱紧这只小和尚 作者:一只怀酒 分卷阅读69 婕嫣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她一边踩着明桥一边翘着兰花指擦眼泪道:“在各位公子面前失态真是不好意思,还望诸君见谅。” “女侠客气,太客气了!”史叙猛擦冷汗。 明桥绝望了,他只是奉命潜入大平世家,本以为最难的是和那些公子们打交道,却不想自己第一步就碰上这么多奇人。 他不想动弹了,这还不如当条死鱼呢。 王闽终于不再笑了,他轻而易举夺了明桥手上的匕首,狠狠插入明桥的手背上,轻笑的声音比招魂的鬼叫还可怖:“明公子还要继续谦逊下去吗?说起来明公子到底是过来做什么的,我也不是不知道,不过还是想问一问,你们月国一人安插在朝廷,一人安插在宫里,现在再派你到世家之中,三点连在一起,这是要做什么大事呀?” “你在说什么,我不知道,”明桥冷漠道,“我只是个无关紧要的文人,难道月国就不能有文人了吗?” “哦?你既然是个无足轻重的文人,那可别怪本公子带你回去好好玩玩了?文人嘛,本公子也不是没有玩过的。”王闽眨眨眼,为让这猥琐言论更猥琐,还舔了舔嘴唇。 于笑轩一把捂着眼。 简直骚得没眼看。 “你!”明桥惊恐道,“你要干什么?你就算是世家公子也不能……你是个文人吗你?!” “我,王闽,一个差点死在西域的孤儿,被大开寺住持……前任住持带回去养大,现在是王侍郎的养子,平时会写几首诗,因为去过天竺,写的风景诗挺多人欣赏传颂,我爱好多,身份多,但我可从没说过自己是个文人啊,别把那种枷锁套在我身上。”王闽把插在他手背上的刀又转了转。 明桥面色扭曲,然而他还没有叫出来,婕嫣就冷漠地把一团布塞在了他嘴里。 “朝廷的那个人我已经知道是谁了,现在你告诉我你们安插在宫里的眼线是谁,我就让你体面的死去。”王闽擦了擦沾血的手。 明桥满头冷汗却还是不愿屈服,拼了命的摇头。 王闽叹了口气,站了起来,回头对毕空笑了笑:“月国人都是硬骨头,让你们见笑了。” 毕空:“朝廷的奸细是谁?” 王闽促狭一笑:“我不说你又能怎样?” “你是为谁做事?”毕空又问道,“这个问题也不能回答吗?” 王闽笑了笑:“你知道了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我看在无朝养了我十二年的份上,给他爱徒一点儿建议,京城离血流成河只有三个月了,你若是还沉迷在这等小城的安逸日子的话,那就赶紧改头换面,别顶着皇子皇孙的身份了。但你若是在养精蓄锐等待回去,就给我快点!” 他说完就毫不留情地径直走了出去,他的手下也跟了上来,婕嫣见状机敏地折断了明桥的双手,而后跟了上去。 王闽头也不回道:“送你的战功,好好查一查,查不出来就让刘晏去查,查完了就给我回来,这时候回来还有一席之地,三个月后你就不必回来了。” …… 他走得衣襟带风潇洒不已,留下的明桥晕了过去,笑轩讷讷地看着史叙。 “你不是说他只是个诗人吗?我怎么看起来没那么简单?” 诗人会知道那些朝廷秘闻?这个时代的诗人都这么厉害的吗? 史叙茫然地摇了摇头:“我只知道他是我大平唯一去过天竺的奇人,而且风景诗词写得极好,是现在诗坛的泰斗,你惹了他就等于惹了天下一半文人。三年前在除夕宴上见过一次,那时候他也只像个把酒言欢的诗人啊?” 怎么现在字里行间言行举止都写满了政治的烟火气? “装的。” 毕空好像知道史叙的疑惑一样,淡淡道,他睨了一眼地上晕了过去的人,摇了摇头:“你大概是月国派来的最失败的奸细了。” 人还没有潜进,就已经泄露了踪影,不仅仅刘晏知道了,就连朝廷的人都知道了。 史叙被毕空的“装的”二字砸的头晕目眩,诧异道:“你这话想清楚了再说啊,我可也是那一半文人啊!” “是吗?”毕空勾唇一笑,嘲讽似的道,“那你先深吸一口气做好准备,我再告诉你他是谁?还是你走远点,我就不让真相打破你美好的幻想了?” 于笑轩不语,看着毕空,眼里一闪而过忧虑。 毕空好像真的很不喜欢这个王闽?今天一天就失态了两次。 “那还是好奇心重要一点,”史叙诚恳道,“我做好准备了,你说吧。” “他当年被无朝住持捡到,带回了大开寺好好栽培,无朝大师不愿让他带上枷锁,故而一直没让他剃发当和尚,后来十三岁的时候听说大开寺要奉命西行,他自己百般央求无朝大师给他一个机会,但是因为那次西行路途十分危险,无朝大师知道他性子急功近利,怕他惹事生非,也就没有放他去,结果他不甘,就去巴结了当时负责这件事的大人,他聪慧异常,无朝也一直教导有方,他在同龄人里完全是鹤立鸡群,那位大人很器重他,他就获得了机会就离开了大开寺,西行之后回来后更是几乎不回大开寺,只和凡俗的人腻在一起,后来就再也没回去过了。” “无朝大师说他最后怕的就是这位养子,说他聪慧异常但又急功近利,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可他偏偏从小就对权谋感兴趣,他走了后,无朝再也不会同任何人讲及朝事,虽然一个和尚的确不该在乎这些——直到我出现后,他怕我日后回去什么都不懂,才不得已又和我讲了这些。” 笑轩默默听完,不想无朝大师竟然也曾有过当爹的天真,百感交集地靠着毕空,道:“所以你不喜欢王闽,就是因为他攀上了高枝就再也没有回大开寺了?” 毕空点点头,又摇头道:“不全是。” “那……还因为他要给我送女人?” 这下毕空彻底沉默了,原本带着的戾气销声匿迹,好似经过了好一番心理挣扎,才郑重的点点头。 “这也是个主要原因。”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笑轩等人扛起浑身血的明桥,悄悄从无人的路上走了,夜晚回到府上,刘晏也哪都没去,好整以暇地等着拷问人。 刘晏不愧是个将军,拷问的刑具是一样不缺,整个过程一气呵成行云流水,唯一的插曲就是毕空爹娘瞧见了衣裳沾血的儿子,直接吓得脸色发青,还以为那些血是自己宝贝儿子的。 站在一旁瞅着毕空爹娘着急得压根听不进毕空解释,笑轩无奈扶额。 跟鬼说这两人当年发动了一次逼宫,鬼都以为你在骗鬼。 就这样,到底谁给的他们勇气逼宫的? 这年代也有梁静茹? 然而插曲不重要,重 分卷阅读69 欲望文 分卷阅读70 抱紧这只小和尚 作者:一只怀酒 分卷阅读70 要的是结局,刘晏并没有拷问出来宫里的奸细是谁,这让忙活了一天的大家都很苦恼,带着疑惑和沉重的担子各自入了各自的梦乡。 日子天天过去,长乐是个让人无比放松的城市,虽然背后还藏着一个奸细的秘密,但人前他们面对着彼此,都没有一个人面露疲色。 后来无意间吃饭时提起王闽,刘晏脸色很差。 “王闽?” “嗯,”提起王闽的始作俑者笑轩咬着筷子,不知道这个名字怎么触了刘晏的雷区,“这个人怎么了?” 刘晏脸色越发不好看,搁了筷子:“那个蝗虫怎么来了长乐?玉禾!” 玉禾应声跑了进来,听了后也瞪着疑惑的眼睛:“这不可能,我们一直关注着他的住所,京城那边的人没有发来异状。” 刘晏:“叫千睿带十人去京城,查一下那边有没有异状,为什么让人神不知鬼不觉来了长乐。这个蝗虫……啧。” 玉禾领命下去后,刘晏无比严肃地看着毕空道:“回京后,发生任何事情,不要信任王闽求助王闽。” 可是王闽那时候还好心给毕空提醒了京城的异状啊,于笑轩眉头皱成川字,还咬着筷子疑惑地想。 不等他开口,奕王夫妇先说了话。 先是奕王妃对儿子瞠目道:“陵儿,你还要回京?” “刘陵,你想回京城去?”奕王这次和妻子的反应很像了,在他眼里,儿子这行为简直不可理喻,“你想清楚了吗?现在京城内里究竟多乱你比我们都清楚得多,你要回去是要分一杯羹还是争权夺势都是九死一生的啊,在长乐跟爹一起管管这府邸不好么,让你叔叔给你造个假身份,然后爹娘帮你找寻一下好姑娘,日子轻松一点,平凡一点,难道不也幸福吗?” 就知道一定会提到娶媳妇,为什么一定要找个好姑娘,好兄弟不行吗?于笑轩和他手上的筷子杠上了,咬着不放。 毕空一听见爹娘说这些就面露疲色,他这些日子过的不算舒坦,压力在肩上压着,他爹娘还时不时搞个突击,没把他和笑轩吓死,幸好每次都是有惊无险,不然他真怕他娘撒泼丢人。 不等毕空开口,奕王妃又抢了话头道:“那位置可是高处不胜寒,你看你皇奶奶,再看你皇爷爷,莫说是爹娘舍不得你走要你断送前途,爹娘只是怕你累,怕你……那孤家寡人当着滋味可不好受啊,你别说那后宫佳丽三千,个个都心怀鬼胎,不如现在找个好点人家的姑娘。” 说来说去,还是姑娘不姑娘的问题。笑轩终于在筷子被咬出牙印的时候放过了筷子,盯着一大碗猪蹄子,已经是了无食欲。 他想了想,尽力委婉道:“男儿志在四方,想必王爷年轻时也有过年轻气盛的时候,何必扼杀刘陵的想法呢,况且刘陵从小聪慧,有自己的想法,王爷王妃是他亲生父母,该比我更清楚了解。” “正是因为我走过来这条路,我才实实在在担心他走这条路,这条路上荆棘无数,别说是朋友了,就算是我们现在让他成婚,他妻子都不一定能陪着他走下去,如此孤苦的一条路,何必呢?”奕王苦口婆心地说着,还看了眼自己弟弟,大概是希望刘晏加入这场辩论。 刘晏置若未闻。真要他来说,他希望侄儿回去,和别的原因无关,只是因为他早就在军权上给刘陵留了一手,自古军政不分家,他手下无数现在都是有名的将军了,还只要刘陵回去,就绝不会手无缚鸡之力地落入那血污肮脏的漩涡里。 史叙很少在家吃饭,他死也想不通自己难得吃一次饭惹了谁,为什么还要出来打圆场。 史叙举起酒杯对奕王笑道:“这是王爷爱子心切过虑了啊,虽然我没有一官半职,但我现在和小王爷是一条绳上的蚱蜢,我肯定会陪他走下去的啊,还有笑轩大人,陛下也没有因为长公主挑唆去了他官职……虽然这么久过去了……不过我家父也不会让笑轩大人丢了饭碗的,我们一个宫外,一个宫内,都支援他呢,小王爷真有鸿鹄之志,怕什么啊,上呗!” 史叙挤眉弄眼的把一番正经话讲得戏谑极了,他自以为自己把僵硬气氛圆活了,却不知道他这吊儿郎当的话让王妃更不愿儿子回去了,谁知道史叙开玩笑说的这些是不是真的在开玩笑。 但她毕竟是个夫人该有的气度还是得端出来的,加之也不想太拂了他朋友的面子,只笑着道:“少年自然是想挥斥方遒的,既然你想,爹娘自然由你,只不过想到你日后那般日子,爹娘心疼啊,你若是成了家倒好,好歹有个贴心人陪着,无论走多久也算是个安慰,但你现在也就是个孩子……谁能保证会一直在你身边呢?” …… 她把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原本还打算继续说王闽的刘晏也干脆熄了火,他是唯一知道实情的长辈,却一点都没有长辈样子,只顾着噙着笑看好戏。 大概是被刘晏的眼神刺激到了。 本来在两方高谈阔论下,逼着自己啃猪蹄不去胡思乱想的心塞笑轩油光满面地笑了。 “我啊,”笑轩吃得满手油,腮帮子鼓鼓的,看起来比史叙还不靠谱,但他似乎尽力让自己看上去靠谱了一些似的咽了好多肉,道,“我陪着,一直陪着,王爷王妃放心吧,不会让他一个人的啊,真的,我死了都会给他当垫脚的。” 他这话说完,史叙一口茶水都给喷了出来,一直插不进话的毕空看着他,两只大眼里写满了不悦。 笑轩知道他不喜这话,但能怎么办呢,他不喜欢,他爹娘喜欢啊,谁父母不喜欢看别人对自己孩子好啊? 也许笑轩自己也觉得这话听上去关系有点逾越,又欲盖弥彰地解释道:“毕竟我迟早要回去复职啊,回到那种地方不挑个正确的阵营我岂不是要玩完?小王爷人又好性子又温柔对人又体贴……我又不眼瞎,跟着小王爷肯定有肉吃!” 笑轩一边说一边偷偷瞥了眼毫不掩饰盯着他的毕空,毕空神色复杂地看着他,概括一下大概就是又有点气又有点想笑,还有点让他觉得腰疼的眼神。 嗯,挺复杂的。 “可是……”奕王见妻子败下阵来,还准备接着上阵说什么。 一直被围绕着却一直没能插进话的主角搁下了筷子,他垂下眼眸,清澈的眼被睫毛阴影遮住,莫名多了神秘的美。 “爹,好了,”毕空睫毛微颤,偏头看着笑轩,露出一个让人费解的笑,“相信哥哥的话吧。” 笑轩被他盯得小心脏砰砰直跳,怎么会这样?这都快算得上老夫老妻了,难不成他还能被这人美□□惑得一夜回到解放前? 不,这心跳应该不是心动,而是某种不好的预感啊。 笑轩咽了口口水的功夫,就听见毕空语不惊人死不休。 “他会 分卷阅读70 欲望文 分卷阅读71 抱紧这只小和尚 作者:一只怀酒 分卷阅读71 一直都陪着我,我也不需要去打扰好人家的女儿,我只要他。”毕空这话不知道在心里忍了多久,说出来的时候就连史叙都能分明听见他尾音的颤抖。 这一刻只有史叙知道毕空内心的情感有多强烈,要知道那时在大丰镇笑轩生死不明的时候,这个人的声音都没有颤过。 笑轩猝不及防石化在原地,怔怔地看着他——并不是被感动的,是被吓到的。 这是在出柜吗?笑轩的脑子好不容易抓到一丝头绪。 就在笑轩大脑要做出反应时,毕空一把牵住了他的手……于是好不容易抓到头绪的大脑又死机了。 感受着手上传来的温度,他突然觉得,或许皇叔是对的,这件事情,必须和爹爹娘亲坦白,哥哥不愿意说只是不愿意让他们起争执,但是一直瞒下去,对哥哥不公平。 听着一口一个该找个好人家的孩子成亲这话,他听着都觉得心堵着了,更何况笑轩呢? 毕空轻舒一口气,见所有人都怔住了,他淡淡搁下一句:“你们慢慢理解,我们先去散个步。” 话毕,不由分说地拉着笑轩走了。 于笑轩全程石化,看着刘陵那面无表情又莫名气嘟嘟的样子,他的灵魂都好像被震回了现代。 这……这种霸道王爷爱上我的剧情,竟然是真实存在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放飞自我,使劲沙雕 第50章 第五十章 夜晚如约而至,夜市点亮了黑夜,和银月相得益彰,两个身影单薄的少年像没头苍蝇似的在夜市里乱钻,他们无视了耳边俏丽的女声粗犷的男声,灯花糖人红灯笼都成了他们的背景。无论周遭怎么热闹,两人却都沉默了。 说了那样直白的话,毕空大抵是有点害羞的,故而从傍晚到黑夜,他也没有挤出一句话来,倒是又把自己耳朵急红了。 看着这样的他,笑轩的感受很奇怪,他忽然有种冲动,想把这个人变成拇指大小,然后藏在怀里遮住,这样子大概就不会有人再来打扰他们了。 这奇怪的感受让他忍不住开始回忆过往,想到了最开始落在地上的耳环,想到后来自己亲自上门的拒绝,想到了那些好像已经过去了很久的事情,而那些回忆都留在京城,所以不为了别的,仅仅为那些算得上奇妙的青涩的回忆,他大概也会想回京养老。 但回去后他们该怎么办呢? 万一毕空真的坐上了那个位置,自己要站在他旁边陪他一起俯瞰锦绣江山吗?世俗会同意这种感情吗?他可以为了情怀为了爱不顾一切反对背对所有人拥抱他,他也可以站在他前面去排除万难,将所有骂名都揽到自己身上来。 他本是个倔强的人,上辈子住地下室了也没有像校方妥协,那些流言蜚语或者那些肮脏的世故,他是不怕的,这就是死过一次的好处。 可现在有一点不一样了,他不是一个人在这了。 他面对的困境并不是他一人的爱造成的,他可以执着下去,但那流言蜚语波及到的终究是两个人。 到时候,维持着他们关系的感情,会不会也出现缝隙或者变质?就好像一对为爱排除了万难的小情侣,却没能捱过婚姻后的平淡的点点滴滴一样,他们把爱葬送在了长久的坟墓里,最后从深爱变成了死都要同穴相互为难。 再加上到时候的一些保守派,拼了老命的说着“忠言”——那些伤人的话,就算毕空不在乎,自己难道不会讨厌把这一切痛苦和麻烦加到他身上的自己吗?如果爱是要给人幸福的,那他们这种从基调就注定是悲伤的爱情,该怎么办? 曾几何时,这种烦恼没在他身上出现时,他只会觉得:如果真的相爱的话,你们在一起开心就好,为什么要在乎别人的感受。 现在针扎到自己身上了,他才猛然知道什么叫做钻进骨子里的疼。 这几乎是个没得解的死局,成全了佛,就成全不了自己,这个世界上本剧没有双全法。 “如果有一天,我不想留在你身边了,或者说我心悦别人了,你怎么办?会放我走吗?”笑轩紧紧握着他的手,笑着问道,“我说如果,我只说说,你也就随便想想,别太当真。” 他真的很怕这孩子忽然哭了,那他的罪恶感可以把他送去见阎王了。 毕空面不改色地看了他一眼,那神情好像在说:我知道你一直在想什么。 灯火映着他一半脸,另一半落上了阴影,毕空捏了捏他的手,笑了:“你知道为什么今天我一直在听你们讲话,自己却没说几句吗?” 难道不是一直插不上话吗?笑轩心想。 “我只是听他们那么说,脑子里多了忽然特别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毕空别过头,把所有神情都隐在阴影下,“之前我并没有刻意去想过,如果我走到了那一步,我们俩会变成什么样子,今天娘亲一口一个的孤家寡人提醒了我一件事。” “提醒你什么?”笑轩隐隐有种不好预感。 “提醒了我……”毕空神情讳莫若深,声音却有种病态的悲伤,“我不能给你留后路,不然你真的会离开的。” 很有意思的是,一直以来,他都能很容易的看懂笑轩的心思,看懂他在想什么,这种敏感和他从小的经历无关,和他的聪慧无关,只是纯粹的喜欢一个人到了极致,不由自主就在他身上花了两倍的精力,以至于可以轻易看懂他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 而笑轩的那些眼神和那些动作都明明白白的告诉毕空:他害怕这份感情的一切,连喜悦都是小心翼翼的。 那一次次夜晚交缠过后的惆怅,一次次甜蜜后的静谧,一切温柔后的后怕,都隐匿在笑轩心底深处,他极少会去打开那个负能的匣子,去听那些声音。 也不是说他伪装的不好,他伪装的很好了,只是这些情绪要瞒过枕边人太难了。 “但是你在怕什么?怕这份不一样的感情说出来受到的抨击会伤害我?” 于笑轩已经明白他在想说什么了,先前脸色还残余的轻松的神色倏地没了,算得上是严肃得像个老父亲似的道:“你是觉得’那些人爱说就随便他们,我们过我们的就好了’吗?” 他会这么说是因为自己之前的想法也是这样,但不料毕空摇了摇头。 “不,我只是想告诉你,你永远都不会伤害到我,如果是担心这个,完全没有必要。” 笑轩愣怔住了,一时没反应过来这句话里意思。 “只要你在我身边,你永远都不会伤害到我,哪怕是身体上带来的痛觉,那都无所谓,但如果你离开了,一直以来积攒下来的就会翻倍的,那对我而言才是最痛苦的,”他一口气把心里压着许久的话一次性说了出来,顿了顿,小心翼翼抬眼看着他, 分卷阅读71 欲望文 分卷阅读72 抱紧这只小和尚 作者:一只怀酒 分卷阅读72 小心翼翼问道,“懂了吗?” 你伤害不到我,但也是唯一能伤害到我的人。 这种关系复杂又美妙,矛盾又真切地存在着。 浓郁的黑在他们头顶盘旋,没来由的低气压让人心里百感交集,笑轩之前问出那话只担心毕空会听了伤心,却没想到最后想哭的人是自己,没有任何来由的想哭,不是委屈、愤怒、难看、害怕…… 可就是抑制不住的鼻酸,眼泪一个劲的往他眼眶钻,要使了全身力气才能憋住。 “算了,你让我一个人待一会,你别跟着我,你先回去把你家的事情安排完,我会回来的。” 说完,他心底最后一道防线垮掉,再支撑不住对峙的坚强,转身向着人群涌动的地方走去。 笑轩漫无目的地走,掂量了一下身上的银两,随便挑了个灯火通明的客栈钻了进去,他会回去,但是今晚不回去了。 他不想回去看到奕王他们任何反应,接受也好辱骂也罢,他都不想看见。 就今天有那么一瞬间,他是恨自己是个男人的,如果不是性别这道障碍,他们现在或许就欢欢喜喜地确认关系了。 这是一个很懦弱、很妥协的想法,但人是脆弱的,需要冒出这样懦弱的脆弱的变态的想法来看清自己的劣性,不然哪来的勇气面对。 笑轩躺在床上,蜷缩成一团,他想逼着自己入眠,大脑却再清醒不过,各种事情人物都从四面八方涌来,虽然混乱,但刘陵的声音始终清晰。 只要你在我身边…… 你不会伤害到我…… 你会离开我吗…… 还记得你答应过我的话吗…… 懂了吗? …… 那熟悉的声音一遍遍在他脑海里盘旋重复,越来越温柔,越来越悲伤。 “我还不如二十年前就死在那张床上了。”他自暴自弃地躺平,放空自己,双眼无神地盯着床帐,视线渐渐模糊。 “你不能二十年前就死掉,这是你的使命。” 忽然一个男声响起,直把于笑轩吓得弹坐了起来,愣怔地看着自己房间里的不速之客。 一个一身黑的青年坐在椅子上,他摘下来面具,如玉雕琢出来的精致面孔上有着些许无奈。 笑轩崩溃地抱住头:“啊——裕大善人,我求你下次敲门行吗?你想把我吓得英年早逝吗。” “你和他闹别扭了?”裕顾左右而言他,“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事情吗?” 笑轩哑然无言,讷讷道:“你怎么这么会挑时候呢,你觉得我的状态能现在能和你说正事?” “自我家族接手异世人以来,每个异世人都在完成自己使命后,要不是狡兔死走狗烹,要不然就是情伤自刎或树敌太多被暗杀,没有一个善终的。我知道你现在心乱如麻,但你有没有认真考虑过,你的到来到底会给这里带来什么影响?” 难道给你们带来了那么多的画种还不够吗。 笑轩忍住吐槽的冲动,认真地思考了起来,裕见他吊儿郎当的神情,满脸都写着孺子不可教也。 “难道还需要思考吗?” “……你不会是要我唆使刘陵去变革弄出个同性合法吧?”笑轩失笑,那确实算得上是个使命了。 “何尝不可?”裕不懂他有什么笑的。 “啊!”笑轩了然似的点点头,“难怪各个都不得善终啊。” “……” “说实话,裕,你觉得我和他的这种感情正常吗?”于笑轩从床上下来,忽然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地问道。 裕看着他,诚实且沉默地摇了摇头。 意料之中。 笑轩又道:“怎么就觉得不正常呢?大户人家都有男童之类的啊。” “……”裕觉得他是不能折磨小奕王转而来折磨他来了,“但是那些人大多都有妻儿,而你们似乎无意插足其他人,这种情况很少见,再加上从来没人会明媒正娶男人进家门,这么算来,你们岂不是族谱上连个内人都没有?” “为什么内人一定要是女的呢?两个大男人之间为什么一定要纠结于谁娶谁呢?我们俩过得好好的为什么一定要插足别人呢?没子嗣我不能收养吗?全天下孤儿那么多,这也算做好事了吧?”笑轩一股脑说了出来。 反正裕什么大风大浪奇闻异事都见过,至少不会像普通人那样被他吓到。 裕默然片刻,终于消化了他的话,裕毕竟是个年轻人,加上本就聪慧,接纳新事物能力比常人好很多,不过一会儿就接受了他的说辞:“你说的有道理。” “你……为什么这么快就接受了!” 他还以为需要一番艰苦的斗争,才能让眼前这个看似迂腐的小年轻改观,如果人人都有裕这么通明的话,在这儿搞个大型lgbt平权也不是不可能了。 裕见他一脸纠结,无奈地揉了揉眉心道:“你帮他上皇位,届时一国之君金口玉言,谁还能把他怎么样么?这么简单的事情,你想的太复杂了,还是说你担心他做了这事,日后会遗臭千古?你既然想和他好好在一起,那就不要害怕艰难。” “遗臭千古肯定是不会的,我觉得流芳百世还差不多,”笑轩想着现代那状况,思忖着道,“不过……” 把争夺皇位说的那么轻松,裕是不是对他的能力有点误解?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和上一章的沙雕区别很大? 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毕空孤身回到家中,奕王夫妇等候良久,他们还没来得及端出为人长辈的架子,就被自家儿子魂不守舍的模样吓到了。 他们一路跟着毕空,一直唠叨到他推开笑轩的屋门,两位才默契地沉默了片刻。 他们还以为这事是最近才发生的,结果人俩早住一起了。 奕王满脸愁云惨淡,他当年是痛恨极了自己父皇和男人乱搞的,不然他母后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没有安全感,一定要把万事都握在自己手中。 虽说他唯一亲近的弟弟是父皇和那个男人收养的孩子…… 奕王摇了摇头,差点动摇的决心又稳定了下来,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妻子竟然先妥协了。 “娘亲不是无理取闹的人,你们关系好我们知道,但是你不觉得以于公子的身份,当个面首太可惜也太委屈了吗?”她自认为把话说得很委婉了,她倒不是没见过喜欢和男人做的男子,只是那类人在她眼里都是纨绔子弟不务正业,像她儿子这类正人君子怎么会和那些人一样,这是她万万想不通的。 “娘,他不是面首。”毕空听得头疼,一只手撑着头,眉头紧皱。 “你这话什么意思?”王妃干笑两声,美眸一瞪,“那你难道要明媒正娶?” “好了,都是男人说什么娶不娶的,”奕王心乱如麻, 分卷阅读72 欲望文 分卷阅读73 抱紧这只小和尚 作者:一只怀酒 分卷阅读73 道,“你皇奶奶最恨的就是这些,你既然要回去,你就藏好掩好……” “爹,”毕空打断了他的话,“我累了。” 奕王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人呢?害怕?不敢回来了?” “我不知道,但他会回来的,”他的声音不自觉弱了下去,关于笑轩究竟会不会离开这件事,他一直都没有底气,“为什么非得是你们呢……” 毕空揉着眉心,如果是外人,他还可以不理会,但为什么最为难他的偏偏是他最亲近的人? …… 谈话无果而终,两位长辈郁郁离开,毕空和衣躺在床上,枕着笑轩的枕头,盖着他的被子,他埋头在那被子里狠狠吸了一口,靠那熟悉的味道来麻痹心底的千万头绪。 他睁眼看着天亮,也没等到说好会回家的人。 的确,笑轩也没说是今晚回来。 翌日清晨,他草草整理后跟着刘晏去了关押明桥的屋子。 明桥被整得面目全非,披头散发的样子十分可怖,再加上他那布满了半个手臂长的刺青被伤疤和弯弯扭扭的痂覆盖在一起,看着很像浑身被火烤过的人。 刘晏的手下百般折磨轮番上阵,眼睛都不眨一下。 刘晏有意观察侄儿的反应,见他面色冷淡魂不守舍的模样,倍觉好笑。 “你自己要一时冲动把事情捅出来,现在后悔了?” 老子在这给你展示正确的审犯人技巧呢,你丫榆木脑袋里就装得下那个臭小子是么?刘晏嫌弃地摇摇头。 不过这样也有个好处,都说温柔乡是英雄冢,他侄儿看上去是一辈子都不会懂这句话的滋味了。 “我没有后悔,”毕空抱着手臂,靠着发霉的墙道,“我只是在想我是不是该去接他回来了。” “你知道他在哪?” “玉禾跟着,她应该快回来报信了。” 笑轩只说了不让他跟着,没说不能让别人跟着。 刘晏嘴角抽动:“那你真是好眼光啊!我手下最强的人被你派去……调和你的私事?” 他们自顾自地说着,对明桥杀猪似的惨叫置若未闻,好像为了印证毕空猜测一样,不过片刻玉禾就赶了过来。 但是玉禾的表情却又那么一点儿不对劲。 毕空不自觉紧张:“他在哪?” “城中的客栈,”玉禾咬着嘴唇,小心翼翼道,“不过他昨晚不是一个人,我看着裕巫陪了他一宿,现在应该还在。” “……” “……” 所以说一开始毕空就不喜欢裕这个人,总是不合时宜的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 他自然是不会怀疑笑轩会对他做什么过分的事情,但是这种消息听了还真是让人怎么听怎么不爽。 客栈里,可怜毕空昨晚一夜无眠,笑轩却是在裕的催眠下很快就梦会了周公,一直到这个时候还死死睡着,裕总不能把这么一个睡如死猪的人丢在这,故而只好熄了灯撑着头靠桌上小憩了。 这小憩得他心里七上八下的。 他是认识玉禾的,他也知道玉禾守在外面监视着,自己的这一举动很有可能会让自己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毕竟夜黑风高之时,和一个有夫之夫孤男寡男的共处一室…… “呵。” 冬日暖阳升起不多时,裕百无聊赖地挑着灯芯玩,毫不意外地听见了敲门声,然而笑轩依然死猪似的睡着,躺在床上摆出一个大大的人字。 …… 笑轩醒后,面对的是一张熟悉不过的脸,只不过那张脸面无表情,看上去莫名的严肃。 他和裕面对面坐着,裕重新戴上了面具,一动不动,似乎把自己伪装成了雕塑。 笑轩眨了眨眼,伸了个懒腰,他确定他做这一系列正常动作时,毕空的眉头跳了跳。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你为什么在这?你跟踪我?”笑轩吊儿郎当地问道。 其实这些问题他不问也知道答案——废话,这个人肯定是暗中派人跟着他了,想想也是,他怎么可能真的放心让自己一个人大晚上在外晃悠。他纯属没话找话。 “没有,我只是……” 让别人跟着你而已。 这话他怎么也说不出口,干脆闭了嘴不说话了。 他过来的时候确实是不悦的,但出于基本的信任,他的不悦也不过小拇指那么大一点儿。 可是万万没想到,让人心碎的还在后面……他发现,这位让自己一夜无眠的家伙,躺在客栈的木床上,竟然睡得比在家里还香? 这是何等心大的人?这是何等让人心碎的画面? “你家里事情处理好了?”笑轩好笑得看他满脸纠结的模样,忍不住笑了,“你可别告诉我你回去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伤春怀秋去了?” “不、不是。” 但也差不多了。 好像一整晚过去了,还是什么问题都没有解决,那自己凭什么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接他回去? 他到底在干些什么…… 清醒一整夜的后果就是白天脑子乱成糨糊,毕空心烦意乱地揉了揉太阳穴,撑着桌子站起来。 “那你还是住这吗?我去结账,事情解决完了我再来接你。”他头昏脑涨地站起来。 要不然直接回京得了。毕空心烦地想,他现在浑身莫名燥热,只觉得异常烦躁,平日里让人平心静气的檀香都不能让他心静下来。 “你是不是没睡醒?你拿什么结账?你荷包在我身上啊,”笑轩看他今日浑身上下哪里都不对劲,皱眉道,“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他不由分说地拉住人手,这才发现毕空的肌肤在这冬日浑身热得烫人。 “你……你他……我……”笑轩手探上他额头,一个白眼翻出天际,要不是知道毕空不会跟他耍心眼,他简直怀疑这人是故意让自己着凉生了病才跑过来的了,“刘公子,小殿下,您今年八岁还是十八岁啊?您自己身子还要我来给你试温啊?” 毕空不知是热的还是臊的,脸越发红了,然而发烧归发烧,不清醒归不清醒,他的身子在笑轩靠近的那一刻,还是十分机智诚实地靠了过去,整个人的重量都向笑轩压去。 “我有点难受。”他贴在笑轩耳畔小声道。 “……”事实证明无论过了多少年,男人都对撒娇的美人没有抵抗力,笑轩痛恨着自己的心软,几乎是咬牙切齿道,“好,算我拿你没辙,哪里不舒服?” 男生谈恋爱后会越来越蠢这话真是正理,想当年毕空多老成的一个孩子,自从发现他受不了人撒娇后,就立马从一只高贵冷艳的布偶猫变成一只动不动就撒娇的奶猫,他那样子和三岁小儿真的就只差扎个冲天马尾辫了。 “你回来就不难受了。” 果然,他都猜到这孩子会怎么说了。 笑轩面不 分卷阅读73 欲望文 分卷阅读74 抱紧这只小和尚 作者:一只怀酒 分卷阅读74 改色地听着,现在的毕空也已经能面不改色地说这些话了。这算是他半年调.教的功劳吗? “得了啊,我是人参还是灵芝啊,我怎么不知道我还包治百病呢?”笑轩没好气道,“走吧,先去医馆。” “然后呢?看完病然后呢?”毕空不依不饶问道。 “……跟你回家。” 听到了满意的答案,毕空总算露出了笑意,还典型的给点阳光就灿烂地在他脸上啾了一下。 啾得笑轩心里五味杂陈。 完了,这才在一起半年,自己就被吃得死死的,以后人老珠黄了可怎么办哟。 生无可恋的笑轩挽着心满意足的毕空离开了客栈,留下被遗忘在角落装雕塑的裕风中凌乱。 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无奈厚着脸皮回到府上的笑轩,基本上只剩两个地方走动——关押明桥的暗室和他和毕空的屋子。 回来后倒也有正儿八经地去见一见奕王夫妇,但奈何三人怎么看都看不对眼,勉强下去也只是相互为难。 好在他们自知自己宝贝儿子从小孤苦伶仃,他们也没有尽到多少爹娘的责任,现在也不好意思厚着脸皮去挑三拣四说这说那,看笑轩再不舒服也只能咽下这口气,互相避着走了。 笑轩算是发现了,他前两日纠结害怕的其实并不算是奕王他们的看法,只是纯粹是自己给自己心理压力。自打那日被毕空坑蒙拐骗回来后,他干脆放飞自我,谁的心思都懒得去管,反而舒服多了。 现在唯一不大顺利的,就是被拷问了快十天了还没有吐出一个字的明桥。 明桥奄奄一息,好像随时都会死掉,可刘晏绝对不会让他死掉的,每每都用药给他吊着一口气。 最初毕空是不想让他来这个地方的,可能也是害怕血腥阴冷吓到他,所以总是推脱着让他再屋里好好休息就好,后来笑轩灵机一动,直接带了布绢宣纸等等,在这儿席地而坐,堂而皇之开始写生。 果然,自那之后毕空就再也没对他去暗室的事情多说过一个字了。 笑轩每日都会过去,旁听着他们商谈之余还能练练画,除了明桥的惨叫声有些瘆人外,这个地方并不能引起他的不适。 想他在宫里那段日子,时不时被召到后宫去作画,就连随手扔在草里的死婴都撞见过,心理素质远比毕空想像得好。 只要明桥不杀猪似的惨叫,他还能一心三用地思考些别的东西……比如说他又回想到了那日饭桌上,莫名其妙就跑偏到毕空回京的事情。 所以那日最开始他们是在说什么来着? “王闽……”笑轩喃喃自语,打断了正在下棋的叔侄,问道,“殿下,那日你说王闽那人怎么来着?” 话语间,刘晏布下一颗黑子,眉头都没皱一下道:“什么?王闽?他就是个小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做不到的,恶劣得很,你们少和他打交道。他说的好听,是陛下手里指哪打哪的鞭子,讲的好像多忠诚一样,可他也早知道我在这个地方,不也怂着没把我交代上去么。” “啊?他是陛下的人?我怎么都没见过他?” “他挂的有个官职,起居郎,他每日搞他的事情混在外边,该做的事不做,陛下也巴不得他不做,那女人是最讨厌被盯着了的,”刘晏说着便打了个哈欠,不耐烦地看向明桥,“这个月国人,是我见过骨头最硬的月国人了。” 明桥满脸血色,披头散发,只有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们,那副模样要是被寻常人看见了,夜晚定要夜夜噩梦,但是现在在暗室的人却无人在乎他那只剩下威慑力的眼神。 刘晏又说:“我唯一想不通的就是他为何对陵儿说这些。” 他为什么要这么好心把这些事情告诉毕空?他所说的三个月期限又是什么意思? 笑轩若有所思道:“也许是觉得奇货可居?” “奇货可居么?”刘晏眯了眯眼,看着毕空道,“他倒是更可能当个墙头草,作为陛下心腹,他绝对不可能像那些无知臣子一样,随随便便就去奉承长公主,所以他更要小心选好阵营,难道他在暗示你?” “暗示我什么?”毕空趁着刘晏走神,已经吃了他好几个子。 比起那些暂时还没到临的事,他更在乎眼前的胜负。 刘晏想到了什么,手上的黑子陡然一滑,落在棋盘上声音清脆。 “不对,不是他在暗示你,是她。王闽不是这么好心的人。” 毕空手顿在空中:“你是说……陛下?” 刘晏颔首:“应该是的,不过你也别急,我京中的人出了点问题,到现在都没一点消息传来,等我们那边查清了你再回去,就怕那里有人等着你跳坑里去。” 他的手下可以说是遍布大平各个角落,虽说老窝在长乐,但是最强的一批人马全都埋在京城里,以备不时之需,但是现在这批人马销声匿迹,竟然连一点踪影都没有,连封信都没送过来,就让王闽这么个害虫堂而皇之大摇大摆地来了长乐一趟,这让他不得不怀疑京中已有异变。 “殿下派去京城的人已经出发了吗?” “尚未。” “那能不能帮我捎带一封信给家人啊,”笑轩叹道,“他们这么久没有我的消息,恐怕都以为我死了,之前也有试着捎人带信,但是京中查的很严,没有官印的信都不能进城。” 刘晏听了没有一点儿同情,只觉得头疼,他精心挑选培养出来的月乱,随便一个在江湖上都让人闻风丧胆,怎么到了这俩孩子这儿,全用来干一些无关痛痒的私情去了? 这可是月乱啊?盯梢也就算了,现在还多了送信这一差事吗? 他腹诽归腹诽,倒是没有拒绝:“刚好你现在有纸笔,现在快写完,午时千睿就要带人出发了。” 午时很快到了,笑轩却只字未动,最后在刘晏催促下,草草写了个安字,安全起见,他没有落款,他相信他的字还是有辨识度的。 要不是担心毕空一个人在这孤苦伶仃的,他都想现在跟着这批人先回去了,反正呆在这也没有什么意思。 夜晚,不知从哪儿鬼混回来的史叙,神神叨叨找到了他,嘴里含糊着话也没说清楚,就一个劲把他往外拽。 笑轩茫然地跟着他到了月色下的院子里,他本没穿多少衣服,现在更是冻得瑟瑟发抖。 “有什么话不能直说的?你是要冻死我吧。” 史叙一走到院子里立马眼神清明,方才醉醺醺的样子恐怕只是装给别人看的。 他从怀里掏出一封已经被他捂热的信,信上也没有署名,史叙压低了声音道:“我爹的信,传信的人说只能给你看——我真怀疑到底谁是他儿子。” 笑轩心里暖暖 分卷阅读74 欲望文 分卷阅读75 抱紧这只小和尚 作者:一只怀酒 分卷阅读75 的,想到自己惹出这么多幺蛾子就跑了,留下史泱一个人在宫里对付那些牛鬼蛇神的就愧疚。 “行了,你回去看信吧,他既然不准别人看,肯定有他的道理,你可别……” “我知道,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史叙点头:“嗯。这信可是他擅自托人不经过官印就送出来的,他老人家挂念你,你可千万别把他的命不当命。” “放心吧,”笑轩拍了拍他的肩膀,“卖了你我都不会卖了老师的。” 史叙:“……这话真是出乎人意料的真诚呢。” 笑轩独自回到房间,在昏黄摇曳的烛光下小心拆信,里面薄薄一张信笺,上面只有简单地五个字,而且这五个字潦草直接牛头不对马嘴的,耐人寻思,可见是在十分紧急的情况下写完的。 “吴忠谦,速归。” 速归他明白,可是吴忠谦是什么意思?吴忠谦不是陛下身边的亲信太监吗?难道速归是吴忠谦叫史泱传来的信?可如果是这样,为什么这封信不能走官印? 笑轩百思不得其解,忽然门外一阵脚步声,他只能慌忙把纸撕了随便拿了本书夹着。 毕空推门进来,看清眼前场景时忍不住挑了挑眉。 “史叙拉着你说了什么,竟然让你放弃了猪蹄子跑回来看书?” “嗯……”笑轩含糊着撑着头,“你这话就不对了,猪蹄子和书可是同等的,猪蹄子是粮食没错,但书也是精神食粮啊。” 然而他越说越心虚,盯着自己手上这本泛黄的书,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叫嚣。 这是什么运气,随手一拿就拿了本黄色小说?这种书为什么会夹在一堆正儿八经的史书里面?谁能给他解答一下这是什么操蛋的操作? 于笑轩瞪着眼睛看着下面大段大段地□□的描写,听着耳边渐行渐近的脚步声,脑子里有一万头草泥马狂奔。 不过话说起来,那日他们闹了点矛盾后,确实是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做了…… 这个念头在草泥马群中一闪而过,如同一道霹雳雷电把草泥马劈走后,堂而皇之地占据了笑轩的意识。 那干脆趁这个机会调和一下? “你猜我在你家发现了什么宝贝,”笑轩死死合上书,把碎纸夹在里面,扬了扬那本泛黄书的封面,上面赫然三个字:银瓶梅,是这儿有名的□□小说,“这书页角都卷了起来,看来也是被翻阅了不少次?你家还藏着多少我不知道的好玩意呢,拿出来看看呗?” 意识和行动几乎是同时出现,这就是行动派。 “……”毕空脚步顿住,他又不是真的清心寡欲无欲无求的和尚,十几岁的年龄正是年轻气盛,岂会不知道这是个什么玩意。 笑轩见他神情复杂,还打算随便翻一页念给他听听,忽然听见毕空话里有话地说了一句。 “所以,这就是哥哥的精神食粮?”毕空手肘搭着红木桌,似笑非笑看着他。 “……”于·给自己挖了个陨石坑·笑轩笑容一僵,内心莫名骄傲,不错,不愧是他的人,现在面对黄书都能面不改色地调侃回来了,这进步速度学习能力简直是一流的。 毕空食指拂过泛黄封面上的三个字,声音有种难言的慵懒性感:“嗯,食色性也,确实是精神食粮。” 笑轩忽然觉得“精神食粮”这四个字,他一年半载是不会放过的了,毕空散下来的黑发间还有未融化的雪花,他心神一动,伸手拂了过去,雪花触手即化,在他手上留下一点冰冷。 “我觉得你应该反思一下。”于笑轩缠着他的长发,顺势揽着人坐自己腿上,脸不红心不跳道。 “反思什么?”毕空噙着笑,亲吻从他眉眼延到耳畔,像蜻蜓点水一般搔人心痒。 “反思一下,为什么你让我沦落到需要精神食粮的地步。”他手痒地在人精瘦的腰际捏了一把,好死不死地挑衅着说了自己都觉得自己在作死的话。 今天那封信上的“安”字还是写太早了,就现在这旖旎的气氛,怎么看今晚都不可能“安”了。 毕空闻言笑了,温柔的声音里藏着一点儿本能的欲望,那是从远古流传在人血液里的捕食者的威胁。 “好,我反思。”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半个月过去了,明桥没有吐出一个字来,刘晏也懒得再审下去,因为更让他焦头烂额的事情出现了。 千睿带去的十人也没有一个回信的。 虽说普通人传信通过京城是需要盖官印,确认没有反动叛乱消息的就可以放行,但像他们这种自小就在刀尖上舔血的,从来都不按官府的话行事,逃过官府巡查的办法有上千种。 所以没有理由半个月过去了,一封平安信都没有送来,这其中藏着什么蹊跷,恐怕只有亲自回一趟京中才能知晓了。 也是在同一天的下午,玉禾派去监视王闽的人传来了消息。 “王闽出了长乐了,应该是回京去了,”玉禾把下属的信看完,思忖道,“但是他这几日在长乐不停地写信传信,不知道是在做什么,看上去很焦虑,还有他身边那四个女人,各个都功夫高强不可估量,不过两日前,王闽身边一个红衣服的女人不见了,一直到今日离开时,身边也没有那个红衣的女人。” 笑轩旁听着,立马想起来那女人的名字:“婕嫣。” “什么?” “那个红衣服的,王闽唤她叫婕嫣,看上去弱柳扶风的,但武功确实高强,而且还会很装,”笑轩盯了眼被放在地上半死不活的明桥,“他的手脚就是被婕嫣弄断的,你们要查他的话,恐怕不是那么容易。” 想来婕嫣那日的举动已经深深烙印在了每个人脑海里,明桥更是恨她入骨,听见婕嫣这两个字,明桥的嘴唇就颤了颤,无声地一直辱骂着她。 笑轩想到明桥那一包袱的颜料,不由心动,走到他旁边:“明公子,你那些丹青是从哪儿搞来的?” 明桥鹰似的眼神瞪了他一眼,不语。 “我知道是波斯人从西边带过来的,但是你是怎么接触到他们的?他们总不会绕过我们大平这么大一块地跑到你们那里去跟你们示好了吧?还玩远交近攻的吗?应该是你们自己臭不要脸找了他们贴冷屁股呗,看你一个奸细苦学五年丹青,想来你也是爱那些东西的,我的本领你也看到了,你觉得比起教你的波斯老师,谁更厉害” 笑轩苦口婆心地啰嗦了一堆,无非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想抢了他的颜料,顺便套出他那颜料都从哪儿找来的,如果可以他们大平也去进一点,那他就不必再在宫里苦逼地当植物学家加矿物学家,还提心吊胆生怕自己搞出爆炸被当成奸细处死。 刘晏还以为他在旁敲侧击什么消息,道 分卷阅读75 欲望文 分卷阅读76 抱紧这只小和尚 作者:一只怀酒 分卷阅读76 :“算了吧,他嘴巴严实得很,而且就现在状况来看,西边那些家伙再虎视眈眈也没用,他们兵力不足跋山涉水过来侵犯。” 笑轩摸了摸鼻子,知道他误会了,很诚实道:“我管他波斯浪斯,我只是想知道他那些丹青来源。” 他们俩说着,明桥忽然笑了起来,还咳嗽个不停,一丝血从他嘴边溢出,他死死盯着笑轩,气若游丝道:“不会告诉你的,我们月国……咳咳……我们迟早会在文化艺术上超过你们,你们一定会固步自封在原地不动,到时候你们就是我们的笑柄哈哈哈哈……” 笑轩面无表情看着他:“好吧,成语用的不错。” 这人不肯说,那他就只能自己去找了,西方那边专业人士弄出的颜料比他自己瞎捯饬出来的要好太多了。 他起身还没有走多远,明桥又说道:“你们总自以为是,吃了大亏可别哭。” “吃什么大亏?” 明桥吐出一口血,阴森森笑道:“哈哈哈哈哈你们以为棋盘上只有你们两方势力在争权夺势吗?我死就死了,反正你们也玩完了。” 这是这么多天来,他第一次吐出一点儿有用的话,刘晏双眼一眯,大步走了过去,狠狠拍了拍他的脸:“把你知道的话说完再死。” 然而明桥笑了笑,闭上了眼睛,把自己当成了死人。 刘晏已经没有再给他动刑的念头,略一思忖后一颗心七上八下地跳。 毕空把这些日子散落在各个角落的棋子和棋盘收好,撑着下巴看着刘晏若有所思的模样,道:“反正我们没有什么东西需要收拾,随时可以走。” 刘晏眼皮子狠狠一跳。 “好,我先去挑几匹快马。” 笑轩茫然地收起地上的画卷:“去哪儿啊?” “回京了。”毕空拉着他起来,拍了拍他身上的灰,靠近他耳畔道,“如果你还要回梓灵殿,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现在多事之秋,不同以往,宫里还有个没揪出来的月国人……” 笑轩听着毕空在他耳边絮叨,忽然一丝头绪一闪而过,他喃喃地念出了昨日那封不知其意的信上的人名。 “吴忠谦……” 毕空眼皮一跳:“什么?” 笑轩自觉失口,噤了声摇了摇头,笑着含糊了过去。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没告诉我?”毕空声音微弱,他话说完,笑轩一颗心还没提起,他又自己摇了摇头,“抱歉,我最近有点敏感……” “……” 这次还真不是你敏感。 “回京后,你要在宫里不能出来,我不得命令也不能进去,我们要分开好一段时间了……你要答应我,遇事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不要逞强。” 笑轩嘴角抽动,忍住了笑意:“这话为什么是你和我说,不该是我和你说吗?” 他何时在宫里逞强过?他压根都不想理会那些人好么。 毕空笑了笑:“我也不会逞强啊。” “我知道,”笑轩记忆里那个独自一人在寺庙里长大的少年又重新出现,让他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温声道,“你别忘了,现在,我们是两个人了。” 做什么都不再是一个人的事情了,拥有的更多了,需要思虑的也更多了,是软肋也是盔甲,更是战斗下去的勇气。 两人默契地没有在说什么,在昏暗的屋子里紧紧贴合在一起,交换了一个无比眷恋不舍得吻,吻别了最后平静不参和心机的日子。 终卷 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冰雪渐渐融化,寒意消退,过完年后沉寂了很久的京城人,忽然间被奕王府要重新修葺的消息炸开了花。 那个传说中可能已经死在大开寺的小奕王竟然回来了? 无数已经站好队的大臣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怀疑是自己日夜笙歌久了,耳朵已经废掉了。 “他都消失快一年了,还回来做什么?” 以张旭川为首的公主党成群出现在张府,各个愁云惨淡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国殇了。 他们愁云惨淡也是有理由的——他们这些人,之所以会赌上身家性命站到长公主这边,无非是觉得局势已定,长公主一出无人与之争锋了。要是有谁是相信长公主的治国能力的……张旭川可能会觉得他脑子有病,把他踢出他们的小党派。 “张大人,我觉得这事得好好商讨一下啊,”一个贼眉鼠眼的男人耷拉着嘴角道,“他这一回来,陛下不仅没有把他送回大开寺了,还让吴大总管亲自负责他王府的修葺……怕陛下这是已经对那小屁孩青眼有加了啊。” “长公主难道没有找大人您商量此事吗?” “他父王十年前逼宫,他在那时候就应跟着他爹娘流放到北方的,陛下当年就仁慈了一回,让这孩子还留在京城,现在怎么还要仁慈,让这人回来做皇储不成?” 张旭川听着底下人嚷嚷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他头疼无比,恨不得把眼前这些鼠目寸光的家伙们扔出去。 真不知道这些家伙一个个瞎猜测吓唬自己做什么,明明长公主出了事,第一个死的是他张旭川,又不是他们那些站在朝廷上就不敢吱声的家伙们。 “好了,诸位不要太心急,公主殿下一直都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今天我们大半官员都在这儿了,我先把话说在前头,谁也别作妖作出个什么幺蛾子,大家这时候越低调谨慎越好,冷静下来,奕王现在也不过十八岁,弱冠年龄都没到,我们怕什么?不要自乱阵脚,”他一边说着,一边瞪了那几个扰乱军心的,“谁都别再乱猜,这种事情要是被传出去,你们十个脑袋都不够掉,今天就散了吧,各回各家抱媳妇去啊,放心吧,公主不会亏待你们的。” 张旭川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看上去好似胸有成竹,实则心慌意乱,待众人走后,他才拿出帕子擦拭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对下人喊道: “备轿!去公主府!” 毕空回来后就一直忙得脚不接地,原本答应了史叙去他史家小聚的诺言一直都没有实现,笑轩暂时没有得到圣谕,不敢堂而皇之回宫,也就只能暂时回到了楼仙宫,一家人该哭该笑该干的都干了,儿子失而复得这等大喜事,他们连小宴都办完了,笑轩才等来毕空的消息。 这些日子毕空统共才进了两次宫,第一次进宫时,祖孙俩时隔多年相见,没有一个人红了眼,两个都是理性的人,面对各式各样琐碎的事情,这俩人没一个喜欢在叙旧上花费时间。 陛下草草慰问了几句,就命令他当庭写完他离开大开寺后所发生的一切,写完亲自呈交给她。这即是探究他的经历,也是在考验他的文字,毕空不敢怠慢,除去他和笑轩的事情,其余都事无巨细地写了上去,直接从卯时写到了酉时,完全 分卷阅读76 欲望文 分卷阅读77 抱紧这只小和尚 作者:一只怀酒 分卷阅读77 没机会和陛下提及关于笑轩官职的事情。 他在殿里忙成狗,陛下却是睡了午觉后赏花,赏了花又去后宫玩闹,回来批了一会儿奏折,人又不知所踪,日子看上去过得快活极了。 陛下第二次召他进宫时隔第一次七天,面对皇孙认认真真勤勤恳恳写下的一叠纸,女皇只给了一个评价:字写得不错,很像梓灵殿的某位宫廷画师的字。 这自然是像的,不像才有鬼了,毕竟他从小就有意识地模仿那人的字,以至于现在两人字不细看几乎分辨不出来。 眼见女皇主动提到了笑轩,毕空便借机提到了让笑轩正式官复原职回到梓灵殿,他早打好了腹稿,打算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地长篇大论,结果他的请求刚刚提出,一句理由都还没说,女皇懒洋洋轻飘飘地用一句话扼杀了他所有没说完的话。 “让他快点回宫,还不回宫在外面鬼混什么?” “……” 你又没下圣旨,他一个平民怎么进宫? 那一刻,毕空第一次觉得自己皇奶奶思路清奇。 然口谕也算圣旨,现在他得了口谕,算是顺利解决了笑轩的问题,毕空出了宫后,连新家都没有去瞥一眼,就径直向着楼仙宫走去。 楼仙宫变化倒是一点都不大,哪像大开寺,经历了一场腥风血雨后,连围墙都重新刷了一遍,据说现在是毕音继承了无朝的衣钵,一年来的磨砺,让毕音也不再像以前那般莽撞。 毕空远远地看了自己长大的地方一眼,没有想进去的欲望。 物是人非了,这个大开寺已经不是他记忆里的那个大开寺了。 笑轩在家坐等消息,倒也沉得住气,今日和李夭去外边听听小曲,明儿去城郊钓钓鱼,那日子可比没日没夜忙着的毕空轻松多了。 反正消息没来,他不好好给自己放个假,等回了那幽深皇宫里,还有谁会体贴体贴他这个又要给陛下作画又要当讲师的小画师呢。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玩乐得没有节制,笑轩倍觉疲倦。 果然人老了啊,才玩几天就倦怠了,哪里像李夭,真真是年轻气盛意气风发。 终于在这天,笑轩顶着熊猫眼打着哈欠,义正言辞地拒绝了李夭的邀请。 “不去了,真的不能再去了,我真的会猝死的。” 昨晚李夭半夜拉着他去勾栏喝酒,一直鬼混到了天蒙蒙亮,两人才翻着墙回到了楼仙宫,差点没被温海抓个现行。 如果当初没有去宫里,或者没有认识毕空,自己也许早就跟李夭一样,成了个放荡不羁风流成性的小公子吧。笑轩时而会觉得惆怅。 或许这样的生活更惬意自在,更适合他这类懒人,但如果是这样,少了那些刺激、暧昧的经历,心又好像缺失了一块似的。 李夭见他魂不守舍的,失笑道:“怎么这么久不见,你身子还更虚了呢,这要放在以前,你绝对能和我那些朋友拼酒拼到天荒地老,把他们一个个喝趴下!” “呵,以前是以前,这要放在现在……” 这要放在现在,岂不是要让毕空担心死。 笑轩干笑两声,没把话说完。 他心里正想到了那人,就忽然听见有十一二岁的道童跑过来,略尖的嗓音吼道: “道长令诸位前去正门,说是奕王恭候!” 笑轩:“……?” 李夭:“……呵。” 现在已经没有人会叫他小殿下了,说起来奕王,大家都知道指的是谁,毕竟当初的那个奕王,早已经推出了这个心机的角斗场。 还没走到正门,笑轩就远远看见了几百个战战兢兢的道士,他们站得笔直,就跟女皇亲临了一样。 显然他们这么紧张还连累到了毕空,毕空不得不也肃然站在门口,等待于浩的接见。 “啧,”笑轩抱臂和李夭咬耳朵道,“还是我们能楼仙宫对他好,不然就现在,哪有人会用这个阵势迎他啊?” 他这么说着,心里还要点难言的欣悦——真好,他就知道他爹娘的眼光和他一样好。 李夭翻了个白眼,无奈道:“哥,你是真的……你一年在外流浪不应该多点心眼吗,怎么还更……” “嗯?”笑轩笑眯眯,“更什么?” “……总之!你跟着他一块消失,跟着他一块回来,全京城都知道你是他一伙的好吗?道长还不是在给你撑场子啊,”李夭嘟囔着道,“谁想站在他这边啊,我打小就看这狐狸精不顺眼。果然吧,我就知道他会把你人和魂都勾走的,这要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死都拦着你不让你去对面玩。” 笑轩拍拍他的肩膀:“行了啊,说明你从小识人挺准的,开心点。” 笑轩话毕便大步向着毕空走去,一边走还一边留心观察着他的神情,想从那不苟言笑的脸上或眼里窥出一点儿久违相逢的喜悦,但可惜没让他得逞,小和尚变成小王爷后,演技是越发好了。 爱玩这种角色扮演是吧?那就陪你玩到底。 他心底哼哼一声,带着点恶作剧的心思,端着架子走过去,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 果然,毕空的表情明显松动,原本淡淡看着他的眼神立刻多了些别的东西,微微眯起眼看着他,笑轩背对着众人对他眨眨眼,逗弄之意不言而喻。 两人虽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子拉拉扯扯,但他那复杂的神情一览无遗,李夭在笑轩背后磨蹭着走过来,见证了全程…… 为什么整个楼仙宫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这两人“君子之交”的真相?李夭胃疼地想。 过一会儿于浩终于从他那老远的炼丹室赶来,众人簇拥着迎着他进了后院里。 于浩做事谨慎,还是好酒好菜地都上齐了,官话说了一堆后,才很懂眼色地找事情告辞。 这奕王突然来他们楼仙宫,连个拜帖都不准备一个,是要见谁他还不知道吗?那他白活这么多年了。 不过这孩子确实越发稳重了,笑轩莽撞地走得这一步棋,倒也不一定是不好啊。于浩临走前看着俩孩子相谈甚欢的背影,心满意足。 …… 好不容易支走了他人,两个方才还端着架子、你一言诗我一句词地文绉绉说着客套话的人,立马变了脸,松了一口气,对视一眼,都笑了出声。 “你平白无故对我行什么礼?”毕空神色无奈,要不是衣袖宽大,大约所有人都能看见他藏在袖子下的手抖了一下。 身体本能地要去扶他,好在他足够自制,硬生生憋住了。 笑轩笑嘻嘻道:“谁叫殿下今儿端正的模样勾人啊,小生心生仰慕,又奈何不得与佳人共度良宵,心痒难搔,不就只能借此排解一下?” 毕空轻笑一声,压低了嗓音道:“那此时别无旁人,书生要不要现在更彻底地排解一下?” “……” “嗯?” 分卷阅读77 欲望文 分卷阅读78 抱紧这只小和尚 作者:一只怀酒 分卷阅读78 “你变了!”笑轩痛心疾首,“我以前的白月光呢?怎么越来越黄了!” 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笑轩有些担心自家白月光会在黄月光这条路上越走越远,他又忍不住怀念起小脸白里透红的毕空,那个时候的毕空多可爱啊,他随便说点什么、牵个小手、亲亲脸颊都可以冒烟…… 再看看现在眼前这个人。 老司机你谁啊? 而且,野战也要看时候好吗?哪有在别人家里野战的啊? ……等等,他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啊。 笑轩甩了甩头,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都甩出去,道:“说正事,陛下有什么消息吗?” 毕空大老远跑过来,总不可能是来调情的。 “陛下叫你回宫里去。” “这是原话?”笑轩狐疑道。 “不是……”毕空迟疑着把原话重述了一遍,“原话是:还不回宫在外面鬼混什么?” 笑轩乐了:“嗯,这才像陛下。” 不知道是不是他长得比较孝顺,让史泱把他当儿子看就算了,他有时候都觉得陛下都快把他当亲孙子了,当然,不是宠爱的那一类孙子,而是日常嫌弃唠叨的那一类。 人前陛下是多么矜持高贵冷艳的一个女强人啊,哪怕两鬓斑白了都不会忘了梳妆打扮。 而谁有能想到这样的一个女强人,每每都会在他为其画像时,屏退了旁人,像个普通老太太似的同他唠叨家里长家里短。 可这位老人的家里长家里短哪里和普通人一样啊,她心底的那些秘密,随便放一个出去都能引起轩然大波好吗。天知道笑轩是怎么忍住面不改色地给她画完画像的。 至于她为什么这么相信自己,笑轩心底也没有谱,他只是长一段时间怀疑,陛下要么是打算把他留在宫里守住这些秘密一辈子,要么就会像一切话本子里描绘的那样,心狠手辣地在他要出宫的时候把他毒死。 他知道的秘闻,足够任何一个金字塔顶尖的人把他置于死地了。 可是陛下没有那么做,她对他的那种宽容并不是装出来的。 出宫后的这一年里,笑轩想到这些事情,有时候也会觉得:也许根本没有什么别的原因,没有圈套,也没有别有用心。 可能只是一个年入古稀的老人,想找一个和她孙子差不多年龄的人,说一说她积压在心底的一些秘密而已。 “陛下她……真的老了,”笑轩叹了一口气,“有些话我一直没说过。我不算喜欢你家人,我不是单指某个人,我是说所有你们的皇亲国戚,每次作画就对我颐指气使的,而且还都很老奸巨猾……我对他们印象不好,也就不怎么和他们打交道,但是陛下吧……她给我的感觉又有点儿不同,挺复杂的。总之,我觉得她心底很挂念你们的。” 虽然也是她自己流放了自己一堆孩子,到现在几乎众叛亲离的情面,完全是她自己一手造成的。 她有没有后悔过哪些做法,笑轩无从得知,但他看得出来,这个老人真的很孤单,也很想念她的孩子。 而唯一在她身边的女儿,表面上对她毕恭毕敬,实际上不停地在蚕食她的势力,指不定日日夜夜求着她快点去死。 “谢谢,”毕空眼里有说不出的落寞,“我从来都没有怪过她,除了你,在这里,她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亲人两个字触动到了笑轩的心弦。 都说爱人最后都会变成亲人,再轰轰烈烈的爱最后都会变成平淡却深入骨髓的依赖。有人会觉得爱情变成亲情,很惋惜。 但是对笑轩而言,亲人这个身份比爱人的分量还要重,只有算是家人了,他才好意思在心底告诉自己:眼前的这个人,是他的。 “我不能常常进宫,陛下还要你多关心一下,”毕空拉着人的手晃了晃,抿嘴笑的样子好像个小孩儿,“她和我说起你的时候,让我觉得她挺喜欢你的。” 两个都是对他而言很重要的人,而且这两个人还相处得很好,这是他这些日子里觉得最好的事情了。 他不奢望陛下接受他们俩的事情,就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 “这还要你说?我的俸禄、梓灵殿的俸禄、新童们的前途,那都在陛下手里呢,我把自己卖了也得把她老人家伺候舒服了不是,”笑轩一把揽住人肩,在他脸上亲了一下,“你觉得我辛苦了就肉偿吧。” 毕空失笑,弯弯的眉眼里只装得下他一个人的影子:“求之不得。” —————— 笑轩回宫回得悄无声息,又恰逢史泱出宫办事,殿内的下人都和过年一样,他低调拜见过陛下后,就如同一年前那样做自己的事情去了,也没有再同梓灵殿里其他人打过交道。 梓灵殿一年来的变化不可谓不大,笑轩当年勉强记住名字的那些人,现在又都换成了新面孔,据还留在梓灵殿的史泱的仆人所说:这些下人都是魏逸调上来的,各个都对魏逸马首是瞻。 笑轩听过后也没放在心上,他就算真有要事,那也是找裕留在他身边的小巫帮忙,轮都轮不上魏逸的狗腿子们。他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搞清楚怎么和波斯人搞好交情,好让他们也弄点颜料玩玩。反正魏逸自打留在了梓灵殿后就没有什么干过正经事,只有拉帮结派的时候做事最麻利,这不才过一年,人都给他大换血换掉了。 魏逸是一直盯着梓灵殿主事的位置,把笑轩当心腹大患,却连笑轩悄无声息回了宫里都不知道。 这也不能怪魏逸的眼线不认真,只是笑轩回宫后就把自己关在自己屋子里,不是埋头写奏折就是研究留下来的文献。 三天后,史泱风风火火从宫外回来,径直就杀到了他的屋子里,但推开门时差点没气得一口气背过去。 “这……屋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梓灵殿被搜宫了!”史泱揪着自己的白胡子,震惊得无言以对。 这一年来笑轩不知所踪,他可是很念旧情地过几天就叫小厮给这厮的屋子打扫打扫,该摆齐摆正的东西一样不落,简直把他屋子改造成了精致豪华小屋。 可这人才回来几天啊,就笔啊纸啊扔的到处都是,就连那陛下亲赏的青花瓷瓶上都沾上了藤黄的颜色。 这个妖孽!谁能收了他? 绕是史泱好脾气也禁不住这样的视觉冲击,他一把掀开厚重的床帐,露出来一个坐在床上披头散发的家伙。 史泱手顿在半空,又一次差点没吓得背过气去。 老人家的拐杖都举到了半空,险些就要以拐杖下去罪责孽徒了。 “你疯了啊?”史泱红润的脸都气白了。 笑轩一整晚没睡,还在捣鼓他那一点儿颜料,他钻研得太过于专心致志,神神叨叨的样子看着是有点像疯魔了 分卷阅读78 欲望文 分卷阅读79 抱紧这只小和尚 作者:一只怀酒 分卷阅读79 。 他怔怔抬起头,看向不知何时到来的风尘仆仆的老人。 “老师?” “还认识我啊?我以为你鬼上身了呢?” “……” 两人心不在焉地寒暄一阵,史泱见他衣衫不整、眼底乌青,简直比在妓坊混了七天七夜的酒鬼还憔悴,关心道:“孩子,你先睡一觉吧,等睡清醒了,说不定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周公又不会帮我灵魂出窍去波斯人那里偷颜料。” “什么?” 笑轩思索片刻,光着脚丫子跑到桌案边,翻出压在了各种各样画纸下的一叠呈文,递给了史叙,并把在长乐遇到明桥的事情说了一遍。 …… “你是说,那种材质用起来更好?”史泱想了想,看他明明一脸疲倦,眼睛却还神采奕奕的,又好笑又头疼,只好先打发了他,“行,我去和陛下商量一下,你先休息吧。” “嗯,好。”笑轩搔搔头,望着史泱离去的背影,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大事,直到史泱一只脚都跨出了门槛,他才倏地想起,大声喊道,“等等等一下!” 史泱差点没摔一跤,和蔼老人的糟眉毛拧起来:“你是去了什么地方吃了□□吗?一惊一乍。” “您之前给我的信里,写的吴忠谦三字是何意?” 史泱脸色一变,也是一脸疑惑:“吴忠谦?吴大总管?我没写他啊。” “什么……可是那封信里,你明明写了‘速归,吴忠谦’?” 完了,那封信被他撕了加载了小黄书里边,现在是死无对证了。 史泱莫名其妙:“我叫你速归,那时候梓灵殿里忙得焦头烂额的,叙儿还给我寄信说你天天在外和他花天酒地,我想那你还不如回来给我帮忙。” 没料到史泱的回答竟是这样,笑轩怔住了:“那你为什么说这封信不能让别人看?” “老夫可没有这么说过,你是怎么了?不睡觉人傻了?” 史泱在笑轩眼前摆摆手,一脸担忧。 “史叙这么和我说的啊,而且信里面真的写了吴忠谦三个字,如果不是您写的……”笑轩好像被定格了一样僵硬,良久他后背一身冷汗,他抓住史泱的手,“您还记得谁碰了您的信吗?你的信里” “这……”史泱想了想,“碰了的人多了去了,从我写完装好后,这封信就一直在别人手里辗转了。你的意思是有人擅自换了我的信?” “可能。但他这么做又是为什么呢?” 如果是警告他吴忠谦有问题,那为什么又只写下他的名字,把具体事情都写下来难道不好吗? 笑轩揉了揉太阳穴,一整夜不眠的疲倦和毫无头绪的信件一起席卷住了他,他好像看见了一只隐匿在黑暗里的大手,一直在他们每个人头上徘徊,随时都可以对他们一击必杀,而他们只能像躲在深水里鱼虾,躲避着那只不知何时出来的猎手。 他们甚至对猎手一无所知,这种感觉太糟糕了。 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信的事情毫无头绪,笑轩亲自查了每一个转手的人,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换信的人躲藏得很好,一切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除去这件事发展得很糟糕外,其余总算是走上了正轨。比如陛下暂且准了遣使者去天竺时顺带捎上几个梓灵殿的奏折,再比如毕空的府邸落建完成,封号的圣旨也正式下到了他手中。 不过半个月,朝中几个出了名爱和稀泥的官员,纷纷推了公主的邀约,开始保持中立。 显然长公主在他们眼底威信全无,浑然就是个皇位的无脑木偶,现在出现一个看起来比长公主脑子要好一点的,仅此而已,就已经有不少人存了别的心思。 拜毕空所赐,笑轩这个从不沾身皇家公事私事的人,也开始各种打听四面八方的消息,比如说宫里下次大宴是何时…… 他已经快有一个月没看到他家小和尚了,陛下真的不考虑搞个活动,让他们俩小聚一会儿? 史泱发觉了学生的异状,还以为他是和奕王同生共死一年,铁了心要在皇位争夺上插一脚,想着自己学生对政事阴谋云云不感冒的样子,史泱就不免头痛。 于是史泱找了他苦口婆心道:“老夫知道,你和奕王一起混迹江湖一年,也算是拜把子好兄弟了,但是这皇家的事,他自己肯定有分寸,你可别把自己搭进去了。” 拜把子兄弟?看来史叙什么都没有和他爹讲。笑轩心想。 “这有什么办法啊,大家都当我是他那边的人,我不帮帮他,我不也是死路一条?”笑轩笑道。 “你就装吧,嘴上说的好像谁逼你一样,可实际上帮他做事的那个样子啊……我看他爹娘都不比你上心,”史泱嗤笑道,“不过陛下没有因此疏远你,倒是也可以看出来她的一点儿风向,你这队站得倒不算全错。” 笑轩叹气:“行了行了行了,您这些天天天都在我耳边念叨他的事情,我这么大个人了都,要不是拜……拜把子兄弟我能这么认真吗?为……兄弟两肋插刀啊。” 况且他早就把自己搭进去,无论是身还是心,都已经不可能再独善其身了。 史泱见他闷闷不乐的样子,还当他是作画时不喜旁人在边上叨叨,故作痛心道:“唉,男大不中留啊。早知道你是没心没肺的家伙了,我还带着这个消息爸爸跑过来做什么呢?” “什么消息?”笑轩警觉地抬起头,如果有兔耳朵,耳朵也会竖起来的。 “没什么消息,画你的画吧,也不过就是和你那好兄弟有点关系而已,嗯,不重要。”史泱见他眼睛都亮了,险些笑场,他掩饰住心底那点小得意,慢悠悠站起来往外走。 笑轩忙不迭扔了笔,跑过去扶着,知道这老顽童的恶趣味来了,只好给老人家又是捶背又是捏手的哄:“没嫌您唠叨,真的!老师在我耳边给我诵佛经我都乐意。” “算了,不说了不说了。” “……我这七天多画三幅画像做任务,说不说?” “十幅。”史泱斩钉截铁道。 “不行,五幅,不能再多了,十幅要我死的。” “十幅,不能少,你爱画不画,我爱说不说。” “……成交。” 如果这都不算爱。 史泱笑眯眯地看着他,慈祥的目光里满是得逞的笑意:“你知道每年皇亲国戚都会参加的猎斗吗?好吧你肯定不知道……就是陛下无聊弄出来的一个解乏的乐子,每年那些个年轻的郡王世子都要骑马去西山捕猎,捕食的猎物都会给百姓带回家去吃,图个吉利,本来也没有个优劣之分,但是毕竟陛下在那里,谁都想出个头不是?渐渐也就攀比了起来。” 笑轩了解地点了点头:“所以我可以去吗?需要去求 分卷阅读79 欲望文 分卷阅读80 抱紧这只小和尚 作者:一只怀酒 分卷阅读80 陛下吗?” 笑轩思忖着,越想越激动。 骑马射箭狩猎……他真是迫不及待想把这样的陵儿画下来了。 史泱看着他,怀疑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假的不知道啊?老夫每年都来这儿找你问你去不去,你呢?嗯?今年怎么巴巴着要去了啊?你不知道我们梓灵殿每年都要去三个人作画吗?你知道每年陛下问你为何不去,老夫就要绞尽脑汁地给你找托辞。你在陛下眼里都快成了到这个季节就要生病的瓷娃娃了!” 笑轩迟疑着问道:“我除了除夕宴,其他的不都不参加吗?等等……那我岂不是生过很多种病了?” 他这么多年来,知道的不知道的大部分活动他都没去参加,陛下也从未问过他,原来竟然是这样吗! “嗯,不大记得清了,不过太医院院使一直都挺想来给你这个奇人把把脉来着,但是放心,他每次来我都帮你推脱掉了,现在你可是他们太医院梦寐以求的宝贝啊,人人都想混进来看一看你的尊容呢,要不是我每次都拦住了,啧,也不知道你现在还能不能坐着和我聊天。” “……那这真是大恩大德呢。”瓷娃娃如是说道。 “哪有哪有,举手之劳。” 枯燥的日子流水似的过去,一个月后所谓的猎斗如期到来,整个西山都被禁军死死围住,等闲人士胆敢擅闯,那可不是一顿板子就能解决的问题。 纵使只有皇亲国戚和部分大臣,他们能休息坐等年轻人们归来的地方却很小,显得人山人海,也叫人能够一眼就看清楚自己最想看见的人,更遑论那人确实在人群里十分出色。 现在如果还说女皇送毕空去大开寺是囚禁,笑轩绝对是第一个反对的。 若不是在大开寺,在无朝大师身边十年,毕空怎么可能走在这一群烟火气十足的老爷公子哥们中间还不沾烟火气,还能如此脱俗,他淡淡笑着,好像亲和极了,可那浑身清冷气质使然,全无宵小敢打他主意。 虽然他们俩一个走在人群中前方,一个落在队伍尾上慢吞吞走着,隔得实在是远,但笑轩恍惚间就好像闻见了檀香味,即使他从前并不是很喜欢这个味道。 毕空心不在焉地随人群走着,他知道梓灵殿的人会来,光这一点就足以让他心驰神往。 他知道他就在队伍后面,但却不能回头看他一眼,这儿有太多人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之前他们一起回京,他就已经是把他拉下了火坑,现在在外边,他更要小心行事,避免再给他带去任何威胁。 何况,只要知道他就在自己身后,足够了。 众人跟着步辇行到目的地,年轻的世子郡王们都是蠢蠢欲动,跨马背箭的动作一气呵成,毕空是这个活动举行十多年来,首次参与的亲王,让许多女眷们备为关注。 不同于那些年少轻狂的男孩,他背起箭的动作可以算得上是斯文极了,上了马后还不急不慢地回头,看向了步辇,和陛下相视一笑。 他温润得像个白衣书生,那人畜无害的笑容不仅让他的对手放松了警惕,还让一些女眷们都露出了满面春风的笑。 “真是个棘手的家伙。”笑轩不满地瞪了他的背影一眼,那背影优雅斯文,确实是女士们的佳肴。 史泱没有听清他说什么,只顾盯着奕王的背影,赞叹道:“这真的是百闻不如一见啊,这人幸好在和尚庙长大的,要是从小放他在京城里摸爬打滚,那得惹多少桃花债?得让多少人神魂颠倒?” 笑轩听得一身鸡皮疙瘩,但史泱就是这样的,他一直都对安静斯文的书生很有好感,大概是因为唯一的儿子史叙太……活泼了。 “没有你说的那么夸张,他私底下其实……其实……” 好像也没有什么缺点。 笑轩忽然惆怅。 他这是踩了什么狗屎运,捡了个什么宝贝啊。 史泱哪里知道他的心思,还在自顾自道:“你别不信,就今天这猎斗结束后,想当奕王妃的人绝对可以从北门排到南门。” “……” 好的,更惆怅了。 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梓灵殿的画师过来无非一个目的:作画。 比赛一开始,魏逸就不知所踪,但也没人在乎他的踪迹,事实上每次集体出来,他都自持在京中上流圈子里如鱼得水,而抛弃所有同行的人,自己找乐子去,这次也不例外。 史泱是哪儿都不能去,作为权威,他必须留在女眷们歇息的地方,给步辇下的那位七旬老人作画,用的是最为正统的国画技法。 史泱和魏逸各忙各的,这对笑轩而言无疑是个天大的好消息,他们所有未骑马的人都待在上峰,对下峰大部分人的行踪都可以清楚窥到,这样他就可以专注毕空一个人了。 反正全世界都直接把他划分到奕王派了,也没人问过他的意见,他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干脆自己一人寻个清静坐处,安安心心地画画呗。 可惜这么简单的一个愿望,老天也要和他过不去。 “是那个,那个白衣的!穿白衣狩猎的只有他啊!” “不……不会吧,方才殿下看上去很是文弱,你确定是那个人?他马快的我都看不清了!” “是他是他,绝对是!” …… 笑轩忍受着从自己斜后方传来的叽叽喳喳的小女儿家怀春的声音,心情久久无法平静。 奇了怪了,明明以前画画的时候,就算陵儿在耳边调情自己都听不进去的,现在怎么会被区区两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打扰到? 他咬着笔杆子,恨恨地盯着林中那人驰骋的身影——都怪他,全都怪他。 笑轩终于忍无可忍,回过头去,一句话噎在了喉咙里。 只见两个衣着郡主装容长相俏丽的女子并肩坐在地上,四只眼睛都盯着同一个马上的人,小小脸蛋因为激动红扑扑的,少女心思暴露无遗。 封建真不好,难道不知道近亲不可结亲吗?这个年代为何可以忍受近亲通婚生出畸形儿,不能接受同性通婚不生小孩儿啊? 笑轩的笔杆子又多了一个牙印。 也许是笑轩的目光太过于炽热,那两位郡主终于发现了他的存在。 长相更为明艳,性子也更活泼的那位先看向了他,她显然有些不喜欢被这样盯着,峨眉一蹙道:“大人要是觉得静不下心来就换个地,这么巴巴地看着,不觉得有些失礼吗?” “算了姐姐,”另一个些许怕姐姐暴脾气惹事,小声道,“我看这位大人也是在画殿下呢,我们声音小点,大人才能把画出殿下的身姿啊。” “得了吧,殿下身姿卓越,哪里是一支毛笔可以画出来的。” 笑轩什么都还没说,就已经被嫌弃了一番,他微微笑 分卷阅读80 欲望文 分卷阅读81 抱紧这只小和尚 作者:一只怀酒 分卷阅读81 着,满脑子都是莲花啊佛像啊佛珠啊等平心静气的东西。 长寿准则之首:不与傻瓜论短长。 但不知道是不是就因为笑轩无意理会她,重新转过头画画去了,那郡主又生出一股被无视了的气,呵斥道:“虽然陛下说,今日大家不拘礼数,但这就是你无礼的理由吗?” “完了……”另一个少女倍觉头疼。 笑轩被莫名其妙地骂了两次,好笑地回过头去:“我怎么无礼了?” 他还没指责她意淫自家小和尚呢,真是恶人先告状。 “听见人说话了却充耳不闻,如此自大的样子,难道不算无礼?我乃先帝幼弟之女永平郡主,尊卑有别,你却是熟视无睹,难道不算无礼?你……” “还有?”笑轩笑了出声。 他忽然觉得人和人之间的差距真是可以天壤之别,同样的身份同样的时代,他家陵儿的三观就人道多了。 永平被他突然而来的一句还有打断了思路,话说到一半停了下来,瞠目瞪着他。 “郡主殿下啊,你看是这样的,我呢在这儿好好给您表哥作几幅画,您要是不嫌弃我挡了你们视线的话,那你安静一点,坐在这儿,安安静静地看他,好不?”笑轩觉着自己没必要和小姑娘置气,好声好气道。 谁料那原本安安静静的小郡主又出幺蛾子,指着他,神情也激动了起来。 “我知道了!姐姐,他是殿下的好友,梓灵殿的笑轩大人啊。”小郡主羞涩地拽着姐姐的衣角道。 笑轩差点没忍住翻个白眼。 这俩不会还要他给毕空引荐她们吧?开玩笑,他又不是抖m。 惹不起,总躲得起吧。笑轩火速收拾东西,准备逃离灾难现场,又忽然被小郡主一声尖细柔弱的惊叫给吓着,差点没左脚绊了右脚。 小郡主也顾不上失态了,焦急地指着下边:“殿下怎么勒马了?是不是周围有什么危险!” 她的声音微弱,但每个字都毫不客气地钻进了笑轩的耳朵里,吓得他小心脏也跟着猛地一弹,顾不上其他跑了过去。 毕空独自一人站在偏南的位置,他这周围丛林茂盛,显然是个好地方,也许是刚开始他的身姿过于熟练,少年们领略后都自动躲避了他的位置,不想成为衬托他的绿叶,才导致他现在周围都没有人。 他忽然听了下来,是因为他听见了奇怪的声音。 这声音不像是野兽的咆哮,也不像是风吹树的声响,具体是种什么声音他也说不上来,一定要形容的话……大抵是有点像熊之类的大动物在撞树。 可禁军之前已经清理过这周遭,怎么还会留下这些有威胁的动物? 不过,如果是有人故意要害他,那这附近有这些东西也完全说得过去。 居上峰的人们注意到那位白衣飘飘似谪仙的小殿下突然勒马,抓着缰绳在一片密林前徘徊,那样子看上去比其他风尘仆仆的郡王世子们要更为赏心悦目。 大多数人都当他是自命清高、臭美,才会在这样的比赛里穿着一袭白衣。只有笑轩大概明白这其中的内幕…… 穿着白衣,应该是为了避免衣服沾了血或者灰尘还看不见,笑轩有充分的理由相信:只要那衣服沾上血,他会立马下马去河边洗衣服,这种事他绝对做得出来的。 这十年如一日的该死的洁癖。 毕空停步不前,他思忖片刻,还是选择了向那个声音传出来的地方骑去,离那声音越发近的时候,他的手已经搭好了弓箭,满脸戒备。 待在上峰,一直关注着毕空的女眷们都注意到了,小殿下周遭的气场忽然变了,之前他搭着箭四处晃悠的样子与其说是狩猎,还不如说是在闲庭信步,喝茶都没有他那么惬意的了。可是现在,他还没见到一物,就已经戒备地拉满弓,那样子才算是真正暴露了他骨子里的血性。 而且……难言的性感。 别说女眷们一边提心吊胆一边激动难耐了,就连笑轩看着他忽然变了幅神情的样子,也在无意间心跳漏了两拍,怔怔地望着那人。 他是遇见了什么?这底下不是说没有大野生动物么,怎么会让他都戒备了起来? 比起欣赏男色的女眷们,笑轩的心更是随着毕空的动作都提到了嗓子眼,如果可以他都想跳下去拽住那人的衣角,叫他不要再往前走。 只有他们这些俯视的人知道,毕空眼前的是一片巨大的绵延不绝的密林,茂密的树叶遮住了艳阳,叫人都看不见里面的情形,平白无故多了一些危险的气息。 毕空的马停在了密林前,他确定声音是从这里面发出的,然而他不知道还该不该往前走。 往前走,里面也许是未知的凶猛的野兽;但不往前走,他却又隐约听到了人啜泣的声音。 终于就在他犹豫的那一空档,一声凶猛的熊的咆哮从密林里传了出来。 这一始料未及的事故让所有人都傻眼了,不过片刻,上峰便犹如沸腾的水,四处都是慌乱的声音,他们在上峰周围都是士兵,熊是不可能伤到他们的。 但是……那位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亲王就在那声音的正前方,所有人都开始为他祈祷。 紧接着更让众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那位亲王架着马,没有逃跑,反而还想着里面寻死似的冲了进去。 登时惊叫声一片。 那位高居步辇之上的尊贵的妇人都一改往日平静的神色,冷冷望着自己下方的禁军统领。 “爱卿是不是该给朕一个解释?” 对此,张启也始料未及,他环视了一圈长公主的党羽们,心里无数骂娘的话如鲠在喉。 这群黑心的,居然让他当冤大头,这奕王脑子怕也不是个清醒的,这情况下他居然还冲进去? 腹诽归腹诽,张启只能尽力弥补现在的窟窿:“臣等现在就去救殿下出来!” “快去。”女皇冷冷道,她瞥了一眼端坐在她右下方的女儿。 长公主也正见机注意着她母后的神情,母女俩四目相对,真正忧心忡忡的面上却要维持冷静,真正毫不在乎的那位面上又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滑稽的是,她们都看出了彼此心底的想法。 笑轩难以置信地蹲下,他完全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想做什么了,听见了猛兽的叫喊声还不骑着马撒腿就跑?还向着猛兽的地方跑? 为什么?为了看起来更英勇,去换得陛下的奖励么?他的陵儿怎么可能这么蠢……那他到底想做什么? 毕空驾马奔进密林,听见了一阵尖叫声,循声看去,这一看就看见了在上峰,面色略显苍白——似乎是被他举动吓到了的笑轩,而笑轩也抓紧了这难得对视的机会,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别担心!”毕空远远地对他笑了笑,也不管那人听不听得清他的声音 分卷阅读81 欲望文 分卷阅读82 抱紧这只小和尚 作者:一只怀酒 分卷阅读82 ,身影就消失在了密林里,被郁郁葱葱的绿色遮住。 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他之所以一意孤行,是因为他听见了被熊咆哮声音遮掩住的一微弱的呼救声。 他循声纵马深入林中,方走进就被顿时暗了一片的光线惹得不习惯,他的马也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出于动物躲避危险的本能,好好一匹骏马也开始原地打转。 毕空见它发怂,哭笑不得。 “别这样,你总不能让我步行过去送死吧。” 他试着安抚片刻,也不知道在紧急时候,一人一马能不能跨越种族障碍,听懂彼此的语言。 好歹是磨蹭着前行了一会儿,他总算是勉强在一棵巨树下看见了一个体型壮硕的黑影和一个瘦弱趴在树枝上的人影。 那个人衣着简陋,胳膊上的衣料已经成了布条,挂在他那瘦如枯枝的胳膊上,他一直洒着什么粉末似的东西,让那一度想爬上去想将他大快朵颐的黑熊逼得上不去。 黑熊显然被激怒了,才会不停发出吼叫声,时不时用他那巨大的熊掌狂拍树干,拍得树枝是左摇右晃,树叶簌簌落下。它每拍一爪树上的那人就要嚎哭一嗓子。 “怎么会有百姓在这里。”毕空眉头微皱。 这下不是马儿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而是他察觉出来一丝异样。 但无论如何,来都来了,总不能现在再纵马离开,万一这真是什么人的圈套,那些主事的人也不会在乎这么一个小百姓的性命的。 更何况这人看起来更像是个乞丐。 他想了不过一会儿,那熊就又开始爬树了,看来这次熊哥的暴脾气是真的上来了,誓死都要弄死那个树上的人,也不知道是多大仇。 再犹豫就没有时间了。 眼见树上那人嚎叫声越发大,简直快要和熊嚎声音媲美了,毕空将身形隐在了不远处的树下,右手持箭,拉弓放箭都在一瞬之间。 趴在树上的人本以为自己今日死定了,却不料那该死的熊一副大仇必报的模样冲上来,还没有碰到他一根汗毛,就直直坠落下去,轰地激起一地扬尘落叶,摊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尸体的脑门上,插着一只足够长的羽箭。 “啊——” 一声惊喜的尖叫声传来,毕空手一哆嗦,诧异地看着那还挂在树上的人,也不知道树上的那个家伙为何现在这么大声叫,先前救命声微弱得跟快死了一样。 他骑马过去,那人还挂在树枝上,一张脸蹭的脏兮兮的,完全看不出来本来的模样,劫后余生的喜悦让他破涕而笑,看上去更丑了。 “谢谢你……”看到有人出现在他视线里,他先是立马闭紧了嘴,两人树上树下对视片刻,他才反应过来,道谢声又弱了下去。 “举手之劳。”毕空微微一笑,从箭筒里拿出一支箭,搭在了弦上,对准了趴在树上的人。 不等那人尖叫出声,他又方向一转,在死熊的头上又射了一箭,还是那么强的穿透力,吓得树上的人一个哆嗦。 “所以,你是谁?这地方一直都有军队把守,你怎么进来的。”毕空一边轻描淡写地说着,一边又拈了一支箭在手中,搭在了弦上,这一次是真的对准了树上的不速之客。 “……”树上的人又哭丧了脸。 他以为来了救星,结果是个比熊还恐怖的人。 “我是来认亲的,”他唯唯诺诺道,“我娘半年前过世了,舅舅他们送我到了京城,让我想办法去认亲。然后我就跟着劳工溜进了这个地方,在士兵清场的时候找了山洞躲了起来。” “认亲?认谁的亲?”毕空略有些惊讶。 来这个地方认亲,那要攀得枝可就不低了,就他所知,会在外面搞出私生子的,也就只有他皇爷爷的五弟,但那位早就亡在他皇奶奶手上了,怎么会突然又多出一个私生子? 想到这个哭啼啼的人有可能是自己的表叔,毕空就一言难尽地放下了箭。 “你有什么信物?”毕空揉了揉眉心,他以为自己只是来陪那些皇亲国戚们玩玩,结果不得不杀了一头熊,他以为他只是来救人,结果又摊上了莫名其妙的事情,“或者,你愿意的话你可以下来,我带你去找他。” “嗯,我、我叫明安,你可以叫我安安。” “……好,明安你快下来。” 那人依言爬了下来,毕空看着他一身脏兮兮、又万分不好意思的忸怩模样,思虑片刻翻身下了马,不由分说地把人抱上马后,拿了一块帕子擦了擦手。 “你骑马,我走路。” “这、这怎么好意思?”明安惴惴不安道,“况且我也不会骑马。” “不怕,我牵着缰绳。”毕空面无表情拉着马朝外走去,相信不用走多远,就可以遇见进来找他的士兵了。 不然让他和这个人一起骑着马走出去? 开玩笑,哥哥最后瞪着自己的那个眼神,他现在都还心有余悸呢。 明安压抑着第一次骑马的激动兴奋,万分感激眼前这个时而温润时而凶巴巴的公子,话语连珠停不下来。 “对了,你有没有见过谁家的玉佩是这样的?我舅舅没告诉我要投奔谁,他说能找到皇上是最好的,然后就让皇上告诉我,这玉佩是谁的。” 毕空在民间多年,早就习惯了他们说话直白,心不在焉地接过玉佩,淡淡道:“等会让去外边,谨言慎行,不要再这么说来,否则你……你……” “几个脑袋都不够掉”这话如鲠在喉,他怔怔地看着手上触感极佳的玉佩,玉佩上雕着两个弯曲得像画的字——无论是玉佩的材质,还是上面雕刻的字,都让毕空哑然无言了好一会儿。 “怎么了?”明安被他神情吓到,开始懊恼自己为何要如此早地把玉佩交给一个名字都没说的人。 毕空不知他心中所思,反手解了自己腰际的玉佩,两枚玉佩材质一模一样,上面雕的图案也一模一样,甚至就连背后的暗纹都毫无差异。 这人不是他某个风流皇爷爷留下的表叔,但是……更棘手了,早知道这条人命这么不能救,他就不该一时心软顶着哥哥的愤怒冲进来的,得不偿失。 “你多大了?”毕空深吸一口气,换上了原本淡淡的笑容,怎么看都有点像认命了。 “问这个干什么!不要问你不该问的!”明安还想装出凶狠的模样,但奈何声音太柔,怎么装都不凶,再加上眼前的人救了他一命,他凶样维持一会就几乎支撑不下去。 “什么?”毕空不料他喜怒无常,愣了愣,然后略带笑意地微微挑眉看了他一眼。 明安手一哆嗦,差点没掉马下来,小声道:“十六。” 为什么这个人长相这么温柔,气场却那么强刚刚那眼神,比他心中的阎王——发 分卷阅读82 欲望文 分卷阅读83 抱紧这只小和尚 作者:一只怀酒 分卷阅读83 小那屠夫爹拿刀的样子还恐怖。 ……屠夫是杀猪的,这个人刚刚弄死了一头熊,更恐怖一些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对的? 几个呼吸间,毕空浑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马上那人眼里的阎王,他只顾着对比着两块玉佩,微微眯起的眼底含了些复杂的笑意。 “啊,十六岁,”他笑着把玉佩还给他,趁那人心不在焉时,冷不丁唤了声,“表弟。” “……”明安这次真的掉下了马。 如果不是毕空早准备好捞他一手了,他就要和大地来个亲密拥抱和接吻了。 “你叫我什么?”明安抓紧了缰绳,准备好再接受一次心灵上的打击,欲哭无泪“你是我表兄?你竟然是我表兄?” 这阎王居然是他表兄? 毕空完全不知道这个暂认的表弟为何哭丧着脸,一般很少会有人初次见他会不喜欢他的。 不过想想也是,他一般也不会在一个初次见面的人面前表演一箭穿熊脑的,可以谅解这个孩子现在惊恐的心情了。 作者有话要说: 百度到国内的熊一般是黑熊,黑熊会爬树,我原本想的是棕熊,棕熊不会爬树,但是棕熊在美国那边貌似。 总之不要太认真了 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毕空面不改色地牵着缰绳,不去理会坐在马上一副快哭出来模样的表弟。 那块玉佩是先皇请了最好的匠工,拿了国库里最好的玉打造的四块玉佩,全都给了他的孩子。毕空这一块自然是他爹的,他爹自从知道他要回来,就去翻箱倒柜把这个东西给找了出来,指望着他娘亲、毕空的皇奶奶能看点旧情,尽量多护着一点毕空。 这确实是徒劳的,因为长公主又不是没有这么一块玉佩。 除了长公主、乐王、奕王……还有一位就是没来得及正式封为亲王,就在随军参战的途中战死他乡的秦王。 秦王也是许多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不过谈及秦王,大多数人都是惋惜的,他们认为若是秦王没有战死,现在大平也不会落到这样一幅局面。 而现在……这个骑在毕空马上的胆小鬼草包,竟然是他那骁勇善战的大皇叔的私生子? 这件事怎么想都很玄乎。毕空略觉头疼,虽然这位表弟看上去没有什么威胁,但是“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这些年来,秦王这个死人在民间的呼声都比长公主要高得多。 这表弟或许没有那个胆子,但不能保证不会有宵小打他的注意。 张启带着一小队人马闯进密林,生怕这天潢贵胄哪里磕着绊着,要是出点什么事情,他这官职还要不要了? 然而事实让张启大开眼界。 白衣飘飘的那位还是一尘不染的模样,就连一点儿血迹也没有,只不过他没有坐在马上了,坐在他马上的是一个看上去有些像京中天桥下的小乞丐的少年,他骨瘦如柴,脏兮兮的脸上泪痕分明,泪水还如泉涌似的留着,看上去委屈伤心极了。 但介于他抽泣着不敢哭出声,张启得出了一个结论:他怕奕王。 这就更匪夷所思了,虽然几乎所有人都不敢和这个脸上随时都微微笑着、温和极了的小奕王轻易搭话,但貌似也没有人会怕他…… 除了这点很奇怪外,还有个问题。 “殿下您没事真是万幸啊,以后可莫这么冲动,您这可吓到了陛下啊……说起来,熊呢?”张启左右张望着,也没见到那家伙憨厚壮硕的影子,只好问了毕空,他一边问还一边看了看马上的人,玩笑道,“总不能那么骇人的熊声都是这孩子发出来的吧?” 不知道是他说错了什么,马上的那少年突然不哭了,瞪大了眼睛看着完全没理他的奕王。 “他刚刚叫你殿下?你居然是?你?”明安眼泪挂在鼻尖,难以置信的声音微弱得不得了,他有些害怕眼前这么多带着刀剑的人。 “那只熊已经死了,尸体就在后面不远,这位……这位有点复杂,我要带他去见陛下,恐怕不能带你们去找尸体了,还得张校尉处理一下。”毕空没有理明安,他认得出眼前这个五十左右的男人,当年是他把自己送到的大开寺。 张启对他认出自己这事略感惊喜,虽然亲手把人押到了他十年的牢笼里也不是好事,但是能见着被自己押过去的小孩儿现在长得这么玉树临风,让他不仅想到了自己家里的孩子。 “殿下太客气,那我带殿下过去吧。” “有劳。” 明安抓着缰绳,他想趴下去到那所谓的表哥耳边问一问“你是殿下,那我是什么”,但是这儿人有些多,让他不太敢大声说话,只能憋在心里,这憋着憋着,他眼泪又掉下来了。 这若是换作旁人忽然成了王侯将相,或许会对那些金银珠宝饕餮大餐心驰神往,可他……他一直以为自己是月国人啊,他从下在月国的边界长大,常年是大仗小仗不停歇,再加上娘亲和舅舅他们总是是平朝的坏话,他对大平皇室委实是没有丁点儿的好感。 为什么忽然间他就被大平王朝的某位殿下当成了表弟?为什么他会被一只熊追着爬到树上还差点没了小命?为什么…… 他脑子里闪过无数个为什么,其实他是知道为什么的,都是因为那个男人,那个哄骗他一步一步走到这儿的男人。 明安噙着泪花的眼睛里多了一点儿埋怨,从小的生活环境使然,让他卑微地不敢生任何人的气,最多也只能埋怨怪罪一会儿。 很快他们平安地回到了上峰,张启天花乱坠地把毕空怎么射杀了一头熊的事情夸得天花乱坠,听得那些女眷们惊叫连连,毕空等人群退散后,才把忸怩站在他身后的明安拉了出来,拿出了明安的那块玉佩。 女皇握着玉佩,眼底震惊不言而喻,她从未想到自己还有再见到这块玉佩的一天。 “他从哪儿来?”女皇屏退了侍女,小声问着毕空。 “他说家乡在北疆边界。” 北疆边界战火连天,如果是从那里来,想必吃尽了苦头。女皇看着明安忸怩不安的样子,竟然哽咽了一下。 她万万没想到,那个说也不说一声就再也没回来过的孩子,竟然还给她留了个念想。 毕空往一旁站了站,旁观着这场认亲大戏。曾经母妃和他说陛下最疼大皇叔,看来不是讹传了。 明安被这天底下最尊贵的人这样慈祥地看着,不知为什么不觉得喜欢,反而更加害怕了。 “草民拜见皇上。”明安的声音小得堪比蚊子声。 即使是这样陛下还是笑了,她敛了一身强大的气场,看上去俨然是个普通妇人,她对毕空道:“奕王,你先退下吧,朕和这孩子聊会天,等会儿结束后你也来一趟宫里。” “好。”毕空临走前看了眼明安 分卷阅读83 欲望文 分卷阅读84 抱紧这只小和尚 作者:一只怀酒 分卷阅读84 ,那孩子发现他要走,不知为何眼里的泪水又涌了上来,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明安是真的不想他走,方才他以为这个表哥已经很可怕了,现在他觉得这儿的所有人都很可怕,他还不如和这个救了他一命的人待在一起。 可惜皇上有命,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公然站出来反对,只能眼睁睁望着唯一的救星如释重负地走了。 笑轩从毕空进了那密林开始就魂不守舍,也顾不上陪那些女眷们唠嗑了,听着那些争吵的声音就头疼,但是梓灵殿的任务又不得不完成,于是他只能随随便便挑点偏僻安静的场景画画,至于画的全无灵气就不能怪他了。 就在他心不在焉地挥舞笔墨时,忽然身后一个男声冒出: “为什么画他啊?” 笑轩差点没吓得把笔塞在来人的嘴里,好在素来定力够强,硬生生忍住了这具身体的原始冲动。 听着这温柔的熟悉的男声,他头也没回道:“长得好看啊,你没看到他刚刚骑马连着射了两只野兔子的样子,英姿飒爽。” “真的吗?”毕空状似半信半疑地坐到他旁边。 他自然知道笑轩是在气他,但如果这样就能让他解气的话,他觉得自己还是配合一下比较好,可没想到这一配合,竟真让他心底有些不舒服了。 笑轩演戏演全套,干脆不理他专心致志地注意起自己笔下人的动作。 有趣的是,他方才不过随意一说,万万没想到这人的骑术箭术竟然也真的很厉害,举手投足间都有种难以言说的潇洒的野性,和毕空儒雅的气质迥然不同。 在以往每年的猎斗上,这个人一直是女眷们关注的对象,只不过今年毕空突然插了一脚,加之女眷们也长年看他看太多了,才叫毕空轻易抢去了风头。 玉禾曾和毕空说过这个人,对于自己轻而易举夺走了原本属于他的大多数人的目光这事,毕空本是没有什么感觉的,可现在望着这位原本只会望着自己的人看着别人,毕空莫名有种赢了世界输了他的错觉。 无巧不成书,就在气氛如此微妙之时,那人竟然也往这边看了一眼,带着他那标准的如四月暖阳的灿烂的笑。 “……” 明明只是随意一瞥,他怎么觉得自己真的要被抛弃了呢? 虽然笑轩知道那个人只是随便地四处乱看,恰好就在这么关键的时候看向了他们这边,但他还是有种莫名的心虚是怎么回事……万一毕空以为他们俩认识怎么办?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系列? 就在笑轩满脑子纠结到底要不要解释一下,左脑和右脑都快把他撕裂时,忽然某生物整个人都黏了过来。 毕空抱住他,下巴抵在他肩上,湿热的呼吸扑在笑轩脖子上,痒痒的,就好像某种家养宠物。 “你干什么?别以为这儿没人来。”笑轩忍着不去看他。 不能看绝对不可以看,要是那对眼睛还眨啊眨的盯着他,那他还要不要活着回宫了。 “为什么都不看我一眼了?” “真难得还能看到你……”笑轩脸上强绷着神色,实则早就乐了。 撒娇两个字被他咽了下去,好歹这撒娇的不明玩意是个亲王,他还是点给他留点面子。 见笑轩看都不看他一眼,毕空不安分的小手伸到了他下巴,一点点的挪、一点点的磨蹭,试图温和地把他脸掰过来,未果,无奈道:“哥哥连看都不想看我一眼了吗?” 笑轩终于忍不住笑了,一掌拍下他在自己下巴磨蹭的手握住:“刚刚在下面骑马射箭引得少女频频尖叫的翩翩公子是谁?” “不是我。”他睁着眼说瞎话。 “那刚刚知道里面有熊还冲进去的大英雄是谁?” “不是我,惹了你生气的都不是我。” 在这一天,于笑轩猛然明白了那句“男人都是大猪蹄子”的意思,现在他就被一个大猪蹄子缠上了,而且还是个人格分裂的大猪蹄子。 看看毕空现在这样子,再想想毕空在别人面前的模样,笑轩简直无话可说,这是何等大猪蹄子级别的妖孽啊。 “那你是谁?是皇家御膳房里的大猪蹄子?”笑轩嗤笑道,“还是刚刚冲进去的陵儿被熊吃掉了,跑出来一个被熊精附体的怪物?” “我是谁?这是一个好问题,我想一下,”毕空垂下眼眸沉吟片刻,一本正经地抬起头,看着那双满是戏谑的眼睛,放低了声音温声道,“我想起来了,我是你的陵儿啊。” “……”笑轩沉默了足足有了十秒,他突然后悔没有把毛笔塞进这人嘴里了,摸着自己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哭笑不得,“你不觉得有点肉麻吗?” “觉得……”他诚恳道。 “那咱能不能收了?” “那能不能不生气了?” “不能。” “啊……”毕空沮丧地啊了一声,接着道,“我可是你的——” “停停停停!”笑轩连忙比划了几个手势,假笑道,“我不生气了。” “真的不生气了?” “嗯。”笑轩转了转手上蠢蠢欲动的毛笔,笑眯眯道,“不生气,就是我手上的毛笔不自觉想要跑你嘴里去。” 第60章 第六十章 天色渐暗后,人群散尽,徒留一支回宫的队伍,没了那些麻烦亲戚,毕空也就不端着架子走在人群中,而是慢悠悠踱步到队伍尾部,和笑轩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反正现在女皇一心一意都在明安身上,没人注意得到他。 殊不知明安一直惶惶不安,犹如一只受惊的兔子,眼巴巴地期盼着这位认识也不过半日的表哥的身影,如果世上有后悔药,他一定再也不会听舅舅的话,跑到这劳什子地方受罪。 回到宫里,女皇令御膳房炒了几个家常小菜,屏退所有旁侍,祖孙三人开始像普通富人家那般坐下闲聊。 “朕思虑过后,觉得明安的身份暂时还得保密,等过个一年半载后,宫外的府邸正式修好了,再让他受封。” 明安听了只觉得心都在流泪,他才不想留在这个鬼地方,虽然看着华丽,但在这儿……总觉得冷清得闹鬼。 明安道:“陛下,草……臣已经十六了,这么大一个男的在宫里,恐怕会吓到各位太妃吧?” 更怕那些太妃吓到他。 他话糙理不糙,陛下也不是没有思虑过这个问题,只是明安长相略显嫩,再加上他那因为营养不良而发育缓慢的身子,看上去也就十三四岁的少年,哪里有十六七岁呢。 毕空见陛下为难,便道:“这倒也简单,你可以住在外宫,不用住进后宫。” 明安的住处问题,早在他将人引去见陛下之前就思虑过了,明安的身份过于显赫,公然暴露只会对他有害,陛下那般心喜这个孙子 分卷阅读84 欲望文 分卷阅读85 抱紧这只小和尚 作者:一只怀酒 分卷阅读85 ,就绝不会冒这个险。 那明安这一年半载没有府邸,要么住宫里,要么就只能住在他的府上。而不到万不得已,陛下大概是不会让明安住进他府邸里的。 毕空很清楚,陛下对明安这种手无缚鸡之力,完全不可能威胁到她皇位的孙儿的疼爱,和对他这个历经磨难还要跑回火山里的孙儿是完全不一样的,即使他们俩都是她的子嗣。 “住在外宫的话……”陛下想了一会儿,道,“那恐怕只有梓灵殿内还有空屋了,不过梓灵殿人吵,他们整日整夜舞弄笔墨,不见的干净,不知道你会不会习惯?” 明安眨了眨眼:“我天桥都睡过了,我还怕什么干不干净?” 毕空扶额,无奈地笑了。 陛下如何强硬的女人,听了这话,也不禁眼神柔软了下来:“朕会让梓灵殿主事给你收拾出干净院落的——奕王,你和梓灵殿的人那么熟,这件事朕就交给你去安排了。” “是。” 这话言下之意是要把明安交给笑轩看着了。 他本意就是将明安塞到笑轩眼皮子底下看着,今日猎斗平白多出来的这一系列“巧合”还是让他心神不宁,即使明安看上去是这般的人畜无害,甚至胆小得有些犯傻。但未雨绸缪总是好的,就怕这是一个更大的陷阱。 除此之外,他还考虑到了明安胆小、疑似有些多愁善感的性子,如果明安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遗落在外多年的表弟,那把他交给笑轩管着,大抵也会让明安更加“开朗”点。 他选择性遗忘了笑轩小时候在大开寺惹哭小沙弥的光荣事迹。 祖孙三人吃完一顿几乎没有共同话题的饭后,陛下才略有些不舍地放走了明安,明安对礼仪多有不懂之处,落在陛下眼里也都是惹人怜爱的特点,只可惜明安一顿饭后,似乎依然很害怕他这位天底下最尊贵的皇奶奶。 两人独自走出大殿后,明安才可怜巴巴地松了一口气,他的眼睛就好像随时都能分泌出水分一样,又泪汪汪了。 “表哥,我不想留在宫里,我可以出宫吗?” 毕空本想像哄小孩儿一样,轻轻拍拍他的背,可猛然想起明安身上那身衣服还是“在天桥下睡过”的那一身后,他又生硬地收回了手,好在黑暗下没人注意到他的小动作。 他温和笑着道:“别怕,带你去的那个地方还挺有人味儿的。” 毕空说的人味儿指的是“人情味儿”,却不料明安完全不能理解他这省了一个字的词,满脑子里都是“人味”、“鬼味”……如此一来,在阴森黑暗的深宫巷子里走着,明安又被自己吓哭了。 “那除了那个地方,其他地方就只有鬼味了吗?”明安忍了好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问了。 “……”毕空本以为他在开玩笑,结果回头一看,清楚分明地瞧见明安泪流满面的模样,难得由衷地感受到了无话可说,他默然片刻,“我该怎么说……人味是指人情味,明白了?” 或许,他不仅要让笑轩看着他,还要让笑轩教教他读书写字? 毕空脑子里不自觉地闪过一些诡异的画面…… 不,不行,算了,他当年都得自己花钱去买哥哥的字临摹,凭什么这小子就可以受到哥哥的真人教导? 梓灵殿里向来懒散,几乎不会有大人物不通报一声就自己踱步过来,就跟串门似的,所以当奕王一点都没有架子地带着一个小乞丐似的人,径直走到主殿,还对他们如沐春风地笑了笑时,整个梓灵殿都沸腾了。 笑轩恰好这时在主殿同史泱、魏逸商讨如何去内务府杀来他们拖了几十天的经费,就在魏逸辣手摧花地主张送美人给那几位大主管时,外边忽然躁动起来。 “我们殿里没有养狗啊?谁春天发情啊?”魏逸刻薄道。 不知为何,笑轩有一种莫名的直觉,道:“是不是有谁来了?奕王?” 史泱更莫名其妙了:“为什么我们殿里母狗发情就一定要是你那位好友来了?” 魏逸翻了个白眼:“我说了我们殿里没有养狗!更没有母狗!” 笑轩:“……” 他前十年是怎么在这么个鬼地方活下来的。 不与那两位多话,笑轩正准备起身出去,就瞧见一个满面春风的小丫头含羞踩着碎布在门外娇声道: “大人,奕王殿下来了。” 笑轩听得一阵鸡皮疙瘩。 这话说的特别像宫斗剧里面皇上要临幸某妃子,而一心想上位的贴身丫鬟贼一个劲想贴上去,娇媚入骨地说:小主,皇上来了。 “你让他在外边等着。”笑轩不客气道。 “啊?哦……大人让殿下稍等,他就出来。” 魏逸眼珠子一瞪,不可思议地看着笑轩:早有传闻说这个乡巴佬和奕王走得很近,他一直以为是笑轩热脸贴冷屁股地当狗腿,却没想到他对奕王这么不客气。 笑轩正觉得稀奇,自从他正儿八经回到了宫里,刘陵就一直在外人面前和他保持着合适的距离,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大庭广众之下跑来找他? 梓灵殿并不小,奈何毕空方才一笑的威力太大,硬是让笑轩面无表情走出去后,被眼前围过来的人头吓得差点被门槛绊倒。 春天这个发情的季节,果然名不虚传…… 笑轩清清嗓子,想拿出主事的架子:“都退下,不要围着。” 可惜他没有经验,说出来的话没有一点儿分量,顶多让众人退了几步,围着的圈子更大了一点儿,笑轩头疼地看着他们,可恨的是罪魁祸首还好整以暇地笑着,看热闹不嫌事大。 “算了,殿下光临本殿不知有何贵干?”笑轩懒洋洋地靠着门,这才注意到了他身后还躲着一个脏兮兮的少年,少年胆怯的眼睛盯着鞋尖,一双手还可怜兮兮地抓着毕空的衣袖,那样子……让笑轩很想锤爆他的狗头。 笑轩眯了眯眼,虽然还是笑着,但笑容却不那么和蔼了:“这位是殿下的……好友?” 明安被他那略带威胁的眼神吓到,两眼又开始泪汪汪,再加上他努力憋眼泪的模样,更可怜了。 “……”笑轩没来由的气。 好一朵盛世白——黑莲。 “笑轩,”毕空看他那满是敌意的眼神,好笑之余心底还暖暖的,拉着他走到人少的地方,小声道,“他是……我弟。” 笑轩石化在原地,难以置信地回头看了那脏兮兮的人一眼,再难以置信地望了自己身边这个干净得还有香味的少年一眼,怀疑自己在做梦,狠狠拧了自己胳膊肉一把,诧异道:“这个弟弟,就像你叫我哥哥一样,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吧?说起来我是不是和你说过我们那里的一夫一妻制了,你还记得吧?” 毕空哭笑不得:“你在想什么?他是表弟,是我大皇叔遗落在外多年的私 分卷阅读85 欲望文 分卷阅读86 抱紧这只小和尚 作者:一只怀酒 分卷阅读86 生子,我今天进林子里捞出来的。” 笑轩沉默了一会儿:“你后悔吗?” 毕空回头看了看那独自在原地简直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的少年,诚实道:“有一点。我和陛下商量过了,他暂时住在梓灵殿,陛下很疼爱他,把他放在你们梓灵殿对你们也好。” 这意思是要他把他表弟当吉祥物?笑轩又忍不住看了那黑不溜秋的少年一眼。 “他原本就有这么黑?能洗白吗?”笑轩思忖着,忽然眼前一亮,“他看起来也才十三四岁,学点东西也也还不算晚,我来教他吧!” 他错过了毕空的成长,现在能让他弟弟来顶替一下,好像也不错的样子? “这就随你了,他若是吵到你,你也大可把他送去陛下宫里促进一下祖孙感情——他很怕陛下,这样以后一定会听你话的,但他有些喜欢哭,可能会吵到你。” “嗯,发现了,不过还好,我以前家里十二三岁的表妹也挺喜欢哭,你们大开寺的沙弥也都挺喜欢哭,这么想想我认识的小孩都挺喜欢哭的,有的见到我就哭了,等等……”笑轩托着下巴思忖片刻,“难道问题是出在我身上吗?” 毕空:“不,当然不是。” 他忽然觉得让哥哥带着明安,是彼此互相折磨。 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刘明安就这样在梓灵殿落地生根,也许是“幼儿杀手”于大魔头良心发现,又或许是看在毕空的面子上,笑轩这个主人难得当得如此尽心尽力,从屋子挑选到内务布置,都一一过目了一遭,或许是这难能可贵的在意,让永远躲在角落眼含泪水吃饭的明安,愿意对他笑一笑了。 虽然他不知道那个别扭的不自然的笑是不是善意的,但却实实在在让笑轩的心暖了那么一会儿,他忽然有种初为人父的错觉。 如果忽略掉这孩子其实已经十六了的话。 这日,奕王府的人送来了请柬,毕空的府邸修完已有一个多月了,他却一直没有办宴席,大家可是等得都不耐烦了,但谁让他是奕王呢,除了长公主敢上门刻薄地讽刺他几句外,谁敢去说呢。 史泱拿着请柬给笑轩——他不动脑子也知道那位殿下希望谁去——史泱唏嘘玩笑似的把长公主派人上门讽刺奕王不知礼数,连宴席都不办一下,寒碜样子丢皇家脸面的事情告诉了笑轩。 “你说奕王是真的沉稳啊,要是换史叙被人这么指着鼻子骂,他改日就翻墙进那人宅子里偷米了。” “您不用把史叙那么多犯贱的光荣事迹告诉我的,”笑轩说是这么说,笑倒是笑得很大声,被史泱嗔怪地看了一眼才有所收敛,道,“其实长公主这个事情吧,我觉得你们错怪了公主。” “错怪了?” “嗯,”笑轩笑眯眯地看着请柬里和自己字迹几乎无异的字,笑道,“奕王殿下内心大概是挺想给公主发好人卡的,要不是公主殿下把他拐去公主府,他也就不会这么快回到朝中,要不是公主派了只狗去汪汪叫,他可能也不知道要办席。啧啧,长公主真是天下模范姑姑啊。” 史泱懵了一会,两只布满血丝的眼里都是震惊:“你也不用把奕王那么多犯傻的事情告诉老夫的,老夫本来挺喜欢这小孩的!” “现在不喜欢了?” “那肯定——还是喜欢的,你也不想想史叙。” “也是了,他就算和叙哥做一样的事情,看上去也比叙哥讨喜。” …… 和史泱唠嗑过后,笑轩玩着手中请柬,乐滋滋地跑去了明安的院子,找到了在院子角落里装伤心蘑菇的刘明安。 笑轩早习惯他这样子了,走过去拍拍他的肩,笑道:“要不要和大哥哥出去玩呀?” “我在这儿很好,谢谢你。”伤心的蘑菇耷拉着脑袋摇摇头。 这是哪来的变性版林妹妹。笑轩不耐烦了,挥了挥手中请柬:“你表哥家,去不去?” 刘明安抬起头来眼睛一亮:“去哪儿?” “……要不是知道你们是三代内近亲,我真的可能会打你。”笑轩嘀咕着拉着他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这些日子伙食好的缘故,刘明安身姿看着总算有肉了,只是脸颊依旧略显消瘦,洗干净的脸蛋也不再脏兮兮,他本来是比较白的,只是以前在边疆生活,又要做农活,把白皙的皮肤晒成了健康的小麦色,至于五官,虽然他没有遗传到陛下的那双眼睛,是双单眼皮,但眼睛也不小,有种寡淡的气质。 若是这孩子能不泪汪汪的,扔出去估计也是个风流人物,毕竟京中公子都是细皮嫩肉的,明安好歹有点野性的性感——如果不泪汪汪的。 到了毕空的府邸,笑轩望着那几乎和长公主府邸一模一样的大门,感觉一阵阴风嗖嗖钻进了他的后背,想一年前他就是一只脚踏进了长公主府,被那位公主殿下和张旭川一起设计,不得不和毕空逃出京城……如果不是一起逃出京城,或许他们永远都不会在一起,这么想想,长公主真是模范姑姑啊…… 至于张旭川,最近看李夭给他写的信里倒是说他升官了,可惜是明升暗降的那种。现在听到这个名字都不能激起笑轩心底一丝波澜了,管他升啊降啊的,只要不拦陵儿的路一切都还有的商量,如果拦了路,那就一切都没得商量。 络绎不绝的官员进进出出,笑轩领着明安站在一旁,望着紧张得好像竖起了汗毛的少年,倍感头疼。 “你记住,你进去后就不是他表弟了,是我表弟,如果有人问起来,就说是我远房亲戚,最近在梓灵殿里打下手,其他的你不会回答的就不要说话。” 明安是胆小,并不是真的傻,乖乖点头。 两人径直送了礼走进去,这座府邸外面看上去气派,和长公主府的差不多,估计是出自同一大师之手,但里面却大相庭径,毕空这座府邸要大气简洁得多,没有那么多繁华的灯笼、复杂的镂空。 “还真是简洁啊,”笑轩喃喃道,“这可是公费啊,他省什么公费啊。” “废话,这公费现在多省一点,以后不还是他的。” 熟悉的声音响起,笑轩惊讶回头:“史叙?你怎么还在京城?” “我跟你们跑了一年了,有点想念京城的美味,暂时不想跑了,”史叙靠着栏杆,对他举了举酒杯一饮而尽,然后把酒杯递给了正巧路过的丫鬟带走,他贪恋的眼神在秀丽丫鬟的身姿上停留一会儿,玩味地靠近笑轩,小声道,“他府里这么多陷阱,你真放心?” “……” 说实话,自然是有点不爽的,但是要他说给史叙听,那是不可能的。 史叙见他无所谓的笑了笑,钦佩道:“不错啊,敬你是条汉子。好了我不逗你了,不然等会他又要以切磋为借口, 分卷阅读86 欲望文 分卷阅读87 抱紧这只小和尚 作者:一只怀酒 分卷阅读87 狠狠地虐我一把了,这些丫鬟都是我帮他临时请来的,他这般洁身自好,陛下也很赞许,毕竟他现在没有’王妃’管理内府,你懂我的意思吧。” 说到王妃二字,史叙挤眉弄眼的。 奈何笑轩对于王妃毫无想法,只道:“别这么无聊,你还不如说点你们切磋的故事给我听。” “……这个有什么好说的,我是切磋过好几次后,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吃我醋,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脑子里第一个想法就是把你切了。” 笑轩失笑,忽觉大仇得报:“我怎么不知道你们那点事?” “废话,我们俩晨起练武,你哪次没睡到午时?”史叙嗤笑道。 明安虽然不懂他们之前在说什么,但是听了这话,忽然笑了。 就连伤心蘑菇也嘲笑他懒了?笑轩突然觉得这世道不人道,睡懒觉怎么了,他好吃懒做不也没肥成猪?不也没耽误工作? 谁知明安却并不是在嘲笑他,而是朝他靠近了两步,贴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什么。 笑轩听了后也笑了,摸了摸他的头:“没关系,你以后想睡到什么时候就睡到什么时候,我们不会觉得你懒的。” 这孩子听了史叙的话,才知道原来宫里是可以睡到午时的,笑轩听了后,心疼之余又有点儿好笑,这傻孩子难道不知道梓灵殿是全宫里最懒散的地方吗? 他们仨在偏僻角落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等大多数人都落座后,三个人才慢悠悠去挑空位。 说起来他们运气也不大好,之前站在那里那么久了,也没能和一直四处晃悠的主人打个照面,在这么多人面前,笑轩都会很自觉地和毕空保持距离,毕空也不想让他招惹到麻烦,两人一直保持着这样的默契,但是这么久了两人还没有打个照面,只能说是运气不好了。 这糟糕运气让一直希冀见到表哥的明安有些失落,在宫里呆久了,他开始觉得表哥是他这一路上认识的最温和的人了——至少他会表面上很温和,只要你不惹毛他。 毕空并不喝酒,这件事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也不会有不知好歹的人去劝酒,谁不知道毕空是在寺庙里长大的,这儿还有好多人是信佛教的呢。 他以水代酒的一路招待,却始终没有看见想见的人。 难道梓灵殿的请帖没有落在他手上? 他正这么想着,忽然背后被人一拍,他欣喜地回头,结果来人却是史叙。 “我觉得你可以不用看到我就熄灭了眼底欣喜的小火苗的,说好的好兄弟呢?”史叙一言难尽地和他对杯,“顺便一提,他和他表弟在那边,如果你愿意告诉我他为什么突然多了个表弟的话。” 毕空顺着史叙眼神的方向看去,一眼就看见了逆着人群走到人少一桌的笑轩,之后史叙说什么他就听不进去了。 “嗯,你好好玩。”毕空拍了拍他肩膀,像那边走去。 史叙:“……” 他是不是真的该考虑成婚了?为什么被忽略的感觉这么痛! 这府上有挺多人都是长公主派的,少数人认出了笑轩,无一不想来戏谑挖苦一下他,可惜他们试过后就放弃了这个想法,改来挖苦明安了,这个孩子很不习惯这么多衣着富贵的人和他嬉皮笑脸的搭话,人一拘谨起来就出各种洋相。 尽管笑轩一直在努力帮他圆话,奈何寡不敌众,听着一些腆着啤酒肚的油腻中年男子和明安这个孩子满嘴浑话,笑轩就实在是想一酒杯扔他们脸上。 但他知道他不能,因为这些人就是故意来砸毕空的场子的。 “你真的是笑轩的表弟么?”其中一个男子端着酒,强行要他喝酒,“你们俩长得很不像啊,而且以前也没听说过笑轩大人在京城里还有个表弟,难不成是那方面的’兄弟’?” 这个男人似乎就是王闽的养父,王侍郎,之前他们还有所顾忌,不敢把笑轩牵扯进那些荤话,现在看笑轩有所忌惮便有恃无恐起来。 明安本是很容易哭的,但反而被这些人欺负出一股气概,低着头憋着眼泪,不让眼泪流出来丢笑轩的脸,这大概是笑轩一肚子火里面唯一欣慰的地方了。 笑轩笑着挡了给明安的酒,一饮而尽,玩笑道:“王大人太会说笑话了,难不成王大人和王起居郎是那方面的’父子’吗?王大人竟然有这方面的爱好,不如说来听听?我有幸见过一次王闽公子,确实是一表人才啊,鄙人倒也能理解王大人的心情了。” 他这么说只是为了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故意恶心一把这个老男人,却不知为何王侍郎原本红润的脸忽然煞白,怒瞪着他,嘴唇都在发颤道:“笑轩大人说话如此不知检点?可还知道礼数!” “大人别激动啊,这玩笑不是您先开的么?” 反应这么大,难道是触及逆鳞了?可那王闽看上去也不是这么的饥不择食啊……还是说王闽当年真的是靠这种方式上位的?笑轩心想。 “哼,笑轩大人说别人的时候还是多想想自己吧,谁不知道你和奕王……”王侍郎脸色铁青地瞪着笑轩,正准备说一番狠话时,忽然发现周围的人都在和他使眼色,他话卡在一半,疑惑地扭头看向身后。 只见被他一时冲动牵扯进来的主人正端着酒杯站在他身后,微微笑着好涵养地问了一句:“我们如何?” 笑轩端起酒掩住不自觉上扬地嘴角,扮猪吃老虎的故事真亘古不变的好故事。 但如果那伤心蘑菇没有突然抬起头,惊喜地对着毕空叫了声“哥”的话,或许就更好了。 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笑轩发现自己错了,明安不是胆小但是不傻,他就是胆小的时候傻到了极点。 他一声表哥把所有倾向他们的好局势都给毁了,所有人的目光又重新回到了这个看上去有点儿像含羞草的少年,每一个人脸上都满是震颤。 刹那间,整个宴席都静寂得诡异。 明安说完就反应了过来,猛地捂住了嘴。即使他表哥的脸色几乎没有变化,可笑轩看上去不再和蔼的笑容还是告诉了他,他做错大事了。 “我……我忘记了……”他的声音细如蚊声,但现在还是能被不少有心人听到。 别说这么欲盖弥彰的话啊…… 笑轩几乎假笑得脸疼,明安再多说几句话,他可能就真的要绷不住脸上的那点笑容了。 “殿下,这位方才叫你什么?臣没听错吧?”不知是谁先问了起来,所有人都开始议论纷纷。 方才欺负了明安的几个男人脸色也不太好看,殿下的弟弟?难不成是殿下那流放在外地的爹爹的私生子?那岂不也是个殿下了? 毕空面不改色,笑着走到他旁边摸了摸他的头,淡淡道:“怎么了?别哭,没事的,你还是可 分卷阅读87 欲望文 分卷阅读88 抱紧这只小和尚 作者:一只怀酒 分卷阅读88 以这么叫我。” 也许是心有灵犀,笑轩立刻明白了毕空话里的意思,不得不说毕空随机应变的能力不是一般的强,脸上的神情从始至终都没有崩过。 笑轩状似不悦地看着明安道:“那您老真健忘啊?我说了多少遍了,以后要叫殿下,他又不是你真的哥哥,天天追屁股后面叫哥哥干什么呢?你脑子里装的都是我梓灵殿的废料吗?” 明安被他这么一凶,原本打转地泪水说掉就掉,一点儿也含糊,红红的嘴唇跟着颤栗,伤心蘑菇又重出于世:“对不起,殿下,我冒犯了。” 笑轩干笑两声:“那你真是想多了,你何止是冒犯了,你一句哥哥差点没吓死所有人。” 现在这么诡异的局势,如果真的忽然冒出来一个新的继承人选,还是曾经最受瞩目的继承人之子,那真的是够吓死人的,尤其是长公主党派的。 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出戏,难道方才都是虚惊一场? 毕空看着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全都擦在手上,一直维持着的淡笑终于变成了无奈,拿出自己的手帕递给他,继续和笑轩演戏,说道:“没事,我等会儿解释一下就好,明安还小。” “不小了,都这么大个人了,回去我真是要好好教训一下他。”笑轩这个白脸演得特别起劲,就是有点担心等会儿回去后,他这些日子和明安套的近乎是不是功亏一篑了。 “殿下,你们这是……什么意思?臣有点儿糊涂啊?”王侍郎道了不少人心中的疑惑,“之前说他是笑轩大人的表弟,可他又叫你哥,现在又说您不是他哥哥?这……” “他是笑轩的弟弟,只不过之前我们离开京城那段日子里,方便起见他也是叫我哥哥,这没有什么不好懂的吧?”毕空轻描淡写道,垂眸看着明安可怜兮兮的样子,却有点儿无奈。 因为他是笑轩的弟弟,所以叫我哥哥。这种说辞听着关系非同一般的好,可没办法,为掩盖明安的身份,他不得不把 他一直苦心积虑推远这棋局的笑轩,亲自给拉回来了。总不能祈求那些心怀不轨的人都忘了今晚这一出。 “回来后我也和他说了无数遍,强调了无数遍,但是这孩子很难亲近人,一旦亲近了又就离不开,这不,我今天才带着他来的,实在是没想到会吓到诸位了,我深怀歉意,自罚三杯。”笑轩表现的就比毕空接地气得多,选择了最酒场的办法解决问题。 一直稳着脸色的毕空却不自觉皱了皱眉头。 一场闹剧总算是收了尾,只有站在不远处的史叙是半个知情人,依稀嗅到了那哭啼啼的少年不寻常的身世。 “这得是什么人才能让他们俩紧张得夫唱夫随啊。”史叙啧啧称奇,说罢又给自己倒了满满一碗酒饮尽。 夜色越来越沉,隐隐有落雨的迹象,那些只是跑来观望的中立和一些意图不轨的人吃完饭就走了,剩下的大多数是有投靠于他门下的人,当然也不排除还残余部分农药,笑轩只期盼着等会儿能落场大雨把那些“农药”都给洗刷掉。 人越来越少后,笑轩才收起板着的脸,嬉皮笑脸地靠近明安,哥俩好地揽住他的肩膀。 如此亲密行为实在是吓坏了明安。 “你、你不是在生气吗?你不生气了吗?”明安讷讷道。 笑轩忍住翻白眼的欲望,告诉自己真的不能再惹哭孩子了——虽然这是个十六岁的大孩子,虽然自己的陵儿也只大了他两岁。 “其实刚刚生气都只是装给那些人看的,不然他们知道了你真实身份,对你不大好。” 对谁都不大好。笑轩默默在心底补充。 “嗯,这个皇奶奶告诉过我,我知道,但是你刚才那么凶我……” 笑轩沉默了,诚恳道:“那我和你道歉好不好啊?不好的话……不好的话就算了,有本事去找你哥告我状啊,你看他帮谁。” 他放弃了,是惹哭小孩子还是哄好小孩子这道选择题,他选择了前者,或者说他一生也就只有一次选择了后者:那就是十年前,他阴差阳错地把一个小和尚哄开心了,然后这个小和尚要缠他一辈子。 这么想想,他这一生只选择了一次后者真是无比正确的决定,要是再出现一个毕空,他怕自己也会精神分裂。 明安也没说不接受他道歉,结果看他那副流氓的模样,愣了愣,破涕为笑。 笑轩这个样子和他家乡那边的大哥哥一样,让他很有亲切感。 “笑轩哥哥,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明安有忸怩起来,小心翼翼道。 笑轩点了点头。 “以后,就算我被他们叫做殿下了,你还是当我是你弟弟可以吗?我还是可以叫你哥哥吧?”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脸也越来越红。 出于某些有点儿少儿不宜的原因,笑轩对哥哥这个称呼是有一点儿尴尬的,看着明安害羞的样子,他顿觉不好,如果没记错的话,他们皇爷爷就是双性恋,这该不会是遗传的吧? 笑轩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到,脑补出了一部大型伦理连续剧,迟疑道:“这个问题……我同意了没用,你去问你表哥。” “为什么啊?” “这个问题问得好……你也去问你表哥吧。” 为什么这个单纯的孩子说这么单纯暖心的话题,他却满脑子都是少儿不宜? 明安看出笑轩的逃避,好不容易亮起来的眸子又熄灭了光芒,开始湿润,就像此刻的天气一样,好像他下一秒哭出来,这天也会跟着下雨似的。 笑轩才这么想着,突然就是一个闪电,吓得他差点摔了手上的酒杯。 “难道这也要遭雷劈?”笑轩震惊得看了眼天,再看看明安,却见他被雷吓得脸色苍白,喃喃道,“还真是个小麦色的瓷娃娃啊……明安,你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吧,反正——把你哥之前说的话反过来讲——你是他弟弟,为了方便起见,你叫我哥哥也可以。” “嗯!”明安喜出望外,猛点头,那样子还有点儿可爱。 “不过这是因为我和你哥哥是很好很好很好的朋友,你要记住这一点哦。”笑轩颇觉好玩地重复几遍“很好”。 “有多好?”好奇宝宝明安上线。 笑轩挑眉,笑道:“好到……共同探讨人生哲学,是彼此人生中唯一的哲学探讨人选,但如果他背着我和别人探讨了,我也就再也不会和他一起探讨研究了。” “好深奥,你们都很好学。”明安完全听不懂这话是什麽意思,只大概明白似乎是很厉害的东西,而且笑轩哥哥和表哥都很好学。 笑轩捧腹大笑,现在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那时候那几个猥琐的老男人要不停地开明安玩笑了,因为他傻乎乎的,真的太好玩了。 不远处毕空和史叙两人聊着正事,眼睛却时不时 分卷阅读88 欲望文 分卷阅读89 抱紧这只小和尚 作者:一只怀酒 分卷阅读89 看向那边,隐约听到了一些字眼,完全不知道他们究竟在说什么。 “他们在笑什么?”史叙愕然道,“笑轩笑得好像下一秒要断气了一样。” 毕空淡然地举杯道:“应该是在欺负明安,没事的。” “这……我没记错的话您方才和我说,那位其实是您弟弟对吧?” “那另一位还算是我……内人?算了,你当我没说,他应该不喜欢这个称呼。” “呵,你们俩真是直接跳过了所有繁复礼仪,直接跳到最后了,”史叙揉了揉眉心,“说到这事,我一直觉得奇怪,你都已经十八了,怎么陛下还没有物色出她满意的奕王府的女主人吗?” 说到这事,毕空摇了摇头:“你都快二十六了,令尊也没有找媒人啊。” “我爹不在意这些,我娘只怕逼一下我我就消失了,你能和我一样?”史叙晃着自己的酒碗,他明明满眼酒意,却没有醉,“他们真想要个孙子,我就去大街上随便收养一个呗,一个人多好。” 想到和别人几乎日夜共处的场景,史叙就觉得难以接受。 毕空听了后不语,他们都知道史叙是经历过一段情伤的人,所以不会贸然去掀开别人内心的伤痕,至于他的事情…… “陛下的话,不好说,她从我回来后就没有提起过,刚开始几次她好像有意说这事,但是没机会,后来就再也没有提起过了。” 史叙诧异道:“她不会直接不赐婚,直接把王妃捆起来扔你床上吧?我觉得陛下的行事风格挺强硬的。” 毕空无言以对,出乎意料的觉得史叙这随口一提还提得挺有可能。 那他是不是该去和笑轩商量一会儿对策? 他还在沉思,忽然听见他自己正堂里传来一阵惊呼声,不免觉得头疼。 又怎么了?一晚上已经大惊小怪两回合了。 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天色越发暗沉,大抵是为了和那边的惊呼声呼应一下,突然间就下起了瓢泼大雨,淋得还在外边的大臣们是狼狈不堪,包括笑轩和明安在内。 这下所有人都挤去了正堂那边,然而声音并不是从正堂里发出的,是从他书房里发出来的。 毕空疾步赶去,只见方才向他寻要笔墨的七旬老臣正站在他书房里,颤颤巍巍地指他挂在墙上的一副画像,那副画像上的人栩栩如生,任谁都能看出来那是当今的新贵,奕王。 这老臣是先帝的忠臣,一直以来只追随他认为对的人,如果不是他也支持女皇,他现在也不可能站在这个地方,引起轩然大波了。 他会留到这个时候,说明他是支持毕空的,可是现在他的神情却写满了震怒。 “鄙人不才,也会一点字画,想问一下殿下,这画上是何人所画,用料是何处所得?”鹤发老人失望地摇摇头,“这种材质看着和我们梓灵殿的画类似,但实际上是不同的,我曾见过这类风格的画,在月国人手中,殿下怎么和月国人又有勾搭呢?殿下是不是该给个答复?” 史叙心里咯噔一下响,这幅画就是之前锦绣赏雪时笑轩拿了那月国人的丹青笔墨画出来的,确实用的月国人的东西,可这解释了有什么用?明桥已经死在了长乐,如果说出来不知内情的人只会觉得他们在搪塞,知道内情的……那些藏在宫里的和朝廷上的奸细还会被打草惊蛇。 这一步可真是万万没想到。 笑轩一路上揽着明安跑了过来,明安身上还好,他整个人才是真的狼狈不堪,本意图找毕空换身他的衣服穿着,不想看到了这一幕。 他勉强挤到人群最前面,发现那老头手里拿的画果真是自己当初画的那一幅。 这老头挑了个好时机,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他这么一来,就让无数留到了这个时候,偏向毕空的名士和臣子们震惊、动摇了。 “大人,您误会了。”笑轩湿哒哒地站在前面,有些冷地抱着手臂。 那位老臣认出来他,摆了摆手:“笑轩大人,我很佩服您和殿下的交情,但是您应该比谁都清楚,你们梓灵殿的丹青没有这种黏和浓稠,还是您要说您靠自己误打误撞,巧合地制出了和月国人所用材质一模一样的丹青?笑轩大人,话可要想清楚了再说,这可是不容含糊的大事!” 笑轩了然了他话语里的警告之意,如果他说这画是他做的,那就等同于把他和月国人牵扯在了一起,可是这话确实是他所画的啊,他好不容易画一幅水粉画,现在却连承认都不可以了? “大人,您的好意我心领了,可……” “笑轩,”毕空打断了他的话,“玉禾在外面,你先去换一身衣服吧,别着凉了。” 他毫不犹豫地打断了笑轩的话,这件事无论是从大局考虑还是为笑轩着想,都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真相说出来,谁也不能保证王闽一直在查的奸细有没有混在其中,万一打草惊蛇了,后果不堪设想。 笑轩不是不知道这点,他本只想说这些丹青确实是他所制,虽然这样会让所有人把他和月国人联系在一起,但也比他们将毕空塞到那浑水里要好,反正他只是一个画师。 但是毕空…… “行吧,要我过来的话就叫我。”他拍了拍毕空的肩,接受了毕空把他推出棋局的选择,这个时候他只能无条件相信、支持他。 笑轩心烦意乱地拉着还在人群外不知所措的明安走了,毕空稍稍松了一口气,史叙一言不发,看上去好似惊呆了,实则是在思考所有应对方法。 无论是哪种方法,都不能很好的当众解释清楚这幅画的来源,但是真相又不能轻易说出来,那只能退而求其次,暂时保持沉默,等事情闹到陛下那里时,再和单独把事情和陛下说清楚,明桥的事情王闽一定是禀报了陛下的。只是这样一来,奕王在外的名声肯定是会受到影响的。 显然毕空和他的想法一致,他道:“许大人说的没错,这确实是用的月国人的丹青所做,但是许大人可知道这材质的丹青是从天竺带来的?” “天竺?”许洋眉头一皱,“殿下难道要说,这幅画的是殿下去天竺带回来的?那殿下的胆子还真是不小。” “这东西是在天竺的波斯人带来的,只是我们大平一直没有它的容身之所,波斯人也就没有带来大平,但是梓灵殿那边已经在着手准备去天竺带回这些丹青了,这些东西日后未必是月国人专属的。” “那现在呢?殿下何必拐弯抹角。” “有些事情不是表面那么简单,我这么说许大人应该是不信我的,但是这幅画真的和月国人无关,”事已至此,毕空早已释然,“大人大可禀报给陛下,事情究竟如何小王会和陛下言明,但是此处人多口杂,恕我不能明言。” 分卷阅读89 欲望文 分卷阅读90 抱紧这只小和尚 作者:一只怀酒 分卷阅读90 他这一番话是把能说出来的都说了,也完全没把笑轩牵扯进来,他只能说成这样了,信与不信,去与留,都随那些人的意。 史叙抓紧时机道:“虽然我没太大的分量,但是我愿意用性命担保殿下方才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 许洋冷着脸沉吟片刻,甩袖离开,沉声道:“希望殿下能给陛下和我等一个明白的答复,而非现在这般含糊不清的说辞!” 他这一走几乎带走了大半人,还余下一些人都没弄清楚其中缘故,史叙对这一波三折的宴会也无话可说了,难得有一天他会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安慰一下刘陵的。 可刘陵面不改色,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反而还松了一口气。 “你还好吗,小殿下?”史叙诧异道。 毕空莞尔:“无妨,我会解决好的。外面这么大雨,你要不要留宿?” 史叙立马反应过来了他在想什么,露出了猥琐的表情道:“你等会儿是不是会把这句话只字不漏地和笑轩说一遍?” “不会,这不必说了,这么大雨我是不可能会让他回去的,”毕空撑起油纸伞,再递给史叙一把,“你去留随意,要歇的话随便找个丫鬟领路,我先走了。” 史叙拿着油纸伞,抱臂望着那雨中高挑清减、好似不食人间烟火一样的背影,心里感慨万千,嘀咕道:“谁又能想到这么清冷的背影,心里其实是在想禽兽的事情呢。” 雨从瓢盆大雨变成淅淅沥沥的小雨,此时夜已深,留在奕王府的人都是他们自己人,就连那些小丫鬟们都被史叙着手送了回去。 玉禾也很懂事,领着明安去了另一个院子里住着,把笑轩一个人留在了毕空的主屋内。服侍毕空起居的是一个老妇,笑容和蔼可亲,只可惜是个哑巴,这倒也符合毕空喜静的性子。 不知玉禾和老妇交代了什么,笑轩只觉得那妇人看他的眼神都越发慈祥了,甚至给他准备的热水上还漂浮着粉色的花瓣。 “啧,奢靡的封建主义贵族。”笑轩乐呵着脱衣进了木桶。 他泡在妇人给他准备好的木桶里,沐浴氤氲温热,勉强消除了方才荒唐事给他带来的郁闷,他在这边生活二十一载,还没有什么时候泡过这么大的木桶浴的,几乎可以让他整个人躺下去。 难怪日.本人那么喜欢泡澡,是真的很舒服啊。 笑轩心想着,整个人都潜到了水下,水面上只剩下粉色的花瓣、漆黑长发和咕噜咕噜的气泡。 自打来了这边,没了专业现代化的游泳设施,他一次都没有去河边溪边游过泳。前世他是很喜欢游泳的,这一爱好憋得发慌,导致他现在躺在这个大木桶里,有在这儿原地游泳的冲动。 如果这个木桶真的大可以让他整个人伸直,他或许还会玩一玩“浮尸”。 毕空从主堂那边的书房赶来,一眼就看见了站在他屋外的王妈,王妈脸笑着,眼睛眯成一条缝,略有些圆润的脸上容光焕发,看着他的眼睛里写满了慈爱。 他的院子里就只有几个仆人,一直负责他贴身内务的王妈还是以前奕王府的奶娘,他一直把王妈当亲人对待,王妈没有儿子,基本上也是把他当作了亲儿子。 他第一次看见王妈的笑容如此有深意的…… 王妈见他来了,指了指屋内比划了什么。 毕空顿时了然了:“他在沐浴?您还拿了府里最大的木桶……嗯,辛苦了……啊,还撒了花瓣?” 王妈真的是很用心了。 毕空忍住笑意,悄声推开门进去,轻声绕到了屏风之后,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屋子太大,要走这么远的路才能走近。 屏风后木桶里的人正闲的没事,潜在水里面憋气,憋了好几个回合还乐此不彼,浑然不知道有人过来了。 毕空靠着屏风,宠溺地望着水面上的花瓣和发丝,眼底满是笑意,笑轩总喜欢用他活了两辈子这件事做为讲道理的筹码,显得他成熟,现在看看,哪门子成熟了? 他手肘撑在木桶边沿,伸手去舀那水面上湿漉漉的长发。这一动作终于惊起了水下的人,笑轩一猛子从水里起来,脸上头上就连锁骨都还留着粉色的花瓣,水珠勾勒着他脸颊轮廓流下,他还没来得及抬手擦干净眼睛周围的水,就被某好色之徒捏住下巴,吻住了温热的唇。 “唔我……等……” 笑轩欲哭无泪,不能等他擦擦眼睛吗,眼睛有点痛啊,而且他才憋完气,根本还没有恢复过来,突然亲上来……虽然他也很喜欢……但是他没有气了啊! 好一会儿唇舌交缠,毕空才放过了他,替他擦干了脸上的水渍,两人的脸还近在咫尺,彼此温热的呼吸都清楚地打在肌肤上。 “我后悔自己不会画画,不然我就把你刚刚的模样画下来了。”毕空想到刚刚那活色生香的画面,就觉得这屋里的温度又高了一点。 笑轩盯着那黝黑透亮的眼眸,伸出自己湿漉的手在他唇边,笑道:“我会啊,殿下不如也进来让我享受一下那让你心神荡漾的样子,然后我再把你画下来……喂!” 他话还没全说完,整个人就被捞了上来,骤然变冷的空气让他不得不瑟缩在始作俑者的怀里,事实证明力气大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冷——小殿下,您这是要冷死我,好去和别人卿卿我我啊?”笑轩毫不客气地把冰凉的手往人衣服里面伸。 毕空只觉得怀里抱着块发热发烫的柴火,靠近他耳畔厮磨,轻声道:“自古以来画出浴图的太多,不如我们去床上,哥哥可以考虑下画春.宫图。” 说罢,他不由分说地抱着人向床边走去。 “说的好像春.宫很少一样,”笑轩先是莫名其妙,然后注意到了他那发红的耳根,玩味地挑了挑眉,“你是不是不好意思和我一起泡澡啊?” “……没有。” “那你是哪根筋抽了耳朵红成这样?”笑轩啧啧称奇,“我真是想不到,我还以为你已经天不怕地不怕了,讲荤话你都面不改色,结果居然是纸老虎,洗个澡就怂了……嘶……别咬我嘴!小狗!” “小狗?”毕空笑了笑,“好像不错的样子。” 笑轩:“……” 他好像不经意间摁下了奇怪的按钮。 这个夜,还很长。 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翌日暖阳高照,笑轩悠悠醒来,身边早已空无一人,毕空无论多晚睡都会晨起练剑,曾经也尝试着改变他的作息时间,未果,两人也就不再在这件事情上勉强了。 笑轩觉得:睡懒觉这件事,虽然不健康,但是很舒服。 只不过每次他醒来的时候,看着身旁只剩下有人躺过的痕迹,就会莫名生出一种酒后乱性和不认识的人一夜情了的错觉。 分卷阅读90 欲望文 分卷阅读91 抱紧这只小和尚 作者:一只怀酒 分卷阅读91 就像毕空希望笑轩能“振作”起来开始早睡早起一样,笑轩也会想要毕空偶尔偷一次懒,陪着他一起睡到午时,不然两人在一起这么久了,他都还没有认真观察过毕空的睡颜的。 相聚总是短暂,难得的一夜就这样飞逝而过,只是可惜毕空上朝还没有回来,他们连分别的话语都不能留下。 笑轩带着没比他早醒多久的明安上了回宫的马车,明安见他脸上略有倦色,还以为他是昨晚和表哥商谈大事到夜深,便关切地问道:“昨晚的那事表哥解决了吗?” 他指的是书房里的那幅画,这件事笑轩并没有问毕空,一方面是不想扰了昨晚那么好的气氛,二是在于毕空既然选择让他旁观,他就绝不会插手多问。 “我也不知道啊,他应该会解决好的,他又不是真的和月国人又有勾结。”笑轩撑着头道。 他原本就精神不济,马车的颠簸更是他又昏昏欲睡,但即使如此,他还是明显注意到了明安不自在的眼神。 怎么了?他说错什么话了吗? 明安踌躇一会儿,又问道:“如果表哥真的和月国人有勾结,那会怎么样啊?” 异样的感觉让笑轩顿时了无睡意,直觉告诉他明安今天太不对劲了,平时明安就算心情好,也不会主动和他说这么多话,更不会说的这么不自然。 “如果真的有勾结……”笑轩垂眸想了想,故意道,“应该是死刑吧,叛国罪,会被绞死在午门,无论是谁叛国都是这样,王法面前,皇孙与庶民同罪啊。怎么了?你不相信你表哥?” 明安连忙摇头:“我当然相信!” “那你在想什么呢?和我说说?”笑轩翘着二郎腿,笑得吊儿郎当的。 明安却又不说话了,车里气氛有些凝滞,笑轩也有好耐心,静静坐等着,不急也不催他。 直到他们下了马车,明安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进了那深宫里,也不知道他那不灵活的脑子里在想什么,脸色越发苍白,他小声问道:“可如果表哥被月国人逼着有什么交集呢?” “被逼着?”笑轩大概知道明安是在用毕空当幌子,但是他还是乐了,“你表哥七岁时,被一群人围殴,那时候他就跟头狼崽子一样凶得很。难道过了十多年,他还不如七岁了?” 无论是毕空小时候还是长大后,他都没有让他失望过。 笑轩回忆起以前的一些事情,看着明安认真道:“殿下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就一直在为之努力,他从不会顾影自怜孤芳自赏躲在角落里。无论是他意料之中还是他意料之外的事情,他都会尽全力去解决,他有一颗很强大的内心,但他从来不会让他的强大给身边的人任何压力。你放心吧,这种人不需要靠那卑劣手段去达成目标。” 这就是他爱上的人,这就是他的爱人。 说这些话虽然有敲打明安的意思在里面,但笑轩心底也是难以抑制的自豪。自豪不是因为这么优秀的人愿意和他在一起,而是因为这是他喜欢的人,而这个人刚好是如此优秀,这些特质让他打心眼里高兴。 明安怔怔的看着他,向来饱含泪水的眼睛里满满的迷茫,他沉默着一言不发独自回到了他的院子里,反常的模样倒是让笑轩心里的疑惑如疯狂生长的树苗,长成了苍天大树。 毕空把明安交给他的时候,确实有提到猎斗场上的巧合,可他们相处这么长一段时间,明安表现出来的样子都不像是个及格的间谍,笑轩也就对他放下了猜忌,今日看来,这猜忌实在是放下得太早了呢。 他得想办法查出明安神神叨叨的原因,至于怎么查……笑轩有个大胆的想法。 朝堂上,许洋倒也没有亲自上场把昨晚的事情一股脑倒出来,而是另外几个排不上名号的小官参了刘陵一本,当然,如果有心人去仔细调查一下那些人的背景就会知道,这些人都是许洋的弟弟许治的门生。 当年女皇要整治乐王时,许治是唯一一个敢站出来反对的,他被打了十大板后,原本还有点意见的人也都没有了意见,要不是一切都在刘晏的掌控之中,刘晏可能就真得在天牢过一辈子了。 他们许家忠厚,只为社稷和黎民百姓,大部分时候还是忠君党,所以在那几个小门生参奕王的时候,长公主门下的人都茫然了,自打奕王强势归来后,忠君党一直都在频频对奕王示好,而无视长公主,现在怎么忽然又倒打一耙? 难道是昨晚他们离开后,奕王那毛头小子不懂礼数惹了那几位大人,所以许家才端出架子作势要弄垮他? 可是就算这样,也不至于一上来就参人家叛国吧,这些人脑子里在想什么? 公主派的人都云里雾里的,虽说敌人们自己掐起来是好事,但谁也保不准他们两家是不是都在演戏遮掩什么大事。 张旭川就是这么想的,他觉得事出反常必有妖,说不定许洋这老滑头早就奕王联手,今日弄出这么一出戏,也许也只是为了遮掩两方交情,好混淆他们的视线,让他们以为高枕无忧。 这么低劣的战术他张旭川会上当吗?他一个月前才在许治手上栽了一跟头,弄个了明升暗调,现在张旭川是死都不相信许家人了。 朝廷上的气氛诡异的安静,好几个公主派的官员都在用眼神询问张旭川,要不要借此机会,把他们搜刮出来的奕王的一些过失一起爆出来。 要知道查奕王的过失实在是太难了,陛下交代给他的事情他都做的很好,而他自己的分内之事也几乎查不到问题,实在要挑的话,也只能挑出一些言过其实的鸡毛蒜皮的小毛病。 毕竟言官就是无论一个人有多洁身自好,他们都能给你挑出毛病的神奇存在。 只是那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拿出来打压一个亲王,实在是贻笑大方,他们一直都在等奕王做错一件大事,这样子才好堂而皇之地顺带附上那些小过失。 显然这个时机已经来了,这就是他们一直在等待的时机。 但他们的张大人却犹疑不定,迟迟不肯点一下他那尊贵的头。 这个机会一旦错过,那真是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等到这活得跟苦行僧一样的亲王做错事情了,张旭川害怕的是许治等人在演戏,等他们傻乎乎把自己手里的筹码都交出去了,许治等人下朝后又连写几份奏折给陛下,洗清奕王的过错,那他们才是真的要疯了。 这个钩子咬不咬? 张旭川额间的汗水都滴了下来,那边许治门生还在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说,他们明明只是无意撞见了奕王书房里的一副画像,仅此而已,却硬是靠着口才把奕王怎么勾结、勾结的目的等等都给猜测分析了一遍,上面女皇倒是面无表情,少数奕王党都已经是额间青筋隐隐,有撸袖子揍那人的冲动了。 分卷阅读91 欲望文 分卷阅读92 抱紧这只小和尚 作者:一只怀酒 分卷阅读92 奕王这时候是什么反应呢?他也才十八岁,年轻气盛,总不会还能像以前那样一脸无欲无求地站着、笑着听吧? 张旭川这么想着,悄悄向着殿内左侧望去,只见那位大人穿着朝服,端正站在前方,那身姿那架势……连他都忍不住感慨一句:真龙之子,大气威严之余还不失恬淡和包容。 如果忽略掉他那已经闭上的眼睛,可能会更好。 …… 张旭川果断回头,看向自己的通同僚,摇了摇头,眼神示意:“我们不上。” 他不相信有人被指控了叛国还能淡然地闭眼睛睡觉,就算这个人是苦行僧也不可能!他肯定是心中有底,知道这件事对他毫无影响。许治一定是早就和奕王商量好的。 毕空昨晚一夜温柔旖旎,早上又习惯起得早,现在还听那个人长篇大论地说着废话,是真的有些疲倦了,阖上眼睛是真困了,而不是故意装镇静。 当然,听着那门生一人口若悬河,而公主党的人还在偃旗息鼓察言观色,他就猜到了张旭川心里在想些什么。 就让他那么美好的误会着吧。 大抵是因为察言观色的墙头草太多,一直到最后退朝,除了两个门生,没有一人站出来说话,女皇的意思也含糊,谁也不清楚是什么意思,这件事就莫名被搁下了。 只是众人退朝出去后,女皇身边的一个小内侍追了上来,留下了毕空。 第65章 第六十五章 毕空跟着走内八的小太监到了御花园,还没走过去,就先听见了一众男人的声音。 女皇下朝后常常与一干面首厮混于御花园,早些年也有些忠臣不停上疏,指责陛下大张旗鼓包养别的男人,公然给先帝戴绿帽子,然而他们怎么轮番口水战都不能拦住陛下堂而皇之在后宫养男人的行为。 民间曾有话本将女皇在子嗣不够旺盛优秀的情况下,抢了自个儿亲儿子江山的行为,美化成一句情话:为守住你的江山,我愿在后世被千千万万黎民百姓猜忌猜疑。 这话本当年还挺受欢迎,但事实却不尽人意,对陛下而言,她夺了这江山实在和她那位爱男人远远多于女人的丈夫没有任何关系,她一介妇人,能从嫔妃之位费尽千辛万苦爬上龙椅宝座,到头来居然还要被人当作是为爱献身? 她对这些猜测向来是嗤之以鼻的。 眼见御花园里嬉笑打闹,小内侍紧张地觑着奕王的神色,唯恐这位年轻的殿下冒冒失失跑进去耍性子。 这奕王好歹是先帝的亲孙子,看着奶奶给爷爷戴绿帽子,心底大概不好受吧? 小内侍沉思着,毕空却毫不在乎,他知道自己的皇奶奶和先帝没有任何感情,否则陛下登基后也不会如此凶残地迫害自己儿孙了。 几乎是同时,陛下也看见了远远站着的他,她抬了抬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立马,那些轻松肆意的笑声没了。 “过来吧。”女皇的眼微眯着,斜睨他一眼,威严不言而喻。 “陛下。”毕空应声走近。陛下对他确实比长公主要好得多,但是那种疼爱里又多了不少的严厉,她对明安的疼爱是纯粹的祖孙之间的感情,对他却不尽然。 女皇屏退了面首,只剩下一两个太监留了下来,站在她身边的那个太监,就是不少人上赶着巴结抱大腿的吴忠谦,吴忠谦不是一个腹有诗书气自华的人,面向看着甚至有些像鲁莽武夫,但是因为一直以来对陛下忠心耿耿,做事得力,成了陛下的左膀右臂。 吴忠谦向来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这也是毕空第一次看见真人,吴忠谦到也没有传说中那么奸猾,至少他注意到这位小殿下的视线时,回了一个算得上温和的笑容。 他的目光没有在吴忠谦身上停留太久,只听陛下冷冷道:“叛国罪。” 她一来就如此直接,毕空摸不透陛下的心思,只能先跪下:“陛下息怒。” “你不是很镇静么?”女皇忽然哂笑道,“李卿给你冠上个叛国罪的大帽子,你在那里闭目养神。” “陛下,那幅画是臣孙在长乐时,锦绣山上笑轩所作,但所用丹青是别人带来的,笑轩大人绝和月国人无关。”毕空慢条斯理地说着。 陛下似笑非笑道:“就因为此事牵连上他,你就宁愿他们在朝堂上诋毁你,也不愿意站出来说明白的真正原因?” 她这话里有话,毕空不自觉警惕起来:“笑轩大人一直尽心尽力为国,臣孙不想看他被污蔑是其一,其二,事情来龙去脉颇为复杂,牵扯略多,还恳请陛下移驾去御书房,臣孙好细细道来。” 御花园里花草繁多,是个赏花看月谈情说爱的好去处,却不是一个说正事的好地方,况且女皇身边还站着两个太监,谁也不知道这两个太监背后会不会藏着别的势力。 陛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想要探究他心里的秘密,两人僵持了好一会儿,最终以陛下的让步告终,一行人移驾向御书房走去。 他们走了没多久,忽然两个脑袋从藤曼架子后面探了出来,一个身着朴素,紧张得面色苍白嘴唇发白,另一个则穿着梓灵殿的朝服,略有些做了坏事的兴奋。 这两人正是明安和笑轩。 那时候明安一个人垂头丧气地回了他的院子里,笑轩左思右想都觉得不对劲,刚好他要进后宫替一位太妃送画,就顺势带了明安进去,出来时,他有意绕了个远路,想和明安多套近乎,这才绕到了御花园来,却没想这么巧,先是女皇忽然带着面首过来,又是毕空跟着太监过来了。 笑轩第一次听这种可能会掉脑袋的墙角,只觉得兴奋,但明安就不一样了,不知道是因为听皇上墙角还是一些别的缘故,他紧张得有如惊弓之鸟。 “殿下他应该没事吧?”明安惶惶不安。 笑轩注意着他的神色,似笑非笑道:“要是他真的和月国人有勾结的话,那就有事了,绞刑,我和你说过的。” 笑轩用自家陵儿来编故事吓唬人,一点儿都不觉得愧疚。如他所料,明安咽了咽口水,眼神飘忽不定,下一秒就好像会羽化升仙一样。 “明安,你怎么脸色这么苍白?”笑轩拿了块帕子给他擦掉虚汗,安抚似的轻轻拍着他的肩膀,话里略带深意,“你有什么心事,都可以告诉我的,有什么照顾不周的地方,或者有什么困扰,说出来会好很多。” 明安愣了愣,飘忽的样子好像一只快要上案板的鱼,忽然声音有些哽咽,结舌道:“我、我就是想到我以前的哥哥……哥哥他也是被人冤、冤枉,出了事就离开了家乡,我、我……笑轩哥哥,我问你一个问题可以吗?” “说呗。”笑轩自动忽略了他前面那一串结巴的故事。 明安沉默了好久,等他攒 分卷阅读92 欲望文 分卷阅读93 抱紧这只小和尚 作者:一只怀酒 分卷阅读93 足了勇气,终于开口问:“如果一件事情,做了会死,不做还是会死,你会不会做?” 听了这没头没尾毫无头绪的问题,笑轩眨眨眼,冷漠道:“就这种问题也困扰你了?废话,肯定是不做啊。” “为什么?” “我懒。”笑轩十分直接了,“做不做都死,那我为什么要去做?我又不是菩萨。” 明安:“……” 他竟然无言以对。 “而且,你怎么就知道一定会死呢,死路中也许藏着生机,只不过你自己没有看见罢了。”笑轩淡淡道。 他忽然觉得自己模仿毕空的模样还模仿得有板有眼的。 听了明安好似胡言乱语的这些话,笑轩隐隐觉得明安藏了一个巨大的秘密。他现在甚至怀疑明安和月国人是有所勾结的,或者说明安就是月国人派来的奸细……这个想法要是出现在他昨天的脑子里,他可能会怀疑自己疯了。 不过即使是现在,他脑子里冒出这个想法,他也会有种自己魔怔了的感觉。 毕竟明安这么瘦弱胆小,头脑也算不上灵活,月国人为什么会选他呢……月国那些坐在金碧辉煌的大殿里的老头子们疯了? “生机?生机……”明安喃喃重复着这两个字,仰头看着天上,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东西。 这一日,明安都在恍惚之中度过,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吃饭沐浴的,也不知道天是什么时候黑的,他一直坐在自己的房里,望着远方的恬天空,眼里噙着泪水,这一刻他忽然思念起了家乡,想念他的娘亲,也有些想念他那传说中神勇无比的父王。 无论他父王有多优秀,这里有多繁华,这里都不是他的家。 明安在无数杂乱的思绪侵扰下,疲倦地吹了灯,爬上了床,倏地昏黄灯光全灭,只有微弱月光从窗户缝里穿了进来,静谧黑暗的情况下,他满脑子思想情绪顿时全无,不知为何“绞刑”这两个字眼忽然窜进他的思绪之中,久久不能离去。 秋后午门……绞刑…… 勾结……叛国…… 恐惧就像一条骇人的蛇,从他脚底爬上来,缠住了他全身,让他不敢轻易动弹,也不敢轻易睁开眼。 正是如此气氛之下,他紧紧闭着眼,其余感官也都在紧张害怕的情绪下变得更为敏感。 突然“吱呀”一声,他清晰听见了自己的木窗响了一下。 “是风吹的,都是风吹的。”明安在心底重复默念着这句话,以麻痹自己恐惧害怕的心。 可惜夜并没有这么简单地放过他,木窗敞开后,外边风刮树叶的声音便更加骇人,还掺杂了那夜行猫头鹰的声音。 “你……睁开……眼……” 明安本裹在被子里,倏地一句嘶哑得好像嗓子被火烧过的声音在他屋内响起,成为了压死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登时害怕得浑身发软,甚至还尿在了床上,他好像到了什么寒冷的地方,上下齿颤抖打颤,连尖叫都不知道了。 他的声音颤抖着,染上了哭腔:“什、什么东西,我听不见我听不见我听不见……” “你听得见……” “啊啊啊啊救命啊啊啊——”明安最后一根理智的神经被针挑断了,呼救声如雷贯耳。 ……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安静,就在明安以为那晦气的东西被他吓跑了的时候,那东西又出现了。 “没有人会救你,我是十年前征战沙场,战死边疆的士兵,我骨灰被小孩捣乱洒在了你这个胆小如鼠的家伙的床下,让我看到了你一次一次和月国人勾搭,把我们这些士兵的一腔热血踩在脚下!你这个废物!” 那声音低沉嘶哑得可怕,像极了从地狱里走了一圈的厉鬼的声音,他说话又慢又重,叫听的人如同凌迟。 明安痛恨自己的身子太过于顽强,还清醒地面对着这一切。 “我我……我没有,我也不想啊……”他已经被吓哭了,闭着眼睛在被子里瑟瑟发抖,“都是王大人!是他啊不是我……我是被逼的,他给了舅舅好多钱,姥姥要钱治病啊,我也不想住在这个鬼宫里,给那些人传信,我也不想啊!你去找那个姓王的索命!” 他啜泣的声音充斥在这不大不小的屋子里,月光洒满一地,照清楚了他屋子里那“鬼”的模样,“鬼魂”披着一件巨大的白色的布料,看上去好像漂浮的巨大的鬼火,如果明安有胆子睁开眼睛爬出被子看一眼的话,就会知道这“鬼”有多假了。 笑轩隔着布料,默然了。这一消息套的也太成功了,成功得让人有点不知所措。他板着脸取下了布料,蹑手蹑脚地走过去,猛地掀开了明安的被子。 “啊啊啊啊啊——” 明安抱起枕头就是对着他一阵猛砸,砸得笑轩直翻白眼连连后退。 天了,他应该先把灯点上的! 笑轩看着那在床上挥舞枕头的奇人,叹气摇了摇头,先把灯点燃了,再猛砸了一下桌子,骇得床上那人手上动作停了下来,打颤着睁开眼睛。 明安睁开眼睛,没看见鬼怪,但他的脸色却更加苍白了。 笑轩和他挥挥手,皮笑肉不笑道:“不错啊,挺有勇气的,我还以为你会直接吓晕过去,什么线索都不给我留呢。” 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明安讷讷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没有动静,没等笑轩再开口,他终如笑轩猜测的那样,浑身一软,晕了过去。 “……”笑轩挑了挑眉,难以置信地指着自己,“鬼都没把你吓晕过去,我就吓晕你了?” 这真是太过分了。 深沉的,象征了罪恶的夜很快过去,等明安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眼前的重影渐渐重叠,只剩下两个相对煮茶的人,他分明感觉到自己被桎梏得不得动弹,低头一看,他被绑住了。 完了,叛国罪…… 明安终于慌了,那些事情要真是被鬼知道了倒也没有什么,被人知道了才是真的要他命。可见人心比鬼可怕这话是亘古不变的正理。 毕空恰好前一天和陛下讲明了那幅画的来龙去脉后,被陛下留在了宫里,今日还没来得及回去,又被梓灵殿的人叫了过来。 他知道笑轩不会无故叫他过来,然而他也万万想不到过来竟然面对的是明安被五花大绑的场景。 笑轩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他,现在他们三人正在笑轩的屋子里,明安已经昏睡了整整一个上午,他们俩又委实不好意思在一个昏迷的人面前亲亲我我,只能故作矜持地下下棋煮煮茶了。 “醒了。”笑轩睨了他床边的人一眼,和毕空道。 毕空抬眼瞧去,只见明安一副绝望、了无生意的脸,他温和地笑了笑,问道:“饿了吗?” 明安 分卷阅读93 欲望文 分卷阅读94 抱紧这只小和尚 作者:一只怀酒 分卷阅读94 不做声,灵魂出窍一样。 “笑轩都和我说了,但我还是想听听你自己说,从那日我在密林里捡到你开始说,”毕空悠悠走过去,解开他手上的绳索,给他递了一碗粥,“你边喝边说吧。” 说罢,他又走到了笑轩身边,明安顺势看过去,分明清楚地注意到了桌上摆放的一把弓箭,就是他们初见那天,这位表哥拿来指着他、威胁他的那把。 明安:“……” 这里太恐怖了,他当初怎么就因为这位表哥对他多笑了两下,他就把他从威胁人物名单里踢出去。 这可是一箭穿了熊脑的人啊…… 明安喝着粥,恍惚间又想到以前。 他娘亲没有成亲就怀了他,他的爹爹从来没有看过他,家里那边的小孩儿都欺负他是私生子,姥爷讨厌他,只有娘亲和姥姥疼他,但他几个月前没了娘亲,不久姥姥也得了病。 爱喝酒的舅舅不知道是和哪个酒鬼朋友商量了一番,就卖了家里的田,带着他和姥姥到京城里才乞讨了。 乞讨的日子倒也没有比在边疆的日子苦多少,只是他运气不好,在河里洗澡的时候一不小心把娘亲唯一留给他的玉掉了出来。舅舅不知道自己姐姐还藏着这种好东西,当即眼红,狠狠揍了他一顿,问他这么好的东西为何一直藏着掩着,骂他是个没有良心的狗东西。 姥姥病中也拦不住舅舅,只能看着他挨一顿揍,任由着舅舅把他娘亲唯一留下来的东西抢走。 瞌可谁又能想到,这一切还只是噩梦的开始。 舅舅不知为何,一整日都没有回来,最后还是两个大户人家的仆人,把他们祖孙俩接到了华丽的府邸里,那是明安十多年来第一次看见那么豪华的装饰、华丽的衣服…… 那府上的老爷不知和舅舅交换了什么协议,舅舅眉开眼笑的答应了,他们就这样把原本毫不知情的他,扔进了这个错综复杂的大漩涡里。看着姥姥生病痛苦的样子,他甚至没得选。 一开始他也不知道自己认亲的意义是什麽,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认亲认得竟然是皇家的亲,更想不到那些人竟然让一只熊追着他跑,但是他知道与不知道又有什么关系呢,从头到尾,他就是微不足道的棋子。 不听话,就会死掉。 听话,被发现了,还是会死掉。 “如果一件事情,做了会死,不做还是会死,你会不会做?” “做不做都死,那我为什么要去做?” …… 昨日在御花园的一问一答还深深烙印在他脑海里,那一刻他的心底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破壳而出。 反正做不做都会死,他为什么还要傻傻听着舅舅的话,去做那些该死的,他不愿意也不喜欢的事情?他可是大平皇帝的嫡皇孙,还怕奶奶没药治病吗? 这一刻,明安喝着粥茅塞顿开,他哽咽了,泪水和稀粥混在一起,被他尽数吃到了肚子里。 笑轩看他可怜的模样已经看得麻木了,刚到梓灵殿的时候,这个人就几乎没有不哭着吃饭的时候,曾几何时他看过一句话:哭着吃过饭的人,是能够走下去的。 在认识明安后,他对这句话产生了巨大的怀疑——就这副懦弱模样,真的能在危险丛生的皇宫里走下去吗?但是现在看看,又觉得确实是那么一回事。 虽然明安依然哭啼啼得像个小姑娘,但是已经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让人觉得他变了。 “哭着吃过饭的人,是能够走下去的。”笑轩忽然道,“你不必再害怕了。” 能笑着面对黑暗,笑着解决掉阻碍的人是稀有的,像毕空。 哭着埋汰生活,哭着咬着牙坚持下去的人是普通的,像明安。 前者要有一颗强大的内心,这很难练就。后者则在芸芸众生里数不胜数,他们都在这苦海里被命运打压欺负得几乎抬不起头,哭得又丑又难堪,俨然就是失败者,可他们没有轻易放弃生命,哭着闯过一道又一道的道难关,愈磨难愈坚强,这是小人物缔造的伟大。 明安抬眼看他,朦胧泪水打湿了他的视线,但他还是能看清楚那人眼里的温柔,嘴角的笑,和昨晚自己劣迹败露时的冷漠不一样,现在这个笑容,好像确实是温暖的。 毕空若有所思地看着笑轩,他方才说的那一句话,才真正像活了两辈子的人。 笑轩瞥了毕空一眼:“别盯着我,茶开了。” 毕空笑了笑,现在他又变回来平常吊儿郎当的样子,就好像方才说出那么温柔的话的人,不复存在过一样。 但他知道,那样温柔的笑轩是存在的,一直的存在这世上,而他很庆幸,自己是第一个发现这点的人,也很庆幸自己爱上这样的他。 一个足够好的人,爱上他都是三生有幸。 毕空笑着低头捣鼓茶具,心里一阵暖意。 很快,明安的一碗粥见了底,他和笑轩对视着,平静地把他的事情交代了出来。说那些事情时,他不再像以前那样把所有的情绪都写了在脸上,即使他心底还是掺着不少的害怕和没底。 笑轩看他那样子,莫名想起来过年前即将被宰的肥猪,只是猪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的命运,明安知道。 “王琥?”笑轩皱眉,“王闽的养父?可是那日你们俩……” “对,就是那日在殿下府上嘲笑我笑得最厉害的那人,我那时候害怕的很,我奶奶就在他们府上,他再怎么嘲讽我,我也不能生气。”明安垂着眼眸,眼底一闪而过水光,如果说每个人都有独属于他自己的优点,那么明安的优点一定是泪腺发达。他深吸一口气,道,“我知道我做错了,但我也是进宫后才知那些人的真正面孔的。” “他们让你进宫做了什么事情?”毕空默然片刻,问道。 “我……殿下,我可以都告诉你,但是你也要帮我一个忙。”他见毕空点头了才继续道,“我奶奶还在王琥的家里,你能保证她的安全么?” 笑轩:“这个应该不难,我们找几个人把你奶奶偷出来安置好,不会让你为难的。” 明安没有什么城府,只是听人这么说,他就感激万分了:“谢谢……其实他们知道我在梓灵殿后很失望,他们以为我会被当即封为亲王,所以这段时间里王琥只托了一个太监给我传信,说过几日陛下可能会召我们几个子嗣去一趟,可能会说一些很重要的事情,届时要我把陛下所说的所有都告诉他们。就这样,他们还没有让我做什么大事的。” “你还想做什么大事啊,”笑轩失笑,“通敌叛国,这事还不大?” 明安羞愧低下头,垂死挣扎:“我家乡战火不断,我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哪国人……” “好了,算你将功补过了,王琥有没有说让你怎么传信给他?”笑轩自顾自倒了杯茶,懒洋洋道, 分卷阅读94 欲望文 分卷阅读95 抱紧这只小和尚 作者:一只怀酒 分卷阅读95 “他又进不了宫,想必宫里还留的有害虫。” “他说那天晚上会有太监到我窗下,我隔窗说就好。” “那敢情好,到时候咱们来个瓮中捉鳖!”笑轩眼睛一闪一闪的,他顿悟为何一直以来不少古代皇室子嗣都沉迷于政治之间的争斗,现如今他吃了这一点儿甜头,算是明白了其中刺激滋味。 毕空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认真望着他的眼睛道:“这件事,哥哥暂时别掺和进来可好?” “为何?”笑轩不悦,“那人要到我们梓灵殿作乱,我岂有作壁上观的道理。” “你还记得之前王闽说过宫里的那个抓不出来的奸细吗?” “所以?” “所以那种小鳖我们不急着捉,这根线先放着,如果那日真的来了,我会带几个月乱进来。”毕空思索着道。 他心底还留着些许疑惑,比如说为什么他一点儿都没听到陛下过几日要他们进宫的风声,再比如说当初王闽所说的三月之期是什麽意思,现如今已经过去一个月了,他们却还什么都不知道。 前些日子,皇叔回来后才搞清了他留在京城里的眼线出了什么问题——他们最早留在京城的那一批月乱和千睿带去的十人,都被一股不明势力监视了起来,那些监视的人都被皇叔带着的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杀死,只是可惜那些人都是死士,谁也不知道那些人背后究竟是谁在操控。 这趟浑水太脏,他们也该准备清理了。 第67章 第六十七章 笑轩见他端正坐着一动不动垂眸沉思的样子,心底有种难言的感觉,只知道本能上便有种扑过去揉乱他头发再狠狠欺负他的冲动。 他脑部完一系列刺激冲动的事后,故作淡定地点点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挪了挪身子,靠近到他身边,然后趁人不注意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出魔爪,终得偿所愿地对头发伸出了魔爪。 撸猫一样的滋味。笑轩心想。 毕空:“……” 他本来在思考很认真的事情,但在注意到身旁某人靠近时,他就已经放弃了认真思考,心平气和等待着,可还是万万没想到——他本来以为会被捏脸的。 笑轩收手前还好不自觉地装作手滑在人脸上摸了一把,在年纪尚小心智尚不成熟的明安面前秀了一把好“友情”。看着他家陵儿无辜盯着他的大眼睛,他毫不客气地看了回去,还放肆地笑了笑,潜台词不言而喻。 蹂.躏头发算什么,他还想有生之年蹂.躏一把这家伙的肉体呢,可惜这个想法着实是有胆子意淫没胆子做。 毕空长得像一只无辜的兔子,时不时还会模仿布偶猫撒娇企图获得他的原谅,但在床上…… 笑轩暂时不知道该用什么动物去形容床上的陵儿,他只知道自己大概此生是抢不到主动权了,再加上他被伺候久了,无论是身子还是心都已经懒了。那种不可言说的冲动,也只会在毕空睁着他那双清澈动人的眼睛时贸然出现在他的思绪里。 这人要是放在现代,一定会让挺多纯一崩溃的,明明长了一副活该被欺负的脸,却浑身上下都是不可侵犯的气质。 毕空才不过看了他两眼,笑轩的脑子里一闪而过的黄色废料和不可描述的场景就已经堆积成山了,他都觉得自己简直变态。 如此想想,交往一年不到,毕空就从纯情小和尚变成老司机,也完全合情合理了。 明安的脚还和凳子绑在一起,看着他们俩周遭弥漫的奇妙气氛,连自己去解开绳子都忘了,看得一愣一愣的。 这种气氛是正常的吗?明安呆滞地看着他们,不可思议的念头一闪而过,把他劈得五雷轰顶。 不可能,不可能,这些日子他也是亲眼看到了笑轩哥哥对表哥有多忠心,他不能用那点龌龊念头玷.污了他们,他们都是有才有德的人,自己怎么可以用那些世俗的关系去看他们呢?明安对自己的想法无比羞愧。 笑轩没空去管那个端着空碗的可怜孩子,他要是知道明安想什么,定会当场笑晕过去。 他和毕空的默契也非同一般,两人在这一刻略带深意地对视着,没有一个人在乎明安会不会瞧出端倪。 “咳,明安啊,既然我们都说定了,你不会反悔吧?”笑轩先收回了目光,他倒不是怕明安看出来,他只是想快点把明安赶出去了,“那么,千万不要后悔哦。” “嗯,你放心,我如果背叛你们,我就不得好死。”明安郑重道。 笑轩笑了笑,走过去一剪子剪掉了他脚上的身绳子:“那你走吧。” 明安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他一边被推着出去,一边嘴里还在念叨:“就这么走了?你们要不要再给我安排一点别的什么任务,我可以帮你们套出……” “你有心了。”笑轩笑眯眯给他留下一句话,便不容置喙地合上了大门上锁,把还在聒噪的明安隔在了外边。 他转身靠着门,看向那好整以暇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还在悠悠喝茶的家伙,门窗把绝大部分光亮隔绝,略显昏暗,也容易让人飘飘然,屋里只剩下满满的茶香和微不可闻的墨香,若是靠近一些,或许还能闻到彼此的体香。 一切都那么恰到好处,命运用心良苦地给他们挑了个完美的时机,正所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笑轩不假思索地走了过去。 两人的手贴合在一起,交错后再十指相扣,他磨蹭着指缝,笑眯眯道:“方才故意的吗?” 毕空倒也不逃避,诚实道:“你说过喜欢我的眼睛。” 那也不必要时不时就用这招吧。笑轩这么腹诽,笑倒是笑得挺开心的,身体力行地展示了所谓“得了便宜还卖乖”。 他贴着毕空坐好,贴近他脸颊闻了闻,那模样同嗅见肉香的小狗无异,就差给他尾椎安个尾巴,这样他就能不停地摇尾巴示好了,闻着毕空身上若有若无的清香。 笑轩心痒难耐的同时,左边胸腔下的一颗心还是狂跳,虽然他们早已交往多年,但想到他心底那点小心思,他还是很紧张。得夫如此,夫复何求。 毕空被他呼吸撩拨得脸颊微红,稍稍侧脸看过去,就刚好和笑轩的唇一擦而过,两人近距离盯着彼此,都变成了滑稽的斗鸡眼,两人斗鸡眼的对视着,原本含情脉脉的气氛倏地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笑轩的狂笑。 “你好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憋不住了,”笑轩笑得靠在他身上,“真的,我要把你这样子画下来送给陛下,别拦我。” “你还欠我一副春.宫图呢,还记得么?”毕空一边漫不经心地说着,一边扶住笑得东倒西歪的笑轩。 笑轩噎了一下,笑声戛然而止,转而代之的是被口水呛到的咳嗽,毕空轻轻拍着他的背,好一会儿人缓 分卷阅读95 欲望文 分卷阅读96 抱紧这只小和尚 作者:一只怀酒 分卷阅读96 过来了,不满道:“那你欠我的出浴图呢?” “我好像……没有答应过?” “狡猾啊!”笑轩状作无奈,长叹一声道,“算了算了,谁让你是殿下呢。你要我画倒是也可以,但是你今天得陪我玩点新玩意。” 他已经下好了圈套,只等着自家宝贝往深渊里跳。 毕空闻言没任何反应,静静看着他,等他的下一步动作。 被无声纵容了的笑轩毫不客气地伸手去帮人宽衣解带,动作熟练得叫人看了都忍不住面红耳赤。那双罪恶之手一路畅通无阻地帮人解开了上半身的衣服,在毕空肩胛骨的有技巧地捏按,酥麻之感如微弱的电流从毕空的背部到了全身。 “或许,今日我们可以试一下别的?比如……我在上之类的?”笑轩见毕空没有反感,色心蠢蠢欲动,迟疑地问道。 结果那人不知是正误解还是假误解,状作忧心道:“我倒不介意,只是我怕伤到你。” “……” 笑轩的动作顿在半空,笑容逐渐凝固,炯炯有神的琥珀色的眼里满满的问号。要是他们有机会穿越到未来去,他一定要剖开这人的脑子,看看是什么神奇构造。 谁他妈说要骑.乘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笑轩哑然熄火一会儿,还是忍住脾气,准备耐心地和眼前这位思想略为保守的人,解释他话里的意思。 结果没等他话说完,就见毕空眉眼一弯,眼底笑意都要溢出,靠近结结实实地在人嘴上啃了一下,堵住。 他被亲得猝不及防,话语都卡在喉咙里,心里咯噔一声响,顿悟自己今天又完了。在这些事上,他一个人瞻前顾后的委实斗不赢那雷厉风行的。 毕空虚搂着怀里石化的人,手上动作不停的前提下还不忘□□,眼睛微微眯着,好像饱食餍足的小猫,小猫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柔软红唇,极其温柔地舔了舔,感受笑轩身姿不自觉颤栗,满足感也随之而来。 他轻笑着,声音极轻温柔地说了一句:“不想累到哥哥,我来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 晋江对dm的审核很严,有点害怕会被禁 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自打那日暂时的放松过后,京中所有警戒的人的神经都紧绷了起来,尤其在朝堂之上,谁都能嗅到官场上的剑拔弩张,众人突如其来的敌对,让整个京城疑似被暗云遮住,压抑得很。 笑轩静静等待着变故的到来,没人会知道那变故是用何种方式到达他们身边,没人知道会掀起多大的影响。 只是不安宁的气氛已经蔓延,就连身居在深宫里的太妃们,都隐隐有着骚动,逼得陛下不得不把那些半老徐娘们送到了行宫里住着。都说陛下心狠手辣,但她对那些曾经和她争夺恩宠的女人又很宽容,或者说她没在乎过那些人。 几日不安终于在陛下密旨召了长公主及毕空入宫的那天结束了,暗云涌动的京城,呈现出一片诡异的寂静,就像是海啸来临前的征兆。 出乎人意料的是,吴忠谦亲自到了梓灵殿来。 “吴大人!”魏逸眼尖瞧见了向着梓灵殿走来的吴忠谦,率先迎了过去。 魏逸的一声大人是把马屁拍得响当当,然而吴忠谦多年不倒也有他自己的理由,他倒是十分合他名字里的“谦”字,微微笑着摇了摇头,道:“魏大人真是太客气,咱家今日来是带了陛下的旨意,咱们进去再叙旧可好?” “自然自然,”魏逸请着吴忠谦向里面走去,道,“大人实在是谦逊,历年来大人在陛下身边尽心尽力鞠躬尽瘁,是晚辈心中的楷模。” 笑轩正巧从正殿走出,听见那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气,眼见都没眨一下,魏逸的这一番话张口就来,不知道对多少达官贵人说过。 “吴公公。”笑轩正面对上,意思地打了个招呼。 方才裕那边的人给他传信,说是陛下已经召了几个皇子皇孙进宫,想来这位尊贵的吴老太监只是过来找明安的。 却不料他没放在心上的人却抬手拦住了他的去向,吴忠谦看着他,眼中似有深意,他没有理会身旁聒噪的魏逸,笑着对笑轩道:“咱家带了陛下旨意,笑轩大人要去哪暂且搁一搁。” “我也不能走?”笑轩有点惊讶,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既然如此,公公进殿内说吧。” 吴忠谦跟着笑轩进正殿,魏逸见他丝毫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眼底略带了些戾气,碍于面子好生忍着,谁想吴忠谦跨进门槛,转身望着他,轻轻抬手拦住了他。 “魏大人可否帮咱家找一找明安公子?” 魏逸脸色铁青地点点头,那位明安不知道是什么身份,一直住在他们梓灵殿里就算了,他们还要供菩萨似的供着他,现在不知道这个吴忠谦是有何事要和于笑轩他们说,竟然要支走他。 吴忠谦他惹不得,但是笑轩他惹得。见吴忠谦向着史泱走去,魏逸狠狠剐了笑轩一眼,一直以来,他都对这个什么都比他好一点儿,却自命清高只会画画的家伙不顺眼,看着他一次又一次地轻而易举夺走他想要的东西还不自知的模样,魏逸就想杀了他。 不是夸张的形容,是真的想杀了他。 笑轩看魏逸突然意难平的样子,轻轻叹气。 这才白天呢,这人又开始矫情了,留到晚上一个人躲被子里哭不好么? 谁还没有点不顺心的事情,世界上最可恶的成语就是“求之不得”,每个人都在求之不得的背景下苦苦煎熬,没有谁比谁过得容易,人本身就是“贪婪、永不知足”的缩影,至于这点是好是坏,就看个人心性了。 笑轩冷冷地和他对视一眼,也就不再理他,向史泱走去。 吴忠谦缓缓坐下,他一笑起来眼睛边上便全是褶子,让他看着更显老了。 “公公不常来我们梓灵殿,不知是什么风吹来了公公?”史泱屏退了所有下人,关了门道。 吴忠谦声音不算深厚,他还喜欢把话拉长了说,让人听起来就觉着不舒服。他道:“陛下有旨,宣明安殿下、史泱、笑轩即刻去御花园。” 史泱眉头一皱:“不知陛下有没有明说,去做什么?” 吴忠谦道:“陛下要史大人您过去作画,今日几位王爷公主都在,做一幅全家福。至于笑轩大人……陛下没说,但让你别带工具。” 笑轩:“……” 也许是因为这段日子敏感特殊,他一颗心七上八下的,现在更是疑神疑鬼,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不让他画画,那他去做什么?难道又要像以前那样,默默地听着陛下一个人唠叨? 他倒也没有不乐意,只是想不通现在在场的人那么多,为何还是非得指了他过去,还是说……这一旨 分卷阅读96 欲望文 分卷阅读97 抱紧这只小和尚 作者:一只怀酒 分卷阅读97 意的背后还藏着其他的目的? ———— 旨意下达奕王府,毕空早已准备好,为防突生变故,玉禾和裕伪装成他的小厮,一同进宫,而其余大部分的月乱都被留在了宫外。 可他没想到,让他真正始料不及的不是别人,而是两手空空站在了陛下身旁的笑轩。 毕空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看向笑轩,满是询问的意思。 笑轩站在陛下身后,摊了摊手摇头。他也完全不理解自己为何会在这儿,按照计划,他应该在宫里注意宫里的风声,而不是站在这个九五至尊的身后。 毕空不免担忧了起来,今日这一会面或许是鸿门宴,他并不怕保全不住他,那是他必须做到的,他只是不想让他看见自己阴暗的一面,他自己都厌恶自己的城府,又岂敢奢求哥哥接受。 他是最后一个赶来的,明安住在宫里,很快就过来了,而长公主显然也是早有准备。 今日她进宫,带着她的驸马,抱着她的孩子。她一身朴素大方,真正像了个三十好几的妇人,她去年终于生下了第一个孩子,就在众人以为她会收心时,她却没有丝毫变化,十月怀胎于她而言,不过是累赘。 此时的御花园里只有他们几个人和两个太监,显得这偌大花园空旷无比。 “陛下,臣孙来迟了。”毕空上前行礼。 陛下难得和蔼可亲地亲自弯腰扶起了他,温和笑了笑,让所有人都怀疑是自己眼花了。 她轻轻拍了拍孙子的手,道:“今日不多礼,我找你们来没有大事,画一幅全家福,然后大家一块吃顿饭,就行。” “是。”毕空还是第一次看见对她这般温和的奶奶,一时间连他都怔了。 陛下向来对子孙严厉,对他尤其如此,唯独对着明安会稍稍放松一些,今日突然这样,他受到的震惊绝对不亚于任何一个人。 笑轩站在陛下身后,如芒在背,他虽自知陛下待他极好,但也没妄想过陛下会宽容到将一平民之子同长公主这等天潢贵胄们同等看待。 陛下实在是没有理由让他站在这里啊! 笑轩面上还得体地笑着,心里却早已惴惴不安。这种感觉在公主站到他身旁,深深盯了他一眼时,达到了极点。 但他是被陛下拉到她身后站着的,他现在要是忽然离开这个位置,算不算抗旨了?笑轩觉着自己已经被弄糊涂了,满脑子都是糨糊,他想把自己变成蚂蚁,找个缝钻进去逃走。 长公主怀里的婴儿浑然不知现在的气氛多微妙,瞪着她那求知若渴的大眼睛,一闪一闪地望着笑轩,笑得犹如天使——如果忽略掉她笑起来留到了脖子上的口水。 他看起来很好吃么? “小家伙饿了?再忍忍啊。”陛下笑着伸出一根手指擦点了孙女的口水,抬头和长公主相视一笑,她们忽然间也变得像一对母女,笑轩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忽然听到陛下道,“沂儿,你和陵儿换一下。” 长公主听到这话,眼皮子狠狠一跳。 这句话里藏着别的意思么? 她全身心都投入在了争权夺势之中,全然没意识到陛下的意思只是让他们俩换一个位置,她更没注意到今日陛下对他们的称呼。 眼皮子狠狠一跳的除了长公主,还有笑轩,他僵在原地,失礼地直勾勾看着说出这话的陛下,之前不好的预感又强势回归,带着一个骇人的猜测。 如果说他出现在这个地点本就不对劲,那突然让陵儿和他站在一块,更是不对劲到了极点。 难道……她知道了? 他讷讷地看向毕空,却见毕空也愣愣地望着陛下,他们俩想到一块儿去了。 今日毕空惊愕的次数也着实有点多,他愕然地看着自家那位向来高高在上的皇奶奶。要不是知道宫里的守卫森严,他都要怀疑陛下是不是被掉包了。 “怎么,不愿意?”陛下看他们俩这样,不仅没有生气,还玩笑似的说了这么一句。 “臣孙不敢。” “臣不敢。” 少年异口同声,她眼里的笑意越发深。她看看他们俩,再看看公主和驸马,最后看了眼站在边上,沉默不语略有些忸怩的明安,莫大的满足感油然而生。 这种愉悦并不亚于统治好一个庞大的帝国,不亚于除掉一个难缠的对手,更不亚于史官们对她功德的评价。 “很好,画吧,史卿。” 第69章 第六十九章 御花园的布景无可挑剔,晨雾未消,好似仙雾萦绕,画里的人儿都收起了戾气,他们微微笑着,像普通的一家人那样。 摸不着头脑的何止笑轩,就连史泱也全然没懂现在是什么情况,陛下破天荒母性大开,要画全家福就算了,可为何他学生也得在那天潢贵胄的画卷里?还笑得像街头屠夫家的傻儿子。 笑轩震惊不安不过片刻,就被难以抑制的喜悦冲昏了头脑,他抑制不住嘴角的笑意,垂下宽大的袖子,偷偷在下面用食指去骚扰身旁矜持着的家伙。 陛下虽然没有明说,但都做到了这一步,他还不理解是什麽意思的话,那就真真成了榆木脑袋。 当初乐王和毕空他爹都是好生交代,再三嘱咐过,在陛下面前一定要十二分的警惕,切不可把他们俩的事情露出马脚。因为事关毕空前程,笑轩自然毫无怨言,他从没想过唯一接受了他的家人,竟然是陛下。 现在就好像梦一样。 …… 时间一点点过去,笑轩神游着,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背着所有人偷偷握住了身旁人的手,那双手曾经又软又白,嫩得可以掐出水来,但经历了一些风霜后,已经变得钢劲有力,是习武者的手。 两人牵着手,就像背着大人偷偷吃蜜糖的孩子,而且他们还知道,即使他们偷吃蜜糖被发觉了,那位长辈也不会怒斥他们。被纵容的滋味,真是再好不过。 女皇慵懒靠坐在藤椅上,藤椅垫了好几层软毛垫,春风徐徐吹来,她迎风半眯了眯眼睛,那苍老的不再清澈的眼眸里少了警觉,只有闲下来的惬意。可是那徐徐春风不知为何,在她眼里就似成了型似的,卷成了一个圆,又一个圆。她的心跳突然猛烈跳动起来。 圆圈不停重叠打转,天上的太阳也坠了下来,掉在圆圈里,渐渐的日夜昏暗,漆黑一片,只剩下那吞噬了太阳的无数个白色光圈,慢慢地在她眼前旋转…… “陛下!” “皇奶奶!” “去传太医!” “站住,谁都不可走!” 她隐约听见了一些焦急的叫喊声,不多时叫喊声也被光圈吞噬掉,再传出来时,那些声音缓慢轻柔有如梦呓,又好似摇篮曲。 她安心睡了过去。 —————— 所有人 分卷阅读97 欲望文 分卷阅读98 抱紧这只小和尚 作者:一只怀酒 分卷阅读98 围在陛下的寝宫里,起初大家都做好了今日会有一场恶战的准备,来到后却发现只是进宫画像闲话家常,然后他们渐渐放下防备时,陛下又晕得叫人猝不及防。 真正是一波三折。 史泱是第一个注意到陛下身子不适了的人,他本欲指着笑轩去太医院叫太医,长公主和她驸马却又信不过他们,同理,他们也信不过公主等人。 陛下龙体欠恙可是大事,稍有不慎传了出去,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就怕这消息落到居心不良的人手里。 就在众人僵持不下之时,殿内唯二留下来的太监站了出来。 那两人笑轩都是极其眼熟的,一个是吴忠谦,一个是当年在他们楼仙宫胡闹过一次的吴石。吴忠谦是陛下的心腹,也是此时此刻唯一可以信服的人了。 他眼睛微红,满脸忧色:“殿下们冷静一下,不如让咱家去太医院,这你们可信得过?” 长公主神色复杂地望着他,倨傲道:“你可知道此事有多重要,你的嘴巴子闭得紧么?” 吴忠谦:“这殿下大可放心,不如两位殿下各指一个下人,和咱家一起去太医院?” “这倒是可以,”驸马沉吟片刻,点头准了,看向毕空,“奕王殿下呢?” 毕空带了裕和玉禾,这两人笑轩都是认识的,这两人随便一个留在这里的价值都比他高,他赶在毕空思索的空档道:“我过去。” “不行。”毕空和公主异口同声道。 笑轩:“……” 能让这两人站到同一战线,他也是天下第一个人了。 毕空看着他,微微摇头,不赞同此举。现在时机敏感,谁也不能保证会不会又节外生枝,他实在是不敢放笑轩离开自己的视线里。 公主则轻笑一声,道:“笑轩大人若要亲自去的话,那我们良卿又怎好在这儿独自候着消息,显得怪懒的。” 良卿是驸马的名字,听见公主这么说,他忙不迭道:“笑轩大人有心便好,但我觉得还是留在这儿,万一陛下突然醒来,看见我们人都在,岂不开心?” “行。”笑轩听着这些头疼的虚以为蛇的话,默默无语,揉了揉太阳穴。 陛下那时候那么明显的暗示,公主竟然听懂了,以她那个智商,笑轩没想过她会听懂,果然女人在感情上的嗅觉都无比敏锐。 全程只有明安一个人二张和尚摸不着头脑,没有理解为何公主要用驸马和笑轩哥哥做比较,又为何笑轩哥哥完全没有反驳,连殿下都噤声了。 而且这种时候他们俩为什么还要对视一眼? 明安咽了口口水,退了两步,他越来越觉得之前那种错觉不是错觉了!他们俩对视时的气氛,比驸马搂着公主的气氛还要黏糊。每次只要表哥和笑轩哥哥在一起,他就完全不能把这个人和最初拿着箭对着他的那位表哥重叠在一起。 最后,裕和他们三个人一起过去,只留了吴石和其他六个人待在偌大的寝宫里,他们消息封锁死了,没有人会知道昨天还威风凛凛的陛下此刻正躺在床上,面色苍白。 公主抱着孩子,她怀里的小公主好像被压抑的气氛唬住了,呆愣地四处张望,她看看笑轩,笑轩注意到那襁褓里的孩子,便对她做了个鬼脸,小公主才复而笑了出来。 驸马让公主靠着他的肩膀,她眼睛红红的,心情低落,谁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装的。她自顾自进入着情绪,忽闻自己孩子突兀笑声,蹙眉怒道:“没良心的东西。” 她指桑骂槐,反正小公主也听不懂娘亲在说什么,还在看着笑轩,公主不悦,啧了一声,好似笑轩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拦住了自己女儿的眼睛,偏了偏身子,拦住了女儿的视线。 “姒儿看爹爹,别乱张望。”她轻声说着,语气刻薄刺人。 笑轩也不客气,直接送了她一个大白眼,女人也都是大猪蹄子,想一年之前这公主要陷害他的时候,可是好生引诱着他到了后院里,哪里有今日这般无礼粗鲁。 不知何时,他身边忽然多了一个人,毕空走进温柔又坚定地牵住他的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笑轩难得有一刻觉得不好意思。 尤其在他注意到,那孩子还在努力瞪着她葡萄似的眼珠子找他时。 强忍住心里的难为情,笑轩还不忘戏谑一把,瞥了眼身边有些低落的家伙,和他找了个地方坐下。 “要不要靠着?”笑轩半玩笑地拍拍自己肩膀,他轻声道,“陛下吉人自有天相,但若果你支撑不下来了,我也不介意你柔弱一把。” 不出他所料,他说完这话后,原本还有些低落的毕空神色顿时变得复杂微妙起来,抿嘴笑着看着他,眉头还挑的一高一低的。 笑轩见他这样,笑道:“你当给我个面子呗,也让我感受一下被你依靠的感觉嘛。” “我一直都依靠着你,你知道的。”毕空轻笑,趴在了他肩上,他微微阖上眼,面色平静。 莫大的满足感将笑轩吞噬,他还没来得及思考如何在这样压抑的气氛下,掩饰住自己由虚荣感带来抑制不住的笑意,肩上沉甸甸的重量又倏地没了。 “怎么?”笑轩问道,“难道不舒服吗?” 毕空摇摇头。 “怎么可能,”笑轩不信,“我以前靠着娘亲的肩膀很舒服啊,还要李夭,小时候他最喜欢靠着我肩膀睡觉了。” “李夭?”毕空眉毛一跳,他一直不知道他小时候为什么对李夭有种莫名的敌意,现在他算是明白了,也难怪那人小时候总当面骂他狐狸精,长大后背后骂他狐狸精的。 “他只是我弟弟,你又不是不认识他。”笑轩警惕地注意到了毕空的每一个细微神情变化,想当年他是个多么没心没肺的人,现在却活生生被这个人逼着练就了察言观色的本领。 “可最初,我也只是你弟弟啊。”毕空如是说道。 他本谈不上吃醋,但笑轩莫名紧张的模样,着实让他心情愉悦,存了不少戏谑的心思。 笑轩陷入沉默,他不是看不出来眼前这家伙孩子气的言语,可不去解释,自己心里都留着块疙瘩,他算是活得很明白的一个人了,深知很多矛盾都是从玩笑话升级的。 只是这让他如何解释才好?最初他也从未想过他和毕空的关系会发展成这样,那时候他也确实只是将他看作一个瓷做的可爱的孩子而已…… 说到底现在变成这样,谁才是始作俑者心里都没有点数的吗? 笑轩撇了撇嘴,抬眼对上那隐隐带着笑意的眼,心下一横,将头靠在了毕空肩上,不大情愿道:“我从来没有这样靠在男人肩上的,不知这等殊荣殿下可满意了?” 毕空嘴角微扬,抬手摸了摸笑轩的头,他一直想做却一直没敢做来着:“不敢不满,只是这般,小王还想再讨 分卷阅读98 欲望文 分卷阅读99 抱紧这只小和尚 作者:一只怀酒 分卷阅读99 一个殊荣。” “什么?” 毕空压低声音,薄唇贴在在他耳畔说了什么。刹时间,笑轩整个人僵在原地,就连汗毛都竖了起来,他翻了个白眼,斩钉截铁地给了三个字: “想得美。” 第70章 第七十章 裕跟随吴忠谦行至太医院处,扑面而来便是各种草药味,冲鼻得很,公主派来跟着他们俩前来的那仆人直皱眉,他名讳小黎。 小黎面相倒是老实巴交,只不过那双眼睛总转来转去,不知道是不是在瞅什么空当。 裕自知自己跟着前来,无非就是盯着吴忠谦和小黎。吴忠谦毕竟是女皇的心腹,他们一路同行都是畅通无阻,也没人敢和吴公公闲聊,盘问吴忠谦的行踪,至于小黎,更是没人理会他。 他们三都互相提防着,真要把宫里的消息传出去,委实比登天还难。 吴忠谦行事间还算坦荡,一路都没和他们俩任何一个人交流,就算是进了太医院,也直接找到了德高望重的张太医,二话不说就拉着张太医往寝宫赶。 等张太医赶回来时,天色渐渐昏暗,黄昏以至,好不应景,直叫众人一颗心都郁郁起来。 屋内那人的生死会直接影响到这个帝国的存亡,太多人盼着她去死,也太多的人盼着她龙体安康。 不知多久过去,那紧闭的寝宫门开了一丝缝隙,吴忠谦推门走了出来。 长公主心急问道:“陛下如何?” 吴忠谦看了一眼公主,道:“是一直以来的旧疾加重了,陛下这些日子也不大听我们劝阻,这才发生了今日这事,张太医让我去叫他的两个徒弟过来。这次,明安殿下和我一块去吧,否则总让俩压根不是宫里的陌生男子和我一块去,怕有心人又要传出流言蜚语。” 明安在宫里待了这么久,大多数人早已眼熟了他,虽无人知晓他真实身份,但猜测可谓是五花八门,大多数人都认为明安是陛下新男宠。 吴忠谦这话言下之意便是:反正明安殿下名声早就不干净了,也不怕多出点什么幺蛾子了。 他这话也是大实话了,公主等人一时也找不到什么说辞来搪塞,可是他们还是妄想让小黎跟着过去,找时机把消息传到宫外,再让她养在府里多年的老王爷带兵围住皇宫。 只要不进行救治,陛下迟早要归西,她能忍到此刻才兵变,已经是看在这么多年的母女之情分上了,而且谁都知道明安和梓灵殿的人交好,谁知道他会不会听奕王的话,做什么对她不利的事情。 公主绞尽脑汁,憋出一句话:“可是明安到底还没有认祖归宗,本宫看,还是信不过吧?” 她这话听着叫旁人都觉得不舒服,更何况明安听着,只是明安一向懦弱,他受了什么欺负,顶多也就笑轩帮他出头,让他自己给自己找公道,又怎么可能呢。 但今日不同了,明安一整日被桎梏在这周遭压抑着,心情糟糕极了,加之对长公主的厌恶之情,一向羔羊似的他怒而抬头,瞪之。 “姑姑这话实在不像个姑姑说出来的。”明安声音还是很弱,但足以震惊众人了。 一旁抱臂的笑轩都惊了,他本还在想如何给明安说几句,帮他找回场子,没想到今日明安竟然长本事了,还敢亲自上阵杀敌了。 长公主愣了愣,瞥了眼笑出声的笑轩,脸色一沉,哂笑走到明安身边,笑道:“这倒是你第一次叫我姑姑,我还当你不认我。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本宫也不拦着你,只是有几句话,你还是要听听。” 她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摸了摸明安的头,笑容瘆人道:“你可莫为他人做了嫁衣,别忘了你也是堂堂正正的皇子皇孙,你不是任何人的下属,你有权利去争夺所有本可以属于你父王的东西——皇兄要是知道你那么有出息,一定会含笑九泉的。” 明安不知听没听懂她话里的含义,讷讷地看着她,怅然若失的模样。 “殿下,”吴忠谦打断了她的话,“咱家觉得现在还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陛下还在里面呢。” “也是,”长公主掩嘴笑了笑,“那吴公公快带了他过去吧,别叫陛下等急了。” 她说完,趾高气扬地看向毕空,眼神之中满满的得意。 她走了一步离间计,明安这孩子看着土气,估计眼界也不够宽广,才会一直心甘情愿在那两人手下徘徊,甘心听那两人的话,现在她把所有利益都摆在明安面前,她就不信那苦了十多年的少年,会在锦绣江山和兄弟义气之间选择后者。 毕空听了毫无反应,静静地看着明安,像是有心灵感应一样,明安在跟着吴忠谦走出去之前,也回头看了一眼毕空,眼神空洞。 他们俩本身也没有多少兄弟情分,更遑论他们初次见面时,他不友好到粗暴的地步,那孩子被他吓得不轻。 如果明安真的因为这番话动摇了,决定临时倒戈又重新帮助月国人的话,他也不会怪他,只可惜届时若兵戎相见,他绝不会手下留情。 笑轩的反应就比毕空明显多了,他直勾勾盯着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公主,嘲讽地笑了。 “你笑什么?” “殿下,”笑轩毫不留情道,“你不会得到你想要的东西的。” 不出意外,长公主大怒,峨眉一蹙,抬手便要一掌下去,好在她夫君理智尚在,拦住了她。 长公主怒道:“他算什么!论官职不过是个宫廷画师,一殿之主都还算不上。论身份……呵。” 她话意犹未尽,一切轻蔑都毫不掩饰地藏在了那声“呵”里面。 笑轩扬唇笑了笑,懒得与她争论,他清楚这种人的脾性,他若是越争辩,那女人也会越来劲,而他若只是轻蔑的笑笑,那才会真正把她气得七窍生烟。 果不其然,她见他噤声,便忍不住还要说点什么,却被另一边悠悠传来的声音打断。 “陛下宣梓灵殿笑轩觐见。”张太医在里面忙得焦头烂额,哪里知道外边发生了什么,从门后探出一颗头,他擦着汗,声音气若游丝,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他生病了。 “陛下醒来了?”笑轩问道。 “老臣针灸暂时让陛下神思清明片刻,笑轩大人还请快进来吧。”张太医把门推开一些,放了笑轩进去。 长公主神色僵住,脸皮也开始挂不住了,她还想逞强声音却虚了下去:“陛下可不是弄错了什么,怎会第一个宣见的是个外人!陛下可是糊涂了……那个家伙莫不是什么妖物,使了什么妖术……” “他若是外人,陛下又岂会让他站在那幅画里。”毕空望着那已经紧紧闭上的雕花门,清苦药味扑鼻而来,屋内的人病得很重。 此刻阳光懒懒洒在静僻宫殿里,宫娥在殿外进进出出,一切好似寻 分卷阅读99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0 抱紧这只小和尚 作者:一只怀酒 分卷阅读100 常日,无人知晓这殿内究竟发生了什么。毕空很平静,他忽然明了了,这么久来,陛下为何从旁敲侧击他成亲之事,到对此事再也不提。 她一定是早就看出来了,怎么看出来的,他们或许再也不会知晓,又或许此刻正在屋内的笑轩会明白。 他们在屋内究竟会说什么? 屋外一棵梨树簌簌落花,在青石板上铺了薄薄一层白色,寂静得不像话。 屋内,几个时辰前还面色红润靠着藤黄椅的老人,此刻散尽白发躺在锦衾之上,她唯双眼清明依旧,毫无神志不清迹象。 这便让笑轩越发不解,不论陛下龙体安康与否,此刻在她床边跪着的人,都不该是他。 “笑轩。”她声音里有难掩的疲倦。 “臣在。” 香炉升起缕缕白烟,袅袅升起,药味萦绕在殿内各个角落,奢靡寝殿终究染了俗世的烟味。 女皇侧着头,姿势别扭。她看着笑轩,又好像不是在看笑轩,那眼神叫笑轩一身鸡皮疙瘩。良久,她轻声道:“朕看得出来,你们交情不一般。” 笑轩不敢轻易答话,垂着头做谦逊模样。 “当年,朕刚刚进宫,后宫勾心斗角不算什么,只要你永远不忘了保全自己利益,就会成为最终的赢家。可是,赢家也好输家也罢,朕和那些深井里的枯骨一样,都永远不会得到那个人,”她面无表情地说,语气平平,好似她从不曾拥有过少女心绪一般,“朕当年到底是年轻,又成功得太容易,错把他的冷静当成感情,被占有欲吞噬后,朕犯了个错误。” 她眼神一动,嘴唇颤了颤,盯着笑轩的黑瞳里森森凉意。 “朕以为先帝只是一时步入歧途,便自作主张用了点小手段,除掉了那个男人……后来的事,不提也罢,”她冷笑一声,“朕曾年少无知,将满腔心血投入在先帝身上,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也自然见证了他和那人的不一般的’君子之交’,托先帝之福,朕的心肝和他爷爷太相像了,他们都会为了保全一个人而委屈着他。” 她越说越慢,盯着笑轩的眼神也越深。 笑轩默然片刻,道:“臣没有委屈。” “是么,可当年若先帝敢更强硬一点,朕绝不敢对那人轻易下手。先帝以为他们伪装掩饰得很好,殊不知……很多事情,你们男子真是不懂,朕常常想不通,你们男人若都这般心思简单,怎么一起过日子?没有女人照顾着,你们不迟早把自己玩死?” 笑轩听这仿若嗔怪的语气,神思恍惚,好似看见了多年以前的那个小姑娘。 难以想象,若陛下是这般娇嗔的性子,那她苦苦伪装成女强人的这几十年,是怎么度过一个个无依无靠的夜晚的?就连夜夜笙歌也是带着面具…… “咳……”意识到自己失礼,他轻咳两声低下头,正欲说几句官话搪塞了这老人莫名其妙的感慨,却不小心对上了老人那熠熠发光的眼,笑轩愣住了,对着那双眼睛,那双和毕空一模一样的眼睛,他突然不想撒谎了。 陛下醒来后,没有叫她的任何一个儿女进来,而是选择了他,难道他还要搪塞过去么? 这个老人比这世上太多人活得明白了,他随便说点官话敷衍,陛下怎么可能会察觉不出。他要让一个行就将木的老人失望吗? 笑轩迟疑了片刻,忽然笑了起来,他盘腿坐下,笑道:“陛下,有时候臣觉着不得不感谢您当年的用心良苦。” 第71章 第七十一章 “嗯?谢朕什么?”陛下对他无礼的行为没有恼怒,也笑了笑。 “您当年若是没有选择去磨砺他,让他去了大开寺。我们这辈子便只会是毫无关联的两人,我的日子永远逍遥,他则日夜殚精竭虑,而不会像如今这般,这是其一。” “其二,若是当年,您选择让他进宫,您自抚养,他现在指不定就是个聪慧但城府深、杀戮果断、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王爷。而不会像现在这般。臣确实心思不细,但是奕王心细啊,不得不说他对关系火候的把控实在是天衣无缝,臣只有被动的份,不过这般也好,彼此互补着,真的很好,反正臣也确实懒。” 他一口气说完,自己怔了一会儿,这些话都是临时发挥,可若不是早藏在心底深处、早刻在了灵魂里,怎会说的这般流畅。 从前,笑轩并不曾细思过自己是因何心动。 是大丰镇的那夜临别,让他明白了眼前人在他心里的分量吗?还是那时候他单膝跪下的样子让他猝不及防动了凡心? 亦或许更早,在那耳环清脆落地之时,他内心深处,除了难以言喻的震惊外,也有丝丝难以察觉的甜。 这些话无形中拨动了那床上老人心底的一根弦。她嘴唇颤了颤,没人知道她想到了什么,她眼底隐隐有水光。 笑轩算是很明白人的心性了,陛下绝不是听他们俩的故事,感动成这副模样的。她一定是想到了一些别的事情,和她有关,和先帝有关。 说不定在先帝没有遇见那个男人之前,他们也曾有这么一段日子。 “他临终前,抓着朕的衣袖,要朕好好抚养好好待刘晏,待他和那个男人领养的儿子。他也恍惚地断断续续说了很多话,和你方才说的话,很像……”她长长叹息一声,笑着掩住眼睛,躺平,“朕一直很后悔杀了那个人,以为他若活着,朕迟早有一天能赢了他,但他死了,朕就这辈子都不会超过他在先帝心里的地位了。” 笑轩看她双眼无神盯着床帐,心下警铃大作,劝阻道:“陛下,过去的事情已经是过往云烟,如今……” “几十载过去,”陛下打断了他的话,道,“朕才明了,他活着还是死了,都无妨。他们和你们很像,先帝和陵儿这孩子也很像,不过陛下更为风流多情,陵儿却因为在寺庙久了,内敛得多。” “是,奕王很好。”笑轩不假思索道。 听见这由衷到极致的语气,女皇忽然笑了,像是听见了什么孩子气的话。片刻后她又道:“你们俩运气好,朕花了几十年,才解开那个心结,然后你们就出现在朕的眼前,还和他们那么像。简直……简直就是他们的转世。” 可惜,他们从来都不是谁的转世。 “有件事,朕要吩咐给你,”陛下平静地说,“等朕死后,不和先帝同陵。” “……”这种麻烦担子竟然扔到他肩上,他就说为何是他第一个进来,感情是不想连累儿女。笑轩无奈地想着,答应道,“臣记住了。” 听他干脆利落应下,陛下欣慰地笑了。她就知道,只有他们这些感同身受的人才会明白其中的瓜葛,而那些老迂腐只会啰里啰唆地劝说一堆废话。 岁月年年永不停歇,每个人都像追着太 分卷阅读100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1 抱紧这只小和尚 作者:一只怀酒 分卷阅读101 阳跑的夸父,一直奔跑到黑白无常的光临。 “好孩子,”她声音轻柔到了极点,像最慈祥的奶奶,眉目温柔如画,“你退下吧。” 笑轩刚准备询问需不需要叫其他人进来时,便听见她道。 “不必再让其他人进来了。” —————————— 直到天上的鸡蛋黄也消失不见,只剩它的余晖照耀大地,宫里比往日更加压抑。不论是宫娥还是太妃,都看出了森严寝宫背后的秘密。 谁又不在等待这一天的到来呢?他们细细数着每一日,除此之外,他们也别无要事。绣娘们开始焦头烂额地在寿衣里面做选择,就像落在寝宫外槐树上的乌鸦,找着报丧的时机。 好在宫里规矩繁多,戒备森严,暂时没让传遍宫里每个长街巷子的消息传出去——有不少不同势力的人,都在想法设法传出那些消息。 比如现在在太医院门口沉默着的明安——身边的吴忠谦。 明安沉默着,他害怕人多的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没人在意。他现在心跳加速,感觉很差,说不上是害怕,更多是对某些即将到来的不好的事情的预感。 他看着吴忠谦和其他太医说着话,时不时有些小太监从他们身边走过去,喧哗的太医院在他眼里全消了声,他看着眼前的世界,像是看着一出哑剧。他的心神渐渐飘远,飘落到了他激烈跳动的心脏上。 为什么他的心跳如此快? 为什么他会有种头晕目眩的恶心感? 为什么慌张的感觉抑制不住? 他想到了他的家,那个边陲小镇。七岁时,他和别的娃娃一起玩过家家,被追着打时,是他外婆帮他赶走了那些坏人。 除了娘亲,外婆是他最亲的亲人。 可现在躺在床上,生死未卜的那个老人,和他外婆截然不同。她尊贵华丽、雍容华贵、饱读诗书、威严大气。她就不该出现在他明安的生活里,她就应该是活在别人嘴里的存在,怎么会成为他的奶奶? 这些日子他备受荣宠,那些荣宠不叫他惊喜,只叫他忐忑。他觉得自己不配,他不是这个层次的人,为什么要和这个层次的人打交道?为了让他明白什么叫自惭形秽吗? 所以,他不该有一个皇奶奶,一直以来,他没有真心将她当作亲人过。皇奶奶是个太冷冰冰的称呼,她的宠爱也都是冷冰冰的金银财宝——明安是个穷孩子,他以为自己会爱死那些毕生都得不到的财富,结果拥有的那一天,他又厌恶那些东西了。 如果皇奶奶不是这般强大,会不会她现在就会像普通的老人那样,和自己多谈一下自己的亲生父亲了? …… 明安心绪越发不宁,什么念头都得在他脑海里盘踞一阵,就像台风的风眼,强势地占据了他的思绪。 吴忠谦和某太医交代着什么,瞥了一眼明安,见他双眼无神,呆愣地盯着前方,好像一具尸体一般僵硬。他笑了笑,当着众人的面地叫来了一个内侍,给了他什么东西,说了什么话。 现在的明安已经坠入他的漩涡里,管不着吴忠谦了。 布好的局慢慢拉开了帷幕。 第72章 第七十二章 笑轩等人在屋外坐立不安,期间张太医出来过不少次,说陛下现在心气不宁,不可再有情绪波动,否则后果不堪设想。除此之外,只等太医院的另外俩太医过来,再稍作调息,便也算是稳住了病情。 就在众人松了一口气之时,宫门处忽然一阵喧哗。 一个风尘仆仆的男子手持折扇,面色愠怒,他身畔几个女子各个手握成拳,和拦住他们的侍卫对峙着。 远远瞥了一眼,笑轩觉着眼熟,便走了过去。 只见王闽薄唇紧抿,一双桃花眼射出冷光,盯着他。 “让我进来。” “陛下此刻需要静养,王大人若无要事,还是退了吧。”笑轩说道。 此刻王闽进宫自然是有要事,而且铁定是天大的事,否则他岂会脸色青成这样。笑轩明白这点,才故意那般说。 如今陛下是不可能接见他的,他要么就走,要么就在这儿把事情告诉他。 王闽自嘲似的笑了,他眼力极佳,瞥了一眼就晓得里面站着哪些人,聪慧如他岂会不知道于笑轩的想法。 “曾经于大人从不参与这些事情,我只当大人是个榆木脑袋,现在看来,大人鬼得很啊,”王闽拽住笑轩衣袖,毫不客气地猛地一拉,凑到他耳畔轻声道,“告诉殿下,王家有异动,小心着宫里,那些细作要动手了。” 王闽这些日子一直不曾进宫,久居王家筹备着陛下交代给他的事情,却不知宫里竟发生了这等大事,而王家已经先他一步得到了消息。府上出现骚动,他名义上的养父也接见了不少生面孔,一切都在暗示他,黑云将至。 “王家?”笑轩不解,“那不是你家吗?” “王家和月国人有勾结,此事陛下也知道,不然,大人以为我为何在王家?” 笑轩半信半疑,按王闽的性子,完全没有理由把这些事情告诉他们,他大可退居岸上观 王闽岂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道:“于大人应该明白,我王闽的立场就是陛下的立场。此刻信与不信,由你。但我若是你,就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放过任何消息。” 现如今没有比奕王筹码更多的了,他王闽永远都在挑选胜者,而且从来没有眼拙过。 与此同时,另一边侧门出赶过来个发丝飘零风中的太监,满头大汗地跑过来,毫无素日里的冷静。 那不是吴忠谦吗?笑轩诧异地看着那个人影跑到毕空面前。 接下来一幕吓着了不少人。这位素日里风光的太监,倏地一声跪在了奕王的脚边,狠狠地磕头,额头磕在青石板上,斑斑血迹,嘴里喃喃说着什么。 王闽心神一凛,道:“宫里出事了……王家……我要回去了。于大人,别忘了我说的话。” 他话毕不由分说地走了,笑轩走向毕空,听见吴忠谦说着什么“火……黑衣人……明安殿下……是叛徒……和他们走了……” 公主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毕空侧脸望着那扇紧闭的门,眼眸里一片平静。 “太医院的火势蔓延太大,里面的太医本就羸弱,那些狗杂种们还肆意妄为地困着他们,奴才拼死救出了张太医的两个徒弟,却没能保住那些药材,药库也被烧了,”吴忠谦老泪纵横,说到情动处还使劲甩了自己两耳光,“奴才没保住明安殿下,奴才该死!” 他声音洪亮,每个字都有如是无形利剑,毫不留情地透过密不透风的门,传进了那扇门里,狠狠地扎向了躺在床上的老人。屋内传出了奇怪的碰撞声,还有张太医慌张的脚步声。 之前张 分卷阅读101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2 抱紧这只小和尚 作者:一只怀酒 分卷阅读102 太医特意强调过,绝不能在这时候让陛下情绪波动。笑轩盯着跪在地上的人,怀疑就像是一根线,把地上这个风光无限的老太监和阴谋牵扯在了一起。 “既然是他自己要和那些人走,怪不得你,不过你倒也是居心叵测,这个时候跑来喊一声殿下没保住,是喊给谁听?” 玉禾转着手里的簪子,尖端对准吴忠谦的脸狠狠一划,吴忠谦颤抖着嗷地叫了出来,脸上登时一片血迹。 她似乎已经不屑再伪装身份,她的任务就是潜伏在刘陵身旁,必要时刻斩掉一切有可能伤害到他的荆棘。 “啊——”长公主见状失声大叫,怒目指着毕空:“你带进来了什么人!你要反了吗!” 小公主黑溜溜的眼睛在吴忠谦脸上打转,哇地一声哭了出来,那刺耳的婴儿哭声,好比喧闹的噪音在长公主心里揪成一团乱麻。她气急攻心之下,伸手去捂住她嘴鼻,驸马惊慌失措,三人拉拉扯扯相互推搡。 玉禾那边还没处理好,长公主这边就像个发疯了的泼妇似的打了起来。笑轩站在一旁,耳边传来的是恼人的鸦叫声,全然不知该怎么办了。 暴力不是解决问题的唯一办法,但暴力可以解决一切问题。 便是在这种混乱不堪的情况下,难为毕空还能保持镇静,抽了一旁侍卫的剑,拔剑架在了他那亲姑姑的脖子上。 登时吵闹声不再,一片寂静。 “请姑姑冷静,陛下听不得喧哗。”他很少会用这般冰冷的语气说话,尤其是在这些皇族人面前,他向来是自持着温润,少有不顾气度的时候。 果真是动怒了,不过也是,他对陛下的感情比明安对陛下的感情深厚太多,陛下躺在床上生死未卜,长公主脑子里还满是自己的荣华富贵,这也怪不得毕空不悦了。 笑轩寻思着现在是个好时机,便从僵硬站着的长公主怀里抱走了小公主,交给了裕——免得这襁褓里的孩子再受苦——裕向来清冷的一个人,猝不及防接到个瞪着大眼睛,眼泪鼻涕一起流的小家伙,愣是手足无措起来,跟抱着块易碎宝石一样,不敢用力,又生怕她摔着。 毕空悠悠收回了剑,看向吴忠谦道:“玉禾不可无礼,吴公公是陛下身边心腹。” 玉禾的簪子对准吴忠谦的喉咙,只要她想,就可以一击必杀。可是…… 玉禾不解地看向那位小王爷,想不通从不优柔寡断的他今日怎么忽然仁慈了起来。 万一这个人有问题,难道他们要放虎归山?就算不杀他,现在难道也不该盘问一下吗? 就是在这个空当,吴忠谦趁她不注意,蹭着屁股逃离了她簪子的死亡范围,狼狈不堪。 毕空对玉禾摇了摇头:“不必。” 玉禾咬着嘴唇,大抵很不满他的决断,可多年来的职业素养使得她不敢违背命令。 一场闹剧暂且停下,他们有了片刻喘息的余地,毕空靠近笑轩,小声问道:“方才王闽过来作甚?” 笑轩将王闽的话告诉了毕空,他飞快地瞥了一眼劫后余生的吴忠谦,又道:“为何放过他?” “哥哥有所不知,他方才说明安被几个突然窜出来纵火的黑衣人接走了。” “所以……?” “所以,我们还得留着他,”毕空轻声道,看着笑轩完全没听懂的样子,笑了笑,“无妨,到时候你就会明白了。” 黑云沉沉压在城上方,隐隐有落雨的迹象,宫里人心惶惶,走水的消息不止在宫里炸开了花,就连宫外的人也都瞧见了威严皇宫里升起的一股黑烟。 不一会儿,需要的药材告罄了,那些黑衣人深知此刻他们需要的是什么,下手毫不客气地一点儿也没有留给他们。 长公主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像雕塑一般,如果还不把消息传出去,不逼宫的话她是毫无胜算的。 裕小心翼翼地给孩子喂食,一个时辰下来他们相处得很好。 “得找人去买药,”吴忠谦忧虑道,“但现在宫里……奴才也不敢轻易相信人了。” “我去,”毕空道,“把需要的写在纸上便好。” 长公主像是被点燃了一样,眼睛忽然一亮:“本宫也要去。” 这就像幼稚的三岁的小孩子,什么都要和同龄的孩子争一争,不同的是背后的目的,远远没有孩子的那般天真,谁都知道她争先恐后想出宫是为何。 吴忠谦看了她一眼,光秃秃眉毛下的眼里满是不解:难道她觉着自己和奕王出去,能够甩脱奕王,再独自回公主府搬救兵? 天真啊,女人。 “姑姑愿意的话,就走吧,我们快去快回。” 第73章 第七十三章 王府里躁动得很,每个人都低着头匆忙地走着,像一具具被控制了的木偶。 明安神智清晰时,他已经躺在了一张床上,坐在他身边的是个老人。 “姥姥!”明安惊坐起,环视四周——他居然回到了王府。 他那时跟着吴忠谦到了太医院,不知怎么回事,只觉得头晕目眩心跳不已,之后的事情他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外婆以前很瘦,称得上是瘦骨嶙峋的,现在却比以前看上去稍稍胖了一些,面色也更为红润。 外婆的病好了么?明安惊喜地想。 “孩子啊,我听你舅舅说……”明老太为难地笑着,迟疑道,“你以后要当皇上?” 明安脑子里轰地一声响,整个人犹如坠入了冰窖之中,他疯狂摇头:“我哪里配得上,我怎么可能当皇帝。” “可是,你舅舅说,等皇上死了,你就是皇帝了啊,”明老太是个老实的妇人,起初听到这个消息时便担心自家孙儿的安全,现在看见明安这个反应,心疼的不得了,“你若是不想当,那就去和你舅舅说一下,别到时候都被逼着当了,还退下来。” 明安垂头丧气:“舅舅哪里做的了主。” 但是他绝对不要当那什么皇帝,这些日子天天听梓灵殿的老讲师和他唠叨,他多少也清楚现在那些人脑子里在打些什么注意。他明安是有些胆小无能,可也是个活生生的人……谁愿意成为皮影戏里那些□□控着的玩意。 况且表哥和笑轩哥哥对他很好,他实在没理由背叛他们。 “那谁做的了主?”外婆问道,“你要是不好意思去说,我去帮你说说?” 明安摇摇头,抬头看向窗外,深色的树下遮着阴影,现在隔黎明还很早。 “我的事情,只有我自己做的了主。”他这般道。 不知道现在宫里怎么样了,希望一切都还向着他们预定好的方向前行。 就在这时,一声悲如哀鸣的钟声从皇宫里传了传来,沉重又清晰,几乎传到了每个角落,登时大街小巷家家户户的灯都亮了起来,百官 分卷阅读102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3 抱紧这只小和尚 作者:一只怀酒 分卷阅读103 们的府邸里也乱成了一锅粥。 所有人都惊慌地站在了屋里最靠近皇宫的地方,紧张又不可思议地等待着——第二声丧钟。 没过多久第二声丧钟又响了起来,这时候正是夜最深的时候。 一直到第三声,虔诚的信徒们都放下了手中的事,放下了睡眠,虔诚地跪下。而百官惴惴不安地穿上朝服,隔得近的人家们相互询问着这丧钟的含义。 丧钟只有陛下驾崩了才会敲响,可是前一日陛下还好好的,怎么说驾崩就驾崩了? 谁都想不通这个问题,尤其是还在陛下屋里尽力诊治的张太医,他跪在地上双眼涣散地看向紧闭的门,不知所措。 包括他的徒弟,包括躺在床上的陛下,包括门外的笑轩,所有人都震惊了。 “陛下,”张太医失魂落魄地爬到床边,握着老人的手,“这是有人作恶,请陛下莫放在心上,保重龙体,不值得为那些人……” 他颤颤巍巍地说,极力挽救即将一发不可收拾的局面。 他没疯,他那两个跪下来叩头的徒弟也没有疯,他们神志清晰得很——陛下根本还没有驾崩!他们本已经尽力稳住了陛下的心神,本来一切都在向好局面走,却不知道是哪个龟儿子擅自敲响了丧钟! 这对那位躺在床上的九五至尊而言,得是多大的打击。 她还没死,就听见了自己的丧钟。 笑轩是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没等张太医等人出来,就拽住了还在哄孩子的裕,拉着他站了起来。 院子里只剩下他、裕、驸马和若干太监,除了那些太监,还有谁能在宫里为所欲为? “吴忠谦,你什么意思?”驸马怒道。 公主的救兵还没来,现在若是百官赶了过来,他们就逼宫无望了。 吴忠谦擦了擦眼角的一滴泪,踉踉跄跄地走到正中央,跪下。笑轩倏地反应过来他在打什么算盘,想扑过去捂住他嘴,却被几个太监拦住了。 吴忠谦跪下叩头,嘴里大声念喊道:“皇上——驾崩——” 他的声音好似点燃纸的一粒星火,登时宫里悲鸣一片,哭丧声此起彼伏,豢养的乌鸦也在此时悲鸣,报丧声到底是传遍了每一个角落。 笑轩失魂落魄地退了两步,气得说不出话来。 撇去争权夺势不说,仅仅是这样对待一个还有一口气的老人,就是畜生行径。 “杀了他吗?”玉禾道。 笑轩摇了摇头,盯着那个令人作呕的背影,道:“留着他,让刘陵处置。” 这个杀亲之仇,他就不争了。 “等会百官过来,我和裕去稳住那些人,玉禾你去抓住那个敲丧钟的。” 毕空和刘沂才走到何小仙的药铺,就听见了那宛如从地表裂缝里传出来的,恶魔声响似的丧钟声。 何小仙拉开门听见那声音也愣住了,立马反应过来他们是来做什么的,尴尬地看着眼前两位天皇贵胄,此刻说什么都不合适。 长公主失魂落魄地倒退两步,喃喃道:“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死了!不可能!” 她撕心裂肺地喊着,大哭起来。 毕空的睫毛颤了颤,冷冷望着他丢人的姑姑,没有伸手搀扶一把。这种事来临得突然,就好像做梦一样,让他一时间除了站在这个地方不动,没有别的任何反应。 何小仙虽然不知这女人是谁,但看模样也猜到了一点儿,挺不好意思的伸手:“您在这种地方大哭,等会儿人都出来,可就丢人了,殿下。” 毕空没理会他们俩,径直向着里面走去,他一步一步都很稳,莫大的悲哀变成了一只如来佛的手,死死将他控制在五指之内,让他再也绷不住表面上的温和,将心底最深处的最真实的冷冰冰的模样暴露在黑暗里,无人知晓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唤回他神思的是一声惨叫。 第二声惨叫。 箭声和丧钟的缓慢沉重声音相比,更快更夺命于无形,多年来在危险和排挤下长大的人,不用回头都能嗅到死亡的气息。 他头也没回翻身一跳,躲到了柜台后面,羽箭射中了柜台上的中药,难闻的味道随着药粉满天飞。 箭矢密密麻麻地从天而降,有人要把他们扎成筛子。 没来得及躲掉死亡号召的长公主和何小仙还在门外,惨叫声连连。毕空找到空当,抓起一个坐垫便扔向已经满身血了的何小仙,还没来得及亲自过去救起被他连累的人,一支羽箭射来,正中何小仙的脑门。 …… 又一个从他幼儿时便认识的人走了。 毕空袖子里还藏着一把匕首,这匕首是先前在长乐时他爹娘给他的,观赏性的作用远大于实用性,他贴近柜台,警戒着准备等待那些藏匿在黑暗里的人。 百官们匆忙赶来,等他们赶来时,床上的那位老人确实已经死了。 笑轩无从得知她是什么时候死的,但他希望是在丧钟敲响之前,再不济,至少在吴忠谦大喊哀辞之前。 百官吊唁,他们跪在白玉石阶之下,吴忠谦已经被玉禾召来的月乱控制住,月乱们和禁军对峙了起来,张太医拿出了女皇临终前给的玉玺,同笑轩一起去向了前殿。 前殿乱轰轰,哭声漫天,所有人低头跪在地上,人头密密麻麻,笑轩心烦气躁地只想拿把弓箭,就像以前在游乐园里射气球一样,把这些心怀鬼胎的家伙都射.爆。 这个时候主持大局的人不该是他。 可是吴忠谦和驸马都被控制住,毕空和长公主都在外未归,就连明安都不知所踪。 笑轩深吸一口气,气沉丹田,喊了出来:“安静——” 所有人都被这大不敬的人唬住了,愣愣看着他,无论是眼泪挂在鼻尖上的,还是一滴眼泪都挤不出来的,全都不知所措。 许洋认得出来他,眯了眯眼。 难道奕王也在宫里?那日奕王和月国人勾结之事都还没有个结局,现在这般局势,怕是已经追悔莫及了。 笑轩冷静下来,环视了一圈山羊胡子,动了动嘴皮子,忽然发现自己压根不知道流程,他该说些什么? 他茫然地看着张太医,张太医也茫然地看着他。 最后还是许洋先开了口:“笑轩大人,奕王何在?” “奕王和公主殿下为陛下寻药材,暂且在赶回来的路上,请诸位大人稍等。” “那吴大总管呢?”另一边传出质疑的声音。 笑轩看去,说这话的人正是王侍郎,他挺着肚子,夜郎自大的模样,满脸不屑。 今天王闽说的话,笑轩可不敢忘记,他和那老头子对视半晌,缓缓道:“吴大总管勾结敌国,已经被抓了。怎么?王大人和吴公公交情很好?” 王闽果然神情微妙,眉头一皱,嘴硬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只 分卷阅读103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4 抱紧这只小和尚 作者:一只怀酒 分卷阅读104 是觉得吴大总管比你的话有分量!你说的是真是假,我们怎么知道。” “那就等两位殿下回来再说。”许洋剐了王闽一眼。 张旭川惴惴不安,试探着道:“陛下难道最后没来得及立储君么?” “这还需要立么?奕王殿下自然是最合适的人选。”人群中有人道。 “此话怎说,公主殿下才是陛下唯一的儿女!奕王爹娘都是罪臣,岂有此理!” …… 言官们争议得不亦乐乎,许洋翻了个白眼,懒洋洋地跪坐着,一动不动。 突然一个穿着三品朝服的人喘着粗气面红耳赤地跑到了许洋身边,附在他耳边说了什么,许洋脸色变了,噌地站了起来。 “真的?” 跑过来的人正是许治,他的头上下疯狂点动,急得顾不上形象。 许洋面色阴沉,道:“带来了吗?” “嗯,我把她带上来。” 能让许洋黑脸的事,定是大事,所有人不明所以,紧张地等待着。 不一会,他们抬了一具尸体进来,那死人身上血迹斑斑,无数支羽箭还插在她身上。笑轩的瞳孔缩成小点,震惊了。 那正是长公主。 这尸体一出,百官里是有人欢喜有人忧,悸动得大哭起来的人不少,偷偷憋着笑意的人也不少,只有笑轩感觉自己手脚冰凉,心脏剧烈跳动起来,冷汗狂出。 那么多的箭……肯定不是射向刘沂一个人的…… 和她一起出去的那个人呢? “那奕王呢?不是说奕王和公主殿下一块出去的么?”有人咬牙切齿地问出来笑轩心底的疑问,那人正是张旭川,他再无翻身的机会了,所以他不想任何人好过。 这问题是无数人心里的疑惑,他们目光聚集在许治身上,许治还没来得及说的话,或许是决定局势最后的罗盘。 许治沉默了一会儿,叹气,摇了摇头。 一切都在不言之中道尽了。 那个动作就像巫术,抽走了笑轩所有的力气。他感觉自己走向了许治,声音冷静得不像他会发出的声音。 “尸体呢?” 许治还是摇头:“城东闹起来说死人了,我赶过去的时候地上有两具尸体,一具是大夫的,还有一具是公主的,柜台后血迹斑斑,还有几具尸体,看身形和弓箭是杀人犯,奕王的玉佩掉在了那里,虽然人不见踪影,但……那么多的血……”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眼前这个看起来羸弱的青年冷冷打断了。 “没有尸体,那就没有死,等他回来。” 他会回来的。笑轩在心里喃喃自语。 就像很久之前,他们还没有回到这个鬼地方时,在一个冰冷的客栈里,他郑重虔诚地跪下,允诺他一定会回来的。 誓言的魅力在于亘古不变,更在于允诺者和听者,绝不会怀疑它。 他的陵儿绝对不会抛弃他一个人离开的。 第74章 第七十四章 笑轩的话在那些老狐狸心里自然是没有几分重量的,但其他皇亲国戚又无召不得入京,若真是奕王和长公主都薨了,这大平江山岂不是正在刀山上飘零坠落? 谁也想不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就连许洋冷静不下来了。他们不过睡个觉,怎么就捅了了这么大的篓子。 “诸位冷静一下!” 在一众失魂落魄的游魂中,王侍郎站了出来,他那么淡定自若胸有成竹,因为他手上还剩一张王牌,只要这张王牌打出来,一切荣华富贵他都唾手可得。 那些曾经和月国人勾结的污点也就永远不会记入史册,他将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 “王大人有何高见?”许洋懒懒道,也不正眼瞧他,只道,“老夫知道王大人素来足智多谋,就别卖关子了。” 这讽刺得好不到位。 王侍郎暂时不敢和他争论,只得继续陪着笑脸,道:“诸君有所不知,当年战死沙场的勇士——秦王,他还留有子嗣。” 此话如同石头,投入了原本平静的水面,激起了层层浪花,喧哗声顿时盖过了他的声音。 “安静——”王侍郎看向笑轩,道,“你们可还记得当日在奕王府叫奕王表兄的那位少年么?笑轩大人和奕王殿下也是为了他的安全着想,才编了个谎言。其实,那少年就是奕王的表弟,秦王唯一的儿子。笑轩大人,我说的对不对?” 笑轩静静看着王侍郎,其他人的目光却如同箭矢刺向他,包括许洋。但笑轩没说话。 王侍郎笑了:“笑轩大人还是执迷不悟啊,奕王殿下已经凶多吉少了。况且,奕王爹娘都是罪臣,那位殿下的父王可是大平王朝的英雄,孰轻孰重,一目了然。前几日陛下召了我入宫,就是将明安殿下交于臣照顾。” 他这话纯属屁话,可笑的是他的话说完,有些搅屎棍竟也觉得这话在理,连连点头。 好在也有人反驳道:“秦王如何骁勇善战,只怕不能代表那位殿下也骁勇善战吧,再说,此时那位殿下还不显身,不知是存了什么心思?” 王侍郎正是等这么个机会,连忙道:“这就请来!” 此刻还在丑时,天色依旧深沉,积压许久的黑云终于找到了它的位置,狂风骤雨来的突然,所有人都进了殿里。 等进了殿内,笑轩才注意到那些禁军飞速地掌控住了皇宫,可张启却不见了踪影,百官之中没有张启的身影,那些禁军打扮的士兵对王侍郎言听计从。 这些都太古怪了。 半晌过后,一辆精美马车进了宫,明安从来没被所有人这么翘首以盼过,不知所以地跳下车,看见那般多的目光,登时像是被人扔进了沸腾的大锅里一般又焦急又害怕。 尤其是在他一眼就看清楚那站在殿里最偏僻位置的人时,左胸腔下跳动的一颗心脏简直是提到了嗓子眼。 笑轩会怎么看他?他会不会误会了? 很少看见笑轩脸色那么难看的明安惴惴不安走进了殿内,此刻他还不知道自家表兄的踪迹。 “殿下,您一路上可颠簸?”王侍郎尊敬道。 明安怔住了,这么些日子里,这老家伙从没有对他这么好过。接着,他很快就明白了,以前他的身份不可暴露在人群之中,可现在定是出了变故,这老家伙要用他的身份对付敌人了。 可他的敌人,不就是表兄他们吗? 他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无数的视线在打量着他,似乎在寻找投机的可能。笑轩很想走过去,像以前那样把那孩子拉到自己身后,但他知道现在他不可以这么做。 明安看上去很镇静,只是脸色略微苍白,但笑轩和他自己都知道,他这是害怕到了极点了。 “我……”他终于憋出了一个字,接着做出了所有人 分卷阅读104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5 抱紧这只小和尚 作者:一只怀酒 分卷阅读105 都意想不到的行为。他环视一圈四周,目光定格在许洋身上,走了过去,期间还因为害怕,差些左脚拌右脚摔了。 “殿下?”王侍郎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想要去拉住明安,“殿下你怎么了?” 明安睫毛颤抖着,像是受惊了的蝴蝶,许洋也全然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这个有点呆头呆脑的东西在打什么主意。 明安没有打什么主意,他知道他只是在按计划行事。 他怦地一声跪在了地上,保住了许洋的大腿。 别说许洋懵了,所有的人都震惊得说不出话。 整个空旷的大殿里只有明安嚎啕大哭的声音,响破天际,响亮得不禁叫人怀疑这孩子是不是练了铁肺功。 许洋一把年纪了,经不起这种刺激,只觉得快被他吼得命不久矣,头疼地摸了摸那孩子的头,试图安抚道:“殿下若是有委屈,大可告诉老夫。” 明安拼命摇头,像是害怕到了极点:“我不是什么殿下!许大人救我!” 事情转折得叫人王侍郎瞠目结舌:“你你你……你疯了吗?你就是殿下!不然……笑轩大人!你还不愿意说实话吗?” 有许多事情,王侍郎并不够了解,他只当笑轩是不愿轻易弃了好友,却不知道现在他们的逼迫,都像利刃,狠狠在他心上割着。 此时任其他人说什么,笑轩都听不见,这个世界在他眼中成了哑剧,每个人带着可笑的面具,未达目的不择手段。 现在他只想缩在这个角落,等着他想看见的那个人回来,等待他,一直等到死掉为止。 理智告诉他,他现在需要想好后路,可身躯的每个角落都在阻拦他的理智向前走。 就这样好了,他不需要后路,只要他回来,那就是唯一的后路。 …… 没等笑轩答话,明安哭得声泪俱下,控诉王侍郎的罪行:“我、我只是个梨园的学徒……那个人他说我演得好,买了我说叫我唱戏给他看……谁、谁知他竟是个叛徒!我不是什么殿下啊!大人,我不想、我不敢混淆龙脉啊!” 殿内倒吸声一片,王侍郎没想到这个人进宫一段日子居然胆子这么大,竟然敢公堂反水害他! 王侍郎怒目指着他,食指都在颤抖:“你!杂种!你姥姥舅舅都不要了吗!” “许大人救命!”明安听了这话更像个受惊了的小动物,死死抱着许洋。 许洋听了那话,冷冷道:“王大人真是胆子大了,不仅妄图混淆龙脉,还敢当着老夫的面威胁人?” 他是这儿资历最高的人,呵斥声一出,大多数人也都斥责起王侍郎。 闹剧一幕幕上演,长公主的尸体被草草和陛下的放在一起,生死未卜的毕空无人问津,只剩下喧闹的朝廷和争不出结局的问题。 王侍郎在指责声中岿然不动,沉默了好一会儿,无神的眼里又迸射出光芒,大声道:“等待!许大人,臣有证据!” “虽然不知道明安殿下心里在想什么,或者受了什么人的指示……”他一边说一边走向明安,毫不留情地扯下他腰际的玉佩,“这就是证据!许大人,这玉佩你定认得出来!” 许洋端详片刻,神情古怪。 明安瑟缩成一团抱着膝盖,王侍郎百忙之中还不忘抽空背对众人,瞪了他一眼,两张脸的模样很滑稽。 “怎样?”王侍郎笑道,“王某没记错的话,这块玉佩是先帝为四个子嗣寻的,每块玉佩上两个字。” “是的,”许洋声音听上去漫不经心,他挥了挥手,召来一个武将道,“把王付抓起来!” 王付像是被雷劈了一样,神情又白到青,由青转红,煞是精彩。 “许大人,王某数来尊敬你,不只是哪里得罪了您?您空口无皮,平白无故如此对我,您是巴不得大平江山后气无人,自己坐上去吗!”王付气得气度全无,话都说不清楚了。 “哼,”许洋冷哼一声,扬了扬手中的玉佩,“四块玉佩是不同的,虽有微妙差异,但老夫当年亲自监制了这四块玉佩,岂会看不出这一块玉佩是奕王的,而并非秦王的。奕王玉佩挂的黄绳少秦王一缕,公主少奕王一缕,乐王少公主一缕,这些差别,老夫还不至于分不清。” “这块玉佩是他们从别人那里抢来给我的。”明安睁眼说瞎话。整个大殿里只有他一人知道这玉佩是从何处得来的。 他这话一出,杀死长公主和让奕王下落不明的真凶就已经浮出了水面。 许治气急,跺脚:“你这个居心叵测的家伙!” 许洋拦住要打人的弟弟,看向明安,眼神似乎在说:还有什么料快点都倒出来。 笑轩怔怔地看着明安,眉头跳了跳,明安紧张地望着他,两个人心里想的东西全然不同。 “许大人,他们在宫里还有个同伙,”趁着所有人都窃窃私语的时候,明安忙不迭道,“就是那个最有权力的太监!” 他三言两语就以被害人的身份把那些人的身份暴露了出来,因为真话里掺着假话,可信度听着很高。 笑轩看着明安熟悉又陌生的样子,心想他果真是长进了,要是以前,他哪敢做这些事情……这些都是谁教他的?王闽?毕空?还有那玉佩又是怎么回事? 众人一听就知道他在说吴忠谦,吴忠谦现在……正是被笑轩软禁了起来,这好似也印证了笑轩说的话的可信度。 “笑轩大人,让你的人把吴公公带来当堂对质吧,”许治见他魂不守舍的,还当他是累着了,温和道,“一晚上都辛苦你了,要是累着了就去歇会儿吧。” 笑轩回过神来,揉了揉太阳穴,强装镇定道:“我没事。吴忠谦就在后殿,随你们处置。” “好。”许治也没有勉强,两个武官自告奋勇去押那玩意过来。 笑轩看着他们俩的背影,明白了那时候毕空没杀吴忠谦的原因。 如果连这一步都算到了的话,那取药的波折难道他没想到么?他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这样悄无声息消失在黑夜里…… 这样子想着,他像是又多抓住了一点儿希望。 第75章 第七十五章 夜漫长地叫绝望的人在黑暗里越陷越深,所有变故都是从风吹草动开始的,隐藏在暴风雨之下的变动就像一条巨蟒,扑向众人时猝不及防。 那些最初被笑轩察觉出不对劲的禁军果然是假的,真的禁军还在西城门外营口驻扎,他们被截断了消息,还在呼呼大睡。 王付和吴忠谦被捆在一起,现在等待奕王的人不止笑轩一个了,所有人都在等待这最后的稻草。 群臣寂静,有的低声哭泣,有的昏昏欲睡,不同的心境交杂在一起,构成人生百态。 明安一路心力交瘁,做了那些事 分卷阅读105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6 抱紧这只小和尚 作者:一只怀酒 分卷阅读106 后已经是疲倦极了,胆怯地依靠着笑轩,靠着他睡了起来。只有笑轩睁眼一眨不眨地看着那些雨,雨从狂风骤雨转变成淅淅沥沥,还是没等到他的人回来。比起思考他死了后,他该怎么活,他更愿意思考,他死了后,他该怎么死。 也许,他阴差阳错来到这个世界,就是为了见证那个人的一生。 见证完了,他的使命也结束了。 昙花一现……现在他才知道自己有多讨厌这个词。 假的禁军出现骚动是在同一时刻,几乎是黎明方至的时候,那些人手中的刀剑猝然反了个方向,对准了殿内。 伴随着王付嘴角一抹阴冷的笑,数不尽的假禁军从皇宫各处赶了过来,统统围住了最重要的两座宫殿。 一个士兵跑过来解开了王付的绳索。 王付趾高气昂地站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挑衅地笑了笑:“还在等奕王呢?尸体都找到了。” 明安睡得迷迷糊糊,骤然听见这句话,惊得弹跳起来。 就在那一刻,世界都塌了的感觉,并不是夸张。 在那一刻到来时,笑轩除了闭上了眼睛,再没有别的反应了。也许是在一整夜的折磨下他已经释怀了,生也好,死也好…… 死并非生的对立面,而是作为生的一部分永存。* 王付冷冽的眼神刺向笑轩,这个人无疑是他们计划里最大的荆棘,叫他恨之入骨。他们做好了万全之策,虽然没想到明安突然胆子变得这么大,但也没关系,他们的士兵有两千,镇压这些人毫无问题。 只要确认了刘陵已经死了,那他们的计划就再也没人拦得住了。 “明安殿下,虽然我不知道您在想什么,但此刻您要是不坐那龙椅上去,大平就后继无人了。您到底是不是皇子皇孙,您自己心里不清楚么?殿下您懂事点,臣真是为您殚精虑尽了。”王付一边说,一边走过去拽住明安的手。 笑轩一把截住那只油腻的手,不知道是哪儿来的力量,痛的王付甩掉了抓着明安的手。 王付怒不可遏,他万万没想到都到了这时候,还有人敢和他作对。他气得笑出声来,正要疾言厉色呵斥时,忽然衣领被人揪了起来。 “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笑轩轻描淡写地说着,好像他没有动手动脚一样,“你们说尸体已经找到了,尸体在哪?” 王付冷笑着道:“你还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啊,奕王尸体找到了,衣服都那给了奕王府的人确认过,可惜一张好脸,坠入河中被浸泡得哟,惨不忍睹——” 他注意到奕王在这个人心里的分量极大,故意拖长了尾音。 欠揍的人总会挨揍,他自己也明白,可以说是毫不意外地挨了一巴掌。可是当所有人看清扇他耳光的人时,都呆住了。 笑轩也呆住了。 只见明安愤怒地胸口起伏不定,像只小豹子一样怒瞪着他,刚刚那一巴掌是明安给的。这个不久之前受惊的小兔子,忽然进化成了小豹子。 王付看着他,脸色难看极了。 只见明安毫不客气地瞪了回去,他手紧握成拳,还在颤抖,憋足了好多的勇气才说出来:“这一掌,我打不得吗?” 这话本身是足够威严的,甚是有上位者的风范,可是从明安嘴里说出来,就算是笑轩也不得不说一句:怪怪的,就像一个三岁小孩子拿着圣旨在槐树下照本宣科一样。而且这么威严的话被他说出来,竟然也叫人觉得怪可怜的。 想到自己之后还得管束住他,王付只能忍住,忍气吞声:“由殿下的意愿,请殿下接过玉玺,继位。” 之前那些聒噪的言官都噤若寒蝉,哪怕他们不确定这个人是不是刘家血脉,他们也没人敢站在刀剑下说出一句:不可以。 那些禁军就是最可怕的怪物,吞噬掉了人的自尊和气度。 还是许治,每次出现这样的事情,第一个站出来的都是许治。他站出来喊道:“逆贼!你这是本末倒置!你是千古罪人!” 许洋没拦住他,任由他当着众人的面,在这个上朝的地方吐口水。 王付阴阳怪气地笑了笑,拍了拍手:“来人,这逆贼胡言乱语蛊惑人心,拖下去严刑拷打!” 他杀鸡儆猴,但就是有人不吃这一招,许治就是这样的人,他当初连陛下都敢对峙,现在害怕这么个跳梁小丑么。 许治昂首挺胸,向着来抓他的人走去,这一幕像是根针,挑动了饱经沙场的将军脑子里的那根紧绷的弦,想到了沙场之上为国为家的生死离别,他们毫不犹豫地冲了过去,把许治拦在了身后。 进宫是不可佩戴刀剑的,几个武将空着接白刃,登时手掌上的热血洒在了殿堂之上,许治呆住了,看着四五个挡在他身前的将军,热泪盈眶。 有什么样的臣子,才会有什么样的国家,在所有人为黑暗屈服,紧闭着屁都不值的嘴巴时,总有一些人挺身站出来,以身献国,用生命的力量去撕开黑暗。 黎明破晓的熹光终将照拂在所有幸存者身上。 而那些死去的勇士,永拥荣光。 热血沸腾的气氛是会蔓延的,是共情的能力让人类存活至今。一些原本瑟缩起来的言官也禁不住那刺激的场景,拖着羸弱的身子扑向了王付。 许洋是这里面最冷静的人,但看着那些平日里勾心斗角的同僚不要命地扑过去,他也不想再作壁上观了,但是这里面还需要一个把持大局的,他不能冲动。 谁不知道几十个大臣面对两千士兵毫无胜算,但也比起袖手旁观,至少他们尽力了,而那些胆小鬼,则永远不配拥有抱怨的权力,因为他们从不去努力改变。 混乱一触即发,毫无章法,但热血沸腾。 除了不得不冷静的许洋,笑轩也冷静得很,这要是在以往,他一定不会这么冷静,可是现在不同了,他除了冷静,一时半会实在无法拥有其他感受。 趁着混乱,笑轩抓住明安的手腕,随手捡了一把不知道谁掉下来的剑,向后殿逃去。 与此同时,几个士兵收了令,疯狂地朝着他们追来,许治眼力好,看得明白,整个人扑过去想牵制一会儿那几人。 “你快带走他!”许治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喊一声,他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十几岁,那时候他刚刚参加科举考试,单纯得很,立志为国为民,不为名利。 …… 大殿的大不是开玩笑的,笑轩好在对地形很熟,左弯右弯的没有迷路,好一会儿才将那些人越甩越远,渐渐不见踪影。 “笑轩哥哥,他们不见了,我、我们慢点吧。”明安气喘吁吁,躬下腰换气道。 笑轩点点头,环视一眼周围才发现此处距离陛下的寝宫已经不远了。 “要在这儿歇歇吗?”笑轩拍着他的背。 分卷阅读106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7 抱紧这只小和尚 作者:一只怀酒 分卷阅读107 明安咳嗽咳得满脸通红,泪水直流,他艰难地点点头,小心翼翼问道:“可以吗?” 笑轩死死攥着握着剑,轻声道:“你缓一会儿吧,等会儿我们去了梓灵殿就好了。” 偶尔路过几个目不斜视的太监宫女,见他们手握长剑,也不该作声,只能眼观鼻观心地绕远路走。 “殿下他……”明安看着笑轩不苟言笑的样子,有些害怕,“你很担心吗?” 笑轩垂眸盯着眼前飘零的落叶,神情难辨:“你担心吗?” “我……”明安想说什么,但又迟疑着,半天没说什么,“我……我……总之我相信表兄,你也别太担心。” 不知道为什么,他这话说完后,笑轩哥哥没有被安慰到,好像更烦躁了,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明安登时噤若寒蝉不敢乱动,今日的笑轩哥哥委实有点吓人。 然而出乎意料,那人脸色苍白,却抿嘴挤出了一个森森的笑:“你们千万别是瞒着我在搞什么,不然……我真的想弄死你俩。” 明安原本还佯装镇静,听了这话后汗毛都竖了起来,衣角都被他捏皱了,他疯狂摇头。 笑轩颔首拍了拍他:“好了吗,我们快走。” 明安被吓得只敢摇头点头,笑轩不管他,拉着他就走。明安僵硬地跟着笑轩走了,想到他方才说的话一阵后怕。 完了……完了……夜漫长地叫绝望的人在黑暗里越陷越深,所有变故都是从风吹草动开始的,隐藏在暴风雨之下的变动就像一条巨蟒,扑向众人时猝不及防。 那些最初被笑轩察觉出不对劲的禁军果然是假的,真的禁军还在西城门外营口驻扎,他们被截断了消息,还在呼呼大睡。 王付和吴忠谦被捆在一起,现在等待奕王的人不止笑轩一个了,所有人都在等待这最后的稻草。 群臣寂静,有的低声哭泣,有的昏昏欲睡,不同的心境交杂在一起,构成人生百态。 明安一路心力交瘁,做了那些事后已经是疲倦极了,胆怯地依靠着笑轩,靠着他睡了起来。只有笑轩睁眼一眨不眨地看着那些雨,雨从狂风骤雨转变成淅淅沥沥,还是没等到他的人回来。比起思考他死了后,他该怎么活,他更愿意思考,他死了后,他该怎么死。 也许,他阴差阳错来到这个世界,就是为了见证那个人的一生。 见证完了,他的使命也结束了。 昙花一现……现在他才知道自己有多讨厌这个词。 假的禁军出现骚动是在同一时刻,几乎是黎明方至的时候,那些人手中的刀剑猝然反了个方向,对准了殿内。 伴随着王付嘴角一抹阴冷的笑,数不尽的假禁军从皇宫各处赶了过来,统统围住了最重要的两座宫殿。 一个士兵跑过来解开了王付的绳索。 王付趾高气昂地站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挑衅地笑了笑:“还在等奕王呢?尸体都找到了。” 明安睡得迷迷糊糊,骤然听见这句话,惊得弹跳起来。 就在那一刻,世界都塌了的感觉,并不是夸张。 在那一刻到来时,笑轩除了闭上了眼睛,再没有别的反应了。也许是在一整夜的折磨下他已经释怀了,生也好,死也好…… 死并非生的对立面,而是作为生的一部分永存。* 王付冷冽的眼神刺向笑轩,这个人无疑是他们计划里最大的荆棘,叫他恨之入骨。他们做好了万全之策,虽然没想到明安突然胆子变得这么大,但也没关系,他们的士兵有两千,镇压这些人毫无问题。 只要确认了刘陵已经死了,那他们的计划就再也没人拦得住了。 “明安殿下,虽然我不知道您在想什么,但此刻您要是不坐那龙椅上去,大平就后继无人了。您到底是不是皇子皇孙,您自己心里不清楚么?殿下您懂事点,臣真是为您殚精虑尽了。”王付一边说,一边走过去拽住明安的手。 笑轩一把截住那只油腻的手,不知道是哪儿来的力量,痛的王付甩掉了抓着明安的手。 王付怒不可遏,他万万没想到都到了这时候,还有人敢和他作对。他气得笑出声来,正要疾言厉色呵斥时,忽然衣领被人揪了起来。 “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笑轩轻描淡写地说着,好像他没有动手动脚一样,“你们说尸体已经找到了,尸体在哪?” 王付冷笑着道:“你还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啊,奕王尸体找到了,衣服都那给了奕王府的人确认过,可惜一张好脸,坠入河中被浸泡得哟,惨不忍睹——” 他注意到奕王在这个人心里的分量极大,故意拖长了尾音。 欠揍的人总会挨揍,他自己也明白,可以说是毫不意外地挨了一巴掌。可是当所有人看清扇他耳光的人时,都呆住了。 笑轩也呆住了。 只见明安愤怒地胸口起伏不定,像只小豹子一样怒瞪着他,刚刚那一巴掌是明安给的。这个不久之前受惊的小兔子,忽然进化成了小豹子。 王付看着他,脸色难看极了。 只见明安毫不客气地瞪了回去,他手紧握成拳,还在颤抖,憋足了好多的勇气才说出来:“这一掌,我打不得吗?” 这话本身是足够威严的,甚是有上位者的风范,可是从明安嘴里说出来,就算是笑轩也不得不说一句:怪怪的,就像一个三岁小孩子拿着圣旨在槐树下照本宣科一样。而且这么威严的话被他说出来,竟然也叫人觉得怪可怜的。 想到自己之后还得管束住他,王付只能忍住,忍气吞声:“由殿下的意愿,请殿下接过玉玺,继位。” 之前那些聒噪的言官都噤若寒蝉,哪怕他们不确定这个人是不是刘家血脉,他们也没人敢站在刀剑下说出一句:不可以。 那些禁军就是最可怕的怪物,吞噬掉了人的自尊和气度。 还是许治,每次出现这样的事情,第一个站出来的都是许治。他站出来喊道:“逆贼!你这是本末倒置!你是千古罪人!” 许洋没拦住他,任由他当着众人的面,在这个上朝的地方吐口水。 王付阴阳怪气地笑了笑,拍了拍手:“来人,这逆贼胡言乱语蛊惑人心,拖下去严刑拷打!” 他杀鸡儆猴,但就是有人不吃这一招,许治就是这样的人,他当初连陛下都敢对峙,现在害怕这么个跳梁小丑么。 许治昂首挺胸,向着来抓他的人走去,这一幕像是根针,挑动了饱经沙场的将军脑子里的那根紧绷的弦,想到了沙场之上为国为家的生死离别,他们毫不犹豫地冲了过去,把许治拦在了身后。 进宫是不可佩戴刀剑的,几个武将空着接白刃,登时手掌上的热血洒在了殿堂之上,许治呆住了,看着四五个挡在他身前的将军,热泪盈眶。 有什么 分卷阅读107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8 抱紧这只小和尚 作者:一只怀酒 分卷阅读108 样的臣子,才会有什么样的国家,在所有人为黑暗屈服,紧闭着屁都不值的嘴巴时,总有一些人挺身站出来,以身献国,用生命的力量去撕开黑暗。 黎明破晓的熹光终将照拂在所有幸存者身上。 而那些死去的勇士,永拥荣光。 热血沸腾的气氛是会蔓延的,是共情的能力让人类存活至今。一些原本瑟缩起来的言官也禁不住那刺激的场景,拖着羸弱的身子扑向了王付。 许洋是这里面最冷静的人,但看着那些平日里勾心斗角的同僚不要命地扑过去,他也不想再作壁上观了,但是这里面还需要一个把持大局的,他不能冲动。 谁不知道几十个大臣面对两千士兵毫无胜算,但也比起袖手旁观,至少他们尽力了,而那些胆小鬼,则永远不配拥有抱怨的权力,因为他们从不去努力改变。 混乱一触即发,毫无章法,但热血沸腾。 除了不得不冷静的许洋,笑轩也冷静得很,这要是在以往,他一定不会这么冷静,可是现在不同了,他除了冷静,一时半会实在无法拥有其他感受。 趁着混乱,笑轩抓住明安的手腕,随手捡了一把不知道谁掉下来的剑,向后殿逃去。 与此同时,几个士兵收了令,疯狂地朝着他们追来,许治眼力好,看得明白,整个人扑过去想牵制一会儿那几人。 “你快带走他!”许治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喊一声,他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十几岁,那时候他刚刚参加科举考试,单纯得很,立志为国为民,不为名利。 …… 大殿的大不是开玩笑的,笑轩好在对地形很熟,左弯右弯的没有迷路,好一会儿才将那些人越甩越远,渐渐不见踪影。 “笑轩哥哥,他们不见了,我、我们慢点吧。”明安气喘吁吁,躬下腰换气道。 笑轩点点头,环视一眼周围才发现此处距离陛下的寝宫已经不远了。 “要在这儿歇歇吗?”笑轩拍着他的背。 明安咳嗽咳得满脸通红,泪水直流,他艰难地点点头,小心翼翼问道:“可以吗?” 笑轩死死攥着握着剑,轻声道:“你缓一会儿吧,等会儿我们去了梓灵殿就好了。” 偶尔路过几个目不斜视的太监宫女,见他们手握长剑,也不该作声,只能眼观鼻观心地绕远路走。 “殿下他……”明安看着笑轩不苟言笑的样子,有些害怕,“你很担心吗?” 笑轩垂眸盯着眼前飘零的落叶,神情难辨:“你担心吗?” “我……”明安想说什么,但又迟疑着,半天没说什么,“我……我……总之我相信表兄,你也别太担心。” 不知道为什么,他这话说完后,笑轩哥哥没有被安慰到,好像更烦躁了,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明安登时噤若寒蝉不敢乱动,今日的笑轩哥哥委实有点吓人。 然而出乎意料,那人脸色苍白,却抿嘴挤出了一个森森的笑:“你们千万别是瞒着我在搞什么,不然……我真的想弄死你俩。” 明安原本还佯装镇静,听了这话后汗毛都竖了起来,衣角都被他捏皱了,他疯狂摇头。 笑轩颔首拍了拍他:“好了吗,我们快走。” 明安被吓得只敢摇头点头,笑轩不管他,拉着他就走。明安僵硬地跟着笑轩走了,想到他方才说的话一阵后怕。 完了……完了…… 第76章 第七十六章 两人不欲引人注目,小心行至偏僻的地方,也不敢放肆狂奔。 前殿那些人就算狗胆包天也不可能真伤到那些文臣武官,不如把明安安置好后,他一人想法子去宫门点燃狼烟。点燃狼烟会让京城乱成一锅粥,没人想看到这个场面,但现在除了引来军队,别无他法。 笑轩这般想着,梓灵殿里却出乎意料的空荡。除了几个扫地的宫女,魏逸和史泱都不在殿内。彼时陛下晕倒,史泱便匆忙回来梓灵殿,也不知是去了哪,竟然没有一个人。 就好像被人刻意清理过一样。 笑轩看了看那熟悉的花草、熟悉的屋檐……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危险的气息隐藏在暴雨过后的空气中,愈发浓烈,笑轩心跳加快,脚下步伐也不再吝啬起来,几乎就他们前脚踏进门槛的那一秒,羽箭离开弓弦,划破空气的声音从笑轩耳边擦过。 “啊!”门被笑轩砰地一声关上,明安被他护在怀里,咬着嘴唇,还是不争气地叫了出声。 “别怕,趴下来,躲到椅子后面去。” 像是为了印证他说的话,几支箭又穿门射进,还有一支直接堪堪停在明安的脚边。 为了不让自己叫出声音来,明安把手指咬破,痛的是眼泪鼻涕直流。 他们躲在檀木椅后面,笑轩掏出了藏在衣服里面的骨哨,尖锐的骨哨声足够刺耳,足以告诉敌人他的方向,也足以把他想传达的告诉他想传达的人。 “你们瞒了我什么?”笑轩问道。 他注意到明安颤抖的肩膀,看他怕到极致的模样,他下意识就找话题想转移他的注意力。 明安愣了愣,躲闪了他的视线,嗫嚅道:“你不要生气,其实……怎么说……就……就表哥和我说,需要用生命去负担的事情,不能随意牵扯人进来。所以叫我别告诉你。” “所以呢?” “我、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听他的话行事。”明安低着头道。 几日前他表兄曾找到他,和他交换了玉佩,还给他画了一份计划,他从头到尾的所有都是按照计划上所说的做,包括哭着求许洋做主也是一样。 他虽然没文化,但也知道那是为了拖时间,可拖时间干什么呢?除了等表兄回来,还能做什么呢? 所以他相信,那个人一定没事的。 “那他有没有告诉你,他自己生死的计划?”笑轩声音冷冰冰的,好似嘲讽道。 他生气了,不得不说他是很生气了。 狗屁的需要生命负担的事情,狗屁不能随意牵扯人进来。 就在一刻钟前,他还傻乎乎地相信了他的诈死,一颗心也跟着变成了一根轻飘飘的羽毛,在破旧飘零的岁月里毫无目的的飘荡。 而现在他自己生死未卜之时,又得知他或许尚存生机。笑轩想,这大概是他两辈子被命运调戏得最过分的一次。 明安察言观色着,还想说点什么,忽然门口阵阵脚步声传了过来…… 脚步声步伐一致,显然是训练有素,大约是二十几人左右。笑轩深吸一口气,伸手去书桌底下摸索片刻,取出一把轻剑,这是给梓灵殿的画师防身用的。 一定得保住明安,一定得除掉吴忠谦和王付,只要王付和吴忠谦死了,局势就还有挽回的余地。 “明安,一会儿我引走他们,你翻 分卷阅读108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9 抱紧这只小和尚 作者:一只怀酒 分卷阅读109 窗跑,跑到任何你觉得安全的地方,等奕王回来,”笑轩闭上眼睛,舒了一口气,像是想要吐出胸口郁结,他道,“不过……万一你表兄出了事,你就不得不继位了,也许你不想,可你必须要把这些事情处理好,要听许大人的话。” “等等……” “如果我出事了,殿下回来了,那你就帮我转达一句话。” 明安听着这些话,疯狂摇头,从嗓子里挤出来的几个字都是嘶哑的:“不……不行,你要自己说……” “没时间了,你别说话!”笑轩没好气道,“陛下不愿和先帝同陵。到时候你们谁继位,别忘了这件事。” 明安愣了:“就这样?” 没有别的话传达给表兄了吗? 他们关系不是很好吗? 为什么生离死别时,却不给对方再留只字片语的慰藉? 真的就这样吗? 看着明安闪着泪光的眼眸里满是不解,笑轩耸耸肩,状作轻松道:“就这样。” 不需要留下什么话,如果他也死了,那是最好的,他们可以黄泉相伴。 要是他活着,那也不要给他留下任何念想,不给他留下任何可以释怀的话,就这样死掉,就像他人生里奇怪的一曲插曲,就像欢快的小溪调子里跳出来一个不和谐的音节,就像卡在喉咙里的一根刺……虽不致命,但足够难受。 日后这些故事将会无人知晓,而他鲜衣怒马,坐拥后宫三千,子孙满堂,寿终正寝。 …… 门吱呀一声响,被人推开,先是一人的脚步声响在空旷的殿内,紧接着一人、两人……都走了进来。 “明安殿下,出来吧,咱家亲自接你来了。” 殿内没有回音,死亡一般寂静。 这是吴忠谦的声音,他还是在装老实人,说实话,他的声音和面貌看上去都很老实,只要没有明显破绽,谁也不会轻易怀疑到他头上。 不管怎样,至少他要杀了这个老太监。笑轩心想着。 明安头抵在笑轩肩上,被人紧紧揽在怀里,心底的害怕也减少了大半,不知道是哪儿来的勇气,让他想走出去,主动跟吴忠谦走,这样就保全住笑轩哥哥了。 笑轩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一般,见他稍稍有点动静,他抬手就在他耳朵上拧了一下,力度把握得恰到好处,绝不会让明安失声叫出来,他在欺负小孩这件事上可是颇有经验。 笑轩随便拿了个什么东西,朝阴影处使劲一扔,那里是他们用来放礼品的地方,轰地一声全都倒下。 “去搜!”吴忠谦被吓了一跳。 七八个侍卫一走过去,还没拉开遮住礼品的长布,就先是举起了□□,对着那地方一阵捅。笑轩眼疾手快遮住了明安的眼睛。 下一秒,他睁大了眼,难以置信地盯着那个地方…… 他不过是随便一扔……怎么真的有鲜血迸射?还有谁躲在那里面! 血珠溅射在大殿光滑的地板上,笑轩低头都能看清自己脸色苍白到了什么地步,无形之中,他害死了一个人。 那些人拉下了长布,他们刺中了他的脸,那人满脸的血,手上还举着明晃晃的匕首,张大了嘴,喉咙里发出咕咕的声音。 “你……你……”血人指着吴忠谦,满眼都是难以置信,“小人……” 笑轩认得出来那身衣服,是魏逸。 吴忠谦也认出来了,眼底一闪而过惊讶,猛地拍手:“哎哟!魏大人为什么躲在那里!咱家……唉……咱家让你埋伏一下笑轩大人,你埋伏咱家做什么!这这这……” 他没说完,魏逸就直挺挺倒了下去,死不瞑目。 “公公,他没气了。” “唉,拖下去好好葬了,”吴忠谦摇了摇头,“不知道下一个被横着抬出去的是谁。” 明安听了这话,眼泪水跟不要钱似的流,捂着嘴不敢哭出声来。笑轩还没来得及感慨怎么又哭了,就被他死死抱住。 笑轩不能说话,只能一根根去掰他的手指,而他却忽然有了莫大的力量,叫笑轩挣脱不开。 脚步声愈近,这样子优柔寡断下去不是办法。 眼见着吴忠谦慢悠悠地行至魏逸倒下的地方,他一脚踩进血泊里,黑色布鞋颜色变深…… “吴公公,”笑轩突然开口说话,“我们在这,殿下吓坏了。” 明安呆住了,傻傻看着笑轩,被笑轩推开。 他把剑藏着身后,静静等待着吴忠谦走来,也许是渴望生的力量,也许是不畏死的力量,让他大脑无比冷静清晰。 五步、四步、三步……快了…… 就是这个最佳位置! 他的手听着大脑的指挥,毫不犹豫毫不客气地刺了出去,出手之快叫所有人都愣住,呆滞了片刻。 只剩下吴忠谦身上血滴在地板上的声音…… “你……” 正中心脏,应该是活不了了。笑轩松了一口气,连只鸡都没有杀过的他今天竟然杀了人。这种不真实感影响了他的冷静,训练有素的侍卫却很快反应了过来。 唤回笑轩神智的是右肩上如火烧的刺痛感,还有响彻耳畔的明安嘶喊声,他身形摇摇晃晃,低头凝视着右肩上的伤口,黏黏糊糊的,像是出了一场大汗。刚刚要不是明安眼疾手快拉了他一把,伤到的可就不是右肩了。 “笑轩!” 他们俩被侍卫围住,明安知道那些人不敢伤他,便放肆挡在他身前,他手里握着杀死吴忠谦的长剑,拿都拿不稳。 周围那些侍卫的眼神冷冽,盯着他们俩,就像要撕裂小猎物的野狼。 笑轩痛的额头上满是细细的汗珠,咬牙拿过剑,和两人背对背靠在一起。 算算时间,过了这么久,怎么还没有来人? 玉禾也好,裕也好,得快点把明安带走。 群狼训练有素,他们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似乎迅速交换了什么信息,开始步步向他们逼近。死亡悄无声息地靠近,好像在逼迫抵抗的人放弃。 算了,放弃吧? 不行,难道他真的要让那人回来给他收尸吗? 万一那人也死了呢? 万一那人没死呢? …… 两个念头叫嚣着在他的脑海里撕打了起来,就像两匹马,一匹绑着他右手,一匹绑着他左手,一旦笑轩松懈,就会被毫不留情地撕裂。 到底是死亡更痛,还是听到爱人的死讯更痛。 无从比较,他也永远不会知道答案。 寂静大殿之中忽然有呼啸声,所有人看向门外,只见一把长剑直直从门外射进,正中一个人的脑门,血浆迸射,热血洒了明安半张脸。 然而他没有害怕,而是欣喜若狂地揪着笑轩的衣袖,门外几十匹马骑停在院子里,上面的将士各个挺直了背,禁军来了,这一批是真的。因为为首的那人是他们再熟 分卷阅读109 欲望文 分卷阅读110 抱紧这只小和尚 作者:一只怀酒 分卷阅读110 悉不过的人了,他只是换了身衣服,又毫发无伤地站在了他们眼前。 第77章 第七十七章 两方对峙,军队压倒性的胜利是信手拈来,他们连当人质的都没来得及体验,一切便在血泊之中尸横遍野里结束了,还站着的都体验了一把何为劫后余生。 包括前殿那些老臣们,他们久违地体验了一把年少轻狂,终于撑到了真正的禁军到来时,一个个愣是哭了。大多数人都有些皮外伤,也有的伤得很重,王付哪敢一次性得罪这么多大臣,基本上那些伤是他们自己折腾出来的。 而梓灵殿内,明安浑然没有自己站在血泊和尸体之中的觉悟,他看着屋外,清晨的阳光是那般明亮,连带着都给所有人都披上了光辉。 明安激动地挥着手臂,叫着表兄,被他叫着的那个人倒也直接,毕空翻身下马,一言不发向他们走来,好不敷衍地给了明安一个点头示意,就大大方方地忽略了他。 笑轩完全没有明安的轻松愉悦。一切都安然无恙了吗?这次是真的吗? 他浑浑噩噩的,觉得自己做了个很漫长的噩梦,跑出那个梦境简直花尽了全身气力。神思恍惚间,他感觉自己身体一轻,被人抱住了,那人的动作轻轻的,小心翼翼得好似很是手足无措。 “我回来了。”毕空新换的衣服也沾上了笑轩的血,他心疼得不行,懊恼得不行,他已经是尽全力用最快地速度解决这些事,知道那些人不会对朝官动手,但也没料到这次是笑轩自己往刀尖上撞的,早知道就该前一天晚上把他绑了扔回楼仙宫的。 笑轩没说话。那声音很轻柔,像是害怕吓到他,却没想过,真正吓到他了的人是他。 没有力气了,完全没有一点儿力气了,所有的精气神都在被人抱住的那一刻用光了。笑轩只觉得自己连骂他的力气都没有了。 下次你还敢这么闹,我就不要你了。笑轩很想这么说,但疲倦裹着黑暗席卷了他,他的身体一会儿重得像灌了石头,一会儿轻得像根羽毛…… 黑暗成了他短暂的摇床,让他得以像个孩子一样,惬意地放松歇息片刻,不需要再去思考任何争斗。 他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两天后了。 这两天里京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王闽协助毕空把其余一些残余的王付的党羽翻了出来,一时间天牢也热闹了起来,除了王付是当即处死外,其余人皆是流放了。 彼时明安答应按照毕空计划行事,是有奖励的,他不愿意顶着天皇贵胄的身份活下去,那日在许洋面前闹一番,也算是把身份给甩干净了,现在他和他姥姥住在以前的奕王府上过了清闲的坐吃山空的日子。 比起明安,毕空就忙得多,棘手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大到先帝的国丧还在筹备,小到他接他爹娘回京他们不愿意,还有在床上躺了两天,还没醒来的笑轩,等笑轩醒了,他还不知道得怎样负荆请罪……总之是万事不俱备,欠得不止东风。 楼仙宫里大变样,说是新皇登基,他们要沾沾喜气,一切都换了新的。以至于笑轩在自己屋里醒来,却完全认不出自己身在何处。 喜庆的大红色布帷到处可见,笑轩仅仅是躺在床上,就可以透出窗子看见他屋外院子里挂满红绳的槐树。 李夭给他换纱布,笑道:“睡了两天,哥哥好生能睡。” “唉,鬼知道我经历了什么。”笑轩觉得自己一下子苍老了十岁。 “哈哈,那你快点做好准备,等会儿温海真人过来指不定还得问东问西。” “……”笑轩靠着木枕,仰望床帐的目光好似死鱼,迟疑片刻问道,“我怎么回了楼仙宫?” “嗯,这个嘛……”李夭贼兮兮地笑了笑,“就是温海真人等会儿会问东问西的原因了。” “你能不能一口气说——嘶——轻点!你要谋杀我?” “好好好,我轻点,要不是真人现在疑神疑鬼谁也不放心,也不会让我来给你换纱布了,”李夭给他包扎好后,眨眨眼,“对了,你怎么醒来都不问我一下新皇是谁?好像你一点都不关心那人似的。” 这话不是废话吗,有什么好问的。笑轩默然,而且他还在生气,大概是还在生气……吧,那日是太累,说不出话,否则好好的重逢,可能也会被他歇斯底里地毁掉。 李夭发觉他神色冷了下来,惊讶:“怎么,你们吵架了?怎么回事?” “无妨,”笑轩摇摇头,“他要是过来别说我醒了。” “啊?可他很担心。” “那就让他再担心那么一个月。”笑轩没好气道。 李夭讪讪道:“一、一个月……那你是要他把我们楼仙宫拆了吧?他这段日子天天晚上溜过来,我觉得……我觉得真人他们已经知道你们俩的事情了,招待他就跟招待女婿一样……” 笑轩一口水喷出:“把皇帝老子当女婿招待?那你们可真行。” “但也确实没错啊,”李夭拍拍他的背,“不瞒你说,我觉着陛下是个狠角色,你都招惹他十多年了,现在想把他甩掉,唔,不大容易。他蛊惑人心的能力着实不一般,这些日子我都被他收买了。” 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笑轩眯了眯眼,伸手捏住他下巴,盯着躲闪他目光的李夭,逼他与自己对视:“细细讲讲哪方面的被收买?” “譬如……” “譬如?” 李夭迟疑一会,露出歉意的笑:“譬如刚刚给你拿纱布的时候,就把你醒的消息托人告诉了宫里,现在他差不多也该知道了——我又不知道你们俩在闹别扭!再说了,你陪他走了那么多路,凭啥你只吃苦不享福。哥,听我的,要甩了他也玩他两年再甩。” “玩屁玩。”笑轩仰天长叹一声,捂住了脸,憋气憋得脸颊气鼓鼓的。 他不想见毕空,赌气是一回事,不想面对是另一回事,总之他就是全身心抵触相见。 毕空是得偿所愿了,可于他而言,一切又不同以往了,这样回去,他总觉着尴尬、不自在。 再尴尬再不自在,面还是要见的。 毕空这些日子忙归忙,楼仙宫和皇宫是哪边都没有落下,牵着一匹马就两头跑,谁也拦不住,宫里传闻新帝在宫外金屋藏了娇,却不知道今夜他们新帝赶去金屋,好歹不歹被“娇”给了碗闭门羹。 同样被关在门外的李夭摊手,一脸无奈,言下之意是:我也没办法,他啥都没和我说。 毕空轻叹,他大概是明白哥哥在烦什么的,可那个计划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个人陷入危险,他宁可现在的他生气,再来一次他还是不会说出来。 屋内,笑轩拖着带伤的身子,对屋外的人事置之不理,心安理得地练字。 笑轩一 分卷阅读110 欲望文 分卷阅读111 抱紧这只小和尚 作者:一只怀酒 分卷阅读111 边写,一边念叨着:“平心静气,平心静气,平……” 平你妈的心。随着窗户被人打开的声音,笑轩的狼毫笔掉在宣纸上,染黑了一片。 正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大门不开,对毕空而言确实没有什么难度,只要他想进来,叫人把屋子拆了都行。 只是笑轩没想到这人当了皇帝,脸皮子都厚得不行,堂而皇之当着他的面翻窗进来,蹲在窗台上的时候,还和他抿嘴笑着打了个招呼,好像他装无辜,他就会原谅他一样。 “我错了,对不起,我不该瞒着你。”毕空倒是很直接,语气诚恳得好像之前在门外,心想再来一次也不会后悔的人不是他一样。 称呼没有变,自称也没有变,这确实是个小狐狸精,对他害怕的事情了如指掌。笑轩心想。 笑轩没有接话,对话中止,屋内又被沉默笼罩,毕空不敢靠近,只能可怜兮兮地靠着桌子,小心翻着一张一张“平心静气。” 忽然他笑了,垂眸抚过那些宣旨,道:“我以前很傻很傻。” “花钱把别人准备扔掉的纸买了下来,还花了不少钱。”笑轩靠着椅子,懒洋洋道。 毕空讶异:“你怎么知道的?” “李夭看到了,”笑轩灵光一现,把那些纸都折好,递给他,“现在还买不买?都给你,给我钱。” 毕空:“……你还记得我的荷包一直在你那里吧?” 笑轩:“……” 他还真的忘记了。 “我也想买,但是现在没钱,买不起,”毕空煞有介事地说着叫人吐血的话,“不如哥哥随我进宫,届时我翻翻屋子看能不能翻出点值钱玩意。” “你够了……”笑轩无语扶额。 这些话先帝听了都要诈尸,不对,他们刘家列祖列宗听了都要诈尸。 “要是翻不出买得起这几张纸的玩意,你是不是打算把你自己抵给我?”笑轩对套路早已了如指掌。 毕空点点头,一点也不害臊:“嗯,可以吗?” “不可以,”笑轩抑制住翻白眼的冲动,终于忍不住说出心里话,“你知道我那时候有多担心吗?” 想到那时候他的傻样,他都忍不住脸红,想什么生啊死啊的。 “我知道我知道,”毕空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坐在他身旁,拢着他的手道,“那件事是我思虑不周,你愿怎么责罚都行。” “你是来搞笑的吧?我还责罚你?”笑轩哂笑道,“我关着个门,你就去爬窗,我还责罚你什么?” “嗯……”毕空沉默良久,道,“娘亲曾说,那个位置高处不胜寒,坐上去,一生就和幸福二字再无关系,可我没怕,因为你答应过,你……” 笑轩眼疾手快捂住了他的嘴,胆战心惊道:“上次在长乐你就是用这句话锁着我,上上次在大开寺地道里你也是用这句话锁着我的!” 但这句话也确实是他自己说的,承诺是他不经意给的,所谓画地为牢。 毕空眼睛笑得弯起来,闪闪的很好看。 他不介意用那句话锁他一辈子,卑劣的手段也好,光明正大的手段也罢,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窗户都翻了,还有什么怕的。 “我说过,我不会离开的,”最终还是笑轩自己说出来这句话,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就是不会离开了。” “所以?” “不,等我伤好了再说,”笑轩果断拒绝回宫,“我在楼仙宫也不算离开,你也别再来了,我好了自己会回来的。” “行,”毕空眨眨眼,一本正经道,“你知道我现在是可以下旨,让楼仙宫迁进皇宫里的人吧?” 笑轩:“………………” 分卷阅读111 欲望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