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哭包攻缠上后我只想退学》 第1页 《被哭包攻缠上后我只想退学》作者：浪及【完结+番外】 简介： 本文文案:姜之脸上有颜家里有钱，某天被兄弟拜托照顾一个转校生，叫程离 ++++说程离弱小爱哭，心灵脆弱，容易受到惊吓，长得还很好看 姜之一口答应，等着照顾这位林妹妹 当晚，一个身高腿长，面若冰霜的男生默默出现在班里最后一排 姜之看着这187的身高，看着这太平洋宽肩，就他，弱小爱哭心灵脆弱？ 下一秒，男生走过来面无表情道:“我哥就是让你保护我？不用。” 姜之:“？” 此后，这人不是在学习就是在问题，没过多久，成了全班最受老师同学敬重的人，情书也一打一打收。 姜之:“我看不惯。” 兄弟:“安排！” 把人堵到厕所，却被人按着脖子拍到地上 武力值过高，他们选择智取 “去，美人计，找个人跟他早恋，让他被开除！” 结果精心撮合了一波又一波的小姑娘，皆被拒之门外 几天后，他们收到纸条，“想使美人计，让姜之自己来。” 姜之:“？？？” 兄弟:“！！！” 后来，他们知道了为什么有人说程离“弱小爱哭，心灵脆弱” “程离看着挺硬气一男的，姜之要是不高兴了跟他吵架，他能哭到凌晨三点半。” —— 内容标签： 花季雨季 情有独钟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程离，姜之 ┃ 配角：下一本《在你心里的无人生还》 ┃ 其它：预收《爷嫁入豪门了》 一句话简介：想使美人计，让他自己来 立意：为明天和将来奋力拼搏，学无止境自立自强 第1章 转学 小屁孩子 高二开学第一天，姜之靠在厕所隔间里，嘴里叼着一根烟，左耳下的银色十字耳坠微微反光，假期挑染的一头蓝发此时张扬肆意地向上翻着，宽松的校服罩在少年高挑却消瘦的身体上，有风透过缝隙吹进来，他额前凌乱的发被吹起。 旁边响起一阵冲水声，有人喊道:“姜哥，先回了，晚上洗衣房见。” 姜之含糊地应了一声，继续盯着手机屏幕看。 微信聊天界面上是一朵大红牡丹花的头像。 妈:【宝，东西都给你送过去了，到班里手机记得给老师保管】 吱一声:【嗯】 妈:【记得多吃饭，包里给你放了几袋Q-Q糖，还有旺仔牛奶，巧克力味儿的，喝完了给妈妈说，中间再给你寄】 姜之眼睛一红，拉开拉链果然看到了那几袋Q-Q糖和旺仔牛奶，他手在上面摸了摸，珍重地拉好书包。 吱一声:【妈，放假早点来接我】 妈:「知道了，好好学习」后面跟着一个「妈妈爱你」的表情包——一个大熊抱着一个小熊，亲昵地嘬着他脑袋上的毛。 姜之嘴角向下一撇，差点儿哭出来。 他从小到大，最不喜欢的就是开学，尤其是高中升入寄宿学校，一个月才能回一次家，每次开学就是要他的命，舍不得他爸妈还有他妹，舍不得家里的狗。 一米八几的个子，刚才在学校门口拽着他妈裙子不撒手，把他妈脸上弄得青一阵红一阵。 姜之抹了一把脸，刚打算推门出去，就听到隔壁厕所的墙上「嘭」地一声，像是肉-体顶到墙上的声音，他以为有人打架，皱眉去看，率先见到一只细白的脚腕子透过隔间下面的空档伸了出来，悬空着晃晃荡荡。 紧接着是一句粗鲁的骂声，有人拉开了拉链，随后一道清澈的男声闷声「嗯」了一下，再然后就是各种不堪入耳的声音。 姜之愣了几秒，把烟屁股冲进厕所，开门出去，就见隔壁厕所的门哐哐地动，门锁在上面顽强地维持着，门口地上靠了一个蓝色书包，还带着枫叶书签挂坠，孤零零地忍受这一切。 姜之目瞪口呆，半晌留下一句「妈的死gay」就走了。 澜水三中是省内远近闻名的学校，这几年扩招，学生鱼龙混杂，有外地金榜题名的状元，也有本地牢饭预备役进来混日子的。 此时上课铃声已经响过去十几分钟，硕大的校园里几乎看不到什么人，姜之不用上课一样绕着学校转了两圈，消解离家的惆怅，随后才慢悠悠地向教学楼走去。 来到四层，就仿佛一下从好学生的圣地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三中重理轻文，四层是文科班，除了个别是真心喜欢文科的，剩下就是那群成绩不好被老师劝来学文的。 只有姜之他们一个理科班。 地面上糊着一层黏黏的东西，角落里积满灰尘和碎屑，走廊的灯坏了几个，此时苟延残喘地亮着微弱的光，过道还堆了几根木头架子，一不留神就会被绊一跤。 姜之踢开那几根木头，来到理科六班门口，门敞着，讲台上的英语老师正在唾沫纷飞地讲课。 没看到他。 姜之屈起食中指二指，在门上敲了两下，不咸不淡地说:“报告。” 英语老师猛地顿住，扭头看姜之，推了推度数高深的厚片眼镜，精明的目光一下锁定了他。 “姜之啊，开学第一天你就迟到，还想不想混啦？”英语老师叫洪虎，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男的，满面红光，普通话不太好，压不住学生还爱发脾气，姜之觉得他挺可爱的，私下亲切称呼他小虎。 -- 第2页 姜之没什么表情，“对不起，下次注意。”语气中听不出任何歉意。 倒是班里的女生已经开始小声说话，像是在讨论他挑染的头发。 姜之知道自己帅，骚包地扬扬头，伸手拨弄了一下额前的碎发。 洪虎大喝出声:“你看看你弄得那是什么！把头发染回去，还有耳钉，像什么样子，一会儿我就告诉你班主任。” 姜之站得有些烦躁，“我能进去了吗？” 洪虎脸色不虞，放他进来了。 姜之走到最后一排，却发现上学期的位置已经换了，于是他拎上书包踢了踢角落那人的凳子，“哥们儿，换一下。” 那人正在补作业，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似乎想说什么，但还是忍住了，低头拿上东西去坐到了姜之的位置。 “谢了。”姜之坐下后从兜里拿出手机，摆在笔袋后面开始看吃播，脑子里想的却是他爸妈到家没有，金毛胖胖会不会想他，双眼渐渐有些失焦。 课间的时候，原本热闹的班里突然安静了一瞬，姜之抬头看了眼，就见班主任身后跟着一个男的进来了。 班里安静片刻后，有女生压抑后的尖叫响起。 这男的，怎么说，身上规规矩矩地穿了一身校服，后面背着书包，但姜之看一眼就知道绝对不是个老实学生。 他的眼神很淡然，班主任做介绍的时候也只是平静地注视着他，按理说第一次来一个陌生班级，在一屋子同龄人各种目光下，总该有些不自在，但这个人没有，好像周围人都是空气一样。 姜之却莫名觉得这个感觉很熟悉，他曾经在什么人身上见过——他很快想了起来是什么人。 “..就是这样，跳了两级也不要觉得有什么压力，程离，你给大家做个自我介绍吧。”班主任站在一旁，微胖的脸上挂着些笑容看着他。 跳级来的？那比他小两岁呢，姜之想，怪不得感觉有点儿嫩。 程离走上讲台，先把名字写在了黑板上，姜之注意到他的字写得很好看，遒劲有力笔锋带着凛然的弧度。 他语气也是淡淡的，“我叫程离，家住本地，希望今后能跟大家好好相处。” 下面班长带头响起了掌声，姜之合群地拍了几声桌子充作鼓掌。 程离走下讲台，班主任的目光随之而来，他一指姜之旁边的座位，“你先坐那儿吧，班里的位置一周一调，后面再换。” 程离的目光落在班上后几排，薄唇微抿，蓝白校服的扣子系到最上面一颗，背着书包都跟背着背背佳一样，属于少年的身量挺拔而单薄，姜之突然想到了芝兰玉树这个成语。 班主任说:“姜之，你举下手。” 姜之吹了声口哨，慢悠悠举起手，目光中带着戏谑，一眨不眨地看着程离。 程离没说什么，很顺从地走到姜之旁边的桌子上坐下了。 说是旁边，其实也隔了一个过道。 姜之把自己出界的东西收收，扭头看了看他。 程离把水杯、课本、笔袋一一从书包里拿出来，又把书包规矩地放在自己脚边的地上，抬头对上姜之的目光。 姜之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出于帅哥间的中二心里作祟，在程离看他的瞬间把视线收回，脖子都扭得「咔」了一声。 程离没说什么，看样子像要开始听课了。 “啧，”姜之搓了搓脖子，暗骂自己傻逼。 突然他意识到什么，又把头扭了回去，这一看不要紧，姜之发现了程离脚边放着的那个蓝色书包，怎么这么眼熟呢？ 这他妈是刚才他在厕所看见的那个！连一旁的枫叶书签挂坠都一模一样！ 姜之内心骇然，真看不出来这小孩这么牛逼，就是不知道他是下面那个还是上面那个。 姜之还没来得及细想，手机收到一条消息，“姜哥，下课来洗衣房抽根烟？” 姜之看看时间，还有一节课到晚饭点了，就回道:“晚饭时候我去，顺便给大爷打个招呼。” 对面回得很快，“行。” 姜之想了想，调侃道:“峰哥什么事？” 手机对面的人叫岳峰，是隔壁级部的，他回道:“我有个弟弟，转你们班去了，想看你能不能帮着照顾一下，他胆子比较小，而且特别爱哭，应该明天就到了。” 姜之皱眉，他刚才以为程离是岳峰弟弟，可看这胆小爱哭，又觉得不是，这时老师走进班里，姜之便说，“行，放心，来了我照顾。”然后把手机收了起来。 晚饭半个小时时间，姜之吃得有点快，跟他一块儿吃饭的是个瘦猴，还有个胖子，瘦猴看不惯他这不健康的吃饭习惯，操心道:“吃这么快干嘛，当心消化不好拉不出屎。” 姜之差点儿把嘴里的饭喷出来，瞪眼看着他，“..我吃饭呢。” 瘦猴挖了口米饭，“晚上有事？” “刚开学，去洗衣房打个招呼。” 瘦猴看他一眼，不说话了。 姜之吃饱喝足一抹嘴，“先走了。”他笑着看胖子一眼，“少他妈吃点儿。” 胖子不理他，瘦猴说:“早点回来，第一节 自习是崔昆的。” 姜之摆摆手走了。 洗衣房，其实并不是一个单纯洗衣服的地方。 姜之拐进院子大门，仿佛一下子从和谐的校园进入了一个妖魔鬼怪聚集的异世界。 -- 第3页 天已经完全黑了，院子里面烟火缭绕，到处都是在这里抽烟搞对象的学生，集装房里有买各色饭菜和小吃的，普通同学也经常喜欢来这里吃。院子那边有洗衣服的地方和代购，澜水三中是全封闭的学校，一月放一次假，不让带手机等任何电子产品。 所以普通学生有什么想买的东西可以来这里代购，十块钱一次，而牛逼一点敢偷带手机的学生则可以在这里充电，五块钱一次手机，十块钱一次充电宝。 学校其实是知道这样一个地方存在的，它开始也确确实实就是洗衣服的，后来渐渐有了卖饭的，再后来，什么都有了。 学校不管的原因不是不想管，而是管不了。 三中没有在市里，只是在市郊的一个县城。学校名气又大，外来人口很多，鱼龙混杂。 其中最厉害当属本地人，地头蛇。学校领导班子其实也都是本地人，但能称得上地头蛇要算洗衣房大爷。 据说因为学校占的是洗衣房大爷的地，而且大爷本身也是一位人物，所以全校没有敢来招惹他的。 而且他很喜欢小孩儿，平日对这帮学生照顾有加。 姜之穿过那些吞云吐雾的人群，遇上一路的熟人，打了一路的招呼，最后要了根烟，借火吸了两口扔地上踩灭，撩开帘子进去了。 “大爷，姨。”姜之冲椅子上坐着的一对人点点头。 “诶呦，小姜来了，”一个五十多岁有些瘦削但容光焕发的妇人热情招呼他，“来来来，过来坐这儿，你大爷念叨你半天了。” 姜之坐过去，“大姨给你倒水去。” 姜之拉住她，“姨你别忙活了，我不渴。” 大姨拍拍他的手，笑着走了。 这是一个小集装房，算是洗衣房人的办公室。沙发上坐了好几个人了，也没什么事，就是开学第一天来跟大爷打个招呼。 “小姜，假期是不是长高了？”大爷是一个慈眉善目的老人，但也只是不对他们露狠。 姜之一笑，“是高了点。” 沙发上有人说话，“姜哥再高，进这屋都得低头了。” 姜之拿脚踹踹他，“咱俩谁高？” 那人就是岳峰，A级部的，说:“不知道，我186。” 姜之「啧」了一声，“那峰哥比我高，我184。” 几个人穷聊一会儿，把大爷逗得哈哈大笑，最后大爷提了一嘴，“怎么没看着小张啊，今天没来？” 姜之在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脸色就有些难看，他掩饰地喝了口水。 岳峰的眼睛扫了他一眼。 有人大咧咧说:“希哥啊，不知道，应该没写完作业没来吧。” 几个人一通笑，最后大爷把他们一个个踹出去了，笑骂道，“不好好学习!不好好学习!” 几个人笑着打闹出去了。 “大爷，走了!” “走了大爷!” “滚滚滚!” 岳峰勾上姜之肩膀，笑着说:“怎么了，听见他们说张政希不开心？” 姜之白了他一眼，“知道你还说。”姜之听见这个名字就直犯恶心，洗衣服那些人不了解，但岳峰清楚他的事儿。 岳峰笑了笑，“年少轻狂嘛，人家平常对你真挺好的，那次我看就是意外，不是道歉了吗，人家那么大架子的人，能放下脸当众跟你道歉真挺不容易的。” 姜之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就没吭声。 岳峰见他不说话却来了兴致，“不会他还贼心不死吧？” 姜之把他胳膊从自己肩膀上掀了下去，“你他妈有完没完了，想听是吧，来来来咱俩不上课了我给你好好说说。” 岳峰笑着躲开了，然后道:“行，你不愿意提我以后就不说了，诶那个我弟那事儿..” “知道了，”姜之没好气说:“来了帮你照顾，你要是以后再说那傻逼，我带头欺负你弟。” 岳峰冲他抱抱拳，重新搭上他肩膀，现在已经上晚自习有一会儿了，校园里空荡安静，他俩往教学楼走，岳峰换了个话题:“我一会儿打算点个陪玩，暑假我试了，有好多声音好听的小姐姐。” 姜之说:“陪玩？那不都夹着嗓子说话，能有真的吗？” 岳峰摆摆手，示意不在乎，“夹着我也喜欢，可就是现在开学了，好多我都找不到了，估计都是未成年，都他妈开学了。” 姜之笑了两声。 夏日的北方夜晚清澈凉爽，校服灌了夜风，空中银河交错，两人走进楼里，岳峰还在怀着春意。 “今晚又不知道要挑多久了，啊，我命运般的陪玩小姐姐。” 姜之道:“这一小时多少钱？” 岳峰说:“一般十块到三十块左右。” 姜之与他边走边说，转过楼梯拐角，不屑道:“点什么小姐姐啊，给我五块钱，我今晚伺候你。” 紧接着他抬头，就看见了背着书包下楼的程离，此时正微微歪头看着他，像是听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姜之:“..” 作者有话说： 下一本《大佬和他的难哄娇妻》球收藏—— 文案:“他在夜场里跳探戈的时候，我还在家背英语单词，我哪儿玩得过他。”发现司炀因为工作原因去了会所，江皓这样说道。 破镜重圆后，没人比他更知道司炀的变化。 当年青涩懵懂的少年如今已经成了男人，骨架大而宽，带着黑色鸭舌帽坐在角落，只露出山根下高挺的鼻梁和削薄的唇。 -- 第4页 江皓转而叹了口气，打开手机，去游戏里找爱。 司炀注册了相同游戏账号，披上马甲，打算在游戏里哄他。 江皓在游戏里跟他百般诉苦。 “我家境不好，从小就靠人救济。” “后来找了个对象，还所托非人，都抑郁症了。” “我游戏特别菜，你带带我。” 司炀听后心疼万分，对江皓倍加呵护。 后来发现像他这样的人，在江皓的列表里有100个。 下一本《爷嫁入豪门了》球收藏—— 文案:周季冰第一天进城，拿着娃娃亲婚书去找他没见过面的媳妇儿。 媳妇儿家飞黄腾达，家住三百亩别墅群，门口大喷泉，周围枫树林。 他在电动杆外远远看了一眼。 一个身量清瘦，皮肤白净的男人站在花园里浇花。 他神情冷淡，眼尾纤细上扬，旁边站着一圈管家和佣人，撑伞端茶扇扇子。 周季冰看自己被晒得发红的手臂，邪魅一笑，“以后娶回去还得了？” 然后他就被门口的保安轰走了。 迎亲媳妇儿连他面都没见着，周季冰满心不甘，开始造谣。 没过多久，政商两界无人不知，首富梁家的大公子在外面有一个未婚夫。 彼时周季冰在工地上，顶着太阳跟人说，“我那个对象，成天粘我粘的不行，我真无语。” 「对象」本人在他身后，声线清冷如三月寒冰，“还有这事？” 后来周季冰发达了，酒桌上跟人吐槽，“他啊，城里人，有文化，清高着呢。” 第二天有人发现周季冰跟他媳妇儿说话气泡音。 “呸，爱情让人做作。” “真TM做作！” 第2章 小离 他穿了一身干净的水洗校服。 姜之咳了一声，还没来得及尴尬，旁边的岳峰先说话了，“小离？” 程离乌黑精致的眉眼淡淡一扫，从姜之身上移开，冲岳峰点点头，“哥。” 哥？姜之差点儿问他一句叫谁呢，叫谁哥呢？他皱眉看岳峰。 岳峰撒开姜之，往前走了两步，“你怎么现在就来了，不是明天吗？” 他哥是岳峰？岳峰弟弟就是程离？姜之疑惑地看着两人。 程离说:“家里事情不多，我就今天来了。” “你爷爷他..” “爷爷很好。” “哦，那就行，你这是..”岳峰看他背着书包下楼，这还是晚自习时间。 “今天有点事，请假早回去一会儿。” “你走读啊？” 程离点头。 岳峰拍了两下姜之的背，刚想开口介绍，楼下突然传来吼声，“你们三个干什么呢！不知道现在是上课时间？哪个班的？！” 姜之闻声一震，从脚底板清醒到了天灵盖，这是级部主任的声音，主任起了个很雅致的名字，叫宝玉，声音和脾气却一点也不雅致。 姜之顾不上其他，和岳峰同时拔腿就跑，一阵风似的掠过楼道口，分道扬镳，各回各班。 坐到班里喘匀了气，姜之才顾得上想，原来程离就是岳峰弟弟，可是他还没忘了那句「胆小爱哭」。 程离..胆小爱哭？ 姜之又火速联想到那个蓝色书包，下午在厕所，白晃晃的脚腕、闷-哼声、喘-息声、胆小爱哭..程离是下面那个！ 他惊叹得连桌子都带着抖了一下，班长是个女生，刚才看他晚进班就已经不爽，这时忍无可忍，“姜之！” 姜之突然被点名，随后在班长的瞪视下举起双手，规规矩矩坐好了。 班里重新安静后他看着身边空了的座位，刚才程离说他走读，但三中大部分都是住校。 他为什么要走读，难道是因为怕同性恋住校不方便？还是说，走读方便他跟男朋友约会。 我操..姜之长呼一口气，他对同性恋倒是没什么看法，但是..男同竟在我身边，这种新鲜的感觉还是有点刺激，不知道岳峰知不知道他弟弟的事。 想起岳峰就想起来他刚才跟岳峰说的那句「今晚伺候你」，本来就是开个玩笑，程离那样显然也是听见了，不会以为他也是同性恋吧。 想到这儿姜之浑身一激灵，顿时就有些别扭。 他拿出手机点开空间发了条说说。 -想不到啊，我堂堂老总也有被人误会的一天。 过了一会儿，几条评论冒上来。 -姜总，谁误会您了？ -孙子！你果然也带手机了！ -上次还是堂堂老总在扫厕所，这次堂堂老总又被人误会了？ 姜之随便看了看，笑着打算收起手机，突然想起什么，起身看了看前方，第四排那个熟悉的位置依然是空的，桌子上还是一本书也没有，暑假作业还没补完？ 他翻出微信，找到那个头像是一串黑底乱码的，发了一个表情包过去，幸灾乐祸jpg； 对面大概一直在狂补作业，过了很久才回，一张图片，姜之点开，是一个中指。 他嘿嘿笑了两声，收起手机。 第二天一早，才算是正式开学，澜水三中有早上跑操的传统，一伙子人呜呜泱泱地跑完三圈，姜之校服外套搭在手臂上和瘦猴一起往教室走。 瘦猴叫刘一玎，是他前桌，“一会儿回去就要查作业了吧，你可写完了？” -- 第5页 姜之昨晚没睡好，今天又起太早，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刚才跑步都是闭着眼跑的，“不出意外的话是写完了。” “什么叫不出意外写完了。” “别人帮我写的，我也不知道完成度怎么样。握草我去抽根烟，不然一会儿睡死过去。” 姜之回到教室的时候，各科课代表已经开始收作业，班里到处都是讨好课代表的人，还有偷偷赶在早自习前吃早饭的人。 姜之迷迷瞪瞪地走到后门，第一眼就看见了程离，他穿了一身干净的水洗校服，眉眼从侧面看是水洗过一样的干净清澈，鼻梁高挺，绝美的唇形透着淡淡的桃花色，皮肤白净，显得整个人气质挺拔。 他安静地坐在最后一排，像喧闹嘈杂画纸上的一抹白，与周围的食物味、自己身上的烟味都很格格不入。 姜之感觉神奇，这他妈是岳峰弟弟？ 程离挡住了他每次进班的路，姜之仗着瘦从他后面挤过去，他往前移了一下凳子。 姜之回到座位上把作业拿出来，他不太在乎作业的事，大不了没写完回家待学，他倒是想回家。 结果忘了是哪个孙子帮他补的作业，物理那科真的没写完。澜水三中校规极严，学生的一举一动都有量化分作为参考，动不动就扣分，严重了就让回家待学。 据说开学查作业这种事情还有KPI，每个班必须回家三个人，以此来督促学生假期好好完成作业。 姜之只有一科物理没写完，不知道用不用回家。 天已经黑的差不多了，饭点之前的最后一节自习，校园里有种诡异的安静，仿佛在为一会儿的吃饭蓄势。 这是姜之在操场上跑的第十圈，还有一百米就结束了。他面无表情地匀速跑完这100米，然后猛地开始加速，一阵风一样从操场跑到教学楼再直奔上四楼的教室。 “铃——” “操。”还是晚了一步，他刚冲上四楼下课铃就响了，要不是他也够生猛，逆着猛虎出山一样冲下楼吃饭的学生群回教室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诶!姜之!”人群中突然有人吼了他一嗓子。 姜之回头都顾不上，摆手吼道:“先下去，食堂占位置!” “你怎么又回来了？” 姜之终于冲到教室后门口，“我他妈忘带饭卡!” 此时教室都已经空的差不多了，他一进门就直奔自己座位，又看到了程离那张碍事的桌子挡住他原本畅通无阻的道路，他顾不上多想，绕了一下拿上饭卡扭头就往外冲。 却在出门时猛地撞到了一个人，风驰电掣间姜之只能感觉到是一个身量跟他差不多的男的，“不好意思。”他脚步不带停地冲了出去。 冲出去之后才后知后觉他刚才撞的好像就是程离，自己刚才那下挺猛，可别把人撞哭了。 姜之端了一盘子饭过来，把脚往桌子下面的横栏一踩，站着就开始吃了起来。 澜水三中作为一所省内闻名的变态高中，其中有一条就是食堂没有座位，桌子不低，学生全部站着吃饭，节省时间。 刘一玎和宋西他们都在等姜之，宋西就是那个胖子，看他满头大汗埋头吃饭的样子都有些父爱泛滥。 “你真跑了十圈？” “不然呢？不让老子回家算不错的了，操。”姜之没什么骂人的力气了，他现在心跳还不正常着，只大口地往嘴里塞着饭。 宋西感叹道:“整整半本物理都没写，老郭居然没直接让你回家，他是不是出什么毛病了？” 老郭就是他们班主任，一个神秘的男人，背景据说很厉害，但至今仍不被他们所知。 在一堆穷老师中是一个一点也不清贫的存在，已是中年，身材微胖，皮肤白净，整日一身严谨的西装。 他五官竟出奇的精致，要不是现`楠`枫在发福了，但可以想象年轻时应该是个帅哥。 他几乎不笑，或者假笑，或者笑里藏刀，有股不怒自威的气质。 并不是个好对付的班主任。 刘一玎说:“好像他要升副校了。” “我操，真假” “开学一来听4班鸡哥说的，他爸不是号称十几个机房赞助吗。” 姜之抬头，嘴里边嚼边骂，“挨不到他退休倒他妈升职加薪了。” 刘一玎突然「哟」了一声，姜之看他，再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就发现自己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两个女生。 一看就是闺蜜陪着另一个来的，闺蜜显得稍大胆点，有事儿的那个扭扭捏捏。 女生递给姜之一张叠好的纸条，外加一盒酸奶，说:“同学，我们是高二32班的，她叫朱灿，我们文艺委员，人美心善!”说完这句，俩人就一溜烟跑了。 姜之把纸条揣进兜里，勾嘴笑了一下，低头继续吃饭。 旁边俩人长吁短叹，“啧啧啧，长得帅就是不一样，一身臭汗也有小迷妹给送纸条。” 宋西附和:“开学第一天也不能消停，这魅力挡都挡不住啊。” 姜之嗤笑一声，从宋西盘子里夹了一块肉放到自己嘴里，“每天少吃一块肉，爸爸帮你减肥，三个月后，变成吴彦祖。” 宋西「嗷」地一声捂住了盘子，“姜之做个人!”他过了二百吨位的身体狠狠颤抖了一下。 三人边吃边闹，一会儿隔壁桌喊了一句:“姜哥!回家一起，约不!” -- 第6页 “滚蛋，”姜之笑骂，“我不用回。” “我靠，你作业写完了？” 姜之抖抖衣服，“过来闻闻我身上这汗味儿，老子跑了十圈换的。你们老卢让你回去了？” 那桌是54班的人，两边认识，“我三科作业都没写，要不是我妈逼我，我都不打算来了，这不还得回去。” 54班是文科班，一桌男生穿得都挺骚，校服拉链拉到胸口以下，坠着个骷髅头挂坠，头发假期还舍不得剪，一定要开学先骚一把再被学校剪了，校服裤子改得合腿，脚上的五颜六色的AJ，浑身彰显着「老子社会」四个大字。 姜之头发也没理，假期染的一头蓝灰此时张扬肆意地向上翻着，他晃了晃踩在横栏上的那只脚，说:“回去之前把你这鞋借我穿两天。” 54班最帅的哥们儿叫陆越昂，他看了看刚上脚的一双鸳鸯，大手一挥说:“没问题，晚上给你送宿舍去。”他不自觉看了眼姜之脚上那双威少二代。 姜之又晃晃脚，“穿吗？”男生之间经常互相换着鞋穿。 “算了，回来再说。”陆越昂想到什么，问姜之，“诶对了，松哥是不是没来？” 姜之夹了口菜，摆摆筷子，“他那作业写不完了我看。” 松哥大名薛松，就是姜之昨晚发微信的那人。 一伙人笑起来，刘一玎小声问:“薛松欠了多少啊，现在还没来学校。” 宋西奇怪地看他们一眼，“他下午就来了好吧，你们都没看见吗？在桌子上一直趴着睡呢。” 姜之停下筷子，“他回来了？” “对啊。” 陆越昂也听见了，咧嘴一笑，“叫上他晚上你俩一块儿来洗衣房抽根烟啊。” 姜之笑了两声，“我问问他，估计这几天都得补觉。” 因为跟那些人胡扯，姜之回教室有点晚，已经开始上第一节 晚自习了。他从后门摸进教室，又不可避免地看见了程离。 程离一张修长的大手撑在前额，盖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一截笔挺的鼻梁和削薄的唇瓣，双手支在桌子上，蓝白校服勾勒出肩膀的轮廓，右手正拿着笔，飞速地写着卷子，定睛一看，是张物理卷。 按理说就算程离挡在他必经之路上，姜之也没必要回回都观察他一遍，可自从发现程离蓝色书包的秘密后，姜之每次看他都感觉这个人浑身透着股说不出来的气质，就很..欲。 第3章 寸头 “我哥是不是让你照顾我。” 姜之被这个形容酸到了，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回自己位置坐下了。 刘一玎扭头看他，小声问:“怎么这么慢？” “门口躲半天，老师发现我了没？” 刘一玎摇摇头，指指黑板，“作业。” 姜之点点头，从桌兜里掏出来作业开始装样子。 刘一玎又扭头笑道:“那小姑娘送你的酸奶被薛松喝了，他..” “刘一玎!”物理课代表忍无可忍喊道。 “好嘞!”刘一玎闭嘴了。 姜之一愣，才想起来晚饭时有人给他送纸条了，他从兜里把纸条拿出来。 对于三中这种全封闭的学校，同学间交流最常用的就是这种拿答题卡折的纸条。 三中发答题卡跟不要钱似的，背面有大片的空白可以写字，质量又好。 而且有专业的折纸条方法，形状规则密封严实，深得同学们喜爱。 谁要是一天不收到几张纸条，别管是谁写的，出去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 像姜之这种人，每天收到的纸条就更多了，有课代表催作业的，狐朋狗友约饭约球的，外班说事的，偶尔还有女生表白的，桌兜里有足足一袋子崭新的答题卡供他挥霍。 这个女生给他的纸条还不是正经叠法，有百褶折出来的心形，这很jb难拆。 要不是姜之现在无聊，他是懒得拆的。 女生用大卡写的，他看完已经有点困了，他把纸条收好，动动刘一玎，说:“下课上厕所去。” “不去。” “啧，你干嘛。” “接水。” 姜之把自己水杯递给他，他同桌听见了，也不抬头地把水杯递过去了。 他弯腰写了个纸团，直起身子来看看前后门，然后低喊了声，“薛松!” 班里有几个爱闹的扭头看他，班长是个女生，也扭头瞪他，他冲班长笑着一眨眼，就把纸团投出去了。 薛松正趴在桌子上睡觉，被轻轻一砸毫无反应，他同桌得到姜之授意，把他晃醒了。 看到桌子上有纸团，迷糊着拆开。 -下课陪爹上厕所。 看完他就把头重新垂下去了，朝后面比了个中指。 一会儿打铃了，班里压抑了一节课的人瞬间嘈杂起来，刘一玎抱了前后左右十几个杯子去水房接水，姜之去前面找薛松。 “薛松，醒醒。” 薛松一脸烦躁地起来，说:“爹，您心疼心疼我，我昨天补作业补到五点，五点半我妈叫我起床来的，我快困死了，你知道什么是困死吗，人真的会被困死..”说着他就又趴到了桌子上。 姜之无语了，他也不是上厕所一定要人陪，只是如果没人一起的话，碰到一些外班的熟人就一定要聊一会儿，他一点也不想跟那些人胡吹牛逼，有个人在身边还能找借口说走。 -- 第7页 他无聊地往自己座位上走，又看到了程离，他的卷子还没写完，这么久没抬过头似的，只换了个姿势，手从撑在前额改为二指分开扣在两颊，骨节分明的手遮住了嘴唇和下巴。 这姿势就很学霸。 姜之也终于看清了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很漂亮，略薄的眉梢带了几分随性，中和了下半张脸线条的冷峻。 姜之脑子里冒出一个念头，他男朋友长什么样。 嘶，怎么又想这个了，姜之内心训斥了自己两句，看着程离孤零零写作业的样子，可能因为刚来吧，跟周围人都不熟，姜之想，既然是岳峰弟弟，那就照顾照顾。 他走过去，在他前桌座位上坐下，说:“哥们儿，岳峰是你哥？” 程离居然头也不抬，「嗯」了一声。 姜之愣了一下，觉得他可能是文静，也没放在心上，就继续闲聊:“你以前是哪的” “本地。” 姜之觉出来了，这人不是文静，应该是不想理他。这句话明显问的他以前是哪个学校的，但他显然不想说，姜之没有热脸贴冷屁股的爱好，笑了一下，转了转笔，刚想抬脚走，程离却突然把头抬起来了。 “我哥是不是让你照顾我。” 姜之上下扫他一眼，点头。 “不用。” “什么？” 程离说，“我可以照顾好自己。” 姜之突然偏头笑了一声，轻声道，“小屁孩子。”他看着程离，“这话我知道了，你哥那儿你去跟他说，省的到时候有人欺负你他再找我。” 程离点头，“好。” 姜之回了座位，怎么想怎么气不顺，他又偷偷往程离方向看了一眼，随后收回目光，这人身高跟他差不多。 他能理解，毕竟现在小孩都长得快，就是骨架还单薄一些，毕竟比他小两岁，扣子一丝不苟地系到最上面一个，夏季校服衬出几分少年气，感觉就像朵小白花。 姜之笑了，这种天真小孩他见的多，到时候小白花要是被人欺负了可别来哭着找他。 他今天也挺困的，并且预感刚开学这几天会一直保持这种状态，于是趴桌子上打算睡一会儿。 闭眼还没两分钟，他突然肩膀被拍了一下，姜之烦躁地抬起头，就见老郭一双锐利的凤眼不辨喜怒地看着他，姜之顿时吓清醒了，怎么这个点儿他还没下班？ 随后他就被叫出去了，一同被叫的居然还有程离。 老郭算是那种人狠话不多的。 “你们俩这头发，不太行啊。”老郭在楼道里插着裤兜慢慢道。 一中要求男生全部平头。 姜之觉得他是当领导养出来的毛病，说话开始先不直说。 “一会儿下课理了去，姜之你带着程离一起。” “..嗯。”姜之背着手全程低头看鞋尖，点了点头。 老郭又慢悠悠地说:“程离，你刚来，不懂的地方记得问，学校规矩多，是为了让你们好成才。” 程离属于那种音色有些偏沉的，偏偏还在变声期，又有种少年的音色，他只「嗯」了一声。 然后老郭就不再管程离，用一种高高在上的语气批头盖脸地把姜之骂了一顿。 姜之一直低头听着，心里算是明白老郭的用意了。 这是借自己给程离立威呢，反正即便刚开学，老郭想骂他也是随时都能找到理由，根本不需要思考。 完事儿后，姜之心宽体胖地往回走，程离一言不发地跟在他身后。 回到座位上姜之倒头就睡，程离抬眼看了他一眼，复又继续自习。 姜之这觉睡得并不踏实，很快就被人叫醒了，程离坐在凳子上身体冲着他，两条长腿撑在地上，“理发？” 姜之撑起身体看了看时间，“现在人多，下第二节 晚自习再去，人少。” 程离点点头，转回去了。 姜之第二节 自习对着镜子看了半天。 这是他刚放暑假时做的头发，价值不菲，也是比较满意的一次。 已经有些长了，被他拿发胶往后固定着，蓝灰的发色接着底下新冒出来的黑色发茬，有种别样的张狂。 “嘶..”姜之对镜独赏，越看越觉得就这么剪了可惜，他偏头看看程离的头发，程离倒是规矩的黑发，也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发型，就是有些长了，需要剪剪。 姜之叹口气，剪就剪吧，堂堂老总即便平头也会帅得让人不敢直视。 第二节 下课后，他带着程离去了校内的理发店。 澜水三中校园很大，是个有年头的老校区了，布局也不太合理，教学楼宿舍楼实验楼纵横交错，新人在这里肯定会被绕迷糊。 拐过好几个弯，一个巨大的集装房出现在面前，撩开帘子进去，两边是超市、眼镜店、理发店各种小店。 这个时间都已经下班了，只有理发店的人还在，刚开学理发店总是格外热闹，但现在也没什么学生。 里面有两个员工正在闲聊，见姜之来了其中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人看过来，笑着说:“等你一天了。” 姜之一乐，往椅子上坐下，“你怎么知道我要来。” “知道你假期头发肯定要折腾，那开学不得来我这儿剪？”女人留着长发，五官很精致好看，甚至有种攻击性的美感，但语气却温温柔柔，从高脚椅走下来，看到程离站在一边，“这是你朋友？” -- 第8页 “啊，同学。” “坐吧，”她冲程离柔和一笑，“小王，你帮这位同学理一下。” “来了来了，”一个很咋呼的Tony跑来，围着程离问:“帅哥你想剪什么发型？不过学校也不让剪发型，我们这儿只能剪寸头，但寸头也分三六九等，我的手艺你放心，绝对给你宾至如归的体验，绝对让你来了第一次还想来第二次，诶说起来以前好像没见过你啊..” 程离看了眼已经跟女理发师聊得开心的姜之，转头朝另一个座位过去，打断滔滔不绝的Tony，“板寸，我赶时间。” 第4章 弟弟 “你不是走读吗？” “好嘞，”Tony被打断也没打一个磕巴，“来这边坐我先给你洗个头。” 程离理发的时候Tony一直在他耳边说话，但他一句也没听进去，反而是旁边姜之和那个女人的对话一直往他耳朵里钻。 模模糊糊听不真切，但能听见不时传来女人的笑声，还有姜之略低的声线。 Tony大概看程离一直不理他，渐渐也不说话了，火速理了一个水平很高的寸头，然后工具一收，“帅哥你看看，如何，满意吗？” 程离从椅子上站起来，看了眼对面镜中的自己，随后走过去对姜之说:“走。” 姜之不知道跟那女人说到什么，正弯腰低头笑着，听见程离这句话「啊」了一声，“你理完了，哦，走吧。” “你不走？” “我没理完呢，你先走吧。” “我会迷路。” 姜之瞪他，“你还没走呢就知道你会迷路？” 女人笑笑，“这里回你们教学楼确实绕，要不这样，你等姜之一会儿，他也快了，理完你俩一块儿回去。” 姜之不乐意地拨了拨头发，“赵姐，我不回去，一会儿直接回宿舍了。”现在是第三节 晚自习，拖过去就能回宿舍，他才不想再回去上自习。 赵姐叫赵菲，赵菲拍他一下，“现在才上课十分钟，我这里可不是你的收容所，回去好好上课，我一会儿就下班了。” 三人说话的时候赵菲手上也没停，姜之的头发很快就理好了，他直觉赵菲今天是因为程离在才赶他走，平时他可是没少在这里逃课。 正不乐意着，理发店门口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姜之？” 姜之背上一僵，瞬间连头也不想回了——这是张政希的声音。 他心里暗骂，真他妈晦气。 张政希走进来，笑道:“这么巧，我也来理发。” 姜之深吸一口气回头，皮笑肉不笑道:“希哥，真巧，你理着，我先回了。” “你理完了？”张政希拉住姜之手臂。 姜之条件反射地甩开他，张政希手碰到旁边的柜子，发出挺大一声响。 屋子里气氛顿时有些僵硬，程离的目光在姜之身上扫了一圈，随后看向张政希。 张政希脸上错愕了一瞬，随后沉声道:“你还在因为那件事怪我？” 空气有些安静，半晌姜之笑了两声，转头跟程离说:“走了。”他朝赵菲打个招呼，随后离开了集装房。 程离跟在他身后出去，外面那段路很黑，隔几米一个路灯，总像是下一秒喘不上气要歇菜的。 姜之在他前面走着，两手插兜，隔几步看到石子就会踢一下，突然回头看他一眼，“你跳级上高二，成绩挺好的吧？” “..怎么？” “那路认不清？” 程离没想过会不会真的认不清，他只是觉得来的时候拐了好几个弯，他不想在回去的半路迷路，他讨厌无用功，所以想让姜之直接带他回去。 姜之说:“这次记好了，我可不会再带你走一次。” 程离「嗯」了一声。 他以为姜之说的「记好了」就是简单地跟着他走，没想到姜之居然开始很认真地讲解。 “看到这棵歪脖树了吗，就是这棵可以直接走上去的树，到这儿往里拐，这边是高三的教学楼..这儿就是操场了，以后踢球可以来这儿，往右转..这一排平房是A级部，他们天选之子不用爬楼，然后穿过这条小路..这是女生宿舍楼，学校照顾她们所以这楼在校中心，离哪儿都近，从左边绕过去..到了，你面前的这个楼，就是咱们的教学楼。” 姜之插着兜在月光下看向面前的大楼，旁边是几个空荡荡的电话亭，“记住了么？” 程离看向他，道:“记住了。” “好，”姜之一指向楼，“上去吧。” 程离顿了一下，想问他不上去吗，但最后还是什么也没问，抬脚走进了楼里。 姜之呼了口气，其实从刚才听到张政希声音的一刻，他心里就一直有股气郁郁不散，但也撒不出来，他大喘气了几口，原地转了几圈。 现在校园里一个人也没有，平日排着长队的电话亭自然也没人，姜之从兜里拿出随身带着的电话卡，拨通电话，那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宝贝——” 姜之把头埋进电话亭里，“妈妈..” 打完电话刚好下课铃响，最先跑出来的都是打电话的，姜之腾出地方，短短半分钟，几个电话亭后面就排起了长队，跟对象打电话的、跟父母打电话的，跟朋友的..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不一样，姜之觉得有趣，看了一会儿。 没多久他肩膀从后面被人搭上，薛松睡不醒的声音响起，“不去上自习，闲情逸致在这儿看人打电话？” -- 第9页 姜之扭头看他一眼，“您终于舍得醒了。” 薛松两指一搓眼睛，“妈的别提了，此生不愿再补作业，三天没睡过整觉了。” 俩人边聊边往宿舍走，路上有人叫着去洗衣房抽根烟，薛松来了点精神，拽上姜之去了。 “松儿!没回家啊!”洗衣房在下晚自习后还是人声鼎沸，集装房沿下站了一溜抽烟的，有人向他俩揶揄道。 “操，别提了，你看看我这大黑眼圈。”薛松冲着那人就去了，从裤兜里掏出烟两人接了下火，就加入了吞云吐雾的行列。 姜之刚打算掏兜拿烟，有人突然递了一支过来，“姜哥。” 姜之看他一眼，接过了烟，那人又给他点上。 薛松挑了挑眉。 旁边有人说:“你给姜哥和薛哥自我介绍一下。” “我叫王山，44班的，跟您二位一个级部，不知道以前见过我没有，今天第一次来，一点心意。”说着一人往手里塞了包什么。 这在高中生里绝对算高级货，其实姜之有时候觉得三中这些私底下的事回家说给他那帮在市里上学的朋友听，都太中二了，但这确实就是三中最真实的社会圈子。 混得好了，有人叫哥递烟帮衬造势，混得差了，那就是喊哥和递烟的那个，甚至处境更不好，或者籍籍无名，当一个普普通通的高中学生。 他把烟推回去，问了句:“谁带的？” 王山看向他后面一个人。 “我，老姜，”后面一个人是A级部的，叫张毅，他上来搂住姜之肩膀，说:“上次跟B部干架，这小子冲得特猛，是你们C部的，我就说给你送个人，以后有事都可以叫他。” “行，那我记下了。”姜之点点头，然后说:“我先回去了，行李一堆还没收拾呢。” 薛松才想起来，说:“我他妈还要套那个被罩，姜之，救我——” “我可能会？说什么胡话呢。”姜之又说:“先回去了啊，明儿见。” 两人把烟抽完跟那群人闹了两把就出洗衣房了。 一路上薛松都在央求姜之回去帮他一起套被罩，姜之平生最讨厌做的事就是套被罩，说:“绝对不jb可能，你别再说了。” “姜姜，之之，你不能这样，你一定要帮我，我真不会搞那个东西，你不帮我我就..” “你可以去找宋西，他每次都是自己套的被罩，我作证。我被罩都是我妈套好拿过来的，我怎么帮你。” “那胖子能唠叨死我，我绝对不找他，就你嘛，之之——” 他们宿舍在二楼，12人间。 姜之跟刘一玎、宋西一个宿舍，没跟薛松是一个。 三中光他们这一届就一共四千多人，五十四个班，每班八十多人。12人间的宿舍，他们班男生还占了四间，只不过有的有空铺。 薛松也不知道是铁了什么心了一定要姜之帮他套被罩，还生拉硬拽地，姜之是那种你好话好说他不会答应，逼他更不会答应的人，两人一来二去地开始闹着玩儿起来，薛松仗着自己比他壮点，最后硬把姜之两脚离地的拖回了他们宿舍。 “我操，”姜之笑得快没劲儿了，被薛松半拖半抱地往他们宿舍拽，“你畜生..你他妈不是人!你..” 话还没说完他四处甩的手就打到了一个人，他下意识地笑着说了一句:“不好意思。” 然后发现竟然是程离。 程离看了一眼被薛松环抱住的姜之，微不可见地皱皱眉，继续收拾行李。 姜之拍拍薛松，示意别闹了，给他留点面子，紧接着他奇怪道，“你不是走读吗？” “我过来收拾床，这些要退给学校。”他没抬头，语气稍有些冷。 姜之感觉他有点冷淡，又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于是「哦」了一声。 薛松一整天都睡过去了，根本不知道班里新转来个人，此时见自己宿舍的空铺被人占了，还很奇怪。 “他谁啊？”他动动姜之。 姜之看程离熟练地收拾着自己的床，说:“可以帮你套被罩的人。”说完拔腿就往自己宿舍跑。 他二人的宿舍是对门，薛松追过去。 “哎!!”宋西端着一盆洗脚水往自己床铺走，被突如其来的薛松冲撞了。 “对不起对不起!”薛松猛地刹车然后转个弯扑到了姜之床上。 姜之的行李昨天晚上没收拾完，今天继续收拾，余光看到刘一玎已经收拾好了，头也不抬地说:“玎儿，帮我接盆洗脚水。” “好的姜哥。”刘一玎拿上姜之的盆出去了。 “玎儿!帮我也接盆儿!”薛松也凑热闹。 “滚!”刘一玎在楼道喊道。 “嘿嘿嘿。”薛松歪在姜之床上傻笑。 姜之从箱子里整理那些让他头大的东西，问:“你还不回去？一会儿熄灯了。” “那人是谁啊？咱班的？” 宋西边泡脚边接话，“昨天下午来的，跳了两级。” “跳级？”薛松扣扣手，“学霸啊。” 宋西说:“看着像，今天好像都没怎么说话，一直在学习。”又补充道:“我后面那俩花痴不行了，一直说花泽类来了。”说完笑了起来。 “我靠!”薛松拍床道:“那咱们姜之班草地位不是不保了？我得教..” “拉倒。”姜之一直在收拾东西，他知道以薛松的脾气会看不惯这种刚来不会看人还拽的人，“那人是岳峰弟弟，别找他事。” -- 第10页 宋西看了他一眼，有些欲言又止。 作者有话说： 所以姜之到底是个酷哥还是要妈妈哄的妈宝（摸下巴） 第5章 挑衅 “风大，我有点冷。” “岳峰弟弟？”薛松惊讶了，这弟弟长得和他可一点不像，“他弟弟怎么这个性子？” 姜之把被子拿出来往床上一扔，踢他一脚，“赶紧滚，别碍我事，回去问问他，你怎么这个性子。” 薛松站起来，看着他的床眼巴巴地说:“有被罩的人说话就是硬气。” 姜之不理他。 薛松走之前又想起什么，“诶对了，明晚208约酒你别忘了。” 明晚他们有个朋友过生日，一伙人打算从洗衣房订几箱啤酒聚一下，姜之点头，“不忘。” 晚上熄灯后，就是宿舍里的聊天时间了。 刘一玎一直是主力，他还是上铺，经常把身子伸出来说，宋西则是早早睡觉的那一拨。 姜之晚上也常跟他们聊天，但每次月初开学的那两天，他情绪不会太高，他也不会跟别人说他是想家了。 晚上好几个人憋了一假期的话此刻在不停地说，宋西已经呼呼大睡，姜之则默默在被子里想家。 第二天五点半起床的号角响起来的时候，一屋子人纹丝不动。 那真的是号角，上阵冲锋杀敌的那种号角。 渐渐地，有两三个动的，慢慢地，都起来了。 “姜之，姜之!”刘一玎在上铺边穿衣服边叫姜之起床。 姜之皱皱眉，骂了一声。 “起了!刚开学跑操不能迟到，老郭踹你。” 姜之翻了个身，拧着脸继续睡。 宋西慢吞吞过来，连人带被子地把他拽起来，然后把被子扒掉，又走了。 一中跑操极慢，只求整齐。 姜之他们这些高个子的自然是站最后一排，反正跑得慢，他几乎是闭着眼跑的。 直到一声慢悠悠的，“姜之。” 吓得他一个机灵，立马精神了，他知道自己要是睁开眼慢一点，那下一秒他屁股上可能就挨一脚。 一中这种老师和学生相处的模式，是他以前在市里上学从未经历过的。没有什么老师和学生是朋友的说法，对男生，骂、打，都是很正常的事，他用了一年才习惯。 当然，老师也分人，不是所有老师都像老郭一样令人闻风丧胆。 他身旁就是程离，后排一列人高马大的男生一起跑，胳膊时不时就会挤到，姜之竭力避免自己碰到他，他也说不上来为什么。 他另一边是薛松，发现姜之一直往自己这边挤，就小声问:“干嘛，跑偏了？” 姜之瞥了眼跟在队伍旁边的老郭，说:“闭嘴。” 薛松又想闹，伸手捏他腰，“叫我闭嘴，你配吗？” 姜之怕痒，就一躲，好死不死地撞入了程离怀里。 姜之赶紧躲开，却发现程离虚扶了他一下，扭头看一眼，两人又相安无事地继续跑步。 跑完操，回教学楼的楼梯上人山人海，每个人都在慢慢挪。姜之想着回教室早读补觉，一个人在前面昏昏沉沉地走着，却好像听见了身后薛松和人说话的声音。 他开始没有注意，后来突然发觉这是程离的声音。 他意识到薛松好像在和程离说话。 他随意扭头看了一眼，发现真的是，气氛似乎还挺融洽。程离脸上没什么表情，但两人低声交谈得有来有往，周围环境很嘈杂，姜之没注意听他们聊的什么。 他嗤笑一声，昨天不是还一副水火不容的样子，薛松这个煞笔。 早读是语文的，姜之其实语文成绩不错，大声读了几首诗之后就再也抵抗不住困意，趴桌子上睡了过去。 早饭在早读之后，姜之和薛松向来没去吃过，接着早读一直睡到第一节 课，然后在课上吃刘一玎带的饼。 第一节 是最难缠的英语课，姜之弯着腰两三口把饼塞进嘴里，趁着别人起立喊老师好的时候扭头迅速把纸袋团成团，扔向了后门处的垃圾桶。 ——正好砸在了程离刚扔完垃圾收回来的手臂上。 .. 程离看着落在手边的纸团，又抬眼看姜之，姜之眨眨眼示意不是故意的，程离手一伸从地上把纸团捞起来扔进了垃圾桶。 姜之刚转回去就听见一声暴喝，“姜之!”洪虎指着他:“干什么呢你？刚上课就不老实!给我站起来!” “操..”姜之低骂一声，站起来拿着书就慢悠悠从后门出了教室。 洪虎在后面喊:“我让你出去了吗？！站住!” 姜之已经出去了。 洪虎生气中带着尴尬，抖了一下卷子，说:“还挺自觉。”然后就继续讲课了。 姜之靠在教室外的墙上，闭着眼睛，回想这几天的相处，总觉得程离对自己像是有什么意见。 这人来的第一天，他好心过去搭话，结果爱塔不理碰个钉子，还说不用他照顾。昨晚理发也是，说要走的时候那么拽，要不是昨天那个姓张的突然出现打乱他思绪，他昨晚就该意识到程离态度的反常。 姜之越想越不对，还有晚上在宿舍的时候，自己跟他说话时他语气也很冷，姜之是个刺头，要是程离就是这个性格也够招他烦了，可偏偏他见过程离对别人温和的样子，怎么着，针对他？ -- 第11页 这B崽子，再有一次就搞他。 姜之闭着眼睛想，没一会儿神志就有些涣散了，将睡未睡时耳朵边突然冒了一句，“姜之。” 他微惊，皱眉睁开眼睛，看到了一张大脸。 这是他们班的装13小能手，李天昊。平日总觉得自己跟他和薛松等人走得很近，聊天语气也是尬熟。 “哥们儿出来陪你，那老头讲课我快听吐了。”他嘴里虚嚼了两下，拿鞋向后踹踹墙。 姜之「嗯」了一声，闭眼打算靠着墙睡一会儿。 “咱班新转来那人我听说是岳峰他弟？” “嗯。” “感觉跟岳峰性格一点儿也不像啊。” 姜之很想问他，你跟岳峰熟吗说过话吗..其实在哪儿这种人都不少见，岳峰是B级部比较牛逼的，就有人喜欢套套近乎，仿佛哪怕只是一个名字从嘴里说出来自己的身价也带着提高了。 姜之心情不太好，平时可能还会跟他聊两句，但现在他不想说话。 李天昊并没有领会，继续以一种自我感觉良好的语气说:“那小子看着还挺吊，既然是岳峰弟那就照顾点，我中午去洗衣房买饭，”他动动姜之，“你去不去？” “不去。” “哦，”李天昊点点头，又问:“那晚上呢？” “晚上再说。” “行，那..”话音未落就听见后门被碰住了，不大不小的一声，刚好点燃了姜之。 他睁开眼睛，两三步走到后门，「咣」一声拿手里的英语书把后门扇开了。 班里的讲课声、说话声、窸窸窣窣乱七八糟的声音戛然而止，纷纷看向了后门。 程离就在后门处，此时也看着姜之。 姜之当着这么多人还有老师的面没有说什么，他压着怒火，极其冷峻地看了程离一眼，然后重新回去了。 班里又恢复了讲课声，姜之靠在墙上自己冷静，李天昊不能表现出自己被吓到了，就说:“他有病吧？太不..” 姜之看向他。 李天昊被这眼神震到了，再傻现在也知道自己招姜之烦了，他点点头，不再出声。 姜之正自我疏导着，就看见后门又慢悠悠被关上了。 李天昊眼睁睁看着，大气也不敢出。 姜之慢慢眯起了眼睛。 他不喜欢窝里横，所以一般自己班里的人再怎样他也不会真的找人麻烦，更何况也没有人敢对他真的怎样。 但是这个程离，有点儿太不顺眼了—— 下课铃响了，薛松第一个冲出来，“之儿，气了？” 姜之瞥他一眼，说:“还成。” 往常后门若是上课时被关住了，下课也会第一时间被冲出来的同学打开。 但直到现在后门还关着，显然是人都被吓着了，纷纷放弃后门改走前门。 姜之捡起他扔在地上的英语书，走向后门，刚要伸手开门，门就被打开了。 程离一张绝世小白花的脸露了出来，两人面对面站着，姜之拿着英语书一手已经伸出去了，另一手插兜，此时脸上表情不很友好。 而程离在那瞬间嘴角竟似乎像是勾起了一个笑容，但是极微，姜之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程离松开门把手，转身坐回去，脸上还是那个好像觉得有几分好笑的表情，“进来吧。” 姜之嗤笑一下，走过去，把书往程离桌子上一扔，“你什么意思？” 薛松一直在旁边，此刻看着气氛他伸手拦了一下姜之，扳着他肩膀往门外走，“之儿、之儿听我说..” 姜之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多半节课过去气已经消了大半，他现在看着凶神恶煞，其实心里已经不怎么气了。 但他还是条件反射地挣脱了薛松的手，冲着程离，“说。” “你是指关门吗？”程离坐在座位上，仰视着姜之，从姜之的角度能看到他俊秀的眉骨和鼻梁，嘴上像是刚喝过水，还透着些润，他轻声说:“风大，我有点冷。” 第6章 兼职 姜之终于忍不住，对着树坑「哇」地吐了。 姜之的表情僵了一下，随后变得有些奇怪，他看着面前这个站起来跟自己差不多高的人，他还没见过哪个一米八几的人这么认真地跟他说，“风大，我冷。” 这句话干的姜之瞬间不知道怎么回了。 真的假的，难道他误会了？刚才两次关门只是因为面前这朵小白花被楼道的穿堂风吹着了？ 他脸上还维持着那个有些凶的表情，一旁薛松揽着他肩膀把他拽出来了。 “干什么？”走到楼道姜之不耐烦地挥开他，“你俩什么成一伙的了？” “我跟他一伙的干嘛，”薛松拍拍他肩膀，“我觉得你们肯定有什么误会，他刚来不至于的。” “那你得问他去啊，我是不知道哪儿惹他了，”姜之想起了什么，紧接着问他:“你俩昨晚干嘛了，怎么今天突然帮他说话？” 薛松噎了一下，像是不想说这个，“不是，我就是觉得他不是比咱小两岁吗，让着点。” 姜之拧着眉毛，“你扯什么淡呢。”薛松能是那种体恤小学弟的人？ 薛松笑了两声，“啊，他帮我套了个被罩，那个..” 姜之猛地搂住他脑袋往下压，“你个王八蛋，为他妈个被罩，你胳膊肘往外拐！” -- 第12页 两人在楼道里又是一顿闹，正热火朝天的时候，刘一玎拿着一堆水杯路过他俩进班，低声说了句，“老郭来了。” 两人顿时老实了，跟在他后面也进了班。 老郭是来说换座位的事情，刚开学大调一次座位，然后就是每个月老郭根据自己心情对个别人的座位进行微调。 “一会儿我让班长把座位表贴在班里，你们下午早来一会儿，在上课之前把座位换好。”慢吞吞高高在上地说完之后他就走了。 换座位这种事其实跟姜之没什么关系，反正他每次都会被老郭安排在最后一排，基本不用动，也很合他心意。 下午姜之从宿舍往班里走，走到门口就听见有人喊，“我没看错吧，老郭居然给姜之安排同桌了？” 姜之一皱眉，拨开人群去看座位表。 就见他还是靠窗的位置，但不再是孤零零一个桌子，旁边竟然多了一个，再一看名字，程离！ 操特么%[email protected]#$%！！ 老郭搞什么，他已经半年多没有过同桌这种生物了，现在不仅有了，还是个怕冷的事儿逼，两人上午刚闹过不愉快，从今往后就要你碰我胳膊肘我碰你脚后跟地大眼瞪小眼坐在一起。 而且程离还是、还是那个，万一日久再对他生出点什么不该生的东西，这成何体统啊！ 但历史的进程总是大步向前迈进，不为人意志所改变，当上课时姜之的余光里不再是宽敞的地板和后门的风景，而变成了一个校服扣子系到喉结，拿着笔认真听讲的三好学生。 程离桌面上有很多书，用书立摆成一排，各科笔记本整齐地摞放在另一侧，桌子上留给他活动的区域约是一张小餐巾的大小，正前方放置了笔袋，然后就是他听课的书。 反观姜之的桌子，宽敞干净得不像话，就一根没了帽还断水的笔，和一本破破烂烂的书。 姜之无言，看向窗外的树荫，远处是一片湖水和湖边的大片芦苇，半晌他拿出手机，改了个性签名。 -后排靠窗，王的故乡。 整个下午，他和程离出于一种秋毫无犯的状态，该学习的学习，该睡觉的睡觉，互不干扰。 但姜之发现，这位学霸居然也睡觉，姜之基本都是课上睡课间就醒了，学霸则是课间睡课上醒，甚至姜之吃完晚饭回来都看见程离趴在桌子上睡觉。 他嘟囔了一句，“没去吃饭？这什么毛病比我还能睡。” 薛松看了一眼，“他好像有点黑眼圈，不会是晚上不睡觉吧。” 姜之一凛，晚上不睡觉，干什么，找男朋友吗？ 他顿时就觉得有点刺激。 薛松打断道:“对了，你一会儿补个觉，今晚不知道几点能睡呢。” 姜之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又想起什么，说:“晚上的酒谁拿？” “不用管，他们拿，一会儿下课咱俩先回宿舍，等熄灯了宿管查完房，然后我去敲你门，再去208。” 208是二楼的宿舍，空铺挺多，一屋子人没几个好鸟，所以也不怕打扰到别人休息。 挨到晚上放学，姜之大梦初醒，还迷茫着就看见一个黑影冲过来，两只手按住他两侧脸，开始揉，“醒醒醒！我让你补觉没让你昏迷，刚才怎么叫都叫不醒。” 姜之皱起眉，嘟着嘴说:“放开我。” 薛松没放手，反而贴上他鼻尖，“看我的眼睛，说，我睡醒了。” 姜之使力一把推开他脸，“傻逼，本来就醒了。” 然后他一转头，就看见程离刚收回目光，二话不说背起书包走了。 姜之一愣，随后嘿嘿笑了两声，“别让小朋友看见，再给人家造成点什么不好的影响。” 薛松没明白，“什么影响？” 晚上姜之洗漱完后就穿衣服躺在床上，等着门外巡视的宿管回去睡觉。 大概半个多小时后，他听见敲门声，于是偷偷下床出去了。 他和薛松贴着墙快速移动到二楼，看准208的门派，推门就进去了。 刚进去就被酒泼了一身，一堆人压低的欢呼声响起，“欢迎——” “我操..”姜之还没发表完感叹，门又被推开了，紧接着又是一顿泼，一连泼了好几瓶，人总算到齐了。 宿舍六张上下铺，其中四张床上放了橘灯，周围还放了一堆气球和彩带。 “挺有氛围啊。”姜之说。 “那是，”一个光着上身的男生站在他旁边:“今儿老王十八岁成年礼，咱不得给他整一个终身难忘的生日。” 姜之笑了，“怎么终身难忘，”他扫了一眼半个屋子光膀子的人，“爆菊吗？” 说完他就愣了，自己怎么会说这个？ 那男生显然也愣了，不过很快反应过来，嘻嘻笑道:“不愧是姜哥，玩儿这么大。” 姜之也笑了，“滚。” 宿舍里大概挤了二十来号人，到齐后就嚷嚷着切蛋糕，他们还点了一堆鸭架鸭脖之类的下酒菜，姜之看了一眼地上，堆了好几箱的酒，似乎还有白的。 他眨了眨眼，他酒量还行，但并不是很想在学校就这样傻喝。 不过很快他就没反抗的机会了，二十多个男生闹起来连他裤子差点儿都扒了。 不只是他，全屋子的人都没几个正常的，甚至还有只穿一条内裤蹦跶的。 有一个浑身腱子肉的男生是班长，他负责维持秩序，喝得满脸通红还四处走着不让人大声叫唤，“你，把衣服给我穿好！” -- 第13页 被指的人一把搂住他脖子，“班长别这么严肃，来来来再喝点。” 姜之则喝得快吐了，他跟人玩游戏不知道是不是被联合起来坑了，一直输，一杯杯的酒往嗓子里灌，最后眼泪都流出来了这伙人才放过他。 这场生日会结束已经凌晨不知道几点，所幸他们没闹出什么太大动静，因为一直有维持秩序的人，也没有被宿管听见找上门。 薛松比姜之的情况好一点，此时正揽着他腰往四楼走。 “就别睡了，不然明天指定起不来，咱去天台待会儿吧。” 姜之大手一挥，“几、几点了！” “快四点了，还有一个多小时就该起床了。” 姜之脸一扭，差点儿亲上薛松，吓了一跳，“哎，你怎么离我这么近！” 薛松瞥他一眼，知道姜之这个状态还不是很醉，只是比较亢奋，于是也不揽着他了，“自己走吧，我离你远点。” 没有了依仗，姜之只觉得天旋地转，精神亢奋得像喝了一箱红牛，“走，咱们去跑操！” “还有一个多小时呢，你歇会吧！” 姜之没听见一样，扭头就往楼下走，双颊通红，眼神还有点迷离，偏偏步伐坚毅地像去就义。他身上甚至还有一些酒渍，但以两人现在的状态自然是谁也发现不了。 于是，凌晨四点的操场上，一名喝醉酒的男子在一圈圈地跑步，嘴里念着一二一的口号，另一名男子在篮球架下坐着，托腮看着他跑步，脸上带着傻笑。 跑到第五圈的时候，姜之终于忍不住，对着树坑「哇」地吐了。 与此同时，澜水县城一家夜总会，程离在换衣间里脱下黑色工作服，几个拿着灯牌的兔女郎走进来，她们脸上挂着汗湿的妆容，手里拿着电子烟，把高跟鞋随处一蹬，就开始旁若无人地换衣服。 “妈的，累死老娘了，跳了一晚上，就加了两个微信，还被一个傻逼摸了。” “两个不少了，你发展发展，说不定下次就来开台呢。” 这些女人的工作就是跳舞，加客人联系方式，然后尽可能拉客户来开卡，每开一个她们都有提成。 程离在自己的柜子前换衣服，他是这家夜总会打扫卫生的，这个工作最累，看着不起眼，但挣得最多。 手里拿着电子烟的女人此时只穿了胸-罩和内裤，斜倚着柜门，在香烟缭绕中打量着面前故作正经的男人。 突然她的蔻丹指甲点了点程离肩膀，“弟弟，你来了也好几天了，都没听你说过话，怎么，觉得姐姐好看吗？”她把脸凑过去，浓妆艳抹的眼睛自下而上盯着程离，脸上露出一个暧昧的笑容。 第7章 醉酒 澜水三中一条街，打听打听谁是爹 程离转头，神情冷淡地看着几乎要贴上他肩膀的女人，女人被他目光中的冷漠的幽光震慑，下意识离他远了点。 程离换好衣服，拿上东西下班了。 女人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无声地骂了句。 “又骂人呢？”经理在门口看着，指指她们道:“别逗人家小孩儿，知不知道这几天人家帮你们挡了多少次色鬼，别看他每天拿个墩布墩地，看到那些喝多占便宜的就会帮你们挡开，有没有点良心，”经理美滋滋道:“我相当于雇了个免费保安呢。” 女人张张嘴，傻了。 从夜总会离开，已经是凌晨四点半，程离骑上自行车回了家。 这个工作他不是每天都来，每天来他在学校抗不住，隔天来一次，不来的时候在家里帮人线上修改论文，降重，一篇也有几十块。 到家后程离先去主卧看了爷爷一眼，发现爷爷睡得正香，于是回到卧室，定了半个小时闹铃，倒在床上睡了过去。 半个小时后闹铃准时响起，程离伸手按掉，呼一口气，坐了起来。 又没睡着。 他双肘支膝，食指伸进发缝里，用力拽了两把，开门出去了。 餐桌已经摆上早饭，爷爷摇着扇子坐在对面，目光探究地看着他。 程离喊了声「爷爷」，就坐下开始吃饭。 “你昨晚没睡好？”爷爷问了句。 “..嗯，最近有点失眠，没事。” “就是失眠？” “嗯。” “程离，你不会又去..” 话音未落，屋子里突然响起惊天动地的咳嗽声，程离爷爷的嗓子像破风箱一样呼哧起来，穿着汗衫的胸膛用力起伏，咳得整个桌子都在震。 程离去厨房倒了杯水放在他面前，手掌在后背顺着气，“昨天是不是又没吃药？” 当咳嗽声终于停止的时候，程离爷爷拿起面前的水灌了两口，“别打岔，”他指着程离，“你不会又出去打工了吧？” 程离面不改色吃早饭，“没有，学习还来不及。” 爷爷一拍桌子，“你看着我眼睛说，你到底出没出去打工？” 程离叹口气，放下筷子，“爷爷，我就接了一份线上改论文的工，不影响什么。” 爷爷睁圆眼瞪了他半晌，突然嘴一瘪，整个人泄下气来，苍老的皮肤皱成一团，像只仓鼠一样鼓着腮帮子，嘴里委屈地嘟囔道:“都怪我个老头没用，还一身病，要我孙子打工挣钱，你看看你同龄人谁不是家里捧着长大的，谁..” 程离笑了一下，道:“爷爷，这个又不累，就是每天打打字，还能挣不少钱呢，周末我们去逛超市，再给奶奶买条项链？她生日快到了。” -- 第14页 “买什么，”爷爷哼了一声，“这糟老婆子首饰这么多，还要让我孙子打工给她买项链。” 程离笑了笑，没说什么。 吃完早饭程离就去学校了，六点澜水三中的操场上准时跑操。 姜之因为吐了的缘故，现在不那么难受了，只是整个人处于一种通宵加喝酒的兴奋状态，瞪着两个大黑眼圈在队伍里左看右看，等主席台下达跑操的指令。 薛松感觉他像一条呆愣的狗，强忍住了照后脑勺扇一巴掌的冲动。 程离就在姜之旁边，一来就闻到了一大股酒味儿，开始他以为是自己身上的，后来发现不是，再看身边这位的状态，衣领立着，领口的扣子开着，胸前衣服上有一小片可疑的液体，程离打工见得多，这是酒渍。 姜之感受到一道视线，他的头转向程离，“看什么？” 程离收回目光，目视前方，“没什么。” 姜之不依不饶，“胡说，你不是在看我吗，看我干什么，看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程离:“..” 姜之的脸凑到他跟前，“你小子是不是对我有意见？我早看你不顺眼了，别忘了你比我小，你要是敢对我有意见我随时打服你，澜水三中一条街，打听打听谁是爹..” 姜之两只眼睛认真地看着程离都快成了斗鸡眼，一边说还一边靠近，话没说完身体就不受控制地朝程离倒去，“哎我操..” 薛松在旁边拽了他一下，“别闹，傻逼了你。” 程离扶住他，毫无波澜的眼睛看向他，“站好。” 姜之的注意力被转移，回头看薛松，“你说谁？贱婢，你再说一遍。” 跑操开始，整个操场的方阵开始移动起来，今天老郭没来跟着，姜之和薛松认真地吵了一路，音量不高，就像两个碎嘴子的老太太，仔细听好像还都在给对方讲道理，程离听出来，这是都喝酒了。 姜之回去的路上还在和薛松吵架，最后宋西实在忍不住了，和刘一玎一人拽一个拽回了位置上。 回到座位姜之嘟囔了两句，随后看向坐到自己身边的程离，程离以为他要说什么，平静地扭过头。 姜之却只是一脸严肃地看着他不说话，程离点点他桌子，“马上上课，班主任会看出来你不对劲。” 姜之不知道听懂没有，还是不说话，几秒钟后往桌子上一趴，睡了。 程离看了他一会儿，用力闭了闭眼，捏捏眉心，准备集中注意力听课。 姜之睡了不知道多久，只觉得浑身难受，突然被晃醒，眼睛还没睁开就听见刘一玎焦急的声音，“姜之，醒醒，你摊上事了。” 姜之搓了把嘴，声音还有点哑，“什么摊上事了。” “昨天晚上你们喝酒有人发朋友圈被老师看着了，现在学校正查人呢！” 姜之睁着眼睛看他，足足半分钟没说出来话，他被震清醒了，宿舍聚酒发朋友圈，这是什么极品智障干出来的事情？还不屏蔽老师！ “谁啊，谁发朋友圈？”姜之拿出来手机翻看。 刘一玎说:“我不认识，是刚才隔壁班人找你你睡觉，他让我传个话，让你有心理准备。” 心理准备？什么心理准备，回家待学的心理准备吗？ 他妈的，姜之整个人都暴躁了，虽然他很想回家，但让他因为这种原因回家他爸能踢死他，到底是哪个傻逼干的？！ 姜之来回翻了两遍朋友圈也没翻到，他终于确定这个人自己没加好友，于是他开始问，微信找到刚才传话那人。 -谁啊，谁发的朋友圈，图片啥样？ 那人回得很快，没说是谁，但照片传了过来。 姜之看到照片的瞬间就眼前一黑，上面占了屏幕四分之一脸的人正是自己，他当时离得很近，脸上带了几分茫然，还他妈看镜头了。 拍照的人想拍全景，照片里除了他以外总共有七八个人都露出脸了，这些露脸的人显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了。 姜之一脸戾气地放下手机，还没说什么就见薛松跑过来，脸上也是一副刚睡醒带着震惊的样子，“我操，之儿，你被拍到了。” 姜之沉声道，“我知道。” 薛松愣了一下没说话，随后低声骂了一句，呼了把头发，“不是，谁啊？谁这么缺心眼？” 刘一玎说:“估计是昨晚喝兴奋就发了，今天也忘了删，哎不是我说，你们这也..”刘一玎也说不下去了。 半晌姜之说:“没事儿，你们回吧，一会儿上课了。” 刘一玎皱皱眉，回位置了。 薛松跟他说:“你别着急，不一定回家，老郭最近升职忙，上次没写完作业他就没让几个人回家..” 姜之露出个笑，“行了，多大点事儿，大不了就回家，也没什么。” “啧，”薛松皱眉，“什么没什么，刚开学。” “滚滚滚。” 薛松走后，下节课是物理，姜之开始思考他该怎么办，刚才微信上那人说学校已经开始查了，只要把照片往班主任群里一发，各个班主任领人，处置很快就能下来，最迟也是今天上午。 真的要回家吗？不行，绝对不能回家，他妈会难过，那怎么办？ 老郭一般让人回家待学，流程就是学生自己给家长打电话来接，说好时间，到了后老郭开条人就能走了。 -- 第15页 这样一看，不用家长好像也可以。 姜之开始琢磨在澜水找个地方住，扛过这几天就好了，就是不知道学校会让他们回家几天。 姜之想得正认真，突然程离的声音响起，“你要回家？” 姜之转头看他，就见他正也转着头看自己，两只手臂支在桌子上，微微压低了头，挡住老师。 肩胛骨撑起校服，侧颈曲线流畅，皮肤嫩得跟块儿豆腐似的，眉眼间还能看出小孩儿的感觉。 姜之脑海中不合时宜地想起，他还未成年啊，那人怎么下得去手的.. “咳！”姜之重重咳了一声，怎么回事，怎么一看到程离就往这事上想，大概那天厕所给他的冲击实在有点大。 程离皱眉，“怎么了？” “没事，”姜之转回头，“你不是都听见了吗。” 程离说:“提醒你一下，记得带物理作业，下周要收。” 姜之嗤笑一声，“你看我像是会写作业的人吗？” 程离皱皱眉，没再说什么，转回了头。 姜之奇怪，这人怎么突然好心提醒他写作业，就听程离说:“我现在是课代表，下周要收齐作业，如果你不写，那我帮你写。” 哦，原来是课代表，怪不得，这才开学几天，就有老师找他当课代表了，啧啧。 他勾起一边嘴角笑笑，“小孩儿，吓唬谁呢，你帮我写我也不会少二两肉，你愿意写就写，我是不会动的。 第8章 留宿 该睡觉了。 程离喘了口气，不再理他。 姜之觉得没意思，拿出手机开始跟那几人商量怎么办。 果然下了这节课老郭就找来了，先劈头盖脸把他骂了一顿，然后就让他回家了，姜之做好心理准备，也不觉得太难接受。 中午他跟几个一起回家的哥们儿约好，下午到了时间就找老郭开出门单子，潇洒地走出了校园。 只是其他几人就没这么潇洒了，他们都是本地的，让父母来领，领完就被拧着耳朵揪回家了。 那些人知道姜之没地方去，有几个让姜之来自己家的，但姜之不好意思去，人家爸妈表面上不一定说什么，但肯定觉得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看，就是这小王八蛋带坏我们家孩子。 那伙人居然还约了晚上喝酒，姜之反正没事干，就答应了。 下午的时候，姜之在澜水湖边打了一下午的水漂，身旁就是比人还高的芦苇丛，湿地上有几只鸭子，倒是没看见什么钓鱼的人。 夏日阳光晒着，姜之简单的头脑放空，手上重复着机械的动作，心里思考他这几天该怎么过。 老郭给他放了个七天乐，他可以找个宾馆住下，白天打打游戏，点点外卖，晚上说不定偶尔还能出门蹦个迪。 他来澜水上学一年了，因为住校原因，这边的娱乐生活他都没好好开发过，连酒吧在哪儿都不知道。 这次说不定可以好好玩几天。 晚上那几人定了大排档，啤酒和烤串一上来，一帮年轻小伙子就开始一边闹一边吃一边聊了起来。 他们先把那个发朋友圈的脑残围攻了一番，然后就开始畅聊这几天该怎么过。 “诶，谁啊这是，怎么还拿着书包呢？” 姜之抬头看他一眼，又拿了一把羊肉串过来，“我不得带点换洗衣服？你们这都回家的，老子在外面住宾馆。” “姜哥，我说你就住我家得了，我爸妈都不管我，他们自己事儿都忙不完。” “不用管我，我住宾馆就挺好。” 一伙子人又嘻嘻哈哈劝半天，最后全劝到酒上了，姜之说不上心里什么感觉，一块儿被处分的这几个跟他都不算太熟，话也没人说，有家也不能回，书包里除了衣服还他妈装着物理作业，他找到住的地方还要写作业。 最后散场时姜之撑着劲儿跟那伙人挥了挥手，几人看他没大事，就各回各家了。 姜之沿着澜水的街道慢悠悠走着，澜水是个十八线县级市，除了教育好像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产业，入夜后街上就没什么人了。 酒劲上来了，胃里翻江倒海，刚才姜之还能忍，不愿意在那些人面前叽歪，又不熟。 现在却是有点忍不了了，他找个墙根难受地蹲下来，开始扣墙皮，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扣了大半张墙，突然听见一声暴喊，“哪家的小孩！我们家墙都给你扣秃了！” 姜之被吓得心里一颤，差点儿坐地上。 一抬眼就看见一个穿汗衫的老头拿着蒲扇凶神恶煞地朝他走来，上手就想推他。 姜之猝不及防被推一把，以为自己要摔倒，却又被老头揪着领子拽起来，脚下不稳晃了几下就觉得大事不妙。 “唔——”他赶紧推开老头，对着墙就吐了个天昏地暗。 老头身后的巷子里传来一道熟悉的少年音，带着变声期的沙哑感，“爷爷，又怎么了，你老这么凶，是会挨揍的。” “大孙子你下学回来了，咱家门口有个酒鬼在这吐呢，嘿还背个书包，不会是你们学校的吧。” 程离从阴影中走出来，就看见面前蹲着一个人，一手撑墙，吐得整个身体都弓了起来，空气中弥漫着剧烈的酒味。 他嘴唇动了动，接着无声地笑了，“姜之，你还知不知道自己是学生，昨天刚喝了酒今天又喝成这样？” -- 第16页 姜之现在什么也听不见，他整个食道乃至鼻腔都热辣辣的，胃里痉挛不止，整个人跟外界隔了一层，只觉得有个耳熟的声音在叫他名字。 紧接着他就被扯了起来，身体从蜷缩状态猛地被拉直，他皱眉嘟囔着，“妈的，谁啊，澜水三中一条街，打听打听..” 话没说话后腰就挨了一巴掌，老头道:“说什么呢！老实点，一会儿给你爸妈打电话，年纪轻轻的就酗酒！” 姜之被那一巴掌打得跳了起来，“你打着我肾了！” 偏偏他的手腕还被人拉着往前走，姜之努力想分辨出拽着他的人是谁，但头脑已经超负荷，总觉得那人一松手他就会一头栽地上。 他被人拽着走出了巷子，又被人拽着上了楼，姜之迷茫中觉得事情发展不对，感觉下一秒他就会被打麻药然后开膛破肚，这个肾发育得很好，能卖个好价钱，这个肺也不错，这个心肝脾胃都不错.. 巨大的恐惧浮上来，他还有家，他有爸有妈有妹妹，还有金毛胖胖，他还年轻，他们家的巨额财产还等着他继承，他不能死。 姜之在重影中瞄准前方那个一直拉着他手腕的人，缓缓运气，下一秒，他飞起一脚蹬在了那人膝窝处，那人往前一踉跄还没摔倒，姜之自己就被自己绊住差点儿跪在地上。 那人拽着他狠狠一拉，让他站直，怒道:“姜之！睁开眼睛看看我是谁！” 姜之努力分辨，终于看清他身后的蓝色书包，一指他鼻子，惊讶道:“你、你是我同桌。” 老头在旁边「哟」了一声，“回魂了？” 姜之皱起眉毛，“同桌，程离，你怎么来了？” 程离咽下这口气，转身开了家门把人带进去，爷爷在后面跟着进来，“大孙子，你把人带家里干嘛，他要是再吐可不好打扫。” 程离转身关上家门，“没事了，爷爷你去睡吧，我等他没什么事了就让他走，他应该定酒店了。” 爷爷点点头，又看了姜之两眼，拿着蒲扇回屋了。 程离看着面前一脸迷茫的人，心里回想起刚才在学校的对话。 他放学时遇到在楼下的岳峰，岳峰大概是听说了他不让姜之照顾的事。 “小离，你不知道三中的环境，你跳级来的大学霸还是有个人罩着点比较安全，你别觉得哥这句话幼稚，那帮人成天不学习闲事一堆，他们要是看你哪里不顺眼，盯上你了甩都甩不掉，麻烦得很，有个人罩着我还放心。” “哥，放心，我自己能应付。” 岳峰只觉得是他不懂，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不愿意接受这些，试探问:“你是对姜之有点意见？” 程离表情有些变化。 岳峰叹了口气，“我听说了，他那人是个刺头，但人挺好的，没什么坏心眼儿，他要是有什么让你不高兴的地方你也别太计较，我让他罩着你，也是因为他..牛逼你懂吧，他罩着你不会有问题。” 程离没说话。 岳峰说:“我能问问你为什么不喜欢他吗？” .. 房间里很安静，窗外偶尔传来车辆驶过的声音，然后就是钟表的走动声。 姜之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坐在程离的床边一动不动。 程离看着面前校服领口敞开，露出锁骨坐在别人床上的人，回想起自己刚才那句「轻浮」——岳峰问他为什么不喜欢姜之，他只是有些意见，他不喜欢衣冠不整，他不喜欢玩笑无度，他不喜欢不爱学习，他不喜欢对自己放纵的人，而姜之全占了。 但全世界这样的人多了，他不可能挨个讨厌，也没有干涉别人的想法，所以他只想做到不接触。 但看到同学醉倒在大街上他也做不到。 “清醒了吗？” 姜之还在打量四周的环境，屋子又小又暗，布置也很简单，没有丝毫设计感，一张单人床，一个书桌，一个衣架，然后就是满屋子的书和一墙的奖状。 姜之看向程离，“我一直很清醒。” 程离看着他的眼睛，片刻后说:“你不回家吗？” 姜之摇摇头，“不回。” 程离点头，“订好酒店了？” “没有。” 程离:“那你晚上睡哪儿？” 姜之茫然地看着他，又看看这个屋子，这不是给他准备的吗？ 程离指指他手机，“现在订吧，或者我带你去旁边那条街的旅社，不过环境不好。” 姜之不是本地人，并且身上穿的戴的都挺好，家里条件应该不错，“这也没有什么豪华酒店，但如家速8什么的有，你如果不想回家可以在那儿住几天。” 姜之也不知道听懂还是没听懂，下一秒，他弯腰脱鞋，一掀被子就在程离床上躺下了。 短短几秒钟，程离看着在床上裹成蚕蛹只露一颗脑袋的姜之，表情第一次有了一丝崩坏，但也只是皱了皱眉，“你干什么？” 姜之看着天花板，“该睡觉了。” “..你在我家睡？” 第9章 昏迷 控制不住自己身体 姜之不再回答，闭上了眼睛。 程离坐不住了，他走过去扯扯被子，“起来，你不能在这儿睡。” 姜之没反应，程离开始拽被子，“起来，我带你去找酒店。” 姜之生气地一捶床，发出「咚」的一声，脸上皱着眉把被子重新盖好，翻个身不理他了。 -- 第17页 程离无语至极，他想着岳峰说的「挺牛逼的」，这人平时就这样耍无赖吗？ 姜之这一晚睡得并不踏实，他虽然不认床，但身心俱疲，总觉得在梦里打了一架，半夜他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看着黑暗中发出了一丝光亮，他看出来那是电脑的光，电脑前还坐了一个人。 他闭上眼睛又睡了过去。 早上姜之五点就被人叫醒了，是昨天那个老头，“醒醒，醒醒，你占我大孙子床睡了一晚啊？” 姜之听见陌生的声音，身体里的神经猛地苏醒，一下从床上弹了起来。 “诶呦，吓我一跳你。” 姜之跟面前的老头大眼瞪小眼，紧接着他看见了老头旁边的程离，两秒后他猛地一掀被子，看见自己完好的衣物，松了口气。 但这口气还没松完，昨晚的记忆如走马灯一般在他脑海中放映起来，喝醉，被程离带回家，在他床上赖着不走.. 姜之掀开被子下了床，脑袋还有些疼，他清清嗓子，“爷爷好。” 老头被他突然的礼貌吓一跳，摆摆手出去了，“醒了就来吃饭。” 房间里顿时只剩下姜之和程离两个人，姜之能感觉到程离一直在看他，目光似乎不是很善意。 姜之懒得看他，没给他瞪自己的机会，“有烟吗？”他现在头疼得厉害。 程离没想到这人睁眼对他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要烟，心中感到离谱荒谬至极，自己昨天是怎么想的会带这种人回家？他顿时失去了交流的欲望，转身出去了。 姜之看着程离脸上的表情由惊讶到冷漠，最后话都不说就走了，后知后觉明白是自己刚才那句话惹的，他哼笑一声，现在00后都这么玻璃心，一言不合就甩脸？ 他大人不记小人过，推门出去了，餐桌上摆着简单的早餐，鸡蛋油条豆浆，还有一碟小葱拌豆腐，程离爷爷在沙发上看新闻，脸上架着副镜子，却频频揉眼，面前的茶几上有一大碗豆腐脑。 程离已经开始吃了，见姜之出来头也没抬。 姜之说:“在哪儿洗漱。” 程离一指客厅电视墙的暗门。 还挺高级，卫生间这么隐蔽，姜之走了两步回头问他，“有没有新牙刷？” 程离这才抬头看他，形状锋利的眼睛带着几分不耐，姜之挑挑眉，程离推开椅子径直去了卫生间。 在程离从姜之面前走过的时候，姜之注意打量了一下这人身高，在发现他确实比自己矮这么一点的时候，姜之心情愉悦了几分。 姜之两手插兜，跟着进去了，门装了弹性阻尼，在身后自动关闭，卫生间里空间并不大，做了简单的干湿分离，留下洗手台的位置就更小了，此时站了两个大男人，便显得有些局促。 程离弯腰从下面给他拿出一套牙刷，起身时差点撞到姜之，姜之连忙向后一躲，程离转身，两人差点儿贴上鼻子。 程离皱眉，“你凑这么近干什么？” 姜之后背是墙，双手还插在裤兜里，他愣了两秒，往旁边移开，没好气道:“是我凑得近吗？也不看这里多大地方。” 程离把牙刷递给他，“你弄完就出来吃饭，我要去学校，先走了。” 姜之接过来，胡乱一点头，程离擦着他身体过去，开门出去了。 姜之等门关住，外界的声音彻底隔绝，才长出一口气，把牙刷往洗漱台一扔，双手撑住台案，开始看镜中的自己。 头发是野草般生长的形状，苍白的一张脸像被虐待了三天三夜，眼下泛着乌青，嘴唇有些干裂起皮，上方甚至还冒出了一点青色胡茬。 姜之烦躁地拧起眉，他堂堂一个三中校草，怎么沦落到这个地步还有外面那个混小子，昨天到底为什么非要带他回家今天又这样一副要死不死的样子，要不是程离非要带他回家，他也不至于这么丢人，这还是人生第一次赖在一个不熟的人家里，不仅尴尬，还处于一种寄人篱下的状态。 算了，操! 姜之把那个没拆的牙刷原封不动放了回去，打算直接离开，找个酒店先安顿下来再说。 他打定主意就开门出去了，但刚开门，突然听见一阵怪异的声音传来，姜之还没反应过来，就见程离爷爷整个人抽搐不止，倒在沙发上剧烈气喘，脸涨得通红，肺部像个破风箱一样呼哧呼哧，面前装豆腐脑的碗此时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姜之顿时什么也顾不上，连忙跑过去，“爷爷，你怎么了程离呢，程离!” 电光石火间姜之只知道这应该是一种急性病发作，他不知道病情的情况下不敢乱动人，但房间里哪还有程离的影子，这孙子上学去了! “我靠，怎么办，爷爷你有药吗你药在哪儿”姜之焦急地问道，他头上满是冷汗，一条人命摆在他面前，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 所幸程离爷爷还存留最后一丝意志，他伸出抽搐不止的左手去掏口袋，姜之顺着那只手去摸，掏出了一瓶喷剂，慌乱之间也来不及询问药量，冲着鼻腔喷了两下。 苍老枯槁的脸上涎液横流，几下药剂喷进去，盗气抽搐似乎比之前缓解了一些。 姜之腾出时间赶紧掏手机打120，120分析症状说是哮喘，他们会马上赶到，同时教了他一些急救措施。 姜之照葫芦画瓢，一丝差错都不敢出，凝神听着手机里的话，这辈子注意力都没有这么集中过。 -- 第18页 最后爷爷陷入了短暂昏迷状态，姜之则脱力腿一软，险些坐地上，他扶着沙发站起来，拿起桌子上爷爷的手机，打算给程离打电话。 这是一个老年机，姜之点开通讯录，没多久看到一个「大孙子」的备注，便打了过去，但对面竟然告知他号码不存在。 “操..”姜之又打一遍，依然是号码不存在，他看着通讯录，最后给那个备注是「儿子」的电话打了过去，一连打三遍都没打通。 之后姜之又给「老伴儿」、「儿媳」都打了电话，但这两个竟然跟那个「大孙子」一样，显示号码不存在。 姜之烦躁地想摔手机，这他妈是什么家庭组成! 在暴走前他看到了一个「二孙子」的备注。 姜之看了两秒钟，按下拨号，这次电话竟然通了，片刻后传来程离的声音，“爷爷，怎么了” 姜之大骂，“你他妈怎么当孙子的！你爷爷犯病了，我不知道怎么处理，你赶紧回来！” “犯病了”程离声音陡然降下几分，下一秒就听见他那边推开椅子的声音，似乎是在往外走，边走边说:“他是哮喘，左边口袋里有喷剂，你按住他肩膀，对着..” “我知道，”姜之抓了抓头发，“已经喷过药了，我也打120了，他现在休克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没事，你先别怕，”程离的声音听起来有种奇异的安抚人心的力量，或许这就是信息不对等造成人心理上一种安全和信任感，“这一阵过去了，要是120 来之前他又犯，照我之前说的给他吃药就行，他犯病的时候你要保持冷静，别紧张，不然他会更紧张。” 程离低声道:“我马上回去。” 姜之放下电话，感觉口腔干燥，舌苔发苦，大脑也阵阵眩晕，他以为是急的，接了杯凉水灌下去，就焦急等着救护车来。 救护车到得很快，医护上来把程离爷爷接下去，姜之跟在后面给程离打电话让他直接去医院。 学校离医院更近，姜之从救护车上下来后就见程离穿着校服站在大楼门口，少年在阳光下的身影利落挺拔。 脸上虽然还算镇定，但姜之能看出来他的担心和焦虑绝对不比任何人少。 爷爷被推进去救治，护士拍拍姜之肩膀让他去缴费，姜之点头，转身就看见程离站在他身后。 姜之看他有些不自然的样子，扯扯嘴说:“想谢我吗，谢吧，不过这也没什么好谢的，正常人的正常反应。” 程离垂下视线，片刻后道:“真的很感谢你，急性哮喘很难根治，这几年爷爷一直按时服药，已经很少发作了，我不住校也是为了能照顾他，这次发作太突然，如果不是你在家，后果我不敢想..” “行了行了，”姜之挥手打断他，“那什么，先进去吧，看看爷爷怎么样了。” 程离皱眉道:“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姜之摸摸脸，无所谓道:“别废话了。” 问题并不太，却把程离爷爷吓得不轻，留在医院安抚了半天情绪，程离一直在哄他，老头嘴里一直重复着「你奶奶回来我不在了怎么办」这一句话，姜之感觉这里面应该有什么故事，但他也无意打探别人家事。 程离爷爷念叨完那句话后又拽着姜之的手念叨了半天，一直感谢他，把他弄了一张大红脸。 在医院待了小半天，下午三人就出院了，程离在路边打了辆车，三人上车在后面挤了一排，姜之的大腿贴着程离的大腿，他感觉身边这个人好冰啊。 程离一直在小声地跟爷爷说着话，姜之则出神地看向窗外。 突然他感觉到他的手臂被碰了一下，程离凑近他耳边说:“我跟老郭请了一天的假，今天一天都没事。” “..哦。”姜之看着他说。 程离还想说什么，姜之突然道:“前面你把我放下来吧，我记得那儿有个速8。” 程离一顿，“你要出去住” “对啊，”姜之突然觉得有点冷，小幅度地缩了一下，“我又不能住你家。” 程离又恢复了面无表情，没再说什么。 姜之的大脑越发有些眩晕，他用力眨了眨眼睛。 车子停在下一个路口，姜之跟二人说了拜拜，程离对他平静地说:“再见。” 姜之进去酒店开房，人家要身份证，他才想起自己书包还在程离家。 “操了，”他有气无力地骂道，他没存程离手机号，只能打了辆车又按照记忆去了程离家。 他敲开那扇门，看见程离有些惊讶的脸之后，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整个人直直往下坠去。 第10章 低烧 区区四十度。 姜之再次睁开眼时，入目是一片雪白的屋顶，他眨了眨酸涩的眼睛，想起晕倒前的事情。 他是来找程离要书包的，一路紧赶慢赶，结果话还没说一句就当场倒在了人家家门口。 姜之叹了口气，想掀开被子下床，头刚离开枕头，眼前就一黑，等视线重新清明之后，他已经又躺回了床上。 “妈的..”姜之缓了一会儿，看着自己身上的几层被子，这是夏天吗？ “你发烧了，自己都不知道吗？” 姜之掀起眼皮，就见程离端了杯水进来，手里还拿着什么东西。 程离语气与平常似乎没什么不同，但姜之却感觉听起来更冷淡了。 -- 第19页 他内心冷笑，这个人嘴上说着感谢他，但真当自己晕在他家的时候，他还是嫌弃的。 不过这也不能怪程离，毕竟非亲非故，他已经是赖在程离家第二次了。 姜之开口，“我..”话刚开了个头，姜之就被这嗓音吓到了，仿佛锈了好几年的机器重新动齿轮，那声音简直没法听。 突然一个水杯递到面前，程离皱着眉生硬道:“喝水，你烧到快四十度，自己都没感觉吗？” 姜之接过水杯，哑着嗓子道:“区区四十度，有什么感觉。” 程离手上一空，顿时气得不想说话。 姜之喝完水，感觉稍微不那么难受了，便想下床，“行，那我走了，诶你家打死买被子的了给老子盖这么多..” “走？”程离音量突然提高，看着费劲想要下床的姜之，脱口而出，“你现在发着烧想走去哪儿，再继续喝酒去吗？” “喝个屁喝！”姜之瞪他一眼，吼道:“我又不天天喝酒，就刚好这两天赶上了！” 姜之本来就心情抑郁，这傻逼还在这儿跟他大小声，听着就来气。 他跟程离对视两秒，程离表情隐忍，一脸苦大仇深，然后姜之发现对方眼眶居然有些泛红的趋势，他一愣，以为自己看错了，随后又想起岳峰说的「爱哭」。 “算了算了，我跟你说什么。”姜之摆摆手就要下床。 可他现在四肢无力，身上那几张被子边边角角都掖得严实，他一时之间竟掀不开。 姜之烦躁冲程离道:“过来给我掀开，我要走了！” 程离没动，姜之瞪眼，“快点啊。” 程离把脸一转，低声道:“爷爷说了，你要退烧了才能走，不然他怕你死在外面。” “放屁，”姜之咬牙道:“我身体素质好着呢，这点低烧烧不死我。” 姜之心说他在这儿装什么装，明明就不想看见他，还偏偏非要留他。 程离眯眼，“姜之，你已经开始说胡话了吧，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温度再高一点都能烧死人了。” “我怎么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发烧跟你有什么关系，我让你管了吗？你赶紧把被子弄开，我看见你就烦。” 姜之此刻就像一只敏感易怒的小兽，对一切恶意都示以龇牙咧嘴的反击，也分不清别人话里话里的态度，他看到程离对他冷淡，就觉得这小子讨厌他，再回想起在学校时，他也看自己不顺眼。 最让人生气的是他居然还在程离家里睡了两次，虽说都不是他主观能控制的，但这种感觉就像有一个明里暗里蔑视你的傻逼，偏偏你还非要去他家吃饭一样难受。 程离闻言一愣，随即姜之就见他嘴唇抿了起来，看向自己的眼神浮现出几分带着委屈的愤懑，偏偏还很隐晦，看起来就更加欲盖弥彰，仿佛姜之是什么毁他清白的负心汉一样。 呸，什么狗屁形容！ 但姜之再一眨眼，程离便又恢复成了那张冷冰冰的脸，他两三下把姜之刚才挣扎翘起的被角重新塞回去，冷静的声线不掺杂一丝情绪，“烧退了再走，你现在出去我怕明天就得去澜水湖里捞你，把药吃了。” 他把一个包成三角形的纸包拆开，露出里面黄黄绿绿的药片，连带着刚才那杯水一起递给姜之，“吃了。” “咒谁呢你！啊，你去捞谁？”姜之用力蹬着胳膊腿儿，“我他妈现在就让你尸沉湖底！” 他乱挥的手碰到水杯，里面的水顿时洒出来泼了程离半身，药片也被打翻滚了一地。 程离看着他的目光终于染上怒火，姜之也毫不示弱地瞪着他，眼眶因为生病而泛着血丝，与苍白的脸色形成极大反差。 这时程离爷爷进来了，看到两个小孩梗着脖子的样子，道:“怎么了这是，小姜，你醒了啊，医生刚走，你这孩子怎么自己发烧了都不知道。” 程离看着姜之，语气不善道:“不用管他，让他出去烧死吧，爷爷，跟医生说把药都退了，反正他也不需要。” 爷爷埋怨地走过来，从程离手中接过那半杯水，又弯腰从地上两三下捡起那些药片，放在嘴边吹吹灰，一手按住姜之后脑，把药片直接给他塞进了嘴里。 “唔！！”姜之目瞪口呆，他的第一反应是那些药都掉地上了啊！ 药片刚进嘴里，程离爷爷又把水给他灌了进去，然后使劲一拍他后背，“咽了！” 姜之还没反应过来，那几个药片就顺着喉咙滑进了肚子里。 紧接着他又被程离爷爷按回被子里，“小姜，刚刚我孙子把你抬进来放他爹妈床上，给你跑前跑后找医生，又翻箱倒柜地拿了几床被子出来，他从小就这样，只背地里对人好，面上说不出来。” “你救了我一命，他心里感谢你，这是把你当恩人啦。这几天就在爷爷这儿住，等好了再说。”程离爷爷枯槁却厚实的大掌拍拍姜之被子，又看了程离一眼，“好好说，别吵架。”说完便出去了。 留下房间里在床上裹得圆圆滚滚的姜之，和一旁站得僵硬的程离。 姜之拧着眉毛思考，刚才他听到了什么？ 程离把他抬进来，程离给他叫医生，程离给他拿被子。 他皱眉看了一眼在床边绷得很紧的程离，其实，这似乎是显而易见的，他从门口被移到床上，醒来捂了一身汗，又有递到嘴边的药。 -- 第20页 反正不是程离做的就是他爷爷做的，姜之感觉有点别扭，可这也不能怪他吧，谁让程离不说呢，而且一睁眼就劲劲儿地跟他说话，他本来就心情不好。 姜之自己想明白了，决定不跟小孩一般见识，一转头看见程离还在那儿一动不动地站着，似乎在较什么劲一般。 姜之咳了两声，“你爷爷说你给我找了医生，多少钱，我给你。” 程离听见这句话，却突然卸下身上的劲儿，冷笑一声，抬脚出去了，关门的时候发出「砰」的一声。 姜之莫名其妙，觉得他脾气不小，没等他再想什么，那种疲惫和眩晕的感觉再次席卷上来，他闭上眼沉沉地睡了过去。 再睁眼已经是晚饭时间，姜之被一阵肉香味儿勾醒，这一觉醒来，身体里那种挥之不去的倦意终于减轻大半，姜之也有力气掀被子了。 他刚下床，就见程离推门进来。 门口漏进一道光，外面客厅的光亮映进没开灯的房间，连带着饭香和烟火气一下涌了进来，仔细分辨还能听出电视机在播放新闻联播的声音。 姜之有些怔愣。 程离见他已经醒了，语气也与平常无异，好像已经忘了睡前的事情，“出来吃饭吧，爷爷炖了排骨。” “..哦。”姜之跟在他身后出去了。 晚饭并没有在餐桌上，而是电视前的茶几，程离爷爷坐在沙发，他俩人一左一右坐板凳。 茶几上一锅清蒸排骨正咕嘟咕嘟冒着香气，把姜之看得眼睛都直了。 然后他收回目光，看了程离一眼，又看向程离爷爷。 程离爷爷哈哈笑道:“赶紧吃呀，动筷子。” 姜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了声谢谢，然后就再也顾不上别的，端起面前的米饭狂吃了起来。 仔细想想他今天一天都没吃上饭，昨晚还喝了酒，现在整个人处于一种急需进补的状态。 程离就坐在他对面，跟他的吃相一比，程离就显得冷静多了，双肘支在膝盖上，埋头安静吃着。 姜之刚从砂锅里夹了块排骨，就见程离爷爷从桌子下面拿出一瓶白酒来，姜之顿时感觉胃抽了一下。 程离也看见了，抬头道:“爷爷，他今天发烧了，不适合喝酒。” 程离爷爷不以为然地瞪他一眼，冲姜之道:“来，小姜，别听他的，这龟怂不喝酒，咱爷俩喝两杯。” 说着就拿杯子打算倒酒，“发烧啊，最重要的是身体要出汗，这是我自己酿的，保准你两杯下肚..” 话音未落，酒杯就让程离夺了过去，他淡淡道:“你自己喝可以，他不行。”说着看了姜之一眼。 姜之被他这一眼弄得心虚，知道程离是在提醒他已经连着喝了两个晚上了。 姜之自己就更不想喝了，他赶在程离爷爷发作前说道:“爷爷，那个，今天就算了，改天吧，改天我一定陪您喝一杯。” 程离爷爷赌气地放下酒杯，冲着程离骂道:“你就会给我找不痛快，这酒度数低，让小姜陪我喝两杯怎么了，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半个男人了还滴酒不沾，随了谁了你！” 程离不为所动，等他骂完后，继续说:“你也只能喝半杯，今天刚从医院出来。” 程离爷爷用鼻子重重哼了一声，又开始拉着姜之聊起别的。 一顿饭吃完后姜之帮着程离收拾了桌子，基本是他在旁边看着，程离刷碗。 程离爷爷休息早，吃完晚饭就回屋了。 程离要回房间做作业，姜之这时才真正意识到他刚才睡觉的房间不是程离的，爷爷似乎说过，那个房间是.. “你去屋里再躺会儿吧，药给你放床头上了，上面有说明，你按时吃。”程离从厨房出来，对姜之说。 “那个房间是谁的？” 程离顿了一下，“怎么？” 姜之之前环顾了一下，程离家并不大，是标准的三室一厅，他一间，他爷爷一间，那剩下的一件怎么也该是.. “那不会是你爸妈的房间吧？”姜之出离震惊了，这还是他第一次去别人家住主卧。 程离低下头，擦着手上的水，“没事，睡吧，他们很久没回来过了。” 姜之噎了一下，看程离的反应感觉自己提了什么不该提的。 但程离下一秒便恢复正常，“去休息吧，我会房间写作业了。” “嗯..”姜之点点头，在程离关上门之前，突然叫住他，“程离。” “嗯？”程离与他对视。 “今天谢了，照顾我生病。” 程离没说什么，关上了房间门。 客厅安静下来，姜之在他门前站了片刻，也转身回了房间。 程离把论文降完重，给对方发了过去，已经是凌晨一点。 他转了转僵硬的脖颈，关了电脑。 他已经两个晚上没去夜总会了，昨天是为了消除爷爷怀疑，今天家里又来了个不速之客，还是病号。 他在漆黑的电脑屏幕前坐了良久，等到终于酝酿出一丝困意，起身去了床上。 结果刚脱衣服躺下不到一秒，就听见黑暗中发出「砰」的一声，紧接着就看见他房间的门被人粗暴地推开了。 程离被这声巨响弄得心脏剧跳，下一秒他看见一个人影走了进来，竟然是睁着眼睛的姜之！ 接着床头灯微弱的光亮，他眼睁睁看着姜之面无表情地来到他床前，然后一手把他往里面推了一把。 -- 第21页 程离此时已经坐了起来，上身光着，抓了被子掩在胸前，就看见姜之一屁股坐在了他身边。 第11章 微信 失忆蝴蝶 程离一时间没弄清楚是什么情况，他试探着叫了一声，“姜之，” 姜之没反应，随后掀开被子，四平八稳地躺在了床上。 程离这张床不大，姜之往上一躺就占据了大半，程离被挤到墙边，姜之此时还是睁着眼睛，程离的心跳慢慢平静下来，他意识到姜之大概是在梦游。 他知道梦游的人很难叫醒，程离一时陷入了两难。 正是夏天，他身上只穿了件内裤，重点是姜之也穿的跟他一样，大概姜之晚上回房间后又洗了个澡，头发都没干透就睡觉了。 程离犹豫片刻，还是伸手摸了他头发一下，果然是潮的，又摸上他额头，比下午那时好多了，但还是微热。 程离艰难地动了下身子，他尽量避免自己的目光触碰到姜之肩膀以下。 自从他初中发现自己的性向似乎跟身边人不同，他就很少跟同性触碰了，更别提像这样睡一张床。 现在姜之毫不顾忌地躺在他的床上，程离别说躺下，连动一下都费力。 他绕过姜之下了床，捡起床头放着的衣服重新穿上，又坐回了电脑面前。 刚酝酿起的一丝睡意已经消耗殆尽，程离看着窗外斑驳的树影，知道今晚大概又是一个无眠夜。 没一会儿，床上传来姜之平稳的呼吸声，程离的目光重新移到他身上。 房间内其实是有些暗的，只有拳头大的一个夜灯插在墙上发着微弱昏黄的光，这个灯有些年头了，大概是程离上幼儿园时候买的，那时爸妈在..哥哥也在。 光打在姜之脸上，他脸蛋睡得有些发红，嘴唇还微张着，正打着小呼噜。 程离本该对这种噪音感到厌烦，但奇怪的是他没有，他在这种声音里找到了一种宁静，一种奇异的、久违的安全感。 很多年前这张床上也睡着这样一个人，跟姜之一样睡觉打着小呼噜。 在当年小小的程离眼中，那人是一个高大的存在，他有点傻，很爱笑，因为智力问题上不了学，天天陪程离在家里玩玩具，追在他屁股后面喂饭。 程离那时候跟所有小孩一样调皮捣蛋，但大多数小孩没有大人惯着臭毛病，程离却有一个笨蛋哥哥。 不能想，不能想..程离把眼眶里的雾气逼退回去，在这极其有规律的声音中竟生出一丝困意，并且以摧枯拉朽之势席卷了他。 程离看了姜之两秒，终于走过去，从床下拉出一张折叠床，这是以前他哥还在家里时，两人就这样拼着睡。 程离往那张床上铺了褥子，合衣躺下了。 身旁就是睡得正香的姜之，程离扯过一截被角搭在自己身上，没多片刻，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闹钟响起，程离的眼睛刚睁开一条缝，突然一阵拳风扫来，紧接着他就被一股巨力打下了床。 程离瞬间就清醒了，他坐在地上看着床上在睡梦中疯狂挥舞四肢的姜之，震惊过后爬起来，皱着眉想控制住他，却不知道这人什么路子的，挥拳挥得密不透风，让程离完全无法下手。 “姜之，姜之！醒醒。”程离叫他。 姜之毫无反应，最后程离拿枕头护体按住他两只手，整张身子几乎压在他上面，大声道:“姜之，醒醒，你做噩梦了？” 一连叫了好几声，姜之终于不再摆动四肢，紧皱的眉头松了几分，上眼皮动了动，终于睁开了眼睛。 一睁眼他就看到程离拿个枕头压在他身上，脸上不像平常那样冷漠寡淡，看着有点着急的样子。 “干什么，我怎么了？”姜之冷静地问。 程离见他彻底清醒了，把枕头拿走站了起来，看着他皱眉道:“你睡觉怎么回事，这么不老实。” 姜之睁眼四处瞧瞧，这才发现自己睡觉直接换了间房。 “我操！”他瞪着眼睛从床上跳下来，“我又梦游了？” 程离点头，一指地上，“半夜突然跑来我房间睡觉，刚才还把我踢下去了。” 姜之紧皱着眉回忆了一下，发现完全想不起来，他烦躁地撸了撸脑袋，“我都好久没梦游了，怎么到你家又犯了。” 程离看着他，姜之扫了他一眼，补充道:“我没有说你家不好的意思。” 程离不再理他，转身去书桌上拿了只体温计给他，“量一下，然后出来吃饭。” 姜之叫住他，“诶，我能不能不睡那个屋儿啊？” “我爸妈的屋？” “啊，我睡主卧心里不踏实。”姜之说。 程离问:“那你想睡哪儿？” 姜之扭头看看他的房间，看到了那两张床，心里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硬着头皮说:“要不，我睡你房间，正好有两张床..” 程离神色复杂地看他一眼，姜之被这眼神弄得心里没底，索性豁出去了，“行不行啊，都大男人的，再说了哪有去人家家里睡主卧的，我真睡不来。” 程离半晌留下一句「随你」，就转身出去了。 姜之笑他两声，小娘们样儿。 他测完体温，发现比昨天退了不少，现在是三十七度多，回主卧找出程离给他的药吃掉，就准备去洗漱。 刚推开卫生间的门，就发现里面热气腾腾的，再一看玻璃门内水雾缭绕之间隐约有个人影，花洒喷出的水流顺着发丝滑到脖颈，再到锁骨，再.. -- 第22页 “出去！” 姜之听见一声暴吼，就见玻璃门内程离猛地关了花洒，拿起墙上的浴巾围在胯间，正透过往下滴水的发梢瞪着他。 大概因为温湿度太高，程离双颊泛粉，嘴唇也红润亮泽，估计被吓得不轻，看着姜之仿佛看着什么仇人。 没想到姜之丝毫不把他的怒吼放在心上，反而大咧咧地把门一推，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你喊什么，你身上有的我哪样没有？隔着玻璃门这么糊谁看得见你。”姜之不以为意地站到洗手台前，挤上牙膏，“干湿分离的意义是什么？不就是为了有人洗澡的时候别人能该干什么干什么吗，你洗吧，我不看你。”说着就对着镜子刷起了牙。 程离无论如何也没料到姜之竟然会这么做，一时气得不知道该说什么，隔着一层玻璃门，门上有很厚一层水雾，姜之确实看不清他，可是这也不代表他能在这种情况下继续洗澡。 过了半天姜之看里面还没有水声响起，问了一句，“你还不洗吗？” 程离咬牙道:“出去。” 姜之一愣，摆摆手道:“行吧行吧，真不懂你。”拿着牙杯转身出去了。 姜之在外面标准地刷了三分钟牙，三分钟后，厕所门终于打开，程离湿着头发出来了，姜之问道:“洗完了？” 程离愤愤看他一眼，没说话走了。 姜之没放在心上，进去接着洗漱。 吃完早饭程离就要去学校，姜之坐在他房间里的书桌前玩手机，余光看着他收拾书包。 程离收拾好书包，突然对他说:“我留你个电话吧。” 姜之看他一眼，把自己手机通讯录打开，递过去。 程离存下自己的手机号码，然后拨了过来。 程离把姜之手机还给他，“白天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发短信都行，我中午下课就回来了。” 姜之接过手机，故意没看他，“知道了。” “我走了。” “嗯。” “你..在家找点事情干，别出去乱跑，你烧还没退，要是不知道干什么，就把物理作业写了。” 姜之瞪眼，“你翻我书包？你怎么知道我带物理作业了？” 程离脸上一红，怒道:“那天你吐了一身，我是要从你包里给你拿衣服，谁稀罕翻你书包。” 姜之怀疑地看着他。 程离气得转头把门一摔，走了。 过了两分钟姜之就忘了这件事，开始看手机里刚刚存进去的电话号码。 这年头谁还用短信联系啊，这小子是山顶洞人吗？姜之把那段号码复制，然后粘贴到微信加好友栏里。 点击搜索—— 弹出来一个灰色系的头像，微信昵称，「失忆蝴蝶」。 姜之愣了一下，失忆蝴蝶是香港一位歌手的歌曲名字，他之所以知道是因为他初中的时候曾经用过另一首歌的名字当网名，并且用了很久。 路过蜻蜓。 姜之点开那张头像，灰灰的，角度也不正，似乎有沙漠还有白杨。 姜之退了出来，看不懂。 他又点进程离的朋友圈，没有锁，他刚想巡视一番，上方突然弹了条消息进来。 -之儿，什么时候回来，A部的黄六要约洗衣房，说等你回来。 姜之看到这条消息顿了一下，随后皱眉点进去。 这是薛松发来的消息，黄六是三班一个男的，长得畏畏缩缩，一口烟黄牙，前一段跟他们班女生起了争执，在食堂占了人家女孩子便宜。 姜之他们班的男生当天晚上就去三班堵了黄六，黄六那晚没防备落了单，被几人一顿揍，最后给女生道了歉。 姜之当时就知道这事儿没完，但是没想到黄六忍了这么久才找他，中间都放了个暑假了，姜之差点忘了。 他回消息。 -知道了，给他说下周四。记得叫几个嘴皮子好的，这人我记得贼啰嗦。 第12章 聚会 别让我知道你骗我。 跟薛松把这件事说清后，姜之已经忘了自己之前要干什么了。 他现在坐在程离书桌前，这张桌子有些矮，还是十年前流行的那种儿童书桌，蓝色颗粒状质感的桌面，可以调节倾斜度，前面带的书柜还是哆啦A梦平面形状的。 桌子可以说是很旧了，但好在桌面还算大，放了张电脑，然后就是程离的一堆学习资料。 姜之看着这些就头大，他看向书柜，打算找本有意思的书看。 程离书柜上倒是有不少课外书，但都是一些散文小说，中外名著，名人传记，唯一能跟姜之在一个频道上的，似乎只有一本青年文摘。 姜之重新坐回椅子上，真服了这人，就没什么正常的兴趣爱好吗，他注意到那些名著的边角都有些蜷曲，居然还是认真看过的，不是摆上去装样子的。 姜之觉得无聊，正打算找点别的乐子，就看见众多名著之间，一本不起眼的圣经安静地夹在里面。 姜之内心微动，程离信教？ 姜之想了想，还是没动那本，百无聊赖地又坐回椅子上，拿出手机打发时间。 中午一下课，程离就回来了，彼时姜之正在用程离电脑玩斗地主，整个房间都是那欢乐的音乐。 程离走到桌子前，放下书包，“你上午干什么了？” “没干什么啊，闲着。”姜之正疯狂给对面不出牌的傻逼砸西红柿，程离扫了一眼屏幕，那人全身都被接连不断的烂西红柿盖住了，连是男是女都看不出来。 -- 第23页 程离走到床边开始换鞋，“老郭说了，下周考试，开学摸底，计入分班成绩。” 姜之转身看他，“计入分班成绩？”分班是三中传统，从高二升上高三的时候，会分出三个等级的班，分级教学冲刺。 分班的依据自然是成绩，之前有消息说是高二一年的成绩，但三中考试很多，开学摸底，每月月考，期中期末，不知道是那几次的成绩。 现在看来，开学摸底算是一次。 姜之顿时就有点焦虑。 中午吃饭的时候，爷爷没出来，似乎是身体不太舒服，程离进去看了他一会儿，出来后跟姜之说，“我们先吃吧。” 姜之往门内看了一眼，“你爷爷怎么样，不吃饭吗？” 程离摇头，分了筷子给他，“他不吃，下午让医生来看一眼，明天带他去住几天院。” 程离大概看姜之表情有些担心，补充道:“没事，年纪大了就是这样，每年都要住一次院，今年还没住过。” 姜之接过筷子坐下，“用不用给他端点饭进去，中午饭总不能不吃吧。” “别管了，他现在吃不下，下午让医生输点营养。” 姜之点头，“那下午我带他去吧。” 程离又说:“医生就是楼下诊所里的大夫，他包管这栋楼，一会儿我给他打个电话，请他下午来一趟就行了。” 姜之点点头，低头开始吃饭。 吃过午饭，医生就来了，姜之在程离爷爷房间门口看着，爷爷躺在床上，眉间凹陷出深深的沟壑，程离低头跟医生说着话。 之后医生拍拍他的肩膀，“小离，你去上课吧，老爷子我照顾，晚上回来给他喝点稀粥，明天再去医院输几天液，没什么事。” 程离点头，交代清楚后，转身看到在门口站着的姜之，姜之把手从裤兜拿出来，看着他。 程离其实不难看出姜之应对这种事情的捉襟见肘，他一看就是那种家庭幸福美满，没经历过什么变动，顺风顺水长大的小孩儿。 他冲姜之笑了一下，拿起书包去学校了。 姜之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程离刚才居然笑了？不是冷笑，不是嘲讽，是个挺正常的笑容，姜之撸了把头发，感觉有点神奇。 下午的时候，医生在程离爷爷房间输液，陪老爷子聊天，姜之在书桌前坐着，拿出了物理作业。 一整个下午，姜之都在跟这三套题死磕，不会的就用搜题软件搜，看着讲解的步骤一步步分析。 其实他书包里不仅装了物理卷子，还有一本数学题集和英语单词。 他知道开学后一段时间会有摸底考试，他是那种考前一定要临时抱抱佛脚的人，因为这种时候效率高，提升快。 姜之虽然混日子，但也不想把成绩弄得太难看，回家让他爸他妈面上挂不住，出去吹牛都没得吹。 所以他每次对待考试的态度还是比较认真的。 把题都弄完后，天已经有些昏黄了，姜之把笔放下，坐在程离的椅子上看向窗外，太阳落到跟远处楼房一般水平的高度，火红的晚霞映在天际，连成一道没有尽头的线。 楼下临街，姜之能听见各色各样用澜水话交流的人们，有下班问候的、卖菜的，还有小孩跑来跑去大叫的。 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姜之低头看，是程离发来的短信。 -下课了，我现在回去，晚上想吃什么？ 晚上还有三节晚自习，程离就这样翘了？姜之心想，看来这学霸也不一定有多厉害。 -随便，我不挑食。 回复完这条消息后，姜之打开微信粘贴了这个手机号，发了好友申请过去。随后他便放下手机，起身出去了。 医生输完液后就走了，程离爷爷还在房间睡觉，姜之轻手轻脚打开门看了一眼，程离爷爷睡得很香，呼声震天响。 姜之关上门退出去，手机又响了一声，他以为还是程离找他，打开却是一起回家那几个狐朋狗友叫他出去吃饭。 姜之想了想，回复，“不了，晚上有约了。” 那几人闲的没事拉了个群，群里聊得热火朝天。 -姜哥，住哪个大酒店呢，怎么着，有美女作陪？兄弟都约不出来了。 -就是啊，姜哥这几天忙什么呢，群里也不见你说话。 -姜哥住哪儿呢，要不我们今晚去你那儿玩儿？ -以姜哥这身价，不得整个七星大酒店套房舒舒服服住上七天？让兄弟们见见世面去吧。 -你个土鳖，澜水哪有七星酒店，姜哥肯定是租了个别墅，正躲里头潇洒呢。 -澜水哪有别墅？？ 姜之看他们越说越离谱，便回道：“晚饭真不行，下次吧。” 群里立马有人回复。 -那就晚饭后？咱们去维克多运动运动。 -可以，姜哥是不是还没在澜水蹦过迪，带你看看土味迪斯科是什么样的。 姜之回：“维克多是啥，迪厅吗？” -对啊，澜水摇头儿圣地，老字号夜总会。 姜之思考片刻，他发烧也好得差不多了，这几天总不能一直憋在程离家里复习，还是要好好探索一下澜水娱乐项目的。 -那行，把地址发我，今晚几点？我请大家。 群里一片欢呼，姜之收到发来的地址，发现离程离家并不是很远，直线距离只有几百米，打个车五分钟就到了。 -- 第24页 姜之开始想，今晚应该是不能回来了，他肯定染的一身烟味儿自己都受不了。 那明天还回来吗？ 其实说到底他跟程离也没多熟，不过是一次醉酒被带回家，然后他正好救了人家爷爷一次，又正好自己发烧被收留，现在烧好了，他还要住下去吗？ 还没等姜之想好怎么办，就听见开门的声音，程离单肩挂着书包，一手开门，一手拎了一兜生肉，看到他也有几分惊讶。 “你在门口站着干什么？” “啊，”姜之看着程离，“哦，没事，我随便转转，你买的什么？” 程离把肉拿到厨房，“牛肉，今晚包饺子。” “包饺子？”姜之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不是一大群人的活动吗？ 他奶奶很喜欢下厨，经常跟家里的厨师切磋技艺，厨师三天两头地不用上班。 如果赶上他奶奶想吃饺子，就要指挥一大帮平时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叔叔婶婶一起帮忙。 可是现在家里才有几个人？ 姜之跟着程离走到厨房，“谁包啊，我技术不太行。” “没指望你，”程离洗了手，“你陪爷爷聊天就行。” “他还没睡醒。” 程离把校服外套挂到衣架上，换好拖鞋，去房间看了爷爷。 “下午感觉怎么样？”姜之听到程离附身在爷爷耳边轻声问。 爷爷动了动紧闭的眼皮，似乎是醒了，但不想睁眼，声音还很沙哑，“我可不想去医院。” 程离笑了笑说：“你不去医院，奶奶回来看你这样都嫌弃，到时候怎么陪她去跳广场舞？” 姜之看了程离一眼。 程离爷爷哼了一声，“你就知道拿她压我。” 程离摸了摸他的头，“准备起来吧，我买好肉了，今晚还是老规矩，给你包牛肉饺子。” 听到「牛肉饺子」，程离爷爷有了些力气，被拉着坐了起来，“诶哟——辛苦我孙子啦。” 客厅电视放着新闻联播，程离爷爷披了件衣服坐在沙发上津津有味地看着，程离坐在茶几旁，面前是案板，上面放着面团，身边有一个盆，里面装着调好的牛肉大葱馅。 姜之对这个馅是有些抗拒的，毕竟他今晚要去进行一些夜生活，不好张嘴一股大葱味儿。 可是不知道程离怎么调的，这味道出奇的鲜香，比他奶奶做的都香，勾引着他的味蕾。 姜之只好决定一会儿多刷几遍牙。 他看程离一个人又擀面又包饺子，面子上实在有些挂不住，便拿起一张面皮跟他一起包。 程离看了他一眼，“会包？” “中国人谁不会包饺子，”姜之拿着那张面皮比划了一下，“反正就是面裹住馅，不漏就行。” 程离笑了下。 程离擀一会儿皮，跟着姜之包一会儿，姜之包饺子速度缓慢，形状难看，但程离没嫌弃，毕竟是个生产力。 四十分钟后饺子出锅，程离爷爷吃得满嘴流油，“还是我孙子调的馅好吃，小姜包的也不错，今天多吃点，多吃点。” 姜之点头，刚才他跟程离两个人包到最后仿佛打通任督二脉，包的飞快，程离依然能保持饺子形状好看，但姜之就不是了。 好在没有露馅的，他一连吃了两盘饺子，终于心满意足放下筷子。 “诶，一会儿我刷碗吧。”姜之对程离说。 程离刚放下筷子，也没看他，起身收拾桌子，“不用，你看电视吧。”说着端起碗向厨房走去。 姜之也赶紧端了两个盘子跟上他，“别啊，我刷吧。” 两人走进厨房，厨房没开灯，有些暗，程离放下碗转身想开灯，刚转身，指尖就贴着姜之侧脸擦了过去。 他一愣，随后眉心微蹙，若无其事地去开灯。 而姜之根本没把那跟风吹了一下似的触碰放在心上，他甚至都没注意到，继续跟程离说:“我来吧，刚才擀面你挺累的，我..” “出去。”程离突然道。 姜之顿了一下，看他。 程离却转过身不再看他，“我刷碗。” 姜之皱眉，刚才那声「出去」明显能听出有情绪在里面。 姜之顿时火上来了，这人有病吗？自己主动想帮他刷碗他还给脸色看？ 姜之也没说话，冷着脸出去了。 程离爷爷吃完饭已经回了房间，程离刷完碗出来的时候，正看见姜之换了衣服打算往外走。 程离愣住了，“你..” 姜之瞥他一眼，“我出去一下，晚上不回来了。” 程离以为是自己刚才的态度让他生气了，他不打算在他家继续住了，顿时就有点不知所措。 姜之看出他心里想什么，烦躁地说:“我今晚有事，明天再回来。” 程离听见他这样说，不知道为什么松了口气，问道:“去哪儿，什么事？” 这句话一问出口，程离已经感觉不对，他再看姜之脸上一闪而过的心虚，顿时就明白了。 姜之大声道:“管你什么事儿，我明天就回来了。”说着就要换鞋出门。 程离沉声道:“姜之，你要是敢再去喝酒，明天就别回来了。” 姜之听这话听得好笑，“你是我什么人啊小朋友，我喝不喝酒跟你有什么关系？” 程离沉着脸看他。 姜之跟他对视两秒，移开了目光，面不改色地胡说:“都说了我不是去喝酒，就是有个朋友失恋了，我陪他去湖边坐坐，散散心。” -- 第25页 程离说:“别让我知道你骗我。” 姜之被一个比自己小两岁的小孩这样说，面上有些挂不住，他怒道:“谁要骗你，我就是去湖边吹吹风！我还能在你家七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吗！” 程离没说话。 姜之现在看他就烦，摆摆手出门了。 等楼道里的脚步声听不见了，程离卸下力气，收回目光转身回了房间。 做完作业，改完论文，刚好十点半。 他已经三天没去夜总会上班了，明天爷爷开始住院，又要用去一大笔开销，他爸上个月只往卡上打了两千块钱，带上程离爷爷的养老保险，一个月也总不过三千出头。 处处都是要用钱的地方。 今晚正好姜之不在，他打算去上一天班。 程离洗了把脸，换上衣服出门了。 第13章 抓包 我不是我没有 “喔——” 酒吧里高震感的音乐正在疯狂刺激人们的鼓膜，各色灯光来回穿梭照射，兔女郎拿着灯牌从这头走到那头，香槟和烟火在每个卡座前喷涌绽放，一片靡靡。 姜之这辈子还没来过这样的迪厅，光是兔女郎这一项就瞬间梦回上世纪，更别提音响里的土味动感DJ，让他当场想点播一首伤不起。 “看见了吧，这才叫夜总会！喔——” 另一个人大声喊道:“行了吧，反正澜水就这条件，姜哥肯定没见过这样的吧，土是土了点，但一样能蹦！” 姜之被这劣质音响震得头疼，他点就从程离家出来了，一直沿着街慢慢走，心情不太好，又理不清源头。 好不容易等到十一点，他跟这些人碰面就进来了。 他们开了个卡座，上了几提啤酒和一瓶香槟，姜之还有些顾虑，没怎么喝。 但在这种氛围下情绪极容易飘，姜之被他们拽着去蹦了几波，那感觉就来了。 “走走走，摇头去！”姜之缓过了劲儿，推着几人又往舞池里走。 “姜哥精力太旺盛了，我歇会，我歇会儿。” “歇个屁啊，你是不是不行？你是不是不行了！” “哥，我服你，我真服你。” 一伙人又重新上去，舞池里人满为患，他们推挤着站到了边缘上，高速震动的地颤点燃了每个人的神经—— 程离在换衣间里换好黑色制服，对着柜门内侧的镜子把领口系好，随后拿了工具出去，随时打扫外界的混乱。 他并不喜欢这种地方，甚至可以说反感，这里光怪陆离，每个人脸上都带着迷离的神采，仿佛陷入一场无法清醒的梦境，不愿直面现实世界。 外面五光十色的灯映在程离脸上，他低头清理着地面，脑中盘算明天该怎么跟老师请假，先把爷爷送到医院，他还要去门口的工行取钱，透支卡上个月的钱还没还清.. 姜之呢，程离把一片糖纸扫进簸箕，他今晚大概陪同学散完步住在外面，不知道明天回不回来吃早饭，他要在医院陪床，让姜之在家复习考试，午饭自己准备一下，他晚上回来。 把这片区域扫完，程离直起腰，目光无意识一扫，见舞池边缘处有几个男生站成一排，面朝外，胳膊挤着胳膊，身体跟着激荡的音乐有节奏地摆动，他们几人好像在玩什么，边跳边笑，嘴里还念念有词的。 程离第一眼以为自己看错了，直到一束光打过来，照在姜之笑得开心的脸上，他被夹在中间跳得正带劲，甚至远处打碟的dj都注意到他，两人还隔空比了个手势。 女dj一头白金色头发，脸庞小巧精致，穿着辣裤跳到高高的dj台上，举起手机冲着姜之露出微信页面。 姜之身边的男生开始起哄，他笑着拿出手机扫了二维码，随后又归于人群中。 程离的脸色冷到极致，他看着这一切，姜之则完全没有看到他，片刻后，程离转身离开了。 凌晨三点，姜之推开门出来，身后跟着一群烂醉的人。 此时的街道上萧瑟无人，街边零散停着几辆出租车，随时等着接人。 姜之高热的头脑被冷风一吹，顿觉清醒几分，他扭头问那歪歪扭扭的几人：“怎么样，能回去吗？” “姜哥，看、看不起谁呢，我们没事！” “对，一点事没有！” 姜之没理他们，一把搀起一个快倒在地上的，和另外一个还比较清醒的人一起把几人弄上车。 那人坐进去以后对姜之说：“姜哥，别管了，快回去睡吧，我顺路把这几个弄回去。” 姜之打开车门，“我跟你一起吧，你一个人太麻烦。” “这有什么麻烦的，”那人笑道：“车里也坐不下了，你快回吧，我把他们弄回去就回家了。” 姜之看车上确实坐不下了，正想说要不要再叫一辆，反正他一会儿也没事干，就见那人一关车门，挥挥手一溜烟开走了。 “操？”姜之无语。 他看了眼手机，现在已经快四点，明天程离爷爷住院，他打算跟程离一起去。 虽然感觉程离对这种事好像习以为常，每个环节都可以打理的仅仅有条。 但他还是想跟去，程离再怎么成熟也只是个比他还小的小孩，姜之不太放心。 今晚他不打算找地方睡觉了，等天亮直接回去。 夏夜的晚风还是有些微凉，姜之转身往回走，打算进去坐一会儿。 -- 第26页 刚进门，光线陡然暗下来，他撞到一个站在阴影中的人。 “不好意思。”姜之条件反射道。 下一秒，他却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姜之瞪大眼睛，“程离？你怎么在这里？” 出乎姜之意料的，程离看到他却没有一丝惊讶，而是沉着一张脸，看也不看他，寒声道：“跟你有什么关系？” 姜之出离震惊，他怎么也想不到会在这种地方遇见程离，他感觉这种地方跟程离完全是两个世界，程离为什么会来这儿，跟同学玩？ 程离没等姜之再问，抬脚就想走，姜之一把拉住他，“不是，你……”姜之这时终于感觉到了酒精对他的影响，他一肚子话，却没组织好该怎么问。 程离忍到极限，甩开他的手，回身走到姜之面前看着他。 “姜之，你是不是忘了自己说过什么？”程离漆黑深邃的目光直直钉进姜之眼中，“陪同学散心？湖边散步？不喝酒？你的话有没有一句能信，嗯？” 姜之被他这一连串质问问得大脑宕机，半分钟后才理解意思，终于感到心虚。 “不是，我正问你呢，你为什么会在这儿？”突然姜之意识到什么，震惊道：“你跟踪我？” 程离闻言一愣，随即冷笑出声，他似乎根本不想和这种状态下的姜之交流。 他不知道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人，如果不是这人刚好救过爷爷，他看都不会多看一眼，更别提像现在这样操心他发没发烧，喝没喝酒。 姜之似乎也意识到刚才那话有点傻逼，他这时注意到程离身上的衣服，还有他脚边的清理工具。 发热的大脑降下温来，姜之脑海中有个想法逐渐成型，“你..” 他没有问完，程离也没说话，似乎一问一答在沉默中完成。 突然姜之问:“这一个月能挣多少钱？” 程离没料到姜之问这个，冷道:“跟你有什么关系。” 姜之说:“我关心同学啊，问问怎么了。” 程离气不打一处来，现在是问这个的时候吗？他只觉得自己满腔热血喂了狗，他跟姜之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他从开始就该看清这个人生性顽劣，对自己不负责任，嘴里没一句能信的话！ “好，你要是这么喜欢喝酒，就把自己喝死吧，我才懒得管你。”程离说完这句话转身就走。 姜之知道他一番好意，这件事也是他做的不对，于是上前拉程离，“诶，你这小脾气，这不是正好好说话呢，你发什么火啊。” 程离不管他，继续往前走，姜之在后面拽住他手臂，“别走呀，我开始真是跟朋友去湖边散步，这不是他们非要蹦迪我才来的吗，我真的一点都不想来。” 程离回忆起刚才看到姜之在舞池里的样子，脸上的笑容，还跟女生加了微信，他愈发不愿再相信姜之嘴里的任何话。 姜之看他越走越快，索性整个人扑了上去，搭住程离肩膀，嬉皮笑脸道:“诶小程同学，你这是关心哥呢？不是我说，你关心人方式温和一点好不好，要不是我情商高我都看不出来你是在关心我。” 程离猝不及防被人搂住，整个人都僵了一瞬，但姜之浑然未觉，还搂着他的肩膀晃了两下，“哥真没事，也不是故意想骗你，那群人起哄要来我也没办法，别生气了，啊。” 这是姜之第一次这样细声细气地跟他讲话，程离扭头看了他一眼。 这人是真的有些醉了，但没有醉得很厉害，他搭着程离肩膀，整个人很放松，双眼微眯，笑呵呵地看着他。 程离面无表情转回了头，“放开。” 似乎是风太大，这句话姜之没听清，附身把耳朵贴近他嘴边，“什么？” 温热的嘴唇猛地碰到一片冰凉，但那触感转瞬即逝，程离看见姜之靠他很近，一个圆润的耳唇对着他，能看到他修剪整齐的短发边缘，以及耳边的一圈绒毛。 程离把脸偏到一边，又不说话了。 姜之等半天也没等到下文，于是只当刚才的话题过去了，他转而凑着程离说:“我们回去吧，一会儿天亮还要送你爷爷去医院呢。” 程离怒道:“你说话就好好说，别离我这么近。” 姜之蹙眉，刚想说什么，就见前方有几个人嬉笑着从内厅走出来，为首那个身高腿长，相貌不凡，一身黑色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他脸上神情淡淡，有几分倦意，没管身后的热闹。 姜之却在看到他的一瞬间浑身紧绷起来。 张政希这时也看到了他，刚才还冷漠的眼神瞬间染上几分神采，“姜之？” 第14章 旧事 “要不，一起睡？” 姜之没想到在这里也能碰上张政希，张政希并不是本地人，而且还住校，这人大晚上跑出来蹦迪？ 他脑子里那点酒精也彻底消散了，他把手从程离身上拿下来，冲张政希点点头，“这么巧。” 张政希走到他面前，有点高兴的样子，“没想到能在这儿看见你，跟朋友出来玩吗？”说着看了一眼姜之身边的程离。 这已经是程离第二次见到这个人，而两次姜之的反应都不太对劲，他看向这人的眼神中带了几分探究。 而张政希似乎完全没把程离放在眼里，他对姜之说：“我听说你待学了，没回家吗？” 姜之无所谓地笑了笑，“刚开学，懒得回了。” -- 第27页 张政希一笑，“作业做不完怎么不告诉我，我们家离得这么近，你早说我去帮你写。” “算了吧，”姜之说：“你到时候帮我做个满分出来，老师看见了我还得待学。” 张政希跟姜之是一个地方的，在桂芜，巧的是他们都住在海滨大道的别墅区，两栋别墅中间只隔了一个花园。 俩人是上了高中才认识，张政希比他大一届，今年已经高三了，据说明年要出国，正忙着考托福，暑假的时候都没怎么见过他。 当然，姜之巴不得看不见他。 张政希跟洗衣房那帮人不一样，他虽然混得开，但却是个实打实的优等生。 而且，还是个同性恋。 高一的时候他因为接触洗衣房从而认识了张政希，两人关系一度不错，有次聊天，二人聊得挺深，张政希跟他说了自己是个同性恋，姜之也没什么感觉，反正是自己兄弟。 后来有次一起喝酒，几人都喝高了，张政希当着一群人的面把姜之按在沙发里亲，甚至校服领子都被扯破了。 姜之当时喝的手脚发飘，完全推不开他，最后那几人拉开张政希，姜之爬起来敲碎一个酒瓶就冲张政希去了。 姜之当时头发凌乱，双眼赤红，上衣几乎衣不蔽体，破口大骂这傻逼酒后乱性乱到自己身上，要不是被人拦着，张政希差点被他打死。 这种夹杂着桃色的八卦流传最快，很快全三中的人都知道两人有过这么一番壮举。 哪个直男受过这种委屈？！ 迫于姜之的淫威，没人敢在他面前提这件事，除了一个人，就是张政希自己。 事后这人居然给他表白了，姜之之前一直把他当兄弟，没想到有一天能从兄弟嘴里听见这种话。 他只想跟张政希绝交，但张政希这人面上看着春风化雨，实则是个脸皮极厚之人，看姜之态度强硬，他转而从善如流地道歉，并说希望还能跟姜之做朋友。 不得不说他手段很有一套，那天当着很多人的面跟姜之道歉，说的很诚恳，一套话术滴水不漏，大有姜之不原谅他他就退学明志，再也不在他面前碍眼的架势。 当时周围人看不下去，纷纷劝姜之，可把姜之气的，扭头就走了。 身后那群人纷纷拍着张政希肩膀，笑呵呵说，这是消气了，大家以后还是兄弟。 其实那番话不仅让外人信了，甚至姜之都相信了，他以为从今以后张政希不会在纠缠他，两人虽做不到像从前那样铁，但起码应该不会再怒目而视了。 道歉之后，张政希也确实跟说的一样，对他不再说些有的没的，就像以前一样相处。 但没多久，姜之就感觉这人对他的态度变得极为暧昧。 比如说打饭的时候，张政希会细心地把他不爱吃的东西挑出去，姜之一脸难以言喻的表情看他，他就冲他笑着眨眨眼。 比如偶尔下课，张政希会专门从高三的教学楼跑到他们班门口，让人给姜之送一杯奶茶，还娘们唧唧地加个纸条，给他写些屁话。 这家的芋圆很好吃，加上芒果酱简直了！ 新上的血糯米口味，你尝尝看。 天凉了，给你喝点热乎的！ 再比如一起打球的时候，有次张政希那方的人上篮，眼看着要碰到姜之脑袋，打球时磕磕碰碰很正常。 但张政希当时一把推开那人，到手的得分被他一巴掌推没了，他冲到姜之面前，神色焦急地问他有没有事。 姜之：WTF？？ 从那之后姜之就恐同了，他让张政希没想清楚之前别找他了，张政希似乎极为受伤，于是两人现在就是这样一种状态。 姜之躲他，张政希装不知道。 一阵风刮过，张政希额前凌乱的发被风扬了起来，他问姜之，“你现在住哪儿，住的习惯吗？” 他的意思是澜水这边没什么像样的酒店，姜之养尊处优，他怕姜之睡酒店的劣质床品难受。 姜之知道他什么意思，但程离这个脾气不小的房东就在身边，他说：“挺好的，我住的挺舒服。” 程离满意地眯了眯眼，看着张政希。 “希哥没什么事儿我先走了，”姜之踢了踢脚下石子，“怪困的。” 张政希一顿，“困了？” 他笑笑，“本来还想请你跟你朋友吃个宵夜的，那你赶紧回去睡会吧，我们学校见。” 姜之心说这都该吃早饭了，还吃什么宵夜，他摆摆手，就想拉着程离走。 程离一直目光不善地看着张政希，他与生俱来的那种气质让他看上去冷得浑身冒冰碴儿，张政希身后那几人都注意到这个脸生的人，张政希自然也注意到了。 他冲程离挑挑眉，一直隐在阴影下的眼神中含了几分深意。 等姜之把程离拉走后，张政希在他们身后皱起了眉。 姜之不知道从哪里捡了根狗尾草，正夹在手指间玩，他转头问程离，“我们回家吧？” 程离矮身去开自行车的锁，语气淡淡问道：“刚才那人是谁？”他能感觉到那人和姜之是一类人，但又不是一类人，他比姜之要更……深一点，更多一些他看不懂的东西。 姜之没回答，转着手中的狗尾草说：“小孩子不要管东管西，也不要这样装深沉，你才吃了几碗饭。” 程离脸一红，原本消下去的怒火又冲上来，他咔咔两下把锁解开，推了车子就要走。 -- 第28页 姜之跟在他身后，笑嘻嘻道，“又生气了？别啊，我告诉你，他是我以前一个哥们儿，后来因为点矛盾，我不想跟他玩儿，但这人脸皮厚老缠着我，以后再见了不用理他就行。” 程离走在前方，过了一会儿问，“什么矛盾？” 姜之「嘿」了一声，“我不能有点隐私是不是？你这么刨根问底的干嘛。” 程离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两人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一前一后行走，程离在前面推着车，姜之跟在他身后，一手插兜，一手玩着那根狗尾草。 朝阳的曙光在天际露出一道幻影，街道两侧的店铺和楼房绵延铺陈，在视平线的尽头收为一点。 澜水的天空将明未明，透亮的蓝色夜空还有几颗没散尽的星星，姜之喊了程离一声，“我们先去买早饭吧，饿死了。” 程离脚步慢了下来，半晌对他道:“上车。” 姜之笑了一下，突然跑过去从后面抢走了程离的自行车，大笑着说:“这是我的了！” 程离一愣，随后怒道:“你幼不幼稚！”他追上去，“车链子刚掉过，你跑太快一会儿又掉了！” 于是半个小时后，程离一手的黑色车油，骑车阴沉着面色往家走。 姜之悻悻坐在后座，同样一手车油，甚至脸上还有几道，他手里抓着一个煎饼，正默默啃着。 到家后，两人沉默着洗漱一番，等到七点钟，程离进了爷爷房间去叫他起床。 “烦死了烦死了，我可不想去。”程离爷爷躺在床上耍赖。 程离把他扶起来，一边帮他穿衣服一边道:“昨天怎么说的，你不去住院奶奶回来就不要你了，牛肉饺子都给你吃了，你还想耍赖？” 程离爷爷嘟囔着从床上起来，被程离套上衣服，姜之在门口提着程离刚才收拾好的大包小包，一边在手机上叫车。 十分钟后程离带着爷爷出来，姜之看他们东西都拿全了，“车已经在楼下了，我们下去吧。”说着就要开门。 程离却突然从他手中拿过行李，冲他说:“姜哥，你在家休息吧，我带爷爷去就行。” 姜之一愣，他先没管这个称呼，“你一个人行吗，我也去吧，反正我没事做，你还..” 程离说:“你在家补补觉，医院那边我熟悉，中午我不回来了，你自己准备点吃的。” 程离爷爷咳了一声，冲姜之说:“对，对，小离一个人就够了，小姜啊，你是不是没睡好啊，再睡一会儿吧，看这黑眼圈比得上熊猫了。” 姜之下意识地摸了摸脸，随后程离就带着他爷爷出去了。 姜之有些怔愣，他以为程离是打算让他跟去的，不过他什么也不懂，去了可能也是添麻烦吧。 姜之在客厅站了几秒，转身回了房间。 坐到书桌前，他想起程离爷爷说他有黑眼圈，于是又去卫生间看了看。 确实，姜之看着镜中的人，两只眼下挂着大大的乌青，有些影响颜值，但程离昨晚也是一晚没睡，他呢？他不困吗？ 姜之又回了房间，他一直没深想程离家中的情况，比如他一直说的「奶奶」，还有上次程离爷爷手机的通讯录，那几个拨打不通的号码，甚至程离的备注是「二孙子」，那上面还有一个「大孙子」的备注。 程离有哥哥？ 这个认知浮现在脑海中的瞬间，姜之呼吸滞了几秒，但很快，他呼出一口气，摸到床上躺下了。 他至今也没有忘记那天看到程离的第一眼，他心中涌上的那股熟悉感觉。 程离跟他弟弟很像。 那个在三岁死去的弟弟。 姜之闭上眼睛，把被子拽过头顶，不再多想。 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姜之醒来已经是下午五点钟了。 家里有点暗，姜之搓搓眉心，翻身从床上下来了，家里安静得落针可闻，姜之打了个哆嗦，小声道:“这他妈也太冷清了。” 程离那个孙子在干什么呢？ 姜之已经睡饱了，现在觉得精力很旺盛，去医院看看那爷孙俩吧！ 他知道地址，叫上车后直奔医院，只是到医院之后姜之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看着住院部人来人往，一楼大厅到处都是行色匆匆的人，晚饭时间，家属下楼打饭，几个小护士挎着胳膊笑嘻嘻地边走边聊，还有举着吊瓶的家长身后跟着哇哇大哭的熊孩子。 姜之拽住一个护士，问道:“你好，请问哮喘病人住几层？” 那小护士估计觉得他长得帅，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盯着他看，说:“哮喘啊，普内吧，你去十三层看看。” 姜之道过谢，坐电梯去了十三层。 他刚才在医院门口的一家饭店里打包了四菜一汤，此时两只手上拎着满当当的打包盒，电梯里人挤人，姜之绷紧身体站得笔直，尽量保护住打包盒。 十三层到，电梯门「叮」的一声向两边打开，姜之仿佛社恐发作，看着前面没有一丝想要挪动脚步出去的人群，他硬着头皮说了声，“借过。” 没人理他。 眼见电梯门就要关上，姜之豁出去了，“让一下让一下，让我出去。” 一群人给他挤出一条通路，姜之挤出来后觉得自己皮都掉了一层。 他抬头看了看指示牌，向着「呼吸内科」的方向走去。 这个走廊大概有十几个病房，姜之挨个扒着门看，当他已经数不清自己在看第几个门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姜之？” -- 第29页 姜之骤然回头，看见程离从病房里出来，刚关上门，手里拿着饭盒，看样子是要去楼下打饭。 姜之脸上露出笑容，举了举他手中的大包小包，“我带了饭过来，我们一起吃吧。” 程离要的是间单人病房，里面除了程离爷爷的病床，还有一张陪护床。 床上架上小桌，祖孙三人围着桌子吃得不亦乐乎。 姜之来之前特地查了一下哮喘病人的忌口，买了点清淡好吃的菜和小食，这样吃起来也别有一番滋味，起码比医院的病人餐好吃多了。 “还是小姜懂我，”程离爷爷一手包子一手大葱，冲程离抬抬下巴，“他就会让我吃那些清汤寡水的，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 程离低头喝粥，“不看着你行吗，一点自控能力都没有。” 程离爷爷吃得哼哼唧唧的，“就你有，你小子明天给我上学去。” 程离一顿，姜之也看向他。 程离继续喝粥，“再说吧，我去上学谁看着你。” “我老头子好着呢，住院有什么好看的，你别在这儿碍我眼，我都不能跟隔壁房间那老太太聊天。”程离爷爷说:“你晚上回来就行了。” 姜之说:“我可以在这儿，我在家又没事情做。” 姜之看着程离，“你明天去学校吧，你这样老郭不说你吗？” 程离吃饱了放下筷子，拿手边的纸巾擦了擦嘴，最后低声道:“那麻烦你了。” 姜之看他这样子突然心里一软，这低眉顺眼的样儿跟他弟弟那个小屁孩真的太像了，都让姜之想上去掐一把。 他清了清嗓子，说:“不用谢。” 饭后程离爷爷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副扑克牌，张罗着他俩打斗地主。 姜之一听这个来了精神，三个人坐在一张床上，兴高采烈地玩起了牌。 姜之原本觉得自己斗地主是金字塔尖的水平，后来发现程离居然和他不相上下，在被他阴过几把之后，姜之再也不敢轻敌，开始谨慎起来。 最后程离先叫了停，姜之正在兴头上，“这才几点，再来一把，你是不是怕输？这把绝对不让你了！” 程离无奈道:“明天再打，该睡了。” 姜之一看表，还不到十点，程离爷爷打着哈欠说:“小姜啊，你今天手气不好，打不过我孙子，再来几把也是输，明天再来吧。” 姜之被说得不好意思，“爷爷，你说的也太直白了。” 他们俩下床，程离帮爷爷把床重新铺好，端了盆水给他洗脸洗脚，一切弄完之后，程离爷爷在床上躺好，安稳地睡着了。 两人似乎这时才想起病房里只有一个陪护床。 姜之看了那张床一眼，又看了看程离，“怎么说？” 程离叹了口气，刚想开口，姜之说:“我回去吧，明天一早我再过来，然后你去学校。” 程离皱眉，“明早我六点就要去学校，你六点过来太早。” 姜之无所谓地说:“无非是早点起床，我能起来。” 程离犹豫片刻，最后看了姜之一眼，“要不，一起睡？” 第15章 误会 程离肯定不是同性恋！ 姜之看着他。 程离说:“我今晚跟你在这儿守一晚上，明天你一个人试试。” 姜之:“哦。”老人陪床据说是门学问，没有经验的人很难应付来。 夜晚，黑了灯，窗子里照进的月光映在墙上，房间里两张床，一张床上程离爷爷已经睡得很沉，另一张床，挤了两个超过一米八的大男人。 其实床不小，即便是两个男生睡也不拥挤，不然程离也不会让他留在这里睡。 姜之舒坦地在床上躺下，只是他白天刚睡了一整天，现在还不困。 “你爷爷要住几天院？” 程离躺在他身旁，两人中间隔了一个枕头的距离，“三天。” “三天，”姜之想了想，“那刚好出院后我就回学校了。” “嗯。” 姜之余光扫了他一眼，“你离我这么远干什么，我睡觉不打人。” 程离幽幽道:“上次是谁把我踢下去的。” 姜之一噎，“那是意外，”他皱皱眉，“梦游的连带症状，我都已经一年多没梦游了，那天估计是换环境不习惯吧，而且还发烧。” 程离没说话。 姜之又看他一眼，“你往这边点，不怕一会儿掉下去？” 程离生硬道:“别管我，睡你的。” 姜之「切」了一声，刚想说点什么，脑海中突然划过那个蓝色书包。 ！！ 他怎么忘了这件事了！ 程离是同性恋！ 我操！！ 姜之顿时就浑身紧绷起来，他这几天一直没想起来这件事，一直把程离当一个普通人对待。 他都干了些什么？ 梦游到程离床上，跟他住同一间房，跟他勾肩搭背，坐他自行车后座.. 现在两人还躺在一张床上。 怪不得程离躲他这么远。 不过，姜之转念一想，这好像也没什么。 程离这几天跟他的相处一直很正常，跟他那帮兄弟没什么不同，同性恋也不是都像张政希那么变态难缠。 姜之觉得自己有些小题大做了。 于是他又重新放松下来，本着关爱弱势群体的心理，他想把自己表现得再自然一点。 -- 第30页 于是姜之主动向程离那边挪了挪，程离立马戒备道:“干什么？” “不干什么，我怕我掉下去。” 程离狐疑地看他一眼，最后说，“早点睡，明天的注意事项到时候手机发给你，如果有什么应付不了的就给我说，我回来。” 姜之笑了一下，“小程同学，我看你不会是不想上学吧，在这儿说这个说那个的，你是不是就是不想去学校，找借口逃课啊？” 程离冷笑一声，“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 “诶，对了，我给你微信发了好友申请，你通过没啊。” “忘了，明天通过。” “嗯，不错，别再忘了啊。” “知道了。” 二人的聊天声逐渐消下去，姜之的困意逐渐浮现上来，就在这时他手机震了一下。 姜之先扭头看了一眼程离，发现那人居然好像已经睡着了。 于是他坐起来看手机。 是薛松发来的消息。 -之儿，黄六的意思是想闹大，这几天我叫了些人。 闹大？ 姜之搓了把脸，他都快忘了这件事了。 黄六之前想约洗衣房，那他的意思就是想谈，毕竟洗衣房有大爷在，而且洗衣房不是打架的地方。 可现在黄六想闹大，那就是想打一架了。 打架就会牵扯到很多，如果想约在每月末的假期还好，那是在校外，不会有学校方面干扰。 可要是他想约学校，那考虑的就多了，首先不能被学校抓住，只要抓住一个人，就会一连串带出好几个，轻则回家待学记处分，重则开除。 而且在学校的话各方面都会被限制，时间地点工具，甚至江湖道义，这关乎你以后还要不要在三中混下去。 姜之自然是不把黄六放在眼里，可处理这样一件事也是费心烦人。 -他想怎么闹大？ -上次那事估计是让他太没面子了，我怀疑他可能在A部混不下去了，这次他说想约学校，赢了，咱道歉，输了，他退学。 姜之翻个白眼。 -学校，那他妈被老师抓了怎么办？他奔着退学去的，老子可不想陪他被开除。 -对啊，跟这傻逼说不清，我这几天快被他烦死了，都想带俩人直接给他送走。 姜之烦躁地发了个炸弹过去，下周就考试了，他还要烦这些事情。 -那怎么办？他说还是周四，答不答应？ 姜之打字。 -让他等着，我回去再说。 放下手机后，姜之重新躺回枕头上，头碰到枕头的一瞬间，他就像突破了什么结界，从手机屏幕里关于学校的那方世界重新回了现实。 每次他都有这种感觉，不管是以前放假回家，还是这次待学在程离家。 他总觉得校外的世界才是真实世界。 一走进三中的大门，他就成了所谓的「姜哥」，他需要去处理关系，他需要跟人虚与委蛇，他要感受那些圆滑的谄媚和虚伪的奉承，甚至要承受不知道是哪方人给他捅的刀子。 他已经在三中度过了这样的一年。 他是外地人，在三中算外来户，三中这些人从初中甚至小学就开始积累的人脉，到了高中早已织成一张复杂的大网，姜之用一年给自己挣得了现在这个位置。 他其实刚来的时候根本没有想过这些。 他家在桂芜，全国经济生产总值排名前十的城市，市一中是鼎鼎有名的好学校，无数莘莘学子的殿堂。 姜之所在的初中就很好，他们班同学的成绩都很好，他也还行，中考时擦边考上了一中。 可当时的姜之一心只想往外走，他想跳出这张关系网，他想寻求改变。 如果他去市一中，可以想见，他的同学基本全是熟人，不是初中同学就是小学同学，要不就是各种辅导班认识的同学。 姜之那时只想往外走，他想要改变。 于是他就来了澜水三中，这个全省闻名的学校。 坐落在十八线县城。 不过没关系，静心。 姜之以为他是来好好学习的，没想到第一天就被人教了「规矩」。 开学第一天他去食堂吃饭，不小心踩了旁边人的脚，但当时食堂人又挤又多，他自己都不知道被踩过多少次了，所以也没顾上在意。 结果下一秒手中的餐盘就被打翻出去—— “你他妈眼睛长到几把上去了？”一个长得黑乎乎的瘦高个冲他喊道。 姜之第一秒还在震惊自己刚到手的饭被人打飞，第二秒就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听见了什么，这是在学校，怎么有人能骂这么难听？ 不过第三秒他的拳头就已经挥出去了，一拳又快又狠地砸向瘦高个眼眶，当场给他打蒙到地上。 瘦高个没料到姜之会先动手，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捂着一只眼睛冲身边人喊道:“愣着干什么，给我干他妈的！” 周围人一窝蜂涌上来，姜之丝毫没犹豫，扑上去就逮住那个瘦高个，一把拎起他衣领把他转了个方向，后面人挥出的拳头刚好打到瘦高个背上，他还没来得及嚎叫，姜之屈膝用力一顶，那人肺差点喷出来，当场就出不来声，倒在地上不动弹了。 后面一群人面面相觑，似乎吓傻了，姜之把一只脚慢慢踩到地上蜷缩着的瘦高个脸上，“踩你鞋了是吧，对不起，我给你脸上也来一脚，让它对称好不好？” -- 第31页 瘦高个嘴里「唔唔」的，姜之把脚拿开，“下次嘴放干净点，能好好说别骂人，打又打不过，你会丢人，知道不。” 第一天就打打杀杀，姜之从那以后开始知道，在三中，是不能踩别人脚的。 后来他接触到洗衣房，慢慢有了点能力，对这些事参与也少了。 不过他还是无法习惯，他下意识地把三中当成另一个世界，只要他回了家，他还是那个可以跟同龄人嬉笑打闹的「姜之」，而不是「姜哥」。 他有时候很怀念桂芜的自己，每天傻开心，除了学习就是跟同学玩，甚至打架技能都不是打架学会的，而是柔道班教的。 他记得小时候学柔道，回家了就拿一对龙凤胎弟弟妹妹当沙包，他长腿一扫，两个小萝卜墩就被他扫到地上，妹妹咯咯地开始笑，弟弟则小嘴一瘪，红着眼瞪姜之，奶声奶气地叫，“哥哥..” “哥..” 姜之浑身一颤，扭头看程离。 程离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他很近，他侧躺着蜷缩住身体，眉头紧皱，神情带了几分痛苦，甚至还有委屈。 “哥，别不要我，别不要我..我一个人，害怕..” 姜之神情僵硬，他看着那个和他弟弟姜想极为相似的眉眼，此时正痛苦地皱着，嘴里委屈地叫着「哥哥」，姜之只觉得内心狂动。 他眼中是他自己都分辨不出的情绪，他从见到程离的第一天起就在他身上看到了姜想的影子，而现在他听见程离在他面前叫「哥哥」。 姜之慢慢转回了头，他一手捂住眼睛，情绪突然在这个夜晚有些失控。 第二天一早，姜之睁开迷糊的眼睛，他的第一反应是看时间，他还要去给程离爷爷打饭。 七点整，刚好。 他再一看身边，果然已经空了，程离六点就已经去学校了。 姜之伸个懒腰从床上坐起来，程离爷爷已经醒了，正靠在床边看报纸。 见姜之醒了，爷爷摘下眼镜看他一眼，“不再睡会儿？” “不了，再睡您恐怕得挨饿。” 程离爷爷笑了两声，把目光移回报纸上，“今天辛苦小姜咯。” 姜之去厕所洗漱一番，出来拿起手机打算问问程离去哪儿打饭。 微信上的好友申请已经通过，姜之不觉笑了一下，发了一个微笑的表情过去。 没多久，程离回了他一个微笑。 姜之笑出声了，打字道:“打饭在哪里？” “一楼东南角，给他打点白粥鸡蛋就行，不要咸的。” 姜之腹诽，这得多难吃，随后回复，“好的。” 半分钟后手机震动了一下，姜之拿起来看，程离回复，“谢谢哥。” 姜之心肝一颤，这人怎么这么会往人心里戳，不会是故意的吧。 他打字逗程离，“别叫哥，叫哥哥。” 程离果然没再回他。 姜之笑着把手机放回兜里，拿着饭盒出去了。 来到一楼大厅，才刚刚七点钟，就已经人满为患了，都是热热闹闹打饭的家属，还有人因为抢鸡蛋吵起来的。 姜之在后面排队，随后他发现他前面有一个人居然背着程离那个蓝色书包，他开始只以为是同款，直到他看见书包下面挂着的枫叶书签。 姜之奇怪，这人为什么会有程离的书包，程离没背着书包上学吗，这人跟程离是什么关系？ 姜之还没来得及多想，紧接着奇怪的一幕发生了—— 他又看见一个同款的蓝色书包，下面同样挂着一模一样的枫叶书签。 姜之出离震惊，下一秒，他居然又看见了一个！ 接下来短短半分钟内，姜之看到了至少不下十个同样的蓝色书包和枫叶书签。 什么情况？这书包是菜市场同一款式吗？买鸡蛋送的？ 姜之实在忍不住，拉住一个背着书包的大妈，问道:“那个，我想问一下，你这个书包在哪儿买的？” “买的？”大妈指了指身后的包，“你说这个呀，这是去年住院部发的，还带着个书签呢，质量挺好，不是买的。” 住院部发的？ 原来程离的书包是住院部发的，连那个枫叶书签都没有什么独一无二的属性。 随即姜之想到，为什么他会注意到程离的蓝色书包？ 因为开学那天在厕所见到了。 厕所里的是谁？ 一对搞基的同性恋。 那那天在厕所见到的蓝色书包，就不一定是程离的蓝色书包了。 也就是说，程离不一定是同性恋。 姜之觉得自己离真相就差那么一点。 不对，应该说，程离肯定不是同性恋！ 以程离的性格，他不会在学校里跟人做那种事，或者说程离根本就不像一个会谈恋爱的人。 天天不苟言笑，动不动就生气，校服穿的一丝不苟，这怎么也不像一个会早恋的人。 姜之觉得自己想明白了，他居然误会了程离这么长时间。 他感到有些好笑。 三天的住院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这几天程离晚上一直跟姜之一起住医院，本来他是打算回家，毕竟两个人挤在一张床不是那么回事。 但姜之突然变得很热情，一会儿说“医院离学校进，你第二天直接上学方便。”一会儿又说“我一个人晚上搞不来，我会累死的。” -- 第32页 程离没办法，只好晚上跟姜之一起在医院住了三晚。 第三天晚上，程离从学校回来后，他们就出院回家了。 这几天姜之在医院把作业写完了，也复习了几门别的科目，他看着在书桌前收拾书包的程离，说:“我这几天都没见你学习过，你不复习考试吗？” 程离说:“我在学校学习你也看不见吧。” 对了，忘了他在学校还能学习。 姜之说:“老师有画重点什么的吗，你回去给我看看？” “我已经在你书上画好了，你回去看就行。” 姜之大喜，“同桌，真没白疼你!” 程离在床上扔了一摊叠的整齐的衣服，“校服，已经洗干净了，明天穿。” 姜之拿起来看，“你还给我洗校服了？” “可以啊，比我妈洗的都白。”姜之夸奖连连。 “今晚早点睡吧，明天五点起床，半个小时洗漱吃早饭，然后去跑操。” “啊——”姜之往床上一倒，“我的假期又结束了，回去又可以见到我亲爱的老郭。” 程离收拾完东西，把弹簧床从床下抽出来，坐到上面对姜之说:“姜哥，你回去不能再写不完作业了。” 姜之躺在床上听着，心里算是弄明白这小子了。 有事的时候叫他「姜哥」，没事的时候叫他「喂」，要是心情再好点，就叫他「哥」。 不过如果叫「哥」，那回学校以后辈分怎么算？程离叫他哥，那叫薛松他们什么？ 叫他们「喂」。 姜之想着就在床上笑起来。 程离皱眉，“你笑什么？” “没事，”姜之笑得停不下来，“你说你的。” 程离重复道:“回去就要考试了，这次考试很重要，你也知道，关系到分班，你也不想你高三被分在最差的那档班里，你..” 姜之打断道:“你怎么跟老郭似的，不对，老郭都不像你这样。” 程离呼了口气，“我就是提醒你。” “知道，我有分寸，”姜之说:“我这次复习得可努力了，你等着吧，你还不了解我，我成绩其实还行。” 程离看他一眼。 “真的，”姜之说:“反正你到时候就知道了，睡觉吧，我困死了。” 程离只好起身去关了灯。 第二天一早，五点的闹钟一响，姜之纹丝不动，程离掀开被子坐起来，“姜哥，起床了。” 姜之没反应，程离叹了口气，转身把姜之拽起来。 两人吃完早饭出门，姜之还一副骂骂咧咧的样子，“真他妈的，谁发明的跑操，看我上位废了他丫的。” 操场上已经呜呜泱泱一片人，姜之来到他们班队伍的时候，后排那几个男生都沸腾了。 薛松带头喊起来，“姜哥姜哥，超越自我，姜哥姜哥，明日之火！” 这是他们班跑操口号，姜之笑了。 薛松喊道:“欢迎姜哥回来！！” 紧接着周围几个班也凑热闹，有不少都认识的，一伙人喊起来，“欢迎姜哥！” 一时间，他们这片操场上都喊着这个口号，姜之顿时有种自己是一个山大王的错觉。 幸亏这个时间没老师，他赶紧扑过去捂住薛松的嘴，冲周围道:“谢了谢了，快别喊了。” 周围几个班逐渐嬉笑着停下来，薛松一拳捶到他肚子上，“终于回来了你，怎么样，恋家的小孩是不是乐不思蜀了？” 姜之还没来得及告诉薛松自己没回家，他说，“得了吧，是我想回去的啊，这不是回来了，想死我薛哥了。” “哈哈哈！”几人笑作一团。 程离面无表情地看了姜之一眼，站进了队伍里。 第16章 迎新 “别跟小姑娘似的憋着让我猜，行吗？” 几分钟后老师来了，姜之跟那群人闹完，也站进了队伍。 姜之心情不错，伸手整理了一下他被弄乱的衣服，用肩膀撞了撞身边的程离，“怎么样，哥这人气，还行吧。” 程离一言不发，平静地目视前方。 姜之转过头看他，“又怎么了你，跟你说话呢。” 程离跟他对视:“跑操时不让说话。” “那你现在在干嘛，不是在说话？” 程离把头转开，又不理他了。 姜之有时觉得跟程离相处像在带孩子，不知道这人什么时候就别扭上了。 姜之笑笑，挺好玩的。 物种多样性。 姜之打算抽个空给程离讲讲蓝色书包的故事，不知道这小孩听见他曾经误会他是同性恋会有什么反应。 跑完操解散，姜之校服外套挂在手臂上，左手拿了瓶矿泉水，刚进班就听见有人大叫着跑进来，兴奋地在讲台上喊道:“你们听说了吗，下周高一新生要入学，咱们年级每个班要派两男两女去迎新！” “迎新？那不是能看见学妹了？” “对啊，你还能带着学妹去熟悉校园，去操场，去樱花林，去后山，去教学楼，而且我还听说那天会组织澜水一日游，不仅在学校里转，还能出去看澜水湖呢！” 姜之往嘴里灌了口水，“澜水湖有什么好看的？” “玩啊姜哥，更何况新生好多都是外地人，带他们熟悉一下澜水。” “那我可以跟学弟在湖上坐船吗！”有胆子大的女生问道。 -- 第33页 周围一群人嘻嘻哈哈地聊了起来。 姜之回到座位，看见程离已经开始拿出书在看，他把校服外套塞进桌斗里，调整了下姿势准备睡觉。 刚闭上眼睛，耳边传来程离不冷不淡的声音，“早读。” 姜之睁开眼睛，趴在桌子上看他，“同桌，一会儿帮我看着点老师。” 他声线在这种姿势下变得沙哑，刚跑完步的脸上还泛着些红，眯着眼睛看程离，像一只慵懒嗜睡的猫。 程离只回了三个字，“不可能。” 姜之瞪眼，“你懂不懂规矩，讲不讲江湖道义。” 程离看他一眼，转过头憋闷道：“要考试了，你能不能对自己负责一点，刚返校第一天，早读就打算睡过去？” 姜之看他这委屈样儿就来气，劈头盖脸道:“不是，我睡不睡觉跟你有什么关系？程离你是不是属八爪鱼的，手伸这么长。你是我同桌不是我妈，别天天这种语气跟我说话！” 程离没料到姜之会骂他，眼眶一红，转过头不说话了。 姜之第一眼以为自己看错了，随后他意识到程离真的眼睛红了。 那红着眼睛偏头不看他的样子，我操，怎么跟姜想一模一样。 姜想就是听不得别人对他大声说话，声音一大就开始抹眼泪，还欲拒还迎地不让人看。 姜之呆住了，看着程离埋头装作看书的样子突然有些心软，不过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 更何况这小子也管得太宽了，不说他两句以后更要骑到他脖子上了。 这么想着姜之还是没去管程离，又慢慢趴回桌子上，他刚才声音有那么大吗.. 中午吃饭的时候，姜之和刘一玎宋西好好说了说他这几天的经历，但略去了程离家里的事。 “那这学霸还可以，”刘一玎点评道:“没有表面上那么不近人情。” 宋西挖了口米饭，“姜之，我真没看出来你俩像是能睡到一张床上的人。” “你这话听着那么色-情呢，”姜之啧了一声，“不过我也没想到，谁让我偏偏醉在他家门口了呢，又梦游又发烧，太折腾了。” 刘一玎说:“那你俩现在关系应该挺好的吧，都同床共枕了这么多天。”他想起来什么又补充道:“我说他这几天中午晚上一下课就收拾书包走人，原来是回家找你去了。” “他找我干嘛，”姜之叫道，“他是家里有事，才急着回去。” “哦。”二人点点头，没再问是什么事。 姜之说累了，也开始低头好好吃饭。 这时他面前出现一双鞋子，姜之抬头看，就见黄六身后跟着三四个人，走到他桌前，正面色不善地看着他。 姜之筷子没停，把嘴里的米饭咽下去。 旁边刘一玎和宋西都停下了，看了一眼姜之，又看向那些人。 姜之擦了擦嘴，“有话说话，站着不动装古惑仔呢。” 黄六笑了一下，开口道:“薛松跟你说了吧，周四的事，他说等你回来说，你是怎么想的，现在能说了？” “别周四了，就今晚吧，”姜之把踩在横栏上的腿放下来，看着他说，“叫上你的人，我只带两个，你叫几个随便，在东边篮球场，晚自习后，如何？” 黄六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就叫两个？” 姜之点头，“我不想把事情闹大，过几天还要考试，你既然想一次解决，我们人多人少都一样。” 黄六夸张地笑了两声，露出一嘴黄牙，“我没听错吧，你说什么，考试？你们几个听见了吗，我们c部的老大说他要考试。” 黄六身后的人都开始阴阳怪气地笑起来。 姜之皱了皱眉，刘一玎有些气不过，小声道，“他们不考试吗，有本事他们别上学呗。” 黄六笑完了，脸上的表情重新变得阴狠，“姜之，这次是我的生死局，我可是全力以赴，你确定只带两个人？” 姜之冷冷道，“就两个。” 黄六有些怒意，“你他妈是不是看不起我，我带一群人打你们仨瓜俩枣的有什么意思？” 姜之嘲讽一笑，“你可以试试。” 黄六本想着这是他的生死局，关乎到他在三中的存亡，必定是惊天动地的一战，哪怕他最后输了也会永远留在三中史册上，可谁想到他的对手姜之居然如此不重视，甚至连帮手都不舍得多叫几个。 这要是传出去，他面子往哪儿放？什么逼都让姜之装完了！ 黄六怒道，“好，那我也不多带，就两个，今天晚上篮球场见！” 姜之一笑，“好。” 黄六带着那几人气冲冲地走了。 下午的时候姜之把这事告诉薛松，薛松笑着说，“你他妈是故意的吧，故意激他带两个人。” 姜之站在楼道里，正是下课时间，人来人往，他靠着墙，“对啊，几个人打不是打，人越多动静越大，把老师招来了怎么办？他没分寸，我不想跟着折腾。” 薛松问，“你就不怕他真的脸皮厚带一帮人去打？” “那有什么的，他带一帮人去我就直接道歉。” 薛松目瞪口呆，“之儿，是什么改变了你，你高贵的头颅怎能向这种人低下？” 姜之笑着锤他一拳，“他不可能，这种中二傻逼你见得还少？哪个不是把面子看得比天大，他是澜水本地人，要是敢多对一打我，以后在澜水走路头都抬不起来。” -- 第34页 薛松若有所思，“那咱俩算两个，再叫一个谁？” 姜之也陷入思考，他是谁都不想叫，早知道就跟黄六说带一个人了。 这时装逼小能手李天昊拿着一个酷炫的保温杯过来了，看样子是刚去水房接完水。 “聊什么呢，最近有事？”李天昊凑过来，神秘兮兮地问。 姜之跟薛松对视一眼。 就他啦！ 姜之回到座位，见程离在桌子上写卷子，程离已经一天没跟他说话了。 早读时那点矛盾姜之一觉起来就忘了，像平时一样跟他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可程离却苦大仇深的，动不动就幽怨地看着姜之，姜之看向他他又连忙移开目光，做出一副不咸不淡的样子。 姜之拉开椅子坐下，打算跟他谈谈。 “你，到底想干什么？”姜之问。 程离笔尖不停，“什么干什么？” “你别扭一天了，到底什么意思，”姜之看着他，“因为我早上跟你声音大了点，你就生气到现在？” 程离说:“我没生气。” “放屁，那你一天不理我。” 程离顿了顿，“我就是不想看你上课睡觉。” 姜之满脸匪夷所思，他憋了半天，最后说:“你不让我睡我白天会困死。” “起码考试前不睡。” 姜之心说，我考试前睡觉你就受不了了，我今晚还去打架呢。 他叹了口气，“行，那你也答应我，以后有事就直说，别跟小姑娘似的憋着让我猜，行吗？” 程离点点头。 姜之满意一些，转回去了。 下个课间老郭来宣布了迎新的事情。 “咱们班出四个人，两男两女，负责开学那天新生接待事宜，还有就是下午陪他们出去逛一圈，有谁想去的吗？” 这种活动自然没人想错过，话音未落就有一大片举手的。 “我，我，老师，我特别想去，我对咱们学校熟，我特别和善。” 老郭一口否决，“不行，要找个形象好的。” 班里哄堂大笑。 李天昊也举着手，说:“老师，我形象好，让我去吧。” 老郭没理他，眼睛往后面看了一眼，“就姜之吧，姜之去。” 姜之猝不及防被点名，愣了一下，然后说:“哦，行。” 男生只剩一个名额了，众人疯抢起来，纷纷举荐自己，老郭又开口了，“再一个最好是本地人，熟悉澜水湖的..程离，你吧，跟姜之一起去。” 第17章 小猫 “我觉得他很像一个人。” 姜之一顿，随即猛地扭头看程离。 他还没从被点到的欣喜中回过神来，紧接着程离也被叫到了？ 有这么个事儿妈拖油瓶在身边，出去玩还能尽兴吗？ 姜之表情恳切地看着程离，希望他能拒绝，好学生从来不参加这种与学习无关的活动。 程离莫名看了他一眼，然后冲着老郭点了点头。 姜之颓靡地趴在桌子上，哀嚎了一声。 程离皱眉看他，“怎么了，你不想让我去？” “没有，”姜之有气无力道:“就是怕耽误你学习，这不是快考试了吗。” 程离的声音已带上几分赌气:“后天考试，迎新是下周。” “呃..” 程离盯他几秒，随后不再说话，低头开始做手上的题。 姜之抓了把头发，下一秒从桌子下面拿出一个棒棒糖，递到程离面前，“尝尝？新口味的。” “我不爱吃糖。” “胡说，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天天吃糖。” 程离停下笔，看向姜之，“搞清楚，你只比我大两岁。” 姜之见程离肯跟他说话了，于是收回了糖，笑着问:“你几月的？” “十一月。” “十一月，天蝎座？” “..嗯。” “我十月的，我天秤。” “我不是很懂星座。” “没事啊，我也不懂。”姜之从作业中随便抽出来一本，翻开自己做标记的一页，放在程离面前，“对了，这道题你给我说一下，老师讲的时候睡过去了。” 程离把头靠近过来，“哪道。” .. 上完三节晚自习，已经快十点了，下课铃一响，班里顿时躁动起来，有打算去买雪糕的，有打算去操场跑步的。 事实上从下课到宿舍熄灯，中间总共就半个小时时间，但很多人会利用这难得的时间做点自己喜欢的事情。 李天昊第一个冲到姜之面前，“姜之，咱走吧！我东西都带好了！” 姜之看他，“你带什么了？” 李天昊看周围没人注意他们，谨慎地从兜里掏出一个甩棍。 姜之没料到他还会有这种东西，皱皱眉，“晚上用不着这个，我说了，别闹大。” 李天昊把东西放回兜里，拍拍姜之肩膀，“我懂，你放心，这个我不轻易拿出来，咱总得有个杀手锏，万一那帮人玩阴的呢。” 薛松在旁边点了根烟，“之儿，他说得对，我们不能什么准备也没有，越是黄六这种够不上档次的，变数越大。” 姜之看了一眼薛松:“你没叫别人吧？” 薛松一愣，随即笑了，“靠，你把我当什么了，就一个黄六，还值当我呼朋引伴的。” -- 第35页 姜之点点头。 去年一整年，他参与的打架不下二十场，三中人打群架的传统从小学就开始了。 据说他们当年还有过四五十人拿着大刀砍来砍去的场景，姜之听说这件事的时候目瞪口呆。 三中的事迹要是细数，是可以写一本《三中风云录》出来的。 姜之去年还热衷于此，最严重的一次学校开除了七个，重大记过十几个，还有几个回家待学的。 姜之自从被重大记过，他爸妈出面跟学校谈把事情压下去之后，他就突然觉得没意思了。 此时他们三个人已经走到了篮球场上，篮球场在操场的东边，一小片地方，一个路灯都没有，黑兮兮一片。 平时最适合一些小情侣约会，今天却没什么人。 李天昊往周围看了看，说:“他们好像已经来了，在那儿。” 姜之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见斜对面篮球架下站了三个人，排成一排，正冲着他们这边看。 薛松吓了一跳，“我操，我以为球框呢。” 三人走过去，黄六率先开口，阴沉着嗓音道:“来了。” 姜之眨眨眼，「啊」了一声。 李天昊也黑着一张脸，压低了声音道:“速战速决，我们都不想耽误时间，你们说，一对一还是三个一起上。” 黄六还没开口，就见从他们面前的篮球架后走出来一个人，手里还拿了一包什么东西，“姜之？” 姜之听见这声音愣住了，光线昏暗，但不妨碍他能认出来这人是谁。 是程离。 程离刚才大概在后面蹲着，手里不知道拿了什么，他们几人都没有发现他。 程离从篮球架后走出来，先看了姜之一眼，随后目光在他们几人间转了一圈，最后又落回姜之身上，“你在干什么？” 姜之清了下嗓子，“你干什么呢，这么晚了不回家。” 程离没说话，眉头皱了起来。 这时篮球架后面传来了一声微弱的猫叫。 几人都顿住了，纷纷伸脖子去看，就见篮球架后面有一个浑身白毛，却脏兮兮的小奶猫，歪歪扭扭地走过来，正讨好地蹭着程离裤脚。 程离沉声重复道:“姜之，你到底在干什么？” 姜之咽了口唾沫，在掩饰和去他妈的摊牌之间犹豫了半分钟，最后硬着头皮道:“我..跟几个朋友见个面，我们..” “你们干什么？” “我们..”姜之碰碰薛松，小声道:“我们干什么？” 薛松奇怪地看他一眼，然后看向程离，刚想开口，就被姜之抢先道:“我们来玩游戏，跳格子，”他一指旁边地上画着给小孩玩的方格，说:“我们来跳格子，比赛，一比一接力，看哪队先输，是吧？” 他扭头冲薛松挤眼睛。 薛松虽然不知道姜之抽什么风，但好兄弟之间默契要在，不需解释。 于是他顺着姜之，轻松道:“对，我们玩游戏来了。” 他冲黄六他们说:“跳格子，三局两胜，规则按刚才姜之说的来，有意见吗？” 黄六破口大骂，“姜之你他妈搞什么！带这么点人也就算了，现在还玩什么跳格子，玩个屁！” 黄六看上去已经怒不可遏，好像下一秒就要冲上来。 姜之却看出来黄六开始打退堂鼓了，愤怒是真的，畏惧也是真的，他最初下战书那刻或许还一往无前，但时间一长，他就会后悔当初的决定。 如果输了，他退学，这肯定不是他愿意的，但要是赢了，以后自己肯定也不会放过他。 在三中被姜之盯上，那可不是什么有意思的事。 黄六必然明白这点。 姜之没说话，在等他答应。 果然，没两分钟，黄六的态度不似刚才嚣张，语气也有所软化，他没好气道:“那好，真他妈的，跳格子就跳格子。” 于是，深夜的三中篮球场，已经过了熄灯时间，除了他们空无一人，只有稀薄的月光朗照在地上，泛着幽白的冷光，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狗吠。 程离抱着猫立在一旁，无语地看着几个男高中生在猜拳、跳格子。 三局接力下来，几人在夏天的晚上都跳出了一身汗，最后李天昊手气好，赢了第三把，一连十步都没有出错。 姜之队险胜。 黄六在输的那一刹那发出愤怒的吼声，姜之掏掏耳朵，“行了，回去睡吧。” 黄六捶胸顿足地看着他。 姜之站直了身子，说:“我不用你退学，但以后别出现在我面前，也别让我再知道你碰了哪个女生，懂了？” 成王败寇，黄六此时也骄傲不起来，听见姜之说不用他退学，顿时愣了，下一秒他眼中涌上热泪，只觉得姜之无比高大，不愧是当老大的。 最后黄六跟他的人垂头丧气地走了，姜之这才回头看了一眼程离。 程离立在篮球架下，一手拎着袋子，一手抱着小奶猫。 刚才他们跳格子的时候程离一句话都没说，这时姜之发现，他正浑身小幅度地发着抖。 姜之才意识到，他们跳了半天不觉得冷，但夏天的晚上，尤其学校还临着水边，温度还是很低的。 他走到程离面前，把身上校服外套脱了递给他，“穿上，这还挺冷的。” 姜之的这一举动，却让旁边的薛松和李天昊都看傻了。 -- 第36页 李天昊动动薛松，“姜之平时这么体贴人吗？” 薛松瞪眼看着姜之，他俩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程离的表情也有些难辨，但最后他没说什么，拿过校服裹住了小猫。 姜之伸手，“诶..我让你穿，没让你给猫穿，给我弄脏了。” 程离不赞同地看他一眼，用外套裹起了小猫，“它刚出生没几天，找不到母猫在哪，晚上温度凉，感冒会有危险。” 姜之笑了，“你他妈这么有爱心怎么不用自己衣服。” 说完姜之才注意到程离没穿外套，身上只有一件短袖。 他摸摸鼻子，“那行，你回去吧，我们也回了。” “姜哥，”程离叫住他。 “嗯？” 程离有些欲言又止，最后只说，“衣服我明天洗干净给你。” 姜之摆摆手。 回宿舍的路上，姜之接受了薛松的连环拷问。 “我靠，之儿，你刚才把衣服脱给他的时候我都傻了，你什么啥关系啊，你都没这么对我过。” “你俩到底什么关系，我就觉得自从你回学校后，你俩之间的态度很不对劲。” 姜之问他，“有什么不对劲的？” 薛松想了想，“我也说不上来，你就告诉我你刚才为什么要给他校服？” 薛松补充道:“别说什么关心同学，你平时也没这样关心过别人。” 已经接近夜里十二点，校园里空空荡荡，李天昊跟在他们身边一语不发，安静地听着。 姜之叹了口气，说:“松儿，我觉得他很像一个人，我很..爱，很心疼，很想补偿的一个人。” 第18章 早饭 “咱姜哥这就是后宫佳丽三层楼。” 薛松大惊，“你他妈什么时候还有这样一段情缘，我怎么不知道？” 姜之「啧」了一声，“我跟你说正经的呢。” 薛松浑身抖了抖，“太肉麻了，你很爱、很心疼、很想补偿的，谁啊。” 姜之扑上去捶了他一拳，两人又抱成一团闹了起来。 没想到闹完薛松还没忘了这件事，把被姜之拽歪的裤子正了回来，继续问道：“诶，之儿，到底是谁啊，你又爱又心疼又想补偿的。” 姜之皱眉思考了一下这个说法，“很肉麻吗？” 薛松翻了个白眼。 姜之其人，手机歌单里全是十年前的彩铃歌曲，类似「伤不起」那挂，在大微信时代还依然坚持用Q-Q，酷爱改Q-Q签名，酷爱用Q-Q空间发表心情，发表的全都是一些乡非葬爱语录。 要是跟这样一个人谈「肉麻」，他理解不了的。 “不肉麻，”薛松撞撞姜之肩膀，“谁啊？” 姜之想了想，说:“一个故人。” “靠，你这跟没说有什么区别。” 姜之没再回答，低头踢着脚下的石子，在前面慢慢走着。 薛松感觉姜之气氛有点不对，也不再问了。 李天昊在一旁左看看这个右看看那个，自觉地没说一句话。 三人走回宿舍，熟门熟路地从后墙一块破了的玻璃窗翻进去，各自睡觉去了。 第二天，姜之百无聊赖地翻看着课本，突然一只白净的手伸到面前，程离把校服递给他，“洗干净了，还你。” 姜之结果校服，刚拿到手里就有一阵带着香气的风飘来，校服也比之前更软更滑，像是拿柔顺剂泡过。 姜之挑挑眉，把衣服随手塞进桌里，看向程离，“昨天那只猫怎么样了，你抱回家了？” 程离拉开凳子坐下，眉心微蹙，“没有，我要想想。” 姜之点点头，他对这种小动物倒没什么想法，但看程离很喜欢的样子。 不过收留流浪动物也不是随便拍脑门就能决定的事，毕竟是一条生命，要考虑自己到底是否有能力抚养，还有后续一系列的问题。 上第一节 课前，刘一玎把早饭给姜之带了回来。 姜之趁着老师还没来，拆开袋子狼吞虎咽起来。 程离看他，“每天早上就吃凉包子？” 姜之吃得正急，含糊道:“食堂就这么卖的，我有什么办法。” 程离看了他一会儿，收回了目光。 他有时很不能理解自己，比如现在心里冒出了以后给姜之带早饭的想法。 程离每天都会自省，他自认活得比较透彻，他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知道他无法拒绝别人的善意，知道他知恩图报，知道他如果认准一个人，会毫无保留地对那个人好。 这种说法或许有些暧昧，但程离却真的把姜之当做朋友了。 可他对朋友的相处方式却有些偏激。 这是程离自己也无法理解的。 所以他轻易不会对什么人付出真心，那意味着要消耗极大的情感，并且对方不一定领情。 所以他从小到大没几个朋友。 可他还是把姜之看作了朋友。 昨晚那样的场景下，任谁都能看出姜之是去干什么的，程离不打算再刨根问底。 毕竟姜之肯给他解释，肯连同那几个人一起骗他，他已经知足了。 可如果，自己对他再好一点，再缠人一点，他会不会烦？ 姜之对他的容忍度有多少？ 他以后能给姜之带早饭吗？ 程离呼出口气，决定还是再等等。 -- 第37页 姜之不知道身边人对自己千回百转的心思，吃完包子一抹嘴，正好这时第一节 课的老师也进来了，开始上课。 到了晚上，班里已经有些骚动，明天就考试了。 三中的考试是全年级打乱，按照成绩分考场，每次从前一天晚上就要开始收拾教室。 现在他们班教室里的桌子已经拉开了，桌面上的东西也被装进箱子放到了脚下，老师都在办公室答疑，班里同学自己随意复习，有串桌问题的，有出声背书的，还有像姜之这种串桌聊天的。 薛松和几个不爱学习的一起搬了凳子到姜之这里，几人聊得热火朝天，还拿出扑克打了两轮。 程离听见他们的笑声就烦，明里暗里瞪了姜之好几眼，他愣是看不见，或者说看见了也不想理他。 程离不想显得自己太关心他，就一直忍住了。 他们这里靠近后门，课间的时候，姜之感觉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回头就看见一个女生正在后门口红着脸看他。 薛松他们几个停下来，纷纷看着这边。 姜之看见女生手中的奶茶和纸条，张了张嘴，还没说话，女生把东西塞进他手里，转头跑了。 姜之看着她跑远的背影，感觉有些无奈。 程离注意到了，皱了皱眉。 薛松吹了声嘹亮的口哨，“看见了吗，兄弟们，”他一指窗户外面那栋宿舍楼，“看见那边女生宿舍了吗？” 姜之歪头看着他。 薛松咏叹道:“咱姜哥这就是后宫佳丽三层楼，几天就一个表白的，真让我等望洋兴叹啊。” 姜之笑骂，“滚你的，什么三层楼。” 薛松起哄，“看看看，看看人小姑娘给你写什么了。” “写什么也不能让你看见啊，滚回去复习吧，散了。”姜之其实已经收到程离几次哀怨的眼神，现在正好有借口让这帮人滚蛋。 对于程离管他这件事，姜之一方面觉得烦，一方面又觉得新鲜。 第一次有同龄人跟他妈一样操心他，虽然他不理解为什么，而且如果要是换个人他可能早就翻脸了。 但是程离在他心中的定位很奇怪，姜之也说不上来，只是每次看见他有几分哀怨几分赌气的眼神，对视的瞬间又轻飘飘地移开目光，那种熟悉的感觉让姜之一点火也发不出来。 薛松他们走了之后，姜之冲程离抬抬下巴，“怎么样，他们走了，给哥露个笑脸？” 程离转了转笔:“不看看人家给你的纸条。” 姜之笑了两声，程离在做题，他左右无聊，就把纸条拆开了。 第一行字。 41班的程离同学，你好！ 姜之瞪大眼睛，又看了一遍，确认了这特么是给程离写的。 姜之兴致反被钓上来，他转头看了看一本正经做题的程离，咳了一声，手指点点他桌子。 “怎么？”程离头也不抬。 姜之甩了甩手中的纸条，调笑道:“这个我看好像不太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 姜之看程离不像想理他的样子，也不卖关子了，把纸条放到他面前，“人家给你写的，你看看吧。” 他又补充道:“我没看啊，我就看了一行。” 程离有些惊讶，“给我的？” 姜之见他终于露出点正常人该有的反应，笑着说:“对呀，人家给你写的。” 但程离下一秒就恢复了冷漠，他接过纸条扫了一眼就重新叠好，叹了口气道:“姜哥，再看看书吧，明天就考试了。” 姜之指着纸条，“你不好奇她写了什么吗？” 程离把纸条拿过去，“要不你看？” “..给你写的，我看什么。”姜之无聊地翻开了书，抱最后的佛脚。 考试考了两天，两天过后，众人都宛如重获新生，起码可以放松一段时间了。 清晨六点，姜之顶着两个黑眼圈站到跑操队伍中，哈欠连天。 程离看了他一眼，小声问道:“你昨天晚上干什么了？” 刘一玎站在他们前面，闻言扭头凉飕飕地说:“昨晚我们通宵开黑，这人不参与，打了一晚上消灭星星，我都无语了。” 姜之把他脸推回去，“看不起谁呢，消灭星星怎么了，不准搞歧视。” 程离勾了勾嘴角，没说话。 回去早读的时候，姜之睡了个天昏地暗。 第一节 课前睁眼，照例等着刘一玎的早餐，却见程离从桌子下拿出一个保温桶，从里面抽出了两碗粥，两个茶叶蛋，两个蛋饼。 姜之怔愣道:“同桌，你这是干嘛。” 程离生硬道:“早饭。” 他把粥和蛋饼推到姜之面前，语气虽然不容置喙，但心中却很忐忑。 他不知道姜之会不会觉得他奇怪，明明只是朋友，为什么要做到这个份上，姜之会不会觉得他不正常。 第19章 怀春 “女生没能力给你永远。” 姜之却好像觉得没有丝毫不妥，满怀感激地接过程离的饭，不敢相信道：“这真的是给我的？” 程离观察着姜之神色，一边点头淡淡道：“以后早饭最好别吃凉的，对身体不好。” 姜之拿筷子夹起一个喷香热乎的蛋饼，感叹道：“你真是个好人，我多少年没碰见过你这种人了。” 程离把鸡蛋分给他，自己也开始吃，姜之不觉得奇怪他就放心了，毕竟他这种跟朋友的相处模式，也不是谁都接受的。 -- 第38页 薛松从后门进来的时候，刚好看到这俩人在吃早饭，他震惊地从后面转过来，“你们在干什么？” “吃饭啊，”姜之冲他举了举手上的蛋饼，挑眉道，“你早上吃的什么？” “我吃的什么？”薛松还没从震惊中缓过来，“凉包子啊！” 程离先开口道:“要不要来张蛋饼，热的。” 薛松看看姜之，又看看程离，看到那个放在他们桌子之间的保温箱，瞪眼道:“这是你从家里带的？” “嗯。” “你还给姜之带了一份？” “大惊小怪的干什么？”姜之不满道:“羡慕嫉妒你就直说，别吃了，没有你的份，滚蛋。” 薛松缠上来，“之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怎么能吃独食呢，快给兄弟尝一口，好久没吃过热乎的早饭了。” 姜之把手中的蛋饼谨慎地递到他嘴前，“只能吃一口。” 薛松张嘴之前看向程离，“我能吃吧？” 程离笑着看了他俩一眼，没说什么。 下午的时候，班里有人说已经看到有新生入校了。 “真的假的，高一不是明天开学吗？” “可能有提前来的吧，毕竟要办理住校什么的。” “终于要成学长了！新鲜血液终于来了！” 一整个下午，41班都是一种亢奋的状态。 晚饭前老郭来班里说了明天迎新的具体安排。 每个班两男两女，他们班除了姜之程离，还有班长和一个女生。 “你们也都入学一年了，规矩不用我再强调，姜之把校服穿好，”老郭指指他，“我们一定要给新生展现出三中学子的精神面貌，明天你们吃完早饭就去办事处领红袖章，然后班长你带着他们几个去我们班在楼前的位置。” 老郭插着裤兜，抬着下巴说，“你们几个要注意的就是——得体，迎新没什么难的，我知道你们就是想去放松，放松可以，烧包的心思别有，要是被我发现谁早恋，你就给我等着点。” 老郭由此发表了关于早恋的重要讲话。 “你们这个年纪，爱情观都还没树立，遇到个长得不错的就春心萌动了，要死要活地谈一场毕业就分手的恋爱，最后人没得到，好大学也上不了，图什么？” “图过程呗，”姜之在下面小声道:“校园时期的恋爱才是最青涩的，你懂啥啊。” 程离没有听老郭说什么，他在做一套竞赛题，听见姜之说的倒是问了一句，“你谈过吗？” 姜之看了他一眼，“问我？” 程离点点头。 姜之有些心虚，但面上丝毫不显露，他似笑非笑道:“哥像是没谈过恋爱的？” 刘一玎扭头补充，“姜哥后宫佳丽三层楼呢。” 程离眼睛亮亮的，看着姜之。 姜之「嘶」了一声，皱眉看他，“问这个干嘛，你是不是想早恋？一提这个就精神了，怎么不做你的题了？” 程离耸耸肩，“我就是问问，我看你挺有经验的。” 姜之想了想，他也就小学时还拉过女生的手，上初中之后的情感经历就约等于无，程离从哪儿看出来他「挺有经验」？ 他眯起眼睛看着程离，这小子长得这么带劲儿，不可能没谈过恋爱吧？可是一想到程离曾经跟某个女生有过很亲密的关系，姜之就感觉浑身不对劲。 他昨晚睡前脑子里放电影，突然闪过那张情书的画面。 当时姜之没觉得有什么，甚至觉得挺好玩，但仔细想了一下，程离这个年纪正是怀春的年纪。 但偏偏又什么也不懂，很容易因为一点懵懂的心思而陷入感情中。 姜之知道，程离虽然外表看着冷冰冰的，其实还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孩，很容易交付真心。 就比如他，他能感觉出来程离最近对他态度的转变，他也知道是为什么，因为他救过他爷爷。 姜之能感觉到程离在很认真地对待他们的友情。 而一旦程离这样的态度放在爱情里，那可是肉眼能预料的惨烈。 他咳了一声道，“我跟你说，你现在还小呢，早恋不是什么好事，那些女生心眼可多了，你被人骗了哭都没得哭..” 程离觉得有趣，撑着下巴听他讲。 老郭的声音与姜之无缝衔接，“别以为我不知道现在的男生在想什么，女生们别傻乎乎地人家说什么信什么，现在跟你说永远的，全都是耍流氓，他没那个能力给你永远..” 姜之紧接着对程离说:“听见了吗，女生没能力给你永远，别早恋。” 程离勾唇一笑，“我知道。” 老郭绕了一大圈最后终于回到了迎新的话题上。 “刚才说要得体，明天事情不多，就是给新生发手册，带他们登记，他们有什么不懂的细心解答，不要起冲突，不要乱撩拨，尤其是姜之，明天别给我出乱子。” 姜之:“我操？” 翌日一早，几人在班长的带领下拿了红袖章，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去了教学楼楼前的迎新点。 宽阔的场地上人来人往，大大小小撑起了无数个遮阳棚，每个棚里摆了两张桌子，上面放着矿泉水和迎新手册。 新生和家长在日头下走来走去，有穿着三中校服的学生在前面为他们讲解带路。 姜之刚才帮一个男生和他妈妈办理宿舍手续，顶着大太阳来回跑了七八趟，又帮他们搬行李上楼，后来又跟一个女生的家长解释入学手册上的几条信息，等这波人走了之后，他就躲进棚子里在桌子后面坐着喝水了。 -- 第39页 这时班长也回来了，他看班长脸都晒红了，递了矿泉水过去，“喝点，别中暑了。” 班长叫陈霜，接过水后仰头喝了几口，“我还以为迎新挺轻松的，没想到这么累。” 姜之大咧咧地靠坐在椅子上，校服领口敞开，露出薄薄皮肉下的锁骨，透着薄红色，他用新生手册扇着风，“下午应该会有意思吧，我要坐船。” 陈霜笑了一下，“那要看老师安排了，不知道今年带队的老师有没有安排坐船项目。” 姜之拿起水又灌了几口，转头看见程离在隔壁班的棚子里说话。 姜之歪了下头，下一秒居然看见昨天送纸条那个女生，正抬着头跟程离讲话，脸上挂着有点害羞又有点兴奋的笑容。 程离是什么表情从姜之的角度看不见，但他一直低着头，是个交流的姿态。 姜之内心警铃大作，身子都坐直了几分，戒备地看着程离的方向，预备他们要是有一点不轨的举动就上前去。 但过了一会儿女生就笑着坐下了，程离则转身回自己班棚子。 他刚一扭头，就和姜之的视线相撞。 姜之猝不及防，连忙转开目光。 程离笑了一下，走过来点点他桌子，“姜哥，看我有事？” “谁看..”姜之说了一半，转而道:“你跟她说什么了，她是昨天送纸条的那个吧？” 这时陈霜听见他们的谈话，转过头问道:“你们在说晓兰吗，什么纸条？” 姜之转头「嘶」了一声，“班长，你怎么偷听人说话呢？” 陈霜叫道:“你也没藏着说呀，”她眨眨眼睛，“说秘密呢？” 姜之不再理她，起身拉了程离向一边走去，“她跟你说什么了？我跟你说，早恋没结果，你别看着人家长得漂亮就把持不住，哥是过来人，你听我的，她就是想玩你。” 两人走到一旁的树荫下，姜之一手拽着程离手腕，语重心长的样子活像来送孩子的家长，“她到底跟你说什么了？” 程离脸上浮现几分笑意，“没说什么，你这么紧张干嘛？” 姜之皱眉，“你别瞒我，她是不是说昨天那事儿，她是不是让你考虑考虑，你..” 程离打断他，“她说下午会坐船，问我们要不要跟他们班一起定八人船。” 姜之一顿，随后道:“下午会坐船？” 程离点点头。 姜之神色飞了起来，随即觉得不对，“你别打岔，你跟我说实话，你对她有意思吗？” 程离摇摇头。 “真的？” “真的。” 姜之欣慰一点头，“那这件事你处理一下，别让她再惦记你了，也别让人家姑娘面子上过不去。” 程离乌黑净亮的眼珠一眨不眨地看着姜之，他意识到，姜之在关心他。 姜之也是在乎他的，姜之也拿他当朋友，姜之也像自己对他那样在关心他。 这个认知让程离整个人都战栗起来，姜之不仅对他过分的友情照单全收，并且还给了他同等程度的热络。 程离轻声道:“好。” 作者有话说： 今天俺这里很冷，晚上跟朋友出去吃了麻辣烫，买了一大堆衣服，捧着热奶茶拎着购物袋走在人来人往的街上的时候，我就在想，冬天就该这样过呀，姜哥和小程同学的冬天该是怎样呢（期待搓搓手 第20章 话剧 包办婚姻！ 下午的时候，新生入学手续全部办完，由校领导组织动员，高一全体学生和高二的迎新团一起浩浩荡荡地去了澜水湖。 夏日的湖面上碧波万顷，湖边欣欣向荣地停着一堆船只，放眼望去数不清有多少，常年无人问津只有每年新生入学时才有人光顾的售票处排起长队。 姜之和程离挤在其中。 “姜哥，你不是不想我跟那个女生接近，为什么还答应坐八人船？” “班长大人发话了，轮得上我不答应吗？”姜之看了一眼远处树荫下聊得正兴奋的几人，陈霜和隔壁班那几个女生似乎关系不错，刚才有人提出要不要一起坐船，她们几人一拍即合，立马就催着姜之他们来买票了。 程离看着姜之眼睛道：“姜哥，我会跟她说清楚的。” 姜之「嗯」了一声，随口嘱咐道：“早恋没结果。” 程离抿了抿唇，“可你不是说，校园时期的恋情才是最青涩的，就算没结果，过程也很重要。” 姜之本来被太阳晒得头脑发昏，听到这句瞥了他一眼，“那要看你有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了，像你这种的，一看就不适合。” “我为什么不适合？” “你太纯情了，谈了恋爱就是那种被人按着宰的，哪天人家新鲜感过了，不要你了，拍拍屁股走人，你还得哭上三天三夜。” 程离「扑哧」一声笑了，“他为什么会不要我，我不能让他一直在我身边吗。” 姜之摇着头打量他一番，“高中的恋爱你还想天长地久，我就说你不适合早恋吧。” 程离笑了笑，不再说话。 票买好后他们去树下找陈霜他们，隔壁班也同样是两男两女，除了那个叫晓兰的女生和一个男生，还有一对是情侣。 八个人上船后，各自找位置坐下，但很快他们发现船上只有六个座位。 “什么情况，不是八人船吗？”一个女生抱怨道。 -- 第40页 这时旁边船上的人喊道：“这是脚蹬船，有四个人要去前面蹬船。” 几人一看，出了船篷的小甲板上果然还有四个位置，上面摆着遮阳伞，下面是脚蹬的地方。 那对情侣自告奋勇，“我们去蹬。”随后一溜烟跑出船篷坐到了外面。 陈霜看了看，说：“他们两个人应该不够，倩婷我们也去吧。” “好。”那个女生正打算起身，姜之说：“我去吧，你们在里面坐着。” 说着，他也撩开帘子出去了。 外面虽然撑了遮阳伞，但温度还是比篷内高了不止一点半点。 四个位置，那对情侣坐了左边两个，姜之走到最右边坐下，拿出手机百无聊赖地看起来，随时准备说开船的时候开始蹬。 半分钟后他身边坐下一个人，姜之转头，就看见程离拿着两瓶水出来，还有一瓶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姜之笑了两声，逆光看见他扣得严整的校服，和阳光下近乎瓷白的肌肤，“你出来干嘛，三个人差不多够了，” 程离把水递给他，指指手机，“强光环境不要看手机，对眼睛不好。” “你拿的是什么？” “泡沫水，”程离说:“刚才她们买的，一会儿吹泡泡用。” 姜之把手机收起来，接过水的时候程离突然看见他左手手背上有一片花纹，似乎是纹身。 程离皱眉，伸手拉过他左手，刚想开口。 姜之打断道：“别问，问就是社会。” “什么时候纹的，我昨天还没见到。” 姜之打量了一下程离神色，发现他是认真在问自己这个问题，随即爆发出一阵大笑，“这一看就是泡泡糖里赠的贴纸啊，我刚贴手上的。” 程离愣了一下，“泡泡糖赠的？” “对啊，”姜之收回手打量着上面的铠甲勇士，“好几年没见过这种了，没想到澜水竟然还有买的。” 过了片刻，他看程离没说话，问道，“你没见过这种糖？” 程离似乎也觉得自己刚才的反应有些好笑，他摇摇头，“没见过，我不爱吃糖。” 姜之点点头，程离继续道：“我小时候在山里上学，我..” “什么？”姜之表情有一丝错愕，以为自己听错了。 程离笑着看他，“我小时候在山里上学。” “山里？” 程离点头。 “为什么要在山里上学？”他知道程离家虽然不富裕，但也不至于在山里上学吧。 “小学时候隔壁县有一个教育水平据说很高的学校，那段时间..家里有些变故，大人顾不上管我，就把我送去了。” “..” 姜之脑海中冒出一个小小的身影，红着眼眶背着书包去上学的场景。 如果是姜想.. 姜之心里一窒。 别说姜想，就算是姜之自己，他那么小的时候在干嘛？ 每天抹着鼻涕跟在他妈身后，一个十足的妈宝跟屁虫。 程离却好像没觉得有什么，继续说:“那儿太穷了，卖的零食全是些山药片、红薯干，或者就是一毛钱一把的软糖，没有这种的。” 姜之「嗯」了一声，问道:“那儿的教育水平真的高吗？”家长怎么舍得把孩子送到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 程离笑了两声，“老师念ABCD能拐出18种声调，水平实在不算多高，但是因为我比较能吃土豆，所以在那里待着也没什么，能学习。” 姜之笑了，“我以为你说你比较能吃苦呢，结果是土豆。” 姜之感叹道:“不愧是学霸啊，在山里打得基础都能学成现在这样。” 程离想了想说，“环境对我`楠枫的影响一直不大，后来初中回了澜水，我也一直都是自学。” 船已经驶出一段距离，他们靠在椅背上，双腿慢悠悠地蹬着脚蹬，身边的那对情侣黏黏糊糊靠在一起小声说着话，湖面的风吹得姜之微长的发有些凌乱。 他扭头问程离，“那以后呢，大学有什么想法吗？” “往外面走吧，”程离看着前方的水和远处的山，“学一个能赚钱的专业，养活爷爷。” 姜之拿了根树枝划开水面:“我也想往外面走。” 他一直都在追求「出去」，初中升高中想脱离桂芜，高中升大学，他依然向往外面，更「外面」的地方。 只不过他跟程离不同的是，他没有负担，他可以毫无顾忌地往外走，去体验各种生活，追寻他的人生意义。 而程离是要出去赚钱，他有家人要靠他照顾。 这时旁边突然发出「砰」的一声闷响，两人转头去看，就见那俩情侣不知道在干什么，男生突然坐地上去了。 女生的头发有些乱，挡住了泛红的脸颊，连忙去拉他。 程离默默收回目光，看见姜之还在伸着脖子看，他说:“姜哥，别看了。” 姜之这才把脸转回去，“啧啧，现在的小年轻。”他从兜里抽出只烟，一手背着风点燃了。 程离皱眉看他。 姜之眯着眼睛透过几缕烟雾跟他对视，“哥给你玩个新鲜的。” 说完，姜之把烟叼在嘴里，拿过程离手中那瓶泡沫水，转开瓶盖，葫芦形的吹泡泡孔透着一丝傻气，他举到程离嘴边，“吹。” 程离转头看他，眼神中流露出不解。 -- 第41页 “吹啊。”姜之声音在风中带着笑意。 于是程离只好转回去，正准备吹一口气时，姜之倏地靠近，几乎在程离吹气的同时他吐出一口烟雾—— 两缕交缠在一起的气息缠绕着穿过孔眼，随之一串的泡泡在阳光下闪着光泽飞向上空。 仔细看泡泡里面还滚着灰色的烟雾。 “怎么样，”姜之靠回自己的椅子上，逆光看着那些气泡，“好看吗？” 程离却直接愣在原地，他鼻尖还萦绕着刚才姜之靠近时的气味，是融合了烟草和一种莫名香气的味道。 程离脑海中不断闪过刚才那一刻，姜之猛地靠近，又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就已经躲开，程离被他吹到的侧颊微微发烫，他短促地皱了下眉。 “傻了？”姜之见他半天没反应，拿脚踢了下他椅子。 程离一语不发地拿过姜之的烟，按灭包进纸里，一手攥着，闷声道:“姜之，你别这么轻浮。” 姜之瞪大眼睛看他，“什么？” 程离看他一眼，低头不做声了。 “轻浮？！” 姜之上次看到这个词语还是在他妹的《霸道王爷爱上我》那本小说里，王爷用扇子挑起那个带着面纱的倩影下巴，倩影娇滴滴地骂王爷滚蛋，真轻浮。 他看上去像是调戏良家妇男的街溜子？ “我怎么轻浮了？”姜之不解骂道:“我跑你跟前吹口气就是轻浮？你是小姑娘啊我还能占你便宜亲你一口？” 程离淡淡道:“那别人呢，换一个人你也能这样？” 姜之没听懂，“我哪样了？不就是贴了一下，我这招儿演示了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人家谁像你这样了，你至于吗？” “你跟男生女生都展示过？” “对啊，”姜之叫道:“人家女生都没你这么别扭。” 程离深吸一口气，开始专注蹬脚下的船。 姜之把脚从那上面放下来，越想越气，“我真想知道你脑子里一天到晚在想什么，你说清楚，我怎么轻浮了？” 程离闷声道:“你不觉得这样是在撩拨人吗，突然靠这么近，要是有女生因为这个喜欢你怎么办？” “我撩的就是你！”姜之突然喊道，“这不就是给你演示演示吗，你他妈怎么这么磨叽，那我刚才靠近你你喜欢我了吗？你没打我算不错了！你想太多了吧程离。” 程离被他突然的音量加大吓到，身体都小幅度抖了一下，但更有冲击力的那句「我撩的就是你」，让程离整个人都愣在原地。 姜之喊完之后看见程离低着头一动不动，突然想到这小子那易哭体质，顿时有些底气不足，他不会又哭了吧。 两个人都没动，姜之看着程离，程离不知道在看什么。 良久，程离先开口了，他放软了语气，“姜哥，你别生气，我就是被你吓到了。” 姜之看他眼睛，果然有点红，皱眉道:“你哭了？” 程离把脸转向一边，片刻后又转回来，“姜哥，没哭。” “姜哥姜哥，刚才不是还姜之呢，”姜之忍不住凉飕飕道:“我说你这变脸变得可真快，我的称呼跟着您心情走呗。” 程离无奈道:“姜哥你脾气也太大了，我就是随口一说，你别放心上了。” 姜之哼了一声，“我就是这脾气。” 他突然想起什么，看着程离道:“你不会是恐同吧？” “什么？” 姜之道:“我靠近你你反应这么大，你肯定是恐同，你对同性恋有意见？” 程离笑了两声，“..我没有意见。” 姜之怀疑地看着他。 程离反问，“你呢，对同性恋有意见吗？” 姜之想了想说，“恋爱自由，反正跟我也没什么关系，除了张政希那种。” 姜之想到这个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程离点点头，姜之又说:“我妹可喜欢这个了。” “你有妹妹？” “昂，一个小丫头片子，”姜之说:“有次我无聊，想去她书柜找本书看，结果全是那种..” 姜之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程离掩着下巴露出些笑意，问道:“全是什么？” 姜之实在说不出口，“算了，说了带坏你，不是什么好东西。” 程离忍着笑「嗯」了一声。 不知不觉间天色已经有些暗了，他们现在在湖面正中央，旁边好几个船已经打道回府，还剩下的也都是甲板上一对一对搂在一起看日落的。 程离柔声道:“姜哥，你不生气了吧。” 姜之重新踩上蹬船的地方，慢悠悠道，“我哪有那么容易生气。” 程离也不反驳他，看了看四周，“一会儿太阳就落山了，你想回去吗？” 夕阳将天际的云染上一片霞光，倒映在湖面上，像烧不尽的火焰，芦苇丛在晚风中摇荡，姜之吹着风感觉无限惬意。 “不想回也得回，”姜之舒服地闭起眼睛，“回去就要开晚会了。” 程离双肘支在双膝上，看向姜之:“什么晚会？” “教师节晚会，”姜之睁开眼睛看他，“下周就要教师节了，三中每年都会大张旗鼓地开晚会，每个班都要准备节目，提前一周就开始排练。” 程离若有所思。 这时船篷的帘子从里面被掀开，几个女生走出来兴奋地说，“好漂亮啊，在里面透过窗户果然没有出来看好看。” -- 第42页 那对小情侣也站起来，八个人一起在甲板上欣赏着落日的美景，三中不让带手机，一般同学此时都没有手机，通过眼睛来欣赏这最直观的景色。 姜之注意到那个叫晓兰的女生站到了程离身边，程离也低头跟她说了什么，女生表情有些怔愣，随即看向姜之。 姜之:“？” 姜之不再看他们，他知道程离会解决好这件事。 晚上回到学校，他们几人遭到了强烈的攻击。 薛松整个人扑到姜之身上，吵着问他今天干了些什么，刘一玎也兴致勃勃地听，宋西刚吃完晚饭回来，二百斤的体重撞了姜之一下，给他直接撞到了暖气片上。 “姜之快说你今天干什么了，不然我们就要用刑了。”薛松拿宋西威胁他。 姜之于是添油加醋地好好形容了一番他上午是如何帮学妹办理手续，下午又是如何跟小同桌欣赏湖面美景。 那几人听得羡慕得不行，在三中这样一个全封闭的学校，能有一天这样的时光简直够一直回味到月底放假。 当姜之说到他们在船上看日落的时候，薛松终于忍不住对姜之动手动脚，姜之怕痒，不自觉往程离这边躲。 程离这才伸手制止他们，“好了，别闹了，一会儿老师要来了。” 薛松停下来看着程离，“你们俩这关系是越来越好了，小程同志，姜之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么护着他。” 姜之在程离身后伸脖子喊道:“人家这是看不惯你这种欺负弱小的行为。” 薛松:“我呸，就你还弱小，你就躲程离后面装孙子吧。” 姜之嘻嘻笑了两声。 程离垂眸看了他一眼。 突然班里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成绩好像出来了！” 顿时炸出一片哀嚎声，“这也太快了吧。” “这就是三中速度。” “每科都出来了吗？” “不知道，反正我看数学课代表已经去拿卷子了。” 姜之对这些事向来不上心，反正他每次都很稳定，在倒数十五名和倒数三十名之内浮动。 但这次不一样，他比较关心程离的分数。 “数学感觉怎么样？”他试探着问了句。 程离想了想，“满分。” “哇这么吊的吗？” 程离一笑，“你等着。” 结果五分钟后卷子发下来，程离真的是满分。 数学老师趁着晚自习来班里转了一圈，“这次卷子难度确实挺大，但我没想到你们能考成这个样子，假期都在家干什么了，一点也没学？” “你们不学人家有学习的，这次卷子，全年级只有一个满分，就在我们班，居然在我们班。” 下面开始交头接耳，他们班居然能有数学考满分的。 “你们猜是谁？” 姜之内心开始激动，他转头看了一眼程离，发现这人居然波澜不惊。 他一定是装的。 “全年级唯一一个满分就是我们班新转来的同学——”数学老师激昂澎湃，突然卡壳，“叫什么来着？” “程离。”姜之连忙补充。 “对，程离！”数学老师说:“大家鼓掌！” 姜之笑着看程离，程离没什么反应，冲老师点了点头，却在看到姜之时回了他一个笑容。 翌日，老郭果然说了教师节晚会的事情。 “今年开学晚，所有事情都堆到一起了，离晚会也没多长时间，就剩下三天排练时间，咱们班要赶紧确定一个节目下来，你们有什么想法？” 下面纷纷开始讨论。 “小品？这个简单，不容易出错。” 有人说:“年年都是小品，十个班有八个演小品。” “唱歌也可以啊，有嘴就行。” “相声吧，我想看相声。” 底下说什么的都有，最后陈霜站起来总结了下民意，大家一致同意出一个话剧。 “可是，我们出什么话剧啊？” 有人试探着提意见，“倾城之恋？前一段时间好像有这个巡演，票买的特别好。” 老郭凉凉打回，“爱情的不要想。” 下面有说茶馆的，有说雷雨的，后来不知道谁喊了句「骆驼祥子」，被老郭听见了，当场拍板，确定就是骆驼祥子。 有人说，“可是这里面也不是全无爱情吧，有祥子跟虎妞啊。” “我们就爱看爱情的，老师，你不能一点也不让有。” 老郭没办法，只好点头。 然后他们就开始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改剧本的事情。 骆驼祥子原版的基调比较暗沉，现场起不到活跃气氛的效果。 “那我们就确定主角吧，主角不要过多，两个够了，”陈霜说，“祥子跟虎妞，怎么样？剩下的是配角。” “可以。” “不错。” “可是，祥子爱的是小福子啊。” “但这样人数就超了。” “那我们魔改剧情吧，包办婚姻才是最好的！” 姜之听着噗嗤笑了，程离完全没注意那边在说什么，他问姜之，“明天我还给你带早饭，好不好？” 姜之听见扭头看了他一眼，“好啊，我还吃那个蛋饼。” “好，我再带点番茄酱，你喜欢吃吗？” “我喜欢吃甜面酱。” “那就甜面酱。” -- 第43页 那边继续讨论得热火朝天，“好，那就包办婚姻！” “祥子和虎妞因为一次醉酒后的引诱，从而不得不在一起，祥子满心苦闷，看着眼前泼辣的媳妇儿觉得生活黯淡无光，他们夜夜笙歌，可是心却..” 老郭实在听不下去了，“不行！这太..” “老师——”底下有女生眼巴巴地看着他。 老郭最后忍住了，说道:“那就找两个男生来演，男生和女生一起演这个别想！” “两个男生？”那群女生的眼中放出光芒。 两个男生。 包办婚姻。 “老师我推荐姜之！” “老师我推荐程离！” 作者有话说： 下一本《大佬和他的难哄娇妻》球收藏—— 文案:“他在夜场里跳探戈的时候，我还在家背英语单词，我哪儿玩得过他。”发现司炀因为工作原因去了会所，江皓这样说道。 破镜重圆后，没人比他更知道司炀的变化。 当年青涩懵懂的少年如今已经成了男人，骨架大而宽，带着黑色鸭舌帽坐在角落，只露出山根下高挺的鼻梁和削薄的唇。 江皓转而叹了口气，打开手机，去游戏里找爱。 司炀注册了相同游戏账号，披上马甲，打算在游戏里哄他。 江皓在游戏里跟他百般诉苦。 “我家境不好，从小就靠人救济。” “后来找了个对象，还所托非人，都抑郁症了。” “我游戏特别菜，你带带我。” 司炀听后心疼万分，对江皓倍加呵护。 后来发现像他这样的人，在江皓的列表里有100个。 —— 下一本《爷嫁入豪门了》球收藏—— 文案:周季冰第一天进城，拿着娃娃亲婚书去找他没见过面的媳妇儿。 媳妇儿家飞黄腾达，家住三百亩别墅群，门口大喷泉，周围枫树林。 他在电动杆外远远看了一眼。 一个身量清瘦，皮肤白净的男人站在花园里浇花。 他神情冷淡，眼尾纤细上扬，旁边站着一圈管家和佣人，撑伞端茶扇扇子。 周季冰看自己被晒得发红的手臂，邪魅一笑，“以后娶回去还得了？” 然后他就被门口的保安轰走了。 迎亲媳妇儿连他面都没见着，周季冰满心不甘，开始造谣。 没过多久，政商两界无人不知，首富梁家的大公子在外面有一个未婚夫。 彼时周季冰在工地上，顶着太阳跟人说，“我那个对象，成天粘我粘的不行，我真无语。” 「对象」本人在他身后，声线清冷如三月寒冰，“还有这事？” 后来周季冰发达了，酒桌上跟人吐槽，“他啊，城里人，有文化，清高着呢。” 第二天有人发现周季冰跟他媳妇儿说话气泡音。 “呸，爱情让人做作。” “真TM做作！” 第21章 亲了 他知道为什么嘴唇会麻了。 姜之正低头跟程离讨论明天吃什么, 冷不丁听到有人叫他名字，抬头去看, 就见前面一片人齐刷刷地转过脑袋看着他俩, 脸上神情各异。 姜之干笑两声，“我不会演话剧。” “有什么不会的，背词就行了。” “对啊对啊，话剧没难度, 会背词就行。” “我没演技。”姜之说。 “颜值就是王道, 只要你俩往上面一站, 谁还关注演技啊。” “这他妈也行,”姜之低头小声骂道，他动动程离,“同桌，你说句话啊。” 程离低声问他，“你不想演？” “废话, 你想演？” 程离笑笑，冲他眨眼睛,“姜哥, 为班级做贡献。” 姜之一脸你没毛病吧的表情看他,“你刚才听他们说了吗，我们俩人, 一个祥子，一个虎妞，你一个恐同患者, 确定要这样？” “我不恐同。”程离看着他眼睛说。 “那谁演祥子, 谁演虎妞？” 程离笑道:“我都可以。” 老郭见他们两人半天不回话,“嘀嘀咕咕的干什么呢, 不说话就当你们答应了？” 姜之刚抬起头要说话，老郭说:“好，那就这么定了，我也看你们俩形象挺合适！” 于是话剧主角选角就这么定下来了，姜之晚上回宿舍的路上还觉得整件事情都很操蛋。 他从小到大就没怎么抛头露面过，一般这种表演节目的活动就是当观众的，这还是他第一次要在几千人面前去演话剧。 而且还和程离演一对夫妻，这让他从心理上有一种幻灭感，程离在他眼里就和姜想一样简单，什么也不懂，除了哭就是红着眼睛叫哥。 让他和程离演夫妻，还什么「夜夜笙歌」，姜之觉得整个人都要炸了。 老郭对这种活动向来重视，毕竟他是副校级别的人物，距离晚会只剩下不到三天时间，老郭已经说了，每天中午和晚上，参演话剧的同学可以不用上自习，去功能厅排练。 这次参演的除了姜之和程离，还有陈霜和薛松。 陈霜演刘四爷，薛松演小福子。 这是班里共同商讨出的结果，全员性转。 姜之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大肆嘲笑了薛松一番，可薛松却很无所谓的样子，“演戏嘛，怎么好玩怎么来，姜之，不是哥们儿说你，你别太当真，演虎妞又怎么了？” -- 第44页 “是啊，”陈霜也在一边说:“程离性格比较沉稳，你让他演虎妞也演不出那种泼辣的感觉。” 此时三个人坐在排练室里，程离去买水了，陈霜和薛松已经劝了姜之半天。 姜之脸上神色淡淡，他觉得自己像进了狼窝，他从一开始就是被迫入伙的，结果这几个人早上告诉他让他演虎妞，姜之抗争了一天，现在已经不想说什么了。 这时程离回来了，把水分给几人，看姜之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他笑了笑，“还没决定吗，其实我演虎妞也不是不行..” “姜之！”陈霜指指程离，“你看人家的觉悟，人家还比你小呢。” “之儿，”薛松憋着笑说:“演戏而已，不用太当真，虎妞真挺适合你的。” 姜之瞥他一眼，又看看程离一脸真诚的表情，他呼出一口气，“行，我演。” “真的！”陈霜惊喜地看着他。 姜之冲她露出假笑，“班长，把剧情给我设计正常一点，不然我随时不干。” 陈霜满嘴答应，“放心，能有多不正常，肯定附和直男要求。” 姜之看向程离，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 程离小声道:“姜哥，你别担心，他们应该不会太过火。” 姜之只感觉是他太过天真。 剧本下午的时候已经拿到了班里，据说是陈霜带着几个女生宿舍连夜赶出来的。 “一次醉酒后，祥子与虎妞发生关系，那早醒来，祥子看见含羞带怯的虎妞坐在床边，当场悲愤欲绝，口不能言。” “这时刘四爷推门进来，撞破二人关系，破口大骂，虎妞护夫心切，与刘四爷大打出手，祥子下床阻止，却被虎妞挡在身后。” “小福子来找祥子，听见门内动静，进来看见祥子与虎妞搂抱在一起，旁边站着满脸怒火的刘四爷。” “虎妞发狠喊道，我就要嫁给他！我们昨晚已经有了夫妻之实，他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你个糟老头子也是，别想拦我！” “小福子当场心肌梗塞，眼见就要昏倒，祥子想去扶她，却被虎妞拦下，相公，你昨晚可不是这么说的..” “我操，”姜之再也听不下去，伸手制止薛松，“别读了，别读了。” 薛松已经在地上笑成一团，“谁写的啊，给我们姜哥安排这么羞耻的台词，”他往后翻了翻，“我看还不少呢。” 陈霜转移话题，“别闲聊了，快开始吧，我们时间不多了。” 她把剧本分给几人，姜之已经任命，反正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想过这些人会放过他。 程离走到他身边，一手抚上他后背，“姜哥，你没事吧。” 姜之咬牙道:“没事，开始吧，老子一定要艳惊四座。” 于是，一整个下午，排练室各班排练的人都能听到姜之在喊，“我一定要嫁给他！” “相公，你昨晚可不是这么说的。” “你个小贱蹄子，看我不撕烂你的脸！” .. 晚上放学的时候，姜之跟着他们去洗衣房抽烟。 那几人听说姜之要参演节目，还是个性转角色，顿时乐不可支。 姜之靠在集装箱上，一手弹着烟灰，听他们七嘴八舌地分析。 听了一会儿他才说，“你们几个，就是格局太小，等到时候给我鼓掌就完事了，现在说什么都太早。” “好，姜哥这格局大，那我们就等着你的大作了。” 姜之点点头。 陆越昂今天也在，他问:“下个月大爷生日，你们有什么想法吗？” 洗衣房大爷的生日要到了，去年过生日的时候姜之还没融进这个圈子，所以也不知道情况。 “高三那边怎么说？”他问。 “我听说张政希准备给大爷在外面过，不过还不知道大爷的意见，他也让人问问咱们有什么想法。” “..今天人也不全，下次聚齐了商量商量吧。” “那行，叫高三他们吗？” “..叫吧。”虽然姜之很不想见到张政希，但事情还是要一起说。 回到宿舍，姜之突然收到了程离的消息。 “姜哥，爷爷很想你，问你放假要不要来我家玩。” 姜之笑了笑，不过他每次放假都是赶第一波回澜水的，月假只有短短两天，在家的时间都不够，要去程离家吗.. 程离又发了一条过来，“来吃顿饭也行，我包饺子。” 姜之打字，“好。” 三天后，到了教师节这天。 不仅老师高兴，学生同样高兴，全班从一早就已经无心学习了。 姜之一直在背词，神情认真地低头看剧本，嘴里翻来覆去地念叨那几句词。 程离则还像往常一样，听课，做题。 上次考试的分数已经全出来了，年纪排名也已经公布。 姜之只知道程离学习好，但没想到他能这么好。 澜水三中不是一个烂学校，相反，它在省内名气很高，每年往清北输送无数学子。 年纪前十基本都很稳定，尤其是前三，几乎没变过人，是已经被神化的存在。 可是程离一个跳级上来的学生，在第一次考试中，就直接拿了年级第一。 这让姜之不得不佩服，并且是非常佩服，他之前跟程离说其实他成绩还行，那是跟他的圈子比，在他那一帮狐朋狗友中，姜之确实算成绩靠前的。 -- 第45页 可跟程离这种人比起来，那完全就不在一个维度，姜之第一次有这样的朋友。 他碰碰程离，“你台词都背好了？” 程离说:“我一共也没几句话，大部分都是动作。” 姜之背上一僵，不提还好，一提他就想起那些能让他掘地三尺把头埋进去的动作。 搂着、抱着、摸着.. 姜之连忙打住游走的思想，扫了一眼正看着他的程离，低头继续看剧本。 程离看了他一会儿:“你紧张？” 姜之笑了一声，“我有什么好紧张的，排练这么久了。” 程离把剧本从桌下给他抽到桌上，“拿上来看，一直低着头对颈椎不好。” 姜之于是坐直了身子，调侃道:“怎么这么会关心人啊，小弟弟？” 程离没说话，半晌道:“也没这么关心别人。” “什么？”姜之没听清。 “..没什么。” 下午下了最后一节课，学校彻底沸腾了，全都是往礼堂走的人。 姜之他们四个一早就到了后台，和其他一会儿要登台表演的人一起等着化妆。 老郭已经在后台等候多时了，“一会儿别紧张，我们班是排在后面的，你们就安心看节目，看看他们怎么演，只要不紧张咱们就赢了大半。” 众人一齐点头。 等到换衣服的时候却突然出现了问题。 一个男生在后台吃盒饭，道具组的车推过来时不小心碰到他，连带着盒饭一起打翻，扣在一排衣架上。 “卧槽！”男生猛地站起来，周围人也发现了，顿时傻了。 道具组的人不住地道歉，管服装的人上去查看，发现总共有五件衣服收到污染。 “这五件都是谁的呀，有今晚上台要用的吗？” 陈霜率先发现，拍拍姜之，“那两件灰色的不是你们俩的吗！” 姜之转头去看，就看见他和程离一会儿要换的衣服上面溅满了菜汤和油点，脸色霎时变了。 这衣服是专门照着那个年代做的，全澜水也找不出几件来，现在衣服不能穿了，难道要他们穿着自己服装上吗？这一看就会出戏，违和感太强了。 老郭的脸色也变得凝重。 陈霜着急道:“怎么办，现在去洗也来不及了，没办法干呀。” 老郭想了想，说:“姜之程离你们俩人拿上衣服，骑我车去我家里的洗衣机洗一下，有烘干功能，现在抓紧时间还来得及。” “您家？”姜之看他。 老郭把家门钥匙拍在他手上，“我家就在华龙超市旁边的家属楼，三层左门，洗了衣服赶紧回来，你俩一起去。” 姜之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老郭推出去了。 礼堂后门停着老郭的二八大杠，程离手中提着装衣服的袋子，看着姜之。 姜之开了车锁，“真够稀奇，老郭居然让我去他家，还舍得让我骑他车。” 程离倒是没觉得有什么，问他，“你带我还是我带你？” 姜之一脚跨上去，“上车，当然是哥带你。” 两人骑着自行车在校园中飞奔时，姜之又感到了一种奇妙感。 程离一手拿着袋子，一手抓住姜之侧腰的衣服，姜之在前面牟足了劲蹬车，把自行车骑得呼呼作响。 清脆的车铃声不断在耳边响起，程离在他身后叫道:“姜哥，骑这么快干嘛。” 姜之被迎面的风吹得眯起眼睛，“爽不爽？自行车骑慢了有什么意思。” 程离不懂他，两人拿老郭的证件畅通无阻地出了校门。 “那个什么超市你知道位置吧？”姜之问。 “知道，”程离说:“不远，前面左拐再过一个路口就到了。” “好嘞。” 两人按照老郭说的成功找到他家。 姜之小心翼翼地拿钥匙打开门，找到他家洗衣机，把两件衣服放进去，设置好程序后，就和程离站在旁边等着。 半个小时后，衣服干了，两人一阵风一样又从老郭家离开。 回去的路上还是姜之带着程离。 “有惊无险。”姜之总结道。 “是，幸好衣服能穿。” 突然姜之感到脸上一湿，他伸手摸了一下，“这是什么？” 片刻后两人意识到，下雨了。 “操了，”姜之脚下飞速前进，“把衣服保护好，我骑快点。” “姜哥，”程离在后面说:“我拿了雨衣。” 姜之猛地一握刹车，“你拿雨衣了？” 程离从袋子里掏出雨衣，“就在教室放着，今天预报有雨，我就拿上了。” 姜之转身看他，顿时有种程离在他什么都不用担心的感觉。 程离把雨衣展开，姜之瞪眼道:“这什么玩意儿？” “双人雨衣。”程离靠近，想把雨衣给姜之穿上。 “还有双人雨衣？”姜之觉得自己太没见过市面了。 程离给他穿好，自己也从另一个开口处钻了进去。 下一秒程离的脸出现在姜之面前，两人几乎鼻尖对上了鼻尖。 程离微愣，姜之也没躲，两人就这样静止在了雨幕中。 姜之突然垂眼看了看程离的嘴唇，视线又移到他眼睛，笑着说:“我发现你睫毛挺长的。” 程离转开脸，抿了抿嘴，“快走吧，要来不及了。” -- 第46页 姜之也不再逗他，两人骑上车又往学校赶去。 陈霜看见他俩连忙招呼，“快点快点，你们快换衣服，下一个就是我们了。” 薛松在一旁看上去有些紧张，“我心脏都要跳出来了，怎么这么多人。” 姜之边换衣服边透过幕布的缝隙往礼堂中看了一眼，就见台下呜呜泱泱一片人，一眼都看不到边际。 他转头继续换衣服，看了程离一眼。 程离心有灵犀一般回看他，用嘴型道:“别怕。” 姜之突然就笑了，这小子怎么总一副大人的口吻，但他心里那种没着落的感觉却减轻不少。 女主持优美动听的报幕声响起，“下面有请41班的姜之、程离、陈霜、薛松为我们带来话剧——祥子的一个清晨。掌声欢迎！” 如雷的掌声中四人走上舞台。 下面的人看见姜之顿时响起一片尖叫，程离虽然这个学期刚来，但他的脸和他的成绩一样，已经在三中打响了，底下还有叫他俩人名字的。 姜之刚走上来就一阵眩晕，他从来没有站在这么多人面前过，几乎是万众瞩目。 表演开始。 祥子和虎妞从一张床上醒来，虎妞含羞带怯地坐在床上，看着即将清醒的祥子。 排练时姜之没觉得有什么，现在却是怎么看怎么不自在，他脸上的表情都快僵了。 好在程离下一秒睁开了眼睛，看着他的眼神中逐渐流露出惊恐和无措。 “你——” “我什么呀，夫、夫君，早上好，你昨天累..着了吧。” 下一刻刘四爷破门而出。 “虎妞，你在干什么！” 姜之连忙转身，台词都忘了念扑上来就要跟陈霜动手。 陈霜傻眼了，连忙小声道:“台词、台词。” “啊、那个，我就是要跟他在一起，我们已经有了夫妻之、之实。” 观众席上响起一片小声。 程离这时走过来，姜之没防备，正转身要指他。 结果紧张过度，脚下一扭，下一秒天转地转—— 姜之闭上眼睛，完了。 程离猛地一拉他，姜之猝不及防被他一带，整个人朝他飞去。 两人一上一下地倒在了床上。 姜之只觉得自己嘴唇碰到了什么东西，麻了一片。 礼堂安静万分，紧接着如潮的尖叫声响起。 “啊——” 姜之睁开眼睛，看到了近在咫尺的程离，和他微张的瞳孔。 他知道为什么嘴唇会麻了。 他碰到了程离的牙齿。 两人现在正以一种密不可分地、放到电视中会打码的姿势，倒在床上，在几千人面前。 作者有话说： 明天见！！ 第22章 哭了 “我想对你好，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姜之意识到他在干什么的同时, 猛地从程离身上弹起来，却被程离一手禁锢住后腰, 程离眼神已恢复镇定, 在他耳边低声道，“话剧还要继续。” 姜之的耳廓里充斥着台下的尖叫声，他和程离胸腔相贴，几乎能透过衣服感受到那层皮肉下面的心跳。 姜之一手撑在程离身侧, 他喉咙有些发干,“我知道。” 程离放开他, 姜之从他身上站起来, 表情已经不像刚才那么僵硬，他余光看到薛松和陈霜站在一旁已经傻了, 姜之咳了一声，给自己加了句台词。 他冲小福子抬抬下巴，“看见他多爱我了吧。” 薛松打了个寒战, 说，“看见了。” 于是这个插曲就这样盖过去了, 接下来的表演按照原剧本顺利演完了。 最后退场时, 台下掌声雷动, 姜之几乎要耳鸣，他谁也没看, 嘴唇上还有那种痛麻的感觉，应该是破了。 回到后台，薛松和陈霜都很兴奋, 显然谁也没把那件事放在心上,“太爽了, 班长, 明年我还演！” 在舞台上尽情展示自己然后享受瞩目和掌声，任谁也会飘飘然。 陈霜笑着说，“明年就高三了，我们参加不了教师节晚会。” 薛松扁了扁嘴，随后又开始兴奋，把手搭上姜之肩膀，“之儿，如何，这下你的后宫估计又多了几层楼吧。” 姜之嗤笑一声，“松哥不要妄自菲薄，刚才底下叫你名字的也不少。” 薛松看了一眼程离，啧啧道，“没想到咱们小程同学人气这么高，这才来了多久。” 姜之低头拧开瓶水，没说话。 陈霜说，“这有什么想不到的，程离学习这么好，而且长得还帅，有人喜欢多正常。” 后台人来人往的很多，几乎每一个节目下台就会被调侃一番，这会儿他们聊得正热闹，程离走到姜之身边。 姜之正在喝水，程离说，“姜哥，刚才……我不是故意的。” 姜之没想到他会再提那件事，「啊」了一声，“没事，这又不怪你，是我没站稳。” 程离犹豫了一下，说，“你看上去好像有点不开心，我不知掉是不是因为刚才那事儿，如果是因为那个，我道歉，你……” 姜之拍了他一下，“你想什么呢，我就是有点累了，这几天太折腾人，我先回去了，这边太乱。” 程离跟在他身后，“我跟你一起。” 姜之感到有几分牙疼，他现在并不是很想看见程离。 -- 第47页 他没说话，程离也没说话，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出了后台。 礼堂外是一条长长的甬道，一侧有路灯，一侧是操场。 姜之在前面走，程离在后面跟，空气很安静，能听见草丛里虫子的叫声。 程离沉默注视着姜之的背影，他身上已经换回校服，肩胛骨撑起衣服轮廓，月光打在后颈映出一片白，张扬的发挺直地往上竖着。 突然姜之脚下绊了一跤，程离的心跟着跳了一下，随后看姜之没事，他嘴边勾起了一个自嘲的笑容。 快到班里的时候，程离快走了两步赶上姜之，“姜哥，我请你出去吃宵夜吧。” 姜之扫了他一眼，“我又出不去。” “我有卡，我带你出去。” “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火锅？” “太晚了，吃不下。” “小火锅怎么样，我知道有一家挺好吃的。” 于是姜之就稀里糊涂地被带程离带出校门了。 这个时间大部分人都还在礼堂看节目，所以也没有人注意到他俩。 姜之在路上问，“什么是小火锅？” 程离说，“旋转小火锅。” 到地方以后，姜之看见一个雾气腾腾的玻璃门。 外面刚下过雨，此时温度偏低，带着湿气的风吹在手臂上透着凉意，门内就显得很诱人。 姜之知道他今天有点小题大做了，只是在人前那猛地靠近的一霎，还是到现在都让他感觉不太自在，他也说不上为什么。 但显然程离已经看出来他的反常，现在又请他吃饭，姜之觉得自已应该大度点，像个爷们儿一样。 于是他推门就进去了。 屋内已经绕着吧台坐了一圈人，有夫妻俩下班后带着孩子来的，有小情侣，有单独一人的打工族。 他们俩找了个位置坐下，程离对老板说，“两个鸡汤锅。” 厨房传来老板的声音，“好嘞！” 姜之打量了一下四周，“你经常来这里吗？” “偶尔会来，”程离把校服外套脱下来放在一边，“不想吃爷爷做的饭时候，就会来这里。” 姜之晚饭囫囵吃了一点，此时也被勾得有些馋，两份鸡汤锅上来之后，浓香滚滚，雾气缭绕。 程离又点了一份肥牛和一份羊肉，从面前的转盘上拿了一把毛肚要给姜之。 姜之看那里写的一根铁签五元钱，程离一拿就是一把，而且刚才还点了那么多肉，他按住程离的手，“这个挺贵的，我吃不了这么多。” 程离笑道，“今天发奖学金了，有钱。”程离拿了点分在自己锅里，剩下的示意姜之，“这些不多吧。” 姜之又拿了一半放回去，剩下一半放在锅里，“我以前跟他们来吃这个，人均三十，现在这一把就五十多了吧。” “赔礼道歉总要拿出些诚意，”程离冲他道:“姜哥，你别生气了。” 姜之脸上一红，“你道什么歉，都说了我没生气，你怎么还想着这事呢。” 程离看了他眼睛一会儿，片刻后说:“好，那我们就翻篇了？” “早翻篇了，”姜之胡乱在转盘上拿着菜，“我早都忘了这事了。” 程离笑笑，姜之又说，“给哥拿罐喝的！” “想喝什么？” “旺仔吧。” 程离拿了两瓶饮料回来，把那瓶旺仔牛奶打开插上吸管放在姜之面前，自己的雪碧跟他轻轻一碰，笑道，“庆祝我们演出成功。” 姜之跟他碰了一下，拿到嘴前猛吸一口，然后低头开始吃。 程离捞了一筷泡面进碗里，说:“姜哥，你不会是初吻吧。” “咳咳！”姜之被呛了一下，然后猛地抬头看他，“你说什么？” 程离若无其事地吃着面，“真的是初吻？” 姜之瞪大眼睛，“谁跟你说的，老子后宫佳丽三层楼，跟你能是初吻？” 姜之这句话几乎是喊出来的，周围顿时安静了一瞬，姜之感觉好几个人都在偷偷看他俩。 “靠..”姜之丢人地低下头，“而且，咱俩那也不叫「吻」吧？” 程离眼中含着几分几不可见的笑意，“姜哥，你反应这么大干什么？你说不算吻，那就不算。” “程离，”姜之看着他，“你好端端一个学霸，脑子里能不能不要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程离点头，“好，听你的。” 姜之一噎，没想到他这么好说话，觉得有些憋闷，低头吃饭了。 程离看上去也不像什么都不懂的，姜之戳着碗里的肉，亏他从前还觉得程离是朵小白花，简直是识人不明。 姜之又不可避免地回想起一个小时前，他撞上程离的嘴，然后想起身时，程离手在他后腰搂的那一下。 当时不知道碰到他身上什么位置，姜之整个身子都麻了一下，随后程离就贴着他耳朵说了什么，温热的气息贴着皮肤传递.. 姜之越想越不对劲，果然长得好的人没一个好东西，指不定有多少经验了。 他突然说，“你知道吗，其实一开始我们刚认识的时候，我误会你了。” “误会什么？” 姜之冲他阴笑着说，“那时候我以为你是同性恋。” 这次轮到程离咳了一下，他放下筷子，看着姜之。 姜之问:“你知道为什么吗？” -- 第48页 程离看了他片刻，摇头。 姜之说，“开学那天我在厕所听到了那种声音，”他给了程离一个眼神，“知道哪种声音吧？” 程离皱了下眉，随即不确定地看着他。 姜之点点头，“对，就是你想的那样。” 他接着说，“然后我就看见那个隔间门口放了蓝色书包，回到教室就看见你背了一个一模一样的——” “从那之后我一直以为你就是那天我在厕所听见的人。” 程离挑眉，“那后来？” 姜之悻悻道，“后来我在医院的时候，看见了不下二十个同款书包，就知道那个不是你了。” 程离笑了两声，“姜哥，人不能只相信自己眼睛看见的。” 姜之皱眉看他，“你就不觉得生气？” “生气什么？” “我误会你是同性恋。” 程离顿了顿，看着他的眼睛似乎想说什么。 姜之同样看着他。 最终程离只是说:“同性恋有什么不好的吗？” 姜之泄了气，“没什么不好。”他决定从现在这刻就开始恐同。 最后程离结账，老板说人均消费超过五十可以送他们两罐雪碧。 程离说:“可以要旺仔吗？” 老板边刷碗边喊道，“旺仔只能送一罐。” 程离拿了一罐旺仔和姜之一起出去了。 “给，”程离把奶放进他手里，“明天喝。” 姜之看着被塞到手里的奶，用舌头顶了顶嘴角，他看了看手，“你回家吧，我回学校了。” “你能进去校门吗？” “能，我知道有个地方能翻进去。” “..好，那我送你。” 姜之忍着脾气说，“不用，就这么几步路，我知道怎么走。” 半晌，程离低声道:“姜哥，我不知道你在气什么。” “我他妈没生气！你要我说几遍？” 姜之突然冲他喊道，“该生气的不是我，该道歉的也不是你，是我他妈自己撞上去的，你为什么要道歉啊程离？我不高兴我憋着，我让你道歉了吗？刚才那顿饭多少钱，二百有了吧？你又要打几天工挣回来？” 程离闷声道:“我有奖学金。” “这他妈是奖学金的事吗！”姜之喊完一通，感觉脑袋抽着疼，空气安静得可闻落针。 半晌姜之沙哑道:“没想跟你吵架，我回去了。” “姜哥..”程离在后面叫他。 他声音不似平时那般沉稳，隐约带着些哭腔。 姜之顿时就愣了，他转身去看，就见程离红着眼眶站在火锅店门口，死死咬着嘴唇，下一秒眼泪就顺着面颊滑下，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一颗接着一颗。 他肩膀都在小幅度地抖动。 姜之看到这一幕，心突然一疼，就像最柔软的地方被人扎了一针，他顿时什么脾气都没了。 程离眼泪还挂在脸上，“我只是想对你好，不想你生气。” 姜之叹了口气，回身走到他面前，“我是你什么人啊，你对我这么好干嘛？” 他看程离虽然表情还在控制着，但脸上的泪痕一道一道，忍不住伸手给他擦擦眼泪，“多大了，怎么比小孩还能..” 他话音未落，程离突然撞进他怀里，双臂从身后抱住他，头埋进他脖子里，柔软的发丝使劲贴近他脖颈。 程离哑声道:“姜哥，我没有朋友，你是唯一一个，我想对你好，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哭唧唧jpg 第23章 摊牌 “我喜欢男生。” 已经很晚了, 窗外偶尔驶过车辆，亮黄的光在墙上一闪而过, 复又恢复岑寂。 姜之和程离两人坐在床边, 谁也没说话，只能听见程离偶尔吸鼻子的声音。 尽管很微弱，但还是无法忽视。 “..行了，别哭了,”姜之胃疼地说,“我这不是来了。” 此时是凌晨十二点, 在程离的房间, 进门时爷爷已经睡了，家里漆黑一片, 他们没有开灯，即便是进了房间关上门，也没有开灯。 姜之是纯粹不知道灯开关的位置, 而程离不知道什么原因，也没有开灯。 刚才在大街上, 姜之猝不及防被他抱住, 他没想到自己几句话有这么大威力, 早知道程离能哭成这样，他还是自己憋着吧。 他领子都湿了, 蹭的全是鼻涕眼泪。 最后姜之说送他回家，到楼底下后姜之说，“你上去吧, 看着你上楼我就走了。” 这句话不知道又触碰到他的什么开关, 程离顿时泪眼朦胧地看着姜之, 一只手还拽着他衣角, 说什么也不放手。 姜之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这种人，他抱胸看了程离半晌，最后僵持不下，只能跟着他上楼了。 程离还在吸鼻子。 “别哭了。”姜之无奈道:“我道歉行了吧，我说那些话你也知道什么意思，我不用你又赔礼又请吃饭的，我又不是姑娘。” “就算咱俩嘴撞上那一下我心里不舒坦，睡一觉也就没事了，你不用这么当回事。” “我今天就是心情不好，烦，说话重了点，”姜之转头看他，“你别往心里去，昂，别哭了。” 黑暗中，程离坐在床边，窗外的路灯刚好透过树叶的缝隙映在他额角，他整个人罩上一层朦胧的光晕，姜之能看到他眼尾和鼻尖都是红的。 -- 第49页 姜之伸手拍了拍他的腿，看着他的眼睛说:“哥错了，别难过了，笑一个？” 程离用那双形状优美的眼睛自下而上地看他，从这个角度姜之看出了一种隐忍的感觉。 他「噗嗤」一声笑了，“你在这儿装什么深沉呢，你..” 下一秒，姜之还没反应过来，他就被程离扑在床上。 后脑勺猛地撞在柔软的枕头上，单薄的床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我操..”程离一米八几的身板猛地压在他身上，姜之感觉自己像被人打了一拳。 “姜哥，”程离把头埋进姜之颈窝，又开始小声叫着，“你冲我发脾气，我没有不开心，我不想让你把话憋在心里，下次有什么事情你说出来好不好，哪怕你揍我一顿，你也别憋着。” 姜之说，“我冲你喊两句你就这样了，我哪还敢凑你。” 程离蹭了蹭他脖子，闷声道，“你不用管我，我就这样。” 姜之实在受不了这奇怪的氛围，他推了推程离，“起来，你把我腿压麻了。” 程离闻言，把腿移开，直接躺在了姜之身边，手还在姜之身上，一侧脸，额头抵上姜之手臂，“这样不麻了。” 姜之沉默地看着天花板，良久道，“你是不是缺少父爱啊。” 说完这句话，空气安静了，姜之闭了闭眼，暗骂自己。 程离却没说什么，又贴紧了姜之几分，“我没有朋友，你是我唯一的..” “行了行了，”姜之连忙制止，牙疼地说，“睡觉吧。” 程离于是不再说话，姜之身边顿时安静了几分。 他叹口气，只觉得脑子里混沌一片。 他决定回去就找岳峰问问程离家到底什么情况，他看见红着眼睛的程离，就想起那首「小白菜，地里黄」，整颗心都要揪到一起了。 翌日，学校。 “你昨晚去哪儿了？”刘一玎狐疑地看着他俩。 姜之打了个哈欠，“管你屁事。” 刘一玎看看一脸没睡醒的姜之，又看看一脸容光焕发的程离，觉得有些怪异，又说不上来哪里怪，于是只好转回头听课了。 中午一下课，姜之就直奔岳峰他们班。 “诶，姜哥，这么巧。”岳峰出门正看见他，打招呼道。 姜之上前搂住他肩膀，“巧个屁，专门来找你的。” “什么事，你说。” 姜之低着头问他，“程离他们家..什么情况？” 岳峰看了他一眼，“你是指？” 姜之斟酌了一下措辞，“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关心他一下，他爸妈呢？家里好像只有他跟他爷爷？” “你连这个都知道了，”岳峰锤了他肩膀一拳，“你俩处得不错啊。” 姜之说，“前几天待学去他家住了几天。” 岳峰出离震惊，“你去我弟家住了几天？” “啊。”姜之点点头，“怎么了？” “他平时冷得跟个什么似的，你怎么住进他家的？” “也没有吧，”姜之想了想，“我感觉人挺好的。” “人是挺好的，但是..”岳峰像是不知道怎么说，“哎，家庭原因吧，我从来没见他跟谁走的特别近过。” “他家到底出什么事了？”姜之犹豫了一下，“能说吗，不能说我就不问了，我主要是不知道怎么开口问他。” 岳峰说，“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挺多人都知道的，程离也没避讳，你下次不用这么小心翼翼的，反而让他觉得别扭。” 姜之皱了皱眉。 俩人一起去吃了个午饭，岳峰把程离家的事给他说了。 程离奶奶有老年痴呆症，在程离几岁的时候走丢了，那时候各方面措施都不完善，找一个人如同大海捞针。 但程离爷爷跟他奶奶感情极深，两个老人一起走了一辈子，到晚年却分散了，程离爷爷几乎一夜白头，不找到不罢休。 程离父亲带着他先是在澜水找，然后在省内找，最后去全国找。 老爷子再远的地方去不了，留在家里看孩子，程离父亲就这样一直找，几年没回过家。 程离有一个哥哥，小时候发烧烧坏了脑子，变成傻子了。 他母亲一直疼爱这个大儿子，见丈夫几年几年地不回家，终于受不了带着大儿子离婚走了。 一走就是十几年，再也没有音讯。 那时程离还很小，跟哥哥关系很好，然后就经历了家庭的离散。 家里只有他跟爷爷，一起过了这么多年。 姜之慢慢往嘴里送着饭，却味同嚼蜡。 他从小家庭幸福美满，无法想象跟家人分别的样子，他不敢去想当年那么小的程离是如何过来的。 而且，程离有个哥哥。 他每次冲他叫「姜哥」，窝在他怀里撒娇，是不是也在寻找哥哥的影子呢？ 就像他对程离那样。 姜之呼了口气，岳峰说，“这孩子是挺惨的，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这么多年了，都长大了，而且他学习这么好，跟咱们不一样，他以后肯定前途无限着呢。” 姜之勉强笑了一下。 下午回班以后，姜之就一直盯着程离，上课盯，下课盯，做题盯，喝水也盯。 程离一开始也笑着看他，后来感觉不对，便问，“姜哥，有什么事吗？” -- 第50页 姜之摇摇头，“没事，哥以后一定好好疼你。” 程离没料到他这样说，愣了一下，随后伸手去摸他额头。 姜之给他手挡开，“做你的题吧。” 姜之昏昏沉沉上了一下午课，到了晚自习的时候，他拿出手机准备来两盘欢乐斗地主。 程离突然问他，“姜哥，你为什么那么说？” “什么，”姜之随口道，“我说什么了？”他没看程离，眼睛正盯着游戏加载页面。 “你说以后一定好好对我，什么意思？” 姜之猛地转头看他，这不是下午的事儿吗，这人反射弧也太长了。 姜之也觉得有点尴尬，毕竟兄弟之间谁这样说话的。 他说，“就是字面意思。” 程离试探道:“哪种好？” 姜之「嘿」了一声，“什么哪种好，好就是好，坏的反义词，good，懂吗？” 程离于是慢慢把头转回去了。 姜之总觉得自己在带孩子。 偏偏这孩子还总问些不着调的问题—— “为什么不谈恋爱？”程离做题的时候突然冒出来一句。 “..什么？” “我昨天也是初吻，你也是吧？” 姜之简直要抓狂，“对，老子是初吻，你不也是吗，还说什么？” 程离转了转笔，依然没看他，语气听不出情绪，“为什么不谈恋爱，喜欢你的女生这么多。” “..这种事看感觉吧，没感觉怎么谈？” “都没感觉吗？”程离轻声问。 姜之想了想，他除了小时候懵懂不知事，长大后已经很久没有过那种看到女孩儿心动的感觉了。 “我吧，其实现阶段谈不谈无所谓，现在的人都太快了，见面，表白，在一起，分手，一个月就能完成，多处几个月都能被人说深情。” 姜之指尖在手机上无意识地划了几下，“我不太想那样谈一段恋爱。” 程离的视线从他眼睛移到嘴唇，“那你想怎样？” “我想谈一辈子的，就像我爸妈那样，认识之后就只有彼此了。” 程离没说话。 姜之抬头问他，“你呢，喜欢你的人也不少吧，你怎么也没谈过，没喜欢的？” 他看程离长得实在不像没谈过恋爱的，可是对这种事又能觉出一种青涩感，所以当程离亲口告诉他没谈过的时候，他也不太惊讶。 “..我喜欢的跟你们不一样。” 姜之笑了两声，“有什么不一样，你喜欢狗啊？” 程离看着他，长而微卷的睫毛轻轻抖了一下，挺直的鼻梁下两片薄唇微启。 他先是勾起了一个笑容，然后说，“我喜欢男生。” 作者有话说： 明天见！！ 再给新文球波收藏—— 《大佬和他的难哄娇妻》 文案:“他在夜场里跳探戈的时候，我还在家背英语单词，我哪儿玩得过他。”发现司炀因为工作原因去了会所，江皓这样说道。 破镜重圆后，没人比他更知道司炀的变化。 当年青涩懵懂的少年如今已经成了男人，骨架大而宽，带着黑色鸭舌帽坐在角落，只露出山根下高挺的鼻梁和削薄的唇。 江皓转而叹了口气，打开手机，去游戏里找爱。 司炀注册了相同游戏账号，披上马甲，打算在游戏里哄他。 江皓在游戏里跟他百般诉苦。 “我家境不好，从小就靠人救济。” “后来找了个对象，还所托非人，都抑郁症了。” “我游戏特别菜，你带带我。” 司炀听后心疼万分，对江皓倍加呵护。 后来发现像他这样的人，在江皓的列表里有100个。 —— 《爷嫁入豪门了》 文案:周季冰第一天进城，拿着娃娃亲婚书去找他没见过面的媳妇儿。 媳妇儿家飞黄腾达，家住三百亩别墅群，门口大喷泉，周围枫树林。 他在电动杆外远远看了一眼。 一个身量清瘦，皮肤白净的男人站在花园里浇花。 他神情冷淡，眼尾纤细上扬，旁边站着一圈管家和佣人，撑伞端茶扇扇子。 周季冰看自己被晒得发红的手臂，邪魅一笑，“以后娶回去还得了？” 然后他就被门口的保安轰走了。 迎亲媳妇儿连他面都没见着，周季冰满心不甘，开始造谣。 没过多久，政商两界无人不知，首富梁家的大公子在外面有一个未婚夫。 彼时周季冰在工地上，顶着太阳跟人说，“我那个对象，成天粘我粘的不行，我真无语。” 「对象」本人在他身后，声线清冷如三月寒冰，“还有这事？” 后来周季冰发达了，酒桌上跟人吐槽，“他啊，城里人，有文化，清高着呢。” 第二天有人发现周季冰跟他媳妇儿说话气泡音。 “呸，爱情让人做作。” “真TM做作！” 第24章 早恋 “宝宝，你不会早恋了吧？” 程离说完那句话后, 姜之有几分钟是没反应过来的。 他微微歪了下头，像小动物没听清人在说什么。 这是个极细微, 极瞬间的动作。 程离也没催他, 两人平静地看着彼此，谁也没先开口。 -- 第51页 姜之突然反应过来，轻松地「哦」了一声，“是吗, 没看出来啊。” 他若无其事地把头转了回去, 继续玩手机了。 程离垂下视线, 也转回了头, 指尖用力一捻，抹去刚才笔芯扎进去的印记。 姜之看着手机屏幕, 眼前却是一片恍惚。 程离刚才说什么？ 喜欢男生？ 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吧？ 姜之感觉脑子像被一根棍子卡住，完全不转了。 程离居然喜欢男生..这也没什么，性取向这种事情, 大家不同很正常。 手机屏幕早就黑了，姜之却毫无察觉。 下一秒一只手伸过来, 把他的手机往里推了一下。 姜之扭头看程离, 就见程离低着头口型道,“老师。” 紧接着老郭的声音在前面响起，“姜之, 干什么呢？” 姜之闭了闭眼，自觉站了起来。 往常老师点到谁，谁只要站起来听骂就行, 骂完站着, 到下课再坐下。 但老郭今天好像跟他过不去, 拿了根棍子就来了。 姜之看着他手里的凳子腿, 脸上的表情变得淡漠起来。 妈的，要挨打了。 班主任管理学生绝活，打手心。 老郭站到他面前，“伸手。” 姜之伸出右手。 老郭皱眉道:“左手。” 姜之于是换成左手。 老郭面无表情地拍了两下。 沉闷的声音在安静的教室响起，虽然大家都已经习以为常，但还是被震慑到了。 只有被打过手心的人才知道有多疼。 两板子下去，姜之整个手都没知觉了。 老郭走后，他靠墙站着，左手无意识地贴上水杯，想降降温。 这时刚好下课铃响了，程离推开椅子站起来，出去了。 姜之看着他的背影，眼神有些茫然。 程离回来的时候，一眼就看见教室的角落，姜之趴在位置上，头埋在手臂里，露出一段后颈，左手手心还贴着水杯，连带着腕骨处都是红的。 他回去坐下，拿过那只手腕，把刚买来的冰袋贴了上去。 “我操！”姜之被吓了一跳，身子猛地弹起来。 程离一只手岿然不动地拉着他，头也没抬，“姜哥，我刚才的话对你造成困扰了吗？” 姜之一愣，就听见程离继续问:“你不愿意理我了吗？” 姜之的左手被程离拿在手里，红肿一片的地方被贴上冰袋，程离的指尖有些凉，掌心却很热。 从这个角度姜之能看见他铺陈的睫毛，他嘴唇微微抿起一条线，脸上的表情很淡然，好像在问他今天吃的什么饭一样自然。 姜之感受着火辣手心的冰凉，他叹了口气，突然弯腰抱住了程离。 程离给他冰敷掌心的手猛地一停，脸上的表情变得愕然。 姜之用空出来的右手轻轻拍了拍他后背，在他耳边说，“你永远都是我兄弟，这点不会因为任何事情改变。” 姜之起身冲他一笑，“我就是没反应过来，你这突然..的，我总得消化一下吧。” 程离把脸偏开，攥着姜之左手的手微微颤抖。 姜之说，“好了，这有什么的，我像是那种没见过世面的人吗。” 他伸手把程离的脸掰回来，看着他眼睛道，“以后别说这种话，我不爱听，听见没。” 程离点了点头。 姜之看他一脸傻样，觉得好笑，把冰袋拿过来，“我说你是真心细，这从哪儿买的？下次再被打我也去买一个。” 程离咳了一声，像是缓过来了，他说，“医务室。” 姜之点点头。 程离说:“下次不要被打了，不行么？” 姜之一说这个就来气，“又特么不是我想被打，你不了解老郭，只要在他班，就不可能不被打，连你这种好学生也不可能，你等着，他总能挑出错来。” 程离不信，“真的？” “骗你干嘛。”姜之捏着手里的冰袋。 高一新生入学没多久，高二的已经要放假了。 程离天天都在姜之耳边念叨。 “姜哥，爷爷他很想你。” “姜哥，放假真的不来吗？” “姜哥，就吃一顿饭也行。” 姜之于是怒给他妈打电话，“妈，放假那天你们下午再来接我吧，我要去同学家吃饭。” 姜之妈妈惊讶道:“宝贝，什么同学呀，家都不回了。” 要知道这世上除了生死没什么能阻止姜之放假回家的。 姜之说:“就一个同学，吃顿午饭就回。” 电话那端姜之妈妈正在做美甲，“宝宝，你不会早恋了吧？” 作者有话说： 今天少的明天补上，以后每天晚上11点准时更新！ 第25章 牵手 “别人的看法就这么重要？” 姜之一口老血差点没收住,“妈，他是个男的, 我怎么早恋？” “男生呀, 那行，跟同学好好玩，妈妈下午再去接你。” 挂了电话回到班里，姜之一眼就看到程离正守着后门, 一见到他, 眼睛瞬间亮了。 “姜哥, 怎么样, 你妈妈答应了吗？” “答应了，”姜之拖着长音说道, 往椅子上一坐，“不过说好了只吃顿饭啊，下午我就走。” -- 第52页 程离点点头,“嗯，就吃顿午饭。” 姜之扭头端详他,“你说我们天天见的, 你干嘛非要那一顿饭的时间, 我跟我妈可是一个月就那两天，还要被你抢。” 程离温和一笑,“爷爷想你了，这几天一直在说你。” 姜之翻了个白眼，也分不清到底是谁想叫他吃饭。 放假那天一早, 三中老师敬业地又上了两节课, 随后下课铃一响, 班里的人顿时如鸟兽散, 跑到教室外面拿上自己的行李箱，飞奔着跑下楼了。 姜之和程离走在最后，因为程离是走读，所以只有姜之一个人有行李箱。 程离要帮他拖箱子，被姜之一个眼神挡了回去，只好接过他肩膀上的书包提着。 “姜哥，你怎么这么多东西。” “多吗，”姜之看了看，“只有一个箱子，还有一个包。” 程离说，“我在山里的时候半年回一次家，东西都比你少。” 姜之一噎，他每次听程离说「在山里」，都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好像不是二十一世纪一样。 走到楼下，才发现已经各班都已经列起了长队，这次是要统一出校了。 姜之和程离是他们班最后，进队伍的时候还被老郭瞪了一眼。 平时三中实行军事化管理，学生见了老师就跟老鼠见了猫，屁都不敢大声放一个。 可每个月放假时就也控制不住，即便是老郭在这儿站着也没用。 最后等人都到齐了，级部主任下达命令，“走！” 他们班的学生跟炸了一样，人挤人地往外走。场面眼看就要控制不住。 老郭忍无可忍，“给我站住！把队站好，从中间分开，站成两列，来，你给我过来！” 队伍被老郭重新安排成了两列，前面是两列女生，后面是两列男生。 姜之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有完没完了，放假也不给人个痛快。” 下一秒老郭说，“两排队伍，给我把手拉起来！” 队伍中大家面面相觑，这不是小学生放学排队的走法吗。 前面几个女生轻轻笑了，然后把手拉了起来。 后面几个男生彼此嫌弃地看了一眼，然后勾起了小拇指，被老郭大喝一声，“拉好了！我看谁再那么乱！” 他们赶紧拉好了。 还有几个就很顺其自然地粘到了一起，脸上挂着恶心人的笑容，“来小宝贝儿，哥哥拉着。” 姜之脸色铁青地站在队伍最后，旁边的程离同样一脸茫然。 他看了看姜之，“姜哥..” 姜之一手插在裤兜，一手拎着箱子，眉眼间骤一看上还有几分吓人。 他把箱子换到另一只手上，右手从裤兜拿出来，又快又狠地攥住了程离的左手。 程离一怔，看着姜之。 老郭还在周围巡视，“都给我拉好了，拉好再走。” 姜之闻言，五指分开，直接插-进了程离的指缝里。 程离感觉到一个冰冰凉凉的手与自己的手十指相扣，他张了张手指，姜之瞪他一眼，“干什么，拉好。” 程离没什么犹豫，瞬间握紧了姜之的手。 姜之「嘶」了一声，看向两人紧握的手，“轻点，疼。” 程离于是松了些力道，笑着看姜之。 姜之白了他一眼，队伍慢慢悠悠地向前走去。 长龙一般的队终于快走到校门口，他们班的人一直两两拉着手，此时已经忽略了牵手这件事，纷纷伸着脖子往外看。 姜之这时的情绪也不免高涨了几分，“我们怎么去你家？” “打车，”程离说，“要先去市场买菜，爷爷在家里揉面。” 姜之说，“那我们快点，别让你爷爷一个人揉面。” 程离点头笑道，“好。” 此时两人已经出了校门，正一起往街上走去打车。 “姜之？”一个声音突然在他身后响起。 姜之条件反射地回头，就见张政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他们后面，眼睛正死死盯着他和程离牵在一起的手。 姜之顺着他的目光低头去看，才意识到两人的手还拉在一起。 姜之一时不知道是该甩开还是继续拉着。 张政希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们的手，眼里露出狠戾的光，像被抢走猎物的野兽，眉骨处一突一突跳着。 程离看了一眼姜之，又扫向张政希。 只要有外人在的时候，程离脸上就没什么表情，看人的目光波澜不惊，偏偏外貌赋予他独特的气质，抿唇不语看人的时候，有种自然轻蔑的感觉。 三人就这样互相看了半天，谁也没先开口，气氛诡异到了极点。 姜之先咳了一声，把手从程离手中抽出来，却在指尖刚要脱离的时候又被程离攥住，他侧头低声不确定道，“姜哥？” 姜之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把手抽了出来，冲张政希笑了一下，“希哥。” 张政希目光慢慢移到姜之脸上，一字一顿问道，“什么意思？” 姜之没有解释的打算，他也不知道怎么说，这种场面太尴尬了，但他不能露怯。 “没什么意思，”姜之问，“还有什么事吗，没事我就先走了。” 说完，他拍了程离手臂一下，转身就打算走。 “姜之，”张政希在他身后叫住他，语气中带了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恳求，“你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 -- 第53页 姜之甩开手里箱子，“我解释什么！” 他转身瞪着张政希，已经忍耐到了极点，“我早就给你说过别再来烦我，是你自己选择不做朋友，那就什么都别做，你好歹也算有头有脸个人物，大家别闹得太难看。” 留下这句，他不顾张政希难看的脸色，捡起地上的箱子转身走了。 程离在他身后深深看了一眼张政希，随后转身跟上姜之。 一直到坐上车，姜之的气才稍顺了一些，看着窗外向后飞掠的光。 程离低头看着自己的左手，右手指腹无意识地摩擦着掌心，片刻后他道:“姜哥，他喜欢你吧。” 姜之看了他一眼，也不意外程离能猜出来，就张政希对他那个暧昧的劲儿，想看不出来都难。 姜之没说话，就算是默认了，程离语气淡淡的，“可你又不喜欢他，他一直缠着你，自己不觉得讨人嫌吗。” 姜之不太想跟程离聊这个，他摆摆手，“不提他了，破坏心情，那个市场什么时候到？” 听见姜之这样说，程离只能把话压在心里，抬头道:“快了，再拐个弯就到。” 到市场后，二人下车。 这是一个很大的农贸市场，里面卖各种米面油菜肉蛋的，来这里的都是些大爷大妈，他们俩个穿校服的混在里面极为突兀。 姜之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但看程离轻车熟路的，应该是经常来。 两人逛了一圈，买了五六包东西，付钱时姜之先把手机伸了过去。 “姜哥？” 姜之露牙一笑:“吃了你家好几顿了，总不能顿顿你掏钱，这次我来。” 程离笑着摇摇头，“本来就是我们请你吃饭。” 刚才逛的时候姜之有意多买了点奶和面之类的，甚至还带上了几盒老年人的保健品。 “那我这个客人也不好空着手去。”姜之把账结了，跟程离提着东西出去了。 市场和程离家就隔了一条小街，两人没再打车，提着东西走了回去。 刚走进那条小巷，前面突然冒出来几个人，手里都拿着棍子，表情凶狠地看着他们。 程离走在前面，看到这幕顿住了脚步。 小巷狭窄逼仄，墙体多年未曾修缮，黑黑黄黄的一片，挂着不知道是什么的污垢。角落里堆放着杂七杂八的垃圾和玻璃渣，几颗野草从缝隙里伸出来，带着些泥垢。 姜之绕过程离走到前面，他两个手上都提着购物袋，眼神冲那伙人抬了抬，“找我的？” 那几人为首的是一个光头，一道丑陋的疤从左眼眉骨处贯穿鼻梁横到嘴角，他眼神中流露出凶恶，像贪婪残暴的狼。 “姜之是吧，你招惹了不该惹的人，知道吗？” 姜之不动声色地把程离挡在身后，手中两个袋子往旁边一扔，似笑非笑道:“我惹的人多了，你说哪个？” 刀疤脸身上肌肉盘虬，他一笑，牵动着那道疤愈发渗人，“姓黄的，知道吧。” 姜之皱眉，“黄六？” 刀疤脸哼笑两声，随即攥紧了手中的棍子，看向姜之的目光重新变的阴冷，“今天送你个教训，以后给老子夹着尾巴做人。” 电光石火间姜之只来得及把程离向后一推，“你先回家！” 话音未落一个棍子朝他劈下，姜之侧身躲开，伸手拽住那根棍子向下一扯，来人顿时被他拽得一个踉跄，姜之屈膝狠狠顶上他肚子，他当场胃都要喷出来。 姜之夺过他手里棍子反手打向另一个，又在人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肘击向他鼻梁，紧接着姜之背上就挨了一拳，他推开那人，回身就是一脚。 “草你大爷的，告诉你主子，想搞老子让他自己来，躲在狗后面叫算什么本事！” 那几人闻言怒气更盛，甩开棍子就冲姜之来了。 下一秒姜之就见程离的影子从面前闪过，揪住一人的领子把他往后一推，下一人冲上来之前程离的手猛地一卡他脖颈，那人顿时就像被锁了喉的鸡，蹲在地上狂咳了起来。 姜之戾气未消的面庞看见这一幕，诧异地看向程离。 就见程离站在中间，冲为首那个刀疤脸冷静道，“大哥，你们就是图财，没必要喊打喊杀的，这都是我们小孩自己的事，让我们自己解决吧。” 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他们给了你多少，我两倍给你，行吗？” 姜之在他身后怒道，“程离！” 刀疤脸似乎没料到这一招，“呵，你们打了我的人，还想就这么算了，没门！” 程离一听他这样说，就知道这事能商量，只是钱的问题。 他道，“但也确实是你们先动手的，我们不可能不还手。” “你！” 程离继续说:“这样，我再出一倍，你拿去给兄弟们看看伤，这样可以吧。” 刀疤脸面露犹豫。 程离在他耳边轻声道，“大哥，虽然他不是本地人，但我是，我认识你们，之前跟着狗哥的，对吧。” 刀疤脸看向他，眼瞪如牛，“你个小屁孩威胁老子？” 程离垂下视线，“没有，拿手机转账吧，我们还要回家吃饭，你也赶紧带着兄弟们去看看伤。” 这一套滴水不漏，台阶也给了，钱也给了，面子里子都有了，刀疤脸自然满意，他本来就是收钱办事，不讲道义，自然谁给的多听谁的。 -- 第54页 姜之在一旁狠狠瞪着刀疤脸，眼眶充血。 刀疤脸悠哉悠哉地拿出手机，“那小子给了我两千，你要是三倍的话，抹个零头，你给我五千就行了。” 姜之再也忍不住，“操-你妈的老子给你把头抹了——” “姜哥！”程离拽住他，“听我的。” 姜之怒道，“你给他们钱干什么？老子打不过吗！” 刀疤脸在一旁凉飕飕道，“你们先商量好。” 程离没再看他，只是握住他手腕的手又紧了紧。 他转头把钱转给刀疤脸，然后拉着姜之走出了小巷。 出了小巷姜之就甩开程离的手，一个人往前怒气冲冲地走。 姜之在后面沉默地跟，直到一个路口，眼见姜之就要闯红灯走过去，程离上前拉住了他。 “姜哥..” 姜之一听这个声音，再一回头，果然，程离眼中已经晕满了眼泪。 他指着程离骂道，“哭，你敢给我哭一个试试！” 程离转过脸用手背蹭干眼泪，伸手抚上他后背，“你疼不疼？” 姜之瞪眼看他，这才想起后背刚才被人敲了一棍子，现在火辣辣的一片。 他说，“疼怎么了？你别给我说你是怕我疼才给他们转的钱，老子打架受的伤多了，要是因为怕疼就投降，我他妈还混不混了！” 姜之越说越气，“我疼也是我的事，你凭什么替我给他们钱？今天这出要是传到学校，我以后「姜哥」这个称号可以不要了，谁见了我都知道这是个架打到一半投降的货！” “别人的看法就这么重要吗！”程离突然喊道。 姜之一愣，就见程离不退不避地看着他，几乎与他贴上鼻尖，“你是来学校学习的还是来找面子的？每天跟那些垃圾混在一起能给你多大满足感，一声姜哥就满足了？” “刚才那些人跟学校里的不同，他们是社会上的，手里拿的都是铁棍，打架不见血不会停，你在学校里多厉害他们看都不会看一眼，只要收了钱谁都打，你赤手空拳怎么斗？” 程离说着眼眶又红了，“面子就那么重要？你下午就要回家，难道带着一身伤回家？” 作者有话说： 冲突好难写555； 今晚竟然有点突发状况（突发状况感兴趣的可以去wb看看），明天一定爆更！！我不允许你们说我短QAQ 第26章 直男 “姜哥，记着点疼。” 姜之憋了半天, 最后把头转向一边，“你懂个屁。” 程离还在原地站着, 表情有几分伤心,“我是不懂，以前上学的时候，村里地痞流氓们也天天打架，为了逞一时之气, 打到最后连个人样都没有, 但我从来不觉得他们怎么样, 因为我知道他们和我不是一路人..” “程离,”姜之打断他，“我跟你也不是一路人。” 程离愣住了, 下一秒他眼中划过一抹看不清的情绪，“你说什么？” 姜之没注意他神情变化，只说,“打架的事情在学校里多了，难道你每个都要管吗？” “谁管他们,”程离攥拳道,“我只管你。” 姜之看了他一眼, 虽然他不理解程离对他莫名其妙的感情是哪儿来的，但说不感动是不可能。 他叹了口气,“今天这伙人，我不知道是谁叫来的，三中的事不是一个「面子」能概括的问题, 里面牵扯的太多, 我也不想跟他们纠缠, 可能在外人眼里看着跟傻逼一样, 但是，我已经一脚踩进去了，单方面退出不了。” 程离沉默片刻，“不是黄六。” 姜之说，“不可能是他，他虽然是本地的，但他没那个胆子，拉他来混淆视听罢了。” 程离顿了几秒，走过去追着姜之问道，“你刚才说我跟你也不是一路人，什么意思？” 姜之已经在路边的一个花坛坐下，他看着面前瞪着一双眼睛问他话的程离，一时不知道先烦躁还是先无语了。 程离给他一种很矛盾的感觉。 他一面有着超出同龄人的成熟，能理智冷静地处理任何突发事件，能撑起一个家。 一面又有种近乎天真的单纯。 似乎在他的世界非黑即白，一切都能用对错判断，他会给他讲道理，讲他的经验，会像这样质问他，质问这种成年人不知道怎么回答的问题。 “..你是三中最顶尖的那一波的学生，你以后的学校也是世界顶尖学府，”姜之硬着头皮说，“我们之间的差距本来就是无法忽视的，你一个好学生，我就是个混吃等死的差生，我们..” “姜之，”程离咬牙道，“这就是你对自己的定位？” “什么，”姜之眨眨眼，“混吃等死的差生？没错吧，我成绩你也见过，三百多分，再少点就是你的一半了。” 程离双眼一眨不眨地瞪着他，鼻翼翕动，眼眶通红，仿佛整个人气疯了，在雪白的小脸上显得格外生动。 姜之突然有点想笑，程离这模样活像被男人抛弃的怨妇。 他刚想开口调侃两句，就见程离提起地上的袋子，连带姜之手中的也一并接过，他转身，“姜哥，你总让我伤心。” 留下这句话，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姜之瞪眼看着他的背影，叫了一声，“程离！” 程离自然不会理他，已经过马路了。 姜之没办法只好追上去，程离在前面走得飞快，姜之在后面扯他胳膊，“程离，程离。” -- 第55页 程离一语不发地走路，手里的购物袋几乎要被他攥破。 “你怎么回事啊，听不得我说实话？那我不说了行吧，我跟你是一路人，咱俩一路人，行不？” 程离甩开他的手，脚步丝毫未顿。 “啧，你还来劲了是吧。” 姜之又追了他几步，奇怪的是程离这招对他百试不爽，姜之本来也有点生气，但程离眼睛一红，他就什么也顾不上了。 刚才那句「你总让我伤心」，姜之听在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得哄哄他。 姜之语气中带了笑意，“程离，要不你认我当哥吧，你看我们这一天天的，你要叫我声哥，我哄你也哄得卖力些，你说呢？” 现在程离虽然也叫他「姜哥」，但这更多就是一个称呼，谁都能叫，如果认他当哥，那含义是不同的。 程离突然停住脚步，姜之差点撞上，还没反应过来，他就被程离揪起领子顶到了旁边的一辆车上。 撞上车门发出不小的动静，紧接着姜之闷哼一声，刚才后背上的伤还没好，现在又来了一下。 程离却没管他，两片桃花色的薄唇一开一合，“你想当我哥？” 姜之一愣，眉毛皱了起来。 “好，我叫你一声哥，那你要答应我几件事。” 姜之嗤笑了一声，“又没求着你，爱叫不叫。” 程离脸上浮现被耍的神色，下颌的曲线又绷紧了几分。 姜之后背还疼着，不想跟他纠缠，“你说吧，什么事。” “你先答应我。” 姜之喊道，“你他妈别磨叽，赶紧说，说了我再看答不答应。” 程离咽下这口气，说，“第一，不能打架，第二，不能不写作业，第三，不能再说那种话。” 虽然程离没说是什么话，但姜之知道是他那句「不是一路人」伤到他心了。 姜之露出几分微不可见的无奈笑容，抬眼道，“第三条可以，第二条我勉强答应，不过第一条就由不得我了。” 程离也知道这里面情况复杂，他说，“那你起码答应我，你不主动招惹。” “好。”姜之爽快答应了。 他本以为这下程离该开心了，没想到程离脸上还是那副要死不死的样子。 姜之也不催他，只是后背上的伤让他有点额头冒汗。 “疼吗？”程离看着他的眼睛，轻声道，“姜哥，记着点疼。” 姜之闻言，眯了眯眼睛。 程离这才放开他，重新拎起地上的购物袋，一手拽着姜之手腕，向前走去。 这次倒是正常速度，姜之一手被他攥着，一手插在裤兜，在后面打量着程离的背影。 看了半天，他脑子里跟浆糊一样，好像什么都想了，又好像什么也没想。 最后程离带他去了一家诊所，里面挂了有十八面锦旗。 姜之自知理亏，也没反抗，就让程离把他带进去了。 医生让脱衣服看看的时候，姜之有意不想让程离看见，他知道自己后背应该好看不了，就让程离在外面等着。 但程离没理他，只盯着他后背，左手有些微微发抖。 姜之叹口气，只好让他在这儿。 脱下上衣一看，他后背有一道长长的印记，皮下组织已经出血，青红一片，看着甚为骇人。 医生「诶呀」了一声，“你们现在的小年轻啊，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非得动手，这一下得多疼啊。” 姜之下意识地去看程离，见他果然眼尾有些发红，但表情还僵着，仿佛一定要让姜之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姜之笑了笑。 从诊所处理完出来，已经十二点多了。 刚才程离已经跟他爷爷打过电话，说出了点事，他们中午不去吃饭了。 姜之还有些愧疚，“那就下个月放假再去？不然你爷爷还一直惦记着我。” 程离跟他一起坐在路边等车，闻言头也不抬说，“谁惦记你？就是我惦记，我想让你来我家吃饭，借口说爷爷想你。” 程离顿了顿，“看不出来吗？” “..”姜之不知道说什么了。 两人一起沉默地坐在路边，看着面前街道上慢悠悠的三轮和自行车，以及飞速略过的汽车。 十五分钟后姜之妈妈的电话来了，“宝宝，你具体在什么位置，妈妈快到了。” 姜之抬头看了看四周，有些茫然。 程离小声道，“武肃路悦达地产对面。” 姜之于是转述给他妈，挂下电话后，姜之站起来拍了拍身上，“行了，你回吧，我妈一会儿就来了。” 程离也从地上站起来，“那些药记得按时敷，不然晚上疼得你睡不着。” “知道了。” 程离有些欲言又止，“姜哥..” 姜之看他。 “..没事，作业记得写。” 姜之点点头，“知道了，你回去吧，把东西记得给你爷爷。” 程离「嗯」了一声，两人没再说什么，程离转身走了。 两分钟后三辆车停在了姜之面前。 前后两辆迈巴赫夹着中间一辆兰博基尼，泛着光的车身停在了澜水灰扑扑的街道上。 姜之疑惑地看着。 就见中间的跑车上他妹妹解开安全带跳下车门朝他飞扑了过来，“哥哥——” 姜之被猛地一扑，接住他妹妹，碰到了后背的伤口，疼得他一呲牙，不过很快就被他掩饰过去。 -- 第56页 他伸手捏了捏姜梦的脸蛋，恶劣笑道，“你是不是长胖了。” 姜梦挥开他的手，噘嘴道，“才没有呢，我最近正减肥呢。” 这是后面那辆迈巴赫的车窗放下，姜夫人在后座上露出笑容，“宝贝儿，想我没有。” 姜之放开姜梦，走过去给了他妈一个拥抱，头埋在他妈脖子里，小声道，“想死你了。” 姜夫人闻言，扭头就亲了姜之一口，光滑的脸蛋蹭着他头发，脸上柔情万分，“妈妈也想你。” 姜之抬起头，“怎么开了三辆车过来？” 他看到周围已经有不少人注目了，甚至还有拿手机拍照的。 姜夫人笑着说，“那辆跑车是你爸爸刚送梦梦的，她非要坐着那车来接你，我坐不惯跑车，就又开了一辆。” 姜之不理解地一指最前方的迈巴赫，“那那辆车是干什么的？” 姜夫人笑嗔他一眼，“你怎么总是学不会这些，妈妈和妹妹哪辆车放在打头位置合适？” 姜梦在后面戳他，“就是的哥哥，你这个直男。” 姜之一噎，登时扭头看她。 姜梦却又飞回了她的跑车上，“走喽走喽，快点，我要上路！” 姜夫人问他，“你坐哪辆？” 姜之看了已经上车的姜梦一眼，心有余悸，转身上了他妈的车。 作者有话说： 下章带你们见见妹妹的书柜qwq 第27章 漫画 男人和男人居然也能.. 桂芜和澜水, 一个国际大都市，一个城乡结合部, 中间隔了一百多里, 开车两个小时左右。 姜之爸爸忙生意，一般是司机和保镖带着姜夫人和姜梦来接他。 车里的冷气开得很足，姜夫人肩上围着披肩，一身黑色修身长裙包裹着优越的曲线, 即便是四十出头的女人, 眉眼间也几乎看不出什么岁月的痕迹。 姜之上车后反常地没粘着他妈, 先掏出手机微信给程离转了六千, 随后就坐在后座另一侧，看着窗外, 不知道在想什么。 姜夫人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想什么呢，在同学家吃饭开心吗？” 姜之转头, 心想他到现在还没吃上饭。 “还行吧，没吃饱, 回去我再吃碗面。” “好, 妈妈前两天刚跟你奶奶学了一种方法, 回去做给你吃。” “我要吃两个鸡蛋。” 姜夫人一笑，“给你煮三个。” 到家后, 姜之也提不起什么兴致，吃了碗面就回他房间呆着了。 姜之坐在露台的秋千上向外面看着，远处的海平面透过树木和楼宇若隐若现, 能看见掠过的飞鸟和几乎静止的游轮。 姜之烦躁地拿出手机, 在微信上点开了程离头像。 自从加上好友之后, 他还没看过程离的朋友圈。 点进那个黑白灰的头像, 他看到了程离的朋友圈背景墙是一张深蓝天空的画面，有云雾，云雾之后是一轮月光。 头像下面一行小字。 关山难越。 姜之手指轻轻拂过那行字。 程离的朋友圈乏善可陈，大多是转发的学校活动，唯一一条加了几个字的是一个集赞领名师网课和教辅的。 还有几张图片，没有配文字。 都是他拍的月亮。 姜之翻到底就退了出去，回屋趴到了床上。 程离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他喜欢月亮，他相信理想，是个十足的理想主义者。 他相信学习能改变命运，他眼中只有脚下的路，但现在，他好像也想把姜之带上那条路。 姜之翻身坐起来，去书包里拿出上次考试的成绩单。 他们班七十多个人，程离在第一名的位置，后面标着分数和年纪排名。 他的分数是三位数，年纪排名只有一个简单的数字，「1」。 远在下方的姜之，成绩同样是三位数，年级排名却已经是四位数，在两千多名的位置。 这样两个人，能走到一条路上？ 姜之迷迷瞪瞪地坐到书桌前，拿出了作业，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一面物理题已经被做完了。 姜之转了转笔，他上次这么认真做作业，还是初中在桂芜上学的时候。 他以前成绩虽然不拔尖，但也还说得过去，上了高中之后，就被各种乱七八糟的事侵占着生活。 他又不是那种非要学习的人，成绩不知不觉就滑了下去。 姜之想，既然他答应程离了，就试试吧，万一呢。 差距能小一点，他高兴一点，差距能小两点，他就高兴两点，差距要是能小很多，那不是就赚了。 一整个下午，姜之都在房间做作业，中间姜梦来他房间几次，坐床上滚了几圈，看姜之没有理她的打算，又出去了。 直到晚饭时间，保姆上楼叫他，姜之才如梦初醒，放下了手里的笔。 看着已经完成了三科的作业，姜之不禁怀疑程离是不是给他下了什么蛊。 不然他怎么会这样，往常有兴致亲自抄两科都算给老郭面子，这次居然自己做了三科。 姜之拿起手机，打算去q-q发条说说，不知想到什么，还是打开了微信，发了条朋友圈。 “言而有信的姜哥最牛逼。” 随后他就下楼吃饭了。 晚饭丰盛异常，他们一家四口都在，饭后姜之坐在沙发上跟他爸妈看电视。 -- 第57页 突然想起那条朋友圈，于是打开手机看了看。 下面一堆评论，有问他什么事的，也有不管三七二十一跟着说牛逼的。 姜之翻了翻，没有程离的评论。 他随手回复了几条，刚想收起手机，就看见最上方冒出一条提示。 程离的头像挂在那里。 姜之还没反应过来手就已经先脑子一步，点开了。 程离给他评论了一条，「加鸡腿」，后面跟了一个鸡腿的表情。 姜之唇边荡开笑意，回复，“加几个？” 过了一会儿，程离的消息又弹出来，“全澜水的鸡腿都归你。” “你不给自己留一个？” “我吃米饭。” “白米饭？” “嗯，配点咸菜。” 姜之心说，你可是考年级第一的学霸，就因为学渣写了点作业，就这么夸张？ 姜夫人的声音突然响起，“儿子，笑什么呢？我看你捧着手机笑半天了。” 姜先生揶揄道，“不会真谈恋爱了吧。” 姜夫人闻言，眼神中露出八卦的光芒。 姜之把手机收了，“想什么呢你俩，男同学。” 说着他起身上楼了，姜夫人在后面问道，“真的是男同学？” “当然是男的。” 姜之路过姜梦门口，突然想起下午这小妮子来找他玩他没理，本着维持兄妹情谊的原则，姜之决定现在去看看她在干什么。 于是他推门就进去了。 姜梦正穿着公主裙爬在床上，两只腿翘在空中一晃一晃，好像在看什么东西。 见姜之突然进来，姜梦吓了一跳，随即连忙把床上的书往枕头底下塞，大叫道:“哥哥，你进来不知道敲门吗！” 姜之无聊地瞥她一眼，“敲什么门，你什么样子我没见过？” 姜梦气得跳下床去锤他，“爸爸跟妈妈都知道敲门，就你不敲，我都已经是大姑娘了！” 姜之看着她才到自己胸口的身高，笑着说，“哪个大姑娘说自己是大姑娘的，你就是个小屁孩。” 姜梦气得哼了一声，转过身不理他了。 姜之大咧咧地往她书桌前一坐，自以为关心地问道，“最近学习怎么样，给哥说说。” 姜梦白他一眼，“从你嘴里还能听见学习两个字。” 姜之「啧」了一声，“怎么说话呢，就你天天看这种书，学习能好？” 他指了指姜梦满书柜的漫画，他光是看名字都不想翻开。 姜之翘着腿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偷着看什么呢，再看小心眼瞎了。” 姜梦一噎，脸上顿时红了，小声反问，“我看什么了？” “不就是那点子事儿，”姜之说，“你看也就算了，能不能看点正常的，你说男的和男的怎么在一起，那生理构造都不允许。” 姜梦闻言，狐疑地看了他两秒，犹豫道，“哥，你真不知道男的和男的怎么..在一起？” “怎么在一起？”姜之随口问道。 姜梦看了他两秒，随后跳下床走过来，踮起脚从书架上抽出一本放在他面前，“你看看吧，看完就知道了。” 姜之扫过去，就见封面上两个只穿了内裤的男人贴在一起，胸肌挨这胸肌，大腿碰着大腿。 几个流光溢彩的繁体字印在一旁——办公室主任和他的健身教练男友。 姜之:“..” 那个画面对他的冲击实属有些大，他上次看姜梦书柜里的书已经是很久之前，当时翻开了一页觉得不对劲就没再看，没想到他还有第二次看的机会。 姜梦也像豁出去了，或许是想开了，哥哥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是同辈人。 她看姜之没碰那本书，主动给他翻开，从办公室主任有次落下东西，夜晚返回健身房讲起.. 最后小半本讲完，姜梦打了个哈欠，“这本就是入门级别的，你要是感兴趣可以拿回去看看，剧情还是挺有意思。” 姜之脸色已经不对了，他脑海中全是刚才在漫画里看到的场景。 落地窗前，那个穿西装的男的看起来明明挺壮的，怎么身体可以折成那样？ 那个教练看着也挺正经的，怎么能对着个大男人说出那种话？ 那个地方，如果用来..那得多疼？ “哥哥，你怎么了，看傻了？”姜梦踢踢他小腿。 姜之回过神来，震惊地问姜梦，“你每天就看这些？” “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吗，不准我有爱好呀，你没跟你同学看过动作片？再说了，我看的是爱情，越爱越做，越做越爱，你知道什么呀。” 姜之几乎要目瞪口呆了，他控制着脸上的表情不让他显得太过傻逼。 “你才多大，你懂得..”都他妈快比他多了。 “没人跟我讲还不许我从书上学吗，我懂的越多才能更好地保护自己，要是什么都不知道就等着被人骗吧。” 姜梦不想再跟自己愚昧的哥哥交谈，把那本书拍在他怀里，“快走吧，回你屋去，别烦我。” 姜之回到房间后，就把那本书扔到了一边，动也不敢再动一下。 男人和男人居然也能做那种事.. 他以前跟同学看片，都是男女的，他只觉得有点恶心，除此之外并没什么感觉，后来也就看得少了。 所以他对这方面涉猎不深，还是第一次知道男的和男的也能做，他以为男同性恋就是柏拉图之恋，顶多亲一下摸一下，没想到居然能这样。 -- 第58页 晚上睡觉的时候，姜之觉得很不踏实，仿佛身体陷在棉花里，周围软乎乎的一片，他就像在云层里飘。 第二天一醒，姜之就觉得被子里湿了一片，他暗骂一声，掀开被子去了浴室。 三天两夜的假期很快就过去了。 姜之收拾书包的时候，看着里面装着满满当当的作业，心里觉得甚是满意，不知道程离见了会是什么反应。 司机在楼下叫道，“少爷，收拾好了就下来吧，我们准备出发。” 姜之转身又看了他房间一眼，下次再回来又是一月后了，还没来得及感叹，他就看到了角落里那本《办公室主任与他的健身教练男友》。 靠，就这样放着吗？他妈看到怎么办？ 这时司机又催道，“少爷，好了吗，夫人和小姐都在楼下了！” 姜之来不及多想，一把抓起那本书塞进书包，下楼了。 作者有话说： 早睡，早睡。 第28章 保护 “要是敢往外说，你试试。” 三中下午开学, 晚上就要正常上晚自习，姜之每次基本到的都很晚, 在门口会黏糊一会儿。 姜梦翻着白眼在一旁看姜之也不说话, 就默默拉着姜夫人衣角，嘴角微微下垂。 这副模样任别人看是看不出端倪的，甚至可能觉得还挺帅，但姜之已经拉衣角快半个小时了。 最后姜夫人也有点难过,“你要是再这样, 妈妈下次不送你来了。”说着竟然有点哽咽。 姜梦目瞪口呆, 看着这一对难舍难分的母子。 姜之看他妈哭了, 吓得赶紧放开了手，安慰了几句, 就拉着行李进校门了。 一步入三中校园，姜之立马就像换了个人，又恢复了一张冷脸。 去宿舍放好行李, 他就去了教室。 班里有些乱，老师还没来, 姜之看程离居然也没来。 他在座位上百无聊赖地坐了一会儿, 看见前面薛松一直低着头不知道在干什么, 想了想，他起身走过去。 手搭在薛松肩膀上, 轻声问，“干什么呢？” 薛松猛地一震，随后捂着胸口, 低头道,“你吓死我了。” 姜之也笑了,“干什么亏心事呢？” 薛松讳莫如深地看了看周围, 冲着姜之神秘道，“我处对象了。” 姜之心里一梗，“你说什么？” 薛松脸上露出一个微笑，捧着手机不说话了。 “处对象了？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姜之掰他肩膀。 薛松说:“就这个假期，没来得及告诉你呢。” “哪个班的，谁啊？”姜之感觉他受到了背叛。 这时老师进来了，凳子腿在门板上敲了三下，狠辣的目光扫向班里。 还在闲逛的都各回各位，小声说话的也安静了下来，姜之只好坐回位置上，掏出手机开始跟薛松聊。 薛松的新女朋友是文科班的，两人从上学期就看对眼了，聊了一暑假，开学来又暧昧了一个月，这次放月假时把话说开，就在一起了。 -你上个月什么跟女生暧昧了，你居然背着我干这种事。 -谁背着你了，我是光明正大，刘一玎宋西他们都知道。 -那我怎么不知道？！ -你上个月跟你新同桌如胶似漆的，哪顾得上理我？ 姜之打字的手一顿，他跟程离，如胶似漆？ 薛松的消息紧接着又发过来。 -不是我说，你天天跟男人混没结果，身边不是这个男的就是那个男的，最近程离甚得你心，但他能给你什么？能跟你搞对象吗？不能。 -之儿，找个能给你未来的人。 姜之暗骂一句傻逼，关上手机不再回复。 他看了一眼身边还是空着的座位，程离还没来。 都已经快到晚课时间，程离平时不会无故缺席课程，姜之又等了一会儿，快下课时他拿出手机给程离发了条消息。 -出什么事了吗，怎么不来学校？ 程离没回。 姜之皱眉，正打算再发一条，后门突然被推开了，程离拿着书包走进来，在他身边坐下。 姜之偏头小声问他，“怎么现在才来？” 程离把书包放下，冲他一笑，嗓子还有点哑，“姜哥，你想我了吗？” 他眼下有几分倦意，鸦羽般的睫毛漱漱垂着，乌黑净亮的瞳仁慵懒却专注地看着姜之。 姜之莫名心中一动，他移开了视线，低头划着手机，“我问你为什么来晚，你跟谁贫呢。” 程离低声清了下嗓子，从放在桌子上的袋子里拿出一个锡纸包裹的东西。 刘一玎闻着味儿转过头来，“谁买鸡腿了？老赵他们家的。” 姜之一愣，就看见程离拆开那个锡纸，露出了里面一袋子的炸鸡。 程离没看刘一玎，献宝似的把锡纸包推到姜之面前，“香吗，我绕了好远买来的。” “我靠，”姜之看他，“你晚来这么半天就是买它去了？” 程离眨眼睛看着他，没说话。 刘一玎没有半分眼力见，整个上身都转了过来，“饿死我了，正好要到饭点了，你们怎么知道我特喜欢他家的炸鸡腿，每次放假都要买三斤回去吃。”说着就把手伸向姜之面前的锡纸包。 程离在他即将碰到的时候，伸手把袋子移开了。 -- 第59页 刘一玎扑了个空，张嘴傻呵呵地看着程离，眼神中满是不解。 程离却看着姜之，形状优美的眼睛里同样盛满困惑，“姜哥，你不吃吗？” 姜之闭了闭眼，“我吃也吃不了这么多，你分他点。” 刘一玎点头，“对对对，姜之胃小吃的少，你不会这些全是买给他的吧。” 程离没答，手从袋子上拿开了，一双眼睛不辨喜怒地看着他。 刘一玎被他这眼神看得一愣抖，手也突然不那么坚定了，但没忍住鼻间诱惑的味道，他火速拿了两个，又疑惑地看了看这两人，转回去了。 程离重新把袋子拿到姜之面前，试探问道，“姜哥，怎么了？” 姜之喉间一堵，摇了摇头。 他闻了闻，确实挺香的，当时朋友圈开玩笑的一句话，没想到程离真的给他带了鸡腿来。 程离仿佛看出他心中所想，“就是想买来给你尝尝，他家很好吃，”程离把一次性手套包递给他，“尝尝吧，一会儿凉了就没这么香了。” 姜之看前面刘一玎已经满嘴流油，他也戴上手套拿了一块，“我说你怎么来这么晚，还担心来着。” 程离笑着给他抽了张纸巾垫在下面，没说什么。 这节课下了之后就是晚饭时间，姜之被刘一玎拉去食堂三楼，刘一玎说他馋那个面条了。 去食堂之前姜之问了程离一句，“你晚上怎么吃？” 程离抬头看了他一眼，那瞬间姜之捕捉到他眼底一闪即逝的异样，但下一秒程离又恢复了和往常一样，仿佛刚才是姜之的错觉。 程离说，“我在家吃了饭来的。” 姜之皱眉，“你是不是太累了？” 刘一玎在外面叫他，“姜之，快点啊，一会儿没面条了！” 程离伸手握了他手腕一下，淡笑道，“姜哥，去吃饭吧。” “你都有黑眼圈了，这几天干什么了？”姜之指指他，“我回来再问你。” 程离笑着看他。 晚饭的时候，姜之一直心神不宁，总觉得程离有事瞒着他。 刘一玎戳戳他盘子，“在想程离吗？” 姜之呛了一下，“啊。” “你们俩最近有点奇怪啊，”刘一玎后知后觉道，“他刚才那个炸鸡腿是专门给你买的？” 姜之想了想，说，“他认我当哥了。” “哥？他成你小弟了？” “也不是，就是..弟弟。”姜之不知道怎么解释。 “哦，”刘一玎看了他一眼，“懂了。” 姜之点点头。 过了一会儿姜之突然听见有人叫他，一转头发现身后鬼鬼祟祟的黄六。 “我操，你离我这么近干嘛？” 黄六低着头几乎挤在他身后，他见了姜之似乎有些难堪，但还是硬着头皮说，“我告诉你个事儿。” 姜之跟他拉开距离，“什么事？” 黄六有些支支吾吾的样子，“就你那个朋友，那个看着话挺少的朋友..” 姜之立马就反应过来他说的是程离，“他怎么了？” 黄六小声道，“他是不是在夜店上班？” 姜之脸色一变，“你说什么？” 黄六缩了缩肩膀，“你瞪我干什么，我这次放假的时候见到了。” 姜之眯起眼睛，“你想怎么样，要是敢往外说，你试试。” 黄六「诶」了一声，“你这个人怎么不识好歹，不听人把话说完。” 姜之沉声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黄六白了他一眼，欲言又止道，“哪儿还用我往外说，已经有人说了。” 姜之呼吸一滞，“谁？” 他也是偶然知道程离在夜总会打工，他不确定程离是否想让别人知道。 但这种事不管想不想，都不应该都外人的口宣告出来，更何况，这十有八九是恶意的。 果然下一秒黄六说，“放假那天晚上我去玩，看见他的第一眼以为我看错了，毕竟我跟他也不熟，就没再想这个。后来我听见那边起了争执，就看见高三的..那个希哥跟他朋友也在，你那个同学好像是扫地扫到他们那里，被人认出来了。” 姜之听到这里脸色已经很难看了，他几乎能预料到接下来的情节发展。 “好像是希哥他朋友们在调侃，希哥倒是没说什么，就是笑着坐在卡座里。我就听见什么好学生，家里穷之类的字眼，你那个同学倒是没什么剧烈反应，所以后面也没起什么冲突。” 刘一玎看了姜之一眼，伸手按住他肩膀，“姜之..” 姜之沉着气对黄六说，“你继续。” “但是那天最后我走的时候，听见他们几个说要把这事说出去，让咱们大学霸的名气更上一层楼什么的。” 姜之紧攥的拳头都在微微发抖。 “最主要是，我不是本地的吗，这两天突然听说我们小区有一个孩子在夜店打工，被他爷爷知道了，气得都住院了。我才知道你那同学跟我一个小区的！” “我有点纳闷儿你同学是招惹谁了，那几个不至于..诶你干什么去？” 后面黄六又说了什么姜之已经听不清了，他在听到「程离爷爷住院」的时候，整个人眼前已经全红了。 他知道这事一定是张政希授意的，另外几人跟程离无冤无仇，是放假那天张政希看到他跟程离拉手误会了。 -- 第60页 换言之，张政希盯上程离了。 姜之一想到程离站在那里被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嘲讽，一想到他打工的事情被那些人广而告之，一想到程离爷爷被气得住院，一想到程离刚才的晚到和精神不济，他就觉得心里有一团快要压制不住的怒火，马上就要喷出来了。 而程离居然还给他带了炸鸡，那晚回复的微信他到现在还记得。 -白米饭吗？ -嗯，配点咸菜。 那时程离在哪里？是在医院吗？ “姜之，你回来，别冲动！”刘一玎在后面叫他。 姜之充耳不闻，出食堂后奔着高三的教学楼就去了。 此时离晚自习开始还剩不到十分钟，校园里到处都是吃完饭慢悠悠散步回教室的学生，只有姜之一人沉着脸色，他到高三的教学楼下，两步上了三楼，直奔张政希的班。 当姜之一语不发进来的时候，张政希正站在一张桌子上，似乎在换灯泡。 大概因为个子高，每个班男生都有过这种经历。 他脸上还是那副笑吟吟的样子，看上去人畜无害，周围一圈女生围着，给他说位置，让他注意安全。 突然响起一阵惊呼，就见姜之面色不善地走了进来。 张政希低头看，见到居然是姜之，他放下灯管，惊喜道，“你怎么来了？” 他话音未落，旁边的女生就见姜之伸手揪住张政希衣领，直接把他从桌子上拽了下来，人滚到地上，连桌子一起带翻，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这个声音听在姜之耳中如同敲响的战鼓，他把张政希从地上拽起来，挥拳狠狠砸向那张脸。 第29章 露陷 一更 姜之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生气过了, 半分不留情面的一拳下去，张政希刚站稳脚步瞬间又被打到另一张桌子上。 桌面和地面摩擦发出的巨大声音让在场所有人心里一颤。 张政希扶着桌子站起来, 在姜之又一拳到来之前抢先截下了他的拳头, 锐利的目光摄进他眼中，“姜之，有什么事用嘴说，别动手。” 姜之骂了一声, 用力抽拳竟没抽动, 他反身一肘撞开张政希, 指着他厉声道:“我今天为什么打你你知道, 我们俩的事你别他妈牵扯别人，张政希, 这样只会让我更看不上你。” 张政希皱眉，“你把话说清楚。” 姜之冷笑一声，“我本来以为你只是做事极端, 起码人还算个好人，现在看来真是高看你了。那么卑鄙的事也能做出来, 真让人恶心。” 张政希眸中闪过异色, 他面沉如水地看着姜之。 这时他们班突然涌进了一波人, 一个高壮的男生站到张政希身旁，锋利的眼神扫了姜之一眼, 姜之看也没看他。 那个男生低声道:“希哥，什么情况，我们听到消息就过来了, 这小子来你们班干什么？” 姜之余光看到那几人已经不动声色地形成了一个包围圈, 把他围在了中间。 教室一片狼藉, 几个原本在班里的学生有的出去了, 有的躲在远处偷偷打量他们。 张政希这时才把目光从姜之身上移开，拇指轻轻蹭了蹭嘴角，眉头微微蹙起，冲那男生不咸不淡道，“你们来干什么，没事，回去上课吧。” 他话音刚落，门口处传来一片骚动，紧接着又是一波人涌了进来。 “姜哥，什么情况！”陆越昂大着嗓门走进来，身后跟着高二的那群人，“我们听说你饭都没吃完就来高三这边了，就说来看看，怎么着？” 他在姜之身边站定，转头挑衅地看着那边。 大块头一看这架势，当场就要撸袖子，张政希在一旁按住他。 岳峰这时也进来了，一群人高马大的男生站在教室中间对峙，他一看两边的气氛不对，连忙充当和事佬，“之儿，怎么回事，希哥？” 姜之还一眨不眨地瞪着张政希，仿佛要在他身上瞪出个窟窿。 张政希率先和缓了脸色，对众人道:“出去说，别影响别人上自习。” 岳峰看向姜之，伸手拉了他一下，姜之这才移开视线，转头出去了。 身后两拨人也跟着出去，一伙人走到楼下的一个墙边，这里是个死角，没监控，老师也转不到。 夏夜的空气中透着闷热，偶而有风吹过，姜之的衣角簌簌鼓动，他岿然不动立在那里，面无表情的一张脸不知在看什么。 张政希身上已经不见刚才的狼狈，他看着姜之，“楼上不方便说，现在能说了？” 姜之眯了眯眼，周围有这么多人，他不可能把话摊开了说，那等于告诉所有人程离家里的事。 “别娘们儿唧唧的，我就是来告诉你一声，我的人，你别碰，不然我跟你没完。” 张政希突然笑了，“你说的是那天校门外和你一起那个朋友吧？” “对。” 张政希眼中含着一抹看不清的情绪，嘴角却还噙着笑意，“我只问你，跟他什么关系。” 这样笑不达眼底的一句话，在场的都看出来张政希生气了。 即便是刚才姜之当着众人打他两拳，他也没露出这种表情。 姜之却浑身逆鳞，他不想说的话谁也别问他。 “我也再告诉你一遍，少管我的事，我想跟他什么关系就什么关系。” 这伙人之间有知道张政希醉酒后跟姜之那事儿的，此时都听出了点不对劲，看看张政希，又看看姜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 第61页 本来以为是兄弟火拼，结果是兄弟争风吃醋。 张政希也低头笑了一下，轻声道:“那我不可能放过他。” 姜之未消的怒火腾地一下又上来了，一个箭步过去就要动手。 岳峰连忙在中间拦下他，他大概听明白什么意思了，他也知道张政希对姜之有那方面的意思，大概是看程离经常跟姜之在一起误会了。 “行了行了，之儿，消消气，我看今天就是误会了，”他转头冲张政希道，“希哥，你说程离吧，他是我弟，我托姜之照顾他来着，那小孩儿闷葫芦一个，但还算懂事，知恩图报，跟之儿关系挺好的，两人就是好兄弟。” 张政希嘴唇动了动，最终是没提拉手的事，嘴角勾起一个自嘲的笑容。 姜之甩开岳峰拉他的手臂，深吸一口气对张政希说，“有什么招数冲我来，别碰我身边的人。” 留下这句，他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身后岳峰又跟张政希说了什么，带着高二的跟上姜之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他们谁也没说话，幸运的是没遇到什么老师，但是遇到了火急火燎往这边走的薛松。 “松哥？”有个人叫了一声。 薛松一怔，周围黑漆漆的，他只能看见一大批人，但不知道是谁。 岳峰也看见他了，“松儿，你干嘛来的？” “我靠，我找姜之啊，我自习上一半才回班，看见刘一玎的纸条又立马出来了。” 姜之瞥他一眼，嗤笑道，“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薛松问他们什么情况。 姜之不理他，一个人在前面默默走着。 后面岳峰跟他勾肩搭背说了什么，姜之也没心情听。 回到高二教学楼，岳峰拍了拍姜之肩膀，“别跟张政希他们闹得太难看，不然大爷那里不好交代，这个月就是大爷生日，咱几个跟他们还得一起商量事。” 姜之看了他一眼，他不打算把张政希对程离做了什么告诉岳峰，岳峰毕竟跟程离沾亲带故，知道这件事只能让岳峰为难。 不管不顾替程离出头的有他一个就够了，岳峰不能再跟高三那边把关系弄僵。 三中的生态圈里面，同一年纪的按级部划分，同校的就按年纪划分。 比如今天姜之跟他们起了冲突，来的人里面不管哪个级部，统称高二的。 高二高三一直处于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也是洗衣房大爷多年来维持的一种平衡。 但现在这个平衡被姜之撕开了一道口子，他今天单枪匹马去找张政希的时候没有想过后面，他没想到高三那些人会来，更没想到岳峰他们几个也会来。 人一多性质就不同了，这么长时间姜之也是一直碍于这种原因，没有和张政希起过正面冲突。 简单来说，姜之是高二老大，张政希是高三老大，他们的冲突代表了高二和高三的冲突，洗衣房大爷不可能袖手旁观。 岳峰看他若有所思，轻咳了一声，“冲动了？” 没想到姜之下一句说，“我还是不干了吧，高二交给你了，或者随便谁，给大爷过完今年生日，我不想再参与这些了。” 岳峰瞪眼看他，“你说什么呢，不就是跟他们闹了两句，你至于吗？大爷那边也不会说什么，顶多一人骂你们几句，你怎么还说起这种话了？” 姜之叹了口气，有些欲言又止，半晌后他摆摆手，“我就是随口一说。” 岳峰放下心，“没什么事，真看不惯他以后少接触就是了，他今年高三，你说他还能在学校待多长时间，再忍几个月的。” 姜之没再说话。 几人分道扬镳各自回班。 从后门进去，姜之第一眼就看见程离在座位上做题，班里静悄悄的，他走过去坐下，程离没看他，继续做着桌上的练习册。 姜之默不作声地扫了他一眼，也拿出一本同样的练习册，低头打发着时间。 两人各怀心事，又谁也没有先开口。 片刻后姜之拿出手机，点开了张政希的微信。 姜之有定时清理消息的习惯，虽然时不时张政希会在手机上找他聊两句，但他们的对话框在姜之这里是空白的。 姜之把额头抵在桌面上，双手在下面敲字。 -酒吧打工的事，你们说出去的吧，我不管你出于什么心理，他爷爷知道这件事后气得住院了，如果这是你希望的结果，那我无话可说。如果不是，以后在学校，我希望你的人能管住嘴，不然我不介意帮你管。 打完后，姜之看了几遍，把最后那句删掉了，按了发送。 他没给张政希回消息的时间，干脆利落地删了他。 没必要再留着了，姜之想了很久没做的事，今天终于做了。 想了想他又翻出q-q，也删了张政希。 下课后，班里开始乱起来，出去透气的，接水的，有串桌说话问题的。 程离停下笔，姜之余光一直在注意他，一看到他停笔了，顿时竟有些手足无措。 程离率先道，“上节课干什么了？” 姜之犹豫了千分之一秒，在外人眼中就是没有犹豫，“找张政希去了。” 已经不用再问什么，为什么找他，找他干嘛，都不用问了。 “姜之，你答应过我什么，不主动招惹..” “这他妈是我主动招惹的吗！”姜之突然吼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爷爷住院了，你打工的事是不是也被传出去了？为什么不告诉我？那几个孙子玩阴的玩到我的人头上，你还想让我忍着？” -- 第62页 程离浑身一颤，怔怔地转过头看着他，“你说什么？” “我说，”姜之瞪着他一字一顿道:“你他妈的为什么不告诉我！” “不是这句，”程离小声道，“算了..” 姜之皱眉，“嘀嘀咕咕什么呢你？” 程离突然笑了一下，“姜哥，你别生气，我刚才没有质问你的意思。” 姜之看着程离的脸突然想上手捏两把，“轮得到你质问我？” 程离犹豫了片刻，看着姜之眼睛认真道，“姜哥，其实我很开心你给我出气。” 姜之眯了眯眼，程离这样说倒让他有些意外。 “真的，从小到大有什么事都是我自己扛，被欺负就欺负了，也没人帮我报仇。” 姜之听他这样说就来气，“妈的，被欺负你不会还手啊，长这么大个子摆设啊！” 程离眨着眼睛笑着看他。 姜之皱眉道，“你爷爷到底怎么回事，问题大吗，我要不要去看看？” 闻言，程离垂下视线，“爷爷没事，已经出院了。” 姜之看着他，“那..工作那个，还能做吗？” 程离摇摇头，“不做了，他说耽误学习。” “你爷爷，有没有骂你？” “爷爷他只骂我没有把心思放在学习上，成天想着怎么赚钱，这不是我该考虑的事情。” 姜之点点头，“确实，而且那个工作环境也不太合适。” 姜之其实想知道程离心里怎么想，他害怕程离因为那些人的话伤自尊，但他不知道怎么问。 过了一会儿姜之突然觉得不对，“那天我看你打架也可以，在人脖子那里弄了一下就让他咳得弯不起腰，你不像是怵这个的，为什么你..” “我小时候练过一段时间太极。” “哦..” 程离笑了一下，接着姜之的话说，“为什么我不去讨回公道，跟他们打一架？” 姜之摸了摸鼻子，“也不是非要打架，就是..” “姜哥，我知道你的意思，”程离的嗓音介于少年和成年之间，音色偏低，安静说话的时候会有种安抚人心的感觉。 “或许我跟很多人不同，我从不在意这些沿途的声音，他们说了什么，我听到了就是听到了，但不会在我心里掀起什么波澜，更不想因为那些不好的话再去浪费我的时间精力。” “你现在遇到的这些人，百分之九十五会在两年后消失在你的生活里，剩下的百分之五可能五年后，可能十年后，只有极少数的人才会陪你走完一生。” “各个阶段都是这样，总会有人出现，接着消失，唯一不变的是你，和你脚下的路。” “姜哥，不要管别人，我们眼中只有脚下的路就好了。” 姜之怔怔听着，“你小小年纪，脑子里怎么想这些东西？” 程离突然抿唇一笑，从桌子下面掏出本书，“那你小小年纪，脑子里在想什么？” “嗯？”姜之顺着他手去看，就见那本从家拿的《办公室主任和他的健身教练男友》赫然出现在程离手里！ 封面上两个近乎光屁股的男人大咧咧地暴露在了阳光下。 作者有话说： 十二点左右有二更—— 第30章 弯的 二更 姜之差点儿从凳子上跳起来, 眼疾手快地去夺书，“谁让你动的！” 程离手中的书被他夺走, 无辜道:“我看有东西从你书包里掉出来了, 捡起来才发现上面画着这种。” 姜之飞速把书塞进桌子最里面，掩耳盗铃地往上面盖了几层卷子，他警惕而戒备地看着程离，眼神虽然凶狠, 但心里已经有点绝望了。 程离被他这幅样子逗笑了, 但他即便是笑, 也是很含蓄的, 嘴角微微勾起，那双漂亮的眼睛一弯, 小声道，“姜哥，我好奇你怎么会有这种书？” 姜之没答, 问道，“你翻开看了？” 程离张了张嘴,“我..之前没看过这种东西。” 姜之迷迷糊糊地想, 对, 程离还小，没看过也正常。 程离下一句道,“这种应该很难买，是台湾那边的出版社，这个漫画我之前听过, 今天还是第一次见到实体。” 姜之:“..” 程离嘴角噙笑道,“怎么了, 难道你没看过男女的？” 姜之动了动嘴唇, 想说他真的没怎么看过。 程离突然凑到他耳边，气息轻轻喷到他侧颊，“我听说，同性恋都比直男要好色一点，姜哥，你说是不是真的？” 姜之耳垂轻轻抖了一下，他没躲，偏脸看着程离。 程离说完这句话就在原地停着，抬眼跟他对视。 两人的发丝甚至都缠到了一起。 姜之咽了口唾沫，移开了脸，“你说话..凑这么近干什么？” 他似乎从知道程离是同性恋的那一天起，就有意识在回避这个话题，姜之也不知道自己在躲什么，而程离时不时表现出来这种似是而非的暧昧，更让他.. 突然姜之的耳朵一凉，程离的指尖收回来，上面有一只小蜜虫。 “虫子。”程离对他道，然后把那只肉眼几乎不可识别的虫子包进了纸巾，扔到后门垃圾桶。 程离再回来的时候，脸上已经收起了那副调笑的模样，两人刚才的话题也好像翻篇了。 姜之突然意识到程离可能察觉到了他刚才心里的想法，他一动不动地坐在座位上，安静而隐秘地打量程离的侧脸。 -- 第63页 那他呢？ 他是怎么想的？ 他刚才突然靠近的时候，心里是坦荡的吗？ 他问心无愧吗？ 姜之突然打了个哆嗦，今晚怎么了，他想这么多干什么？好像程离对他做了什么一样。 姜之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又把那本漫画书从桌下抽了上来，自认为很坦荡地往他俩桌子中间一放，毫不在意道，“这个其实是我妹的，那天她非要教我什么同性恋..那个什么行为，后来我把她书收了，放书包忘拿出来，就带过来了，你别误会。” 程离本来已经开始做题了，闻言笔尖顿了顿，偏头道，“我误会什么，误会你不是直男？” 姜之看着他，突然笑了几声，事实上他已经不知道现在该说什么了，大脑仿佛宕机，只有多年装逼练就的技能让他在此时还能做到看上去风轻云淡一些。 他把那本书往程离面前一推，两个光屁股的男人抱在一起看镜头，仿佛无声地挑衅，“你不是听过这个吗，可能在你们圈子挺火的吧，我反正是不知道，也没什么兴趣，真的，借你看吧。” 程离偏头笑了一下，他舔了舔嘴唇，“姜哥，我是弯的，别给我看这种，我会学坏的。” “你会学坏什么？”突然一个浑厚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姜之差点肝胆俱裂，他手忙脚乱地把那本正大光明放在桌子上的十八-禁漫画收起来。 程离的脸色同样也不会太好看。 洪虎从后门进来，走到他俩面前，棍子在桌上敲了一下，“你们干什么呢，自习课不好好学习，说什么闲话呢？” 两人低着头，谁也没说话。 姜之在桌下攥着书的手都在发抖，生怕洪虎刚才看见了让他拿出来。 洪虎藏着镜片后面的目光如毒蛇一般扫过两人，突然道，“程离！” 程离抬起头，镇定地看着他。 “成绩好觉得不用学了是吧，谁要把你带坏啊？” 姜之一凛，随后看见程离摇头。 洪虎瞪了他俩一眼，“把手伸出来。” 姜之听到这句话倒是放心了，可他想起程离说自己没被打过手心，顿时又有些担心。 程离说，“老师，他没说话，是我..” “扯，继续扯，”洪虎说:“多扯一句多打一下。” 程离抿唇不语，姜之无所谓地把手伸过去，反正洪虎打人不像老郭，他打人不疼。 两人各敲了三下，在姜之眼里跟挠痒痒似的，程离若有所思地看着手，“好像没你说的那么疼。” 姜之解释，“他打得不疼。” 程离点点头。 姜之见洪虎在班里绕了一圈之后就走了，想起什么，从口袋拿出手机，对程离说，“咱俩加个q-q吧。” “q-q？”程离看他。 姜之低头弄着手机，「嗯」了一声。 程离愣了一下，面露犹豫，“不是加微信了，为什么还要加q-q？” 姜之说，“其实我不经常玩微信，q-q用的比较多，熟人都加q-q了。” 等了半天，也不见程离回话，姜之抬眼看他，“怎么了，你没q-q？” “有，”程离说，“就是那是以前不懂事的时候玩的，发的比较幼稚。” 姜之来了兴致，把手机递过去让他输号。 加上好友后，姜之没有急着进去看，假装不在意地把手机收起来了。 视奸这种事，还是背着人干比较好，而且他还是黄钻贵族，到时候可以隐身看他空间！ “之儿，大爷说了，下次你必须要去，他想当面跟你谈谈。”薛松靠在走廊的墙上，对姜之说。 洗衣房每周几乎都会有一次类似开会性质的聚会，大家聚在一起喝喝水聊聊天，交换一下信息。 如果有人几周不去，也正常，但上次姜之跟张政希闹完后，大爷的态度谁也不清楚，而姜之又在这节骨眼上连着两周没去，不说大爷心里怎么想，谣言传播的速度可是奇快。 有说姜之日薄西山辉煌不再的，有说他那一战后一蹶不振的，有说高二高三关系破碎一场大战在即的，甚至还有说洗衣房这个神秘组织要倒闭的。 “而且大爷生日快到了，我们总要和高三他们一起商量，你不出席不合适。” 姜之点点头，示意知道了。 他最近确实在躲着张政希。 自从上次他删了两人联系方式，张政希后面又加过他好几次，他都没同意。甚至有天让人送了张纸条过来，大卡叠的，里面密密麻麻全是字。 张政希在给他道歉。 作者有话说： 困不活了.. 明天继续—— 第31章 心动 “女生啦啦队你也补一个。” 甚至他说如果姜之愿意, 他还可以给程离道歉。 姜之时常觉得张政希将来是能干大事的人，这个人不仅成绩不错, 家境优越, 而且脸皮厚，不达目的不罢休，能屈能伸。 “之儿，”薛松低声道,“张政希那事儿, 你要是真看他不顺眼, 没必要忍着, 咱们给他弄个大的。” 姜之看了他一眼，“怎么弄大的, 带着两个年级火拼？” 薛松舔了舔嘴唇，“就咱俩，拿个麻袋从后面一套, 给你出出气。” 姜之被逗笑了，“第二天他鼻青脸肿地去他们班, 傻子都知道是谁干的。” -- 第64页 “知道就知道,”薛松的脸上一直没什么表情, 语气也是淡淡的，“怕他们？” 姜之叹了口气, 知道薛松是觉得他受委屈了，“没必要为了这事再跟他们起冲突，我就是觉得他烦, 以后少接触就行, 冷暴力能解决一切问题。” 薛松掀眼扫向他, 半晌没说话, 片刻后低声骂了一句，“同性恋真几把恶心。” 姜之一呛，随后猛咳了起来。 薛松踹他一脚，“干什么，帮你打他不让，帮你骂他还不满意？” 薛松勾起他脖子，“你就是个小白眼狼，反正以后我见他是叫不了希哥了，你要是敢叫个试试。” 姜之挣扎着说，“我叫个屁，我不打他都已经是底线了。” “你他妈怎么越活越回去了，”薛松不解气地说，“高一那个看谁也不顺眼，走个路白眼都要翻上天的那个姜之哪去了？” “我这叫成熟，再说我什么时候走路翻白眼了，说的我跟个傻逼一样。” “当时你在我们眼里可不就是个傻逼吗，”薛松说，“大城市来的，之前从没住过校，天天下课第一个跑出去，我他妈以为你要干什么呢，结果是去占电话亭给你妈打电话，我听过一次，哭得那叫一个不能自已..” “滚蛋，”姜之笑骂，“你才哭呢，你居然偷听我打电话，你要不要脸。” “我是关心你，”薛松还搂着他脖子，“老子从高一一入学开始就这么关心你了，你说，我对你好不好？” “好，”姜之反手搂住他腰，嬉皮笑脸道，“松哥对我最好了，宇宙第一好。” 姜之本意是恶心恶心他，没想到薛松把他搂得更紧，“那我好还是程离那小子好？” 姜之一怔，没想到他会突然问程离。 薛松恶劣地捏了捏他腰眼，“你最近跟他走得也太近了，而且那小子怪得很，对我们正眼都不看一下的，一见你就换了副嘴脸。” “有吗？”姜之想了想，“程离对你也挺客气的。” “别废话了，”薛松搂着他脖子往后门走去，“你就说谁对你好。” “你对我好，你对我好，”姜之以一种别扭的姿势打开了门，“都说了你宇宙第一好。” 一开门，正对上要从后门出来的程离，程离拿着他和姜之的水杯要去接水，显然是听见了他这句话。 姜之还被薛松搂着，看见程离愣了一下，程离没说什么，低头从他们身边过去了。 薛松碰碰姜之，下巴朝程离的方向抬了抬，“他怎么了？” 姜之把薛松的手从肩膀上拿下来，看着程离背影没说话。 最近他和程离之间的气氛有些怪，他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他原本以为是他有些回避程离，后来发现程离也在回避他。 从前姜哥长姜哥短的，现在下课后基本不怎么跟他说话，偶尔有眼神接触也很快就转开了。 自从那天漫画的事之后，这种状态已经快持续了两周。 现在姜之都已经不别扭了，程离还是那副样子，仿佛跟他对视一眼少二两肉似的。 他觉得有必要跟程离好好谈谈。 上课之前程离拿着两个水杯回到位置上，把姜之的水杯往他位置上一推，轻声细语道，“热的，小心烫。” 程离的手还没离开杯子，姜之突然一把攥住，程离触电般地一抖，“姜哥？” 姜之呲牙冲他笑了一下，“同桌，你真贴心啊。” 程离脸上挤出一个笑容，把手往回缩，“没事，今天是开水..” 姜之的手跟铁钳一样攥着他，纹丝不动地关心道，“最近有什么心事？” 程离微怔，看向他。 姜之脸上挂着密不透风的笑容，“最近是不是在躲我，为什么？” 程离喉间滚动，半晌突出几个字，“没有躲。” 姜之继续笑吟吟地打量他。 程离被他看得心头发热，一双眼睛愈发不知放在何处，偏偏姜之还一直拉着他，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肉传来，仿佛要把那片皮肤烧着了。 程离闭上眼睛，一颗心暗自悸动不已。 他很清楚自己最近的反常是因为什么，他没想让事情走到这一步。 他只是想交朋友，姜之救过他爷爷，他便把姜之划到了「自己人」的范畴。 他开始小心翼翼地对他好，不受控制地管他，他知道对朋友不该做到这个份上，可他控制不住。 他一边害怕姜之会因为他另类的相处方式疏远他，一边又因为能有段这样的关系而暗自窃喜。 渐渐他发现，他过激偏执的感情会全部被姜之接收，他的惶恐和不安都显得可笑起来。 他不让姜之打架，姜之跟别人打架就会瞒着他，甚至很傻地玩跳格子。 他一切无理取闹般的生气姜之都会包容，第一次有人这样，即便姜之又有时很凶，姜之也会骂他，但程离还是像上瘾一般着迷于这段关系，愈发不可收拾。 感情是什么时候变质的，程离自己也说不上来，他只知道面对这个人的时候，不再是心如止水。 他不敢看他的眼睛了。 姜之见他不说话，拿笔在桌子上点了点，有些语重心长的意味，“别瞎想，你年纪还小，没见过什么世面也正常，不能受到点刺激就好几天心神不宁..” 程离骤然抬头看他，那瞬间他几乎以为姜之看穿了他，他那点窥不得光的心思已经大白于姜之面前。 -- 第65页 姜之紧接着说，“哥在呢，有什么心得体会可以跟哥交流交流，别憋着。” 程离的思绪就像决堤而出的洪水被生生阻断，他歪了下头，张嘴道，“什么？” “那本书啊，”姜之朝他挑眉，“那个漫画不是让你拿回去了，这几天看你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在家没少看吧。” 程离静静地看着姜之，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原来他以为的闪躲和暧昧在姜之眼里是「做贼心虚」。 好像也没错，他确实心虚。 程离语气中带了些自己都说不明的含义，“你要听我的心得吗，可那是两个男人的漫画。” 姜之的手还攥着程离的手，程离能感觉到他掌心的薄茧和骨骼的力度，他指尖微微动了一下，是个隐隐回握的姿势。 姜之毫无察觉，他也不是真的想听程离讲那本漫画，他只是找个话题，希望两人能恢复从前那个状态，现在这种感觉让他很燥。 姜之把手收了回来，“你有什么心得？” 程离看清姜之眼中一晃而过的情绪，也收回了手，闭口不言。 他的心得要怎么对姜之说出口？ “我的心得就是，你该好好听课了，”程离淡淡道，“最近天天跟他们聊生日的事，还记不记得月底有考试？” 姜之嗤笑一声，转身不再理他。 于是这件事似乎就翻篇了，两人半月后又恢复到从前的相处模式，只是姜之总觉得程离有哪里跟以前不一样，但他说不上来。 周六是洗衣房小聚会的时间，但在周三的时候，他们收到了运动会的消息。 陈霜在讲台上积极号召，“这次项目很多，大家踊跃报名，要是能拿奖牌，老郭说了，除了学校奖励的，他还自费给咱们买奖品。” “老郭自费？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啊。” “自费买什么？不会是笔、本子之类的吧？” “你还希望他买什么，能自费已经够新鲜的了。” 陈霜在班里发报名表，一堆人跑来跑去地问别人填了什么。 彼时姜之正爬在桌面上大睡其觉，程离接过报名表，看了一眼，勾了一个三千米长跑和万米接力。 下午上课的时候老郭到班里问报名情况，他要求班里每个男生都要至少参加一个项目，除了那些实在烂泥扶不上墙的。 把报名表收集上来一看，老郭发现了什么，两条眉毛拧到一起，“姜之，你为什么不报名？” 姜之刚醒，还处于云游状态，骤然听见他叫自己名字，一时没反应过来，喃喃道，“什么报名？” 程离也是一愣，这报名是强制性的吗？ 刘一玎幸灾乐祸地转回头，他知道程离第一年来不清楚老郭规矩，他自己刚才也没叫醒姜之，为的就是.. “姜之，你要参加拔河了。”刘一玎冲他道。 姜之眨了眨眼，语调升了起来，“什么？要他妈运动会了？怎么没人给老子说啊！” 去年姜之参加的就是拔河，也是从那次开始，全班都知道他力气小。 看着平常打架挺猛的，拔河那天直接双脚离地吊在了绳子上，前后都是面目狰狞着要使劲拔的壮汉，姜之跟他们力气差距悬殊，脚下一个没站稳，直接被腾空了。 当时堪称喜剧效果满级，还被场外观众拍了下来放到学校论坛上嘲笑了好几天。 姜之这辈子都不想再听见拔河两个字。 但偏偏拔河是他们班报的人最少的，每次都凑不齐人。 老郭说，“拔河正好还差一个，就姜之你去吧。” 姜之阴沉着面色，程离在一旁有些不解地看他。 下一秒老郭说，“姜之态度太消极，全班男生都报了就你没报，正好女生啦啦队还差几个人，你也补一个吧。” 姜之:“？？” 第32章 陪你 “你是小仙男。” 晚饭的时候, 陈霜和文艺委员从外面回来，把领到的花球和彩带给啦啦队的几个女生们分了, 自然, 姜之也收到了一份。 “你说老郭是不是专门来克我的？”他一个人自言自语，怎么也想不出老郭让他去啦啦队的理由，“班里女生那么多，让我一个男的往那儿一站好看吗, 这多破坏美感。” “姜哥,”程离有些头疼地把他手里翻来覆去的花球放在一旁,“别弄它了, 到时候人家都有，你拿一个秃的上去, 更不好看。” 姜之敏感地看着他，“你也觉得不好看是吧？” 程离安静地跟他对视，片刻后笑了, 凑到姜之身边小声道，“你比她们都好看。” 姜之嗤笑一声, 转开了脸。 第二天化学课上, 班门口突然有一个人喊报告。 化学老师是一个和蔼的中年男性, 问道，“怎么了？” 门口的女生梳着高马尾, 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好像刚彩排过来，“老师好, 我是校啦啦队的, 现在每个班的啦啦队需要去礼堂排练了, 我来叫一下人。” 化学老师点点头,“啦啦队的去吧。” 于是一群女生哗啦啦地推开椅子，从桌子下面拿出彩球成群结伴地出去了。 程离看了眼姜之，就见姜之脸色僵硬地也拿出彩球，低着头跟出去了。 路过薛松时他还伸腿绊了姜之一下，姜之回头看他一眼，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 第66页 薛松在后面乐不可支。 化学老师「诶」了一声，“姜之，你干嘛去？我还在这儿呢你就想混出去？” 陈霜赶紧解释道:“老师，姜之他也是啦啦队的。” 化学老师满脸匪夷所思，班里哄堂大笑，姜之只觉得自己已经超然物外，没说什么出去了。 礼堂的人很多，各个年级还有各个班排练的人都在，不只是啦啦队排练，还有一些体操、田径。 姜之站在最后一排，跟着老师一起练动作，心如止水。 中间休息的时候几个女生聚在一起扎堆说话，姜之出去打算抽根烟。 找了个墙根，风有些大，他点了几次没点着，刚有些烦躁，一只手就伸到他面前挡住了风，拿打火机给他点上了烟。 姜之一顿，抬头看那人。 是个身高挺高，长得有点黑的男生。 姜之兜里揣着彩球，没说话。 那男生后退到了一个安全社交距离，冲姜之露齿一笑，“姜哥，我是高一的，前几次去洗衣房你都没来，我认识你你不认识我，我叫赵闻，刚才在里面就一直看你了，正好中间休息，就过来跟你打个招呼。” 姜之明白他的意思了，就如同他之于高二，张政希之于高三，这个赵闻，应该就是高一的老大。 只是没想到，高一才开学两个月不到，场面就已经稳定了？ 姜之也冲他笑了一下，抬手拍拍他大臂，“挺帅啊。” 不用说姜之也能猜到这人是田径的，身上挎了一件无袖衫，麦色的肌肤线条流畅，在初秋天的风里还散发着热气。 刚才田径队就在他们啦啦队边上，但姜之一直没注意看。 赵闻摸了摸头发，笑道，“没姜哥帅，我刚才注意你半天了，怎么跟女生凑一起了？” 姜之笑容一滞，赵闻又不着痕迹地移开了话题，玩笑道，“我一直想参加啦啦队来着，又省力还能跟女神一起玩，就是我们班主任不让。” “女神？”姜之看他。 赵闻点头，神秘地凑近，“就你们队里第三排那个，我们班的，我女神。” 姜之「哦」了一声，挑眉看他，“还不是你女朋友？” 赵闻嘿嘿笑了笑，“还不是，正在努力。” 两人随意聊了几句，姜之发现这个赵闻有点东西，交谈既不生疏又不会过分热络，既能把姜之哄得高兴也不显得谄媚，而且很有分寸，聊起来挺舒服。 确实不太简单。 最后赵闻说，“那这周的聚会说好了，你得去啊，不然大爷真挺想你的。” 姜之脑海里冒出一个念头，赵闻可能已经知道了他和张政希的事情。 他这几周没去，不知道薛松和岳峰是怎么帮他说的，无非是忙、没时间一类的借口。 上次跟张政希的事两边口风都挺严，大部分人不知道，所以也就不知道姜之是在躲他，但大爷应该是知道的，听口气，怎么这小子也像知道的？ 赵闻没察觉他心里想什么，笑笑说，“进去吧姜哥，排练应该快开始了。” 排练了两节课，结束后姜之跟着他们班的女生回班，正好还是一节化学课。 化学老师没讲新课，让学生在做题。 见几人喊了声报告便鱼贯而入，笑着说，“小仙女们回来了。” 女生们嘻嘻笑着坐到位置上，最后一个进来的姜之也面无表情地坐回了座位。 程离从他进班后视线就没有移开，一直观察着姜之神色，等他坐到座位上后，连忙凑过去轻声说，“你是小仙男。” 姜之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转头看他，等意识到后「噗」的一声笑了，“谁在乎那个啊，小仙男是什么玩意儿？” 程离见他笑了，心里的一块石头落地，“姜哥，排练累吗？” “不累，”姜之转转笔，“跟玩儿似的，到时候听哥给你喊加油。” 程离抿唇一笑，“好。” 姜之看他低眉顺眼的样儿心里就说不上来的舒坦，大马金刀地把腿一翘，问道:“我不在的时候你好好写作业没有，拿出来给我检查检查。” 程离说:“好好写了。”然后就低头去给他找作业。 姜之翻看着他的作业本，也看不出个所以然，就觉得程离字写得不错。 他啪一下合上作业，“上节课老师有讲什么重点吗？” “没有，”程离摇头道，“但是讲了几道题，”程离翻开姜之的习题册，“答案我都帮你记好了，哪里不懂的..问我。” 姜之没注意程离看他的眼神，低头看着作业，“只记了答案，没有过程吗？” 程离看着他没说话，视线如果有实质，他觉得姜之已经被一层层的线缠绕，围得密不透风。 那些线无孔不入，掠过发丝，拂过眉梢，最后层层交扣，程离心中浮上一种又甜又涩的感觉。 这就是喜欢一个人吗？ 姜之也没在意，合上书抬眼，骤然遇上程离堪称炽热的目光，他一怔。 程离淡淡低下头，“没记过程，你不会的可以问..” 程离那个「我」字还没说出口，下课铃响了，后门突然被推开，一个清亮的声音大喊，“之宝！” 紧接着姜之就被人从后面勾着脖子出去了。 “我去！”姜之带倒一个凳子，手扒着那只胳膊，“谁啊？” -- 第67页 程离伸手扶他一下，皱眉看向后面，但短短不到两秒钟，姜之已经被那人带出去了，两人的影子都看不见了。 程离缓缓呼出口气，转回了位置上。 姜之出去就被人从后面蒙住了眼睛，那人刻意压低了声音道:“猜猜我是谁？” 姜之一把把他的小细胳膊拽下来，“杨逍露，我放个屁我都知道是你。” 姜之面前露出了一张娃娃脸，他个头不高，只到姜之鼻子，脸上架了一个圆圆的银边眼镜，衬得整个人清爽可爱。 杨逍露嘻嘻一笑，“峰哥说你还在最后一排，我都不信，没想到一个学期过去了，你真的还在最后一排。” 他旁边站的就是岳峰，刚才把姜之搂着脖子带出去的估计就是他。 岳峰嘿嘿笑着站在旁边，“逍露说想你了，我就陪他来找你。” 姜之顾不上理他，围着杨逍露转了一圈，“可以啊，你还舍得回来，我以为你早把我们几个忘了。” 杨逍露是他朋友中学习最好的一个，两人高一的时候，杨逍露是某天的督查，姜之那天抽烟正好被他抓了。 姜之威逼利诱之后，这人仍然坚持要告老师，最后姜之写了三千字检讨，后来都忘了这件事了，杨逍露某天突然来找他，露出一个脑袋，“我等了你这么久，你怎么还不带人来揍我？” 后来姜之才知道，杨逍露因为被他威胁，好几天没睡好觉，叫了几个哥们儿严防死守，可左等右等姜之也没来。 姜之觉得这人挺有意思，两人因此结识，慢慢的关系还挺好，上学期杨逍露因为要去学竞赛，已经好几个月没来学校了，现在看来是学成归来了。 杨逍露锤了他一下，“怎么可能，昨天刚回来，今天就来看你了。” 姜之笑着抱了他一下，“真挺想你的，这次回来还走吗？” “不走了，等高考了。” 岳峰在旁边笑着说，“你俩这样看着挺般配啊。” 杨逍露斜他一眼，吐了吐舌头说，“怎么了，你吃醋啊？” 岳峰突然一噎，不说话了。 姜之不知道是不是他最近太敏感，感觉看岳峰对杨逍露的态度不太对劲，但这个念头只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很快就消失了。 他们换了个话题。 “赵闻，你见过他了？”岳峰愣了一下问他。 姜之点点头，他刚才把礼堂门口的事告诉了岳峰，“怎么？” 他还不清楚他们自己人对赵闻的态度。 “没怎么，”岳峰皱了皱眉，“月初去洗衣房的时候，本来没想到高一能来人，毕竟咱们那时候也都是快年末了才混到那一步。但他不仅来了，而且看样子还把大爷哄得挺开心。” 姜之笑了笑，没放在心上，“一代更比一代强，总有这种会来事儿的。” 岳峰摇了摇头，眸中闪过一丝犹豫，还是看着姜之道，“你记不记得你说上次放假围你的那群人？” 姜之看向他，“什么意思，你怀疑跟他有关系？” 放假回来的时候姜之把那事跟他们说了，当时几人商量了好几天，也没想明白到底会是谁。 一般如果有结仇的，都是当面约架，这还是姜之第一次被人放冷刀子。 后来这事只能搁置，但几人心中一直有这根刺。 岳峰沉声道:“只是猜测，他是澜水本地人，完全能跟那些混混扯上联系，而且我不觉得他是一个安守本分的。” “上次在洗衣房，结束的时候我们都走了，大爷把希哥..”岳峰咳了一声，“把张政希和他留下了，出来的时候我看张政希脸上不再是那么玩世不恭地端着了，看着跟赵闻处得不错，不知道是不是赵闻跟他说了什么，要是你在的话大爷肯定也留你，你肯定就知道他们说什么了。” 姜之点点头，“行，我知道了，不过你也别太怀疑，毕竟没什么证据，如果他想给我下马威，日后一定还会再来，到时候他的目的就该露出来了。” 岳峰叹了口气，也只能是这样了。 他知道姜之现在难做，跟高三的关系已经闹得很僵，如果再跟高一交恶，那往后的日子就不那么顺心了。 回到座位上的时候，姜之还在想刚才的事，没注意到程离一直在看他。 程离看了他半天也不见姜之有反应，只能出声道，“姜哥。” “嗯？”姜之看他，“怎么了？” “上次的人还没查到是谁吗？” 姜之眯眼看他，“你偷听我们说话。” 程离微微蹙了下眉，似乎对他说「我们」这个用词不太满意，他闷声道:“明明刚才是我们俩在说话，你半路被人劫走，我话没说完，还不能听你说两句吗？” 姜之伸手去捏他的脸，“你偷听我说话还有理了？” 程离被他恶劣地捏了几下也没躲，反而眼睛亮亮地看着他。 姜之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后顿住了，他一直幻想着可以捏一捏程离白白净净的脸，尤其是他一脸乖巧看着自己的时候。 但一直只是想想，没料到居然真的动手了。 “姜哥..”程离小声叫他。 姜之慢慢收回手，清了清嗓子，“别偷听我们说话。” 程离面上浮现几分不虞，但没再说什么，他转而道，“上次的人是不是还没查到？” -- 第68页 姜之「嗯」了一声，“我们把能想的都想了，后来全排除了。” “是我疏忽了，”程离低声道，“我以为你回学校后很快能找到那人，那天就没问他们。” 姜之看了他一眼，“你能问出来？” 他不是没想过再去找那些人问，一是不好再找，二是找到他们也不一定说。 姜之既不可能给他们钱说好话，也不可能带人把那群人打服，所以这条路他没再想过。 但他也不可能让程离再跟他们有什么接触。 “你怎么问，再给他们钱吗？” 程离笑了，“姜哥，大款充一次就够了，充多了我吃不消。” “那你还想怎么问？”姜之已经有些生气了，他一想起上次程离因为他而给那些人伏低，他心里就有一块地方很不舒服。 “他们老大我认识，我能问出来。” 姜之皱眉，“你要去找他们老大？” “嗯，之前我爷爷帮过他一次，这几年虽然不怎么接触，但他应该还念旧情。” “你有把握吗？” 程离嘴角勾了勾，刚想露出一个笑容，不知突然想到什么，他偷偷看了姜之一眼，眼皮垂了下来，像条蔫不唧的兔子，淡淡开口，“没什么把握，我有点害怕。” 姜之一听他这语气，心里像被针密密麻麻地扎了一下，泛开一片柔软，他当即开口，“那就别去了，我自己也能查出来。” 程离抬眼看他，怯声道，“姜哥，要不你陪我一起去吧。” 第33章 又哭 “你有喜欢的人吗？” “我陪你一起去？” “嗯,”程离点点头，“你陪着我的话, 我就不怕了。” 姜之盯着他, 突然笑了一下，“你小子不会在这儿给我装蒜吧？” 程离看着他，随后目光垂了下去，转而换上一个笑容,“没事, 我自己去就行。” 姜之「嘶」了一声,“我也没说不陪你啊。” 他虽然不觉得程离会怕, 但看程离的反应也拿不准了，毕竟他没接触过那些人, 而程离单纯得跟朵小白花似的，平时接触这种事情也少，若是真害怕了也正常。 姜之想明白了, 也就不再犹豫，“那就咱俩一块儿去找他, 什么时候？” 程离眼睛亮了亮,“你真的陪我去？” 姜之没忍住捏了他脸一下,“你姜哥不骗人。” 程离低了低头，小声道:“疼。” 姜之看着他调笑道:“疼还不躲, 在这儿做这副样子给谁看呢？” “我做什么样子了？” 姜之笑着没再说什么，“那什么时候去？” 程离沉吟片刻，“今晚吧。” “今晚？” 程离点头,“这件事还是尽快问清, 不然我会一直想着。” 姜之想了想也是, 正好今晚老郭不在, 他比较容易溜出去，“行吧，那晚自习不上了？” 程离说，“拿着作业吧，晚上去我家再写。” “呃……”姜之偏头看他，“去你家？” 程离自觉失言，转而笑道，“如果时间晚了，你回不来就去我家，要是还早你就回来。” 姜之压下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念头，说:“行，那我拿上作业。” 晚饭时间二人就用程离的走读卡出了学校。 时隔半月再次见到外面的天空，姜之心情还是很好的。 正是下班时间，澜水不宽不窄的街道上几辆别克桑塔纳带着泥点子飞驰而过，两侧的路边电驴穿梭期间，这个月没怎么下过雨，绿化带的草丛灰扑扑的，时不时还能在里面看见一个塑料袋。 姜之和程离一前一后走在人行道上，路边有买烤肠的，买棉花糖的，偶尔几个熊孩子尖叫着跑来跑去。 “姜哥，”程离在后面叫他，“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姜之就走在他前面两步的位置，单肩挎着书包，闻言扭头看他，“吃什么？” 两人来到一家东北菜门口，进去后，周围都是光着膀子喝酒的大哥，他们找了角落的位置坐下，姜之突然来了兴致，“我们要不要喝点？” 程离找老板娘拿来菜单，闻言头也不抬，淡淡道，“不喝。” 姜之「啧」了一声，“没意思。” 程离点了几个菜，把菜单推到姜之面前，“看看想吃什么？” 姜之接过菜单，看程离点的有菜有肉，“吃不完吧。” “吃不完打包，我拿回家明天吃。” 姜之看菜单没说话，随便勾了个炒木耳。 主食是两盘饺子，菜上齐之后，程离拿了醋碟和筷子分给姜之。 “他们老大应该是姓苟，我听爷爷叫过他小苟，他手下人也叫狗哥，到时候我们跟着叫就行。” 姜之点头，把菜里的姜挑出去，问道，“这事儿你几分把握能问出来？那个苟哥对你怎么样，需要我干什么吗？” 程离看他把姜挑出来，眉心微皱，犹豫了一下说，“吃姜好，别挑食。” 姜之愣了一下，随后顺着他的目光看自己碗边的姜，“不吃姜也叫挑食，不是你怎么跟我妈一样？” 程离看着他欲言又止，一副想劝又不敢劝的样子。 姜之拿筷子点点碗沿，“说刚才的事，问你呢。” 程离只好忍住，“..他以前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吃过我家一段时间的饭，虽然后来成了恶霸，但对本地人从来不露狠，我也只是去问那次是谁指使的他手下，他应该不至于不告诉我。” -- 第69页 姜之点了点头，“地头蛇。” 程离抿了抿唇，“姜哥，一会儿你不用说什么，站我身后就好了。” 姜之笑了笑，斜睨着他，“那你叫我来到底是干嘛的，站后面给你壮胆的？” 程离低低一笑，刚想开口，姜之又补了一句，“还是今晚去你家给你暖床的？” 这句话一出口，程离的表情有几分变了。 姜之依然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样，一手拇指和食指分开撑在两颊，看着他。 “暖、暖床？” 姜之点点头，拖着长音道，“你不是说你们同性恋要比异性恋好色一点，不懂暖床什么意思？” 姜之突然靠近几分，程离面前的空气一下全被他占满，那瞬间程离心如擂鼓，心跳声透过骨骼直传大脑，他眼前甚至阵阵发蒙。 他听见姜之凑得很近，轻声说，“姜哥教教你。” 「哗」一声，程离推开椅子站起来，脸色白得不正常，“姜哥..别开玩笑了。” 姜之坐回他位置上，脸色也沉了下来。 这段时间程离的种种反常，他都看在眼里，他也不傻，他就想知道程离到底什么意思。 下午叫他陪着出来，姜之还能解释是因为程离害怕，可现在程离说让他在后面站着，这是什么意思，他在后面站着他就能不害怕了？ 就一句话的事，程离到底为什么叫他出来？ 到底是想让他陪着去找人，还是想.. 程离此时整个人像被放在火上烤着，他双拳紧攥，隐隐发抖，眼睛却还是不受控制地定在姜之身上。 从这个角度看姜之，能看到他抿成一条线的唇，以及下颌处凌厉的弧度。 姜之生气了。 周遭空气像冷了十度，一时间屋内另一桌的喝酒声和喧闹声仿佛放大几倍。 两人谁也没说话。 须臾间程离脑中闪过很多念头，他做的过火了吗？姜之发现他的心意了吗？ 姜之会疏远他，会..讨厌他吗？ “程离，”姜之突然道，“你有喜欢的人吗？” 程离嘴唇动了动。 姜之抬头看他，漆黑的眼眸盯进他眼中，“我就问你这一次，你说了我就信，想清楚再说。” 指甲几乎攥紧肉里，片刻后，程离骤然松了力气，把视线从姜之脸上移开，齿间吐出两个字，“..没有。” “好，”姜之挪了挪椅子，“吃饭吧。” 程离看向他，姜之脸上已经恢复了神色，平静得仿佛刚才的对话没发生过。 程离慢慢坐下，拿起筷子却食不知味。 突然姜之站起来往旁边走了两步，程离草木皆兵，以为他要走，脱口而出，“姜哥。” 姜之没理他，去柜台拿了两瓶啤酒过来。 程离看着他在桌沿上一蹭，两个酒瓶子都被起开了，姜之一边吃菜，一边给自己倒了一杯。 程离攥了攥筷子，“姜哥，酒..” 姜之抬头看他，面无表情。 程离跟他对视两秒，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姜之却噗嗤一声笑了，把酒瓶推到他面前，“怎么不拦着我了。” 程离诚实道，“不敢。” “还有你不敢的事？” 程离心想，很多。 姜之给他倒上一杯酒，“我记得听你爷爷说，你还没喝过酒？” 程离看着姜之放在他面前的酒杯，就知道姜之什么意思了，并且今天这杯，大概逃不掉。 程离也不准备逃。 程离端起杯子，指尖被冰凉覆盖，他感受了一下这个温度，凉意像是顺着四肢百骸传进心脏。 程离把这杯酒仰头灌进了喉咙，麦芽的苦涩味他很不喜欢，但这是姜之给他的。 “我靠，你喝这么快干什么，不怕呛着。”姜之看着程离瞬间空了的杯底道。 程离把空杯子往面前一放，拿过姜之酒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接着一饮而尽。 姜之没说话，眉心短暂地蹙了一下，看着他一杯杯地发疯。 到第五杯的时候，姜之终于伸手拦下了。 “你想干嘛？”姜之问他，“你有什么故事？” 程离此时双颊绯红，眼睛里像盛了一汪水，泛着秋波看他。 “干嘛？” 程离突然伸手握住姜之放在桌子上的手，姜之看着那两只叠在一起的手，忍声道:“喝了点酒不是你了？” 程离突然嘴唇一瘪，嗓子里又带了哭腔，“姜哥，你别讨厌我。” 他的力气并不大，姜之轻易就可以挣开，但他只是叹了口气，“我讨厌你干什么？” 程离突然推开椅子朝他走过来，姜之僵了一瞬，但没有躲。 程离弯腰抱住他，脸颊使劲拱着他脖子，大概是真伤心了，嘴里不停地叫着「姜哥」。 姜之犹豫片刻，伸手放在他后背上，轻拍了两下，“姜哥在呢。” 作者有话说： 下章要不要来点。 第34章 助攻 “你亲他一下。” 姜之的脖子已经感受到了湿润, 他无奈地想，大概眼泪鼻涕都蹭上了。 程离呜咽着说:“姜哥, 姜哥, 我喜欢你，我最喜欢的人就是你，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我不想你讨厌我。” 姜之那只手在他后背搭着, 心里却感到几分涩意, 他辗转反侧好几个晚上, 见了程离心里就不安稳, 今天终于从他口中听到答案。 -- 第70页 原来人家根本就没那个意思。 听着耳边一声比一声委屈的「姜哥」，姜之不知作何反应, 他最开始只是把程离当弟弟，见到他就能想起姜想从前的样子。 可自从知道程离喜欢男生，姜之就无法像以前一样单纯地看待程离对他的那些举动。 可现在看来, 是他想多了。 程离口中的「喜欢」，也并不是那个意思, 只是把他当成哥哥一样, 有个寄托。 小可怜。 姜之开始后悔, 今天不该让他喝酒的。 最后隔壁桌的人都走光了，程离还在搂着姜之, 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老板是个五大三粗的大哥，快看不下去了，这么大个子的小伙子哭成这样像什么话, 他要是被男的搂着这样哭, 早把人掀一边儿去了。 偏偏那个被搂着的男孩儿只是皱着眉一直安抚, 眉眼间对这样一个醉鬼也没看出一丝不耐。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老板想，对上号了。 出饭店的时候，程离丧眉耷眼的，跟在姜之身后，一只手拽着他袖口，姜之任他拽着，走在前面，时不时回头看他一眼。 姜之感觉今天大概是去不了，程离这个样子，还能记得家在哪儿就不错了。 两人在路边打了个车，上去之后司机问地址，姜之低头问程离，“家在哪儿？给师傅说一下，送你回去。” 程离张了张嘴，湿漉漉的眼睛看向姜之，半天没聚焦上。 姜之看他这个样子，喉咙不知怎么有些发紧，他咳了一声，又重复道，“家里地址给师傅说一下，嗯？” 沉默半晌，姜之以为他没听懂，正打算再重复的时候，程离开口了，“不是去找狗哥吗？” 姜之放软了声音，“你现在这个样子，我们没法去，先送你回家，明天再说找人的事。” 程离摇摇头，靠在后座上，“就今天，我要把那个人问出来。” 他语气还是那样，平平淡淡听不出什么起伏，眼眶还是刚哭过的红肿，但细看又好像恢复了几分清明。 姜之一时也搞不清他到底是清醒还是醉着。 程离嘴里又嘟囔了两句。 “什么？”姜之凑到他嘴边去听。 突然，耳畔一凉，程离濡湿的唇贴上了他脸颊，姜之瞳孔微张，就听见程离贴着他的脸，小声给他说了狗哥的地址。 说完后，程离又往后一靠，摊在了靠背上。 姜之呼出口气，把地址转述给了司机。 一路上两人谁也没说话，大腿贴着大腿，胳膊挨着胳膊，程离的头歪在姜之肩膀上，姜之的双手十指交叉，随意垂在两腿间，程离的手轻轻盖在上面。 车就这样开了一路。 到地方后，姜之才发现是一个商铺。 商铺在一条人烟稀少的步行街上，街道两旁挂着明暗稀疏的霓虹灯，门口撑了大棚，有零星坐着吃烧烤的人。 下了车，程离的醉态几乎已经消失不见，走去商铺。 姜之一直注意着他的状态，他见过喝醉的人太多，知道程离现在只不过是还剩一丝理智在支撑。 掀开帘子，前台坐了几个人在打牌，听见声音一齐看过来。 姜之跟在程离后面看着他们，几个男的穿着皮裤豆豆鞋，耳边夹着烟，中间有一个光膀子的，对比周围的小鸡仔看着富态很多，很可能就是那个狗哥。 果然程离冲着他叫了一声，“狗哥。” 狗哥看了姜之一眼，才看向程离，抬抬下巴，“小程来了，好久没看见你了，你爷爷最近怎么样？” “爷爷挺好的，前段时间住了几天院，现在在家歇着。” 狗哥那两道粗黑的眉毛拧在一起，“住院，怎么了？” “哮喘犯了，这几年一直控制得不错，但那天突然发作了，我还没在家，幸亏我朋友在。”程离回头看了一眼姜之。 姜之冷不丁听到自己名字，抬眼看程离，随后对上了狗哥的目光。 他觉得这时应该叫一声人，但张了张嘴，没叫出来。 狗哥率先眯起眼睛打量他，从一样的眼中迸射出两道精光，姜之最烦被人这样看，但碍着程离的面子忍了。 “这是？” 程离一把握住姜之身侧的手，“我同学。” 姜之被他吓了一跳，低头看看两人交握的手，不知道的以为程离要说「我对象」。 狗哥也奇怪地看着程离，片刻后扬声道，“你小子喝酒了？” 其实也不难看出，程离脸上红扑扑的，语言动作也多有迟缓，仔细看就能看出不对来。 狗哥「嘿嘿」笑了两声，又不怀好意地看了姜之一眼，对程离说，“你小子终于会喝酒了，谁教你的，你「同学」？” 「同学」两个字他特意咬重了读，脸上挂着略显猥琐的笑容，听得姜之拧起眉毛，都是男人，如果没理解错，狗哥表达的就是他想的那个意思。 姜之突然就有些烦躁。 程离不知道听没听出来，没接这句话茬，他说:“今天来是想找你问件事。” “跟你同学有关？” 程离「嗯」了一声。 狗哥靠回椅背上，让他俩坐到旁边，悠然道:“既然他帮过你爷爷，你说吧。” 程离于是把那天巷子里的事情告诉他了，说到那几个人在狗哥这里见过时，狗哥不乐意了，“确定吗，没证据的事可不好说。” -- 第71页 姜之心想这个流氓还挺护短。 程离点头，手指用力揉了揉眉心，“我就是想问他们是谁指使的，我同学被人放冷刀子，不把这个人弄出来，我放心不了。” 姜之看着地面，默默琢磨这句话里面的意思。 狗哥歪着脖子说，“你们俩到底什么关系，他是你男朋友？” 一瞬间姜之不敢相信他听见了什么，抬头瞪眼看他，狗哥这句话说得太过自然，就像一个普通的询问，说女朋友一样自然。 而那些小鸡仔们似乎也不吃惊的样子，只是拿眼神在他俩之间又来回扫了几遍。 程离沉默了，片刻后开口，“不是，同学。” 语气竟然带着几分不耐，姜之还是第一次听见程离这样跟别人说话。 狗哥说，“你不跟我说实话，我也不跟你说那几人是谁。” “是实话，”程离沉声道，“他就是我同学。” 狗哥嘿嘿笑了两声，“得了吧，我心里跟明镜似的，自打你那点子事儿被我知道，我还没见过..诶你这孩子怎么不经逗啊，说两句就这样？” 姜之扭头去看程离，就见他绷红着一张脸，耳根到脖颈都红了，眉眼间情绪复杂万分，在酒精的作用下几乎熏红了眼眶。 姜之一下站起来，阴沉着面色道:“他叫你一声哥是对你客气，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 身旁几个马仔哗一下站起来，纷纷攥拳瞪着姜之。 狗哥「哟」了一声，“忍不住了？进门就看你不是个善茬，憋到现在才发作，来我这儿找气还是撒气的？” 姜之捏紧了拳头就要上前，程离站起来拉住他，把他挡到身后，对狗哥说，“你别逗他，他脾气不好，直说这事能不能办吧。” 狗哥也站了起来，不爽道，“逗不了你还不能逗逗你相好的，现在小孩子脾气怎么这么大。” 姜之咬牙道，“相好你妈..” “老大，这小子嘴太不干净了，还不揍他？”一个小鸡仔指着姜之骂道。 狗哥听这种话听多了，也不会在乎他一个高中生的口出狂言，只是撇着嘴笑了一下，“你们几个也不一定弄得住他，蛇爷看好的人，打了他得跟我要说法了。” 姜之眉心微蹙，蛇爷就是洗衣房大爷，他跟大爷也认识？而且这人怎么知道他跟大爷什么关系？ 狗哥没说什么，摆摆手又重新坐回椅子里，吩咐手下人，“问问那天拦人的是哪几个，问清楚谁指使的。” 手下人于是去打电话了。 几分钟后，一个纸条递到了狗哥手里，姜之看着那个纸条，里面显然就是他想知道的名字。 狗哥却连打开也没打开，把纸条一攥，抱臂笑眯眯地看着他俩，“告诉你们没问题，但我有什么好处呢？” 姜之寒着一张脸看他，一言不发。 程离问，“你想怎么样？” “今晚我闲得无聊，正好你们两个来了，给我看点乐子吧，我最喜欢看青春期小孩懵懂青涩的样子，这样，你亲他一下，我就把纸条给你。” 姜之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形容，他猜测狗哥应该是知道程离的性取向，故意来以此取乐。 他反手攥住程离手腕，“不问了，走。” 程离却像是被钉在了原地，一步不动。 姜之以为程离觉得羞辱，转身看他，刚想开口，就看见程离看着他的眼睛，喃喃问，“姜哥，你愿意吗？” 姜之微怔，紧接着程离低声道，“不对..” “他不喜欢男生，我不能亲他。”程离皱着眉说，仿佛在重复确认一件事情，不知说给狗哥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狗哥的目光在他俩身上打了个转，片刻后好像看明白什么，啧了两声，“行吧，你们自己慢慢折腾吧，我不催熟了。” 他把纸条扔给程离，“滚吧，给你爷爷带声好。” 程离接过纸条，道了声谢。 姜之出了商铺的门脑子里还是刚才的事情，程离的酒也醒了不少，他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姜之，随后把纸条递过去，“姜哥，看看吧。” 姜之慢慢伸手接过，叹了口气，打开了纸条。 「赵闻」两个字安静地躺在上面。 姜之盯了那两个字几秒，才慢慢折上揣进兜里，抬头便是一副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样子，对程离道，“回家吧。” 程离也没多问，他知道姜之有他的处理方式，他不便再插手，于是点了下头，两人打车回了程离家。 又是进了黑漆漆的房间，程离从衣柜中翻出两套衣服，“姜哥，去洗个澡吧，给你拿条新的内裤。” 往常听到这种话，姜之总要调侃一番，比如「你内裤哥穿着小」之类的话，但对着程离他莫名开不了这个玩笑。 姜之拿起衣服闷声「嗯」了一下，就低着头去浴室了。 作者有话说： 嘶，本来想写氛围轻轻松松的狗哥助攻环节，程离一脸直球，姜哥一脸羞涩才对，怎么我写的姜哥这么生气； 满头问号,jpg； 不行，明天哄哄他，我尽量、看看、能不能，搞一下 第35章 比心 撩人于无意，杀人于无形。 姜之洗完澡出来时, 程离正在书桌前坐着发呆。 “那什么，”姜之说,“你去洗吧。” -- 第72页 程离转头去看, 就见姜之拿着毛巾在看他，头发湿哒哒的，平时一头飞扬跋扈的黑发此时一绺绺向下垂着水。 他上身穿了一件程离的白色棉T，还没干透的身体在衣服下若隐若现, 锁骨和腰侧的布料都贴在了身上。 程离喉结滚了滚, 移开了视线。 姜之用毛巾擦了几把头发, 然后就扔到一边, 一头未干的发支棱在头顶，他走过去看了看程离。 程离的下巴被他抬起来, 姜之仔细端详了他几秒，“酒醒了没？” 程离微微躲了一下，弯了弯腰,“醒了。” 姜之放开他，往床边走去,“那你去洗澡吧, 我困死了, 先睡了。” “姜哥..”程离欲言又止，“你还在我屋里睡吗？” 姜之回头看他, 不理解道，“不睡你屋睡哪儿，你爷爷屋还是你爸妈屋？” “你..还愿意跟我一起睡吗？” 姜之转过身来看着他, 顿了顿,“你觉得不方便吗？” “没有,”程离摇头,“我怕你讨..” “行了行了，”姜之不想听他再说这些车轱辘话，“那还废什么话，我睡了。” 说着他掀开被子，一骨碌躺下了。 程离把吹风机给他拿过去，“吹干头再睡，不然容易感冒。” “不吹，滚。” “姜哥，吹吹吧。”程离翻来覆去说了几次，姜之终于受不了，他感觉自己像找了个妈。 见姜之肯吹头了，程离也拿起衣服去了浴室。 出来的时候，姜之面朝墙安静地躺着，被子在腰上搭着，看样子是睡着了。 程离关了卧室的灯，连带着平时常留的夜灯也关了。 他在床边坐下，身后就是背对着他的姜之。他拿毛巾把头发擦干，收起了姜之放在枕边的吹风机，随后有些不知道该干嘛。 程离坐着，姜之躺着，两人背对背在这张一米二的床上，姜之呼吸均匀，而程离呼吸得小心翼翼，几乎听不见呼吸声。 刚才那个凉水澡，丝毫没让程离体内的欲望降下去，反而激得他眼前发白。 少年刚抽成的身体覆盖了薄薄的肌肉纹理，皮肤之下流淌的全是沸腾的血液，在这无人打扰的深夜，听着心上人的呼吸声，像是一声比一声重的擂鼓，就等着那一记重锤敲下。 程离把自己的动作放得很轻，缓缓躺在姜之身边。 看着那一截裸露在外的颈骨，程离想，自己终究不是个圣人。 他只是个感情的卑劣者，胆小鬼。 他把手伸向了下。面，握住自己早-硬-了半天的东西，闭上眼睛，鼻尖全是姜之的气息，慢慢动-作起来。 “还真是他。”薛松嘴里叼了根烟，似笑非笑道。 姜之蹲在洗衣房屋檐下，无聊地看着眼前来来往往的人，“我也没想到，他还挺能装的。” 此时正是晚饭时间，洗衣房正开门迎客，集装箱里卖着热腾腾的饭菜，外面院子里就是抽烟代购搞对象的，一片热闹。 “你说他到底什么打算，”薛松想不明白，“来玩甄嬛传了？把 你弄下去他好让大爷独宠他一个人？” 姜之「嗤」了一声，“谁知道，可能他有他的一套生存法则吧。” “那你打算怎么办，撕破脸还是..” “再看看吧，看他想干什么，先等明后天运动会办完，然后就是洗衣房小聚会了，到时候再说。” 薛松点头，也蹲到了姜之旁边，两人并排吞云吐雾，“你运动会准备的怎么样了？” 姜之笑了一声，偏头去看他，看薛松面上一股云淡风轻的，“你就是想看老子笑话，我告诉你，我跟着她们跳啦啦操可以说是如鱼得水，你到时候等着我给你对手喊加油吧。” 薛松嘿嘿笑了，“我等着我等着。” 第二天就是运动会了，一早学校就下了通知，各班的运动员们去领自己的胸章号码牌，全年级移步操场，主持人和开幕式的入场旗手各就各位。 程离的长跑项目安排在上午，现在已经换了一身速干运动衣，正做着拉伸准备工作。 姜之刚跟几个男生去搬了两箱红牛和几大盒巧克力，全是陈霜让他们用班费买的。 姜之走过去递给他一罐红牛，“怎么样，紧张吗？” 程离接过来笑着说，“还行，我耐力挺好的。” 姜之倒是有些担心，毕竟是三千米，他高一的时候参加的就是这个，长跑拼耐力，比赛拼速度，三千米跑下来整个人半条命都没了，别提多难受。 姜之没表现出来，他拍拍程离肩膀，“到时候给你喊加油。” “那我一定跑个第一回 来。” 姜之笑了，“行吗你，可是有好几个体育生呢。” “那要看姜哥喊的声音大不大了。” 很快姜之就被啦啦队的叫走了，陈霜跟在他身边，宽慰道:“放松，别紧张，两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跟一辈子相比又算什么呢？” 姜之有点奇怪，这几天排练他已经放开了，甚至还有渐入佳境想领操的想法，陈霜怎么又安慰起他了？ 姜之拍拍她脑袋，勾起嘴角道，“哪只眼睛看见你姜哥怕了？” 陈霜不为所动，继续道，“跟着我们一起穿裙子也不是什么大事，先贤说过，没女装过的人生是不完美的人生..你怎么不走了？”陈霜回头看停在后面的姜之。 -- 第73页 姜之幽幽看着她，“之前怎么没说过裙子的事？” 陈霜脸上做出讶然的样子，“你不知道吗，哦，我以为你知道呢就没提，啦啦队要统一服装穿好看点嘛。” 姜之一字一顿道，“我死也不会穿裙子。” 十五分钟后。 “这样好看吗？”姜之站在镜子面前，左右照了照。 镜中的人上面穿了一件白领小衬衫，下面是一条JK样式的超短裙，两条长腿暴露在外，姜之总感觉裆下漏风。 “天哪，太好看了，这腿又白又直，不穿裙子可惜了，姜之你要不要试试假发？” “对，假发要带上，不然这样太奇怪了。” 几人又七手八脚给姜之带上了一个黑长直假发套，带上假发以后姜之看镜子里的人更别扭了。 “我还有口红，要不要也来点？” 一群女生在周围围着他看，姜之连忙打住，“放过我，各位姐妹，我下午还要拔河。” 这时喇叭里面突然放起音乐，主持人的声音穿透而来，“在这个阳光明媚，天高气爽的日子里，我们迎来了..” 门口有人催促道:“快快快，准备走了，运动会要开始了。” 几人于是鱼贯而出，姜之也捂着裙子跑出去了，只希望没有熟人能看见他。 “姜之！我操，哈哈哈！” “哈哈哈，什么情况，这谁啊，真的是姜之？怎么打扮成这样啊？” 姜之一来操场就有一堆穿着运动衣看样子像一会儿参加项目的人来围着他看，姜之指着他们骂道，“一会儿别想让我们给你喊加油。” “你们？谁啊？你和我们的小仙女？”那人示意陈霜她们。 “姜之不会是啦啦队的吧？” 姜之不再理那群人，瞪了一眼之后跟着走了。 姜之的造型很快就在操场上传开了，没一会儿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啦啦队里面有一个男扮女装的帅比，宽肩窄腰大长腿，肤白貌美黑长直。 撩人于无意，杀人于无形。 入场仪式之后，就是啦啦队的表演秀。 音乐响起，姜之隐在人群中，跟着跳起了动作。 其实放眼望去，不仔暔渢细看只会觉得他是一个长得比较高骨架宽一点的女生，不会特别突兀，但姜之还是心惊胆战，生怕程离看到他的样子。 一套操下来，姜之找回了点自信，这几天算是没白练。 散场时姜之浑身是汗，他撩了撩后背的头发，就听见一声好听的「姜哥」。 姜之背上一僵，回头去看果然是程离。 程离眼睛亮了亮，“真的是你。” 他朝姜之走过来，伸手轻轻碰了碰他头发，笑着说，“怎么穿起裙子了，之前没听你说过。” 姜之拨开他的手，表情有几分不自然，“今天她们才跟我说要穿裙子，我也才知道，妈的。” “好看，”程离冲他眨眨眼，“这样也很好看。” “行了行了，”姜之别扭地换了个话题，“你的项目什么时候开始？” 程离这才把目光从他身上收回来，看向那边的场地，“快了。” 拉拉队表演结束后，各班的拉拉队就满场窜着给自己班运动健儿们加油。 等到三千米长跑的时候，全校都围过去了，这种比赛向来是给体育生炫技的，这次听说年纪第一居然也会来参加，而且程离那张脸早就传遍三中了。 姜之和陈霜他们自然也过去了。 好不容易挤到前排，姜之就看见程离站在中间的跑道上，正在原地跳，左右两边都是晒得黑黝黝的体育生，显得他像个小白脸。 姜之没忍住，喊了一声，“加油！” 程离一愣，向他的方向看来，比赛还没开始，几乎没什么人喊加油的，周围目光一下就聚过来了，姜之突然觉得有点丢人。 程离原本在外人面前万年冰封的脸上唇角突然勾了勾，伸出双臂在头顶给姜之围了一个大大的心。 操场上短暂的沉默几秒，随后有女生爆发尖叫，薛松就站在姜之旁边，推了他一下，“之儿，他给你比心啊我靠。” 姜之:“看、看见了。” 随后脑子一热，也在头顶上围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心。 第36章 第一 你是我的骄傲。 五分钟之后, 比赛开始了。 陈霜已经带着他们班的啦啦队开始尽职尽责地一边跳一边喊加油，姜之却感觉喉咙像被堵了个什么东西, 说不出来话。 刚才他给程离回比一个心时, 周围人的尖叫声几乎让他产生一种错觉，他到现在还有些心跳加速。 姜之越来越看不懂自己了，程离已经说清对他并没那个意思，可他好像出不去了。 他发觉他已经不能再像对待弟弟那样对待程离, 面对程离那些时不时的举动他无法再做到无动于衷。 姜之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他有些混乱了。 等程离第三圈跑到这个位置的时候, 看见姜之还在人群中发呆, 他攥了攥拳，继续跑步。 “那我一定跑个第一回 来。” “行吗你, 可是有好几个体育生呢。” “那要看姜哥喊的声音大不大了。” 陈霜她们甚至全班男生的加油声喊得已经惊天动地，程离脑子里却全是姜之，他从第一圈就在等姜之的加油。 -- 第74页 这个言而无信的骗子, 程离默默想，刚才还在比心, 现在连看也不看他一眼。 他瞄准前方跑道上的人, 加速追了上去。 姜之摸着下巴隐在人群中, 已经思考半晌，越想越惶恐, 突然陈霜撞了他一下，“干什么呢姜哥？喊加油啊。” 姜之怔了一下回过神，看着跑道上几乎已经白热化的比赛, 才想起来他还没给程离喊加油。 他伸着脖子搜寻程离身影,“跑到第几圈了？” “最后两圈,”陈霜目光炽热地看着跑道,“现在程离前面只有两个人，咱们有希望拿个第三名。” 姜之笑了笑，“能不能有点出息，万一拿第一名呢？” 陈霜:“你去年三千米第二的成绩都已经是咱们普通班的神话了，这种比赛本来就是他们体育生专场，我不要求太高，有名次就行。” 渐渐的姜之没再说话，因为他已经看到程离了。 阳光洒在半边操场上，程离白皙的脸上镀了层粉，双颊发红，气息已经不太稳定，但眼神仍然坚定地看着他前面那个人。 跑到姜之这里的时候，程离和前方第二名几乎已经平行，第二名余光瞟见程离快追上来了，脸上做出一个痛苦万分的表情，脚下使出最后力气多跑了两步。 但姜之却注意到程离的目光始终没看那个第二名，他看的一直是最前方的第一名。 “程离！”姜之突然喊了一声，“给老子冲！” 程离骤然听见姜之的声音，已经充血的眼眶朝他望来，嘴唇动了动，是一个「好」的口型。 旋即第二名就已经被落在身后，程离咬牙向着那个第一名追去。 “好帅啊——” 操场的音浪一波盖过一波，他们班的人看见程离超过那个人时全都沸腾了！ 那可是一个靠长跑吃饭的体育生，现在程离离冠军只有一步之遥，全班人的情绪都被调动了起来。 姜之看着远处在他视线里一前一后的两人，脑海中慢慢浮现出去年的场景。 同样是三千米比赛，当时姜之就在现在程离的位置，而他前方那个人，上一届运动会的冠军，也就是程离现在前方的人。 那人姜之后来了解过，是省里的长跑特招生，属于能靠体育成绩上名校的那类，输给他姜之也认了。 但当时的情景和心境依然历历在目。 姜之超过第二名后，整个心脏的负荷都已过载，全身血液往脑子里流，双腿已经麻得失去知觉，耳朵里什么也听不见。 他当时看着前方的人都重影了，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超过他。 都已经拼命了，不拿个第一还有什么意义？ 但最后他跟那个人还是差了几秒，姜之跑完就吐了，当晚还发起高烧，后面郁闷了好几天。 眼前的虚影慢慢落为实处，当年狼狈不堪的自己跟现在的程离重合起来，看着程离咬紧牙关，额头青筋尽显的样子，姜之眼眶突然有些发热。 三千米跑到最后一圈，其实谁都不会好受，第一名同样如此。 全都是身心的巨大煎熬。 再次跑到姜之这里时，两人的差距只有十米不到，一过半圈的位置，都开始了冲刺。 姜之这次没再喊加油，他知道程离现在有多难受。 他攥紧了拳，目光定在程离身上，同时脚下也跑了起来，向着终点位置去。 程离却在冲刺阶段向他看来。 姜之心里一颤，他一边觉得程离第二名的成绩已经很不错，想让他就此打住，不要再追了。 但另一边，心中隐隐有个声音在说，超过那人，超过他，你才是第一，没有任何人能挡在你面前。 短短一百米，姜之已经跑到终点，他的目光没有一刻从程离身上移开过，三千米的终点处挂起红带。 几乎是姜之刚转过来的瞬间，身后二人就到了。 姜之就感觉眼前一黑，他被一股巨力扑了上来。 下一秒，程离的气息铺天盖地席卷了他，他突然像置身大海的急浪中，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和喘息声，以及程离那热到发烫的唇重重印在他脖子里。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那一瞬间，姜之突然感觉自己不乱了，前几天的迷茫和烦躁突然有了答案。 眼前像拨开雨雾见月明般明朗。 他喜欢上程离了。 一切只发生在短短不到一秒的时间内，紧接着，程离紧紧把他搂住，火热的身体不住气喘，一只手在下面把什么东西放到了姜之手中。 姜之低头去看，发现是终点线那条红丝带。 姜之贴在程离耳边，轻轻地、颤抖地说:“你是我的骄傲。” 关于年级第一在三千米长跑比赛中力压体育生，以0.666秒之差的成绩取得第一名这件事，41班上下是五体投地的。 姜之和程离温存了还不到半分钟，程离就被41班的人冲上来包围了。 “我靠学霸你太吊了！宋能跑都被你打败了。” 宋能跑就是那个体育生的外号。 姜之抬头看了一眼那边，刚才他们俩几乎同时冲过来，姜之又被程离扑了一下，要不是程离把红带给他看，他都不知道到底谁赢了。 宋能跑状态也好不到哪里去，虽然是第二，也被他们班的人围住了，在松筋按摩。 姜之瞧着那帮体育生应该是专业的，便也问程离，“你要不要像他们一样走两步，哪里疼我给你揉一下。” -- 第75页 程离眼前还全是水雾，他到现在一句话还没有说，只是拿那双眼睛看着姜之，样子虽狼狈却目光灼灼。 这时旁边人也附和，“对啊对啊，学霸我们给你按摩一下，三千米拿第一，这下老郭要高兴死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有几个比较懂的说要给程离按一下，姜之于是打算退出去，程离突然哑着嗓子喊了一声，“姜哥。” “嗯？”姜之连忙说:“我在呢。” “你别走。”程离的手虚虚攥着他，看着像是精疲力竭了。 “我不走。”姜之立马说，于是又挤了回来。 姜之此时身上还穿着女装，程离坐在地上，他怎么坐都觉得不对劲，只能把裙子往下拽拽坐下了。 程离靠在他身上，一只手被众人按着，一只手揽着姜之的腰，脸还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贴在他肚皮上。 姜之总觉得有些痒，但低头看他闭着眼睛，脸上红扑扑的，就忍了。 等过了几分钟，程离稍微缓过来一点之后，下个项目又开始，41班的大众们于是转移阵地。 陈霜对姜之说:“你在这儿陪他一会儿，啦啦队先不用来了。” 姜之:“..哦。” “姜哥，”一直贴在他肚子上的程离开口了，慵懒道，“你腰好细。” 姜之把他手拿开，“我说你到底清醒了没啊。” 程离声音还有些沙哑，掺了几分笑意，“我一直很清醒，就是想让你抱我一会儿。” “一直很清醒？”姜之笑了两声，“刚才是谁看着我眼睛都直了，抱我身上就要往下跪的。” 程离「啧」了一声，慢悠悠道，“你别拆我台啊。” “行了，”姜之拍他一下，“没事了就起来，这样躺着多难看。” “不难看，”程离身子一扭，两只手都环住了他的腰，“操场上到处都是这样的，没人看咱们。” 话音未落，他们后面传来级部主任的吼声，“你们干什么的！一男一女大白天就搂在一起，不要脸了！” 两人一愣，同时回头看去，姜之这才想起来他不仅穿着裙子，还带了假发，从后面看大概就是个女生。 主任看到姜之的脸也愣了一下，猛地像是没反应过来，“你..男的女的。” 姜之把头发撩到后面，大咧咧道，“老师，我姜之啊。” 主任认出来了，脸上的表情一时变化莫测，半晌才指着他，“你你你给我换回来，像什么样子？” 姜之无所谓道:“我啦啦队，班长让我穿的。” “嗨呀！”主任气冲冲地走了。 程离噗嗤一声笑了。 姜之一把推开他从地上站起来，“笑什么笑，起来了，我饿死了，陪哥去吃饭。” “好。”程离于是从地上站起来，这时那个宋能跑突然朝他们走来。 “姜哥。”那人跟姜之打了个招呼，眼睛却一直往程离身上瞟。 姜之穿着裙子不太想见人，但看对方没在意也就释然了，拍拍他手臂，“怎么样，腿还行吗？” 宋能跑大名宋叶，姜之跟他也是去年运动会认识的，没有多熟，算是点头之交。 “没事，也就正常训练的强度，”宋叶说完，视线转向程离，眼中亮了亮，“倒是这个哥们儿挺厉害的，以前没见过。” 程离站在姜之身后，突然把下巴放到姜之肩膀上，完全忽视了宋叶，“姜哥，不是要吃饭吗，我好饿。” 姜之脸颊顿时一红，面前还站着人呢，这倒霉玩意儿撒什么娇。 第37章 媳妇 喜欢就追，傻瓜才暗恋。 宋叶一愣, 面上也是几分尴尬，他还没见过男生之间这样相处的。 姜之往前站了站, 轻咳一声,“他叫程离，这学期刚转来的。” “怪不得没见过，”宋叶干笑两声，随后问道,“程离同学, 不知道你有兴趣加入我们社团吗？田径的, 每天就是跑跑步在操场玩一会儿, 挺轻松的，还有学分能加。” 姜之明白了, 每年运动会都是变相的百团大战，各个社团的社长会捞一些出色的人进自己社团。 但程离似乎没什么兴趣，脸上又挂上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 淡淡道，“不好意思。” “哦, 没事, 那你们吃饭吧。”社团招人吃瘪也正常, 宋叶从善如流地说了拜拜。 姜之却留了个心眼，他记得上次礼堂排练时, 赵闻似乎是田径队的。 姜之叫了宋叶一声，“哥们儿，赵闻是不是你们社团的。” “是啊,”宋叶闻言笑着说,“高一的, 我干事, 练得挺好的，姜哥找他有事？” “没事，”姜之也笑了一下，“就是问问。” 宋叶走后，程离皱眉“赵闻是他们社团的。”他看了姜之一眼。 姜之知道他在想什么，“这事不用你管，你不想参加他们社团就别去。” 过了几秒，程离才道，“我想知道你打算怎么对付他。” 姜之想了想看他一眼:“你不希望我动手，是吧？” “姜哥，”程离突然说，“这件事交给我吧，我帮你解决。” 姜之乐了，“你怎么解决？” “我用我的方法，保证让他不敢再碰你一下。” “可他也是本地人，你没什么优势啊。” “这个不用你操心，让我解决吧姜哥。” -- 第76页 姜之看他眉眼间的认真不像玩笑，于是也放平了口气，“我已经有计划了，你就别给我添乱了，你姜哥自己能处理好。” 程离表情有些不甘，一双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姜之。 姜之心中微动，移开了目光，刚才跑步时突然就确定心意了，快得连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 刚才一堆人围着，程离抱他、搂他，甚至嘴唇还蹭到他脖子，这一系列的举动让姜之血压飙升。 但他分不清是因为当时本来就拿第一情绪激动，还是因为程离对他做的这些。 现在脱离了那个环境，刚才那疯狂持续的悸动又因为这一个眼神而全数回归。 姜之终于知道，他不是一时激动，他是真的喜欢程离。 “怎么了？”程离不确定地问他，“哪儿不舒服吗？脸有点儿红。”说着手就要贴过来。 姜之站着没动，让他碰了。 程离在他额头试了试温度，又跟自己的比了比，“不烫，把这衣服换了吧，裙子太短，我看着都冷。” 姜之哑声嗓子「嗯」了一声。 姜之带程离去了刚才换衣服的练功房。 练功房很大，三面是墙，一面是镜子，此时除了他俩一个人也没有，空荡又安静。 姜之从地上放的袋子里拿出他校服，刚准备把裙子脱下来的时候，程离突然背过身去了。 姜之转了转眼睛，后知后觉地有些不好意思，他以前对着男的换衣服从来没什么感觉，这过了一个上午，他就从一个直男变成一个弯的了？ 那他前十几年一直单身是不是也有理由了？ 姜之「嘶」了一声，程离赶紧问他，“怎么了？” 姜之扭头看了一眼，程离还背对着他。 “啊，没事。” 其实也不算，他对别的男的还是没感觉，只是对程离有感觉。 重新穿上裤子之后让姜之自信不少，两人去了食堂。 他们这次去了三楼，有座位的那种。 点了两份烩面，坐下之后，姜之觉得程离一路上都有些欲言又止，拿起筷子夹了口面，问他，“怎么了你，有话就说。” 程离像是下定决心，开口道，“姜哥，我刚才跑到终点时好像听见你说了什么，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幻觉。” 姜之突然一呛，想起自己刚才说的话。 这种上头时候说的话，出了那个环境再拿出来说，就有点儿尴尬了。 但程离无知无觉，还在伸着一张脸问。 “姜哥，你还记不记得你当时说的？” “记..得，”姜之犹豫了一下，觉得他不应该比程离还扭捏，也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我说，你是我的骄傲。” 足足有半分钟，程离没说出话来，姜之看着他眼眶里从无到有地漫出水分，鼻尖又有些发红。 姜之叹口气，“也不知道你是随谁了，怎么这么能哭啊，小哭包。”他掐掐他的脸。 程离吸了下鼻子，把眼泪蹭掉，“从小到大从来没人跟我说过这样的话，我自己出去上学，我考高分，拿奖，都没人说过这种话，姜哥，你是第一个这样说的。” “小可怜，”姜之故意用怜爱的语气说，“那以后姜哥好好疼你。” 程离破涕为笑，“姜哥，你那样说我特别开心，真的。” 看着程离那双乌黑净亮的眼睛，姜之心中突然冒上来一个荒唐的念头。 程离有没有可能，也喜欢他呢？之前的否认只是骗他的。 很快姜之就打消了这个想法，这年头谁还暗恋？ 姜之低下头吃面，一口比一口坚定。 喜欢就追，傻逼才暗恋。 不行，程离不说脏话，他也要少说。 喜欢就追，傻瓜才暗恋。 下午的时候，是姜之的拔河项目。 他们班对上了兄弟班，两方人熟得不能再熟，彼此都好好安排了一波策略。 他们班决定采用男生女生穿插的方式，男生有薛松，姜之，宋西，还有几个比较壮的，女生就是平时嗓门最大的，动起手来绝不含糊。 程离在外围看着，一双眼像黏在姜之身上，片刻不离，在有外人在的时候还罕见地开了金口，跟着众人七嘴八舌地指导。 “姜之，”最后薛松做了总结，“只要你稳住下盘，千万别再像上次似的被吊在绳子上，我们胜算就很大。” “去你妈的，我那次是意外，能不能别老提这事？” 程离捂嘴偷笑。 “还有你，笑什么笑，”姜之指着他，“别仗着你长得好看我就不敢打你。” 程离闭上嘴，“不笑了。” 姜之很满意他的懂事，不像薛松这个逆子，他一巴掌拍到薛松头上，“你别他妈比比比了，马上开始了，跟老子同心。” 薛松咬牙受了这一下，“你等结束的，赢不了的话你就没了。” 一声哨下，比赛开始了。 双方都在各自势力，姜之一刻也不敢松懈，他必须要为去年的自己雪耻。 更何况，未来媳妇儿就在旁边看着，是个男人都不能输。 姜之心中默默想着程离，攥紧了手中的绳子。 作者有话说： 晚安大家 第38章 采访 同性恋真的比异性恋要涩！ 经历了惊心动魄的几分钟, 姜之他们赢了，最后那段时间姜之脸都扭曲了, 全身上下叫嚣着「老子要赢」四个字。 -- 第77页 绳子中间挂的铃铛过线的时候, 他们爆发出一声大吼，全部卸力地抱在一起。 姜之情绪兴奋地想抱薛松，却发现薛松在一旁跟一个女生抱在一起。 那女生就是他女朋友，文科班的, 低马尾垂在身后, 温柔地环着薛松的腰。 姜之突然一激灵, 正想回头去找程离, 就被两只手臂圈住了腰。 姜之心里一热，转身看见程离, 想也没想就抬手搂住了他。 程离说:“姜哥，你太棒了。” 姜之心里一飘，“姜哥厉害吗？”他余光注意着薛松那边, 现在程离搂着他腰，在姜之眼中简直跟薛松女朋友的姿势一模一样, 而他也学着薛松的样子, 搂住程离肩膀。 程离眼睛亮晶晶的, 认真道:“厉害。” 姜之喉咙发痒，“有多厉害？” 程离笑了,“很厉害。” 姜之一时连话也说不出口了，程离这样毫无保留地盯着他看，姜之突然意识到同性恋是种多么可怕的生物。 真的比异性恋要色！ 比如他现在看着程离, 脑海中就会冒出各种各样的画面.. 这嘴唇, 粉嘟嘟的肯定很适合亲上去, 看着软软的, 很好啃，程离的皮肤很白，凑近看也不到一点毛孔，嫩得像块儿水豆腐，被阳光一晒就成了粉色，稍微攥一下就会留下痕迹。 如果以后他和程离真发生点什么，而且这小子还这么爱哭，那不是稍微弄狠点儿眼泪就出来了.. “姜哥，”程离突然微微蹙起眉毛，那双形状优美的眼睛斜睨着他，“你想什么呢？” 姜之回过神来，「哦」了一声，“没事，我在想你将来该怎么办。” “什么？”程离以为他听错了。 “没什么。”姜之转过身，打算去找薛松聊两句。 留下程离在身后怔怔看着他。 但薛松已经看不着人了，姜之心里憋着话难受，找了两分钟发现薛松和他对象在操场中间的大草坪里坐着，两人一边顾忌老师一边暗戳戳地靠在一起，一派甜蜜幸福。 姜之突然涌上了一丝羡慕，连薛松现在也成双成对的，那眉眼间流露的对另一半的爱意，简直能腻死人。 他还是不去打扰了。 这时旁边突然传来一声「姜哥」，姜之扭头去看，就见赵闻在不远处向他挥手，脸上挂着笑容，看样子像是刚跑完什么项目，额前的湿发还没干。 姜之觉得挺好笑的，这人是怎么做到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 但他今天心情好，不想跟他虚与委蛇，觉得好笑就笑了。 看到赵闻表情一顿之后，姜之在他抬脚过来之前就转身走了。 姜之知道这个笑绝对够他心里发虚，要是再聪明点，就应该知道他已经知道了那件事。 姜之至今也没想好该怎么处理那件事，确切来说他就没想，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厌倦了这种日子，这种喊打喊杀在外面装的人五人六的生活，他越来越觉得没意思。 什么高一高二高三，他就想安心过过日子，然后考个大学，最后背上一个相机，去浪迹天涯。 但这也不代表他会任人宰割，不管赵闻想怎样，他都奉陪。 姜之只是觉得，当生活中出现一个喜欢的人，他所有的戾气都可以被化解，看着这些人傻逼咧咧地陷身于泥潭中还自我感觉良好的样子，他也觉得很可爱。 两天的运动会很快就过去了，41班在级部中取得了第一名的成绩，其中程离的三千米冠军功不可没。 这可把老郭高兴坏了，这几次来上课都是和颜悦色的。 今天下了第一节 课，教室门口突然出现一阵骚乱，姜之抬头看，就见几个穿着校服的学生手里拿着摄像机和麦克风，正在往他们班里张望。 随后一个相貌很周正的男生高声道:“打扰了，我们想采访一下程离同学，请问他在吗？” 程离？ 姜之精神一济，转头看他身边埋着头不知道干嘛的程离，拍他两下，“哎、哎，记者部的人想采访你。” 程离把头从胳膊中抬起来，幽幽地看了他一眼，又看向门口，语气中带了几分不耐，“我不想去，麻烦，有什么好采访的。” 程离一抬起头，门口一个眼尖的女生就发现了他，「诶」了一声，就拽上那几个人从后门绕了过来，扒着门框露出一个脑袋，“程离同学你好，我们是校学生会的，请问你有时间接受一下我们的采访吗，很快的，就几句话。” 姜之发现这女生还挺漂亮的，瓜子脸大眼睛，说话时水灵灵地盯着人看。 他看了程离一眼。 程离也看向他，好像在用眼神询问他要不要接受。 姜之笑了，“去啊，几个问题而已，人家等着你呢。” 程离只好从位置上起来，蓝白校服由褶皱变为舒展，嗓间溢出一声极细微的轻吟声，那双长腿跨过凳子迈了出去，姜之突然觉得他是不是长高了。 现在全校人对程离的好奇度达到了巅峰，转学生，成绩好，体育好，长得还帅，这简直是教科书级的校园男神。 记者部也不可能放过这样的热点人物，自然是等运动会一结束就立马赶过来了。 程离从小到大因为相貌和成绩原因，得到的关注并不在少数，所以他对于这种场合也不觉新鲜，只觉耽误时间。 -- 第78页 摄像调试好设备，女记者递给程离一个收音麦，程离微皱了下眉，“会露脸吗？” 女生微怔，连忙摆手，“不会的，我们收下音，后面方便记录，这个摄像也是记录用的，如果你不同意我们不会发表。” 那个男生也点头。 程离没再问什么，女生跟男生对视一眼，随后鼓起勇气，开始了采访。 先问了几个常规问题，程离都答了，女生渐渐感觉背上有些发虚。 程离的态度说不上冷淡，甚至有时会看着对方的眼睛回答，给人一种尊重感。 但他声线清冷疏离，看人时眼角微垂，目光中不带一丝波澜地注视，长而微蜷的睫毛在下眼睑洒下一片阴影，俊逸得不似凡人，实在看不出什么暖意。 女生问程离体育这么好，能跑过体育特长生，有没有考虑过走特招，以后上清北名校。 程离:“学习能做到的事，不用靠别的。” 女生咽了口唾沫，继续问:“听说你是因为成绩优异跳级上来的，开学这一个多月，对高中生活还适应吗？有没有哪些同学在学习..呃，在生活中给你帮助的？” 听到这个问题，程离脸上终于露出了些不一样的情绪，好像万里冰封突然裂开道缝隙，有内里的东西。线路了出来。 “我班里的……姜之同学，对我帮助很大。” 女生见程离有延伸话题的意思，精神一振，问到：“能展开说说吗？” 作者有话说： 我跟朋友聊天，“我现在天天在评论区滑跪，读者肯定都觉得我是个无耻的骗子。” 朋友：“狗太太。” 等我度过考试周，回家一定是个日更的粗且长作者55 第39章 道歉 “在三中道歉的方式有很多种，但你知道我最喜欢哪种吗？” 程离先是抿了抿唇, 然后微微侧头，似乎余光扫了一眼后门, 随后眼神柔和了几分,“他人很好，从我进学校第一天就跟我当同桌，主动问要不要照顾我，但那时候我跟他还不熟, 后来有一次我们在校外碰见, 你猜怎么着,”程离竟然淡淡地笑了一下,“具体的不能告诉你，反正后来他来我家住了几天, 我们的关系就是在那段时间突飞猛进..” 程离不知道被点住了什么开关，嘴像开闸泄洪一样，一口气从他和姜之是怎么认识的开始, 一直说到刚才姜之劝他出来接受采访，中间连他给姜之打过几次饭, 姜之给他接过几次水都交代得清清楚楚。 女生和拿着DVD的男生一起看呆了, 他们刚才还以为程离是被点了哑穴, 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响屁，原来是他们没问对问题。 最后上课铃响了, 女生伸出尔康手，“可、可以了，程离同学, 那个, 谢谢你今天接受我们的采访, 我们下次再见..” 程离微笑着对他们说:“再见。” 两人再次露出被雷劈了的表情, 要知道刚开始的时候程离对他们就差翻白眼了，现在居然说「再见」。 回班后，姜之打量着程离的表情，发现没有不耐烦之类的情绪，碰了碰他手臂，问道，“怎么这么长时间，他们都问你什么了？” 程离翻出这节课要用的书，“没问什么，到时候采访应该会出来，你随便看看就行。” 姜之点头，他也知道这种采访一般没什么新鲜问题。 晚上就是这周洗衣房小聚的日子，姜之凑活吃了两口饭就过去了。 穿过那片雾气缭绕又人声鼎沸的区域，姜之掀开帘子进去了。 一屋子人本来在热热闹闹的聊天，姜之一进来，满屋人像被按下暂停键，有几个转过头来看着他，有几个端起杯子喝水，还有几个低头点烟。 姜之一哂，叫了声「大爷」。 首位上的大爷看见他，皮笑肉不笑道:“总算舍得来了，这都几周了，不知道的以为你对我老头子有什么意见，怎么请也请不来。” 张政希和赵闻就坐在大爷边上，并且此时都在看着他，他俩的在场让姜之有些难以开口，但既然都来了，姜之也不在乎这点小压力。 只犹豫了一下，姜之就换上了从前那副样子，他笑着说，“哪能啊，我真是忙，这不过段时间您生日了，我这几天正想着这事呢，怎么也得给我大爷弄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寿宴。” 大爷听到生日，果然脸上有了几分笑意，“行了，就你嘴甜，快坐吧，他们正说这个呢。” 屋内的气氛这才缓解下来，赵闻很有自觉地站起来去给姜之搬了把椅子，放在大爷旁边，他在自己往后退了一位。 “姜哥，坐这儿。” 姜之看也没看他，过去坐下了，跟那边的薛松和岳峰打了个招呼。 大爷想起什么，“对了，小赵，给你姜哥倒杯茶，你俩还没见过吧，”大爷转向姜之，指指赵闻，“这孩子高一新来的，前几次都在，但你俩没碰上，这次认识一下。” 赵闻先开口了，他把茶端给姜之，小麦色的皮肤上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见过了，上次运动会排练就去跟姜哥打招呼了。” 大爷挑了挑眉，“是吗，那正好，这下不用我介绍了。” 姜之也看着赵闻的眼睛笑道:“对，见过，很早就见过。” 赵闻目光微往下垂了垂，但脸上的笑容没变。 张政希一直在看着姜之，但姜之没分给他半丝视线，几人坐下后，便开始聊起了生日的事。 -- 第79页 大爷虽然很喜欢他们这群学生，但正经的宴会不可能跟他们一起过，有很多外面生意上的关系要处理。 所以他们定下的是生日前一天，大爷会跟学校提前打招呼，那天中午能带他们出去一起吃个饭。 酒店和菜品的选择大爷让他们随便挑，最后坚持自己来结账。 “哪儿能您结账啊，那我们是挑贵的还是不挑？” “对啊，好不容易有次我们能尽尽心意的事，还您掏钱，没有这样的。” 大爷哼哼笑了两声，“等你们能自己挣钱的时候再来给我尽心意，现在拿着爸妈的钱充什么大款。” 几人一噎，这时一直坐在沙发上没开过口的张政希坐直了身子，平和一笑，“知道您心疼我们，但这次您出钱不合适，我们虽然不挣钱，但零花钱还是有点，凑凑怎么也够了。” “对啊，对啊。”下面一片附和。 姜之看了他一眼，在座的这些人姜之多少都了解点，张政希家里有钱他一直知道，不知道他说的零花钱是不是打算空运一个米其林餐厅过来。 最后大爷还是坚持不让他们花钱，礼物也不能超过四位数。 “饭店你们想怎么选就怎么选，选便宜了我不去，礼物呢我也看不上你们买的那些，就送点有心意的行了，写封信什么的，小姜，”大爷突然叫了姜之一声。 姜之抬头看他，“嗯？” “发什么呆呢？” “..没有，”姜之直起身搓了搓脖子，“我在想选哪个饭店。” 大爷嗤笑一声，“你又不是本地的，饭店都不认识几个，有什么好想的？不过你和政希大手大脚惯了，是会花钱的人，这件事就你们俩去安排吧，给我老头子弄个舒服点的。” 姜之闻言下意识看向张政希，张政希也在看着他。 姜之很快转开目光，眯了眯眼角，不知道大爷这个安排是不是故意的。 生日的事就这么定了下来，晚自习时间也到了，几人纷纷起身搞离。 一直目送着最后一个人离开，大姨才站到大爷身边，忧心忡忡地说，“小姜是个藏不住心事的孩子，他和政希的矛盾，恐怕不是 能简单解决的。” 她拍了大爷一下，“还有那个赵闻，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任着他那么欺负小姜？” “苟子给我说那事的时候我也没想到，不过我倒想看看他打算干什么，”大爷拍了拍大姨的手，“毕竟明年咱们就走了，说不定这孩子能带来什么改变，打破现在这个局面。” 大姨埋怨道:“这还不是你弄的，本来咱们就是跟孩子们打打交道，你非弄成现在这样，跟香港似的。” 大爷笑了两声。 “那他们现在呢，他们的矛盾你就不管了？” 大爷端起手边的茶喝了一口，“闹吧，平衡不是靠压制，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这帮孩子，永远也没长大那天。” 大姨翻了个白眼，“我不管，小姜你可给我护着，我挺喜欢那孩子的，你不能让人欺负他。” “诶呀，你真当他是什么省油的灯啊，他要是个谁也能踩上两脚的包子，他怎么坐到我面前的？” 大姨这才放下心来。 屋外，姜之打算跟薛松一起回班，张政希却在身后叫住他。 薛松率先回过来头，“哟，我们姜之魅力可真大，今天又是哪个舔狗在这儿叫呢？” 姜之脸色一变，“薛松！” 张政希身后那些高三的听见这句话也站不住了。 “怎么了？还藏着呢，三中还有人不知道他张政希是个恶心的同..” “够了！”姜之突然吼道，薛松一愣，皱眉看向他。 他攥住薛松胳膊，“让我来处理。” 两人互相看着，姜之眼睛像一滩深不见底的泉水，里面都是薛松看不懂的东西，过了半天，薛松「操」了一声，冲他们抬抬下巴，转身进教学楼了。 “姜之，我们聊聊。”张政希的声音再次响起。 姜之深呼一口气，转身看向他。 “张政希，你是属狗皮膏药的，缠上老子了是吧？你想怎么样，非得和你睡一觉才算满意？” 张政希的表情到此时终于出现了裂缝，他看着姜之道，“你瞎说什么呢？” “我说错了？”姜之耸肩一笑，“大家都是男人，心里无非就是那点事。” 张政希身后人脸上的表情也有些微妙，而赵闻，就在不远处站着。 张政希回头轻声道:“你们先回去。” 那几人在他与姜之间来回看了几眼，最后转身走了。 赵闻则一直插兜站在不远处。 姜之笑了，冲他抬抬下巴，“想听过来听，在那儿站着听不清。” 赵闻也不觉尴尬，抬脚走了过来，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抿了抿唇道，“姜哥和张哥的事我也听说过，弟弟经验不足，实在给不出什么建议。” 张政希的眼睛始终在姜之身上，他重复了一遍，“我们聊聊。” “这他妈不是正聊着呢。”姜之慢慢道，踢了踢脚下的石子，抬头看赵闻，“两个人聊有什么意思，带着学弟一起聊，这一个哥哥一个弟弟，我可真是太喜欢了。” 赵闻低头笑了一下，片刻后才说，“看来姜哥是知道那件事了，果然厉害，我本地人也不能在澜水的地盘上让你不知道哪件事。” -- 第80页 张政希听到这里，才慢慢看向赵闻。 姜之拍了拍他领子，“要不你叫姜哥呢，本来以为见面你多少得表达一下你的意思，没想到装孙子装上瘾了，怎么着，到底想干嘛，直说吧。” 赵闻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姿势，“真没想干什么，这事确实是我不对，我给姜哥道个歉吧。” 姜之眯起眼睛，知道他这是不打算说了。 “在三中道歉的方式有很多种，但你知道我最喜欢哪种吗？” 作者有话说： 今天的姜哥是事业咖 第40章 懵懂 只是一个手腕而已，姜之却摸上瘾了。 “哪种？”赵闻仿佛没有接收到他笑里藏刀的信号一样, 道:“姜哥说就是了。” “那就是再也别出现我面前，”姜之面无表情道:“只要你从三中退学, 之前的事我可以不计较, 怎么样？” 赵闻微愣，随即勾起嘴角，“姜哥这就是开玩笑了，我好不容易才考上三中, 要是退学, 我妈能揍死我。” 姜之叹口气道,“那就没办法了, 别的道歉方式我不接受，你不用道歉了, 我们按各自的方式处理吧。” 赵闻似乎这时才露出了破绽，他眼里闪过一丝不安，没想到姜之会这样说, 他下意识地看了张政希一眼，转回来继而道:“姜哥, 我真的没恶意, 那次的事我有苦衷, 以后我再解释，行吗？” 姜之蹙起眉毛,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觉得赵闻这人很分裂，是战是和明明很简单的事情，他一定要这么让人捉摸不透吗？ 可惜他无法领会赵闻的意思,「神经病」三个字刚说出来, 张政希开口了。 “赵闻, 你刚来三中, 很多事想试水我们不反对，但是人要分清能惹的和不能惹的，和平共处对大家都好，尤其是对你。” 最后这句话不太客气，相当于直接告诉了两人他站哪边，姜之不由看他一眼。 赵闻脸色果然有些变了，他垂着眼睛一言不发。 空气安静了几秒，张政希又看向姜之，旁若无人地问道:“现在能谈谈了吗？” 姜之不耐烦地皱起了脸，赵闻这时又恢复了神色，轻松一耸肩，“哥哥们的话我都听进去了，那你们二位聊，我就不打扰了。” 张政希似乎挺满意他的自觉，看了他一眼，赵闻于是走了。 现场又只剩下姜之和张政希。 快刀斩乱麻吧，姜之沉默地想。 他没等张政希开口，率先道:“我有喜欢的人了。” 张政希张嘴的表情滑稽地停留在脸上，继而他的眉毛垂了下去，眼神重新变得幽暗漆黑，他知道姜之没有在开玩笑，姜之懒得骗他。 “谁？” 姜之等了半天，直等到他这一个字，看着张政希此时的样子，他突然就感到无限疲惫，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人，他也不想面对，张政希一切情绪的反馈，在他这儿都只是觉得累。 或许他还存了点对这段友谊的期待，他不想闹得太难看，即便联系方式都删了，但做人留一线，何必每次见面都咄咄逼人。 可是张政希一定要把话问绝。 “..你不认识。” “你不想告诉我。” “告诉你有什么用，让你带人去找他麻烦吗？” 张政希敏感地从这句话中捕捉到了什么信号，动了动嘴唇.. 不对，不会是程离，姜之他不喜欢男人。 思及此，张政希像才知道姜之不喜欢男人一样，深深克制在炉鼎内的气焰突然就偃旗息鼓了，转而向下反噬，像沸腾的开水隐藏在海平面之下，酝酿着滔天的巨浪。 姜之毫无察觉，他此时并不知道他已经被一个疯子盯上了，从他的角度抬头看去，可以看见三楼41班的教室亮着灯，他知道程离就坐在后排的位置，这时候应该已经把热水帮他接好了，在等着上晚自习。 姜之愈发想回班，他为什么要在这儿跟这些人耽误时间。 他重新看向张政希，“你今晚到底想跟我说什么，现在还有必要说吗？” “怎么没必要？”张政希慢慢道，“你也知道家里一直想让我出国，但我一直碍于各种原因没同意，但现在我想开了，国内也没什么好留恋的。” “高考前我可能就走了，你要考虑原谅我，重新做朋友吗？”他一双眼睛平静地注视姜之，路灯把两人的影子拉的很长。 姜之问道:“以后不回来了吗？” “以后的事说不准，他们可能想移民，我也不清楚，但接下来几年大概不会回国了。” 顿了顿，张政希声音里带了几分自嘲的笑意，“怎么，一定要我说永远不回来了，才考虑这几个月做不做朋友？” “想多了，”姜之插着兜，声音在风中有些哑，“随你吧，但是朋友的意思我希望希哥清楚。” 他这句话没带什么怒气或怨气，甚至可以说有几分诚恳，说完，张政希低低「嗯」了一声。 一二两节晚自习是连着上的，发了套化学卷子做测试，第二节 下课，课代表收答题卡，有对答案的，有问题的，有接水上厕所的，班里乱糟糟一片。 程离第一节 课就做完了一套卷子，而姜之被几个方程式搞得焦头烂额，又是翻书又是查手机，光明正大地作弊。 下课后姜之面前递过来一个本子，上面有红黑蓝三种颜色，密密麻麻写满了。 -- 第81页 “这套题所有的知识点都在这里了，”程离说着又递来一张空白卷子，“刚才发的时候我多留了一张，你把我整理的这些补充到卷子上。” 姜之本来打算出去喘口气，看到程离这么尽心地帮他整理了知识点，心里不合时宜地想，明明是我喜欢他，为什么他对我这么好。 姜之迅速地反省了一下自己，怎么能让男神做这种粗活呢！ 他一把攥住程离手腕，直勾勾看着他，“你辛苦了，累不累？” 程离被他突然的动作弄得一头雾水，尝试抽了抽手腕，发现没抽动，心里某个隐秘的角落像被滋养一样，突然突破土层冒出了一朵幸福的小芽，一路甜到了嘴角。 “不累，”程离生怕打破此刻的气氛，轻声笑道，“正好我自己也总结了一下，当复习了。” 说完这句话，程离给自己点了个赞，这样就不会显得他送笔记的行为很殷勤，他只是自己总结复习一下，顺便给姜之看看。 姜之带了点小心思摸他，刚才也说不清是出于什么理由攥住了程离的手腕，在别人看来可能挺正常，就是普通朋友之间的拉拽，但姜之知道不一样。 程离的手腕有些凉意，骨骼上覆了层皮肉，带着肌肤的纹理，好像透过层层细胞传递给姜之。 冰冷，坚硬，细腻。 就像他这个人一样。 只是一个手腕而已，姜之却摸上瘾了，五个指尖微微摩擦，程离的骨架较宽，已经长成了点男人的意思。 他确实是长高了，刚来的时候还比姜之低，大概到他鼻子，现在已经到他眼睛了。 程离感觉到了姜之在走神，而且就像他在微小地触摸姜之一样，他发现姜之也在轻轻蹭着他。 程离一时间全身的血液都热了，他知道这只是姜之一个无意识的动作，但又深深沉迷于这种可以被误解为暧昧的举动。 两人一时间谁也没说话，气氛诡异又浓稠。 终于等姜之摸够了，慢悠悠地撒开程离，他还没忘记自己要追面前这个人的事情。 于是他收回手坐好，装作翻了翻面前的笔记，暗搓搓地献殷勤，“一会儿等第三节 下课，我请你去洗衣房喝杯奶茶？当辛苦费。” 程离眼睛一亮，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他自然高兴，只不过他觉得姜之最近不太正常，对他客气了很多。 比如以前他帮姜之做笔记，姜之绝对不会请他喝奶茶，说不定还把他骂一顿，因为他根本懒得抄。 可是现在，程离搞不清他是怎么想的。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可转念一想，无论是「奸」还是「盗」，他都乐意，便也释然了。 第三节 晚自习，程离盯着姜之把笔记抄上，下课后两人就直奔了洗衣房。 薛松转头找姜之一起回宿舍，只能看到一个他揽着程离肩膀跑走的残影。 “这尼玛的，一天天腻成这样，还怎么脱单？”薛松操心地想，他都已经脱单了，这段时间天天跟女朋友黏在一起，难免有些忽略姜之。 总让姜之形只影单的也不是这么回事，薛松心起一念，得让姜之也有个女朋友。 此时人流量很大，姜之带着程离从三楼飞下来也挤不过一楼二楼跑得快的，他们到洗衣房时，卖东西的柜台已经被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个水泄不通。 放眼望去，集装房里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全是放学后来买夜宵吃的学生。 程离向来是只吃学校食堂，连超市都很少去，更没来过洗衣房，此时看着人山人海皱起了眉。 姜之也「啧」了一声，他知道程离不喜欢人多的地方，早点来就是想趁人少，没想到还是这b样儿。 姜之脚底蹭了蹭地，“妈的，换个地儿。”他扭头想走。 程离叫住他，“换哪儿？” “去超市那边看看吧，那边也有奶茶。” 程离拉住他，“别跑了，那边挺远的，你一会儿还要回宿舍，就在这儿吧。” 姜之瞄了他一眼，“你不嫌人挤吗？” 程离露齿一笑，“没事，更挤的地方我也去过，你站我边上我就好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姜之像被一根羽毛轻轻地搔了一下，鬼使神差带着程离进去了。 就像从前的开仓放粮，以柜台为中心，周围全是闻着味儿赶来的难民，身在其中才知道长得低了呼吸都困难。 程离不知道被谁推得一直往他怀里挤，姜之本来想发作，但看程离那边也没人挤他，估计是长得低被程离挡住了他看不见。 姜之忍下了，可往他怀里靠了几次之后，这股烦躁在他心里拐了个弯儿，直直奔着下腹去了，姜之开始有些心猿意马。 他看着贴在他胸前的程离，淡淡想，别挤了，再挤你姜哥就硬了。 作者有话说： 我再努把力码个二更出来！！ 第41章 忍住 又有点想亲他。 可事情的发展往往不会随了人的愿, 姜之这句话在心里还没说完，他后面响起一声大吼。 “让一让, 让一让！烤肠出炉了！快闪开！” 随即他被一股巨力从后一推—— “我操,”姜之脱口而出，紧接着，一切像慢动作一样在他眼前展开，他看到程离听见他骂人扭过头来, 看到程离无限放大的脸和鼻尖, 最后, 他精准地..错过了程离的唇。 -- 第82页 程离稳稳接住向他倒来的姜之, 扑面而来的还有一股烟草夹带薄荷叶的味道。 姜之就觉得耳朵边一热，程离的声音像气流一般穿过他耳道, 只有低低的两个字，“当心。” 姜之莫名地抖了一下，原本落在程离胳膊和腰间的手猛地攥紧, 腰上那只甚至还搓了一把。 姜之陡然瞪眼，觉得自己像个急色的流氓, 又赶紧放开程离, 站直了身体。 程离愣了一下, 抬眼看姜之，他刚刚感觉了姜之那只手在搓他..或者说, 抚摸。 可又不确定是不是他的错觉，大概是的，程离有点好笑地摇摇头, 自己有那个意思, 就以为别人都有么？ 他却不知道这一笑在姜之眼里又掀起一阵浪来, 姜之头一次觉得自己的身体是这样的年轻, 同桌一个笑容都让他.. 姜之弯了弯腰，轻咳一声，“太挤了，赶紧买完出去吧。” 最后他们买了两杯五元奶茶挤出来了，谁也没先提回去的事，而是并排站在屋檐下，一人捧着一杯奶茶，慢慢吸着。 学校里没什么像样的奶茶店，就是一些奶精和添加剂加一个简单的封盖机，几块钱一杯，姜之就很久之前喝过一次，因为觉得难喝。 可是他也不好请人喝可乐美年达之类的，而且在这种氛围下，手中的奶茶也没觉得多难喝了。 “你平时放学就来这里吗？”程离偏头问他。 “啊，”姜之回过神，说，“没有，偶尔来一次，一般都是直接回宿舍了。” 程离看着洗衣房一派靡靡之象，对面就是一溜抽烟的，远处还有抱在一起亲的，扎堆玩手机的，租充电宝的，代购的.. 他早就听说过洗衣房大名，这还是第一次来，果然和传说中的一样乱。 一想到姜之每天和这些人待在一起，他心里又别扭了起来。 姜之浑然不觉，一杯奶茶舍不得喝一样小口吸着，觉得不过瘾，问程离，“你吃烤肠吗，我去买两根..” 话没说完他肩膀被人拍了一下，转头就见一帮人嘻嘻哈哈地凑上来。 “姜哥，有烟吗，让我抽两根你的好烟呗。” 平日一帮瞎混的狐朋狗友过来找他瞎侃，本来挺正常的，但姜之今天不想让他们过来打扰，早知道买完奶茶和程离出去了。 “没烟没烟，”姜之摆摆手，想拉上程离走，“最近没抽烟。” 可他手在后面拉了个空，转头一看，程离不知道被哪个自来熟的聊上了。 那人大概见程离是新来的，给他递了根烟，这其实很正常，就是朋友之间礼仪性的动作。 姜之刚想帮他拒绝，就见程离接过了烟，食指和中指轻轻夹住，那双很漂亮的眼睛此时安静地看着手中的东西，眼神带了几分慵懒。 姜之一时有些微愣。 那人帮程离点上火，那根烟于是被他夹在指尖，忽明忽暗地闪烁着星火。 他就那样垂在身侧，没有抽。 姜之刚想开口，就见程离的视线向他扫来，嘴角噙着笑意，靠在门边，举起那根白净的腕子，轻轻晃了晃手上的烟。 姜之走过去，在他身边低声道，“你又不会抽，别学这个。” “可是我想知道，抽烟有什么好的，为什么这么多人喜欢，”程离看着他，“你也喜欢。” 姜之不以为意地笑笑，“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就是装装逼用，你见我什么时候私下抽过。” 程离舔了舔唇。 他又骗我。 这个念头在心中升起，他下颌绷起一丝咬牙切齿的弧度，但也只是一瞬，又恢复了表面的平静。 姜之说的话其实半真半假，装逼是一半原因，他有时候心情烦躁或者闲得无聊也会抽一根，但他不想让程离学抽烟。 这时刚才给程离点烟那人不知听见什么，对程离道，“你不会抽烟啊？” 程离没说话，姜之刚开开口，那人又大咧咧道:“我教你啊！” “就这样，”他热心地做了示范，“先吸一口，在嘴里..” “滚边儿去。”姜之抬着眉毛冲那人道，“教点好的。” 那人嘿嘿一笑，“姜哥，这是你新哥们儿？以前没见过，够帅啊。” 程离指尖的烟已经燃了一般，还在手里夹着，他没说话，透过缭绕的烟雾看着姜之。 姜之一笑，“那是，这是校草预备役。” “那你呢，你不是校草吗？” “对啊，他比我还是差了一点。” “哈哈哈。” 程离也低头一笑。 后来姜之还是把程离带出来了，从洗衣房到宿舍之间有一条路，一侧是人来人往，另一侧则是一片假山。 假山占地面积不小，像堵墙一样包围着学校的一侧，这边没路灯，光线昏暗，脚下的路也坑洼不平，平时他和薛松回宿舍，都是走这条路的另一侧，这侧几乎没人走。 光线像一条分界线，把道路泾渭分明地划了出来。 姜之带着程离站在阴影里，看着那边放学回宿舍的人群。 就像自动隐身一样，也没人能注意他俩。 程离手中那根烟终于燃尽，长长的烟灰断截掉在地上。 “你想学抽烟？”姜之开口道。 程离从校服口袋拿出张纸巾，把烟嘴包了进去拿在手中，“你教吗？” 姜之喉结滚动，“我教你？” -- 第83页 程离眼神里闪烁着看不清的光，他囫囵地「唔」了一声。 姜之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手已经伸进裤兜拿出来了烟盒和打火机。 他磕了两下，一根烟落出来，光线很暗，两人要离近了才能看见彼此。 姜之只拿了一根，他单手拿着，烟盒收了起来，点上火，一抬头，看见程离的鼻尖凑得很近。 姜之复又低下头，在掩饰什么一样抬手吸了口烟，“算了，不教你了，没什么好..” 他话音未落，指尖一热，就见程离微低下头，含住了他刚才碰过的烟嘴。 姜之:“..” 程离这个动作维持了两秒，接着吸了一口。 但很快他就被呛住了，姜之能看出他想竭力忍耐，脸都憋红了，还是偏头咳嗽了两声。 姜之被逗乐了，掰过他下巴来看，“我就说小孩子学什么抽烟，抽烟有害健康知道吗，我看看，没事吧。” 程离攥住他的手，向前靠去，那瞬间姜之心里产生一种错觉——程离想亲他。 但程离只是在离他很近的位置停下了，“我身上有烟味儿吗？” 姜之下意识地摇头，“没有。” 顿了顿他说，“你才吸了一下，能有什么烟味儿。” “姜哥，”程离突然叫他。 “嗯？”姜之嗓子有些哑，程离就挨着他脖子说话，他有点受不了。 “戒烟吧。” 姜之看他。 程离又回到原位，说:“我试过了，抽烟没意思，戒了吧。” 姜之知道这是他多管闲事的毛病又犯了，但现在他不好直接驳回，于是从善如流地哄骗道，“行行，今天有点晚了，要不你回去吧。” 程离看着他张嘴就来的样子，有些无奈，在这个黑漆漆的角落，又有点想亲他。 姜之在他床上睡的那次，他食髓知味了好久，几乎每晚都拿出来复习一遍，对眼前这个人的欲望快达到收不住的地步。 姜之刚才牵他，拽他，摸他，在外人面前帮他说话，那副颐指气使高高在上的样子，几乎让他沦陷沉迷。 程离觉得他快忍不住了，有什么办法能得到这个人？ “发什么呆呢？”姜之在他面前挥挥手，“到点了，我得回宿舍了，你也回去吧。” “你..不去我家吗？” 姜之噎了一下，“算、算了吧，现在不好出去，我..” 所幸程离没有坚持，他说:“那我送你回宿舍。” 他也怕如果姜之真的跟他回去了，他会忍不住想要更深一步触碰这个人的冲动。 翌日上午，下课后薛松突然挤开刘一玎坐到了姜之面前。 姜之正困着，头也没抬道:“干嘛？” 薛松这几天搞对象搞得正在兴头上，连饭也不怎么和他一起吃了，现在跑来肯定不是因为闲的。 “中午我俩一起吃饭吧。”薛松说。 程离不动声色地停下了笔。 姜之扫他一眼，“为什么？”这几天他都是和程离一起吃的。 薛松说:“你跟盈盈还没正式认识过吧，正好她也想见见你，中午我请客，在豪华三楼大酒店吃个饭，认识一下。” “你女朋友，这么热情地让我认识干什么？”姜之想了想，问道，“这个认真的？” 薛松「啧」了一声，凑近了压低声音道:“其实是盈盈她闺蜜，盈盈看她单身，想给她介绍个对象，就是楼上文科班特漂亮那个，咱们以前还讨论过。” 姜之无聊地翻个白眼，转了转笔，慢悠悠道:“想给我介绍对象啊。” 薛松颇有些语重心长，“你看你条件这么好，从高一单到高二也不是这么回事，主要是我现在看你单身我就难受你知道吗？” “你良心发现了？” “对，”薛松一点头，也不反驳，“我良心发现了。” “就是让你俩见个面，没非得干什么，你说你有那么多哥们儿，认识几个姐妹怎么了？” 这时在旁边一直没出声的程离开口了，“这几天中午姜哥都是跟我一起吃饭..” 姜之勾唇笑了一下，以为程离要帮他驳回去，结果他下一句说，“不如我跟他一起去吧。” 第42章 暧昧 “不是程离喜欢我，是我喜欢他。” 晚饭时间, 校园一片祥和，到处都是往食堂走的人。 已是初秋, 路两旁的银杏树隐隐泛了点黄, 天空显得格外高，温度也不像夏日那么炎热，即便是姜之这样的血热青年也穿上了校服外套。 三人一行走着，姜之一脸无聊, 程离则面带微笑, 薛松像个碎嘴的老妈子, 不停地在姜之耳边念叨。 “一会儿你注意点, 我可是把你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就差指天发誓你是个十全十美的好男人, 你可别给我跌份儿。” “人姑娘可漂亮了，成绩也好，是个乖乖等生, 你不就喜欢这样的吗。” 姜之本来黑着脸听着，说到这里他抬起头来,“我什么时候就喜欢这样的了？” 薛松嗤笑一声,“我还不知道你？平时大大咧咧的那些你看都不看一眼, 安静的，爱学习的你倒是对人家很友好, 上学期那个黄悦，总在最后一排坐着不说话那个，你不就帮人家接过好几次水么。” 姜之叫道,“那是她正好坐我旁边, 我就顺手帮一下。” -- 第84页 “得了吧, 班长当时也坐你旁边, 怎么不见你顺手帮一下？” 姜之张嘴欲反驳，但他其实已经不记得这件事了，根本不知道怎么反驳。 姜之的不回答在程离眼中就是默认，程离攥了攥拳，但面上毫不显露，反而笑道:“黄悦吗，松哥，是哪个女生？” 姜之「啧」了一声看他，“你凑什么热闹？” 程离虽然转来有一段时间，但人没认识几个，薛松口中的黄悦他没什么印象，此时也没理姜之，问道:“是我们左边的那个女生吗，我记得短头发的？” 薛松摆摆手，“她这学期转走了，你没见过。” 转走了？程离无端松了口气，眼尾扫向姜之，见后者正眯眼打量着他。 程离心中微惊，难道他刚才表现得太明显了？ 就见姜之笑着说，“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怎么爱管闲事呢？” 程离抿了抿嘴，“这不是闲事，我也想知道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这句话听在薛松耳中就是同学间的八卦心理，但听在姜之耳中就有些歧义。 他心中又转了十八个来回，到底也没问出口程离为什么要问他喜欢的类型。 在明知程离性向的情况下这样问，太尴尬了。 三人到了食堂三楼，已经看见薛松的女朋友张盈和旁边另一个女生挑了个位置坐下。 那个女生应该就是这顿饭的女主角，程离眯了眯眼，她背影看去纤细清瘦，低马尾松松垂在身后，用一个黑色蝴蝶结束起，正偏头小声跟人说着什么，能看到长长的羽睫和小巧挺翘的鼻尖，应该是个美人。 姜之就喜欢这样的女生？ 程离气闷地瞪了一眼姜之的背影。 这时张盈也看到他们了，眼睛瞪得跟小鹿一样圆，朝他们的方向挥挥手。 薛松三两步跨过去搂了一下她的腰，两人短暂地亲密后分开，薛松笑道:“这次总算人齐了，介绍一下，这是我哥们儿姜之，身高腿长大帅哥，我平时都他罩着，人特讲义气。” 姜之笑了两声，“听他瞎说，平时都是松哥罩我。” 张盈跟薛松不愧是一对，立马接道，“这是我宝贝宋思思，我们班大学霸呢。”她笑嘻嘻地撞了撞宋思思肩膀。 宋思思把耳侧的头发别到耳后，面上染了几分薄红，正面看果然是一个不遑多让的美人，她有些不敢看姜之眼睛，轻声笑道:“你们好，我是宋思思，跟盈盈一个班的。” 薛松冲着姜之挤眉弄眼，姜之心中暗骂，但面上还是换了一副谈笑自如的样子，“两位美女吃点什么，我去买。” 张盈推了宋思思一把，“让思思跟你一起去吧，她平时不常来三楼，”张盈扒在薛松肩膀上笑着对姜之说，“你去带她看看有什么好吃的呗。” 程离棍子似得站在一旁，与这一众言笑晏晏的人格格不入，既没人介绍他，他也不打招呼。就像一根雪糕，外表看上去华美精致，撕开表面就能看见里面浑身透着冷气。 姜之也没怎么注意他，随口问了两句想吃什么，得到程离的一句「随便」，就跟着那个宋思思走了。 程离深吸了一口气。 薛松这时才想起他，揽过来给张盈介绍，语气就显得随意多了，他本来也就是顺带的那一个，而且程离能感觉到，薛松一直把他当小孩看，并不是同龄人。 “这是我们班学霸，程离，你应该知道吧。” 张盈眼睛一弯，“当然知道，年纪第一嘛。” 程离脸上面无表情，甚至看都没看两人一眼，一直盯着姜之和宋思思的方向。 张盈见程离不理自己，有些尴尬，不解地看了薛松一眼。 薛松皱了皱眉，他向来搞不清楚程离的心思，顺着他的视线去看，就见姜之和宋思思已经到了一个窗口前面，有说有笑的。 薛松再回头看程离，眼神中带了一丝探究。 几分钟后两人回来，姜之拿了个双层托盘，里面有各种各样的小食，够几人吃的。 程离看准时机挤到姜之身边，幽灵似的来了一句，“姜哥，这里没有我爱吃的。” 姜之被他吓了一跳，说:“你刚才不是说随便吗？” 程离幽怨地看着他。 姜之压低声音:“那怎么办，我再去买点？” 程离说:“我跟你一起去。” 姜之点头，对那几人道:“我俩再去那边看看，这些可能不够吃。” 张盈看了看托盘里的几大包小食，“够了吧，我们又不是猪。” 程离没理她，拽着姜之走了。 路上，姜之察觉到程离情绪不太对，不知道他同桌又哪根筋错乱了，姜之搭上他肩膀，笑嘻嘻问道，“你怎么了，不高兴啊。” 程离看了他一眼，语气听不出波澜，“你好像很高兴。” 姜之挑挑眉，“我有什么可高兴的，薛松给我没事找事，我烦还来不及。” 程离让自己的声音尽量平静，问道，“你不是喜欢那样的女生吗，刚才跟她聊什么了？” “我什么时候就喜欢那样的女生了，你别听薛松瞎说啊。” 姜之侧眼扫视了程离一番，要说成绩优异，听话懂事，他喜欢这样的男生还差不多。 但这句话在程离听来，就是姜之根本不屑于跟他聊这个，难道这么长时间以来，姜之也只把他当成一个小孩来看吗？ -- 第85页 “你跟薛松都能聊女生和喜欢的类型，跟我聊不了吗？” 姜之皱眉，这才把头转过来仔细看他，“你今天怎么了，我没说跟你聊不了，我本来就不喜欢那种女生，你要是想听，抽空哥跟你好好谈谈，行吧。” 程离只觉得自己今天智商直线下降，那么幼稚的话也能脱口而出。 暗恋中的人总是敏感又多疑，对方的一句话恨不能拆分成十八种意思来理解，而自己的每句话，也都在心中反复打磨演练后再出口。 可今天他面对姜之却有些不受控制，可能是突然真切地意识到面前这个人是个直男，他们之间的距离是跨频道的，姜之有喜欢的女生类型，而且很可能马上就要谈恋爱。 程离强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他还没忘记他为什么要跟来。 姜之只能是他一个人的，不管他喜欢男生女生，起码高中这几年，姜之的身边只能是他。 两人绕了一大圈才回去，姜之从前没觉得程离这么挑食，今天才见识到，离得近的窗口全没有他想吃的，两人不得不绕到另一侧去看。 回去的时候，周围人都走了一半了。 薛松脸都绿了，“你俩上哪儿去了，怎么这么久。” 姜之心中的无奈快要溢出来了，要不是他喜欢程离，早把这小子一脚踹一边儿去了。 偏偏程离还毫无自觉，没有一点解释的意思，要不是看薛松狂挤眼睛，估计要直接坐到宋思思旁边那个给姜之留的位置。 姜之随便找了个借口，“那几个窗口都没什么好吃的，我们往那边转了转。” 张盈给薛松使了个眼色，薛松于是不再说什么，这时宋思思红着脸把一杯饮料推到姜之面前，“刚才你不是说要喝这个口味的，我留着呢。” 姜之一愣，接过了饮料，刚想道谢，宋思思掩饰般地又推给程离一杯饮料，“你同学也渴了吧，喝这个吧。” 程离看了一眼饮料的配料，冲姜之道，“你不是不喜欢姜的味道吗，怎么爱喝这个？” 姜之看了看配料表，这他妈居然是杯姜汁，只不过盖了不同口味的盖子，让他刚才没注意到。 宋思思指尖一顿，“你不喜欢姜吗？” “没事儿，能喝。”姜之不想拂女孩子心意，再说吃块姜也不是要他命。 宋思思眸光一亮，张盈悄悄撞了撞她，笑得开心，宋思思也抿嘴露出一个笑容。 这一切全被程离看在眼中，他攥着筷子的手几乎要变形，低头闷声吃着他的饭，等待下个机会。 席间除了程离，另外四人有说有笑，薛松和张盈不知道是不是这种事情干得多了，竟意外熟练，并且这个度把握得很好，既不让他俩觉得尴尬，又好多次无形地把两人凑到了一起。 姜之也觉得这个宋思思挺有意思，刚开始以为是个话少的小姑娘，后来发现也很可爱，并且看人眼睛的时候，总给人一种很真诚的感觉。 突然张盈说想吃那个烤饼，让薛松给她卷一个，薛松于是挽起袖子开始卷饼。 张盈问道，“思思你要不要尝一个？” 宋思思笑了一下，“我自己来。” 张盈说:“这个可能会漏油，滴到你衣服上就不好了，”她意有所知冲姜之这边道:“男孩子代劳一下？” 宋思思脸颊又有些红。 姜之无所谓地撸了把袖子，正准备去拿饼，就见面前突然横过来一只手臂，程离把一个卷饼递到宋思思跟前，道:“卷好了，你吃。” 宋思思一怔，看了眼姜之，迟疑地接了过来。 还没等姜之反应，又一个卷饼递到他自己面前，程离的声音柔了八度，“这个你吃。” 姜之勾起一边嘴角，调笑道:“这么懂事啊。” 程离旁若无人道:“葱姜蒜和香菜都给你挑出来了，肉是瘦肉，没有洋葱，吃吧。” 这几天跟姜之一起吃饭，他已经摸清了姜之的喜恶，伺候起来格外得心应手。 姜之也习惯了，习以为常地接过来，没觉出什么不对。 旁边三人面面相觑，尤其是薛松，他看着姜之和程离，觉得有必要跟姜之好好谈一次。 后来张盈提议几人一起去洗衣房买奶茶，姜之的手腕突然一紧，程离紧紧握着他，眉头微蹙，“姜哥，我有点不舒服。” 程离身体素质一直很好，从来没说过自己哪里不舒服，姜之转过来看他，“怎么了，是不是吃不对付了？” “不知道，”程离摇摇头，神情间有股脆弱感，他小声说:“我想回去睡觉了。” 宋思思也关心地说:“你怎么了，用不用去医务室看看？” 程离未答，只是把头抵上姜之肩膀，轻轻地摇了摇。 姜之看着那截凸出的颈骨一阵心疼，他说:“你们去买奶茶吧，我带他先回去，可能是吃错东西了。” 薛松抱着胳膊不发一言，张盈说:“那你们先走吧，我们不买奶茶了，一会儿也回去了。” 几人于是在餐厅分开。 姜之半搂着程离，“怎么回事儿，我带你去医务室那点药吧。” “不用，姜哥，”程离低着头，“回去睡一会儿就好了。” 姜之见他这个调性更放心不下，伸手抬起他下巴，“我看看，到底是哪儿不舒服，头晕，肚子疼？” 程离对上那双担忧的眼睛，像直直看进他心里，却窥不破他那点不可为外人道的心思。 -- 第86页 程离拨开他的手，没头没尾地问道:“姜哥，你很想谈恋爱吗？” “什么？” “薛松他自己谈恋爱就谈恋爱，为什么非要拉上你？” “你没头没尾地问这个干什么？”姜之拧着眉毛问他，“你给我说，你到底哪儿难受，我看你不是装的吧？” 程离动了动嘴，本来想说他就是装的，可看到姜之的样子，又不太敢，刚升上来的那点气量又降了下去，蔫声道:“不是，我真的难受，头疼。” “你他妈最好是，”姜之指着他，突然反过劲来了，没好气道，“我告诉你，你那点小心眼自己憋着就行了，别给我往外使，今天不过是跟同学吃个饭，你至于吗？我跟那女的还没怎么着呢，你这一套套的什么意思啊？” 姜之吃饭前就意识到了程离情绪的不对，又是拖时间又是卷饼，现在又装病的，不知道的以为程离跟他什么关系呢。 最操蛋的是程离跟他什么关系都没有，现在这些暧昧到令人误会的行为都只是因为程离对朋友那种莫名其妙的占有欲。 这更让姜之恼火，毕竟他一直觉得，自己就是因为这些误会才对程离产生了感情，虽然他不后悔，但在得知程离对他没意思后，程离依然这样。 这么大人了，基本的社交距离不懂吗？不知道自己这些行为会给人造成误会吗？ 程离愣在原地，没想到姜之会突然吼他，就是为了那个女生？难道他真的动心了？ 红眼圈逐渐泛了上来，程离咬着嘴唇道，“你又不喜欢她，我帮你省一些无效社交怎么了，还是说，你对她真的有意思？” 姜之看他眼里水光闪闪的，暴脾气突然又卡壳了，他强咽下这口气，对程离道:“不管我对她有没有意思，你都不应该干预我正常的社交..我就见过对象之间这么争风吃醋的，没见过朋友之间。” 程离:“..” 有那么一瞬间，姜之想直接表白算了，他从来也不是窝囊犹豫的人。 可是凭他这么多年被表白的经验来看，一切没有感情基础和暧昧过程的表白，都是扯淡，不可能有结果。 除非那人脸长得非常好看。 他是长得帅没错，可程离应该不是那么肤浅的人。 而且姜之想要的是情到浓处，水到渠成的表白，他不想到时候弄得两个人尴尬，最好当天表白就牵手接吻来一套，晚上搂着程离去篮球场那边看看星星，岂不人生一大快事？ 所以，现在他忍了。 姜之哑着嗓子，声音带了一丝几不可闻的循循善诱，“所以我们是什么关系？我们只是朋友，你这样，不合适吧。” 程离本来木着一张脸，一副不听不听王八念经的表情，听见姜之这句话，不知哪根敏感的神经微微一动，好似听出了些不寻常的意思。 他抬眼看姜之，姜之也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还没等两人看出点什么，一道突兀的上课铃响了。 教导主任突然在楼道口冒出来，一指他俩竖着眉毛道:“这两个学生干什么的！听不见上课铃响？” 姜之低骂一声，拽上程离一溜烟跑上了楼。 晚上在宿舍，姜之洗漱完端着牙杯往回走，碰到刚回来的薛松，薛松在门口拦住他，一手搭上他肩膀，压低声音道:“没顾上问你，宋思思你感觉怎么样？” 姜之看了他一眼，叹口气，“兄弟，你以前不是这么个人，最近怎么了，怕我嫁不出去？” 薛松看着他眼睛，心说，我怕你真嫁出去了。 他轻咳一声，似乎在想怎么开口。 姜之:“你有话想说？” 薛松终于深呼一口气，抬头看着他，“你有没有觉得，程离对你感情不一般？” 姜之一怔，“什么意思？” 薛松豁出去道:“我他妈觉得他喜欢你，你说你怎么回事，啊？怎么光招男人啊，弄这一堆烂桃花，有个屁用！” 足足有半分钟姜之没说出话来，最后他噗嗤一声笑了，“你..是不是太敏感了点，有一个张政希还不够？瞎说什么呢。” 薛松怀疑地看着他，这件事也够他自己毁三观的了，哪个直男受得了自己直男兄弟接二连三地被男人喜欢，“可是今天那小子什么意思，你是没注意他吃饭时候的表情，还有他的那些表现，除了他看上你了我找不出第二个解释。” 薛松顿了顿又说，“别给我说他喜欢宋思思。” 姜之笑了，他没想到程离这种莫名其妙的占有欲会给薛松这个想法。 不过薛松说得也不是完全不对，只不过需要把主宾顺序换一下。 “松儿，给你说个事。” “啊。” 姜之没有犹豫的，脱口而出，“不是程离喜欢我，是我喜欢他。” 第43章 上下 “你要是不在上面，我跟你急。” 薛松没听明白他的意思,“你喜欢他？” 姜之其实没想瞒着谁，尤其是薛松, 他考虑过薛松能不能接受 的这个问题, 得出的结论是能。 原因无它，姜之将心比心了一下，如果薛松在他面前出柜，他会有各种复杂的情绪, 但唯独不会掺杂了恶意。 姜之看着他困惑的眼睛, 好心地解释了一下,“对, 是那种喜欢，你喜欢张盈的那种。” 薛松的眼神逐渐由困惑变得惊恐, 他瞪大眼睛看着姜之，想要在里面寻找一丝开玩笑的痕迹，但姜之只是有些好笑地看着他, 那笑容十分坦然。 -- 第87页 姜之给了薛松震惊和接受的时间，他没说什么「你要不能接受我以后避开你走」之类的话, 他只是单纯地信任薛松。 果然, 在薛松震惊了三分钟之后, 他败下阵来，他看出来姜之是认真的。 “之儿, 你..你你你，你他妈骗我骗得好惨！” 说什么是直男，说什么不喜欢男的, 对张政希那副三贞五烈的样子真特么信了你的邪！ 姜之把他脑袋推到一边,“没骗你, 之前我真以为我直男来着, 后来发现不是，不过也不能确定，毕竟我只对程离这一个男性动过心，缺少参考依据。” “真的？”薛松不相信，“你就喜欢过他一个人，没喜欢过别的男的？那看过那什么没有，看那个会不会有反应？” “什么？” “就那个，”薛松像是难以启齿，“就男的和男的搞，那个片。” 姜之脸上一红，像一只揪了嘴的河豚，“你他妈..怎么就知道想那个，我没看过。” “真没看过？”薛松狐疑道。 “没有，”姜之不想跟他说了，推开他往宿舍走，“我刚发现自己性向，哪有功夫看那个。” 薛松喃喃道，“那就是还没来得及看，不行，我得给你弄一部，看你到底喜欢男的还是女的。” 大爷的生日宴定在了下周三，这几天一波人忙得焦头烂额，一下课就聚在一起商量流程。 姜之和张政希已经把酒店定下来了，这两天两人交集不少，姜之本来还为这个心烦，后来发现张政希不知道是不是转性了，对他真的像个普通朋友一般。 不仅绝口不提那些事，两人之间那种一直存在的若有若无暧昧气氛也消失不见，这让姜之很是舒坦。 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教室里的后门「吱呀」一声，姜之熟练地闪身进来，坐到位置上，呼出一口气。 刚才去跟人订了彩带和横幅，就尺寸问题扯了半天，总算回来了。 程离最近又在跟他别扭，大概是看他总缺课，两人缺少见面的时间和交流。 姜之对这种类似小情侣打情骂俏的闹脾气很是受用，他回来的路上给程离买了杯酸奶，带了块巧克力，放在他桌子上笑着说，“专门给你买的，给哥笑一个？” 程离淡淡看了一眼，把东西拂到一边，“我不爱吃这些。” 姜之「啧」了一声，“怎么不爱吃啊，那你爱吃什么，给哥说，哥出去给你买去。” 程离说：“别去，都上课了，你还往外跑。” “那我不跑了，”姜之从善如流地坐好，“你给我笑一个呗，别老生气，我这不也是没办法嘛，就这几天，我保证，等忙完生日会的事，我一定老老实实坐教室里听课。” 程离语气中带了酸意，“一个生日会而已，至于你们一群人忙东忙西半个多月？” 姜之眉眼间露出一丝倦意，但还是笑着说：“老人家过生日嘛，而且大爷平时挺照顾我们的，我们也尽尽心意。” 程离瞥他一眼，“你是不是真的不记得过几天是什么日子？” 姜之微怔，“什么日子？” 程离攥了攥笔，“没事，做题吧，下课老师还要收。” “哦，”姜之掀开作业本，心里还想着程离说的什么日子，一看手表，发现快到晚饭时间了，他说：“晚上我们一起吃饭？” 程离顿了顿，闷闷「嗯」了一声。 姜之看着错综复杂的数学卷子露出了一个笑容。 两天后的一个晚上，姜之在他被子里躺下，就要睡着的时候，被子突然被人掀开，紧接着挤进来一个灵活的身躯，姜之吓得浑身一颤，刚想起身反击就被来人捂住了嘴。 薛松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之儿，是我。” 姜之被捂着嘴，气得捶了他一拳，薛松把手放开，姜之压低声音骂道:“你他妈有病啊，大晚上不睡觉，来我床上干嘛？” 薛松「嘘」了两声，把姜之按回床上，随后掀开被子盖住头，狭小的空间瞬间变得一点光线也没有。 他俩以前偶尔也有过这样，多是凑一块偷看比赛，姜之心想，最近有什么比赛吗？ 手机屏幕刺眼的光在被窝里亮起，薛松说，“给你看个东西，我费了好大功夫才拿来的。” “什么东西？” 薛松递给姜之一只耳机，姜之迟疑地接过。 薛松点开他手机的视频播放器，下一秒，画面里出现两个金发碧眼的男人。 姜之这时候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看着这两个男人出现在一个房间里，里面有一张沙发，难道是国外那种访谈节目？ 紧接着一个男人坐下，另一个男人摸着他的牛仔裤在他面前缓缓跪下，当那只手伸向皮带的时候，姜之再傻也意识到这是什么东西了。 那瞬间他想掐死薛松的心都有了。 薛松说:“我就是想让你确认一下，你确定你喜欢男的？看这个有感觉吗？” 姜之深吸一口气，勉强正色道:“我自己的心意我能确定，你用这种方式是不是闲得蛋疼？” 薛松怪叫道：“怎么了？你这出柜出得这么随便，我作为你兄弟不能这么随便！我帮你确定一下，要是你有反应……” 姜之骂道：“你是不是非要我硬起来在这儿把你给办了啊？” “我靠之儿，”薛松脸上没有一点惊恐，反而说:“你这样子真的帅爆了，你要是能硬起来，我以后就什么也不说了，我就是你出柜路上的先锋，看上谁我帮你追，他不答应都不行！谁要是敢说什么二话，我先帮你敲他！” -- 第88页 姜之气得骂娘，他现在就想敲死这个脑回路清奇的傻逼。 薛松拉着进度条，无视姜之的目光，一边自言自语道:“我靠这个男的身材可以啊，他们一会儿真的要做吗？男的和男的，应该是用后面吧，想想就疼..” “之儿，”薛松突然想到什么，看着姜之，“你如果和男人的话，是上面那个还是下面那个？” 姜之整张脸都扭曲了，“什么？” 这时手机里的画面正演到激烈处，一声透耳而来，顿时姜之体内肾上腺素飙升，从尾椎骨到大脑一路通电一般麻了一下。 薛松骂了句脏，“这小鸭子叫得真带劲儿啊。” 薛松指了指屏幕，“就像这样，你是在上面草，还是在下面..”挨草那两个字薛松憋了半天。 姜之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不过他面对程离的时候，一直想的是 要好好照顾他，代入的都是男女恋爱中男性一方。 如果他跟程离能成，那他们早晚有一天也会面对这样的局面，姜之鼻腔一热，真是..想想都刺激。 姜之的眼睛不自觉移向了屏幕上那个张开腿躺在床上的男人，程离的皮肤也是那样白，腿比那人的还长点，至于声音.. 不行不行，姜之在心里唾骂自己，想什么呢，八字还没一撇的事。 薛松见他不答，自顾自下了结论，“我姜哥就算喜欢男人，那也肯定是在上面那个，你要不在上面，我跟你急。” 姜之觉得自己现在跟薛松已经不是一个高度了，这种愚蠢直男的愚蠢想法，他不敢苟同。 姜之在被子里想，如果两个人互相喜欢，那谁上谁下又有什么分别？ 随即屏幕切到一个特写，那个狭窄的地方包裹着一个庞然大物，周围一圈绷得死紧，粉红的皮肉上透着血丝.. 算了，还是让程离在下面吧。 “之儿，”薛松眯眼看着他，“想什么呢？” “你不会在犹豫你在上面还是下面吧？” “..肯定上面啊。”姜之无语道。 “这就对了，”薛松点点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就不是那种脾气的人，知道吧？” 薛松指指屏幕里躺在床上的那个男孩儿，“你能吗？你心里能接受摆出这种姿势吗？你能嘴里fuck me、fuck me地叫吗？” 薛松已经意识到姜之可能来真的，他的心理期限一降再降，他兄弟可以弯。 但不能完全弯，起码在床上不能屈居人下，他从现在就要给姜之灌输这样的思想。 姜之面上没什么太大反应，点了点头。 薛松知道他已经把话听进去了。 “松儿，我那时候跟你说我喜欢程离，你听进去没有？” 薛松不得不直面这个消息，就跟一个人总劝他女儿要谈恋爱，要结婚，可当女儿真的领一个男人回家的时候，那种白菜被猪拱了的感觉，真是谁体验谁知道。 “那你想怎么办？”薛松幽幽问道。 “我打算追他，”姜之在被子里翻了个身，两手垫在脑袋下，看着上铺的床板描绘未来。 “我俩现在是同桌，关系还挺好的，可我也就只有这一个地理优势，而且我没追过人，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几天过去了根本没什么进展。” “不是，”薛松说，“那程离喜欢男的女的你搞清了吗？” 姜之一顿，转头看着薛松，直愣愣道：“他喜欢男生。” 薛松：“..”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薛松无语道：“他喜欢你，直接去表白吧。” 姜之：“！！” “胡说什么呢，他对我没意思。” 薛松很想问问姜之那5.2的眼睛每天都在看什么，如果说之前程离那些模棱两可的行为薛松还闹不清他的意思，那在知道他性取向后，一切怀疑都有了答案，姜之有什么好不相信的？ 姜之叹口气，“你也以为他喜欢我是吧，其实我之前也这样以为，但后来人家亲口否认过，他对我没意思。” 薛松皱眉，“你问过他？” “我没有直接问，我问他有没有喜欢的人，他说没有。” “这就奇怪了，”薛松摸着下巴，“那他不喜欢你为什么成天一副吃醋的样子，而且你俩之间黏黏糊糊的样子，那也不是哥们儿的气氛啊。” “他可能，把我当成他哥了，”姜之说：“你还记不记得之前我跟你说过我把他当弟弟，他也有一个亲哥，”姜之顿了顿，“很久没见过的，他可能也把我当成他哥了。” 薛松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你有什么主意吗？我追他的话。” “追男生跟追女生，应该差别不大吧，”薛松来了点兴趣，“你要是真想追他，我帮你。” 姜之扭头看他，“你怎么帮我？” 作者有话说： 姜之:程离亲口否认过，他对我没意思。 或许，我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他在驴你呢。 第44章 回家 非礼勿视非礼勿摸 当姜之听到「英雄救美」这四个字的时候, 嘴角还是抽了抽。 薛松格外亢奋道：“我让几个人给他找找麻烦围他几天，然后他苦闷抑郁, 你再如神兵天降, 不管是武力压制还是淫威压迫，让那几人吓得屁滚尿流的都滚蛋。” “这时他就会对你产生一种特殊的心理，觉得你在那个环境下帅爆了，从而开始心动。” -- 第89页 “但是这个方法有一个前提, 就是要让他情绪积攒到一定程度, 不能刚围了一天你就去救美, 那他还没来记得苦闷呢。” 姜之恨不得拍他,“你这什么馊主意，让他苦闷抑郁那么多天, 我这是疼人还是害人啊？” “舍不得孩子套不找狼，你要是心疼我就不让你知道，行吧。不然就你们这磨磨唧唧的, 等高三分班都成不了。” 姜之怀疑薛松就是想趁机报复程离，不过他说的也对, 他们现在进展太缓慢了, 姜之自己根本不会追人, 只会平常送点小零食，偶尔撩那么一下, 还不知道有没有撩到。 他犹豫着说：“那你意思意思行了，别真给他造成什么压力。” 薛松浑不在意，“放心。” 于是第二天, 程离刚进学校便遇见一伙人, 为首的那个拦住他,“诶, 你就是那个大学霸？” 程离皱眉。 “我们都没跟你这个级别的学霸接触过，”那人嘿嘿一笑，“不如你教我们两道题怎么样？” “直说，你们想干什么。”程离没想到在校内也会碰上这种事。就跟社会上有些人仇富一样，校园里也有这种看不惯「学霸」的人。 “哟，我们没想干什么，就是问你两道题，怎么，觉得我们学渣都不学习吗？”那人嬉皮笑脸道。 程离眯了眯眼，没再理会，绕过他们走了。 纯粹有病。 接下来几天程离只要是独自一人在外面，都能碰上不同的人跟他找事儿，倒不至于发生什么冲突，只是膈应他。 程离意识到应该是又有什么人在针对他。 不过这种小打小闹他向来不会放在心上，不然他这十几年不用过了。 姜之最近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关注程离的情绪，发现他并没有什么异常。 看来薛松还是有分寸，这让他放心的同时，又怀疑过几天他的「英雄救美」到底能不能顺利展开。 周三越来越临近，大爷生日宴的事情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周一姜之跟他们开完最后一次讨论会回班，发现破天荒地发现程离居然没有在看书，而是拿着手机深埋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 这种反常的行为触动了姜之最近敏感的神经，他草木皆兵地想是不是薛松又给他找事了？ 他一个箭步过去扳开程离肩膀，“程离，你..” 就见程离眼圈发红，嘴唇微微颤抖，一副马上要哭出来但神情又隐隐透着激动的样子。他一眨不眨地盯着姜之，乌黑深邃的眼眸中虽有水迹却满是光亮，脸颊都兴奋红了。 姜之一愣，“你怎么了？” 刚说完，姜之的身体被重重一拽，紧接着他被程离的双臂扣得死紧，那颗毛茸茸的脑袋深深埋进他脖子里，灼热的气息让姜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程离在他耳边压制着声音道:“姜哥，我爸找到奶奶了。” 这个重磅消息直接让姜之听愣了，什么，找到他奶奶了？ 姜之记得听岳峰说过，程离奶奶在多年前走失，他爸和他爷爷一直在寻找，他爸至今还在外面，他妈和他哥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而离开了这个家庭。 现在他奶奶已经找到了吗？ 姜之挣开程离，攥着他手臂问道:“真的，你爸告诉你的？回来了吗，现在人在哪儿呢？” 程离看见姜之就再也忍不住，重新把头扎进他脖子里，声音带了哽咽，“真的，我爸刚才打电话说的，在商阳找到奶奶的，爷爷已经在家里坐不住了，爸他跟奶奶已经在回来的火车上了，今晚就到。” 太好了，太好了，程离的奶奶和爸爸都回家了，他们家不再只有他跟他爷爷，是一个完整的家庭了。 “姜哥，我有爸爸了。” 姜之鼻尖一酸，感到校服衣领处一片湿润，他知道程离哭了，他用力按着那片肩膀，一切语言都失去了意义，他只想通过力度来安慰他。 喜极而泣是人生一件快事，何况这个好消息是他们全家盼了这么多年的，姜之都不敢想象程离小小年纪撑起一个家庭需要怎样的心智，但现在他可以当回一个孩子，因为他爸爸回家了。 下午程离在他肩膀上靠了很久，姜之觉得他就是一个需要人照顾的小孩儿，到底是怎么撑起那一个家的。 车是八点到站，程离去找老郭开了晚自习的请假条，姜之头脑一热，竟然没有选择逃课，而是也找老郭开了请假条。 老郭端着茶杯，疾言厉色，“人家家事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凑什么热闹！” 姜之硬着头皮被骂了半天，最后程离出面帮他求情，老郭大概也不想再看姜之一张倔驴脸，挥手让两人滚蛋了。 一到晚饭时间，俩人立马跑了，他们计划先回家接上爷爷，然后在火车站外面找一个馆子吃饭，等着八点到的火车。 两人火速回家，刚开门，程离爷爷的声音的传来了，“是小离回来了？” “是我，爷爷。” 老爷子从沙发上站起来，绕到门口，眼睛明显是哭过的，手里还拿了两张照片，他脸上是和程离如出一辙的激动，用干枯的手蹭了蹭眼泪，有些不好意思道：“小姜也来了，让你看笑话了。” 姜之笑了一下，双手搓搓裤子，“哪儿的话，爷爷，我也为你们高兴。” 程离爷爷点点头，把脸低下去又有落泪的趋势。 -- 第90页 程离简单地收拾了点东西，两人给爷爷披上外套，拿好钥匙就出门了。 程离所在的小区门口是一条小街，他们需要走过巷子到马路上去打车。 此时已是秋天，天黑得比夏日要早，这个时间太阳只低低地垂在天际，留下最后一丝光线。 程离爷爷一直絮絮叨叨地跟程离讲着话，“你爸爸发照片过来了，她没瘦，就是头发有点白，跟十年前一模一样，诶呦，倒是我这把老骨头变难看了。” “你奶奶这几年这几年没受苦，这世上还是好心人多啊，我就怕她呆呆地在外面被人欺负。” 程离奶奶有老年痴呆症，总是迷迷糊糊的，交谈中姜之知道，她那年走失后辗转多地，被当地一家福利机构收留。 因为查不到任何身份信息，这几年一直在那里待着，被志愿者们轮流照看，生活条件还是有保障。 最近当地一家媒体弄了个采访专题，就是以那些疑似走失、拐卖的老人和儿童为采访对象，向全国信息网里更新了多个身份信息，这才被一直关注这方面信息的程离爸爸找到。 姜之听着心酸的同时也感到宽慰，走丢了这么多年，人能找到本身就是撞了大运，何况人还是健全无缺的，这已经很好了。 程离一直安抚着他爷爷的情绪，姜之刚打算拿手机叫车，就见小巷尽头出现了几个人。 程离先发现这几人，他顿住脚步，看清人脸后眼神瞬间变了，这正是最近在学校堵他的那几波人其中的一波。 真是阴魂不散，程离眸中浮现一抹骇人的光，平时就算了，现在一切挡他路的都不会有好下场。 程离爷爷还没回过神来，“这是..” 程离放开他爷爷，腿刚迈出去一步，胳膊就被姜之拦下。 姜之从他身后走过来，借着昏暗的天光扫了那几人一眼，说：“三中的吧？” 那几人面面相觑，他们是薛松叫来的人，各个年级都有，当然也知道姜之，这下有些难办。 姜之知道这些应该就是薛松的人，把话说开让他们让路就行，只是程离还在这儿，姜之没法说。 “姜哥，”程离直视前方那几人，“你别管了，我跟他们说。” ..你说个屁. 姜之扭头道：“这些人我认识，你先带爷爷出去打车，我一会儿就来。” 程离却看也没看他一眼，一拳直直冲着为首那人去了。 「哐」一声，那人被他打得直接坐到了后面的一堆废弃铁桶上。 场面顿时混乱了，那兄弟几个接连堵了程离好几天，程离连一句话都没搭理他们，双方言语冲突都没起过，没想到这是个话不多人狠的主儿，直接开打。 姜之更是没想到程离这么猛，平时在他身边就知道哼哼唧唧地撒娇，要么就使小性子闹脾气，他还是第一次看到程离打架。 对方的人反应很快，蒙了一瞬就冲程离扑上去了，“我干你三舅老爷的，谁让你动手了！” 混乱之中姜之只来得及看了一眼程离爷爷，发现老头子不仅完全不怕，甚至还挥着手臂有想加入的趋势。 “大孙子加油，打死他们这帮狗日的，敢堵我们，个小瘪三！” 姜之目瞪口呆，紧接着就被卷入了混战。 二对五，速战速决。 三分钟后，五个人摊在地上满地打滚，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 姜之和程离身上都挂了彩，姜之的侧脸被蹭了一拳，程离的短袖不知道被谁拽烂了，现在左边胳膊只剩下几根布条破破烂烂地挂着。 两人的脸和头发都灰扑扑的，姜之看着程离的样子，突然没忍住笑了一声。 程离本来看他的脸还有些心疼，听到姜之笑，他也忍不住了，两人对视片刻，都笑倒了。 程离爷爷在一旁喊加油喊得嗓子都哑了，这时才顾上伸着脖子问了一句，“大孙子，他们跟你有什么仇啊？为什么堵你？” 程离捂着肚子停下，脸上的笑容逐渐淡去，看着地上那几人说：“管他呢，爷爷，嫉妒你孙子的人多了去了，我一般顾不上理他们。” 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已经消失，小巷中的两个少年直立的身影显得单薄又顽强。 地上躺着七七八八的人，程离没再看一眼，风呼啸而过，卷起他额前凌乱的发，他从地上把书包捡起来，走过去看姜之的脸。 他脸颊处擦红了一片，程离指尖轻轻抚过，眉毛拧了起来，“疼不疼？” 近在咫尺的距离下，程离脸上的每一根纤维都清晰可见，姜之能看见他鼻子上脏兮兮的灰，看见他嘴唇上破的小口子，能看见他眉间的「川」字。 最好看的，是那双眼睛。 漆黑净亮的瞳仁像两颗温润的琥珀，羽睫安静地铺陈在四周，像一副浓墨重彩的水墨画，在这昏暗破败的小巷中，程离好像在发光。 “不疼，”姜之喉结上下滚了滚，“没感觉。” 他又问：“你呢，这袖子怎么回事？” 他不提还好，一提两人又想笑。 “被谁抓了一下吧，我也没感觉。” 程离的手还在姜之脸上，“家里有药，一会儿回去给你擦擦。” 姜之心虚地瞥了一眼程离爷爷，推开他的手，应声道：“哦，行。” 程离开心地笑了起来，今天多年夙愿得偿，他又痛快地打了一架，心上人晚上在他家睡觉。 -- 第91页 没有什么比这更好的事了。 “走吧姜哥，去接爸爸他们。” “嗯。” 三人去街边打上车，一路直奔火车站。 在火车站对面下了车，程离看了看手机，“还有一个小时，爸说带着奶奶在车上吃过了，我们也找个馆子吃饭吧。” 程离爷爷自从下了车整个人的气氛就不对了，不住地朝火车站那边张望，两只手紧张地绞在一起，几乎望眼欲穿。 姜之说：“随便买点行了，我也不饿，给你爷爷买个饼，我们去车站那边等吧。” 于是程离买了三个煎饼，三人去车站里面坐下了。 程离一直安抚着爷爷的情绪，姜之发现了，老爷子平常横得不行，一跟程离奶奶有关系的时候，整个人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姜之笑着摇摇头。 他剥开手里的煎饼，一股喷香袭来，葱花香菜全都没放，抹了厚厚的甜面酱，煎蛋贴在饼上，呈现出金黄的色泽，包裹着两根火腿肠，程离居然还给他加了辣条。 太豪华了，姜之边吃边想。 不知过了多久，程离爷爷突然站起来，看着出站口的方向，“八点了。” 他们俩也站起来，姜之看了程离一眼，发现他的左手在微微发抖，眼睛看着出站口，神情流露出一丝慌乱。 姜之站到他旁边，用力攥了攥他的手。 程离扭头去看，姜之给了他一个安定的眼神。 程离说：“我很久没见过爸爸了..” 程离父亲从他很小的时候就离开家了，程离对爸爸这个角色的认知很大一部分停留在手机里那个沉默寡言的男人。 每月打钱，通电话不过是交代最近去了哪个城市，跟当地警方和养老机构做了什么联系，再问问程离成绩如何，小时候问有没有听爷爷话，长大了问有没有照顾好爷爷。 一年到头也不一定回来一次，父亲这个角色在他的成长过程中是缺失的，现在陡然要面对，也不知道他和父亲谁更近乡情怯一点。 姜之捏了捏他肩膀，目光看进他眼睛里，“我在呢，别怕，你爸一定也很想你，就跟你一样。” 姜之的声音像一针镇定剂一样打进他心里，程离的情绪逐渐平静下来。 出站口逐渐拥挤了起来，各色各异提着行李的人来来往往，突然程离爷爷激动了起来，指着一个方向哆嗦个不停，“你、你奶奶..” 姜之也顺着那个方向去看，就见一个身穿灰色夹克的高大男人肩膀上背着厚重的行李，右手牵着一个东张西望的老太太，正朝这边走来。 男人年纪在五十上下，满身风尘，坚毅的面庞上饱经风霜，却仍能看出眉骨与鼻梁间陡峭的弧度和程离相像。 而旁边的老太太有些微胖，神情中夹杂着茫然和新奇，看起来面相和善。 这应该就是程离的爸爸和奶奶了。 总共没几步距离，他们很快就走过来了。 程离爷爷率先哭了出来，他没顾上看儿子，一双眼睛全定在了程离奶奶身上，两只手不断地来回蹭着奶奶的脸，像要确认这一幕是真的一样，“秀芬，真的是你，真的是你..” 奶奶虽然神志不太清楚，但此刻好像也意识到什么，看着程离爷爷的目光发生了变化。 程离眼睛虽然在看着奶奶，余光却一直注意着身旁那个沉默的身影。 直到那个身影走到他身边，一副烟嗓低低开口，“你长高了。” 程离嘴唇一颤，这才敢看他，压抑着声音叫了声，“爸。” 男人把他搂进怀里，程离同样抱紧了他。 姜之也看得眼眶一热，想给他爸打个电话。 一家四口哭了笑笑了哭，从此以后再也不用奔波劳累了，心里都有了着落，最后两个老人终于稳住情绪，程离父亲这才看到姜之。 “这是你朋友？”他偏头问程离。 “嗯，我..同学，姜之。”程离冲姜之笑了笑。 姜之顿时觉得有些拮据，他点了点头，“叔叔好。” 程离父亲「嗯」了一声，沉默片刻，“一会儿来家里吃饭吧。” “吃过了吃过了，”程离爷爷高兴道:“我们仨都吃过了，小姜要来家里睡觉的，是吧小姜。” “啊..”姜之尴尬地看了看地板。 程离在他耳边小声说，“姜哥，来家里睡吧，回学校不方便。” 姜之看了他一眼，程离又加了一句，“我想你今晚陪陪我。” 姜之「唔」一嗓子看着他，答应了。 晚上到家后，几人把程离奶奶安顿好，老人见什么都新鲜，拉着程离爷爷手不停地说话，“诶哟你这个家好，跟我在北京那套房子一模一样。” “你在北京哪有房子，”程离爷爷乐不可你说，咱们家好看还是你北京那套房子好看？” “都说了一模一样，怎么比？你个傻老头子。”程离奶奶怪嗔他一眼。 程离爷爷哈哈大笑。 姜之看着两人，心里一阵温蕴，觉得老年痴呆症在这样的感情面前，也不过爱人可爱的玩笑。 姜之被程离带到房间里，程离打开灯，一边换自己的校服，一边对姜之说，“姜哥，你困了就先睡，我出去收拾一下，看看今晚怎么住。” 姜之一时无言，因为程离此时正背对着他，上身赤-裸，露出白皙的背脊，少年劲瘦的身体抽长，皮肤下是一层若隐若现的肌肉，背部线条呈现出完美的倒三角，顺着腰线刹进裤子。 -- 第92页 “姜哥？”程离见他半天不答，扭头看他。 姜之回过神来，连忙转开视线，「哦」了一声，“用我帮忙吗？” 程离套上家居服，转身把床整理了一下，“不用，你睡觉就行，不用等我，我一会儿就回来了。” 姜之点点头，看着程离出去了。 他在床上坐下，心里还回味着刚才看到的一幕。 三中的澡堂是开放的，他看过男人的裸-体不计其数，可从来没有过什么感觉。 甚至每次洗澡时一伙人都要比比肌肉，比比鸟，他更是面不改色。 可刚才仅仅只是看到程离一个背部，他居然有种想留鼻血的冲动。 没出息啊姜之。 不过程离让他来他家睡，结果人又不在，让他自己先睡，哪有这样的。 独守空房啊。 嘶，想什么呢，不能纯洁点吗？ 姜之红着脸反省自己，没两秒钟又笑了出来。 他往床上一摊，头陷进柔软的床铺里，没一会儿又蹦起来，在原地做着跳高。 后来他干脆把一百零八套广播体操都做了一遍，弄出一身汗，姜之看着那个紧闭的门，想，要不去洗个澡吧。 他思考了一秒钟，开门轻轻出去了。 门外已经安静了，就像以前的很多次一样，只有餐厅亮着一盏小灯，程离爷爷和他父亲房间的门都紧闭着。 但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房间里面不再是空空荡荡，而是有人的，有生气的房间。 只是，程离在哪儿呢？ 姜之轻手轻脚走出去，转到卫生间前，发现里面的灯亮着，他敲了敲门，“程离？” 过了几秒钟，水停了，紧接着门被打开，程离高大光-裸的身体瞬间出现在姜之面前，“姜哥？” 姜之:“！！” 随后他看见程离下面围着浴巾，差点喷出去的鼻血又生生止住了。 “怎么了？”程离笑了一下，把门拉开，大方地展示自己的身材，“好看吗？我这半年在练肌肉，你要不摸摸？” 姜之第一个反应是，“你喝酒了？” 开门时他闻到一股酒味儿，程离脸蛋还红扑扑的。 程离眼神有几分迷离，笑着看他，“喝了一点，爸爸和爷爷刚开开了一杯。” 他突然拽过姜之一只手，“你摸摸啊。” “我操..”就这酒量还敢喝酒。 姜之心里狂念非礼勿视非礼勿摸，眼珠子却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样往他身上瞟，顺着锁骨看下去，就见两片.. 姜之唰得转开脸，抽出了手，轻咳一声，用毕生装逼的技能来维持此刻的表情。 他笑了笑，若无其事地夸了两句:“不错啊，你这叫什么，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对吧。” 程离看着他的目光划过一丝狡黠，笑着点点头，随后让开了浴室，“你要洗澡吗，我去帮你拿衣服。” “嗯，行。”姜之咽了口唾沫。 等他洗完回到房间后，程离已经躺在床上了，见他进来，程离拍拍身侧，“来。” “喝了多少，我进屋还能闻到味儿呢。”姜之脱了鞋爬上去，随口道。 “没多少，主要是他们俩在喝。”程离屈起身子给姜之让地方。 姜之在经过程离上方时小腿不知蹭到了什么，他收回腿在程离旁边躺好，看着程离莫名僵硬的脸色，姜之陡然意识到刚才他碰到的是什么。 他胀红着脸道:“你有病吗，大晚上这么精神干什么？” 程离被他一骂，更不知所措了，他说:“姜哥，你不觉得天冷了特别容易有反应吗？” 姜之顺着他的话想了想，好像还真是这样，他冬天打飞机的频率就比他夏天要高。 “好难受啊..”程离喃喃道。 姜之刚想扭头说什么，程离突然扑上来，姜之眼前一黑，一股酒味儿扑鼻而来，就见程离翻在他身上，双臂死死地勒着他，力气之大几乎让姜之喘不上气。 姜之背上一僵，“你干什么？” 作者有话说： 明天再来点莫？ 第45章 同床 哥不笑话你。 屋内光线昏暗, 仅有一盏夜灯行将就木地亮着，暧昧的黄光打到程离脸上, 在他眉眼下透出一圈阴影。 却仍能看清那双眼睛里骇人的光。 姜之浑身僵硬, 就见程离微微低下头，用鼻尖蹭着他的鼻尖，像狗一样一下下拱着，“姜哥, 你帮帮我, 我好难受。” 姜之:“..” 姜之费力地想推开他,“你别耍酒疯啊我告诉你, 明天起来你就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程离用湿润的嘴唇蹭着姜之，嘟嘟囔囔地说着一些谁也听不懂的话。 他只觉得姜之身上的味道怎么这么好闻, 他很久以前就注意过，是烟草混着薄荷叶的味道。 第一次闻到时是很久以前的某天清晨，姜之凑过来问他题, 那股味道顺着窗边的风飘进他鼻腔，程离当时没觉得有什么, 后来随着姜之这个人逐渐入侵他的生活, 侵占他的心, 那个味道就如同du品一般让他上瘾。 直到现在，酒精推了他一把, 他终于有足够的勇气趴在姜之身上放心大胆地闻他。 甚至伸舌头的冲突已经快忍不住了。 窗台上放着一束干花，金黄的向日葵，白色的雏菊, 还有不知名的花束拥簇在一起, 煞是好看。 -- 第93页 姜之额头青筋直跳, 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 程离喝醉了, 他什么也不知道，可自己还是清醒的，这种情况下要是真发生点什么，不是趁人之危吗？ 程离像是知道他心中所想，闭着眼睛道:“我们都是男的，你应该知道怎么才能舒服吧，姜哥，教教我好不好，教教我吧。” 程离的嘴游移到姜之脸上，他专注而心疼地看着那个下午打架时的伤口，姜之感受到了他的视线，眼珠跟着他转。 突然，姜之感觉脸颊一湿，程离竟.. 程离像只给同伴舔舐伤口的小兽，小声呢喃道:“疼不疼啊，疼不疼啊姜哥，我讨厌死那帮人了，我不想让你疼。” 姜之心头一热。 程离对他的感情总是这样，直白又热烈，就像一壶滚烫的开水，在炭火上灼灼烤着，烧着人心。 那束干花依然存在于姜之的视线内，灿烂的金黄和冷调的白，把姜之的头搅得一团浆糊。 如果他们是心意相通两情相悦的，姜之恨不得现在就翻身教教程离，可是现在.. 八成只是少年人躁动不安的生理反应在作祟。 程离发热的大脑已经快凉下来了，眼睛不知道因为什么沾上一圈水雾，他声音不似刚才粗重，声音中带了他没意识到的委屈。 “姜哥，你就这么讨厌我？你是不是很不喜欢我？” 等了半天没等到姜之的回应，程离才发现刚才那句话是他心里想的，并没与问出去。 而姜之像一个僵尸一样直挺挺地躺在床上，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程离自嘲地勾了勾嘴角，慢慢把头垂了下去，不再动了。 发丝落在姜之脸上，他觉得有点痒，拍拍程离，嗓子还有点哑，“不闹了？” “..我没闹。” 姜之只当他在说醉话，空气安静了半晌，姜之见程离没有说话的意识，趴在他身上一动不动，像睡着了一样。 一个超过一米八的男人趴在身上，就像一个麻袋一样，姜之不舒服地动了动，试探道，“下去吧？” 程离一顿，三秒后赌气般地滚到了另一边，背对着姜之，没一会儿，姜之居然听到了吸鼻子的动静。 他爬起来伸着脖子去看程离，发现这人把脸侧埋进枕头，鼻尖湿红一片。 姜之目瞪口呆，“你他妈哭什么？我被你蹭了一身口水我还没哭呢，难受了去厕所弄吧，啊，哥不笑话你。” 程离听见这句话，拳头攥紧枕巾，他压抑了几秒，随后没等姜之反应过来，他又被程离扑倒了。 我操。 姜之感觉他仅存的理智已经没有了，如果说刚才第一次他还在憋着，这次他真的忍不住了，程离太高估他的定力了。 姜之绷直身子被他搂着，预备只要程离再说点什么，他就什么也不管了，豁出去了。 但程离只是躺在他身边双手搂着他，没再有什么越界的动作，声音闷闷地说:“睡吧。” 姜之:“..” 程离，我他妈干死你。 姜之长呼了一口气，没好气道，“你这样抱着我没法睡觉。” 程离比他更没好气，“就这样睡！” 妈的反了你了？！姜之扭过头看他，正想说什么，就见程离也在看他，那双眼睛里杂糅了太多情绪，姜之一时竟愣住了。 等他反应过来时，程离已经闭上了眼睛，低低道:“睡吧，姜哥。” 房间里的钟表还在滴滴答答地走着，寂静的夜里偶尔有汽车驶过的声音。 姜之慢慢转回头，几不可闻地叹了声气，困意渐渐浮了上来，这一天经历了太多事情，眼皮很快就睁不开了。 程离却又慢慢睁开眼睛，在昏暗中盯着姜之，不知道在想什么。 周三终于到了，他们筹备多日的生日宴就在今天如期举行。 姜之一早收到他妈的电话，才想起来今天居然也是他生日。 这几天一直在准备大爷的生日宴，他完全没想起来这件事。 中午一下课，几人就准备去洗衣房集和，大爷已经跟门卫打过招呼，到时候会放他们出去。 临走前程离在教室叫住姜之，“你下午几点回来？” 姜之想了想，说:“不确定，如果只吃饭的话应该很快，要是还有别的安排就不好说了。” 程离抿了抿嘴，姜之问:“怎么了，有事儿？” “没事，你去吧。” 姜之没多想，笑着朝他飞了个吻，“等着哥，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程离趁姜之跑出去之前又嘱咐了一句，“别喝太多酒！” “知道。” 刘一玎就在他们前桌，听见声音回头竖起一个大拇指:“程离，你管的比他爸都宽了。” 程离没再说什么，低头拿出手机像是回复消息。 姜之下了楼，老远就看见洗衣房那边围了一圈人，众人见他过去，纷纷招呼起来。 “姜哥。” “姜哥，来了。” “姜哥，就等你了。” 姜之「嗯」了一声，看着人都到齐了，张政希和赵闻站在一起有说有笑，确切来讲是赵闻在说，张政希脸上只挂着淡笑，看见姜之来了，他扬了扬眉算作招呼。 这段时间他们在一起共事，见面说话都不算少，张政希也一直正常着，两人已经能维持面上的平和。 -- 第94页 “怎么样了，人都到齐了？”姜之问。 赵闻笑着说:“是啊，姜哥你来了我们就可以走了。” 姜之点点头，“那走吧。” 几人走出校门，打了五辆车去了订好的酒店。 姜之这车上没别人，就他还有薛松和岳峰。 “之儿，下午有安排吗？”薛松这几天没关心这件事，除了要吃饭此外一概不知。 姜之在副驾驶坐着，头也没回道，“订了KTV和钓鱼，不知道大爷喜欢哪个，要是都不喜欢，下午就谁愿意去谁去。” 姜之问道:“你有事？” “嗨，”薛松摸了摸鼻子，“这不是答应张盈要好好学习了，她不让我逃课。” 姜之新鲜地笑了，扭头跟他逗了几句。 姜之记得听薛松说过，张盈成绩不错，在文科能排到年纪前一百。 不过三中文科人数少，年纪前一百在高考大概是个好一点的一本水平。 而薛松这个成绩都不知道能不能考上本科。 姜之跟薛松笑完之后，靠在前座的椅背上，他知道薛松认真了。 在这个年纪谈一段感情，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谁也不敢真的许诺未来怎样，更多是走一步算一步的及时行乐。 姜之不知道薛松和张盈有没有讨论过未来，可他们起码迈出了第一步，他们开始尝试缩小彼此的差距，开始追赶了。 姜之脑海中慢慢浮现出程离的面孔。 他和程离呢？ 这个想法刚起了个头，就被姜之掐断了。 他笑着摇摇头，现在想这些还太早，他连人都没追到呢。 车很快停下，姜之和张政希订了全澜水最高级的饭店，绞尽脑汁地想让它的房间布置不那么俗气，张政希甚至动过从桂芜请一个设计团队过来，几天出活的那种，还跟姜之一拍而和，要不是其他人死死拦着，一会儿说不至于，一会儿说太麻烦的，他们就真请了。 一伙人进了包厢，没一会儿大爷就来了，兴奋地落了座，说了开场白，几人喝了开局酒，很快就热闹起来了。 酒过三巡，姜之安排的人端来了蛋糕，大爷哈哈大笑，“这一看就是小姜的手笔，三层蛋糕，我老头子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浮夸的，还是你们小孩儿会折腾，哈哈哈。” 姜之喝了点酒，此时情绪也挺高涨，“这回真不是我，您猜错了，是希哥订的。” “哟，政希啊，”大爷喝得醉醺醺，笑眯眯地冲张政希说:“政希也浪漫着呢，给我个老头都能订三层蛋糕，平时肯定没少给小姑娘订。” 大爷可能是真醉了，在场的人几乎都知道张政希和姜之那点事儿，自然也知道张政希性向。 此时都有几分尴尬，偷偷瞟着张政希。 张政希微微一笑，全然没放在心上，玩笑道，“订个蛋糕就打趣我，后面还有别的项目呢，您一会儿该没话说了..何况，”张政希顿了一下，目光转向姜之，一张桃花面上露出笑容，“今天也是另一个人的生日。” 第46章 聚会 别问静静是谁，静静是程离小名。 姜之心里一沉, 瞬间酒醒了一半，张政希怎么会知道他的生日。 大爷的兴趣被勾了起来,“是吗, 谁跟我老头子生日离得这么近。” 大爷顺着张政希的视线去看，就看到面沉如水的姜之。 “小姜！”大爷高兴道:“你今天生日？” 姜之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点点头。 大爷兴奋地拽过他的手，“你这孩子怎么不说啊, 跟我客气什么？” 紧接着, 姜之还没反应过来, 就见大爷手伸向裤兜, 掏了一个皮夹出来。 姜之瞬间意识到他要干什么了，连忙摆手,“不不不..” 大爷不闻有它，从皮夹里抽出一叠钱就拍在了姜之手上，不容置喙道:“收着, 这不光是给你的，下午我还有事, 不能跟你们一块儿了, 你拿着这些钱跟他们去玩吧, 去玩你们年轻人喜欢的，学校那边我会打点好的, 当大爷给你的生日礼物。” 姜之还没说什么，桌子上别的人都兴奋了，纷纷喊着“谢谢大爷！”,“大爷最帅！”,“大爷永远十八！” 把大爷哄得哈哈直笑。 姜之最后只能黑着脸收下这钱。 人群喧闹中, 他神色复杂地看着张政希, 张政希正在跟他们喝酒，没注意到他的目光。 姜之只希望是他想多了，这只是朋友间一个善意的行为，毕竟张政希最近一段时间都很正常，没有什么过界的举动，甚至连过界的眼神都没有。 姜之烦躁地撸了把头发，不说别的，有了大爷刚才那番话，他下午是指定回不去学校，晚上都不一定能回。 最后一伙人唱了生日歌，两个寿星许愿吹蜡烛，这场饭局一直到三点多才结束。 到饭店楼下，大爷跟他们打了个招呼就被司机接走了，临走前还不忘祝姜之生日快乐，让他拿着钱带大家好好玩。 姜之应下，等大爷走后，一帮人过来包围了他。 “姜哥，你生日怎么不早说啊，我们也没提前给你准备。” “这不是最近忙忘了，再说也没什么好准备的，我这不是蹭上大爷的生日了。” “这哪儿一样啊，”另一个人说，“要不是希哥说，今天我们都不知道。” 姜之一顿，看向张政希，张政希就在不远处，闻言挑眉笑道，“你们姜哥低调，还有人不知道吗？今天下午好好宰他一顿，教教他生日该怎么过。” -- 第95页 众人哈哈大笑，姜之看着张政希坦然的目光，觉得之前应该是自己想多了，张政希只是想给他过个生日而已。 众人于是打车直奔之前订好的KTV，薛松提前跟姜之说他先走了，生日晚上回宿舍给他补上，让他今晚务必回来。 姜之笑骂他妻管严，“快滚，回去上课去。” 薛松拍了他两下，“晚上记得回来啊，别在外面跟他们瞎疯，回来咱自己兄弟给你过个生日。” “知道了。”姜之看着他上了出租车，回头给他摆手，他也挥了两下，嘴上说他妻管严，心里却开始焦虑起来。 程离最近一直在跟他说月底的考试，他这个月太多精力都放在了运动会排练和生日宴上，几乎没怎么好好复习过，现在离考试也就一周的时间。 薛松都已经开始追赶张盈了，姜之想起上次的成绩单，他和程离之间隔了一个天堑，年纪排名那里，程离是「1」，而他是一个四位数。 “想什么呢姜哥，上车啊，”一个兴致勃勃的声音打断了他，“放心吧，大爷都帮咱们请好假了，今天想玩到几点玩到几点，我下午本来还有节数学课，这下不用上了，哈哈哈！” 姜之被他们拉上车，看着平日里经常一起混的一帮人，第一次感到有些迷茫。 KTV的包厢还是姜之自己订的，他当时订了一个大包，此时容纳了二十来号人也毫不显得宽敞。 没一会儿，各路牛鬼蛇神们就鬼哭狼嚎了起来。 姜之自己坐到一个角落里，插着果盘里的水果吃，他中午的酒还没消化完，现在整个人有点蒙，看着那群人唱着开心，往日里他也是个主角，现在却没有上前的意思。 手机突然震了一下，姜之拿出来看，发现是一条垃圾推送，姜之刚想关上手机，就看见下面程离的消息框，一个昨天发给他的文档旁边一个红色的小圆圈，显示未读。 因为临近考试，程离最近经常给他发一些复习资料，但姜之基本没怎么点开过，每次程离一给他发消息他就忍不住跟他说别的。 姜之往上翻了翻他们的消息，活像网络上那种骚扰小姑娘的猥琐男，姜之的微信消息多是上课时间发的，程离义正辞严地让他好好听课，姜之要是再得寸进尺地发个什么，程离干脆不回了。 他们的上一条消息还停留在姜之发的一个贱兮兮的表情包。 程离回复:“。” 姜之笑了笑。 程离现在在干什么呢，肯定在听课，要么就是做他那套死难的奥赛题。 姜之又想起了薛松..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点开了程离发给他的那套复习资料。 姜之想，看看吧，怎么也要为考试准备一下，年纪第一专门整理好发他的复习资料，肯定差不了。 姜之又想，万一呢，他是不是也可以像薛松那样，去追一下，即便他和程离之间的差距还是无法忽视，但只要他迈出第一步，那就是个好的开始。 于是他在这嘈杂的环境中看起了化学。 姜之的异常很快就被发现了，有人拿麦克风喊了一嗓子，“姜哥，出来玩你看手机，行不行啊！” 音响震了三震，姜之吓了一跳，抬头也不知道是谁在喊他。 一堆人拿着酒挤到他身边，“今天你可是寿星啊，正儿八经的成年人了，不得以身作则跟我们喝一个。” 姜之的手机还攥在手里，瞪眼看着他们。 有人注意到了，远处喊道:“姜哥，看什么呢？” “就是，看什么呢都不舍得撒手。” 姜之说:“化学资料。” 包厢里短暂地安静了一瞬，紧接着姜之身边的人伸头去看他的手机，“我操，真是化学。” 此言一出，包厢里瞬间哄堂大笑，起哄让他收了。 这帮人平时在学校都不学习，出来玩还学习，他也知道这个行为在别人眼中有多傻逼。 姜之自己也笑，把手机收了起来。 接过他们递来的酒，拿起旁边的色盅，“来来来，成年人灌死你们。” 姜之没经大脑地让一杯杯酒精流进肚子里，却再也找不到从前那种肆意挥霍，万事都无所谓的快-感了。 张政希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姜之身边，拿走他手里的酒，包厢噪音很大，说话要附在耳边才能听轻。 所以当张政希凑在他耳边说什么的时候，姜之也没觉得怎样。 “别喝了，一会儿走不了路了。”张政希温润低沉的嗓音响起。 姜之也实在喝不下去了，正好把酒让他拿走，捂着肚子靠进了沙发里。 那伙劝酒的又嚷嚷了什么，张政希三言两语挡了回去，姜之则笑眼迷离地看他们。 没一会儿，姜之身边清净了，他用力地眨了眨眼，觉得有点想睡觉。 张政希问他:“难受吗？” “没事，”姜之笑着摆摆手，“就是喝得有点猛。” 张政希不知道从哪儿拿来一杯柠檬水递给他，“解酒的，喝点吧。” 姜之肚子涨的不行，别说喝水，他连唾沫都快咽不下了，接过来喝了一口就把杯子扔了。 身体难受地蜷缩进沙发里，他现在就希望谁也别来找他，谁也别跟他说话，他想静静。 别问静静是谁，静静是程离小名。 张政希看着姜之的眼神终于重新变得狂热，只不过隐藏在包厢昏暗的光线中，他俯下身体到姜之身边，那眼神像是野兽牢牢锁紧他的猎物。 -- 第96页 张政希轻声道:“生日快乐，姜之。” 姜之皱着眉「唔」了一声，也不知道听见没有，不过张政希不在意了。 他用谁也听不见的音量说道:“程离是吧，他哪里比我好？难道你喜欢学习好的，我SAT考了一千六算不算好？你为什么喜欢他不喜欢我？” .. 直到晚上，终于散场了，一伙人出了KTV，有几个已经摇摇晃晃的，嚷嚷着转场。 张政希扶着姜之出来，对他们说:“我已经订好轰趴馆了，打车过去吧。” “哇哦——” “希哥威武！” 岳峰此时还算清醒，他看姜之被张政希扶着，眉心微皱，犹豫片刻还是过去说:“希哥，把他给我吧，你扶着怪沉的。” 张政希闻言看他一眼，微笑道，“没事，别倒手了，到时候他该吐了。” 岳峰跟他对视两秒，移开了视线，他还不死心，拍了拍姜之，“行不行了，要不回学校吧？” 姜之现在仿佛置身于一片水中，周围的一切声音跟他都隔了一层，让他听不真切。 头重脚轻，不知道被谁扶着，姜之觉得不太对，喝醉不应该是这个感觉，可是他无法分辨，他现在连站直身子都做不到。 最后岳峰没办法，只好让张政希带着姜之上了一辆车，他跟别人上了另一辆。 张政希订的轰趴馆是一个别墅改造的，上面有休息间，底下有各种娱乐设施。 进屋之后众人很快就玩儿开了，岳峰刚进屋的时候看到了张政希和姜之，后面就没再看到，他疑惑了一下，但很快被别人叫去打桌球，也就没再想这件事。 姜之被张政希带上了二楼的休息室，房门锁上的那一刻，张政希伪装已久的面具终于卸下了。 他把姜之放到床上，然后叹了口气，语调悠长。 “姜之，你为什么不能给我个机会呢？” “我早说过你不是直男，不然我也不会坚持这么久，但显然开发你的那个人不是我，我最讨厌的就是后来者居上，那个程离凭什么？” 张政希坐到床边，伸手抚摸过他脸颊，“我真的很喜欢你，从见到你第一面的时候，那时候人家都叫学长，叫希哥，就你背地里骂我，还让我听见了，你说尴不尴尬？” “刚来三中的时候，你很特别，浑身都冒着刺，谁也不服，你锐意张扬，很快就站到了我身边。” “那时我有心想跟你结交，不然你以为你那个脾气刚开始谁愿意理你？”张政希说到这儿笑了，“不过后来就好了，我..” 这时突然一阵手机铃声响起，张政希一顿，看向姜之口袋。 “哦？谁给你打电话了？” 张政希把姜之的手机拿出来，看到了屏幕上三个字，「程小离」。 张政希攥着手机的手逐渐用力，眼神变得冰冷阴暗。 良久后，他陡然卸了力，唇边溢出笑意，轻轻挂断了电话。 作者有话说： 勇敢静静，快来找你老婆！ 第47章 房间 “姜之呢？” 程离看着被挂断的电话, 慢慢皱起眉，他刚才已经发了好几条微信, 姜之都没回, 现在电话还被挂断了。 他又打了几个过去，都被挂断了，后来电话直接关机了。 程离拿上衣服，起身离开了学校。 这边姜之躺在床上, 几乎睡死了过去, 张政希看着那张他朝思暮想的脸, 眼神中是自己也意识不到的痴迷。 “他急什么呢,”张政希的手指轻轻滑过姜之侧脸，“你放心, 我没打算干什么，我就是想跟你单独呆一会儿，就想看着你的脸说说话, 我已经很久没有发自内心地跟你说我想说的话了。” 张政希今天也喝了不少，但喝得没有姜之多, 脑子还清醒, 只是眼睛已经黏在姜之身上下不来了。 “我下半年就要走了, 大概等不到高考了，我们还能见几面呢, 你是不是很希望见不到我？”张政希脸上不再是那副玩世不恭的神色，变得有些痛苦。 姜之并没有完全睡死过去，他能意识到有一个人在他耳边说话, 只是他无法分辨那是谁, 他觉得头痛得快炸了, 身体发烫, 不知道是不是房间太热，他只想摆脱身上碍事的布料。 “我们一开始关系那么好，你什么事情都跟我说，我对你也无话不说，但从那次我喝醉之后就变了。” 张政希顿了顿，“不过我不后悔，你早晚有一天要知道我喜欢你的，但我后来经常会想，如果当时换一个更温和的方式告诉你，我们之间会不会不同？” “姜之，你告诉我，会不会？”张政希坐在床边，看着姜之的容颜，慢慢弯下了腰。 另一边，楼下，音响有节奏的声音震动在客厅，一群人跳舞的，K歌的，打球的，完全玩疯了。 门「咚咚」响着，没有一个人能听到，直到一声巨响响起，屋里安静了一瞬，有人拔了音响插座，动了动耳朵，“有人敲门吗？” “好像是，去看看。” “谁啊？” 门被打开，程离那张俊美却阴沉的面容出现在众人面前，他一把拨开门口的人走进屋内。 那人被他推到门上踉跄了一下，不爽道:“你谁啊？” 程离没理他，扫视了一圈屋里乱七八糟的景象，有几个他面熟的，确定就是这里没错，他沉声问道:“姜之呢？” -- 第97页 众人一愣，面面相觑。 “就是，姜哥呢，主角跑哪儿去了？” “谁见了，谁见姜哥了？” 几人问了一圈，竟然是谁也没看见姜之。 程离自从下午见薛松回了班姜之却没回，心里就一直不舒服，等到快晚上时发了几条微信都没回，他知道姜之一定喝酒了，只好去问薛松。 但薛松只知道他们下午去唱歌，后面要不要转场，转去哪里就不知道了。 他想着岳峰应该和姜之在一块，可是岳峰的手机大概没电了，一直处于关机状态，后来还是薛松又问了几个人，才得到了这个位置。 最重要的是，程离知道，这种场合张政希一定会在，他在联系不上姜之的情况下无法放心让这两个人共处。 突然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好、好像在楼上，我刚才看到希哥带着姜哥上去休息了。” 程离眼神一变，看向二楼的一溜房间，没再说话，迈开大步上了楼。 身后有人「诶」了一声，“你到底谁啊，谁让你进来了？” 几人回过神来，想拦着他，纷纷跟在程离后面追了上去。 楼上房间内，张政希停留在了与姜之近在咫尺的地方，两人鼻息缠绕，张政希也不嫌弃他身上熏天的酒味儿，就用视线描绘着他的唇形。 “如果我亲你，你醒来一定会生气吧？”张政希语气轻缓，带了些醉意，“姜之，我是个自私的人，但我不想伤害你，也没想过伤害你，我今天就是想跟你说说话，” “我喜欢你，我真的喜欢你，为什么喜欢一个人这么难，你当我开玩笑吗？我像个傻子一样追在你身后两年，有大半时间都在求你原谅我..” 张政希把头贴向他锁骨，语气有一丝执拗，“那个程离才出现多长时间，他凭什么被你喜欢，他凭什么？” 同一时间，程离已经上了二楼，身后跟了一群人。 他面色阴沉得吓人，仔细看眼眶还有点发红，但丝毫不减手下推门的力度。 “你干什么，你他妈到底谁啊，跟姜哥什么关系？” “就是就是，你不能开门，谁让你开门的！” 虽然三中有很多人认识程离，但也不是人人都知道，何况这伙人醉得舌头都快捋不直了，自然没认出这是谁。 程离充耳不闻，他对张政希的了解并不多，他不知道张政希会对姜之做什么事情，不论是什么事情都是他不能接受的。 作者有话说： 太卡了太卡了，下一章补上，55 第48章 心意 表白吗？ 他到现在才意识到他对姜之的感情根本不是他想的那样, 他以为他能默默在姜之身边喜欢他，他以为他能藏到高考, 他以为他会带着诸多顾虑一直憋在心里。 可是现在他开始后悔了, 总有人对姜之的爱是明目张胆，是毫不掩饰，甚至是不择手段，他发觉如果他不说, 不去争取, 姜之不可能原地不动在等他。 甚至现在还可能正遭受危险。 房门被重重推开的声音不断在别墅内响起, 一扇、两扇、三扇..都没有看见姜之。 他们会不会不在这里？张政希会不会已经把他带到别的地方去了？ 程离的一颗心直线下坠, 手上动作愈发粗暴。 轰趴馆的休息间隔音极好，又或者是张政希已经全然不在乎外界的声音了, 他安静地躺在姜之身旁，把玩着他的手指，神情是说不出的恬然。 突然, 门把手转动的声音响起，但门没有被打开——上锁了。 门外安静了一瞬, 紧接着狂风暴雨般的声音炸起, 有人在锤锁。 张政希皱了皱眉, 很快反应到是谁，他没有去开门, 而是笑着看向姜之，“看来他也挺喜欢你的。” 姜之被声音吵得有些烦躁，嘴唇张了张, 是个骂人的口型。 张政希嘴角带笑, 眼神却有些伤感, 他俯下身, 最终还是在姜之脸颊轻轻印下一吻，“希望我们以后还能是朋友。” 随后，他起身去开门了。 程离手里攥着上楼时顺手拿的一个钢质工艺品瓶子，眼神已经被怒气侵染，浑身上下都满是戾气，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失控过，如果，如果姜之.. 当门被打开时，张政希优雅噙笑地看着他，挑了挑眉。 程离看到这张脸，眼神中划过狠色，想也没想挥拳打了上去。 这一拳下去，张政希被他打到一边，身后响起惊呼，随后那群人反应过来，就要上前围住程离。 而程离不再管他们，他看到了躺在床上的姜之。 “姜哥，”他嘴里呢喃道，紧接着冲过去便闻到一股刺鼻的酒味。 酒，又是酒，程离几乎要发狂，他恨死这个东西了。 他冲到床边检查了一番，发现姜之身上衣服完好，也没有什么不该有的痕迹，一颗高悬不下的心这才有降落的趋势。 紧接着他打横抱起姜之，不再看那些人一眼，就想出去。 但一群人拦在门口，一个剃寸头的恶狠狠道:“打了人想走？” 程离眯眼看他，“我不介意再多打几个。” “操..”那人说着就想上前。 这时张政希开口了，他抹了抹嘴角被程离打到的地方，“程离是吧，多大了，成年了么？” 周围人这才想起来，这是三中跳级来的那个学霸，比他们都小点，纷纷发出笑声。 -- 第98页 张政希也笑了，“我们这是成年场，未成年禁止进入，怎么，怕我对你姜哥做什么，我就是做了又怎样呢，我们都是成年人，你和他什么关系，嗯？” 程离攥紧拳头，他现在理智回笼，不会再不管不顾地跟他打架，但言语上刺激刺激他还是没问题。 “很快就有关系了，你比密切得多的关系。” 说完，他不顾张政希陡然难看的脸色，抱着姜之离开了。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程离带着烂醉的姜之打上车一路到家，开门后一家人正在吃饭，爷爷哄着奶奶在喂粥，父亲弄了两盘下酒菜，在一旁边吃边喝。 看到程离回家，怀里还抱着个人，三人都呆住了。 程离脸色不好看，只闷声道:“姜之。” 程离父亲走过来，“怎么回事，喝酒了？” “他同学聚会，喝多了，我把他带回来在家睡一晚。” 程离父亲叫程云辉，程云辉不疑有他，把程离屋门打开，想方便程离把姜之带进去。 程离想起什么，刚要出声阻止:“爸..” 来不及了，已经打开了。 程云辉愣住了，程离房间布置和平日完全不一样，五彩缤纷的气球飘在屋顶，书柜和落地灯都缠了丝带，床头缠了星灯线，再一看，书桌上放着一个蛋糕盒。 程云辉扭头看程离，带了些疑惑。 程离只好解释道:“今天他生日..不过现在不用了，我一会儿收了。” 程云辉过了半晌，才「哦」了一声，闪开门口，让他俩进去了。 程离爷爷这时也跑来看，“诶哟，小姜这是喝了多少啊，用不用给他煮碗面条？” 程离没看他们，低头摆弄着姜之，“一会儿我去煮，你们不用管了。” 他们都走后，房间又安静下来，程离帮姜之脱衣服，脱到鞋的时候，姜之动了动眼皮，随后睁开了眼睛。 程离手上一顿，看向他，“..姜之？” 姜之大脑裂开一般地疼，胃里更是天旋地转，一阵一阵地往上翻。 突然他猛地起身，推开身前的程离，从床上滚起来带着半只鞋捂着肚子跑到门口。 程离被他推到一边，皱眉看着他仓惶的背影。 姜之一开门，看到屋外餐桌上的三个长辈齐刷刷扭头看着他。 姜之脸色苍白，黑眼球突出，身上衣服被程离脱得七七八八，脚上还剩半只鞋，茫然地愣在了原地。 下一秒，胃里一个上涌，姜之瞬间瞪大双眼，再顾不上其他，捂着嘴跑进了卫生间。 对着马桶一阵狂吐，姜之终于感觉舒服了点，他疲惫地蹲了下来，把头埋进手臂里缓着劲儿。 几分钟后门敲响了，程离在外面说:“吐完了吗，还难受吗？” 姜之张张嘴，「啊」了一声。 “..”程离说:“我进来了。” 姜之又没音了。 程离推开门就见姜之光着脚在马桶前，双腿岔开蹲着，是个很不羁的姿势，偏偏脸上带了迷茫，透着一股傻劲儿。 程离叹口气，也蹲在他身边，抚了抚他的背，递给他一瓶水，“顺顺嗓子。” 过了足足半分钟，姜之才把水接过来，拧了两下，没拧动，又还回去了。 程离本来很生气，看到他这个样子又觉得一腔怒火憋在心里变成了汹涌爱意，烧得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人。 他拧开盖子重新递给姜之，姜之快要接住的时候他又收回了手，程离喉结滚了滚，把水递到他嘴边，“喝吧。” 姜之这次醉酒后出奇地听话，大概潜意识里知道自己犯错了，所以不敢耍酒疯。 他顺从地抬起头，细小的瓶口进入嘴中，清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流下，有些还流到了嘴外，顺着脖颈蜿蜒。 程离的目光重新变得火热，攥着瓶子的手也不自觉用力，直到到姜之被呛了一下。 咳嗽声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程离放下水瓶，慢慢拍着他的背，升温的大脑一时却无法平静。 “咳咳，咳！”姜之咳得眼里溢水，神志却清醒了点。 他拨开程离拍他的手，哑声问，“在你家呢？” “嗯。” 姜之疲惫地捏了捏眉心，撑着马桶想站起来，程离伸手扶他，姜之说:“我洗个澡吧。” 卫生间内环境狭小，亮面瓷砖暧昧昏黄，姜之从眉眼到嘴唇都透着一股苍白，却又因光线而镀上一层金，每一丝纹理都清晰可见。 程离点点头，目光划过他锁骨处凹陷的颈窝，“水是热的，我去给你拿衣服。” 说完，他推门出去了。 姜之晃了晃脑袋，扶住墙立了一会儿，这才走进里面把花洒打开，站进淋漓的水里。 过了两秒，他把水关上，把内裤和袜子脱了，这才重新站进去。 等姜之穿好衣服出去，客厅里只有程离一人，他问:“他们呢？” 程离说:“爷爷陪奶奶出去遛弯了，爸在屋里。” 姜之点头，仿佛他只是个被问路的陌生人一样，问完之后就看也不看，回屋了。 程离:“..” 他只好从沙发上站起来，跟了进去。 姜之发现身后关上的门又被打开，疑惑地回过头，看见是程离后凝眉，但没说什么，放他进来了。 程离仔细地观察他的眼睛，“姜哥，你还清醒吗？” -- 第99页 姜之拿起搭在椅背上的毛巾擦了擦头，说:“不太清醒。” 这句是实话，程离不问也知道，不过这人喝醉后到底能有多少种反应，他还真是好奇。 姜之把头发擦干，又顺手扯了扯书桌上的彩带，“这是干嘛的？” 程离把门在身后关上，走到姜之身边，几乎是贴着他耳朵说话，“你看看啊，我房间好看吗？” 姜之于是抬头看了看，环顾一圈又绕了回来，认真道:“好看，不过为什么？” 姜之现在的状态很难说，他自己也分不清到底处于什么阶段，理智让他看起来像什么事也没有，可皮囊下的灵魂却已经醉了。 他看着这个房间，看着近在咫尺的程离，开始隐隐期待起什么，整个人在默不作声地蠢蠢欲动。 程离说:“因为，给你过生日。” 姜之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满意地眯起眼睛，轻佻地拍了拍程离脸蛋，附身靠近。 程离眼中划过一丝期待，就见姜之说，“乖，谢谢你。” “..不客气。” 程离拉过姜之肩膀，“姜哥，你刚才洗澡的时候我去煮了碗面，你喝酒的时候吃东西了吗，饿不饿？” 「喝酒」这两个字对姜之好像有种魔力，他选择性听不见。就像小时候打碎了邻居家的玻璃，当妈妈一说玻璃两个字，就知道要算账挨揍了。 程离一连问了几遍，姜之都摇头晃脑地不理他，他问也就是走个流程，于是去厨房把面端了过来。 是一碗长寿面，里面放了两个鸡蛋。 清汤上浮了一层薄薄的油，撒了几粒芝麻，绿莹莹的菜叶间围了鸡蛋，闻着就让人食欲大开。 姜之说:“谢谢你。” 程离递给他筷子，“别谢了，快吃吧。” 姜之端起碗吃了起来，程离把桌子上放的蛋糕打开，插上一根蜡烛，蜡烛绕成了数字「18」的形状。 姜之吃面吃的很认真，程离靠在椅子上，看得也很认真。 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上这个人的？ 他既嚣张又凌厉，一头黑发总是肆意支棱着，四处当大哥，出门动辄前拥后簇，明明跟他是全然不同的人，为什么会喜欢他？ 他抽烟喝酒，打架斗殴，社会上再普通不过的人那类人，身上有数不清的毛病，可对他而言又有着难以言喻的魅力。 因为他是他来这个陌生环境中第一个跟他说话的人，还是因为他可以无限纵容自己那些不寻常的要求？ 又或者，只是细水长流中，他简单地动心了。 也可能是那天的阳光太刺眼，他的水洗校服太干净了，他就动心了。 已经无迹可寻。 程离前十几年人生中从未有过这样的情感，仅仅是看着一个人脑海中就生出无数幻想，想亲他，吻他，抚摸过他全身上下每一寸，跟他做这世间最亲密的事情。 想要让他好好学习，想跟他考同一所大学，再不济同一个城市，未来一直在一起，以后..也都在一起。 不管了，程离不想管了，从前他顾虑姜之喜欢女人，可是如果连第一步都不敢迈出去，又有什么资格说喜欢姜之？ 甚至张政希都能锲而不舍地追求姜之，他又何必再藏着掖着。 表白吗？ 表。 姜之吃完面条，胃里舒服多了，抬头看见蛋糕，眼睛一亮，问道:“给我的吗？” 程离目光带了几分缱绻，道:“对啊，生日快乐，姜哥。” 那一声「生日快乐」，仿佛把姜之从另一个世界拉了回来，让他后知后觉。 程离知道他的生日。 程离在给他过生日。 他怎么知道的？ 程离仿佛觉得刚才那句生日快乐不够心诚一样，他站了起来，走进姜之，带着他自己也说不清的欲望，弯腰抱住他，轻声道:“生日快乐，姜哥。” 姜之半天没动作。 “又傻了么？”程离笑笑，正打算起身，后背突然被姜之按住，紧接着姜之整个人环住了他。 程离僵住了。 这时姜之带着醉意的声音开口，“程离，我喝醉了。” 程离呼出口气，“对啊，才知道吗？” 听见这句话，程离才觉得自己没再哄小孩似的，姜之从深度喝醉过渡到表层喝醉了。 下一秒，姜之从这个拥抱中抬起头，鼻尖对上程离的，“所以，我做了什么，应该都不用负责任吧。” 程离一怔，姜之捏住他的下巴，亲了上去。 作者有话说： 明天见！哪里见呢，我也不知道（绞手指） 第49章 性向 成人快乐。 那一瞬间, 程离只觉得眼前闪过道道白光，把他整个人都劈傻了。 但同时, 身体最深处的颤栗如蛆附骨般升腾起来, 仅仅是一个吻，那股酥麻感顺着脊柱一路往上直冲大脑。他甚至觉得口腔都开始发酸。 什么意思，这是什么意思？ 姜之却没想这么多，他的嘴唇一贴上程离的, 这种奇异的柔软的触感, 顿时让他欲罢不能。 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这句话一点也没错, 姜之现在只后悔没有早点下手，早知道他嘴唇这么甜, 这么软，他一定在见他第一面就亲他。 发热的大脑让姜之整个人手脚发飘，他一手扣紧程离的腰, 另一手拉住程离的手将他拽得更贴近自己。 -- 第100页 舌尖撬开紧闭的齿关，开始攻城略地, 温热的口腔里带着些甜味, 姜之边亲边含糊着说,“你是不是吃糖了，怎么这么甜啊？” 程离激动得整个人都在发抖, 姜之的唇现在正紧贴着他的，他梦里出现过的场景此时正真实地发生。 “我是谁，姜哥, 你说, 我是谁？” “程离,”姜之的手已经移到了他腰间, 上下摩擦着，“你是程离..” 最后一个字没说完，姜之突然被扑到在床上，几乎有些招架不住。 他迷迷糊糊地想，不对啊，自己才应该是那个主导者，怎么程离比他还野？ 程离显然也很生涩，看见他不愿意，脸色酡红，轻声问姜之，“不可以吗？” 姜之只觉得头脑发蒙，想也没想就.. 程离面色一僵，没动。 房间里很快升温，那些飘着的彩带和气球都置身于一种暧昧的氛围里，窗外是一照千里的月光，堪堪摇晃。 分针转过了午夜十二点，程离伏在姜之耳边，“生日快乐，宝贝，成人快乐。” 姜之没有想到，他十八岁的成人礼，是以这种方式度过的。 .. 几分钟后，房间安静下来，失去理智的大脑也逐渐变得理智。 就这样莫名其妙地.. 两人躺在床上，慢慢分开，移向两侧，姜之慢慢地向墙的那侧移动，程离察觉到空气中的尴尬，也变得有些不好意思。 他也不确定姜之现在是否清醒，他轻咳一声，“我去洗个手。” “..嗯。” 程离下床，开门出去了。 姜之躺在床上，余光一直跟随着程离的背影，等那扇门关上之后。 “我操！” “啊啊啊！” 他成人了，各种意义上的。 姜之开始无声呐喊，他一把拽过枕头蒙上脸，双腿在空中乱蹬着，一颗心砰砰直跳。 完全没搞懂事情怎么会朝着这个方向发展。 他不是来程离家过生日的吗？怎么两个人打起鸟来了？ 不是，他到底是怎么来程离家的？来干嘛的？ 姜之想起什么，突然把枕头从脸上拿下来，看到了一屋子精心装扮过的痕迹。 平时冷冰冰的房间，现在装饰得.. 粉黄相间的气球浮在房顶的每一个角落，下面坠着白色丝带，角落里摆了几个大小不等的毛绒玩具，台灯和床头都用星灯线点缀，书桌和地上摆着几根蜡烛，周围是..一个蜡烛已经融掉的蛋糕。 这都是程离给他布置的吗？ 是的。 不然是谁，他爸还是他爷爷？ 姜之把枕头愣愣地放下，他不是没体验过比这更用心的生日房，只是，这是程离的，是他喜欢的人为他布置的。 他又回想起刚才最后那刻程离在他耳边说生日快乐，还对他说..成人快乐。 姜之忘不了当肾上腺素急剧飙升，体内多巴胺大量释放，刺激感强烈敲击鼓膜的时候，程离的那句「成人快乐」。 这就是成人吗，真的太快乐了。 可是程离到底是什么意思，他真的没有喜欢..的人吗？ 姜之在床上发了会儿呆，过一会儿意识到，程离怎么洗个手这么半天？ “哎——”姜之长叹一声，心里充斥着杂乱的思绪，却偏偏都渗着甜意。 突然他听见门口传来脚步声—— 程离回来了！ 姜之瞬间手忙脚乱起来，想把被子蒙住头装睡，又觉得他装不了太久早晚会露馅，露馅更尴尬。 电光石火间姜之看到桌子上的蛋糕，一个弹射蹦起来跳到书桌旁坐下，几乎在程离开门的同时他翻出了刀叉，开始切蛋糕。 程离推开门进来就看到姜之在岁月静好地分蛋糕，见他进来，姜之笑着露出牙花，“刚才累了吧，来吃点东西。” 姜之说完这句差点咬到舌头，他在说什么？！ 程离愣了一下，脸上一红，“你..还没睡啊。” 姜之「咳」了一声，“我有点饿。” 程离走过去把椅子上的玩偶放到一旁，坐下后从姜之手里接过刀叉，直接切下一小块递到姜之嘴边，一边说:“蜡烛都融了，你许愿了吗？” 姜之看着嘴边的蛋糕，嘴角抽了抽，吃下去了。 “嗯？许愿了没？”程离说着又切了一块给他。 “..没，忘了。”姜之又张嘴吃下。 程离就这样喂着他，吃下去小半盘蛋糕，姜之实在受不了了，说:“你也吃啊。” 程离露出一个好看又羞涩的笑容，“我看你吃，我不饿。” 姜之:“..” 怎么这么贤惠啊。 可是..他们现在算什么关系？ 关系还没确定，先有了奸情。 姜之想起薛松之前对他说的，想追人，首先俩人得在同一频道上。 如果程离继续以为他是直男，那他做的一切，在程离眼中都会有另一个解释，哪怕是现在两人都撸过了，可能程离只以为他是寂寞难耐，深夜跟兄弟打发一下。 想到这里，姜之有些坐不住。 这时程离大概看他吃不下了，放下刀叉，从下面重新拿出一个蜡烛，用许愿？ 闭上眼睛时姜之脑海里一片空白，他家庭幸福，生活美满，唯二不足的就是他艰难的学业和坎坷的爱情，这时程离开口了，“姜哥，下午的事你记得多少？” -- 第101页 姜之一怔，这话题转得有点快。 “没忘多少，我喝酒不断片，”姜之说:“不过睡过去之后就没什么印象了。” 程离没说话，眸中思索着什么。 姜之看着他，也噤了声，他知道程离想说什么，只是睁眼后他一直在回避有关张政希的话题。 事情的经过他连猜带回忆能拼凑个大概，多余的他也不想知道，他醉酒后的反常不知跟张政希那杯柠檬水有多大关系，也不知道张政希把他带到房间内想干什么，但是他身体没什么感觉，张政希应该是什么也没做。 姜之不想追究了，该说的他已经全说了，绝交打架都有过，他已经想不出什么新花样了，顺其自然慢慢淡了吧。 “姜哥，以后别再见他了。”程离淡淡道。 姜之撇了撇嘴，“我是想啊，可是他那个德行，也不是我能控制的啊。” “他明知道你不喜欢男人还一直纠缠你，这不是不要脸吗？” 姜之心想，你还是太年轻，追人怎么能要脸呢？ 窗外夜色浓重，月光照进来，洒下一片银辉，蜡烛明明灭灭地亮着，姜之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慵懒的勇气，这一刻他好像是无敌的。 “其实，你刚才有一句话说错了。” 程离抬头，对上他那双带着笑意的明亮双眸，“哪句？” 姜之一眨不眨地看着程离，“我喜欢男人。” 程离头微微转动了一下，像是没听清姜之在说什么。 姜之只觉得这一刻他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有一个声音在他脑海里不断重复，对，告诉他，告诉他你喜欢男人。 把这个信号传递出去，看他的反应。 程离瞳仁中闪烁着光，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破碎，又迅速重建，两人之间那种窥不破的气氛已经破开裂缝，很快就要翻天覆地的吞噬一切。 “那..”程离听见自己问:“如果你处对象了，他还会这样缠着你吗？” 姜之动了动嘴唇，就在这时，房门突然被敲响了，两人吓了一跳，扭头去看。 程云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还没睡吗？” 程离看了姜之一眼，站起来去开门。 姜之呼出口气，向后捋了把头发。 门外程离不知道跟程云辉说了什么，最后姜之听见程云辉说让他们早点睡，关门前随口问了句，“屋里什么味儿啊？” 姜之一愣，鼻子动了动，一股尴尬顿时冒上来了，是男人应该都知道这是什么味儿，他忙跳起来去开窗户。 程离回来了，姜之说:“你爸他..没发现什么吧？” “发现什么？”程离没懂。 姜之摇摇头，两人都有些欲言又止，但刚才的气氛已经不复存在，姜之也觉得他有点冲动了，大概脑细胞跟精-子一起射出去了。 今晚的目的已经达成，就是让程离知道他性取向为男，剩下的，让他自己心里小鹿乱撞去吧。 如果真的乱撞了，说明他有戏，如果程离心如止水，撸个管就是兄弟之间的纾解，那他就再接再厉。 “睡吧，”姜之翻身躺床上，“明天还他妈要去学校呢。” 程离看姜之完全不打算接着提刚才的事，暗自咬牙，恨得眼睛都红了。 但姜之似乎没注意到他，已经闭起眼睛了。 程离只好咽下这口气，嗓音出奇地低，“我能抱着你睡吗？” 姜之睁开眼睛，看着墙面:“？” 第50章 未来 那种你抛出一个橄榄枝，然后对方用力回应的感觉。 程离上床, 躺到姜之身旁，姜之背对着他, 肩膀微微发僵, 挺得生硬。 程离心一横，伸胳膊抱了上去，把头扎进他脖子里，闷声道:“睡吧。” “你..” 程离怕他拒绝, 先发制人道:“你今天又背着我喝多了, 不是让你少喝点的吗？” 姜之一顿, 辩解道:“本来没人提我生日, 给大爷过个生日我能喝多少酒，结果他们又提我的, 那肯定免不了被灌啊。” 姜之想起什么，扭头问他，“你是怎么知道我生日的？” 程离轻描淡写:“知道一个生日很难吗？” “哦——”姜之转回头, 心想，那程离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没想够一分钟, 他就睡着了。 程离听见怀里的人均匀的呼吸声, 甚至还有打呼噜的趋势, 越发气短，收紧了手臂, 也闭上了眼睛。 月考很快就来了，这几天班里的气氛都很紧张，高二的每一次考试可能都关乎着高三分班, 谁也不想在高三分到一个烂班里去, 所以在老郭和各科老师日复一日地嚷嚷声中, 雪花般的卷子和练习一张接着一张。 明天就考试了, 姜之这段时间同样没有懈怠，下课都不怎么往外跑了，在教室里老老实实地刷题。 他和程离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氛围，那天晚上说了一半的话就那样卡着，关系没说破，两人开始疯狂暧昧。 三节晚自习姜之殚精竭虑上了两节，课间刘一玎回头，递给他一把核桃。 “我爸昨天拿给我的，分你点。”刘一玎看了眼旁边垂眸做题的程离，挣扎了一下，没敢开口打扰。 做题时的学霸和普通人是有壁的。 姜之百无聊赖地接过来，趴在桌子上捏核桃。 捏一个往嘴里扔一个，很快，核桃下了大半，姜之还没想好改怎么自然地跟程离分享一下这个食物。 -- 第102页 这时薛松从他身边经过，「哟」了一声，“吃核桃呢，给我两个。”说着自己捡了几个走了。 姜之猛地发现，分享吃的而已，不需要什么理由。 他想开了，兴冲冲地打算问程离吃不吃，结果再看桌面上的核桃，被薛松拿了好几个之后，居然只剩下一个了！ 妈的，姜之瞠目欲裂，薛松这个狗贼。 算了，一个也比没有强。主要是姜之一天没怎么和程离好好说过话了，他想找个借口。 结果，姜之捏了五分钟也没把这个核桃捏开。 .. 此时已经上课了，他看了程离一眼，程离这个课间都没停，还在做他那套奥赛，似乎正解一道很复杂的大题，草稿纸都用了好几张。 姜之拍拍前面的刘一玎，“诶，这儿有个核桃弄不开。” “什么，我看看。”刘一玎接过去，开始捏起来。 姜之一直在后面伸着脖子看，突然他想起，可以让程离帮忙捏一下，这也是一个说话的机会。 “诶..”姜之伸手想把核桃要回来，可是这样要回来再给程离捏会不会显得很奇怪？ 刘一玎没理他，似乎跟核桃较上劲了，半天过后他满头大汗，“不行，捏不开。” 姜之松了口气，那还有机会给程离捏，他刚想要回来，就见刘一玎把核桃递给他同桌，“你试试。” 他同桌看他捏了半天，情绪早被调动起来，此时严阵以待地接过核桃，开始认识使劲捏。 姜之:“..” 幸运的是，他同桌也没捏开！ 姜之大喜，接过他们灰头土脸递回来的核桃，清了清嗓子，递给程离，“你能帮我捏一下吗？” 程离笔尖一顿，转头看他，“核桃？” “嗯，”姜之点头，装作无所谓地说:“这一个忒几把硬了，我们都没捏开，要不你试试？” 他特意强调了「我们都没捏开」，意思是，老子可不是故意捏不开的，也不是一捏不开就找你，是我好闺蜜们都没捏开，所以才找你。 程离似乎做题做得有些缺氧，放下笔后好半天才从他手里接过核桃。 姜之悄悄打量着他，见他开始捏之后说:“实在捏不开就算了，不用勉强。” 程离回过神来，冲他笑了一下。 教室的白炽灯下，一切光影艺术都不复存在，两旁是书桌和埋头做题的同学，书桌上累了厚厚的书，形成一道屏障，程离的五官在这样的背景下显得格外生动和突出，衣领依旧是紧扣在最上面一个，两个肩膀之间撑起的弧度却在校服下清晰可见。 姜之愣一愣，转过了头。 题已经做烦了，他掩饰性地拿出手机来看。 刚打开聊天软件就收到薛松发来的游戏组局，姜之反正无聊，就加入了。 一局游戏下来，姜之早已经把核桃的事忘到九霄云外，跟薛松骂了一架，关了手机之后还气不过，打算写小纸条骂他。 这时离下课还有五分钟，程离拍拍他肩膀，姜之抬头，就见程离手心里躺着半个完整的核桃仁和半个核桃壳，里面零零散散有些仁。 姜之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刚刚一直在弄核桃？” 程离点头。 姜之诧然，看了看程离的桌面，那本奥赛题的进度还停留在上个课间。 自从他俩做同桌之后，姜之就没见过程离哪节晚自习不学习，何况现在快考试了，大家都在争分夺秒。 尤其是他这个层次的，年纪前十往往都差不了几分，稍微松懈一下就有可能被对手超过。 而程离仅仅是为了给他弄开一个核桃，就耽误了一节课的功夫。 程离似乎看出了姜之心里在想什么，笑着说，“我本来也做累了，正好换换脑子，这核桃是真硬，我废了好大功夫。” 姜之艰难道:“你怎么弄开的？” 程离指了指他做题的圆规。 “..厉害。” 姜之从程离手中接过核桃，心里实在是不好意思，他把那完整的半个核桃仁给程离，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事，“你吃，你也吃。” 程离笑着说:“姜哥，吃吧，我刚才敲的时候吃了。” 程离指的是那些核桃碎渣。 当时姜之很难形容心里这种感觉。 那种你抛出一个橄榄枝，然后对方用力回应的感觉。 姜之处心积虑地想让核桃送到程离那里帮他打开，而程离也没有让他失望，居然用了整整一节课时间帮他去敲开一个核桃。 姜之那天晚上睡觉想的都是要好好回报程离，好好爱他。 考试很快就到了，依旧是两天时间，飞速考完六科再飞速出成绩，紧接着度过一个飞速的假期，大家又回到了学校。 “同学们，你们不要认为现在是高二，就觉得还早，觉得懈怠，觉得自己还有大把的时间挥霍，要知道，觉醒得越早，你在高考中取胜的可能越大。” 老郭又在上面口若悬河，下面姜之撑着下巴，百无聊赖地听，而程离依旧在做题。 “我去年教的复习班，你们也可以去他们楼上看看，那些人是一种什么学习氛围，因为他们经历过一次失败，所以格外知道珍惜时间..” 底下有人小声说:“我也见过高考考六百多分的去复读，人家也没经历失败啊。” -- 第103页 这句话声音不小，说完后那人赶紧捂住嘴，惊恐地看着老郭。 老郭只是瞪他一眼，悠悠道:“确实，每年都有考高分的人去复习，不过你也要看看人家本来是什么水平，本来能考清北的要是只考了六百出头，你说复不复读？还有一种就是开始努力的时间太晚了，如果再来一年能取得更好的成绩，那种也会选复读。” 姜之在下面说:“这不有毛病吗，上学很好玩？我要是能考六百，别说六百，能考五百我就裸奔出三中从此不再回头看它一眼。” 程离本来在做题，听见他这句话，眉心蹙了蹙，攥紧了手中的笔。 下午姜之课间刚回来，一坐下就见程离往他桌子上堆了一叠的本，平静的眼神看着他。 “怎么了？”姜之就喜欢他这个劲儿，一个是这种仿佛万物都是狗屎的眼神，还有一个就是他哭唧唧的样子，姜之见了就兴奋。 “姜哥，”程离不知道他一个普通的表情也让姜之想入非非，他在组织语言，“从今天开始，你跟着我一起做题吧。” 姜之看了看桌子上那些本，“什么题？不会是你那些奥赛题吧，我可做不来。” “不是那些，这都是我整理的各科错题，其实如果你有自己的错题本最好，要是没有就先看我的。 但从今天开始你要自己整理做题，把每一道错过的题都记下来，经常翻看着，每周重新做一遍，到考试前基本就不会再错了。” 姜之笑道:“要是整理我的错题，干脆把整张卷子都抄下来好了。” “一些根本不会做的题可以先不整理，只整理那些你会做，但因为各种原因没得分的题，有的题干太长，直接剪下来粘上去就行，不会太费时间。” 姜之皱眉，“那些我会做的还整理干什么？” “你这次没得分，之后还会一而再地失分，这是让你确保以后不会再错，不管是因为粗心还是什么，”程离说:“要保证自己会做的题都拿分，已经可以得一个不错的分数了。” 姜之想了想，爽快地答应了，“行，那我就做。” 程离看他拿过本子却高兴不起来，他不知道姜之心里是怎么想的，是不是跟他一样，有没有为未来做过打算。 他也没问姜之预想的未来是怎样的，两人的未来能有多少交集？ 或许，只有确定关系之后，他才有资格问这些，才有资格跟姜之的未来产生交集。 第51章 家教 程离不会有潜在的m倾向吧？ 澜水已经彻底进入了冬天, 道路两旁的银杏树变得枯黄，枝头已经没几片叶子, 寒风夹杂着尘土卷着吹起老高, 天也亮的越来越晚，早晨的风吹得凛冽，姜之缩着下巴躲进衣领里，双手抄着兜往教室走。 薛松在一旁沉思良久, 最后说:“之儿, 你真想好了, 确定要跟他表白？” 姜之被风吹得张不开嘴, 懒得理他。 “也是，是该主动点, 只是男的跟男的..这我真没经验啊，不知道怎么跟你出主意。” 自从昨晚姜之终于下定决心要跟程离表白，他把这事跟薛松说了之后, 薛松就一直很是上心，估计觉得兄弟总算要脱单了, 虽然脱单对象跟他之前料想的差距有点大, 但只要不是单身一人就行, 不然他每天跟张盈吃饭都吃不香，总有种重色轻友的背叛感。 两人终于走进教学楼, 姜之把下巴从衣领里抬起来，冲薛松道:“不用你给我出主意，我就是告诉你一声。” 薛松眯眼看他, 最后叹道:“别嘴硬了, 这种大事, 你一个人怎么行？这可是你第一次呢。” 姜之听着不太像话, 但也没说什么，他知道薛松想帮他操办一个表白现场，但是他觉得两个人心意相通就行了，表白的形式并不重要。 何况现在学校里条件也不允许，而且程离每天学习这么紧张，他不想弄得太复杂影响他。 再说，他也没觉得他自己设计得表白有多简陋，追老婆还让兄弟教，太掉面了。 薛松说:“那你说说你是怎么打算的？” 姜之甩了甩袖口上沾湿的寒雾，“那天我去洗衣房买盒巧克力，再买盒旺仔奶，写张纸条一起送给他。” 薛松:“..然后呢？” 姜之继续说:“他要是答应了，晚上我们就去篮球架那边看看星星，看完星星之后，就去他家，或者出去找个酒店..” “干什么？”薛松来了点兴致。 姜之看了他一眼，轻飘飘道，“睡觉。” 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听在薛松耳中却有很多种意思。 姜之也没解释，直接进班了。 薛松在后面笑着看着他。 正是早读开始之前，班里人陆陆续续来满了，程离最近总感觉有些疲惫，姜之问了他几次，他都说是学习太累，姜之让他注意休息。 程离趴在桌子上，那双漂亮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姜哥，如果我们的学量是守恒的，那你多学一点，我就能少学一点了。” “扯淡，”姜之乐了，“这怎么守恒？” “就比如一个家庭，负责正常开销需要赚的钱就是那么多，如果分到两个人身上，就比一个人承担要轻松。” 姜之觉得有一根小羽毛在轻轻地搔动他的心，“你的意思是，如果一个人赚了两个人的钱，那另一个人就能在家歇着，如果两个人一起赚钱，那个人就不会这么累。” -- 第104页 程离轻轻地说:“要是真有组成家庭的那一天，我不介意一个人赚两个人的钱..只要有一个人负责养家就行了。” 周围是呜呜嚷嚷的读书声，姜之坐着，程离爬着，两个人互相看着彼此，谁也没有说话。 他们不是在说学习吗，怎么好像真的在说家庭一样。 姜之再次感到那种心跳加速的感觉，他想转开眼睛，但程离那琥珀般净亮的瞳仁像一汪深潭，有着某种魔力一般，就像两颗相互吸引的磁石，让姜之只想无限靠近，甚至不惜溺毙在其中。 最后语文老师过来，一卷子敲在他俩桌子上，“看看人家都在读书！你们俩眼对眼的干什么？搞对象啊？” 周围人窸窸窣窣地笑起来。 这才把姜之从这种气氛里解救出来，掩饰般地拿起书开始读。 程离也同样清了清嗓子，有几分尴尬。 姜之看了两眼书，突然想起，他一直没问过程离还在不在夜总会那边打工，最近这么累，不会是晚上打工去了吧？ “程离，”姜之敲敲他桌子，“问你个事儿。” “怎么？” 姜之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你最近晚上又去打工了吗？” 程离一愣，姜之就知道他猜中了。 姜之顿时有些生气，“你..还没从那儿离开吗？” 他倒不是觉得在夜总会打工如何，他只是不想程离这么累，他这个年纪本来就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一边考年纪第一还一边打工，这是不要命的节奏，怪不得他最近天天睡觉。 程离低声说:“我现在一周就去一次，去太多次我自己也受不了。” “不是，”姜之有些不能理解，“你很缺钱吗？你爸不是回来了吗，你家有经济来源了啊，不用你一个高中生出去打工挣钱。” “姜哥你先别生气，你听我说，”程离有些无措，“那个不是很累，我一周只去一次，就能给我..” “一次也不能去！”姜之指着他，“我告诉你程离，你现在就给我好好学习，考你的年纪第一，钱的事不是你该操心的，你知道你现在每天什么状态吗，你从前上课是不会睡觉的，但是最近我看你好几次都快睡着了，这样下去你月底考试怎么办？” 程离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姜之，似乎整个人都被他骂精神了。 姜之皱眉看着他，这人被骂了一顿反而状态比刚才好多了。 嘶，他突然一想，程离不会有潜在的m倾向吧？ 程离只是很少被人这样管教，从小到大他想做什么事情，没有人告诉他是对是错，应不应该。 那几年母亲和哥哥走了，父亲也不在，爷爷的心思全在奶奶身上，他就像个孤儿一样，从小住校，除了知识，几乎没人再教过他别的什么，更没管过他。 所以他听见姜之这样为他操心，第一反应就是，姜哥怎么这么关心我，姜哥真爱我，他真好啊，好帅啊。 姜之看着他，拧起眉毛，“你笑什么？” “没事，”程离收起笑容，“我听姜哥的，以后不去了。” 程离答应得这么爽快，姜之反而有些狐疑，“你不是骗我呢吧？” “不骗你，”程离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真的不去了，你说的对，我还是应该把重心放在学习上。” 姜之点点头，“现在学习压力本来就重，如果你还不好好休息，万一生病了，就得不偿失了。” “姜哥，”程离没忍住，一手撑住姜之椅子，逼近他问道，“怎么这么关心我啊？” 姜之极近地靠近这张俊脸，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但是没躲。 这就是他们最近的状态，姜之觉得再不表白，他就要溺死在这种诡异的氛围中了，但是又无法控制地疯狂心动，不想脱离。 这就是传说中的暧昧期吧，姜之想。 姜之视线停留在程离的嘴唇上，顿了顿才道:“关心你有问题？有问题憋着。” 程离勾唇笑了笑，“没问题，再关心点也没问题。” 把程离推开之后，两人又各怀鬼胎地开始读书了。 冷静下来之后，姜之才开始想刚才的一些细节。 程离不是不知轻重的人，他对未来有着明确的规划，他也知道自己每一步该怎么走。 如果不是情况真的不好，他应该也不会在这种时候还去上夜班打工。 姜之开始有些后悔刚才太冲动，应该问清程离情况。 他看了程离一眼，不知道怎么开口。 事情的根源，还是他们家需要钱，可是靠程离隔三差五地去打工，能赚多少？ 姜之琢磨起来，学生最常见的就是家教了吧，现在知识付费才是最高价的，何况以程离这个成绩，完全是食物链的顶端了。 他假期在家的时候，他妈就总给他找家教补课，具体价格他不清楚。 但他见过他妈给老师卡，还给红包，现在家教这个行业应该挺吃香的。 姜之觉得自己考虑得挺好，动了动程离，“要不，你去当家教试试？我听说这个赚钱快。” 程离闻言，摇摇头，“我了解过，澜水这边的价格，尤其是学生，压价很低，一个小时大概四十左右。” “什么？”姜之出离震惊，他家那边一小时何止四十，四百都有了，“怎么这么低，真的假的？” -- 第105页 “澜水这种产业太多了，已经过剩了，所以价格自然就低。” 姜之脱口而出，“要不你来桂芜，我家那边家教费特别高。” 程离顿住，看着姜之。 “对啊，”姜之说:“你寒假来桂芜，可以给我妹当家教，她最喜欢长得好看的男的了，而且我妈出手特大方，如果她知道你是年纪第一，肯定给你包个大红包。” “而且..”姜之看了他一眼，“你也不用担心住的地方，住我家就行了。” 程离愣了愣，“好，我考虑一下。” “嗯，你想想吧。”姜之抿了抿嘴，有些循循善诱的意味，“在桂芜当一个假期的家教，你下学期的生活费都不用愁了，比现在打工强。” 这对程离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诱惑，可以一整个假期跟姜之呆在一起，他有一个假期的时间，和姜之一起生活，督促姜之学习，把他往他的路上带，以及，把他变成自己的人。 这周六照例是洗衣房的小聚，自从上次生日之后，张政希在姜之面前也不装孙子了，而是锋芒毕露地把他最真实的那面显露出来。 姜之反而觉得这样舒坦，起码他不用面对一个不知皮囊下藏着什么心的人。 大爷见姜之撩了帘子进来，沉声道，“小姜来了，坐政希旁边吧，今天跟你们说件事。” 作者有话说： 之前那次小姜和小程还没本垒，大家没误会吧，因为修改锁章所以很多细节都删了，不知道还能不能看出来他们只是单纯地手上交流了一下。 我怎么还没写到表白，明天一定（攥拳 第52章 爱情 我喜欢你，横扫饥饿，做回自己。 姜之一走进来就感觉气氛不对, 屋内的众人都有些严肃，集装房的顶部不高, 姜之伸手就能碰到, 此刻仿佛连屋顶都施加着压力，压抑而透不过气。 姜之走到他座位上坐下，就听见「砰」一声，大爷的手重重拍在那张厚实的檀木桌子上, 一时房间内都安静了。 姜之鲜少见大爷发脾气, 平时对着他们一帮小孩儿都是笑呵呵的, 更别提拍桌子。 他抬眸环视了一圈, 张政希不动如山，没事人一样地端茶喝水, 薛松翘腿坐在椅子里，面无表情不知在想什么，岳峰面沉似水, 盯着面前的地板。 其他人也或多或少都面色凝重，突然姜之意识到, 房间少了一个人, 赵闻没在。 这时大爷开口了,“我没想到你们自己人之间也能起内讧！” 姜之眉心微蹙，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大爷继续道:“政希之前和小姜的矛盾, 我不是不知道，只是睁只眼闭只眼，由着你们闹, 包括赵闻和小姜的事情, 我也知道。” “我一直觉得你们就是群长不大的孩子, 来回闹闹也就算了, 在心里都有分寸，我就是管也是多余，也没人听我一个老头子的话，还是要你们自己去碰壁才行，但我没想到，政希居然能弄出来这么大的事。” 大爷毒辣的目光看向张政希。 姜之心里一沉，他倒是不意外大爷知道他们这点事，只是，张政希又做什么了？ 张政希这时终于把茶杯放下，叹了口气，“赵闻不适合在洗衣房，我只是提前让他认清了这个事实。” “放屁！”大爷骂道:“适不适合不是你说了算，就算他不适合，就算他心思歪，你也不能下这么重的手，他现在还在医院躺着，这件事要不是我压了下来，你他妈现在能坐在这儿安稳地喝茶？” 姜之终于看了张政希一眼，他把赵闻打了？ 张政希没辩解什么，利落地认了错，不再说话，一副任人处置的架势。 大爷劈头盖脸地骂了他一顿，随后重重叹口气，“我是老了，你们什么时候才能让我省点心啊。” 岳峰劝慰道:“您别气坏身体，这件事可大可小，您也别太怪希哥，毕竟是赵闻先找的麻烦，他要是能安稳踏实，大家就是一条心，他现在心不齐，早点离开也是好事。” “我何尝不知道，早在他给小姜找麻烦的时候，我就应该让他滚蛋了。”大爷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张政希和姜之。 姜之进门到现在一句话还没说过，跟大爷的目光对上，莫名有一丝不安。 “你们私底下分什么高一高二高三，我不是不知道，我也知道小姜和政希有矛盾，那段时间本来想用赵闻制衡一下你们，让你们做事有点分寸，不至于把矛盾闹大，但没想到..”大爷气得呼哧，“一个个都他妈不是省心的玩意儿！” 大爷的想法很简单，三中的人打起架来是不要命的，所以他不能让局势走到那一步，而三足鼎立的局面足以让哪一方都不敢轻举妄动。 所以高一的新生一来，他很快就提了一个人上来，那人就是赵闻。 赵闻先对姜之进行了试探，他知道却没阻止，这样正好能让姜之头脑冷静一下，知道不能跟张政希撕破脸。 但他没想到的是，姜之和张政希谁也不是冷静的人。 他这边的很多事情有时需要三个年级合作才能完成，包括一些福利。 但姜之从来不跟赵闻合作，摆明了打压他，所以高一每次得的好处也都是最少的。 不仅姜之不配合，张政希也不配合，而且他说话更绝，不给人留余地，这次的事就是高一高三两个年级起了冲突，约在校外，把人打了。 -- 第106页 赵闻还是年轻，自己带人去了，而张政希根本就没露面，甚至他找的人都不是学校里的，让他们专挑赵闻下手，别人不用碰。 就这样，原本他设想好的局面没实现，反而被弄得一团浑水。 屋内安静得落针可闻，姜之这时开口了。 “我听说，学校要搬校区，是真的吗？”他抬头直直看着大爷，目光中带了询问。 此言一出，众人都愣了。 “搬校区？”有人问道:“姜哥听谁说的？” 姜之没理会，还在看着大爷，等着答案。 大爷也没想到姜之能知道，他怔愣过后叹了口气，“这也是我今天要说的第二件事。” 屋里顿时坐不住了。 “什么意思，真的要搬校区？” “就是啊大爷，真搬吗？” 大爷扫了他们一眼，缓缓开口“没错，他们正在新城区那边筹建学校，从去年就开始了，现在已经建得差不多，你们也快搬了，现在学校也不瞒着了，估计过几天小道消息就该传出来了。” 屋内短暂的沉默过后，很快就炸开锅了。 “哈哈哈，太好了，有生之年我终于不用住这种快塌了的破学校！” “有什么好的，搬校区多麻烦的事啊，又是书又是行李。” 姜之在一片嘈杂之中看向大爷，他想问到时候他们都搬走了，大爷还来吗。 但他最终没问出口，他觉得大爷现在未必会告诉他。 “新学校面积很大，你们三个年级的一周也未必能见上面，我就指望到时候能安生点。” 张政希开口了，“如果真要搬，那时候高三的是不是已经毕业了？” 听见他的话，原本正激烈讨论的其中几个高三的顿住了，“就是，那时候我们是不是都走了？” 大爷说:“有这个可能，毕竟搬校区是件大事，学校费力气把你们搬走，再重新安排教学楼和教室，很可能会等到你们高三的走了之后再搬。” 从洗衣房离开之后，姜之还觉得脑子有点蒙，居然真的要搬校区。 薛松在前面等他，问道:“你怎么知道搬校区的事的？” 姜之说:“我妈说的，她跟校领导有点联系，但她也不确定。” 薛松从兜里拿出烟，递给姜之一根，“那你说，大爷会跟着咱们过去吗？” “我也在想这个问题，”姜之点上烟，叼进嘴里，“大爷是因为学校占了他的地，才能在三中如鱼得水，就是不知道他的手到底能伸到哪一步，新校区大概跟他的地没什么关系，到时候他还能不能来就是未知数了。” “我看大爷未必想过去，”薛松靠在墙上，两人对着深蓝的夜幕吞云吐雾，“他本来就是喜欢小孩才跟咱们玩的，但这几年事情的走向，就拿张政希跟赵闻那件事说吧，很多都跟他的初衷偏离了，何况学校那边还把他当做眼中钉，够呛啊。” 薛松说，“他这几年应该也累了，我听说他儿子儿媳妇儿今年从国外回来了，准备要孩子呢，说不定大爷马上就抱孙子了。” “大爷要是不过去，也挺好的。”姜之淡淡说。 薛松看了他一眼，“我以为你舍不得呢。” “舍不得平常去看看他就行了，这圈子我都混累了，每天不是这事就是那事，”姜之拿胳膊撞撞薛松，“你不累吗？” 薛松好笑道:“我有什么好累的，横着走不好吗，出去一帮人叫我松哥不知道有多爽，我不像你，我不知道高处不胜寒的感觉。” “滚你的，”姜之笑骂，“反正我是怕了这帮社会哥了，张政希和赵闻又是因为什么事啊？” “好像是搬新书的时候起了点冲突，张政希那人你也知道，不，”薛松顿了一下，“你不知道，毕竟他从来不对你这样..” “啧，别废话，赶紧说。” “他那人不说话是不说话，一说话嘴还挺厉害，据说一个脏字不蹦特别优雅地把赵闻怼了一顿，一直挑衅他，好像就是奔着约架去的。” 姜之笑了笑，“是他，估计就是想借这次打架让赵闻彻底从洗衣房滚蛋。”只是他不知道，张政希什么时候跟赵闻这么大仇。 他把疑问对薛松说了，薛松斜睨着他，浮夸地摇摇头，“哎，你现在浑身散发着粉红泡泡，整个人都浸泡在爱情里，每天想的都是该怎么跟程离表白，哪还有功夫管洗衣房的事儿啊。” 爱情。 这个词让姜之有些新鲜，对啊，他跟程离是爱情，他好像今天才意识到一样，顿时忘了那些烦心事，感到有点开心。 就像突然把他从之前躁动压抑的情绪里抽离，拉进了另一个次元，那才是属于他的正常世界，有程离，有一切向光向善的事情。 在那个世界里，他只需要操心他的成绩和爱情，不用再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 薛松看着姜之露出莫名的笑容，“干嘛呢，傻了啊？” 姜之突然跳到薛松身上，猛摇他的头，“对啊，我坠入爱河了，我才没空管你们这些凡人之间的事儿呢，啊啊啊，我有爱情了！” “傻逼吧你！”薛松弯腰想把姜之从他身上弄下来，一边挥着手拽他一边喊道:“快下来，你还没完全有爱情呢，你表白了吗，人家答应了吗？” 姜之从薛松身上跳下来，晃着他肩膀道:“我今天就表白吧，怎么样，对，我今天就去表白，走，你陪我去买东西。” -- 第107页 姜之说着就拉起薛松要走。 薛松在后面喊道，“我靠，你会不会太草率了点？” 现在已经是晚自习时间，校园空空荡荡，薛松被姜之拽着跟疯了一样地往操场那边的大超市跑。 到地方之后，薛松说:“我在外面等你，你快点。” 姜之默念了一遍自己要买什么，“德芙，旺仔奶，德芙，旺仔奶..” 薛松嗤笑，“看你没出息的样儿，小处男。” 姜之猛地扭头看他。 “瞪什么，再瞪你也是处男。” “很快就不是了。”姜之幽幽道，转身走进了超市。 几分钟后姜之骂骂咧咧地出来了，薛松走上去问:“怎么样，买好没？” “没有德芙和旺仔奶了妈的，早知道我从宿舍拿一瓶。” “奶倒是其次，没有巧克力怎么办，那你买了什么？”薛松看见姜之手上拿着一个黑漆漆的东西。 姜之打开手掌，一块士力架安静地躺在上面。 薛松:“..” 我喜欢你，横扫饥饿，做回自己。 良久，薛松犹豫地问，“买这个，行吗？” “行不行看人，不在东西。”姜之把士力架揣进兜里，往教学楼走，“他要是也喜欢我，我就是送他一坨屎，他也得答应跟我搞对象。” 作者有话说： 晚上有二更，一定表白！ 第53章 告白 醒时风拂衣，情动忽提笔。 两人回到教室之后, 偷偷从后门进入。 姜之摸着墙坐到座位上，喘了口气, 就见程离头也不抬地淡淡问道:“去干嘛了？” 姜之看了他一眼, 心说，给你买表白礼物去了，宝贝。 姜之又不自觉地瞥向已经坐到座位上的薛松，把目光转回来, 找了个借口,“晚上不是开会吗, 晚了点。” “刚才我问了我哥, 他说你们早就走了，”程离这才放下笔, 抬眼看他，“姜哥，你有什么事情要瞒着我吗？” “..没有啊, 我、后来我又有点事情。”姜之心想，你查我岗？ “你跟薛松一起有事情？”程离刚才就注意到姜之瞥了眼薛松, 他们俩还是一起回来的。 姜之说,“怎么了, 你有事啊？” 程离听出姜之语气中的不耐，觉得有些委屈, 但也不好再追根究底，只好说:“今天的错题你还没看。” 姜之想起来了，不过现在离放学只剩下一个小时时间, 他还要写情书, 哪有时间整理错题？ 姜之语气放软,“那什么, 我今天请一天假，明天看双倍的错题，行吧？” 程离不满，“你又要干什么，不是还有一节课的时间吗？” 姜之有些抓狂，他要怎么在`楠枫程离眼皮子底下给他写情书。 其实原本计划的表白时间大概在几天以后，那时姜之会有完整的计划，不会像现在这样捉襟见肘，德芙和旺仔奶都没有，连情书都没时间写。 可是今天当薛松说出「爱情」那两个字的时候，他突然就忍不住了，他觉得一分都不能再等下去。 但情书还是要的。 姜之硬着头皮说:“你别管了，写你的题吧。” 程离眨了眨眼，满心都是不解，他慢慢问道，“姜哥，你烦我了吗？” 姜之抬头看他，就见那大眼眶里又盛了一滩水。 “没有啊，”姜之也快哭了，“你别..要不这样吧，今晚我去你家，嗯？” 说完，姜之又欲盖弥彰地补充了句，“在你家，你监督着我写。” 程离眼眶中的水止住了，似是没想到事情会朝这个走向发展。 他看着姜之，轻声道:“真的？” 姜之点头。 程离眼神有些闪躲，“那、那你晚上记得带作业。” 姜之看他的样子有点想笑，就他最近两次去程离家的体验而言，姜之很怀疑程离到时候还有没有心思管他作业的事。 终于把人哄好了，姜之松口气，偷偷摸摸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大卡。 以前他收女生们的情书，就是在这种大的答题卡背面写的，还会叠成各种形状，最常见的就是百褶心形。 姜之从笔袋里翻出他最好的一支笔，黑色，0.5，从不断水。 随后他瞥了程离一眼，程离正在认真做卷子，没注意他。 姜之调整好一个舒服的坐姿，提笔运了口气。 他脑海中浮现出第一次见程离的样子，那个少年冰冷漂亮，不近人情，对他爱答不理的。 两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交集的？ 是那次他喝醉了，吐在程离家门口，被他捡回去了。 他记得那时程离看不惯他，但还是把他带回去照顾了。 他一直觉得程离虽然外表冰冷，但是个心地善良的人，很单纯，也很孝顺，会因为他救了他爷爷，而把他也划分到自己的领地，变成自己的责任。 姜之还记得程离那时管他喝酒，管他抽烟，管他夜不归宿，管他不做作业。 只是这份责任什么时候变的质，他就不得而知了。 姜之现在还有意识，他这种感觉叫上头了。他不知道这种强烈的心动会持续到什么时候。 他不知道他是不是一时蒙蔽，或许是所谓的荷尔蒙在躁动，他喜欢上这个人没有太多的理由。 他也不知道能跟程离走到哪一步，但他想试一试，不看以后，只看现在。 -- 第108页 如果他能在学生时代收获一次爱情，哪怕只是短暂的，也没什么遗憾了。 姜之又看了程离一眼，他想起一句话，忘记是在哪里看到的: 醒时风拂衣，情动忽提笔。 姜之铺平那张大卡，用他最规整的字迹写下—— 亲爱的，程离。 洋洋洒洒过后，姜之发觉他居然写了两张卡。 密密麻麻，乌漆嘛黑，前面还字是字，行是行的，后面写的就没眼看了。 姜之想，没办法，文盲就是这水平了。 他学着那些折法，把两张卡折成了一个厚厚的心。 上面用笔写下收件人程离的名字。 又用红笔画了一堆桃心。 姜之看了看表，离下课时间还有二十分钟。 很好，他写这些一气呵成行云流水，比考试写作文快多了。 程离有充分的时间去看。 上课看完，给回应。 下课姜之是跟他回家还是回宿舍，就看他怎么回应了。 姜之的手突然有些抖。 这是一封情书，他人生中第一次送出情书，给自己的同桌，喜欢的人。 我草，姜之觉得不对劲，他扣开水杯的盖子，用反光面照了照自己，这张脸还是一如既往的英俊，只是，此时红得不可思议。 姜之猛地合上盖子，用手背捂住脸降温。 他刚才纸条里写了那么多肉麻的话都面不改色，现在马上要送出去了，居然打起了退堂鼓。 要不算了吧..改天再给他？ 不不不，姜之把手从脸上放下，男人要果决一点，失败了这张情书就算给他下的战书了。 告诉他，我很喜欢你，不答应就追到你答应为止。 想好了，姜之没再给自己犹豫的时间，再次用上毕生装逼技术，把纸条平静地递给程离，“给你的，看看。” 程离一愣，“给我的？” “嗯。” 随后他看到心形纸条上画的桃心，第一反应是外班女生又给他写了纸条。 可是教室后门一直关着，现在是上课时间，他不记得姜之接过谁的纸条。 姜之刚才在干什么？好像在写东西。 程离脑海中猛地闪过一个念头——这是姜之写的。 姜之给他写了一个，画着红色桃心的纸条。 一切都只在电光石火间，姜之时刻观察着他的反应，就见程离接过纸条，但是没有再问什么。 他把笔放下，开始拆纸条。 程离拆纸条的动作很生疏，姜之想起来，程离不像他收到纸条还会看一看，程离向来没看过这些，所以拆起来也不熟练。 一分钟后，纸条被打开。 姜之没再看，端起桌上的杯子喝了口水。 回想起他写过什么，他已经不记得了，只是一时的肺腑之言。 印象最深的就是，「喜欢」两个字，在其中出现了无数遍。 作者有话说： 醒时风拂衣，情动忽提笔——忘记在哪里看到的句子 第54章 中奖 “相爱是头等大奖。” 两人之间的空气好像不流动了, 一切声音在姜之耳中变得清晰可闻，周遭笔在卷子上的沙沙声, 钟表走动的声音, 甚至程离轻到几乎听不见的呼吸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姜之还在拿水杯喝水，另一只放在桌子下面的手突然被人攥住了，他一僵。 紧接着那只手将五指插-入他指缝中, 程离干燥的手掌贴上他微湿的掌心, 用力扣紧。 姜之回头看他, 就见程离的视线慢慢从两人交握的手上移向他, 那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里面有嘴唇有些发白, 却露出了一个好看的笑容。 那一瞬间，姜之也笑了。 并且笑得停不下来，他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 整个人好像都敞亮了。 他和程离的手在桌子下牵着，上面姜之一手扣住下巴, 肩膀小幅度地抖动。 程离也不自觉笑了起来, 另一手撑在脸颊, 是那种很好看的笑容，声音被他压下, 但是明朗的样子却在白炽灯下显得愈发动人。 两人就这么开心了一会儿，直到姜之先停了下来，他单手抽出一张纸条, 拔开笔盖, 在上面写—— 男朋友。 然后推到程离面前。 程离看到上面的字, 用左手写下—— 对, 男朋友。 他把纸条推给姜之的时候，同时身体也倾了过去，在姜之耳边吐气道:“我爱你。” 姜之猛地一激灵，直接从「男朋友」过渡到「我爱你」，感觉还是有点刺激，但他只犹豫了0.01秒，就给了程离回应。 “我也是。” “也是什么？” “爱你。”姜之补充道:“我爱你。” 程离攥着他的手陡然紧了几分。 姜之低声道:“晚上去你家。” “..好。”程离的嗓音有几分喑哑。 下晚自习已经十点了，十点二十的时候屋子里传来锁眼转动的声音，紧接着门被打开，又被重重撞上。 不小的动静让两人惊出一身冷汗，姜之推开程离，发现屋里没人，才喘着气道:“他们都不在啊。” “不在，”程离把姜之的脸扭回来，重新吻上去，“放心吧，爷爷他们睡得早，我爸不在家。” 两人从客厅移到程离房间，门一锁上，他们就再无顾忌，好像和对方身上的衣服较劲一样，都想扒下这层碍事的布料。 -- 第109页 挪到床边，程离腾出一只手臂把碍事的东西扫走，攥住姜之脖颈，“姜哥，来吗？” “废话，都到这儿了。” 半个小时后，房间归于宁静。 姜之靠在床头，上身赤果，精瘦的胸膛上冒着热气，他翻出混乱中被踢到一旁的校服外套，想从里面拿根烟，却摸到一个长条的物体，靠，士力架忘送了。 妈的，星星也没看，一下课就赶着回来撸了。 姜之叹口气，把士力架和烟都拿出来，烟点燃了放进嘴里，士力架给程离，“饿不饿？” 程离接过来，嫣红的眼尾扫了姜之一眼，没说什么，东西攥在手里也没打开，好像大脑有些宕机。 他上半身同样光着，跟姜之一起靠在床头，白皙的皮肤挂着汗珠，胸膛往上都是红的，像一条刚从蒸笼里捞出来的美人鱼。 姜之高热的大脑终于逐渐降下温度，想起什么，偏头问他，“你刚才说，你爸不在家？” 程离点点头，“爸爸这两天出去跑活了，要明天才回来。” 姜之看着程离低眉顺眼的样子，在昏黄光线下显得很乖巧，白玉般的脸蛋上泛着褪不尽的红色，一双饱满的唇变得有些肿，是刚刚被他.. 姜之夹着烟的手一抖，又连忙把头转回来，刚安静下的身体又再次躁动起来。 不行不行，明天还要上学，要有节制。 程离不知道在想什么，也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姜之猛地对上那个眼神，感觉有些渗人，又回想起刚才这小子的架势，他咽了口唾沫，问道:“你困了吗，要不我们睡觉吧。” 程离摇摇头，“我不困，”他看着姜之，试探道，“你困了吗，那我把灯关了。” “嗯。”姜之点头，“关了吧。” 程离掀开被子下床，去把台灯关了。 房间重新陷入黑暗，姜之却一点睡意也没有了。 如果说上一次是在醉酒状态下两人搅到了一起，这次就是完全清醒的状态，可是..上次两人的关系还没说破，只能； 姜之翻了个身，面冲着墙，就听程离在身后问道:“还没睡？” “嗯..” “睡不着吗？” “程离，”姜之问，“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后面的呼吸声一滞，程离没说话。 姜之在黑暗中盯着墙面，手指无意识地拨着墙皮，“总不能是今晚我给你写完纸条，你才觉得我这人不错，可以试试的吧？” “不是，”程离低笑一声，“怎么可能？” “那是什么时候？”姜之转头问他。 过了很久，程离才说，“很早，比你以为的任何时候都要早。” 这回轮到姜之没说话，他慢慢把头转回去，片刻后才道:“不可能吧，其实我喜欢你也挺早的，我就是一直憋着不敢说。” 程离拦腰抱住姜之，神情有些隐忍，“姜哥，你真是..熬死我了。” 他深藏心底不敢宣之于口的爱意，却没想到姜之早就和他同频了，两人原来早就互相喜欢，只是到现在才发现。 姜之倒是觉得挺好笑，他用胳膊肘撞撞程离，“诶，你为什么不跟我说啊？” “你不是直男吗，我怕说了你就疏远我了。” “靠，”姜之不满意道:“你他妈当时跟我出柜的时候怎么不怕我疏远你啊？现在倒怕了？” 程离说，“我喜欢男人这件事我没瞒过谁，那时对你已经有点喜欢了，所以就告诉你了。” “而且，我喜欢男人跟我喜欢你差距还挺大的，我很怕你接受不了。你对张政希都是那个态度，我就更怕了。” “..你提他干什么？”骤然听到这个名字，姜之有点败兴，没想到张政希缠着他就算了，居然还给他挡了一朵好大的桃花，真他妈的。 程离收紧手臂，“我以前听人说，爱很难，被爱更难，如果两个人要是相爱，那就是头等大奖。” “姜哥，我中奖了。” 姜之心脏剧烈跳动了两下。 这时屋外突然传来门锁转动的声音，姜之回过神来，咳了一声，轻声问道:“你不是说你爸明天才回来吗？” 程离听了两秒，确定是他爸回家的声音，坐起身子对他说，“没事，应该是提前回来了，我去看一眼，厨房给他留的饭要热一下。” 说完程离穿好衣服，冲着他脸亲了一下，出去了。 姜之也跟着坐了起来，看着程离关上房间的门。 这个时间回来？现在都几点了，十二点肯定有了，他皱了皱眉，程离父亲在外面做什么工作，要这个时间回来？ 他又想起上次质问程离打工时，没有问清他家情况的事情。 几分钟后程离重新推门进来，看见姜之靠在床头看他，突然脸上一红，脱了衣服上床在姜之耳边道:“你知道我现在有种什么感觉吗？” 姜之看他脸红的样子，就觉得没什么好话，“什么感觉。” “有种老婆在床上等着我的感觉。” “滚你的，”姜之乐了，“谁是你老婆，我看你对自己的定位很不清晰啊。” 两人对视片刻，程离率先移开了视线，若无其事地笑着说:“你饿不饿，厨房热的面还有，我给你端一碗？” 姜之倒是没觉出刚才一瞬间气氛的不对，他摆摆手，“不想吃，这个点了。” -- 第110页 说完，他又想起打工那件事，有些欲言又止地看着程离。 程离看了他两秒，就知道姜之想说什么。 他笑了一下，开口跟他解释，“最近家里经济比较紧张，奶奶的病需要每月住院，吃的药也是一笔不小的费用，爸爸就多接了几个活。” 姜之安静地听着。 他觉得两人现在在处对象，有事应该一起担着，他不想让程离什么事都憋在心里，不跟他讲一个人扛。 “所以你是想帮他分担一下，去打工？” 程离摇摇头，“不止这些，有次回家我看到他在喝酒，前面摊着一个小本，上面记的全是这些年欠下的债。只是他从不跟我说这些。” 姜之有些沉默，“欠了多少？” 程离看了他一眼，“零零散散地，大都是这几年在外面的路费和开销，还有每月给家里寄的钱，有十几万。” 十几万，姜之虽然对钱没什么概念，但也知道这个数字对一个普通家庭不是小数。 他手上的表就有六万，十几万对他来说不过是一年的零花，但他却不能开口对程离说这钱我出了。 良久的沉默过后，姜之开口，“我说那个家教的事，你跟你爸提了吗？” “提了，不过他不管我的，我想做什么都行。” “那..”姜之看着他。 “可是，”程离笑了一下，雪白的脸蛋轻轻蹭着他，“我总觉得赚你妈妈的钱就是赚你的钱，赚你的就是赚我的，感觉跟没赚钱一样。” 姜之噗嗤一声笑了，“诶呦我看看是谁脸皮这么厚，还我的就是你的，我答应了吗？” 程离眨眨眼睛，“那我的是你的，你的还是你的。” 姜之没忍住又捏了捏他脸，“挺懂事的，我喜欢。” 程离看着姜之的眼睛，里面好像有光，他情难自禁地靠近，亲了一口姜之的嘴唇。 姜之吸了口气，好像还没有彻底意识到他们已经是情侣这个事实，可以随便亲吻这个事实。 眼前这个人是他的男朋友，他浑身上下每一处自己都能碰，像现在这样亲一口，也是完全没问题的。 像是为了印证这个事情，姜之也亲了程离一口。 这一口像一个信号一样，姜之本想一触即分的嘴唇没能如愿以偿，被程离追了上来。 等越亲越不对劲的时候，姜之终于叫了停，“行了行了，快睡吧，明天该起不来了。” 程离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姜之好笑地看了他一眼，意有所指道:“现在停下，我这是为你好。” 也不知道程离听懂了没有，也不再追着他，笑着「嗯」了一声，“那我们睡觉吧，你别冲着墙，冲着我。” “行行行。” .. 这天一下课薛松就神神秘秘地跑出去了，路过后门是姜之把他拦下来，“今天晚上一起吃饭吧，程离有事要回家。” “不行不行。”薛松拨开他的手就想跑。 姜之不解道:“干嘛去啊？” 薛松已经跑远了，“今天我媳妇儿生日！” 生日？ 媳妇儿生日。 姜之突然想到程离，程离生日是什么时候？他好像记得程离说过，他是10月天秤座，程离是天蝎座..就是这个月！ 姜之赶紧看手表上的日期，这个月已经过去一半了，他不会错过程离的生日了吧？ 姜之说吓出一身冷汗也不为过，他低头看着坐在座位上的程离，要怎么知道这个人的生日？还是那种不能打草惊蛇的知道。 下午的时候姜之把薛松叫到厕所，满腹忧虑地跟他说了这件事。 薛松扶额，“你是真不会搞对象，这种事都能忘，万一他生日要是过去了你就玩完了。” “你就别说风凉话了，我这初恋啊，肯定没你有经验，你快说说怎么办，我有什么能知道他生日的办法？” “看他身份证，这是最简单的了，你最近不是经常夜不归宿吗，你俩开房得用身份证吧，到时候看看。” “我没..”姜之压低声音，“我跟他没开房。” 薛松一脸别说了我都懂的表情看着他。 姜之说:“每次都是去他家，没开房，你别瞎说。” 薛松惊讶，“在家里，那他家人不会听到动静吗？” “你他妈有完没完，”姜之瞪眼，“没到那步呢。” 姜之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接着刚才说道，“我去他家也不知道他身份证在哪儿，如果直接跟他要也太奇怪了。” 薛松摸摸下巴，“那这样吧，当年追女生常用的一招，你给他张同学录让他填一下，什么信息都有了。” 姜之眼睛一亮，“这个可以，”他看了薛松一眼，“行啊你。” 薛松笑了两声，做了总结，“小屁孩儿谈恋爱。” 姜之嗤笑道:“你不是小屁孩儿，谁下课跑那么快说要给女朋友过生日的？” 薛松瞪眼看他。 下课课间，姜之不知道跟谁要了一张同学录，递给程离，“那什么，外班有人跟你要的，让我给你。” 程离接过来看了一眼，“谁啊？” “就我一哥们儿，”姜之瞎编道:“他挺爱学习的，你两次考年纪第一之后他都把你当偶像了，听说我跟你同桌之后就来找我了，非要让你写一张这个，你就随便写写吧，太隐私的不写也行。” -- 第111页 程离笑着说:“既然是你朋友，我会写的。” “嗯。”姜之点头。 程离上下扫了扫，就拿笔开始写了。 姜之在一旁偷瞄，程离很快就写到了生日那一栏—— 11月.. 没过！ 是下下周！ 姜之悬着的心总算落回肚子里。 程离写完之后递给姜之，“给他吧，我基本都填上了。” 姜之看了看，程离的字倒是很好看，像是练过书法的。 他注意到除了联系方式和家庭住址之外，倒是都填得差不多了，甚至昵称那栏也写了。 “小橙子？你叫小橙子啊？”姜之笑了起来，程离外表看上去那么高冷的一个人，外号居然这么可爱。 程离也笑了，“我这个姓的人应该都有过这种外号吧，姜哥你外号是什么？” “我外号？”姜之回想了一下这种久远的东西，外号好像都是小学生叫的比较多。 但他那几个发小至今还这么叫他，“姜汁儿。” “姜汁儿？”程离逗乐了，“这个倒是挺新鲜。” 今天是程离奶奶住院的日子，她这个病连带着一些并发症，每个月要住几天院调养一下。 程离请了晚自习的假，一下课就走了。 “要是有什么事跟我联系。”姜之给他发消息。 过了一会儿程离回复，“放心。” 后面又跟了一条，“你今晚把那几道题看了，化学自习别抄别人的卡，自己做。” 姜之眯起眼睛，小屁孩儿在手机里还挺霸道。 他回复:“知道了。”带上一个菜刀的表情。 程离很快回了他一个亲亲的表情。 姜之收起手机时脸上还带着笑意。 下晚自习回宿舍的路上，洗衣房门口有几个人，看到他就招呼，“姜哥，最近忙什么呢，好几天没见你了。” 姜之看了一眼，才恍然想起他已经很久没跟这些人鬼混了。 这就是有夫之夫的自觉吧。 自从跟程离好了之后，两人这几天每天放学都一起走，不是程离送他回宿舍，就是他把程离送到校门口，然后还要腻歪半天，或者干脆直接去了他家。 反正每次回宿舍都快熄灯了，根本没时间来洗衣房。 但既然程离今天不在，他就去抽根烟。 除了他们C部的，A、B部也都有人在。 有人给姜之点上烟，姜之笑着说:“今天人这么齐，有事啊？” “嗨，能有什么事，最近太平得很，自从高一那个赵闻被希哥他们打了之后，这几天正夹着尾巴做人呢，面都不敢在咱们面前露一个。” 姜之慢慢抽着烟，听他们的意思，经过上次那件事，赵闻彻底算是洗衣房「编外人员」了，他跟张政希之间的矛盾，姜之到现在也没去了解。 但他知道，张政希比他眼里更容不得沙子。 这种人不管到哪里都要保持自己绝对的地位和优势，谁也不例外。 只是赵闻他不了解，不知道这口气，他是咽下去了，还是憋着劲儿呢。 回到宿舍，姜之看到薛松也在，正坐在刘一玎床上，两人正对着镜子琢磨什么。 姜之把外套扔到床上，拿了牙杯打算去洗漱，“对着镜子看什么呢，哪个有你们姜哥帅？” 薛松说了句「滚」，姜之乐呵呵地走了。 他洗漱完回来发现两人已经把阵地转移到了他床上，伸腿过去一脚一个，“起开，别碍事。” 刘一玎拿着东西神神秘秘道:“你猜这是什么？” 姜之看了一眼他手上的东西，“耳钉？” “对了！我前几天在洗衣房代购的，今天刚到，结果那人给我多发了两个，你戴不戴？” 薛松在一旁对着镜子看，“我去，这个黑的真的酷。” 刘一玎说:“这都是单耳的，我记得你打耳洞了，你要是不要，我再找别人送去。” “我看看。”姜之从他手里接过来，这是一个黑耀石的，但体积不大，戴上去不会太显眼。 薛松在一旁臭美地说:“我明天戴着这个去见我媳妇儿，她一定爱惨了我。” 宋西在一旁边洗脚边凉凉道:“她打残了你还差不多。” “你懂个屁。” 姜之不知道被触碰到哪根神经，对刘一玎说:“我要了，谢了啊，箱子里有q-q糖，你自己拿两包。” 刘一玎嗤了一声，“谁稀罕你的q-q糖。” 第二天上课，姜之在下面偷偷戴耳钉，本来早上他是带着过来的，但刚才觉得有点紧摘下来松了松，现在怎么也戴不上去了。 等下课的时候，姜之把耳钉递给程离，“你帮我戴一下。” 程离接过耳钉，“你怎么又戴了，学校不是不让戴这个吗。” “现在是周末，查得不严。”姜之冲着程离挑眉，“好看吗，在阳光下特别闪，一会儿出去给你看看。” 姜之低声靠近他说:“特意为你戴的。” 程离心跳了一下，顿时有点不敢看姜之。 姜之笑了一下，“快点，帮我戴上。” 程离只好别扭地帮姜之戴了起来。 等了半天，姜之问，“进去了吗？” “还没。”程离比较生疏，这个银针很细，他怕弄伤姜之。 “现在呢，进去了吗？” -- 第112页 “没有，等一下。” 又等了一会儿，姜之:“还没进去吗？” “进去了，”程离问:“疼吗？” “不疼。” “..” （这是在带耳钉——致审核） 作者有话说： 第55章 疼他 喜欢他自然疼他。 姜之想了想, 突然面上一红。 空气有些安静。 程离看着他莫名泛红的耳尖，后知后觉地返过了味儿。 两人都有些沉默, 程离的手不尴不尬地从姜之身上放下来。 虽然已经擦枪走火好几次了, 但要是真涉及到那个话题，两人还是尴尬地不知道怎么开口。 程离从这一刻开始清晰地意识到，他对姜之的想法已经不能停留在亲亲抱抱，他想要更进一步, 他想彻底拥有姜之。 他们坐在窗下, 程离就这样静静看着他, 姜之则低着头没有说话。 阳光下耳朵的轮廓, 微微透着粉，这个人的一切, 都让他发了疯般地着迷。 程离发觉人的欲望总是会不断扩大，开始他想把这份感情藏在心里，后来他开始想告诉姜之, 让姜之明白他的心意，可还没等他说出口, 姜之自己就送上门了。 而现在, 他又开始想要对这个做一切他可以做的事情。 因为他是姜之男朋友, 所以他可以。 这时姜之没话找话地说了一句，“撒什么癔症呢, 收拾收拾桌子，马上上下节课了。” 程离呼出口气，「嗯」了一声。 脑海里纷乱复杂地思绪重新按捺下来, 程离现阶段也只敢想想, 他知道时机还不成熟。 而姜之想的显然就比他下流多了。 晚上回去就找了薛松请教。 “你第一次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噗——”薛松彼时正在宿舍喝他的枸杞水, 闻言差点喷了姜之一脸。 姜之躲开后继续问道:“你几岁的时候啊, 松哥，当时多长时间，快不快？” 薛松靠在墙上眯着眼睛看他，“你要是说这个我可不困了。” 姜之眼睛里亮起光，一脸愿闻其详的表情。 薛松又刹了车，“不是，你问这个的意思是..”薛松情绪有几分激动，“你真和程离走到那一步了？” “也没有，”姜之摸了把头发，“我就是问问，这不是以防万一吗。” 薛松各方面都涉猎一些，他怕姜之不懂，问道:“那你们俩，那个，那什么..已经确定好了？” “什么？” “嘶，就是那个，咳，谁上谁下？” 姜之不解道:“当然我上他下了，这个你还有什么疑问？” 薛松满意地点点头，又问，“你们俩说好了是吧？” “这还用说好吗，”姜之没当回事，“程离吧，就是，你们可能不了解，他那人外表看上去生人勿扰的，其实真熟了以后特别温柔体贴，可乖巧了。” 姜之想了想又补充道:“而且自从我俩搞对象之后，比之前更听话了，保准我让他往东他不敢往西，我让他洗澡他不敢洗脚。” 薛松白了他一眼，“你恶臭不恶臭，知道怎么疼媳妇儿吗？” 姜之「嘿嘿」笑了两声，“我喜欢他就够了，喜欢他自然疼他。” 薛松说:“你们第一次的话，一定记得戴套，安全最重要，然后别的就..”薛松看了眼周围环境，远处宿管在楼道站着，一副看臭鸡蛋地表情看了他们一眼，对视之后又警示地瞪了瞪，意思是“今天我值班，老实点。” “别的就不方便说了，你自己百度去吧。” 姜之瞥了宿管一眼，点了点头。 当晚姜之躲在被子里就查了。 同性之间的x行为应该注意什么？ 第一次应该注意什么？ 怎么能让伴侣舒服？ 夫妻间和谐的夜间生活应该如何维持？ 四周幽暗昏沉，手机打出的光亮刺眼地照在姜之脸上，大数据时代，他搜了第一次之后，底下的词条推送越发复杂。 第一次不出来怎么办？ 男人第一次秒是正常的吗？ 半路媳妇儿喊疼，叫停怎么办？ 翌日早读。 程离从保温箱里拿出两张蛋饼，裹上甜面酱后放在姜之面前，“昨晚几点睡的，怎么黑眼圈这么重？” 姜之刚看了程离一眼，就像被烧到一样连忙转开目光。 他现在无法直视程离了，昨晚那些光怪陆离的梦境，每一个主角都是程离，程离在他..的各种样子，以至于他感觉自己只要看程离一眼，立马就能在班里升旗。 “怎么了？”程离皱眉，又把路上买的豆浆给他，“姜哥，你要是再晚上偷玩手机到那么晚，我就要收你手机了。” 程离别的时候都特别好说话，姜之说什么是什么，可一旦涉及跟学习和他生活习惯的问题，程离就比他妈还爱管他。 姜之喝了口豆浆，“知道了，你说你属什么的，怎么这么爱操心。” 程离说:“我又不操心别人，我只操心你。” 姜之没再理他，他突然有一种预感，现在正是热恋期，他还吃程离这套，要是以后腻了，程离还这么爱管着他，他肯定不乐意。 程离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继续道:“你昨天是不是又去抽烟了？我不过是一天不在，你就要往洗衣房跑？” -- 第113页 “管天管地还管人拉屎放屁？”姜之看了他一眼，“我去洗衣房见见朋友怎么了？” “你..”程离攥拳，刚想开口说什么，姜之扑上来捂住他的嘴，趁着没人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行了，我好久没去了，昨天遇见了就去说会儿话，还不是你，要是你跟我一起走，我才懒得理他们呢。” 程离闻言稍微宽慰了点，姜之极少在班里就跟他有什么接触，这个时间班里没几个人，大部分都去食堂吃饭了，少部分留在班里的，也都在补觉。 程离伸手摸上姜之的腰，低声道，“昨天是有事，我也想跟你一起走..姜哥，你能不能跟他们少接触？” 姜之就是怕程离这样说，刚才才捂住了他的嘴。 那些人虽然不是多重要的朋友，但也不是说断就断的。 程离感受着手掌下腰肢的柔韧，心里有句话一直憋着没说，那些只会喊你抽烟喝酒打架逃课的人，算什么朋友？ 他一直想让姜之跳出那个圈子，却不知道怎么开口，怎么让姜之接受。 姜之不想跟程离吵架，他牵起程离另一只手，放到嘴边轻轻吻了一下，“你别无理取闹啊，我好好地跟人家断了来往算什么，更何况，这里面涉及得也不只是..” 往深了说又是洗衣房的事，车轱辘话姜之不想来回说，“我保证，以后只要没什么事，晚上我都跟你一起走，行不行？” 这时后门突然被人重重推开，姜之一抖，连忙将人放开，坐正了身体。 程离手中陡然一空，看清了后门是个吃完饭回来的同学，也慢慢坐了回去。 程离生日这天伴随着月考一起来了。 白天考完几门试，姜之紧绷的情绪也有些放松，晚上各科课代表用课件轮流放答案的时候，姜之也拿着红笔在认真比照。 英语和语文是他相对来说比较擅长的科目，他妈经常说他长了一个文科脑袋。 但姜之知道不是，政史地那些他根本背不来，语文好大概是因为他经常在Q-Q上发一些让人牙酸的个性签名，英语好则纯粹是对比出来的。 澜水的英语水平跟桂芜根本没法比，桂芜随便一个学校的英语老师都要求有留学经历，而他们小虎，ABCD都能念成AB系D。 在姜之的成长轨迹中，家里一直请外教给他和姜梦练习口语，包括听说读写，他也没觉得自己好好学过，在桂芜的英语成绩也就是及格。 可到了澜水，这里好像不太重视这个科目，他一下成优秀了。 程离的英语水平跟他别的明显优势的科目能看出差距，英语课代表在上面放答案的时候，程离的松弛程度明显不比其他，攥着笔的手微微用力，眉心也蹙了起来。 姜之算了算他英语分数，应该是130左右，这也是唯一能给他提点分的科目了，而语文成绩好，根本拉不开差距。 语文第一名和第三十名之间，分数差距可能都不到二十分。 而一科理综，足以拉出一百分。 三中流传着这样一个说法，如果一个学霸英语成绩好，那这个人不能称作一个合格的学霸。 而程离，显然是一个合格的学霸。 物化生跟姜之差了一百三十分，而英语，比姜之低了十分。 但年纪前几那几个女生，各个都是英语好的，如果程离在英语上不能补上短板，年纪第一的位置也不一定能坐稳。 姜之还是比较希望他男朋友是个年纪第一，这说出去多牛逼啊。 他碰了碰程离，“要不，你从今天开始每天背单词吧？” “在背，”程离第一次在学习上露出了一丝困扰的表情，他下巴冲桌面上那本英语词典抬了抬，“每天30个，一直在背，可为什么作用不大呢..” 姜之说，“这么背不行，效率太低。” 程离看着姜之，他知道姜之英语好。 姜之拿出一个巴掌大的本，上面全是他手抄的单词和中文对照。 “你每次做卷子的时候，就把生词记下来，做完之后去查，然后抄到本上，这个办法我觉得还挺有用的。” 他把小本推到程离面前。 程离瞳仁动了动，似乎觉得不错。 全部对完答案后，程离拿过姜之的卷子来看，看到他物化生分数时，眉间露出喜色，“姜哥，你进步了。” 姜之笑着「啊」了一声，“大学霸天天盯着我学习，我能不进步吗？” “辛苦了，”程离在桌子下面摸摸他的腿，“这一个月你没少努力，今晚来我家，我给你做顿夜宵奖励一下吧？” 姜之挑眉说:“这是奖励你还是奖励我？” 程离眼中露出狡黠的光芒，微微一笑，“奖励我。” 姜之看着程离那双明亮的眼睛，咽了口口水，今天就是程离生日，他还没忘记晚上的计划。 他的计划比较简单.. 姜之摸了摸兜里的套子。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进步 一更 放学后班里很快就乱了起来, 姜之和程离也没说话，从后门出去了。 最近天凉, 很多人都备了热水袋, 晚上回宿舍的时候顺路在教学楼的热水房里灌一袋开水回去，能热一晚上。 二人绕过开水房前拥挤的人群，在人流中下了楼。 到楼下本来应该往校门的方向走，姜之突然拽住程离,“等等, 我去洗衣房那个东西？” -- 第114页 程离不知道他要拿什么, 但是「嗯」了一声。 每次放学时都是最热闹的时候, 虽然已经十点了，但依然人潮涌动, 赶着回宿舍的，赶着去运动的，赶着谈恋爱的, 还有赶着在洗衣房扎推的。 程离站在一棵树下等着姜之，看着面前的烟火人间, 他突然对高中生活产生了一丝留恋以及不寻常的感情。 在此之前, 他把学生时代当做是踏板, 他在这个阶段的任务就是厚积，等待着高考中的爆发。 就像完成一个阶段性的任务, 而这个时间段，只是他完成任务的时间载体，除此之外, 没什么特别的意义。 可现在他觉得不同, 他前几十年跟同龄人一直保持着一种「置身事外」的状态, 这是第一次, 他有了「身在其中」的感觉。 程离想，这是因为姜之，姜之就仿佛他和世界的纽带，他的肆意张扬和他为人处世的方法，也在渐渐把自己带入其中。 程离想，也许他不应该限制姜之的交往，他应该相信姜之自己具备分辨的能力。 而且，人这一生总要结交不同的人，如果交的朋友全是人中龙凤，又有什么意思呢？ 澜水夜晚的寒风愈发凌冽，但人群中冒着腾腾的热气，程离看着，没一会儿就见姜之从洗衣房出来了，手里还提着一个什么。 走进了，程离才发现那是一个蛋糕。 他张了张嘴，眸中划过茫然。 姜之一手提蛋糕一手插兜，整个人都冻得打哆嗦，“这才什么时候天就这么冷了，我看离下雪也不远了。” “姜哥，这是..” 姜之冻得发红的脸蛋上露出一个神采飞扬的笑来，“生日蛋糕啊，生日快乐，小橙子。” “你怎么知道我生日的？” 姜之看他傻乎乎的样子，用原话回他，“知道一个生日很难？” 后面又笑着补了句，“我这么喜欢你，以后的每一个纪念日我都会记得。” 姜之用冻僵的手指在程离面前数了数，“什么周年纪念日，一百天纪念日，二百天纪念日，第一次拉手纪念日，第一次亲嘴纪念日，第一次..” 姜之没说完，就被程离抱住了。 程离一手揽住他肩膀，一手把那只冻僵的手揣进自己兜里，趁着漆黑夜色，偏头在姜之脖子上亲了一口。 姜之笑了笑，“你可别哭啊，我懒得哄你。” 程离用闷闷的鼻音说:“不哭。” 抱了有一分钟，姜之觉得再抱下去明天他该出名了，就把程离扒开，“行了，走，回家吃蛋糕去。” 程离乌黑净亮的瞳仁中全是姜之的倒影，他认真地点点头。 二人回到家中，程云辉已经睡了，桌上用保温盖盖了一碗长寿面。 没有字条，也没有精心准备的party，但姜之能看出来，这面条是一根一根的手擀面，厨房的面板还没收，里面放了两个鸡蛋，打开盖子后香气四溢。 程云辉是个沉默寡言的老实男人，就像每个家庭的父亲一样，承担起全家的重担。 “叔叔做饭挺香的，闻着我都饿了。” 程离去厨房掀开锅，发现里面果然还有，他开火热了热，又下了两个鸡蛋，几分钟后端着第二碗面出来，“吃吧，本来说我做夜宵的，我爸代劳了。” 姜之的肚子很合时宜地叫了两声，他先让程离赶紧坐下，随后拆开蛋糕，插上蜡烛，拿打火机一个一个点着，又去关了客厅的灯。 明亮的白炽灯暗淡下去之后，蜡烛的光线慢慢映照在两个人脸上。 姜之「啧」了一声，催促道:“别看我啊，许愿，许个愿。” 程离这才慢慢闭上眼睛，不知道在许什么愿望。 过了一会儿，他睁开眼睛，“许完了。” “吹蜡烛吧，记得一口气吹完。” 程离按照姜之说的吹了蜡烛，当蜡烛灭掉的一瞬间，姜之就扑了过去，搂住他的脖子照脸上亲了个响的，程云辉还在屋里，他不敢太猖狂，压低声音道:“生日快乐，宝贝儿！” 程离笑着吻住姜之的唇，“谢谢姜哥，这是我第一次吃自己的生日蛋糕。” “嗯？”姜之推开他想问，却被程离搂着接了个吻。 气喘吁吁地分开之后，程离才解释道:“之前妈妈和哥哥还在的时候，我跟哥哥生日离得近，每年都一起过，但是挑的日子还是个中间的，等于我俩谁也没过。” 程离回忆起往事，眼里也带着笑意，姜之看得突然有些心疼，想把人抱进怀里呼噜呼噜毛。 他捏了捏程离的手，“你跟你妈妈，现在还有联系吗？” 程离摇摇头，“她带着哥走了好几年了，当时就没留联系方式，我那时太小，只知道哭，不知道她是不想让我们找到。” 姜之不知道说什么，让他去理解天下有母亲会抛弃自己的孩子，是个很难的事，但他也知道，这世上就是有这样的事情存在。 “也许她当时有苦衷，但你不知道..你有没有想过去找找他们呢？” 程离说:“爷爷和奶奶感情很好，恩爱了一辈子，爸爸和妈妈却不是，我小时候他们就经常吵架，可能分开对他们来说才是正确的选择。” 程离自嘲地笑了一下，“就是想见见我哥，打算以后大学时间多了，去找找。” 姜之点点头，只要程离愿意找，他也就可以发动他家的关系帮忙找一下。 -- 第115页 “吃面吧，一会凉了。”程离把筷子分给他，帮他把下面的面条翻了翻，香味儿吸引了姜之，姜之也不再多想。 又轻声对程离说了句，“生日快乐。” 程离在他嘴唇上啄了一下，“后面要加一句。” 姜之愣了一下，随后心领神会地笑着补充，“姜哥爱你。” “我也爱你。” 两人黏黏糊糊地吃完了面条，生日蛋糕象征性地吃了两口就放到冰箱。 碗也刷好，当冰箱门关上的那一刻，姜之心里好像突然敲响了战鼓。 现在他们除了进屋上床，已经没有任何别的事情需要做了。 姜之在心里给自己鼓了鼓劲儿，这种事，就要一鼓作气，不能有任何犹豫。 这个念头还没落下，他就从后面扑了上去。 程离正在收拾餐桌，被他扑得一踉跄，刚想回头问他怎么了，就见姜之闭着眼睛一脸凝重地亲过来了。 程离猝不及防被他吻住嘴唇，有些想笑，但是认真回应了。 “姜哥，怎么这么急啊？”他带着调笑意味的声音在姜之耳边响起。 姜之边亲边含糊道:“因为急着..干-你。” “什么？”程离没听清。 姜之没再回话。 程离弯腰把手里的东西放到餐桌上，慢慢转过身体，手扶着姜之的腰，像以前每一次那样把他往卧室里面带。 关上房门之后，气氛渐浓，两人倒在床上，在程离的手即将伸进姜之酷字里时，姜之松开了他。 此时他正骑在程离身上，程离睁开了露着水光的眼睛，里面满是欲念。 姜之从裤兜里拿出一个盒子，程离掀了掀眼皮:“这是什么？” 姜之没理他，低头把盒子打开，当他从里面拿出一个方形片片的时候，程离也知道是什么了。 他有一瞬间的怔愣，随后眼睛里燃起光芒，看着姜之的眸中闪过一丝不敢置信，“姜哥，你..”真的愿意？ 姜之把套子先拿出来只是为了给程离提个醒，告诉他今天不会以前那样简单，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姜之重新俯下身子，哑声问道:“你愿意吗？” 程离搂住他，“我愿意..” 姜之觉得身体里的火苗蹭一下窜得老高，电光石火间，他脑海中飞快闪过这几天学到的知识，刚想把程离翻过来。 突然天旋地转，他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就被调转方向，躺在了下面。 姜之一时没反应过来，程离的亲吻就铺天盖地下来了。 姜之的脑容量已经不剩下多少，他火急火燎地跟程离亲着。 手下的触感像一块羊脂玉，窗外的月光明亮地照进来，下弦月如钩，遥遥坠在树梢，姜之觉得像浮在云端。 等到某处被程离触碰到的时候，他猛地睁开眼睛，觉出了不对劲。 “你——”他攥住程离的手臂。 程离的眼睛都有些红，突然停下，他抬眼看姜之，有一丝不解和急切。 姜之顿时有些尴尬，程离这架势是想.. 姜之咳了一声，从床上坐起来，面上的酡红还未完全褪去，“你、咱俩..谁..” 程离做出一副完全不理解的样子，歪头看着姜之。 “你..”姜之有些难以启齿，“你想上我？” 程离说:“我们不就是在..姜哥，难道我理解错了？” “没，”姜之没料到事情是这个走向，他涨红了脸道:“我..我受不了当下面那个” 程离一愣，表情似乎万分受伤，紧接着就有红眼的趋势。 姜之有些无言，下一秒，程离的眼泪看着就要下来了。 “你他妈..哭什么？我上你就不行？” “可以，”程离红着面色，一副弦然欲泣的模样，“但是我想..在你身体里感受一下。” 姜之:“..” 第二天去学校，薛松一见到姜之，眼神就满是戏谑，姜之哀怨地看他一眼，回到了座位上。 薛松奇怪，走过去问道:“怎么了，一脸大姨妈来了的表情，昨天..快了？” 此时程离去外面接水了，姜之不吐不快，可又觉得这事实在太操蛋，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一直以为的老婆竟然想当我老公？ 姜之觉得实在面上无光。 薛松:“说啊，到底怎么了？难道你把人家弄疼了，人家下次不跟你了？” “没做。”姜之默默道。 “什么？”薛松说:“什么？！没做，为什么？” 姜之骂了两句，开始跟薛松吐苦水。 “我是真羡慕你们异性恋，没有谁上谁下这种烦恼，昨天我都箭在弦上了，结果程离比我还猛，我刚把套子拿出来，他就直接奔着我后面去了，要是老子反应快，昨天就菊花不保了。” 薛松听得目瞪口呆，“你是说，他也想上你？” 姜之捂着脸点了点头。 “这..”这个问题涉及到了薛松的知识盲区，毕竟他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那后来呢，你让他..了没有？” “当然没有，”姜之白了他一眼，“后面我直接没兴致了，就说睡觉了。” “那他什么反应，有没有想为你牺牲一下的意思？” 姜之烦躁地拽了拽头发，“你不懂，我想要的是和谐的体验，不想让谁为谁牺牲那种。” “可是你俩型号对不上，又没人牺牲的话，岂不是要撸着过一辈子了？” -- 第116页 姜之没说话。 薛松:“不过我也料到了，程离本来就不像在下面那个，你非说人家多乖巧懂事，现在碰了个大..” 薛松没能说完，他看见程离拿着水杯从后门进来了。 姜之注意到他的停顿，视线往后一瞥，对薛松道，“回去吧。” 薛松叹口气，起身走了。 程离坐下，把水杯递给姜之，若无其事道:“今天降温，冷的话拿水杯捂捂手。” 姜之「嗯」了一声，决定暂时不去想那些了，薛松说得对，如果两个人谁也没有牺牲，他们之后每一次都会尴尬，总不能真的撸一辈子。 姜之想，自己比程离大，大不了就让着他了。 如果事情真走到那一步，姜之觉得他也做好了心理准备。 三中速度一如既往，成绩单在今天就贴到了教前方，下课后人全都一股脑挤过去看。 姜之考试的时候就觉得他这次应该能考得不错，对答案的时候更是肯定了这个想法。 此时看到成绩单，他第一次生出了想要去看看的念头。 但现在人太多，姜之坐在后面想，一会儿去看。 突然他听到谁喊了一声，“姜之，你进步好多！” 姜之抬头，微怔地看着前面。 程离摸摸他脑袋，道:“我去看看。” 程离平时也是那种不看成绩单的人，因为他的估分很准，每次都几乎没差。 这时走到前面去给姜之看成绩，众人见到年纪第一来看成绩了，纷纷开始避让，侧着眼睛偷偷打量，仿佛要看学霸是怎样面对自己这种高超的成绩。 但程离却没在第一栏那里停留一秒，而是在名字那里找着什么。 最后走的时候，才往自己的那栏成绩上一瞥，回去了。 姜之眼神一直跟着程离，等他回来坐下后，问道:“怎么样，多少分？” 程离神情有几分压抑不住的开心，一双桃花眼扑闪扑闪，对姜之说:“你上四百了。” “真的？”姜之觉得挺好，他已经很久没上过四百了。 程离说:“四百四。” “我草。”姜之脱口而出，“四百四？” 程离点头，唇边溢出笑意，“姜哥你怎么这么厉害，比上次进步了六十分。” 姜之也有点不敢相信，这个成绩，他一般作弊都不会作这么高。 属于可能被老郭叫去谈话，问问谁是同伙的那个水平。 姜之第一反应就是打电话告诉他妈。 “那..第几名啊？” 程离说:“班里第39名，年级一千七百多。” 要知道，他们班一共八十来号人，整个年级四五千人，高考这个名次就能上个本二了。 姜之一时有些回不过神。 等班里安静下来之后，姜之也给他妈发了消息。 程离看出姜之有些激动，他握住他的手，在上面轻轻搔刮着，“姜哥，你很聪明，这个月也认真学了，这个成绩是你应得的。” 姜之点点头，“我知道，我就是感觉挺惊喜的，如果高考也能考这个分就好了。” 程离笑道:“这才哪儿到哪儿，现在离高考还有一年半，连一轮复习都没开始，后面还有二轮三轮，你的分数起码能再提一百。” “..真的假的。” “这还只是你按部旧班走，如果高三拼一把，或者像老郭说的那样，从高二就开始觉醒，考一个985也不是没可能。” 姜之笑了，“越说越离谱了，我这只不过是一次月考考好了，说不定下次就回去了。” 程离趁着没人注意他们这边，飞快地靠近姜之耳边，“以后我每天都给你开小灶，白天在学校开，晚上在家里开，你一定能进步神速的。” 姜之挑眉，“你居心何在啊？” 程离拉起他一只手放到自己心口，“居心在这儿。” 作者有话说： 明早六点有二更—— 为什么我周末事情这么多（暴躁 第57章 罚站 学生们都看着呢。 澜水的第一场雪在圣诞节来临了。 下雪的时候正好在上老郭的课, 天上飘落纷纷扬扬的雪花，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发现, 惊呼了一声, 随后，全班都转过了头去看。 姜之动动有些昏昏欲睡的程离，“看，下雪了。” 程离最近因为去医院照顾他奶奶, 经常半夜才睡觉, 精神有些不济。 闻言望向窗外, 发现玻璃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凝结了寒气。 外面是簌簌的雪花, 程离却注意到窗下有一行歪歪扭扭的字迹，应该是用手指划出来的。 一个「姜」字, 一个「程」字，中间有一颗心。 这行字很隐蔽，因为他们坐在靠窗的位置, 所以才能看见，别人是看不见的。 这行字仿佛触碰到了某个细胞, 就像一只沾着花蜜的小虫, 轻飘飘落在了程离身体某处, 恍然间全身都染上了甜。 姜之还在仰着头看窗外的雪花，看样子完全忘了他在窗户上留下的字迹。 程离第一反应不是叫姜之, 而是趁人不注意拿出了手机，对着姜之的侧脸，以及窗外的雪, 还有那行字, 拍下了一张照片。 「咔嚓」一声, 程离没有静音。 瞬间, 不光是姜之转过头看着程离，全班的视线都到了他们这里。 -- 第117页 班里的空气突然间安静了，老郭的眼睛慢慢眯了起来。 程离往常是静音的习惯，可是最近几天在医院，经常需要手机联系，他一直处于静音与不静音的切换状态。 而刚才显示是忘了换回来。 他的表情也有一丝僵硬。 老郭的声音在讲台上响起，“胆子挺大啊，玩手机玩到我课上，谁的？” 三中严禁学生带手机，但总有偷摸拿的，不过既然有带手机的魄力，一般很少被抓，在班主任的课上被抓，更是绝无仅有。 老郭质问的声音中甚至听出了一丝隐隐的期待。 姜之一脸草了狗的表情，看着程离就好像在说:“你他妈脑子被驴踢了？！” 老郭虽然嘴上那么问，但眼神一直固定在姜之身上，他慢悠悠开口道:“姜之，手机拿上来。” 姜之无语，他就知道会是这样。 他刚想站起来认栽，就见程离「腾」一下站起来，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说:“老师，是我的手机。” 老郭眉头拧起来，神情中满是怀疑，“到底谁的？” 姜之也皱眉看着他，他有心想帮程离担下这次，反正他在老郭眼里已经是恶贯满盈，他不介意再多一次。 但程离可是个标准的好学生，老郭眼里的乖乖仔，心头好。 程离倒是看着没什么所谓，淡淡说:“我的手机。” 或许是这种不痛不痒的态度激怒了老郭，老郭那双狐狸似的细长眼又眯了起来，姜之在下面有些忐忑，拽了拽程离的袖子。 程离趁机捏了捏他的手，示意没事儿。 “把手机拿上来。” 程离把手机按了锁屏后交上去了。 刚想下讲台时，老郭叫住了他，“这手机怎么打不开啊？” 程离眉心微蹙，回头看他。 姜之的心也在下面揪起来，他就知道会这样。 自从上次学校突击检查，收手机时逮住几个看黄色小电影的，告知全部班主任后，老郭每次收手机时都会检查里面的内容。 刘一玎倒是挺兴奋的样子，用胳膊肘撞撞姜之桌子，回头问:“诶，怎么样，学霸看那玩意儿不？” “我不知道。”姜之没好气道。 “我草。”姜之突然说。 “怎么了怎么了？”刘一玎好事儿地问。 如果程离真看的话，那岂不是一堆男男的片。 姜之咽了口唾沫，眨着眼睛看程离。 老郭把手机给他，抬着下巴道:“打开。” 程离顿了两秒后，接过手机，在上面点了两下解开锁，抵还回去。 老郭当着他的面点进了相册里。 与此同时，班里响起一阵低呼。 姜之在下面看得清清楚楚，因为讲台的投屏开着，老郭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把程离的手机放在了摄像下面，他手机上的内容，全班人看得一清二楚。 如果说看到这一幕的第一秒姜之的大脑一片空白，第二秒他就已经缓过来了，大不了当众出柜，反正早晚也要给他妈说的。 就是不知道程离怎么想。 那一瞬间姜之想的很多，他甚至还分析了一下程离。 他觉得程离不是那种对感情藏着掖着的，这方面的态度可能比他还豁达。 姜之有印象，很多次他和程离在教室亲密，一碰到有人来的时候，都是他先放开的手，程离在他坐好之后，才慢慢转回座位上。 姜之躲开，不是因为别的，只是他不好意思当着外人面，就算程离是个女的他还会放开的那种不好意思。 程离他就不知道了。 程离在乎吗？ 电光石火间，老郭已经点开了程离的相册。 上下翻了翻，全是一些学习资料的截图，老郭熟练地点开他最近删除，发现也都是一些截图，很符合他学霸的身份。 班里发出一片「哇」的声音。 老郭眉头皱起，不信邪，一个年方二八的大小伙子，手机里怎么全是这些东西？ 姜之也觉得奇怪，他虽然没翻过程离相册，但他们一起在家的时候，可是拍了不少照片，有搞怪的，还有那种..大尺度的。 那些照片都到哪去了？ 最后，终于被老郭翻到了一张，是一张姜之侧趴在桌子上睡觉，程离捏着他鼻子的一张照片，下面是一张聊天记录。 程离:【照片】 姜之:什么时候捏我鼻子了，怎么我都没醒？ 程离:睡得跟猪一样，我怎么对你你都不会醒吧。 姜之:【奸笑】你还想怎么对我？ 程离:拉你手。 姜之:就这样？ 姜之:这个允了。 截图到这里戛然而止，班里一片寂静。 姜之看着窗外，想把自己隐身。 这..算什么？ 这张图到这里还可以算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如果是男生女之间，还算暧昧，但两个男生之间，就不好说了。 随后，老郭像终于得逞的反派，神情又重新恢复了倨傲，他还是那个常胜班主任，就没有他挑不出错的学生。 “姜之，站起来。” 姜之贴着墙站起来。 “上课睡觉，啊？”他又点了点程离，“上学带手机，还聊天，拍照，啊？” “你们俩不是喜欢拉手吗？来，姜之你过来。” -- 第118页 姜之看着他，不明所以，但老郭的话没人能反抗，他还是走了过去。 老郭指指黑板旁边的地方，姜之了然，这意思是让他罚站。 他暗自翻个白眼，站了过去。 下一秒老郭说，“程离，你也站那儿，你们不是喜欢拉手吗，来，当着全班的面，拉着，给我拉一天。” 姜之:“！！”他第一次怀疑老郭的智商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班里人也都看傻了，没想到事情是这个走向。 看不出端倪的还能笑几声，稍微决出他俩之间不太对劲的，脸上的表情似哭似笑。 程离显然也没料到老郭这样说，看了他一眼之后，把这句话消化两秒，随后朝姜之看来。 姜之对上他的目光，尴尬地移开了。 程离走到他旁边，姜之把头偏向另一边，心里狂骂，我擦他不是真的要在这么多人面前拉手吧？ 这个念头还没落下，他已经感受到一个温热的手掌包裹住他的，下一秒，手指伸入他的指缝，扣紧了。 程离不仅牵了，还是十指相扣的牵法。 姜之以前没觉得自己是个脸皮薄的，现在他清楚地感受到他的脸红得快滴血了。 薛松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吹了声口哨，班里顿时炸开锅了。 姜之瞬间攥紧了拳头，手劲大得连程离都闷哼一声，低声道:“姜哥？” 姜之阴狠地看着第四排的薛松，薛松装作没看到，捂着嘴偷笑。 没一会儿，班里又恢复了安静。 老郭似乎对他的处罚很满意，他要的就是这两人的尴尬难堪，让他们没有下次。 程离本来觉得没什么，但他看姜之过去半天了还一副羞愤欲死的模样，觉得有些好笑。 他偷偷用手指挠了挠姜之手心，“不至于，他们都觉得开玩笑呢。” 姜之往后拽了他一下，意思是「别说话」。 程离于是闭嘴，压下了上扬的嘴角。 课上到一半，年级里检查纪律的老师转到了他们班。 推开门看到有两个男生在黑板旁边拉着手，顿时受到惊吓，“这是、这是..” 老郭停下讲课，淡淡瞥着她。 风纪老师意识到这应该是在罚站，勉强笑道:“郭主任，这..不太好吧，罚站就行了，怎么还..学生们都看着呢。” 老郭是半个身子踏进校长领导层的人了，此时恍若未闻，用下巴尖对着他们。 风纪老师不敢再说什么，尴尬地关上门走了。 楼道里传来她跟别的老师说话的声音，“像什么话啊，真是的！” 姜之想，不如明天就退学吧。 晚上放学的时候，姜之推开椅子要走，程离拽住他的手，表情细看有几分委屈，“姜哥，你今晚真的不去我家吗？” “不差这一天的哈。”姜之说完就想往外走，他今晚说好了跟薛松去趟洗衣房。 程离跟在他身后，“你不是说晚上宿舍凉吗，我下午去超市买了个热水袋，你带上吧。” 姜之回头去看，就见程离手里有一个深蓝色的热水袋，外面套着毛织线，看上去很暖和。 程离露出一个有些讨好的笑容，“我们去水房接上热水吧，然后你拿走，我也就回去了，不缠着你。” 姜之被他这得有些心软，但他还是有些别扭课上的事，犹豫片刻还是问道:“我去你家..干嘛啊？” 程离眼中冒出光亮，“寒假去你家的事，我跟我爸说了，他说可以，我想问问你，我们谈谈寒假的安排。” “真的？你决定要去了？” “嗯。”程离点头。 “走，去你家。” 走之前姜之想，程离真的只是想跟他谈这件事吗？ 第58章 滑雪 “你来吧。” 说好的接热水袋也没接, 两人出教室就直奔了校门口。 一番云雨过后，姜之靠在床头想, 他时常觉得自己就是个急色的流氓, 程离一说去他家，他就什么都顾不上了，也不管两人之前是不是在闹别扭。 程离去客厅接了杯水，端回来递给姜之。 姜之先是没接, 他看着程离裸露的上身, 白皙的锁骨上有几个红点, 那是他刚才发疯非要给他啃的。 再往下是码得整齐的腹肌, 隐隐能看出六块的轮廓，苦逼高中生能有腹肌已是不易, 他都不知道程离怎么能一边考年纪第一，一边打工挣钱养家，一边还能健身。 姜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他也有，这个没什么好新鲜的。 只是, 这腹肌在程离身上, 怎么看怎么诱人。 程离笑了一声,“想什么呢，喝水。” 姜之这才接过杯子, 喝水的时候眼睛都不离程离身上。 程离把自己运动裤的边缘往下拽了拽，舔了舔嘴唇，“这么想看啊, 我要不要再脱了。” 姜之把水杯放在一边, 仿佛刚才直勾勾盯着人的不是他一样, 摇摇头, 语气正常道:“你刚才说寒假的事，你确定了是吧？” 程离已经习惯姜之这想起一出是一出的德行，也从善如流地换了话题，“嗯，奶奶寒假不用在医院，爷爷和爸爸在家里照顾她就行。” 姜之说:“行，那我就跟我妈说了。” “你还没跟你妈妈说？”程离惊讶地看着他。 “没事儿，我说什么我妈都答应的。”姜之摸摸他脸蛋，“你就等着寒假收拾收拾行李嫁来我家吧。” -- 第119页 程离攥住姜之贴在他脸上的手，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姜哥，去你家了，我住哪儿啊？” 姜之笑笑，“姜哥家大着呢，咱俩不用挤一间。” 程离肉眼可见地失落下去，“那你房间附近有我能睡的屋子吗，我不想离你太远。” 怎么这么粘人？姜之看着程离嫩豆腐般的脸蛋，心想，真想捏死他。 姜之半天才顺过来气，说:“行，那到时候让你住我旁边。” 程离又高兴了起来，说:“我还没住过别墅呢，姜哥，你家有几层，有那种大草坪吗？” “有啊，前后都有，到时候教你除草，我每次放假我妈都让我除，今天你来正好，给我打个下手。” 程离笑着蹭了蹭他的脸，“我学东西很快的，你把我教会之后，你在旁边歇着就行了，我来除草。” 姜之捏了捏他肩膀，“嗯，到时候要听话，不然就让你去睡地下室，还不给你饭吃。” 程离配合地往姜之怀里缩了缩，小声道:“我会听话的。” 姜之继续道:“听话最好，不听话到时候把你关进去你可别哭，要是敢逃跑，就拿铁链子锁着你，知道吗？” 程离噗嗤笑了，忍不住抬头道:“你要是喜欢这个，改天咱们可以玩玩。” 姜之面上有些发红，他把程离的头重新按回去，自持道:“玩玩，怎么玩，最后互相再给对方用手打出来吗？” 程离闻言一愣，姜之也后悔，怎么又把这话秃噜出来了。 两人谁也没说话，程离动了动身子，想从姜之怀中移开，姜之怕他多想什么，连忙把人抱住，“我瞎说的，那什么，下次你要是想玩，可以玩。” 程离却还是从他怀里起来了，坐在床上。 姜之拨了拨头发，也坐起来了，“..怎么了？” “姜哥，”程离微微侧头向后，从姜之的角度能看见他完美的侧脸曲线和鼻梁的弧度，此时长而浓密的眼睫低垂，“不如你来吧，反正我们俩总要有一个人要..” 程离突然抬眼看着姜之，明眸动人，里面满是真诚，“如果是你的话，我愿意。” 姜之直接愣在了床上，看着程离扑闪的眼睛，他突然觉得心里某处一疼，他知道这是程离在做牺牲。 他嘴唇动了动，看着程离有些说不出话来。 程离握住了他放在床上的手，状似勉强地笑了一下:“其实我也不是很在意这些，相比谁上谁下的问题，我更想..拥有你，姜哥，真的，我不在乎这些，你来吧。” 姜之拳头攥得快把床单扯破了，“妈的，你别这么说..我怎么这么难受呢。” 程离瞳仁闪烁了一下，他收回了手，也有些沉默。 半晌，程离过去抱住姜之，两人一起躺在床上，“今天不想这件事了，我们改天再提，睡觉吧。” 姜之叹了口气，看着天花板，心里乱成一团，觉得他要失眠了。 突然，姜之鼻尖动了动，“什么味儿啊？” 他抬头去看窗户那边，发现窗户露了条缝，丝丝缕缕的馄饨香气从缝里飘进来，楼下传来三轮车的声音。 姜之转头看程离，“你家楼下有卖馄饨的？” “是啊，你饿了？” 姜之看着窗户点点头。 “我去买两碗上来。”程离说着就要下床。 姜之从床上起来，“不用，咱俩下去吃，吃外卖有什么意思，去吃现场。” 两碗热气腾腾的馄饨上桌，姜之就着冷风灌了口汤，浑身上下都暖和了。 他把筷子分给程离，“这么晚了，他怎么还不收摊？” 现在已经超过十二点了，街上别说人影，连只耗子都看不到，只有卷着雪花的冷风扫着大街。 买馄饨的大爷骑个三轮，车后面带了盏灯，昏昏地照着他们这桌。 程离说:“旁边有个厂子，工人们经常夜班上到半夜，这馄饨摊就是给他们支的。” 姜之点点头，“这雪够大的，咱这片儿好几年没下过这种大雪了。” 程离抬头看看，大雪已经下了一天，此时还像鹅毛般地飘落，地面上厚厚的一层，有的地方结了冰，反着月光。 姜之掏出根烟点上，“一会儿带你玩去吧，咱玩雪去？” “一会儿？”程离问道。 姜之看了眼表，冲程离露出一个有些邪性的笑容。 二十分钟之后。 “哇——” 一个高高的斜坡，上面覆盖着厚厚的白雪，程离在前面向下跑，后面拽着一根绳子，绳子连了一个木板，姜之坐在上面，两人滑雪似的玩了好几次。 又一次到了底部，姜之兴冲冲地说:“快，换人，该你了！” 两人把木板拉回上方，程离又坐上去，姜之带着他往下跑。 终于玩到精疲力竭的时候，他俩已经在寒冬天里出了一身汗。 程离喘着粗气坐到姜之旁边，脸上挂着笑容，“怎么想到玩这个，澜水下了这么多年雪，我从来没这样玩过。” 姜之一张嘴，就在空中形成团团白雾，“小时候在海边经常这么玩，一下雪就疯了，海在低洼处，能一路滑进海里。” 程离牵住姜之的手，“那到时候去你家，我们还这样玩。” “可以啊，桂芜每年寒假都下雪，到时候就带你去海边玩。” -- 第120页 “我还没见过大海呢，只在电视里见过。” 姜之扭头看他，从程离语气中听出了几分向往。 “等你嫁来我家，天天都能看见大海。” 程离低声笑了几下。 每次说寒假事情的时候，姜之总是坚持称程离是「嫁去」澜水，好像生怕他悔婚一样。 两人静静地坐在雪地里，没一会儿，远处馄饨摊传来声响，应该是工人们下夜班了，在吃夜宵。 姜之突然说，“你来吧。” 程离没反应过来，看着他。 “我说，”姜之突然大喊道:“你来上我吧！” 草丛里的野猫被这一嗓子吓得「吱啦」一声，窜走了。 第59章 学习 “我们一起好好学，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程离怔怔看着姜之,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猛地扑上去捂住了姜之的嘴。 姜之却仿佛被打通任督二脉一样，亢奋得不行, 照着程离手心就啃了一口, 挣扎道:“我说你上我，你不愿意啊？” 他们在的地方是一个上风口，说话声音都能顺着风飘到下面的馄饨摊，姜之这么一嗓子, 下面的人要是耳朵不背, 怎么也能听清了。 程离压低声音道:“我愿意, 但是你别在外面喊。” 姜之挥着手臂道:“我喊怎么了, 我有胆子当下面那个没胆子让人知道啊。” 他说着从地上站起来，“我这就去挨个通知他们, 老子英明而伟大的决定。” 程离哭笑不得，他把姜之拽回来，搂紧怀里小声道:“你喝假酒了吗, 这种事有什么好告诉人家的？” 姜之闭了闭眼睛，扭头亲了程离一口, 抬眼看着他, 不说话了。 姜之的眼睛与程离那种浓颜不同, 他更偏向锐利一些，不笑时看人, 很容易联想到「痞厉」一类的词，而不看人时，明明脸上没什么表情, 但还是给人很拽的感觉。 有人说这个叫「老大的气质」。 而程离此时看他, 觉得眼前这个人好像很软, 很好欺负, 安静看着自己的样子，眼底倒映的都是细碎的光和雪，还有瞳仁中那个大大的他自己。 他哑声道，“你想好了？” 姜之甩开他的手，仿佛刚才的缱绻从未发生，他拍了拍裤子上的雪，把烟从裤兜里拿出来想点上，却发现被雪弄湿了。 “妈的，”姜之把烟放回去，又看了眼程离，“想好了，你别再问了。” “为什么不让我问？” 姜之板正道:“再问我会后悔，你要是不想我后悔，就别问。” 程离憋着笑，凑过去握了握他手心，“你随时可以后悔。” 姜之绷紧了下颌线，他没打算后悔，说好了就是说好了，这个牺牲他做了，反正他比程离大，就当孔融让梨了。 昔有孔融让梨，今有他姜之让一。 这个并不好笑的冷笑话在姜之心里冒出来，他绷紧的颧骨又放松了些。 算了，小事一桩，男人在乎这些虚的干什么？ 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的是彼此开心，早点解决这件事对谁都有好处。 程离眸中划过狡黠的光芒。 姜之并没注意，暗自想，这件事一定不能告诉薛松。 第二天，早读下课。 “他妈的？读的圣贤书是让你这样用的？”薛松气急，“还孔融让梨，亏你想的出来！” 姜之慢慢做着语文卷子，“都是谦让，怎么了？” “好，好，”薛松语无伦次地指着他，“这种原则性问题都能谦让，我真是高估你谈恋爱之后的智商了。” 薛松拍着大腿，“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啊，一点亏都不能吃，打架最后一拳一定要是你打人家，怎么现在居然能让人上、上..” 薛松舌头打结似的，实在说不出后面的话。 姜之被他说得面子有些挂不住，不耐烦道:“你说这些干什么，有完没完了？” 薛松摇着脑袋，想起什么，欲言又止地问:“那你现在、那你们已经..” “没有，”姜之拨了拨卷子边角，“没呢。” 薛松点点头，不愿再跟他说什么，起身就要走。 “那什么，”姜之嘱咐道，“这事儿别给别人说。” 薛松心如死灰，又有些恨铁不成钢，“你以为我跟你似的，心里存不住话？” 姜之:“滚吧。” 这时程离正好从外面回来，看见薛松离开，顺嘴问了一句，“聊什么了？” 姜之不愿多提，他现在看见程离心里还发憷。 昨晚回去之后，已经快天亮了，程离嘴上说着他可以随时后悔，但姜之实在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因为他一进门就被程离从后面扑上来摔床上去了。 程离仿佛怕他后悔似的，大有昨晚就干事的架势，要不是姜之拼死抵抗，还真压不住这开了荤的同桌。 姜之借口说他需要心里准备，就算昨晚程离扁着嘴差点哭出来，他也没心软。 然后姜之就穿着衣服假装闭眼睡觉了，程离似乎调整过来了，温声哄他睡觉。 但姜之无论如何也睡不着，又不想坐起来跟程离大眼瞪小眼，只能闭眼硬着头皮装死人。 过了半晌，程离大概以为他已经睡着了，也不出声了。 姜之半梦半醒间睁开眼看了一眼，发现黑暗中一片幽光，程离还没睡，在看手机。 -- 第121页 姜之没打算窥探，刚要重新闭上眼睛，眼皮一抽，又猛地翻开，盯着程离的屏幕眼睛赫然要出血。 “第一次如何让爱人放下心理防线？” “同性之间如何照顾受方伴侣的身心健康？” “男朋友不肯答应当0怎么办？在线等，急！” 姜之几乎把枕巾抓破，才忍着没扑上去摔了程离手机。 他忍气吞声地闭上眼，“哐！哐！”翻了个身，冲着墙呼哧呼哧地睡了。 那时身后安静了一瞬，程离呼吸声都听不见了，片刻后黑暗中那片幽光消失，程离放下手机，试探道:“姜哥？” 姜之没说话，打算让程离忐忑一下。 不过第二天，程离没事人一样和他该说该笑，不知是昨天真以为他睡着了，还是心理素质太强大。 姜之也不能不理他，谁让是他亲口说了让程离在上面，现在闹别扭反而显得小肚鸡肠，只能打肿脸充胖子，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姜之说出口的事极少反悔，因为一般都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的。 这次虽然心里别扭，但他还是不后悔。 他能感受到程离的开心，是一种藏着的，在心里某个隐秘角落偷偷冒芽的开心。 姜之觉得矛盾极了，就像有两个小人在他脑子里来回交战，一个黑色小人恶狠狠地大骂，“你有没有出息？你才应该是上面那个！” 另一个白色小人捂着程离脑袋按进胸口，维护道:“我男朋友开心最重要！” 最终白色小人以看似微弱其实是压倒性的优势盖过了黑色小人，让姜之心甘情愿地接受了这个结果。 程离的手在姜之眼前挥了挥，“想什么呢？” 姜之回过神来，“没什么，你把手机拿回来了？” 程离刚从老郭办公室回来，“嗯，让我爸上午给他打了个电话，把手机给我了。” 因为程离是走读，家里情况又有些特殊，所以老郭并没有把手机扣下，要是姜之的话，估计要毕业再给了。 姜之想起什么，转过来看着程离，“我记得你手机上咱俩照片不是挺多的，上次检查老郭怎么没看到？” 姜之狐疑地问道:“你不会背着我都删了吧？” “我删了干嘛？”程离一笑，“我手机设置了双系统，后来打开给他看的是另一个，我平时改论文用来存文献的。” 姜之听说过有的手机能安装双系统，不过他不太了解这种黑科技，“行啊你，自己安的吗？” “挺简单的，你要是喜欢，我也给你安一个。” 姜之把自己手机拿出来，“苹果的也能？” “我可以试试，往里面给你加一个安卓的，不过可能不稳定。” 姜之觉得挺新鲜，刚想开口，就见程离低着头，有些羞赧地看着他，生涩道:“我给你装了，你怎么奖励我？” 姜之「嘶」了一声，呷着笑意道，“程离同志，人家都做好事不留名，你怎么还上赶着要奖励呢？” 程离身子往前进了一步，漂亮的眼睛里满是光亮，面上染了一抹桃花色，“我做得好了，你不该奖励我吗？” 姜之摸了摸下巴，“你想要什么奖励，只要姜哥给得起，天上的星星也给你摘。” 程离双颊又是一红，“真的？” 姜之撑着下巴看他，几乎被这样的美景晃了眼，眸中满是迷离的笑意，“当然是真的。” 姜之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就算是程离提出他们今晚就..那个，他也不是不能同意。 没想到程离开口，“你答应我，期末考试的时候，你考到班里前30名。” 姜之:“？” 他满心的黄色念头被这一股正道的光覆盖，红色的光芒普照大地。 “怎么突然说这个？” 程离一笑，“那你以为我要说什么？” 姜之咳了两声，“30名有点困难。” “你上次离30名很接近了，这次冲一下，我觉得问题不大。” “上次那是走了狗屎运，你让我保持我还不一定能做得到，进步..” “姜哥，”程离语重心长，“试一试吧，不试试怎么知道呢，你这个月也好好学了，错题每天都有看，但你需要一个目标，需要有人在后面推你一下，漫无目的的话，走不到终点的。” 姜之微愣，程离趁着左右没人注意他们，飞快地凑近亲了他一下，小声道:“这次考试对高三分班影响很大，我想你考好一点，我不想跟你分开。” 姜之笑了，“别想了，我们怎么可能一个班，就算今年清北班弄五个，也要年级前三百了，我连前一千五都没进过。” 程离蹙了蹙眉，“还有半年时间，你未必进不去。” 姜之看着他没说话。 他当然也想跟程离一直当同桌，只是他们之间的差距摆在那里，即便他这次能考班里30名，但他们班的30名，在年级也要一千名开外了。 就算程离不说，姜之也会好好学，尽量缩小差距，可是，差距还是在那里。 怎么能跟程离一直在一起呢？ “如果高三我们考不到一个班，那我就去你的班。”程离突然说。 姜之皱眉看他，发现他没有开玩笑的意思，“说什么胡话？” 程离像想通了什么，“从现在开始每次考试少做几道大题，我们还是能去一个班的。” -- 第122页 程离一直对自己的道路有着清晰的规划，从来没有为别人改变过什么。 虽然进哪个班对他来说意义不大，不管在好班还是差班，他都能做到最好的那一个。 但是进好班是他「道路」上的一个规划，他从没想过改变。 现在姜之出现了，他头一次生出了改变的想法。 姜之却突然沉默了，空气有一丝凝重。 程离看了他一眼，姜之说:“程离你多大了？三岁小孩吗？” 程离抿唇不语。 “你刚才说的那些，我倒是不陌生，上小学在Q-Q空间经常能看见，什么男孩看了沉默，女孩看了流泪的那种故事里，傻逼一号为了傻逼二号放弃考试，本来能进好班，进好高中，进好大学的成绩，两人黏黏糊糊地去了个烂地儿，你觉得你是傻逼一号还是我是傻逼二号？” “这种话我就当放屁，以后再敢说一个试试。” “姜哥..” “你就考你的年级第一，进你的清北班，不用怕我赶不上你，你今天的意思我知道了，那我也跟你表个态吧——” 姜之顿了一下，仿佛要下人生的一个什么大决策，很多年之后他回想起他青葱而勇莽的中学时代，还会常常记起这一刻，这个他为了程离，为了他刚刚建立还飘摇不定的爱情而下的决心。 即便日后他们经历了种种，姜之也从来没有后悔这一刻要坚定地追随程离脚步的决心。 “不管你达到什么高度，不管我俩以后差距会不会越来越大，我都不会停下的，我想好了程离，我要努力赶上你，成绩不行就用钱砸，反正我们不会因为这种问题分开。” 姜之说，“所以你不要有顾虑，我们一起好好学，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作者有话说： 新年快乐！！祝大家虎年大吉！虎虎生威！ 更新的问题非常抱歉，过完年最忙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我滚回来日更了，暂定每晚11点吧，尝试一下—— 第60章 板栗 颜值爆表一家人（4） 程离显然没料到姜之会跟他说这些, 神情有些怔愣，“姜哥..” 姜之把自己手机递给他,“给哥装个系统, 你答应我的事也要做到。” 程离接过手机后还是一副回不过神的样子，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半晌道:“那我们一起往前走, 谁也不许停下。” 姜之笑了一下,“放心吧, 我答应下来的事情不会反悔, 就是我走得慢的话，你不许嫌弃我。” “不会, 不会，”程离摇头，急切道:“慢也好, 只要你答应往前走，我就..没有那种孤身奋战的感觉。” 姜之揉了他头发一把,“小小年纪想得还挺多, 行了, 不就是学吗，我以前成绩也还说的过去, 试试吧，说不定就像你说的那样，咱俩最后真去一个班了。” “就算去不了, 我也努力去你那一层的班, 跟清北班同层的也不会差, 我也算有个目标。” “可以去的,”程离攥住他的手，“清北没那么难进，姜哥你相信我，下学期咱俩一块儿，我一定让你进清北班。” 程离眼神中是毫不掩饰的迷恋和狂妄，还有一种让人不忍戳破的天真感。 17岁少年在自己领域的宣言，让姜之也晃了神，一瞬间不知道是该说程离天真，还是他太小看程离了。 姜之也回握住他的手，打趣道，“好，这不还有寒假呢，寒假你给我妹补习的时候，也给我开个小灶，程老师？” 程离看了他一眼，红着脸小声说:“再叫一声，我喜欢听。” 姜之挑眉，“喜欢听什么，程老师？” “嗯。”程离不知道在害羞什么，把头又低下去几分。 “你这癖好还真特殊。”姜之往两边看了看，在桌面上立起一本书，突然拽着程离领子把他拉到跟前，在他嘴唇上舔了一圈，声音魅惑低沉:“程老师，寒假可一定要好好教教我啊。” 程离浑身一颤，看着姜之的眼神中细看除了震惊还有惊喜，像是发现了到手的玩具还有自己未发现的新功能。 姜之说完那句心跳也有些加速，没注意程离的表情，勾着嘴角笑了一下，把他推回去了。 程离坐好后轻声说:“你别总在教室勾我。” 姜之瞪眼，“你别倒打一耙，刚才是谁先勾谁的？”说完姜之又添了句，“妖精。” 程离哑口，只得作罢。 离期末考试还有半个月，姜之那天把程离要去他家给他和他妹补习的事告诉他妈，姜夫人一听有年级第一要给自己孩子补习，当即答应下来，说了食宿玩全包，还围着姜之问东为西，学霸有没有什么忌口的，学霸对房间布置有没有什么要求，俨然很重视这件事。 程离对于去他家住这件事，虽然嘴上不说，但姜之能看出他心里是有点忐忑的。 这天姜之刚跟姜夫人聊完，把手机推到程离面前给他看聊天记录。 姜之撑着下巴，“我妈问你洗澡的水一般烧到几度。” “洗澡水？”程离看了眼手机，失笑道:“阿姨不用这么面面俱到，洗澡水..不凉就能洗。” 寒假将近，程离最近经常能收到姜之转达姜夫人的问题，例如喜欢米饭还是面条，米要江南米还是东北米，喜欢什么颜色的地毯，拖鞋要布艺的还是胶艺的.. -- 第123页 程离知道这是姜之有意给他看这些，这也确实让他的紧张减少了一点。 “我妈就这样，平时除了和她那群姐妹搓搓麻将，就是操心我和我妹的事，你去我家之后，肯定免不了被她当香饽饽一样关心。” 程离笑笑，“那你能跟她说，让我住你房间吗？” 姜之扯了扯他脸蛋，“我看看是谁这么不害臊，在我家你还想干什么啊？” 程离不说话了，低着头脸红，突然他看见什么，“姜哥，你家庭群的名字..” ——颜值爆表一家人（4）； “哦，”姜之笑笑，“怎么样，我妈起的，我也觉得有点不得体。” 他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表情一点也看不出来不满意。 程离笑道:“挺好的，看你就知道了，你家人一定也长得很好看。” 姜之抬了抬他下巴，“那是，我家里没有长得丑的，所以才找了你啊，以后你进门，也不会拉低我们家颜值。” 程离亲了他手心一口，那双蛊惑人心的眼睛看着他道，“我不会给你丢人的。” 姜之无声骂了句，压低声音道:“晚上去你家。” 自从那天跟程离谈完之后，姜之最近学得不见天日，他从出生开始就没这样学过，程离帮他制定了清晰的进度表，他已经开始跟着程离进行一轮复习了。 三中往年的进度已经比一般学校快很多，在高二下学期开始一轮复习，现在姜之一边赶进度，一边还要跟着每天的课程，放松时间就剩日常和程离闹几句，还有偶尔晚上的「体力活动」。 晚上程离喘-息着在姜之身上弄出来之后，姜之把他推到一边，下床把窗户打开了。 “不冷吗？”程离问了句。 “散味儿。”姜之从地上捡起裤子，掏了根儿烟点上。 “姜哥，少抽点。” 姜之瞪了他一眼，扭头点烟，又忍不住道:“你说你急什么，我不就说等寒假吗，又没说不给你上，你他妈急吼吼地爬我身上干什么？胳膊都让你压麻了。” 姜之现在敏感非常，本来两人之间在床上很正常的事情，姜之都能延伸出一百八十种意思来。 程离觉得有点委屈，如果真要这么说，姜之爬他身上的次数更多，而且刚才也是姜之先拽的他衣服。 程离没说话，姜之抽了两口烟，气也消了一点，扭头看他一眼，“怎么了，说你两句不高兴了？” “没有，”程离摇摇头，又说:“你光着上身坐在那儿冷不冷，别让窗户对着你吹。” 姜之抽完这根烟，重新上床，把程离搂住，片刻后道:“你给我点时间，别逼我。” “..好。”程离也不知道自己怎么逼他了。 姜之似乎也觉得有点理亏，毕竟是他说要来程离家，进屋后也是他先脱的衣服，扭头看看，程离身上还有一片他留下的印子。 “姜哥..” “啊？”姜之看他。 程离往他怀里拱了拱，“你别有心理压力，我说了，你随时能反悔。” 姜之:“..睡觉吧。” 冬天轰轰烈烈地来了，几场雪过后，洗衣房推出了几个新食品，有糖炒栗子，烤红薯，冰糖葫芦.. 一到饭点，洗衣房就被围得水泄不通，姜之今天提前做完了程离给他留的题，下课就拽着程离下楼。 “咱得快点，晚了烤红薯就没了。” 程离说:“可以买点栗子，晚上复习的时候吃。” “我什么时候说去你家了？” 程离一愣，“我是说晚自习的时候。” 姜之一噎，拉着程离的脚步又快了几分。 程离赶上他，笑着说:“姜哥，晚上来我家吧，我想你了。” “去去去，最近没空儿。” “姜哥，来吧，姜哥..”程离在他耳边不厌其烦地说着。 此时二人已经到了楼下，拐个弯就是洗衣房院子大门，人来人往，姜之趁着人多在下面偷偷拉住程离的手，“你到底为什么这么粘人啊？” 程离说:“就黏你一个。” 姜之笑笑，拉着他往院子里进。 集装箱另一侧的屋檐下，像往常一样站了一溜抽烟的，每天的人都不一样，姜之看也没看，就拽着程离去挤集装箱，他馋了好几天的烤红薯，今天一定要吃到。 接过刚进去就看到一波人，站在洗衣房的员工区域里聊天，张政希也在。 姜之想装没看见，有人却眼尖看见了他，“姜哥，好几天没见了！” 姜之硬着头皮想装没听见，程离却停下了脚步。 姜之侧头对他道:“别理他们。” 程离看着那边，神情有一丝病态的偏执，轻声道:“张政希在看你，他还没死心。” 姜之吸了口气，重复道:“别理他们。” 这时刚才给姜之搭话的人奇怪道:“听不见吗，姜哥怎么不理我？” 有人想起什么，看着程离道，“姜哥旁边那人是不是那天..” 众人顺着他的话头去想，纷纷记起了生日那天的事，噤了声，偷瞄着张政希。 张政希靠在墙上，眼中不变喜怒，看着那两人的目光仿佛一汪深不见底的潭水，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突然他抬脚朝那边走去，众人也站直了身子，在后面看着。 姜之本来想拉着程离走，却见程离又定住了脚步，他心头火起，“我说了..” -- 第124页 姜之话音未落，张政希的声音透过喧嚣嘈杂的纷乱声传来，“好久不见了，你们这是..在一起了？” 张政希看了看他们拉在一起的手，似笑非笑道。 姜之背上一僵，没想到张政希会过来跟他说话，更没想到他会在这种环境下说这个。 他转过身来，对上张政希的目光，莫名觉得陌生，这人早就不是当年那个跟他彻夜谈心的哥哥了。 他沉声道:“你想干什么？” 张政希看着姜之看他的眼神，眸中划过一丝一闪即逝的黯淡，随即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径自笑了起来。 姜之皱眉。 张政希笑完了，这才道，“没想干什么，你躲我这么久，想跟你说说话罢了。” 他从上到下扫了眼程离，话却是对着姜之说的，“毕竟我们上次在房间里待了一下午，你和你的小男朋友就不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第61章 风动 姜之仿佛置身一片风吹草低的原野，上方是他灼灼的太阳。 程离慢慢眯起了眼睛, 不动声色地看着张政希。 而姜之在他话音未落之时就已经扑上去，一拳打到张政希脸上。 不小的动静让周围的人纷纷驻足, 看向他们这边。 张政希被一拳打到货架上, 货架应声而倒，他挥开来扶他的人，利落地爬起来抹了抹嘴角，邪笑道:“气急败坏了？我还没说什么呢, 还是其实你身上也有感觉, 一直没跟你那小男朋友说？” 姜之没有扑上去再补第二拳, 他指了指张政希, 最后一言不发地带着程离走了。 张政希在他们身后终于露出了一丝狰狞。 姜之拉着程离一直走出洗衣房，程离在他身后默不作声, 直到姜之心里那股怒火终于平息一点，才回头去看程离。 刚一回头，就对上了程离的目光。 姜之又收回视线, 也把手放进裤兜里，背脊挺得生硬, 哑声道:“你有什么想法吗？” 姜之这么问, 是因为他总觉得程离在憋着什么, 上次从别墅把他带回来时，姜之原以为程离会缠着他问半天, 结果程离什么也没问。 反倒让姜之有些不安。 程离没说话。 姜之:“晚自习不上了，去你家？” 程离在他身后毫无情绪道:“别去我家了，去宾馆吧。” 姜之微僵, 眉心短暂地蹙了一下, 但最终没说什么。 两人回教室拿了学生证, 奔着校门出去了。 打上车后, 封闭空间内的低气压让姜之有些心里揣揣，他看向程离不虞的面色，有心想解释那件事，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最后只能试探着问:“你生气了？” 程离半晌说:“没有。” 姜之又问:“那为什么不去你家，去宾馆干什么？” 程离吸了口气，转向他，脸上带了一点堪称温柔的笑意，“去家里动静太大，怕你害羞。” 姜之足足有半分钟没反应过来，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程离已经再次恢复面无表情，眸中无波无澜地看着窗外。 姜之咽了口唾沫，也靠了回去。 这什么意思，让他肉-偿来哄男朋友？ 可程离摆这脸给谁看呢，他可没说要给他肉-偿啊。 而且是哪种程度的肉-偿，不会是那种吧？ 姜之心里七上八下的，连带着屁股底下着火似的坐不安稳，一会儿清清嗓子像是想说两句，一会儿又憋着坐回去假装看窗外，感觉周围的空气都烧起来了。 开房的时候，前台看他们是两个学生，一个一脸冷淡，另一个转着脖子看天看地，脸上红得不能看。 前台狐疑地问了句，“带身份证了吗？” 姜之:“啊，啊..” 程离把身份证递过去。 前台说:“两个人都要。” 程离这时露出一个笑容，“姐姐，他就是这里的学生，身份证在学校，现在不方便拿，我的不是在这儿吗，让我们进去吧。” 程离这个笑容可谓是杀伤力极大，前台哪儿有过这体验，而且他们这小宾馆本来对身份证查得就不严，她只是看另一个人的反应才多嘴问了一句，当下就有些松动，让他们进去了。 姜之嘴里嘟嘟囔囔的，跟在程离身后上了楼。 “什么？”程离回头温和地问他。 姜之抬头，瞬间把嘴巴抿成一条线，又猛地意识到自己这个样子很傻，于是状似无所谓道:“哦，我就是觉得他们这儿管的太松，不带身份证都让进。” 程离微笑道:“我知道这个地方不用身份证，专门挑的。” 姜之看他那样子，突然有种掉头逃跑的冲动。 不过程离显然没给他这个机会，放慢脚步拉住了他的手，侧头柔声道:“姜哥，你在害怕吗？” 姜之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有什么好害怕的？” 很快到了房间门口，程离刷卡开门，姜之的心也有些痒痒，两人已经好些天没做那事儿了，他这几天在学校学习成了苦行僧，本来两脑空空也不想，偶尔撩一下心里就动一下，现在程离美好的身体就摆在眼前，他实在没办法不心动。 门一打开，姜之就想像以前一样扑上去搂住程离，结果程离只是搂着他腰，不温不火地亲着。 没一会儿姜之就觉出不对劲来，抬起头来问:“你到底怎么了？” -- 第125页 两人对视着，彼此之间的距离不足一尺。 程离抚摸着他的腰身，“我想你亲亲我。” 姜之舔了舔嘴唇，“是不是还要抱抱再举高高啊？” 程离把头埋进姜之脖颈，像一只弓着腰身的大猫，深深呼吸着，像在平复什么。 姜之叹了口气，顺着他的毛，“在洗衣房，你知道他说的是屁话，不用我再给你解释吧？” 程离突然狠捏了他腰一下，姜之猛地一跳，随即一巴掌重重拍在程离手上，“干什么？” 程离闷声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解释，这一路我都在等。” 姜之愕然，“在等什么，我给你解释？” 程离点了点头，尖尖的下巴戳着姜之颈窝。 “你真信他说的了？”姜之感到不可思议，他把程离推开，“我跟他能发生什么？就算我喝醉了但我不断片，那天发生了什么我记得清清楚楚，他那么说就是想气咱俩，你还真被他气到了？” 程离一双形状漂亮的眼睛又渐渐浮上怨怼，他扁了扁嘴，把脸转向一边。 “不是，你以为我跟他能干什么，你现在是觉得我对不起你了？” “没有，”程离看向他，眼睫隐隐沾了些水雾:“我没觉得你怎样，我是..” “你是什么？”姜之拉了张椅子坐到他面前，“来，好好给我说说，我都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程离看着姜之大马金刀地坐下，好似教导主任问话一般地环胸看向他，闭了闭眼，不想说什么了。 “说啊，问你呢。” 程离重新睁开眼睛，阴恻恻道:“我想杀了张政希。” 姜之:“..” 姜之默然片刻，感觉自己面前就是一个中二病犯了的少年。 “他那种人，不给任何回应是最好的办法，等他自己想开了，或者慢慢忘了，也就好了。” “我忍不了。” 姜之「啧」了一声，“那你想怎么办，他就是属癞皮狗的，打骂都不管用，难道你还真想一刀弄死他。” 程离攥拳。 姜之好言好语道:“咱们舒舒服服过日子就行了，他愿意跳就跳，今天要不是怕你先动手，我连眼神都不想给他一个，只要他影响不到我不就行了，你也别太小心眼。” 程离诧然看向他，“我小心眼？” 姜之看了他两秒，“我小心眼我小心眼，”他把程离拽到身前，“好了，今天这是生的哪门子气啊，我本来还生气呢，看你生气了，吓得我都不敢生了，赶紧憋回去了。” 姜之感觉自己很没出息，需要赶紧拿出手机发一条个性签名——堂堂老总居然也有为美色折腰的一日。 他看见程离这梨花带雨的鼻子眼睛，就觉得心里那点可有可无的怒火都不算什么了。 姜之有心想哄他，便笑着说，“你拉我来开房，不是说怕我害羞吗，你想怎么让我害羞呀？” 程离没想到他转移话题，就攥了姜之两只手拽过来，执拗地问道:“你当时都喝得人事不省了，怎么知道他到底有没有碰你？” 姜之想了想，“我没什么感觉啊，哪也不疼不痒的，身上肉都好好的，也没有射过的感觉，他能做什么？” “万一他亲你了呢？” 姜之笑嘻嘻地凑上去，“那你亲回来不就好了，亲吧，哪儿都让你亲，想亲多久亲多久。” 程离满腔认真，但看姜之插科打诨满不在乎的样子，气得把头偏向一边，不说话了。 姜之把他下巴掰过来，豁出脸皮两腿一岔，跨坐在程离大腿上，鼻子对上他鼻子，轻声道，“行了，到底怎样你才能不生气啊，亲爱的，宝宝？别生气了，我发誓以后再也不见他，也不让他再出现在你面前，行吗？” 程离把手环住姜之的腰，慢慢说道:“那天看到你和他在一个房间，我吓得胆都要裂了，你不知道我多害怕他对你做什么，后来看见你衣服完整，我这颗心才稍微落下点。” 程离把头在姜之肚子上拱了拱，“姜哥，他在你身边就像个定时炸弹，如果可以，我真的想让他彻底消失。” 姜之叹了口气，摸了摸他脑袋，“也快了，他下学期好像要准备出国的事情，国内的高考都不用参加。” 顿了顿，姜之嫌这个姿势不舒服，从程离腿上下来，“你安心吧，姜哥什么事儿搞不定，这种烂桃花要不是你一直惦记，根本不可能在我心里占一丁点地方，我..” 程离一把把他拽回来，扣住后颈严丝合缝地堵住了姜之的嘴，他一点也不想听姜之用满不在乎的语气说这件事，姜之什么也不懂，明明都是男人，他怎么就不知道对方藏了什么心思？ 姜之浑然无觉，程离突然亲过来他还挺高兴，以为不生气了，美滋滋地搂着他脖子贴近了几分。 谁知他贴上去了程离的气息又重了几分，当即分开把他往床上拉。 姜之感受着脖子上的温度，一边笑意连连，“程老师，咱先说好，亲热一顿可就不能生气了。” 程离几乎要磨牙，“别叫这个。” 姜之慢悠悠道:“哪个？程老师？你不是喜欢我叫这个吗？” 片刻后姜之痛叫一声，吸气道:“轻点，属狗的啊。” 程离爬上来压在他上方，将他额前的发尽数向后掠去，露出一张清晰英俊的面容，程离的眼神仿佛是一汪潭水，深邃迷人却又带着一丝危险气息，低声道:“真想吃了你。” -- 第126页 姜之咬了咬牙，手绕在后面捏着他同桌的后颈肉，露出一个挑衅十足的笑容，“来啊。” 程离眼中划过一抹隐晦的讶然，他嗓子有些沙哑，“你不等寒假了？” 姜之像没听见这句话，舌尖顶了顶上颚，像是一种对自己隐秘的打气，随后牙齿无意识地咬了下嘴唇:“来啊。” 两人足足对视了半分钟，姜之眼睁睁看着程离像烧着了一般，眸中的光芒越来越盛，好似即将喷薄的火山，周身都是蠢蠢欲动的热浪。 姜之仿佛置身一片风吹草低的原野，上方是他灼灼的太阳。 他没再说什么，率先吻上去了。 剩下的事，就如春雨过境万物生长一般自然，廉价的旅馆房间里，透过脏兮兮的窗户能看见外面的月光，皎洁而干净，穿透雾霭云层映来—— 直到程离突然停下，有几分呆滞:“姜哥，东西没带全。” 作者有话说： 还是没本垒（摊手） 第62章 期末 鸟随鸾凤飞腾远，人伴贤良品自高。 姜之目光有几分茫然, 意识到是什么之后，说:“没事, 来吧。” 程离知道姜之不了解, 如果第一次没带那个，安全倒是其次，主要是双方都不会好受。 姜之看出了程离的犹豫，面上的温度降下几分,“没带那个不行吗？” 程离撑起身子, 在他唇上印下一吻,“你会疼的。” 姜之脸有些红, 偏头道:“那就算了。” 既然程离都不急，他自然不会上赶着去给人干。 两人高开低走虎头蛇尾地弄了一番, 最后灰溜溜地穿好衣服，一个去开窗户，一个去冲澡。 程离洗到一半的时候, 突然开门叫了声姜之。 姜之以为他要拿东西，便提上鞋过去了, 程离露出一个湿漉漉的头, 问他:“姜哥, 你洗一个吗？” 姜之不动声色地透过门缝窥探了一眼里面的风景，说:“洗, 我等你出来。” “一起吧。”程离眨着眼睛说。 一起洗澡，鸳鸯浴么？ 姜之短暂地犹豫几秒，理智就被抛到九霄云外了, 脱了衣服没羞没臊地进去了。 程离在里面呷着笑意等他, 姜之一进来他就绽放了一个笑容, 那一瞬间姜之几乎晃了眼, 他感觉程离就像个天仙一般好看，桃花般的面容映到他眼前，美不胜收。 姜之摸摸他光滑的脸蛋，“笑什么呢你？” “没什么，”程离好像真的被哄好了，又像以前一样贴过去跟他卖乖，“姜哥，你真好看。” 这话要是在外面说，姜之没什么可说的，可现在他赤条条的，程离还这样说，就会出现歧义了。 “姜哥，我爱你。” 姜之掐着他的脸晃了两下，突然感觉满腔感情像兜不住似的，他轻轻吮了下程离的唇，低声道:“知道了，你怎么这么肉麻。” “只对你肉麻。” .. 两人洗完澡出来，身体和精神都达到了很疲惫但满足的状态，程离黏黏糊糊地缠着姜之要给他擦头吹头，姜之也由着他折腾，等吹风机的声音消失，姜之已经趴在床上昏昏欲睡了。 程离默默抚摸过他侧脸，手上轻柔万分，姜之感觉挺舒服，脸不自觉地向他手心拱了一下。 程离一顿，眸中溢出爱意，倾身过去贴上他耳朵，“我喜欢你，好喜欢你。” 姜之哼哼两声，随后叹口气，重新睁开眼睛，脸上挂着倦怠慵懒的笑意，“上床睡觉吧，小妖精，嗯？” 程离于是去关了灯，爬上床抱住姜之，把头重新埋进他怀里，手臂在腰间收紧。 姜之觉得满足了，于是闭上眼睛。 程离在黑暗中双眼却还发亮，不知在想什么。 期末考试之前，张政希果然没有再出现在二人面前，不知是姜之说话算数做了什么，还是张政希阶段性发疯恢复，这段时间正常了。 程离陪着姜之学了一个月，期末考试这天姜之破天荒地觉出点紧张的情绪。 早读时班里都在大声读书，毕竟一会儿就要上考场，大家都在争分夺秒。 三中传统，站着上早读，以便集中注意力。 后排几个人高马大的男生之间，姜之有些揣揣，一手插着裤兜，一手卷着书，茫然地左顾右盼，程离感觉现在谁碰他一下都能吓得他立马跳起来。 程离在嘈杂读书声中小声道:“别紧张，你肯定没问题，现在什么都别想，读两句诗就行了。” 姜之转头看程离，还没说话，前面的刘一玎突然回过头来，表情庄严地举着三根笔冲程离就是三大拜，虔诚道:“学神一定要保佑我这次考进年纪前两千，保佑我高三能进个好班啊！” 程离面无表情，没说什么。 姜之挑了挑眉。 周围人听见之后仿佛刘一玎给他们敲开了另一条路，也纷纷效仿，把程离当成孔子庙似的拜。 姜之在一旁看着热闹，再看程离那张要绿不绿的脸，更觉得好笑，紧张都缓解了几分。 等这波过去之后，姜之已经恢复正常，开始认真看书了。 突然感觉放在裤兜的手被人隔着衣服贴住。 姜之一愣，低头去看，就见程离的手慢慢向他裤兜内进攻，随后，他的手就被攥住了。 姜之以书掩面:“学神，干嘛呢？” -- 第127页 程离笑着说:“学神给你传传欧气，姜哥一会儿考的都会，蒙的都对。” 姜之捏了一下他手，“知道了，谢谢。” 程离好像还挺开心，回捏他一下，“别客气。” 姜之又捏，程离再捏。 于是姜之没再理会他这幼稚的举动，挑眉道:“老实点，考完放假你就去我家了，小心我把你关地下室。” 程离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期待，“姜哥，真的假的呀，你不会是骗我吧。” “什么真的假的？” “你真要把我关地下室？” 姜之没说话看着他。 程离继续道:“那你家有没有那些东西，就是..”他好像也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红着脸道:“那些玩具。” 姜之面不改色地看着他，其实内心已经惊涛骇浪。 程离害羞的样子好像那些玩具是用在他身上，姜之不仅反思，他真的要让这么一个人压他吗？ 程离小小年纪，每天都在想些什么？ 姜之勉强冲他一笑，转回来背书了，书上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程离幸福地又捏了捏他的手。 下早读后，姜之已经不紧张了，抬头看见薛松，发现这人正趴在桌子上，不知道在干嘛。 姜之叫了他一声，“松儿，干嘛呢，不去吃饭？” 薛松没应，过半天费力地扭头看他一眼，又扭过去了。 姜之奇怪，走过去问道:“你怎么了？” 薛松抬头看他一眼，痛苦道:“我紧张，紧张得肚子疼。” 姜之皱眉，“有这么夸张吗，你以前考试怎么办？” “我以前考试拉肚子。” “..” 程离这时走过来，看了眼薛松，随后笑着跟姜之撒娇，“走吧姜哥，我饿了，一会儿还要去找考场呢。” 姜之闻言点了点头，知道薛松有他女朋友照顾，不用他来操心，于是转头带着程离出去了。 薛松看着俩人成双成对的背影，低声骂了一句，“属狐狸精的吧。” 即便是重要的期末考试，也依旧按照三中速度来进行，两天一夜就已结束，随后对答案讲评出成绩，更是秋风扫落叶一般，姜之还没回过神来，名次就到他手里了。 “这次我们班进步的同学不少，看来大家还是有觉悟的，知道考试重要，知道你自己的人生不是儿戏..”老郭在上面发表讲话，下面姜之反复地看成绩单，生怕是有人给他算错分了。 “姜哥，”程离道:“别数了，再数你也是第24名。” 姜之恍惚道:“我操，我怎么这么牛逼。” 成绩出来之后，姜之是班级24名，年纪一千三百名，要是高考的话可以考一本了。 “..但我们班进步最明显，并且连着几个月都有进步的同学——姜之，来，大家掌声鼓励一下！” 班里顿时响起热烈掌声！一个个的脸都扭向姜之。 姜之一时没招架，半晌扯出个笑容，笑了一下。 后面的事，就像做梦一样，老郭还自费买了些花哨的本子，各不相同，奖励给班里进步的同学。 叫到姜之的时候，他上台接过那个本，挺厚，封面也挺好看，老郭事前就说过不会给他们买那种丑的不想用的东西。 坐回座位，姜之看见扉页上老郭写了他的名字，下面用黑色油性笔写着飘逸的一行字—— 鸟随鸾凤飞腾远，人伴贤良品自高。 姜之心里一颤，默默看向程离，随后合起了本子。 寒假就这样到来了，伴着寒风朔雪，三中的队伍一如既往地长。 程离已经提前准备好行李，就等着跟姜之回家了！ 作者有话说： 下面终于要开始写小情侣腻腻歪歪的寒假生活啦！ 第63章 幡动 “可我是个男媳妇儿。” 在校门口快要遇见姜夫人时, 姜之才有了些早恋的体验感，离校门口还有好远就跟程离保持了安全距离, 生怕别人看出点什么。 两人一前一后, 程离默默跟在后面拉箱子，姜之一路上还碰到不少洗衣房的人，跟他们边说边往前走，像朵交际花一样。 在门口见了姜家的司机, 他热情地跟姜之打了招呼, 随后看向他身后的程离, 喜笑颜开道:“你就是程离吧, 你姜阿姨念叨你好久啦，快过来, 我帮你拿行李。” 司机是给他们家开了好几年车的老人，主人的吩咐都记在心上，一看见程离脸上的笑容就藏不住。 “诶, 小姜，你的箱子呢？”司机问道。 姜之回头冲程离抬抬下巴,“他手上呢,”顺口问道:“孙叔, 我妈呢？” “欣怡小姐前两天来了，夫人在家看着呢, 顺便亲自下厨给小程做顿饭，诶呀，你怎么让人家帮你提行李, 快快快, 小程, 给我吧。”司机说着就要接过行李。 但程离的理念中从未让过年长者帮他提行李, 又不知道如何应对这种场面，僵硬地把行李背到身后，躲在姜之后面。 司机一顿，随后重重地拍了程离一下，爽朗笑道:“你这孩子，还害羞上了！” 姜之知道自家司机是个自来熟，这时就挡在程离身前，搂着司机向前走去，“别管了孙叔，他自己拿着就行，你刚才说，张欣怡来了？那我姑妈也来了？” “对呀，”司机点头，三人去开了车，“前两天来的。” -- 第128页 姜之暗自翻了个白眼，她那个堂妹和姑妈，远了不知道多少房的亲戚。 但自小就爱来他家，说是大城市无依无靠，只有个哥哥嫂子能见见面聊聊天，维持一下亲情。 来就算了，还动辄在他家住上十天半个月，聊天嗓门特别大，瓜子皮乱吐，极爱八卦，末了再借走个十万八万，这才算完。 那个表妹和姜梦一般年纪，整一个熊孩子，要不是看她是女生，姜之都不知道要揍多少遍了。 上车后，姜之看出程离有点紧张，就把车中间的隔板升了起来，后面形成了一个隐蔽的空间。 姜之坐到他身边，笑着说:“一会儿见婆婆了，你害羞啊？” 程离一听这话，脸不由自主地有点红，低声道:“胡说，明明是丈母娘。” “哟，”姜之挑眉，“看来你还不是很紧张，有心情争这个。” 程离感觉脸上发热，看着姜之莫名有些口干，于是慢慢把脸凑过去，在姜之侧颊亲了一口。 姜之「啧」了一声，故意道:“你怎么回事，说话就说话，别动不动就亲人。” 程离近距离看着姜之光滑的皮肤，在自然光下呈现出健康的小麦肤色，“姜哥，我口渴，感觉亲你一口就不渴了。” 姜之咬了咬牙，这小骚货，成天勾引他。 于是他扭过头一把攥住程离脖子，嘴对嘴严丝合缝地贴了上去。 程离没想到姜之在车里敢吻他，下意识地看向驾驶室。 隔板隔绝了一切视线和声音，姜之含糊道:“专心点。” 半晌，一吻毕，程离气喘吁吁的，姜之哑声道:“现在还渴吗？” 程离:“不、不渴了。” 两个小时后，到达桂芜。 姜之已经开了一路的窗户给自己降温，刚才亲完程离他才想起这是在自家车上，一会儿就要见他爸妈，脸腾一下就着了。 程离看向坐得离他远远的姜之，伸手碰了碰他手背，“姜哥，别吹了，你脸不红，一会儿感冒了。” 姜之默默关上了车窗。 车在铁门外停下，程离一下车就彻底被姜之家的别墅吓到了。 几栋别墅群围成一个小型城堡，里面花卉、种植、园艺、温泉，甚至还有假山。 一辆电瓶车在他们面前停下，穿着一套红色束腰制服戴黑色高帽的男子冲姜之笑道:“少爷，恭喜放寒假，我可想死你了。” 姜之笑着跟那人碰了碰拳，一步跳了上去，冲程离道:“上来啊，进去还有一段距离呢。” 程离上了车，姜之偷笑道:“傻了？” “姜哥，你们富得有点..超出我想象。”程离艰难道:“你家也太大了。” 姜之噗嗤笑了，“这么大能住人吗，旁边那几栋都租出去了，现在算是个小型度假村酒店，我们家是最里面那一栋。” 程离看了他一眼，“姜哥，你妈妈会不会不喜欢我？” “干嘛这么说？” “电视剧里不都这么演，给你五千万离开我儿子，那种。” “放心，有我罩着你呢，让你做豪门少奶奶。” 姜夫人已经在家等得望眼欲穿，大门一开，她就从客厅绕到前厅，果然看见了二人。 姜之照例过去抱了他妈一下，撒娇道:“妈妈，你怎么没去接我？” 姜夫人温柔地摸了摸他狗头，“小程看着你呢，这么大了羞不羞，妈妈在家给你们做饭呢。” 不等姜之再说什么，姜夫人撒开他冲着程离就去了，“你是小程吧，长得真好看，放大街上不说的话，阿姨以为是明星呢。” 程离腼腆一笑:“阿姨好。” “你好你好，”姜夫人越看越喜欢，“快换鞋进来吧，饭早好了，就等你们回来吃了。” 姜夫人笑着跟他们招呼了一番，就进去吩咐佣人备菜了。 姜之跟程离在门口换鞋，“怎么样，我说了我妈好相处吧。” 程离一抿嘴，笑着点点头。 两人换了衣服洗过手，刚走到餐厅门口，就听见一声聒噪的大嗓门，“诶呦，这俩大小伙子长得可真帅，快来让姑妈看看。” 就见一个身材微胖，面色红润的中年妇女推开椅子就起身要过来，走了两步想起什么，拽了张纸巾擦擦手上刚才吃鸡爪的油，复又笑容满面地过来。 这正是姜之的远房表姑妈，刘莉。 “你就是那个大学霸吧，跟我们姜之关系这么好，还专门来给他妹妹补课，真是好孩子。” 姜夫人面上有些挂不住，尴尬笑道，“孩子还没来呢，你怎么吃上了。” “嗨呀没事没事，”刘莉一把攥住程离，像挑猪肉一般上下打量着，“嫂子你看这孩子长得多好看，跟咱们姜之一样好看呢。” 姜之眯了眯眼，刘莉擦过的油手正牢牢握着程离，脸上挂着腻人的笑意，程离看了姜之一眼，有些拿不准态度，姜之翻了个白眼。 刘莉说道:“对了，正好这次姜之另一个妹妹也在，叫欣怡，在学校成绩还行，放假来找他哥哥姐姐玩了，小程还能顺便一起补了，哈哈哈。” 姜之听不下去了，在旁边凉飕飕道:“姑妈，我同学来补课不是义务劳动，我们家给钱的。” “什么？”刘莉嗓门突然高了八度:“还给钱，不就是同学间帮个忙吗，学生家家的，有什么好给钱的？” -- 第129页 姜之冷笑一声，“这年头什么不用给钱？也就便宜亲戚家饭钱房钱不用给，装傻充愣地蹭吃蹭喝。” 刘莉怪叫道:“你说什么？说谁装傻充愣蹭吃蹭喝呢！我是你姑妈！我给你爸收拾烂摊子的时候你还在娘胎里..” “吵死了！”姜梦突然在楼梯上喊道，穿着睡衣走下来，“一天到晚的有完没完，不愿意住我家就回自己家住去！” “你这小妮子，睡到几点才起来！”刘莉叉着腰骂道:“你欣怡妹妹都知道出去跟同学一起学习，一早就出去了现在都还没回来，就你睡睡睡，饭都是我和你妈做的，你这小孩要是在我家看我不..” “姑妈，”姜梦咬牙切齿地一字一顿道:“吃饭吧。” 姜夫人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她是一个优雅和善的女人，向来不会毫无体面地大喊大叫，老公不在身边，她不知如何应对这种来自市井般的吵骂，只能僵硬地坐在主位上，一言不发地盯着桌面。 刘莉也知道自己是在别人家，不好太过嚣张，只好收敛了那副嘴脸，从善如流地坐下了，“吃饭吃饭，同学第一次来，多吃点。” 姜之要不是看他妈还在，简直想翻桌子走人。 程离收回探究的目光，也大致看出了情况，他拽了拽姜之，两人入座。 味同嚼蜡地吃了一顿午饭，席间刘莉像没事人一样对着程离问东问西。 但程离问一句笑一下，问三句答一句，慢慢刘莉也看出他的意思，吃过饭自己就翻个白眼走了。 姜梦咬着筷子哼笑道:“什么玩意儿，跟她闺女一个德行，死皮赖脸的。” 姜夫人咳了一声。 姜梦嘟囔着继续拨饭。 “小程，让你看笑话了，”姜夫人歉意地看向程离，“这是姜之一个远房亲戚，在家里住不了几天，你别太在意，刚才她有什么冒犯的地方阿姨跟你道歉。” “没事阿姨，您别放心上，我知道的。”程离讨好地冲她眨眨眼睛。 姜之歪了下头，平时程离面对老师像个冷冰冰的学习机器，刚才对着他家司机又仿佛有社交障碍一般，现在对着他妈，倒是乖巧可爱，就像.. 像个小媳妇儿一样。 姜之思及此，饶有趣味地夹了个排骨吃，又很有哥哥样儿地给姜梦夹了一块，“多吃点，看你瘦的。” 姜梦一顿，从碗里抬起头，摸着脸喃喃道:“我真的瘦了？” “嗯？” “没事儿。”姜梦笑了一下，继续一粒米一粒米地吃饭。 姜之皱眉，“别总瞎减肥，太瘦丑死了。” 姜梦说:“你懂什么啊，死直男。” 姜之在下面踢了她一脚，姜梦拧起眉毛，两人在桌子下面过起招来。 那边姜夫人正跟程离相谈甚欢。 “阿姨已经把你的房间安排好了，就在二楼，跟姜之挨着，你们俩平时一起玩方便一些。” 程离偷偷看了姜之一眼，笑着说:“谢谢阿姨。” 姜夫人摸了摸他的脑袋，心里无限慈爱。 她本以为学霸跟一般人多少都有点不同，没想到程离不仅没有，还是这么个讨人喜欢的性格。 午饭后，姜夫人要拉程离到一边，姜之问道:“妈，干嘛去啊？” “别管，跟你妹妹玩去。” 姜之坐在沙发上，笑眯眯地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 姜梦却吃完饭就要急匆匆地回屋，姜之叫住她，“诶，哥哥刚回家，不想哥哥？” 姜梦冲他露出一个假笑，“想想想。”说完就脚下不停地上楼了。 姜之有些奇怪，这小妮子平时不说黏他，但刚放假总是要缠他一阵，今天这是怎么了？ 几分钟后，程离回来了，姜之翘着腿坐在沙发上，一手搭在靠背上，示意程离坐过来，“我妈叫你干什么去了？” 程离拿出一个红包，“阿姨提前把钱给我了，可是我还没上课呢。” 姜之点点头，他猜就是给钱去了，“收着吧，我们家向来都是先付，我妈对老师一直特别好，你又这么乖巧讨人喜欢，她一定对你差不了。” “阿姨给了我好多，”程离掂量这手里的红包，“她还说让我费心帮帮你。” “哦，是吗。” “可是教你哪里用给钱，我心甘情愿地，巴不得倒贴给你钱呢。” 程离笑着问道:“你这么看我干什么？” 姜之仿佛上海滩老大一般坐着，一手还摸着下巴，突然刮了下程离的脸，“我就是觉得，你以后嫁来我家里，我妈肯定对你这个媳妇儿很满意。” 程离往四周看了看，确定没人后坐得离姜之更近了，悄声说:“可我是个男媳妇儿。” “那有什么？” 程离一笑，攥住了姜之一根手指，细细摩擦，“姜哥，我们回房间吧。” 姜之吃饱喝足，在自己的地盘上分外有底气，像一只慵懒的大猫，“干嘛？” “我想亲亲你。” “亲我？”姜之眯着眼道:“给钱，一百块钱一次。” 程离二话不说就从刚收到的红包里抽出一打放在姜之手里，“这些给你。” 姜之乐了，“程老师，你不太懂持家吧，刚到手的钱就拿来嫖了？” 说完这句，姜之似乎感觉用词不太恰当，抬眼看程离，程离也笑着看他。 -- 第130页 暗潮涌动流荡在两人眼底，这段时间为了期末考试，他俩活成了和尚，现在寒假已经到来，天时地利人和，不需再忍耐了。 姜之带着他上楼回房间，刚一进门，就被程离迫不及待地从后面抱住。 姜之挣扎地回身，“你急什么？” 程离在他耳边轻轻吐气，“我要回本儿啊，姜哥。” 第64章 偷光 “你谈恋爱还差不多！” 姜之明显地看出了程离眼中的欲望, 却突然起了狎昵的心思。 他一手握拳抵着程离胸膛，勾唇笑道:“真拿着钱来嫖老子了？” 程离大掌抱住姜之的拳头, 鼻尖着迷一般嗅着姜之的味道,“都行，你嫖我也行。” 姜之被他弄得浑身痒痒，笑道:“这是我家，我妈我妹妹就在旁边呢, 你就不能收敛点？” “从前在我家爷爷和爸爸也旁边, 你不也一样发-骚。” “我靠, 你说谁发骚？” 程离低声发出一串笑声, 手从姜之衣摆下面伸进去，“我, 是我，姜哥，你疼疼我, 忍不住了。” 姜之一笑，不再吊着他, 室内一片春光。 事毕, 姜之雷打不动地去打开窗户, 头脑有些空白地回到床上，靠在垫子上, 一动不动。 程离把玩着他放在床上的手指，“刚才阿姨还跟我说，她帮我联系了几家的家教, 让我先休息几天, 然后就可以趁着年前, 去上几节课。” 说完, 姜之没反应，程离也没催他。 过了一分钟，这句话才终于进入姜之的大脑，他清了清嗓子，声音还是有些发哑，“嗯，我妈那些姐妹们都挺看中这些，知道有个年级第一来我家当家教，肯定都抢你呢。” 当时姜之跟姜夫人说了程离的情况，让姜夫人帮他多联系几家，姜夫人就说可以他们家多出一点，不用程离再来回跑，但姜之没答应，他只是觉得，程离不会答应。 程离笑了笑，“谢谢你姜哥，这个寒假大概能把明年一年的生活费挣出来了。” 姜之有些心疼，他很想告诉程离他能养他，让他目前什么也不用想，像大多数高中生那样安心备考。 但这话说出来不免有些幼稚，更何况，还有一种名为「尊严」的因素。 他想让程离生活富足无忧，更想保护他人格上的完整。 程离亲了亲他额头，“姜哥，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对现在的状态很满意，这样来的钱让我感到踏实。” 姜之:“..” “我这样的人也是世界上基数很大的一部分，没什么特殊的，打工赚钱而已，你要是心疼了，就对我好点。” 姜之抬起头，“说话讲良心，我什么时候对你不好了？” “刚才我想弄在..你都不让。” 姜之脸色一变，生怕隔墙有耳，飞快扑上去捂住程离的嘴，“你——” 程离眨着桃花般的大眼睛看着他，眼里闪闪发亮。 姜之重重咬了他嘴唇一下，“你跟谁学的，这些话听得我都害臊。” 程离抖着肩膀笑了，“这才到哪儿啊，姜哥，我的本事你还没见过呢。” 姜之瞪了他一眼。 程离说:“之前你说等寒假，现在寒假了，你打算怎么办？” 程离靠在床上，坦露着上身，笑着看他。 “凉拌。”姜之说完，就拿上衣服下床了。 程离看着他的背影，薄薄一层皮肉覆盖在骨骼上，背脊优美漂亮，上面挂着点点汗珠，在斜斜映来的阳光下微微闪光。 姜之的腰很细，程离一只手就能揽过来，下面是运动裤包裹着滚圆的臀部，再往下是两条又长又直的腿。 程离唇角勾了些笑意，淡淡移开视线。 晚上的时候，姜先生回来了，全家这次在外面吃的，只有他们一家四口和程离，没有外人。 席间姜先生先把程离夸了一番，又骂了姜之一顿，后面话锋一转，开始表扬姜之最近的进步，最后送了两人一人一块瑞士手表。 程离死活不要，姜先生笑道:“小程，男人没个属于自己的表怎么行，叔叔越过你父亲送你一块，你可别生气。这个表最初的主人是一对兄弟，我从拍卖会上特地为你跟姜之带回来的，也是对你们友谊的一个赞扬，叔叔很高兴姜之能交到你这样的朋友，不只是说你成绩好，还有这种知道为家里分担的心，叔叔很喜欢你。” 姜夫人适时地笑道:“行了，你说这么正式把孩子吓到了，小程把表收起来吧，这是叔叔阿姨的心意，你和姜之后面还有一年要走，叔叔阿姨也希望你们能是一辈子的朋友呢，收着吧。” 不知道是哪个词触动到程离，他的手顿了一下，随后姜之就帮他把表拿过来了，“行了，我帮他收了，吃饭吧。” 姜夫人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 晚上回家的时候，刘莉在客厅里嗑瓜子看电视，见他们回来了轻飘飘道:“哟，一家人回来了。” 姜先生应付惯了，装作无事一般笑呵呵问道:“欣怡呢，还没回来？” 姜梦拉了姜之和程离向楼上走去，“走走走，不听她说话。” 姜之插兜被姜梦推着往楼上问，顺嘴问了一句，“怎么没见张欣怡？” “说是要去同学家住几天，管她的。” 上楼之后，姜梦没着急回房间，而是靠在门边上问，“程离哥哥，你跟我哥哥关系很好吧。” -- 第131页 程离笑了一下，看着姜之说:“是的。” 姜梦点点头，“没想到我哥能交到你这种学霸朋友。” 姜之嗤笑一声，“你哥社交面广着呢，岂是你能揣测的？” 姜梦突然狡黠一笑，“有没有人说过你们俩很般配？” 程离一愣，姜之就知道她嘴里说不出什么正经话，一脚踢到她屁股上，“回你屋里去，天天想什么呢。” “哎呀，开个玩笑嘛，嘻嘻。” 姜之作势要再给她一脚，姜梦连忙像只兔子一样跳回了自己屋里。 程离倒是挺开心，在下面牵住姜之的手，“你妹妹都说我们般配。” 姜之无奈道:“她只要见到两个雄性物种就觉得般配。” 姜之看着姜梦合上的房门若有所思，他还是觉得怪，但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姜梦好像没以前那么缠他了。 姜之思索片刻，觉得想不明白，只能归结于是小屁孩长大了。 叹了口气，他转而笑眯眯地看向程离，“程老师，晚上了，我们上课去吧？” 原本二人制定的计划就是白天程离出门当家教，晚上两人一起学习。 但看见姜之露出这副表情，程离有些闹不明白他的意思。 他试探道:“我们..干什么？” “上课呀，”姜之依然是笑眯眯的，“走。” 程离有些心猿意马，跟在姜之身后，嘴角勾起一丝期待的弧度。 结果进屋后姜之就恢复了正常，公事公办地拿出两套练习题，坐到书桌前开始钻研。 半晌看程离站在那儿不动，他回头道:“怎么了？你没有要做的题吗？” “..有。” 姜之笑着说:“一会儿有不会的，我能问你吧，程老师？” 家里暖气很足，即便是数九天气，窗外寒风肆虐，家里却温暖如春，姜之上身只穿了一件白T，似乎洗过后缩水，腰那里有些紧，此时拧着身子看他，勾勒出的曲线堪称窈窕。 程离知道那片薄薄布料下包裹的肉-体是怎样一副景色，皮肤光滑紧致，稍微用力便会留下痕迹，骨骼上覆盖着肌肉的纹理，纤细又不失力量。 平时见惯了彼此穿校服的样子，姜之现在穿着睡衣，倒是衬着有另外一番风情，两条平直的锁骨在衣服下若隐若现，幽深的颈窝细看能看到一个褐色痕迹，那是程离的杰作。 就在姜之以为程离不会回答他的时候，程离才终于吐出了这口气，“能问。” 他也拿出习题，坐到了姜之旁边。 两人都在程离房间，姜夫人显然是让人精心布置过的，屋里并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东西，简洁干练。 但所有家居物品一看就档次不低，还有一些独具匠心的小物件作为点缀。 最让姜之觉得有趣的是，这房间居然和澜水程离家里那个布局有点像。 书桌和床摆放的位置角度很像，都是在床的侧边放置书桌，中间隔了一扇窗户。 只不过这个书桌比程离那个要大很多，两个人一起用也显得宽敞。 大概放假第一天松懈，末了又是滚到床上收尾的。 结束后姜之拿起衣服要回自己房间，程离一手锢住腰把人揽回来，拖长声音道:“姜哥，我不想你走。” 姜之没理他，自己穿着裤子，“咱俩没理由睡一个房间，你这么大人了，晚上也不用我给你讲故事啊。” 程离笑着说:“你觉得我们这样像不像偷情？” 姜之穿好衣服，回身在他脸上摸了一把，“说对了，我们就是在偷情。” 随后打开门偷偷摸摸地回了自己房间。 第二天，程离就要正式给姜梦上课了，一整个上午姜之自己在房间里打游戏，偶尔听到门外有动静，是姜夫人敲门进去送酸奶和水果。 午饭时姜之意外发现姜梦居然过了一个上午和程离打成一片了，下楼时还跟着程离屁股后面小嘴叭叭地说个没完。 入座后姜之胳膊肘碰碰程离，小声道，“我妹上午让你生气了没？” “没有啊，”程离看他，“妹妹很乖。” “她那么笨。” 程离笑了一下，趁着没人注意压低声音道:“上午你怎么也不来看看我，我一直想你呢。” 姜之这才笑了一下，“不专心呀程老师。” 于是下午上课时，姜之就在课间休息的时候进屋看了看。 姜梦不满道:“哥哥，你怎么又不敲门？” 随即姜梦一震，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偷偷把桌面上摆放的一个盒子往里推了推。 程离也是才注意到这个盒子，不由看了一眼。 姜之眼尖道:“藏什么呢？” “没、没什么。”姜梦有些心虚。 程离一笑，收回了然的目光。 姜之走过来，狐疑地看了看那个盒子，突然福至心灵，姜梦这段时间所有的反常涌上心头，他怒道:“你不会谈恋爱了吧！” 姜梦脸瞬间红了，“你、你胡说什么呢！谁谈恋爱啊，我这么小，你谈恋爱还差不多！” 第65章 郁结 姜之不让他碰。 姜之被倒打一耙, 底气突然有些不足，他平时虽然对于情爱不太开窍, 甚至可以说迟钝的程度, 但面对姜梦不知为什么，一种强烈的直觉冲上大脑，他就是觉得姜梦有事瞒着他。 -- 第132页 姜之拧着眉毛问:“那你盒子里装的是什么？” “我跟同学传的纸条。”姜梦面不改色道。 “男的女的？” “女的。” “那为什么不让我看？” “我们闺蜜间说的话不能让别人看。” 姜之提声道:“我是你哥，有什么不能看的？” 姜梦一瞪眼, 眼看俩人要吵起来, 程离连忙站到姜之面前,“好了姜哥, 姑娘那么大该有隐私了，咱们出去吃点水果吧, 上午阿姨拿来的白梨特别好吃，我去给你削一个。” “谁他妈吃什么白梨！”姜之挥舞着手臂，被程离连哄带劝地推出去了。 姜之下楼越想越气不过, 几乎到了有些委屈的程度，姜梦从小就跟他无话不说, 惹了什么幺蛾子哪次不是他帮忙擦屁股, 彼此知根知底得连对方身上几根头发都知道, 怎么现在连个盒子也不让他看了？ 程离削好一个清甜洁净的白梨递过去，姜之接过, 有些恍惚，“你说她是不是谈恋爱了？” 程离叹口气，不知道姜之怎么对姜梦的事就开窍了, 但还是没说实话,“也不一定, 说不定就是她说的那样, 女生之间传纸条挺常见的，不方便让你看也正常，别想太多，姜哥。” 姜之若有所思地盯着白梨，半晌啃了一口，“真的？” “真的，”程离笑着看他吃梨，“甜吗？” 姜之还看着梨不知道在想什么，闻言点点头，“甜。” 四下无人，程离上去舔了舔姜之嘴唇，“你嘴唇都是甜的。” 姜之被他大胆的举动吓了一跳，“我操，你..”他看了看左右，发现没人后慢悠悠下了结论，“色胆包天。” 程离笑了，盯着姜之嚣张的头发道:“我一看见你就忍不住，还有更大胆的，怕吓着你。” 姜之嗤笑一声，突然伸手搂住程离腰，把他按向自己，“把你姜哥当什么了，黄花姑娘？” 程离脸上闪过一丝惊讶，随后露出一个有些娇羞的笑容，用舌尖舔着姜之嘴唇，“姜哥，我们什么时候..来真的啊？” 姜之表情一僵，搂着程离后腰的手有些放松，之前在学校他总说等寒假，当时不觉得是推脱，可当寒假真的来了，姜之又想说等开学了。 他对上程离炽热的目光，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 程离却把手绕到身后，按住姜之的手放在后腰，不老实的舌头又开始勾着他耳朵尖，“姜哥，你后悔了？” “..没后悔。”姜之后背顶在桌子上，程离还一直在弯腰挑逗他，他强调了一遍，“我没后悔..你起来。” 程离看了他几秒，这才放开了他，渐渐敛了笑容，神情有几分落寞，“姜哥，不如就你来吧，我真的不想看你这么纠结。” 姜之瞬间感觉一个头两个大，“你..” 程离突然抱住他，委屈道:“姜哥，我不想再等了，我喜欢你，我喜欢你的一切，我想跟你做那个事，你天天在我眼前晃，我看得见吃不到，你昨天推今天，今天推明天，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你就是没那么喜欢我，那我可以牺牲，我——” “你胡说什么？”姜之皱眉道，“我怎么没那么喜欢你了？” 程离扁着嘴，低声道:“两个相互喜欢的人，怎么能忍住不去碰对方。” 姜之看着程离受伤的神情，沉默良久，开始自省。 他一味逃避的时候，有没有想过程离的感受，程离会怎么以为？如果自己男朋友一直不愿意让碰，谁也免不了会多想。 姜之摸了摸他脸，“我当然喜欢你，不然怎么会让你寒假来我家，不就是想跟你一直待着吗。” 姜之说:“明天晚上吧，明天晚上我爸妈不在家，你来我房间。” 程离慢慢抬起眼睛看他，似乎有些不愿意相信他说的话，“真的？” “真的，骗你干什么？” “可之前也有几次说好了，最后还是没做。” 姜之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这次是真的，我不骗你，反正明天我爸妈不在家，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 程离眼中渐渐放出光亮，攥着姜之的手开始用力。 姜之看着程离年轻稚嫩的脸庞，不知道为什么油然生出一种..悲壮。 仿佛年轻的狮王征战沙场，第一件事就是吃掉宰杀好的老狮王。 总而言之，自己像是给他开荤的那个。 姜之叹了口气，谁让他喜欢程离呢。 姜夫人给程离介绍了几家朋友的生意，程离去上了两天，姜之还没顾得上关心过。 晚饭后姜之照常拿着作业去程离房间找他，两人一起做了套卷子，程离速度很快，等姜之做完时他已经又做了一套奥赛题。 随后程离拿着姜之的卷子对答案，帮他圈易错题型。 姜之则在一旁百无聊赖，突然看见桌子上那摞书中有一张夹着的纸条，他以为是不小心夹在里面的草稿纸，便想也没想抽了出来。 姜之看见了一张画满粉红泡泡的纸条，愣了一下，随后嘴角勾起笑容。 他噙着笑开口道:“亲爱的程离哥哥，今天的你依旧是那么帅气，就像我见到你的第一天一样，我今天依然为你而心动不已..” 程离转头看他，手下写公式的笔没停，笑道:“读小孩子的情书？” “哟，你也知道这是情书啊？”姜之一目十行地读完了这封肉麻的信，把它拿在手里反复品味，“不解释解释？” -- 第133页 程离笑着说，“今天那家小姑娘塞给我的，我还没看呢。” “那你知道是情书？” “大概猜到了——你不是都读出来了？” 姜之扭头盯着他，“多大的小孩，长得好不好看？” “初一，长相..我没注意看。” “还有什么，都说了，别让我一个个问。”姜之岔开腿环胸靠在椅背上，一副盘问出轨媳妇儿的语气。 程离眨了眨眼睛，解释道，“她家有四口人，她还有一个姐姐，今年上高中，上课的时候她姐姐就在旁边床上玩手机，我们屋子里有别人她也不敢做什么，她挺难教的，一个题要翻来覆去地讲，” 程离顿了顿，突然一笑，“这么对比，你比她好教多了。” 姜之敏感道，“什么意思，你嫌我笨？” “没有，”程离捏了捏他的脸，“我巴不得你像她一样，多缠着我问几遍，你这么聪明一讲就懂，我还没跟你待够你就走了。” 姜之思维跳跃，有始有终，没有理会这句话，回到前面说，“她姐姐为什么在她房间？” “她们俩住一间屋子，上课时她没出去。” “高中生，”姜之看着他，“长得漂亮吗？” 程离乐了，“我又不喜欢女生，漂不漂亮跟我有什么关系？” 程离观察着姜之的表情，问道，“姜哥，你在吃醋吗？” 姜之瞪眼，“你才看出来？” 程离笑着说，“我以为你闹着玩呢。” 姜之确实在闹着玩，他摸了摸下巴，感觉没什么意思，就把那封「情书」还给程离，“看看吧，写的挺好玩的。” 程离顿了一下，接过纸条，“你不吃醋了？” 姜之觉得好笑，“我还能吃一个小孩儿的醋？” “她比我也小不了几岁，过两年就长大了。” “过两年你早走了，她上哪儿找你去？” “我们加微信了。”程离不懈道。 “哟，加微信了，”姜之终于正眼看他，“那她姐姐微信加了没有？” “没有。” 姜之一副可惜的样子，“我还想看看她姐姐什么样子呢。” 程离皱眉，“你看她姐姐干什么。” 姜之没理他，看着错题本，他现在的错题已经明显减少了，开始时一天能整理出十几道，现在每天大概两三道。 程离酸溜溜道，“你看她姐姐干什么，说是高中生你有兴趣了？” 姜之笑了，“你想什么呢，她姐跟我同龄，又是我妈朋友的孩子，我应该认识，看看照片说不定能知道你今天去的是哪家。” “告诉你名字不就好了，我知道她妹妹叫什么。” “我记不清名字，就认脸。” 程离无言，靠过去咬他。 “诶，你属狗的！”姜之想躲开，程离却紧紧按着他，姜之被迫承受了无妄之灾，叫道，“你怎么了，又发神经。” 程离闻言没说话，牙齿更用了力气，带上吮-吸的力道，姜之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晚了，连忙推开程离扑到镜子前面去看。 “妈的都吸出印子来了，”姜之拉开衣领去看脖子，一个湿淋淋的牙齿印泛着红光，可以想见没一会儿就会变成一个标准的吻痕。 姜之转过身恶狠狠道，“姜梦那个小畜生可什么都懂，让她看见了你就死定了！” 程离若无其事地擦了擦嘴角，低下头继续给姜之对答案。 姜之没办法，拿了张湿巾对着脖子擦，希望能把印记擦掉，但这又不是彩笔画上去的，除了把口水擦干净，那个印子反而越来越明显了。 程离余光一直观察着镜子前的姜之，他能感受到最近自己体内的躁动，心中常有一种郁结。 无论每天睡前如何开解自省，第二天看见姜之，便又会翻天覆地而来，更胜昨天。 姜之不让他碰。 这个认知快让他控制不住自己，钻进了一个牛角尖，他知道姜之在怕什么，无非是上下问题。 姜之觉得被人压，不像个男人。 所以程离在日常中慎之又慎，整日一副乖巧可怜的样子勾起姜之的大男子主义，让他知道，即便被压，他也是个男人。 程离呼出一口气，就看明晚了，无论如何，姜之也得老老实实地跟他成了那件事。 作者有话说： 这几天开学，一直在收拾行李，后面会日更的，写多多更，写少少更，不会断啦orz 第66章 浴室 “程老师，干嘛呢？” 翌日清晨, 姜之还没睡醒就听见楼下开始咋呼，就像一个菜市场开在了家门口, 对着他耳朵敲雷打鼓。 姜之迷迷糊糊之中想这是谁来了, 用混沌的大脑去分辨半天，发现是刘莉的声音，还有一个更细更尖的，他想了半天, 是他那个堂妹, 张欣怡。 后来又是一声巨响, 姜之彻底清醒了, 他没有半分犹豫掀开被子推门出去了。 从楼梯上他看见是张欣怡回来了，身后带着一堆大包小包, 甚至还有个比她大两岁的男生。 母女俩大清早地正在客厅吵架。 见姜之下来了，张欣怡看都没看，举手拿起一个茶几上的杯盏朝他妈扔去。 那套骨瓷茶具是上次他外公来做客, 从家里戴的，价值连城不可估计。 “啊——”尖叫声响起, 却不是刘莉发出的。 -- 第134页 张欣怡被姜之拎着领子往门外拖去, 她挥舞着手臂怪叫道:“你干什么！拽我干什么？你神经病啊懂不懂怜香惜玉！” 刘莉回过神来, 也顾不上刚才还在跟张欣怡吵架，连忙追上来,“诶你这是干嘛，她是你妹妹！” 张欣怡后面那个身形跟个树枝似的男生也拦着姜之，他看起来年龄最多不超过初中, 而且身上有股流氓气质, 并不像上学的, 此时故作成熟道:“你有话好好说, 别动..” 话音未落，他被姜之当胸一脚踹出了门，像个炸毛母鸡似的在地上扑腾两下，不动了。 “啊！你敢打他！姜之我跟你拼命！”张欣怡使劲扭动身体想转过来挠姜之，但姜之的手像个铁钳一样撼动不了半分。 姜之把她一把甩出门口，随后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正是寒冬，门外是呼啸的寒风，枝杈上结了冰溜子，喷泉全冻住了。 张欣怡只穿了毛衣和一条超短裙，在外面像只发怒的火鸡。 他指着一脸惊恐的刘莉道:“放她进来，可以，你们俩要是再嚷嚷，今天就让你从我家滚。” 说完他就上楼了，门外张欣怡正哭着拍玻璃，但一点声音也没透进来。 刘莉出口成脏，骂街成性，这句话在她耳中并不算多狠，但姜之的样子让她莫名竖了一身汗毛，再看门外穿得单薄的女儿，焦急地「哎」了几声，不知如何是好。 姜之回到楼上，只觉得神清气爽，一口气睡到中午，门外才响起敲门声，程离的声音传进来，“姜哥，起来吧，要吃饭了。” 姜之睁开眼抹了把脸，隐约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片刻后发觉，往常程离会先敲门装下样子，随后就推门进来了，但今天他没进来。 姜之没在意，踢上拖鞋出门了。 门外姜梦也在，像只哈巴狗似的殷勤看着他，就差吐舌头了。 怪不得程离没进门。 姜之还没来得及皱眉，就看见程离神清气爽地在一旁，唇红齿白，面若冠玉，白净得跟只兔子一样，一双桃花眼亮晶晶地看着他，姜之心情顿时好了许多，连带着看姜梦也顺眼了。 “在我门口干什么？” 姜梦激动地说，“哥，我听说你把张欣怡赶出去了！” 姜之一边往卫生间走一边说，“她妈还没把她放进来？” “进来了，不过张欣怡好一顿哭呢，爸妈又不在，姑妈告状都没地方告。”姜梦喜滋滋地说，“看到她那个倒霉样子我就高兴，我……” 姜梦话音戛然而止，看着姜之的眼睛突然直了。 姜之听着耳边的聒噪停了，眉眼随意扫过去，“嗯？” 就见姜梦正盯着他脖子的位置，脸上表情怔愣。 在姜之反应过来之前，姜梦就已经恢复正常，目光在他和程离之间转了转，若无其事地笑着说，“快下楼吃饭吧，就等你了。” 说完她就扭头跑了。 姜之表情僵了一瞬，突然加快步伐冲到了卫生间。 等程离进来时，就看见他对着镜子，颈侧的红色痕迹大咧咧地印在那儿，姜之轻轻「操」了一声。 程离不太摸的清姜之意思，犹豫地走过去，“姜哥……” 姜之手指摩擦着那个痕迹，“那小丫头片子肯定看见了。” 卫生间里很安静，姜之的话轻飘飘落进程离耳朵里，他开口道:“我、我当时..” 姜之回头瞥了他一眼，笑了，“没事，我又没怪你。” 程离抬头看他。 “知道就知道吧，她不会去乱说的，我爸妈也不可能知道，你别害怕。” 过了半晌，程离淡淡道，“我以为你生气了。”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一会儿出去换个高领的就行了。” 程离看着姜之，有些几不可见的欲言又止，但最终他没说什么，神色如常道，“那你先洗漱，我去楼下等你。” 姜之看着程离出去，感觉他好像不高兴了，嘟囔了句，“莫名其妙。” 下楼的时候程离姜梦刘莉都在，姜先生和姜夫人一早就去了隔壁城市参加宴会，张欣怡却没在餐桌上。 刘莉尖声尖气道:“哟，当哥哥的下楼了。” 姜之没理她，坐到了程离身边，他换了一件高领毛衣，脖子上的吻痕已经看不见了。 程离低下头喝了口粥。 姜梦眼神躲避，低着头吃饭。 姜之拿了块面包，对程离道:“要果酱吗？” 程离笑道:“我涂了沙拉。” 他转而问姜梦，“你要吗？” 姜梦从碗里抬起脸，“我、我也涂了沙拉。” 姜之:“行，吃吧，吃完去睡觉，下午你还要上课。” 家长不在，姜之自觉承担起了监督义务。 姜梦闻言抖了一下，飞快看了程离一眼，心情复杂。 程离坦然地微笑对视。 姜梦像只鸵鸟一样恨不能把头扎进碗里。 一旁刘莉没有得到关注，开始拍桌子，“我说姜之，欣怡她怎么也是你妹妹，大冬天你就这么把她锁在外面，就不怕她冻出病来？这下倒好，我女儿到现在还在楼上房间里哭，都不下来吃饭，你说怎么办吧。” “她房间有零食，我见过。”姜之叉了根煎肠，又给程离叉了一根。 “哎，你这是什么意思？”刘莉直起上半身，不依不饶道:“那她还能一直吃零食啊，因为你她现在都不下来吃饭了！” -- 第135页 姜之不觉生气，只觉得荒诞，他给刘莉夹了片生菜，道:“姑妈，小孩子之间打打闹闹，你就别生气了，她不是还有个小男朋友吗，你不用操心。” 姜之哪壶不开提哪壶，提到那个男的当场让刘莉呼吸不畅，饭也吃不下去，摔筷子走了。 姜梦没忍住笑了一下，姜之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随后说:“赶紧吃。” 姜梦似乎从那个眼神中得到了哥哥的信息，又看了程离一眼，低下头扒饭。 下午给姜梦上完课，姜之也做完了两套卷子，拿起手机给程离发了条微信。 -程老师，干嘛呢。 过了一会儿，程离没回他，姜之把桌子收拾了一下。 收拾完桌子看了眼手机，程离还没有回，于是姜之打算直接去他房间找他。 敲了两下门，姜之就进去了。 房间里没人，桌子上有一本掀开的奥赛，手机放在旁边。 姜之一扭头，目光转向了传出淋淋水声的洗浴间。 大下午的洗澡？ 姜之饶有趣味地靠了过去，在门外清了清嗓子，“程老师，怎么现在洗澡呢，洗干净了等着给谁吃啊？” 门内的水声停了，程离的声音透过闷闷的水汽传来，“姜哥，你自己在门外吗？” 姜之心想，还挺谨慎。 他拖长声音笑着说:“是啊，你还想有谁？” 下一秒，程离的门打开了，姜之一眼就看见了蛰伏在下面的那个家伙。 他手伸下去一把攥住，坏笑着看程离。 程离张了张嘴，随后眸光一黯，手臂揽着姜之的腰把他带了进来，门砰的一声在身后合上。 一瞬间，姜之只觉得天旋地转，随后他就被程离压在了洗手台上。 程离的东西还在姜之手里，他就着这个姿势动了两把，把把向姜之腰上撞。 姜之脸上的表情煞是好看，半晌憋着道:“你..够不要脸的。” 程离低低地笑，“我跟你要什么脸？” 姜之攥着使了把劲儿。 程离一下软了腰，靠在姜之身上，“姜哥，晚上马上就到了，咱们还吃饭吗？”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姜之咬了咬牙，憋了半晌，败下阵来，“..吃吧，这才下午，离睡觉还有好久。” 程离「啧」了一声，“说的是晚上，不是睡觉时间。” “晚上咱们不是还要做卷子。” 程离狡黠一笑，“不做了，今晚做别的。” “真他妈的..”姜之拽着程离头发把他从身上拉起来，目光里杂糅了种种情绪，“我真想干死你。” 那一瞬间程离甚至不敢像以前一样说来啊，他怕姜之这次是真的。 于是他攥住了姜之的手腕，皮肉下面是凸出的骨骼，他越用力，便越能感受到。 直到姜之疼了，他才放开。 他舔了舔嘴唇，还没开口，姜之突然皱了皱眉，道: “你是不是长高了？” 随后姜之推开程离，站直了身体，发现程离确实已经比他高了一点。 他皱眉沉思了半晌，程离笑着搂住他，“姜哥，你还长呢。” 姜之刚想烦躁地挥开他，就听见门外传来喊声，“哥哥，张欣怡不见了！” 紧接着刘莉的叫声响起，“我女儿呢，你个小畜生，她留了一封信就走了，都是被你气的！” 刘莉的声音竟还在不断靠近，姜之看了眼赤身果体的程离和身上衣服全湿了的自己，火速推开了程离。 下一秒，刘莉推门而入，就见姜之坐在马桶上，一旁站着裹了浴巾的程离。 看见这一幕，刘莉的声音戛然而止，狐疑道:“你俩干嘛呢？” 第67章 一天 “这也太黏糊了。” 显而易见。 姜之说：“聊天呢。” 刘莉眼神在他们俩个之间转了几个来回, 只觉得很怪异，但又说不上来什么, 于是表情重新变得暴躁, 大喊大叫道：“你们还有闲情逸致在这儿聊天，我女儿都找不到了！” 姜之看向刘莉身后的姜梦，问道：“怎么回事？” 姜梦看见自己哥哥和另一个男人这种情况下在卫生间里，心中百感交集, 几乎要对程离怒目而视了。 “问你呢。”姜之冲他抬了抬下巴。 姜梦吸了吸鼻子,“刚才姑妈去张欣怡房间找她, 发现她不见了, 桌子上留了张纸条，说再也不想见到咱们了。” 程离皱了皱眉, 看向姜之。 姜之却没看他，从马桶上站起来，“她没说去哪儿？” “没有, 什么东西也没带。” 刘莉哭喊道:“我女儿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 姜之一把推开她, 往楼下走去,“报警了吗？” “没有,”姜梦不以为意，“不就是离家出走吗, 有什么好报警的..” 程离看着姜之远去的背影，拳头紧紧攥了起来。 随后姜之想起什么，在楼下一招呼,“程离！” 程离:“来了！” 姜家报了警, 原本这种24小时之内的警局都不受理, 姜先生托关系打了个电话过去, 这才派了辆车跟他们一起找。 一伙人找到凌晨，最后在西区的火车站附近找了张欣怡，彼此她正靠在她那个小男朋友肩膀上，两人如胶似漆地同吃着一个棉花糖。 -- 第136页 男朋友比她还细的手臂揽着她，张欣怡甜蜜地去看他，男朋友刮了她鼻子一下，又吸了口烟，张欣怡眼中的崇拜更盛，更加幸福地依偎在他怀里。 甜蜜气氛在刘莉拉开车门下车的那一刻戛然而止，她像一只点燃的炮仗似的冲出车门直奔两人方向而去。 姜之坐在车里看热闹，姜梦拿着手机神神叨叨地看了一路，程离则一副不太高兴的样子，在后面偷偷攥着姜之的手，小声道:“姜哥。” “嗯？”姜之扭头看他，脸上还乐不可支，“怎么了，你看看那俩个，你说现在小孩也真是的，我不能理解他们。” “你比他们也大不了几岁。” “老子成年了。” 程离咽下这口气，“你看看现在几点了？” “几点了？”姜之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凌晨三点，再有几个小时天就亮了。 他姜之知道程离的意思，只是心里一直在回避，此时觉出点愧疚，顺了顺程离的头，“乖啊，今天不是找人吗，特殊情况。” 程离神色幽怨，无言以对。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了。 程离每天辗转三家上课，偶尔回来的时候还会给姜之带上一束花。 不敢带玫瑰这种太过明显的花，但是雏菊、百合，甚至是路边剪下来的腊梅，这些都是程离会带回来的。 姜之这辈子都没收过花这种东西，第一次收到的时候感动万分，当天就亲自下厨为程离做了一顿饭。 饭是普通的家常菜，味道还算过得去，但程离很满足，连吃了三碗米饭。 事后觉得这样很不错，他能体会到姜之对他的爱，决定以后多送些花。 姜之自从第一天的新鲜劲儿过去之后，那些花就是程离在打理，两人的房间都快摆不下。 姜梦看他们的眼神越来越闪躲，姜之知道她应该是看出来了，就是不知道这个认知对小姑娘的冲击大不大。 年前程离终于开始放假，不用每天赶早赶晚地出门，那个对他有好感的小姑娘据说被他教的一天三套卷子快吐了，现在见他就想绕道走，已经很久不跟他挤眉弄眼了。 姜家上下也有了些过年的气氛，门前挂上了大红灯笼，姜夫人像小时候一样让兄妹两个负责装扮别墅内。 姜之正好像趁这次采购年货的机会和程离在桂芜好好玩玩。 “二人世界吗？”程离听起来很向往。 “对啊，二人世界，”姜之拍拍他的脑袋，“明天你想去哪儿玩？” 如果仔细想，这是似乎是两人第一次约会，上学时整天就是在学校里，姜之有意想带程离去洗衣房像那些小情侣一样刺激一把，又顾忌程离脸皮薄怕他不好意思。 偶尔跟他回一次家就已经算奢侈的，更别提正经的约会。 约会应该做些什么呢？ 逛街，吃饭，看电影，开、开房？ 姜之感觉自己没什么浪漫细胞，程离从送花这点来看应该比他强些。 姜之好整以暇地撑着下巴看他。 程离思考片刻，说:“我们先睡个懒觉，然后中午吃顿饭。下午逛街买点年货，晚上看场电影，再..” 程离腼腆地看着他，“姜哥，我们晚上还回来吗？” 姜之内心好笑，这也不比他安排的浪漫多少。 不过光是两个人一起经历这些事，「一起」这两个字就可以带给姜之极大的满足感。 吃饭逛街看电影，再普通不过的事情，如果是跟程离一起，那就不一样。 具体怎么个不一样法儿，姜之觉得自己形容不出来，就好像手上的是个宝贝，想拿出去给全世界看看。 姜之宠溺道:“你想回来就回来，你不想就不回来。” 程离立马道:“那我们不回来了，晚上租一个私人影院，我们在里面看电影，睡觉，怎么都行。” 姜之想说，家里楼下就有私人影院，不过他没说，谁在自己爸妈跟前约会？ 第二天他们睡到日上三竿，醒了之后就出门了。 桂芜是沿海城市，在冬天雾霾肆虐的北方，它是清新脱俗的存在。 今天是个晴天，碧空如洗，阳光朗照，远处海岸线上滚动着游轮和飞艇。 但街上的树枝依然光秃秃的，昨夜刚下了一场大雪，大街上的车辆缓慢前行，道路两旁是厚厚的积雪，一踩一个脚印。 姜之和程离先去逛了超市和几个高奢店，这也是程离第一次见人买年货来奢侈品店里买的。 姜之主要是来拿他妈年前订的几件东西，有一个挂钟也很符合他的审美，他又买了一套同系列的案几，可以摆在程离房间的飘窗上。 买完一大堆东西之后，姜之叫来司机把这些拉走，随后他店门前拉了一下程离的手，“这下就只有我们两个了。” 程离也拽了他的手一下，笑着说:“先吃饭，我订好了。” “你知道桂芜有什么好吃的地方？” “你当我这几天课白上啦，”程离看上去很快乐，“来回路上都看过好几次了。” 姜之他这个样子弄得心里一软，随后咬牙切齿道:“真想捏死你。” 程离笑嘻嘻的，“别开玩笑了姜哥，我们吃饭去吧，我都饿了。” 程离订了一家很有格调的餐厅，里面大多是小桌双人座位，但也不全是情侣，有一些明显是朋友或是同事同学的来用餐。 -- 第137页 他们俩在服务生的带引下来到座位上。这一排靠墙的座位是沙发，靠过道的是座椅，两人很自然地面对面坐下了。 点完菜姜之才发现，他们身边坐了三对情侣，每一对都是两人肩膀对肩膀地挤到一起坐，半封闭的环境好像形成了天然屏障，此时全都在旁若无人的打情骂俏，一派甜蜜幸福。 甚至有两个还亲到了一起。 姜之收回目光，有些尴尬地喝了口水。 程离注意到了姜之的小动作，很自然地说道，“姜哥，要不我过去坐你那边？” 姜之一惊，“不不不，这样挺好的。” 他又端起杯子喝了口水，随后掩着下巴小声道:“这也太黏糊了，不就吃个饭吗，他们为什么都要坐一边去？” 程离不以为然，给姜之倒了杯水，“热恋中的情侣想一直跟对方粘着也正常。” 姜之又看了一眼，还是不能接受这样的吃饭方式，只好悻悻收回目光。 程离:“姜哥，不如我们也这样吧。” 姜之奇怪地看他一眼，“咱们俩现在这样能互相看着，不是挺好的吗，学他们干嘛？” 程离笑着说:“我想跟你离近一点嘛，这样有约会的感觉。” 姜之头疼地说:“两个男的这样也太..” “没事的，咱们这里是拐角，他们看不着。” 姜之经历了一番心里斗争，餐厅紫色灯光下的程离罩上了一层朦胧，周围香槟色的月季花热烈绽放，他看着程离被水光润泽的嘴唇，突然心里一动，防线当即就有点崩塌。 他咳了一声，“..你过来吧。” 程离敛目一笑，起身坐到了姜之那边。 程离大腿贴住姜之的一瞬间，姜之就不自然了，他左右环顾，一会儿看看桌子上的纸巾盒。 一会儿动动花瓶里的玫瑰花，一会儿又伸着脖子往两边看看，发现他们这个角落确实没人注意，这才安分了一点。 一会儿他又想起什么，突然转向程离。 程离被他一惊一乍弄得无语，“怎么了？” “一会儿服务生还会来上菜！” “没事，”程离搂住姜之乱动的腰，“看见就看见了，这年头同性恋不犯法。” 说完程离居然还想往姜之脖子里拱。 姜之暗自发力，“你妈的——” 他推开程离，警示性地捏了捏他大腿，“你老实点。” 程离撅了撅嘴，突然飞快地亲了姜之一口，随后像个偷吃糖果的小孩似的，笑的一脸灿烂。 姜之锤了他一拳，想着一会儿服务生来了怎么办。 好在服务生职业素养极高，布菜时不仅没对他们施以异样眼光，反而神色如常地向他们介绍每一道菜。 这才让姜之自然不少。 第68章 体验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他的事。” 吃饭的时候, 程离不停地给姜之夹菜。 海鲜一定要去壳，烤鸭必须得裹好, 饮料的温度要适中, 到口的时蔬汤也不能太烫。 最后把姜之闹了个大红脸，差点儿跟程离着急，他才停下了这种无意义的行为，满足地擦了擦手, 又温柔地问姜之,“觉得这里怎么样, 好吃的话下次还来。” 姜之用他沾了红油的手指点了点程离的脸,“乖一点，小橙子, 别把你姜哥当傻逼伺候。” 程离用那双魅惑的桃花眼看着他，嘴唇慢慢移到他手指的位置，突然伸出舌头忝了一下, 随后，姜之就看见程离张开嘴把他那根手指涵了进去。 “我操……”姜之喃喃道。 这一刻, 姜之的手指变得异常敏感, 能清晰地感受到程离温热的口腔。 不知过了多久, 程离放开他，好笑地问,“怎么了姜哥？” 姜之怔怔地收回手，脑海中还是刚才程离一边……一边看着他的样子。 他点点头，“挺会, 挺会。” 程离好笑地笑了两声,“吃饭吧。” “嗯。”姜之低下头吃饭, 心想程离这些都是从哪儿学的, 难道同性恋天生这么会？他这种半路出家的望尘莫及。 没等姜之想出个所以然，他们旁边那桌情侣吃完饭走了，又来了对新的。 女生怒气冲冲，踢的桌子椅子桄榔响，姜之本来没注意，直到他听见女生说话的声音传过来，“气死我了，明明就是她拿的我东西！这不就是偷吗，她还嘴硬不承认！” 男生又说了什么姜之没听，他一下站起来，看到了另一侧的姜梦！ 那一瞬间姜之仿佛失去语言功能，眼睁睁看着一个男的把姜梦搂住轻轻哄着，姜梦挥开他，他又重新搂上去，两个学生在一边坐下，男生给姜梦要了个冰淇淋，姜梦一口一口吃着，爱答不理的样子。 程离站起来，也看见了这一幕，他看向姜之，拽着他手腕，“姜哥，你冷静点……” 话音未落，姜之就如离弦之箭一般跨过桌子，众人都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那个男生就被姜之提着领子拽了起来，“你他妈谁啊，敢碰我妹妹！啊？你他妈是谁！” 姜梦看清以后，彻底傻在原地，等到姜之要举着拳头揍那个男生时，姜梦才回过神来，一把上去抱住姜之，“哥，你别发疯行不行！” 姜之充耳不闻，程离也赶紧过来把那个男生从姜之手里解救出来，低声道，“姜哥，他还小呢，跟梦梦一般大。” -- 第138页 姜之甩开他的手，气不打一处来，指着男的鼻子道，“他们倒是知道自己还小，小小年纪谈恋爱，要不要脸了！” 姜梦气急败坏道，“哥，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啊！” 姜之转而冲向姜梦，“你干这事我有什么好听的给你说，啊？你想听什么？你跟他什么时候开始的，说！” 此时周围的人都开始往他们这边看，餐厅里的服务生也来了，在旁边想调解。 姜梦觉得太过丢人，气得眼睛都红了，一跺脚跑走了。 “你给我回来，哪儿去啊！” “梦梦！”男生看见姜梦跑走了，也顾不上姜之，连忙追了过去。 “你他妈给我回来——”姜之伸手想拽他，脚下一时被绊住差点摔倒。 程离赶紧扶住他，“好了姜哥，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妹妹大了，你别当众给她难堪。” 姜之脸色铁青，程离结了账带他出去了。 走到门口，发现他们俩居然没走。 姜梦在台阶上抹眼泪，男生见姜之出来了，先举了个躬—— 姜之已经冷静了点，皱眉道，“干什么你？” “哥哥好，我跟姜梦是一个班的，我们、我们是真的喜欢彼此，你就成全我们吧！” 姜之听得想冲上去抽他，他强压下脾气，脸色不善道，“你叫什么名儿，这事你家里大人知道吗？” 男生吱唔片刻，“现在还不知道，但是……” “但是什么？”姜之冷笑一声，“你连跟大人说都不敢，还说喜欢她？” 姜梦在旁边听不下去了，带着哭腔喊道：“那你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他的事儿，我都没说什么，更没告诉爸妈，你现在凭什么管我！” 姜之凝滞片刻，条件反射地看向程离。 程离冲他眨眨眼，一脸清纯无辜。 姜梦却像是停不下来，哭着喊道，“你跟他搞对象，我跟谁哭去啊，我都自己憋着，呜呜呜，你是我哥哥，你不是直……吗，你个大骗子，呜呜呜我哥哥成同……” 姜梦哭也哭不痛快，顾及这个顾及那个，什么都不能说，只好不再说话，专心地哭嚎起来，像是经历了什么伤心至极的事。 一旁的男生听得迷糊，以为姜梦是因为被哥哥发现了才哭，于是又坐到她身边，轻轻拍着她的背。 姜之张了张嘴，像吞了个憋气气球，一时无言。 几个小时后，四人坐在一个咖啡店里。 “两杯咖啡……你们喝什么？”程离问道。 姜梦不说话，男生看着姜之不虞的面色斟酌道，“两杯果汁就行，谢谢哥哥。” 程离去前台结账。 姜之敲了敲桌子，“说吧，你俩怎么开始的？” 他本以为姜梦不会回答他，但谁知道小姑娘说的特别痛快，生怕跟他在这儿浪费时间似的。 第一句话就差点儿让姜之没坐住，“我追的他——” “你——” 姜梦啧了一声，“你听不听？” “跟我态度好点。”姜之指着她。 姜梦咽下这口气，继续道，“他学习特别好，长得又好看，我追了他好久，但是他一直不同意……” 姜之听得脸绿，一旁的男生也面红耳赤，仿佛无言面对姜之。 程离在旁边搅着咖啡，一会儿问姜之一句，“你加糖吗？” “别打岔。”姜之挥手道。 程离于是自顾自地搅着咖啡，间或加点牛奶和方糖进去。 “后来他被我缠的不行，就说期末考试如果我能考进班级前二十，他就答应，我说这还不是很简单，然后我期末考了第九名，我们就在一起了。” 姜梦一口气说完，喝了口果汁，“就是这样。” 姜之字斟句酌地分析着，突然问那个男生，“你是被她缠的受不了，所以才说考试这个条件，姜梦她又刚好考到了，所以你根本不喜欢她，只是不得不答应。” 姜梦翻了个白眼，“哥，我一直是班里前十的水平好不好，你有没有关心过我？” 姜之拧着眉头道，“那他为什么还说你考进前20就答应，这不是放屁吗！” 姜梦咬着吸管，勾唇一笑，甜甜吐出两个字，“浪漫。” 男生脸更红了。 姜之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地拿过程离手中的咖啡，一口气喝下去半杯，不知道说什么。 姜梦说，“哥，你就别咸吃萝卜淡……”她咳了一声，“你就别操心了，你不跟爸妈说我的事，我也不出卖你，这样不是很好吗？” 姜之冷哼一声，“别威胁我，我跟你一样吗，我成年了。” “那你还……”姜梦意有所指地扫了眼程离，没有说出后半句。 姜之想说他根本不怕，反正早晚也是要坦白的，但又觉得没意思，反正他也不会去跟他妈说姜梦的事。 如果他想解决，那他自己解决，如果他不想，那就随便吧。 程离这时笑了笑，温柔地对姜梦说，“好了，你哥说气话呢，他不会跟你爸爸妈妈说的，放心吧。” 男生兴奋道，“真的吗，谢谢哥哥，”他迫不及待地做保证，“我们俩虽然、虽然在一起了，但是这个年纪我们肯定会以学习为重，我会看着姜梦，我会让她好好学习的，绝对不会让她成绩下降……” -- 第139页 “好了，”程离适时打断，他看姜之如果再听下去可能又要爆发，对他们说，“你们玩去吧，梦梦记得早点回家。” “哦……”姜梦拎上书包，看了姜之一眼，发现姜之在看她之后连忙转开目光，又看向程离，总觉得这人说话一副准嫂子的架势，让她听着别扭。 两人走了之后，姜之靠在椅背上，长长出了一口气，“真是长大了..” 程离宠溺地捏捏他后颈肉，“别管他们了，说不定到时候他们自己就觉得没意思，自然而然就散了。” 姜之闭眼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 程离忽然想起从前，他刚对姜之冒出情感的那段时间，他是真把姜之当哥哥来看的。 如果姜之是他哥，那一定会是一个很好的哥哥。 不过，现在姜之是他男朋友，也是一个非常好的男朋友。 两人在咖啡店腻歪了半晌，从店里出来后，姜之接到了他妈的电话。 挂了电话后，姜之表情有几分不可言喻。 “怎么了？”程离问。 “我妹回家了，说是和张欣怡吵起来了，我妈让我们赶紧回去。” 程离皱眉，眼中划过一丝为不可见的厌恶，他看着姜之没说话。 姜之自知愧对程离，订好的约会又泡汤了，他趁着没人看他们捧住程离的脸亲了他一口，“抱歉宝贝，咱们先回去看看，一会儿要是来得及，就去电影院，行吗。” 半晌，程离露出一个微微的笑容，“家里的事重要，我们先回去吧。” 姜之看着程离勉强的样子，心疼得不行，同时对张欣怡更加生气了几分。 两人回到家里时，就见姜梦站在楼梯上，正把一个黑丝绒的小盒子重重扔向张欣怡，“想要是吗，别偷偷摸摸的，这种东西我家一抓一大把，直接拿走，本小姐送你了！” 作者有话说： 现在他们在买年货，小姜小程本垒就定在大年夜了姐妹们，到时候见 第69章 那个 就是那个呀。 张欣怡听见这句话之后, 憋得几乎要哭出来，脸涨得通红, 像只张牙舞爪的灯笼,“你胡说什么！这、这明明就是我捡的！谁知道它是你的啊！” 这场闹剧像是已经告终，姜之和程离赶到时只看了个尾巴，姜梦已经不想再理张欣怡，气得脸上都没血色了, 转身就想往楼上走。 张欣怡怪模怪样地看着姜梦, 刘莉在后面坐着没说话, 姜夫人看见儿子回来, 求助的目光投向姜之。 姜之看懂是怎么回事了，一股荒谬顿时浮上心头, 他不轻不重地开口，“那报警吧。” 此言一出，姜梦的脚步顿下了, 张欣怡和刘莉齐刷刷地转头看他—— “你说什么？”刘莉不敢相信地问。 “报警，”姜之没废话, 拿出手机就要拨打,“还你女儿清白。” 张欣怡张了张嘴, 看向刘莉。 刘莉底气不足地哼笑两声，指着张欣怡手里那个黑丝绒盒子,“就个这小东西，报警人家警察都不一定受理，哼哼, 就这个……” 姜梦在旁边凉嗖嗖道：“碧玺项链, 不算贵, 十几万是有了。” “什么？”刘莉脱口而出, 一把将盒子从张欣怡手中夺过来，打开看道：“什么东西十几万？唬人的吧你！” 姜梦翻白眼道：“爱信不信。” 张欣怡脸上露出畏惧的神色，看着她妈。 姜之说：“家里有监控，警察办起案来也容易，肯定能还你女儿一个清白。” 姜梦忍不住笑了出来。 刘莉连忙过去想按住姜之的手机，姜之把手机举高，皱眉道：“干什么？离我远点。” 刘莉讪笑着后退两步，“诶呀你看，这点事儿哪值得报警啊，你妹妹还小呢，她就是看这个好看，想跟她姐姐借两天来看看。” “刚才不还说是捡的吗？” “诶呀，姜梦一上来就说偷，多难听啊，欣怡想解释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哦，”姜之点头，“那还是姜梦的错，既然如此，那还是报警。” “哎你这孩子……”刘莉回头看姜夫人，“嫂子……” 姜夫人好像对沙发扶手突然产生了兴趣，正目不转睛地研究着。 张欣怡看着姜之的目光逐渐仇恨起来，姜之看见了，但是没搭理她。 “怎么说，”姜之看着母女俩，“道歉，或者我报警，自己选吧。” 张欣怡怒目而视，自尊心让她无法低头道歉，现在这种情绪几乎演化出了仇恨，死死瞪着姜之。 刘莉有心无力，焦急地看着两边。 姜之等了一会儿，不见张欣怡开口，点点头，“好，那就报警。” 姜夫人没说什么，指尖拨了拨头发，一派天真自然。 姜梦倒是有些惊讶，嘴唇微张，看向姜之。 刘莉最先坐不住了，冲张欣怡道:“哎呀，我说你就道个歉，道个歉能掉你身上一块肉？你这孩子怎么死犟呢！” 张欣怡咬着嘴唇，豆大的泪珠一颗一颗往下掉，像是跟姜之杠上了，就不低头。 姜之也没含糊，当即就报了警。 二十分钟后，警察赶来，调了监控，发现确实是张欣怡前一天趁姜梦不在家进了她房间，出来时手上就拿着那个黑丝绒盒子。 都是彼此心知肚明的事情，警察过来进行个公证。 -- 第140页 当姜梦真的看到张欣怡拿她东西那一幕时，还是气得身体微微发抖，姜夫人搂着她轻声哄着。 而张欣怡从警察来了之后就一直关在房间没出来。 最后因为未成年，而且姜之他们没怎么追究，警察只对张欣怡进行了批评教育，这也足够让她丢人的了。 警察走了之后，刘莉灰溜溜地回她自己房间了，张欣怡双眼通红，小声道:“你给我等着。” 姜之皱眉看着她离开，“这丫到底知道她错了没有啊？” 姜梦笑嘻嘻地抱住姜之，“别管她了，哥哥，今天你真是太帅了！” 姜之嗤笑道:“现在知道抱我了，刚才在咖啡店还横眉冷对的。” 姜夫人闻言笑着问道:“你们在外面遇见了？” 姜梦一凛，连忙把姜之拉去一边，“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呢？” 姜之大笑着推开她，跟程离回房间了。 回房间锁上门之后，程离又黏糊地贴上来，眼中是掩盖不住的光芒，“姜哥，你刚才真的好帅。” 姜梦说这句话时姜之内心毫无波澜，但从程离口中说出来，他只觉得手脚发飘。 他抬起程离下巴，凑近看他的睫毛，“有多帅？” “有..”程离一个翻身，姜之瞬间就躺在了床上，程离的手在他头下垫着，轻声道:“我当时就想扒了你。” 姜之脸上一红，“我靠，你真不要脸。” 窗外的天空灰蒙蒙的，像是在酝酿着一场风雪，带着冰棱的枝茬肆意张扬，在寒风里张牙舞爪。 室内却温暖如春，别墅二楼房间内响着八音盒，王子骑在马上旋转，那是姜之小时候买的玩具。 再这样下去要完，他推了程离一把，“好了，别腻歪了，不是要去看电影吗，现在应该还来得及吧？” “不想看了，想直接步入正题。”程离亲着他耳朵。 姜之赶紧躲开，从他身子底下钻出来，“程老师，注意一点，这还在我家里呢。” 程离笑了，“我们在你家里弄的次数还少吗？” 姜之从善如流道:“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今天我还就是想看电影了，赶紧走。” 他拿着被子掀了程离一下，程离从床上跳起来，“好，那就去看，我已经订好了，我还没去过私人影院呢。” 姜之想说他也没去过，想了想还是没说，“哦，也没什么意思，就是看电影呗。” 他对私人影院的认知仅限于他家楼下那个放了几张沙发，摆了些冰块饮料零食的影院，他以前和姜梦经常边抢零食边看喜剧片。 并不了解市面上的私人影院。 等到了之后，姜之看着那张冒着粉红泡泡的水床，感到一阵牙酸。 “这就是你订的影院？” 程离转着脑袋看了看，“嗯，跟房东描述得还挺像的，一会儿可以给个好评。” 姜之觉得这实在不像什么正经地方，“房东怎么跟你描述的，我看看？” 程离把手机递过去，姜之接过来翻看着聊天记录。 突然程离像是想起什么，猛地要去拿回手机。 但姜之已经看到那句话—— 程离：床大不大？ 房东：你是来卖银的吗？ 程离：程离：不是，和对象来； 房东：那没事，够用，提醒一下，我们这里是正经酒店，严谨违法行为！ 姜之愣了片刻，随后爆发出一阵大笑，倒在沙发上笑得直不起腰。 “哈哈哈，哪儿来的房东这么牛逼，你是来卖银的吗？哈哈哈。” 程离无奈道，“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会这么问，这个房间可贵了，谁开这种房间pc啊。” “哈哈哈，多贵啊宝贝儿，姜哥贴给你，可别出来玩一次把你挣的钱都败光了。” 程离笑嘻嘻地贴过去，“你把自己贴给我就够了，我挣的可多了，够开好几次的房。” 姜之拍了拍他脸蛋，“真乖。” 随后他新鲜地来回看了看，这个房间确实是很漂亮，各个角落也都打扫得很干净，姜之绕道屏风后面，发现烤箱里还有烤红薯和板栗，拿出来一看居然还是热的。 程离说，“你在学校的时候不是一直想吃吗，我看房间里有烤箱，就让他准备了几个，那边还能生火，一会儿要是饿了我们再做点饭吃。” 姜之拿出一个热腾腾的烤红薯掰成两瓣，分给程离一半，“冬天就该吃这个，去，小程，把窗帘给我拉开。” 程离看着他凝眉。 这种私人影院的窗帘不知道多久没拉开过，厚重的粉灰色纱帐，隔绝了外界一切光线，为的就是在室内营造出一种暧昧的气氛，要是拉开窗帘，自然光一照，还有什么氛围？ 姜之看着程离有些不太情愿，脚尖勾了勾他，“怎么，不想拉窗帘啊？” 程离笑着说道:“不拉窗帘不行吗？这里面很好看。” 姜之看了眼手表，已经晚上七点多了，他说:“去，拉开，现在天黑，拉开也没什么区别。” 程离只好不情愿地去拉开了窗帘—— 却在窗帘拉开的那一瞬愣住了。 窗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飘起了雪花，桂芜的街道不同澜水，外面是车水马龙，他们的酒店房间在十七层，此时俯瞰桂芜，能看到远处的海岸，以及流光溢彩的高楼大厦。 -- 第141页 雪花在天地间纷纷扬扬地飘着，映着远处灯火通明的光，反射着光怪陆离的世界，无星无月，却有一片片白色的精灵在飞舞，与繁华的都市交相辉映。 姜之笑着在他身后说，“没看天气预报吧，程老师。” 程离回到他身边坐下，“你知道外面在下雪才让我开窗的？” “对啊，”姜之剥了一堆板栗放在旁边，“不觉得吗，屋子里暖和和的，有电影，有板栗，有你还有我，窗户外面下着雪，齐活儿了。” 程离把头拱进姜之肩膀里，“很浪漫了。” 两人找了部应景的文艺片，但谁也没有看文艺片的审美，看了没一会儿姜之就有些昏昏欲睡，于是低头专心剥板栗。 剥一个随手往程离嘴里喂一个，程离吃到第三个的时候发觉了，低头问道:“觉得没意思，那换一部？” 姜之正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两条长腿都搭在程离腿上，闻言想了想，突然福至心灵，笑了两声。 程离:“怎么？” 姜之笑眼迷离地看着他，“不如我们看那个吧。” 第70章 约会 外界是满窗风雪，屋内是两个小人。 程离没忍住笑了一下,“看什么？” 姜之啧了一声，挑着眉道,“明知故问啊。” 程离把他懒洋洋的腰肢揽进怀里,“说啊，姜哥，你想看什么？” 姜之顺势手往下伸，一把抓住,“看这个！” 程离吸了口气,“姜哥, 你下手太狠了, 以后它还怎么满足你。” 姜之笑骂了几句，随后道,“快点，我要看，你手机里有没有？” 程离憋着笑意,“这么急啊？” 姜之用手轻轻揉着，观察着程离的表情,“你不急？” 程离靠在沙发上轻轻喘着, 看着姜之的目光深染青欲, 随后一手划开手机，找了一部姜之想看的片子, 投到了屏幕上。 片刻后屏幕上亮起光亮，海边公园内，一个穿着水手服的男生在前面跑, 后面一个穿西装的在拿手机录像, 两人像是一对情侣甜蜜地在公园里玩。 还是个有剧情的, 姜之想。 前面穿水手服的男生长得白白嫩嫩, 一双眼睛又大又圆，一头毛茸茸的短发，不断对着后面男人的镜头摆出可爱的姿势和表情。 穿西装的男人在后面笑容宠溺地拍着。 姜之觉得剧情无聊，再看程离，倒是看得津津有味。 姜之不由问道，“你喜欢这样的？” “还挺可爱的。” 姜之切了一声，一步跨坐在程离大腿上，“还没老子一半可爱。” 程离手里猝不及防落了姜之的腰，愣了一下。 姜之的身材比例极好，窄腰下陷出一个幽深的腰窝，长腿此刻跨在程离身侧—— 网络上的叫法似乎是，鸭子坐。 程离勾起笑容，“你哪里可爱？” “哪里都可爱。”姜之肆意张扬的表情说出这句话，带了些不羁和甚至可以称为娇俏的模样。 程离沉默片刻，似乎是在平息什么，随后他开口道，“姜哥，我好像理解你为什么总说想捏死我了。” 姜之笑着低下头，吻住了程离的唇。 窗外翩翩风雪，窗内春意宜人。 …… 等到姜之发蒙的大脑终于清明一些后，程离还堪堪在他身上。 姜之喉结滚动了一下，“你来吧。” 程离的一滴汗珠顺着下颌留下，落在姜之喉结上，他俯下身舔舐，低声道，“不在今天。” “嗯？”姜之迷茫道。 程离低低重复，“不在今天……” 姜之清醒了一些，“为什么？” 程离抬起头看他，“等大年三十那天。” 姜之呆滞地重复，“为什么？” “不为什么，”程离咬了他一口，“那天有纪念意义，以后可以记着日子过纪念日。” “这还能过纪念日？”姜之爬起来说，“人家大年三十看春晚纪念团圆节，你纪念咱俩第一次做。” 程离没说话，靠坐在床上，从床头小冰箱里变戏法似的拿出了一根冰糖葫芦。 姜之眼前一亮，“你怎么什么都准备了？” 程离笑着说，“第一次约会，我怕有什么地方做得你不满意，就把想到的都准备了。” 姜之一口咬下一颗，刚进行了体力劳动，现在正是应该补充糖分的时候。 姜之嘴对嘴喂了程离一颗，程离并不爱吃这么甜的东西，但姜之喂给他的他自然甘之如饴。 两人分着吃了一根冰糖葫芦，随后翻着影集想找部电影看。 姜之想看悬疑片，但程离非要看爱情片，还因为姜之在这种氛围下想看悬疑片差点生气，姜之于是不再坚持，两人找了一部泰坦尼克号来看。 姜之因为看过好几遍，所以这次看的时候心如止水，中间去上了个厕所。 回来的时候看见电影的光映在程离脸上，程离那一张俊美漂亮的脸庞挂满了泪水，眼睛都哭成桃花色的了。 姜之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走过去搂住程离，“宝贝儿，你什么情况啊，有这么感人吗？” 程离搂住姜之的腰，把头一把扎进姜之怀里，“姜哥，要是真有那么一天，我一定会保护你让你活下去。” -- 第142页 姜之哭笑不得，“上哪儿有那么一天去，这都是电影，看看就行了，不会有那一天的，别怕啊。” 程离靠在他怀里哭了一会儿，把姜之心疼得不行，专心哄了一会儿。 哄到最后姜之有点困了，一看时间，已经凌晨两点多了。 “睡觉吧，”姜之拍了拍靠在他身上的程离，“两点多了。” 程离的肩膀还一抽一抽的，闷着声音「嗯」了一声。 屏幕上映着昏昏暗暗的光，姜之看了眼窗外依然纷飞的雪，把被子给两人拉好，低头亲了一下程离额头，轻声道，“睡吧。” 程离不离手地抱着姜之，闭上了眼睛。 半夜姜之被饿醒了，他刚动了动，程离就睁开眼睛，“怎么了？” 姜之吓了一跳，“靠，你没睡啊？” “睡了，”程离哑声道，“你一动我就醒了。” 姜之摸着肚子说，“我饿了。” 程离想了想：“我也饿了。” “厨房里有菜和肉，我去做点吃的。” 姜之低头看了看从他脖子里抬起头的程离，思索片刻道，“点外卖吧，我叫点儿啤酒。” 在程离脸色阴下来之前姜之补充道，“还有烧烤一起，我这不是怕你累着吗，想着点外卖方便一点。” “你想点就点吧，但是啤酒不能多喝，我去厨房煨个土豆牛腩汤。” “食材这么全呢。”姜之看着程离去厨房的背影喊道，直到他看见程离去厨房之后，才把手机拿出来点开外卖软件。 他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喝过酒了，放寒假之后他朋友约过他好几次，他有几次推了，有几次趁程离不在家的时候就去了。 即便去了也是很乖地吃吃饭，看看电影，玩一些剧本杀、狼人杀之类的游戏，然后大伙就尽兴而归，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去了。 姜之点了一提扎啤，一些炸鸡和羊肉串，没多点，主要还是吃他家宝贝做的土豆牛腩。 程离的饭做好后，外卖也到了。 摆饭上桌，一盆香喷喷的土豆牛腩，一大把流油还冒着热气的羊肉串，一篮子炸鸡，一袋扎啤。 两人暖融融地摆了一桌。 窗外的雪还在继续，看样子是要下一夜了。 姜之给程离浅到了一杯，两人轻轻一碰，姜之笑道，“这次约会很满意，期待下次。” “好，下次努力让姜哥更满意。”程离露出一个让人心漾的笑容。 吃饱喝足后，两人重新爬回床上，相拥而眠。 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下午。 结束了一次美妙的约会，普通情侣到此为止就要依依不舍地告别了，但是他俩不同。 姜之满意地拉着程离小手一起回家了。 他们回到家的时候，正巧遇见张欣怡和刘莉在收拾行李，姜夫人在一旁好模好样地劝着，姜梦在二楼的秋千上坐着往下看热闹，手里捧了一袋零食。 已经到了年根，他们也该回去了，据说还是张欣怡吵着要赶紧走，大概是没脸在他们家待下去了。 姜之喜闻乐见，跟程离一起在客厅看热闹。 “诶呀嫂子，你别说了，这也快过年了，你跟我哥说一声，我们娘俩就先回去了，你们也好好准备过年吧。” 姜夫人披了条丝巾，香衣鬓影地立在一旁，关怀道，“那我就不留你们了，路上注意安全，有什么事就打电话。” 刘莉面色尴尬地点了点头。 张欣怡在一边更是快听不下去了，只想拽着她妈赶紧走。 一转头看见姜之，姜之朝她一挑眉，张欣怡的目光顿时又仇视起来。 姜之憋着笑，跟程离低声耳语了几句。 程离跟他附和着。 这无疑让张欣怡更加生气，表情也增了几分疑惑，怀疑他们又在酝酿什么。 张欣怡暗自冷笑，她当时说过要让姜之等着，不是空话。 她认识几个社会上的人，想让他们给姜之一个教训。 但是据她所知，她这个远方堂哥在桂芜人缘挺好，毕竟根生根长，从小到大的同学加上狐朋狗友也不少了。 所以她没找本地人教训姜之，万一找来的人跟姜之有着什么千丝万缕的关系，那她做的功夫就全打水漂了。 刚好她的男朋友认识几个外地的，据说是澜水那边的高中生，各个都是混过几年社会的，拿来教训姜之这样一个本地高中生最合适了。 张欣怡自认为她的安排很缜密，看着姜之也不再那么生气了，为即将扳回一局而激动着。 刘莉带着张欣怡走了之后，姜梦从楼上下来了，看着张欣怡的背影嘲讽道:“小太妹。” 姜夫人慢悠悠地坐到沙发上，喝了口茶，“总算走了。” “妈妈，”姜梦跑过去撒娇，“能不能让她们明年不要再来了，每次一来就弄的咱们家鸡飞狗跳的。” 姜夫人含笑道:“以后大概不会来了，听说欣怡她爸爸在县城找了份工作，他们家要搬走了。” “真的！”姜梦像听见什么巨大的好消息一般，欢呼雀跃起来。 姜之评价道:“出息。” 姜夫人这时看向儿子，“宝贝，昨天给妈妈打电话说不回家了，后来问你怎么了你也没回，今天下午你们俩才回家，干嘛去了？” 三人安静了一瞬，姜梦笑着咳了两声，幸灾乐祸地看着姜之。 -- 第143页 姜之走过去搂住他妈，“我们俩在西区那边看了场电影，后来太晚就直接睡外面了，上午起晚了。” 姜夫人不疑有他，笑着拍拍他，对程离说道:“这几天你们俩好好放松放松，姜之也带着小离多出去玩玩，钱不够了就跟妈妈讲。” 姜之心里突然冒出一阵愧疚，从小到大他从来没骗过他妈什么，如今却不得不瞒着。 他已经做好打算了，如果他跟程离能走到那一步，他是会向他爸妈坦白的。 这一天也早晚会到来。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1章 爱你 最爱你了。 新年的氛围渐渐浓重, 出门上街就是各色提着年货的人，行色匆匆, 脸上却是放松惬意的神情。 姜之最近和程离天天出去, 打着买年货的旗号满城市地转。 市内的商场和游乐园玩完后，两人又去市郊爬山，去海边开摩托艇，玩滑翔机, 冲浪, 潜水…… 冬天下海的人不多, 年关将近更是没几个人, 沙滩上只有零星几个。 两人置身广阔的天海之间，远处海鸥时时鸣叫, 天空昏暗低沉，仿佛随时山雨欲来，海浪上波涛澎湃, 姜之叫着、喊着穿梭于海浪之间，程离看得有些害怕, 招手让他下来。 姜之停下板子, 一个近乎漂移的姿势停在了程离面前。 他拨了把额前张扬的发, 笑道，“怕了？没事, 你姜哥海里长大的，我是——海的王子——” 姜之突然冲着海面喊道，程离听清后当即就笑了出来。 姜之也哈哈大笑起来。 他勾了一把程离的泳裤边缘,“冷不冷？” 现在海滩上只有他们, 就像被全世界抛弃了一样, 仿佛置身无人之境。 用冬泳的意志力脱光了, 只穿条长型泳裤，上身暴露在空气中，程离笑着说：“刚脱的时候冷，现在已经热起来了。” 他把一个浴巾披到姜之身上，“姜哥你裹上点，别感冒了。” “裹什么，我正冒汗呢。”姜之把浴巾拽下来扔到一边，突然身体一跃，把程离扑到了地上。 程离没防备被他一扑，转瞬间两人就倒在沙滩上。 姜之大言不惭道，“我们来野战吧。” 程离似乎没料到他说得这样直白，好笑地笑了笑，抬手箍住他的腰，轻声道，“都听你的。” …… “我操，”姜之呼出最后一口气，“真刺激啊。” 程离站起来给姜之捡衣服穿，“起来，把衣服穿好，不然真的会感冒。” 姜之倒在沙滩上，远近除了程离空无一人，他看着遥远的天，和时不时掠过的鸟，安静地放空自己。 程离给他抬胳膊抬腿，费劲地穿好了衣服。 等程离自己也穿好衣服之后，他把姜之从沙滩上拽起来。 姜之终于开始觉得冷了，哆哆嗦嗦地跟程离往停车场走。 却在他们车旁边不远处，看见了几个插着裤兜的小年轻。 “那人还来不来啊，这都快中午了。” “大哥呢，谁看着大哥了？” “撒尿去了！一会儿就来。” 等姜之他们走到近前，那几人才看见他们，逐渐噤了声。 姜之本来并没对他们留意，正捂着羽绒服打哆嗦，专心致志地想为什么程离看起来完全不冷的样子？ 那几人突然叫了一嗓子，“诶，你站住！” 姜之回过头，“我？” 为首一人对了对照片，凶神恶煞道，“对，就是你，你认识张欣怡吧？” 张欣怡？ 姜之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伙人暔渢一看就是来者不善，竟然是张欣怡找来的人。 看来他这个远方堂妹还真不是一般的叛逆。 程离这时走到姜之旁边，目光平静地看着那些人，轻声问姜之，“来找你的？” 姜之点了点头，“好像是。” “这小白脸又是谁啊？” “没说让咱打两个啊。” “闭嘴！来都来了，咱三中的人还怕这两个？” 这时一个瘦鸡般的人从人群后面冒出来，看着姜之冷笑，“做人不能太猖狂，你也没想到会有今天吧。” 虽然在这种场合下不应该，但姜之还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话听得太中二了。 关键是他看这人有点眼熟，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程离心有灵犀般说道:“你堂妹她男朋友。” 姜之想起来了，对，是这个人，就是长得这个树杈样儿，当初他一脚把这人踹出门去过，现在是来报仇了。 姜之把手从羽绒服兜里拿出来，向那伙人说道，“天怪冷的，有什么事赶紧说，别磨叽。” 凶神恶煞那个一瞪眼，“嘿，还挺狂，兄弟们，上！” 一伙人甩开膀子就冲上去了，瘦鸡站在一旁怒目而视。 程离和姜之也没含糊，加入了这场莫名其妙的战斗。 姜之觉得自己拳头还没热身开，就突然听见旁边传来一声大喊，“停停停下！你们他妈的给我停下来！” 地上已经躺了三个了，姜之手里揪了一个，闻言那几人全都看向说话那人。 “大、大哥，你撒尿回来了？” 姜之最烦别人干架不专心，一脸戾气地去看是哪个傻逼来打断他，就见那人也一脸惊恐地看着他—— -- 第144页 “姜、姜哥？你是姜哥吧？” 姜之皱眉，这人又他妈是谁？ “放手！放手！”那人走上前去一脚踹一个，“你们他妈的一群智商废物，人也不会看！” 那几人闻言果然放开手了，满脸闹不清状况地站在一边。 姜之同样一头雾水，看了程离一眼，程离担心问道:“他们没打到你吧？” 姜之摇头，重新看向那人。 “你认识我？” 那人还在踢人，仿佛借着这个动作逃避一般，他不太敢面对姜之。 听见姜之问他，他才一脸干笑地转了回来，“嘿嘿，这不大水冲了龙王庙吗，咱们都是三中的，您高二姜哥嘛，谁不认识。” 那几人闻言也傻了，这人是姜之？ 「大哥」现在苦不堪言，当时他在家闲得长毛，听说兄弟的兄弟的女朋友被欺负了，带了人就来了，给的照片他看也没看一眼，现在真是撞枪口上了。 本来他老远瞧着这人像姜之，还犹豫了片刻要不要过来，又担心直接跑了下面那群傻货再说漏嘴了，还不如他现在过来制止。 姜之听明白了，觉得有些荒谬，“这都是你的人？” “额，啊，是，那个..”那人嗯啊半天，最后一拍大腿，往后一看，怒骂道，“谁？谁他妈说要来打人的，狗眼睛长脑袋后边去了，姜哥也是你能招惹的？谁？！” 瘦鸡早见形势不对就躲人群后面瑟瑟发抖了，这时骤然听见有人叫他，吓得差点一屁股坐地上。 随后他就被人拎出去了。 「大哥」见人来了，二话不说上去踢了一脚，把人踢翻了个跟头。 “真他妈的，就是你这傻叉？你看看你长得这个瘦样儿，你还打人？你还交女朋友？你..” 姜之听他越说越扯，打断道:“行了，今天就是误会，我知道，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你们随便吧。” 「大哥」一听姜之要走，连忙追上来，“好好，这次真是误会，你和你朋友没伤着吧。” “没事，”姜之拍拍他肩膀，“回吧。” 姜之和程离上了车，扬长而去。 姜之很小就会开车，成年后立刻去考了个证，这个假期就派上了用场。 不想用司机的时候，他可以带着程离乱跑。 车里暖气很足，开了座垫加热，姜之脱了羽绒服，里面穿了件短袖，打趣道： “没想到在家门口也能遇见这事。” 程离没说话，看着窗外。 姜之见他不答，扭头看了一眼，一手握方向盘一手捏了捏程离脸蛋，“怎么了？” 程离突然攥住他那只手，扭头问道，“你为什么总是容易吸引危险呢？” 姜之开玩笑，“因为我就是危险本身，怕不怕？” 程离在旁边絮絮叨叨地说，“你知道我多担心吗，万一今天我不在你身边，你是一个人，万一那些人不是三中的，不认识你，万一他们手里有刀，你想过没有，我会多担心，姜哥……” 程离又说，“不过我肯定会保护你的。” “我当然是想保护你，可总有我不在的时候，姜哥……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了。” 姜之张了张嘴，一时间有些凝滞，不知道该说什么。 程离见他不说话，心里忧怨更重，像只赌气的鹌鹑般攥着姜之那只手，一言不发地看着窗外。 两人回到家里，姜先生也在。 姜之惊讶道，“爸，你怎么这个时间回来了。” 姜先生工作繁忙，平常都是晚上回来，现在才中午。 姜先生笑道，“要过年了，让员工们早回家半天，我也歇歇。” 姜夫人嗔怪道，“明天就年三十了，你这个老板当的也太尽职了，今天才放假。” “跟员工们共进退嘛，”姜先生转移话题，“今天中午咱们吃什么好吃的？” “厨房做了羊肉萝卜汤，还有炖鸭，饿不着你。” 姜夫人很觉有趣地戳着姜先生的肩膀，一回头看见姜之和程离有些湿的头发，惊讶道，“你们俩又去海边了，哎呀，真是的，快去洗澡，大冬天的这样最容易感冒了。” 姜之跟程离上楼往房间里去。 姜之刚关上门，就见程离挤进来，他一愣，“一起洗啊，大中午的，”他有些犹豫，“我爸妈还在外面呢。” 程离没说话，进了浴室就开始脱衣服。 姜之看见程离腹间码得整齐的腹肌，顿时咽了口唾沫，不说话了。 洗澡的时候姜之知道程离程离心里不痛快，就一直逗他，最后程离一把搂住姜之，把他推倒墙壁上，“姜哥，你爱不爱我？” “嗯？当然爱啊，不爱你我爱谁？” “那你以后每天都跟我说你爱我好不好？” “好啊，”姜之一口答应，“我爱你，我爱死你了。” “每天都要说。” “没问题。” 程离贴上他的唇，“我也爱你，我最爱你，只爱你……” 亲完之后，程离仿佛认命一般，“以后打架就打架吧，我会护着你的。” “怎么还想着这事儿呢，”姜之笑着说，“小心眼儿啊你。” “你第一天知道我小心眼？”程离幽怨地看他一眼，又凑上去轻轻用嘴唇碰他的脸，“姜哥，我爱你。” 作者有话说： -- 第145页 明天大年夜，知道我意思吧！（挤眼睛 第72章 海边 姜之突然义无反顾了。 程离的唇碰到姜之耳朵, 他突然一颤，心脏像被细小的余震卷携, 除了丝丝缕缕的甜蜜之外他第一次感到了酸楚。 他听着程离毫无保留的剖白, 第一次思考，爱是什么？ 可能是视觉，是触觉，是嗅觉..是一切他能感受到的外界反馈组成他对程离的感情。 他当初为什么喜欢上程离？ 早不记得了。 但他记得当时虽然爱意正浓, 他并没有一头栽进去, 他清醒地享受荷尔蒙带来的美好感受。 姜之见过太多身边男男女女聚了又散, 如果问他相不相信爱情真正存在, 他坚信不疑。可这种坚信就像水月镜花，建立在一个虚无缥缈的基础之上, 似乎只存在于理想中。 姜之是一个在某方面很现实的人，一直觉得什么年纪就干什么事，学生时代谈的恋爱, 似乎就应该毕业即分手，像一条约定俗成的自然规律——毕业后面临各种选择, 原本相爱的两人分道扬镳, 是件很正常的事。 他认为很多人相恋时候说得再好听都只是阶段性的, 等各种分歧出现后，发觉不合适自然便分开了。 倒不是说一定要分手, 只是说当这个自然现象发生在他身上时，他潜意识里是能接受的。 所以他从没认真想过他跟程离的这段关系，似乎无形中践行了享乐主义。 及时行乐, 彼此都开心, 以后回想起来不觉得满腔青春赤忱喂了狗就可以。 但他现在才意识到, 他一直没问过程离是怎么想的。 如果程离对这段感情抱着百分百的信任和真诚, 他这个想法是不是……太混蛋了？ “姜哥？”程离见他沉默太久，抬眼看他。 姜之还在怔愣中，却条件反射地抱住了程离，不想让程离程离看出他的异常。 但很久过后，他也没憋出一句像样的话来，程离也没说话，安静抚摸着他光滑的后背，眼中情绪难辨。 半晌姜之终于开口，“你说……你爱我？” “对，”程离好像不觉得他这么问有什么问题，只是慢慢说道，“我爱你，你也只需要像这样对我说出这三个字，就够了。” 姜之突然抬头看他，程离跟他对视，还没等开口门外传来喊声，“哥哥，吃饭了，快点出来，洗澡怎么洗这么半天？” 姜之一滞，应了一声，和程离从刚才那种氛围中脱离，他咳了一声，“下楼吃饭吧。” 程离开始很平静，等到姜之快要出门的时候，他终于还是没忍住叫了他一声。 姜之回头看他，就见程离眼尾泛红，泪水悬在眼眶里，紧咬下唇，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 姜之顿时一个头两个大，他重新折回去抱小狗似的抱住他，“不哭不哭啊，我知道你爱我，我也爱你啊，我……” 姜之觉得有口难言，显然是他刚才的沉默让程离多想了，只是程离想什么了？ 他是一点也闹不清。 以为自己不喜欢他，还是真的知道姜之心中的顾虑？ 如果是前者，那纯粹是胡扯，他可以轻而易举地哄好程离。 可要是后者，他就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姜哥，”程离吸着鼻子问他，“你想过我们的将来吗？” 程离爱哭，泪点低，姜之是知道的，可这不代表他不会心疼。 在听到程离带着哽咽的这一句话时，姜之突然想通了。 有些事情可以看得开，有些事情必须认真对待。 姜之亲了程离耳朵一下，“给我点时间，我明晚告诉你。” 程离没逼他，点了点头。 大年三十如约而至，程离已经事先跟家里说好过年不回去，姜家格外照顾他，姜之经常见他妈对程离露出怜爱的表情，估计内心脑补了一场穷学生生活所迫被迫流落异乡务工，过年也为了生计挣扎而无法回家的大戏。 谁知道程离只是想每天都能看见姜之，还动不动就说出「一个小时看不见姜哥我就不想活了」这种要命的话。 每年过年姜先生他们兄弟几个都会拖家带口地去姜之奶奶家，今年也同样不例外，只不过把程离也带上了。 姜之奶奶家人很多，他们到的时候人差不多都到齐了。 打过招呼后姜先生就跟着男士们一起剪雪茄聊政治经济，姜夫人则跟女士们凑在一起谈论奢侈品和八卦。 佣人们在准备年夜饭，孩子们叽叽喳喳地上蹿下跳，有几个男孩儿对程离这个新面孔很感兴趣，拉着他一起玩变形金刚。 而姜之向来是没小孩缘的，他不打小孩就算不错了，平时看见这帮弟弟妹妹就想起草地里乱叫的蚂蚱，老想着拿绳穿成一串扔出去。 程离左右手都被几个小孩拉着，他见姜之不动，扭头问道，“姜哥，你不跟我们一起吗？” 一个堂弟兴冲冲地看着他，左手拿着一个大黄蜂，另一个堂弟跃跃欲试地也想去拉他的手。 姜之本来想拒绝，但一想到程离去了他也没什么意思，就答应了。 小孩子高兴地过来拉他，被他眼神一看，又有点害怕，几人就一起进了房间。 刚进去姜之就闻到一股奶油甜腻的味道，桌子上放了一个切得烂唧唧的蛋糕，周围全是奶油。 -- 第146页 姜梦和一个同龄姐妹在房间角落说悄悄话，见门开了看也没看，不知在说什么，两人激动得脸都红了。 另几个小一点的见来了两个大的，纷纷来了劲，围在姜之身边你一声我一声地叫哥哥。 姜之看着他和程离在这群孩子窝里鹤立鸡群的样子，突然有种错觉，他们是两个成熟稳重的公鸡，下面这群是他俩的小鸡崽。 想到此，姜之看着程离的背影不由笑了一声。 程离跟一群小崽子们玩游戏，念弱智台词，姜之在沙发上玩手机，时不时看他一眼。 手机里消息响个不停，他们班群里正聊得热火朝天。 刚才老郭在群里发了句祝福，炸出来一堆人，现在聊天的话题一变再变，从作业写没写完聊到在家呆着无聊。 -赶紧开学吧，我妈连过年也不放过我，从我睁眼骂道现在，要疯了。 这句话瞬间引起共鸣，一堆说想开学的。 -怀念在宿舍偷偷开黑的日子。 -怀念在宿舍通宵聊天的日子。 -怀念在宿舍一起洗脚的日子。 -哈哈哈。 怀念宿舍？ 姜之攥着手机，思索片刻，宿舍确实有意思，但他可不想开学，开学就不能像现在这样跟程离天天晚上在一起了。 他们只能隔三差五地约一下。 除非.. 除非他下学期搬出去，跟程离在外面租房子住。 这个念头突然在姜之脑海里冒出来，他把目光射向程离，程离正坐在孩子堆里，手里拿着一个变形金刚，面无表情地念羞耻台词。 姜之想，要不他下学期搬出去吧，他爸妈应该不会不答应，就说在外面学习方便，没有宵禁时间，可以加班学习。 手机里还震个没完，姜之低头去看。 -姜之和程离呢，他俩好像放假到现在都没冒过泡。 -就是，今天大喜的日子，他们俩干嘛呢？ 底下一堆附和的。 姜之随手发了个红包出去，转眼间88个就抢了五十多个，他笑着关了手机。 吃完年夜饭后，有打麻将的，有看春晚的，程离拽着姜之袖子去了厕所。 一关上门程离就压住了他，姜之一挑眉，程离说今晚做，不会是想在这儿.. 但程离只是亲了亲他，随后亲昵地说，“姜哥，我们去海边吧。” “大晚上去海边干嘛？”姜之舔了舔被亲的发麻的嘴唇。 “放烟花。” “放烟花？有城市管理条例，不让放。” 程离眨了眨眼，笑着说，“放小的，我准备好了。” 姜之没再废话，两人出去跟姜夫人说了一声，就打车直奔海边了。 万家团圆的日子，海面上寂寥空旷，对岸是万家灯火，这边唯有一轮弦月和远方的灯塔照耀着，在海面投下斑驳的印记。 海浪卷着白边一下下拍打过来，程离把一个塑料袋放到沙滩上，姜之低头看，里面全是烟花棒。 程离拿出打火机点上几根，递给姜之。 姜之接过来，怔怔地看着上面小而绚烂的火花。 他已经好几年没点过这个了。 海风吹着程离额前的碎发，他俊美的面孔在花火面前变得闪烁朦胧，一切都看不真切，唯有他的眼睛是明亮的。 姜之心里一颤，昨天的那个问题又回到脑海——或者说，他从昨天到现在一直被那个问题占据。 在这一刻他突然发觉，他并不是才知道程离对他们的感情是什么态度，并不是因为程离的认真而变得认真。 他只是单纯地变了。 喜欢是会变的。 会变成爱。 ——他开始想以后了。 而程离好像心有灵犀。 他面对着海面，手里拿着小烟花，长长睫毛下温润如琥珀的眼珠中是闪烁的花火。 “姜哥，我想过以后。” 姜之安静地看着手中燃烧的烟花。 “我想过以后，”程离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程离转头看向他，“你是冷静的，我可以让你冷静，但你阻止不了我。” 姜之目光还停在烟花上。 程离看着他的眼睛，洁白齿贝一字一顿，“我们不是高中限定，只要你敢点头，我一辈子跟你走。” 一辈子？ 姜之慢慢看向他，眼睛被海风吹得干涩，但他一眨不眨。 一辈子，这个词太大了，谁也不敢保证，不能保证。 但程离说出口了。 姜之突然义无反顾了。 程离问他想过将来吗。 怎样的将来？ 和程离一起的将来。 和一个男人一起生活，一起上下班，一起做-爱，一起面对世间种种美好和不公，姜哥，你想过将来吗？ 作者有话说： 今天没成，下章一定！ 第73章 约定 妈妈，就是他！ 姜之突然大吼一声, 在空旷的沙滩上仿佛平地一声雷，他一把扔掉手中的烟花, 扑上去按住了程离。 ——想过, 怎么没想过。 既然程离说一辈子，那就一辈子好了！ 程离被他突然的举动愣了一下，随后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姜之就已经吻住了他。 而且是以铺天盖地的气势而来，程离从没见过这样热情的姜之。 -- 第147页 他没再犹豫, 闭眼按住了他的腰。 两人手中的烟花落在沙滩上, 整个天幕变成紫色, 泛着熹微的幽光, 两个少年衣角被风吹起，像一株并蒂白莲纠缠在海边。 姜之咬着程离嘴唇,“你说的，你跟我一辈子。” 程离似乎有些激动，“姜哥..” 姜之掐住他脖颈,“说，你跟我一辈子。” 程离的声音带了哽咽,“我跟你一辈子, 我爱你。” 姜之抵上他额头,“我也爱你。” 两人的裤脚被海浪打湿，却没有一个人喊冷。 程离的眼睫沾了水雾,“你这是什么意思？” “不明白吗？”姜之摸了摸他的脸，“昨天那个问题，我现在来回答你了。” “或许我以前没想过未来什么的, 我的未来就是拿个相机满世界转去, 但从现在我开始想了, 我的未来里有你, 我不管以后干什么，我都会把你计划在我身边..以后我的未来，是我们两个人的。” 两人从海边离开时，程离还在哭，大概是感动坏了。 姜之一手搂着他，一手在手机上翻看打车软件。 “妈的，大年三十最近的车离我们二十分钟。” 程离停下哭泣，泪眼朦胧的眼睛看向他，问，“我们去哪儿？” “回家，”姜之补充道:“回我家。” 程离点头，又问，“叔叔阿姨他们..” “他们今天不回来，每年都在我奶奶家睡，第二天还要拜年，我们明天再过去就行。” 程离又乖巧地点点头，不说话了，随后想到什么，目光朝姜之看了一眼。 姜之还在一门心思地打车，没注意他。 二十分钟后，两人上车，这时已经换成程离搂着姜之了。 姜之出门穿得薄，整个人被冬日的风吹得抖成了筛糠，上了车还缩在程离怀中瑟瑟发抖。 到家后，两人进门开了灯。 家里没别人，佣人们都回家过年了，姜之脱下羽绒服后，看了眼时间，十一点多了。 他突发奇想道，“我们去泡温泉吧？” “温泉？家里吗？” 姜之点头，“就在后院一个玻璃房里，咱们边泡温泉边吃点东西，从里面往外看特别好看。”「行啊。」程离笑着说，他想，反正也要洗澡。” 他俩走到后院，程离看见那边花架下果然有个玻璃房，因为隐在几根竹子之后，所以不太容易看见。 姜之这个寒假还没在家里跑过温泉，不知道里面设备怎么样。 走进去后，室温宜人，看来一直有人在打理。 姜之放下心，打开了夜光灯。 玻璃房顿时被一股柔和的蓝光笼罩，上方的玻璃被调成了星空模式，星光零零散散地落在了温泉眼中。 “好看吗？”姜之回头看程离，面孔被星光镀上了一层温柔。 程离显然没见过这种，眼睛都亮了，“好看，我还不知道你家有这种地方。” 姜之笑着说：“你不知道的多了。” “先冲个澡吧。”姜之推开一个半包围的屏风，后面就是淋浴，另一面是玻璃，外面是幕天席地。 两人脱光冲了一下，围了条浴巾就出去了。 光脚踩在温热的鹅卵石地面上，姜之感觉通体舒畅，“程离，咱俩以后一定要好好赚钱，不能让这种优质生活在我爸妈这儿绝了。” 程离原本盯着他光裸的背脊，突然一怔，看向姜之侧脸。 刚刚姜之说了「以后」，程离心里一暖，目光也柔了几分，“姜哥，我以后会好好养你的。” 姜之踩着台阶下了一个池子，程离也跟着走下来。 热气蒸腾，整个玻璃房朦胧好像仙境。 姜之半眯着眼睛靠在池边，“几点了？” 手边没表，程离猜测着时间，“应该快十二点了。” 姜之点头，看上去很是舒适惬意，“一会儿跨年的时候有烟花，从这里看一定很美。” “你不是说有城市管理条例，不让放吗。” 姜之「啧」了一声，“这边没人管，死有钱人干什么都行。” 程离含笑看他，慢慢坐过去在他身边。 姜之突然感觉到有一只手握住了他搭在岸边的手，并且攥着放到了水里。 他勾起一边嘴角，没有睁眼。 随即又有一只手摸上了他的腰，姜之伸手制止，声音带笑，“程老师……” 程离更近一步，小腿缠上他的小腿，姜之感觉背上开始起鸡皮疙瘩，“程离……” “姜哥。”程离笑着回他。 看着程离绽放的笑容，比背后的星幕还要耀眼，姜之突然放松了。 怕什么呢，眼前这个人知根知底，他们以后还有一辈子要走，怕什么呢。 等姜之想清楚之后，他已经被程离放在了地上。 程离眼中情绪复杂万分，激动、欢愉、痛苦，他死死攥着姜之手臂，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不知道怎么开口，最后只是沙哑道，“姜哥，你懂吗？” 姜之揽下他脖子，轻声道，“我懂。” 随后窸窸窣窣响起几片声音，水波摇晃。 姜之看着湛蓝幕顶，感觉自己像一只海纳百川的鲸鱼，包容着弟弟的赌气、事儿多、无理取闹，又包容着爱人的一切温柔和承诺。 像在包容弟弟，也像在包容爱人。 -- 第148页 他可以让程离在他身上做任何事情。 当十二点的钟声敲响，无数璀璨烟花飞上云霄，姜之脑海里zha开电liu，费力抬起脖颈吻住了程离。 …… 第二天，姜之耳边第无数次响起电话铃声，终于把他的神经从混沌之中扯了出来，还没等他伸手去够手机，就听见铃声戛然而止，紧接着程离清了下嗓子，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阿姨。” “嗯，姜之在我旁边，新年快乐，好，我们马上过去。” 姜之眼睛睁开一条缝，“我妈？” “嗯，阿姨让我们过去拜年。”程离把手机放下，重新躺回被子里，胳膊搭上姜之的腰，亲了亲他侧脸。 姜之笑着想躲开，但刚一动，身体就好像锈住的机器被强行运转，疼痛从某处开始蔓延，他瞬间就哼了一声。 “怎么了？”程离抬头看他，“疼吗？” “没事，”姜之不想表现得自己太孱弱，强撑着坐了起来，“别躺着了，起来洗漱穿衣服，去那边儿吃饭。” 程离手指搓了搓他后腰，柔声细语道，“要不你今天歇着吧，我去那边帮你说一声。你昨晚都没怎么睡，上午在家睡一觉。” 姜之听着程离语气中的神清气爽就不太舒服，他拨开程离的手，没好气道，“不用。” 说完他就往卫生间去了。 程离看着姜之一瘸一拐的背影，以及那两条长腿，觉得又有点躁动，他呼出一口气平息，随后不知想到什么，又笑了出来。 程离非常想追上去，但考虑到姜之今早的心情以及面子，他没有追，追过去遭罪的估计得是他。 而姜之在一进卫生间就把门反锁了，他再也忍不住撑着洗手台弯下了腰。 姜之恨恨开口，“这小兔崽子，可憋死他了吧。” 姜之忍过那阵疼痛，昨夜的记忆开始涌上来。 两人从玻璃房出来后，又回了他房间，在床上来了一次，后面去浴室清洗的时候又来了一次，磨磨蹭蹭直到天快亮才睡下。 姜之回忆完了，又有点想入非非。 感觉似乎还不错，不过，他突然想到什么…… 靠，第一次居然不是床上。 姜之脸有些红，太会了太会了。 没等他想完，身后响起门锁转动的声音，紧接着一顿，程离说：“姜哥，锁门干嘛？” 姜之咳了一声，“你回你房间洗漱吧，分头行动，效率高。” 程离似乎在门外笑了，“打开门嘛，我想看看你。” 姜之额头绷起青筋，“有什么好看的，昨天没看够吗？” 程离问，“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腰酸吗？” 姜之的腰都快断了，他咬牙踹了门一脚，“躲远点，现在不想看见你。” 程离委屈道，“姜哥……” “滚。” 等姜之从浴室出来的时候，程离已经收拾好了。 他见姜之出来，连忙迎上去，笑着说，“新年快乐。” 姜之见他没把刚才的事放心上，也不愿再别扭着，拍了拍他脑袋，“新年快乐。” 姜之见程离像是有一肚子话想问他，但碍于他的脸色没敢开口。 姜之大概知道他想问什么。 程离在这方面似乎很需要回馈，昨天就不停问他，这样好不好，是不是这里，舒服不舒服，疼不疼…… 问得他脸红心跳，直想拽个枕头过来蒙住脸。 现在估计是来要用户体验了。 姜之暗中瞪了他一眼，还是闭嘴吧你。 两人到了姜之奶奶家，姜夫人一见他俩就嗔怪道，“诶呀你们两个昨天跑哪里去了，守岁的时候都不在。” 姜之想，你儿子历劫去了。 程离倒是得体地跟他妈聊了两句，随后姜夫人又转向姜之，关切道，“宝宝，你脸色怎么这么差呀，昨晚几点睡的？是不是吹风了？” 姜之眼眶一红，差点哭出来。 妈妈，就是他！ 程离挡在他身前，笑道，“昨天我们去海边放烟花，后来时间太晚就回家了，姜哥昨天没吃什么东西，早上有点难受，阿姨，有饭吗？” “有有，”姜夫人看了眼程离，“诶呀，你看你也有黑眼圈，你们小孩儿就是不知道注意身体，趁着年轻就不在乎……” 程离跟着姜夫人走了，姜之在后面暗自磨牙，磨完牙后肚子叫了一声，也跟上去了。 “姜哥，这个不能吃。”程离指着一个炸春卷，在姜之耳边第三次说这种话。 姜之强忍不快，把炸春卷放回去，“那我能吃什么，只喝粥？” “我让他们去做别的了，这些太油，你会不舒服。” 姜家人都已经吃完早饭了，此时餐厅就他们两人，程离凑得很近，恨不得拿勺子喂他吃饭。 姜之任命地喝着奶油蘑菇汤，觉得他不吃别的也行。 喝了半碗汤后，姜之一群弟弟妹妹跑了过来。 “哥哥，你昨晚去哪儿啦！我们放烟花你都没放！” 程离笑着说，“你们先去玩，你哥哥要吃饭。” “哥哥，你怎么啦？你看着怎么这么虚呀！” 姜之呛了一下，放下勺子吼道，“滚滚滚，吃饭呢凑什么热闹，再瞎说给你们踢出去。” 几个小孩做了个鬼脸，跳走了。 吃完饭后拜了年，大年初一他们要在奶奶家待一天，姜之上楼找了个房间，打算好好睡一会儿。 -- 第149页 程离也跟进来了，姜之往床上一摊，“好困啊，你不困吗？” “困，想睡觉。” 姜之拍了拍身边，“过来睡觉。” 程离坐到床边，看着姜之的目光揉了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温情，“姜哥，我给你揉揉腰吧。” “行，”姜之想了想翻过身，下巴抵在枕头上，“好好揉，揉好了有奖。” “什么奖呀？”程离边揉边问。 “嗯……奖励你……” 姜之突然想起下学期租房子的事情，心里猛地一热，回头道，“奖励下学期咱俩住一起。” 程离手一顿，“什么？” 姜之回身坐了起来，打算跟程离商量商量这个事。 但看着程离眼睛时，他又有些不知道怎么说。 好在程离先开口了，他矮下-身去，手撑在姜之旁边，“下学期我们一起住？” 姜之点了点头，“下学期我不打算住宿了，你也从家里搬出去，我们在外面租一个房子。” 程离眼前一亮，随即又觉得不太现实，单是怎么跟家长说就是一个问题。 姜之见他没说话，以为他是担心钱的问题，于是便说：“澜水那边租一间小房子应该不贵，你放心，我过年这两天指定能收一大笔钱，够咱俩下学期租房子的。” 程离并不是担心钱，算上他打工改论文挣的，还有当家教给的这些，他现在手里有一笔钱。 何况程云辉已经回家了，养家的重担不用全压在他身上，程离的经济压力达到了一个空前的轻松状态。 只是，姜之要怎么跟他妈妈说？跟一个男人出去租房子住？ 程离知道姜夫人是一个很好的人，但并不代表她可以接受自己儿子是个同性恋，接受他们的这段感情。 所以程离有意地想避免姜夫人知道，他也避免在姜之家人面前跟他太亲近。 他知道早晚有一天姜之的父母会知道这件事，但他不知道这一天来临时姜之会作何反应，如何面对，他不知道姜之口中的「将来」到底有几分重量。 他不确定的东西太多了，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他自己的感情，他知道他无论如何不会放手。 但在姜之真正确定自己的心意之前，他想避免一切危机的到来。 姜之见他不说话，便摆出了商量的态度，“我是这么想的，你觉得呢？” 很快程离心中有了一个主意，他抬头突然笑道，“姜哥，不如我去住校吧，这样我们也可以在一起。” “你住校？”姜之显然没想到这个。 程离点头，“我爸也有这个意思，之前我走读是因为要照顾爷爷，但现在他回来了，就想让我住校，上回提过一次，说在学校能安心学习。” 姜之想了想，突然觉得这样也不错，还免去跟他妈的一番口舌，而且还能继续跟兄弟们在一起。 他要是真跟程离搬出去了薛松那货指不定能骂他多长时间。 左手薛松，右手程离。 兄弟爱情一手抓，这很不错。 姜之说，“真的？那下学期说好了，你去跟我住宿舍。” “嗯，”程离点头，“我一会儿跟我爸说一声，开学前回去拿个行李就行了。” “哈哈。”姜之突然很愉快地笑了两声，觉得腰也不是那么疼了。 程离看他这样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你笑什么？” “我开心啊，”姜之拿脚踩着他身上那团肉，“你不开心吗小橙子，下学期还能每天晚上跟老子在一块儿。” 姜之抬着下巴看他，语气带笑，脚下不怀好意地动作。 程离一把攥住他那只作恶的脚，威胁道，“姜哥，我看你是想明天也下不了床了。” “哟哟哟，”姜之悠哉地往后一躺，“我奶奶家每个房间都有监控，你要是管不住自己的东西就来啊。” 程离一手攥着他的脚，狐疑地看了看，“真有假有？” 姜之眼也不抬，一指角落那个钢琴上面。 程离去看，见那儿果然有一个监控。 程离皱眉，“我去把它拔了。” 姜之睁眼戒备地看他，“不行，拔了楼下的保安立马就上来。” “呃……”程离撅嘴躺到姜之身边，“姜哥，你欺负我。” 姜之本来岁月静好，一听这句话差点吐血，他那儿到现在还隐隐作痛，到底是谁欺负谁？ 姜之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地重新闭上眼睛，不打算跟他争辩。 程离小声道，“有监控的话，我还能抱你吗？” 其实监控根本没人看，但姜之没好气道，“不能。” 程离突然笑了一下，“姜哥，其实没人看监控吧，这种不是为了被盗后警察查案用的吗？” “呃……”姜之翻身面冲着程离，捏了捏他的脸，“你姜哥需要休息，你老实点。” 程离笑着搂住他，挤进他的被子里，啄了一下姜之的嘴唇，“我开玩笑的，睡吧，你昨晚那么累，我才不忍心折腾你呢。” 姜之没忍住，亲了下程离近在咫尺的鼻尖，轻声威胁，“你最好是。” 随后他就陷入了深眠。 程离看了一眼锁好的门，把姜之圈进怀里，也闭上了眼睛。 吃完饭的时候，两人被叫了起来，吃完饭后，姜先生亲自开车，拉着一家人回了家。 -- 第150页 十点钟时，姜先生和姜夫人出门去歌剧院约会，姜梦也捧着个手机跟男朋友聊天。 姜之和程离各回各屋。 当天晚上，大年初一的十一点钟，姜之在手机上跟另一个房间的程离煲完电话粥，说了晚安，放下手机，还没一分钟，他听见他房间的门轻轻响了。 姜之一下子坐起来，借着月光看清黑暗中的程离，他压低声音道，“你干什么，回你房间睡觉去。” 程离充耳不闻，把门合上回身走到他床边，他一手抱着枕头，另一只手里拿了个瓶状物体，还有几个片片。 这种寡廉鲜耻的行为弄的姜之也很害臊，他红着脸，有点生气，“不是都说不弄了吗？” 程离爬上床，“姜哥，我想你了……” 姜之：“……” 接下来一直到大年初七，姜之的床就没休息过。 他到开学也没能吃上一口炸春卷。 第74章 开学 程离就心满意足了 过了年之后, 寒假的日子就像指缝中的水一样头也不回地流走了。 程离在初七之后开始继续去家教，姜之这才有空思考一下人生。 最近他们的生活简直是荒yin无度, 过年期间姜先生和姜夫人很忙, 家里每天都人来人往的。 楼下大人在会客时，楼上的他们在门后，在厕所，在储物间, 在钢琴房, 在二楼的每一个角落纠缠。 有次他们在窗边, 下面就是花园, 姜先生和姜夫人在送客，十几个人有说有笑, 只要一抬头就能看见他俩。 “回、回去……”姜之撑着窗台，艰难道。 “姜哥，你喜欢这里。”程离在他身后沉声道。 “放……屁, 嘶，你属狗的啊。” 那次比较刺激, 过后姜之回忆了好久。 不过小做怡情, 大做伤身, 姜之觉得现在这样就不错，只要他跟程离没有整天抬头不见低头见, 那这个频率他是可以接受的。 日子就这样行云流水地过着，白天程离出门上课，姜之在家做作业, 有条不紊地复习, 偶尔出门跟朋友打个球。 下午程离回家, 姜之会让厨房准备一碗十全大补汤, 两人一起喝了补补脑子。 晚上吃完饭，两人又关进一个房间里学习。 姜夫人时不时会送水果上来，所以这个时间程离还算老实。 “没想到我也会有这一天，”姜之合上一本物理题集，感叹道：“群里那帮人还在商量着开学前去哪儿最后潇洒一波，还有约定开学借作业抄的，老子居然学了整整一个寒假。” 程离笑着说，“危机感，谁先有谁就赢了。” “说得好，过来姜哥亲一个。” 程离把头凑过去，两人的嘴唇碰了碰。 “唔，不许伸舌头。” 程离坐回去，“姜哥，你作业快写完了吧。” “还差最后两张生物卷子。”姜之还是感觉像在做梦，他往常不管大假小假，从来没自己做过作业，全是开学前狂抄两天，开学交上去应付了事。 这次不仅全是他自己写的，而且还整理了错题，程离甚至帮他找出了错题相近题型的专项练习。 姜之第一次有了开窍的感觉，就好像这些知识他从前只看着面熟。 但不知道人家叫什么，现在不仅知道叫什么，还知道他家几口人，家里几亩地，几头骡子马都知道。 开窍的感觉。 晚上两人在阳台，一人捧了一杯牛奶。 沿海城市的星空总是不同于内陆，深蓝夜幕上点缀几颗明亮的星星，像天鹅绒上的钻石一样。 周围空气都是纯净的，远方还有海浪拍打的声音。 “姜哥，开学了我们也会这样吗？” “哪样？”姜之盯着月亮旁边的那颗星星，那是他几岁时突然发现的。 月亮旁边突然冒出来一个星星，从此月亮在，它也在，姜之从几岁看到了现在。 “这样一直在一起，你像我喜欢你一样喜欢我。” 姜之没听明白程离这绕口令似的一句话，不过他没纠结，程离经常会说一些他听不懂的话。 姜之只要说一句，“当然了。” 程离就心满意足了。 两个人躺着躺着气氛又不对了，程离把手中的牛奶一口气喝完，坐到了姜之的椅子上。 “干嘛？”姜之慵懒地瞥他一眼，“我妈可随时会上来。” 程离一言不发地往姜之身上蹭，姜之有意逗他，跳起来跑了。 姜之跑到门那里，程离追过去，姜之还没快乐两秒，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差点儿摔地上。 “我操……” 程离趁机一把扶住他，“别闹了，你看，天意如此。” “天意如此个屁……怎么总这么丢人呢？” “你乖乖的让我亲两口，不就不会摔了吗。”程离攥住姜之肩膀，低头想亲他。 姜之看着那片红彤彤还带着牛奶香气的嘴唇贴上他的，闭眼感受了一下，随后就感觉有一只手往他衣服里伸。 两分钟后，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姜夫人的声音响起，“宝宝，小程，你们两个在这儿吗？” 姜之一惊，猛地睁开眼睛想推开程离。 程离没动，看着他的眼神有些晦暗不明。 “宝宝，你们在吗？”姜夫人的脚步声已经近在耳边。 -- 第151页 姜之后背惊出了一身汗，对程离低声道，“起来，我妈！” 程离依然没动，低下头重新亲了上去。 姜之：“！！” 就在姜夫人开门的一瞬间，程离攥着姜之肩膀抵上后门，门砰地一声关上，发出了不小的动静。 姜之咬了他一下，程离吃痛，姜之一把推开他，瞪了一眼。 姜夫人疑惑道：“宝宝，你们在吗？” 程离偏头微微一笑，示意他开门。 姜之心虚地抹了把嘴，把门打开了。 姜夫人见他俩都在阳台，往里看了看，眼神有些探究，问道：“你们干嘛呢，我刚才叫了半天。” 姜之咳了一声，“没事，我俩闹着玩呢，嗯……看了会儿星星。” 程离站在一旁，露出乖巧的表情。 姜夫人没多想，又恢复了温柔：“张阿姨切了水果，你们下去吃点吧，别在阳台待太久，吹感冒了。” 姜夫人下楼后，姜之呼出一口气，“吓死我了。” “姜哥，”程离把他压在门后，声音噙笑，“你觉得我们这样像不像……” “像什么？”姜之气息有些不稳。 “偷情，”程离咬着他耳朵说，“在家长眼皮子底下干坏事。” 姜之挑眉，“哪有你这样偷情的，我看你挺明目张胆的。” “没有，我害怕着呢。” “怕什么？” “怕你家里人知道。” 姜之顿了顿，说：“不怕，知道就知道了，早晚要知道。” 程离看着姜之眼睛，语气中带了他察觉不到的试探，“那如果他们不同意……怎么办？” 不同意？ 姜之没认真想过这个问题。 从小到大，他要什么他爸妈就给什么，似乎没有过「不同意」的经历。 现在他长大了，想要的东西从玩具零食变成了爱情，变成了程离，他爸妈会不同意吗？ 姜之没说话，好像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程离把头靠在姜之肩膀上，不知是在对谁说地轻声道：“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姜之搂住他，“放心吧，出柜总是艰难的，但总要面对，那一天真来的时候，我不会怕。” 程离露出一个笑容。 姜之拍拍他，“我们下楼吃水果吧。” “好。” 今年的元宵节下了场大雪，大雪过后，就要开学了。 开学前一天姜之跟程离回了澜水。 走的时候，姜先生和姜夫人给程离包了一个大红包，还依依不舍地让程离以后经常来玩。 “宝宝，你真要跟小程回去呀。”姜夫人有些欲言又止地问道。 往常开学，姜之每次都是卡点去，别说早一天，早一个小时都不可能，这次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姜之左右看看，有些尴尬地「啊」了一声。 姜先生啧声道，“男孩子长大了怎么能总恋着家，这次正好跟小程提前回去，去小程家问候一下，也算咱们不失礼数。” 姜夫人点点头，哦了一声，又对程离说道：“这次真是多亏小程了，姜之姜梦原来放假都不学习的，这个寒假都知道用功了，我那一群小姐妹也说你教的好呢，人又懂礼貌。” 程离腼腆笑了一下，“谢谢阿姨寒假的照顾，我……” “诶呀有什么的，你是姜之的好朋友，你们以后还要互相照顾呢，我看他总欺负你，以后要是再欺负你，你就跟阿姨说，阿姨帮你说他。” “妈。”姜之不满地叫了一声。 姜夫人冲他笑了笑。 两人回澜水后，去了程离家里。 程云辉一个寒假没见儿子，没说什么，做了一桌子菜。 程离爷爷倒是很兴奋，非拉着他们要喝点。 姜之觉得程离爷爷在某些方面跟他很像，比如喝酒这点，他已经一个寒假没喝过酒了。 不过喝酒喝的是个氛围，跟老人喝似乎没什么氛围。 跟一家人吃完晚饭后，姜之跟着程离进了房间。 程离收拾行李，姜之站在窗边，重新呼吸着澜水的空气，体内的活跃因子就有些蠢蠢欲动。 他看了眼时间，刚八点钟，一个寒假没见，也不知道他那帮狐朋狗友们怎么样了。 “姜哥？”程离回头看他，“想什么呢？” “嗯？”姜之回过神来，“没事，怎么了？” “住校的话，三中宿舍有热水吗，我这个壶用不用带？”程离拎了拎手中的一个不锈钢壶。 “不用带，”姜之说，“到时候你用我的就行。” 程离点头，又看他一眼，问：“你刚才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啊，”姜之重新坐回他床上，指指他那个箱子道：“明天你拿这个去？对了，住校的事儿你跟老郭说了吗？” 程离见姜之有意想瞒他，觉得不是什么好事，也不打算问了再给自己添堵，于是顺着他说：“我爸跟老郭联系了，他说让我在咱们班宿舍里挑一个空铺住。” “真的？”姜之眼前一亮，他宿舍就有好几个空铺，到时候给程离收拾出来一个跟他最近的，他俩岂不是比在他家时住的还近。 程离笑着说：“你宿舍有位置吗，我想跟你住。” “当然有了，”姜之说，“没有我就把刘一玎赶出去让给你住。” -- 第152页 程离笑了笑，坐到他身边，“姜哥，你们宿舍的人回喜欢我吗？” “大学霸有什么不喜欢的？” “薛松呢？”程离想到什么，低落几分，“他好像不太喜欢我，我住校后，你们俩的相处时间是不是就更少了？” 姜之满不在乎地摆摆手，“你管他的，他有他女朋友呢，没事，不用理他。” 程离露出一个笑容。 第75章 又见 张政希唇角微勾，一双丹凤眼纤细狭长 晚上程离收拾完行李后, 就先去洗澡了。 姜之在他房间百无聊赖，又看到了书架上那本圣经。 姜之手指无意识地搓着床单, 程离真的信教吗？ 如果信教, 这一个寒假他们朝夕相处，好像都没见他表现出什么。 ——不对，好像有一次。 有一次家里吃火锅，程离不吃鸭血。 姜之当时没觉得怎样, 现在想想, 很可能是宗教原因。 嘶, 姜之的思绪开始不受控制, 西方的各个神话传说和天使恶魔从他眼前飘过…… 那在程离的世界，同性恋是不是要被烧死的？ 姜之突然冒出了这样的想法, 随后就有点想笑，决定一会儿程离回来了问问他。 程离还没回来，姜之的手机先响了。 是他一个澜水本地的同学发来的。 -姜哥, 听说你在澜水呢？ -昂，听谁说的。 -松哥说的, 他说你提前回来了。 姜之下午跟薛松说了他回来的事, 没想到这人嘴这么快。 -怎么了？ -出来喝酒不？好多人今天都回来, 约了九九，来吧。 …… 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姜之攥着手机, 看着上面让他蠢蠢欲动的文字，又看了一眼门口。 程离像个大石头一样压着他心中躁动的小草，无数边边角角从缝隙中伸出来想要去撼动石头, 但石头巍然不动。 姜之叹了口气, 打字： -算了, 明天就开学了, 今天好好睡一觉。 那边顿了好久没回复，估计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过了一会儿消息发来： -哈喽？你是姜之？ ？ -我岳峰，你赶紧出来，装什么呢。 姜之骤然看见岳峰，躁动的小草变成了灌木丛，使劲推着那个石头。 -你怎么也在啊？ -明天开学了啊，最后一次了，你也赶紧的。 岳峰又说： -不然你提前回来干嘛，不就是想让我们约。 还真不是…… 可是程离肯定不让他出去，他怎么说？ -不出来吗？那也行，开学再约吧。 岳峰最后留下这么一句话。 开学再约？ 姜之突然意识到，开学后程离跟他一起住，他更没机会出去玩了，现在可能是他最后一次机会。 灌木丛突然变成苍天大树，一把将石头掀飞了。 -就今天，九九是吧，等我。 -速。 姜之放下手机，从箱子里翻出他最骚的一身衣服穿上，对着窗户照了照，又翻出一条银色的十字项链戴上。 突然想起自己似乎还有两个耳洞—— 我操。已经好几个月没戴过耳钉了，不会长住了吧。 姜之从行李箱夹层里掏出他的耳钉，窗户的清晰度不够，他开始在程离房间里找镜子。 半天也没找到一面镜子。 这么帅一个大帅比，房间里竟然没有一面镜子。 姜之摸索着自己拿耳钉往那个洞里戳。 他一边打扮自己，一边思考一会儿该怎么跟程离说。 直说程离肯定不会答应的，也显得他太老实，找借口的话，用什么借口呢？ 姜之飞速给自己抓了个发型，把换下来的衣服往箱子里一塞，拿上手机就开门了。 程离家人都已经休息了，卫生间里传来水声，程离的澡应该快洗完了。 姜之看着那个透着水光的门，突然一个念头冒了上来，要不叫上程离一起去？ 这个想法在他脑海中存在了两秒，就被否决了。 先不说程离会不会答应，可能连他也不让去，就算一起去了，有程离在身边，他也喝不尽兴。 姜之站在门口犹豫，仿佛预见了十几年后，丈夫想方设法出门取乐，却被妻子阻拦的场景。 随后浴室的水声突然停了，程离透过雾湿的玻璃看到姜之的影子，“姜哥？” 姜之一哆嗦，顿时竟生出一种拔腿就跑的冲动，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穿成这个样子，程离除非是傻了才不知道他要去干什么。 “怎么了？”程离眼见就要开门。 千钧一发之际，姜之一把抵住门—— “姜哥？” 姜之瞎编道：“你爸在客厅，别瞎开门。” 寒假在姜之家里的时候，两人洗澡从来不避讳，有一方敲门了，另一方不管洗到了哪一步，说开门就开门了。 程离听他这样说果然停下了，低声问道：“有事吗？” 姜之哑然，还没想好要怎么跟程离说。 “对了，”这时程离突然压低声音说：“宝贝儿，一会儿你先睡吧，刚才我以前一个老师给我发消息，她有点事儿，我过去一下。” “嗯？”姜之皱眉，“什么事儿，严重吗，我陪你去？” -- 第153页 “不用，”程离声音含笑，“那个老师她一个人住，丈夫儿子都不在身边，家里灯泡坏了不知道怎么办，我去修一下。” 姜之点头，想了想，转念问道：“你什么时候去？” “我洗完就去，回来可能晚了，你先睡吧。” 姜之：“好..我下去买点零食，明天带学校去。” “我回来买，你别下去了。” “没事，你回来都晚了，我去附近超市买点就回来。” “那行，你回来就早点睡，明天还要早起。” 姜之「嗯」了一声，“你也早点回来。” 姜之出门打上车之后，呼了口气，今晚程离也要出门，直接为他省去了一个借口。 他今晚也不打算多喝，去玩一会儿赶在程离回来之前回家就行。 想清楚之后，姜之坐在车上，看着窗外澜水灰扑扑的街道。 一个寒假没见，现在回来，又熟悉得仿佛没离开过一样。 姜之突然就觉得没什么意思。 他提前回来是为了程离，现在却想方设法地背着程离偷跑出来..后悔的情绪到这里戛然而止，既然都出来了，他不打算产生这种无意义的想法。 手机上岳峰还在不停地催他，给他发了具体位置。 姜之飞快地算了一下，程离去买灯泡，安装，再陪着老师说会儿话，怎么也要几个小时。 现在九点钟，他只要赶在十二点之前回来，就应该没问题。 到了地方，姜之被应侍带去卡座。 他的狐朋狗友们已经到了，他一眼就看见岳峰，正在摇骰子。 岳峰和别人显然也看见了他，勾肩搭背地把姜之拉了过去。 “姜哥就是帅，你今天穿这身儿往这儿一站，我们这门面都被妥妥拉高了。” “你这话说的，姜哥穿三中那校服都帅，人的事儿，跟衣服没关系！” “这我爱听，”姜之走过去坐下，“你们点好酒了吗？” “点了点了，就等你了。” “行，今天我买。” “姜哥，大家过了年了都有钱，今天我请呢，你别跟我抢。” 姜之点点头，岳峰锤了他一拳，“我听说我弟过年跟你回家了？” “嘿嘿。”姜之莫名笑了两声，心说不止跟我回家了，还跟我那个了。 岳峰拧着眉毛，“你笑什么？” “没笑，”姜之点了根烟，“对，回去给我妹做家教去了。” 岳峰拍着他肩膀，“他跟你关系是真好啊，我记得以前有次带他去我家玩，玩完都晚上十点了，说什么也不在我家睡，一定要回他自己家。这次他居然能在你家住一个月。” 姜之勾起嘴角，你跟我能比吗？ 他换了个话题，“今晚打算到几点？” “不知道，一会儿可能去唱歌吧，你有事？” “我就待到十二点，”姜之给他一个大家都懂的眼神，“得回去睡觉。” 岳峰敏锐地察觉到什么，再结合他这次提前返校，突然狐疑道，“你不会谈恋爱了吧？” 姜之含蓄地笑笑。 “脱单了都不给我说？”岳峰喊道，“行啊你，终于有人把我们校草拿下了，哪位啊？” 众人一听姜之脱单了，纷纷伸长了脖子凑过来。 “什么，姜哥脱单了？” “有照片吗，嫂子长什么样？” “好看吗？” “睡了吗？” 姜之用酒杯掩着下半张脸，正小口抿着，闻言突然小呛一下，很快掩盖过去，看了说话那人一眼，复又小口喝酒。 “别装神秘啊姜哥，说说，嫂子什么样儿，是三中的吗？好看吗？” “不好看我能喜欢？” “哪个班的？文班理班？” 姜之说：“学理的。” “学习好吗？” 姜之点头，“好，学霸。” “靠，真的假的，睡过了吗？” 男人聊对象无非就是这点问题。 有照片吗？ 睡了吗？ 姜之眼尾扫他一眼，薄唇微启，“睡了。” 周围人爆发出高分贝的叫嚷—— “牛啊，不愧是姜哥！” “怎么样怎么样，什么感觉？” 姜之啧了一声，“差不多得了，这我怎么跟你说？” “哈哈哈。” 一群人边聊边灌了姜之好几杯酒。 “嫂子肯定很漂亮，不然怎么拿下姜哥的。” “姜哥，你们怎么开始的，讲讲呗？” 有人起哄道：“直接叫出来看看！” 姜之笑着喊道，“人家好学生，哪儿跟你们似的，他早睡了。” 这时一道沉稳好听的男声穿过鼓噪的背景音而来，“姜之，这么巧。” 姜之几杯酒下肚，一时没听出来这是谁在叫他。 直到他身边安静下来，人往四周散去，他就看到了张政希。 .. 姜之突然笑了一声。 “希哥，”他站起来笑道：“你还真是夜场小王子啊，我每次来怎么都能碰上你呢。” 张政希唇角微勾，一双丹凤眼纤细狭长，眸中射出暧昧的光，“我刚好也是，来的次数不多，每次都遇见你——这是不是算，缘分呢？” 姜之嗤笑一声，毫不客气道，“这样的缘分让我恶心。” -- 第154页 张政希挑眉，他身后的人怒道：“你——” “我，”姜之看着说话那人，眼神慵懒锐利，“怎样？站出来说话。” 第76章 很好 气死他了气死他了 那人一怔, 听见姜之这么说突然有些瑟缩，原本嚣张的气焰大减, 看了张政希一眼。 张政希微微侧首,“有什么好生气的，人家看不上我，这事你们第一天知道？” 身后有人嗤笑道：“看不上希哥，倒是看上一个在夜店打工的。” 周围发出一阵哄笑。 姜之眼神一变, 他身边的人喊道：“说什么呢, 嘴巴放干净点。” “我说什么了？”那人无赖似的一摊手, 笑嘻嘻的,“我不过是说他看上那个打工的，就是不干净了？哈哈哈, 这可是你说的。” 姜之这边说话那人根本没听懂他什么意思，听见这挑衅的语气，酒精一冲条件反射地就撸袖子想过去。 姜之一把拽住他, 目光阴沉地看着张政希。 岳峰他们同样没听懂那人说的话，岳峰晃晃脑袋, 出来打圆场。 “行了, 遇见挺巧的, 哥几个要是愿意就一起过来喝一杯，不愿意就各玩各的, 没必要张箭的。” 张政希那边却像是打定主意找事，有一个圆脸的男的出声道：“哟，看来你们姜哥没告诉你们那件事啊。” 张政希站在一旁含笑不语。 姜之突然就意识到他们今天是想来干什么的。 看来张政希已经知道他和程离的事情了, 并且, 这群人都知道了。 他的大脑空白了一秒, 但很快, 他就垂下眼帘，心里一阵轻松。 知道就知道，他从没打算瞒过谁。 姜之身边的人更加迷惑，皱着眉头看张政希那边，又有几个偷偷看姜之的。 有一人率先开口，“玩什么挑拨离间呢，大老爷们贱不贱啊，姜哥告诉我们什么，告诉我们你是个纯种傻逼？” 圆脸男闻言一怒，当即踹翻了脚边的茶几。 巨大的声音在酒吧炸开，像火药桶的引线烧到尽头，两拨人顿时就打起来了。 姜之没动手，站在一边，眼神淡然地看着。 张政希同样没动手，他在观察姜之。 他知道姜之看着茫然，但心里一定在考量着什么。 几个月没见，姜之还是那个样子，嚣张的短发凌厉地支棱着，没有表情时整个人显得有些凶，又有些淡漠，嘴唇微抿，眼睛漆黑深邃，酒吧蓝色的光打在他脸上—— 张政希觉得，他像一个遗世独立的神明。 随即他笑了。 姜之没动手，岳峰也没动，他在全力拉架。 等终于安静下来的时候，酒吧的保安已经把他们控制住了。 有几个人头破血流，有几个人被保安按在地上还在张牙舞爪，嘴里叫嚷着不堪入耳的话语。 姜之坐在沙发里，突然想，他到底为什么要来？ 如果正常的话，他现在应该正和程离收拾完行李，洗过澡，一起躺在那张单人床上，聊天，然后睡觉，明天一起去学校。 这时突然有人破口大骂，“姜之你他妈真够怂的，敢交男朋友不敢跟你兄弟们说？” 此言一出，周围安静了一瞬，目光纷纷聚集到姜之这边。 姜之眼珠一转，看向他。 “什么，男什么？” “男朋友？我没听错吧？” “我靠，男的？！” “什么？嫂子是男的！” “男嫂子？！” 突然有人兜头给了骂人那人一耳光，“就你有嘴，人家喜欢男的女的管你屁事！长得帅的男女通吃，你这样的有只王八看上就不错了，磕碜人来的吧！” 那人脖子一梗，死瞪着一双鱼泡眼，“你他妈怎么人身攻击！啊？” 姜之看着这一幕，突然不合时宜地笑了一声。 他这一笑，让好多在看他的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姜之也知道他不该笑，他就是觉得挺好笑的，那个人脸红脖子粗的样子，真的很滑稽。 酒吧老板这时也来了，他先看见了地上被保安按住的几人，又看见了张政希。 他过去跟张政希耳语了几句，随后张政希点点头。 酒吧老板带着保安离开了。 说白了，不过是一帮年轻人酒后冲动，酒吧老板也不想把事情闹大，他这个月已经往派出所跑了三趟，再来几次这个店也不用开了。 被保安按住的几人灰头土脸地爬起来，一个个被训得跟孙子一样，脸上却还挂着嚣张的气焰。 两拨人又泾渭分明地站到两边。 姜之知道，他们今晚的目的已经达到了，那就是告诉他身边的人他交了个男朋友，是个同性恋。 张政希突然开口，他慢悠悠道：“姜之，你真的变了。” 姜之知道，他自己今天喝醉了，以至于一听见张政希跟他说话，就管不住自己的腿。 于是他当着众人的面，跑到了张政希面前。 张政希比他略高一点，此时看着突然跑到面前的姜之，也有些诧异，他挑起一边眉毛。 姜之就保持着这个距离，问他，“你说，我哪儿变了？” 岳峰那边的脸色已经难看得不能看了，他对身边人说，“去，把他拉回来。” 那人踟蹰着不敢动。 -- 第155页 张政希却心念电转，大胆地用手揽住姜之的腰，“你想知道，我们回去说？” “回哪儿？” “我找个地方。” “张政希，你是不是以为我喝多了。” “不敢。” “那你手往哪儿放呢？” 张政希轻轻笑了，手却没有移动分毫，“今天很晚了，跟我回去不好吗，我们很久没有好好说过话了。” 姜之把手伸到腰侧，拽下了张政希的手，看着他眼睛，“我问你，我哪儿变了？” 张政希了然，认真注视着他的眉眼，道：“你不像以前那么冲动了。” “继续。” “你跟他们聚得少了。” “还有吗？” “听说你上学期几次考试都进步很大。”张政希淡笑着说。 姜之笑了。 他的眼睛里有一种很纯粹的东西，一种明亮的光，看见什么就是什么，带了一点不为人知的固执。 他说，“张政希，你以后不要再缠着我了。” 张政希脸上的笑容一僵。 姜之说，“你知道我跟程离的事了，我们在一起了，我们一整个寒假都在一起，所有情侣间能做的事我们都做了。” “我很喜欢他，你刚刚说的那些改变，也都是我因为他的原因而做出的。我不知道你今天过来是想干嘛，如果是想让他们都知道我是一个同性恋，那你放心，我会自己说。” 张政希脸色阴沉，“我只是想……” 他没有在继续说下去。 “之前你不清楚我和他的关系，但现在我告诉你了，你应该也不想插足别人感情，”姜之很平静：“死心吧，希哥。” 他们的对话声音不大，在酒吧嘈杂的背景音下更是微不可闻。 姜之也不想再跟他说什么，手表的指针已经濒临十二点，他要回家了。 结果刚一转身，就看见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程离。 姜之凝滞住，足足有一分钟不知道作何反应。 程离一身黑色羽绒服，站在灯火酒绿中显得格格不入，仿佛一潭深渊，在苍白的脸上酝酿着风暴。 他看着姜之身上的灰色夹克，看着他脖子上反光的项链，再约过他看到他身后的垂着头的张政希。 “程离，你……”姜之往前迈了一步，突然感觉酒精有点上头。 半晌，程离轻轻开口，只说了两个字，“很好。” 随后，他转身出去了。 姜之彻底傻了，没等他反应过来，身体就已经先一步追出去了。 而岳峰看着这一幕，脑门弹出问号，觉得大脑有些迟钝。 刚刚他弟弟给他发消息问有没有见到姜之，他没多想，就说了在一起喝酒，结果人就找来了。 关键是刚才那一出看着不太对劲，程离也没说什么，冷着一张脸说了个「很好」，姜之就急的跟什么似的追出去了。 更关键的是，他们刚才在说什么，姜之找了个男嫂子…… 岳峰表情突然有些绷不住，这「男嫂子」该不会是他妈的程离吧？！ 周围一群人显然也很懵，看着门口面面相觑。 岳峰颤抖着打圆场，“那个，我刚把我弟叫来的，让他接我回家，呃，咱们也散了吧，散了吧。” 那群人喝得迷迷糊糊，又莫名其妙打了一架，早都困得睁不开眼，纷纷叫着「明天还要上学」，把这件事忘在脑后回家了。 张政希看着姜之和程离离开的方向，眸中浮现出挣扎，他是个没什么道德感的人，真的要放弃吗…… 姜之刚出去就被迎头的北风吹了一嘴沙子，他呸了两口，继续追在程离身后。 “宝宝，亲爱的，你听我解释！” 程离充耳不闻，插着袄兜在前面闷头走路。 “宝宝，程离，”姜之上前拽住他，“你不是换灯泡吗，怎么找这儿来了？” 程离本来打定主意不理他，听到这句话顿时火冒三丈，他压着怒气，“我不该找来这里对吗？我就应该一个人傻傻地在家等你，等你酒喝够了，玩够了再回来。” 程离气得声音直抖，“还要我做什么？伺候你脱鞋脱袜子，给你煮醒酒汤，问问你今天玩得开不开心？” 姜之晃晃脑袋，“你胡说什么呢。” 程离看着他不甚清明的眼睛，只觉得一股邪火直抽得他胃疼，不想再说什么，转身就走。 姜之一把拉住他，反而被那股力气带得往前走了两步，“宝贝儿宝贝儿，你听我说，我今天……你听我说呀。” 程离看似一直往前走，其实一直在等姜之说。 但姜之除了「宝贝儿」和「你听我说」之外，说不出别的来，每次马上就要说了，他又来个「你听我说」。 程离气得没办法，突然站住了。 第77章 为你 我只爱你一个人，你不能不信我。 姜之没防备, 差点儿撞在程离鼻子上。 他喝多了脚下不稳，这一撞就收不住, 直想往程离身上倒。 程离压着怒火扶住他,“站好。” “yes，sir！”姜之打了个酒嗝，手摇摇晃晃地敬了个礼。 随后他看着程离铁青的脸色，嬉皮笑脸地凑上去,“这是谁家男朋友这么帅, 过来让我亲一个……” 程离拉住他胳膊扯开, 眼神在姜之湿红的嘴唇上一瞥后离开, 冷声道：“你不是让我听你说吗，现在说吧, 我听着。” -- 第156页 姜之点了点头，脑子却像被浆糊粘住了，怎么也转不起来,“我今天……” 如果姜之只是背着他出来喝酒，程离还勉强能接受, 但当他看到张政希的时候, 脑海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就已经崩断了, 他不知道张政希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也不知道姜之今晚到底是干嘛去的。 不管跟张政希有没有关系, 只要这个人出现在姜之面前，就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 嫉妒、愤怒的情绪在程离脑中疯涨，他看着姜之腰间衣服的褶皱, 看着他润湿的眼尾, 看着他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的傻样, 就觉得整个人快气疯了。 “你今天,”程离接着他的话往下说，“因为张政希叫你，所以你想出去见他，想第无数次把话跟他说明白，然后喝成这个样子，你被他摸了没有？他动你没有，亲你没有？我刚才看他可比你清醒多了，你们……” 姜之猛地推了他一把，程离猝不及防倒退两步，撞上街边的电线杆，停下来，一双通红的眼睛看着姜之。 “你他妈、你他妈说什么呢？”姜之指着他鼻子，怒道：“什么张政希叫我，跟他有个屁的关系，今天晚上是岳峰那帮人组的局，碰着他纯属意外，还……什么他摸我了，摸你大爷！摸你三舅姥爷！” 程离指着他腰上那块褶皱，“这是什么，谁动的？手放了多久，衣服都皱了。” 姜之顺着他指的方向去看，闪电般地回忆起刚才——张政希真的动他了。 狗日的。 姜之暴怒：“我他妈怎么知道？你问我我问谁！老子喝多了，喝多了你看不见啊！妈的最烦喝多了在我耳边逼逼的，带我回去睡觉！不然我打车回桂芜！” 程离气急，话都不会说了，指着姜之浑身哆嗦。 明明是这人背着他出来喝酒，是他跟别人搂搂抱抱，他现在还不能说了？他有没有把他当对象看，难道他连要一个解释的资格都没有？ 问急了就开始骂人，居然还说要回桂芜。 “姜之……”程离红着眼眶道：“你真是太会让人伤心了。” 什么叫「会让人伤心」？姜之被酒精浸泡的小脑回不过神，还没等他想清楚这句话的意思，就看程离突然朝酒吧的方向回去了。 “哎，干嘛去？”姜之在后面问他。 虽然姜之神志不清醒，但条件反射般感到了危险的预警，在程离身后追了上去。 “你干嘛去，给我站住！” 张政希那伙人还在酒吧里没走，他就在刚才的位置，捡了瓶啤酒喝着，挥手让周围人走。 但周围人看他这样子，哪能安心离开，都三三两两地坐着，等张政希自我纾解完了。 “我说希哥，不就是个女……咳，不就是个男人吗，呃，那什么，男人多的是，比他漂亮窈……比他英俊潇洒的多的是，何必在这一棵树上吊死，实在不行咱一会儿找个地儿玩玩，叫几个……” 他突然卡壳，扭头小声问身旁的人，“男的那个，叫什么？” 那人心领神会，“鸭。” 他接着道：“叫几个鸭子来，人生何处无芳草啊。” 这人大概是想安慰，但平时安慰别的兄弟的话放到张政希这里，怎么说都不对劲，一句话下来，差点儿把自己绕死。 张政希低头不语，倒是有人说话，“闭嘴吧你，叫什么鸭子，希哥是那种人吗？” 那人撇了撇嘴，“我这不是想开导一下吗。” 张政希道：“你们回去，明天还要开学。” 旁边人想说什么，张政希抬头，不容置喙，“吴荣你打车送他们回去，在这儿陪我没用，钥匙……” “怎么没用，”叫吴荣那人突然开口，盯着门口的方向冷笑道：“现在不就有用了？” 张政希一顿，看向门口，就见不久前离开的程离又回来了，还是那身黑色的羽绒服，冰冷苍白的脸上面无表情。 但若细看，唯有眼尾有些红色的痕迹。 ——哭了？跟姜之吵架了？ 张政希笑了笑，站起身来。 但还没等他站稳，程离又快又狠的拳头就一拳砸到了他脸上。 哗—— 撞倒了一桌的酒瓶，张政希在地上踉跄两步，爬起来在谁也没看清时抄起一个酒瓶朝程离去了。 程离毕竟没喝酒，行动反应比他快，矮身躲过这一下，一个肘击将张政希打趴在地，一手掐着他脖子，拳头凶狠地朝脑袋砸去。 张政希体内的暴怒因子不比程离少分毫，他腰部旋拧用力，顷刻间把程离按在了地上，拳风略过程离耳边的风，砸到了地上。 程离偏头躲过一击，抓住手边的凳子腿就往张政希背上砸。 张政希被砸得一扑，程离趁机从地上爬起来，还没站稳就被张政希踹来的桌子磕上膝盖，张政希扑过去两个人又打成一团。 周围人全看呆了，完全无法插手。 这里几乎变成一个小型战场，一片狼藉，酒瓶、桌子、架子、吧台椅，所有在他们手边的东西都变成武器，两个人不要命地朝对方身上招呼。 姜之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岳峰一直在酒吧门口没走，刚才见程离回来就想问他姜之的事，结果程离看都没看他一眼，一言不发地往里走，他眼睁睁看着程离把啤酒瓶敲到张政希身上。 -- 第157页 得，不用问了。 这摆明了是两男争一个狐狸精的戏码。 ——这个狐狸精此时站在他身边，嗓子有些干涩，“打多久了？” 岳峰扭头一看是姜之，“你他妈去拉一下啊，你制止一下，他俩也只可能听你的了。” “打多久了？”姜之重复。 “不知道，他一进来就开始了，两三分钟吧。”岳峰没好气道。 “打成这样……”姜之喃喃道。 随后他坐到了一旁，从兜里抽出根烟点上，有些茫然地看着。 怎么又打架了？ 程离怎么能打架呢？他不是不让我打架，那他自己怎么能打架？ 他不是不喜欢这种解决方式吗？ 突然一个破碎的酒瓶飞来，姜之脸一侧，再回过来时太阳穴有一道鲜红的血痕。 他没在意，吐出一口白雾，烟雾缭绕中安静地看着程离，夹烟的手微微颤抖。 程离猛地浑身一震，紧接着发疯般推开张政希扑到姜之面前，双手扳过他的头，“怎么样，怎么样，疼不疼？姜哥，姜哥你说句话。” 姜之无知无觉，只觉得左侧头部像被人从上面浇下来了水，温热的液体流到眼角，他伸手擦了一把，哑声道，“没事，你别打架了，你不喜欢打架。” 程离听到这句话，眼眶一红，憋了一晚的泪水险些决堤。 他从衣服里摸出手机，按下120，“喂，这里有个病人他头流血了你们快来，酒瓶子，对，九九酒吧，快点。” 挂了电话后程离重新到姜之身边，他身上长年带着纸巾，想拿出来给姜之捂住伤口，但掏出来却已经被酒液浸湿了。 他抽出两张没湿的捂住姜之`楠枫伤口，声音透着害怕，“没事姜哥，很快医生就来了，你别怕，别怕，啊。” 姜之怀疑是自己被打傻了还是程离被打傻了，他看着程离，目光怀疑。 张政希看着姜之显然也开始无措，他想上前，程离意识到，站起来对他寒声道：“你要是还有点廉耻，就滚开，别再出现在他面前。” 张政希浑身是血，分不清是谁的，他站在一地酒液和玻璃碎渣之中，形容狼狈，看着姜之有些憔悴地靠在另一个男人身上，第一次有了落泪的冲动。 他们相识于末微，当姜之在三中还没人认识，还只是一个仰头看天走路的男生时，他们就认识。 有段时间他留狼尾，姜之开玩笑叫他「姐」，每次见面都叫，弄得他有些烦躁。 可他现在多希望能回到那段日子，那段两人都毫无芥蒂的日子。 程离算什么？不过是个半路冒出来的毛头小子，他们才认识多久？对彼此了解多少？ 后来者居上？ 可感情本就是不讲顺序的。 “希哥……”有人看着他头上的血，不安叫道，“你……” 张政希扭头去看，“我？”他颤抖着肩膀笑了两声，“我是不是很像一个傻逼？” 还没等那人说什么，外面传来了救护车的警笛声。 众人都扭头去看，就见几个医护人员风风火火地冲进来，“谁是病号，谁是病号？” 程离冲过来，带着人往姜之那边走，“护士，他是，他——” 还不等程离说完，他就被两个医护左右架住，“病号在这里，拿担架过来！” 程离一愣，“我不是，是他，”他伸手指姜之，说着就想坐起来，急切道：“大夫，你们救救他，他头上破了。” 护士朝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看到了姜之，只一眼就「哦」了一声，“这是脸被玻璃划到了吧，没事，你比较严重。” 姜之眨了眨被血糊住的眼睛，唇边微露出笑意。 说着那边又有人发现了张政希，也连忙把他按到担架上。 程离没搞清状况，以为护士弄错了，挣扎着又要起来，“是我打的电话，他太阳穴被划破了，脸上全是血，你们快去看一下。” 护士闻言叫了个人去看，用酒精和碘伏现场处理了一下，拿医用胶条一贴就回来了。 “我们来得再晚点，他这伤口就该好了。” 程离的目光穿过层层人群，定在姜之身上。 姜之走过来，“我没事，我跟你去医院，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样子吗？” 程离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手牢牢攥住姜之的手，“姜哥，你头疼不疼，晕吗？” “我就是被玻璃擦了一下，你别担心我了，担心担心你自己。”姜之把手按在他眼上，附身在耳边轻声道：“睡一会儿，醒了就没事了，我一直在你身边，哪儿也不去。” 程离的睫毛在他手下不安稳地眨动着，姜之又补充了一句，“只跟着你，我谁也不看，只看你。” 说完在一众目光之下亲了亲他充满血腥气的额头，“我只爱你一个人，你不能不信我。” 第78章 图你 “你连我弟弟也不放过？！” “我只爱你一个人, 你不能不信我。” 程离在听到这句话后，仿佛被按到体内某个开关, 奇异地散退了所有不安, 身体的感受器官开始发挥作用，疲惫疼痛像开闸泄洪般涌上来，几乎是瞬间就昏睡了过去。 姜之呼出一口气，攥紧了他的手。 “走吧大夫, 麻烦了。” 其实程离和张政希这种程度的打架, 虽然看着头破血流, 但也都是皮外伤, 顶多有些轻微脑震荡，不用到叫救护车的程度。 -- 第158页 到医院后, 连夜包扎了伤口，做了个脑CT，然后程离就头上缠了绷带, 跟姜之坐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 姜之刚跟医生交涉完，医院死活不肯给他们一个床位, 非说这种程度不用小题大做, 男孩子不要那么娇气。 气得姜之差点儿跟他吵起来。 坐回来之后, 姜之烦躁道：“妈的，哪条法律规定男的头破了都不能睡病床, 他看不着你头上这么多圈绷带啊，要是半夜头疼怎么办，出点什么事他能负责？” 程离同样脸色不太好看, 倒不是因为他自己, 他主要是想找张床给姜之睡。 但医院还不让回家, 说要观察一晚再走。 程离看了看姜之太阳穴那里贴的胶条, 皱着眉道：“你说你刚才坐那么近干什么，这下中招了吧。” 姜之慢慢把目光移向他，“你确定要说我？”他强调了那个「我」字。 程离低头道：“怎么，说不得吗？我有一肚子话要说呢。” 姜之叹了口气，“你今天为什么要回去打架？” 程离沉默片刻，淡淡道：“他觊觎我的人，你以为我第一天想打他？” “呃……” “我不想看见他，尤其不想看见他出现在你身边，”程离顿了一下，“以前一直在忍着，但看来没用，所以不想忍了。” “那以后呢，你不是不想陷入这些事里，他要是找你麻烦怎么办？” 程离扯了扯嘴角，“等着看吧，是谁找谁麻烦。” 姜之皱眉，“什么意思？” 程离又把头低下去，“没什么意思。” 两人沉默了片刻，程离开口了，“姜哥，今天我吓到你了吗？” 姜之本来条件反射想说不至于，但话到了嘴边，就只点了点头，“吓到了。” 程离转头看他，神色有些慌乱，“我当时真的太生气了。” “为什么生气，你不相信我吗？” “我相信你，但我不相信他，你……你喝多了就控制不住自己，你的行为谁也预判不了，姜哥，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我只是太生气了。” 其实程离说的没错，姜之喝多了理智还在，神志全无。 就比如他会没理由地靠近张政希，但又不让张政希碰他。 会跟他离得很近，然后告诉他滚远点。 姜之没说话，想拿根烟出来，又想起这里是医院，手停在半路，又收了回来。 深夜凌晨，空荡走廊上三三两两的人，仿佛连空气都是沉默的。 姜之突然脑袋一歪，靠在了程离肩膀上。 程离一愣，垂眼看他。 姜之的胸腔平静起伏着，灰色夹克上酒渍斑斑，仔细看还有零星的血迹，他右侧额头贴着胶布，神情疲倦困顿。 “程离，我这个人是不是很别扭啊。” 程离的心脏停了一拍，喃喃开口，“什么？” 还不等姜之重复，他又问，“你怎么会这样想？” 姜之看着面前地砖的纹路，“我总是不听你的话，而且，还有很多改不了的陋习……” 姜之话音未落，就被程离打断。 “可我爱你啊，这些都无关紧要，”程离把他扶起来，转身抱住，下巴搁在他肩窝，闭上眼睛，“你不许怀疑自己，你怎样我都喜欢，你就做自己，我会迁就你，好不好？” 姜之无意识地拨着他身上的扣子，听见这句话有些回不过神，“你这是图什么啊……” 程离时常自省，却听不得姜之说这种话。 他希望姜之永远自信，永远张扬，永远是那个聚光灯下亮眼无比的人。 “图你。”程离低低道。 “你不想让我改变吗？” “或许到某个契机，你自然而然就变了，不强求了。” 程离说完笑笑，又道：“不改变也没什么，无非是喝酒，下次让我陪你喝好不好？” 姜之把唇贴近他脖颈，嗅着上面的味道，像是要寻求某种安全和确认。 程离同样搂紧了他。 第二天的开学变成了问题。 两人在医院走廊上凑活了一晚，第二天医生看他们没什么事就让他们走了。 程离已经跟程云辉说了他俩有点事，让他给老郭请半天假。 程云辉也没问什么，利索地请了假。 “咱俩这样去学校可真是出了名了。”姜之舀着面前热气腾腾的小馄饨说道。 程离给他添了醋，坐下来说：“别想这么多，吃吧，下午去就说是摔的。” 姜之差点儿喷出来，用纸巾擦擦嘴，“你比我能扯，说瞎话是一点也不根据事实啊。” 程离头上这绷带缠的，不知道得摔成什么样才能缠成这德行。 程离笑笑，“总不能跟老郭是打架吧。” 姜之点点头，“那是不能。” 吃完饭后，两人趁着家里没人偷溜回去拿行李，下午就直奔学校了。 “哟，姜之，这帽子不错。”刘一玎看见两个后桌一起延时返校，一起带了两顶鸭舌帽，还是一黑一白，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全班都听说程离这个寒假是在姜之家里过的，现在就算有谁告诉他们这两人搞对象了，刘一玎觉得自己都能一笑而过。 宋西拿着一个大水缸过来，拖着长音慢吞吞道：“姜哥这是又去哪儿干了一架，大开学的，挺有兴致啊。” -- 第159页 姜之坐到座位上，把帽沿往下拉，“不是我招的，别往外说。” “这还用谁说啊，有眼就能看。” 姜之啧了一声，又把外套的帽子扣上，趴在桌子上，对程离小声道：“我睡会儿，老郭来了你叫我。” 程离「嗯」了一声，“睡吧。” 宋西恨铁不成钢地看了看姜之，又看了眼程离，叹着长气走了。 刘一玎则保持着超然的笑容，转了回去。 姜之一觉睡到晚上吃饭，程离把他喊了起来。 他错过了下午收作业的时间，程离已经帮他交上去了。 姜之扣着帽子，还带着睡意的声音说：“这么潇洒的时刻你应该把我叫起来，亲自交。” 程离笑着按了按他脑袋，“他们都知道这是你自己写的了，都夸你呢，估计回宿舍还得夸一波。” 姜之鼻音露出些笑意，“不止，后面不说一周他们不算完。” “饿不饿，去吃点东西？” 姜之想起什么，“对了，你宿舍什么时候搬？” “老郭说晚上回去的时候。” 姜之蹙了蹙眉，“那才多长时间，不到半个小时够吗？” “够，我东西又不多，”程离听见他嗓子哑了，把水杯拧开递过去，“喝一口，然后去吃饭。” 姜之接过来咕咚灌下两口，起身跟程离去了食堂。 却在食堂三楼好死不死地遇到了岳峰。 岳峰看见他们倒是没说什么，拿了个盘子凉飕飕地带着一帮兄弟坐到他们身边。 那一帮人不明所以，觉得跟姜之吃饭再正常不过，自然地打了几声招呼就各聊各的了。 姜之后知后觉地想起昨天，想起岳峰现在算他……大舅哥？ 姜之掩饰性地扒了口米饭，斜瞥他一眼，“有事吗？” 程离不为所动，但姜之知道，这人一定面上装的风轻云淡，全身的神经元都集中到耳朵上去了。 岳峰严肃锐利仿佛教导主任般的目光在他俩之间转了转，似乎还是不太能相信昨天的所见所闻，他更愿意昨天不过是喝多了好兄弟之间基一下，也不愿意相信他们真的是那种关系。 “你们……”岳峰呷着字开口。 “嗯。”姜之突然点了头。 “蛤？！”这把岳峰脆弱的神经吓得不轻，“你点头干嘛？我说什么了？” 姜之看着有点想啧声，偏了偏头道：“要说就说，不说就滚。” 岳峰此刻看上去不堪一击，破碎的目光看着姜之，半晌又哆嗦地转向程离，“弟……” 程离安然闲适地看向他，“哥，你想问什么就问吧，姜哥没打算瞒你。” 岳峰手在桌子下发抖，你听听，你听听这话说得，亲疏远近泾渭分明，摆明了人两口子是一家的，他现在是个外人。 姜之看着岳峰变化莫测的表情，心想他内心还挺敏感细腻。 姜之拍了拍程离，示意让他跟岳峰那边说两句去了。 程离点头，“饭一会儿会凉。” 姜之比了个「OK」的手势，搂着岳峰脖子出去了。 留下一桌大眼瞪小眼的兄弟们，和稳如老狗般吃饭的程离。 出了餐厅门，望着三楼外的山和湖，岳峰终于忍不住了，“你们俩……操老子直说了，你他妈是不是跟我弟弟在一起了？” 姜之眺望远方，想着程离刚才的那句话，他说，“姜哥没打算瞒你。” 他知道这句也是程离在向他表明态度，程离同样不怕别人知道。 姜之回头看岳峰，怜爱地点了点头。 “我操，我操……”岳峰语无伦次，原地暴躁地开始转圈。 姜之思维突然发散，岳峰应该不会为了这件事打他吧？ “我操！”岳峰突然冲他怒喊：“你他妈连我弟弟也不放过，姜之，你你你，我平时待你不薄啊！他、他才多大，你简直——简直禽兽不如！” 姜之：“……” “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是不是你先勾引他的？不是，兄弟，你不喜欢男的吧，难道就是看他长得好看，看他单纯好骗？我靠，你是不是就是想玩他，你看他长得纯就想搞到手玩一玩，等你腻了之后你是不是就不要他了？你怎么能这样呢？” 作者有话说： 姜之：“？” 第79章 入住 谁在乎他们喜不喜欢…… 姜之再也听不下去, 一手制止他，“你胡逼逼什么呢, 我在你心里就是这种人？我们这叫自由恋爱, 你个搅屎棍在这儿缠缠什么？” 岳峰根本听不下去，他已经脑补了一场恶霸富少见色起意强权压迫良家妇男的大戏，嘴中不断喃喃道：“我把弟弟交给你照顾，你居然想睡他, 你居然想睡他……” “姜之, 你实话告诉我, 我弟弟他到底愿不愿意, 我跟你说，我们虽然是普通人家, 你一个口香糖钱就够碾死程离的，但是我们有人权，我们有人格！如果我弟弟是被你强迫的, 我、我就是拼了我这条命，我也……” 姜之笑了, 残忍地打断他：“岳峰, 其实你就是不愿意接受你弟弟是弯的这个事实吧, 所以把原因都推到我身上。但其实你也看到了，昨天在酒吧, 他、为、了、我、跟、张、政、希、打、架。” 姜之一字一顿地刺激他，感受到了直男这种生物的有趣，“你说, 还是不是我强迫他？我跟你讲, 你弟弟可真是个人才, 当我跟他还是单纯同桌关系的时候, 他就各种勾引我，特别会，你是不是总以为他是个小孩啊，其实啊，他连……” -- 第160页 “连什么？”程离的声音突然在姜之身后响起。 姜之吓得一抖，险些咬到舌头，回头去看，就见程离站在后面，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周围的氛围顿时从十八-禁小黄文截然换回青春单纯活泼的校园文。 “没什么，瞎聊呢，”姜之摸了摸鼻尖，“你怎么出来了？” “你的饭要凉了，还不回去吃，有什么话说这么久？”程离朝他们走过来，站在姜之身边，看到岳峰仿佛吃了十斤泥鳅一般的表情，“哥？” 岳峰回过神来，眼神有些茫然，看到程离不假思索地问出了那句，“你真的喜欢他，要跟他在一起？跟一个男人？” 姜之一脸克制地对程离说：“他不见棺材不掉泪。” 程离闻言倒是一笑，目光不经意瞥过姜之嘴唇，低头问，“你想怎么办？” 姜之说：“你亲自跟他说，好好开导下你哥，什么年代了。” 说完，他就甩手撩开帘子回去吃饭了。 程离：“……” 岳峰：“弟——” 程离回头，表情已恢复正常，拍了拍他肩膀，淡声道：“想开点，都这个年代了。” 岳峰眨眨眼睛，等程离也进去之后，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真他妈是我跟不上潮流了？！” 姜之前脚刚坐下，后脚程离就跟了进来，他看了程离一眼：“说好了？” 程离点头，“没什么好说的，理解就理解，不理解再说还是那样儿。” 姜之笑了一下，“可你哥一直认为是我先勾引的你，他以为你纯的跟什么似的呢。” 程离见周围没人注意他们，撅着嘴在姜之肩膀上轻轻撞了一下，“姜哥，那时明明就是你先勾引我的。” “去去去，别污蔑人，我可没勾引你。”姜之往他的面条里加了一勺辣子，顺势把程离顶开。 程离把自己的碗也拿过来，就着姜之的手也加了一勺，“那时你天天在我眼前晃悠，动不动掐我脸，还总去我家跟我睡一张床，不是勾引我是什么？” 或许是程离说这句话时太放松了，没有注意音量，此时周围突然有些安静，那几个吃饭的人虽然没抬头，但底下眼珠子转成了陀螺。 每个人的画外音快溢出屏幕—— “我听到了什么？” “勾引？睡一张床？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这学霸在跟谁说话，是姜哥吗？是姜哥吗？？” 姜之黑着脸色，坐直身体，一把将程离撞一边去了。 岳峰后面没再回来，也不知道接受这个事实没有，薛松倒是不知道从哪儿听到风声，晚自习时凑到他这里，“你这架是跟张政希打的？” “昂。”姜之点头。 薛松冲程离的方向抬抬下巴，“他也是？怎么打起来的，这小子平时看得挺沉稳的。” “用你智慧的脑子想一想？” 两秒后，薛松「哦」了一声，“忘了，他跟张政希是情敌，你是那个红颜祸水。” 姜之没理他这茬，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跟张政希打了，还有多少人知道？” 薛松每次开学总是很困，这是前一周天天熬夜补作业造成了，他懒洋洋地往桌子上一趴，“晚上去洗衣房了，见他也带了个帽子，聊了两嘴，他没避讳，直接就说了。” 薛松和张政希的关系很难说好还是不好，因为姜之的原因，薛松也和他闹得很僵，甚至一度到了无法善了的地步。 但张政希似乎对姜之身边的人从来没什么敌意，确实像个年长的人一样在包容，他对薛松实在算得上客气。一来二去弄得薛松也下不来台，姜之无意让别人因为他和张政希闹得不愉快，中间跟薛松谈过，于是薛松现在也不怎么管这件事了。 姜之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薛松知道他想问什么，便说：“我看着，他是没死心，不过哥们儿，我觉得你也别挣扎了，顺其自然吧，反正骂也骂了打也打了，你总不能强迫人家脑子里想什么，他待不了几个月了，到时候他拍拍屁股滚蛋，这偌大个三中，不还是你跟你家那个的天下。” 姜之一早就对张政希没办法了，只要他不上赶着犯贱，他也懒得理会。 薛松突然咳了一声，“那个，今晚有个小请求。” 姜之头也不抬道：“不铺被罩。” 薛松：“诶我说你这人#￥%……” 晚自习下课铃一打，姜之跟程离就贴着后门飞出去了。 两人拎着箱子一路狂奔回宿舍，这时的宿舍楼还无比安静，远处放学的喧嚣暂时还未过来，一楼宿管正抱着脚看电视，就听「嗖、嗖」两声，再抬头只能看见残影。 宿管：“？” “姜哥，”程离上气不接下气，站在门口打量着眼前的宿舍，好笑道：“至于吗，我说了我东西不多，不用这么赶。” 话音未落就被姜之扑了上来，姜之把程离结结实实压在自己床上，喘着粗气道：“你是不是傻啊，我、我不就是想跟你多待会儿吗，一会儿人就多了。” 程离一愣，真没往这方面想，他以为姜之就是单纯操心他行李收拾不完。 宿舍的上下铺平板床只有一米宽，程离被姜之斜躺着压下，两条长腿支在地上，他颠了颠，就碰到了姜之的屁股。 姜之骑在他身上，问道：“你要哪张床？” -- 第161页 “你这样我怎么选。” “选就行了。” “呃……”程离说：“要离你最近的。” 宿舍是12人间，姜之他们这屋有四张空铺，分别是三张上铺，和一张靠窗的下铺。 姜之的床位靠门，也就是说再近的床跟他也近不到哪去。 姜之顿时恶向胆边生，一步从程离身上跨下来，险些撞到头，“等他们回来，我让宋西跟你换。” 程离正心猿意马，冷不防地身上一轻——姜之压他身上什么也没干就下来了？ 姜之站在床前叉着腰，“宋西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要是不答应我这个月就不供给他的旺仔牛奶了。” 程离调整了一下姿势，幸好校服裤子宽松肥大，能掩盖住一切痕迹，他靠在姜之摞得老高的被褥上，问：“你还给他供奶？” “喝的时候顺手给他一瓶，刚好他也爱喝，”姜之一指跟他头对头的邻铺，“这个就是他床，一会儿我让他给你腾开。” “他会不会不高兴，会不会不喜欢我，会不会觉得我是……” “觉得你是什么？”姜之突然打断，呷着笑看他，“觉得你是破坏我们弟兄情义的狐狸精，还是突然插足过来的小白脸？” 程离台词骤然被姜之抢走，让他有一秒钟的无所适从，随即那双好看的眉毛皱了起来，不解也不赞同地看着姜之。 姜之脸上的笑只比他多维持了一秒，紧接着就赶紧过来抱着他，哄劝道：“跟你开玩笑的，他们怎么会那么以为，大家都是好人，都是好兄弟，平时老跟我夸你来着，大家都挺喜欢你的。” 谁在乎他们喜不喜欢…… 程离克制住了翻白眼的冲动，手搭上姜之的腰，刚张开嘴要说什么。 砰一声。 宿舍的门被轰然撞开，就见薛松和刘一玎两人你搂着我脖子我扣着你鼻孔难舍难分地扑了进来—— “我不帮你铺被罩，我不帮！绝不！”刘一玎张牙舞爪地想从薛松的桎梏中挣脱。 “革命情义不能断送在你这里啊玎，我们这么多年兄弟，我们、我们、我我我？！”薛松最后一个字拐了十八个弯飚向最高音。 随即飞快变换姿势趁刘一玎还没反映过来时一把捂住他的眼，力度之大让刘一玎当场暴走。 “卧槽老子不过是不帮你铺被罩你至于爆我眼珠子？！” 姜之和程离沉默看着这一幕，随即姜之看到了薛松拼命给他使的眼色，于是慢悠悠地从程离腿上下来了，整了整衣襟。 与此同时刘一玎掰开薛松的手，看到了突然出现的姜之，“诶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卧槽，怎么学霸也在这儿？！” 程离坐在姜之的床上，冲他微微一笑。 这一笑不知戳到了刘一玎的哪根神经，莫名喃喃道：“这人跟人就是不一样，怎么长得这么好看？” 姜之耳朵尖，立刻质问，“你说什么？” 刘一玎摆摆手，“没什么没什么。” 这时人们陆陆续续回来了，看见程离出现在自家宿舍，纷纷吃了一惊。 姜之清清嗓子，“介绍一下，程离同学从本学期开始正式加入咱们202的大家庭，以后一起睡觉起床洗澡洗漱，大家都是上下铺的兄弟了，那个，鼓掌欢迎！” 作者有话说： 存好几章啦，安心入坑-今天是凌晨更的，以后准时晚九点，明天见！ 第80章 共枕 “你想折腾死我？” 此言一出, 刘一玎愣了片刻，立马鼓掌,“欢迎欢迎！欢迎学霸入住, 简直是蓬荜生辉！你看我们这小门小舍的，哪儿容得下你这尊大佛，我们简直是如沐春风如雷贯耳如履薄……” 姜之挥手打断他，“现在有一个问题就是, 他睡哪。” 薛松脸色有些僵硬, 他虽然是对门201的, 但是听说程离今后要住校这件事, 一股危机感莫名窜上了后脊柱。 他抱着胸冷冷靠在门边，看着。 刚好这时宋西拖着他二百斤的吨位回来了, 一见人都在门口站着，“哟，干嘛呢这是……程离？！” 姜之一见宋西出现, 连忙过去把他揽过来，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 随后开始嘘寒问暖,“累不累, 饿不饿，渴不渴, 我这儿有箱旺仔你拿去喝，嘶，你看程离好像没睡的地方……” 姜之长篇大论给他说了一堆, 宋西清醒的脑瓜很快抓住了他想要表达的。 宋西：“姜之, 你真的很鸡贼欸。” 姜之：“……” “一箱旺仔？” “对, 两箱也行。” “那好, 过来帮我搬一下。” 姜之没想到宋西就这样同意了，当即就要过去帮他搬行李，却被薛松一把勒过脖子，拽着走了。 姜之生怕宋西反悔，被倒提着出去的路上扯住刘一玎，“玎，帮他搬一下！” 程离看着薛松把姜之拽走，眉心微蹙。 宿舍楼道，薛松指着门口，“程离要住校？” “对啊，”姜之整理衣领，“他们家情况有变，这学期他可以住校了。” “放屁，他不就是为了你才来住校的吗？” “知道还问，”姜之看着薛松，试探道：“怎么了，松哥？” 怎么了？ 不怎么，薛松心里不舒服。 多久之前，只有他们两个人，每天一起起床，一起逃课，一起去洗衣房，一起吃饭跑操，那时候简单纯粹，有段时间姜之脑子不清醒，见谁都嘴快叫薛松，薛松还大肆嘲笑过他一番。 -- 第162页 但现在，两个人的单身狗之家变成了四口之家，他们就像是从「兄弟」变成了「亲戚」，姜之甚至还冲他叫过程离的名字，虽然被恶狠狠地回怼了，但这叫人如何不惆怅？ 姜之叹口气，从兜里抽出两根烟，递给薛松一根。 薛松立马从刚才的氛围里跳出，警惕道：“干嘛，不跟你说了张盈不让我抽烟。” 姜之：“那你滚吧。” 薛松犹豫片刻，接了过来，就着火深吸了一口，“你说，人为什么要谈恋爱。” 姜之给自己点上烟，“不谈恋爱，难道跟左手过一辈子？” “你谈恋爱就是为了睡觉？” “当然不是。” “那为什么，你为什么喜欢他？” 姜之想了想，说：“因为他好看吧。” 薛松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怪异，“我跟你说正经的，你要是不想谈就回去吧。” 姜之看了眼自己心眼小的朋友，过去跟他肩膀靠在一起，“今天怎么了？这么惆怅，跟张盈吵架了？” “没有，不说我俩，今天就说你。” 姜之看着他眼睛，片刻后道：“行，说，你想说什么？” “就刚才那个问题。”薛松靠在墙上，也不看他，手里夹着烟，周身气场颓败又强大，有种程离敢现在出来打断他们他就把程离塞回娘胎重造的气势。 姜之如实道：“刚开始确实是因为他好看，后面他对我也挺好的，而且毕竟同桌，抬头不见低头见，一来二去，就挺喜欢他的。” 姜之这番话说得平淡如水，但刚跟程离熟识的那段日子又如放电影一般在他脑海中过了一遍。 他不由去想，最初那个冰冷坚硬，浑身上下都写满了生人勿进的男生，是怎么跟他变成如今这样的。 “之儿，那你知道他为什么喜欢你吗？” “不知道，理由应该差不多吧，喜欢这种东西，谁说得清怎么回事。” “那你们会在一起很久吗？” 姜之条件反射地想说当然会，但看薛松这副模样，又有点拿不准要不要说。 最后他还是妥协了，凑近小声道：“你要是想让我幸福，我现在肯定是相当幸福的，但是你要说长久，这谁也说不准。” 他拍拍薛松肩膀，声音压得更低，“兄弟如手足，男人如衣服，男人多的是，兄弟这不只有你一个吗，你说你弄这出是干嘛？” 薛松听了这句话，心里果然舒坦了点，开始唱白脸，“话也不能这么说，人程离对你挺好的，你态度要认真点。” 曹尼玛。 姜之心里认真骂道。 他呼出一口气，说道：“嗯，我认真。” 两人又随便说了几句，薛松心满意足地回自己宿舍去了。 姜之看着他进屋之后四处找人套被罩的背影，把手里的烟抽完。 他知道薛松这个尿性，如果他跟薛松谈什么未来，他的感情，他的态度，保准薛松听了之后对程离再也不会有一个好脸色。 可如果他说他就是随便玩玩，那这人的逆反心理就会上来，反而会劝他认真一点。 姜之想，他为了薛松跟程离能好好相处，真是煞废了苦心。 姜之回到宿舍时，程离的床已经铺好，并且这人还接了两盆洗脚水，贴心小棉袄一般坐在床边等着他。 “姜哥，聊什么了，这么久才回来，水都快凉了。” “不凉不凉，”姜之岔开话题坐到床边，“换好了？他们没说什么吧？” “没有，”程离笑着说，“大家都挺热情的。” “那就行，他们人都挺好的，正常相处就行，肯定会喜欢你的。”姜之偷偷撞了撞他肩膀，手在他腿上一扫而过。 “我为什么要在乎他们喜不喜欢我？”程离突然问道。 姜之微怔，“也不是，就是……” “你很在乎他们对我的态度吗？”程离看着姜之的眼睛。 姜之皱眉。 “也对，毕竟「兄弟如手足，男人如衣服」，你要是缺衣服穿了，随时可以换新的，兄弟却只有他们。” 姜之舌尖顶顶嘴角，“你刚才听到我跟薛松说话了？” “什么？”程离露出几分恰到好处的不解，“你们刚才说这个了？” 姜之心想，这人怎么不去当影帝呢？ 此时已经快要熄灯，楼道里洗漱的，接水的，打闹的都趋于白热化，刚开学的狂欢总是彻夜，楼道里响彻宿管维持秩序的喊声，等到熄灯后，一切归于岑寂，所有的汹涌都将归于暗流。 202内个人也是忙着收拾，没人顾上他们这边。 姜之的手伸到程离衣服里掐了他一下，“我跟他瞎说呢，怎么什么都信？” 程离喉结上下滚动一下，他把头偏向一边，气息有些不稳，攥住姜之的手，强硬地拿了出来。 姜之心里一沉，把头凑过去看，“哭了？我看看掉小珍珠没有？” 程离的眼睛果然红了，下颌线紧紧绷着，鼻翼翕合，额头蹦出青筋，虽然没落泪，但整个人脸色都变了。 就在这时，铃声响起，灯顿时被熄灭了，屋内陷入黑暗。 几个人喊着，“上床上床，一会儿宿管就来了！” 一阵窸窸窣窣，房间归于安静，所有人都各就各位——除了他俩。 程离露出过一秒的茫然无措，毕竟他没在三中住过校，对这里的变态规定只是耳闻，并不了解。 -- 第163页 但很快他就收腿上床，在姜之还没反应过来时就把被子展开躺下了。 姜之哪能让他就这样睡一晚上？ 这时床铺的优势就明显显现出来，姜之把自己被子一铺，营造一种这里有人的假象，随后就弯腰越过两人床间的横栏，一举钻进了程离被子里。 他听见了程离的吸气声，显然没料到自己会钻进来，姜之在黑暗中只有眼睛是亮的，冲他一笑。 叮呤咣啷的声音招来了宿管，门被重重锤了两下，中间那一方小玻璃上映出一张森白的脸，顿时所有人的气息都屏住了。 “赶紧躺好，别让我发现谁说话！” 宿管在小窗上看了半分钟，姜之冷汗都下来了，他终于走了。 所有人都舒了口气，这时宿舍长小声来了句，“大家赶紧睡吧，今晚别说话了。” 几个人纷纷应和，屋里归于安静。 一阵沉默后，姜之不舒服地动了动。 一米宽的床上挤了两个大男人，姜之在靠墙这侧，他能感受到自己跟墙还有一段距离，跟程离也有距离—— 也就是说，这人估计快被他挤下去了，起码有半边身子都在床外。 姜之的手慢慢伸过去，跨过程离的腰，揽过他后背。 程离的呼吸在黑暗中显得有些明显。 随后姜之一把将人扣到自己这边，在他耳边小声道：“不怕掉下去？” 程离身体紧紧贴住姜之的，他额角跳了跳，能感受到对面身体的热度，毛衣下的骨骼坚硬却纤细，窗外路灯昏昏映在姜之脸上，平时那总是嚣张跋扈的眉骨都柔和了几分。 程离心中涌上一股难言却并不陌生的冲动。 那是一种夹杂着欲念、烦躁、不甘、嫉妒的复杂感受。 他总是无法完全掌控这个人。 程离的手不自觉抚摸上姜之脖颈，感受着脉搏在掌心的跳动，一下一下，就像什么不听话的小动物，只等着他狠狠用力，让他彻底听话。 偏偏姜之还无知无觉，见程离动自己了以为是他气消了，笑着往前凑了凑，似乎还觉得不够近，干脆手臂一伸，直接搂住了程离脖子。 “呃……”姜之声音带着笑意，“别生气了，我把薛松当傻逼哄呢，他那人就那样儿，谁的风醋都吃，我要是不那么说，他以后保准看你不顺眼，你们俩关系要是不好，我夹在中间多难，是不是？” 程离没说话。 姜之继续贴在他耳边小声道：“你怎么不信我呀，我这么喜欢你，天地可鉴，你自己不知道么，什么手足衣服的，你就是我全部，我没你不行，没你活不下去，没你……” “姜之！”程离压低声音怒道。 “啊？”姜之浑身一抖，“怎么了？” 程离的手在他腰上狠狠捏了一下。 姜之把头埋进他脖子里咯咯笑着，“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不过我喜欢你是真的，你知道的吧，宝贝。” 半晌，程离终于呼出一口气，把姜之按在自己怀里，恨恨道：“我烦死薛松了。” 姜之没忍住噗嗤一笑，“不装了？” 这时他们的动静终于被人听到，刘一玎在上铺疑惑地叫了一声，“姜之？” 姜之顿时噤声，他一开口别人就会发现他没在自己床上。 刘一玎是姜之正上铺，叫了两声没反应，他把头伸下来看了看。 屋里昏昏暗暗，姜之床上一床被子鼓囊囊的，刘一玎疑惑道：“睡了？”一边把头缩了回去。 姜之呼出一口气，更压低了音量，几乎用口型道：“吓死我了。” 程离把被子网上拉了拉，盖过两人的头，搂住姜之，低声道：“睡觉吧，明天要早起。” 姜之动了动身子，有点想爬出来的意思。 “你干嘛？”程离皱眉。 “我回去睡，”姜之小声说：“明天被他们看到咱俩睡一张床不是完蛋了。” 三中军事化管理，窗帘这种东西想都不要想，隐私是什么，能吃吗？ 一个宿舍之间连对方昨晚磨了几次牙放了几个屁都一清二楚，更不用说一个大活人没在自己床上睡觉这种事。 程离却说：“我半夜叫你，你再回去睡。” “你他妈想折腾死我？” 程离脾气上来了，把被子重新拽好，一只手扣住姜之腰，闷声道：“睡觉。” 作者有话说： 今天早一点，以后还是晚九点哈！ 第81章 风发 旗鼓相当的爱才让人心安。 姜之深吸一口气, 想着今天毕竟是他说错话在先，看着程离气鼓鼓却装作闭眼睡觉的样子, 心里又软了几分。 他重新躺到床上, 闭上了眼睛。 枕巾被褥间有一股淡淡的皂角香，和程离这个人是一个味道。 从前姜之不知道人有体香这种东西，一直以为是文艺作品的艺术加工，直到遇见程离。有时稍稍一靠近, 就能闻到那股皂角香气, 很淡, 很清新, 就像他给人的感觉一样。 在他们寒假朝夕相处的那段日子里，这种气味几乎贯穿了他, 熟悉到只要姜之一闻到这个味道，心情就会变得宁静，后调则是丝丝缕缕的甜蜜从中溢出, 逐渐包裹住他。 姜之就在熟悉的气味中陷入了深眠。 甚至连开学第一天传统的想家都忘记了。 -- 第164页 “呼，我操, 累死我了, 一个寒假没跑操, 第一天就跑这么快，还让不让人活了。”刘一玎买了杯水, 在座位上咕咚咕咚灌着。 程离已经在位置上收纳桌子，为一会儿的早读做准备。 姜之心里还是别扭，今天半个屋子人看着他在程离床上醒来时, 那一刻他是崩溃的。 虽然一屋子直男并没多想什么, 只有刘一玎多看了他们几眼, 虽然他也不是很在乎出柜这件事, 但就像之前说的，这其实无关性别，就像被人发现自己和女朋友在一张床上一样，姜之面子上挂不住。 但程离却一派坦然，昨日的阴霾也一扫而空，大概是自己想明白了，昨夜姜之也付出色相了一整晚，今天他又恢复了那副乖巧可人的模样。 “姜哥，没事，你看他们都没人在意。”程离扯住他袖子一角，安慰道。 姜之还是有些狐疑，问道：“你昨天半夜真的叫我了？” “嗯，”程离点头，“我叫了几声，你说实在起不来，我就想算了，直接睡吧，被看到就看到了。” 姜之撑住额角，摆摆手，“行吧行吧。” 片刻后老郭来了，照例进行了一番开学动员。 “这学期至关重要，不用我说你们也知道，高三会分班，这学期的成绩直接跟分班挂钩，以前怎么样都已经过去了，重要的是当下，从现在开始还不算晚，同学们！醒醒吧！现在……” 姜之神情认真地听完了这一节课的废话，思绪信马由缰，分出了一缕给余光中一直在做题的程离。 如果他再努力这一学期，最后真的能跟程离分到一个班吗？ 每年分班形式都不一样，上一届高三理科只分了一个清北班，80人。 现在这届高三理科有两个清北班，160人，30个平行班，10个普通班。 不知到了他们这里，会怎么分。 就算有两个清北班，也要考到年纪前160名，而在三中的年纪前160，高考已经可以去全国顶尖的top10了，起码也是985保底。 他……真的行吗？ 突然姜之的手被另一只手握住了，他偏头去看，就见程离一手握笔，一边皱眉看他，“揪头发做什么？” 姜之把手从头上放下来，这是他无意识地动作，刚才自己都没发现。 他手指无意识地搓着程离指节，“你吃什么长大的，怎么成绩这么好？” 程离微怔，随即眼神转向老郭那边，无声地叹了口气，转而笑道：“吃土豆啊，要不我接下来给你变着花样做土豆吃好不好。” 姜之甩开他的手，勾唇笑了笑。 程离立马又握住，“不过我最近都是吃你了，肯定是你智商高，我才成绩好。” “你他妈……”姜之失笑，“那换我吃你我是不是也能成绩好啊？” “给你吃，”程离轻声说，眼神一扫自己，“晚上给你吃。” 姜之一愣，随后脸腾的红了，“真不要脸。” 程离手还握着姜之的手，闻言捏了捏，笑道：“姜哥，你别听老郭给你加压，按自己节奏来就好了，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姜之的眉眼耷拉下来，“不够，我们之间差得太远了，我好像怎么也赶不上你。” 姜之很少说这种丧气话，他一直觉得只要往前看就好了，追一步算一步，从前他连程离的影儿都看不到，现在起码可以看见一点尾气，这就挺好的。 更多的是，他不想说这种话给程离造成负担，虽然知道程离是对未来有清晰规划的人，但他还是害怕程离会为了他改变方向，或者说放慢脚步。 可是今天，高二下学期开学的第一天，离高三的分班近在咫尺，姜之突然意识到，如果他还不够努力，跟程离的分别也是早晚的事。 程离掌心在桌子下偷偷贴住他的，低声道：“如果你跑起来，我就在前面等你，就算你走，我也会陪你，姜哥，在你这里我永远是后面那个，你想回头时我一直都在……你想往前看，我也在。” 姜之嘴唇动了动，看着程离。 程离道：“清楚你到底想要什么，如果只是想跟我在一起，那这点你不用担心，好班去不去对我意义不大，一个我喜欢的环境才会使我的效率更高。 而我喜欢的环境是有你在的地方，所以如果到时我放着好班没去跟你去了一个班，你也不用有心理负担，不是什么中二情绪作祟，只是因为我不需要。” “如果你除了想跟我在一起，还想顺便挣一份不错的前程，那也不用担心，照现在这个进度学下去，到高考，我保证你可以上一个不错的211，大学毕业后再加上你家人的努力，未来的光明预景可以想见。” 姜之皱起眉毛。 程离顿了顿，看着姜之眼睛，“如果你还是不甘心，想要再进一步，比如考进清北班，比如……以后跟我上同一所大学，那么，姜哥，现在是远远不够的。” “想清楚你要什么，为什么好好学习，为什么怕赶不上我？” 程离乌黑深邃的眼眸直直看进姜之眼中，他眼窝很深，睫毛很长，乍看有种混血的蛊惑。 但偏偏眼尾像是带了一抹天生的嫣红，中和了一切锋利和深刻，鼻梁白净光滑，细腻地反射着熹微的晨光，整个人像一头蓄势的猎豹，也像一只温和的绵羊。 如此矛盾的两种气场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明明程离的语气很温和，姜之却听出了一丝质问。 -- 第165页 ——我到底想要什么？ 那一瞬间，周围的声音潮水般散去，老郭滔滔不绝的动员声，周围窃窃的私语声，以及更微小的、书页摩擦、桌椅挪动，甚至是笔尖的沙沙声，都消失不见。 姜之的世界仿佛只剩下一个程离——程离在问他到底要什么。 第一个念头在他脑海中炸出。 要你。 要你啊。 老子不就是想跟你在一起，想进一个班以后上一个大学，所以才拼死拼活学的啊。 但紧接着有一个更微小的声音在说，也不全是。 他脑海中闪过小学初中，那个随着大流学习，偶尔逃课，基本还是按时交作业，时不时写得好了被老师表扬一番，期末也能拿几个奖状回家的自己。 中考完一念之差，没去本市一中，来了澜水三中。 “这孙子他妈谁啊，这么吊？” “哪来的，懂不懂规矩？！” 那段被针对，被「教规矩」的日子是三中给他上的第一课，此后他的精力不知不觉被这些事情占据，等回过神来时，当初那个深渊屠龙者也已经高坐明台，变成执剑之人，身陷囹圄。 可这从来不是他想要的。 有个声音不断在叫嚣，要回去，回到正轨上，你跟他们不一样，你不能这样一辈子混过去。 可这声音就像半梦半醒间冒出的念头，一旦睁开眼睛，看见三中雪白的高墙，就又不知被放回了哪个犄角旮旯。 终于潮水褪去，周围的声音又清晰地涌入姜之耳中，老郭振奋的词调还在不绝于耳： “首先就是咱们的第一次月考，在月底，好好想想吧，该拿出什么态度对这次考试，三次月考，一次期中，一次期末，最后一锤定音，同学们，这是你们自己的未来啊……” 这时一阵风从窗外吹来，桌面上书本被吹得呲啦作响，纸页翻飞间姜之看见了上学期老郭给他留的那句话： 鸟随鸾凤飞腾远，人伴贤良品自高。 “如果你还是不甘心，想要再进一步，比如考进清北班，比如……以后跟我上同一所大学，那么，姜哥，现在是远远不够的。” “想清楚你要什么，为什么好好学习，为什么怕赶不上我？” 好好学习是为了前途，怕赶不上你是为了你。 我不想作为一个废物跟在你身边，旗鼓相当的爱才让人心安。 又是一阵风呼呼吹过，远处澜水湖畔的芦苇荡开波浪，成片的沙沙声透过窗子传来，写着那句话的本子吹开又合上，仿佛只为了在这个时间节点给姜之一些提示。 他在所有人看不见的角落，回握住程离的手，声音很轻，带着他嗓音独特的质感，却有某种坚定的东西深藏其中，“我知道你的意思，我想好好学不只为了你，也是为了我自己。” “毕竟……”姜之想了想说：“老子以前成绩也不差，不能上了三年高中越上越回去，而且学都学了，吃一分苦是苦，吃十分苦也是苦，那干脆再努把力，考个最牛逼的大学。” 程离瞳仁静静注视着他，更深处慢慢聚起光芒，这样的姜之是他不常见的，意气风发之处用在学习上，去认真思考规划自己的将来，他的每一次认真凝视，每一次皱眉，凌厉黑发下每一个表情，都在慢慢织就自己未来的路。 第82章 组队 直接落地成盒就不好看了。 程离深吸了一口气, 如果不是环境不允许，他想把额头抵到姜之肩膀上。 “我只是希望你想清楚, 毕竟冲动不能成事, 我见过太多头脑一热的人，轰轰烈烈地开始，最后虎头蛇尾，草草收场。我不希望你也那样, 我不希望你……给了我希望, 又亲手毁掉。” “呃……”姜之一笑, 声音微微有些哑,“我真没想到你能想这么多，不过现在好了, 程老师，你说我还远远不够，那我怎么办呢？” 姜之后知后觉他做出了一个怎样的决定,「最牛逼的大学」意味着什么？ 程离显然也捕捉到刚才这个「最」的字眼，他抬眼看姜之, 直接等价替换,“你真的要跟我上同一个大学？” 姜之「昂」了一声,“怎么，你不喜欢？” 喜欢, 喜欢疯了。 程离心里低低道。 “那，姜哥，”程离摩挲着他的指节,“你得掉层皮。” 姜之打了个哆嗦,“要不要说的那么恐怖, 至于吗？” 程离忽然嘿嘿一笑,“没事儿，后面你就知道了。” 刚开学的时光姜之总是觉得难捱，但这次不同，程离把姜之的学习强度整个提升了个level，平时每天额外一套卷子，现在两套，平时每天看20道错题现在看一本。 上课时姜之最喜欢的听老师讲废话环节现在都没了，要跟着程离一起丧尽天良地写卷子。 好像还没怎么样，这个月就已经过去大半了。 “不干了！累死了，眼睛都要瞎了！”姜之终于做完； 程离笔尖一顿，转而拿过姜之刚写完的卷子，正反看了看，沉吟道：\这次应该能上110……\他一笑，\晚上带你去玩好不好？\ 姜之关注点没在出去玩，他张大嘴道：“你能目测出成绩？” 程离一怔，笑着说：“这张卷子我前几天刚做过，还有印象。” 姜之伸了个懒腰，“我还以为你已经到究极体，卷子成精了呢。” -- 第166页 程离手伸到后面偷偷帮他揉着腰，“姜哥，你这几天好拼啊。” 姜之眨了眨干涩的眼睛，把身体的重心向程离那只手上倾移，“不拼不行啊，牛逼都吹出去了……不过今天我不写了，绝对不写了，你刚才说带我玩，玩什么？” 这半个月来姜之只去过一次洗衣房，就是刚开学时去给大爷打个招呼。 除此之外，连平时跟薛松去抽根烟的功夫都没有，程离24h无死角地粘着他，姜之如果表达出一点想去洗衣房的念头，程离不是肚子疼就是头疼，导致现在洗衣房的人都快以为姜之要退隐了。 现在程离主动提出要带他去玩，姜之惊讶中透着一丝期待。 晚上放学后，程离从桌子下面掏出一个白色塑料袋，一手拍了拍姜之屁股，“走。” 姜之目不转睛地盯着程离手中的袋子，鼓鼓囊囊跟装了几个馒头似的，他问：“你拿的什么东西？” “吃的。” “吃的？”姜之说：“你不是想跟我大晚上的去野餐吧？” 程离笑了，拎了拎手中的袋子，“想什么呢姜哥，这点东西够谁吃的？” 姜之一想也是，最近他和程离像怀了似的，大概因为用脑过度，每天一个人吃两个人的量，北方海碗盛的米饭一吃能吃三碗，程离手上提的那些东西，喂猫还差不多。 说话间他们已经裹着人潮走出教学楼，向操场的方向走去。 很快姜之就知道程离带他来干嘛了，只见他们朝着黑漆漆的篮球场的走去，篮球架后面传来几声轻微的猫叫，紧接着，一只雪白的猫探出了头，亮蓝色的瞳孔在两人之间滴溜溜地转着。 随后，似乎是确认了姜之没什么威胁，小猫擦着篮球架的边跑到程离腿边，嘴里撒娇般喵喵叫着，一边蹭程离裤腿。 姜之看了程离一眼，“它不会是之前那个……” 程离笑着蹲下，摸了摸来回蹭他的猫，“对，就是你之前见的那个，叫靓靓。” “亮亮，”姜之问：“你给它起的？” “嗯，”程离点头，“她长得很漂亮，姜哥你不觉得吗。” 姜之觉得有趣，拿脚拨了拨那只猫，“嗯，漂亮，叫亮亮挺好的。” 小猫差点被他踢翻个跟头，喉咙里发出一声委屈的「喵」，躲到程离身后了。 程离护短道：“你别踢她。”他从塑料袋中拿出猫粮，一边叫：“靓靓，出来吃饭。” 姜之也蹲下，从袋子里拿出几颗猫粮，伸着脖子去程离身后逗猫，“亮亮，咪咪……” 小猫怯生生地看了姜之一眼，闻了闻他手里的猫粮，舌尖舔了舔，随后一头扎进他手中，埋头吃了起来。 舌头上的倒刺搔刮着姜之手心，让他有点想躲，下意识看向程离。 程离捕捉到姜之那一瞬间的无措，无声地笑了起来，从袋子中拿出一个小碗，剩下的猫粮倒进去，放在靓靓旁边。 姜之说：“当时见它还是个小奶猫，现在长这么大了，你一直喂着呢？” “我每周会来喂一两次，忙的时候也会忘，”程离摸着小猫的脑袋，“不只我一个人喂，咱们学校也有别人知道她，都来喂。” “哦，”姜之懂了，“校宠。” “但是……”程离看了他一眼，小声道：“她最喜欢我。” 姜之看了他一眼，突然想起上节语文课老师赏析的古诗词—— 想得家中夜深坐，还应说着远行人。 运用了对写的手法，看似说家人思念自己，其实是自己在思念家人。 那程离这话什么意思？ 她最喜欢我，我最喜欢她。 那我呢？ 姜之尖酸道：“人家天天都有人喂，你怎么知道最欢你？” 程离说：“我是第一个发现她的，她出生见的第一个人就是我。” “你给它接生的？” 程离点点头，眼中含了一丝期许。 姜之想，这人不会是想让我夸他吧？ 他把手里的猫粮撒进碗里，顺手拍了拍程离脑袋，“真有爱心啊你。” 程离把姜之拉起来，两人坐在篮球架下，“姜哥，你喜欢她吗，我一直想养一只小动物来着，但爷爷的病不允许家里有带毛生物，我就一直没养。” 姜之被程离揽着，顺势靠进他怀里，舒舒服服地顺着程离视线看地上吃得呼噜呼噜的小猫，“那你喜欢它还是喜欢我？” 程离一愣，紧接着低头看他：“你跟一只猫比？” “昂，怎么了，说，喜欢它还是我？” “当然是你了，如果你是这只猫，我一定犹豫都不犹豫的，直接把你抱走了，藏到我家里去，金屋藏娇。” 姜之唇边勾起笑意，“这就对了，你看你寒假去我家，我都没怎么跟胖胖玩，一直跟你黏在一起，你也要每时每刻都把我放在第一位，明白吗？” 程离回忆起姜之家草坪里那只在阳光下闪着光、看谁都摇尾巴的金毛，嘴角噙笑，“明白了，宝贝。” 姜之说：“等以后上大学了，咱俩可以在学校外面租房住，到时候你想养什么猫啊狗啊的，给我打个申请，我都批。” “真的啊，”程离低头用下巴拱着姜之脸颊，嗓音低沉，“领导对我这么好。” 夜幕高悬，漆黑的篮球场上有一对野鸳鸯在交颈，晚风簌簌而过，偶尔能听到白猫的呼噜声，以及唇齿间唾液交换的声音。 -- 第167页 姜之含糊着问：“你他妈是不是变声了？” 程离扳过他下巴，惩罚性地咬了他下唇一下，“我他妈早变完声了。” “你怎么说脏话……可是我感觉你声音更低了啊。” “接吻专心一点，把眼睛闭上，领导。” …… 第一次月考很快就来了，姜之当天早上吃了一根油条两个鸡蛋，又借了学霸男友的一根黑笔待会儿写卷子用，整个人士气高涨，抬头挺胸地去考场了。 这次考试，姜之跟着程离学习的优势就显现出来了。 三中的复习进度，高二下正式开始一轮复习，同时考试开始合并，从前他们要考物化生三张卷子，这次考试开始考理科综合了。 大多数人这回是第一次做理综卷子，还要熟悉题型，摸索自己的做题顺序，而姜之已经跟着程离做了小半年的理综，先把选择做完，再翻到最后看生物大题，然后倒回来做化学大题，最后是物理大题。 同时他的数学最近也突飞猛进，其实姜之数学底子很好，但上高中后开始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听课模式，高一还考过三十分，经过半年的学习，现在每次练习也基本稳定一百以上。 英语和语文一直较好，不需要太担心。 两天一夜的考试结束后，晚上回到宿舍，薛松从对门跑过来叫嚣着要开黑。 这其实是宿舍传统，考完试后总要放松一下。 姜之兴致也上来了，看了眼程离，挑挑眉，“玩不玩，今晚哥带你吃鸡。” 程离倒是无所谓，说：“可是我手机没那个游戏。” 姜之一听，喜上眉梢，他其实平时也不怎么玩这些，只热衷欢乐斗地主和欢乐麻将，竞技类游戏水平一般，程离要是很牛逼的话他还怎么带？ 他赶紧撺掇着程离下了个游戏。 刘一玎叫姜之：“快啊快啊，愣着干嘛呢，开始了。” 姜之摆摆手，“你们玩你们玩，我今天带萌新。” 薛松一听，恍然大悟地看了眼程离，顿时不干了，“不行不行，宿舍传统怎么能随便破坏？！” 他冲程离道：“咱们组个队呗，哥几个一块儿带你。” 程离抿嘴看向姜之。 姜之不乐意了，心说薛松这b天天来找不痛快，他平时跟张盈混在一起也没见自己去找事啊，怎么就那么看不惯程离跟自己好？ 他飞快使眼色示意别影响自己在程离面前装逼，薛松勾唇一笑，编辑了条微信发过去。 叮咚。 姜之低头看。 -之儿，兄弟这是在帮你，就你这水平还是别在人家面前卖弄了，开局自己直接落地成盒就不好看了，哥几个掩护着你。 反正他也看不懂，你到时候就可劲儿装逼，我们保护着不让你死了，怎么样？ 作者有话说： 邯郸驿里逢冬至，抱膝灯前影半身，想得家中夜深坐，还应说着远行人——白居易《邯郸冬至夜思家》 第83章 带妹（已解锁） 姜哥专罩甜妹 薛松这话可以说是毫不给姜之留面子, 弄得姜之不太高兴： -术业有专攻，你有本事斗地主赢我。 想了想他福至心灵： -不如咱今天带他玩斗地主？ 薛松嗤笑一声： -斗地主他还用你带？再说了你见谁把妹打斗地主的。 姜之一想也是, 于是不再坚持。 交谈间程离已经把游戏下载好了, 这时宿舍也黑了灯，薛松随便找了个人挤上床。 姜之挑眉，这人之前每次留他们宿舍，爬的都是他的床, 这次怎么不来了？ 因为程离在？ 姜之以为凭薛松的尿性, 看程离在不仅不会收敛, 反而更要上他的床, 看来是他多虑了，这个兄弟还是靠谱的。 楼道里渐渐安静, 宿管扯着嗓子叫喊的声音近了又远，刘一玎猫在被子里，眼睛盯着游戏界面, 悄声道：“兄弟们，登进来没有。” 一阵附和声。 姜之和程离头对头趴在各自床上, 手机微弱的蓝光打在脸上, 映出一片好看的眉眼, 姜之低沉着嗓音：“哥带你飞。” 程离：“嗯嗯。” 游戏开始的声音同时在几个人耳机中响起，下一秒, 姜之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只见他刚夸过靠谱的薛松和他顶着两个硕大游戏id金光闪闪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姜哥专罩甜妹； ——一个甜妹； 薛松：“……” 姜之：“！！” 程离：“？？” 这个名字姜之用好久了，是之前跟薛松打双排的时候换的，周围大家都用情侣名, 当时他们两个单身狗两个, 一合计就换了。 后面姜之不经常玩了, 他没想到薛松还没改名字, 就一直顶着这个「一个甜妹」的id招摇过市。 黑暗中看不清程离脸色，半晌只听他低声道：“这是情侣名吧。” 那边床上传来薛松几声没憋住的，姜之咳嗽两下，“专心点，专心点。” 周围人不明所以，他们早都习惯这两个名字了，一时没反应过来他们在说什么。 组队开始了，众人从伞上跳下去之后姜之就开始了他的展示。 他们照顾程离，跳了个新手村，里面一群菜鸟。 姜之叫程离捡装备，躲在房子里，结果自己出门就中了一枪。 -- 第168页 “我操，姜之你行不行，躲着点啊。”刘一玎抬枪打死了那人。 姜之躲进房子内补药，觉得有点丢人，没抬头看程离，连声道：“没看见没看见，好久没玩了，我找找状态。” 说着瞪了薛松一眼，意思是，“你不是说带人掩护我吗！” 薛松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示意“看我的。” 姜之补完药后刚想回头嘱咐程离在房子里躲好，就看见他已经拿着捡来的枪打死了对方一个人了。 姜之奇怪，“你不是不会玩吗？” “挺好上手的，姜哥，你在房子里别出来。” 姜之：“啥？我别出来？” 接下来的一局，几人轻松过了，程离收了好几个人头，姜之中了两枪，差点死了。 姜之觉得面上无光，等下一局的时候给薛松发了条消息。 “你他妈怎么说的？我刚才差点死了！” “哎，我也不知道新人这么厉害，想保护你来着，下局一定。” 姜之看着这句十分敷衍的话，就感觉自己被骗了，奈何游戏已经开始，他只好打气精神重新投入进去。 这局不知道为什么，程离突然变得很菜，刚上来就躲也不躲地让人打了一枪，姜之让他躲房子就躲房子，让躲草丛就躲草丛，听话得很。 在姜之终于解决了那个朝程离放枪的敌人后，程离甚至还在公屏上打了一个「好棒，真厉害owwo」，夸得姜之心花怒放，终于体验到了点游戏带妹的快乐。 薛松在一旁接连翻白眼，在他眼里，这就是一个青铜带另一个青铜，毫无看点。 很快，这伙人不想再跟他们玩新手局了，姜之菜的都快被打成筛子了，程离还在公屏上「好棒好厉害」，夸得姜之不知天高地厚，有人提议换个地图玩时，他立马就答应了。 随后就被现实上了一课。 众人这时都觉得今天带姜之和程离两人来玩是个错误，又掉分又堵心。 都不太想玩了，但总得把这局熬过去。 这时程离又体贴地说：“其实我今天就是想聊聊天。” 众人心里一松，要结束了吗？ 姜之也早就不想玩了，“那我们找个小山坡，趴在草丛后面聊会儿天也挺好的。” 众人一阵附和，在草后面趴着，眼一闭一睁等队友被打死了，这局也就过去了。 几人刚找好小山坡趴下，楼道突然传来脚步声—— 是宿管！ 早有经验的他们迅速窝回被子里，下一秒门上的小玻璃中出现了一张脸。 众人屏息。 半分钟后，宿管离开，他们有惊无险地出了口气。 有人说：“咱们还是打字交流吧，刚才估计声音有点大，太吓人了。” “好好好。” 一个甜妹：算起来，明天就该出分了吧。 lyd：靠，你可真会聊天，上来就说这么沉重的话题。 姜哥专罩甜妹：明天上午应该差不多，松哥这次咋样？ 一个甜妹：应该还行吧，寒假作业都是我自己做的，牛逼坏了。 姜哥专罩甜妹：真棒！ 一个甜妹：嘿嘿！ 程离在黑暗中沉默地看了旁边床的姜之一眼，见他顶着那个id跟薛松聊得正欢，手机的光映出他微微兴奋的脸。 姜哥专罩甜妹：咱们玩点什么？ songxi：萝卜蹲怎么样？ lyd：可以。 一个甜妹：我先来，甜妹蹲，甜妹蹲完姜哥蹲。 姜哥专罩甜妹：姜哥蹲，姜哥蹲完小橙子蹲。 突然被cue的程离下意识看向姜之，姜之也看着他，眉眼带着肆意的光。 程离打字，同时操纵屏幕上的小人：小橙子蹲，小橙子蹲完姜哥蹲。 姜哥专罩甜妹：姜哥蹲，姜哥蹲完小橙子蹲。 小橙子：小橙子蹲，小橙子蹲完姜哥蹲。 姜哥专罩甜妹：姜哥蹲，姜哥蹲完小橙子蹲。 小橙子：小橙子蹲，小橙子蹲完姜哥蹲。 姜哥专罩甜妹：姜哥蹲，姜哥蹲完小橙子蹲。 小橙子：小橙子蹲，小橙子蹲完姜哥蹲。 薛松：“……” 宋西：“……” 刘一玎：“……” 众人：“……” 一个多人游戏，生生被他俩玩成了1v1。 等这局终于结束的时候，其他几人眼神涣散，看着屏幕上亮起失败的图标，眼中终于有了点光，纷纷关上手机，上厕所的上厕所，睡觉的睡觉。 薛松从别人床上下来，习惯性叫道：“之儿，走，厕所。” 姜之爬下床，叫了程离一声，“厕所去不去。” 程离没说话，穿好鞋跟着姜之出去了。 楼道里阴风阵阵，空无一人，几人猫进厕所，放完水后薛松打开窗户，点了根烟，又递给姜之一根。 姜之接过，吸着火后身体往后仰了仰，窝了太久的身体开始叫嚣，骨头嘎嘣嘎嘣响，“好想让人给我按摩啊。” 薛松吐了口烟，看着他跟猫一样伸长的腰肢，道：“买个……自己按吧。” 程离刚洗完手，听见这句话，回头看了一眼。 姜之一顿，紧接着坏笑道：“买了……我先让你舒服舒服。” 薛松笑骂：“滚你的。” 姜之凑近他，“我就……” -- 第169页 这句话没说完，他突然想起来程离还在这儿，立马噤了声，扭头去看。 就见程离正面无表情地盯着他，手里的水珠还没干，往地上一滴两滴地掉落。 姜之掩饰性地转了转脖颈，“哎呀我脖子怎么不太舒服，我先回去了，先回去。” 说完他把烟按灭在窗台上，扔进蹲坑里冲走，扶着脖子出去了。 厕所里顿时就剩下程离和薛松两人。 程离看了薛松一眼，薛松靠在窗台上安静回视，嘴里惬意地吞云吐雾。 程离一点头，本想回去，薛松突然笑了两声，掩着嘴随意道，“我这哥们儿啊，其实挺骚的。” 程离满头黑线，无言以对。 刚好这时薛松的烟只剩了个屁股，他冲进厕所里，拍了拍程离肩膀，笑着回自己宿舍了。 程离进屋的时候，屋内已经安静下来，还响起了高低起伏的呼噜声。 姜之裹着被子面冲墙，一动不动，看上去像是已经睡着了。 程离没动他，回了自己床铺。 姜之冲着墙呼出口气，紧接着手机突然在被窝里震了一下，他拿出来看，是程离发的消息： 要不要来我这边睡，能看到星星。 姜之：他回复： 咱俩今晚有点给了，再过去睡我怕他们看出来什么。 过了一会儿没等到程离回复，姜之刚想再找补一句，手机又是一震，程离发了张照片过来。 是星光洒到他被子上的照片。 昏暗环境中拍不出什么，程离也不讲究构图，只能看到他被褥上映出的大片星光，以及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出镜的一节手指。 在星光下泛着象牙般细腻的白，修长分明，让姜之心中一动。 他鬼使神差地想起一句话，手一快就发了出去： 今晚不看星星，看哥哥的眼睛就够了。 半晌又是没动静，姜之脸有些发烫，抬起脖子转头去看——他们俩床挨着，头对头睡觉，一伸手就能摸上对方的脸，姜之其实不知道有什么非要睡一张床的必要，他觉得现在这样就挺好。 姜之转头看的第一眼居然没看到程离，他「哎」了一声，还没等再把脖子伸长点，突然感觉身侧一沉，紧接着就有一双沉甸甸的手臂搂住了他的腰。 作者有话说：“今晚不看星星，看哥哥的眼睛就够了。”——著名土味情话，源自网络姜之那个游戏id是我朋友跟她对象用的，我觉得挺有意思就问过她拿来用了，她说非原创，应该也是出自网络，在这里标注一下—— 第84章 咔哒 春天要来了。 姜之一声惊呼被压在手里, 瞪大眼睛去看，就见程离不知什么时候跨了过来, 正往他被子里钻。 姜之挣扎了一下, 随后程离凑过来，结结实实吻住了他。 姜之瞬间愣住了，程离身上的皂角香包裹住他，嘴里密不透风地被舌头侵占。 就在光明正大的宿舍里, 谁这时要是一扭头就能看到一个限制级的画面。 姜之一动不敢动, 看着程离近在咫尺的俊美面容, 以及阖上眼睛下纤长的睫毛, 心中不知被触碰到哪处，也闭上了眼睛。 一吻毕, 姜之默默调整气息，程离喘着气看他，在黑暗环境下, 那双漆黑的瞳仁好像泛着幽光，姜之被他看得有些发毛, 感觉自己像被什么大型猫科动物盯上了。 他伸手过去捏他脸, 小声道：“看我干嘛。” 程离攥住他的手, 收回了目光，顺势钻进被子里, 贴着姜之躺下，“没什么，姜哥, 你挺骚的。” 姜之一口口水差点呛死, 转头看程离, 险些没控制住音量,“你说什么？！” 程离转身，像顺毛一般搂住他，声音还是那样半死不活，“专罩甜妹，挺好。” 姜之：“……” 他忍笑道：“小心眼子，我跟薛松闹着玩儿的，我不常登那个游戏，我都不知道他一直没换名字。” “噢——”程离点点头，“他一直没换。” 姜之：“再说了人家女朋友都没说什么，你看看你。” 程离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我怎么了，反正我小心眼。” 姜之笑着转身也抱住他，“行了别装了，知道你没吃醋，就是找借口来占我便宜。” 程离手绕到后面，摸姜之的背，“这也算占便宜？” 姜之有些痒，往前挪了挪，笑道：“那你还想怎样？” 程离没回答，微凉的手掌从姜之衣摆下钻进去，贴着他光滑的背抚摸。 脊椎是姜之的敏感点，每次被c的时候，程离顺着他的脊椎一节节摸下去，姜之就会发抖。 现在也不例外。 姜之的呼吸有些乱，把手伸到后面攥住程离手腕，“行了，别撩我，撩出火来你又不负责。” 程离张嘴咬上他锁骨，“怎么不负责，敢不敢跟我去厕所？” 姜之一瞬间没敢信他听到了什么，“去厕所？” “嗯，”程离低低地应，“他们都睡了，你到时候别叫，没人能发现。” 姜之机械地眨了眨眼睛，觉得自己真是出息了，他下意识看向黑暗中的宿舍，几个床铺整齐码在那里，上面的人摊尸般睡得生死不辨，应该……不会发现吧？ 等姜之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被程离拉着去了厕所。 -- 第170页 进入隔间，把锁插上。 咔哒。 程离说：“姜哥，背过去，把手撑在那个栏杆上面。” 姜之咬牙照做。 外面窗户没关，偶尔呼啸的风声掩盖了一切暧昧的声音，冬末春初的时节，枯枝干喑的树上冒出新芽，一只白色流浪猫喵喵叫着，倏而，墙上跳下来一只黑猫，轻巧落在地上朝白猫走去，两只猫尾巴缠绕，头蹭在一起轻轻缱绻。 春天要来了。 第一次月考成绩下来之后就是放假，姜先生姜夫人彻底被姜之的成绩惊到—— 年级第1134名。 他们惊讶倒不是因为这一次，而是这半年以来姜之的变化，以前全在两千名以外游走，偶尔超常发挥还能蹦到三千名，但高二开学以后，成绩却一直在直线上升。 如果一次两次考得不错，他们会高兴，但不会太当回事，可现在这种情况，显然姜之已经彻底发生了改变，不再是之前那个成绩上定义来说的「差生」。 同样惊讶的还有姜之的那帮兄弟们。 两天假期返校后，姜之第一次去了洗衣房。 一堆人在屋子里围着讨论姜之的成绩，大爷坐在太师椅上，笑呵呵地看着。 “姜哥这是改头换面了，这成绩也太牛逼了！” “年级一千名，作弊我都不敢考这么高，做梦都不敢。” “怪不得姜哥上个月一直没来洗衣房，原来忙着学习呢，看来姜哥已经是个好学生了，不像我们……” “行了，”大爷出声打断，笑吟吟的，“你们聊够了就回去上课，成天说能把自己说成年级第一？” 姜之有些不耐，眯起眼睛看刚才说话那人。 那人后知后觉自己是在调侃谁，后背顿时有些发凉，讪笑着看了姜之一眼，被人推着走了。 屋里走了一波杂人，顿时安静不少，岳峰在单人沙发上点了支烟，冲姜之道：“他们就那德行，你别往心里去。” 姜之靠回沙发里，“没，就是看人多烦的。” 薛松嗤笑，眸中淬了几分不屑和狠厉，“算他们走得快，再走慢一秒钟试试，嘴可真够碎的，自己考那几分还好意思提成绩。” 姜之咬了根烟在嘴里，没点，用牙齿轻轻摩挲，喉咙里发出两声笑。 大爷扣了扣茶盖，开口道：“小姜现在确实不错，这个成绩能上去，最好就要稳住，到时候要是考个好大学，就让你婶子给你准备个大件。” 姜之笑着说，“那我可就等着了。” 大爷哈哈大笑。 这时风卷着门帘掀了一下，紧接着几个人匆忙进来，为首那个身高腿长，带了一阵沾着男士香水味的风，他声音有些哑，“抱歉，今天来晚了——” 张政希掀帘子的动作在看到姜之后顿住了，显然没料到会在这里遇见姜之—— 姜之头发剪短了，身上穿着最简单的校服，但还是盖不住优越的身材比例。嘴里含着一根未燃的烟，大概因为换季，他鼻炎又犯了，鼻子周围有点红。 姜之在看见张政希的瞬间就移开了目光，若无其事地捏着嘴里的烟。 张政希那张脸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看，不知道刚才干了什么，嗓子哑了，整个人看着也有些风尘仆仆。 但依然是从发梢到鞋底都透着精致，他一进屋，整个屋子都充满了高级男香的气味。 “政希来了，”大爷招手示意他坐：“怎么样，那个什么出国考试还顺利吗？” 出国考试？ 姜之余光飘向他。 张政希只失神了那一瞬，很快就恢复自然，他走过去坐下，高三那几人也各自坐好。 “问题不大，”他坐下后长腿交叠，「面试就是走个流程。」”好，好，那准备什么时候走？” 大爷这句话一出口，姜之和张政希的目光在半空中遇上了，说不清是谁先看的谁。 张政希安静地看着姜之，片刻后道：“四月底走。” 大爷说：“这不是快了，现在都马上四月了。” 张政希收回目光，似乎刚才的对视只是错觉。他看向大爷，点头道：“是，还有一个月。我是这么想的，走之前让我安排一顿，不叫别人，就这屋子的人还有您和大姨。” 他笑了笑，“在三中待了三年，没帮您什么忙，麻烦倒是添了不少，从高一开始就跟着您，一路走来学到的东西不比我在课上学的少，被您照顾了三年，临走怎么也得请您和大姨吃顿饭，这不只是我的意思，也是他们的意思。” 那几个高三的纷纷附和。 “就是啊大爷，得让我们请您吃顿饭。” “对，还有几个月就毕业了，我们也没什么能报答您的。” “是啊是啊。” 张政希有种不同于他们这个年龄段人的成熟，可以说是圆滑、会来事儿，也可以说是真诚，懂得感恩。 姜之借了薛松的火，把嘴里的烟点燃了。 大爷端着茶碗笑呵呵的，“什么报答不报答，我就是喜欢你们这群小屁孩儿，陪我个糟老头子每天逗逗乐——哎，吃顿饭就吃顿饭，先说好别弄太大阵仗，就当是给你们希哥践行，给你们几个高考前动员一下。” 几人从洗衣房出来后，姜之和薛松走前面，岳峰跟高三的人说了几句话，随后赶上他俩，“哎，等会儿我。” -- 第171页 薛松扭头去看，“咋了，你还不回去上课？” 岳峰级部的教学楼跟他们是两个方向。 岳峰跑过来，校服外套兜着风，他随手拉上拉链，逆着风道：“咱们高三要换校区，你们还记得吧。” 薛松跟姜之对视一眼，“记得，怎么了？” 岳峰凑近他们，压低声音道：“当时咱们不是还说大爷要不要跟着搬吗，刚才我听了听口风，大爷好像不搬。” 姜之抬眼看他：“不搬？” 岳峰一点头，“大爷不跟咱们说这个，但好像跟高三那边聊过，不过我也不确定。但能确定的是我们现在这个校区以后不会废，据说是下届复习生可能会来。” 薛松说：“校区不废的话，那大爷岂不是搬不搬都行了？” 岳峰说：“而且新校区应该不占大爷的地，他就算想搬也未必能搬。” 三人陷入了沉默。 学校早就把洗衣房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就算大爷黑白两道混得再开，要不是因为占地这种硬件原因，学校怎么也不会让洗衣房在校内开得这么风生水起。 新校区如果解决了占地问题，那势必不会让大爷再来了。 一进三中就有的洗衣房，在姜之入学至今两年高中生活里占去浓墨重彩的一笔，要落幕了吗？ 晚上回宿舍后姜之跟程离说了这事。 程离原本捧了一本语文的好词好句读着，闻言提声道：“真的？” 姜之点头，学校目前还没公开说下学期换校区的事情，“最迟估计下月也有消息了。” 程离：“我说洗衣房不跟着搬是真的？” “啊，”姜之看他，“我也不知道，没说呢。” 程离声音明显能听出心情不错，“姜哥，只要没有洗衣房，我保证你一个月还能再进200名。” 姜之不以为然，“我上个月也没怎么去洗衣房。” “但洗衣房的人、事、物，还有他的势力，都在一直影响你，你只有真正摆脱了洗衣房，才能无所顾忌地前进。” 程离突然把书放下，走到姜之床边就要往他腿上坐。 姜之条件反射地看了眼宿舍门口，“干什么？” 作者有话说： 要贴贴！ 第85章 本事 我们离离还是小宝宝呢。 程离最近学习压力大, 上次月考居然掉到了年级第二。 姜之对此如临大敌，就差把年级第一包个小人每天扎三顿, 甚至开始怀疑让程离住校的决定是否正确, 难道是因为不适应住宿，所以成绩下滑了？ 程离倒是坦然，他说，“成绩浮动很正常, 除非有压倒性的胜利, 不然每个人都随时可能被超过, 我也不例外。” 他虽然嘴上说着成绩变化正常, 但经过姜之观察，程离似乎细致地改变了一下他的学习计划。 他并没有一味的加大练习量, 而是像在寻找什么，比如，一种更优的做题顺序, 一种全新背单词方法，甚至是每天精确到秒的睡眠时间, 喝牛奶的量, 或者更幽微的东西。 当一个人已经无限接近上限, 没有那么多大的空子等他去补上，他只能从更细微的而地方寻找缝隙。 姜之觉得, 程离现在就在寻找这个缝隙。 这种感觉姜之说不上来，他境界还没达到，就像在看一个已经没有短板的绝世高手寻求大乘境, 说不定哪天就突破飞升了。 值得一提的是程离英语也有了突破, 在之前, 程离最头疼英语, 但经过一个寒假的恶补，现在也上来了。 补短板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就知道难了。 姜之记得听谁说过，把会学的学好不算本事，把不会的学好才叫本事，他觉得程离就很有本事。 短短几秒姜之想了很多，看着程离就觉得有些怜爱，于是像抱一只大型树懒一样抱住他，逗他道：“几岁了，我们离离还是小宝宝呢，嗯？” 程离一愣，到嘴边的话也忘了，“你再说一遍。” “我说你是不是还是小宝宝呢。”姜之前后晃了晃，像摇摇车一样。 程离突然一弯腰，搂住姜之脖子，把头埋了进去。 “怎么了？”姜之鲜少的柔声道。 “小时候我妈也这么叫我。”程离含糊地说。 姜之一怔，紧接着心脏变得有些柔软，搂住程离的手臂紧了紧，“等毕业了，我带你去找你妈跟你哥，你一直惦记着他们，他们也一定惦记着你。” 程离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姜之也没再说话，半晌他问：“你突然坐过来干什么？” 程离抬起头，鼻尖顶了顶他的鼻尖，“你今天还难受吗？” 前几天他们在厕所搞的那次，姜之回去直接感冒了，这几天一直流鼻涕。 姜之说：“还行，小感冒怎么也得十天半个月的，没事儿。” 程离说：“一会儿把药喝了，晚上睡觉不许踢被子。” 程离贴住他鼻尖，来回轻嗅着。 姜之嗤笑道：“你是狗吗，闻什么？” “姜哥，今天见到张政希了吗？” 姜之：“……” 程离咬住他下唇，“嗯？见了没有？” 还不等姜之回答，宿舍门突然被人推开，刘一玎和宋西大摇大摆地走进来，“他昨天去的时候，脸都气圆了，我——” -- 第172页 下一秒，四人同时愣在原地。 程离还坐在他腿上，两人的嘴还贴在一起，彼此之间近的连对方睫毛都能数清。 姜之身上冷汗都下来了，他看见程离的表情也有一瞬间的空白。 姜之没有推开程离，电光石火间只有一个念头—— 这就出柜了？ “啊——啊，那个，我好像……”刘一玎震惊后回过神来，感觉自己像被流星锤抡圆了敲到脑壳，整个人语言功能都丧失了，他想装作没看见出去，一转身却看到后面同样一脸震惊的宋西，又转回来，看到姜之和程离面无表情的样子，又转回去，像只陀螺一样无助。 宋西先反应过来，二百斤的身躯猛地一颤，指着他们哆哆嗦嗦的：“你们，你们——” 程离还坐在姜之腿上，宋西脑海中思绪万千，最后只颤声道：“你不许欺负我们家姜之！” 姜之推了他一下，程离于是从他腿上下来，慢条斯理地插兜站在一旁，想了想觉得不对，把手从裤兜拿出来，抬眸无助地看了姜之一眼，眼梢有些微红。 这时宿舍有别人回来了，看他们堵在门口，不明所以。 姜之站起身叹了口气，拍拍刘一玎和宋西的肩膀，“出去说。” 几人来到外面露台，宋西一直不错眼珠地看着他俩，在寻找一丝表演的痕迹——他们装的吧？刚才不过是坐了个腿，不过是亲了个嘴，应该没什么，没什么。 刘一玎则想，完了，全都完了，他俩真在一起了。 …… “事情就是这样，反正我俩就在一起了。” 刘一玎和宋西听了一个离谱的爱情故事，最后被告知自己好兄弟跟另一个男人在一起了。 刘一玎其实还好，这两人就坐他后面，他们之间气氛的不对劲他早就有感觉，只是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宋西就有些接受无能，一言难尽地看了程离一眼，“你真喜欢他？” 程离刚才一直缩着肩膀站在角落，闻言点点头，小声「嗯」了一声。 宋西艰难地咽了口唾沫，“那你，那你你你……” “行了，”姜之拽过程离的手把他拉到自己身后，“事就是这么个事儿，你俩自行决断吧，要是还把我当兄弟就扣1，不能当就扣眼珠子吧。” 刘一玎：“……” 宋西：“……” “害，也不是什么大事，你谈个恋爱，我们能说什么。”刘一玎认命道。 宋西还处于神游状态，这对于一个直男的冲击不是一时半刻能缓解的。 四人一串鬼魂似的回了宿舍。 第二天在教室，薛松趁刘一玎不在，一屁股坐到姜之面前，开门见山问道：“他们知道你俩的事了？” 姜之点头，把借程离对答案用的卷子放回去，“昨天说了。” 薛松问：“他俩什么反应？” “挺正常的，没说什么。”姜之把一个眼药水拍到程离面前，“歇会儿，把这个点上。” 程离停下笔，摸过眼药水左右点上，随后闭着眼睛说，“你药吃了没？” “没，水杯没水了。” 程离伸手就要去摸水杯接水，姜之率先拿过两个杯子，“你歇会儿吧，我去接。” 薛松瞪眼问道：“你生什么病了？” 程离说：“他感冒，一直没好。” “哦，”薛松放下肩膀，站起来说：“我跟你去。” 路上薛松有些操心，欲言又止：“刘一玎那嘴巴大的，他知道了……” 姜之勾着薛松脖子，放松地走道，“这种事他应该有分寸，不会多说的。” 打水时陈霜站在姜之身后，看见姜之奇道：“今天怎么是你接水，你媳妇儿呢？” 姜之：“咳咳！”转头看她，“什么？！” 陈霜见他大惊小怪的，不由开玩笑说：“怎么啦，程离不就跟个小媳妇儿似的一直粘着你吗。” 薛松这时从后面露头，“班长，他脸皮薄，这种玩笑听了要羞愤撞墙的。” 陈霜「啊」了一声，诧异地看着姜之。 姜之反应过来这是玩笑，出了口气，把手在陈霜脑袋上按了按，“你堂堂一个班长，怎么也沉迷这种低级玩笑？” 陈霜笑着躲开他的手，“班里都在说呀，谁让你们俩实在太不对劲儿了。” 她突然把脑袋凑近，眨着大眼睛问道：“说，你们到底有没有不正当关系？” 姜之还没出完的那口气又差点儿卡进嗓子里，下意识看向薛松。 薛松倒是自然多了，那双眼睛一勾，笑着耍流氓，“你指哪种不正当关系？父子？爷孙？还是那种需要某个部位进……” 陈霜本来是在开玩笑，可是看到姜之刚才的反应，让她愣了一下。 女生本就比男生要敏感得多，刚才姜之被她突然发问时瞬间的反应，倒像是……被她说中了一样。 陈霜回过神来，避开姜之的目光，转头敲了薛松一爆栗，“你想说什么，信不信我告诉张盈！” 薛松立马被勾去了注意力：“你和她还认识呢？她怎么没跟我说过？” 这时一只大手突然挤进接水的人群，拿走陈霜手中几个杯子，站到热水管面前开始接。 姜之好不容易等到那个位置，突然被人加了塞，脸上一愣，紧接着就要发作，扭头一看却是岳峰。 -- 第173页 岳峰道：“我介绍他俩认识的。” 岳峰和张盈都是文科班的。 姜之说：“你们班在东区水房，你跑我们楼层接水干嘛？” 陈霜的脸有些红，站在后面没说话。 薛松看看岳峰，再看看陈霜，露出一副了然的神情，用胳膊肘怼了怼岳峰，嘿嘿笑着。 姜之没看出来，依旧不平，“我说你个臭不要脸的，插队这种事也干得出来，真当我好欺负是吧？” 岳峰接完水后把杯子放到一边，又从姜之手里拿过他和程离的杯子，一边接水一边道：“你对我弟弟还挺好的，知道给他接水。” 姜之一噎，突然想起眼前这人是自己大舅哥，摸了摸鼻子说：“那当然了，我肯定照顾他啊。”说完鼻子一痒，扭头打了个喷嚏。 几人接完水后从人满为患的水房挤出去，陈霜跟岳峰走在前面，姜之薛松走后面看着他俩。 姜之见本不应该出现在这楼的岳峰，再看他手里拿的陈霜的杯子，再看两人并排的身影，后知后觉说：“他俩搞对象了？” 薛松说：“应该还没有，不像。” 姜之看他，“怎么看出来不像？” 薛松简略道：“你不懂，反正不像是谈上了，应该还在追。” 姜之点点头。 晚上回宿舍路上，岳峰如临大敌地截住了姜之和程离。 “坏事了。”岳峰说。 “怎么了？”姜之舔着程离刚给他买的冰糖葫芦问道。 程离站在姜之旁边，手里拿着保温杯和药片，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岳峰说：“说了你俩别揍我——陈霜好像知道了。” 作者有话说： 有两个事情想问问大家，一个是这篇文我打算换个名字，现在这个哭包攻我感觉名字太长太跳脱了，之前起过《诱惑学渣》被编辑要求改掉了，《依恋人格》不知你们觉得意下如何，我还想过《贴贴》《禁止贴贴》诸如此类的文名，感觉都不太行的样子，纠结的我毛都快没了，到底叫什么哇。 第二件事就是。下一章本来预定明天发的结果谁能料到它昨天就被我发出去了，原本就不多的存稿更是雪上加霜，所以。明天请假一天，让我多攒点存稿，咱们后天见！ 第86章 超话 恭喜您！荔枝cp超话开通成功！ 他这话说得没头没尾, 但姜之听出来他在说什么。 他的语气仿佛要生吃了岳峰，“知、道、什、么？” 程离慢慢皱起眉毛,“她怎么会知道？” 岳峰张着嘴, 眨了眨眼，似乎不知道怎么开口。 姜之眯眼道：“薛松还说怕刘一玎大嘴巴说出去，看来该防的是你啊，孩儿他哥。” “哎呀,”岳峰急的话都说不清,“我没有, 我也不知道她那么聪明, 居然还套我话，我这不是没防备, 就——” “套你话？”姜之想起了陈霜上午看他的眼神，心说这女的怎么这样。 他重新看向岳峰，“果然男人一谈恋爱就靠不住, 岳峰，你自行了断吧。” 说完他就要走。 岳峰拉住他,“你不着急？虽然、虽然她肯定不会出去乱说, 但是……” 姜之觉得有些无语, 他虽不介意让别人知道他跟程离的事，但也不等于他希望这事人尽皆知, 短短几天，这都有几个知道的了？ 姜之说：“我着急有什么用，还能把她灭了口？麻烦峰哥给人吹吹枕边风, 让班长大人放我一条生路。” 说完, 他就拉着程离走了。 岳峰在他们身后张了张嘴,“我还没追到手呢……” 姜之的感冒好像又加重不少, 走路上都要抽张纸巾擦鼻涕。 程离给他备着纸，神情间有些自责，“怎么还严重了，下次一定不带你去厕所做……” 姜之咳嗽了两声打断他不知道要说什么的嘴，突然发现冰糖葫芦已经化了好几颗。 现在天气转热，糖霜化得快，洗衣房很快不知道什么就要下架这个冬日美食，属于吃了今天没明天的货。 姜之不乏遗憾，“都怪岳峰耽误时间，它都化了。” 程离说：“化了就别吃了，姜哥，你现在感冒要忌嘴，晚上回去我给你冲红糖水喝。” 姜之不想理他，“我一大男人喝什么红糖水，走，回去再买一根。” 姜之和程离又回到洗衣房，下课后这里灯火通明，近处吞云吐雾的，远处阴影中抱着搞对象的，自成一个生态系统。 两人买好冰糖葫芦后，姜之看见那些墙边阴影中影影绰绰的形状，再看程离一副冰清玉洁的样子，突然开始心里泛痒。 “姜哥，不走么？” 姜之邪笑着看他，“宝贝，你知道什么是偷情吗？” 程离看他不怀好意的笑容，再看远处的那些人，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你要干什么？” “我想玩点刺激的。” 程离绷紧了下颌线。 姜之把他带到墙根——这是一个安静的，无人的墙根。 “姜哥，这里不会被人看见吗……”程离靠在墙上，有些不安地问道，看着姜之的眼神中却是毫不遮掩的情欲。 姜之咬下一颗糖葫芦，贴上程离的嘴送了进去，“就是这样才刺激。” 糖霜在嘴里化开，又被舌尖从一个口腔顶到另一个口腔。 -- 第174页 每次跟程离接吻的感觉都很奇妙，电流在舌尖炸开，酥-麻感顺着神经爬遍全身，程离喜欢咬住他下唇在嘴里蹂-躏，似乎不给他留下点痕迹就不算接吻。 亲完后换成姜之靠在墙上，目光含笑，喘着气看程离，“刺激不刺激？” 程离的拇指摩挲他唇角，轻声道：“刺激。” 这时，墙角那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带了些愤怒，“我当然不会随便说，我知道分寸两个字怎么写！” 另一道声音响起，“好好好，姑奶奶，我知道你肯定不会说，那我们……” 岳峰和陈霜一转弯，与墙根处的姜之程离大眼瞪小眼。 四人均陷入沉默。 陈霜看见姜之靠墙，手放在程离腰上，而程离的手放在姜之脸上，当下整个人的灵魂就要冲破天灵盖直上云霄。 很久之后响起了陈霜看似冷静的声音，“我——我绝对不会把你们的事情说出去，放心。” 要不是听出了陈霜最后两个字声带的颤抖，姜之还以为他们班长多临危不乱。 他突然有些心疼小女生看到这种画面，推开程离站直了，说：“谢谢，我请你吃根糖葫芦吧。” “不不不用，”陈霜快控住不住语气，强撑着最后一丝冷静，说：“我先回去了，拜拜，晚安。”随后低着头快步溜走了。 几人默然半晌，姜之把视线转向岳峰，“峰哥，合着你带她过来就是专门打断我俩的是吧？” 岳峰看了眼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弟弟，彼时正摸着他兄弟的腰，一脸不耐地看着他。 岳峰垂下肩膀，第无数次认清嫁出去的弟弟泼出去的水这个事实，决定不再关心他俩的爱情，还是操心操心自己的爱情。 第二天上课，姜之掰着手指头数，“薛松，岳峰，刘一玎，宋西，陈霜，还有张政希那边几个人……有这么多人都知道咱俩的事了。” 程离在给姜之搅拌蜂蜜水，冲他嘴里吃完药的苦味儿，说道：“没事儿，我不在意。” 姜之点头，“我也不在乎，但是咱俩是不是收敛一点比较好。” 程离把搅拌好的蜂蜜水给他，耐着性子问：“怎么收敛，你说，姜哥。” 姜之的大条神经最近也被程离练出来了，一听这语气就觉得不太对劲，能伸能屈的他当即作罢，“算我没说。” 程离果然当他没说，把蜂蜜水给他之后道：“你这感冒都半个月了，放假要是还没好，就带你去医院看看。” 姜之撑着下巴看他，总感觉程离最近的情绪不太对，以前装乖卖萌的，现在越来越不可爱了，难道是学习学魔怔了，还是觉得睡到了就不对他好了？ 程离：“？” “没事。”姜之收回目光，慨叹万千地搅着蜂蜜水喝了。 第一次月考出分还没几天，老郭就又已经在班里开始宣讲下一次月考，各科老师也明显能感觉到加快了讲课进度，紧锣密鼓的气氛弄得大家都有些不适应，仿佛在给即将到来的高三做预告。 这天体育委员张天昊一进门——上学期跟姜之他们一起跳格子的少年这学期一来开始大力竞争体育委员。 据说没有当过班干的人生是不完整的人生，而高三就没时间了——他带来了一个消息，没一会儿就传遍全班。 “要体侧了！终于能上体育课了哈哈哈！” “什么？都什么时候了还体侧，累死人了。” 张天昊吊儿浪荡地靠在讲台上，指着班下面一群人说：“都重视点儿各位，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体育老师说了，如果最后成绩不行，都要补考的。” 底下该兴奋的兴奋，该抱怨的抱怨。 有人扯着嗓门问：“都测什么啊，什么项目？” 张天昊说：“跳远和体前屈都要测的，女生800和仰卧起坐，男生1000和引体向上。” 姜之木了脸色，别的都还好，但是体前屈他上去就是丢人的，那个尺子上的刻度，别说零分，他不拿负分就算好的。 程离放下笔，难得地伸了个拦腰，收手时顺便摸了一把姜之的背，看见他不太好看的脸色，问道：“怎么了？” 姜之耷拉着眉眼，“你体前屈怎么样？” 程离想了想说：“不怎么样。” 姜之没当回事儿，虽说男生身体柔韧度比女生差了很多，但一般来说还是正常水平，不会像他这样。 程离笑着看他：“姜哥，你体前屈很差？” 姜之点头，还没等他开口，前面刘一玎突然转头，神秘兮兮地看着他俩。 姜之疑惑地看着他，“怎么？” 刘一玎看上去有点想笑，又有点幸灾乐祸，还有点难以掩饰地兴奋，“你俩有没有微博？” “蛤？”姜之问：“干什么？” “会玩超话吗？” “超话？”姜之想了想说：“之前加过一个吃播的超话。” “学霸呢？”刘一玎兴致勃勃地看向程离。 程离硬邦邦道：“没有微博。” 姜之「嘿」了一声看向程离，你小子明明有！上次姜之还看过程离的微博，里面全是外国诗句，逼格很高。 这时薛松与他们隔了两个过道，冲着刘一玎挤眼睛，比了一个「可以行动」的手势。 刘一玎再也按捺不住，从桌子下面掏出手机，展示出他的手机页面，冲着二人说：“我们帮你俩申请开通超话来着，差一个人就能开通了，你们看谁给点一下。” -- 第175页 姜之还没反应过来，“开通什么超话？” 程离瞪大眼睛看刘一玎。 刘一玎沉浸在兴奋忐忑的气氛里，还不忘压低声音说：“cp超话啊！你们俩真是太好嗑了！” 姜之足足震惊了三十秒，才反应过来刘一玎的意思，“我们俩，cp……超话？” 刘一玎心虚了一瞬，解释道：“你放心，就咱们几个知情人玩一玩，不加地点不带定位，不会有别人发现的。” “那你想发什么啊？”姜之挠了挠脑袋，跟程离对视一眼。 程离面上浮现出几分无措，拽了拽姜之的衣角。 姜之立马受用，手在桌子下面拉住他，“没事儿，不用害怕，先听他们说。” “不害怕不害怕，”刘一玎连忙摆手，“我们有分寸，不会发太隐私的，你们要是不……” “嗨呀，废话什么，”薛松嫌他啰嗦，一步跨过来从裤兜抢过姜之手机，熟练地输入密码开了锁，“之儿，牺牲小我，造福大家的道理你应该懂，别让我多说。” 姜之：“……” 刘一玎目瞪口呆，看着薛松夺了姜之的手机打开微博，点了助力链接，下一秒—— 恭喜您！荔枝cp超话开通成功！ 第87章 荔枝 “你想未婚先……” 姜之把手机抢回来, 看着上面的页面傻眼了，“这就开通成功了？” 程离也暗戳戳地把脑袋凑过来看。 “成了！”薛松像完成什么任务, 拍拍手准备走人。 姜之一把拉住他, 目光切切，欲言又止。 薛松：“放心吧，就咱们几个熟人嗑着玩，我有好多图要发, 嘿嘿, 你别耽误我时间。”说完拂开姜之的手走了。 姜之转头拽住刘一玎,“这谁说要开的？” “啊……那个……”刘一玎看看天看看地, 最后目光闪烁着飘向教室前面。 姜之：“？” 他顺着视线去看，就见陈霜冲他们眨眨眼, 脑门冒出一个问号。 随后陈霜像是反应过来，露出两个门牙笑了一下，半晌姜之收到一条微信,“肯定把你俩拍的超好看。” 姜之无语，连班长这种人都开始带手机了。 他回复,“别的我不问, 就这个超话名字你们是怎么想的？荔枝, 离之，为什么不是之离？” “啧, 你自己看看这顺眼吗，荔枝是个词呀，别多想——” 程离这时在旁边说：“姜哥, 你觉得不好吗, 那让他们撤掉。” 姜之反问：“你觉得呢？” 程离勾起嘴角, 一双桃花眼满是笑意,“我无所谓，听你的。” 姜之笑着捏捏他脸，“也就你听我的，你看他们像是会听我话的样子吗？” 姜之其实有一丝隐秘的期待，毕竟也不是谁都能和自己对象拥有一个cp超话，超话里是朋友们发的照片和……和什么姜之也不知道，要看他们发什么。 晚上快放学的时候，姜之做完一天的卷子，背完化学方程式，看到书下面一直放着的手机，心里某根弦被拨动了一下，他目光飘向程离，程离似有所感，看向他。 姜之忙移开目光，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 程离用手指拨弄着姜之的裤缝，小声道：“姜哥，你怎么偷看我？” 姜之一瞥他，“我想怎么看就怎么看，你知不知道你是谁的人？” 程离点头，“知道。” “谁的。” “你的。” “我是谁？” “姜哥。” 姜之满意地拍拍他的手，“做题吧。” 等程离终于注意力不在他身上，他又摸出手机，解锁后看着微博那个图标，咽了口唾沫……进去看看？ 姜之咬牙点开微博，又点到薛松帮他加入的那个超话——荔枝超话。 等等！ 姜之驻目去看，发现超话的头像已经换了，不再是那个微博自带头像，而是一张自己和程离的合照。 姜之眨了眨眼，他从来没见过这张照片。 那是在操场上，傍晚的夕阳从宽阔看台背后打来，程离和姜之站在看台最高处，靠在栏杆上向外看，焦距被无限拉大，他们的脸变得模糊，只能看到宽阔的夕阳背景下两个小人并肩站在一起，程离的头微微倾侧，像在耳语什么。 这是一张偷拍。 姜之记得那天他和程离晚饭前去操场跑步，一人跑了两公里，最后去食堂买了两个烧饼回来在看台上边聊天边吃。 那天天气很好，傍晚的夕阳像一个巨大的咸蛋黄坠在天边，把周围的云都晕染成了一片橘霞。 姜之当时在抽烟，从兜里随便掏了张卷子盛烟灰，程离似乎开窍了，打不过他就加入他，嚷嚷着也要抽。 姜之也不阻拦，把烟放在他嘴边让他吸，声音带笑，“一口吸进去，往下咽。” 程离没防备，照着做了，结果把自己呛得半死，眼泪都咳出来了。 照片是谁拍的？ 哦，姜之想起来了，后来好像薛松过来了，往他俩中间一站，就开始跟姜之一起吞云吐雾，姜之都感觉他在欺负人。 姜之又进超话翻了翻。 顶部显示「28个帖子，6个粉丝」。 帖子里面有几个是打卡的，有几个是发图片的。 都是他跟程离在一起时不经意间被别人拍下来的样子。 -- 第176页 有在食堂打饭的，两人一前一后，姜之在前面，程离在后面贴得很近。 有两人一起走在银杏树下的，有在宿舍里坐一起泡脚的，甚至还有一张姜之坐在程离腿上的照片。 姜之认出来这就是昨晚拍的！看角度，是宋西床上！ 啧啧啧。 姜之一直看到放学，直到铃声响了，他才意犹未尽地关上手机。 一转头，看见程离也在低头看手机，姜之心中一动，觉得好笑，以为他也和自己一样在偷看超话。 姜之随意瞄了一眼，却发现程离打开的是微信聊天界面。 他微微蹙眉，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发现了。 程离最近似乎在和什么人聊天。 聊天界面一闪而过，程离很快就退了出来，把手机放回衣兜，挺了挺腰，并没有注意到刚才姜之的观察，他看向姜之，“走吗，姜哥。” 姜之「哦」了一声，移开目光，算了，他不说他也就不问，管他跟谁聊呢，总不可能是外面有人了。 两人一同下楼，中间姜之想上个厕所，程离在外面等他。 姜之出来时看见程离又刚把手机放回兜里，但见到他时眼中顿时亮起光，唇角露出一个笑容。 姜之心头刚冒的火气瞬间消散了。 程离站在人来人往的放学人潮中，周围一切的行色匆匆都成了他优越身高和身材比例的陪衬，月光映在暖融融的树上，再如碎钻般洒下来，他眉眼间都是盈盈笑意。 姜之忘了刚才的不快，过去偷偷拉住程离的手，“走了，哥带你睡觉去。” 程离眼眸微动，低头看向两人交握的手——姜之很少在人前牵他。 现在人多，不仔细看的话倒是不会发现，于是两人就这样混在人堆里回去了。 还没到202门口，姜之就听见里面乱糟糟的，像是在敲打什么东西。 姜之尘封已久的敏感神经动了一下，这个声音并不陌生，他高一的时候时不时听到—— 可能是有人来打架了！ 姜之神色一凛，撇开程离撒腿跑了过去。 程离紧随其后。 下一秒，姜之愣在了门口。 只见屋内鸡飞狗跳，一只42码鞋那么大的肥老鼠在中间左右逃窜！ 所有人跟猴子一样上蹿下跳，仿佛地板烫脚，手里拿着墩布扫帚一阵乱打，隔壁的薛松不知道为什么也在，整个人都要挂到宋西身上，扯着嗓子大叫：“哥哥！哥哥救我！救我——” 当下姜之血压直飚180，嗷一嗓子就跳了起来，搂住程离的腰直往他身后躲，脑子一轴脱口而出，“哥哥救我！啊——” 他拽着程离衣服疯狂往后躲，丝毫没管这句话给程离带来的冲击。 程离扭头看他，就见姜之的头躲在他腰后面，一双眼睛又想看又不敢看地盯着前面，瑟瑟发抖。 宿舍里一群人拿一只肥老鼠一点办法也没有，眼见那老鼠就要被吓得往人床上跳，程离随手拿过门口一个奶箱子过去了。 他从别人手里拿过扫帚，用带毛的那头拍了那老鼠一下。 他手劲很大，砰的一声，老鼠似乎被拍晕过去，随后他拿奶箱子一扣，用扫帚盖着把老鼠拿出去了。 屋里人全都看呆了，看着程离像看着什么领袖，程离走出门口，一群人连忙探头去看。 就见程离面不改色地把老鼠拿到垃圾道，打开门带着箱子一股脑扔下去了。 姜之也愣住了，他还不知道程离还有这种技能。 等程离走回来的时候，屋里响起整齐划一的掌声。 “太牛逼了我操，不愧是学霸，连老鼠都能制服。” 薛松冲姜之挤眉弄眼，“看来我对你们俩……嗯，上下的看法果然没错。” 别人没听懂：“？” 姜之翻个白眼，“打个老鼠能代表什么，我牛逼的时候你是没看见……” 他话音未落，就听见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掉下来了。 众人去看，就见一只完全不输于刚才那只体型的老鼠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高处的壁橱落下扑簌簌的灰尘——显然是从壁橱上摔下来给摔晕了。 姜之还没完全落回肚子里的心脏再次狂飙极限，这次他二话不说转头就跑了。 众人骂街的骂街，尖叫的尖叫，还没来及把求助的目光投向程离，就见程离目光寸步不离姜之，也跟着姜之的方向追去了。 众人：“……” 姜之一口气跑到楼下，他觉得这房间今晚不能住人了，谁知道消灭完一只后下一只会从哪个角落蹦出来。 程离追他下来，拽住姜之手臂，姜之喘得不行，程离柔声安慰道：“没事了姜哥，咱们已经跑下来了。” 姜之摆摆手，“不行，今晚不想睡宿舍了。” “嗯？”程离看向他，“那我们出去住？” 他俩现在跑出了宿舍楼，这个时间已经快熄灯了，外面没什么人。 姜之看着程离月光下的眼睛，突然色心大起，说：“我们出去开房吧。” 程离勾唇一笑，“你想未婚先……” 姜之：“未婚先什么？” 程离摸上他小腹，嬉笑道：“未婚先孕。” 姜之拍开他的手，“去你的，这顶多叫婚前x行为。” 程离说：“可是咱们都没带身份证。” -- 第177页 姜之一怔，出去开房是要证件的，以前去的都是程离家，他俩还没在外面睡过。 姜之有些为难，“那要不还是……” 程离抢先道：“我知道一个不用身份证的地方。” 姜之坏笑着看向他，“你挺懂啊，以前没少……” 姜之声音渐弱，咳了两声。 程离目光沉了下来，“我之前没开过房。” 姜之笑了两声，“我开玩笑呢。” 他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突然冒出来程离最近背着他聊微信的画面。 尤其是今晚从厕所出来那次，程离看见他出来，有一个明显收手机的动作，显然是不想让他知道。 程离声音变的幽怨，“这种玩笑不好笑，以后不要说了。” 作者有话说： 程大别扭又开始别扭了jpg. 第88章 体测 永远陪在姜哥身边，岁岁年年。 姜之压下心中的怀疑, 感觉是自己最近太敏感了，他揉揉程离脑袋,“不说了不说了, 知道你最纯洁了。” 两人一边往翻墙的地方走，程离还在一边说：“这么说起来你之前谈的那些对象呢？你跟她们进行到哪一步了？” 姜之脱口而出，“我什么时候谈过对象了？” 程离显然不相信，“那时候我问你谈过没有, 你说「我像是没谈过的？」” 姜之险些咬了舌头,“我、我那是……” 程离不满地哼了一声, 带了些自嘲的意味,“我给你的都是最好的，你给我的都是给别人剩下的。” 姜之觉得牙又开始疼了,“我说你是不是不找事就不会说话啊？” 程离没想到姜之会这样说，愣了三秒钟，深吸了一口气, 背过身去不说话了。 姜之耐着性子哄他，“我之前那是瞎说的, 老子单身18年才遇到你这么一个宝贝, 初吻, 初恋，初夜, 都他妈是你的，都是你的行不行。” 程离扭过身来给他看个鼻尖，“真的？” “真的。”姜之哀怨地想, 自己想吃个醋都要小心翼翼的, 生怕冤枉了他, 这人怎么吃起醋信手拈来？ 程离显然又有些高兴, 其实他也猜测姜之之前是没有恋爱经历的，他翻脸像翻书，又开开心心地领着姜之开房去了。 …… 灰白的四壁，雪白的床，挂钟转了一圈又一圈，窗帘被风不停地吹起，带着上个世纪香港电影的色彩，四四方方的房间里两个人在床上。 姜之四肢搅在床褥间，清晰可闻的声音不断在耳边回响，他的大脑像置身云雾，倏而电闪雷鸣，倏而细水长流。 又是一阵风吹过，掀起的帘子像是有所感一般落在姜之脸上，姜之就在这窒息般的触感中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良久过后，程离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姜哥，去冲一下？” 姜之半晌没回过神来，程离扭头去看，见到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 程离「啧」了一声，下床把窗户关上了，走到姜之面前，把他额头的湿发向后拢去，在那片嫣红的唇上亲了一下，“你什么时候打开窗户的，感冒还想再加重是不是？” 姜之片刻后抬起手摸上他的脸，哑声道：“去冲一下。” 程离把姜之抱到浴室，放了热水冲干净了。 回到床上的时候，姜之已经困得睁不开眼睛，程离掀开被子盖到两人身上，把被角给姜之掖好，吻了吻他耳垂，“睡吧。” “嘶……你不说话我都睡着了。” 程离抱着他的手紧了几分，“晚安。” “嗯……” 不知过了多久，姜之一直处于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直到手机叮了一声。 他睁开眼睛，身后是程离均匀的呼吸声。 姜之摸到自己手机，眯着眼睛看了一眼，是一条垃圾短信。 他条件反射地点开微博，点开「荔枝」超话，发现里面变成了「30个帖子，七个粉丝」。 比下午多了一个关注者，姜之迷迷瞪瞪地想。 紧接着，他看见下面第一条微博—— id叫「失忆蝴蝶」。 只拍了一张月亮。 配文—— 永远陪在姜哥身边，岁岁年年。 图片里的月亮明亮而绚烂，映衬着银杏叶的形状，边缘处有一圈低矮的围墙……这个墙似乎有点眼熟。 姜之认出来，这好像是厕所。 姜之刚biu过不久脑子前所未有的清晰，仿佛化身福尔摩姜，结合月亮的圆缺，银杏叶的涨势颜色以及树枝走向，还有天空中那几缕云，得出一个结论——这是程离今晚在厕所前面拍的。 难道他那时候偷偷摸摸的是在拍照，及时收起手机不想让他看到，是因为要偷偷来发微博？ 顿时一切错乱的念头瞬间归位，姜之从未觉得如此圆满过，仿佛本就该是这样，他怎么能怀疑程离呢，全三中的人都背叛他，程离也不会背叛他。 永远陪在姜哥身边，岁岁年年…… 姜之心里哼着自己编的调，永远陪在小程子身边，直到永远—— 慢慢陷入了梦乡。 体测猝不及防地来了。 顺序是先引体向上，再跑步，最后体前屈。 让男生们大呼小叫的不只是引体向上，还因为老师丧心病狂地让全班女生过来围观—— 男生们接连在女生们幸灾乐祸般的注视下如丧考妣地走上单杠。 -- 第178页 老师一个个报数。 “30个，下一个。” 那人志得意满地下去。 下一人走上来。 “好，2个，不错。” “好，很好零个。” 做两个的朝做零个的人招手，“好兄弟，快来。” …… 姜之做完引体向上手臂有些酸，他撞了撞程离，“不错啊，能做这么多。” 程离冲他笑笑，“我能不能做你还不知道吗？” 姜之拧着眉看他，“你最近越来越不正经了。” 程离春风化雨一笑。 刘一玎在一旁热身，“姜之，你引体向上怎么这么牛逼？” 姜之挑挑眉，“我跑步更牛逼。” 稍作休息过后，全班人就被拉去跑八百一千了。 姜之和程离几乎是同时冲过终点，老师按下秒表的那一刻也惊呆了，两人并列第一。 姜之拧开一瓶水灌下去，“你不会是掐着点儿跟我跑一起吧。” 程离的脸有些发红，在阳光下闪着健康的光泽，“没有，我一直使劲追你呢。” 姜之看他微微气喘的样子，有一瞬间的冲动想拽过他衣领亲下去，但这个念头被理智压住，他把手里的水递过去，“喝点。” 一千米跑完，就到了姜之最恐惧的环节——体前屈。 体育老师把软垫和量尺拿来，男生们互帮互助，一个个在上面被压得鬼哭狼嚎。 姜之事先打好招呼，“到时候别压我，我能够到哪儿算哪儿，不强求。” 一切就像一场梦一样，很快，姜之只记得当时短暂的几句话。 他上一个男生是薛松，轮到时嘟囔了一句，“不会零分吧。” 上去做完后，体育老师：“薛松零分，下一个！” 姜之木着脸上去了，上来整了一个负二十，“这谁顶住啊。”又赶紧下去了。 全班上完体育课都已经像死狗一样，姜之和程离跟着大流回班，一堆人在洗衣房买冰水喝。 刘一玎看着远处买水果捞的地方凉飕飕地说：“那是他们上层人士活动的地方，哪是我们下流人士配去的？” 这里水果非常贵，比外面的贵一截。 姜之顺着他们的视线去看，说：“去买吧，姜哥请客。” 刘一玎瞬间转头，声泪俱下，“爸爸！” 姜之说：“哎，乖儿子，把消息在班群里说一声。” 于是体育课过后所有人都吃到了姜之请的水果捞，一致决定维持他校草的地位不被程离抢走。 最近天气转热，下午的课姜之上得昏昏欲睡，突然手机震了一下，他一精神，低头去看。 最近他打开了微博的消息提醒，每天要去超话里看800次，成为了自己cp最忠实的粉丝。 这次不是微博的消息，是岳峰给他发的一条： -张政希快走了，今晚去洗衣房商量吃饭的事。 姜之看着这条消息看了很久，回了一个「知道了」。 晚上吃过饭后，姜之去了洗衣房。 “又去。”程离不满道。 “那一起？”姜之以退为进。 程离说：“我不去。” 姜之摸摸他脑袋，“今天有事商量，我一会儿就回来。” 程离把姜之拽到树的后面，借着所剩无几的天光吻住他下唇，“别跟那个张政希说话，知道吗？” 姜之坦诚道：“不说话应该不可能，但除了说话肯定不会干别的。” 程离皱眉，“你还想干什么？” “嘶，好话坏话都让你说了是吧。” 最后程离不甘心地放他走了，姜之老想骂他。 由于姜之耽误了一会儿，他到洗衣房的时候人都到齐了。 姜之还看到了久违的赵闻。 赵闻朝他一点头，露出个阳光灿烂的笑容，像是两人之间什么芥蒂都没有。 姜之毫不遮掩地冷笑一声，走过去坐下了。 他没问大爷为什么赵闻又来了，无所谓了，可能是因为高一一直找不到别的人，也可能是赵闻使了什么手段，毕竟这人能出能伸，会来事儿的很。 张政希对赵闻也同样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自打姜之进来后目光就一直定在姜之身上，姜之想忽视都不行，坦然回视了一眼，张政希唇角勾了勾，对他露出一个有些伤感的笑容。 姜之呼出口气，移开了视线。 “那就定在下周吧，”大爷拍板定下，“政希马上就走了，时间别太赶，后面他还有的忙的，这个饭就早点吃。” 众人附和。 其实早也早不到哪里，张政希四月底走，已经不到半个月了。 那天张政希也没有纠缠姜之，从洗衣房出来后姜之就跟着薛松他们回去了。 晚自习已经开始，姜之从后门进去，却发现程离不在座位上。 姜之坐到自己凳子上，动动刘一玎，“他人呢？” 刘一玎扭头一看，“不知道啊，你俩成天连体婴儿似的，你问我。”他想了想说：“厕所去了吧。” 姜之皱眉，程离一般也不上课的时候去厕所，难道是刚才吃坏了？ 十几分钟后程离推门进来了，看到姜之显然有些怔愣，“这次回来挺早。” 姜之问道：“你干嘛去了。” 程离说：“给老师交一份材料。” “什么材料？”姜之没听说他要交什么材料。 -- 第179页 程离回答的有些含糊，姜之没听清，刚想再问，就见老郭推开门大步走进来—— “同学们，宣布个事。” 下面哗哗做题的人唰唰抬起头，瞪着眼睛看他。 “咱们高二的学生要举行成人礼了，时间定在月底，到时候叫上父母来，学校给你们一次难忘的体验。” 第89章 天真 十几岁男孩子的心动无比简单，可能风吹过校服衣摆的瞬间，情愫就生长了。 老郭的一番话又在班里激起千层浪, 这几天班里全是讨论的。 成人礼也是三中传统项目，在升高三的前夕举行, 是全校师生和家长一起在操场的那种大型落泪尴尬现场。 每一届学生都是怀着又兴奋又畏惧的忐忑心情迎接自己的成人礼, 据说当天一定会哭成狗，更尴尬的是你爸妈会跟着你一起哭，那简直不能再吓人了。 但幸运的是姜之字典中从来不存在尴尬二字，他开始认真为成人礼做准备。 老郭说那天要给父母写一封信, 用最真挚的情感和最工整的字迹写下一封饱含恭敬孝顺之情意的信笺。 程离却看着姜之低头思考的模样, 不知道在想什么, 唇边挂上笑意。 薛松走过来看见姜之低着脑袋, 头快要贴上桌子，一把把他的纸从桌子下面抽出来, 大声念道：“亲爱的父亲母亲，之敬上……” “靠，还给我！”姜之愤而暴起, 跳过去要抢过来，薛松举高手臂跟他闹,“之儿, 成人礼的时候咱们都要分班了, 还有俩月呢，你这也太早了。” 姜之把信夺过来, 铺平上面的褶皱，不满道：“我乐意写，你管我？” “不管不管,”薛松笑了两声, 收敛笑意之后腰胯靠在他桌边, 随意道：“明天吃饭你打算怎么去？” 姜之把信放好, 捏了捏眉心，“高三有说吗？” 薛松摇头，“他们没说……你也别总看他们啊，知道你现在心思不在这上面，但该你拿主意的时候也要拿，谈个恋爱怎么越谈越避世了……” 说完还瞄了程离一眼，程离看向姜之，无辜地眨眨眼。 薛松说到后面声音减弱，但姜之还是听见了。 要么一起打车去，要么分开打车去，要么找大爷让老师开条，要么翻墙，就这么点子事，其实谈不上什么拿不拿主意，但姜之没反驳他，他知道薛松的意思。 不管中不中二，他还是「洗衣房」这个神秘组织下高二「派系」的领头人，但已经很久没参与过里面的事了。 他缺席的这段时间一些大小事都是岳峰和薛松来，但他们毕竟不是姜之，很多事接触不到更深层面，大爷也不会跟他们说。 姜之叹了口气，说：“晚上我去洗衣房，一起商量一下。” 程离倒是没对这句话有什么异议，大概有异议也忍住了，自从他知道洗衣房蹦跶不了多久之后，他的心态就逐渐放宽了。 晚上一伙人聚在洗衣房的小房子里商量，三个年级都在，最后定的是由大爷开条，大家分头打车去。 出来时张政希叫住了姜之。 姜之回头，看见银杏树下的人带着一如既往的笑容站在那里，他垂下眼睛，对薛松说：“你先回吧。” 薛松看了张政希一眼，没说什么，先回去了。 姜之走过去，拿了烟放在嘴里，“月底走？” “嗯，”张政希：“准确说，28号走。” 姜之没在开口，等着他下文。 张政希也没说话，看着白色的烟雾吸进姜之嘴中，半晌又吐出来，他目光描摹着那片唇形，“能给我一根吗？” 姜之看向他，视线又移到手里燃着星火的烟上，他印象里张政希是不抽烟的，这人是个混混中的奇葩，奇葩之处第一在于成绩好，第二在于不抽烟。 姜之从烟盒里倒出一支递过去。 张政希道谢。 姜之把火机递给他，他随身带的这个火机是擦轮的，张政希很熟练地点上了火。 姜之看他手法，心想，哦，原来这人会抽烟，一直装呢。 张政希靠在墙上，终于开口，“之前我给自己的时间也就是到这儿。” 姜之没听懂，看着暗下去的天幕，几颗星光隐约着露出踪迹。 “五月份出国，如果在这之前你答应我，那就算功德圆满，你可以选择跟我一起出国，或者我在国外等你一年，如果你没出国打算，那我也就留在国内，正常参加高考，后面还是可以天天在一起。” 张政希的嗓音此刻听来低沉温韵，俊逸的脸上带着平静的淡笑，就像无数普普通通的人那样，认真规划自己和爱人的未来。 可接下来他自嘲般笑了一下，“如果在这之前你没答应我，那我就只能按原计划出国，然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你。” 或者说，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再见到你。 十几岁男孩子的心动无比简单，可能风吹过校服衣摆的瞬间，情愫就生长了。 不需要什么理由，却可以旷日持久，永远的爱而不得成为天上白月光，心头红玫瑰，他这辈子都忘不了他。 少年的爱最不容小觑，是世间最炽热，最真挚，最单纯的情感。 只是姜之无福消受。 或者说，他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那份。 张政希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有些阴翳，“我本以为只会有这两种情况，可我没想到还能有另外一种——你居然有男朋友了，但那人不是我。” -- 第180页 姜之深吸一口气，“你到底想说什么，要是只想说这些我就走了。” 张政希夹在指尖的烟一口未抽，此时已燃成一截长长的灰，悬在那里岌岌可危。 “我不想说什么，就是想跟你说说话，聊别的也是一样，你喜欢聊什么，小猪佩奇？” 不等姜之开口，他又笑道，“开个玩笑。” “姜之啊，”张政希用指尖把燃红的烟头按灭，“我走了之后你会想我吗？” 姜之沉默良久，“不会。” 半晌，张政希轻笑一下，“你就不能骗骗我？” “有意义吗？” “呃……” “好，那我们就说点有意义的事，”张政希把烟头扔掉，站直身体，眼眸似笑非笑地看着姜之，“回去告诉你男朋友，让他别在那份文件上下功夫了，我家里已经弄好，他再怎么样也是白费时间。” 张政希的话像一记重锤砸中姜之，触动了他某根最敏感的神经，他骤然抬眼看去，“你说什么？” “他没告诉你吗？”张政希挑了挑眉，转而不疾不徐道：“我的档案不知道怎么被他找到了，里面有份很重要的信息被改了，关乎到我今年能不能正常出去。” “文件秘钥也在他手里……”张政希说到这里觉得有趣，“但不得不说，他在计算机方面有些天分，为人处世看上去也并不像表现得那么单纯，这段时间确实给我家里添了一些麻烦。” “但如果他觉得能对我造成什么实质影响，那未免太天真了。” 姜之慢慢攥拳，眼底情绪不辨。 张政希笑了一下，“我没给家里说他的存在，也是不想让他觉得我欺负人，毕竟可能在他看来，这是场……男人和男人之间的对决？” 张政希语气中带着轻佻的戏谑，言外之意，不过是觉得程离幼稚。 姜之快压不住心里的惊疑和怒火，程离前几天的异样走马灯似的在脑海中放映，原来他偶尔的突然消失，时不时的微信聊天，都是在做这件事？ 回到教室之后，晚自习已经开始，班里安静得落针可闻，姜之推开后门，拍了拍程离肩膀，程离扭头看他，显然有些惊喜，“你回……” 姜之低声道：“跟我出来。”说完就转身走了。 程离一愣，推开凳子出去了。 姜之走在前面一言不发，程离跟在他身后，隐约猜到原因，扯了扯嘴角，也没说话。 两人一直走到操场，操场上寥寥无人，只有一两个跑步的，高远的大灯在四角照着，暮春的夜风微凉，姜之在不起眼的一个角落站定，回头质问： “你这几天到底在忙什么？”姜之一开口就没能控制住情绪，“动不动见不到人，微信上跟别人聊天不让我看见，你敢不敢告诉我你干了什么？！” 程离平静地看着他，“张政希不都已经跟你说了。” 姜之怒道：“废话，他不告诉我难道我还要一直被你蒙在鼓里？程离，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你有没有想过后果？还是你真觉得能对他造成什么影响？这样耽误的是你自己！” “他怎么跟你说的？” “怎么跟我说的，”姜之气得无语伦次，耳边又响起张政希满是不屑的轻佻语气，当时他就像被人迎头扇了一耳光。 一方面被程离的所作所为气到，另一方面他无法容忍张政希用那种语气说程离。 “姜哥……”程离皱眉，向他伸出手臂。 姜之挥开他，“他说你那点小伎俩根本伤不着他一根毛，只是添了「一些麻烦」而已，人家连家长都不稀罕告，现在问题已经解决了，让你别再做无用功了！” 程离冷笑一声，“他说的倒漂亮，不然你以为他这段时间为什么没来找你？” 姜之一愣，怒道：“你到底干什么了？你威胁他了？” 程离视线转向他，好看的眉眼蹙起“你就这么在乎他？” “放屁！”姜之看着那张脸第一次有了想打上去的冲动，“跟他有个蛋的关系，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会犯法，万一他报警呢，万一他家人为难你呢，你的理智和脑子呢程离？争风吃醋到这个份儿上，我他妈……” 后面的话姜之没有再说下去，这是他第一次跟程离发这么大的火，全身的血液直往脑袋上面冲，他知道张政希家里是干什么的，知道他家的权利和手段。 如果程离这件事他们有心想追究，那追究到哪一步就是他们说的算了，后果无法预料。 “对，我就是争风吃醋，”程离身体在小幅度发着抖，红血丝爬上眼球，“我看不惯他成天出现在你面前，从上次我把你从别墅抱出来之后，我每次看见他都恶心，姜哥你能理解吗？要是你看到我跟别人躺一张床上你怎么想？” “哦，你可能根本不会多想，说不定还笑着打趣我两句，对吧？”程离一眨不眨地看着姜之，“但我不行，大家都是男人，我知道张政希对你藏着什么想法，你也知道吧？我受不了。” 程离胸膛用力起伏着，“我是没权没势，但我不怕他们，我手里捏着他儿子的命门，只要按下删除他张政希这辈子的学历都作废，他们有本事就弄死我！” 啪—— 一记耳光扇到程离左脸，他半边脸骤然被呈现在路灯下，昏黄的灯光映衬着扑朔的睫毛，他双眼微怔，慢慢回头看向姜之，“你打我？” -- 第181页 姜之呼出一口滚烫的气，攥紧拳头转身离开。 “姜哥……”程离轻轻叫道，语气带了一丝茫然，在夜色里被微风吹散。 作者有话说： 或许我们小程要哭到凌晨三点半了（bushi 第90章 哄哄 “我说里面住的是我老婆。” 程离回到教室的时候, 并没有发现姜之。 姜之没在座位上，他没回来。 他拉开自己的凳子, 旁边是空无一人的桌子, 他面无表情地坐下了。 三秒钟后，他起身推门而出。 其实这件事他并不像对姜之说的那样没把握，仿佛冲动之下的行为。 开学打架之后，程离想了很久, 如果对一个人打骂都不管用, 那就只能去触碰他最核心的利益。 别的程离拿不到, 但张政希的学籍在学校。 他花了几天时间跟教务处的老师搞好关系, 随便弄了个勤工俭学的名额为由头，隔三差五会去办公室打打杂, 偶尔用老师电脑帮做表格，整理文件。 拿到张政希的学籍信息没费他多大功夫，紧接着他又找到了纸质学籍—— 三中要求学生从小到大的毕业证原件复印件都要交上来, 所以程离手里一下有了张政希的全部毕业证以及各种盖章文件。 时间如果再多一点，就会发现程离的破绽其实很多, 但张政希没有那个时间, 他四月底就要出国了, 如果他报警，就要冒着自己学籍被销毁的风险。 最关键的, 张政希储存在学校信息库的电子证件也全在程离手中。 也就是说，如果程离愿意, 他可以让张政希学籍彻底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张政希从此之后的履历会干干净净, 除了幼儿园, 没上过一天学。 当然，拿到这些东西再破译转变为自己控制都是需要技术的，程离也不否认他的计算机水平还行。 当他联系到张政希告诉他这件事的时候，张政希很诧异，显然没料到他一个高中生会来这手。 程离之前预想的结果有两种，一是接受，二是鱼死网破，但如果张政希尚存理智，就不会选择第二种结果。 事实证明程离的猜测也是正确的，张政希这学期没有再找过姜之麻烦。 程离去了操场和篮球场，去了洗衣房和理发店，去了天台和每一层的厕所，甚至回了一趟宿舍，都没有看见姜之。 他可能已经出校了。 夜晚还是有些凉，这几天姜之嫌热，白天穿的都是短袖，但晚上程离会让他把外套穿上。 刚才姜之出去的时候没有穿外套，他的感冒还没好。 程离给姜之打了三遍电话，姜之都没有接，微信消息也石沉大海。 到最后，程离已经慌了。 他站在空空荡荡的校园里，教学楼窗明几净，他却像一只夜色中的孤魂野鬼，开始害怕，开始反省自己。 姜之不该知道这件事的，他应该做得再绝一点，让张政希彻底闭嘴。 现在好了，姜之生他气了。 姜之生他气了。 程离站在电话亭前，把听筒放在耳边，一边边按姜之的号码，似乎在幻想他的电话不接，陌生号码来电总该听一听。 但姜之同样没有接。 程离攥着听筒，失落地想，为什么不接电话？ 他坐到花坛旁边，周围是一堆已经谢掉的枯枝败叶。 程离抬手抹了一把眼睛，难过地想，那人根本就不是真的喜欢你，不像我，如果出了什么事，我怎么会把你放开？ 为什么要因为他跟我生气？ 他重新拿出手机，给姜之发消息。 -在哪儿？ -接电话吧。 -你不要我了吗，姜哥。 -我好难过啊。 -我哭了。 -姜哥，我错了。 姜之还是没有回复。 程离攥着手机看了半天，最后不禁愤愤，一根隐秘的小芽突然钻破土壤，朝着不受控制的方向生长。 凭什么因为他生我的气？ 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一个人这么爱你，只有我可以为了你放弃一切。 程离第一次在人生中找到比自己那条既定的路更重要的东西，那就是姜之。 从此指引他前行的灯塔不再是他的信仰，而是姜之。 这个认知曾经让程离既甜蜜又恐惧，现在却让他无比坦然。 因为没有人能向他这样毫无保留地爱慕姜之。 他骤然起身，向校门外走去。 …… 姜之在校外游荡，随便找了一家旅店，却被告知需要身份证，他刚想扭头出来，老板叫住他。 “小伙子，你支付宝里面可以看的。” 姜之：“还能这样？” 他按照老板指引的操作开了一间房，进去后没开灯，借着夜色坐在床边，脑子里一团乱麻。 刚才老板说开房不用随身带身份证，他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以后和程离开房方便了。 姜之锤了把自己的脑袋。 他掏出手机，映入眼帘的就是程离给他发的许多条消息还有一串的未接电话。 姜之点开聊天界面，最上面一条是： -姜哥，我错了。 下面发了一个小熊的委屈表情包。 姜之看着那个小熊，半晌平静地想，他是不会真觉得自己做错的。 -- 第182页 他把手机放回兜里，蜷下身去，用力地抓紧了头发。 半夜姜之在屋里睡觉，突然听见外面有敲门的声音。 他睁开半梦半醒的眼睛，以为是幻觉，一会儿那声音消失，他又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姜之的生物钟让他在五点多醒了，他考虑了一下是回去上课，还是干脆逃掉上午的课不去了。 这种事放在以前，姜之这一天都不会回学校，直接睡过去，然后吃顿好的，晚上再给宿舍里那帮饿死鬼拎两袋肘子和炸串回去。 可是现在不一样，他已经很久没逃过课了，别说逃课，他连课上走神都是按秒计算的。 姜之掀开被子坐起来，决定还是洗把脸去上课。 他下床打开卧室门，差点儿吓得蹦起来！ 程离赫然坐在外面的沙发上！ 姜之昨晚要的是个套间，他在卧室内关着门睡觉，程离就在客厅沙发坐了一整夜？！ “你怎么进来的？”姜之脱口问道。 程离眼睛通红，脸色苍白，像是长在沙发上的一株病态植物，看见姜之的瞬间眼神冒了一点光亮，随即熄灭下去。 他站起身，脚下不稳微晃一下。 “哎——”姜之朝他迈了一步。 程离撑住茶几站起来，瓮声瓮气地问：“姜哥，你还生气吗？” 姜之：“……” “我问你怎么进来的。” 程离清了清沙哑的嗓子，还有些低落的样子，“我昨天在学校没找到你，就知道你肯定出来了……外面就那几家不用身份证的宾馆，我按价格从高到低找，第一家就找到你了。” 姜之难以置信，“那老板就那么告诉你顾客的住宿信息？还能让你进来？” “那倒没有，”程离说：“你住这家老板刚好跟我认识，我说里面住的是我老婆，生气了需要哄，他就让我进来了。” “他妈的，他不知道我是个男的？” 程离说：“知道啊，如果是女的还不一定能让我进来。” 姜之：“……” 姜之被他的逻辑打败了，看程离一脸倒霉样也不知道再说什么，挥挥手嫌弃道：“你先去洗把脸，看你内样儿。” 程离嘴一瘪，想了想拿手机当镜子照了一下，低着头去洗手间了。 十分钟后，蓬头垢面的姜之和焕然一新的程离坐在茶几两侧，姜之在沙发上大咧咧地翘着腿，点了支烟。 程离规矩地坐在对面，把烟灰缸推到他面前。 姜之吸了口烟，张了张嘴，发现还是不知道说什么，对上程离悄悄闪躲又期待的目光，叹了口气，“你一晚上没睡？” 程离点头，“昨晚敲你门来着。” “你什么时候敲我门了？”姜之问。 “那时你睡着了，没听见。” “哦。”程离直接帮他解释了。 “可是我没锁门啊。”姜之说。 程离：“……” 那瞬间，姜之觉得程离是想骂人的。 姜之换了个话题，“你……那件事处理好了吗？” 程离点点头，“我写了个程序保护那个文件，然后被他家找的人破译了，但我用的虚拟ip，查不到，放心。” 姜之眯起眼睛，“我还不知道你有这本事。” “以前放假作业少，闲着没事儿自学的。”语气听上去有一丝隐晦的骄傲。 姜之说：“我不是在夸你。” 程离耳朵肉眼可见地耷拉下去了。 姜之看着他左脸还有一点红，想起自己昨天那一巴掌，夹烟的手突然抖了一下，一截烟灰直接落在了他裤子上。 程离看准时机连忙坐过去，抽了张纸巾擦他裤子，“烫到没有？怎么这么不小心。” 姜之突然没预兆地鼻尖一酸，险些又落下一截烟灰。 他连忙把烟捻灭在烟灰缸，手摸上程离脸颊，“昨天打你，疼不疼？” 程离一顿，抬头看他。 姜之：“……” 程离突然抱住他，声音带了十足的委屈，“疼，都打红了。” 姜之：“我、我当时气得不行，你又摆了一副……” 程离又摆了一副驴脸在那儿驴叫，还说什么有本事弄死他，那种情况下任谁也不能保持理智。 但这也不是姜之使用暴力的理由。 他摸了摸姜之横在自己胸前的脑袋，“对不起，下次不会打你了。” 程离没说话，又拱了拱。 “那你知道错了没，以后这种危险的事还做吗？” 程离摇头，“不做了。” 姜之的「下次不打了」和程离的「下次不做了」可信度基本半斤八两，两人也都心知肚明，于是谁也没再开口。 直到姜之肚子叫了一声，他推开程离脑袋，“走吧，去吃早饭。” 程离从他身上起来，「嗯」了一声，看着姜之有些欲言又止。 姜之：“？” 两人走到门口，要拔房卡的时候，程离忍不住说：“姜哥，你要不……洗把脸再出门。” 作者有话说： 学籍那里就是我瞎写的，因为现实根本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也出现不了，看看就行了—— 第91章 校区 众人纷纷发帖表示：kdlkdl 刘一玎自从知道两人搞对象后, 再看他俩一起夜不归宿，就再也无法直视这俩人了。 -- 第183页 “你……你们……你们昨天干嘛了？”刘一玎皱吧着脸欲言又止问道。 姜之一脸「你说呢」的表情看着他, 然后碰碰程离, 示意他回答。 程离：“你说呢。” 刘一玎一噎，突然感觉处男的尊严收到了挑战，扁嘴葫芦似的转回了头。 姜之不由看了程离一眼，“你这么说不知道的以为咱俩干了什么呢。” 程离露齿一笑, 明眸善睐道：“不怕。” 姜之叹了口气。 下午时姜之他们先去洗衣房跟大爷见了个面, 确定了晚上吃饭的时间, 一下课后, 就出校门打车过去了。 这次饭局是高三组织的，他们还有一个多月就高考了, 现在正是紧张的时候，但又不全是紧张，雪花般的试卷之下, 还压着对未来的憧憬。 像当初说的那样，叫的人不多, 每个年级来了两到四个人, 高二这边就他和薛松岳峰, 高三那边除了张政希还有三个，高一就只有赵闻和一个挺壮实的男生。 张政希确实很会安排, 酒桌上一席话说的滴水不漏，甚至把大姨说得都有些哽咽，大爷也红了眼睛： “我虽然不算看着你们长大, 但这三年也是一路陪你们走过来了。个个都从毛头小子长成大人了, 胡斌我记得刚来的时候还没房里那个门高, 现在都这么大个子了。” 叫胡斌的那个「嘿嘿」了两声, 摸了摸圆寸的脑袋。 “张福达也变壮了，也交女朋友了，就是不要耽误学习啊。” 张福达不好意思地笑笑，抹了把眼睛。 大爷又说了另一个人，最后提到张政希：“政希倒是没怎么变，从高一优秀到现在，成绩又好，人又俊俏，以后大爷就等看你的似锦前程了……”大爷沉吟了一下，笑道：“就是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这气质是愈发沉稳了，有时候往那儿一坐，他们几个都得看你脸色。” 众人笑笑。 笑完后大爷说：“知道你心里事儿多，大爷其实不求你以后多出息，像活到我和你大姨这个岁数啊，就知道天大地大，自己身体最重要，其次就是心情，快快乐乐的，大爷希望你以后能多笑笑。” 姜之听到这句话，停下了他一直夹菜的手，抬头看了一眼。 张政希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看着挺真诚，“知道了，您别担心，就是最近压力大。” 下面有人适时打趣道：“您和大姨当然快乐了，一千多一只的龙虾想要几只要几只，每天什么也不用操心，看看银行卡就够快乐了。” 大爷笑骂：“龙虾也堵不上你的嘴！” 当时他们点完菜后，大爷又提起这家的龙虾很不错，于是按人头一人要了一只，算大爷单独请的，当时他们都再次被这金光闪闪的财力征服了。 看着他们推杯换盏，姜之一边夹菜一边想，张政希圆滑的待人接物能力除了跟他本人性格有关，跟他家里的环境也脱不开关系，从小跟着父母去应酬，见惯了这种场面，自然也就会应对。 差不多的家庭环境，但姜之觉得，他就学不来，可能也是不想学。在他眼里，自己还只是个傻逼，还小，不用管这些。 岳峰忍不住拍了拍他，压低声音说：“别吃了，你看这桌上谁还吃呢，就你和薛松没完没了的。” “我饿啊。”姜之说：“中午没吃饱，你弟内王八犊子又跟我闹别扭。” 岳峰猝不及防被塞了一把狗粮，一时分辨不出姜之是在秀还是在抱怨，问：“闹什么别扭。” “还不是我晚上过来吃饭，他觉得自己又被抛弃了，”姜之夹着菜，“你说他这心里是不是有问题，成天被抛弃妄想症。” 岳峰面无表情：“小时候他妈带着他哥一句话没留地走了，他伤心了好几年，有阴影了。” 姜之：“……” 姜之放下筷子捂着心口，“别说了别说了，我知道错了，想让我心疼死吗？” 岳峰哈哈大笑。 薛松翻着白眼在一旁继续夹菜，半晌想起什么，拿出手机点开荔枝超话，发帖记录： 4月24日打卡，姜之说：想让我心疼死程离吗？ 酒足饭饱之后，一堆人扯暔渢闲天，快结束时，大爷终于清了清嗓子，看向他们。 他们有预感大爷要说什么，纷纷停下了聊天，也看向他。 “你们都知道下学期换校区的事儿，应该最近老师就说了，新校区在开发区那边，地理条件挺好的，不像这边挨着湖，夏天蚊子多。” “听说那边宿舍里能打电话？” “对，”大爷乐呵地点头，“你们校领导招了好几个亿建的，说什么本省最豪华高中，宿舍里安电话，不用再去抢电话亭了。” 几人一下兴奋了，问东问西。 最后有人问起，“那……您到时候搬过去吗？” 此言一出，包间里渐渐静下来，他们有预感，这才是今天大爷想说的重点。 大爷笑了笑，「嗨」了一声，“我们到时候就不去了，搬来搬去太麻烦，我和你大姨习惯这边了。” 虽然早有预感，但真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众人一时间还是没办法接受。 “大爷，我们都习惯你和大姨了，这……猛地没了洗衣房，不习惯啊。” “是啊大爷，搬过去也没多麻烦，叫辆车，到时候我们几个下来帮忙，也挺快的。” -- 第184页 …… 大爷今年六十多岁了，精神矍铄，身子骨硬朗，一脸慈眉善目，但他们见过大爷对手下发火的样子，也见过他对那些校领导横眉冷对，还有澜水地盘上的大大小小的地头蛇们，无一不对他毕恭毕敬。 或许是他真的不想再趟三中这浑水了，或许是各种条件受限，他过去不是件易事，也或者两种情况都有，总之，洗衣房的时代要在三中落幕了。 —— 月考又要来了，程离最近的学习变得有些诡异，以前他大部分时间是坐在那里做题，但现在姜之居然发现他课间时常玩手机。 “又看又看，每天就那几条帖子，有什么可一直看的，你不考年纪第一了吗？”姜之转着笔打趣他。 程离最近有事没事就点进超话看看，每天签到打卡，薛松还私下跟姜之说：“以前没发现他是个这样的人。” “那你以前觉得他是什么人？” “那种端着的。” 姜之那时一言难尽，心想，你跟他有这么不熟吗？ 程离把手机收起来，“他们都知道路过蜻蜓是我了？” 姜之点头，“知道了吧，超话就那几个人，筛选一下就知道了。” 程离点点头，“姜哥，你现在的微博名字不太好听，换一个吧。” 姜之啧了一声，他现在的微博叫超级哥哥，是最开始上网那时候起的，土是土了点，但一直没换过。 “怎么不好听了，超级哥哥，就是哥哥很厉害的意思。” “有什么寓意吗？” 姜之顿了一下，半晌说：“也没什么。” 程离看着姜之的眼睛，轻轻眨了眨，他后来知道了姜之家里的事，寒假去时还见过那张多年前的全家福。 照片里的姜之穿着小西装小皮鞋，头发被发胶固定得一丝不苟，胸前一个漂亮的领结，俨然一个富家小少爷。 姜之的脚下，是一对不及他腰高的弟弟妹妹，女孩儿调皮地做了个鬼脸，冲着镜头比耶，男孩儿则眨巴着大眼睛，略显无辜地望向镜头。 姜之一手牵一个，表情有些拽，对着镜头露出一个酷酷的笑容。 姜之很爱他的弟弟妹妹。 那个小男孩儿的生命，也就停留在那一年。 人世间一切苦难都有安慰的由头，唯有生死无法开口，只能等时间抚平一切。 程离的手轻轻攥住姜之的，“姜哥，跟我用个情侣名吧。” 姜之问：“什么情侣名？” “我叫路过蜻蜓，你叫失忆蝴蝶。” 姜之微愣，他有段时间很爱听这两首歌。 他笑道：“为什么让我跟着你换，你不能跟着我换吗？” 程离笑着说：“那我叫什么，超级哥哥，快乐姐姐？” 姜之哈哈大笑。 换就换吧，他不想给自己画地为牢，要是这世间有投胎转世，姜想也该上小学了，他的弟弟不该被他困在这里。 于是荔枝超话在当晚掀起了一个暴涨七条帖子的高潮，看着两个正主金光闪闪的情侣id，众人纷纷发帖表示：kdlkdl。 月考前的一次生物课，生物老师不小心说漏嘴，告诉了他们下学期换校区这个消息。 毕竟没有老师正式说过，班里还是有不知道的人，当晚班里群情振奋。 晚自习时老郭过来，站在讲台上：“本来想考完试后再告诉你们，省得你们静不下心准备考试，但是现在说什么也晚了。” 班里哄堂大笑，办公室里生物老师打了个喷嚏。 “那好，咱们正式宣布一下，今年暑假过后，你们返校就不用再来这里了，新校区在开发区那边，学校斥资8个亿建成，下学期大家就一起搬到那边去了！” 老郭官宣这则消息之后，接下来一天，整个学校的学生也陆续被自己班主任官宣。 大家都知道，三中这个建校伊始历经几次翻新改造的校区要成为历史了。从此，这个承载了无数莘莘学子峥嵘岁月与嬉笑怒骂的地方，再提起时，就要成了他们口中的「老校区」了。 月考前最后一天，晚自习，姜之正在昏天黑地地做卷子，手机震了一下，他没反应过来，等终于解开那道物理大题后，他一边看着答案解析一边拿起手机看消息。 那天晚上，张政希跟姜之发了最后一条短信，只有短短一行字。 -我走了，再见。 姜之盯着这行字看了很久，最后点击了删除。 按灭手机，他重新拿起笔，不用回了，张政希以后的人生中他不该再出现了。 最后姜之也没有再把他的微信加回来，两人鸡零狗碎的情谊，就到此为止吧。 姜之在草稿纸上一笔一划留下四个字，前程似锦。 作者有话说： 写到最后突然有点感触，感谢观看—— 第92章 演讲 “我的目标出现的很突然——” 月考之后, 姜之的成绩不出意外地在稳步提升。 老郭说过，稳定的进步模式是迂回的, 但像姜之这种非螺旋直线式上升模式, 那自然是属于超一般的。 当一个人进步成这种样子，学校就是时候给他开表彰大会了。 “我靠，姜之，你太牛了！” “之儿, 你他妈真给我长脸,”薛松坐在一旁摇着头, 感叹道：“上次你上主-席台还是高一时咱俩一起当着全校人的面念检讨, 这次居然就已经变成进步之星了。” -- 第185页 姜之回忆着刚才老郭在班里宣布的话，也觉得像做梦似的, 整个人在云上飘着，不太踏实。 老郭说让他准备一下演讲稿，学校下周一升旗时要公布十个本学期的进步之星, 有一个名额是给他的。 姜之手里转着笔，想了想, 说道：“学校这个还是比较公正的, 嗯, 可以给予肯定。” 陈霜嘻嘻笑着：“姜之真的进步好大，这次年纪800名, 我都没考过这么好，”她朝程离挤眉弄眼，“也不知道咱们大学霸怎么教的。” 刘一玎贱笑道：“私下肯定没少好好「调-教」吧？” 姜之抬手要敲他,“去你……” 程离按下姜之的手, 一双桃花眼顾盼生姿, 看着姜之笑道：“跟我没多大关系, 是姜哥自己自律，能坚持下来，姜哥太厉害了。” 姜之笑着摸摸他脸蛋，“乖啊。” “呕——”薛松作势要吐，众人哄笑着离开了。 他们走了之后，两人的后门小角落又恢复安静。 姜之说：“我真没想到，我这辈子还能有上主席台给那么多人分享学习经验的机会。” “是啊，”程离羡慕地说：“我都没上过主席台。” 姜之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随后反应过来，“你没上过？” 程离点头。 “你成绩那么好，年纪第一都没上过？” 程离还是点头。 姜之「哦」了一声，“高三我记得会评选「清北之星」，那时候你就能上了。” 程离没说话。 姜之说，“哎，我还想跟你要点经验呢，我怕我上去紧张。” 程离戏谑道，“我刚才听薛松说，你不是上去念过检讨吗？” 姜之：“……” “那能一样吗，那是办坏事上去的，本来就不要脸，上去就上去了，这次可是要夸我。” 程离眨着眼睛看他，“姜哥，你怕被夸吗？你这么优秀，本来就应该就被很多人看到才对。” 姜之听到这句话，那种莫名的焦虑突然消失了。 对啊，他又不怕被夸，他从小被他爸妈夸到大，出门还有一堆爱互相吹捧的亲戚和前呼后拥的兄弟，他确实不怕被夸，也不怕被人瞩目。 晚上吃饭的时候，姜之突然被人从后面一撞，他扭头去看，就见一个戴眼镜的娃娃脸端着饭盘出现在他们旁边，笑容满面：“姜之！” “哟，杨逍露？”姜之放下筷子，“好久没见你了。” 自从杨逍露学完竞赛回来，上次在后门把姜之扒出去打招呼之后，两人还没见过几面。 杨逍露笑着说：“听说你现在成绩进步特别大，下周一要当进步之星啦？” 姜之觉得新鲜，“传得这么快，你都知道了。” “哈哈，我们下周一可以一起上台了。” 姜之挑眉，“你也是？” “对啊。” “你成绩这么好，还有什么进步空间？” “没有很好啦，也就前五百，而且越往前越难进步，他们可能因为这个原因给了我一个名额吧。” 姜之问：“那你上次考了多少？” 杨逍露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说：“98名。” “我操，牛逼啊！” 杨逍露撅着嘴说：“哎，没办法，谁知道高三要分几个班，不冲一把万一进了普通班，我就真要哭了。” 姜之点了点头。 “哇！”杨逍露这时突然注意到姜之身旁的程离，“这是你同学吗，好帅啊！” 姜之给他介绍：“我们班程离，我……特好的哥们儿，这是杨逍露，我的学霸朋友。” 杨逍露笑着伸出手，“你好啊帅哥。” 程离跟他握了下手，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 杨逍露立马小声道：“好高冷啊。” 姜之哈哈笑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 杨逍露很自然地加入了他们的桌子，三人边聊边吃。 程离除了一张脸以外，其他都表现得太过低调，听他俩聊学习和成绩方面的一些话题也显得有些不太热情，渐渐的，杨逍露觉得他可能是因为成绩不好，不想听这些。 “嗨，其实考那么高的成绩干嘛，就算考到年级第一，每天不也是吃喝拉撒睡，再说年级第一还不一定有我们快乐呢，估计是个书呆子，不会儿搞对象的那种。” 姜之猛地一呛，惊天动地咳嗽了起来。 杨逍露顺手给他递了张纸，想起来什么，道：“对了，我听说年级第一好像在你们班？” 姜之拿纸擦了擦嘴，「啊」了两声，下意识看向程离。 程离目光戏谑，回看他。 杨逍露没在意，继续挥着筷子道：“真是变天了，高一我走得时候年级第一还是我们班春花，那是何等级别的存在，没想到荣誉也留不到高三，高二就被人截胡了。” 杨逍露连连啧声，“听说截胡的年级第一还是个跳级上来的小弟弟？你说现在这年轻人真是要把前浪拍在沙滩上啊。” 姜之憋着笑，眼睛偷瞄程离，程离看了他一眼，用口型说：“赶紧吃，别笑。” 姜之也回给他口型：“小弟弟，年轻人。” 程离平时最恨姜之提他年纪，手在下面偷拧了他大腿一把。 杨逍露意犹未尽地说：“有机会我一定得见见他。” -- 第186页 姜之看程离没有袒露身份的意思，便也没揭穿，“照你现在这个成绩，说不定高三跟他分一个班去。” “希望啊——” 程离看了姜之一眼，没有说话。 姜之说完这句之后，视线也转向他，片刻后移开，像是没注意到程离的目光。 周一如期而至，正常的升旗和领导讲话这些流程走完之后，就开始宣布有请十位「进步之星」上台。 唰唰唰—— 周围几十道视线聚集到姜之身上，其中大多是善意的，但也看热闹的，眼红嫉妒的。 姜之知道这些人在想什么，或许认识他的人中就没有不震惊的，那个全校的刺儿头，那个洗衣房神秘组织的老大，竟然用了一年时间来好好学习，成绩从吊车尾到稳定年级前八百，现在竟然还登台来传授经验了。 姜之看了程离一眼，程离面容沉静，在阳光下的脸庞显得无比俊美，他接收到姜之的视线，回以一笑，乌玉似的瞳仁里波澜不惊，只倒映着阳光下的姜之一人。 姜之突然意识到，他的男朋友周身气场无比强大，单站在那里，就仿佛定海神针一般，让他来回乱窜的思绪定了下来。 程离像一个温和的爱神，奇迹般抚平了姜之压在神经之下的焦虑和燥怒，把自信的力量传给他。 姜之深吸一口气，不再在意周围的目光，走上了主席台。 其实这一切心理过程放到明面上不过是几秒钟的事，偌大操场上满是排列整齐的班级队伍，十个人像是离群的小鸡崽一般从四面八方聚来。 姜之果然在里面看见了杨逍露。 杨逍露冲他眨了眨眼睛，口型问道：“紧张吗？” 姜之笑着摇了摇头。 十个人站成一排，迎接着下面几千号人的注目礼，姜之想起上次他上台念检查，那时底下的人肯定目光不善。 所以姜之根本没看他们，把他们当萝卜白菜，眼观鼻鼻观心地念完检讨就下来了。 但现在不一样，姜之觉得他有点晕人，开始在呜呜泱泱的人群里寻找程离的身影。 老师做完介绍之后，接下来让他们按照从左到右的顺序依次上前做个简短的经验分享。 虽然每个人只有几分钟，姜之还是写了一张稿子，就在他裤兜里，已经快被攥烂了。 姜之已经在人群里找到了程离，程离也在不错眼珠地看着他。 两人之间隔了几百米和无数人，就那么一直看着。 薛松发觉到两人的不对劲，嗤道：“这么大老远的眉目传情，也不怕被人看出来。” 刘一玎宽慰道：“你理解一下，同性恋嘛，都是这么腻歪的。” 薛松拧起脸，“？” 轮到姜之的时候，他站在麦克风前，把纸条从裤兜里拿出来，发现已经被汗彻底浸烂了，“我靠……” 这句「我靠」透过麦克风传向整个操场，老郭原本骄傲的脸立马就黑了。 下面响起一片笑声。 姜之清了清嗓子，其实也不用看了，想说的话都在心里。 “大家好，我是高二49班姜之。” “很荣幸站在这里跟大家分享我的学习经验，其实学习方法就那些，前面的同学都说得差不多了，我就不重复了。今天主要想跟大家说一下我的学习动力。” 程离听到这句话时，眼神有些变了，看着姜之的瞳仁微微闪烁。 姜之并没有看他，他站在高台之上，无比耀眼的模样，仿佛聚光灯照下，程离只能看见他一人。 “对我来说，有一个无比坚定的目标是鞭策我走到现在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姜之顿了一下，“我的目标在这里就不方便跟大家提了，你们可以想想自己目标，这个目标可是任何，但是一定要足够坚定，可以为了自己，可以是为了你喜欢的人，或者为了一个你想要的将来。” 姜之的视线在这一刻与程离相汇，“我的目标出现的很突然——” 第93章 嫂子 不会真以为她看不出攻受吧？ “我的目标出现得很突然——” 程离深吸一口气, 看着台上的姜之。 刘一玎也憋不住了，“我去, 这不会是要当众出柜的节奏……” 事实证明, 姜之的心眼还是比较实的，没有缺斤少两，做出当众出柜这种打断腿的事。 后面的发言就正常多了。 “他出现之后，我眼前的路逐渐清晰起来。认识我的都知道我以前的成绩, 考到今天这个名次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光是课外卷子, 我做的数量摞起来大概……”姜之比划了一下他腰的高度,“大概有这么高。” 下面响起惊呼。 腰的高度，听着似乎也没多高, 但类比一下他们寒假发的卷子，当时逼得全校人要死要活，沉甸甸的一大坨, 真要量高度的话五厘米都不到，但已经有百十张了。 “除此之外, 我也很久没有六点之后起过床, 即便是放假在家, 也都是很早起来背英语或者是生物化学。上课也是，以前经常逃课, 上课也走神，但现在下课时间都不够用，上课更是浪费不起来。” “总之, 学习这事儿是自己的, 等真的想通了, 就已经成功一半了, 剩下的一半，就靠自己一步一步走过去。” 姜之还有没说的，如果有一个喜欢的人坐在你旁边，那上面的一切还要乘二，就像开了挂一样，自动加了无数buff，让你的体力值、专注值，精神值，耐力值biubiu地涨。 -- 第187页 下面他画风突变，开始声情并茂地收尾，“一个坚定不移的目标就如前行的灯塔，指引着你不遗余力地走向它，而如何不遗余力，就要看个人，寒来暑往的刻苦用功，日复一日地努力学习，路虽远行则将至，事虽难作则必成！谢谢大家！” 下面迟疑片刻，紧接着响起热烈掌声。 听完之后，刘一玎一脸麻木：“他演讲怎么是这个风格？” 薛松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愧是天天发Q-Q空间的人，这语言造诣跟咱们就是不一样。” 主持人做完总结词，让他们十个人下来了，十人又像归队的小鸡崽一样，跑向四面八方。 姜之重新挤进队伍，兴冲冲地问：“怎么样怎么样，我说的还行吧，是不是挺激励人心的。” 刘一玎脸上挂着尴尬的笑容，“前半段挺好的，就是后面……” 姜之：“后面怎么啦？” 程离说：“姜哥，你今天讲的特别好，我都感动了。” “真的吗？”姜之唰的看向他，笑道：“我就说，我写了好几天的稿子，结果给烂了，妈的，前面那都是我瞎说的，还好最后一段我背下来了，能派上用场。” 薛松在一旁小声道：“还好烂了。” 程离没忍住，在人群的掩映下凑近亲了他一口，“姜哥，真的特别好，”他声音在这种距离下显得低沉，“我爱死你了。” 姜之没忍住一哆嗦，看向他，直直对上那双近在咫尺的瞳眸，像一汪潭水，里面盛着汹涌的爱意和不加掩饰的欣赏，还有一些姜之看不懂的东西。 姜之一把搂住他，反客为主道：“你刚才听我说的，有没有一瞬间以为我要当众给你表白。” 程离噗嗤一笑，“我真的以为你要给我表白了。” 姜之无不慨叹，“这就是即兴发挥的烦恼啊，我刚才真差点没刹住。” “那后来怎么又刹住了？” “因为我还有理智啊，这要是当众出柜，后面可有的闹了。” 程离笑着捏了捏他的腰，“反正我不怕。” 姜之斜睨他，“你哥跟你妈走了，你就是你们家独苗，你爸和你爷爷不管你谈恋爱？” 程离诚实地说：“不知道，但是我不怕。” 姜之觉得他有点缺心眼，恨不得在那张红彤彤的嘴上咬一口。 程离看出了他的想法，眼神变得暧昧，笑着说：“我们今晚出去住吧。” 姜之矜持道：“出去干嘛，我还要学习，刚给他们做了榜样。” “不差这一晚的，”程离舔了舔嘴唇，“想让你给我生孩子。” 姜之猛地瞪大眼睛，还没完全反应过来时手就已经去捂住了程离的嘴，压低声音道：“你瞎说什么呢，不怕他们听见了。” 程离像一只发情的动物，浑身敏感异常，被姜之一碰就有些心猿意马，但又什么也不能干，睁着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无辜地看着他。 姜之有些尴尬地收回手，装作跟他不熟的样子。 当晚程离果然没有食言，下了晚自习后就带着姜之出校了，两人没有回家，去了上次那家宾馆。 程离说要大床房的时候，姜之红着耳根子装作若无其事般左看右看，内心觉得他不知廉耻，要不是当着人面他一定揍死他。 进了房间连灯还没开，姜之就被程离推到了墙上，随即结结实实地顶了上来。 “灯、还没开灯，你他妈……” “你不是不喜欢开灯吗，嗯？那我们把灯打开？” 姜之：“……” 他认命般叹了口气，不再说话，等待这一晚云雨的到来。 …… “宝宝，爸爸妈妈就要到了，你们呢，准备好没有？衣服换了吗？” 姜之正外放着免提，一边套上裤子一边说：“换着呢，妈，你送这衣服太夸张了。” 宿舍里，刘一玎正在对着镜子弄他那个怎么也系不好的领带，宋西吸进肚子想把他那件西服裤子的腰带扣上，程离已经换好一身衣服，坐在床边给姜之搭配一会儿要戴的领结。 “怎么夸张啦，成人礼，这可是重要的场合，爸爸妈妈都穿得很正式的，要不是条件不允许，我肯定送一队人去专门给你做造型，那衣服合身吧，上个月回家时才给你量的，前两天刚从德国送过来，应该差不了，你快点收拾好哈，一会儿别给你妈丢人。” 挂了电话后，姜之把刘一玎挤开，看着镜子里人模狗样的自己。 短发用发胶定了型，喉结下一条暗金色调的领带，上身是灰色条纹西服，浮夸地双排扣设计，内里一件光面的黑色衬衣，下面是九分裤，脚上蹬了一双Silvano Lattanzi的成鞋。 据说这一身在姜之还在娘胎里时就准备上了，也不知道姜家人那时怎么想的，快二十年前的东西放在今天怎么穿，无论是样式还是大小都不合适。 前段时间一听说成人礼的事情，姜夫人马不停蹄地联系了德国意大利米兰的设计师和裁缝们，飞来姜之家里量好尺寸，又飞回去加班加点地赶制，终于在成人礼之前做出了一套衣服。 程离坐在床上，一双长腿随意搭在两边，看着镜子前高挑俊朗的男人，西服裤子包裹着滚圆的屁股，下面是两条又长又直的腿，皮鞋里一双黑色长袜，那时刚才自己亲手给他穿上的。 -- 第188页 姜之从镜子里看到程离的目光，转过头来看他，“想什么呢？” 程离笑着摇头，“没想什么。” 姜之深刻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别又是在想让他生孩子什么的。 姜之说：“别在那儿坐着啊，过来照照镜子，我看你这衣服穿得怎么样。” 程离今天的衣服很简单，一套普通的黑色西装，里面是一件雪白的衬衫，衬衫下摆露在外侧，衣服比他人还大一号，额前的留海随意撇着，衬得他像一个青春洋溢的大学生。 程离贴在他耳边问：“老公今天帅不帅？” 姜之没理他这句，看着镜中两个同样身高腿长，俊逸不凡的男人，心里有一种被熨烫后的妥帖平稳。 他自小就是个十足的颜控，看见有一个与他旗鼓相当的男朋友站在身边，那种舒服的感觉就像强迫症看见门终于被严丝合缝地关上，酸奶盖被一丝不苟地揭下，书页纸没有一个卷边。 姜之整个人的灵魂都被荡涤了。 “程离，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长得这么好看。” 程离微愣过后一笑，道：“所以以后咱们孩子的基因也肯定差不了。” 姜之：他果然在想生孩子！ 换好衣服后，姜之从箱子里掏出一瓶香水，往身上骚包地喷了两下，屋里一堆狗鼻子，闻着味儿凑上来。 “姜之，你这啥啊，咋还喷香水呢。” “懂个屁，滚。” “给我喷两下。” “不给，起开。” 姜之拨开一堆人，走到程离面前，“转过去。” 程离别扭道：“姜哥，我就不喷了吧。” 姜之给他喷了两下，也不屑于解释他心里那点小心思，两人一个味道，在成人礼的这天，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收拾好之后他们就去班里了，一进班，女生们基本已经到了，平日里被学校要求竖着马尾辫，今天也有好几个散下来头发的，柔顺地披在身后，穿了白色衬衣和格子群，方口皮鞋上带着小蝴蝶结，一下从雌雄不辨的性别进化成了女神！ 姜之从后面拍着陈霜的头，“行啊班长，打扮打扮还是挺像样的。” “会不会说话？”陈霜躲过他的手，“要不要我教教你怎么夸人。” 姜之笑着说：“好听话不得留着给我峰哥说吗。” 程离配合道：“嫂子。” 陈霜脸一红，对程离道：“你居然也学坏了！”紧接着报复似的说：“那你也是我嫂子，”她看向姜之眨眼睛，“是吧姜哥？” 姜之乐不可支。 程离皱眉，悄声道：“好像大家对我们的身份有些误会。” 姜之事不关己，“那就是你的问题了，反思反思自己怎么表现的。” 程离耷拉下耳朵，幽怨地看着他。 陈霜在一边偷听，觉得有点好笑，她刚才叫嫂子纯粹是为了报复程离，这俩人不会真以为她看不出攻受吧？ 作者有话说：“路虽远行则将至，事虽难做则必成。”——荀子 下章亲家要见面了！ 第94章 成人 你别瞎闹啊。 等男生到全之后, 老郭也来了。 今天不只全体学生要求穿正装，老师们也一率换上了西服。 “不错, 今天都挺精神。”老郭站在讲台上, 赞许地看着下面，“这男生比女生到的都晚，够能折腾的，有几个我看着拉出去直接能当模特走秀了。” 下面响起笑声, 纷纷转着脑袋看那几个骚包的。 程离这身很低调了, 奈何脸的水平在那儿, 平时穿校服都能穿出校园剧男主角的感觉, 现在换上宽松的白衬衣和西装，别提多引人注目了。 姜之穿着那身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衣服, 感觉自己和周遭格格不入，正埋着头做题，维持他前段时间上主席台时说的那个人设。 班里最骚的当属李天昊, 穿了一身亮红色的西装，头发不知道抹了多少发胶, 梳了一个大背头, 桌子下面还放着一束玫瑰, 一会儿送给他妈——这是剽窃姜之的创意。 老郭简单交代了两句，就开始正常上课了。 说是上课, 其实是做给家长看的，现在学校大门已经打开，陆陆续续有家长进来, 再过一会儿, 大波家长来袭, 首先参观的, 就是来自家孩子教室看他们上课状态。 每个人都在教室里装模作样，眼睛时不时飘到窗外，心早已经飞出去了。 没一会儿，窗外传来声音，一个中年妇女挎着包探头，班里一个男生小声激动道：“妈，我妈！” 其他人更坐不住了，火燎屁股似的伸着脖子向外看。 很快，窗外的家长多了起来，屋内学生也开始装作好好听讲的样子，期待让爸妈看到自己最好的一面。 姜之懒得装，撑着下巴往外看，“我妈怎么还没来？” 话音未落，程离撞撞他手臂，示意他看后门。 姜之扭头去看，就见后门那块小玻璃上出现姜夫人那张美艳绝伦的脸，美目圆睁，有些开心地看着他。 姜之一喜，“妈妈。” 姜夫人口型道：“好好听课。” 姜之于是扭回头，也开始装模作样。 程离一直一副清心寡欲的模样，但姜之看见，他眼睛也往外面看过好几次。 -- 第189页 姜之问他，“你爸还没来吗？” 程离说：“他今天有点事，说会晚点到。” 姜之点头，想了想，用笔在他做的卷子上画了一个桃心。 程离笑着看他，“干嘛？” “没事，”姜之看着黑板，面不改色道：“喜欢你。” 程离眼中浮现出笑意，压低声音说：“一会儿我们就要见家长了。” 姜之不以为意，“都见过多少次了。” 程离：“这次不一样。” 姜之：“有什么不一样？” 程离没再说话，一脸高深莫测。 姜之好笑地想，又开始装了。 一打下课铃，学生们像野猴子一般冲了出去，家长也欢欣鼓舞地进来，老郭身边围了一圈人。 老郭高声道：“各位家长和同学，我们先往操场走，边走边聊，边走边聊！” 姜之带着程离出去找到姜夫人和姜先生，一见面就把准备好的一捧鲜花拿了出来，结果跟姜夫人不约而同，她也给姜之准备了一束花。几人好好温存了一番。 姜夫人问道：“小程，你爸爸呢？” “他快到了，刚才发消息说已经到外面路口了。” 姜先生笑道：“不急，还有时间，外面车多很堵，让你爸爸注意安全。” 程离点点头。 四人随着大流往操场走去。 到了之后，才发现今天操场布置的恢弘壮观，主席台支起了巨大的立架，周围摆了十圈礼炮，红绸和气球遮蔽在四周，阳光朗照，是个好天气。 主席台开始讲话，“请各位家长和孩子站成两列，来了两人的家长只留一人在操场上和孩子在一起，另一位请移步观众席，谢谢各位配合！” 操场上开始按照要求动起来，姜先生这是第一次来姜之学校，之前哪怕是高一第一次入学他也因为工作原因没能到场，这次被姜夫人逼来了，穿了一身休闲西装，背一个相机，看什么都新鲜。 姜夫人：“老公，你去观众席坐着吧，我跟儿子在这边。” 姜先生于是道：“那我一会儿给你们拍照。” “记得抓拍哈，一会儿几个重要时刻，你要是没拍上就死定了。” 姜先生连声应道。 这时程离看到什么，朝远处招了招手。 姜之顺着他的视线去看，就见程云辉正朝这边走来。 他的身影高大魁梧，微微有些佝偻，这是个子高的人通有的毛病，正三步并作两步地过来。 “爸。” “叔叔好。” “不好意思，单位有点事，我来晚了。”程云辉有些歉意地对他俩说。 程云辉也穿了一身正装，衣服有些旧了，但能看出来用水洗得很干净。 这时姜先生和姜夫人也意识到这是程离的父亲，姜夫人率先笑道：“您是程先生吧？” 程云辉转头看向他们，目光中带着茫然。 姜之连忙介绍，“爸，妈，这是程叔叔，程叔叔，这是我爸妈。” 程云辉反应过来，握住姜先生伸来的手，“你好，你们好。” 姜先生笑道：“咱们两家早该一起吃顿饭了，寒假你们家程离可没少帮姜之学习，我们得跟你请教请教怎么把孩子教得这么好。” 程云辉虽然不善言谈，但毕竟是有社交能力的成年人，跟姜之父母寒暄两句之后，因为几人都对对方怀着点感激的意思，所以算得上相谈甚欢。 程离寒假教了姜之姜梦，姜之去年救了程离爷爷，这都是恩德，能一直记在心里的。 程离和姜之在一旁看着，程离小声但认真地说：“姜哥，这就算见过家长了。” 姜之一愣，突然理解了程离那时的意思，他说的是，他们两边的家长见过面了。 程离侧脸看着姜之，眸中含着温柔的波光，轻声道：“姜哥，我刚才有没有说过，你今天这身很好看。” 满操场的人穿得都像售楼部的，只有姜之像一个王子。 姜之看着他，仿佛陷进去了一般。 程离的衣服很简单，一套普通的黑色西服，但穿在他身上，仿佛自动跟别人划开界限，姜之眼里只有他一个人。 如果再深一步想，在晴朗广阔操场上举行的成人礼，拜天地，拜高堂，是不是只差个入洞房，他俩就算礼成了…… 姜之摆摆脑袋，他还小，还是个傻逼，不要想这种事情。 程离问他，“姜哥，你想什么呢？” 姜之教育道：“你还小，还是个傻逼，不要想这么多。” 程离一噎，“我不是傻……” 几分钟后，满操场的人按照广播说的站好，学生一列，家长一列，迎着大太阳，主席台两侧观众席上的人也兴高采烈。 莫名的仪式感。 程离站在姜之后面，姜夫人站在姜之身侧，穿着华美精致的衣服，台上人念着煽情的话。 即便十八岁生日已经过了，姜之依然感觉到了「成人」这个仪式。 最后，果真像往届留下的传言那样，姜之哭了，并且有些收不住。 学校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词，念得感人至深，操场上甚至响起一片低低的呜咽声。 姜之没敢扭头看姜夫人，他知道他妈肯定哭了。 “最后一个环节，”台上主持人大声道：“抱住你身边的人，在十秒钟的时间里，不要吝啬自己的感情！大方地宣泄出来，好好看看你的孩子吧！ta已经长大了！长得比你还高了！好好看看你的爸爸妈妈吧！他们已不像你儿时那样高大，今后的风雨……” -- 第190页 队伍里突然有人「嗷」了一嗓子，把姜之吓得一激灵，扭头看见是李天昊再也忍不住，抱着他妈嗷嗷地哭了起来。 “我靠？”姜之看愣了，没想到他情感这么充沛。 结束之后，几人都瞪着一双兔子眼睛，程云辉的眼眶也有些发红，家长和孩子交换了信件，之后主席台让学生回班正常上课，家长留下来开个巨型家长会。 于是道过别后，程离和姜之就回班了。 班里一片惨淡，几个女生没缓过来，还趴在座位上难过着，男生相互嘲笑谁刚才哭得猛。 刘一玎坐在前面，把他爸给他写的信往抽屉里塞，嘴里念念有词，“我现在不能看，一定会哭成狗的，我要晚上回宿舍蒙在被子里看。” 姜之一凛，顿住了准备拆开信的手，又放了回去，觉得刘一玎说的有道理。 他看向程离，刚想开口，就见程离已经把信打开了，正一目十行地看着。 姜之：“你……就这么看了？” “不然呢？”程离笑着说：“我都能猜到他会写什么。” 姜之问：“写了什么？” “让我好好学习，照顾好自己，说我长大了，以后不能任性……” “你还有任性的时候呢？”虽然程离总是在姜之面前使小性子，但在家庭方面，一直是个可靠的形象。 程离看完后，把信叠起来收好，看向姜之，“我不是任性，那就是我的决定，不是一时冲动任性。” “比如呢？” 程离沉默了一下，“不告诉你。” 姜之：“……” 程离：“过两天你就知道了。” “啥？”姜之以为他要说以前的事，他说「过两天」是什么意思？ “你别瞎闹啊。”姜之指着他警告。 程离顺势把他的手攥住，像小猫似的轻轻蹭了一下。 姜之「啧」了一声，“撒什么娇。” 程离喉咙里低低地唔了声，“我今天成人了，姜哥。” 姜之心里重新变得柔软，揉了把他的头，“想成就成，不想成就永远当小孩子，当我一个人的小孩子。” 第95章 私奔 丢掉幻想，准备打仗。 成人礼过后, 已经是六月了。 烈日炎炎，每经过一棵树, 就有一阵聒噪的蝉鸣。 41班刚上完体育课, 姜之买了两瓶桃子气泡水，递给程离一瓶，自己拧开仰头灌下大半。 程离的脸经过阳光暴晒，此时呈现出一种白里透红的光泽, 姜之捧了一把水掬到他脸上,“你这小白脸似的, 别给晒脱皮了。” 程离抹了把脸,“听说高三就没有体育课了。” 姜之没说话，半晌叹口气,“没有体育课我可怎么活？” 其实他最近一直在有意回避「高三」这个话题。 期末分班临近，他之前的每场考试都拼尽全力，可中间的差距就如同一道鸿沟, 不是努努力就可以补上的。 姜之最好的成绩是上上次月考，年级800名, 之后, 他好像终于遇到瓶颈了, 开始停滞不前，上次月考掉到了一千名开外。 其实这很正常, 成绩这种事情不可能一直走上坡路，上下波动都是正常的，他以前能一路长虹, 大概是因为起点太低, 进步空间很大。 而一旦进入年级1000以内, 就相当于半只脚踏进了211, 里面的腥风血雨跟从前不是一个数量级的，这时大概就验证了老郭说的「螺旋式上升」。 这对一般人来说或许足够，但对姜之来说远远不够。 他高三要跟程离一个班，毕业要跟程离一个大学，他不能螺旋式上升，他必须压倒性地直线进步。 但已经来不及了。 姜之清楚地意识到，除非他几天后的期末考了年级第一，不然他跟程离在不了一个班。 期末是占分班比重最大的一次考试，前几次大概加起来占百分之四十，期末一次占百分之六十。 姜之最近有些焦虑，但也只是有些，并没有自暴自弃，很久前他就知道，如果能跟程离一个班，那是中奖，如果不能，也是正常的。 他只是存了一丝幻想，万一他就是百年难遇的天纵奇才，万一清北班能分五个，万一呢。 但现在姜之已经认清现实，不再有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丢掉幻想，准备打仗。 前辈的话犹在耳边，好好做题才是真的，别的都是空想！ 就算不在一个班，他们也在一个学校，也能天天见面，没什么大不了！ 回班后，姜之就调整心态投入了战斗，拿出上节课没做完的卷子，继续埋头看了起来。 程离没打扰他，出去接了一杯水放在他桌子上。 姜之没抬头问道：“你还不做你的化学？昨晚不是没做完吗。” 程离说：“做完了，昨晚我带回去了。” 姜之想，这就是差距，他跟程离还是没有努力到一个层面。 程离安静看着姜之眉头微皱，在解题的样子，脸上没什么表情，半晌，拿出了一本语文书，也看了起来。 …… 刘一玎最近有些受打击。 前段时间的成人礼，那晚他专门把他爸给他写的信留到了回宿舍看，结果熄灯后蒙上被子，手边备好卫生纸，打开手电满怀忐忑地拆开那封信，入目先看见几个大字： -- 第191页 孩子十八岁时应该明白的几个道理。 下面是一二三四……一共列了十八条，那一看就是从百度上抄来的句子！ 刘一玎深受打击，这几天一直萎靡不振。 姜之听说这事后笑了好几天，其实那天他同样做足了准备看信，他妈也没写什么煽情的话，大概大人都比较理智，不像他们写的信，又煽情又矫情。 姜之使劲想憋几滴眼泪也没憋出来，最后那准备的纸巾擦了擦额头捂出来的汗，掀开被子关手电睡觉了。 但刘一玎没缓过来，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他爸要抄百度上的句子给他写信。 “玎儿，还郁闷呢，赶紧学习吧，看看你的两个后桌，不准备考试了？”薛松课间吊儿郎当地过来，靠在他们桌子上，以调戏刘一玎为乐趣。 刘一玎白他一眼，“有什么好学的，老郭都说了，一个清北班，剩下三十个平行班，最后普通班。反正清北考不上，普通班也捞不着，就平行班等着我，我还有什么好学的。” 姜之一怔，抬头问道：“一个清北班？老郭什么时候说的？” 刘一玎生无可恋，“前两天我去他办公室听到的……不过姜之，你最近是不是真的学傻了，怎么什么消息都不知道？” “很多人知道？” “知道啊，”刘一玎点头，“虽然没明说，但是大家应该都知道了。” 姜之攥了攥笔，只有一个清北班……他看向程离。 程离脸上并无惊讶，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姜之：“你也知道？” 程离说：“猜到了。” 姜之张了张嘴。 程离补充道：“不是一个就是两个，二分之一的猜中几率。” 姜之想，对啊，不是一个就是两个，难不成还真能分五个清北班出来，他到底在想什么？ 刘一玎这时突然意识到什么，瞪大眼睛，片刻后无助地看向薛松，小声道：“我不会说错话了吧。” 薛松按了把他脑袋，“想你爸写的信去吧。” 刘一玎哭丧着脸转回去。 薛松说：“你们……” 姜之耸耸肩膀，“没事儿。” 薛松：“……” 后来上课铃响了，薛松也回去了。 姜之继续做他的卷子，脑海里一团乱麻。 程离见姜之开始做卷子，他也没说什么，低头继续看书。 两人之间这种说不清是否奇怪的状态一直持续到晚上，姜之做了一天的题，却并没有成功静下心来，而是晕晕乎乎的，东西都没有进脑子里。 “姜哥？”程离叫他。 “啊，怎么了？” “我说，我们要不要回宿舍，或者你想去操场跑两圈吗？” 姜之回过神来，“那去跑两圈吧。” 六月的夜晚已经很炎热，仿佛空气都是黏着的，操场上热风阵阵，没什么跑步的人。 姜之和程离一言不发，两个人一起跑了五公里。 他们晚上经常一起跑步，但最近很久没跑过了，姜之可能没意识到，但他的一切程离都看在眼里。 姜之最近吃得越来越少，晚上睡觉也经常会说梦话，来回翻身，睡不安稳，从早到晚的做题，几乎学到一种病态的地步。 别说晚上抽空来跑步，他现在每天在班里呆到关灯，回宿舍都用跑的，洗漱完就蒙着被子做题。 姜之以前不是这样的，他从来不打手电学习，还骄傲地说：“我这5.2的视力可是家族传统，不能在我这儿断送了。” 但现在有几次看黑板，姜之甚至要借一下程离的眼镜。 程离攥紧了拳头，咬牙追了上去。 之前跑步都是正常速度，一起匀速跑完五公里，回去睡觉。 但今天姜之明显加速了，像是要借着跑步宣泄什么一样，最后几圈甚至用了冲刺的速度。 程离一直咬牙保持着跟他一样的速度，后面的冲刺跑也是。 终于，终点线一过，姜之停了下来，他双手叉腰，喘着粗气。 程离在他身后，也在剧烈喘息，不过能听出来他在克制。 姜之心中的无名火再也压制不住，过去一把攥住程离领子，“你他妈一直跟着我干嘛，啊？” “你是我的人，我不跟你跟谁？”程离鼻翼翕动，鼻尖冒出汗珠，好看的眼睛因为刚跑完步变得有点红，但看向姜之的时候依然是认真而专注。 他已经比姜之高了，微微俯视的目光像一汪潭水，倒映出姜之的愤怒。 “你的人？”姜之怒不可遏，“我谁的人也不是，我他妈是我自己的！” 程离依旧平静道：“就是我的。” 姜之一把推开他，指着他鼻子说：“你他妈是不是想打架？你是不是想打架！” 程离被他推的一踉跄，站稳后说：“姜哥，你在生气什么？” “才看出来我生气了？今天一天憋着屁都不放一个，非要准备凑你了才问我是不是生气了？” 程离深吸一口气，“别生气了，我们好好说。” “有什么可好好说的，你早点干什么了！我想好好说的时候你干什么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天欲言又止的，你想说什么，啊？我不问你你打算憋到什么时候？” 程离沉默，片刻后道：“别生气了。” 姜之：“……” -- 第192页 空旷的操场上有风卷着草木的味道吹过，天上铅灰色的云层异常厚重，像在酝酿着一场暴雨。 橡胶地面上滴滴答答地落着两人的汗，姜之把头发向后捋了一把，在程离干巴巴到生硬的劝慰中奇异地慢慢冷静下来。 他也不知道他在气什么。 明明已经这么努力地在学了，为什么还是追不上？ 为什么今年只分一个班，如果两个班，如果三个班，那他是不是还有一丝希望？ 为什么只有一年的时间，为什么他没有早点遇到程离，为什么他没有早点开始好好学习？ 程离看他似乎冷静下来了，慢慢走到他身边，试探地叫道：“姜哥？” 姜之看着他，沙哑道：“程离。” 突然一滴水滴到姜之的手臂上，紧接着第二滴。 他抬头去看，下雨了。 程离抱住他，用力按在自己怀里，“不要怕，不要生气，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两人身上的衣服都有些湿，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汗水。 程离手臂力量很大，每次拥抱时，那种被全部拥有的感觉，会让姜之感到安心。 他把眼睛埋在程离肩膀上，微微颤抖。 程离很快感到肩膀处一片湿热，他偏过脸亲吻姜之耳侧，“不要怕，你真的已经做得很好了，你一直都是我的骄傲。” 雨开始变大，风声和雷声遮蔽了一切呜咽声，两人穿着校服在雨中，单薄得像两株刚长成的树。 程离透过雨幕看着远方的教学楼和宿舍楼，对姜之说：“姜哥，我们私奔吧。” 作者有话说： 没有评论的我好sad（滚来、滚去 第96章 高二 “你脑子里除了老子还有什么？！” “好啊,”姜之闷着嗓子说：“去哪儿流浪，我回家拿钱。” 程离的手半遮在他头顶, 似挡雨似抚摸,“离开这儿就好，去哪儿都行，你不是想拿着相机去满世界转吗，带上我好不好？” 姜之说：“半路我就把你卖了。” 程离小声道：“别卖我, 我可以赚钱。” “我有的是钱。” 程离把姜之的头按在自己怀里,“你才不舍得卖我, 你根本离不开我。” 姜之没再说话。 程离低声在姜之耳边, 第无数次道：“别怕。” 晚上他们没有再回宿舍，去了常去的那家宾馆, 洗完热水澡，程离给姜之吹干头发，把衣服洗干净送去楼下烘干。 做完这一切后回房间, 姜之已经在枕头上睡着了。 程离按灭床头的灯，爬上床搂住他。 姜之带着睡意的声音响起：“衣服弄好了？” “嗯, 明天直接穿就行。” 姜之翻了个身, 睁开眼睛看着天花板：“今天的事……你别放在心上。” 程离说：“不会。” “我就是一时没控制住, 不过这个结果我也能接受。”姜之说：“毕竟要是真能考上，那才见了鬼了。” 程离说：“还有半个月, 别放弃，你最近的状态很好。” 姜之一哂：“好什么啊，不过我不会放弃的, 高三分班只是第一步, 还有高考呢, 我还有一年时间。” 程离说：“姜哥, 你高考真的要跟我考一个大学吗？” 姜之沉默片刻，说：“你也觉得不可能吗？” 程离这次没说话，他们这个省考那所学校，要700分往上，这个数字对谁来说都是挑战，没有人敢保证自己一定能考上，就算是程离自己也保证不了。 姜之真的能吗？ 程离搂紧他的腰，“可能，你一定能跟我上一所大学。” 没关系，姜之不能就他，他便去就姜之。 他不是非清北不可，他非姜之不可。 姜之说：“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行不行，但这不还有一年呢，试试吧——” 程离点头。 姜之突然抬头问他，“如果一年后我没考上，你觉得复读怎么样？” 程离骤然睁眼，“复读？” 姜之随意道：“咱们现在这个校区以后不是要招复读生吗，前几天看到广告来着。复读的话……得多累啊，身心俱疲啊。” 程离把他肩膀扳过来，“你想复读？” “我就那么一说，”姜之笑笑，“我目前还没有那个魄力。” 程离说：“不要复读，你考不上清北那我们就不去清北，你在哪儿我都陪着你。” “说什么屁话，”姜之拍他，“你必须要去清北，我也会努力的。” 姜之的心情突然好了一点，他搂住程离的脖子，“高三不在一个班了，我们不会连一个级部都不在吧。” “不会，”程离说：“不分级部，原来在哪个还是哪个，只是把班的层次分出来。” “你怎么知道？”姜之轻轻摩擦着程离的嘴唇。 “我问了。”程离沉声道。 “我还以为你今天没这个兴致。” “人生得意须尽欢……”姜之说：“不得意也要尽欢。” …… 期末考试终于来了。 依旧是快节奏的两天一夜，姜之已经把状态和心态都调整好了，成绩应该不会太差，但也进不了清北班。 他都想好了，高三和程离不在一个班，但是应该在一栋楼，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是同一层，课间上个厕所也能遇到，中午晚上也可以一起吃饭。 -- 第193页 不错。 期末成绩出来的那一天，全校——起码是他们全班都震惊了。 这次让他们震惊的不是姜之，而是程离。 程离的成绩居然没有出现在第一栏，甚至没有出现在前十栏，前二十栏，前三十栏…… 姜之拨开拥挤的人群，看到那张刺目的成绩单，程离的成绩赫然掉到了班里中游，甚至名次比他还靠下！ “我靠，什么情况？”一起赶来看的刘一玎没忍住脱口而出。 薛松也在这里，看着姜之张了张嘴，最后没说什么。 姜之死死盯着那张成绩单，指甲嵌进肉里。 不用问程离为什么考成这样，就算他状态再不好，也不可能从稳定的年纪第一掉到五百名开外。 即便再不敢相信，姜之也不能不怀疑——或者说肯定，程离是为了分班故意考这个成绩的。 程离从楼道接水回来，看见班门口围了一圈人，就知道是成绩单出来了。 他把水杯放到桌子上，还没坐下，就看见姜之脸色不善地从前门回来。 “你知道你考了多少名吗？” 程离说：“三四百？” 姜之没想到他能这么坦然，他攥拳道：“六百四十八。” 程离点头，“比我想得差一点。” 姜之：“解释。” 程离叹了口气，“上次考试状态不是很好，后面做题的时候特别困，我差点睡着了。” 姜之一拳砸到桌子上，咬牙切齿，“程离——” 桌子发出沉闷的声响让不少人看向他们这边。 程离眼眶慢慢变红了，看着姜之咬住嘴唇，半晌把脸一偏，一副不打算说话的样子。 “我他妈没跟你闹着玩儿，你……”姜之说到这里，几乎要说不出话来，他感觉自己像吃了几斤毒药，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的。 怪他前段时间只注意着自己，没有关注到程离，他不知道程离什么时候有了这个打算。 他是想跟程离一个班，可他想的是两人一起出现在那个最好的班，而不是现在这样程离跑来跟他去平行班。 平行班的师资、学习氛围不可能跟清北班相提并论，程离如果想考那个大学，一步都不能错，可是现在…… 程离慢慢转过脸看他，班里已经有一些异样和探究的目光看着他俩，他咳了一声，收起眼中的泪水，拉着姜之出去了。 两人到楼顶天台，姜之只感觉眼前一阵阵发黑，他对程离说：“一会儿我带你去找老师，去找校长，你这个成绩全校都有目共睹，不能因为这一次就不让你进清北班，一会儿我去跟他们说，我找我爸妈来跟……” “姜哥，我们要遵守规则，公平竞争。” “遵守规则？”姜之红着眼睛看他，“你遵守了吗？你应该考这个分数吗，我托关系是拿回你应得的位置，没有占任何人的名额。” “清北班是应得的位置吗，”程离安静道：“可我不喜欢，我说过，你在的地方才是最适合我的地方。” 姜之怒不可遏：“别给我说这些！”他原地转了两圈，“你这样让我觉得很幼稚，你不是小孩子了程离，你想过你每一个选择的后果吗？” 生气、愤怒、无力，但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只是这份感动值几个钱？在程离今后的人生路上，今天为他牺牲的这些，以后又会影响什么，这都是不是他们这个年龄能说清的。 “我想过，”程离说：“如果我每天见不到你，我就会一直想着你，我每个课间都会去找你，上课也会想着你，只有你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效率才是最高的。” “你他妈是傻逼吗！你脑子里除了老子还有什么？！” 程离一噎，用力吸了口气，尽量镇定道：“姜哥，我们像高二这样不好吗，现在这个班平平无奇，我也在考年级第一，我没有不务正业，我只是想天天见到你，”他嘴一瘪，“你就不想每天看见我吗？” “我们住外面，”姜之语无伦次，“对啊，我们可以在外面租房子，这样还是能天天见面。” 程离「哦」了一声，“这样确实不错，那我们以后可以白天一个班，晚上出去住了，我还担心分不到一个宿舍。” 姜之：“你……” 这时天台的门突然被打开了，刘一玎小心翼翼地探了个头，“那那那什么，老郭叫叫叫程离。” 姜之程离一齐扭头看他，都是没什么表情但戾气深重的样子，刘一玎干笑了两声，「砰」一声关上门，一溜烟窜没了。 程离咳了一声，声音不再像刚才那么干涩，他说：“姜哥，别纠结了，这些本来就不用框这么死的，我小学在山里面自学，照样考第一，我说了，这些根本都不会影响到我，是你看的太重了。” 姜之无言，半晌道：“这些话你去跟老郭说吧。” 程离无声地叹了口气，他知道成绩出来后姜之反应会很大，也只能等时间去平复了。 “那我先去了，你……早点回班。”程离说完后，见姜之没有搭理他的意思，便转头走了。 姜之叫住他。 “程离，你要是高考也敢这么做……” 程离回头看，天台的风吹起他的头发和衣角，姜之在他的视线中却像一棵百折不弯的树，连发梢都是直硬挺拔的。 姜之攥了攥拳，继续道：“你要是高考也敢这么做，那我们就完了。” -- 第194页 …… 程离这件事在整个年级掀起轩然大波，很多人在猜他为什么放弃进清北班的机会，猜测很多，众说纷纭，甚至还有说他考前被下了咒，没有及时化解，考运不济，这才没能支撑他进清北班。 对此荔枝cp超话里沉寂了几天，大伙震惊过后，加上放假了姜之打不着他们，终于在这一天，又开始疯狂刷屏。 姜之看着里面各种不堪入目的话，终于受不了退了出来，放下手机他伸了个懒腰。 走到阳台上，看着太阳在天边染上红霞，城市边缘的海岸线泛起波光，姜之想起什么，拿起手机点开微信，果然看见几分钟前程离给他发来的检讨信的照片。 姜之唇边露出些笑意。 紧接着一条语音过来，他点开。 程离甜到发腻的声音响起，“姜哥，五天已经到了，我每天一封检讨，合格了吧，什么时候能去见你。” 姜之想了想，没有回语音，打字道：“检讨写完了自己再好好反思反思，等我什么时候心情好了就让你来了。” 程离没再回话，姜之想难道是他语气看着太凶了？ 还没想出什么，手机又是一震，一张照片映入姜之眼帘。 是广阔无际的大海和蓝天，夏日沙滩上热闹非凡，到处都是吃饭和玩耍的人群，烧烤和啤酒的香气似乎要穿透屏幕而来。 姜之震惊：“你来桂芜了？” 紧接着下一张照片发来。 是程离穿着白色短袖举着手机的一张自拍，照片里他笑容耀眼夺目，举着一个棉花糖，背景就是刚刚的沙滩。 程离发来语音，“姜哥，过来接吻，想你了。” 作者有话说： 程离：过来亲亲； 放一下我昨天刚弄出来的一个文案，魔尊攻VS银行行长受，球收藏—— —— 2075年，全球多地上空出现巨型黑洞，专家报导为时空裂缝，古代魔幻世界与现代正常社会交错。 变异来袭，现代人看着从黑洞钻进来的怪物：“你在山海经的第几页？” 怪物：第478页。 现代人遂卒。 半月间，全球人类数量锐减，变异人成为新世界生存主力。 章楚作为世界银行行长，百亿财富一夜蒸发，穷疯了却还风度翩翩。 xx部部长：xx上方破了个洞，想贷款，您看…… 章楚端着咖啡：没钱，谢谢。 xx厅厅长：建立人类基地需要钱，那个…… 章楚拨弄花草：出门右转，不送。 当银行卡上的数字成了一串没意义的符号，章楚打算在自家地下室守着金条安度余生，某天却突然被变异的邻居掀了房顶—— “行长先生，您变异的事情还想瞒多久？” 进入新建成的人类基地，本该作为上位者被好好保护，却被票选代表人类直接跟魔尊对话； 章楚咬牙冷笑：想让我死？ 世人听闻魔尊有一亡妻，混乱至今，魔尊桑冉却从未出现过。 直到章楚被送到魔尊面前。 章楚谈笑风生（装的）：您要怎样才肯休战？ 魔尊看他半晌：把人扣下。 章楚：…… 魔尊勾唇：“有趣，你才是人类变异者中最强的那个，在装什么？” 章楚脸色终于变了。 半月后。 章楚：我直的。 魔尊：可以弯。 #魔尊有点恋爱脑#伪破镜重圆# 第97章 聚会 “我们的女主角来了。” 姜之勾起一边嘴角, 看来真是最近对他太好了，才写完检查就能说出这种话。 姜之呼出一口气, 感受着一颗心在胸腔重新剧烈跳动, 并且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程离来找他了！ 姜之做完心理建设，一秒钟也等不下去，拿上钥匙就飞奔下楼, 姜夫人在花园里修剪花草, 看着姜之头也不回地往外窜, 不由喊道：“干什么去？” 姜之大叫道：“去海边玩儿去！” 姜夫人奇怪,“去海边至于这么高兴吗？” 姜梦在旁边逗狗，看热闹不嫌事大说：“早恋了吧。” 姜夫人一凛, 低头看蹲在地上的姜梦，“真的？你哥哥有女朋友了？” 姜梦一吐舌头，“男朋友也说不定呢。” 姜夫人松了口气, 拍拍姜梦的头，笑道：“小小年纪脑子里面装得都是什么？今晚陪妈妈看新出的那部剧, 看看里面男主角是怎么对女主角好的, 就是你哥哥真谈恋爱了也不怕, 咱们给他支招。” 姜梦叹了口气，时常觉得她妈就是小说里的那种笨蛋美人, 什么也不懂，每天看些无脑甜剧回来给老公孩子讲，不知道一天天在想些什么。 姜之开着一辆骚包的敞篷, 高调地出现在海滩时, 引起一阵不小的轰动。 桂芜夜生活丰富, 一到了晚上纸醉金迷, 姜之即便是开着敞篷，也并未与周围产生格格不入之感，姜之停下车后，把钥匙甩给工作人员，就直奔浴场那边去了。 他手机给程离发消息，“我到了，在哪儿？” 程离半分钟没回复，姜之一个电话打过去，第一声还没响完就被接了。 “姜哥。”程离带着笑意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来。 姜之不自觉换上了一副慢悠悠的腔调，感觉心中像被熨烫过一般舒服，“在哪呢？我到了。” -- 第195页 “姜哥，你抬头看。”程离的声音安静好听，像是海浪轻轻拍打在岩石上，周围的风声，喧闹的人声、烤肉压到铁板上的声音，起啤酒的声音，都成了背景音。 姜之抬头看去，手机举在耳边，“看什么？” 有几秒钟时间，两人谁也没说话，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带了手机的电流音传入耳中。 姜之笑了笑，刚想开口，下一刻，海面上空突然炸开烟花，几百道火光穿上天空，一瞬间海面亮如白昼。 紧接着，烟花四散开。 砰！砰！砰！ 程离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姜之身侧，借着夜色的掩映拉住他的手，“好不好看？” 烟花的光映在姜之脸上，他的前额到鼻梁在到下颌的曲线优美，抬着头看还没放完的烟花，半晌才看向程离，愣愣开口，“这是你准备的？” 程离点头，脸上露出好看的笑容，“你喜欢吗？” 姜之原本觉得开敞篷来的自己才应该准备这些富二代泡妞的手段，怎么程离这么会。 “好看，”姜之如实道，“玩浪漫呢。” 程离一笑，“来的时候看见那边有烟花服务，摊位前没什么人，我就去了解了一下。导购跟我说昨天有一个放烟花求婚成功了，我有点心动，就买了。” 姜之挑眉：“怎么着，你也想求婚啊？” 程离耸了耸肩，语气轻快，“怎么不想呢？不过……”程离想了想说：“总不好还没高考就结婚吧？” 海滩上有不少人都在看这场烟花，虽然规模不是很大，时间没有很长，但昙花一现的美丽，还是让所有人都惊艳了。 姜之笑了，换了话题，“这多少钱，不便宜吧。” 程离嘴一扁，看着姜之可怜兮兮道：“五千块钱没了，姜哥，这几天你要养我了。” 姜之哈哈大笑，捏了一把他的小嫩脸，“专门把钱花光讹我来了吧，那行，放心吧，姜哥一定把你喂得白白胖胖。” 程离蹭了蹭他的掌心，像只猫似的，抬起眼睛看他。 烟花过后归于平静，人们吃饭的吃饭，玩耍的玩耍，四散开去。 姜之这才有功夫好好看看程离，放暑假已经一周多了，期间两人一个在澜水，一个在桂芜，只能靠视频联系。 姜之说，“别一来就撩我啊，我一会儿还得回家呢。” 程离细声细气道：“我不跟你回家吗，那我怎么办？” 姜之说，“不知道啊，要不我给你几十块钱，你去找个钟点房什么的？” 程离叼住姜之掌心的肉，磨牙般轻轻咬着，“姜哥，你坏死了。” 姜之：“……” 一瞬间，一股邪火直烧姜之下腹，那句尾音微卷的「坏死了」仿佛什么春药加强剂一般打入他大脑。 姜之后槽牙立刻就咬紧了。 偏偏程离还像什么也没干过一样，无辜地看着他。 当晚姜之自然是没回家住，给他妈打了个电话，随便找个借口搪塞过去，就带着程离去了外面。 完事儿后，姜之抽着事后烟靠在床上，脑子里一堆事。 “那你暑假不走了？怎么跟你爸说的？” “我就说来桂芜找你了。”程离枕在枕头上，一手搭在姜之小腹。 “他没问找我干嘛？” “没问。” “挺好的。” 姜之想了想又说：“那我怎么跟我妈说？下学期就高三了，之前说过这个假期不补课，她也说不能耽误你学习，那你来我家，不太名正言顺啊。” “名正言顺……”程离细细琢磨这个词，“早晚有天会名正言顺的。” …… 翌日清晨，两人偷偷摸摸回家，却发现姜夫人和姜先生已经在餐厅吃早饭了。 姜之一进门就打了个正着。 “我说，宝宝肯定是谈恋爱了，昨晚我还怀疑呢，接了个电话就跟兔子似的跑出去了，不是去找女朋友是去干什么？”姜夫人正在切盘子里的鹅肝，一边念念有词，“昨晚居然直接就不回来了，你说说这像话吗？小孩子家家的、小孩子家家的，要是哪天再给我搞一个小小孩子出来，我就真的……” 姜先生没在意地大笑道：“你看你说到哪里去了，孩子不就是一晚上没回来吗，没准就是和同学去玩儿了，他现在关系都不在桂芜，上哪儿接触女生去？” 姜夫人不放心道：“那也有可能是女孩儿从澜水跑来找他的？哎呀，我也不是不让他谈恋爱，这孩子，怎么还瞒着我了，而且昨晚还夜不归宿，夜不归宿，要是把人家孩子肚子弄大了……” “咳！”姜之实在听不下去了，从落地花瓶后面出来了，讪讪道：“爸，妈。” 姜夫人一噎，紧接着就看见程离从姜之后面走了出来，脸上也有点红，“叔叔阿姨好。” 姜先生放下勺子，“哟，小程，你什么时候来的，叔叔都不知道。” 程离看了眼姜之。 姜之咳了一声说：“他来找我玩几天，我俩、我俩一起学习。” 姜夫人张大嘴巴，“你昨天没回来是跟小程在一起？” 姜之点头，虽然知道他爸妈想的不是那个意思，还是有点尴尬。 姜夫人回过神来，她满心脑补着自己要英年当奶奶了，后来发现儿子跟没就没谈恋爱，是跟兄弟出去了。 -- 第196页 “小程来啦，诶呀也不早说，来来阿姨给你准备房间，多住几天，你们俩好好玩。” 程离就这样在姜之家里住下了。 姜夫人给程离准备的依旧是上次的房间，跟姜之一墙之隔。 姜之还记得去年暑假，那时还没遇见程离，他一整个暑假快活得像个野猴子，白天打球冲浪，晚上烧烤啤酒，偶尔去体验一下夜生活，要不就是在家里打游戏，完全不知道学习俩字怎么写。 可是那次开学后不久，他就遇到了程离，短短一年时间，他竟然变了这么多。 如果一年前有人告诉他，他会考年级400名，会整个假期待在家里学习，姜之觉得这人一定失心疯了。 可是他真的做到了，他期末考了400名，这个暑假，他也已经跟程离列好了计划。 两人以学习为主，吃喝玩乐为辅，时不时来点「性」致调剂一下生活，也别有一番滋味。 得道之路总是困难的，姜之并没觉得学习是件轻松的事，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是在进行一项艰苦卓绝的事业。 姜之把做完的卷子放在一边，伸了个懒腰，眼睛飘向对面的程离。 程离做题速度很快，大概在学霸眼中很多题看一眼就知道答案，能省很多步骤。 姜之做完一套理综的时间，程离能再加半张数学。 姜之拿笔尖戳戳程离手臂，“明天中午以前同学叫我吃饭，我们出去吃吧？” 程离闻言抬头，“你想去吗？” “去呗，他们叫我好几次了，总不去也不好，明天以前一个同学回国，正好聚一次。” 程离笑着说：“好，我都可以。” 姜之靠在椅背上，戏谑地看着程离，“去了怎么介绍你呢，说你是我新收的小弟？” 程离的脚在桌子下面蹭了蹭姜之的腿，“说我是你老公就行了。” “去你的。”姜之笑骂。 第二天，两人中午出门去订好的饭店，把车停下后大老远就看见饭店门口一波人，都是十七八的年纪，正在一起说说笑笑。 姜之和程离走过去，一个男生先看见了他们，起哄道：“哟，哟，这是谁啊，我怎么感觉没见过似的。” 姜之走过去给了他肩膀一拳，笑着说：“我不就几次聚会没来吗，寒假我可是来过，你他妈还欠着我两顿饭呢。” 男生赶紧搂住他肩膀，两人打做一团。 “好了你俩别闹了，”有人看见了程离，眼睛一亮，“这位是？” 姜之笑着站直身子，向一伙人介绍道：“这是程离，我高中同学，无敌大学霸，年级第一的那种。” “哇。”是人都有学霸情结，再加上程离那张堪比电影明星的脸，他很快就跟人打熟了。 闹了半天后，姜之说：“怎么不进去等，在外面站着干嘛？” 有一个女生刚想开口，就有人吹了一声口哨，紧接着一辆加长卡宴就停在了饭店金碧辉煌的喷泉前面，一个穿着黑色长裙的女生从车上下来。 “我们的女主角来了。” 第98章 话费 我是真觉得你俩挺合适，当年就觉得。 女生一袭长裙, 黑发如瀑布般宣泄在肩后，鹅蛋般精致的脸上化着淡妆, 眉眼都极为好看, 唇珠一抹点绛，增添了几分妩媚。 跟他们这伙穿着短袖牛仔裤的人仿佛不是一个世界的。 几分纷纷震惊了，有人小声道：“这是段思？” 有男生率先招呼，“美女, 怎么两年没见, 美成这个样子了？” 几个女生立马惊呼着围过去,“我靠段思你也太漂亮了, 这裙子好好看。” 段思当年在他们初中就是校花，只不过一直走的清纯那挂, 穿裙子都是白色碎花的，跟人说话轻声细气，像现在这种黑裙红唇, 看人时眼里的光，都跟以前大不相同。 叫段思的女生笑了笑,“刚回来, 谢谢大家给我接风。” “这么客气干嘛, 你一走就是两年，大家聚会你都没法来, 这次人终于全了。” “对啊，终于全了，”有人补充道：“姜之也来了。” 姜之和程离一直站在人后, 冷不防被人叫到, 姜之笑笑,“再说我该急了, 我不就那几次没来吗。” 段思的目光却终于移到姜之身上，站在她周围的几个人立刻噤了声。 当年段思和姜之的事，还是有不少人都知道。 姜之注意到段思一直在看他，沉默片刻，先开了口，“回来了，变漂亮了。” 段思看了他两秒，突然噗嗤笑了一声，长发撩到耳后，走到姜之面前，“好久不见。” 姜之点头，“好久不见。” “今天你能来，我很开心。”段思的睫毛很长，从下往上看人时能看到几根卷翘着，眼尾被精致的妆容勾勒出纤长的弧度，整个人像是童话世界出来的公主，又夹杂了几分魅惑。 程离舌尖顶了顶嘴角，看着两人。 姜之笑着说：“放假没事干，大家一起吃个饭而已，”他咳了一声，冲远处道，“我们进去吧，都在外面挡人家路。” 几人反应过来，纷纷说：“进去吧进去吧，人到齐了，饿死我了。” 姜之不着痕迹地避开段思，跟程离进去了。 程离一直没说话，等姜之给他解释，但等了半天姜之似乎没有开口的意思，他先憋不住了，凉飕飕道：“前女友？” -- 第197页 姜之走路差点绊一跤，清清嗓子，“前个屁，就是普通同学。” “普通同学她为什么要那样看你？还专门过来跟你说好久不见，她怎么不跟别人说？” 姜之有点心虚，他初中还懵懂的时候确实有段时间跟段思暧昧不清。 不过两人一直没捅破那层窗户纸，初中毕业后段思出国，自然逐渐也没什么联系了。 他感到诧异的是，初中的段思文静腼腆，跟他表白大概是做的最大胆的一件事，听说回去还心律失常了好几天，跟人说话也从来都是轻轻的，仿佛怕吓着谁一般。 但这次回来，从衣服和妆容上就能看出她跟从前的不同，刚才更是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过来跟他说话，看来当年的小姑娘确实长大了。 “怎么不说话？”程离停下脚步，拧着眉毛看姜之。 姜之脚步没停，拉着他继续走，“你看你这小心眼，我跟她就是普通同学关系，都说了初恋是你了，别瞎想。” 程离点点头：“哦，初恋是我，那就是之前跟她暧昧不清，只是没确定关系。” 正好这时有姜之的兄弟们赶上来，一左一右揽住了他俩，“哈哈，你们一会儿吃烤肉还是炸鸡，他们去买了，诶对了你俩喝酒吗，还是喝饮料！” 姜之连忙说：“正经人谁喝酒啊，饮料饮料，我喝橙汁，那个，给他来一桶可乐。” 程离怒道：“我不喝可乐！” 朋友自来熟地拍着程离肩膀，大声说：“怎么了，怕绝精啊？” 说完之后，朋友和姜之一起：“哈哈哈！” 程离满头黑线。 他们初中是私立学校，一个班没多少人，定了一个包厢的大桌。 有几个男生嚷嚷着要喝酒，大部分还是喝饮料。 段思是这顿饭的主角，席间的话题几乎都在围绕她展开。 姜之在低头吃自己的，他这几天一直憋在家里吃姜夫人新研究的什么营养餐，嘴里都快淡出鸟了，需要一些重油重盐的食物来填补一下。 “这个好吃，你吃这个。”姜之夹了一个蒜香鸡翅到程离碗里。 程离一只眼睛在姜之身上，一只眼睛在那个叫段思的女生身上，一只耳朵听着姜之吃得忘乎所以，一只耳朵听那边的对话。 心思根本不在吃饭上面。 反观姜之，吃得满手流油，还给他夹鸡翅，程离觉得心里有点堵。 姜之余光看了眼程离，原以为他家小弟弟吃醋就是吃着玩儿，吃个开心，没想到是在认真吃，筷子都没动两下。 他这个念头还没落下，就见程离拿起筷子开始吃那个鸡翅，姜之看他把鸡翅吃完，又转着桌夹别的菜，这才放下心来，腿在桌子下碰了碰他。 程离扭头去看，姜之冲他笑了一下。 程离刚想开口，那边突然有人喝嗨了，拍着桌子说，“对了，那时你跟姜之不是还在一起了，当年是不是以为我们不知道，是不是以为我们不知道？” 段思一愣，下意识看向姜之。 这桌子上看热闹的人不在少数，立马就有起哄的：“段思脸红了，脸红了，怎么回事儿！” 姜之说：“去你的，我们没在一起，胡说什么呢。” “怎么没在一起啊，那时候又是同桌，又是天天上下学一起走的，对了，姜之不是还给段思充过话费，我记得你给她充过二百块话费的。” 他们那个时候还流行发短信煲电话粥，如果哪个男生给女生充了话费，那就说明他俩之间一定有点什么。 程离端起手边的饮料喝了一口，看向段思。 段思的目光却一直在姜之身上，她的脸确实红了，但一双眼睛大胆地看着姜之，丝毫不怯的样子。 姜之有些尴尬，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拿出来有什么好说的。 饭后，几人又提议去唱歌，姜之本来想带着程离先走，但又有人说他不去就是怕了，就是不给段思面子。 程离这时揽住姜之一直拽他的手，冲着说话那人笑道：“我们去，他开玩笑呢。” 于是几人打车往KTV去了。 路上姜之不太高兴，“你答应来干什么，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没听他们说吗，你不去就是怕了，姜哥，你害怕她吗？” “我有什么好怕的？”姜之瞪大眼睛。 程离与他对视，半晌姜之败下阵来，“我是之前和她有过一段，我也说不清，但是我什么也没干，就给她充过话费，拉了个手，嘴都没亲，绝对没亲。” 程离看他那样突然有点想笑，捏了捏他耳朵，“好了，我相信你，我就是觉得你该出来放松放松，最近在家里闷太久，我怕你憋坏了。” 姜之无语地看着程离，压根不信，他觉得就是程离小心眼，不把这件事弄清楚不会罢休。 到地方后，一进包厢，点歌的点歌，点拼盘和酒的也没闲着。 姜之拉着程离想往角落坐，半路就被几个男生围上来，把他和程离分开，“我说你俩总在一起干什么，姜之，有了新欢也不能忘了旧爱啊，你忘了我们当年厕所抽烟的情义了吗？” 说话这人叫张达，是姜之从小学开始就挺好一哥们儿，俩人初中毕业后也一直保持联系，只是也不可能像从前，有点什么事对方立马就能知道。 姜之给了他一拳，“你他妈能不能记点好的。” -- 第198页 张达笑着把他往长沙发中间的位置带，悄声道：“怎么不记好的了，我可记得初三的时候你天天发愁，问我到底跟不跟段思搞对象。” 姜之刚想开口，就被张达挡了回去，“行了，别以为我看不出来，当时就告诉过你，你就是喜欢人家，刚才你没看出来吗，段思一直看你，我靠，那直勾勾的。 她丫真变了，看来国外还就是开放，这不，人家现在这是回国想跟你再续前缘呢，你看不出来啊？” “续个屁，”姜之忍不住骂道：“她是回国高考来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行行行，那就算人家顺便想跟你再续前缘行吧，我是真觉得你俩挺合适，当年就觉得。” “合适什么合适，你他妈脑子是不是被媒婆踢了，我已经有……” “有什么？有什么？”张达说：“别给我说你有对象了，有个屁，你那朋友圈像是有对象的样子吗？” 姜之还想再说什么，他已经被推到段思面前，段思旁边坐着的女生也不含糊，当下就往一旁让开了。 段思笑着说：“姜之，你不想见到我吗？” 姜之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他手里不知道被谁塞了瓶饮料，于是就跟段思碰了一下，坐到了沙发上，“说什么呢，我不想见你干嘛。” 说完，他就仰头把手里的饮料喝完了。 这时他才注意到段思杯子里的是酒，他刚想开口，就见段思对他笑了一下，紧接着把杯中的酒也礼尚往来地喝干净了。 这时姜之就算再迟钝，也能看出段思的意思了。 程离在侧面沙发的阴影里，看着姜之的方向。 第99章 亲吻 “我还是觉得他谈恋爱了。” 有人提议玩游戏, 姜之借着这个由头总算从那种尴尬的气氛里脱离，招呼道：“玩什么玩什么。” 姜之动作幅度太大, 一杯放在桌子边缘的酒眼看着就要被带到地上, 段思连忙接住杯子，手却碰到了姜之，姜之突然感到腰间有点凉，低头一看, 自己上衣下摆湿了。 再看, 段思连衣裙的袖子也湿了。 段思冲他眨眨眼睛,“抱歉, 我本来是想接住它的。” 有女生注意到他们这边，发出惊呼,“你们俩衣服湿了，要不要去换一件啊？” 姜之抽了两张纸巾递给段思，“我不换了, 你这袖子……” 刚才说话的女生探出头，露个笑脸说：“你陪她去买一件呗, 湿乎乎的穿在身上多难受。” 姜之看向段思。 段思同样看着他, 片刻后摇头笑道：“算了, 一个袖子湿了而已，擦干就行。” 杯子是姜之碰倒的, 姜之听她这样说倒是有些歉意，刚想说什么，就见段思把袖子伸到他面前,“你能帮我擦一下吗？” 段思连衣裙的袖子设计得很奇特, 从手肘处敞开的, 打湿的面积很大, 她一个人擦确实有些费力。 这时先前招呼玩游戏的人过来了，“你们墨迹什么呢，玩不玩啊？” “段思衣服湿了。”有人说。 “没事，”段思笑着说：“我让姜之帮我擦一下。” 姜之二话没说，抽了张纸巾开始给她擦袖子，“你衣服挺贵的吧，倒上酒不好清洗，回头我赔你一件。” 段思一愣，“不用……” “多少钱，你回头发我。” 段思深吸一口气，抽回手臂，像是没听见他这句话，转而红唇一勾，“干净了，不用擦了，谢谢。” 这时玩游戏的开始招呼人，每个人杯子里都换成了酒，段思依然坐在姜之身边，姜之一眼没看见程离，给他发了条消息，“人呢？” 几秒后，程离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冒出来，幽灵似的坐到了姜之旁边，“我在这儿。” 姜之被他吓了一跳，“我操，你刚才跑哪去了？” 程离就像是突然出现的一样，他说：“我一直就坐在这儿。” 姜之感到一阵毛骨悚然，掐了他大腿一把，“你什么时候坐这儿的，过来了不跟我说。” 程离说：“当时你正忙着给她擦袖子。” 姜之压低声音骂道：“滚你妈的，别给我找事。” 程离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每次都是这样，明明是他在闹脾气，姜之不哄也就算了，还得骂他两句。 程离满腔怨恨憋在心里差点没给自己堵死，不想再理姜之。 一伙人开始玩骰子。 姜之坐在程离下家，段思坐在姜之下家。 按理说程离在酒吧打工过一段时间，不应该不会玩，摇骰子的姿势也显得挺熟练。 但每次叫的都很大，姜之如果开他那就是程离喝酒，不开他就等着别人把自己开了，那就是自己喝酒。 几轮下来，姜之几乎怀疑程离是故意的。 不过尴尬的是，段思也不会开姜之，所以最后的酒都落到段思嘴里了。 姜之碰了碰程离，“你叫小点，想让我喝酒就直说，最后都让人家喝了。” 程离转转骰盅：“你心疼了。” 姜之哼笑两声，“对，我心疼了。” 段思喝得似乎有点多了，身子往沙发后面靠，手里举着杯子，KTV包厢里五颜六色的灯光透过酒液映到她脸上，她小声跟姜之说：“这两年你有没有想过我？” 姜之没听清，往她那边靠了靠，“什么？” -- 第199页 这姿势在娱乐场所再常见不过，因为音响聒噪，说话都要凑到耳边，那种亲密无间的、暧昧不明的…… 姜之从前还会把手臂搭到人家后面的沙发或椅子上，他只是单纯觉得这个姿势舒服，后来看多了才知道这是个很暧昧的姿势。 而且他今天一点这个心思都没有，把耳朵凑过去之后，就听段思说：“你高中怎么样，我听说是个挺好的学校。” 这就是闲聊天了，姜之跟她聊了几句，浑然不觉这个样子在程离眼中有多不堪入目。 几轮骰子玩完，有人说要玩真心话大冒险。 第一轮是一个男生输了，他选大冒险。 众人让他找一个同性亲嘴。 他说：“靠，你们有没有意思啊，让我找同性——” “哈哈哈，异性也得问问人家愿不愿意啊。” “同性就同性，那我得找一个最好看的。”说着他的目标就锁定了姜之。 姜之在他过来之前就把张达拽了过来，让俩人来了个嘴对嘴。 亲完后他俩都一脸吞了的表情，在一边「呸」了半天。 “下一把要是再亲嘴绝对不能找同性，不能找同性！” “下一把就算异性也不一定轮到你啊。” “没事儿，”那人挤出一个笑容，“我造福后人。” “那人家女生也不一定同意。” 有女生大大咧咧地说：“怎么不同意，就你们玩得起，我们玩不起？” 于是下一轮开始了。 段思输了。 几个人嬉笑道：“大美女，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段思看了姜之一眼，温婉一笑，“真心话好了。” 有人失望地叹了口气，人群响起一阵笑声。 “你现在是不是单身，有没有喜欢的人？” “诶诶，这是两个问题。” “没关系，”段思把头发撩到耳后，“是单身……有喜欢的人。” “喔——”包厢里达到了小高潮，“谁啊谁啊，国内国外的，这次回来跟那人有没有关系？” 屋内有好事儿的人一连问了十几个问题，最后问得别的女生看不下去了，笑骂说：“反正又不是你，你这么上心干什么？！” 喧闹间程离一口一口喝着饮料，寸步不离贴着姜之，姜之也乐得轻松，跟他靠在一起，只要程离不找事，他们之间还是很舒服的。 下一轮游戏开始，姜之输了。 姜之玩真心话大冒险向来挑大冒险，这次也不例外。 “大冒险？”有人叫道：“大冒险可是要亲嘴的！” “对对对！”众人应和，“要找异性亲嘴的！” 人群中有几个人的目光飘向段思，段思脸有些红，纤长的睫毛遮住眼帘，手里把玩着杯子，却不自觉用力攥紧了。 姜之一愣，脱口而出道：“我有对象了。” 此言一出，包厢里安静了一瞬，段思也霎时愣住，不敢相信地看向姜之。 程离也没料到姜之会说出来，有些惊讶。 张达说：“真的假的，骗人的吧，躲惩罚呢？” 姜之说：“真有对象了，大冒险换一个。” “对象哪儿呢，叫出来一起玩呗。” “我们高中的，澜水人。” 这话也不算骗人，有人说：“那就是过不来呗，天高皇帝远，可以亲可以亲。” 旁边人笑着怼了他一把，说道：“那这样就算了，”他话锋一转，“那你找个同性亲嘴吧。” 包厢里又发出笑声，纷纷起哄道：“这个好这个好，找个男的亲也行！” 段思的身体隐在黑暗中，微微有些发抖，旁边女生小声在她耳边安慰，她一双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某处，似乎无法消化刚才那个信息。 姜之笑了一下，“这还不简单？”他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紧接着从沙发里站了起来，“亲谁呢？我亲哪个呢？” 与他对视上的人纷纷笑着往后躲，还有几个没节操的想往上凑。 姜之巡视了一圈，最后在众人的瞩目中停在了程离面前。 程离手里拿着橙汁，一双颠倒众生的眼睛回看他，如果仔细观察，还能发现程离勾起嘴角微微笑了一下。 姜之向后捋了把头发，下一秒，他一只手撑到程离旁边的沙发上，程离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下意识看了眼他的手，被姜之捏着下巴转回来。 这时包厢里的气氛已经不一样了，众人屏息凝神，眼里闪着八卦的光芒，想看看姜之到底会不会亲下去。 KTV里五颜六色的霓虹打到脸上，在这样近的距离下，姜之脸上的每一丝表情变幻都被程离看在眼中。 他那双像狼般锋利的眼睛里带着微亮的光，峭直鼻梁下两片薄唇经过酒液润泽，看上去……很好亲的样子。 姜之突然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轻声道：“程离。” “嗯？” 程离以为姜之要说什么，但下一瞬，姜之就闭上眼睛，两片凉凉的唇贴了上来。 周围人全看傻了，足足过了半分钟之后，包厢里爆发出尖叫声。 “啊——” “我靠真亲啊，太勇了太勇了。” 姜之和程离分开的时候，嘴边甚至挂了银丝，姜之伸手蹭掉，看着程离笑了一下，紧接着直起身子，冲那伙人喊道：“行了吧，这样满意了？” -- 第200页 “何止是满意，我简直叹为观止，不愧是姜哥！” 散场时是晚上七八点钟，有人叫着要去吃夜宵，姜之带着程离先跑了。 回家路上，姜之一手开车，一手放在程离大腿上，“怎么样，刚才亲的你开心不开心？” 程离攥住他那只手，“你也不怕被你同学看出来。” 姜之无所谓地笑笑，“那群人自己都不干净，基得不行，我要是扭扭捏捏他们才该怀疑了。” 姜之知道，程离跟他来见同学或多或少存了点正宫出来巡查的意思，那他不如做得再过分点，直接给他盖个戳。 他家小朋友好哄得很，让他感受到自己是特殊的，是被偏爱的那个，就行了。 聚会过后，暑假已经过去了一半。 姜之和程离在家里做题仿佛做出了乐趣，门一关，每天只有三顿饭时间出门，其余都关在屋里刷题，要不就是做一些没羞没臊的事情。 姜夫人会给他们送些水果酸奶上来，开始还觉得自家孩子知道学了，感到欣慰，但姜之一天天的不下楼，她也有些发慌。 “老公，你说宝宝这是干嘛呢，咱们也没让他考清华北大，他现在学习的势头，我觉得有点不对劲。” “怎么了？”姜先生翻着报纸，“孩子爱学习你还不满意。” 姜夫人想了想，说：“我还是觉得他谈恋爱了。” “他现在天天跟小程呆一个房间，上哪儿谈恋爱去？” 姜夫人脑海中突然划过一个声音—— 男朋友也说不定啊。 那是姜梦那天在花园下说的。 当时她听见这句话后根本没往心里去，现在这句话却突然从脑海中冒了出来。 紧接着姜夫人还是觉得太过荒谬，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姜夫人重新贴了贴脸上的面膜，“不管了，我明天问问他去。” 第100章 对象 “你说我有对象了？” 第二天, 一家人吃早饭的时候，姜夫人开始旁敲侧击。 “你们俩每天也不出去玩一会儿, 在楼上别把眼睛学坏了。” “不会。”姜之不以为意地说。 “对了, 我昨天看那个电视剧，里面那个男主角就是天天关在房间里学习，最后把眼睛看瞎了！” 姜之，姜梦, 程离, 姜先生：“……” 从小他妈就爱拿电视剧教育人, 剧情可以根据需要随便编。 “我会注意的。” 姜夫人点点头, 给他夹了个煎蛋，又继续说：“那个男主说是天天在房间里学习, 其实后来跟女主好上了。你们知道他俩怎么好上的吗，男主每天从后院翻墙出去约会，家里人都不知道, 还以为……” “妈，”姜之听不下去了, 抬头说：“我没找女朋友, 你别担心。” 找了男朋友。 姜夫人一顿, 笑着眨眼睛，“妈妈没说不让你找女朋友, 但是你要是有什么情况要跟妈妈讲哈，妈妈也是很有经验的，比你们男生了解女孩子的心思。” 姜梦没忍住, 笑了一声。 姜夫人：“怎么了嘛, 妈妈说的不对吗, 你哥哥都没谈过恋爱, 万一他不知道怎么追女生怎么办。” 程离闻言眼睛亮了亮，看了姜之一眼。 姜梦笑得拿不住筷子，摆了摆手，“没事，没事。” 姜之拍了下她的头，“吃你的。” 姜夫人还想再说什么，被姜先生笑眯眯地打断了，“孩子的事你就让他们自己去解决，我当年追你也没用什么花招，还不是追到了，你说你很有经验，给我说说有什么经验。” 姜夫人吐了吐舌头，专心喝碗里的燕麦粥。 早饭的时候姜先生说有个生意上的朋友刚从国外回来，过两天两家人一起吃个饭。 姜夫人精神了，“他们家那个女儿我还有印象，好像跟姜之差不多大。” “怎么，你还想给你儿子相亲啊？” “妈妈，”姜之放下勺子，“你别操心了，我现在学习学得正带劲呢，也别瞎想，我真没……交女朋友的心思。” 姜夫人撅了撅嘴，“妈妈就是那么一说，你不想的话就算了。” 姜之哭笑不得，“我像是娶不到媳妇儿的吗，你现在就操心这些。” 姜先生这时开口道：“你妈妈也没说让你干什么，饭局上认识点同龄人对你没坏处，你也不小了，明年就上大学了，这些关系可以处理起来了。” 姜之喝了口咖啡，半晌「嗯」了一声。 “姜哥？”程离把做好的卷子放到姜之左边的桌子上，顺势坐到他旁边，“还在想早上的事？” 姜之叹了口气，合上手中的书，走到床边躺下，“也没有，就是有点烦。” “怎么了，”程离站起来又坐到床边，“因为叔叔阿姨那些话吗？” 姜之翻了个身子看着程离，“他们说给我相亲，你就没什么感觉？” 从早上到现在，姜之一直心绪不宁，反观程离却正常得很，这人平时心眼小得跟什么似的，怎么今天这么反常。 程离听到他这句话却笑了，“他们不是说了是开玩笑，不会给你相亲的，你才多大。” 姜之又重新躺回床上，他烦心的倒不是这个，而是他爸妈已经注意到他的反常，并且开始往搞对象这种事情上想了。 那是不是也就说明，他可能离出柜……不远了？ -- 第201页 程离也在床上躺下，翻身抱住他。 程离似乎有些困了，身子一碰床声音就变得又低又哑，他在姜之耳边说：“姜哥，别怕，不要怕……” 姜之喃喃道：“我没怕。” 程离搂着他，“叔叔阿姨很爱你，你要相信他们。” 姜之闭了闭眼，他知道程离说的是出柜的事情，这件事他们早晚要面对，姜之并不觉得自己是害怕。 他只是不敢想他爸妈的反应。 养了十几年的儿子是个同性恋，他们会是什么反应呢？ 姜之把手放在程离脸上，静静抚摸着，“你真的不怕你家人的反应。” 程离沉默片刻，想说他真的不怕。 可是他没说。 或者换一种说法，他不是不怕，他是不在乎。 少时父母婚姻的失败，从此让他不觉得父母在寻求爱侣这方面有什么发言权，而爷爷爱了奶奶一辈子，这才是他从小接触到大的感情。 没谁能定义什么是合适的爱情，父母门当户对，却还是半路分家，爷爷奶奶扶持一生，没有被疾病分开，爷爷找了整整十三年才把奶奶找回来，这是一股力量，从小根植于程离心中。 他时常自省，知道自己是个固执的人，那股力量早就长成苍天大树，强大到足以抵抗一切。 遇到姜之以后，这股力量有了实质，他那株大树有了可以攀附的地方，自然就不会放手，会紧紧缠他一辈子。 「姜哥」，程离蹭了蹭他的头：“我会跟你一起面对的。” “废话，”姜之笑着看他，“你当然要跟我一起面对，难道出柜是我一个人的事情，我告诉你最好有点紧迫感，别以为我爸不会揍你。” “没关系，揍就揍吧，揍我一顿能让他们把宝贝儿子给我，也值了。” “你怎么这么会说啊，嘴这么甜，嗯？” “嘴不甜怎么让你开心？”程离翻起身把姜之压在床上，“我不止会说，还会做呢。” “哈哈哈。” 姜先生说的那个饭局就安排在三天后。 那人是姜先生几年前收购一家公司时的合作伙伴，当时两人一个找关系一个融资金，配合比较默契。 但私下还没来及深交时，他们一家就居家迁往国外定居了，这次回来听说是为了孩子国内高考的事情。 “小程也去，”姜先生心情很好的样子，保姆正在给他搭配领带和腕表，“本来就是家庭聚餐，没那么正式，而且你们还都是同龄人，能聊聊天。” 姜夫人笑着说：“对啊，他们家孩子听说跟你们一样要高考了，小程这个大学霸还能指点指点。” 程离本来不打算参加他们的聚餐，被姜先生听到后不以为意，执意让他去，于是他们一行五人一起去了。 由应侍领入包厢时，另外一家已经到了，一进门就听见一道洪亮热情的声音，“诶呀姜总姜夫人，可算把您二位盼来了！咱们这么多年真是缘悭一面，连顿饭都没一起吃过。” 姜先生大笑着跟他握手，“段总太客气了，今天没外人，叫我一声老哥就行——这位就是夫人和令媛吧。” 姜之在进门的那一刻就傻了，他看见了圆桌旁坐得端端正正的段思，而段思看见他，同样是一脸惊讶。 几人入座，菜上齐后，众人才搞清了关系。 “这可是太巧了，嗨呀，也怪咱们大人平时没经常走动关系，居然连孩子是同学都不知道，这让他们损失了多少见面和交流的机会呀！”段思父亲大为感叹。 姜夫人说：“就是的，我那时还见过思思，也没想着回家跟姜之提一下，”姜夫人笑着看坐在对面的段思，“那时我就喜欢思思，又聪明又漂亮。” 段思有些腼腆地笑笑，又看了姜之一眼。 姜之装没看见，在桌子下面无语地碰碰程离的腿。 段太太道：“诶呦，你们家这一对儿女长得才好呢，看看，连同学都这么帅气，跟明星似的。” “听说你们这次回国是为了孩子高考的事情？” “对，”段夫人脸上挂着无奈的笑容，“思思这孩子以后还是想在国内发展，正好亲戚还有她爸爸朋友什么的都在这边，我们一商量觉得也行，这次回来就是忙给她办理入学的事情。” 姜夫人闻言眼睛一亮，冲姜之眨了眨，小声道：“人家以后要在国内上大学发展。” 姜之这次是真无语了，这跟他有什么关系，他妈还真有什么想法不成？ 上次聚会散场后，姜之没注意段思，他也不相信段思还真对他有什么忘不了的感情，顶多是遇见了叙叙旧。 至于能不能旧情重燃，都不是小孩子了，没必要过了两年再来强求这个。 席间程离没怎么开口，一直在给姜之夹菜，整个人低调却又有着强烈的存在感。 段太太看了他好几次，似乎想开口问问，却又被程离周身那股冷淡的气质唬住了，没敢开口。 一顿饭，姜夫人似乎很喜欢段思，后面甚至让应侍换了位置，两人坐到一起，相谈甚欢。 散场后，姜之实在受不了这个莫名其妙的氛围，直接去了洗手间。 他躲在隔间里给程离发消息，“快过来找我，我他妈想骂人。” 这条消息发送之后，姜之按下冲水，开门从隔间出去了。 -- 第202页 卫生间里金碧辉煌，姜之洗完手后透过巨大的镜子看着自己，还没看出什么来突然看见后面有一个身影。 他猛地回头，就看见段思站在外面。 姜之皱了皱眉，回头看她，“找我？” 段思今天的妆容打扮都跟那天聚会时不同，脸上未施粉黛，穿了一件蓝色的连衣裙。 段思歪了歪头，“你心情不好？” “你找来这里，就是为了问我心情好不好？” “不是，”段思低头笑了一下，再抬起头时直视姜之的眼睛，唇角微挑，“姜之，刚才姜阿姨问我有没有男朋友，我回答了之后，她说你也是单身。” 姜之说：“我妈不知道。” 段思露出一个笑容，“是不知道还是没有呢？如果你不是故意想瞒着阿姨的话，我刚才不小心说出去了……” “你说什么？”姜之问：“你说我有对象了？” 段思点点头，笑着说：“阿姨很惊讶的样子，所以你到底是不是在骗我？” 第101章 高三 高三，继续当同桌吧！ 姜之：“……” 他现在只觉得心里的怒火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就快要冲破那层阻碍爆发出来。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弯腰笑着看他的少女，“我单不单身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生气了吗？”段思抿了抿唇, 眼睛又亮亮地抬起来,“抱歉呀，我只是想确定你到底是不是单身，毕竟……我还喜欢你，想看看我们还有没有可能。” 姜之说：“没有可能。” 段思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 但是紧接着向前迈了一步,“好狠心呀, 你忘了初中吗, 毕业后我可是想了你很久呢。” 姜之冷冷看着面前的人，段思已经跟初中时大有不同, 看向他的眼神直白而大胆，说的话也是从前绝对说不出口的话。 “初中我们也没什么，已经两年了, 没什么好记的。” “才两年而已，你不要说的好像沧海桑田了一样, 短短两年, 凭什么觉得我会忘了你。” “姜哥。”走廊另一头传来一道声音, 姜之越过段思，看见了程离。 段思听见后同样回头去看, 看见程离她终于变了表情。 女生的心思很敏感，尤其是对心上人，她能感觉到这两人之间似乎不太对劲, 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她皱着眉看出现在身后的程离。 程离朝这里走来, 目光短暂地在段思身上停留片刻, 便走到了姜之身边。 他手贴上姜之后腰, 轻声道：“你没事吧？” 段思眉间的沟壑更深了。 姜之呼出一口气，看向段思，“你不相信我有对象是吗？” 段思瞳孔微张，心中涌上一个匪夷所思的猜测，她不敢置信地看着两人。 下一秒，姜之扣住程离脖颈，嘴唇重重贴了上去。 啪一声。 段思手中的小提包掉落在地，她倒退两步靠在墙上，手捂住了嘴巴。 程离眸中的惊讶一闪而过，他看着与他唇齿相贴的姜之，姜之闭上了眼睛，薄薄的眼皮有些发红。 只是短短的几秒钟，程离心中却想了很多。 他想，姜之是真的打算跟他好好过下去了。 这一吻，不只是亲给段思看的，也是亲给他家人看的。 他们在段思面前亲吻，这个消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传到姜夫人耳中，他们的关系离公开给家长也不远了。 姜之把程离松开，看向靠在墙上发抖的段思，唇边勾起一个堪称残忍的笑容，“还满意你看到的吗？” 段思捂住嘴说不出话来，半晌才从嘴边溢出声音，“你、你们……你居然……” “对，”姜之说：“我是个同性恋，他是我男朋友，所以，我是真的有对象，没骗你。” 段思眼中闪烁着泪光，随后捡起地上的包跑走了。 姜之看着她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身影，肩膀上的力逐渐松了下来，他刚想回头看程离，就被一股巨力推到墙上。 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程离的吻已经铺天盖地而来。 姜之推着他肩膀，支吾道：“干什么你，你……” 姜之被程离压在墙上好好亲了一番，半晌程离意犹未尽地离开姜之嘴唇，拇指指腹摩擦着他被亲的湿润的下唇，沉沉道：“姜哥。” “诶。”姜之应道，调笑地看着他。 程离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捂住他眼睛，声音又深了几分，“别这么看着我。” “怎么了？”姜之原本压抑的心情莫名其妙因为这个吻而好了起来，“我目光正直的很，你心里有什么龌龊的想法，说出来听听？” “不能说，”程离把头垂到他颈窝里，“说出来太不得体了。” 姜之大笑着拍了他腰一下，“从你嘴里能听见得体俩字可真不容易啊。好了，快起来，别压着我。” 程离闷着声音道：“不起。” “你到底怎么了，就因为我亲了你两下，你发情了？” 程离惩罚性地咬了姜之耳垂一口，“没有，我是……太激动了。” 姜之疼得缩了缩，咯咯笑着。 他知道程离为什么激动。 他亲下去的那一瞬间就已经不害怕了，他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有了喜欢的人。 -- 第203页 他喜欢的人是一个同性，是一个相貌品德成绩样样优秀，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走到哪里都拿得出手的男人。 这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他不仅要让他的追求者知道，还要让他爸妈知道，他的爱情没有藏着掖着的道理。 姜之呼出一口气，在程离耳边说：“这下不能反悔了，你早晚要进我老姜家的门了。” 程离「嗯」了一声，“我进。” 那天的聚会之后，一连几天，姜夫人都没有任何反常，姜之和程离更不可能上赶着去说，一边忐忑，一边闷在房间里做题。 几天下来，见姜夫人都没有提这件事的意思，他们才终于确定，段思并没有把他们的事说出去。 或许是吓着了吧。姜之想，他向来对追求者的态度还不错，因为他妈从小教给过他要珍惜别人的心意，即便不能同等程度地回报，也要小心安放。 但这次对段思，他没忍住，或许是这段时间挤压的事情，让他当时在看见程离的那一瞬间，就疯狂想宣示这个人对自己的主权。 没多想就亲上去了，或许是把女孩儿吓到了。 姜夫人不提，他们自然也就忘了这件事情。 开学的日子，很快要如期而至了。 程离要在开学前回趟家，这个暑假他只在自己家里呆了半个月，实在有点不像话，开学前总要回去陪陪家人，顺便收心准备之后的开学。 关于分班的事程云辉也听说了，是老郭亲自打电话告诉他的。 他当时正在厂里做工，忙得昏天黑地，接到电话还以为是电信诈骗，说了没两句就想挂断。 老郭甩出程离的身份信息和家庭住址他才终于信了：“老师，您说。” 老郭压着怒火才没骂出来，顺了顺脾气，告诉了他程离故意考低分的事情。 程云辉听后思索片刻，消化这段话的意思，半晌问：“老师，清北班是进了一定就能上清北吗？” “不是的！”老郭想拍桌子，“清北班只是学校高三最好的一个班，程离的成绩完全能收到最好的教育，但是他却……” 程云辉打断了他，“不好意思老师，我这边有点忙，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这孩子我回去一定说他，一定说他。” 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老郭气得两天没吃下饭。 但这并不代表程云辉没把这事放在心上，程离回家那晚他敲响了程离的房门。 屋内安静两三秒，响起脚步声，门开了，程离看着门外的男人：“爸。” 程云辉有些赧然，他没有什么与孩子沟通的经验，沉默片刻，“我跟你聊聊。” 片刻后，程离嗯了一声，让开半步，放他进来了。 那个晚上，程离房间的灯直到很晚才熄灭，父子俩聊了很久很久，没人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透过窗户的光，程离奶奶在房间看到了，不解地问：“他俩干啥呢，我也想去聊天。” 程离爷爷在床上躺着摇扇子，看着电风扇笑着说：“孩子的事儿，少管。” 夏夜到了浓重的地步，树上的蝉鸣没有白天那般震耳喧天，月光悠长清亮，照着湖边的芦苇丛，照着少年那颗自白心迹赤诚坦荡的心脏。 开学前几天姜之给程离打了个电话，“你看群里他们说的分班的事了吗？” “看了，”程离一边收拾箱子一边说：“我还担心划到平行班也不能跟你分到一起，这下看来不错。” 有小道消息说他们这次分班并不是整个年级大调动，只是把班的层次划开，级部基本不变。 也就是说，他们原来是哪个级部的，基本还是哪个级部，不会有大变动。 这样一来，两人分到一个班的几率就大了很多。 姜之那边笑了两声，声音听上去很放松，“你还担心这个呢，这么不放心你姜哥的势力。” 程离听出点端倪，把手机拿好，问道：“你干什么了？不是说不让叔叔阿姨参与吗？” 之前两人想过要不要让姜之父母找学校走一下关系，把两人分一个班里去，后来又觉得这么做有点奇怪。 好兄弟也没必要这样大张旗鼓，姜之虽然不介意出柜，并且随时做好了出柜的准备，但也不代表他会处处显摆，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跟程离有点什么。 所以最后一合计，还是没让姜之家里插手。 姜之声音带着悠长的笑意：“放心吧，我早就跟大爷说过了，大爷也跟那边打好招呼，说肯定会把咱俩放进一个班的。” 程离笑着说：“姜哥，你怎么这么厉害。” 姜之靠在家里的大竹椅上，看着阳台外面洁白的蓝天，闭了闭眼睛，“别撩我，这几天我可忍着呢。” 程离憋笑道：“忍什么，想我了直说，我给你发几张照片。” 姜之连连啧声，“你是真不学好，我不是那种人。” 两人闹了几句，最后程离清了清嗓子，说：“那个，找房子的事，你看了吗？” 姜之一愣，“什么找房子？” 程离说：“在学校的时候我们不是说了，高三搬出来住。” 姜之瞪大眼睛，什么时候说搬出来住了？ 紧接着他回想起来，自己那时候正因为程离故意考差而气得七窍生烟，吵架时一秃噜嘴，好像是提了一句他们可以出去住。 -- 第204页 可是话说完就过，他当时根本没放在心里，程离当真了？ “这个，”姜之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我们真的要出去住？” 程离似乎猜到他压根忘了这件事，也没生气，平静说道：“你忘了自己上学期吗，打着手电在被子里做了多少张卷子，我怎么说都不听，再这样下去你就该配眼镜了。” 姜之回想起了当时，那时他满心都是要考清北班，几乎学疯了，白天的时间根本不够用，经常晚上把题拿回去做。 姜之没说话，他在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 程离继续道：“宿舍熄灯时间太早，虽然健康规律，对普通高三生或许是够的，但要是冲清北肯定要私下加班，与其住宿舍打手电，不如出来自己租房子。” 程离循循善诱，“听说新校区那边有很多价格合适的学区房出租，我们租一个自己的房子，干点什么都方便，我可以给你做饭吃，我做饭可好吃了，你都没吃过几次。我们晚上还可以一起学习，要是想……那个了，也方便。” 姜之咬了咬腮帮子，“你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住宿舍好处这么多，是不是就为了最后这个啊？” 程离小声撒娇，“姜哥，你就不想吗？” 姜之清了清嗓子，“就算我答应你出去租房，也是为了学习，不是为了别的。” 程离含笑道：“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那答应不答应？” “好吧。” “姜哥，真喜欢你。”程离不带掩饰的爱意透过话筒传来。 临近开学，姜之脑子里还会时不时冒出来程离当时为他放弃清北班的事，可是看程离现在这样开心…… 既然如此，姜之也不再多想。 高三，继续当同桌吧！ 第102章 出柜 姜哥！程离！ 开学前三天, 姜之跟姜先生和姜夫人提了在外面租房子的事情。 姜夫人当时把茶杯放到桌子上，微怔过后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欲言又止, 问道：“宝宝, 你……一个人在外面租房子吗？” 姜之下意识摇头，以为他妈怕他自己在外面不安全，说：“不是，我跟程离, 我俩一起。” 没想到, 听到这句话后, 姜夫人脸色僵硬了一下, 随即看向姜先生。 姜先生倒是很正常，“怎么突然想住外面了？” 姜之看到他妈脸色的瞬间, 蓦地心里一沉，他压下惊疑不定的目光，对他爸说：“哦, 那个，我不是想考好点吗, 有时候晚上回宿舍还要打手电, 太费眼睛, 宿舍也乱，我睡不着, 就想着搬出来，反正就一年了。” 姜先生点点头，又皱眉,“晚上打手电, 白天不够学的吗？” “不够啊,”姜之若无其事道,“我要考好学校，肯定不够。” 姜夫人没说话，手里攥着一个小方巾，指尖有些发白。 姜之眨了眨眼睛，半晌移开视线，嘴角僵硬地扯了扯。 姜先生又教育了他两句，无非是劳逸结合之类的，随后回头问姜夫人，“你说呢，孩子想住外面。” 姜夫人抬头「啊」了一声，有些支吾。 姜先生看她有些发白的脸色，眉头微皱，关心道，“怎么了，那里不舒服吗？” 姜夫人摇头，定了定神，对姜之说：“我跟你爸爸商量一下。” 姜之点头，回房间了。 大概是知道了吧。 怎么突然这个时候知道了？ 可能是段思说的，也可能是作为母亲早就察觉到了什么。 姜之坐在床边想，无所谓了，不管怎么知道的，他妈妈知道了。 终于知道了。 姜之突然感到有些轻松。 从小到大，他还没有瞒过他妈什么事情，就连小时候淘气把墨水甩到英语老师裙子上，姜之回去也跟他妈妈说了。 英语老师雷霆大怒，在班里质问是谁干的，姜之不是故意的，但看老师凶神恶煞的样子，小姜之吓坏了，不敢跟任何人说，回家告诉了姜夫人这件事。 姜夫人没有责怪他，搂着哇哇大哭的小姜之哄了半天，第二天拿上礼物亲自跟姜之去学校给老师赔礼道歉。 从小到大，他在学校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会给他妈讲，有意思的，受委屈的，耍威风的，都会说。 他喜欢了哪个女孩子，或是哪个女孩子给他送了情书，一桩桩一件件，姜夫人没有不知道的。 姜之坐在床边，手指无意识地揪着床单，他妈妈是这个世界上跟他最亲近的人，一直以来跟他一个战壕，给他遮风挡雨，他从来不怀疑他妈这次还会站在他这边，只是难免对他失望，难免受到伤害。 晚上的时候，姜之的房门被敲响了。 姜之回过神来，意识到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他在床边坐了一下午。 他清清嗓子，“进。” 门被打开了，姜梦的脑袋从后面探出来，“哥哥。” 姜之没想到是她，低声道：“怎么了？” 姜梦穿着睡衣站在门口，怀里抱着她的大毛绒熊，“你今天怎么没下去吃完饭？” 姜之说：“我不知道天黑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意识到这句话有多傻，于是闭上嘴，想躺到床上。 姜梦走了进来，平时大大咧咧的嗓门吵得整个房子都烦，今天不知道怎么了，看着怪文静的。 -- 第205页 姜之闭着眼睛问她，“你怎么了，找我有事？” 姜梦咬了咬嘴唇，“刚才妈妈也没下来吃饭。” 姜之：“……” 姜梦犹豫半天，又问：“哥哥，你跟程离还好吗？” “挺好的。” 姜梦看着他闭眼躺在床上，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终于有些憋不住了，“哥哥……妈妈她不会是发现你俩的事了吧。” 原来姜梦都看出来了。 姜之觉得有些疲惫，“你要没事就出去吧。” 他话音未落，就被姜梦按着肩膀晃了起来，“哥哥，你怎么了，你中毒了啊？” 姜梦烦躁地挥开她，“干什么你，别烦我。” 他睁开眼睛，对上姜梦那双发红却又熠熠闪光的眼睛。 姜梦按着姜之的肩膀，强迫他看着自己，“哥哥，你别怕，就算妈妈知道了，你也不要怕，真正的爱情是需要考验的，你不能因为一点挫折就放弃程离。” 姜之听着这番话，哭笑不得地想，你可真是姜家的好女儿。 姜梦继续说：“哥哥，程离是个好男人，我觉得他对你真挺好的，起码比我前男友好多了，就算爸妈说了什么，你也不能轻易跟他分手，你听见了没啊。” “知道了，你回去……” 姜之话音未落，姜梦一头撞在他肚子上，他怔住，看着怀里的脑袋。 姜梦声音带了哭腔，“你别这个样子啊，你这样我看了难过，你要振作起来，程离是我最喜欢的嫂子，你跟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现在不能害怕啊。” 姜之心里微酸，他伸手按住姜梦脑袋，“放心吧，你哥我是那种轻言放弃的人吗，行了，别想这么多，回去睡觉吧。” 最后姜梦抱着她的熊走了，姜之关上灯，重新躺回床上。 姜梦虽然说了一堆她那个年纪幼稚的话，但有一句说对了，他和程离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他们要经历的挫折会很多，不止这些，他不能害怕，他要面对。 姜之怀着纷乱的心绪，逐渐有些昏昏欲睡，直到他听见门好像被敲响了。 声音很轻，他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紧接着，门被打开了。 姜之睁开眼睛，以为是姜梦睡不着又来了。 他刚想扭回头去看，就听见黑暗中一声轻轻地，“宝宝。” 姜之浑身一僵，是他妈。 姜夫人轻声道：“宝宝，你睡了吗，妈妈想跟你聊聊。” 姜之没回身，侧躺在床上，半晌「嗯」了一声。 他听见姜夫人在床边坐下，一时间，两人谁也没先开口，只能听见窗外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宝宝，”姜夫人开口了，“你能告诉妈妈，为什么想跟程离出去租房子吗？” 姜之感到自己的呼吸有些颤抖，半晌，他突出一口气，“因为我喜欢他。” 说出去了，就这么说出去了。 姜之攥紧身下的枕巾，又骤然放开，那一瞬间，他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了。 做了再多心理建设也没用，当向最爱的家人出柜的这一刻，姜之心脏处感到了难以名状的疼痛。 身后没了声音，几分钟后，传来姜夫人压抑的抽泣声。 姜之的眼眶猩红，死死瞪着黑暗中某个角落，却还是无法克制住眼泪的溢出。 他鼻腔酸涩，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他想回头抱抱他妈，但浑身却动弹不得，似乎连转身的力气都没有。 失望了吧，他妈一定失望了，养了十几年的大儿子，最后发现是个同性恋。 或许在同龄人眼中还能接受，但在上一辈人眼中，要怎么接受？ 在他们的社交圈里，要怎么接受？ 姜家的大公子是个同性恋？ 他们……最爱的儿子，是个同性恋。 下一秒，后背突然被拥进一个柔软的怀抱，姜之愣住了。 他低头看自己胸前环绕的细弱的手臂，姜夫人强作镇定却还是掩盖不住哭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都怪妈妈，妈妈没有早点发现，让你一个人把这事憋在心里这么久，是不是很难过啊宝宝，是不是很难过？” 姜之再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妈妈。” 那天晚上，两人一直维持着这个姿势，姜夫人抱得他很紧，就像小时候一样。 只是小时候觉得无比强大宽厚的怀抱，现在两只手也搂不住他了。 姜夫人跟他说了很多，说了她在房间时就百度来的同性注意事项，告诉他要注意安全，要认真对待感情，记住你是一个男生，要负责任，像一个男生一样去爱另一半，不管另一半是男是女。 最后她哭着在姜之耳边不断重复，“妈妈爱你，妈妈爱你。” 开学如期而至，姜之在开学前一天回了澜水。 他要跟程离一起去看看房子。 “姜哥！”程离老远就在站台出口处看见了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挥舞着手臂喊道。 姜之旁若无人地惊喜大喊，“程离！” 他甩下书包扔开箱子，突然撒腿朝程离跑了过去。 程离被他吓了一跳，紧接着赶紧往出口跑去接他。 程离刚到出口处，就被迎面而来的姜之扑了个满怀。 姜之喘着气笑着说，“你想我了没有，怎么这么准时！” 程离搂着姜之的腰，身体微微后仰，“当然想你，想死你了，我昨天知道你今天下午来，恨不得定五点的闹钟一早就过来等你。” -- 第206页 姜之哈哈大笑，从他身上下来，“算你嘴甜。” 旁边都是行色匆匆的人们，没人注意他俩，顶多觉得是两个关系很铁的哥们儿。 程离带着姜之走回去捡起扔在地上的行李，拍拍灰背在自己肩上，笑着说：“怎么今天心情这么好，有什么开心的事吗？” “还能有什么开心的，看着你高兴呗。”姜之看着程离那张好看的脸，心情无比愉悦，恨不能当街亲他一口。 程离不着痕迹地牵了一下姜之的手，很快就松开了，带着他往外走，两人边走边聊。 “已经跟房东那边说好了，一会儿三点去看房，咱们还能吃顿饭，你中午吃饭了吗？” “吃了，不饿，我们直接去吧。” “那行，他应该也到了。” 两人打车去了租房子的地方。 第103章 新家 姜哥，我是吃软饭的吗？ 新校区在开发区那边, 程离看的房子就在学校附近。 “你去学校看了吗？”路上姜之问他。 “在外面看了看，现在还不让进, 要明天才能进去。” “怎么样？”听说新校区斥资几个亿建成, 不知道能建成什么德行。 程离笑了笑，“校门口看不出来什么，里面都挡着呢，但是应该挺大的, 靠边的是宿舍楼, 我就看见它了, 倒是比咱们原来的气派多了。” 姜之点头, 心中满怀对高三的期待。 这将是一个全新的开始。 快到的时候程离问他，“姜哥, 你想去学校那边看一下吗？” 姜之说：“算了，反正明天就开学了，到时候再看。” 出租车停在一栋小区面前, 两人下车，姜之看着前面的高楼, 感到很是满意, 他还以为学校边学区房是那种六层小楼, 破破旧旧没电梯的，没想到是高层。 程离一边用手机跟房东联系一边带着他往里走。 姜之没听他们说什么, 在观察小区的样子。 这应该是刚交工没多久的住宅楼，入住率不是很高，下面零零散散停了几辆车, 还有三三两两老人带着孩子遛弯的, 抬头看几户阳台上挂了衣服, 大多是空着的。 姜之想, 不错，这样的房子安静。 紧接着他就发现了阳台外观有些奇怪，这里的每栋楼都是隔一层有一个阳台，并不是每层都有。 姜之意识到，这可能是loft户型。 这时程离那边谈电话的声音引起了姜之的注意。 “老陈？”程离攥紧手机，“是峰哥推荐我才找的你，你就这么坑我？” 姜之皱眉。 电话那端似乎焦急地解释了什么，程离打断了他，“那他们到底搬不搬？” 电话那边又说了什么，程离深吸一口气，强压怒火道：“那我们就先走了。” “别呀，别呀！来都来了，先过来，先过来再说！” 姜之听到了房东急吼吼的这句，问道：“怎么了？” 程离看向他，呼出一口气，“我们租的是loft，他现在给我说有人合租。” “合租？” 这时电话那边又说：“先过来，先过来嘛你们！” 姜之叹口气，“没事，我们过去看看。” 程离攥着手机又跟他说了两句，挂断了电话。 两人找到楼，进去坐电梯上到16层，一出电梯就看见了等在房间门口的房东，是一个约莫四十多岁的中年大肚男。 房东一见到他俩，把手里的烟两口抽完，扔到电梯间废弃盆栽里，自来熟地朝他们说：“哎，他妈的，怪我怪我，这俩情侣本来说这月就搬走的，谁知道突然又不搬了，我也没办法啊，又不能赶人家走。” 说着扫了一眼他俩，“你们是学生吧，放心啊放心，我这里别的不提，隔音做的特别好，用的都是专业的材料，就是为了好租给学生住。嘿嘿，我知道你们学生事儿多，还经常动不动那个什么，那个……神经衰弱，对，我都给你们考虑好了，跟人合租真不碍事，他们住楼上你们住楼下，楼上也有进出的门，要是不想见面你们两户根本见不着，来来，先进来看看，别在外面站着。” 程离冷眼看他，“当初你说起码半年内二楼不会租给别人。” 房东眼神有些飘忽，“哎呀，这不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吗，谁知道他们又说不搬了，再说了，”房东语气也有些不满，“你们就租楼下，还真能管我楼上租不租啊。” 程离攥拳，刚要上前就被姜之拽住。 姜之指了指房东，“准备租就提前告诉我们，想两头赚钱也敞亮点。” 房东被他说的脸上一恼，啧了一声，“行了行了，就不爱跟你们学生打交道，事真多，不就是想压价吗，这样，给你们每月低50，行了吧。” 且不说他们是不是想压价，低50？姜之喉结滚动了一下，飞快地心算，一个月低50，一年低600，顶不上他一双袜子钱。 房东看他们犹豫，抬高嗓门粗声道：“不能再低了，不行你们就找别家吧，这几栋楼也没有比我这个更合适你们学生住的了，不信就去看看。” 程离看了姜之一眼，眼神带着询问。 姜之推开房东，“咱们进去看看。” 程离跟着他走了进去。 房子里面倒是跟发过来的图片没什么差别，还算干净，只有基本的装修，带了一张床和一张桌子，剩余空间不小，他们可以自己布置一下。 -- 第207页 姜之抬头看了看那个通往二楼的楼梯，尽头处有一个关闭的门，旁边确实贴了点海绵之类的，大概是房东说的隔音材料。 姜之想起来什么，扭头问程离：“一个月多少钱？” 房东嗤了一声，小声嘟囔，“什么条件啊，租房子连价钱都不问。” 程离说：“一个月两千。” 因为附近的户型全是loft，不是程离不想整租，大多数房东不给整租，整租的价格也要高出两倍，他们日子想长久过下去，花钱不能这样大手大脚，于是就租了一层。 姜之点点头，说：“我觉得可以，你说呢？” 程离说：“我听你的。” “诶，这就对了，”房东在一旁说：“别看我是个粗人，最不会坑的就是你们学生，嘿嘿，三中的吧，好学校，过两年我小子也去了。” 程离没理他，问：“上面住的什么人？” 房东一顿，随后说，“哦，就是对普通情侣，嗨呀你们放心，我这房子隔音好，你看看这海绵，保准上面放炮仗你们都听不见。” 姜之翻了个白眼，这房东一看就是满嘴跑火车的性子，嘴里不知道能有几句真话。 程离显然也意识到了，不再说什么，去跟他把手续办了。 一切都弄完后，房东把钥匙给他们就拍拍屁股走了。 姜之站在一楼，看着干净整洁的房子，突然想大喊一声，他回头高兴地对程离说：“这是我们第一个家。” 程离把箱子拿进来放好，走到他后面抱住他，下巴枕着肩膀，“对，我们第一个家。” 姜之注意到他情绪不对，笑了笑说：“怎么，受打击了？” 程离撅了撅嘴，他涉世不算浅，但确实是第一次粗房子，当时房东一口答应，又是熟人介绍，他才降低了防备，没想到还是被坑了。 想起房东刚才的话，他就心里没什么底，谁知道楼上是不是真的像他说的那样住了两个普通情侣，也不知道这房子隔音到底好不好。 但是短时间内他们没有更好的选择，谁让这一片都是loft，除非财大气粗，租下两层。 姜之调笑道：“看见了吧，这就是社会给你上的第一课，这才哪到哪儿啊。” 程离有些懊恼。 姜之伸手摸了摸他脑袋上的毛，宠溺道：“我知道你不想我们随便花钱，但倒是要是我宝贝住得不开心了，姜哥肯定是要掏钱换了它的，咱租个大的。” 程离终于被他逗笑了，头拱着他颈窝，“姜哥，我是吃你软饭的吗？” “这不叫吃软饭，这叫宠你。” “你对我真好。” “废话。” 两人闹了一会儿，姜之规划疆土般看着还空荡荡的房间，“你想怎么布置，喜欢什么风格的？” 程离笑着说：“我都听你的。” 姜之说：“得好好想想，今晚研究一下。今晚我们住哪里？” 程离说：“回我家吧，这里大概要个两三天才能收拾出来。” “好。”姜之说，他看着眼前的房子，脑海中就如同从前玩的装修小游戏，这里拖进来一个床，那里拖进来一个衣柜，那里一个茶几……直到把房间布置得满满当当，这时还需要两个小人。 姜之仿佛能看见未来的他们，在书桌上学习，在做饭，在那张床上…… “姜哥，想什么呢？”程离不怀好意地笑着看他。 姜之猛地把手伸到下面捏了他一下，“你想什么我就想什么！” 程离猝不及防受到攻击，眯起眼睛，“今晚好好教训教训你。” 姜之哈哈笑道，“哟哟，长大了你，敢教训我了。” …… 晚上他们在外面吃完饭就回了程离家。 一进门刚好碰见程云辉，姜之礼貌道：“叔叔好。” 程云辉不知道为什么，看见姜之突然怔住了，紧接着整张脸都有些涨红，他第一次在小辈面前表现出了局促的感觉，“你……好。” 姜之莫名其妙，看了眼程离。 程离若无其事地从鞋柜里拿出拖鞋递给姜之，对程云辉说：“爸，爷爷奶奶睡了吗？” “睡了。”程云辉回过神来，回道。 紧接着他说：“你们去洗个澡，今晚早点休息，明天就开学了。” “好。”程离说。 随后程云辉去冰箱拿了罐啤酒就回房间了。 姜之放松地坐在程离床上，随口问：“你爸刚才怎么了，看我怪怪的？” 程离说：“不知道，太久没见你了吧。” 姜之低头笑，手挫着床单：“太久没见女婿了。” 下一秒他被突然扑上来的程离按在床上，程离舔着嘴唇说：“姜哥，你是不是太想我了，怎么字里行间都在勾引我？” 姜之笑骂：“去你的，谁勾引你了，明明是老子魅力大，你把持不住了吧？” 程离的呼吸明显有些加重，“对，我把持不住了。” 姜之看着他漆黑的瞳仁，里面闪着最动人的光芒，他轻轻笑道：“去洗澡。” “一起？”程离问道。 很快，浴室里响起淅淅沥沥的水声，还有更多的，一些暧昧不明的声音。 第104章 开学 “你就是程离？” 第二天, 两人五点多起床，洗漱完毕就拿起书包去了学校。 -- 第208页 路上买了两袋煎饼果子当早餐, 到学校才傻眼了。 学校门口只有几个人, 门岗坐在门口翘着二郎腿抽烟聊天，看见他俩背着书包来了，喊了一声，“现在不让进学校, 下午再来！” 程离突然一僵, 翻出手机看消息, 群里果然发着下午返校的通知。 “操, 傻逼了，”姜之挠挠脑袋, 看向程离，“那现在干什么？” 程离也很无奈，两人这几天要操心的事太多, 竟然忘了以前每次开学都是下午返校，还按照上学的习惯, 一早就来了。 “困吗, 回去睡会儿？” 姜之摇摇头,“起都起来了。” 程离背着书包四处看了看，又看了眼手表,“那我们去房子那边看看吧，打扫打扫卫生。” 姜之露出笑容，“好。” 他们这几天不仅要把新家卫生收拾出来, 还要去置备一些家具和软装, 姜之问他,“附近有什么家装城吗, 我们去抽空去转转。” 程离想了想说：“我知道一家，今晚去？” 姜之一愣，去的话就肯定要逃课了，三中从早到晚的上课，而下次再放假就是一个月之后。 现在倒是有时间，只是肯定不够用的。 程离显然看出了他的顾虑，笑着说：“姜哥，这些东西我们在网上买就可以了，送过来很方便。” 对啊，还能在网上买。 姜之想，他不是不知道这些能在网上买，只是他潜意识里似乎想体验一次和程离一起逛家装城，就像一对年轻的夫妻那样，由导购领着他们，一一介绍每样家具在家里的摆放和用处。 应该是个挺好的体验。 不过，姜之转念一想，以后这种机会还有，现在的首要任务还是学习，好好学习和程离考上一所大学，那他们以后还能住在一起，能正儿八经地布置一下他们的小家。 这么一想他就坦然了，觉得网上买家具也没什么。 两人到租房那里的时候，刚拿钥匙打开门，就听见一声巨响，是楼上那个铁门发出的动静。 两人抬头看，就听见门那边传来女人的喊叫声，“忙忙忙，忙你妈的忙，老娘一个人揣着孩子在家里等你，你他妈醉醺醺地回来倒头就睡，你把我当什么，当你们家奴才啊！伺候你吃伺候你喝，我还怀着孕呢你就这么对我，我要是嫁你家去了你还不骑到我头上去啊！” 说着又是一声巨响，像是什么锅碗瓢盆砸到门上的声音。 程离脸色立马就变了。 这房子的隔音约等于无，而且楼上这情侣似乎也没那么普通，男人酗酒，更要紧的是女人怀孕，不知道预产期是什么时候，要是赶在他们高考前，那岂不是天天能听见孩子哭。 下一秒，就听见身后楼道传来声音，两人扭头看，就见一个男人被粗暴地推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件外套，紧接着门砰一声关住了。 男人扑上去拍着门，“媳妇儿，媳妇儿我错了，你让我进去吧，我昨天真的是去应酬，我没办法啊，我错了，你开门，开门好不好？” 门里面一点动静也没有。 姜之和程离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片刻后男人也注意到他们了，扭过头来，有些狼狈地蹭了一把脸，开口道：“你们就是昨天搬进来的邻居吧，不好意思啊，见笑了。” 说完也不理他们，捡起衣服拍了拍，灰头土脸地走了。 程离气不打一处来，拿起手机就要给房东打电话。 姜之摸着下巴想了想，说：“这男的出轨了？” 程离一边拨号一边随口说：“什么？” 姜之分析：“他老婆的意思不就是他昨天没回来吗，借口说去应酬，但其实不是应酬？” “你管这些干什么？” 姜之把脑袋凑过去看他，“你不好奇吗？” 程离：“……” 姜之按下他想打电话的手，“行了，合同都签了，你现在打电话也晚了，小傻子。” 程离愤愤说：“那难道就这么算了吗，我给他交了半年房租，他总要给我个交代，为他自己说的话负责吧。” 说好的隔音，说好的普通情侣，他们再次被房东坑了一把。 姜之无所谓地笑笑，“没事儿啊，我不觉得受影响，人生百态嘛，我还没跟邻居住得这么近过。” 程离仔细观察姜之，发现他好像真的不介意，脸上还是一副带着点兴奋的表情。 也对，姜之从小住别墅，有上下层的邻居，这个体验对他来说应该很新奇。 程离说：“我是什么环境都可以，就是怕你嫌弃……你真的不在意。” “我又没有少爷病，不嫌弃。”姜之摆摆手就走了进去。 程离跟在他身后，想着姜之现在不在意，是因为没体验过被邻居吵得睡不着觉的经历。 算了，等到时候要是真的天天吵，他再找房东退租。 两人在房子里打扫了一上午，中午饭也没顾上吃，把玻璃和地板还有一下家具都擦了一遍，累的大汗淋漓。 等一切都收拾得差不多的时候，程离看了一眼手表，“姜哥，我们该去学校了。” 姜之直起腰，走到窗前把窗户打开，吹着凉风说：“我靠，累死我了，居然真的干下来了。” 原本灰扑扑的房间已经被他们收拾得焕然一新，虽然还是空荡荡的样子，却窗明几净，让人看了就心旷神怡。 -- 第209页 他开始还想着要是累了就叫个钟点工来做，没想到一干起来就浑身带劲，水都没喝上一口，就把房子收拾出来了。 程离走过去蹭蹭姜之的脸，眼神中满是温柔，“你看你头上这汗，别站在窗边吹风，小心感冒了。” 姜之抹了一把脑门的汗，发觉浑身都几乎湿透了，他问：“这儿能洗澡吗？” 程离看了一眼卫生间，“能，刚才我看见热水器了。” 于是两人洗了个澡，直接去学校了。 打车过去的时候，学校门口已经水泄不通，到处都是来送孩子的家长，要么就是大巴车，门口还有一堆支了张桌子就买书的摊位，放眼望去，连落脚都难。 姜之和程离在离校门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就下了车，一路走到学校门口遇见了不少熟人。 “姜哥，几班啊？”一个瘦高个朝姜之招呼道。 姜之想了想说：“49班。” “c部的，我也是，回聊啊！” 姜之朝那人挥挥手，那人拖着箱子走了。 程离和姜之分到了49班，班主任姓张，是个教语文的女老师。 两人因为不住校，所以不用拿行李，就背了个书包，脚步轻快很多。 “班主任教语文，”姜之冲程离说：“肯定对你语文成绩有帮助。” 程离淡笑道：“希望吧。” 姜之笑着怼怼他肩膀，“诶，你信不信，你来这个班肯定好多对你好奇的，年级第一来了平行班，满级大佬空降新手村，啧啧啧。” 程离噗嗤笑了，“新手村？姜哥，别太小看平行班，今年只有一个80人的清北班，也就是说除了年级前八十，剩下的都分到平行班和普通班去了，平行班肯定也有不少厉害的角色。” 程离想到什么，挑眉道：“再说了，不是还有你吗。” 姜之指指自己，“我？我是厉害的角色？” “当然，你可是年级前五百名。” 姜之眨眨眼睛，他是年级前五百名，他是厉害角色？ 对啊，年级前五百名，放在一年前，他身边要是哪个人能考这个名字，绝对是大佬级别的存在，别说前五百，前一千都牛逼坏了。 程离捏了捏他的脸，“姜哥，你是不是总忘记你自己多厉害？” 姜之拨开他的手，咧开嘴角一笑，“老子知道。” 新校区确实很大，从前的老校区放在这里估计也就只能占一个角落。 校园内的道路两旁种了小树苗，还没来及长成大树，大大的太阳在头顶，照着平整宽敞的柏油路，从校门到教学楼要横跨操场再越过宿舍楼，估计得有个一千米。 姜之一路上惊叹连连，“我操，我操，学校这是下血本建的校区。” 校内的建筑宏伟高大，随便取个景就能当宣传片，拉出去就能拍电视剧。 程离掩在人群中偷偷拉住他的手，“姜哥，别看了，一会儿进班晚了。” 姜之抽出手，瞪他一眼，“别瞎拉。” 程离一愣，委屈道：“为什么不能拉手。” 姜之恶劣地笑道：“就是不让拉。” 说着他就背着书包跑了起来。 程离一怔，偏头笑了一声，紧接着在后面追上去，“等等我！” 两人一口气跑进教学楼，又跑上二楼，停在了49班门口。 果然有些晚了，班门紧紧关着，姜之透过玻璃一看，一个中年女性正站在讲台上，那应该就是他们的班主任。 姜之看了程离一眼，两人都呼哧呼哧的。 程离说：“敲门吧。” 姜之平复了一下气息，整了整跑乱的衣服，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报告。” 班主任讲话的声音一顿，下一秒，全班的目光朝他们转来。 姜之扫了一眼，有不少熟人，顿时心里有了点底。 班主任开口了，“开学第一天就迟到，叫什么名字。” 姜之不咸不淡地开口，“姜之。” “程离。” 班下面响起一片小声交谈的声音，“程离，那个年级第一程离？” “我靠，他真的好帅，我闺蜜没有骗我。” “我觉得姜之更帅一点。” 班主任目光往下面一扫，顿时安静地一点声音也没有。 “你就是程离？” 程离点点头，眉眼是一贯的淡漠疏离，“老师好。” 第105章 炫技 又怎么了，澜水醋王？ 这位姓张的班主任长了一副苦大仇深的脸, 皱着眉头看他俩半天，最后开了金口,“进去吧。” 开学第一天, 里面座位似乎是随便坐的，两人来晚了，只有角落剩下两个座位，还是一前一后分开的, 一个靠墙, 一个靠过道。 见两人朝这个方向走来, 坐在过道的女生脸红得快要滴血, 等程离停在她身前，开口说：“我能进去一下吗？” “能。”女生声音跟蚊子哼哼一样细, 站起来给他让位置。 “谢谢。” 姜之坐到了前面那个空位置，同桌是一个男生，对姜之扬扬眉毛,“嗨。” 姜之看他一眼，片刻后说：“你好。” 男生偏头笑了一下, 伸出拳头,“我之前就是这个班主任带的, 叫万时，你是姜之吧。” 姜之跟他撞了撞拳头, 两人聊了几句。 -- 第210页 程离在后座默然看着二人聊天，不知道在想什么。 开学第一个下午，班主任在上面讲了两节课, 介绍了自己和这个班级的水平, 常规说了一些高三的使命和紧迫感, 还有就是学校关于新校区下达的各项规章制度。 众人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终于到了吃晚饭的时间。 姜之早在上课时就看见这班里起码有一半都是熟人，刚下课他的肩膀就被人狠狠拍了一下。 “我操谁妈的能不能轻点——” 他一扭头，就看见身后笑嘻嘻的杨逍露，“姜之，太巧了！” “你他妈跟我一个班？” 杨逍露一瞪眼，“怎么了，不行啊？” “我还以为你能进清北呢。” 杨逍露摆摆手，沮丧道：“就80人，学死我也进不去。” 紧接着他的视线就固定到程离身上，整个人的眼睛都发着光，“你居然就是程离，上次见面怎么不说啊，你可是我偶像。” 程离挑眉，笑了笑。 姜之插到他俩中间，“诶诶想要签名要先经过我这个经纪人的同意，别动手动脚啊。” 杨逍露噗嗤笑了，“姜之，你居然能交到这么学霸的朋友，怪不得成绩突飞猛进，跟程大学霸脱不了关系吧。” 姜之冲他抬抬下巴，“反正跟你没关系。” 这时岳峰和陈霜也来了，两人已经在暑假正式确定关系，现在是挂牌夫妻。 岳峰自从知道程离为了姜之考低分没进清北，就把姜之视作他们家阶级晋升的敌人，男狐狸精，已经一个暑假都是冷嘲热讽的嘴脸。 “哟，终于进一个班了，挺舒坦吧。” 程离无奈：“哥。” 姜之没理他，转而搭上陈霜肩膀，“班长，你有没有觉得你对象有种皇帝不急太监急那个太监的风姿……” 岳峰笑骂，“去你妈的。” 几人闹了一会儿之后，岳峰说：“程离，开学摸底就是下周，你如果想证明你的选择没错，就用成绩说话。” “放心，哥。” 杨逍露扭着脑袋问：“什么呀，什么选择？对了学霸你为什么没去清北啊，你成绩那么好为什……” —— 开学第一天兵荒马乱地过去了，晚上众人都大包小包往入住新宿舍的时候，两人空着手回家了。 依然是回程离家。 这一天很累，又是收拾房子又是开学，回家洗完澡就躺床上了。 程离点开购物软件，搜索着软装家具，手指滑动翻看着。 姜之只穿了一条大裤衩，躺在他身边摊肚皮，看着天花板。 慢慢的程离手移到姜之肚子上，“冷不冷，盖上点被子，一会儿感冒了。” 姜之掀开程离给他扯过来的被子，“别管。” 程离啧了一声，放下手机，压到姜之身上，“我不管你管谁，你今天跟你同桌聊得挺好啊。” 姜之一愣，想了片刻才想起程离说的是谁，笑了，“怎么了，澜水醋王，我跟同桌说个话又醋着您了？” 程离眯起眼睛，“你同桌不是我吗？” 姜之手摸上程离的脸，“今天座位不固定，过段时间老师会调的，我争取跟你做同桌。” 程离贴上姜之的唇，黏黏糊糊地亲着，“这还差不多。” 姜之想推开他，“热死了，今晚不弄。” 程离还在小幅度地蹭着。 姜之想到什么，说：“马上就摸底考试了，你给我个准话，能考第一吗？” 程离低低笑着，“你想让我考吗？” “废话，什么叫我想不想。” “放心，姜哥，”程离轻轻亲着他，“第一算什么，我给你拉第二名十分，你说好不好？” 十分？ 在三中，年级前五根本拉不开差距，顶级学霸之间的拉扯都是那一分两分，程离居然说能拉开第二名十分？ 姜之笑了，“你他妈是不是喝多了？” 程离嗅着他颈间的气味，“对，谁让你那么醉人。” 姜之被他撩拨得有些心猿意马，在起火之前果断掀翻了他，“我说正经的呢，你到底能不能考第一？” 程离被他掀到一边，也没生气，靠在床头上笑着看他，“姜哥，我期末那个分数是为你才考的，你难不成真以为那是我水平？” “当然没有，我就是心里没底，毕竟岳峰那傻逼可看着呢，他现在满心以为我是你们家上升路上的绊脚石，底下骂我骚来着。” 程离皱眉，姜之赶在他开口之前，“开玩笑骂的。” 程离说：“放心吧，我不仅摸底会考年级第一，接下来每一次考试都会是第一。” 姜之挑眉，“真的？” “真的，”程离突然伸手把姜之揽到自己面前，“如果有一个人能让我心甘情愿当第二，那个人一定是你。” 姜之堵上了他的嘴唇。 翌日上午，数学课。 数学老师提前五分钟来了教室，“同学们，这学期的数学由我来教，我上课的规矩，每节课前一张小测，别害怕，只有一道题，上课就讲。” 小测被发下来，下面响起唉声阵阵，但很快就安静下来，都投入进做题中。 座位已经被重新换过，班主任比老郭民主一些，自由组合，姜之又和程离坐到一起。 -- 第211页 姜之埋头做题，余光看见程离一直没动笔，他刚扭头去看，就见程离在纸上写下了一串答案。 姜之：“你这就算出来了？” 程离把小测放到一旁，拿出自己的竞赛题开始做，“挺简单的，类似题型我见过好几道了。” 姜之悻悻道：“但是你这心算也太牛逼了。” 程离微微一笑，“最近在练。” 姜之再一次意识到，程离跟他们这群人不是一个级别的。 课前五分钟，上课后老师又给了十分钟，最后说时间到的时候，底下还是有一群没解出来的。 姜之刚刚做完。 而程离已经另外做了半页题了。 姜之默默想，楼上的清北班应该不会像这个班一样一道题给十五分钟，就算那个班里大多数人比不过程离，但进度也是快的，可能不会有课间，可能一道题只给五分钟。 而程离本来应该在那里。 他摇摇脑袋，怎样又想这个了。 他应该相信程离的选择。 “程离，”数学老师突然叫道，“哪位？” 姜之一愣，扭头看程离。 程离有些意外，站了起来。 数学老师看到他，微笑道：“这道题答案是什么？” 程离看了眼自己写的，说出了一个方程式。 数学老师眼中的笑意更深，“完全正确，请坐。” 班里响起一片讨论答案的声音，还有好几个人偷偷看程离的。 姜之笑了笑，有种莫名的骄傲。 下节物理课，不知道是不是高三传统，物理老师居然也有课前小测，同样是做一道题。 “谁是程离，上黑板来解一下这题。”老师看着下面。 程离无语地跟姜之对视一眼，走了上去。 物理老师锁定了程离的身影，同样露出了富有深意的笑容。 炫技呢。 姜之大概能理解老师们的心情，估计是从来没有过教年级第一的体验，还是在平行班里教年级第一。 不管是出于新鲜还是想给菜鸡同学们露一手的想法，纷纷把程离拉出来路演。 一天过去，程离简直出尽了风头，成了老师眼中的金饽饽，同学眼中神一般的存在。 回家路上，姜之笑得不能自已，程离面无表情，“有那么好笑吗？” “哈哈哈，”姜之捂着肚子，“你就像那个猴子，被人……” 程离扑上来挠他，“我是猴子，你是什么，你是母猴子。” 姜之求饶：“好了好了，不闹了。” 两人走在一条小路上，入夜后澜水的街道几乎没什么车辆，星光掩盖住行将就木的路灯，照着脚下斑驳的的路。 姜之惬意道：“真好啊，不用回宿舍的日子，自由的空气，成绩逆天的男朋友。” 程离借着夜色牵住姜之的手，“姜哥，今晚我们去房子那里住吧。” “那里住？”姜之扭头看他，“那儿能住人吗？” “能，”程离说：“那里有床。” “妈的，”姜之笑骂，“在你眼里有床就行了是吧，说，又想对老子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程离有几分害羞，“去吧，好不好。” 最后两人还是去了，刚到家门口，就看见那天见到的楼上的男人在门口站着，看见他们有些诧异，随后又有点颓废，“来了，陪哥喝点儿。” 第106章 第一 “能提前招生吗？” 程离维持着把钥匙插进锁眼的动作, 偏头看他，片刻后回头看姜之。 姜之心想, 这人是不是有点自来熟？ 见他俩没动, 那男人叹了口气，踢了踢脚边的一提啤酒，“我就是想找个人说说话，你们不方便就算了。” 程离看了眼姜之, 刚想开口说不方便, 姜之就说：“那进来吧。” 程离：“……” 三人进门后, 男人转头看了看, 声音无精打采地，“还没装修呢, 对了，这厨房上面漏水，你们记得做个吊顶。” 姜之从茶几下面抽出几张小板凳, 是当时二人在楼下便利店随便买的。 程离看了看男人拿的一提啤酒，说：“我去楼下买两个菜。” “哎, 别折腾了。”男人伸出尔康手。 程离已经拿着钥匙关上门了。 姜之在一次性杯子里倒上啤酒,“没事儿, 反正平时我俩晚上也吃点，不然半夜得饿醒。” “年轻人代谢就是好啊, 你们关系很好吧，亲兄弟？” “不是，同学。”姜之跟他碰了一下, 两人一饮而尽。 随后发出了舒服的叹喂。 不得不说, 在累了一天之后的夏日夜晚, 能喝上一罐冰啤酒实在算是不错的体验。 一会儿程离回来了, 带回来二斤猪头肉和一袋凉菜。 姜之问：“远吗，我没见楼下有卖这些的。” “不远，”程离把袋子放到桌上，“便利店里就有。” 姜之看着程离在外人面前这副不冷不热的样子就心里痒痒，趁男人不注意捏了下程离的手。 程离看向他，发现姜之面无表情，手上却在使坏。 他轻轻一笑，歪头用嘴型道：“姜哥，想艾草了？” 姜之身心震惊，收回手不再看他，半晌自己笑了出来。 男人一直一副郁郁不得志的样子，没注意到二人的交流。 -- 第212页 一会儿他看见前面那张床，问道：“怎么就一张床，两个大男人怎么睡？” 姜之一噎，不知道怎么回答。 所幸男人似乎不在乎他们的回答，几杯酒下肚，话匣子就打开了。 “你嫂子她又不让我进门啊，我容易吗我，白天在外面给人当孙子，晚上回家就想吃口热乎饭她都不让我进门，她怎么就不能理解理解我，呜呜呜。” 姜之一口酒一口菜听得挺认真，时不时跟程离碰下杯子，两人仰头干口酒。 姜之等他终于告一段落后，说道，“这样，你要不叫她下来吃点东西，她在上面估计闷得也难受，你在这儿好吃好喝的她更生气。” 男人抹着鼻涕眼泪，“我不想吗，我一敲门她就让我滚，一敲门就让我滚，连句话都说不上，要不是看她怀着我孩子，我、我……” 程离看了眼桌子边的啤酒瓶：“你就拎着这些回家？” 男人愣了一下，紧接着呜呜地说：“家里没啤酒了嘛，我就说买点回去，她要是气消了正好跟我喝两杯。” 程离翻了个白眼，“哪有这样哄人的，你去楼下买束花的效果应该会好些。” “买、买花？” 程离看着他。 “这个点哪有卖花的？” 程离说：“小区门口有一个车摊在卖，刚刚我下去时还在，现在不知道，你可以去看看。” 男人嘀咕道：“这有用吗？” 姜之附和说：“我觉得有用，去试试。” 男人似乎受到了姜之的鼓舞，抹了把脸，站起来说：“行，那我去买花。” 送走那人之后，程离关上门回来，姜之夹着猪头肉吃，调笑道：“你观察得还挺仔细啊，不仅知道在哪儿买下酒菜，在哪儿买花都知道。” “姜哥，你这是在怪我没给你买花上来吗？”程离坐到他旁边，贴着他说。 姜之微怔，紧接着嗤笑道：“我可没说，我一大男人要花干什么？” 程离贴得他很近，“你想让我给你买花就直说啊，我什么都给你买。” 姜之笑着挥开他，“别发骚啊，外人一走你就收不住了是吧。” 程离亲了他一口，“谁让他今天来捣乱，不然我们早到床上去了。” 姜之夹着菜吃，“小同志，你这思想太龌龊了，找时间去让你的主给你净化一下。” 程离愣了，笑道：“你提这个干什么？” 姜之来了兴致，“怎么了，你们宗教里面不能提这个，还是一提你就萎了？” 程离无奈摇摇头，往门口走去，姜之问：“干嘛去？” 就见程离从门口的衣架后面拿出了一捧花。 姜之眼睛看直了，“你……什么时候买的？” 程离勾起嘴角，“刚才买菜的时候看见有卖花的，我就顺道带了一捧上来。” “顺道？” “专门。” 程离走到姜之面前把他递给他，“姜哥，我喜欢你。” “靠，你突然说这个干嘛？” 程离脸也有点红，“送花的仪式感，不然干巴巴地给你，感觉怪怪的。” 姜之臊着脸把花接过来，“什么花啊这么香。” “不知道，什么都有吧，百合什么的。” 姜之低头看着花，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酒精的原因，他竟然不好意思起来了。 程离没料到他的反应，也有些害羞，他清清嗓子，“明天我买个花瓶，把它们放窗户那儿我看正好。” 姜之想到什么，问：“对了，我一直没问你，你现在手里有多少钱啊？” “怎么突然问这个？” 他们这段的开销基本都是程离在承担，从暑假时程离过来给他放了场烟花，到后面租房子、买家具都是程离掏钱，姜之一直没问他这段的情况。 “今天又不是什么节日，你买这些花挺贵的吧，咱俩后面……” 程离笑着说：“买个花怎么了，”他过去搂住姜之，“姜哥，你别管这些，我赚来钱就是为了花的，给你花这些钱我开心。” 租房子可以省，平时吃穿可以省，但他会花五千元给姜之放一场烟花，会花两百块在路边给他买一束很漂亮的花，会在任何一天两人有什么想法的时候，不去顾虑开销地完成那个想法。 这就是目前他想和姜之过的日子。 钱是实现那些疯狂浪漫想法的工具，而不是他们柴米油盐的枷锁。 姜之见他不在乎，自己更不会在乎，反正他有钱，随便一个表拿出去就够普通人花个三年五载，俩人就算哪天混不下去了回家坐吃山空，也能吃到曾曾曾孙子那辈。 抛开别的不谈，姜之就喜欢程离这种人，能赚也能花，做人最重要的就是开心。 当天晚上，喝了点小酒的二人干柴烈火，动静大得都怕楼上听见。 彼时的二人还没有意识到什么叫做同居，如果用以后姜之的话来形容他们刚住到一起的那两天，简直是「不把孩子搞出来不罢休」。 更疯狂的是，第二天俩人谁也没起来，姜之高二以来第一次逃课，程离人生中第一次逃课，都献给这次。 程离睁开眼时已经察觉不对，正常五点多天不会这么凉，他拿过手机一看，已经八点多了。 他深吸一口气，动了动姜之，“姜哥，八点了，还去上课吗？” -- 第213页 “什么？”姜之睁开眼睛，沙哑到不行的声音带着震惊。 程离低头看他，姜之拢在被子里，晨光透过窗户映到姜之皮肤上，他肩膀的一层小绒毛泛着金光，上面是他昨天留下来的印子。 程离把被子一掀，哑声道：“不去了，继续。” 就这样，整整一天，没有人知道年级第一和他同桌去了哪里，而两人在家度过了极其荒yin的一天，姜之一天两夜唯一摄入的食物是中间程离下床拿给他的一片口香糖。 …… 第二天去学校时，两人扯了个慌说发烧了，班主任把姜之放走了，留下程离谈了很久。 程离回来时姜之没问他说了什么，无非是让他在这个班也要好好学习，不能放纵自己之类的话。 摸底考试很快就来了。 程离并没有食言，也用他逆天的实力堵住了所有人的嘴。 非清北班的前年级第一，在高三第一次大型考试中再次取得了年级第一的名次，并且这个分数在整个省内都很罕见。 他考了711分。 在高三刚开始，一轮复习还没结束，二轮、三轮复习还没开始的时候，他考了711分。 “我靠，这还学个屁啊，直接提前招生走了。” “人家哪儿需要这几轮复习，全他妈是浪费时间。” “太牛逼了，太牛逼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是以前41班的人小型聚餐，薛松刘一玎他们都在。 “程离这个成绩，应该不用高考吧？”薛松问。 姜之低头吃饭：“傻么你，不高考你考再高分给谁看？” “现在不是有各种提前招生的，比如说你哪科成绩特别逆天，或者参加什么竞赛得了前几名这种？” 姜之停了停，看向程离。 程离说：“最近在准备竞赛。” 姜之微怔，程离没跟他说过。 他倒是经常能看见程离在做竞赛题，他还以为那些只是程离开拓题型用的。 刘一玎说：“那不错啊，万一提前招走了，后面岂不是不用跟咱们一起苟了，我们快高考累死累活的时候，你已经能躺平了，哈哈。” 众人闹了几句，姜之若有所思。 晚上做完两套卷子，程离又拿出了他的竞赛题开始做。 姜之看了后想起晚饭时的对话，“你要参加竞赛？” 程离笔尖顿了顿，“还没想好。” 姜之问：“那个要是弄好了，能提前招生吗？” 程离点头，“前三名可以，前二名有清北的资格。” 姜之说：“那还犹豫什么，报名啊。” “那个要交五千块钱，而且……万一把我提前招走了，我就不能每天陪着你了。” 第107章 重来 “没有我人变态。” 姜之眨了眨眼, 刚要开口，程离在他骂人之前打断： “而且我竞赛背景不深, 他们好像更认那种获得过很多奖项, 从小就搞这些的人。” 姜之皱眉，“什么认不认的，考得高不就行了吗。” “不是的，”程离笑了一下：“竞赛里面水很深, 这世上完全公平的事大概只有高考了。” 程离说的含蓄, 但姜之回想起来以前听过有关竞赛的传言, 诸如某个领导的儿子空降把原本的第一名挤下去之类的。 他点点头,“那你现在……” 如果程离一点想法也没有，应该也不会做那些题了。 程离说：“我先准备着, 到时候看精力够不够吧，现在是够的，后面复习紧张起来后就不知道了。” “什么时候考试？” “今年11月和明年三月。” 姜之点头,“不太耽误的话就准备准备，挺好的事, 万一考上了省多少功夫, 而且这么多人准备竞赛呢, 人家也不一定就潜规则你一个。” “这个就算考得好对高考成绩也有要求，只不过分数不会高得那么变态。” 姜之坏笑着说：“你也知道你考的分儿变态啊。” 程离一笑, 牵住他放在桌上的一只手，“没有我人变态。” 姜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甩开他的手,“去去, 老子要学习, 勿扰。” 程离放下笔伸了个懒腰, 神清气爽道：“饿不饿，给你煮碗面？” “可以，加两个鸡蛋。”姜之头也不抬道。 “遵命宝贝。”程离亲了他一口，出去做饭了。 两天之后，他们定的家具到了，快递零零散散地送了好多大件，晚上下自习之后，两人叫了辆车，把东西从夜深人静的快递站取走。 家具是姜之挑的，并没费太多心思。 他本来想联系从前桂芜的厂子定制，但程离说这个地方也就住不到一年，没必要买太贵的，买点便宜家具，毕业后连房子带家具留在这儿给下一任有缘人。 姜之一想也是，买好的到时候搬走时不好带，于是挑了那时网上流行的ins风家具，轻便便宜。 两人弄到半夜，总算把家布置得像样了。 程离给姜之倒了杯水，“姜哥，这就是我们高三的家了。” 一个小小的出租房，布置得简单却温馨，透过窗户还能看到三中新校区的尖顶，姜之突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和程离一起住宿舍时全然不同的感觉。 姜之轻声道：“程离，我们会一直这样下去吧。” -- 第214页 “会。” …… 高三的节奏很快，三天一小测五天一大测，学校要锻炼学生面对考试宠辱不惊的能力，所有人的神经慢慢在考试中逐渐麻痹，课间桌子上堆得全是卷子，几乎没什么人抬头。 姜之有时在做题的间隙偷看程离——说来很奇怪，他们已经在一起这么久，坦诚相见过无数次，但姜之还是不敢在这种时候正大光明地看程离。 仿佛视线相交是种神圣的仪式，不能轻易完成。 一旦你在那人眼中看到毫无保留的自己，圣光穿透瞳膜照来，整个人瞬间无所遁形。 你的爱意和你的小心思就会像憋不住似的，朝那人奔去。 姜之偷看程离，程离的目光很专注，在做笔下的题，脸上没什么表情。 但姜之感觉这人的脑内活动一定很丰富，比如各种数理化公式、唐诗宋词、英文字母转着圈飞过。 他时常会想程离是个怎样的人。 他以前从未接触过这种人。 纯粹，干净，目标执著，从不被外界的声音干扰。 面对外人时，永远像一碗水一样宠辱不惊，只有见到自己才会沸腾。 有个文人曾经说过，要克服虚荣心、炫耀欲，时刻想出风头的小聪明。姜之觉得程离就是这样的人。 程离在他千篇一律到贫瘠的社交中，是个圣人一般的存在。 “姜哥，想什么呢？”程离笔下不停地说。 姜之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地收回目光。 程离笑着转头看他，“在偷看我吗？” 姜之笑了，“对，偷看你。” “看出什么了？” “感觉你很傻。” “为什么？” “不为什么。” “好吧。” …… 这天晚上回家后，他们突然听到有人敲门。 两人对视一眼，程离去开门。 姜之在后面看到门打开了，问：“谁啊？” 一个女人笑着从后面探出头来，看了看，“嗨。” 姜之挑眉。 紧接着程离让开，姜之看到了上次那个男人。 原来是楼上那对情侣。 男人姓海，他俩上次叫他海哥。 “你们正式搬过来了，我们也没什么好送的，前两天老家拿过来两只熏鸡你们放起来吃吧，还有你嫂子在家自己捣鼓的两根富贵竹，你们找个瓶插上，乔迁之喜哈。” 姜之没想到租房也能发展一段邻居情，把两人请进来了。 时间晚了，二人没多呆，坐一会儿就走了。 姜之和程离了解到他们年纪并不大，女的刚20岁，两人打算在这里住到年底就回老家把孩子生下来，然后结婚。 送走他们之后，程离把那两只熏鸡放到冰箱，问姜之：“姜哥，这富贵竹怎么放？” 姜之指指墙根那个泡着烟头的啤酒瓶，“你看那个能不能装。” 程离叹口气不再靠他，自己去厨房找了个可乐桶剪开，接上水放了进去，又把垃圾打包好放到门口。 程离一回去姜之就扑上来挂在他脖子上，眼神有些迷离地看着他。 程离手揽上他的窄腰，目光扫过他润泽微张的嘴唇，低声道：“醉了？” “没有，就两瓶啤酒。” “那怎么这么热情？” 姜之指责道：“我们不能这样，出来住是为了更好的学习，不是为了天天做这种事。” “我们没有天天做，前几天都在学习。” 程离看出来姜之是真有点醉了，平常这些酒不算什么，大概因为姜之太久没接触过酒精，两瓶啤酒就让他有些熏熏然。 姜之被放到床上的时候眼睛还在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程离堵住他嘴唇，沉声道：“别这么看我。” 今晚姜之有些心不在焉，程离能感觉到，最后弄出来的时两人平息了很久。 程离撑起身子看他，却发现姜之居然哭了。 “姜、姜哥？”程离顿时有些手忙脚乱。 姜之还在看着他，有叫有应，“嗯。” “你怎么了？”程离贴近他，像小兽舔舐伤口一般凑着他，轻声问道。 “我就是觉得……”姜之突然哽咽，他清了一下嗓子，“我就是害怕以后不能跟你在一起。” 程离抬头看他，愕然道：“为什么？” 你太优秀了。 优秀到让我难以望其项背。 我怕赶不上你。 这世上有些距离不是努力能抵达的，何况给他的时间只剩不到一年。 姜之不是一个轻易否定自己的人，他前十几年人生中一直受到肯定，哪怕考得再烂，他也一直觉得老子天下第一。 直到他爱上一个很优秀的对象。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当他想和程离走一条路时，那注定不会太轻松了。 程离眉毛慢慢皱起，“你今天怎么了？” 姜之偏开脑袋，情绪突然有些不受控制。 “姜哥，”程离抱住他，“告诉我你在害怕什么？你不相信我吗？” 姜之想说他太累了，题很多，坚持很难，每次看到两人名次之间的鸿沟更是像钝刀子磨肉一般切割着他的神经。 他要考的学校不是普普通通一个211、985，是那个顶尖的象牙塔，是那个无数莘莘学子从小就夸口要考的学校，是说出去光宗耀祖的学校。 -- 第215页 他好像真的……要做不到了。 “姜哥，”程离加重语气，他知道姜之在顾虑什么，他用力搂紧姜之有些发抖的身体，“你何必这么逼自己，考不到就换一个，没有人一定让你考那个最好的。” “不考最好的又有什么意义？”半晌，姜之轻声道。 “什么？” “不考最好的我的这些努力又有什么意义？” “你的努力让你变得更好了，不用外界那些来评判。” “可是我最开始的目标就是它，不是它不行。” 程离没说话，用力地搂紧他，“不是的……” “程离，”姜之突然动了动，扭过来看着他，“可能你不知道，我这个人只要定了目标是不会变的，我只能逼自己，我只能钻牛角尖，从小就这样。” 程离在这一刻才真正意识到，姜之是说真的。 从前对于未来的幻想突然有了实质，两人的未来会在一所大学，一定会在。 程离不知道为什么冒出了这种想法。 他问：“即使失败了，也要考吗” “嗯。” “失败了怎么办？” “重来。” 程离沉默了，“你说什么？” “重来。” “你要复读？” 这次换到姜之沉默，片刻后道，“如果考不上的话，我会考虑。” “好，那我等你。” 姜之抬头看他，以往的经历让他不确定问道：“你是在大学等我吧？” “你希望我在高中等你？” “当然不是，”姜之摸了摸鼻子，“你要是敢在高中等我你就死定了。” 程离抱住姜之，呼出一口气：“姜哥，你才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人。” 学好很难，拥有重头再来的勇气更难。 程离在他耳边印下一个滚烫的吻。 作者有话说：“有个文人曾经说过，要克服虚荣心、炫耀欲，时刻想出风头的小聪明。姜之觉得程离就是这样的人。” 这个文人是毛姆！原句我记不太清了！ 今天晚了，明天作话想和大家聊一聊，关于俩娃的事，明天见，晚安！ 第108章 神话 只要做不死，就往死里做。 哭完了, 日子还要继续。 姜之过后觉得有点丢人，第二天白天一直没看程离, 弄得程离有些郁闷。 “姜哥, 你不能学习学得不要我了。” 姜之咽了口唾沫，转头看他，干巴巴道：“我怎么不要你了？” “你今天都没跟我说话。”程离把姜之手里攥了一天没放的笔抽出来，揉搓着他微僵的指尖,“姜哥, 你别把自己逼得太紧, 这样容易适得其反。” 姜之绷直一天的肩膀送了下来, 他也不知道现在他的状态对不对，甚至怀疑心理是不是出问题了。 上次遇见薛松, 薛松还说他最近瘦了，整个人跟个鬼一样走路不看路，熟人从对面走过来都看不见。 程离看着姜之茫然的眼神, 眉心皱起川字，又强迫自己把眉头舒展了, 他摸摸姜之侧脸,“我们晚上去玩吧, 嗯？” 姜之迟缓片刻，才听懂他的意思, 笑了，“别闹了你，玩什么, 这么多卷子要做呢, 再说要是被班主任抓住了你可就完了, 你现在是她重点保护对象。” 程离说：“不管了, 我今晚想去玩。” 姜之顿了顿，“去哪儿玩？” “回老校区？你之前不还说想去看看大爷，我们去那儿看看。” 姜之想到什么，喃喃道：“那里现在是复读生在上课……” 程离轻声问：“想去看看吗？” 两人趁晚自习的时间从学校跑出来打车去了老校区。 两个校区在澜水的两端，从一个寂静的地方越过城市，再到另一个寂静的地方。 澜水湖在月光下泛着微光，湖边的芦苇数年如一日，随着夜风荡漾。 他们沿着湖边慢慢走着，走到了老校区的门口。 曾经从这里看去，学校内全是亮着灯的教学楼，现在看只有一栋楼还亮着，那大概就是复读班。 两人轻车熟路地翻墙进去，去了洗衣房的位置。 洗衣房还开着，绕过铁门，里面有几个抽烟的学生，见两人走进来纷纷抬头看，烟头的火星忽明忽暗，映出他们阴沉打量的目光。 姜之没管他们，跟程离往里面那个集装房走，走到近前却发现门锁了。 姜之动了动锁，发现锁的很严，他敲了两声门，抬高音量，“大爷？” 没人回应。 姜之又回到前面卖东西的集装房里，看到里面的人竟然换了一批，不是从前那些人了。 姜之走出来，慢慢靠在墙上，声音带着点不敢置信，“大爷走了？” 程离看了看里面焕然一新的面孔，问：“你有他联系方式吗？” 姜之把手伸进兜里，拿出来的却不是手机，他拿了根烟点上。 “大爷竟然不干了。”姜之把烟吸着火，吐了口雾，客观地下了这个结论。 程离有些担心他，“姜哥？” 姜之摆摆手，继续说：“我记得他说他儿媳妇儿在国外快生了，难道他们两口出国伺候月子去了？” 程离沉默。 “好事儿，等我腾出空了问问他，要是真抱上孙子了我就给他发个大跨洋红包，他最喜欢小孩儿了。” -- 第216页 姜之说完这句话之后，就没再说别的，安静地抽完了手里的烟。 程离在旁边一直看着他。 姜之刚把烟抽完，扔了烟头准备走的时候，开始那几个在墙根抽烟的人里有一个开口了，“你是姜之？” 姜之把目光移过去，看到一个寸头男。 那男的更加确定了，“你是姜之吧？我是之前高三的，今年复读来着，以前咱俩在洗衣房见过，我希哥身边的人。” 姜之没什么印象，但点了点头。 “你怎么回来了，你们不是在新校区那边儿吗？” “我回来看看大爷。” “哦，大爷啊，他上周刚搬走，举家去国外了，听说好像是有什么喜事儿，嗨，反正洗衣房大换血了，哥几个已经不能像从前那么自在了。” 真是去国外了。 姜之心里觉得高兴，挺好的，三中这浑水趟了半辈子，趁着换校区，他们每个人都脱身了。 跟那人道别之后，两人离开了三中。 走之前程离犹豫片刻，还是问他，“你不看看高四他们的状态？” 他想让姜之对复读有一个直观的概念，再决定要不要真的重来一年。 姜之说：“不看了，管他们的。先好好学了这一年，到时候再说，就算我复读也不会选三中了。” “那你选哪儿？” 姜之想了想说：“我们那儿一中吧。” 他笑着看程离，“回桂芜上学一直是我潜意识里的梦想，当年铁了心要出来，现在又想回去了。一中离家近，桂芜离北京也近……” 他勾住程离脖子，用一种耍流氓的语气说：“离你学校近，你开不开心？” “开心，到时候我去给你陪读吧，我……” “滚滚滚，”姜之撒开他，“你上你的学去，咱俩高三过完就已经互相陪读过了，再来一年，要是天天吵架怎么办？” 程离委屈，“什么时候吵过架，我哪次不是让着你。” 姜之说：“不懂了吧，距离产生美，谈恋爱要保持距离感和神秘感。” “姜哥，你翻脸比翻书还快。” 从学校出来后八点多，他俩还没吃晚饭，程离带姜之去吃了旋转小火锅。 “老板，两个鸡汤锅。”程离进店之后喊道。 “好嘞，稍等！” 趁锅上来之前，两人调好酱碟坐回来，程离问他：“喝点什么？” “旺仔。” 程离又拿了两瓶旺仔回来。 澜水已经进入秋天，街道上的树叶摇摇欲坠地挂着，行人换上风衣，他们也从短袖穿上了校服外套。 一看就是逃课的。 热气腾腾的火锅端上来，两人谁也没说话，开始往锅里放东西，还不等煮熟就埋头猛吃了起来。 酒足饭饱后，姜之擦着嘴看程离吃饭。 “宝贝，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很喜欢你。” 程离筷子一顿，连忙把嘴里的面条咬断，扭头看他，“什么？” 姜之用手里那张`楠枫纸蹭了蹭程离嘴角，“我说，我很喜欢跟你来吃火锅。” “你刚刚说的不是这句。” 姜之乐了，“听清了还问。” 程离喉结滚动了一下，“姜哥，我也很喜欢你。” 姜之笑道：“我知道。” 旁边吃饭的人震惊地抬头看看二人，又连忙低下头，把头埋进碗里装不存在。 这年头同性恋真是开放。 高三的日子过得很平淡，每天跑操、做题、测验，各科老师连轴转，像是生怕给学生留下缝隙他们就变成蝴蝶飞走再也不回来似的，生生印证了那句名言，每天都当做生命的最后一天来过。 雪花般的卷子甚至堆满了走廊，新校区崭新的大楼镀上了浓浓的书香气。 做题只要做不死，就往死里做。 接下来的几次考试，姜之的成绩基本稳定在年级500名的水平，再往上升变得很难。 而程离果真像他自己说的那样，每次考试都是年级第一，并且跟第二名的差距保持在五分以上。变态的实力让他几乎成了三中神话一般的存在。 越接近程离，姜之就越能感受到两人之间的差距。 就像读书越多越觉得自己无知一样，姜之现在才深刻地知道他当初到底立了一个怎样的目标。 当时昙花一现的复读想法，也逐渐在脑海里有了实质。 11月不知不觉地来了。 程离在上个月报名了竞赛，姜之一直鼓励他报名，毕竟这种直通车的机会很难得，每一次都不应该错过。 “东西收拾好了吗，那个帽子要不要拿上，北京现在应该挺冷的。” 明天就是竞赛初赛，程离要坐车去外地考试。 他站在桌子前收拾包裹，举着一双手套问姜之，“那这个用带吗？” 姜之思索片刻，第无数次打开天气预报开始看，最后索性扔了手机去衣柜里翻出羽绒服要给他塞进行李箱，“带带，都带上，谁知道天气预报准不准，万一考试时候感冒就麻烦了。” “姜哥，”程离拦住他，“现在哪儿用穿羽绒服，我拿上占地儿。” “穿不上吗，万一突然降温呢？” 两人一个行李收拾了半天，收拾好后程离终于抱着姜之躺上了床。 “我去三天，这三天你能照顾好自己吧？” -- 第217页 姜之咯咯笑，“你去三年老子也能照顾自己。” “我去三年你不得想死我？” “哟，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趁着程离发作之前，姜之扭过来贴住他的嘴唇，“好好考，考好了回来有奖。” 程离绵密地吻着他，“奖什么？” “你想要什么？” “我还真有一个想要的。” “什么？” 程离轻咬了一下他嘴唇，“我想让你叫我……那个。” “叫什么？” “叫我，老公。” 姜之后脖颈一麻，脸有点发红，“去你妈的。” “姜哥，”程离揉搓着他后腰，“你不是说考好有奖励吗？” “这个不行。” 这叫了他脸往哪儿搁？ “我就想听这个，我为了这个考试准备了这么久，每天做题头晕眼花，要是能考第一名，你真的不给我奖励吗，我就想要这个……” 姜之绷紧额角，“你考好回来再说。” “答应了？” “你先考好。” “你先答应嘛。” “呃……” “答应嘛姜哥，答应我吧。” “行行行，真他妈的。” 程离高兴地抱住他亲了一口，两人就着窗外的树叶声慢慢睡着了。 翌日，程离一早就出发了。 姜之吃完饭自己去了学校，路上他看见几个人高马大的男生拎着一个瘦鸡般男生的后脖领往前走着。 距离太远，姜之能看出被拎着的男生脸上一脸倒霉样，颧骨高高肿起，显然是被凑了。 他看着那几人不由开始想，他曾经也是这样吗，那些打打杀杀的日子似乎已经离他很遥远了。 但原来不是换了校区这些事就没有了，这些每时每刻都在发生，只是他不再参与了。 姜之无意多管闲事，径直去了班里。 晚上下了晚自习，姜之一个人回家。 通过校门后那条小路时，旁边的草丛里突然响了几声，紧接着几个人走了出来。 姜之开始并没意识到这是冲他来的，直到有一个脖子长得像鸡一样的男生吊儿郎当地喊了他一声，“姜哥？” 姜之看过去，脸上没什么表情，“叫我？” 鸡脖子夸张地笑了两声，左右看看，“这里还有第二个叫姜哥的吗？” 姜之皱眉，这人说话的声音实在招人烦。 “什么事，直说。” “爽快，”鸡脖子歪着头笑道：“没什么事儿，就是我们大哥想见见你。” “你大哥是谁？”姜之语气不善，他已经感觉很暴躁了。 “赵闻，”鸡脖子看着他笑着说：“高一的，你学弟，还记得吧？” 作者有话说： 明天聊，今晚又晚了（捂脸 第109章 意外 是程离打来的电话。 赵闻？ 姜之没想过会听到这个名字。 “他想干什么, 不能自己来见我？” 叫个人装逼给谁看？ 鸡脖子掏了掏耳朵，“这你就别管了, 就是告诉你一声, 明天中午下课后，你去宿舍楼后面找他，或者等他带着人来找你。” 姜之觉得很荒谬，他想问问赵闻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 把他当什么,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小弟吗？ 姜之冲他挑了挑眉,“那就等他带着人来找我吧。” 说完对挡路的鸡脖子说：“让开, 别挨着我回家。” 鸡脖子愣了一下，下意识让开了路。 等姜之走了之后他才叫嚷道：“哎, 我劝你明天去！” 妈的，一群傻逼。 姜之回到家里边洗澡边想，但凡他要是打算考差一点的学校, 绝对腾出功夫把这群人收拾得跟孙子一样。 看来他从坑里面爬出来依然还有人想把他拽进去。 姜之最疯的那段时间是高一，那时赵闻他们还没来三中。 姜之想也是, 毕竟那时自己的样子这些人没见过, 大概这就叫初生牛犊不怕虎。 姜之向来是不惹事不怕事的性格, 这甚至激起了他体内尘封已久的暴虐因子，加上从上学期以来所有的压力, 似乎都有一个即将宣泄的出口。 水管里突然喷出了凉水，姜之凉得一哆嗦，下意识叫道：“程离！这水怎么回事？” 喊完才想起来程离今天去考试了。 他啧了一声, 匆匆冲干净围上浴巾出来了。 姜之自己掀门开盖地捣鼓了一通也没看出是哪儿的问题, 查了查百度也没看懂, 最后叫来维修工修好了。 姜之想既然出来租房住, 基本的生活技能还是要学一点，不然程离要是不在，他就只能打电话叫别人来。 刚躺回床上，就听见手机向来，是程离打来的电话。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个意外。明天发两章补上！！ 第110章 岔路 他直觉赵闻身上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姜之感到一股温热的暖流涌入心间, 靠在床头上接通了电话。 “喂。” “姜哥，干什么呢？”程离好听的声音带着电流音响起。 “还能干什么, 准备睡觉呗。”姜之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抱着手边的枕头，“你怎么样，今天累不累？” “还行，”程离说：“今天坐了半天车, 到了之后就去酒店歇着了, 刚才吃完饭带我们看了看后天的考场, 明天要考前培训一下。” -- 第218页 “哦,”姜之唇边勾起笑容，只是听着就能想象出程离在火车上的样子, 去酒店入住的样子，跟着人群去看考场的样子。 “你吃饭了吗，那边伙食怎么样？” “挺好的, 自助餐，特别丰盛,”程离语气轻快,“我明天拍张照片给你看。” “哎呀, 我在这儿天天食堂吃糠咽菜，某人倒是去外面吃香喝辣了。” 程离笑了, 小声道：“我给你留着呢，今天盘子里一个大鸡腿没吃完，我就拿卫生纸给你包起来留着……” 姜之笑骂：“去你的, 留着喂狗呢。” 程离哈哈大笑, 笑完之后又开始黏黏糊糊道：“姜哥, 你等我考个第一回 来, 然后带你吃大餐。” 姜之开玩笑说：“旋转小火锅？” “不是，”程离说：“我们吃澜水最贵的，你想不想吃龙虾，还有那个……” “得了吧，烧得你，还没开始考试就想得那么远，”姜之笑着说：“你就在那儿安心考试，等你回来了，你想吃什么我都带你去，姜哥请客。” “真的呀，”程离用指尖小声挠刮着话筒，就好像透过电话在抚摸姜之一样，“姜哥，才一天没见，我就好想你。” 姜之渐渐往下滑到被子里，声音带着一丝蛊惑，“有多想我？” 程离听到这声音一愣，随即意识到姜之的意图，他勾起一边嘴角，不动声色按下了录音键，低声道：“今天一路上我都在想你，你知不知道平时你坐我旁边有多诱人，做题做得那么认真，都不看我一眼……你越是认真地看着你那些题，我就越想把卷子从你桌子上夺过来撕掉，再把你脖子下面那总是乱糟糟的领子揉乱，把你顶到墙上——” 姜之的呼吸逐渐重了起来，他克制道：“你他妈可真会意yin老子。” 程离低笑一声，“你不喜欢吗？”他似乎更贴近了听筒一些，“姜哥，喜欢的吧，每次我在c上粗bao一些，都能感觉你的反应，姜哥，你身体还有什么是我没开发到的，嗯？” 姜之没再说话，两人通过一个电话交换着彼此的呼吸，窗外的树叶已经落尽，三中教学楼的尖顶在月光下反着银白的光，月亮照耀的另一侧，是他们目标中的城市，是程离现在身处的地方。 翌日，姜之照常去上课，等到中午下课的时候，岳峰过来拍了他一下，“姜哥，中午一块吃饭去吧。” 姜之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你中午不跟陈霜吃？” 岳峰说：“妈的，这段早恋查得严，昨天我送她回宿舍差点被教务处雇来逮人的娘们儿抓住，幸亏老子跑得快，校服都被她扯下来一件。” 姜之乐不可支。 岳峰白了他一眼，“幸灾乐祸吧你，看你和程离多方便，天天同吃同行都不用担心被抓的。” “那你也找个男的呗。” “去去去，”岳峰说：“走着，好久没一块儿吃饭了，程离不在正好，我占你一天。” 姜之脑海中最后一丝犹豫要不要去找赵闻的想法也消失了，去个屁，他不会让自己处于被动，等程离考完试了，找机会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能聊就聊，聊不成就用以前的方式解决。 想好后，他跟岳峰一起去吃饭了。 在餐厅遇见薛松，薛松最近情绪有些低落，听说是跟张盈感情出现问题了。 “之儿，”薛松拖着长音挂在他身上，左右看了看，说：“程离那烦人精呢？” “他考试去了，”姜之拍拍他，“你娘不娘？” 薛松臊眉耷眼地直起身子，转头去吃自己的饭，“你懂什么？” 新校区的食堂依然没有座位，人都站着吃饭，姜之一脚踩上横梁，一边吃饭一边问：“怎么了，说说？” 岳峰也在旁边瞪着好奇的眼睛听。 薛松的话匣子一打开就合不上，竹筒倒豆子一般都秃噜出来了。 原来是高三学业紧张，张盈在的文科班昏天黑地从早背到晚，换校区之后两个人离得又远，学校查早恋的力度到了一个空前的高度，张盈受不住压力跟他提分手了。 薛松喝着手边的水跟喝酒一样，“之儿你说，如果是程离，他这种情况会跟你分吗？” 姜之想了想，“不会吧，不过我们俩也不是这种情况，没可比性。” “怎么没有？”薛松冷笑两声，“我算看出来了，这就是她找的借口，她就是觉得我成绩不行嫌弃我，才说的分手，提什么离得远，什么查早恋都他妈是借口。” 姜之看了他一眼，“她嫌弃你？” “对啊，”薛松把勺子一扔，“我还在两千名开外晃荡呢，她可是他们文科前一百名，211预备生。” 姜之皱眉，岳峰倒像是被戳中了痛处，开始很有共同语言地跟薛松你一句我一句地聊了起来。 姜之在一旁扒着碗里的饭，确实，他们已经高三了，处于人生一个分叉口上，脑子里想的似乎不该再不只有情啊爱啊，成绩、学业、今后选择的方向，都该纳入考虑。 或许张盈没有薛松想的那样势力，她只是更清醒，更确定自己想要的东西。 十几岁的少女在人生十字路口上选择了那个她认为正确的方向，放弃了爱的少年，仅此而已。 姜之类比自己，他无法做到。 心脏在胸腔里火热地跳动，那个他一看见就心跳加速的人正在赤诚地和他相爱着，两人都确信不会放开对方的手。 -- 第219页 这在他们这个年纪像是常见的，也像是难得可贵的。 吃完饭后，薛松和岳峰勾肩搭背地去上厕所，姜之在食堂外面等他俩。 正在无意识踢着脚下的小石子，突然一个明朗但带了些诡异的男声响起，“姜哥。” 姜之抬头去看，果然看见赵闻在不远处的树下站着看他。 许久未见，这人身上的气质似乎完全变了，姜之记得最开始见他时初印象就是个阳光开朗的体育生，现在看倒多了些阴沉压抑。 姜之皱眉，直觉赵闻身上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赵闻先笑了，“我想了想，昨天还是我欠考虑，怎么能让姜哥屈尊降贵来找我呢，当然是应该我来主动。” 赵闻把手从裤兜里拿出来向他走来，“好久不见了姜哥，我还真是挺想你的。” 姜之嗤笑一声，“别说的那么恶心，赵闻，咱俩之间应该没什么大恩怨，就是有也是你欠我的，现在我已经不计较了，你这是嫌日子过得太舒坦想找点乐子？” 姜之这句话说完，赵闻眼中有了明显的怒意，但他很快压了下去，又换上那副阴冷的笑容，“我欠你？姜之，你装什么大善人，高一你的事迹我听过，把人打得头上缝了37针，至今还在医院里，最后找家里人才把这事压下来，你当你现在做出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以前的事就能抹干净？” 骤然被他提起往事，姜之眸中冷却下来，没解释什么，唇角轻扯道：“知道还敢来招我，不怕我把你连人带盒送进去？做了第一次，我不介意来第二次。” 第111章 决心 他要学会规避麻烦，或者说，一劳永逸。 赵闻眯起眼睛看他, 嘴里携带着不甘的字句，“你为什么能这么心安理得理直气壮？天之骄子生来就该受人保护对吧, 在家有牛逼的爸妈罩着, 在学校也有你的好兄弟给你收拾烂摊子，甚至人都不在了还把你以后的路铺好，姜之，你凭什么？” 姜之皱眉,“你什么意思, 说清楚。” “你想知道那时候发生了什么吗, 我为什么会针对你？” 姜之冷眼看他,“虽然我不想知道，但我看你挺想说的。” 赵闻笑了一下,“我当然想说，我得告诉你啊，那时候张政希可是费了不少力气才让我答应的他, 这么深的兄弟情——应该说是爱情，可真让人感动, 只可惜你到今天还不知道。” 张政希。 姜之默然, 他不是没想过这个结果, 毕竟当时两人不对付，高一新来的人如果站在高三那边, 姜之就是孤立无援的境地。 只是从后面张政希对赵闻的态度，以及姜之本身并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他没往深里追究。 原来真的是张政希找的赵闻。 赵闻说：“怎么, 我还没说完呢, 可别错怪了你的好大哥。” 这时后面传来一声,“姜之？” 赵闻越过他去看, 看到了从食堂门口走过来的薛松和岳峰。 “好兄弟来了啊。”赵闻轻声道。 “怎么了这是，”薛松站到姜之身旁，面无表情看着赵闻，“站这么近干什么？” 赵闻后退两步，露出一个有些邪气的笑容，“松哥，我跟他的事，你就别管了吧。” 薛松舌头顶了顶嘴角，下一秒他回过头，又快又狠的拳头猛然落到赵闻脸上，当场把他打到了身后的树上。 “薛松！”姜之拉住他。 薛松甩开姜之的手，“老子不管他管你给你爹妈奔丧啊？怂玩意儿自己叫这么多人过来还不许我们这边有人了，来三中一年多了还没学会规矩，我教教你。” 赵闻反应很是迅速，像是心中憋着一股无名火一样，从地上爬起来飞速朝薛松扑了过去。 一场架就这么毫无预兆地开始了。 赵闻带来的人一哄而上，一瞬间，旁人还没看清什么情况这边就已经打成一团了。 姜之扯住赵闻的领子往后拽，赵闻翻身一脚踹来，姜之蹬着膝盖给他怼回去，一拳捣在他肚子上。 姜之倒吸一口凉气，妈的，这人吃什么活这么大的，腹肌绷得这么硬，他跟砸一块铁板上一样。 赵闻狞笑道：“终于能跟你打一架了，你知道我装孙子装的有多恶心吗？”说完，不等姜之回答，就撇下薛松旋身一脚朝姜之脑袋踹来。 姜之骤然抬手挡下这千钧一脚，赵闻下一脚随即追过来，姜之双手架住他一腿，劈手就要往下砍去，赵闻却以一个奇异的姿势曲腿躲过这一下，紧接着一脚蹬上姜之前胸，把他踹了出去。 姜之滚着尘土爬起来，赵闻揪住他前领挥出一拳，姜之偏头堪堪躲过，随后旋拧身体从赵闻牵制中挣脱，一肘子狠狠打在他太阳穴处，赵闻神情恍惚了两秒，姜之没放过这两秒，拽住领子一拳一拳打过去。 薛松和岳峰在那边二对多打得不可开交，身上都挂了彩，姜之这边同样跟赵闻如火如荼。 他没去想赵闻为什么对他这么大怒气，没去想赵闻刚才说的那些模棱两可的话，他只是不知疲倦地陷入这样旋涡，仿佛这里是现实世界的一个避处，他近来所有的不顺和压抑都可以借这个出口发泄出去。 最后老师把人拉开的时候，姜之和赵闻已经打红眼了。 姜之尚存一丝理智，老师来了就没再动手，赵闻却不管不顾，扒着老师的手臂还要去打。 -- 第220页 一个教务处的老师怒道：“都消停点！想被开除就接着打！看看你们一个个的像什么样子！” 早在老师来之前，赵闻叫来的那帮人就已经听着声跑了，还叫了赵闻两声。 但当时他哪能顾上，岳峰和薛松在一旁看着，一并被带回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教导主任一脸横肉，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抱胸坐在大椅子里审视着他们。 都是年轻血热的少年，打架斗殴在三中时常发生，但不常被抓，因为一旦被抓就是大事，再热血的架打到一半听老师来人也都跑了。 但这几个人显然不同。 主任一拍桌子，“姜之薛松岳峰赵闻！一个个都不是省心的东西！尤其是姜之薛松，你们累不累啊，从高一打到高三，以为自己是谁，霍去病吗？有国土等着你们守护吗！” 姜之和薛松一人冷着一张脸没说话。 岳峰有点想笑。 主任又指着赵闻骂道：“招你进来就是个错误！现在都已经高二了，不知道学点好，整天拉帮结派，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私底下那点儿事，现在校区都换了还不老实，赵闻我真是小看你了，年纪比他们小，犯浑的劲儿一点不比他们少！” “说！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谁招的谁！” 四人一言不发。 主任一眼逮住里面相较来说老实的岳峰，“岳峰，你说！不说就四个人一块儿给我滚回家里去，别上学了！” 岳峰清了清嗓子，正色道：“今天我们在食堂吃饭，出去就看见赵闻带了一帮人过来找姜之，我和薛松就过去，然后说了两句就打起来了。” “谁先动的手？” “忘了。” “那就是你们先动的！” “卧槽？”岳峰说：“真不是老师，可能是他们吧。” 赵闻不屑地笑了一声。 主任看向赵闻，横着眉毛道：“你为什么带人来找姜之？有什么矛盾不能好好解决，演古惑仔呢！” 赵闻一言不发。 主任气得不轻，“行，装哑巴，记过！记重大出分！” 这时刚好这几个人班主任接到通知过来了，刚推门就听见这句话，顿时吓得不轻。 “消消气主任，消消气，为了几个孩子把自己气成这样不值当的。” “看看他们脸上有一点认错的态度吗？哪怕装也不装的谦逊点，以为自己天下第一是吧！” 几个班主任跟着主任一起唱双簧，把他们从里到外地骂了一通，最后倒是没再提处分的事，但是回家待学和几千字的检查是免不了的。 最后主任指着他们，“看看你们，还有一点读书人的样子吗，一言不合就打得跟泥地里的狗一样，看那衣服扯的……” 最后主任骂尽兴了，让班主任把人领回去了。 赵闻脸上浓得化不开的戾气渐渐淡去，最后走时他深深看了姜之一眼。 姜之知道，这事没完。 回班的路上他们班主任没有说话，岳峰有点心虚，凝神注意着班主任，姜之则在想那时赵闻的话。 他说让他别错怪张政希，他的话还没说完。 错怪什么？ 赵闻又是为什么非要和他反冲，赵闻身上那种直白的仇视到底是为什么，他怎么了？ 班主任一直把他们带到办公室，先说了岳峰两句，随后让他收拾行李回家待学一周，岳峰叹口气，回去收拾了。 姜之心里一紧，他也要待学一周吗。 “姜之，”班主任慢慢开了口，“分班后我还没有跟你聊过，但你之前的一些事迹我都听说过，”班主任顿了顿，“好的坏的，我都听说过。” “呃……” “我知道你们这个年纪的孩子都爱冲动，我也不觉得打场不大不小的架算什么大事，我也知道你成绩突飞猛进的一部分原因，我还知道你的目标远不止于此，我能看出你的野心。” 姜之看向她，知道成绩突飞猛进的一部分原因？指什么？ 但班主任没有多说的意思，“你要为你的每个行为负责，既然选择了动手打架，就要承担后果。” “嗯。” “岳峰只是帮手的，他待学一周，你回家半个月，没有意见吧？” 半个月。 姜之喉结干涩地滚动了一下，“没有。” “姜之，只有野心成不了事，还要有决心，我并没有看到你的决心。” 姜之无言。 “如果你对考大学的决心够坚定，今天不会出这个手，你这是在把麻烦往自己身上揽。” “半个月的时间，我当然可以放你一马改成一周甚至三天，但如果你定不下来这个决心，我就是一天都不让你待学，对你成绩的帮助也是一点没有。” “我希望你能彻底想清楚要不要跟过去告别，到底是选择一条触手可及的坦途，还是任由别人把你拽进泥潭里。” “他今年高二，他还有一年，你高考的时候他还可以闲晃，倘若他不是今天找你麻烦，他高考找你麻烦你怎么办？”班主任深深看着他，“姜之，学会规避麻烦，是你这条路上必须要做到的。” 从办公室出来后，姜之在门外靠了很久。 他心想的躲避发泄，不过是在给自己的冲动找借口。 他还是没怎么变，一直是那个一点就炸的姜之。 -- 第221页 班主任说的他没想过，如果赵闻不是今天找麻烦，在他和程离高考的时候找麻烦他该怎么办？ 姜之无意改变自己，但起码高三一年，就像班主任说的，他要学会规避麻烦，或者说，一劳永逸。 姜之回宿舍的时候，正碰上在楼下医务室门口的岳峰的薛松。 薛松脸上贴了个胶布，扯着嘴角笑道：“正好心情不好，回家待两天去。” 姜之叹口气，几人寒暄了几句，姜之说：“峰哥，帮我查个事。” 岳峰是本地人，赵闻也是，他需要知道赵闻的背景，最好能闹明白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对自己这么仇视。 “怎么了？”岳峰一边用碘伏蹭额头的伤口一边凉飕飕道：“查查我弟喜欢什么生日礼物？” 姜之一愣，愕然道：“你还记得他生日？” “那天也是老子生日，所以就记着了，怎么，姜哥不知道我生日哪天吧。” 姜之摸摸鼻子，“咱们兄弟不说这个，改明儿把礼物给你补上。” 程离的生日就是明天，姜之一直没告诉他，他车票都买好了，就等着到时候请假一天过去给他个惊喜。 可现在他这副样子，还能过去吗？ 薛松顺口问道：“他现在人在北京，生日你俩打算怎么过？” 姜之把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 岳峰说：“计划是不错，但是你得保证他看到你这倒霉样不会在生日当天气死。” 姜之说：“算了不管了，就算他回来我脸上这伤也下不去，到时候还是要被他知道，我还是明天去找他吧，生日不能错过。” 第112章 竞赛 “喜欢吗？” 话是这么说, 姜之晚上在家收拾行李的时候，还是不免心里揣揣。 他嘴里念念有词,“昂, 你怎么回事，我一不在家你就控制不住自己是吧，一天不打架能憋死你。” “哎，他先招我的嘛, 你也知道我这个脾气, 别生气了。” “不生气是不可能的, 这辈子都不可能不生气, 你好好反思一下，下次不要这么冲动。”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 都已经反思过了，老班骂了我好久呢，知道错了。” 姜之演示一番, 觉得天衣无缝，于是坐到床上, 从床头拿出一个很久之前就给程离准备好的生日礼物。 那是一对手链。 银质的情侣手链, 一边有半颗心形, 靠近的话能用磁力吸到一起。 手链品牌方在宣传的时候有个名字，叫怦然心动。 姜之第一眼就很喜欢, 不知道程离会不会喜欢。 随后姜之又从书包里掏出一罐液体，那是他刚才去药店买酒精和碘伏时看见了顺道带的——一罐肾宝。 一杯提神醒脑。 两杯永不疲劳。 三杯长生不老！ 姜之看了一会儿，感觉有点脸红就收起来了。 他买这个没别的意思, 就是明天见面后免不了一顿干柴烈火, 程离最近用脑过度, 给他补一下。 一夜无话, 第二天姜之坐上北上的火车，屁股还没坐热就到了。 他带着一脸伤，背着个包就来了。 北京已是朔风阵阵，铅灰色的天层在城市上方，下面车水马龙。 姜之紧了紧衣服，想，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这里会是他和程离接下来生活四年的地方。 姜之从车站出来后就打车去了程离考试的地址。 考试设立在一个高级写字楼里，外面坐了一些等孩子的家长，三三两两地聊着天。 姜之抬头看了看，不知道程离在第几层考试，他坐到门口台阶上，把手链从兜里拿出来开始看。 脑子里思绪万千。 程离这次考试其实没什么压力，只要正常发挥他就能进明年三月份的复试，复试才是应该操心的。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程离很有可能坐上名校的直通车，就不用在这儿跟他们一起熬了。 但程离应该还是会选择来上课，毕竟这人要粘着他。 姜之笑了一下，又牵扯到嘴角的伤口，疼得一呲牙。 他拿出手机看了看自己的脸，有点惨不忍睹，眼角还贴了个胶布。但整体还是英俊的，希望程离看见先不要生气，起码回酒店再生气，他还想给程离一个惊喜的遇见呢。 姜之在下面坐了一会儿，随后写字楼里传来骚动，很多家长都站了起来。 姜之回头看，就见已经有学生背着书包出来了，应该是考完了。 他也站起来拍拍屁股，抬脚往里面走。 先出来几个人之后，他就在人群中一眼看见了程离。 程离跟几个人一起出来的，他们一边往外走一边低声交流着什么。 “结果应该是这个，你都说了那肯定错不了。”一个戴无框眼镜的男生说道。 程离「嗯」了一声，抬头就看见姜之，他愣住了，“姜哥？” 姜之手插在兜里，笑着看他：“考完了？” “你怎么来了？”程离嘴角不自觉向上抬起，但紧接着又压了下去，“你脸怎么了？” 这时那个无框眼镜男说道：“你朋友？” “嗯。” “那正好，晚上叫上一起吃饭？” 程离眼珠动了动，重新看向姜之。 姜之看他这表情就知道什么意思——那是打算拒绝吃饭回家关起门教训他的意思。 -- 第222页 姜之赶在程离开口前说：“好啊，一起吃一起吃，我还没跟这么多学霸一起吃过饭呢。” 眼镜男笑了笑，“我算什么学霸，见了程离才知道什么叫真学霸。” 随后他对程离道：“那我先回酒店了，晚上见。” 程离眸色复杂地看着姜之，点点头。 眼镜男的目光在他俩之间转了一个来回，挑挑眉，走了。 周围没人之后，程离道：“这是跟谁又打了一架？” 姜之「啧」了一声，“你别这个语气呀，一上来就说我，我坐了好半天车来的。” 程离伸手动了动他眼角的胶布，神情隐忍不发，像是无话可说了一样，最后还是忍不住道：“疼不疼？” “疼，”姜之笑着往他跟前凑了凑，“别骂我了，宝贝，两天没见想我了没有？” 程离突然一把搂住姜之，姜之「哎」了一声，就撞进一个坚实硬朗的怀抱，周围满是程离那股熟悉的气息。 程离在压抑火气，“姜哥，为什么我一不在你身边你就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你怎么总让我担心？” “呃……”姜之叹了口气，“回去再说吧，行吗。” “不行，”程离用力搂紧他，“谁打的你，什么时候，为什么？” “赵闻，昨天，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姜之拍了拍他，“不过你放心，他比我惨。” “我放什么心！姜之，你……到底有没有心？” “真他妈的……”姜之小声骂道。 这边人多，他挣开程离怀抱，拽着他往写字楼厕所里走去。 打开门，他把程离推进隔间，上锁。 程离一言不发地看着他，眼眶发红。 下一秒，姜之扣着他脖子亲了上来。 这一吻就一发不可收拾…… 亲完之后，二人分开，嘴间牵着银丝，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和心跳。 姜之挑着眉毛笑了：“怎么样，够不够，要不在这儿……” 程离拍了他屁股一下，哑声道：“你等今晚的。” “行啊，我等着，”姜之笑道：“我还给你准备好东西了呢。” 程离没问是什么，两人沉默了一下，程离深吸口气，像是打算先把打架的事放到后面，他问：“怎么今天突然来了？” “你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程离慢慢低头笑了，“我以为你忘了。” “忘了？怎么可能，”姜之站直身体，从身后包里掏手链，“我上个月过生日的时候正赶上考试，都说好了你生日的时候给你补上，我怎么可能忘。” 程离靠在墙上，看着他动作。 随后一个银质闪着细碎光芒的手链就被姜之拿了出来。 姜之说：“这是两条，你戴上。” 他拿过程离手臂，给他扣上。 程离的骨骼很硬，皮肉覆盖在上面又一层冰冷细腻的质感，但他知道这个皮囊下包裹的是一颗怎样对他炽热滚烫的心脏。 给程离戴上后，姜之也给自己戴上了。 “这是什么？”程离举起来打量着那半颗心。 姜之没说话，抬起手跟他十指相扣，两个半心扣在一起，在安静的隔间内发出「啪」的一声，形成了一个完整的心形。 姜之笑着说：“怦然心动了吗？” 少年的两只手腕牵在一起，一个心在下面轻轻摇晃，姜之问他有没有心动。 程离轻声说：“很心动，姜哥，我在楼下看到你的那一瞬间，就已经心动了。” 姜之说：“我也是。生日快乐，程离，我一直为你心动。” 程离抱住他，“我永远为你心动。” 两人出来后去了程离住的酒店。 “这是主办方给你们安排的酒店？”姜之打量着四周问道。 “嗯，这次茅台主办，有钱。” “刚才那个人也住这里？” 程离问：“谁？” “那个戴眼镜的。” “哦，他跟我住一起。” 姜之差点儿呛了一下，“跟你住一起？主办方不是有钱吗，怎么还让你们两人一间？” 程离笑着说：“有钱也不是烧的，我们这么多人，肯定住标间最实惠。” 姜之说：“不管不管，我下楼开一间去，今晚你跟我睡。” 姜之刚要扭头往下走，犹豫道：“跟我一起的话，你同学会不会说什么？” 程离变戏法一样拿出一张房卡，在他面前晃了晃，笑着说：“放心吧，我早把房间开好了。” “靠，你什么时候开的？” “刚才你上厕所的时候。” 姜之拿过房卡看了看，“你要的什么房？” “大床房。” 姜之坏笑道：“这怎么够，走，姜哥去给你升个级，我们点个主题的。” 程离一愣，“主题房间？” 两人又重新回到酒店大堂，姜之要了一个玫瑰花园主题的房间。 进入房间的时候，他们都被房间里的布置开了眼界。 入眼一张铺满了玫瑰的大水床，床铺柔软，芳香四溢，让人看了就想在上面发生点什么。 玫瑰花瓣一直通向开放式的浴室——那已经不能称作浴室，就是一面半包围的玻璃裹着巨大的浴缸，浴缸有半个都在阳台。 外面就是华灯初上的城市夜景。 -- 第223页 姜之把书包放下，慢悠悠道：“喜欢吗？” 程离从后面搂住姜之的腰，“姜哥，你是不是忘了刚才答应了他们出去吃饭？” “呃……”姜之说：“还真忘了。” 程离的鼻子轻嗅着他颈间，“我们不去了。” “不好吧，”姜之推开他，“还是先去吃饭，正好我饿了。” 程离只好收回手，从床上捡起手机看了眼消息，“走吧，他们已经到了。” 第113章 玫瑰 他总觉得这人看出了点什么。 程离和姜之打车去了订好的饭店, 到了地方才发现是家西餐厅。 中间有一个小型交响乐团在演奏，周围的气氛很是优雅。 两人被应侍领进包厢, 有人看到程离, 招手道：“学霸，这边！” 一个圆桌上十来个人，因为今天是竞赛最后一天，有些外地的今晚的车要走, 留下来聚餐的大部分是本地人和明天车票的人。 一个女生「哇」了一声,“程离, 这是你朋友吗, 好帅啊。” 程离介绍道：“这是我同学。” 姜之笑着跟他们打了个招呼。 众人纷纷招呼入座。 眼镜男给他俩留了位置，他们坐了过去。 “怎么这么晚？”眼镜男大名叫张默, 低声问道。 程离说：“先回了酒店一趟，放他东西。” 张默抬头看看他俩，“你们晚上……” “我又开了间房, 今晚不回去了。” 张默点点头，“可以可以。” 姜之看了他一眼, 总觉得这人是不是看出了点什么。 饭桌上一堆学霸聊得都是这次考试。 “这次题的难度还真是降低了, 不会到时候真像传言说的明年不走提前招生吧。” “谁知道啊, 这几年高考的政策动荡，我爸都说马上要变天了, 据说咱们下一届可能就没有自主招生了呢。” “何止取消自招啊，我还听说要高考改革，以后不分文理了。” 众人你一嘴我一嘴, 姜之喝着手边的饮料听他们聊天, 程离给他转过来一个沙拉,“你不是饿了吗, 饭上来前先吃点菜。” 姜之于是夹了两片菜叶吃，悄声说：“早说吃西餐我就不来了，每次这玩意儿都吃不饱。” “为什么吃不饱？” “规矩大，绅士只能吃七分饱，我去他的。” 程离笑了一下，随后说：“那一会儿我们再去吃点夜宵。” 姜之点头，手机突然响了一下，姜之低头看，是他妈打来的电话。 姜之没多想，他妈经常给他打电话，两人每次一聊就是多半个小时，什么废话都说。 他刚想出去接，就听见饭桌上有人说：“程离，你朋友也是你们学校的吗，成绩肯定也差不了吧，这次怎么没参加竞赛？” 姜之于是挂断电话，看了眼程离，程离冲他一笑。 姜之笑着说：“我成绩一般，跟你们不是一个水平。” “谦虚了啊，”一堆人起哄道：“程离之前还说他有一个关系很好的同学，考六百分的，就是你吧。” 姜之确实考好了能摸到六百，但是跟这些人比起来…… “你们做全国一卷吧，全国一卷能考到六百还不是学霸呀，太厉害了。” 姜之眨了眨眼。 桌子上的人又开始就他这个成绩聊了起来。 程离低声笑道：“姜哥，你是不是把他们想得太厉害了，也太低估自己了。” 这种感觉有点奇妙，有这么多人夸他成绩好，或许姜之还是没能完全适应「成绩好」这个标签，尽管他在很多人眼里已经是一个学霸了。 “哎，我就是怕咱们现在这些准备都白做，要是明年政策一下来，突然说取消竞赛可怎么办。” 这话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现在已经有风向了，他们这一届是处于改革浪潮上的一届，谁也说不清政策会怎么变。 姜之问程离，“什么意思，你们的比赛会取消？” 菜已经上好了，程离给姜之切着盘里的牛排，说道：“有这种可能，毕竟不是高考渠道，不过也存在很多年了，今年不知道会不会取消这种招生方式，不是今年也就是明后年。” 姜之说：“那取消了这些准备不就白做了，时间还浪费了？” 程离点头，“是这样，不过最晚也就是这个学期会说，他总不能临到跟前再说。” 姜之皱眉，还想再说什么。 程离笑道：“放心吧姜哥，我本来也没太依靠这些，凭着高考成绩我照样没问题的。” 姜之笑了，“那就行。” 程离把切好的牛排放到他面前，有个女生眼尖笑道：“学霸好贴心啊，帮你同学牛排都切好了。” 众人纷纷看去，姜之脸有些僵硬，一个男生大咧咧道：“还切啥啊，直接拿筷子吃就行了。” “就是就是，我们直接用筷子吃。” 姜之看着他们，一伙子人竟没有一个用刀叉的。 这就是首都人民的格局吗，还是他眼界窄了。 姜之放下手里的叉子，也拿起筷子去夹切好的牛排。 跟同龄人吃饭完全没有规矩可言，姜之破天荒地吃饱了。 一顿饭吃到八点多，众人交换好联系方式，就散了。 张默站在他们身后，“你们回酒店吗？” -- 第224页 姜之吓了一跳，扭头看他，“回啊。” “那一起打车？” 姜之没意见，“可以，我叫车。” 张默举举手机，“已经叫好了。” 上车后，三人聊了起来，“你们俩处多久了？” 姜之一噎，猛地看向坐在前面的张默。 张默扭了下头，“额……是秘密吗，不好意思，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程离表情倒是淡然，看了眼姜之，“我们快一年了。” 张默点点头，又看向姜之，“你没事吧？” 姜之咳了一声，镇定道：“没事。” 张默转回去身子，放松道：“挺好的，我分手也快一年了。” 程离沉默了一下，姜之看看前面又看看他，一副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样子。 这人什么意思，他也是gay吗？ 还是程离接了话，“你还想他吗？” “想他？”张默笑了一下，“我早忘了，就是感觉太寂寞了，诶，我知道酒店附近有几家好玩的酒吧，你们一会儿要去吗？” 程离摇头。 张默说：“也是，你们俩在一起肯定不用再出去找食儿了。” 姜之惊疑不定地靠在椅背上，他还是没听出来张默到底是不是gay，也不知道程离怎么能跟他就这么突然的话题聊得这么自然，难道gay之间真的有雷达，能看出来的？ 回到酒店之后张默就跟他们分开了，看样子是要自己去刚才说的那个酒吧。 两人回了房间，程离笑道：“姜哥，怎么了，一路上魂不守舍的。” 姜之回身问道：“他也是gay？” 程离理所当然地点头。 “你怎么知道？你们俩聊过这个？” “没有，之前我就有感觉，他刚才又那么问，那基本能确定了。” “有感觉？”姜之狐疑道：“你们到底干什么了，你为什么有这方面的感觉？” 程离从身后抱住他，觉得好笑，“姜哥，我有时候怀疑你到底是不是纯gay，纯gay之间是能感觉到的。” “怎么感觉到的？”姜之不依不饶。 程离思索片刻，“我也不知道，反正我跟他也不熟。” “不熟连人家性向都知道了……” 程离凑上去亲他，“你吃醋了？” “唔——”姜之被他亲的说不出话。 渐渐这个吻就有些变了味道，程离把手从姜之衣服下摆伸进去，呼吸声也逐渐加重。 “等一下……”姜之从如坠云端的感觉中找回一丝神志，“蛋糕还没到。” “蛋糕？” “对，”姜之推开他，带着笑意的目光盯入他瞳眸，“今天生日，我们隆重一点。” 程离呼出一口气，坐到床边，房间里只开了玄关灯，地灯的光晕笼罩着玫瑰花，而窗外远处的霓虹打来，映在程离脸上，把他的面容衬得更立体深邃，那双极美的眼睛一直追随着姜之，“姜哥，你对我真好。” 姜之拿起手机准备看提前订好的外卖，随口道：“当然了，那还……” 他看见了他妈的未接电话，还有几条微信消息。 “你奶奶出事了。” 姜之骤然攥紧手机，脸色突变。 程离皱眉，“姜哥，怎么了？” 姜之没说话，连忙拨通了他妈的电话。 一连打了几个都是正忙，他又给他爸打，也没人接。 最后他给姜梦打。 这次响了两声就通了。 “喂，奶奶怎么……” “呜——”手机那边传来姜梦压抑的哭声，她抽泣道：“哥哥，你怎么才打电话啊。” “哥哥刚才没听见，你别哭，奶奶怎么了？” “奶奶、奶奶，”姜梦深吸了口气，说：“他们说奶奶突发脑溢血，现在正在手术抢救。” “突发脑溢血，怎么会……”姜之攥紧手机，“爸妈呢？” “他们在那边跟院长说话，叔叔大爷他们也都在，呜呜……” “别哭，我——” “爸爸来了，奶奶出来了！” 电话被姜夫人接过，“之之？” “妈，奶奶她怎么样？” 姜夫人那边的声音听上去很疲惫，“暂时脱离危险了，没事，你别担心，这边有爸爸妈妈还有这么多医生，妈妈刚才太着急了给你打电话，没事，你上学吧。” 姜之说：“我明天回去看看，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肯定要回去。” 姜夫人劝了几句，姜之最后说了他打架待学的事，姜夫人这才让他回来。 挂下电话后，程离过来按住姜之手腕，“姜哥，你别害怕，奶奶肯定会没事的，我上次见她时她身体还很好。” 姜之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突然，他现在脑子一团乱麻，“不，不是的，她爱喝酒，一定是这个原因，家里说过她好多次了就是不听。” 第114章 生病 关山难越。 “姜哥,”程离揽过他肩膀，把人按在怀里, 安抚道：“明天我陪你回去, 今晚早点休息，别担心。” 姜之把头抵在程离肩膀上平复了一会儿，电话响了。 “您好，您的蛋糕已经送到楼下, 请问您住几层？” 程离接过手机, 报了一个门牌号, 几分钟后门被敲响, 程离开门把蛋糕拿了进来。 他看房间里面有一个小冰箱，准备把蛋糕放进去。 -- 第225页 姜之看见了, 开口道：“干嘛，不吃吗？” 程离看了他一眼，“我以为你不想吃了。” 姜之走过去把蛋糕接过来,“不吃干什么，一会儿没力气。” 程离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看着姜之,“一会儿……还做吗？” 姜之把蛋糕拆开, 没回这句，“过来许愿。” 他把赠送的蜡烛插在上面, 围成一个七扭八歪的心形。 程离走过去在他身旁坐下，“我要许什么愿？” 姜之没嫌这个问题傻，回答说：“就许, 家人平安, 身体健康, 你高考顺利, 咱俩永远在一起。” 程离在烛光面前慢慢闭上眼睛。 姜之家人平安。 姜之身体健康。 姜之高考顺利。 我和他一辈子不分开。 几秒过后，程离睁开眼睛。 姜之看他，“许完了？” 程离点头。 “吹蜡烛吧。” 程离于是把蜡烛吹了。 下一秒，姜之就吻了上来，“生日快乐，程离，今年没时间给你准备好的礼物，明年给你过豪华生日。” “你就是我最好的礼物。” 程离翻身把姜之压在铺满玫瑰花瓣的床上，按着他的手吻了下去。 手链上那两颗半心扣在一起，发出微小清脆的声音，被其他声音掩盖，显得郑重其事又微不足道。 …… 一晚上，两人好好利用了这个主题套房，从床上到沙发，到桌子到门板，最后再到那个连着露天阳台的浴缸，姜之半路饿了就撇下程离去吃两口蛋糕，然后回来继续，再饿了就再去吃，没管程离的脸色。 程离额头绷起青筋，觉得比起主题套间而言，姜之这个行为更能给他刺激。 …… 第二天早上，程离把姜之从床上拽起来，把他额头上的胶布撕下来换新的。 “这张脸就被你糟蹋了，好好一帅哥，动不动鼻青脸肿的。” 姜之在床上坐着愣神，“那昨天你同学还说我帅。” 程离用刚才让酒店送的碘伏给他擦拭伤口，“他们跟你客气呢。” “赵闻的事我弄清楚了，”程离说：“他爸妈是做私营的，去年因为一些纠纷被人起诉，这个事可大可小，就看怎么找关系了。张政希那时候不知道怎么听说的，找人托关系保释了他爸妈。估计以这个为要挟点，让赵闻以后听他的话。但我打听到他爸上个月又进去了，具体原因还不清楚。 姜之抬头看他：“你怎么打听的？” “昨晚给狗哥打了电话，他托人打听的。” “狗哥？”姜之想起来了，之前他俩还跟这人打过交道，似乎是程离爷爷和他有什么交情。 姜之按了按发蒙的脑袋，准备下床穿衣服，“他的事等我回学校再说，我已经让你哥……” 姜之动作一顿，突然想起他那天的话没说完，本来想让岳峰帮忙查一下赵闻，但被程离生日这事岔开了话题。 程离把衣服递给他，说：“我会查清楚的，姜哥，你真不用我陪你回去？” 姜之继续穿衣服，“不用，你回学校上课，我回去看看要是没什么事就回来了。” 程离没再说什么。 两人都是下午的车，在车站分开后，一个回了澜水，一个回了桂芜。 姜之一上车就跟他爸妈联系，听说奶奶的情况已经好转，但是半边身体栓住了，说话和行动都不是很利索。 姜先生说：“你回来也正好，你奶奶醒了之后一直念叨你，还有你……弟弟。” 电话时间很长，放下手机后姜之向后靠在椅背上，乘务员走过来甜美道：“先生用给您把座椅放平休息一下吗？” 姜之摆了摆手，眼眶有些干涩。 这也不是他第一次经历生死了。 当年姜想没了的时候，他还不大，但也记事了。 那时他爸妈四处求医，国内国外什么先进的技术都用上了，但还是换不回一条小小的生命。 后来听保姆偷偷说，他妈那段时间甚至有过自杀的念头，被他爸发现了才制止下来。 生离死别，放在姜之身上来说，天塌了也不为过。 除了姜想的事，这么多年他一直风调雨顺，一大家子人和和睦睦幸福美满，他无法想象有人离开是什么样子，也无法想象奶奶那么一个爱说爱闹的人突然瘫在床上的样子。 姜之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到了桂芜之后，司机在车站接他，随后直奔医院而去。 到医院后刚见到他爸妈，突然医生说情况有变，奶奶又被推进了手术室。 全家人的心被吊了起来，姜梦一直拉着他的手哭，他们坐在手术室外的椅子上，姜之看了看他爸熬了大夜发青的脸。 “爸，你回去睡一会儿吧，这儿有我——” 姜先生睁开疲惫的眼睛，笑着拍了拍姜之的手，“你是姜家长孙，是该担起责任了。” “呃……” “姜之，你知道你奶奶刚才为什么一直念着你和姜想，没有说你别的弟弟妹妹吗？” 姜之说：“因为我是长孙？” 姜先生虽然不是长子，但他们大哥搞金融一直到四十多岁才结婚，姜之是姜家小辈里最大的。 “对，你是长孙，虽然咱们家平时不看重这个，但真有什么大事的时候，你要给弟妹们做榜样，像你大爷一样，知道吗？” -- 第226页 姜之点点头。 姜先生又闭上了眼睛，“这么多年了，你奶奶一直忘不了姜想，你妈也忘不了，我也……” 后面的话声音小得听不见了，姜之也没再说什么，靠在墙上静静地等着。 手术一直进行到晚上，出来后直接进了ICU，众人一整夜严阵以待，直到黎明才回家睡了会儿觉。 下午去医院的路上，姜夫人才有功夫问姜之，“你这脸是怎么回事？” 姜之含糊着说：“跟人打架了。” “身上有没有伤口，一会儿去医院顺便给你做个检查。” “我有什么好检查的，都是皮外伤，擦点酒精就行了。” “待学几天？” “15天。” 姜夫人点点头，她倒是不太在乎这些，“正好在家多歇几天，你这段都瘦了。” 姜之动了动嘴唇，最后没说什么。 姜夫人想到什么，看了一眼睡着的姜梦，又看向姜之，“你和程离……” 姜之觉得有点尴尬，硬着头皮说：“挺好的。” 姜夫人看起来还想多问两句，姜之岔开了话题。 姜之奶奶在ICU住了两天，第三天的时候终于能转到普通病房了。 “她脑血管里的血块就像一个定时炸弹，随时可能会爆炸产生谁也预料不到的后果，这次是抢救过来了，不过后面的情况不好说。” 奶奶前几年住过一次院，不过那段时间只是嘴角抽搐，医生说是这方面的原因，调理了一段时间就出院了，谁也没想到几年后病发来的如此迅猛，几乎要了半条命。 “快九十岁的老人了，照顾好她吧。”医生叹了口气，走了。 姜之大伯送走医生后，又跟副院长在病房外聊了两句。 抛去各种委婉的说法，大意就是老人以后只能走下坡路了，毕竟这个年纪，复健难上加难。 何况脑子里还有一颗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就会像无情的洪水一般袭来，夺走一个人的生命。 姜之的叔叔伯伯一大家子人在病房里，看着床上睁开了眼睛的姜老太太。 她半边身子拴住了，面部表情也变得不自然，眼珠子转了转，最后定在姜之身上。 “之之——”她含糊不清地叫道。 姜之过去拉住她的手，“奶奶。” 姜老太太脸上的皱纹堆到一起，嘴巴费力蠕动着，“看到你唔子放心了……你是唔们姜噶的希望……” 姜之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奶奶，他印象中的奶奶慈眉善目，保养得当，脖子上喜欢戴好看的丝巾，吐气如兰。 他这时才意识到没有人会是长生不老的神仙，生老病死才是人间亘古不变的规律。 他顿时悲从中来。 奶奶努力往外蹦着字句，“你是姜噶的希望，也是姜家传宗接代的希望，奶奶想看到你结婚，想抱曾孙子……” 姜之脸上的表情顿时僵住了。 姜夫人也变了脸色。 姜先生无知无觉，后来是姜之一个叔叔把他拉了出来，让老太太休息了。 晚上姜之接到了程离的电话。 “姜哥，怎么样，你有没有好好吃饭。” 姜之揉着脖子靠在阳台上看天，“宝贝，多事之秋啊。” 程离笑了一下，说：“人生不就是这样，蹚过一关再来一关，不过难关过后就是风景，别怕。” 程离又对他说了这两个字，「别怕」。 这两个字有种莫名的力量，像一只大手抚摸过他那颗躁动不安的心脏，把一切归于原位。 姜之突然想到程离的微信个签。 关山难越。 他一直没问过程离，这山是哪座山，为什么用这样一句话挂在那里。 但现在他突然有点懂了。 这山不是一座，而是层层叠叠，接连不穷，每当你以为自己已经翻越一座山，就会发现面前还有一座，永无止尽。 关山难越。 但幸运的人是有个人能陪你越。 …… 姜之奶奶状况稳定下来后，姜先生就让姜之回学校了。 司机一路把他带回澜水。 快到的时候姜之拍拍司机肩膀，“张叔，停前面那个路口就行。” 司机一愣，“少爷你不回学校吗？” 他家司机不知道他在外面租了房子，姜之咳了一声，“你停那儿就行。” 第115章 对头 “你说为什么？还不都是因为你。” 他这次一共在家呆了十三天, 回来再歇两天就该去学校了。 姜之回到他们的小房子里时，发现一切被程离收拾得很干净, 餐桌上甚至用保温盖扣着一桌饭菜, 姜之一掀开就香气扑鼻，旁边有程离留下的字条：吃点东西。 姜之笑了一下，“就四个字……” 他放好东西，坐下大吃了起来。 在家那几天他跟程离一直联系, 除了聊些有的没的, 程离会把每天各科的复习进度和留的作业告诉他, 姜之的进度基本没有落下。 吃过饭后, 他去桌子上翻出程离这几天给他从学校带回来的卷子，慢慢做了起来。 做完一套数学和理综之后, 姜之看了眼手机，已经十点多了，程离该下课回来了。 他这个念头刚放下, 就听见客厅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 姜之出去看，就见程离正在换鞋的视线与他相遇。 -- 第227页 姜之靠在门框上, 调笑看他,“回来了。” 程离把东西放下, 两步并做三步朝他走来，在姜之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把人一把抱入怀中。 程离骨骼的力量透过皮肉传来, 勒得很紧，闷声道：“姜哥，你回来了。” 姜之摸摸他脑袋,“怎么了, 行了行了, 你勒着我了, 松开点。” 程离力道不减，语气却放温和了一些，“我很想你，你想不想我？” 姜之笑了笑，给了他一个同样有力的拥抱，“我想你，特别想，这还用问吗？” “奶奶没事了？”程离问。 姜之说：“就那样吧，暂时没什么大事了。” 程离说：“不会有事的，最危险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后面就等做康复。” 姜之叹口气，“不说这个了，对了，我还没来得及问你竞赛成绩，是不是前几天已经出了？” 程离推着姜之往屋里走去，“对，出了？” 姜之一边往里走一边扭头问：“怎么样啊，多少名？” 程离吻住他的嘴，声音发沉，“你喜欢的名次。” 姜之挣扎出来，惊喜道：“第一？” “对，第一。” “我靠你太牛了，真不错啊！” 程离勾起唇边，“还记不记得那时答应过我什么？” “什么？”姜之毫无知觉地问道，下一秒突然想起什么，脸上一红，戒备地看着程离。 程离重新吻上他，撒娇道：“姜哥，我想听，我想听你叫，都答应我了，不能反悔，我废了好大力气才考的第一呢。” 姜之麻木地想，看着那伙人对他六百分的成绩叫学霸，他实在怀疑程离口中「好大力气」的水分。 程离还在蹭着他的耳朵，“姜哥，叫一声吧，就叫一声，好不好，我不告诉别人。” “你还想告诉谁？” “叫一声吧，姜哥，姜哥……” 姜之闭了闭眼，豁出去似的重新睁开，心想，就当哄孩子了。 他语气放得很轻，神色也放松下来，原本搭在程离肩膀上的双手搂住他脖子，开口说：“老公。” 空气安静了一瞬，但紧接着，程离的按在他腰上的手骤然加重。 “妈的，你使那么大劲儿干什么……” 姜之一句话没说完，程离就扑了上来，脆弱的ins床板发出「咯吱」一声，被扑倒的失重感另姜之后背窜上冷汗。 随后，他就在这不间断的「咯吱」声中陷入冰火两重天的境地。 迷迷糊糊中他想，这床板到底能不能撑到两人毕业？ 他摇摇脑袋，小情侣同居一定不能选ins床。 …… 两个小时之后，程离从浴室出来，看着床上的姜之，“姜哥，你真不去冲一下吗？” “不洗，”姜之在床上晾肉，“嫌弃我你就去睡沙发。” 程离笑了一声，把房间的灯按灭了。 他走到床边拍了拍姜之伸出来的小腿，姜之把腿收回去，程离于是爬上了床。 黑夜是无比寂静，今晚连风声和鸟鸣都没有。 程离靠在床上看手机，姜之有些昏昏欲睡。 半晌，就在姜之快要睡着的时候，黑暗中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你知不知道平时你坐我旁边有多诱人……你越是认真地看着你那些题，我就越想把卷子从你桌子上夺过来撕掉，再把你……” 姜之睡意消散了大半，扭过头看着那个发出声音的手机，失声道：“这是什么？” 接下来又传出姜之自己的声音。 录音中他的呼吸有些重，嗓音喑哑性感，“你他妈可真会意yin老子。” 程离看着手机，笑意盈盈，“我们的对话我录下来了。” 姜之出离震惊，回想起这是那时程离在北京考试，两人有天晚上打电话的内容，他没想到程离居然录下来了。 “你录这个干什么？我靠，羞耻死了，你赶紧删了。” 姜之说着就要把手机夺过来，程离把他的手按下去，凑近他耳边道：“姜哥，我有没有说过，你的声音很好听，每次你叫的时候，我都很想……” 姜之赶紧捂住他嘴，“想个屁，不许说了。” 程离眨眨他那双好看的眼睛，“姜哥，你太容易害羞了。” 姜之闭上眼睛说：“赶紧睡吧你。” 程离温柔一笑，“你声音真的很好听，之前你在主席台讲学习经验的时候我就想说了。” “我知道我声音好听，我还想过当电台主播呢。” “姜哥，你以后想干什么？” 姜之顿了顿，“我没想过。” 他问：“你呢？” 程离说：“学计算机吧，听说这个赚钱。” 姜之笑了，“人家都追求诗和远方呢，大学霸，你怎么只想着苟且了，你画画不是挺好的，学美术也不错，设计？” 程离摇了摇头，“我没什么诗，只有苟且，我的诗和远方就是你。” 程离喜欢画画，但是因为计算机更赚钱，所以选计算机。 其实金融更赚钱，但他没背景。 “姜哥，你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选专业。” 姜之说：“我的喜好还是排最后吧，毕竟我哪个也不喜欢，又没有斗地主专业。” 程离噗嗤一笑。 姜之亲了亲他，“早点睡吧，怎么突然聊到这个了……” -- 第228页 “嗯，晚安。” “晚安。” 翌日上午，两人去了学校。 薛松和岳峰一周前就已经回来了，姜之打听到，赵闻班主任也让他回去了半个月，算起来应该是今天跟他一起回来。 这半个月，姜之不是白回去了，他确实把班主任的话听了进去，这次回来第一件是就是搞清楚赵闻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学校这边的关系他找了一圈，包括程离找的狗哥，都不清楚赵闻具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他爸妈做的生意并不是什么正经生意，在当地似乎涉黑涉恶，手里面不知道有过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但没有一条线索能解释赵闻为什么对姜之这种态度。 最后姜之确定，这个原因大概只有赵闻和张政希两个人清楚。 他打算回学校之后问清楚赵闻，并了解赵闻后面的态度，如果赵闻一直对他恶意这么大，姜之只有速战速决，绝对不会手软。 他不可能给他和程离留下一个隐患。 下午的时候姜之托人给赵闻带了句话，约他晚上在操场见面，就两个人，把上次没说完的话说完。 晚上下课后，程离问他，“自己？” 姜之点头，冲他笑了笑，“我能解决。” 程离看他半晌，最后「嗯」了一声，“我相信你。” 姜之摸了摸他的脸，“乖啊，一会儿就回来了。” 姜之到操场的时候，见到路灯下一个人影，赵闻已经到了。 这次赵闻脸上没什么笑容，神情比上次更加阴翳，眼睛隐在眉骨之下，静静看着姜之。 这种眼神姜之并不陌生，上一次见到在那个被他打破头进医院住到现在的人身上，那种仿佛被逼进绝境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眼神。 姜之心里一沉，他知道，赵闻的事要按他想的最坏的那一步去解决了。 “姜之，上次怎么没把你打死？” “没那实力呗，”姜之耸耸肩，“再说，打死我，你爸妈在张政希手里还有活路吗？” 赵闻脸色骤变，“你知道我爸妈的事？” “我不仅知道，还知道你和张政希做过什么交易，张政希手里有的证据我一点也不少有，这些东西我捅出去，你爸妈这辈子还能出来吗？” 这句是实话，姜之在家的时候还用了他爸秘书的关系偷偷查了，没告诉他爸这件事。 赵闻的脸色变得狰狞，“你们有钱人牛逼，我们恐怕早就没活路了吧，一个两个的觉得玩弄我很有意思？我他妈哪里对不起你们？！” 赵闻的胸膛剧烈起伏，“尤其是他张政希，我高一进来的时候知道个屁，他想要挟我就要挟我，凭什么动我爸妈？他喜欢你，他想对付你，就他妈要来牺牲我？这是什么狗屁道理？！” 姜之没和他争论，赵闻的父母本就是罪有应得，张政希做的无非是掌握了那些证据并且用来要挟赵闻。 但是要说赵闻在这件事里无辜，那更不可能。 张政希高一盯上他的原因无非是他进了洗衣房，而当初赵闻到底是怎么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进入洗衣房，姜之竟然前一段时间才知道原因。 赵闻刚入学就做了个大的，他组织了一场高一的群架，打架原因是高一另一个人跟他是从初中上来的死对头，没想到两人高中还在一起。 当时就说一开始就把高低分出来，低的那个直接滚蛋。 那场架打得异常疯狂，赵闻和那人积怨已沉，最后一架几乎都奔着要对方命的架势去，结果就是另一人被赵闻打成重伤，一只眼睛直接失明，混战中还被人踹上脊柱，差点瘫痪。 最后还是赵闻父母找了关系才把他又安安生生地送回来上学。 一山不容二虎，另一只老虎在开局时就出局了，剩下的赵闻自然顺理成章地进了洗衣房。 姜之说：“所以呢，你当时听了他的话，那后来为什么你爸妈又进去了。” 赵闻嘴角勾起一个极为讽刺的笑容，似乎还有点自嘲的意味，他看着姜之，“你说为什么？还不都是因为你。” 第116章 轻易 想去你的世界看看。 姜之眯了眯眼睛, 忍了这句。 因为我？因为老子现在成熟冷静多了没有打死你吗？ 赵闻继续说：“高一的时候我刚来，他让我针对你, 给你一种你只能依靠他的感觉。所以就有了后面我让人给你找事, 那次是第一次，我第一次就把张政希激怒了。” “激怒？” “因为他并没有让我跟你动手，而且强调了这一点，我承认我当时并不想完全听他的, 而且存了试试你水平的心思。那次之后他直接让人把我爸妈做过的那些事扔到我面前, 并且报警的电话差点就打出去了。” “那时我才意识到他是认真的, 所以这一年来我忍气吞声, 后面也几乎没参与过洗衣房的事情。” 赵闻说到这里沉默了，眉宇间变得戾气横生, 姜之接着他的话说道：“所以等他走了之后，你就迫不及待了？他在国外无法照顾，所以来找我？” “对,”赵闻把头抬起来，倒三角眼变得凶狠,“你们算什么, 说到底不还是外地人, 我在澜水这么多年，从幼儿园就开始给人开瓢了, 他张政希觉得我好控制？还是你觉得我好控制？” 姜之冷漠地看着他，看着赵闻说这句话时压抑眉眼中飞扬的色彩。 -- 第229页 从幼儿园给人开瓢在他们口中是一种谈资，是出去吹牛逼时面上有光的事。 他跟这些人从开始就是不同路的, 他为什么这么晚才意识到。 “你想证明你是不受控制的, 所以在张政希走之后来找我麻烦, 但把自己爸妈搭进去了？” 赵闻忍住了上去揪姜之领子的冲动, 整个人的表情都扭曲了，“这要怪谁呢姜之？我当时不过是把这个风声放出去了，你的希哥生怕你受一点委屈，在国外就联系国内的人把我爸妈的证据放出去了。” “他没有全放出去，只对警方交了一部分不痛不痒的检举材料，当天半夜我爸妈被带进局子里审问到天亮，又回来了。好，水试过了，我不跟你们斗。” “但是，”赵闻的面部肌肉颤抖，拳头狠狠攥着，“谁知道那就是个开始，我爸回家后不到一天又进去了，警方根据那些举报材料顺藤摸瓜，再加上他的一堆仇人对手疯狂举报，现在你们满意，我爸被判了三十年。” “这要怪谁呢姜之？如果不是你，张政希根本不会费心去弄这些，”赵闻仿佛已经陷进仇恨值中，双眼猩红，“如果不是你，这一切都不会开始，我爸现在还好好待在家里，而不是要被关三十年！” 路灯映在姜之面色铁青的脸上，他咬牙寒声道：“跟我有个蛋的关系？！刑法是我写的吗，你他妈是不是从小大哥当惯了以为自己全家天下无敌，干了坏事都能逃脱惩罚？你爸要是没犯法，谁能威胁你？” 赵闻似乎听不进他的话，满心把姜之当做复仇对象，他笑着说：“姜之，你等着，我赵闻这辈子没怕过谁，张政希已经威胁不到我了，你不让我好过，我一定让你付出代价。” 说完，他冲姜之冷冷地笑了一下，转头走了。 姜之心中的燥怒打到一个空前的高度。 操，这一堆堆烂事到底跟他有什么关系？！ 一个两个的犯蠢为什么要犯到他头上？ 他只是想好好学习，好好跟程离过下去，好好过完高三这一年，为什么放在别人眼里这么简单的事对他这么难！ 姜之暴躁地在原地转了两圈，怒火冲得他头脑发蒙，他没有一刻像现在这么想发泄。 眼前的东西甚至出现了重影，这就是忍耐的感觉吗，如果忍耐对他来说这么难，他为什么要忍？ 他脑海里像发生着一场毫无规律的海啸，乱冲乱撞，把一切搅弄得一团糟，但有句话像磐石一样出现他脑子里，屹立不倒。 那是班主任说的，你要学会给自己规避麻烦。 挥出拳头很简单，痛痛快快地打一架很简单，但能换来什么？ 对解决问题没有任何帮助，他不可能靠拳头活一辈子。 操场上空无一人，天气已经寒冷，萧瑟的凉风灌入口鼻，给他发热的大脑降着温。 姜之就在冷风中逐渐冷静下来，头脑一冷静，他果然变清醒了，一个想法很快在脑海中生成…… 晚上回家的路上，程离牵着姜之的手，拉着他往家里走。 姜之没说话，程离也一路没开口。 最后姜之先问他，“你说，出来混都是要还的，这句话是真的吗？” 程离看了他一眼，说：“如果有人能帮你还，也可以不用自己还？” 姜之没理解，“帮我还？” 程离冲他笑了一下，“我帮你还，姜哥，只要你愿意告诉我，我帮你还。” 姜之怔愣地看着程离。 这其实不是一句多动人的话，但姜之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被惊动了。 就好像突然有一只手伸进去弹了他的小心脏一下，并没有惊涛骇浪，但是颤抖不止。 出来混都要换吗？ 不是的，你做的那些，有人愿意帮你还。 程离说完这句后也没再看他，两人安静往家走着。 姜之突然笑了一声，“你还不就是我还，我们俩谁吃亏我不都难受吗。” “所以姜哥，告诉我吧，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想的？”程离无奈道。 姜之很少跟程离提这些事，有些时候姜之不说程离也就不问了，但是他觉得这次不一样，赵闻像是有备而来，并且不会那么轻易罢休。 于是姜之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跟程离说了。 程离听过沉默片刻，问他，“你打算怎么处理？” 姜之看着路上坑坑洼洼的石子，面无表情说：“他爸已经进去了，他说跟我没完，我等他弄个大的，把他送进去陪他爸。” 这确实是一劳永逸的方法，只有赵闻进去了，他们才能永绝后患。 “你等他出手？” 姜之说：“我等他到三月份，要是那时他还没准备好，我会主动来。” 程离说：“三月，那时变数不会太大吗，之前你会一直被他影响。” 姜之叹口气：“没办法，他还未成年，除非他真弄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动静，不然关进去不等咱们高考，他又出来了。” 程离捏捏他手腕，“到时候一定要告诉我，你别一个人冒险。” 姜之笑了，“我还没那么傻以身犯险……到时候再说吧。” 程离点头。 接下来的日子，赵闻安静得很，一连很久都没有再出现在姜之面前，他们的生活又逐渐步入正轨，每天依然被雪花似的卷子掩埋，在走廊透口气都成了一种奢侈的行为。 -- 第230页 薛松已经从分手的阴影中走了出来，姜之就知道他只是三分钟热度，过后依然在不紧不慢地混日子，每天除了上课就是吃喝玩乐，和三中的大部分人一样，除了考前紧张一下，大多时候还是放松的。 岳峰倒是变得爱学习了。 原因是上个月班主任发现了他和陈霜谈恋爱的事情，把他叫到走廊里谈了一次。 姜之不得不说他们这个新班主任有点东西，训人专往心尖上戳。 自习课的时候岳峰被叫了出去，全班人都能听见安静的走廊上传来班主任不大不小的声音。 只有一句话姜之格外深刻。 “人家是重本的学生，你呢，你能考上本一吗？” 事后岳峰形容，他当时听见这句话想撞墙而死的心都有了，人生头一次脸红成那个样子，这句话全班人都能听见，包括陈霜。 无地自容，真的无地自容。 从那以后岳峰深受刺激，改头换面开始学习了。 姜之当时余光看了眼心无旁骛做题的程离，心想，如果他和程离遇见得再晚一点，他开窍再晚一点，那现在他俩就是另一对岳峰和陈霜。 为了自己，为了对象，这种每天都在变好的感觉姜之无比留恋。 期末考试如期而至。 一天半的时间考完四科，半天时间对答案看卷子，第二天一早成绩就已经出来了。 程离依然是那个众人望尘莫及的名次，而姜之的瓶颈已经卡住半年了。 这半年他最好的一次考到了年级二百多名，其他时候基本稳定在三四百。 程离已经不能用努力来形容，他很聪明，只是聪明无法直观地体现，所以只能看到他的努力。 实际上到他这个层次，努力和天赋缺一不可。 世上努力的人很多，聪明的人也不少，单有哪样都能做得不错，二者结合才能达到巅峰。 姜之觉得，会不会是因为自己不够聪明，所以再怎么努力也没用。 程离说：“姜哥，成功不是那么容易的。我之前说过，如果你真的想和我去一个学校，你要掉层皮。” 姜之拨了拨程离耳朵。 “我小学捧着课本一天一天看的时候你们在干什么，我初中做题天天从早坐到晚，大腿下面长满血泡，那时你们在干什么？你给我市面上的每一道题，我都见过，我甚至能说出它们是哪一年出来的，是哪个地方哪张卷子的第几道题，这些东西，我比一些教了几十年的老教师都清楚。” “姜哥，成功绝对不是那么容易。”程离顿了顿，“可是姜哥，成功也不止成绩这一个衡量方式。” 他把姜之的手从耳朵上拉下来攥住，“因为我们现在在上学，加上老师每天洗脑，很多人觉得考个好大学就是实现人生价值的唯一方式……我怕你被这些限制住，才会铁了心想和我上一个大学。” 姜之靠在他肩膀上，“可能吧，但我也是真的想去另一个层次看看……想去你的世界看看。” 作者有话说： 好几天前说和大家聊一下，但最近每天都在生死时速，卡着点写完更新，今天终于有点时间聊聊。 之前想聊的内容我已经打了一大段字，但现在再看，直接复制粘贴过来已经不合适了，毕竟那是半个多月前的话了。 最近几章基调有点压抑，我在努力调整回甜的状态，我感觉我可能不是一个合格的甜文作者。 如果一篇文从头到尾通篇发糖，我会不知道该怎么进行，怎么设置矛盾点和钩子吸引人一直看下去。 可能大家也看出来了，这篇文后面是会有点小虐的，具体是姜之的复读和赵闻的这条线。 但是就像文里面说的，难关过后就是风景，通俗点来说，虐完了一段俺就会疯狂发糖啦！ 这本文在我专栏的分类的是「人间热望」，还有一个目前未开放的分类是「人间童话」，我之所以把它放进「热望」这个分类而不是「童话」，原因就是如此，主角在挣扎，在奋斗，在充满希望地努力着。 目前来看我还是有信心写好这个故事的，想说的话没说完，在下面呈现给大家吧，下面是我前几天写的那段：“ppps有一句我现在想反悔，不要囤文，不要抛弃我，不然我真的怕我坚持不下去！蹬腿爆哭！” 很久没写过这么开心了，找回了点写文最初时那种简单的快乐！ 想跟大家叨叨两句。 这篇文后面会有点虐的，毕竟我当时构思时就已经安排好了大体的发展方向。 给大家打个预防针，姜之后面会复读一年，并不是为虐而虐，因为前面说了，姜之要考「最好」的学校。 但是以他现在的成绩，虽然进步飞快，但如果尊重事实的话，我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他一年后跟程离上一所大学。就像你们回忆一下自己的高中，有那种高一混混学渣，最后高三考清华北大的吗，没有吧TAT,或许能考211，再离谱一点985。 但清北臣妾真的做不到啊，所以还是符合逻辑一些，让他念个高四。 我理解读者都期待书里的主角浑身圣光金手指，所向披靡，无往不胜，我也喜欢看，那种谁看着不爽，但是我也喜欢刻画一些普通一点的主角。 我浅陋地认为，人读书大概分两种情况，一种看比自己活得好的，借着别人的眼睛去看看那个五彩斑斓的世界是什么样子，另一种就是比自己差的，从书中人物里寻求慰藉和前行的力量。 -- 第231页 姜之如果作为小说主角，他不是一个幸运和十分完美的主角，但如果作为一个人，作为我另一个次元的朋友，我觉得他是真实的。 或许读到我文字的某个朋友正遭遇了一些坎坷，你们可以看看，即便是书里的主角也不是一帆风顺，他们的生命里也会出现某些不可逆转的伤害。 但虽然不可逆转，却未必不是另一种选择，在未来的某个时刻，告诉你它出现的意义。 姜之选择复读后，不可避免的，两人会出现分歧，情感上也肯定会出现矛盾。 但不会太虐，毕竟姜之是个敢爱敢恨不会别扭的性格，程离又是那种咬住了就不松口的尿性，这样的一对cp怎么会太虐呢，是吧是吧（挤眼睛； 而且我这人对笔下感情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观点，之前一直不知道怎么说，后来在网上冲浪看到一句话，高度概括了我乱七八糟的思绪。 原话记不清了，大概意思是，喜欢的建立是开心，爱的建立是疼痛。 嘿嘿！不让他们痛一下，怎么认清加深对彼此的爱呢！ 所以大家可以自行选择去留，或者囤个文也不错，全文预计50w字以内完结，龟速作者努力日更，大概在六月中旬的样子完结。 我勇敢地劝大家囤文也是因为我已经不太在乎收益了，这篇文后面如果没有什么推文之类的中奖概率事件发生，我正文连载期间大概不会有榜单了（因为前段又是关小黑屋又是请假断更太伤了呜呜呜），所以收益对这篇文后面影响不大。 但如果囤文的话，完结后你们一定要来啊呜呜呜，完结后的收益说不定还是能让俺上一波榜QAQ； 当然啦，选择继续追更的读者我会很开心，毕竟谁不希望自己的文字收到反馈呢，发出来没人留言俺也是很桑心的www； 就这样吧，我废话好多啊..码字去了，大家天天开心—— 第117章 姻缘 发财娶你。 今年的寒假似乎没什么感觉, 总共只有十天假期，刚放假就要过年了。 姜之家这个年注定不会太平, 姜老太太还在医院, 时而清醒时而昏迷，清醒也经常说一些以前没说过的话。 比如说姜之的爷爷，说没有这一大家子人的时候, 还会说让姜之赶紧结婚, 姜家要好好的传承下去。 姜之每次听到这里就变得沉默, 他的事只有姜夫人和姜梦知道, 连姜先生都不知道。 他当时只想到他爸妈会支持他，但没想过别人的态度。 而姜夫人每次听到这里也看向姜之, 姜之能感受到她的无奈，但却没勇气回视他。 一个年冷冷清清地过完了。 离开学还有三天的时候，程离来了桂芜。 姜之当时一路快车去车站接他, 刚在车站看到人就扑了过去。 “姜哥！”程离笑着搂住他，“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姜之高兴道：“我这几天在家做题做傻了要, 就等你来呢！” “我也很想你,”程离重重抱了他一下,“我们去哪儿玩？” “随便转转，咱俩在一块儿就行了。” 过年期间哪里都是人山人海, 尤其桂芜还是旅游城市，两人车开了一半堵在路上，姜之索性叫来代驾, 自己拉着程离坐地铁去了。 地铁一路驶向城西的一个景区。 从地铁下来之后两人又换乘公交车, 一路上遇见不少出来玩的小情侣, 他俩前面就坐着一对。 女生举着一个刚买来的纪念品问男生：“一会儿咱们去的那个庙真有那么神吗？” 男生低头打游戏, 随口说：“那谁知道，不是你要来的吗，网红打卡地。” 女生锤了他一拳，“玩玩玩，就知道玩，咱俩好不容易见一面，你都不看看我。” 姜之看了眼程离，眼里含着戏谑。 程离手在下面牵住他的，笑着说：“我可没玩游戏。” 男生这时刚好结束了这局，把手机放进兜里，顺势搂住女生，“谁让你非去外地上大学，好好的恋爱被谈成异地了，我想你都抱不着你。” 女生撅了撅嘴，“可不呢，我们宿舍那个异校恋每天还哭跟她男朋友见不着面，咱俩异地我说什么了。” 男生低头看她，“我说你呢，你扯别人干什么？” 这时程离碰了碰姜之，“哎，姜哥，我们要做到哪儿啊？” 姜之收回视线，「啊」了一声，说：“终点站，快到了。” 终点站到了，两人跟着拥挤的人群下去，程离这才看到面前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山，一座黄墙黑瓦的寺庙隐藏在层层树木之间。 景区入口挤满了排队的人。 程离笑了，“你带我来拜佛？” 姜之看着半山腰那座宏伟高大的庙宇，说：“从小大人就跟我说这里很灵，但我一次也没来过，这次反正没得玩，来看看。” 程离转头看他，姜之穿了一件黑色短款羽绒服，下面一条普通的灰色裤子，侧脸轮廓清晰明朗，仰头静静看着那座庙，神情间有不易察觉的认真。 程离说：“好，我去买票。” 姜之哈哈笑道：“傻子，排队要排到什么时候，我早就预定好了，走，跟姜哥进去！” 山并不高，也没什么台阶，绕了几个弯他们就看见了庙的红门。 姜之问程离：“这两年这里又火起来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 第232页 程离看了看周围，几乎全是年轻的男男女女，挑眉说：“它营销成求姻缘的了？” “对，”姜之摩拳擦掌，“不是营销，这庙本来求姻缘也挺灵的，一会儿让老子好好拜拜。” 程离笑着摸了摸他的腰，“那一会儿就麻烦姜哥给我们好好求求了。” 姜之说：“我？你不去拜吗？” 姜之这句话刚说完，就突然想起来，妈的程离信基督的！ 姜之瞪眼看着他，程离果然笑道：“我不能拜佛。” 姜之摸了把脑袋，“我给忘了这事了，那怎么办，换个地方玩吧。” 姜之虽然不信教，但他也知道信教的人似乎对自己的信仰都很执著，像这种信着基督却来拜佛祖的行为，放在他们那儿可能相当于要被浸猪笼的行为。 程离说：“没事，进去吧，这寺里这么大，一会儿我在外面等你，你进去拜就行。” 姜之想来都来了，只能这样了。 两人进去之后，门口有卖御守的，程离拉住了姜之。 姜之回头看，“这什么东西，你不是不能买吗？” 那整整一大面桌子上摆的都是五颜六色的御守，保平安的，求子、求财、求姻缘什么的都有。 程离挑了几个去付钱，说：“这个没事儿，能买。” 付完账后，程离塞了一个「学业」和「健康」的御守给姜之。 姜之低头看，摸了摸绣在绸面上的那几个字，知道这一个是自己的，一个是程离给奶奶买的，半晌他说：“挂书包上行吗？” “行，”程离说：“放枕头底下也行，哪里都行。” 姜之说：“谢谢你。” 程离笑了，“我要说不客气吗？” 姜之探头过去，“你买的是什么？” 程离掩着不太想让他看见，姜之来了兴致，“什么啊，还不能看呢。” 程离红着脸想躲，姜之按住他把他兜里的两个御守抢过来，赫然见一个上面写的「发财」，另一个是「姻缘」。 姜之乐不可支，“程老师这欲望够直接的，看不出来啊。” 程离把御守拿回来放进兜里，面不改色道：“有什么看不出来，发财娶你，显而易见得很姜哥。” “哟哟哟，口气不小，娶我可要努把力了，我姜家的大门不是那么好敲开的。” 程离拉住他的手，冬物间的静电点了两人一下，但他俩谁也没躲，程离眼中似有一潭深不见底的水，闪动的光如黑曜石一般，他说：“我知道。” 姜之没说话，他刚才那句话不知道怎么了掺了些半真半假的意思，而程离似乎也听懂了他隐晦的含义，珍而重之地对他说「知道」。 姜之垂下眼帘掩盖情绪，再抬眸就是纯粹的开心，“走，进去拜佛去了。” 程离最后也没进去，姜之每进一个庙，程离在阶下看着他。 他看着那个高挑俊秀的少年跪在蒲团上，磕头，焚香，闭眼，祈祷。 看着他压下一切情绪，平静的面容上无比虔诚。 修今生，修来世。 姜之闭上眼睛的那一刻，他心里突然干净了。 他闭眼许愿的次数并不少，小时候每次过生日，姜夫人让他许愿，姜之就会把他一切能想到的愿望都许了，买玩具会说，和邻居家小孩打架要赢会说，学开车会说，什么乱七八糟的都说。 但这次姜之害怕了，他怕他说的多了菩萨就不保佑他了。 姜之双手合十许愿，家人健康，奶奶平安，高考顺利。 最后，他与程离长相厮守，白首不离。 …… 寒假回来之后，离高考只剩下不到120天，学校学习氛围变得比上学期更重，连薛松都开始忧愁他以后大学的事。 “之儿啊，你说我到底能不能考上本一？” 姜之说：“这还有一百多天，你要是天天除了叫唤什么也不做，能考上我就把我银行卡密码告诉你。” “怎么什么也不做了，我寒假作业这次都是自己做的！” 几人在食堂吃午饭，程离在拿手机看着什么。 姜之注意到他，问：“怎么了？” 程离看着他，半晌开口，“竞赛取消了。” “我操？”姜之放下筷子，把手机从程离那儿夺过来，看着上面是一份文件，再看标头，是国家教育部下达。 姜之往下一目十行地看着，这次不仅取消了竞赛，还取消了其他很多招生渠道。 姜之慢慢放下手机，薛松表情也变得严肃，看着他俩。 姜之半晌才叹出口气，“这不是白准备了吗。” 程离笑着说：“没事，我说了，我本来重心也没怎么往这个上面放，但是别人就不一样了，这次估计有很多人睡不着觉了。” 姜之一点也不操心别人，他只操心程离。 程离说得轻松，但自从两人认识以来，姜之几乎每天都能见到程离捧着那本竞赛题在做，这下一取消，以前的功夫全打水漂了。 不过程离倒像是真不在乎的样子，甚至还有点高兴，“能跟你一起高考了。” 姜之无语地看他，“你缺心眼啊。” 程离笑着蹭了蹭他，讨好道：“姜哥。” 薛松看不下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你俩注意点，公共场合。” 晚上的时候，程离为了安慰姜之，特地回家后给他做了一桌丰盛并且易于消化的夜宵。 -- 第233页 姜之食指大动，举着筷子说：“真贤惠。” 程离把最后一道汤摆在他面前，“吃吧，吃完睡觉，撑着了我给你揉肚子。” “你看，说你贤惠你还扮起来了。” 两人坐到桌前大吃了起来。 吃到一半姜之手机响了一下，程离拿起来递给他，不经意看了一眼，看到上面那个群名—— 颜值爆表一家人（4）。 姜之接过手机看消息，他们家的群里每天都会有各种消息。 有的是他妈在二楼发微信给一楼看电视的他爸说带点水果上来，有的是他妈晒的饭，转发的养生小常识，还有姜梦经常刷屏的什么明星壁纸。 这次又是他妈发来的饭菜，配文：宝宝，这是妈妈做的，你有没有好好吃饭？ 姜之唇边溢出笑意，拍了张他们的饭发了过去。 下面冒出三个大拇指的表情。 程离看着姜之跟他家人相谈甚欢，不禁说道：“姜哥，你们群里四个人，每天都聊什么？” “聊什么？”姜之一边回消息一边随口道：“哪天把你拉进来你就知道了。” 说完这句两人都是一愣。 把程离拉进来？那他们就是颜值一家人（5）。 这要什么时候才能实现呢？ 第118章 商量 他一举一动都是在取悦我。 天气逐渐转热, 两人换下棉服穿上长袖，有时在家里穿短袖就行。 这晚两人刚进家门, 就有人来敲门了。 姜之和程离正在书桌上一边吃车厘子一边各复习各的, 姜之含着一个核问：“谁啊？” 程离抬起头，把他嘴里的核拽出来扔掉，起身说：“估计是楼上，除了他们也没别人了。” 门一打开, 果然是楼上两口子。 女生的孕肚已经非常明显, 海哥在后面扶着她的腰, 冲程离笑道：“没打扰你们吧？” 程离摇头, 站到一旁让两人进来。 姜之从屋内走出来，女生热络道：“写作业呢, 快高考了是吧？” 姜之「嗯」了一声，目光落在女生的肚子上，指指沙发让她坐下, 不由问道：“几个月了？” 女生摸了摸肚子，“嗨, 八个月了。” 海哥这时坐到一旁小板凳上, 冲她抬抬下巴,“肚子看着大了吧，快生了。” 程离给两人倒了杯水, 他们偶尔闲着无聊，就会下来坐坐闲聊两句，所以姜之和他也没有太意外。 但程离刚才发现海哥手里还拎着个电风扇。 果然, 海哥脸上一直挂着掩饰不住的喜悦, 聊了没一会儿就开口了,“那什么, 你嫂子这肚子也大了，过两天我就带着她回老家去了，预产期也就是下下个月初，老家那边有亲戚什么，方便照顾。” 姜之看了程离一眼，转过头来说：“那恭喜啊，海哥嫂子，我们……”姜之有些不知道怎么办，把手机拿出来：“那给你们包个红包吧，满月酒我俩不一定能过去……” 他还没说完就被女生打断，“你俩还上学呢，我们怎么能要你们红包？” 女生脸上也是挂着红晕，高兴地说：“不用送，什么都不用送，我跟你哥还说呢，以后孩子出生了告诉他，怀着他的时候楼下住着两个学霸哥哥，说不定他也能沾点你们的学霸气呢。” 姜之被那个「学霸气」逗笑了。 程离说：“以后不回来了？” 海哥点头：“还是回老家吧，澜水这边除了教育啥都不行，要么就是开小旅馆给那些学生家长住，咱兜里这点钱也盘不下来，何况以后有了孩子，还是老家稳妥些。” 几人又聊了两句，最后海哥把那个电风扇拿过来，“我们搬走后楼上就空了，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这个小电扇你们留着用吧，后面天儿该热了，就当我俩祝你们高考成功！” 最后两人回去了，姜之举着那个电扇左看右看，他们去年夏天装了空调，一热就开空调，没有置备电扇这种东西。 程离送完两人回来，从姜之手里把电扇拿过去，“放屋里？” 姜之点点头，客厅和餐厅两人都呆的时间不多。 于是程离把大电扇插在了他们床和书桌的边上。 晚上做题的时候就一直开着，姜之夸奖，“这电扇在这种天气还是挺实用的，就是咱们没什么东西给他们作纪念。” 程离说：“不是给他们「学霸气」了吗。” “哈哈哈。” 程离说：“学霸，这份卷子的电子版你还有吗，传我一份，我明天打印下来咱俩再做一遍。” 姜之指着电脑，“你去看吧，在我文件夹里。” 程离于是打开姜之电脑，刚打开资源管理器就看见一个命名为「操」字的文件夹放在第一的位置。 程离眼皮一跳，这是什么，姜之存的片儿吗？ 他转转鼠标，点了进去。 结果看见了一堆学习资料。 姜之等了半天见程离还在摆弄自己的电脑，于是问道：“还没找到？” 程离把电脑转到他面前，“姜哥，你的学习文件夹为什么要叫这个名字？” 姜之看见那个「操」字，不以为意，“以前一看见这些题就烦，命名的时候随手打了一个。” 程离：“……” 晚上一般是姜之睡得早，今夜也不例外。 -- 第234页 立夏前总会突然有几天特别热，棉服和短袖就是一周之间的事，现在姜之就热得有点睡不着。 姜之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热。” 程离在看手机，闻言逗他，淡淡道：“热着吧。” 过了一会儿姜之继续迷迷糊糊地说：“电扇。” 程离笑了一下，去把电扇打开冲着他。 姜之：“摇头……” 程离啧了一声，关掉手机上床贴在他后面，“姜哥……” 姜之难受地转了个身，“乖啊，去一边去。” “姜哥，你热啊？” 姜之把被子扒开，身体贴着冰冷的墙面，试图给自己降温，“嗯……” 程离跳下床，进浴室冲了个冷水澡，又回到床上抱住姜之。 姜之这次感觉身边有一个比墙壁温度更舒适的，于是又转过来，树袋熊一样抱着程离，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程离搂住他，在耳边亲了一口，低声：“晚安。” “乖啊……” 过了几天，他们和薛松岳峰还有从前洗衣房那些人吃饭，商量赵闻的事情。 已经三月多了，赵闻一点动静都没有，姜之不会觉得他偃旗息鼓，只会觉得他在憋着大招。 他现在已经越来越倾向班主任当初那个说法，赵闻保不齐真要在他们高考的时候找事。 如果姜之和他一样是高二，那他可以陪他耗着，但现在离高考只剩不到一百天的时间，他不能让程离和自己陷入一点危机之中。 “开除的话，按三中的规矩需要重大记过两次以上，或者直接一次干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现在问题就是，咱们制造个什么事件。”岳峰说。 另一人开口，“而且除了开除，最关键的我们得把他弄进去关上几个月。” 薛松敲了敲桌子，“这小子混得很，现在一直不老实，听高二那边说他天天欺男霸女，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家里的刺激，跟高一性情全完不同了，高一还装体面，现在装都不装了。” “那就是说，这个事件不一定要咱们去制造，他完全能自己作出来？” 薛松点点头，突然说：“我觉得咱们不是在干坏事，是在伸张正义。” 姜之说：“无所谓了，挡老子路的有一个算一个，都给他们收拾干净了。” 薛松竖起大拇指，“姜哥牛掰。” 姜之看他一眼，挑眉道：“松哥，你有什么好的意见吗？” 薛松想了想，说：“还真有一个可能成切入点的。” “什么？”陆越昂问道。 薛松朝他抬抬下巴，“去年教你们历史的那个老师，今年去教他们了，你还记得吗？” 陆越昂是文科班的，一直跟他们在洗衣房混，彼此熟悉得很。 他想了想，一抬脑袋，“哦！就那个觉得自己特牛逼的，但是没学生搭理他那个。” “对，就他，”薛松说：“听说他去高二之后一直憋着劲儿，更装逼了，动不动就打骂学生，有一次装逼装到赵闻头上，给了他一巴掌，赵闻当场就打回去了，这事儿在高二那边闹得还不小。” 几人听愣了。 三中体罚学生一直都有，老师打踹也常见，扇巴掌这种比较少，但不是没有，而被扇之后扇回去的，估计建校以来就赵闻一号人物。 因为老师也见人下菜碟，遇见那种一看就不好惹的，顶多骂两句，再气不过踹一脚，但扇巴掌的勇气估计也就那个奇葩老师能拥有。 这事发生之后，老师当晚就住医院去了，出院后第一件事就是要向校领导举报，要求开除赵闻。 但后来不知道怎么被赵闻家里压下去了，那个老师还在三中，只是不教他们了，据说教高一去了。 姜之思索片刻，“那我们可以找到这个老师？” 程离说：“赵闻家里既然能压下去第一次，就算我们找到老师把事件第二次挑起，他们也能再压下去了。” 姜之扭头看他，程离也看着他，“姜哥，这件事只靠我们不行，你要告诉你爸妈。” 姜之有些沉默，这不是程离第一次向他这样说，他也知道程离说的没错。 毕竟他们的目的涉及到刑事方面，几个半大小子来做总觉得不靠谱。 但姜之并不想让他爸妈参与其中，自从两年前他犯下那件事，他爸妈给他找关系解决，他就再也不想有这种经历了。 程离直到今天又郑重地给他说了一遍，说明他们这几个人真的可能搞不定这些事。 程离对风险的把控总是比他成熟。 岳峰和薛松也看着他，薛松知道姜之顾虑，先开口道：“到时候再说吧，我们也未必弄不了，之前不都那么过来了吗，这次弄个大的而已，实在不行我找我妈，我妈跟书记他们也挺……” 姜之开口打断，“我知道，我会考虑的。” 薛松没理由因为他的事惊动家长，本来他们高考前能来跟他做这些事就已经够义气了，姜之不能让他们陷得更深。 程离的手在下面握了姜之的一下，有些欲言又止，姜之回给他一个笑容，“我知道。” 只有老师这一件事还远远不够，他们接下来要去联系赵闻这学期招惹过的人，听说有几个进医院的。 如果这些人愿意站到他们这边，到时候可能不用他们掉一根汗毛就能把赵闻送进去。 -- 第235页 最后商量完了，程离去给几人买饮料。 薛松靠在桌子上，看着他的背影，冲姜之道：“他对你可真好啊。” 姜之的眼睛也定在程离身上，他穿着洁白干净的校服，背影如青松般挺直俊朗，“那是，他喜欢我。” 薛松噗嗤一笑。 姜之继续打量着程离的背影，仿佛视线就是他的手，在一寸寸描摹，“我觉得他一举一动都是在取悦我。” 薛松：“……” 作者有话说： 好想赶紧写到复读那里啊，两个人加起来80心眼，酱酱酿酿，酸甜酸甜的，还会遇到有趣的人 第119章 生长 关关难过关关过 处理赵闻的事期间, 学校放了一次假，姜之这次回家打算跟他爸妈商量两件事。 除了赵闻的事以外, 还想说他复读的事。 这个想法从最开始的灵光一现到现在, 姜之已经基本决定这么做了。 他每年开学都能见到上一届愁眉苦脸的复读生，没想过有天自己也会是这些人中的一员。 姜之开口后，果不其然遭到了姜先生的强烈反对。 “复读？有这个必要吗，你现在的成绩已经让我跟你妈妈很满意了, 我问过你赵叔叔, 你这个分数在高考是能上一所不错的211的, 复读干什么, 意义不大。” 姜夫人也面露难色，“宝宝, 复读你就要比别人落下一年呀，到时候你同学都上大学了，你还在读高中, 这……” “妈，”姜之说：“我想考清华。” 此言一出, 姜先生和姜夫人都安静了, 整个客厅都安静了, 佣人们也停下手里的事，往他们这边看。 姜之神情认真, 眼里带着坚定，“我知道我的水平，今年我考不上的, 但是只要再来一年, 我能考上。” 良久过后姜先生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要考清华？” 姜之点头, 神情没有一丝作伪，“嗯。” 姜先生脑海中突然冒出上周跟一个老总吃饭，醉酒后那个老总不停夸赞他在美国念哈佛的女儿，又想到他生意上的好朋友孩子在复旦上学，每次聊天都故作谦虚，明里暗里总要夸自己孩子一顿，姜先生又问了一边：“你真要考清华？” “对，爸，”姜之怕姜先生不明白，把自己的成绩分析了一遍，从年级排名到题型预测到学校招生分析都说了一遍。 姜先生和姜夫人不知道听懂没有，半晌端起手边的茶哆哆嗦嗦地喝了一口。 只要清华两个字就够了，周围朋友的孩子考名校的不在少数，在国外念排名更高的学校也同不是没有，但谁家考了清华北大还真没听说过。 这都是每个省前几名才去的学校，放古代就是金榜题名的状元郎，光宗耀祖的事。 复读不是小事，那天一家四口带着凑热闹的姜梦一起聊了很多，知道姜之想在本地一中复读，姜先生还联系了教育相关的朋友询问，后面一直在接打电话。 最后姜先生对他说：“我们知道你自从高二下半年以来突然开始好好学习，成绩也突飞猛进，你既然有这个心，那我跟你妈妈也不拦你了。” 姜之刚露出一个笑容，姜先生继续道：“但是我有一个要求，你今年高考也要好好准备，不能因为觉得还有一年时间今年就没紧迫感了。” 姜之点头，“我会的。” 他怎么敢松懈，夸口跟他爸妈说明年一定能考上，但这种事不到最后一刻谁又能百分百保证呢？ 姜先生思虑片刻，说：“这样，你既然有考清华的野心，这次高考考到650分，我就相信你有这个潜力，不然再来一年我看也是白搭。” 650分，姜之还从来没有考过这个分数，他心里不由有些沉重。 但同时这重量也仿佛变成了他的船锚，让他整个人更稳了下来，更能行稳致远。 趁着这次放假，姜之去医院看了奶奶。 奶奶已经九十多岁了，这次病来如山倒，在这个老人身上体现的凌厉尽致，仿佛要把这辈子所有的病痛都一股脑补上似的，才一个月没见，姜老太太整个人又瘦了一圈。 她的神志时而清醒时而不清醒，嘴里反复嘟囔的就是几句话，让他们一大家子人携手一起走下去，让长孙姜之尽快结婚，姜家人丁兴旺，族谱自清代就开始撰写，至今已经五大本在宗祠里放着。 一个家有了人气各种气运才会来，在老人家眼里，自己走了一个，最好就要赶紧有新人添进来。 她这一生过得也算如意，唯一的心病就是当年孩子们生育都太晚，她活到了九十岁竟还没抱上曾孙。 姜老太太苍老枯槁的手颤巍巍地拉过姜之的一只手，“之之……” “奶奶，”姜之伸出另一只手给她理着花白的头发，知道她后面要说什么，但还是轻声开口道：“我在呢，你说。” 奶奶却没说什么，身子扭转过来，费力想从枕头下面掏出什么来。 姜之帮她去拿，却摸到了一个环形物体。 拿出来一看，果然是枚戒指。 他递给姜老太太。 “你别嫌奶奶烦，你小时候跟奶奶住咱们以前那个老房子，总喜欢在客厅沙发的墙上画画，那时候你就脚踩着沙发靠背，坐在奶奶头上，冲着墙画，你还记不记得？” 姜之忍住鼻酸的冲动，“记得，后来我长个儿了，有一年你说我屁股硌你头，就不让我坐了。” -- 第236页 奶奶从喉咙里发出一串笑声，声音不如从前那般慈祥，很难听，很苍老的声音。 姜之把脸扭过去，蹭了把眼泪。 奶奶继续说：“那时候你爷爷还在，我手上这个戒指你总想拿下来玩，你爷爷不让你玩，你就哭，后来奶奶偷偷给你，结果你弄丢了，你爷爷发了好大的脾气，出动全家人来找，才在厨房水沟里找到了。” 姜之安静听着。 “这个戒指奶奶现在送给你，你给你以后的女朋友戴，你们姜家的男人都长情，你爸爸，你叔叔，当年谈个恋爱都要死要活的，还有你爷爷，他是个好人，对我好了一辈子……你们姜家的男人靠得住。” 姜之默然不语。 姜老太太把姜之郑重其事地放在姜之手里，昏黄的眼球中含了浊泪，“你快点长大，快点结婚，奶奶想看到你成家立业，再有一双儿女，可惜……我等不到了。” 姜之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俯身拍着她后背，“胡说，你看你现在说话多清楚，以前不是说要活一百岁，不下去跟我爷爷那个糟老头子作伴，现在忘了？” 奶奶靠在姜之怀里摇着头，老泪横流：“到时候了，到时候了。” 从医院回家后，姜之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盯着那个银白色边缘处已经有些氧化的戒指。 心里一团乱麻，各种情绪走马灯一般席卷着他，将他拉扯成碎片。 一会儿是奶奶痛苦的眼神和让他娶妻生子那些话，一会儿是姜夫人为难的面容和姜先生浑然不知的脸，一会儿又是程离肩膀的温度和他总能让人安心的「别怕」。 关关难过关关过，关关难过关关过…… 姜之攥着那个戒指呢喃道，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程离告诉他的话就像是某种对抗的口号，只要不断念着，他就能生出无限勇气。 开学前姜之跟他爸妈说了赵闻那件事的来龙去脉，姜先生和姜夫人这才找到一点儿子还是他们的儿子，没有被人掉包的感觉。 那种跟他们说要考清华的混乱感一直萦绕在姜先生心头，听到姜之让他处理打架的事也感觉很亲切了，没有怎么骂他就答应下来。 “照你这么说那孩子现在没被抓起来完全是因为他家里面？” “对，不然我也不可能给他制造这种污点，是他有把柄能让人抓住，并且在逃脱法律制裁。” 姜先生说：“那这事交给爸爸来做，你回学校后就安心准备高考。” “谢谢爸。” 原本以为很难的开口，真说出来后姜之觉得也没什么，或许父母就是这样，永远站在身后为他们解决麻烦。 再次回学校就已经挂上一百天的口号了。 校园里到处都是飘红的横幅，学校还安排了百天誓师大会，请了一个喊麦的过来——那在姜之眼里就是喊麦。 “来！挥出你们的拳头！跑，拼命跑！一边跑一边喊出你的欲望，不要羞涩！不要彷徨！来，支持他梦想的人可以勇敢地站出来跟他一起跑，请一起喊出来！喊——出——你——们——的——欲——望——” 姜之觉得整个操场就是一个大型尬剧现场，学生的情绪被鼓舞带动到一个空前高度，纷纷嚷嚷着自己要考什么学校。 姜之偷偷看程离，程离在他后面站着，发现这人画风跟周围截然不同，周围全是仰着脖子跟公鸡似的在叫唤，程离一个人低头看英语单词。 姜之噗嗤笑了，回身也把自己的化学公式掏出来看。 一百天过后，日子如流水般飞逝，姜之没再去管什么赵闻的事，每天和程离一起过着紧张却规律的生活。 讨论过几次选专业的事情。 程离确定了计算机专业，这个专业还是有一定难度的，要超出清华的线好几分。 姜之虽然还有一年才面临选专业，但开始发愁，“那我学什么啊，要不我跟你一起学计算机得了。” 姜之想到什么，笑着说：“以后咱俩一起当程序员，一起秃头。” 程离看了眼姜之浓密的头发，笑着说：“有点难。” …… 转眼间，就到了离高考还有39天的时候。 为什么是39天，以为姜之对这个数字印象格外深刻。 那天早上他刚一进班，就看见班里有几个同学聚在一起聊天，看见他来之后几双眼睛同时聚焦到他身上，下一秒又同时转开，同时几人飞快散开了。 姜之觉得莫名，但也没放在心上。 今天轮到他和程离在的小组值日，程离已经过去了，他两口吃完早饭后拿上笤帚也过去了。 这一路上有好多人都看他，姜之平常也不是没被人看过，但今天不同，那种眼神……就像刚才在班里那几个女生的眼神一样，令人说不出的烦躁，就好像他身后被谁贴着个王八条似的。 姜之一路走到他们班卫生区，见了熟人才把肩膀放松下来，这一路他都跟头紧绷的狮子一样，就差炸毛了，“妈的，今天什么情况，怎么有人一直看我？” 作者有话说： 关关难过关关过——源自网络 第120章 论坛 “那就处分吧。” 卫生区上除了程离只有三个人, 面面相觑，一脸无辜的神情,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程离同样没放在心上, 以为是姜之一早起来心情不好，走去把笤帚从他手里接来，温声问：“怎么了，早饭吃完没有？” -- 第237页 这时刚好有两人从他们身边结伴走过, 小声交头接耳着什么, 那种眼神又如蛆附骨般黏了上来。 姜之突然抬手指着他们,“看什么？” 那两人一愣, 似乎没想到姜之会这样敏感，瞬间把头低下去, 装作没听见似的想走。 这一路莫名其妙的感觉让姜之暴躁，这两人就如导火索一般直接引燃了他，姜之指着他们吼道：“问你呢, 你他妈看什么？！” 程离上前拦住姜之，皱眉道：“怎么了姜哥, 冷静点。” 那两人定在原地哆哆嗦嗦地说不出话来, 程离看了二人一眼, 一手按住暴怒的姜之，问道：“你们刚才看他了？有什么事？” “没、没看……谁看了——” “没事没事, 我我我们……” 这时岳峰突然从远处飞奔过来，停在他俩身边，脸上的表情是姜之从没见过的凝重, 姜之不由拧起眉头看他,“你又怎么了？” 岳峰看见这里的情况, 看着姜之对着这俩人一脸戾气, 心中已有大半猜测，他先对程离说：“让他俩走吧。” 程离眉心微蹙，似乎也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情，于是让他俩走了。 跟他们一起值日的另外几人也一脸懵逼，不知所措地看着他们。 岳峰看了周围一眼，把二人拉到一旁，问：“你们看到昨天学校的论坛了吗？” 姜之皱着眉：“什么事，直接说。” 程离敏感的神经一跳，在那千分之一秒中看了眼姜之，眼神中藏着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复杂情绪，随后平静地看向岳峰，等着下文。 岳峰深吸口气，沉声道：“你们俩的事，昨天半夜被人发到论坛上去了。” 姜之有几秒钟没反应过来岳峰的意思，岳峰的声音像一记闷锤落入水中，在他脑海里荡开惊天动地的涟漪。 他和程离的事？他和程离什么事，还能有什么事？搞对象的事？ 被人发到了学校的论坛上，有多少人看见了，帖子被删了么。 不对，谁发的？怎么发的？ 小作文？照片？还是视频？ 后者的话是什么时候拍的，当时他和程离在干什么？ 姜之的表情在很长一段时间是空白的，直到他被程离的声音换回。 程离捏住他双肩，“姜哥，姜哥你别吓我。” 姜之的视线慢慢聚焦到他脸上，别触碰到的地方一边湿热，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出了一身冷汗。 姜之听见自己的声音问岳峰：“怎么发的，你们看见了什么？” 岳峰从来没见过姜之这种状态，压下冒出慌乱的心神，说：“有人发了照片和视频上去，帖子凌晨被管理员删了，但好多人都看见了，你们要做好准备。” 姜之继续问：“你们看见了什么？” “我……没存那些，有人手机里应该保存了。” 姜之执拗地问：“看见了什么？” 程离看向他。 岳峰深吸一口气，说道：“你们俩牵手，接吻……还有更过分的，都被人拍下了。” ——更过分的？ 姜之的神经仿佛脱离了肉体，荒唐地想，还能有什么更过分的，他难道和程离在街边打炮了吗？ 下一刻，巨大的恐慌席卷了他，他像是灵魂才归位一般，感觉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姜哥！”程离大声喊他，随后把他搂紧怀里，抚慰道：“没事的，没事的，别怕，我们很快就离开这里了，你忘了吗，我们很快就离开这儿了，到时候谁也不会知道。” 姜之身体发着抖，脸上一片空白，他想知道自己和程离被拍成了什么样子，有多少人看见了。 他像被人当众扒光衣服扔到大街上，在阳光之下无所遁形，他不喜欢自己的私事被人看到，全校的论坛，那要有多少人？ 姜之分析不出他为什么这么害怕，他只是觉得羞耻，这些照片他家人会看到吗，在他爸妈眼中他还只是个傻逼啊，结果跟人牵手亲嘴什么都干了，岳峰说甚至还有更过分的。 他不知道这跟程离是个男人有没有关系，如果他和一个女生的照片被发了出去。 他同样害怕，但或许今天的害怕，让他多了一种无法挽回的感觉，他不知道这件事会带领他走向何方，不知道这是不是像程离说的那样，高考完离开这里就好了。 最后程离带着姜之回了班，坐下后程离把姜之外套的帽子给他罩上，“睡一会儿？” 这一路上都不断有目光看着他们，程离就那样罩着他一路回来了。 姜之没说话，扣上帽子睡了。 程离无视班里几道似有似无的视线，捏了捏眉心，拿出手机打开了学校论坛。 这是一个八卦集中地，他平时很少登录，倒是偶尔看见姜之手机刷这个。 岳峰说的显然保守了，原贴确实被删了，但还有大量原贴截图飘红在论坛上方。 程离没做什么心里建设就直接点了进去。 -惊！20xx年度大瓜，图多流量党慎点！ 高三49班双学霸程离x姜之绝美同情故事，今天你磕到了吗？ 下面是一堆图片和视频。 有在学校食堂里两人相视一笑，眼里的情愫掩都掩盖不住。 有程离端着两个人的盘子走去扔，姜之在一旁一边擦嘴，擦完后无意识的也蹭了蹭程离的嘴角。 -- 第238页 还有两人无时无刻在校园里成双入对的身影。 更多的照片背景则是他们回家的那条小巷。 昏黄的路灯，空荡的街道，一些语焉不详的拉手、背影、搂腰，靠肩…… 最后还有一个视频，程离点开了。 还是那条小巷，刚点开的瞬间他就把音量一路按到了零。 ——因为他听见了姜之的喘息声。 那是他把姜之压在墙上亲吻。 墙壁斑驳泛黄，墙角处长满青苔，少年的腰像一株柔韧的劲草，被另一个大掌揉搓。 视频很模糊，拍摄人应该是站在远处偷拍的，但声音却很清晰，必然是做了特殊处理。 程离看完之后又翻了翻底下评论。 -卧槽？是我知道的那个程离姜之吗，他们俩居然是一对？！ -救命啊，我就说平时在学校遇见他们总觉得给给的，我朋友还说我腐眼看人基，没想到真是情侣啊。 -晦气死了，我之前还喜欢过他俩中的一个，没想到居然是同性恋，我谢谢你当初拒绝我。 -我们学校居然有这种不要脸的同性恋，请问什么时候开除他们？ -想多了，他俩都是985之星，学校重本率需要他们，尤其是程离，高考完妥妥清北争着给班主任那电话那类型的，怎么可能开除？ -赞同开除，同性恋都应该被烧死才对。 ？楼上没事？一时竟看不出是不是在反讽。 -这是21世纪吗，我还以为梦回大清。 -不是吧不是吧，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人歧视同性恋呢？ -好甜啊姐妹们，这拍得太好了，电影感有没有，对不起我真的磕到了。 -话说这图是谁拍的啊，看这角度……不会是偷拍吧？ -对啊，我也想说，标题还起成那个样子，感觉是恶意的。 -这还用感觉？肯定是恶意啊，惹上什么人了吧？ …… 程离关上手机，呼出一口气，看向趴在桌子上的姜之。 虽然一动没动，但他知道姜之没睡着，头罩在冒兜里，什么也看不见。 他知道姜之的羞耻心，平时在学校两人从来不做过分的举动，他也知道姜之家里给他的无形压力。 但他还知道，姜之很爱他。 程离口型无声地叫着，“姜哥，姜哥……” 只要你不离开我，我什么都不怕。 一上午浑浑噩噩，班里的人或多或少有这方面的猜测，而且出于情面，没有怎么过多注意他们。 两人一上午也没出去，下午时岳峰跟姜之说，薛松上午带人去高一找赵闻了，但赵闻已经在上周就被人弄进去了。 这件事肯定是赵闻做的无疑，只是不知道他从时候就开始了策划。 难道他一直憋的大招就是这个，还是另有其他，只不过被他们弄了个措手不及，这才放了后手。 下午时两人被班主任叫到了天台。 班主任一脸凝重，姜之从来没在这个女人脸上看到过这样的表情。 班主任的第一句话，“你们俩的事闹得不小。” 姜之盯着被太阳晒得发烫的地面，机械地「嗯」了一声。 程离看了姜之一眼，问：“闹得不小是什么意思？” 班主任说：“你俩都不是笨孩子，可能知道我对你们的事睁只眼闭只眼，我个人觉得不是大事，毕竟我不是你们家长，在我这里只要不影响成绩，一切都好说。” “但是，”班主任沉吟道：“校领导已经注意到这件事了，应该不久后就要找你们谈话，抛开性别不谈，就算你俩一个男的一个女的，这件事涉及早恋，还这么大影响，学校肯定也是要你们一个态度的，别想着什么学霸光环，不顶用，没有一个好的态度，就算不开除，处分也免不了。” 两人同时开口，姜之哑着嗓子问：“什么态度？” 程离说：“那就处分吧。” 班主任：“……” 班主任：“你觉得处分是小事吗？好，我们刚刚是抛开性别不谈，现在来谈谈性别。” 她看向姜之，“姜之，你家长上午联系我了，这件事他们已经知道了，他们二人现在正在来学校的路上，一会儿会接你走。” 作者有话说： 后面会甜的，后面会甜的（已经脑补好一堆甜的嗷嗷叫的小段子了） 第121章 公开 是那枚戒指 烈日在头顶上空炎炎照着, 姜之觉得汗在顺着脊柱往下流，他表面看上去不动声色, 但眼前一阵阵发黑。 班主任还在说着什么他已经听不见了, 他只知道他爸妈要来接他，他们已经知道他的事情了，他们也看见了论坛上发的那些——那些他至今还没敢看的照片和视频。 最后班主任也发现姜之不对劲，皱着眉闭上了嘴, 手晃了晃姜之胳膊,“姜之, 你怎么了？” “没、没事……”姜之少见的哑了火, 他浑身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脸色苍白, 乌黑的眼眶看着班主任，“我爸妈什么时候到？” 班主任似乎意识到自己把人吓得过头了，姜之现在的状态很不对劲, 她犹豫道：“应该快到了。” 这时姜之突然眼前一恍，下一瞬撞进了一个坚实的胸膛里, 他的头脸被程离按着, 耳边什么也听不见, 只有那一声声似擂鼓似的心跳声。 -- 第239页 程离说：“别怕姜哥，我一直都在, 我们一起面对，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你爸妈也不行。” 姜之一言不发, 像个断了线的木偶一般, 仿佛一瞬失去了所有反应能力。 程离的手紧紧扣着他的, 不断在他耳边重复安抚,“姜哥，你听见了吗，听见了回答我一声，好不好？” 姜之突然从他怀里把头抬起来，被汗浸湿的睫毛一眨不眨，“程离。” “我在，我在姜哥。” 姜之看着眼前人姣好的面容，白玉般的脸看上去似乎还很镇定，但峭直的鼻梁上冒出汗珠，瞳孔深处闪烁着恐惧。 姜之想，他也在害怕吗，他在害怕什么？ 姜之直起身子，手臂从程离怀中抽出来，转而抱住了程离——一个保护的姿势。 “我不怕，”姜之轻声说：“你也别怕，你也别怕。” 程离眼眶一热，几乎要落下泪来，他不怕，这些事他从来就没怕过，但他害怕姜之的反应，他害怕未知，他害怕姜之的选择。 班主任在一旁已经看傻了，“这是在干什么？这是在干什么？你们有没有一点悔改的意思？有没有一点羞耻心？！” 姜之似乎已经缓过来了，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老师的话。 在三中呆了三年，老师和学生的等级分明已经刻进他血液里，自从高一看有男生顶撞老师结果被用手套甩脸，用脚踹膝盖之后，慢慢的，他已经懒得再抵抗老师了。 但今天他很想说一句，就说一句。 “你会因为喜欢自己的丈夫感到羞耻吗，同样，我爱着我男朋友，我也不会羞耻。” 他想到什么笑了一下，说：“羞耻什么呢，反正我不要脸。” 说完，他没等班主任反应，拉着程离的手离开了。 但刚出了天台的门，姜之就靠在了墙上，感觉一阵心悸。 像之前说过很多次那样，他在这种事上很少外露，和性别无关，就算对方是女生也不行，他就是会觉得不好意思，不想让别人知道。 但结果第一次在人前示爱，对象居然是自己的班主任。 这是不是也算，平时不作死，作死作大死？ “姜哥，”程离那双漂亮的眼睛一丝不苟地看着他，“你刚才那样说，我很开心。” 姜之靠在墙上，伸手呼了呼他头发，动了动嘴唇，不知道说什么。 程离深吸一口气，像是想给自己打剂强心针，他没再说别的铺垫，没有委婉，他问姜之：“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对吧？” 姜之看着他喉结滚动了一下，说：“当然。” “好，”程离点头，“一会儿我跟你一起去见叔叔阿姨。” “我……”姜之说：“还是我自己去吧，你去他们可能会生气。” “我不去他们就不生气了吗？”程离说：“生气的话，让他们揍我一顿好了。” 姜之无奈道：“这不是揍一顿就能解决的问题。” “那是什么，怎么才能解决？我不想把你放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姜哥，我们这时候不能分开。” “怎么不能分开？”姜之感觉那种烦躁又冒了上来，他耐着性子说：“我回去跟他们说，我会解决好的。” “让我跟你回去吧，我们这时候不能分开，真的。” 姜之突然吼道：“为什么不能分开？！程离你他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你是不是不相信我，你觉得我受点压力就会叛变了，是不是？” 程离眼眶发红看着他。 姜之知道他那股烦躁来自哪里了。 这件事发生之后到现在，程离一点担心都没有，仅有的忧虑全是因为他，程离的态度他已经很清楚了，程离家里没有压力，就算有程离也会无视掉。 但程离自始至终就没真正相信过他。 “你觉得你看不见我了我就会动摇，你觉得回家之后我爸妈一说我就不想要你了，在你眼里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啊程离，我姜之的喜欢有他妈那么廉价吗！” “那如果他们拿你奶奶要挟你呢！”程离也吼道。 姜之一愣，看向他。 “如果他们拿你奶奶要挟你呢？你妥不妥歇，会不会放弃我？”程离问他，拳头紧攥，猩红的眼眶布满血丝，眼泪流了一脸。 姜之抹了一把鼻涕眼泪，不想再多说了。 他从裤兜里掏出一个东西扔给程离，“你自己看吧。” 说完走下了天台，顺着台阶回去了。 程离接住姜之扔过来的那个东西，小小的，很硌手。 他张开掌心，看到了那枚戒指。 古朴的银质素圈在阳光下微微反光，尺寸不大，像是女人戴的东西。 程离一手罩住双眼，空荡的楼道里什么也听不见。 …… 最后姜之还是没让程离跟他走，程离回去的时候，姜之已经离开了。 迈巴赫里没有司机，车停在澜水的路边，他爸在前面抽烟，他妈也没说话，姜之坐在后面，安静地看着窗外，如果没有人先开口，他可以一直安静下去。 平静被姜先生突然的爆发打破，他锤了一把方向盘，汽车发出沉闷又尖锐的鸣笛声。 姜夫人吓了一跳，似乎再也绷不住，捂着脸小声抽泣了起来。 “什么时候的事？”姜先生压着怒火问道，“那小子前年寒假来家里住，你们那个时候就开始了？” -- 第240页 姜之想了想，“对，高二上学期不久。” 姜先生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你就没什么别的想说的？” “呃……”他要说什么，对不起吗？对不起什么呢？ 良久后，姜之说：“以后给姜梦找个倒插门，或者你们再生一个，姜家的血脉还是可以……” 话音未落，姜先生的呼吸声越来越粗重，姜夫人喊道：“之之，你别再气你爸爸了！” 姜之垂下头，“对不起。” 汽车内又安静了很久。 姜先生问：“你是从什么时候发现你喜欢男生的？”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 姜之说：“我喜欢上他之后。” 又是安静。 “怎么了？”姜之提高音量，“想说什么能不能赶紧说完。” “你这是什么态度？” “我应该什么态度？”姜之寸步不让，“我喜欢一个人碍着谁了，我必须要卑尊屈膝地承认？” 姜先生和姜夫人显然都没意识到姜之会是这个反应。 姜先生怒火中烧，“我还以为你长大懂事了，现在嚷嚷给谁听，你早恋你还有理了，说不得你了？” 姜之像是把自己罩进了一个壳子，刀枪不入，他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我早过十八岁生日了，不算早恋，再说我成绩就是被他带好的，要不是他我现在还在考着四百来分在家抠脚……” 他这句话没说完，一个巴掌就扇到脸上。 姜之一瞬间都没反应过来，下一瞬，火辣的痛感袭来，他半边脸都麻了。 车厢内响起姜夫人的尖叫声，吵骂声，还有东西落地翻到的声音，姜之耳鸣阵阵，下意识用手蹭了下嘴角，看到了血迹。 这是他爸第一次打他。 姜之眼神中闪过茫然，爸爸打他了，因为他爱上一个人？ 在那之后姜先生就下了车，像是在街边抽烟冷静。 他妈过来给他敷冰块，擦拭嘴角，问他疼不疼，刚才为什么要那样说话气他们。 姜之也不知道。 他像一个用力过猛的机器，像是急于向谁证明一般，他不会分手，不会让步，不会受了打击就想放弃。 不会，不会。 最后司机上了他们这辆车，姜先生则上了另一辆，两辆车向桂芜驶去。 几天时间，他们这件事发散得不小，甚至还被营销号看到，转发到了更大的社交网站上。 掀起了网络上的一阵狂荒，甚至还有人为了他俩建立超话，更有疯狂的甚至找到了他们学校。 姜先生和学校方面联合压热搜删词条，但短短几天不仅删不干净，甚至甚嚣尘上。 始作俑者已经知道，是一个专业的狗仔团队最先拍的照片，姜先生一纸诉讼将他们告上法庭。 饶是专业团队有很多应对这种官司的经验，面对财阀也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姜家的律师但是从收税开始查就足够让他们牢底坐穿。 只是不知道这狗仔团队为什么突然盯上这两个孩子。 那几天姜之被关在家里，程离同样吃住都在学校，无法踏出校门半步。 两人第一晚谁也没给谁发消息，姜之对着聊天框看了一夜，不知道在等什么，是在等自己发消息，还是在等收到程离的消息。 结果是什么也没有。 第二天白天，楼下很乱，似乎来了不少亲戚。 姜之不想踏出房门半步，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他爱一个人的理由。 第三天程离终于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没有文字，只有一个照片。 姜之点开。 是那枚戒指。 程离把它套在无名指上拍给他看，戒指尺寸太小，程离卡在了第二个指节上。 看起来傻乎乎的。 姜之眼前逐渐模糊，手无意识地贴上了屏幕里那只手。 第122章 荒唐 给你五千万，离开我儿子？ 姜之在屋里关了五天, 每天的饭由保姆给他送上来。 姜先生没有出现过一次，姜之闹不懂他的意思。 他的手机也没有被收, 除了限制自由, 他可以做任何事情，也没人拦着他跟程离联系。 姜之这几天没有上网，手机除了跟程离联系以外没任何用处。 网上那些消息据说已经被压下去了，他之前点开看过一眼, 那个流传最广泛的视频是一次他和程离在墙边亲吻, 他甚至不知道这是哪一次。 他们俩每晚走在那条小道上时就像走在无人区, 姜之会搂着程离大喊大叫, 仿佛是一种学习之余的解压方式。 那条小道逼仄昏暗，路灯总是要死不活, 姜之的神经就会跃跃欲试，他拉过程离亲他，程离会温柔回应。 但也仅是如此。 姜之看到那个视频时还是被吓到了。 视频里的二人居然那么……色气, 一个接吻而已，拍得好像真做了什么。 很快关于他们这些事的消息已经在网上找不出一丝痕迹, 尽管很多人都看见并保存了, 但起码不会继续发散了。 姜之的心在这样的等待中变得麻木。 他没有歇斯底里, 也没试图跟谁讲道理，他只是把自己封闭了起来, 等着谁来把那个壳子敲开。 程离八风不动，微信上传给他每天需要的复习资料，夜晚结束聊天时, 会给他发一句诗。 -- 第241页 姜之把这些诗都用笔记了下来。 本子上最下面的一句是今天发的： 人们拒绝了这种悲哀, 像天空举起彩色的盾牌。 一周后姜之的房门被敲响, 他以为是保姆送饭没有在意, 进来的人却在他桌子前站定，姜之抬起头，发现是姜先生。 他放下笔，哑声道：“爸。” 姜先生眉宇间有着很深的「川」字，眼底有些发青，这几天大概没休息好。 姜之发现他爸的头发间有几根白发，隐在黑发中不易看见，但今天低头时，晃进了他眼里。 姜先生在姜之床边坐下，长叹口气道：“能跟爸爸说说，你是怎么想的吗？” 姜之双手随意地放在腿上，眼睛看着手，长长的睫毛压住情绪，片刻后说：“我喜欢男人，不是故意不告诉你们，我也是……才知道，后来就不知道怎么说了。” “你告诉你妈妈了，为什么不告诉爸爸？” “她发现了，来问我的，我没瞒着她。” 姜先生沉默片刻，“她心细，我那时真的看不出来……” 姜之没说话。 “真的喜欢男人，改不了了？” 姜之摇头。 姜先生深吸一口气，“现在全家人还瞒着你奶奶，你有没有想过有天你奶奶知道了怎么办？” 姜之说：“先瞒着吧，这能这样了。” 姜先生攥了攥拳，说：“国内这边现在还是有声音，我已经联系好国外的大学，下个月把你送过去，只要你跟他断了，之前的事我可以不追究。” 姜之骤然抬头看他，“爸，你什么意思？” 姜先生说：“现在国内很多媒体还在盯着你们，程……那小子现在还出不去学校，这影响多大，我已经联系他了，我会给他一笔钱当做抚恤费，你……” 姜之打断他，不敢置信道：“你给他钱……你想让我出国？” 姜先生安抚道：“国外也是个很好的选择，你现在的成绩能申请到不错的学校，而且……” 姜先生后面再说什么姜之已经听不见了，那种眩晕的感觉又来了，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已经站起来了，整个房间都在他眼前旋转，他伸手扶住手边的桌子却还是不够。 桌子上的东西被他带到地上，六位数的手办和乐高，纷纷扬扬的卷子，全都洒落一地，姜之听见好像有人在叫他，还有人想拽他。 他条件反射地挥开，听见了一阵尖叫声。 他眼前却是什么也看不见了，他爸居然想让他出国？ 多荒唐。 给你五千万，离开我儿子？ 姜之突然笑了，他好像不认识自己的父亲了。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跑到了一楼门口，几个人高马大的保镖站在前面。 姜之跌跌撞撞地要跑出去。 却被保镖拦下，“少爷，你不能出去。” “滚你妈的！”姜之使劲挥出一拳朝拦他那人脸上挥去。 那人被砸中鼻子，却很快有更多的人涌上来。 姜之像一个一点即燃的火药桶，他觉得身体从灵魂深处泛上来一股虚气，但手下依然不知疲倦地挥拳。 直到姜夫人带着哭腔的叫声从楼梯口传来：“姜凯峰，你想让人打死你儿子吗！” 后面姜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眼前没有了阻挡，他觉出一点幸运，趁机赶紧跑出去。 他一路跑出别墅区，跑上大街。 盛夏五月，高架桥上车水马龙，城市的钢筋水泥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 无数鸣笛声和车辆飞驰的声音在耳边飘过，姜之好像没有了痛觉和累觉，他听着心脏在胸腔中轰鸣，脚下不停地朝车站跑去。 他要找程离，他要去见程离。 程离什么都没跟他说，程离一定受委屈了。 他同桌最受不得委屈了，一点委屈不及时哄都要跟他闹脾气的。 他后悔了，后悔上次没让程离跟他一起来，如果程离跟他一起来，那他现在是不是就不会这么难受。 他知道程离缺乏安全感，但却没估计他的感受，把他一个人留在学校。 程离出不去学校，他会被人采访吗，还是问话，校领导会刁难他吗，他爸说给程离打钱，什么时候的事？ 姜之憋着一口气，一路跑到了车站。 看见「桂芜东站」这三个大字，姜之才突然冷静下来，周遭一切涌入感官。 心脏像要从喉咙里跳出来，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了，脚下生疼。 他勉强咽了口唾沫，想去买票。 一摸身上，手机没有，身份证也没有。 他一瞬间愣在了原地。 对啊，他什么都没有，怎么去找程离？ 但下一刻，他身后传来一个喊声，“姜之！” 姜之浑身剧颤，回头去看，就见一个朝思暮想的面容出现在他眼前。 “程离……”他喃喃道。 程离看见他的瞬间，眼底满是不敢相信，泪水顷刻涌上眼眶，他一步一步走到姜之面前。 “你……你怎么出这么多汗，姜哥？”程离的声音有一丝颤抖。 姜之张了张嘴，还没说话，程离有力的臂膀突然抱住他，力道大得仿佛要把他嵌入骨血。 姜之触碰到程离的瞬间脚下一软，随即就失去了意识。 -- 第242页 ……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看见了医院雪白的天花板。 他住院了？ 姜之心里冒出来这个念头，随即想到闭眼前的事情。 他猛地坐起来，“程离？” 下一秒，程离的脸出现在他面前，“姜哥。” 他按住姜之肩膀把他重新按回病床上，“我在，躺好，乖。” 姜之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像是确定自己有没有在做梦，慢慢躺回床上。 程离感受到他的目光，扭头朝门口处看了一眼，回身的时候没有犹豫，直接吻住了姜之。 姜之一接触到程离嘴唇，就仿佛沙漠中久旱之人看见甘泉，迫不及待地献上了自己。 最后还是医生在后面咳了一声，程离才睁开眼，姜之还在动情地亲他。 程离有些脸红，“姜哥，医生来了。” 姜之这才睁开眼睛，还在看着程离。 程离差点没被这一眼看的起了反应，姜之眼睛湿漉漉的，毫无保留地看着他，一副全身心信赖的模样。 程离没忍住调侃一句，“怎么不害羞了？” 姜之还看着他，仿佛程离是天上的仙子一般，怎么也看不够，他说：“不知道，不知道为什么不害羞了。” 医生更重地咳了一声，一副世风日下的表情看着两人。 程离回过神，站起来说：“大夫，他怎么样了？” 医生掩饰般地推了推眼镜，这才说：“没大事，年轻人身体好得很，就是以后别这样突然爆发，肌肉肯定要受伤了，看看那脚磨得，一会儿拿点药膏回去抹抹就行了，这几天注意别在剧烈运动。” 程离又跟医生说了两句，最后把医生送走了。 他回到病房的时候，姜之还在看着他。 他走过去弯下腰，轻声道：“一直看着我干什么？” “想你了。” “有多想我？” 姜之伸出手比了个西瓜大小，“这么想。” 程离一笑，把双臂展开，“那还是没我想，我有这么想你。” 姜之却趁机扑上去抱住程离，“你这是想抱我吗？” 程离一愣，看着出现在怀里的姜之，哭笑不得地搂住了他，“姜哥，你到底怎么了？” 姜之又重复道：“没事，就是想你了。” 两人腻歪了半晌，姜之才问他，“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程离笑着说：“我也想你了，所以就过来了。” 姜之手指拨着被角，片刻后问：“在学校，有没有人找你谈话？” 程离向后靠在床头，长声叹道：“有啊，都劝我跟你分手呢。” 姜之心里一紧，扭头看他。 就见程离笑着说，“你真信啦？” 姜之茫然。 程离说：“骗你的，学校才没人理我，就是不让我出去罢了，毕竟校门口堵着一堆网红和八卦记者，出去也是麻烦。” 姜之不太相信，“真没人劝你分手？” “你还想有人劝我分手？” “这倒不是，就是……” 就是他在家受苦受难，程离在学校却没人找事…… 程离说：“姜哥，放心吧，除了父母外，没人会把这些看得这么重，何况马上就高考了，学校也害怕学生心理出问题。” 姜之点点头，“那你怎么过来的？” “我找班主任开了假条就过来了，门口已经没什么人堵着了，热度过去了。” 姜之说：“那我们回学校吧。” 作者有话说： 人们拒绝了这种悲哀，像天空举起彩色的盾牌——顾城 第123章 隐瞒 “程离能处。” 最后在车站给姜之办了临时身份证, 两人坐上了回澜水的车。 姜之坐在靠窗那排，一路上沉默地看着窗外。 程离晃了晃他们在下面牵住的手, 低声道：“姜哥, 在想什么？” 姜之回过神，垂眼看向他们偷偷牵住的手，说：“我爸让人找过你了？” 程离乌黑的瞳仁一眨不眨，片刻抬起姜之的脸,“什么？” “我爸让人给你打钱了？” 程离看上去有点想笑, 但最终没笑出来, 轻声问姜之,“给我打钱干什么，让我离开他儿子？” 姜之皱眉,“什么意思，他没给你打钱吗？” 程离摇头。 姜之沉默半晌，最后笑了两声, 靠回椅背上，不说话了。 程离看着他, 片刻后把他揽住,“姜哥, 他骗你了吗？” 姜之摇了摇头，不愿再说什么。 他该感到庆幸还是悲哀呢？ 他爸并没有做给人钱让人离开的事情, 但为什么要对他那样说？ 如果他当时表现出一点妥协，是不是把他送出国后转眼就会给程离打钱了？ 是要试探他的决心吗，看他到底是不是闹着玩儿的？ 程离侧头亲了他一口,“你在家有没有好好吃饭？” “吃了。”姜之说。 程离问：“那现在能告诉我, 在家的时候他们怎么对你的吗？” 这几天二人虽然有手机联系, 但对于这些事却闭口不谈。 姜之闭上眼睛, 慢慢道：“我爸让咱俩分手，家里一堆亲戚也闹个没完，奶奶暂时还不知道这件事。” “挨打了吗？” 姜之：“……” -- 第243页 非要问得这么清楚吗？ 姜之面无表情，“挨了。” 程离神色间瞬时涌上心疼，捧过姜之的脸，“打你哪儿了？” 姜之睁开白眼仁，说：“脸。” 程离怔愣地看着他，下一秒眼泪冒了出来。 姜之无奈笑道：“人在江湖飘，哪有不挨刀，没事，姜哥受得住。” 程离猛地把头扎进他怀里，“姜哥……” “在呢。”姜之顺着他脑袋上的毛，看着窗外飞驰的风景，感到一片渺茫。 回到学校之后，两人走在路上已经没什么人注目了，大概像程离说的，热度真的已经下去了。 让姜之感到惊讶的是，学校和班主任竟然没有再找他谈过话，他还以为回学校才是面对腥风血雨的开始，没想到竟然如此平淡。 程离对此的解释依然是那套说辞，快高考了，学校懒得管这些。 姜之觉得也有道理，就没再多想。 薛松见了二人，神色很不自然，像在绷着什么。 姜之锤了他一拳，“怎么了你，不认识我了？” 薛松看姜之状态无异，放了一半心来，没再说什么矫情的话，叹了口气道：“这次的事也弄清了，最先拍照片的那几个狗仔就是赵闻那孙子找来的，你爸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真给他弄局子里去了，听说把他初中断了人一条腿的事都翻出来了，看在他犯事时候大多还是未成年的份上关到今年七月份出来，从他听到风声到这件事事发没几天，不知道他这么短时间内怎么弄得这么大。” 薛松冷笑道：“真他妈是作奸犯科的一把好手。” 姜之眸中神情变的阴翳，他这次算是栽这个孙子手里了，等他高考完，姜之一定再给他加点料，争取整个高中生涯都别出来了。 后面的日子重新变得枯燥，姜之家里没有任何消息传来，甚至自从他那天离开，就跟家里断了联系。 姜之本来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做题考试，上学放学，但最近他的磁场好像被扰乱了，总觉得有什么事情没有解决，一颗心悬得七上八下，甚至几次睡梦中都会惊醒，吓出一身冷汗，却完全不记得梦到了什么。 程离对他的状态一直看在眼里，没有说什么，现在说什么都是错，大考在即，他们只能尽量避免情绪波动。 离高考还有15天。 这天晚上回去后，两人掐表做了一套理综，做完已经是半夜一点，姜之冲了个澡就躺回床上，程离去厨房做夜宵。 他想拿起手机玩局斗地主，却发现没电了，他找出充电器插上，看到程离的手机就在床边，拿过来熟练地开了锁。 正准备登录游戏，看到下面短信那个图标左上角的消息提示，居然已经积累到了八百多条。 姜之无语，这人从来不删后台软件也就算了，短信都不清理，强迫症患者看了神经病都要犯了。 姜之想也没想就点开了短信，打算给他把这些垃圾信息都清理掉。 短信里大多是验证码和快递信息，但也有一些正经短信，有程离报名的比赛通知，还有名校的提前联系什么的。 姜之不敢点全部清理，只能从上到下给他一条条删除。 随后发现居然有批量选择这个选项，姜之心里一轻松，刚想点上去，突然发现一条转账信息出现在视线内。 他手一顿，看着那条信息莫名涌出怀疑。 他犹豫片刻，点了进去。 是中国银行的转账信息。 上面显示在八天前，程离的银行卡被转入人民币1000000.00元。 仅仅三分钟后，这一百万被原封不动地转了回去。 姜之看着手机屏幕不知作何反应。 那一瞬间，难过、怀疑、悲伤、气愤、暴怒、不敢相信……种种情绪涌上心头，姜之眼眶发热，指甲攥紧肉里。 他爸真的给程离转账了。 这种荒诞的事情居然真发生在了他身上。 而更令人无所适从的是，程离把这件事瞒了下来。 或许是不想败坏姜先生在他心中的印象，也或许是不想给他增添压力。 总之程离对他说根本没有这件事。 这时姜之突然听到门口传来程离的脚步声，他喊道：“姜哥，你出来吃还是我端进去？” 姜之猛地退出软件，关掉手机放在一旁，赶在程离进来之前蒙上被子躺下了。 程离进来的时候，就看见姜之把自己蒙成一团，面冲墙一动不动。 他笑了，“姜哥，就算开着空调你也不能盖这么多被子啊，半夜该热了。” 他走过去想把姜之被子拽开，“快点，起来吃饭了，刚才不是还喊饿呢。” 姜之现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程离，他只能选择逃避。 他扯着被子闷声道：“我不饿了，想睡觉。” 程离浑然不觉，继续笑着拽被子，“不能赖皮啊，我都做好了，快起来吃，省得你又像上次那样当时做了不吃，半夜三点又把我叫起来给你热饭。” 姜之一颗心又痛又麻，他听着程离说这些话只想逃避，他想发抖，想尖叫，胃里一阵阵痉挛，想质问他为什么要骗他，更想冲回家去问他爸，为什么要这么做？ 最后他只是颤抖着说：“我真的不饿，你去吃吧。” 程离一顿，目光沉着地盯着他被被子遮住的大半张脸，俯下身去在他耳边问道：“姜哥，你怎么了，嗯？” -- 第244页 姜之被这突然靠近的气息刺激到，敏感的神经狠狠一跳，身体瞬间窜出老远，但依然把自己缩在被子里，冷静下来的头脑说：“没事，我就是……做噩梦了。” 程离看着他强烈的反应，眉深深蹙起。 姜之最近的状态本来就不对，他已经到了谨小慎微的地步，生怕哪里做错就会引起姜之情绪波动。 但他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更糟糕的是姜之不愿意告诉他原因。 程离深吸一口气，他并不是能憋住事的性格，若是往常一定打破砂锅问到底，但现在他不想刺激姜之。 他伸手拍了拍姜之被被子包裹的身体，说：“好，那我去吃饭，你先睡觉好不好。” 半天被子里传来姜之的一声「嗯」。 程离抿了抿唇，出去了。 姜之脑海里思绪万千，头痛欲裂，这几天的所有事在眼前走马灯一般放着。 程离骗了他这件，那别的呢？别的他觉得可疑的事情，程离有没有骗他？ 还有什么可疑？ 对了，为什么回学校之后没有校领导和班主任找他谈过话，当时他走的时候班主任可是口口声声说要他俩一个态度，为什么他从家里回来后这件事仿佛没发生过一样。 真是像程离说的，学校根本不在乎吗？ 一夜无话。 第二天，姜之表现得很正常，仿佛跟平时没有什么异样。 程离一直注意着他情绪，两人买完早饭后去了学校。 姜之上午也很正常，情绪稳定，甚至还问他要不要一起上厕所。 但程离的心却没有松懈半分，他感觉他和姜之之间隔了一层谁也看不见的纱，他想把姜之从纱的另一侧捞出来，姜之却在另一侧越陷越深。 果然，到了下午，姜之不见了。 姜之去找了薛松。 两人一年多以来又一次一起逃课。 天台的风卷着沉闷的热气，天上乌云遍布，在酝酿着一场暴雨。 两人手肘撑在台子上，薛松点了根烟，“程离能处。” 姜之：“……” 他问：“我不在的那几天，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薛松神色复杂地看他一眼，半晌叹口气，“我真的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 第124章 高考 回去考试 姜之看着他的眼睛,“说。” 薛松抽完半根烟，戳灭在台子上, 看着外面：“那天你走了之后, 学校这边立马就有人来找程离，具体谈了什么我不清楚，但一连三天他早中晚不间断地被叫过去谈话，那时候校门外蹲着记者和一堆乱七八糟蹭热度的网红, 甚至还有想翻墙进来的, 就想着能拍一张程离的照片。” 姜之静静听着, 他在家虽然限制了自由, 但隐私被保护得很好，起码他没见家门口有蹲守的记者。 而程离呢？程离哪几天是怎么过的？ “那段时间学校不让他出去住, 他就住学校，就是你们之前那个宿舍。他压力应该很大，平时虽然也冷冰冰的, 但是那段时间他整个人的感觉明显不对，我就没见他开口跟谁说过话, 岳峰跟他说话都不理, 每天回了宿舍就盯着手机看,”薛松说到这里瞥他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在等你的消息。” 姜之：“……” 薛松继续道：“学校这边一直想让他出面回应一下, 就说那些照片视频都是假的，你们俩就是普通朋友，而且还让他写保证书, 在校期间绝不出现早恋情况什么的。” 薛松嗤笑一声,“这不扯淡吗？” “他没同意, 后来逼急了, 他就直接跟学校撂话，说不可能跟你分手，并且要求学校在你回来之后不能向你施压，谈话也不行，不然他就不参加今年高考。” 姜之僵了半天的脸上终于有了些表情，他动了动嘴唇，是个骂人的口型。 薛松没留意，说：“其实他知道学校不会开除他，也不会开除你，以前忍着估计就是尊师重道。后来学校不知道是害怕他了还是看透他了，就没再提过这事，之儿，他还是挺靠得住的。” “靠得住什么？”姜之声音轻飘飘的，带着他自己都不知道的茫然：“拿高考要挟学校，学校顶多丢个清北名额，他呢，伤敌八百自损一万……” 薛松嗨了一声，“是幼稚了点，不过这不说明人家对你用情至深嘛。” 姜之摇了摇头，抱住了脑袋。 薛松看着姜之这副模样，结合他自从事发至今的情绪状态，心里突然堵得难受，他走过去揽住姜之晃了晃，“兄弟，我真不愿意看你这样，你说咱俩以前多自由自在啊，怎么现在……” “谈恋爱是让人开心的事，你要是实在觉得难过，就好好想想要不要继续。”薛松拍拍他肩膀，“现在高考是头等大事，先别想别的，你努力了这么久，马上背水一战，总不能在这关头掉链子，也别给程离添堵了，他年纪比咱俩都小，但他挺照顾你的，你也顾虑点他。” 一滴水落在薛松脸上，他努了努脸，抬头看向灰色的天穹。 “之儿，下雨了。” 姜之慢慢把脸抬起来。 一滴雨水落在他嘴唇，他齿尖触到腥咸的湿气。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想起去年教师节晚会还是什么晚会，他和程离一起表演节目，后来衣服被弄脏了，两人骑着一辆自行车去老郭家洗衣服。 -- 第245页 回来的路上下雨了，就像现在这样，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他本来以为要一路淋着回去，节目也泡汤了，结果程离竟然随身带着雨衣，还是双人雨衣。 两人同时从雨衣中钻出头的那一刻，姜之至今仍记得当时心跳加速的感觉。 他很确定，这辈子不会再有人给他这种悸动，掺杂了他高中时代所有一切融合成的情感，他不会再给第二个人了。 “下大了，我们回去吧！”薛松喊道。 这雨来势汹汹，顷刻间就成倾盆之势，远方的松涛声层层叠叠，盛夏的树木苍郁茂盛，被雨水和狂风无情地卷携着。 姜之正准备和薛松离开，就听见天台的铁门处传来动静，下一秒，门被打开，程离的身影出现在那里。 薛松看了两人一眼，决定还是不搀和，躲着雨下去了。 经过程离身边的时候，薛松拍了拍他的肩膀。 程离点头示意。 薛松下去之后，程离撑起伞，快步走到姜之身边。 他脸上还是那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冲姜之笑了笑，说：“我找了你好久，原来在这儿跟薛松聊天。” 姜之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没说话。 程离柔声道：“雨大了，我们回去吧？” 姜之突然开口道：“程离，我们去流浪吧。” 程离想也没想，“好，去哪儿？” “去哪儿都行，去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很远的地方。” “好。”如果这样你能高兴起来。 姜之说：“你就这么听我的话？” 程离坦然，“因为我爱你。” 姜之呼吸一滞，后面的话顿时卡了壳。 这不是什么很复杂的情话，但却让姜之心情复杂万分，就像吞了一个糯米丸子，又甜又堵。 程离看他张着嘴的样子，突然拿出来一颗糖单手剥开放进他嘴里，附身在他耳边说道：“姜哥，我爱你，我要说多少遍，你才会记住。” 他冷而坚硬的手指点了点姜之心脏的位置，“我要你这里记住，我爱你，别再想些乱七八糟的，如果现在不想说的话，就忍住了，我们等高考完。” 姜之声音嘶哑，“好。” 紧接着，他就被程离吻住了。 这个吻如燎原一般不可收拾，两片嘴唇黏住了再无法分开，最后雨伞也被甩开了，倾盆大雨兜头而下，像是一场洗礼，洗刷他们名为相爱的原罪。 …… 高考前三天。 姜之给他妈打了个电话。 他已经半个月没给家里打电话了，放在以前，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电话一接通，他就听见了姜夫人的哭腔，“妈妈还以为你不要妈妈了。” 姜之叹口气，“瞎说什么。” “妈妈知道你谈恋爱后可一直都是祝福的态度，你爸爸的错为什么要牵连到妈妈身上，为什么不给妈妈打电话？” 姜之哄了半天，最后知道那天的来龙去脉。 姜先生说想把他送出国确实动了真格，但姜之强烈的反应也让他彻底打消念头。 那天姜之从家里跑出来之后全家人都吓坏了，出动全部人脉去找，后来姜之的身份信息在高铁站出现了，知道他是坐高铁回澜水了，众人也就放下心来。 姜先生被姜夫人好一顿骂，最后这事不了了之。 姜夫人单纯善良，两三句就被姜之套出意思，他爸现在没动静多半是想让他安心高考，高考后再说别的。 姜之知道这件事没这么容易善了，也不意外。 “奶奶身体还好吗？” 姜夫人突然变得支支吾吾，“奶奶……挺好的，没事，你别担心，先好好考试，准备得怎么样了，妈妈前两天还去五台山给你求了个符，那个算命先生说你高考一定大捷呢。” 姜之跟他妈聊了起来，心情放松不少。 6月7号这天很快就来了。 早上七点，闹钟准时响起。 程离条件反射地睁开眼睛，伸手摸向身侧。 摸到姜之身体的温度，他的心放下来，他转过来亲了亲他脸颊，“姜哥，起床了。” 姜之伸了个懒腰，每天有这样温柔的叫醒模式让姜之觉得很幸福。 他搂住程离亲了一下，“起床考试——” 两人的文具袋在前一天就收拾好了，洗漱完像往常一样下楼吃早饭。 三中是澜水的一个考场，他们很幸运地不用跑来跑去换环境，直接在本校考就行。 考试前班主任说要保持状态，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但两人还是揣着单词和公式，等着一会儿看看。 “姜哥，怎么样，有信心吗？”程离咬了一口包子。 姜之秃噜秃噜喝着老豆腐，“有没有都那样儿，反正要再来一年。” 程离乌黑净亮的瞳仁专注地注视着他，片刻后笑着说：“再来一年的话可一定得去清华找我，要是放了我鸽子，我可是要闹的。” 姜之喝着老豆腐，知道程离的意思。 就像程离能感知他的情绪，他同样能感知到程离的情绪。 从前他不知道怎么描述这种情绪，后来他知道，程离很没有安全感。 程离怕他离开他。 更怕这一年会出现什么变动，毕竟两人异地，又是一个高中一个大学。 他吃完早饭付过钱，拍了拍程离脑袋，“别瞎想。” -- 第246页 又补充了一句，“我一定会去清华。” 程离露出笑容，“好。” 吃完饭两人去了学校。 学校这三年安排了无数次考试，就是为了今天能让学生以平常心去面对，所以高考跟往常也没什么不同。 不过是桌子拉开了，早读从教室移到了操场。 甚至连跑操都要照常。 不过每个人心里都清楚，这是他们高中生涯的最后一次跑操了。 往常面目可憎的活动，今天每个人也都是认真在完成，渴望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最后班主任讲完话，终于要去各自考场的时候，很多人来找了程离。 有找程离借笔的，还有找程离握手的。 姜之不解，他们笑着说：“学神保佑。” “学霸跟我握手了，我一定能一飞冲天！” “学神的笔肯定跟普通的笔不一样，保佑我考个211吧！” …… 姜之哭笑不得。 最后程离身边清净了，他向姜之走了过来。 姜之挑眉，“怎么了？” 话音未落程离就抱住了他，“最大的福气给你蹭，姜哥，清华在向你招手。” 姜之笑着拍拍他，“知道了，你也好好考。” …… 第一天的考试很快就过去了。 两人考场离得不远，姜之出来的时候已经看见程离在树下等他。 高考的天气并不炎热，两人一起回了家。 有关考试的一切都没提，这也是一直以来三中的共识。 虽然谁也没经历过高考，平常小考完总互相问问，但高考不要问。 因为不管上一门结果如何，都已经成定局，接下来全身心投入下一门就好。 总之一句话，不要搞心态。 但看两人神情放松，都知道对方发挥得应该不错。 晚饭也是平常饭菜，程离做了米饭和炒菜，一碗蛋花汤。 这也是三中传统，因为每年都有高考突然家长给改善伙食，结果吃拉肚子影响了考试的例子，所以高考一切如常就好。 “姜哥，等明天晚上，考完我们去吃好的。” “可以，吃小火锅吧。” 程离笑了，“有没有志气，小火锅就算好的了？” “啧，我想吃。” “好好，那就吃小火锅，后天再吃别的。” 程离给他盛汤。 “明天就是理综和英语了，英语你肯定没问题，理综还是按正常的做题顺序，物理大题最后的结果检查时一定记得再算一遍，化学选修要是难度都差不多就做有机，拿分多，生物的话……” 姜之一边夹菜一边听程离絮絮叨叨地说着，恍惚中有种他们已经这样生活了多年的感觉。 一个小小的房子，热乎的饭菜，饭桌上他啰啰嗦嗦的爱人。 最后姜之夹了一块鸡蛋塞进程离嘴里，“知道了大学霸，赶紧吃饭，你看我都快吃完了，你净顾着说话了。” “姜哥，”程离嘟囔道：“我刚才说的你都听了没有。” “听了，”姜之说：“我考试不一直都是这样吗，放心吧宝贝，昂，快吃饭。” 吃完饭后，两人早早就睡了，第二天跟第一天一样，在操场上完早读之后两人就一起往考场走。 姜之的考场在三号教学楼，程离在他前面一栋，两人在程离考场分开，程离照例抱了他一下，姜之笑着看他走进去，也转头往自己考场走。 走了一半，他莫名感到一股灼热的视线，他回头去看，身后蓝天白云，校园里拉着红色警戒线，站着送水的志愿者们，到处都是拿着文具袋找考场的考生，没有任何异常。 姜之没多想，回身去了考场。 两人中午的安排是在食堂各吃各的，晚上再见面。 姜之中午吃完饭后想去学校安排的宿舍间休息一下，手机却突然收到一条短信，是一个陌生号码。 姜之点开，上面的照片却让他瞠目欲裂。 那是一张姜之奶奶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各种导管的照片。 配了一句话，“姜之，如果我把你是同性恋的事告诉你奶奶，你猜会怎么样？” 那一瞬间，早已压在内心深处的恐惧破土而出，姜之终于知道他为什么一直觉得这事没完——那就是因为他奶奶还没知道。 这是他最大的不定因素，是他最害怕的事情，但现在，他最恐惧的事情很可能变成现实。 姜之用力攥着手机，指尖泛白，额头上冒出一阵阵冷汗，他走到走廊外给那个号码拨回去，却被挂断。 下一秒又是一条短信蹦出来，“不想的话，现在走出校门，我在西门小街那里等你。” 姜之根本不用去猜他是谁，这个人是赵闻。 姜之看着这条短信陷入巨大的撕扯之间，他一个小时之后还有考试，而赵闻现在让他出去，这目的几乎不用猜，可是赵闻用他奶奶要挟他。 奶奶如果知道会怎样，他分不分手已经是小事，如果奶奶病情出现什么差池，他这辈子都不会放过自己。 可是程离，程离…… “姜哥，英语你肯定没问题，理综还是按正常的做题顺序，物理大题最后的结果检查时一定记得再算一遍，化学选修……” “姜哥，我在清华等你。” “姜哥，考完我们一起去吃好的。” -- 第247页 …… 姜之在理清自己的思绪前，身体已经做出了反应，他回复短信，“在那儿等我，敢动我奶奶，我一定让你死。” 说完，他把手机揣进兜里，扔下文具袋，头也不回地出了校门。 …… 程离只睡了短短十五分钟，事实上他们也就这点休息时间。 简单午休过后就要去考场了。 他和姜之中午没在一起，但姜之不知道的是，昨天中午他就站在树下等，等到看着姜之出现，再看着姜之进了他的考场后，程离感到安心，才会进自己的考场，今天也不例外。 他知道姜之通常要睡二十多分钟，所以来的时候就在树下等，等了一会儿大部分考生都来了，程离继续等。 但过了昨天的时间，姜之没有出现，程离有些奇怪，他看见昨天跟姜之在一间宿舍的男生，想了想上前问道：“你看见姜之了吗？” 男生似乎挺紧张，被他拉住吓了一跳，“姜之？” 程离点头。 “哦，姜哥啊，看见了啊，中午他回宿舍了，出去了啊。” 他的意思是姜之回去没多久又出去了，但程离自然理解成回宿舍睡了一觉出去了。 程离想，或许是自己漏看了，也可能姜之下午去的比较早，他没赶上。 于是他又等了一会儿，没看见姜之，就进了考场。 此时离考试时间还有半个小时。 考生依次检查完入场，坐在考场里或紧张或放空。 而程离却越来越不安，他感觉自己有些病态，只是因为没看见姜之，他知道自己已经到了无药可医的地步，却毫无办法。 可这心慌越来越大，程离突然很后悔当时没有给姜之打个电话，哪怕打个电话他现在也不会慌成这样。 他看着那个门，竟有种想跑出去找姜之的冲动。 突然窗户外传来声音，像是什么很重的架子倒了，很快还听到玻璃破碎的声音。 程离骤然转头，没来由的心悸几乎到了惶恐的地步。 监考老师也被这不寻常的巨大动静吸引，走到窗前去看。 靠窗的学生也伸着脖子看，看清后下意识来了句，“卧槽，这时候怎么还有打架的？” 程离心跳几乎凝滞，他突然起身推开桌子跑到窗前去看，就看见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已经跟人打成一团，狠厉的拳头不知疲倦地招呼着，身上雪白的校服几乎被染红半边，脚下是破碎的玻璃和倒成一片的木头。 这时监考老师大声道：“这位同学，请你迅速回到你的座位上，你……” 话音未落，他看见这个高挑俊美的少年脸上的表情，吓得止住声音，程离则转身离开了考场。 监考老师监考数十载，第一次遇见考生当场离开的，整个人傻在原地，哆哆嗦嗦拿起手机开始打电话。 …… 姜之眼前血红一片，他觉得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可顾忌的了，只要他今天把赵闻打死在这里，以后都没什么可顾忌了。 “哈哈哈，你没想到我今天能出来吧？”赵闻已经头破血流，形容癫狂，“我可是费了好大功夫，幸好没晚，赶上你高考最后一个下午。” “对，那我们就一起下地狱。”猩红的血液粘在姜之脸上，衬得他宛如地狱罗刹，揽住赵闻头用膝盖最后一个暴扣，赵闻鼻骨几乎断裂，大片血从鼻腔涌出。 即便这样他还在上气不接下气地笑着，“好啊，你也彻底完了姜之，哈哈哈，我们一起烂掉吧！” “没人会跟你一起烂掉！”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怒吼，赵闻还没回过神来就被来人一脚踹飞出去，趴在地上彻底动不了了。 姜之仿佛置身一片混沌，看见一个人影像他走来，那人影一把拽住他的手，力气大到像是要把他手骨攥裂。 那人握住他就往回走，只说了四个字，“回去考试。” 他睁开被血糊住的眼睛，看着面前模糊的背影，迷迷糊糊想，这人是谁？ 下一秒，就像神魂归位一样，姜之猛然清醒，“你怎么出来了？” 程离头也不回说：“带你回去考试。”姜之想甩开他的手却甩不动，这人疯了吗，不高考不要前途了吗？ 他用尽最后力气吼道：“我问你他妈怎么出来了？！” 程离猛地停下转身，姜之以为他要暴怒生气，没想到程离伸手擦干净他脸上的不知道是谁的血液，颤抖着温声说：“姜哥，我带你回去考试。” 第125章 考完 考试开始。 与此同时, 警车红蓝大灯亮起的光芒呼啸而至，学校附近的警戒人员和督查老师也朝这边跑来。 程离在混乱到达之前匆忙抹干净姜之脸上的血, 他强迫自己用冷静的声音说：“姜哥, 现在还不晚，你还可以回去继续考试，英语是你最没问题的一科，不需要什么状态, 坐下后做题就行了, 听话, 跟我回去。” 姜之现在离崩溃就差最后一步, 他声不成声地对程离说：“你到底为什么要出来，你这样影响多大啊, 你为什么要出来？” 这时警察已经到了，把瘫在地上动弹不了的赵闻围了起来，有打120的, 一个年长的警察走到他们身边，出示证件后说道：“这怎么回事, 麻烦你们跟我们去局里一趟。 学校的督查老师顿时急了, 凑过来说：“警察先生, 是这样，他们俩都是今天高考的学生, 今天这事……嗨，有什么事让孩子高考完再说吧，今天下午最后一科, 临门一脚了, 先让孩子高考吧。” -- 第248页 警察面露难色,“他们是高考的学生？” 姜之回过神来, 拉着程离说：“不关他的事，老师你把他送回去考试吧，他成绩很好，他能考……” 程离抹了一把脸不再说话，短短几分钟他已经有了猜测，他伸手从姜之口袋拽出手机，两下解开锁，点开短信，果然看见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威胁信息。 他把手机拿到警察面前，“今天有人给他发这样的威胁短息，就是地上这人，他现在按理说该在蹲监狱，不知道什么原因让他跑出来，还赶在高考这天找事，其心可居，这件事与我们俩都无关，他只是受害者，现在我们能回去考试了吗？” 监考老师一连串点头，她已经认出了赵闻：“对，这个学生是被我们开除了的，本来就作恶多端，现在应该在公安局才对，今天就是来报复的。” 警察看过短信，说：“手机我们先留下了，你们快去考试吧。” 全社会这两天本就在为高考让路，现在自然不可能再扣着他们。 程离重新看向姜之，按着他双肩，眼睛直直“现在能跟我去考试了吗？” 老师也着急道：“快点啊，别磨蹭了，再晚就进不去了！” 周遭一片混乱，警车和救护车的红交错闪烁，有警察和医生的喊声，老师急迫的催促，姜之脸上一片黏腻，他知道那是赵闻的血。 赵闻怎么样了，死了吗？ 他抱着坠入地狱的一颗心从考场出来，就没打算再回去，可是现在有人告诉他还能回去考试，有人告诉他一切还不晚，没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这算什么？ 程离突然抱住他，姜之感觉前胸一硌，不知道什么程离身上的什么东西。 但很快他就无意去想，因为他在天崩地裂中还能奇异般敏感地察觉到程离肩膀在微微颤抖。 程离在他耳边突出灼热滚烫的气息，“姜哥，求你了，跟我回去考试。” 姜之溃不成军，他忍着身体的疼痛，沙哑地「嗯」了一声。 两人坐上安排好的直通车，路上有护士给姜之的伤口做了简单处理。 内伤不知道，外面的小伤口都处理好了，但等考试结束肯定是要去医院的，现在也只是没办法只能先做应急处理。 一路上姜之都死死攥着程离的手，程离也用力回握他。 直通车开到考场楼下，由专门的老师把二人送去各自考场。 分开时程离最后牵了一下姜之的手：“别多想，好好考。” 姜之说：“你也是。” 老师把姜之带进去，考场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锁定到他身上，姜之完全无视了。 他现在满身的血和泥，脚步一瘸一拐，狼狈得不能再狼狈，走到最后一排坐下，从新准备的文具袋里拿出来笔，安静地把自己融入了考试环境中。 很快，考试开始。 姜之抛开了一切杂念，不再去想赵闻和奶奶，不再去想出不出柜，分不分手，也不再想他复读的后路，他只想自己应该对这三年有一个交代。 脑海中最后一个冒出的念头是程离，他压下担心，他选择相信程离，程离一直都是最不被打扰的那个，程离不会有问题。 两个小时的考试时间很快过去，铃声响起的那一刻，姜之听见很多人长长叹了口气，像在告别自己的高中生涯。 等到老师收完卷子说了散场之后，他拿起文具袋，沉默地跟着轻松的人群出去了。 还没走出教学楼，就看见程离已经站在门口等他。 姜之停住了脚步，程离显然也看见了他，朝他走过来。 程离看着姜之苍白的脸色，没问他考试，扶住他手臂，问道：“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姜之不知道如何回答。 程离旁若无人地牵起他往外走，“没事儿，我出来的时候班主任在外面，我们去医院看看。” 姜之一手按住程离拉自己的手臂，程离回头看他，姜之说：“你刚才……发挥得怎么样？” 程离看了他一会儿，才露出一个笑容，“没问题，不止是刚才，这两天我的手感都很不错。” 姜之终于放下心，低头笑了一下。 程离看见他的笑容，心却钩着疼了一下。 他看着姜之灰头土脸地从考场出来，从前明亮的双眼最近却总是看不见光，程离没有一点考完后的轻松，他知道考完后重头戏才来，他们有很多需要解决的问题。 校园内彻底疯狂了，到处都是被撕碎飞扬的卷子，学生们三两结伴，欢声笑语地去宿舍收拾行李离校。 遇见班主任后，几人坐上去医院的车。 高考完班主任的身份也就变了，现在的她更像一个邻家阿姨。 “你父母已经在医院等着了，你妈妈本来想来学校接你，被我拦着了，她一直哭，情绪不稳定，一会儿你安慰安慰她。” 姜之点头。 “这次赵闻的事学校也很震惊，估计开除的文件这两天就下来了，警察分析了你们聊天记录。 据说是能往重了判，你爸爸也在一直争取这个，毕竟这几年高考入刑，别有用心的人想干点什么也要掂量掂量。” 最后她叹了口气，看向坐在一起的姜之和程离，“你们俩都是好孩子，人生路上有些坎坷很正常，现在正是经事的年纪，想办法吸取教训，总结经验，别被打到了一蹶不振，你们的人生才刚开始，知道吗？” -- 第249页 姜之把目光移向她，良久后开口，“谢谢老师。” 班主任摇摇头，不再说话。 车停在医院门口，姜之老远就看见了他们家的车。 果然姜夫人从车上下来，眼睛红红地看着姜之。 倒没有像班主任说的那样再哭闹。 姜夫人一身旗袍优雅得体，除了眼睛有些红，其他看不出什么异常。 姜之知道他妈在外人面前一向成熟。 姜夫人摸摸姜之鬓角，“辛苦了儿子。” “妈……” “去医院吧，都已经准备好了，让他们给你做个全身检查。” 姜之点点头，回头看了眼程离。 程离很坦然地走到姜夫人面前问候，“阿姨好。” 姜夫人额角跳了跳，但看着程离这张极具迷惑性的脸，破罐破摔地想自家儿子就算喜欢男人喜欢的也是个各方面都顶尖的男人，不吃亏。 于是她笑道：“你好，陪姜之进去吧，阿姨在外面跟你们老师说会话。” 程离点头，“辛苦阿姨了。” 姜夫人微笑示意，心想不辛苦，命苦。 “对了，”姜之想起什么，突然问道：“我爸呢？” “他在警察局。” 姜夫人就说了这一句话，姜之知道，凭他爸的脾气，赵闻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了，甚至他家人都不会有了。 姜之内心冷笑，转身进了医院。 姜之在医院做项目检查的时候，程离在门口安静地坐了一会儿，后来想起姜之还没吃饭。 一会儿出来后肯定会饿，他吃饭又挑，估计不会喜欢医院的饭菜，便想着去外面买点饭。 医院楼下人来人往，程离对这附近熟悉，记得东边街上有一家餐馆，干净卫生味道不错，他从前经常买给他爷爷吃。 他往那条街走去，却在拐角处注意到一家珠宝店。 这个店已经在这里做了几十年，是澜水的老字号，程离此前从未注意过，今天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闯入了他的视线。 他鬼使神差地走进去。 一个热情的女店员迎了上来，“您好先生，想了解些什么？” 女店员眼尖地看见程离脖子上挂了一个戒指，但颜色暗淡，款式老旧，她笑道：“想看看钻戒吗？” 这是程离第一次进珠宝店，他看着雪白灯光下一列列专柜，点头。 女店员把他带到钻戒专柜前，弯腰一一介绍，“您想要那种戒指呢，我们这里什么款式都有，看您应该还是学生，不如给女朋友选择这一款光戒，款式不会夸张并且价钱也……” 程离没有打断她的话，却也没有在听，他神色认真地看着专柜里的戒指，似乎在想它们戴在姜之手上的样子。 女店员渐渐没了声音，站到一旁。 她看着这个俊美好看的少年一身校服，趴在专柜前选戒指，看着不像买得起的样子，不过他好像也没什么买的意思，就是给心爱的人看看。 …… 姜之从床上睁开眼睛后第一件事就是找程离，却看见他爸坐在病房里。 “醒了？”姜先生开口问道。 这是父子俩自从上次冲突后第一次说话。 姜之点头，他看向门外。 姜先生说：“你妈去上厕所了。” 姜之依然在看门外。 姜先生说：“姜梦快期末考试了，没让她来。” 姜之嗯了一声，还在看。 姜先生没好气道：“那小子不知道去哪儿了，我回来就没见过他，兴许人家早把你忘了回家找爹妈去了，你半个多月没见我都不知道好好看看你老爹？” 姜之没忍住笑了一下，随后觉得有点尴尬。 姜先生顺了顺气，“赵闻的事是我没处理好，本来以为就是个学生能有多大本事，是我低估他了。” 姜之皱眉，“他是怎么出来的？” “他买通了一个看守人员，真没想到小小年纪有这种心思，简直就是以后的犯罪预备役。” “他已经犯罪了。” “没错。”姜先生还想再说什么，但是忍住了，他不想让姜之听这些事。 后来姜之知道，赵闻这次不再是蹲看守所，而是彻底进监狱了，三年起步，并且姜先生用了生意上那套手段去对付赵闻家的产业，查出了大批漏洞，不仅财产全部充公，还面临着上百万的债务问题。 赵闻已经可以彻底退出这场斗争了。 作者有话说： 编挑戒指那里女店员台词的时候，突然感觉我很适合去做导购是怎么肥事？？ 第126章 祷告 他错了吗？ 程离提着饭菜回来的时候, 姜之已经吃上了。 姜先生不在病房，姜夫人坐在沙发上看着姜之吃饭。 门打开的时候, 姜之嘴里叼着一个包子, 看着程离手中大包小包，“你去买饭了？” 程离把饭菜放到一边桌子上，“去买了点你喜欢吃的，怕你吃不惯医院。” 姜之的饭是他妈一路从澜水带过来的营养餐, 剂量和营养都是计算好的, 还有一份额外的奶油蘑菇汤。程离淡淡扫了一眼, 移开了目光。 姜之咳了一声, 说：“你买什么了，我看看。” 姜夫人也说：“哟, 小程买饭了，正好我还饿着肚子呢。” 程离买了两个炒菜和一袋驴肉火烧，都是平常两人喜欢吃的, 现在听见姜夫人这么说倒是有些罕见的赧然，不知道该给她吃哪个。 -- 第250页 姜之说：“妈你别凑热闹了, 一会儿跟我爸吃饭店去。” 姜夫人哼了一声, 不再说话。 程离无奈笑了笑, 把火烧递给姜之，又趁着姜夫人没注意, 从袋子里拿出了一串糖葫芦，献宝似的拿过去，小声道：“姜哥, 给你。” 姜之眼睛亮了一下, 问道：“夏天还有买这个的？” 程离没回答, 往前递了抵,“吃。” 姜之接过来，把饭连带着糖葫芦都吃干净了。 姜之的身体没什么大事，他考试那天下午头疼得厉害，本来以为可能会有点轻微脑震荡，但也没有，除了外伤就是几处软组织挫伤，问题不大，在医院过了一晚上，第二天就准备回澜水了。 姜先生似乎有意在避着程离，从昨晚到今天，只要有程离出现的地方就看不到他。 “妈，你们先回去吧，我晚上就走。”姜之说。 昨天姜之已经和他们说好晚一步回去，毕竟他们的小房子还没收拾，而且……他和程离还有话没说完。 姜先生已经坐进车里，姜夫人叹了口气，“那好吧，你身体还没完全好，记得早点回家。” 姜之点头，弯腰跟她抱了一下，程离站在姜之身后，两人目送着车辆离开。 半分钟内，又变成只剩下他们两个。 姜之转身拍了拍程离肩膀，说：“走吧，回去。” 程离垂目看他，随后转身一起离开了。 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到家后，姜之看着这个住了快一年的房子，觉得有些感慨。 他甚至想，不如不收拾了，就这样吧。 反正房租也不贵，一直租下去甚至买下来都没关系，他们在澜水也有个落脚的地方。 可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被他压了下去。 有了房子就有牵挂，而凭现在两人的状态，他在澜水不该有多余的牵挂。 他和程离就像走在钢丝上，表面一团和气，可内里的不同只有两人自己清楚。 程离在高考之前一直选择忍耐和避而不见，假装看不见姜之的异常，避免一切冲突，把他的考前情绪照顾得很好。 姜之一直觉得程离很牛逼，这次之后又对他的认识又有一个新高。 姜之知道自己那段时间多不正常，可程离照单全收，他甚至都在怀疑程离是不是太迟钝了，可是下雨那天在天台上，程离告诉他，忍住了，考完说。 那时他终于确定，程离不是迟钝，程离是在忍。 程离在他身边突然开口，“姜哥，要不这房子别退了。” 姜之没像往常一样换鞋，而是直接走了进去，靠在沙发上仰头闭眼，“留着干什么？” 程离喉结滚动了一下，从鞋柜拿出拖鞋，走过去给他换上。 姜之没有制止，而是平静地看着他，目光带了几分探索。 程离一边给他换鞋一边说：“以后放假了你来澜水，我们在我家也不方便，次次去开房也不方便，不如留着这里。” 姜之听着有些难受，他伸手摸了摸程离耳垂，程离抬头看着他。 “程离……”姜之说：“你那时到底为什么要从考场跑出来？” 又问出来了。 这件事几乎变成姜之心里的一个坎，如果说当时他看见短信决绝地走出学校时心已死了一半，那在之后看见程离也出来时，他一颗心乃至灵魂都灰飞烟灭了。 或许有感动，但在那种情况下，在他和程离准备了三年的6月8号那天，他只觉得崩溃。 如果当时两人要是再晚一些，那就真的赶不上考试了。 如果程离没赶上考试，姜之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姜之没看见的是，程离一只手在身侧偷偷握成拳，力气之大整个右臂都在颤抖，他额头绷起青筋，眼前逐渐变红。 良久后他低下头，灼热滚烫的唇贴上姜之的，姜之嘴唇很冰凉，抬眼看他。 程离同样在看他，他牙齿扯着姜之嘴唇，“我没有反复问你为什么要出去，你又凭什么问我？” 姜之：“……” “姜之，在你心里我到底几斤几两？你爱我有没有我爱你十分之一？如果你足够爱我，为什么理解不了我的行为？我当时不止要出来，如果你不进去考试，我也不会进去……其实在你说复读的时候我就已经有这个想法了，一年那么长，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你要是不要我了我……” “程离，”姜之眼睛定定地看着他，语气极力掩饰但还是带着不敢置信，他道：“你刚才说什么？” 程离看他。 “我爱你有没有你爱我十分之一？”姜之说到这句话时，一滴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他眼前一片模糊，分外厌恶这段时间婆婆妈妈的自己，可他必须要说。 “在你心里是这样感觉的？我……我姜之，”姜之奋力把哽咽咽回喉咙，他站起来一把揪起程离领子，猩红着眼睛吼道：“我姜之他妈哪里对不起你？！十分之一？在你心里我的爱只有十分之一？” “那你为什么不能理解我？！”程离同样吼道：“我想跟你在一起很难理解？我想拉你进去考试很难理解？你为什么不能为我想想？！我当时有多害怕你知道吗！” “在一起？你去上大学我复读就不是在一起了？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成熟一点，你在害怕什么，我他妈是潘金莲还是西门庆，还能你一不留神我就跟别人跑了？你他妈到底在害怕什么？” -- 第251页 “你说我在害怕什么？”程离眼睛通红，眼泪已经满到眼眶盛不下的地步，哗啦啦地往下流，“这几天你什么状态自己知道吗，你害怕别人知道我们的事，害怕被人看到，害怕被你家人被你奶奶知道，我都能理解，” 程离深吸一口气，颤抖着说：“我他妈跟学校谈，跟老师谈，去公安局跟警察谈，上网去找团队压消息，我能做的都做了，我想保护你啊姜哥，可为什么你还是不开心。我那段时间总觉得我们要分开了，你知道我有多难过？我一直没跟你说这些，我想忍着，告诉自己等这件事过去，等你情绪恢复就好了，可到了高考又出事了，你还是出去了，你忘了我们为这件事准备多久了吗，就算你要复读，这一次就不考试了吗？” “好，不考也没关系，所以我愿意等你，我想陪你。” “程离，我爱你，但如果爱一个人就是纵容他为了自己牺牲原本的一切，走上一条完全相反的路，那我不知道要该怎么爱你了。” 程离怔怔地看着他，嘴唇抖动。 姜之松开他的领子，声音沙哑疲惫，“我们先冷静一段时间吧。” 说完，他打开门出去了。 程离看着姜之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觉得整颗心都要碎了，他脚步情不自禁地想追上去，却又生生止住，最后慢慢坐到地上，抱住了脑袋，哭声从两只手臂中溢出，飘散在楼道里。 姜之全身力气支撑他走到楼下，之后就如同被抽筋去骨一般，他靠着墙壁，全身剧烈颤抖，完全无法控制。 到底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谈恋爱应该是开心的事，为什么他现在会这么难过？ 怪他，怪他还是不够努力，这一年没能跟程离去同一所大学，没能成功挤进程离的那个世界。 他想给程离一个旗鼓相当的爱人，他做错了吗？ 赵闻拿他奶奶逼他，当时他除了出去还能有什么办法？ 他不想改变程离既定的路，不让程离跟他一起复读，他做错了吗？ 姜之反复被这些问题困扰着，头已经痛到无法承受的地步，他用最后的力气站了起来，打车一路回了桂芜。 然而刚回桂芜，一个噩耗就砸在他身上。 医院在今天凌晨突然下了病危通知书，姜老太太的生命危在旦夕。 全家人都守在医院的手术室前，形容憔悴，相比之下，姜之的异常就没什么人能注意了。 他慢慢走到姜先生身边，问道：“奶奶她……” 姜先生闭眼不语，眉头紧锁。 旁边小姑已经响起压抑的哭声，婶婶们在低声劝着。 姜之没再问什么，回到角落找了个位置坐下，心中却鬼使神差地想起程离。 那是一天晚上，海哥来他们吃饭，都喝了不少酒，结束后把人送走，姜之喝多了开始发疯，非说自己看见鬼了，很害怕。 程离当时收拾好他弄的满地狼藉，又费了半天劲制住他，看他的害怕实在不像装的，就把他搂在怀里说：“姜哥，我每次不平静的时候就会祷告，我教你念一段吧。” 那天晚上程离给他念了很久的圣经，姜之莫名记住几句。 现在在手术室的门外，他也闭上了眼睛，心里开始祷告。 作者有话说： 赶紧分手，触底反弹，然后我就能开始写甜甜的复合桥段了（麻木）想发糖啊求求了赶紧的吧 第127章 离别 他还是很爱他。 全世界最好的医生, 最好的设备，最好的药品不要钱一样往里砸, 总算把姜老太太从鬼门关拉回来了一晚。 姜之大伯问道情况如何时, 医生只是摇了摇头，让他们尽早准备后事吧。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当真听到医生这样说的时候，姜家人还是崩溃了, 几个女眷直接哭了, 男人们也难掩悲伤。 三天后, 姜之奶奶终于清醒, 有了些精神，似乎是预感到自己的身体状况, 自从醒来后话就特别多，絮絮叨叨地在交代后事。 其实没什么好交代的，财产方面早有律师定好的合同, 无非是交代一些家长里短。 最心心念念还是姜之的事，反复让姜之要尽早找一个女朋友结婚, 把姜家的香火散开, 不要像她和他大伯一样, 结婚生子晚，错过了好多, 到晚年都是遗憾。 从前姜家人不知道姜之的事，现在知道了再听这些话，脸上的表情就精彩纷呈, 尤其是姜之大伯, 极力反对姜之搞同性恋的事情, 在他眼中, 这是种精神疾病，去治疗是最好的。 最后姜之小姑留了下来，让老太太早点休息，说太多话身体受不住。 回家路上车里气氛凝重，姜先生不知道在想什么，脸色很是阴沉。 姜之没说话，一直看着窗外，姜梦慢吞吞挪到姜之身边，小声问道：“哥，程离呢？” 姜之身体一僵，说：“他在澜水。” “都放假了，他怎么没来陪你啊？” 姜先生像是终于找到机会，说道：“陪什么？搞同性恋是什么光彩的事吗，你看家里哪个亲戚像是支持你哥的样子，那小子来了干嘛，谁接待他？” 姜梦还没开口，姜夫人先道：“你少说两句，孩子心里好受吗？” 姜先生憋住怒火，不再言语。 姜之仿佛没听到他们的话，一直看着窗外，直到手机振动了一下，是程离发来的消息。 -- 第252页 -我到桂芜了，我们见一面好吗？ 姜之心里一紧，程离来了？ 可他现在还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 很久之后他回复：回去吧，我们现在不适合见面。 -适合，我想通了，不会惹你生气了。 姜之还是那三个字：回去吧。 他不觉得程离会想通，就像他自己也想不通一样，只能先把这事往后放一放，让时间去解决。 后来程离没再发消息，隔天姜之去医院，却在医院大门外看见了程离，当时姜之身边的人都没看见他。 姜之攥了攥拳，装作没看见的样子，低头跟人进去了。 他不想让别人知道程离来了桂芜。 中午的时候，众人都去吃饭了，剩下姜之和他小姑在病房看着姜老太太。 “我去打点饭，你想吃什么？”小姑问姜之。 “我都行，给奶奶打上次那个南瓜饺子吧，她挺爱吃的。” “知道了，臭小子。”小姑摸了把他脑袋，提着饭盒出去了。 小姑离开后不久，病房的门突然被人敲了一下，姜之以为是她忘了什么东西，回头说：“门没锁，进来就行……” 他话音卡在喉咙里，因为他看见程离出现在病房外。 程离额前的发有些长了，但还是盖不住那双颠倒众生的眼睛，此刻透过门的玻璃看着姜之，眼里含着他看不懂的情绪。 姜之趁他奶奶没发现之前说：“奶奶，我去上个厕所。” 姜老太太也不知道听见没有，「啊」了一声。 姜之连忙出去了。 出去后他就把门在身后碰上，“你来干什么，我不是说了让你回去吗？” 程离掩饰着委屈的情绪，低声道：“你就这么不想看见我吗？” “不是想不想，”姜之说：“我们彼此都需要时间你懂吗程离，我最近事多心烦，你让我喘口气吧。” 程离眼睛慢慢又红了，他把眼泪憋回去，突然弯腰抱住姜之，“姜哥，上次我让你喘气了，可结果呢，你回来之后那么伤心，这次你就让我在你身边吧，昨天的事是我错了，我跟你道歉，我以后不会那样，也不会惹你生气，我……” “咳……”两人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咳嗽，姜之猛地推开程离，看见了身后尴尬的小姑。 小姑知道他的事，也看过那些照片视频什么的，这还是第一次见到程离真人。 程离擦干脸上的眼泪，虽然不认识眼前的人是谁，但能猜到是姜之亲戚，他无助地看了姜之一眼。 而姜之却反常的脸色发白，难堪到了极点。 程离心里一沉。 小姑没注意姜之，看到程离这模样倒是心有不忍，她年纪不大，对这些事接受能力强，何况看刚才两个孩子浓情蜜意的，于是清了清嗓子，“进来坐会儿吧。” 说完推门先进去了。 程离走到姜之身边，“姜哥，你没事吧？” 姜之在听到身后有人的那一刻后背甚至冒出冷汗，那种遮羞布被人骤然撤下的慌乱又淹没了他，但很快他意识到是自己反应太强烈，摇了摇头，先进去了。 两人进去后，小姑把奶奶扶起来吃饭，奶奶恍惚中看见多来了个人，费力地问道：“这是谁啊？” 姜之弯腰搬凳子，“是我同学，”后补了一句，“来看看你。” 他直起腰的瞬间，看见房间里的奶奶和程离，突然心里一跳，奶奶会问什么，会发现他俩的关系吗？ 姜之说不出心里是怎么想的，他一边无比害怕，一边又希望能发现，让他早点解脱，不用每天提心吊胆。 可如果真发现了，之后会发生什么，姜之觉得自己无法面对。 果然奶奶让程离走到近前，老人最近话很多，像是知道自己时日无多，要把没说完的话都说完一样。 “你是姜之好朋友，我好像见过你，以后你多陪着姜之，催他早点儿找个女朋友……” 姜老太太说到这里，屋内三个人都沉默了，程离被她攥着一只手，此时微微弯下腰。 姜老太太却在这一晃而过的瞬间捕捉到什么，她苍老浑浊的眼球定在程离脖颈间挂着的一枚戒指上——那是一个简单地有些发旧的素圈，她并不陌生，还很熟悉——那是她戴了一辈子，前几天刚给姜之的东西。 老人一颗本快麻木的心逐渐苏醒，她锈住的大脑很久没有运转过如此之快。 她老了，但不傻，前段时间家里气氛沉闷奇诡，她虽然迟钝，却还是感受到了，询问却没人告诉她。 她隐约听到似乎和姜之有关，还很严重，却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女人敏锐了一辈子的直觉在生命的尽头处燃烧到极致，她的话卡在喉咙里，开始支吾叫喊起来。 小姑连忙过去查看叫医生，两人先出去了。 程离刚才也在那一刻感觉到什么，但他无法辨别，透过玻璃看着病床，微微皱起眉。 两人退到走廊另一头，姜之重新看向程离，不知道拿他怎么办，“你晚上……” 现下这里除了走动的病人和医护，没有任何一个认识他们的人。 程离抬手摸了摸姜之的脸，眼中含着心疼，“你瘦了好多，之前答应我高考完补回来，你有没有好好吃饭？” 隐蔽的走廊拐角，另一侧就是人来人往，而这一方安静的角落，程离问他有没有好好吃饭。 -- 第253页 过了一会儿，姜之没有理这句，他问：“你晚上怎么办？” 程离说：“宾馆我已经订好了，你不用管我。” 姜之点头，“这段时间你先别来医院了，我有时间的话会去找你。” “什么时候？”程离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奶奶病得很重，医生已经让……准备后事了。” 程离捏了捏他肩膀，“姜哥……” “没事，”姜之摆摆手，“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你回去吧，一会儿我大伯他们就来了。” 程离脚步没动，一直看着姜之，最后才笑了，把脸凑到姜之面前，“亲一个？” 姜之无奈，“程离。” “在呢，姜哥。”程离好看的眼睛看着他，黑珍珠般的瞳仁只倒映着他一人。 姜之把嘴贴在他嘴唇上一瞬，离开的瞬间却被程离扣住后脑，舌头探了进去。 姜之闭眼亲吻眼前的人，心中满是酸楚，可在酸楚之中，还是无法避免地涌上丝丝甜情蜜意，他如此深刻地意识到，他很爱眼前的这个人。 最后程离回了宾馆，而姜老太太的情况再一次陷入不稳定中。 姜之回了家，他知道没时间是借口，他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对程离。 然而还没等他想清楚，医院那边又出事了。 姜老太太自从那天看到戒指之后，清醒了就开始逼问小姑，前几天姜之到底出了什么事，那个程离跟他什么关系，为什么让姜之给媳妇儿的戒指会在他身上。 小姑到底没招架住，全说了。 姜老太太当天就怒火高涨，没有人见过垂死之人竟还有这样的爆发力，而这种爆发无疑是致命的。 当晚姜之被叫去医院成了众矢之的。 这一天终于来了，姜之想要的解脱也来了，他一颗心被油煎火烹，甚至在清醒他生命中重要的人都知道他是同性恋了，他奶奶也知道了，而不是等以后隔着一个墓碑告诉她。 虽然不是什么光彩事，但姜之已经没有遗憾了。 “怎么能跟一个男人搞到一起去！像什么话？像什么话？”姜老太太声嘶力竭地喊着，她的神志早已被病痛折磨得消失殆尽，脑子里什么也没有了，只有家具观念，姜家的香火要生生不息。 “分开，给我分开！不然我就是死也不瞑目，我姜家怎么出了这样的事，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我老太婆一辈子没做过亏心事，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姜老太太的声音已经模糊不清，但在场所有人都知道她在说什么。 姜之没有一颗铁石心肠，他听到这样的话只觉得心如刀绞，病房里其他亲戚全在指责他，大伯甚至怒道：“趁着这个机会赶紧分了！还嫌不够丢人吗！你还想闹到什么时候？” 姜之听不清这些人的话，姜梦气得大哭，高声嚷嚷着什么，而姜先生沉着脸色站在一旁，姜夫人看姜之状态不对，捂着他耳朵不想再让他听见那些话。 为什么？ 为什么爱一个人会这么难，全世界都容不下他和程离，程离还在宾馆等他，而他至今也没去找过他。 程离，程离…… “啊——”尖叫声划破长空，“妈，妈！” “医生，快叫医生！” 姜之回过神来，脸上露出惊恐，“奶奶，奶奶？” 那晚是真正的鬼门关，姜老太太从手术室出来后只剩下一口气，真正的一口气。 半夜已经联系殡仪馆了，凌晨的时候姜老太太睁开眼睛，看着比往常都有些精神，状态也清醒了一些。 满屋儿孙围坐一旁，关切地看着床上的人，姜老太太睁开眼睛的第一句话，苍老的手拍着姜之手背，“之之，跟那孩子分开吧。” 姜之眼睛干涩发疼，喉咙像被堵住一样，他握着姜老太太的手，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 全家的目光汇聚到姜之身上，有谴责，有默然，有痛心。 有人开始说话，“姜之……” “之之……”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姜之终于开口了，他声音哑得不像他，“好，奶奶，我分手。” 奶奶闭上眼睛，像是放下一桩心事，转而对别人说话。 姜之消失了一切感官，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都不真实，他就静静在那儿坐着。 直到哭声开始在病房里响起。 姜老太太没了。 他走出病房，机械般地从兜里掏出手机，找到程离那一栏对话框，上一条消息还是程离昨晚发的晚安，但他没有回。 他机械般地按下三个字：分手吧。 点击发送的那一瞬间，病房里涌进了很多人，也出去很多人，盖着白布的床被推出来，姜之终于从麻木的状态脱离，悲从中来，泣不成声。 …… 姜老太太的后事安排得仅仅有条，那几天人人都没忙，包括长孙姜之。 今天回到家里已经晚上十点，他掏出自己屏幕碎了的手机，打开看消息。 姜梦在他旁边说：“哥，你这屏幕到底怎么回事，换个手机好了，太不顺眼了。” 姜之没理她。 姜之至今觉得分手那天的自己跟个傻逼一样，打下那几个字后就把手机如同烫手山芋一样从七楼的窗户扔了出去。 事后整个人如同死过去又活过来，不断想程离的反应，想这个手机里的聊天记录，当晚就打车回医院去找手机。 -- 第254页 幸运的是手机被他扔到一个景观草球里，除了屏幕开裂划破，别的问题没有，这几天他也没经历去换屏幕。 姜之把程离的一切联系方式都拉黑了，他把自己封闭到一个小盒子里，用繁忙的事把脑袋填满，不然就会不受控制去想程离。 他回到房间，洗了个澡打算睡觉，手机突然震了一下，是薛松发来的消息。 这人高考似乎发挥得不错，这几天朋友圈天天发动态，一整个京城阔少的状态。 -我操，你跟程离什么情况，看他在学校论坛里发的帖子了吗，惊呆我了。 姜之骤然看见这个名字，瞬间攥紧了身下的床单，片刻后他打字： -怎么了，你复述一下。 -他连着发了好几天了，我今天才听说，别人都惊呆了。 姜之看着对面显示「正在输入中」，他突然说：别说了，我不想知道。 对面停了，过了一会儿薛松问： -你们到底怎么了？ -分手了。 三分钟后。 ？？ -为什么啊？？ 姜之看着屏幕上的字，半晌说： -是我对不起他。 作者有话说： 等这个暑假过去就好了，快了，快了，触底反弹 第128章 失恋 “百威喝不醉。” 薛松说：你这说的模棱两可的…… 姜之躺在枕头上, 眼神放空地看着天花板，室内柔和的光打在他脸上, 像月光照上一潭死水, 良久他才用手臂盖住眼睛，举起手机在嘴边道：“手机说不清楚。” 很快，薛松也回了条语音，“马上出分了, 我趁着还有几天好日子过, 去找你玩吧, 哥们儿跟你聊聊天, 嗯？” “来吧。” 薛松或许真的很闲，隔天就来了桂芜。 姜之没去车站接他, 他最近很嗜睡，薛松敲开他门的时候他还在床上睡着。 姜之听见「哗」的一声，随即刺眼的光线照进房间, 他低声骂了一句，把头埋进枕头, 半眯着眼睛去看。 就见薛松站在他窗前, 还有上床的架势,“你记不记得今天老子要来找你？不来接我就算了，太阳都照在蛋上了还不起床。” 姜之看他要脱鞋压过来, 立马清醒了，抬起一条胳膊推开他，从床上坐起来了。 薛松站在床边戏谑地打量他,“之儿, 你还是这么喜欢裸睡。” 姜之扯过床头的一件衣服套上, 翻身下了床,“废话，一天裸睡，一辈子裸睡。” 薛松看着姜之上身套了件短袖，下身只有一条白色四角内裤，屁股圆润饱满，两条腿又长又直，穿着拖鞋去窗边把窗帘拉上，扭头冲他抬了抬下巴，“想晃死老子？” 薛松摸着下巴说：“渣男。” 姜之不明所以，“？” 薛松摇摇头，坐到椅子上，“你这房间天天这么暗干什么？” 姜之低头穿衣服，沉默了一下没回这句话，问道：“你怎么过来的？” 薛松说：“不是你给我你家地址让我直接过来的吗？” 姜之想起来了，昨天他怕自己起不来，让薛松直接过来的，“哦，忘了。” 薛松发愁地看着他，半晌揉了揉眉心，“我来的时候看见程离了。” 姜之现在听到这个名字就开始心绞痛，从胸腔开始抽干空气，说话的力气都要没有，他把衣服穿好，坐到床边，才问：“你在北京，他在澜水，你在哪儿看见他的？” “他没在澜水，在桂芜呢。” 桂芜？难道程离那天以后就没回去？ 薛松补充道：“我在你家门口看见他的，他说保安不让进，他进不来，想让我带他进来，我……没同意，没问题吧？” “他在我家门口？”姜之不敢相信。 薛松点头，“就在别墅区外面那儿，一堆草丛和栅栏，钢丝铁网的，保安负责得很，没有主人同意他确实进不来。” 薛松叹口气，“要不你去看看他吧，我都不忍心了，整个人瘦了一圈，他说那天去医院找你没找到，知道了你家人去世的消息，后来就来你家了，但是没人同意他进去，他就在那儿守了好几天。” 姜之：“……” 这几天他出门都是从地下车库直接出去，根本不经过那里，自然也没看见过程离。 薛松看他魂不守舍的样子，说：“论坛上那些帖子，你是不是还没看？” 姜之现在对学校论坛有种恐惧，之前他还隔三差五上去看看，但自从他和程离的事在那上面被人曝光，他就再也没登录过账号。 薛松得到了答案，走到姜之身边坐下，轻声说：“他帖子发的不明不白，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是发给你看的。” 姜之艰难地问：“他发什么了？” “他一开始就发什么见一面之类的话，那时还没引人注意，但他这几天一直在发一句话，”薛松观察姜之脸色，说：“他说如果不联系他，他不会去报道。” “报道？大学报道？” “应该是这个意思吧，不然还有什么别的报道吗？” 姜之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感觉，这确实是程离能说出来的话，看来他根本就不明白他们之间的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姜之站起来，挺了挺快要锈住的身骨，说：“走吧，出去转转。” -- 第255页 薛松吹了声口哨站起来，说：“终于舍得出去了，我来的时候你妈还让我鼓动你多出去玩玩，说你以前暑假从来不会把自己闷在家里。” 姜之无所谓地笑道：“这不是失恋了吗，总得让我伤心两天。” 薛松看着姜之这模样，知道兄弟这回是栽了，没说什么，跟他一起出去了。 两人还是走的车库，姜之说他现在还不想看见程离。 很快，薛松就见识到姜之是如何伤心的。 两人下午去海边冲浪了，薛松不太会玩，被教练带着玩了一圈根本站不起来，怕自己摔死，就站在沙滩上看姜之玩。 姜之不要命一样在海浪间翻涌，俱乐部这边的人都喊他慢点，但姜之仿佛没听见。 金色的阳光洒在溅起的海浪上，他穿着长袖水母衣和一条速干短裤，疯狂追着浪尾，下盘稳健。 玩到精疲力尽姜之才停下，他把板子给俱乐暔渢部收好，接过薛松扔来的毛巾，擦了擦身上。 薛松说：“发泄也不能这么发泄，我在这儿看着都怕你摔死。” 姜之把墨镜摘下来，甩甩头发，看他一眼，“我还没走路就会冲浪了，你走在大街上会摔死？” 薛松语塞。 从俱乐部出来后，姜之开始带着薛松飙车，薛松在北京有时候也偶尔跟朋友去郊区这样玩一下。 但姜之在海滨大道上就把车速提到了最高限速，在夜晚拥挤的车流中来回穿梭，最后觉得不爽，想开到环城高架上去。 薛松一把拽住他，“之儿，我们去开跑跑卡丁车，要不去开碰碰车行不行？哥们儿我高考分还没出，还没上大学，不想这么早就撒手人寰。” 姜之嗤笑一声，从高架上下来，顺路把车停到一个偏僻的小饭馆前面。 薛松打量着这惨淡的装修，“你吃过这里，味道行吗？” “没吃过，”姜之摇头，“今晚喝点酒，明天再带你吃好的去。” 薛松懂了，跟姜之走进去。 这里偏僻，此时没什么人，两人随便拿了点烤串递给厨子，就坐了下来。 姜之看了看架子上的烟酒，问道：“有乌苏吗？” 老板是个带着浓浓东北口音的热情大叔，“没有，有百威！” 姜之啧了一声，“百威喝不醉。” “喝不醉老村长！” 薛松：“……” 他怕姜之真要喝老村长，提前道：“我不喝白酒。” 姜之也不喝白酒，最后让老板上了几提百威，又看架子上有卖小瓶野格的，也要了几个。 薛松看着面前高高低低一片，就知道姜之想干什么，叹道：“喝酒干嘛不去酒吧，你调的炸弹我每次都想吐。” 姜之把啤机起开，倒进杯子里，又把小瓶野格也插进去，推到薛松面前，“再试试。” 薛松简直没眼看，“试什么，你这——” 他找老板要了冰块和可乐，把姜之调的粗制酒又重新加工一边，这才分给他和姜之一人一杯，打量着这些酒，说：“今晚不回家了？” 姜之仰脖子就干了，说：“回家。” 薛松小口小口喝着，他今天任务重大，不能喝醉，主要他也没有喝醉的理由。 姜之喝得很快，几杯酒下肚，烧烤也上来了，姜之眼神渐渐有些变了。 他说：“小火锅……” 薛松没听清，啃着烤鸡爪，“什么？” 姜之趴到桌子上，“我们说好要吃小火锅的……” 薛松没说话，慢慢吃鸡爪。 “松儿。” “嗯？” “你谈过恋爱吗？” 薛松：“……”你忘了老子俩月前刚失恋的事儿了吗？ 姜之说：“我没谈过，程离是第一个，谈恋爱到底该是什么样子的，你知道吗？” “我也不知道，每个人谈恋爱都不同吧。” “谈恋爱一定要循着对方的轨迹吗，一定要……不择手段都在一起吗？” “什么意思？” “他知道我打算复读后就一直有心事，我能看出来，”姜之又开了瓶酒，“他想让我跟他一直在一起，一起去北京上大学，我甚至怕他为了跟我在一起来复读，那天我看见他从考场里出来，真的……吓死了。” 姜之喃喃道：“他就好好去上他的清华，等着一年后我去找他，就一年都等不了吗，一定要一直黏在一起？” 他语气带着茫然，显然是自己也不知道问题的答案。 薛松问：“那你呢，你为什么复读考清华，不还是想跟他在一起吗，复读不是件轻松的事，一般人没坚定的目标都下不了决心吧，你决定复读，不也是想跟他黏在一起吗。” 姜之怔住，说：“这不一样，我是向上看，他不能向下跟我……” “没什么不一样的，”薛松说：“想在一起就是想在一起，管谁来就谁呢，山来就他，他高兴，山不来就他，他便就山，挺简单的道理。如果程离他今天不是个学霸，他考个专科，难道你就不爱他了？” 姜之被薛松说迷糊了，难道是他太固执了？ 薛松拍拍他，“他就是太喜欢你了，别想太复杂。” 姜之又灌了几杯酒，他怀疑薛松是程离找来的说客，他不这么认为。 他不想让程离为了他改变自己既定的路，从始至终都不想。 -- 第256页 薛松啧声道：“所以你俩到底为什么分手，就因为那天他从考场跑出来了，这也太扯了。” 姜之闻言，顿时面如土色，话也不想说了。 薛松问道：“啊，为什么啊？” 姜之麻木地说：“家里不让。” 薛松愣住几秒，随后低声骂了几句，“都他妈怪赵闻那孙子……” 姜之说：“早晚要过家里这关的。” 半晌薛松又说：“真的没有转圜余地吗？” 姜之酒意有些上头，“不知道，我不知道……” 最后姜之把桌子上的酒喝了大半，薛松叫来代驾，把两人送回去了。 却在家门口猝不及防地遇上程离。 作者有话说： 突然更新！（晚上照常更； 是谁这么勤劳我不说 第129章 出分 “生老病死，我陪着你。” 程离在铁栏前站着, 仿佛一株生长了很久的植物，他身后是一片玫瑰园, 在静谧月光下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车在别墅区外就已经换给姜家的司机, 而薛松带着姜之下来从正门走，姜之整个人几乎挂在薛松身上，三个人就这么碰见了。 姜之见薛松驻足，用力拍他的脑袋,“走啊, 怎么不走了？” 薛松「嘶」了一声, 把他两只手抓住, 惊疑不定地看着大门前的程离。 这是他们分手后第一次见面，姜之喝得烂醉, 跟薛松在一起，程离拾起破碎的心，走到他们面前。 薛松拍拍姜之脸蛋,“程离来了，你清醒点。” 话音未落, 姜之就被程离扯着胳膊拽了过来, 姜之脚下打绊, 一下扑到他身上。 熟悉的气息顿时扑面而来。 姜之混沌的大脑一顿，预感到什么似的, 抬头去看。 就对上程离如夜色一般漆黑的瞳眸，嘴角不自然地抿着。 姜之的酒顿时醒了大半。 他站直身子，却发生手臂还被程离拽着。 他有些尴尬, 抽了抽手臂没抽动, 看了眼薛松。 薛松眨眨眼睛,“那你们聊, 我先回去睡觉了。” 说完，薛松就消失在了二人面前。 程离还在一眨不眨地看着姜之，说了第一句话，声音低冽如冰，“为什么躲我？” 姜之一手掐了掐眉心，“分手了……” “我什么时候答应过！”程离骤然爆发，他掐着姜之下巴让他看向自己，声音泣血，“我什么时候答应分手了？姜之，你就这么烦我？口口声声说爱我，转头就说分手，联系方式全部拉黑，我找医院找不到你，找到你家不让我进，我一个人在桂芜丧家之犬似的呆了半个月，姜之，你到底有没有心？” 姜之不知道说什么，他心脏像被一只大手攥住，疼得快要喘不上起来，这几天他连程离这两个字都不能看见，现在骤然见了真人，他觉得像是口鼻被人捂住，溺水之人马上就要溺毙了。 “呼吸，姜之！”程离皱眉，看着姜之脸上不自然的泛红，开始剧烈倒气，他有些慌乱，“姜哥，你别吓我，喘气！” 片刻后姜之缓了过来，生理性的泪水已经流了一脸。 程离抹着他脸上的眼泪，眼中夹杂着心疼和难过，“你到底怎么了，姜哥……” 姜之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人，不知道如何是好，但下一刻，滚烫的唇就贴了上来。 程离的舌头探进口腔，在攻城略地，仿佛要把他刚吸进的氧气再次夺走一般，带着急躁和欲望，等姜之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被程离拉上了一辆车。 这时姜之终于有些清醒，开始感到焦虑，他拍着窗户，“去哪儿，我要回家。” 程离攥着他一只手不让他动，对司机道：“师傅，开车。” 司机奇怪地看两人一眼，这要是换个女生他该以为是遭到什么歹人了，但看这是俩小子，模样还都不错，便又放心下来，开车走了。 车停在一家宾馆前，程离开好房间，一路带姜之上了楼。 姜之在路上已经冷静下来，但头脑依然被酒精浸泡不太清醒，只是不吭声了。 进了房间，程离在外面站了一天，出了一身汗，想脱衣服洗个澡，姜之看到这一幕，冷笑翩翩，“怎么，分手炮吗？” 程离闻言一怔，下一刻气得不轻，把姜之推到墙上，姜之身上的酒味儿也朝他扑鼻而来，他恶狠狠道：“你以为我是来找你打炮的？” 姜之皱眉，“难道不是？” 程离气结：“我是来打你的！” 姜之翻身就想跑，还「啊」了一声。 程离又生气又难过又想笑，他觉得姜之一定是个妖精，自己一颗心在他手里攥得死死的，怎么拿捏都能刚好戳到痛处。 最后程离也没洗澡，和他一个人坐在沙发上，一个人坐在床边。 姜之坐在床边发愣，突然说：“一会儿要出成绩了。” 程离说：“对。” 今天凌晨是高考出成绩的日期，薛松也是打算来跟姜之一起看成绩的。 两人又不说话了。 姜之有些昏昏欲睡，他说：“你去好好上大学。” 程离靠在沙发上看他，半晌说：“可是你要跟我分手。” “我分手跟你上大学有什么关系？”姜之不解。 程离深吸一口气，“你清醒点再跟我说话。” -- 第257页 姜之沉默了，片刻后他说：“我清醒了。” 程离看他眼睛，发现确实清明不少，他淡淡道：“你还有这本事。” 姜之哑着嗓音，“我们先分开一段时间。” “不分。” “我们有很多没解决的问题。” “那就解决，你在躲避什么姜哥？你想谈什么我都跟你谈，好不好？” “奶奶去世了。” “我知道，生老病死，我陪着你。” 姜之崩溃道：“她去世前不让我跟你在一起。” 程离愕然，很久过后他才说：“所以你要跟我分手？” “我不知道，程离，你别再问我了，我们先分开一段时间，先分开一段时间……” 姜之情绪复杂到他自己都理不清，头像快要炸开一样疼，脑海中翻来覆去就是那一句话，他不自觉说了出来，“谈恋爱应该是开心的事，谈恋爱应该是开心的事……” 程离伤心不已，“我让你伤心了吗……谈恋爱是该开心的事，可也总要有痛苦，我们会苦尽甘来的，姜哥。” 姜之不再说话，他躺到了床上，窗户没关严，夜风轻轻吹来，吹到他干涩的眼眶上。 程离明白了他的态度，心痛到一定地步后已是一片荒芜，他做出最后一次试探，“你看到我在论坛上发的贴了吗？” “听说了。” “我那时说你不联系我，我就不会去报道——如果我说你跟我分手，我就不去报道呢？” 姜之闭上眼睛，“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最烦你说这种话，你的人生是你自己的，想让谁负责？” 姜之原本以为这句话他会愤怒地说出来，可真到了出口的这一刻，他发现自己只是想让程离明白，各人有各路，不要为了他去改变自己的路。 程离点头，“好，我懂了。” 姜之面白如纸，躺在床上同一地死灰。 程离眸色疏离，语调冷淡，“姜之，如果分手，我们不可能做朋友。” “好。” “想清楚了？” “嗯。” 空气是死一般的沉静，几分钟后，响起程离骤然起身的声音，像是无法再多呆一秒，落荒而逃。 而姜之则像陷入沉沉的深渊，周围泥沼缠身，将他彻底卷入了黑暗。 …… 第二天清晨，手机铃声疯狂作响，把姜之从半昏迷中吵了起来。 姜之接通电话放在耳边，“说……” 那头传来他妈激动的声音，“儿子，你昨晚看成绩没有！” 姜之睁开眼睛，三秒钟后坐起来，“没看……怎么样？” “你考了652分儿子！652分！！” 姜之看着对面雪白的墙壁，半晌吐出一口滚烫的气息，他慢慢放下手机，没再去听另一侧全家人的激动。 652分。 他真的可以上个不错的985了。 那程离呢？ 程离多少分？！ 他第一反应就是给程离发消息问一下，却在前一秒生生止住，他怔愣地看着手机屏幕，他们已经分手了…… 昨晚彻底分了。 程离说分手后不可能继续做朋友。 他说好。 然后程离问他确定吗。 他说嗯。 然后程离走了。 姜之环视房间，发现程离真的走了，走得干干净净，一点东西没剩下。 手机突然接二连三地振动起来，皆是亲朋好友发来的祝贺消息。 姜之看着最上面那个「颜值爆表一家人（4）」的群，莫名地想，他还没来得及把程离拉进去，以后，估计也不会再有机会了…… 姜家在大丧之后迎来大喜，几轮庆功宴吃下来，姜先生姜夫人两口子皆是满面红光。 姜之倒是没什么感觉，反正明年还要再吃一轮，到时候两人会更有面子。 “儿子，你真想好了？”姜先生坐在沙发上，严肃地问姜之。 姜之确实考虑过，第一他这个分数已经很高，能选择不错的学校，放到复读班估计是年级第一的存在；第二，他和程离……已经分手，他还有一定要上清华的必要吗？ 最后，姜之也说不清自己是怎么想的，他还是想去清华。 这个决定说出口，姜家人也支持，毕竟之前已经说好了，庆功宴吃完，姜先生接下来就开始给姜之安排复读班的入学手续。 姜梦这个年纪，跟人精似的，不知道怎么知道他分手的消息，天天缠着他逗他开心，还说什么男人多的是，要介绍她们学校的学长给姜之认识。 姜之哭笑不得，“省省吧你。” 姜梦小嘴一撅，“哥，你别一蹶不振啊，人就是要多谈几次恋爱才能找到真爱的，你这么帅，我相信你一定可以！” 姜之说：“借你吉言啊。” 程离的成绩姜之也在前几天知道了。 事实上全国都知道了。 他们省的第一名，几乎是全国第一的水准。 澜水铺天盖地的红幅，诸如“热烈庆祝我市程离同学取得20xx年全国高考x省第一的名次”此类的横幅，把程离几乎神化了。 姜之回学校取分数的那天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向，街道上，学校内，到处都是横幅。 曾经的枕边人，现在是众人眼里遥不可及的学霸，全国皆知的省状元。 姜之回学校那天没有遇见程离，据说程离生病了，在家休养。 -- 第258页 薛松全程都陪着姜之，知道两人彻底分了，大手一挥，“男朋友不重要，前男友更不重要了，咱今后一心扑到事业上，哥们儿等着你明年也拿个状元回来！” 后来薛松还要跟几个人聚一下，就跟姜之分开了。 姜之从学校拿完东西，出来的时候经过高二教学楼——那是刚升上来的高一，他和程离当年就是这个时候认识的。 烈日高悬，蝉声震天，教学楼里安静如斯，透过窗户能看见里面吱哑转动的风扇，粉笔在唰唰板书，学生们低头或做题，或搞小动作。 一切都跟当年的他们一样。 姜之站在外面，看着门上那行滚动的红色标语： 我不知道17岁喜欢的人重不重要，但我知道读好17岁的书一定重要。 不重要吗？姜之想，17岁喜欢的人真的不重要吗？ 你看，多好笑，所有人都在告诉他程离不重要。 …… 一个月后，程离家。 “后悔了？”岳峰不敢置信地看他。 程离眉眼暗淡，“后悔了。” 岳峰语塞，他看程离前几天分手分得惊天动地，甚至还大病一场，以为真要和姜之老死不相往来了，这才多久，就…… 岳峰回过神来，半晌才说：“啊……后悔了那就再去追呗，这、咳，追媳妇儿也不用要脸什么的，反反复复的很正常。” 程离抬起眼睛看他哥，“真的？” “真的啊。”岳峰不以为意。 “他会不会笑话我。”程离淡淡道。 岳峰噗嗤笑了，随口道：“他说不定后悔得比你还早呢，拉不下脸来找你，正等你去找他呢。” “会吗？”程离低声说，不知是在问谁。 岳峰拍拍他肩膀，“你就先听他的话，老老实实去上大学，反正之后你时间就多了，想找他随时能找，等过俩月他气消了，回过劲儿来了，正好你再去找他，那时候事半功倍。” 程离说：“可我等不及。” 岳峰看着他这张帅脸，看着他手里攥着的清华录取通知书，看着他通话记录前两天一水的名校招生办来电，只想扶额，真他妈没出息啊。 作者有话说： 小程同学的仰卧起坐成绩一定是满分吧（小姜同学的仰卧起坐也将紧随其后，让我们拭目以待，两人谁先憋不住了！ pps：下章姜之要开学啦！要开始甜了！！ 第130章 高四 姜之入学第一天就干了件轰动的大事。 过了立秋, 姜之的复读班开学了，他以全校第一的成绩入学, 得到了全体同学的顶礼膜拜。 桂芜一中的复读班, 不仅实力超强，管理方面也更加人性化，学生电子设备自由携带，并且一周还能放一天假。 姜之入学那天很低调, 提着箱子背着一个单肩包就来了, 他脸上还带着前一天的宿醉, 眼下有很深的乌青。 姜夫人很担心他, 但却和姜先生一样，不敢多说什么。 这一月来姜之的状态几乎都是如此, 不是和朋友出去喝酒，就是把自己闷在家里看书。 偶尔第二天早上起来眼睛就是肿的，不知道前一天晚上哭到几点。 姜之入学第一天就干了件轰动的大事。 他的座位是自己挑的, 在最后一排。 第一天上课，他直接在课上睡着了, 这不要紧, 关键是他还带着黑色眼罩, 像是专门去睡觉的。 “太嚣张了，不愧是年级第一。”有人如此评价道。 于是很快, 年级第一开学第一天带着眼罩去课上睡觉的事，就传遍了校园。 谁想到仅仅过了一天，姜之就刷新了前一天的记录。 第二天, 他倒是没睡觉, 直接带了瓶勇闯天涯的雪花摆在桌角, 跟喝水一样, 渴了就来一口。 这下学生们不再觉得姜之嚣张，觉得他可能有点毛病了。 班主任也注意到这个事情，本来想跟姜之谈谈，但最近有个新生要过来，她还没抽出空来。 新生来的这天是第三天，原本学生们都在等着看姜之今天会干什么，不知道谁说了一句，据说来的新生特别帅，宇宙无敌帅。 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全校学生都知道今天要来一个很帅的新生。 新生据说已经进校了，很快就会过来。 一中的教学楼中间有一个巨大的环形楼梯，一开始还只是女生去围过去看，后来男生们也开始好奇，纷纷围过去看，再后来，已经成为一种现象，路过的人都要问一句这是在干嘛，然后跟着一起看，班里最不爱凑热闹的人也开始出来跟风。 甚至惊动了办公室里的老师们，也跟着学生凑热闹，等着看这到底是多帅的学生。 环形楼梯很快就被上下围满，里三层外三层，一边闲聊一边等着，连课都不上了。 姜之没有去看，他在班里看程离的笔记。 暑假时他想起他们的小房子，回去过一趟，发现已经被搬空了。 程离真的如他所说一般，断得很干净，并且之后不可能再做朋友。 但是姜之在桌子上看到了一摞笔记，那是程离高中三年的错题和对题型的预判思路和解析。 程离给他留下了这个。 姜之正看得入迷，突然听到原本空荡安静的教室涌入脚步声，外面等着看的那些人回来了。 -- 第259页 姜之听见他们说：“听说躲厕所去了，没看着。” “也是，这架势太夸张了，人肯定吓着了。” “哈哈哈，复读每天还能有这乐子看，不错。” “没事，反正他是咱们班的，等一会儿来了就知道长什么样了。” 姜之还在看笔记。 下节课，门口响起骚动，那个新生终于来了。 班主任把他带进班级，还没开始介绍全班就响起热烈的掌声。 姜之抬头看了一眼，是一个个子挺高的男生，长得还行，一脸厌世，浑身上下写满了「怎么还不结束」「我不想活了」「宇宙赶紧毁灭」诸如此类的话。 短暂地介绍过后，班主任给他指了一个位置，“最后一排，那个帅哥旁边，陈玮，你先坐那儿吧。” 姜之：“……” 这个叫陈玮的男的插着兜朝姜之走来，姜之一脸冷漠。 陈玮在他身边坐下，无意间看到他桌子上的雪花，眼睛移开，又移了回来，看了姜之一眼。 姜之没在意，等老师开始讲课的时候，他再次拿出眼罩戴上，开始睡觉了。 陈玮再次看了他一眼。 班上人到全了，班主任做了简短的讲话，大意是既然选择了复读，这一年背水一战不留遗憾什么的。 后来班主任让大家拿出手机面对面建个群，姜之听见了，但懒得抬头，迷迷糊糊打算睡过去。 陈玮又斜睨他一眼，没说话。 人陆陆续续都进群了，老师让把备注改为自己名字。 几分钟后老师问道：“这个物是人非是谁啊？还没有改备注。” “物是人非……” “噗，谁叫这个名儿啊？” 班里响起一片的笑声。 在这个微信名都是一串英文或者一个句号，微信地点都是冰岛海地巴塞尔，恨不得把高逼格写在脸上的时代，居然还有人叫物是人非这种十年前的非主流名字，所有人都转着脑袋等着看是谁。 姜之把眼罩拽下来，举手，“我。” 他一手掏出手机，低头看微信，不知道谁给他拉进去了。 姜之把备注改了，没管周围的声音，趴下又睡了。 姜之非主流改不了，和程离分手后网名就改成这个了，当时朋友们都一言难尽，但姜之没能理解，他觉得挺好的。 陈玮在烦躁和无聊中因为这个名字收获了一丝乐趣，他看姜之还在睡觉，于是手指轻轻一划，点进了姜之朋友圈，看到他个性签名： 不爱就不爱，拿我当个菜。 陈玮眯了眯眼，再结合姜之这个奇怪的状态和他桌子上的啤酒，得出结论，他失恋了。 接下来的日子逐渐步入正轨。 姜之的问题班主任找他谈过两次，姜之听人劝吃饱饭，没再往教室带过雪花，不过隔三差五还要戴眼罩睡个觉，班主任也睁只眼闭只眼了。 他和那个叫陈玮的男的做了几天同桌，期间一句话也没说过，事实上他俩好像跟谁也都没说过话。 陈玮倒是上课不睡觉，但是玩手机，数独一玩能玩一上午，姜之被他带的，有时候睡累了也拿出手机来一盘欢乐麻将。 姜之对这个班也有了一个初步了解。 大家都是来复读的，自然心中觉悟很深，不论是上课、自习还是课间，学习氛围都很浓，除了他和陈玮两人。 当时姜之想，这人成绩一定不好。 陈玮心里也是这么想他的。 结果第一次月考成绩出来之后，陈玮考了673，姜之考了656，俩人一个第一，一个第二，并且甩了第三名五十分。 第四名往后都没上六百。 姜之对陈玮的成绩感到很惊讶。 那天两人说了第一句话，起因是姜之打了一串喷嚏。 他打喷嚏一直这样，一打就打一串，陈玮早就注意到，这次实在听不下去，好奇问他：“你一次最多打多少个喷嚏？” 姜之比了个「八」的手势。 陈玮说：“牛逼。” 第二天老师抽人上去汇报作业，叫了第一个人之后便让这个人叫人，慈善地说：“你可以叫你的朋友。” 那人脸上狞笑，看向讲台下一个个躲避自己目光的朋友。 陈玮在姜之身边呼了一口气，“幸好我没有朋友。” 姜之：“……” 他突然觉得可以跟这人交个朋友。 复读的日子枯燥但并不漫长，转眼就已经到十月了。 宿舍里，陈玮坐在床边吃雪糕，问姜之：“这次还不回家？” 姜之手机在跟薛松聊天，闻言道：“回，这次假期长。” 国庆节期间复读班放三天假，前几次放假两人都没回家，一起在学校呆着，但这次姜之要回趟家，家这么近，他开学后却还没回去过。 陈玮点头，往后一摊，“就剩我了。” 姜之抬头看他，“你为什么总不回家？” 陈玮复读跟他不一样，陈玮成绩很好，之所以来复读是因为高考没发挥好。 但其实他并不想复读，觉得随便有个学校上就行了，这次是被家里逼着来的。 陈玮说：“回去我爸就吵我，没什么意思。” 姜之说：“那我到时候早点回来。” 陈玮一笑，冲他挤眼睛，“你对我真好，姜姜。” -- 第260页 姜之把头低回去看消息框，“滚。” 消息框里薛松上条消息停留在； -我这几天不能跟你聊天了，我上次跟人打架，我一打他脑袋出血了。 -然后呢？ 姜之等着看他装逼。 -然后我就进派出所了，关他妈一整个国庆，七天后再跟你聊啊，等我。 姜之无语至极。 薛松自从暑假到现在每天都在跟他保持联系，关心他心理健康，给他加油打气，聊他大学的见闻，两人一天也没断过。 现在突然要断联系，姜之还挺不习惯的。 -对了，进去前再给你说条消息，咱们高中同学在北京上学的不是有个群吗，群里前两天聊说要假期聚餐，有人问程离去不去，他好像这次也去。 薛松继续说： -上次回学校拿成绩他就没去，暑假两次同学聚会也没去，这次他可算舍得露面了。 姜之一顿，他已经很久没从别人口中听到这个名字了。 他刚分手的时候，薛松怕刺激他，把程离两个字跟什么忌讳似的闭口不谈，可后来看他状态实在不好，就不再避开，开始就事论事地开导他。 再后来时间长了，他们也不聊这个了。 程离这个人仿佛真的从他世界中消失了，除了那些留下来的笔记，再没有什么出现过的痕迹。 每天的大学生公众号推送都能看见那个耀眼如星的大学，校园内又举行活动了，又有什么典礼在他们学校落彩，或是什么全国性质的比赛又获奖了。 姜之每天都会看，含了一丝自己都说不清的隐秘渴望，想从上面找到关于程离的蛛丝马迹，却什么也找不到。 姜之回了一个干巴巴的「哦」字，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说什么。 薛松也自觉没趣，两人又聊了几句之后就结束了。 姜之回家呆了两天，第三天中午就回来了。 回宿舍的时候陈玮正在桌子前做题，姜之推门进来，“好啊，背着我学习呢。” 陈玮见他回来，扔掉笔趴在桌子上，拖长音说：“舍得回来了，快无聊死我了，手机都不愿意玩，看着数学题都眉清目秀了。” 姜之笑了，把行李放下，看了看时间，说：“走，带你出去吃饭。” “好嘞。”陈玮活动活动肩颈，两人一起出去了。 走到校门外，看着车水马龙，陈玮问：“这附近有什么好吃的吗，我都没出来过。” 姜之也不知道，但他有天晃神看见了一家旋转小火锅店。 他本来以为这是澜水特产，因为他从前从来没在桂芜见过，现在看来，应该是哪儿都有。 他说：“去吃小火锅吧，就在后街上。” “小火锅？哦，行啊。” 第131章 心扉 聊聊你前对象？ 两人走进店门, 里面人还不少，旁边就是桂芜本地一个大学, 许多大学生经常光顾这条街。 姜之进去后习惯地喊了一声,“老板，两个鸡汤锅。” 陈玮看他一眼，“我不吃鸡汤。” 老板说：“没有鸡汤，有菌汤锅！” 姜之耷拉下眼皮,“那要一个菌汤锅。” 陈玮连忙说：“我要一个番茄锅。” “好嘞。” 两人找地方坐下, 姜之发现这里菜品比澜水多了不少, 五花八门的。 他不由想, 北京的小火锅店是不是菜品会更多。 陈玮卷起袖子，“我好久没吃火锅了。” 姜之端了四盘肥牛卷过来,“今天吃个够。” 很快两人的锅上来，开始各自往里面加菜。 姜之闷头吃肉，陈玮吃了一会儿, 余光瞥见姜之竹篓里的签子，不由惊讶：“看不出来你这么能吃。” 姜之又放了几串毛肚,“能吃是福。” 陈玮由衷道：“祝你福如东海。” 姜之笑了两声。 陈玮突然啧了一声：“你吃这么多不会胖吗？” 姜之说：“吃完就拉, 不会。” 陈玮放心的点头,“帅哥还是要注意身材管理，毕竟你这张脸是人类的财富, 最好不要肆意践踏。” 姜之睨了他一眼，“没有玮哥帅。” 陈玮瞪眼，“靠, 谁让你这么叫我的, 好不容易摆脱了这个称号, 你不许这么叫。” 姜之哈哈大笑, 其实他早就想这么叫了，一直没找到机会。 陈玮又念叨了几句，后来看姜之吃得认真，还在一碗一碗舀锅里的汤喝，不由问他，“你为什么要喝里面的汤？” 姜之一顿，看向他，“你不喝吗？” 陈玮摇头，“从来没喝过。” 最开始是程离告诉他，鸡汤锅的汤很好喝，可以配着喝一碗，然后姜之就养成了习惯，每次都能喝半锅。 他不太在意，“好喝，你可以尝尝。” 陈玮也有点心动，舀了一碗自己的番茄的觉得有点咸，问他：“你想喝饮料吗？” 姜之想了想：“旺仔。” 陈玮拿了一罐旺仔和一瓶北冰洋过来，起开后两人碰了一下，甜水下肚安静了几秒，陈玮突然说：“聊聊你前对象？” 姜之筷子一顿，差点呛到。 他扭头看陈玮，“聊什么？” “前对象啊，”陈玮吃了口肉，“失恋了自己憋着多难受，给我说说？” -- 第261页 “你怎么知道我失恋了？”姜之开始想，他表现得很明显吗？ 陈玮一言难尽地看着他，“你真要听我怎么知道的吗？” 姜之看他的眼神，直觉不会是什么好话，他咽了口唾沫，问：“你怎么知道的？” “你刚开学时那个状态一看就有问题，不是脑子有问题就是情感生活有问题，后来看你不像脑子有问题的，而且主要是……” “主要是什么？” “主要是有几次我晚上听你床上有声音，你蒙被子里哭过吧？应该不能是因为想家哭的吧？” 姜之木着脸，他还以为没人知道。 陈玮说：“你要是不想说那……” 姜之说：“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就是分手了，他上大学走了。” “你们是因为毕业才分手的？” “差不多吧，毕业后好多问题跟着浮现了。” 陈玮理解地点点头，“本来就是一个节点，不是所有情侣都能跨过这个坎的。” 姜之垂下眼睛。 陈玮自觉说错了话，摊手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这个节点分手也正常，不一定是你俩谁的错。” 姜之：“或许吧。” 陈玮试探道：“你还放不下她？” 姜之坦然，“放不下。” “所以是她甩的你了，”陈玮感叹道：“女人啊，就是不懂得珍惜，高中放弃这么帅的，大学就只能去跟丑的了。” 姜之低头一口一口喝着汤。 他该说什么呢？ 分手是他提的，一切都是他自己作的。 姜之不是没后悔过，他暑假那段时间简直生不如死，原来比分手前的煎熬更痛苦的是分手后，他想，要不算了吧，当分手的话没说过，他现在就去找程离。 可奶奶去世前的那些话，家人失望伤心的眼神，都像一根根刺一样扎在他心里。 退一万步讲，就算复合了，他还要再听程离去说那些幼稚的话吗，两人以后总会面临不同的道路和选择，难道程离每次都要为他放弃机会吗。 更何况……程离可能已经根本不想跟他复合了。 国庆过后天气转凉，时间也过得快了起来。 桂芜一中的学习方式跟三中不同，没有那种高压高强度，仿佛明天就要高考一般的紧迫感，但让姜之感到舒适。 又一次月考成绩出来，陈玮的分数越发逆天，姜之终于没忍住问他，“你打算考哪个学校？” 陈玮说：“五道口职业技术学校。” 姜之点头。 陈玮问：“你呢？” “我也是。” 陈玮睨他，“前对象在那儿？” “卧槽，你怎么知道？” 陈玮点点他桌子上乱写的字。 他现在不仅知道姜之前对象的学校，还知道前对象的名字。 满桌子都是铅笔写的「程离」和「清华」，写了擦，擦了再写，从开学到现在一直如此，想不知道都难。 陈玮叹口气，“实在不行就找她复合吧，死皮赖脸一点没关系，男人追媳妇不丢脸。” 姜之把桌子上的字迹擦干净，“前段时间写的，最近已经不想了。” 他摇摇头，“哪儿有功夫。” 陈玮说：“也是，妈的，复读压力是真大，万一又没考上，我爸能弄死我。” 姜之倒是没看出来陈玮哪里压力大，不过他最近压力是真大。 上次的考试成绩他考到了676分，这是他的最高水平。 分数上去了，从前没有的压力也跟着来了，他仿佛又回到一年前那个焦虑的状态，每天除了做题还是做题。 不过去年他健健康康的，今年不知道怎么回事低血糖过几次，有次甚至在教室外面晕倒了，被人送达医务室去。 被他爸妈接回家后，姜夫人像是满肚子话已经憋不住了，但还是没说什么，反反复复地让姜之爱惜自己的身体，不要学习太累。 姜之点头，此后书桌上就常备着薄荷糖。 转眼到了冬天。 桂芜的冬天不像澜水，澜水干燥冰冷，夜里的风能卷着枯枝吹一宿，桂芜就温和许多，冬日的风也带着海水的湿润。 离期末考试还有一天的时候，陈玮已经不学了，拿着本物理书就开始扇风。 姜之裹了裹棉服，“大冷天的，你干什么？” “量子阅读法，”陈玮说着就要给他扇风，“把知识吹进你脑子里。” 姜之推开他，“滚，不需要。” “也是，”陈玮收回书，“姜哥现在成绩逆天，看不上这种歪门邪道。” 姜之在上次考试中物理和数学两门成绩满分，被全校通报表扬了好几天，还发了个傻不拉几的奖状，写着「双百之星」，姜之怀疑是他们班主任从家里拿上小学女儿的奖状来给他了。 期末考试过去，寒假就来了。 至此，他的高四过去了一半。 放假前陈玮问他寒假什么安排，姜之说在家做题。 陈玮啧了一声，“这也太无趣了。” “那你干什么？” “找对象玩儿去。” 他知道陈玮有一个上大学的女朋友，很巧合，也在五道口职业技术学校。 姜之点点头，“不错的安排。” 陈玮跃跃欲试地看他半天，最后看着姜之平静的脸叹了口气，“你真要在家呆一寒假？” -- 第262页 姜之不以为意，“寒假也没多长时间，在家巩固一下。” “好吧，”他拍拍姜之肩膀，“寂寞了给我打电话，我回来陪你。” 姜之笑了，“行了，你好好玩你的，记得写作业。” 寒假开始的一周很正常，姜之起床后吃了早饭，然后回房间学习，中午再出来吃饭，下午再学习，晚上再吃饭，然后洗澡睡觉。 第二天重复前一天，天天如此。 一周后姜夫人开始试探地问他，“宝宝，怎么没跟同学出去玩呀？” 姜之笑了笑：“他们上大学该有新朋友了，我不凑热闹。” 姜夫人不赞同地皱皱眉，后来问：“那你这学期新认识的同学呢？” “去外地陪女朋友了。” “那别人呢？” “什么别人？” “别的同学呀，总不能都去外地了吧？” 姜之摇头，“就认识了一个。” 姜夫人微微瞪大眼睛，“怎么就认识一个，你以前不是朋友最多了……” “好了妈，”姜之哭笑不得，“快下去看电视剧吧，我今晚要把这套卷子写完，记着时呢。” 姜夫人话还没说完就被姜之推出了房间，她扭头看着合上的房门，瞪着那双美艳的眼睛看了半晌，最后终于没忍住从晶亮的眼球中滚出泪水，使劲捂着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过了年后，姜之安逸封闭的外壳终于被从外面敲开。 已经半年了，姜先生和姜夫人没敢跟姜之好好聊过，他们本以为不过是一次失恋，年轻人谁还能没有过这种经历。 可他们眼睁睁看着儿子从最开始天天酗酒，天天哭，到后来变得麻木，再后来脸上有了笑容，可那笑容跟以前再也不一样。 他们说不出哪里不一样，可那不是姜之，不是他们养了十几年的孩子。 那个爱赛车爱冲浪，爱打架爱骂人，周围朋友一堆，整天出去呼朋引伴当大哥，回家后就黏在姜夫人怀里撒娇的姜之，跟眼前这个仿佛两个人一样。 “儿子，”姜先生艰涩地开了口，“你是不是很怨爸爸妈妈？” 姜之没料到他们说这个，一时哑然，“怎么了？” 姜夫人在一旁泪流满面，姜之突然注意到，整个人都愣住了，“妈妈？” 谈话还没开始，姜夫人已经说不出话来，姜之走到她身边抱住她，轻轻拍着，无措道：“妈妈，你哭什么，别哭。” “你分手后就一直状态不对，你是不是一直没缓过来，是不是一直很伤心啊儿子？” 姜夫人一开口就把自己憋了半年的话直接说了，她带着哭腔的声音说道：“妈妈不想看你不开心，妈妈从开始就没反对过你，什么都告诉你了，让你好好爱他，让你负责任，可最后不负责的却是我和你爸爸，我们作为父母没有保护好你，让别人逼着你分手……” 姜夫人已经泣不成声，而姜之则彻底僵在原地，他没有想到今天会听到这些。 姜先生也哽咽了，“儿子，是我们对不起你，我只是想告诉你，爸爸从来没有对你失望过，你一直是我和你妈心中的骄傲。” 姜之转了转脑袋，这是什么意思？ “去做你想做的事吧，我们只想看到你开心，如果你没放下那个孩子，就去找他吧。” 去找他吧。 听到这里，仿佛举头降下一道雷，姜之的内心开始狂风大作，好不容易筑起的堤坝巢穴一溃千里。 一直以来，他把自己封在看不见的壳子里，欺骗自己，久而久之甚至连他也分不清到底哪个是真实的他，哪个是伪装的他。 而现在，父母的几句话轻而易举击破了那个假的他，姜之至此终于窥见外界的光。 作者有话说： 「冬日的风也带着海水的湿润」写到这句突然怀疑，这在地理上是成立的吗（理科作者发出疑惑； 虽然写的校园文但莫名觉得看文的没几个高中生，不管啦，明天高考啦！！考的都会蒙的都对！！ 小程小姜为您打call 第132章 偶遇 好久不见。 那天过后, 姜之从家里出来了，他一个人来到海边。 海浪冲过护栏, 掀起高高的浪花, 落寞地拍在石砖上。 姜之穿着羽绒服坐在空无一人的长椅上，感受海风腥咸的气息，他想，他真的可以去找程离了吗？ 真的要复合吗？ 程离一定恨死他了, 可能已经不想再看他一眼。 姜之迷迷糊糊地想着, 突然接到陈玮的电话。 “喂, 姜之, 干嘛呢？”陈玮那边的背景音很嘈杂，和姜之这边寂静的海浪声形成鲜明对比。 “在家……在外面, 怎么了？” “你要不要趁着年前出来玩一趟，我女朋友她们学院搞联谊，过年期间不回家的都来参加, 听说还有泳池派对什么的，贼好玩。” “冬天搞泳池派对？” “室内嘛, 这个不重要,”陈玮似乎走到一个安静的地方, 声音也清晰起来，“主要是你在家呆着也没意思, 年后就该开学了，趁年前有时间出来玩玩，而且, 你一直把清华列为目标, 不如考前来看看？” 姜之攥着手机, 不可否认的是他心动了。 要去清华看看吗？ 现在这个时间去……总不会遇到程离, 避免了可能的尴尬。 -- 第263页 而且他也确实想去清华看看。 “好，我今天就去。”姜之说。 “今天来？这么效率，行，那你来吧，我去车站接你。” “不用，你在学校等我吧。” “那也行，我现在住外面，晚上咱们学校见。” 姜之思考片刻，觉得去北京没什么要带的行李，他的证件手机都在身上，于是给他妈打了个电话说去北京找同学玩，过年回来。 姜夫人高兴坏了，说去吧去吧，注意安全。 于是，姜之当天下午就坐上了去北京的高铁。 看到清华园的白色拱门时，是下午四点。 寒冬腊月的北京并不萧条，校园里到处都是骑着单车来来去去的学生，姜之裹着一件黑色长款羽绒服，把下巴掩在领子里，四处看着。 下高铁时就给陈玮打了电话，陈玮现在在学校附近住酒店，并且也给姜之在隔壁开了间房，现在正往这边走，打算碰面之后接上他女朋友，三人先一起吃个饭。 他女朋友在学校做项目，经常看不见人，不过过年这几天还是有不少休息时间，但也没跟陈玮出来住酒店，而是坚持住在学校。 陈玮当时笑着跟姜之说：“怎么样，纯情吧？” 姜之代入自己想了一下，确实做不到，于是只能点头说纯情。 姜之在门口看了一会儿，就想找个地方坐下等陈玮。 一转身，看到对面从树下走过来的几个男生，姜之心里陡然漏了一拍，待看清其中那个高个子男生的脸时，姜之整个人僵住了。 他脚不能移地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程离跟着几个人走过来。 半年不见，程离周身的气质跟从前截然不同，那双眼神淡然到极致凝成寒冰，像一株常年生长在严寒地带的树，挺拔锋利而拒人千里。 绕过那棵树，程离也看见了他。 姜之双手插在羽绒服兜里，脖子上围着厚重的围巾，他心理活动太过剧烈以至于做不出丝毫反应，只能傻傻地呆在那里。 程离显然也没想到会遇见他，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露出一丝裂缝。 但那片刻的失态几乎没人能看见，眼神中翻涌的情绪只有他自己能看到。 外人来看，程离只是突然停下了脚步。 程离身边的人注意到他的反常，看向姜之，以为遇到熟人了，于是朝程离挥挥手，“那我们先走啦。” 程离眼睛还在姜之身上，闻言向他们点了下头。 姜之忙慌乱地移开眼神，磕磕绊绊地说道：“我、我没想到这儿碰见你，我来找人，我……好久不见。” 程离半晌点了下头，淡淡道：“好久不见。” 姜之看着地砖，无措地不知道说什么，他没想到居然能遇见程离，这是放假时间，而且，北京这么大，清华这么大，他们怎么就这么巧能碰上。 姜之说不上心里是激动还是忐忑。 程离说：“来找人？” 姜之「啊」了一声，还没开口，肩膀被人从身后重重地拍了一下，紧接着他身边出现了陈玮的脸，那张帅得轰动全校师生的脸此时露出一个杀伤力极强的笑容，“我来了，等着急没有？” 姜之本来就紧张，被他突然一拍，差点没蹦起来，几乎惊悚地看着他。 程离目光落在姜之搭在肩膀的那只手上，眯起眼睛，看着两人。 陈玮皱眉看姜之，“你什么表情？”他又看了看姜之前面的程离，没多想道：“好啊，这才多长时间，竟然背着我有别的狗了。” 姜之攥了攥拳，他现在尴尬得想把陈玮捶进地里。 陈玮开完玩笑，也没理程离，趴在姜之耳边上说：“那你先和熟人聊着，我去接周楉，一会儿出来吃饭。” 姜之点头，看向他，“走。” 陈玮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姜之这是在赶他走，这个「走」字不过是「滚」的文明说法。 陈玮不由皱眉，不过他不习惯在生人面前太跳脱，于是威胁地一指姜之，转头走了。 又只剩下了姜之和程离两人。 姜之咳了一声，“那是我复习班同学，他来找他女朋友。” 过了半天，他听程离「哦」了一声。 姜之找话题说：“你过年没放假吗？” 程离说：“我跟了一个课题组，寒假不回家。” 姜之问：“一整个寒假都不回？那过年怎么过？” 程离抬眼看他，那眼神似乎在问，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姜之霎时反应过来，可能在程离眼中，他根本没有询问的资格，他说过分手后不可能再做朋友。 程离现在的态度，也就是一个对陌生人的态度。 姜之像被一口巨石压在胸口，又开始喘不过气。 程离这时开口了，“你放假出来玩？” 姜之看他，又找回了希望，“对，我同学他叫我来的。” “什么时候走？” 姜之刚想说年前，但他想到，程离问这个什么意思？ 于是他含糊道：“还不确定。” 程离点头，换了话题，“复读得怎么样？” 姜之升起的那丝隐秘期待慢慢降下，又提起兴致说：“挺好的，我现在能考到680分。” “不错，”程离说：“那我先走了，有事。” 说完，也不等姜之反应，直接绕过他走了。 -- 第264页 姜之只愣了一秒就转身看他，甚至还有一刻想伸手拉住他，但理智生生压下冲动，他看着程离快步离开的背影，觉得心里空了一块儿。 程离真的还在恨他。 很快陈玮和他女朋友就出来了，他女朋友叫周楉，在冬天穿了一条黑丝配A字裙，一头黑长直又酷又飒，配上那个头发帘特别像一个动漫人物。 但姜之想不起来名字了，看着不像是搞科研并且还坚持不跟陈玮出去住的人。 周楉似乎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纤长的眼线上挑，说：“怎么，以为搞科研的都是傻子？” “没，”姜之说：“你很漂亮。” “谢谢。”周楉笑着说。 陈玮说：“诶诶，我还在这儿呢你俩注意点。” 他看姜之脸色有点发白，戳了戳他，“你没事吧？” 姜之说：“没事啊，我们去哪儿吃饭？” 陈玮面露怀疑，想问刚才那人是谁，犹豫了一秒没问，他招呼着说：“走吧，吃饭去。” 三人来到一个很有格调的餐厅，点了几个菜之后陈玮去了洗手间，姜之和周楉两人在桌子上。 周楉似乎对姜之很有兴趣，“你认识程离？” 姜之一顿，问道，“你认识他？” “认识啊，谁不认识，军训的时候就出名了呢，校园男神。” 姜之点点头。 周楉说：“刚才他在门口跟你说话了，你们是高中同学吗？” “是。” 周楉笑道：“我还挺好奇的，他从一入学就很活跃，在各个社团和部门任事，但见人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就好像参加这些活动只是例行公事，并不想交什么朋友似的。” 姜之皱了皱眉。 周楉说：“其实也好理解，应该是天生性子冷，但是要来部门混个履历，再加上他逆天的绩点，以后肯定前途无量。” “他……有什么新朋友吗？”“新朋友？”周楉说：“据我观察，他没有朋友，但有很多人都想跟他交朋友，只是至今除了他名字和成绩外，别的一无所知。” 周楉点点下巴，“我好奇的是，你们什么关系？” 姜之叹口气道：“你都看到什么了？” “就看到你们说了两句话，”周楉瞪起美目，“难道你们还做别的了？” “说了两句话你问我们什么关系？” “好奇嘛，”周楉眨眨眼睛，“好多人说他是gay来着。” “为什么？” “似乎是有个什么帖子？我没看过，但他确实不和女生说话。” 姜之笑了，“难道他和男生说话？” “也少，”周楉说：“你是他男朋友吧，要不就是前男友？” 首都人民确实很开放，眼前的女生也很敏锐。 姜之喝了杯水，“我是他前男友。” “为什么分手了？”周楉直起上半身，一副很好奇的样子。 姜之说：“你猜？” 周楉撅了撅嘴，这时陈玮回来了，“聊什么呢？” 周楉塞了一块萝卜进他嘴里，“聊你听不懂的东西。” 三人吃完这顿饭，陈玮提议，“今晚去嗨。” 姜之裹着羽绒服，“去哪儿嗨？” 周楉撩开裙子一露长腿，“还能去哪儿，喝酒去！” 陈玮这时冲姜之露出一个笑容，把自己外套拉开，姜之看见了他里面那身渣男蹦迪的衣服，“你他妈……” 陈玮大笑，“来都来了，不去消费一下？” 姜之好久没去了，加上今天受了刺激，也蠢蠢欲动，他看了看自己跟两人相比朴素无华的羽绒服。 陈玮大手一挥，“走，买衣服去！” 姜之也不再磨叽，三人立马去了就近的商场，出来后简直能直接拉去T台走秀。 陈玮连连啧声，“姜哥，我要是妹子今天看见你就走不动道了。” 姜之笑道：“哥男女通吃。” 三人打车去了一家club，下车后，把外套存好，就在应侍的带引下去了内场。 姜之今天喝酒存了点发泄的意思，他需要借住酒精来想明白一些事情，或者说来刺激他做出什么决定。 三人开了台，服务生把酒拿上来，此时还没开场，黑色的大厅里打着暧昧的光，俊男美女推杯换盏。 姜之这边喝着酒，那边门口不断进着人。 程离就是这时候进来的。 第133章 贴面 “那你想清楚了吗？” 程离今天跟人在实验室跑了五六台计算机, 终于把一串公式演算出来，这个结果关系到他们直接的科研成果, 等于说万里长城已经建好一半。 一伙人就说晚上来玩玩, 他没拒绝。 事实上他很久没拒绝过这种活动，他在学着把自己融入人群，学着不幼稚，学着那人口中的成熟。 一杯冰水递到程离面前, 一个调笑的声音响起,“给, 来夜店喝水的男人。” 程离接过水, 没理那人，双手环胸靠在沙发里, 半张脸都隐在阴影中。 说话的人叫康易居，跟程离同专业同寝室，入了同一个课题组, 寒假一起留校，这次来这儿玩就是他提出来的。 他一屁股在程离身边坐下,“怎么了又, 从下午开始你就不对劲, 那数据不是算出来了吗。” 程离没说话，看了他一眼。 -- 第265页 康易居是程离大学为数不多能称得上朋友的人, 原因无他，他能受得了程离冷淡的性子并且程离也不烦他。 康易居观察着程离的表情，半晌挑眉道：“今天下午二校门那个帅哥, 什么关系？” 程离拿起桌子上的冰水, 喝了半杯。 康易居露出一个了然的表情,“百闻不如一见, 挺帅的。” 他和程离关系相对密切，自然见过他开学那段时间的状态，也慢慢知道了原由。 程离收敛眉目，眼中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这是来北京找你了？” 程离手里拿着被寒气沾染的玻璃杯，摇头，“找他朋友。” 康易居啧啧皱眉：“你到底打算等到什么时候，这么帅你放心让他一直单着，到时候要真来了北京，可不一定能轮到你了。” 程离瞥他一眼。 康易居笑道：“开个玩笑，所以你要等到什么时候？” 程离眼底沉郁，像是含着化不开的雾：“等到我和他都想清楚的时候。” “那你想清楚了吗？” 程离说：“我在学。” 他无法理解姜之，就像姜之无法理解他，但他在学着变成姜之喜欢的样子，在等他们可以见面的那天。 康易居没再问他，这时厅内的打灯和音响开始变换，马上就要开场了。 姜之已经和陈玮他们喝了三排调酒，陈玮是个菜，周楉酒量意外的还不错，但也没法跟姜之比。 毕竟他们这些人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学生」，而姜之此前就是个混混。 姜之跟几人喝完酒，dj已经正式开场了。 程离那边也开始喝了，康易居和几个朋友打算去台上，突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诶，那不是周楉吗，你师姐。” 他拍着身边另一个系的男生说。 那个男生一激灵，跟兔子一样立马扭头看去，“哪儿呢哪儿呢？” 周楉是他们系花，全班的女神，这个男生在众多粉丝中尤其狂热，看见就走不动路的那种。 程离无意看过去，却是在人群中看到一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身影，他今天下午刚在校门口见过。 下午还裹着笨重羽绒服和围巾的姜之，此时正在舞池里跟一个很漂亮的女人贴得很近。 他里面穿了一件红色卫衣，外面黑色夹克，卫衣帽子戴在头上，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姜之勾起的嘴唇和下巴尖，还有左耳上一个闪着光的银色十字耳坠。 “靠，我女神旁边那个男的是谁！是谁！” “不会是她传说中的男朋友吧？” 康易居看清那男的脸时，瞪大眼睛，旋即扭头看向程离，就见程离居然已经朝那边走过去了。 周楉此时正贴着姜之辣舞，姜之在她耳边笑道：“你就不怕陈玮多想什么？” 周楉嘴唇如火一般浓艳，“多想什么，谁让他不会跳舞，再说了，”周楉朝他媚眼一勾，“你不是喜欢男人吗？” 姜之看了一眼坐在卡座里吃水果的陈玮，起了开玩笑的心思，“他这么帅，你怎么不怕我爱上他？” 周楉脸一垮，“他要是背着我在外面当0，我第一个上了他。” 姜之哈哈大笑。 但他刚笑完，就在人群中看到一个他以为不可能看到的身影。 作者有话说： 明天见！ 第134章 试探 “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 姜之看见舞池的另一侧, 灯光闪烁交错之下，程离俊美冰冷的脸若隐若现。 姜之的心跳凝滞一拍, 他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闭上眼睛再睁开，真的是程离。 程离也在看着他。 姜之那时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好像他今晚就在等这一刻一样，拉开身前的周楉就过去了。 程离没动脚步, 漆黑的眼球隐在睫毛之下, 不变喜怒地看着姜之。 酒精给了姜之勇气, 他走到程离面前, 看上去有点高兴，“你怎么在这儿？” 程离嗓子有些哑, 等到姜之走到面前，他才移开了视线，说：“跟别人来的。” “别人？”姜之问：“哪儿呢, 谁呀，朋友吗？” 他刚才听周楉说程离在大学几乎没什么朋友, 心里有些难受, 现在听程离说是跟别人来的, 不免开心起来。 程离往康易居那边看了一眼，姜之顺着他目光看去, 脸上带着红晕，笑着说，“你朋友都是清华的吗？” 程离没回答, 他看着姜之的眼睛, 判断出他现在大概六分醉。 他很想问问姜之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突然来北京, 为什么对他这个态度？ 半年坚持要分手的不是他吗，为什么现在能跟没事人一样又来找他聊天。 姜之到底什么意思…… 别让他再猜了。 姜之看着程离慢慢冷下去的目光，神情茫然了一瞬。 也清醒了一下，他应该多喝几杯再来。 很多话，他清醒状态下无法说出口，也没这个勇气。 突然舞池又是一阵剧烈的颤抖，姜之脚下不稳一头朝程离扑了过去。 他身上那股熟悉的皂角气息再次毫无防备地包裹了姜之，程离被他扑得像后一倒，后腰撞上围栏，伸手把姜之从他身上拽起来，似乎再也受不了了，低声道：“姜之——” 程离无意识用力，姜之被拽住的臂膀感到一阵疼痛，他狼狈地从程离身上起来，“抱歉，我……” -- 第266页 姜之还没说完话，就被程离从舞池里拉出去，两人一路走到外厅，隔绝了身后嘈杂混乱的音响和人群。 两人出来后，都已经冷静下来，程离拼命克制自己想触碰这人的欲望，说：“你在哪儿住，我送你回去。” 姜之不答，半晌突然道：“喝酒吗？” 程离皱眉，“什么？” 外厅是一个清吧，有几桌人安安静静地坐着喝酒，台上有一个驻唱在轻轻哼着爵士乐，韵蓝色的光照在姜之眼上，他重复了一遍，“喝酒。” “我们？” 姜之把卫衣帽子从头上拽下，外面的黑夹克随手挂在吧椅靠背，剩下里面的红色卫衣，“反正都要送我回去，那我再醉一点，不介意吧？” 这时，陈玮和周楉也从里面出来，陈玮一看到姜之就过去了，“你跑哪儿去了，我们到处找你。” “遇见熟人说两句话，怎么，你们现在走吗？” 陈玮看见这个架势，说：“我们走？你想我们走了你跟这男的喝酒？” 程离目光移向陈玮，已经很是不善。 周楉老早就看见程离，知道他和姜之的事之后，自然不可能由着陈玮胡来，她捏捏陈玮的脸，“我们回去吧，姜之一会儿……” “回什么？”陈玮典型的又菜又爱喝，当场就坐下了，还把周楉拽下来，“一起喝呗，热闹，哥们儿，不介意吧？”他看向程离。 程离寒声道：“不介意。”随后也坐了下来，看了姜之一眼。 姜之没看他，去点酒了。 酒很快上来，四人拿了骰子开始摇，最原始的喝酒方式，输了喝酒，席间除了骰子摇动的声音，谁都没说话，有种诡异的安静。 这种不说话的玩法，酒下得很快。 二十分钟后，陈玮已经倒在一旁，周楉还在勉强维持。 三十分钟后，姜之开始不受控制，他开始给程离挡酒。 当又一杯酒程离拿起来准备喝却被姜之接过去一口喝下时，程离终于坐不住了，他按下姜之的手，眼眶已经有些发红。 姜之也红着眼睛看他，鼻音很重，“嗯？” 程离不言，片刻后重复了半小时前的话：“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 “好啊。”姜之稳了一下站起来，看向周楉他们，“还行吗？” 周楉也站起来，把陈玮拍醒，“没问题，你们走吧，我把这人弄回去。” 姜之观察了一下她，发现应该没喝多，于是手机上帮他们叫了辆车。 叫完车姜之想起他的住处和陈玮在一起，低头思索片刻，回身看了程离一眼。 程离也有些醉了，看向姜之的眼神不再隐晦，红血丝漫上眼球，他紧抿着唇，像一头濒临爆发的狮子，也像一只纯良无害的绵羊。 这时陈玮从沙发上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手搭上姜之肩膀，“走，跟我回去，我……” 下一秒，他的手臂被一股巨力甩掉，就听见程离压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别碰他！” 陈玮一愣，“干嘛啊，你怎么说话呢，你——” 周楉连忙挡在二人身前，拽着陈玮的手臂，“车来了，我们走吧，回去了。” 姜之喝多了，但不妨碍他听清了程离那句话。 周楉把愤怒的陈玮拉走之后，姜之突然笑了，一个人站在那里笑，不知道在笑给谁看。 程离第三次说：“你住哪，我送你回去。” 第135章 坦诚 “居心在这里。” 于是两人打车回陈玮定好的酒店, 路上姜之攥着那张房卡，莫名开心, 他扭头看坐在另一侧的程离。 程离察觉到姜之的视线, 转过头来，“怎么？” 姜之笑着说：“谢谢你送我回去。” 程离低头，掩下眸中情绪，冷声道：“周楉一个女生, 送不了你们俩。” 姜之还在笑, 过了一会儿反应过来,“你认识周楉？” 程离没展开, 就「嗯」了一声。 姜之点点头，向后靠在座椅上, 眸中清亮，“对，她是你学姐, 你应该认识的，她也认识你。” 程离没说话。 姜之继续道：“她说你在大学不爱跟人说话, 朋友也不多。” 程离看他一眼：“我高中也不爱跟人说话, 不像你, 在哪儿都能交朋友。” 姜之像没听见后半句，“谁说的, 你高中天天跟我说话，跟个话痨似的，大学怎么不爱说话了呢？” 姜之喃喃道：“我听她这么说有点难受。” 程离深吸一口气, 看向他,“为什么难受？” “不知道,”姜之闭上眼睛,“我有点难受。” 程离几乎要咬牙切齿，看向姜之的眼睛里也染上一丝愤怒，他到底什么意思。 两人在酒店门口下车，姜之脚步虚浮，下车后就把帽子扣上了，回身却发现程离没有出来。 他一怔，弯腰看向车内。 程离避开他的视线，低声说：“把你送回来，我就回去了。” “你不上来吗？” 程离深吸一口气，听着姜之理所当然的语气，仿佛忘了几个月前一定要分手的那个人是他自己一样。 程离语气冷了下来，看向姜之，“我上去干什么？” 姜之没说话，从车窗外站直了身体。 程离抿起唇，以为姜之要走了，拳头在身侧攥紧。 -- 第267页 下一秒，他那边的门竟然被打开了，就见姜之弯腰出现在他面前，说：“我不太舒服，能麻烦你把我送上去吗？” 程离张了张嘴，没想到他会这样说。 姜之今天喝了不少，看见程离在面前，更是不想再忍，或许也只是因为程离那句「别碰他」给了他莫名的勇气，他突然凑近程离耳边，声音中带了几分轻佻，又含着恳切，“送我上去吧。” 滴—— 房间门被打开，姜之把卡插进去，灯光顿时亮了起来。 屋内开了暖气，温度很高，姜之脱下外套扔在床上，回身时程离还站在门外，没有进来。 程离不知道在坚持着内心的什么原则，他喉结滚动了一下，问：“你还难受吗，不难受我就走……” “难受，”姜之说：“我还难受。” “哪里难受？” 姜之说不上来哪里难受，他现在还能维持清醒就已经用尽全力，他说：“你过来帮我看看。” 程离站在门外，仿佛那门是一道分界线，过了这条线，他就再次跟原则、跟他所坚守的东西背道而驰。 但姜之没给他犹豫的时间，姜之已经朝他过来了。 程离今晚喝得不多，他知道自己的量，一直在控制，再加上后面好几杯都是姜之帮他喝的，坐了一路车，他现在已经基本清醒。 他清醒地看着姜之靠近他。 姜之在他身前站定，距离已经不是普通朋友该有的距离，更遑论姜之一直铭记在心的那句「分手后不可能做朋友」，但他还是站得很近，不受控制。 姜之把他手里一直提着的外套挂在衣架上，又站回来，距离还是很近，几乎贴上程离，说：“我在路上叫了外卖，你吃了东西再走吧。” 程离转开脸，硬邦邦道：“我不饿。” “不饿？”姜之似乎很奇怪，他歪着头又贴近两步，“胡说，以前咱们天天吃夜宵，每天晚上你饿得都要去做饭吃。” 程离忍不住还嘴，“那是因为你饿了！” 几秒后，他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心里一窒，看向姜之。 姜之却没在意，他还带着醉意，红晕漫上脸颊，整个人像是酒精浸泡过的桃子，他说：“进来吧，我们很久没见了。” 说完这句话，他不再贴着程离，而是转身进屋了。 程离垂下眼睫，呼出一口气，抬脚进去了。 然而他刚进去就看见姜之背对着他抬手把卫衣掀了，露出线条优美流畅的背部肌肉。 程离：“……” 紧接着姜之扶着床脱裤子，头也不抬道：“臭死了，我去洗个澡。” 程离看着他进了浴室，随后闭上的门里传来水声。 他走过去拉开把椅子坐下，慢慢合上了眼睛。 刚分手那段时间，他生了一场大病。 自从记事以来，程云辉去外省找奶奶，母亲带着哥哥离开，这个家的担子落在程离身上，十几年来他几乎没生过病，但那次就好像要把以前欠下的都补上一样，他发了半个月的烧。 整个人吃不下饭，一吃饭就吐，闭眼躺在床上，脑海里全是姜之跟他说分手的样子。 那段时间他无数次想去求姜之复合，告诉姜之不能不要他，但后来被岳峰给了一拳。 岳峰告诉他，现在姜之自己都很乱，他听不下你说的话，现在找他只能让两人之间的矛盾越陷越深。 如果想复合，就先按姜之说的去上学，等时间一长，两人都能冷静下来思考，他们的问题才可能解决。 可是现在，程离还没有想清楚，姜之就来扰乱了他的心。 突然姜之放在床上的手机响了，是外卖电话。 程离犹豫片刻接起，让对方把外卖放在楼下。 姜之从浴室出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空荡荡的房间。 他愣住了，程离走了？ 还没等他去找手机，就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姜之连忙转身，看见了出现在身后的程离。 他不自觉地松口气，笑了，“我还以为你走了。” 程离提提手中的袋子，“外卖到了，我下去拿。” 姜之套好衣服，整个人身上还是有淡淡的酒味儿，程离不知道他今天喝了多少。 他从程离手中接过外卖放到桌子上，说：“我买了好多你喜欢吃的，这里居然有鸡蛋饼，你还记不记得以前早饭你经常给我做这个？” 程离定定地看着他，姜之低头拆外卖，无知无觉。 他买了很多，有花甲，有龙虾，有甜口的芝士焗蜜薯，还有一些他们以前常半夜点的家常菜。 姜之拆完之后又走到程离身边，拉着他胳膊走到桌子前坐下，分了筷子给他。 程离几乎要坐不住，僵硬地接过筷。 姜之倒了杯梅子饮料给他，程离刚准备拿姜之却直接放在他嘴边，眼睛发亮，含着期待，“尝尝，这个是他家招牌。” 几秒后，程离从他手中拿过杯子，自己喝了一口，食不知味地放下。 姜之没在意，凑近问他，“好喝吗？” 程离声音发哑，“嗯。” 姜之开心了，又开始给他剥虾，当程离碗里的龙虾摞到放不下的程度，他终于忍无可忍，“姜之——” “怎么了？”姜之抬头看他。 “你能不能别……” -- 第268页 他话没说完，嘴里就被塞进一个虾仁，姜之说：“程离，你都没有叫我姜哥。” 见面之后，程离叫的一直都是姜之。 他可能从来没告诉过程离，他有段时间很怕听程离叫他大名，因为只要程离一这样叫他，就说明他们之间又有问题了，又要吵架了。 他很想听程离再叫他一次「姜哥」，借着渺茫醉意，他轻声说：“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程离眼眶发热，忍住那种烧灼感，他那时想不明白，两个相爱的人为什么要分开，他一度觉得姜之已经不爱他了，何止生气，他恨死姜之了。 姜之眼睛也有些红，但他还很平静，酒精漫上大脑已经快无法思考，隔壁的陈玮已经烂睡在床上，他一直在强撑。 他眨了眨发疼的眼睛，只说心里话，“我想听你叫我一声姜哥。” “为什么？”程离哑着嗓子道：“你到底……居心何在？” 姜之拿起他的手，程离沉默地看着。 就见姜之把他的手放在自己心口的位置，垂着眼睛说，“居心在这里。” 最后程离几乎是逃出了那间房间。 他浑浑噩噩地下楼，站在街边看北京凌晨的街道，心里像伸进一根棍子在搅动，连带着心脏一起发痛，大脑几乎无法思考，冷冽的风吹到发烫的身体，却完全无法降温。 他不再怀疑，他已经收到姜之的信号了。 姜之是先想清楚的那个人。 楼上姜之在程离走后，默默收拾了桌面，在倒垃圾时猛地吐了，随后就倒在床上，一觉睡到了天大亮。 这一夜他睡得不踏实，第二天八点多被电话吵醒。 他拍断，电话却响个没完。 “妈……”姜之闭着眼睛从地上捞起手机，放在耳边，陈玮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我靠，昨天喝傻了，你在哪儿呢？” “在你开的酒店啊还他妈能在哪儿？” “怎么骂人呢？”陈玮说：“对了对了，昨天那人跟你什么关系，周楉说他叫程离？！” “呃……”姜之骤然起身，像被一道闪电劈中，脑子里瞬间回忆起昨天的所有事情。 他去喝酒，遇见程离，还非要人家上来，让他叫哥，给他剥虾，还说了……那种话。 我操。 “喂？喂？”陈玮在电话那边喊，“听见没，信号不好？” 姜之对着手机说了一句「信号不好」就挂断了，刚想翻身下床，却看见衣架上一个白色的棉服。 那是程离的外套，昨天落在他这里了。 姜之光脚踩在地毯上，顶着一头鸡窝，开始思考怎么办。 作者有话说： 临近期末，这几天一直在昏天黑地学软件搞作业，每天就睡几个小时，更新有些不稳定，有些句子感觉也颠三倒四的，过两天会恢复正常，文也会写到自己满意了再发出来。 这段作话其实昨天就写好了，但最后没更新所以没能发出来，今天还是想说，新闻太震惊了，一直在等一个结果，昨天在等那几个煞笔被抓到，今天在等被判刑。虽然这话不该对女生说但还是要说，出门在外保护好自己，实在不行学点武术防身，我都想佩刀上街了。但坏人无处不在，防无可防，希望法律能严惩，等待一个公平结果。 第136章 啾啾 我们会在第二年的盛夏相见。 话既然已经说了就收不回了, 进度似乎比姜之预想得快，姜之想, 昨天怎么就突然冲动了？ 他现在感觉有点刺激, 仔细回想昨天有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 然后他就想到程离那句「别碰他」，姜之有点愣神。 程离说这句话时应该也是有点醉的状态，姜之就是因为这句话后面才放开了。 那程离其实是不是……也没那么讨厌他了？ 他把目光放回那件外套上。 这件白色棉服是程离高中就穿的衣服，姜之很熟悉它, 还知道内衬靠近袖子那里有一点漏绒, 是一次程离把衣服给他穿, 结果他趴桌子上睡觉时被钉子挂破的。 衣服总要还人的。 姜之不再犹豫, 拿起手机把电话打了过去。 响到第二声就接通了，像是那边专门在等一样。 姜之没留意, 清了清嗓子，“程离？” “嗯。”程离语气正常，听不出情绪。 姜之说：“你把外套落我这里了, 中午请你吃个饭吧，外套还你。” “如果只是为了还外套, 那你直接放……” “不只是为了还外套,”姜之打断他, 坦诚道：“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什么话？” 姜之呼出口气，“昨天的事你还有印象吗？” “你指哪件？” “我指,”姜之停了一下，说：“昨天我非要让你上楼，让你进屋, 给你剥虾, 拉你手, 然后你问我居心何在,”姜之一口气说道：“我昨天好像没说清楚，今天见一面让我把话说完，行吗？” 电话那边没了声音，姜之攥紧手机，等着他回答。 半晌，程离开了口，“我在你楼下。” 姜之一口气还没松完：“你在我楼下？” “昨服没拿，外面太冷。” 姜之一听才想起来，这寒冬腊月天的，人只穿单衣怎么在外面呆？ 他拿起衣服就往楼下跑，“等我啊，我现在下来。” -- 第269页 他跑到楼下的时候，电话还没挂断，程离听着话筒那端风掠过的声音，听见姜之嫌电梯慢的啧声，听见他打开安全通道的门，听着他一路咚咚咚跑下来。 最后站在他眼前。 姜之喘着气在电话里笑道：“看到你了。” 说完他就挂了电话朝程离跑来。 程离还没说话，就被姜之抬手罩住，厚重的棉服包裹住吹了一夜冷风的身体，程离抬眼看见姜之伸手给他捂住耳朵，“冷不冷，你昨天怎么没回来拿衣服啊？” 就算程离昨天回去了，那时姜之也已经睡了，何况，他根本不可能再上楼找姜之。 程离避开姜之的手，自己穿好了衣服。 姜之咳了一声，把手插进裤兜，说：“你昨晚在哪儿睡的？” 程离看了那边的沙发一眼，他从楼上下来时已经是凌晨，在沙发上坐了一夜。 姜之顶了顶唇角，看了眼手表，现在还早，要是请吃饭，吃……早饭？ 这时程离看着他，淡淡道：“你不冷吗？” 姜之愣了一下，才发现自己刚才下来太急，只套了件毛衣。 酒店大厅暖气很足，一时半刻不觉得冷，姜之说：“没事，那咱俩现在上去待会儿？还是吃早饭？” 程离说：“吃早饭。” “行。”姜之点头，“那你在这儿等我，我上去穿件外套。” 不到五分钟姜之就下来了，他换回了穿来的那身，毛衣和羽绒服，耳钉也摘了，跟昨天夜场那身骚气冲天的打扮截然不同。 他冲程离哈着白气，“走吧，你知道附近有什么好吃的吗？” 程离带姜之去了清华园旁边的一家早餐店，是一家卖北京传统早点的老字号。 两人各自拿了几样，就找地方坐下了。 这个时间来吃早餐的人很多，有本地大爷也有外地游客，姜之拿起面前的驴打滚咬了一口，闲聊道：“你平时经常来这里吃吗？” 程离拿勺子搅碗里的豆浆，摇头，“平时吃食堂。” 姜之点点头，突然想起他们以前曾经说过，以后要是能一起上清华，就在外面租房子住，程离也不用吃食堂。 他们可能每天都会像今天这样，睡醒之后来学校外面吃个早饭，然后进去上课。 如果现在还一切如常的话。 姜之不说话之后，两人之间陷入一种沉默。 程离还在搅动碗里的豆浆，姜之在啃驴打滚。 “你到底想说什么？”程离先开口了，没有看他。 姜之把最后一口驴打滚咽进肚子里，拿起纸巾擦了擦嘴，看着面前的桌子，“我……想知道，我们还有没有可能了。” 说完，他抬眼看了程离一眼，程离也在看他。 姜之眼睫闪动，“我知道我这么说很不要脸，但是我……我很想你，这半年里每天都很想你，没有一天不想。” “所以你现在是后悔了？”程离轻声问，眼中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不断破碎。 姜之牙齿紧咬下唇，他问过自己如果回到半年前，他还会不会跟程离分手。 但答案是无解，当时的他整个人都处于崩溃边缘，这种状态已经持续了高三整个下半学期，他一直在忍耐，他并不是能忍的性格，但那段时间他觉得自己快憋出病了。 他没有任何发泄的途径。 而高考时的那场架，还有程离说的那些话，说为他放弃高考，说陪他复读，那全都是压在他身上的枷锁。 直到最后奶奶知道了他们的事情，说了去世前的那些话，那是压垮姜之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当时已经天昏地暗了，除了筑个壳把自己保护起来，他不知道还能怎么办。 “我……”姜之抿了抿嘴，“那时我很乱，但是我从来没有不爱你。” “姜之，这世界上没有后悔药。”程离攥拳道。 “我知道，”姜之压下心里的难受，“本来我想高考完再联系你，但这次来北京遇见了，我这人的自制力你也知道，我遇见喜欢的人是没办法忍着的。” 程离红脸瞪眼看着他。 姜之继续道：“既然昨天那些话也说了，你也该差不多明白我的意思，我今天再跟你明确说一下，”姜之掩嘴咳嗽一下，“你知道我什么意思就行了，我会重新追你，行吗？” 说完这句话，姜之不敢再看程离的眼睛，他掩饰性地喝了口豆浆。 喝完豆浆他想起来什么，猛地抬头，“对了，忘了告诉你，我爸妈他们已经同意了，他们，咳，他们让我搞同性恋。” 程离偏开眼睛，不再看他，他现在心乱如麻，已经起了一天波澜的心湖再次不平静起来。 片刻后，程离说：“所以是他们同意了，所以你才来找我了？” 姜之一愣，他没想到程离会这样问。 如果他爸妈没同意，他还会来找程离吗？ 姜之想了想，如果他爸妈不同意，他可能一直会套着那个封闭的壳子，直到高考。 高考后某一天，他烦了，忍不下去了，还是会掀开壳子来找程离，因为他知道，他从来没放弃过爱程离。 说到底，整件事跟他爸妈关系并不大，是他一直没想明白，他爸妈不过是助燃剂罢了。 姜之说：“不是，他们不同意我也会来。” 程离不说话了，放在桌子边缘的手微微发抖。 -- 第270页 姜之说：“你不用现在表态，只要能给我个机会就行。” 姜之笑了笑，“吃早饭吧，你今天有事吗？” 话音未落，就像是回答姜之这句话一样，程离的手机响了起来。 程离喘口气拿起手机看也没看就接通了，那边传来康易居的声音，“你昨晚怎么提前走了，我们后来都没看着你。” 程离沉声道：“有事？” “有啊，昨天那个数据妈的又出错了，还以为大功告成了呢，实习生说他公式带错了，今天让我们过去看看。” “我……”程离攥紧手机，刚想开口，姜之对他口型道：“不用管我，去吧。” “怎么样？”康易居听出他语气犹豫，“你今天能去吗，不能就我和老张他们去。” “能去，”程离说：“几点？” “上午吃了饭就过来吧，估计又要弄到晚上去了。” 挂了电话之后，姜之说：“又有事了？” 程离点头，“不安宁。” 姜之笑道：“去吧，我下午就坐车回家了，快过年了。” 程离慢慢看向他，半晌移开目光，“是，快过年了。” 那天早饭之后，两人在早餐店门口分开，姜之说：“你走吧，我看着你走我就走了。” 程离闻言看向他，神情几番变换，但还是没说什么。 姜之笑笑，“走吧。” 程离低声说：“我走了。” “嗯，再见，路上慢点儿。” “再见。” 姜之插着兜站在风里，看着程离离开的背影，挺拔俊秀，像冬日里的白杨树。 他一直看着那道身影，直到转过一个弯再也不见。 姜之眼眶有些发烫。 程离，再见。 我们会在第二年的盛夏相见。 当天下午姜之就回了澜水，电话里陈玮还一直问他程离是怎么回事，姜之没空理他，只说了回学校再说。 “你藏得好深啊姜之，骗我骗得好惨，我一直以为程离是女的！” “所以我是gay，还有什么想说的？” “我要重新考虑我们的关系了。” 姜之乐了，“我跟你有什么关系？” “重新考虑我们的感情！”陈玮啪地挂断了电话。 姜之莫名其妙地看了眼手机，“神经了。” 过年这天，姜家往常都是聚到姜老太太那里过，但今年注定跟往年不一样了。 姜家亲戚多，在酒楼设了一张席，厅内有卫生间和电视，乍看倒和在家没什么区别。 热热闹闹吃了一顿年夜饭，席间姜之被赋予厚望，亲戚们说了很多今年高考的事情，姜之被灌得迷迷糊糊的时候，终于被姜夫人得空救下来，他开门躲到外面去了。 玻璃门外是一片草地，对面的人工湖上挂着一轮新月，照耀着万家灯火。 姜之靠在门外，发烫的脸被冷风一吹舒服不少，他双手在身侧垂着，摸到了兜里的手机，脸上露出无意识的傻笑。 他拿出手机，看着手机上和程离的聊天界面。 那天他和程离又重新加了好友，但直到今天也没说过一句话。 姜之看着空荡荡的对话框，要说新年快乐吗？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新年快乐」四个字已经出现在空白的聊天界面上，他发出去了。 姜之笑了，他放下手机不再去看，盯着发蓝发亮的夜幕，脑中一片放空。 姜之没看多长时间，新年的钟声敲响了，湖面上炸开烟花，对岸的长街燃起星火，姜之听见玻璃门的里面人们在举杯相庆，祝贺新年的到来。 这时，他兜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他拿出来看。 是程离给他回复的消息： 新年快乐，姜哥。 第137章 破冰 不是你处心积虑就是他蓄谋已久。 年三十收到程离的新年快乐, 以及那声久违的姜哥，姜之当时没什么感觉, 第二天才回过劲儿来。 看着两人的对话框, 昨天就只说了那两句，没再说别的。 姜之想，这是新年的好兆头。 年过了之后，寒假就没剩几天了。 姜之还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做题, 仅仅有条地复习, 但姜先生和姜夫人都能看出来, 姜之跟年前不一样了, 跟过去的多半年都不一样了。 放在桌上的手机震了一下，姜之开始没反应过来, 反应过来立马抬头去看，却发现是薛松给他发的消息。 -过两天情人节了，我找你去吧。 姜之松下肩膀, 随手发了条语音过去，“别找, 有约。” 薛松：？？ 薛松：有什么约？ 姜之拍了一张面前厚厚的卷子发了过去。 薛松：别告诉我你跟学习有个约会。 姜之：是的。 他们俩从毕业后联系就没断过, 薛松也知道姜之目前成绩如何, 没再多问，发了条语音过来,“那行吧，等后面再有假我去看你，想你了, 兄弟。” 姜之乐了, 想了想打字说：其实我前两天去了北京一趟。 过了两秒, 一个视频发了过来, 姜之接通。 屏幕中出现薛松那张吊儿郎当的脸，他靠在椅背上，皱眉质问：“你去北京了，真的假的，干嘛去了？为什么不找我？” 说实话，姜之去北京的时候还真没想过薛松。 -- 第271页 本意就是陈玮叫他去看学校，然后他就去了，还带着点不为人知的心思，没想到后来真碰上程离，心一热就什么也顾不上了。 姜之自觉理亏，“时间紧，当时快过年了，我就回来了。” 薛松怀疑问道：“你到底去北京干什么了？” 姜之舌尖顶了顶嘴角，“我遇见程离了。” “呃……”薛松那边没声音了，半晌嗤笑一声，“我就知道。” 姜之趴在桌子上，“没专门去找他，是去看学校来着，后来偶遇了。” “还偶遇？”薛松嗤之以鼻，“行了吧，我还不知道你俩，不是你处心积虑就是他蓄谋已久，怎么着，这次要复合了？” 姜之看着屏幕另一端的薛松，奇怪道：“你怎么一点不惊讶呢？” 半年来他们聊天基本没提起过程离，现在姜之骤然说见了程离一面，薛松就直接过渡到复合了。 虽然这个说法让他挺开心的。 “不惊讶，”薛松慢悠悠地说：“那小子对你这劲头，我根本没觉得他会放过你。” 姜之咳了一声，“你这说的……” 薛松坐直了正色问他，“不过你们真要复合了？” “还没一撇呢，”姜之眼神有些飘忽，“我在追他。” 薛松一副被烫了嘴的表情，过了一会儿问：“你家里那边同意了？” 姜之说：“我爸妈他们不管了，而且，我真挺想他的。” 薛松点了点头，“你现在怎么追呢，我给你参谋参谋。” 姜之把椅子往前挪了挪，“我感觉他应该也是对我还有意思，上次在北京遇见，我同学碰了我一下他就说「别碰他」，特严肃那种，我都惊了，你说他什么意思？” “编呢？”薛松不相信。 “没有，是真的，”姜之说：“当时我就站在他前面，然后……” …… 两人分析了半天，最后姜之心满意足，“后来我过年的时候豁出去了，给他发了个新年快乐，结果你猜怎么着，他回我了，他也跟我说新年快乐。” “挺好挺好。” 姜之叹了口气，“我原本以为我俩破冰了，能交流了，但是后来他又忽冷忽热的，消息有时候回，有时候不回，有时候隔一天才回，你说他什么意思？” 薛松摸了摸下巴，肯定道：“他在钓你。” 姜之：“什么意思？” “就是男人如果太容易到手，女人是不会……不是，就是说你不会珍惜的，他在欲擒故纵，欲拒还迎。” 姜之怔住，“真的假的？” 薛松哼笑一声，“我早说过他是个心机婊，很会拿捏你的心思。” 姜之若有所思。 薛松又说：“不过也正常，谁让你当时提的分手，现在想把人追回来，就得费点心思。” 姜之笑了笑，“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他不喜欢我。” 薛松皱眉看他，“你傻逼吗，我怎么最近觉得你智商下降了。” 姜之没理他，转了转笔，“行了，追媳妇儿去了，拜拜。” 薛松提醒他，“你就找他聊天吧，天天找，相信我，他喜欢的。” 姜之心花怒放，比了个OK的手势，挂断了视频。 从视频窗口切出来后，他反手就点进了和程离的对话框，看着最新的那条消息——是他今早发的早安，和一张他书桌上程离留下的那本笔记的照片。 程离还没有回复。 姜之刚打了几个字，又点了删除。 转而打开百度，搜索：该怎么跟暧昧对象找话题？ 底下词条蹦出。 #撩汉小技巧； #让男人上瘾的满分话术； #女生必看； #如何让你的crush主动找你； 答案一：问对方吃什么，对方也许会主动撩你，说「我要吃你」，这时你开始害羞，不知所措地回答，「你当心营养不良」。 姜之咽了口唾沫，继续往下看。 答案二：有趣地进行聊天，比如问他，“你想不想大拇指放在耳边，小拇指放在嘴边呀？ 答案三：给他送一些你亲手做的糕点。 答案…… 看完后姜之退了出来，感觉有些不对劲，但他也无法分辨，于是重新点开跟程离的对话框。 他发送：“你晚上打算吃什么？” 程离在实验室呆了一上午，但因为心不在焉被导师赶回去了，他下午去了图书馆，却什么也没学进去，时不时地看一眼手机，手边放了一张白纸。 姜之早上给他发了早安，他在纸上写了一百多个早安。 还有昨天问他吃了什么，他也纸上写他吃了什么，一一罗列出来，连舀了几勺醋都写得很清楚。 仿佛在透过纸面跟姜之聊天似的。 大概是因为他一直没回复，姜之上一条信息已经过了很久了，还没有下一条。 程离面无表情地看着电脑上的数据，手指却一直描摹着手机屏幕。 突然，手机震了一下，他拿起来看。 姜之：你晚上打算吃什么？ 程离想，距离自己上一次回复已经过了一天，可以回了。 他刚想回复，手指顿住，如果直接说自己打算吃什么，会不会聊天很快就结束了。 他转而问：你打算吃什么？ 姜之那边一喜，忍着脸红打字：我想吃你。 -- 第272页 三秒后，程离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消息，陷入沉默。 姜之看那边没再回复，有点焦虑，开始尝试第二个办法，他打字： 你想不想大拇指放在耳边，小拇指放在嘴边？ 那边还是没动静。 姜之暗骂，妈的，骗人的。 他尴尬地放下手机，屏幕却突然亮起，姜之低头看，竟然是程离打了电话过来。 他心跳猛地漏了一拍，这是他们分手后第一通电话。 姜之拿起手机，放在耳边，轻声：“喂？” 对面没动静。 姜之操了一声，把手机拿回来按了接通，重新放到耳边，“喂，程离？” 程离那边似乎很安静，他很低的「嗯」了一声，“有事吗？” 姜之问：“你干嘛呢？” “我在图书馆。” “没打扰你学习吧？”这是废话。 “没打扰。”这也不是在客气。 程离说：“我出来接电话了，你有什么事吗？” 姜之想到刚才的攻略，脱口说道：“我做了一些手工糕点，你喜欢吃什么，我给你寄过去。” “你都做了什么？” “你喜欢吃什么我做什么。” “你做好了还是没做好？” “别管了，我给你寄点过去——”姜之突然想到，程离不喜欢吃甜的，他应该说做点煎饼包子什么的。 他刚想开口说算了给他寄别的，程离就开口了，他声音听起来有些含糊，“那你寄吧，马蹄酥……蜜三刀？都行。” 姜之怀疑，他不是不爱吃甜的吗？换口味了？ 那天的交流过后，姜之觉得互联网诚不欺他，两人果然有了一些进展。 他做糕点的时候会拍照问程离，这个形状喜不喜欢，给他录视频发他制作的过程，程离的回复也多了起来。 做糕点的同时，姜之也让他家厨师做了一些松软的千层饼和喷香的牛肉包子。 程离一个人在那边过年，不知道吃得好不好。 打包的时候他发了顺丰，千层饼和包子用保温箱装起来，几个小时送到程离那边后应该还是热的。 他怕了张快递员来取箱子的照片，发给程离：寄过去了，你晚上记得拿。 程离回得很快：好。 姜之：还有几笼千层饼和包子，要趁热吃，可以给同学分分。 程离：好。 姜之想了想打字：不过我还是希望你一个人吃。 程离：好。 姜之笑了，过了一会儿没忍住，发送了一个「爱心」的表情。 程离没说话。 姜之笑着叹口气，下一秒看见消息框弹出消息。 程离：【小人抱抱】； …… 开学的前一天是情人节。 这天姜之一个人去看了场电影。 票买晚了，座无虚席，只有一个位置是空的，姜之觉得挺正好，多一个人还没位置，于是就买了这张。 到的时候才发现他左边一对情侣，右边一对情侣，他在中间像个傻逼一样。 电影是沉睡魔咒，票买错了，没有中文字幕，看得他真是沉睡。 电影散场时姜之醒了，神清气爽地离开电影院，走到商场外面他给程离发了一条微信，“今晚我来看电影，给睡着了，哈哈。” 作者有话说： 姜之在网上搜的那些追人技巧，答案一和答案二出自网络，非原创，在此标注。答案三我自己编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第138章 殊途 北京的月亮很好看。 姜之坐到车上时, 程离给他回了消息。 “看的什么电影？” “沉睡魔咒，没意思。” 程离一个人在北京的街道边坐着, 看着来往的情侣, 裹在厚重温暖的围巾里牵着手走路，他心说，下次和我一起看。 程离：明天开学，东西收拾了吗？ 姜之：不急, 一会儿回去收拾。 程离：嗯。 姜之看着两人的聊天界面, 一句情人节快乐打了删删了打, 无论如何也无法发送出去。 现在无疑不是说这种话的时期, 他也只能在心里说说。 半晌姜之打字：晚安。 在他发出这句话的同时，程离给他拍了一张照片过来。 程离：北京的月亮很好看。 姜之笑了, 此时车行驶到海滨大道上，另一侧是广袤无垠的大海和天上一轮圆月。 姜之降下车窗，录了一段视频, 车不快不慢地驶过，他的手微微有些摇晃, 月光给平静的海面镀了一层银辉, 视频能听见姜之的呼吸声, 以及最后，他特意拿远了手机, 极微极微地说了句，“我也想你。” 开学第一天班里热闹极了，到处都是聚众聊天或者对作业答案的。 后排角落里, 姜之和陈玮两个人安静得格格不入, 陈玮据说前一天才从北京回来, 现在正趴在桌子上补觉, 姜之低着头打欢乐麻将，也一片和谐。 过了一会儿陈玮烦躁地抬头，“你能不能有点素质，物是人非，玩游戏别骂人。” 姜之一愣，“你说谁呢？” “说你呢，物是人非。” 姜之反应过来这是他微信名，低下头继续打麻将，“你对我的网名到底有什么意见？” “对你网名没意见，对你玩游戏骂人的素质很有意见。” -- 第273页 正好这局结束，姜之把欢乐豆输成了负数，站起来冲他晃了晃手机，笑着说：“不骂了，出去接个电话。” 姜之没再管陈玮的眼神，走到了教室外的走廊上，“喂，程离。” “到学校了？” “对啊，”姜之把身子架在窗台上往外看，语气中满是愉悦，“怎么今天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程离那边顿了一下，说：“上次你寄的糕点我吃完了，我……也给你寄了点东西，应该今天到，你可以去拿。” “哟，”姜之挺高兴，“礼尚往来呢，行，我一会儿去拿，你寄了什么？” “对你有帮助的东西。” 有帮助的东西？ 姜之脸一红，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到别的地方。 姜之问：“什么东西？” 程离说：“你拿了就知道了。” 听着那边清冷好听的声音，姜之有些心猿意马。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触碰到这个人，能拉着他的手，拥抱他，跟他做他们以前做的那些事情。 姜之知道不能急，现在已经很好了，程离会给他打电话，还会给他寄东西，慢慢来。 挂了电话之后姜之转身进班，却看见靠在后门上看着他的陈玮。 姜之挑眉，“站多久了？” 陈玮也不避他，“跟你出来的。” 姜之指指他，“偷听别人电话，真素质。” 两人寒假的时候已经说过程离的事情，陈玮也对他们的事基本了解了，所以现在没多问。 他突然说：“我觉得你声音挺好听的。” 姜之懒得理他，径直进了班。 陈玮也在后面插着兜进去了。 “他们刚才统计专业来着，你以后想报什么专业？” “现在统计专业？”姜之往前面看了一眼，班长果然在发表格。 表格传到他们这里，陈玮转了转笔，几乎没怎么犹豫就下笔了。 陈玮大概是早有目标，姜之却没怎么想过这件事，他去年和程离商量过，程离当时说想学计算机，后来报志愿时他不知道，但听岳峰说是报了这个专业。 那时他还说要跟程离一起学计算机一起秃头来着。 姜之在这边纠结，就看陈玮已经写完，把脑袋凑到他空白的表格上说：“要不你学播音得了，你声音好听。” “别想起一出是一出，走开。” 两人讨论了一会儿没讨论出结果，姜之就随便填了一个上去，这时手机收到电话告诉他有快递，姜之立马撇下陈玮去拿快递了。 快递是一个沉甸甸的箱子，姜之虽然觉得程离给他寄的是正经东西，但还是没在快递站拆开，一路搬回了教室。 陈玮拍着箱子，“什么东西，这么多。” “不知道。”姜之想拆又不想被别人看见，往周围看了看。 陈玮蹲在跟前，看了一会儿，“这是书吧，他给你寄书过来了？” “书？” “这肯定是书，打开吧，看看寄了什么书。” 听着陈玮确定的语气，姜之皱了皱眉，打开了箱子。 他看到一箱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姜之：“……” 陈玮笑了，“他好爱你，知道你最近瓶颈期，给你寄了这么多学习资料。” 姜之叹了口气，他捡起来一本翻了翻，“居然寄了三五，我还以为什么东西。” “寄了什么？” “三五啊。” “你能不能说的专业点，一看就没做过。” 接下来的几天，姜之都在做程离寄来的复习资料，他上学期期末那段时间，又遇到了可怕的瓶颈期，怎么做题复习都没用，成绩稳步不前。 以前程离告诉过他，瓶颈期可以放下手中的题，回过头看看基础。但即便这样他去年也用了很长的时间来熬过这段痛苦的过程。 可现在，姜之发现他身上的魔咒解开了，他找回了那种得心应手的感觉，开学第二次考试，他超过陈玮，登了成绩单的榜首。 随之而来的就是清明节假期。 虽然临近高考，清明节也给他们按国家标准放了三天，姜之在到家的第一晚发了条朋友圈，“出栏了。”还骚包了配了张自拍。 姜之这半年很少发动态，骤然出现炸出一波人，姜之笑着回复了几条。 过了一会儿他把手机放到一边，走到了阳台外面。 清明既然放了三天，五一大概不会放这么久，那再往后就是高考了。 算算日子，他已经两个月没见过程离，后面还要再过两个月才能见到。 放在屋里的手机响了一下，那是程离的专属消息提示音。 姜之回去看，坐到床边。 程离：姜哥，放假了？ 姜之：是啊，你们呢？ 程离：我们也放了，三天。 姜之笑了：有什么安排吗，不跟同学出去玩玩？ 程离那边没了回应，过了一会儿，他发来一张照片，姜之随手点开，却定住了目光。 ——这是他家大门外的照片。 姜之一颗心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他怕自己误会，打字想问，就见程离又发了一条： 我在你家门外。 姜之仿佛在心里被喂下一颗兴奋的种子，整个人从头到脚燃烧了起来，他顾不上穿鞋就跳下床跑到阳台去看。 -- 第274页 玫瑰园的栅栏外，昏黄的路灯下有一个影影绰绰的身影，个子很高。 姜之挥舞着手臂大喊：“程离！” 程离看到阳台上的姜之，也抬起手挥了挥，情绪涌上喉咙，他几不可闻地出声道，“姜哥。” 姜之扭头就往楼下跑，姜夫人和姜梦正在楼下客厅看电视，看到姜之着急忙慌地往外窜，奇怪道：“干嘛去儿子？” “妈我今晚不回来了！”说完，姜之换上鞋就跑出了门。 姜夫人在后面「啧」了一声，“这孩子。” 姜梦看着门外疑惑道：“妈妈，你刚才没听见什么声音吗，我怎么觉得哥哥喊程离的名字了？” 姜夫人惊讶道：“真的吗？” 姜梦露出一个向往的表情，“他们是不是要复合了。” 姜夫人眨了眨眼睛。 外面姜之在夜色下踩着石子路一路狂奔，跑出大门的时候，终于在灯下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姜之想也没想，冲过去一把抱住了程离。 程离被他扑得一晃，身体僵了一下，过了三秒，手臂也紧紧抱住了姜之。 时隔近一年，姜之再次感受到这种有力的怀抱，属于男人的臂膀紧紧地箍着他，这种深入骨髓的力道让他感觉无比安全。 两人这样抱了许久，分开时都有些尴尬。 姜之问他，“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程离低声道：“想过来，就来了。” 姜之看着他俊美熟悉的眉眼，觉得不用再问什么，他清了清嗓子，“住的地方找好了吗？” “没有，”程离说：“从车站直接过来的。” 姜之说：“那走吧，我们先找个地方落脚。” 两人打车去了一家酒店，开房时证件齐全，前台面不改色地问他们，“要什么房间，标间还是大床房？” 姜之犹豫了一下，忍住看向程离的目光，说：“标间。” 程离看了他一眼。 姜之赶紧看他，“你看我干嘛？” 程离摇摇头，“没事。” 前台把房卡递给他，两人坐电梯上了楼。 电梯里四面镜子，气氛异常安静，姜之想，突然开始尴尬了。 等进了房间，姜之后背已经出了一层薄汗，不知道是尴尬的还是兴奋的。 他若无其事地找了张床坐下，“你吃饭了吗？” “吃了。”程离坐到他对面，看着他。 姜之点头，咽了口唾沫。 两人这么大眼瞪小眼地坐了一会儿，程离率先站起来开了空调，“你好像很热？” 现在才四月，但姜之确实出了很多汗，他呼了口气，站起来走了走。 程离把窗户关上，窗帘拉上，看了眼站在空调口下面吹的姜之，垂了眼睛，说：“坐了一下午车，我去洗个澡。” “好。” 姜之看着他进浴室，终于松了口气，赶紧掏出手机在群里说话。 群名叫「姜之爱情观察群」，这里面全是他们高中同学，就是之前建立超话的那几个。 自从知道两人关系缓和，开始专门建了个群来给姜之出谋划策，说白了就是看热闹的。 姜之：怎么办怎么办，他突然来桂芜找我了！ 岳峰：！他真去了？ 薛松：意料之内，不用太惊讶。 刘一玎：天哪，你们现在在哪儿呢？ 姜之：找了个酒店先住下了。 岳峰：刘一玎：薛松：兄弟，注意身体。 姜之暴躁了：不是，就是单纯地找个地方先落脚。 群里鸦雀无声。 姜之：信我啊兄弟们，我们今晚肯定什么也不干。 薛松：他在干嘛？ 姜之：他在洗澡……艹。 作者有话说： 不知道有没有聪明的朋友看出来，这篇文快完结啦，大概还有几章的样子。 下一篇文我又双叒叕换了，新文《模拟恋人》就是我之前作话提过属于「人间童话」那个分类的，已全文存稿，骚攻vs诱受，小甜文，预备在这本更番外的时候开更，去隔壁点个收藏支持一下吧！（蹬腿儿 第139章 同归 他的宝藏失而复得了。 姜之这句他在洗澡一发出去, 顿时有嘴也说不清了，群里炸开了锅, 连关于复合成功的惊讶都没表达一下, 直接过渡到让他们懂得节制，注意安全措施。 姜之放下手机的时候连自己都有点被说服了，瞪着眼睛地看向传出水声的卧室。 没一会儿程离出来了，套了件工字T恤, 下身是条宽松的灰色运动裤, 脖子上挂了条毛巾, 头发还坠着水珠。 姜之移开目光, 在空调风口下坐着，手臂都被吹得有些发麻。 程离走过去把空调温度调高两度, 看了他一眼，“不冷吗？” 姜之突然伸手抓住他手腕，抬眼看他, 程离低头和他对视。 莫名的气氛蔓延开来，半分钟后, 程离放下空调遥控, 坐到姜之对面。 姜之把腿往回收了收, 看程离的表情显然是有话要说。 “你说想跟我复合，是真心话吗？” “当然是真心话, 真的不能再真了，”姜之有些着急，“这段时间你看不出来我真不真心吗？” “你从什么时候有这个想法的？”程离看着他的眼睛：“什么时候开始想跟我复合？” -- 第275页 姜之低了低头, 有些语无伦次,“我……我可能从一开始就没想跟你分, 我那时候乱得不行, 没想明……” 姜之还没说完，程离一拳捶在身边床上，像是再也压制不住情绪，周身被戾气包裹，声线都有些扭曲。 “你没想明白？你没想明白就要跟我分手，你有在乎过我吗，你关心我有多难受吗，你姜之说分手就必须分手，一条信息告知我然后就拉黑，去哪儿找你都不见我，你受了伤就把自己闷头蒙起来，我呢？我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我在桂芜呆了多久你知道吗，你就那天喝得醉醺醺回来见了我一面，我让你把话说清楚，你给我一个那么绝情的答案。” 程离一字一顿指着他道：“然后，现在你说你那时没想清，说你后悔了？” 姜之玻璃珠般的眼球像被浸了水，“对不起，对不起……” 程离攥着他的肩膀问他，“你有没有心疼过我？” “有，我心疼你，这一年来我每天都很难受，我调整不好自己的状态就没办法来见你，而且我们之间存在太多问题，我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那你现在觉得那些问题不存在了？” “存在，但是我有了更成熟的解决方法。” 程离转开脸，“我有时候觉得流浪猫都比我幸运，它还会遇上好心人带它回家，可是我在桂芜呆了半个月，天天守在你家门口，你在哪儿呢？”他尾音越来越委屈，几乎到了泫然欲泣的地步。 他想跟姜之讲道理，但一张嘴就无法控制自己，像是摔倒了终于看见家长的小孩子，从前的哭闹被憋在心里，但这一刻，那个会心疼他的人回来了。 “你有没有心疼我？”程离又问了一边。 “我心疼你，”姜之红着眼眶，语气坚定，“我很心疼你。” “我一直都在想你，”姜之说，“这多半年没有一天不想你，当时是我没想明白，但现在我不想再错过了。”他顿了一下，“我们和好吧，程离。” 说出来了。 姜之说出来了，他不想再等了，也不想再让程离等了。 空气有些安静，钟表走动的声音清晰可闻。 下一刻，姜之觉得眼前一黑，天旋地转间他已经被程离扑到床上，火辣热烈的吻铺天盖地而来。 混乱中他搜寻到程离的唇，随即重重堵了上去，两人用彼此都互不相让的力道攫取着对方口中的空气，舌尖攻城略地，在半年多未到达过的地方重新熟悉。 姜之的腰胯被程离按在床上，脖颈却用力挺起贴近他，随后手腕被攥住压到头顶，渐渐地，他开始脱力，身体逐渐躺在床上，两人的呼吸声纠缠交错，到最后，程离停下来，抬起头看他。 眼眶早已温热一片，姜之动情地看着他，叫他，要确认一般，喉间气息滚烫，“程离，我们和好了，是不是？” “和好？”程离似乎不满意这个词。 姜之言辞切切：“和好，就是复合，重新在一起，谈恋爱，搞对象，我们恢复以前的关系，行吗？” 程离低头吻住他眼边挂落的泪珠，“好。” 他的宝藏失而复得了。 …… 程离清明节在桂芜呆了三天，两人一直在酒店里，期间姜之跟家里一起去祭拜了姜老太太。 虽然觉得在这个时机复合不太厚道，但姜之还是在等人都走了之后告诉了姜老太太这件事。 他坐在墓碑旁，半晌笑了，“奶奶，不好意思，我还是跟程离在一起了。” “不过姜家这么多弟弟，你放心吧，不会绝后的，咱们家会越来越热闹。” “我知道，其实你内心还是希望我幸福的，你忘了从前说过，我想怎样就怎样，不用管你老糊涂之后说的话，虽然不知道你有没有老糊涂，”姜之笑了一下，“但我真的没管，你不会怪我吧。” “你在那边过得好就行了，孙子在这边会幸福的，别牵挂。” 姜之坐了一会儿，等天边的乌云快过来时，他站了起来，看到远处在看着他的程离。 姜之面露惊喜，朝他跑过去，“你怎么来了？” 程离笑道：“我看预报有雨，惦记你没带伞，就来了。”他看向墓碑那边。 姜之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问道：“你想去看看她吗？” 片刻后程离摇了摇头，“等等吧，现在估计还在生气。” 姜之笑了，很久后才用很轻的声音说：“看到我过得好，她不会生气的。” “那你现在过得好吗？”程离问他。 “当然好了，”姜之拉着他往外走，“我现在好得不得了。” “那我要是这次没来找你，你想什么时候提复合？” “在你没提前的每个下一秒，我都可能会提。”姜之停住脚步，拽过他领子亲了一下，“程离，别怀疑我了，好吗。” “那你倒是说什么时候？” 姜之笑着叹口气，“最迟是高考后的暑假，也可能是高考前，还可能这次清明就冲动跟你提了。” “真的？”程离问。 “真的。”姜之点头，他知道程离在纠结什么，程离觉得这次复合是因为他没忍住主动找了过来，而姜之是那个被动的一方。 姜之说：“之前不一直都是我在找你吗，我每天给你早中晚问好，天天问你吃了什么做了什么，我还不主动？你都没回过我几句话，我还一直坚持不懈呢。” -- 第276页 姜之真诚地边走边说，“我真的很想跟你复合，快想疯了，食不下咽了要。” 程离听他这么说舒坦了点，“其实，我那时也是忍着没回你。” 姜之一愣，“什么？” 程离深吸一口气，停下脚步，“我那时一直在忍，我也很想找你，但我要给你一个教训。” 天边的雨已经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姜之怔愣过后想撑开伞打上，却被程离夺了过来。 程离一把抱住了他，“姜哥，我要给你一个教训，让你以后都不敢随便在扔下我。” 姜之心里发疼，他搂住程离，“再也不会了，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程离眼眶发红，下巴死死抵在他肩膀上，“你知不知道，不是每一次分手都会复合，可能有天你说出这句话后，我们就真的不会再有关系了，不会复合。你明白吗？” “知道，对不起，对不起程离。”姜之闭上眼睛。 “以后有什么迈不过去的坎我们一起迈，你有什么难过的我都陪着你，但你不能把我撇在半路，不能不要我，我不是你的一个玩意儿，我是你喜欢的人，你不能这么对我。” “知道了。”姜之紧紧抱着他，心脏颤痛。 程离把委屈一股脑的宣泄出来，姜之被他说哭了，两人一起在路边哭了半天，最后淋着雨回去了。 回学校后姜之怎么想这件事怎么好笑，不过他美滋滋的状态已经被陈玮捕捉到，“真复合了？” “还问？”姜之说：“要不我再给你说一遍？” “不用，”陈玮连忙摆手，啧啧感叹道：“人家清明节上坟，你们清明节约会，真是厉害。” “老姜我美滋滋。” 复合的好处实在是太多了，比如姜之终于可以把微信名改了，从「物是人非」再换回「吱一声」。 再比如他可以跟陈玮一样，每天跟对象打一通电话，高考有程离保驾护航，姜之绝对稳。 …… “姜哥，考试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程离在电话那边问。 “准备好了，”姜之吃着包子油条，一边夹着手机，“你明天晚上真来啊，不是实验室走不开吗？” “那也要去，今天没去陪你我已经很不开心了，明天他们会放行的。” 姜之笑了，“行，那我明天出考场后第一个就要看见你。” 程离那边听上去也开心不少，“没问题，那时候终于可以计划咱们的暑假了。” 姜之说：“何止暑假啊，大学四年，将来的一辈子都可以计划了。” …… 已经经历过一次的高考，第二次面对，姜之坦然了许多。 经常听人说考完前的最后五分钟心理活动如何复杂，如何敬过去敬未来，敬这求学十二载。 而考完英语，姜之却什么都没有想，他没有看天边的飞鸟，没有看湛蓝的云层，没有想过去和未来。 他英语虽然好，但速度并不求快，作文一笔一划地写完后，只剩下五分钟，他按照习惯检查了答题卡卡头，又一一对照了答案是否填图正确。 一切做完后，他看了眼表，还有最后三十秒。 姜之想，去他妈的吧，就算考个野鸡大学，他也认了。 铃声响起，交完卷后他第一个跑出了考场，行道树在身后消失，风扬起头发，书包在身后甩得左摇右晃，他两步并做一步跃下台阶，漫长的求学生涯隐没在风里，一同留在身后的还有那些逝去的人和回忆。 他一眼就看到程离在校门外身影，众多家长中他是最亮眼如星般的存在，姜之大喊道：“程离！” 随后不顾还没来及撤下的警戒线，拔腿就飞奔了过去。 那条红线如同两年前三中的运动会，程离跑下三千米第一的成绩把红带连同整个人递到他手中。 在残阳热烈的余晖中，姜之心脏第一次猛烈地跳动起来，确定下了今后绵延不绝的爱意。 而现在，一切仿佛跟两年前重合了，只不过人物调转，程离抱住扑过来的姜之和他手上的红线，在他耳边滚烫道：“你是我的骄傲。” 第140章 正文完结 “我们的人生，开始了。” 程离课题组最近到了收尾阶段, 离不开人，程离请假陪姜之呆了一晚上, 第二天又回去了。 姜之脱不开身, 他现在彻底成了姜家最受重视的人，所有人都问他考得怎么样，能不能上清华，能不能一举成为让姜家祖坟冒青烟的那个。 饭局吃了几波, 亲戚朋友来了又走, 姜先生连横幅都定做好了, 就等着姜之出分那天挂在公司大门和家里大门上。 过了一周多, 姜之总算清闲下来。 视频里的程离正在实验室调配一个机器，姜之在家里剥橘子, 含着一瓣水润多汁的橘子问他，“有那么忙吗，你才大一咱俩就没时间见面了, 以后不会一个学校也能谈出异地的体验吧。” 这句话没说完，程离那边就卡了, 姜之「啧」了一声, 放下橘子拿起手机晃了晃, 程离的脸恢复正常，他说：“姜哥你刚才说什么, 卡了没听见。” “我说……算了，那个我最近挺空的，要不找你玩去？” 程离笑了,“你家里没事了？” 姜之累得想吐口水,“再激动也总得有个头吧, 他们差不多冷静下来了, 这几天我吃饭局快吃吐了，你说他们现在兴师动众的，要是到时候我没考上怎么办？” -- 第277页 程离从机器中抬头看他一眼，“你还是估个分吧，就算不挑学校，报专业什么的也好做准备。” “不行，陈玮那孙子都不估分，我要是估分就输了。” “这是什么逻辑？” 姜之摆摆手，突然凑近屏幕，“程离，你最近是不是瘦了？” 程离转头看了一眼实验室的人，低声问他，“想我了？” 姜之把下巴垫在桌子上，“想你了，特别想你，这几天累得不行的时候就想见你，要是你在我身边就好了。” 要是你在我身边就好了。 程离抿了抿唇，说：“实验快交工了，等结束后我就去桂芜，我们天天在一起。” 不知道是两人谁的信号不好，姜之又没听清程离这句话。 “你怎么卡得一愣一愣的？”姜之嘟囔道。 半分钟后，程离恢复正常，神情有些茫然，“你听见我刚才的话了吗？” “你说等你实验结束后，那什么时候结束啊？” 程离顿了顿，“你报完志愿后应该差不多。” “报志愿你不在吗？” “你想我在吗？” “你有空吗？”姜之又说：“你在的话，我会安心一点。” 程离那边突然有人叫他，还伸了个脑袋过来，“又给你小甜心打电话呢？导师叫你。” 程离立刻侧身挡住那人视线，回头应道：“知道了。” 姜之乐了，“小什么？” 程离耳根漫上一抹可疑的红色，他说：“导师叫我，姜哥，我先去了。” “想挂啊，你去呗，反正带着耳机，我不影响你。” 那边又催了一声，“程离！” 程离没办法，无奈看了手机里的他一眼，然后姜之屏幕一黑，他被程离揣进兜里了。 程离往外走去，一路上，姜之听见实验室机器运转的声音，听见人说话的声音，听见门开关闭合的声音，然后安静下来，程离进了导师办公室。 导师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带着一顶黑色毡帽，鼻梁上架着高度数的镜片，眉宇间有很深的沟壑，是个纵横学术界数十载的大牛。 程离道：“老师，您找我。” 导师推了推眼睛，两手放在肚子上，开了腔，“程离啊——” 与此同时，程离的耳机中传来姜之刻意降低音量的声音，“程离啊……” 程离：“……” 导师继续说：“最近听说实验室你去的不勤，是谈朋友了？” 姜之笑了一声，小声说：“你谈朋友了？” 程离最近在宿舍和实验室接打电话频繁，以前一周也不开口说几句话的人现在天天手机不离手，他的异常早就被传遍了实验室。 程离还算坦然，点头说：“是，我会注意的，不会影响实验进度。” 导师是个传统了一辈子的人，骨子里就不知道浪漫俩字怎么写，每日醉心学术，巴不得自己手下的学生都是和尚尼姑才好。 他听见程离这么说满意地点点头，说：“你这个年纪是该拼搏奋斗的年纪，这篇论文出来后你就是二作，你这个年纪取得这样的成绩很厉害，你要上心，不要以为……” 导师在电话另一端口若悬河，姜之坐在家里侧耳听着，都能想象到程离在那边的样子。 一定是穿了一身白色的实验服，冷冰冰却又不无恭敬地听着。 姜之突然起了逗弄的心思，他想起昨晚两人打视频时看的片子，当时程离还评价了那个黑黄皮的小0，说他叫得不错。 姜之舔了舔嘴唇，突然「啊」了一声。 他听见电话那边导师滔滔不绝的声音停了一下，随后响起疑问，“程离，你怎么了？” 半晌，程离克制后的声音响起，“没事，您继续。” 导师于是又说了起来。 姜之唇角勾起笑容，扭头看了一眼自己房间上锁的房门，索性豁出脸皮，把手机拿到嘴边，嗯嗯啊啊的叫了起来。 程离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手在兜里死死按着手机，无数次想把耳机从耳朵里拿出来。 但猛然想到要是拿出来蓝牙就断联了，姜之放浪的声音会传遍整个办公室。 当姜之叫着他的名字拐着十八个音啊了一声的时候，程离终于忍不住，掐断了视频。 导师不满地皱起眉毛，“小程啊，你到底怎么了，怎么我说话你也心不在焉的？” 程离看着他，脱口而出，“我对象快出成绩了，我有点担心。” 导师气得眉毛横飞，“我刚才都白说了是吧。” 程离低头抱歉，随后趁热打铁，“我想请两天假，回去陪他报个志愿。” 导师气哄哄地问，“对象成绩好吗，能报哪儿啊？”他心说，只要俩人别在一个学校就行。 “成绩好，打算报咱们学校。” 导师拍桌子，“去去去，真是春天到了学生不中留了。” 于是程离当晚就坐上了去桂芜的高铁。 姜之在家门口看见程离的时候，以为自己在做梦，毕竟他调戏完程离被挂视频之后就在床上笑着打滚睡着了，醒来一睁眼就看见屏幕另一边的人出现在眼前，他后知后觉地退了半步，“你不会是来报复的吧？” 姜梦把程离带上来，靠在门边小大人似的看着两人，目光中带着探寻。 -- 第278页 程离按着她脑袋调转方向，把人推出房间，碰上了门。 下一秒他就抱住姜之，带着人往床上移，“在手机里叫成那个样子，现在害怕了？” 姜之笑着反手抱住他，“对，我怕死了，你想怎么惩罚我？” 程离羞愤地看他一眼，咬着他耳朵小声道：“姜哥，你学坏了，你以前都不会说这种话。” 姜之吻住他的唇，“那你喜不喜欢？” “喜欢……” 两人折腾到晚上，直到姜梦上来敲门叫吃饭，姜之才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来，脱口问道：“你锁门没有。” “锁了，”程离翻了个身，“青天白日锁门，欲盖弥彰。” 姜之冲门外应了声知道了，随后跳下床哆哆嗦嗦地穿裤子，“妈的，真是疯了，我妈还在家里……” 说到这里他想起什么，扭头看程离，惊疑不定道：“你怎么进来的？” 程离从被子里睁开只桃花般的眼睛，说：“阿姨开门让我进来的。” 姜之凑近问，“我妈让你进来的，真的？” “嗯嗯。” 姜之低头思索，觉得这是个好开始，他早晚是要把程离带回家的。 两人穿好衣服下了楼，出房间前姜之还拿梳子把他俩的头发都捋了一遍，防止被人看出点什么。 楼下餐桌前坐了三个人，这几天没怎么在家吃过饭的姜先生也在席上。 姜之带着程离走过去，呼了口气，手搓搓裤子，“爸，妈，梦梦，这是程离，我男朋友。” 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几个人此刻都在这里，没什么犹豫地说出这句话，算是正式给家人做了介绍，算是正式公开。 程离看了姜之一眼，随后移回视线，线条分明的脸上尽是郑重之色，他低声开口叫人，“叔叔阿姨，梦梦。” “哎哎，好孩子，”姜夫人眉宇间溢出喜悦之色，连忙招手，“以后你们俩上了大学还要互相照应才行，有你在那边阿姨放心，你比姜之稳重多了。” 姜先生脸上还有些不自然，毕竟上次程离来家里时，还是姜之学霸朋友的身份，这次来直接成一家人了。 姜夫人见他没反应，在桌子下面踢了他一下，姜先生咳了一声，“坐，坐吧。” 两人拉开椅子坐下，姜梦凑得程离很近，笑嘻嘻地问：“程离哥哥，你刚才跟我哥哥在楼上干什么了？” 程离呛了一下，有些狼狈地看她，姜之听见这句话掐着姜梦脖子提回来，“他刚进门，你别欺负他。” 姜梦开心地拖长音「哦」了一声，冲程离挤挤眼睛，“不欺负嫂子，我会当一个合格的小姑子的。” 程离来的这天离出成绩只剩两个晚上，第二天两人收到以前三中那个群里的消息，说要同学聚会。 是他们高二那个班组织的，地点是澜水，据说还请了老郭，就是不知道来不来。 程离看着里面讨论得热火朝天，“姜哥，你想去吗？” 姜之说：“可以去，反正我没什么事情做。” 程离点头，“那我们去。” 高二（41）班是他们开始的地方，班里那几个人也见证了他们这两年的车轱辘事儿，第二天一过去就被人围住了。 饭局还没正式开始，所有人都在满场串着聊天。 “姜之姜之，苟富贵勿相忘，你以后发达了可一定记得我当年帮你套被罩的事啊！”刘一玎搂着他大喊道。 姜之笑骂道：“你什么时候帮我套被罩了，都是我妈套的。” 宋西看着他和他身后的程离连连啧声，“你俩以后要是一起去清华，人间佳话啊，三中要好好宣传一下才对。” 陈霜说：“怎么样姜之，复读一年有把握吗？” 岳峰在一旁搂住陈霜肩膀，“我弟妹，能没把握吗？” 姜之给了他一拳，随后才说：“应该没什么问题，现在就等着出分了。” “快了快了，祝贺你即将梦想实现。” 有人打趣道：“班长说话越来越官方了，不愧是我们官方发言人。” 房间里乱了一阵子，突然有人报信，“老郭刚发了消息，今天临时开会，他过不来了。” 包厢响起一阵哀嚎，随即又热热闹闹地宣布开席了。 没人管这一帮人，大家都玩疯了，薛松喝多了直接坐到程离腿上去了，搂着他脖子逼问他，让他发毒誓此生一定要对姜之好。 姜之笑得整个人挂在岳峰身上狂拍他大腿。 程离显然也喝得有点多，脸颊染上红色，面无表情地看着远处看热闹的姜之。 薛松把他脸转回来，“快，发誓啊，说，我程离这辈子都对姜之好。” 程离还真按着他的说了，“我程离这辈子都对姜之好。” 薛松不满意，比划着说：“你要这样，三指并拢才叫发誓，来，这样说一遍，我程离此生定不会辜负姜之。” 程离于是三指并拢举起来，“我程离此生定不会辜负姜之。” 姜之笑得快背过气去：“哈哈哈！” 岳峰看不下去了，把姜之拉出了包厢。 包厢外仿佛是另一个天地，隔绝了屋内的狂乱喧嚣，显得格外安静。 姜之捂着肚子靠在墙上，笑眼迷离地看着岳峰，“怎么了，大舅哥。” 岳峰看着他，有些欲言又止，“你们俩现在，真好了？” -- 第279页 “好啊，好得不能再好了。” 岳峰点点头，“这就好，这就好。” “怎么了？有话就说。”姜之拍拍他肩膀。 岳峰说：“嗨，其实这些话我早就想跟你说了，但是那时候害怕耽误你复习，就一直憋着，现在你也考完了，你俩也和好了，我就说了。” “说。”姜之看着他。 岳峰今天喝得也不少，或许是酒劲上头，他眼眶有些发红，语气也不太平静。 “你们去年刚分手的时候，程离状态很不好，高烧烧到四十度不退，他从小自从他妈走了之后，我就没见过他有那么大的情绪波动，那段时间……说实话我挺心疼的。” “你们的矛盾他给我说了一些，你觉得他高二分班为了你没去好班，后来高考又差点因为你没考，你有心理压力。 我能理解，但是你知不知道姜之，我弟弟他、他从小没妈，可能你觉得重要的前途，在他眼里不如陪伴，他最想要的，始终是你陪在他身边。” 岳峰说得有些激动，捂了捂眼睛，“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过去的就过去了，你们向前看，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你别抛下他。” 姜之仰头靠在墙上，看着天花板。 片刻后他锤锤岳峰，笑着说：“放心，我们以后会好好的，我要是再犯浑，你替他揍我。” 岳峰打了他一下，“别这么说你自己，我知道你当时也有难处……嗨，反正你俩以后好好的就行了。” “一定。” 当天程离不知道被谁灌得烂醉，姜之把他拖回去的时候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送走那群人，程离坐在沙发上搂着姜之的腰，“姜哥，你今天跟岳峰说什么了？” 姜之看着他们这个小房子，“你没把这里退了啊，我以为早没了。” “这是个念想，我不退，我不退。” “好好，不退。”姜之看着他们高三时候的小家，现在搬的只剩下沙发和床，有些感慨。 程离直起腰想亲他，“姜哥，你知不知道我爱你。” “我知道，”姜之说，“我给你洗澡去吧。” 程离趴在他脖子上，说：“今晚出分。” “是，”姜之呼出一口气，把他拉起来，“走，先洗澡。” 第二天两人一直睡到天光大亮，一切如同去年今日一样，姜夫人的电话过来把姜之吵醒，话语里的激动要溢出来，几乎声不成声。 “702分，之之，702分！” 眼泪涌上眼眶几乎是瞬间的事，姜之自己都没预料到他会哭，他放下手机，翻身咬住程离肩膀。 程离在电话响起的那一刻就醒了，他感受着肩膀出的力度，以及汇聚在他颈窝的眼泪，他抱住姜之脑袋，“姜哥，你太棒了。” 姜之最开始是压抑克制地哭，后来渐渐溢出声音，到最后，他放声大哭。 高二和高三，以及复读这一年，其中的艰辛和血泪只有他自己知道，程离说跟他去同一个学校要退层皮，他却觉得他死过去又活过来好几次。 每当姜之想放弃的时候，他想，如果他的成功太容易，那程离这十几年来的坚持又算什么？ 他一步步坚持，一步步坚持，无论如何，他现在做到了。 姜之趴在程离肩膀上，最后说：“程离，我履行我的承诺了。” 姜家陷入了二次狂欢，姜之知道他亲戚们喜欢吃饭，但最近的场多到他快吃不消了，索性最近快报志愿了，终于可以清闲一点。 姜先生和姜夫人的意思一致是让姜之学自己喜欢的，毕竟以他们家的财力，儿子需要的只是这个清华的门面，实际上学什么都不影响他毕业后发财。 程离的意思也是这样，劝姜之报他自己喜欢的。 身边的人都不太靠谱，让姜之有些恍惚。 报志愿那天，姜之看着眼花缭乱的专业选项，耳边忽然响起之前陈玮的那句话，“报播音吧，你声音好听。” 于是他心一横，把这个专业填了上去。 报志愿的事就这样定下来了。 接下去就是两人的毕业旅行。 程离课题组的论文终于发表了，奖金一万元，加上姜之考完试后家里给的前，两人有了第一笔启动资金。 姜之一直想着毕业后要背上相机去流浪，这次有程离陪他。 两人计划了为期一个月的环球旅行，第一站去了阿拉斯加，另一个巨大国度的边疆。 从盛夏酷暑直接到了冽冽严寒。 两人上飞机前刚收到了录取通知，姜之已经被清华大学的播音与主持系录取，一路上姜之都处于一种兴奋的状态。 下飞机时，却发现事情有些大条。 有人在新生录取名单上看见姜之的名字，联想起一年多前的一条帖子，某个高中爆出两个男生搞对象的事，关键是俩人长得都很帅，当时在互联网上掀起一阵不小的风波。 这次有心人发现，当年的两个男主角竟然都来了清华，第二轮风浪又起来了。 “啊啊啊太好嗑了吧，绝美爱情竟发生在现实世界里。” “果然优秀的人就是要跟优秀的人在一起，长得那么帅还都学习这么好，给不给人留活路啊喂！” “看来当年的事情对他们造成的影响过去了，两人现在都来了清华，我们还是不要打扰他们了吧。” -- 第280页 姜之和程离一下飞机手机就被人打爆了，全是朋友打电话来关心的。 程离看到这些消息时还心里一沉，看向姜之，却发现姜之兴致勃勃地看那些帖子。 “姜哥，”他不确定地叫了一声，“你没事吧。” “我有什么事？”姜之勾过他肩膀，“你看这些照片其实拍的挺好的，但我去年都没仔细看过。” “你不生气？” 姜之觉得自己在脱敏，他已经渐渐对这些事没有什么反应，他和大街上走着的那些人没什么不同，爱着一个人而已，很正常的一件事。 或许还会害羞，还会感到尴尬。 但姜之已经无所畏惧，他喜欢站在天光下。 姜之拉住程离的手，深深吸了一口地球北端冷冽的空气，突然大喊，“程离，我喜欢你！” 程离吓了一跳，周围的人也朝他俩投来目光。 国外对同性恋态度比国内宽松许多，看着两个男孩子拉着手也没什么人理，甚至还有人投来善意的微笑。 姜之朝那人笑笑，指指程离，“看见了吗，我男朋友。” 程离赶紧笑着把人拉走了。 当晚两人在被雪域包裹的酒店里缠绵。 天际飘扬着大雪，野生动物在冰河与原野间跳跃。 姜之从未觉得如此贴近程离，汹涌而来的感觉像要把灵魂鞭挞出身体。 姜之与程离交换气息，诉说情话。 翌日，两人起得很早，去一个小岛上看日出。 姜之站在礁石上，拿相机拍远处的海鸟。 海浪层层拍打而来，程离在他脚下坐着，喊道：“姜哥，你知道今天学校发了什么吗？” “什么发了什么？”姜之低头看他。 “咱俩那事又闹了一波，不知道哪儿来那么多营销号，后来学校都知道了，”程离笑笑，“但是学校罩着我们呢。” 姜之感叹道：“学校都知道了，它怎么罩着我们？” “今天官博发了一条，把我发的那篇论文博出去了，而且对你说欢迎来到清华大学。”程离笑着看他。 姜之惊讶，“真这么说的？” 程离点头。 “太开放了，不愧是清华。” “不止，连北大也来凑热闹，发了一条博说如果你不想去清华了，北大随时为你敞开大门。” 姜之出离震惊。 程离笑笑，“后来网上的走向就变成清北之争，又没人在乎咱俩了。” 姜之把相机留在三脚架上，跟程离坐到一起，看着将明未明的天际，“我就感觉，咱俩这三年挺神奇的。” 程离抱住他，给他紧了紧羽绒服领口，“是神奇，遇见你是我最幸运的事。” “我也是，”姜之笑着说，“如果我当时没找你复合，你怎么办，我们不会就这样错过吧。” 程离安静了片刻，扭头看他，“我这么爱你，怎么会放过你？” 姜之吻住他，“我也不会放过你。” 程离咬着他下唇，缠绵地亲吻，用很低的声音说：“我是真的不会放过你……” 姜之的手机突然振动了一下，打断两人。 姜之拿出手机，是姜夫人的消息，“儿子！你们俩干嘛呢！给妈发个照片！” 姜之笑了，“我妈让咱俩发照片。” 程离看向天边，“日出快来了。” 看着程离俊美如初的侧脸，姜之想，即便经历了这么多事，他还是很爱程离，还是希望跟他一起好好走下去，还是有大把的事情想跟他去做，去体验。 他还是当年三中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混小子，疯狂如初地爱着程离。 他们有漫长的未来。 程离站起来，把姜之拉到身边。 新日的第一缕曙光照射过来，二人站在天地间，冲着镜头比了个耶。 “我们的人生，开始了。”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关于学校的一切发言都是我杜撰，并不真实——） 每次的完结章我都很一气呵成，这次同样。 巧合的是我写下这段话时耳机里的音乐是起风了，有人说这是最适合青春的音乐，我也这样想。 我把我所有的青春都给这篇文了。 我写作有个习惯，每部书一个文件夹，平时有灵感了就分门别类的记进去，每当我看见听见遇见好玩的有趣的，或是关于青春的，关于张扬肆意的少年的，我就会把它记录进这篇文这个文件夹里，从这个小说在我脑海里有雏形那天到现在完结，三年的时间，我也记录了三年。往后再遇见青春，遇见少年，我又该记到哪里去呢？ 正文完结了，属于程离和姜之的故事却不会完结，他们会在某个角落好好生活着！ 这篇文写出来依然有很多我不满意的地方，我也还在学习，希望不满在下本书里弥补上，各位，我们下一本见吧！ 对了，番外想整个夫夫一百问，你们有什么问题积极提出哇！！每个留言俺都发红包！！ 新文《模拟恋人》已经全文存稿，点个收藏吧！ 文案：问，入职前一天在夜店碰见自己衣冠不整的顶头上司怎么办？ 问，给一个事儿逼气质满分的总裁当助理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问，总裁拿我当借口逼退桃花还雨夜把我带回家，怎么办？ -- 第281页 肖贝，自闭爱好者，入职第一天成了万千女员工眼红的总裁助理。从此，门一关，办公室里经常传出些奇怪的声音。 直到有一天，他发现自己朝夕相处的男人……好像不是人？ 傅远山：不，我是异界人。 他，霸气多金，英俊潇洒； 他，淡漠孟浪，游戏人间； 表面上风流倜傥但实际上纯情得不行（）的攻vs表面上温顺谦恭但实际上浪荡得不行的受； 1V1 HE 骚攻vs诱受小虐怡情现代都市无脑甜宠文； 又名《霸总和他的小猫助理》《总裁和助理办公室情缘》《上下属间不得不提的二三事》 傅远山：宠你吗？ 肖贝：用力。 第141章 番外 “录那个。” 黑暗中, 电脑屏幕发出的蓝光映在姜之脸上，姜之凝重地盯着屏幕，第无数次生出拔腿就跑的冲动。 要不算了吧, 他这么对自己说。 他真的需要这份工作吗，他真的需要这份工资吗？ 只是业余兼职, 没必要搭上自己的清白, 这以后要是泄露出去，他的名声就再也保不住了。 突然, 门外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 然后是换鞋、放包，下一秒他的房门被推开，外界的光线透了进来。 姜之啪得一声合上电脑, 用全部身体挡住程离的视线，转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回来了, 聚餐累不累？” “还行，今天结束得早。”程离把门给他打开，空调调高两度，“跟冰窖似的, 你小心又开始流鼻涕。” 姜之生怕身后电脑上的秘密被他发现, 整个人从上半身开始扭曲, 后背几乎贴在桌子上,“行，行, 那个, 没事你就出去吧, 把门给我带上。” 程离听这话不太舒服, 说得好像这是姜之一个人的房间，自己侵犯他隐私了似的。 他走过去在床边坐下，姜之上半身随着他的方向移动，始终把电脑挡在身后。 突然程离弯腰抱住了姜之的腰，把脸`楠枫贴在他小腹处，拖着长音道：“怎么了姜哥，一天没见你都不想我了，我今天好累好累，晚上还要跟他们吃饭，即便不想去也得去，更累了。” 姜之开始心疼，忘记身后的电脑，手摸着程离脑袋上的毛，“你们那个实验不是结束了吗，怎么还这么多事啊？” 程离头拱着姜之的肚子，“后续要整理数据了，师兄他们说要请几个相关的大牛吃饭，后面估计还要再忙一段时间。” “今晚喝酒了？”姜之问。 程离点了点头，“没喝多。” 姜之闻着他身上的酒味，判断他喝了多少，看清醒程度还行，应该没太多。 他拍拍程离，“去洗澡吧，今天早点睡觉。” “你跟我一起洗？” “去你的，那还是洗澡吗？” 程离抬起头看他，嘟着嘴，“你不想跟我一起吗？” 姜之摸摸他脸蛋，“我还有点事，你先去洗。” 程离看了他身后的电脑一眼，拿起衣服走了，“藏什么呢。” 姜之：“……” 等程离去了卫生间，姜之跑过去把门锁上，回来掀开电脑，对着电脑打字： -我真的不行，咱们还是老老实实录正常的吧。 对面很快回话： -老师，您放不开这可不行！这对您来说是一次挑战，这个坎跨过去了，今后很多剧本都能接！戏路大大地打开了！ 姜之大学是播音专业，身边很多同学都在接私活，比如去电视台录口播，或者到小电台当播音员。 姜之大一时被社团的学姐介绍去了一个配音工作室，经常给他们录一些群杂，比如电视剧里各种跑龙套的角色，台词基本不超过五句那种。 大二时他的音色被人注意到，开始接触一些广播剧剧本，见到了很多厉害的老师，也从给电视剧配群杂进化到录一些广播剧的配角角色，期间还参与了不少有声书的录制，经过学校和工作室两方面的培训，他的专业技能和戏感都有了很大提升。 在大二下学期的时候，开始有一些广播剧的主役角色找他，虽然都是小剧本，但姜之录得挺开心。 配了大半年男主角色，随后开始有同性爱情题材剧本来找他，因为之前录广播剧配角时经常接触这类剧本，姜之也没什么障碍地就接受了。 程离知道这件事却不太开心，姜之安慰他：“大家都是直男，你怕什么？” “直男？”程离看他，哀怨道：“你是直男吗，你跟别人配这个就没有考虑过我。” “工作需要嘛，大家都这样，为艺术献身，人家孩子都上学了的前辈们还有大把录……录那个受的，我这年纪轻轻的，多尝试嘛。” 当晚姜之好好地献身了一夜，才让程离堪堪接受他这个副业。 一开始找来的剧本还都挺正常，姜之觉得录男男也不过如此，还从剧本里学会很多骚话，回去说给程离听。 直到前几天他们的策划找上他。 “之离老师，我有朋友新开了家工作室，让我给他们推荐几位优秀cv老师过去撑台面，正好他们现在手里有部挺不错的剧缺个主役，你有没有兴趣呀——” “剧本可以先发邮箱看一下。” “诶呀他们剧本还没写好呢，但是那个ip很不错的，粉丝基数很大-你要是接了肯定能涨不少粉丝！” -- 第282页 “什么类型的？” “就是一个现代都市题材，很简单，没什么难度，攻是个学生，您的角色是个老师，cp蛮带感的，对了，最主要的是全一期，一发完，省时省力嘛。” 姜之一入行就一直跟着这个策划，对她比较信任，正好那段时间不忙，就接了这个戏。 签好合同没两天他就收到了发来的剧本，确实不长，一共只有一个预计全一期只有一个小时，但是……这个剧本，有活活半本都是那种情节，姜之看着整整一本的「嗯-啊——」「哥哥好棒，哥哥好厉害」，陷入了彻头彻尾的沉思。 不用打电话回去问了，这一切就是一场阴谋，一场彻头彻尾的阴谋，针对姜之一个人的阴谋。 他的策划跟策划的朋友是一伙儿的，从头到尾都在骗他。就是看他入行晚，是个新人，还很单纯，就这样欺负他。 姜之在上个月才刚学会如何配出亲吻的声音，结果现在就要坐着火箭来到这一步了吗？ 他已经对着剧本纠结两天了。 策划大概知道自己理亏，告诉姜之不用来棚里录，在自己家录好后，把干音直接发给导演就好。 姜之一时间不知道是该感谢她还是该骂她。 看着上面飘着的那条“这个坎跨过去了，今后很多剧本都能接！戏路大大地打开了！”姜之快崩溃了，他并不是很想打开这种戏路！ 冷静下来之后，最终姜之还是决定录了。 在学校里他的老师也曾经告诉过他，一个专业的配音演员，是不会在乎他所接的是怎样一个角色？他需要做到的只是把这个角色尽善尽美地配出来，除此之外，一切交给观众评判。 姜之认为这还只是开始，如果连这一步也不敢迈出去的话，以后的事业还怎么进行？他会遇到更多的挑战，更难的难关，难道都要放弃吗？当然不能。 想好后姜之不再犹豫，打字： ——好，我接，干音什么时候要？ 哎呀，之离老师你能想通就太好了。诶，我怎么有种逼良为娼的感觉？哈哈哈，不过您放心。这种真的不算什么，圈子内你问问谁还没配过个h戏，很正常的—— 姜之艰难打字： -好的，干音什么时候发你？ -您下周发我就可以。 结束对话后，姜之又重新点开了剧本，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还是感觉脸上挂不住，索性合上电脑，捂住了脸。 片刻后他才想到，已经过去这么半天了，程离怎么还没出来？不会喝多了，在厕所摔倒了吧？ 于是他打开门走去卫生间，敲了两下门，没人应声，推门进去，看见程离正站在花洒下往身上涂着泡沫。 整齐的八块腹肌码在那里，从肩颈到腰腹再到小腿，整个人的线条流畅优美。这样的身体无疑对姜之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程离见他推门进来，一手拿着浴花，一手举着花伞，抬头看着姜之显得有些呆。 姜之笑了，“怎么洗个澡这么半天？背着我干什么呢？” 程离把花洒放到一边，径直朝姜之走了过来。 姜之看他浑身湿漉漉的，本能地往后退一步，程离拽住他手腕把他拉进来，同时砰的合上了浴室的门。 姜之说：“哎你注意点，你身上可是湿的……” 程离应该是真有些醉了，他突然两臂一张抱住姜之，姜之的声音就都被堵在了喉咙里。 程离把头埋在他肩膀，小声地叫着：“姜哥，姜哥……” 同时手上还不老实，想脱姜之衣服。 姜之「诶」了两声，“你别动，我自己脱，我自己脱行吧，你手都是湿的。” 姜之见躲不过，于是只能在浴室同样脱了个精光，接下来的事情就很顺理成章了。 不过这次跟以往不同的是，姜之在做的途中好好注意了一下自己的声音。 他的音色是相对偏哑的，但配音时会用一种比较轻快明亮的音色，那配那个的时候用什么音？用一种轻快明亮的音色去哑着嗓子叫？！ 只不过姜之开始还有思考的能力，被程离发现他不专心时，姜之疼得抽了口气，“干什么你？” “姜哥，在想什么？”程离在他耳畔沉着声音。 姜之压下心中各种思绪，拉过程离的脖颈重重吻了上去。 最近程离确实很忙，第二天是休息日，他也照常去了学校。 程离站在玄关换鞋，“你今天不用去工作室吗？” 一般有事没事姜之就往工作室跑，但最近没见他去过。 姜之背上一僵，说：“哦，没事，最近没什么活，我还不如在家呆着。” 程离笑着说：“那就休息休息，正好昨天喊累了。” 姜之眯起眼睛看他，“你到底走不走？” 程离半边身子探出门，说：“走了，晚上回来给你带蛋糕吃。” “赶紧走。”姜之扔了一个抱枕过去。 程离连忙笑着关上门，“姜哥，爱你！” “谢谢你！” 等程离走后，姜之一个人慢吞吞地去刷碗。 过几天他学校就该有事了，而且程离忙完这个项目就会歇一段时间，到时候他更没空录干音。 所以最好的时机就是今天，趁他又没事，程离又没在家，一鼓作气把这个音录完，以免夜长梦多。 -- 第283页 想清楚后，姜之也没时间犹豫了。 他坐到电脑前面，打开搜索引擎，去找一些学习资料。 不搜不知道，一搜姜之被吓到了，看着面前的页面里海一般的资料，姜之想，他真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听之前姜之谨慎地戴上了耳机，结果越听脸色越难看，到最后，姜之整张脸像一个出锅的烙铁，又红又烫。 一会儿他也要发出这种声音吗？ 真的吗？真的吗？ 听完十几分学习资料，姜之从专业角度分析了一下他们气息的掌握，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其实豁出脸面放开了录就行，技巧什么的都是其次。 姜之关了页面，打开录音设备，有摊开剧本防在面前。 故事很简单，就是一个老师和学生看对眼的十八禁小黄文，剧本开始还有那么一两句对话，但很快就大家就坦诚相见了。 姜之的角色就是那个大学刚毕业就留校的老师，比学生大了五岁，却在喊哥哥…… 不要脸。 姜之先挑着剧本里正常对话的部分录完了，但因为正常部分实在没多少，他很快就录完了。 姜之看着那些放在网站上要被打码的内容，凝神看了一会儿，转而又打开他的资源包，挑了几部gv闭眼听了起来。 随后他感觉来了一点，关上视频，一鼓作气地拿起了剧本。 “啊，别、别碰那里。”姜之生硬地念了一句台词。 紧接着他调整几遍，终于找到对的感觉，硬着头皮念了下去。 一个小时过去，他反反复复才录完一夜，后背已经湿透了，出了一头的汗。 姜之放下剧本去客厅倒了杯水喝。 冷静一会儿后，又重新进去了。 一天的时间，姜之录了一半，觉得放开了一些，似乎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 到了晚上，他估计着程离回家时间，提前把音频文件存好，关了电脑，准备做饭。 做好饭，程离正好回来。 “做什么好吃的了，好香。” “我烧了个牛蹄筋，快洗手来吃。” “这么丰盛，”程离看了一眼餐桌，“今天有什么好事吗？” “没什么好事儿，我太累了，犒劳一下。” “你在家干什么了？”程离去洗手，随口问道。 姜之一凛，“不是我太累，是你太累，说错了。” 程离笑笑，擦干手过来吃饭。 一顿饭吃下来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两人都喝了点啤酒，微醺的状态很宜人。 一起窝在沙发上看了会儿电视，姜之就去洗澡了。 程离在沙发上看着电视，突然手机响了一下，他低头看，是师兄的消息。 “我传你了一个文件，你看看今晚能不能把表格做出来。” 程离低声道：“又来活了。” 随后他走进书房，却发现他的笔记本落在学校了。 他冲浴室喊了一声，“姜哥，我用你电脑收个文件。” 浴室水声太大，姜之大概没听见，程离走进卧室打开了姜之的电脑。 第142章 番外 夫夫一百问（上） 主持词：嗨各位父老乡亲们好久不见！一本书一度的夫夫问答环节将在本夜展开, 主持人就是我们小浪同学，她将带领她的浪家军（只有俩人）气势汹汹地走来，让我们报以最热烈的掌声欢迎他们！ 啪啪啪（经久不衰）； 小浪：大家好！（左鞠躬）大家好！（右鞠躬）, 好久不见！不知道我们的姜之和程离最近过得怎么样，今天把二位邀请到现场回答一下大家比较关心的几个问题, 我这里整理了一些, 请问你们准备好了吗！（请大声回答我——） 姜之：（皱眉）有必要这么亢奋？ 程离：准备好了。 1小浪：第一个问题，请问二位的名字是？ 姜之：姜之。 程离：姜之的男朋友。（微笑） 2小浪：请问您的性别。 姜之：纯A。 程离：姜哥, 纯A是什么？ 姜之：不懂了吧, 新学的词。 （诶诶？怎么串台了？？） 3小浪：您二位的年龄？ 姜之：22。 程离：20。 4小浪：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姜之：高二时候他跳级跳我们班了，就认识了。 程离：高二跳进他们班里，做了同桌, 这样认识的。 5小浪：你们各自的性格是？ 姜之：我比较冷峻吧，酷哥那种，程离你觉得呢？（扭头看） 程离：（小鸡啄米点头）刚来的时候我都不敢跟你说话, 太酷了。 6小浪：对方的性格呢？ 姜之：最开始觉得他挺乖的，后面就越来越没大没小了，估计觉得我宠他吧。 程离：他性格很好，表面上看着大大咧咧的, 其实很细心, 也会疼人, 平常把我照顾得无微不至, 什么都听我的，性格特别好。 姜之：？ （程离, 被绑架了你就眨眨眼…） 7小浪：第一次见面时对彼此印象是怎样的？ 姜之：挺高冷, 当时以为他逼王呢, 后来发现是真不爱跟人说话, 不是装的。 程离：印象挺好的，看着不像爱喝酒泡吧的，也不会宿醉不归，更不会喝得烂醉不接我电话凌晨三点半被兄弟送回家，跟兄弟也能保持很好的距离，也不会吵我骂我，更不会打我。 -- 第284页 姜之：嘿你至于吗，我不就是昨晚跟朋友出去放松了一下没注意时间，你自己说我都多少天没出去玩了。 程离：姜哥，别生气，采访呢—— 8小浪：对方的优点是什么？ 姜之：优点就是心里有气从不憋着，今天不给发了第二天也得发。 程离：姜哥优点就是没有缺。 9小浪：对方缺点呢？ 姜之：哼哼，虚伪。 程离：缺点就是太爱我啦。 姜之：你可要点脸！ 程离：姜哥，别生气嘛—— 10小浪：在你们眼里对方是完美的吗？ 姜之：算是吧。 程离：当然。 11小浪：你们怎么称呼对方？ 姜之：就叫程离啊。 程离：姜哥。 12小浪：希望对方怎么称呼？ 姜之：现在就挺好的。 程离：宝贝、宝宝，亲爱的……老公。 姜之：别以为你后面声音小我就听不见=_= 程离：那叫一个？ 姜之：回去收拾你。 （付费项目？） 13小浪：对方身上什么最吸引你？ 姜之：当然是他的脸。 程离：（质问）你只对我的脸感兴趣？ 姜之：你气质我也挺喜欢的。 程离：好吧，那我也最喜欢你的脸。 姜之：还有吗？ 程离：你的一切都很吸引我。 14小浪：讨厌的呢？ 姜之：没有讨厌的。 程离：没有。 姜之：嘶，你不会在学我说话吧？ 程离：当然没有，你这么好，有什么值得我讨厌的地方？ 姜之：也是。 程离:（宠溺jpg） 15小浪：如果以动物做比，你觉得对方是？ 姜之：小猫吧，乖巧可爱，但也有脾气。 程离：河豚，生气的时候很可爱。 姜之：（挑眉）我生气的时候你一副快被我气死的模样，居然觉得我可爱？ 程离：也没有被气死…… 16小浪：是什么时候开始对彼此有感觉的？ 姜之：知道他性向之后，谁让他总对我模棱两可的，我经不住他的诱惑。 程离：在他心动之前。 17小浪：当时是在暗恋对方吗？ 姜之：我没打算暗恋，确定下来心思之后就打算表白了。 程离：是在暗恋。 18小浪：怎么确定自己喜欢对方的？ 姜之：喜欢这种事情，一个眼神就确定了。 程离：是这样。 19小浪：有暧昧期吗？ 姜之：我记得暧昧期还挺长的，是吧。 程离：很长。 20小浪：后悔没有早一点向对方挑明吗？ 姜之：这种事情急不来，火候到了自然而然就在一起了，而且暧昧期我觉得也挺好的，那段时间做梦都会笑出来。 程离：有点后悔，想早一点亲到他。 21小浪：突击检查，对方的生日和星座。 姜之：11月23，天蝎座。 程离：10月18，天秤。 22小浪：那对方的身高体重呢？ 姜之：188？他前一段又长高了，体重好像是78公斤。 程离：身高184，体重68。 姜之：我这段有增肌，前两天是69，你忘了吗？（恼怒） 23小浪：那对方喜欢的运动和食物？ 姜之：他喜欢跑步，食物好像没什么特别爱吃的，倒是不爱吃甜的。 程离：冲浪，游泳，喜欢吃草莓味的冰淇淋。 24小浪：（不信问不住你们）那对方头上几个旋，手上几个月牙，嘴里几颗牙齿，体脂率是多少？ 姜之：你看看你问的都是些什么。 程离：姜哥头上两个旋，十个手指都有月牙，31颗牙齿，有一个是拔智齿拔错了下个月打算去补，体脂率是…… 姜之：（扑过来捂嘴）别说！等我再练练。 程离：好。 姜之：你怎么记这么清楚，连我头上几个旋都知道，我都不知道？！ 程离：我喜欢你嘛，再细节的东西也知道。 25小浪：好……继续，你们是谁先表白的？ 姜之：我先，给他写的情书。 程离：我太胆小了。 26小浪：接受到对方表白时是怎样的心思？ 姜之：（看向程离）问你呢。 程离：当时是自习课，我以为我在做梦，反应过来后就拉住他的手了。 27小浪：最想收到对方的什么礼物？ 姜之：好好在一起就是最好的礼物了。 程离：姜哥，早上微信发你的那个姿势，能不能今晚…… 姜之：你死了这条心。 28小浪：你的癖好是？ 姜之：你指哪方面？ 程离：“盯” 小浪：咳咳，就床上那方面。 姜之：无可奉告。 程离：（笑）他害羞，不说了。 29小浪：行——两人第一次约会是在？ 姜之：我好像没什么印象了，可能是学校水房？厕所？ 程离：我也没印象了，在学校见面次数太多。 30小浪：那你们经常约会的地点是？ 姜之：高中的话是我们宿舍走廊最西边那间空宿舍吧，晚上他经常拉我去。 -- 第285页 程离：没错。 31小浪：去那儿……干啥？ 姜之：无可奉告。 程离：他又害羞了。 32小浪：对方的爱好是什么？ 姜之：学习，科研，给我剥虾。 程离：他的爱好很多，吃喝玩乐，冲浪爬山，旅游摄影，最近对录同性广播剧也挺有兴趣的，是吧姜哥？ 姜之：33小浪：过节日会给对方选择什么礼物？ 姜之：车呗，前几天他刚把本考下来，正给他看车呢，不过牌子保密。 程离：你要给我买车！ 姜之：嗯，以后工作也用得着，扩大行动圈很有必要。 程离：姜哥…… 姜之：好了你还没说要送我什么呢。 程离：他录音的设备有点旧了，打算给他换个新的声卡。 姜之：程离！我爱你！ 34小浪：讨厌对方做什么事情？ 姜之：为我乱花钱。 程离：姜哥是自由的，可以做任何事情。 姜之：小嘴抹了蜜了…… 35小浪：最近一次接吻是什么时候？ 姜之：来之前。 程离：门外下车的时候。 36小浪：当时你们的气氛是？ 姜之：挺正常的，出门前亲一下。 程离：是的，每天都会这样。 37小浪：最近一次doi是什么时候？ 姜之：无可奉告。 程离：（小声）昨晚。 38小浪：用了几个姿势？ 姜之：程离：昨晚他有些累，不想用别的姿势，就最传统的姿势。 39小浪：来了几次？ 姜之：“青筋暴起” 程离：一次，他累了。 40小浪：戴tt了吗？ 姜之：有完没完？ 程离：戴了。 41小浪：嘿嘿，大学后经常去哪儿约会呢？ 姜之：最多的地方还是家里吧，我们家； 程离： 42小浪：打分1-10，你认为你们对彼此的爱能有几分。 姜之：10分。 程离：10.1分，比他多一点。 43小浪：喜欢彼此能到怎样的程度。 姜之：可以为他放弃一切。 程离：这辈子就是他了。 44小浪：最喜欢对方身体的哪个部位？ 姜之：腰。 程离：脚腕，很性感。 45小浪：最喜欢什么姿势。 姜之：传统那种。 程离：后入，可以到很里面。 46小浪：一周现在是怎样的频率，对这个频率满意吗？ 姜之：最近都挺忙的，这周好像是三次吧。 程离：平时五六次，只要闲着没事都可以做，这周只有三天做了，不太满意。 47小浪：有吵过架吗？ 姜之：那可多了。 程离：有过。 48小浪：最后一般谁先道歉？ 姜之：他道歉。 程离：我。 49小浪：觉得对方脾气如何？ 姜之：他生气的点很怪，平常吧倒是挺让着我的，一钻牛角尖就跟个驴脾气似的。 程离：他脾气不太好，不过我不在意。 50小浪：你们会冷战吗？ 姜之：这倒不会，一般到晚上也就好了。 程离：咳，是的。 （懂了） 51小浪：确定恋爱关系后，对方还有过被告白的经历吗？ 姜之：他吗，应该有吧，长得这么帅，不过他没跟我说过。 程离：我没有，但是他有，还不少。 52小浪：你认为你的情敌是？ 姜之：情敌？他导师？他实验室的机组？ 程离：没有情敌，我有自信做他唯一那个。 53小浪：最近一次因为对方吃醋是什么时候？ 姜之：我想想，哦，他上次说晚上回家吃饭，后来又被导师叫走了，不过也算不上吃醋，主要是那天我炖的土豆牛腩真的很好吃。 程离：昨天，他录音的事被我发现。 54小浪：你们爱对方的方式是？ 姜之：对他好啊。 程离：对他好，想见到他，为他安排好一切事情。 55小浪：什么时候觉得自己是被爱着的？ 姜之：任何时候。 程离：每时每刻。 56小浪：高中在一起的时光快乐吗？ 姜之：整体来说还是挺快乐的，但也免不了遗憾。 程离：认识他之后，我时常感到幸福和愤怒，变得患得患失，但这是爱情的附加体验，是礼物。 57小浪：你们有曾经骗过对方吗？ 姜之：没……没有吧。 程离：他昨晚还在骗我。 姜之：哎，都说了我那是为艺术献身。 程离：好，听你的。 58小浪：共处一室时，最让彼此心跳加速的事情是什么？ 姜之：吵架？ 程离：吻他，把他按在沙发上，抚摸他，直到让他怀上孩子…… 姜之：滚你的。 59小浪：什么时候觉得自己很幸福？ 姜之：不吵架的时候。 程离：在一起的每一刻都觉得很幸福。 60小浪：对待除恋人以外的追求者是什么态度？ 姜之：陌生人，莫挨老子。 程离：严肃拒绝。 61小浪：对待对方的追求者是什么态度？ -- 第286页 姜之：他都不跟我说，我好像也没发现过。（扭头看程离）那你有吗？ 程离：（摇头）我没有，你有，那几次我都装没看见。 姜之：（摸脸）我跟那些人本来也没什么哈。 62小浪：目前对未来有什么打算？ 姜之：未来……（看向程离）先把书念完，然后留在这里好好生活。 程离：学习和工作，还有爱他。 63小浪：本科毕业后有考研或者考公的打算吗？ 姜之：我专业实践性比较强，工作室成天催我去打工，邮箱里还有好多工作邀约，学上了这么多年已经上够了，毕业后直接工作。 程离：我会一直念下去。 姜之：你好好念书，哥养你。 程离：我实验室奖金一年也好多钱。 64小浪：毕业后打算留在这里吗？ 姜之：嗯，目前是这样打算的，毕竟他还要继续上学，而且这边生活学习工作什么的基本稳定了。 程离：对。 65小浪：喜欢这座城市吗？ 姜之：他从小就喜欢了，我还行，不过呆了几年已经习惯了，喜欢这里的感觉。 程离：喜欢，跟他一起在这里更喜欢。 66小浪：这辈子就是对方了么？ 姜之：看他表现？哈哈哈，当然就是他了。 程离：除了他不会有别人。 【好的，今天我们先到这里！两位嘉宾有些累了需要休息，明天同一时间我们再见！】 作者有话说： 问题部分灵感来源于网络上的各种一百问、五十问，在此标注。 第143章 番外 录音（下）+一百问（下）+直播（预告） 刚打开电脑程离就看见里下方有一列的图标, 都是关电脑之前没关的软件。 程离无奈地笑了笑，姜之这个习惯说了几次就是不改，之前因为有份录音文件没保存好就关了电脑, 而导致文件丢失，姜之录了一个星期全白录了, 这次还是不改。 程离点进他的录音软件, 想看看他文件存好没有。 随后他就看见了页面标题那几个大字：我与我的纯情老湿。 程离眼神中的光微微凝起片刻，他皱着眉头按下了播放键。 紧接着, 他就听见姜之的高级音响里传出一些不堪入耳的声音。 程离：“这是什么东西？！” 很快他的脸色由震惊不敢相信变得凝重再变得震怒。 这是姜之的声音。 姜之今晚喝了些啤酒, 肚子有点涨，在浴室里多泡了一会儿，打算明早和程离一起去晨跑。 最后他舒服得快睡着了, 在闭眼之前擦干净套上柔软的睡衣出来了。 姜之走到客厅，看见空调电视都开着，程离人却没影了, 书房开着门，也看不见程离的身影。 “人呢，又去学校了？”姜之皱着眉找手机，顺手关了空调和电视。 客厅没找到手机, 他想起可能落在卧室了, 于是推开卧室的门进去。 门一打开, 就看见程离坐在他的电脑前面, 背影冷峻而僵直，攥着鼠标的右手微微颤抖。 姜之觉出一种莫名的氛围, 一边往里走着, 迟疑道：“程离, 你在这儿干嘛呢？” 下一瞬, 就像被雷劈中，姜之的头脑飞快闪过一丝隐秘的念头，他闪电般地看向电脑—— 电脑里赫然是他录完音忘记关闭的页面，上面「纯情老湿」四个大字闪闪发光。 姜之瞬间眼前发黑，整个世界开始在他面前旋转，他听见自己心中有什么东西破碎了，再也无法拼凑完全。 程离慢慢转过身来，一字一顿地问道：“姜之，你录的是什么？” 半晌，姜之才听见自己的声音回答道：“我……我，这个很难解释，你听我说……” “我听着，你说，好好解释一下为什么你会录这种东西？” “事情是这样，前段时间我们策划找上门，说有一个朋友新剧缺主角，让我去顶一下帮个忙。 但是她事先没有把剧本给我，不然我肯定不会答应啊，后来看到剧本我也很难下决定，但是……但是艺术嘛，后来我想通了，就……” “就答应录这种东西？”程离失声问道。 姜之不知道怎么回答，撸了一把头发，“程离，你当时不是说支持我工作吗？” 程离喃喃道：“我不知道你的工作包括这些。” “这也没什么，”姜之底气有些不足，“业内好多人都录过，我觉得我也应该尝试一下。” 程离没再说话，像是缓不过来。 姜之走过去坐到他身边，干笑了两声，“你看你，至于吗，弄得我也怪尴尬的，你说你开我电脑干什么？” 程离无言。 姜之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个尴尬的页面，伸手想去关掉，却被程离一手按住。 “我关上它。”姜之想把手抽出来。 程离把他的手按回去，突然说：“姜哥，这段音频你录完后听过吗？” “听、听过。”姜之低着头说。 程离说：“我觉得你录得不太好，这样能通过吗？” “啊？”姜之抬头看他。 程离转而看向电脑，食指轻轻一点，已被暂停的声音又重新在卧室响了起来。 姜之一张脸瞬间红了，伸手就想抢过鼠标，“你干什么呀这是？” -- 第287页 程离把鼠标拿远，“怎么，别人听得我听不得？还是你只给他们听不让我听？” “那能一样吗？”姜之硬着头皮，“你停了好不好？” 程离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你害羞了？” “没有，不是，我就是……”姜之看着程离变得无比坦然的目光，觉得那像两个探照灯一样把他肮脏了一天的灵魂照射得无所遁形。 程离的心态似乎转变过来，他接受了姜之是一个「艺术家」的身份，以后可能还要接触这种事情。 所以从一开始就要给姜之一个好的引导，就算不能阻止姜之录这种东西，但要让姜之知道，这种事情不能瞒着他。 程离说：“我们一起再听一遍吧。” 姜之：“？” 姜之崩溃问道：“这有什么好听的，你给我留点脸吧。” 程离坐到他身边抱住他，小声说：“谁让你不告诉我，被我发现了，以后这种事不许瞒我，知道吗？” 姜之麻木说：“短期内不会有了。” 程离说：“姜哥，听听嘛，我看你在这里面叫的跟在我床上有什么不同。” 姜之：“程离，你想死吗？” 程离笑了笑，轻轻亲着他的侧颊，“姜哥，听听吧，好不好。” 姜之的喉结上下滚动一下，他好像知道程离的意思了，这样确实还挺刺激的。 见姜之不再反对，程离一边亲他，一边伸手过去按下了播放键。 姜之单人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而程离则把人压了下去。 “姜哥，你平时根本不是这样叫的，太假了。” 姜之别过脸去，“我看别人都是这么录的，我又没经验。” 程离轻笑道：“你怎么没经验了，是我还不够努力吗？” “去你的，”姜之笑骂，“我说我没录这个的经验，你就别吹毛求疵了，争取下次，下次录个让你满意的行吧。” 程离惩罚性地咬他一口，“不用下次，我现在就教教你。” 渐渐地，姜之就没经历管电脑里传出的声音。 两重声音同时在卧室响起，给人一种颠倒的错乱感，姜之一时无法分清楚哪个是自己发出的。 窗外飞鸟掠过枝头，月影在树梢上摇晃，夏夜的风卷过栀子香闯入窗户。 程离在姜之耳边说：“应该楠枫把你现在的声音录下来，这样才是最真实的。” “别、别闹。” 又是一阵别枝惊鹊，姜之混沌之中听见一声鼠标点击的声音。 他睁开眼睛，看见程离已经直起上身，去打开了姜之的录音设备。 “你干嘛？” 很快，程离重新弯腰抱住他，声音微沉好听，“给你录下来，减轻工作量。” 姜之瞳孔微微放大，“程离，你什么时候学得这么坏了？” “怎么坏了？”程离说：“没有姜哥坏，偷偷在家背着我录这种东西。” “都说了是艺术。” “那我们现在也是艺术。” 程离贴下去，“这样录行吗？” 姜之勉强思考了一下，程离说的不错，如果把真实的声音录下来，确实给他省了很多力气，到时候只需要补上几句台词就行。 “没关系，后期会剪。” “那不是也能听见我的声音了？” “我……”姜之挣扎地往上了一下，“我自己剪。” 程离吻住他耳骨，“姜哥，真不想让他们听到你这时的声音。” 姜之无力回答。 …… 一周后。 -之离老师，这真的是您第一次下海吗？【猫猫震惊jpg】 ？ -没事没事，您录得太好了，基本不用怎么返工，气息什么的绝了啊，听起来跟真的一样！！ -我就当你在夸我了。 -就是在夸你啊就是在夸你！ 姜之垂眼微笑地看着聊天界面，半晌打下「谢谢」两字。 -之离老师，您这个基本功太厉害了，真是天生吃这碗饭的，您放心，等咱们这个剧播出去，您肯定会收到大把工作邀约的。 姜之不敢想象那些都是怎样的邀约。 手机突然又响了一下，是程离的消息，他点开。 -姜哥，实验终于告一段落了，导师发了奖金给我们，中午想吃什么，带你去吃【可爱】； 姜之笑了，他的男朋友一直这么能干。 他回复道： -上次那家有小龙虾的烤肉店不错，我们去吃那个吧。 -行，你收拾一下，我快到了打给你—— 窗外阳光明媚，今天又是个艳阳高照的好天气。 番外：录音（完）； ——分割线—— 下面我们继续来到夫夫一百问的现场，继续昨天未竟的事业！！ 昨天问到哪里了？ 67小浪：对了，听说姜之家里有个群，一直想拉程离进去，现在进去了吗？ 姜之：哎，进了，上学期他去我家吃饭，把他正式拉进去了。姜梦知道后不得了了，非要把她那小男朋友也拉进去，你说那俩小孩子过家家有什么必要进群，省得过两天还得再把人踢出去。 程离：姜哥，我们也开始的时候也是小孩子。 姜之：我不是，我那时候已经18了，比她大了不知道多少。 程离：。 68小浪：二位的家人对对方都是什么态度？ -- 第288页 姜之：我妈特别喜欢他，我的家庭地位已经下滑了。 程离：爸爸和爷爷奶奶也很喜欢姜哥，上次奶奶说姜哥是程家的儿媳妇。 姜之： 69小浪：对现在的生活满意吗？ 姜之：有男朋友，有钱，有正常的生活节奏，挺满意的。 程离：我很满意。 70小浪：二位对彼此有隐瞒的事情吗？ 姜之：隐瞒……昨天那件？ 程离：我对他很坦诚。 71小浪：你们对彼此爱情的表现方式是？ 姜之：好好对他就行了。 程离：给他做饭，照顾他。 72小浪：你们的情感经历有过波折吗？ 姜之：一波三折…… 程离：有。 73小浪：怎样的波折？ 姜之：差点分手。 程离：嗯。 74小浪：当时听到对方提分手的时候是什么想法？ 姜之：咳咳……要不咱们过了这个题吧。 程离：过了吧。 75小浪：那后面有生对方的气吗？ 姜之：没有。 程离：气死了。 76小浪：有过想找对方复合的念头吗？ 姜之：有过…… 程离：有，很多次。 77小浪：分手那段时间是怎样度过的？ 姜之：开始低迷了一段时间，宿醉泡吧，要么就在家睡觉。后来要去复读了，逼着自己调整状态，但直到确定我可以去找他的时候，我才真正地调整过来了。 程离：那段实际……我哥帮了我很多。 姜之：“看他” 78小浪：后面是谁先提的复合？ 姜之：我，我去他学校找他了。 程离：是他提的。 79小浪：听到对方提出复合后心里是怎样想的？ 姜之：“托腮” 程离：我很惊讶。 姜之：没了？ 程离：我一直以为你要等到我去找你。 姜之：？？ 80小浪：高考后的环球旅行体验如何？ 姜之：不错，曾经我以为一个人背着相机去旅游才是最爽的，直到遇见他。 程离：（笑）是的，因为我会帮你把一切安排好，证件也会提醒你带上，不然我们在旧金山那次根本出不去机场。 81小浪：旅行中发生过什么有意义的事吗？ 姜之：西藏那次吧，我们从羊湖到拉萨的路线上跟着三三两两的藏民一起朝拜，磕了一天一夜的长头，那次印象挺深刻的。 程离：那次你晚上回去差点发烧，在高原生病不是小事，幸亏你第二天温度降下来了，不然我真要被吓死了。 姜之：这不是有你陪着吗，我就烧了十几分钟，别怕哈。 82小浪：同居生活感觉如何？ 姜之：还不错，提前体验婚前了。 程离：很好，能天天见面。 83小浪：平时谁做家务最多？ 姜之：他做得多。 程离：一半一半吧，我很累时姜哥也会把家里收拾得很干净。 姜之：乖。 程离：嗯嗯。 84小浪：有送过戒指给对方吗？ 姜之：有，奶奶那个，被他一直戴在脖子上。 程离：之前在医院楼下的珠宝店给他买了一个，一年后才送出去。 85小浪：收到对方戒指时是怎样的心情？ 姜之：当时是在我们租房入住的第一天，他突然就拿出来了，我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准备的，挺意外的，尤其是配上我们刚装修好的家，有种仪式感。 程离：我记得姜哥扔给我戒指的时候是在吵架，突然接到戒指有点想哭。 86小浪：有动过跟对方结婚的念头吗？ 姜之：有啊。 程离：希望法律早日允许。 87小浪：想跟彼此共度一生吗？ 姜之：当然，一起走完一生是件很浪漫的事。 程离：想参与他人生的每个阶段，想和他到老。 88小浪：你们可以陪伴对方直到永远吗？ 姜之：不知道永远是多远，但只要我俩还都活着，我肯定会一直喜欢他的。 程离：我说过会爱他到老。 【圆满结束啦，这里宣布二位新人今日在这里永结同好百年好合早生贵子三年抱俩！！爱你们爱大家么么哒！！】 （欢乐的主持人愉快退场——） 小剧场：姜之配的那部《纯情老湿》播出后，反响异常热烈，这听说本来就是一本很有热度的ip，刚官宣主役cv的时候，姜之微博的粉丝一夜之间暴涨七千，后续又陆陆续续地涨了一两万。 等到剧正式播出后，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各个平台上都有很多同人产出，有视频剪辑，配图配文，甚至还有把两个主役cv拉郎的：他们离结婚就差认识了！ 这话说的不假，剧播出前姜之甚至还没见过另一个cv老师，但久仰大名，声线很沉，是那种小姑娘们都喜欢的低音炮。 剧播出后剧组吃过一次庆功宴，那是姜之第一次见到跟他录h戏的cv，是个三十多岁胖乎乎的男人，长得很和善，一点也不像能说出「老师，我把你捅、坏好不好」的人。 一顿饭吃得很是尽兴，当晚回家姜之就没什么心理障碍的打开了一直没敢听的剧。 夜半，姜之和程离两人靠在床头，左边一个耳机，右边一个耳机，姜之看着漆黑的房间，手机屏幕发出的微弱光亮几乎可以忽略不见，他开口道：“我声音还挺好听的，是吧。” -- 第289页 程离淡淡道：“你才知道？” 姜之当这是在夸他，心情不错地捏了一把程离的脸，“怎么了，是你说把我们声音录下来的，现在又后悔了？” 程离贴着他的手蹭了蹭，“没后悔，就是觉得你的声音不该被这么多人听到，你看看她们在微博上说的话，居然……还有叫你老婆的，我真想……” 姜之乐不可支，“真想什么？” 程离攥住他的手，“想把你藏起来，你叫的声音只有我一个人能听见。” 姜之哈哈大笑。 一开始他看见网上的人对他的评价，还一条一条地翻着看，觉得挺新鲜。 但后来走向就有些不受控制，一群二十来岁的小姑娘说什么的都有，很多话他一个男人看了都脸红。 但现在他看开了，被人喜欢是一件不错的事情，何况有了些名气之后，他的事业线确实更上一层楼，不是他从前以为的那样，找来的邀约都是那种戏，而是各种题材的剧本都来了。 程离说：“笑什么呢，这么开心？” 姜之说：“能挣钱养你不值得开心吗？等姜哥下个月发了工资，放假带你出去玩去。” 程离把耳机拽下来，翻身抱住姜之，“我也有钱，奖金很多，我养你。” 姜之理解他莫名的大男子主义心里，说：“你的钱养我们这个家，家里水电暖和WiFi你出，吃喝玩乐花我的。” “行，”程离抱住他，“睡觉吧，别听了。” 姜之说：“我还没听完呢，你先睡吧。” “姜哥，有什么好听的，你今天去见你那个同事，怎么样？” “同事，你说跟我搭对手戏的老师？” “嗯。” 姜之笑了，“人家孩子都上幼儿园了，你想什么呢？” 程离说：“孩子上幼儿园还出来配这种……” “你懂什么，这才是真正的艺术家，人家把这个纯粹当工作看的，哪有你这么小心眼。” 程离哼了一声，“我小心眼，那我还不是让你去录了，我要是哪天出去录这种东西，你能开心吗？” 姜之眨眨眼睛，如果程离也录这种的话…… 他翻身坐起，“程离，你知道吗？” 程离怀中骤然空了，看着坐起来的姜之，“知道什么？” “我微博过几天就五万粉丝了，答应她们开直播来着，我没开过直播，就提前问了问同行，他们说可能会让我pia戏。” “什么戏？” “就是让我现场来一段配音，而且很大可能让我配刚结束那部剧里面的桥段。” 程离沉默，“那样你直播间不会被封吗？” “不知道，或许不会吧……” “姜哥，这样真的好吗？”程离觉得自己像看不住雌兽的雄兽，耷眉丧眼地看着姜之。 姜之凑过去搂住他，“没事，我都想好了，如果到时候需要对手演员，或者我不好意思了，你就来跟我一起录好不好？” “我就不会不好意思吗？”程离无奈问道。 “放心宝贝，不让你露脸，就出个声出个力气。” 程离重新把他压回床上，“姜哥，我劝你善良。” “哈哈哈，”姜之笑着躲他，“不录就不录，你别挠我，啊哈哈。” “你也不许录，正常聊聊天就行了。”程离按着他，警告道。 姜之一个鲤鱼打挺从程离手下逃脱翻起来，转而把他压在下面，说：“你知道吗？” “嗯？” “因为网上很多人问我弯的还是直的，我不想骗她们，所以想把你介绍给她们认识。” 程离没想到姜之会这样说，一时有些怔愣，他说：“你不是不喜欢别人知道你的事……” “那是以前，现在咱俩都公开多久了，身边还有谁不知道啊，全校都知道了吧。”姜之想起大一入学之前那个荒唐又暖心的「清北之争」，至今还觉得是一次奇妙的人生体验。 姜之笑着说：“而且她们没什么恶意，我想着说了就说了，省得以后有人拿这个说事，再生出点不必要的事端。” 程离亲了他鼻尖一下，“好，听你的。” 翌日，姜之去学校上课。 午饭时间在食堂遇见陈玮和他们班的几个同学，几人凑在一堆吃饭。 “姜老板，今天怎么有空来吃食堂，不跟程老板回家做饭吃啊？” “没空，老姜我下午满课，让老程独守空房去吧。” “诶姜哥，听说最近又有新剧上了？”陈玮一个朋友问道。 陈玮的几个朋友都知道姜之他们学院学生有副业的传统，尤其是姜之的事业还颇顺利。 姜之摆摆筷子，谦虚道：“就是玩的，我不是主角，一个小跑龙套的。” “姜哥太谦虚了，我前几天还听有个学妹说你录了个什么……黄梅戏还是什么黄？说特火那个。” 姜之一口米饭差点喷出来，他的业务划分很细，一般如果录影视剧的角色配音，挂的是他本名。 如果是广播剧就挂「之离」那个圈名，但这个圈名只有他们学院很熟悉的几个人才知道，他一直把马甲捂得很严，这人是怎么知道的？ “怎么了这是，”陈玮拍拍他肩膀，“慢点吃。” 陈玮感叹道：“羡慕你们大学期间就能挣钱的。” -- 第290页 姜之缓下来之后瞥他一眼，“你也可以。” 陈玮边吃边说：“还是等毕业吧，我都想好了，毕业后我先去做鸭，攒够钱了就去创业……” “做什么？”姜之以为自己听错了。 陈玮几个朋友笑得抖肩。 “做鸭啊，我打听过了，来钱快。” 姜之看出他是在开玩笑，说：“你家周楉知道这事吗？” “知道啊，她还说要花钱买我初夜呢。”陈玮说。 “什么初夜？”程离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姜之扭头去看，就见他已经走到自己身边。 几人打了个招呼，姜之惊喜道：“你怎么来了？” 程离柔声说：“我在家做了蛋黄酥，怕你下午上课饿，给你带过来点。” 陈玮连连啧声。 姜之打开袋子，一股香气扑鼻而来，果然看见用亚克力盒子包装好的两盒蛋黄酥在里面整体地摞放着。 姜之说：“你吃饭了吗？” “吃过了，等你吃完，去你教室待会儿。” “行。”姜之笑着说。 吃完饭，两人走出食堂，外面是阳光朗照的校园，到处都是骑着自行车来来去去的学生。 程离走在姜之身边，突然问：“姜哥，你的直播是什么时候？” 作者有话说： 前2500字为录音番外下，后面是继续一百问，最后是番外二的开头！ 后面会有一些番外放在作话里免费给大家看-目前还不确定是什么； 一百问问题部分灵感来源于网络上的各种一百问、五十问，在此标注。 第144章 番外 直播（完） 姜之扭头看他,“怎么了，这么着急和我公开？” 程离说：“我怕有人惦记你。” 姜之笑了，拿捏腔调道：“惦记我的人可不少——” 程离停下脚步, 转头看他。 姜之说：“不过都是小姑娘，你放心, 我没兴趣。” 程离点点头, 两人这才顺利地走路。 姜之的五万粉丝福利直播在这个月的月底晚上八点，是声音直播, 不需要露脸。 开始前姜之调试设备调了半天, 程离在另一边桌子上看他的文献，对着笔电一副不冷不热的模样，但姜之觉得他的耳朵已经伸了八米长。 “你要不出去吧, 我在这儿不打扰你吗？”姜之露头问他。 “不妨事。”程离头也不抬说。 “呃……”姜之猜他一定又在看什么古代资料，最近总是时不时蹦出这种超人类的词。 “那一会儿我要是叫你你来不来？”姜之问。 程离拿起身边的水喝了一口，低着头说：“来。” 姜之脸上露出笑容。 八点还没到, 直播间里已经等了很多人。 -哇，我真的蹲到之离老师第一次直播了吗！！ -楼上怎么这么客气，什么之离老师，这是我的亲亲宝贝大老婆o3o； -之离老师明明是我们共同的财富, 怎么能是你一个人的？！ -别吵了各位, 之离不是说今天会回应咱们那些问题吗, 到时候说不定人家压根儿不喜欢女的, 你们都白瞎。 -来来来，买定离手, 我压五个大洋之离老师一定是gay。 -我也我也, 老湿那部剧里喘得绝对不是愚蠢的直男能发出的声音。 -对, 我猜不会是之离老师把和他男朋友的现场录下来了吧。 -停停停, 人家直播一会儿就说了，现在一切猜测都是耍流氓。 …… 姜之看着一秒钟涨十几条的弹幕，有点头皮发麻。 不过他并不怯场，反而带着些夹杂了兴奋的忐忑。 程离在另一边把他的一切反应尽收眼底，他点了点姜之的水杯，“喝口水，紧张吗？” 姜之端起水喝了一口，冲他露出个笑容，“有点，不过没事儿。” 程离笑着说：“姜哥以后是要做大明星的人，现在不能怯场。” 姜之笑道：“什么大明星，我的理想是一名优秀的主持人或者配音演员。” “还想做主持人呢，我以为你早就不想了。” 姜之说：“就是最近配音的工作比较多，哪里有需要主持的我也报名了好不好，就是要我的比较少。” 程离柔声道，“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八点钟很快到了，姜之深吸一口气，和程离对视一眼，点开了直播间。 姜之一进去，刚「喂」了两声，直播间的弹幕瞬间成指数级增长。 弹幕快得姜之根本看不清，勉强看见几条都是「啊啊啊」「哇哇哇」之类的，还有叫老公老婆的。 没等姜之反应过来，屏幕上窜起一个火箭筒，紧接着又划过一艘游艇。 下一秒，无数烟花开始绽放，屏幕满得一个字也看不见，只剩下最后金光闪闪的两个大字——写着他的名字，之离。 还用爱心圈了起来。 姜之震惊了，足足过了三十秒，他清清嗓子，说了今天第一句话，“大家好，我是之离。” -呜呜呜老婆人家好想你，你已经三天没发过微博了，整整三天啊！ -老师你终于下凡了！救苦救难的菩萨来了！啊！拯救我，就现在！ …… 程离看着弹幕面色越来越凝重，最后实在没忍住，低声对姜之说：“怎么还有人说要做你的狗的？” -- 第291页 姜之差点喷出来，他刚想开口，就见弹幕肉眼可见地停顿了几秒，紧接着井喷式地发射了出来。 -刚刚，就刚刚，我听见了什么？我！听！见！了！什！么！ -男人，是男人！我老婆身边居然有别的男人？！ -呜呜真的是男人的声音，看来我没听错，之离老师今天真的要官宣吗？ 姜之看傻眼了，这么快就来到这个环节了吗？？ 他下意识地看向程离。 程离做了个无辜的表情，表示自己刚才声音已经很小了。 姜之又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大家晚上好，都……都吃了吗？” 弹幕热情不减，有几个回应他吃了没吃的。 -之离老师是不是第一次直播紧张呀，声音听起来不太自然。 -害羞了吧，以前剧里的花絮可不是这样的（没错我就是考古了）； -没事老公别害羞，别把我们当人看，别客气！ 姜之舌尖顶了顶嘴角，心想我还怕你们？ 他笑着先开了个头：“大家不用刷礼物了，我不缺钱。” 弹幕一阵尖叫。 姜之说：“今天第一次在直播间跟大家见面，算是初来乍到，有什么规矩不懂的你们可以教我，前提，在体面范围之内。” -之离老师果然懂我，怎么知道我想让你做不体面的事的？ -怎么个不体面，详细说说？ 姜之无语道：“大家其实可以收敛一点的。” -嗨呀，我们都这么熟了，别害臊！ 这么来来往往地聊了几句之后，姜之明显找到舒适区，放松了下来。 他按照流程回答了几个诸如身高体重之类的常规问题，现场配了几段之前配过的角色，又应粉丝要求唱了几首歌，还连麦了几个热情洋溢的粉丝。 最后姜之看着满屏的弹幕夸他脾气好，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他才知道，原来她们说的那些他是可以拒绝的。 程离在旁边笑得够呛，姜之气得想下麦。 最后重头戏来了。 弹幕开始陆续有人提性向的事情。 这个问题放在别的环境下问会显得很没礼貌，但在这个圈子里并不避讳，直的弯的大家都对你保持同样的善意。 其实，主要是姜之不避讳。 之前有人问他的时候他很直接就答了，说过段时间会给出回应，现在就是他兑现承诺的时候。 姜之再次看向了身边的程离。 程离握住他的手，用口型说：“我在。” 姜之笑了。 他凑近麦克风，开口道：“我知道大家比较关心我的情感生活，之前也向大家说过会公开性向……确实，我喜欢男生。” 弹幕安静了片刻，紧接着彻底沸腾了。 姜之适当地留白，向后靠进宽大的转椅里，手伸到旁边，攥住了程离的手。 程离回握住他，露出安抚的笑容，口型道：“紧张吗？” 姜之想了想出声道：“这感觉很奇妙。” 姜之觉得他这个柜出得真是不同凡响，高中出过一次，大学入学前出过一次，现在在互联网上用另一个身份，又出了一次。 他彻底没什么好害怕的了。 姜之不自觉地出声笑了。 -之离老师刚才是在跟谁说话啊？我没听错吧。 -是不是男朋友就在身边呀，肯定是肯定是！ -出来打个招呼嘛。 姜之笑着冲程离抬抬下巴，“问你呢，来打个招呼吗？” 程离说：“怎么打招呼，自我介绍吗，好像有点傻。” 姜之不满意道：“怎么傻了，那你还想怎么……唔！” 他话没说完，就被程离的吻堵在了嗓子里。 姜之瞪大眼睛看着突然吻过来的程离，“你——” “之离老师，闭眼。” 无人在意的角落里，弹幕已经刷疯了。 众人被这衣料摩擦，桌椅碰撞，以及更深一步无法言说的声音震撼。 最后，耳机里的气息逐渐平息，传来了一道男人的声音，陌生但好听： “你们好，我是他的男朋友，单名一个离字。” 番外：直播【完】 第145章 番外 双人游戏（上） 姜之最近迷上了一款新型游戏。 起因是陈玮最近在和周楉闹别扭, 两人虽然一直秉承着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的节奏，但这次似乎真出现了大问题。 连着几天陈玮上课都闷闷不乐的，脸上几乎没什么表情, 对人说话也爱答不理，这可把周围人吓坏了, 一天三个轮番上阵劝他男子汉大丈夫对女生大度一点, 谈恋爱嘛不就是那么回事，退一步海阔天空云云。 姜之也劝过一次, 但陈玮就是不说他们这次闹别扭的理由是什么, 最后也不知道是几人的劝说起了效果，还是时间到了气消了，俩人又神不知鬼不觉地和好了, 并且如胶似漆，天天形影不离，甚至有了出去租房子同居的打算。 有次私下聊天, 姜之问他们怎么突然和好了，陈玮这才神神秘秘地告诉姜之，周楉用一款游戏跟他求和，他本来不想答应, 但没耐住周楉恳求, 跟她玩了一次。 就这一次, 顿时不可收拾, 陈玮活了二十几年，从来没觉得他是个较真的人, 但那次硬是通宵玩了十几个小时把游戏玩通关了。 -- 第292页 此后俩人就结伴泡在了游戏里, 对之前的矛盾也绝口不提, 又恢复了你侬我侬的情面。 姜之好奇询问：“什么游戏啊, 那么有意思？” 陈玮摇摇头，“这游戏一般人玩不了？” “为什么，对设备要求高吗？” 陈玮想了想，“也可以这么说。” 姜之轻踢他一脚，“别卖关子。” 陈玮神秘兮兮地说：“主要是，这游戏一个人玩不了，必须要两个人玩。” 姜之说：“就是双人游戏呗？” 陈玮「啧」了一声，“不一样，注册的时候必须是双人信息，并且绑定身份之后就只能是你俩，除非你能给自己再造出一个身份证，不然就是再买个账号也玩不了。” 姜之还是没听出有多特殊。 最后陈玮说：“好吧，主要是好玩，良心制作，真的很好玩。” “行了，”姜之其实就是想问问好不好玩，“你把名字告诉我，今晚回去和程离试试去。” 陈玮把名字告诉姜之，当晚姜之就买了游戏打算回家和程离玩玩。 临近圣诞节，大街小巷都是圣诞树和飘扬的音乐，程离因为最近忙入党的事情已经很久没有回家吃过晚饭了。 晚上姜之一个人去了超市，打算买点东西布置一下家里，和程离半夜玩游戏的时候更有气氛。 姜之买了圣诞树，墙纸，小雪花和小雪人还有圣诞圈彩带糖果气球一类的东西，走的时候提了大包小包，想打电话给程离来接他，却怕打扰到他，于是只好打了辆车回去。 到家时点的外卖刚好到了，姜之把东西放下，给程离打了电话。 响了几声接通了，那边传来程离压低的声音，“姜哥。” 姜之迟疑了一下，“还在忙吗？” “主任在开会，你回家了？” “嗯，我去了趟超市买了好多东西，那……你还回来吃饭吗？”姜之拨着手边的外卖袋子。 “你别等我了，估计他们一会儿还要聚餐，你先吃吧。” 姜之松开袋子，“行，那你晚上少喝点酒。” “嗯，你早点休息。” 说完，程离就挂了电话。 “蛤？”姜之看着挂断的手机。 早点休息？ 什么意思，不回来吃饭也就算了，睡觉都不打算回来了？ 姜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自从程离大三进了学生会，事也多了人也忙了，还没踏入社会就已经饭局不断，尤其这段时间，临近期末，各个部门包括学生会都要改朝换代，老将升职小将补上，许多工作都需要完成，更是好几天看不见程离的影子。 他俩这个校外合租，过的跟分居似的。 姜之看着他点的满桌子菜，和从超市买回来的大包小包，还有那个崭新的游戏机，已经彻底没了胃口和兴致。 他连衣服也没换，开门出去了。 北京又到了冬天，寒风卷着落叶萧萧吹着，姜之裹着羽绒服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觉得他像个兢兢业业的全职主妇，程离就是那个在外面赚钱的丈夫，见天不着家，自己做了一桌子的菜满怀期待地等着，对方却根本不回来吃。 说不定饭后还会跟朋友去哪个娱乐场所娱乐一下，自己则望眼欲穿地守在家里等着丈夫回来，给他醒酒擦脸，脱袜子洗脚。 操，老子才不伺候。 姜之越脑补越觉得一切是真实的，浑然忘了前段时间他连着半个月不着家，不是在棚里录音就是在KTV唱歌，挂程离电话挂得干脆利落如家常便饭。 姜之闷着气给薛松打了个电话。 “哟，之儿，咱俩可是有阵子没联系了，怎么，跟程离分手没有？”薛松那边听上去心情不错。 姜之语气不善，“快了，你在哪儿呢，出来陪我喝酒。” “又喝？”薛松笑得开心极了，“我就喜欢你这点，洒脱，不怂，即便谈了恋爱也不被束缚，即便前几天刚因为喝酒跟程离吵得天翻地覆，下次该喝还是一点也不含糊。” 薛松见多了一谈恋爱就满心都是对象，一嘴一个我对象不让我这么做的人，为自己兄弟这么争气而感到自豪。 姜之被他这么一说，猛然想起前几天的事来，有些心有余悸。 薛松说：“我喝不了了，昨天刚有一场，今儿早上吐得都带血沫子，要不陪你喝点果汁儿去。” 姜之看了看又蓝又灰的夜幕，说：“你在家吗，我去你家待会儿。” 姜之到薛松家里的时候，薛松刚洗完澡，吊儿郎当的脸上挂了点痞笑，头发还滴着水珠，吧台上放了两倍低度数的自调鸡尾酒，室内香薰淡淡的，很好闻，没开大灯，蓝色的壁灯映在波纹墙面上，姜之以为自己是来幽会情人的。 这是薛松上大学后他家里给他准备的房子。 薛松冲他偏了偏头，“进啊。” 姜之抬脚进去了，“你干嘛把家里弄成这副德行。” “怎么了，不好看吗，来过的可都说好。” 客厅铺着地毯，电视泛着幽光，前面倒着几罐空啤酒瓶和游戏手柄。 姜之不想废话，脱了鞋之后就踩着地毯窝进沙发里，抓过旁边一个抱枕按在怀中，一脸郁闷的表情。 薛松从冰箱拿了两灌啤酒出来，曲起一只腿在他身边坐下，“怎么了，说说。” -- 第293页 姜之瞥见他要拉开啤酒，伸手拿了过来，“早上不是吐血了吗，别喝了。” 薛松耸耸肩膀，“啤酒跟喝水似的，没事，这不陪你吗。” “你还是歇歇吧。”姜之自己拉开一罐啤酒仰头喝下半罐，解渴后就放在一边，说：“你说这男人，是不是都是得到了就珍惜了？” 薛松挂着笑看他，“当然不是，像我这种好男人就不会让伴侣有这方面的担忧。” 姜之说：“所以你的后宫就是这么开起来的？” 薛松翻了个白眼，“我哪儿有后宫？” 姜之叹了口气，“男的真他妈难懂。” “你自己不是男的，你对标你自己不就知道了。” 姜之本意是引导薛松和他一起骂程离，但还没开头薛松就一直绕开话题，他说：“你会不会劝人？” “我是不会劝吗，我那是懒得劝，”薛松一脸无语，“你忘了上个月你也是一副来了大姨妈的表情来我家，我苦口婆心真情实感地跟你聊到半夜，我说什么你反驳什么，最后我让你分手算了，你说不，第二天程离拿着早饭来接你，你坐上车就跟他走了，可怜我前一天熬夜开导你第二天睡醒你人就没影了不说，连杯豆浆也不给我留。” 姜之一个头变两个大，他是这辈子都学不会如何调解男朋友和闺蜜的关系了。 两人窝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墙上的玻璃流沙流来流去，一时无言。 姜之觉出点对薛松的歉意，想了想说：“昨天怎么回事，跟谁又喝多了？” 薛松烦躁地摆摆手，“不提，一堆赖酒的傻逼，就我一个人喝得实在。” 姜之：“……” “没事吧，用不用去医院看看？” “你说的这么外行呢，你没吐过血丝？” 确实，空腹喝多了确实容易从胃里带血丝，对他们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事。 又是一阵无言。 薛松叹了口气，“你和程离又怎么了？” “也没什么，就是最近他挺忙的，天天不回家，我无聊了。”姜之避重就轻地说。 “他学生会主席不是马上就要卸任了，也忙不了几天了。” 姜之靠在沙发上，“估计吧，幸亏当时我没进学生会，事太多了。” “所以你就跑出来了，他知道吗？” “他在外面吃饭呢，不知道吧。” “我说你是不是故意往我家跑，就为了他第二天能精准定位到你然后把你抓回去，”薛松赶在姜之开口前说：“先说好，明天走之前给我留份早餐，住酒店还要掏钱呢，你白睡我家这么多次，欠我好多了！” 姜之恼怒：“什么抓回去，我明天不跟他回去，妈的烦死了，你不愿意我呆我现在就走。” 说着他起身就要走，被薛松一把又拽了回来，“看你那小心眼，姜哥，那您说咱俩晚上干点什么，现在才八点。” 姜之一起一坐间突然摸到自己口袋一个硬硬的卡片，他想起来，那是今天下午去店里买的游戏卡，就是陈玮给他说的那个游戏。 他看了前面地毯上黑色的游戏手柄，他知道，电视柜的抽屉里还有一副手柄，那是个双人的。 白天陈玮的话在姜之脑海里浮现。 “主要是，这游戏一个人玩不了，必须要两个人玩。” “不一样，注册的时候必须是双人信息，并且绑定身份之后就只能是你俩，除非你能给自己再造出一个身份证，不然就是再买个账号也玩不了。” 他今天满心满意地去买了游戏卡，还买了布置房间的圣诞装饰，就是想晚上和程离试试那个据说很好玩的游戏，他知道程离最近很累，给他定了全聚德的菜席，可他今晚还是没回来吃饭。 可能程离根本就没时间跟他一起布置房间，跟他一起通宵玩游戏，甚至连一顿饭的时间都没有。 姜之手伸进兜里攥紧那张游戏卡，要和薛松玩吗？ “想什么呢你？”薛松看他一直看着前面的游戏机，“想玩游戏了？正好，我前几天新买了好多，你陪我过关吧。” 姜之无声地骂了一句，松开兜里的游戏卡，说：“来，今天陪你过关。” 薛松欢呼了一声，过去把盒子里的游戏卡倒在地上，顺便打开电视机。 灯光昏暗，姜之没看清楚，随手拿起一个卡片，想看看是什么游戏。 刚拿在手里就被薛松一把夺了过去，薛松宝贝地说：“这可不能咱俩玩。” 姜之问：“为什么？” “这是最近很火的双人游戏，一生只能注册一个账号，我要等到我那个她，跟她一起注册。” 姜之脸色怪异，又用他5.2的眼睛仔细看了看。 妈的，跟他兜里揣的那张是一个。 刚压下去的幽怨又返了上来，靠，他好想跟程离一起玩游戏啊。 薛松浑然未觉，向往地说：“这个游戏是闯关冒险类的，里面很多场景制作都特精美，我在网上看他们说的时候就很心动了，只不过买下来一直舍不得玩，诶，你可以买一个跟程离玩啊。” 姜之没说他已经买了，他说：“你怎么就没对象呢？” “优秀的男人总是单身，”薛松说：“叫单身贵族。” 姜之不明白，薛松有钱有颜有气质，还会跟女生插科打诨，可身边来来去去留不住人，仔细想想，他上一个认真相处的对象还是高二时候那个，名字姜之已经记不清楚了，他怀疑薛松一直没忘了人家。 -- 第294页 两人挑了一个对决的游戏开始玩了起来。 最后两人你死三回我死三回，谁也没把谁打服，第七局开始的时候，薛松家的门铃响了起来。 薛松看也不看，“你老公来找你了。” 姜之本来回头看，听见薛松这么说嘶了一声，“滚你的。”他又看了看，说，“开门去。” 薛松长叹一声，放下手柄从地上爬起来去开门。 门一打开，果然看见程离眉头紧锁的俊脸，程离客气地喊人：“薛松哥，姜哥在这儿吗？” 薛松似笑非笑地靠在门边，让开让程离进去了。 程离进屋的时候就看见姜之背对着他坐在电视前，低着头摆弄着手里的手柄。 亚麻色粗线毛衣搭在姜之肩上，原本平直的肩线有些下垂，幽暗的蓝光下，姜之像只被抛弃的动物一般，低着头，露出一截脆弱的后颈。 程离涌上一阵心疼，“姜哥，你怎么……” 姜之不太想理他。 薛松靠在门上说：“把他带回去吧，你们家务事自己家里解决。” 程离走过去把姜之从地上拉起来，轻声哄道：“我们回家吧，回家吃饭，然后一起布置房间好不好？” 他晚上提前回家，就看见门口地上的一堆五颜六色的装饰物，还有茶几上没有开封还溢着香气的外卖包装，姜之人却不在家里，电话打不通，他第一个想法就是姜之又来了薛松家，于是立马赶了过来，就看见姜之这副样子。 姜之说：“我不回了，你自己回去吧，我今晚在这儿睡了。” 薛松：“……” 程离看上去有些着急，小声说：“这是别人家，你有自己家干嘛不睡……我们先回家吧，姜哥。” “你不是也有家不回在外面吃饭吗，”姜之挥开他的手臂，起身就要往卧室走，“这不是别人家，这是我兄弟家，你走吧。” 程离急忙跟在他屁股后面，“我错了，今天他们实在是……姜哥我们回家吧，我想回家吃饭，姜哥，姜哥……” 姜之走到卧室门前停下，回头看着程离，提起口气又憋住了，他不想在人前跟程离发火。 姜之回去走到薛松面前，“谢了兄弟，改天再给你买豆浆。” 薛松哂笑着摇了摇头，“稀罕，赶紧走。” …… 刚入冬的时候两人提了辆车，没用家里的钱，是他们俩大学几年的各种奖金和外快加起来买的，不贵，一辆奇瑞，用做基础的代步工具，扩大生活圈子。 现在，两人坐在里，程离说：“姜哥你别生气了，主席的位置我很快就不干了，这段时间确实忙，我下个星期一整周都在家里待着哪儿也不去行不行，你别生气。” 姜之冷着一张脸没说话。 “今天他们有来找我签字的，还有很多文件要送到党支部盖章，我联系不上办公室主任，导员也不知道跑哪儿了，一下午焦头烂额课都没上，后来导员回来就说要吃饭，我一点儿也不想去但是必须去，我……我不能回家跟你一起吃饭布置房间，连下午的课都没上，”程离有些语无伦次，“我已经好几天没上课了，学校的事情实在太多了，我也想回家跟你在一起，但是……” 姜之听他说了一连串，心理防线开始松动，心疼也慢慢浮上来，他皱眉问：“你这几天都没上课？” 程离眼圈发红，“没有，这周又是入党又是开会又是写报告交接工作，没时间上课，实验室也停了。” 姜之低声骂了一句，口不择言道：“你说你当初进那个学生会干什么，混成个老油子就是你想要的？” 程离低头过去抱住他，“姜哥，别凶我了，你抱抱我吧，一天没见面，我想你想得不行，提前回来的。” 姜之看着埋在自己胸前的人，曾经如一株小青松般的脊背现在已经变得宽阔，他们肩上的担子也从书本变成了书本外的东西。 姜之把手放在他身上，一边抱紧了一边没好气说：“你还知道回来，老子下午买了那么多东西，定了那么多菜，结果你连个影儿都没有。” 程离拿脑袋拱着他，闷声道：“我知道错了，这周把事情办完，下周一定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姜之平了平气，然后问道：“你说你课没上，真的假的？” “真的。” “那行吗，请假了吗，后面怎么补上？” 程离的专业性质原因，他们的课一般人不敢撬，撬了期末就是走钢丝——命悬一线，程离居然快一周都没有上过课，他们那些破事到底有多忙？ 程离笑着说：“你在担心我，不生气了？” 姜之拍了他一巴掌，“我问你话呢。” “没事，”程离撒娇道：“姜哥你忘了，我可以自学，我自学很厉害的。” 也是，姜之差点忘了，这小子从小到大几乎没接受过什么最好的教育，却还是考上了清华。 姜之又问：“你看见家里我买的那些东西了？” “看见了，”程离直起身子，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我们回去吧，我把饭菜重新热一下，我回家的时候闻着可香了。” 姜之哼了一声，“要是及时吃更香。” 程离凑过去在姜之嘴唇上啄了一下，笑着说：“姜哥，你对我真好，我正想吃烤鸭呢，今晚跟他们吃的那些我都没怎么动，不喜欢吃。” -- 第295页 姜之无意识地舔了舔被亲过的嘴唇，说：“当然了，那些人能跟我比？你前几天忙的吃不好饭，我打算今天给你吃顿好的呢。” “那我们现在回家吧。”程离又亲了他一口。 姜之脸上终于露出笑容，「嗯」了一声。 回家后，两人都没吃饭，姜之生气时还不觉得，现在气消了，饿意翻涌而来，顿时觉得已经前胸贴后背了。 把饭简单加热了一下，端上桌子又是一顿大餐，姜之开了瓶可乐，跟程离一起大快朵颐起来。 酒足饭饱后程离把碗刷好，把厨房收拾干净，到客厅来拆姜之买的那些东西。 程离之前从来没庆祝过圣诞节，跟姜之在一起之后才知道姜之从小到大每年都会过这个节日，于是每年也陪着他过。 两人把圣诞树拿出来摆上，又把买来的七七八八的东西挂上去，把彩带和气球拿来装饰房间，最后挂上甜甜圈，又在床头放了红绿条纹的长筒袜，大功告成后姜之拍了好几张照片。 “来，宝贝，咱俩合照一张。”姜之把程离搂过来，举着手机照了好几张。 甚至还照了几张亲嘴的。 程离被他亲得心猿意马，呼吸变得有些粗重，手刚放在他腰上，人就被姜之一把推开。 姜之看着手机里的照片，夸赞道：“不错，咱俩都挺上相的，我挑几张发朋友圈。” 程离向后靠在沙发，眼神停留在姜之的目不转睛的侧颊上，那锋利好看的面部轮廓他一辈子也看不腻。 程离语气带笑，慢悠悠道：“姜哥，你把我当照相工具人呢？” “要是发合照记得把后面这些打个码？” 姜之问：“什么打码？” “圣诞节这些，比如这棵树。”程离指了指。 姜之不理解，“打码干什么？” 程离歪头笑着说：“党员不过洋节。” 姜之愣了一秒，脸上浮现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我家程离现在是党员了？” 下一秒他扑过去问道：“真的？已经成了？” 程离点头，手臂终于得偿所愿地楼上了姜之的腰，语气也带了丝放松，“就等着拿证了。” 姜之开心地叫了一声，随后道：“你刚才怎么不说呀，咱俩应该开瓶酒庆祝一下。” 程离这段时间不断地写报告上党课开会，再加上之前两年的层层竞选，现在终于来到万里长征的最后一步了。 程离低声说：“有这么开心吗？” “当然了，你不开心吗？”姜之捏他的脸，“不要装深沉。” 程离翻身把他压在沙发上，“那我们现在庆祝吧……” 姜之跟他亲了几下，程离察觉到他的心不在焉，停下来不解地看着他。 姜之语气带着点兴奋，“其实我下午去买了张游戏卡，今晚想跟你一起玩来着。” 程离拿自己发硬的部位贴在姜之身上，“非要今晚玩吗？” “白天陈玮就和我夸那个游戏多好玩，对了，你不是还不知道他为什么又跟周楉复合了吗，就是因为这个游戏太好玩了俩人都没忍住，我刚才去薛松家，薛松也买了，还说不跟我玩，要跟他的那个她。” 姜之眨着眼睛看他：“我等了一天了……” 姜之从裤兜里摸出那张游戏卡时，程离觉得自己败了，他翻身坐到一旁，把游戏卡从姜之手中抽过来对着光看，“这有什么好玩的？” 姜之从沙发上跳下来，看了眼表，“走吧，现在开始还能玩几个小时的。” 程离被姜之从沙发上拽起来，两人进了卧室。 卧室的一面墙是用投影漆刷的，窗帘拉开，投影慢慢在墙上亮起，两人盘腿坐在地上，边上摆了一堆零食饮料小靠枕，姜之目不转睛地盯着游戏界面。 幽暗的环境中响起机械的英文声音，配有中文字幕： “系统检测到玩家为两人，下面预备录入信息，请您仔细观看并阅读以下视频及解说。” 屏幕趋于黑暗，紧接着一点微光自画面中央亮起…… 第146章 全文完结 双人游戏（下） 一个小人跑了出来, 他穿着一身异族服装，短短的头发贴在脸上，表情看上去有些焦急无措。 小人沿着道路一直跑, 这条路黑暗悠长，仿佛没有尽头。 终于, 道路尽头出现光, 小人跑到了一个洞穴里。 “这是……”小人停下来，茫然地四顾。 正当他寻找有没有别的出路时, 一个东西从天而降,“扑通”一声砸到小人面前。 小人大惊，往后躲去，就见刚落下的东西居然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小人这才发现这东西也是个小人, 灰头土脸的。 等灰头土脸的小人站直了，原先的小人发现这人竟是自己认识的朋友。 两人开始交谈了。 姜之和程离坐在地上看着荧幕上一帧帧剧情，程离拆开一盒大福, 递给姜之一个。 姜之接过，两人继续盯着屏幕。 原来这个掉下来的人跟小人认识，两人是多年的好友，他们一起误入了一个异常的世界, 但谁也没搞清楚怎么回事。 话没说完, 一震天摇地动, 两人连忙躲到身后天然石壁的凹陷处。 随后, 令他们世界观破碎的来了，一个长着獠牙的地鼠把巨大得不像样的脑袋从洞口处探进来, 青绿色的小眼睛左瞄右瞄, 两人吓坏了, 身体紧紧贴住岩壁。 -- 第296页 与此同时, 山洞的上方也传来一阵骚动，像是有什么机关被启动了。 下一秒，蝙蝠群遮天蔽日的飞来，像受惊的林鸟一般从洞穴口飞了出去，探头的那只老鼠也露出恐惧的神色，扭头逃窜了。 这时小人对他的同伴说：“看来我们出去要费点功夫了，你愿意跟我结伴吗？” 他的同伴点头，“我当然愿意。” 剧情到这里暂停，面前冒出一段文字：“你和你身边的人，是否同心，是否信任彼此，是否愿意和对方共赴这场奇妙之旅？请注意，一旦确认将开始面容识别，确认后无法再与其他玩家共同打开此游戏。” “你是否确认。” 姜之知道为什么薛松不愿意跟他玩了，这弄得跟结婚似的…… 程离点下「yes」的按钮，不知道是在回复谁，“当然确认。” 姜之露牙一笑，两人火速识别了面容。 姜之选择了开始时出现的那个小人的身份，程离选的是那个掉下来的小人。 游戏开始。 一阵地动山摇后，山洞里的活物几乎都消失不见了，只剩下发光的植物高高矗立着。 姜之操纵着小人从岩壁下跑出来，往上看了看，“黑不隆冬的，上面到底发生什么了？” 程离也跑出来，“总归不会是什么好事，咱们也快跑吧，那些飞鸟和蝙蝠都跑没了。” 正式进入游戏之后，和之前走剧情里的画面不太一样，山洞外隐隐透着些光亮，看着像有路的。 两人向山洞外跑去。 这时，原本已经风平浪静的山洞又开始震荡，大块的落石砸到地面，姜之一个没注意差点被砸到，程离跑到他前面，“姜哥小心，这石头是爆浆的。” 姜之：“？？” 随即他看到远处一个石头在地面砸下一个大坑，但很快石头开始变形，甚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融化，没一会儿，一个坚硬的石头变成了一摊闪着奇异光芒的液体，逐渐溢出原本的坑。 四周的地面、高耸入云的植物接触到液体后开始冒烟，像是被强腐蚀性的硫酸接触到一样，没一会儿，漫天的石头雨开始变成一场真正的雨。 落石一旦接触物体就变成强腐蚀性液体，溶解它所触碰到的一切物体，而原本高大好看还会发光的植物在接触到石头后开始溶解，像一块融化的奶油蛋糕，发出刺鼻的气味。 “跑！” 两人开始躲着石头朝洞口跑去，但就在即将到达洞口的时候，一个黑色的庞然大物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姜之抬头看，只见是一个巨大的野猪，青面獠牙，满脸横肉，皮厚的宛如一堵墙，上面长满了锋利坚硬的鬣毛，两只眼睛像两颗铁球一样镶嵌在丑陋的脸上，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们。 “我操，绕路跑！”姜之在前面喊道，一个急刹车加左拐弯向野猪左边跑去。 后面的程离差点一头撞死在野猪尖刀般的毛上，也急刹车跟在姜之后面跑了。 野猪怒吼一声，拔腿朝他们追了过去。 姜之边跑边喊，“这家伙又大又胖，怎么跑起来这么快？” 程离问：“它为什么要追我们？” “这就是游戏，你遇到的所有怪物都是要干你的。”姜之想了想说：“它说是双人游戏，不知道后面会不会出现什么NPC，这地方长得跟无人之境似的。” 程离说：“挺好的，就我们两个，像世外桃源。” 姜之刚笑了一下，面前突然出现一个荆棘丛，他连忙矮身躲过。 两人从山洞里跑了出来，外面果然跟刚才不同，是有路的。 野猪像饿疯了一样在后面追，两人不断地越过树丛，山涧，泥潭，期间还一直有一群鸟朝他们喷脏脏的东西，姜之气得想踹那群鸟，但鸟群一直保持在让他们无法够到的高度。 直到两人又越过一个鸿沟，跑在前面的姜之看到远处奔来一个物体—— “操啊，对面又来一头野猪！”前面就是一个小鸿沟，姜之不再挣扎，纵身跳了进去。 程离也同样看到了前面的野猪，紧紧跟随在姜之后面跳了下去。 本以为要重新开始了，没想到掉下去并没有死，反而掉进了一个站台模样的空间。 姜之说：“这又是什么地方？” 程离左右看了看，“像上个世纪的美国地铁站。” “你还知道上个世纪美国地铁站长什么样？” 程离笑着说：“前两天刚看过关于这个的纪录片。” 他们身处的站台同样空无一人，墙上画着乱七八糟的涂鸦，黑洞洞的隧道延伸至黑暗里，仿佛没有尽头。 姜之抬头看了看他们掉下来的洞口，黑呼呼的一片，上面还能听见野猪的嚎叫，发现应该没什么办法再上去，他看向隧道。 程离说：“我们要等车来？” 姜之打了个寒战，“不知道车里会有什么？” 如果是开放的地方还好，打不过能跑，但是车里空间有限，就不知道会如何了。 很快，两人听见隧道深处传来轰隆隆的声音，下一秒，一辆跟蛇一样又细又长的「车」冲了出来。 “我靠这是让人上的吗？！”姜之看着这个速度惊呆了。 “显然不是。”程离看着眼前的车。 车速度快得让人眼花，正在他们傻眼的时候，车突然冲破隧道向上窜了出去，就像一条真正的大蛇一样开始在地下蜿蜒逃窜。 -- 第297页 原本狭窄的隧道被弄得四分五裂，十分宽敞，程离怀疑道：“姜哥，或许我们能跳在车顶上出去。” 姜之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这倒是个思路。 事不宜迟，两人一前一后地跳了上去。 车呼啸而过，撞石崩山，两人在车顶上时不时要躲避迎面而来的隧道岩壁，异常艰辛，一不小心就要从头开始了。 大约就这样艰难躲避了一分钟，视线逐渐开拓，他们跟随着列车来到一个现代科技感十足的地方。 各色金属灯光照射，放眼望去全是像他们这辆车一样来回扭动穿梭的列车和铁轨，几个巨大的机械手臂悬吊在上空，随时准备对他们动手。 姜之和程离为了躲避机械手，只能不断地从一列车跳动到另一列车上。 姜之一时不查跳上身边的一列上，上去后才发现这车居然是往反方向开的，也就是说他可能顺着这辆车再坐回去。 他手忙脚乱，连忙跳到另一辆车上，所幸这辆车方向是对的。 程离啧声道：“看来还不能随便跳，要注意车的方向。” 几分钟后，他们一起跳上一趟闪着炫光五彩缤纷的列车，离开了这个地下城。 画面上出现通关的字眼，姜之振臂高呼，暂时放下手柄过去扭头冲着程离，“过来亲一个。” 程离一手揽过他的脖子，两人接了个短暂的吻。 “姜哥，你明天没课吗？” “没有，马上年底了，我们过了圣诞节之后才要开始忙了。” 程离点头。 很快，屏幕上显示他们来到了第二关。 第二关是承接第一关的，列车带着他们来到地面上，姜之和程离看到一条小溪流，见机从车顶跳了下来。 又开始走剧情了。 姜之操纵的小人看了看对面的小人，哈哈嘲笑说：“你身上好臭，都沾了些什么？” 那个小人紧张的闻闻衣领，又抬起胳膊闻了闻，做出呕吐的表情，迫不及待跳进了身边的溪流里。 “喂，你身上也很臭，不下来洗洗吗？” 那个小人脸色一变，低头看看自己，这才发现身上沾了一堆屎一样的东西，大惊失色，慌忙跳进河里。 两人一合计，才想起来是刚才被野猪追的时候，天上那群讨厌的鸟在朝他们扔屎。 姜之看到这里哈哈大笑，“怎么会有这么恶心的鸟？” 程离扭头去看，屏幕的蓝光映在姜之脸上，他兴冲冲的看着画面，笑容放松而开心。 程离心里微颤，无论何时，他看到姜之都会心动，看到姜之穿着家居服坐在他们自己卧室的地毯上，看到姜之衣领下有些消失的吻痕，看到姜之光洁裸露的脚腕，看到他开心的笑，程离希望这种日子可以一直过下去。 他手臂撑地坐到姜之斜后方，把姜之往怀里带。 姜之扭头看了他一眼，笑眯眯道：“干什么呢，一会儿游戏开始了。” 程离说：“你坐久了腰疼，靠在我怀里舒服点。” 姜之感受了一下身后的肉垫，胸肌在不紧绷的状态下是柔软的，靠上去非常舒服，姜之坏心眼地摸了摸，“程老师，练得不错啊。” 程离在姜之手放上去的瞬间就条件反射地绷紧了肌肉，垂眸看他，“好摸吗？” 姜之不要脸地说：“好摸，还好吃呢。” 程离喉结滚动了一下，脸上冒出不自然的红晕。 姜之心想，小样儿，就这好害臊的水平还撩人呢。 程离看了他一眼：“你都多长时间没吃过了？” 姜之：“……” 程离低头贴住他的鼻尖，亲昵地蹭着，“姜哥，你想玩到几点，我们好几天没做了……” “胡说，”姜之扯着衣领往下拽，“你看你那天给我咬的，现在还没消下去呢。” 程离张嘴含住那一小块肉，舌尖轻轻搔刮着，“我给你疗伤。” 姜之被他弄得有些痒，伸手推开他，“行了，一会儿游戏开始了。” 程离怨艾地看着他，还没等说什么，就见姜之大喊一声，“它什么时候开始的！” 就见两个原本在小溪里洗澡的小人已经快被冒出来的大鱼小鱼拽进水里。 他俩连忙疯狂按手柄，想操纵小人踩着那些鱼跳上来，却已经晚了，无力回天。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小人被鱼拖进海里，扑腾了没两个浪花，就开始咕嘟咕嘟冒泡了。 姜之不满道：“你看，让你不专心。” 程离放下手柄，从后面彻底抱住姜之，“既然输了，今晚就……” 姜之莫名的战斗之魂燃烧起来，今晚的他是专心事业的他，是无心爱情的他。 他扭头亲了一下程离，无情决定道：“今晚起码通六关，不然不让睡觉。” 程离感受到那片刚亲过他的嘴唇紧接着就说出这么没有温度的话，有些伤心，重新拿起手柄准备投入战斗。 第二关很快又开始了。 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他们很注意水里的动向。 两人谨慎地洗着澡，突然姜之发现异常，就见原本清澈的小溪突然变的浑浊，并且水下卷起了一个旋涡。 紧接着第一条鱼出现了。 这是一条小鲤鱼，姜之觉得挺可爱的，就见小鲤鱼一张嘴，体型瞬间涨大十倍，眼见着就要把两人吞进肚子里。 -- 第298页 姜之和程离连忙三连跳跳开，这时姜之看见水面上有几个睡莲，他招呼程离跳到那里去。 小锦鲤扑腾了两下消失了，随后一条大的不像话的石斑鱼涌上水面，姜之还没看清，就听见程离说：“好多鱼。” 姜之：“哈？” 那条石斑鱼出现之后，它身后的水面开始不再平静，于是出现了上一局中的画面，他俩被鱼包围了。 姜之：“跳！” 两人踩着睡莲左跳又跳，时不时就会有小鱼越出水面来张嘴咬一口，鱼头和睡莲并驾齐驱地出现在面前，程离提醒道：“姜哥你小心别跳鱼上面！” 不说还好，一说姜之就紧张，紧接着就跳到鱼头上面了。 程离：“……” 姜之在鱼头上疯作，又蹦到另一个鱼头上面，程离惊诧地看着他，两人终于发现，原来鱼脑袋也是可以跳的。 但还是有风险，比如你落下时如果刚好赶上鱼张开嘴巴，那就死翘翘了。 最终他们逃出去了，从小溪跳到岸边，姜之回头看那群跳脚的傻鱼，又兴致高涨地跑回去逗他们。 姜之做出要往河里跳的样子，一群鱼立马张开嘴等着，姜之跳到一半又跳了回去，房间的音响响起此起彼伏的上下牙齿相碰的声音。 “哈哈哈。” “走了姜哥！”程离一心想着过关，招呼他道。 两人继续向前方跑去。 不得不说这个游戏制作很精良，很多画面截个图都能当壁纸，既真实又好看。 而且最主要的是，天地间只有姜之和程离两人，目前为止连个NPC都没出现。 草丛里闪烁着荧光，巴掌大的野花在其中盛放着，时不时就会有些形状奇特的小动物或飞或跑从他们身边掠过。 再往前走到了一片瀑布。 瀑布悬挂在他们的左边，底下是高不见底的潭水，面前是一处在他们脚下的断崖，细窄的岩壁刚好能容许一人通过。 断崖像华山险峻的山壁，姜之和程离一前一后跑上去，这时瀑布的水变得汹涌，开始有向着他们奔腾过来的趋势。 两人就在水天之间的悬崖上疯跑，风卷席着瀑布飞溅而来，峭壁上开着一株桃花树，飘落的花瓣不断飞向他们。 姜之跑在程离前面，看着远方缥缈的云雾和身边翻飞的水浪和花瓣，不禁感叹，“好美啊。” “你还记得我们去长白山那次吗？”程离坐在他身后问。 “记得啊，”姜之说：“那个瀑布太壮观了，「下次我们进无人区试试看。」程离说。姜之笑了，“你是超人吗？进去没两天就会有新闻报道长白山深处出现两具男尸。” 程离撅了嘴，让姜之说「呸呸呸」。 姜之敷衍地呸了三声，程离才说：“从北坡上去，会有向导带着我们的，那边是完全不一样的风景，不去太深的地方，会保证我们安全的。” 姜之开始想象，“没多久就放寒假了，你想去吗？” 程离点点头：“想和你一起。” 当年姜之高考完那个暑假，两人环球旅行了两个月，那两个月的记忆可以存放一生，是一段很美好的回忆，无论什么时候想起来都会让人心动不已。 大学三年，两人都变了不少，骨子里的冲动更甚，年轻人的热血张狂在大学的博雅塔里孕育凝化，他们有很多次说走就走的旅行。 有次姜之半夜想听重庆的雨，两人当晚就掀被子起来去了机场，最近的一趟航班飞过去，天没亮就到了重庆。 那天重庆不负所托地下了场雨。 山城的空气温暖润泽，路边是来来往往的行人，卖伞的大叔，卖花的老奶奶，小商店门口支着雨棚做生意，对淅淅沥沥的雨已经见怪不怪。 姜之和程离撑着一把刚买的透明雨伞，程离在小商店门口的摊位买了一只小黄鸭送给姜之，姜之捧在手上。 当时不是节假日也不是什么特殊日子，游客不多。 两人步行去了洪崖洞。 虽然不是夜晚，没有亮眼的灯光美术，但隔江望去，烟雨中的吊脚楼也别有一番风味。 后来他们在里面吃的午饭，点了一份辣子鸡，辣的姜之当晚就没从厕所出来，把程离郁闷坏了。 还有次国庆假期两人坐在奶茶店聊天，提起放假去哪里玩，本来他们那个假事情不少，姜之攒了几份稿子要录，程离则是忙学生会的事。 但姜之说身边的人都出去玩了，程离也说实验室没剩几个人，两人都很蠢蠢欲动。 姜之提出去上海，他每次不知道去哪儿的时候就想去外滩上坐着看人。 程离一口答应，问他什么时候去。 姜之说现在。 于是两人赶回家里拿了个包，就去高铁站了。 到了站才发现没拿身份证，所幸取票可以用临时身份证，于是两人当天就到了上海。 在外滩坐到晚上11点，开始找酒店，找不用身份证的酒店。 他们大街小巷地乱窜，找了十几家也没有不用身份证的。 最后找了一家club，在天台的卡座上喝着鸡尾酒坐到了天明，看了一场日出之后，第二天心满意足地回北京了。 类似的事情数不胜数，姜之不知道除了程离之外还会不会有第二个能这样陪他一起疯狂的人。 姜之摸了摸程离脸蛋，“那我们寒假就去。” -- 第299页 他俩边聊边玩，后面遇见了泥潭和飞鸟，还做了跳格子和识数字的游戏，第二关就稀里糊涂地过去了。 第三关的开头他们搭上一只仙鹤，直接坐着飞天上去了。 姜之惊道：“你看，我们衣服变了。” 程离这才注意到，他们的衣服变成粗布长衫，套在两个小人身上显得有点可爱。 姜之点头道：“不错，还融入了中国元素。” 他们在天上见了很多神仙，甚至还跟托塔李天王和哪吒打了一架，最后在广寒宫撸兔子，一个不慎被树下的吴刚给叉下去了。 姜之跳到一朵云上，想看看能不能再跳上去。 但程离就比较惨，他没有落到云上，直接穿透云层掉下去了。 姜之也没再犹豫，跟着跳了下去。 屏幕以第一视角穿透云层，风噗噗地从音响里冒出声音，程离再也忍不住，低头吻住姜之。 “姜哥，我们殉情了。” “唔——”姜之的手不知道按到什么，屏幕黑了一瞬，紧接着上面显示出第一关的字眼。 他们不小心重新开始了。 从古代的服装又换回现代。 程离有一瞬的恍惚，恍然以为刚才经历了他们的前世今生。 姜之叹气道：“这下好了，不玩了，”他看着程离，轻声说：“我们做吧。” 程离唇边溢出笑容，“遵命。” 三关游戏仿佛大梦三生。 天上，地下，人间。 我们相爱到下一世。 番外：双人游戏（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