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狗》 野狗小说 第1章 捡到只小狗 杨珹是在第三次遇到他的时候把他领回家的。 身为大康大皇子,杨珹早早出宫建了府,他身子弱,平日里告病的时候总比上朝的时候多,除了上朝之外出门的次数更是少之又少,就这样还能连续三次遇见那个狗崽子,杨珹觉得这是缘分。 狗崽子小小一只,干巴巴脏兮兮,裸露在外的皮肤被寒风吹得青紫,偏偏那双黑沉沉的眼睛里凶光毕露,看上去好像随时能从人身上叼下一块肉来。 杨珹坐在轿子里看了他一会儿,摆摆手,让老管家周来祥问问他愿不愿意同自己回府。 再回府,身后已经多了一条小尾巴。 狗崽子没有家,连名字都没有。 在烧着暖烘烘炭炉的室内,杨珹依然裹着件薄薄的裘袍,他身形照比寻常男子来说更加纤瘦,懒懒靠在狐皮毯子上的时候,简直像是个成了精的白狐狸。 没有名字?杨珹温声开口,大概是因为体弱,他说话的声气也不高,听起来就格外温柔:今日是冬月十四,不如就叫你十四吧。 狗崽子对名字没有什么概念,这个人没有嫌弃他,给他吃给他穿,别说叫十四了,就算叫他猫嫌狗不理他都乐意。 杨珹满意地点了点头,让老管家带他下去,给他安排住处。 十四学着老管家的样子给杨珹行礼退下,却又在即将退出去的时候悄悄抬头看了那人一眼。 刚好对上了那双多情带笑的眼睛。 十四飞快低下头,心中却久久不能平静地想着: 他可真好看。 时光的车轮兜兜转转,又是三个春去冬来。三年的时间,足够朝堂上的阴谋诡计你来我往好多场,也足够一个半大小子长成玉树临风的模样。 这日,杨珹下了朝,刚到府,就见老管家的儿子匆匆赶来,让他快去看看,十四又和人打起来了。 除了十四,杨珹还养了很多小狗,这些人或是被他买回家,或是被他捡来的,小时候好吃好喝的养着,教他们识字和武艺,养到年纪,衷心又聪慧的就把他们放出去当暗桩,衷心但不聪慧的就留下做仆役,至于那些不忠心的那也自有他们的去处。 十四今年已经十五岁了,识字做文章一类的实在不行,习武方面却是天赋异禀。 若只是天赋异禀便罢了,偏偏他这人还好斗得很,从三年前到现在,他就像一个争宠的小狗一样和其余人以各种理由掐过无数次。 乍一听十四又和别人打起来了,杨珹还挺习惯,不紧不慢地朝后院走。 后院本该是女眷的住处,只是杨珹身体弱,外加身份尴尬,多年以来无妻无妾,又收养了这些孩子,干脆就将这些厢房改成了孩子们的房间。 杨珹才到后院,就见一俊秀挺拔的少年木头桩子似的杵在那,眼眶红了一圈,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委屈的,嘴唇紧紧地抿着,满脸的不服气。 众人见杨珹来了,纷纷行礼,杨珹挥挥手,温声问他:十四,怎么回事? 十四本来只是眼泪在眼圈里含着,杨珹的声音一出来,他就吧嗒掉了滴眼泪,也不说话。 倒是被打的那个叫小三的孩子膝行上前,添油加醋地说自己向来仰慕殿下,刚刚不过是多说了几句殿下风姿过人,这疯狗上来就打他。 杨珹淡淡地看了被打得有点惨的小三一眼,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这孩子被买来的时候已经很大了,会打自己的小算盘,聪明是真的聪明,心术也是真的不正。 相比之下,自己三年前带回来的小十四虽然不懂得如何讨喜,有时候还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倔脾气,但对自己倒是一心一意,没什么坏心思。 十四,你说。 十四愤愤地抹了把眼泪,一吸鼻子:就是这样。 杨珹虽然心里清楚事情肯定不是这样的,但十四既然已经认了,那纠缠下去也没意思,他也没那么多闲工夫给一群孩子断案,只让他们今天晚上都不许吃饭,闭门思过十四另外加扣一个月的月钱。 回去的路上,老管家提起,是时候该送出去一批孩子了。 不知殿下心里可有定夺? 杨珹在九曲回廊上慢悠悠地绕着:去安排一下老大、小六和幺儿吧,其余的你看着办,十八和老三他话未说完,眼神轻飘飘地扫了老管家一眼。 老管家一躬身:老奴省得。说罢便要退下。 等等。杨珹喊住了他,眉毛微微锁起,表情凝重,似乎是在做一个很艰难的决定。 老管家安静地立在一旁。 十四杨珹缓缓道:先让他在我身边伺候。 老管家猛地一撩眼皮,反应过来后又垂下: 是。 第2章 猎场 十四就这样被安排在杨珹身边,成为了他的贴身侍卫。 除了每天守在杨珹身边保护他的安全之外,十四还有了一个新的武师傅,这位武师傅和之前的那位不一样,一举一动之间都是杀伐气,一看就是杀过人饮过血的。 武师傅对十四也是格外严苛,几乎是他刚可以接受一种等级的训练,他立刻就会把他的训练等级提升到下一个等级。 十四之前稀里糊涂地习了几年的武,还是近期才体会出习武的辛苦来。 演武场上,他摇摇晃晃地站定,神思有些恍惚他已经连续训练两个时辰了,实在是有些撑不住。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汗,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他被派到杨珹身边的那个夜晚。 灯火衬得那人越发貌美,几乎像是个玉做的假人。 他跪下,听见杨珹对他说,这是他唯一一次选择退出的机会了。 如果他点头,他将永远是杨珹最好的兄弟,最得力的部下。 当然,他也要承担着随时丧命的风险。 但十四不在乎这个。 他跪在地上,脊背深深地弯下去,额头触地,姿态虔诚。 十四永远效忠殿下。 杨珹是不信什么永远的。 他母后在嫁给他的父皇时,他父皇还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庶子,文不成武不就。后来,他的皇兄们斗得两败俱伤,他依靠着岳家支持,一路走上了那个万人之上的位置。 那时候,他也许诺过会永远对母后好。 可是后来呢? 杨珹不信永远忠诚,他只信自己,信权色名利,信威逼利诱。 可如果对方是小狗呢? 阳春三月,正是春猎的好时节。 大康多年以来没经历过战乱了,朝中武将式微,皇子们也少有武艺精通的,因而每次春猎几乎都被这些王室世家当成一次有点耗费体力的踏青。 对于那些身体好的世家公子尚且这样,更别指望杨珹个病秧子能猎出什么名堂来。 倒是十四挺激动,看起来好像一只出来放风的小狗,兴奋得围着杨珹直转圈圈。 不过半日,一行人就到了猎场,随即,十几个小帐子就被支了起来。 三皇子杨琏素日里最爱舞刀弄棒,上了猎场更是得心应手,他纵马疾驰而过,在马背上射出三箭,箭箭正中红心。皇上龙心大悦,当场赏了他一把好弓。 杨琏心中得意,口上也没了遮拦。纵马归队的时候刚好一眼瞥到了杨珹。 他眉眼一弯:大哥今日身子可好? 杨珹也浅笑:劳三弟挂念了。我这身子你也是知道的,平日里拿药泡着,不好不坏罢了。 杨珹的生母以去,当今皇后育有二皇子和四皇子,向来容不下这个先皇后的孩子,如此, 堂堂大康大皇子,锦衣玉食地养着,竟成了谁都能踩一脚的存在。 也是,杨珹嘴角咧开,眼中有着明显的不怀好意:大哥这身子骨,当是在府中好生养着的。只是春猎这样的活动,大哥身为大皇子,理应做出个表率,一直这么躲在旁边乘凉可不太好吧? 几个有心巴结三皇子的人小声笑了几声,二皇子杨琰冷眼旁观他确实觉得杨珹碍眼,挡了他成为太子的路,可他也觉得杨琏蠢到家了,杨珹就是再不济那也是大皇子,母亲是先皇后,身份地位就能压一头。何况杨珹本人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真惹着了他,他能让你安生? 杨珹避其锋芒:三弟骑射的本事是父皇认可的,兄长甘拜下风。 若是旁人,说不定就见好就收了,偏偏杨琏此人不知进退,还得寸进尺地要杨珹上场给给位弟弟们展示一下大皇子的风姿。 杨珹的脸上带着笑,眼神已经冷了下来。 还没等他说什么,就见身后一人越众而出,站在杨珹身侧。 十四一板一眼地给三皇子行了礼,直眉睖眼道:三皇子,我家殿下身体欠安,若您实在想找人陪您,属下斗胆愿意一试。 杨琏连看都不看他:大哥手底下的人都这么没规矩?主子说话,奴才插什么嘴? 这话怎说的?杨珹道:在我眼里,有本事的就是能人。我这身子是禁不起折腾了,不如就让十四陪您练练身手吧。 说罢,杨珹微微偏头:十四。 十四上前一步:属下在。 去猎场。 是。 十四一扬马鞭,骑着高头黑马的少年人身姿矫健,迅猛如疾风。他在颠簸的马背上扯下身上的一块布料,缠在眼睛上,随后提起弓箭 嗖 只听几声尖锐的破风声,人们还没反应过来,那少年就已经出现在靶场另一侧。 他放下弓箭,扯下了蒙在眼睛上的布料。 一共五箭,正中红心。 第一次写古耽,不但感觉自己脑子不够用,连话都不会说了 第3章 受伤 坐在高台上的皇上还以为是哪个世家公子,他微微倾身,问:哟,这是哪家的? 身边的大太监佝偻身体,尖声回道:回陛下,这是大殿下的贴身侍卫。 贴身侍卫?皇上反复琢磨着这几个字:把他带上来给朕看看。 嗻。 看台上的杨珹见十四被大太监带走,不由得微微蹙起眉头。他确实有心让十四去压一压老三的威风,但十四风头过盛,总不是件好事。 没过一会儿,就看十四出来了,回到杨珹身边。 殿下。 杨珹微微点头。 十四双手捧着一个小锦囊献给杨珹:殿下,皇上刚刚赐给属下一袋赏银,属下 给你的,你就留着。杨珹挥挥手,看也不看,心也放下了一些给的是赏银而不是弓箭一类的,就说明皇上暂时还没有动招安的心思。 十四这辈子还没一次性见过这么多银子,拿着还有些烫手,但殿下既然发话了,那他就小心翼翼地收着。 另一旁的杨琏简直要咬碎一口银牙:他明明是想借机耍个威风的,却没成想被人耍了个威风。 不过没关系杨琏冷笑:还有机会。 世家公子们行的不行的基本上都上靶场跑了一圈暖场,皇上挑几个顺眼的赏了,之后,围猎就正式开始。 大康不尚武,但围猎的传统不能丢。皇上乐呵呵地看着下面的年轻人,下了道旨意:围猎前三名者重重有赏。 对于那些世家公子来说,这赏无非是些贵重玩物,可对于各位面和心不和的皇子们来说,可就是彰显自己能力的大好机会。 围猎一开始,几个善武的年轻人一马当先,直直冲进林子里,随后是一批虽然习武一般,但身子硬朗的公子们,再往后就是杨珹这样的病秧子了。 十四还是少年人,还总有些按捺不住的热血,看着别人驰骋在林子里挽弓搭箭,不由得也有些心痒痒。 想玩就跟他们一起去玩。杨珹骑着匹温驯的白马慢慢悠悠地散步:我这还有别人,不用你跟着。 十四羡慕的目光远远地在他们身上转了一圈,还是老老实实道:属下不去,属下要守着殿下。 杨珹弯了弯嘴角,见他不去也不硬劝。 远处的杨琏遥遥瞧见了林子里散步似的那两人,嘴角一弯,计上心来。 就连老天爷也帮他。正巧,他们的前方飞掠过一只鹿。 杨琏身旁的那位公子举起手中的弓箭,弓弦绷得紧紧的,汗湿的手微微发抖。 他骑射一般,但也有几分想要出人头地的心思。 若是真的猎了一只鹿,好歹也能在皇上面前露个脸。 他瞄着那只鹿,猛地松了手。 那只鹿警觉得很,在箭迫近的同一时间飞速跳开,而箭去势不减,直奔着闲逛的杨珹就去了。 与此同时,杨琏也拉开弓箭。 嗖 杨珹不习武,五感也不敏锐,直到箭到身边的时候才意识到 可已经来不及了。 就在这时,身旁的十四突然抽刀。 他速度极快,以杨珹的目力根本看不清他的动作,只能听见一声清脆的木料折断声和一声更加轻微的利刃没入皮肉的声音。 十四闷哼一声,顺着箭力往前倒了一下,又在差点贴上杨珹前堪堪止住。 杨珹几乎愣住,但他很快回过神,探手扶住咬牙忍疼的十四,高呼来人,让人马上处理十四的伤口。 十四平日里不是没受过伤,虽然和武师傅对阵的时候一般都用的没有开刃的刀剑,但毕竟刀剑无眼,偶尔也会划破一两道口子。 冷铁没入身体的情况也是头一回。 他一狠心,手下用力,将它露在外面的部分折断,却不小心牵动了内里的伤口,更加钻心痛了起来。 这时,一双苍白细腻的手探了过来,一只轻轻搂过他,一只覆上他捂着伤口的手。 别乱动,让太医给你看看。 在一片血腥味中,十四闻到了一股幽然暗生的香。 他用失血混沌的脑子想了片刻,终于想起来了。 哦,是殿下的味道。 在一片混乱声中,十四终于摆脱了钻心的疼痛,如愿以偿地昏倒在杨珹的怀里。 第4章 小狗撒娇 如何? 太医收回手:回殿下,此伤伤及肺腑,短时间内可能无法好转,需要外敷伤药辅以内服药物慢慢调理眼见着杨珹的脸色慢慢变得难看,太医立刻转了话锋:不过此伤虽然看着凶险,但到底没伤及要害,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杨珹缓缓地出了口气:知道了,有劳多费心,他是习武之人,不能落下病根的。 太医诚惶诚恐:卑职明白。 正说着,外面传话,皇上叫他去前帐。 杨珹站起身,应了声知道了,之后行至桌前,拿起刚从十四身体里取出来的那根利箭。 他用丝绢擦了擦,又放在火上烤了几下,然后拿过来,干脆利落地在自己左手手臂上划了一道小半尺长的口子。 血滴滴答答地落了下来,杨珹面色不变,胡乱在伤口处撒了点伤药,裹层纱布就去面圣了。 等杨珹到前帐的时候,已经有两人跪在那里了。 杨珹不动声色地收回打量的眼神,礼数周全地给皇上见礼。 恋耽美 野狗小说(2) 儿臣参见父皇。 起来吧。高座上的皇上脸色差劲:珹儿,朕听说,你刚才险些被流矢所伤? 杨珹轻轻抚摸着那道崭新的伤口,低眉顺眼道:回父皇,儿臣不打紧的,只是我那侍卫为了护着我,伤得重了些。 见杨珹手臂上那道不小、还在渗血的口子,皇上眉头锁得更紧了些:你那侍卫本就是做这个的,待他醒了多加赏赐就是。 杨珹恭敬称是。 到底怎么回事,都说说吧。 那小公子误打误撞险些冲撞了皇子,现在抖得像筛糠:小民小民在围猎时看见远处有鹿,想猎回来,没成想没成想那鹿实在机敏小民、小民 皇上不耐地挥挥手:琏儿,你说。 杨琏虽然也跪在地上,但看上去淡定得很,底气十足的样子:回父皇,儿臣同袁兄一同围猎,袁兄想捕杀那头鹿,但被那鹿跑了,我远远看见箭冲着皇兄去了,一时情急,想射出一箭折断那只 杨琏微微偏头,带着点凉凉的笑意看了杨珹一眼,继续说道:只可惜,儿臣学艺不精,不如皇兄身边的那个小兄弟精于骑射,非但没有截住那支箭,反倒让它伤了皇兄的人。 对不住,皇兄。 杨珹看着他,弯了弯嘴角:三弟言重了。只是弓箭毕竟是凶器,三弟学艺不精便应小心行事。这次兄长和那小侍卫不慎伤了都是小事,万一哪天冲撞了父皇可就不好了,你说是吧? 杨琏被他这一顶大帽子扣下来压没了动静,只得咬咬牙:皇兄所言极是。 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皇上不怎么待见杨珹,也没有由着别人能随便伤的道理偏偏伤杨珹的是自己的另一个儿子。 这种官司最难断,也幸亏受伤的是杨珹这个没有娘亲护的,若是换成那几个,那可有得闹了。 皇上轻敲了两下椅子扶手打断了底下的暗潮汹涌。他装模作样地批评了杨琏几句,随后又赐了杨珹一些伤药赏赐以示安抚,之后就让杨珹退下了。 杨珹心里明白,这件事就这么不痛不痒地翻篇了至少在他好父皇的眼里是这样的。 杨珹忍不住冷笑了一声,心里盘算着点别的什么东西。 他就这么一边想一边回到了十四的帐子,见躺在床上的人半睁着眼,定定地望着床帐出神,还以为他醒了。 你醒了? 床上的人没回话。 杨珹走上前去看他,就见他虽然睁着眼睛,但目光没有焦距,看起来像是陷入半真半假的梦魇。 十四?杨珹侧坐在十四的床边。下人的帐子比皇室世家都要差上很多,不单是几个人一个帐子,连床榻也硬得硌人。 十四迷迷糊糊中似乎有一点意识,他低声呢喃出一句:殿下 是我。杨珹轻轻给他顺了顺汗湿的额发。 十四的眼珠微微动了一下,确认了身边真的是杨珹后,才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 他艰难地挪动身体,还没等杨珹拦他,他就自己先停下动作,小心翼翼地挨着杨珹的一个边。 殿下。 嗯。 十四闭上眼,小狗似的呜咽一声: 殿下,我疼。 第5章 小狗开窍 杨珹刚生下来,先皇后就因难产去世了,而后他被交由当时的萧贵妃如今的萧皇后扶养,萧皇后当时腹中还有两个月的二皇子,怎会认真待他? 杨珹长这么大,爹不亲娘不爱,没有兄弟姐妹,没有个房里人,虽然经常会捡些孩子来养,却也没怎么上过心。 他从没有体会过这种全身心的依赖,所以在十四撒娇似的说出那句我疼之后,他整个人都有点僵。 挨着自己的那具身体热乎乎的,杨珹愣得像个木头桩子,好一会儿才回过神,轻手轻脚地把手放在十四的肩头。 十四似乎又睡着了,杨珹屏气凝神地观察了半晌,终于看出来十四刚才根本是全无意识的,他这才慢慢松了手,从榻上起身,离开了帐子。 春猎的小插曲过得很快,回到京城,众人很快又回到了各司其职各为其主的状态。 十四伤得不轻,但到底年纪小身体好,修养了一段时间就基本能自理了,除了动作需要慢点小心点,倒也没别的什么。 对于那天无意识的撒娇,他根本没了印象。他记不住杨珹也不说,只是格外给了恩典,让他以后可以与自己同乘,免得在马背上颠簸,影响了伤口的愈合。 杨珹不知道的是,十四对那段事情是有记忆的,只是他每次受伤后经常会梦见自己同杨珹撒娇卖乖,一时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又过了几天,杨珹下朝回府后,见到十四的第一句话就是: 今日戌时,你去一趟香歌楼,到了那儿,自会有人来接应你。 十四明白,自己这是过了忠心这一关。 戌时,十四悄悄出了府,不过一个时辰就回来了,带给杨珹一个封得很严实的纸条。 任务完成后他就退下了,刚才当着杨珹的面没表现出来,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他才缓了口气。 他不舒服。 十四虽然已经知道一些那种事了,但到底生活环境闭塞,他对这种事情一知半解,也全然不知一般情况下,青楼都会放一些带点催情效用的香。 不知道,当然也不会注意。 他还以为是自己今天什么时候不注意碰到伤口引起伤口发炎,带着身体发热了。现在他浑身上下都热意涌动,感觉自己呼出来的都是热气。 十四烦躁地扯了扯衣领,松了两颗扣子。桌上里备着冷水,他艰难地坐在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一口闷下去,算是压了压火儿。 可是不够。 睡一觉,休息休息就好了。他边安慰着自己,边胡乱用凉水冲洗一番,躺下休息了。 也就是这个夜里,他做了一个梦。 梦中是大片大片刺目的、无边无际的白,十四从小就害怕这种空旷的孤独,他慌慌张张地转身想要逃开这个地方,就一头撞进了一个并不算温暖的怀里。 那人被他撞得略微后退一步,又很快站定。 十四,不怕。 也是怪了,十四分明连这个人的脸都没看清,却奇迹般地在听到他说了句不怕后就真的平静下来。 那人身形清瘦却并不柴,轻轻揽着他的臂弯没用什么力气,却仿佛赐予了十四无边无际的力量。 那人见十四还不从他怀里出来,忍不住轻笑一声:怎么?撒娇呢?还不出来。 十四也不知怎么的,不但没有老实松手,反倒更加收紧了臂弯,脸颊轻轻蹭了蹭那人单薄的胸口。 空气中似乎又漫上了那股怪异的甜香,身边渐渐有了声音,闹哄哄的调笑声,姑娘们的嬉闹声,丝竹乱耳他好像回到了香歌楼。 眼前的人仿佛也被蛊惑,身体敏感得要命,十四只蹭了蹭他的胸口,他就发出了那么一丝不太庄重的喘息。 十四又热了起来。 他无师自通地开始揉捏那人的侧腰,蹭那人的胸口,胯部几乎紧贴着那人,甚至在小幅度地挺动。 周围又安静了下来,他们好像在什么房间里,外面吵闹依旧,他们却有着自己的一隅清净地虽然可能很快就不清净了。 第6章 小狗内疚 那人在轻轻推他,似乎是拒绝,又像是无声的催促。 十四捉住那两只照寻常男子更细一些的手腕,放在唇边轻吻了一下,像是小狗用湿漉漉的鼻子蹭蹭人的手,如果这人不阻止,他就会更进一步。 那人难耐地挣动了一下,往后退了一步,牵扯着两人一同摔在榻上。 这下十四更方便了。 他一手把男人的手腕按在榻上,一手扼住男人的下巴,嘴唇覆了上去。 笨蛋小狗不会接吻,只会贴着那人两瓣薄薄的嘴唇轻轻蹭蹭,间或不好意思地舔一口。 反倒是那人主动张开了嘴,温柔地咬了一下他。 这一口给他咬得更是心头痒痒,下腹仿佛有一把火,毛毛躁躁地烧了起来。 他嘴唇顺着往下,一路吻过雪白柔嫩的脖颈,吻过精巧的锁骨,蹭到那人的胸口,停住了。 怎么不继续了?他听见了那人的声音,带着点含混不清的笑意。 我十四的脸火烧火燎的:我不会了 他听到那人起身的声音,温凉的身体靠近他,拥住他。 那人在他耳边轻笑一声,仿佛勾住了他的耳朵。 温热的气息打在他耳畔,他听见他说:没关系,小十四。 鼻间荡过一丝熟悉的、松木沉香的味道,那股怪异的甜香似乎都被这浅淡的香气压下去三分。 十四略微清醒了一些,想起这味道可真好闻,真熟悉 他神思一震,猛地睁开眼 杨珹眼尾轻扫,带出几分平日里绝对不会有的媚意。 他轻笑着温声道: 我教你。 十四猝然从睡梦中惊醒。 他瞪大双眼剧烈喘息着,心底的悸动还在,裤子里是湿漉漉的凉意。 他梦遗了。 十四晚熟,在同龄孩子都在偷偷嘀咕一些男女欢爱之类的东西时,他却觉得这还不如练刀有意思。 只是想是这么想,但看着周围的男孩子都陆续成长成真正的男人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心里发酸,还暗地里怀疑自己是不是有问题。 现在看来,真的有问题,还是天大的问题! 他躺在床上平复了一会儿,终于慢慢起身,找出套干净的衣裤换上,然后顶着张大红脸偷偷洗脏了的衣物。 洗着洗着,他又忍不住想起梦里的杨珹,那么单薄,那么柔软,只要他再长高一点,他的怀抱就可以完全困住他 水盆里的水因为他用力过猛荡出来了些,洒在了他没穿鞋子的脚面上,冰得他一激灵,人也清醒了些。 想起自己刚刚在想些什么,十四瞬间脸色煞白。 当初和院子里的小三打架,是因为小三在背地里说过很多次杨珹。 最开始他还没有说得那么露骨,只说杨珹好看,十四也觉得杨珹好看,虽然从别人嘴里说出来他听着不高兴,但也没说什么。 后来,说话的方向就开始逐渐不对头了。小三说杨珹漂亮得像个女人,弄不好是那个,养他们这些人说不定也是想从他们中挑人 十四听见,当场就和小三红了脸,闹出了挺大的动静。后来杨珹来了,问他怎么回事,他也没说。 殿下光风霁月,谪仙似的人物,怎么能听这些,怎么能脏了他的耳? 可是自己在干什么啊。 想起梦中的杨珹,十四愈发觉得自己恶心透了。 他抬起手,干脆利落,一巴掌扇在自己脸上。 我也不知道该不该开边限,还是开一下吧 第7章 不念 之后的好几天,十四都不太敢见杨珹。杨珹需要他的时候他就安静地守在他身后,不需要他的时候他就跑去武场发泄自己过分的精力。 好在杨珹似乎也忙了起来一年到头,能让他忙起来的事情着实不多。十四听老管家说是南边出乱子了,闹疫病。最开始的时候不严重,皇上还遣人去看了,说是病不难治,就是缺药,但这药都送过去半个月了,那边的疫情分毫不见好,反倒有愈演愈烈的架势。 十四听了后没什么感觉,那些什么疫病啊、朝堂上的风起云涌啊仿佛都离他很远,他只要守在杨珹身边就好。 也许他心里还有一个自己都不敢面对的、隐秘的愿望:他想要一直一直和杨珹在一起。 只和杨珹,一直一直。 他知道这不对,自己一无所有,杨珹是皇子,将来还有可能是皇上,他身边不可能只有他一个人,他将来会娶亲,会生子,儿孙满堂。 他是希望杨珹快乐的,只要殿下高兴就好。 可他又难以压抑内心的痛苦,尤其是那天做完那场荒诞的梦后,这种痛苦就愈发难以掩藏。 他只能逼迫自己,不去想,不去念。 自我催眠得多了,他似乎就真的可以不在意这些事了。 但不在意不代表不存在。 偏执的爱意在阴暗的角落悄悄生根,静默发芽。 且说杨珹这边。 朝堂之上酝酿起了看不见硝烟的战争,南边之前传来的消息一直都是疫病得到了良好的控制,可是近期突传噩耗,颇有些控制不住的架势。 朝堂上有人提到南地地处偏远,圣上浩荡龙气可能无法庇佑,何不遣一位皇子率人前去,以示天恩,保佑当地尽早度过此劫。 马上又有人表示不可,皇子天潢贵胄,万一出了什么差池,岂是你我可以担待的? 那边唇枪舌战,吵得水火不容的,皇子这边以杨珹为首站得倒是安稳。皇上被他们吵得脑仁疼,摆手示意他们安静,随后将目光投向了自己的那些儿子们。 他的目光先是落在了二皇子杨琰身上,刚想开口,临了却变了个人:杨珹,你怎么想? 杨珹上前一步:回父皇,南方遭此劫难,民不聊生,如若皇子前去能够缓解一二,儿臣自愿请命南下,为父皇分忧。 听罢,皇上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这时,杨琰站了出来:父皇,如真南下疫区儿臣们虽有父皇龙气庇佑,但疫病到底是凶险,兄长素来身体不好,一旦在南地出现什么状况,岂不叫父皇忧心,叫我们这些在京的兄弟们挂念?他看了杨珹一眼,眼中满是情真意切的担忧。杨珹也瞥了一眼他,微微勾了勾嘴角。 依儿臣见,如若南下,不如叫儿臣前去,儿臣身体康健,又得父皇庇佑,想来要比皇兄前去更加安全。 听完他说的话,皇上又点了点头。他的目光梭巡在杨珹和杨琰两人之间。这时候大臣们都闭嘴了谁都知道这次如果真的派遣皇子南下,被选中的南下皇子意味着什么。 现下是两股嫡系力量的第一次正面较量,谁也不愿意出头当这个炮灰。 偏偏还就有不识趣的。 杨琏见他两位兄长都争着要南下,明白过来这是件好事,立马也站出来表示自己习武之人身体康健,区区疫病不算什么。 皇上眉头刚蹙起一点,就看老四杨琮也慢悠悠地出列,表示自己是没有各位兄长的才干,但也愿南下,为父皇、为大康,奉上一份绵薄之力。 这下好了,入朝的四位皇子通通站了出来,形势也一下子变得有些捉摸不定了。 杨珹看着自己父亲一脸烦躁得不行的草包样,不由心里暗笑:把他扶上那个位置又怎么样?废物就是废物。 气氛已经开始变味儿,这个时候谁站出来都会成为众矢之的。 皇上的目光扫过大殿之上安静如鸡的众大臣,开口唤了声:田四合。 一位样貌极年轻的大臣出列:臣在。 你觉得,哪位皇子比较合适呢?他解决不了的问题,干脆扔给别人解决,这是皇上一贯的做法了,杨珹毫不意外。 田四合似乎没想到这块烫手的山芋怎么就落到自己手上来了,他沉吟片刻,沉声道:陛下,臣愚笨,此等大事不敢自专,只是四位殿下中,三殿下和四殿下年纪尚小,大殿下又常年身体欠安,恐受不住南下的辛苦 恋耽美 野狗小说(3) 皇上看着他的眼神中带上了几分别的意味:你觉得琰儿合适? 田四合身体躬得更深,不再说话。 皇上轻笑一声,不再说别的,只是目光落在杨琰身上一会儿,而后又移开:琏儿。 杨琏本来都以为没自己什么事了,冷不丁被点名还有些惊愕:儿臣在。 此次南下,就由你带领吧。 杨琏好像被从天而降的馅饼砸中了,愣了有一会儿才躬身领命:儿臣遵旨。 杨珹轻轻搓了搓手指,在无人在意的地方悄悄弯起嘴角。 第8章 好人? 夏季的雨总是来得很急,京中的亭台楼阁都笼罩在一片蒙蒙的雨雾之中。 天空中染上了几分墨色,一辆马车匆匆行过小巷,停在一处不起眼的小店门口。 从车上下来的中年人付过钱,就进了店。 客官几位?是打尖儿还是住店啊?小二热情地上来招呼着。 中年人微微颔首:有约,醉翁亭。 小二听了,立马朝里面招呼了一声:醉翁亭的客人到了您跟我来。 醉翁亭的另一位客人已经到了,那人一见中年人,立马起身迎上前:周大人。 周来祥连连摆手:叫什么大人,田大人可折煞老奴啦。 田四合还是笑盈盈的样子:这是什么折煞,周大人担得起的来来来,快请坐。 夜色一分分浸染了京城,家家户户都亮起了灯火,显出几分与白日里截然不同的繁华。 在这片繁华中,周来祥上了车,回到府上。 殿下。 进来。杨珹撂下手中的笔,在一旁默默研墨的十四也停住动作,退到一旁。 都跟他说了? 说了。老管家躬着身子:田大人聪明,向来理解殿下,这次的事情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在旁边当壁画的十四听了这句话,眼神悄悄游移了一下 向来理解?倒是亲密。 杨珹听了他的话还没十四反应大,只是略点点头,示意老管家接着说。 老管家带几分笑道:田大人还说了,他的命和母亲的命都是殿下给的,殿下有需要尽管吩咐。四位皇子中他对殿下是有些期望的。 杨珹沉默片刻,道:知道了,下去吧。 老管家轻手轻脚地退下了。 杨珹坐在那愣了一会儿,回过神,让十四接着研墨。 十四手指刚触上墨锭,又收了回来。 他看着执笔的杨珹,胆大包天地劝了句:殿下,太晚了,烛火暗,仔细伤眼。 嗯?杨珹也是看文书看太久了,不动时还没什么感觉,一活动就感觉肩颈酸痛,他忍不住轻哼了一声。 对于十四的劝,他也没发什么脾气,反倒把笔撂下了,人往后倒,靠在椅背上。 他突然像累极了一样抬手捂住眼睛,长长地出了口气: 十四 殿下。 你说,我是不是太坏了?最后几个字被他咬在唇齿间,说得极轻极淡,尾音却带着点压抑的抖。 杨珹在他面前的时候都是淡然从容温柔的。十四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样,但这不妨碍他冷不防窥见自家殿下一层层面具后的那一点脆弱后,感觉自己的血都有些热。 他动作极轻地行至杨珹身后,试探着把手搭上他的肩膀,见杨珹没什么反应,就轻轻地揉捏了起来。 殿下是最好的殿下。十四慢慢说道:殿下若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那也定然是有苦衷的,怨不得殿下。 杨珹听到他这孩子气的话,轻轻笑了一声:苦衷?我能有什么苦衷?贪心不足罢了。 十四不喜欢听他这样贬低自己,闷闷赌气道:反正殿下就是好。 杨珹拿开手,突然睁眼看他:你知道我做了什么吗? 十四呆呆愣愣地摇头。 还记得之前我让你去香歌楼吗?杨珹声音很冷:在那天,我得到一个情报,京城陆流陆大人家里要进一笔从南面来的横财。结合最近的形势,我断定那笔横财是从疫区搜刮来的。 我联系了南北经商的桩子,几经探查发现那疫病本来不严重,朝廷给的赈灾物资也到位了,只是大部分被扣下,只有小部分发到百姓手中,百姓如果还需要,就要花钱去买用他们辛苦多年的钱,去买他们本就应该得到的救济物资。 说到这里,杨珹有些神经质地扣抓着椅子扶手:南地的官员蛇鼠一窝,把整个南地武装得如同铁桶一般,不刻意调查消息根本传不出来。那地方官和杨琰还沾点亲。 杨琰平日里没少沾南地的油水,这次事情闹大了,我自然不可能让他再去遮掩,我亲自出手也太惹眼,不如就将杨琏推出去。他若到了南地好一番整治,杨琰必会记恨上他,到时我坐山观虎斗就好。 他若也被南地官员拉拢,到时我直接遣人从南地上京,一纸状告呈到圣前,就能直接把杨琏从夺嫡的位置上踢下去。 无论哪条路,都是已经既知百姓之苦而置之不理,甚至他们越苦杨琰和杨琏的下场就越惨,我就越开心杨珹定定看着已经听得目瞪口呆的十四,冷声问他:十四,你现在还觉得,我是个好人吗? 有早早看完7的小可爱可以去上一章文末看看哦,补充了一点东西~ 521番外:我的 大将军。 下去吧。 两名宫女福了福身,低头退下了。 十四见她们走远了,这才推开门,走进了房间。 在门口站着做什么?杨珹撂下笔,把刚批完的折子合上,换下一本:早听到你来了。 十四见他连看都不看自己,心里更不高兴。他行至杨珹身后,俯身,从背后环住杨珹。 今日他们又提立后之事了。十四不满地嘟囔:那帮老古板真是闲的,总盯着陛下娶妻的事情做什么? 杨珹轻笑一声:朕是皇上,立后纳妃不是寻常事吗? 听他这么说,十四微微眯起眼:寻常事? 他一点点吻着杨珹耳后最敏感的那块皮肤,惩戒式地轻轻咬了一口:是了,陛下还是皇子的时候就商量着要娶妻,而今成了皇上,还能少得了美人不成? 杨珹被他咬得脸颊染上几分艳红,他放下笔,反手拍了几下十四的脸:朕怎么闻着一股子酸味呢? 十四的手开始不老实,流连在杨珹的胸口:酸不酸的陛下尝尝? 杨珹被他摸得也来了几分兴味,但手里还有点折子没批完,忙推了推他:先别,这些折子啊,十四! 这时候的十四已经改叫成苑了,可杨珹情急之下还总是记不住,也总在十四面前忘记自己的身份,连自称都禁不住换成我。 十四卡着杨珹的腋窝把他拎到桌子上,一把把桌面上那些碍事的东西都抚到地上,自己则直接卡进杨珹张开的腿中间。 杨珹急道:我折子还没批完! 有时间再说。十四急色得要命,不待杨珹再说什么,就直接封住他的口,觅着杨珹的软舌,好一番唇枪舌战。 他熟练地解开当今圣上的衣袍这衣服就是他替他穿上去的,他怎会不熟悉?毫不客气地抚上胸前的那点红,抓揉挑逗。杨珹最受不住这个,不多时,身下那活儿也硬挺了。 十四放开他的唇舌,碾着他的奶尖儿:陛下你看,好红呢。 杨珹本顺着他的话往下看,听到他说的话登时要冒烟:胡闹不都是这样? 不是啊,十四完全不知羞地脱掉自己的衣服,指着自己的乳尖:你看,我的就没有殿下的好看。 说着,他的嘴唇就要往上贴:红红的硬硬的,真可爱。 嗯十四杨珹扶着埋在自己胸口的、毛茸茸的脑袋,拉进也不是,推开也不是。:啊你轻点! 十四叼着红艳艳的奶尖儿不撒口,手已经慢慢滑到杨珹的下身,抓揉着软乎乎的两团。 这几年有十四盯着,杨珹的身体调养得是愈发好了,可还是瘦,唯独屁股上的肉又厚又软,十四喜欢。 杨珹的眼角已经吊上媚意,他舔舔嘴唇,手搭上十四已经硬挺的阴茎,不轻不重地揉着。 揉着揉着,不知又想起什么,咬牙骂了句狗东西。 臣就是狗啊,十四松开已经被他吮肿了的乳尖,蛮不在乎地咬上杨珹白嫩的脖颈:臣是陛下一个人的狗,别人不行,陛下可以殿下 他颠三倒四地胡乱叫着杨珹,手指也慢慢探入那个隐秘小口:殿下这里怎么总这么小这么紧,是臣无能了 杨珹满脸通红:你胡乱说什么 臣竟到今天都没有把殿下肏熟,十四也羞得通红,可嘴里还吐着那些淫词浪语:臣应该再努力一点,把殿下肏得一看见臣就下面流水、堵都堵不住才好。 杨珹听完他这一通放肆言语,气得想揍他,可转身肩膀就被咬了一口,身下的小穴也吃进了第二根手指。 杨珹握着他那活儿的手一紧,十四哼了一声:殿下好狠心,竟是要断了臣的根不成? 杨珹被他这些乱七八糟话说得臊得慌:你都哪里学来这些 不用学,见到殿下就想说着,第三根手指探了进去,摩挲着柔韧光滑的肠壁:殿下那么好,谁见了都会觊觎臣每次看别人看殿下,都很嫉妒,我的殿下那么好看,怎么能给几分看呢 他抽出手指,换上了自己驴鞭似的那玩意,给杨珹顶得一声闷哼,急急地喘了好几口气。 我想把殿下关起来十四的情欲浸染的眼里有一股说不出的偏执欲望:关在房间里,锁在床上,不给你穿衣服,没白天没黑夜地和你欢好,让你一见我就怕不十四一声粗喘:一见我屁股就流水。 他把他整个困在怀里,发狠似的撞击着身下的人。杨珹怎么能和十四一介习武之人较量体力,前期慢慢来还好,一旦后面十四上了头,杨珹就只有尖叫和掉眼泪的份儿 杨珹已经顾不上责备十四以下犯上了,他紧紧环抱着十四,哭得好可怜:十四十四你慢点我,我受不住 十四已经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出不来了,仿佛他真的愿望成真,杨珹被他锁在怀抱里,是他一个人的殿下。他一下下顶着杨珹,顶得又深又重,杨珹下意识想跑,被他一把扯回来,更深地肏进去。 十四!杨珹哭叫着:别啊 殿下十四没轻没重地咬他的嘴唇,吞吃着他的津液:我的殿下 几次冲击,十四一口咬住杨珹刚好没多久的肩膀,深深地射了进去。 杨珹终于卸了力气,软绵绵地躺倒在桌子上,迟钝的感官渐渐回归,他感觉身上有什么东西毛毛地蹭。 十四射完了还不退出去,杨珹有点恼地踹了他一脚:怎么还不滚你干什么? 十四取了旁边的笔,沾了点墨,鬼画符一般在杨珹身上写字。 杨珹定睛一看,是他的名字。 我的。写完了,可能他自己也觉得自己的字太丑,便一把抱起杨珹不让他看。 杨珹轻笑一声:傻狗。 十四用脑袋蹭了蹭他。 我也要写。跟十四在一起,他好像小了十岁一样,幼稚得要命,拿过笔就要在他身上写,被十四拦住了。 嗯?杨珹不满地看着他。 十四脸红得要滴血,他慢慢退了出来,指着下腹最平坦的位置:殿下,写在这。 杨珹一愣,忍不住骂了声流氓。 然后一笔一划地,在那处最私密的位置,写上自己的名字。 最后一笔收尾,杨珹突然纡尊降贵地俯身,在他那处亲了亲。 还没等十四受宠若惊地说不干净,杨珹就抬头朝他笑笑: 我的。 最近很忙,没有时间写文,更新可能会慢 但是各位放心!不会坑!等我忙完回来! 第9章 南下 十四没有给他答案。 他像个傻子一样呆愣在原地,第一次在面对杨珹的时候感觉手脚冰凉。 见他这样,杨珹突然轻笑了一下,抬手拍拍他的脸:逗你玩的今天你也辛苦了,去休息吧。 他的手还没放下去,就被回过神来的十四一把抓住。 殿下十四紧张地握着他的手,张了张嘴,却又没说出什么。 杨珹安抚地用拇指轻轻蹭了蹭他的手背:没事,下去吧。 时间一天天过去。之后的几天里,杨珹表面不动声色,但无时无刻不在观察着他的十四又怎么会看不明白 他在焦虑。 明明在人前还是那副长袖善舞的模样,私下里发呆的时间却越来越多,十四值夜时,还几次三番撞见睡不着觉的杨珹在院中徘徊,像一个流浪的鬼魅。 十四懂的,杨珹恨这皇城里的所有人,如果有机会让他杀了那些人,他肯定毫不犹豫。 可那些无辜的百姓呢? 皇权之争,他们难道就活该成为政治斗争的牺牲品吗? 杨珹虽然没说过,但十四知道,他已经开始后悔了。 可后悔有什么用?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种事只能出现在传说里,自己选择走上了条腥风血雨的路,哪里还有半路折返的道理? 他就只能踏着尸骨,踩着血迹,孤独地一步步向前走。 第五日,杨珹终于先一步得到消息杨琏收了南地官员的一千两金条。 与此同时,杨珹安排的人从南地出发,一路避过各处关卡,直上京城。 杨珹将手中的书信凑近烛火,看着上面跃动的火苗,神色漠然。 不日,一封御状呈上朝堂,皇上大发雷霆,连案上的镇纸都摔个稀巴烂。 混账东西!皇上真是气急了,抄起折子劈头盖脸地就朝杨琰脸上丢去,但毕竟离得远,杨珹上前一步,轻飘飘地替杨琰挡住砸过来的折子。 父皇息怒。杨珹稳稳地站在原地,明明还是那副高高瘦瘦的病弱样子,在那群战战兢兢跪着的人里,却莫名有几分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气势:二弟当是一时被那南地官员迷了心窍,忽悠了去事已至此,父皇不如先考虑一下如何挽回当前局面吧。 恋耽美 野狗小说(4) 说着,他一撩衣服,干脆跪下:儿臣斗胆向父皇请命,由儿臣带人和物资去南地,治疫病,安民心还请父皇应允。 皇上是很犹豫的,第一次众皇子请命的时候他没选择最有可能继承大统的大皇子和二皇子,就是怕这次选择成为了对于权利继承的默许。 且这几个孩子中,他最看重的还是杨琰只是杨琰这个混账东西,还没等怎么样就懂得拉拢朝臣为他说话了。 可就算这样 珹儿,你的一片为民之心朕明白,只是你胎里弱,现下南边疫病肆虐,你叫朕怎么放心? 按照以往杨珹揉圆捏扁都笑眯眯的好性子,皇上都这么说了,他就不会再去争执什么了,可这次不一样。 杨珹一步也不让,他膝行向前,深深一拜:父皇,儿臣是父皇的儿子,是大康的皇子,即便前路艰难险阻,可要为百姓计,为天下计,自身安危又何足挂齿?父皇您有很多个孩子,可百姓们他们只能指望一个大康啊父皇!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皇上若是再不应允就会显得有些不近人情了,再加上杨珹这顶为百姓计的大帽子扣下来,皇上若是再不应,那不是明摆着将百姓置于水火吗? 皇上有些不悦,但到底没说什么,反倒宽慰了他几句,说了些类似于不要自轻,你们都是朕放在心里的孩子之类的废话,到最后,允了他去南地的差事。 至此,这场争端才终于落下帷幕。 杨珹很急,催管事的备物资也催得紧。不日,就上了去往南地的路。 想骗一些小黄灯,嘻嘻~ 最近真的超忙,还卡文,想求安慰啦~ 第10章 病变 一行人快马加鞭,不过几日就到了南地。 杨珹挑开车帘,望着那高高耸立的城墙,莫名觉得那好像一个墓碑。 十四见他将车帘挑了起来,还以为他有什么事,立刻赶了几步上前,从高头大马上俯下身:殿下? 杨珹摇摇头,将帘子又放下了。 车队随着引路的人进了城。明明已经入夏,南地别处早已风光迷人,唯独这里仿佛忘记了季节的更替一般,到处弥漫着萧索的气息。 从城门口往府上走的一路上行人寥寥,他们大都用厚厚的面纱捂着脸。偶尔听见几声不知从哪传来的、孩童的啼哭,伴着妇人呜呜的哭声,模糊不清。 杨珹面上没带出什么,却在到府上的同一时间下第一道令将城中西南角、西北角居住的百姓如数迁出,用作隔离区。 南地一向有二皇子一脉护着,多年来也没出过什么大事,如今虽然当地官员已经处置一批,但余下的这批也懒散惯了。命令下了是下了,执行起来却是磨磨蹭蹭,恨不能把一天能完成的伙计拖到一个月做完。 杨珹心烦,也懒得和他们你来我往地虚与委蛇了,直接查处了一批身居高位不办事的官员,以儆效尤。 再往后,事情就容易多了,小吏们挨家挨户统计染病人数,已经得病的安置在西南角,由太医看诊,派专人照顾。完全没有接触过病患的百姓安置在西北角,派人每日送吃送喝,将他们和那些接触过病患的人隔离开来。 由此,整个南地形成了三个类别分明的区域,井井有条地运转了起来。 杨珹在府上呆了两日,到底是坐不住,不顾众人阻拦就进了最危险的隔离区。 这些时日了,药还没配出来?忙碌了一天,杨珹方才坐下来歇一会儿。 南边暑气重,此地又因为疫病的耽误不通冰,杨珹只能一口口地灌着白水解暑:不是说早弄清楚病因了吗? 十四又给他倒上一杯水,叮嘱他:殿下慢些喝,喝急了伤身。 杨珹点点头。 那边的太医诚惶诚恐:殿下,南地疫病初起之时,老臣确实清楚了病因,也配制了对症的药物,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这时间一久,疫病没有得到充分的抑制,现下早已经不是最初的病了。 一听这话,杨珹方才舒展的眉头又慢慢蹙了起来:竟是病变了? 太医低着头,讷讷不敢说话。 杨珹看了他一眼,一拂袖:那还要有劳太医多费心了十四。 十四上前几步,直接掏出一个荷包塞给太医。 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最近杨珹累得狠了,脸上总带着点倦意,微微抬眼看人的时候像只吃饱喝足了的豹子:如若太医不日便将这疫病破了,我另有赏赐。 太医将捧着荷包的手高举过头顶:谢殿下。 众人本以为杨珹只是在疫区呆个两三天做做样子,却没成想这个看起来病病殃殃的大皇子居然真的在这里呆了小半个月,每日同太医小吏们同吃同住。 病人少有不腌臜的。人日日躺在床上,裹着盛夏的暑气,光这味道想想都不会多好闻,再加上时不时的呕吐可杨珹什么都没说。 他只是每天戴着浸了药的面纱,日日穿行在病重的人群中。 在那些垂危的人面前,别说是什么皇子,就算你是皇上也一样,他们只会扯着你的衣角,问你: 大夫,我还能活吗? 每每这样,杨珹都会从心里往外的不是滋味。 他回握住那双粗糙干裂的手那是双经常在田间地头做活儿的手,老树皮一样,昭示着眼前的这个男人艰难困苦的一辈子。 他问杨珹:我会死吗? 不会。杨珹的声音压得很轻:这里的大夫都是朝廷派来最好的大夫,他们一定会治好你的。 男人看着杨珹面纱下那张年轻的脸,突然笑了笑,眼角浮现出鱼尾一样的纹路:大夫,你不比我儿子大多少。 那小子同我说过,将来就像做个郎中,治病救人。我当时说他痴心妄想,穷人家的孩子上哪去学那东西呢? 男人眼底折着柔和的光:现在想想,如若他真的成为了一个郎中,成为像你这样的人,也是好的。 像我这样的人?杨珹在心里默念了一遍,接着无声地苦笑了一下,替男人掖好被子,转身出去了。 我胡汉三又回来啦~ 第11章 染病 杨珹病了。 他病得毫无征兆,只是那天夜里在一旁守夜的十四听着杨珹呼吸的声音不对,赶紧过去看那时候起,杨珹就已经高热不止了。 而南城疫病初期的表象就是高热不退。 南下赈灾的队伍瞬间乱作一团,太医们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赈灾不利也就算了,如若皇子再有什么差池,他们可就真难保项上人头了! 这时候,反倒是一直跟在杨珹身后、畏缩不起眼的十四更加冷静。他先同领头的太医商量着往京中报信,而后安抚各位大人的情绪,让他们安心诊治。 殿下身体虽照常人弱了些,但到底年轻,大概是同杨珹呆久了,十四在不知不觉间也染上了些许那种不紧不慢的沉稳气质:各位大人前段时间看诊的时候不是还说这病往往集中于老人和孩童身上,年轻人的症状普遍较轻殿下身有龙气庇佑,想来是不会出什么事的。 太医本来一心都想着怎么解决眼前这个棘手的烂摊子,冷不丁听见一句龙气庇佑,下意识地心里一哆嗦。 他抬头看着眼前这个少年人,京中像他这个年纪的娶亲了的都比比皆是,他却总带了几分孩童一般的稚气。明明个头不小,看起来却格外显小,平日里跟在杨珹身后不声不响,老太医偶尔撞见他笑,也是眯起眼,眼尾都弯起来,了无心机的模样。 而此刻,他看着他那双墨玉般的眼睛,幽幽的,折不出一点光来,再配上他那句似是而非的龙气庇佑,太医怎么想怎么不对劲。 可这时候十四又笑了,一笑起来还是那副样子,眼尾弯弯:大人,该去忙了。我回去照顾殿下。 啊,是是。 房间里的人都走了,十四强撑着镇定的壳子也终于卸了下来。 他害怕,都要怕死了怎么会不怕? 殿下是他的恩人,他的心上人,他的命如果真的出事了怎么办? 十四强压下心头纷乱的思绪,打了温水来给他擦身体降温。 手下的身体白皙光滑,一看就是锦绣丛中养出来的好皮子。只是瘦弱,太瘦了,平常看着他就觉得弱不禁风,现在他病了,好像撑着这身皮囊的精气神都没了,看着更像是个了无生气的骨头架子。 十四一寸寸地给他擦身。心上人无知无觉地躺在自己面前,他却半分欲念也无,只感觉心疼和心焦。 太医那边开了些降温的方子,十四遣人去煎了,煎好后想喂给杨珹,杨珹却莫名不配合,牙关咬得死死的,怎么也不肯开口。 十四端着药碗,也不太清楚杨珹现在到底有没有意识,只能小声哄:殿下殿下松松口,喝些药,喝过药病就好了。 大概是真的完全没意识,杨珹不但没松口,反倒咬得更死了,喂的药从嘴角渗出来,一碗药能撒出一半来。 十四看着着急上火喝药哪里有这么喝的?这剂量可怎么控制? 正想着,他心里冒出了一个不太庄重的念头,但很快又被他压了下去不至于不至于,殿下若是知道了会生气的。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杨珹的病真的半分都不见好,十四心里又升起了这个念头。 终于,等到这天,侍女将药送进来的时候,十四接过药碗,对她们说:你们先出去吧。 侍女们略一福身,退了出去。 十四端着药碗,走进杨珹的床榻,手放在系着面纱的细绳上,犹豫了一下,还是一把扯了下来。 他自己端着药碗喝了一口,苦涩的味道充斥了整个口腔,而后他俯下身,觅到杨珹的唇,慢慢渡了进去。 就这样一口口喂,十四被那药苦得舌根发麻,最后一口喂完的时候,十四喝了口清水漱口,心里想的是:这药这样苦,怨不得殿下不爱喝。 第12章 毒 那药想来还是有些作用的,十四口对口喂了没多久,杨珹的体温就在慢慢往下降,甚至在某一次十四给他喂药的时候,还喃喃了句十四。 当场给十四吓得一口药差点没呛出来。 但他清醒的时间极短,几乎只是那么一瞬,然后就又陷入了长长的昏睡。 更好的消息传了过来太医院已经发现了有效治疗疫病的方子,现在正在派人煎药,煎好了就会送上来。 十四乍闻这个消息,又惊又喜,心中又有一点羞于启齿的怅然若失。 不一会儿,就有人端来了刚煎好的药这段时间由于十四一直是口对口给杨珹喂药,染上疫病的可能很大,他又怕自己什么时候染上了自己也不知道,还平白过给别人,平日里一直都不与人接触。 这次送药也是一样,他裹得严严实实,从门缝里把药接了过来。 床榻上的人体温还是高,但这些时日时不时降低的温度也让十四略微放下点儿心。 他漱过口,端着药碗一点点把药渡给杨珹。 也许是无意的,又或许确实贪婪,他这次没有像以往那样老老实实喂过药就罢了,而是在最后一口药喂完之后,唇瓣久久地贴合在杨珹的唇上。 已经够了,真的已经够了。 他不敢再多做动作了,只怕这点见不得光的小心思惹人心烦,横生妄念。 这药就这么一日三次,喂了两天。 第二天午夜,杨珹突然醒来,然后开始呕吐。 十四被他惊醒,还以为他终于醒了,却未曾想杨珹根本就是全然无意识的举动,由于长时间未进食,他根本吐不出来东西,只能不停地趴在床边吐混合着胆汁的药水,而后昏死过去。 这下是彻底唤不醒了。 太医院的人都慌了按照理来说,药是决不可能有问题的,毕竟已经有很多症状较轻的病人喝了那药后已经好很多,过不了多久就会痊愈了。 可是这个理,在杨珹身上不适用也确实是真的。 院判赶紧又来诊治。知命之年的老院判,被旁边十四冷冷的目光盯得战战兢兢。 一盏茶的功夫不到,老太医起身,问十四:殿下可曾中过什么毒? 中毒?十四的嘴角慢慢扯出一丝冷笑:你们太医院无能,治不好殿下的病,现在又开始信口胡诌殿下中毒了是吗? 论身份论职位,十四这么对老太医说话都是不合适的,可现在的十四已经顾不上这么多了,杨珹的病情加重,很明显就是因为这两天他喂的药他根本没有办法冷静。 老太医此刻也是莫名憷杨珹这个过分年轻的贴身侍卫,只能细声细气地同他解释:您有所不知,殿下的毒也是我今日诊断才发现的,此毒根系埋藏极深,恐是早年中毒留下的余毒。且此毒性寒,刚好与时疫的热性相背。治疗时疫的药物我们选用的都是寒性药物,殿下服用之后寒性虽能平复时疫的病症,却会同时助长 十四已经不耐烦听他说这么多了,他摆摆手,直接问他:怎么治? 老太医下意识弓着身子,道:为今之计,我也只能为殿下开一些温补的药方,尽量在不伤殿下身体的情况下治疗疫病,解毒之事,还需循序渐进。 循序渐进。十四把这四个字掰开了揉碎了复述一遍,然后抬头,直直地看向一直在冒冷汗的老太医: 那,就有劳大人了。 不敢不敢。 太医慢慢地走向门口,手刚触到门,就听身后传来少年人清亮圆润的声音: 大人。 太医止住脚步。 十四记性不好,一是有些记不起,大人刚才说为什么我家殿下吃了这药,反而病重了呢? 太医心底漫上一股寒意,他僵着身子,声音也发紧:方才说,是因为殿下胎里弱,体质又恰好与药性相克的缘故,只需慢慢调理便是。 是这样啊十四嘴角是勾着的,眼底却只有一片森冷的杀意:让大人费心了,待我家殿下醒来之日,十四定会原样复述,让殿下重重赏您。 第13章 涅槃 慢慢调理这四个字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是难于登天。 杨珹的身体已经太虚弱了,就算是汤药的剂量已经被减了大半,可对他来说每次喝药仍是巨大的折磨。 他的温度升升降降,十四怕他烧坏了脑子,又不敢乱喂他药,只能时不时的用布巾沾温水给他降温。 就这么折腾了三天,杨珹平日里昏睡不醒,喝了药就吐,这一次,竟直接呕出了血。 十四手持药碗呆滞地看着地上床上的血迹,隔了半晌才猛然醒悟。 他一掌拍开门:来人! 太医!!! 恋耽美 野狗小说(5) 整个府都乱了。 太医们给杨珹号脉,商量药方,连夜上报京城。十四就垂眸守在杨珹床边,像一尊静默的石像。 杨珹已呈虾游脉了,每一位太医心中都压了不好的猜想,但是没有人敢说,尤其是在看到十四杀意毕露的眼睛的时候,都很识相地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可是不说并不代表这个可能不存在,而且总要有人当这个出头鸟。 太医院的张大人只恨自己实在倒霉,接了这么个烂摊子病秧子怎么就落自己手上了。 他只能在其他人的眼神示意下,硬着头皮站出来,对着十四说道: 我同诸位大人方才探查了殿下的脉息,发觉殿下脉象微弱,乍疏乍密,伴有急促躁动之象。此脉象三阴寒极,亡阳于外,属不详之象啊。 十四眼珠活动了一下,脸色阴沉,嘴角带了点似笑非笑的弧度:哦?何解? 张大人估计他是没听懂自己刚才说什么,只能又细细解释了一遍:您有所不知,殿下的脉相呈虾游脉,是死脉。 他话还没说完,只觉眼前寒光一闪 十四手握短匕首,刀锋直直逼在张大人脖颈,凛冽的寒意几乎能透过他的皮肉,让他当场血溅三尺。 十四的嘴角还带着笑意,再次问他:我问你,何解? 张大人同众位太医,都呆愣在原地。 站在后排的太医中,有人抖着,刚要张嘴叫人,就见十四一扬手 一股利风擦着他的头皮打散他的发髻,那人猛地一回头,身后的柱子上钉着一枚小小的镖,末端还在轻轻地颤动,发出轻微的蜂鸣。 他头发散乱,后知后觉地感觉自己头皮微湿,抬手一摸,竟是温热的血。 嘘十四微偏过头,撩起眼皮:安静。 这下,整个房间寂然无声,太医们个个安静如鸡,没人敢轻举妄动了。 十四手中的匕首又迫近了一些。他笑道:大人,我家殿下的病,可医? 张大人的冷汗顺着脸淌,明明眼前只是一个干干净净的年轻人,他却仿佛闻到了一股子杀伐的血腥味。 可张大人哑着嗓子:可医。 那就好。十四的刀微微松了点,张大人这一口气还没放下开,十四又幽幽开口:那要几时才能医好? 几时这张太医抖着手:这还要我与各位同僚商议一下这 十四轻笑一声,慢慢收回匕首:大人们最好尽快,我很心急。 太医们忙应着,生怕惹急了这个喜怒无常的疯子,他真给自己来上一刀。 还有就是,希望诸位大人们记得,殿下再不受宠,他也是当今圣上的嫡长子。十四的目光冷冷扫过那一张张惊惧的脸:所以收收你们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心思,我不管你们替谁办事,站在这里的人如有二心,十四保证,绝对不会让你们活着出南城。 等太医们都离开了。十四就好像瞬间换了个人一般,他跪倒在杨珹床边,小声呢喃出一句:殿下 他小心翼翼地拉过杨珹的手,额头虔诚地抵着,湿润的水汽突然漫上他的眼。 他闭上眼睛,眼泪无声无息地落在杨珹的手上:求求殿下,千万别 别丢下我 他不知道的是,他没有握着的、杨珹的另一只手,食指轻轻地动了一下。 殿下不在 十四:不日取你狗命! 殿下在眼前 十四:嘤嘤嘤 第14章 娇气 从那天开始,太医院的院判每日都来给杨珹号脉,根据杨珹的身体情况调整药方和药量,定时施针,偶尔还要放血他们尽心再尽心,生怕什么时候被杨珹的这个一点规矩都没有的贴身侍卫剁了喂狗。 十四也好像小狗护食,无时无刻不在盯着杨珹。 就这么过了段时日,终于,在某天凌晨时,杨珹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十四近些日子也累得很了,靠在杨珹的床榻旁边睡得有点死若是放在往日,他绝不可能这般放肆。 杨珹试探着动了动自己的手臂。因为长时间的不活动,他好像一时间找不到发力点一样,手臂又酸又麻,根本抬不起来,只能小幅度地轻轻动了一下。 就这一下,刚才还靠着床榻睡得仿佛晕过去了一般的十四霎时睁开眼睛,漆黑的瞳孔映着难以言喻的冷意和杀意,睡着时搭在腰间的手也也直接摸上匕首。 杨珹被他突然的动作唬了一跳,忍不住轻咳两声。 咳十咳咳 乍闻这声音,十四像是受了什么巨大的惊吓一般剧烈地抖了一下,他迟疑着慢慢转头,看见床榻上那个面色苍白却清醒着的人,握着匕首的手一下就松开了。 殿下十四喃喃:您醒了啊 说着,眼泪就毫无预兆地砸了下来。 见状,杨珹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努力活动活动手臂,想给那个脏兮兮的小狗擦擦眼泪,但手臂又实在没力气。 他只能轻咳一声:咳水 十四吸吸鼻子,胡乱在脸上抹了一把,到桌前倒了杯冷茶水,这有点不太合适,但眼下确实是没有别的水了。 又想起自己的手刚抹过脸,十四的手尴尬地停在茶杯边上,想了想,把手在衣服上认真蹭了蹭,才端起来递给杨珹。 杨珹没他那么多小心思,被扶起来后就着十四的手慢慢喝了些润润喉,终于感觉自己恢复了些力气。 他轻轻拍了拍十四扶着他的手,温声安慰:别哭了,没事了。 十四一听这话,眼泪掉得更凶了,明明之前也觉得没什么事的,明明他独自一个人也可以把事情处理得很好。 可就是像受了莫大的委屈一样,哭得停不下来。 杨珹素来是厌恶人哭哭啼啼的,不能解决问题不说,还平添烦躁。 可十四在他眼前哭得可怜兮兮,杨珹却只觉得无奈和束手无策,生不出半点厌烦来。 他勉强抬起自己酸软无力的手,在他湿漉漉的脸上蹭了两下:娇气,哭个没完。 听杨珹说了这话,十四怕引他生厌,就算是再多情绪也不敢掉眼泪了,只抽噎了几下,吸吸鼻子:属下去叫太医。 杨珹点点头,被十四扶着,又躺回了床上。 杨珹能醒那可真是个天大的好事。前几天号脉的时候,几位太医探查出来的脉象还是不稳的,只不过为了自己的小命都憋着没敢说,他们私下里下了虎狼药,生生把杨珹这口气吊到了现在,竟真的给吊活了。 院判请过脉,收好软枕,恭敬道:殿下的脉象已经稳定了,虽然照比常人还是弱些,但只要细心照料,是可以慢慢调理回来的。 有劳了。杨珹被十四扶起来,靠着床榻坐着:这些日子你们也辛苦了,各位大人每人赏银二十两,大人去领五十两。 谢过殿下。太医诚惶诚恐。他近些日子被十四吓多了,现在面对这个看起来更好说话的主简直要喜极而泣:殿下要是没别的吩咐的话,下官就先退下了。 慢着,张大人。杨珹冲他笑笑:我还有两句话想问问你。 十四被遣去门外守着了,房间里只有杨珹和张太医两个人。 杨珹看着十四把门合上,目光转回张太医:大人,近些时日我的身体劳您费心了。 殿下言重了,这是下官职责所在。 杨珹轻笑一声:我将大人留下,主要是想问问大人,我的身体还有什么异常吗?比如毒一类的? 张太医失色:殿下竟是早就知晓了? 杨珹点点头。 张太医之前还犹豫着这件事情到底要不要和杨珹说,那毒很明显就是早些年被人喂的,后又没拔干净。他不知道杨珹到底知不知道这事,又涉不涉及宫闱秘事,如果说了,他是否就等于上了杨珹的贼船,而这艘船又能否保他一世安乐 既然杨珹自己挑明了,张太医也就不装相了:殿下体内的毒,下官瞧着不像是我们中原的,我同几位同僚商议许久,谁也没见过,只能勉强按照它的毒性开出相克的方子,并不能根治。 杨珹点点头。 但是殿下放心,此毒性寒,与疫症的热性正好相克,下官方才给殿下看脉,殿下体内的毒已经去了不少,想来是同疫症阴阳相抵,倒也算因祸得福。 不是中原的毒杨珹闭了闭眼:多谢大人了。 殿下终于好啦~ 第15章 发现 杨珹拖拖拉拉病了一个月,病之前南城还被时疫扰得民不聊生,再醒来,竟是换了个天地。 曾经空无一人的街道热闹了起来,虽称不上繁华,也比疫病的时候那股子衰败劲儿要好上不止一点。 路旁有人买梅子,嫩嫩的绿,看着招人得很,但杨珹没停步,十四也只能一步三回头地跟着他走。 想吃?看着十四那副样子,杨珹心中好笑,想着这小孩儿确实没来过南方,约莫着以前也没机会吃到这东西,便带着点笑意一扬下巴示意:想吃就去买点。 十四就高高兴兴地去了。 回来的时候几个梅子包成一小包,十四也不讲究,从里面掏出个最大的、看着最好吃的,在衣服上蹭蹭就要往嘴里塞。 东西还没放到嘴边,突然想起身边还有个杨珹。 他犹豫了一下,从口袋中掏出干净的帕子认认真真地把梅子擦了一遍,然后小心翼翼地递给杨珹: 殿下吃。 杨珹看着那颗绿油油的梅子就牙齿发酸,但还是撑着张泰然自若的脸:我不吃,你吃吧。 十四抿抿嘴唇,感觉脸上有点火辣辣的,递出去的手僵在原地,而后慢慢地往回收。 杨珹看了他几眼,总觉得自己好像在欺负小孩儿。 耐不住良心的拷问,他转身接过梅子,忍着又酸又涩的口感咬了一口:你吃你的,别管我。 见杨珹吃了,十四又重新开心了起来,又从包里拿出另一个,在衣服上蹭过后就咬了一大口。 唔! 酸涩的味道充斥整个口腔,十四平日里是最不嗜酸的,这一大口酸梅下去,他感觉自己被酸得直哆嗦。 杨珹拿着他只咬了一口的梅子,笑得开怀。 殿下,你捉弄我? 迎着十四难以置信的眼,杨珹揉了揉他的脑袋,带着还未散尽的笑意: 这梅子真不好,酸着我们十四了。 这哪里是梅子不好,分明是殿下坏,骗人,坏到骨子里。 十四腹诽,又忍不住往杨珹那边倾了点身,只希望杨珹摸久一点。 杨珹看着他的小动作,眼底的情绪一点点沉了下去。 对于病中的事,他并非一点记忆都没有。 前些时日身子还没养好,成天吃饱了就昏睡过去,也没那个闲暇想太多。这几日身体好了,有些事情就禁不起细琢磨。 他隐约记得病中不愿喝药,是十四口对口,将苦药一点一点渡了过来。 他一个大男人,也懒得矫情这些事,只是看现在 杨珹一边心中冷笑这狗崽子色胆包天,一边又想: 这不正好吗?他喜欢自己,更好利用了。 却没有理会自己心里隐隐的别扭是什么。 南方疫病既然已经得到控制,杨珹一队人就启程返京了,赶在端午之前到了京城。 这次的事情杨珹处理得很不错,再加上他也染上了疫病吃尽了苦处,皇上大加赏赐,却绝口不提封王的事情。 杨珹站在高台之下,眼底暗了暗,脸上还是笑意盈盈地谢了恩。 无妨,还有的是时间慢慢耗。 时间一转就来到了端午节。那天虽朝上休沐,可宫里还要摆宴,杨珹还同往常一样早早起了床,等十四来伺候。 十四将洗漱用具都端来了,守在杨珹身旁不时给他递东西。 殿下。 杨珹帕子擦了把脸:怎么? 今日端午,十四说着,自己还有点不好意思:民间是有集市的 杨珹了然点了点头:想去玩?银子不够了?想去玩就去,银子不够就去账房支,左右是个大节,准你的假。 不是,殿下!十四手攥成拳,指甲扣紧肉里,似乎是在借这个动作给自己勇气:殿下今日有时间吗? 十四:发起约会邀请。 杨珹:拒绝。 第16章 夜宴 我?杨珹一愣:想要我陪你去? 虽然经过南方一疫,杨珹的身体已经比以往好了太多,但他天生喜静,想想集市里闹闹哄哄全是人的场景就头皮发麻,半点想出去的欲望都没有,再加上 今日宫里还要摆宴,我不太有时间。 十四本来亮晶晶的眼睛一下子暗淡下去,他捏了一下手中攥着的帕子:这这样啊。 杨珹看着他失落的样子,心里像被一直小手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不疼,但是别别扭扭的。 日后吧,杨珹站起身:集市隔段时间就会有,你要是想去,改日有时间了再去也不迟。 他还想拍拍他的头顶,这一抬手才猛然发现 这小子,什么时候这么高了? 大抵人和人终究还是不一样的,从北到南的长途跋涉,杨珹只会觉得疲惫困乏,对于十四这种天生喜欢自由和玩闹的小狗来说,反倒是释放了天性。 一个多月快两个月的辛苦不但对他没有分毫影响,甚至在这样的辛苦疲累之下,竹子般拔节生长了起来。 现在人高马大地杵在他眼前,更让杨珹升起了几分怪异的危机感。 他扯了一把十四的衣袖:你是不是又长高了? 十四兴致不高,点了点头。 改日让他们来给你量量尺寸,做几套新衣。 谢殿下。 杨珹说完就出门了,十四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也出去了。 时间还早,杨珹在书房看了会儿书,十四在院子里练武。 日头上移些许,杨珹看了看时候,觉得差不多了,便进宫了。 今日午时是大宴,宴请群臣,夜宴是家宴,宴请各宫娘娘和各位王爷。 不论哪个宴,杨珹都是不能缺席的。 他神色倦倦地看着那些身段如同柳枝般的舞女,感觉没什么意思,还不如回家看自家小狗练武。 想着,神思又飘到了十四身上。想十四练武的时候是顶好看的,穿着箭袖的一套练功服,手中耍着各式兵器,或大刀、或长枪、又或是剑,刺出时带着喷薄而出的少年意气,横扫过落叶时,轻飘飘地沿着叶脉将它劈成两半。 恋耽美 野狗小说(6) 想着想着,又觉得心烦,暗讽那小狗崽子怎敢对他生出那龌龊心思。 平白平白叫他 殿下殿下?身旁的宫女小声唤他。 他这才回过神,拿起酒杯,在热热闹闹的气氛中,咽下一杯杯酒。 他身体不好,奇怪的是酒量还行,一杯杯酒下去神智还是清醒的,只是有些烦了,于是便装醉,告请先行离开。 他这边刚告假十四那边就得到了消息,赶紧来接。 于是,等杨珹到了宫门,十四也来了。 殿下。十四上前扶住他,给他送上了车。 杨珹上车后,冷不丁想起来:怎么没去玩? 十四把帐子放下,老老实实地答道:回殿下,宛玉姐姐同我说她也想去,想和我结个伴儿。 结伴儿?多大的人了,出门还要同人一起出?杨珹本就心烦,被他说了这么一句,心里更是莫名窝火,说话也不阴不阳的: 是吗?倒没想到你个狗崽儿还挺招人。 十四一愣:殿下,我 他笨嘴拙舌,又不知道自己到底是那句话得罪了他,一句话噎住,半晌都没吐出来。 杨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生哪门子的闲气,一道上都在跟自己较劲,也不说话了。 两人就这么闷闷地回了府,车停在门口,十四熟练地卷起车帘,探着手臂让杨珹扶。 杨珹前头把十四晾了半天,想了想也觉着没趣儿,扶着十四下了车。 十四站在门口矮杨珹一阶的位置,略微仰着一点头看向杨珹:殿下。 杨珹回过头看他。 殿下真的不去吗?十四看着他的目光真诚无比,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怯懦和讨好:殿下要是不去的话,我 走吧。对于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杨珹向来懒得费心,之前想不去就拒绝了,这次十四又邀请他,他想去就同意了,就这么简单。 十四倒是被他的反应惊得呆了一下,他本想说若是殿下不去那他也不去了,没想到 反应过来后他立刻喜上眉梢:真的吗,殿下?那那我去知会宛玉姐姐一声! 殿下别别扭扭,无能狂怒,阴阳怪气 第17章 刺客 杨珹刚换过衣服没一会儿,十四就跑了回来:殿下,宛玉姐姐说她还有事要忙,今日就不去了,说着,他脸还有些热了:就我们两个。 这正和了杨珹的意,点了下头就同十四出了府,一道挤进闹哄哄的人群里。 节日的民间小市几乎可以算得上人山人海,到处都是吃的、玩的、还有表演杂技的,杨珹驻足看了会儿,有几分新奇。 相比之下,十四反倒成了见多识广的那个。他自幼流浪在大街小巷,长到被杨珹收养的年纪之前也是见过这般热闹的,只是现在和那时候的心境完全不同,现在看这个才觉出几分趣味。 杨珹看着那些民间奇人异士口吐火焰,忍不住问十四: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他们口中含着的是油或者烈酒,往外吐的时候水沫匀称,带动小火苗烧起来。人群拥挤着,十四怕他被挤到,几乎是把他整个围了起来。说话的时候略微低下一点头,凑近他耳边,带动温热的气流从他耳边扫过。 杨珹很轻微地抖了一下,一抬头看见了十四看着他时晶亮的眼,没再说话。 少爷没见过?两人说好了,为了防止被不怀好意的的人注意到,出门在外都是叫少爷的。 杨珹摇头:家宴的时候都是请舞女或是戏班子,倒未曾见过这般表演。 城西还有搭了戏台子,今日跳傩戏,少爷想去看看吗? 杨珹是知道傩戏的,但这种戏通常在西南那地较为常见,他久居京中,乍听闻传说中的傩戏也有几分好奇,于是便点点头。 两人到的时候才刚刚开场,十四在杨珹身旁站了一会儿,说要去买份炸酥饼,让杨珹在原地等着他,千万不要动。 去吧。 杨珹看着十四的身影消失在人海中,目光转向戏台上。 同大多数的宫廷舞不同,此时表演傩戏的几位演员都是男人,他们面上带着造型各异色彩斑斓的木质面具,踩着乐声舞动,时不时还呼合几声与其说是表演,不如说是一种奇异的祭祀活动。 民间表演新奇,但到底粗糙,杨珹看了一会儿就觉得有些没劲,想转个身看看十四什么时候回来时,突然身体仿佛意识到什么一般,瞬间汗毛倒竖! 杨珹一激灵,下意识一侧身,一柄小箭擦着他身体直直地穿进站在他身后的那人的胸口。 杨珹愣住,后知后觉地感觉手臂发麻发热,一摸就是一手鲜红。 人群呆滞两三秒,然后瞬间像捅了蜂窝一般乱起来,身后的人闹哄哄地叫喊着,前排的人着急往后跑,后排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着急往前挤。 杨珹混在其中,被两股力量裹挟着,回头看向戏台子,之间那个带着红色面具的人再次超他举起了弩。 咻 杨珹瞳孔微微放大,高升呼喊:闪开都闪开 扑哧! 杨珹亲眼见着那小箭深深刺进堵在自己身前那个人的后脖子,那人身体往前探了一下,喉咙里发出怪异的音节,放大的瞳孔死死地盯着他,挣扎了几下,然后不动了。 人群哄地一下迅速左右散开,周围有人在哭,有人在尖叫,有人被挤倒了摔在地上又被慌乱的人群踩。 只有杨珹对上台上那人血红色面具后黑黢黢的眼睛,看着那人身后还有两个演员也通那人一样,手探向自己的腰腹,抽出软剑。 杨珹是真的不会武,五感也没有练武的人灵敏,他只感觉到一阵厉风,而后是一声金属相接的铮鸣声。 十四神兵天降一般护在他身前,手中是那把向来不离身的匕首,嗜血的目光死死盯着袭来的那几人。 都是习武之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人不好相与,那三名刺客交换个眼神,两人拖着十四,一人朝杨珹袭去。 十四也不是吃素的,眼见着那人要伤他殿下,拼着后背被刺中也要去抹了那人的脖子。 杨珹在混乱的人群中找不到任何掩护,也找不到一件衬手的武器哪怕有根棍子都好,只能在刺客袭来的时候拼尽自己的全力闪转腾挪,尽量护住自己的命,同时放出传讯烟火。 那刺客手中的剑挽出一朵凌厉的剑花,还不待那剑刺在杨珹身上,他就已经被身后那把特锻匕首刺了个对穿。 与此同时,另一个刺客的软剑划过十四的后背,留下一道长而深刻的伤口。 第18章 软禁 之后的事情很混乱,见同伴死了,余下的那两名刺客发起了更猛烈的进攻,十四虽然应对吃力但丝毫不落于下风,杨珹杨珹的三脚猫功夫,能护好自己就足够了,不能指望他别的。 而后,侍卫到了,禁军来了,两名刺客眼见刺杀任务无法完成,打算直接咬破藏在口中的毒自尽。 十四眼疾手快,拦下一个,卸了那人的下巴等禁军来将那人带走。 没事吧?杨珹走上前问十四。 没十四其实都快疼死了,但当他看向杨珹的眼睛后,倏忽一下,心比后背更痛:没事。 杨珹点点头:没事就好,先回府吧。 一语道尽,他便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只留下背上还有一道狰狞伤口的十四,遥遥望着那个冷漠的背影。 杨珹遇刺一事惊动了皇上。 皇上就算再不喜欢他,也绝不能忍受有人在他的地盘对皇子行刺。 刺客交给了大理寺,可还没等大理寺审处个五六七,那刺客竟就死了。 仵作看过后说,这名刺客是中毒身亡,想来是有人给他喂了到一定时辰如果没得到解药就会死的那种毒事情好像陷入无解。 另一头的杨珹和十四回了府,杨珹就遣人给十四看伤,同时以养伤为由,不许十四踏出他的居所半步。 十四被软禁了。 他最初还没想明白杨珹为什么会怀疑他,被关了几天后才想明白,那天的事情确实有蹊跷。 他最初向杨珹发起邀约的时候杨珹是不愿意的,一直到夜宴出来是杨珹才松口愿意和他一起去,这几乎可以说是杨珹随机做出的一个选择。 可市集上那伙刺客又很明显就是有备而来他们甚至能在乱糟糟的人群中准确锁定哪一个是杨珹。 而杨珹走出的每一步,做出的每一个选择,看起来都几乎像是十四在刻意引导! 十四懊恼地揪住头发:到底是谁?! 确实不应该的,怎么会呢 杨珹这几日过得也不好。 平日里都是十四伺候的,虽然十四对外的名头是贴身侍卫,但实际上,他几乎要包揽了全部贴身照顾杨珹的事,现在十四被软禁,冷不丁地换了一批人来伺候,杨珹怎么用怎么不舒服,这几天的脾气颇有些阴晴不定。 老管家看着杨珹这样子,心里也明白他到底在纠结些什么。说实话,若说这刺客就是十四带来的,十四就是那个暗桩,老管家是第一个不信的。相处的时日久了,十四对杨珹是如何掏心掏肺的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殿下也不傻,怎会只因为这件事就将十四软禁了呢? 那件事还没个眉目? 老管家躬下身:殿下,大理寺那边还在查呢。 查杨珹冷笑一声,重重撂下笔,溅出几滴深浓的墨汁:这些时日了,还查不出个所以然?大抵是查到了不该查的人,不敢查了吧? 行啊,他不查,我帮他查!把宛玉给我带上来! 老管家悚然一惊:是。那殿下,用不用将十四也带上来? 杨珹的表情微微凝滞了一下,而后不自然地抬手按揉眉心:不必了,关他一段时间吧。 时间一转过了七日,十四依然被软禁着,虽然吃喝不愁,可杨城一次也没有来看过他,甚至连叫他出去调查的时候都没有。 十四的情绪宛如烧过的火焰,由一开始的紧张、不安、焦虑,慢慢烧成了难过和失望的余烬。 待到午时有人来送饭时,十四抬眼看向那人:我要见殿下。 那人行了个不太郑重的礼:殿下公务繁忙。您若有什么要求,同奴婢说便是。 十四摇摇头:我只要见殿下,我有话要对殿下说。 奴婢可以转述。 十四有些烦躁地皱了皱眉:你下去吧。 是。 看着桌上的饭菜,十四半点胃口都没有,杨珹摆明了就是不见他,可是不见到杨珹,他又该怎么才能让他相信自己真的是无辜的呢? 他饭也不想吃,疲惫地趴到床上。 后背的伤口很深,经常一跳一跳的疼,杨珹是早给他请了大夫看过,给他扔了些药让他自己涂抹,之后便再也没问过。 可杨珹没想过的是,十四就算再骨骼清奇,也不可能把在自己后背的伤口料理得明明白白。有时候是够不到,有时候是看不到,十四又不愿让人帮着涂,这药总是涂得有一搭没一搭的,伤口时好时坏,他也不想管。 满脑子都是杨珹。 十四叹了口气,把脸埋在床榻里。 委屈小狗╯﹏╰ 殿下要是再欺负小狗,是要付出代价的!(亲妈攥拳说道) 第19章 难受 今日的夜晚格外燥热,十四因为后背的伤口发痒发疼一直半梦半醒,就在这时,他听见了门口传来的动静。 殿下。 都起来吧。 十四霎时神智清醒,想要坐起身,但因为动作太猛,一下子扯到了伤口,半边肩膀都疼麻了。 有人推门进来了。 十四还坐在床上,没来得及下床就匆忙行礼:殿下。 你安生呆着吧,别动了。杨珹让他们下去,自己给自己倒了杯白水。 两人相对静默,十四白日还要侍女帮他去请见杨珹,晚上的时候真见了,似乎也无话可说。 殿下,还是十四先开了口:这次的事情,可查清楚了? 杨珹摇摇头。 那十四艰难开口:殿下是怀疑我了? 杨珹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也没做别的动作。 十四心里突然涌上一股莫大的委屈,他被软禁这些时日都没有这般委屈过,那感觉几乎是瞬间涌上心头的,比他吃的那口酸梅还要酸涩一百倍一千倍。 他连脸上的表情都绷不住了,眼中像有什么东西碎了一般:殿下怀疑我? 杨珹看着他的眉眼,他流露出的、近乎绝望的悲伤表情,突然想自己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 不过还是个孩子。 杨珹慢慢叹了口气,站起身,走到床榻前,想抬手摸了摸十四那头被他拱得乱糟糟的头发,却第一次被他躲开。 十四死死盯着他,神色宛如一条受伤的小狼:十四这条命是殿下给的,誓死忠于殿下一人!如若殿下真的疑我,将我囚在这里不肯要我,那还不如直接杀了我 啪! 这一耳光下去,两个人都愣住了。 杨珹没想到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来了脾气,只感觉刚刚打过十四耳光的那只手手心都在发麻发热,他似乎想伸出手,可手指刚动了一下又强行按捺住。 你听听说的都是些什么混账话!杨珹藏在宽大袖摆下的指尖微微颤抖:这是你和我说话的态度? 十四捂住被他打过的脸,明明后背的伤口那么深那么疼,可怎么都没有杨珹抽在他脸上这记耳光让他感觉难受。 他哽咽着,眼眶红得像能滴血。 眼泪一滴滴砸在床褥上。 杨珹像是再也不想看到他,一挥袖就出了屋子。 空气再次归于安静,只听到烛火燃烧时偶尔的噼啪声。 第二日,十四的禁足被解了。 可解了禁足归解了禁足,杨珹不许他再贴身伺候了。 十四回想起那天晚上,他也说不清自己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仿佛是被谁控制了一样,几乎是口无遮拦地说出那些话。 仔细回想,那些口无遮拦里面其实藏了很多他真实的阴暗想法如果能让杨珹因为他产生情绪波动就好了,不论好的坏的,只要是那些情绪是为自己产生的,他就会有一种仿佛短暂地拥有过他一般的错觉。 可是这个代价是他承受不起的,杨珹不关他可也不见他了。 以往平日里他的任务就是贴身保护杨珹,现在他的任务没了,杨珹也没给他安排其他的差事,他就只能成天无所事事的闲逛,看到哪里有事就顺手帮一把。 他在府上的地位比寻常侍从高上一些,有的时候想要伸手帮忙,那些侍卫侍女都会诚惶诚恐地谢过,然后低着头匆匆离开。 恋耽美 野狗小说(7) 十四想去找杨珹请罪,可杨珹一直避而不见他,让他的每一次道歉都像是牟足了劲儿一拳挥出去,打在空气上一样。 难受得紧。 嗯大概下一章吧,小狗要咬人啦! 第20章 成亲 但他没想过更难受的事情还在后头。 那日十四练武累了歇息时,听到有侍女小声说话,说的就是前些日子杨珹遇刺的事情。 我听说,那宛玉一开始还咬死不认,随意攀咬。先说细作是十四,殿下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后,又改口说是折柳 那现在怎么又认了? 嗐,别提了,宫里那些事你都知道的,宛玉才给关进去没几天就全都招了,她这一招宫里可就乱了,拔萝卜带泥的 身着碧色衣服的侍女睁大眼:那前段时间传的那些竟是真的? 无风不起浪,想来是这次殿下南下的事情太惹眼了,招人嫉恨。 可就算是记恨,和四殿下 嘘小侍女抬眼瞪了她一眼:注意点儿!这话是能乱讲的? 碧色衣服的小侍女忙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是我言错桃红姐姐,您在宫里认识的人多,那现在,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啊? 桃红带着点嗔意地看了她一眼:这事我跟你说,你可千万别往外讲啊! 放心吧,桃红姐姐! 桃红凑近了她,声音压得更低,十四不得不敛声屏气,更凑近了些许。 我听说啊,圣上那边,是想要息事宁人呐!你想想,这次的事儿可是四殿下犯的,他可是二殿下一母同胞的弟弟!一旦四殿下出了事,那二殿下还跑得了? 可是那二殿下,从南边那事儿出来之后不就不被皇上看重了吗? 这你也信?不过也是息事宁人罢了。身为皇子与官员勾结,那是多大的罪!连三殿下都被好一番整治,可皇上却只发作了二殿下一通,把他往诲信院一扔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这不就是包庇吗? 皇上还是喜欢二殿下可我们大殿下差在哪了?难道这件事就让它这么过去? 咱殿下差哪了我是不知道,但是让这事过去哼哼,皇上也是诚心,许了咱殿下不少好处呢! 哎呀,好姐姐,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嘛 桃红清了清嗓:我听说,皇上要给咱们殿下指婚啦 十四紧贴着墙根,一听这话,只感觉眼前一黑,一口气没憋住,直接呛咳出声。 两名小侍女一个机灵:谁!谁在那儿! 十四咳嗽不止,从墙后慢慢现了身:咳、我咳咳 两个小侍女面面相觑,脸都白了些许,对着十四匆匆行了个礼就要退下。 站住。十四缓过一口气,问他们:你们方才说,殿下要娶亲了,可是真的? 桃红还以为十四是要去殿下面前告发她,当即躬下身:是桃红言错!还请大人高抬贵手,放桃红一马吧! 十四脸色也没比眼前这两个被吓到的小侍女好到哪里去,他声调冷硬:我只问你,是不是真的。 桃红都要哭了:我、我不知道我只是听说 听谁说? 宫里、宫里都在传 十四的脸色彻底沉下去:都说什么?怎么说的?所有,都一五一十地告诉我。 十四喝了酒。 酒是以前杨珹赏的松醪酒,杨珹说这酒甜,适合他这样的小孩儿喝。 那时候的十四舍不得,偷偷把酒藏起来。最多最多,偷喝了一小杯,脸上的红,一整日都退不掉 是心动的前音。 可现在拿出这酒,他却只喝出了满口苦味儿。 酒是苦的,眼泪是苦的,就连心也是苦的。 桃红说的皇上想要指给杨珹的那姑娘十四没见过,却也听闻过她名声靖国公府的嫡小姐,才色双绝,礼仪体态是太后都夸赞过的,和杨珹倒也般配。 一想到这里,十四的心里更像塞了棉花:他们郎才女貌天作之合,自己又算什么呢? 呵,早该知道,自己本就是什么都不配的 十四咬咬牙,突然砸了酒杯,连一直都那么珍惜的、杨珹给他的松醪酒也砸得粉碎,明黄色的酒液淌了一地,氤氲满室酒香。 不配?十四眯起眼,看着地上慢慢散开的酒:你赏给小孩子的东西,我不要。 我想要的,自己会去拿。 我低估自己的磨叽程度了,小狗要后天才能犯病 (磕头谢罪) 第21章 准备发癫 夜深了,杨珹的书房还亮着灯。 皇上前些日子召他到宫里,他就料到皇上是想处理他遇刺的事情,他本也明白一旦涉及二皇子一脉,皇上必不会下什么重手。当然,他不下重手的同时,也要许给他些好处。 但他万万没想到,这次皇上这么能下本,直接许了他娶妻之事。 大康皇子成亲之后就会封王,这是个不成文的规矩。皇上跟他说的那个姑娘他也是知道的,品行才貌都是好的,家世相当。唯一不足的事靖国公爷年纪大了,小辈中也难有能当大任的,所以对于夺嫡之事可能帮助不多。 这一点杨珹也明白,皇上对他不喜,自然也不会许给他十全十美的姻缘。他也挺知足的大不了再扶持势力便是。 可是 心里总有一点事,不上不下的,他隐约知道是为什么,但又觉得很可笑,干脆强迫自己不去想。 深夜,人的情绪往往会被情感操控,他放下笔,徒劳地按按眉心。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了嘈杂的声音。杨珹心烦,眉头皱了起来,起身推开门。 殿下。暗卫长见杨珹出来,连忙行礼:属下方才捉到一人,此人行事鬼祟,恐要对殿下不利。 杨珹锁着眉头,正愁一肚子火没处撒:把人带上来。 一人由两名暗卫反剪着胳膊压了上来,暗卫长也悄悄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看就愣住了: 十四? 是十四没错,可他的状态却明显不对头,平日里总是温顺垂着的小脑袋此刻不偏不倚地直视着站在台阶上的杨珹,眼底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流动。 杨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冷不丁对上十四的眼神,就仿佛被饿狼盯上了一般,情不自禁地后退一步。 很快他又回过神:十四?你来干什么? 十四僵硬地勾了下嘴角:来祝贺殿下。 杨珹心里一哆嗦: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我胡说?十四突然笑了:殿下,你都知道了吧? 杨珹怕他说出更要命的东西,只能深吸一口气,吩咐道:你们把他给我带进去。 暗卫长感觉十四的状态不对头,忍不住说了声:殿下 带进去!怎么?我说话不管用了? 暗卫长只能低头:属下遵命。 书房的烛火并不算亮,可见杨珹也并没有看进去什么书。 都退下吧,去大门那儿守着。 是。 房间里渐渐归于安静,杨珹在书桌后坐下,看着十四,突然吸了下鼻子:你喝酒了? 十四不答话。 杨珹的火气终于压不住了:我在跟你说话你为什么不回答?你的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 十四抬眼,还是没搭话,反倒驴唇不对马嘴地问了一句:殿下要成亲了? 我我成什么亲?! 殿下要成亲了,十四像根本听不见他说话:殿下明明都知道,还要在我眼下成亲 十四突然上前一步,杨珹像是吓炸了毛的猫,猛地站了起来:你干什么! 杨珹眼前一花,而后肩膀就被人死死箍住。十四眼睛里透着血红,满身的酒气: 我不同意! 嗯,我的意思,你们懂吧(不怀好意笑) 第22章 小狗吃肉 杨珹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十四,感到惊惧的同时,恼怒也爬上心头。 他死命挣扎:放肆! 就放肆了。十四在心中默默想道。 他眼底光芒明晦不定,一手钳制住杨珹的手腕,一手顺着他的手臂摸下去,寻到瘦韧的腰处,一把攥住。 杨珹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看都不用看,肯定是青了。 十四的动作还没停止,他将杨珹整个禁锢在他的怀里,然后一埋头,嘴唇贴上了那段柔腻的侧颈。 杨珹在他怀里轻轻颤抖,连声音都不自然地发紧:你、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对比色厉内荏的杨珹,十四的声音几乎轻柔,可杨珹听了却汗毛倒竖,他拼尽全力挣扎,企图挣脱这个牢笼般的怀抱,而十四却只会加重力道,手臂越收越紧。 殿下,你知道我喜欢你。和手上的动作不同,十四亲吻杨珹脖颈的动作堪称纯情,他低声喃喃:在南边的时候你都知道的 只要你不娶亲,十四什么都可以做。说着,微凉的液体落在杨珹裸露在外的皮肉:你想要太子位,十四可以把他们都杀了都杀了,你就是太子了。 杨珹听到了十四微微哽咽的声音,若放在以往他一定会心软,可此刻,他却不由冷笑:都杀了?呵就凭你? 你连神不知鬼不觉摸到我书房都做不到,怎么有胆量说,要把他们都给杀了? 痴心妄想。 四个字,掷地有声,却分出了两个意思。 十四突然来了火气。他一把将杨珹拽起,冲向了书房隔出来休息的小榻,甩手就将杨珹摔在那上面。 杨珹浑身生疼,刚想起身,又被随之而上的十四死死压住。 不是痴心妄想!不是! 十四彻底暴躁。他将手伸向杨珹的衣领,毫不犹豫地一把扯开。埋头就吻上了裸露在外的光裸皮肉。 深宫别院中养出来的好皮子,比想象中的还要好摸好亲千百倍。十四几乎流连忘返,一手按住杨珹推拒不休的手,另一只手顺势向下探去。 之前杨珹的起居几乎都是他伺候的,此刻脱起衣服来更是得心应手。杨珹感觉身上发凉,心里更是害怕:大胆!你来人!来人!!! 十四忍不住低低笑了一声:殿下,是你说的呀,让他们出去,在大门外守着。 说着,他凑近杨珹的耳朵:是你自己把你交给我的哟。 耳边温热的气流拂过,杨珹忍不住浑身战栗。他被十四禁锢着双手,两条腿也完全被十四压制住了,现在终于后知后觉地开始后悔了: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十四的手本来徘徊在杨珹腰臀的位置,现在慢慢抚上了他的小腹:殿下,你说,男人会不会怀孕? 杨珹浑身一僵,更加慌乱地踢打了起来:放屁!你给我放开来人! 喊,喊大点声,我巴不得有人看见。十四笑着收紧手臂:这样,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了。 杨珹一阵恶寒,感觉到一双覆了薄茧的手不轻不重地揉捏着自己的皮肉,又挪上身前那处,轻轻抓揉。 他像是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他夹紧自己的腿,声音也带上了示弱的意味: 十四十四你别我不娶妻了,你先放开我,啊 十四十四舔吻他胸前的一点,膝盖一举顶开杨珹一直死死夹着的大腿。杨珹终于压抑不住身上的颤抖,呼吸间带上了难忍的喘息。 殿下,现在你说的话,我都不信了。十四扯掉自己的衣服,皮肉贴着皮肉同他滚到一起去:我喜欢你,想要你。你不给我,我就自己去拿。 他神色骤然变得狠戾:谁也别想抢走! 十四! 十四狠狠抓揉着杨珹肉感十足的臀部,杨珹被他钳制着,怎么也挣不开,甚至在这样激烈的动作中,前面慢慢立了起来。 他活了二十来年都没感受过这种羞耻,挣扎间带上哭腔:你放开我! 十四充耳不闻,见杨珹有了反应,就抓住那活儿,同自己的一起撸动。 大概也是身体的原因,杨珹对于情欲的感受向来不热烈,自渎的时候都屈指可数。这次也不知怎的,被十四一个小孩抓着,情欲却来得汹涌,几乎是没过多久,两人就一起射了出来,浓白的液体沾在小腹上,蹭在十四的手上,肮脏又下流。 杨珹身体还带着高潮的余韵,还没等反应过来,就感觉自己身后那处小口顶上了什么。 杨珹霎时清醒,甚至汗毛倒竖:十四!十四不行! 绝境之中迸发出了惊人的力量,他竟真的挣脱了十四的禁锢,挣扎着缩到床里:不行真的不行 十四抬眼看他,突然伸出手拽着拽着杨珹的脚腕就给他拖回身下。 殿下,你在害怕吗?十四轻柔地吻着他泪湿的眼睛、鼻尖、脸颊、脖颈:别怕我。 杨珹浑身都在抖,他向来喜欢玩弄权术,从某些角度来看,甚至对十四这种习武之人带着几分不屑,认为他们空有一身蛮力,半分脑子都没有。 现在他被这身蛮力完全压制,终于明白了自己之前的偏见到底有多愚蠢。 十四我求求你,我错了杨珹绝望地摇头,甚至放下身段去求他:我真的错了,别这样 十四稍微靠近那处,杨珹就哭着挣扎,眼泪糊了一脸,被十四慢慢吻掉。 殿下,别哭了。最愤怒的那阵过去,对上哭着求自己的杨珹,十四只有满心的无奈。他放弃对那处的讨伐,箍着杨珹的双腿让他拢住,然后扶着自己的东西顶进腿缝。 他一边动着腰,一边还分出神安慰被吓坏了的杨珹:殿下别怕,没事了别哭 杨珹的手死死抓着床单。十四发育不错,每次那玩意儿顶进腿缝擦过那处小口的时候,杨珹都心里一紧,带着哭腔发出难耐的低吟。 恋耽美 野狗小说(8) 十四被他的声音刺激得硬邦邦,不由自主地加大力道,杨珹惊喘着,竟先十四一步到了高潮 那是一个混乱的晚上,求饶的话杨珹说了无数次,到最后,两人都浑身脏污,谁也不比谁干净。 杨珹的体力不比习武的十四。最后的最后,他迷迷糊糊睡了过去,所以也不知道十四在他的唇上,留下了一个很轻很轻的吻。 一整个晚上,他同杨珹翻云覆雨,做尽亲密之事。 吻却像是偷来的。 这章关键点: 1.别的男人能不能生不知道,反正殿下是真的不能生。 2.小狗其实没有真的那啥,只是小小的那啥了一下,毕竟人家只是个心软的暴躁小狗,还没有长成大狗呢! 3.为什么提前发了呢?因为我憋不住了,想要大家一起爽爽。 4.今天把明天的提前发了,明天就没有更新了哈~ 爱你们~ 第23章 驱逐 第二天杨珹醒来时早已天光大亮。 十四不在他身边,杨珹试着动了动身体,干净清爽,有一种昨天辛苦了一天,今天还没太休息好的肌肉酸痛感。 他不自觉地蹙眉,抬起手腕那是两道很明显的青色抓痕,是昨天晚上十四抓着他不放留下的。 抓痕是引子,一下子引出了昨天近乎羞耻的回忆。杨珹咬咬牙,深吸几口气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可是无济于事。他一把将旁边摆着用于活血化瘀的药油狠狠摔在地上: 来人! 话音未落,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人端着水盆进来了。 殿下醒了?十四放下手中的水盆,手掌探向杨珹的额头,在杨珹还没反应过来,要发脾气之前收回手:不烧了。 杨珹身体照比常人更脆弱些,这些日子由于思虑过重,抵抗力本就低,再加上昨晚劳心劳力,后半夜就发起了低热。 十四抱着他睡到后半夜发现不对劲,赶紧给他擦脸擦身降温,一直折腾到今天早上杨珹才恢复正常。 十四将水盆中的软布巾捞出来拧干水分,半跪在床边,执起杨珹的左手一点点地擦,从手掌到指尖,一根根,像是在赏玩一件精巧的玉器。 杨珹看着他近乎呵护的照顾,心中有如小虫在爬看十四神态自若的样子,他差点以为昨天只是场荒诞的梦。 可现实就是现实,十四昨日真的狗胆包天,把他 杨珹垂眼看他:你没有什么要说的? 十四没有看他,手上的动作也没停:殿下若是觉得累可以再休息一会儿,左右今日休沐,殿下身体不好,昨日又辛苦劳累,还是要多注意些。 杨珹抬起右手,干脆利落地一巴掌扇偏了十四的脸,又一脚将他踢开,然后一拍床板:来人! 十四沉默地攥着布巾。 把他给我拖下去,杖刑五十,驱逐出府! 身体没有任何问题的人尚且难捱五十的杖刑,何况十四后背的伤才刚长上没多久,稍微一打就血肉模糊痛不欲生,飞出的鲜血溅在地上,开出了或大或小的朵朵红梅。 十四疼得晕厥,又被兜头的冰水泼醒,反复三次。冰凉的水触碰到皮肉绽开的伤口,是除了杖刑之外的第二重折磨。 杨城这次是真的想杀了他的。 最后他几乎奄奄一息,只剩一口气了。他摔下架着他的木椅,眼睛被淌下的汗水和冰水糊住了,只能隐约看见从远处行至近前的那双素净的鞋子。 殿、殿下 他拼尽全力伸出手去,可是自己满手血污,又怕弄脏了杨珹一尘不染的鞋子。 殿下 这次的事情是他做错了,杨珹怎么打他他都认,就算杀了他也没什么,只是能不能不要赶他走? 他真的知道错了 杨珹在他面前蹲下身体,深处修长细瘦的手扳着他的下巴叫他抬起头,手腕上是那道扎眼的青色痕迹。 杨珹的目光一寸寸割过十四的面颊,像是在欣赏他狼狈的样子,最后他冷笑一声,一甩手,将那张湿漉漉的脸重重甩开。 扔出去。 这是十四在意识清醒是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小狗:(д;)我知道错了 但我就是不改,甚至有点后悔没做到最后。( ̄▽ ̄) 第24章 离开 大康大皇子住的府上扔出来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这事儿若是被那些老不死的知道了肯定又不能消停,所以十四是在夜深人静之时被人悄悄从后门拖出去的。 他的伤势很重很重,若是真的无人问津,能不能活得过今晚都两说。在老管家苦口婆心的劝说下,杨珹嫌恶地给他丢了一瓶药。 偏门被人无情关上关上,十四看着那扇门,眼底有泪色涌动。 在很多年前的那个冬季,小狗被那个漂亮纤瘦的男人带进府,从此吃喝不愁,得了杨珹的青眼后,他甚至能在炎炎夏日喝上一口冰镇梅子汤。 而在这个夏日的夜晚,也是那个人,将重伤的他逐出大门,任他自生自灭。 十四喉结上下滚动,压住了心底所有情绪,握紧手中的药瓶,用尽全身力气爬到偏门正对面,端正跪好。 他就不信杨珹真的能狠心至此。 他跪了整整三日,太阳东升西落,他水米未进,偏门却从未打开过。 身后的伤口不自然地痒麻,十四心里很清楚,伤口大概已经发炎感染了。他感觉头脑也昏昏沉沉,身体发热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再这样下去,他说不定真的会死在这里。 落日余晖下,偏门也高大庄重。十四俯下上半身,艰难地喘息着。 他紧握着那瓶药,像是死死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殿下 在他的意识逐渐模糊时,偏门终于开了个小缝,一人从里面探出头。 十四惊喜地抬眼,却对上老管家怜悯的眼神。 你这孩子,还在这儿干什么呀老管家也算看着十四长大的,现在看着他这个样子,心里是说不清的痛心和难过:殿下不会让你再回来了。 十四抿了抿嘴唇,还在原地没有动。 要是要是殿下真的不要他了,死了也无所谓。十四闭着眼睛胡思乱想:死了之后,如若亡魂尚能留存于世,他还是很想、很想留在杨珹身边。 朦胧中似乎听闻杨珹的一声叹息,十四想抬起头看看,却是真的没力气了。 有人上前来摆弄他的手脚,扯开他的衣服看伤他一点抵抗的力气都没有,重重地昏死过去。 再醒来就是府上的柴房里了。 十四也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口都包扎好了,衣服也换了一身新的,高热没有完全退下,但也好了很多。 他咬咬牙,忍着疼痛从稻草堆上站了起来,像是半身不遂一般走到门口,想推门出去。 没曾想外面刚好有人进门,十四推了个空,差点摔在那人身上。 门外的老管家也吓了一跳,直接哎呦一声,看清是十四后拍了拍胸脯:你这孩子,可吓死我了身体怎么样了? 好多了。十四僵硬地抬起嘴角:是您带我进来的? 老管家的眼神不自然地飘忽了一下:嗯是我,我怕你真不行了,悄悄把你带进来的这事儿殿下还不知道,我也是担着责任的,你要是醒了就快些离开吧,若是被发现了,殿下怕是要追究的。 十四仔细地盯着老管家的神色,到底是什么都没看出来,只能轻声叹了口气:周叔,殿下真的 老管家拍了拍他的肩膀,摇摇头:孩子,走吧。你还正是好年纪,在外面做什么不混口饭吃,何必强留在这里出生入死?何况外面的世界那么大,你没见识过,怎么知道自己究竟喜欢什么呢? 十四心意一动,猛地抬头,牵扯到背部的伤口,轻轻嘶了一声。 老管家却不再看他,放下手中的吃食就离开了。 不多时,一道身影悄悄地出了柴房,静静地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终于抬脚离开了。 小狗终究又变成了野狗。 是夜,杨珹的书房 走了? 回殿下,今日酉时走的。老管家躬身答道。 杨珹支在桌子上的手揉捏着眉心,很快就按红了一片。 他沉默半晌,低声说了句: 走了好。 我们小狗去征战天下啦! 各位宝贝们,因为最近三次元有亲属要结婚,我经常要去帮忙收拾我会尽量保证日更,但有的时候也来不及,还请宝贝们见谅~ 鞠躬~ 第25章 成苑 十月,空气中已经浸染上了初冬的寒意。 京城码头,搬运工们却还穿着薄薄的单衣,背上扛着沉重的大包裹,在不算热烈的太阳下挥汗如雨。 小成啊,一个搬运工刚把手里的大包裹放下,用脖子上挂着的粗布抹了把脸:这天眼见着冷了,你有没有厚衣服啊? 成苑混不吝地用脏兮兮的袖口抹了下眼睛,擦出一个显眼的黑道儿:没呢,我想过段时间去成衣店看看。 哎呦,那多贵啊!大汉一拍他后背,压低声音:大哥偷偷跟你说啊,我家那婆娘又给我做了件新棉衣,大哥有一件穿了挺多年的旧棉衣,你看看,要是不嫌弃的话,就让我婆娘改一改给你穿。 成苑瞪大眼:真的吗?谢谢大哥! 嘘小点声。大汉笑了一下,摸摸他的头:那棉衣时间久了,棉也没那么好,但总比你去买便宜。 成苑笑嘻嘻地应了,又听到那边呼喝,赶紧跑去接着搬东西了。 成苑就是十四,时间一转,他已经被赶出来快三个月了。 由一开始的悲伤绝望,满心渴死之意,一直到平静接受,再到最后去努力经营自己的生活,他吃尽了苦处。 没有食物,就算是铁打的人也熬不下去。万幸的是他总会在走投无路时遇上几个好心人,给他水米,收留他住一晚。 就这样晃荡了快一个月,十四明白这样下去绝非长久之计。他试着去做工,刚开始是想去大户人家当看门的,包吃还包住,可是大户人家招工身份审核都很严,十四无奈,只能转头去一些小店做跑堂的,干了一段时间后,他就认识了这个皮肤黝黑的汉子。 汉子说他是在码头运货的搬运工,生意好的时候赚得特别多,只要有力气就行。十四听了很心动,习武之人最不缺的就是力气,搬东西的时候也顺带锻炼,督促自己不要忘了这一身本事。 汉子带他去了码头,十四没有住的地方,汉子又热情地收留他,十四不好意思,只能给汉子钱,把自己当成一个租客。 相处久了,也有几分感情。汉子有个小弟弟,前些年想下江南闯荡,没想到遇到天灾,折在路上了,汉子一腔兄长热情无处排解,就全都放在了误打误撞走进来的十四身上。 天光渐暗,两人一同回了家,汉子老婆已经把饭做好了,几人收拾好后坐在桌前吃饭。 今年天冷得快,估计冬天又要不好过了。 汉子老婆说:说起来,隔壁王婆子还说,今年天不好,北边好像是又要乱起来了。 乱吧。汉子扒了口饭:年年说要乱,也没见乱起来乱起来也没事,北边那些胡子还能打上京? 汉子老婆不轻不重地打了汉子后背一下:你别不上心,这回说不定是真的。我可听人说,城西那边已经开始征兵了。 汉子嘶地躲了一下,也不生气,还笑嘻嘻的。 倒是成苑听到这里上了心:嫂嫂,您刚才说征兵? 汉子老婆一愣:是、是啊 成苑点点头,往嘴里塞了口咸菜,若有所思。 汉子老婆寻思寻思,一个机灵:小成,你想去啊? 成苑将嘴里的饭菜咽下去,面上带上几分犹豫:我 不成啊,小成。汉子老婆有些急了:你说你好好的日子过着,去军营里卖命做什么!这这这万一真要打起来了,你这 一直在旁边沉默的汉子却突然轻轻地敲了两下碗:翠儿。 汉子老婆闭上嘴,瞥了他一眼,不吱声了。 汉子抬眼看他:小成,怎么想起来,要去当兵呢? 成苑看着他,张了张嘴,又闭上。 不想说?汉子点点头:行,那你今天晚上就走吧。 大哥 滚!别叫我大哥!汉子突然暴怒,他向来是个温和的人,虽然长了个五大三粗的模样,成苑和他相处这么久了,却从没见他发过脾气。 成苑有些慌张地站了起来:大哥,你怎么了? 你是宫里的人,是不是!汉子一脚踹翻凳子。女人一声尖叫,而后咬着嘴唇,不敢说话。 成苑有些惶恐:大哥,我不是! 你不是汉子上前来,一把拽住成苑的衣领,恶狠狠道:那你就是杨子裕那个老不死的的亲兵。 那是谁?大哥你信我,我真的不是! 汉子反复观察着他脸上的表情,看他的不解不似作伪,便略微松了些手上的力道:不是? 不是! 你若当真不是宫中之人,且听我句劝,那滩浑水,别去淌。汉子将椅子扶起来,重新坐下,烛火下他的脸颊明晦不定,甚至有几分鬼气森森:这破烂王朝,也不值当你去守护什么。 大哥,此话怎讲? 汉子突然抬眼,漆黑的瞳孔中映着成苑年轻的脸: 你可知,镇平侯? 成珹,苑愿 小狗闯荡江湖第一步,改一个和自己老婆有关的名字。 殿下也没有那么狠心啦,不然为什么那么巧,小狗一吃不上饭没地方住,就会遇上好心人? 殿下:哼,我不过是怕他到处乱说,败坏了我府的名声,才不是怕他饿死在外面! 大概就是传说级别的死鸭子嘴硬吧。 第26章 往事 镇平侯,在整个大康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 别的侯爷都是靠着累世的荣誉世袭的爵位,而他的位置,则是实打实的战功堆起来的。 甚至在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镇平侯的声誉一度超过了当时的皇上。 只是后来,在某年同南蛮的战役中,镇平侯中了他们的圈套,镇平侯府英烈八人,外加镇平侯亲兵十四人悉数折在战场上,落了个令人唏嘘的下场。 恋耽美 野狗小说(9) 此刻汉子提到了镇平侯,成苑心中莫名升起了几分不好的想法。 大哥说的,可是先皇后的父亲镇平侯? 汉子点点头。 镇平侯已经逝世多年,您如今提到他,是想说什么? 逝世?汉子冷笑一声:你听说的,也是侯爷一时不察落入敌方圈套,到最后全军覆灭的故事吧? 我若是说,事情根本不是这样,镇平侯的死,和如今皇位上坐的那个畜生密不可分,你信吗? 成苑倒吸一口冷气:什么?! 当初侯爷的所有作战计划都是由如今坐在皇位上的那个狗皇帝一手卖给南蛮的,而侯爷不小心入的那个圈套,也是狗皇帝将他们故意引进去的。汉子冷着一张黑脸:而做这一切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先皇愧疚自责,向先皇表忠心,爬上太子位! 成苑几乎惊掉了下巴,他愣愣地问:怎、怎么可能?!如果我没记错,当时皇上已经娶镇平侯的女儿为妻,若是皇上真的有意于太子位,镇平侯对他分明是百利而无一害,怎么可能会如此孤注一掷 看着汉子仇恨的表情,成苑的声音渐小,慢慢安静下去。 大哥,那你又是谁?成苑平复了一下心情,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既然能如此斩钉截铁地说出这话,很明显是参与了那场风雨飘摇的夺嫡。 汉子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眼角含泪的妇人,终于开口: 我是袁平。 乍一听这个名字,成苑还没反应过来,但他很快就想了起来: 袁平?!成苑紧张又激动:您、您就是侯爷坐下十四将军中的袁平袁大将军?! 正是在下。 可是成苑捂住自己激动地快要跳出来的心脏:不是说当时十四将军无一幸存吗? 袁平点点头:是,除了我,他们都死了。他的目光忽地笼上层彻骨的哀伤:就连我我也没有办法以自己原来的身份活着,甚至,连帮他们报仇的机会都没有 将军 袁平猛地抬头,凶悍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成苑。他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低声道:所以孩子,你听我句劝,千万别再搅进去了,这破烂江山,谁爱替他守谁守! 成苑也看着他,半晌,慢慢把手抽了出来,坚定地摇摇头。 袁平的目光一下子暗淡下去。 将军,若是不爬上高位,更是永远无法为侯爷正名了。成苑认真道:您难道希望您的仇人踩着侯爷的尸骨上位,一辈子活得舒舒服服吗? 袁平痛苦道:我也不想,可是我能怎么办!那狗皇帝心思重得很,我连 将军。成苑打断他:您别忘了,先皇后西去前,还留下个孩子。 袁平瞳孔一缩。 大皇子,杨珹。 袁平呼吸一滞:这么说 大殿下还从未接触到这些王朝秘辛,多年来,皇上也对他接连打压成苑抬眼,瞳孔中燃烧着一点诡异的光:我曾是大皇子的人。 袁平看着他,慢慢道:未曾想还有此等渊源 成苑点点头。 袁平凝神思考了一会儿,突然站起身,成苑后退一步,看见袁平奔着角落里他在这居住这么久也没见打开的箱子就去了。 当家的妇人慌忙起身。 袁平打开箱子翻找了几下,从其中取出一件用破烂布条包裹着的长条状物品。 你若执意要去,这个给你。袁平将那东西递给他,又压低声音:倘若真的进了军营,你拿着这个,找一个叫严自熙的人。 呜呜呜,太忙了,请两天假(╥﹏╥) 感谢小可爱的捉虫~ 第27章 回京 大康四十七年,天灾,北胡粮食短缺,故率军攻入中原,所过之处烧杀抢掠,民不聊生。 那是个动荡的时代,大康多年未有战争,武将早已青黄不接,胡人攻势迅猛,七日之内,大康连失五关。 正当这时,一年轻小将横空出世,此人武艺高强,又颇通兵法。他率兵死守北涼关,双方僵持不下,胡人再难推进一步。 大康四十七年的冬天格外得冷,边关的雪都是散不尽的血腥味道。 两年后 你听说了没有,那个将军,他似乎今日要回朝啦! 早市上,几个小姑娘边卖货边叽叽喳喳地讨论着。 哪个将军? 哎呀,还能是哪个! 哦哦哦,是那个北境刚封的镇北将军吧!他要回朝了? 可不是!闲聊的小姑娘突然红了脸:这位将军不但年轻有为,听说连容貌也是一等一的好,又没有家眷此番回朝,皇上怕是会亲自指婚呢。 样貌好吗?旁边一妇人搭话道:我怎么听说,这镇北将军在战场上被胡人的马刀伤了脸,留下了好大一个刀疤。 小姑娘不满地跺脚:你懂什么!疤痕是男人的勋章!反正、反正若是我能嫁给小将军 想什么啦,还是赶快卖你的果子吧! 讨厌啊你们,想想还不行嘛 正笑闹着,一个清朗的男音参了进来: 姑娘,这果子怎么卖? 小姑娘摆上一张迎客的笑脸:一文钱一个,客官要几个?我跟你说,我这果子都是早晨现做的,又香又甜 话音戛然而止,小姑娘有些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奇怪男人。 这男人看着约莫二十来岁,从形状漂亮的下颏和微微挑起的薄厚适中的嘴唇几乎可以断定这人的样貌绝不会差。 可是怪就怪在这个样貌精致的男人,他的脸上,居然带着一个奇怪的铁制面具。 面具严严实实地包裹着男人的上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有若寒星一般的眼睛。 来三个吧。男人从钱袋里掏出三文钱递给小姑娘。 小姑娘这才回过神,支支吾吾地接过那三文钱,手脚利索地给男人包了三个果子。 在男人接过果子的同时小姑娘突然往回缩了一下手。 男人抬眼看她。 您、您是小姑娘满脸通红结结巴巴:是镇北将军吗? 那男人看起来似乎微微地愣了一下,而后慢慢抬起嘴角,右手食指比在嘴边是一个示意不要声张的手势。 小姑娘猛地用手堵住嘴,激动地疯狂点头,同时拆开小包,又给他装了两个果子进去。 我、我特别崇拜您!压低的声音里都是抑制不住的激动:您是大英雄,我们,我们都 男人轻轻笑了一下,又掏出几文钱塞给了小姑娘,然后摆了摆手,说了声谢谢,就转身离开了。 成苑是昨天晚上连夜回京的,皇上倒是劝了他几次,说不急,让他慢慢走,但这些年的军旅生活让他养成了一个做什么事都很赶时间的坏毛病,况且还有杨珹。 已经足足两年没见到杨珹了,不知道他现在如何了。 想来应该是是不错的。两年前那场闹剧之后两人不欢而散,杨珹的婚约也因钦天监说杨珹近些年不宜成亲泡汤,皇上只得换了别的赏赐,封他为勤王。 勤王成苑反复在心中默念这个陌生的称呼,内心除了那点近乡情更怯的微妙情感,甚至可以说是一片平静的。 平静到他几乎快要忘了两年前这个人在他心里掀起的惊涛骇浪。 他本以为,自己长了两岁,又成为了将军,终于可以平静地面对他甚至追求他了。 可未曾想到,当自己真正见到这个人,所有的前提条件都分崩离析。 面对他,他还是溃不成军。 停更了几天,感觉自己好像不会写了(;︵;`) 小狗成为大将军回来啦~ 第28章 别来无恙 成苑要回来的消息杨珹一早就接到了,只是他以为成苑大概会今天晚上到,却没曾想在早朝的时候猝不及防地和他碰了头。 小太监地一声声宣镇北将军成苑觐见从金銮殿荡开,那人身着武将官服,高大威武,哪里还有半分当初那个内敛少年的样子。 臣成苑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音低低沉沉,带着久经沙场的沙哑和铁血,杨珹想起坊间传闻镇北将军被胡人的马刀伤了脸,不由微微偏头想看他一眼,却只看到半张不甚明晰的侧脸。 爱卿平身。 谢陛下。 皇上今日心情显而易见的不错,还有闲心问成苑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然后才开始处理政事。 一日早朝结束,文臣武将三三两两地出了宫,杨珹也随着他们出去全程,成苑就好像没看见他一样,连一句话都没跟他说。 不说就罢了,如今两人的身份都变了,站在一起未免敏感,反正反正也没什么好说的。 想着,他摇摇头,转身朝着理事厅去了 杨珹从去年开始就已经去理事厅理事了,这也是他暗暗给杨琏下套换来的。原本说着只是去帮忙一段时间,奈何他在政务方面仿佛天生就比别人通透,处理事情有条不紊,这大半年下来,理事厅的大臣们都对他交口称赞,皇上也再难找出借口让他离开了。 再从理事厅出来时天色已经晚了,杨珹收拾好物品,随着最后一波走的大臣们一同出了宫。 路上老管家还问他有没有见到小十四。 注意称呼,莫要叫人抓了把柄。杨珹轻声提醒一句,随后问:他几时回来的? 老管家拍了一下嘴:老奴言错听六丫头说,镇北将军是昨个晚上到京的。 杨珹点点头,没再说别的。 马车七拐八拐地到了勤王府,府上还是原来那个样子,不过是牌匾换了,镀着金的牌匾明晃晃地挂在巍峨的正门,像是个奖赏,又像是无时无刻都立在杨珹脖子上的铡刀。 理事厅是很累的,但杨珹还保留着每晚回来都在书房呆一段时间的习惯。 今日,他如同往常一样进了书房,还没等回身关门,就被身后突如其来的力道直接推在门上。 门板咣当一声,也被这股力道带了个严实。 黑暗中杨珹的瞳孔微微放大,他下意识挣扎,却直接被人牢牢锁在怀里。 勤王殿下,身后那人低头凑近他的耳朵,烫人的气息扑在耳廓:别来无恙。 你杨珹挣扎了几下,无果,干脆就放松了由他抱着:你就这么闯进来,不怕我喊人吗? 您尽管喊。成苑低低笑道:反正现在害怕被人发现的不是我。 勤王殿下,若是陛下发现他倚重的镇北将军是他最不中意的大儿子的旧部,您说,他会作何感想呢? 他当然会责罚我,说不定还会掉脑袋,但这都无所谓成苑的嘴唇几乎要贴上杨珹的耳朵,声音又轻又温柔:可是殿下,您可是一辈子都当不上太子了呀。 杨珹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他怎么也没想到,两年的时间真的可以彻头彻尾地改变一个人,如今的十四不但比两年前的他更放肆,甚至还敢明目张胆地威胁他。 杨珹咬咬牙:在外两年,你可真是长本事了。 不敢当,都是拜殿下所赐。 杨珹猛地一挣,成苑微微松手,他立刻往旁边撤了几步,转身直视者黑暗中成苑狼一般的眼睛:你又来找我,是想干什么? 干什么?成苑听着,歪了歪头,竟是笑了:殿下不知道? 不过是来同殿下叙叙旧,顺便完成一下两年前没有完成的事。 小狗长成大狗啦~ 第29章 小疯狗 两年前的记忆霎时从脑子里蹦出来,杨珹本以为自己已经忘了,可面对着眼前的人,往事依然在他脑海中呼啸而过。 他的脸瞬间涨红,一时没压住声音:你! 成苑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温声笑道:我怎么了?殿下,今时不同往日,您虽然已经成了王,却还是不得皇上喜爱,若是想要夺嫡,怕是依然困难吧? 他一步上前,一把抱住杨珹,去北疆这两年,他的身量长势惊人,如今几乎能把杨珹整个包裹进去。 他死死扣着怀中的杨珹,感受着思量了两年的人的体温,慢慢说道:而我,如今已是大康的二品将军,周围群狼环伺,皇上不可能、也不敢不重用我。 你若想夺嫡,有我在旁边帮扶,总比你一人孤军奋战要强得多,你说是吗? 杨珹恨不得咬碎银牙:你说这些做什么?! 不过是想来场交易。成苑换了个姿势,犬齿轻轻叼住杨珹的耳朵小心厮磨:殿下,你同我在一起,你想要的,末将都能替你拿来。 我不用你!杨珹真的怒了,他挣不开成苑的怀抱,狠狠一推他,而后干脆的一巴掌带着十成十的力道扇在他的脸上:下流东西,你把我当什么了! 耳光又清又脆,成苑直接被这一巴掌扇得脸偏向一边。 他慢慢正过头,舌头顶了顶方才不小心磕到牙齿了的口腔内壁,尝到一股血腥味。 他的眼神一下子冷了下来。 杨珹后知后觉地感觉有点害怕。眼前这人的神色实在太陌生了,仿佛是一匹饥饿的狼。 你、你唔! 话没说完,就被暴躁的成苑扣着后脑堵住了嘴。 十四! 情急之下,杨珹总会下意识地叫成苑原本的名字。他的手在成苑的后背又砸又打,腿也在乱动乱踢。可成苑根本不在乎这个,他松开嘴,直接俯身扛着杨珹就站了起来,往内间走。 你放我下来! 这就放。成苑将杨珹摔在书房休息的小榻,还没等杨珹爬起来用枕头砸他,就被随之而来的成苑欺身而上。 他几乎是熟门熟路地捏着杨珹的两只手腕,冷笑道:殿下,识时务者为俊杰,末将都一而再再而三地给您机会了,您怎么就不知道抓住呢? 一定要惹我生气。 滚! 殿下:你不要过来啊! 第30章 疼吗? 捆缚床帐的带子被一只手扯下,下一秒就捆在杨珹挣扎不已的一双手上,纱幔床帐飘忽地垂下下来,挡住小榻上半露的春色。 恋耽美 野狗小说(10) 成苑整整两年没有伺候过杨珹洗漱穿衣,早已没有了当初的那份熟练,可如今的他浑身上下都是力气,人也是急色得很,杨珹方才踹了他两脚,衣服就已经被他扯了大半。 混账,滚!!! 殿下小点声,成苑的大手恨不得能拢住他的半边脸。他的拇指徘徊在杨珹的唇边,略一使劲,就撬开齿关探了进去,压住了杨珹柔软的舌头:外面虽没人守着,却还有值夜的宫人呢,殿下莫要被他们发现了。 杨珹衣着散乱,发钗也在挣扎的过程中被蹭掉了,青丝被汗水粘附在裸露的皮肉上,像是诡异曼妙的花纹。他面色潮红,牙齿还恶狠狠地咬着成苑塞进他口中的拇指。 成苑的呼吸瞬间紧了,身下那处也硬得要命。 他俯下身舔吻着杨珹的脖颈和胸膛,在深红那点处慢慢打转。 杨珹浑身一抖,咬着成苑手指的牙关也是一紧,几乎是下意识地挣扎起来。 殿下好敏感。成苑吐出被他挑逗吸吮得肿大的乳粒,摩挲着杨珹身下已经发硬的那处:两年过去,殿下可比当初要成熟多了。 手慢慢摸上后臀,在柔软的臀肉流连忘返,还颇有朝着股缝滑的趋势。杨珹紧张地绷紧自己的臀部,却还是阻止不了那只带着薄茧的大手。 十、十四杨珹害怕了,他挣扎着往后退,可是没用,两只手被捆着,腿被成苑压着钳制着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早已失去了一切主动权。 成苑轻笑一声,手骤然用力,竟是死死地按在穴口:殿下,你还记得两年前吗? 两年前你说你怕,我心软,没做到最后,却还是被你毒打一顿,驱逐出府。 如今,你还说你怕。成苑彻底褪去自己的衣物,同杨珹赤裸相对。他低低笑道:我不信了。 左右都是要被打的,不如先占够了便宜,否则,我岂不亏死了? 感觉到后穴有异物的挤入感,杨珹一声尖叫:十四!十四你别这样啊 食指方才探入两个指节,杨珹却仿佛已经被碰到了什么一样,身体颤抖,连呼吸都变了味儿。 成苑试探着动了动手指,这两下几乎能把杨珹的眼泪逼出来,他疯狂地摇头,嘴里含混不清地念着十四的名字,喘息声又媚又凌乱。 成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不得不说,看着此刻的杨珹,他心中升腾起了一个诡异的、施虐的快感。 眼前这个人,他的挣扎、他的喘息,他所有的不堪和痛苦,都被他尽收眼底。 成苑知道自己此刻的状态不正常,可那又怎样呢?他已经不正常两年了。 整整两年,边境的苦寒、老兵的欺辱、战场上的刀光剑影他从未惧过怕过。 却无数次险些被刺骨的思念压垮。 他看着在他身下挣扎喘息的人,发现如今自己对他的情绪,爱都要排在第二位。 更多的居然是恨。 他恨杨珹为什么不爱他,为什么忍心赶他走,为什么当初要把他捡回王府。 为什么给了他那么那么多的温暖之后,告诉他是他痴心妄想。 穴口开始变得松软,第二根手指也随之探入。 杨珹快要被这种诡异的快感磨疯了,他已经释放了一次,平坦的小腹早已泥泞不堪,可成苑还是不肯放过他。 十四、十四 成苑突然捞起已经软成烂泥的杨珹,用后入的姿态挤进了第三根手指。 杨珹的喘息几乎是瞬间带上了哭腔。 十四十四你出去啊我、我 成苑向前探身,将他堆积的泪水吻去,嘴里都是血腥味和泪水咸苦的味道。 殿下,我们一起疼。 啊!!! 如同驴鞭似的玩意儿居然真的进来了,杨珹浑身上下抖得像筛糠,连呼吸都上气不接下气。 成苑试探着轻轻动了,杨珹每一次都反应剧烈地像成苑在要他的命,成苑只能慢下来,轻轻拍拍他的背:别怕。 杨珹垂下头,把脸埋在锦被中,只剩下了哭泣的力气。 穴口逐渐适应了成苑的大小,不但不再排斥,甚至在拔出的过程中都在谄媚地挽留,软肉一层堆叠着一层,爽得成苑差点没忍住直接射了。 杨珹哭泣的音调也变了,间或夹杂着几声又软又媚的呻吟。成苑听了更是发硬,恨不能将他干死在床上。 攻势变得越来越凶猛,杨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呻吟,成苑笑了一声,手探进他嘴里夹住了他的舌头。 怎么这么不听话?成苑笑道:难道殿下是想让别人听到? 杨珹逃也逃不掉,叫也叫不出,只能流着泪摇头,含不住的口水都流出来,狼狈得要命。 成苑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跳出来,又是几次深顶,在杨珹含混不清地叫声中,两人同时到了高潮。 高潮后的成苑还是不肯退出来,才在那里顶了两下,阴茎又硬了,他刚想再来一轮,就听杨珹突然说了句什么。 他一时没听清,抽出手指凑近杨珹又问了一遍:怎么了? 解开 什么成苑瞥到了杨珹已经被捆得发红发青的手,明白了杨珹的意思。 他只是略微犹豫了一下,就解开了他紧缚着的手。被解开了手的杨珹似乎想撑起身子做什么,却因为手长时间不过血有些使不上力又摔在床铺上。 做什么? 转转过来 成苑是听人说过第一次从后面进会更舒服一点,可杨珹的要求他还是缓了攻势,将杨珹转到和他面对面的位置。 那玩意在身体里转一圈的滋味比想象中还要刺激一百倍,杨珹被这一下爽得双目发空,好一会儿才缓过神。 成苑就撑在他的正上方,纯粹的黑暗带来的视物阻碍比想象中要大得多。杨珹不太能看清他的脸,就慢慢抬起手,手心贴上那人滚烫的脸。 成苑一下子就愣住了。 紧接着那只手摸摸索索,终于在右半边脸眼下多半寸的位置摸到了一处不自然的凸起。 是那个传说中胡人马刀留下的疤。 疼吗?激烈纵欲后的无力感为他的声音平添许多温柔。成苑霎时被这温柔击中,心头那点难以言喻的恨意顿时散了大半。 他俯下身,轻柔地抱住这具柔软的身体。 不疼 话音未落,声已哽咽。 杨珹没再说话。他点点头,下一秒,就体力不支地昏了过去。 最近数据好差,有点想摆烂(╥﹏╥) 第31章 波澜 杨珹近年来愈发勤勉,晚间歇息在书房也是常事,宫人们都明白,敲了敲门,见里面没人回应也就不扰了。 成苑就悄悄把人像收拾什么金贵宝贝一样从头到脚收拾一遍,美滋滋地抱着人睡觉了。 此番折腾可比两年前那次激烈多了,杨珹却没有如两年前那般发热,这说明杨珹的身体照比两年前好好上不少,想来是解毒方面有了不错的进展。 可身体虽好,却瘦了。 杨珹本也不是什么丰满的体格,常年经受毒性折磨约莫着也是长不出什么肉来,两年前成苑将他照顾得好的时候,杨珹身上才长出那么薄薄的一层肉。 如今,那层可怜巴巴的薄肉也没了。成苑用手臂圈着他的腰,感觉自己稍微使点劲都能给他腰勒断。 怎么瘦成这样?你都不吃饭的吗?成苑喃喃一句,凑在他脖颈边,鼻翼翕动,像是小狗在确定自己的主人身上有没有别的狗的味道,又像是强忍着难过。 杨珹身上安神香的味道没变,温柔地包裹着他一切翻滚的情绪,成苑此番进京匆忙,这些日子也没怎么正经休息过,此刻又多年夙愿成真,不知不觉就进了梦乡。 可他这边睡得香,杨珹却是被生生热醒了。 还没入夏,乍暖还寒的时候晚间也总是冷,杨珹身子骨不好,对冷热尤为敏感,平日里偶尔还要点上炉碳才能安然入睡。 如今是好了,寒驱了,人也热醒了。 乍一热醒的杨珹还有点懵,闷闷地翻了个身想要逃离热源,可这一动不要紧,浑身上下都酸疼,而且自己腰间还拦了个什么玩意,铁铸的似的,死死地将他焊在原地。 杨珹略微一愣,这回算是彻底醒了。 他平日里思虑过重,觉少又轻,劳累了倒是能睡个安生觉,这下被热醒了,短时间内竟是再也睡不着了。 杨珹对睡觉这件事特别重视,再加之刚醒盹多少有点起床气,此刻颇想给成苑一脚。 狠狠一脚刚贴着皮肉,又卸了力气。 冤家!杨珹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到底还是没把人叫醒。 正是深夜,清冷的月华慷慨地洒满大地,照得书房里到比之前还亮了些许。杨珹想起自己昏过去前摸到的那块凸起的伤疤,先是脸红,后又忍不住好奇。 眼睛早已适应了黑暗,杨珹仔细看着他的脸,终于借着昏暗的月光看清了些许。 成苑确实长大了,脸颊已经褪去那那些稚气的嫩肉,线条干净流畅,鼻子格外地挺翘漂亮按理京中人都是不太喜欢过挺的鼻梁的,可他长得却很好,多一分则高,少一分则低。 在他右眼下不到一寸处有一条不那么显眼的疤痕。 京中人说镇北将军被胡人马刀破了相,杨珹却觉得这样也好,如今的成苑一身野性难驯,配上这疤反倒漂亮。 他抬起手,指尖很轻很轻地蹭过那疤。成苑好像感觉到了什么一样,主动送上自己的脸在杨珹的掌心蹭了蹭,还嘀嘀咕咕地说了句殿下。 杨珹感觉自己心一哆嗦,下意识收回手。 他不明白。 怎么会这么喜欢呢? 自己到底哪里值得他迷恋成这样? 若说两年前是这狗崽没见过别人,错把那点依赖当成了情爱,那这都两年过去了,更广阔的天地也见识过了,怎么感觉反倒更走火入魔了呢? 何况不说他,就说自己。 杨珹摸着自己的胸口 对他,你当真毫无波澜吗? 有小可爱说殿下之前的反应是喜欢小狗,愿意和小狗在一起了,对了一半哦。 殿下愿意和小狗在一起,是因为小狗是小狗,小狗很忠诚,永远不会背叛。 但殿下的情感并不能称得上是喜欢。 殿下的成长环境很扭曲。他的母亲早逝,后来交给了新皇后养,新皇后对他也不好,因为人家有自己的儿子,皇上也不喜欢他(这个原因后面会说,总之皇上确实有病)。他从小就生活在没有人爱的环境,当然不懂什么是爱,也不会去爱。 小狗除了是来爱他的,也是来教会他怎么去爱的。 想起之前看过的一句话在明白相爱之前先相爱,在明白别离之前先别离。 题外话: 码字的时候有只小虫子要往我眼睛里飞,被我拦住了。 想起虫子都有趋光性这个说法。 想来是我的眼睛太明亮了,小虫子被吸引过来的吧! (眨眨近视的卡姿兰大眼睛~) 第32章 偷香 第二日,成苑先醒了。 杨珹昨晚醒来后又废了好大劲才睡着,早上犯困醒不来,眼底还有点黑。 成苑心里有一丝后悔,就一丝,很快又被那种心满意足的喜悦占领了。 他凑上前去轻抿了一下怀中人的嘴唇,轻轻拍拍他的背:殿下,醒醒,要早朝了。 睡梦中的杨珹不满地蹙起眉,发出一声有点粘糊的闷哼。成苑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感觉早晨本来就格外精神的部位更加斗志昂扬了。 但早朝还是要去上,何况他还有正事要和杨珹说他不厌其烦地小声叫他:殿下、殿下 别吵。杨珹睁开眼,怨念十足地瞪了他一眼:你,滚下去。 成苑麻利地滚下床,穿好衣服就要推门出去。 杨珹喊住他:你干嘛? 打水,要洗漱的,不然一会儿上朝就迟了。 杨珹又问:你去? 成苑愣在门口,明白杨珹这话是什么意思了。 一早上的好心情顿时烟消云散,成苑垂下眼,勉强抬起嘴角:没想到殿下喜欢偷偷摸摸 我喜欢个杨珹一口气堵在胸口,差点给自己噎到,他干脆放弃和眼前这个癔症病人交流,高声对着外面呼和一声:来人! 很快,侍女从外面端进来了清水。乍一进房间见了张生脸,侍女还愣了一下,又见杨珹没什么表示,侍女马上明白,又端了盆水进来。 成苑看得一愣一愣的,他本以为杨珹是不愿让人看见他才不叫他出去,没想到竟是叫人把水端进来连他一并伺候了。 我府上这些身边人口风严,你在这儿的事传不出去。杨珹擦着脸慢慢道:可你也是当了将军的人了,总做细碎事叫人不尊重。 成苑走上前去,半跪在他身边,接过他手中的软布,细致地一点一点给他擦去脸上的水珠。 在军营里呆惯了,凡事都得自己来,大家都这样,也没想过什么尊重不尊重的。 擦完了,他并没有把软布递还给他,反而自己捏在手中,眼睛看着杨珹的脸认真道:况且我就喜欢伺候你,管他尊重不尊重呢? 每当提起这事杨珹就下意识回避,他躲开成苑的视线,低低地说了句我不用你。 不用我也帮你,成苑认真道:殿下,你就当我犯贱吧。 两人私下里的关系虽已缓和,可明面上,他们还是不宜做过多的交流。 成苑为了避嫌先回自己府上再去上朝,临走之前,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杨珹脸上偷了个香: 我先走了,有空来找你。 少来,看你碍眼。 成苑笑着一扬下巴:那你可拦不住我。 杨珹看他得瑟的样子,忍不住拆台:日后我定叫侍卫加倍防守,免得什么阿猫阿狗能溜进来。 那你可以试试。成苑突然想起来两年前的事,于是压低声音:说不定现在,我真能悄悄摸进宫里,替你把碍眼的人都宰了。 杨珹对他的不着调忍了又忍,终于爆发了: 赶紧滚! 小暧昧,嘻嘻~ 第33章 疑心 这日之后,成苑再没什么机会总和杨珹胡混了,原因无他要春闱了。 准备春闱的周期长。毕竟是大型考试,容不得半点差错。杨珹同理事厅的诸位大人才出了正月就开始准备,老先生的试卷也出了好几版,还在慢慢修改。 这样忙碌的日子一直到三月才算有个尽头。随着最后一科考试结束,杨珹才算彻底松了口气。 恋耽美 野狗小说(11) 大概也是察觉到自己剩下的那几个孩子实在是烂泥扶不上墙,这几年皇帝对杨珹态度能比之前好转了些,也能偶尔重用一下他。 就好比这次春闱,虽然如今杨珹和杨琰同在理事厅,皇上表面上也是说让他们兄弟两人协商共同理事,但实际的权柄还是握在杨珹手里。春闱非小事,杨珹生怕做错了什么事被杨琰抓了把柄,又生怕他暗中搞事,这些日子殚精竭虑,身子又有些垮了。 幸得杨琰此番乖巧得很,听话懂事,让干什么干什么,倒叫杨珹有些惊奇。 惊奇之余,还有淡淡的忧心,总感觉要发生什么事。 如今春闱正式结束了,杨珹的心算是放下了一半。 成苑方才开荤,又素了这些时日,早跟饿狼一般,看着杨珹眼都冒绿光。 杨珹被他盯得慎得慌,一巴掌推开他的脸:你且让我歇歇。 小狗好委屈,小狗有点生气,小狗恶狠狠地按着杨珹的后脑亲了半天。 尝到点油水,总算解了点馋,这才想起来说正事。 成苑几次开口,都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 到底是什么? 成苑犹豫片刻,还是一咬牙:这件事是关系到殿下的外祖镇平侯的 侯爷?杨珹一惊:他不是早在我母后怀有我的时候就已经 成苑摇摇头,然后他抬起一只手,用力攥住杨珹有些发凉的手:殿下,你信我吗? 当年的事情,其实另有隐情 成苑将自己这些年的所见所闻都一五一十地讲给杨珹听,杨珹目瞪口呆地听完,第一反应竟然不是愤怒,而是难以置信。 可是杨珹抬手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当年他还没成为太子,若说是想借这个原因登上太子位未免有些牵强,毕竟若是侯爷活着,对他的帮助只会更大。 成苑知道他是有些乱了,他压稳声线,慢慢道:殿下,历朝历代的皇帝有哪个不是希望这天下唯他独尊的?有镇平侯这个功高盖主的实例摆着这里,你说,当时的皇上到底是想留住他,还是除了他? 另外就是,我还查到了些关于先后的事情。 杨珹猛地抬头:我母后?! 成苑点点头。 这些年我一直试图寻找当年的真相。杨珹的手指神经质地扣着檀木桌的边沿,用力到指尖发白,刻出鲜红的血印子:都说是我早产,母妃身体虚弱,诞下我后便断了气。可是我偷偷遣人查了太医院的档案,从怀胎到出生分明是足月的!再者我母后乃是将门之女,自小同候府的男子一样文武双修,又怎会体弱多病!分明就是有人动了手脚! 成苑强行拿下他的手抓在手里,小心地握着,问:那你可怀疑过谁? 杨珹看了他一眼。 成苑坦然回望。 杨珹看着他的眼睛,到底败下阵来。 萧皇后。 我自小体弱,宫中人都说是因为早产导致的,可现在我知晓,我是足月生产,不存在先天不足之说还有就是我体内的毒。 杨珹垂下眼:南下那次,我问过为我诊治的太医,他说我体内的毒可能并非中原的毒。 萧皇后外家上溯几代是做香料生意的,那时候就要经常同那帮南蛮打交道,如今尚有旁支还在做生意南蛮颇通巫毒之术,想来该是 可是你忘了,殿下。成苑低声道:还有一个人,也是同南蛮有过交集的。 当今,圣上。 爱大家! 第34章 出事 什么?!不可能!杨珹猛地后退一步:当年的事情我也是知道些的,我母后并不愿嫁给我父皇,分明是他强娶过来的,若是他真的对她厌烦至此,又怎 刚说到这,外面一阵喧哗,杨珹话音止住,接着就听见慌乱的脚步直逼书房。 成苑下意识拦在杨珹身前,而后听到了外面传来了老管家焦急的声音: 殿下!大事不好了殿下 杨珹上前推开门:出什么事了? 老管家赶紧上前:春闱有人举报,说殿下您徇私舞弊,一早将春闱要考的题目透漏给曹家二公子了!陛下着人一查,竟真发现了些许端倪,如今正着人过来要讲您捉去审问呢! 什么?!一听这话,成苑也忍不住探头,老管家早从底下人嘴里得知成苑如今已经和杨珹碰了面,但成苑乍一出来还是给他吓一跳。 他抚了抚胸口,同成苑问了个安,又问杨珹如今该怎么办。 怎么办?杨珹冷笑一声:我就知道杨琰此番如此安分,必是憋着什么大事,果然既然将我牵扯进去了,慌张也是无法,且等着,待事情查明,自有他的好果子吃。 成苑有些急:殿下怎知事情定会查明?!如今萧家除了一位当朝皇后,背后更有官员无数,萧家树大根深,殿下如今势单力薄,可不能轻敌啊! 杨珹轻拍了一下他的手臂:你放心。 有声音从门口传来,杨珹转身从书案上拿起一本很厚的册子,递到成苑手上。 在他错身出去时,杨珹趴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句: 交给你了。 成苑透过门缝眼睁睁看着杨珹被那群身穿甲胄的人围得严严实实,又被人簇拥着请了出去,手中的书册都要抓烂。 但他不能冲动,他明白杨珹此番几乎是将性命交到了他手上。操刀直取项上人头都未曾抖过的手如今全都是汗,他小心翼翼地翻开书页,看到这是一本春闱所有考生的名册。 成苑看着上面细碎的标记,瞳孔微扩。 原来 杨珹被带到了宫中的一处别院,等待皇上传唤审问。 外面层层重兵把守,杨珹透过门缝看了一眼,不由心中冷笑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佣兵谋反了呢。 不过就算如此,他的消息也是传进来了,他在宫中有个得力聪慧的桩子,一早就在别院中藏了字条。 杨珹一目十行地看完后,把纸条烧掉。 上面写的是,曹家二公子曹志广方才考完便在京中得意洋洋大摆酒席,开始的时候别人问他他不说,几天之后警惕性降低了,被人灌了酒,迷迷糊糊就套出了话。 说是杨珹早就属意他的才学,虽然知道他能稳过春闱,却还是一早就派人来给他递了考题,希望他能不辜负殿下的期望。 如今字条也被人翻了出来,上面的字迹还确确实实就是杨珹的。 杨珹嗤笑一声:如此拙劣的技法,皇上若是看不清楚,那就只能说是他自己不想看清了。 首先,如今不过是个春闱,往后还有秋闱,若他真想拉拢人为何不待秋闱的时候再好生拉拢? 其次,曹志广此人杨珹知道,才学是有几分,却还没到杨珹冒这么大的风险也要去拉拢他的程度。再加之此人性格张扬跋扈,就算杨珹当真赏识他的才华,却也绝对会因为他的性格放弃他。 最后,也就是此事最大的败笔,就是传出去的题目竟是用的杨珹的笔迹。 杨珹手底下多少人,识字的又有多少,就算他真要做这种事,为何不寻个不为人知的人抄一遍? 杨珹心中冷嘲,杨琰操之过急,难免会有疏漏。 我不一样。杨珹想道:我一点也不急。 如今刚好有时间,捋一捋成苑同他说的事情。 ( 第35章 离间 一头的杨珹被软禁在宫中,另一头的成苑就算再怎么心焦,却还要正常上朝。 这天退朝之后,皇上特意叫成苑留下了。 成苑不明所以,他还急着去找人,却也只能强行按捺住心中的烦躁,跟在皇上身后不远不近的位置一步步走着。 皇上一步步带他上了观山亭,那是皇上平日处理政务的间歇最喜欢去的亭子。说是亭,其实是个挺高的小阁,站在上面极目远眺,几乎能将半个京城的繁华收入眼底。 成苑啊,皇上终于开口了:最近的事情,你听说了吗? 成苑心中一惊,喉结轻滚了一下:陛下所说是何事? 皇上转过身看着他,锦缎龙袍绣着金龙戏珠,有些许说不出的威压: 成苑,你如今怎么也喜欢说一半藏一半了? 末将不敢。 不敢就收收你那些小心思,一个武将,学什么酸文人那派勾心斗角? 末将、末将成苑支吾半天,终于吐出来:末将是不想参与这些事。 哦? 成苑深深拜下:皇上恕罪,成苑本是一介贱民,幸得皇上青眼才能当上这个将军。末将愚笨,也惜福得很,不知皇上心中作何感想,也不想参与储君一派的争端,还请皇上、请皇上 行了。皇上冷淡地瞥了他一眼:瞧你这点出息。 成苑的头深深埋着,表面上惭愧不已,实际上是偷偷松了口气。 但是 成苑又一口气提起来。 朕还是想听听,你的看法。 成苑感觉自己后背都在出汗,他实在不会应对这种虚与委蛇的场景,方才的一番话已经是情急之下的超常发挥了,如今更被皇上的话卡住,连喘气都生怕喘错了拍子。 换句话说,你更看好谁? 末将 实话实说,不然你这官袍和脑袋都别要了。 成苑一咬牙:末将更喜欢大殿下。 皇上眉峰一挑:嗯? 成苑故作懊恼地挠挠头:末将也说不出个原委,大抵是大殿下长得像陛下,末将看着面善。 皇上闻言微微一愣,随后便转头不再看他。 他目光远远地望着地平线上起伏的山峦,声音很低很轻:他长得像朕? 皇上自己觉不出,我们旁人瞧着是很像的。成苑悄悄用眼睛瞄着皇上,语速放得很慢:再者说这次的事末将愚钝,只觉得这事着实蹊跷。大殿下若真想窃取考卷,又何必亲自动手?这字迹恐怕有问题。 皇上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你倒是能猜。 成苑嘿嘿一笑,再不吭声了。 罢了,你一个武将,知道什么?皇上话锋一转:成天只知盯着他人的皮囊,不思进取。我可听人说了,你连兵书都不愿看,要看也就看带图画的日后也该给你请个夫子,成天盯着你看书。 成苑夸张地求饶:皇上饶命啊! 如此这般,也算过了一关。 成苑在这边同皇上你俩我往地打哑迷,杨珹这里却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杨琮也不知从哪淘来了个令牌,大摇大摆就进了杨珹禁足的别院。 这几日皇上都没传召他,杨珹心里便有了数:皇上其实很清楚,只不过如今的赏罚都已经关联到立储之事,皇上再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暂且牺牲他的自由,换取短暂的、风雨飘摇的平衡。 有聪明人就有蠢人,杨琮自从上次刺杀杨珹不成反被哥哥一顿斥骂后,便更是恨杨珹恨得咬牙切齿。如今看杨珹落了难,他心里是说不出的畅快,赶忙来看热闹。 大哥,你前些日子踩着我二哥作威作福的时候,可曾想过今日? 杨珹微抬起一点头看了他一眼:倒真未曾。 哈!杨琮畅快地笑了一声:科举还敢徇私舞弊、结党营私,沦落到如此地步你活该! 杨珹突然抬头看他,一瞬间好像明白了什么。 他心下一动,计上心来:四弟竟不知,大哥的事情另有隐情吗? 杨琮还没听明白,只顾着自己大仇得报高兴得紧。 竟是这样。杨珹恨杨琮是个呆子,凡事都得说透了才算明白,却又暗喜他是个呆子,是一个完全可以拿捏住的蠢货:四弟对二弟一片赤诚之心,二弟如此不坦诚,倒显得四弟你 杨琮愣住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四弟不若直接去问二弟吧。若是此话出自我口,保不齐让人认为是大哥在坏你们的兄弟情义。 到底是什么?杨珹死死拧着眉,上前一步:少在这儿说一半留一半的,我告诉你,我不吃你这一套。 杨珹犹豫再三还是没有直说,只道:如今事情究竟如何,二弟心里都是明白的。他大抵也是想护着你,不让你接触这些腌臜事情,才未曾对你言明的吧。 这种事情,大哥说太不合适了,杨珹转过身,一副送客的架势:还请四弟辛苦一下,自己去问吧。 狗胆包天,敢当着老丈人的面表白!( ̄y▽ ̄)~* 第36章 变天 时间又过了几天,杨珹见了一次皇上。 就这次的事情,皇上简单地问了两句。毕竟这件事情到底怎么回事长眼睛的人都能看清楚,皇上自然也明白。杨琰后来也反应过来自己有些操之过急,这些日子一直都有些提心吊胆,好在到目前为止皇上都没有说什么。 调查陷入僵局,杨珹咬死不认,皇上自己心里也犯嘀咕,原打算再过段时间就说证据不足悄没声地把人放了,没想到就这个节骨眼儿,又出事了。 曹家二公子舞弊的事情虽然也走漏了些风声,但到底圈子小,也都及时压下去了,这回的事情,可是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被呈上来的。 一位陈姓书生状告大皇子、当今的勤王殿下,在科举考试上徇私舞弊滥用职权,妄图借此事结党营私。 那日,所有人都被遣了出去,皇上在正殿自己见了那位实名举报的书生。 没有人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只知道随后皇上派人去勤王府,找府上的所有人过来写字,就写殿下这两个字。 有没读过书不会写的,就照着字画,总之一定要找到这个笔迹。 可是整个勤王府,算上厨娘仆役,上上下下将近八十人,没有一个人的字迹能同书生呈上来的那份考卷的字迹对的上的。 正在众人一筹莫展的时候,也是无巧不成书,还是一位饭馆老板娘认出了那个字。 我晓得啦,这不就是李家那个老幺,现在给什么大人拉车的那个。 众人一听,这不对头了吗?赶忙细问。 恋耽美 野狗小说(12) 哎呦,怎么可能错嘞,李家那小子他这里老板娘指了指字迹撇的部位:都是向里勾勾的,我男人就是他先生啦,我怎么会看错。 众人忙问她先生在哪。 没啦,早两年肺痨死啦。老板娘把好菜好饭端上来:各位大人,你们是在找这个人吗?他就在一个什么大人家里拉车,应该不难找。 那大娘,您还记得是哪个大人家里吗? 欧呦,这我可记不住,咱京城的大人太多了不过,他上次回来好像是说什么殿下?我不懂这个,但是叫殿下的,应该是王爷了吧? 众人一听,连饭都要顾不上吃了,又回了勤王府,把所有心姓李的都叫了出来,再写一遍,又请老板娘来认脸。 都不是,那小娃子长得灵秀,放人堆儿里我一眼就能瞧出来。 那如果不是勤王府上的,又是叫殿下,那就只能是 这下可没人再敢往下查了,众人赶紧回宫复命,没过多久,又被勃然大怒的皇上连着镇纸一道丢了出来。 与此同时,皇上下了命令叫二皇子府上的人也来写字。 被软禁在宫中的杨珹也得到了消息,他拨弄着院中含苞待放的花,很轻很轻地勾起嘴角 要变天了。 那天把杨琮气跑后,隔一天他又来了,这次是来炫耀的,因为他二哥跟他说了,不是不想同他说,是这些腌臜事情不想让他粘手,他就只管站在他身后,倘若日后他成了太子,甚至是,杨琮便是他最亲最宠爱的小弟弟。 这样那倒是我想多了。杨珹眼尾淡扫,杨琮心里一哆嗦,莫名觉得眼前坐的根本不是人,是个成了精的老狐狸,扫他一眼他心都凉半截。 何况他这话本就有弦外之音。 你用不着来离间我和我二哥!杨琮愤愤道:孰远孰近我可清楚得很! 杨珹安静地点点头:四弟若是这么想,那便是最好了。大哥没福气,没有一母同胞的兄弟,平日里看着你们亲近,心里总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我母后过世后,你的母亲成了皇后,生了你杨珹短暂一愣:说起来,若真论身份,四弟倒是比你二哥更尊贵呢 杨琮怒气冲冲地走后,杨珹又在院子里坐了一会儿,等到天色渐暗,他想回房歇息时,外面传来了宫女和太监们拜见陛下的声音。 杨珹也起身,在门口恭迎圣驾。 皇上看着自己消瘦的大儿子,难得的有了一点愧疚之心。 起来吧。 谢父皇。 这些日子,在这里呆着如何? 回父皇的话,儿臣一切安好。杨珹慢慢答道:只可惜来的时候匆忙,没有带些书来,这几日略有些无聊。 皇上点点头。 杨珹看了他一眼:可是春闱之事有消息了? 皇上嘴唇微抿,没有说话,隔了一会儿才开口:明日,你就回府吧。 杨珹垂眸,压下眼底的笑意: 儿臣遵旨。 下一章小狗就和殿下见面啦~ 第37章 小别 一早,杨珹方才回到府里,便又被某个翻墙进府的大将军抱了个满怀。 怎么又瘦了?成苑不满地叼了一下杨珹的下唇:再瘦都皮包骨了。那老鬼都不给你吃饭的吗? 你可真是胆子肥了,什么都敢乱叫。杨珹本是仰着头任由成苑亲昵,可过了一会儿,发觉这小子根本没想停下来,甚至大有把他往床上带的意思,杨珹赶紧伸手,按着他的脸把他推开:等等,我有事要问你 问吧。成苑对着杨珹细嫩的脖颈又啃又舔。杨珹如今也是见过世面的人,被勾得一时意动,呼吸也有一点乱。 也许杨珹自己没注意到,成苑对于他的了解却比他对自己的了解更细致。察觉到杨珹的变化,成苑更来劲了,推着他就要往床榻上倒。 你给我住手!杨珹推着他的肩膀,气上头了都不知道该骂什么:这大白天的你是色鬼托生吗! 成苑隔着衣物吻了一下他的胸口:对啊,色中饿鬼。 衣服被人扯开了,皮肤乍一接触还没入夏的空气,激起一层细小的疙瘩。杨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就得到了成苑一个安抚的吻。 别怕。 随后那吻一路向下,吻过喉结和胸膛,吻过形状漂亮的肚脐,触及最敏感脆弱的部位。 杨珹连挣扎的力道都弱了,从鼻腔挤出一声轻哼。 成苑看着他连挣扎都无处着力的样子,笑了一下,张嘴含住。 那物什同杨珹的人一样,秀秀气气的一根,生得匀亭漂亮,又干净得紧。成苑喜欢得不得了,吮吸更加卖力。 杨珹似乎是敏感得要命,小腿都在轻轻抖,叫成苑十四的时候,也带着诱人的颤音和喘息。 成苑听得下面邦硬,也再顾不上温柔和宠溺,吞吃的动作带上了几分狼性的野蛮,揉着臀肉的手也开始没轻没重。 杨珹又疼又爽,直抽气,手指不轻不重地抓挠着成苑的头皮。 十四,啊杨珹突然一声惊呼,身体剧烈反弓,乳白的精液喷了出来,直冲成苑的嗓子眼。 高潮过后杨珹恍惚了一阵,然后突然想起来。 他顾不上身体发麻发软,赶紧起身拍着成苑的后背:十四,我不是故意的你快吐出来 成苑捂着嘴巴摇头,等把东西咽下去了才伸出手按住杨珹。 殿下好香,哪里都香。成苑笑着吻了一下杨珹的嘴角:我怎么舍得吐? 杨珹呆了一呆,而后顿时脸颊爆红。他愤愤地锤了成苑一下:你还要不要脸! 不要。成苑探身上前,叼住杨珹总是不肯饶人的嘴巴,舌头温柔地舔开杨珹的牙关:左右现在殿下都是我的人了,让我亲昵亲昵怎么了? 杨珹尝到了他嘴里的味道,那味道并不好,也难为成苑竟然能咽下去。 也就是你我都是男子,想到这里,成苑突然有点烦躁:倘若你是个公主,我就算是被那老鬼扒层皮,也要娶你。 杨珹的内心被他这句话不轻不重地拨动了一下。 没有人是不会为这种感情动心的。 杨珹的成长环境其实是很扭曲的,他自小没有接受到来自父亲母亲的半分喜爱,没有兄弟没有姊妹,若是在这样的成长环境还能成长成一个七情六欲皆通的人,那恐怕是有几分难度的。 他是不懂爱,也不会去爱人。 可就是这么一个人,竟然会有人巴巴地捧着一颗热乎乎的心上来,被他拒绝一次又一次,被他利用一回又一回。 还能把摔进泥里的心一点点擦洗干净,再捧上来。 杨珹感觉不可思议。 与此同时,他摸着自己鼓噪不已的胸口,似是在那一瞬间,突然明白了什么。 成苑在做爱时总有点像小狗,最喜欢亲亲舔舔蹭蹭,叼着杨珹已经充血了的乳头不撒口。杨珹被他吮得生疼,恼怒地叫他狗崽子。 狗崽子成苑听到了,从善如流地换了一边咬。 杨珹空着的手慢慢移到了成苑的脖颈,缓缓收紧。 他再怎么瘦弱也是一个正儿八经的成年人,若真想就这么掐死成苑也并不是不可能,可成苑根本不管这套,甚至还吐出肿大的乳头,朝杨珹挑衅地笑笑。 杨珹的手扣在成苑的脖颈上,也笑了。 就该给你这儿他的手不轻不重地捏了两下:栓个狗链。 是勤劳的一天呢 第38章 前尘 青天白日的,两人也不好太过分。才闹了一次,便安分地躺着说话。 你在哪找到陈铮的?虽然只闹了一次,杨珹却不知道自己怎么敏感成这样,一番下来侧腰的某根筋还时不时抽跳两下,他有些恼,狠狠地揉了两下。 成苑还以为他腰酸,看他揉腰赶紧上手帮忙,不轻不重地捏着那节柔韧的腰:乌衣巷。他同他的母亲一同住在那里。 杨珹点点头:他母亲如今如何了? 下不了地,但看着气色还好。成苑说着说着,又感觉他家殿下料事如神:未曾想殿下多年前的帮扶,竟应在了这一步。 无心插柳罢了。杨珹不以为意地摆摆手:当初看他境遇实在可怜,人却没有半点怨天尤人的意思,便觉得此人心性不错。再加上帮他一把对我来说不过举手之劳,何乐而不为? 成苑往杨珹身上拱了拱:殿下心善。 杨珹摇摇头。 不过,殿下是如何知道二殿下的车夫识文断字的呢?成苑问他:今日大理寺将证据摆在二殿下面前,我瞧着连二殿下都不知道那车夫能写字呢 李家早年贩卖私盐,颇有几分财力。生在这样的家庭,他不识字才是没道理的,何况杨珹微微一笑:他如今,也并不是老老实实地做车夫的行当呢。 人命买卖,签字画押。杨珹笑道:能走到这一步,是他亲自将把柄递到了我手里。 竟是这样 如今,就是看我父皇如何处置他的好二儿子了。杨珹手指绕着成苑的一缕头发,心情颇好。 科举舞弊这种事情,不严惩不足以平民愤。之前杨珹的事情影响小一些还有转圜的余地,此番陈铮大闹了一场,京城的人都知道这事儿了,皇上就成了被架在高台上的那个。 一连几日,皇上上朝的时候都像一个随时能炸的火药包,但凡有半点不称心的事情都值得他大发雷霆。 杨珹如今也不出头,他就安安分分地站在堂上,冷眼看着这个男人慢慢失去权势,无能狂怒的样子。 他不急。杨珹在心底默默念叨:我母后从嫁给你那天起受了多少折磨,你还没有一一偿回来,我怎么会急呢? 被软禁那几天他慢慢想通了一些事情,而后回府再见到成苑,听他如此这般地一说,才知晓了被掩埋二十多年的真相。 他的母后、镇平侯嫡女少韶在年少时最钟意的人,并非他的父皇,而是那个和他父皇同父异母的兄弟,当时的二皇子。 二皇子是皇后所生,他哥哥早夭后,他就成了正儿八经的嫡长子,身份地位得天独厚,更别说他学习勤勉刻苦,待人接物都温和有理一时间,二皇子在京中风头无两,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他会成为太子。 而在当时的皇家,与二皇子出生相差时间不多的,就要数三皇子和四皇子了。 三皇子不用说,他醉心道术,成日除了吃喝玩乐就是和一帮术士炼丹修行,没有人对他抱有期待。 与他形成鲜明对比的,便是四皇子,也就是如今的皇上。 四皇子在当时也是勤奋肯学的,作出的文章常常会得先生赞誉。四皇子年少,也会因为这点赞誉沾沾自喜,可转头,又听先生说二殿下的文章是最好的。 弄得他的喜悦好像是个笑话。 更可恶的是二皇子永远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得了谁的赞誉、如何的赞誉都是这样,活脱脱一张死人脸。这时,他们又会说二殿下宠辱不惊、堪当大任。 临了,还会在背地里小声加一句:不像那谁,那些眼皮子浅得很,才夸了一句就那样 一次是这样,两次是这样,三次四次 每当他二哥笑着叫他四弟的时候,他心里都仿佛有万蚁噬心,恶毒地啃咬着他的每一寸良心。 要是没有他就好了。四皇子远远地看着他可能这辈子都赶不上的二哥,嫉恨的种子在心底破土而出 要是他死了就好了。 而就在他最极端地憎恶着二皇子的时候,出现了这样一个人。 第39章 怨偶 喂,小矮子,你在看什么呐? 身着桃色轻衫的少女丝毫不顾及自己候府贵女的身份,猴子似的攀在树上,探头看着树下闷闷不乐的四皇子,笑意盈盈的面颊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 四皇子抬头,那么惊艳的一个人,花妖一般的娇,就这么撞进了他的眼睛。 沦陷是注定的。 她像一个侠客,快刀斩乱麻地斩去了他的千愁万绪。她能带着他走街串巷地买糖画和小年糕,也能带着他上树摘果子下水摸鱼。 四皇子从没表明过自己的身份她没问,他也没说。 可那时候他想的是:什么都不要了也好,等到他到了年纪,他就求陛下赐婚,若是能有块好封地就更好了,他带着小韶,过自己的快活日子去。 然而他千算万算,到底没能算到,那次宫宴之上,少韶会和他二哥一见钟情。 女孩子正是最好的年纪,比前些年更稳重了些,穿着不打眼的浅碧色长衫,乌发松松的挽着,在一众花枝招展的小姑娘中,出落得清丽动人。 二皇子一见就喜欢上了。 彼时的二皇子几乎已经是公认的太子了,他坐在高四皇子一阶的位置上,尊贵清俊,一举一动都从容。 少韶略微抬起一点眼去偷瞄他,突然红了脸。 四皇子远远看着他们俊男美女佳偶天成,心中的不甘与愤怒终于彻底吞噬了他。 他恨! 凭什么!凭什么他一直这么努力,永远都赶不上他二哥!凭什么所有人的眼里都没有他! 他已经对少韶这么好了,她还要喜欢别人,这要他怎么办!要他怎么办! 嫉妒终于彻底吞噬了他。 既然对她好也没用,那就不去废这个力气了。 于是在少韶和二皇子还在书信往来,暗表情愫之时,四皇子一封请愿直陈圣上。 他要娶镇平侯府大小姐少韶为妻。 既然按部就班得不到,那他就去偷,就去抢。 反正一定要握在他手里。 结亲本就不是件小事,何况是在帝王之家。可四皇子从没有这么坚定过他就要迎娶少韶。 似乎只要娶了她,他就赢了,至少在这局,他必须要赢。 少韶私下里找过他,也求过他,说自己和二皇子早已互通情意,让他另寻良配,可是四皇子不同意。 他原本已经被少韶磨下去的偏激性子终于彻底上了头,面容几近扭曲。 他说:少韶,你这辈子,必须在我手里。 那一日的洞房花烛,少韶被他死死缚在床上亵玩,她不像他的王妃,更像是他的禁脔。 他眼底最后的一点平和和干净终于彻底消失殆尽,只剩下扭曲和病态的报复欲。 恋耽美 野狗小说(13) 甚至在两人纠缠之时,他说的都是: 杨子奕,我赢了。 第二日,四皇子发现了最让他脊背发冷的事情。 少韶没有落红。 他发疯了一般寻找每一寸锦被和床单。 没有! 没有!! 没有!!! 他冲到少韶面前,掐着她尚带着红痕的脖颈,问她是不是早就和二皇子有私情。 少韶哀莫大于心死,不言不语,任他发癫。 四皇子眼睛充血发红,活像是地狱里冲出来索命的厉鬼。见少韶不答话,心中便有了决断。 他狂笑着说了三声好,而后咬牙切齿: 少韶,你看着,杨子奕,镇平侯府你看看我怎么搞垮他们。 第40章 原委 后来先后被查出身孕,受孕时间刚好是在她成婚后不久,皇上疑心她肚子里的孩子根本不是他的,三番五次在她的吃食中下了堕胎药。 殿下命大,先后躲过几次,后来不慎中招也到底是撑了过来。 从那之后,皇上在没给过先后堕胎药,而是在先后用的香中动了手脚。 香中掺了一种南蛮特有的寒毒。先后每日用香,毒素深入肺腑,寒性与孕中人相克,可是殿下命大,硬生生撑到生产,可先后却再没有那个好福气了。 先后难产西去,皇上不愿看殿下,只遣了一个奶娘,将殿下一个刚出生的孩子独自扔在殿里。一直到滴血认亲后确认是他的亲生儿子,这才将殿下交给萧皇后抚养。 新生儿身体弱,殿下到底是在先后宫中呆了一段时间,毒素长期扎根于体内,这才致使殿下自小体弱多病,肺腑毒素难除。 成苑是这么说的,但杨珹很清楚,他说了一半,也藏了一半。 真相肯定比他讲出来的要残酷得多。 先后不爱皇上,尤其是在皇上对她的母家、对二皇子下手的时候更是恨毒了他,又怎么会心甘情愿地给他生孩子? 想来是这夫妻二人都想要他死,成苑怕自己听了伤心,不说罢了。 但杨珹自己,其实只是在乍一听闻这件事之后难过了一瞬,然后又很快归于平静。 天下没有透风的墙,这事情的原委藏得虽好,但也不是半分端倪都没有,不过是杨珹一直倦怠去想,又或者说不愿去想。 他的一辈子太孤单也太苦涩,只能找个欺骗自己的念头,才能撑着活下去。 而如今杨珹想到了成苑。正是好时候的年轻人,爱意同他的怀抱一样火热。 他不需要了。 那些念头,那些虚无缥缈的、关于已逝母亲的想象。 都不需要了。 第41章 毒刀 这件事情磨磨蹭蹭拖延了许久。 传闻萧皇后曾长跪殿外,只为给她那个不成器的儿子请罪,让皇上看在她多年痴心一片的份上,能放过杨琰一马。 杨珹并无表现,反倒是杨琮一反平日里为他二哥马首是瞻的样子,甚至不惜与母亲翻脸,只说二哥此次事情牵连甚广,父皇若是不严惩,来日只怕更会有人铤而走险。 又听说萧皇后回了自己的寝宫,给她多年来不舍得碰一根汗毛的小儿子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杨琮质问萧皇后为何同为儿子,母后却对二哥如此偏袒?而后又被萧皇后扇了一巴掌。四皇子负气出走,萧皇后被这个不孝子气得当场昏了过去,这些日子都下不来床。 桩桩件件,比猴戏还热闹。京城人看得眼花缭乱,又忍不住想起了如今最炙手可热的大皇子。 原以为有了这番事情,该是杨珹粉末登场了,未曾想杨珹近些日子安分得紧,没过多久,又说入了夏,被暑气扰得受不住,自请休假一段时间,去行宫小住。 这是要避开这些污糟事了。 皇上也明白这么个意思,当即允了他的假,没过几日,去往行宫的车驾就离开了。 出发去行宫的正日子,杨珹看着守在外面的成苑,想不通问他:你怎么在这? 成苑装模作样地行了个礼:回殿下,末将奉圣上之命,护送殿下周全,顺带检查行宫的布防情况,还请殿下不要见怪。 杨珹有什么可怪的?过了最开始惊诧的那阵儿,杨珹心里还隐隐有一丝高兴。 但他是什么人,就算是心情好,脸也板得死死的,还悄悄问成苑:你又起什么幺蛾子了? 成苑小声道:早跟皇上说过我中意殿下,如今殿下更是有可能成为太子,皇上有意放我与殿下一同前去,明是多相处日后好辅佐,暗就是偷偷监视殿下呗。 杨珹一挑眉,大概意思是:就你那挖出来过秤都没二两的智商,还能监视得了我? 成苑有些不满意,也一个眼神飞过去:我好歹也是个将军,你尊重我一下成不成? 两人就这么你一眼我一眼地踏上了前往行宫路程。 行宫不远,大半日的时间也就到了。杨珹派人好一番整理打扫,成苑就在外面看行宫的守卫情况。 直到天色渐晚,无人处,两人又亲亲热热地依到了一起。 杨珹躺在成苑的腿上昏昏欲睡,成苑就一下一下地顺着他的头发,连指尖都带着茧子的手不轻不重地带过头皮,有一种奇异的安神的感觉。 我之前没跟殿下说过。成苑突然开口,语气严肃,声音压得很低。 嗯?杨珹还闭着眼睛,姿势都没换一个。 我回京的时候成苑观察着杨珹的表情:送了皇上一把刀。 杨珹点点头:他喜欢这个。 刀里淬了毒。 杨珹猛地睁开眼: 什么?! 他再也躺不下去了,坐起身胡乱拢了拢头发:什么时候送的? 成苑有点心虚,此次的事情是他自作主张了,他怕杨珹根本不想要那个狗皇帝的命,自己此番折腾,可别再让自家殿下恨上自己。 他回京的时候一心只想为杨珹报仇,很多事根本没有细想也容不得细想,如今冷静下来,才觉得自己做的不妥了。 他放软自己的声音,小心翼翼地回答:一回京就送了。 杨珹难以置信地瞪大眼:他身边验物的人呢?没查出来? 成苑狗尾巴都不摇了,老老实实答道:我没有在整个刀身都淬毒。 北部的刀法和我们的刀法不太一样,所以刀的构造也是不一样的,不了解北部刀法的人用我们的刀法用北刀,很容易在固定的几处受伤。 成苑偷偷瞄了一眼杨珹,见他没什么表情,又胆战心惊地说下去:我去军队后学了北部刀法,经常会割伤皮肉的几个地方我都清楚,所以 杨珹有点陌生地看着他,他一直以为成苑就算是改了名字,也不过是养在王府里的一条小傻狗,如果能打姑且算他的特质,那他就应该是一条能打的小傻狗。 却没想到小傻狗有一天竟然也能学会处心积虑地谋人性命。 成苑愈发不安,忍不住又叫了一声殿下。 杨珹这才回过神,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脑袋:没事。 殿下不怨我? 怨你什么?杨珹笑笑:你若真能帮我解决他,倒省了我的力气。 成苑一听这话,心就放下了大半。他黏黏糊糊地凑到杨珹身前,头埋在杨珹单薄的胸口,闷声闷气道:已经解决了。 嗯?杨珹还没反应过来。 在离京前,我看到皇上右手腕骨上方一寸处有个口子。 位置和刀痕,都和我那把刀,一模一样。 第42章 狗链 杨珹的眼睛恨不能瞪出原来的两个大,他没想到这小傻狗还挺有效率。 成苑蹭着杨珹的侧脸,解释道:那毒是我当初斩了北胡王世子,从他身上搜下来的。我找人试过,这毒素进入身体开始不显,只会让人的情绪变得更重,易怒的人更易怒,易感伤的人更易感伤慢慢损耗人体的肝胆脾肺心。人活着就会有七情六欲,这毒便是神不知鬼不觉地取人性命,就算是死了验尸都验不出来。 杨珹有点愣,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殿下,我承诺你的一定会做到。成苑小心翼翼地贴上杨珹的唇角:殿下想要太子位、皇位,我没有,也会抢过来给你。 那颗漂泊无依的心仿佛被一团暖融融的火温柔裹住,一点点升温,发烧。 耳根都是热的。 杨珹闭上眼:真是败给他了。 他犹豫了一会儿,把成苑推开,还没等成苑不满意得直哼唧,就掏出个锦囊来。 这是什么?成苑一时被吸引住了目光。 我前些日子差人打的。话说到这儿,杨珹杨珹就格外不好意思。他从锦囊中拿出一个银色的链子,看起来像项链,细细的,尾端两个圆环相互扣住,其中一个圆环上坠着颗艳红如血的宝石,没什么复杂的装饰,但就是精巧,一看就是杨珹的审美。 成苑呆住了。 不可思议的狂喜慢慢在心中蒸腾,他听见杨珹同他解释,说那次的时候,觉得他适合戴个项链,之后闲着没事就差人去打了一个,挺漂亮的,你要是喜欢就留着玩,不喜欢就 成苑一把抓住链子,连同杨珹细细的手指都一同拢在手里。 福至心灵一般,他突然起了逗弄的心思。 他手指轻轻揉捻着那根细链,挑了下眉: 狗链? 杨珹有点恼怒地瞪了他一眼,也不羞涩了: 是,铁链栓疯狗,正配你。 话说得难听,成苑却挺受用。他笑眯眯地倾身吻了一下杨珹的指尖,再抬头看他的时候,眼眶微微湿了。 谢殿下。一滴泪毫无征兆地掉在杨珹的手背,杨珹仿佛被烫了一般猛地缩了一下手。 真的,谢殿下。 细碎的吻落在杨珹的额头、鼻尖、脸颊、颈侧,吻过精巧的锁骨和皮肉滑嫩的胸口。 那链子终究还是戴在了成苑脖子上,坠着的那颗红宝石像是一滴浓艳的血,又像是一滴摇曳的烛泪。 杨珹被它的光芒晃得一走神,手就伸上前去,一把将它抓在手中。 扣着成苑脖颈的链子顺势绞紧。 成苑毫不在意地笑笑,顺着他的力道俯下身,同他接了个缠绵悱恻的吻。 红烛帐暖,床帐上映着交叠耸动的人影,喘息声和低低的呻吟声听着都叫人耳热。 杨珹的意识被绞在混乱的情爱里不甚清醒。他时不时地就去扯那根链子,像是在牵制自己身上那匹自己一手养大的狼。 成苑被他勒得脖颈红了一圈,却还是温顺低头,鼻尖轻轻地蹭着杨珹的脸颊,唤他殿下。 真是要了命了。 项链的造型就是p链那种。 小狗终于得到殿下官方盖章啦! 第43章 交换 两人在行宫着实过了段快活日子。 他们在春意融融的郊外策马飞奔,马蹄惊起盛开在青草间的小白花,霎时花瓣四溢、草屑飞腾。 赶了个桃花盛开的季节的尾巴,远郊的桃花谷里是大片已经长了绿叶子的桃花。 那花瓣娇弱又细嫩,一阵风吹过就大片大片得掉,在纷飞的花瓣雨中,杨珹回身看向了那个一直默默守候在他身后的男人。 那人剑眉星目,身形壮硕,好年纪好样貌,是京中无数闺阁女儿都梦想的如意郎君。 而此刻正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后,一见他回头,便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有点傻,却比颈间坠的那颗红宝石更耀眼。 杨珹心念一动,不知怎的,突然想到 不会再有这么好的时候了。 没过多久,京中传来了召他们回京的诏书。 成苑有些意犹未尽,却还是老老实实地打点行装,准备踏上回京的路。 他心里清楚,皇上此番叫他们回京,多半是身体已经开始出现问题了,但还不严重,不足以让皇上下一封急诏。 这不急。成苑心里清楚毒效:一旦被下毒者已经能感觉出不对劲了,那么毒发只是时间问题。 尤其是皇帝那个位置,每天要面对那么多人那么多事,他毒发的时间只会比常人更快。 成苑说不上来为什么,总感觉有点烦躁。 他以为是自己想到了当皇上的不好,心疼杨珹以后也要做这些。 可是他心跳发慌,像是感觉要出什么事。 回京的当天晚上,杨珹和成苑去宫中报了安,皇上没说什么别的,看着气色也还好,不像是中毒了的样子。 成苑按捺住满心的疑虑出了宫。 第二日下朝后,皇上特地盯住杨珹留下。 杨珹心里咯噔一下,几乎是瞬间就猜到了什么事。 珹儿,你也老大不小了,前些年钦天监说你不宜娶妻,这事儿一拖就拖到了现在。皇上坐在上好的檀木桌案后开口道:如今,这情形你也看到了,朕这几个儿子,都唉,不争气。这太子位,朕是属意你的。 杨珹的表情无波无澜,像是皇上只是简单地赏赐了他一些文玩字画,平静地回了句谢父皇垂爱,儿臣定当不负父皇期望,为父皇分忧。 皇上看着他,又叹了口气。 杨珹的眉眼像极了少韶,比少韶年轻时候那副张扬的气质相比多了几分内敛,又比少韶嫁与他后的样子多了几分少年意气。 总之是个很俊朗的儿郎。 皇上看了他一会儿,又说道:朕为你相中了商家的女儿。 杨珹撩起眼皮,不轻不重地看了皇上一眼,又垂下头:儿臣如今一心向父皇、向大康,还不想这些儿女私情 这和私情有什么关系?皇上手指叩了两下桌案:无非是成个亲生个孩子,有了子嗣,这太子位你才能站稳 儿臣不愿依靠这些站稳! 混账东西!皇上勃然作色,抓起茶盏摔在杨珹脚边,上好的白瓷登时四分五裂,茶水溅了一地。 太监和宫女们都慌张跪下。 如今你是愈发有本事了,连朕的话都不肯听!在毒素作用下,皇上的脾气大得出奇,才摔了一个茶盏还不过瘾,连带着桌面上的折子都朝杨珹丢了过来。 尖锐的纸张划过杨珹的侧颈,当即就落下一串细小的血珠。 杨珹理都没理,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说话!皇上站起来冲他低吼:哑巴了吗?! 儿臣不成亲。 你!皇上只感觉自己脑袋嗡一声,胸口一阵阵发紧,他抓着襟前的衣物急喘了几口气,跌坐在椅子上。 那你可想好了,珹儿。皇上的声音低哑,粗粝如同沙粒卡在嗓子:你若不成这个亲,朕便将太子位交予琮儿。 成个亲换个太子位,想来他乐意得很。 恋耽美 野狗小说(14) 第44章 听闻 成苑前几日被派去同禁军直率一道检查城防,隔了几日后回京,竟又听到了一些消息。 消息的范围传播范围没那么广,最初只是下朝的时候,零星几个老臣走在一起,小声谈论着什么商家、指婚。 圣上指婚,那是御赐的姻缘,天下几人能有此殊荣?再略微思考一下如今朝上谁的风头最盛除了他家勤王殿下还有别人吗? 成苑的心沉了沉,安慰自己不要多想,不能凭借几句似是而非的话就怨殿下。 就算是真的,他也要亲自问清楚。 他悄悄翻墙去了杨珹的府上,杨珹还没回来,于是成苑就藏在书房偷偷等。 又过了半个时辰,门口才传来了声音。 一会儿给我送一份梅子汤,别湃冰了,天不热,我喝了胃口凉。 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杨珹穿着的欧碧色外衫在暗淡的烛火照耀下显得有些苍白。 老管家退下了,杨珹方才合上门,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殿下。 他手一哆嗦,门板都发出一声轻微的撞击声。杨珹回过身,带着点恼地看着他:你怎么不吓死我? 要是以往,成苑一定会上前,然后装模作样地拍拍他的背,笑着说上几句吓着殿下了。 今天却不一样。 成苑那处的烛火很暗,整个人就如同化在黑暗中一般。 对不住。他声音低低的。 杨珹瞬间感觉到不对劲,皱着眉问他: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成苑在书房里呆了快半个时辰,最开始那等杨珹一回来就冲过去问他的冲动慢慢消弭,如今只剩下灰烬般的不安和恐慌。 他清了清嗓,让自己声音听起来不那么紧: 我今日听说,皇上要立殿下为太子了? 杨珹上前将烛火挑亮,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那要是当太子成苑感觉自己仿佛吞了沙粒,嗓子又干又哑:是不是就要立太子妃了? 嗯?杨珹看着他,一挑眉:谁跟你说的? 我 杨珹摆摆手打断他:皇上是跟我说过成亲的事情,我没同意。还有什么太子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别去外面乱说。 看杨珹的态度,成苑终于松了一口气,这口气松得他腿一软,整个人都像虚脱了一般,差点顺势跪下。 哎杨珹看他猛地晃了一下,赶忙要上去扶,可还没等他手伸过去,成苑又站稳了。 吓死我了。听到杨珹这句话,成苑这才喘匀了一口气,他黏黏糊糊地贴在杨珹身上,小声说着:我听别人说,皇上要指婚,还以为是殿下那这次皇上是要给谁指婚啊? 杨珹眼神微微游移:哪有什么指婚,你听错了吧? 不可能,我的耳力绝对不会出错。 你就是听错了,杨珹肯定道:皇上如今自顾不暇,还有功夫给别人操心? 这话一出来,成苑的重点就有点跑偏了:那药起作用了? 杨珹点点头:近些日子你不在,我看着他脸色是比平常差很多,朝上也总发火,又隔三差五地诏御医。他这自己的心火御医如何医?也只能开学平心静气的药,聊作安慰罢了。 成苑听罢,笑了一下:如此,想必他也不会让殿下忧心太久了。 第45章 打算 成苑方才忙完城防回来,自己府上还有北边来的信件要看,也就没和杨珹腻歪,小坐一会儿就离开了。 等到成苑走了后,杨珹才放下手中的梅子汤,不轻不重地叹了口气。 周来祥听见了,微微抬了一点头,张张嘴想说什么,又想着自己的身份,把话咽了回去。 想说什么就说。杨珹揉着自己发胀的太阳穴:何必藏着掖着? 周来祥也知道此刻自己主子的心情肯定不怎么样,于是很知趣地跪下:是老奴失仪了。 我没想让你说这个。杨珹心里闹得好像有一万只蚂蚁在爬:如今我 周来祥沉默一会儿,说道:此番,陛下是铁了心要将太子妃连同太子位一同赏给殿下了。 杨珹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没吭声。 周来祥长揖在地,用有些沙哑的声线一字一句地陈述:如若殿下还想同十、将军还应当早做打算。 我能有什么打算?杨珹盯着眼前跃动的烛火:位置本来就是我的,他硬塞的女人我也从来都不想要。 周来祥长出一口气:殿下,恕老奴直言,如今尚还不是您能做主的时候。 且如今,圣上已经将口风放出去了,同太子妃成婚的就是太子,可圣上并没有明说,到底是哪一位皇子。殿下,您的位置,并非高枕无忧。 见杨珹还不说话,周来祥明白他这是听进去些了,又接着说道:老奴十二入宫,这宫里的事情老奴也算是见识了。如今,老奴只想问殿下一句,就算此番殿下真的想出办法推掉了太子妃,难道殿下真当上的时候,也不立后,不立后宫吗? 我杨珹虽然已经安下心想同成苑好了,却到底没想过为了他放弃后宫和子嗣。 如今被周来祥一句话点破,他心中除了烦躁和羞恼,更有那么一丝丝酸楚的懊悔。 他觉得自己也是喜欢成苑的,这一点毋庸置疑,他从没给过别人如此多的特例,也从未允许过有人跟他如此撒欢。 可这一点喜欢,又不够坚定,不足以让他推开其他的一切:权势、地位、子嗣甚至女人。 周来祥毫不掩饰地直视着他,明明两人一坐一跪,杨珹却仿佛在被人俯视着,嘲笑着他的天真和贪心不足。 我我会找时间,和他谈谈。 周来祥轻轻叩首:如此正好。将军是明事理的人,想来也是可以理解的。 烛火跃动,一滴蜡液缓缓被烧化,忽地顺着红烛淌了下来,又在半路凝成了泪。 杨珹说是要找时间和成苑好好谈谈,但两人见面那么多次了,每次都是有机会的,可每次话到嘴边,杨珹又吐不出来了。 他隐隐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仿佛如果这句话说出口了,成苑真的会头也不回的离开。 不会的。他每一次都在心里劝自己,成苑那么爱他,怎么会走呢? 怎么可能真的离开呢? 而另一边的成苑近些日子也是焦心得很。 杨珹虽同他说过八字还没一撇,可到底没有咬死不是,如今宫中的礼部忙了起来,如果真的没有这回事,他们忙什么呢? 成苑真的感觉自己快疯了,脑中的那根弦一直绷着,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断了。 断了的日子也比想象中来得快。 刚才下了朝成苑就被军部的一帮老大人掳走了吃酒去。酒桌上,这帮最擅长哪壶不开提哪壶的老大人就提起了近些日子的热闹。 都说是商家的女儿,要我说挺好。一位大人美滋滋地抿了口酒,他的妻子是商家三服的女儿,如今商家得势,他也跟着借光。 这事儿能是准的吗?另一人质疑:皇上到现在可还没提过这事儿。 嗐,都闹这么久了,皇上要知道早就知道了,知道了还不管,不就是默许嘛! 这次的事儿怪! 怪不怪的,都不是我们这帮人该考虑的事。如今局势明了了,好好辅佐好勤王才是正道来来来,喝酒! 成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听完这些话的,等到酒局散了,他顶着浑身酒气在街上游荡,终于想起要去找杨珹问了。 如今的他也不是当初沾酒就醉的小孩儿了,至少现在,他觉得自己的脑子是很清醒的。 他清醒地翻墙进了勤王府,找到了正在卧房小憩的杨珹。 你怎么这时候来了?一见他,杨珹有点诧异:没人看见吧? 没有。成苑生硬地回了一句,然后很快反应过来自己的语气不好,赶紧软和了一点:扰殿下休息了? 无事,本就该起了。杨珹整理好自己的衣物:走,去书房。 等等殿下,成苑在心里给自己鼓了鼓劲儿,说道:我有一些事情想要问您。 杨作作最后一次作了( ̄y▽ ̄) 快要结局了大概吧 第46章 一双人 杨珹看了他一眼,又移开目光:问吧。 成苑微微上前一步,嘴唇微微颤抖着,到底还是问了出来: 宫中的那些传言,可是真的? 什么传言? 殿下要娶妻,开了个头,成苑突然就能说出话来了:娶的是商家的女儿,礼部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了。 杨珹开着正和他对视着的、成苑的眼睛。他的眼珠比常人更大更黑些,目光柔和的时候像只求人怜爱的小狗,而此刻那点柔软被撤下,那双黑漆漆的眼睛就变得咄咄逼人了起来。 杨珹终于叹了口气,理理袖口,低声说道:十四,我没办法。 也许是这件事情已经梗在他心中太久了,在杨珹开口说出答案的那一瞬间,他第一反应居然不是出离的愤怒,而是果然。 怎么会没有办法呢?成苑没有发脾气,他甚至是语气柔和地问他:皇上已经中毒,没几天活头了,只要我们再等等,只要 来不及了十四,杨珹凝视着他,语气隐隐染上几分急躁:皇上早就跟我说过,要是想要太子位,必须连着太子妃一同接下,如果我执意不肯接,皇上必定会起疑,到时候连你带我,谁都跑不了。 你说的是假话,成苑从小长在杨珹身边,他太了解他了,甚至杨珹一个眼神他就明白了:你在骗我。 我没有。 你就是在骗我。成苑一字一句道:杨珹,你其实是想要太子妃的,对吧? 我不是 你若真想拒绝,便是大喜之日将你押去成婚,你都有千百种方法让这婚结不成,更何况这才刚开始着手准备。 成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冷冷地吐出三个字:你骗我。 那我能怎么办!杨珹少有暴躁的时候,他自幼身体不好,情绪上大的起伏很容易导致生病,此番却是难得的情绪激动了一回。 他杨子裕不是只有我一个儿子,如今他摆好了态度若想上位必须连这女人一同接下!十四,如果我不接,杨琮难道就不会接吗? 杨琮蠢,他二哥可半分都不蠢,如今他只是去了封地又不是死了,等到杨琮当上太子、当上皇帝那天,他们兄弟两人把恩怨一解,安能有我的命在? 还有去年去了封地的杨琏,他从来恨我恨到骨子里但凡有朝一日我失了势,他们这些人,每一个都恨不得将我千刀万剐!十四你告诉我,我能怎么办! 屋外突然兴起一股大风,树叶唰唰作响,夹着几声物品被风吹落的落地的声音。 天也渐渐阴了下来。 成苑点点头:好,那我明白了。 杨珹似乎还想说什么,却被成苑这出其不意的一句顶了回来。 什么? 我明白你的苦衷了,成苑弯了弯嘴角,扯出一个半成不成的笑容:那日后呢? 杨珹感觉自己的脑子好像连同刚才那一通火儿一起发没了,现在反应都变慢了:什么日后? 日后,杨子裕那个祸害老也不死,想要见一见他的皇孙,你也给他抱来一个? 杨珹难以置信,像是听了个什么天大的笑话: 这是皇家,难不成你还想我同你一生一世一双人? 成苑听完他这句话,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 急雨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外面传来了侍从们收东西的声音。 房间内很安静。 成苑将手移到脖颈处,很轻很慢地摘下那根他从拿到手里就看得比命还重的项链。 殿下,他轻轻地捏了一下那根链子:我原以为,您只是冷情冷性,我不怕这个,想着就算您是块冷铁,我也早晚会给您捂热了捂软了。 但我现在明白了,你没有心。成苑把手中的链子放到茶水桌上:你根本不懂爱,你也不会爱人。 然后他便转身,走得毫不留恋,像是再也不会回头了。 杨珹盯着桌子上的链子愣了半晌,这才猛然醒悟。 十四! 他冲出卧房,外面早就连个人影子都瞧不见了:十四!你给我回来! 回来!!! 负气小狗,在线出走。 第47章 回程 成苑真的走了。 第二日在朝上的时候杨珹就没见到他,又隔了一日,他才听说成苑不日便要启程回北疆的消息。 杨珹终于傻眼了。 他从懂事起就学会了算计,自诩多年来虽然战战兢兢,但从未行差踏错过一步。 唯独这一步错得彻底。 他甚至还是不明白,成苑怎么会气成那个样子?从古至今的帝王将相哪个不是三妻四妾,难道就因为这个翻了脸? 而且不过是弄些女人在宫里,又不耽误他们俩好,有什么可气的呢? 他又想起成苑说他不懂爱。 可他这样都不算爱的话,怎么才算呢? 杨珹越想越心烦,胡乱把笔甩到一边,连纸上都溅上一道丑陋的墨痕,像一道崭新的伤口。 像那个雨夜,成苑离开时脸上的神情。 那种平静的,仿佛本就已经满布裂痕却还是强撑着自己一切都好、甚至装满了水的瓷器,在某一个瞬间突然不堪重负,水与瓷屑一同迸裂开来,碎裂满地。 溅出一片,刚好扎在杨珹心上。 他实在是有些后悔了。 又过了几日,杨珹终于又见到了成苑。 在朝堂上,他偷偷偏着一点头看他,成苑却目不斜视,同皇上汇报近些日子准备回北疆的事情的进展。 一切已经准备就绪,两日后便可启程。 皇上点点头:爱卿辛苦。前些日子朕猎了一只赤狐,毛皮不错,正可给爱卿做件狐裘,北境天寒,还要多体谅自己。 恋耽美 野狗小说(15) 他们还说什么杨珹就注意不到了。他少有这种心不在焉的时候,如今听了一耳朵狐裘,想着若是要用到此物,成苑必是要在北境过冬了。 若是过冬的话,等他再回来,最早也要是明年开春。 虽然他还没想明白,但他心里很清楚,绝对不能让成苑走。 要走不能是现在。 于是等到下了朝 大将军。 成苑脚步一顿,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跟着颤抖了一下。 大将军留步,杨珹走到他身边:我有几句话,想同大将军说。 成苑强压下心中的期待,硬生生地板着一副冷漠的面孔,转头对向杨珹:殿下所为何事? 大将军是两日后启程回北境? 正是。 会不会有些太仓促了?杨珹也不知道自己在胡乱说些什么,从来都比别人灵光的脑袋如今好像进了浆糊:如今北胡正值农忙时节,想来不太有功夫作乱,大将军迟些回去也是无妨的。 成苑听了杨珹稀里糊涂的一番话,皱着眉头说道:殿下到底想说什么? 我杨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说什么,想要什么。他看着成苑的眼睛,成苑从来不太会在他面前隐藏情绪,如今强自藏了,效果也不大好。 他看得到其中殷殷的期盼。 我杨珹垂下眼睛:我只是觉得大将军此行过于仓促,京城的好风光还未曾见识,实在可惜。 成苑的心忽悠地撂下。 就这样? 就这样。 行。成苑惨淡地笑笑:殿下倒也不必为末将忧心,若非曾经心有念想,这京城对末将来说同北境无异。 如今末将清醒多了,想来,一直呆在北境也是好的。 若没有别的事情的话,末将就先行告退了。 感谢昨天晚上的碎碎念小可爱,看到小黄灯又感觉有动力了! 呜呜呜,还有一个小可爱看出我数据越来越差了呜呜呜呜 我要闹了,你杀人诛心(╥╥`) (并不,留言啥都行,有小黄灯就行。(*з`*)) 第48章 乱 离成苑离京的时间越近,杨珹就越心焦。 他烦得恨不得直接冲到将军府,跟成苑吼:你不就是想要我不娶妻吗我不娶了还不行吗! 但他终究还是没有那么做,这没有意义,他做不到,成苑永远不能理解他的处境。 成苑太理想也太幼稚了,以为只要相爱就可以排除万难。 可站在他这个位置,又怎么会万事由心呢? 一行人离开京城那天,杨珹称病没有前去相送。 既然局势无可逆转,相见也是无话可说,又何必去装作不舍的样子惺惺作态? 骑在高头大马上的成苑出了城门,遥遥望着送行的队伍杨珹没来。 也好,反正以后都不必相见了。 成苑走了三日,杨珹称病三日。 皇上忧心他是身体又出了什么问题,派了太医来看。太医看过脉,只说杨珹是思虑过重,郁结于胸,开些平心静气的药慢慢调理即可。 杨珹厌厌地摆手叫他下去。 他不过是这几日干什么都提不起劲儿,想休息休息罢了,狗屁御医没病都能看出病来。 可他的休息时间到底是过不了第四天。第四日,天还没亮的时候,一封急诏将他连同各位大人一同召入宫中。 杨珹不慌不忙地赶到宫中才知道,这次是真的出了事。 杨琏反了。 驻守在封地盯着杨琏的官员或是被他收归己用,或是直接杀了干净。总之,这件事直到皇上接到急报的前一刻钟,都是半分消息都没走漏的。 甚至,这封急报也不是从封地传来的,而是杨琏途径某地山林,那地的官员察觉不对,思来想去还是上报了安心,这才将这件事情捅破了。 杨琏这一路非常谨慎,绕过官道和大路,带着一队人走小路穿林子,兵部的大人一推算,距离杨琏进京,约莫还有一日的脚程了。 这还不算杨琏得知消息已经走漏后快马加鞭地往京中赶的时间。 皇上在朝上大发雷霆,掀了桌案大骂杨琏不肖子孙,末了,捂着心口跌坐在金漆雕龙的龙椅上,指尖颤着指着兵部让他准备好应对措施。 这件事一吵就吵了一上午,杨珹从宫中出来的时候,耳边还回荡着各位大人们七嘴八舌的争吵,直到坐上轿子回了府才算是耳根子清净。 其实这事,杨珹还真就不怎么担心,京中留存的兵力几何他心中都有数。此前京中的事情不多时,他也有在杨琏那里安插些眼线,对于杨琏那边的情况也算知道个八九不离十。 就算杨琏能临时召集些兵马,也是很难越过京中的兵力的。 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杨珹想到了皇上刚得知消息时那张惨白的脸,心中暗笑:我的好三弟,你加把劲,最好能把他气死。 不出所料,第二日清晨,天边方才吐出点鱼肚白,城门口就传来了嘈杂的马蹄声和厮杀声。 杨珹混不在意这点小小的混乱,漫不经心地将自己收拾齐整,上了车驾,赶到宫中。 宫中气氛凝重,兵部大人们商讨着作战对策,其余的文臣们都颇有眼色地一声不吭。大家心里都明白,就算是杨琏谋反对宫中确实造成不了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此事过后,一番大清洗又是少不了的。 曾经和杨琏有过私交的大臣们都战战兢兢,生怕一个攀扯给自己咬了进去。 这阵厮杀到了午时才算慢慢平息下来,杨琏的人伤亡惨重,京中的兵马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 但这也不是问题。这些破事杨珹根本没过脑子:杨琏兵马有限,大不了京中再从邻城调兵,耗也将他耗死了。 然而就在这天晚上,一阵铁骑声扰了所有人的清梦。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兵马,毫不犹豫地加入了杨琏的队伍,向京中城门发起新一轮猛攻。 互动好多,大家好配合,爱大家!ヽ(*з`*) 第49章 破 京中军队,应对杨琏那三瓜俩枣的兵力绰绰有余,但若是再加上这一队兵马,胜负就很难说了。 杨珹终于从前些日子迷迷瞪瞪的状态中清醒过来,明白自己这是轻敌了。 杨琏此人脾气差劲,但远不至于莽撞,就算是不爽他有了登上太子位的苗头,又看成苑回了北境,京中无大将军镇守,也不至于就这样匆匆忙忙的攻进京。 除非这中间有什么人许诺了他什么东西。 就是兵马! 杨珹不由得暗骂自己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这般简陋的局,竟还要兵临城下才看得出来! 日子都过到狗肚子里去了! 支援杨琏的人是谁他不知道,那人兵力如何深浅如何他一概不知。当真是局势逆转,如今他们倒成了被动挨打的那个。 调兵的文书一早就送了出去,邻城兵力也不算多,毕竟真正大批量的兵力都留在了边防,如今只能解解燃眉之急。 大康四大边防军队,离京城最近的是东部军,其次就是由成苑负责的北部军。皇城二话不说,两封调兵书就这样悄无声息地传出城关。 叛军的攻势还在继续。 由于那股未知力量的介入,叛军士气大振,攻城的阵势愈加凶猛。当初杨琏带领军队悄无声息地潜入京城的时候,为了防止引起别人注意,并没有带太多沉重的装备。如今新来的这股力量堂而皇之地加入战局,撞车、投石车、井阑一辆辆顶上来。 如此下去,城门攻破只是时间问题。 京中纸醉金迷的脂粉气几乎是在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百姓们终日惶惶。这京中住的达官贵人们大多从未见识过战争,他们杀人,谈笑之间取人性命是常事,却在真正见识到冷铁和焦土时个个都吓软了腿。 杨珹还算镇定,毕竟他一直都觉得自己能活到现在其实挺幸运的,在自己亲生父亲和亲生母亲的怨恨中出生,小的时候吸了那么多毒烟还能活得好好的,染了疫病都能挺过来。 也够本了。 唯一可惜的,就是如果叛军真的杀进来,杨子裕就不能死在他的手里了。 还有就是十四。 如果可以的话,在死之前,杨珹还是希望可以再见他一面。 他这一生作恶多端,老天爷却还是送给了他这么个宝贝。是他自己不珍惜,弄丢了,可能也找不回来了。 两日后,城门摇摇欲坠,看起来像是只要再撞一次就可以叫叛军破门而入。 就在这时,东部军区的援军到了。 东部邻海,水路发达,因此相较于地面作战,东部军区的将士们还是更适应水上作战。但无论如何,有了这一群人抵挡,叛军的攻势终于慢慢缓了下来。 成苑还是不见人影。 隔日,叛军中的又一批支援到了。 杨珹站在京城除了皇城之外最高的建筑摘星台上,闭着眼迎着呼啸而过的热风。 他听到了风中夹杂着的厮杀声、马蹄声、城门的撞击声、哀嚎声 他闻到了血腥的味道。 午时,城门被撞开,叛军鱼贯而入。 各位皇亲国戚、各位大人们分分退居皇宫,听着叛军的铁骑声一步步逼近。 漏壶滴滴答答,像是他们所有人生命的倒计时。 次日卯时一刻,只听城外一阵喧哗,而后就是激烈的刀剑相接的金石之声。 玄武门破了。 下一章,小狗回来! 第50章 败 宫中几乎是瞬间乱了,更有胆小者死死夹着腿,生怕自己当场尿出来。 皇帝猛地站起来,一把抽出一直放在一旁的尚方宝剑。 逆子!皇上擎着剑:来啊!朕今日,就要清理门户! 他握着剑的手不断颤动着,几乎摇摇欲坠。杨珹微微抬眸瞥了他一眼,配合着说了句父皇息怒。 皇上手持宝剑刚往台下走了两步,突然动作僵住,凌空喷出一口血,而后便如断了线的木偶一般,直直坠了下去。 啊!! 皇上! 太医快! 嘈杂的人声慢慢远去,皇上的手虚虚向前抓了一把,像是想握住什么,却抓了个空。 就在那双掌握着大康权柄的手将落下之时,却被人轻柔地接住了。 那手细细瘦瘦的,像是不堪折的花枝。 皇上虚着眼睛看着他这个自己从来都不看好,厌弃甚至憎恶的大儿子。此刻他的脸上全无即将没命的恐惧,甚至是带着点诡异的笑意的: 父皇累了,先休息休息也好。 皇上倒了,偌大的皇宫中更是没了主心骨。众人惶惶不安,外面喊打喊杀声如同躁动的鼓点,一下一下急促地敲击着众人的耳膜。 在这时,反倒是平时看着柔柔弱弱一推就倒的勤王还在有条不紊地布置着防御。 距攻破只剩下禁卫最后一道屏障,再怎么布置也不过是在延后死亡时间,杨珹却好像毫不在意一般,泰然自若地接手了所有工作。 见杨珹这样,原本宫中已经渐渐散了的人心又有了重新汇聚的趋势,兵部的大人们赶紧上前,同杨珹一起协商。 可是已经没用了。 杨珹拉开殿门,遥遥与自己同父异母的兄弟对视着。 杨琏身上的甲胄已经被鲜血浸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一路走来,他杀过的人,已经足够他堕入阿鼻地狱。 杨珹又何尝不是? 两人就这样久久地相望着,杨珹隐约感觉他似乎笑了一下,然后举起手中的弓箭,缓缓拉满 正当这时 镇北军主帅成苑,携皇命缉拿叛贼!有弃暗投明者,死罪可免! 杨珹看见他了。 迎着初生的金红朝阳,成苑面上扣着银色铁面具,身上的血污和残肉甚至比杨琏身上的还要多。 他骑在枣红色高头大马上,身后画着北字的军旗迎风猎猎。 拒不投降者,杀无赦 杨琏尚未射出的箭被人迎头折断,他回头看向那个年轻的将军,瞳孔突然一颤: 是你 两军交战,又是一场惨无人道的厮杀。 成苑的镇北军经过连日的赶路,后又接到调兵军令,在回京路上被几伙人截杀,体力已经有些透支。万幸的是杨琏的叛军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 同东部军不同,镇北军一直以来的交战对象都是那些马背上长大的、骁勇善战的胡人,所以就算是在体力不足的前提下,镇北军依然隐隐占据上风。 叛军渐渐有了颓势。 成苑直接对上杨琏,面具后冷漠的眼睛死死盯着他。几声两人牙酸的金属交接声后,两人同时后退几步。 杨琏看着他的,突然笑了一下: 我记得你。 成苑面无表情。 当初春猎,就是你,蒙眼射出五箭,通通正中红心。 真不错说到这里,杨琏神色一变:我最讨厌别人压我一头! 他突然提剑再上,剑花挽得凌厉势不可挡: 你算什么东西?父皇老眼昏花,竟也让你当了将军? 你也配?! 成苑一句话也不接,闷声不吭地一刀刀还了回去。 在战场上,有怒意有血气是好事,但身为将领的成苑必须冷静,以便在瞬移万变的战况中作出最正确的决定。 主不可以怒而兴师,将不可以愠而致战。杨琏此番已经是犯了最大的忌讳,而他自己尚不自知,也更方便成苑顺水推舟,乱了他的阵脚。 不过半日,叛军就已经败下阵来,杨连本来还指望着会有援军,却没成想成苑对他笑道: 你以为,东部军撤到哪里去了? 是你! 援军在路上已经被东部军拦腰截断,杨琏终于明白,此战,是败了。 我爆肝! 第51章 换 杨琏被两个小兵押着,一步一步带到杨珹面前。他的一条腿因为从马上掉下来摔断了,正以一种诡异的姿态向外撇着。 杨珹走下台阶,先看了一眼成苑,成苑冲他行了个军礼,多一句话也没说,便后退一步。 杨珹来到杨琏面前。 他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弟,这一点稀薄的血脉在他们的面容上展示不多,而眼下杨琏的面色因为失血过多变得苍白,一眼看过去,两人竟然突然有几分相似了。 你满意了?杨琏口中还含着一口血,嘴唇一动,血就顺着唇角留下来。 我?杨珹神色淡淡:我有什么可满意的?不是我逼你谋反,你输了也完完全全是技不如人,同我有什么干系? 杨琏冷哼一声:父皇真是瞎了眼,竟然会选择你这种人。 杨珹不可置否地一耸肩,问他:整件事情是谁谋划的?谁给你传的消息?援军又是哪里来的? 恋耽美 野狗小说(16) 杨琏根本不回答,只剩下了狂躁的咒骂:你这等小人!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我杨琏到底哪一点不如你! 我从记事开始就刻苦读书、勤奋练武,文章、武学哪一样不好!你呢?你是什么东西?一戳就倒的病秧子!除了会讨巧争宠,你还会什么!可他偏偏选择了你你也配?! 你怎么就不像你娘,她早死你怎么不早死?啊?! 杨珹闭了闭眼:你要只会说这个的话就别说了。 这些抱怨讽刺的话杨珹不想再听,留着杨琏一条命一是因为杨琏毕竟还是皇子,是封地王,不能随意处置了,二就是想从他嘴里找到问题的答案。 杨琏如今这般不配合,他也懒得再问了,反正就那么点事儿,总会查得出来的。 杨珹转身边走边说:把他关起来,找人给他看看伤,别让他死了,也别苛待 殿下小心!!! 成苑只见有寒光一闪,他几乎本能的拔步上前,试图阻拦这一次行刺。 杨珹猛地转头要躲。 噗呲 他到底是预估错了,那刀锋指向的并不是杨珹,反倒没有半分犹豫地穿过他的胸膛。 很奇异的,成苑并没有感觉到疼,直到他低头看到自己胸口还残留在外面的一小截断剑后才意识到 哦,原来是冲我来的。 血如泉涌。 杨琏的武器早被人收缴了,这是在被押来的路上他悄悄从地上摸起一个断裂的剑尖。 没有剑柄,杨琏把光秃秃的刀刃直接握在手里。在使出全部的力气刺向成苑时,他亦是满手鲜血,手筋似乎已经断了。 看着没入成苑胸膛的剑尖,杨琏痛快地放声大笑,仿佛没有失败和疼痛,只要杀了成苑就是世间第一等畅快事。 杨珹瞳孔极速放大,他抢上前去一把把成苑抱在怀里: 十四!十四你怎么样了! 别、别睡来人!太医!让太医都给我滚过来! 在一片混乱中,杨琏的声音仿佛是来自地狱的低语: 杨珹,皇位我让给你! 就当是你这个小侍卫,拿命来换的! 我最近好勤劳,没有人想夸夸我吗?(*≧m≦*) 第52章 真心 混乱。 成苑只感觉身边乱糟糟的,自己窝在一个单薄的怀里,他刚想说别吵了,就从嗓子眼呛出一口血。 他愣了半天,身旁的声音终于迟缓地传到他的耳朵里。 十四,十四你清醒一点,等一下太医!太医怎么还没来!都死了吗 好像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掉到脖子上了。成苑像抬手去摸,但是没有力气了。 很奇怪,之前在北境的时候,在战场上他被人豁开了肚子,他都恨不得能把肠子塞回去接着打。 这次怎么就没力气了呢? 十四十四我错了杨珹死死抱着他,捂着他一刻不停在往外涌血的伤口,几乎能感觉到他怀里的这条鲜活的生命正在慢慢流失。 你再撑一会儿好不好?杨珹将头埋在他耳边,痛苦地呜咽着:我不娶妻了,我错了,只要你一个 我不要了,什么都不要了,好不好 求求你 成苑尝着自己嘴里的血腥味,很轻很轻地笑了一下: 说什么、傻话呢他的视线缓慢聚焦到杨珹身上,仿佛切身感受到了他的绝望和悲戚:我、没事别哭 殿下成苑的嘴角带着点笑:不要、哭 事情发展到一步,成苑半分都没有后悔。甚至对他来说,如果能死在杨珹的怀里,反而是一种莫大的幸福。 他真的很爱、很爱杨珹。从那个结束流浪的隆冬开始,那份爱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淡化,反而如水落石出一般愈发明晰。 只是很可惜,他的爱在杨珹这里不算珍贵,也并不稀有,因为如果杨珹想要,总会有大把的人会双手捧着献上去。 他就只能小心翼翼地捧着自己的心,期盼着杨珹如有闲暇,能漫不经心地瞄上一眼。 杨珹真的看了,甚至也给了他回应,可人总是得寸进尺的,他又开始不知足了。 他不止希望杨珹可以看他一眼,他希望杨珹可以看他好多眼。他希望杨珹的目光可以永远停留在他身上。 但杨珹做不到。 那他就给他自由。 成苑的意识逐渐模糊,口中喃喃:殿下 是不是、如果我今天、就这么死了 你就永远都 忘不掉我了? 未尽之言,终于彻底隐匿在他口中了。 殿下,卑职无能,大将军就算再怎么用药吊着,也 一众太医跪在地上,抖得如同筛糠,说话的首判甚至哆嗦得口齿不清,几次磕到上下牙。 杨珹安静地坐在床边,将刚刚给成苑擦过的、浸透了血的布巾丢到盆里,转头看向他们,一句话也没说。 那双黑沉沉的眼眸如有实质,几乎能压折他们的脊梁骨。 殿下 我说过了吧,杨珹开口:救不了他,你们就同他一起去,很难懂吗? 可是殿下 闭嘴!杨珹一挥手便将铜盆打翻。他噌地从床上站起来,几步就走到了首判跟前,抬手狠狠捏住他的下颏骨: 你是想下去探探路吗? 殿下饶命!殿下饶命! 不想的话就安分给我治!杨珹嫌弃脏一般将他甩开,眯起眼目光锐利地扫过他们每一个人:如果再让我听到你们说什么不该说的,你们就掂量掂量,自己那颗人头,还能在项上挂多久。 话音刚落,他像看出了什么:太医都到了? 首判已经被吓破了胆子,上下嘴唇相碰好几次都没发出声,还是身后有小太医解释,说是有两个太医被分去照顾皇上,还有两个去给三殿下看伤了。 看伤?杨珹冷笑一声:撤回来。 底下有人小声说了句三殿下的伤不能耽搁,再晚就真的残了。 杨珹目光移向发出声音的方向,温声说道:他命都没了,还担心残了? 殿下好像一头驴,牵着不走打着倒退。 殿下:▃▂你若摺斷我将军翄髈,我定毁你整個天堂_﹏ゥ 第53章 地牢 踏、踏、踏 幽暗的油灯由狱卒提着,在黑暗中照出一小片摇曳的光晕。杨珹随着引路的人走进地牢,一尘不染的丝履踩过满布烂泥与苔藓的台阶,又在离牢房还有几步的距离时停下脚步。 杨珹神色淡漠,接过了狱卒手中的油灯,示意他先出去。然后,他自己拎着油灯,一步步靠近已经昏迷了的杨琏。 啪 杨珹低下头,看见自己一只脚不小心踩到了一滩水。 顺着水流的方向寻至源头原来那是杨琏未经处理的伤口流的血,已经汇成了一小滩。 杨珹的神色毫无变化,他盯着自己脏了的鞋子半天,抬脚走向杨琏。 杨琏。他叫了他一声,杨琏没动静。 杨珹提脚不轻不重地踩在杨琏的断腿上,杨琏整个人一哆嗦,神志还没清醒就已哀嚎出声。 杨琏。杨珹微微用力,那双淡漠的眼睛仿佛两口不见底的深井,映着油灯跃动的光晕,诡异得像是来索命的厉鬼: 我鞋子脏了。 杨琏慢慢转醒,在目光触及杨珹时几乎是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而后又故作镇定地笑了:呦,这不是我的太子皇兄吗?怎么有功夫来这儿了? 难不成是父皇看出你这副皮囊下是个什么东西,让你过来陪小弟我了?哈哈哈哈啊!啊 杨珹的脚慢慢加力,杨琏疼得浑身的肌肉都在不住抽动,冷汗混着血水流进眼睛,终于说不出话了。 杨琏,我鞋子脏了。洁白的丝履上溅了一小片锈色的血,此刻正踩在杨琏的断腿上,给他带来持久不间断的折磨。 杨琏咬着牙骂道:怕脏就滚!少在老子面前撒泼! 听了他这句话,杨珹又突然不踩了。他收回脚,俯下身蹲在杨琏对面。 我最讨厌别人动我的东西。他平静地看着杨琏,说道:我的东西,就算不要了,别人也不许动。 你为什么要碰?杨珹伸手,细白的手指蹭过杨琏沾满血泥的脸:那可是我的宝贝。 我最喜欢的东西。 杨珹如今这副样子实在太诡异了,杨琏张了张口,竟然没敢出声。 杨珹突然站起身,狠狠一脚踢在杨琏的断腿处:你怎么能动! 杨琏被他这一脚踢得差点当场疼晕过去,然而就在这时,他又隐约听见杨珹冲外面说了句带进来。 呼哧呼哧地喘息声由远及近,杨琏凝神一看,顿时吓得血液倒流。 是四条大狗,不,比起狗,它们更像是狼。杨琏一看就明白,这狗平日里都是用生肉喂的,他们尖利地牙齿可以撕开一切生物的皮肉,啖其肉饮其血。 杨琏终于明白杨珹这是什么意思了。 眼前的四条狗眼冒绿光,口水滴滴答答地挂在嘴角,四条腿不安地刨着地,看起来已经迫不及待了。 杨琏哆嗦着,小声呢喃:杨珹,你不能这样,你不能这么对我我可是大康的封地王,你不能、不能 杨珹低下头看他,笑道:你放心,很快就不会是了。 从今天开始,就让它们和你住在一起。 杨珹的嘴角怪异地勾着:你最好祈祷十四没事,那样,我或许还会给你留具全尸。 从地牢出来的杨珹换过衣服就去了成苑休养的寝宫。 他不信那些怪力乱神,如今也被逼迫着迷信起来。据说地牢里的死气和怨气重,他不希望这些能够影响到成苑分毫。 毕竟成苑现在的情况已经很糟了。 杨琏的断剑直直扎进他的胸口,已经伤及根本,唯一一件还称得上命大的事就是那截断剑并不长,没有伤得很深。 但这件事对于能保住成苑的命来说,作用微乎其微,充其量也就只能让他多撑几天再死。 各种价值连城的珍稀药材源源不断地往成苑休息的寝宫里送,可即便如此,成苑的脉搏依然越来越微弱了。 杨珹安静地握着成苑的手腕,半晌,突然像疼得狠了一般弓下腰。 十四 他紧闭着眼,额头抵在成苑发凉的手背,又想起了十四走之前两人爆发的那场争吵。想起他脱口而出说出那句真想一生一世一双人时,成苑那副痛心诧异的表情。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忘了,却没想到如今再回想起来,依然如同昨日刚刚发生的一般明晰。 他后悔了,真的后悔了。 如果时光能倒流,他恨不得回去一刀捅死那个只会伤人心的自己。 成苑说他不懂爱,不会爱人,现在他明白了成苑用自己的命,教会了他爱与被爱。 可他不想明白了。 写完大决战后突然有点懵,不知道该写什么了 第54章 鬼手 就在几乎所有人都要绝望,太医都打算提头来见的时候,突然出现了一个人严自熙。 杨珹不认得这人,只听说他是成苑军中的好友,认识一个江湖郎中。那郎中江湖人称鬼手,术精岐黄,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取人性命,也能使死骨更肉,着手成春。 杨珹听了,顾不上查验此人究竟是谁,也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转头就安排了人去寻。 严自熙说那人是江湖人,行踪不定,若要硬说他常去的地,那大概就是西望山的桃树林。西望山不在京城,派人来去又是大半日,如果真的寻不到,那也就只能说命该如此。 成苑就剩半口气了,被太医们下了虎狼药,硬生生把成苑这口将咽未咽的气又多吊了一天。 一批禁军吵吵嚷嚷,都要给西望山翻个个儿,也没寻到这个鬼手。 时间正在一分一秒的流逝,成苑的呼吸越来越轻,脉象越来越弱 大娘,这前面是干嘛呢?一个穿着破旧袍子的年轻人站在一个饽饽摊前,买了两个糙面大饽饽,嘴上同卖饽饽的大娘闲聊。 听说是京中出了乱子,好像是什么人要死了?这不,派来这么些人,说要找一个什么郎中。 要我说,就是白费事儿。那皇宫里面大把的补药,那么多好郎中。他们要再治不好,我们这小地方的郎中更别提了! 年轻人嘻嘻一笑:您说得对! 说罢,他拎着两个大饽饽,走向了与他原计划截然相反的方向,边走还边哼着自己编的小调,明明破衣烂衫,却像个风流浪子。 听说他们要找人回去给一个将军看病小饭店外面正擦着桌子的小姑娘小声同伙伴闲聊:不知道是哪个将军,可别 青年人听了,脚步微顿,略加思索,就走到了几个小姑娘身旁。 劳烦,你们刚刚说的是,这次京中来寻郎中,是因为一个将军病了? 夕阳一寸寸沉下去,看着床榻上几乎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成苑,杨珹的手越握越紧,修剪整齐的指甲深深嵌入手心,甚至勒出了血痕。 终于 一队车马风驰电掣地冲进京城,所过之处尘土飞扬,奔跑的马匹几乎化成一道残影。 那队马匹丝毫不顾礼数,一路闯到皇城,竟也无人敢拦,甚至还有专人特意来接应。 岑沉这一路上心都提到嗓子眼儿,直到看见寝宫外好好站着的严自熙才算彻底放下这口气。 他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就被请进宫里。 杨珹就坐在一旁,眼眶红着,眼睛里的情绪却是压抑的冷静。 草民岑沉,见过勤王殿下。 不必多礼了,来看看他。杨珹微扬下巴,岑沉顺着他指的方向上前几步,刚想要伸手,又犹豫着缩了回来。 杨珹烦躁地锁起眉头:没那么多讲究! 岑沉这才探出手,搭在成苑的手腕上。 片刻后,他的神情也微微严肃起来。 可有治? 恋耽美 野狗小说(17) 岑沉收回手,整理了一下袖口:有。 我!要!小!黄!灯! 不!给!我!就!闹!╰(‵□)╯ 第55章 答应 能治是真的,治疗的繁琐与痛苦也是真的。 岑沉把所有人连同杨珹一并赶了出去,而后关上门,整整三日闭门不出,整个寝宫都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一丝微不可查的异香。 杨珹放心不下,每日几乎是成日成日在寝宫外守着,直到第三天的时候,有人来向他禀报,说杨琏疯了。 杨珹点点头,说句知道了,就让他下去了。 第四日一清早,寝宫的门刚开了一条缝,杨珹就快步上前:先生,他 岑沉摆摆手,脸色难看得紧:先给我拿点吃的,快累死了。另外我写了个单子,上面的药尽量在明日寻来。 杨珹忙点点头:都听先生的来人,准备些好菜。 第六日,寝宫中终于传出一声虚弱的低吟。 杨珹在听到这声呻吟的一瞬间猛地站了起来。他红着眼,想推门进去,可指尖只在门上轻轻划过,就颓然垂下。 再、再等等 第七日,寝宫门终于大开,浓重的药味儿排山倒海般扑了出来,好一会儿才淡了一些。 岑沉站在门口,眼下大片青黑,对着杨珹说了句:去看看吧。 病榻上的人终于不复之间那副死气沉沉的样子,他的胸口包裹着大片纱布,胸膛轻轻地起伏着。 杨珹轻手轻脚地做到他身旁,俯下身子,听到了他胸膛里沉稳的心跳。 一下、一下 杨珹闭上眼睛,一滴眼泪无声地顺着脸颊滑下来。 四周没有侍从,他就这样窝在杨珹的病床前无声无息地大哭一场。 末了,他站起身,抹干净眼上的眼泪,吻了吻床上的人血色浅淡的嘴唇,又蹭了蹭他的脸颊。 十四,听话,快点好起来。 他闭着眼,一字一句道:是我错了,我喜欢你的。 最喜欢你,只喜欢你,别人都不要。 他指尖轻轻点在成苑的鼻尖,红着眼眶弯了下嘴角: 你快点醒过来,我什么都答应你,好不好? 另一头,严自熙咣当一声,把一碗面掷在岑沉面前,绷着张脸说道:赶紧吃,吃完滚! 小东西,你还有没有点良心?岑沉笑眯眯地看着他,像个老奸巨猾的狐狸:我可是特地为了你才进京的,你就这么报答我? 严自熙涨红着脸憋了半天,说出一句勤王殿下会赏你。 我图他那点赏?岑沉故作诧异地指了指自己:你未免小瞧我。 再说了小熙,他眼尾一扫,带出一尾浑然天成的媚气:不知道的,看咱俩这个样子,还以为是我强把你睡了呢。 你这么避之如蛇蝎的。 过去的事情就不能提,一提就没脸。 说起来,这俩人的孽缘也是由来已久。传闻老侯爷的军队误入敌方埋伏,落了个全军覆灭的下场,其实并不是。 有命大者,如严自熙之流,便是被游荡在外的江湖鬼手岑沉带回去救活了。 开始是没什么的。因老侯爷一事,严自熙直彻底清醒就成日苦大仇深地要报仇,病人的心情直接影响了治疗的效果,岑沉几次想劝他放宽心,都被岑沉硬邦邦地顶了回来。 没办法,岑沉那张脸那个调调实在太讨打,如果不是严自熙卧床不能动,高低地爬起来用鞋底子抽他。 因着这个,两人没少起口角,岑沉甚至都动过心思,直接一针把他扎傻得了。 到底还是没下手。 俩人就这么吵吵闹闹,一直到严自熙彻底痊愈,两人成了密友,再到后来暗生情愫。 其实是很正常的事,岑沉救了他的命,在他卧病在床不能动弹的时候对他的照顾可以说是无微不至,在他身体养好后还带他走江湖,让他看看这天下万物,世间百种恩怨情仇。 而且他长得又好除了那张破嘴,啧。 严自熙自觉没什么道德修养,但在勾搭岑沉这件事情上也始终犹犹豫豫,还是那回借着喝了点花酒把事办了。 岑沉被他按在床上,垂眼看着他透红的眼尾,看他被情欲折磨得丑态百出。 他叹了口气:小熙,你松开我。 严自熙坚定地摇了摇头,把岑沉撸硬了,咬牙坐了下去。 一想起这事儿,严自熙的脸登时就红得和猴屁股一样。岑沉饶有兴趣地站起身,探身凑近他的脸,仔细观察: 你害羞啊? 狗屁!严自熙按着他的脸把他推开,磕磕巴巴地解释:我那回是那是喝了那个酒再说了!都是大男人,你又没吃亏!还提什么?! 说完,他同手同脚地出门,跑了。 留下岑沉一个人,勾着眼角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身影。 也不知道父亲的在天之灵,容不容得下一个男儿媳。 岑沉:小熙,你松开我。 看我不搞死你ヽ(*з`*) PS:这对儿不会着墨太多,随便写写。 第56章 驾崩 成苑的情况逐渐稳定下来后,杨珹也终于有功夫腾出脑子去应付一下已经要求见他好几天却一直被他不软不硬挡回去的父亲了。 侍从替他开了门,门才一开,便是一股子浓重的药味儿扑鼻而来,乍一闻似乎和成苑住的寝宫一样,再仔细闻,却又能闻到当中夹杂着的一丝丝难以言喻的怪味儿。 杨珹皱了下眉头,抬脚进了门。 他连拜都懒得拜,在离着床帐老远的位置拱手:儿臣见过父皇 。 床帐后传来了剧烈的呛咳:你咳、咳咳 杨珹远远看着,也不上前,不冷不淡地问他父皇有何吩咐。 床上激烈的敲击木板的声音,是说不出话的老皇帝无处抒发自己的一腔怒火,愤怒地砸床板。 杨珹没动,周围的侍从也没人敢管,皇上砸了好一会儿,没了力气,又见真的没人吃这一套,只能咬着牙停了下来。 你个混账! 杨珹一扬眉:父皇这话从何说起? 造反的是他杨琏,保住京城的是我杨珹。杨珹一步步走近,抬手掀开纱帘,状似不解地问道:父皇怎么能说,是我混账呢? 你这些日子咳咳咳、咳咳把朕囚禁在这里这咳咳都是咳 杨珹略加思索:父皇认为是我把您囚禁起来的?怎么会呢?父皇您龙体抱恙,儿子担心您的安危这才将您安置在寝宫的。父皇若是因着这个怀疑儿子,儿子可真是要伤心了。 老皇上张着嘴,一口气梗在嗓子眼说不出话来。 如果父皇想要出去,那便出去罢,只是怕父皇见了三弟如今的样子,可能更要病重呢。 皇上 一听这话,当即勃然作色,连咳都忍住了:混账!你把你弟弟咳、怎么了! 杨珹略略歪头,心里品了一下弟弟这个词,然后无声地笑了:我可什么都没干。 随后他凑近皇上,闻到了他身上陈年的龙涎香,和夹杂着的一点异味。 杨琏疯了。 皇上瞪大了眼睛。 杨珹也直勾勾地盯了回去:好可怜好可怜,就在地牢里,身上好脏好臭,伤口都烂了。 腿断了,站不起来,在地上像狗一样爬,抓着自己排出来的秽物涂得满墙都是。 父皇,杨珹咧嘴笑着,很是天真烂漫的样子:你说这可怎么办啊? 他的眼神很怪,乍一看干净得能映出人影,可老皇帝看进去,才发现底下藏着的大片血色和恶意。 他甚至不是在描述已经疯了的杨琏,而是在描述皇帝的未来。 皇上咬住自己因颤抖而不住地磕着的上下牙,从牙缝里挤出色厉内苒的威胁:你大胆!你、你敢咳咳咳,朕不会咳、不会立你为太子咳咳 杨珹好奇地问他:那你想立谁呢,父皇? 杨琰吗?杨珹慢慢道:我刚刚忘记说了,前些日子大理寺查到,杨琏谋反的援军就是杨琰派来的,我已经着人去擒了,不日大约就会传来好消息。 父皇,还有谁呢? 你要不要立杨琮? 老皇帝目眦欲裂:逆子、逆子都是逆子! 来人!把他给我拖出去,拖出去!!! 没有人一个人听他的。宫中的大权早已旁落,大家都是出来讨生活的,忠于谁不是忠?何苦在你这个半截身子埋进土里的人身上浪费时间? 老皇帝捣枕捶床,发了好一通脾气,末了他仇恨地盯着他的大儿子,恶狠狠地说他永远都坐不上皇位。 他还有成苑呢。这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镇北将军,从无依无靠的小兵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个位置,每一步都是他赏给他的。 就算其余三军见风使舵,成苑也绝对会和他站在一个战线。 杨珹打量他半天,试探着问了一句:父皇何出此言呢? 随后,他慢慢从袖中拿出一份已经拟好的诏书和一方印玺。 象征着整个大康的最高统治者的印玺,沾了可抵黄金的龙泉印泥,被杨珹强制性地让老皇帝握着,按着他的手,印在了诏书上。 这位置,我今天就想要。 他无视掉老皇帝看起来恨不得杀了他的眼神,轻轻笑笑:女人就不用了。 哦,你不知道吧?他收好诏书,补充一句:你亲封的镇北将军,其实是我的小侍卫,你是见过的。不过父皇向来眼高于顶,想来没什么印象。 他的眼尾锐利如刀,淡淡瞥过老皇帝的时候仿佛用刀子剜过他一般: 他现在在我床上。 他转身走了,直到出了殿门,才听到里面传来一声不似人声的怒吼。 片刻后,寝宫乱了起来,杨珹听到底下人来禀报,说是老皇帝驾崩了。 剧情线基本就这样完事啦,之后就是我们殿下和狗狗的感情线啦。(应该快完结了,大概) 第57章 一个月 一个月后 明明到了夏末,空气还是闷热闷热的,好在这些日子缠绵着雨,总算是降下来些许温度。 杨珹给成苑擦洗完,自己又出了一头一脸的热汗,他在床上坐着看了成苑一会儿,等到消了汗,自己去洗了个澡。 距离那场哗变已经过去了一个月的时间。这一个月他处理了老皇帝下葬,处理了前段时间那场谋反留下来的大大小小的尾巴,处理了老皇帝后宫那群要死要活的妃嫔和吓得像鹌鹑一样的皇子公主。 而成苑 成苑的命保住了,却一直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岑沉看过了之后说成苑如今各项体征都正常,醒不过来只是因为时候未到。 而后那个不靠谱的江湖鬼手就随着那个姓严的小副将去北疆了,留着杨珹一个人照顾着无知无觉的成苑。 杨珹对此毫无怨言,只要成苑还活着,还能醒来,让他做什么都行。 刚开始的时候他什么都不会,经常把成苑照顾得比不照顾还糟糕:擦身体的时候弄得哪里都是水;换衣服的时候抱不动人,害得成苑不是碰这儿就是撞那儿;喂糖水的时候几次三番差点给成苑呛死 杨珹的成长之路虽然称不上娇生惯养,但毕竟是皇子,从出生开始身边就有大把仆从照料着,什么时候用得着他去照顾人? 但这一次,他什么都想亲自来。 真的挺累的。成苑并不胖,但毕竟有实打实的身高和肌肉疙瘩在哪里摆着,杨珹又是个四体不勤的,每日给他擦洗就要废上好大一通力气,更别说还有岑沉要求的,每天要给成苑活动活动胳膊腿。 但也有意思。杨珹想起来那年南下疫区,自己病重,成苑是不是也这么照顾他的? 成苑肯定比他能干多了,他好像什么都可以干得很好。若是没入宫,放在平民百姓人家,他大可安安分分地长大,到了年纪,依靠着自己的好皮相和讨人喜欢的性格找一个同样安安分分的女孩子,过平淡却幸福的生活。 遇上自己,也算是他倒霉了。 杨珹洗好了后回到寝宫,把成苑的身体摆成一个半拥抱的姿势,自己钻进他的怀里。 从那次重伤开始,成苑的体温就没有往常高了,但再怎么体温低,大夏天的,搂着抱着也闷热。杨珹经常会在半夜被热醒,起床凉快凉快之后再钻进他怀里接着睡。 这个怀抱让他感觉安全。在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杨珹夜夜惊梦,梦见那些人满身是血地来找他索命,他想跑,却永远都跑不掉,最终只能同那些死不瞑目的冤魂一起沉沦。 而这个怀抱是避风港。 在这里,杨珹很少做梦,就算梦,也是梦到成苑,梦到以前那些事。 那些或好或坏的事情,每每梦到,都会叫杨珹流泪至从睡梦中醒来,然后睁着眼盯着床帐,发呆到天明。 经此一战,杨珹和成苑是什么关系大家也都心知肚明。京城风气开化,别说帝王,就是那些官人家里也常有养些男宠的,这都不算什么事。 但养男宠归养男宠,哪有人会因为养男宠不娶妻的?于是如今朝局方才稳定,便有心思活络的人盯上了空悬的后位。 充盈后宫之事方才在早朝上提出来,杨珹撂下脸,冷笑着问诸位爱卿可是看朕如今根基不稳,要效仿前朝,来一招外戚干政? 这帽子扣得太大了,老臣纷纷跪下,表示自己效忠陛下,绝无二心。 这事儿就暂且这么过了。 回到寝宫的时候杨珹边给成苑擦身体便跟他念叨早朝上的事,末了,把布巾一扔,颇有些粘糊地抿了一下成苑的嘴唇,威胁道: 你要是再不醒,朕可真就要开后宫了,到时候让你哭都找不着调儿! 又过了一会儿,杨珹无奈地叹了口气:算了,你个死心眼,万一真信了,不醒了怎么办? 十四啊,杨珹轻吻他的额头:快点醒过来吧。 帝位孤冷,朕一个人实在难熬。 第58章 别无所求 成苑醒来得毫无征兆。 那天杨珹刚下早朝,就听宫人匆匆忙忙上前,同他说成苑醒了的事。 杨珹呆了半天,终于回过味儿来,匆匆忙忙地往寝宫赶。结果到了一看,成苑又睡下了了。 大病未愈的人气力不济,成苑醒了没一会儿,自己强撑着喝了一小碗汤就又睡下了。 杨珹坐在床边看了他半天,轻声叫了他几声,见他没有要醒的意思,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成苑这一睡,又是好几天,第二次醒来正赶上杨珹给他喂糖水。 恋耽美 野狗小说(18) 成苑的情况和杨珹染了疫病时的情况还是不同的,那时候杨珹虽然神志不清,但还存了一点自主吞咽的潜意识,所以成苑可以用口对口的方式喂他喝药。成苑是彻底的意识全无,杨珹一开始试过口对口的方式,结果不是全都流出来就是呛进气管,害得成苑气都捯不上来。 到最后只能选择个笨方法。 一小碗糖水,用银筷子沾着,一点一点晕在他的嘴唇上,送进唇缝里。节奏不能快也不能慢,一小碗能磨蹭半个时辰。 就在半个时辰里,杨珹终于见到成苑睁开双眼。 睫毛轻颤两下,缓缓睁开,成苑如点墨一般的眼睛满是迷茫。 他的目光迟疑地扫过周遭环境,最终落在了整个已经呆愣的杨珹身上。 成苑眨了一下眼睛,仿佛终于清醒过来。 是殿下啊 成苑掀动嘴唇,声音沙哑低沉得几不可闻,杨珹却福至心灵一般听清了他在说什么。 浅淡的红色瞬间漫上他的眼眶,他嘴角微动,挑起了一个似悲似喜的笑容,嗯了一声。 成苑也笑了,他闭上眼睛,有一线光从他的眼角划过:真好 在将死之际,他真的有发自内心地想过放杨珹自由,可是如今再次睁开眼睛,他清楚明白自己心中所想 他不甘心。 真的用心去爱,谁会心甘情愿地放自己心上人自由呢? 他是想要和杨珹一辈子的,爱也好恨也罢,绑也要把杨珹绑在身边。 有这一两次,成苑醒来的次数越来越多,清醒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卧床一个多月,饶是杨珹平日里会给他动动筋骨,也根本赶不上肌肉萎缩的速度。 也幸亏成苑身体底子比常人好太多,又精于武学,对于锻体之事了如指掌。他在自己清醒的时候用上了比小时候练武还刻苦的架势去活动自己的身体,没出十天,就能行动自如了。 但这次重伤到底是亏了身体的底子,成苑明显感觉到自己体力大不如前,这让他颇有些心生惶恐。 他是知道杨珹如今还没有开后宫的,虽然不知道杨珹这因为什么,但他很清楚,若是自己在体力上都没有办法很好地照顾杨珹,估计不用等到色衰就得爱驰。 杨珹不知道他心里打得什么算盘,如今成苑醒了,他只觉此生再无牵挂,只要这个人还在他眼前活蹦乱跳地活着,怎么样都可以。 秋霜为树叶染上红的黄的斑斓色彩,落叶纷飞中,那人手持银剑,截削劈刺,气贯长虹。 杨珹就在院中支了个小桌,批折子倦了便抬头看他。 成苑转过脸,两厢对视,一时竟都笑了。 来喝汤。 嗯,来了。 好像别无所求了。 全文完 嗯全文完结 会掉番外 第59章 番外:听心 自打成苑那次出了事儿,杨珹就落下一毛病总爱去听成苑的心跳。 以往都是成苑像块狗皮膏药一样黏在杨珹身上,睡觉也要把脑袋埋到杨珹颈窝里,挺大个人了,一点都不害臊。 如今身份调过来了,杨珹最喜欢的入睡姿势就是窝在成苑怀里,耳朵贴着他的胸口,听着那一声声沉稳有力的心跳。 开始的时候成苑还没太在意,以为只是小别胜新婚,刚醒来这两天比较腻乎。 还是后来才看出了端倪。 那天成苑起夜,他刚坐起来走出去没三步,就听身后杨珹带着刚睡醒的迷茫,不安地问了一声:你去哪? 起夜。 杨珹也不知道是清醒还是不清醒,听完脚就往地上探:我也要去。 成苑看着他的动作,也没多想。只走到床前蹲下身,握住杨珹有些发凉的脚,找到鞋子给他好好穿上。 走吧。 夜里风凉,杨珹裹着外衣等成苑出来,然后在跟他回房间。 成苑看了他一眼,这下回过味儿了。 殿陛下,成苑把杨珹一整个裹在被窝里,握住他被风吹凉的手慢慢捂热:我、我不走。 杨珹被他团在怀里,明明也是个高挑的男人,这么一团好像平白小了很多,黑暗中的那双瑞凤眼格外黑白分明,泛着莹莹水光。 成苑说完那句我不走之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盯了杨珹一会儿,没忍住探身吻了吻他的唇角,又伸手轻轻揉了揉他的耳垂。 睡吧,我在这儿呢。 杨珹被他连同暖融融的被子一同抱在怀里,这个姿势听不见心跳了,但成苑用指尖一下一下地隔着被子轻点杨珹的侧腰,昭然彰显着他的存在。 依然很安全。 杨珹还是睁着眼睛,看成苑似乎已经准备睡了。 十四。他叫了他一声。 嗯? 我私下里,杨珹在面对成苑的时候很少用朕,就像他更喜欢叫成苑十四一样。 那日杨珹抿了抿嘴唇,感觉自己后背都在出汗,他张了张嘴,又无措地闭上。 他终究还是扛不住成苑的目光,垂下眼去: 对不住。 杨珹虽然没说明白,但成苑还是在那一瞬间就明白了杨珹想说的是他离开京城前两人爆发的那次争吵。 成苑根本没想过还能在清醒的时候听到杨珹同他说这个,一时愣了一下,然后很快就回过神,笑着蹭了蹭他的鼻尖:没事的,陛下。 我不会立后,也不会纳妃。这句话说出来后,之后的话便顺理成章地出了口:你之前说得对,很多事情我不懂,说出的话伤人心,你是该生气的。 成苑眼中有光流动,他看向杨珹的目光仿佛看着一件稀世珍宝。 前些日子我派人查过了,镇平侯有一支旁系在当年那场动乱中侥幸留了下来,恰巧,那旁系中有一户,夫人早亡,男人前些日子又在海上亡故,只留下了了一位老夫人和一个孤苦伶仃的婴儿。 老夫人年纪大了,恐怕婴儿无人照顾,我打算我已告知钦天监让他们合八字,若是合适,便将这孩子养在宫里。待到我根基稳了,就将这孩子收归膝下,也算是无愧于侯爷了。 陛下 你先听我说完。杨珹打断他,深吸一口气,一鼓作气地说下去:那日之后,我其实一直在后悔,我没想 杨珹的声音有些抖,他不再说话,闭上眼睛,似乎是想借这个动作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 他从被子中伸出手,往枕头旁摸了摸,拿出了一个木头的小盒子。 成苑呼吸一滞,心头狂跳。 我差人刻了这个。杨珹将小盒子打开,从中取出一个小小的印章,四周光线昏暗,隐约可见印章上雕刻了一只同帝王玉玺上一模一样的螭龙。 陛下,你这是 我身无长物,似乎也没什么能给你的,只有这个杨珹的拇指轻轻在那个小印章上摩挲:这个印和我的玉玺相同,沾龙泉印泥可视同传国玉玺。 他把这个小印章送到成苑眼前,像是捧着一把剔透的真心。 我所有的东西,都分给你,我们就一直这样,好不好? 成苑永远没有办法拒绝杨珹的任何要求,哪怕没有这个印玺,没有这一番剖白,甚至杨珹如果还想开后宫纳妃嫔 只要杨珹要求他不走,他依然会像被链子栓住的狗,不离他半寸。 他知道自己贱,但没办法,世间情爱本身就与犯贱脱不开干系。 他搂着杨珹的腰,慢慢收紧手臂,将那颗真心死死圈在怀里。 好。他听见自己说。 杨珹给他的印玺是帝王印玺的缩小版,用绳子系着,可以当做一个精巧的玉勒子。平时配衣服系腰上也漂亮。 可是成苑却偏偏要把它改成一个项链,成天收衣服里贴身带着,杨珹怕他硌提醒了他几次,他还要这么带。 后来杨珹才明白他心里那些弯弯绕绕敢情是在跟他讨当初的那个狗链儿呢。 杨珹哭笑不得:怎么还有人上赶着当狗? 何况当初那个链子因为看着伤心,早就被他毁去了 虽然好笑,但杨珹还是顺了他的意,叫人把小印玺磨平了一面,改成了一个项链。 印玺再小也不是做项链的大小。成苑第一次美滋滋地把那个项链戴脖子上的时候,杨珹唰地打开扇子,挡住半张脸: 伤眼。 还好吧?我觉得挺漂亮的。成苑心里挺美,那链子往衣服里一收,拍拍胸脯:这下就安心多了。 杨珹看折子,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成苑见他没反应,故意凑上前,讨人嫌似的加了句:贴心收着呢。 杨珹冷冷淡淡地抬眼瞥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 耳朵却慢慢红了。 今天是承认错误的乖乖殿下呢~ 第60章 番外:七夕(1) 时间一晃又过了一年。在这一年间,杨珹兢兢业业、手段雷霆,几番整治后,大康无论是经济还是政治,都宛如新生一般,焕发着勃勃生机。 成苑中途去了几次北疆,每次待一个月。如今他已是杨珹亲封的镇国威武大将军,这些杂事理应用不着他过心,但奈何他自己闲不住,又不放心彻底将北疆交给那个看起来看起来不靠谱也没什么经验的小将军,只能隔一段时间回去视察一番。 而且他也存了些自己的小心思若是天天对着他这张脸,杨珹早晚得厌烦。这样隔三差五地跑个十天半个月,每回回去杨珹都新鲜得要命。 怎么摆弄都行。 成苑一想到这个,赶紧抿紧了嘴唇,生怕自己嘴角挑起来的流氓笑吓到路过的小姑娘。 前些天他刚从北疆回来,就是算准了日子想要和杨珹过回七夕。 但杨珹看起来好像兴致不高。 杨珹是喜静的,宫中没有女眷,七夕自然也没什么热闹,这大好的清净时光,干点什么不好,非要跑到街上去看人。 可是,今天七夕呀成苑弱弱反驳。 小姑娘家过的节,你跟着凑什么热闹过来。杨珹拍拍自己身侧,等成苑坐下了,伸手摸摸毛,而后顺下来,手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他的脸:你也想许愿啊?不如跟我说,保不准比七姐灵。 成苑把头一扭:那怎么能一样? 见成苑是真的很想出去玩,杨珹暗笑了一声,心说他想出去就出去把,瞧这架势,不出去说不准要闹脾气。 真是服了你了,杨珹站起身,用手里的书轻轻在成苑脑袋上敲了一下:走吧,磨人精。 成苑立刻从善如流地笑起来,给杨珹拿了套粗麻的衣服。 哦,对,衣服是成苑改过的:他家陛下皮肤多细嫩啊,纸糊的人似的,怎么能穿粗麻的衣服呢? 一定要在那层麻里面加上丝和棉,穿起来才服帖舒服。 杨珹看着那双上阵提刀杀敌的手拿起针线,笨手笨脚地缝衣服时,也想吐槽我姑且还不是瓷做的吧。 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知道这是成苑向他表达喜欢的方式,尽管有的时候不得要领过于细致,他也不想糟蹋了他的一番心意。 一番打点过后,两人做贼一样悄悄出了宫门。 街上确实热闹,一打眼望过去都是女孩子,叽叽喳喳地笑闹,香粉气扑人一鼻子,仿佛连大街上都是香的。 两人穿梭在其中,宽大的衣袍遮掩着两人悄悄勾在一起的手。 哥哥,看我。 杨珹一回头,直接撞上了一个丑兮兮的大脸娃娃面具,杨珹吓一激灵,很快又回过神,笑着点了一下他的面具: 丑,拿下来。 成苑笑嘻嘻地把面具掀开,也不顾周围纷纷嚷嚷,上前就在杨珹脸颊亲了一下。 杨珹一愣,不悦道:你干什么,这么多人呢! 杨珹要脸,成苑又不要,听了这话还要多亲几下,非得亲到周围人小声嬉笑,亲到杨珹没脾气不可。 真是服了你!杨珹在周围善意的调笑声中脸颊通红,扯着成苑赶紧跑了。 哥哥,要不要这个? 那是一个卖灯笼的小摊子,人群中有不少小姑娘都会买,柔荑般的手捏着灯笼细细的木杆,瞧着精巧又漂亮。 杨珹看了一眼,刚想说小姑娘才会买,就看见成苑的目光已经瞄上了那个最贵最精巧的鱼灯。 鱼灯内由竹骨架撑着,外面糊了几层纸,用颜料在上面绘出艳丽的色彩,轻轻一摇鱼尾还会摆动,成苑喜欢得不行。 麻烦把那个拿下来我看一下。 小贩赶紧拿下来,热切地招呼:哎呦,客官眼神真好,这鱼灯是我们这最好看的灯笼,现在就剩这一个了 多少钱? 小贩用手比了个数。 成苑看向杨珹:想不想要? 杨珹笑了:你想要就买,问我做什么? 成苑这才转过身,欢天喜地地付了钱,转头把鱼灯送到杨珹手中。 你不是喜欢吗,给我干什么? 好看,你拿着。成苑不由分说地把灯笼塞到杨珹手里,然后牵着杨珹的手接着往前走。 杨珹有点尴尬,感觉满大街上只有他一个大男人拿着灯笼玩。他不自在的摇了摇手中的鱼灯,亮晶晶的小鱼灵活地摆了摆尾巴。 我小时候,看着他们买灯笼,心里真的好喜欢好羡慕,可我没钱买。成苑突然开口,说的话没头没尾,但杨珹立刻就反应过来那是成苑还在街上流浪时候的事。 那年上元节的时候,我窝在街边看着。灯笼那么漂亮,人群那么热闹,可我我没有钱,而且很饿,我快饿死了。 后来,是一个卖灯笼的叔叔给了我一个馒头。成苑回过头看他,眼睛里亮亮的:白面馒头,特别甜,特别好吃。还给我一个小灯笼。 后来我再想找他的时候,就找不到他了,我听人说,是前几年肺痨去世了。成苑叹了口气,却很快缓过神:但刚才那个小贩,是他儿子。 杨珹点点头,明白了成苑的意思。 成苑拉着杨珹的手,笑道:我们去姻缘树那里看看吧,听说今天许愿很灵。 他们去的时间太晚,姻缘树旁边早就挤满了人。 小情侣们争先恐后地抢牌子,写好了刻好后就往树上丢,据说丢得越高,两个人在一起生生世世的愿望就越容易被月老听到。 成苑凭借自己的超强战斗力,生生在人群中杀出了条血路,抢了个牌子出来。 成苑说自己写字丑,怕月老看见了觉得他不诚心,非要杨珹写字然后自己照着上面刻,杨珹只好管周围的商家借了下笔,写好后由成苑操刀,一点一点刻下来。 恋耽美 野狗小说(19) 刻好了之后,丢是一个难题,成苑自觉自己可以百步穿杨,却没有把握能一下子把牌子正正好好地丢到树尖上。 他酝酿了好几次,最后甚至想把牌子给杨珹,让他扔。 杨珹指指自己:我? 成苑看了看他家陛下细细瘦瘦的胳膊,摇摇头:算了,还是我来吧。 他瞄准位置,咬咬牙,狠命一丢 木牌子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挂在了树枝上。 离最高的树尖到底是有几分距离。 成苑皱着眉头,有点不高兴。 杨珹安慰他:没关系的,这下辈子还不知道有没有呢,讨个好彩头罢了看看,这怎么还不高兴了,幼稚鬼 成苑转身抱住他,脑袋埋在杨珹的颈窝里,小声嘟囔:会有的。 我们下辈子,肯定还会在一起的。 今天是少女心的小将军啦! 第61章 番外:七夕(2) 一番游玩过后,两人回宫了,杨珹先洗漱过,趁着成苑洗澡的时间,杨珹悄悄召来暗卫,让他们去给那户卖灯笼的人家送点钱。 暗卫拱手领命,正要退下,又被杨珹叫住了: 等等 暗卫压低声音:陛下还有何吩咐? 杨珹站在原地,鞋子在地上撵了撵:你知道东市的那棵树吗? 暗卫是个老实孩子,听到这句话还确认了一遍:陛下所言,可是姻缘树? 杨珹有些恼地瞪了他一眼:爱是什么是什么吧你去给我办件事 一直等到出了宫门,小暗卫也没明白,为什么自己第一次出任务,居然接了个这么离谱的活儿。 去姻缘树上找皇上和将军的牌子? 还要挂到树梢? 小暗卫摇摇头,怀疑陛下可能是喝多了。 小暗卫走后没多久,成苑就出来了。 他搂住杨珹的腰,捏了两下:刚刚是暗卫来了?出了什么事吗? 没事,让他过来给我办点事而已。杨珹被他捏得有些痒,笑着躲了几下。可他人正被成苑扣在怀里呢,弄得这几下好像故意的一样,养出了软肉的屁股几番蹭过蛰伏的小成苑,直接给成苑蹭起了火。 今天晚上成苑本来没打算干什么,毕竟时间晚了,两人还刚在外面浪过一圈,杨珹说不定会累,应该早早休息的。 可是那股子邪火不管不顾地烧了起来,连背对他的杨珹都感觉到了。 杨珹一愣,诧异地抬头看他:十四? 成苑环着杨珹的手又紧了几分,脸上却装着一派委屈:都怪你 杨珹僵硬地把头转了回去,两人就这么僵持了好一会儿,杨珹才肩膀一垮:就一次。 成苑不乐意地在他颈窝胡乱拱。 就一次,要不就直接睡觉。杨珹一步也不肯让。 好吧,一次就一次。成苑了解杨珹,要真磨下去说不定今天晚上就真没肉吃了,只好勉勉强强地答应下来。 结果两人刚亲到床上,成苑就起了幺蛾子。 蒙一下嘛,就一下。成苑拿着根两指宽的红绸子,一下一下黏黏糊糊地亲杨珹的嘴唇,杨珹拧不过他,浑身上下都被亲得软乎乎,半推半就的,绸子就盖住了他的眼睛,在脑后打了个结。 紧不紧? 不紧。 这还是两个人第一次蒙着眼睛做爱,视线被遮住后,其他一切感官都变得无比敏锐。 尤其是触觉。 成苑的手方才拨弄了一下他的乳尖,杨珹就很剧烈地一激灵,唇齿见还泄出半声喘。 成苑这下可来了劲。 他毫不客气地亵玩着杨珹的胸口,用手,用唇舌。杨珹几下就有点受不住了,这种感官带来的刺激实在太激烈,以至于他甚至想伸手扯掉眼睛上的绸子。 结果手刚摸上去,就被成苑扣住手腕,顺势按在头顶。杨珹感觉到了滑腻的布料,当即有些慌:你干什么? 成苑几下就捆住了杨珹不安分的手,然后垂首在杨珹的嘴角亲了一下:没事,别怕。 你啊 成苑嘴里叼着他的乳尖,手扯开他的腰带,随后就抚上了杨珹早已挺立湿润的性器,上下撸动着。 快感来得太强烈,杨珹推拒不能,只能用侧脸重重蹭枕头,口中发出混乱的呻吟。 成苑就在这时候摸上了他的后背,沿着脊柱一节节按下去,直到股沟,寻到穴口。 穴口要比杨珹本人桀骜不驯得多,总也学不乖,两人都翻云覆雨那么多次了,穴口还是紧紧的闭着,连吞一个指头都勉勉强强。 成苑刚想去摸脂膏,却临时想起了自己前些日子到手的一个好东西。 是一根蜡烛,听人说是专门的精油做的,温度比寻常的蜡烛低很多,滴在身上不伤皮肤,抹开了又香又润,最适合床上那事。 成苑心里存了点见不得光的心思,悄悄买了,自己试了几下,觉得还行,也没让杨珹知道。 如今便派上了用场。 杨珹只感觉一股热量靠近了自己的身体,他从一片混沌的情欲中勉强挑出了几分理智,哑着嗓子问:你在弄什么? 话音没落,就感觉一几滴热热的东西便滴在了胸口。 杨珹没有心理准备,被烫得叫了一声。 他紧张地扭了扭身体:十四,你弄了什么东西! 成苑大拇指按着那几滴化成精油的蜡液,把它蹭过乳头推开,弄得杨珹又是一阵战栗。 殿下别怕,这是好东西。说着,成苑亲了亲他的脖子,随后起身,又是几滴蜡液淋淋漓漓地滴在胸口。 杨珹娇嫩得如同白玉一般的胸口留下了一小片红红的热印,散落在乳尖周围,衬着周围的吻痕和牙印,更显得艳情。 其实是真的不烫,但杨珹如今被遮着眼睛,一切感官都被放到最大,虽然很清楚成苑不会伤害他,可还是耐不住他自己害怕。 你不要弄,十四,啊 蜡液落在了杨珹敏感的小腹,连柱身上都落上了一点。他挣扎着弓起身子,像小猫护住肚子一样将自己蜷起来:好疼,十四你不要弄 声音带上了哭腔,成苑扳过杨珹的肩膀,看见蒙着他眼睛的红绸子湿了一小片。 成苑赶紧放下手里的蜡烛,扯开蒙着杨珹眼睛的绸子,把人拥到自己怀里,拍着后背安抚 :没事没事,不弄了,不哭 杨珹把头埋在成苑胸口,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疼 不疼了,我给你吹吹,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成苑有点后悔了,好端端的,拿这个吓唬他干什么。殿下皮肤细嫩,这玩意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可说不准就会给殿下烫伤了呢。 不哭了啊,我看看。成苑把人从自己怀里拉开,再看胸口好家伙,那些红痕都消得七七八八,甚至还没有他咬的那个牙印重。 成苑: 杨珹: 成苑:真的疼啊? 杨珹:你弄了什么东西? 低温蜡烛play 第62章 番外:七夕(3) 成苑扭扭捏捏,半天才把蜡烛拿过来。 这个。成苑小声解释:是西边的新鲜玩意,嗯挺香的,我试了一下感觉也不烫 杨珹皱皱眉头,试探着把蜡液往手心倒了点真的不烫,比寻常洗澡的水稍微热了一点而已。 刚刚他感觉烫,完全就是自己吓自己。 杨珹沉默片刻,道:你可真行啊。 成苑自知理亏,不敢吭声,就那么低着头,乌溜溜的眼睛一眼一眼地看他。 可怜巴巴的,像个被抢了肉骨头的小狗。 杨珹是想借此机会教育他一下的,可是现在时间场合都不对,两个人的造型也是一个比一个不庄重,尤其是成苑。 杨珹几乎是诧异地看着成苑:你 成苑有点慌乱地捂住。 你什么毛病!杨珹连燥带臊,脸红得比刚刚在床上还严重:你硬什么! 成苑有点委屈:那我也没有办法啊 还、还弄吗? 杨珹算是彻底没了脾气,他眼皮一耷拉,十足的我真是服了你的样子,有气无力道: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嗯嗯嗯!成苑开心地一把搂过杨珹的腰,循着嘴唇就吻了过去,唇舌交缠,空气迅速升温。 成苑把杨珹翻了个身,粗糙的大手拂过杨珹单薄的脊背,然后顺着绕到前面胸口,在那一小粒红豆上狠狠地磋磨了一下。 杨珹哼出一声难耐的鼻音,扭身想躲,却被成苑整个捆在床第之间,想跑也跑不了。 成苑在他的脊背上也落下几个浅浅的牙印,而后直起身,拿过小蜡烛,在杨珹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直接滴在了他白花花的臀尖儿。 杨珹对这个蜡烛莫名敏感,即使心中很清楚地知道这个蜡烛根本伤不了他,却还是在蜡液接触到皮肤的那一瞬间哭喘一声。 蜡液顺着臀部的弧度慢慢流向股缝,淌过紧闭的穴口,温度还没有降下来,杨珹忍不住紧张地缩了缩,下意识地往前爬了一下。 结果转头就被成苑死死地攥住了腰肢。 成苑将他屁股上的蜡液慢慢推开,精油散发出幽幽的香,屁股油油润润,本就颇有肉感,如今又滑腻,更是抓不住了。 杨珹背对着成苑,所以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如果他真的看到了的话,说不定会立马翻脸说不做了。 成苑眼睛都绿了。 他两手捏着杨珹的臀瓣向两侧打开,露出内部紧闭的小口。那穴口被油浸过,泛着莹莹水光,打眼儿一瞧,就跟在往外淌水似的。 他手指在穴口处按压了几下,然后借着精油的润滑,就这么探了进去。 即使两人已经做过那么多次了,每每这个时候,杨珹却还总是禁不住感到羞耻。手指在后穴活动的感觉很怪,被碰到了要命的地方全身发麻的感觉更怪。 成苑一遍在他的后穴开拓着,一边还不住地揉捏那两瓣软乎乎滑溜溜的臀肉,生生抓红了一大片,弄得杨珹都忍不住出声要他不要再捏了。 成苑听话地依言不捏,结果还没等到杨珹缓过一口气,那驴鞭似的玩意儿就直挺挺地捅了进来。 慢、慢点儿!杨珹的手向后胡乱抓,成苑接住他的手,捏了几下。 殿下,你里面怎么总那么紧?成苑的眼睛直勾勾的,声音里面压抑的喘息像是野兽对猎物发出的最后警告。 你、说什么、荤话身后的东西慢慢地动着,杨珹被那股又满又涨的感觉折磨着,一句话被打断成好几截才能说出口。 可床上的成苑半分也不怜惜他,还没等他适应好,就加快了抽插的速度。 啊等杨珹鼻翼翕动,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把打湿了鬓发,乱七八糟地黏在他的额头和侧脸:我十四! 杨珹一声惊喘,想回头看成苑,可是快感折磨得他浑身发麻,根本提不起劲:你不要、用、那个 成苑把蜡液滴在了杨珹赤裸的脊背上,也没想到他会有这么大反应,后穴紧张地收缩,那一下差点把成苑夹射了。 成苑把他后背的油慢慢抹开,问他:为什么不用? 我不嗯 蜡液大滩大滩地淋在了他突出的蝴蝶骨、微凹的脊柱和不甚明显的腰窝。 杨珹剧烈哆嗦着,竟就这么射了出来。 他身后的成苑更是发了狂,抓住他的腰一通狂顶,疯了一般,生生把不应期的杨珹顶得连哭带叫,口水都兜不住,顺着嘴角淌下,滴落在织金龙榻上。 成苑板着他的腰,让他转过身,性器在杨珹身体里转了一圈,杨珹被刺激得感觉自己快喘不上来气了,只能一边迷蒙着泪眼一边推成苑: 你不要、再话没说完,成苑又是一个深顶,杨珹被顶出来点娇贵脾气:你、快点射啊 成苑没忍住,笑了一下:殿下,是你说的,只有一次 我怎么能、不珍惜呢? 巴掌落上了被揉的红彤彤的屁股,不重,但声听着脆响。 杨珹挣扎了一下,哭得更凶了:你怎么还、啊打人 说着,成苑故意又打了几下,脆脆的响落在耳边,激得杨珹像脱水的鱼一般挣扎了几下。 殿下好娇气,成苑俯身在他耳边说道:我想,多欺负欺负。 杨珹抽抽噎噎,抬手遮住自己的眼睛,心里生气,不想再看他了。 可成苑非得抓着他的手按在他头顶,勾弄他的唇舌。 他微微撑起身,看着杨珹饱浸情欲的眉眼,心里不知道怎么喜欢才好。 几个深顶,终于遂了杨珹的愿,射在了他的身体里。 清理过后,杨珹感觉自己累得只剩下喘气的力气了。 如果不是人活着还需要喘气,想来成苑连这点力气都不会给他留下。 你又弄坏了一张褥子。杨珹闭着眼睛,昏昏欲睡:从你俸禄里面扣。 成苑亲亲他的眼睛,半分挣扎都没有,就答了声好。 杨珹感觉这件事情根本没有起到震慑作用,他又用自己自己被搅成浆糊了的脑子想了想,终于想到了另一个威胁: 这个月都别做了。 成苑这下可傻眼了。 陛下?殿下?哥哥? 别睡啊我错啦! 滴滴 第63章 番外:生生世世 且说那大将军,眉分八彩,目若朗星,平底身高一丈挂零。甫一出场,眼角眉梢带着千层杀气,马前马后是百步的威风 只见他一出手嘿!呆!那项上人头滴溜溜就掉了下来 台上的先生讲得热火朝天,成苑听得两眼直勾勾的,身边坐了个人没注意。 这讲啥呢?许旻一三两口就把手里的烤肠吃了,含着一嘴的东西问他。 哎呀你别吵我,喷我一脸!成苑不乐意地把他脸往旁边一推:讲一个什么皇上和一个什么将军呢,你安静点,要听好好听! 恋耽美 野狗小说(20) 长江水,后浪推前浪;尘世上,新人换旧人。那皇上,在位期间未纳一妃一嫔,殡天的时候,光杆一个人躺在皇陵 皇上死后,大将军直入边关,率众将士征战整两年,把胡人打得那是一个落花流水哭爹喊娘 有道是文死谏,武死战,瓦罐难离井沿破,大将难免阵前亡。这一战,大康的国土整往北推了二十里,奈何大将军双拳难敌四手,死于阵前 朝中人称其明主贤臣,将两人葬于一处,一代枭雄明主的故事,咱这才算告一段落。 醒木啪地落案,成苑悚然一惊,像是才醒过来一般回过神。 他丢了魂魄一样起身,就要往外走。 哎,不听啦? 不听了,没意思。成苑看了他两眼:你那烤肠哪买的? 就前面路口右转。许旻一混不吝地勾上他的肩膀:刚不还听得津津有味的,怎么着,有什么感想? 成苑眼睛一闭,评价道:净搁那放屁。 啊? 堂堂一个皇上,竟然为了一个他话还没说完,张牙舞爪的动作就先收了。许旻一好奇地顺着他的目光一看是景区里的一个百晓生。 这是一个仿古的园林,除了整体风格仿古,还会每天在不同的地点演不同的节目。为了防止有的顾客找不到节目地点,或者不了解节目时间安排,景区就专门在不同地点设置了这种穿着古装的百晓生来解答游客的疑惑。 眼前这人就穿着百晓生云门色袍子,手持一柄素折扇,正耐心地给找不到方向的游人指路。 这人长相精细得过了头,眉眼都仿佛是刻意用尺子量过一般,每一寸都长得刚刚好,说笑时眉眼一弯,勾人又风流。 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 许旻一没看出什么别的来,正想转头问成苑看什么,就见身边的死党像是看见了肉骨头的狗,撒丫子就冲向那个百晓生。 百晓生刚把迷路的游客送走,还没等他和身旁请求和他合个影的小姐姐合照,就被人抓住了手腕。 这个动作对于陌生人来说是有点冒犯的,但是很怪,在这一瞬间,杨珹除了有点被吓到,几乎没有任何反感。 他将目光从握着自己手腕的手慢慢上移到那人的脸上,有一瞬失神,但他很快反应过来,笑着问公子何事如此慌慌张张。 成苑的心口狂跳,他甚至被过速的心率逼得有点喘不过气,握着那腕子的手又紧了紧。 我们是不是见过? 现代成苑:一米九体育生男高 现代杨珹:一米八商院高材生 ps:说书词部分截取自单田芳老先生的评书词。 番外全部更新完啦!我要好好休息休息,天天熬大夜身体遭不住呜呜呜 感谢大家的支持,爱大家! 大家给我的留言我都有认真看,不回不是因为高冷,只是因为本人究极社恐,有的时候开心到打滚也不知道说什么(Д) 下一本大概是开现代的吧,还会是缘更,更新可能会比这本慢点,因为三次下半年太忙了_ 最后,希望大家可以天天开心~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