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天界第一美人联姻后》 第1页 《和天界第一美人联姻后》作者:转山见水【完结】 天界要和魔界刚,生怕刚不过,为了增强自信心,决定和一向不怎么亲近的妖鬼界亲近亲近。比如,联个姻什么的。 向来被忽视,不被当回事的妖鬼界能答应吗! ……好吧,妖尊当场就应了,与天帝手握着手,笑的好像失散多年的亲兄弟相认。 我心中唾弃:两只老狐狸! 我想,虽然我那个没骨气的妖尊老爹答应了,但是身为妖界最有骨气的太子,我决不能放任天界就这样渗透我们。 于是,我皱着眉咬破手指头,给我老爹血书上谏。 老爹看完,当场把我吊起来抽服了。 成亲当天,恶补完无数渣贱话本的我恨恨心说,今夜一定要叫那个所谓的天界第一美人知难而退。 然后……从看见他的第一眼起,我就真香了。 *** 怂不啦叽忠犬攻x表里不一痴情受 求收藏求评论嗷~~~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仙侠修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重明,颜阙 ┃ 配角:长亭,小风,老白…… ┃ 其它:已经完结的文:《拯救炮灰师父(穿书)》,新坑《重生后我每天都在追妻火葬场 一句话简介:成亲当晚就真香了 立意:希望大家都能找到对象 第一章 天界和魔界素来不对盘,他们暗斗了整整八百年,花样层出不穷,各种瓜能把人撑到吐。 大约是卖瓜卖的自己都倦了吧,他们意识到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于是,天界高层与魔界高层一道开了个会,商量出来了个日子,决定真刀实枪的杀一场,一局定胜负,赢的人从此当老大。 这本来与妖鬼界没有什么关系。 要知道,我们妖鬼界一贯比真佛还佛,天界魔界的那些破事儿,我们是从来不参与的,最多也就是全民搬好板凳吃个瓜,喊个“666”,真心实意的称赞一声“牛逼”! 前几天,天界与魔界商量出来的大战日子正式昭告了天下,我的几个狐朋狗友找到我,问我要不要就此事开个局,压一压天界和魔界谁最后会赢。 我掂了掂荷包,觉得最近小金库还算殷实,便答应了,二话不说,全都压了魔界。 从小一起长大的四毛发出一声惨叫,“我的祖宗啊!你都不分析分析的吗!这可是你省吃俭用攒了快一百年的!你那心心念念的梦中飞行法器不想要了啊!” “嚎什么!”我嫌弃的看他,“攒钱是为了什么?攒钱就是为了花在刀刃上!魔界不好吗?魔界不香吗?魔族十大长老都是水做的吗?吃了八百年的瓜,还没看明白呐?他们天界也就是死要面子,面子扯破了里子是个什么样儿,鬼知道呢!” 四毛道:“话不能这么笃定吧?魔界有十大长老,天界也有九位天君呀!我看他们也挺能打的……” 我打断他:“九大还是十大?会不会数数?” 四毛嘀咕:“那九位天君上边,还有五方天帝呢!更别说那位颜阙上仙……三百年前他可是一人一剑,闯了魔域三座城,擒杀了那窃取天界机密的魔族奸细。” 听见四毛提起颜阙,我们几人不禁都大笑了起来。 皮蛋,因着他是个光头,生的又黝黑,所以我们都叫他皮蛋。皮蛋打趣四毛:“都三百年了,还想着颜阙呢?你倒是在那魔城里头惊鸿一瞥,从此对人家念念不忘,就是不晓得这位北帝的得意门生,究竟知不知道有你这么一个铁粉呢?” 四毛白净的面皮微微涨红,“笑笑笑,笑个屁!我这是实话实说!不过,你们是不会懂的——来!给老子把所有积蓄都压天界!不叫你们输的连底裤都没有,我时卯大名倒过来写!” 我颤抖着抬手捂住嘴,看着四毛几乎要流下泪来:“你真压全部积蓄?” 要知道,四毛作为他爹娘求子几千年才终于求来的爱情结晶,日子过得可比我舒畅多了。在零花钱方面,一贯是让我仰望的。 四毛用力一点头:“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为了颜阙上仙,花点钱又如何?能够为他这样的人物花钱,是我的荣幸!” 我颤着手拍了拍四毛的肩,彻底喜极而泣:“好兄弟!” 从前我总觉得四毛跨界追星追得在某方面有些神志不清,脑袋里仿佛进了汪洋大海,但现在,我只盼着他的脑子里能多灌几片海,不为别的,就当是扶贫了吧。 我脑子里在想些什么,面上素来藏不住,现在更是藏不住。四毛看着我,冷笑一声,说道:“你就这么确信魔界一定能赢?” 我道:“魔界骁勇善战可是出了名的!就像你,你压这么多,怎么就确信天界不会输呢?” 四毛眼中闪过一点星辰般的亮光:“我信颜阙上仙!” 我:“……” 众狐朋狗友:“……” 行叭。您信就好。 与这帮不靠谱的朋友们喝酒唠嗑吹了一夜牛皮,第二天一早,我脚步虚浮,精神恹恹的回了万妖庭。 万妖庭是妖鬼界的主王宫,大概就和天界的凌霄殿,魔界的天魔宫一个道理,虽然各界都有强者拥有各自的下辖领域,但总还是有那么一个地方得充作领头。要不然,群龙无首,搁哪个地方都得乱。 魔界的老大是靠打架比出来的,一万年公开打一次。天界的老大是选举选出来的,也是一万年选一次。 -- 第2页 只有我们妖鬼界的老大,人人避之唯恐不及,几位妖尊都想要清闲,谁都不想当妖王,最后实在没有办法,抓了个阄,我家老头子就这样不幸当选了。 我一跨进妖宫后方的小偏门,立时就被守在这里的贴身侍卫老白逮着了。 老白是我爹给我派的人,他其实并不老,与我年纪相仿,因为姓白,我一开始就管他叫小白,他老大不乐意,说是像喊狗,我没办法,思来想去,决定管他叫老白。 老白和我从小一起长大,一起修炼,从我那死抠的老爹手里领着侍卫的月例,却同时干着侍卫、小厮、眼线……等等一系列的活,也是很不容易了。 瞧见我醉醺醺的回来,在小门蹲守大半夜的老白脸色黑的像乌云,似乎下一秒就要电闪雷鸣。 “您倒是还认得路!”老白抬手到鼻子前扇了扇风,嫌弃道:“一股子酒气,人憎鬼厌的。赶紧回去好好洗一洗!尊上四处找你呢!” 熬了个通晓,我的脑子还浆糊着,有些理解不能,“老头子找我做什么?又要考我?昨儿个一大清早不是刚考过?我及格了!” 老白:“……” 老白一巴掌呼啦我后脑勺上,恨铁不成钢:“及格?六十分擦边过还有脸拿出来说?我妖鬼界怎么就不幸出了你这样的太子!——给我滚去洗澡!” …… 万妖庭后边有一眼温泉,是个极适宜享受的地方,我将沾了一身酒菜味儿的衣裳脱了,跳了下去,禁不住舒服的长叹一声。 虽然最困的时候理应是过了,但这温泉未免太过天时地利人和,又舒适,又僻静,我本就疲惫,因此,没泡一会儿,便昏昏欲睡了。 恍惚间,隐约听见有人说话。 一个声音道:“怎的就这般没有礼数呢?夜不归宿,指不定去哪里鬼混!……师弟,你确定是他吗?” 另一人低低“嗯”了一声,便不再多言。 前头说话那人禁不住叹了一声,咬牙切齿的骂道:“没规矩的小畜生崽子,怎么就能有这样好的运气!哼,现在就这样不三不四,以后指不定欺负你!师尊前头还骂呢,说那小兔崽子将来若是敢胡来惹你伤心,你一定告诉我们,看不把他揍成肉泥!” “这也太夸张了。”另一人轻轻的笑:“哪里就这么严重呢?真有什么事,难道我是个面人吗?” “这不是怕你万一叫猪油懵了心,舍不得下手么!” “……” 两人的声音渐渐行近,又渐渐远去,伴着温泉池子里蒸腾氤氲的雾气,飘飘渺渺,好似梦里听得一般。我的太阳穴昏昏涨涨,也没有精力细想方才听见的话,只头一偏,就这样靠着池壁,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突然很想试试主攻第一人称。 第二章 我是被老白生生从温泉里头拖出来的。 彼时,我暖烘烘的睡得正香。 然后,我就被全身上下渐渐凉透的水珠给冻醒了。 我睁开眼,迷迷糊糊看向老白,叫他冰刀子似的眼神扎的全身一个激灵,清醒了。 老白问我:“你还记得你爹要见你吗?” 我底气严重不足的虚声道:“现在想起来了。” 老白摆摆手,将干净衣服往我身上一丢,已经气得连骂我的兴致都没有了。 我匆匆穿戴整齐,尽量表现的自己好像罪孽深重一般的跟在老白身后,去万妖庭主殿见我老爹。 唉,别人不晓得的,只怕都以为,我才是正当小厮。 可是莫得办法哦,我家老头子就是吃软不吃硬。你敢跟他硬,他就能让你因为这一时之硬,跪下哭着叫爸爸。 老头子高高坐在大殿主坐上,二郎腿跷老高,斜着眼睛看我:“哟,贵客啊!” 我哈哈的笑:“不敢不敢。您抬举了。” 老头子脚一踢,拖着的鞋飞起,精准的砸向我的脑门,我也不敢躲,只能眼睁睁放任自己脑门上多出一个鞋印来。 老白心疼的看了我一眼,冲我老爹道:“差不多可以了。打人不打脸啊,更何况小明本来也就脸拿得出手,要是再给打坏了,人家瞧不上那可怎么好?” 老头子哼了一声,将另一只脚上的鞋子也脱了,抄在手里,十分不拘小节的光着脚朝我走过来,他将我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发自内心的对老白道:“说实话,就他这幅德行,人憎鬼厌的,我看了都嫌,人家能瞧上他,已经是一件很匪夷所思的事情了。” 老白沉默,好一会儿方才没底气的为我辩解道:“这……至少小明人品尚可,没有什么吃喝……好吧,没有嫖的恶习。” 老头子闻言,又是长叹一口气。 他再仔细将我前前后后认真看了一遍,就仿佛从未见过我这个儿子一般,最后,终于道:“人间有句话,叫做成家立业。原也没这么着急指望你,但眼看着你这样子立业是立不成了,还是先把家成了吧!” “……哈?” 老头子这番话的信息量实在有点大,我一时间都能没反应过来:“你刚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这话实在没大没小,换做平时,老头子铁定给我一个耳刮子,但这一回,他却是心平气和,我让他再说一遍,他便真的就再说了一遍,说完后还附加了一番解释:“你也知道,天界同魔界要开战,咱们妖鬼界一向式微,平素是没什么人在意,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到了关键时刻,还是双方都想争取一下的。” -- 第3页 我愣愣的问:“所以?” 老头子:“所以,魔界和天界这些日子都有找过我,魔界想送个人质过来结盟,天界想派个人过来联姻,我评估了一番,觉得还是天界的诚意比较足一点。……魔界打算送过来的那个人质,说是哪个长老的小儿子来着,嗐,不提了,听都没听过,记不住名儿。” 我渐渐地回过神儿来了,联系了一番上下文,忍不住指着自己,诧异道:“你要与天界联姻?和我联姻?老头子你疯了吧!就凭我,何德何能与他们天界各个眼高于顶的尊神联姻?你要联姻你也别卖儿子啊!你自己不也是光棍吗,你怎么不卖你自己啊?……话说,他们派谁来联姻来着?” 老头子刚才被我一顿喷,现在正气着呢,一甩袖子,背过身去,不想搭理我。 老白好心为我解惑:“这个人你一定听说过,北帝座下的得意门生,天地灵息孕化出的天生仙,就连天帝见了,都要尊称一声上仙的。” 老白期待的看着我,我为了回应他的目光,只好去努力思考他说的那个人究竟是谁,思考着思考着,一个名字终于浮现在我的脑海中。 我被这个名字吓得全身一个激灵! “颜,颜……颜阙?” 老白欣慰的点了点头。 我不敢相信,再次确认道:“真的是那个颜阙?那个三百年前一人一剑闯魔域三座城,在别人地盘上当着魔界城主的面儿,斩杀魔族奸细的那个颜阙?!” 老白再次点头,有些不解的道:“对啊。当然是他。除了他,这世上还有别人叫这个名字,有这样高的地位吗?” 心中仅有的一丝侥幸也破灭了,我悲痛的嚎了一声,大骂颜阙:“他是脑子进海了吗?好好的在他的北天呆着,受众神敬仰不好吗?做什么要屈尊降贵,跑来妖界和我联姻呐!门不当户不对的不说,我还这么年轻英俊,漂亮妹妹的手都还没摸过,难不成就要一辈子葬送在一个五大三粗的壮士手里了吗!” 我又嚎又骂,只差矜持着最后一层面皮,没有坐地撒泼了,老头子和老白看着我皆是汗颜,好一会儿才意识到症结所在。老头子将手里抄着的鞋子往我脑门上又是一拍,吼道:“闭嘴!” 我条件反射的闭嘴了,甚至因为闭的太快,呛了气打了个嗝。 老头子道:“谁和你说颜阙是个五大三粗的壮汉?” 我有理有据:“他一个人闯了魔界三座城,成年礼上年轻一辈中打遍仙魔两界无敌手……况且,颜阙我虽没见过,但北帝是何模样还是曾经有幸瞻仰过的,啊!真是好一个壮士!” 老头子:“……” 老白:“……” 老白道:“你这消息听得也算是齐全,只是少了最关键的一条。” 我问:“什么关键?” 老白道:“颜阙诚然法力高强,北帝也的确威武,但这并不妨碍,他年年都被评为天界第一美人。” 我哈哈大笑:“金刚美人吗?” 老白:“不,他名副其实。” 我不信,“鬼知道天界那群老古板是怎么想的啊?没准是看他年轻力壮,指望着他冲在前头打仗,哄他开心送他个虚名呢?还第一美人呢!这世上有很多东西可以号称第一,唯有美貌这种东西,环肥燕瘦各有所爱,评不出第一的。” 老白闻言不禁笑了。他笃定道:“等你真的见到颜阙,你就会发现,纵是世间美人各有殊色,颜阙的这个第一也是当之无愧。” 我不屑的嗤了一声,说:“说的比唱的还好听。颜阙有多漂亮,难不成你见过?”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件事老头子就来气。他怒道:“你个扶不上墙的混账,还有脸提这件事!昨夜人家亲自登门商议此事,想与你见一面,等了你整整一夜!你倒好,影子都不见!老子我活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这么丢人过!” 我强词夺理道:“那谁让他吃饱了没事专挑晚上来……” 话未说完,我忽然想起来,妖鬼界与天界的时间,是反的。 我们这里的黑夜,在天界,是白天。 不过,是白天又怎样呢?我转念一寻思,觉得既然是登门拜访,怎么也该客随主便,所以说,问题还是出在颜阙的身上,如果他挑我们这儿的白日里来,不就能见着了吗? 想来是天界的上仙遂意惯了,将拜访妖界当巡查呢,只管凑自己,顾不上其他。 想到这里,我又硬气了起来,梗着脖子道:“反正我是不会和他联姻的!这尊大神我消受不起,你要真想抱天界的大腿,你去和他联姻。刚好,你不是最喜欢美人吗?你同他结个道侣,省的我成日里担惊受怕你什么时候在外边给我生个弟弟回来呢!” 第三章 老头子一张年轻英俊依旧的连被我气得扭曲,手不住的发抖,他指着我,问老白:“你听听,他说的这是人话吗!” 老白冷冷的“呵呵”了一声,背过身大步离开了大殿,脚底下连个停顿也没有。 没有了老白分散火力,独自面对怒气累积达到阈值的老头子,我决定三十六计走为上。 老头子察觉到我的意图,怒喝:“站住!” 我双耳听力正常,不能假装耳背,于是只好乖乖收住脚步,认命的挨批。 老头子唾沫横飞的喷了我一顿,让我收心养性,说我已经不是个孩子了,总要学着担起责任,又说当年他像我这么大时,虽然风流了些,但在大事上从不含糊,怎么就基因突变生出我这种儿子来……长吁短叹了一番,最后道:“你好歹也长这么大的个儿了,别再成天嘴上没个把门的,尽在小烛面前胡说八道。把他气走了,谁乐意照看你?” -- 第4页 啊,解释一下,小烛就是老白。 老白姓白名烛,我管他叫老白,老头子就喊他小烛。 我觉得老头子最后这话说的好笑,实际上我也笑了。 我半提醒半警告他:“兔子不吃窝边草。你要我别胡说八道,不如自己系紧裤带别乱搞。” 老头子狠狠“呸”了一声,怒骂我:“你懂个屁!给我滚!” 我答应了一声,忙不迭的撒腿就跑。前脚刚跑到自己的寝殿,后脚就有人来传信,说我爹把我给禁足了。 我摆摆手,不以为意。 长这么大,禁足怕什么?禁着禁着也就习惯了,出不去而已,又不是不许人探视。 咳,当然,明面上老头子是不许的,但老白扭不过我,总会偷摸着将我的狐朋狗友们矮个里头拔高个儿,挑几个还算看得过眼的,悄悄带进来陪我解解闷。 这一次的禁足通知来的时候,老白正在帮我整理那笔墨纸砚书籍到处乱丢的书桌。 我对着他咋舌,说:“从小到大,我爹对我是真狠,狠得我都怀疑我到底是不是他亲生的!” 老白头也不抬,“就冲你这张脸,说不是亲生的也没人信吧?” 我摆手,说:“不提了这茬了。” 亲不亲的,都无所谓了,反正从小到他,也没见老头子管过我什么。有爹没爹,对于我来说,差别不大。 老白手脚麻利的收拾好了我的书桌,看着我道:“你就知足吧!” 我“嘿”了一声,说:“可不。我一直很知足,不知足早憋屈死了。” 老白道:“我说的是颜阙上仙。” 我茫然:“哈?” 老白感慨了一声,说:“我就不懂,你怎么能有这么好的运气?要啥啥不行,又怂又爱说大话,文不成武不就……人家颜阙上仙怎么就能看上你呢?” 我淡定道:“可能是他瞎吧。” 沉默一会儿,又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没准儿他自己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儿,怕被人发现,所以才挑上我这么个一事无成的纨绔。这样的话,就算将来要掰,别人也只觉得他有理。……诶,话说,这亲成了之后,将来还能和离不?” 老白点点头,说道:“道侣能结,自然也能解。只是颜阙上仙虽然是北帝的弟子,但他是天生仙,在天界地位尊崇,你们两的亲事若是解了,不论谁对谁错,天界与妖界,必然势同水火。” 我哂笑道:“你看,我就说他们不安好心。我们妖鬼界原本多安分,吃瓜看戏不好吗?无事发生了这么多年,临到头来要打仗了,居然还被以这种方式拖下水。——老头子他好歹是个妖尊,就不能硬气点说个不?” 老白定定看着我,许久,方才道:“正因为他是妖尊,所以他才不能说不。” “如果两边都拒绝,只会两边都得罪。魔界完全将我们当做工具,连掩饰都不掩饰,没有丝毫的诚意。天界至少比他们会做人的多。这已经是现下,最好的选择了,诸位妖尊仔细商讨过的。”老白叹息了一声,说道:“重明,你怎么就不懂?” 我闷闷道:“我只是气不过。他就这样把我卖了。” 我居然还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老白闻言,仔细思索了片刻,不得不承认,这一点没法洗。 于是,他只好安慰我:“只是结个亲而已,也没真逼着你卖身。继续各过各的日子不就成了?更何况,你在这儿纠结这么多,没准人家颜阙上仙还看不上你呢?” 我挪了挪屁股,仍旧是坐立难安,“那万一他就是看上我了呢!他那个武力值,我哪里有反抗的机会啊!” “这不能够吧?”老白犹豫了一下,说道:“我看颜阙上仙不像是那种人。” 我急了:“光靠看能看出什么来呀!合着事情不是发生在你身上。除非他修无情道,要不然就是危险人物!老白你想,我是不是除了脸以外一无是处?那他图我什么?还不就是馋我身子!” 老白:“……” 老白放弃了,说:“我和你讲不通。你自个儿纠结吧。别扯着我一起。” 眼看老白要撤,我赶紧扯住他袖子,嘿嘿笑道:“不扯着你,那你寻几个替死鬼来呗?” 老白一脸看透我了的表情,数道:“四毛,皮蛋,虎哥,老王?” “不不不!”我赶紧摆手,“绝对不能通知四毛!” “为什么?” “颜阙上仙是他男神!” 老白:“……” 老白疲惫的扶额,说:“行吧。我带他们来。不过得先和你说好,你爹现在正气着呢,你得收敛些,别太猖狂。同那几个家伙聊上两句就赶紧散,一切等过几天尊上气消下去些再说。” 我点头如捣蒜,保证自己一定听话。老白却早不吃这一套了,他道:“我也不信你。反正我就在殿外守着,到时候你就是拦着,我也非把人给你扯走!” 我答应了,却仍忍不住嘴贱嘟哝:“你这说的,怎么就和人间监督皇帝行房的太监一样……” 老白闻言,瞬间变了脸色,猛地一下甩开我,冷笑着道:“我可不比太监要好用的多么!” 我顿时后悔莫及,想要道歉,老白却不想听,径直就离开了。我颓然的坐在地上,没办法,只好骂那个该死的老头子。 老头子诚然不是个东西! -- 第5页 作者有话说: 比较短小的一章。 论作精小明什么时候才可以见到老婆? 第四章 虽然总喊老爹老头子,但作为实力高强的妖尊,我爹重荧,相貌还是非常可以的。而为了不辜负自己的好相貌,老爹素来浪的没边儿。不过,浪归浪,和老爹同辈的其他几个妖尊叔伯有时也会同我感慨,我爹当年也是动过真情深爱过一个人的,那个人就是我娘。 可惜啊。我娘是个人类,生完我就走了。 人妖终究是殊途。 他们说老爹当时伤心坏了,整个人浑浑噩噩,甚至差点寻了短见。 不过这些我都没见到。因为等到我记事了的时候,老爹他又恢复了花天酒地的生活。 我小时候其实挺孤独的。 老爹不怎么管我,请的师父大多严厉,身边又没个同龄人,时间一长,我险些自闭。 大约是察觉到我的状态有点不大对劲,老爹想了想,给我挑了个玉雪可爱的小娃娃当伴读\\小厮\\侍卫……等等等等,甚至还要兼顾当他的眼线,定期汇报我又干了些什么蠢事。 是的,那个倒霉的小娃娃就是老白。 还小的时候,老白和老头子其实难得有见面的机会,因为小时候的我怂的不行,有事都躲老白身后的,没有闯祸的机会。 后来渐渐长大了,大概是物极必反,认识了四毛皮蛋他们几个爱胡闹却又闹不出大事儿的家伙之后,慢慢也就学会夜不归宿了。 老爹刚发现我“学坏”的时候,气的不行,打算叫人把我拉下去吊起来抽,老白毕竟和我一起长大,看不过去,硬生生帮我把打都扛了,我当时年轻气盛不懂事,觉得他告我状,他是个叛徒,挨打活该,后来想一想,老白才是最难的那一个。 一面是君命难为,一面又是兄弟情分。他素来是个内向的人,能让自己心里好受些的方法,大概也就是替我挨打了。 老白一顿鞭子捱下来,进的气少出的气多。他毕竟不像我,好歹是太子,行刑的人不会给他留力道,差点把人打死。我见到了全身是伤的老白,怕的不行,生怕他真的就这样没了,哭着冲去找老头子,对着他拳打脚踢,要他赔我老白。 老头子大概觉得我们两个也挺奇葩的,就把老白暂时接到了他那边去,找人照顾。 我当时也没多想什么,只盼着老白能早点好,却没想到老白一去两年,两年里头,居然愣是连面都没叫我见上一面。 两年之后,老白重新回到我身边,干起了他之前的老本行。 我总觉得老白有哪里不一样了,但他说我多想。 后来老头子三翻四次的向我借人,我才慢慢的琢磨过味儿来。 老头子毫无疑问想要老白,但他做的事情却有不少都能上六界迷惑行为大赏。 具体桩桩件件我也不赘述了。反正我这个局外人看了都觉得他脑子有病。 老白面上总是淡淡的,但心里怎么想就不知道了。他唯一一次失态,还是一百多年前,喝多了酒,哭着说他想死。 我吓得不行,提心吊胆严阵以待好一段时间,就怕老白突然想不开。 后来老白自己发现了异常,问我原因,我没办法,只好把他酒后的话招了。他听完就笑,说那是醉话,说过就忘,当不得真的。 我虽然不知道他这话是真是假,但在听他说完的一瞬间,我还是松了一口气。 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 老白虽然被我气到了,但还是如约带来了皮蛋,虎哥,和老王。 我说:“和你们说件妖生惨事。我要成亲了。” 皮蛋,虎哥,老王:“……” 我又补充道:“和颜阙上仙。” 皮蛋,虎哥,老王:“……?!!!” 我看着他们的表情,说:“刺激吧?我也觉得很刺激。但没办法,现实就是这么魔幻。再过一个月,我就是有夫之夫了。” 虎哥吞了口口水,说:“那四毛可怎么办呀?” 我叹气:“大难临头,夫妻还各自飞呢!你觉得我现在顾得上他吗?” 虎哥一想也是,听完来龙去脉之后,觉得我也挺惨。他怜悯的看了我不可描述的部位一眼,体贴的道:“你也不容易,哥哥我回头送你些香膏,免得你被那位上仙杀的丢盔卸甲。” 我:“……” 我不服了,争辩道:“你怎么知道就一定是我被杀的丢盔卸甲?我不是个汉子吗?我不能攻城略地吗?你什么意思呀!” “嗐。”虎哥摆摆手,一脸嫌弃的道:“的了吧,还攻城略地呢,你连漂亮姑娘小哥的手都不敢摸。” 我“切”了一声:“我不敢又怎么样?他颜阙呆在那老古板的天界,没准连姑娘小哥都没见过呢!” 虎哥道:“这不一样。人家一人一剑三座城,你能吗?” 我:“……” 行叭。我不能。 脸这种东西,丢着丢着,就丢习惯了。 我清了清嗓子,说:“既然你们知道我不能,还不快些想个办法,救我于水火?” 老王思索道:“天界势大,这婚,恐怕轻易退不成。” 我:“这不是废话嘛!退是肯定退不成,只能寄希望于婚后了。” 皮蛋挠了挠自己的光头,再一次问出了那个每个人都不解的问题:“你说颜阙他到底相中你什么呢?” -- 第6页 我习惯性回答:“除了脸和身子,还能有什么?” 皮蛋点点头,和虎哥嘟哝:“小明除了这张嫩嫩的小白脸,还真是……” 虽然我也承认这一点,但亲耳听见总觉得很不爽,于是我撸起袖子准备教训皮蛋一番,却没想到这时候老王一拍大腿,嚷道:“有了!” 虎哥就坐在他旁边,被他吓一跳:“有什么了你?有蛋要生呐!” 老王一巴掌呼虎哥脑门上:“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滚远点!” 老王说:“我想到办法了。” 我赶紧搬好小板凳,殷殷的问:“你想到什么办法了呀?” 老王做高深莫测状,说:“他不是馋你身子吗?好,好得很。你就在这上面恶心他啊!” 我表示有些不懂:“恶心?怎么恶心?糊一身泥那种?这不是使个清洁咒就解决得了的问题吗?别说糊泥,就是我狠下心来给自己泼粪,对人家来说,那也就是弹弹手指的功夫。” 老王:“嗐,谁让你糊泥泼粪了?你是不是傻?我说的是那种从内而外的恶心!” “……哈?”我更茫然了。 老王拉着我的手,对我进行一对一辅导教学:“他们天界是不是天上住久了,各个眼高于顶?” 我点头。 老王:“他们是不是洁癖的名声传遍六界,见不得一点脏污?” 我又点头。 老王嘿然一笑:“那你说,要是人家高高在上的上仙和你一成亲,发现你其实是个色中饿鬼,生性猥琐,荤素不忌,外面风流债一堆……那他还馋你吗?” 我:“……” 我犹豫了一下,说:“可是我没有一堆风流债啊!虽然现在距离成婚还有一个月,但我又出不去……” 老王细细一琢磨,发现好像的确是这个样子。 但他没有放弃,“那你就从婚后开始欠风流债吧!不对,不行,你还是别欠风流债了。这太显眼。到你们掰的时候,群众容易站在天界那边。……还是得想个不那么惹人注意的法子才好。” 我颓然:“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要你们到底顶什么用?怕只怕等真到了掰的那天,我菊花残满地伤,还人人喊打!” 老王:“……” 皮蛋安慰的拍了拍我的肩。 老王冥想了一段时间,推了推鼻梁上装逼的单片镜,说:“我有想到个办法,就是不知道你演技行不行?” 我:“……?” 作者有话说: 有在努力存稿,尽力日更(可能迟到但尽量不缺席)。 所以,各位观众老爷们,给个收藏吗??? 第五章 老王其实不姓王,老王也不是他名字的谐音。 之所以他错号叫老王,是因为他异常的三八,将他丢进阿姨堆里,他都是那个可以成为领头的人。 有一段时间我们就叫他三八。 老王听着这个绰号很不开心,强烈要求更换。 于是虎哥试探着道:“那……王八?” 我摸着良心说,虎哥他绝对没有侮辱老王的意思。他的智商不够他想那么多弯弯绕绕。他只是单纯的觉得,三多一竖,变成王之后,就像自己原形脑门上的花纹,异常的霸气。 但老王他智商正常啊! 于是,毫无疑问的,老王把虎哥揍得满地找牙。 他们当时的对话是这样的。 老王:“你再给我说一遍,谁是王八?” 虎哥趴在地上鼻青脸肿奄奄一息:“你是王,我是八……” 老王:“……” 老王笑了,也不生气了,两个人勾肩搭背的又和好了。 从此以后,老王就成了老王。 此时此刻,热衷三八与狗血的老王,为我找来了一沓……话本和情感杂志上拼剪下来的精华。 我拿起杂志拼贴,只见第一页上就赫然写着这样的标题—— “她!情深似海! 嫁他七年,却惨遭休弃!” 我汗颜。赶紧翻页,却没想到这回更狠:“错错错!原来她只是他挚爱替身!一切都是错,一切都是假!” 我盯着那映入眼帘的无数惊叹号,只觉得我拿起这本拼贴,才是最大的错! 我问老王:“你给我看这些的目的是?” 老王深沉道:“你既然不能花天酒地用身体恶心他,那就只能潜移默化给他精神上的折磨了。” 我表示我不懂。 老王指着我手里的拼贴,又指向旁边那一堆话本,说:“你品。你细品。我给你挑的,每一本都是渣贱的精华!男方渣,女方渣。攻方渣,受方渣。角度齐全,套路也是层出不穷。不论你们婚后是哪一种情况,你总能找到合适的相处模式!” 老王仔细在一堆话本中挑挑拣拣,最后拿了几本递给我,对我道:“呐,这几本,我觉得挺适合你。讲的是一方对另一方情深似海,各种方法手段将人绑在身边,但却只是的得到人得不到心……你完全可以把它当剧本看,自己没事儿也可以先试着排练起来,等真的到了相处的时候,就可以自然而然的拿出来用了。” 我好像有点明白了,又好像什么也没明白。随手翻开了老王递给我的一本话本,神情复杂的看了几页,然后为难的对老王道:“你觉得……我觉得,我就算想,也没那个本事啊!” -- 第7页 老王:“?” 老王探过头来看,正看见书中主角xxx一把将另一个主角xxx掀翻在地,进行一通辱骂之后强哔…… “咳咳咳!”老王脸皮一红,将话本子丢开,说道:“你不能看见什么就是什么!去其糟粕取其精华懂不懂?哎,反正你自己领悟吧!我能帮的都帮了。这东西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能学几分看你造化了!告辞!” 我:“……” 行叭。他告辞了,我与话本对愁眠。 ……其实也没那么孤独。我还有老白。 我在恶补渣贱话本,老白就坐在门边上打坐,勤奋的让我汗颜。 我看话本看累了,忍不住一个人坐在那里托着下巴发呆,发呆也发累了,忽然鬼使神差的问了老白一句:“你说,颜阙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老白闭着眼睛,打坐姿势不动分毫。他道:“人有千面,每个人看见的,都未必相同。” 我问:“那你觉得呢?我相信你的眼光。” 老白略一思索:“君子如玉。” 我笑了,托着脖颈仰躺在地,说:“看来,他也是一个老古板。” …… 婚服是在七日后送到我这里的。 与婚服一道出现的,还有北帝的大弟子,也就是颜阙的师兄。 老白给我科普人物关系,说北帝一共有三个徒弟,大徒弟琅琊,是现任东方天帝的兄长,地位也很是尊贵,而他之所以没有继承家里的矿,选择把矿让给了弟弟,是因为东天向来风雅,吃个饭都能吟出几首诗,散个步都能感出几句词,这样的文化气息让仿佛基因变异一般热衷于打架的琅琊殿下非常不适应,他那个前任东帝老爹也很无奈,最后只能放任儿子跑去北天,把北天当成了第二故乡。 我说:“倒也是个性情中人。那北帝的小徒弟呢?” 老白道:“小徒弟是北帝的独子,年纪还小呢,名字换做星鎏。” 我和老白开玩笑:“我怎么看着这北帝门下,一大一小都是二代,都有后台,就颜阙没有。你说他和咱们联姻,该不会是被人设计陷害了吧?” 老白看傻子一样看我:“你忘了颜阙他是天生仙了吗?当今世上有几个天生仙?他认北帝为师,北帝私底下不偷着笑合不拢嘴都算他沉稳,还敢设计陷害?” 我撇撇嘴:“我就开个玩笑,你还当真。再说,他是被人供着也好,被人陷害也罢,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老白没忍住“嗤”了一声,不再搭理我。 我被老头子关了几天禁闭,今天算是第一次出来放风。 本来应该是开心的,但这个风放的有些暗潮汹涌,这就让我有些郁闷了。 我跟着老白到大殿,发现场面居然难得的十分严肃。 老爹换了一身华贵的正装,瞧着还挺像个妖尊的。 天界那边来了两位,人虽然少,但分量够。一位就是颜阙的师兄,还有一位,则是现任凌霄殿的主人,天界的天帝。 天帝也不显年纪,瞧着就像个俊俏书生。他见了我,弯起狐狸眼笑了,说:“这便是重明太子吧?生的真是一表人才,颇有乃父之风。” 老头子难得真心的笑道:“过誉了。” 琅琊一袭玄色劲装,立在天帝身后半步,抱剑而立。他生的高大英俊,剑眉星目,出口却是刻薄:“重明殿下此番倒是守时。” 我知他是气我之前彻夜未归,叫他同颜阙等了一晚,但气的又何止是他一个,我也气啊! 他们来的那么突然,我什么都不知道,还莫名就要成亲了,还被禁足,怎么看,都是我更惨啊! 而且,这种场合翻我旧账,这个琅琊究竟安的什么心! 我心里憋着一口气,冷冷淡淡道:“若是光明正大,在下自会如今日这般有礼守时。夜半突然来访,便是不速之客,算不得光明正大。” “你!你可知——” 琅琊瞬间变了脸色,上前就要与我理论,幸而天帝及时拦住了他,低声却清晰的道:“不论怎样,他是颜阙的道侣。” 琅琊深吸一口气,又退了回去。 我心中不屑:他们这算是什么意思?打狗看主人的意思吗? 行。你们天界能,你们天界嘚瑟。我看你们能嘚瑟几个轮回。 天帝此番亲自前来,其实最重要的目的是和身为妖王的老头子就联姻这件事,彻底拍板定论。 哦,顺带再送个婚服。 老头子和天帝两只手一握,联姻也好,结盟也罢,短时间内,妖界和天界,算是分不开了。 老头子热情的邀请天帝吃饭,天帝答应的也是爽快。不一会儿,席面铺开,两个老狐狸推杯换盏,亲热的好像失散多年的亲兄弟。 我在老爹下手作陪,吃的食不知味。 也不知怎么着的,天帝忽然就想起了我,开始喊我。 天帝说:“重明见过婚服了吗?颜阙亲自挑的呢。” 婚服老白妥善的送我寝殿去了,不过今天一整天我都被拘在这大殿,自然是还没见过。 我怕我胡扯了之后天帝问我细节,于是便索性直言道:“尚未。” 却没想到,天帝这话匣子一开,就刹不住。他摇晃着酒杯中的琼浆玉液,笑着道:“若按天界的规矩,婚典尚白。若按北天的规矩,礼服多为玄色。若按天生仙的例子……上一个例子,还是素华仙尊呢……就是掏空了天界的家底,也排不出当年史书上那一场婚典来。” -- 第8页 “小朋友真是好福气呢。”天帝转头对着琅琊笑,“颜阙到时候一袭红衣,不晓得该有多惊艳。” 琅琊直接呛他:“呵。他不配。” 我:“……” 莫名有一种被当枪使的感觉。 天帝也不在意琅琊的无礼,只低声嘟哝了一句:“没大没小。”便不再提了。 我松了一口气,只希望天帝多吃菜少开口。他的话茬子总是莫名其妙,还让我接不上。 一顿酒足饭饱,天帝打算告辞。 他的酒量大约不太行,还贪杯,喝多了走路都软绵绵的。 老头子让我送送天帝和琅琊这两位贵客。 我不太乐意,但也不能拒绝,只好把他们送到了妖鬼界的出口。 天帝问我:“小朋友,想见我们颜阙上仙吗?” 我大约也是喝多了酒,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直言:“说实话,不太想。” 天帝哈哈大笑起来,对着身边架着他的琅琊道:“真是年少轻狂啊!” 琅琊嫌弃的道:“你说话舌头都大了,也不怕嚼到。” 天帝摆摆手,说没事,他又转头看我,冲我挥手笑:“小朋友,后会有期哦。” 我看着他们一黑一白两个人影消失在两界之门,如释重负的一蹦一跳着回去了。 作者有话说: 闺蜜问我,你们什么时候开学,我说,我不知道,然后问她你们不是之前说四月一号吗? 她说对啊,二月份的时候说是四月份,现在又不清楚了。 然后我们相对叹息。 我觉得学习通再这么每周五给我考试考下去,我也要觉得我四肢不齐全,内脏被啃咬,没有脑袋,变成野兽了…… 第六章 我一回寝殿,老白就冲我招手:“快过来看你的婚服!” 我兴致缺缺,但一想到天帝说是颜阙亲自挑的,就又莫名有些想看。 ……大概是想要见识一下,地位尊崇的上仙的眼光究竟如何。 老白小心翼翼的将礼服在衣架上挂好,我于是便看见了一片红,很鲜艳的颜色,但因为精致的暗纹,丝毫不显俗艳。用料做工,无一样不是最好的。我不得不承认,颜阙的眼光的确不错。就算我对婚礼没有太大的期待,也还是对这套婚服很中意。 老白说:“天界婚典习俗尚素色的。他们这是在凑我们的规矩。” 天界在上,人界在中,妖鬼界在地下,魔界自有空间。 人界婚典是喜欢吉祥的红色的。妖鬼常常混迹人间,因此婚礼习俗,也就遂了人间。 我开玩笑说:“所以这样算的话,是颜阙要嫁给我?” 老白冷笑:“你要是有这样的本事,我梦里都要笑醒。” 我耸耸肩,不以为意,却忽然想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这成亲之后呢,我和颜阙是住天界,还是住妖界呐?” 老白说:“中间。” 我:“……哈?” 老白:“这回没有逗你,真的是中间。就是人界。这个事情吧,颜阙来的那天和尊上商量过的,尊上同意了。当然,本来是打算和你商量的,但你跑出去浪了嘛。” 我:“……” 我听得有点恍惚,心说老头子卖我卖的还挺细致。我问老白:“你早怎么不告诉我?” 老白觉得冤:“你也没问我啊。” 我叹了口气,觉得自己消息严重不灵通。 我:“那婚礼在哪里举行呢?还是人界?” 老白点头:“不错。昆仑山上。昆仑万山之祖,根基在地界,也就是我们这儿,又可接通天界,主要还是在人界,没有比这更适合的地方了。” 我:“成完亲就一直住昆仑啊?” 老白想了想,说:“这不一定吧。又不是把你关在昆仑,你想去哪里去哪里呗。人家颜阙上仙也很忙的,怎么可能真的时时刻刻和你一道猫在昆仑什么也不做?” 我忽然醍醐灌顶,想起来一件事,“他十二年后是不是还要打仗?” 老白点头:“那肯定的呀。魔界现在对他的悬赏金额都高的吓人了,他不论想不想,都得上前线。” 我试图再确认一下:“真的啊?” 老白轻轻的用掸子维护婚服,看都懒得看我,只淡淡说了句:“小人之心。” 我说:“你不懂,我这叫事业粉。我希望颜阙上仙日理万机,为仙界建立赫赫战功!” 确定了颜阙是个大忙人,可能没有多少时间顾得上我,我心情都好了,看起那些渣贱话本来都精神了! …… 大概是看我被禁足这段时间还算乖,老头子发了慈悲,临大婚前几天,把我给放出来了。 皮蛋他们来看我,没有四毛。 皮蛋说,现在你和颜阙的事情都公告了,四毛现在正惆怅着,不想看见你。 我叹了口气,表示理解。 虎哥算算日子,说,再过个两三天,你就要成亲了吧。 我说,什么两三天,算上今天,还剩两天。 虎哥就感慨啊,说咱们哥几个,也就你和四毛,长这么大连姑娘手都不敢牵,原以为你要留到最后,没想到你居然是第一个成亲的,看来最后一个只能是四毛了。 我觉得四毛如果在,他肯定会反驳一下。 不过很可惜,他不在。 -- 第9页 我和老王,皮蛋,虎哥长吁短叹了一番。虎哥拍着我的肩,坚定道:“你成亲之后,大概是没什么机会做男人了。今天不管说什么,哥哥们也要带你去见识一下!” 我:“……” 我深呼吸一口气,说:“你那前半句话,没人逼你说。” 虎哥他们带着我来到了人间的一条烟花巷。 虎哥说,酒香不怕巷子深,这地儿看着虽然不怎么气派,但服务什么都是一流的,且不论你好哪一口,总能找到合意的。 我默默在心底吐了个嘈,酒香不怕巷子深大约不是这么用的。 虎哥熟门熟路的带着我们进了一座小楼。 老鸨是个狐狸精。 字面意思,狐狸修成的精。 我以前只是听说,说有些根脚不怎么样,或者天赋不怎么样的小妖小鬼,吸取天地灵气修行对他们作用不大,于是便到人间来采阳补阴或者采阴补阳。 不过,他们害怕吸的太过受天劫,于是便藏身于烟花之地,一点一点的吸。不怎么伤人,自己也方便修炼。 我觉得我们妖界真是不容易。 妖界其实也不是没有顶尖高手,就好像我爹未必打不过天帝一样。只是妖鬼界小老百姓太多,整体实力拼不过别人,物种混杂,又不好管。 天界等级森严,属于一体化管理。魔界尚武,且生下来战斗力就很彪悍。 妖鬼界么……这个吃根脚的世道。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狐狸精姐姐媚笑着带我们进去,瞧着我道:“这位大人倒是未曾见过呢!” 虎哥揽着我的肩,说:“这是我过命的兄弟。今天带他来开开荤,额……” 他转头问我:“你是喜欢男的还是女的?要身子干净的还是技术好的?” 我:“……” 我诚实的说:“我不知道啊!” 虎哥沉默了片刻,索性大手一挥:“都来吧都来吧!你看喜欢的挑!” 虎哥向来财大气粗,不一会儿,我们那个房间里便围满了男女各色美人。 空气中弥漫着的脂粉香又又甜又腻,还很杂,闻得我十分焦灼,恨不得把头探到窗户外面去呼吸新鲜空气。 老王察觉到我的坐立难安,猜到我应该是不适应这个气氛,于是便指着缩在角落处的一个白衣少年道:“我看你们两倒是挺像,要不你就同他试试吧?还是个干净孩子呢。” 我其实不太乐意,但是和白衣少年独处总比呆在这儿清净,于是还是点了点头。 少年将我带到了另一间房间,我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舒服多了。 少年关好房门,从身后轻轻环住我的腰。 我整个人都僵了。 我说:“小弟弟,这个进度有点快了。乖,把手松开,我们聊聊天怎样?” 少年果真松了手,我活动了一下肩,说这才对嘛,回过身去想和他说话,却没想到他将衣带一抽,身上原本层叠却松垮的白袍散开来,却又没掉,半遮半掩的挂在身上,委实是一片好风光。 我心说完蛋,只觉自己是掉进盘丝洞的唐僧。 我的大脑在思考应该怎么办。 但我的身体反应比大脑快。 于是我推门而出,跑了。 狐狸精姐姐倚在楼梯口,轻轻摇着美人扇,笑着看我,“没有中意的?” 我赶紧摆手:“不不不,他们都很好。” 狐狸精姐姐咯咯轻笑,说:“就是没有你中意的。” 我脸皮发烫,说:“我也不知道……可能一回生二回熟吧。我还有点不习惯。” 狐狸精姐姐觑我一眼,说:“说什么习惯不习惯,看见美人脱衣裳也没感觉,那就只是不中意,没感觉而已。” 我表示有点听不明白。 狐狸精姐姐看了我一会儿,居然真的像教导弟弟一样,认真的道:“只有喜欢一个人,才会对那个人产生想要亲近的欲望啊!如果你对那个人完全无感的话,他或者她再□□,你也仍旧是无感。” “就好像拿我们来说吧。你以为只有别人挑我们?错了。这是两厢情愿的事情,要是瞧不上那个客人,再多钱财,再纯的阳气,都给老娘滚一边儿去!” 我这回好像是有点明白了。但也更惆怅了。 我对狐狸精姐姐说:“后天的现在,我该在洞房花烛了。” 狐狸精姐姐微微愣了愣。 我说:“我没见过他,对他的所有了解都是从别人嘴里听来的,还每个人说的都不一样。我不太想和他成亲。原本还想着,男人嘛,上半身和下半身可以分开的。可是现在听你这么一说,我觉得我后天的洞房估摸着不会太顺遂。” 狐狸精姐姐问我:“可以和我说说,你知道的那个人,是什么样的吗?” 我点点头,在心里列了个清单,“人品贵重,法力高强,打架特别厉害,地位很高,师门好像也挺护犊子。唔……听说长得很好看。” 狐狸精姐姐叹了口气,说:“要不是看你这么惆怅,我都要以为你是来炫耀的了。这么完美的道侣,打着灯笼都找不着啊!” 我急了:“可是我对他无感啊!” 狐狸精姐姐摆手:“你都没见过他,说什么无感不无感,没准一见面,你的感觉就汹涌澎湃了呢?唉,我也是傻,好端端给你做什么知心姐姐,平白给自己添堵……嘤,别人的爱情啊!” -- 第10页 我:“……” 行叭。别人的爱情。 真相是假的爱情。 作者有话说: 现在的小明:真相是假! 未来疯狂打脸发糖的小明:是真的QAQ…… 可以弱弱的求个收藏和评论吗? 第七章 我估摸着虎哥他们今晚是不会回去了,等也是徒劳,既然再见面的时候肯定免不了要被嘲笑,那我还不如早点回去。 至少自己的床睡着要比这里安心。 我拢着袖子,优哉游哉晃到巷子口的时候,冷不防看见个熟人。 啊。也不能算熟人。一面之缘。 我和他打招呼,说:“陛下您这是下来体察民情呀?” 他弯起眼睛来笑了笑,比刚才的狐狸精姐姐还像狐狸。 他大大方方的道:“本座来参欢喜禅。” 我当即朝他拱了拱手表示钦佩。心想,真是人不可貌相,天帝陛下人长的斯文又清秀,私底下居然这么玩得开。 天帝看着我,说:“倒是你,后天就大婚了,还跑到这种地方来,不怕颜阙知道吗?” 我说:“我怕他干什么?他知道了还能一剑杀了我吗?” 天帝说:“这倒是不会。” 顿一顿,又道:“但他会伤心。” 我干笑两声,觉得有点起鸡皮疙瘩,“他好会伤心。” 天帝看我好像全然不在意的样子,忍不住笑,说:“我好期待后天。” 我问:“为什么。” 他说:“看你后悔的样子,一定很有意思。” 我无语。 临别前,天帝拍了拍我的肩,认真的说:“放心,今晚我在这里看见你的事情,我不会告诉颜阙的。” 我:“……” 我其实不太在意这个,便很硬气的说:“你告诉也无妨。我行的正坐得直。我不怕。” 天帝绷不住了,“噗”的一声笑弯了腰。 我觉得我对他的感官更差了。 这位天帝陛下不仅说话做事让人摸不着头脑,笑点也同样让人摸不着头脑。 *** 一天的时间眨眼就过了。 婚礼那日的半夜,我就被老白从被窝里给拽了出来。我嚷嚷说头疼,他看着我昏昏沉沉的样子,气的直接上脚就踹。 “人家天界够体贴了,知道我们的时间和他们,和人界都是反的,所以宁可凑我们的时间。重明,你做个人吧!我一天不看着你你就整幺蛾子,知道今天要成亲昨天还喝那么多酒,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我太阳穴突突的涨着疼,语无伦次道:“你懂什么,最后的狂欢懂不懂?谁规定婚礼前一天就不能喝酒?我要悼念我逝去的青春!” “哗啦”一声,一盆冰水兜头泼在我身上,我浑身上下一个激灵,冻得瑟瑟发抖,耳聪目明。 老白手里抄着水盆,站在我面前,问:“清醒了没?” 我哆嗦着点了点头。 老白点头:“清醒了就好。清醒了就去洗澡,然后回来打理换衣服。你这人憎鬼嫌的样子,家里看看也就罢了,闹出去叫别人瞧见了,你不要脸,整个妖界总是要脸的。” 虽然知道理是这么个理,但我就是不爱听这话。 我嘴硬道:“要是怕丢脸,当初别整这事儿啊!现在就嫌丢人了,万一我们两个在洞房里大打出手,我变成原形咬死他,那不是更丢人?” 老白提着我衣领,面无表情的道:“你能咬死他,我倒是对你刮目相看,怕只怕最后是你被抽筋剥皮做成裤腰带。” 我连声道:“呸呸呸。能不能说句好听的。你怎么胳膊肘朝外拐呢?” 老白道:“我不会说好听的。我只会说实话。” …… 如果是平时,泡澡可以算得上是我最喜欢的活动了之一了。 但是有了上次我在温泉里睡着的前例之后,老白这次决定监督我洗。 我小时候都没跟他一起光腚洗过澡,更别说长大以后了。 我说,你饶了我吧,我真的不好意思。 他骂我像个大姑娘似得。 不过,骂归骂,在我的软磨硬泡下,老白还是出去了。 “我给你看着时间。”老白一脸严肃:“一炷香不出来,我就把你光腚拖出来。” 我说:“你这也太狠了。和老头子越来越像了。” 老白呵呵冷笑一声,冷酷的道:“半柱香。” 我惨叫一声,直接跳进了池子。 其实老白对我还是好的。 毕竟最后他还是给了我一炷香的时间。 穿婚服的时候,我忽然想起来一个问题:“我的这衣服和颜阙的是一样的吗?” 老白低头帮我拉衣褶,反问:“不然呢。” 我开玩笑说:“没准他穿新娘的呢?” 老白笑了,说:“你穿新娘还差不多。” 我叹了口气,说:“我现在有点忐忑。” 老白淡定道:“正常。” 我说:“我的忐忑是,你们总说颜阙多么多么好看,我怕到时候心理期望太高,一见面,嗐,不过如此。” 老白想了想,真诚的建议道:“那我建议你,再把心理期望建高一点。” 我:“……” 妖界天色微微擦亮的时候,老头子,我,老白,还有其他几位妖尊,便都到了昆仑山上。 -- 第11页 老头子解释说:“一来时间紧,来不及大操大办。二来你也懂,联姻嘛……两界没什么来往挺久了,真要认真办起来,也挺麻烦。双方亲友……也没什么亲友。反正,参与的人到个场,见证一下也就好了。” 我瞥了眼昆仑山顶架起来的祭台,吐槽道:“知道的知道这是拜天地用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要把我跟颜阙祭天。到时候火一点,啧,烧烤。” 昆仑毕竟是万山之祖,也算仙家福地,山上有许多不错的洞府可以落脚,天界占了一个,我们占了一个。 现在按照人间的时辰来算,正是黄昏。 我和老白说,昆仑山上的黄昏挺美,我出去散散步。 老白拦我,让我别再整什么幺蛾子。 我说,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要整早整了,不会等到这架锅上灶的时候。 老白仍旧不放心,说要陪我。 我有点烦躁,求他:“祖宗,我就想一个人静静。” 老白沉默了,但终究是答应了。 他说:“天黑之前,必须回来。” 我点点头,神思不属的游荡出去了。 我觉得我现在的状态很奇怪。心里很烦躁,又空落落的。说不清楚是为什么。 没到今天之前,我对这桩婚事,一直很抗拒。但现在,又好像没有那么抗拒了。 这大约就是所谓的船到桥头自然直。 我也不知怎的,游荡着游荡着,就荡到了天界的洞府附近。 其实还是挺想见见颜阙,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的。 毕竟在联姻这事儿定下来之前,我从没想过自己会盲婚哑嫁。 人界都不兴盲婚哑嫁了,我还在盲婚哑嫁。 真是憋屈。 以一种说不清是什么样的心情在天界的洞府附近蹲坐了一会儿,我眼看着天色黑下来,便站起来拍拍屁股,决定回去。 忽然听见不远处有人声。 听着像个正变声的少年,少年说:“这昆仑的果子好甜,师兄,你给我腌果脯吧。” 另一个青年的声音道:“果脯还是略酸些的做出来好吃。你要是喜欢,带些回去试着酿酿果酒倒是可以。只是不可贪杯。” 少年欢喜的叫了一声,兴奋道:“好嘞!咱们别告诉爹,羡慕死他哈哈哈。” 青年似乎略有些无奈:“既然做了,那就总有拿出来的时候,他总能发现的。” 少年撒娇的嘟哝着我不管,我不要之类的话,听得青年低声的笑,他任少年缠了好一会儿,方才温和的道:“回去吧。时候差不多了。我还要回去换衣服。” 少年闻言,顿时就不开心了:“你这么认真,人家也不见得当回事。师兄,我都替你委屈……” “好了。”青年打断他,也没有辩解什么,只说:“我们回去吧。” 作者有话说: 不知道喝了茉沏会不会晚上失眠…… 小明:真香进行时get√ 第八章 从这番对话里,要想知道那两人的身份,其实并不难。 我是有些想要探头看一眼的。但最终没敢。 就像那位北天的小殿下所说,我其实没怎么把成亲当回事。 联姻嘛,何必那么认真。就像一场盟约一样,各怀心思。若不是双方都心知肚明迟早会散,又要盟书做约束干什么呢? 但是似乎……颜阙他还挺当一回事? 我回到洞府,对老白说,婚服有些蹭皱了,衣摆也站了灰土,让他帮我理一理。 老白有些奇怪,说:“你已经倒退到连清洁咒都不会了吗?” 我这才恍然想到,原来还有清洁咒这个东西。于是赶紧向他道歉。 老白有点担心我的状态,关切的问了几句,我摆摆手,说没事,一个人坐了会儿,又把老白喊过来,让他和我讲颜阙的事情。 老白莫名其妙:“他能被人知道的事情你不是都知道,你还要我说什么?” 我说:“说说你对他的感觉呢?” 老白更茫然了:“你之前不是问过了吗?” 我有点烦躁的说:“是啊,我问过了。” 我说:“你懂我现在的心情吗?就像是一个你自以为是那样的人,但却好像完全不是那样的人……抱歉,我可能有点语无伦次了。” 我抓着脑袋,莫名有点难过:“我觉得还我挺对不住颜阙的。” 老白不是很懂我这大姑娘似得一阵一阵的脾气,于是只好沉默的坐在我身边陪我。 过了一会,他说:“时辰差不多到了,你站起来,我给你使两个清洁咒。” 我木偶似的站起来,任由他摆弄。 老头子站在旁边看,看着看着,没忍住把老白扯他那边去了。老白挣了挣,没挣开,只好说:“你放开。” 老头子:“不放又怎么样?” 老白冷笑两声,说:“随你。反正我说什么你都不会听。” 老头子有点慌,最终还是松手了。他说:“你别生气。” 老白淡然道:“不敢。” 我站在旁边看着老头作妖,觉得有点尴尬。 老白对我道:“今天你是新郎,别缩头巴脑的,能不能抬头挺胸,像个人样啊?” 我没说话,但还是不自觉的挺直了脊背,跑到琉璃镜前照一照,还是挺神气的一个年轻人。 -- 第12页 走向祭台的时候,我问老白:“颜阙见了我,会失望吗?” 老白坦言:“虽然我们都觉得你配不上他,但是他是否会失望,这取决于你如何表现。” 我紧张的道:“就是因为觉得配不上,所以才怕啊!” 老白:“……” 老白叹了口气,说:“深呼吸,挺胸抬头,别把自己想的特别不堪。你是新郎。” 我嘟哝了句:“新娘也不是不可以。” 老白:“……” 天色已经完全的黑了,但仙界财大气粗,明珠铺了一路,琉璃灯与之相辉映,将昆仑山巅映的通明。 我紧张的手底心冒汗,只好没话找话说,对老白道:“此时此景,应当吟诗一首。” 老白惊讶:“你会作诗?” 我表情严肃的点点头,一本正经道:“青玉案·元夕。” 老白无语:“那是你作的吗?” 我说:“不是啊。我一直说的就是吟诗好吗?” 老白不想理我,我就一个人自己减压的开始背诗。想到哪句背哪句,背的颠三倒四。什么“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东风夜放花千树”“一夜鱼龙舞”……背着背着,居然还觉得挺连贯。 我冲老白嘟哝着“众里寻他千百度”,老白忽然推了我一把,将我推转了身,我猝不及防,脚底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好容易站稳了,抬起头来,隔着一片通透的琉璃灯火,看见了对面人群中,一个同我穿着一模一样朱红礼服的人。 他瞧起来有些清瘦,分明是一模一样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却就是好像比穿在我身上要单薄。 他背对着我,身边还围着几个人,我仔细看,认出了琅琊和北帝。哦,他的手里还牵了一个小的,我想,那应该就是他的师弟,北天的太子殿下。 颜阙现在正在同天帝说话,不知说了什么,天帝开心的去拦他的肩,无意间一抬眼,正巧对上了我巴巴往那里看的目光。 天帝笑了,对着颜阙耳语了两句,颜阙转过身来,也向我这边看。 我手心里的汗出的更加汹涌了。腿都开始发抖。 我裂开嘴角,露出了一个自己都觉得僵硬和虚假的笑。 ……说不定还有些狰狞。 唉,还不如不笑呢。 相比于我失控的表情管理,颜阙的表现就要好得多。他恰到好处的给了一个微笑,然后礼貌的冲着我颔首。 我慌忙转过身去,一把拽住老白的衣袖,颤抖着说:“老白,救命,我好像喘不上气了!” 老白:“……” 我用力深呼吸,语气急促:“他怎么这么好看!他穿这一身真的好好看!啊!我要死了!” 老白:“……” 老白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应我。好一会儿,也只说出了一句:“放心,死不了。” 我说:“以前总听四毛说,他觉得自己文采不够,只会啊啊啊啊啊的文盲式呼喊。我还嘲笑他来着。” 老白说:“额,现在呢?” 我叹了口气,说:“现在觉得,还是啊啊啊啊啊比较直接有力。” 老白:“……” 悠长的钟声敲响,定好的时辰终于到了。一根长长的红线浮现在眼前,一端在我这儿,一端在颜阙那儿。 老头子有些惊讶的看着那条红线,说:“这是天生仙的规矩,皆为道侣时双方手腕上各缠一端,缠到两人相会时,红线便隐入体内不见。这红线相当于是一道魂契,固然于双修有益,但却也将自己的本源魂魄交到了另一人手上,从此以后,哪怕入了轮回,也无法再摆脱另一个人。” 我问:“结了以后还能解吗?” 老头子为难道:“从没人试过解开,应该不行吧……” 我放心了,飞快地将红线绕上手腕,说:“解不开就好。我就指望着这条红线,能帮我绑着人呢!” 老头子:“……” 老头子忍不住劝:“联姻里头可没有绑魂契这一条。谁能保证一辈子只爱一个人,这东西绑上就没的后悔了!” 我听得连连点头,一面缠红线一面迈步向前走,说:“不后悔,永远不后悔。” 老头子觉得和我说不通,只好和老白吐槽:“他这是色迷心窍了吧?这世上的事情,谁说得准呢?” 老白淡淡道:“是啊,说不准的事情,但他就是有孤注一掷的勇气去做。” 老头子说不出话来,于是索性沉默。 红线在手腕上绕了一圈又一圈,我与颜阙也越走越近。 终于,我们走到了一起。 若是刚才隔了片空地算是惊鸿一瞥,那现在靠近了看……我不禁期待起了洞房花烛。 我晃了晃手腕,对他说:“听说这是个魂契。” 他的眼神闪了闪,轻声解释道:“只要不牵手,这就只是一根红线。你可以……把它当做一个流程。” 我说:“那怎么行。” “他们每个人都说我配不上你。我也这么觉得。”我飞快探手,握住了他的,而后十指相扣。颜阙的虎口和指腹有一层薄薄的硬趼,应该是练剑的缘故。 红线在我们的手腕上消融,带着一点灼烫的感觉,就像是往魂魄上烙刻了什么东西。 我说:“既然已经配不上了,那么在我能够配上你之前,只好指望着拿这根红线拴着你了。” -- 第13页 颜阙被我说的有点发怔,耳廓都红了,好一会儿,方才道:“大家都看着呢。我们上祭台吧。” 我轻轻“哦”了一声,握着他的手跟他往上走,我悄悄地问:“你们仙界流行拜天地啊?” 颜阙的神情很认真,他说:“这是天生仙的规矩。集天地灵息而生,自然应该时时对天地万物心怀敬畏。” 我觉得我一向对天地万物没什么敬畏,但此时此刻,看他这般模样,竟不由得也从心底生出了几分虔诚来。我有点后悔之前没仔细听老白讲仪式的流程了,弄得现在宛如luo考一样,心底里发虚,还要尽可能的隐藏自己的手忙脚乱,偷瞄着颜阙与他一同叩拜,生怕哪个步骤出错,惹的老天爷生气。 跟着颜阙一套流程拜完,我觉得我冷汗出了一身,后背都潮了。 我小心翼翼的问:“这样就算好了?” 他点头,说:“嗯。” 我松了口气,问他:“那之后做什么呢?” 颜阙说:“该遵守的规矩都做了,之后没有了。” 我不禁语塞,又不好意思直接说我想和他一起睡。 万一我想,他不想,岂不是很尴尬。 颜阙看我欲言又止的样子,大约有点摸不准我在想什么,只好说:“我们先下去吧?” 我又把他手给牵上了,他下意识有点想要往回缩,但最终还是放任我将他的手拉了过去。 我们俩手牵着手走下祭台,天帝陛下走过来,问颜阙:“都好了?” 颜阙点了点头。 天帝便看着我笑,说:“小朋友很配合嘛。” 我不太想搭理他,只好客套的笑笑。 天帝拉着颜阙,对我笑道:“把你夫君借走片刻。” 我忍不住撇嘴,老不乐意的松开了手。天帝把颜阙拉一边去了,天界的人也都围了过去,我巴巴的看着,恨不得自己有顺风耳。 老白他们也走过来,取笑我:“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我冲他晃了晃手腕,说:“掉下来就掉下来。我名正言顺的夫君,还不让看呐?” 老头子见不得我这个嘚瑟的样子,和我翻旧账:“也不晓得是哪个人之前嚷着不要不要。活像个要被强娶的大姑娘。” 我嘿嘿笑道:“英雄不论出处嘛!” 老白小声提醒我:“这话不是这么用的。” 我摆手,说无所谓了,我觉得恰当就恰当。 我拉着老白背过去悄悄问:“你们这两拨人安排来安排去的,有没有给安排洞房啊?” 老白:“……” 老白骂了我一句不要脸,便推推我,说:“颜阙上仙看着你呢。” 我立即像是被打足了气,立得笔直,转过身去,正看见天帝陛下拉着颜阙走过来。 天帝看着我,说:“呐,我们家颜阙就算是便宜给你了,要好好对他,知道吗?” 我用力点头。看天帝都觉得顺眼了很多,就像人看丈母娘,就算不喜欢,也不能觉得不顺眼。 天帝说:“如果你敢惹他伤心,我一定把你按我们天生仙的规矩办。” 颜阙忍不住笑了笑。我傻傻的问:“什么规矩啊?” 天帝淡定道:“祭天吧。师父他老人家定的,总要给他个面子,遵守一下的。” 我诧异的脱口道:“您还有师父啊?” 那算什么?□□婆,阿不,□□父吗? 天帝:“……” 天帝恶劣的道:“是啊。我家师父比颜阙还好看,你要不要考虑换个人呢?” 颜阙这回真的笑出了声,他轻拍了天帝一下,说:“你别逗他了。” 天帝叹气:“刚拜完呢,小颜就忙不迭的偏心夫君了。” 颜阙:“……” 天帝哀怨的挥手道:“算了,不站这儿碍眼了,你们两位自便吧。我看过了,这昆仑山上生出的洞府,各个都是好地方。你们自己看喜欢的挑。” 颜阙看着他,忍不住关切道:“你一定要注意身体,不要胡来。” 天帝脚步顿了顿,却没回头,只是道:“放心。” 颜阙看着他,眼底藏了几丝忧色。 作者有话说: 恭喜小明,终于牵手成功~~ 第九章 我和颜阙随意进了座僻静的洞府,里面灵气果然充沛,只是冷冷清清,没有半分喜气。 我忽然觉得这不太行,弄得像动物苟合似的。 我家颜阙不能这么委屈。 我咬咬牙,决定先忍忍。 我问颜阙:“我们以后住在哪里呀?” 颜阙说了个标准答案:“人界。” 我说:“居无定所啊?” 颜阙默了默,说道:“这十二年里,恐怕是这样。” 我皱皱眉,问:“什么意思。” 颜阙道:“魔界想要称霸,怎么可能只和天界开战?相比于天界这块难啃的骨头,人界毫无疑问是快肥肉。原本我们也没有想和他们彻底撕破脸,但他们想要对人界下手,那么天界便也不能不出手了。” 我觉得这个信息量有点大,忍不住道:“等等等等,你慢点说,你仔细说。这怎么就……又扯上人界了呢?” 人界位于中间,而妖鬼又时常混迹其间,人间出事,首当其冲就是我们妖界,而妖界和人界都沦陷了,天界自然也不可能独善其身。 -- 第14页 所以说,所谓联姻的真正目的是……联合起来对抗魔界? 魔界什么时候这么牛逼了吗! 颜阙有些抱歉的道:“此事说来也是惭愧。” 魔界其实从很多年前开始,就开始了对于人界的计划。 人界灵气虽然稀薄,但生气却是比哪处都充沛,若是能够将人间变成炼化生气的熔炉,那么魔界的力量就会生生不息。别说轮回了,根本就是砍不死。等到了那个时候,其余所有人都得乖乖跪下认他们当主宰。 魔界在人界,花了很多的时间和精力,藏匿了四块魂石,可以吸取人类魂魄,所有被魂石所吞噬的魂魄,都将被炼化,再无轮回转生的机会。 颜阙说:“魂石刚开始的时候,力量还不是很强,所以无人会发现,须得经年累月,吞噬的魂魄越来越多,超过了正常的魂魄损耗量,这才引起了妖鬼界的主意。” 魔界的算盘委实是打得好。一边搞事情吸引天界的注意力,一面往人界安排魂石蕴养,等到事情能够被察觉到时,差不多也到了一切即将大功告成的时候。 我说:“所以是我爹一开始先找的你们?” 颜阙点点头。 我一拍大腿,说:“那你们不是早就结盟了。还联姻干什么!” 颜阙说:“我要找魂石。” 我说:“那你找啊!” 他解释道:“不好无缘无故逗留人间过久,会引起怀疑。” 我心说果然如此。我心里很不爽,这么重大的事情,老头子居然半点都不和我透露,而我对于颜阙而言,居然只是个留在人间找魂石的幌子。 我心里明白,这事儿事关存亡,知道的人还是越少越好。但是……我特么是当事人啊! 还是好气,越想越气! 气我是个工具,更气这么危险的任务居然是颜阙来做……天界没人啦? 颜阙说:“大家都有各自要做的事情。” 我没好气的道:“那你就闲的没事儿干啦!” 颜阙摇头,说:“有。找魂石。” 我:“……” 我站起身来,准备往外走。 颜阙拉住我的衣袖,问:“你要去哪里?” 我说:“回家睡觉。” 颜阙沉默,却也不松手,就这么轻轻的扯着,好半晌,方才轻声问了一句:“不做你想做的事情了吗?” 我忍不住吞了口口水,喉结上下动了动。 想啊。我特别想。 但是,得绷住! 呵。我可是看过无数渣贱文的人!我是有演技的! 我转过身看他,冷漠的道:“反正就是找个幌子而已,不用这么敬业的假戏真做吧?” 他嘴唇动了动,说:“可是我们刚才结了魂契的。已经……” 我打断他,说:“所以你为什么要和我结魂契呢?” 颜阙垂下眼,决定再次保持沉默。 我说:“别和我说是什么流程啊规矩啊。颜阙我问你,你是不是喜欢我?” 他松开了手,看着我淡淡道:“你走吧。” 我顿时就委屈了,嘴巴一扁,眼泪水吧嗒吧嗒往下掉。 我哽咽着说:“承认你喜欢我就这么难吗?” 颜阙:“……” 我说:“我不要当幌子。” 颜阙叹了口气:“你对我来说,从来都不是什么幌子。” “真哒?”我张开手臂,眼泪仍旧止不住的流,看起来分外可怜。我吸着鼻子道:“那你给我抱抱!” 颜阙忍不住笑了,他靠过来,抱住了我,哄孩子似得轻拍我的背。 我问:“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呀?” “……” 我又问:“你是不是对我早有图谋呀?” ……仍旧是没有回答。 不过我也不在意,反正现在人在我怀里,魂里还拴着红线呢,跑不了。早晚都给他慢慢问出来。 我轻轻的在颜阙的背上按了按,摸到一截微曲的脊骨。 我说:“你好瘦啊!” 颜阙低低笑了声。 我鼓起勇气,试探着亲了亲他的脖子。 他的身体微微的颤了颤,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我觉得,如果我的脑袋上有个口子,那么现在应该已经咕噜咕噜的往外涌粉红泡泡了。 我好像特别的雀跃。 雀跃着雀跃着,脑子一热,脱口便道:“狐狸精姐姐说,只有喜欢一个人,才会对那个人产生亲近的欲望,无感的话,怎么样都是无感。我想,我现在特别想亲近你,应该是特别特别喜欢你。” 颜阙:“……” 颜阙默了片刻,忽然道:“狐狸精姐姐?” 我:“……” 我打了个哈哈,说:“就是那种,原形是狐狸的小姐姐呀!” 颜阙点点头,放开我,淡淡道:“那应该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 察觉到他冷淡下去的语调,我赶紧道:“没有没有,挺普通的!” 颜阙没有说话。我急了,按着他的肩,飞快的在他脸上“啾”了两口。 ……颜阙默默地从衣兜里取出快手帕擦脸。我糊了他一脸的眼泪鼻涕。 他给自己擦完,又换了块手帕,抬手来给我擦脸。 我惊了:“你随身带这么多手帕?” 他垂眸,说:“习惯了。” -- 第15页 我咋舌,心说,天界的洁癖果然名不虚传。 擦完脸,颜阙问我:“还回家睡觉吗?” 我:“……” 我腆着脸说:“不回了。我想和你睡觉。” 颜阙无奈的摇了摇头,说:“傻孩子。” 他“啪嗒”打了一个响指,洞府中瞬间变幻了模样,锦被红绡,花烛高烧,光影缠绵,哪里还有原本半分的冷清寂静? 颜阙注视着点燃的红烛,问我:“你想要这样的吗?” 我用力的嗯了一声,上前两步抱住他,问:“你十二年后,是不是要和魔界那群龟孙打仗啊?” 颜阙点头。 我说:“好。等到把他们都打回犄角旮旯,我们重新办一场婚礼吧?” 颜阙的身体微微僵了僵。 我有点郁闷的说:“素华仙尊当年那种可能有点难。但你放心,就算不是前无古人,我也一定会尽力弄得后无来者。” 唉,我觉得我的颜阙特别好。 从看见他的第一眼开始就特别喜欢。 哪怕那只是一个背影,但却就是好像有一个声音在告诉我,我这辈子要找的人就是他。只要看见他,我的心里就有一种酸酸涨涨的感觉,既想哭又想笑,真的就像是寻了千百度,终于再遇了一样。 我要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给他。我的颜阙值得世界上最好的东西。 “对不起,晚生了万把年。黎元帝君和素华仙尊那会儿的好多奇珍异宝,现在都找不着了。”我委屈巴巴的吸了吸鼻子,说:“可能要让你在婚礼这种东西上居于人后了。” 颜阙对我在这方面的纠结显得很无奈。他说:“婚礼这种东西,是给自己的,不是给别人看的。自己满意,喜欢就好,何必如此计较呢?现在这样,我就很喜欢。” 我嘟哝:“可是知道的人太少了。” “我想让六界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他们都说我配不上你,那又怎么样,他们那是嫉妒。” “我要嫉妒死他们。” 颜阙听得笑了起来。 他悠悠的道:“果然还是个孩子啊……” 他握住我的手,微微倾身,轻轻吻了吻我的唇角。 “再过两个时辰,天就该亮了呢……” 作者有话说: 颜阙:千层套路安排上。 小明:今天也是被诱惑的很开心的一天~~~ …… 昨天姨妈来了,感觉整个人都很不在状态,总觉得码出来的东西不美味,不过幸好我有存稿…… 第十章 我发现,男人真的是可以无师自通某些事情的。 当然,最重要的是,我和颜阙真的很合拍。 他好像特别的敏感,碰一碰全身都发颤,可爱的让人心都要化了。 之前他们都说我运气好,撞了大运,我听见这话,其实挺不服气的。 但现在我发现,我真的是撞了大运。 要不然,我为什么能遇见颜阙呢? 颜阙安静睡着的样子很好看。 我忽然想起来,天帝之前说,颜阙穿一身红衣,不晓得有多惊艳。 我承认,颜阙穿红色,的确是很惊艳。也不晓得他平素爱穿什么颜色,若是可以……多穿穿红的,就很美好。 瞧着他发了一会儿呆,我转过念来,又觉得颜阙还是少穿红色为妙。太惊艳了,容易多情敌。 可是……我的情敌好像已经很多了。 算了,无所谓再多几个了。颜阙爱穿什么就穿什么吧。 反正,什么都不穿的样子,只有我能看。其他人想都不许想。 外面的天光渐渐亮起来,我美滋滋的抱着人,打算再睡个回笼觉。 但我这回笼觉最终没有睡成。因为颜阙醒了。 就是那种,一照着光,眼睛忽然就睁开来的那种醒了。眼神清明的让我怀疑他是不是根本就没睡。 颜阙翻身坐起,不着寸缕的身体上还沾染着昨夜缠绵留下的红痕,神情却是端庄清正的叫人看不出半分旖旎。他说:“我们该离开了。” 我觉得我有点受打击,这才新婚第一天啊!用得着这么着急吗? 我翻过身去,一声不吭,把被子蒙过头,准备赖床。 颜阙隔着被子轻轻拍了拍我,我扭了两下,不想理他。 他静了一会儿,说:“你好好休息吧。时间紧迫,我先走了。如果你想来找我,感应一下魂契便好。” “不带这样的吧!”我猛地把被子一掀坐了起来,却见颜阙居然趁着刚刚那一会儿连衣服都穿齐整了,褪去天界繁复精致的各种讲究,他现在就是凡间寻常的剑客装扮,黑衣黑发,手里还握了一柄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长剑。 我看他看的不禁有些呆,心底里还莫名有一丝怂。 怎么说呢,现在的颜阙和昨晚的颜阙好不一样啊…… 昨夜的颜阙可真是一朵娇花,都让人不敢用力碰,生怕一个不小心给弄伤了。 现在嘛……我脑子里情不自禁的开始想象起了他一人一剑三座城的事迹。 嘤。难道这才是颜阙上仙正常状态下的样子吗? “重明?” 我游神游的太明显,颜阙喊了我一声,问:“你在想什么。” 我诚实的道:“想你好帅。” 颜阙:“……” -- 第16页 颜阙思索一阵,最终真心实意的说了一句:“谢谢。” 我麻溜的起床了。 才不是因为怂,只是想和他一起走。 下山的时候,居然又遇上了那个讨人厌的天帝。 我真的觉得他是个神奇人物。 天界之主难道不应该日理万机吗?为什么我看他好像每天都很闲的样子,走哪都能遇着? 天帝这回还牵了个小的。看起来大约也就十岁左右的模样,不是颜阙的师弟,是个我从未见过的小仙童。 小孩一见到颜阙,就扑了过来,颜阙笑着将他抱起来掂了掂,说:“小风又结实了!” 小孩树袋熊似的抱着颜阙的,说:“我这是长高了!” 天帝揉了揉小孩的头发,说:“得了吧。吃什么什么不腻,分明就是胖了。” 他抬头,对颜阙道:“这家伙,听说你成亲了,说什么都要来看你。” 颜阙笑了,对小孩道:“谢谢小风。” 小风连忙摆手,说:“我是来送礼物哒!” 小风说着,伸手进自己怀里,掏啊掏,掏出来一个锦囊,塞到了颜阙的手里,说:“这是我好久的积蓄呢!颜阙哥哥新婚快乐!” 颜阙握着锦囊,只略一感应,便道:“这些太珍贵了。你还小呢,送什么礼?拿回去吧。” “那不行的!”小风道:“送出去的东西怎么可以收回来!颜阙哥哥要是觉得过意不去,那就……等我娶长亭哥哥的时候,呜呜……” 天帝一把捂住了小风的嘴,强行将他拉开了,低头训他:“小兔崽子,一天到晚的胡说什么!” 小风掰开他的手,赌气道:“才没有胡说!我每年生辰许的心愿都是这个——”天帝又把他的嘴重新捂上了。 天帝有些尴尬的看着颜阙,说道:“突然想起来还有点急事。” 颜阙善解人意的道:“那就快去吧。我就不送了。” 天帝点点头,带着小风转身消失不见。 我问颜阙:“长亭是谁?” 颜阙淡淡道:“你猜呢。” 我忍不住哈哈笑道:“这小朋友很有志向啊!” 颜阙摇头,说:“他才多大呢。童言童语,听听也就罢了,当不得真的。等到他长大的时候,再想这些话,便该羞了。” 我不太赞同的道:“你怎么这样看人家小朋友呢?每年生辰都许一个愿,可见他很有几分执着,怎么就当不得真了?” 颜阙微微皱眉,不欲与我争辩,便索性不说话了。 我发现颜阙这人其实还挺闷的,不会主动挑起话茬,也不像老白他们那样会和我斗嘴,一般他若是觉得无语,那便真就是沉默不说话,然后空气便诡异的安静了。 我觉得这样不好。我应该主动挑起话茬,逗他说话。 毕竟颜阙声音特别好听。清清朗朗,像山间的流泉。 经过一段时间的深思熟虑,我决定问他一个他一定会回答的问题。 “颜阙,我们现在去哪儿啊?” 颜阙道:“临滟城。” “欸?”我愣了愣,说:“那不是人间最负盛名的风月之地吗?” 颜阙点头,说:“魂石之间可以相互有所感应,但前提是能够找道魂石。临滟城是几处最可疑的地方之一。不论是几位妖尊,还是天界的几位帝座,都认为应该先去临滟城看看。” 我一边听一边点头,然后问:“那魂石有什么特征吗?” 颜阙说:“不知道。目前的话,只能够借助于天生仙先天对于天地间各种气息敏感的感应了。” 我惊了:“你的意思是,全凭直觉啊?” 颜阙严肃的点了点头。 我再一次深深感到这个任务不太靠谱。 临滟城离昆仑并不算太远,颜阙考虑了一下,去昆仑山下的小城中,买了两匹马。 他解释道:“受天地规则的限制,仙者的法力在人间会有很多拘束。御剑太耗费仙力了,快马加鞭的话,也不过两三日便可到了。” 我怔怔的盯着眼前的高头大马发呆。 马没好气的冲我打了个响鼻。 颜阙看着我的眼神微有些复杂:“你……不会骑马?” 我换了一种婉转的说法:“我没有骑过。” 颜阙:“……” 颜阙计算了一下骑马和坐马车究竟哪个更加迅速且划算,最后好声好气的和马行老板退了一匹马。 我看见颜阙潇洒的一个翻转,利落的上了马,然后微微弯身,朝我伸出手。 “别怕。”他说,“我在的。” 大黑马又冲我打了个喷嚏。 我心底下一颤就下意识的抓住了颜阙的手,然后也不知怎么的,反正被他一拉,我就上去了。 整个上马过程无法回忆。 颜阙坐在我身后,手从我腰侧穿过来,护着我握住了缰绳。 他说:“重明,握紧缰绳。” 似有言灵一般,我下意识的就握紧了。 颜阙一蹬马腹,大黑马嘶鸣一声,撒开蹄子便向前疾驰而去。 对于习惯了又快又稳的飞行法器的我来说,这实在是太特么刺激了。 作者有话说: 即将踏上被媳妇儿调·教之路的小明~~~ 现在坚持每天吃完晚饭散步,这样子胃果然会舒服很多。 以及,我真心实意觉得我应该开始写作业了。毕竟明天又是周五,又有四百道题等着我。而这样紧迫的时间,万恶的学习通竟然还会把我卡出去。 -- 第17页 所以我每到周四周五,就在痛骂学习通。 然后……有每天稳定的存稿。所以,求收藏啦~ 第十一章 从昆仑山下到临滟城,我们大概骑马跑了三天多一点吧。 这时间比颜阙原本预计的要长,没有办法,一匹马带两个人,马也很难。 有时休息的时候,颜阙坐在那里打坐,我就百无聊赖的和马对骂。 我总觉得这匹大黑马和我很不对盘。它对着我和对着颜阙,完全是两种状态。 呵,欺软怕硬的心机马。 六界虽然各自为政,但是天地间的大气运对于各界还是有影响的。我不知道天界现在如何,但我们妖鬼界的确不太景气,人界就更是首当其冲。 唉,这兵荒马乱的世道。 人界现在是分了好几拨的。原本的王朝日落西山,现在只偏居一隅,大好河山叫异族占了大半,但被占着的那大半江山也没乖乖改姓,一股热爱家国的江湖势力渐渐壮大,四处给新王朝添堵,各地到处爆发起义,虽然是打着复国的名义,但实际上与偏安的旧朝也没有太大关系。 不过,有没有关系又有什么要紧呢?旧朝气数将近,本身也不过是苟延残喘,迟早要被取而代之的。 赶路无聊时,我曾问颜阙比较看好哪一拨人。 他道容瞻是个心怀天下的人,也足够有野心。 容瞻便是那江湖势力的领袖,别人都管他叫武林盟主。 我说,你认识他呀? 颜阙点头,说,也算是一道喝过两回酒吧,容瞻是个爽快的人,喝一回就能当朋友,喝两回就算是兄弟了。 我听得有些酸,说你一个神仙怎么成天往人间跑,还和人胡乱喝酒。 颜阙被我逗笑了,他靠过来,把额头贴在我肩上,笑着问我,“那么重明,你会喝酒吗?” 我的身体立刻就绷直了,手心里又开始冒汗,心底里像是生了把火,蹭蹭蹭的要往上窜。 我吞了口口水,却愈加觉得口干了。我试探着摩挲了一下他的掌心,说:“我会不会,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颜阙彻底绷不住笑出了声,答应道:“好啊。下次试试。” 他这话说的,让我情不自禁的在脑子里开始想象起了许多有颜色的画面,于是心火烧的更厉害了,一股热血游走经脉,最后汇聚在了某个不可描述的地方。 我彻彻底底的囧了。但是我不敢说,因为现在还骑在马上。 我觉得颜阙知道我现在的状态。虽然他表现的一副什么也没有察觉,若无其事的样子。 他故意的。我拿他没有办法。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等着我那股难凉的热血赶紧的凉下来。 *** 临滟城作为人世间的风月之都,不管外面多兵荒马乱,这处西北小城,似乎永远都是歌舞升平。 西北之地少水,唯一的一脉水源,名叫滟水,从西北发源,一路汇到南边去的,可以称得上是这一片的生命之源了。而临滟城,正是在滟水边上。 传说,滟水有美人香,每年春日里,都要叫胭脂染成绯红色,美不胜收。 我听得心里发怵,对颜阙道:“这好好一条水源染成这样,还让人怎么饮用生活啊?” 颜阙一口茶水险些呛着,他咳了两声,道:“说的有理。” 我拉着他的手,有些急:“这真不是不解风情!你想,你仔细想啊!” 颜阙连连点头,解释道:“没有说你不解风情的意思。只是按照我的想法……听见这个传说,第一个想到的,大约是胭脂再多,也不可能年年染红一条水。更不必提什么美人香了。怕只怕是水底下美人骨头浸的多了,幽怨难销。” 我:“……” 我叫颜阙说的大白天里硬是通体发凉。 我一把夺过颜阙手中的茶杯,连声说:“你快别喝了,脏!” 颜阙无奈道:“这只是我的猜测。没有真凭实据的。” 我说:“那也不行!万一是真的怎么办?啊,我得下去和客栈掌柜说一声,什么饭菜啊茶水啊,统统都不要送了!洗澡水也最好别送了!” 颜阙惊讶的看着我,问:“何至于此!……你不饿吗?” 我大义凛然的道:“我从现在开始,和你一起嚼辟谷丹!” 颜阙微微的笑了,说:“啊……我是天生仙,从出生开始,便可不食五谷,只以天地气泽为食。所以,我不需要辟谷丹。” 我:“……” 我简直要哭了,扑过去抱着他要他给我个说法:“你这样一讲,我脑子里面害怕。实在太恶心了,我真的吃不下。” 颜阙道:“吃辟谷丹吧。虽然我不需要,但我身边还是带着的。足够你吃。” 我欲哭无泪:“那东西和蜡丸子似的,我以前吃过一回,嚼两下就吐了,那个口感,真的是……你们这些神仙是怎么吃得下去的呀?” 颜阙捏了捏我脸上那令我深恶痛绝的婴儿肥,说:“既然这么讨厌辟谷丹,就乖一点,好好吃饭。” 我摇摇头,一面想象着滟水底下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一面回味着辟谷丹那个尝试过一次就永远忘不掉的口感,觉得真是太两难了。 颜阙劝我,说:“经文有言,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辟谷丹也好,正常饮食也罢,你会觉得接受不了,只是因为你想着那些事情,心里害怕。若是不将它们当回事,自然也就无所谓了。或者,你换一种想法,你觉得你恐惧尸骨,可有想过,厚土载物,其中无一处不藏众生尸骨。你平素所食的鸡鸭鱼肉,亦是尸骨。世间凡失去魂魄之物,化骨为泥,没入轮回,这就是道呀!” -- 第18页 我:“……” 我实在忍无可忍,抬手捂住了他的嘴。 我求他了:“你别再说了,再说下去,我要厌食了。” 颜阙眉眼间的认真淡漠忽而化去,携了一点狡黠的笑意,我心脏猛地一跳,察觉到了掌心一点温热的湿意。 “靠!” 我仿佛触电一样的松开手,近乎抓狂:“你是故意的!颜阙,你一定是故意的!” 颜阙低低笑出了声,点头承认:“是啊。我故意的。” 我问他:“你怎么这么会勾引人呢?矜持一点不好吗?” 他将下巴搁在手背上,手肘支在茶几上,也不说话,就侧身看着我无声的笑。 我被他笑的心神恍惚,三魂都要飞了七魄。 我说:“你在诱惑我。” 他没动,只含在喉咙里“嗯”了一声。 我用力狂掐自己大腿,试图坚持不知道为什么坚持的理智:“那个……咳,现在,是白天……” 颜阙淡淡的“哦”了一声。 他拂了拂衣襟,起身道:“我去外面走走,查探一下有无可疑情况,晚上或许不回来,你自便吧。” 我:“……” “别呀!”我直起跪坐的身体往前一倒,一把抱住了颜阙的腰,认栽了:“我不自便!你不要走!你就不能再坚持诱惑我一下吗?你再多看我一眼我肯定就从了啊!” 颜阙:“……” 颜阙并指敲一敲我的头顶心,笑我:“得了便宜还卖乖。” 我嘿嘿的笑了一声,站起身顺势将他抱了起来。 唉,我还是被颜阙给勾上床了。 认真的探讨完生命的奥义之后,天上的星星都已经挂满了夜空。 我抱着颜阙,越看他越欢喜,忍不住一下接着一下的啾他。 他软软的抬手扇了扇,问我:“你不累啊?” 我傻笑着说:“没事。只要看一看你,我就哪里都好了。” 他微微愣了愣神,随即无奈的笑笑,说:“你呀……” 我哼哼:“我怎么了嘛?我说的都是实话!” 他“嗯”了一声,说:“我知道。” 我忍不住又啾他一口。 “颜阙……” “唔。” 我终于还是忍不住再一次问出了那个问题:“你究竟喜欢我什么呀?” 他反问我:“那你又喜欢我什么?我们才认识几日。” “我……”我说:“我想,我可能是对你一见钟情。” 他点点头,淡然道:“我也对你一见钟情。” 我急了,搂紧了他,说:“我是认真的!”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从看见你的那一刻起……不,不对,在那之前,我心里烦,就出去走了走,刚好遇见你带着你师弟回去,我听见你说话,从那个时候我就开始心悸。后来我终于见到你了,脑子里就好像有一个声音在告诉我,我喜欢你,我这辈子要找的人就是你,我要一直赖着你……”说着说着,我自己也觉得语无伦次,丢人的紧,但却就是莫名又强调了一句:“真的不是单纯因为见色起意!” 颜阙:“……” 颜阙睁开眼睛,借着窗沿外透进来的星光,他的眼中也似乎藏着万顷星河。 “你这个家伙啊……”他的手向下探了探,看着我眨了眨眼睛,“再来一次吧。嗯?” 作者有话说: 我立个flag,早晚写一篇文,让神鬼妖仙都体验一把学习通。重点不在于学习通的学,而在于学习通的崩。一学就崩,一考就崩,叫学习崩好不好。。。 第十二章 我记得昨天晚上颜阙问我“你不累啊”? 我当时是真的不累。只要看一看他,我就觉得我全身上下都很精力充沛。 但是现在……悄悄地揉了揉我那发酸的腰,我真心实意的觉得,我累了。 颜阙体贴的下楼帮我把早餐端上来了。 我看着他步伐轻健,神采奕奕的样子,忍不住把昨夜的那个问题还给了他:“你……不累啊?” 颜阙心情颇好的看着我,他语重心长的教育我说:“要好好修炼。你年纪轻轻的,怎么就外强中干,丹田里面这么虚呢?” 我:“……” 我委屈的抱着被子坐起来,有些恍惚的喃喃道:“我有想过要好好修炼的。我也想的。我不想这样的……” 虽然渣贱的话本我是前段时间头一遭接触,但别的类型的话本,我还是看过不少的。 有一类话本,里面的主角一开始会是废物。比如各种聚不起来气,原本是天才但又莫名一夕散功之类的。反正就是受尽各种摧残嘲笑,最后发现,啊,原来他天赋异禀,之前的种种磨难,只是因为他注定要成为大佬。 我很喜欢看这类话本。不是因为少年热血,而是因为,我也是像初期的主角一样的废物。 所有走过我经脉的天地灵气,最后都沉不到丹田。 记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毕竟我对修炼也不是特别上心,只知道等我发现的时候,就已经是这样了。 我再也吸收不了天地之间的灵气了。 刚发现的时候,我特别害怕,甚至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特别勤奋的修炼,谁拍我门我都不理,后来一段时间过去,我仍旧是半丝灵气也吸收不了,这个时候已经不怎么害怕了,就是觉得迷茫又绝望。 -- 第19页 老头子就我一个种,我废了之后可怎么办呀? 我不敢把自己的事情告诉别人,只好偷偷的查资料,想知道我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但藏书楼里里外外能翻的相关典籍我都翻遍了,也仍旧是一筹莫展。 其实那会儿我挺盼着我那风流的老爹能再给我倒腾个弟弟回来的。 于是我那段时间就格外的关心老头子。 后来嘛……你们也都知道了,关心着关心着,我就发现,我那花心的老爹疑似收心了。而能让他收心的那个人,不论最后他们成不成,都不可能给我弄出个弟弟来。 我佛了。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绝望的久了,我麻木了。 既然已经这样了,那不如索性想开一点,当一个纨绔吧。开心不开心都是一天,与其自寻烦恼,不如潇潇洒洒的享受生活。 不过,有时候,我仍旧会抱着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想着我是不是也和话本里面的男主角一样,其实天赋异禀,某天一觉醒来,脑子里就能出现个上古大能,然后我也就站在世界巅峰成神了。 可惜,幻想终究是幻想。 无数个某天过去,废物也仍旧是废物。 我抱着颜阙哭,上气不接下气的问他,我这么废,你会不会不要我。 颜阙神情凝重,轻拍着我的背说不会,让我放心。 我吸了吸鼻子又问他,那你会嫌弃我吗? 他亲了亲我的头发,说我是个傻瓜。 我的眼泪鼻涕还淌在脸上,被他一亲,又忍不住笑了。 啧。又哭又笑的,我果然是个傻瓜。 我对颜阙发誓说:“虽然我是个废物,但是如果有人敢欺负你,我就算拼了这条命,变成原形也要咬死他!” 颜阙听完笑了,说:“咬什么呢?知道的晓得你其实是条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属狗。” 我说:“属狗就属狗,只要你开心,属什么都好。” 颜阙熟门熟路的从怀里掏出一块干净帕子来,温柔又细致的给我擦脸。他开玩笑说:“这么会说情话,都是打哪学的呀?” 我诚恳的说:“看着你就自己蹦出来了,哪里还用学?读万卷书不如走万里路啊!” 颜阙捏我鼻子,笑道:“你这才走了几步呀!” 我起床穿好衣服,洗漱完毕,就坐在桌子旁边吃颜阙给我带的早饭。 一碗白粥,一叠小菜,还有两个仍旧能摸得到余温的新鲜肉包。 我拿起肉包啃了一口,只觉得面皮薄又有嚼劲,里边的肉馅儿又香又弹,实在是……我险些又要热泪盈眶:“太好吃了!” 我对颜阙说:“这客栈好良心,送的早点都这么实诚!” 颜阙坐在一旁仔细拭着剑,说:“这肉包是我出去买的。” 我:“……” 我果断的把另一个包子递给他:“你吃!” 他缓缓摇了摇头,笑着道:“不进食已久,只怕牙齿都软了。你喜欢你就多吃点。我喜欢看你吃东西。” 我恭敬不如从命的笑着道:“那我就听你的话,做一个愉快的饭桶。说不定你看我吃的这么香,哪天就也想要试试了呢?” 又啃了一口包子,我盯着他手中那柄暗蓝色长剑道:“这便是传说中的神剑沧海吗?” 颜阙点了点头,屈指轻弹剑身,长剑铮然,隐有潮声,竟是叫人心中无端生起了几丝苍凉悲伤之感来。 天界有一片湖,名唤沉渊,鸿毛不浮,渊中多神兵。 人世间对于天河弱水的传说,原形大约就是沉渊。只是弱水相关传说大多带着些许缠绵悱恻的意境,而沉埋了无数神兵利器的沉渊,则是个不折不扣的肃杀之地。 有野史传说,说沉渊在上古大洪荒之时,乃是一片坟场,因为积了太多煞气戾气,连天界至清至纯的灵气也洗地不净,所以父神便索性将它当做“藏兵”之地,以煞止煞,以凶镇凶,反而能够压得住。 我将这野史说给颜阙听,颜阙道:“这野史倒是比书上能够看得见的,更真实可靠一些。” 我惊讶道:“真的是这样啊?” 颜阙摇头,说:“那倒不是。你说的野史像是一段壮丽的传奇,但实际上……可能只是父神有收集癖,收了太多神兵,但把玩一二,或者使过一两次,他就抛之脑后,不去管了。神器有灵,虽然不能正常思维,但也知道追随主人,父神不去管他们,对于他们来说,就像是被抛弃了一样。天长日久,生出怨愤,父神无奈,只好寻了一处凶煞之地,将神器们埋在里面,又使了个阵法圈住,给神器们制造了他们正在奋勇杀敌,实现自我价值的错觉……但如果要说以煞止煞,以凶镇凶,其实也没有错。原理上都是一样的。” 我:“……” 我整个人都惊了,说:“这不能一样吧?明明就是有很大差别啊!我对父神的整个认知都颠覆了!” 颜阙:“……” 颜阙收剑回鞘,安慰我道:“无需颠覆认知。父神永远都是那个创下不世功业的父神,他私底下的心性如何,与他的功绩并不冲突。” 我的心情仍旧是有些复杂:“虽然知道是这样,但还是有一种……从小一直崇拜的神,居然是这个样子的感觉。唉,说不上开心不开心,就是觉得怪怪的。” 这世上大约任何一个人,小时候都崇拜过那位开天地的父神吧? -- 第20页 虽然父神最终选择了成为一个“神”,但不论是哪一个种族,对于最初的大英雄,都是尊敬的。尊敬到他老人家羽化那么多万年,生产的相关周边都是限量版,回回要靠抢。作为曾经也十二个时辰候着只为抢周边的人之一,我莫名有一种,童年偶像人设塌了,但又好像没塌的感觉。反正就是很一言难尽。 颜阙大概是从来没有过我这种经历,所以也不是很懂我现在的心情,没有办法安慰我,只好实际又体贴的对我道:“乖。多吃点。” 我:“……” 我狠狠地又咬了一大口肉包。 我对颜阙说:“你当年,从沉渊里拿到这把沧海的时候,也是传遍了六界的。那个时候,我两百岁都没到,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听说了这件事情,也曾经想象过,能够叫这样的神剑心甘情愿认主的人,会是何等模样。” 颜阙被我说的好奇了起来,他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我,问:“你觉得我会是何等模样?” 我见他上钩,禁不住得意的笑了。 “你的话,”我不怀好意的咧嘴道:“我想,大概是一个声若洪钟,力能扛鼎,一剑下去能够劈山移海的壮士吧!” 颜阙:“……” 颜阙若有所思的道:“所以你喜欢这样的?” 我:“……” 我赶紧摆手:“不不不!那太可怕了!我这不是……小时候不懂事情,成天胡说八道嘛!” 颜阙问道:“小时候不懂事情,那现在呢?” 我歪头:“……哈?” 颜阙无奈的摇了摇头,叹气道:“现在,也没见你懂事。” 我:“……” 颜阙胡说。我现在比以前,要懂事的多了。 用过早饭,我终于实现了和颜阙的第一次逛街。 虽然有许多人慕名来到临滟城,但其实临滟城在人间的名声并不如何。毕竟这座城实在是太开放了。在这里,皮肉生意,似乎成了一种正经营生,上街拉客这种事情,普通的就像在街边摆摊卖包子一样,且不论你好哪一口,总能找到合适的,价格好商量不说,还不会受到任何的道德谴责。 这样开放的风气,即使是从小在妖界长大,习惯了男女妖鬼们看对眼便一夜风流的我,也不禁感到震惊。 我一开始是和颜阙肩并肩走着的。 后来,我拉住了他的手。 再后来,我直接揽住了他的肩。 我没好气对不知道第几个贴上来自我推销的小姐姐……哦不,这回是个小哥哥。我没好气对这位小哥哥说:“您眼睛瞧着也挺大,怎么就是连人都数不清楚呢!” 小哥哥舔舔嘴唇,冲着颜阙抛了个媚眼,轻笑道:“三个人,也不是不可以。” 我彻底的愤怒了,用力跺脚道:“滚!” 小哥哥嫌弃的看了我一眼。 颜阙道:“请离开吧。” 小哥哥瞬间又变脸,抬眸盈盈的看向颜阙,委屈道:“这位公子,你再考虑一下呢?” 颜阙淡淡道:“没有兴趣。” 被接连拒绝两次,要是还不识趣,就是讨嫌了。 小哥哥大约是真挺喜欢颜阙的,坚持的时间比之前来的哥哥姐姐们都长,但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见没可能,便摆摆手,果断的离开了。 我对颜阙说:“我开始不喜欢这里了。” 颜阙道:“是因为我吗?” 我说:“总是有人对你图谋不轨。” 颜阙禁不住微微的笑了。 “啊。好像是这个样子。”他轻笑着道:“所以,要好好努力啊,重明。” 作者有话说: 小明:如果我是废物你会嫌弃我吗? 小颜:放心,不会。你负责喊666就可以了。 第十三章 我一向不是很满意颜阙身上这套平平无奇的黑衣,于是我果断的把他拉到了一家成衣店里。 倒不是说颜阙穿黑色不好看,毕竟长成他那个样子,穿什么都顺眼,我只是单纯觉得黑色太沉闷,不称他,颜阙穿带些颜色的衣服,应该会更好看。 是的,我就是这么肤浅,我就是忘不掉他穿婚服的样子。 颜阙哪能看不出我心里的那些小九九?他换了一身绯红走出来,笑着问我:“你现在心里不怕了?” 我说:“不怕了。我想通了。” 我说的是实话,我真的想通了。 既然颜阙就是这么好看,那为什么不索性更好看一点? 真是的,藏着掖着干什么。我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看到他有多优秀。而这么优秀的人,只喜欢我一个。 一般来说,不论男女,穿红色,总会显得有些浮艳。但颜阙好像完全不存在这样的困扰,一身红衣简直衬得他肤白若雪,整个人都明艳异常。 颜阙站在镜子前看了眼,说:“好看是好看,只是太过招摇了。” 我为难的点了点头,既担心他走出去引起街道堵塞,又觉得太好看了舍不得不要。 颜阙看我纠结的样子,便道:“喜欢就买回去吧。” 他侧过身,在我的耳边轻轻道:“买回去,穿给你一个人看。” 我的脑子里轰的一声,炸开了一朵蘑菇云。 我家颜阙太会撩了。再和他待在一起,迟早有一天,我要脑溢血的。 不过,我愿意,我喜欢。嘿嘿。 -- 第21页 我为了颜阙,几乎生出了清空整家店库存的念头。以至于最后颜阙和店掌柜一起劝我,好的将来有的是,没必要买这么多。 我于是勉为其难了舍弃了许多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衣服。最后那些怎么看怎么好看的,托掌柜的打包好,直接送到客栈去。 颜阙原本的那身衣服,在我的强烈抗议下,终于是不穿了,换成一身与剑同色的暗蓝绸衫,这衣裳形制极其收身,收的人肩宽腰窄腿长,看一眼都觉得是一种享受。 在成衣店里激情购物了一下午,外面的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 颜阙望着街上一盏接一盏亮起的花灯,牵住我的手,偏头对我笑道:“走,带你去逛花楼!” 我莫名就在他的笑容里红了脸。 我问他说:“你已经感应到你要找的东西了吗?” 他没答,只说:“一定要感应到才可以逛吗?” 我莫名联想到了那位大大方方去修欢喜禅的天帝陛下。 我开始紧张了,赶紧问颜阙:“你以前逛过吗?” 颜阙反问我:“你呢?你逛过吗?” 我有些尴尬,但还是坦白道:“有,有吧……不过你放心,我什么都没干,真的!我就是被一群人强拉着去……长见识的。” 颜阙淡淡的“哦”了一声,十分淡定的道:“没关系,这很正常。我也逛过。” 我:“……” 不要那么淡定好吗! 眼看我就要憋着口气鼓成河豚,颜阙终于慢悠悠的道:“小朋友,别憋屈了,就像你说的,只是长长见识而已。我这一生呀,有你一个就够了。” 我眨眨眼睛,河豚瞬间就漏气了。 我忍不住又确认道:“真哒?” 颜阙被我逗破功了,笑的眼睛都弯了起来,点头道:“真的。” 我激动到险些“汪”的一声哭出来。 我紧紧的握着颜阙的手,可是手有些抖,没有办法,只好两只手一道抱着他的手臂。 我说:“我也是。我这一辈子只要你一个。我喜欢你,我要一辈子缠着你,朝朝暮暮都同你在一起。” 也不晓得颜阙信不信我,只听他悠悠道:“你现在这是觉得新鲜。等到同我在一起的久了,天天看天天看,看到身上有几颗痣都能记下来的时候,就不会这样激动了。” 我不太爱听这话,总觉得他嫌我年少轻狂没有长性,可长性这东西,本来也同年纪关系不大。有些人年少时相遇,一遇见就是一生,有些人平添了岁月,也没见的多么收心,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我素来最看不惯这样的人,这世上哪里来的诸多放不下,归根到底还是一个“贪”字,什么都想要,什么都不想舍,于是什么都辜负了。 颜阙听完我这一番见解,问我:“我们大约也算不得年少相遇,所以伟大的感情专家,我们算是什么呢?” 我不大高兴的哼道:“这还用问?当然是天生一对!不管什么时候遇见,都是天生一对!” 颜阙道:“和脸没关系?” 我听的心里好气啊!气的恨不得咬他一口,“有关系啊!有关系又怎么样?真当我没见过好看的啊!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都觉得是小孩子热血上头,行啊,没关系,我再也不说了,让时间来说吧!” 颜阙看着我,温声道:“我很难哄吧?” 我:“……” 行叭。他一软下来,我又泄气了。 难哄又怎么样?我就是愿意哄他。 我抱着颜阙的胳膊晃啊晃,说出来的话自己都觉得肉麻:“没关系的,我就喜欢你这样。” 颜阙:“……” 颜阙彻底被我的肉麻击倒了,笑的靠在我肩头腰都直不起来。 …… 我觉得,临滟城能够成为人间最著名的风月之地,不是没有原因的。 临滟城中,最大最豪华的建筑,不是什么城主豪绅的宅邸,而是临滟城花魁的住所。在临滟城,有一位据说美艳无双的花魁,在城中百姓的眼中,她是如同女神一样的存在。外来的客人或许都以为,她与寻常的花魁娘子无二,不过都是身不由己任由玩弄的可怜之人,但只要稍一留心城中百姓对于那位花魁的态度,便可发现,即使是说一句她是临滟城的无冕之王,也并不过分。 花魁姐姐住着的地方,位于整个临滟城的中心,那是一座极大极高的高楼,叫做摘星楼。摘星楼的一二三层,都是可以全部开放的,但三层以上,便是择人而入了。四五六层要分别付出足够的金银珠宝,七八层则需要拿出摘星楼专用的玉牌方可进入。至于第九层——第九层是整座摘星楼的最高层,也是那位传说中的花魁的住所。 摘星楼第九层,除却花魁本人之外,其余闲杂人等,便是皇子王孙亲至,没有那位花魁的点头,也绝不可能叫他们摸到一块砖。 我和颜阙讨论这件事情。我说:“也就亏得现在这人间兵荒马乱,要是天下一统四海升平,走到哪里都有理有法,我看他们还敢不敢这样——明晃晃的暴露自己养私兵啊!” 颜阙听得好笑,说我道:“你这思路,倒是挺与众不同的。” “与众不同吗?”我茫然道:“这个思路有哪里不对吗?那别人都是怎么想的呀?” 颜阙道:“可能是我比较庸俗。所以我觉得,大家听见这样的传说,或者说噱头,第一个想到的,应该都是想要见一见那位花魁,亦或是想要获得她的青睐吧?” -- 第22页 获得花魁的青睐? 我敏锐的察觉到了危机。 我问颜阙:“你也想获得她的青睐吗?” 颜阙捏我脸,笑着说:“你说呢。最难消受美人恩呐!” 我将他上上下下好生看了一遍,只觉得心里面发愁:“那万一要是她看上你了呢?” 颜阙淡然道:“那不是正好借机打探情况。难不成你还担心我会和她发生些什么不成?” 我:“……” 这么一想的话,好像很有道理,很安全的样子啊! 以颜阙的战斗力,他要是不愿意,那个花魁难道还能强上他吗? 很显然,她不能。 我在心底里见不得光的地方默默补充上一句:只有我能。 摘星楼的花魁,一个月中只露一次面。只有在每个月月亮最圆的那个晚上,她才会屈尊出现在摘星楼楼顶的窗前,隔着九层楼的距离,从乌压压挤满了人的广场上,挑选自己想见的那个幸运儿。 我和颜阙现在正在广场的人潮之中奋勇挣扎着,但仍旧被推搡来推搡去,我一只手圈住他的肩,一只手拦在他身前,生怕他被人挤到。 我发现,虽然颜阙要比我厉害得多,但是他似乎很喜欢被我小心翼翼护着的感觉。每当我下意识地有类似举动,他总会好好地靠在我的身边,就像是真的柔弱的不得了一样。 这样的颜阙真的好可爱。想亲。 我们妖鬼界,一贯讲的就是顺应己心,所以,我果断的偏头在颜阙的脸颊上啾了一口。 心上人就在眼前,不亲不是人。 颜阙抬眼看我,我便垂眸与他对视。 他忽然微笑了起来,轻叹着道:“你呀……” 临滟城上空,蓦地绽放开千百朵烟花,轰鸣之声淹没了颜阙唇齿间的后半句话语,烟火绚烂的华光映照着他的容颜,似真又似幻。 “颜阙……” 我控制不住的用力抱紧了他,生怕一个不留神,他就消失了。我实在是太害怕了,怕得抱着他的手都有些轻微的发抖——这真是一件没有理由的,奇怪的事情,就好像是曾经失去过,再也承受不起第二次了一样。 我在他耳边喃喃的道:“你都不知道,你对我有多重要……” 我觉得我现在的状态不太好,似乎有些恍惚,但却就是很想要抱着颜阙说话,说什么都好,只要他在我的身边听。 可我的话最终还是没能说下去。 不知从哪里先炸响了第一声欢呼,只知道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四周除了我和颜阙之外的每一个人,都在狂热的欢呼着。 花魁出现了! 作者有话说: 小明:mmp,又打断我表白! 论红线的意义:把小明绑身边,绑死了,计划通get√ 第十四章 素衣轻纱的女子面上罩了一层珠帘,斜斜靠在摘星楼九层的窗前,冰肌雪肤,柔弱无骨。 即使隔着那么远的距离,且看不真切容颜,但这么遥遥一瞥,却更为她增添了说不清道不明的神秘美感,让每个人都禁不住去想象,这位号称绝色的美人,靠近了真切的看,究竟会是如何的倾国倾城。 神秘的花魁只在华丽的雕花落地窗前出现了短短的一瞬,便又转身消失不见。 我抱着颜阙咬牙切齿的道:“我讨厌死她了。” 早不出现晚不出现,非要卡在我表白灵感爆棚的时候出现吗! 她究竟知不知道,对于一个连写作文都老难老难的人来说,要文思如泉涌成刚才那个样子,究竟有多不容易! 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啊! 这么好的气氛就这样被她破坏了! 颜阙看的挺开的。他撒娇似的拿脸颊蹭蹭我的脖子,蹭的我险些当场化了。他说:“很多话,其实不必说出口,心里面明白就好。” 我说:“那不行。我忍不住的。我就是要说出来。虽然这次出了点意外,但是你放心,下回我灵感再出现的时候,一定给你补上一个更厉害的大全套!” 颜阙把脸埋在我肩头,闷闷的笑,说:“行吧。那我等着。” 我抚了抚他的脊背,莫名生出了一种撸猫的满足感来。 虽然表白被打断了,但是现在的气氛还是很好的。 我委婉的问颜阙:“你今晚有计划吗?” 颜阙说:“有的。” 我:“……” ……我更讨厌那个花魁了! “不过——”大约是被我顺毛顺舒服了,颜阙轻轻的喟叹了一声,说:“计划赶不上变化啊……要如何变化,都随你。” 我觉得颜阙真的能要我的命! 我的脑子里又开始炸蘑菇云了,恨不得扛起他就一个百米冲刺跑回客栈! 话说颜阙他真的是个清清静静的神仙吗? 凭什么他比我这个妖怪会撩那么多啊! 不公平,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我严肃的对颜阙说:“我告诉你,你再这样下去是会被x的。” 颜阙淡定的点了点头:“哦。” 顿了顿,他又一脸正气道:“被x不好吗?你不喜欢吗?你昨天晚上不就在x我吗?” 我:“……” 我被颜阙说的热血上涌,面红耳赤,立时拉着他转身,打算离开广场。我兴奋的道:“走走走,我们今晚继续。” -- 第23页 周围拥挤的人群瞬间自觉的为我们让开了一条道。 我有些心虚,想着我们两个刚刚说话的声音也不大啊,毕竟涉及隐私,基本都是耳语那种,不至于让人群反应那么大吧? 直到我听见身后传来一道清清脆脆的女声:“公子请留步!” 我没搭理,也没留步,甚至准备带着颜阙快点走。 ……但那该死的让开的人群又合上了! 我特么骂人的心都有了! 我牵着颜阙的手,把他藏到我身后,警惕的回身看着那从摘星楼中走出的几名白衣少女,问:“你们想干嘛?” 之前我还吐槽那个花魁,隔了九层楼从密密麻麻的人群里头挑人,怕不是生了双火眼金睛,难不成竟被我一语成谶,那个该死的花魁真的看上颜阙了? 虽然我家颜阙那么好,看不上才是她眼瘸,但是这么好的人是我的,她想都不要想! 白衣白裙,白纱遮面的少女手中托着一只雕花木盘,盘中是一块白玉嵌金丝的玉牌。少女垂眸恭敬的道:“公子英俊不凡,气质卓然,姑娘心中有所倾慕,特邀公子相见。” 我将颜阙又挡严实了一些,果断拒绝:“不见,再倾慕也不见!” 少女微愣,大约是从没遇见过这样的情况。她细声细气的劝道:“公子您再考虑一下呢?我们姑娘并非寻常的庸脂俗粉,定然不会让您失望的。” 我转头和颜阙小声吐槽:“这话说的,好像我是庸脂俗粉一样。” 颜阙淡淡道:“她说的是我。” 我脑子一时间没能拐过弯来:“哈?” 颜阙微笑着解释道:“那位美人想要见的人是你。” 我不信,脱口道:“她瞎了吗?” 颜阙但笑不语。 我回头一看,只见那托着玉牌的少女,正殷切的看着我。 我:“……” 我意识到,那位花魁,可能真的瞎了。 在少女殷切的目光下,颜阙温柔的把我赶走了。 他微笑着道:“春宵一刻值千金啊!好好珍惜,千万别浪费了。” 我欲哭无泪的拉着他:“我不要。我视千金如粪土!” 颜阙说:“你松手。” 我摇头:“不松。” 他反手在我的手腕的不知道哪个地方按了一下,我整条胳膊一酸,手顿时就软软的松开了。 颜阙温柔的拍拍我的手背,说:“害羞什么?这么多人都羡慕呢。乖,你也到年纪了,放松去享受享受。” 他这话说的宛如我的监护人,听得我整张脸都要垮了。 也不知道是赌气还是怎的,我最终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的拿着那块重似千钧的玉牌,步履沉重的跟着那些白衣少女走了。 走进摘星楼,我问引路的少女道:“这九层楼要一路爬上去啊?” 少女微笑着摇头,也不说话,就带着我进到了一个小房间,小房间的门合上后,我忽然觉得有些轻微的失重感,这才明白,原来摘星楼中还有直达专用。 少女这时方才解释道:“摘星楼第九层,与其余八层之间,并无楼梯可以通行。” 我“哦”了一声,显然对这些兴致缺缺。 少女每个月见过的客人多了去了,像我这样的大约算是硬茬子。她有些不悦的道:“你喜欢和你在一起的那个男人?” 我说:“不不不。说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我都快爱死他了。” 少女:“……” 少女无语片刻,终于还是忍不住刺我:“你爱惨了他,他却如此着急的把你推给别人,你不觉得不值得吗?” 我奇怪的看着她,说:“关你什么事。要你管?” 少女:“……” 少女这回终于彻底没话了。 小厢房慢而稳的升到了九层,紧闭的房门被两名白衣小童从外面拉开。白衣少女收拾好心情,继续为我引路,她恭敬的躬身道:“公子,请——” 第十五章 摘星楼九层布满了缥缈的软烟纱,饶是我对人世间的金银换算没什么概念,也不禁在心底感慨了一句:有钱! 白衣少女引着我,穿过重重纱幔,到了一处被金玉屏风围起来的地方。 少女道:“姑娘就在这屏风后,公子自可前往相会。” 我问:“那你们呢?” 少女躬身颔首,说道:“我等仅止步于此。公子请吧。” 我一边在心中暗暗腹诽这些家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边迈开了脚步推开一扇屏风走进去,屏风后温热的白雾袅袅,伴着熏香的气息,蒸的我胸口发闷,忽然脚底下一空,便“噗通”掉进了一个温泉池子里。 我猝不及防呛了两口水,赶紧站直身体,耳边却忽然响起了几声笑声。 一个温温软软的身体搂住我的腰,从水池里探出头来。 我抹了一把全是水的脸睁开眼睛看着他,问:“你是什么东西。” 少年:“……” 少年道:“我……” 我一把把他从我身上拉开,说:“花魁不是女的吗?” 少年有些委屈的说:“姑娘正在梳妆,命我前来伺候公子沐浴。” 我心中一惊,恶寒道:“所以你一直都在这池子里泡着吗?” 少年不解:“……啊?” 我捂着嘴,冲他摆摆手,觉得胃里隐隐有些翻腾之意。 -- 第24页 要死啊!这池子你泡泡我泡泡,而我刚刚还吞下去了几口水! 靠!能不能讲点卫生啊!按照这个节奏,鬼知道每个月来的客人都在池子里干什么啊! 我觉得我不能再想下去了。 再想下去我怕我控制不住吐里面。 不行。我得上岸! 见我转过身想走,少年赶紧又游了过来,软绵绵的抱住我得一条手臂,借着浮力靠在我身上,就好像没分量没骨头一样。 少年道:“姑娘方才说,公子或许更偏爱男子……公子是对我不满意吗?” 我面无表情的推开他,说:“你要这么理解也行吧!” 少年委屈的看了我一眼,转身游走了。 我松了一口气,刚准备加快脚步上岸,便听身后又是几道划水声。 我不耐烦的转身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游过来的人温和道:“公子似乎对小铃不甚满意?” 我在茫茫渺渺的雾气中努力的睁大眼睛分辨,发现这回游过来的不是方才那个少年了,成了一个清俊的青年。 我的心情异常崩溃。 我问那青年道:“你实话告诉我,这池子里究竟泡了多少人?” 我真的好害怕啊!我怕隔着那朦胧的水雾,池子的另一端其实泡满了人啊! 这回的青年要比方才的少年矜持一点,没有一上来就动手动脚,衣服也没脱光,还松松垮垮的系了件袍子,不过袍子沾了水,微微有些透明,黏在身上,若隐若现的还不如不穿。 青年微有迟疑的问我道:“莫非公子喜欢多人……” 我:“……” 我不想和他说话了,我还是上岸吧。 青年看我又要走,赶紧伸手轻轻拉住我,问道:“公子先前在广场上对身旁人如此回护,想来也是温柔多情之人,为何现在对着我等,便如此冷漠呢?莫非是嫌弃风月之地,不干不净吗?” 我听他这样说,眼看这是要给我扣帽子,赶紧解释:“不不不,你误会了。” 青年听了,微微一笑。 我继续道:“这和你是哪里人不重要,重要的是那是我心上人,是我恨不得捧着含着,哄一辈子的宝贝,你明白吗?” 青年:“……” 青年默了好一会儿,方才艰难的道:“你这么爱他,那又为何前来?为了好玩儿吗?” 我说:“我才不想来,可能是他觉得比较好玩。” 青年无语,缓过了一口气方才问道:“他有什么好,值得你这样喜欢?” 我被青年问烦了,觉得他比方才的那个小铃还要聒噪。 我说:“喜欢人非得有理由啊?我就和他看对眼了行不行?算我求你,闭嘴别问了,问再多你也比不上。” 青年:“……” 青年声音微冷,说道:“希望你看见姑娘时,还能这样想。” 我忍不住吐槽:“你家姑娘魅妖啊?看见了就让人神志迷乱?” 青年懒得再搭理我,转身就划水走了。 我经历了千辛万苦,终于是上岸了。 我的衣物全潮了,湿淋淋黏在身上,难受的不得了,要不是因为丹田空空,我绝对要把衣服蒸干的。怪只怪我太废,没有办法修炼,身体里存着的每一丝妖力,都是宝贝,不能随意浪费,毕竟浪费完了就没有了。 衣服上的水渐渐冷下来,我觉得有点哆嗦,又不敢再下水,生怕又来个什么人,只好可怜兮兮的蜷着身体靠在屏风边上,温热潮湿的水汽与飘飘袅袅的熏香渐渐将我包裹起来,我脑袋一歪,便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我睡了多久,只知道醒过来的时候头昏脑涨的。 我胡乱伸手摸了摸,摸到了身下柔软的被褥。 我全身一个激灵,瞬间就清醒了。 远离了水池,远离了屏风,我现在躺在一间布置的简单淡雅的房间里。 划重点,身上的衣服换过了。 “你醒了?” 一身白纱的女子从外间飘然而至,正是先前那位出现在窗边的花魁。 摘下了珠帘面纱,靠近了看,她果然是一位美人,担得起倾国倾城这个词。 美人飘到我床前,笑吟吟的道:“很少有人像你这样呢!那些人啊,看着都人模人样的,却个个都在温池中丑态毕露,实在叫人瞧不上。” 我本能的往后缩了缩,警惕的看着她。 美人问我:“知道我为什么选你吗?” 不待我说话,她便自己解释道:“因为我出现的时候,所有人都在看我,只有你们两个抱在一起卿卿我我。” 我:“……” 我真心实意的道:“对不住啊,没伤你自尊吧?” 美人道:“我实在是很好奇,所以忍不住想要见识一下,公子你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我说:“那你现在见识到了,是不是该放我走了?” 美人:“……” 美人看着我,问:“你将那位公子藏得太严实,叫我瞧不真切。你看看我,觉得我同他,究竟哪个更好看?” 我无语的说:“你这问的不是废话,当然是他好看!” 不然怎么说颜阙是天界第一美人呢! 天界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美人被我的秒答弄得懵了懵,神情居然有着一丝扭曲:“这就是所谓的情人眼里出西施吗?” -- 第25页 我觉得这花魁也挺奇葩的,便道:“哎,你一边要问,一边又不信我的话,你说你问了干什么呢?有意义吗?” 美人:“……” 美人抬起脸来,微笑着看我,说道:“嘴贱。” 我:“……” 我想说你怎么骂人呢,但是一张口,却发现我居然连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了。 不带这样的吧! 我只是说了句真心话而已,居然就要对我用禁言咒吗!欺负我解不开吗! ……好吧。我确实解不开。 虽然我解不开禁言咒,但是我可以跑! 我一把推开靠近的花魁,拔腿就跑,跑了没两步,却忽然脚底下一软,倒在了地上。 一股邪火蓦地从我的小腹窜了上来,烧的我难受,脑子也发晕。 白衣美人施施然走到我身边,抬脚轻轻踩了踩我某个关键部位,得意的笑道:“不是挺精神么。跑什么呀?又不是没开过荤,矜持什么。” 我感到万分羞辱,恨不得咬死她。 感受到我想要杀人一般的目光,美人忍不住大笑起来,抚掌道:“你这小妖怪还真挺有意思的。明明本事没什么,身上的气息倒是很特别,浑厚纯粹……我以往也碰见过妖族,各个会玩的紧,到死都还想着那档子事儿呢。你这么纯,倒是叫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我被药力熏得满面通红,又发不出声音,又气又急,生理泪都掉下来了。 看见我掉眼泪,花魁笑的更厉害了,她蹲下身,掏出块帕子准备给我擦眼泪,她道:“怎么还哭鼻子呢?来,姐姐给你擦擦。” 我扭着头要躲,却没想到,她手里的丝帕才刚碰着我的脸,便被一道强有力的劲气给弹的直接整个人倒飞出去,砸在了墙上! 作者有话说: 小明:打人不打脸,踩人不踩【哔——】!!! 第十六章 我本来就被药力熏得头昏脑涨,现在看见这魔幻的一幕,更是懵了。 我茫然的想,难道我真的是天选之子,天赋异禀,关键时刻有什么屏障护体? 我难受的在地上翻了个身,看着一片暗蓝的衣角出现在我的眼前。 好吧……天选之子什么的,不存在的。 颜阙在我身边跪坐下来,小心翼翼的托着我的脖子,让我枕在他的膝上,轻柔的帮我按摩着太阳穴。 一股至清至纯的灵气缓缓的流进我的体内,就像是一股清泉,温柔的冲刷着我因为药物作用而燥热不已的四肢百骸。 我紧紧的抓住颜阙的小臂,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伏在他腿上泣不成声。 “都怪你,”我哭的稀里哗啦,一抽一抽的道:“我说我不要来,你非要我来,呜……这里的人都好饥渴,一个一个看到我就往我身上扑,还特么不要脸的禁言又下药,你再晚来一步,我就要被吃干抹净渣都不剩了,呜呜呜……” 颜阙面露愧色,沉默的从袖中摸出手帕给我擦眼泪鼻涕。 我心里生气,一把推开他的手,转头把眼泪鼻涕全揩他衣摆上。大约是觉得对不住我,颜阙也没阻拦,就静静的跪坐在那里,任由我撒气。 我一阵哭完,双眼红肿的坐起身来,打了个哭嗝。 颜阙终于还是维持不住冷静的样子了,靠过来一把抱住了我。 “对不起。”他说,“差一点来晚了。都是我的错,下一次不会再让你冒险了。” 我听这话觉得不太对,当即便道:“你在说什么?这种冒险的事情还有下一次?什么叫不让我冒险,难不成你还想自己冒险吗?” 颜阙将额头靠在我的肩上,一言不发。 他很难过,很自责。他应该这样,但我就是见不得他这样。 我回抱住他,发现颜阙有点微微的发抖。 我叹了口气。 “没有下一次了。”我说:“要么一起不冒险,要么一起冒险。好不好?” 颜阙低低的“嗯”了一声,整个人情绪都很压抑。 我学着他安慰我的样子,轻轻的拍了怕他的后背,无意间一抬眼,却正看见那被颜阙一道劲气拍飞砸在墙上的花魁这会儿缓过劲来,四肢扭曲的从墙上爬了下来。 我脸色都白了,一个没刹住,惊叫了一声,“颜阙颜阙!那玩意儿又活了!” 花魁:“……” 说的好像她原本死了一样! 颜阙缓缓地直起身体,眼神清明而冰冷。 他站起身,冷冷的看向不远处重新扭好了身体,恢复了正常的花魁,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道:“你真是,罪孽深重。” 花魁低嗤一声,说:“原来这小妖怪的心上人,是位仙君啊!真是有意思呢。” 颜阙抬手虚空一握,出鞘的暗蓝长剑便现于手中,他直直指向花魁,剑气寒意彻骨,叫周围的温度都低了几分。他斥道:“生而为人,竟向魔族出卖灵魂,造下如此之多的杀孽,竟还不知悔过吗!” “悔过?”花魁冷笑,“这真是我听过最好笑的两个字。废话不用多说,动手分个胜负吧!” 颜阙漠然的看着她,淡淡道:“与我分胜负,你还不配。” 语闭,剑气挥出,不过一刹那间,花魁拼尽全力筑起的魔气屏障轰然倒塌,她跪扑在地,哇的呕出一大口血来,面色惨白,精致的容颜上隐隐浮现出皲裂的细纹,丝丝缕缕的暗色魔息从她的体内溢出,随着那些魔息越溢越多,她的皮肤也在迅速的干瘪,片刻之间,便已经化作了一个苍老干枯的老妇! -- 第26页 我震惊的看着就站在我身前的颜阙,两腿发软,居然连站都站不起来。 这就是……天生仙的实力吗? 我忽然就在一瞬间明白,三百年前颜阙是怎么一人一剑闯三座魔城,还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光明磊落的在人家地盘上诛杀奸细的了。 这特么根本就……不在一个战斗水平啊! 已知:魔域三座城>花魁>我 所以……灵魂命题又重新出现了。 又美又强的颜阙到底是怎么看上我的呀! 真的不是我吹牛皮啊!颜阙在我面前真的很多时候都看起来很娇弱啊! 处理完花魁,颜阙转过身来,又小心翼翼的把懵了的我从地上半抱半扶的架起来了。 我定定的看着那干枯的宛如一具骷髅的花魁,恍然问颜阙:“这就算……结束了?” 颜阙道:“她的心脏已经与魂石合二为一,若不将魂石取出,只要再吸够了元魂,她就又可以恢复成原本的模样了。” 我惊悚了:“这是要……要挖心啊?” 就算在妖界,若不是实在撑不住急需救命,一般也没谁会干出挖心这种血腥的事儿,难不成我今天要目睹颜阙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吗?! 这也太凶残了! 颜阙缓步走向了跪伏在地上的花魁,淡淡道:“从出卖灵魂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没有心了。维系她生命与力量的,一直都是魂石。” 颜阙低头,问身下干瘪的骷髅:“献祭灵魂,放弃轮回,只为了这虚妄的力量,值得吗?” 濒死的花魁干枯沙哑着嗓音,虚弱的道:“只要能够让这人世变成炼狱的样子……有什么不值得?” 颜阙沉默,伸出的手掌一翻,一颗幽紫色的半透明珠子便从花魁的心口飞出,落在了他的掌心。 花魁在珠子离体的瞬间便彻底的断了气,她的身体在一瞬间风化成了灰土,消失的干净又彻底,就像是从来不曾存在过。 我听见了一种类似于烙铁炙烤皮肉的“滋滋”声。 我吓了一跳,赶紧冲上前去,只见颜阙握着珠子的手被珠子上的强大魔气所灼伤,掌心已然发黑。 “颜阙……” 颜阙没有理我,“噗通”一声便直直跪在了地上,喷出一口鲜血。 “颜阙!” 我彻底慌了,紧跟着也噗通一声跪在了他的身边,抖着手将他抱进怀里,眼泪又不争气的下来了。我又气又急又心痛的训他:“你这是逞什么能呀!慢慢打不行吗?非得在人界这破地方用上全部的仙力?现在反噬难受吧?下次你要是还敢这样,我就,就……我就也打自己一掌,我们两个一起疼吧!” 颜阙靠在我胸口,缓缓将魂石装进了一个特制的法袋之中,这才彻底的放松了下来,全身脱力软绵绵的任我抱着。 他虚弱的解释道:“如果按着人间的限制来,我不是她的对手。只能拼一把,速战速决。” 因为人界是六界中最弱的,所以天地规则为了保护人界,对仙魔都有限制,魔族是不能以人形在人间出现,只能够以魔气状态遁走,仙者是使用法力又限制,超过了限制就要反噬,而天生仙作为天地灵气孕育而生的存在,更是要严格遵守规则,否则,反噬将会比普通仙者更为剧烈! 颜阙终究没有我所想象的那样强悍。 我咬着嘴唇,轻轻的拿袖子给他擦脸上的血,心里面想,我的颜阙就是很娇弱。谁知道在那些传的沸沸扬扬的事迹背后,这傻瓜究竟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吃了多少苦。 颜阙安安静静的闭着眼睛靠在我的怀里,我也不打扰他,就好好地抱着他,偶尔忍不住亲两下他的发顶。 这样子过了好一会儿,颜阙终于哑着嗓子道:“我觉得我好一点了。” 作者有话说: 花魁:虽然我轻易狗带了,但是请相信!你们接下来还会看到我被拉出来鞭尸(不是)…… 问个问题嗷,你们有人想看长亭和小风的故事吗?这个问题……长期征集哈。。。 第十七章 颜阙说:“我们得快点想办法离开。这摘星楼中有许多献祭了灵魂,情愿被魔气侵染的人,如果被他们发现倾华已死,必然会前来抢夺魂石,以借此成为临滟城的新主人。现在的我……不仅护不了你,还会成为你的累赘。” 我将他抱起来,说:“什么叫累赘?若不是为了救我,你也不会被反噬成这个样子。” 他叹了口气,自责道:“如果不是我急于寻找魂石,你并不会落入险境,现在变成这个样子,终究还是因为我过于自信了。重明,抱歉。” 我不说话,就低头看着他,颜阙被我看的难过,好一会儿,方才讷讷的说了一句:“你将那边书架三层的第四本书抽出来……” 我照着他说的话抱着他向书架走去,却终究还是忍不住道:“颜阙,我不想听你说抱歉。” “我最讨厌的就是抱歉两个字。因为伤害已经造成了,道歉屁用都没有。从我听你的话,跟着他们上来开始,就不是为了听你遍体鳞伤和我说抱歉的。”我看着他,说:“你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我咬你的心都有了。” 颜阙小心的环着我的脖子,靠在我的胸口蹭,却就是咬紧牙不说话。 ……行吧。不说话就不说话吧。 -- 第27页 反正,我这辈子大概也不会拿他有办法了。 我按照颜阙说的,抽出了书架第三层的第四本书。伴随着一阵“沙沙”的轻响,我脚边的两块地砖被机关分开,露出了一个黑黝黝的方形密道,这密道直直向下,不知道有多深,若是仔细的听,仿佛能够听见密道下有隐约的水流声。 颜阙小声解释说:“这下面就是滟水。他们每次吸干了猎物,就将尸体从这里丢下去……” 我没好气的捏住他的鼻子,问:“你怎么知道的这个密道?” 颜阙用嘴吐出一口气,又不说话了。 其实他不说,我大概也能够猜到。 在我被带走的那段时间里,只怕颜阙早已经潜下滟水,探查过一番了。虽然和他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我直觉颜阙不是一个会打没准备的仗的人。 这家伙啊……什么都盘算的好着呢。 我仍旧是捏着颜阙的鼻子,说:“乖宝贝,张嘴深吸气。” 颜阙终于忍不住拉开了我的手,他苍白的脸色染上了一丝红晕,也不知是憋气憋的,还是被我说的。 “你不听话,”大约是因为颜阙现在的状态格外的柔弱好调戏吧,我的胆子也莫名变得肥了起来,居然一伸手,又把他鼻子给捏上了,说:“你要是不听话,我就要亲你了。” 颜阙:“……” 颜阙没办法,只好默默地深吸一口气。 但我还是没忍住亲了他。 一般来说,在话本子里,情侣们跳崖跳河,往往是一件浪漫的事情。 我想,虽然我和颜阙跳的是密道,但是密道底下也是河,所以,如果能够浪漫一点的话,那就尽量的浪漫一点吧。 毕竟,抱着他,总比分开来要安全一些。 那么长的一条密道直通滟水,掉出去的时候,冲击力还是很大的。 颜阙被反噬弄得虚弱不堪,落入冰冷湍急的河水中没多久,便软软的昏了过去。 我再一次庆幸我是紧紧的抱着他,而不是牵着他或者怎样,否则,遇见这种情况,我都怕他直接被水冲丢了。 我抱着颜阙游过水底,我看到了滟水底下泥沙中被掩埋沉积的无数白骨。 那些白骨一具叠着一具,支离破碎的骨骼交错着穿插压在一起,男人的,女人的,甚至还有孩子的。 我不忍心再看下去,抱紧了颜阙,奋力向上游去。 生平第一次,感觉我的原身还是有些好处的。感谢我的原身,给了我天生的优秀的水性。 …… 我抱着颜阙爬上岸的地方,是一片林子。我已经尽量小心的让他少呛水,但上岸后还是按吐出来好几口,我怕他穿了湿衣服着凉,伤上加病,憋着一口气用我所剩无几的妖力给他蒸衣服疗伤,结果最后自己也体力不支的累昏了过去,等到我再醒过来的时候,发现我正枕着颜阙的腿睡得正香。 “醒了?”颜阙的手里拿着一根长树枝,正拨弄着身前燃烧的篝火。他问我:“你饿不饿?我这里有辟谷丹。” 我:“……” 我觉得有点尴尬,还有点丢人。 我反省我自己,究竟是一股什么样的力量,促使我在不久前睡了过去? 如果我那会儿不睡过去,那么颜阙睁开眼睛看见的,就不会是一个累趴下的废废的我,而是一个值得依靠的男人。 唉。一步之遥啊……就差这么一步,我就能强大一次了。 颜阙看我趴在他腿上辗转反侧唉声叹气的,忍不住放下长树枝,两只手伸过来揉我的脸,直把我的脸揉的一块灰一块泥的,活像一只花猫。 他问我:“又胡思乱想些什么呢?” 我握住他的手,说:“在想你。自从遇见了你,我就只会想你。” 他笑了,俯下身来亲我的额头,说:“你呀……若我是个姑娘,肚子都要叫你骗大了。” 我嘿嘿笑了声,说:“这不是挺好。生个宝宝要像你,别像我,像我太丢人了。” “胡说。你才不丢人。”颜阙轻轻的在我耳边说:“你特别好。我喜欢你。天地辽阔,你就是我最特别的那个人。” 我用胳膊肘撑起身体,翻身将他压倒,问:“我何德何能呀?难不成是我在不知道的时候拯救了世界吗?” 颜阙伸手搂住我,说:“难道我看上去很难以接近吗?居然已经达到了拯救世界的难度了?” 我说嗯,说你在我心里,比这个世界重要。 颜阙低低的呜咽了两声,然后撒娇似的嗔怪我讲这样的话很不负责任。 不远处的篝火烧的正旺。 我怕颜阙出多了汗一会儿着凉,又用衣服把他裹了起来,这才心满意足的抱着他闭上了眼睛。 颜阙对我说:“其实我很喜欢这样相依为命的感觉。哪怕什么都没有,只要你还在,这就够了。” 我闭着眼睛,但脑子却出奇的清醒。过了好一会儿,我方才下定决心,鼓起勇气问颜阙:“我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比如……和你有关的?” 颜阙低笑了声,说:“你想知道?” 我瞬间睁开了眼睛:“真的有?!” 颜阙叹了口气,悠悠的道:“那些事情啊……说起来丢人。你应该知道,天道给了天生仙这样多的好处,不论如何,也该从别的地方,收取一些回报。比如说,天劫。” -- 第28页 颜阙说:“其实,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他说,他遇上了自己的劫,出了一些意外,导致法力被封,还毁了容,变得面目全非,流落人间,所有人都害怕他的脸,离得他远远地,只有我不仅不嫌弃,还好好地照顾他,等到他该受的苦受完了,法力回来了,便也该离开了。 “所有与我有关的那段过去,都会变得像一场梦一眼。”颜阙笑着亲了亲我,说:“你什么都不会记得的。忘记不是你的错。” “是这样吗?”我有些恍惚的看着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我只是帮了你一把,就值得你以身相许?” “值不值得都已经这样了。”颜阙伸手戳了戳我的鼻尖,说:“谁让某个家伙当年下手快呢?” “哈?”我震惊了,赶紧抱紧了他,问:“难道我当年就……” 颜阙软软的哼了两声,没有说话。 我的心情一时极为复杂。 我说:“你当年那个情况,怎么看,我都算是乘人之危吧?嗐,我还全给忘了……你居然都不来找我,来打我一顿都好啊!” 颜阙睁开眼睛,伸出爪子,在我的脸颊上轻轻“啪”了一下。 就跟小猫挠痒痒似的。 他嘟哝:“这世上居然还有自己讨打的人……现在你满意了吗?” 我嘿嘿:“这不是估摸着你就下不了重手嘛!” 他骂我:“油嘴滑舌。” 我亲他一口,在他耳朵旁边说:“只对你一个人这样。” …… 第二天上午醒过来的时候,篝火已经熄灭了。 颜阙坐在我们爬上来的岸边,远远地眺望着临滟城。 我走过去坐在他身边,顺便弯身掬了捧清水洗脸漱口。 颜阙笑我:“现在你倒是不嫌弃了。” 我愣了愣,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不禁心情开始沉重了起来。我说:“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亲眼见到之后,反倒不觉得有哪里值得恶心嫌弃的了。” 颜阙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我简单梳洗完自己,重新坐回他身边,问:“那个花魁死了之后,临滟城会如何?” 颜阙说:“会乱套的。” 顿了顿,又道:“世事有因果,万物有天数。这临滟城养蛊似的养了一城人,早晚有一天会迎来反噬。虽说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但命不该绝的人总会有办法继续活下去,至于剩下的,听凭天意吧。” 我迟疑了片刻,还是忍不住问:“那个花魁……究竟是怎么回事?颜阙,你好像,很了解她的样子?” 作者有话说: 不要相信小颜这个说谎惯犯! 小颜: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然后……你们看见我开的小车车了吗……我就和小明一样,怂不啦叽但我还是想开…… 第十八章 颜阙淡淡道:“谈不上很了解。只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要去临滟城,怎么可能真的什么情报都不看,说去就去呢?” 我道:“所以你就是什么都知道。” 颜阙看向我,笑了笑,说:“想听故事?其实也没有什么好讲的。无外乎就是前朝有一位公主,名唤倾华,生的美貌无双,却也因此而招来祸患。她命运坎坷,几经颠沛,被爱人背叛,像个物件一样的被送来送去,甚至还被人轮番侮辱过……人间的史书上大约带到了一笔她的名字,不过,这一笔,记得全是她的美艳与放纵。” “这世上谁没个年少烂漫的时光呢?如果可以,没有人会选择变成那般模样的。”颜阙偏头,靠在我的肩上,说道:“只是她最终选择了成为仇恨的奴隶,她将自己的灵魂献祭给魂石,把自己的躯体变成了魂石的容器。路是她自己选的,既然选了,就要承担后果。” 对于一个亡了国,曾有尊贵的身份,又拥有着绝世美貌的女子来说,她的美貌,确实不是一种恩赐,而是可以算得上一个噩梦。 她美丽的容颜与曼妙的身躯,成为了她活着的意义,却不是她为自己活着的意义。在旁人的眼中,她是可以被得到和送出的物件,只是物件而已,甚至不能够算作是一个人。 史书上说倾华公主最后下落不明,在那个乱世,下落不明,便是默认了死去。 但实际上,倾华最终是报了仇。 她已经被恨意蒙蔽了眼睛,她不知道究竟应该恨谁,于是只好每个人都恨,连着这个世界一起恨。 人间不曾善待过倾华。 于是倾华宁可献祭灵魂,抛却轮回,将自己卖给魔族,只为了让这个对她充满恶意的人间成为她所见的炼狱。 ——她一直都认为自己看见的人间是丑恶的地狱。 “滟水下的白骨,有一大半是当年倾华的仇人。”颜阙低低笑了一声,说:“她把所有侮辱过她的人都杀了,全部灭族,一个都没有剩下。至于其他的一小半,你也猜到了,都是临滟城中几百年来被用废的人。” 这个世界上,被不公正对待,心中充满恨意,愿意出卖灵魂也要报仇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倾华顺应魂石的命令,去寻找,诱导这些人,献祭自己的灵魂,成为一个又一个新的容器,也就是她的下属。 “然后再通过交合,吸食储存别人的魂气,等到储满了,再供魂石吸收?”我听得毛骨悚然,“这实在是……” -- 第29页 “当心!” 我话未说完,便被颜阙一手按住我的肩,一手扯住我的手臂,拽起来侧身一个闪避,我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怔然往方才坐的地方一看,只见那处原有的草木于一瞬息枯萎,地上赫然是一道焦黑的魔印,大约是因为烧灼了草木,此刻还在丝丝缕缕的冒着暗色的魔息! 我惊魂未定,紧紧的抓住颜阙的手臂,只觉得身后冷汗潸潸直下。 是魔族…… 不再是像倾华那样的容器,而是,真正的魔族。 “好久不见了,颜阙。”身后的树林中不知何时竟出现了一道人形暗影,四肢齐全,五官轮廓分明,能够在人间达到这种状态的魔族……我心中一沉,莫非是魔族十大长老中的谁亲自到了吗? 暗影迈上前一步,颜阙下意识的将我护到身后,暗影看在眼中,忽然笑了起来。他说:“先前听说你要成婚,我还以为又是天界图好看的幌子。直到昨天晚上,呵。” 颜阙重又从虚空之中召出了沧海,他横剑拦在身前,冷冷道:“昨晚便到了,却要等到现在才现身,不怕错失良机吗?” 暗影道:“打断别人缠绵多没礼貌。再说,你受反噬伤重的连周围有人潜匿都发现不了,我还怕你跑了不成?” 颜阙道:“难说。” 暗影嗤笑一声,说:“装什么装,就凭你现在的状态,自己要逃命都难,更别说还拖着个身上连妖力都没有废物。我劝你还是识时务一点,把魂石交出来。否则,刀剑无眼,我可不敢保证你的小夫君最后如何。” 颜阙背着的一只手紧紧的握住了我的手,他对暗影道:“你想要魂石,又怕魂石落在别人手里,临滟城的消息,想必被你封锁了吧?” 暗影被颜阙突然转换话题,愣了一秒,问:“那又如何?谁能够得到魂石,本就是各凭本事。” 颜阙冷漠的看着他,说:“你可真是个蠢货。这样一来,连个帮手都没有。” 暗影:“……” 暗影发怒,挥袖便是重重魔气袭来:“颜阙,我看你嘴硬到几时!” 颜阙并指在沧海上一点,神剑有灵,自动脱手挥斩魔气,颜阙转身看我,他抬手碰了碰我的脸,说:“重明,等我来找你。” 我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死死地抓住他的手,说:“你答应过我的!要冒险一起冒险,要不冒险一起不冒险!你答应过我的!” “抱歉……”颜阙微微笑了笑,说:“我又说抱歉了呢。如果你实在听见了生气的话,之后见到我,我随你怎么罚。” 语闭,颜阙手掌反扭,直接逼得我手臂脱力,痛呼出声,不得不松手,他飞快一掌扣在我胸口,一道劲气直直将我击的倒飞了出去,而我的身后……是滟水。 我被那道劲气击飞出去十余丈,“噗通”一声砸入了湍急的河水中央,对于这条水源来说,我实在是太过于渺小了,渺小到甚至连一个水花都没激起来,便已经被后继的浪潮所淹没。 我在心里痛骂魔族,挣扎着从水流中冒出个头来,强忍着酸涩不适睁开眼,向着颜阙的方向望去,想要看见一些什么,但最终,除却森白轰鸣的雷电,我什么也没有能够看见。 颜阙…… 在滟水中拼命挣扎时,我恍惚的想,如果颜阙没有来找我,那么这个世界上,他就是我最恨的人。 言而无信的骗子! *** 这是我第一次偷跑去人界。 虽然自打认识了虎哥他们几个之后,我比从前胆大了不少,会浪了,但再浪也是在妖界浪,还从来没有跑出过舒适圈。我家老头子他不准我往人界跑,据四毛他爹说这是老头子的心理阴影,我那个短命的人类阿娘给了他太大的冲击。 我觉得这还挺没道理的。 毕竟他一个人受了冲击,有心理阴影,不代表所有人就都有那样的心理阴影。我那会儿正处在青春期叛逆,觉得老头子这是□□,是己所不欲强施于人,身为一个有主见的男人,我觉得我一定要学会反抗强权! 于是,在虎哥他们问我,去不去人界长见识的时候,我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 说来,那也是我第一次逛青楼。 那会儿我还小,并不怎么会喝酒,酒量也不行,幸而酒品还好,喝多了只是脑子糊涂,昏昏沉沉的想睡,并不大会做出胡言撒泼等事,因此,我也不怕自己喝多了耍酒疯出洋相,放开喝了不少酒,果酒烈酒米酒混着来,不消一会儿就撑不住了,眼皮耷拉下来,下巴也一点一点的,我觉得我不能再在那儿坐着了,于是便和老王他们说,我想找个房间睡一会儿。 老王他们嘴上笑了我几句,心里也知道我的情况,没有为难我,和我说了出门左拐,楼梯口第一间房间是他们一直包着的,干净,不会有人乱闯,也不会有人在里面胡来,让我放心去睡。 我点点头,扶着脑袋头重脚轻的走出去,晃晃悠悠的往楼梯口走,眼看就要走到了,却见楼梯上忽然急匆匆跑上来了一个年轻姑娘,那姑娘见了我,二话不说,一把将我按在了房门口,垫脚就亲,我猝不及防,脑子又懵,本能的想要挣扎,但却被那细胳膊细腿的姑娘按得死死的,居然一点力道也使不出来,她柔软的舌头扫过我的嘴唇,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微微张了张嘴,有点犯恶心,她却逮着这个机会长驱直入,我恍惚间觉得她往我嘴里推了点什么东西,但是还来不及感觉,那东西便化了,弄得我也无法分清,究竟是她真的喂我吃了东西,还是我产生了错觉。 -- 第30页 我的胃里很难受,被那女子亲的好像要翻江倒海一般,我拼了命的使劲推她,她纹丝不动,幸运的是,舌头终于收回去了。 我松了一口气。 木质楼梯上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我看见一个黑衣青年快步走上来,他似乎在找什么东西,眼神扫到正搂在一起亲的火热的我同那女子,顿时触电一般的闪开了,仿佛见了什么脏东西。他快步上楼,往二楼更热闹喧哗处寻去,那女子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放开了我,我再也忍不住,低头哇的一声就吐了,那女子看着我,轻轻的“咦”了一声。 女子在我耳边打了个响指,我懵了懵,后脊背好像窜上来一股凉气,直冲脑门,但也仅止于此了。 “怎么会没有反应……” 女子疑惑的打量着我,忽然,好像想起了什么似得,她激动地一把提起我的领子,仔细的观察着我的脸,眼神狂热到让我骨头发毛,她语无伦次的道:“你居然……居然是你!我找了那么久,那么多人……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哈哈哈哈……” 我被这疯女人的眼神看的害怕,而更让我害怕的是她居然又想来亲我。我刚吐过,嘴里还苦苦的难受,一想到刚才那又软又滑的舌头的触感,我更难受了,喉咙口吞咽两下,眼看又要吐。 那疯女人原本提着我的领子,想要对我霸王硬上弓,一抬头看了一眼我身后,禁不住咒骂一声:“阴魂不散!”便猛地将我向后一推,推得我脚底下一个踉跄,眼看要摔,她自己倒好,闪身飞快的窜下了楼梯,直接连人影都瞧不见了。 我以为我这一摔,是铁定要后脑勺着地,摔个两眼发黑的。 但我终究没有那样凄惨。 在遭遇了刚刚那一系列莫名的倒霉事儿之后,我摔跤摔进了一个人怀里。 ——是刚刚跑上来的那个黑衣青年。 作者有话说: 又是一个要晚上考试的周五,哭了。 看着日历,补作业补得我手抖。每到这个时候就在想自己早干什么去了…… 我一个基友说,你有没有发现,每到礼拜五要考试了,不是刮风就是下雨要么就是降温。我说这是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 不过说实话我真没想到我的羽绒服居然还真能拿出来再穿……这魔鬼的天气啊。。。 然后,开学之后有两周全封闭不得离校(这特么不就是隔离十四天嘛……),所以我得努力存稿QAQ,希望不会断更。 第十九章 青年将我扶稳,急急的迈步就要去追刚刚逃走的女子,我发誓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实在忍不住。 我低头一口酸水吐在了那扶住我的黑衣青年的怀里。 “……” 我忍不住缩了缩脑袋,感觉他扶着我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我想,他可能是想要打我吧。 我用我快当机的脑袋努力回想了一下他刚刚来去匆匆的身形与脚步,最后得出结论,我应该打不过他。 打不过,但祸已经闯了…… 我想了想,抬起头来,决定诚心诚意的和他说一句对不起。 我抬头,他低头。我发现,青年死死的盯着我的脸,眼神变幻几番,神情无比的沉重。 我被他看的心里发虚,甚至有点想要跑。 青年及时发现了我的动向,一把拉住我,他似乎做了什么决定一样,不再迟疑,拉着我便走进了最近的一间房间。 ……好吧。其实就是老王他们说的那间房间。 说来也奇怪,他拉我进去我居然就真的跟着进去了,连一点反抗也没有,甚至都没担心过他是不是有什么图谋不轨。 我用力的晃了晃很晕的脑袋,心里想,可能是因为他长得挺好看的吧,这种状态下我也想不出应该怎么形容他,就觉得他的长相是那种见了让人挺舒服的类型,反正和刚刚那个疯婆娘比起来……行叭,他们没有可比性。 青年一进屋,就松开了我,着急的在关死的房门上施法。 “结界?”我彻底懵了,终于后知后觉的开始有点害怕:“你……你到底是什么人啊?你想干什么!” 青年回身两步迈近,拉住我的手,凝重道:“别乱动!我在想办法救你!” 我摇着头挣扎道:“我不要!我觉得我很好,真的,哪里都好,除了胃里有点不舒服……我错了,我不应该吐在你身上,你放了我吧大侠!” “和这个没关系!”我挣扎,他就试图再抓住我,我于是挣扎的更厉害了。他道:“你听我说,你乖一点好不好?听话!”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觉得耳边嗡的一声,猛地一甩手,竟然直直的将人甩了出去,青年的身体砸在房门的结界上,摔落在地,他低哑的咳嗽了两声,方才抓住我的手臂好像受了很严重的伤,正丝丝缕缕的往外溢着灰黑色的气息。 我茫然的看着他,又茫然的看了看自己的手。 我环顾四周。 最后,在屋中一侧的铜镜中,我看见了我自己。 我捂住眼睛,害怕的惊叫出声。 我看见了我的眼睛。那是一双赤红色的重瞳。 *** 我醒过来的时候,是在一条渔船上。 据船上的姑娘说,那天她一网下去,拉的时候沉甸甸的,还以为是网到了大鱼,没成想,大鱼没瞧见,倒是瞧见了这样一个俊俏的小哥。 -- 第31页 渔船上一共有一家五口。船家和他的妻子,还有三个孩子。大儿子已经有二十岁了,因为家境贫穷,还未娶妻,那把我网上来的女儿今年年方二八,正是好年华,小儿子恰巧比大儿子小了一轮,才是个刚八岁的孩子,也没取大名,就叫小弟。 我醒时,听见船家说,掉进这样急的河里,竟然还能有命在,小伙子实在是命大。 船家媳妇瞧我一眼,故意道,也没准是鬼门关前走一遭,阎王爷感念月儿的诚心,又把我放了回来。 月儿便是那船家的女儿,网我上来的姑娘。大约是因为她的缘故,船家一家都对我很好。月儿的大哥阿春一开始时,爱打趣我,后来看我不太明白的样子,便也就直言了。他说,月儿从把我网上来,看见我的第一眼起,就喜欢我。他们这些在江上讨生活的人,难得遇见我这样命大的,想来,兴许就是天意。 我从小到大是一直没有什么桃花运的。用老白的话来说,就是我虽然遗传了老头子的高颜值,但是天生带点婴儿肥,叫人一眼瞧着,就像个弟弟,不太可靠的样子。因此,乍一听说月儿先对我一见钟情,现又对我情根深种的时候,我整个人都是无比震惊的。 我觉得,喜欢这种事情,是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情。 不论是喜欢别人还是被喜欢,都应该要及时把话说清楚,这种事情不能拖,拖了容易拖出麻烦。 于是,在知道了月儿喜欢我的当场,我就立刻拉着阿春去找船家夫妇了。 我说,我有心上人,我和他成过亲,虽然现在两个人走散了,但我仍旧是个有家室的人,恐怕不能够回应月儿的心意。 船家夫妇先是愣了愣,随后有些羞愧的委婉问我,有了正妻无妨,身边还缺不缺个端茶倒水的丫头。 我懵了,疑惑的道:“且不说我缺不缺,月儿是你们唯一的女儿,若是叫她无名无分的跟着别人,你们舍得吗?” 船家媳妇当场就哭了。 船家连叹好几声气,说:“实不相瞒。救公子您上来时,您那一身锦衣华服,还有您手里攥着的宝珠……那都是我们这些人一辈子也见不着的宝贝。正因为月儿是我们唯一的女儿,所以我们才希望她能够过好日子。若是跟着我们,就算要嫁,也嫁不着什么好人家,无非也是吃苦。若是跟着您……至少她心里是喜欢的。” 我沉默了。 船家一家也算好人,倘若我现在身边还有些人间的金银,我一定全部送给他们。 可是我现在,身边什么也没有。唯一他们口中说的那颗宝珠,实际上是要人命的魂石。 一想到那块魂石,我就觉得我脑子疼。 颜阙当时心里应该清楚,自己胜算不大,但若是拼尽全力放手一搏,也不是全然没有生机。 只是他终究是一个谨慎的人,不愿意冒险。魂石事关重大,当放在他的身上已经不够安全的时候,那就只好放在我的身上了。 我带着魂石逃命,他就安心留下来与那魔族缠斗。 我知道在那样的情况下,我的确不应该留下,留下来我的生存率不高,还会拖颜阙的后腿,只有离开,才能保命。 但我还是好生气。有时候午夜梦回,怒从心头起,恨不得再见到颜阙的时候,把他锁在床上关起来,一天喂三顿。 ……但前提是我得再见到他。 我感应过魂契,也不知道是我实力太弱,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我无法确定颜阙的位置,唯一能够知道的,就是他还活着。 每每想到他还活着,我就又想哭又想笑。喜的是他终究还是没事,悲的是不知道他现在究竟身处何方。 我真的,真的有好多问题想要问他。 一个人活了快要一千年,仅仅只和颜阙相处了几天,我就好像离不开他了。 就像我之前对他说的话,自从遇见他之后,每时每刻,我想的都是他。 …… 在滟水上又漂泊了小半个月后,船家夫妇终于靠岸,打算将捕到的东西里能卖的卖些钱,这样也好能够有钱再去镇上采购一些粮食和衣物。 船家媳妇说,马上就要入秋了,水上天气凉,厚衣裳得提前备着。其他人倒也无妨,只小弟还在长身体,一年一个样,去年的衣裳,今年怕是穿不了了。 月儿还惦记着我,和母亲说我穿阿春的衣服嫌大,总不能老这么将就,很该也准备一些。 船家媳妇发愁的看了我一眼,又不知道应该如何去和女儿解释。 当时把话说开时,我就说过,我可以去和月儿讲清楚,但船家夫妇到底是没让。 他们还是怕女儿伤心。 我的心里很乱。各种感觉都告诉我,这件事情不能再拖下去了,必须尽快讲明白,然后……离开。 我终究是要离开的。 船家夫妇对我有恩,我应该报答,但报答的方式,绝对不是吊着他们心爱的小女儿。 渔船靠岸的地方,是滟水中游的一个小镇。 靠岸时,小弟留在船上看家,船家大叔同阿春去卖货,船家媳妇与月儿便去镇上采购衣物粮食。 我在船上白吃白喝那么久,按照道理,我也应该是帮忙干活的一员,但月儿一定要拉着我一起去镇上,用她的话来说,就是我的眼光应该很好,挑衣裳的时候用得着我。 -- 第32页 我不太乐意,说:“我还是留在这儿帮阿叔跟阿春哥吧。” “不用不用!”阿春挽起袖子,冲我摆手:“我和阿爹两个都是熟手,够了。你陪着月儿吧!这小祖宗欢喜了,就万事太平了!” 月儿顺势挽住我的手臂,我想抽,但在那么多人眼前,实在不好表现的太明显,我试着抽了两回,只换得月儿挽的更紧了。 算了。她爱挂着就挂着吧。 我告诉自己,我是一根没有感情的杆子,杆子不畏惧承受重量。 这座小镇有个挺好听的名字,叫做桃源镇。听月儿说,每年的三四月份,桃源镇一带的桃花开得可好看,漫山遍野,云堆似得,明年有机会,要和我一起来看。 自从进了桃源镇之后,我就总觉得心神不宁,好像魂不守舍的,但仔细感觉,却又什么异样也没觉察出来,以至于我都不禁开始自我怀疑,是不是月儿这件事给了我太大的压力,让我胡思乱想的脑子都不好了。 唉。愁人。 大约是我走神走的实在太明显,引起了月儿的不满。她拉了拉我的手臂,指着前边排着的一道队伍说:“重明哥哥,那家是桃源镇最好吃的糕饼铺子,他们家的桂花糖糕很有名的!我们去买好不好?” 我点点头。月儿要买就买吧,反正不管去哪里逛,我都无所谓。 船家媳妇先去买米面干肉了,我就麻木的陪着月儿排队,一边排一边在心里默默的腹诽着这家铺子的桂花糖糕究竟有多好吃,居然值得人排上这么久的队,简直就是浪费生命…… ……也不一定就是浪费生命。 队伍最前方经过长久的排队,终于成功买到了桂花糖糕的一名白衣青年兴冲冲的提着油纸包快步向我身侧的街道跑去,我清晰的听见他喊:“颜大哥,这家桂花糖糕不错!你不是喜欢吗,我给你买了,你快趁热尝尝!” 作者有话说: 我这个人呢……写文有个缺点,就是比较意识流,想到啥写啥所以可能废话比较多…… 但是么得办法,改到现在也没改掉QAQ。 小明:我想……(脑补一万字小黑屋) 小明:算了,我不敢。 第二十章 我终于知道,我为什么会从踏进桃源镇之后,就心神不宁,魂不守舍了。 那个看起来好像半点用都没有的魂契,到底还是有点用的。 颜阙就站在我身侧不远处的街边,只要我回过头,就可以看见他。 他距离我真的很近,近到甚至都不超过一丈。 我不知道颜阙是什么时候开始站在那里的,又或者……他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已经看见了我。 我想象过无数种我们重逢时的情况,每一种都充满了浪漫与戏剧性,但唯独现在这样的状况……现在这样的状况实在是太尴尬了,尴尬到借我个狗胆,我也不敢这么想。 说不清楚我是以怎样的心情,甩开月儿冲向颜阙的,只知道颜阙看着我的眼神很吓人,吓得我甚至都不敢抱他,只知道本能的在他面前立正。 我觉得我在他面前站了好久好久。当然,实际上没有那么久,可能只是短短一瞬,但在那样的情况下……我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度秒如年。 我听见颜阙问我:“你想吃桂花糖糕?” 我赶紧摇头加摆手:“不不不!我不想吃!” “哦。”他点点头,淡淡道:“那就是那位姑娘想吃了。” 我:“……” 我想死的心都有了。 颜阙绕过我,脸色冷的像是结了霜。他从懵在一旁还没反应过状况来的白衣青年手中拿过油纸包,缓缓地走向月儿。 我心里一突,赶紧小碎步跟上。 月儿也懵了。她一会儿看看我,一会儿看看颜阙,最后还是一闪身躲到了我身后,害怕的问颜阙:“你,你想干什么!” 颜阙露出了一个生动形象的皮笑肉不笑,说:“听说姑娘想吃桂花糖糕?” 月儿警惕的说:“管你什么事!” 颜阙伸手拉住她的手臂,直接将她从我身后拉了出来,月儿怕的要喊,颜阙拉过她的手,将包着桂花糖糕的油纸包塞进了她的手里。 月儿:“……” 颜阙转身欲走,走了两步后见我还愣愣的杵在原地,不禁回头冷笑道:“舍不得?” 我拔腿便向他跑去,月儿急了,跟在后面喊了一声重明哥哥,应该是想要追,但却被那买糖糕的白衣青年侧身拦住了。 月儿抬手将糖糕往他身上一砸,怒道:“你又是谁!” 青年心疼的抱着砸散开来,掉了好几块的糖糕,委屈的道:“我也不是谁。哎,你也别管我是谁。反正,姑娘,你看人家小两口九死一生的终于重逢了,就行行好别再添乱了,行不?” 认识这么久,他是真的从没见过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颜阙发这么大的火,脸色难看的就像要下雷暴一样。这实在是太可怕了。 “颜阙……” 我抬腿飞奔,三两步赶上颜阙,大约是真急了,也顾不上害怕不害怕,气都还没喘匀,就赶紧一把把他拉进了怀里。 呼……这回终于不是梦,是个实实在在的真人了。 我委委屈屈的说:“你听我解释!” 颜阙冷漠的推开我,说了一句:“丢人现眼。” -- 第33页 我咬着嘴唇,恶狠狠的瞪了一圈周围围上来看热闹指指点点的人,却也不敢再碰颜阙了,只是他在前边走,我默默地在后面跟着,一直跟到了他现在落脚的客栈,眼见颜阙没有赶我的意思,这才大着胆子战战兢兢的跟着他进了房间。 房门关上,颜阙在桌边坐的端正,他冷冷看着我,说:“解释吧。” 我怂的不行,低着头小心翼翼的把这段时间的经历讲了,讲的事无巨细,生怕漏了什么,将来再翻出来,那就说不清楚了。 颜阙听完,点了点头。脸色虽然不至于下雷暴了,但却仍旧难看的紧。 颜阙说:“我把墨锋杀了。” 我抖了抖:“杀……杀了?就之前那个……?” 颜阙点头,说:“是。” 我感觉我的腿有点发软。 墨锋,魔界十大长老之一。 魔界诚然是以魔君为尊,但许多年前,魔君羽化,至今为止,魔界的君位,都是空悬的。魔界十大长老不是不想上位,只是魔君的心腹左右护法实力高强,又控制着魔君手下最强的一支军队,他们坚信魔君终将羽化归来,十大长老不敢和他们硬拼,于是只好先苟着,静待时机。 墨锋长老前来抢夺魂石,想必也是想要借魂石的力量修炼。他既然敢孤身前来夺宝,那么就算死了,也可算作死有余辜。只是……堂堂魔界十大长老之一,就这么被颜阙给,杀了? 虽然魔族在人间也有诸多限制,力量不能完全发挥,但颜阙当时可是受了很重的反噬伤啊!我再怎么设想,也只想过颜阙顺利击退对方逃生,万万没想到,他竟然直接就把墨锋给灭了?灭了! 我吞了口唾沫,只感觉喉咙口发紧。我艰难的开口,问:“那你的伤……” 颜阙淡淡道:“我现在,和你一样了。” 我差点眼前一黑昏过去 。 “你疯了吗!”我冲上去抱住颜阙,又气又急:“你都不看自己的情况的吗!饶他一条狗命,下次再算账不行吗?非得让自己反噬成这个样子?” 颜阙淡定的回抱住我,拍了拍我的背,说:“魂石不在我身上,他在我身上找不到,就会去找你。不杀了他,后患无穷。” 我听得鼻子一酸,眼睛又要开始湿润了。 颜阙忽然问我:“重明,在你眼里,我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话题变幻太快,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啊?” 颜阙缓缓的道:“刚刚吓到你了吗?” 我摇头,刚想说没有,却听颜阙道:“没有办法,我就是这样一个人。这个世界上的东西,从来只有我不想要的,没有我想要却得不到的。如果有人要和我抢,那我只能对不起她了。至于你……” 他伏在我耳边,轻轻的道:“如果你敢辜负我的话,我一定亲手把你祭天。” 我沉默,不知道应该如何去回答颜阙,许久,也只是仅仅的抱住他,说:“好。” 真是好奇怪,听见颜阙说这样类似于威胁的话,我居然一点也不害怕。 相反,我好心疼他。 我觉得颜阙他心里面其实很害怕。甚至可能比我害怕失去他更加的害怕失去我。只是他一直都在压抑,在忍耐,直到现在,看到刚刚那样的场景后,他再也绷不住心底的那根弦了。 颜阙似乎对我有着很强的占有欲。如果某一件事情与我有关的话,颜阙不论做了什么,我大约都会觉得情有可原,可以理解。 我忽然就安心了。 “我是你的。”带着一种莫名的满足感,我低声说:“只是你一个人的。你也是。只是我一个人的。” 我说:“其实我也不是一个好人。有时候我甚至会想要把你锁起来,谁都不让看,只给我一个人看。但我觉得这样的想法太可怕了,所以我一直不敢告诉你。” 颜阙:“……” 颜阙忽然低低的,轻快的笑了起来。 “是这样吗?”他说:“那真的是很巧呢。我也经常会这样想。” 他松开了我,捧起我的脸,笑的春暖花开。 我听见颜阙认真的对我道:“去打个锁吧。把我锁起来,钥匙只放在你一个人手里,好不好?” 我清晰的听见了自己喉咙口“咕咚”一声。 我说,好啊,不如打两把,你拿着我的,我拿着你的。 颜阙点点头,笑着轻轻吻了吻我的嘴唇。 “我想你了。重明。” …… 我发现,半个月不见,我家颜阙勾引人的本事又长了。 在没见到他之前,我其实有很多正经的问题想要问他,正经到我甚至在心里列了一张清单,就怕自己忘了漏了。但是,在见到他之后……所有原本的那些都被我抛之脑后,最重要最正经的问题成为了——“那个买糖糕的男人到底是谁!” 颜阙淡定的靠坐在床头,身上只象征性的披了件中衣,他一下一下的抚着我的脑袋,就像是在撸一只傻狗。 颜阙说:“你猜啊。” 我说:“我不猜。你要是不告诉我,我就咬你。” 他哼笑了一声,指了指自己心口,逗我说:“咬这里吧?” 我拍掉他的手,没好气的翻身朝里,说:“你让我咬我就咬?你以为我真是傻狗吗?” 颜阙嘟哝着道:“也差不了多少嘛……” -- 第34页 我又翻了回来:“你再说一遍?” 颜阙不说话,就低声的笑,笑着重新钻进了被子,抱着我说:“他就是容瞻啊,小傻瓜。” 我:“……” 我板起脸,很严肃的对他说:“颜阙,我现在不开心了,很不开心。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颜阙完全无视我严肃的脸,淡定道:“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呗。我人都在你怀里,你这是吃哪门子的飞醋。” 我哼哼两声,想出来了个办法,傲娇的对颜阙说:“呐,你脖子伸过来,让我咬一口?” 颜阙:“……” 颜阙忍不住笑得险些岔了气,他点点头,乖乖的凑过来,大大方方的说:“给你咬,咬成什么样子都随你,哈哈哈……” 作者有话说: 小颜:每天都在努力假装岁月静好……妈的装不下去了! 划重点,小颜真的不算什么好人。他本质不温柔也不算善良。他的行为和三观全都取决于小明。 小明一生中走过最长的路就是颜阙的套路。 然后……前因后果我是绝对不会剧透哒~~ 最后惯例求收藏求评论啊啊! 第二十一章 在房间里胡闹了大半天后,颜阙居然主动提出要下楼吃晚饭。 我惊了,问:“你不是以天地气泽为食吗?” 五脏六腑清净了那么久,突然开始吃东西了,不会有问题吧? 颜阙说:“还不是都怪那个非要来送死的,害的我法力严重透支,又弄了一身反噬……要不是刚巧遇上了容瞻,我死在哪里都不知道,正好成全了你跟那位月儿姑娘。” 我:“……” 我哼哧道:“成全什么呀!我一早就和她爹娘说过我要和她解释清楚,他们就是硬拦着不让……好歹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能怎么办?” 颜阙说:“我理解你。所以,一会儿吃过晚饭,我陪着你一起,去解释清楚。” 现在天气渐渐步入深秋,水凉了,夜风也冷了,昼夜温差其实挺大,我觉得颜阙现在身上有伤,应该裹得严实一点,但他就是很刚的死活不肯穿高领。 用他的话来说就是,难为我辛辛苦苦的给他啃了一脖子,不露出来岂不是累我白忙活。我哪能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只是我仍旧觉得为了证明这种东西冻着自己不划算,于是思来想去,只好给他多加了一件外套。 容瞻按照正常人的思维逻辑,估摸着今晚颜阙是不会下楼了,于是他分外悠哉的一个人挑了个角落位置,翘着二郎腿一边翻着手里的话本子一边吃饭,饭菜倒是没见他夹几口,话本子倒是看的啧啧有声。 我怀疑的凑在颜阙耳边小声问:“他真的是容瞻吗?就是那个……有野心,心怀天下的……武林盟主?” 为什么看着这样的武林盟主,我都怀疑武林盟要塌了呢? 颜阙轻咳一声,努力为自己看好的年轻人挽尊:“人不可貌相。” 容瞻听见了这一声轻咳,吓得猛地一抬头,手底下一抖,话本子都差点掉了。 我觉得容瞻这表现,非常的似曾相识。 犹记我当年上课偷看什么与学习无关的东西,被先生发现时,也是这样无辜又无助的模样。 这样一想的话,我瞬间就觉得这个容瞻顺眼了不少。 我咧开嘴,笑的一脸的真诚。我走到容瞻面前,友好的朝他伸出手,自我介绍道:“容大侠你好啊。我叫重明,是颜阙的爱人,之前因为一些原因,我们两个失散了,还要多谢您救了我家颜阙,一路上那么照顾他。从今往后啊,您这位朋友,我认了!” 容瞻:“……” 容瞻默默地将话本子塞进了怀里,握住了我的手,说:“不客气。我认识颜大哥好些年了,若真要算,他才是我的恩人。能帮到他的忙,是我的荣幸。” 容瞻说完,默默地瞄了颜阙一眼,在瞄到脖子时飞快地收回了视线,他耳朵涨的通红,面上倒是还好。容瞻站起身来道:“那个……我再去叫两个菜哈……你们坐,慢慢聊,慢慢聊哈!” 我拉着颜阙坐下,问他:“认识好多年了?多少年算是好多年了?” 颜阙淡定道:“大约十来年了吧。从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 我惊了:“这么久?那这么多年过去,你容貌一点都不变,他都不觉得奇怪的吗?” 颜阙说:“为什么要奇怪?他知道我是神仙。” 我:“……” 我摆摆手,说:“行叭。人家什么都知道,只有我什么都不知道。” 颜阙笑了笑,轻声对我道:“他就是什么都知道。比如,你是我的爱人,他一直都知道。” 我伸手去捏他的鼻子,说:“看来颜阙上仙真是对我筹谋已久啊!” 他拉开我的手,训我:“从哪里学来的动不动就捏鼻子这种坏规矩?” 我说:“看你鼻子好看,我又无师自通了。” 颜阙说:“好好吃饭吧。尽知道贫嘴,有这本事,不如好好想一想,一会儿该怎么同你的恩人说。” 我撇撇嘴,道:“就实话实说呗。又不是见不得人。反正我也早想说了。” 颜阙冷笑一声,给自己盛了碗米饭,然后警告我:“食不言。” 我不敢说话,只默默腹诽,之前我一个人吃饭的时候,你倒是和我聊得起劲。 -- 第35页 容瞻嘴上说着要去加菜,可一直等到我和颜阙吃完,也没见他加菜回来。 我趁机卑劣的给他上眼药:“这人怎么不守信用呢!” 颜阙不以为意,淡定道:“无妨。反正从一开始,我就没打算他还会跑回来。” 我:“……” 颜阙和我说起他同容瞻的事情。 他说,容瞻的身世其实很可怜,父亲参军,死在了战场上,他是遗腹子,两三岁的时候,母亲改嫁,继父本便对他没有什么好脸色,在母亲添了弟弟之后,更是连装都不愿意对他装了,见了他只当没见,哪怕是当着他母亲的面,也敢不客气的骂他拖油瓶。容瞻其实心里很有几分傲气,当时年纪又小,气性更大了,十岁的时候,离家跑了,跑了几天后不见人来找,他也就彻底对所谓的家人死了心。 我问:“你后来帮了他?” 颜阙点了点头,说:“当时看着他在街头被人追着打,想起了一些事情,就很想帮他一把。这孩子命格贵重,之所以会亲缘寡淡,大致也是因为这样的缘故。” 我啧道:“皇帝命啊……莫非这就是所谓的,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颜阙说:“也可以这样理解。只是,短短的一句话,真等应在了人身上,其中有多苦多难,最后又值不值得……恐怕就连自己都说不清楚。” 我看见了颜阙眼中难得的温情。 我在他的眼中见过欢喜,见过忧愁,见过爱欲,见过憎怒,但这样的温情,却实实在在是第一次。 这点温情是因为容瞻而起的。 我承认,我又开始酸了。 我感觉自己就像个柠檬。我问颜阙:“你好像很关心他。” 颜阙说:“他的武功,学识,几乎都是我教的,于我而言,容瞻也算是半个徒弟了。你说我应不应该关心他?” “等等,”我发现了华点,“半个徒弟?你之前第一次和我说起他的时候,说的是不熟,只是一起喝过两次酒,怎么现在就成了需要关心的徒弟了?颜阙,你耍我呢?” 颜阙说:“耍你又怎么样?徒弟就不能一起喝酒了?我也总会有个心绪郁结,需要抒发的时候。你若是惦记着这些,就把我看紧一点,别离开我身边。这样,我酒只同你一个人喝,醉了只给你一个人看,说出来的胡话,也只讲给你一个人听。” “我……”我怔怔的看着颜阙,听见了自己清晰的心跳声。忽然好难过。我对他说:“我错失了好多。” 颜阙摇摇头,说没有。 “都来得及的。”他说,“我等得起。这么多年等过来,我就是为了和你过长长久久的一辈子。” 长长久久的一辈子…… 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难道我们,本该不得长久吗? 梦中那双赤红色的重瞳,再次清晰的浮现在了我的眼前。 我把颜阙打伤了…… 心中忽然一痛,我猛地一把抓住了颜阙的手,掌心竟然全是冷汗。 我说:“我害怕。” 颜阙反握住我的手,也不嫌弃我掌心湿淋淋的汗。他问我:“你在害怕什么?” 我艰难的说:“我害怕,我将来有一天会伤害你……我知道,像我这样的废物,说这样的话,实在是有些好笑,但是,我真的很害怕。我没有告诉你,那块魂石,自从我醒过来之后,它就一点反应都没有了,但是我却总是会梦见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我梦见了一个疯女人,我还梦见了你。你说你要救我,但我好像把你弄伤了……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我好像不太能控制的住自己。我……” 颜阙用吻封住了我的嘴唇。 “没有什么疯女人。”他贴着我,与我十指相扣,轻吻着我的唇,说:“不要害怕。我一直都会在。你不会伤害我的,你要相信你自己。” 颜阙问:“重明。你会伤害我吗?” 我摇头,“不会,永远都不会。” 我在心中发誓,如果真的有那一天,我宁可伤害我自己,也绝不会伤颜阙一根头发。 就像是饭后散步一样,我和颜阙手牵着手,缓缓地走到了镇口渔船停泊的地方。 该面对和了断的事情,终究还是要面对和了断。 阿春坐在船头,坐了不知有多久。也不知是为了等我,还是他单纯只是在那里坐着。 阿春看见我,立时跳下船走,朝着我们快步走了过来。 他没有同我打招呼,只是沉默的打量着站在我身旁的颜阙。 终于,阿春转头问我:“他是谁。” 我说:“我同你说过的,我有个拜过天地的心上人。这就是我的心上人。” 阿春即使有心理准备,但在想法得到证实的时候,他还是以一种无法理解的眼神看着我:“你和一个男人……拜天地?契兄弟?” 我摇头:“不是。是与夫妻一样的婚姻。我们双方长辈好友都是见证。” 阿春语塞,他觉得自己的三观在一瞬间坍塌了。 好一会儿,阿春方才艰难的道:“你们这个样子,是要断子绝孙不成?” 我说:“无所谓。我只要有他就够了。至于孩子,实不相瞒,我同我父亲感情也一般般,对于家庭的温暖,更是没怎么体验过。想我这样的人,大约是当不好一个父亲的。所以,不当也罢。” -- 第36页 阿春再一次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盯着我们看了好久。 终于,仿佛想通了什么似得,阿春冲着我摆了摆手,说:“你走吧。” 作者有话说: 我们又通知不开学了…… 这心情,就和坐过山车似的。。。 第二十二章 我感激的看了阿春一眼,拉着颜阙想要快些离开,颜阙却停住了脚步,一动也不动。 他抬眼,看向阿春,说道:“你们终究救了重明,这个恩,是一定要报的。” 阿春肯让我们走,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了。他对着我,到底还有这些日子相处的客气在,对着颜阙,眼神简直就像是在看一个勾引妹夫的狐狸精。 颜阙从怀里取出一个信封并一个瓷瓶,递给阿春,解释道:“这信封中有百两黄金,足够你们一家锦衣玉食富贵一生。这瓷瓶中有丹药五枚,服下之后,可延年益寿,百病不侵。你们救了重明是大恩,这些只是在下聊表心意,待在下归家,必然为诸位诚心祈愿,佑诸位累世富贵安康。” 阿春:“……” 若说阿春在听到黄金的时候,是感觉还可以理解,那么在颜阙说出什么丹药,祈福之后,他看着颜阙的眼神,就完全像是在看一个神神道道的疯子。 阿春推开颜阙的手,拒绝道:“这个世道,我们这些人不过贱命一条,只怕受不起公子您的这些谢礼。我们什么都不要,看在重明公子的面上,还请你快点离开,免得我撕破脸赶你滚!” 颜阙垂眸,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弯腰将手中的信封与瓷瓶放在了岸滩上。他直起身,对我说:“回去吧。” 我点点头,还是忍不住对阿春道:“阿春哥,这些都是好东西,请一定要收下。” 阿春冲我摆了摆手,示意我快些离开。 我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心中像是有一块巨石落地。 我对颜阙说:“累世富贵安康啊……他们只是把我网了上来,当然,我不是说这恩不重,只是……”只是颜阙的回报,似乎比这恩情原本应得的要多了太多。 这世上,能有几人,可以有资格叫一位天生仙诚心祈愿啊! 颜阙淡然道:“这些都是小事。只要你好好的,长跪祈愿又算得了什么。” 我听的心里发酸,小声说:“哎……我哪里有这样重要。” 颜阙道:“你重不重要,你说了不算。我说了才算。” 我:“……” 我忍不住一个岔气笑出声来。说道:“这算什么?霸道上仙爱上我?” 颜阙:“……” 颜阙真实不解:“你平日里到底都在看点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 我说:“实不相瞒,前段时间我在仔细品读渣贱文学。” 颜阙:“……” 颜阙皱眉道:“我……不是很明白。” “嗐,你不明白才正常。呐,我和你解说一下啊!”我牵住颜阙的手,悠啊悠,“所谓渣贱文学呢,开始往往是一方可着劲的虐另一方,对其进行各种身与心的贬低、辱骂甚至殴打,但是呢,虽然他心里各种看不起,该哔——的时候,却仍旧哔——的很开心……总而言之,结局基本分两种,一种是追妻火葬场之后成功在一起,另一种呢,就是火葬场之后仍旧没有在一起,没有在一起的原因可能是因为某一方真的进了火葬场。哦对了!还有很少见的一种情况,那就是渣的那一方索性渣到底了!不过这样的情况不太多,因为这样的话,作者有很大概率会被读者寄刀片!” 颜阙:“……” 颜阙皱眉神思,却仍感疑惑不解:“可是……为什么在另一方被贬低、辱骂甚至殴打的时候……他不反抗呢?” 我面无表情的道:“那要不怎么说是贱呢。” 颜阙认真的分析道:“我觉得,一般正常情况下,人渣不太可能会幡然悔悟。如果一个人是真的很厌恶一个人的话,不论那个人做什么他都会很厌恶,绝不可能会因为对方的离开就觉得不适应,甚至幡然悔悟。除非他从一开始就爱着对方。但如果爱的话……辱骂殴打自己喜欢的人,这不是渣,这是心理扭曲。” 我:“……” 我试图为我看过的那么多书找理由:“这……辱骂殴打往往会有前提,比如……” 颜阙打断我,说:“如果有一天我骗了你,你发现了,很生气,你会辱骂殴打我吗?” 我:“……” 我跺脚道:“那肯定不可能啊!” 别说辱骂殴打了,就算哪天颜阙真的骗了我,我会不会生气那都是一回事。毕竟按照我这个德行……我觉得都不需要颜阙解释,我自己就能给他找到无数非这样做不可的理由。 唉。我真的是没救了。 颜阙露出了一个胜利的笑容,说:“那不就好了。真的喜欢是狠不下心对对方做那种事情的,除非他心理扭曲。” 我:“……” 我认栽了。我有气无力的附和道:“是是是。他心理扭曲,他们都是心理扭曲……唉,我到底为什么要和你说这些呢?” 颜阙说:“这我哪知道,问你自己。话说……你成功的勾起了我对那些渣贱话本的兴趣,不如你借我两本看看?” 我汗颜,有点抗拒:“这个就不用了吧?我就是看着玩玩的,真的!” -- 第37页 颜阙却仿佛跟这件事情扛上了,一定坚持道:“不,既然你会一定程度上的沉迷,那就说明,你心里面一定是喜欢这里面的某一个点的。” 我:“……” 我快哭了。我要怎么说,颜阙才能相信,我真的不喜欢。我会看,也是老王他们逼的啊! 不行,老王什么的绝不能说,要不然,颜阙就该知道,我当初一点也不想和他成亲了。唉,这算什么?一步错,步步错,悔之晚矣吗? 在颜阙的威压下,我战战兢兢的抖着手,从我那在江水里泡过一遭,但仍旧顽强的还能用的破烂乾坤袋里,掏出了随身带着的几本比较精华的渣贱话本。 颜阙很好奇的接过去,冲我摆手,说:“店家已经把热水送上来了,你去洗澡吧!我看会儿书。” 我:“……” 嘤。这种心情就是传说中的欲哭无泪吗? 我心焦不已的在浴桶中胡乱泡了一会儿就爬了出来,披上衣服转过屏风,刚巧看见颜阙斜靠坐在桌边,看着书无聊的打了一个哈欠。 我忽然不心焦了。我开始疑惑了。 我走上前,问道:“很无趣吗?” 不至于吧!我会随身带着的这几本可都是精华!全是当初看的时候把我虐的稀里哗啦的好吗! 颜阙他这么麻木的吗?居然一点反应也没有? 颜阙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他放松身体往后靠,刚好靠在我身上,我忍不住抬手帮他按摩了一下太阳穴。 “怎么说呢,就是感觉不太真实,让我没什么代入感。”他撇撇嘴,好像有点委屈的说:“这里面的那种情节都太假了,好像不管发生什么事,最终的结局都会变成一方粗暴的强上,然后就开始啊啊啊啊附加一通心理独白……你看了不觉得无聊又好笑吗?……好像还有点魔性。一点参考意义都没有。” 我:“……” 我听得都震惊了,说:“你看这种话本还想要参考意义?你要参考什么呀?参考这种东西最后会零分的吧!” 颜阙无奈的点头:“说的也是。” 我捏捏他的耳垂,说:“既然不喜欢就别看了。乖,去洗澡。然后赶快休息。” 颜阙点点头,合上了话本,拍开我的手,没什么威慑力的道:“乖什么乖?我比你大好多。没大没小。” “是这样吗?”我调侃他:“嘴上这样说,但我看你心里面其实挺喜欢我这样喊嘛。喊一喊脸都红了。呐,乖宝贝,去洗澡。” 颜阙:“……” 颜阙难得的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热水已经让人来换过,颜阙在里面泡了许久,也不见出来,我觉得有些不对劲,赶紧起身去看,果不其然,颜阙泡着泡着直接在浴桶里睡着了。 我伸手一探水温,松了一口气,还是温热的。 幸好还没凉,我来的算及时,若是再泡下去,明天一准该着凉了。 我把颜阙抱出来擦干,裹上干净的袍子,把他抱上床。 他睡得有些迷迷糊糊的,像只小猫似的拿爪子在我怀里乱蹭。 我怕又被他蹭出火来,这种秋夜里浇冷水可不是好玩的,我还不想第二天伤风感冒,鼻涕泡直冒,于是只好把他的手拢住,叫他不要乱动。 颜阙在喉咙里呜呜的嘟哝了两声听不清的话,真的就和一直小猫崽一样,乖乖的蜷着不动了。 我忍不住啾了他两口,他也没什么反应。 我从前听老王和我吐槽,说决不能养猫,因为会控制不住的想吸想顺毛,这玩意儿上头。 我从前不解其意,觉得老王说的十分夸张。 但现在嘛…… 我有一下没一下的顺着颜阙的脊背,觉得好像确实就是这么个理。 想亲想抱想哄,还乐意被他挠。颜阙实在让我上头。 我想,我今夜,大约会有些入睡艰难。 好吧……只是我想而已。实际上,抱着颜阙没多久,我就睡了过去,睡得极香极安心,这半个多月来,我再没有那个晚上,能睡得像今夜这样安稳了。 作者有话说: 虽然小颜和小明都不是很喜欢渣贱狗血,但是……我很喜欢狗血。。。尤其喜欢看追妻火葬场。但我不太喜欢攻重生之后幡然悔悟对受好那种,感觉就像是受吃了一辈子苦只为了给渣重来一次的机会似的……不过如果双重生追妻火葬场的话,就感觉很可! 第二十三章 我早上其实应该算是被惊醒的。 那个时候,我朦朦胧胧的有一点意识,然人还没完全清醒,迷迷糊糊的伸手往身边一捞,结果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我浑身一个激灵,蹭的一下就坐了起来,然后同正坐在床尾打坐的颜阙大眼瞪小眼。 我心里悬着的石头落下了,抹了一把脸,有气无力的问他:“你天都没亮不睡觉这是干嘛呢?” 颜阙动也不动,反问我:“你觉得呢?” 我说:“你不是受到反噬,法力全失了吗?” 颜阙点了点头,有些无奈的道:“若不是这样,我也不至于如此勤勉。” 我抱着被子飞快爬到他身边,抱住然后蹭了蹭。 “你身上好冷啊!也不怕冻着。”我光明正大的用被子把颜阙和我一起裹了起来,满足的叹了一声,说:“你说的也是,总这么法力全失也不是个办法。那你现在好些了吗?” -- 第38页 颜阙将冰凉的手探进我怀里捂着,他轻飘飘的道:“大约回来了四五成左右的吧。” 我原本就被颜阙捂得胸口冰凉,现在听见他这句话,更是如同冰水泼头,惊道:“四五成?!” 颜阙看我,问:“这不好吗?” 我连忙摇头,说:“不是,我的意思是,你这么快的吗!一个晚上,四五成!” 虽然早已经看开了承认了自己是个废物,但是……这差距未免也太刺痛人心了吧! 看着我一脸溢于言表的心痛与震惊,颜阙忍不住“啪叽”一巴掌拍在我的脑门上,无语道:“你到底都在想些什么啊……怎么可能真的有人一晚上恢复四五成,父神再世都做不到吧。这根本就是我半个月来的成果好吗?” 我:“……” 我慢慢的琢磨过味儿来,问他:“那也就是说,你昨天同样已经恢复了四五成?” 颜阙:“……” “啊……”颜阙一脸无辜的看着我,眨了眨眼睛,说:“好像,是这个样子呢。” 我也不说话了,就看着他哼了两声。 颜阙抬手环着我的脖子,整个人软绵绵的挂在我身上,轻声细语的说:“我也不能算完全骗你呀……” 我强迫自己板起脸来,保持严肃,说:“你怎么越来越娇气了,不许撒娇。” 颜阙不管我,只继续软软的道:“反噬,真的很痛的。不相信的话,你就探一探我元神上的伤啊!” 我强迫不了自己了,我没有办法保持严肃了,我又被颜阙撒娇撒的快要软成三月里的水了。 我在心里长叹一声,感觉我这辈子,大约永远都不可能对着颜阙强势起来了。 我安慰我自己,说算了,颜阙都已经软成这样了,我还有什么理由,继续在那里犟呢? 还是乖乖顺从心意把他亲亲抱抱举高高比较好啦! 我伸手抱住他,心疼的说:“你那个反噬的伤什么时候才能好啊?一定很难受吧。修炼呢,也不要太心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别太勉强自己。” 颜阙漫不经心的“唔”了两声,裹着被子蹭蹭挪挪,居然直接挪到了我腿上坐下。 我预感到了一丝不妙。 颜阙问我:“我越来越娇气了?” 我被他坐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一动都不敢动,听见问话,赶紧拼命摇头。 “没有没有!不不不你别动……我是说,你这样挺好的。我特别喜欢,真的!” 颜阙满意的笑了一声,接着又是一个灵魂问题:“不许撒娇?” 我:“……” 我额头的汗蹭蹭直下,几乎喊出声来:“许!怎么会不许!我恨不得你天天撒娇!” “哦……”颜阙笑的好像一只偷着了小鱼干的猫。他屈指弹了弹,打趣我:“虽然丹田里面虚弱的不行,但是身子骨还是不错的嘛!” 我:“……” 我咬牙切齿的道:“我身体好不好,还不是得问你?” 颜阙忍不住笑出了声,他安慰似的亲了亲我的脸,问我:“很难受吧?” 我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只能无力的干瞪着他。 我严重怀疑颜阙看了什么不太好的书。但是……我给他的书里,貌似没有这样的情节啊! 颜阙抽出一只手来,轻轻的捏我的脸,说:“小朋友,如果难受的话,就要乖乖说出来。这样,大夫才能给你治病呀!” 我:“……” 我特么—— 行叭。我泪眼朦胧的说:“颜大夫,我好难受,你救救我,救救我好不好?” 我的颜大夫看着我,眼睛亮亮的。 然后他大笑出了声。 我看着他钻进了裹好的被子里。 我全身脱了力似的软软的向后靠,靠在了墙上,窗户就在我的右侧,我偏过头,大脑一片空白,只好木然的看着窗外光线一寸一寸的亮起,鸡都不知叫了几遍。 等颜阙从被子里面重新爬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然大亮。 他餮足的趴在我怀里,语气带着一丝抱怨:“你弄得我喉咙好痛。” 我低头去咬他鼻子,闷声道:“你自找的。” 他有气无力的推我,说:“我想漱口,想喝水。” 我亲亲他,爬下床,又重新给他掖好被子,匆匆换好了衣服,下楼去叫热水了。 容瞻与我打了个照面,他一手端着早餐的白粥,一手热情的冲我挥手,说:“小明哥,早上好啊!” 我提了一桶从小二那儿要来的温水,面无表情的回道:“早上好。” 容瞻忽略我的冷漠,热情依旧,问道:“颜大哥还没起啊?” 我说:“你颜大哥这段时间身体不好,让他多躺躺。” 容瞻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说:“没事没事,我都懂的!” 我:“……” 我漠然的冲他挥挥手,转身提着水上了楼。 推开房门,我发现我的颜大夫居然连衣服都穿的齐齐整整了,只是脸颊上仍旧有些情动的熏红,气息也不大稳,叫身上的玄色长衫一衬,愈发显得唇红齿白。颜阙脖颈修长,本又是个穿衣显瘦的人,如今一身玄袍上身,便瞧起来愈加的清瘦了,总之是说不清道不明,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色气。 我手里提着木桶,愣愣的站在房门口瞧他,好一会儿,方才面红耳赤,手忙脚乱的回身关上了门。 -- 第39页 颜阙走过来,眉眼间尚且蕴着春情。他提过我手里的水桶,打趣我道:“这么久了,还没看习惯?怎么还跟第一次见面时候一样呢?傻愣愣的。” 我有些窘,下意识的抬手抓了抓头发,抓完之后,感觉自己更像个二愣子了。 我对颜阙说:“你好看。” 所以,不论看多少回,我大约还是会被他惊艳到。 颜阙倒了些水漱了漱口,说:“好看吗?你之前不是还说,我穿黑色不好看。” “好看的!”我赶紧道:“只是之前那个衣服不好看!” 颜阙轻笑着摇了摇头,招呼我过去洗漱。我欢快的从了。 洗过一把脸,颜阙的脸色正常了许多,不再会像方才似的引人遐想了。换言之,也可以理解为,可以见人了。 他今天倒是将衣领竖的高了些,该挡住的,全都挡的严严实实。 我笑他:“现在倒是知道害羞了?” 颜阙也不反驳,只说:“白日里人多,过于招摇了。” 我收拾好水盆水桶,擦干净手跑过去抱他,有些小得意的道:“你就是害羞了。” “是是是,我害羞。”颜阙无奈,只好揉着我的脑袋哄我:“乖,松手好不好?天色不早了,我饿了。我们下楼吃早点,好吗?” 我蹭蹭他的发鬓,当然说好。我建议说:“我刚刚看见那个小容啊,手里端的粥清汤寡水的,要不我们去外面吃吧?” 颜阙听见这个,脸色顿时又有些发红,他推推我,没好气的道:“我喉咙都快疼的冒烟了,你觉得我现在除了清汤寡水,还吃得下别的吗!” 我:“……” 我冒着被颜阙揍的风险,真心实意的发问:“所以……你刚才,为什么要干这事儿呢?” 颜阙:“……” 颜阙彻底把我推开了,他有些气恼的转身开门跑了出去,跑了两步又回来,气呼呼的站在门口对我道:“你要是不喜欢,就把我推开啊!” 我:“……” 我想说,我喜欢啊,我特别喜欢。 但我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颜阙就又跑了,这回倒是没停,直接一股脑冲下了楼。 我反应过来,赶紧去追,于是我也一股脑冲下了楼。 然后……我就看见颜阙脸色难看的坐在了容瞻的身边。 容瞻的脸色顿时也不怎么好看了起来。他有些紧张的放下了手里的碗筷,在颜阙身边坐的端正,脊背都绷直了些,下意识的东张西望,在看见了我时,明显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 我看见容瞻用力的冲我挥着手,他说话的声音不大,但语气却十分的激动,肢体动作也有些夸张,好像生怕我看不见一样:“小明哥小明哥!在这里在这里!” 我赶紧跳下最后几级楼梯,三两步向他们那桌跑去。 跑近了,我瞧见颜阙手里端着一碗稀粥,慢条斯理的转头对着容瞻温和道:“嚷什么?我平素就是这样教你的?他没有眼睛么?惊扰了别人可怎么好。” 容瞻:“……” 容瞻求救似的看了我一眼,似乎是希望我快点说句话,好转移战火。 我看他挺可怜的,于是便弱声弱气的准备开口,没成想,嘴巴才刚有张开的趋势,便被颜阙抬眼一记眼刀。 我那打算开口说的话,立时便又吞了回去,看容瞻也不可怜了,真是的,我做什么要给他转移战火呢? 颜阙危险的盯着我,道:“重明公子这是嫌弃清汤寡水呢?” 我:“……” 我怂不啦叽的乖乖在颜阙对面坐下了,飞快地给自己舀了一碗稀粥,半个字也不敢多说,只好乖乖的认真低头吃饭。 瞧着我那弱鸡的样子,容瞻终于不向我求救了,他看我的眼神和我方才看他的眼神换了一换,他看着我都觉得我可怜。 容瞻用眼神表达:兄弟,你也不容易啊! 我没好气的回瞪他:老子乐意! 容瞻:…… 行叭。千金难买君乐意,容瞻觉得自己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作者有话说: 呐,来一段papi酱的经典片段: 小明:我媳妇儿可厉害了,啥都会! 其实吧。我也挺想求个作收的。可是仔细一想,别的作者求作收,说的都是有一排文章可供食用。而我……我总不见得说,我有一堆坑,等着大家跳下去坑底躺平吧QAQ 当然……如果有人愿意躺平,我很欢喜。。。 第二十四章 我一贯认为,长得好看是可以有很多好处的。 譬如现在,同样是一碗稀粥,容瞻和我吃起来,那是纯粹呼噜呼噜的为了填饱肚子,但颜阙吃起来,却就是可以优雅的像在天宫赴宴。我看着他吃东西,越看越赏心悦目,连带着胃口也好了起来,普普通通一碗粥,喝在嘴里,竟然也觉得清香。 不多时,颜阙用完了粥,抬眼皱眉看我:“盯着我做什么?好好吃你的。” 我哎了一声,方才学他强作出来的优雅瞬间消失,捧起碗来一口便将剩下的半碗粥喝了个干净。 颜阙总算还是心疼我,出声道:“慢一点,小心呛着,不着急。” 容瞻:“……” 容瞻看看颜阙,又看看我,无语望天花板。 颜阙熟练的从袖中摸出一块手帕递给我,说:“擦擦嘴。……这清汤寡水的,你吃饱了没?” -- 第40页 我点点头,心说颜阙总算还知道这稀粥清汤寡水,一碗难得见到几粒米。不过,我一连喝好几碗,就是喝白水,现下也喝饱了。 颜阙大概也知道这个道理,于是他安慰我道:“若是饿了,一会儿出去,再买点包子点心带上吧。对了——” 他顿了一顿,看着我,忽然就有点娇气的说:“昨天那个桂花糖糕,我都没吃到!” 容瞻:“……” 容瞻一脸震惊的看着颜阙,也不知道是在震惊他撒娇,还是在震惊他居然还有脸提昨天那份可怜的桂花糖糕。 我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发现现在还早,街上的行人尚且不多。 我果断的决定:“我去给你买桂花糖糕!” 颜阙的眼中闪过笑意,点头说:“好啊,一起去吧。想吃什么,正好一道都买了。” 眼看着我和颜阙手牵着手就要往外走,容瞻终于忍无可忍的低喊了一声:“颜大哥……” 颜阙顿住脚步,回头看他,淡淡道:“你要一起?” 容瞻:“……” 颜阙这变脸变的,实在是惊悚到他了。 容瞻摇了摇头,心说傻子才一起跟着去吞狗粮,他可是正常人类! 容瞻道:“一起就不了,您和小明哥好好逛。我上去收拾收拾东西。那个……中午的时候桃源镇门口会合?” 颜阙点一点头,说:“可以。” 我有些奇怪的问颜阙:“会合?会合的意思是,接下来还要一起走吗?” 颜阙点头,解释道:“他要往卞城的去,如果我的感觉没有错的话,我们就应当是同路。” “卞城?”卞城可不像临滟城那样大名鼎鼎,我从前便不常前往人界,现在人界兵荒马乱,我就更是许久不曾来过了,因此,颜阙乍一提卞城,我都不知道这是何处。 颜阙说:“你不知道也不奇怪,卞城本也不是什么重地,只是,新朝……或者更多人还是喜欢叫他们蛮族、戎国之类的,不过,怎么称呼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的国师,将会在卞城停留半月余。那位国师代表了新朝的信仰,新朝素来政教合一,国师便是他们的精神领袖,如果能够刺杀国师,那么对于新朝,将会是一记重创。” 我听颜阙说这其中的来龙去脉,只觉得越听越不靠谱。我问颜阙:“所以你们这是打算去刺杀国师?” 颜阙说:“我为什么要去刺杀国师,我只是怀疑那位国师与魂石有关。至于刺杀,那是容瞻的事情。” 我松了一口气,但仍旧还是感到很震惊:“小容一个人去刺杀啊?” 颜阙:“……” 颜阙跟看傻子似得看我一眼,说:“这怎么可能。刺杀新朝国师如此重大之事,自然是有很多人都想去凑个热闹的。” 只是人若一次性出现的太多,难免成为靶子,所以那些“江湖豪侠”们,方才化整为零,扮作各种各样的身份前往卞城,一切都等到了约定好的地点再说。 我听得更加震惊了。 我说:“这……这根本不是到不到地方的问题吧?那么多人想去刺杀国师,再化整为零,也不可能一点风吹草动都没有。那个国师又不是傻子,呆呆的等着人去杀?我怎么越想越觉得,这是个阴谋呢?为的就是请君入瓮好把小容他们一网打尽啊!” 颜阙淡定的点了点头,说:“本来就是这个样子啊!” 我:“……” 我疑惑了:“那他们还去?” 我不是对凡人所谓的武功没有信心,毕竟武功强悍到一种程度,确实可以让那个人周身的气场发生变化,鬼怪难近,妖魔难侵,甚至下了凡的仙人也未必是对手。可是,他们这回要去刺杀的那位,就算再怎么没牌面,好歹也是一国国师啊!人家作为精神领袖,身边还怕没有如云的高手护着吗?更别说若是那位国师真的拥有魂石…… 我忍不住担忧的看了颜阙一眼。 先前的颜阙好端端的哪里都没事,就是因为对付倾华而遭了反噬。要是论难易程度的话,不管怎么看,不久后即将对上的那个国师,任务难度都要比倾华高的多啊! 我家颜阙他还是战损状态啊绝对不能再拼命了会出事的啊混蛋! “虽然这件事确实有风险,但你也不用这样担心。”颜阙说:“魂石究竟在不在那位国师手中,一切都还是未知。如果在的话,我们大可以躲在人群中浑水摸鱼。如果不在的话,即刻就走也无妨。不过,我终归还是希望那颗魂石确是是在卞城的。” 我说:“你希望它在,我希望它不在。或许你会觉得我想太多杞人忧天,但我就是……就是感觉这一次不会那么顺。至少不会像之前那样顺。” 先前临滟城那一次,虽然颜阙受了些反噬,还遇到了魔族长老的追杀,但是大体而言,一切都还是顺风顺水的。 都说万事开头难。我倒不是脑子抽风找虐,只是单纯觉得,第一块魂石拿到的太容易了。容易的就好像基础任务一样,虽然在探秘过程中或多或少付出了点代价,但奖励就是在那里,等着你去拿。 我下意识的伸手摸向了挂在腰间的乾坤袋。 魂石就在那里面,安安静静,半点动静也没有,普通平凡的就像是个寻常的琉璃珠子一般。 我喃喃的说了句:“自从落下滟水之后,它就再也没有反应了。” -- 第41页 颜阙轻轻捏了捏我的手心,将我的神思拉回来。他解释说:“大约是脱离了宿主的缘故吧。” “是这样吗?” 颜阙笃定道:“是。” 我点了点头,心底里却总觉得这个解释不太可信。但我并不了解魂石,我只能听颜阙的。 如果颜阙是在骗我的话……那我就安心被他骗着吧。 反正,就算他满口都是谎话,也绝不会伤害我半分。 大约是因为排队排的早,糖糕铺子才刚开门,等过了前边更早的两三个人,我和颜阙就顺利的买到了新出炉的桂花糖糕。 颜阙拈了块桂花糖糕,一小口一小口吃的很认真。 我问他:“你喜欢吃甜食啊?” 颜阙点了点头,偏头过来亲了我一下,他的唇角沾了一些糕点的细屑,我忍不住舔了舔,口中瞬间便弥散开来一股桂花的甜香。 即使是平时不怎么爱吃甜食的我,也不得不承认,这个桂花糖糕,好像、貌似、应该……行叭,它确实是挺好吃的。 我面不改色的从颜阙手上的油纸包里偷了两块糖糕,就仿佛前不久刚说不爱吃甜食的人不是我一样。 颜阙看着我笑了,问:“好吃吧?” 我用力点头,但还是坚持:“只是因为这家做得好!我平时真的不喜欢吃的!” 只有小孩子和颜阙才喜欢吃甜腻腻的东西。 “这样啊……”颜阙看着我,故意垂眸微微叹息:“原本看你喜欢,还想着回头做给你吃。想来我的手艺是比不上人家老招牌的,还是算了吧。” 我:“……” 我忽然想起来,先前在昆仑偶遇颜阙的时候,颜阙和他师弟,正在讨论腌果脯还是酿果酒来着。 啊啊啊啊啊!我在心里发出了土拨鼠的尖叫! 我一把扯住颜阙的衣袖,厚着脸皮说:“别,别呀……我其实,其实是想吃的。虽然甜腻腻的糕点可能不是很对胃口,但是……果脯果酒什么的,我还是很喜欢的!” 颜阙:“……” 颜阙抬头看我,慢条斯理的道:“果脯。果酒?” 我茫然的眨了眨眼睛,有什么不对吗? 颜阙道:“也就是说,早在那天黄昏,你就遇见了我同星鎏。” 我看着他敛了笑意的神情有点心虚,但还是乖乖的点了点头,“是,是啊……” 颜阙问我:“你既然看见了我们,为什么不出来同我们打招呼。妖界大约是没有新人婚前不准见面的规矩的吧?” 我终于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感觉要被自己蠢哭了。 不管是在哪一种情况下,偷听、偷窥,都是很没礼貌,很不要脸的行为。 更何况……我和颜阙是要成亲的,于情于理,我见到了他,都是应该出去和他打招呼的,这是最起码的尊重。 看着我局促的模样,颜阙淡淡笑了一声,说道:“你当时心里很抗拒吧?抗拒见我,抗拒和我在一起,是这样吧。” “我……” “行了。”颜阙伸出食指按在我的唇前,打断了我的话,“什么都别说了,之前的事我不想听,也不想知道。过好今后就好了。” 我发现颜阙在逃避。 颜阙居然也会逃避。 我看着颜阙,再想起成亲前那段时间我干得种种蠢事,顿时前所未有的认为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我委屈巴巴的张嘴叼住了他的食指,含混不清的说:“对不起……” 颜阙:“……” 我心里发虚,怂唧唧的解释:“我当时……真的只是刚好遇见。我不是故意偷听的,我不出来,是因为我当时的样子,不太好见人,我怕让你看了失望。哎……其实就是我害怕!” “至于抗拒什么的……突然知道自己要和一个完全不认识,天差地别的人联姻,怎么可能一点都不抗拒。但是我发誓,在看见你的那一瞬间,我真的就一点都不抗拒了!” 颜阙:“……” 颜阙叹了口气,说:“你松口。” 我叼着他的手指摇了摇头,就像是傻狗叼了一截好不容易得来的肉骨头,决不能轻易松口! 颜阙无奈的看了我一眼,说:“这样好玩吗?你再不松口,这个月都别想碰我。” 我急了,脱口道:“我不!那么久你忍得住吗!” “啪”—— 颜阙抬手赏了我清脆的一耳光。 “之前的事情,就到此为止吧。”他淡定的活动着手腕,微微笑着缓缓道:“你不用再解释了。我不是喜欢翻旧账的人。所以,你放心,从此以后,不论是什么狐狸精姐姐,还是月儿,我都不会再提了。” 我:“……” 为什么颜阙明明在笑,但我就是……遍体生寒呢? 颜阙你说你不喜欢翻旧账是认真的吗,你不提我都快忘记狐狸精姐姐是哪个姐姐了啊! 大约是我的表情过于凌乱,就差瑟瑟发抖了,颜阙他体贴的抬手揉了揉我脸上红扑扑的巴掌印,温柔问道:“你是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 我欲哭无泪的摇了摇头。 不敢有意见。嘤。 作者有话说: 你们知道吗?我看甄嬛传居然磕出了遖峯四八糖。 然后我不禁产生了一个疑惑,三蛋都五米了,为什么小八还在宗人府关着? -- 第42页 以及,如果小八还活着,那我们黄桑的真爱怡亲王,为啥子从来么有出现过呢? 似乎从未被cuo过的怡亲王:这些年终究是错付了(微笑) 当然,如果他被cuo过……那就是我看漏了。 第二十五章 我和颜阙采购了一圈干粮,提着大包小包在中午的时候和容瞻在镇门口会合了。 容瞻看了我一眼,又回头看了看手上牵着的两匹马,一拍脑袋,终于想起来自己刚才苦思半天,什么也没想出来,但就是觉得忘了的很重要的事情是什么了。 容瞻急道:“要命,把小明哥给忘了。我再去镇子里看看,有没有好一些的马匹。” 颜阙拦下他,说:“不必了。我与他共乘就好。” 容瞻:“……” 容瞻无语的对颜阙道:“颜大哥,我知道你终于和小明哥在一起了很欢喜。但是……真的不用这么腻歪吧?” 颜阙顾及我的面子,不好说我至今仍旧不敢一个人骑马,只好把这口锅给顶了,点头道:“就是这么腻歪。” 容瞻一副恶寒的表情。 颜阙也不去管他,将我们大包小包采购的干粮往容瞻的马上一放,然后利落的翻身上了另一匹马。美其名曰,分担重量。 我虽然还是不太敢一个人骑马,生怕控制不住会人仰马翻,但颜阙在的时候,我总算是可以做到面不改色的自己上马,不再会手抖脚也抖了。 自从能够淡定上马之后,我就倾向于坐在颜阙身后了。原本想着的是坐他后边可以不让他总是抱着我动手动脚,弄得我每天一个人无语凝噎的硬起来软下去,但后来我发现,凭着颜阙这个磨人的小妖精的手段,我坐哪儿都是一个结果,不过,如果坐在他后面的话,我也可以对他动手动脚,这样的话,就不止是我一个人不可言说了。 都说死道友不死贫道,奈何道友道行太高,我制不住他,于是只好拉着他一起死。 从前颜道友都是很乐意和我一起死的。 虽然颜阙是个神仙,但在无人处,他回回都能浪到我怀疑他是不是投错了胎。咳,划重点,无人处。 当出现了容瞻这个货真价实的人之后,我家颜道友,终于矜持的像个清冷端庄的上仙了。 习惯了总在马上瞎胡闹,他突然乖乖的什么都不干,我都有点不适应了。 颜阙耳朵微红,认真的小声道:“我也是要脸的人。” 我搂着他的腰,努力的忍笑,一个没忍住,还是笑出了声。 颜阙:“……” 颜阙着急的拧了一把我的大腿,我的笑声顿时卡住,险些痛呼出声。 颜阙板着脸,说:“不许笑了,再笑我就要生气了。你说我为什么非要灭了墨锋的口,还不是,还不是因为……” 他的脸同脖子也彻底的红了,说话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细若蚊呐,我就算与他几乎面贴着面,也听不清楚了。 颜阙这个人啊,还真是……明明私底下怎么来都面不改色,却就是不禁说,说一说脸皮比谁都薄,再多说两句,就要恼羞成怒的挠人了。 这样一想的话……那个无脑墨锋的真正死因,居然不是因为对魂石的贪欲,而是因为偷看和嘴贱。 真是……不值得同情! …… 辛苦赶了一天的路,我终于在晚上围着篝火啃馒头的时候,看见了地图。 颜阙在旁边给我解释:“卞城在这儿,我们现在应该是在这个位置。最快赶过去的话,应该是走这里这条路……” 我计算了一下我们的脚程,说:“就算这条路最近了,但算上休息的时间,最快也要十余天啊……那个国师只停留半月余的话,会不会赶不及啊?” 容瞻说:“放心。根据情报,国师一行,至少要半月后才会到达卞城,然后开始各种祭祀。如果不出意外,应该是我们比他们快。” “这样啊……”我点了点头,忽然反应过来,问道:“情报?你们在国师身边有线人啊?” 容瞻点头。 我担忧的问:“这个线人可靠吗?” 容瞻不欲多谈这个问题,只说:“我相信他。” ……行叭。 既然容瞻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姑且信这个线人可靠吧。 毕竟容瞻也是颜阙带出来的人,我相信他应该不会一点把握都没有,就带着一大帮人去送死。 如果介时真的有什么意外情况的话……我对我自己的要求是,决不能拖累颜阙。 为了保存体力,我们决定三个人轮流守夜,顺序靠抽树枝决定。 很不幸,我抽到了最短的那一根,成为了第一个。 颜阙是最长的那一根,我很开心,因为这样的话,他就可以安稳的睡一个相对完整的觉,不用半夜起来,也不用熬得很晚,只需要起的早一些,准备干粮和水,做一些收尾工作就可以了。 但颜阙一点也不珍惜自己的好运。他和容瞻换了顺序。 我说他:“你傻呀!” 他低低的“嗯”了一声,歪头靠在我肩上,不说话了。 我把我的外套脱给他盖着,说:“你放心睡一会儿吧,半夜也别起来了,不然睡睡醒醒的,更累。” 颜阙说:“我是神仙。” 我强调:“你受伤了。” 颜阙:“……” -- 第43页 颜阙看容瞻已经睡着了,终于忍不住轻声开口道:“重明,你抱抱我,好不好?” 先前在桃源镇,颜阙大约还是心里气我,因此宣示主权的意识格外强烈,现在终于远离了那个地方,他的心绪渐渐恢复平和,竟不会再做出同我格外亲密的举动了,在容瞻面前偶尔牵一牵手,在他看来已是极限,搂抱亲吻之类的行为,根本就是想都不要想了。 按照颜阙的说法,就是在别人面前做这种事,不论是看见的人还是做的人,应该都会挺不舒服的,就不要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了。 我虽然看颜阙笑时想亲,不笑时也想亲,但却也认为他说的挺有道理,于是只好努力忍着。并且告诉自己,不是处处都和临滟城那样开放,要克制,必须得克制。 却原来,一直克制着的,并不止我一个人。 我将颜阙揽进怀里,手臂环过他的身体,与他十指紧扣。 我们谁也没有说话,就安静的看着眼前的篝火出神,听着火焰燃烧时树枝干草发出“噼噼啪啪”的轻响。 不知道过了有多久,颜阙忽然抬眼看着我,认真的道:“重明,你特别好。你本来应该有更好的选择,而不是和我这样的人绑在一起。” 我低头看着他,问他:“什么叫做‘你这样的人’?” 颜阙说:“我其实,很自私。自私自利,不择手段……这副好看的皮囊下面真实的我,或许一点也不好看。” 我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问道:“你爱我吗?” 颜阙微微的怔了怔,随即点头道:“我爱你。” 我满足了,抱紧了他,说:“这就够了。” 从前我问老白,颜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老白说,君子如玉,又说,人有千面,每一个人,看见的或许都不一样。 我当时其实是不以为然的。心里总是想着,就算再虚假善于伪装的一个人,也总有最真实的一面。 但现在,和颜阙相识相知之后,我终于慢慢的明白过来,人本身就是多面的,又哪里会存在所谓的最真实的一面呢? 我可能有时候会比较傻,比较笨,但我不是蠢货白痴。 我看的出来,颜阙本质上应该是一个冷淡甚至冷漠的人,即使他对许多人都表现的很温和,但这一层温和却恰是他带习惯了的面具,用来遮掩他面具之下骨子里的冷漠。 我常觉得颜阙像猫。 他诚然是猫科动物没跑了,但却绝不是只温驯的猫。 颜阙应该是只猎豹才对。冷静,有耐心,目标明确,伺机而动,出击必中。 如果我会觉得他是一只温驯又傲娇的猫,那仅仅只是因为,他在我的面前藏起了爪子,收起了尖牙,心甘情愿的做我怀里的猫。 我何德何能。 何德何能让他这样待我。 我想,我上辈子,大概真的是拯救了世界吧。 这样想着,也不知怎的,居然就脱口说了出来。 颜阙听了就抱着我笑,只是这一回,他没再问难不成自己看起来很难接近之类的话,而是说,上辈子,我们两个,应该是一起拯救了世界。 我终于还是没忍住,抱着他一下一下亲个不停。 颜阙软软的随我在那里东一下西一下的啾,好一会儿,方才有些忍无可忍的道:“小朋友,我们换一种大人的亲法,好不好?” 我坚定的摇头,说那不行,那样亲起来,三个人都别想睡了。 颜阙于是异常幽怨的瞪了不远处睡熟了的容瞻一眼,整个人情绪都低落了。 我和他开玩笑说,之前还威胁我说这个月不准碰你呢,到底是谁忍不住呀? 颜阙低着头,我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能听见他轻轻的说:“如果我说,只有在那种时候,看着你眼中的沉溺,我才可以让自己安心,告诉自己你就在我身边……你相信吗?” 我努力的反省道:“我就这么……让你没有安全感吗?” 颜阙认真的点了点头,说:“或许你自己没有发现,你和那位月儿姑娘走在一起的时候,真的很般配。男方英俊帅气,女方青春貌美……唔!” 行吧。我最终还是决定,用大人的方式来让颜阙闭嘴。 这个吻多少有点欺负他的意思,毕竟我也有点生气。 我说:“你说过以后都不再提了的!” 颜阙眼圈都有些发红,他多少有些委屈的喘息道:“我只是,举个例子……” “哪来的例子?没有例子!”我斩钉截铁的道:“我唯一一个般配的人就是你。如果你一定要举例说明,就按你自己找例子。” 颜阙被我亲的还有点发懵,好一会儿,方才低低的“哦”了一声。 ——他又变回了可爱的不得了的小猫崽儿样。 作者有话说: 我最近写到的那个点儿又开始卡文了QAQ,我好难。 你们知道楼底下除草一直是那个嗡嗡嗡的声音有多崩溃吗QAQ 简直听得神经衰弱啊! 第二十六章 我是丑时过后去叫醒容瞻的。他迷迷糊糊的醒过来,看见是我,想要说话,被我捂住了嘴。 我让小容轻一点,颜阙在旁边睡着了。 小容夸张的冲我抱了抱拳,表示钦佩。 我疲倦的打了个哈欠,走到颜阙身边躺下了。 -- 第44页 颜阙侧身睡着,脖子下面是用来代替我腿的包袱,里面都是一些柔软的衣物,绝对不会硌着他。 我躺在颜阙的身边,一只手搂着他,另一条手臂曲着枕在耳后,充当万能枕头。 颜阙习惯性的靠近我,在我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无意识的嗯哼两声,又不动了。 我盯了他的发顶好久,最后实在是困得两个眼皮打架,撑不住睡了过去。 小容和颜阙大概是看我熬了近一夜,觉得我不容易,于是好心的让我多睡了半个时辰,睡足了两个时辰,这才把我叫醒。 我龇牙咧嘴的坐也坐不起来。 ——我落枕了,一条手臂还麻的完全失去了知觉。 实惨。 颜阙一边絮絮叨叨的训我,一边帮我按摩着肩颈,我时不时被他按的惨叫,但一阵按摩完,的确是感觉肩颈松快了不少。 小容在旁边看得想笑。他说:“别人新婚小夫妻都没你们两个这样的……你们倒像是在一起半辈子了似的。” 颜阙没接口,拿这个水壶,淡定的坐在旁边喝水。我说:“可不是嘛。半辈子加半辈子就是一辈子,我再和他过半辈子,这一生就圆满了。” 颜阙一口水呛着,猛地咳了好几声,我赶紧转身去给他拍背,他缓过气来,让我别满嘴胡说八道。 得了。这是又害羞了。 为了避免颜阙时不时的呛着自己,我接下来无比安分的啃着干粮喝着水,眼观鼻鼻观心,给自己的嘴巴拉上了拉链。 接下来赶路一天无事发生,除了我在马上颠的骨头都能散架但仍旧顽强且无畏的睡了过去以外…… 好吧,在颜阙发现我居然骑着马睡着了之后,他很不客气的把我给骂了一顿,说我是不要命了,摔下去可怎么办。 我麻木的听着他的训话,听着听着,下巴一点,眼睛又闭上了。 颜阙无奈的叹了口气,拿了条绳子把我和他绑在了一道,虽然不方便,但至少相对比较放心。 今天我们的运气很好,在临近黄昏时,遇上了一家开在官道边的小客店。 这客店是相邻的几户人家将各自的屋子连起来,本着空着也是空着,不如赚点外快的心思开出来的。条件并不算很好,但胜在房间伙食干净,价格也公道,能够住着歇一晚,实在比野外露宿幸福了不知道多少。 说来也是怪。我骑在马上时还半死不活,现在两脚一着地,倒是精神又起来了。 颜阙担心我摔下马担心了一路,现在看我这个样子,居然破天荒的喊了我一声“小祖宗”。 我被他喊得脸皮发烫,却也无话可说。 小容和店家说要两间房,颜阙走过去,说要三间,我刚想抗议,就听店家抱歉的说,不好意思啊,今天只剩下两间房了。 小容没忍住笑了出来,我强压住想要欢呼的心,努力表现出淡定的样子来。 颜阙没好气的瞪了我一眼,自顾自的提着包袱去了院后我们分到的那间房间,我赶紧快步追上他,等栓好了门,终于不必再忍着什么了,我总算是可以肆无忌惮的为所欲为了。 我把我的猫扛上床,顺着心意亲了个够。 我的猫被我亲的晕晕乎乎,但气性仍旧很大,完全没忘记要挠我几爪子。 颜阙嫌弃我:“白天半死不活的,现在又精神了。你蝙蝠啊?” 我手上动作没停,淡定道:“蝙蝠是野生动物,我不是。” 颜阙又被我说的笑了,他挑眉问我:“那你是什么?” 我面不改色,脸皮厚如城墙,笑的不怀好意:“你说呢?我当然是你家养的小心肝呀!” 颜阙:“……” …… 不管怎么样,晚饭还是要吃的。 我知道,鉴于我白天那瞌睡虫附体的表现,颜阙今晚是说什么都不会让我吃到大餐的。没办法,和他待在一起久了,原本年轻体健但对那档子事儿完全没有兴趣的我,近来越来越觉醒了生而为龙的某种天性。 作为一种杂食但偏肉食的生物,如果真的太久不吃肉,会软瘫的。 为了让本来就废的自己不瘫,我只好赶在出去吃晚饭之前,先让自己稍微喝到点肉汤。 我把颜阙气哭了。 虽然后续哄回来很花精力,但是不得不说,他情动时眼泪落得特别美,美得我打定主意下次还这么欺负他。 颜阙他踹我,一边踹一边骂:“你混账!你,你下次要是再……再堵着,我就把你手剁下来!” 我厚着脸皮把手伸出去,说:“你剁吧。反正我下次还敢。” 颜阙:“……” 颜阙气得翻身而起,理好衣服就走,直到坐到了餐桌前,他都没给我好脸色,同我说过一句话。 我终于撑不住这样的赌气了,疯狂开始自我打脸的哄他:“宝贝,我不敢了。真的,再也不敢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颜阙冷笑一声,说道:“我也是男人,你觉得我会信你的鬼话?” 我:“……” 我无奈,另辟蹊径,想了个好法子,说:“那这样吧,下次换你堵我,好不好?实在不行,你把我绑起来,绑到你满意为止,怎么样?” 颜阙:“……” 颜阙终于绷不住软和了一些态度,他真心实意的对我道:“你这样玩会废的。” -- 第45页 顿一顿,又补充了一句:“清醒一点吧,多看点健康向上的书,别一天天的……你要是废了,谁来伺候我?” 我:“……” 大约是我真的嘴贱吧,鬼使神差的就脱口而出:“没关系,我还有单身一千年的手!” 颜阙:“……” 颜阙无比温柔的看着我,说:“乖。你再多说一句,我保证,与你相伴一千年的手,即将无情的离你而去。” 我:“……” 嘤QAQ。 容瞻拒绝跟我和颜阙一张桌子上吃饭。 用小容原话来说,就只有三个字——我不配。 我其实是有点不能理解的,还曾私底下问过他,说你长得也不差,武功又很好,将来说不定还能干一番大事业,要追什么样的姑娘追不到,怎么就不配了? 小容先是叹了一口气,说:“我也不知道啊……好多年了,身边来来去去围着的都是些粗老爷们,见面先来两碗烧刀子那种……好像也没姑娘对我表示过好感……行吧,我好像也没见过几个姑娘。总之,我也很疑惑啊,别人的对象到底都是哪里找的?你看看这五大三粗刀客家里孩子都几个了,为什么我就是至今连一朵桃花也没有呢?” 我:“……” 我竟不知,小容潇洒的外表下,内心竟然如此幽怨。 我安慰他,说没关系。缘分这种东西,说来就来了,你看,我遇上颜阙之前,也没谈过恋爱不是? 我说完这句,发现小容正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他说,小明哥,你就知足吧。一辈子能够被一个人这样的爱着,已经是一种莫大的幸运了。 我皱了皱眉,问出了那个困扰我许久的问题——你怎么好像什么都知道? 小容:“……” 小容问我:“你知道颜大哥酒量不好吗?” 我:“啥?他不是说他经常和你喝酒吗?” 小容说:“也不能算经常吧,十年里面两三回的样子。……不过他这个人啊,在喝酒这方面,就和小姑娘似的,只能喝点甜滋滋果汁似的果酒,要么就是不怎么上头的淡米酒,喝不了烈酒的,一喝就要醉,喝醉了就喊你名字,说胡话。我也不知道他在说点什么,一般到了这个时候,他都是生人勿近的,脑子不清楚嘛,谁靠近杀谁,我还是惜命的,当然是能躲远一点就躲远一点了。” 我听得发怔,良久说不出话来。 我忧心忡忡的对小容说,我应该是忘了挺多事情的,也不知道这辈子还想不想的起来。你说,我从前该不会是个人渣,辜负了颜阙吧? 小容拍拍我的肩,觉得应该不会。他说:“你要真是个人渣,大约也没命活到现在。” 我仔细想一想,好像的确是这样。 就算我是渣攻,颜阙也不是贱受那一款啊! 他这么高傲的人……我要是敢犯浑,他绝对能真把我祭天。 想通了这个关节,我的心理压力顿时减轻了不少,对于自己忘记的东西,也没有那么好奇与恐惧了。 反正我应该是没有做过对不起颜阙的事情,我不虚。 从前的那些事情,虽然忘了有点遗憾,但却也不至于成为执念。如果我从前对颜阙好,那我今后也依然会对他好,会对他比从前更好。 所以,能想的起来,那是锦上添花,想不起来,应该也没有什么大问题。最紧要的,不过是守在颜阙身边罢了。 颜阙他酒量不好,比我还不好。 我答应过要看着他的。他的酒只同我一个人喝,醉了只给我一个人看,说出来的胡话,只给我一个人听。 我不知道颜阙从前是怎么过过来的。但我发誓,绝不会让他在将来,再一个人喝醉了喊着我的名字说胡话。 当他喊我的时候,我一定会在他身旁。 作者有话说: 这几天因为卡文,以及比较忙,想要静一静规整一下~所以明天可能不更~抱歉啦~只是可能,如果明天真的没有更那么我后天也一定会粗线! 然后……你们应该知道小明这张对小颜干了什么吧??? 第二十七章 按照道理来说,这种开在道旁的农家客店,做生意都是随缘的,有客人就赚点外快,没客人就安分种地养鸡养鸭干农活,能够住满的情况,还是挺少见的。 就是因为少见,我一开始甚至怀疑过,别不是黑店,说着只剩两间房,实际上剩的两间是动过手脚的房间。 后来,吃晚饭的时候,我亲眼瞧见了七八个人三三两两的走出来坐那儿吃饭,我才相信,这件客店的确不是黑店,只是单纯生意比较好。 那与我们一道住店的七八个人,分了两桌坐下,这客店大堂本就小,甚至都算不上大堂,只是个堂屋,他们这一出现,瞬间便让空间显得十分的拥挤。 我发现,我七八个人好像总时不时的在打量着我和颜阙。 我被他们看的不太舒服,吃饭也吃的索然无味。我对颜阙说:“要不我们端回屋里吃吧?” 颜阙倒是很淡定,回了我一句:“你是大姑娘吗?” 我:“……” 我险些就死不要脸的点头说出来一句:我是啊!是又咋地! 幸好,小容在我打算彻底的抛弃我的脸皮之前,果断的拍案而起。 我惊了惊,回头看他,以为他下一秒要和那七八个人火拼。 -- 第46页 却没想到,下一秒,竟然成了大型相认现场。 小容热情的向那七八个人中同样拍案而起的一名中年壮汉走去,亲切的抱拳握手又拥抱,“陆掌门!” 中年壮汉用力拍着小容的肩,声音洪亮的大笑:“容大侠!” ……行叭。整了半天,原来是小容的熟人。 我想了想,陆掌门这波人,应该就是小容化整为零的队友们之一。鉴于他们要干的事情是刺杀国师,而我和颜阙这两个人他们明显不认识,摸不清我们究竟是哪一路的,所以先前方才总打量我们,犹豫着要不要同小容相认。 小容给陆掌门介绍我和颜阙:“这位是颜先生,颜先生是在下的大恩人,待我如师如兄,此番他能够一同前往,也算是多了一个大帮手。这位……这位是重明公子,是颜先生的至交,也是在下的好友。——是吧小明哥?” 我“啊”了一声,点了点头,说:“那是自然。” 容瞻问我是不是,其实问的并不是我是不是他的好友,他指的是他说我和颜阙是至交。 小容他怕照着我对颜阙的占有欲,会对这句话有意见。但其实,有意见倒不至于,我充其量只是有点低落。 才不是至交。我恨不得告诉世界上所有的神鬼妖魔人,我和颜阙是一对。但不管怎么说,对于绝大部分人来说,两个男人在一起,总还是有些奇特。 我不要脸惯了,无所谓别人怎么看,但颜阙脸皮薄,我不想别人也用猎奇的眼光看着他,在他身后指指点点。 所以……至交就至交吧。 容瞻介绍完了我和颜阙,那便陆掌门也开始介绍起自己身边的那波人——这个是犬子,这个是小女,那个是徒弟某某,那个又是徒弟某某某……我被那一堆名字弄得发晕,脸和名都对不上,只知道故作镇定的跟着颜阙一道微笑颔首。 陆掌门的小女站起身来,朝着我们笑吟吟的福了福身。 我看颜阙没有反应,我也就跟着做面无表情状。 直到那位陆姑娘福完了身站直,看着我脆生生的喊了一声:“小明哥!” 我条件反射的坐直了身体,赶紧在桌子底下握住了颜阙的手。 君不见前边一个月儿还没翻篇呢!我疯狂祈祷这位陆姑娘只是喊一声,千万不要害我! 但陆姑娘很显然是没有听见我的祈祷。 我觉得,她不仅想要害我,还想害死我。 陆姑娘抬手掩唇轻笑了一声,清清脆脆,就像是银铃在响。她拉了拉父亲陆掌门的手臂,也没多说话,就看了我一眼,转身跑走了。 我被她看的后背心又开始出冷汗了。 陆姑娘看完我后,我发现,在场所有人,看我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包括颜阙和小容。 小容看着我的目光中,莫名带上了一丝同情。颜阙也不说话,就抽走了被我握住的手,转头淡淡的看着我,唇角甚至还有一丝笑意。 唉。 他笑了,我哭了。头顶的天空都仿佛黯淡了。 ……不对现在天本来就黑了。 颜阙悠然的看着我,好像心情很好的样子,问:“我想回去休息了。你是一起还是……” 我脱口道:“当然是一起!我累了!你看我白天骑着马都差点睡着!” 颜阙好心的帮我把衣领理了理,笑着说:“那就回去吧。” 我松了一口气,看他的样子,好像真的不怎么在意,应该是不会和我秋后算账的样子。但我毕竟还是心里惴惴,等到回了房间,总算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不生气吧?” 颜阙看着我,说:“我为什么要生气?说实话,我挺高兴的。真的。” 我一听,更虚了。我恳切的对他道:“没关系,你要是心里不开心,你只管出气就好,千万别憋着!” 颜阙:“……” 颜阙低头笑出了声。 “你啊……”他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重明,你放心,在情绪表达这方面,我还是很诚实的。开心就是开心,生气就是生气。所以,我现在说我很高兴,就是真的很高兴。” 我反倒被他说的有些疑惑了,问:“为什么呀?” 颜阙不答,只问我:“你喜欢那位陆姑娘吗?” 我说:“别说喜不喜欢了。我连她名字都没记清楚……” “这不就好了。”颜阙笑着说:“我的重明这么讨人喜欢,而这么讨人喜欢的人,却只喜欢我,我难道不应该高兴吗?” 我鼻子一酸,居然听得有点想哭。 我说:“我一直以为,只有我一个人这样想——我的颜阙特别好,可是我的颜阙只喜欢我一个人。” “嗯。”颜阙弯了眉眼,说:“只喜欢你一个人。” 我吸了吸鼻子,张开手臂,说:“呐。你过来,给我抱一抱。” 这一幕何其似曾相识。 成亲那晚,我也曾撒娇对他说,你给我抱抱。 颜阙他总是很宠我。 一直都很宠我。任何事情,只要我开口。 我抱紧他,有些发愁,“你怎么总也不长肉呢?” 颜阙其实并不瘦弱,只是骨架纤细,人又高挑,衣裳一穿,便瞧起来清瘦。但若真脱了衣服……大约就是我的腹肌九九归一了,而他没有那种程度吧。 我一直都知道,颜阙身材其实挺好挺完美的,真要是长肉,也不知道该让他往哪里长,但是每次只要我抱着他,摸到他背上那明显的蝴蝶骨和微曲的脊椎,就完全不敢多用力,稍微按上一按都觉得心疼。 -- 第47页 若是换了一个人,换了一种情况,听见有人说这样的话,那么被说的人,大约都是会选择怼回去的。 但颜阙对着我,好像说什么都是在调情。 他对我说:“想让我长圆一点,你就要好好喂我。喂的久了,总会有点成果的。” 听听,听听!这是能正常听的话吗! 或许这段话拆开来听,那是无比的正常,但合在一起……咳。 把他锁床上一天喂三顿,我都不晓得喂不喂的饱他。 我努力的控制着汹涌澎湃的心情,一本正经的说:“我怀疑你在暗示我什么,而且我有证据。” 颜阙:“……” 颜阙抬起爪子,轻轻的拍了拍我的脸,感慨的叹了一声:“傻孩子。” 我:“……” 我期期艾艾的问:“那所以……” 颜阙淡定的打破我的幻想:“到卞城之前,你都别想了。” 虽然知道八成是这个结局,但是亲耳听见还是感觉有点扎心……“我只是在马上睡着了而已啊!” “而已?”颜阙捏我脸的爪子带上了一些力道,他说:“重明,你再把刚才的话说一遍。” 我:“……” 我委委屈屈的说:“我不敢。” 颜阙点点头,说:“不敢就好。今晚好好休息,难得遇得着客店,接下来,没准还要一路露宿呢。” 我有些不以为意,虽然听了颜阙的话乖乖睡觉,但还是认为我们接下来的几天不至于那么的倒霉。 但实际上……我们一行可能就是这么的倒霉,真的一路露宿到了卞城。 不过,那是后话了。 只要能抱着颜阙,我总是睡得香的。 第二日一早,一行人收拾妥当,只等吃完早点,便可以启程赶路。 我再一次受到了注目礼,确切的说,这一次,应该是和颜阙一起受到了注目礼。 若说昨日,因为那位陆姑娘的表现,陆掌门一行人看着我的眼神很是热切,那么这一回,他们看着我们的眼神,便显得有些复杂了,十分的一言难尽。 小容悄悄提醒我:“我还是把你和颜大哥的事情和他们说了。” 我说:“你昨天不是还有所顾虑,决定先说是至交吗?” 小容:“哎,我原本的确是这样想的,但是颜大哥不乐意这样,既然他不想瞒着,那就不瞒着吧。” 我茫然了,问:“不是,我说,你怎么知道你颜大哥不乐意这样,不想瞒着呢?” 小容用很古怪的眼神看了我一眼,似乎在惊讶我的迟钝。他说:“很明显了吧。他在这么多人面前,帮你整理衣领……你觉得,得是什么样的关系,才会做出如此亲密的举动?他嘴上不点破,但实际上,根本就已经告诉了所有人了啊!” 我顺着小容的话,回想起昨天晚饭的时候,颜阙笑着帮我理衣襟,然后问我,要不要一起回去。 我当时,真是半分也没有多想。 我已经习惯了这样亲密的小动作,习惯了颜阙打理我,也习惯了有意无意的去留意,照顾他。 在我看来,那实在是再寻常不过的一件小事了,它发生的是如此的正常。以至于我现在想时,方才骤然惊觉,如果换一个人,对我做出这样的行为的话……我可能会毫不犹豫的打开他的手,然后或认真或玩笑的说一句“你好肉麻”。 不知不觉间,颜阙已经完全成为了我的习惯啊…… 一只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手在我的眼前晃过,颜阙坐在我身边,笑着说我:“怎么啃个馒头都能啃的神游呢?还没睡醒吗?” 我看见他额前落了一缕碎发下来,忍不住伸手帮他拂至耳后别好。 颜阙微微的愣了愣,随即眨了眨眼,克制不住的扬起了一个笑来。 我看见他笑,也不禁弯了唇角,精神都起来了不少。 我对他说:“颜阙,我醒了。我很欢喜。” 作者有话说: 我今天终于还是出现啦! 小颜之所以对小明不放心是有理由的,虽然他相信小明喜欢他,但他总还是很害怕不能长久。 至于原因……后面会解释。但反正,小明不是渣男,也没有误会。 第二十八章 我想,如果我早知道要一路露宿到卞城,那么我一定更加的珍稀能够在客店的每一分每一秒。 一群人一起结伴而行有一个好处,那就是晚上在野外露宿安全,守夜什么的也更加轻松,有时候运气好,猎着几只野兔山鸡,还能够烧烤一把开开荤,拯救一下啃干粮啃得麻木的舌头。但连偶尔的一顿烧烤都能够被称之为拯救,就可想而知,平时过的得有多扎心。 现在已近深秋了。就着篝火取暖在野外睡一晚,问题不算大,但一连睡上个七八十来天,饶是我不是个人类,我也感觉全身酸痛,骨头都好像不怎么灵活了,其余人包括小容,是个什么样的萎靡样,便也不需要再多说了。 总之,就是一个字,惨。 不过,颜阙是个例外。 我都不需要凭借直觉,光是用眼睛看,都能看的出来,颜阙这一路上的精神真是越来越好,当我们全都苦哈哈的感慨终于到达了卞城,可以结束露宿生涯的时候,颜阙整个人简直能称得上一句容光焕发,周身丝毫不见舟车劳顿,反倒像是外出郊游踏青一般,衣袂翩翩,闲庭信步,好不潇洒。 -- 第48页 陆掌门的犬子——这么多天下来,我总算是记清楚了他姓陆,名唤逸凡……虽然他看起来一点也不逸凡,但我总算是把他的人和脸精准的对上了。 陆逸凡看着颜阙潇洒的样子,大约是实在理解不了了,忍不住说了句:“颜先生,您的精神可真好啊!” 颜阙温和一笑,委婉道:“尚可。” 陆逸凡抱了抱拳,竟是无言以对。 我问颜阙道:“你不要告诉我,你的伤全好了,法力全回来了。” 颜阙点头,说:“恭喜你,猜对了。” 我:“……” 我说:“你吸风饮露啊!靠天地日月精华修炼?” 颜阙奇怪的看着我,说:“天生仙难道不是生而如此吗?” 我:“……” 我摆摆手,与陆逸凡一道无语凝噎。 小容建议道:“我方才打探了一番,约定好的诸位还有几组没有到,但最迟明日,也必然到了。不如,今夜大家就都好好休整,明日再约在回客楼仔细计议,如何?” 众人自然都点头说好。 现在,谁到谁没到已经不是重点了,重点是大家都很累,急需休息补觉。在这种疲乏的时刻,就算全到齐了,也商议不出个什么东西来。 我精神恹恹的,被颜阙牵上了楼。 颜阙说:“我想了想,你这个样子终归不行。无法修炼,气息沉着,经脉阻塞,除却天生的体质更加强悍一些之外,几乎快要与凡人无异了。你坐下,我试试能不能用灵气引动你体内的气息,若是可以,便能够借此双修。” 我脑子发昏,颜阙之前说的一堆话,我是半句也没听进去,唯独听见最后两个字,眼睛忽然就亮了,亮的甚至隐隐泛出一些绿光来,活像是饿了个把月的老狼忽然闻见了肉味儿一样。 颜阙揉揉我的脑袋,打破我的幻想,说:“不是你看的那堆杂书里面的那种双修,那实在是太下成了。真正的双修是元神魂魄相交,借此同修,事半功倍。你想着的那种……作用非常鸡肋,在我看来,那根本就不能够称之为双修,那只能叫采补。” 我:“……” 颜阙最后得出结论,劝我:“要好好学习。多读正经典籍。少看闲书。当然,不是不让你看,偶尔看看挺好的,增加生活乐趣嘛。但你看的那些……唉,我也不多说你。” 我忍不住为自己争辩两句,说:“我也不是只看渣攻贱受啊!我还有很多其他库存的!” 颜阙抬起眼皮,问:“比如?” “比如……” 额……我该说什么,龙傲天种马文学吗? 不,不行,这个绝对不能说! 我也不知道怎么的,脑子一热,脱口来了一句:“政治联姻和亲文学!” 颜阙:“……” 颜阙陷入了沉默。 良久,他缓缓开口,说出一句:“那个,拿来我看看呢?” 我婉拒:“要好好学习,多读正经典籍,少看闲书。” 颜阙说:“偶尔看看挺好的。增加生活乐趣。” 我:“……” ……行叭。 我艰难的翻了翻乾坤袋的库存,半天也只从一堆龙傲天种马长篇文学之中,翻出了一本老久老久之前,老王强推给我的和亲题材言情话本。 我看了看封面,感觉标题不算很哗众取宠,封面也不花里胡哨,心想内容应该还算正常吧。 我惴惴不安的把这本话本递给了颜阙。 颜阙淡定的翻开来看,脸色一开始平静无风,后来渐布阴云,最后……颜阙合上话本,用一种堪称诡异的眼神看着我。 “重明啊……”他斟酌了一下,将手中话本递给我,而后语重心长的道:“你……你是个男人!” 我:“……” 我茫然了。我当然是个男人啊!我不是个男人我难道是个太监吗! 颜阙也不多说什么,只是面沉似水的坐到一旁的榻上,闭目打坐去了。 我懵懵的看了他好一会儿,在确定了颜阙是真的不想理我之后……我打开了手中的那本话本。 一开始,我心不在焉。后来,我渐渐睁大了眼睛。到最后……我顿悟了颜阙刚才语重心长那句劝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诚然是一本古早狗血和亲主题的虐文。 但是它要命就要命在太古早了。古早到现在许多三观极其不正的东西,在里面都能成为虐点和冲突点,虽然逻辑完全不通。 比如,文章一开始,女主和亲嫁给男主,男主明明心里有白月光,但却和女主做了七天七夜。 七天七夜啊!我的妈!看得我都感觉腰子一痛! 总之,男主在这七天里,对女主极尽折磨侮辱之能事,又是捆绑又是鞭打又是烙烙印,而女主则是剧烈挣扎,不甘示弱,差点咬掉了男主的【哔——】……作者对这些,进行了十分详细的描写,所以,以上,居然仅仅只是一个开头。 此作者真乃神人也。一个开头就看得我汗毛倒竖,几乎怀疑人生。 我抬袖擦去额头冷汗,飞快地走马观花式看完了下面的内容。 后续剧情简单来说,基本可以概括为,女主再被男主各种身心折磨,经历了被强【哔——】,流产,再强【哔——】,再流产等花式循环往复之后……终于扛不住在男主面前抹了脖子。 -- 第49页 说实话,在她自杀的那一刻,我由内而外的松了一口气。就那种,仿佛解脱了的不是女主,而是我的感觉。 ……然后我天真的继续翻了下去。 你们知道吗,这本书后续居然还有近十分之一的内容,讲男主是多么多么的后悔,每天都在自我折磨,虽然女主生前他对他各种折磨从没说过爱,但他心里对女主是真爱啊!你看他在女主死后哭的是多么癫狂!那一声声我爱你又是喊得多么凄厉! ——神经病啊! 看完全文,我觉得我的身心可能受到了比女主更严重的重创。 怎么讲呢。就是如果我是个姑娘,看完这篇文,哭不哭先不说,反正我一定能有充分的立场,和其他看过这篇文的人一道去辱骂渣男。但偏偏,我是个男人。 一个男的收藏这种文,真的会被怀疑三观不正心理变态啊! 我真的欲哭无泪。我要是现在说,这篇文我之前根本见都没见过,我也不知道它怎么出现在我乾坤袋里压箱底的,有人信吗! “那个……”我心情复杂的走向床榻,“颜阙啊……你听我说,那个……” 颜阙睁开眼睛,偏过头来,准备认真听我说。 我看着他,憋了老半天,只憋出来一句:“我,我……我脑子里面害怕!” 颜阙:“……” 颜阙点了点头,安慰我道:“没关系。害怕,说明你还是个正常人。” 我整个人都快不好了,问他:“难道你刚刚已经觉得我不是个正常人了吗!” 颜阙认真的想了想,最后说道:“不。我只是觉得,你曾经可能是个误入歧途的孩子。大约是有点……猎奇。” 我:“……” 我受了很大的打击。 颜阙抚摸我的狗头,真心实意的建议:“别怀疑人生了。乖,我来带你双修。” 我蔫蔫的问:“真的有用吗?我这么多年了,也没少尝试各种法子……说实话,我早就不报什么希望了。” 颜阙说:“希望还是要有的。你坐好,闭上眼睛。把手给我,我带着你走。” 我心乱不已,但还是乖乖地照着颜阙说的做了。 说什么早就不报希望了……这世上哪有人会真的承认自己就是个废物啊,不过是害怕极了再一次失望而已。 我甚至有些后悔将这件事情告诉颜阙了。我一个人失望,绝望,怎么样都没关系,我不想要颜阙也同我一样,满怀希望的进行着各种尝试,最后却处处碰壁,只能在无数的失望之中渐行绝望。 颜阙握紧我的手,与我掌心相贴。 他说:“你要相信你自己。……也请相信我。好吗?” 作者有话说: 说实话,就我举得那个例子嘛,就那篇文,也不是完全杜撰。在我还很小,大概上小学的时候,那时候我还是个看查理九世和阿衰的小可爱,然后我无意间翻到了我妈床头柜上的,几本借回来的言情小说(是的当年看书都还是书屋借的),然后我就看到了那个x天x夜……也不一定就是七天,具体我也忘了,但那个烙烙印真的给了我很大的冲击……就一直直到现在,快十年了,我想到了还是脑子里面害怕。。。 唉不多说了存稿箱即将见底,我去码字了…… 在不久的将来,小颜或许会开个大……划重点,或许。 第二十九章 我握着颜阙的手,没敢说我其实信他,我只是不信我自己。 不论是哪一族,丹田与经脉,都可以算得上是无比私密紧要之处了,自己都要小心维护,更不用说放任他人的灵息侵入。若真可以做到元神魂魄的双修,那道的确是天底下最紧密的联系了。 在临滟城时,我见过颜阙的灵息,就和他骨子里最真实的模样一样,冰冷锋利,强势得甚至有些说一不二。但他在对着我时,却又收敛了所有的尖锐,清清凉凉的灵息缓缓渗入经脉,宛如融雪的清泉,即使他什么引导也不做,单是被这样的灵息洗涤经脉,也已经是一种通体舒泰的享受了。 颜阙让我放松,再放松,什么也不要去想,什么也不要去担心。只需要跟着身体的感觉走就可以了。 我皱了皱眉,努力的想要压制住沉睡的冲动。但颜阙的话语就仿佛带有一股蛊惑的力量的一般,让我控制不住的跌入了一片黑暗,越陷越深…… …… 睁开眼睛的时候,我感觉整个人都十分的疲惫。 我抬手,用力的揉眼睛,然后撑着身体坐起来。 好像有什么东西压在了我的身上,我在坐起身的同时,用力的将它拨开了。 那东西倒在我身边,摔在地上,发出了一声沉闷的低响。 我感觉我的眼睛终于不再如醒来时干涩,我打量着四周……破壁残垣,很显然是我从未见过,也从未来过的地方。 我摇摇晃晃的想要站起来,手往地上一撑,触到了一片黏腻。 我低头去看,恍然惊觉,我居然在地上摸了一手掌的血! 我知道,我现在脑子大约是不怎么清楚,但我发誓,我身上基本不痛不痒,这些暗色发黑的血液,一定不是我的! 就在我仍盯着自己的手掌发懵的时候,身旁忽然想起了一声极低,极痛苦的□□。 我如梦初醒一般,转头去看,却正看见先前那被我拨开伏在一旁的“东西”,仿佛正承受着什么极度的痛苦一般,蜷缩着身体,微微的发着抖。 -- 第50页 “喂……你……” 我伸手,想要去碰碰他,但他抖得厉害,我怕又弄疼他,终究是没敢。我想问他是谁,还好吗,但话到嘴边,又觉得是废话,所以也就索性不问了。 身旁的人疼了一阵又一阵,意识明显也不清醒,我看着他发了一会儿呆,鬼使神差的就脱下了身上的外袍盖在了他的身上。 我发现我的外衣上全是血。不出意外的话,应该都是我身边这位的血。 我尽可能温柔的轻轻拍着他的身体,絮絮叨叨的说着一些“没事,别怕,不痛了”之类没有任何意义的废话。 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这个人终于是裹着我的外袍,蜷着身体睡着了过去。 ……当然,也没准是昏了过去。 算了,不去管了。 我连自己都没倒腾明白呢,哪里来的闲工夫去管别人? 我浑浑噩噩的,走出去附近转了一圈。 我现在所在的,应是一处郊外。说的难听点,大概就是荒郊野岭。 我醒来时见着的断壁残垣,乃是一处破败了不知多久的小破庙。神像早东倒西歪碎碎平安了,所以我也不晓得这里原本供着的是个什么神,不过,不管供着的是个什么神,它大约都救不了我。 我在破庙附近转了一圈,眼看着天要黑了,只好捡了些枯枝干草,重又回到了原处。 方才那睡着了的老兄,现在已经醒了。他裹着我的外衣,蜷着身体靠坐在破墙边,披头散发,遮挡住了面容,但同我一样,他的情绪应该也不是很好,整个人就给人一种有点呆的感觉。 我将柴火往地上一丢,问他:“你好点了吗?” 他怔了怔,缓缓地抬起头来看我。 披散的长发黏了血液与脏污,挡在了他的面前,我也不知是出于好奇还是怎的,小心翼翼的靠近他,在他面前半跪了下来。 我抬手去拨他的头发。 他倒吸了一口气,好像很疼的样子,下意识的就要往身后的墙上靠。 我看着那破墙,倒了小半面,里面八成全空了,怎么看怎么不禁靠的样子,于是只好狠狠心,把缩着的那人朝着自己拉过来一些,他实在是太虚弱了,被我拉的往前一扑,我怕他这种情况摔了要摔出事,赶紧伸出手臂挡住他,他撞在我肩头,挣扎起来,我没办法,只好用上些力抱住他,他曲肘朝着我的肋骨就是一击,我被他这一下打的眼前一黑,直接叫出了声。 他的嗓音嘶哑虚弱,低低的道:“松手。” 我被他不留力道的这一下给打出了火气,手臂箍他箍的更紧了,我没好气的道:“你让我松我就松?我凭什么听你的呀!你有本事咬我呀!” 话音未落,他一口咬在了我胳膊上。 我:“……” 我一个没忍住甩开他,顺便还附赠一嘴巴:“你是狗吗!你有病吧!” 他被我甩的倒在地上,又一动不动了,只低低的喘着气。 看着他这幅模样,我不禁开始怀疑自己有病了。因为一个脑子正常的人,应该是不太会总是对着一个对自己又打又咬的人生出过剩的同情心的。 “喂……你……”我看着他,开始后悔起来,我靠近他,捡起了方才落在地上的外套,重新又给他裹了起来,我抱住他,小心的小声说:“对不起啊……我刚刚……你,还好吧?” 他没什么反应的任由我抱着,我腾出手来重又去拨他的头发,这一回,终于是拨开了,却也吓着了。 这个人,他,他的脸……! 我不知道这个人,之前究竟经历了什么,他的脸上就像是被泼了什么极具腐蚀性的药物一般,大半张脸都脱皮溃烂,露出了红红的血肉来,还不时的渗着黏腻的液体,他紧闭着眼睛,眼睫倒是挺长,微微的轻颤着,就像是脆弱的蝶翼,我看见他好像想要努力的睁眼睛,但眼睛还没睁开,一行混合着血水的液体便从眼角溢出,光是看,都能看的人头皮发麻,更不必说,正在亲身经历着的人,究竟该有多么的痛苦! “你……” 我简直悔不当初。他这个样子,而我刚刚,居然还打了他! 大约是感受到了我的沉默,怀里的人忽然冷笑了一声,笑得我背脊骨发凉。 还是那一句话:“松手。” “我不要!”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哪里来的那么多同情心,反正我就是看着他就觉得心底里发颤。我把他抱得更紧了一些,说:“不松手。对不起。” 那人沉默一阵,身体倒是没有方才那样紧绷了。他问我道:“打一巴掌,又抱着不松手。这算是什么把戏?” 我想了想,说:“真不是什么把戏,我可能只是脑子有坑。” 他:“……” 他又安静了好一会儿,忽然问道:“你是谁?” 我……我回答不上来。 因为,我是谁,我不知道。 关于自己的一切,我全都不记得了,忘得干干净净,一点也没有剩下。 *** 我从睡梦中惊醒,翻身而起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检查身边的颜阙。 大半夜的,我点了支蜡烛照他,这样的行为,说实话,我自己也觉得有点变态。 颜阙被我照醒了,从被子里伸出手来挡了挡光,含糊不清的问我在做什么。 我吹熄了蜡烛,随手将它丢回床头,重又钻回被窝,抱紧了颜阙。 -- 第51页 我说:“我在看你。” 颜阙嘟哝着说:“天天看天天看,还没看够?” 我亲了亲他的头发,忽然无端的说了一句:“颜阙,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 颜阙低低的“嗯”了一声,似乎是在等着我继续说下去。 可我忽然就觉得没什么好继续说的了。 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一切都不会发生任何的改变。 “我好像总是会对你心软。”我问颜阙:“你说这是为什么?” 颜阙没什么反应,过了好一会儿,方才缓慢却清晰的说道:“我……只会对你心软。” 没有理由,没有原因,却就是会莫名心生恻隐。最后……只要与之有关,便再没了立场。 大约,从初遇开始,心中便已经敏感的察觉到,那个人是与众不同的吧。 谁知道呢?感情本身就是说不清楚的东西。 第二天清早,醒过来的时候,我竟然真的收获了惊喜。 迷迷糊糊之间,心念一动,想着应该起身穿衣,昨夜好端端挂在衣架上的衣物,便飞到了我的手上。 于是我直接被这几间衣物惊得坐了起来,良久都看着自己的手心回不过神来。 颜阙被我的一惊一乍弄醒了,他轻轻地打了个哈欠坐起来,从我身后抱住我的腰,靠在我的肩上悠悠的道:“这么激动?” “也没有吧……我不知道。”我说,“与其说是激动,到不如说,是不知道应该这么办才好。……双修竟然真的有用。” “当然会有用。”颜阙心情颇好的说:“只要是我想做的事情,就一定会成功的。” 我仔细感受着游走在体内的气息,确确实实是我的力量没错,不是颜阙偷摸着把自己的法力借给了我。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总就是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我抬了抬手指,眼前的空间都呈现出了微微的扭曲。 我赶紧缩回了手,转身回抱住颜阙。 我对他说:“我害怕。” “那双眼睛。我和你说起过的,那双赤红色的重瞳,我又想起来了。它好像就在我眼前。” 颜阙直起身体,抬手捧起我的脸,对我道:“重明,你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你看见了什么?” “我……”在那双极好看的眼睛里,我看见了:“我自己。” 颜阙点头,笑了。 “是啊。”他说,“你在我的眼中,看见了你自己,那么你的眼中所能够见到的,便也只是我。” “只是我一个。” 所以。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没有什么红色的眼睛,什么也没有。 我怀里抱着的,就是那个能够让我最安心的人。 作者有话说: 相信你们也发现了,他们两一开始搞在一起的时候,小明失忆小颜毁容了。所以,我们小明真的不是见色起意啊啊啊! 至于小颜毁容的原因嘛……你们猜啊~~~ 第三十章 大约是因为法力又莫名回来了的缘故, 我也身轻体健了起来,虽然心里仍旧有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压力, 但从面色上看, 我的精神气色的确是好了很多。 陆逸凡有些无精打采的对我道:“小明哥你居然还能睡得好?这客栈忒不来事,闹耗子!” 我讶然:“有耗子?” 陆逸凡近乎抓狂:“我们基本就没人是睡好的!你不要告诉我,你一点声儿都没听着!” 我同情的看了他一眼, 说:“大概是我太累了, 睡得太死了吧。我真的什么也没听见。” 陆逸凡方脸一皱,难过的都快哭了。 他嘟嘟哝哝的说:“怎么回事,难道现在已经连耗子都看菜下碟了吗……” 我手里端了一盘粥啊包子啊之类的早点, 汤汤水水的怕翻, 所以实在是腾不出手去对小陆进行拍肩安慰,只好给予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小陆大受打击的朝我摆了摆手,打算回归陆掌门那一桌去, 谁料,才走了两步, 客栈外忽然冲进来了一队全副武装的带刀官兵,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在大家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 便将所有人都一齐按倒了! 我手里的盘子被打翻,粥碗摔在地上,碎了, 白粥泼了一地。 靠!那是我给颜阙端的早饭! 一股无名火蓦地窜上心头,我几乎是本能的就想挣开压住我的手, 却忽然看见了颜阙冲我微微的摇头。 他无声的比着口型:“不要冲动。” 我的拳握紧又松开, 最终还是听了他的, 什么也没有做。 领头的官兵大手一挥, 喝道:“全部带走!” 于是,我们这一行人,出师未捷,刚到卞城的第一天,就被关进了大牢。 卞城本身就是座小城,说的通俗一点,就是乡下地方,监牢并不大,但架不住平日里没事作奸犯科的人也少,因此,这不大的监狱,用来关我们几波人,实在是富余。单人间做不到,双人间还是绰绰有余的。 我也不知道那把我们两两分开关进监狱的大哥究竟是怎样做到如此精准的,恰巧把我和颜阙关在了两隔壁也就算了,还好死不死把陆逸心跟我塞在了一起,这不是明摆着要我的命吗! 陆姑娘一开始摇晃着牢门愤怒的大声喊叫,一段时间没人搭理她之后,她总算渐渐地镇定下来,原本被愤怒所掩盖的恐惧逐渐占据了她的心脏,她焦虑的在不大甚至可以说得上是狭窄的牢房内来回的转着圈,最后终于坚持不住,跌坐在地,放声痛哭了起来。 -- 第52页 我被她又是叫喊又是转圈又是大哭的一系列操作弄得头疼耳鸣,只能靠隔着相邻牢房的铁栏杆握着颜阙的手来寻求安慰。 我拨开颜阙被弄散垂落下来的几缕头发,看见了他后脖颈上一个淤青的大手印,心疼的简直想要杀人。我努力的伸出手,轻轻的碰了碰他淤青的后颈,鼻头发酸,我问他:“疼不疼?真是的,我们到底为什么要受这样的苦啊!” 天知道我在看见颜阙被人按着脖子压在桌上制住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我真的……就差那么一点点,如果我不是颜阙制止我的话,我大约真的就要动手杀人了。 那时候的那种心情,就像是完全无法控制心中的暴虐一样。 我诚然是个妖怪。但说来可笑,长得这么大,我大约连一只鸡都没有亲手杀过,前段时间风餐露宿,我看着小容小陆他们动作麻利的给野兔山鸡去毛剥皮,还一度觉得十分的新奇。是以,不论是换在从前还是现在,只要想一想我那时候居然无比真切的渴望着杀人,并且差一点就真的这样做了,我就会感到一种极度的不真实与恐惧……我总觉得我不应该是一个这样噬杀暴虐的人,但潜意识里,却又好像总有一个声音在告诉我,我没有做错。 想做的事情,为什么不可以放手去做? 那只是几个普普通通的凡人啊!脆弱的就像是蝼蚁一样,他们碰了我的宝贝,触了我的逆鳞,我为什么不可以要他们的命! 我有些难过的对颜阙说:“我觉得我自己好像出了点问题,出了很严重的问题。颜阙,我真的很害怕,我怕我会变,变得有一天连自己都不认识自己。我们离开这里吧,好不好?我们别管那个国师了……我们去找个清静点的地方,过一段清静的日子好不好?我,我真的很想静一静!” 颜阙紧紧的握住我的手,沉默。 “重明,”我听见他喊我,我抬头,看着他,他也看着我,眼神是我从未见过的坚定。颜阙说:“别害怕。我会在。我们一起走下去。不论走到哪一步,我都陪着你。” “好不好?” 我用力的咬着嘴唇,但终究还是没有忍住,眼泪水忽然就下来了。 我低头亲了亲他的指尖,颤抖着点头:“好。” 颜阙问我:“重明,你听我的话吗?” 我说:“我不听你的话,还会听谁的话?我这辈子,除了你,就连我家老头子,我都没这么听过他的。” 颜阙点了点头,我感觉他好像忽然间安定了许多。颜阙说:“重明,你记住,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杀人。” 我心底一沉,就像是被窥破了什么一样,有些惊慌,但初时的惊慌失措之后,更多的却是安心。 颜阙他知道我,他知道我在害怕什么。 那种改变的恐惧,不仅仅是我一个人在经历着。我的颜阙他懂我,他什么都懂。 颜阙说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杀人,我心底里也一点都不想杀人。可是……“如果真的有万不得已的情况呢?”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已经很始料未及了,我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身陷囹圄,性命都握在别人的手里,我不确定我能不能控制得住全程一点法力都不用,可如果我用了法力的话……我不怕什么反噬和规则压制,相反,我更怕没有压制。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有一种很恐怖的预感,我感觉的到,如果我真的用了法力,那么一定会有人死在我手里,一定会。 “如果真的有万不得已的情况……”颜阙握着我的手,将我的手背贴在他的脸颊上,缓缓的说道:“如果那样的话,我之前说的,就全部都不成立。” “一旦动了手,就不要再有任何顾忌了。你想要做什么,全都放手去做。” 我有一些迟疑:“没有任何顾忌的放手去做的话……真的不会发生不可挽回的事情吗?” 我虽然上课发呆睡觉下课找老白代写作业,但我到底不是文盲,一些基本的规则我还是懂的,人间有人间的规矩,若我在人间大开杀戒……老天爷真的不会降下来几道天雷直接把我给劈成碳吗? 颜阙摇头,说:“放心,不会。就算天塌下来,我也会帮你顶着。” 我一听,更害怕了:“这……已经到了天塌这么严重的地步了吗?” 颜阙:“……” 颜阙说:“我只是打个比方,不是真的就是那个样子。别说天塌下来了,就凭你,雷下不下的来,那都还要另说。” 我:“……” 虽然颜阙这话说的挺打击人的,但是事情好像真的是这个样子没有错。 若是随随便便杀两个人都要被雷劈,那我们妖妖鬼鬼的,活着也太辛苦了。想要达到老天爷都看不下去,要来劈你的程度,诚然不是那么容易的。 或许我真的是胸无大志吧。在想明白了自己并不算什么人物,老天爷还不把我看在眼里之后,我着实是松了一口气。 我对颜阙说:“谢谢你啊,宝贝。我觉得我现在心情好多了。眼前天都亮了。” 颜阙淡定道:“天一直都亮着,是你自己总在胡思乱想。” 我点点头,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我真的很想亲颜阙,但是隔着铁栏亲不到,没有办法,只好再亲亲他的指尖。 我开始说废话了:“早餐都没吃,你饿不饿?” -- 第53页 颜阙笑着摇摇头。 我说:“不对呀。按照正常,你不是应该告诉我,你是天生仙,以天地气泽为食,所以不需要吃那些吗?” 颜阙说:“你让我吃,我就吃。” 我说那我之前让你吃,你怎么连年纪大了牙软了这种借口都找出来了? 颜阙有点娇气的说,那个时候不熟,谁知道你个小孩是不是见色起意昏了头啊,哪能喂什么就吃什么,吃上隐了将来戒不掉,那可怎么办啊。 我笑了,又有点心疼他,于是莫名的又想哭。我说:“戒不掉才好呢。戒不掉,就让我喂你一辈子。” 颜阙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问:“怎么了?” 他纠结了一下,方才有些艰难的道:“你那种喂法……像填无底洞似的。会胖的。” 我:“……” 我不服气了,控诉他:“这不是你之前自己说的吗!想要把你养胖那就多喂喂,喂得时间久了,就能有效果了嘛!” 颜阙说,我的意思是细水长流,重在长度而不是宽度,反正我的胃就那么大,你自己看着办吧。 我…… 我能怎么办嘛。 我当然是只能听他的啊! 结束了投喂话题之后,我们又絮絮的低语了些别的无聊话题。说实话,我自己也很清楚那些都是没有营养的废话,但我却不认为那些没有营养的话除了打发时间之外全无意义。在我看来,只要是对着颜阙说的,那就是有意义的。 颜阙现在要比以前有安全感了许多,我觉得一大半功劳都得归给那些废话。 或许有人觉得喜欢应该放在心里,用行动来证明,但我却觉得,喜欢就是应该说出来,不说光做,容易产生误会——这是我看了无数话本之后得出的结论。 毫无疑问,颜阙喜欢听我说些肉麻的话,那我也无妨讨他喜欢再多说一些。只要他喜欢。 蹲大牢的时间,过得总是很漫长。我和颜阙说话说得口干了,就靠在栏杆边歇一会儿,歇着歇着,居然眼睛一闭就眯了过去,我也不知道我朦朦胧胧的握着颜阙的手眯了有多久,总之,当我被官兵的嚷嚷声吵醒的时候,外边天色应是黄昏。 全副武装的官兵护着两名身着白袍的少年男女走了进来,那一男一女看起来年纪还小,大约也就十五六岁的模样,他们穿着一模一样的白袍,垂着长发,甚至生的都有些相像。 那对少年眉眼冷淡,脸上不见丝毫的表情。他们淡漠的扫视了一圈关在牢房中的众人,然后伸出手臂来,随机的点着人。 “他,他,他……” 少年少女的声音清冷又麻木,在随机的点完五人之后,便没有一丝犹豫的转身离开了。 听到命令的官兵们打开了几间牢门,将被点中的人压出去带走。有一人大约是仗着武功好,想要反抗,被一名官兵拿着刀鞘一下拍在脑门上,顿时就昏了过去。 真·武功再高·一鞘撂倒。 官兵打开隔壁的牢门,想要带颜阙走。我害怕极了,不肯松手。 颜阙反过来安慰我说没事,让我好好地,随机应变。还威胁我,如果我再不松手,他就要动手了。 我记着前几次被他扭手腕拧胳膊的教训,就算再舍不得,也只好亲了又亲的放开手。 麻木的靠坐在我身边墙上的陆逸心无声的翻了个白眼。打算带着颜阙走的几名官兵大约见了也挺无语的,看着我满眼都是嫌恶与不可理喻。 我不去管他们,扒着牢房的门朝着走廊一直看一直看,直到人真的都走光了,什么也看不见了,我才终于泄了气,松开手,恹恹也靠着墙坐下来,和陆逸心一起麻木。 作者有话说: 明天考试要考一天,哭辽…… 今天这张有点长(我是怎么有脸这么说的)~不过这一章当初写的时候也改了很久,唉。。。 第三十一章 陆逸心问我:“你到底喜欢他什么呀?你知不知道, 你有时候,表现的就像被下了降头一样。就算是夫妻, 我也从没见过谁同你一样的。” 我盯着头顶潮湿发霉的天花板发呆, 说:“那可能是你见得少吧。” 陆逸心语塞,好一会儿,陆大小姐笃定的道:“你肯定没有经历过女人。” 我一点也不以此为耻, 直接道:“那不是好事吗。要是经历过了, 我家颜先生醋劲那么大,我得哄他哄到什么时候呀?” 陆逸心气的倒吸一口气,指着我道:“你好好一个大男人, 成天围着另一个男人转来转去哄来哄去的, 你就不觉得不正常吗?” 我反问她:“哦。那你觉得,什么才是正常呢?” 陆逸心道:“那当然是……” 她话音未落,我们这间牢房的门忽然被打开了。 两名看守打扮的中年人提了一个食盒走了进来, 直接掠过我,向着陆逸心走去。 陆逸心有些害怕的缩了缩, 可她身后是墙, 避无可避, 只好摒弃前嫌, 一蹿身跑到了我身边抱住了我的手臂:“你们想干什么!” 一名看守努力的展现出一个和善的笑来,但却仍旧怎么看怎么猥琐。他道:“小姑娘,不要害怕。你看你这水灵灵的, 像把小葱似得,怎么就要做反贼呢?” 陆逸心呸了一口, 说:“谁是反贼!修复河山人人有责!你们这些人认贼作父, 才是反贼!” -- 第54页 看守听得有些生气, 也不笑了, 有些想上前。另一名看守拦住他,说:“小姑娘家家年纪轻,容易被人煽动,听见什么就是什么。可不就是因为是这样,所以咱们才要来帮她回归正道吗?” 看守一号一听,顿觉有理,附和道:“说的极是啊!小姑娘看起来被反贼荼毒的不轻,唉,你看看你,这花一样的年纪,咱们就要断送在火刑架上呢?” 陆逸心本就见了他们害怕,现在被说的更怕了。她用的抱紧我的手臂,色厉内荏的道:“你,你们都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这可不是胡说八道。”看守二号嘿嘿笑道:“看吧,那些反贼果然不是好东西。他们光鼓动你一道造反,却没告诉你,造反被抓住,可是要被扒光了衣服吊起来活活烧死的!唉,还是我们哥俩是好人呐!实在是看不过眼,这不,来救你出火坑来啦!” 陆逸心抓着我的手微微有些发抖,却还是道:“我才不会信你们的鬼话……我不要看见你们,你们快给我滚!” 我听不下去了,安慰的拍了拍陆逸心的肩,问她:“你会武功吗?” 陆逸心茫然了几秒钟,然后点了点头,怯怯的说了句:“会。但是……剑都被官兵收走了……” 我:“……” 哦。我面无表情的想,原来佩剑才是这些江湖大侠们的本体。没有了剑,就像是被关掉了开关,难怪那么容易就被一网打尽了。 我叹了口气,感慨陆逸心终究还是个被宠着的,没怎么见过场面的小姑娘。 要是换成是我…… 我问陆逸心:“打过架吗?” 陆逸心摇头,低声说了句:“门规禁止弟子斗殴……” 我:“……行叭。” 我推开她抱紧我的手,站起身道:“对君子,你讲讲道理,他也会对你讲讲道理。对小人,你讲道理,他虽然不会听进去,但至少面上会附和你。对着流氓无赖嘛……说话不过是费口舌,还是直接动手比较有效果。” 我虽然法术不太行,但我觉得我打架打的还行。 说来奇怪,明明我应该没有什么打架的经验才对,却就是打起来得心应手,仿佛打群架是家常便饭一般,对着一群人都不带退后的,更别说是区区两个外强中干的中年看守了。 打他们,我都觉得我是在欺负弱小。 于是,最终的结局,毫不意外,我还没打尽兴,他们两个已经趴下了。 陆逸心看的目瞪口呆。 她讶异的道:“你会武功!” 我实话实说:“不懂你们的什么武功,我只知道我会打架。” 我踹了趴在地上的两个看守一脚,问:“国师是打算把我们都烧死?” 被打成了这个样子,那两名看守也不敢胡说八道了,赶忙摇头,说:“我们也不清楚啊,我们也是听别人说……不过祭台确实已经在修建了,就,就听上边说,说是国师要行血祭,祈求国运昌隆上苍庇护什么的……其他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血祭?”我皱了皱眉,问:“什么样的血祭?” 两名看守哭爹喊娘,眼泪鼻涕都下来了,哭着道:“这我们哪知道啊!血祭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们都还是头一回听说呢!” 我一寻思,觉得他们说的也没错。 血祭这种轻易都没人敢碰的禁术,问他们两个小狱卒,的确也问不出什么来。 我于是换了一个问题。虽然我觉得,这个问题我同样得不到答案,但我实在太担心了,只要能够有一丝希望,我就忍不住的想要问一问。 我问:“那些被带走的人,都去了哪里?” 两名看守道:“他们具体是去做什么的,我们也不是很清楚,但应该是被带去了国师下榻的宅邸……反正传的神神道道的,有说国师是个老妖婆,最好壮男……” 我:“……” 虽然这个答案听着有点不太靠谱,但好歹是有了个答案,比我原本想着的什么也问不出来的结果要好了许多。 我抬手,指向牢门,对那趴在地上的两人道:“行了。滚吧。” 他们两人赶紧爬起来飞快地滚了。 ……临走时倒是没忘记给牢门落锁。 算了,不去管了。我坐下来,淡定的打开食盒,说:“还不错嘛。有荤有素……居然还有酒。” 陆逸心终于忍不住哭了。她说:“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吃得下!” 我拍开酒坛的封泥,给自己倒了一碗,笑着感慨:“居然还是女儿红。” 陆逸心:“……” 陆逸心一个人哭了一会儿,大约也觉得哭没什么用也没什么意思。她抬袖抹了一把眼泪,自己给自己盛了一碗饭,红肿着眼睛大口大口的开始吃饭。 小姑娘一天之间经历了那么多事情,连早饭都没吃着,的确是饿的狠了。 她原本大约也想过什么宁死不屈绝不吃流氓无赖带的饭之类的,但是脑子里的一根筋一旦想通了,就会发现,屈不屈和吃不吃饭,完全是两码事。 难道她饿的不行对自己好一点吃的饱一点,贞操就会没有吗?全是放屁! 今天都不知道明天有没有命活呢,天大地大,对自己好点最大! 我有酒有菜有饭,居然感觉自己过得还挺悠哉。一定程度上,我应该要感谢那两个傻叉看守。 -- 第55页 陆姑娘吃饱了,放下饭碗,看着我,问:“你们男人都很喜欢喝酒吗?” 我说:“不要以一概全,就此定论所有男人好吗?” 她撇撇嘴,说:“反正我见着的男人好像都挺喜欢喝酒的。我不太明白为什么,以前有一回实在好奇,就悄悄尝了一小盅,辣的都呛着了。” 我笑了,表现出一副前辈的模样来,说道:“这很正常。谁一开始不是这样呢!多来几次就好了。” 她有些惊奇的看着我,不敢相信的道:“你居然鼓励我一个女孩子喝酒!” 我说:“这有什么。想喝就喝呗。人生在世开心最重要,管那么多干嘛。” 她若有所思的安静了一会儿,忽然道:“那,那你给我倒一碗!” 我说:“一碗太多了,给你少来点。” 说着,给她在碗底里斟了薄薄的一层。 她闭紧眼睛尝了一口,辣的抬手直扇风。 我忍不住笑了她两句,笑着笑着,忽然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我和你喝酒,回头颜阙知道了生气可怎么好?” 陆逸心说:“他这都管你啊?也太严了吧?你不反抗一下吗?” 我摇摇头,说:“不反抗。这世上能够叫他管着的,就只有我一个人,我惜福。” 陆逸心:“……” 陆逸心叹了口气,一个人喃喃自语道:“这果然是种了降头吧……傻了这是。” …… 如果不是牢房里又阴冷又潮湿的话,我甚至感觉这个晚上吃饱了睡一觉挺美的。 当然也可能是我心比较大,因为我半夜冻醒过来,四下一观察,发现许多兄弟都和白天的陆逸心似的,在疯狂转圈,甚至还有人拍击牢门喊叫……这不是浪费体力是什么? 怎么就不能乖乖睡觉呢?事情都已经这样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啊!是死是活,好歹等刀架在脖子上了再说啊! 我这样想着,度过了一个不算太美好的夜晚。 陆逸心昨夜是披着我的外套睡的,比我要保暖一点,但是第二天起来,仍旧憔悴了许多,头发蓬乱,双眼浮肿,下巴都好像尖了。 她虚弱的向我靠过来,昨夜短暂的潇洒之后,小姑娘想想还是绝望又无助。她这回倒是没有放声大哭,只是默默地流眼泪,哽咽着说:“我想我娘。” 我安慰的拍了怕她的肩,没有说话。 我也的确不知道应该怎么去接她的口,毕竟我从小没娘。 说来也是惨,亲娘么生完我就撒手归西了,亲爹么借酒浇愁花天酒地的不管我,偶尔想着了,喊过去逗两下骂几句,逗完骂完,挥挥手让我退下,我又是无人来管的一条好汉。 这么算起来,老白这个将我大大小小几乎所有事情全都一手包办了的人,倒的确挺像我娘的。他要是将来有一天,真的脑子一抽眼睛一瞎,跟了老头子,成了我小妈,我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咳。当然,这话只能自己想一想,绝对不能说出口,要不然,老白知道了,一准抄起菜刀要剁了我。 他肯定会骂我没有良心。肯定的。 作者有话说: 老白:谢谢你在监狱里居然还能想起我。菜刀已经备好。受死吧! 有么有人和我一样今天要考那玩意儿的(我就不说是啥了要考的姐妹们应该心里明白)…… 就是那个上午十点二十,下午三点二十考两场的那个,还必须谷歌浏览器…… 我想了想学校之前学校让我们每周五100分钟200题到现在唯一的好处是,模考100分钟120题我不怕来不及。。。 第三十二章 昨天那个食盒里面还剩了点冷饭, 菜在这种环境隔了一夜我是不大敢吃了,冷饭倒是还能将就一下, 我和陆逸心分了, 一人一半,她边哭边吃,吃到一半, 终于是咽不下去了。 我把她剩下来的三两口饭放好, 说:“正好你中午还能吃一顿。” 陆逸心:“……” 陆逸心大约是被我噎着了,靠着墙偏过头去,不想搭理我。 我觉得这样挺好的, 这也是一种节约体能的方式。 当陆逸心吃完那最后一点饭粒之后, 我们同其他人一样,也断粮了。 ……行吧,比彻底断粮稍微好上那么一点, 大约是官兵怕我们什么都不吃真要饿死,所以每天还是会给我们送一餐的, 一人一个白馒头加一碗稀粥, 稀得只有米汤没有米, 都不知道配不配被称为稀粥的稀粥。 我们就这样靠着每天一个馒头一碗米汤过了三天, 三天过后,江湖豪侠们一个赛一个的蔫吧,连一开始拍门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早就说过要保存体力。看吧, 他们非不听啊。 第四天。 今天天大亮的时候,前几日出现在牢房中的那对少年少女, 又再一次走了进来。 仍旧是不带感情的麻木点人。 大约是因为我的精神看起来格外的好, 这一次, 我很幸运, 我被点中了。 要不是怕表现的太激动被怀疑有诈,被换人,我想我大概会用我那么几天积攒的体力跳起来放声大喊。 喊什么不重要。反正话本子里的龙傲天男主激动的时候总会长啸一声的。 哎,如果被带走的话……是不是就意味着,我可以见到颜阙了? 想想就很美好啊! 陆逸心看着我两眼放光,摩拳擦掌的样子,反倒是心里害怕了起来。 -- 第56页 事出反常必有妖。她怕我脑子出现问题。 陆逸心有气无力的拉住我的衣服,又有气无力的对我道:“小明哥,你还好吗?你冷静一点啊!” 我神采奕奕的看着她,说:“放心放心,我好得很。” 陆逸心一听,更担心了。她压低声音,害怕的问我:“你不会是想要去刺杀国师吧?小明哥,你一个人不行的。你清醒一点!” 我:“……” 我觉得,时间紧迫,在这个问题上,我怕是和她解释不通。 于是我选择沉默,然后心情颇好的被全副武装的官兵押走。 官兵们押着我们到了打牢门口,便用黑布袋子套了我们的头,确定我们什么都看不见了,这才押着我们上了一辆马车。 马车行了大约有半个时辰的样子,终于停了下来,我们又被带下了马车,头上的黑布袋子也解开了,睁眼一看四周,好一片精致的院落。小桥流水,玉树琼花,雕梁画栋,金碧辉煌。真是煌然若仙境一般。 全副武装的官兵们不见了,接手我们的人,换做了一个又一个一模一样装扮的白袍男女。这些男男女女年纪不一,有少年有青年,但相同的是,他们的神情都十分的淡漠麻木。不是那种天生冷淡的麻木,而是一种,很难形容的,认命了似的麻木。 手铐脚链将我们这新选中的五人串成了一串,前头一名白袍青年牵着我们,就像是牵着一群待宰的猪。 一路行至暖阁,我已经记不清楚路上见到了多少个白袍男女了。他们每个人都在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走着自己的路,对见到的一切都十分木然,好像完全生不出一丝一毫的好奇,连给我们一个眼神都欠奉,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他们知道我们是来干什么的,所以也就没有了好奇的兴趣。 领着我们的白袍青年将我们带至了暖阁,到了门口,他却没有进去,自有另一名白袍少女来接应我们。 白袍少女带着我们走进了暖阁,一路上了楼,楼上纱幔轻飘,熏香袅袅,虽然开着窗,但空气中却仍旧若有若无的弥漫着一股情、欲的暧昧气息。 这种味道……大约可以被称之为,经历过的都懂的味道。 暖阁二楼除了纱幔还是纱幔,一重一重缥缈的纱幔中间,放着一张看起来就很宽敞的大床。 我心里一凉,想到了那两个废柴看守之前说的话,说国师是个老妖婆,最好壮男…… 不会吧!那么不靠谱的说辞,难道居然也有可能是真的吗! 我莫名想到了一句玄之又玄,高深莫测的话语——一切皆有可能。 我的脸色变了几变,转头四顾那几名与我串成一串的大侠们,发现他们的脸色也不好看,甚至比我还不好看,隐有绿光闪现。 我在心中默默叹一口气,反倒是放松了。 没关系,我不慌。 如果这个国师老妖婆想和倾华一样强上我,那我就大开杀戒吧。 重重纱幔之中的大床上,有人影绰绰。 我听见一个柔媚的女声道:“哎,你说你,早想开了多好?到时候君上涅槃重归,我在他跟前给你请个头功如何?” 另一个清清冷冷的声音道:“你这些话,还是拿去骗着小孩子玩吧。” 女声轻轻的叹息,一声拐出了好几个弯儿,说道:“真是冷漠呢……白白生了张这么好看的脸。听说你成亲了,对着妖族那个小朋友,你也总这么冷着脸吗?” 颜阙淡淡道:“我只见过他一面,你觉得呢?” 女声咯咯的笑了起来,我觉得她笑的就像是一只快下蛋的母鸡。 怎么听怎么讨厌。 母鸡说:“你可真是不负责任。这不是欺骗人家小朋友感情吗?” 颜阙道:“与我有什么干系,那都是长亭的主意。” 母鸡听了又开始笑。颜阙这人懒得很,就是不喜欢和人说废话,更遑论听人痴笑。大约是该说的都说完了,他也懒得再留下,便站起身来道:“不打搅你的雅兴了。请自便。” 母鸡说:“瞧你这幅清高的样子,真是不懂得享受。这男人的精血呀……” 颜阙懒得再和她多话,直接掀开纱幔便走了出来。走出来抬眼一看,刚好和我打了个照面。 我偏了偏脑袋,冲他露出了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 颜阙:“……” 颜阙反身折了回去,对母鸡道:“本座忽然发现,你说的也不无道理。” 母鸡微愣,有点反应不过来。 颜阙说:“看见个小孩还挺合心意的,不如送我玩玩。” 母鸡闻言,好奇的也掀开了纱幔:“什么样的小孩能让你感兴趣?让我看看呢!” 母鸡斜靠在床上,身上只披了一层绯红的薄纱,称的如雪身躯玲珑且妩媚。她探开纱幔看向我,打量了一番,说道:“长得倒的确不错……只是我原先还以为你的眼光有多高,却原来也不过如此嘛。” 颜阙面不改色就开始胡编乱造,说:“本座挑人从不看脸。只是活了这么多年,胆大妄为敢出言调戏的,这还是第一个。” 母鸡:“……” 母鸡沉默片刻,忽然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 她大方地挥挥手,不动声色的观察着颜阙的脸色,说道:“哎,原来如此……送你了送你了,你爱怎么玩怎么玩吧。需要玩具吗?咱们这么多年情分了,姐姐等下叫人给你送过去啊!” -- 第57页 颜阙淡漠的答应了一声:“随你。” 说完,便走上前来,牵过我的锁链,直接把我给拉走了。 我也不说话,就跟着他走,放任他把我牵到了一处院落,我打量着,心想,这大约是那个母鸡给颜阙安排的住处。 进屋,关上门,我挑眉看他,说:“解释一下呢?” 颜阙说:“你想听什么?” 我开始复读:“我只见过他一面,你觉得呢?” “与我有什么干系,那都是长亭的主意。” “本座挑人从不看脸。只是活了这么多年,胆大妄为敢出言调戏的,这还是第一个。” 颜阙:“……” 我说:“原来,你活了这么多年,我是头一个胆大妄为敢调戏你的人啊!” 颜阙:“……” 颜阙涨红了脸,过来徒手帮我把手上的锁给掰了,又蹲下、身去帮我解脚镣。他说:“我那都是搪塞她找的借口,做不得数的……你别放在心上。” 我抬起重获自由的脚,用足尖挑起他的下巴,说:“如果我放在心上了呢?” 他低头,俯首吻了吻我的鞋尖,一点也不嫌弃上面的脏污,吻毕,重又抬起头来,看着我微微的笑。 我说:“我真想踹你一脚泄愤。” 颜阙说:“嗯。” 我叹了一口气,没骨气的蹲下身,抱住他说:“可是总也舍不得。” 颜阙问我:“很生气吗?” 我点头,说:“你骗我。骗的我那么担心。你觉得我该不该生气。” 颜阙说:“只是生气吗?居然都不问一下为什么会这样,真相是什么之类的吗?” 我说:“没兴趣。你想说就说,不想说就算了。” 颜阙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很快就会知道真相了,重明。我向你保证。” 我偏头用力咬了他的耳垂一口,颜阙吃痛,整个身体都颤了颤。 我说:“既然如此,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作者有话说: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写文写到中期,就会觉得自己写的又渣又难看很想全部推翻重新开始。。。 但是我自己也知道这不可能。 可能这种心态是因为我写到中期就卡文的缘故。 而且我其实挺喜欢写各种形式的回忆的,但是不知道你们喜不喜欢,于是越写越焦虑。 然后这几天可能吃的有点……不是烧烤就是火锅,冒菜,烤鱼什么的,吃得我上火又爆痘,于是,更加焦虑了。。。 第三十三章 在阴冷潮湿还四处发霉的牢房里呆了三四天, 我感觉自己也要发霉了,全身一股酸臭味, 急需沐浴更衣。 颜阙说院后就是温池, 挺干净的,让我放心去洗。 我看着他,问, 要不一起吧? 颜阙决绝, 理由居然是热水泡久了会对皮肤不好。 我竟无言以对。 虽然颜阙说泡澡泡太久不好,但我仍然选择在池子里泡了个痛快。我原本也不是泡澡泡很久很久的人,但今天心里还堵着气, 他说不让我干什么, 我就偏要干什么。 从浴池里披上衣裳出来的时候,天色都已经有些微微的暗了下来。 我算了算时间,发现自己居然真的在池子里赌气呆了一下午。 手指尖都泡的发白发皱了。 我觉得这种赌气其实挺幼稚的, 但就是会控制不住做这种幼稚的事情。幼稚的向颜阙表达着抗议。 真是的。我泡了整整一个下午,他同我明明只隔着几十米的距离。 就算不想一起洗, 也可以来叫我一声啊…… 可他就是什么也不做。 我情绪有些低落的慢吞吞回了屋。外面天色渐暗, 颜阙也不知怎么的, 居然没有点灯, 于是屋中便更加晦暗了。 我点了一盏灯,罩上灯罩,四顾一圈, 没有见着颜阙的人影,倒是里屋的床帐放了下来。 我心头忽然一跳, 快步上前, 一把掀开了垂落的素色帐帘。 颜阙一身绯衣, 侧身蜷在床里, 大约是等得久了,居然已经睡了过去。 我的呼吸都轻了。 我小心翼翼的爬上床,将灯照在他的身前。 罩了灯罩的烛火显得温暖而柔和,给颜阙过于白皙的皮肤镀上了一层暖调。我不敢出声,不敢惊醒他,只想这样安安静静的瞧着他,瞧到地老天荒。 但颜阙还是醒了。 灯火再温柔,对于一个睡着的人来说,也终是过于明亮了一些。 颜阙朦胧的睁开眼睛,稍稍缓了一缓,方才抬眼看向我,语调难得的带着埋怨与委屈:“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我俯下身去,亲了亲他的额头,简直为我刚才那幼稚的赌气而羞愧:“对不起。让你等了那么久。” 颜阙抬手,环住我的脖子,唔了一声,问:“你怎么总喜欢拿灯照我呢?” 我真心实意的说:“因为你太好看了。” 灯下不观玉,但宜观美人。 颜阙轻轻的笑了笑,娇气的说:“以后别再让我等了,好吗?” 我点点头,抱紧他,用力的“嗯”了一声。 颜阙轻声对我说:“我和你说过的。这身衣服你喜欢,我就穿给你一个人看。” 我恍然,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我看这件衣服总觉得莫名眼熟。那个该死的倾华当时拘着我,逃离时又是跳河,我还以为,这件打包送回客栈的衣裳,与我们无缘了呢。 -- 第58页 颜阙问我:“像不像嫁衣?” 我有些脸红。我的嫁衣情结啊……虽然确确实实是有,但说出口就是觉得略羞耻。 “……像。”我艰难的道:“你又让我想起我当初干的混事儿了。一点都没有重视……早知道,早知道……” “没有关系的。”颜阙修长的手指探入我仍有些潮湿的头发,他反过来安慰我说:“只是一个仪式而已。如果你喜欢……我可以每天都,都……”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似乎是觉得难以启齿。最后,我侧过头,他贴着我的耳朵,细细低语,说:“如果你喜欢,我可以每天都,做你的新娘。” “我的新娘……” 我…… 我用力的抱紧颜阙,身体克制不住的发着抖。我又哭了。 换成以前,我大概会说一些,我哪能啊,我哪配啊,之类的话,可是现在,我却觉得说这些话都太生分了,颜阙爱我,所以他为我做什么都可以,我不必在意我究竟是否匹配,我只需要努力的让自己值得他如此相待。 “与你在一起之后,便总有一种,血肉相融,骨骼相牵的感觉。一日更甚一日。颜阙……我爱你。胜过爱我自己。” 颜阙轻轻的拍着我的后背,低低道:“吾亦如是。” …… 我的新娘送了我一份好大的礼。 我亲手拆了这份礼,竟然还收获了额外的惊喜。 当时颜阙见着那东西,竟然感觉十分羞耻,抬手挡住眼睛看都不想看,我原本还想逗逗他,但又怕逗过火了,于是只好先忍着,慢慢把嘴边的美味仔细品尝过后,心满意足,我终于又想起了那东西,恶劣的念头一上来,顿时刹都刹不住。 我抱着他亲了两口,不怀好意的问他:“那东西你到底含了多久呀?一下午?你居然含着那玩意儿睡着了?” 颜阙:“……” 颜阙用力的踹了我一脚,说:“你还有脸说?这到底都怪谁啊!洗澡洗那么久……放的我都木了。” 我说:“所以你一开始的本意是想要让我玩那个的吗?” 颜阙:“……” 颜阙气道:“是又怎么样!你自己错过的!这种事情反正我只做一次,回头我就把那玩意儿毁尸灭迹!” 我赶紧道:“毁尸灭迹不至于吧?你看,它多有纪念意义啊!我特别特别喜欢它!” 颜阙冷哼了一声,难得说了句脏话:“有个屁的纪念意义。我又不是小官女昌女支,我要留着那东西做什么!” 我想了想,厚颜道:“嗯……留着它重温一下今时旧梦?” 颜阙:“……” 颜阙直接一脚把我踹下了床。 他好狠QAQ。 我委屈的捂着裆,蹭蹭蹭就想爬回去。颜阙问我:“你以后还提不提那东西?” 我诚恳的说:“想提的。” 颜阙:“……” 颜阙背过身去不想理我,但总算还是让我爬回了床,没让我两股战战的在下边遛鸟。 我从身后抱住他,而他耳边吹气,他也不理我,我又玩了一会儿他的头发,将他的黑发在手指头上面绕圈,绕着绕着,眼皮沉下来,就这样睡了过去。 虽然睡着之前辛苦作业了挺长时间,但我睡着过去的时候同我平素睡觉的点相比,实在是有点早,再加上晚饭没吃,以至于我睡到半夜,突然就醒了过来——饿醒的。 我辗转反侧了一下,越辗转越饿,最后实在是忍不住了,下床想去翻东西吃。 我都一天没吃东西了。前几天又天天馒头稀粥,龙也熬不住啊! 我觉得我的动作挺轻的,但我一下床,颜阙就也跟着醒了过来。 颜阙坐起身,问我:“你想做什么?” 我说:“没事,你继续睡,我就是有点饿。” 颜阙:“……” 颜阙说:“这里没吃的。我不吃东西。也不敢吃东西。” “这么惨的吗?”一听见没吃的,我立马又缩回了被子里。这该死的深秋的夜晚啊,比我想象的还凉。 颜阙点点头,淡淡道:“谁知道那个疯子会不会在食物里面下点什么乱七八糟的药,按照她的思维,我的元阳也是大补之物。” 我:“……” 我的表情略微僵硬:“这样的吗……话说,那个国师到底是个什么路数啊?和倾华一样,靠交合吸纳魂气吗?” 颜阙摇头,说:“不。她的心里有个能够为之疯狂的心上人,不管换了多少身体,她都可着劲儿的要给那个人守身如玉呢。更何况,凡夫俗子,在她眼中本身就如蝼蚁牲畜一般,她怎么可能会与凡人发生关系?” 我说:“既然这样,那她找那么多壮男……额反正就是找那么多人,到底是为什么呀?那个暖阁里的那股味道……光是闻味道都闻得出来的了吧?” 颜阙淡定的解释道:“她找人当然是为了取精血啊。她自己不和人发生关系,但是她喜欢看别人。服用了流朱的药物之后,那些人就会变成被欲望驱动的野兽。他们会不断的交合,直到最后全身虚脱,再无精元可出,那个时候,流出来的,就是血水了。” 我:“……” 我听得毛骨悚然:“她变态啊她!她要那玩意儿干嘛呀!话说之前那被带走的一批人全都……他们全都死了吗?” -- 第59页 颜阙说:“死到不至于。流朱还要用活人施行血祭,不会真的都把人玩死的,只不过,纵欲过度,这辈子,也就废了。” 我摆摆手,虽然废了也很可怕,但总算到现在为止,那些人还活着。不幸中的万幸了。 只是……“你倒是说那个变态要那玩意干嘛啊!她是不是还想要你的?做梦吧神经病她也配!” 颜阙:“……” 颜阙原本其实不太想要解释流朱的变态爱好,但架不住我问,于是他只好颇为委婉的道:“她……深信以精血炼丹,练出来的丹药……大补。” 我:“……” 我真的无言以对了。就,完全说不出话来,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许久,我方才嘴角微抽的道:“是什么让她生出了如此鬼畜的保健观?” 颜阙说:“这没有为什么的吧。只是她相信而已啊。就像有人觉得紫河车大补,有人觉得羊羔这种不见天日的东西大补,一个道理啊。” 我又无话可说了。 虽然颜阙说的的确很在理,但也的确很恶心。 反正……我可能一辈子都理解不了。 我连为什么有人吃蝙蝠穿山甲都理解不了,更别说流朱吃那鬼畜的东西了。 说实话,那玩意儿,光是想一想,我就腰子痛。 简直裆下发凉啊! 我问颜阙:“那个……虽然和我一批被带进来的人,都不是和我们一起赶路的那批人,但他们确实也挺惨的。真的不是我圣父啊,就是,你都把他们坑到这里来了,再把他们给害成废人……这有点伤阴德吧?” 颜阙:“……” 颜阙沉默了。 作者有话说: 小颜:努力想要在小明面前当一个小天使。 小明:别装了,我还不知道你咋地。 小明不是突然变聪明了,他心里一直有数,只是他不说~ 以及,论小明有哪一次是把持住了的??? (颜阙:不可能的。) 今天降温又下雨,我实在不敢相信四月中旬了,我还在穿羽绒服。。。。 扫墓又是风又是雨,吹的我脑阔疼。 第三十四章 颜阙垂眸, 几缕头发散落在脸颊旁,投下的阴影令他的面容晦暗不明。 我看着他这个样子, 不禁暗自思索, 自己是不是说的太过于直白了。 可是,事情本来就是这个样子啊! 我又不是白痴,这桩事情只要前前后后仔细想一想, 联系一下, 就算不知道颜阙的目的是什么,但过程,我总还是可以推论出个七七八八的。 从一开始, 颜阙和我说起要去卞城刺杀国师的时候, 我就觉得这件事情的理由站不住脚。 所以我问他,这是不是一个请君入瓮一网打尽的阴谋。 当时颜阙是怎么回答我的呢? 他说,本来就是这样。 然后, 这个话题在当时,便终止了。我没有再问下去, 他也没有再提。 那个时候, 我其实并没有怀疑很多。对于卞城之行的忧虑占据了我的主要思维, 所以我并没有仔细细想下去, 直到小容说,他们有内应。 我问小容,这个内应靠不靠得住, 他什么也没有多说,只说相信那个人。 我想, 我之所以会怀疑这一切都是颜阙的安排, 大约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虽然我和小容相处的时间不算久, 但小容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还是看得出一些的。 容瞻其人,虽然表面上大大咧咧十分爽快,但这就像颜阙表面的温和一样,都只是一层习惯了的面具。容瞻也不是一个打无准备的仗的人。容瞻的内心,甚至可能比颜阙更加警惕多疑,是以,能让他相信的人,应该是极少极少的。而颜阙,便是那极少极少的人之一。 小容不会轻易行动,颜阙也不会轻易行动。如果颜阙会和小容一起行动,那就只能说明,小容说相信的那个人,颜阙也相信。 得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才能让这两个人同时无比信赖呢? 与其猜测那个人是甲与乙之外的未知的丙,那还不如猜测,就是甲与乙之间的其中一个人。 我可以很肯定,那个人不会是容瞻。那么就只可能是颜阙了。而当那个人是颜阙的时候,一切就都可以说得通了。 那个流朱应该是真的有魂石,而且她的身份应该不像倾华那样简单。出于某些未知的原因,颜阙不能像对付倾华那样简单粗暴的对付她,于是他只好使用迂回战术,先假意和流朱交好,甚至结盟,为了获取流朱的信任,他总要帮流朱做点事,给她送点见面礼。 那些傻乎乎过来刺杀的江湖人们就是颜阙给流朱的礼物。 容瞻帮着颜阙编理由召集那些人过来,将他们送入网中,想来,颜阙应该也许诺了容瞻一些东西。 比如……不论过程如何,国师的项上人头,一定会给容瞻。 只要国师最后真的被杀了,那么过程如何,自然全凭胜者说,而那个杀死国师的英雄胜者,一定会是容瞻。 …… 颜阙沉默了良久,终于抬起头来。他看着我,声音略带沙哑,问:“我……是不是很可怕?” 我真是拿他没有办法。我说:“这有什么可怕不可怕的。你就是想的太多。什么都不告诉我,什么都自己一个人做……你告诉我一声,让我有个心理准备不好吗?你真以为我昨天和你说,说我与你有血脉相融之感,是床上说着哄你骗你呢?要是这么久下来,我连我枕边人是个什么性子都摸不清楚,我也太失败了。” -- 第60页 颜阙:“……” 颜阙问我:“那我是个什么性子?” 我冷笑两声,去捏他的下巴,说:“你就是个骗子。” 他倾身过来,说:“我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你有没有感觉很失望?” 我说:“这哪能失望呢?简直每天都是惊喜好吗?” 我摊手搂住他,在他耳边轻声说:“我就想看看,我的新娘,到底能给我多少惊喜。” 颜阙说:“不怕最后变成惊吓吗?” 我一个没忍住,又上手把他鼻子给捏住了。我说:“说实话,只要是你做的事情……做什么我都不会觉得接受不了。说这样的话可能挺没底线挺不负责任的。但事实就是这个样子。我没骨气啊!你不管做什么,不管是对是错,我都会给你找理由,给自己洗脑,觉得你做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我。” 颜阙难得的没有拍掉我捏住他鼻子的手,而是默默地抱住了我,瓮着声说:“如果我说……你想的没有错。我做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你会相信吗?” 我想都不想就点了点头,反问他:“真奇怪。我为什么不相信?” 颜阙说:“正常不都是应该要质问一下的吗……” 我叹气,问他:“你觉得我对着你,舍得质问吗?你一委屈,我把持得住吗?你要是难过了,最后还不是得我来哄?我干嘛要给自己没事找事添麻烦啊!” 颜阙:“……” 颜阙喃喃自语:“好像的确是这个样子没有错……” 我满意的点了点头。感觉自己凭借着鬼才的逻辑,又洗脑成功了一个。 我问颜阙:“你到底打什么主意呢,就这么害怕我怨你恨你?” 颜阙默了一会儿,闷闷的道:“就算你最后杀了我,我也不会躲一下。” 我:“……” 我生气了。气笑了。我说:“好啊,敢情你跟我在一起,是每天都当最后一天过呢!你之前问我会不会伤害你,我说不会,我想着就算我伤害我自己也不会伤害你,弄了半天,你是一句也不信啊!” 颜阙:“我……” 我打断他,说:“你放心。我就算哪天恨死了你,我也不会杀了你。杀了你多便宜你,还是把你关起来锁起来,让你不见天日只能见到我,是爱是恨都只能乖乖被我上,这样比较解气。” 颜阙:“……” 颜阙说:“你……你啊。重明,你就是个小混账。” 我抱紧他,低头去亲他额角,说:“呵。我是混账又怎么样,你不就是喜欢我这个混账吗?” 颜阙:“……” 颜阙终于一巴掌拍掉了我捏着他鼻子的爪子。 他说:“起开。我去给你做东西吃。” 我一瞬间愣了愣,这才想起来,我爬起来的原因是因为我饿得慌。 但这么一顿嗑唠下来……我说:“我好像饿过了。” 颜阙说:“饿过了也要吃。我去给你煮点粥,填填胃。” 我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感觉等颜阙做好,我差不多能赶上早饭的点了。 我匆匆穿好衣服,跟着他走进了院子的厨房。 说来也是奇怪,明明都没人用厨房,这厨房干净的地砖都能反光,却就是还配备了厨房。真是一大迷惑行为。 颜阙打开乾坤袋,从里面取出了一小袋灵谷。阿不,这谷子早就变成了米,那应该叫什么,一看就很香的灵米吗? 我稀奇的问他:“你一神仙平时不吃不喝的,怎么还随身带原材料啊!” 颜阙熟练地将米下锅,说道:“有备无患。防的就是你这种人。” 我切了一声,说:“什么叫我这种人。我怎么了嘛!我看你这熟练的,平时没少防别人吧?” 颜阙说:“能让我下厨做饭的,天底下也没几个人。一开始,是为了小风。” “小风?”我想起了那个特意要来给颜阙送礼物,还管颜阙要未来结婚贺礼的小朋友,说:“你们的感情很好啊!” 颜阙点了点头,眼神都倏忽变得温柔了起来。他说:“小风啊……就像是我的亲弟弟一样。他年纪小,我和长亭难免都纵着他一些。他爱跑去人间玩,见着什么好吃的都想吃。有一回吃的肠胃不适,长亭就不敢再放任他了。但是,小孩子嘛,喜欢吃终归是喜欢吃,改不掉。长亭那个手艺……做饭和爆破似得,指望不上。” “这样啊……”我对天界的人际关系也不是很了解,忍不住问道:“所以,那个小风,到底是谁啊?” 这世上,得是什么样背景的存在,才能够叫天帝和上仙都围着他忙得团团转,为他炸厨房练做菜啊? 颜阙说:“小风就是小风。他也是天生仙。” 我恍然大悟,明白了。 难怪颜阙说小风像是他的弟弟一样。 这世上的天生仙,少的一只手都数的过来。天生仙无父无母,天地道法便是父母,难得见着个同族,可不就是和亲兄弟一样嘛! 我问颜阙说:“那现在天帝陛下手艺好点了吗?你不在天界,小风小朋友饭总还是要吃的吧?” 颜阙有些迟疑的道:“应该……是好点了吧?长亭做的菜,小风之前吃过一次就再也不碰了。现在嘛……” 颜阙想了想,下结论道:“不去管他。反正饿不死。上次掂掂他,还胖了呢!” -- 第61页 我:“……” 说好和亲兄弟一样呢?转头就退化到饿不死就成啦? 重了就一定是胖了吗?没准是小朋友长高了呢! 小风同学实惨。 颜阙拿着粥勺在砂锅里搅着,说道:“放心,小风还轮不着你操心。他的事情,自然有长亭照顾。” 我随口道:“哦,未来媳妇啊?” 颜阙摇摇头,将锅中白粥舀出,说道:“他们两个没可能。弟弟就是弟弟,亲情就是亲情。不论小风是认真的还是年少轻狂不懂事,长亭都不会越界的。” 我低头用力吸了吸鼻子,闻见一股白粥的清香。这一回,终于不再是清汤寡水的稀粥了。 虽然这样说有点夸张,但不知道时隔多久,终于见到了米粒晶莹饱满的白粥时,我真的感动的眼泪都差点掉下来。 我太难了。真的。 作者有话说: 小风:他不越界我就不能主动吗?喵喵喵? 今天天气又回暖了。 很不幸,我的鼻子上长了个逗逗,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早上一觉醒来,它就出现了QAQ 还是很盼望着你们能看一眼我挖的那一堆文案坑……其实我一直很想写斯人那个坑,但是放了好多年,之前码过一点,我又全删了……总而言之那是一个鬼畜蛇精病攻和人美心善超级好的受的故事。一直没写出来可能是因为有点虐,但我还没想好虐到哪一种程度。最一开始的设想是真挺虐的,但我发现好多人都喜欢看甜文,于是我把最初那个无比青涩的原稿删了(囧),可是到了现在,我莫名还是觉得,小虐怡情,虐虐更健康。 不过你们放心,小明是不会虐的,因为小明不鬼畜也不蛇精病,相反他的思维极为清奇。 然后这篇文最初的灵感源泉是青玉案·元夕。不知道你们发现么有~ 最后,颜阙的阙,是念平声,通“缺”,不是第四声。 第三十五章 颜阙和我说, 如果那个变态国师想来试探我,就索性实话实说, 说我把他睡了就行了。 我说这不太对吧, 按照一定的逻辑,我是你的男宠,怎么的也应该是你睡我啊! 颜阙说, 不要, 他懒,他是x冷淡人设,他绝对不能是主动方, 否则人设会崩。 我震惊的看着他, 问:“你再说一遍,你什么冷淡?这要是你的人设,你也太虚假了吧!” 颜阙哄我, 说:“我对别人都冷淡,就对你热情。满意了吗?” 我点点头, 又问他:“那……你真的是因为懒, 所以才想在下面的吗?” 颜阙:“……” 颜阙想了想, 问我:“你想听实话, 还是想听好听的?” 我说你这不是说废话,我当然是想听实话了! 颜阙点点头,有些感慨的说:“其实原因挺简单的, 就当年,第一次的时候嘛, 你无师自通的在上面了, 所以之后……不过我也确实是懒, 这种事情, 安心让人伺候不爽吗?何必要让自己那么累呢?” 我:“……” 我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说:“不好意思,我现在想听好听的那个版本了。” 颜阙:“……” 颜阙拒绝,说:“不说。二选一就是二选一。你自己说的要听实话的!” 我说:“宝贝你变了。你现在对我好冷酷好无情,你一开始明明很宠我的!” 颜阙十分淡定的看着我,说:“哦。我变了,你就没变?你一开始敢用这个态度和我说话吗?小朋友。” 我:“……” 我哼了一声,转过头去不想和他说话。 颜阙指了指一旁的碗槽,说:“呐,你自己吃的碗筷,还有砂锅,去刷了。” 我转过头来,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抱起锅碗就迈向了洗碗槽。 我听见颜阙在我身后笑了,低低的笑声越离越近,最后直接搁在了我的肩头,贴在了我的耳边。 颜阙手臂环着我的腰,笑着问我:“还想听好听的吗?” 我心底里其实是想要很有骨气的说不想的。 但话到嘴边,还是很没骨气的变成了:“……想的。” 颜阙欢快的笑了起来,他轻轻的在我耳边说:“你好棒。” 温热的气息倾吐在耳廓,转瞬化为微潮的湿意。我手上一抖,手中的砂锅都差点摔掉。 我吞咽了一下,声音有些哑。我说:“谢谢夸奖。我会再接再厉的。” 颜阙凑上来轻咬了我的脖子一口,说:“嗯,我很期待。” 为了回应颜阙的期待,我擦干净手,把他架上了桌。 颜阙笑着侧头看我,说:“你已经吃过早点了。” 我说:“你说的,先喝点粥填填胃,现在胃里有底了,我该好好享用我的正餐了。” “这样么……”颜阙一只手撑着身后的桌子,一手环住我的脖子,他努力的压抑着自己的气息,低喘着笑道:“那就,好好,品尝吧……” …… 我想,如果我在和谐运动的时候逐渐进化成一个一点都不温柔的渣攻,那么那一定不是我的错。 是颜阙逼我的。 颜阙的上衣倒是穿的齐整,他微微侧着身伏在桌上,修长的腿害羞的曲起来,遮挡住了裳下的一片狼藉。 我欣赏着这样的景色,发自内心的觉得这一幕美极了。 -- 第62页 我的颜阙。我的新娘。我的宝贝。 是我的。 我一个人的。 *** 自打把我从老母鸡那里抢救下来之后,颜阙就十分的戏精上身,每天都在努力的扮演着……一个沉迷男宠,无法自拔的昏君,对我简直言听计从。 好吧实际上还是我对他言听计从。毕竟他戏精上身我就得陪着他演,努力的表现出自己的无知无畏,甚至还要克服内心的厌恶,和老母鸡咯咯哒的聊天。 我其实还是想让颜阙救那些大侠们于水火一把的,毕竟那啥到出血最后彻底不能人道实在是太惨。但颜阙说他不善言辞,和母鸡也没话说,不太好开这个口,让我自己去糊弄她。 我说你就不怕我糊弄不成,也被下药不能人道啊,颜阙就笑,笑完了非常高傲的说了一句,她不敢。 是放弃保健还是惹恼一个非常重要的合作伙伴,做这选择题都不需要动脑子。 母鸡靠在暖阁二楼的窗前,悠哉的备了壶酒,她陶醉的听着几米开外那重重纱幔围着的大床上传来的混乱声响,举起酒杯来朝我比一比:“小朋友,陪我喝一杯呢?” 我有些踯躅,想到了颜阙说,这儿的东西他不敢乱吃,怕里面掺了药。 母鸡看着我,看穿了我心中所想,不禁又咯咯的笑了起来。 她说:“放心,这确然是干干净净的好酒。难得颜阙居然喜欢你,我怎么好碰他的心头好?” 说罢,她自己先仰首一杯酒喝了下去。我脑子里诚然什么子母壶,什么酒杯有毒酒没毒之类的全想过了,但事到临头,她都这样表诚意了,我若是在扭扭捏捏的推拒,未免也太丢人现眼了。 于是,我也只好一口酒喝了下去,烈酒烫过喉咙,我不禁道了句:“姐姐口味挺重啊!” 母鸡“噗”的笑了一声,问我:“你就是这么逗颜阙开心的吗?” 我连忙摆手,说不敢不敢。 母鸡问:“小朋友,你对颜阙感觉怎么样?” 我说:“挺好的呀。” 她听了,不由冷笑了一声。说:“呵。单纯。” 我:“……” 我心里有点生气,但面上还是一脸好奇的表情,问:“那姐姐觉得他怎么样呢?” 母鸡说:“他的事情我不多说。总归姐姐瞧着你面善,好心同你说一句,趁着还有命在,能多睡他几次就多睡几次,等他过段时间觉得腻了,你总归是要被灭口的。” 我:“……” 我说:“不至于吧。一夜夫妻百日恩啊。他还说他喜欢我呢。” 母鸡伸出手指点了点我的脑门,摇头道:“傻孩子。男人在床上说的话能信吗?你这是被他给骗了。” 我:“……” 我果断无话可说。 大概是我把母鸡哄得还不错吧。一通尬聊下来,他还是把那四个一解了药性,立刻就昏死过去的大侠给放了。 也不能说放了吧,就是换了个地方关。不过,总算是将来还能人道。虽然我觉得,等他们醒过来,回想起这一天一夜发生过的事情……大约也基本丧失了对于人道的兴趣。 颜阙不知道忙什么去了,一直到天黑才回来。我觉得他的脸色有些苍白,问他怎么了,他说没事,只是这几天有些累。 我把他拉到我腿上抱好,说:“我的骗子又要开始说谎了吗?” 颜阙说:“知道是谎话你还问?” 我说:“问不问在我,如何答在你。颜阙……不管你去做了什么,你的脸色那么差,我看见了真的会很难过。” 颜阙偏头亲亲我,说没事,他真的只是有点累,其他都活蹦乱跳的,不信就让我来检查。 我把额头靠在他肩上,说你少明示我,我又不是禽兽。你好不好我心里有数。 颜阙一下一下抚着我的脑袋,这样子静了好一会儿,他忽然下巴一点,偏过头搁在我的头顶就睡着了。 我一时心里更重了。 如果不是因为我那么废,也不会让颜阙如此劳心。 我真的,很想很想变强。 可我,仍旧吸收不了天地灵气。 而更可怕的是,我对魔息变得敏锐了许多,甚至在面对母鸡的时候,我偶尔会生出一种,想要将之吞噬吸收的渴望。 原先我只是害怕我变得不再像自己了。 现在……我时常自嘲的想,没准到最后,我连种族都要改了。 我小心的把颜阙抱上了床,将他的外衣鞋袜脱了,塞严实被子,握着他的手看了他好久,这才终于深呼吸一口气,站起身来朝外边走去。 我去暖阁找了老母鸡。 一路上,我都在告诉自己,要镇定,一定要镇定,能否变被动为主动,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我进暖阁时,那些身着白袍的侍女们居然没有拦我,相反,还为我引了路。 母鸡此时并不在那让我充斥着阴影的二楼,而是在暖阁的三楼。 暖阁的第三层有一堵完全空白的墙,墙面上悬挂着一副画,那是一副人物肖像,画的是一个黑袍男人。 这男人一袭沉重的黑袍,侧靠王座,容貌极俊,飞眉入鬓,神情睥睨,带着一种邪肆之感。我皱了皱眉,生理性的不是很喜欢这画上男人拽得不行的表情。 母鸡痴痴的盯着墙上的画像,问我说:“你知道他是谁吗?” -- 第63页 我没答话,心里想着,这大约就是颜阙同我说的那个老母鸡的心上人。 看样子……老母鸡的眼光也不怎么样嘛。 用我男人的眼光来看,光凭一副画像,我也觉得这个男人不太可靠。这真的不是以貌取人嫉妒人家长得帅啊!是我真的觉得,在感情方面,他应该不是很能被信任。 母鸡不待我答话,便自己一个人,自顾自的说了起来。她这些话,与其说是说给我听,到不如说,是她说给自己听。 母鸡道:“这个人呀……他是我的青梅竹马。他是我要嫁的夫君。他……是我的君上,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人,会比我更爱他。” 作者有话说: 我从今天开始决定热爱阿华田!!! 喝一口下去是幸福的味道(什么鬼)! 然后,老规矩~~省略号内容请自行想象。 第三十六章 “这个世界上, 再没有人,会比我更爱他……” 母鸡独自一人, 喃喃重复着这句话, 好似痴了一般。忽然一下梦醒,她转过神来,一切又重新恢复了平静。 母鸡仍旧是盯着眼前的画像没动, 却问我道:“你知道, 我为什么会放你上来,让你见到他吗?” 我连忙摇头,表现的小心恭敬又好奇:“小人不知, 还望国师大人提点。” 这画像大约同母鸡的命根子也没什么两样了, 对着这画像,决不能再同母鸡嬉皮笑脸,否则, 只怕母鸡要剥我的皮撕我的脸。 母鸡转过身,走到我的身边, 对我说:“你弯下点身来。” 我不明所以, 但还是照做了。 母鸡微笑, 伸出手来, 撸狗一样的摸我的头。 我的心里有一句mmp险些脱口而出。 这样的动作,真是让我发自内心的厌恶与抵触,简直恨不得能当场把她的手给砍了。 母鸡叹了一口气, 有些感慨的道:“真是听话呢。小可爱,不如你猜一猜, 我为什么放你上来呢?” 我:“……” 我紧攥住拳, 面上却还要不动声色的陪着笑:“我愚钝, 猜不出来啊。国师大人不如直说了吧?” 母鸡闻言, 又是咯咯咯咯的笑了起来,笑的几乎差了气,眼角水珠儿都沁了出来,方才止住,满含厌憎与恨意的咬牙道:“因为你和颜阙上了床,因为颜阙说他喜欢你。哈哈哈哈哈……他喜欢你。他竟然喜欢你!这实在是太可笑了。这样有趣的事情,我怎么能够不让他看一看呢?那个让他魂牵梦绕,碰都不能碰一下的人,就只有这么点眼光,居然会和你这样的货色上床,我还当他有多么清高多么不食烟火呢!原来也不过是个喜欢躺着被人上的贱货。” 我感觉手掌心里一痛,这才蓦然惊觉,我那修剪的平整的指甲,居然也能有掐进手心里的一天。 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分明心里恨不能暴起将眼前的这个变态疯子狠揍一顿,然后一针一线将她的嘴缝起来,但心里越是暴怒,面上就越是镇定冷静,甚至我还能够哈哈的附和上一句:“国师大人说的极是。” 母鸡收回了摸我头的手,转而伸出手指捏住了我的下巴,她冷冷的盯着我,就像是一条毒蛇。 母鸡问我:“我放你上来的理由,你已经知道了。那么小可爱……你又到这里来做什么呢?” 我吞了口唾沫,一副胆怯又紧张的样子,结结巴巴的说道:“我……那个,我仔细考虑了一下,我,我……我不想死!” 不管什么话,只要能够开个头,再想继续说下去,就会容易的多。 谎话尤其是这个样子。 我说:“您上午同我说的话,我仔细的想了一想,觉得不能这样子坐以待毙。我还那么年轻,我还有大把的时间要活,我不想到时候被个男人玩腻了就灭口啊!虽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但这天底下娇花何其多,何况,我本来也对男人不是很感兴趣,一开始撩他两下是看他长得好看所以没忍住嘴贱,我现在后悔了,我还是比较喜欢又软又乖巧的小姑娘。他太强势了,我实在是吃不消。” 母鸡斜眼看我,漫不经心道:“所以?” 我哈着腰,说:“所以您还不明白吗?小人这是来求您救命啊!” 母鸡说:“我做什么要救你?救了你,对我有什么好处。” 我说:“有什么好处,这就得看您怎么救我了。要是您能帮着我一起抢在他要我命之前要了他的命,那岂不是大大的好处?” 母鸡嗤笑一声,说:“白日里还说着一夜夫妻百日恩。怎么,现在半天过去,这恩就全没啦?” 我说:“嗐。您还说这呢。他不仁我不义,有什么不对。男人本来就是靠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两个靠下半身思考的动物碰在一起,您该不会还想着我们两个能谈感情吧?” 母鸡道:“这可没准。对着这样的一个美人……” 我打断她,说道:“这您就不懂了吧?再漂亮再漂亮,睡到了也就不值钱了。一个送上门的和一个没得到的,您觉得哪个更吸引人?” 母鸡听闻这句话,居然全身一震,陷入了沉默,好一会儿,方才恍然道:“你说的有道理。” 我赶忙道:“可不是有道理嘛!这都是我那么多年的心得体会啊!所以,国师大人,您考虑一下呢?” 母鸡点点头,冲我摆手道:“本座会考虑的。等到用得着你时,自然会找你。” -- 第64页 我听了,立马一副着急担心的样子,说:“这不太行吧!以色侍人能得几时好?万一他真的没两天就腻了,那我岂不是大限将至!” 母鸡很看不上我这幅样子,她冷哼一声,说道:“这就是你的事情了。本座肯帮你一把,是看你还算合眼缘,却不是非你不可。要是你真这样不中用,死了也就死了,与我有什么关系!” 我说:“多个帮手多份力啊!您看我多激灵!” 母鸡不屑又嫌弃的看着我,道:“有着这份激灵,去哄颜阙去吧。……他的眼光真是差劲透了。” 我:“……” 我做出一副失落又无可奈何的模样来,点头道:“那……小人就先告退了。” 母鸡得意的又转头望了一眼墙上的画像,声音忽然柔和了些许,对我道:“放心。姐姐舍不得让你死的。姐姐还要留着你,好让颜阙也尝尝,被背叛的滋味。” 我松了一口气,立时笑开了花,说:“那就多谢国师姐姐啦!” 心中却暗自道:做梦去吧,老妖婆! 我如释重负似的迈着轻快地脚步离开了暖阁,而实际上,我也确实挺着急的。 我的颜阙还一个人睡着。他睡觉不安分,喜欢蹬被子。 我不知道我到底有没有骗过老母鸡。毕竟我做戏骗她,她也可以做戏骗我。不过,哪怕是相互演戏,至少明面上,我们两个算是勾搭在了一起。 我快步赶回了院子,一推开房门,却正同急匆匆要往外冲的颜阙撞到了一起。 他大约是刚从床上爬起来,衣服头发都还有些乱,一见着我,先是松了一口气,随后便揪着我的衣领质问道:“你到底跑到哪里去了!你知不知道这地方到处都是流朱的眼线,只要你一离开这个院子,一举一动都会被监控起来!你……” 我伸手用力的抱住了颜阙,说:“没有关系。我就是去找她的。” 颜阙微愣。 我说:“她说你的坏话。她居然当着我的面说你的坏话。我真想撕了她的嘴。” 颜阙沉默了一会儿,态度总算是有些缓和。他说:“她怎么想怎么说都无所谓,我只想要你好好的。我不需要你为我去做什么,只要我睡醒过来的时候,不会像今天一样找不见人,我就心满意足了。” 我摇头,说:“我不是故意让你担心的。但是,颜阙,你要知道,我也是当事人,你不能总是把我撇在一边,一个人谋划,一个人做事,一个人承担风险……” 颜阙打断我,说道:“那你今天做的事情,难道不是这样吗?你有告诉过我一声吗!你在我睡着的时候跑去找她,你有没有想过一旦失算会发生什么?我至少有自保的能力,但你呢?重明,你有吗!” 我闻言,忍不住哂笑了一声,说:“我有没有,难道不是取决于你吗?那么多年都不能修炼,突然双修一下就有法力了?你是觉得我在那之后,真的完全不会再试着修炼吗?颜阙,很多事情,你不说,我也就不问你。我想等你告诉我,你不告诉我我也由着你。我的事情我都由着你!但是,你的事情,能不能也给我一点参与的权利?” 颜阙低垂着眼,抿着唇随我吼,等我一通吼完,他才终于干巴巴的说了一句:“我不会害你的。你相信我。” 我简直对他无奈了。我说:“我什么时候不相信过你?但我是你的夫君,不是你养的宠物,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弱小需要全方面的保护,你也给我一点信任好吗?” 颜阙不答,只问:“你去找她干什么?” 我冷笑一声,说:“去找她商量怎么一起杀了你。” 颜阙说“哦”,然后淡淡的问我商量的怎么样。 我说,商量的也不怎么样,倒是见着了一位新朋友。 我说:“颜阙,你和我讲讲故事呢,那个暖阁三楼挂在墙上的男人,到底是谁?” 颜阙说:“你这么聪明的人。心里一定早就有答案了,何必多此一问呢?” 我说:“我从来都不是什么聪明人。如果你觉得我聪明,那只是因为与你有关。” 颜阙沉默了,好一会儿,方才低声道:“你想听我说什么。” 我说:“随你。你说什么,我就听什么。你说到哪里,我就听到哪里。” “我……”颜阙一时无言。他说:“我和那个人,真的一点关系也没有。” 我点点头,说:“这个你放心。我想想也知道你的眼光不可能和那个老妖婆一样差。” 颜阙:“……” 颜阙说:“其实你要听我说,我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无外乎就是年纪还小的时候,在人间历练,不巧遇上了那个人。我遮掩了仙气,他也藏了魔息,相互都以为对方是人。那个人风流惯了,看见合眼的就非要得到不可……我同他不过也就是客栈里打了个照面罢了,他居然连半夜翻窗这种事情都做的出来。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自信。” 我:“……” 我问:“那后来呢?” 作者有话说: 小颜:呵呵。老子生气了。 小明:QAQ!!! 我今天去拍新的身份证嘛,等了一个小时,机器坏了。我又等了一个小时,都准备走了,机器好了。。 。 然后我第一反应拍证件照穿白衬衫,特意穿了一件白衬衫去,结果身份证需要深色衣服……我真的太难了。。。 -- 第65页 第三十七章 颜阙看我一眼, 问我:“你还想要什么后来?” “就……”我话说出口,自己后边琢磨着, 也觉得味道不太对, 但说已经说了,只好硬着头皮继续道:“就是,他该不会, 就这么简单就放弃了吧?” 颜阙说:“他怎么想是他的事情, 与我无关。” ……差点忘了,颜阙在对着无关紧要的人的时候,一向是很冷漠的。 颜阙对我道:“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 都一并问了吧。” 我摇摇头, 觑着他不太好看的冷淡神色,讷讷的道:“没有了。” 颜阙说:“真的么。” 我小声道:“其他的,我问了你也不会告诉我啊……” 颜阙点头, 说:“是。你就那么笃定,你问了我一定不会说。就像你笃定我没给过你信任, 我把你当成养的宠物, 然后我和我养的宠物上床。说到底都是我对不住你。是这个道理吗?” 我:“……” 我急了, 说:“我那些都只是生气时候的口不择言, 有几个人能在吵架上头的时候保持理智啊!你……”我越说越小心,到最后竟连声音也轻了,“你可不可以, 不要放在心上啊?” 颜阙气性不大,不会和人歇斯底里的吵架, 但他心眼小, 一件事情记住了, 就能记很久很久, 可记得久了,也不过是自己难为自己,凭添难受罢了。 颜阙不说话,就抬头看着我,越看我越委屈,到最后居然先忍不住了,嘴巴一扁,眼泪就吧嗒吧嗒掉了下来。 颜阙:“……” 颜阙冷静的看着我,说:“你不是说我不把你当我夫君看吗?那你就像样些啊。怎么,等着我来哄你?哄完了,又来问我一句,我是把你当宠物还是当儿子?” 我:“……” 我泪眼朦胧的看着他,一听见这话,居然没忍住哇的一声哭出了声。 颜阙根本不想理我,转身就走。我赶紧快步追上他,一个熊扑把他抱住,哭的眼泪鼻涕糊了一脸,一边哭一边抽着嚎:“我错了,你别不哄我,你爱把我当什么就当什么吧,我都可以!” 颜阙:“……” 颜阙被我气得全身发抖,他简直不敢相信:“你怎么有脸说得出这样的话来?你再给我说一遍!” 我:“……” 我吓得一时间眼泪都止住了,全吞了回去,打了个哭嗝。 颜阙推开我,转过身来,脸色气得发白。他一字一字道:“你再给我说一遍,你是我的谁。” “我,我……” 我喉咙仿佛被棉花塞住了似得,一个“我”字说了半天,居然愣是没能说道下去。 颜阙看着我,眼中的怒火一分一分的熄灭,最后只剩下了我从未曾见过的冷寂。 “我不养宠物。”他淡淡道:“也不需要儿子。甚至,对于欢爱之事,也不甚热衷。有些事,我之所以会那样做,只是因为我想取悦我的心上人。” 我嗫嚅着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方才哑着嗓子喊了一声:“颜阙……” 颜阙打断我,说:“不要喊我的名字。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说完,他便绕开我,向屋外走去,我赶紧追上去把他抱住,说:“你别走,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乱说话了,你一定不能不要我……” 说着说着,眼泪水又要急的掉下来,完全不受我的控制。 颜阙没有挣扎,只是冷淡的道:“松手。” 我拼命摇头:“不松手,松手你就走了!” 颜阙不多说话,曲肘向后一击,我只觉得肋骨一阵生疼,眼前一黑,不知不觉就松了手,缓过神儿来的时候,颜阙早已经不见踪影了。 屈身按着一阵阵发疼的肋骨,我觉得我这会儿挺该放声大哭一场的。 但是颜阙走了,我就哭不出来了。 我颓然的坐在地上,懵懵的想,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欲哭无泪吧。 此后的几天,我一直都没能见到颜阙。 我乖乖的呆在屋子里,等啊等,等啊等,就像个盼着丈夫回家的小媳妇。可是盼啊盼,盼了好几天,我那个狠心的丈夫也没能回来看一眼。 反倒是老母鸡想起了我,派人来请我去暖阁聊天。我发自内心的不太乐意,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就算再不乐意,也只好强打起精神,跟着那木头人似的白袍侍女前去暖阁见母鸡。 不得不说,暖阁二楼没了那变态的气息与声音之后,正常了很多,至少呆在里面,不再会让我如坐针毡。 母鸡问我:“和颜阙吵架了?” 我点头,恹恹的说:“我早说他那个人不好相与,没想到脾气居然这样古怪,想一出是一出。国师姐姐,他这算是厌了我吗?那我可怎么办呀?我是不是死期将至了?” 母鸡摸我的脸,安慰我道:“放心,颜阙对你应该还是有点感情的。要不然,光凭你那晚来见我,他也该要你的命了,哪能还留你到现在?” 我一听,更害怕了,说:“啊?那天晚上的事情,他知道吗?可是明明我回去的时候,他还睡得好好的呀!我们那天还……”我冲着老母鸡眨眨眼睛,示意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母鸡点点头,表示理解。她说:“其实你也不用太担心。你这么可爱,就算颜阙不要你了,本座还是要你的。” 我不敢相信,说:“国师姐姐,你前几天可不是这么讲的啊!” -- 第66页 母鸡偏头妩媚一笑,直接就身体一软倒进了我怀里,我抖了抖,险些没把她直接丢开。 我说:“姐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母鸡咯咯道:“你想是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小朋友,你不是说,你本质上对男人还是不感兴趣,喜欢又软又漂亮的小姑娘吗?虽然我已经不是什么小姑娘了,但是,你看我抱着软不软,漂亮不漂亮?” 我:“……” 我说:“国师姐姐,你看你,突然那么热情,我都没个准备。” 母鸡道:“哎,这种事情,需要什么准备。床榻被褥我都换过新的了,不如我们这就……” 我打断她,惶恐道:“这怎么能行!国师姐姐您在我心里就是天仙!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女神!实不相瞒,现在抱着您,我的手都在激动地发抖,这已经是我人生的巅峰了,我实在是不敢再有非分之想啊!若是对您愈矩,就是玷污了女神!我的良心会受到谴责的!” 母鸡听得笑了起来,说道:“你先前还说,再漂亮的睡到了就不值钱了。现在倒是又只可远观不可亵玩了?” 我说:“嗐。那也是因人而异,你们哪里能一样。” 母鸡问:“有什么不一样?” 我说:“你是我女神啊!” 母鸡又问:“那颜阙呢?” 我说:“他?他算个什么东西。不过就是送上门来,不要白不要嘛!” 母鸡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忽然道:“听说你酒酿的不错,要不要我把这小朋友的舌头送给你,你留着酿一壶药酒?” “不必了。”颜阙缓缓的从楼梯上走了上了,无声无息。他淡漠的扫了我们一眼,说道:“我嫌恶心。” 我虽然心里知道颜阙肯定相信我,但听见这句话,我又欲哭无泪了。 我特么……怎么就这么惨! 我想要推开母鸡,却被母鸡抱得更紧了。她亲昵的靠在我怀里,看着颜阙问:“祭台准备的怎么样了?” 颜阙道:“一切妥当。随时都可以开始。” 母鸡欢喜的亲了我的脸颊一口,说:“真好。那就明日开始吧。” 颜阙微微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母鸡问颜阙:“这个小朋友你还要吗?” 颜阙淡淡道:“人前人后两张脸,你可要留心来日反噬。” 母鸡眼珠一转,说:“倒也的确是这个道理。不过,同我又有什么关系,总归他是你的人。” 说着,母鸡放开了我,捏着我的下巴道:“颜阙上仙还舍不得把你给我。罢了,命里无时莫强求。你还是继续伺候他吧。” 我哭丧着一张脸,怎么看怎么委屈不情愿。 我小心翼翼的捏着自己的袖子,小碎步跟在颜阙身后,想和他解释,却又怕周围有老母鸡的眼线,实在不敢说话,只好颠颠的跟着,全程无交流的和他一道回了我们那尚且无人敢监听的一亩三分地。 颜阙没有不让我进屋,但却全程当我不存在,我说什么做什么他都不理,好像我是空气一样,看不见,摸不着。 “颜阙……” “颜阙!” 颜阙没有反应,后院洗完一个澡回来,一语不发打算上床休息。 我急了,连衣服都顾不上干不干净了,直接把鞋子踢掉就和他一道爬上了床。 颜阙没动,却也没有任由我压着抱着。他终于同我说话了。他说:“下去。” 我拼命摇头,八爪鱼似的把他抱紧了,打定主意他就算打死我,我也不松手了。 颜阙闭着眼睛,冷冷的道:“一身脂粉气,你是想要到这儿继续讽刺我吗?” 我:“……” 我委屈极了,嗫嚅着说:“我,我去洗澡……” 颜阙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又一语不发了。 我心情沉重的飞快洗了个澡,洗完了换好睡衣,还不忘低头抬手闻一闻,确定了什么异味都没有,才敢再放轻了脚步小跑回去。 颜阙背对着我,面朝里侧躺着。我也不知道他睡没睡着,也不敢再闹他,只能小心翼翼的从后面抱着他,只要人能够在怀里,我就是安心的。 我睁着眼睛,看着颜阙的后脑勺,一夜无眠。 作者有话说: 小颜:我是能被轻易哄回来的人吗! 小明:QAQ…… …… 小颜:算了就这样吧。 (气不过一章系列) 第三十八章 颜阙的呼吸很平稳, 他不动,我也捉摸不清, 他究竟是醒着, 还是睡着。 以同样一种姿势躺了一夜,我不知道颜阙身上难不难受,反正我的半边身体是木了。 天边刚灰蒙蒙有些光的时候, 颜阙终于转回了身, 从侧躺变成了平躺。 我发现他睁着眼睛,眼神清明,丝毫没有半分的睡意。 我顿时又有些后悔, 若是早知道他没睡, 这一晚上,我也不至于如此沉默。撒娇耍赖磨上一晚,效果总比一句话没有来的强。 我想同颜阙说话, 可是话攒了几天,却又不知道应该从何说起。满腹的言语在喉咙口滚了半晌, 只干巴巴的说出来一句:“颜阙, 你别养宠物, 也别养孩子。” “我……”我怔怔的看着他的侧脸, 轻声说:“这个世界上,只有我可以闹你。” 颜阙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道:“不是睡到了就不值钱了吗。” -- 第67页 我:“……” 我努力用我酸麻的胳膊肘微微撑起些身体, 看着他道:“你怎么还信这些话。” 颜阙闭上眼睛,又不说话了。 我真是怕极了他的沉默。 我说:“若真说睡到了就不值钱, 那我不是一样不值钱。” 颜阙淡淡补充:“白送上门。” 我:“……” 我感觉我的心里简直有一百口气要叹。 “那这样吧。”我说, “回头咱们换一换, 我把自己给你送上门, 好不好呢?” 颜阙说:“不要。烦。” 我终于忍不住叹气叹出了声。我说:“那可只能委屈你了。我实在有得烦你。一旦少烦了两日,我心里就不安生……你大约也不好过。” 颜阙抿了抿唇,微微朝着内侧偏过头,低声道:“我……很难过。” 即使是一些明知不该在意的话,但是在听见的时候,还是会,很难过吗? 我一直都知道颜阙的心里藏了事,那些事与魂石无关,与魔族无关,但却一定,与我有关。 这个世界上,能够叫颜阙上仙如此挂心烦忧的事情,必然都与我有关。 我轻轻托着他的脸颊,将他的脸稍稍偏正了一些,我看着他道:“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告诉我,一定要一个人承担的呢?” 颜阙定定的注视着我,眼中一片水汽。 他竟然哭了。 颜阙说:“有些事情,我不知道应该如何与你说。……自己心里其实也不太想说。重明,你……我的脾性,大约是让人有些难以接受吧?” 颜阙哭起来没有声音,只是安静的淌着眼泪,言语间也仅是略略带了一些沙哑哽咽,这样的哭法,委实与“悲痛欲绝”沾不上边,却也算不得“梨花带雨”。颜阙在我的面前,一贯都是十分从容的,他实力强大,骨子里又很强势,我们所有面对的情况,几乎都在他能够掌控的范围之中,从未脱轨,有时情深意切的互诉衷肠,他的情绪也向来比我稳定的多。因此,颜阙像现在这样患得患失极度脆弱的模样,我倒是真的从未见过。 颜阙这样骄傲的人,大约也不太想让我看见他这副模样,可……若是在我面前都要带上重重枷锁,那他的日子究竟该过的多么辛苦呢? 我小心翼翼的用指腹帮他将眼泪抹去,抱着他说:“我说过的,你不说,我也就不问。你总觉得我年轻,不愿信我会长久专注,那我就慢慢让你相信。只是,你别再一个人胡思乱想的折磨自己了,好吗?” 我说:“我很欢喜你的脆弱给我看,但如果可以,我希望永远都不看见你哭的样子。” 当然,我在心里默默补充,在床上被我欺负哭不算。 颜阙没有出声,侧身抱着我一个人默默缓了许久,我也没有再多话,他抱着我,我也抱着他,就这样静静的,居然比说什么话都更有效。 天光渐渐愈发亮了。 终于收敛好了情绪的颜阙抬起头来,看着我,忽然问道:“如果你没有遇见我,你会喜欢什么样的人?” 我没忍住亲了亲他的鼻子,凑过去和他额头抵着额头。我说:“这没得说的吧?遇见你之前,我从来就没想过找对象之类的事情。别人都说我长的嫩,也瞧不上我。偶尔被拉去烟花风月的地方,不管心里怎么给自己加油打气,下定决心一定不能再练童子功,可真等到了关上房门的时候,就只剩下大眼对小眼了……因为这,我是真没少挨取笑。” 颜阙笑了笑,说:“你这样单纯的,也适合找一个纯善可爱类型的孩子。” 我赶紧摇头,实在想象不出来,我这么一个二货,要是再找个傻白甜,那日子得过成什么模样,上当受骗买一送一二人组吗? 这也太凄惨了吧! 我同颜阙额头抵着额头,鼻子擦着鼻子,他的气息近在咫尺,我实在受不住,头脑发热,觉得还是让这个气息交融一下比较好。 只是……一大清早这个点,交融着交融着,容易擦枪走火。 原本我是真打算亲完一场就起身的,但最后的结局却变成了……亲是亲完了,该起的地方也起来了。 我真的很尴尬,当发现颜阙很平静,什么反应也没有的时候,我就更尴尬了。 有没有人送我一块豆腐,最好是冻住的,让我拍死自己好不好? 颜阙手向下探,握住了憋了好几天,现在正异常兴奋的小明,他笑着看我,挑眉道:“我帮你?” 我突然被他握住,禁不住全身一颤,我自然是希望颜阙能帮我的,可耳边却莫名回想起了颜阙之前说的,他对于欢爱之事其实并不热衷,他之所以会做某些事情,只是因为……想要取悦心上人。 看着颜阙一派淡定的样子,只怕他对于那些事情是真的没有太大兴趣,是我疏忽了,以往回回被他勾的大脑缺氧,居然都没有留意过,颜阙他或许还真有点……x冷淡。 已知,我家宝贝可能是个x冷淡,那么,在他提出要帮忙的时候,是应该婉拒,还是应该婉拒呢? 我的脑子里觉得我是应该婉拒的,但是颜阙碰一碰我,我家小明就忍不住兴奋的又变大了点。 唉。它可能是有自己的意识,和我这个主人不是很一条心。 颜阙推开枕头,撑着手臂侧身看着我。我又是全身一个激灵,敏感的察觉到……他的指甲似乎是应该修剪了。 -- 第68页 颜阙似笑非笑,低头伏在我耳边轻声道:“这种事情,还会走神吗?” 我嗯哼一声,咬着牙,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颜阙却是恶趣味上来了,他的动作慢条斯理,折磨的人欲罢不能,好不容易我感觉自己终于可以解脱了,他却又反手在我小腹某处轻拍了一下,我顿时就……出不来了。 我特么……眼泪都掉下来了。 我颤着声控诉颜阙:“你怎么可以这样!” 颜阙捏捏我的脸,悠悠道:“不急,以彼之道罢了。况且,这法子比起你之前说的那些,要健康的多,绝不会伤身的。” 我懵了懵,不情不愿的回想起来我之前似乎是说过,只要他高兴,把我绑起来绑到他满意都无妨。 可是,可是……我真的只是说说而已,而已啊! 我真诚的对颜阙道:“短时间内可能不伤身,但所谓道法自然,总这样出不来肯定会伤身的!所以,夫君大人有大量,饶我一次好不好?” 颜阙淡定道:“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啊,小朋友。” 我眨眨眼睛,看着他,不解其意。 颜阙一开始还愿意陪着我眨眼睛,后来,看我还是一脸茫然,他终于绷不住,一股怒气冲上头,直接从脸红到耳朵根。 颜阙没好气的道:“敢情你是打算一个人爽完就好?” 我忍不住咧开嘴笑了。 虽然憋着真的很难受,但是看见颜阙这个样子,我忽然就觉得,憋一会儿没事,反正不伤身,我还能继续憋。 我伸手抱住颜阙,很讨打的问他:“啊,你不是不热衷吗?刚刚看你那么镇定,我还在想,我实在是不济,居然半点没让你动情,怎么,现在又热衷了?” 颜阙:“……” 颜阙“呵呵”冷笑一声,也不顺着我的话下去,只是道:“无妨,你要是不乐意,我心法运一个周天便好。”他转眸,向着被子下微有幅度的地方看了一眼,淡定道:“至于你,究竟能忍多久,我也很好奇呢。毕竟,就像你说的,道法自然。我虽然舍不得你出事,但总归也不好受,你说是不是?” 我:“……” 我咬咬牙,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居然决定和颜阙刚到底。我说:“我不好受,也不会让你好受。凭什么你能运心法我就只能在这儿憋着?我难道不能上你吗?行啊,你让我憋着就憋着,今天谁也别想出门了!” 颜阙:“……” 颜阙看着我,静默了几秒钟。然后,他异常淡定的点了点头,说:“可以啊。你来上我啊。” 想了想,他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得快点。今天还有大事要发生。” 我:“……” 这特么听着怎么那么像是吃快餐呢! 我其实是不太乐意吃快餐的,我觉得颜阙应该也不太喜欢,但没有办法,要卡着时间,也不能胡闹的太过,颜阙当时哄我说,只许一次,等该了结的了结,再补也不迟,但因为某些意外,一次最终变成了两次。 我觉得这个意外不是我的问题,必须得归罪于他。 如果不是他点了我的穴道,我也不至于解开了穴位,一进去没两下就那个啥。 颜阙当时都懵了,一双好看的眼睛里流露出深深的震惊。 他心里很清楚穴位封住那么点时间,是不会对身体造成损伤的,但架不住有万一,当即就要坐起来给我把脉检查,我受了这样的奇耻大辱,哪里还能放任他真的给我体检,忍无可忍之下,最终还是以实际行动,向他证明了我好得很,半点问题也没有。 作者有话说: 颜阙:实不相瞒,要是没有我,你以后能生三个孩子(善意的微笑) 小明:?!!!! 悄咪咪的问一句,你们现在明白小颜究竟在害怕什么了吗? 如果你们猜到了,就不是我剧透了! 如果么有……那就继续看文叭~ 不过,说实话,我觉得能够有小明这样一个爹,应该是挺幸运的一件事情。 可惜小颜没有那个功能(望天) 第三十九章 快餐虽然可以快, 但吃完了之后收尾清洁工作仍然不能少。 ……何况我们这快餐也不算快。 我总不能让颜阙一脸春风的去见老母鸡,于是赶紧抱着他去后边温池里面洗澡。 颜阙就软软的靠在我身上, 一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样子, 随我帮他清理穿衣,我看着他忍不住笑了出声。 颜阙仍然闭着眼睛,问我:“你笑什么呢?” 我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就是看见你那么柔柔弱弱的样子, 就觉得很有趣。” 颜阙睁开眼睛看我,他低低笑了一声,说:“是不是矫情又做作?” “不啊。”我说:“这不是挺好。谁规定你就必须无时无刻都是铜头铁臂了?” 我用力亲了一口他的脸颊, 舍不得的说:“何况, 你本来也不是。” 颜阙靠在我怀里,静了好一会儿,忽然道:“或许因为一些事, 或许因为一些人,渐渐地, 就都会变成那个样子。这世上, 若能一生柔弱, 倒也是难得的福分。” 菟丝花若能长得好, 必然是有枝干可以让它攀的好。只是,“要真是一辈子靠着别人站在前头遮风挡雨,那也活的太过无用了一些。” 颜阙点点头, 轻声道:“说的也是。” -- 第69页 他无聊的拍了个水花儿玩,轻叹道:“若不是……真想试试在池子里来一次……” 我啃了他的脖子一口, 说:“这世上好的温泉多得是, 犯不着舍不得这一个。” 颜阙轻声笑了, 索性放松身体, 随我在那里啃。 我啃的时候也没留意,等到啃完了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我们是不是有点晚了?” 颜阙慢条斯理的整理着衣褶,淡淡道:“无妨。让她等。” 我问颜阙:“你们那个血祭,到底是准备做什么呀?我……我能够帮得上什么吗?” 颜阙抬头看我,静静地注视了一会儿,忽然伸手将我用力抱住。 我下意识回抱住他,莫名觉得我们像是要上战场,但这实在是太不吉利了,于是我闭了闭眼睛,将这想法甩出了脑子。 “你什么都不用刻意做。”颜阙轻轻的拍了拍我的后背,说道:“放轻松,信我即可。” 我不太轻松的“哦”了一声。 颜阙放开我,细致的帮我抚平了刚才拥抱时衣领上压出的折痕。完了,他微笑着看我,说:“我的重明,越来越英俊了。” 我吸了吸鼻子,眼睛有点发酸,我说:“如果我有什么改变,那一定是因为你。” 大家都说成家立业成家立业,觉得成了家之后总会收心,再不济也不会像一个人时那样混。我从前听着,觉得挺不以为然的,认为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一个人是怎么样最后还是怎么样,娶个老婆成个家并不会改变什么,但是现在,我偶尔回想一下认识颜阙以前的生活,居然觉得恍如隔世,想着从前的自己,竟生出了一种“果然是年少轻狂”的感觉来。 成亲啊,果然是会让人改变很多的。 身边有了一个你想要去守护的人,便再也不能继续做一个放肆犯浑的孩子了。 如果我有变得更好,那么一定是因为,我想要能够配得上我的颜阙。 颜阙笑着捏捏我的脸,说:“你太紧张了。事情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严重。” 我点了点头,开始深呼吸。 颜阙说:“如果流朱和你说什么,让你做什么,你随机应变就好。也不用太顾及她,在我面前,还轮不到她造次。” 看着颜阙那么霸气的样子,我终于笑了。我和他开玩笑道:“那就请颜阙上仙好好地护着我了。” 颜阙笑着点了点头,偏头亲了我一下。 我有点想亲回去,但又怕亲起来没完没了,于是只好先忍住,安慰自己熬过了这回还有的是机会。 *** 虽然母鸡和颜阙总是提及祭台,但我按照正常思维,一直都认为祭台应该是在卞城没错的,万万没想到啊,居然是在卞城城外数里的一个小山沟里。 真的不是我夸大,那就是个……几座小土山围起来的小山沟啊! 这小山沟里阴风阵阵,本来现在天气就寒凉肃杀,一进去,感觉更冷了。 山沟中央是高筑起的祭台,祭台下是造出来的一方人工湖,祭台建于湖中,由一架长梯与陆地相连。 我和颜阙到时,老母鸡正扯着袖子,烦躁的来回原地转圈。 她今天倒是有好好地穿衣服,不再是简简单单披着一层纱了。今日的老巫婆一袭青裙,长发只简单挽了一个松松的发式,以一只翡翠簪固定,脸上干干净净,不施脂粉,却自带着少女的娇俏,看她现在的模样,哪里能够想象得到,这根本就是一个不知道活了多大年纪的保健狂魔啊! 老巫婆抬眼看见我们两个出现,脸色难看的连个假笑都装不出来了。 她恨恨道:“颜阙,你故意晾我呢?” 颜阙淡定道:“是又如何?” 母鸡被他这句话气的一噎,却又不能真和颜阙撕破脸动手,只好含恨咽下了这个仇,她抬手一指祭台,说:“请吧。” 颜阙回头看了我一眼,没有多说什么,转身便向着祭台缓步走去。 我不由的迈步,想要随着他一道走,却被母鸡拉住,拦了下来。 母鸡轻笑着环住我的手臂,靠在我的肩头,说道:“重明殿下稍安勿躁啊,不过只是分开一时片刻,不用这样着急吧?” 我抽了抽我的手臂,没抽出来,于是只好说:“国师姐姐真是说笑了。” “嗐。”母鸡轻叹一声,说:“说笑什么呢?你乐意演,我乐意演,颜阙也乐意演,大家都乐意的事情,演演又何妨,只要不入戏太深便好。哎,你看看你,嘴上说着不在意,还不是眼睛都恨不得长在颜阙身上?他就有那么好?” 我说:“我不知道那么好是多好。只知道他样样合我心意。” 母鸡笑了起来,说:“样样合你心意?真是有意思啊。你才多大年纪,又曾见过几个人,就知道他是最合你心意的人?须知,这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东西,若你真觉得样样合意,那才是有问题。” 我听的出她话里有话,却是无心去猜测,亦不耐与她一道兜圈子,于是便索性道:“国师有什么话,不如明说。在下一届蠢人,实在愚钝,只怕不得其意。” 母鸡见我问话,却又不再继续下去了。只说:“本座曾经说过,颜阙的事,我不多说。直到如今,依旧如此。所以,殿下若是想要知道些什么,不妨自己去问啊!想来,对着心上人,我们颜阙上仙总会诚恳许多的。” -- 第70页 我转头看向母鸡,冷笑一声,说:“国师大人这是有心离间,还是根本就是在诈在下?” 母鸡道:“本座句句实言。会与殿下说这些,也不过是担心殿下被颜阙耍的团团转,以至于最后错失了自己真正的良人罢了。” 我说:“国师此言差矣。什么叫做真正的良人?不过是各花入个眼。旁人觉得好的,我未必觉得好。我觉得好的,旁人也未必看好。就像有人觉得红配绿赛狗屁,有人觉得大俗即大雅,这都是分不出是非对错的东西,端看当事人怎么想,国师以为如何?” 母鸡:“……” 母鸡咬牙道:“重明殿下倒真是牙尖嘴利。先前我是一点也想不明白颜阙究竟看上你什么,现在瞧瞧,你倒也不是一无是处。只是,殿下终究是一族太子,难道就真甘心被人控制于鼓掌吗?” 我点点头,觉得这个问题根本不需要思考:“如果那个人是颜阙,我为什么不愿意?” 想颜阙如此清贵矜傲的一个上仙,放着被众仙朝拜的清福不要,满心都是为我殚精竭虑,而我只需要好好地呆在他身边,让他看得见摸得着便好,这到底有什么不愿意不甘心的啊?我可真是太甘心了! 母鸡这回是真的被我气着了。她一把甩开我的手,怒道:“你怎么就这样冥顽不灵!你以为他对你有几分真心?若他当真喜欢你,又何必答应与我合作,以自身鲜血布下这血祭坛,只为了招引君上残魂?” 我皱眉,看着母鸡,急道:“你说什么!” 颜阙以自身鲜血布下血祭坛?! 难怪他这几天一直都面色苍白,甚至有时还会气短眩晕,原来都是失血过多的原因吗! 我一把抓住母鸡的手,心中莫名一股火气上窜:“这天底下谁的血不能用,就非得……你们布下这血祭坛究竟为何!” 母鸡见我生气,不禁得意一笑,说道:“究竟为何?你说究竟为何?还不是得夸一句你的心上人有本事,就是能够把人哄得团团转,叫别人的血都不行,只他一个行。重明殿下,你还没看明白吗?你们那场所谓的联姻啊,对于颜阙来说,只是一个能够让他方便行事的借口罢了。至于你……” “演戏都得演全套啊!”母鸡咯咯的笑着,轻浮的想要来挑我的下巴,我躲开了,她也不恼,直接扯着我的衣襟就想要往我身上靠。母鸡道:“重明殿下有没有仔细算过你同颜阙的辈分?若真是认真算起来,你该叫他爷爷。平白送上门来一个年轻英俊又单纯的可爱的孩子,换成是你,你想不想睡?” 作者有话说: 其实~姐妹们昨天对于剧情的猜测和正确答案还挺有距离,说实话我还是有点小得意哒! 这篇文么有穿越,么有重生,大家都是如假包换的正经土著! 然后,请不要单纯相信任何人说出来的话!因为每个人看事情的角度不一样,所以他们认为的“真相”就也不一样! 最后的最后,魔君只是一个炮灰,真正的大boss另有其人。ps,大boss不是小颜。我们小颜是好人,但他知道boss是谁(微笑)。 我一直都在期盼周五考试姨妈别来,但事实上怕什么来什么,我下午的时候姨妈来了,然后我委顿了,我一觉做好准备我今晚不及格了。。。 第四十章 我发现, 母鸡虽然脑子不太行,但是脑补水平是真一流。 当然, 她能脑补的出这样一场大戏, 颜阙肯定没少引导她——这也侧面说明了她的脑子不太行。 按照母鸡的说法,我觉得我应该去评一个六界完美受害人。 故事是这个样子的: 在很久很久以前,大概就是八百多年以前的样子吧。反正那一会儿我还是一个半大不大的小孩子, 故事和我搭不上半点关系。 咳。总而言之, 就是在八百多年前,魔界的魔君到人间游历,碰上了正好也在人间历练的颜阙, 从此一见钟情, 情根深种,无法自拔,变着法的追求, 知道了人家的真实身份之后,甚至还回去让魔界消停了一段时间别搞事情, 他自己则身段脸面全不要了, 跑到天界的地盘上来死缠烂打, 日日夜夜的表真心, 撵都撵不走,颜阙也不知道是拿他没有办法,还是真的被他感动了, 反正就是两个人处了一段时间,但最后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又掰了, 魔君离开了天界, 再不多时, 便传来消息, 说是他练功时候岔了气,已经羽化了。 按照道理来说,魔君死在自己的魔宫里,还是修炼的时候自己岔了气,怎么的都和天界没关系,但是就是这么尴尬,人家魔君前脚刚刚失恋分手,后脚就羽化了,魔界突然失去了君主,一时间大家各怀心思,谁都想上位,但却又互相牵制,谁都上不了位,与其在那里毫无意义的内斗消耗,他们最后还是决定一致对外,找个背锅侠来背锅。 颜阙就成了这个背锅侠。 魔界想要把魔君修炼岔□□带的锅扣到颜阙的头上,但颜阙能是个乖巧让人扣锅的人吗?在这顶锅扣上来之前,他能直接给你把锅砸了。 魔界的十大长老拿出泼皮无赖的架势,赖在天门口要向天界讨说法,颜阙便顺了他们的心意,光明磊落的踏出天门,负剑而立,魔界十大长老与他相隔不过十数步,竟是无一人敢上前质问他一句。 毕竟,他们此来,为的只是撒撒泼耍耍赖,用本就说不清楚的事情来胡搅蛮缠,以求天界吃了这个哑巴亏,好让他们剐下一层油水来。在他们想来,不论什么事情,但凡事关风月,当事人总是会规避的,是以,十大长老虽然嘴上叫嚣着要天界交人,心中却都认定天界绝不会交人,等到颜阙当真面无表情,镇定自若的走出来时,他们反倒各个都懵了,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 第71页 黎元帝君居天界帝位上万年,早生了退隐之心,百余年前传天帝位于上仙长亭,令颜阙相辅,执掌刑罚。 纵使八百多年前颜阙尚且算个年轻人,名声不像现在这样大,但却已经足够分量令人忌惮。 那时的颜阙,与十大长老单打独斗尚且说不清谁胜谁负,若是十大长老索性不要脸到底围攻或者车轮战,颜阙必定是不敌的。 但是他们不敢。 颜阙一人不足为惧,可是他的身后,还站着天帝,站着黎元帝君,站着素华仙尊。 这些人,有权的有权,有实力的有实力,有地位的有地位。他们各个都惹不起。 于是,一场闹剧,锣鼓喧天的开幕,寂静无声的结束。 魔界十大长老撤的很快,与他们之前没皮没脸打算长期作战的架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素来是这样一个人。从小到大,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东西,他甚至不屑于放在眼里。”母鸡咬着牙说到这里,声音都有点气的发抖。她不无怨恨的道:“我真是闹不明白,就是这样一个狂妄目中无人的货色,为什么大家就都喜欢,都说他好?凭什么?就因为长得好看吗!” “君上当初就是这样,恨不得把心都挖出来送给他,他却连看都不看一眼,仿佛是见着了什么恶心人的脏东西一样……就是这样一个人,就是这样一个人!”母鸡转头,满含恨意的望向祭台。祭台之上,一排年轻力壮的江湖大侠们浑浑噩噩,竟是一个接一个的排着队跳入了祭台中央的鼎炉之中,那鼎炉看着并不大,容纳一名成年男子都嫌拥挤,此刻却像是个无底洞,一脸吞噬了十数人,竟还安安稳稳! 颜阙的面色并不好看,是一片虚弱的苍白。他紧抿着唇,神情严肃,手中横握一支法杖,我眯起眼睛努力看去,只见那法杖顶端,赫然嵌着一颗幽紫色的琉璃珠! ——那是魂石! 看见魂石,我的心脏控制不住的发紧,就好像被一只大手给握住了一样。 母鸡说:“他当年倒是不屑的紧,对君上全无半点好脸色,现在时过境迁,午夜梦回,还不是照样良心不安?” 用母鸡的话来说,颜阙就是妥妥的渣男回头。 当年人家对他情谊满满,他不屑一顾,等到情意满满的人死了,他又开始念着那个人的好,想着要再见人家一面,哪怕不图长相厮守,好歹换一个心安。 至于我? 我可不就是六界第一完美受害人嘛! 联姻对象想要背着天界复活老情人,有没有正当合理的说法,就借着联姻的名义,找魂石,逗留人间,设祭坛,以求重见故人,中途还顺道和个不谙世事的年轻小朋友来几发,哄得小朋友掏心掏肺,他自己再看个热闹。啧,听着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的。 要不是当事人是我,看见个这样的话本子,如此跌宕起伏,我大约是会忍不住打个赏的。 我不知道母鸡是原本智商就只有那么点,还是她深陷其中关心则乱。她怎么也不想想,颜阙这么傲的一个人,根本就不屑于和别人玩情感游戏,更别说玩到床上去了。这六界的青年才俊数不胜数,但凡颜阙真有那个心,随便勾勾手指,排长队也挨不上我。 至于午夜梦回良心不安只说,就更是无稽之谈了。 颜阙若是真对那魔君有心,断不会等到人死了之后再有心。按照他的性格……怕不是抢都要抢到手的。 我在心里默默吐了个槽,想我,可不就是被颜阙抢到手的吗! 不谈感情先订婚,魂契红线一绑,确定了人跑不出手心了,再慢慢的谈感情。 这才是颜阙的风格。 我定了定神,问母鸡道:“你就真这么相信,颜阙这个渣男会回头?” 母鸡高深莫测的一笑,道:“一开始我也不信,后来眼见为实,便由不得不信了。” 我:“……” 抱歉。我感觉按照你的智商,眼见也未必为实。 于是我又问:“那你又凭什么确定,他对我真的没有感情,对那个魔君,并非只是出于愧疚呢?” 母鸡阴笑一声,道:“他对君上是什么感情我根本就不想知道。但若是他真的对你有情,又怎么会选中你作为君上魂魄居住的傀儡呢?小朋友啊!姐姐一早告诉过你,颜阙不会留着你的,让你能多睡他几次就多睡几次,看来,你真是半个字都没能听进耳朵里去啊!” 我:“……” 我一时间有点错乱,问母鸡道:“你说什么?你再说的清楚一点!” 母鸡怜悯的看了我一眼,说道:“你大约还不知道吧?实行血祭,召唤君上残魂,须得有适合附着的身体,这身躯自然是越强大越好。你呀,修为不济,元神想来也强不到哪里去,偏巧又有个妖族至强的龙体,可不就是最适合附身的人么!” 我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了母鸡为何会如此降智的相信了颜阙的话,对颜阙和我滚到一起完全没有半点起疑。 若是我这具身体迟早是要祭天的,祭给的又是人家午夜梦回的前任,那可不就是睡睡没关系嘛! 权当是检验产品是否合格了呀! 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就是很兴奋,很想问问颜阙我合不合格。 ……不过颜阙听到这个问题,八成会敲我的脑壳。 我做出一派惊慌又痛心,还十分不敢相信的样子,挣扎道:“不!我不相信!我不相信颜阙会这样对我!” -- 第72页 母鸡愉快的欣赏了一会儿我痛不欲生的模样,眼角都带了几分笑意。她拍拍手,唤上了两名傀儡,指着我道:“最重要的菜也该上了。将我们重明殿下带上去吧。有什么话,不如您亲自去问你那心上人啊!” 我用力的挣扎着,却哪里挣得过傀儡?一路被压上祭坛,不足百米的距离,走的我满头大汗。 傀儡将我压至鼎炉前,我与颜阙相对而立,中间是那吞噬了几十人的血鼎。 这血鼎周围,威压着实骇人,压得我立在原地,竟是半点也动弹不得。 傀儡虽然强悍,却终究不是活人,受不住这样的威压,顷刻间便扭曲碎裂了。 于是,此刻,祭坛之上,只剩下了我与颜阙隔着血鼎相对而立。 我问颜阙:“你究竟要做什么呀?你知道你现在脸色有多难看吗!” 鲜血从颜阙的指尖一点一滴的落入鼎炉之中,他缓缓地抬眼看我,眼中尽是疲惫之色。 我看着他,心疼的发紧,眼泪不知不觉就流了满面。 我问他,现在还能不能停下来,颜阙缓缓地摇了摇头,他动了动嘴唇,低低的道:“抱歉啊……重明。” 若不是被威压压着,我大概扑上去抱着他大哭。 我的爱人在我的面前放血,魂魄相连的魂契告诉我他很痛苦很痛苦。 可是我站在这里,什么也做不了。 祭坛上空的云愈来愈黑,愈来愈沉。 阴风呼啸,一道接着一道暗色的魔息汇聚而来,徘徊于我们,也就是血鼎的身侧。 这魔君的残魂啊,终究还是受不住天生仙精血的诱惑,纷纷汇聚而来。 若从祭台下看,我与颜阙,几乎是完全被魔息所包裹了。 颜阙托着魂石法杖,伸直手臂,对我道:“握住它。” 我用力咬紧下唇,顺从的与他一道握住了那法杖。 颜阙看着我,微微露出一个笑来。他问我:“害怕么?” 我不答,只说:“我信你。” 作者有话说: 啊,存稿箱看起来有告急的危险,而我今天依旧萎着,原因你们知道的。 第四十一章 法杖中强横的力量一股一股的涌入我的身体, 身侧的魔息也争先恐后的汇聚而来,我很难受, 脑子被压迫的想要爆炸, 身体也拥挤的紧迫不堪,一股一股蛮横的魔息撕扯着我的魂魄元神,我只觉得脚底下发软, 就像是踩在了棉花上, 哪哪都不能着力,好像随时就要跌入虚空,万劫不复。 我听见颜阙在喊我的名字, 好像近在咫尺, 又好像远在天涯。 我听见他说,求求你,坚持住。 我有些恍惚, 想着,原来颜阙居然还会求人。 他不是一向很骄傲吗?竟然也有放下一切祈求别人的时候。 我有点想要看他的笑话, 可是我舍不得。 我勉力睁开眼睛, 眼前是一片昏暗混沌, 唯有颜阙, 仍旧清晰可辩。 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两个人都努力想笑, 可是都笑的好丑。 我说:“我害怕。” 颜阙看着我哭了。 他从不是一个容易哭泣的人,可是今天好像眼泪特别多。 我问颜阙:“我会死吗?” 他的眼中带了一丝怒意:“不会!” 我一颗怕死的心稍许安定, 却还是问他:“如果我死了, 你会怎么样?” 颜阙静了静, 缓缓道:“若你敢在此刻死, 我定会让你生生世世都后悔。” 我闻言,忍不住苦笑:“这还真是你的风格。” “颜阙……”我说:“我好痛,你让我抱抱。你给我抱一抱,我就不痛了。” 法杖横再当中,我们四只手握住法杖,法杖之下便是黑红气息翻涌的血鼎。 颜阙垂眸,看了一眼血鼎,复又抬眼看向我。 他温柔的笑了,说:“还记得吗?我说过的,一切结束之后,我随你处置。不管你想对我做什么,这个承诺永远作数。” 颜阙的手不知不觉松开了法杖,附在了我的手背上。 他说:“为了这个承诺,请你,一定要赢。” 法杖无声的脱手,坠入了鼎炉之中,颜阙拉着我的手,十指相扣。 他的手冰冰凉凉,好像没有一点温度,而我体内却血气翻涌,烫的好像随时要炸开的岩浆。 我觉得他冰手,不知道他嫌不嫌弃我烫人。 我说:“我不为了什么承诺,我只是想……” 我想说,我想给你争口气。 我还想说,我受不了别人诋毁你,我想在有人说你坏话的时候能够有本事以暴制暴。 我真的有好多想要的啊,可是每一件事,都和你有关系。 我剩下的半句话终于没能说出口,颜阙却像是明了了一样,神情平静,看着我浅浅淡淡的笑。 记不清是他拉了我,还是我自觉主动的了,一晃神间,我们已然相拥着一起跌入了血鼎。 我想把颜阙推出去,但是来不及了。 我不想他陪着我一起受苦。我对自己总是有着不切实际的自信,总觉得自己能够对抗得过那个魔君的残魂。 可是颜阙舍不得让我冒这个险。 看起来母鸡对于天生仙了解的也不多,又或者,她根本没有想到魂契那一茬去。 我的法力的确很弱。 -- 第73页 我的元神魂魄锻炼的也不强。 可是我有魂契。 除了难受一点以外,魔君的残魂根本不会给我造成太大的伤害,因为他的力量再强,也抵不过一个天生仙的元神。 哈。 又是痛恨自己无能的一天。 *** 别人都管我叫魔君,不过我觉得我应该不是魔君。 虽然我现在所在的这具身体确实是魔君的身体,但我仍旧坚定不移的认为我是一个游魂。 原因很简单,我只是一个居住在这具身体里的旁观者而已,这具身体有自己的意识。 我也不知道我究竟是谁。反正从我醒过来,恢复意识开始,我就在这具身体里了。 没有人发现的了我。我尝试着和这具身体真正的主人,也就是那个魔君沟通,但他完完全全感知不到我的嘶吼。一个人嘶吼的久了,我也很疲惫,久而久之,就不想动弹了,只想安安静静的看戏。 在魔君身上看戏,一开始我也有点惴惴,但看了一段时间无事发生,我也就彻底淡定了,要是给我一把瓜子,没准我能直接磕起来。 我附身的这个魔君是个叫人一言难尽的角色。 他本人非常的牛逼,是个万年不遇的天才,长得又帅,要是满分是十分,那他应该属于九分起步,令人仰望的哪一类型。 偏偏性格不咋地。 虽然按照道理来说,我现在也可以算作是他,但我真的不是很喜欢这个魔君。 他真的很狂很龙傲天,还是个热爱邪魅一笑的大种马。 男女不忌,时常荤素搭配,来个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什么的,靠着一张脸以及身份地位实力,当然,也附加了超高的撩人手段,总之就是一堆加成之后无往不利。 我呆在这位魔君的身体里看着他见着个合意的,不论是人是魔是妖是鬼是男是女,全都往床上拉,搞完之后又抛之脑后,他不虚我都虚。 喂,这真的不需要注意一下黄瓜的清洁保健工作的吗? 还是你们魔族就是这么天赋异禀金枪不倒啊? 我一面疯狂的吐着槽,一面借着魔君的眼睛见识了数也数不清的美人。不同风格,不同性格,不同性别。一开始看着他们胡搞,我还感觉非礼勿视,后来,我已经能够淡定的在那儿一个人分析那些美人们哪里长得好哪里长得欠缺,最后,我返璞归真,看这个看那个,感觉都是一个样儿,要不是魔君出了意外不得不暂停种马生活,我觉得我接下来就该分不清男女了。 魔界一贯是靠实力说话的。魔君实力如此强悍,又培养了忠心耿耿实力强大的左右护法,还有一支强悍的魔军,别人自然不敢轻易挑战他的权威。是以,他的这个意外,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来自他自己。 我前面说了嘛。魔君大大很狂很龙傲天的。 龙傲天的标配是什么?当然是别人不行的他必须得行啊! 别人不敢碰的禁术,我们很狂的龙傲天魔君怎么可以不碰呢! 必须得练啊! 魔君虽然生来是个万年不遇的天才,但天才长大后也未必各个牛逼。天生骨子里的狂妄自负让魔君从小就非常不屑于对于禁术的敬畏——他只崇尚更加强大的力量。 因此,魔君不禁修炼了禁术,还将那禁术当成了自己的本源功法。 这样一来,利弊就都被放大了。 利自然是他变得无比牛逼,一步一步登上了魔君的位置。 弊嘛,就是他的一切欲求都被放大了,若不纾解,迟早有一天会走火入魔。 一开始,这些被放大的欲还是可以控制的,后来,他通过与人交合,来释放这些修炼带来的副作用。 年复一年,魔君法力越来越强,需要释放的欲也越来越多,这直接导致了他从一开始的一对一,直接进化成了一位群p爱好者。 而现在,哪怕是众乐乐,也已经满足不了他了。 更何况,他交合时所释放的力量实在太强悍,就算是生来就体质强悍的魔族也吃不消他,更别说别的人族什么的了,只怕搞个两次就要一命呜呼。 魔君大大很抓狂。 他这么狂傲的一个人,实在是接受不了自己居然会失败。 要问他怕死吗?他自然是害怕的。可就算是死,也有不同的死法,因为这个破功发被欲求撑到爆体而亡,实在是太特么丢人了。 魔君承受不住这样的死法。 可是要让他自己废去功法保命,那更是不可能。 相比于这样憋屈的死法,成为一个废人,只会更让他生不如死。 魔君大大饱受折磨,别无他法,只好一个人在藏书阁啃书。 我觉得他其实挺不值得同情的。 路都是自己选的。适合他修炼的功法何其之多,何必非要走歪门邪道呢? 直至如今,因他释放欲望而死的美人早已经数不清楚了,他这条修炼路上白骨累累,他却不见有半分反思。大约与他而言,那些无辜的美人们,都只是一堆成就自己的工具罢了。 用完就丢,丢了再找新的。 就是这么简单。 出于私心,我是不想让魔君找到解决办法的。 我虽然不知道他爆体而亡了我会不会也跟着一起爆,但就是觉得他应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天道好轮回,没道理就放过他。 -- 第74页 ……行叭。老天爷可能没有听见我的呼喊。 魔君他闭关啃书啃了大半年,居然还真就查到了一条能够救命的古籍记载。 ——天生仙。 天生仙,是一个得天地眷顾的种族。 怎么形容呢?基本就是把一个人的颜值、天赋、实力,各方面全部都拉到满格,而这,才只能算是天生仙的标准配置。 简而言之,你要是见着个天生仙,别的都不管,先喊一声爸爸,绝对不会亏。 因为就算你认识他的时候他还是个弟弟,早晚有一天也会长成让你爸爸都想叫爸爸的角色。 君不见,那位开天辟地的父神,便是天地间的第一位天生仙。 古籍记载,与天生仙双修,或行采补调和,可辅秘法修行。 作者有话说: 目前身高一米二的小风:别看我现在是个弟弟,将来总有一天#%***…… 长亭:(微笑)违规信息屏蔽哦~ 看着大家猜剧情,我真的特别开心嗷!因为咸鱼的我以前还真没遇见过23333~ 其实小明就是小明啦~如果他当初出去浪的时候,没有遇见追捕流朱的颜阙,那么他真的就是很寻常但很美满的一生。 不过,大家都看见啦,他已经遇见了,没有办法啦~ 小明的武力值肯定会提升哒!魔君真的是炮灰,魔君和魂石都是小颜弄来给小明跳级的。具体就不多剧透了(我这个剧透狂魔已经剧透很多了)QAQ。 然后……他们从前的故事真的一点也不跌宕起伏,只是一个失忆的二傻子搬砖干苦力养喵的相依为命小甜饼(反正我觉得是甜哒!),后面会慢慢写到,希望你们看见了可以喜欢嗷~ 今天又降温好多,我又穿回了羽绒背心,真是没处说理QAQ 想吃肯德基36元随心配,但是最终也没吃到,反而去面包新语扫了一堆口粮……目测够吃几天了。 最近的天气很诡异,如果宝贝们在的城市也这么妖孽的话,一定要注意保暖丫~ 我会试试睡前泡脚哒,谢谢小姐姐的建议~ 第四十二章 在看见这条古籍的一刻, 魔君整个人都好了! 可是等到他静下来回过神一想,又觉得自己不是很好了。 天生仙, 说的轻巧。 天生仙这一族, 撇开别的都不提,最大的特点就是稀有。 稀有到哪一种程度呢? 父神羽化魂归天地的时候,统共只收了素华仙尊一个徒弟。 整整十来万年啊!满打满算天生仙就他们两! 比什么多少多少年不见的天才稀有了不知道多少倍! 不过, 大约也是物极必反吧。父神羽化之后, 没多久倒是又生出了一位天生仙,素华仙尊将他带在身边亲自抚养,而现在, 那位天生仙成了天帝。 魔君将这些人一个一个的盘算。 素华仙尊?直接pass。 他要是敢招惹这位大神, 那才是真的不想活了。 天帝? 新帝初掌,长得倒也不错,只是前头魔君同他切磋过那么两回, 很清楚那个瞧起来斯斯文文,弱不禁风, 手里还总爱拿串念珠装模作样的天帝, 不论是武力还是脑力, 都不是好对付的。 为了不给自己找麻烦, 所以,也pass了吧。 前头两位都不成,魔君思来想去, 就只剩下那个前不久堪堪成年的少年了。 因着这段时间的焦头烂额自顾不暇,魔君对那个前不久从沉渊中取出沧海的少年关注的也不多, 叫什么名字都记不住, 只是想着这个岁数的孩子见识少, 只要耐得下性子, 应该不难哄。他本也是个男女不忌的人,再想到天生仙生来都是美人,不禁对自己的计划生出了几分期待来,倒是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见识一下,自己选中的猎物,究竟是个什么模样了。 也不是没有同天界美人燕好过,只是这天生仙,从前倒还真没想过。 真想尝一尝啊,天地眷顾的天生仙,究竟是个什么滋味。 …… 成年礼后,按照规矩,仙者是应该去人界历练一段时间的。 为什么选在人界呢?因为人界鱼龙混杂,妖魔鬼怪都爱往人界扎堆,所以能够见得着的世情最多。 魔君打探到那小美人在人界,简直感觉天助孤也。 他给自己做了个一模一样的最高级傀儡,附上傀儡的身躯便向人界而去。 ——天地规则,魔族不得以原形现于人间。即使是魔尊,也只能用上傀儡,假扮个武功高强的人类。 魔君有心找人,那么找到个人就也不难。 我看着天色,眼见是黄昏。 魔君把自己收拾的帅气逼人,走进了那间小客栈。 我环顾了一圈,现在刚巧是晚饭的点,大堂里坐的挺满,大家都在用晚饭。 魔君得意一笑,直接便想着靠窗的一桌走去。 坐在窗边的少年一身玄袍,随身的长剑搁在桌旁。他坐姿端正,动作优雅,面前摆着的倒不像是两个家常菜,而像是琼浆玉露。 魔君大大方方的往他身边一座,嗓音低沉而又磁性:“满座都坐满了,可否拼个桌?” 少年不太习惯有人突然靠近,下意识的往一旁挪了些许,面上倒是不显,只温和的点了点头,随后便彻底的无视了身边自以为魅力无穷的大帅哥。 我觉得他这做法挺正常的,毕竟说到底他们也只是素未谋面的陌生人而已。 -- 第75页 但一向无往不利的魔君却觉得自己被拒绝了。 他的心里很不甘,再加上禁术修炼的久了,容易偏激,受不得半点忤逆。是以,人家现在虽然还一句话都没说过,但却已经在魔君的心里记了一笔。 简直就是可怜。 我偷摸着打量坐在身边的少年。我在打量,魔君自然也在打量,只是我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他倒是挺肆无忌惮。 我有点不太敢看身边的玄袍少年,但却又忍不住的想看。 他真的很好看。 我收回我前边说的,美人看多了都是一个样的话。 我反省,深刻反省,我会这样说,一定是因为我见识短浅。 眼前的少年神情举止皆是温和有礼,但我看着他,却就像是看见了山巅云端的一捧雪。 又美又冷又清净。 很想碰一碰,但是不敢。 虽然……我并碰不着。 鉴于我能听得见魔君的心声,所以此刻,我也听到了他对于少年的想法。 ——脸倒是长的比想的还好,就是不知道在床上是个什么模样。 身体的主人如是想着,居然完全无法自控的起了反应。 他想要身边坐着的小美人,竟是想得迫不及待了。身边坐着的上仙看起来冷冷清清,此般情状,反倒是叫人愈加好奇,这样的一个人,脱光了衣服沉溺于欲望时,会是个什么模样了。 想来,不论是何模样,都一定是异常诱人的。 我听着这些心音,只感觉恶心的想吐。 少年大约也感觉到了身边变态的气息,微微皱了皱眉,总归就是觉得不太舒适,于是,饭也不想吃了,站起身就想离开。 少年坐在窗边,而魔君坐在他身侧,他想要离开,须得身边的人让位。 魔君倒也爽快,不等少年开口,便主动侧过身去,少年微微颔首道谢,却在就在走出去时被身边人揽上了腰身。 少年的身体微微僵硬,却终究没有多言,魔君倒是笑的自然,说道:“说什么谢呢。都是应该的。我才该多谢你,愿意与我拼桌。” 少年不言,直接拂开了他的手,转身上了楼梯。 魔君握了握自己的手掌,啧啧了两声。 魔君本来也不想吃什么晚饭,现在身边坐着的小美人也离开了,他就更无心在这里空耗时间了。 他定了美人隔壁的房间,倒在床上,脑子里想着一墙之隔的少年情动时的模样,靠着右手自给自足的来了一发。 我无比庆幸,我虽然和这个魔君意识共通,但是感觉不共通。要是感觉也共通……我怕我从此不举。 要说隔壁这位上仙也委实太惨了一点,明明什么都干,却莫名被人设定为了势在必得的猎物,莫名被人调戏,还要莫名被人意淫。 这都是造了什么孽啊! 简直恶心他妈给恶心开门,恶心到家了。 被禁术折磨许久,仅仅只是靠着手解决了一下问题,是远远不够的。 甚至,不仅没有缓解,还彻底把念头给勾起来了。 负责任的说,魔君虽然是个日御N人的种马,但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单纯的想要上过谁了。 说的不好听一点,就是他都搞麻木了。每天搞来搞去,都只是为了保命。 但现在……隔壁的少年简直就像是个妖精。不过只是一面,就让他莫名抓心挠肝。 要说喜欢他?那倒也真没多喜欢。 只是对方那种清冷的气质,尊贵的身份,对于自己的淡漠态度,乃至于生来便得天独厚的天资,都无一不在刺激着那贵为魔君的人,让他有一种想要把这一切都征服碾碎的冲动。 他在思索着,他应该怎么做呢? 不论如何,他一定要将这个少年骗到手。 到手之后呢? 想到这里,他不禁期待的舔了舔嘴唇。 …… 有一句话,叫做想象很歹毒,现实很美好。 看起来腰细腿长又温和的少年,打起架来一点也不温和。 魔君偷摸着在他房间了燃了半个多时辰的安神催情香,自以为必然得手,结果却只换来对方不屑又厌恶的一个眼神。 “我不杀你。”少年以为眼前这个行止猥琐又狂妄自大的男人是个普通凡人,因此并不想妄开杀戒,只说:“从此以后,永远不要出现在我的眼前。” 天生仙比任何种族都要敏锐的多,早在楼下大堂,他就察觉到了身旁男人的生理反应。 天知道他当时有多恶心。 饭是一口都吃不下了,甚至还反胃的想要吐。 如若眼前这男人不是个人类的话,按着他的性子,早就一刀一刀的剐了。 ……罢了。 少年安慰自己,这世上什么变态都有,权当是历练一场了。 …… 因为被少年警告过,魔君也感觉到这不是个能轻易得手的主,因此,他决定换一种方法。 小朋友不是很会拒绝吗? 没有关系,他有的是办法,让他无法拒绝。 在人界没捞着好之后,魔君索性带着人去造访了天界。 造访理由不重要,反正就是串门,天界就算不待见,也不能赶人走。 听说那个少年在天界司礼掌刑。他倒是很想见识一下,他的待客之礼如何。 天帝就是一只狐狸。心里明明不待见的紧,但见到了人就是滴水不漏。 -- 第76页 那个让他屡屡受挫的少年跟在天帝身后半步,玄袍墨发,偏偏肤白若雪,明明是少年人的模样,神情却是比个老古董还严肃。 他故意频繁的看向少年,少年神情平静淡漠,权当面前没有这个人。 魔君原本觉得,天帝这样周到的一个人,怎么着也不会看不出他的用意,请一位上仙与魔君一道逛逛天界并不算失礼,也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他都明示成了这个样子,可天帝就是全当没看见,还刻意笑着激他,问他眼睛可有不适。 魔君心里气的不行,脸上还得装。他忽然就十分深情的对着天帝来了一番剖白,表示自己在人间对眼前这位上仙一见钟情,奈何一转眼便失了佳人影踪,本以为无缘了,不料柳暗花明,原来竟是天界的仙者。 魔君心道,装啊,你们继续假装不知道。给你们台阶你们不要,就不能怪他不给面子了。 “我们颜阙啊……”天帝转过身,看着身后的少年微微笑了笑,回过头来淡淡笑了笑,说道:“他年纪还小。” 魔君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句脏话,面上却是笑着道:“帝座这话倒是令人不解了。颜阙上仙成年礼上一鸣惊人,怎么就年纪小了呢?” 作者有话说: 天帝:我可去你妈的我说小就是小!我弟弟还是个孩子! 小明:卧槽我要吐了我家颜阙这是受的什么苦啊! 小颜:所以你之前居然还有脸来问我。 小明:……我哪知道真相是这个亚子(怂) 作者:其实真相也未必是这个亚子嗷~我说魔君只是禁术的受害者会被人打咩? 小颜:会。 今天早上七点多钟被电钻的声音吵醒,崩溃的刷了会儿手机之后我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然后一直到十一点出出头醒过来,噪音依旧在继续,只不过从电钻换成了榔头。。。 第四十三章 天帝微微一笑, 道:“魔君有所不知,我们颜阙虽已行过了成人礼, 但生性有些执拗, 再加上本座与素华仙尊向来护他护惯了,更是叫他不知世事,倒是白长了这么多岁数。素华仙尊也时常说, 要再磨磨他呢。” 魔君:“……” 众所周知, 素华仙尊是一位大佬。而这个世界上,大佬往往还兼职当砖,哪里需要往哪搬。 天帝话一出口, 素华仙尊到底有没有说过这句话, 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就算他没说过,魔君也不能反驳。除非素华仙尊亲自出面打脸。 不过,素华仙尊亲自打脸自己一手带大的徒弟, 这种事情比魔君头脑发热反驳这句话更加的不切实际。 魔君那叫一个气啊!气的全身经脉都快沸腾了,但就是拿天帝一点办法也没有, 还害的自己只能先告退, 关起房门来努力平复快要压制不住的暴走的气息。 他现在的心境, 已经越来越难以自控, 若再得不到天生仙这一味救命的药,不出百年,他必然殒命。 …… 魔君废了好大的力气, 才让自己面色如常的出现在了众人面前。他心心念念着他的药,颜阙却根本连人影都没让他见着。 天帝笑吟吟的说, 玉琅阁久无规整, 颜阙上仙闭关玉琅阁整理典籍去了。 魔君听得一口气於在心头, 却还要告诉自己, 得忍。 什么样的人就该费什么样的心思。他想要的是一个天生仙,哪怕是捏着鼻子装,他也要装出个态度来。 颜阙避而不见,魔君强迫自己别着急,就先安心在天界呆段日子,反正他再时日无多,也还有百年可活,小不忍则乱大谋,不能急在这一时一刻。 于是,魔君就这样硬着头皮,装着孙子,在天界住了下来。他在天界一呆半个月,颜阙是没见着,倒是和天帝你来我往的调起情来。一开始时,魔君想着,若是那冷冰冰的小美人真是块又冷又硬的石头,放弃了转道和天帝当个炮友也不错,不过,又半个月后,他就彻底放弃了这个念头。 天帝同他一样,也是个玩弄感情的老手。只不过,他玩弄感情的目的是最后同对方深入交流,而天帝……他真的是纯粹无聊,逗狗似的逗人呢,想从他那里占便宜,堪称白日做梦。 一个月下来,魔君的“忍字大法”,不仅没有获得任何的成果,反而还被天帝逼的差点破功。他好几次都恨不得把天帝掐死了事,但是再恨也只能心里想想,然后眼睁睁的看着对方继续活蹦乱跳。 魔君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于是便告辞离去,回魔界备下了厚礼,过了几日又重新一个回马枪杀了回去。 先前在玉琅阁一躲一个月,颜阙都心绪平静,没什么气性,现在好容易出来了,竟是直接收获了“聘礼”,饶是他那样万事如云烟过眼的人,也禁不住气到直接把面前的青玉茶盏给砸了。 说来也是奇怪,我虽然一直以游魂自居,但实际上我是个附身的魂。按理来说,我是不能离开魔君太远的。可是,我想看颜阙,我居然就真能脱离宿主,飘到他的身边。 颜阙气得脸色发青,怒道:“这世上怎会有如此无耻龌龊之人!” 天帝也没想到魔君居然如此难缠,不禁头痛的问:“我是不信他说的什么一见钟情……你们两个在人界究竟有什么过节?” “他——”颜阙一时不禁语塞。他虽然长得确实比标准颜值高了不知道多少,但却全无半分女气,自幼又是天之骄子,矜傲惯了,这要叫他怎么说得出口自己在下界遭人猥。亵调戏? -- 第77页 颜阙憋了半天,也只脸色难看的憋出来一句:“总归此人不是善类。” 天帝道:“所谓相由心生,这倒是不需你说。只是他终究是魔君,打发起来费事,我总要知道了前因后果,才能想办法应对。” 颜阙无奈,却也知道是这个道理没错,于是只好将人间客栈里那件事情说了,听得天帝整个人都山雨欲来,险些也把手边茶盏给砸了。 不过天帝真不愧是天帝,能够坐到九天之主的位置,怎么可能没点城府。因此,此刻他气归气,思维却仍旧条理清晰。天帝道:“那魔君诚然不是个东西,放.荡.荒.淫,但却还不至于闲得没事去人间私访,只怕根本就是冲着你去的。” 颜阙道:“我也不是没有这样怀疑过,只是且不说我与他素未谋面,没有半点干系。就算是真对我有所图,难道不应该先隐藏好目的,再徐徐图之吗?哪有一上来便如此……狂妄放肆的。” 天帝点头,微微垂眸,说道:“正是这点反常呢……事出反常必有妖,只怕此事,还有别的内情。” 看到这里,我简直都要怀疑天帝是不是拥有剧本了。 敢不敢不猜的那么准啊!可不就是有内情吗!那个混账魔君就快要自爆啦! 我莫名兴奋的在颜阙身边转了两圈,想要伸手碰碰他(虽然现在的我好像并没有手),但最终却整个人穿了过去。我很沮丧。 没有办法啊……我是一个游魂。 我没资格碰他。 我只能碰到那个该死的魔君。 ——魔君。 这两个字刚刚在我的脑海中闪现,便有一股大力扯住了我,倏忽一阵天旋地转,我再次恢复意识之时,已然是身处一间密室之中。 魔君痛苦的跌坐在地,全身上下被血雾所覆盖。 ——他终究还是走火入魔了。 走火入魔爆体而亡,其实是一个挺漫长挺痛苦的死法。 很多人可能以为嘭一下爆炸了,就是死了,但其实不是的。所谓爆体而亡,是指那个人全身的血液和灵气,全部疯了似的往外泄,就像一个被戳破了的气球,不会爆炸,只会滋滋的泄气,等到气全都泄完了,这个人也就算是彻底的死了。而在彻底死亡之前,他所要承受的,便是全身的力量与血液,从身体的每一个毛孔中如雾般喷涌而出。 此刻的魔君早已经没有了半分力气。他滚在地上,仿佛一团蠕动着的血肉。 我看见他的嘴唇微弱的翕动着,似乎是在说着些什么。 我本能的靠近他,想要去听。 我觉得我其实并不能够听见他究竟在说些什么,但他所说的字眼,却就是如同重锤一般敲在我的心上。 颜阙。 翻来覆去,他念的都只有这两个字。 我辨不清他的情感,究竟是爱还是恨,或许两者糅杂,早已难分,唯有强烈到生命最后一刻也化不去的浓重的不甘,是如此的鲜明。 地上匍匐着的血人没有了气息,我若有所感,转过头去,呵,身后可不是又站着一个魔君? 只是,而今出现在眼前的魔君,形影单薄,略带透明,我低头看看自己,发现他竟还没有我凝实。 我想,眼前的这位,便是此次血祭所能够招来的散落在天地间的魔君残魂了。只是……这些魂魄并不齐全,可见魔君的魂魄并非只散于天地,那么,剩下的那一部分,去了哪里呢? 眼前的魔君残魂死死的盯着我,眼中是浓重的怨恨。 我也不怕他。他能够出现在我的面前,魂魄中的凶煞之气早就被颜阙磨尽了,说的直白一点,他现在真的就是我的鱼肉,并且已经被剔掉了鳞片骨刺,只等我最后将他吞噬。 魔君看着我,满含恨意,说道:“你的记忆不完整。” 我没多惊讶,反道:“你不是也不完整?” 他噎住,憋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挑拨离间:“这都是阴谋!颜阙对你的魂魄动了手脚,只要把你抓在手里,他们天界就能不费一兵一卒的成为魔界背后的操纵者!” 我点点头,说道:“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我能当上魔君,对吧?” 魔君:“……” 魔君还是不死心,说道:“温柔乡最是英雄冢!你若是相信颜阙,迟早有一天,会落得和我一样的下场!” 我看着他,想了想,说:“一样的下场?你指的是走火入魔爆体而亡吗?不会啊!不管是双修还是怎么样,颜阙都很乐意帮我的。” 魔君:“……” 我继续补充:“而且,说实话,我也不是什么英雄,更不想当英雄。别和我说当初颜阙听了天帝的话和你虚与委蛇,只为了要你命或者探取魔界情报这个前车之鉴,这算个屁的前车之鉴。我活到现在只有颜阙对我最好,只有他最爱我,就算他们的目的真是想操控魔界又如何?魔界和我有屁个关系?老子是个妖啊傻逼!” 魔君:“……” 魔君气到抬手指着我,哆嗦半天,除了“你你你”,什么也没说出来。 我想,如果他可以吐血,那么此刻,应该已经吐出来了。 我感知了一下外界的时间,懒得再继续和他嘴炮下去了,于是便直接道:“你还有什么遗言没?没的话我就要开吃了!” 魔君:“……” 魔君盯着我,一双因为魔功而化作赤红的双眼几欲喷火。他阴毒的诅咒道:“你告诉颜阙,命里有时终须有,不是他的,再如何强求,也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梦罢了。” -- 第78页 作者有话说: 素华老师:我,我,我……没有说过……这句话! 长亭:我知道,那都是周树人说的。 论素华老师多少年过去了说话还是腼腼腆腆说不利索╮(╯▽╰)╭ (据某位不愿意透露尊号的夜岚同学表示,光明正大曲解误解媳妇来不及说出口的后半句话的快乐你们想象不到~~~) 魔君原本大概是个脑残私生,后来求而不得,于是粉转黑了。 小明:专怼老婆黑粉一辈子,欢迎来战(乖巧) 敲碗求评论啊QAQ 没有评论真的好心酸。 第四十四章 血鼎轰的一声炸裂开来, 我的耳中一片嗡鸣,好一会儿方才缓过来。我睁开眼睛, 发现自己仍旧保持着与颜阙紧紧拥抱在一起的姿势, 倒在了地上,身下是大片黏腻浓稠,散发着强烈腥气的血水。 我被这气味和触感弄得胃里直犯恶心, 我慢慢的转换动作, 撑起身体坐了起来,换了个姿势抱颜阙。 他前段时间才刚养好伤,现在这一下可好, 伤全白养了, 还更重了。那些个魔君残魂,他一片一片的用自己的元神帮我磨,磨得毫无棱角了再送给我, 我简直不敢想象,在这个过程里, 颜阙该有多疼。 祭台上黑雾刚一散尽, 国师便急匆匆的奔上了祭台, 丝毫也不在意祭台上的污血弄脏了她的鞋袜与衣裙。她冲到我的身前, 张口就喊:“君上!” ——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可惜。我不仅不是她的君上,她的君上还被我给吞了。 我小心的抱着昏迷的颜阙站起来,看着她道:“不好意思, 你认错人了。” “不可能!”国师想要扯过我的衣领仔细分辨,我怕她误伤颜阙, 于是索性足尖一点, 向后退了数步。 国师看着我, 几乎崩溃:“不可能的!这怎么可能呢!明明是一样的气息……你们的魔息明明一模一样啊!怎么会不是呢!你——” 国师崩溃的喊着, 却突然戛然而止。她仿佛想起了什么一般,整个人都怔住了,好一会儿,方才恍然道:“是你。我想起来了,当年那个人,原来是你!” “我明白了,我全明白了……怪道我看你第一眼便觉得面善,像是在哪里见过,可不就是见过吗……”国师抬眼看向我,眼中满是痛色与悔意,“是我,是我的错。是我亲手害了他!重明……” “我诅咒——” 一捧鲜血喷溅而出,即使隔了数步,我也仍旧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容瞻一剑斩落了国师的头颅,冷冷道:“去阴曹地府诅咒吧!” 美人的头颅咕噜噜在地上滚了滚,一缕暗色魔息蹿出,眼看着那附身少女的魔女真身便要遁身逃走,却听天地间一声清越琴响,一张细密的金色大网落下,又瞬息收紧,将那魔息网住,嗖的一下便飞至了祭台下一名白袍傀儡的手中。 那神情麻木的白袍傀儡抬起头来,眯起眼睛来轻笑了一下,容貌倏忽变幻,竟是天帝。 我看着眼前这无缝衔接的一幕,忍不住问:“你们这是……计划好的?” “并不是哦。”天帝提着缩小的网兜,慢悠悠的走上祭坛,说道:“确切的说,应该是颜阙都计划好了。我们只是两个不认识的人,各自见机行事而已。” 我低头看向颜阙,他眉头紧紧的皱着,脸色苍白,全无一丝血色,束发的发带断裂,长发披散下来,黏满了血污,实在是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我终究还是不悦的:“你们为什么要瞒我。明明我才应该是当事人。” “怎么能叫是我们瞒你呢?”天帝一脸正经的道:“计划都是小颜安排的,何况,你们才是同床共枕的人,他说与不说,瞒与不瞒,我们又从何而知?” 天帝是真舌灿莲花,黑的都能说成白的。容瞻没他这水平,但他会附和:“就是啊!” 我:“……” 就是个头啊就是! 我看着他们,磨牙道:“行吧。既然你们都这么说,那我还是等颜阙醒了,一桩桩一件件的问他吧!” 容瞻下意识就点了点头,天帝却是急了,说道:“三思!” 天帝道:“我承认,他什么都瞒着你的确是他的错,但他现如今身受重伤,实在不能再受刺激。你若实在不忿……问我也成。” 我:“呵呵。” 我问:“颜阙是什么时候开始计划这一切的?注意,是这一切,不是这件事。你别回答错了。” 天帝:“……” 天帝不愿多言,但还是说:“从很多年以前,他就在思量这些了。颜阙……他是一个宁可把墙撞破,也绝不回头的人。他今时今日所做的一切,若是站在一个天帝的立场,我应该将他永世囚禁。但作为一个兄长……堵不如疏。我相信颜阙他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事情,我会为他尽我所能,至于最后结果,自有天意安排。” 我点了点头,却道:“你信天意,但颜阙却怎么也不是一个会乖乖顺天意而行的人。我也一样。” 天帝微微眯起眼睛,说:“什么意思。” 我道:“天意大约不太希望我和颜阙在一起吧?我们两个,应该就是那种,横生枝节以致的孽缘。我说的对不对?” 天帝不答,只道:“你若是这样说,未免太伤人了些。” 我说:“注意重点。我说的是,我也一样。” -- 第79页 “总有一些莫名其妙的人,希望颜阙过的不好。对此,我只能说一声抱歉了。”我低下头,认真的注视着颜阙,说道:“我一定会让他们失望的。” 因为我一定会让我的颜阙过的很好很好,我要让他事事顺心如意。 我愿意一辈子宠着他哄着他,不管他是个怎样的人,不管有多少人说他不好,在我眼里他就是完美的会发光,我就是心甘情愿当他的舔狗。 “清理战场就交给你们了。”我环顾了一圈满是狼藉的祭台,以及周围那许多麻木的白袍傀儡,说道:“如果没有别的事情的话,我就带着我的颜阙走了。” “你的颜阙?啧啧啧。”天帝意味深长的看着我,明示道:“当初是哪个人,又是说不想见,又是说不在意的?现在全都忘啦?” 我饱经风霜的老脸一红,说道:“好汉不提当年勇!” 天帝:“……” 天帝说:“行吧。好汉不提当年勇。你要走可以,把你身上的那块魂石留下。” 天帝抬手,指向了滚落一旁的法杖,那法杖上嵌着的魂石本也光华熠熠,而现在,却也只余下了一块普普通通的幽紫色水晶。 “虽然这两块魂石已经没了力量,但我仍需将它们带回天星塔封印。流落人间,总归是叫人不放心。” 我点点头,表示理解。心念一动,好好装着的魂石的锦囊便飞了出来。我说:“能者多劳。麻烦就交给天帝陛下了。努力加油干啊!” 天帝:“……” 天帝接过魂石,忍不住嘟哝:“你这小孩……在小颜面前嘴也这么欠吗?” 我说:“那怎么可能?你们两个能一样吗?” 容瞻在旁边听得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天帝:“……” 天帝摊了摊手,说:“行吧。是我嘴欠。非要多嘴问这一句。” 接下来天帝留在这小山沟里清理血祭现场,处理那些活不成活,死不能死的傀儡,容瞻则脱下外衣三下五除二包好了国师的头,赶去大牢救那些还被关着,幸运的没能参加血祭的大侠们,我则直接抱着颜阙回了一开始我们住的那间客栈。 我没有法力很多年,都快习惯了靠两条腿走路,现在忽然像充满电了似的身轻体健,踮一踮脚都能飘出十数丈,竟然感觉心里发虚,总觉得自己没有那么牛逼。 ……我诚然是没有那么牛逼,之所以如此,全是因为我吞了魔君的大半残魂,以及吸收了两块魂石的力量。说的不好听一点,大约就像是我开挂盗了个满级号,虽然不是自己的,用着还不怎么顺手,但逼格仍然在那里摆着,并不会因为我的不适应而减退。 唉。我也不是鼓励大家伙都和我这样白捡便宜,对于成为大佬,我也没有什么执念。只是……成为大佬,全身充满力量的感觉真好!我喜欢! 当初我们被官兵押走,客栈掌柜大约也没想着我们还能回来。他求神拜佛,念的全是别连累自己。现在我不仅回来了,怀里还抱着一个一身血污昏迷不醒的,掌柜的看见我们,腿肚子都吓得发颤,险些没给摔了。 要不是抱着颜阙,其实我挺想抹把脸的,毕竟我现在的形象也不咋的,大差不差,都像是刚从屠宰场出来。 掌柜的颤声喊了句:“爷……” 我:“……” 我说:“别爷不爷的了,来点实际的。一间上房,干净的洗澡水,要快!” 掌柜的连连点头,招呼小二将我带去楼上房间,我前脚刚跟着进门,后脚两个杂工便提着几个热水桶上来了。 我看着他们哗啦哗啦往水桶里倒热水,不由惊讶了一下,说:“这么快?” 跟着一起上楼的掌柜瑟瑟发抖:“不是爷您自己说……要快吗?” 我:“……” 行叭。的确是很快。优质服务五星好评。 掌柜的带着杂工们兑好水温,便忙不迭的都跑了,我也懒得解释什么,轻手轻脚的帮颜阙把衣服脱了,把他抱进了浴桶。 浴桶并不算大,颜阙现在又晕着,他软软的靠着木桶壁,脖颈无力的偏向一侧,修长的腿因为空间狭小不得不曲起来蜷着,这情状,真是越看越可怜。 我拿了把木梳,一点一点帮他把被血污凝结住的长发泡软,再一缕一缕的梳开。 头发梳开了,一桶水也彻底混了。 我把颜阙抱出来,用毛巾擦干了,再拿被子裹住,抱到床上,开门喊人来换水。 又是一通忙活后,终于换好了干净的桶和水,我拉开床帘布,想去抱颜阙,却发现他裹着被子侧躺着,正安安静静的睁着眼睛。 作者有话说: 今天居然停水!!!!!! 就,不晓得你们发现没,长亭,他其实是一个辅助。 他们大概是这样滴。 长亭,神级辅助,可攻可防,输出比常规稍高,但防御超高,缺点是稍微脆皮。 小颜,强攻型法师,他的剑很少真的砍人,一般都是用来放大招,虽然输出强大,但冷却时间长,不过血条回血快。 小风,未来的刺客(近战大佬),操作超帅超快那种,输出高,但防御不行,脆皮,不过不会和小颜一样需要冷却,且残血状态杀伤力惊人。特殊技能炼器。 然后我们的素华老师,他虽然很大佬,但他本质是个奶妈,奶妈套盾那种,还能全员加成,血厚,特别厚(什么鬼)。 -- 第80页 至于小明……额,我还不知道应该怎么给他定位,你们要是有啥想法可以说,不过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会成长为一个……傀儡师(控制型法师)??? 第四十五章 我一低头, 和颜阙一个对视。 他看着我,慢慢的眨了眨眼睛, 看起来懵懂又无辜。 “重明……”颜阙轻轻的喊我, 声音要多弱气就有多弱气:“我全身都疼。头最疼。” 我:“……” 我心说,你这不是自找的是什么? 可话一到了嘴边,就变成了:“没事, 没事……现在一切都结束了。你什么都不要想, 好好泡会儿澡,再安心的睡上一觉,要是头疼得厉害的话, 我帮你按按。……只是手法不怎么专业, 你别嫌弃。” 颜阙有些辛苦的笑了笑,说:“没关系。我不嫌弃。” 我把他重新抱回浴桶里,哼唧道:“你好像本来也没资格嫌弃吧?” 颜阙微微偏头, 看着我,问:“你怪我吗?” 我反问他:“你觉得我应该怪你吗?” 颜阙噎了噎, 最后也只道:“你这个人……不能按照常理来论。” 我笑了。气笑的。 相识相知这么久, 他竟还是心底惶恐, 不敢相信我对他生不出半丝怨怼。 我用力的咬了颜阙一口, 咬在他的肩上,一排齐整又深刻的牙印,鲜红鲜红的, 往外渗着血。 我默默地盯着那个牙印看了一会儿,颜阙闭着眼睛, 没什么表情, 一副随我开心的样子, 倒是我看见了血有点发晕, 先开始心疼了起来。 老话都说牙齿是有毒的,我也觉得我刚刚好像咬的狠了那么一点,这个地方还不好包扎……我想着对策,最后是决定返璞归真,用最原始的方法,给他舔舔。 颜阙:“……” 颜阙装死装不起来了,眼睛睁开来了,表情也崩了。 他用另一边没事儿的手推开我的脑袋,声音有点尴尬:“你做什么呢!” 我没答,只说:“你怎么越来越喜欢明知故问?” 颜阙骂我,声音有气无力:“你属狗的?” 我说:“这我哪知道,要不你再想想办法,给我改变个品种?” 颜阙推开我,别过头去,说:“我想不出办法。” 我感觉他语气不是很好,赶紧转换位置,又挪到了他面前,我趴在浴桶边上,说:“我没有什么含沙射影的意思。真的。不就是换个种族吗?又不是什么大问题。日子还是照样过。我还是我,是我爹的儿子,是朋友们认识的那个人,是你的重明。这一切本质上并没有发生任何的改变,唯一最大的变化是我变强了……变强了还没有秃!这样天上掉馅饼,能够少奋斗几千年的好事,我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怪你呢?” 颜阙抬起眼,也贴到了浴桶边上,他双手轻轻的捧住我的脸,问:“你就一点点都没有怀疑过,我可能是在利用你,为的只是在事成之后,去魔界来一出挟天子以令诸侯吗?” 我看着他,无语的道:“还挟天子以令诸侯呢!你读书读傻了吧?我也不多说了,你就自己想想,你觉得你是一个会为了天界,为了大义,牺牲自己一路陪聊□□,还时不时撒娇求投喂的人吗?” 颜阙:“……” 我说:“颜阙,你知道吗?猫这种东西,天生野性难驯。它永远不可能像狗一样,摇着尾巴愿意被牵着走。它要离开的时候,想尽一切办法也会离开,谁都拦不住,而如果它留下了,那只是因为,他心甘情愿被套上枷锁。” 颜阙的鼻尖一点一点的靠近,他抵着我的额头,轻声说道:“你的猫,会一直一直陪着你的。” 我说嗯,说第一次养猫,没什么经验,实在太惯着了,一不留神就给惯成了个主子,就算是被挠了,也还是忍不住的抱着他傻乐。 颜阙听得笑了,轻轻的蹭我的唇角,他这几天实在是消耗太大,嘴唇都干裂了,我忍不住舔了舔,舌尖尝到了一丝浅淡的腥咸。 我的脑子里原本有着的一根弦,在尝到了这一点味道之后,“锃”的一下就断了。 好像不论是人是妖,是仙是魔,内心深处总有着一点压抑着或不曾压抑着的对于鲜血的渴望。 这大约是众生最初的本能,只是千年万年长路漫漫,大家都衣冠整齐,将这样的本能包裹的完美又严实。 他现在这样的伤势,再有情动纠缠,实属不该,只是劫后余生的相依之感太强,一切如梦似幻,竟只剩下骨骼痴缠时的温度格外鲜明。 …… 我一晚上没能睡着。 倒是不至于精虫上脑到那样的地步,只是单纯没有什么睡意。 我看着精疲力尽昏沉睡去的颜阙,两眼一抹黑的想着未来。 我十分杞人忧天的恐惧着,我是不是真的会被逼无奈当上魔君。 我不要啊,魔界民风是出了名的彪悍,光是想想我都觉得太难了,我不行。 而且,我要是真的成了,那颜阙可怎么办呀?他和魔界的仇怨到底是活结还是死结呀?该不会之后我们两个都只能私底下偷偷摸摸见面过日子吧? 我想,这不行,绝对不行。我对偷情没有半点好奇与向往,也不觉得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借口,这些都是借口。若是真的两情相悦久长,便该朝夕相见,而不是一个人在那里自作深情的怀念。 -- 第81页 我一个人在那儿胡思乱想着,睁着眼睛一整夜,眼睛都酸了,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悲壮的山无棱天地合倒是已经想象了好几出不同的情况,险些就自己把自己给虐得眼泪哗哗。 我心里庆幸,颜阙睡得沉,没发现我脑子里这些悲春伤秋,要不然,他一定又要让我多读圣贤书。 天将明时,我蹑手蹑脚的下床,随意穿了两件衣服,叉着腰盯着屏风后打翻的浴桶和漫了一地的水深思。 虽然当时确确实实是因为一个重心不稳倒了,但这情况看起来总觉得莫名激烈。 我深思熟虑,决定做个好房客,使了个小法术把那些水渍都打扫干净了,然后抱着空了的水桶跑下楼,掩耳盗铃式的告诉自己,只要我处理的早,就没人能发现桶里的水翻了。 客栈里确实还没什么人走动,房客们也都还没醒,我出门去街上走了一圈,见着几个早起做准备的吃食铺子,便在那儿等了一会儿,给颜阙打了一壶甜豆浆,又买了两个豆沙馅的包子,刚准备回去,不远处面店的汤飘出香味儿来,我巴巴的闻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去打包了两份面。 颜阙肯定吃不了这么多。主要是我想吃,但我吃他看也不好,还不如多买点,让他自己挑着吃。 我回客栈的时候,天已经亮的差不多了,容瞻打着哈欠,无精打采的啃着客栈的免费白馒头。 我和他打招呼,说:“你不是去救人了吗?国师都死了,你劫个小县城的狱都这么累?” 容瞻抬起脸,眼里两片青黑。他道:“说的简单,真把人搞出来了之后再好好解释安置,顺便煽动一下情绪表现一下自己,也差不多大半夜过去了,我到现在,只睡了两个时辰都不到。” 我听得连连点头,却也有点不解,问道:“那你为什么这个点起床呢?好像也没人催你啊……” 容瞻:“……” 这个问题真的是很欠揍了。 容瞻差点掀桌,他气道:“我生物钟,这个理由行不行!” 我赶紧点头:“行行行!你吃好喝好,我先回屋了。” 看我要走,容瞻却是拦住了我,说:“等一等!” 他从怀里掏出了个锦囊,交给我道:“这是昨天那位先生交给我的,他嘱咐我一定要给你,说很重要,上面写的,要你一定切记!” “昨天那位先生?”我神色一凛,心想,究竟是什么事情,能够让天帝都这样不放心,于是赶紧接过锦囊打开来看,却见里面放着一张字条,我展开字条,只见尚好的月白宣纸上,字迹清秀端正,赫然写着:颜阙元魂受损颇重,神乏气弱,病体虚亏,需小心调养,忌多思多虑,劳顿奔波,三载内慎动仙术。房事亦需节制,切莫贪欢,切记切记! 我:“……” 看着天帝陛下最后这大写加粗的一句话,我的表情十分一言难尽。 他果然是有剧本在手吧?可惜托人托了个马后炮,事情已经发生了。 小容看着我诡异的脸色,不禁担心:“是有什么严重的问题吗?是不是和颜大哥有关系!” 我飞快地把字条重新卷好,塞回了锦囊,拍了拍小容,说道:“也不是特别严重,就是要注意你颜大哥的身体。我会好好留意的。” 小容稍许放心,问道:“颜大哥他……伤势怎么样?” 我也不知道元神损伤应该怎么解释,于是便说:“他都是内伤,外面倒是看不出什么,就是需要好好养。” 容瞻听得点头,说:“你们神仙的事情我也不是很懂。但内伤比外伤来的难缠,稍不留神就要落下病根,一定要多注意。” 我说好,让他放心。又聊了几句后,我怕我的面烂掉,便赶紧跑了回去,颜阙难得这个点还躺在床上不起来,我想到了天帝说他受伤颇重,神乏气弱,病体亏虚,心里不禁一阵酸楚,险些眼泪又要掉下来。 我把早点放好,走到床边蹲下,颜阙其实有些醒了,就是精神很差,脸色也不好看,我轻声问他饿不饿,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再躺,他反应了一会儿,方才摇了摇头,撑着床板坐了起来,我怕他着凉,赶紧拿外衣先给他裹上,颜阙也没说什么,就慢吞吞的在被子里穿里衣,穿着穿着,他忽然动作一顿,苍白的脸色微微泛上一丝浅绯。 “怎么了?” 我看着颜阙,精神高度紧张,他皱一皱眉,我都要怀疑他是不是承受着什么极度的痛苦。 颜阙摇了摇头,眼神复杂,说:“没事……” 我不太相信,不放心的追问:“真的没事吗?你哪里不舒服一定要说!” “我……”颜阙哑然,过了好一会儿,他方才慢吞吞的低声道:“就是,昨晚那个……它,流出来了……” 作者有话说: 小容:真不是我消息传得不到位,完全是他们事情办得太快啊!单身狗真的猝不及防! 下面可能会有一段腻腻歪歪伴随着真相的逐渐揭露??? 嗯,应该吧~ 他们都有自己的脑子,除了大方向外,写着写着就不受我控制了。 突然很想吃旋转小火锅。我也不知道为什么QAQ。 第四十六章 一片死寂。 我和颜阙对视一眼, 他果断的把脸埋进了被子里。 我总算反应过来,同手同脚的往外冲:“我去叫热水!” -- 第82页 …… 现在距离我上一次上楼, 其实也没过多久, 但是先前客堂里还只有小容一个,现在却是已经聚集了许多人,我忍不住好奇的多看了两眼, 正好被陆逸心抓包, 她三两步挤开人群向我跑来,说:“小明哥!你怎么现在才下楼?我还以为你……” 我按住陆逸心的肩,阻止她向我扑过来, 问:“什么叫现在才下楼?我不久之前出来, 这儿还一个人都没有呢!” 陆逸心闻言,松了口气,说:“没事, 只要没有迟就好。也不差那么一时片刻。” 我:“……” 我发现我和她没有办法交流。我还是去叫热水吧。 眼看我转身要走,陆逸心一把拉住我:“小明哥你要去哪里!” 我实话实说:“我去找小二叫热水啊!” 陆逸心疑惑的看着我, 道:“马上都要出发了, 还叫什么热水?” 我:“……?” 我问:“出发?什么出发?” 陆逸心看着我, 更疑惑了:“你……不知道吗?” 我摇头, 两个眼睛都透露着茫然。 陆逸心道:“出发当然是逃命啊!蛮族的国师死了,消息传出去,最近的军队赶过来只需要一日!昨日半夜大家全都精疲力竭, 着实是赶不了路,所以这才不得已稍事休息, 今日一早再撤离!” 我听得点了点头, 说:“原来是这样……不急, 你们先跑吧, 反正他们赶过来也要一天,不耽搁叫个热水梳洗一下。” 陆逸心:“……” 陆逸心震惊的看着我,说:“一天?你不把昨夜那半日算进去的吗?更何况,若是脚步迟些,岂不是要叫那些快马追上?” 我摆摆手,安抚的看了她一眼,说:“不慌,淡定。我相信我是良民。再说,我又不和你们一起走,目标小,他们应该注意不到我这号人。” 陆逸心:“……” 陆逸心还待再说些什么,我却一溜烟跑了,直接冲向了后院找杂工。 又是不多时过去,我和后边两个长工搬着木桶提着热水走出来时,客堂里的人竟已经少了一大半。 ……跑路速度居然还挺快。 容瞻还没走,他刚刚在安排人跑路没注意到我,现在却是想不看见都难。他跑过来,问我:“你和颜大哥决定怎么走?” 我摇了摇头,说:“还没想好。你颜大哥那个身体,现在是万不能奔波劳顿,骑马肯定不成。最好是能找个地方安心住段时间养一养,若不是卞城是个是非之地,我还真不想带着他动弹。” 小容想了想,说:“既然陆路身体受不住,那便行水路吧。卞城往南不足百里,便有一渡口,可至江南,那里终究是南朝的地方,怎么也比呆在新朝的地界稳妥。只是这条水路虽然稳妥,走的时间却长,现在是十月初,只怕你们到的时候,已经要年关了。” 我说:“没事,我也不图速度,安稳就行。既然你说这条路好,那就走这条路。” 小容拍拍我的肩,说:“好好照顾颜大哥,这些钱你拿着,我现在属于匪首,不能和你们一起走,身上也只剩下这些了,你们若是手头有,就当救急,若是手头没有……那就省着点花。” 我:“……” 我对我和颜阙手头到底还有多少,其实也不是很清楚。确切的说,是颜阙还有没有我不清楚,反正我自己是不剩几个钱了,只是刚刚好还够吃几顿饭罢了。 算了,不管了,就算颜阙有钱,钱这种东西哪有嫌多的。我爽快的接过小容的钱袋子,掂了掂,感觉并不是很有分量,打开一看,全是些碎银铜钱。 我问小容:“你钱都给我们了,你自己怎么办呀?” 小容说:“简单,我回头找几个掌门要盘缠去。好歹我也是他们的救命恩人,他们总不见得连点钱都不接济我。” 我:“……” 我放心了。我和小容告了别,便赶紧拿着钱提着热水冲上了楼。 颜阙披了件外袍,扶着床栏手软脚软的想下床,我看着他都觉得心里发慌,生怕他一个不留神再给摔了。为了他的安全,也为了我安心,我果断的选择了当他的代步工具。 颜阙忍不住道:“我又不是不能走,何至于此啊。” 我说:“不好意思,你现在能不能走,我说了算。” 颜阙:“……” 我把颜阙抱进了桶,转头又拿了块毛巾进来,颜阙默了默说:“我自己可以,你出去。” 我把毛巾浸湿,给他擦了擦脸,说:“你这是害羞什么呢?昨天晚上都没见你害羞,现在倒是脸红上了?” 颜阙:“……” 颜阙瞪我,说:“你也知道是昨天晚上的事,那你昨天晚上做什么去了呢!” 我:“……” 我悻悻的抓了抓头发,说:“你好好泡会儿,我在外间守着……你好了叫我。” 颜阙点头,冷酷的朝我摆摆手:“滚吧。” 我:“……” 行叭。 颜阙洗澡洗的挺快,也没有叫我,我正一个人百无聊赖的坐在桌子旁边玩茶杯堆堆乐呢,他就披了件衣服出来了。 我看了他一眼,手里杯子都砸了。 我一个弹跳站了起来,问他:“你怎么不穿衣服呢!你不冷吗!” 颜阙:“……” 颜阙呵呵了一声,说:“我进去的时候就这件外套,你说我为什么不穿衣服。” -- 第83页 我说:“那你喊我呀!” 颜阙:“用不着。我又不是不能自理。” 我:“……” 我转头跑去衣架抱了衣裤过来给他裹上,简直又气又好笑:“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和我赌这点气?” 颜阙不说话,却也没有别的动作,就安安分分的让我给他穿衣服。 我念叨他:“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啊?能不能仔细一点你的身体?你现在是成功气到我了,回头自己感冒了可怎么好?” 颜阙说:“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哪就有那么虚弱。” 我没好气的笑了一声,把天帝的锦囊丢给他,说:“你现在不管清楚不清楚,我都不会信你了。” 颜阙打开锦囊,飞快地看完了那两行字,随手便将纸条给撕了。 他道:“这世上但凡行医用药的,都喜欢把病往重了说,这个要留意那个要当心的,其实哪有那么金贵。时间过去,该好的病总会好……” 我不说话,就盯着颜阙看。颜阙被我看的不舒服,也只得闭了嘴。我说:“扯,你再继续扯啊。怎么不说话了。你看我是听你的还是听他的。” 颜阙:“……” 颜阙把手里的锦囊一丢,说:“你这么听他的,那你昨晚怎么不谨记着他的话。” 我说:“不好意思,这个锦囊小容今天才给我。” 颜阙:“……” 我看着颜阙一副始料未及梗住的样子,忽然福至心灵,带着一丝小雀跃的问道:“所以,你故意隐瞒病情的原因是……你也不想禁欲吗?” 颜阙:“……” 颜阙嫌弃的看了我一眼,说:“也?” 我抱住他,说:“其实我也不想的。但是没有办法,你的伤最重要。所以,为了保险起见,我们这三年里,还是努力禁欲一下吧!” 颜阙:“……” 颜阙有气无力的推了我一下,说:“你那后半句话,还是不要说比较好。” 我啾他一口,心情愉悦,故意说道:“放心,要是实在忍不住,我会蹭蹭不进去的!” 颜阙用力的拧了一把我的胳膊,咬着牙道:“那我可真是多谢你了!” 我顿时倒抽一口凉气,但却还是颤着声哆嗦道:“不客气,都是应该的……呜呜呜疼!” *** 大约是因为身体不适的缘故,颜阙胃口也不怎么好,甜滋滋的豆沙包也吃不出个什么味儿,就着豆浆吃了一个下去,就觉得没什么食欲了。我怀疑他是吃的太甜嘴里腻,又喂他喝了两口面汤。面是不能给他吃了,都坨了,不过汤底是真的不错。我很喜欢。 我突然变成大佬,心里多少还是有点自信过头的。不过再自信过头,也没有事事保准的,若是真有军队追来,纯魔族也不敢在人间随意大开杀戒,更别说我这个盗号的半妖半魔了。我不敢赌,因此,吃早点时我便同颜阙长话短说了小容的想法,问他意下如何。 颜阙说:“江南风物,我亦神往久已。既然容瞻觉得可行,那便走水路,去江南吧。” 我点点头,事情就算是这样定了下来。 用完早饭,我和颜阙一脸良民的出城。其实现在我们也不必如此紧张,毕竟这会儿的卞城因为国师的死还有些混乱不安。容瞻他们之所以能够这样大喇喇的撤离,也正是吃准了这里真正的军士不多,有的不过是一些护卫国师的亲卫,人数并不多,而其余的,几乎皆是被国师所操纵的傀儡。 那些傀儡,说来也是可怜。 魔界有一毒术,名为傀儡丝,只需通过简单的身体接触便可在受害者身上种下傀儡丝,从此将那人变作自己的奴仆。那些成为了傀儡的人,不能算死了,却也不能算活着。他们没有呼吸,没有心跳,必须服从主人的命令,不能有半点违抗,否则,便会受熬魂之苦,生不如死。 对于种了傀儡丝的人来说,死亡,大约已经成为了一种解脱。可怜的是,只要主人还在一日,便是连生死,也无法掌控在他们自己的手上。 小容有提到一句,那山沟里的祭坛,被一把火烧了。 放火的人不是长亭,正是那些化作了傀儡的人。 被人操纵数百年,他们终于能够在最后,重新拿回了一次生命的主动权。 作者有话说: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感觉最近特别困。 我这几天真的好困啊…… 就是那种,晚上看小说或者打游戏,看着看着就睡过去了,第二天早上醒过来,手机在旁边没电了的那种情况。而且我睡得也不晚,现在十二点不到我就不可抗的睡着了,早上起床依旧很困。 然后脑子昏昏沉沉的卡文,看着存稿越看越着急然后我就开始疯狂改文了。 我也不知道为啥我一卡文要么挖新坑要么疯狂改,我在控制自己不挖新坑,于是我改了起来。。。 以及,看着自己越来越秃,我的柳屋生发水好像又可以用上了。。。 第四十七章 我背着颜阙, 御风疾行,不消一盏茶的功夫, 便从卞城直至了容瞻所说的那个渡口。 百里之遥不过片刻, 我精神大振,甚至生出了一种不消乘船,我背都能把颜阙背去江南的错觉。 颜阙劝我, 说:“魔气也好, 妖力也罢,在人间总归不能消耗太过,否则终是难以为继。能省着点的时候, 还是省着点吧。” -- 第84页 毕竟谁也说不清, 什么时候就能用得上。——这句话颜阙没说,他也怕万一一语成谶,不大吉利。 我明白他的意思, 弯腰把他放了下来,然后光明正大的牵着他的手, 去寻了个看起来比较老实的船主问前往江南的生意。 船主说我们运气好, 他刚巧就有一条往江南去的船, 过半个时辰便可出发。 船主问我们, 是要上房呢,还是要大通铺,吃食是一日三餐呢, 还是两餐,亦或者自备干粮。我被这精致的问询给震住了, 然后毫不犹豫的答道:“一间上房, 一日三餐。” 船主点头, 从怀里掏出个小算盘来, 为示诚意,当着我的面就开始拨:“一间上房,一日三餐,一日便算一百文……直至江南,姑且算是两个月,两个月便是六十三日……零头我全都给您二位省去了,就算是六两银子吧!” 我点点头,摸出小容的钱袋,打开来却懵了。我转头问颜阙:“六两银子是多少来着?” 颜阙:“……” 颜阙从我手中拿过钱袋,从里面摸出几块不大不小的碎银,递给船家,说:“有劳了。” 我巴巴的盯着那钱袋,眼睁睁看着本来就没几块的散碎银子,一下子就少了快一半,余下的全是些黑漆漆的老铜钱。 我忽然有了一种不太妙的预感。 我和颜阙上了船,到了房间,我关好了门,方才小心翼翼的问他:“我们……还剩多少钱?” 颜阙取出乾坤袋,又从里面倒出了两锭银子。 我拿起一锭来,掂了掂,觉得比那一整个钱袋的分量都足。 颜阙说:“这是十两的银子,两锭就是二十两,那钱袋里林林总总加起来,大约还有五两银子。这就是我们现在所有的钱了。” 我:“……” 我震惊了:“所有!” 颜阙点头,说:“是。原本我身边倒是还有,但之前全都给了月儿一家,所以……” 我说:“所以我们没钱了是吗?” 颜阙委婉道:“总不过之后的两个月都在船上,也没什么花钱的机会。” 我说:“话不能这么说啊!没有花钱的机会和没有钱,这根本不是一回事啊!” 颜阙:“……” 颜阙道:“手头稍微紧一紧,二十两银子足够过一两年了。” 他顿了一顿,看着我,又问:“你很看重钱?” 我说:“也不能说很看重。但有一句话说得好,钱不一定是万能的,没有钱却是万万不能的。江南的物价那么贵……我来给你算啊,我们到了那里,肯定不可能一直住客栈,得租房子吧?租房子要钱吧?柴米油盐要钱吧?现在的天是一天冷过一天,你看看你手凉的个,冬衣肯定不能省,还有炭火年货,是不是都要钱?”说着,我看了一眼那二十五两银子,愁道:“光是想一想,就样样都是花钱的地方,真用起来,肯定更多……” 我的颜阙那么金贵,九重天上瑾玉琉璃堆起来的人,虽然他对生活环境一贯没什么要求,风餐露宿都坦然自若,但是……那个时候他也没受现在这么重的伤啊! 没受伤之前,我都恨不得把颜阙捧在手里呢,更不必说现在了。 我在那里扳着手指头算账,越算眉头越皱,颜阙侧靠在床头,看了我许久,忽然问道:“你一直都在计划着人间烟火气的生活吗?” 我回过神来,微微愣了愣,说:“也不能算是一直计划着……但是,确实有想过。” 如果换做一年前的我,提起人间,想到的大约都是吃喝玩乐,而认识颜阙之后,总在不断奔波,难有停歇。虽然只要能够与颜阙在一起,去哪里做什么都无所谓,但我到底不是个喜欢东奔西走的人,我懒惰的很,有时静下来发发呆,也会想,若是没有魂石,没有魔族天界的一堆破事,我再同颜阙逗留凡尘,走走停停遍看风光,应是如何的惬意逍遥。 人间那么大,山川异域,四时风物,什么事都可以不管,什么人都可以不理。只有我们两个人,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只是在其位谋其事,形势往往比人强,想要真的抛开一切,哪里有那样容易。 至少,在魂石和魔族的事情解决完之前,我脑子里的念头,也仅仅只能是我脑子里的念头罢了。 不过,既然颜阙问起……我忍不住握住他的手,小心翼翼的明示着问道:“那剩下的两块魂石……很着急么?” 颜阙说:“急。” 我眼中光芒稍黯,虽然觉得是意料之中,但却总还是免不了有些气郁。 颜阙看着我好像一瞬间萎靡下来的样子,忍不住轻声笑了。他抬手捏我的脸颊,笑着说:“急,也不急在这两三年。——重明,你瘦了许多。” “欸?” 听见了颜阙的话,萎靡的我瞬间又精神了。我重新挺直腰杆,也抬手捏了捏自己的脸,入手仍旧是软软的皮肉,好像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呀! 我有点不敢相信的说:“瘦了吗?” 颜阙不答,只是笑着靠过来,轻声道:“以前总是孩子心性,现在倒是像个男人了。” 我:“……” 我实在是禁不住红了脸,伸手搂住他,说:“大约……是你把我变成这样的吧。” 颜阙低低笑了一声,在我的耳畔轻轻哈了一口热气,说道:“这样么。那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 -- 第85页 半个时辰的时间转眼即过,客船解开了绳索,悠悠的荡开,我同颜阙一时没有准备,两个人哪个重心都不稳,再扯一扯,直接一起倒在了身后的床上。 客船的上房,再上房条件也一般,最多只是有了自己的私人空间,不必和人挤通铺罢了。而今我们的这间房,床是硬硬的木板,被褥也都带着一股仿佛永远也干不了的湿潮水汽,阴滋滋的硌着人难受。 我方才,其实是被颜阙撩拨的有些面热心跳的。虽然很清楚实实在在的什么也不能干,但这并不妨碍亲亲抱抱温存一下,而现在,在又湿又冷的硬板床上一摔,我脑子里面那为数不多的旖旎念头,竟是彻底被摔得烟消云散了。 我将叠好的被子掀开,手伸进去一探褥子,果然也是阴冷发潮的,于是赶紧将被子推开,说:“这种东西睡上两个月,怕不是要得风湿!” 颜阙笑了,说:“你见过神仙得风湿吗?” 我说:“虽然没见过,但你现在连自己的手脚都捂不暖……我是真不应该就这么听容瞻的。水路安稳是安稳,可仔细想一想,比起陆路来,除了安稳,也没多大好处。” 颜阙说:“你就知足吧。水路有水路的好,陆路也有陆路的不好。能够有硬板床睡,总比野外露宿来得好。况且……我手脚捂不暖,不是还有你吗?” 我一时怔了怔。 颜阙瞥我,说:“怎么,嫌我冷,不愿意给我捂?” 我赶紧回神,说:“当然不是!我就是在想,我刚刚怎么没想到这一茬呢?” 颜阙道:“我来告诉你为什么。因为你原本的打算,是睡地板,对么?” 我:“……” 行叭。知我者,果然是颜阙。 我现在还没有完全进入到色即是空的禁欲状态。我一面是脑子里警醒着颜阙现在禁不起折腾,一面又是身体还本能的贪恋着对方的气息与体温,且不说颜阙爱撩我,就算他一动不动,只要他在我身边,我就会控制不住的想要亲近他。 众所周知,两个两情相悦的人亲近着亲近着,就算原本真的只是很单纯的念头,亲近到最后,也很有可能会升级为很单纯的深入交流。 说实话,我对于我的自控能力……并没有很清醒的认知。 颜阙说:“你就这么怕自己伤到我?” 我说:“能不怕吗!要是因为我一时没刹住,让你之后落下了什么病根,我会恨死我自己的。” 颜阙:“……” 颜阙叹了口气,说道:“重明,你要知道,这种事情……从来都是两个人的事情,不需哪一方过度负责。况且,节制并不代表禁止。若真是到了情难自抑的地步,再强迫冷静,反而不是好事。所以,你实在没有必要这样紧张。顺其自然就好。” 我听着颜阙的话,觉得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但是……我有些怀疑的看着他,说:“你确定你不是在糊弄我吧?” 颜阙推开我,翻身坐起,淡定道:“爱信不信。” 我:“……” 我赶紧又一把把他抱了回来他,连声说:“信。怎么不信。你说的话,我全都信。” 颜阙笑了,唇角微微扬起,眼底里藏着一点小小的得意。他说:“重明,我手冷。” 作者有话说: 今天去重回店里逛了逛,我让我小伙伴拦住我,然而,她并没有。。。不过最后并没有超出预算,我应该是进步了QAQ 第四十八章 我的猫和我撒娇, 说他的手冷。 作为被主子爬到头上的兢兢业业的奴才,我现在当然是—— 赶紧脱了衣服给他捂啊! 我把颜阙的手塞进我怀里, 然后被冻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颜阙傲娇的看着我, 说:“其实搓一搓就好了嘛!” 我:“……” 我衣服都脱了他才和我说这个??? 我生出手臂把他搂近,凶恶的威胁他:“不许说话!” 颜阙:“……” 颜阙于是“噗”的一声笑出了声。 我发现颜阙现在真的很容易累。几分钟前我们两个还在进行着没有营养的斗嘴,几分钟后, 他就已经无声无息的睡了过去。 颜阙这个人心思深, 他要是想表现的不在意,我一时半刻也分辨不出他到底在不在意。只是看着他现在这个样子,我真的很在意。 我进到识海之中, 看着被我圈起来, 只能缩在方寸之地的一缕魔君残魂,说:“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魔君不太配合的冷哼道:“你不是相信颜阙吗?怎么不去问他?” 我说:“你魂都在我手里,你说的话, 我也相信的。别想着编谎话糊弄我,虽然你现在只是一道残魂, 但我相信, 你不会想要体验一把搜魂是什么滋味的。” 魔君:“……” 魔君被我气到了, 颤声怒骂:“无耻小儿!” 我浑不在意, 甚至好心提醒他:“你骂的太文明了。” 魔君残魂青白的脸色隐隐发黑。要说他也是惨,都只剩下一缕残魂了,脾气还是不好控制。以前吧, 不好控制还可以发泄,现在是连吐血的资格都没有, 我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心疼他。 我问魔君:“你知道我为什么没全吞了你, 还给你留一缕魂气吗?” 魔君冲我翻了个白眼, 明显不想回答。 -- 第86页 我说:“因为我是个好人。我看你可怜, 就不凡事做绝了,留你一魂一魄在,你将来还有机会借体重生。我现在对你有着完全的掌控权,是你求我,不是我求你,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我说的话是否真心。” 魔君思量一二,说道:“借体重生,等同于夺舍。有伤天和,你会助我?” 我嗤笑了一声,说道:“我都变成这幅半妖半魔的样子了,你说我还会在意伤不伤天和吗?” 魔君:“……” 魔君问:“你想知道什么。” 我说:“魂石这东西,其实并不是从你开始的吧?” 魔君想了想,说:“是,也不是。” “魂石……其实一直都存在着。六界许多大能,也都知道有魂石的存在,只是关于魂石更加详细的资料,却又找不到半点。”魔君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道:“我许久以前,似乎在一本野史杂记上看见,说最初炼出魂石之人,应是父神。父神煅炼魂石,镇于四方,以安人界。……只是这些,大底不太可信。” “父神……”我听得心头一紧,暗暗想到,倒也未必完全不可信。我道:“魂石既然一直都存在着,那你说‘是,也不是’,又是什么意思?” 魔君道:“魂石的确一直都存在着,但若是无人刺激开启,魂石只是一颗寻常的宝珠,它们本身并不是有害之物,甚至是可以带来祥瑞和安定的。” 我说:“所以,是你开启了他们?” 魔君沉默。好一会儿之后,方才缓缓的道:“当初,终究是我太过于狂妄,不知天高地厚,擅动禁术,却不曾想过,禁术之所以为禁,必然是有其妖异凶险之处……而今稍许清醒,再回想当年的往事,竟是浑浑噩噩,如在梦中。现在落到这般田地,也算咎由自取。只是,作为过来人,我还是好心提醒你一句,你如今吞噬了我大半魂魄力量,便也就继承了那样霸道的禁术。还望万事小心仔细,不要重蹈我的覆辙。” 我点点头,表示明白。刚欲转身离开,却是忽然想起了什么,重又回头问道:“对了!你……有没有见过,一双赤红色的重瞳?” 魔君睁大眼睛,忽然就从跪坐的姿势踉跄着站了起来:“赤红色的……重瞳?!” 我说:“没错。——你也见过,是不是?” 魔君闻言,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说:“见过。怎么会没有见过?每次我被那禁术折磨,丧失理智,几近癫狂之时,我就会看见它……那真是比死更让人害怕。死了不过一了百了,而当我看见它的时候,我就知道,我控制不住自己了,我好像变成了别人的傀儡……有时候,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想停下来,但却怎么也控制不住。有时候,是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等到清醒过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发生了……重明,好自为之吧。那双眼睛一旦出现,就不会离开,你会越来越频繁的见到它,直到彻底承受不住,最终爆体而亡!” 我下意识的攥紧双手,面上却不动声色,故意说道:“不是还有天生仙吗?” 魔君道:“不错,的确是还有天生仙。只是世间万物,相生相克。天生仙压得住这样霸道的禁术,正是因为相互克制。” 相互……克制吗? 我咬紧牙关,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说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这样的功法,其实是会对他……有所损伤?” 魔君闻言,讽笑一声,说道:“路,都是他自己选的。你实在没有必要如此关心他。不然,等到障目的叶子拿开,我怕你会恶心的吐出来。” 我皱了皱眉,很不喜欢听见这样的话。我道:“这就不劳你个黑粉操心了。你心里怎么想颜阙随你,别说出来让我听见。这样的话我只说一次。如果还有下回,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的。” 魔君:“……” 魔君咬牙,不甘心的道:“你就真的不想知道,他都做过些什么吗!” 我笑了声,说:“你说啊!” 魔君:“……” 魔君深吸一口气,道:“你的记忆不完整,你的魂魄之中有封印,这些都是真真切切摆在眼前的事实!我不知道颜阙究竟做了什么,但是,我可以肯定,你与他之间,本该无缘,至少姻缘另有他人。若非如此,他也不必劳心费力的用上魂契,甚至还在魂契之上施加情咒这种不入流的东西了。可笑他这样的一个人,居然也有靠着魂契和情咒留人的一天。” “情咒?”我垂眸,心想,这个情咒是我想的那种,魅惑人的情咒吗?颜阙对自己也太不自信了。他大约是不知道,早在那条魂契还未出现之前,我看见他的第一眼,脑子里面想着的就全是:这个人好看,想太阳……哎打住打住,不能再想下去了。 我问:“这个情咒能解的了吗?” 现在是特殊时期,这种魅惑加成能解还是解了吧。要是颜阙真的很喜欢的话……以后再想办法给设回来??? 魔君看着我的样子,以为我终于听进去了他的话。于是,他一片苦心与好意的道:“这情咒设在魂契上,若是解了,颜阙一定会察觉到。所以,你可能还要暂且忍耐一段时间。” 我:“……” 我都快无语了:“所以你说了半天,其实你是一问三不知?魂石的事你不知道,颜阙的事你不知道,情咒你也没办法。我真是搞不清楚,你什么都闹不明白,你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和我说这些话的呀!” -- 第87页 魔君:“……” 魔君被我喷的有些不服,隐有张口欲言的架势。我赶紧打断他,说:“停!你什么也别讲,我现在不想听你说话!外面天黑了,我要哄我的颜阙起床吃晚饭了!我看你好像一根筋脑子不怎么清醒的样子,索性直接提醒你几句吧。你还活着,是因为我觉得你多少还有用。所以,你需要做的,是尽可能的发挥自己的残余价值,好好回忆一下你对于那本禁术的心得体会,而不是成天在我耳边逼逼叨颜阙这里不好那里不好,这只会让我觉得你无能无用又惹人厌。懂否?” 魔君:“……” 魔君愤怒的一甩袖子,又原地坐下了。 我言尽于此,懒得再搭理他,让他自己一个人玩儿吧。 …… 意识渐渐从识海之中脱离,我慢慢的回过神来,睁开眼睛,也像是睡了一觉,只是睡得有些疲惫。 颜阙的手脚现在还挺暖和的,可见我的人体暖炉很有成效。 我抱着他,静静的看了一会儿。 ……看颜阙,还真是怎么都看不厌。 我凑过去轻轻的亲他,亲着亲着,忽然觉得鼻子发酸,忍不住的嘟哝:“骗子……还是个惯犯。” “嗯。”颜阙将一只手从我怀里拿出来,勾住我的脖子,带着发闷的鼻音低声道:“不喜欢骗子吗?” 我说:“我觉得你不是个精明的骗子。” 颜阙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下意识所为,轻轻的在我的脖颈边蹭了蹭,问:“怎么说?” 我说:“精明的骗子都是擅长骗好东西的,你这个骗子是把自己赔进去了。你觉得呢?” 颜阙听得笑了。他低低道:“哪有什么赔不赔……不过都是心甘情愿罢了。” 我忍不住亲了亲他,说谢谢你,愿意为我做亏本的生意。 颜阙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我拉他起床的时候,他方才抱住我,一字一字,慢慢的道:“如果有一天,你不喜欢骗子了……请一定要告诉我。” 作者有话说: 今天下午房间里又进蜜蜂了。这一次我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它是从空调排气管里面进的! 第三次了啊啊啊啊! 事不过三好嘛! 第四十九章 我说:“如果我不喜欢骗子了, 你打算怎么办?” 颜阙道:“还能怎么办?当然是投你所好,换个职业。” 我说:“那倒是不必。虽然我一直都不喜欢骗子, 但我的三观跟着一个叫颜阙的人走, 并且中毒已深,这辈子都无力回天了。” 颜阙:“……” 颜阙大约是被我感动到了,觉得无以为报, 只好主动地亲亲我。我一贯信奉礼尚往来, 所以他一亲我,我就立刻又啾了回去,你亲亲我我亲亲你, 虽然亲的还挺纯情, 但仍旧差点爬不起来床。 颜阙的头发睡得有些散乱,我从行囊里摸出一把梳子,让他坐好, 我想帮他梳梳头。 这是我第二次帮颜阙梳头。 第一次的时候,应该是他昏迷着, 我帮他梳开黏满了血污, 凝结在一起的头发的那一次。 颜阙的头发很漂亮, 乌黑有光泽, 入手柔软顺滑,虽然垂过腰际,却并不纠结, 只需要轻轻用梳子顺下去便好,按理来说并不费时, 但不知怎的, 我好像忽然就爱上了给他梳头, 我将他原本束好的长发全部散开, 倒腾了一遍又一遍,简直爱不释手,却就是没有要把它们重新束起来的意思。 颜阙有些无奈的拉了拉我的衣袖,我倾过身去看他,啧啧评价:“还是头发散下来更好看。” 颜阙忍不住了,推开了我,抽过发带三两下便将头发重新绑了起来,说道:“披头散发,成何体统?” 我拉过他的手亲了一口,说:“这世上有的是不成体统的龌龊事,散发偏冠,还真算不得什么。” 颜阙不置可否,只道:“你若是觉得算不得什么,那我如此出门,自然也不算什么。” 颜阙说着,抬手便是要将束好的发带抽掉的架势,吓得我赶忙按住了他的手,说:“别别别,我都是胡说的,是歪理!君子还是应当正衣冠,如此这样不成体统的模样……” 我原本想昧着良心说,如此这样不成体统的模样,确实是不应养成习惯,却没料到颜阙顺着我的口,淡然接道:“如此这般不成体统的模样,终究还是只适合房中厮混。是否?” 我:“……” 我用力点头,无比赞同:“是!” 三下五除二的重新梳好我的鸡窝,我和颜阙出门打算去船舱负一层饭堂吃晚饭。 船上的伙食其实并不怎么样,鱼都是腌过的咸鱼,又咸又辣,蔬菜也不怎么新鲜,难得见一点绿色,竟也是咸辣口,烧的蔫不拉几,色香味要啥没啥,不过,比起有些为了省钱愿意天天啃干粮的人来,我们勉强算是吃的很不错了。 颜阙吃早点的时候就没什么胃口,现在对着这样的菜式,更是难以下咽,但身体所迫,近段时间内他恐怕做不回不饮不食的上仙,于是只好有一筷没一筷的小口小口吃白饭,那米饭又干又硬,我实在看不下去,便用温水帮他把饭泡软,喂给他吃,说:“反正总归是没有味道,这样总比硬饭好咽……就着泡饭吃口菜,也不至于像吃饭时那样咸。” 颜阙看着我举到他唇边的饭勺,耳朵一下子就红了,他从我手中抢回饭碗,小声道:“我自己会吃。” -- 第88页 我点点头,把饭碗还给了他。其实我是真挺喜欢喂颜阙吃东西的,他多吃一口饭,我都能感觉神清气爽,心情大好,但鉴于现在这个点,饭堂里人坐的还挺满,我们实在是不能表现的过于亲密。 唉。一想到这一点,我就觉得我快要精分了。 我真的是恨不得向全世界宣告颜阙是我的,我们感情好的不得了,所有不看好的人都会被疯狂打脸,但是一旦旁人各种不太善意的目光落在颜阙身上的时候,我又会暴躁又抓狂,人之多言,亦可畏也。我不在乎别人如何看我说我,但我真的见不得有人用怀揣恶意甚至猎奇的目光去看颜阙。每当那个时候,我就想把我的颜阙藏起来,可是他那么好,他应该被所有人看到。即使他愿意,我也舍不得把他藏起来。 所以……我果然是个精分吧? 颜阙的食指轻轻扣了扣桌角,问我:“你在想什么?” 我本能的脱口而出:“想你。” 颜阙:“……” 颜阙没接口,只是说:“我吃完了。” “哈?”我震惊的看了一眼他面前干干净净的碗,真实震惊了:“这么淡不拉几的东西,你居然真的全吃光了?!” 颜阙点头,说:“不想让你担心。” 所以……颜阙是因为怕我担心他吃的少,所以才强迫自己把这一碗一点味道都没有的白饭全部吃下去的吗? 我眨了眨眼睛,感觉鼻子有点发酸。 我问颜阙:“你还有辟谷丹吗?” 我觉得我不能让颜阙一个伤员每天陪着我吃这种东西了,辟谷丹就算再难吃,也是天界出品的优质丹药,怎么的也比白水泡饭来的靠谱。 颜阙看着我,有点不太乐意:“不想吃辟谷丹。” 我说:“那你就愿意接下来两个月都吃这玩意儿?” 颜阙点头,说嗯。 我无奈了,但拿颜阙是真一点办法也没有。我的颜阙又倔又作,猫的毛是不能反着撸的,所以我只能勤勤恳恳的守着他,让他在不伤害自己的范围里面作。 吃过晚饭,我和颜阙都不太想直接回房,于是两个人一拍即合,决定到船头去吹会儿风。不过天黑下来水上风冷,我怕颜阙冻着,还是先回了房间,从他的乾坤袋里翻出一件厚披风,给他裹了起来。 我问颜阙:“你乾坤袋里怎么这么多衣服?” 颜阙说:“上次买的呀!” 我惊了:“有买这么多吗?我怎么看着都像是没见过的?” 颜阙无语,说:“就你当时那看都不看,恨不得把一整个店都买下来的架势,你记得住什么?记得住那件嫁衣?” 我想了想,说:“也不是就记得它,你当时换上的那身蓝色的也好看,可惜后面一串事情,给弄坏了。对了——这堆衣服多少钱来着?” 颜阙说:“春夏秋冬,四季齐全,送货上门的钱并零头省掉,大概也就二百三十两吧。” 我:“……” 我下意识的抖了抖,说:“这,这么多……我为什么一点印象也没有呢?” 颜阙闻言,十分淡定的紧了紧衣领,说:“因为是我付的钱。” 我:“……” 行叭。回忆当初成婚那天,我自己都匆匆忙忙的什么都没准备,更别说其他人能有多细致了。说起来我和颜阙的那场婚礼,前前后后都是老白在劳心劳力的和天界一道准备,能准备成那个样子,已经不容易了。老白其实是个细心的人,但再细心,也细心不到婚后人界的花钱问题上,做妖做的久了,妖界的开销老白倒是每个条目都做的精细,至于人界的钱财嘛……我觉得他可能仅仅只能区分的清金银铜。 我把我的小荷包翻出来,从里面倒出最后十来个铜板,木然的回忆起来,我真的是个穷逼,我荷包里面的这点钱,还是一开始刚认识的那一会儿,颜阙给了我一锭碎银让我去付客栈住宿的钱,余下来了不少,就这样一直用到了现在。 我呆呆的冲着颜阙眨眨眼,问:“我……这算是吃软饭吗?” 颜阙莞尔一笑,温柔的提醒:“白送上门。” 我:“……” 话果然不能乱讲。我觉得我太难了。真的。 我说:“颜阙,你心里的这个小本本,能不能不要记不开心的事情啊?” 颜阙说:“无所谓开心不开心,只要是与你有关,我都会记住。” 我说:“那该多累啊。我们以后还有那么长的时间,你记开心的,别让自己的脑子那么累,好不好?” 颜阙笑了笑,淡淡道:“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很开心。” 我亲亲他的额头,说:“这敢情好。你什么都别往心里记了,因为我会让你每天都很开心。你不需要记住过去,只需要期待未来,好不好?” 颜阙微微点头,眸光明亮又温柔。 他贴近我,温热的呼吸近在耳畔,我听见他轻轻的说:“重明,我不想出去走了,我想要你。” 我用力抱住他,心里就像是有只小猫爪子在挠,一下又一下,可是基本的原则还在,我只能比颜阙更委屈的坚定道:“这段时间……不行。” 颜阙闷闷的“哦”了一声,我哄他说:“等下了船,我们在江南租个房子。你说不急这两三年的,对不对?” 颜阙犹疑了一下,说:“大概……” -- 第89页 我说:“没有大概。你答应过我的,说只要我好好地,你就随我处置。我不想要别的。十二年很长,算我求你,许我两三年安稳好不好?这段时间里就什么都别想,我们租个房子,过寻常百姓的生活,不会很久,就这么几年,可以吗?” 颜阙沉默。沉默过后,他忽然问我:“重明,现在是几月?” 我愣了愣,虽不知他为何忽然问这个问题,但还是如楠漨实回答道:“十月初。” “十月初……”颜阙喃喃的咀嚼着这个日子,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点头应道:“的确应该过段安稳的日子了……只有这样,你我方才都能宽心。” 作者有话说: 小颜:算算日子,小明就快要遇见他命定的…… 小明:是吗?我不是早就遇见了吗? 小颜:三个孩子警告! 小明:我记住了,你想给我生三个。 哎,又降温了。 你们看捍卫雅各布了吗?我承认我真是肤浅,看了最大的感想居然是:啊这个男人越来越帅了(拍飞) 第五十章 我看出来了。我的颜阙相信此刻的两情相悦, 但却仍对未来患得患失,在这样的心境下, 他唯一能够做到的, 就是认真过好“今天”。 初初认识颜阙那一会儿,他似乎并不这样焦虑胆怯。那时候我看到的颜阙,一身清贵, 容光焕发, 温柔强大又自信,我当时想,这世上哪有这样完美的人, 现在看来, 那会儿我的感慨还真没有错。这世上的确没有那样完美的人,只是颜阙当时想要在我面前展现完美的一面而已。 那时候的颜阙,将自己所有的胆怯与脆弱包裹, 只露出一个光鲜亮丽的外壳来。而现在,我终于将这一层外壳捂化了, 虽然颜阙仍有许多事情喜欢一个人憋着, 但是至少, 他已经愿意向我坦露与分享自己真实的情绪了, 就这方面来说,我认为我取得了一个长足的进步。 对于颜阙,不能着急。 他要过好“今天”, 我便认真陪他过好每一天。 所有我说过的话,一定会兑现。 终有一日, 颜阙会和我一起, 期待着明朝。 …… 船头的风其实是没什么好吹的, 今夜是个阴天, 无星无月,周围的江水漆黑暗沉,幽幽浮着一层水雾,瞧一眼都叫人觉得心惊,就更是没有什么值得欣赏的了。 我的本意是吃完了晚饭动一动,可以消食,但颜阙立在船头,玩着我的手指发着呆,却是叫我不好总催促他回去了。 船只航行,风向有变,我侧了侧身体,重又帮他挡住风,问他:“在想什么?” 我心想,总是颜阙问我在想什么,这一回,总算也让我逮着他神游了。 颜阙抬眼,看着我,问:“重明,你们地界的三途川,是个什么模样?” 我摇摇头,说:“我不知道。我家老头子从不许我去。他说,妖鬼虽皆混居地界,但三途川终究是痴魂怨鬼们的‘净土’,叫我一个妖怪少去凑热闹,免得无端惹出麻烦事端来。” 颜阙笑着说:“你倒是个听话的孩子。” 我说:“也不能叫听话。虽然我的确不想挨揍,但我要是真想去,也就不怕挨揍了,主要还是觉得那里没什么吸引我的地方。” 颜阙说:“此话怎讲?” 我说:“你别说我话讲的凉薄,会去三途川的生灵,九成是为问缘,还有一成大约是闲的没事好奇……我只是觉得,缘分一说,实在缥缈难测。你说两人有缘,没准就是孽缘,白白伤情,却又不得善果。你说两人无缘,谁又知道无缘之后,是不是就可以相忘江湖,海阔天空呢?所谓天定的缘分,不过只是个缘分,人生一世究竟会过成什么样子,终究还是握在自己的手里,因着所谓的天命便大喜大悲,试都不试就已经觉得万事应当如此,实在是叫我很不能苟同。” 颜阙说:“听你的话,是很不屑于天命了?” 我下意识的抬手抓了抓头发,说:“也不能说是不屑吧……哎中二的时候谁不觉得天大地大老子最大呀!我只是觉得,太过信任天命,然后本能的去臣服于它,非常的懦弱。毕竟,没有试过,谁知道就一定只有那一种可能呀?” 颜阙听完,笑了一笑,说:“这些话听着,倒是要比先前成熟一些了。重明,你知道吗,天界有有一句话,从孩子记事开始便会教他牢牢地记住。那句话叫做,天意不可违。” 我说:“那我真是幸亏没有生在天界,你说我年少轻狂也好,狂妄自大也罢,这句话我还真是一点也不能接受。我又不是话本子里的人,喜怒哀乐全凭一支笔。我是个活物,我有脑子,我有所爱有所恶,这些情感都是我的,不是老天爷的。” 我问颜阙:“你信天意么?” 颜阙反问:“你觉得呢?” 我说:“你信,但你不惧。” 颜阙点点头,默了一会儿,忽然又道:“从前确是半分不惧。可现在,大抵是因为尝过了甜头,竟也怕了起来。——患得患失的都不像是我自己了。” 我想了想,说:“颜阙,我是不是可以把你的这句话,当成对我的表扬?” 颜阙笑着点头,说:“你实在是太好,让我一日更胜一日贪心。” “巧了么这不是。”我伸手勾住他的两根手指,说:“我也是。” -- 第90页 相比于我无师自通就满级了的情话包,颜阙其实还真挺少将爱意宣之于口的。现在难得说一次,说的我心潮澎湃,真的很想和自己的心上人在这样好的氛围下来个紧密的负距离接触,但是……唉,没有但是。不说了,说多了心酸。 船上的住宿条件是真的不怎么样,连洗澡的资格都没有,只能洗脚擦身,这一点,不管是住单间还是大通铺,都是如此。不过,船家说,若是住单间的客人实在想洗澡,可以另外加钱,我一听,摸到囊中羞涩,于是委婉的拒绝了。 颜阙提醒我:“可以用清洁咒啊!” 我说:“洗澡重在那个感觉,清洁咒虽然效果好,但是洗澡心里舒坦啊!” 颜阙:“……” 颜阙摆摆手,说:“脱衣服,我帮你擦擦。” 我看着颜阙弯腰哗啦哗啦的拧毛巾,赶紧把活抢过来,说:“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你坐着就好,我来!” 颜阙攥紧手里的毛巾,不为所动,语调平静的道:“坐好。” 我:“……”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莫名的就从心了。颜阙让我坐好,我就本能似得坐好了,顺便还扭扭捏捏的把衣服给脱了。 颜阙笑我,说:“害羞?” 我摇摇头,怎么可能在颜阙面前脱个衣服还害羞,只是一向习惯了伺候他,忽然角色颠倒,心情就很微妙,难免有点坐立难安。 舍不得颜阙伺候我。 颜阙说:“我会这么做,只是因为我想。就像你愿意照顾我,也只是因为你愿意。” 我没接话,只低低的嗯了一声,却也没有再抗拒。颜阙帮我擦完了上身,我说:“颜阙,你给我抱抱。” 颜阙很自然的抱住了我,说:“你就像个受了委屈后要糖吃的孩子。” 我脱口而出,说:“那没办法,谁让你甜呢?” 颜阙:“……” 可能是因为这情话实在太土,颜阙果断的又松开了我,让我自己端着盆一边儿洗屁股去。 我委委屈屈的又从心了。 颜阙坐在床边泡了会儿脚,一边泡一边翻我的库存话本。 船上无聊,最方便打发时间的事情又不能干,颜阙忽然就意识到,看话本打发时间其实还挺不错的。看的开心了不开心了,还能和我一起讨论吐槽。 我帮颜阙把脚擦干,把他塞进床里侧,然后自觉主动的抱着他继续充当人体暖炉。 熄了灯之后的颜阙好像还有点沉浸在话本的剧情之中,兴致勃勃的问我:“你觉得那个玉姬怎么样?” 我努力回想了一阵,愣是没能想起来玉姬是谁。 颜阙和我补课,说:“玉姬喜欢男主,男主一心爱慕青梅竹马的小师妹……” 我感觉我有点想起来了,接道:“是不是就是那个,男主失忆了,然后和玉姬做了三年夫妻,最后恢复记忆,悔不当初,经历种种磨难最后回到了小师妹身边的那个?” 颜阙连连点头,说:“对。就是那个!你对这个话本有什么想法吗?” 我说:“也没什么想法吧……挺久以前看的了,我也就看个消遣。你要是不说,我都快忘光了。” 颜阙怀疑道:“是吗?我看你不是记得挺清楚?” 我说:“我真不是剧情记得清楚,而是因为那个男主实在是……渣的别有一番特色。” 颜阙说的这部话本其实是以小师妹的视角展开的,小师妹才是绝对的主角,话本里爱慕小师妹的人挺多,男主前半段甚至都没正面出现,全是在小师妹的回忆里。至于他为什么是男主嘛……当然是因为小师妹喜欢啊! 不管小师妹遇见多少优秀的男人,那些男人为她做了多少事,可她就是,不忘初心的喜欢师兄呀! 要说这篇文里的男主,也就是那个师兄,委实也是个神奇人物。 他受伤失忆,忘记了青梅竹马的小师妹,被另一个勉强也能算作是青梅竹马的女子,也就是那个玉姬救了,玉姬小的时候也算是和他们一起玩过一段时间吧,一直喜欢他,但是看他对小师妹一往情深,就没表白,现在自己心仪的对象什么都不记得了,又对她说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之类的话,玉姬脑子一热,就让男主以身相许了。 男主脑子空空,连婉拒都没婉拒,直接就答应了。 婚后两人一起生活了三年,感情还算不错,三年之后,小师妹被人追杀受伤,刚巧就被失忆的男主给救回了隐居的山间小屋。 如果用我的上帝视角来看,接下来的剧情,其实就是男主在还没恢复记忆并且有妻子的情况下,与此时和他跟陌生人没什么两样的女主你侬我侬卿卿我我。 但是站在女主的角度上嘛……就成了我终于找到了我深爱的师兄。什么?师兄失忆了?!什么?师兄和小时候一起玩过的朋友在一起了?!啊!说好的是朋友呢!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明明知道我和师兄才是爱人啊!……诸如此类一系列的,“虐心”操作。 谁说青梅竹马不如天降的? 你看看你看看!在男主的眼里,青梅一出现,生活了三年的妻子,立刻就在短时间内变成了心机深沉的恶毒女人,看一眼都恶心的那种。 ——这是得有多么的痴情! 作者有话说: 内个……应路西小天使(可以这么称呼咩)的要求,我弱弱的问一下,你们想看……生小孩吗? -- 第91页 我本身并不雷生子,但是这篇我还真没设想过,正文里应该是不会有,如果你们喜欢的话,可能番外里会有??? 毕竟番外喜欢的人可以看,不喜欢的人可以不看嘛~ 这篇文放飞自我的写到现在,真的是很感谢你们的喜欢呀~ 第五十一章 该痴情的男主, 一面可以安慰妻子说,我在你身边, 你究竟在担心什么?一面又可以抱着女主问我是不是见过你。 唉。说实话, 你老婆担心什么,你的心里真的没有半点那个什么数吗? 要说玉姬也是惨,一没害过女主二没害过男主, 唯一做过的一件事情就是和失忆的男主成亲, 结果莫名就成了心机深沉背叛朋友阴险狠毒的人,她倒也不是不想辩,主要是架不住男女主的独特思维逻辑, 于是只能百口莫辩, 简直比窦娥都冤。 玉姬活着的时候,在逐渐恢复记忆的男主眼里成了恶毒女配,男主果断抛弃她跟着女主走了, 可没过多久,女主中毒, 男主又舔着脸回去求玉姬出去救女主, 玉姬不想去, 于是又被道德攻击, 道德攻击完,还要被男主强x,男主对此还表现的分外委屈, 觉得自己是为爱献身。 说实话,我当时看到这里, 我真情实感的被震撼到了。 人家妹子反抗了啊你献身个屁啊!请对着你深爱的女主献身好吗? 总之, 后面的剧情大概就是, 男主把玉姬强行绑走, 一面要她救女主,一面还威胁她不许伤害女主。明明是有求于人,还一副你是在赎罪还债的高姿态,玉姬虽然嘴上骂女主,但该救的还是救了,救完人之后,她仍旧还是被喷恶毒,玉姬大概也觉得和这对狗男女无话可说了,干完活就想要离开,男主却不知为啥又不乐意,非把人又留了几天,留来留去,追杀的人来了,男女主被困在火场,玉姬原本都不在火里,听见男主被困就冲进去救人,男女主当然不会死,可玉姬没有主角光环,一进去就再没出来。 男主为此很是伤心痛苦了一段时间,就好像当初让玉姬垫后,直接抱着女主就跑的人不是他一样。不过,痛苦也只是暂时的,在女主的陪伴下,他很快就想起了全部的记忆,不伤心了,不痛苦了,再也没有任何阻碍的和女主合体了。 小朋友,对此你是否有很多问号? 是的,我真的有很多问号。 话本里总在写男主温柔善良有情有义,但我怀疑他可能只对女主温柔善良有情有义——毕竟话本是按女主视觉写的嘛! …… 我问颜阙:“你也觉得那个师兄很渣?” 颜阙说:“我只是为了玉姬感到不值。不过,谁知道呢。或许她觉得值得。” 我感慨:“遇人不淑啊!真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颜阙道:“可换一种想法,师兄本来也不属于她。” 我说:“话不能这么讲吧!他要是真的不喜欢,当初就该拒绝人家呀!始乱终弃,真是令人不齿。” 颜阙打了个哈欠,说:“我有点困了。” 我轻轻的拍他的背,说:“困了就好好睡吧。别再胡思乱想了。那只是话本子里的故事而已。” 颜阙低低的“嗯”了一声,不再说话了。我感觉到他的呼吸渐渐平稳,忍不住低头亲了他一下,轻声道:“睡个好觉。” 船上屋里没有恭桶,茅房在外面。 我心有所感,蹑手蹑脚的下床,做贼似的摸进了茅房。 茅房的窗边,一道白影单薄浅淡,正转着手中一串莹润的菩提十八子。 我捏着鼻子道:“陛下您口味挺特别啊!” 天帝微微一笑,说道:“不过一道分神虚影罢了,此处的气息,大约还不能够直上九天。” 我:“……” 行叭。我说不过他。 我说:“您老人家有什么事,索性直说吧。” 天帝道:“难道不应是本座给你一个可以解惑的机会吗?” 我摆摆手,不相信,说:“算了吧。你哪有那么好心。有话就说吧。你说完了,我有事情也能放下心来问,毕竟你闻不到,我可是一直熏着呢,便秘也没拉这么长时间的。” 天帝:“……” 天帝说:“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是来看一眼颜阙。他一切都好,我就安心了。” 我对此持怀疑态度,问:“你的目的就只有这么简单?” 天帝说:“不然呢?在小颜和小风面前,我首先是一个兄长,其次才会是别的角色。这一点永远也不会变。” 我点点头,说:“希望如此吧。你还有别的话要对我说吗?没有的话我就开始问了。” 天帝微微颔首,说:“请。” 我问道:“当年,魔君究竟是怎么死的?” 天帝淡然道:“走火入魔,爆体而亡——这是六界都知道的事情。” 我说:“那走火入魔的原因呢?” 天帝:“自然是因为他修行不慎。” 我说:“何为修行不慎?” 天帝:“……” 天帝缓缓的拨动着手中玉白的菩提珠串,他抬眸看我,一双狐狸似的眼睛敛了惯常带着的狡黠与风情,竟然也能沉静的如同一潭深渊。 天帝说:“我原本以为,我说我来为你解惑,你大约会问一些关于小颜或者流朱的问题。但现在看来,小朋友,你似乎知道的有点太多了。” -- 第92页 我被天帝一个眼神看的心底里发虚,明白自己还是太嫩,却又不得不强迫自己镇静下来,尽量不要表现的太过胆小。我说:“知道的多不多,我都已经知道了。你不能把我怎么样。而且,我迟早会知道,不是吗?” 天帝点点头,说:“所以?” “所以……”我说,“哪怕是为了颜阙也好,当年魔君所修的禁术究竟为何,还请天帝陛下如实相告。” 天帝抬手,制止了我的话,他缓缓的道:“世事无常,自有因果,只不可云。重明,你不要着急。” 我一听他这慢条斯理的话,更急了,说:“这怎么能够不着急!我吞了那个魔君的魂魄,虽然不是个齐全的魂魄,但他当初修的那个劳什子禁术,我却只能全盘收了!你知不知道,我时不时闭上眼睛,眼前就会看见一双红色的重瞳?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哪一天会不会像那个魔君一样失控发狂!我——” 我一打开心里的匣子,一肚子的烦心事便倾泻而出,直到被天帝喝住,我方才戛然而止。 天帝沉声道:“你不会失控的!——至少近百年内绝不可能!禁术之事,无需你来操心。你所需要做的,就是好好对待颜阙,不要让他伤心。” “我……”我本想说,你为何如此笃定我不会失控,敢情禁术和眼睛都不在你的身上。可是话到了口边,梗了一梗,却又不知不觉的变成了:“我,我才不会让颜阙伤心!” “你最好是这样。”天帝深深的看了我一眼,说道:“上次烟花巷的事情,我可是还没和他说。” 我:“……” 我气的下意识提高了嗓音,说:“你威胁我?你拿这点事威胁我算什么本事?你有本事去和颜阙说啊!你看他是信我还是信你!” “……什么信我还是信你?” 我:“……” 我全身汗毛瞬间倒竖,僵硬的转过身去,正看见颜阙站在了茅房的门口。 颜阙看了我一眼,没怎么停留,又抬眼去看天帝,问道:“你们半夜三更,在这里说什么呢?” 天帝快步走了过来,虽只是一道虚影,根本碰不到什么,但他却还是抬手拍了拍颜阙的肩,说:“没什么。就是回答一点你家小朋友的问题。这么晚了,怎么不好好休息?” 颜阙说:“我醒过来,身边没有人。” 天帝点点头,指着我道:“没关系的。他就在这里。你把他带回去吧。” 颜阙垂眸答应,说:“好。” 颜阙问我:“你走不走?” 我赶紧点头,牵住了他的手,颜阙的手冷的吓人,掌心里却是一片阴湿。 我说:“我们回去!” 颜阙转身便想走,天帝却又忽然提醒道:“小颜……一年之内,千万不要再与他行房了。算我求你,好好爱惜自己。” 颜阙闻言,顿住了脚步,他没有说话,也没有点头。只是停顿了片刻,便又重新迈步离开。 我拉着颜阙的手,跟在他的身后,匆匆的转头看了天帝一眼,想要尝试着能否从他的表情与眼神中读出一些什么来,但天帝的速度很快,我向他看去时,他的分神虚影已然消散,只余下了几缕缥缈的雾气,浅淡的溢散在了狭窄的空间之中。 我终于还是什么也没能捕捉到。 一路无话的走回房间,颜阙在窗沿边上坐的端正。他只穿了一件睡袍样的长中衣,脊背却绷的笔直,于是看着愈加清瘦了。 我握着他的手,在他的面前蹲了下来,将他刚才跑出来时匆匆踩上,一只脚甚至还拖着鞋后跟的鞋子脱了下来。颜阙那时大约是全然没有想到还有袜子这样东西,半夜里跑出来这一趟,原本睡前焐热了的脚,此刻又是冰块儿一样。 我捧着颜阙的双足,低头哈了两口热气。颜阙微微颤了颤,抽回了脚,翻身坐上了床。 我跟着他爬上去,说:“你别躲呀!你脚那么冷,我帮你捂一捂。” 颜阙钻进被子里,闷声赌气道:“找长亭去吧!别来管我。” 我:“……” 作者有话说: 长亭:……嗯???? 我问我基友现在还有没有玄学,然后她们说是三的倍数……我想了想还是算了吧。玄学果然不适合我。。。 明天又要考试,唉。 因为人卫网晚上的直播,学校把考试时间调到了中午十二点,正好是我一天当中最困的时候。。。 我真的很想吐槽,礼拜五五一不方便考,礼拜四晚上又不方便考么,就不要考了呀,万一有人就是白天有事呢。。。 第五十二章 我把颜阙的脑袋从被子里扒拉出来, 轻轻刮了刮他的鼻子,说:“你怎么连他的醋都能吃?” 颜阙扑闪了一下长长的眼睫, 说道:“但凡你觉得我不会回答你的问题, 长亭也不会回答你。” 我说:“什么叫我觉得你不会回答……你还惦记着上次吵架的事儿呢?” 颜阙低低的“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我凶他:“嗯什么嗯?不开心的事情不许记住!” 颜阙说:“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我不答,就低头去亲他, 把他的下唇当块软糖似的又吮又咬, 颜阙轻轻的推我,推得欲拒还迎,小猫崽儿似的挠人, 毫无攻击力, 只是挠的人心里发痒。 -- 第93页 我亲了颜阙好久,分开的时候,两个人嘴唇都微微发烫。 我把脸埋在颜阙的颈间, 有些委屈的说:“我觉得我好难。” 颜阙呼吸有些急促,他推推我, 说:“起开。” 我不明所以, 但还是夹紧腿姿势诡异的挪开了。 颜阙拉开了揉的都裹在了一起的被子, 他看我一眼, 我当即便顿悟了,飞快地也钻进了被子里。 被子忽然鼓起了一个包,压抑的喘息声若有似无的从湿重的老棉絮中传出, 房间外每隔一个时辰便巡视船舱一次的船员走过去又走过来,颜阙才终于气促着从被子里逃了出来, 我伏在他身后, 一路吻过他的背脊, 也从被子里钻了出来, 最后停留在了他的肩头。 颜阙的肩上有一个牙印,结了痂,却也不陈旧,仔细算起来,好像也才是我不久前刚咬的。 我忍不住轻轻舔舐吸吮着那个伤口,颜阙无力的枕着自己的手臂,低喘着让我别再闹了。 我将颜阙翻过来,转而去吻他被汗打湿黏在额上的碎发,颜阙咬着牙低哼了两声,我于是改换阵地,又亲了亲他湿红的唇,才终于不舍的松开了他,翻身仰躺在颜阙的身边,莫名呆滞的望着头顶的木板舱。 颜阙侧首看我,见我没有反应,便试探着伸手搂住我的腰,轻轻将额头枕在了我的肩上,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小心翼翼,但他就是一副很担心我生气的样子。 颜阙轻声说:“只是这样的话没有关系的。只要不做到底就好了。” 我:“……” 听了颜阙的一番话,我现在略微生锈的脑子终于又转了起来——原来颜阙居然以为我是在自责吗? 一点都没有自责的我忽然就羞愧了怎么办! 我侧身用力回抱住颜阙,老脸略微发烫,小声的问:“真的没有关系吗?” 颜阙点点头,说:“长亭他只是担心,如果我们两个……那个的话,你体内的功法遇到天生仙便自动运转,不知不觉就会吸食吞噬我的魂气,所以……” “等等,”我打断颜阙,说道:“自动运转吸食魂气是什么意思?” 颜阙:“……” 颜阙迟疑了一下,谨慎的问我:“你和长亭……刚刚都谈了些什么?” 我问颜阙:“你想听实话吗?” 颜阙说:“你觉得呢?” 我说:“行吧,那我就实话实说吧。我问他那个禁术和红色重瞳的事情,然后天帝陛下他嘴很严的一点有用的话也不说,还让我好好照顾你。” 颜阙:“……” 颜阙沉默了一段时间,然后问我:“你就不想知道一些,过去发生了什么,流朱为什么会那么恨我,我做这些究竟是为什么……之类的问题吗?” 我说:“哇,你可天帝陛下真不愧是兄弟,问的问题都差不多。” 颜阙说:“按照正常人的想法不都是这样吗?” 我很不要脸的理直气壮的说:“所以我才不是常人!我是天才!” 颜阙:“……” 颜阙不想说话了,也不抱我了,松开手转个身就想睡。 我没办法,只好又把他抱了回来。 我说:“呐,你给我交代清楚,你是怎么会知道那个禁术遇到天生仙会自动运转吸食魂气的?” 颜阙默了默,低低道:“这属于第一个问题。” 我茫然:“……啊?” 颜阙轻轻踢我一下,说:“过去发生的事情。” 颜阙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世上哪有莫名其妙的喜欢,何况他也不是喜欢我,他只是想睡我。我自问还没有让一个魔君仅仅只是因为欲望就抛下一切,想方设法要得到的能力与魅力……不过,话说回来,你吞噬了他的残魂,就算是残魂不全,但也总能看到一些他的记忆。按理来说,这些事情你应该清楚啊!” 我摇摇头,说:“实不相瞒。你说的这个“一些”记忆,水分实在是有点大。我所看见的,真的是就一个头一个尾——他在客栈调戏你我看见了,他自爆我也看见了,中间过程,我还真是一概不知。你说稀奇不稀奇?” 颜阙:“……” 颜阙叹了口气,问我:“所以这个中间过程,你还想知道什么呢?” 曾经我问起过颜阙关于魔君的事情,颜阙说的是,没有然后了。 后来我看见了他们两人第一次见面时的那个开头,发现那真是一点也不美好。 颜阙是真的很讨厌魔君,他大约也不想过多的去回忆那个人。 于是,我摇了摇头,说:“知道开头和结尾就可以了,中间的事情不重要。” 颜阙说:“是吗?可是中间的事情,也许就是第二个问题的答案呢。” 我说:“第二个问题真的有答案吗?那个女人明显嫉妒疯魔了。她恨你的根源是因为她爱的人不爱她,但这是她喜欢的人的问题,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颜阙听得轻轻笑了起来,他飞快地亲了我一下,说道:“其实还是有关系的。我也不是什么好人。虽然我并不屑于和一个小姑娘斗手腕,但她总是不依不饶的来烦我,我也只能礼尚往来,给她制造一点麻烦了。不过,爱着一个人的时候,直觉真的可以准的可怕——流朱一直都觉得是我害死了那个人。事实也的确如此。如果不是因为我,那个讨人厌的东西至少还能晚个几十年再自爆。是我一直在吊着他,算计他,因为我实在是太恶心他的存在了,遇见他之后,直至遇见你之前,我一直都生理与心理的厌恶着□□,觉得那种欲望的产生实在是肮脏至极……幸好啊。后来我遇见了你。” -- 第94页 我心疼的抱紧了颜阙,说:“其实这个世界上,还是有无缘无故的喜欢的。我恍惚梦见过一些片段。我梦见我什么都不记得了,而你的脸受了很严重的伤,我们在一间破庙里。那个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莫名的信任你,觉得心疼你。我记不起来我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你产生心动的喜欢的,但是,如果一点都不喜欢一个人,大约是不可能会心疼他的。……总之啊,颜阙,谢谢你。谢谢你给我一个可以治愈你的机会。” 不论是男还是女,在经历了有关性的骚扰与侵害之后,内心的痛苦与反感都是旁人所难以想象的。他们有些人或许会反应很激烈,将这种痛苦宣泄出来,但更多的人,大约还是会选择一个人承受。 可是,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表露,并不代表,心里什么都不在意。 我真的好感激颜阙。 感激他将所有的柔软都送给了我,感激他将最隐秘难言的伤痕交给了我,感激他,给了我治愈他的资格。 颜阙回抱住我,微微笑着说:“谢什么呀?重明,是你把我治好了。那个时候,我的脸伤成那个样子,不能见光不能吹风,自己见了都嫌弃……所以,是我馋你,是我想要和你更近一些。我才应该谢谢你,没有不要我,还对我那么好。” 我说:“你呀。你肯定是被我骗了。我是你馋就能得到的人吗?不,我不是。肯定是我一早就对你有意思了,但是又怂不啦叽的不敢说,所以憋来憋去,憋到最后,居然让你主动了。哎,真是丢人啊!” 颜阙:“……” 颜阙难得显出一丝迷糊的样子来。他说:“是这个样子吗?……你不是都不记得了吗?” 我说对呀,然后笃定的说:“但是猜一猜,肯定八成是这个样子。” 颜阙无语,慢慢的“哦”了一声。随后,他低低的说:“我并不是故意不告诉你你想知道的问题的答案,长亭也不是。只是此事事关重大,须得慎之又慎,不能出半点差池,否则便是前功尽弃,六界浩劫。重明,你的演技不行,与其要你演戏,还不如索性什么都不知道,这样子最真实,我们也更好把控一些。” 我:“……” 听君一席话啊…… 真是让我可怜的自尊心深受打击! 我蹭的一下侧身坐起来,委屈巴巴的看着颜阙。我指着自己问他:“什么叫我演技不行?难道我的演技就,就这么差?!” 颜阙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斟酌了一下,又道:“是对方实力太强大,你接不住,还是自由发挥……比较好。” 我:“……” 我听得深吸一口气,简直不敢相信:“现在魔界这么牛逼了吗?” 颜阙摇头,说:“与魔界无关。当年的魔君,其实也不过是那个人的一尊提线木偶罢了。他将一个有实力有天赋的人偶推向了一界之主的位置,借此在背后搅弄风云。可惜的是,那人偶不中用,还没等他有力量再次出现,便已经走火入魔了。” 我的心底忽然生出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我问颜阙:“所以,我是那第二尊人偶吗?” “你不是!”颜阙被我的话刺激到,一下便直直的坐了起来,他看着我,一字一字,无比认真的说:“既然是已经死了的东西,就永远也别想再见天日!” 颜阙小心的捧起我的脸,他的眼神无比温柔,但眼底深处仍飞快地闪过了一丝不安与挣扎。他的语调轻柔,吐出口的却是无比强势的话语。颜阙说:“重明,你只能是我的人偶。” 我探手抱住颜阙,说他看起来一副外强中干的样子。 颜阙并没有反驳。 于是我只好教他,教他说:“我一辈子都是你的人偶,我的线在你的手里。那么颜阙,你的线呢?” 颜阙拉过我的手,与我掌心相贴,修长的手指微微偏移,穿插在对方的指缝之中,而后紧紧相扣。 “我的线……一直都系在你的手中。” 作者有话说: 感觉这章改了好几遍,还是有点乱七八糟。 唉,希望你们喜欢这个最终版本。 然后,五月份是真的要开学啦~所以可能不能和四月一样日更。如果有榜单我就随榜,么有的话可能隔日更~ 不会我会抓紧最后努力存稿的~当然三次元还有很多别的事情要忙QAQ,所以,我尽量。 如果不能日更希望你们不要忘记我啊哭…… 第五十三章 船上的生活其实是极其无聊的。 颜阙能静得下心, 有时一打坐就是好几天,动都不动一下, 我也不敢去闹他, 只能一个人极其无聊的坐在旁边看看话本发发呆,实在坐不住了,就去外边吹吹风。可是天一天比一天更冷了, 水上的风阴冷到了骨子里, 就算我是个妖,比寻常人扛冻,却也没有这样找罪受的, 只好乖乖的窝在房间里, 锻炼锻炼新技能。 比如说……写话本。 我本来想着吧,再怎么说,我也看了那么多年了,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反正话本的套路都大同小异, 就算是按着基础套路编, 难道我还编不出来吗? ……好吧。事实证明, 我编不出来。 我一连奋笔疾书了好几天, 浪费了一堆纸墨后,最终决定封笔。 颜阙傍晚的时候睁开眼睛,看见我手里拿着一叠纸, 正打算团着扔掉,不禁好奇, 问我是什么。 -- 第95页 我说是我这几天闲得无聊写的话本, 写的不好, 打算销毁。 颜阙一听来了兴趣, 眼睛亮亮的,伸手说想要看。 让颜阙看我写的东西,其实多少感觉有点羞耻,但是丢人和颜阙开心比起来……我最终还是扭扭捏捏的把那一叠纸给了颜阙。 颜阙很兴奋,对着我那一笔“幼圆”,也能看的津津有味。 我巴巴的坐在颜阙的身边,心里面好像有七八个水桶在上上下下,他稍稍一皱眉,我都要心跳加速。 时间过去,颜阙看完一份,放在手边,又看完一份,还放在手边,最后,居然分出来了足足四五份。 颜阙伸出食指点了点桌上的纸张,问我:“你为什么都不写完呢?每次都是看着看着忽然就没有了。” 我低着头,满面通红,结结巴巴的说:“就……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会,写不下去……” 颜阙叹息,问:“是因为没有经验吗?你每次都是断在……” 我一把捂住颜阙的嘴,脸烫的都快能煎蛋了。我无比羞耻的说:“别评价,求你了,别的地方我不管,千万别在我面前说,好不好?” 颜阙眨眨眼睛,伸出舌尖来舔舔我的手心,面上却是一脸的茫然无辜。 ……他真是个戏精。 唉。说来也是惭愧。 哪怕是最基础的题材,什么书生小姐,公子狐妖,皇帝妃子……这一类最好写的题材,我写着写着,只要写到某些感情升温的和谐剧情,我就会卡住。 这真的是很要命。 坊间的话本吧,想要卖得好,香艳不可少。其实香艳的剧情也是可以套的,无外乎就是那些描述,若要我背,没准比圣贤书背的还顺留些,但要我写……我能卡一天,愣是一个字也写不出来,并且我真的有认真思考过,丰满的胸部为什么会像跳动的白兔呢? 完全是不同种族不同形状的生物啊……这其中的相似程度,真是令人费解。 还有什么手感像面团,却弹性十足,面团真的有弹性吗?这属于自相矛盾了吧? 以及,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肤如凝脂,身上光滑白嫩的连一颗痣都不长的人吗? 肌肤娇嫩的像豆腐一样的话……光是想一想,我就觉得很恐怖啊! 我纠结的问颜阙:“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这样子的女孩子吗?” 颜阙瞪我:“我怎么会知道。” 我看着他,晃了晃手指,说:“你有十一颗。” 颜阙微微偏头,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看着傻乎乎的:“……啊?” 我解释,说:“你身上有十一颗痣。我数过的。耳后有一颗,左侧锁骨上有一颗,右侧蝴蝶骨上有一颗,右侧腰后有一颗……” 颜阙的脸一下子就红了。他着急的打断我,说:“别说了!” 颜阙训我:“你一天天的……数这些做什么呢!” 我说:“你不记得了吗?之前在临滟城的时候,你说我或许只是一时新鲜,等到熟悉到连对方身上有几颗痣都清清楚楚的时候,就也没什么好稀奇的了。” 颜阙哑了哑,忽然就莫名心虚。他小声说:“我当时只是……打个比方。” 我点点头,说:“没有关系啊!我只是好奇,所以就数一数嘛。你千万别学我,我身上不好看,哎……你要是实在想数的话,等我肚子不九九归一了,你再数吧。” 颜阙:“……” 颜阙屈指弹了弹我的脑门,笑着说:“你现在这样就很好。我很喜欢。” 我说:“我知道呀!但我想要努力让你更喜欢。” 颜阙将我那一堆未完成的稿子认真的收好,他问我:“真的不打算写下去了吗?” 我摇了摇头,说:“这样俗的套剧情的东西,我都套不好,看来是不适合吃这碗饭,还是不凑热闹了吧。” 颜阙点点头,眼中却多少有些惋惜。他说:“你话本里有很多地方,其实与别人还是不同的。我挺想继续看下去的。重明,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言情话本你写不下去的话……你可以转向写升级话本呀!这样连载篇幅还长。” 我:“……!” 一语点醒梦中人! 我一拍桌案,重新拿出一叠稿纸来,打算继续我的幼圆。 颜阙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慢悠悠的帮我磨着墨块,我忍不住不时抬头看他一眼,或是偷摸着瞄上一眼,手底下的字,却是又写不出来了。 颜阙那么聪明的人,哪里能看不出这些,他只是诚心想逗我玩罢了,眼下逗够了,他便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说了句加油,而后走到床边靠着坐下,继续看他这段时间还未曾拜读过的话本。 颜阙认识我之前,应该是不看这些东西的。不过,经过了船上的这段时间,我觉得颜阙也能算得上是个各种风格种类都见过的老书虫了。只不过他看东西是真的麻木,看过了忘得比我还快,看时也没什么共情,唯一一个能叫他记住的名字,大约还是最开始的那个玉姬。 话说,玉姬……? 我灵光一现,决定把我的第一个龙傲天男主,设定成惨被xx大佬抛弃后的可怜女子拼死生下的私生子。 都说万事开头难,我倒是没有这样的感觉。设定好主角身世背景之后,我简直文思如泉涌,刷刷刷就手写了三章,每章一千字,写的手腕发酸,还意犹未尽。 -- 第96页 我兴冲冲的将这前三章拿给颜阙去看,这回倒是不觉得不好意思了,反倒是很期待他的评价:“怎么样怎么样!” 颜阙将这些稿子看完,评价言简意赅:“男主是不是太惨了一点?” 我说:“惨到极致,反杀起来才会越爽啊!” 颜阙看我一眼,问:“男主现在才五岁,他什么时候才能反杀呀?” 我:“……” 我仔细思索了一下,发现我只顾着虐了,居然都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我大约真的不适合当爹,对着自己笔下的亲儿子都能无比的无情,让一个五岁的孩子,在短短三章内,经历了母亲去世,与狗夺食,当街鞭打等等一系列惨无人道的事情之后,男主现在连身上唯一的几个铜板也被老骗子骗走了。 对于一个五岁孩子来说,现在他在这个人间,已经被逼到了绝境。 嗯,是时候换副本虐了! 我抱着颜阙亲了一口,兴奋的说:“宝贝,你真是我的灵感源泉!” 颜阙:“……” 颜阙一脸的震惊。 他诧异道:“灵感源泉?!莫非……你的男主灵感是……我?” 我:“……” 我赶紧打断他这种鬼畜的念头,说道:“这怎么可能!” 颜阙看着我的眼神里略带怀疑。 我在心底里默默叹了一口气,忽然灵机一动,问他:“虽然你肯定不是男主了,但是……宝贝,你想出场吗?” “……哎?”颜阙反应了两秒钟,愣愣的问我:“可以吗?” 我蹭蹭蹭跑到桌边抱了纸笔给他,说:“可以!当然可以!你想要什么设定,你自己想!我都满足你!” 颜阙听了,连忙摆手,说:“不用什么设定的。这是你的思路,你做主就好了。你要是实在想把我写进去,写个路人也成,不需要什么戏份。” 我咬着笔杆,听话的点了点头。 心里却想着,我的颜阙这么高的配置,怎么可能是个路人?不行,我得给他按个特别牛叉的设定才行! 幼圆继续。 男主在人间该受的苦也都受的差不多了,再受下去,一个五岁小孩就该被弄死了。 于是我让他因为根骨清奇被xx门派下山云游的人发现,带了回去。 那云游的人云游惯了,把人带回门派就不管了,也没说要记作自己徒弟,于是,男主就从在人间受苦,变成了在xx门派外门挑粪。 虽然挑粪扫地洗衣比较苦,但毕竟管饭,还有月钱。这月钱虽不多,男主却也不是会花钱的人,一个月一个月的,竟是也攒了不少。 男主在门派挑粪五年,终于在十岁的时候,在后山遇见个顶漂亮顶漂亮的小仙人。 我抬眼向颜阙看去。 仙人靠着堆叠的软枕侧首睡着了,原本松松系着长发的玉色缎带聊胜于无的穿在散开的黑发里。我的颜阙,散发比束发更好看,倒不是说脸有什么改变,只是他长发全束时端正严谨,半束时温柔清净,这样完全散着时,竟有一股无法言说,却就是能叫人脸红心跳的风流之态。 我抬手拍一拍自己发烫的脸颊,这才骤然惊觉,在一起这样久了,我居然还是会看颜阙看的入迷。 倒是不觉得这有什么丢人,只是看着这样一个人在眼前,心底里没来由的就会不好意思。 我搁下笔,悄悄的行到床前,轻手轻脚的把颜阙抱进了床里,塞好了被子,再钻进去抱住他。 总是打坐冥想,还是有些效果的,颜阙的手足都不似从前那便冰凉了。 我觉得这是一个好现象,只是不知道身为暖炉的我,会不会渐渐失宠。 大约是感觉到了热源,颜阙侧身主动地往我怀里窝了窝。 我抱着他,心里想,我应该……应该是不会失宠吧? 嗯。一定不会的。 作者有话说: 大家五一快乐呀~ 劳动节不快乐但是小长假一定要快乐! 我要发挥潜能,看我今天能写多少昨夜~~~ 嗯。今天更新,明天就先不更啦~基本是一天隔一天的节奏。 最后求常规求一波评论??? 第五十四章 第二天早上, 吃过了早饭,我将我昨夜的稿子改了改, 又给颜阙看。这一次内容多了些, 他也就看的仔细了些。我坐在他身边盘算着,今天下午船会在各码头停几个时辰,我们可以下船买点东西, 再不济, 脚踏实地走一走也是好的。毕竟途中只这一次停船,再要有,便是半个月后到达目的地了。 我扳着手指头数日子, 数一数, 居然已经在船上熬了一个半月了。 日子过起来,果然是很快的。 颜阙有时会收到一些天界玉简传来的通讯,他现在倒是不怎么瞒我, 都会和我一起看,这些通讯也不多, 无外乎是他师兄弟和小风会发一些想他了之类的话, 只有天帝的还算是说了些有用的。 天帝说, 流朱抓到了, 血祭这个大黑锅也给她背了。流朱混迹人间这么多年,应该是还知道些别的东西,又或者她不知道, 只是照着做。毕竟魔君虽然不爱她,但却知道这个女人忠心耿耿, 没准还真会交给她什么事情。 天帝还说, 既然血祭这件事已经甩给了流朱, 那颜阙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以后若有变故,矢口否认便好。气急败坏的女人说话难免不中听,小风气的险些直接搜魂,被琅琊拦住了,当时两个人大吵了一架,天帝感慨,原本也不觉得是件多难办的事情,现在忽然发现,还是有些棘手的。 -- 第97页 我当时看着这些絮絮叨叨的话,有些不太明白。 我说:“让流朱背锅我明白,但小风……他才多大,怎么就带着他去审人犯呢?还动不动就要搜魂,这小家伙心还挺狠啊!还有……你师兄为什么会因为流朱和他吵架呀?” 颜阙按按眉心,说道:“小风……这孩子有些一根筋,大约是流朱骂人的时候骂到了长亭吧。而且,小风也不小了,天生仙千岁可算成年,小风已经五百多岁了,他想去天星塔看看,也很正常。” 我想了想小风看起来大约十岁左右的模样,想着他五百多岁还真有可能。 话说,等一等——“天生仙……千岁成年?!” 颜阙点点头,说:“这难道不是常识吗?” 我说:“就是因为是常识,所以我才刚反应过来还有这一茬。你们天生仙也太晚熟了吧!我前几年才刚过一千岁的生日啊!要是按照你们的生长规律来算,我竟然才是个刚成年的小屁孩?!” 颜阙看着我笑笑,没说什么。 我回忆了一下小风现在的身高,又回忆了一下我五百年前在干什么。 话说……我五百年前在干什么来着? 哦,五百年前,好像刚好是我日天日地的中二叛逆期。 也就是那会儿,老白替我挨了打,被老头子给拐走了。 老头子强留了老白两三年,那段时间,我没了老白,如断手臂,总觉得生活中缺点啥,于是一度更浪了,不过,仔细回忆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我却又一件也想不起来了。 大约是隔得时间太久了,事情都恍恍惚惚的,两三年过起来大约挺快的,我都没怎么反应过来呢,老白就回来了。 我当时对老白失而复得,他说什么我就听什么,老白就让我收收心,别成天玩失踪到处乱跑,有那么多闲工夫不如多读书多修炼。我听进去了,然后就发现自己不能修炼了。 我皱了皱眉,心想,我五百来岁的时候,还真是过的糊涂又坎坷,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凑在了一起,小风小朋友的五百岁,过的一定没有我这样精彩纷呈。 我感慨的把我当年的那些混账事挑挑拣拣,和颜阙说了一说,颜阙不置可否,只道:“你那时做的事情即使混了一些,也不过是少年心性。小风他……却大约是天性了。” 我问颜阙:“怎么说?” 颜阙有些愁思的摆了摆手,没有多言,只道:“我自己都不算什么好人,就不多虑了。还是让长亭多收着他些吧!只是他同琅琊吵架能吵得长亭都来和我诉苦,只怕当时的情形,确是叫长亭为难了。” 我越听越糊涂,发现他们天界的关系真的好复杂,怎么一个一个看起来面上都是你好我好大家好,背地里却又这么多弯弯绕绕?唉。还是我们妖界好,看得顺眼就是兄弟,看不顺眼就该动口动口该动手动手,不顺眼就是不顺眼,反正梁子结在那里,给不给对方面子,梁子都结在那里。 颜阙和我解释,说:“也不怪琅琊护着流朱一些。按血缘来算,他们是亲表兄妹。流朱的母亲是东天的长公主,琅琊的亲姑姑,这位公主当年爱上了魔界的一位长老,十里红妆的嫁了过去,婚后不久生下了流朱,却发现那位长老居然金屋藏娇,还有个心爱的妾氏。那长老说,他同妾氏方才是两情相悦,若不是公主执意要嫁,他为了两族联姻的话,他的夫人应是那名已经生了两个孩子的妾氏。” 东天的风气虽然一贯华丽风流,什么都讲究文绉绉的仪态,但长公主毕竟是长公主,再文弱讲礼数,心气儿也在那里。她的兄长是一方帝君,就算要联姻,也挨不着个长老,她之所以下嫁,不过是因为心里喜欢。只是这世上优秀的男人多了去了,她并不是非君不可。就算再喜欢,若那长老不愿意,公主也不会强行逼婚,可偏偏当初商量婚姻的时候,那长老满口答应,说着愿意,什么真爱啊,两个孩子啊,全然没提一个字,现在被公主捉奸在床,再讲这桩婚事是被逼无奈,就叫人心冷了。 公主才生产完不久,便遭此打击,精神情绪受伤很大,对什么都一副看破了模样,见着襁褓里的女儿哭,她也哭,见着女儿笑,她仍觉得悲从中来,不多时竟是人都消瘦的脱了样儿,公主从小一道长大的随侍女官实在看不下去了,偷跑回东天放声哭诉,前任东方天帝听闻自己妹妹的遭遇后大吃一惊,当天就赶去魔界,要讨一个说法。 这个说法就是双方和离。 东帝带着妹妹走时,心里是想要将外甥女一道带走的,但魔族长老不太愿意,那女孩儿又确实是个魔族,强行带走说不过去。更何况,女儿肖父,眼看着孩子眉眼长开,与那薄情寡义的恶人越长越像,本来就抑郁的长公主更加抑郁了,东帝无法,只好将流朱留在了魔界。 长公主回到天界养了一两百年,精神终于恢复了正常,想到自己当时抛弃女儿,也觉得心中痛惜,她与东帝是一直想要认回女儿的,但两百年的时间过去,已经懂了些事情的流朱,却是不肯认自己的亲生母亲了。 长公主为此心如刀割。女儿不认她,又曾经遇见个那样的渣男,她也无心再嫁,只对自己的两个侄子视如己出,不论是琅琊,还是现在的东帝琅琢,对这位姑姑的感情都很深,就是冲着这一点,他们也会想方设法保流朱的。 -- 第98页 只是不知道,他们的这个保,是要保到哪一种地步了。 颜阙说:“按理来说,流朱有事,应是魔界管,但当年魔君自爆,她便离了魔界,魔族在人界不能以肉身出现,她便一个又一个的夺舍,更是用傀儡丝害了不知道多少性命,因此,而今天界拿她,虽然说起来有些越俎代庖,但她的罪行一桩桩一件件,都是有伤天和,天界偶尔越俎代庖一下,也不至于说不过去。长公主现在还不知道女儿在天星塔,按照我对琅琊的了解,他应该是想要废了流朱的法力,然后全须全尾的将她交给姑姑。” 我说:“全须全尾有点难说吧?这女人如此怨恨天界,对母族更是仇视,不动刑怎么可能说话?就算动了刑,只怕也真真假假不好分辨吧?” 颜阙说:“正因如此,小风才想要搜魂。但搜魂之后,对于魂魄元神创伤巨大,流朱必然崩溃痴呆,且魂魄不稳,命不久矣。琅琊是不会同意的。更何况,一旦搜魂,一切都将明明白白的呈现在众人眼前,血祭坛是我布下,此事若是被搜魂搜出来,那么我也该去天星塔和流朱作伴了。” 不论在哪一方哪一界,血祭这种事情,都是被明令禁止的重罪,为了颜阙,天帝也不会同意搜魂。 我说:“所以……不明真相的小风小朋友,觉得自己提出意见后被孤立了?” 颜阙叹息着摇头,说:“他大约只是觉得长亭偏颇琅琊,心中不忿吧。” 我:“……” 我震惊了:“小朋友醋劲还挺大啊!不过……天帝陛下他和你师兄,看起来好像是有点……” 从前我也没多想过什么,现在仔细一回忆,发现这两人好像是有那么一点暧昧。 不过话说回来……天帝那个见谁都能撩两句的性子,倒是又让人摸不准他的度了。 颜阙听了我的话,脸色都直白的不好看了起来。他正色道:“长亭生性温柔重情,并非轻浮滥交之人。有些闲言碎语,别人说说也就罢了。怎么连你也……” 我从未见过颜阙如此的不悦,一时间心底里竟是惶恐害怕,好似背错书时见着先生一般。我赶紧道:“并不是闲言碎语,我只是……” 我觑着颜阙的神色,怯怯道:“我只是,随口一提。” 作者有话说: 小颜:小朋友三观一定要正。来,坐好,听我给你上课。 小明:……好的QAQ。 *** 所以,我们小明跌宕起伏的五百岁最大的成就是什么,你们发现了咩??? 小明:我骗到了媳妇(微笑)。 因为要开学了嘛,所以我去把头发剪了,还染回了黑色,我现在又有刘海了…… 感觉我的刘海真的是,过两年就要剪一次,然后把它留长。。。不过这一次貌似大家都说我这个刘海很适合我QAQ 我多年的闺蜜看了我剪完头的照片,对我说你的头发好乌黑油亮,问我不是天然带点棕吗,我说,不好意思,这是染的。。。说实话我长这么大,头发真的从没这么黑过。。。 第五十五章 那时, 我说我是随口一提,其实说的是实话。 如果不是忽然想起了天帝种种, 我还真记不起来他当初晚宴结束后离开妖界时, 行止是否当真与琅琊过从亲密。但颜阙听了我这句话,第一反应就是我在找借口。 我也不是不能理解颜阙。毕竟我说那句话,会觉得心里面如此发虚没底, 就是因为我也觉得这像个拙劣的借口。 颜阙从前从未真正沉下脸待我过, 就算是我们起了争执,吵得最凶冷战的那一回,他也只是面色淡淡的没有什么表情, 而这一次, 我看得出来,他是真的生气了。 颜阙原来也不只有我一片逆鳞。他与天帝,甚至是小风之间的情感, 或许比我想的还要深。 颜阙现在的脸色并不算很冷,只是极为严肃。他教育我道:“一个人的心性品行究竟如何, 不能只看一面, 更不能人云亦云。譬如你同长亭并不熟悉, 你看他这个人, 便该看他继位之后所做的事,而非盯着他私下同谁行止亲密。你若当真同他熟悉了,便知许多谣言并不可信。即使六界各司其职, 面上却总归还是说着以天界为尊。六界称天帝为‘君父’,人间想要管好一家尚且不易, 更何况是在九天之上为君为父?雷霆雨露, 其间是说不尽的难处。你今日不过随口一提, 来日旁人亦是随口一提, 随口一提的人多了,谣言便生起来了。不论是真是假,不论当事人在不在意,听见了那样的话,心里总不会好受。有道是‘谁人背后不说人,谁人背后无人说’。我清楚,有些事情避免不了。但是,重明,如果可以的话,我今后再也不希望听见你类似于此的‘随口一提’。” 我低着头,叫颜阙的一番话说的面红耳赤。 我说:“不用说‘如果’。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我还是懂的。谁都不希望自己背后让人指指点点,我以后不会这样了。” 颜阙点点头,脸色柔和了一些,又给了我一个甜枣,说:“你也不必如此紧张。理性看待事情,不要人云亦云,单凭喜恶去判断便好。况且,这件事情,长亭的确也有失当之处。他看你年纪小好玩,便喜欢逗弄两下,你不要放在心上。” 我:“……” 我的心情略微复杂,问颜阙道:“看我年纪小好玩是什么意思?” -- 第99页 颜阙说:“就是字面意思啊!长亭再过不到千年,便是万岁的整寿了。论年纪,他比你父亲还要大了两千岁。人一旦年纪大了,就难免喜欢欺负小朋友嘛!这很正常。” 我:“……” 我震惊了。 我的眼前浮现出了天帝那一张斯文秀气的脸,看着也不过是弱冠左右的模样,真是想不到啊,他年纪居然已经这么大了吗?保养的真好! 说来也是奇怪。自从知道了天帝陛下的真实年纪之后,我看他和谁都不暧昧了。 嗯,所有人在陛下眼里都是看着长大的小孩子嘛,我懂的。 小时候光腚跑的样子人家没准还历历在目呢,长大了继续揉扁搓圆一下怎么了! 只是体积变大了而已啊! ……话说,颜阙小时候有被天帝揉搓过吗??? 小时候的颜阙,是什么模样的呢? 我不禁脑补起来,越脑补脸上的笑容越慈祥诡异。颜阙小时候啊……一定是无比可爱的一个小朋友吧? 嗯。等下次再见到天帝的时候,我就努力表现的对他尊敬一点,然后从他的嘴里套一点颜阙小时候的殠事出来! 嗐,我就不相信,颜阙还是个小屁孩的时候,会一点儿黑历史都没有! …… “笃笃笃。” 颜阙并指在我身前的桌案上敲了几下,将看完的稿纸还给我,悠悠道:“你的表情好奇怪。” 我从脑补中回过神来,一脸端庄的朝着颜阙点了点头。 颜阙:“……” 颜阙直觉不能继续问我,否则我一定会语出惊人。 不得不说,他真的对我很了解。 我其实一直都很好奇,颜阙小时候有没有尿过床,但是我不敢问,也没机会问。 幸好啊,幸好颜阙没有问我在想什么,不然,我没准脑子一热,就要把这个无比罪恶的问题问出口了。 颜阙将稿纸整理齐整,问我说:“主角在后山遇见的,是女主吗?” 我:“……哈?” 颜阙微微皱眉,说:“不是吗?我还以为,一般在这种情况下,出现的都是女主呢!你的文果然与众不同。” 我:“……” 我一把拿过那叠稿纸,重新仔仔细细看我写的片段,越看越委屈,看罢重新往颜阙面前一拍,说:“你说!这……这到底哪里像是女孩子嘛!” 颜阙疑惑,念道:“与慕陵一般,十岁左右年纪,穿着一袭宽大的素袍,初瞧有些单薄瘦弱,仔细看去,却是生的无一处不精致,通身冷冽清气,眼中似落有星子,竟叫人一瞧,就再也挪不开目光。——这写的难道不是个女孩子吗?” 我断然否认:“不是!” 颜阙:“……” 颜阙说:“哦。原来这是个男孩子。他是反派还是男二?” 我说:“难道就不能是个世外高人吗?” 颜阙问:“十岁的世外高人?” 我:“……” 我点点头,看着他理直气壮的说:“作者的心思你别猜!” 颜阙:“……” 颜阙无奈的点了点头,说:“行。那我就静待你的下文了。” 我嘿嘿一笑,心里竟又有了新的灵感。 我将稿纸收好,拉过颜阙的手,握着他的手指头玩。船马上就要靠岸了,我不免有些兴奋。吃了一个多月的咸鱼,我现在对于正常口味的饭菜充满了向往与热爱。 颜阙温柔又安静的看着我,随我在那里摆弄着他的手指,我被他看得无比心动,握起他的手一点一点的亲过去,从手背亲到每一个手指尖,仍旧觉得满心爱恋,怎么表达都不够。 所谓禁欲,不过是你不想起来时,日子也就那样过,可是一旦稍有亲密,先前压抑着的,便会在心底疯狂叫嚣,比以往都更加热切的渴望着心中恋慕的那个人。 世人说小别胜新婚,大约就是这个道理吧。 察觉到忽然变得粘稠又克制的气氛,颜阙低低的叹息了一声,眼中的情绪纷繁复杂,几度变化之后,他终是什么也没有说。 客船,正巧在这时,靠岸了。 我站起身,颜阙也跟着站起来,我倾身抱住他,将脸埋在他颈窝处,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走!”我铿锵有力的说:“我们下去吃顿好的!” 颜阙:“……” 颜阙微微偏过头,看着我微微的笑。 他说:“好啊。吃一顿好的。你请我吗?” 我点头,下意识便道:“那是当然!” 说完,话音落下,方才想起来,我身上仅剩下了几个铜板,也就堪堪够买个包子吃。 我淡定的表情一下子就不那么淡定了。 颜阙哪能不知道我在想些什么。他说:“没关系啊!先欠着,这世上只要有心,赚钱总不是很难的事情。” 我看着颜阙,不知怎么的就脑子一热,脱口而出便道:“嗯!我去赚钱!就算搬砖也要养你!” 颜阙微怔了瞬息,随即道:“怎么可能再让你去……这世上比搬砖轻松的活有的是。况且,我也不是白吃饭。看着你在这里写话本,我也想过了,我可以给书店抄书,我写字快,要想赚这个钱,大约不是很难。” 我听他这话心脏猛地一跳,说道:“我怎么能让你去卖字?” 颜阙说:“什么叫你让我去卖字?重明,我究竟要说多少遍。我会去做一件事情,只是因为我想去做那件事情。你都能够为了我去搬砖,我为什么不能为了补贴家用抄两本书?” -- 第100页 我愣愣的看着颜阙,心里面却是慢慢的琢磨过了味儿来。我慢悠悠的,一字一字的咀嚼道:“补,贴,家,用?” 颜阙:“……” 颜阙的脸蹭的一下就红了,他一下拍开了我的手臂,转身便要往外走。我赶紧将他拉回来抱住,一脸傻笑着道:“哎,你害羞什么呢?补贴家用难道不对吗?我觉得说的极是啊!颜阙,颜阙……” 我贴在颜阙的耳边,轻轻的喊着他的名字,好像怎么也喊不够,腻腻歪歪的缠绵了好一会儿,方才无比认真的说道:“颜阙,谢谢你。” “谢什么呢。”颜阙轻轻的呼出了一口气来。这一回竟是连耳朵也烫了起来。他缓缓的道:“其实,如果没有这些事情的话……人间夫妻的生活,我也很喜欢。” 颜阙微微皱眉,不解的说:“这个世界真是奇怪,凡人的身边,点滴都是暖的人间烟火,他们只要肯付出努力,就可以收获相应较为公平的回报,可却鲜有人感到满足。贫穷者欺凌更贫穷,富贵者渴慕更富贵,样样已极便向往起长生飞天。却不知九重天上,一重更比一重冷,身在其位,处处皆是枷锁。” 话说到这里,似乎是有些多了。颜阙于是顿住。他观察着我的脸色,想了想,又谨慎的补充道:“我方才那些话,也是说的狂妄了。人间自然也有数不清的肮脏污秽,而我不论如何,自幼都享尽了身为天仙的好处。……确是我忘恩贪求了。” 我摇头,认真注视着他,说道:“这怎么能叫忘恩贪求呢。不过是各有各的难处。围城而已。” 颜阙听了我的话,又见我神情真挚,竟是明显的松了口气,如释重负一般。 我知道,他是害怕我觉得他也不知满足,可我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我在妖界,抛开所有一切不提,我已经过的比绝大多数人要好了。 可是,哪里能够抛开一切呢? 我还是会去想,想我为什么没有娘,想我爹为什么不管我,想为什么别人遇不见的倒霉事我会遇见。 人总是这个样子。拥有的东西难得留意珍惜,除非失去或求不得。 我说:“颜阙,若说贪心,我只会比你更加贪心。不过,现在好了。” “现在,我的心丢在了你那里,于是我的一切贪妄渴求,也就落在了你那里。”我小心翼翼的吻了吻颜阙落有星辰的眼睛,低喃道:“我的贪妄给你,你的贪妄给我,我们一起走下去,直到老得不能更老,最后一道消散在天地间……岂不完美?” 作者有话说: 我在思考小明的话本能否写个番外,还是穿插在剧情里。 然后,你们有发现我的专栏头像变了吗??? 虽然一开始看着好简单但是居然越看越可爱,我也不知道是我的心理作用还是看着看着真的会变顺眼~ 我想了想把我那个养白了的坑(原名斯人,没准最后还是会改回来)改了下文案,你们有人想去看一眼吗QAQ??? 最后还是常规敲碗求评论??? 第五十六章 颜阙说我的话说的痴。我自己转过神来想一想, 也觉得脸红。从前我在话本子上看见这样的海誓山盟,总是觉得矫情又嫌弃, 想不到自己竟也有情难自抑脱口而出的一天——看来, 创作果然是来源于生活的。从前的我真是浅薄。 颜阙问我:“你为什么只想着要一道死,没想过下辈子还要在一起呢?” 我看着他,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我道:“颜阙, 你这也是话本子看多了吧?凡人们起誓,动辄爱说来世,更厉害一些的张口就是三生, 可那是寻常人, 天生仙哪里来的来世呢?” 颜阙愣了一愣,眼中有些恍然,他说:“我居然把这事给忘了。” 天道诚然给了天生仙这个种族诸多的好处, 但世上终究没有叫一个人一个种族彻底占尽便宜的事情。天生仙若不遭遇重创,便可寿与天齐, 神仙都担心天人五衰, 天生仙却可不老不死, 容颜永驻, 只是世上人鬼妖仙,皆有来世,唯有天生仙, 只此一生,死了便是死了。他们由天地而来, 自然最后也将归于天地。 我对颜阙说:“我的寿数终有尽时, 到了那个时候, 你要记得循着魂契来找我。我能陪你多少世, 就陪你多少世。然后,请一定要带着我一起走。” 颜阙的声音带了一丝轻微的鼻音。他说:“那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情了,现在这么早说什么?我们还有很多时间要过。而且……谁知道你下辈子还喜不喜欢我呢?” 我听了颜阙这话,感觉有一点冒火。我用力捏了捏他的手掌,说:“我下辈子不喜欢你,难道你就不能试着让我喜欢你吗?哪怕是这一世,我刚见到你的时候,我觉得我对你有好感,但我那时候对你的喜欢,却绝及不上现在对你的感情。如果那个时候你不要我了,我的确会伤心一段时间,但如果你现在离开我,不管是天上地下,是死是活,我都一定要找到你。” 颜阙说:“我不会不要你的。” 他想了一下,又说道:“除非你先不要我。” 我扣住颜阙的手指,说:“假设不成立。我们两个还是纠缠到死吧。” 颜阙点头,说我这话听着真是冤孽。 我挑挑眉,不置可否。我问颜阙,说:“我是你的冤家吗?” 颜阙对我的恶趣味颇为喜欢。他微微偏首,笑着说:“是的呀。我的冤家。” -- 第101页 啊……我终于又没忍住,抱着颜阙亲了一顿。 嗯。又是能亲能抱能举高高,但是不可以吃的一天呢。 *** 码头设在一个临水的小镇,虽然不大,但因为靠近江南,倒是比桃源镇还要热闹一些,只是现在天冷,小镇又近水,连空气中都浮着透骨的湿寒气息,这种冷法,和北方冰天雪地的冷法完全不一样,是真真正正的叫人犯哆嗦。 颜阙一下船就打了个喷嚏,我心惊胆战的看着他,颜阙自己也有些意外。他说:“无妨。只是我将自己的法力设了个禁咒,免得什么时候顺手就用出来了……没成想倒是越来越像个人了,挺好的。” 我将颜阙的斗篷领子又系的紧了一些,握着他的手倒觉得不是很冷,也就放心了一点。 在船上呆的久了,突然脚踏实地,我居然有一种看什么都很新鲜的感觉。 大约是临近年关的缘故,街上有人卖着糖画,大人小孩排成一长队,麦芽糖的香气飘出来,饶是我不怎么喜欢吃甜食,闻着也有些烦馋。颜阙说:“喜欢就买吧。” 于是我们也加入了排队的大军。 我排队排着排着,看着眼前的遥遥无期,就觉得有点后悔,但颜阙说反正已经等了那么久,半途而废时间也已经过去了,还不如继续,至少能够收获成果。 我一想,也对,我要是现在离开了,不就是便宜了后面的人?还是排着吧。 好不容易排到了,画糖画的小贩问我们想要什么,我看着颜阙,颜阙淡淡的说:“画条龙吧。” 我忍不住嘿嘿的笑了一声,要不是因为在街上,人多,我真的很想亲颜阙。 不一会儿,颜阙那条张牙舞爪的龙便画好了,他将支撑着的长竹签子拿在手里转了一转,画的精致的龙头抵在唇边,伸出舌尖来一小口一小口的舔着。 画完了颜阙的,小贩又来问我,我原本还真没打算给自己也来一个,毕竟这糖画看着挺大的,我觉得颜阙一个人可能不太吃的完,但既然人家已经问了……我扫了一圈小贩作为样品的十二生肖,好像除了龙之外,也就个兔子画的可爱些。于是便随口道:“嗯,给我画个兔子吧。” 颜阙又转了转手里的糖画,问我:“你喜欢小兔子吗?” 我说:“还行吧……也没特别喜欢,不过也不怎么讨厌。” 颜阙点点头,没说什么话,只是咔擦一声就将糖画的龙头给咬了下来,看得我莫名心虚,却又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思来想去,只好在兔子画完之后,把它送给了队伍后边一个等哭了的小朋友。 我问颜阙:“你不喜欢兔子吗?” 颜阙说:“谈不上不喜欢。……没什么感觉。” 我牵着颜阙的手往前走,去找酒楼,心里面默默的吐着舌头,想,他这可实在不像是不喜欢也不讨厌,无感的模样,反倒好像瞧起来忌讳的紧。忽然,我的脑子里面灵光一现——莫非,颜阙怕兔子? 我先是被我的这个想法震惊了一下,可转头悄悄瞄一眼颜阙神思不属的模样,却又觉得不无可能。 这世界上但凡是个人,就有害怕的东西,怕什么都有可能,没有道理颜阙就不能怕兔子。再说,怕兔子又怎么了?怕狗怕猫怕耗子皆是人之常情,怕兔子自然也是,怕兔子不丢人。 不过……既然颜阙不喜欢兔子,我思索了一下,觉得我应该和他同仇敌忾。 于是,等到了酒楼,我非常热切的点了一堆诸如麻辣兔头,香酥兔腿,红烧兔肉之类的兔制品,上菜时摆满了一桌子,颜阙拿起碗筷,看得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下手。 颜阙无奈的说:“其实,我对兔子真的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也并不喜食兔肉。” 我点点头,一脸苦恼的抓过一只香酥兔腿来拆肉,说:“可是点都已经点了,要不,我们重新换一桌?” 颜阙:“……” 颜阙下意识的捏了捏腰侧的钱袋。 “不用了吧,”他说:“虽然我并不嗜好兔肉,但是偶尔吃一次,感觉还是不错的。” 我看着他,没忍住“噗”的一下笑出了声。 我把拆好在碗里的兔肉递给颜阙,说:“你现在这样真好。” 颜阙一只手托着腮,一只手拿着筷子有一下没一下的吃着肉,我看他好像的确不太喜欢的样子,瞬间又开始后悔起了自己的恶趣味,赶紧叫来小二,加了一锅鸡汤。 我给颜阙舀了一碗香喷喷的鸡汤,说:“你最近实在是瘦了不少,快点多吃点补一补。” 颜阙:“……” 颜阙喝了一口鸡汤,有些疑惑的问我:“你们妖界平素也是这样补身体的吗?” 我说:“这怎么讲呢。大概是养成习惯了吧。妖族鬼众大多喜欢混迹人间,时间长了,你这儿的规矩我这儿的习俗,全都混在一道,一年里也不知道要过多少节。……乱是的确有点乱,但换一种想法,也挺自在热闹的。” 颜阙点了点头,有些向往的说:“天界除非大祭,没有节日。纵使大祭,也轮不着我清闲。果然还是有烟火气的地方要更加有趣一些。” 我回忆了一下,说:“你们天界,我应该只去过一次。去了一次之后,想这世上怎么还有这样装逼乏味的地方,真不知道你们平素一天又一天,守着这么多规矩,都是怎么熬过来的。……不过,有一说一,天界的风景确实是不错,你们那个,哎,叫什么轩来着,后面的白莲池真的很漂亮,尤其是晚上的时候,月光下好像蒙了一层雾,就算是让我呆在那里看一晚上,我也愿意。” -- 第102页 颜阙听了我的话,竟是放下了勺子,坐端正了身体,看着我不无欢喜的笑了。他的眼睛亮亮的,说道:“那座庭院的名字,叫做‘采葛’。是当年帝君为素华仙尊所建。我也很喜欢。” “采葛?”听着采葛这个名字,我莫名感觉有点耳熟,但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只好很文盲的问:“为什么要叫采葛呢?” 虽然采莲听起来是真的俗,但是,那座庭院后面的明明就是莲池没错啊! 颜阙无奈的看我一眼,说:“这与庭院后的莲池没有关系,因为原先那只是个池子,里面什么也没有。‘采葛’二字,取自于诗。‘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当年父神骤然羽化,众仙割据,礼崩乐坏,幸而帝君出世,重新整顿了天界秩序。他登天帝位后,素华仙尊仍隐修于凝碧仙山,不愿前往凌霄九天,天界初定,帝君诸事繁杂,无法频繁往来于凝碧仙山,他思慕难禁,便临着仙池畔,建了一座与凝碧仙山上一模一样的庭院,取名采葛。后来,仙尊终于还是被帝君骗去了天界,素华仙尊在采葛轩一住便是万余年,那仙池受了天生仙的灵气,竟是自然生出了白莲,甚至那池中莲花,修炼成仙的也有好几位。天地造化,实在是神奇玄妙。” 作者有话说: 小明:素华仙尊……白莲花??? 小颜:…… 那个,我不是剪了个头嘛,然后我出去买奶茶,被当成是初中生…… 为什么不能当成是高中生,虽然感觉现在初中的小朋友们看着好像的确都比我高大的样子……唉不管怎么说还是可以安慰自己还是个孩子的。 第五十七章 人间流行信佛, 修者也不乏佛修。可实际上,天界纵也有禅理一门, 世上却并无什么西方佛陀, 那些,不过都是凡人的信仰。 我一个妖,曾经无聊时也看过几篇佛经, 看完之后, 只觉得晦涩难懂,除了发自内心的钦佩那些编写佛经的凡人之外,并无甚感想, 甚至更加无聊了。不过, 我恍惚记得,有经文上说,莲花是清净高洁之物, 人心如何,莲花也就如何。若是素华仙尊在采葛轩住了万年, 采葛轩后的仙池中便生了一池的白莲, 想来, 素华仙尊确是人如其名。 咳。不要误会。我没有任何内涵的意思。白莲花是个好东西, 怪只怪有些人玷污了它。 我对颜阙道:“我的年纪小,懂点事儿的时候,黎元帝君就退位了, 他同素华仙尊这样的人物,我竟只在历史书上见过, 也不晓得是何等的风采。” 颜阙闻言, 笑了笑, 问我:“你想要见素华仙尊吗?” 我纠结了一下, 最终还是厚着脸皮点了点头,问:“哎,可以吗?” 其实,我对素华仙尊本人,兴趣真的不是很大。之所以对他充满了好奇,完全是因为父神是我的童年男神。 父神羽化归天了那么多年,周边出了一轮又一轮,热度经久不衰,素华仙尊作为父神唯一的弟子,可不就是父神的第一周边嘛!哪怕我对素华仙尊无感,也很想看一看,父神的弟子,究竟是个什么模样啊! 颜阙整好以暇的看着我,反问:“为什么不可以?素华仙尊想见你很久了。” 我:“???” 我懵了一懵,随即反应过来,问颜阙:“素华仙尊他……这么一个大佬想见我,是因为你的缘故吗?” 颜阙点头,说:“天生仙年幼时十分脆弱,虽然真正行了拜师礼的,只有长亭一人,但我同小风年纪还小时,却也都是素华仙尊带在身边亲自照看的,即便是喊不了他师父,情分却与父子师徒相差无几。他一直都知道我喜欢你。” 我:“……” 我手里面一抖,筷子都吧啦哒掉在了地上。 颜阙有些好笑的看着我,问:“怎么这样紧张?” 我赶紧把筷子捡起来擦干净,有一种坐立难安的感觉。我说:“这能不紧张吗!以前不知道也就算了,现在知道了……和见岳父也没差什么了!唉,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呢?” 颜阙说:“你也没有问过啊。” 我:“……” 我说:“行吧。都是我的错。那……咱们什么时候去见素华仙尊啊?” 颜阙说不急:“素华仙尊云游六界,行踪不定,等时机到了,我自然带你去见他。” 我心想,颜阙说的这不是废话吗? 不过,不得不说,听了颜阙的这句废话之后,我的心情瞬间就轻松了很多。 这种感觉,就像是告诉一个要斩立决的犯人,说你目前不用死了,先回去安心过段好日子,具体什么时候死,等到时候再通知,不用着急一样。简直就是……如释重负啊! 岳父什么的,果然是这个世界上最最可怕的生物之一,不接受反驳,嘤! …… 我发现,颜阙对于兔子是真的没有感情。 他说不喜欢也不讨厌,应该是真的。这一点,从他吃东西上就可以看得出来。虽然不厌恶,但却也没有一点点的喜欢,现在桌上的兔子是道菜,他就纯粹把它当成一道菜,麻辣兔头不合口味,就少动两筷,香酥兔腿觉得味道还可以,就多吃两口。所以说……颜阙对于兔子的忌讳,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呢? ……仍旧还是,与我有关吗? 船只停靠的时间并不长,我和颜阙之前排队买糖画浪费了不少时间,现在吃完了午饭,冬天天又暗的早,天色竟是已经沉沉的暗了下来。 -- 第103页 我和颜阙走在街上,一时也不知道应该再买些什么,走着走着,却又心有灵犀一般,面不改色的走进了一家……书铺。 没有办法,谁让库存的话本子都看的差不多了呢,我的码字速度有限,颜阙看书又快,我实在是不够他的追更速度。 颜阙是第一次进书铺,看什么都觉得很新奇,我虽然经常买话本,但是为了安全起见,除非那家店倒闭,否则我就是定点购买,一下子到了一家不认识的店,看着里面圣贤书外皮下各式各样的小话本,我也不免有些目不暇接。 譬如,从前我经常光顾的店铺,店主知道我的口味,一般都是固定类型推荐,现在的店主与我就是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推荐起来自然就没有类型了,纯粹什么火推什么,我和颜阙草草翻了几本现在很火的,不是无感就是不合口味,反正没有很中意的,店主拿眼看看我,又看了看颜阙,试探着道:“两位若是这些不喜欢,不如随在下再去看一些别的?” 我的眼皮一跳,直觉“别的”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人的本质就是好奇,凡是越不让你看的东西,看起来就越是觉得刺激。譬如所谓的“禁书”,它倘若不是个禁书,估计还没那么多人想看,但就是因为不让看,所以好奇的人越来越多,禁书也就在这样心照不宣的情况下名气越来越大了。 见我和颜阙点头,店主便往门口瞥了一眼,又叮嘱杂工看好门,方才带着我们进到了内里的一间小房间,店主说:“您二位自己挑吧,不过得快着点,免得被人看出端倪来。” 颜阙点点头,转身却问我:“什么书须得如此小心紧张?” 我说:“我也不知道,以前我去的店里没遇见过这样的情况。” 颜阙“哦”了一声,随手从书架上抽了一本三字经,翻开来看了还没两页,眉头便已经皱了起来。我看他皱眉,自己也忍不住皱眉,凑过去一看,发现这书居然还图文并茂,图上两个赤条条的小人正在打架,打的热火朝天,不亦乐乎。 我:“……” 我和颜阙同时抬起头来,对视了一眼,颜阙问我:“好看吗?” 我抓了抓头发,实话实说:“嗯,就是画技不行,画的人太丑。” 颜阙点点头,说:“我也觉得。” 颜阙将那本三字经递给了我,我一本正经的将它收好了。 我的直觉真的很准,这店主所说的“别的”,真的都是很刺激的禁书。 有图文并茂的,有纯文字的,有歌颂爱情的,还有歌颂兄弟情姐妹情的,唯一的共同点,大约就是这些书里,尽是脖子以下不可描述内容的详细描写。 我问了一下店主价格,店主说十文钱一本,虽然不算便宜,但也还可以接受,碍于时间限制,我们也不好仔细的挑,只能各自随手翻上两页,看见稍微顺眼些的便收好,等店主叫我们出去时,我们手里加起来竟是拿了十几本,什么三字经,论语,千字文,百家姓,应有尽有,看的店主都合不拢嘴了。 我一手提着打包好的一堆书,一手牵着颜阙走出去,颜阙笑着问我:“这些书你都会背吗?” 我脸微微一红,给自己找借口,说:“这些都是凡人的课本,我要会背干什么?我又不要去考试。” 颜阙说:“我会背。回去背给你听。” 我:“……?!!!” 我假作矜持,婉转的道:“这,这不太好吧?” 颜阙偏头看我一眼,从善如流:“那就不背了。” 我:“……” 我轻轻的捏了捏他的掌心,说:“别呀……还是背一背嘛。正好我不会,你会,颜先生教教我呀!” 这时恰好又路过了原先画糖画的小摊,天色彻底的暗了下来,摊主也准备收拾东西回家了,颜阙往那里看了一眼,和我说:“我想吃糖。” 我忙不迭的点头,跑过去用我身上仅剩的几个铜板,给颜阙敲了斤的麦芽糖回来,我拈起一块小糖块喂到他唇边,说:“你尝一尝呢?” 颜阙垂着眼,伸出舌尖将糖块从我的指尖卷走了,我感受着指尖的一点湿意,鬼使神差的就将手指吮进了嘴里,然后又被颜阙抬手拍掉。 颜阙说:“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吃手,脏不脏?” 我给自己找借口,说:“这糖太甜了。” 颜阙问我,说想不想尝一点更甜的。 我反问他:“哪里更甜?” 颜阙说:“我不知道。你觉得哪里更甜?” 我? 真是的,问我这种问题,我怎么可能说的出来嘛! 小孩子才做选择题,我已经是个大人了,我当然是全都觉得甜啊! 于是,我理直气壮的一叉腰,说:“我全都要!” 颜阙:“……” 颜阙点点头,背过手悠然的向前走。他说:“好啊。只要是你喜欢的,我全都给你。” 只要是我喜欢的…… 因着这句话,我禁不住在原地愣了愣神,等到回过来时,颜阙已然走出了十余步,竟是半点也没有要等我的样子。我的心里齁甜齁甜的快步追上前去,从他身后一个熊扑将他抱住,说:“颜阙,只要是你喜欢的,我也全都给你!” 作者有话说: 唉,我发现作业可能比我想的还要多,我有点方。。。 我好像爱上了旋转小火锅。。。可能只是最近比较爱。但是最近好热。 -- 第104页 你们最近,可能会三更半夜还看到我在回复消息……毕竟要开学了昨夜熬夜赶。 是的,我就是在暗示留评,哎,在线卑微求三连(蹿频道了不好意思)~~~ 第五十八章 [此章节已锁] 第五十九章 鉴于对玉姬这个话本的细节, 我真的已经记不清楚了,所以我认真的将手里面的话本又往后翻了几页, 正看见了男主恢复记忆, 和玉姬彻底闹掰那段。我发现玉姬还真不是个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小女儿性子,在所有的事情闹开之后,还是她主动让男女主离开的。理由是觉得他们碍眼, 脏了她原本清清净净的药庐。 看到这里, 我不知怎么的,忽然就没忍住笑了一声,颜阙问我怎么了, 我说:“没怎么。只是觉得玉姬说的很对。男女主的确是碍眼。举着真爱的旗子, 一个出轨一个插足,竟然还能够这样理直气壮。玉姬也算是清醒的快……可惜最后还是没能逃得过。” 颜阙笑了笑,神色平静的道:“倘若真的清醒了, 也就不会逃不过了。” 我看着颜阙,说:“你前边才说她放手潇洒, 现在却又觉得她没有清醒?” 颜阙说:“放手和清醒从来都不是一件事。如果是你这样, 遇到了危险, 我想, 我也仍旧会不顾生死的救你。” 我:“……” 我气的把手里话本子从窗户口直接给扔了。 我难得对颜阙真的动气,但这一次,我是真的忍不住。 不想和他说话, 也不想搭理他,我一个人走出了门, 决定去船头吹吹风, 冷静一下。 颜阙急匆匆的在后面喊了我两声, 我没回应, 我知道他翻下了床在找鞋子穿,但我并不太想他跟着我,于是回身将门关严实了,一阵风忽然吹过来,我一个措手不及,房门“乓”的一声合上了,听起来声音十分的吓人。 我站在房门口,盯着面前被风砸上的门,一时间竟有些懵。 下一秒,闭紧的房门,又在我的面前打开了。 颜阙还是没能穿上鞋子,幸而因着天冷,他袜子一直穿得严实,现在不穿鞋踩在地上,也不至于太寒凉。 颜阙面无表情的盯着我,问我说:“你要做什么?” 我看着他,原本心里的气莫名消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怂。我不敢骗他,老老实实的说:“我,我就是,想去船头吹吹风。” 颜阙说:“哦。吹吹风啊。看你这架势,我还以为,你是想要把我从船头扔下去。” 我:“……!” 颜阙这话,虽然是气话,但听起来着实有些诛心。我看着他,皱眉道:“颜阙,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还是说,我在你心里,就是这个样子?” 颜阙冷笑一声,没有接口。他拢着袖子,回身又走进了屋子。我咬咬牙,还是放弃脸皮跟了进去。 颜阙说:“你不去船头吹风了么。” 我迈开步子上前两步,从颜阙身后一把把他扛起来扔回了床上,说:“吹哪门子的风,你就可着劲儿的作吧!下次要是再敢不穿鞋子下地,我就……” 我握着颜阙冰冰凉的脚踝,忽然就凶不下去了。 我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说:“这船一共才多大,慢几步我还能丢了不成?差这么一点穿鞋子的时间?” 颜阙没好气的踹了我一脚,说:“这哪里说得准,你现在脾气大着呢。今天知道摔门,明天指不定摔什么。” 我:“……” 我把颜阙的双足捂进怀里,说:“别的不提,就摔门这件事,我敢对天发誓,是因为吹了阵风。” 颜阙冷哼了一声,别过头去又不说话了。 我说:“颜阙,那个玉姬,你可以别再想着了吗?” 颜阙把头转回来,怒道:“想什么想!她不是已经被你扔了吗!” 我说:“是啊,已经扔了。所以你就别再念念不忘了,没有回响的。怜取我这个眼前人吧。” 颜阙:“……” 我抬起眼来,看向颜阙,说:“我没有什么小师妹。” 颜阙:“……啊?” 我不管他究竟有没有反应过来,反正我话一定要说。我说:“就算真的有那样一个人,也和我没有关系。我清楚我喜欢的人是谁。一直都很清楚。” 颜阙垂眸,良久,终于低低的嗯了一声。 他没有再说话,我也没再开口,刚才那一段不太愉快的小插曲,似乎就在这种安静的气氛下过去了。 日子一日一日的过去,距离目的地越来越近,颜阙自扔书事件之后,一直有些沉默寡言,后来更是直接借着打坐修炼来度日。我有心思时便写写话本,心理烦乱时便看着颜阙发呆。我看着他时,脑子里未必在想些什么,只是觉得静心。 我偶尔想起来魔君,也会去戳他一下。我问他,如果我和颜阙没有缘分的话,那我们现在为什么会在一起,因为天生仙的魂契吗? 魔君更看傻子似的看了我一眼,说,天生仙的魂契又如何,这世上哪里有契咒能够抵得过天意,就算是一时绑的上,也是十分脆弱的,效果聊胜于无。我听得直皱眉,问说如果是这样,那为什么我们两个的魂契还好好地绑着?魔君想了想,说:“你们地界,不是有求缘一说吗?这些事情,你应该比我这个魔族之人了解的清楚吧?” 我摇头,说:“我不信什么求缘。那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说。若是真的可以求缘,这世上哪里还有那样多的求不得?” -- 第105页 魔君听了无言。他说:“我不知道你同颜阙之间原本有多少缘分,但这世上契咒一旦关乎神魂,便不是小事,尤其是天生仙的魂契,他们只此一世,故而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轻动魂契。毕竟如果魂契有损,轻则重伤,重则魂散,说是将性命交到了别人的手里,也并不为过。颜阙为了绑住你,连魂契都肯用,想来你们原本的那点缘分,的确是淡薄。” 我说:“这一点我不需要你反复重申。我只问你,除了求缘之外,还有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可以改变两个人之间的缘分?” 魔君说:“就连求缘也未必能够改变天数,你竟然还想问有没有别的办法?” 我:“……” 我深吸一口气,说:“所以你的意思是,就你所知,求缘是唯一的方法,对吗?” 魔君迟疑了一下,但还是道:“就我所知,的确是如此。但是这世上的事情,玄妙不已,谁又知道,是不是真的还有别的办法……” 我打断他,说:“我不管别的办法。如果连你都只知道这一个办法,那么绝大多数人,应该也只知道这一个办法。” 在离开了妖界近半年后,我终于又联系了老白。 其实我和老白是有通讯符咒的,只是我们两个都不是叽叽歪歪的人,况且,说的不好听一点,我们各自也有各自的生活。 我不能总要求老白围着我转,他也不可能永远围着我转。老白常说,我哪天要是成家像个样了,他也就能放心退休了。老白不是个张口就来的人,他会说一句话做一件事,八成是已经深思熟虑过,因此,老白现在到底还在不在妖界,我都没有办法下定论。 为了联系老白,继上一次茅房事件一个多月后,我再一次来到了茅房。 为了防止颜阙再一次突然出现,我离开之前特意喊了好一段时间的肚子疼。反正便秘和腹泻,总要挑一样来。 我蹲在茅坑上,关严实了门,这才摸出一张定向通讯符来燃了,不一会儿,老白的半个身体便泛着青光浮现在了我的面前。 我震惊的对他道:“老白,你这个通讯符……颜色好诡异啊!” 老白:“……” 老白说:“你爱用不用。说吧,遇见什么麻烦了。” 我说:“你说什么呢!怎么张口就是问遇见麻烦?你就不能说我句好吗?” 老白不信的看我一眼,说:“你没事会来找我?” 我:“……” 我说:“哎,那其实还是有点事情的……等等等下,你先别用这种眼神看我,不是我遇见了麻烦,是有一点麻烦,唉!怎么讲呢,反正就是,你能帮我去打听一件事吗?” 老白问我:“你想要打听什么?” 我看着他,犹犹豫豫欲言又止好一会儿,方才期期艾艾的问:“那个……老白啊,我问你啊,你知道三途川的那个……求缘吗?” “求缘?”老白微微皱眉,说:“怎么突然问起了这个?你不是一向都不信这些的吗?难道……你喜欢上了别的什么人,想要斩断魂契?” 我:“……” 我指着我自己,对老白说:“老白啊,你看我,看着我,然后告诉我,我会是那种始乱终弃,轻易变心的人吗?还喜欢上别人想斩断魂契呢,亏你想得出来!” 老白抬眼,冷冷瞥我一眼,说:“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你是不是?万一你就是呢。” 我:“……” 我一摆手,着急道:“嗐!我不是!我和颜阙好着呢!你不要乱说。我就是,就是有点好奇那个求缘……求缘真的可以求得到吗?” “兴许吧。谁知道呢。”老白看着我,淡淡道:“这世上只要肯付出代价,多多少少都会得到回报。缘分数天定,说来天道倒是比人心公平的多,你付出多少它便给你多少,如果付出的代价足够,大约缘分也是可以求来些许的吧。” 作者有话说: 我昨天晚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失眠,就是那种,闭着眼睛,辗转反侧,就是睡不着,脑子里面乱转的失眠。 我也不知道我昨晚什么时候睡着的,但是八点多我就醒了,而且一天都贼精神…… 我怀疑我是不是也学习了时间关系,虽然失眠是真的难受,但我失眠着失眠着又想出来个新的脑洞,我感觉我挖的坑越来越多了,心好累。。。 希望今晚一定不要再失眠了!!! 第六十章 我问老白:“多少代价, 才叫足够。” 老白说:“这我怎么会知道。每个人想要达成的目的不一样,代价也就不一样。” 听到这里, 我的心里忽然生出了一种奇怪的感觉来。我捏紧了拳, 问老白说:“你为什么会对这些知道的这么清楚?” 老白听了我的问题,脸色也没什么改变,只是淡淡道:“也不能算是知道的很清楚。只不过是我也去三途川问过缘分罢了。” 我握紧的拳纂的更紧了, 指甲都几乎掐进了掌心的肉里。 我说:“那你付出了什么代价, 又得到了什么结果。” 老白说:“两百年的修为,换来的答案是没有缘分。——或许还是有一点的,露水情缘。他的生命里不缺我一个, 没了我, 以后还会有很多个。我也一样,命里不独独缺他一个。不得不说,问缘是有用的。从前我总是想不开, 但在得到了那个答案之后,我只觉得松了一口气, 豁然开朗, 天都好像亮了起来。” -- 第106页 老白的语气平淡, 平淡的就像是在说着别人的老故事, 只是可惜他的眼神飘忽了一瞬,那眼底的复杂情绪,与他平静的语调, 对比实在是鲜明到让人感觉残忍。 一阵静默之后,我问:“两百年的修为……他知道这件事情吗?” 老白摇头, 说不知道。他说:“也没必要让他知道。这是我自己的事情, 我只是想求个安心。再说, 你爹命里克妻, 我年纪轻轻的,我还想多活点岁数呢。” 我:“……” 我说:“哎,这倒是这么个理儿。那你现在在哪儿呢?你应该不在妖界了吧?” 老白说:“早不在了。你一离开我就不在了。自从修成人形之后,我就一直在妖界,现在在人间住了一段时间,住的也挺好。像人一样过日子,竟然反倒比当妖要自在些。你呢?你现在在哪里?” 我说:“我和颜阙打算在江南住段时间。大概再过个四五日,船便可以到姑苏了。” 老白点点头,说:“江南挺好的。前段时间我也在江南,只是江南的冬天实在叫人吃不消,所以我现在在琼州。” “琼州?”我有点担心的看着老白,说:“琼州虽然天气暖和,但那里也是个没人管的乱地方,妖妖鬼鬼的不说,还有不少人族修士,修正道修鬼道的都有,且又近着南疆……你失了两百年的修为,自己一定要注意安全啊!” 老白说:“那两百年的修为也不是才没了的,我现在修也修回来不少了。你真的没必要用这种表情看着我,在我看来,两百的修为并不算什么,没了就再练,也不是什么一去不回的东西。” 我揉了一把自己的脸,心想,我的表情管理有什么失格吗? 虽然我心里的确是心疼老白,但面上却还是道:“什么叫我用那种表情看着你?我用哪种表情了!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全好吗!万一你一个不留神遇上个捉妖师什么的……嗐,呸呸呸!” 老白:“……” 老白说:“我勤勤恳恳的修炼,从没做过伤人害命的事情,捉妖师若是炼了我,只怕还要遭报应。他们修仙的人最怕因果轮回了,不会干这种傻事的。” 我放心了,说:“那就好。你准备在琼州呆多久啊?等到明年天暖和了,你还来江南吗?” 我其实是挺想老白能来看看我的,也不为别的,就是想见见面。从前我们几乎天天能见到,看对方的脸看到相互觉得人憎鬼嫌,现在突然就天各一方,甚至说不清对方下一刻会在哪里了,方才觉着想念,心里也是只记着对方的好处,那些鸡毛蒜皮的吵闹龃龉,却是已经遥远的好像隔夜的梦一样了。 老白说:“最近几年应该是不会了。我觉得琼州挺好的,应该会在这里多呆一段时间。你和颜阙上仙好好地在一起,要是方便,来琼州住段时间也成,我一定尽到地主之谊。要是不方便,就算了。” 我点点头,说:“我和颜阙近段时间应该不太适合动弹……唉,我都不知道我们之前杀了新朝的国师,现在算不算是朝廷钦犯。反正不管是不是,我们都先在江南苟一段时间再说吧。等到过个一两年,我一定来看你!” 老白:“……” 老白抬手按了按突突跳的太阳穴,说:“你这也太……还杀国师的朝廷钦犯呢,听着比话本子上写的都跌宕起伏。” 我深以为然,说:“可不是嘛!我自己也想都不敢想。我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人生前一千年活的太平静,所以现在老天爷要给我来个激烈一点的!” 老白:“……” 老白一脸嫌弃的看着我,说:“要不是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我都要怀疑那个人在搞颜色了。” 我:“……” 我戳穿他,说:“别说什么‘要不是我’了,你的表情出卖了你,你就是在怀疑我搞颜色。” 老白说:“开个玩笑而已,别当真嘛。我知道你不搞颜色,真的。” 我:“……” 我不知为何,忽然就有点娇羞的说道:“嗯……人家从不和别人搞颜色,只和我家媳妇儿搞颜色。” 说完,我睁大眼睛看着老白,还期待的眨了眨。 老白:“……” 老白一脸诚恳的道:“抱歉啊小明,我觉得我有点反胃想吐。” 我疑惑:“是我刚刚这波狗粮撑到你了吗?” 老白摇头,说:“不,我只是单纯被你恶心到了。” 我:“……” 于是我和老白的通讯,就在这样不太愉快的状态下结束了。 回房间的时候,刚好到了晚饭的点,颜阙穿好了一层又一层的厚衣服,看我一眼,问我肚子舒服一点了没。 我揉了揉原本就很舒服的肚子,摆出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严肃的说:“好多了。” 颜阙点点头,语重心长对我道:“平时还是不要在茅房蹲的太久比较好,容易生痔。” 我:“……” 在和颜阙去饭堂的路上,我忽然意识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颜阙他不上厕所。 不论是大是小,他都没有。 要说以前没有吧,他辟谷已久,脏腑都是干净的,偶尔喝杯水饮盏茶,不上也就不上吧。可是现在,颜阙跟着我每天一日三餐的,怎么还是只进不出?他吃下去的那么多东西,堆在身体里都去了哪儿??? -- 第107页 真是令人费解啊! 我真的很想问颜阙这个问题,但是这就像是我之前好奇的颜阙小时候尿不尿床一样,想知道是一回事,但是怂不啦叽不敢问出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吃了一个多月的船餐,我觉得我已经习惯了。当然,心理上还是不习惯的,但是我的舌头已经习惯了,习惯到吃啥都是一个味儿,并且感觉自己患心脑血管疾病的几率正在直线飙升。 颜阙说:“再坚持几天,就可以到苏州了。” 我点点头,心里却又有点发愁,我说:“先前只想着下船下船,现在真快要下船了,一想到江南的物价,我又有点儿……” 颜阙给我夹了一筷子看起来稍微有点青翠的菜,淡定道:“有什么好慌的,物价再高,我们也不过是两个人过寻常的日子罢了,量力而行便可自在。锦衣玉食的日子,就留给锦衣玉食的人去过吧。” 我一听,感觉好像是这么个道理没错,心情便好了些,只是终归还是惦记着下去之后要找什么活做才比较好。 颜阙自从上次吵嘴之后,一直冷着我到现在,却又好像因为吃饭时的那一段聊天而恢复了正常,我们自觉主动的都不再去想什么冷战不冷战的问题,虽然脑子里面仍旧各有各的担忧愁绪,但在解决问题方面我们的方法却是出奇的一致——有什么压力是滚床上解决不了的呢?如果有,那就多滚几次。 我一直都记着天帝的话,颜阙自己也想好的快一点,毕竟为了一时贪欢而让伤势缠绵不愈,并不是什么明智的行为。但有一句话说的妙,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尤其是这种事情,只要你想爽,可行的办法还是有很多的。 一段时间下来,我感觉我十指灵活,口齿清晰,我甚至和颜阙开玩笑,说我以后年纪大了,应该都不用担心中风。 颜阙无语,说我本来也不可能会中风。 我原本只是开个玩笑,但是听见他这样说,又忍不住问,问说如果我像个凡人一样中风了,手抖得连筷子都拿不住,还歪着嘴流口水,你会不会嫌弃我之类云云,问的颜阙一个头两个大,都不想要回答我了。 我凑过去亲他,颜阙拍我脑袋,说让我去漱口,还问我把那玩意儿咽下去是个什么毛病,也不嫌脏,我抱着他腻歪了一会儿,说,大概因为是你,所以不仅不觉得脏,反而还感觉味道不错的样子,颜阙震惊的看着我,然后主动亲了我一口。 …… 啊。 至于漱口什么的,那已经是第二天早上的事情了。 作者有话说: 顶起车轮子就跑~ 小明:你为什么不上厕所? 小颜:…… 作者:因为神仙都是不上厕所哒~~~ 第六十一章 颜阙监督着我漱口, 表情有种说不出的复杂。 颜阙虽然对我说的话很感动,但是感动和接受是不一样的, 感动完了, 颜阙仍旧是一边监督我漱口,一边苦口婆心的和我讲道理,说这种事情偶尔干一次没事, 千万不能养成习惯, 这也是异食癖,非常,非常, 非常的, 不健康。 我:“……” 颜阙都这样了,我还能说什么? 我当然是附和他啊! 我就不信我下一次咽下去了他还能让我吐出来不成? 我们原本预计着的,是大概再过四五天能下船, 但却收获了一个惊喜,第三天的下午, 我们就到了姑苏。 提着行囊下船的时候, 看着眼前陌生的街道与风景, 我一时间有些发怔, 居然不知道下一步应该何去何从。 颜阙则表现的淡定的多了。他说:“先找家客栈吧。” 再过小半个月就要过年了,人类过年的时候总讲究要归乡,但凡有家可回的, 基本都回去了,往来不方便的, 也都有屋子住, 鲜少有人过年住客栈里, 因此客栈里冷冷清清, 住一晚的房钱却是翻了倍,我和客栈掌柜还价,掌柜的都不正眼看我,态度也拽得很,直接说爱住不住,不住睡大街也随意,气得我差点和他吵起来,颜阙拉住了我,上去付了三天的房钱,说三天后要是还住就加,不住就退多余的钱,掌柜说可以,领着我们上了楼。 掌柜看我们两个人住一间房,身上穿的衣服料子却又不算差,便试探着问说:“二位是兄弟?来姑苏是探亲呢,还是访友?” 颜阙淡淡道:“走走停停,游历山川罢了。” 掌柜的眼神中有些不信与不屑,不过也没有多说什么,领着我们到了房间,便转身离开了。 我问颜阙:“你怎么还一付就付三天的钱?狗眼看人低的玩意儿,真是白长了一对招子!” 颜阙放下行李,说:“好了,别气了。现在这个时候,租房子怕是不方便,指不定要在这里住到年后呢。和个客栈掌柜闹翻,没必要也没意义。” 虽然说着指不定要在客栈过年,但那只是最坏的打算。我和颜阙还是一安置好行礼,就出去询问房屋租赁了。大过年的真会挪地的人少,但挂着的空房还是多的,地段各异,有的卖有的租,租起来大多半年一年的,反正就是看上的钱都不便宜,便宜的都因为各种原因而看不上。兜兜转转看了半天的房子,天都黑了,最终还是没个定论。 颜阙翻着关于房屋介绍的册子,翻到了最后,看见了城北坊市那儿的巷子里有一处房子,出了门就是城北坊市,买菜买东西都方便,要走到城中也不算很远,房子里边算是座两层的小阁楼吧,一楼是客堂,也可吃饭,楼上是住房,有两间屋子,一间朝阳,一间背阳些,两边厨房茅房都是齐全的,阁楼前边还带个不大,但够架晾衣架的带井小院子,颜阙大约是有些中意这处,我原本没翻到,现在看他在看,我也看了两眼,发现的确不错,只是这房子不租,只卖,一口价二十两。 -- 第108页 二十两,在那个地段,房子又是那么好的配置,不仅不算贵,相反还有点便宜的不正常了。我和颜阙一开始没打算直接买房子,只考虑着租,但这房子从地段到配置再到价格,都让我们很心动,只是……颜阙问带着我们看房的小哥说:“这屋子是有什么缘故么?” 那小哥低头看了一眼册子,一脸的苦大仇深。他嫌弃的摆了摆手,叹口气道:“唉,这房子……不提了。您二位再看看别的吧!” 颜阙说:“是房子不干净吗?” “何止呀!”小哥道:“这房子哪里是寻常的不干净,它根本就是凶啊!哎,我和你们说,从前那房子里住着的,是个富商的外室,那富商惧内,夫人又只得一个女儿,他便偷偷藏了这外室,生了一双儿女……后来事情败露,夫人闹将起来,寻死觅活的,倒也肯将那外室的儿女收作自己的,只是要那外室死了才肯。那外室没办法,就在屋子里边悬梁了。富商的夫人倒也真把孩子接走了,却是只接走了男孩儿,把小女孩儿和一直伺候外室的小丫鬟留下了,那富商经此一事,被夫人看得更紧了,再加上儿子在身边,也就无暇去管女儿和小丫鬟了,小丫鬟一个人什么粗活累活都干,只为了照顾那女孩儿,可毕竟自己也是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几年光景过去,竟是积劳成疾,一病死了,那女孩儿为了生计,也是想尽办法的做活儿,后来不知道哪个天杀的,教唆那姑娘拿自己做生意……这生意做了几年,一开始大家还不知道,后来基本都心照不宣了,纵是知道原委的人,嘴上说句可怜,心里也是看不起的,就更别说说闲话的了。那姑娘也是意志坚强,不在意那些闲言碎语,有人说,她是打算攒了钱将来搬走的,但最终也没能走得成……” 我问:“这是怎么个说法?” 小哥叹气,说:“可不是作孽么!有一回,她被人叫出去陪客,说是要给个出远门回来的公子接风洗尘,当时那姑娘也没多想,反正她的确是在卖么,也没什么好羞耻的,却没想到那些人最后喝多了黄汤,当场便拉着她同其他几个姑娘开始……那姑娘第二天都是被人送回去的,当时她喝了酒,昏昏沉沉的脑子不清楚,后来过了几日,方才知道,那出远门回来的公子,正是她的亲弟弟,而那天晚上……唉,这小姑娘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当晚就割腕了。这屋子里前前后后一连送走三条性命,自打那姑娘走后,富商一家就开始不干净,做什么都不顺,生意赔的倾家荡产,一家子都死干净了,只剩下了当年那公子,贫困潦倒的度日,那房子十来年前,就是想要卖的,卖到现在,那公子都年近四旬,还是没能卖出去。……先前也有租过,无一不是房子半夜有哭声,不干不净的,租客也是事事不顺,后来也就没人租了,只挂着卖,但包括我们,也没打算着这房子能卖出去过。就这么放着吧!” 听那小哥讲完了一桩悲剧,我和颜阙皆是无言。这世上因果轮回,报应不爽,本来也是说不清楚的冤孽罪果。只盼着那屋子里原本三个可怜的女子,来世能够少些磋磨吧。 颜阙说:“若说凡事都讲究个缘分,那这屋子留到现在遇见我们,倒也算是缘分。实不相瞒,与我一道的这位公子,天生命格纯阳,最不惧的就是阴阴鬼鬼这种东西,倘若是太阳刚的地方,只怕反倒要与他相克。” 说着,颜阙看了我一眼。 我:“……” 我煞有其事的配合他,说道:“正是这个道理呢!所谓彼之□□,我之蜜糖,别人惧怕的凶宅,于在下而言,怕是正合适。” 小哥:“……” 那小哥一脸震撼的看着我们,估计是没想到,这世上居然还真有为了便宜不要命的人。 他劝我们,说这房子是真的不干净,不是噱头,让我们再考虑考虑。 颜阙点头,说一个凶宅放了那么多年,还一卖就卖二十两,的确是应该再考虑考虑。 小哥:“……” 小哥最后一次劝道:“两位,这不是小事,你们若真要买,便是定下了要买,日后若是真有什么不干净的事情,可与我们无干呐!” 我说:“这你放心。我们若有事,是绝不会赖着你们的。你们若不放心,我们可以签下文书的。白纸黑字,上了公堂也是你们有理。只是这个价格……” 小哥说:“价格也不是小人说了算的,还得让我回去问了掌柜,掌柜再问了房东……只是不晓得您二位心里的价目是?” 我看向颜阙,颜阙说:“十五两。不卖就算了。反正我们也不止中意这一处。” 小哥听得咋舌,笑着说客官您价钱也杀得太狠了。 颜阙笑笑,与小哥约好了明天上午铺子见,便同我回了客栈。 我对他说:“你这个价钱的确杀得有点狠,直接便宜了四分之一。那个地段二十两都已经够便宜了,十五两……人家真的肯卖吗?” 颜阙说:“你放心,一定会肯的。” 颜阙和我分析这其中的利害。他说:“你没听那小哥说吗?那公子年近四旬,贫困潦倒的度日。现在临近年关,只怕那公子的日子更是要艰难了。这房子卖二十两,我们不买,他放着也只是放着,下一个肯买的人还不知在何处呢。他舍了五两银子卖给我们,终归还能天上掉下来十五两银子,别说过冬了,省一省,明年一年,他都有着落了。当然,最重要的,是我们的确囊中羞涩。若是二十两买了那房子,里面十几年未曾住人,家具用品,势必有不少要添补换新,这又是一笔钱。现在我从房子那里杀了五两银子,其实最后也还是要用在房子里的,但这样,我们身边还能留个四五两银子周转,总不至于过到身无分文。” -- 第109页 作者有话说: 我严重怀疑学校让我们回去上一个月的课是因为不想退学费。 这几天赶作业的我好像已经两眼发直了,说实话我已经很久没有写过那么多字了。 明天应该不更,后天更~ 我这几天熬夜熬得,整个人显而易见的憔悴了,哭辽…… 第六十二章 我被颜阙的精打细算震了一震。 这种感觉, 怎么讲呢,就好像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人, 突然人设崩塌了一样。不过鉴于颜阙在我面前崩塌的人设太多了, 所以在稍微震惊了一下之后,我也就恢复了正常。 我叹了一口气,说:“哎, 早知道, 就不来姑苏了。虽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的,可是这物价也是真的贵……而且到现在为止,我也没体会到苏州的好, 光体会到了客栈掌柜那一幅了不得的嘴脸。” 颜阙说:“这世上这样的人有的是, 你以前也不是没有遇见过,都没见你耿耿于怀,不过只是这客栈掌柜碰巧让你心里不舒服了而已, 与一城风俗并无关系,何必要扯在一起?更何况, 以你我现在身上剩的那些钱, 走到哪里都是拮据的。” 我:“……” 我扳着手指头算, 说:“也不至于那么拮据吧?寻常一家人一个月也就用个一两银子左右, 更何况我们只有两张嘴……” 颜阙也不和我争辩,只是平静的说:“到时候钱用起来,你就知道了。” 我:…… 行叭。 我突然有点庆幸, 幸好钱都是在颜阙的手里。要不然,按照我这什么都“差不多”的性子, 只怕日子真要过到断粮。 上半天在船上晃晃悠悠, 下半天几乎跑遍了半个姑苏城看房子, 晚上匆匆的泡完一个澡, 颜阙就困得直打哈欠了。虽然我对客栈掌柜真心没好感,觉得他黑店,但是有一说一,这客栈环境是真不错……也可能它并没有非常不错,只是在船上睡了一个多月又湿又冷的被褥,现在忽然睡到了干燥又厚实的床,差别产生美,令我说不出的满足。 颜阙躺在床上皱着眉揉着揉肩。他说:“还是要快点养好才行啊……先前跑动跑西也没觉得有多累,现在一躺下来,好像全身都在酸痛。” 我盘着腿坐在他身边,说:“有了法力,该累的时候还是会累,你就是太喜欢逞强。幸好现在知道说出来了。” 颜阙哼了一声,说:“要说出来,也要有人听才好。” 我笑了,推推他,说:“你翻个身趴着嘛。我给你按按。” 颜阙有些嫌弃的问我会么,但却还是乖乖听话翻了个身,他说:“你手下留着点力,别把我骨头都卸了。” 我不服气的说:“你就这么不信任我的手艺?就算我的确没经验,但这不都是练出来的吗!你要是觉得轻了,我就加点力。你要是觉得重了,那我就收着点。慢慢不就找到准头了吗?” 我双手拇指在颜阙颈后按下去,颜阙出声低喊了一声,我赶紧收手,问:“疼?那我轻点?” “不用,”颜阙说:“也不是疼,就酸酸涨涨的,应该就是那个位置,只是我刚刚没准备好,所以你突然这么一下……你继续吧。” 我“哦”了一声,却还是说:“你要是不舒服,一定要和我说啊!” 颜阙点点头,我顺着他的脊背一路按下去。颜阙开始时还不时低哼一声,后来便没有声音了。我伸手拨开他散落遮挡住脸颊的长发,颜阙果然已经睡熟了。 趴着睡觉不好,我小心的抱着把他翻了过来,转手想要挥道劲气去熄灯,却又有些舍不得想看颜阙睡着时的模样。 颜阙在我的身边,越睡越无害了。 说实话,刚开始和他在一起的那段时间,我其实是怀疑他根本不睡觉的,只是为了配合我的作息,所以也就装着闭目养神一下,现在却是越睡越乖了。 颜阙的睡姿真的很端正,什么模样躺下的,醒来时基本还是那个模样,倒不至于一动不动,只是不折腾,也不会卷被子,比起我的睡相,他真的可以称得上模范了。 我低头亲了亲他的鼻尖,然后又没忍住往下亲了亲他的唇,终于还是挥手灭了那盏可恶的灯。 我侧躺在颜阙的身边,伸手揽住他,呆愣的注视着他黑暗中侧脸的轮廓。 颜阙的鼻梁生的好看,于是他的侧脸就尤其的好看。 我抬手,轻轻的戳了戳他的鼻尖,他没有反应。 我的脑子里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好像有人说,鼻梁挺的人x欲旺盛。 好像有人还说,嘴唇薄的人薄情。 所以那个“有人”到底是谁啊?一天天的,怎么嘴里就没一句对的话? 啊……也不能说完全不对。 或许颜阙的确对这世上的许多人都薄情,只是我刚好很幸运的是个例外而已。 我看着颜阙,在黑暗中比口型。 谢谢你啊。我的颜阙。 …… 第二天清早,我和颜阙吃过了早点就又去了牙行,一套手续走下来,果然还算是顺利,唯一纠结了几句的,就是原房主硬说十五不好听,讨价还价的给加了一两银子,最后十六两成交。 我要去客栈拿行李,颜阙举了举手里的老钥匙,说不着急,行李先放着,先去家里看看。 我被他一句“家里”,弄得险些眼泪掉下来。 -- 第110页 事实证明,颜阙的想法是对的。 那屋子十几年未曾住人,里面脏乱的和个盘丝洞一样,我要是真带了行李过来,都不知道哪块地儿好安置它们。 木门上的老锁生了厚厚的一层铜锈,钥匙甚至根本插不进去,没办法,我们最后只好使用暴力,将锁给砸了。 昨天带我们看房的小哥说这屋子不干不净的,倒真不是张口就来。我和颜阙踏着厚厚的灰尘在小阁楼里转了一圈,前前后后抓出来了一只老鼠一只猫,外加三只鬼,两女一男。 我看着眼前的白鼠和黑猫感慨:“这房子哪是什么凶宅,简直宝地啊!猫和老鼠都能和平共处!果然造化感人。” 白鼠:“……” 黑猫:“……” 通体纯黑的猫往白毛老鼠身后缩了缩,怯怯道:“小白是好人。是他收留了我。” 我点点头,蹲下身看着他们,说:“哦。原来你叫小白。那你呢?叫小黑吗?你们两个会变人形吗?变个我看看呢?” 黑猫说:“我……变出来不太好看。而且,我也不叫小黑……” 我有点好奇,问:“行啊。那你不叫小黑,你叫啥名呢?” 黑猫:“我,我叫……” 小黑猫纠结半天,眼前却是起了一阵风,那白毛老鼠瞬间化作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眉眼细长,皮肤白皙,竟然是生的十分的俊秀。 白鼠少年抱起畏畏缩缩的猫,说话倒是口齿伶俐,语句通畅。他说:“在下水月。所谓小白,只是阿潇的玩笑话罢了。” 小黑猫往少年怀里缩了缩,小声说:“嗯……我,我叫阿潇。” 水月抬眼看我,说道:“阿潇不想变人,请大人不要勉强他。” 我说:“没关系啊。不想变就不想变呗。我勉强他干什么。行了,你两先一边待会儿,让我先问问这边三个。” 我问旁边站着的三只鬼:“你们这儿有屋主吗?” 一只瞧起来娇娇小小的女鬼举起了手。 我说:“许姑娘?” 许姑娘淡淡道:“那已经是许多年前的事情了。” 我于是问另外的两只鬼,说:“她是屋主,所以她住在这儿,那你们又是谁?为什么也住在这儿?” 许姑娘道:“我是屋主。自然是我让他们住在这里的。” 我点点头,说:“鬼者,流连人间,终归不是正理,你们为何不去投胎呢?” 男鬼道:“人世艰险,人心如鬼。倒不如真做了鬼,不做人更好些。” 另一个女鬼躲在许姑娘身后,手里牵着男鬼的袖子,认同的点了点头。 我皱皱眉,劝他们说:“你们投了胎,下辈子也不一定当人啊,没准当妖当魔当神仙的,何必这么看不开呢?” 三只鬼:“……” 颜阙看不下去了,轻咳一声,制止了我继续说下去。颜阙对许姑娘道:“先前我还想着,那富商一家遭遇事故,或许是天理报应,现在看来,确是姑娘的手笔了。你今生吃了许多苦,纵你伤人性命,损了些阴德,来世享不了大富大贵,却也是平安顺遂的一生,待你还了你欠亲生父亲的债,将来自然有福报,何须在此执着?” 许姑娘道:“我在三途川问过。他们说,我纵使是报仇,却也杀了生父,来世要我做一世畜生报这劫,往后因果两清,方才是各不相干。可我与他父女情分早断了,他不配做我父亲,我也不愿认他。要我做一世畜生还这个债,我宁可灰飞烟灭也不愿。” 颜阙冷淡的笑了一声,说:“灰飞烟灭,你倒是说的轻巧。天地间有你这条命在,不是为了让你等着灰飞烟灭的。你有灰飞烟灭的志气,何不好生修行,来日因缘造化,未知有没有飞升的机会。” 许姑娘闻言,睁大了眼睛,竟是身体一震,她如同醍醐灌顶一般,说道:“多谢大人指点!小女子明白了!” 许姑娘身后的两鬼看她明白了,两个鬼手握着手对视一眼,竟然也都明白了。 男鬼对女鬼道:“你我若是转世,来日未知可否相见。但若一直这样,担惊受怕的过日子,终归也不是长久之计,还不如认真修行,左不过将来天雷劈下来,要死一起死,要飞升一起飞升!” 作者有话说: 颜阙:忽悠人嘛,简简单单。 总是在运气淘文徘徊的我在思考要不要蹭玄学,但是身为非洲人,又有点纠结,唉。。。 这个周日就要回学校了,明天还要考试,焦虑。 一想到要在学校两个礼拜出不去就有点坐立难安…… 还有找工作也真的是,我都和我妈吐槽说没准我明年才上班,我妈问我你考码字能养活你自己吗,我说这是理想状态,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唉,秃。 2020简直像是被诅咒的年份。 最近有点躁狂可能碎碎念比较多,你们无视就好。 然后,明天应该不更,周六周日应该会更新~ 第六十三章 我忽然发现, 颜阙很有坑蒙拐骗的天赋。 虽说众生皆可修炼,但是修炼到飞升还是要看种族的。一般来说, 人族最容易, 其次是妖,最后才是鬼。不过我之前也有说过,我们地界生灵, 旱的旱死, 涝的涝死,小妖怪们能活着都不容易,更别提修仙了, 至于根脚厉害的大妖, 生来便与天仙同等尊贵,只要不是有什么很强烈的成仙情结,基本上都不屑于当神仙, 毕竟在地界,还能无拘无束, 乐得自在。 -- 第111页 颜阙对三鬼道:“人间终究是活人的地界, 阳气重, 尔等既然一心为鬼, 便应于地界潜心修行,滞留阳间,实属不该。” 三鬼听了, 深以为然,当即便启程去了地界, 发誓要在三途川边, 一心修行, 争取早日有所成果。 我惊呆了。 我对颜阙道:“那个, 我不是看不起他们啊。只是这修炼也是要看天赋的吧?他们那三个,根本就不适合修炼,转世投胎才是正途,你让他们去修炼,我看他们修个五百一千年也不见得有成果,这不是水中捞月,望梅止渴吗?” 颜阙点头,说:“我知道啊。只是你现在将这些道理说给他们听,他们听得进去么?” 我:“……” 颜阙说:“一件事情,只有自己知道了难,才会知难而退。三途川畔芸芸众生,即便是我,看得多了也是心悸,只觉万事皆空,更别说他们了。磨上个十年百年的,他们看开了,修行又无进展,自然也就放下了。当然,若是他们真能诚心修行,即便天赋不足,勤亦能补拙,只要有心,坚持下去,必然能够有所得,绝不会永远一事无成。” 我想了想颜阙的话,觉得好像挺有道理,不过,这些已经都不重要了。 我对颜阙说:“你果然去过三途川。” 颜阙没有否认,只说:“三途川大名鼎鼎,觉得好奇前去一窥究竟的人并不在少数。我会去过,也很正常。” 我看着他,笑了一声,说:“行啊。理由找得不错。” 颜阙默然。 我说:“颜阙,你有没有发现,一般情况下你是不喜欢详细去解释什么的,除非你怕我误会。而你怕我误会的事情,八成都不是误会,只是你自己想要掩盖什么而已。” 颜阙说:“既然如此,你又何必……” 颜阙没有说下去,大约也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好。我上前两步抱住他,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说:“颜阙,我只是想说。现在有人听了。不管你是累是痛,是怒是悲,都有人听。” “还是不要听了吧。”过了好一会儿,颜阙方才低低的道:“都已经是过去很久的事情了。不要听了。” 我抱着他,没说话,也没点头,心里其实还是想要知道。 只不过现在不是时机。 三只鬼打发走了,现在还剩下了一只老鼠一只猫。 我摩挲着下巴看他们,问水月:“你有没有兴趣当个管事?” 水月:“……?” 我和他解释说:“是这样的。万妖庭原本有个总管,但是现在他追求自由,撂挑子不干了。前几天我还问他,说现在那些事情怎么办,他说他能交接的都交接了,实在交不掉的还在远程处理。我看他休假都不能安生,怪倒霉的,所以就想,能不能给他找个人当徒弟接下手。你们鼠类一贯是聪明的,你修行的天资也不错。所以有没有兴趣去试试?” 水月听完,也不推辞,直接便道:“可以。但我要带着阿潇。” 我一合掌,说:“没问题!这是你自己的事情。哎,不过有一点我一定要告诉你,老头子……就是妖尊,他老人家比较的浪,也没有什么兔子不吃窝边草的概念。所以,那个,小朋友你小心一点啊,他要是撩你,你千万别理他。毕竟他虽然没品,但强人所难还是不屑干的。我这儿有块令牌,还有几张通讯符,你点燃通讯符,就能和那位白总管联系,拿着这块令牌去万妖庭说明来意,自然会有人安排你。好好加油干!没准再见面的时候,你就能完美的接老白的班了!” 水月一手抱着猫,一手接过令牌和通讯符,简单的低头说了声谢,便一旋身消失不见了。颜阙看着他消失的地方,淡淡道:“这孩子,将来想也是个人物。他会记得你的。” 我对于水月记不记得我,并没太大的想法。毕竟各人有各人的路和缘,我今天帮他一把,本质上还是想和颜阙过个清净的二人世界,正好手头有可以安排他们的去处,就做个顺水人情,并不是要图他来日如何报答。在我看来,将来再见,相互之间能笑着打声招呼称声朋友,就已经很好了。 处理完了房子里的住客,就该来处理房子了。我和颜阙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大门上的锁给换了。看着崭新的锁安上大门,我们两个人心底里都生出了一种莫名的安全感来。 换好了锁,我们两个人开始打扫起了我们的“盘丝洞”。幸好院子里有井,打水什么的都方便,不过,这所谓的方便,也已经是我们新买了两个水桶之后的“方便”了。 颜阙先前说的没有错,买房子省下的几两银子,现在还是花在了房子里……没准还得超支。 桌椅板凳,能用就擦洗干净先继续用,不能用就扔了找木匠来做新的,过年木匠也要休息,买新的做好的又贵,于是和木匠约好,过了正月去取我们定的桌椅。 只有一样东西,是在我的强烈要求下,多花了钱买的现成的,那就是床。 原本屋子里的床板倒也还算结实,但我只要一想到那张床上死过两个人,还不知道滚过多少嫖.客,我就多多少少的觉得心里面膈应,反正就是不舒服。 颜阙笑我,说我又回到了当初在临滟城不肯喝水害怕吃饭的样子,本来无一物,全是我自己在难为自己。 我也不争辩什么,因为的确是这个样子,但不管怎么样,床还是在我的坚持下换了新的。 -- 第112页 我和颜阙今天还是住在了客栈。没有办法,那个“盘丝洞”,根本就不是打扫一天就能住的,我盘算了一下进程,觉得明晚大概还得住客栈。 我拿了张纸拿了支笔,在那里算要花钱的地方。外边大门的木头看着还好,只是要找时间重新刷层漆,里面阁楼上的门和窗却是破烂的差不多了,得要换新的。床单被褥要买,床帐纱帘也得买,现在的天气冷到骨子里,柴火也是一笔钱。 我一个多月前还练物价和银钱换算都搞不清楚,现在居然已经能熟练的打算盘了。 颜阙跟变戏法似的从不知道哪里拿出来了几本书和空白的册子,挽起一段袖子就开始抄,他写字又快又稳,字迹工整端正却又不失锋利,属实是好看。我问颜阙:“你这都是什么时候弄的?” 颜阙说:“就你在家具店里买床的时候呗。隔了两间铺子就是个书画铺,你都没发现。” 我看着颜阙摆在手边的几本书,问:“你抄这么多……能赚多少钱?” 颜阙说:“书铺老板看我字写得还不错,算我一钱银子一本。” 我说:“这么少!” 颜阙抬头看我一眼,说:“不少了。比你搬砖强。” 我:“……” 我说:“我又不是只会搬砖,只不过搬砖不用动脑,工钱还能日结而已……这只是下下之策啊!” 颜阙说:“嗯。我知道。我也不是只会抄书。但是就目前而言,抄书最方便,来钱也快而已。” 我问颜阙:“你这些书,有说什么时候交稿吗?” 颜阙说:“年前吧。” 我点点头,说:“那还有七八日呢。不急这一时一刻。今天累了,你别抄了,上床躺好,我给你按按。” 颜阙笑着放下笔,看着我道:“我这不是想多抄几本么。没准儿,一两银子就抄出来了。” 我说:“真穷到了这个份上,我也就不吃饭了。反正我不吃也没事,饿不死。” 颜阙说:“那倒也没到这个地步。” 我说:“没到这个地步就好。上来吧。我给你按按。” 昨天我给颜阙按着按着,颜阙睡着了。今天倒是没有。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我觉得他是故意的,时不时的低哼一声,喘的莫名色气。 我的脑子里面不合时宜的蹦出来了这样一句经典台词:xx,你这是在玩火! 我:…… 我被我自己囧到了,一个没忍住,“噗”的笑出了声。 颜阙问我在笑什么,我摇摇头,说没什么,只是莫名想起了一些沙雕话本,觉得好笑罢了。颜阙就让我说来听听,我几度尝试,可那句台词含在嘴边,无论如何也出不了口,大概是因为太羞耻了的缘故。 按摩完,我们相互抱着躺在一起,颜阙忽然说道:“我想到了一个能有钱的办法。” 我:“……啊?” 我问颜阙:“什么办法呀?” 颜阙一脸的高深莫测,说:“你到时候就知道了。” 我:“……” 突然有一种一言难尽的奇怪感觉怎么办。 作者有话说: 我回来啦!明天就要滚去学校禁闭了,但我永远爱你们~ 等我坚持完关禁闭的一个月(也就是到六月底),没准你们又可以看见一个努力更新的我! 第六十四章 第二天早上起来, 我有点纠结的问颜阙要不要续房钱。 当时颜阙付了三天的房费,但这个房费白天算在里面, 其实就是晚上还要住的话, 要另外付钱。我也不知道今天能不能把盘丝洞收拾的能够呆人,说实话,这客栈住一晚得一钱银子, 挺贵的。颜阙抄一本书才一钱银子。我觉得住在这里简直就是奢侈。 我一个人盘算着这件事情, 没好意思说出口,但颜阙看出来了。他说:“不续了。今天加把劲,住总还是可以住的。” 我点点头, 在心里给自己加了把劲儿。 行李仍旧是先放在客栈, 倒是带了几件旧衣服过去,打算撕了当抹布。我和颜阙分工合作,我抹布拖把鸡毛掸子的打扫卫生, 颜阙就出去采购。颜阙会杀价,我不会, 我出去买东西, 要被人坑死的。 上上下下的把阁楼里地拖一遍, 我累的扶着腰喘, 忽然想起来自己现在是有法力的人,一拍脑袋,抹布该自己擦起来的就自己擦, 鸡毛掸子该自己掸灰尘的就自己掸,我干嘛要亲自动手? 颜阙带着卖柴火的小哥回来的时候, 我正蹲在大门口给老门刷漆。 颜阙的手里提着两箩筐的碳, 买柴小哥肩上则挑着两捆柴。 我放下刷子, 忽然觉得, 让颜阙一个人出去买东西,也不是什么好主意。 我赶紧从颜阙手里接过碳,带着小哥进门,颜阙跟在后面,我让他快去屋里坐一会儿,自己带着买柴小哥去了集厨房柴房杂物间为一体的……厨房。 里面还没怎么收拾,有点脏乱差。买柴小哥好奇的问我和颜阙是一对吗,我反问他:“为什么这样认为?” 买柴小哥想了半天,也只说出来了一句:“不知道。就是感觉像。” 末了,又添上一句:“你们长得不像……不太像是兄弟。” 各个地方有各个地方的风气。北方那里总觉得这种事情很匪夷所思,旧朝安于南方,日子却比从前拥有天下时过的更加纸醉金迷,玩弄小官伶人甚至被视为风雅之事,百姓见怪不怪,群众接受度也比较高,只是,归根到底,这仍旧不被认为是件“正常”的事情。 -- 第113页 放好了柴火炭块,我平静的道:“我们的确不是兄弟。那位公子是我至交好友。” 买柴小哥愣了愣,后知后觉的连忙摆手。说:“您放心,我不会出去乱说的!” 我点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只道:“最好是这样。” 从厨房出来,我发现颜阙不仅没有去坐着休息,还蹲在大门口,接着我的手刷门,他看见我走出来,便站起身,十分自然的将刷子递给我,笑着说:“都放好啦?” 我说嗯,颜阙便从袖中摸出了十文钱递给买柴小哥,说谢谢帮忙。买柴小哥很开心的拿了小费走了,我举起刷子冲着颜阙挥了挥,说:“怎么不去休息?” 颜阙说:“又不是纸片人,动不动就要歇。东西还没买完呢,活也没干完。干完了再歇。” 我看了看天色,放下了刷子,锁好了刷了一半的大门,牵着颜阙的手出去,问他中午想要吃什么。 颜阙说刚刚在街上看见一家馄饨店,香味闻着有些馋,我说好,那就吃馄饨吧。 小馄饨五文钱一碗,我和颜阙一人一碗,味道是真的不错,只是对于我而言,狼吞虎咽的三两下就没了,感觉一碗下去只有五分饱,颜阙笑着给我再叫了一碗,我看着他手中握着汤勺,咬一个小馄饨抿一口汤,吃的缓慢而优雅,不禁又是有些发呆。 怎么办,想吃颜阙勺子里的馄饨,最好是颜阙能喂我。 颜阙不说话,就看着我微微的笑。我恍然间好像看见了初见不久时的那个颜阙,那时,他像是一只猫,我是被他看上的老鼠,他把我圈在爪子下面逗着玩。虽然最后的真相大概是我们相互提着对方的线,支配着对方的心神,但能够清晰的感知到被对方支配着,这样的感觉叫我沉迷。 从前我根本不会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因为另一个人的一颦一笑而牵动神思,直到现在我依旧无法想象如果换了一个人,我会觉得这样的行为是多么的傻逼,但是当那个牵动我心神的人是颜阙的时候,好像一切都是如此的自然。 我喜欢颜阙像一只猫一样戏弄我时自信的样子,也喜欢他暴露自己的脆弱,甚至患得患失的模样。虽然一直觉得,骄傲自信的颜阙才是他原本的面目,但只要是颜阙,怎样我都是欢喜的。 颜阙的食指轻轻扣了扣桌面。他提醒我:“再不吃,馄饨就要烂掉了。” 我赶紧埋头吞咽几口,然后面红耳赤的又抬起脸来,看着颜阙委屈的眨眼睛。 我和他撒娇,说:“颜阙,我想你了。” 语言文化博大精深。 就比如这句“我想你了”,简简单单四个字,在不同的状况下,从不同人的嘴里说出来,听在不同人的耳朵里,完全可能是截然不同的理解。即使是同样的人在同样的环境下——譬如现在,这句话就能够令人十分的暧昧费解。 如果纯情一点的想,所谓“我想你了”,就是我想你了。 如果不纯情一点的想嘛……“我想你了”,就显得暗示意味十足了。 我把这个问题抛给了颜阙,这句话想要怎么理解,全都取决于他。 不过……摸着良心说,我还是更加倾向于他理解为后者。 听了这句话后的颜阙没有立刻作答,只是微微一笑。 我暗暗的生出了一种不太妙的感觉来。 果然,在一小点一小点,慢条斯理的抿完了一勺汤后,颜阙单手托腮,身体稍许侧倾,自然斜靠在桌旁,眼眸中若有似无的带上了丝朦胧水气。他温柔又缓慢的回赠我,嗓音微带沙哑,如同拂过耳廓的羽绒,轻轻说:“重明,我也想你。” 我:…… 我双手交叠按住我的心口,想,啊,我可能是要死了。被颜阙撩死的。 我从前常觉得,我的撩人水平,和颜阙比起来,中间差了一大截。 但现在我发现,这特么全都是误解。 我们之间相差的,根本就不是一大截,而是一座顶天立地的昆仑山。 …… 一顿醉翁之意不知为何的小馄饨吃完,颜阙问我要不要和他一起去买床上用品。 咳。就是那种很正常的,床单被褥什么的,家家户户都要用的床上用品。 我发誓,我绝对没有想成过上床用品,真的,我发誓。 虽然我始终觉得颜阙是故意的……行吧,他就是故意的。 颜阙带着我走进一家布店,小声和我介绍说,这是他今天上午货比三家之后选中的,店里东西质量不错,价格也尚可,只是审美稍微偏向中老年。 我走进店里看了一圈,发现这家店的东西也就是布料稍微厚重了些,颜色稍微暗沉了些,花样稍微俗气了些,其他倒是没什么大碍,甚至那大红连理花枝喜被,还颇为得我的心意。 我想,这一床喜被,大约是这家店里,唯一比较鲜亮的颜色了。……好吧,是我看漏了,这店里另还有一床金红色的,只不过上面绣满了“寿”字,看得我两眼发晕,额头直冒冷汗。 颜阙一向偏爱纯色的东西,不喜花里胡哨,现在也是一样。他大约是想着过年,不好给家里弄什么冷暗色系,于是挑了一床枣红纯色被面,只在四条边上绣了暗红祥云纹的被褥,一套包括了床单被套被褥枕头,共一两五钱银子,颜阙听得微微皱眉,布店掌柜打着算盘,笑的一脸精明,说现在临近年关,有优惠,两套一起买的话,打折只需二两四钱银子,还能多送一床床褥,问我们是否需要考虑一下。 -- 第114页 颜阙偏头看我一眼,说:“你喜欢那床被子?” 我偷摸着瞄了一眼那床喜被,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该点头还是该摇头。要是我点头了,不想买两床也得买两床了,可如果我摇头,掌柜话已出口,颜阙也不好再还价,我们只能白白挨宰。 于是我只好沉默。 颜阙倒是没再问我,只是淡淡的对掌柜道:“那就算上那床一起吧。” 掌柜的一拍手,说一声“好嘞”,便高高兴兴的指挥店员打包东西去了,我小声的问颜阙:“我是不是又……” “没有。”颜阙没让我继续说下去,他道:“被褥总不可能一直一床用下去的,以后总归还要买,钱总是要花的。现在花和以后花,差别不大。更何况,两床一起买,的确比正常价格要便宜。” 我说:“可是二两四呢!这样一花,我们身边还剩多少钱啊?” 颜阙说:“大概还剩下二两银子不到一点吧。买米买面足够了。” 我虽然也知道这几天为了收拾房子,的确是花钱如流水,但现在亲耳听见了账单结余,还是感觉到了一阵肉痛。都说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我感觉我完全是反着来的,不当家却是看柴看米看什么都贵,总觉得下一秒就要揭不开锅。 话说……锅? 我恍然问颜阙:“我们……家里有锅吗?” 颜阙看着我,平静的反问:“你觉得呢?” 我:“……” 我要哭了。我就知道,我们根本不配有锅QAQ! 作者有话说: 开始禁闭 第六十五章 扛着两床床上用品回家的路上, 我们路过铁匠铺,顺便预定了几口锅, 问什么时候可以拿到, 铁匠说现在就有现成的,但我和颜阙大包小包连扛带提,显然是拿不下锅了, 除非用脑袋顶, 我们当然不会傻到用脑袋顶锅,于是约好了明天上午过去拿。 经过抹布扫帚鸡毛掸子等一下午的辛勤劳动,总算是把小楼打扫的还可以看了。虽然里面仍旧是空荡又破旧, 桌椅都不齐全, 木质楼梯一踩上去就要发出吱吖吱吖的响声,但与昨天见到的盘丝洞早已经不能相提并论。颜阙拉开衣柜,从乾坤袋里面倒出我们先前买的那一堆从未整理过, 只是想到就拿了穿的衣物,一件一件的叠好放进去, 我则爬上床去挂床帐和铺被褥, 我也说不清楚我是真的有私心, 还是纯粹被不知名力量给控制了脑子, 总而言之,我最后铺上床的,是那一床绣着连理枝的喜被。 颜阙整理好了衣柜, 回头看到我的成果,脸上也没有什么惊讶的表情, 只是走近了弯身拍了拍被褥, 说了句:“还挺软的。” 我看着那大红被面上绣着的连理枝, 脸也好像被映上了些许颜色, 微微的发着烫。我讷讷的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好,颜阙站直了身,喊我一道出去打水烧水,我却突然上了头,一把抱起他丢上了床。 颜阙抬手,像是害羞似的用手背遮挡住了眼睛,我紧跟着爬上床,又怕压着他,于是撑着手臂看他,颜阙说:“还没洗澡呢。” 我说:“没事,不是有清洁咒吗?” 颜阙听得笑了,说我这理由找的真是敷衍。我抱着他,脸埋在他颈窝里,一动不动,就是想要安安静静的抱他一会儿。 我说:“颜阙啊……”说了半晌也没个后续。 颜阙不着急。他回抱住我,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拍着我的后背,就像是在哄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小孩子。 我安静了一会儿,忽然问了颜阙一句:“你说我们当初那个洞房还在吗?” 颜阙说:“如果没有人去,应该就是在的。——你想重温旧梦?” 我说:“哎,我也说不清楚……其实我对那地方挺不满意的,总觉得委屈你了,但它又好像确实挺有纪念意义的……唉,说到底还是我当时脑子不好,现在想后悔都不成。” 颜阙静静的听着我说,待我一通颠三倒四的话说完了,他方才开口,说道:“我当时的确挺委屈的。” 我一下子又撑起了身体,紧张兮兮的低头看着他。颜阙却是话语中带出些抱怨的味道来,娇气的说:“你当时技术好差。” 我:“……” 我放开他,翻身坐了起来,心情复杂的问他:“你你你,你当时怎么不和我说呢!” 颜阙说:“当时说了有用吗?我要是说了,你是打算半路刹车,还是我说一说,你的技术就能突飞猛进?” 我:“……” 颜阙说:“既然都不可能,那还不如不说,这样至少还能有一个人是爽到的。” 我:“……” 我只觉耳边隐有雷鸣,那是颜阙方才所说的话给我降下的霹雳。 都说打一棍子给一颗甜枣儿,颜阙方才那几棍子都快要把我打傻了,于是他赶紧来给我送糖。颜阙伸手,拉着我的衣带,绕在指间一点一点的扯。他轻飘飘的笑,说:“不过,这样才正常啊。” “如果你一开始就像现在这样的话,嗯……”我仿佛没有分量一般,随着衣带被他重又扯了回去,我低头,轻轻的咬他的喉结,颜阙忍不住低喘出声,缓了一缓,方才继续道:“如果你那个时候就,哈……重明,你是在谁身上练出来的呀?” 我不答,只是专注于啃他的脖子,唇下吻着的是颜阙跳动着的血管,我脑子里面胡乱的感慨着,人鬼妖仙,不论强大与弱小,生命在这一点上,竟然全无差别。 -- 第115页 …… 第二天,我早起出门去北街口打了壶豆浆,切了两块米饼,回到房间时,天已经亮的差不多了,颜阙侧身窝在被子里,我从被角探手进去,摸到给他捂脚的汤婆子还有着温温的余热。 我在床沿坐下,弯腰凑上去亲他一口,问:“你是现在起来,还是再躺一会儿?” 颜阙说:“天冷,不想动,再躺一会儿吧。” 我搓了搓手,忽然一拍脑袋,说:“你看我,怎么把昨天那两筐碳给忘了!你等一等,我去生碳!” 颜阙问我:“你会生碳吗?” 我自然道:“这有什么不会?不会练练不就会了?” 颜阙点点头,说:“小心一点,当心燎到手。” 我答应了一声,趴过去又吧唧他一口,才跑了下去,楼梯随着我的脚步发出一阵吱吖的响声,我忽然发现,这声音似乎也没有原本想的那样令人讨厌。 关于生碳,我觉得我就是很典型的那种,脑子以为自己会了,但实际上身体并不会的那种情况,碳往盆子里一倒,点火点了几下,好像也没什么反应,并指往自己指尖吹口气,一道火咒用上去,整个炭盆瞬间燃起一道火光,我想也不想,直接提起不远处墙角放着的半桶水浇上去,哗啦一下,一盆碳就这样废了。 我:“……” 我看着一下子减了半筐的碳,感觉自己就是个罪人。 颜阙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他说:“我来吧。” 我转身,说不出的尴尬,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我有些窘的说:“你不再躺躺吗?” 颜阙淡淡道:“我再躺下去,只怕你下边就要放火烧屋了。” 我:“……” 颜阙将那一盆碳搬到墙角倒了扫在一起,又从箩筐里捡出炭块,一层一层放着垒起来,中间注意留着缝隙,然后才生火,颜阙说:“碳相□□着是需要时间的,一开始会有些烟……为了怕烟大,我还特意买了好的,就这么被你霍霍了。” 我看着颜阙又拿了个像笼子又像锅盖的东西罩在了炭盆上,忍不住傻乎乎的问了句:“你怎么什么都会啊?” 颜阙把炭盆朝我推了推,让我趁着还不烫快点端屋里去。他拍拍手,淡定的答道:“因为我聪明。” 我:“……” 我忍不住默默腹诽,颜阙这个理由虽然听着又扯又敷衍,但是居然莫名的还挺有可信度的? 把炭盆端回了屋,盆也差不多烧热了,几个火星子飞出来,我虎口处还是被烫出来几个泡和红印子,不过我没说,颜阙看见了,也没多问,只是等烟火小些之后掩上了窗子,又把我切回来的两块米糕放在笼子上暖着,豆浆倒是还温热,他倒了两碗出来,罐子里还有些剩余。 我和颜阙围着炭火坐着喝豆浆,我突发奇想问他:“你说这上面可以烤肉吗?” 颜阙:“……” 颜阙诚恳的建议:“你最好不要尝试,不然我怕我会控制不住揍你。” 我怂逼的抖了抖,感觉颜阙就像个对着熊孩子撸起袖子来的老父亲。 吃完早饭,我下楼把碗洗了,颜阙前两天就像是劳累过度透支了精力一样,当然也可能是昨夜透支的比较多,以至于今天一松下劲儿来,就懒洋洋的什么也不想动,只是呆在房间里抄抄书,我和他说我出去拿锅,顺便买点食材回来,问他中午想吃什么,颜阙说随意,我想,随意这两个字,可真是太难买了。 虽然说是去拿锅,但实际上我先溜去了街后的书局,打算问问我的稿子能不能出,书局老板看了,觉得不错,问我打不打算和他合作尝试一下新业务。 我问什么是新业务,老板说就是先不出书,先在小报上连载,要是连载的好就出,连载的不好就算了。我寻思着这老板还挺精明,问他稿费多少,他说现在还不知道反响,等先出了三期报纸再说,不过他到底拿了我的稿子,不好一文钱不出,于是先给了我半钱银子,还没颜阙抄本书的酬劳多。 我拿着那半钱银子,心情五味杂陈。我想给颜阙买点好的,但这点钱好像也不够什么。总之,靠写书发家致富,离现在的我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 我在街上逛了一圈,再过几天就要过年了,街上的铺子都关的差不多了,有几家还开着门,也是开门晚关门早,只有一家还算□□,我抬头一看,是家医馆。 鬼使神差的,我走了进去,在里面转了一圈,觉得自己应该走了,但是冥冥之中却又好像有个声音在我的心底里告诉我,让我再等一等,再等一等。 可是,等什么呢? 我不知道。 这家医馆是既行医,又配药的,名叫杏林堂,现下大约是因为过年的缘故,管配药那里只有一个小哥守着,他看我兜兜转转的,不像是要买药,可四肢健全,又不像是有病,于是便主动上前问我有什么可以帮忙的,我也说不出有什么事需要帮忙,思来想去好像最大的问题就是穷,于是我问他:“你们这儿还缺人吗?” 小哥问我:“您想要来应聘大夫?” 我心说学医天打雷劈,我哪里有这技能,于是摇头道:“不是,我是说,你们这儿还缺账房什么的吗?” 作者有话说: 作者:恭喜,在出轨边缘反复徘徊(微笑)~ 小明: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啊啊啊啊啊(土拨鼠尖叫)!!!!!!! -- 第116页 来到学校两天,感觉自己明显憔悴了。 床板垫了两层,还是睡得全身骨头疼。 仰躺尾骶部疼,侧躺髂前上棘疼,盖被子热,不盖被子肩膀酸痛,还落枕。 也不知道是戴口罩还是内分泌有点失调,下巴和嘴唇周围长了好几个痘,痛啊QAQ 明天不更,所以,提前祝5.20快乐呀~ 第六十六章 说实话,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在医馆应聘账房先生,我想了想, 大约是因为我对药材基本一窍不通, 除了还会算账之外,没有其他点亮的技能了。 小哥看着我愣了愣,有些婉转的道:“招聘这些事情, 要问东家。” 我点点头, 心里明白这点,因此也没多说什么,客气的谢了小哥一声, 打算转身离开, 走到门口时,却听小哥忽然喊道:“哎,那位公子, 你等一等!我们东家下楼来了!” 我听得他这句话,只觉得心头猛的一跳, 竟有一种快要无法呼吸的感觉。我刹住了脚步, 回身去看, 却见一个穿着嫩鹅黄袄裙的少女扶着楼梯, 提着裙角,轻轻巧巧的转下楼来,小哥喊住我, 恍惚间好像在和我介绍,说这是他们东家, 整个姑苏城都知道的薛大夫, 人美心善医术又好之类云云, 他大概是说了挺多的, 但我却并没能听进去多少,只记得走上前来的少女微微扬起脸来看我,圆圆的杏眼黑白分明,干净清澈,脸上浅浅的一个笑,带出了唇角两点甜甜的梨涡。 …… 我直到走回家,人都还是恍惚的。 我给自己找了份账房先生的工作,东家人好,愿意每个月给我一两银子……我就这么找到工作了? 我走上楼去,看见颜阙时方才找回了一丝清明的感觉。 我说:“我回来了。” 颜阙点点头,他顿住抄写的笔,转头看我,问:“锅都放好了?你买了什么菜?” 我听见这句话,好像被一盆冰水浇了头,如梦初醒——我没买米没买菜,也没带午饭回来,甚至我连锅都忘了去拿。 我窘迫的说:“我……” 颜阙站起身,走过来,有些疑惑的问我怎么了。他说:“你身上……怎么这么重一股药味儿?” 我不敢瞒着颜阙,甚至有一种只有说出来才会安心的感觉。我说:“我找了份工作,账房先生,每个月一两银子,只是在医馆里面,所以药味重了些。” 我看见颜阙皱眉,于是小心翼翼的问他:“你……不喜欢吗?” “我无所谓。”颜阙抬手拍了拍我的肩,转身又坐回了书桌旁,神色淡淡的,说:“你觉得好就可以了。” 我立在原地,有些发懵的看了颜阙好一会儿,颜阙没搭理我,只是自顾自的抄着书。我想要和他说话,却一时心里发空,不知道应该和他说些什么,只是觉得这屋子里好像连空气都是焦躁的,我咬了咬嘴唇,转身下了楼,想着还是得去拿锅,然后……给颜阙买点好吃的,毕竟我也是有半钱银子的人。 拿锅的时候,我和铁匠大哥聊了几句,一开始是客套的聊天,后来不知怎么的就说到了他这几天背疼,去杏林堂拔了个火罐什么的,我心里咯噔一下,忽然就问了句:“那位杏林堂的薛大夫,她……” 铁匠大哥兴致高昂的接口道:“那位薛大夫是杏林堂的东家。她人可好了!医术也特别好!哎,我和你讲,有人说,这位薛大夫,是三百多年前,前朝那位薛无一薛神医的后人呢!也不晓得是真是假……” “薛无一?”我疑惑的问铁匠大哥:“薛无一又是谁?” 铁匠大哥惊讶的看着我,瞪大眼睛,说:“你居然不知道薛无一?那可是位妙手仁心的传奇医圣呐!就像是你哪怕没读过论语,也该知道孔夫子他老人家吧!” 我:“……” 我说:“哦。是我孤陋了。还有,我读过论语。”虽然现在都忘得差不多了,但是当年我也的的确确是背过的。 我的肩上扛着用绳子捆在一起打包好的锅啊铲啊的,在街上又晃了一圈。现在这个点,卖菜的早回去了,我转了好半天,也只给颜阙打包了一份糖油糯米饼,但这玩意儿也不能当午饭吃,且糯米东西吃多了堵胃不好消化,忽然闻到了一阵鲜香,我循着味儿找去,居然又到了杏林堂。 方才那小哥见我又来,态度热情了不少,毕竟年后大家就是同事了。他看我肩上扛着一堆锅,和我开玩笑说:“你怕不是知道东家在,刻意来蹭饭?” 我问什么意思,小哥说,薛大夫的厨艺与医术一样精湛,两者集合在一起做出来的药膳,皇帝闻了都要馋。 我用力吸了吸鼻子,察觉到了自己唾液的分泌……嗯,的确是闻着挺馋人的。 而且,药膳的话,吃了是不是对身体好? 我问小哥说:“你们这个药膳,好不好卖的呀?” 小哥诡异的看了我一眼,说:“东家下厨能吃的着就不错了,你居然还想买了打包?” 我:“……” 我说:“不能卖就不能卖呗。你们吃吧,我先走了。” 小哥刚想点头说好,薛大夫却是与两个瞧起来大约十三四岁的小姑娘一道端了菜出来了,一抬头看见我,便笑着招呼我,说今天人少,问我要不要留下来一起吃。 我盯着薛大夫手里端着的那锅鸡汤流口水,想着现在天冷,最是该熬锅鸡汤给颜阙补一补,若是一碗热乎乎的鸡汤喝下去,他肯定能觉得暖呼不少。 -- 第117页 唉,可惜啊,都是非卖品。 我抬眼,从鸡汤转移视线,看向薛大夫,厚着脸皮问:“那个……留下来吃就算了。我就想问问,你们可以把我那份打包吗?” 薛大夫:“……” *** 我想,薛大夫她果然是个好人。或者她不是,只是挨不过我的脸皮厚。反正,无所谓了,我最终还是凭本事给颜阙弄了顿不错的午饭回去。 颜阙坐在我旁边安静的喝鸡汤,我就给我带回来的半只鸡拆着肉,絮絮叨叨的和颜阙说:“这锅鸡汤里面放了枸杞,菌菇,嗯……好像还有参须和其他什么药材,文火熬了多久来着?两个时辰还是三个时辰,反正肉都已经又香又烂了,营养都熬进汤里了,你多喝点。还有这个,茨菇烧肉,也特别有营养,笋片虾仁也清爽,你多吃点。嗯,青菜,绿色蔬菜也要多吃……” 颜阙手里端着汤碗,看着我给他面前的饭碗里堆满了菜,不禁无奈的道:“我哪吃的掉这么多?” 我理直气壮的说:“冬天就是要多吃养圆一点嘛!不然怎么过冬?还有啊,薛大夫说,你这个手脚冰凉,可以在睡前拿些药材泡泡脚,我都打包回来了,今晚就试一试吧?” 颜阙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直到吃完了饭,他方才问道:“你与那位薛大夫,倒是挺投缘的样子。” 我随口道:“还行吧。她人挺好的,和寻常女孩子不太一样,跟她相处不累人。” 颜阙说:“这就好。如果你要在杏林堂当账房先生,那就收收性子,好好做事情。毕竟说不准真要在这里住多久……打包饭菜回来这种事情,以后就不要做了。我会做饭,而且,你带回来,别人未必乐意。” 我收拾着桌子,说:“其实原本我也没想在那儿做事情,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脑子一热就……不过既然定下来了,那就先这样做着吧。” 我把碗筷拿下去洗,颜阙跟着一起下来,收拾着那个脏乱差的厨房,把我拿回来的锅铲菜刀放到各自的位置,我洗好了碗,手还潮着,忽然起了恶趣味,一把从后面抱住了颜阙,用沾了水的手去捏他的脸,颜阙拍掉我的手,说我的手沾了水冰凉冰凉,要我把手擦干,我张口正想说些什么,却猛地感觉一阵头疼,好像有人拿着一把刀子在我的脑子里面搅,我眼前一黑,喊了一声颜阙,便软软的往地上栽去,竟是一瞬间什么也不晓得了。 恍惚间似是听见了有人在唤我,但那声音遥远得听不真切,我不知道喊着的人是谁,甚至不能确定被喊的人是我,我像是被泡在了水中,肢体的触觉的逐渐减退,也不知过去了多久,这触觉又渐行回笼,大脑与身体都兴奋了起来,怀中似乎抱了一具温热柔软的躯体,即使是一呼一吸都带着女子所特有的馨香……等等! 我猛地睁开了眼睛,看向身边的人,那人的面目却恍恍惚惚的叫人看不真切,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我的内心告诉我,这是我极亲近,极喜欢的一个人。 可是,不对啊…… 具体我也说不出哪里不对,但是看着身边虽然看不真切,但却明显是个女孩子的人,我就是莫名的……心虚,还有点害怕。 万一被……知道了,我可怎么办呀? 说起来,是万一被谁知道了来着? 我一个人傻傻的坐在床上发呆,身边的女子大约感觉到了我的动静,悠悠的醒转过来,迷迷糊糊的抬手揉眼睛,声音软乎乎的,问我:“你在做什么呀?”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她,意识却好像不受自己的控制,声音也不像是自己的。我只是听见了“我”用很温柔的声音回答:“突然就醒了过来……大约是做了个梦。” “哦……”女子问我:“那你还记得梦见了什么吗?” 我摇头,说不记得了,“大约是与你有关吧。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白天都在想你,晚上梦里应该也全都是你。”我如是笃定的说。 女子听了,禁不住轻轻的笑了起来,有些害羞,但更多的是欢喜。她靠过来亲我,一触即分,但温软的触感还是停留在了我的唇上,很甜,很可爱…… 作者有话说: 明天就可以回家了好兴奋QAQ 我现在疯狂想吃烤茄子QAQ 集美们容我回家存个稿。 (虽然感觉并存不了多少QAQ) 第六十七章 脑子里好像有个声音在不断和我说, 亲回去,亲回去…… 有人说, 所谓脑子里的声音, 其实就是你心中真正想着的事情。 黑暗中一只看不见的手推了我一把,我将身前的少女扑在身下,她的面容仍旧像是蒙了一层浅淡的雾气, 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 组合在一起却就是让人瞧不真切。我习惯性的去握身下人的腰身,却被那纤细柔软,好像十分易折的触感惊了心, 我的身体一下子僵住, 就连生理反应都缩了回去。我疯了一样的跳下床,踉跄着往外跑,身后的少女在喊我, 我不敢停,径直冲出了门, 屋外是电闪雷鸣, 豆大的雨点天漏一样的泼下来, 我看见不远处有一座桥, 脏乱的桥洞下,两个人穿的破破烂烂的人相互依偎在一起,我听得见他们在说话, 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隔着轰鸣嘈杂的雷雨声, 那些声音却是无比的清晰—— “热度发出来就好了, 不用太担心。” -- 第118页 “这怎么能不担心!你看你身上都烫成什么样了!万一给烧傻了可怎么办!” “……” 静默了片刻, 因为高热而嘶哑虚弱的嗓音在我的耳畔再度响起, 隐约带着一丝试探,轻轻的说:“烧傻了,不是还有你吗?” 不知从何时起,我已不再是一个旁观者,我成了桥洞里破破烂烂的傻小子,我的怀里靠了一个人,他就像是我的全世界,我握着他的手,掌心相贴,感受到了一丝滚烫的潮意,我将他抱得更紧了一些,没有缘由的傻乐着,说:“出汗了,会好的,不会傻……不会让你傻。” 他的额头枕在我的肩头,我只要稍稍一侧脸,就可以亲到他。 于是我亲了他,小心翼翼的碰了碰他的额角,然后又别过头,假装成是不小心。 他闭着眼睛,没有说话,也没有别的反应,我偷偷观察着他的脸色,既希望他能当做无意,又希望他能发现我的故意。 我胡乱的想着,如果他没有动静的话,我可以不可以……装作无意的再偷亲他一下呢? ……应该,是可以的吧? 我打定主意,重又转回头去,却发现他已然睁开了眼睛,正稍许侧着头看我。 我的脸轰的一下随着雷声红了起来,竟然也有些像是发了烧的样子。 他瞧着我,眼眸微弯,里面酝着丝丝的笑意。 他亲了我。 不是额头,也不是脸颊,是我的嘴唇。 因为发烧的缘故,他的嘴唇好烫,呼吸也好烫。伴着初夏雷鸣的春雨其实还是挟着丝丝寒意的,我一向觉得我皮糙肉厚抗冻,此时却也忍不住的渴望起了热源。他亲我,我就啃他,没有人教过我应该怎么去亲人,于是我只好遵循本心的努力与他近一些,更近一些。我察觉到我的身体渐渐地出现了一些微妙的反应,对于怀中人的渴望如同烈火一般烧过身心,他用手碰我,我脑子里浑浑噩噩的一片空白,稀里糊涂的就在他掌心里出来,我听见他在笑,笑得我心中一阵不服气,憋屈之下只好又奋起了。 一个晚上过去,我记不清雨是什么时候停的了,也记不清我们究竟互相帮助了多少次,甚至记不清楚第二天醒过来又发生了什么事……这一切大约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他也喜欢我。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我想亲他,他也想亲我。 我和他说,我想永远和他在一起,一辈子在一起,他说这个世界上适合我的好人有很多,让我别一时冲动乱做决定,我说我不冲动,我很清醒,我的世界里他最好,他就是最适合我的人,于是他又笑我年少轻狂,说我就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子,我扁着嘴巴含着眼泪看他,说我看明白了,你就是不想负责呗,他撇撇嘴,说,我还没让你对我负责呢! 我目的达成,眉开眼笑的接口,说,我负责,我一辈子都对你负责,你也一辈子对我负责好不好? 他没说话,只是又靠过来亲我。一回生二回熟,这一次我总算不再是啃的了,和他亲的温柔又缠绵。他的容颜有损,我不知道他的脸什么时候能好,或者还会不会好,好了以后又是什么模样,我想见到他真实完整的容颜,却又觉得不是非见不可。只要是他便好了,长得什么样子都无所谓,好看也好不好看也罢,总归只需给我一个人看。 …… 我努力的睁开发酸发胀的眼睛,咽喉里一阵火辣辣的灼痛,我的头很沉,身上也没什么力气,我想要喝水,一时间却有点动弹不得,嗓子也哑的说不出话来,于是只好先躺着不动,隔着一道布帘子的外间隐隐约约的传来说话声,那声音有些熟悉,我听见他说:“当年我就说你俩这是孽缘,让你别太执着,你就是不听,受了五百年的苦换来这一场,弄得自己新伤叠旧伤……你以为这样的元神冲击你还能再受几回?” “我没事。” “骗傻子呢你没事?小颜,算哥求你,把魂契断了吧。他要是真的喜欢你,也不是喜欢在那根魂契上。更何况,即使有魂契在……该发生的它也一样会发生。你刚刚在梦境中所看见的,难道还想在现实中再看见一次吗?” “……够了。”沉默许久后,颜阙的声音充斥着疲惫与厌倦再度响起,他说:“我不想再听见那件事情。就先这样吧。至于魂契,就算要断,也要等到一切了结之后再断。那些事情原本与他无关,说到底还是我当年过于自负了些……我不能让他莫名其妙的被卷进来,然后稀里糊涂的就送了命。” 天帝冷笑一声,说:“稀里糊涂的送了命?我看再这样下去,要稀里糊涂送命的人该是你了。你能保证他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不变心吗?牵制得住他的法子多得是,不单只能靠魂契。你只是舍不得他受罪罢了。” 颜阙说:“是。我舍不得。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只喜欢我一个。” 天帝叹息,说:“小颜,这句话如果你自己相信,又何须反复强调?” 颜阙说:“我……” 我拼着一口气赤着脚翻下床,拉开帘子冲出内室,哑着嗓子大声喊:“我喜欢颜阙,永远只喜欢他一个!” 天帝:“……” 颜阙:“……” 天帝眼眸微挑,看着我的目光中是毫不掩饰的嫌弃。他说:“你以为你现在说的话,还会有人相信吗?” -- 第119页 颜阙淡淡道:“我相信。” 天帝:“……” 天帝怒其不争:“小颜!” 颜阙说:“哥,我知道你担心我,可是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有判断能力。我知道自己的事情怎样处理才是最好的。——你先回去吧。过两日再来看我。” 天帝:“……” 面对如此直接的逐客令,天帝就算是想留也没有借口。于是,沉默片刻之后,他还是点头道:“过两日人间除夕,我再来看你。你注意身体,好好保重。” 颜阙“嗯”了一声,算是应过了。他说:“你也是,好好保重,多多宽心。” 天帝摆了摆手,没再说什么,一转身便消失了个干净,连阵风也没有留下。我看他是真的离开了,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嘶哑着破嗓子刚开口喊了一声颜阙的名字,便被颜阙打断,他说:“躺回去。” 我看着他,瞬间便噤了声,有气无力的小碎步跑回了床上,却没有躺下,只是搭着被子巴巴的看着他。 颜阙走过来,搬了一张板凳放在床旁,他坐下,看着我道:“刚才,很感谢你。” 我不明所以:“……啊?” 颜阙说:“即便是亲如手足,言语之间并不会迁怒怨憎对方,但若是话题敏感,总还是会觉得尴尬。谢谢你刚才出来说话。” 我:“……” 我看着颜阙,心里就像是打翻了调料瓶,酸苦辣咸一应齐全,却就是没有半点甜,我抱着膝盖,难过的不得了,嗓子又酸又哑,很想哭,但眼泪这会儿反倒又流不出来了。我像个破风箱似的哑声说:“你不相信我。可是你刚刚说你相信我的。” 颜阙叹了口气,站起身去一旁的桌上给我倒水,水有些凉,我看见他并指附在碗沿上,便知他是在温水,我急道:“你不能用法力!” “我可以。”颜阙转身走回来,将水碗递给我,平静的解释道:“我的法力恢复的如何,与能否做那些事,本质上是两个机制。我说我没好,是骗你的。封了法力,只是为了让你更加相信一些而已。” 我:“……” 我有些发懵,却还是不相信的说:“可是刚才,我还听见他说……说你新伤叠旧伤……” 颜阙打断我,冷静的划重点:“两个机制。” 颜阙说:“伤是元神上的伤,在人间动用术法是规则限制,只要我本身仙力足够,不超过限制,就不会有事。——喝水。” 我:“……哦。” 我咕咚咕咚一碗温水喝下去,得到了滋润的嗓子好像确实好受了一点儿。我觉得我又有精力说话了。我说:“颜阙,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你听我解释……” 颜阙微微皱眉,眼底闪过了强烈的抵触。他说:“你其实不必与我解释什么。你放心,我不会不管你的。” 作者有话说: 我快要被晋江的封面字体搞死了。 我终于回家了,我妈看见我的第一眼:你怎么丑成了这样,快离我远一点。 我:……QAQ 我点了个七点半送到的烧烤。是的,我终于可以吃到我的烤茄子了。 看着电视吃烧烤,真是天上一样的日子。 最后……为啥我看你们对于小明要被虐那么兴奋??? 第六十八章 虽然颜阙说不会不管我, 但我觉得他根本就不是管不管我的问题。颜阙他,可能不想要我了。 我就要变成没人要的小可怜了。 我不要变成没人要的小可怜。 我知道现在最要紧事情是和颜阙说清楚, 在那个荒唐的梦境里, 其实什么也没有发生。我不知道颜阙看见了什么,又看到了哪一步,但我可以肯定, 颜阙他一定没有看全。这个误会一点也不美妙, 必须及时澄清,可颜阙他不想听我澄清,只要我一把话头提起来, 他就很直白的表示“我不想听”, 短短几个字,堵得我哑口无言。 在看话本的时候,看到男女主角“我不听我不听”, 我可以喷他/她说你特么倒是听啊傻逼,但是对着颜阙, 这些话我连想都不敢想, 再着急上火也觉得是自己的错。毕竟不能怪颜阙看见了误会, 如果我没有做引人误会的事情的话……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虽然那个梦境让我透支了一些精力, 但却造不成什么实质性的损伤,我喝了点水又在床上心神不宁的躺到天黑,便哪哪都正常了, 甚至对自己有着不切实际的认知,觉得我精神充沛到可以一拳打死一头牛。 颜阙把自己的东西全都搬去了对面房间, 那间房间原本是住伺候外室的那个侍女与另一个老嬷嬷的, 本身就背阳, 冬天更是阴冷, 里面原先的床板都潮湿发霉丢掉了,现在那房间里的床还是我强烈要求要换掉的那张床——颜阙觉得它质量不错,丢了可惜,不如直接挪对面客间里面来。我当时想反正也没什么客人会来住,他要挪就挪吧,若是早知现在……我就把新的床放对面小房间了。 颜阙不想和我住一间房间,也不是很想和我说话的样子,但晚上还是给我熬了肉丝粥,我问他米和肉都是哪里来的,他淡淡的说米店和肉铺就开在对门的北街上,只要稍微留心一下就能看见,我茫然的眨了眨眼睛,发现自己居然对这一切都全无印象,简直像是根本没和颜阙走在同一条街上一样。 相比于我的疑惑茫然,颜阙的神色倒是要淡定许多。他说:“你心里惦记着事情,自然也就不会留意周围了。” -- 第120页 我张了张嘴,本能是想要否认的,但一对上颜阙的眼睛,我就说不出话来了。 那个时候……我确是浑浑噩噩,简直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姓甚名谁,能够好好地走回家,都是凭借着直觉。若说我当时在想些什么,不讳言的话,便是医馆中见到的那一抹嫩鹅黄了。 我尽量理性的去分析薛大夫这个人,如果说长相,她应属小家碧玉那一挂,漂亮是漂亮的,是让人看见了就觉得很舒服的那种长相,但也仅是如此,令人惊艳还不能够。至于性格如何嘛,我和她总共才认识不到一天,说实话一点也不熟,完全无法分析。 因为这样一个一面之缘的陌生人而心心念念到神志恍惚的地步……我感觉我当时的状态简直就像是被下了降头一样。不过我也知道我不可能被下降头,我再弱鸡也是个本体很占优势的大妖,薛大夫不论如何也不够资格给我下降头,那么这个降头,又是谁下的呢? 我蓦然心惊,背后发凉,脑中渐渐地浮现出了一个答案。 天意不可违。 我长到这么大,活了那么多年,虽然经常会感觉这个害怕那个害怕,但是发自内心的恐惧,这是真真切切的第一次。 晚上,我哆哆嗦嗦的冲去了对面房间。 对面的房间原本是下人住的,我们虽然重新把它定性成了客房,但因为搬家事多,也没怎么仔细收拾,里面空洞洞几乎什么家具都没有,床铺都是颜阙不知道什么时候新铺的,就是当初多买的那床枣红色老年被。我去的时候,颜阙也没躺下睡,只是衣衫整齐的安静坐着打坐。我心里抱着微渺的希望,想着颜阙或许是在等我,而不是仅仅只是因为,这才是他的常态。 我跳上床,对颜阙说:“我很害怕。” 颜阙闭着眼睛坐的端正,眉毛都没有动一下。 我忍不住了,直接用力抱住他,眼泪瞬间刷刷的往下掉,我哭的说不出话来,反反复复就是那句害怕,我觉得颜阙听得懂,因为我害怕的东西他一定也害怕,而且他一直都在害怕着。颜阙仍旧是没有动静,但身体却已经不似一开始那样紧绷,我一阵哭完,肿着眼睛看他,想要说话,却被颜阙抢在了前面。他平静的对我道:“别害怕,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脑中轰隆一下,整个人都懵住了。 颜阙的这句话就像是一把冰刀扎在了我的心里,冻得我血都快要凝住了。 我颓然的放开了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将那句话问出了口。 我问:“颜阙,你是不要我了吗?” 颜阙并没有直接回答我什么,而是说:“我只是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我说:“想明白了一些事情?你想明白了什么?想明白要把我推给别人?你让我爱上了你,然后你现在想把我丢给别人?是这样吗。” 颜阙别开眼去,他静默了一会儿,还是点头说道:“你如果要这样理解的话,也可以。” 我按着他的肩把他转回来,盯着他道:“你努力了这么久,难道就是为了得到这样的结果吗?” 颜阙轻飘飘的拍掉了我的手,说:“不然呢。你是想要鱼与熊掌兼得,还是想要我等到应该消失的时候,再自觉主动的离开?你说出来啊。你说出来,没准我考虑考虑。” 我被颜阙这翻话又给说哭了。 我哭着说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是我长得像男女通吃荤素不忌的那种人,还是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德行?你说的话还像话吗!” 颜阙对于他脑子是否有问题并没有回答,只是捡着后半句说。他说:“我知道你不是。我说过,你是一个很专一的人,你当时说你不是,只是因为是我。但实际上,那个人并不是我。你只是被我骗了,所以才产生了错觉。重明,你年纪还小,人在年轻的时候,难免会碰见一些奇奇怪怪的人,幸而我没有耽误你很久。等到你的错觉散去,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一切,就会像是一场梦,你可以记得,也可以不记得,等到你年纪再大一些,这些事情大约也能算作是一种人生阅历,……只是无须说与旁人警醒了,不然怕是会引得夫人不悦。” 我恶狠狠的揩了一把眼泪,瞪着眼问他,说:“你既然知道会引人不悦,又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情呢!” 颜阙闻言,呵呵的低笑了一声,仿佛有些感慨的道:“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情呢?大约是因为无聊吧。无聊的想要给自己找一点事情来做,最好是充满挑战性的事情,这样最后不论做得成做不成,我都可以感动一下自己——看,我也曾为了一件事情如此执着,原来这个世界上,也有我力所不能及的事情,天地广阔,万事万物果然玄妙非常……” 我听颜阙说话,听得怒从心头起,一把将他拉过按在了床上,我说:“你这是把我当历练渡劫呢?” 颜阙不答,只是无比淡定的问我:“你想做吗?” 我冷笑两声,说:“我喜欢上薛大夫了,她真是人美心善可爱的不得了。你考虑补偿我帮我追她吗?” 颜阙:“……” 颜阙垂眸说:“我恐怕不太合适。” 我说:“巧了,我也觉得你不合适。我就是想到你这儿避个雷,你说我一辈子能遇着几朵桃花,有几段姻缘?” 颜阙偏过脸,以沉默应万变。 -- 第121页 我说:“你不说话,我就当只有她一个了。” 颜阙索性闭上了眼睛。 我说:“行。只有她一个。我现在就去杀了她,你可不可以别不要我?” 颜阙:“……” 颜阙终于不能再沉默了,他睁开眼睛,说:“你清醒一点。” 我说:“我现在很清醒,清醒的不得了,就像我当初在桥洞下面亲你一样。如果说我这辈子临死前脑子里有什么画面一定会回放的话,现在和当时,应该会无比的清晰。” “你知道我在那场梦境中都发生了什么吗?和别人上床?拜你所赐啊颜阙,我这辈子真是栽在你身上了,哪怕是做梦,哪怕什么都不记得,却就是一碰到别人就会觉得所有的地方都不对劲,硬了都能吓萎。好笑吧?你说是不是很好笑?好笑死了。我什么都顾不上的推开人就往外跑,一打开门,外面电闪雷鸣,而你在我的怀里发着高烧。让我想想,你当时说了什么来着?哦。想起来了。你说你一辈子对我负责,这就是你的一辈子吗,颜阙。” “……” “你胡说八道。”颜阙的眼圈有点发红,他咬着牙说:“这句话明明就是你说的!” 作者有话说: 小明哄媳妇一回目get√ 小明:等等……难道还有二回目三回目??? 作者:阿拉阿拉,看你表现~ 小明:说好的甜文呢!!! …… 我感觉我一个礼拜没喝到奶茶了,好漫长啊。 我真的想念一点点的焦糖奶茶三分糖加波霸,还有四季奶青加奶霜五分糖,coco的红果小姐姐,小眷村的草莓小确幸……(这算不算变向放毒???) 第六十九章 旁友, 你们懂什么叫做计划通吗√? 牵着颜阙的手回房间的时候,我感觉我雀跃的想要一蹦三尺高, 但是架不住木头地板老了, 受不了我这样的折腾,于是只好作罢。 我将被褥重新铺整齐,又手忙脚乱的去冲汤婆子, 结果差点因为激动烫到手, 等到终于把颜阙塞进了被窝,我抱着他又是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颜阙对此深感不解。他问:“你究竟是从哪里来的那么多眼泪?” 我说:“我不知道,可能是你前世给我浇了水。” 颜阙:“……” 我抱着颜阙哼哼唧唧的哭一阵, 也就哭完了, 哭完之后眼睛酸酸涩涩的,心里也酸酸涩涩的,只想要撒娇。我腻腻歪歪的喊他的名字, 我喊一声颜阙,他就答应一声, 后来我一遍一遍的喊, 颜阙应的烦了, 就拍一下我的脑袋, 说:“乖乖睡觉。” 我现在哪里睡得着。我说:“颜阙,你给我亲一下。” 颜阙没出声,也没拒绝, 就算是默许了。我凑上前亲一下他的鼻子,又亲一下他的额头, 然后是脸颊, 亲完了看见他合着眼的眼睫, 没忍住又亲了亲, 颜阙的睫毛颤了颤,问我还有完没完。 我说,再亲最后一下就完了。 颜阙说你原本说的是只亲一下。 我亲上他的唇,含含糊糊的说那个一下只是个约数。 这一下倒真是今天的最后一下了,只是我怎么样也要亲够本才能松开。 我对颜阙说:“真好。你没不要我真好。” 颜阙坚持说:“是你先不要我的。” 我说:“我没有!你好歹看全了再做决定嘛!” 颜阙冷哼一声,说:“我能顺着魂契进入你的梦境就已经很不容易了,结果一进去就看见你搂着别人说情话,那架势估摸着是想要生十个八个的样子……然后我的意识就被打出了你的梦境。不过,即使我能留下,我也没兴趣看你的活春宫。” 我:“……” 我回忆了一下我当初梦里说的话,然后无比诚恳的对颜阙道:“我梦里见到的人是你。” 颜阙呵呵,说:“这话你还是留着对薛大夫说吧。” 我现在一听见薛大夫,就觉得一个头十个大。我说:“哎,咱能不提她了吗?我和她不熟的!一点都不熟!” 颜阙颇有些秋后算账的意味,说道:“现在不熟没关系,我帮你追她。” 我:“……” 我十分不怕死的说:“我要是真要追她,自然有老天爷帮忙,哪里轮得着你?颜阙,你快点帮我想想办法该怎么办,我怕我只要一看见她就像中邪一样……你说我惹不起躲得起吗?” 颜阙淡定的说:“躲不了。只要相遇了,就躲不了。哪怕不相遇,命中注定的缘分也总会相遇。这只能看你自己了。你和她在一起也没什么不好,未来你们还有三个孩子要生呢,两男一女,真是好福气啊。” 我:“……” 我被颜阙这话给酸到了,蹭的一下撑起身,说:“这福气爱谁要谁要,我不稀罕。我只要你一个。如果我可以拥有很多,但你会离开我的话,那我就什么都不要了!” 颜阙抬手,拍拍我的肩,说:“你躺好,别激动。” 我激动的问他说:“这怎么能不激动?你怎么表现的那么平静啊!” 颜阙说:“要不然呢?事情已经是这个样子了,激动有用吗?再说,这件事情我一个人承受的太久了,要激动也早已经过了激动的时候。五百多年来,早已心如止水。前段时日或许是因为你们相遇之期临近,让我有些情怯,等到现在事情真的发生了,反而觉得不过如此。你要走,我也拦不住。” -- 第122页 我:“……” 我对颜阙说:“我再给你一次说话的机会。” 颜阙:“……” 颜阙说:“我要走,你同样也拦不住。——你若无心我便休。重明,你永远记住这句话。” 我点点头,握紧颜阙的手,感觉到死都要警醒着这句话了。 我问颜阙,我们当初到底是怎么分开来的。 我说:“我试着想过的,可是一点也想不起来了。我有时候恍恍惚惚会记起来一些我们呆在一起的片段,但是清晰详细的,却只有破庙醒来见到你,还有桥洞下面那个场景了……你之前说这是你历劫,所以我忘了,亏我当时还傻兮兮的相信了你。” 颜阙说:“这话你相信我也不算傻啊。在我的命盘之中,的确是有此一劫。实不相瞒,我养好伤回天界之后,修为突飞猛进,境界都更上了一层。” 我:“……” 颜阙看着我,叹了一口气,说道:“你确是我命里的劫。若是我当初放过你,从此你我不再相干,我不知道能少受多少的罪。不过,若是我放过了你,这大约也就不能算是劫了。” 颜阙说:“重明,我再最后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你是选择顺应天意,与你命定的那人幸福安乐的过一世,儿孙绕膝尽享天伦,还是选择继续留在我这个控制狂的身边,乖乖做我的小木偶?” 我问颜阙说:“如果我中途变卦,你会怎么样?” 颜阙淡然道:“也不会怎么样。天生仙只此一世,所以不沾因果。你们若半道上发现果真情浓,我不介意亲手送你们一程。” 我低头亲亲颜阙的指尖,心满意足的说:“好。那就记得牢牢牵着你的小木偶,不要让他的线被别人偷走。” 颜阙挑眉,说:“他成精了,自己有腿会跑。” 我:“……” 我对自己十分狠毒的说:“啊,那就打断他的狗腿!” 颜阙:“……” 颜阙“噗”的一声笑了出来,说:“是啊。当初就该打断你的狗腿,看你还怎么突然消失。” 我:“……” 我皱皱眉,有点不敢相信,又有点好奇的问:“我……我当初这么渣的吗?” 突然消失什么的,真的是我会干的事儿? 颜阙摇摇头,靠过来搂住我的腰,小声说:“那不是你的错。……是我,太得意忘形了。” *** 这故事应有许多的开端缘由。 但如果是仅仅只涉及我与颜阙两人的故事,应该还是从破庙说起比较妥当。 醒过来之前的破庙里都发生了些什么事情,据颜阙所说,比较的复杂,解释起来有些麻烦,且不是什么好事。我觉得我今天遇见的坏事够多了,能少糟心些,还是少糟心些为妙,于是也没有好奇心过剩的追问,只是听着他说两个傻瓜过去的故事。 我知道我自己并不算聪明,但一向不认可自己是个傻子,可是我当时什么都不记得,和我相依为命的“瞎子”其实也不认识我,更加不可能知道我叫什么名字,于是他想了想,很傲慢的给我拍了板,叫我二傻。 我当时是真的很傻,居然还问他,为什么是叫二傻,而不是大傻三傻四傻什么的,是不是在讽刺我又二又傻,瞎子说,他没有讽刺我的意思,如果我想叫大傻之类的,也没问题。我想了想,最后还是默认了自己叫二傻。 我问瞎子他叫什么名字,毕竟瞎子没有失忆,他应该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于是他想了想,在我的掌心写了一个“缺”字。 “……阿缺?”我疑惑的对他说:“你的名字好奇怪。” 他扯了片我的衣襟蒙住自己红肿流血的眼睛,老神在在的说:“所谓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九,妙就妙在遁去其一。……你听得懂么。” 我:“……” 我老实的摇头,说:“听不懂。但我觉得你和街边的算命瞎子应该很聊得来。” 阿缺:“……” 阿缺他骂我是个傻子,说叫我二傻果然没有叫错。 我也不知道我和阿缺现在在哪里,阿缺说这儿离有人的城镇还差着点距离,徒步要走好几天,可这又有什么办法,我们只能徒步,饿起来野菜野果都不定有没有得吃的那种徒步。阿缺脸上有伤,不能吹风,不能见太阳,我把外套脱下来让他蒙在头上,他的身体好像也很虚弱,总是在咳嗽,我一开始搀着他走,然后是架着他走,最后我想明白了,我决定背着他走。 阿缺伏在我的背上,我觉得他轻飘飘的好像没有分量。 我和他聊天,问他是哪里人士,先前是做什么的,又为什么会和我一起出现在破庙里。阿缺说他是神仙,我说你怕不是话本子看多了,大白天的发梦呢。他听了先是沉默,然后就笑,最后常规批判我是个傻子。 我没吱声儿。我在心里对自己说,男子汉大丈夫,我不和……不和一个病病歪歪的伤员一般见识! 后来,我又背着阿缺走了一天,晚上两个人冻得靠在一起抱团取暖的时候,我下意识的就把他揽进了怀里。 阿缺的身体十分明显的僵硬了一瞬。 我有些尴尬的缩回了手,忽然才想起来,这个动作好像有些过度的亲密,我们两个才认识一两天,关系实在还没好到可以随意勾肩搭背的地步。 但是吧…… -- 第123页 这大晚上的,勾肩搭背好像有些愈矩,可不勾肩搭背,又实在是冻得慌。 我和阿缺各自纠结了一会儿,最后,阿缺自觉主动的往我怀里一靠,我则无比顺溜的搂住了他,握着他冰凉的手在唇边哈气,感觉人生仿佛到达了圆满。 作者有话说: 悄咪咪预告一点番外可能会出现的小剧场。 其实小明在很小很小的时候就遇见过小颜,不过那个时候,小明还是个口齿不清三头身奶团子。 抱着小颜不撒手的原因是,锅锅好康(哥哥好看)。 是的,那个时候小颜已经是个眉清目秀看起来十五六岁的好看小哥哥了。 又要回学校了哭。 明天不更,后天更。 (我好像每次都是这样???) 第七十章 虽然对于以前的事情什么都不记得了, 但我觉得我原本应该不是一个很容易和人自来熟的人。因为记忆虽然可以丢失,但是性格却并不会改变, 我感觉得到, 我对于陌生人甚至是不怎么熟悉的人,内心深处有着很深的戒备,但这一切似乎都不包括对阿缺。 我和阿缺并不熟悉, 相互也了解不深。说的直白一点, 除了他的名字之外,我对他几乎一无所知。甚至就连这个名字,我也不能够确定是真是假。可就是对着这样的一个人……平时倒也不觉得怎么样, 可是一旦回过神来想一想, 我简直对他纵容的过分。 阿缺白天走不动路,我背他,晚上睡着了觉得冷, 手不自觉的就往我怀里捂,我好几次被他的冰手给冻醒, 第一反应却居然不是把他推开, 而是把他搂得更紧一些。 阿缺的脾气也不能够算是特别好, 为什么说是“不能够算特别好”, 因为他并不喜怒无常,也没有什么恶意,只是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矜傲与骄纵, 脾气上来了就骂你几句,不过大概是教养好的缘故, 他骂人也骂的不难听, 翻来覆去最过分的也就是骂我小畜生, 我心底里觉得这话有趣, 莫名的像极了个对丈夫恨铁不成钢的妻子,挽着袖子训斥丈夫是个冤家。 除了说我训我之外,阿缺大概算是个不多话的人,大多数的时候,他选择沉默,以至于我一度闹不清楚他是不是趴在我背上睡着了。两个人都安静的时候,我会胡思乱想。我想,我大概是着魔了,着了阿缺这个陌生人的魔。要不然,我怎么会照顾他照顾的这样理所应当? 我原本以为,只有我这个忙前忙后屁颠屁颠伺候着的人,才会有这样的疑惑,却不想,阿缺居然也有。他安安静静的趴在我的身后,冷不防就冒出来一句:“你究竟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我无言以对。因为连我自己也不知道答案。我总不能告诉他说,是因为你一咳嗽我就揪心,抬眼一看见你单薄的和个纸片儿一样的身形,我就控制不住的想要把你养胖吧? 这样会被当成傻子的! ……虽然,我好像在阿缺心里,已经足够傻了。 阿缺说:“你在我身上图不到什么东西的。若是能够图的到,咱们也不会再破庙相会了。” 我皱皱眉,想说我原本也不图你什么,可听他话里有话的样子,又忍不住问:“怎么说?” 阿缺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语调悲伤的道:“我原本,也算是个大户人家的公子。” 我说:“原本?” 阿缺说:“哈。这个世上呀,没了娘就是没了爹。我小时候,母亲去世,孝期才一过,父亲便迫不及待的迎了新夫人过门,那夫人肚子里,还怀着三个月的身孕呢。你说有趣不有趣?” 我默然,觉得这一点也不有趣。 阿缺继续说:“后来啊,我不想掺和家里面的破事,就住到了祖父祖母那里去。祖父祖母数年前去世,我守孝至今,也已经及冠成年,自然是应该回去的。却不料半路上被那些奸人所害,毁了容,被丢到这荒郊野外等死。幸好遇见了你,勉强算是捡了一条命吧……” 我听阿缺的语调悲切,身体隐隐颤抖,心中竟然也一阵一阵的抽痛。我安慰他说:“没事了。现在这些都过去了。那样的家人,不要也罢,从此以后,咱们两个相依为命,好吗?” 阿缺伏在我身后,仿佛咬着牙隐忍了很久,方才颤抖着轻声说:“好。” 我那时,以为他是悲伤过度,后来,我才意识到,但凡我那时候回头看一眼,就能够轻而易举的发现,他之所以身体发抖声音不稳,那完全都是强行憋笑憋出来的! ……不过,这已经是后话了。 那会儿我和阿缺两个人凭着一股子毅力,徒步了三四天,才终于见到了城镇,可进了城镇,状况其实也没有好多少。我们两个身无分文,又蓬头垢面,正常路人都绕着我们走,自觉主动的把我们归类成了流浪汉之类的。阿缺不能吹风,不能见光,我找了个巷子背阳的墙角,让他坐着歇一会儿。我发愁的道:“现在该怎么办呢?” 阿缺镇定的说:“讨饭吧。” 我挠了挠几天没洗有点痒的脑袋,说:“讨,讨饭啊?有没有别的选择啊?” 阿缺说:“不管怎么样,饭总是要吃的。要有别的选择,也得先手头有点钱才行。现在你身无分文,不讨饭是准备去抢劫吗?” 我:“……” 我又抓了抓头发,努力思考一阵,居然隐隐觉得阿缺说的很有几分道理在。 -- 第124页 阿缺是不可能去讨饭的,我也舍不得他去讨饭。我让他在那个墙角坐着等我,我去想办法讨饭,他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我走出几步,忽然心里一动,回头去看,却发现阿缺也正在努力睁着眼睛看我,我仿佛听见了心底里咔擦一声响,快步又跑了回去,握住他的手说:“你等我回来!别乱跑,好好休息。知道吗?” 阿缺的眼睛还没好全,不能看东西太久。他盯着我,眨了眨眼睛,偏过了脸去,又沉默片刻,方才道:“知道了。……傻子。” 不知为何,我看着他,生平第一次起了想要亲吻的念头。 我的年纪应是不大的。我想我还未娶妻。至于秦楼楚馆是否光顾过,我说不准,但我就是对自己有着一种莫名的自信,相信自己从前应该没有想过要与谁亲近。阿缺是第一个。 好奇怪啊。我为什么会对着一个……想入非非呢? 我有些恍惚的走上街,开始思索自己的取向。 原来,我喜欢男人吗? 我抬眼,扫视街上一圈,又觉得我应该不喜欢男人。 可是,看着女人,我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只是觉得阿缺特别好。他具体好在哪里,我也说不出来,他不好的地方,我倒是能唠叨不少,可即使是看着他的不好,我也生不出厌恶来,甚至觉得他做什么都是可爱的。 我不清楚,我对阿缺这样的感觉,究竟是不是喜欢。 人在不同的情况下,是会产生不同的感觉的。就好像我现在失忆,什么都不记得,而我醒过来第一个见到的人是阿缺,又一直和他相依为命,我亲近他,未必就是喜欢,也有可能只是因为内心惶恐不安而生出的依恋。 人有的时候,是会错认自己的感情的,而等到意识到自己的错误的时候,往往悔之晚矣。 我甩了甩脑袋,决定先把脑子里对于阿缺的胡思乱想压下去,转而思考自己应该喜欢哪一种类型的女孩子。 是的。女孩子。 不管怎么样,我还是有点接受不了,身边躺着的是一个和我一样的糙汉子。我对那些专门训练出来的娘里娘气的小官没有任何的向往,对于正常的……行吧,“走后门”真是一件想一想都觉得很恐怖的事情。 我开始设想自己喜欢的女孩子的类型。 我觉得我的审美应该还算常规,我喜欢的女孩子不一定要很好看,但是看了一定要让我觉得干净舒服,性格最好可以温温柔柔,软软糯糯,又不失脑子……当然,如果真的很可爱的话,偶尔没有脑子应该也不至于让人讨厌?……哎,对了,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不能粘人,不能烦,我要找的是对象,不是妈。 我这样一番设想下来,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觉得这标准和阿缺实在相差甚远。他既不温柔也不软糯,时不时还会炸一下毛,长得也……我怔了怔,想着,阿缺的鼻梁其实很好看,五官轮廓分明却不显锐利,反而某些角度看起来还十分的柔和……如果他的脸上没有那些骇人的伤的话,正常模样的阿缺,会是什么样子呢? 一定,非常好看吧。 我揣着满腹的心事,在街上徘徊来去,天都快黑了,才想起来要讨饭,却又不知道应该怎么讨,终于鼓起勇气拦住一个路人,厚着脸皮问能不能借一点钱买个包子,却是连话都没说完就被人骂滚,我有些讪讪的,又试了几回,总是被骂的次数多,唯一一回遇上个好心人,丢给了我两枚铜板。我拿着那两文钱,也不知道应该拿来买什么。 就,买个包子吧,都不晓得够不够。 包子铺其实就在离我不远的地方,相距不足十步,我今天几乎一下午都在这儿徘徊。我捏着手里的两个铜板,走过去,问老板两个铜板能买什么,包子铺的老板娘是个好心人,也看着我徘徊了一下午,她摆摆手,说看我长得器宇轩昂的,问我是不是出了什么变故,我顺着她的话,说在前边山林子里遇到了土匪,她一脸果然的模样,叹了一口气,将剩下来的一些边边角角的面发出来的不成型的白馒头包了给我,说小伙子也不容易,这些总归是卖不出去的,就送给我了。 我连连道谢,又说这地方离我的目的地有些远,徒步走不过去,要租车,可现在又身无分文,讨饭也是个技术活,我做不来,就想要问问哪里方便打工,老板娘想了想,问我会算账,会写字吗?我愣住了,却还是实话实说,说自己没有做过,所以不知道自己究竟算不算‘会算账’‘会写字’,老板娘听后,勉强的笑了笑,最后思索一阵,说镇子外边现在在挖河道,正招年轻男人呢,工钱半月一结,一天五十文,只是有些辛苦,不晓得我做不做得了。 我点点头,心里想,这有什么做不了的,只要是为了阿缺……等等打住! 我用力拍了拍脑袋,觉得自己好不争气,怎么就念头又转到了他的身上去,还能不能有点自制力了! 作者有话说: 颜阙:这孩子傻得我都不好意思耍他╮(╯▽╰)╭ 明天应该不更【毕竟存稿箱见底QAQ】 第七十一章 我在心里对自己说:二傻, 像个男人一点,不争馒头争口气, 这世上软妹子多得是, 何苦总是心心念念一个成天骂你小畜生的大老爷们? 不过,话说回来,我反思自己, 阿缺会这样容易的对我想骂就骂, 似乎也是我惯出来的? -- 第125页 嗯。不能继续惯着他。我一定要告诉他,让他知道,我们是平等的, 他不可以随意训我, 我又不是他儿子。 在回到那个巷子口的路上,我给自己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感觉自己已经被包裹成了一个没有感情的冷漠帝王, 然后,我在沉默中爆炸了。 我的手里拿着包好的一大包碎馒头, 站在巷子口, 看见四五个十来岁左右半大不大的小孩子, 冲着我心心念念的那个人丢着碎瓦片和烂菜叶子, 骂他是个怪物丑八怪,然后发出战斗胜利了一般的欢呼笑声,只觉得整个人都是木的。 我不知道我以前打不打架, 但我知道我应该不打小孩子。 可是今天,我想, 这帮小孩大约就是欠管教, 我替他们的父母好好管教管教。 孩子们最后哭着跑远了, 我一股怒气直冲天灵盖, 此时也未消散,只好泄愤似得踹了几脚旁边的墙壁,最后还是阿缺把我拉住了。 他说:“你冷静一点。” 我没好气的推开他,问他:“你为什么不还手?你再虚弱,不见得打不过几个小屁孩吧!他们朝你丢东西,你就一点反应也没有?!” 阿缺平静的看着我,问我:“你想要我有什么反应?和这几个小孩子打架,解决不了任何的问题。反而只会使事态扩大。他们朝我仍的那点东西,也不会真的伤了我,至于骂两句,更是无关痛痒。何况,他们并没有说错。我现在这个模样,的确是人憎鬼嫌,丑陋的很……” “谁说你这样丑了!”不待阿缺继续说下去,我便扯下了他蒙在头上的外衣,现在太阳下去了,这儿又阴暗,不用衣服挡着光也行。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勇气,可能是心态爆炸后的余威吧。我抬手捏住阿缺的下巴,让他正对着我的眼睛。我一字一字认真的对他说:“你很好看。真的。” 我的阿缺才不丑。他特别好看,那些以貌取人的家伙们看不见他的好,所以他们活该错失宝贝。宝贝是我的。 我看见阿缺笑了,勉强可以睁开的眼中似乎飞快地闪过了一丝计划得逞后的傲慢与愉悦。却不等我能够细想,便听他微微叹息了一声,不无惆怅的说:“我知道我自己是个什么样子,你不用安慰我。能够听见你这些话,我就很开心了。” 我有点着急,赶紧说:“我不是在安慰你,真的!我说的都是真心话!你信我,好不好?” 阿缺忧愁道:“你现在一时半刻不觉得我这张脸恐怖,可是若是看的久了……” 我注视着他,说:“一时半刻都不觉得恐怖,难道看的久了,反而会觉得恐怖吗?” 阿缺向我靠近了一步,他的面容近在眼前,我感觉我的呼吸好像不自觉的轻了,心跳却又加快了,一下一下跳的强劲又迅速。我的手松开他的下巴,顺着下颌骨的轮廓绕道他的耳后,轻轻的握着他纤细的后颈,另一只手无师自通的环住他的腰,将他小心的搂近了,他将下巴搁在我的肩头,侧首在我的耳边轻声说:“小傻子,你也不怕我这样形貌可怖又来历不明的人,是个别有用心的恶人么?” 我说:“难道不是我比你更加来历不明?更何况,与你一样,我身上,也没什么你可以图的,不值得你别有用心。当然,若是你图我的身子……”我还是很乐意奉上的。 阿缺:“……” 阿缺一把推开我,别扭道:“滚一边去,谁稀罕图你……” 我把他重新拉回墙角坐下,打开纸包递给他馒头片,哼哼着说:“我怎么说也算是长得……比很多人顺眼好看了吧?你眼光就这么高?你不稀罕我就不稀罕呗,这世上稀罕我的人有的是,小爷不缺你一个!” 阿缺说:“你这么厉害,那就去找稀罕你的人啊!本……笨死了!像你这么蠢的,我活这么多年还真是头一回见着,我就是眼光高怎么了,上赶着巴结我的人多着呢,你比不上的!” 我把馒头片塞他嘴里,说:“你就吹吧。既然比我好的人那么多,那他们现在在哪里?” 阿缺:“……” 阿缺气结的啃了一口馒头,咬牙切齿的喊我二傻。 我笑眯眯的答应,心情居然莫名的好。 这一晚上,我想明白了一件事。 我可能真的喜欢上阿缺了。 哎,丢人啊,下午还想着不喜欢他呢,结果这就打脸了。 从没喜欢过谁的我眨巴着眼睛怀疑,喜欢居然是这样容易的一件事情吗?为什么我只和阿缺在一起四五天就喜欢上他了呢?他到底哪里值得我喜欢啊?……哎,好像哪里都挺值得人喜欢的啊!傲娇,爱炸毛,嫌弃这个嫌弃那个的,但是有时候居然又意外地通透博学,总而言之,我大概率是挖到了宝藏。 …… 第二天一早,我就照着包子铺老板娘说的,去镇外毛遂自荐搬砖挖沟去了,这个不需要工作经验,只要年轻有力气就成,一天五十文,工钱半月一结,我算了算,半个月后我应该能拿不少,至少饭钱是够了,只是这半个月……算了,过得一日是一日吧。只要我吃得苦中苦,总有让阿缺过好日子的一天。 干了整整一天的苦工,我愣是在春日里乍暖还寒的天汗流浃背的回去,阿缺立在巷子口,说他找了一个比墙角要遮风挡雨些的地儿。 这个比墙角要遮风挡雨的地方就是桥洞,原本是乞丐们的聚集地,现在乞丐们不知为何都不见了,铺下的稻草倒是还在,虽然脏乱了一点,但有总比没有强,晚上多多少少也能够御寒。 -- 第126页 等到天色黑下来,但凡有家的人都回了家,阿缺让我脱衣服,说我身上臭,该好好擦洗一下。 桥洞下面是水,还算干净,只是这样的天,下水洗澡着实有些吓人,阿缺骂我蠢,撕了片衣袖浸湿了水,一点一点的给我擦身,碰到我白天干活拉伤的地方,我忍不住哎呦了一声,他动作便更轻了一些,说这些酸痛的地方最好是用药酒揉开,我说我知道呀,可是咱们没有呀,他听了便不说话了,等给我擦完了上半身,他甩手将布丢给我,指了指几步之遥的河水,让我自己滚过去弄。 我答应了一声,等把该擦干净的地方都擦干净了,我又跑回去,问他:“你不洗吗?我帮你吧!” 阿缺说:“我自己可以,不用你帮。” 我说:“背上不可以的吧?哎,你都帮我弄了,我帮你一下怎么了?大家都是男人,你不好意思个什么劲儿啊!” 阿缺:“……” 阿缺一开始其实是有些抗拒和紧张的,但后来擦着擦着,他也就放松了些。我小心翼翼的擦着他的背脊,生怕一个用力就要折断。我说:“你平时好好吃饭吗?你挑食吗?你看看你,瘦的个,除了骨头就是皮,怎么背上一丁点儿肉都没有?” 阿缺:“……” 阿缺被我念叨的忍无可忍,一把抢过布条,气呼呼的让我滚远一点。我没听,两个人小孩打架似的闹了一阵,我被脚底下鹅卵石一滑,摔在地上,手里却还握着阿缺的手臂,于是他也随着我栽了,扑在我怀里,我们两个人同时怔住了,随后便是一道红了脸,爬起来各自拍拍衣服上的灰尘,你一边我一边的坐下了,我时不时悄悄地去偷瞄他的动静,终于在一次偷瞄时相互撞上了眼,我们就这样又莫名其妙的蹭着坐到了一起。 我搓了搓手,没话找话的问阿缺:“你冷不冷。” 阿缺说,有点。 我很满意,光明正大的握住了他的手,搓着哈气。 他打了一个喷嚏,吸了吸鼻子,神情难得的有点呆呆的。 第二天早上醒过来,阿缺的鼻子堵住了,嗓子也有点哑。 我说,你这是得了风寒,他一脸惊疑的问我,为什么会得风寒。 我被阿缺逗笑了。我说,着凉了就会伤风感冒啊!你是神仙吗?从前都没着过凉? 他的神情略显复杂,最后居然还认真的点了点头,看得我忍俊不禁。 六七天的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阿缺的风寒得的缠缠绵绵,总也不好,头疼咽痛却是愈演愈烈,桥洞下的茅草堆躺的他全身骨头都酸痛,我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恨不得旷工守着他,最后却还是被他赶去了工地,我干活干得心神不宁,好几次差点砸伤自己,终于,在雷电打破沉闷潮湿的空气的同时,阿缺的烧也发了出来。 他的体温一下子烧的很高,我抱着他,口中念念有词的祈祷着各路神仙,儒释道三家全都被我念了个遍,反倒是他十分淡定的安慰我说没事,死不了。 我面上不说,心里却还是觉得他太过乐观。我不是要诅咒什么,只是这世上烧死烧傻的人太多了,我控制不住的脑补了一出又一出,越想越崩溃,差点就要哭出来,阿缺看着我这样,隐隐有些好笑。 上半夜就这样在焦虑中度过,我原以为一晚上都会是这个样子,却没想到,世事瞬息万变,我们俩的后半夜竟是比外边的雷声都要激烈,如果不是他发着高烧,我十分疑心这一晚我们或许能把该做的都做到底。不过,无所谓了。 来日方长。 作者有话说: 明天就周五了,又要考试,心好累。 一方面觉得自己考试都快考麻木了,一方面又觉得慌,下周一还要招聘考试,我书都还没看,一边焦虑着,一边又没动力... 枯了QAQ 第七十二章 自从那个雷雨夜捅破了窗户纸, 我和阿缺的日常完全可以称得上是没羞没臊,蜜里调油也不过如此。我的心上人是个神奇人物, 他若是想对一个人好, 能够护短到让你害怕,还有就是,我之前一直以为阿缺那么瘦削单薄, 很有点弱不禁风, 但实际上我错了,我的阿缺是一个可以徒手掰断铁棍的大佬——他的弱不禁风,或许只是他想让我以为他弱不禁风。 真是的, 怪力就怪力呗, 我还能嫌弃他怪力不成。傻瓜。 辛辛苦苦搬砖半个月后,我终于赚到了人生第一桶金。一般来说,搬砖挖河这样的苦力, 再身体倍棒也吃不消,所以大家一般都只干半个月, 或者歇歇再来, 连着受不住, 但我觉得我的身体素质好像比我想象的还要好, 一开始还觉得干活干得腰酸背痛,干习惯了也觉得不过如此,甚至干了半个月的活, 我的手臂和腹部还隐隐显出了些肌肉的轮廓来,我觉得这是一件好事。 于是我和工头说, 我接下来再干一个月都没有问题, 就是能不能先预支半个月的工钱, 一次性付我一个月的, 这样能有一两半的银子,手头可以稍微宽裕一点,可以租个地方住了,不用再让阿缺委委屈屈的住桥洞。 工头不知道缘故,为难的看着我,劝我说,年轻人还是要多注意身体,不要仗着自己年轻就随意透支,将来老了要后悔,还问我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情,我点头,说是。我说,我要养老婆。 工头:“……” 这小镇的民风还是淳朴的。我不说每个人都好,但厚道的人也不少。工头虽然觉得我仗着年轻力壮不当回事,但还是给了我一个月的工钱,只是不肯让我再连干一个月了,他说,你再干半个月,歇段时间,想来还可以再来的,又说,小伙子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了媳妇考虑一下呀!你每天干活这么累的回去,肯定倒头就睡,白天又见不着人,你媳妇心里肯定有不乐意,你若是真为她好,也该多陪陪她,别只一心想着挣钱。 -- 第127页 我被工头说了个大红脸。虽然他确实是一番好意,但是这话里的意思却是十分的开放露骨。我从前从未做过某些事情——自己有没有动手我不记得了,但总之别人帮我是从没有过,可是自从上一次感受到了互相帮助的快乐,我几乎每天半夜夜深人静的时候和阿缺腻歪在一起……我觉得我们俩都挺满意的,阿缺并没有不乐意啊! 不过,话说回来,他就算是不满意,好像这种事情也不方便说? 那么所以,阿缺他到底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呢? 唉,好愁人啊。 我带着一两半的“巨款”回桥洞,和阿缺说我们可以不用继续住桥洞了,我们去租房子,去吃好吃的,你想要什么我就给你买什么,阿缺给了我的脑壳一个毛栗子,说让我醒一醒,钱就这么点,得省。 在我打工的时候,阿缺是一直在物色房子的。他看中了一个大院,咳,合租大院里的一间房,还算价廉物美,一个月只要一钱半,虽然是租,且只有一个房间,但这房间还算宽敞,且朝阳,不管怎么说,我和阿缺总算是有了自己遮风挡雨的小窝。 我已经连续干活了半个月,工头让我明天先歇个一天再去,别真累倒下了,我没推脱,正好趁着今晚把阿缺给抱上了床。 放在心尖尖上的人终于完完整整的吃到了嘴,直到结束后我抱着他,仍旧有一种不真实感。 “为什么是我呢?”我问他:“为什么会和我……” 我并不是想妄自菲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心心念念的惦记着阿缺之前说的,上赶着巴结他的人多得是,我比不上的。 我的理智告诉我,这和他现在的落魄样儿不相符合,但心里却又诡异的觉得,这是真的。 所以,这个世界上优秀的人那么多,阿缺为什么偏偏就……喜欢我呢? 阿缺说:“难道不是你说你喜欢我,还总是对我动手动脚,说要对我一辈子负责的吗?” 我纠结的说:“可是……你可以不回应啊。” 喜欢一个人是没有错的,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喜欢那个人,那个人就一定要做出回应呀!这世上求而不得的事情实在是太不稀奇了,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也无所谓。 阿缺听了我这话,一下推开了我,蹭的坐起来警惕的看着我,说:“怎么,你这是把人骗到手了就准备反悔不成?你下一步是不是还准备玩失踪啊?敢情你之前都是骗我呢!” 我:“……” 我顿时就安心了,伸手把他捞回怀里,感觉自己幸福的头顶直冒泡。我甩着身后并不存在的小尾巴,问他说:“你喜不喜欢我?” 阿缺嫌弃的踹了我一脚:“自己完蛋儿去吧。” 我说:“我不要。我要和你一起玩!” 阿缺:“……” 阿缺怒道:“你技术太差了,滚一边儿去!” 我:QAQ?! 这虽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洞房花烛,但好歹是第一次负距离亲密接触,这么直白真的好吗! 我当时想,不论如何,我一定要拉着阿缺多多练习,毕竟这个技术,是一个身体力行的活儿,我的脑子再会,也要身体有经验才行,实际上我也的确这样做了,我和阿缺在人间生活了近一年的时间,先是住大院儿,然后又换了个贵些,但清净的房子。我们的日子过的不紧不慢,我一度以为我们的一辈子都会如此,和最爱的人平平淡淡的度过几十年,一切都是那样的美好。 但是,不论是我,还是他,我们的人生,都不止有几十年。 不到一年的时间,于我们这样的两个人而言,实在是太过短暂,就像是江河中的一朵浪花,它应是美丽过,但最终该被淹没遗忘,各自重新奔向新的前程。 我就是这个样子。 一年有三百六十五天,每一天都可以很寻常,却也每一天都可以很特殊。 就在这样平凡而特殊的一天,我一梦转醒,忘记了过去一年中与我所爱之人的一切。 那时的我,尚且不知道自己是谁,只是浑浑噩噩的意识到,自己应该离开。那间房子,那间房子里的人,都不该是我所留恋的。 我知道,他拦过我,但一切的法术到了我身上都无效了,他说的话我朦朦胧胧的听不真切,就像是有人捂住了我的耳朵,他的模样在我的眼前越来越模糊,仿佛烈日一般伤目。我终是离开了,梦游一般的回了我的家,倒头便是沉睡不醒,而我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老白担忧的守在我床前,我感觉头有些重,就像是做了一场冗长的梦,梦里如何,依稀只剩下了模糊不清的人影,具体发生了什么,却是半点也记不起来了,再过了两日,那模糊的人影也完完全全的被我抛之脑后,仿佛真是宿醉之后大梦一场,醒过来,便是醒过来了。 *** 有些事情真的很奇怪,明明看着像是永远也想不起来的样子,但是一旦一层迷雾拨开,一切却又是如此清晰,历历恍如昨日。 一开始的时候,确是颜阙在说,但后边半段,又是我凭自己想起来了的。我站在我的记忆中,恍恍惚惚不大清楚最后那段时间颜阙的状态,但他为了留我,捆仙锁什么的一应都用上了,结界在屋外设了一层又一层,糊的厚若城墙,为了守着我,仪容统统都不顾了,甚至散着头发乱着衣冠,只是握着我的手,不停和意识昏沉不认得人的我说话。他那时整个人都濒临崩溃的边缘,我实在是不敢想象,在我真的消失之后,他会是个什么模样。 -- 第128页 我抱着颜阙,说:“对不起。” 这句话有些苍白。回忆并不算太愉快的过去令空气有些沉闷。我决定调节一下气氛。于是我对颜阙说:“哎,你那个时候,脾气也太大了吧?感觉和你现在真是……判若两人啊!” 颜阙:“……” 颜阙危险的眯起眼睛来盯着我,问:“你很怀念?” 我:“……” 我一脸无辜的眨了眨眼睛,说:“呐,你叫一声小畜生来听听?” 颜阙:“……” 颜阙啪嗒一下拍在我的脑门上,说:“欠抽呢?滚一边儿去!” 我欢喜的抱住他亲一口,黏黏糊糊的说:“嗯!是我的阿缺没错了!……哎,话说这好像是个假名?” 颜阙说:“你才假名呢。阙字通缺,这个世界上只有你这样叫过我。” 我说:“什么叫我是假名。我的假名还不都是你取的?我就知道你当时是想捉弄我。没想到吧,我最后成了你夫君……当初也不给我想个好听点的名字。” 颜阙坚持说:“二傻。就是二傻。” 我顺着他,说:“行行行,你喜欢二傻就二傻吧。就是别在别人面前喊哈,那个,给我留点脸。” 颜阙说:“你也可以在别人面前喊我阿缺啊。” 我点头,深以为然,问他说:“你就是吃准了那两个字相通吧?” 颜阙反问我:“不可以吗?” 我亲亲他,好像头顶又要冒起了粉红泡泡。我说:“可以。我的阿缺说的,都可以。” 作者有话说: 我终于,回家了,哭。 考完了试回家发现没带家门钥匙,然后我在家门口站了半个小时,等我妈下班回来QAQ 为啥我会那么可怜。。。 第七十三章 我虽然很清楚我当时的失忆一定是天道作祟, 但却不是很明白为什么会一年后突然发作,我问颜阙缘故, 颜阙很平淡的说, 是因为我天命注定的那个人出生了。 我震惊道:“天命注定的那个人?是薛大夫吗?那可是五百多年前啊!” 颜阙说:“五百多年前,对于一只妖来说,很奇怪吗?” 我:“……不奇怪。” 只是我没想到的是, 薛大夫她居然不是个人?! 颜阙对我的反应一点儿也不稀奇。他哼了一声, 道:“你可长点心吧。连自己的同族也分辨不出来,丢人不丢人?” 我强词夺理,说:“她是妖又如何?这天底下妖类何其之多, 难不成个个是我同族?我好歹也是上古大族的后裔, 她和我算是哪门子的同族?” 我说:“这样分析的话,我们两个当时会在一起,是因为和我命定的那个人还没有出生, 所以老天爷管不着,后来她出现了, 天道的某个机制就启动了, 于是我就被强行拉回了正轨?” 颜阙点了点头, 说:“简单解释的话, 就是这个样子。” 我问颜阙:“那在我回到正轨,甚至即将遇见那个人的时候,你为什么又能够抢先一步出现了?颜阙, 你做了什么?” 颜阙故意挑眉看我,说:“怎么, 你怪我破坏了你的大好姻缘, 想要秋后算账?” “什么呀……”我握住颜阙的手, 问他:“你付出了什么?” 都说逆天改命, 改命逆天,但实际上,逆天之举,并非不可能存在,只是天道是最公平的东西,你想要做任何事,都得付出代价,若想要违逆原本的天数,就必须付出足够的代价。 我想知道,颜阙究竟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才能够重新出现在我这个完完全全,被天道清空了记忆的人的身边。 相似的问题,我之前其实就有旁敲侧击的问过天帝,但是天帝的嘴严的和上了封条似得,半个字也套不出来。然后我又试着问魔君那个黑粉,可他是真的无能,虽然不至于一问三不知,但他的知道都是一知半解,说么说一点,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和他说话,十次里边能有九次让我抓狂。魔君诚然不是个东西。 我想要知道我的颜阙受了多少苦,即使我的心底里仍旧是有些害怕听见的。因为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他所承受的一切,全都是为了我。这样的认知会让人下意识的想要逃避,但想知道终究是压过了不想知道。——这世上谁都可以不知道,只有我不行,我也是当事人。 颜阙拨开了我的手,常规操作背过身去默不作声。我对他的反应并不意外,毕竟天帝和颜阙是一个鼻孔通气的,天帝的嘴会严实得这样密不透风,也就侧面表示了颜阙的态度。他不想告诉我。 我将手臂环过颜阙的腰,贴着他的后背搂住他,在他颈后轻声说:“你这是何苦呢?你不是说过吗,你现在同我在一起,就是为了长长久久的在一起,既然要长长久久的在一起,又何必要避讳那些事情呢?我总有一天会知道的,你不可能永远瞒着我。” 颜阙说:“那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说出来也没有意义。我不想说,你也不要再问下去了。至于以后,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指不定有没有以后呢。你的薛大夫人美心善可爱的不得了,难得下次厨还由着你打包带走,可见她心里也喜欢你。将来你们再生三个孩子……” 我打断颜阙,故意大声说:“啊?你说什么?你要给我生三个孩子?行啊。别说三个,你想生几个生几……唔!” -- 第129页 颜阙一下子翻身坐起来,用力捂住我的嘴,有些气急:“你给我闭嘴吧!一天到晚的胡说八道,怎么就不能要点脸?” 我用力扒拉开颜阙的手,说:“我一直都是很要脸的,到底是谁先胡说八道的?这样的话你要是下次还敢说,那我也无所谓了,我喊得满大街都知道你要给我生孩子!” “放屁!”颜阙怒极:“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我反正已经死猪不怕开水烫了,做梦又怎么样?做梦也要拉着颜阙一起做梦! 颜阙警惕的按住我的手,说:“你想干嘛?” 我很不要脸的一本正经道:“当然是做梦啊。梦里应有尽有。” 我拉过颜阙,问:“你难道没有发现,这个姿势我们还没尝试过吗?” 颜阙:“好像是没有……”随即反应过来,“你想什么呢!我伤还没好呢!原本一年也就差不多了,昨天被你害的魂契差点断掉,你这回两年都别想了!” 我:“……” 我诚恳的说:“你放心,我记得的。我就蹭蹭不进去,真的,你信我。” 颜阙:“……” 颜阙嫌弃的看了我一眼,说:“那你快点啊,再过一会儿天都要亮了,我一晚上没睡,困死了。” 我问他:“那你之前为什么不睡,打什么坐呢?还是说,你根本就是在等我?” 大抵是被我说中了,颜阙又有点炸毛,他说:“你到底还做不做啊?怎么这么多废话?你再敢多说一句,就给本座滚对面睡去!” 我才不怕他的威胁呢,直接道:“我滚了,你一个人辗转反侧的,你睡得着吗?” 颜阙:“……” 我很霸总的说:“放心,宝贝。我以后绝对不会给你孤枕难眠的机会的!……嗷!” 颜阙活动了一下手腕,冷笑:“说人话。” 我:QAQ! …… 我凄凄惨惨戚戚的发现,自从我恢复记忆,我的地位就一落千丈。 以前颜阙都是很宠我的! 如果以前,我问颜阙,我是你的心肝宝贝吗?他会微带羞涩的笑一笑,然后温柔点头,说,是的呀。 但是,现在! 如果我再敢这么问,他只会一脸嫌弃的让我好好说话,别成天黏黏糊糊,那么大了还成天问这种问题,丢人不丢人,说的我差点眼泪给他飙出来。 我委屈的说:“我也不是一天两天这样了,你以前怎么不觉得我丢人?” 颜阙冷酷的说:“以前是我怕你突然失踪,现在是你要提防着我什么时候不要你。懂否?” 颜阙和我说:“别给我嬉皮笑脸油头滑脑的,薛大夫的事儿还没完呢!” 我生无可恋问他:“那她的事儿什么时候才能算完呀?” 颜阙:“……” 颜阙说:“这是个好问题。可惜,我不知道。或许什么时候我忘记她这个人了,这事儿就算是完了。” 我:…… 行叭。 明天就是除夕了,南方过年不包饺子,但总会有要吃饺子的人留在南方过年的。我问颜阙吃不吃,他要是想吃,我们就也买点面回去包饺子。 颜阙没有经历过人间的年,也从没吃过饺子。我觉得他是想的,于是便买了些面回去。上次薛大夫的鸡汤不错,我就又拉着他去买了只老母鸡,一回头想到年年有余,过年不能没有鱼,就又买了两段腌好了的青鱼打算回去蒸,有了鱼怎么可以没有肉呢?分开包饺子的肉,我又切了两根肋排,手里提的满满当当,却还问颜阙要不要再买个蹄髈红烧。颜阙说:“这么多菜,你来烧?” 我:“……” 我后知后觉的想起来:“我,我不会啊……” 颜阙掏出钱袋,连着蹄髈一起买了。他说:“我看你是想要累死我。” 我嘿嘿的笑了一声,悄悄对他说:“颜阙,你还是宠我的。” 颜阙从我手里分了些菜过去,挑眉问我:“我什么时候不宠你了?” 我连忙说:“没有没有,你一直都很宠我的!” 颜阙忍不住低头笑了一声,我看四下街上无人,飞快地凑过去啾他一下,颜阙想要抬手拍我,但手里都提着东西,拍不了,于是索性自暴自弃,微微偏过脸,说:“这边也要。” 我赶紧满足他,另一边脸颊啾完,我和颜阙说:“容易脸红的人好像喝酒也容易上头,难怪你一喝就要醉。” 我问颜阙:“所以酒还要不要买啊?要是只有我们两个人,就算了。但你哥要是要来……我看他好像还挺爱喝的,就是感觉酒量也不太行,喝多了大舌头。” 颜阙:“……” 颜阙说:“这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吗?” 我:“?” 然后我眼睁睁的看着颜阙去打了两斤黄酒。 我犹豫着说:“用这个待客是不是有点……” 颜阙看我,说:“九天之上什么好酒没有?我哥不会因为这点事情和我计较。再说了,他喝多了容易话多,这他自己知道,不会怪你的。” “真的吗?”我期期艾艾的道:“我感觉他看我可不顺眼了,就像拱了白菜的猪似得……” 颜阙:“……” 颜阙说:“你这都是什么破比喻?你放心,只要你对我好,他就也会对你好。长亭和我不一样,他是一个,真正很温柔的人。” -- 第130页 我看颜阙说的认真,于是便也认真点头,但心里却还是忍不住想,天帝他对我何止是不温柔,简直就是凶的和偏心眼的先生似的,看我做什么都是错,没错也能挑出毛病来,总之就是哪哪都不顺眼。 不过,看在他疼颜阙的份上……虽然他看不顺眼我,但是我决定努力的看顺眼他。 ——谁让他是我大舅哥呢! 作者有话说: 小明:老婆的娘家一个都打不过,害怕QAQ 第七十四章 虽然天帝可能要明天下午或者晚上才会来, 但菜却要从今天就开始准备起来。我是不会烧饭的,就只好给颜阙打打下手, 比如捡个菜剁个肉什么的。临时收拾起来的家也要抓紧时间让它显得更加能看一些。我问颜阙:“你哥过不过夜啊?” 要是天帝要在这里睡, 那客房还要着重打扫,唉,烦人。 颜阙说:“这说不准。我也不知道。” 我抓了抓头发, 想了想, 觉得还是着重打扫一下比较好。 晚饭的时候,我终于第一次吃到了颜阙做的菜。 前两次都是粥,这一回终于是饭菜了, 即使还没吃, 我光看着,都觉得很幸福。 果然还是要有烟火气的家里才更像家啊! 说道烟火气,我就想到了我们之前买的麦芽糖。虽然我们当时买的麦芽糖并不是常规的灶糖, 现在也已经过了小年,但我还是忍不住和颜阙讲人间祭灶王爷的故事, 颜阙听完, 说:“那张生说到底, 不过是一个喜新厌旧的负心人罢了。这样的人, 他投炉是因为对自己不堪境遇的羞愧,而不是因为对妻子的悔过。幸而这不过是一则传说,听听也就罢了, 若真有这样的人,很该斥责贬黜才是。” 我道:“人间有个说法, 说是不孝有三, 无后为大。于是许多人便用这一点作为借口, 为自己的变心寻找冠冕堂皇的理由。不过, ”我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吐了个嘈,说:“谁知道生不出来到底是谁的问题呢……” 颜阙听得笑了。他说:“如果是男人的问题,那么那个男人大约不会‘变心’。” 我:“……” 我为颜阙鼓掌:“真是一针见血!太真实了。” 颜阙将手肘支在桌上,斜托着脸颊,闻言冷笑一声:“一针见血。呵。垃圾。” 我:“……?” 我感觉颜阙的状态有点不太对劲,低头往他碗里一看,只见一汪浅浅的清水。 我:“……” 我懵逼了。 我的身体快于脑子,劈手就要去抢他面前的碗,但是架不住颜阙比我还要快,直接把碗拿起来干了。 干完碗一倒扣,里面真是一滴也没有了。 我问颜阙:“你知道你自己喝下去的是个什么东西吗?” 颜阙说:“呵。你猜我知不知道呢?” 我:“……” 我说:“你呵呵呵,呵呵啥呀?你什么时候买的这酒啊?你不是只买了黄酒吗?” 颜阙闻言又笑,他说:“什么时候……在你不知道的时候。哈哈,你好像什么也不知道。你说你知道什么呀?白痴。” 颜阙说完,撑着桌沿就想要站起来,我赶紧去扶他,顺着他说:“是是是,我是白痴,我什么也不知道……乖。告诉我到底是什么时候买的?” 颜阙有些茫然的看了我一眼,似乎是在回想。他说:“唔,是……昨天。” 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出去买……买米的时候。” 我心头忽然一窒,问他:“为什么要买烈酒?” 颜阙说:“不开心。想买就买了呗。” “反正钱在我手上,你管我?你管的着吗?”颜阙推开我,一个人摇摇晃晃的想要走出去,他说话已然有些前言不搭后语,完全是想到哪里说到哪里。他说:“这世上啊,总不过是一个巧字。就是因为巧啊,所以不该遇见的,不想遇见的,全都会遇见……呵呵,老天爷是在讽刺我吗?你喜欢的那个人呀,我学一辈子也学不来。” 颜阙说:“人家小姑娘多好啊,说话都是轻声细语,又温柔又有礼貌。长得还好看……老天爷对你真好,它怎么就对你这么好?……重明,你知道吗?我好累啊。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好累。我都快不认识自己了,我到底为什么要对你这么好,反正最后也不是我的……重明,你可真不是个东西。我对你那么好,最后还是抵不过你见那个人一面,你这个骗子,你明明说过,你只喜欢我一个人的……全都是骗人的鬼话……” 颜阙说着,右手不自觉用力一挥,身体的重心便有些不稳,眼看就要往前栽去,我吓得一把搂住他,他挣了挣,甩手对着我就是一耳光,骂道:“你给我松手!” 颜阙现在这个样子,我不敢不听话,于是手上稍微松开些力道,但还是虚虚的环着他,哄他说:“我松手,我松手,你别生气,别生气了好不好?” 颜阙冷笑一声,回手对着我又是一耳光,说道:“我让你松手你就松手?你不是说你喜欢我吗!你喜欢我什么呀?” 我:“……” 颜阙有些自嘲的感慨,说:“你这个年纪的人啊,哪怕今天喊着喜欢,明天又不喜欢了,也是常事,我能怎么办呢?我只能每天努力的活成你喜欢的样子,可是学到最后终究还是学不像。你还说你喜欢我,你喜欢的是谁啊?我都不认识这个人,你还说你喜欢……你喜欢的是这具身体吗?对吗?只要能有个地方捅就是好的?你怎么不去嫖?哦,我忘了,嫖还要花钱,我是白送上门,我怎么把这给忘了?我居然把这给忘了……” -- 第131页 我用力的抱紧颜阙,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推了推我,没推动,怒道:“我不是让你松手吗!” 我抱着他,说:“你除非打死我,要不然就这样吧。” 颜阙气极,一口咬在我肩上,我感觉我的肩头渐渐洇湿了一片,过了好一会儿,颜阙方才低低的道:“你没有良心。” 颜阙哭起来没有声音,但眼泪却是意外的多,我猜测可能是因为他存的久了,所以一次性发作出来,就尤其的汹涌。我抱着颜阙,颜阙就靠在我肩上哭,可是直到他哭累了迷迷糊糊的睡着过去,也没有伸手回抱住我。我心里酸苦的厉害,可我的眼泪好像全被颜阙刚才一个人哭完了,现在的我竟然想哭也哭不出来。 我感觉我真是可恶又可悲,大约还有一点点可怜。 我忽然意识到,我说在梦境里什么也没有发生,颜阙并不是真正的信了我,这件事就像是罗生门一样,他看见了一半,后边一半由我来说,后边的一半或许发生了,或许没有发生,只是颜阙愿意相信没有发生而已。 我从前只知道颜阙在努力的隐藏自己,却从没想过,他为了我,竟然愿意去学成别人的模样,虽然最后学的也不像,但是对于他那样的一个人而言,我几乎磨平了他所有的骄傲。 颜阙把我当做失而复得的珍宝,并且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次失去,所以他对我几乎到了有求必应的地步。这是一种孤注一掷的飞蛾扑火式行为,颜阙经历过一次我的离开,他亲眼见证了我一点一点将他完全忘记,他不知道这一次的结局会是什么样子,他渴望结局是好的,但内心深处还是认为当年的一切有很大可能重演,于是他只能努力的对我好一点,再好一点,盼着死刑能够变成死缓,甚至到最后,可以不用死。他知道我和薛大夫注定相逢的那段时间,所以他一直都在假作平静的焦灼等待着,等待着那把悬在头顶的刀,究竟是落下,还是不落下,却没有想到,煎熬等待了那么久的“结局”,居然是没有结局。 我想,颜阙在看到梦境中的我,以为我最终还是顺应了天意的时候,即使他很难过很伤心,但在某一方面,他还是松了口气。 等待死亡是焦灼的,但是当那把刀最终落下的时候,其实也不过如此,碗大的一个疤而已。 那时的颜阙,是想要努力说服自己放手的,即使他心里痛苦不堪,但他还是想要维持着最后的一点尊严,那一点尊严,大约就是所谓的,好聚好散。 可他终究还是舍不得。 于是,当我说起我在梦里看到了当初的回忆,并且什么都没有做的时候,颜阙选择了全部相信我。 可实际上,他只是相信我看见了回忆,而我在梦里有没有做出出格的事情来,不过是他选择相信我没有,因为他发现,爱不是一个闸门,闸门开了就能爱,闸门关上就不爱,当我向他伸出手的时候,哪怕只有一根手指,他也还是想要抓住。 可这样一来,原本终于等来的“结局”,又变成了没有结局。 怀疑的种子在颜阙的心里生了根,天道属实鸡贼,算准了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就像是颜阙说的,只要他还记得薛大夫这个人,这件事情就永远无法翻篇。可实际上他记得的哪里是什么薛大夫,他记得的从来都是那一场不知结局的梦境。 颜阙想要信我,却又害怕信我。因为事情没有结果,煎熬仍在继续,甚至这一次,他都不知道梦境中见到的事情,会不会变成现实。 这样煎心熬肝的日子,若是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尚且还好一些,可现在,一切似乎遥遥无期,却又好像随时都有可能发生,不怪颜阙要靠着烈酒来释放心中的焦灼苦闷,若是换成是我,长久以来过着这样的日子,只怕早已经崩溃。 我一下一下轻轻拍着颜阙的后背,他的额头抵着我的肩,身体软软的靠在我的身上,我小心翼翼的将他抱上床,拧了块毛巾给他擦脸,颜阙的眼圈红红的,明天起来大约要有些肿。 我在心底默默的叹了口气,浸了一块温热的毛巾,轻轻的敷在他的眼睛上。我坐在床边,握着颜阙的手,想这一晚,我大约是注定了要维持这样的状态,彻底无眠了。 第七十五章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天晚上哭累了睡得早, 第二天卯时还不到,颜阙就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他习惯性的揉了揉眼睛, 看着靠坐在床边的我, 眼中流露出一瞬的呆滞与茫然。 “……重明?”颜阙按着太阳穴坐起身,疑惑的问我:“你为什么……不睡觉?” 我说:“我睡不着。——你要喝水吗?” 颜阙点点头,说:“有点渴。” 我给他倒了杯温水, 颜阙慢慢的喝下去, 脑子里清明了一些。他问我:“我昨晚……有干什么蠢事吗?” 我说:“你指的是你喝酒吗?” 颜阙苦笑了声,说:“那看起来,我一定是干了许多的蠢事。如果我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 你就当没有发生过吧。” 我问颜阙:“为什么要喝酒?” 颜阙说:“喝酒还需要为什么吗?因为我想喝, 所以我喝。这个答案怎么样?” 我说:“你觉得呢?我觉得很不怎么样。你想听听我的答案吗?” 颜阙的眼神恹恹的,带着一种“你随意”的自暴自弃之感。 -- 第132页 我看着他,心中又是一痛。我说:“你喝酒, 是因为今天你的兄长要来,你不想让他担心, 你想要让一切都看起来很美满, 但是你实在是太累了, 你觉得你撑不下去了, 所以你必须要找个途经发泄一下,对么。” 颜阙淡淡道:“随你怎么说吧。我虽然不大记得清我昨晚都说了什么干了什么了,但想来应该不是什么好事, 既然它已经发生了,那就这样吧。反正总有一天会发生的, 迟一点早一点, 差别不大。你有什么话, 等过了今天再说, 可以吗。” 我说:“我要说的话很简单,很快就可以说完,不用等过了今天。” 颜阙疲惫的摆摆手,垂下眼示意我有话就说吧。 我说:“颜阙,我只是想要告诉你,你放心。放心的做你自己。我喜欢的人是你,任何模样的你我都喜欢。我知道,刚开始认识的时候,你心里是看不上我的,只是把我当爪子里的耗子耍着玩,我没傻到底,我感觉的出来,就算是在桥洞里你亲我,也是因为你发现了我在偷亲你,你那时候对我有好感,但你从没想过要和我长久,也从没说过什么承诺,是后来每天在一起相处着,你才慢慢定下心来的,这些我心里都明白。” “你昨天说,我这个年纪的人,今天喜欢这个,明天喜欢那个,全都不奇怪。你说的没错,很多人或许都是这个样子,但是我到目前为止,只喜欢过你一个人。至于我是不是喜欢你的身体这个问题……我当然喜欢,因为是你,所以我很喜欢,一直都很喜欢。这辈子除了和你,我想象不出来自己进入到另一个人身体里的样子。那会让我觉得很恶心。” 颜阙用手掌撑住自己的额头,无力的说:“重明,话别说的太满。人都是会变的,谁也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就好像你遇到我之前,大概也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和一个男人在一起,不是吗?” “既然你已经遇见了那个人,那你们之后就会有很多的相处机会。薛茕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她心地纯善又温柔大方,你们会很投缘。你很快就会发现,遇见她,是你一生最大的幸运。你们会有三个孩子,两个男孩,一个女孩,他们都很优秀。重明,你常说自己做不好父亲,但其实,你做的很好,你是一个很棒的父亲,能够成为你的孩子,是一种幸运。” 我动了动嘴角,努力的扯出一个笑来,对颜阙说:“你知道的好清楚。” 颜阙淡淡的笑了一声,说:“是啊。我知道的好清楚。你的一生,我都记的好清楚。从你遇见她开始,一直到她八千三百二十七岁去世,你与她约定了来生,然后追随她而去,我记这些,竟比记自己的事情都要更加的清楚。时不时的晚上做个梦,各种画面就在我的脑子里轮番出现。……哦,对了,我们其实还是有一面之缘的。你的妻子怀着小女儿的时候,嗜吃酸杏脯,那时恰逢长亭万岁寿辰,你代你父亲前来,与长亭聊天时无意间尝到了桌上的杏脯,就想要求我做,可我为什么要答应你?我甚至都不认识你。……仔细的算一算,你的第一个孩子,大约再过不到百年,就该出生了。恭喜。” “恭喜?何喜之有。”我问颜阙:“如果我不想让那个孩子出生,那他自然不会出生。我算不算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 颜阙闭上略感酸胀的眼睛养神,说:“话别说的太满。” 我点点头,又对颜阙道:“你说薛大夫是个心地纯善的人,那我问你,她会插足别人的感情吗?” 颜阙:“……” 我说:“若她果真心地纯善,就不会做破坏插足别人的事情。若她当真做了,那么可见她也不是什么好人。我知道,你是不屑于和个小女孩抢人的。你不用抢,你什么也不用做,你只看着就好。若我没动摇,你便可以从此把心放到肚子里,放肆恣意的做你自己,我这一辈子都赖定你了。若我动摇了,那你就当是看清楚了个劈腿的人渣,甩甩袖子离开,你仍旧做你高高在上的上仙。能被插足一次的感情自然也能够被插足第二次。变了一次心的人接下来就会有两次三次的变心。我若是因为她而背叛了你,终有一日也会因为别人而背叛她。你只要看我的笑话就可以了。若你还是觉得和我在一起亏了,心中意难平,那也无妨。你不是说我只要有个地方能捅就好吗?没关系,我无所谓。你来上我吧,我随你怎么弄。” 颜阙:“……” 颜阙别开眼,问我:“你一晚上没睡,你要不要先睡一会儿?” 我说:“不必。我很清醒。我可以对我说的每一句话负责。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颜阙。” 我低头去解自己的衣带,却连一个结都没解开,就被颜阙按住了手。他说:“够了。你有完没完?你能不能别总……算了。我看你是想要气死我,气死了好名正言顺的找下一个是不是?” “谁他妈要上你。”颜阙将自己散乱的长发从前往后捋了捋,说道:“我要上你还用留到现在?我是傻吗?能躺着享受我为什么要累死累活的在上面?只能你伺候我,不能让我伺候你,懂吗?” 我:“……懂了。” 我问颜阙:“就是……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索性买根,就是那个,玉势?” 颜阙没好气的瞪我,说:“冷冰冰的石头它会自己动吗?它有温度吗?它有弹性吗?它知道捅哪儿能更爽吗?” -- 第133页 我:“……” 我说:“你放心,我知道。我来操作。” 颜阙感觉有点不太对,问:“……什么意思?” 我靠过去,咬着他的耳朵和他说悄悄话:“其实之前,你说要扔的那个,我没扔。” 颜阙:“……” 颜阙愤怒的一脚把我踹开,怒道:“我就知道你不会扔!混账玩意儿!” 我坐那儿随便颜阙踹,他也不会真把我踹出个好歹来,纯粹就是泄泄愤,踹两下就消停了。我等他踹完,抱着他说:“心里难过,就是要发泄出来才好。等到心里的气出完了,也就松快了。颜阙,从今往后我们就好好的,一直都好好的,我才不要不足万岁就殉情呢。我要陪着你,努力多活点岁数,除非寿终,我再也不会和你分开了,你相信我。” 颜阙“嗯”了一声,小声说:“那就,姑且相信你。” 我点头,说:“好。相信着相信着,一辈子就过去了。” 颜阙问我:“你一晚上没睡啊?你要不要上床来躺一躺呀?” 我说:“不用了,我不困,我睡不着。——我紧张。” 颜阙不解:“一大清早的,你紧张什么?要紧张你也紧张的早了那么一点吧?” 我说:“哎。我也不知道,就是紧张。我感觉……今晚你哥可能不会一个人来。” 颜阙说:“不会。天上没有年节,长亭离开一段时间,不会有人在意的。……他到我们这里来,也不会随意告诉别人。” 我紧张的叹了一口气,说:“希望如此吧。” 虽然我知道,今天就算是有人来,来的也都是和颜阙关系极好的人,但我还是觉得心情复杂,一言难尽,毕竟原本,我是想要和颜阙两个人守岁,过二人世界的。 而不久之后,事实也证明了,我的紧张并不是心理作用,空穴来风。 ——中午还没到呢,就有人敲响了外边刚刷完漆没两天的大门。 我步履沉重的跑去开门,发现门外站着长短不一,黑、白、红颜色各异的三个人。 唉。我最愁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颜阙他师兄居然也跟着一起来了!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我心中戚戚,仿佛已经预感到了等下无时无刻的修罗场。 呜,这个除夕到底还能不能过了?! 作者有话说: 求评论??? 因为周五三更掉落,所以周四先鸽一次??? 么么啾~ 第七十六章 我与门外的三人面面相觑, 一时间气氛凝滞,尴尬异常。 终于, 仍旧是一身不变的玄色劲装的琅琊主动打破了沉寂。他抱剑看我, 问:“颜阙呢?” 我老实巴交的实话道:“他在厨房。” 琅琊一听,当时就不乐意了,原本只是面无表情的脸上立时带了些不满的怒气。他道:“厨房?他在厨房, 那你在干什么?你把他当什么, 你家的佣人吗!” 我:“……” 我解释说:“我刚才也在厨房。” 琅琊问:“那你现在为什么来开门?” 我:“?” 我凝神思索,所以琅琊的意思是……他希望打开门第一个看见的人是颜阙,而我破坏了他的期望? 啊。我心想, 那可真是抱歉了, 冥冥之中老天爷就是要让我来开门,就是不让你顺心如意。哼。 琅琊斜视我一眼,说:“我不与你废话, 我要见颜阙。” 说罢,琅琊面无表情的就要往门里走, 我一侧身, 刚好挡住他的去路, 笑容满面的道:“嗐。师兄您别急嘛。颜阙特意叮嘱过我, 要我好好招待你们,毕竟厨房本就杂乱,颜阙有他自己的章程, 我在他都嫌呢!这不,昨日我们特意去东边街上有名的点心铺买了糕点, 花了不少的钱, 可贵了!……师兄你们跟我去尝一尝?” 琅琊:“……” 琅琊听我一番话, 听得险些拔剑。他怒视我道:“没规矩的小兔崽子, 满口胡言乱语!哪个是你师兄?你再说一遍!” 我面带微笑,且故意掐着些嗓子,从善如流的“软软”喊了一声:“师兄~” 琅琊:“……!” 琅琊面色铁青,怀中长剑已然出鞘了半掌,却又被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按了回去。天帝立在一旁,轻咳一声,说道:“立在大门口言辞纠缠,像什么样子。琅琊,你怎么可以对着重明殿下拔剑?” 琅琊道:“我为什么不可以?既然他叫我师兄,那我自然是拿他当师弟看,师兄弟之间有所切磋,难道还要顾及天地两界么!长亭,我看你这个天帝,真是越当胆子越小。” 天帝拢着袖子,没有反驳,只是道:“有话关起门来说,不要给我立在街口丢人。” 小风虚虚的牵着天帝的袖子,轻声说:“哥哥,我们进去吧。我饿了,想吃小明哥说的点心。” 天帝闻言,垂眸看着身侧红衣垂发,比画上童子更漂亮上几分的孩子笑了笑,他伸出手,小风赶紧牵住,天帝说:“这么大的人了,怎么爱吃贪嘴的毛病就是改不掉?小心以后胖成个球。” 小风说:“胖成球哥哥就不要我了吗?” 天帝说:“哥哥喜欢好看的。” 小风嘴一扁,眼看着摆开架势准备哭。 天帝笑了笑,又道:“不过小风是最可爱的,不管变成什么样,都是好看的。” -- 第134页 小风听了,嘴顿时就不扁着了,弯起来露出个大大的笑,欢喜的说:“我会加油的!我以后一定比颜阙哥哥还好看!” 天帝拍了拍小风的肩,说:“好好好,小风最好看。乖,和重明哥哥去吃点心。” 小风用力的“嗯”了一声,一下跳过门槛,拽着我说:“走走走,我饿死了,小明哥你快把点心拿来给我垫垫肚子,……也不要太多,我怕我等下吃不掉颜阙哥哥做的菜!” 我:“……” 我被小风拽着往里走,却听见身后跟着进门的琅琊没好气的说了一句:“你就惯着他吧!日后不定怎么无法无天,你一辈子跟在他后边收拾烂摊子!” 天帝没说话,或者他刚想说话,就被小风给抢先了。只听小风转过头去大声说:“长亭哥哥就是疼我,就是惯我,就是一辈子给我收拾烂摊子!” 琅琊:“你——” “够了。”天帝被琅琊和小风吵得头疼,直接道:“吃点心的去吃点心,想比试的院子里去比试……我去看看颜阙。” “哎?”小风眨了眨眼睛,看着天帝说:“哥哥,你进厨房好吗?颜阙哥哥之前不是说过,你要是再敢进厨房,他就把你打出去。” 天帝:“……” 天帝随口哄小孩:“那是你颜阙哥哥之前说的,当时作数,现在不作数了。” 小风听了,一脸“我懂我懂”的表情,又叮嘱了一句:“那你小心一点啊!” 天帝笑了笑,转身刚想往厨房去,却又听琅琊补充了一句:“这破地方就这么大,你可别把院子都烧了。” 天帝:“……” 天帝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了。 小风转过身,当着我的面,毫不避讳的翻了个白眼。 我听见小风的传声,他说:你是颜阙哥哥的道侣,我是颜阙哥哥的弟弟,所以,重明哥哥,你是站在我这一边的,对么。 我:“……” 我没答话,心里寻思,还对么呢,对什么对呀?要真是征求我的意见,小朋友你何必用陈述句? 自古站队者有好下场的没几个,我手气又不好,才不会贸然支持什么呢!我和琅琊了解不深,只见过两面,却已经觉得气场不和相看两讨厌,所以他的事我当然不会管。至于小风……嗯,小朋友有点恐怖,惹不起惹不起,还是敬而远之比较好。 于是,我不动声色的拨开了小风拽着我的手,微笑道:“走,我带上仙去吃点心。” 小风淡定的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一派天真的说:“好呀。” 琅琊在我们身后冷哼了一声。我怀疑他怕不也是翻了个白眼。 啧。现在这些当神仙的,心机表情可真是一个赛一个的丰富。——还是我的颜阙好。 小风进屋看见了点心,就不搭理我了。不过,我感觉他大概从我拒绝他开始,就已经对我丧失了兴趣,所谓点心,不过是给相互都留个台阶,不至于使转变显得太过生硬罢了。 我在心里暗暗的松了一口气。——既然相互看不上,那还是相互敬而远之的好。虚与委蛇什么的,真的很累。 我心里边的一口气刚刚出完,一只沉重的手便按在了我的肩上。 我回过头,看见琅琊面无表情的盯着我,道:“出去,比试。” 我:“……” 我说:“这不太行吧。在下家院子小,禁不住殿下您的招式啊!” 琅琊说:“会设结界,伤不了你的院子。” 语闭,又添一句:“你不敢么。” 我:“……” 呵。我不敢? 那我当然是……不敢啊。 都说不争馒头争口气,输人不能输头阵。我前有琅琊虎视眈眈,后有小风坐等看戏,眼看着琅琊结界阵法都设好了,我再不愿意,也只能硬着头皮点了下头。 我安慰自己,眼前这个是颜阙的师兄。我不能当面怼他。 ……还是在心里先问候一下吧。 我与琅琊迈入结界,两人对面站好。琅琊的手握住剑柄,忽然问我:“为何不祭出你的剑?” 我:“……” 我说:“我不用剑。” 琅琊道:“你用刀?” 我摇头,负手道:“否。” 琅琊思索道:“没想到你这人平平无奇,不值一顾,兵器却与常人不同。敢问用何神兵?” 我轻咳一声,做高深莫测状,说道:“在下用剑。” 琅琊:“……” 琅琊努力克制住拔剑的冲动,问道:“那你的剑呢?” 我道:“手中无剑,心中有剑。” 琅琊:“……” 琅琊冷笑一声,说:“你在逗我。” 我有些稀奇的问:“你怎么知道我在逗你?” 琅琊道:“黎元帝君都做不到手中无剑,你又算是个什么东西!” 我闻言,连忙摆手,说道:“不不不,师兄你误会了。在下怎么敢和帝君相比较。在下的意思是,我的确在逗你,不过我没想到,你居然发现了。” 琅琊:“……” 琅琊的剑铮然出鞘,我甚至还没看清楚他是怎么出手的,一道暗金色剑芒便直冲我面门而来,我全身僵硬,连躲闪都忘记了,只知道本能的抬手护住头部,等着被砍,却没想到,等来等去,时间漫长的好像过了一百年,那道剑芒也没砍到我的脑袋上。 -- 第135页 我:……? 我怂不啦叽的睁开眼睛,透过手臂的缝隙去看,只见颜阙不知何时挡在了我的身前,挥手间便轻松化去了那道剑气。 颜阙皱眉盯着琅琊,说:“你在做什么。” 琅琊说:“他对你不好。” 颜阙冷冷道:“他对我很好。” “你想切磋吗?”颜阙手腕一翻,沧海忽然出现。他说:“我来和你切磋。” 琅琊:“……” 琅琊收了结界,说:“都是师兄的错。你不要生气。” 颜阙回手收了沧海,说:“我不生气。只是,重明是我的道侣,我喜欢他,你们可以不喜欢他,但是请尊重他。就算真有什么事情,也是我与他的私事。” 琅琊急道:“若是于你有害,便不是私事!” 颜阙淡定回道:“师兄怎知与我有害呢?世上自有□□与蜜糖。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琅琊:“……” 琅琊指了指颜阙,转头问天帝:“他是不是被那小兔崽子下了降头?” 天帝早已经见怪不怪了,他习惯的道:“嗯。已经中毒五百多年了。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琅琊:“……” 作者有话说: 06.05的第一更。 求个评论???? (划重点,我不是鸽子!!!!) 第七十七章 颜阙把我一道拉回了厨房。 当然, 相对应的,之前抢先一步溜进厨房的天帝, 终于还是没能躲过去外面修罗场奶孩子的命运。 颜阙恨铁不成钢的问我:“你刚才在做什么呢!” 我说:“切磋啊。” 颜阙说:“实力相当, 才叫做切磋。你连人家只蓄了三分灵力的一招都只能抱头,那不是切磋,是挨揍。” 我:“……” 我有点委屈的说:“我也知道是挨揍啊!我也不想啊!可是他硬拉着我, 我有什么办法?……你又不在。” 颜阙看着我这个怂样, 越看越生气,他板着脸道:“我不在,你就不会拒绝了吗!若你一定说不, 琅琊一定不会不识时务的强人所难。可你呢?你不仅没有明确拒绝, 反而故意出言戏弄他,莫说他心中气恼要打你,就是我, 我也想打你!你看看你,低头含胸, 像个什么样子。我又不是你的教书先生, 至于怕成这个模样?” 我闻言, 又是怂不啦叽的抬头瞄了颜阙一眼, 小声嘟哝道:“其实……我见了教书先生,还没这么怕……” 颜阙:“……” 颜阙不能理解的道:“你这么怕我,却说喜欢我?你的喜欢真是奇怪。” 我说:“这不一样的。” 我迈上前一步, 按着颜阙的肩亲了他一下,说:“我曾听过个凡人的典故, 说是有个人, 畏妻如虎, 常有人瞧不过去, 劝其休妻,可但凡是这样提起的人,那人全都与他们断了交情,只是与妻子一生一世一双人。可见怕与爱,并不是不能共存。” 颜阙拨开我的手,说:“这典故听到最后,我只听出来,所有的好名声,都被那男人占了去。世人倒是都说他情深,等说到了他的妻子,便只记住了凶悍。” 我:“……” 我赶紧解释说:“不是的。只是这人间多有男尊女卑的旧念,所以传着传着,兴许就传成了这样……” 颜阙打断我,问我:“你畏我如虎么?” 我:“……” 颜阙说:“若真是如此,我倒也不需要你这样委屈自己,断了魂契便算是解了婚约,反正我们成婚的事情六界也没几个人知道,知道的人也不会同旁人乱说。从此你过你的日子,我修我的道法,这世上自有温柔体贴的如花美眷等着你……” “颜阙!”我红着眼睛抬头,眼神在努力凶狠的瞪着他,说话却是嘴唇都发颤。我说:“你越说越不像话了……” 颜阙摆了摆手,然后抬手按了按眉心,他说:“抱歉,我……是我说的过分了。” “没事的,”我倾身抱住他,说:“别说抱歉。是我做的不好,以后我会努力做的更好,不给你嫌弃我训我的机会。” 颜阙将额头抵在我的肩上,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轻声的说:“我也,有很多地方,做的不好。……我不是个多好的人,我怕你会不喜欢我。” 我轻轻的拍了拍颜阙的背心,说:“你都没有不喜欢我,我又怎么会不喜欢你?” 我说:“这个世界上,我最喜欢颜阙了。因为颜阙也最喜欢我。” 颜阙低低的“唔”了一声,说:“你要是一直都最喜欢我,那我也一直最喜欢你。” 我问他,说:“不然就不喜欢了吗?” 颜阙说:“在你心里,我是第几位,在我心里,你就是第几位。这世上总有值得关心在意的人,不止你一个。” “总有啊……”我挑颜阙的话,满心欢喜的说:“那看起来,我是你最值得关心在意的那个人,对不对?” 颜阙的气息很快恢复了平静,他淡淡的给我泼冷水,说:“目前是。” 我温度高,无视他的冷水,说:“一直都会是!” 颜阙推推我,说:“滚开点,别碍着我做菜。” 我继续抱着他撒娇,说:“你给我亲一下,亲完我就放开你。” 颜阙嫌弃的说:“你这样腻腻歪歪的,到时候做出来的饭,别人还能吃吗?” -- 第136页 说罢,他微微侧过头,咬了一下我的耳垂,然后在我的脸颊上,鹅绒拂过似得轻轻一吻。 颜阙温热的呼吸吐在我的颈侧,他低低的笑,说:“亲过了,松开。” 我被他一口咬的恍恍惚惚,只觉得半边脸颊都是滚烫的。我说:“你,你……不带你这样的。” 颜阙傲娇的轻哼一声,问我:“难道你不喜欢吗?” 我很委婉的说:“你这样做出来的饭,别人还怎么吃嘛!” 颜阙淡定的推开我,说:“用嘴吃。刚生下来孩子都知道的道理。” 我:“……” 颜阙将衣袖挽起来,挽到肘关节上,露出一段手臂来。我微微皱眉看着他,说:“我怎么感觉你好像比前几天又瘦了?” 颜阙抄起菜刀“啪”的往砧板上一剁,说:“别说废话,过来剁馅儿!” 我:“……” 我从心的说:“哦。” 我剁着饺子馅儿,颜阙就先开始蒸鱼。我问颜阙:“那个,就是外面那三个,再怎么说也是客人,我们两个主人躲在厨房,让他们自己呆着,这样好吗?” 颜阙说:“那你去陪着?” 我:“……” 我赶紧摇头,说:“不了不了,我还是在这儿帮你吧!” 颜阙笑了笑,说:“你去也没用。你招架不住,出去只会越来越乱。长亭自己心软,大的小的都一道带着过来,自然没道理让他在一边躲懒。” 我有点惊奇的问:“大的小的一道带过来是什么意思,难道你师兄也是他养大的?!” 颜阙思索了一下,说:“也不能算是养大……我离开凝碧仙山之后,就一直都是长亭在照看我了。那时琅琊的爹还对自己这个儿子能热爱琴棋书画抱有希望,所以就把他送到了长亭处,希望他可以好好学习,但结果却是,琅琊不仅没有变的文雅端方,还天天和我打架,打着打着,就一道拜入了北天的门下。” 我:“……打扰了。” 我说:“那,你哥都不管管吗?你师兄他爹报那么大的希望,这个落差是不是有点大了?” 颜阙说:“管啊。他怎么不管。为了管琅琊,又不能显得厚此薄彼,只能两个人一起罚。我为此从小到大也不知道多抄了多少书。但要是管了有用,也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了。——你看长亭说话管用吗?” 我:“……” 行叭。心疼天帝三分钟。 三分钟后,我问了颜阙一个很欠打的问题。 我问:“颜阙,你之前说你抄书抄的快,该不会是……从小练出来的吧?” 颜阙:“……” 颜阙拿起一双筷子,问我:“看见这双筷子了吗?” 我:? 我茫然的点了点头。 颜阙掀开蒸锅,“刷”的一下,将筷子插进了蒸着的鱼肉里面。 颜阙看着我,淡定的说:“它熟了。” 我:“……” 我本能的抖了抖,没敢继续说话。 时间就这样在各种食材的香气中悄然的过去。 包饺子的时候,我和颜阙说,要在一个饺子里边放铜钱,这样吃到的那个人,明年一年都会交好运。 颜阙说这是迷信,不靠谱,而且铜钱太脏了,可最后,他还是往一个饺子里包了东西,只不过,那是一块小灵石。 我拿汤勺搅着锅里的萝卜汤,和颜阙开玩笑,说:“我们这是过南方的年还是过北方的年呢?都混在一起了。” 颜阙将包好的饺子下锅,说:“这样过年的机会指不定能有几回呢。没准就这一回。过的开心就好,何必顾虑那么多?” “不会的。”我说:“春夏秋冬,一年一年过的很快的,我们会有数不清的过年的机会。不过你说的对,开心就好,不用顾虑太多。” 天色已然暗了下来,真正一群人围坐在桌前吃晚饭的时候,星子都已经挂上了天空。 小风双掌合十,眨着眼睛对颜阙道:“颜阙哥哥辛苦啦!” 颜阙将筷子递给小风,问他:“你一下午吃了多少东西?” 小风纠结了一下,说:“唔……也不是,特别多?” 天帝说他:“你怎么好意思这样讲?你的胃是连着无底洞吗?” 小风说:“啊呀,我在长身体嘛。要多吃一点的。” 琅琊插话道:“人界的糕点,没有灵气让你长身体。” 小风:“……” 我简直都要钦佩琅琊了!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每说一句话,就能够造成冷场的?太强大了吧! 小风说:“你什么意思。” “行了。”天帝将筷子塞到小风的手里,说:“你不是一直想吃颜阙哥哥做的菜吗?现在终于吃到了,就抓紧机会多吃一点,乖。” 小风偏头看天帝,忽然笑了,他说:“哥哥要堵我的嘴,那我就不说话了。” 天帝给小风夹了一块鱼在碗里,哄他说:“你乖乖听话,回去哥哥送你个小礼物好不好?” 小风点点头,很乖巧的吃掉了鱼,弯着眼睛笑,说:“好的呀。” 天帝很欣慰,于是又给小风夹了个饺子。 小风咬了一口饺子,眨了眨眼睛,竟是举起了筷子,送到了天帝的嘴边,微笑着说:“饺子很好吃,哥哥也尝一口?” 作者有话说: -- 第137页 06.05。第二更。 第三更应该是21点的时候??? 然后,瘦了的不止是小颜,我感觉我在学校呆了三个礼拜,我也瘦了,现在我都不足八十斤了,枯。 说的好听点叫配餐,说的直白点就是盒饭,还每个礼拜都吃一样的,又贵又不好吃,于是只好吃泡面。各种泡面,酸辣粉,粉面菜蛋等等等等……可是这个天又闷又热,对着什么都没胃口,我现在看见泡面感觉都快反胃了。我觉得我可能之后一年都不想再吃泡面了。 哦对,还有,泡面和粉吃多了,真的长痘QAQ! 第七十八章 天帝不疑有他, 顺着小风便将饺子吃了下去。然后……所有人都听见了清脆的“咔擦”一声。 “……” 颜阙赶紧问:“你没事吧?” 天帝按着左边脸颊,没有说话, 只是微微摇了摇头。 灵石本就是修炼时用以吞噬吸收的, 直接吃下去并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何况还是半个小指甲盖那么小的一块,只不过……可以吃是一回事, 但真的直接吞灵石下去, 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何况灵石坚硬无比,天帝这一口咬下去,牙齿没有直接崩掉, 都已经是万幸了。 琅琊问:“你刚刚咬到了什么东西?” 我解释说:“那个……是一小块灵石, 原本我们是想放在饺子里面,当铜钱一样讨个彩头的。” 琅琊闻言,又问天帝:“你怎么回事?饺子馅里面有块灵石, 你都不知道吐出来的吗?你的牙还在吗?” 天帝:“……” 天帝摆摆手,说:“我出去漱个口。” 琅琊站起来扶他, 问:“出血了?” 天帝含混不清的说:“漱个口就好。” 小风没说话, 直接拉着他就往楼下走, 琅琊想了想, 还是跟了上去。 我犹豫着问颜阙:“我们不需要一起吗?” 颜阙说:“全跟着一起也不过就是这样,别小看天生仙的自愈能力。放心,漱个口就好了。我们还是不要一起乱哄哄的凑热闹了。” 我点了点头, 看了一眼楼梯口,看没有人要上来的样子, 悄悄和颜阙咬耳朵说:“你师兄到现在, 应该没有谈过对象吧?” 颜阙疑惑的看了我一眼, 问:“怎么了?” 我说:“也没怎么, 就是感觉,他是凭本事单身,别人还学不来他这样。” 真的,其实我一开始,一直都觉得,琅琊和天帝关系应该不太好。毕竟正常人真的很难想象,会有人对着近乎自己老师一样的角色,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在故意怼他,并且能够堵得人哑口无言。 这今后要是有谁和他处对象……嗯,凭本事单身的人,可能是不配有对象的。 漱完了口,天帝终于神色相对正常的回来了,只是他在重新拿起筷子的时候,动作明显有所迟疑。 颜阙说:“放心,灵石只有那一块。你来年,一定事事顺遂。” 天帝笑了笑,说:“承你吉言,希望如此吧。” 颜阙给他舀了一勺萝卜肉汤,说:“慢慢吃。这里面的肉,都炖烂了的。” 天帝点点头说好,只是一顿饭下来,他除了颜阙给他舀的那碗肉汤,终是没有再碰别的。我怀疑他可能对那块灵石产生了心理阴影。 事实上大约也的确如此。饭后收拾桌子时,我听见天帝和颜阙坐在一旁聊天,天帝说:“先前听你师兄说,琅琢的孩子瞧见离火丹装在琉璃瓶里,红艳艳的煞是好看,小孩子以为那是个糖豆,顺着凳子爬上桌,就这么吃了下去,幸而发现得早,及时救了回来,要不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颜阙道:“琅琢自己是个还没玩够的风流性子,身边也尽是些柔柔弱弱的美人,满脑子想着吟风弄月,他与那孩子的母亲但凡用心些,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若是生了孩子不好好的照看爱护,那倒真不如不生。” 天帝点头,伸手揉揉趴在他腿上的小风的脑袋,说:“正因如此,所以我将那小朋友接到了身边来,虽说天界诸事繁杂,但想来我照看孩子总比琅琢要仔细些。等到那孩子大些,懂事情能够自理了,再送回东天吧。——就是这样,这臭小子还酸呢!小风呀小风,我也没有把你养在醋缸子里面,你说你一个男孩子,这样小心眼,像不像话?” 小风把脸埋进天帝的怀里,闷闷的说:“哥哥现在牙不疼了。” 颜阙忍不住笑了一声。天帝说:“小混蛋,你盼着我牙疼?” 小风申辩:“我是怕哥哥说我多了,气到自己,现在不疼的牙,到时候一生气,又疼起来。颜阙哥哥,你都不知道,他刚才下去漱口,一口清水进去,一口血水出来。你说吓人不吓人?” 天帝捂住小风的嘴,对他道:“你喊你颜阙哥哥做什么?指望他帮你说话?你就想的美吧。我还没找你算账呢!知道饺子里面有灵石还给我吃,我这么多年都白疼你了。” 小风拉开天帝捂着自己的手,委屈的不得了,说:“就是知道里面有彩头,我才特意给你啊!谁知道你会……” 说着说着,小风眼睛一眨,眼看就是要哭出来,天帝没办法,只好又赶紧哄他,我和琅琊端着收拾好的菜盆子和倒出来的剩菜下楼,他却脚步顿住,忽然转头对我道:“他太惯着曦风了。” 我茫然愣住:“……哈?” -- 第138页 琅琊说:“长亭喜欢小孩子,一直都很喜欢,因为和孩子相处只需费心,不必费脑,可这世上哪里有长不大的孩子?曦风从来不是什么善类,他已经五百多岁了,该懂的事情他都懂,又天性狠辣阴毒,他根本就不是一个‘小孩子’。” 我抬手,止住了琅琊,说:“等等,等等。那个,师兄啊,我觉得这些事情,你不太应该和我说。和我说没有意义的……” 琅琊看我一眼,打断我道:“我不需要有什么意义。有时候,仅仅只是我想说一些话,但却缺一个能够听,又听不懂的人而已。你听时,不必把自己当个人,把自己当个木头就好。” 我:“……” 我指着面前一根承重的木柱子,对琅琊道:“师兄啊!你看见这根柱子了吗?我和你说,你呢,只要不把它当根柱子,把它当个人,那它就是你最好的听众!” 琅琊:“……” 我同琅琊在厨房里,一个刷锅一个洗碗。我问他:“难得啊!你居然愿意如此屈尊,和我这个你半点都瞧不上的人一道干这种脏活?” 琅琊手里抓着把毛刷,正吭哧吭哧的刷着手里的油锅。他说:“不然呢?——他们才是一家人。” 我抬眼看琅琊,发现他的眼中隐隐有着一些落寞的神色。我心一软,忍不住安慰他道:“其实,你在他们心里也很重要啊!至少在颜阙心里一定是这个样子。他和我说过很多你们小时候的事情,什么一起打架一起抄书,你们年纪相仿,相比于天帝的如兄如父,其实你们两个才是真正的兄弟和玩伴啊!” 琅琊手中的毛刷顿住。他闭了闭眼睛,稍微调整了一下情绪,方才说道:“那都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现在,只要各自过得好就是了。说实话,重明殿下,我真的很不喜欢你。——我认识的颜阙生来就是天之骄子,从小到大从未遇见过半点磕绊挫折。他应是意气风发,清贵矜傲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身伤病的蜗居人间。你没有让他过的好,他五百年来受的所有苦痛,皆是因你而起。” 琅琊抬眸看我,这似乎是他有史以来第一次正视我,只是说的话却仍旧风格不变,让我羞愧万分,面红耳赤。只听琅琊道:“若是连心爱之人都护不好的话,你又算是什么男人?废物罢了。” 我看着琅琊,并没有反驳他的话,只是一字一字认真的说:“我会让颜阙放心。我会让颜阙开心。他为我受的苦,我用一辈子去偿他。” “你最好是这样。”琅琊盯着我,缓缓道:“否则,那五百年的剐刑,我定让你也每日尝一尝!” 我点点头,尽力装的神色如常的继续低头刷碗,拿着洗碗布的手却是止不住的发着抖……那五百年的剐刑,究竟是什么意思? *** 我原以为,天帝他们是打算留下来过夜的,毕竟今夜是除夕,虽然天上不拘人界的什么节日习俗,但毕竟入乡随俗,他们和颜阙关系这么亲近,总会多呆些时候的。却没想到,还是饭后留了没多久,就离开了。 我装模作样的和颜阙感慨,说:“枉我辛辛苦苦的打扫好了客房严阵以待,原来都是做的白工。” 颜阙闻言便笑了。他走上前两步,靠近抱住我,轻轻的说:“因为今夜是除夕呀!连客人的心里都明白,我想和你一起守岁,你居然还盼着另有人一道吗?” 我回抱住颜阙,将下巴搁在他肩上,闷闷的说:“只想要和你一起。” 颜阙低笑了一声,侧首在我耳边哈气,鹅毛一般,却又带着湿热的气息。他问我:“你之前背着我藏起来的东西,我们今晚试一试,怎么样?” 我抱着颜阙,听着他说的话,只觉得心里一阵一阵的酸胀着疼。 “我之前是和你开玩笑的。”我吸了吸鼻子,说:“那个东西一点也不好。冷冰冰硬邦邦的,万一弄伤了可怎么办?” 颜阙默了默,却仍旧还是建议道:“那……你小心一点,就不会有事了。” 我觉得自己非常的不识趣,但是我也没办法,只能忍耐着,硬着头皮说:“不要。我什么也不想做,我就想安安静静的抱着你。颜阙,你让我抱一会儿,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颜阙:不好。 06.05.第三更。 看,作者真的不是鸽子!!! 常规求评论??? 第七十九章 颜阙沉默, 没有答话,只是任由我抱着, 过了好一会儿, 他方才淡淡问道:“要一起秉烛守岁吗?” 我点点头。颜阙抬手给了我与他自己一个清洁咒,又将炭盆移到了屋中,离床榻近一些。颜阙推开我, 兀自脱了外衫中衣, 他在床上屈膝坐好,向我招了招手,抬眸问我:“重明, 你会下棋么?” 我有些羞耻的老实回答道:“其实, 不太会。” 颜阙点点头,挥手从乾坤袋中化出了一道棋盘。他让我坐在他的对面,很耐心的说:“不会没有关系, 我可以教你。——你想要黑子还是白子?” 我抓了抓头发,说:“嗯……应该都可以?” 颜阙看着我, 微微笑了笑, 说:“那就黑子吧。黑子先行。” 我说:“哦。”然后伸手往棋罐子里抓了几枚黑子出来, 我问颜阙:“那……我下在哪里呢?” 颜阙:“……” 颜阙说:“哪里都可以, 你先落子,我配合你,然后与你讲解。” -- 第139页 我盯着眼前的棋盘, 手里边捻着枚棋子,思来想去, 还是对颜阙道:“那个……要不还是不下了吧。我不会, 下了也是输。” 颜阙说:“输了就要被对方亲一下。” 我:“???” 还有这等好事? 行。我把手里的棋子一抛, 欢天喜地的道:“那我认输!” 颜阙的眼中带着一点计划通之后的得色。他双手支撑着床面, 倾过身体,轻轻在我的唇边亲了一下,笑着说:“这样就认输了,是不是太没骨气了一点?犯规哦。” 我:“……” 我的喉结上下动了动。我紧张的双手十指交叉,盯着近在咫尺的颜阙,小心翼翼的问:“那,既然已经犯规了,我……我可以也亲你一下吗?” 颜阙微笑看着我,说:“不可以哦。” 我委委屈屈的眨了一下眼睛。 颜阙笑着坐回了原位,然后竟是迅速的在棋盘上摆出了一盘简单的棋局。 颜阙说:“这一局,黑子胜了。” 说罢,他抬眸笑吟吟的看着我,我瞬间明悟,膝行上前两步,却没想到太过急促,竟是碰翻了棋盘,我一下重心不稳,向前扑到了颜阙的身上,颜阙被我扑的仰倒在了床上,原本简单用发带绑着的长发散了开来,铺了满襟,我努力撑起身体,仔细的轻轻拨开颜阙散落在脸颊上的碎发,近乎虔诚的低头吻了吻他,然后异常不合时宜的问:“你受了五百年的剐刑,那是怎么一回事?” 颜阙:“……” 颜阙推开我坐起来,他收了棋盘棋子,问我:“琅琊和你说的?” 我点了点头。颜阙虽然说的是问句,但他的语气显然已经笃定。而且……除了我和琅琊一起去刷碗之外,我的确也没有再和其他人单独接触过了。 “是这样的。”颜阙平静的道:“你们地界的三途川,是六界轮回的源泉。那里真的是一个很神奇的所在,只要你能够下定决心,就几乎可以在那里得到一切你想要得到的东西。比如,打散一个人原本的姻缘,然后,让他觉得,另一个本该是陌路的人,才是自己的此生的挚爱。” 颜阙说:“还挺可笑的,是不是?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原来这样虚幻。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完全无干的人控于掌中,爱恨都不从心。可是,我付出了相应的代价,每天两个时辰,从身体到灵魂,那种被人一刀一刀慢条斯理凌迟的感觉,我忍受了五百年。所以,不论怎么样,老天爷也该给我一点回报,是不是?” 我用力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哽咽着说:“我才不相信,它会有这么仁慈。” 颜阙闻言,忍不住讽笑了一声。他轻轻地捧起我的脸,注视着我道:“重明。天道其实对每一个人,都一样。前提是,那个人得安分守己。” 我说:“可是那又和提线木偶有什么差别呢?” 颜阙想了想,说道:“差别……大约是你可以感觉得到幸福,而木偶无知无觉。” “重明,”颜阙低哑着声音轻轻的唤我,他说:“我其实很害怕睡觉。因为我一闭上眼睛,梦里就全是你和她情深相处的画面。我没有办法控制这些梦境,因为这也是我需要承受的代价。天道总是在提醒我,我是错误的。你和她的一生应是如此幸福美满,你喜欢的人温柔善良到让我自惭形秽。我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收敛自己的性情,我想让你觉得我好。如果是你主动喜欢我的,那么,我是不是就不算一个插足的第三者了?” “……第三者?” 我的脑子被这几个字震得懵了懵,可懵完之后,却又好像明白了许多之前想不通透的地方。 颜阙他……之所以会那么没有安全感,情绪反复又心事重重,最大的因素,其实并不是他害怕我们再一次重演当年的分离,而是他经过了天道几百年来的梦境洗脑,潜移默化的就默认了自己是一个插足破坏别人幸福的人,以至于他的内心充斥着一种无法言说的负罪感,总觉得是自己破坏了我应有的“幸福”?将我拉上了一条背弃“爱妻”的不归路? 艹! 我真的忍不住要骂人了! 天道委实阴险,这攻心战术实在是叫人想一想就害怕! 幸好,幸好颜阙坚持下来了,没有半道上被洗脑成功,后悔放弃。要不然……要不然,我现在,怎么还有机会抱着他淌眼泪呢? 我紧紧的抱住颜阙,恨不得将自己熔化,与他连骨肉血液都融为一体。我说:“你平时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在这上面就这么傻呢?你也不想一想,万事都有个先来后到。是我们先认识的,是我们先在一起的。她算是什么?她只是一个从来没有出现过的人。仅此而已。人在不同的情境下遇见不同的人,喜欢上不同的人。颜阙,我遇见了你,我喜欢你,永远都喜欢。只要喜欢上了你,就再也不会喜欢别人。你在我眼里是最好的,什么模样都是最好的。不需要任何诱导,也不需要任何的伪装,喜欢我的颜阙,就是我最喜欢的人。” “嗯……”颜阙的嗓音微微发哑,他说:“我喜欢你,只喜欢你一个人。如果没有你,我应是一人孤独万古,从天意修行无情道的。重明,你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 “也可能是最不好的人。”我说,“颜阙,是我坏了你的修行,是我害你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罪。我对你的好只是因为这样做我自己高兴……我对你一点也不好。” -- 第140页 颜阙静默了片刻,说道:“如果这样说的话,那么我做的事情,也不过都是为了我自己高兴罢了。我也远没有你想的那样好。你并不用因此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我抱着颜阙,低低的叹了一口气。 我说:“我的骗子,又开始哄我了。” “你说让我不要有心理负担,其实只是怕我将来有朝一日觉得你以所受之苦作为要挟,认为你心思阴险罢了。颜阙,”我问他:“你之前,真的从来没有看过话本子吗?” 颜阙:“……” 颜阙皱眉,问我道:“你这话的意思,是在说我心思复杂,弯弯绕绕的难猜么?你怎么不直接说我像个深闺怨妇一样哀怨?你是这个意思吧?” 我:“……” 我灵机一动,抱着颜阙亲了一口,说:“是什么意思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现在在一起。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对不对?” 颜阙冷笑了一声,没接话。 我抱着颜阙轻声的喊:“夫君~” 颜阙:“……” 颜阙推推我 ,有些嫌弃的问:“嗯,干什么?” 我说:“想干你。” 颜阙:“……呵。” 颜阙说:“重明啊。” 我:“哎?” 颜阙看着我,慢条斯理的说:“如果我没有记错,我应该是和你说过,其实我并不热衷于欢情,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取悦心上人,对不对?” 我:“……” 我有些羞愧的点了点头,想看颜阙又不敢,过了好一会儿见他没有后文,便悄悄的抬起眼想要看他一眼,却正巧与颜阙的眼神对了个准。我听见颜阙问我:“重明,你知道,当一个人抛开一切想要去讨好另一个人,但却被以各种乱七八糟又莫名其妙的理由拒绝,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吗?” 我看着颜阙,感觉自己的喉咙口就像是堵了一团棉花一样,好半天,方才缓慢且怂的小声说道:“你现在的身体情况,我是真的怕你遇上了那个什么劳什子禁术,伤上加伤。因为……我真的很想要你。我怕我忍不住。” 颜阙:“……” 颜阙的脸隐隐有些发沉。我一看,更怂了,但还是弱弱的补充道:“绝对不是你魅力不够,真的。你不能勾引我,我这个人没什么自制力的!” 天知道,我梦里都想和颜阙负距离接触,但是不行啊! 好像有些人提倡爱与性无关,可是,真的无关吗? 不喜欢一个人自然不会情难自禁的产生那种冲动,而爱着一个人的时候,情到浓时,真的是每一个毛孔都在叫嚣着想要与对方更亲密一些。 我实在是太馋颜阙了。 我想,我现在馋他的心境,大概和一头饿的皮包骨头的狼,瞧见块带肉的骨头,是差不多的程度。 也没什么特别的,简单一字概括出来,不过就是觉得“饿”。 作者有话说: 小明,日常嘴贱jpg. 望天。 第八十章 听完我硬着头皮说出来的一番怂到极点的心里话, 颜阙逐渐陷入沉思。 我忐忑的握着他的手指,心想幸好颜阙听完, 没有觉得我刚刚的话说的简直像个流氓。 床旁的烛火一下一下的跳动着, 灯芯因为燃烧而发出轻微的声响。我也不知道究竟过去了多久,毕竟沉默而安静的时间总是令人难熬的。终于,沉思完毕的颜阙抬起眼来看我, 我发现他的耳垂微微的透着红。 “那个……”大约是感觉有些难以启齿, 颜阙停顿了一下,方才继续低声问道:“那个,进入和不进入, 差别真的那么大吗?” 我:“……” 大概是开了个头之后, 再要说什么就顺畅的多了,颜阙见我不答,便又问了一个问题, 说:“难道不是弄出来了就算好了吗?” 我:“……” 我思考了一下,最后打了一个自认为还算合理的比方, 诚恳的说:“其实, 还是有点差别的。你想一下, 如果你吃饭吃到一半, 还没饱,突然饭就被收走了,你的胃被吊在中间, 饿不死也吃不饱,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颜阙:“……” 颜阙大概是真的试图联想了一下, 可联想完依旧没有什么体会和概念。他有些疑惑的又看了我一眼, 说:“是这样吗?那为什么我每次都感觉……好像还挺饱的。” 我:“……” 我深吸一口气, 回答道:“这不是你感觉, 而是你可能真的挺饱的。只有我,每次都和左右手相依为命。” 颜阙:“……” 颜阙的情绪很明显的低落了下来。他摆了摆手,说:“抱歉,我可能……之前没怎么顾到你。以后我不会再故意逗你了。我感觉有点乏,除夕真一夜熬到天明也没什么意思,不如先熄灯睡吧。” 我:“……” 我有点不太乐意,但看颜阙恹恹的样子,没有办法,只能先把灯给灭了。灯火熄灭,屋中瞬间便陷入了黑暗。颜阙面朝墙向里侧躺着,我纠结了短暂的一瞬,终于还是没忍住,从他身后搂住了他,然后无比自然的将手探进了他的衣襟。 颜阙没动,但却喊我把手拿开。我轻轻咬了他的颈侧一口,在他耳边哈气,说:“虽然吃不饱很难受,但是没饭吃更难受,对不对?” 颜阙:“……” 颜阙没好气的冷哼一声,说:“反正翻来覆去都是你最有理。一会儿要一会儿不要,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 第141页 我没答,只是又往里加了一根手指,问他:“那你要吗?” 颜阙:“……” 颜阙的声音忽然有些不稳,他的身体微微的颤了颤,低声说:“唔……再往深一点,你知道是哪里的……嗯……” 我一边乖乖的听颜阙的话,熟悉的在他的身体里探索着,一边忍不住抱着他一下一下的亲,随后翘着并不存在的小尾巴得意的说道:“你看,最懂你的人只有我。我可不比那冷冰冰硬邦邦的棍子贴心可人么!” 颜阙:“……” 颜阙毫不留情的伸爪子挠了我一下,问我:“你能说人话吗?” 我:QAQ! …… 和颜阙在人间过的第一个除夕,最终还是没能守岁成功。 但我想,我或许收获了比成功守岁更重要的东西。 从今往后,我与颜阙,应是没有再隔着有关情感的秘密了。 我的颜阙为我受了很多苦。但这些都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了。我无法使时光回溯,去替他受那些苦,于是我只能努力的在现在和将来对他好。我们的今后,会有很多个五百年,会有很多能够分享的喜悦和悲伤,不论是好事还是坏事,我们都可以一起承受。 ……绝不会再让他独自一人。 *** 颜阙一直睡到临近中午才醒。我虽然醒的要早一些,但也没有什么起床的兴致,就抱着颜阙看他睡觉,并且一心一意想着,我要在新年第一天,颜阙睁开眼睛的时候,给他看到一个浪漫完美的笑容。 然而,事实却是,我练习那种神奇的笑容练到脸颊都发酸僵硬了,而颜阙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都没看我一眼,只是揉着眼睛说了句:“我有点口渴。” 我:“……” 我的笑容一秒破功,但却莫名感觉整张脸都轻松了。我伸过头亲颜阙一下,很狗腿的说:“嗯嗯!我去给你倒点水!” 颜阙懒懒的打了个哈欠,撑着床微微坐起来一点。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大约是因为刚刚睡醒的缘故,整个人看起来就是好像有点呆呆的。我把茶盏递到他的唇边,说:“我试过了,是温的。” 颜阙喝了两口就不喝了,于是我又去把茶盏放好,回来重新爬上床,却见颜阙笑吟吟的看着我,眼神竟是一如当初新婚时的温柔。我不禁有些恍然,不过是一年都不到的时间,再看见他这样的神情,我居然生出了一种隔世的不真实感来。……我的颜阙,温柔的笑起来真的好好看啊! 想要给他摘星星。 颜阙将手背在身后,对我说:“闭上眼睛。” 我看着他,眨了眨眼,然后听话的闭上了。 我揣测着,颜阙他是想要给我来一个新年吻吗?哎,我真是太幸福了。 我闭着眼睛,等呀等,等呀等,等了好久也没等到颜阙亲我,反倒是手里边多了样东西,感觉沉甸甸的。 “新年快乐啊。重明。” 声音在耳畔响起,我下意识的便睁开了眼睛,却正对上颜阙近在咫尺的眼。他见我睁眼,忍不住低低的笑出了声,然后飞快地在我的嘴唇亲了一下,退了回去。我感觉我的嘴唇烫烫的麻麻的,却又不痛不痒。我甩了甩脑袋,把大中午出现的十分不合时宜的念头甩掉,然后掂了掂他放在我手里的锦袋,问:“这是什么……压岁钱吗?” 颜阙点点头,说:“本来昨晚就该给你,不过都是要压在枕头底下的,今天给也一样。打开来数一数呢?” “嗯!” 数钱这种事情,不论是谁都是喜欢的。我打开锦袋,哗啦哗啦从里面倒出来了一堆小巧的金锭银锭,我两眼放光的看着它们,丢开手里的空锦袋用力握住颜阙的手,激动的道:“颜阙!我们发财了!我们有钱了!我们不用算这算那的了!” 颜阙淡定的点了点头,然后抽出一只手来,又从枕头底下摸出来一封红色的信封。 我疑惑的看了那信封一眼。 颜阙将信封打开,从里面抽出了十张银票。仔细一看,每张面额也不如何,也就一千两,属于出去花都找不开那种。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我看着我面前的那堆金锭银锭,蓦然发现,原来给我的这些只能算是零花钱。 ……不过也无所谓就是了。反正我对花钱也没什么主意,钱终归还是要给颜阙的。 虽然心里隐隐有了答案,但我还是问颜阙道:“这些压岁钱都是从哪里来的呀?” 颜阙笑着瞥我一眼,反问:“你觉得呢?” 我伸手抱着他的腰,在床上滚了滚,最后感慨道:“啊!有哥哥真好!” 颜阙拍拍我的脑袋,说:“我也不是白拿,我花了两天时间准备食材,弄了一桌年夜饭给他们吃的!” 我用力点头给颜阙吹彩虹屁:“嗯嗯我家宝贝最厉害了什么都会!” 颜阙:“……” 颜阙哼了一声,说:“其实我才不热衷做饭呢。又费时间又烟熏火燎的,要不是怕你饿死,我才不进厨房。” 我抱着他亲一亲,说:“嗐,好歹我这么大个妖了,早就可以不吃了,饿不死的。你不喜欢就别做了嘛。又没事的。” 颜阙闻言,眼睛微微眯起,盯我一眼,说:“那你闻见饭菜香不馋么?” 我:“……额。” 颜阙看着我的眼神中威胁意味十足:“还是说,你打算馋的时候去吃别人家的鸡汤,茨菇烧肉,笋片虾仁?” -- 第142页 我:“……!” 太魔鬼了吧颜阙的记性为什么会这么好! 这都四五天前的事情了吧他怎么能连一顿饭吃了什么菜都记得那么清楚??? 我分明连昨天吃的饭菜都数不明白啊! 我委委屈屈的看着颜阙,说:“那真的只是几个菜而已!而且……我带回来还不是给你吃的嘛!” 我这话不说还好,一说,颜阙脸色立刻晴转多云转阴。他冷笑一声:“呵。那你解释一下,出去拿个锅,方向都是相反的两条路,你是怎么把它们带回来的?” 我:“……” 我很心虚的说:“就……当时脑子不太清楚。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走过去了……对不起啊。” “有什么对不起的。”颜阙淡淡道:“毕竟,实际上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不是吗?” “只不过……”他闭了闭眼睛,说:“每次想起来的时候,还是会很难过。想你这个混账东西怎么会这样没有良心。我对你那么好,你却被别人一眼就骗走了。” “幸好啊。”颜阙重新睁开眼睛,他看着我,轻轻的叹息了一声,说:“幸好,现在的我,闭上眼睛的时候,已经不会再接连不断的梦见自己不想看见的画面了。要不然,指不定哪一天我想起来,一时间把现实和梦境记差了,你就该被扫地出门了。” 作者有话说: 小颜:每天都在要被气疯的边缘反复徘徊(友善的微笑) 呐,常规求评论,然后安利下一个儿子??? 求个预收啊哭了~ 第八十一章 我很是忧心的问颜阙:“那……你应该不会一不小心记差了吧?” 颜阙指了指旁边的衣架, 我赶紧把他一件又一件的厚衣服抱了过来。颜阙一边穿,一边漫不经心的说:“这可说不定。将来的事情, 我怎么能知道呢?我看你啊——” 我双手撑着床板, 一条腿半曲着坐在身下,另一条腿荡在床边上,眼巴巴的看着颜阙, 一脸期待的等着他的后文。 却没想到, 颜阙瞧着我,忽然轻笑了一声。他用手指点了点我的下唇,指尖带着一丝微微的凉意。颜阙说:“重明呀……你自求多福吧。” 我:“……” 我被颜阙气得没忍住, 张嘴就咬了一口他的手指。颜阙一截食指尖儿被我叼在嘴里, 末梢循环温度明显提升,他将指节在我舌尖勾了勾,说:“松嘴。” 我吮了吮他的指尖, 含混不清的说:“不哟!” 颜阙:“……” 颜阙十分淡定的往身后的靠枕上一靠,说:“行。既然你喜欢叼着, 那你就叼着吧。” 我:“……” 我正欲说话, 却又听颜阙轻叹了一声, 好像有些幽怨的说:“我有点饿。” 我:“……” 我终于还是松开了嘴, 很没骨气的问:“那……你早餐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颜阙从一件中袄的内袋里出摸出一块折叠整齐的小手帕来,仔仔细细的擦干净了自己尚且湿漉漉沾染着水光的食指,他悠然道:“大年初一, 谁还在外面卖早点?想吃什么,当然只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我看了眼外边大冬天都已经明亮了的天色, 说:“现在这个时辰, 还弄早饭, 是不是有点太迟了?要不, 我们直接烧午饭吧?” 颜阙:“……” 颜阙冷哼一声,说道:“你倒真是一张嘴想到什么就是什么,敢情动手的不是你。” 我说:“哎呀,我给你打下手嘛……”说着说着,我忽然想到了什么,有点期期艾艾的拉住颜阙的手,小心翼翼的轻声问他:“那个……我有有一个想法,就是不知道,你同不同意?” 颜阙淡淡看我一眼,示意我说下去。 我深吸一口气,虽然心里在不停的给自己壮胆,但总还是觉得怂。终于,我鼓足了勇气,轻声细语的问颜阙:“唔……就是,如果你懒得做饭的话,那么你愿意,和我一起,出去蹭饭吗?……夫君?” 颜阙:“……” *** 颜阙去的路上是一直在骂我脑子有病的,但不管怎么说,他最终还是被我牵着一路走到了杏林堂,只是临到了地方,颜阙顿住脚步,看了一眼杏林堂的敞开的大门,最终还是没忍住,甩开了我的手,说:“我不想进去,我要回家。” 我赶紧讨好的抱住他的手臂,说:“颜阙,你看,我们都已经走到这里了,这件事情总要有个了结的,对不对?” 颜阙抿着唇,沉默不语。 我于是轻轻的拉他的袖角,说:“好啦,我们进去吧。你看,人家饭菜的香气儿都快盖过药材的味道了,我们不捧个场,多不好。是不是?” 颜阙偏头,冷冷看我一眼,说:“捧场?呵,你可不就是打算来唱戏么。” 我直接点头承认了,说:“所以,都走到台子前边了,我的夫君是唱还是不唱呢?” 颜阙没好气的道:“你唱。我看。” “好的呀!”终于计划通的我看街上现在四下无人,赶紧抱着颜阙用力亲一口,说:“记得给你夫君鼓掌!” 颜阙:“……” 颜阙一脸嫌弃的扭头推开了我的脸。 我牵着颜阙的手挺胸抬头大步迈进杏林堂,好巧不巧,迎面撞上的,又是上回的那位小哥。 我回忆着他的名字,试探着喊:“阿春?” -- 第143页 小哥答应了一声,上下打量我一番,问:“你怎么现在来了?” 我看他神情正常,并无异色,忍不住松了一口气。天知道我这个记性,刚才打招呼有多怕叫错人名字。 我对阿春说:“啊,说来羞愧。我又来蹭饭了。” 阿春:“……” 阿春的眼中隐有震惊。他对我道:“重明,如果我没记错,你只是预定了要在这里干活,但至今为止,你还没有上过一天的工。你到底是怎么好意思,一次两次的来蹭我们东家的手艺的?你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我抬手,指着自己的脸,问阿春说:“虽然的确挺不好意思的,但是你看我,像是连饭都要故意蹭的人吗?我愿意付钱的!” 阿春哼了一声,说:“我们东家才看不上你那几个钱呢!还有,你怎么就不像是故意蹭饭的人了?我看你就是故意的,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个人,当初我们东家一下楼,就看的眼睛都直了。” 我:“……” 我感觉牵着颜阙的手忽然被捏的一痛,转头看颜阙,只感觉他唇角带着的那一丝微笑满是山雨欲来之意。颜阙盯着我,声音玩味:“哦。眼睛都看直了啊?” 我:“……” 虽然当初好像的确是这个样子,但是……我转头很硬气的说阿春:“哎,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怎么就眼睛都……阿春!” 我很生气的大喊一声阿春,然后侧身一步挡在了颜阙的身前,皱眉道:“你看什么呢!” 阿春被我一喊,方才如梦初醒一般。他忍不住微微上前了一步,却又觉得不妥,于是只好顿住。阿春有些讷讷的说:“重明啊……你身后的这位公子……该怎么称呼啊?” 我看着阿春,真是讨厌死了他巴巴的看着颜阙的眼神,于是抿了抿唇,不太想回答他,却没想到颜阙轻轻将我拨开了些,竟是面带微笑,目光柔和的同阿春打招呼:“在下姓颜。” 我:“……” 我沉下一口气,面无表情的对阿春说:“你可以称呼他颜先生。” 阿春闻言,赶紧点头,他有些不好意思的又看了颜阙一眼,好像紧张的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局促不已。好一会儿,方才说:“那……颜先生坐,我,我去后面帮帮东家。重明啊!你帮我看个店。” 我:“……” 我指着阿春一溜烟跑走的背影,没好气的对颜阙道:“他怎么就这么好意思?” 颜阙淡定的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说道:“他为什么要不好意思?你说的不好意思,是指让你这个准员工帮忙看店,还是别的什么?” 我:“……” 我在颜阙面前来回踱步几圈,最后还是没忍住问他:“你刚刚该不会对他用了什么法术吧?” 是的。我知道这样问很欠揍,但是……如果不是颜阙对阿春用了什么法术的话,我实在是想不明白,原本还条理清晰正常无比的阿春,怎么就突然对着颜阙羞涩成了那个样子呢?这不科学啊! 颜阙闻言,冷冷的低笑了一声,说道:“我没有对他使用任何的法术。我只是忽然觉得精力不济,所以撤了个原本一直施着的法术罢了。” 颜阙抬头,看着我淡淡道:“重明,你看着我。” “……啊。” 我眨了眨眼睛,几乎是本能的就看向了颜阙,然后……我跪了。 咳。就是字面意义上的跪了。 颜阙坐在椅子上,我好想离他更近一点,于是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完全无法自控的便在他的身前单膝半跪了下来,我的双手拢住颜阙的双手,他微微的倾身,越靠越近,我注视着他的脸,仿佛被蛊惑一般的想要迎合上去亲吻他,但颜阙却在我们即将触碰到的那一瞬重新坐直了身体。他好整以暇的垂眸看着我,轻声说道:“你应该感觉得到,我没有对你用任何的法术。” 我:“……” 颜阙说:“在临滟城的时候,你说,总是有很多人对我图谋不轨,你觉得不开心。我也同样不胜其扰。所以,我在自己的身上施了个小法术,使人看见我时,只觉得眼前人相貌平平,即使有所交流,也会对我的容貌过眼即忘。但我刚刚想明白了,这个法术,还是撤了的好。” 我:“……” 我蹭的一下站起来,烦躁的跺了跺脚,然后又脑子一抽,重新跪了回去。我按着颜阙的肩,委屈巴巴的说:“不许撤,施回去施回去!” 颜阙拉开我的手,面无表情的道:“我凭什么要听你的?我活到现在,还从来没有人敢命令我该如何做。起开,别碰我。” “我才不!”怎么可能颜阙让我起开我就起开?我就是不动。我往颜阙的腿上一趴,抱着他的腰说:“你不听我的也听了我的好多回了!” 颜阙垂眸看我,说:“所以,你很得意?” “嗯!”我用力道:“我就是很得意!我特别得意!你能拿我怎么办!” 颜阙:“……” 颜阙轻轻的踹我一脚,说:“起开。” 我看着他,憋了一口气,然后重重的从鼻子里哼出来。我的确是站起来了,但是站起来之后,我又直接弯腰捧着颜阙的脸亲了下去——我觉得此刻的我,似乎特别的霸气。 但霸气了一秒钟之后,我的嘴唇被颜阙不轻不重的给咬了一口。 -- 第144页 颜阙狠狠瞪我一眼,几乎是从牙缝里边挤出来了两个字:“回、头!” 作者有话说: 我又粗线了~~~~ 第八十二章 我:? 我茫然的站直了身体, 然后回过了头。 嗯—— 我想,此刻的我, 应该是石化了吧。 虽然我的本意的确是带着颜阙来秀个恩爱, 宣示一下所有权什么的,但是在我看来,秀恩爱和当着四五个人的面亲来亲去, 搂搂抱抱, 还是有着本质的区别的。颜阙不用说,他一贯不爱这样,以前甚至一度连当着别人的面牵个手都觉得不好意思, 现在虽然可以接受牵手了, 但刚刚的行为,却还是严重超纲了。别说是颜阙,就是我一贯脸皮厚, 现在也和进了蒸笼似得,尴尬的不行。 空气凝滞, 周遭一片静默。我攥着拳杵在原处站着, 同不足十步开外的薛大夫几人面面相觑, 仿佛双方正在拔河, 就等着谁先撑不住,做头一个开口打破沉默的人。 然而,我不说话, 薛大夫他们几个就也不说话,我们就这样僵持着, 原本就阴冷的天气, 一时间好像更加重了寒意, 直让人连骨头都觉得不爽利。 我站在那儿, 简直度秒如年。 忽然,颜阙低低的咳嗽了两声。 我立时便转头看他,轻轻给他拍背,眼里的感动都快要溢出来了,要不是薛大夫他们仍旧没动,我都想痛哭流涕的感谢颜阙的救命之恩了。 颜阙没有看我,只是掩着口鼻,又低咳了几声,方才有些声气不足的对薛大夫他们道:“在下初至姑苏,许是先前赶路劳顿,又许是水土不服,近来总是精神不济,且时而头疼晕眩,声哑干咳,也不知是否是染了风寒。本来年节之时,不欲行医药之事,但重明说不当讳疾忌医,又说薛大夫医术了得,先前的药膳便是您亲手所制,所以硬是将在下拉了过来……还望薛大夫勿要见怪。” 颜阙的口才的确是好,他一番话下来,事情的起因经过结果,基本都齐全了,我只需要附和一下就好,而薛大夫他们更是有了一个台阶下,不必再同我面面相觑了。果然,听闻此言,薛大夫立刻就道:“医者父母心,怎么会见怪呢?杏林堂之所以正月里还开着,就是为了方便过年时的患者呀!唔……还未请教这位先生如何称呼,您可以先到内室稍待,等在下净了手,立刻便来!” 颜阙微微颔首,温和的微笑道:“免贵姓颜。薛大夫客气了。” “不客气,不客气的!”薛大夫愣愣的看着颜阙的笑,脸颊莫名便飞上了两片浅绯,她一把将手中原本端着的盘子递给了身边的阿春,转身便向跑,小跑了两步,却又顿住,转过身来,莫名羞涩的对颜阙道:“颜先生您先等一等啊!我,我很快就回来!” 我:“……” 颜阙用手撑着椅子的扶手,缓缓的站起身,温柔道:“无妨。” 薛大夫无声张嘴,又飞快地双手捂住,一转身就跑了。 我:……? 我的脑子里缓缓地浮现出了一个问号。 现在这个情况……为什么和我原本想象的不太一样啊? 我牵着颜阙去了内室,颜阙前脚刚刚坐定,我还来不及和他说话,薛大夫便急匆匆的跑了过来,一双白皙的手上甚至还带着未擦干净的水渍。 我:“……” 就这么着急的吗? 我突然觉得好气啊! 不知道为什么好气,但就是好气啊! 我咬了咬牙,站在颜阙身后,他坐着,我就站在他身后站着,我伸手轻轻的搭在他的肩头,一脸警惕的盯着与颜阙相对而坐的薛大夫。我有理有据的怀疑,这个女人是不是对我的颜阙有什么非分之想! 薛大夫眨着眼睛,看着颜阙,脸比刚才更红了,眼神却是好像激动无比。她将手搭上颜阙的手腕,我仔细观察,发现她的手居然还有点抖! 呵呵。我收回我之前说过薛大夫人美心善医术好之类云云的话。我怀疑她根本不靠谱,给人诊脉自己手还抖,这样的大夫真的可信嘛! 薛大夫给颜阙诊脉,我就严阵以待的盯着她,生怕她借着搭个脉的功夫乱摸颜阙的手——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只感觉等这个薛大夫诊脉的功夫,居然比刚才空气静默时更加的漫长难熬。 终于,薛大夫诊完了脉,开始拿起笔来写病案。现在的她神色倒是不激动了,相反,还隐隐有些凝重,看得我也禁不住心底一沉,生怕她要说出什么不好的话来。我知道颜阙这个伤那个伤,层层叠叠的,身体一直都不太好,但却也不知道他具体不好到哪一种程度,万一薛大夫说出来的话突破了我的想象……那可该怎么办呀? 我的脑子里胡思乱想着,一时间居然连手心里都浸出了冷汗,忍不住忧心忡忡的低头看颜阙。我问薛大夫:“东家,虽然我还没有正式上工,但是……但是你看,我总归是喊你东家的,实不相瞒,这位颜先生是我的夫君,他身体不好的,您一定要仔细一点啊!” 薛大夫:“……” 正在写病案的薛大夫抬眼,横了我一眼,说道:“我方才为先生诊脉,发现先生的脉象浮大无力,按之空虚,可见气血两虚,又脉来缓弱,是脏气有损的表现。人的身体内外本为一体,就像是一组精密的机械,一点有损,便可牵动全身。请恕在下无礼,敢问颜先生,平素是否总是劳神多思,忧郁难解?” -- 第145页 颜阙微微皱了皱眉,说道:“尚可。” 薛大夫看了颜阙一眼,说道:“先生五脏六腑皆有损伤,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可不是尚可啊!发怒气逆伤肝,忧愁气闭伤肺,过思则伤脾,脾伤气结,肠胃不顺,百病由之而生,再兼气血两虚,心无所倚……您的身体虚弱已极,可不是什么小毛病啊!” 颜阙闻言,微微笑了笑,说:“在下自己倒是没觉得如何。” 我对颜阙说:“你不要说话!” 我问薛大夫:“您说了这么一大堆,其实我也听不懂什么。我就想知道,他现在这样,到底该怎么治?” 薛大夫想了想,说:“颜先生现在这样的情况,反倒不可大补,身体受不住,主要还是一点一点的调理,可配以一些食补及汤药,但主要还是需要自己心情顺畅,勿要多思多虑,也不可频繁动怒,以致气上血逆。还有就是……” 薛大夫说着说着,忽然停住,眼神诡异的看了我一眼。 我:“?” 我问:“还有就是什么呢?” 薛大夫不说话,只是看看我,又看看颜阙,好一会儿,方才咬着牙道:“还有就是,请两位且勿再贪恋一时的欢情了。先生本便气血不足,若再频频损伤精气,只会越来越亏。……在下问一句僭越的话,不知颜先生是否常有夜间盗汗,五心烦热,口燥咽干,烦晕目眩等症状?此皆为心血不足,烦劳过度,肝气郁结,精气亏虚之状。您……不知您平素,可有感到那个……两相情悦之时,力不从心?” 颜阙:“……” 我:“……” 我眼神极其复杂的低头看了颜阙一眼。 颜阙一脸的面无表情,仿佛已经超脱物外。他淡淡的道:“没有。” 薛大夫:“……” 薛大夫顿了顿写病案的笔,有些为难的看了我一眼,她大约也觉得挺尴尬,但却不得不问:“重明啊……我是一个大夫,我希望你们能够信任我。今天在这间病室里面的一切交谈,都不会再有第四个人知道。所以,请如实相告,可以吗?” 我有点发懵的看着薛大夫,想,所以她现在的意思是,因为颜阙表现的不太配合,所以她希望我配合她吗? 可是,我觉得,颜阙他……挺从心的呀! 或者换一种说法,颜阙除了最开始在一起的那段时间外,他在床上一贯挺懒的,基本上就是只负责撩我,撩上钩了他就躺平享受,自己动一动都懒,所以他到底是从心还是不从心啊?我好像也没见他有速度过快频率过高之类的问题啊! 且不论男人的尊严这个问题,我主要还是想,颜阙毕竟是天生仙,天生仙一族不可以寻常来论,而薛大夫又是以给凡人看病的方法去看颜阙,这中间一来二去的,难免有偏差。就算薛大夫医术再好,我也不敢保证她得出的结论就一定适合颜阙啊! 我的脑子里千回百转,纠结不已,还没想好要怎么回答呢,就见颜阙一下站起,语调平静的道:“我乏了,回去吧。” 说完,也不等我回应,他便一个人直直的走了出去。我赶紧跟上,薛大夫也站了起来,有些着急的在后边问道:“那,颜先生还吃饭吗?” 我闻言,迟疑了一下,厚着脸皮回过头,问薛大夫道:“可以和上次一样,打包吗?” 薛大夫:“……” 颜阙径直走出了杏林堂,我说打包也只是开个玩笑,不可能真的呆在那儿等着打包饭菜。我快步跑出去追上颜阙,从后面抱住他,颜阙顿住了脚步,我对他说:“你啊……又生气了,是不是?” 作者有话说: 这一章写的还挺难。查了好多资料,然后……涉及中医的部分,大家看着玩玩就好,别当真,千万别当真。 第八十三章 颜阙转头, 看着我,缓缓道:“——又?怎么, 我的气性就这么大, 总是在生气吗?” 我抱着他,说:“你就是在生气啊!这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嘛?生气就生气呀,生气又不丢人。人活着总有气的, 你又不朝着别人撒气, 可不就只能冲着我来吗?” 颜阙:“……” 颜阙短暂的沉默了一瞬,低声问我:“那……我总是冲你撒气,你就不觉得厌烦吗?” 我双手环过他的腰, 握住他的手交叠在一起, 我的唇几乎要贴上颜阙的耳廓。我故意冲着他的耳垂轻轻哈气,颜阙觉得痒,下意识地偏了偏头, 我在他的耳边小声的说:“你猜我厌不厌烦呢?” 颜阙:“……” 颜阙问我说:“你猜我想不想揍你呢?” 我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很欠打的说:“我猜你舍不得。” 颜阙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说:“回家, 吃饭。” “好的呀!”我用力亲了一下颜阙的鬓角, 问他:“那我们吃什么呢?现在都已经快过午时了。要不……喝粥?” 颜阙:“……” 颜阙抬手, 往后拍了拍我的脑门,说我:“蠢。怎么连吃都不会?” 我想了想,回答说:“嗯……这可能是因为, 我一般都只负责吃。” 颜阙:“……” 颜阙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对我说:“你背我。” 我猝不及防, 微感疑惑:“怎么突然要……?” 颜阙说:“什么突然不突然, 你到底背不背?” -- 第146页 “背的呀!”我松开他, 半蹲着躬下身来, 说:“你上来吧。” 颜阙十分迅速的伏在了我的背上,手臂搂住我的脖子,我感觉,他好像很开心。 “重吗?” 我摇摇头,背着他慢慢的往前走。我说:“我感觉你好像又轻了。哎,说到这个我就来气,你把你的身体弄成这个样子,居然昨天晚上还敢勾引我。颜阙你到底怎么回事?现在这里没别人了,你快给我老实交代。我可以考虑给你坦白从宽!” 颜阙伏在我的身后,听我说话听得发笑。他说:“你说我勾引你,那你能不能硬气一点,别让我成功呢?” 我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努力的表现自己很凶的样子:“这一点我昨天晚上就说了不太可能了嘛!” 颜阙:“……” 颜阙“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整个人都在轻微的颤抖。我感觉脸上热的很,滚烫滚烫的。我让颜阙别笑了,但颜阙有点控制不住,竟是一路上断断续续的笑回了家,在家门口我将他放下来时,他已经笑得眼角都微微带了湿意。 “没事的。”颜阙说,“医生总是喜欢把病情往重了说。我的身体没有你想的那样差劲,养上一段时间就好了。况且……” 颜阙的声音忽然压低,大约是觉得有些羞于启齿。他说:“况且,你看我,哪里像是……像是力不从心的样子?” 我:“……” 我看着颜阙,委婉地说:“这我怎么说得清呢?” 毕竟,我也没用过啊! 任何东西,都不能光看表面,看表面,谁知道是不是外强中干? 没有实践,一切的语言,都是苍白的! 颜阙看着我,脸上的笑容都淡了。 我有理有据的猜测,如果我再就从不从心这个话题继续下去,我和颜阙可能会因此而短暂的反目成仇。 咳,颜阙单方面的,反目成仇。 好吧。颜阙现在已经不理我了。 但是他还是愿意给我烧饭吃。 呜,有点感动,想要抱着颜阙亲。 ……行叭,颜阙一巴掌把我呼开了。难过QAQ。 “端着,放楼上小炉子上去。”颜阙将一个倒满了骨汤的铜锅交到我手里,自己提着装了满满两食盒的菜碟,他轻轻的踹我,说:“愣着干什么呢?暖锅没吃过?” 我茫然的摇了摇头,诚恳的说:“我真的没吃过。这要怎么吃啊?那么多菜全部倒在里面,不是成了大杂烩了吗?” 颜阙有些得意的看我一眼,说:“先把锅端上去,我教你怎么吃。” 我听话的点了点头,把铜锅端上楼,搁在了碳炉上。颜阙将食盒里的菜一碟一碟的拿出来,摆在临时挪过来的小几上,小几上摆不下了,就先放回食盒里。我们两个搬了两张小板凳,围着炉子坐在一起,手里面端着碗筷,眼巴巴的等着铜锅里边乳白色的骨汤烧开,咕嘟咕嘟的滚出一个又一个可爱的泡泡来。 颜阙夹起刚切好的一片牛肉片涮进了锅里,只涮了几涮,那薄的我都不晓得颜阙是怎么切出来的牛肉片便已经熟了,他将肉片放进我碗里,问我:“看明白了吗?暖锅是这样吃的……不过这菜太烫,你稍微放放,或者吹吹再吃。不过也别放冷,这东西冷了就不好吃了。呐,张嘴——” 我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颜阙,就等着颜阙把碗里的牛肉喂给我。 “好吃吗?” “嗯!”我用力的点头,说:“又鲜又嫩,肥而不腻,就是……总感觉缺点什么。昨天羊糕蘸的辣酱还有剩的吗?” 颜阙闻言,微微皱了皱眉,说:“那个不好吃。吃太辣了对肠胃不好。你要是觉得没有味道,就试试这个——” 颜阙说着,将一小碗刚从油里滚出来的蒜泥摆到了我面前,这原本也没什么,只是有一点很可怕——颜阙往香油蒜蓉里边,加了洗净切碎的芫荽。 我:“……” 我愣愣的盯着面前的小碗看了好一会儿,方才艰难的抬头,看向颜阙,问:“你……喜欢吃这个啊?” 颜阙点了点头,说:“我觉得这样味道最好。虽然食过蒜之后会有口气,但是多漱几次口也就没事了……反正你吃暖锅用辣酱,最后也还是要漱口的呀!” “不不不!”我打断颜阙,说:“我不是说蒜,我是说,你喜欢吃芫荽啊?” “嗯。”颜阙点头,回过身,又从食盒底下,拿出了整整一盘洗干净的芫荽,很认真的推荐道:“生的也好吃,锅里烫一烫拿出来也好吃。你要试一试吗?” 我:“……” 我陷入了沉默,整个人都有点懵了。 真是千算万算,人算不如天算,我是真没想过,颜阙居然好这一口! 芫荽难道不是默认的恐怖黑暗料理吗?! 问题来了。 已知,你宁可吃旱芹也不吃芫荽,而现在,你的心上人完全出于好意的想要给你推荐这一口,那么你到底是吃还是不吃? 嗯。吃还是不吃,这是一个十分深奥的问题。 而我,很刚的选择,宁死不吃! 我对颜阙说:“如果我这一盘芫荽吃下去,你很有可能失去你的小心肝!” 颜阙:“……” 颜阙放下了手里的盘子,疑惑的问我:“我有小心肝?” 我用力点头,说:“你的小心肝可不就是我嘛!” -- 第147页 颜阙淡定的涮了片白菜,说:“会失去的东西我才不要。” 我说:“那可不就是为了让你不失去,所以我才不能吃嘛!那一盘东西下去,我可能就直接过去了!” 颜阙夹起白菜,低头笑出了声。他说:“东西在厨房,碗柜的第二层左边。” 我后知后觉的问:“啊?啥呀?” 颜阙:“……” 颜阙无语的提醒我:“你要的辣酱!” 我:“……好的!” 为了逃避蒜蓉芫荽,我几乎是飞奔去了厨房,看着昨晚剩下的一小碟辣酱,只觉得那是能够拯救我性命的东西。 吃暖锅的时候,我也试着给颜阙推荐我钟爱的辣酱,但颜阙显然并不感兴趣。他说:“这辣酱都是我熬的,我知道是个什么味道。” 我看着他眨了眨眼睛,试探着问:“你不吃辣?” 颜阙倒是没有嘴硬的否认,只是说:“不吃辣很奇怪吗?” 我赶紧摇头,说:“不奇怪不奇怪,不吃辣和爱吃芫荽比起来,实在是太正常了!” 颜阙:“……” *** 自从知道了颜阙爱吃芫荽之后,我总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某个盲点,但是又不太敢确定,想去杏林堂问问吧,又觉得这个地方太敏感,不适合多去,更不适合一个人偷摸着去,要不然有口说不清。惹人误会的事情还是能少一件是一件吧。 但是,俗话说得好,当一扇门关上的时候,自然还会有一扇窗为你打开。办法么,只要肯动脑子,总是能想出来的。 这个办法就是吃完晚饭之后,借着散步的名义,跑去我之前约好稿子的书铺。 ——名为交稿,实则淘书。 颜阙不疑有他,我拉着书铺老板在一旁窃窃私语,他就很安然的在外面翻话本。我有些做贼心虚,于是将书铺老板拉到了角落里。交完了稿子后,我纠结了一瞬,还是下定决心问他道:“老板啊,你这里,有没有……医书?” 书铺老板掀了掀眼皮,问我:“你要哪种医书?主内主外,妇科儿科?” 我:“……” 我光是看着书铺老板随手一指,那堆叠如山的内外妇儿的医书,就已经感觉脑子疼了。于是,我赶紧改口,说:“错了错了,不是医书。是……药理书!就是,有没有哪种,看了之后可以知道,什么东西吃了能够壮阳活血,什么东西吃了之后又损伤精气的那种?” 书铺老板:“……” 书铺老板拢着袖子,这回总算是扬起头来,认真的打量了我一眼,只是那眼神有些老神在在的,叫我莫名有一种诡异不适的感觉。 书铺老板看着我,一脸的高深莫测,说:“小子,等着。” 作者有话说: 我一定要说一件事!!! 那就是,我真的点了一点点的阿华田,我点的五分糖中杯去冰,然后……我被甜到了QAQ? 我觉得我应该点三分糖o(╥﹏╥)o 我可爱的存稿箱彻底抛弃我了,而我又卡文,不过你们放心,我一定会努力让小明继续美味下去的! 我会说我小明卡着卡着,把隔壁《上仙》卡出来一章吗?虽然只有两千字,但是那篇文我隔了这么久居然还能找到感觉也是很神奇…… 最后,还是弱声弱气的求评论啊QAQ…… 第八十四章 我:“……?” 突然不明觉厉是怎么回事! 书铺老板很快就拿了几本书走了过来, 他问我:“里间去谈?” 我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心说, 我买本药理书, 还要到里间去谈? 不过,疑惑归疑惑,我仍旧还是跟着书铺老板走了进去。进了里间, 竹帘子放下来, 书铺老板压低声音问我:“你是单买书,还是书和药一起?” 我茫然了,问道:“买书还有药?什么药?” 我问着问着, 自己莫名觉得有点背后发凉。我问:“老板, 你这儿难不成还兼着卖毒药?砒、霜还是鹤顶红?” 老板:“……” 书铺老板没好气的瞪我一眼,说:“你胡说什么呢!我这儿可是正经书铺,怎么会卖那种害人性命的毒药!我是问你, 你要不要这个?” 书铺老板说着,将手中一本薄薄的小册子翻开来递给我, 说道:“你也无需看什么药理书了。但凡是这里边的药呀, 我这儿八成都有。有无色无味一点儿下去, 便可人事不省的, 也有稍许一些便可叫人欲、火焚身,情难自已的。只是这些药烈的很,用的多了伤身, 看在你在我这儿连载的份上儿,我给你推荐个温和不伤身又好用的——你看这一种, 冬日里屋中只需点上此香半刻钟, 便能引人身热情动。不过, 半刻钟是对女子, 你若是要与外面的那位公子用,怕是得多等上一会儿,一刻钟方才稳妥!” 我:“……” 我将书铺老板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遍,认真的问他:“老板,您卖这种药,到底是哪里来的脸,说自己是正经书铺的啊?” “而且,”我正气凛然的道:“我才不是那种用□□的无耻之徒呢!我买药理书,只是单纯想看一看,芫荽吃多了,是不是对身体不好而已!您到底想到哪里去了!” 书铺老板:“……” 书铺老板拿着册子的手有些尴尬的举在半空,他仍旧是不太死心,问我道:“这些可都是好东西,只我一家,别无分号。你真的不要?” -- 第148页 我:“……” 我在心底挣扎了片刻,还是迟疑着道:“刻意引动的情、欲总是不太好。有没有更加温和一点的,无需引人动情,只需稍许助兴即可的那种?” 书铺老板:“……” 老板一脸看透我了的表情,和我确认道:“打算和外面那位公子用?” 我无比羞耻的点了点头。 于是老板又说了一句:“等着。”便背过身去,打开了内室墙角的一个小箱柜,他翻找了一阵,最后从箱柜中摸出了两个巴掌大小的小盒子递给了我。我将小盒子打开,那里边赫然是某种半透明油膏装物,且隐隐透着一股难以形容的靡丽幽香——一闻就知道,不是什么纯洁的东西。 我不放心的问老板道:“这……真的没有什么副作用吧?” 书铺老板反问我:“在你看来,什么算是副作用?” 我的脸从耳朵尖红到脖子根,纠结了好一会儿,方才讷讷的小声道:“就是……我怕有些东西用了之后,会让人……一直有感觉。” 从前一群人在一起扯皮,我的确有听老王他们科普过,说是有些地方□□小倌,会从小便每日给他们用上一些特制的油膏,一来是保养润泽,二来便是为了叫人习惯用后面承欢。我当时权当个猎奇的小故事听,听完了还感慨了一下好神奇,只是有些违背生理。现在嘛……手里拿着两个小盒子的我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要拿着它们。说实话,我觉得我的内心是挺怂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的,但就是莫名……很想试一试。 虽然注定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和颜阙真的做到底,但我还是会控制不住的畅想。……或许这就是男人的劣根性? 果然有的时候,自己都想鄙夷自己。 书铺老板和我解释说:“只要不是经年累月的每日都用着,就不会有什么异样。你大可以放心。” 我闻言,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我道:“行。那这两盒东西我就先要了。哦对了,这玩意儿放久了,应该不会过期吧?” 书铺老板:“……” 书铺老板终于对我忍无可忍,他拂袖怒道:“你不会自己判断吗!这么多问题这么不放心,你索性不要买算了!” 我:“……” 我将手中的两个小盒子收好,略带黄色的想,买还是要买的。嗯,先买了再说。 我按了按袖子里藏好的硬硬的两个小盒子,装作一脸若无其事的和书铺老板一前一后走了出去,见到颜阙时,竟是控制不住的心虚,我没话找话的问道:“你在挑什么书呢?” 颜阙将手中翻着的书转过来给我看一眼,说:“菜谱。” 我惊了,问:“你还要看菜谱?” 颜阙斜我一眼,说:“做饭是这个世界上最烦的事情。翻来覆去食材就那么一点,今天吃了这个,谁晓得明天又该吃什么?” 我抓了抓头发,看着他,问:“难道不是有什么就吃什么吗?” 颜阙:“……” 颜阙合上手中的菜谱,尽量心平气和的对我道:“只有不进厨房的人,才会说出你这样的话来。” 我:“……” 我下意识的拢了拢袖子,却又无意间碰到了刚刚藏好的那两个小盒子,一时间心情更加复杂了,几乎都不敢和颜阙有眼神的交集,幸而颜阙并没有深究,只是拿了两本菜谱,并另外的几本小话本去付钱。我在书铺的门口等他,冬日里天黑的早,现在这个时辰,竟是已经暗极了,虽然还没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但我们出来时并没有带灯笼,这样黑黝黝的走回去,想来竟也有些吓人。 于是我自然而然的又牵住了颜阙的手,掌心相贴,十指相扣,仿佛这样,就可以有一种安心的感觉。 我问颜阙:“你这次又买了什么话本?” 颜阙说:“不知道,看着封面和简介随便挑的。” 说完,又问我:“你的稿子谈的如何?” “挺好的呀。”我说:“老板说连载还挺受欢迎的,可以打算先出个单本,只是单本里要放一些连载上没有的内容,这样才有噱头好卖,叫我回去再赶赶稿子。” 颜阙听了,点点头,说:“我就说你适合写那种不谈情说爱的。” 我低着头,含糊的答应了一声,感觉脸上有点发烫。 ……谁说我写的东西就不谈情说爱了? 灵感来源于生活,有颜阙每天在我身边,写出来的东西,怎么可能一点情爱都不沾? 只是……没有女主角而已。 说来惭愧,我的男主,最终还是喜欢上了他遇见的那个小仙人。虽然小仙人至今出场并不多,但正是因为少,他方成了天上明月,后期重逢时,才会更加的惊艳。 不过,这一点,是秘密。一个好的作者,不可以剧透。 所以,我不告诉颜阙,让他猜去吧。 江南的冬天本来就湿冷,一到晚上更是冷到了人的骨头里。一条路慢慢的走回家,颜阙说他有段时间都不想再出去散步了。我对此深以为然。 颜阙大约是真的被冻到了,被子捂得再热,他也仍旧脚底冰凉,背心里出虚汗。我抱着他,也不知怎么的,忽然就说了句:“颜阙,要不你回去吧?” 我说:“别再在人间呆着了,我陪你回天界吧。那里的灵气充沛,你的家人也都在那里,你不应该在人间这样受罪。” -- 第149页 “受罪?”颜阙叹息着低笑了一声,说道:“你觉得这样是受罪,可是这世上,又哪里有不受罪的地方呢?你说天界好,却不知在那个地方,方才是真的没有半刻清闲。——倒不如在人间躲个懒来的自在。” “这样么?”我忽然想起了什么,忍不住抱紧了颜阙,问道:“那你之前那五百年,每天都要受两个时辰的……”我咬了咬牙,终究还是说不出那两个字,于是只好跳过,继续道:“那你怎么三百多年前,还敢一个人跑去魔域抓人呢?” 颜阙听我这前言不搭后语的,大概是听得有些疑惑。他问我:“这两者有关系吗?” 我说:“这怎么没关系?一天总共才十二个时辰,你两个时辰疼成那个样子,剩下的时间,不该好好休息吗!” 颜阙摇头,说:“哪有那么矫情?只是痛一痛而已,痛完了就没事了,对身体没有实质性的伤害的。且不说我去三途川求缘是个秘密,不能为外人道,就算可以,这也是我自己要付出的代价,与旁人无关。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责任,那么多事情放在那里,总要有人去做,没人会来替你。至于三百多年前的那件事情……一个从天星塔逃出去的人,若是不抓回来,抛开他本人会造成的风波不提,任谁来说,都是我颜阙无能,连个人都关不住。” 我听颜阙说了这么多,已经感觉脑子要受不住了。我说:“看来,我之前说我不适合呆在天界,是对的。要是我遇上这么多糟心的事情,只怕早就要跑掉了。” 颜阙听得忍不住低低笑了笑。他说:“为什么要遇上这样的事情?不遇上不是挺好。开开心心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我摇了摇头,说:“嗐。你快别这样说,你这说的,就像我是个傻子,没有脑子,每天只有正常生理需求,没有自我实现。” 颜阙:“……” 颜阙问我:“在你看来,怎样算是‘自我实现’?” 我:“……” 我想了好一会儿,也没能想出什么高大上的事情和话来,憋了半天,也只犹犹豫豫的说出来一句:“让你满意和开心?” 颜阙点点头,伸手撸了撸我的头,淡定的道:“这样算的话,你已经实现自我了。睡吧。乖。” 我:“……” 我的理智告诉我,颜阙说的不对,我并没有实现自我。 但是我的脑子现在有点不受理智的控制。 我只知道,颜阙说他很满意,很开心。 这样就好了呀。 只要他开心,那我就已经实现了终身成就。 ——不接受反驳。 作者有话说: 掐指算算,感情上的事情都说开的差不多了,接下来就该搞事情了。 发出了丧心病狂的笑声。 想要改个笔名,但是没想好是这篇文完结之后改,还是立马就改。不过想想最近事情那么多,还是先放一放吧。 明天应该不更,后天更~ 呐,最后让我们日常求个评论哈~~~ 第八十五章 自从和书店老板商量妥了要出单行本之后, 我几乎整个年节都在疯狂赶稿。 我们现在不愁钱了,所以颜阙也不用抄书了。我们又恢复到了我码字, 他打坐的模式, 正月十五有灯会,我想和颜阙一起出去玩很久了,于是我紧赶慢赶, 终于在十四的时候, 赶完了稿子,在笔停的那一刹那,我感觉到了难得的畅快, 简直就是无事一身轻啊! 前两日飘了几片雪, 现在路上还湿滑着。我让颜阙别出去了。交个稿子的事情,我一个人跑一趟就成。 原本吧,交个稿子, 就是交个稿子,并没有什么稀奇的。但我是万万没有想到, 时间地点人物, 只有一碰巧, 居然就能有令人完全意想不到的新发现。 ——我在书铺, 遇上了老王。 记得那时,我交完了稿子,谈妥了稿费分成, 正打算回去,一只脚踏出书铺门槛的时候, 老王一只脚踏进来, 电光火石一刹那, 我们就这样无不尴尬的对上了眼。 于是我们双双顿住了脚步。 老王看着我:“重明?” 我点点头, 淡定道:“哎。” 老王上下打量我一番,问我:“你为什么在这儿?” 我说:“我在人间,往哪儿逛不奇怪?反倒是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老王闻言,一拍手道:“嗐!你们不知道,这家书铺,其实是我的产业!” 我:“……” 我注视着老王,半晌,真情实感,发自内心的说了一句:“卧槽。” 我说:“老王,看不出来啊。我单知道你八卦,单知道你爱看小话本剪小画报,但我是真没想过,你居然还真把这发展成产业了!佩服佩服。” 老王听了我的钦佩之言,十分不在意的摆了摆手,说:“这算什么呀?我也就是开家店玩玩,试试水,纯属爱好罢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也就喜欢这些玩意儿了,开家书铺,也算是能和同好们找找共鸣。只是你不是一向不太喜欢这种东西吗?我记得你以前买话本,都是定着点买的呀!——难道现在换口味了?” 老王说最后一句话时,故意表情暧昧的拍了拍我的肩,一脸“猥琐”的努力暗示着什么,我假作不知,只是说道:“哪有什么口味不口味,不过是现在刚好住得近,就往最近的书铺来了呗。” -- 第150页 “住得近?”老王被我说懵了。他问道:“住得近是什么意思?你现在住在这附近?你怎么住到苏州来了?我还以为你在昆仑呢。你在苏州,为什么不回地界?” 我:“……” 老王的问题好似连珠炮,一番问下来,倒是问得我都插不上嘴,只好先理一理思路,再想办法和他解释。不过,他的这些问题,要解释起来,其实也挺容易,简单一句话便可说完。我看着老王,悠悠说道:“我在苏州,自然是因为心上人喜欢苏州。燕尔新婚,我当然要陪着他在他喜欢的地方,地界成日里昏昏沉沉,不见天日的,回去做什么?” 老王:“……” 老王抬眼,盯住我,仿佛要把我的脸盯出一个窟窿来,好看看我到底有没有和他胡说八道。但我所说,八成都是真的,剩下的两成,也是基于真实情况的忽悠,所以我不怕被扒,坦坦荡荡的随他盯,半点儿也不心虚。老王盯了我一会儿,大约也没什么成果,于是便放弃了。他问我:“小明啊……你小子也太快了点吧?这一年都不到呢,当初你还一会儿恐男一会儿恐女的,怎么这就有了心上人,还在一起了呢?你的心上人到底得是何方神圣,才能让你开窍啊?” 我:“……” 我面无表情的抬手搭了搭老王的额头,说:“没发烧啊。” 老王:“……” 老王一把拍开我的手,说:“你干嘛呢你!” 我说:“我还能干嘛?我当然是觉得奇怪啊!你真的是老王吗?你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你喝酒了吗?你断片了吗?你忘了当初是谁给我送了一堆的渣贱话本和剪贴报了吗?我一个已婚男人,你说我的心上人是何方神圣?” 老王:“……” 老王懵逼的看了我好一阵,最后恍恍惚惚的得出结论:“这不可能!” 我:“……” 我就奇了怪了:“这有什么不可能的?我和颜阙换过婚书,拜过天地,结过魂契。我喜欢他,这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老王:“……” 老王看着我,艰难的说:“虽然……但是,你们不是假结婚吗?” 我:“……” 我说:“谁告诉你我们是假结婚了?我们可真了,比真金还真。你可别给我乱说,什么假结婚不假结婚的,太不吉利了,赶紧呸呸呸!” 老王:“……” 老王看我的眼神莫名嫌弃。他说:“呵。早知如此,你当初折腾个什么劲儿呀?乖乖躺平接受现实不就好了?你看看你现在,脸疼不疼?肿不肿?……哦,对了,你和颜阙上仙,你们两个这会儿,是还在谈,还是已经,已经那个了呀?” 我:“……” 我说:“寻常夫妻之间该是什么样子,我和颜阙就是什么样子。哪有什么这个那个的,听起来好猥琐!” 老王:“……” “猥琐?!” 老王诧异的看着我,说:“我只是正常的问一问,关心你一下而已,到底是谁猥琐啊!你看看你现在这样儿,是已经习惯了当人家小娇妻了?” 我:“……” 我无语又疑惑的问老王:“你到底是从哪里看出来,我像个小娇妻啊?” 想老王一双眼睛长得倒是挺好看的,怎么就是看东西这么瘸呢? 老王说:“你哪里看着都很弱啊!难不成你还是……等等!难不成你居然是——?!” 我一把捂住了老王的嘴,说:“嚎什么!正月十四了!街上有人了!你不要脸我还要脸的!” 老王发出说不出话的“呜呜”的声音,他一面点头,一面扒拉我的手臂。我松开他,老王终于重获自由。他深呼吸一口气,问我道:“真是人不可貌相,看不出来啊重明!你还真是……话说,你对着颜阙上仙你就不觉得害怕吗?你不是看着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小少年都怂的不行吗?还是说,”老王犹疑的看了我一眼,不敢置信的问道:“还是说,你就是喜欢那种特别强悍的?” 我:“……” 我实在是没能忍住,抬手从上往下呼了老王一巴掌。 “清醒一点吧!”我面无表情,十分冷漠的说:“我的颜阙特别柔弱!” 老王:“……” 老王明显是不太相信的亚子。 *** 老王想跟我回去看看,我的心里其实老大不乐意。 各种原因的不想让颜阙被别人看到。 以及……虽然这话说出来叫人讨厌,但老王他毕竟见证了我当初的沙雕行为。常言道只可共患难,不可同富贵,这其实也不是没有道理的。若是一个知晓你最不愿意别人知道的黑历史的人一直出现在身边的话,任谁都会寝食难安的。 我和老王说:“等下你要是见到了颜阙,千万别提我从前的事情。不管是什么事情,和他有没有关系,最好一个字都别提。行吗?” 老王问我:“小明,不是我怀疑你,而是就你这怕成这样的怂样,你和我说你是上面的那个,你真的不是在逗我吗?” 我:“……” 我深吸一口气,很过来人的对老王说:“老王啊……等你将来有了老婆,我希望你能记住你现在说的这句话。” 老王:“……” 也不知道颜阙是打坐了一天累了,还是他单纯的想要偷懒不想努力了,总之,我回去时,他正窝在床头翻着前几天买回来的话本,听见我推门的声音,连个眼神都懒得分给我,只是淡淡道:“今晚喝粥,我放碳笼上温着了,你自己吃。” -- 第151页 我一侧身,把老王结结实实的挡在了门外。我站在房门口,心虚的说好,却始终没有进去。颜阙这下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他坐起身,问我:“怎么了?” 我有点尴尬的说:“其实,也没怎么。就是回来的路上,遇见了个朋友……我和他说了不要来不要来,他非要跟来!” 被我堵在身后的老王:“……” 颜阙:“……” 颜阙飞快起身下床穿外衣,说:“麻烦让你朋友等一下。” 我赶紧点头,回头对老王道:“听见没,等一下!” 老王:“……” 老王瞪着我,咬牙小声质问我:“我非要跟来?” 我:“……” 我低着头,说不出话来。 老王:“你和我说过不要来吗?你不是什么都没说过吗!我是这么不识趣的人吗!” 老王拿手指着我,噼里啪啦的数落一阵,最后得出结论:“你这个见色忘义的东西!” 我:“……” 行叭。我无法反驳。 因为某种程度上,好像的确是那么一回事儿没错。 我不想让老王他们见到颜阙,但是心底里又总是莫名的想要秀一下,这种心态十分的矛盾,宛如一个精分,以至于在老王提出要和我一起回来的时候,我虽然犹犹豫豫,但终究还是没有明确的拒绝他。 唉。我知错。 只不过,不想改。 谁让我的心上人特别好。我就是想让所有对此持怀疑态度的人都知道,我的颜阙,和我感情特别特别好。 作者有话说: 虽然这一章的小明略微有点贱……但是……哎,好像无法反驳诶? 感冒了QAQ,赶脚是要被赶回家的亚子。。。 明天不更。后天……看情况吧QAQ 最后常规求评论鸭~ 第八十六章 我重新把房门关上了, 谁也看不见里边,但我知道, 颜阙素来没有拖延症, 更何况在现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肯定速度更快,但这些, 我知道, 老王他不知道。 人在紧张的时候,是会感觉到时间被无限延长的。俗称,度秒如年。 老王现在就是这样的感觉。 老王在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内, 心中已经千回百转的纠结了不知道多少个来回。最后, 他问我道:“既然今天颜阙上仙不太方便……要不咱们下次再约吧?” 我赞许的看了老王一眼,心想这敢情好,正和我意——恩爱秀过了, 又避免了老王和颜阙交流过多,说漏什么嘴。老王真不愧是我混了那么多年的“好兄弟”, 他是多么的贴心呐!我要是不立刻点头答应, 那岂不是辜负了老王的一片用心? 于是, 我欣慰的拍了拍老王的肩, 这就准备向他颔首致意,却没想到,终究还是失算了——我低估了颜阙的速度。 “吱吖”一声, 我的下巴点到一半,颜阙他将门拉了开来。 我:“……” 我转头看看老王, 又转回头看看颜阙, 只感觉这个世界对我充满了恶意。 ——哪怕是坐在了全城最好的酒楼醉仙楼的最好的包间里, 我也只感觉这恶意对我有增无减。 老王小心翼翼的看着颜阙, 拘谨中带着一点莫名的羞涩,他道:“冒昧叨扰,实在不知如何是好,思来想去,只能用这一桌酒席赔罪了。……您尽管挑喜欢的点!” 颜阙微微笑了笑,翻着菜谱随意点了两个菜,便将菜谱推给了我,说:“想吃什么自己看。” 我幽怨的看了颜阙一眼,撒气似的把只要看顺眼的菜名都点了,一副势要把老王吃穷的架势。老王虽然不差那么一点钱,但遇上我这样的无赖行径,脸色还是不可避免的绿了,颜阙看不过去,重新将我手里的菜谱拿过去,看着我点的单划掉了大半没必要的菜,划完了无奈问我道:“你今年几岁?” 我:“……” 坐在我另一侧的老王毫不留情的笑出了声。他调侃我道:“你今年几岁?” 我:“……” 我在桌子底下用力踹老王:“滚!” 老王:! 老王猝不及防,被我踹中,他的表情微微扭曲了片刻,随后努力恢复了正常。老王冲我招了招手,我疑惑的看了他一眼,靠过去想要听他在说什么,却没想到,老王神秘兮兮,最后却是说了一句:“颜阙上仙在看着你呢。” 我:……! 我猛地回头,只见颜阙侧靠在桌边,手肘曲撑,侧首枕着,果然正饶有兴味的盯着我看,只是,他现在这长发半束,暖厢中又脱去了臃肿外袄,只余下里边层叠的衣袍,衣色偏暗,一重又一重,更是衬得人皮肤如玉,形体优雅风流……总而言之,不管怎么看,那都是便宜了别人眼睛的模样。 我坐直了身体,在桌下轻轻扯了扯颜阙的袖脚,他不为所动,甚至还给自己倒了一杯清茶,我有些急了,顺着他的袖脚握住了他的手腕,然后捏了捏颜阙的掌心,颜阙这才终于看我一眼,眸中满是得趣的狡黠,他稍稍坐正了身体,又恰好有菜上桌,颜阙给我夹了一块鱼,我帮他剥了几只虾,方才的事情,就算是这样过去了。 老王点了一壶好酒,可惜的是我是不会给颜阙喝酒的机会的。虽然我自己的酒量也很一般,但不管怎么说,也比颜阙靠谱一点。再者说……我要是喝懵了,不得有个清醒的人把我带回家么? -- 第152页 我盘算的很好——我自己是一个喝多了不会多话,只会发呆的人,那么我就不用担心我说漏嘴什么。而老王酒量很好,一般喝不醉,所以他应该也不会乱说什么。嗯,这样一番想下来,此酒可喝! 老王不愧是老王,点的酒光是尝一口,就知道一定很贵。入喉绵长,回味甘冽,只是后劲也足得很,几个来回过去,我的脑子就已经有些转不动了,再几盏下肚,大脑彻底当机,身旁人在说些什么,我是能够听得一清二楚的,只是他们说的话是个什么意思,我却是半个字也理解不了。 老王抬手,在我眼前挥了挥,我定定的看着他的手指头,露出了一个十分礼貌的标准微笑。 老王对颜阙道:“这是已经醉的很了。” 颜阙说:“这才小半壶天仙醉,就成了这个模样。……重明,来喝点水。” 我懵懵的转头看向颜阙,他把茶杯递到了我唇边,那我就喝,喝完了继续发懵,懵了一会儿,觉得似乎有点困了,于是便很安心的往颜阙的身上一倒,颜阙抱住我,我就靠在他的肩上,眼睛比起来,意识却还醒着,稀里糊涂的听着他和老王说话。 老王小心的问颜阙道:“天仙醉这样的仙酿,凡人一盏便可昏睡三日。他毕竟喝了足有九盏……当真无碍么?” 颜阙淡淡道:“你既无碍,那便只是他酒量不济,好好睡上一觉便是了。” 老王有些忐忑的说了一声“是”,又问道:“只是不知上仙如此,是意欲为何呀?” 颜阙垂眸,他抬手轻轻的点了点我的鼻尖,说道:“对着这样一个小混账……你说,有些问题,我是问好,还是不问的好?” 老王:“……” 老王呵呵一声,十分尴尬的干笑了一声。 颜阙却是好像挺有兴致的样子,语调不仅没有半分气性,反而还十分的可亲,仿佛真的只是单纯的八卦而已。我听见他这样问道:“他之前有喜欢过什么人吗?或者……他喜欢什么类型的人?” 老王:“……” 老王凝视了我一会儿,终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开口道:“喜欢倒是不曾见他真喜欢过谁,至于喜欢的类型……小明他有时候说自己喜欢单纯可爱的妹妹,有时候又说妖娆妩媚的姐姐也不错,想一出是一出的,根本就是不知道自己究竟喜欢什么,凭脑子转到哪里就是哪里。” 颜阙听罢,直接轻轻笑了出来。他捏捏我的脸颊,问我:“单纯可爱的妹妹?” 我抱着颜阙的腰,虽然并不理解他此刻的问话,但总莫名感觉不太妙的样子,于是身体自动选择撒娇大法,在颜阙的肩颈上蹭来蹭去,颜阙没有拦着我,只是继续问:“妖娆妩媚的姐姐?” 我:“……” 我潜意识里觉得刚才的撒娇好像没有多大的用,嗯,还是装死比较好。于是,我把脸埋在颜阙的颈窝,果断的不动弹了。 颜阙扶住我,笑着对老王道:“纵是他想一出是一出,也没想过片刻本座这样的。是么?” 老王看了我一眼,说道:“所以这世间之事,方才多有惊喜,若是桩桩件件都在预料之中,便没有意趣了。” 颜阙微微点头,对于老王的回答非常满意。他复又和老王随意聊了一些诸界之事,说是随意,实际上却颇有一种先生课上抽背的架势,老王一路答得心中叫苦不迭,总算颜阙没有一直这样折磨他,问过他的几个“见解”之后,便放过了他,只临走前又带了一句:“重荧妖尊近来可还好么?” 老王:“……” 老王短暂的沉默了一下,随即道:“都挺好的。” 颜阙点了点头,并没有去深究老王是否露出了什么破绽。他非常客气的和老王道了别,然后……捡了两锅滋补的汤及炖品打包,又留下了地址,眼看着是打算叫醉仙楼外送的节奏。 老王想了想,说:“这汤放了那么久,都凉了,不如我重新叫他们准备新鲜的,再给你们趁热送过去?” 颜阙说:“这倒无所谓。反正不论冷的热的,等他醒过来,都还需要重新回炉。” 老王:“……” 老王看我一眼,说:“说的也是。您……颜先生一个人带他回去么?不如我来背小明吧?” 颜阙扶着晕乎乎的我走了两步,笑着道:“他哪里需要背,这不是好好地能走?” “哦……” 颜阙扶着我走,老王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一直跟到了醉仙楼的门口,他似乎是有什么话想要说,但真说出口时,却也只剩下了一句:“地上滑,小心。……再会。” 颜阙顿住脚步,侧身微微颔首。我闭着眼睛眉头一皱,心里感觉非常的不爽。 然后我一路不爽着被颜阙牵回了家。 颜阙把我按上床躺好,脱了我的鞋子又要来解我的衣服,我的心里不合时宜的升腾起了一股委屈来,拉着颜阙的手一把将他拉近了怀里,然后翻身,压好,抱住。 嗯,我满足了。 ……我把颜阙当抱枕压了一夜。 啊,不对,是一夜再加一个上午。 总之,当我第二天日上三竿终于悠悠的醒过来的时候,我发现颜阙整个人都显而易见的憔悴了。 但是他现在睡着了。 我想,这可能是因为他昨天晚上被我压的手麻脚麻,动弹不得,以至于失眠了半宿的缘故。 -- 第153页 简直就是罪过啊! 我小心翼翼的收回了手脚,然后轻轻的爬下床,给颜阙盖好了被子,下楼去洗脸漱口,顺便熬一下我的招牌:能吃不能看粥。 我将米淘好下锅,刚打算生火呢,忽然乾坤袋就亮了起来,我打开来一看,原来是一张来自老王的通讯符。 嗯,老王。 我捻着手里的通讯符,昨天晚饭发生的事情,慢慢的开始在我当机许久的脑子里回笼。 呵,老王! 作者有话说: 我今天,学会了,拍一拍! 虽然明知道没有什么意义但是真的感觉好好玩! 然后,原本我的存稿箱都空了,但是因为我感冒了,学校把所有有感冒喉咙痛腹泻症状的童鞋们都赶回了家,所以……我就把今天的更新给肝了出来~~~ 争取在家的这几天多搞点?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我今天打开冰箱,看见了RIO,顿时下意识想拿出来喝,然后猛然想起,我刚吃过头孢。 噫。 第八十七章 通讯符在一跳一跳的发着光, 我就是故意不接,等到生完了火, 估算着快要到老王的临界点了, 方才慢悠悠的拍拍手上的灰,开启了通讯符。 老王的通讯符做的比老白的还吓人。 老白那好歹只是脸色发青,老王这个可好, 直接是惨白惨白, 幽幽的在你眼前飘出来,硬生生能让原本已经很冷的温度再降下几个节点。 我骂老王:“你个叛徒!” 老王没有反驳,甚至还十分淡定的对我道:“小明, 我觉得我真是个好人。” 我:“……抱歉, 请问你这样说的依据是什么?” 老王叹了一口气,感慨道:“小明,你知道吗, 我忽然明白了,四毛为什么会这么多年对颜阙上仙念念不忘。” 我:“……” 老王道:“我仔细的想了一晚上, 终于确定, 我也对他念念不忘了。” 我:“……” 我怒骂老王:“你做梦!” 老王却说:“做梦又怎么样?我一没泼你脏水二没挖你墙角, 自己私底下感叹怀念一下不过分吧?” 我:“……” 我又把昨天晚上颜阙和老王的所有对方飞快回忆了一遍, 最后仍旧感到不解:“你和颜阙统共说过几句话?就那么几句话,到底有哪里值得你感叹怀念啊?” 老王:“……” 老王看着我,长叹一声。因为通讯符的光影效果, 整张脸都惨白惨白的,瞧起来十分的渗人。 老王说:“小明, 我觉得我才应该是那个感到不解的人。想你与颜阙上仙在一起那么久, 昨天看你也像是开窍了的样子, 怎么实际上还那么迟钝呢?” 我:“……” 我大受打击, 不敢置信的指着自己,问老王说:“迟钝?我迟钝?我迟钝吗!” 老王沉默。他思索了片刻,最后说道:“或许,你其实并不是迟钝。只不过……重明,你很幸运。你想要的,从来都一直在你的身边。从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是这样吗?”我对老王的这番话持狐疑态度,说道:“你确定我有那么幸运?我好像从小也没有过什么特别想要的吧?……可能小时候想要个娘,但长大一点就没感觉了。我连活着的爹都是有和没有没大差别,何必还惦记着个见都没有见过,一早死了的娘呢?” 老王隔着通讯符上一片惨淡的白光注视着我,说道:“我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小明,你一直都很单纯。你所求的东西不多,所以我才说你想要的总在身边。以前你的身边有老白掏心掏肺,现在你的身边有颜阙上仙……别人得不到的全心全意,你好像总是可以轻易得到。” “话不是这样说的吧?”我对老王说:“这世上哪里有轻易就可以得到的东西呢?老白的确是习惯了照顾我,但我们是一起长大的,他对我好,是因为他知道,不论发生什么,我都绝对不会做对不住他的事情。至于颜阙……颜阙会在我身边,是我最大的幸运。我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可以用来炫耀的筹码。” 老王点点头,说:“所以你就是很幸运啊!好好珍惜你的幸运吧——虽说颜阙上仙不管哪里段位都比你高了不知道多少,但他就是栽在你身上了。小明,你真是让我不得不相信一句话。” 我:“什么话?” 老王:“傻人有傻福啊!” 我:“……出门对面右拐不谢。” 老王疑惑:“出门对面右拐是什么意思?” 我面无表情道:“是茅房。” 老王:“……” 老王被我噎了好一阵说不出话来,我也不理他,只关切的留意着我的粥——白粥和白饭是我到目前为止唯一能够烧熟并且可以入口的东西……虽然卖相并不怎么样,但味道却还是意外地可以让人接受。用颜阙的话来说,就是已经比那些做饭夹生熬粥没米的人优秀很多了。 老王看着我动作还算熟练的拿勺子搅着锅里的米,问我:“你什么时候学的做饭啊?” 我十分装逼的答:“在你不知道的时候。” 老王:“……” 行吧。气氛又一次冷场了。 我觉得是时候切断传讯符了,但老王总还是幽幽的盯着我,散发着白光,直把我盯得背脊发毛。 我终于忍无可忍了。我问老王:“你还有什么事儿吗?” -- 第154页 老王:“……” 老王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问我道:“难道你就没有什么事情要问我吗?” 我:“?” 我点点头,说:“没有了呀。要是有,还用你等到现在?” 老王:“……” 老王盯着我,满眼的不可置信。他说:“小明,你是你爹亲儿子啊!亲生的!你都不关心问候他一句的吗?颜阙上仙都知道要问一问啊!” 我:“……” 我道:“可是你昨天不是已经和颜阙说过都挺好的了吗?你骗他?” 老王:“……” 老王沉默了片刻,说:“这毕竟是咱们自家的事情。你们的感情再好,也总要留个心眼。我想,颜阙上仙也不会把天帝如何如何,都事无巨细的同你说吧?” 我:“……” 我诚恳的道:“我对天帝的日常不感兴趣。” 老王:“……” 老王说:“我只是打个比方而已。小明,你爹他现在不在地界。我原本以为这件事情你应该知道。” 我:“……” 我深吸一口气,说:“没有人告诉我,我怎么会知道?你们又不是不清楚,我和我家老头子的感情就像是姑娘家头顶带着的绒花,看着常开不败,走近一看,其实是编出来的假花。我要做什么,只要不是闯破天的祸他都不会管。他要做什么,也一贯我行我素不会和别人商量。……行叭,不说这些了,说了也没意思。老头子不在地界,那他是往哪里浪去了?他安安分分了那么多年,总不会没有任何理由的就跑了吧?” 我想了一想,复又补充了一句:“别告诉我他是去找老白了。他可消停两天吧!” 老王深深看了我一眼,说:“我奇怪就奇怪在这里。” 我:“?” 我悚然一惊,说道:“难道他真的是去找老白了?!” 老王点了点头。 我问老王:“他走了有多久了。” “将近一月了。”老王算了算日子,说道:“从你送了个人回万妖庭开始,妖尊就开始交接事宜了……我爹也没能幸免。当时你爹还特意来找我们几个的爹,说他劳心劳力了那么多年,总该放一回假了。” 我:“……” 我垂下眼,沉默了一阵,说道:“你等我联系一下老白。” 老王点了点头,说:“你也不要太紧张。这六界能伤的了你父亲的也没几个,没准就是他们两个和好了,一时情浓忘记了你呢?” 我:“……” 我没有说话。 若是我之前没有用通讯符联系老白,知道老白去三途川求过缘,那我没准还会觉得老王说的话有一定的可行性。 但是现在,不可能了。 一个已经决定了远离,开始新的生活的人,怎么还会轻易地回头呢? 更何况……那个等着他回头的人,实在是算不得什么良人。 不过,这一些,是老白的私事,没有必要和老王说的太多,所以我也只是和老王道了个别,就切断了通讯符,转而去联系老白。 老白过了好一会儿方才接通。 我看着眼前高糊发青的老白,微微皱眉,疑惑道:“你今天……怎么穿的这么好看?” “好看么?”老白闻言,竟是有些羞赧的低头微微笑了笑,说道:“其实也不怎么样。” 我:“……” 我感觉我好像敏锐的发现了些什么。 我问老白道:“你这是准备出门吗?” “嗯。”老白点了点头,说:“今天琼州的天气很好,和人约了出去走走。” “是朋友?” “算是吧……”老白想了想,说:“他是个修行者,来琼州这边找走丢了的师弟。” 我:“……” 我自觉问了一个很没有意义的问题:“那……他找到了吗?” 老白缓缓摇了摇头。 “现在还没有。不在琼州,也是在这个方向附近。总会找到的。” 我看着老白,明知自己不该说出这句话,却还是忍不住道:“你不要陷得太深。……我不是说修行之人就没有好人了,只是他们这些还没飞升的修行者,闹不清六界有序,自有法则,总觉得妖族非我族类,大多都是看不起妖族的。你可千万不要被他骗了。” “不会的。”老白冲着我笑了笑,说:“小明,你想的太多了。我们不是……更何况,我孑然一身,也没有什么可图的东西。小明,你还有事吗?我要出去啦。” 我:“……” 眼看着老白就要说再见切断通讯,我就是心里再不是滋味,也不得不抓紧时间赶紧道:“有!其实还有事的!” 老白:“?” 老白疑惑的看了我一眼,说:“什么事?你急成这样?” 我深呼吸一口气,硬着头皮把话问出口:“就是……那个,你最近,见过……老头子吗?” 作者有话说: 我终于把这一章肝出来了! 我感冒好像更严重了,每天昏昏沉沉的。 不多说了,大家看文吧,虽迟但到哦~~~ 第八十八章 我想, 任何一个稍微有些眼色的人,应该都不会选择在这种时候问老白关于老头子的事情。 虽然我并没有见过那个修行者, 在老白的叙述中, 对他也没有什么好感,但是……看得出来,老白对他很有好感。 -- 第155页 倒不是说他们就会有什么后续的发展, 只是目前而言, 老白一定很喜欢与他相处。 算一算我上次与老白通讯的时间到现在的间隔,我实在是忍不住要在心里吐槽老头子。亏他还活了那么多年,说出去也算在感情上“久经沙场”, 结果呢?追一个人追了好几百年, 居然越弄越僵,实在是叫人都想不出词来形容。——看看人家,还是个修道的呢, 才两个月都不到,两个月都不到啊, 就能把老白哄得那么开心。真是人不可貌相, 后生可畏啊! 我有些怂的瞄了眼老白, 想象着如果有人在我打算和“朋友”出门游玩时, 问我垃圾前任的事情,我会怎么样。哎,一定会想打人的吧? 不过, 话说回来,这隔着千山万水的, 老白就算想打我, 他也打不着。 “妖尊陛下……?”老白大约是回忆了一下, 而后有些迟疑的问我道:“最近?最近是指多久以内?怎么突然这么问?他是又整出什么幺蛾子了吗?” 我:“……” 我问老白:“你最后一次和他联系是什么时候?” “最后一次吗?”老白微微皱眉, 想了一想,说:“应该是在……大约一个月前?你应该知道呀,小明。你送了两个孩子回万妖庭的。有人接我的手,我求之不得,所以之后就一直都是在和那个叫水月的孩子联系了。不过,我和他联系的也不多,那孩子很聪明,很多东西一点就透,初时那几天我和他联系的多,后来就没什么联系了。毕竟那些日常事务都是有例可循的,做上手之后,基本就没什么大问题了。——所以,小明,你老实告诉我,你爹他到底又怎么了?” 我:“……” 我犹豫了一下,说:“这个事情……其实我也说不清他到底怎么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是他离开了地界,说要给自己放个假做点自己想做的事情。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我们想,他想做的……很大程度上是去找你,但他现在也没来找你。嗐,他那个人,又不给人留通讯符,做事情我行我素的,现在也联系不上……但他那么大个人了,大概率是出不了什么事情的。” 老白:“……” 老白沉默了。 他眼观鼻鼻观心,面无表情的安静了一会儿,忽然开口道:“小明,他可能去看你娘了。” 我:“?” 我茫然道:“我娘不是早死了吗?” 老白说:“有陵寝。” 我:“???” 我更茫然了:“有陵寝?!也对,人死了总有坟的……可是,为什么我活了一千多年,我居然从来都不知道我娘的墓在哪里?他到底安的什么心啊!” “就是很正常的心。”老白说:“人心底里总是有一块地方,是不想让其他任何人侵入的。谁都一样。” 我说:“可我是他儿子啊!亲生的!” 老白:“……” 老白疑惑:“这两者之间有关系吗?” 我:“……好像没有。” 不过,我发现了盲点:“话说你为什么知道?” 老白:“……” 老白呵呵冷笑一声:“自己想。” 我猛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张了张嘴正想要道歉,却还来不及说话,老白就已经切断了通讯。我看着他影像消失前与通讯刚接通时截然不同的脸色,忍不住开始怀疑起了自己究竟是否应该和老白通讯。……至少,不要在他心情那么好的时候通讯吧。 已经发稠的米粥咕嘟咕嘟的涌起来,我赶紧熄了火。今天的粥底下没有焦糊,算是一种长足的进步。 我将粥舀进砂锅里,装进食盒上楼,一路上脑子里胡思乱想着,忽然想起来,我忘记问老白,我娘的墓在哪儿了。 虽然……还是不问他的好。 我提着食盒一路上楼,因为怕颜阙还睡着,所以故意学着踮起脚尖,放轻了声音走路,走到房门前时,却听见了里面颜阙在说话。 “……她每日都守在天星塔,昼夜不离,一定要见你。” 颜阙说:“我回去。让她如愿。” “她不会如愿的。”天帝道:“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样的结果,又该如何如愿?” 颜阙沉默了片刻,问道:“她一定要带走流朱吗?” “你应该知道,这么多年过去,她们母女之间,早已经不可能存在双向的情感了。”天帝有些刻薄的道:“事到如今,不过是她自己想要弥补给自己一些东西,以及寻找一个契机,当做发泄的出口罢了。” 我听见了屋中一声沉闷的低响,像是什么圆钝但有些重量的东西砸在地上所发出的响声。 颜阙低声咒骂:“疯子……偏偏还是个位高的疯子,即使并无权柄在手……” “罢了。我回来吧。不管怎么样,先把那个……先把长公主殿下请出天星塔再说。” 天帝闻言,低低的叹了一口气。他安慰颜阙道:“你放心,这件事情……你就当回来调养一段时间,正好三黎泉对你的神魂有极大的好处,你回来泡泡也好。撇开私心说一句凉薄的话,琼州海市开启在即,你总不能就这样前往。小颜,你的身体已经不能够支撑你这样的透支了。” 颜阙沉默,没有答话,好一会儿,方才道:“这句话相比于我,更加适合告诉你自己。” “啊……在其位谋其事嘛。我自己还是有分寸的。”天帝轻轻的笑了笑,说:“我现在不是挺注重保养吗?毕竟,我想要看着小风长大呀。” -- 第156页 “嗯。”颜阙说:“这样就好。我会尽快赶回来的。你也别再气了。具体还有什么,等我回来详谈。” 天帝说:“好。不打扰你了。我这次出现大约挺讨嫌的,就也不向你家小朋友问好了。对了,他要一起到天界来么?” “他现在的身体情况……人界气息驳杂,能够使那个人感到安稳,若是贸然变幻环境,只怕会刺激到他。只是……” “只是你呀,离开你们家小朋友一时一刻,都觉得不放心,对么?” 颜阙:“……” 颜阙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小声说道:“我……我问问他。他想呆在哪里,就呆在哪里。” 天帝听得轻笑了起来。他又调侃了颜阙两句,便没有声息了。我想,他们两个的通讯,应是也结束了。 我站在房门口,这就进去吧,有点尴尬,若是不进去,站在外面,又很焦虑。 我觉得我好难。 我在心里面数着数,从一数到一百,再从一百倒数回去,两个循环之后,我推开了门。 颜阙靠坐在窗边,托着下巴看着我。我发现屋子中央的地面上横躺着一个枕头,我想,这枕头大约就是我听到的那一声闷响的来源。 颜阙问我:“站在门外很好玩吗?为什么不进来?” 我:“……” 我低着头垂着眼,觉得这个问题好难回答。 颜阙冲着我招招手,我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只听他道:“重明,你知道你站在门外,门上是会映着影子的吗?” 我:“……” 颜阙看着我两眼懵逼的尴尬模样,忍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他倾身靠近我,低低问道:“听了多久,嗯?” 我:“……” 我抱紧怀里的食盒,梗着脖子装逼道:“你猜啊!” 颜阙:“……” 颜阙双手按着我的肩,毫无形象的发出了“呵呵呵呵呵”的笑声。 我:“……” 我深感羞耻,轻轻推了推颜阙,说:“那个,你别笑了嘛!有这么好笑吗!你这样要笑岔气的!” 颜阙:“呵呵呵咳咳咳……!” 我:“……” 我赶紧给他拍背,说:“你看,岔气了吧!现在好一点没?” 颜阙咳得脸都红了,他点了点头,缓了一口气,渐渐恢复了正常。他说:“不管你到底听了多久……终归是被你之前说中了。我得回天界一趟,处理一些事情。” 我说:“流朱的事情?” 颜阙点了点头,说:“再怎么样,木已成舟,除却血祭,其他的种种,还真没哪一桩哪一件冤枉了她。她爱折腾就折腾吧,总不过就是那个样子了。” 我看着颜阙,说:“我和你一起去。” 颜阙说:“你去做什么呀?我很快就回来。你好好在家里呆着。对了,你过了十五,不是要去杏林堂了吗?你认真干活,等我回来请我吃顿好的……呐,你之前答应了欠着的。” 我很不要脸,说道:“那就继续欠着吧。反正你要真很快回来,我挣得那么几天的钱,也不够请你吃什么好东西。再说了,颜阙,你刚才还和你哥说,我想呆在哪里,就呆在哪里呢,敢情都是骗人的?” 颜阙点点头,淡定道:“我是个骗子嘛。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作者有话说: 感冒成功在我家完成了三杀,即,我们全家都感冒了。 失去了温暖的存稿箱之后,我开始了每天瑟瑟发抖的裸奔QAQ 第八十九章 我问颜阙说:“你知道身为一个骗子, 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颜阙:“?” 颜阙轻轻的摇了摇头。 我一手抱着食盒,一手忍不住伸出来, 捏了捏颜阙的鼻子。 我告诉他说:“身为一个骗子, 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不能让别人知道,他是个骗子。” 颜阙:“……” 我冲着颜阙眨了眨眼睛, 说:“所以, 作为一个骗子,你失格了,宝贝。” 颜阙:“……” 颜阙拨开我捏住他鼻子的手, 说:“就算是这样, 那也改变不了什么。你给我好好地呆在家里,我很快就回来。” 我打开食盒,拿出个碗来舀粥, 递给颜阙,说:“先吃东西。” 颜阙不为所动, 问:“我说的话你听进去没有?” 我强行将碗塞进他的手里, 说:“没有!你好霸道!” 颜阙:“……” 颜阙张口正欲说话, 我却抢在了他的前面, 说道:“你明明离开我一时一刻都觉得不放心,现在到底有什么好犟的?你吃完饭我就去杏林堂请假,反正现在不差钱, 老子不在意她那点月薪!” 颜阙:“……” 颜阙盯着我,缓缓道:“老、子?” 我:“……” 我说:“额, 那个, 我只是, 其实……嗐!我真的就是随口一说!” 颜阙点点头, 慢悠悠的搅着调羹,说:“嗯。你现在不得了了。” 我:“……” 我从颜阙的手上接过碗,舀了一勺粥,放到唇边试了试温度,方才喂给了他。颜阙喝了一口粥,问我:“从哪里学来的?” 我小声的交代道:“其实一直都会。” 颜阙:“那以前怎么不说?” 我心虚的瞄着他,说:“我,我不敢。” -- 第157页 开玩笑,敢问这世上哪个学生敢在班主任面前口嗨啊!不要命了?! 颜阙抬眼看我,一看便笑了。他说:“这样的话偶尔说一两次无妨,只是别成天挂在嘴上,没规矩。” 我连连点头,又喂了颜阙一口粥,说:“其实,你刚刚,不仅不生气,还有点喜欢吧?” “谈不上喜欢。”颜阙说:“具体看情况。” 我问:“什么样的情况?” 颜阙:“不知道。——你今天粥熬的不错嘛。没有糊底。” “很有进步吧!”我对我今天的粥可满意了,“呐,再多吃一口?” 颜阙推开我一勺又一勺喂上头了的爪子,说:“你米汤都流下来了!” 我毫不吝惜的拉起我的衣袖:“嗯那我给你擦擦……” 颜阙挥开我,说:“多大的人了还有事没事拿衣袖擦,脏不脏啊?” 我:“哎哎,反正都是我洗,我不心疼……” …… 哐啷当一声,粥碗砸在了地上,但它却意外的坚固,只是结结实实的滚了一滚,并没有像预料的那样粉身碎骨。 于是,功成身退的粥碗,就那样静静地躺在了地上。 俗话说的好,饱暖思,思,思…… 哎,我看今天这个天,可真是近段时间以来,难得的一个大晴天。 …… 颜阙晨起没起得来,中午倒是打算起来,可是他终究还是被被窝封印了,于是连带着我也又睡了个午觉。 行叭。其实,是我比较想睡午觉。 下午一觉睡醒,外边天色都暗了。 颜阙先前把自己的枕头给扔了,他闲来无事压在枕头下边的一本诗集便明晃晃的显露了出来,我将那诗集翻开来,坐在床头开始念:“杨柳青青江水平。……欸,我们这里好像没有东边日出西边雨嘛!” 颜阙:“……” 颜阙裹着被子,大约是有点不想理我,所以没有吭声。我也不介意,翻过一页书,继续道:“这句有些不合时宜。让我来换一首。嗯,这句就很不错——水光潋滟晴方好……颜阙你怎么抢我书!” 颜阙终于不再伪装蚕蛹,一动不动了。他劈手夺过我手里的诗集往床旁一丢,有些气促的说:“前言不搭后语,念的都是什么东西!” 我说:“什么叫前言不搭后语?我明明就是照着书上在念名家诗词嘛!书还是你买的!” 颜阙:“……” 颜阙缓缓的吐息了一口气,说道:“你既然那么爱念这些名家诗词,那不如整本给我抄下来,抄个十遍二十遍,免得白白浪费了你的一片热情。如何?” “怎么会呢?”我很不要脸的羞涩道:“颜阙,我的热情,还不是都取决于你吗?” 颜阙:“……” 颜阙撑着手臂坐起来,气的脸都红了,他指着我怒道:“你再说一遍!” 我:“嗯嗯我……” 我显而易见的又怂了,只好耍无赖似得往颜阙怀里一倒,抱着他说:“这次是我过分啦,下次再也不敢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要不然……你也咬回来?” “我才不要。”颜阙泄愤似得把我的头发彻底揉成了一个鸡窝,“你见过哪个人被狗咬了,还要追回去咬回来的?你个小畜生,你到底是哪一年出生的?我看你怕不是真属狗!” 我想了想,说:“算不太清楚了,时间隔得太久了,我生日也没人管的。但是谁知道呢?没准我真就属狗也不一定……” “颜阙……”我说:“你带我一起回去好不好?” 颜阙抱着我的脑袋,问我:“这就是你刚才胡闹一通的目的?” 我摇摇头,说:“不是啊。” “刚才……”我小声哔哔道:“肯定是自己想这么干,才会这样啊……” 颜阙:“……” 颜阙屈指给了我的脑壳一个毛栗子,说道:“你知不知道你下口没轻没重的?我又不是个无知无觉的偶人,你还没完没了了是不是?怎么不自己咬自己几口,试试有多疼?” 我握住颜阙的手腕,小心的用指腹摩挲着他手腕处一个新鲜的牙印,轻轻的说:“对不起。不会有下一次了。我给你吹吹。” 颜阙没动,就随我在那里呼呼的吹气,他只是说:“你也不用太放在心上,现在早没感觉了。按照我的体质,这样的伤,明天就好得连痂都找不着了。” 我:“……” 我抱着颜阙的手臂,忽然就失去了吹气的动力。 我心情复杂的盯着眼前颜阙锁骨上的一个牙印儿,莫名失落道:“那,那我岂不是……全白咬了?” 颜阙:“……” 颜阙“啪啪”拍了两下手,说:“呵呵。” “你个小畜生。” *** 我扪心自问,一向都是秉持着,常在水边走,哪有不湿鞋,开车势必翻车的座右铭说话做事,所以,我重明,从不修炼“驾照”。当我身边的人都渐渐成为了司机,甚至是老司机的时候,我还在小心翼翼的开着我的滑板车。 但我万万没有想到,滑板车,也有翻了的一天。 后来,我总结了一下经验教训,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滑板车,其实比各种飚速度的车,翻车的频率更高。 但是!它有一点好处! 那就是—— -- 第158页 滑板车翻车,轻则安然无恙,重则擦伤瘀伤跌打损伤。总之,绝不伤筋动骨! 所以啊……我暗自在心底里面庆幸:还是滑板车最稳妥! 遥想当时,我翻车翻得猝不及防,连自己都觉得自己要凉,正准备乖乖伸出脖子挨宰,却没想到,最后颜阙也只是说了淡淡说了一句:“你就算是觉得我不会带你一起去,也不用出此下策吧?” 我:“……” 我默默低头,态度良好的等待挨训。 结果……结果颜阙他动作温柔的摸了摸我的脑袋? 我有些疑惑的抬头,看向他。 却见颜阙低低的叹了一口气,然后扯开领口,捋起一截袖子,露出身上一个又一个圆整的牙印,他问我道:“你把我弄成这个样子,让我该怎么见人呢?” 我:“……” 我下意识的吞了一口口水,问道:“那……多穿一点?” 颜阙:“……” 颜阙提醒我:“天界灵气充裕,即使是北天的最深处,千里冰封,不见天光,也仍旧可以蕴气御寒。所以,没有人会裹着一层又一层。” 我:“……” 我很心虚的问颜阙:“那,那该怎么办呢?” “还能怎么办?”颜阙十分自然的又把衣服给穿齐整了。他说:“如果被发现了,就只好劳神费力的,去同人解释了啊。不过,我不丢这个人。谁做的谁去解决。” 我:“……” 我几乎脱口而出道:“还有这样的好事?!” 颜阙:“……” 颜阙冷笑一声,甩给了我一个看穿了一切的眼刀。 我开启自动免疫机制,跳下床给颜阙拿了件外衣披上,然后捧着他的脸用力的亲了一口。 “什么时候走?”我问颜阙:“我要准备点什么吗?” 颜阙淡淡瞥我一眼,问:“你怎么那么激动?” 我说:“哎,其实我这也不是激动,我其实还有点紧张,只不过我一紧张,就容易兴奋……” 颜阙:“……” 颜阙伸手,捏住我的脸颊,然后无情的往两边扯。他说:“回去很快就可以回去,明天早上再说吧。你什么都不用准备,也不需要紧张。因为你准备的东西肯定用不上,紧张也是白紧张,徒耗神思,没有必要。” 我很认真的点头,深以为然。只是……我还是有些焦虑的搓了搓爪子,问颜阙:“明天早上走的话,那今天晚上做什么呢?” 颜阙:“……” 颜阙善意的微笑着,友情提醒我:“今天,是元宵。” 作者有话说: 明天应该不更。后天……我努力? 嗐,我这个即将失学又失业的人呀~ 第九十章 事情的发展有时候就是这样的出人意料。 我翻车了, 都准备好等死了,可颜阙并没有生气。 结果, 我一回头, 把今天是正月十五给忘了,颜阙生气了。 我:“……” 我在心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如果可以,我真的很想把我的脑袋掀开来看看, 好验证一下里面是不是浆糊。 我用厚厚的斗篷把颜阙给裹起来, 他微微侧过头,半张脸都团在斗篷毛茸茸的领子里。那斗篷原是黑色,毛领子油光水滑的, 更是衬得颜阙肤色白皙, 只是白皙的过了,瞧起来便总隐隐带着些羸弱单薄之感,轻飘飘的好像大太阳一晒就要化。我闭了闭眼睛, 将自己脑子里那些不太好的念头全都甩出去,伸手并指在颜阙的眼前晃了晃, 讨好的说道:“阿缺, 笑一笑嘛!不要生气啦, 好不好?” 颜阙拍开我的手, 没动,只是面无表情的说:“不好。” 我忍不住笑了,去握他的手指, 说:“哎,其实你已经不生气了, 对不对?” 颜阙斜我一眼, 没有正面回答什么, 只是轻飘飘的道:“我早晚要被你气死。” 我闻言, 嘿嘿的笑了一声,手指交叉扣住了颜阙的手指,颜阙侧首看我,目光中带着嫌弃,手却是很诚实的同样扣住了我的。我说:“今晚不宵禁!” 颜阙点点头:“嗯。” 我牵着颜阙的手,一路走出门,走上了街道,沿着人流向城中最热闹的街市走去,周围灯火通明,竟真将晦暗的天色照得亮如白昼,天上的烟火一朵接着一朵,争先恐后的绚烂绽放,身侧人声嘈杂,纵是我和颜阙面对面,也未必能够听得清对方在说些什么。于是,我索性对着颜阙比口型:“我们去猜灯谜吧!” 颜阙微微皱眉:“?” 颜阙疑惑的看着我,显然是没有明白我无声的语言。没有办法,我只好老老实实的选择了传声:颜阙颜阙,我们去前面猜灯谜吧! 颜阙这回终于听明白了。他向着前方人群拥挤处望了一眼,说:好呀。 随后,又问我:你喜欢那盏琉璃花灯? 琉璃花灯,在此间是个稀罕的舶来品,虽算不得价值连城,但确实是精致又珍贵,寻常人家难得一见,因此,那猜灯谜的擂台,将它摆作了第一名的奖品,而现下擂台下一群人竞猜的热火朝天,也确是八成的人都是为了那琉璃花灯,但是!我!怎么可能会是那么庸俗随大流的人? 那种透明防风的琉璃花灯,我小时候就玩腻了。 我冲着颜阙高深莫测的摇了摇头。 -- 第159页 然后……我指着那灯谜擂台上写着的第三名的奖励,抱着颜阙的胳膊眨着眼睛撒娇:“想吃天一斋的元宵点心礼盒!之前就想吃,但是他们家抢东西太吓人了,我当时去排了好长的队,结果就差那么几个人,我没能抢到……” 颜阙:“……” 颜阙有些怀疑,问我:“真的这么好吃?” 我用力点头,说:“之前尝了一口免费试吃,真的好吃!那一盒里面甜口咸口都有,你也一定有喜欢的!” 颜阙听我卖力的介绍,听得都笑了。他说我:“少拿我当借口。琉璃花灯和圆月绢扇,你真的不想要?” 琉璃花灯是第一名的礼物,圆月绢扇是第二名的礼物,这两样都很好,只是……我说:“真的不太想要,感觉都是小姑娘家家喜欢的东西。” 颜阙说:“行吧。既然这样,那就把它们留给别人了。” 我微微茫然:“哈?” 颜阙看着我,眉眼温柔。他轻轻地笑了一声,开始从我们头顶上的这盏灯笼下悬挂着的灯谜开始作答,答完一题摘一个写着谜语的签子,也不挑题目,只是一路往前走,一路就顺着摘,摘到了靠近擂台的地方,我两只手上已经挂满了花签,颜阙对我道:“你去擂台上计数的地方问一问,这么多够了没有,轮到第几名了?” 我低头随意瞧了一眼挂了满手的花签,只见最上边一张,写着:一江清水残花影——打一字。 我立时便懵了,抖一抖手,又看了一张,上面写道:一入江东处处春——打一字。 我更茫然了,甚至感觉脑仁隐隐作痛,十分不够用的样子。我问颜阙道:“你这些全答得上来?我看都看不懂!” 颜阙说:“全答上来到不至于,但答了那么多,对个九成总没有问题。换你的点心,应该是够了。” 我钦佩的看了颜阙一眼,提着满手的花签跑上擂台计数,那计数的先生一张签子一张签子的看过去,最后对我道:“公子您答了七十二题,对了七十二题。现下,您应是第一。” 我:“……” 我回头向擂台下忘了颜阙一眼,颜阙微微抬首,冲着我笑了笑,一路上的灯火与天上的烟火将他的容颜映的温暖而温柔,我的心瞬间漏跳了一拍,再回头时,我问那先生道:“你们现在还没有截止……若我现在就想换,可以么?” 那先生道:“公子想要换琉璃花灯?” 我点了点头。问道:“你们是子时钟响截止是么?请问现在的第二名,答了多少道题?” 先生道:“三十二题。” 我说:“啊。那我们整整比他多了四十题呢!你觉得他之后还赶得上么?” 先生看着我,眯起眼睛来笑了一笑,说:“这可说不清楚呐!现下时间还剩了一个多时辰,若是最大的彩头就没有了,之后可不就没有人来玩儿了么?” 先生问我:“公子这样中意琉璃花灯,是想要讨意中人的欢喜?” 我闻言,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很明显么?” 那先生点了点头,笑着说:“总不过是这样,年复一年,年年如是。” 我:“……” 先生说:“若是公子实在是喜欢,不妨先付一笔定金,先自去别处逛,子时近了再回来,若是公子仍是第一,定金不退。若是公子叫人超了,便快些再摘了签子答题,不论对错,都可算作是您的数,保准这花灯是你的,如何?” 我:“……” 我看着计数先生感慨道:“您这也忒精了些吧?现在是说的好听,若是后边有人出的价比我更高,您又打算如何呢?” 计数先生抬手抚了抚胡须,十分自然的道:“这花灯本便是看一个心意,若是有人心意比公子更甚,那自然是要将花灯赠与最有心之人的了。” 我:“……” 我在心里叽里呱啦的将这精明过头了的计数先生好一通骂,最后还是换了点心下台。 颜阙问我:“怎么上去说了那么久?” 我摆摆手,说:“嗐,不提了。无奸不商,无商不奸啊!那擂台上的先生,委实不是个好东西!” 颜阙听了,倒是表现的比我淡定的多。他说:“这些东西,本身就很有水分,不能够太当真。不过,人家毕竟让你得偿所愿,你就不要有太多的抱怨了。” 我撇撇嘴,说:“哎,就算是这样吧,但他也太……算了,不提了,我们去那边放花灯!你先排着队,我去买花灯!” 颜阙背着手,在我身边慢悠悠的顺着人流一路往前走。他笑着问我:“凡人放花灯许愿,心里好歹盼着不知哪一位神仙来应。那么我放的灯,又该由谁来应呢?万一无人敢应,沉了下去,岂不是很丢人?” 我伸手,将手伸到颜阙的身后去握住他的,问他说:“天生仙只叩天地,是么?” 颜阙微微点了点头,问我:“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我说:“也不能说是忽然问起,就是觉得很好啊!没什么神仙敢应你的愿,就由天地来应你的愿。我的阿缺许的愿,一定桩桩件件都如意。” “嗯。”颜阙笑了笑,说:“承你吉言啊……突然嘴这么甜,再多说两句呢?” 我把颜阙牵去排队,说:“后边日子可长着呢,我要说的,又何止两句?” 颜阙不理会我的话,只说:“点心我来拿吧,你去买河灯。动作快一点,这周围都是小女孩儿,我一个人站着,没准就欣赏起哪位姑娘来了呢。” -- 第160页 我:“……” 我悄悄地对颜阙说:“我晓得你害羞,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颜阙:“……” 颜阙轻轻踹我一脚,说:“滚。” 我想,这样的颜阙好可爱,想亲。 但是……现在大庭广众之下,人实在是太多了,我亲不了颜阙,于是只好说:“我马上就回来,你稍微等一等。就等稍微那么一下下……” 颜阙听得连连点头,说嗯。“你快去吧,”颜阙说:“别我排到了,你的灯还没买回来。” 毕竟,卖灯的地方,也在排队。 我被颜阙赶跑了。 我一路挤过人群,终于找到了排着队伍的末尾,这队伍很长,不过幸而卖灯卖起来迅速,一手交钱一手拿灯,也不需要挑什么,因此,没过多久,我便轮到了。我买了两盏河灯,捧在怀里打算再一路挤回河岸边,却没想到身边的人不知怎么的,两三个人撞了一下,波及到了我,我脚底下一个踉跄,又撞到了身后的另一个人,还不慎踩了他一脚,如果我对我的力道没有估算错的话,这一脚,约莫踩得还挺重——毕竟我大半个身体的重量,都在那一脚上了。 人挤人的地方,推撞一下原也没什么,但我寻思着,我刚才那一脚下去……还是应该要道个歉比较好。 我抱着花灯,在人群中费力的转过了身。 作者有话说: 从今天开始我正式失学了,唉…… 生活不易,猫猫叹气。 搬宿舍搬到怀疑人生,赶脚自己手都要抬不起来了,天还热,每年这个时候,就感觉自己小小的身体里拥有着大大的力量。。。 然后就是……想要给小颜和小明,写一个现代番外??? 第九十一章 我一向是很怕背书的, 不论是背什么。 颜阙他大约是可以过目不忘,但我只要一想到个“背”字, 脑子就已经开始疼了起来。 从小到大, 我都很怕默书,因为我默不出来。老头子以前大约也期盼过我我德智体美全面发展,所以, 为了让我满腹经纶博学多才, 他也曾请先生教过我人间的诗词歌赋,但在我默出了“竹外桃花三两枝,竹内桃花无一枝”这样的名句之后, 他实在是不得不对我歇了某些不切实际的期望, 在那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原本那教我诗词歌赋的先生。 我当时问老白,是不是因为我太笨了, 朽木不可雕也,所以老头子让我不用学了。 老白想了想, 安慰我说, 人各有所长, 不是长在这儿, 就是长在别的什么地方。更何况,那先生教的书也不如何,确是一听就困。我当时只觉得老白在哄我, 毕竟一样东西如果失去了,那再回想起来, 就是怎么想怎么好——譬如那位先生, 虽然他上的课确实让我提不起半点兴趣, 但他不教我了, 我还是挺怀念他的。 越怀念,越是觉得他教的好。 直到现在,我才发现,他教的可能真的不怎么样。 所谓诗词,光靠背和枯燥的拆字讲解,是体会不到的。 那先生只会干巴巴的讲,难怪我记不住,背不出。 我在人群中转过身去,想要向那位被我踩着了的人道歉,但回头看一眼,我那原本十分朽木的脑子里,竟是不可控制的蹦出了一句诗来——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当初先生教的时候,教了一堆这个手法那个比喻,到头来我是一个字也没记住,只觉得头大,而今方才猛然想起,这首诗,根本的意义只是喻美人而已。 身后人一袭素色的衣,斗篷的兜帽拢住了头发,洒下的阴影遮挡住了稍许面容,却是丝毫无碍于他一身清透的出尘气。这人的身材高挑,骨架却是纤细,于是身形便显得单薄而瘦削,瞧着他,让人忍不住的想到天山上最干净的一捧雪。 ——不似人间所有。 我的本意是向那人道歉,但现在,话到嘴边,却莫名的噤声了。 那人微微抬脸,一双水色的眸从斗篷兜帽的阴影中显露,他很认真的看了我一眼,而后便沉默着转身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原来,是你啊……” 仿佛有一阵微弱的风在我的耳畔吹过,携来这句无悲也无喜的话。那声音很轻,飘飘渺渺,一声响过,我竟不知我是真的听见了那句话,还是方才的一切,都单纯只是幻觉。 一切都好像只发生在瞬息,实际上,也确然只发生在瞬息之间。 我重新挤过了路,跑回颜阙的身边,犹豫了片刻,还是忍不住同他道:“我刚刚,遇见了一个……”我想要形容方才遇见的那人的模样,但却发现脑海中只剩下了一个模糊的影子,那个人长得什么模样,我是真的半点也想不起来了,就连他到底有没有说过话,我也完全无法确定,于是,思索了半天,我也只能对颜阙说:“我刚刚,好像碰见了一个很奇怪的人。” “他……”我努力的形容,说:“我觉得他像个巫师!……不然就是某种精通于幻术的妖魔鬼怪!” 颜阙:“……” 颜阙抬手,从我的左侧肩后,摘下了一点莹莹的光点。 我想起来,我方才,好像就是左边撞到了那个奇怪的人。 “这是……” “这是生灵影。”颜阙屈指轻弹,那一点灵光倏忽间复又消散于天地,好似它们从未凝结过一般。颜阙淡淡道:“你方才遇见的人,是素华仙尊。” -- 第161页 我:“……” 我默了。甚至感觉自己有点自闭。 我将刚才我能回忆起来的画面和颜阙说了一说,说完了问他道:“我这样是不是表现不太好?素华仙尊他老人家会不会对我有意见?” 颜阙听罢,摇摇头,说:“放心,不会。素华仙尊再好说话不过了,他是个几乎没有气性的人……至少我到现在,还没见他真的动过气。” 我狐疑的看着颜阙,疑心他说的和我见到的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 我不敢确定的问颜阙:“真的吗?你确定他很好说话吗?可是为什么我感觉他好冷漠啊!” 颜阙:“……” 颜阙有些无奈的对我道:“人群中匆匆一面,你想要他表现的有多热情?” 我:“……” 我仔细一想,说:“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那你说,素华仙尊他对我满意吗?” 颜阙从我怀里接了盏花灯去,他淡淡道:“你与素华仙尊有什么干系?为什么要他满意。” 我:“……” 我从颜阙的话里,隐隐察觉到了一丝酸酸的味道。 我说:“我也不是要他满意什么,我只是,想要得到长辈的祝福。” 颜阙点点头,道:“那么,下一次相见时,素华仙尊一定会让你如愿的。” 我:“?” 我问:“怎么说?” 颜阙道:“生灵影是素华仙尊的标志。如果他对你有意见,是绝不会故意留下生灵影,来同我打招呼的。他留下生灵影,是想告诉我,他见过你了,他很欢喜。” 我:“……” 我听着颜阙解释,只觉得七拐八绕,听得脑子发晕,忍不住吐槽道:“好复杂啊!这万一你没有发现那个什么生灵影,不就全白折腾了么……” “不会的。”颜阙微微笑了笑,说道:“生灵影,我一定会看到的。——重明,你觉得素华仙尊如何?” 我:“……” 我敏锐的又回忆起了颜阙刚才的那一丝醋意,于是立刻马上果断的道:“不如何!” 颜阙:“……” 颜阙叹了一口气,抬手指向了不远处的河对岸,对我道:“重明,你看。” 我顺着颜阙指的方向望去,青衣素袍的男子安静的立在了悬满五彩华灯的树下,在一片喧闹之中,那一处不知为何,竟是尤其的清净,素华摘下了拢发的兜帽,如雪的长发垂散开来,他遥遥的望着我与颜阙,一双水色的眼瞳,宛如海天交接处最美的一抹蓝。我猝不及防的与素华对望了一眼,只觉得心惊,于是迅速的垂下了眼,不敢再看。我终究是心境与修为都不够。素华仙尊的眼神……他的眼睛太干净,乍一眼看去好像清澈纯净的什么也没有,可稍一对视,便是一种无法形容的通透洞悉之感。我的心里蓦然生出了一个念头——他发现了。 可是,他发现了什么呢? 这我又全然不知道。我明明,没有任何的秘密。至少对于素华仙尊那样的人来说,我没有任何值得他探寻的地方。 “他已经离开了。”颜阙轻轻的拍了拍我的肩,我这才发现我竟然紧张到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颜阙说:“别害怕。他只是来看看我。” 我倏地松了一口气。 我再抬眼望向河对岸,那对岸果真不见了青衣素袍的仙尊,灯树下拥满了热闹的人群,仿佛方才的一切,都只是梦境一场。 “终于轮到我们啦!”我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跑上前领了两支笔,递给颜阙,尽力轻快的道:“不枉排那么久的队,一定要好好许愿啊!” “嗯。”颜阙微笑着看我,说:“会的。” 我于是和颜阙相互背过身去,各自写着自己的心愿。 我写: 和颜阙永远在一起 颜阙永远都喜欢我 颜阙的身体早日康复 …… 我的心愿实在是太多,密密麻麻的写满了花灯。最后还剩下了一点缝隙,我一笔一划,很认真的在那里写下了,努力变强。 想要有一天,也可以有能力好好的保护颜阙。 颜阙在我身后问我:“你还没有写完?” 我捂住花灯,连声说:“写完了写完了!你怎么写的那么快?你的心愿好少!” 颜阙道:“一句足以。” 我捂着自己的花灯,却问颜阙:“你写的是什么?” 颜阙才不会真告诉我。他淡淡道:“不可说。” 我撇撇嘴,去还了笔,拉着颜阙一起蹲在河岸边放灯。我双手合十,碎碎念道:“要全部都实现呀……” 颜阙笑着看我,我将他的手合到一起,说:“快和我一起念!” 颜阙点点头,说:“会全部都实现的。 ” 我说:“那也还是要念!我,我许的愿多!” 颜阙:“……” 颜阙不说话了,就静静的看着我叨叨叨,我好容易叨完了,我们两的花灯也飘远了,和其他无数盏灯挤在了一起,分不清,也看不见了。 于是我和颜阙手牵着手回家。 “重明,”快要走到家门口时,四周没了什么人,一切的喧闹好像都被什么看不见的屏障隔飘远了,颜阙忽然喊我的名字,我便偏头去看他,颜阙说:“我今晚,很开心。” “会一直都喜欢你的。”颜阙伸手抱住我,低低的道:“我永远都喜欢你。” -- 第162页 我用力的回抱住颜阙,忍不住的用脸颊去蹭他的发鬓。我的心里因为颜阙这句话欢喜雀跃慰贴到了极致,脑子里却是乱哄哄的,千万种念头一下涌出,搅得像是一团浆糊。最后,竟是恍恍惚惚的对着颜阙说出来了一句——“你果然偷看了我的花灯吧?” 作者有话说: 小颜:凭本事偷看! 我觉得我不配设置抽奖哈哈哈~ 原本还想着端午更不能多更一点,结果直到晚上才有时间坐在电脑前,叹气。 虽迟但到??? 第九十二章 那是一条再普通不过的河, 河岸边,有着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小村庄。 村子里的人们靠水吃水, 没有大富大贵, 但皆心地淳朴,十分懂得知足常乐。 我的家中,一共有五口人。 阿爹, 阿娘, 即将出嫁的大姐姐,以及总爱追在我身后,口齿不清喊着哥哥讨糖吃的小弟弟。 我的弟弟, 在我的面前, 化作一团模糊的血肉时,尚且未满三岁。 天上的神魔妖仙相斗,地上的人类, 便与脆弱的蝼蚁无二。我还记得,那一日, 天光正好。 而后, 天火倾落, 一切都灰飞烟灭。 从瓦砾焦土中醒来时, 我已经成了整个村子里,唯一的一个活人。 昏暗的天地中,一只手伸向了我。 “跟我回家吧。” 光与影模糊了俯身向我的男人的面目, 于是,我只能一瞬不瞬的盯着那只伸向我的手。 掌心向上, 食指上是一只嵌着七彩琉璃的金丝绕线戒指。 *** 我已经很久都没有做过梦了。 或者说, 是很久都没有做过, 如此真实, 身临其境的梦了。 从梦境中挣脱醒来的时候,我只觉得头脑昏沉,全身上下说不出的疲惫。 我喊颜阙,说:“我刚才,梦见了一个人……” “他……看不清长得什么样子。”我说:“我不认识他。但梦里的那个人……” 我皱着眉,拍了拍脑袋,说:“不对,我应该是梦见了两个人。” 只不过,我是以其中一个人的视角,在经历着梦中所发生的事情。 “梦里发生的事情不太好。”我不敢仔细的去回忆梦中的细节,这个梦境的共情能力实在是太强,悲伤与绝望如同潮水一般铺天盖地,几乎要叫我窒息。我紧紧的抱住颜阙,就像是落水者死死的拽着能够攀上岸的绳索。颜阙摸到我后背的衣服全都湿透了,潮潮的黏在了皮肤上,倒真像是刚从水里边捞上来的一样。 颜阙轻轻的拍着我的背心,一下又一下,待得我的呼吸频率终于逐渐趋于正常,他方才轻声说道:“不怕了,我在的。来换一件衣服吧,好不好?” 我点点头,乖乖的坐着,颜阙下床去衣柜里给我拿了新的里衣,又用灵力温了一盆水,让我脱了衣服趴下,他帮我把黏腻的汗渍擦一擦。 我听话的趴好了,此时外边的天还未亮,除却屋中点着的一盏小灯外,一切都昏暗的紧,颜阙给我擦背的动作又轻又慢,水温不冷不烫,一切都刚刚好,于是,我趴着趴着,居然就这样睡了过去,再一觉醒来时,外面天都大亮了。 我:“……” 虽然知道颜阙不会嫌弃我,但还是有点尴尬。 “睡够了?”颜阙靠坐在床边,手里握着我的手。他捏捏我的脸,笑着说:“口水都流下来了。” 我:“……” 我扯了扯嘴角,本意是想要笑一笑的,但最终没能笑成,因为我感觉到了我嘴角到下巴一路过去,流下的口水都风干凝固了。 ……是我失算了。 这哪里是有点尴尬。 就算颜阙不嫌弃我,但我还是……尴尬到想要打地洞溜走。 丢人啊! 我试图为自己稍微挽尊一些,说道:“我也不知道今天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意外,但我平时睡觉从不流口水,真的!” 颜阙:“……” 颜阙笑的止也止不住,他弯腰俯下身来,轻轻的亲了我一下,说:“嗯。我知道。” “毕竟,我每天都睡在你的身边。” 嘴唇虽然一触即分,但颜阙与我的距离仍旧在咫尺之间,他额前的碎发落在了我的眼睫上,有一些痒,我控制不住的霎了霎眼,有些紧张的舔了一下睡醒后微微发干的嘴唇。 “颜阙……”我小声的问他:“你可不可以,再亲我一下?” 颜阙微笑:“现在不可以哦。你先起来漱个口。” 我:“……” 我扁扁嘴,说:“你嫌弃我。” 颜阙直起身来,问我:“你不漱口嘴里不觉得苦吗?” 我握着颜阙的手,借力侧身坐起来,说:“好像是有点。” 颜阙点点头,说:“所以你快去漱口啊!” 我:“……好的。” 洗漱的东西颜阙一早都准备好了,我迅速的擦了一把脸,漱了个口,然后三下五除二把自己乱糟糟的头发给扎了起来。我问颜阙:“你说我是用这根黑色的发带好,还是用这根蓝色的发带好?哎,要不我这回戴个发冠吧!” 颜阙说:“你不是不喜欢束发冠么?” 我说:“不喜欢归不喜欢,这不是要见人呢嘛!” 颜阙微微偏首,不知思索了片刻什么,他指了指凳子,对我道:“坐下。” -- 第163页 我:“啊?哦。” 我在颜阙身前的圆凳上坐了下来,他就站在我的身后,将我方才扎起来的小揪揪重新解了开来梳好,最后从乾坤袋中抽了一条玄色流云暗纹的发带系上,我抬手摸了摸我新的发揪,感觉颜阙梳的,好像确实要比我自己梳得紧实端正上不少。 颜阙翻着乾坤袋,翻出来一身玄色的窄袖长衫,说:“你试试合不合身呢?” 我飞快地套上,衣长袖长倒是还算合适,就是扣腰带的时候得收个腹,不过,问题不大。 于是我说:“还行,挺好的。就是腰带有点紧。” 颜阙闻言,瞥了一眼我的腰腹处,有些感慨的说道:“这衣服,是我按照你当年的尺寸做的。” 我:“……” 我故作镇定,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我想,刚才那一瞬间,我应该是明白了,秋风卷起一片枯叶,从我头顶飘过,那是怎样一种凉凉的感觉。 敢情五百年的时间过去,我除了腰围,其他那都是一点儿没长?!!! 虽然按照妖族的计算方式,当年我就已经可以算是成年了,不论哪一族,成年之后身形都不会再有太大的变化。但是——还是好心塞啊! 我深吸一口气,脸颊鼓了起来,只是一不小心鼓过了头,没绷住,发出了“啵”的一声,漏气了。 我问颜阙:“你有没有什么锻炼身体的方法,比如,可以让我的肚子,从九九归一的状态,重回散装?我也不指望着真有九块,只要能有,我就很满意了。” 颜阙:“……” 颜阙没有正面回答我,只是说:“我想一想。” 我点点头,也没指望着颜阙真能说出个所以然来。所谓想一想,大约只是他在安慰我罢了。 我于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衣物都穿戴妥当,我与颜阙下了楼,站在院子里,给整栋房子都施了个结界。我们这一去,快则几日,慢则几月,也不晓得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还是设个结界安心,也免得落了灰尘再要重新打扫。一切准备完毕,颜阙召出沧海,御剑诀一动,沧海瞬间增大了数倍,剑身光华流转,翻着深海般幽蓝的波纹。颜阙踏上了长剑,伸手来搀我,我的心中却是莫名迟疑了一瞬,但也仅仅只是瞬息,再回神时,我已然立在了剑上,足下的神剑轻轻嗡鸣一声,我有些恍惑,颜阙拉着我的手,环在了他的腰间,说:“别担心,沧海它很喜欢你。” “这样吗?”神剑有灵,的确会亲近人,也会产生厌恶抵触的情绪,不过我和沧海之前并没有什么交集,虽然见过几次,但它在颜阙的手中,我并没有如何触碰过,它应该不至于这样喜欢我,除非……是主人的喜恶,影响了剑灵的情绪。 对,一定是这个样子! 我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越想越觉得妥帖,忍不住抱颜阙抱得更紧了一点,说:“啊,沧海真不愧是神剑,就是通人性!” 颜阙:“……” 颜阙说:“站稳了。少说话,调整呼吸,尽量不要开口,用鼻呼吸。” 我:“嗯嗯!要出发了吗?颜阙你知道吗,我还从来没有御过剑呢,我只用过飞行法器,我之前看中了个飞行法器,是做成剑的形状的,我一直想买,但是没钱……啊啊啊啊啊慢慢慢慢慢——” 就在我还在兴奋的叭叭叭的时候,沧海一飞冲天,它的速度极快,且是垂直向上冲,不过是眨眼之间,便已至万丈高空,哪怕我并不恐高,又死死的抱着颜阙,也吃不消这样的刺激,最重要的是,刚刚沧海一飞冲天的时候,气流灌入我张开的口鼻,我现在喉咙刀割样的疼,也不知道哑了没。 我声嘶力竭的在颜阙耳边喊:“你故意的!你要谋害我!” 颜阙有些得意的笑了一声,说:“嗯。” 我:QAQ! 颜阙问我:“为什么要买做成剑形状的飞行法器呢?纵使没有本命剑,无法御剑,御风诀也是一样的,虽则比起御剑来,速度慢了一些,但与飞行法器相较,总还是快的。” 我一只手仍旧环着颜阙的腰,另一只手松开来,在身侧举平,高空长风猎猎,我虽然没有能够鼓风的宽袍广袖,但就是感觉,一个字,酷! 我说:“这不是速度不速度的问题,这是帅不帅的问题。就像明明很多人可以御风飞行,但他们就是要买一堆的飞行法器来装逼……”说着说着,我不禁叹了一口气,问颜阙:“你是不是不太能理解这种心态?” 颜阙说:“我明白这种想法,但我觉得没有必要。飞行法器十之七八都是华而不实的东西,我还是更加喜欢实用一点。” 我闻言,默默地低头,看了一眼脚下的沧海。 颜阙所谓的实用,指的是沧海吗? 那还真是……实用,且是旁人一生都装不来的逼格啊! 作者有话说: 可能或许大概……还有一更? 第九十三章 虽然教科书上, 以及许多人张口闭口都是“六界”如何如何,但实际上, 所谓六界, 太半都是混居,并没有十分明确的分界。且仙、魔、妖、凡、鬼、神,六者之间本就可以相互转化, 譬如所谓的仙, 天生仙毕竟是万中无一,其余多得是各族修行,历劫飞升, 再于天界繁衍生息, 而天界也并不封闭,对于其余各族“友好”的拜访,他们一向都是十分欢迎的。 -- 第164页 再说人界与地界……嗐, 这也不用说什么了,人界因为父神禁制的缘故, 好歹还是人族居多, 地界则差不多是个没人管的地方, 什么妖魔鬼怪都能见得着, 标准的大散居小聚居交错杂居,妖鬼横行也就算了,还常有艺不高胆很大的人族修士来闯一闯, 不论见到谁张口就喊妖孽,关于妖族和妖孽的差别, 我真的已经对着他们解释的倦了。 ……没办法, 谁让他们还没飞升, 六界的族别和秩序这些基本课程, 他们都没学过,修行来修行去,竟是修的只晓得“非我族类”这四个大字。 不过,虽然六界民俗风情各异,但有一点还是差不多的,简单来说,就是逃不过两个数字,九,以及四。 四很好理解,即天地四方的意思,至于九,解释起来也不难,就是天界有九重,人界有九州,地界有九域的意思。天界九重与人界九州,都是正常开放的,只有地界是个例外,九域的最深处,是锁着的。 九域的最深处为何被锁,没有任何的典籍上有解释和记载。我不知道究竟还有没有人知道这个秘密的答案,但是反正……我不知道。 颜阙操纵着沧海一路急性了约有半日左右,终于在一处高空停了下来,我伸手在半空中挥了挥,说:“这里有阵法波动,就是天门的入口吗?” 颜阙微微点了点头,抬手变幻印诀,我们面前的虚空中,便缓缓地出现了一道细细的金色光线,那光线渐渐地拉开,就像是一扇门,门中是一片模糊不清的光影。颜阙侧首对我道:“屏气,闭眼。” 经历了之前说话喉咙灌风的教训,我这回很听话的照着颜阙说的做了,屏住气息闭上眼睛,抱紧了颜阙的腰,穿过空间结界只需要一瞬间,但这一瞬间加持了阵法的空间门的压力却是无比巨大的,仿佛有千斤巨石压在心口,但空间威压却又让人完全无法张口呼吸——难怪颜阙要叫我先留一口气在胸腔里。 “重明,睁开眼睛吧。”脚底下忽然一实,颜阙按上我的手背,说道:“我们到天界了。” 我终于敢睁开眼睛,长长的吐出来一口气,全身脱了力一般的往颜阙肩上一靠,只感觉自己虚的不行,脚底下都软绵绵的,好像在踩棉花。 颜阙扒拉开我抱着他的腰的手,让我换一种姿势靠。他拍拍我的背,说:“你将体内气息运转一周天,身体便可以调节两界之门的压力,让你适应此处的环境了。” 我抱着颜阙的手臂,有气无力的点了点头,就地坐下运了一圈气,状况果然大有好转,好像又满血复活了一样! 我很兴奋的一跃而起,顺便伸了个懒腰,现在我的力气回来了,也有力气打量四周了,这一打量不要紧,回头便见天门口四个守卫,正一瞬不瞬的盯着我和颜阙看,幸而这一重天的天门平时光顾的人不多,总算是不至于造成围观。 我原本是准备伸个懒腰抱抱颜阙的,但是现在……被八只眼睛盯着,我实在是没有那个脸。 我小心翼翼的伸手指那四名守卫,问颜阙:“他们……需要打个招呼吗?” 颜阙淡淡道:“无需多事,你我还需尽快回九重天议事。” 我:“……” 我小心翼翼的看着颜阙,小声的说了声“是”,感觉颜阙好像整个人气场都莫名的变了,倒也没有很冷淡疏离,只是好像有些……高不可攀的感觉? 突然不敢动怎么办? 颜阙握住我的手,说:“跟我走。” 我顿时一个立正,紧张道:“好的!” 颜阙:“……” 颜阙随手画了一道空间阵法,拉着我便走了进去,短暂的眩晕之后,我们早已经不再身处空无一物的一重天天门,而是进了一间……寝室? 颜阙解释道:“这里是我的寝殿。” 我震惊了。 我问颜阙:“我们刚刚还在一重天,现在就在九重天,你……徒手撕裂空间啊?” 颜阙:“……” 颜阙抬手给了我一个毛栗,然后丢给了我一块玉佩样的东西。 “这是灵晔石,里面蕴含着强大的空间力量,随身佩戴的话,只需很少的灵力,就可以启动空间阵法,不过,仅仅只在天界有效。”颜阙无奈的看了我一眼,说道:“徒手撕裂空间,也亏你想的出来。” 我:“……” 我说:“灵晔石是煅炼空间法器的原材料,半块指甲盖大小的一点就能练出个灵器来……我哪能一下想得到,这么大块的玉佩会是灵晔石啊!” 这也太奢侈了点吧! “确实是有些奢侈。”颜阙看着我委屈的表情,忍不住微笑道:“所以,我也只有这一块。呐,还给我吧。我要赶去天星塔一趟,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下。” 颜阙说着,抬手捏捏我的脸,然后环住我的腰,微微偏首,说:“还在别扭吗?” 我:“……” 我理直气壮:“嗯!” 我说:“颜阙,我不要一个人呆在这里,我要和你一起去天星塔。毕竟一定程度上,这个麻烦你也是为了我才摊上的,我要和你在一起!” 颜阙看着我,说:“倒是也没有你想的那样悲壮……现在事情究竟是个什么情况,我也要去看了,方才能够与长亭他们商议。重明,你放心,我很快就会回来。这里是我的寝殿呀,你还怕我跑不见了吗?” -- 第165页 我:“……” 我没骨气的回抱住颜阙,下巴搁在他的肩上,问他:“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颜阙轻轻的低笑了一声,悠悠道:“你可以先到后殿的温池中舒舒服服的泡一泡,然后再在我的床上卷着被子睡一觉,等你睡醒睁开眼睛的时候,我一定就出现在你的面前了。” 作者有话说: 小明:我怀疑我老婆在暗示我什么。 小颜:嗯。 第九十四章 虽然我睡颜阙的床好像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 但是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自己被暗示了某些有颜色的事情。 按理来说, 我和颜阙搞颜色都搞了那么多回, 他就算真的是在暗示我,我也应该已经波澜不惊了。 但很显然,我没有这样平和的心态。 颜阙让我去泡个澡, 我照做了, 泡的很舒服,可泡完了出来,面对颜阙的床的时候, 我开始在床前来回踱步了。 虽然颜阙许久未归, 但这寝殿内的一应陈设全都摆放齐整,清净的半点儿灰尘也见不着,床铺平整, 被褥折叠整齐,怎么看, 都是一副主人刚刚离开, 或者随时会回归的样子。 我靠在颜阙的床边就地坐下, 感觉自己的思想莫名有些痴汉。 ——这是颜阙的寝殿, 颜阙以前每天都会躺在我眼前的这张床上。 这一切说来也无甚稀奇,但我总有一种,离得颜阙更近了一些的感觉。 分明原本就已经很近了。 我叹了一口气, 不太好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只小心翼翼的爬上床, 躺平, 端正的盖好了被子, 也不晓得是怕惊扰了什么。 我眨了眨眼睛, 感觉并没有什么困意,但仍旧想要躺着,反正就是不想动。 百无聊赖之下,我只好对着天花板属羊。颜阙在人间时就不是多讲究用度的人,这习惯显然是从天界带下来的,他的寝殿之中除了必须,几乎没有别的装饰,现在颜阙人又不在,我除了对着天花板属羊,倒也确实没有别的什么事情好做了。 属羊数到九百多只,我确然是感觉到了一丝困意。 不容易啊! 我抓准了这一丝感觉,翻了个身裹好被子,打算一鼓作气的去会周公,却没想到恰巧在这个时候,隔着一道屏风的外室,传来了一道轻轻的推门声。 “吱吖”一声拉开,“吱吖”一声又关上了。 我揉了揉微涩的眼睛,心说难道是颜阙回来了?不应该啊! 我有些想要坐起来,但仔细一想,终于还是没动,继续躺平在床上,只是摒气凝神,想要看看方才那进门的究竟是何人。 却听一个女子的声音道:“榆阳仙官待你是真心好,你方才被升上九重天,他便为你寻了个泠露殿这样清闲的差事……你们两的好事儿,什么时候办呀?” “阿碧姐姐,你快不要这样取笑我了。”另一道女声低低的叹了一口气,似乎是有些忧愁,说道:“我是个修行不成器的,先前飞升,便是沾了师兄的光,勉强用丹药喂上去的境界,又恰逢师兄办好了差得了嘉奖,提我上天界,连雷劫也不曾经历,只好在一重天再行修炼。现在近三百年过去,我也不过是从一重天一个寻常的女仙,转到了九重天当个小侍女罢了。师兄他却是前途无量的,我,我配不上他……” “嗐!你也就是喜欢乱想,先前在一重天遇着你,你就是这么个憋屈的性子,现在几百年过去,竟是没有半点长进!”阿碧道:“只要你同榆阳仙官两情相悦,哪里又有什么配得上配不上的呢?” 女子道:“阿碧姐姐,你不知道,昨日我带了亲手做的点心去找师兄,见到位女仙官与师兄同进同出,言谈相处十分融洽……可不是比我更加般配么。想来师兄对我,大约真的只是修行一场的照拂之恩吧。” 女子话说到最后,声音中竟是带了些酸楚哽咽来。我卷着被子,原本好不容易憋出来的一点困意彻底消失无踪——世人常说天界是个清静到刻板的地方,如今一看,倒是大家的误解了。 这天界的八卦,分明不输其他任何一处嘛!果然痴男怨女这种东西,是无处不在的! 我有些激动,调整姿势,好整以暇的准备继续听八卦,却没想到,那阿碧竟不按常理出牌,非但没有安慰哽咽的女子,也没有再提那个什么劳什子仙官,只是鼓励女子道:“唉,阿瑶,你这总是把难过憋在心里,可实在不是什么好事……左右这泠露殿没有主人,寻常也不会有人擅闯,最是清静安全不过,你有什么难过的,就一齐放声哭出来吧!” 我:“……” 我:! 我一个惊坐起,什么听八卦的兴趣全都散了,就怕那个阿瑶真的听了阿碧的,开始放声大哭。 不过幸好,阿瑶并没有听阿碧的馊主意,反而抓住了个盲点,问阿碧道:“我前日方上九重天,昨日才正式搬来泠露殿,对九天上的事情,什么也不晓得。师兄只说在泠露殿当差最是清闲,月俸也高,你又与我相熟,好照拂照拂,我竟是都不曾问询过,这泠露殿,究竟是哪位仙家的住处呀?若是没有主人的地方,何来那样高的俸禄?” “你说这泠露殿呀……”听见阿瑶问起,阿碧正打算与她解释,却听殿门又是一声响,无人触碰,便自动开启,随之便是一声质问:“你二人在此处作何?” -- 第166页 “噤声。”颜阙低低开口,对琅琊道:“若是扰了他,别怪我轰你出去!” 琅琊沉默,片刻后对吓得跪在地上行礼瑟瑟发抖的阿碧与阿瑶道:“出去吧。无事不要擅入。” 阿碧与阿瑶如释重负,飞快地退了出去,还很懂事的重新关上了门。 我躺在床上,思索着自己到底要不要动。听颜阙的话,他大约是还觉得我睡着。 或者……他想要让琅琊觉得我睡着? 我如是想了几番,最终还是决定保持现状,按兵不动。 屏风外琅琊十分低落的道:“他现在是半个字也不愿意与我多说。” 颜阙冷笑一声,说道:“泥人尚有三分气性,长亭从未薄待过你,你却与琅琢合着伙的帮你姑母闹事,是个人都要心冷。” 琅琊小声辩解道:“彼时我与琅琢,都不曾想过,姑母见到了流朱,竟会如此……如此的激动。” 终究是从小待自己极好的亲姑姑,琅琊犹豫再三,还是说不出那“疯癫”二字。 他默了默,竟是忍不住道:“小颜,你说……会不会是流朱她,蛊惑了姑姑?” 颜阙道:“是不是,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幸而今天小风及时察觉到了异样,否则天星塔若真毁了,后果将不堪设想。……索性是将你姑母与流朱都带出来了,不然,这事还不晓得要成什么样子!” 琅琊语气低沉,隐隐有一种恍惚无措的感觉,就像个做错了事情,不知应该如何是好的小孩子。他说:“我想去云思殿看看他,但他大约是不太愿意见到我。” “想着去也是你,想着不去也是你。”颜阙低低的叹息了一声,说道:“我方才已经说过,长亭从未薄待过你。他待我们如何,待你便是如何。气归气怒归怒,你去找他,他总不会把你关在门外。” 琅琊沉默一阵,大约是觉得颜阙说的有理。于是他小心翼翼的问道:“那我……要带什么东西,给他赔个礼吗?” 颜阙:“……” 颜阙实在是觉得倦了。他挥挥手,说:“你要是真的过不了你自己心里那一关,你就带跟荆条……你就带根棍子,负荆请罪吧。不过,他现在大约也没有力气打你。你自己看着办吧。” 琅琊:“……” 琅琊焦虑的踱了两步,最终还是离开了。 我听见屏风外的颜阙压抑着低低的咳嗽了几声。 我终于再也忍不住,冲了出去,却正见到颜阙脸色苍白,面无表情的往乾坤袋里塞手帕。 “你在干什么!”我劈手夺过颜阙手里叠的方方正正的帕子,又急又气:“你出去的时候还好好地,怎么回来就咯血呢!” 颜阙垂下眼,有些疲惫。他道:“刚才发生了一些意外,现在已经没事了。只是……接下来,我可能会忙上几日。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不会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的,重明,我想到了一个可以让你锻炼身体的地方。” “锻炼身体?”我诧异的看着颜阙,“你都弄成这个样子了,我还锻炼个屁的身体?就算真练出来了,又有什么用?我不去!” “还是要去的。”颜阙放松身体,软软的往我怀里一倒,说:“那地方挺好的,也不只能锻炼身体,还可以学到很多东西……”说着,颜阙伸出手指,戳了戳我软软的肚子,微微笑道:“何况,你对于……看得开,我还是很期盼着能看到你的小肚子有所改变的。” 我:“……” 我抱住颜阙,低头幽幽的看他。 “颜阙啊。”我说:“如果我没有记错,你之前,好像和我说过,我现在这样九九归一的状态就很好。你很喜欢。所以,你说的那些话,都是在安慰我吗?” 颜阙:“……” 颜阙轻轻的在我颈边蹭了蹭。 “倒也不是全都在安慰你。”颜阙轻叹一声,说道:“你这样,挺可爱的。我确实,很喜欢。” 我:“?!!!” 我如遭雷击。活了一千多年,头一次意识到,可爱,竟是一个恐怖到能够让人崩溃的词汇! 作者有话说: 我粗线啦~~~ 第九十五章 我不敢相信的用手指着我自己, 反复问颜阙:“我可爱吗?你真的确定是可爱?你再想想呢?我真的可爱吗!” 颜阙:“……” 颜阙身体一软,整个人委顿倒下, 我吓了一跳, 赶紧伸出手臂接住他,好歹没让他摔在地上,我喊了两声颜阙的名字, 他却毫无反应, 不省人事。我想到了颜阙方才咯血,只觉得背后汗毛倒竖,遍体生寒, 一时间什么也顾不得了, 抱起颜阙就往外冲,冲出了殿门四下环顾,这才记起来自己根本不认识路, 恰好对侧长廊拐出来了两名侍女,我也不管她们究竟姓甚名谁, 逮着了就冲上去问:“你们陛下在哪里!” 那两名侍女被我吓得不轻, 其中一名侍女抖着手指指我, 又指指颜阙, 一会儿“你,你,你”, 一会儿“他,他, 他”, 除了这两个字, 愣是没能说出别的, 我急得恨不得跳脚,脑子却突然灵光一现,打断了侍女的单字发音,吼道:“云思殿!云思殿在哪里!云思殿你们认识吗!” 侍女:“认,认……认识。” 我:“认识就快带我去!” 两名侍女一面抖,一面点头如捣蒜:“好,好的……” -- 第167页 我:“……” 我抱着颜阙跟着那两名侍女就往云思殿的方向跑,一路上也遇见了不少仙者,我肯定是一个都不认识的,但他们却都无一例外的向我行起了注目礼,眼神诡异,一言难尽,饶是我现在脑子几乎当机,也觉得那些视线过于魔性了一些,简直叫人毛骨悚然。 “这,这里就是,就是云思殿了。呼……” 天界最重礼仪,言行举止皆有讲究,虽然这讲究也是有变通的,但一路狂奔显然不在正常的变通范围内。那两名侍女也不知多少年没有这样跑过了,带着我到了云思殿外,便已经上气不接下气,弯着腰直喘。一名侍女道:“我,我们,只是寻常的,寻常的洒扫,不敢闯陛下寝殿,您,您,您……” 另一名侍女吸了一口气,渐渐缓了些过来。她情绪有些激动的盯着我喊:“颜,颜,颜……这是颜阙上仙!” “是是是!”我现在顾不得她们,急匆匆的答应了一声,就三步并作两步的冲上云思殿的台阶,殿前守护的侍卫上前想拦,一眼看见了颜阙,竟是全都像中了石化咒一样,石化了片刻,方才与之前的侍女一样开始结巴:“颜,颜……” “别颜了!”喊什么颜颜呢!我感觉我嘴角都快急出火气来了:“你们陛下在哪里!” 倒不是我只认识天帝一个神仙,而是……莫名觉得,只有他最值得信任。 侍卫们震惊过后,终于认真看了我一眼,斟酌着道:“这位……仙友?请随在下走。” 我:“那你快走啊!” 侍卫:“……” 从前,如果说我对于房子,或者所住楼阁院落甚至寝宫的大小,都没有什么特别看法的话,那我从现在开始认为,我喜欢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那种。 真是,要什么气场要什么牌面啊!能一下找到人的,才是最好的! 天知道这云思殿里到底为什么有那么多的楼阁和院落啊!想想天帝他一没后宫二不梦游,他睡得了那么多屋子吗! 我抱着颜阙跑到腿断,终于是见到了要见的人。我看着眼前的天帝,感觉就像是看到了救星,张嘴就喊了一声:“哥!” 天帝:“……” 天帝像是刚从床上冲出门的样子,头发都是散的,他的脸色也很难看,嘴唇都没有血色,天帝忧心忡忡的看着昏迷的颜阙,问我:“小颜怎么了?” 我刚要说话,便见天帝先自己晃了晃身体,他抬手按了按太阳穴,有气无力的道:“先进内殿再说吧。” 我:“……” 我瞬间便说不出话来了,只能沉默的点点头,然后抱着颜阙跟着他走了进去。我轻手轻脚的把颜阙放平在了床上,和天帝解释道:“他回来的时候,就有点咳嗽咯血,但是当时他还和我说笑,突然就昏过去不省人事了……哥,不,陛下,你看颜阙他……” 我说着说着,突然后半句话就说不下去了。我不想把颜阙的情况变成一个疑问句。既然答案只有一个,那就不应该是疑问。 “他很快就会醒。”天帝握着颜阙的手,给他输送灵力,“精神高度紧绷,元神有损又消耗大量法力,任谁都会体力不支。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我听得连连点头,问道:“那他咯血……” “肺腑积淤,能够咯出来,是好事。”天帝叹了一口气,收回手,说道:“让他先躺一会儿吧。” 我看着颜阙,仍旧是觉得紧张。我有些焦虑的道:“就这样就可以了吗?真的不用叫个什么医仙来看看的吗?” 天帝淡淡道:“你是唯恐别人不知道颜阙的身体情况吗?” 我:“……” 我问天帝:“那个……陛下,这属于机密吗?” 天帝有些疲惫的道:“算不上机密,但传来传去终归不好。人言可畏,知道的人还是少些为妙。” 我:“……” 我一时间欲言又止。 天帝抬眼看我,问:“你怎么了?” 我看着他,纠结半天,还是说道:“我刚才……抱着颜阙一路跑过来,可能有挺多的人,都看见了。” 天帝:“……” 天帝微微点了点头,说:“哦。” “看见就看见吧。”大约是已经佛了,天帝表现的分外淡定,连眼皮都没眨一下,只是没什么力气的道:“看见,有看见的办法。” 我心虚的点了点头,说:“好的。……都怪我不好,当时都傻了,什么都没想就冲了出去。” 天帝摆了摆手,扶着床沿站起身,语气竟是难得的温和。 “人之常情罢了,你不必因此而自责。相反,让意外发生,是我的失职。”天帝轻轻的拍了拍我的肩,说:“你在这里照看着他吧。如果颜阙好一些了,就去无草阁寻我,我一直都在的。” 我记下了地方,认真的点头,眼看天帝就要离开,我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陛下,您的身体……” “嗯?我的身体?”天帝转过身来,拢着袖子眯起眼睛笑:“你很关心我?” 我:“……” 我原本满腔的担忧瞬间凝固了怎么办。 天帝看着我,忍不住低低的笑了起来。他说:“放心,没什么大事,死不了。小朋友,好好珍惜能和颜阙相处的今天吧。等到了明日,你就要被扔去学宫住宿了。” 我:“?” -- 第168页 我三步并作两步追着天帝跑出去,抓狂道:“等等!陛下!你别走!你把话说清楚了再走!学宫是什么意思?还有,我为什么要住宿啊!” 天帝身形缥缈,倏忽间便消失不见。于是,我的耳畔便只剩下了他狐狸似狡黠的笑:“记得去问颜阙呀。小朋友……” 我:“……” 我xx! 我憋着一口气,叉着腰跑回内殿,对着颜阙说:“你到底都趁我不知道的时候做了什么呀!” “颜阙……”我轻手轻脚的搬了张矮凳在床榻旁坐下,握住颜阙的手,委屈巴巴的说:“你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啊?” 颜阙闭着眼睛。颜阙没有回应。颜阙回应不了。 我伸出手指,戳了戳颜阙的鼻孔,成功收获了一侧侍立的女仙惊悚的眼神。 偌大一个内殿,天帝只留了这一个女仙在这儿,我想,她应该还算靠谱吧? 反正一个人呆着也是干着急,我索性和那女仙聊了起来。我问她:“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呀?” 那女仙谨慎的看着我,恭敬的答道:“属下流萤。” 我点点头,说:“我叫重明。” 我问流萤:“你说颜阙他什么时候能醒呀?” 流萤垂眸道:“属下不敢妄言。” 我:“……” 我默默地在心里长叹一声——天界的人都这么小心这么无聊的吗? 流萤姐姐你敢不敢活泼一点! 我握着颜阙的手指,从一根手指开始,然后慢慢的增加,最后合掌将他的整只手都拢住。我乐此不疲的循环着这样的过程,竟是自己把自己逗笑了。 “流萤姐姐,”我看着颜阙笑,问说:“他在天界是个什么样子呀?” 流萤的面上流露出些许斟酌的神色。 我期待的看着她,无比好奇天界中人眼中的颜阙是个什么模样。 结果,流萤斟酌许久,最后得出的结论居然还是——“属下不敢妄言。” 我:“……” 要不是看流萤一本正经的模样,我几乎都要怀疑她是不是故意逗我了。 “这怎么能叫妄言呢?”我说:“这难道不是正常的评论一个人吗?” “既然如此。那又何必在那个人不知道的时候评论呢?” 掌心忽然被回握了一下,我下意识一个激灵,险些蹦了起来。我惊喜道:“颜阙你醒了!” “嗯。”颜阙的声音有些沙哑,他闭了闭眼睛,低声道:“你太吵了。” 我:“……” 流萤的动作十分娴熟的奉上一盏清水来,她轻声道:“您润润喉。” 颜阙撑着身体坐起来,接过了杯盏,淡淡道:“多谢。” 流萤福身行了一礼,脸颊上竟是微微带了些红晕,唇角止不住的悄悄上扬。她道:“这都是属下应该做的。” 我:“……” 我看着流萤,忽然觉得她不是个靠谱的小姐姐了。 颜阙慢慢的饮完了银盏中的水,重新递还给了流萤,说道:“本座已经醒了,你不必再留在此处了,回陛下处复命吧。” 作者有话说: 我是写崩了吗?为啥最近这么冷…… 是因为都在考试吗??? 第九十六章 我看流萤离开时那依依不舍, 就差一步三回头的模样,只觉得好像有一口血梗在了喉头, 吐不出, 也咽不下,就是觉得堵。 敢情这偌大的一座内殿,只有流萤一个人留下来, 不是因为她最值得信任, 而是因为她最自觉主动吗! 能不能更不靠谱一点! 颜阙喝完了水,打发完了人,便又重新躺了回去。他见我一直瞪着先前流萤站过的地方, 忍不住发笑, 调侃我道:“舍不得你的流萤姐姐?” 我:“……” 我收回目光,呵呵干笑两声,问颜阙:“我可以躺上来吗?” 颜阙将身体稍稍往床里挪了挪, 我踢掉鞋子,在他身边躺下来, 用力的把人搂紧, 却说不出话来。 原本颜阙没醒的时候, 我觉得我想说的话, 都快能堆成一座小火山了,就等着一个缺口好喷发。可是现在颜阙醒了,我抱着他, 脑子竟是一下子空了,话不知道该从何说, 又好像从哪里说都一样, 不说也无妨, 只要颜阙能够好好的, 我就心满意足了。 “当真?” 我:“……” 心里话莫名碎碎念出了口,可就算是心里话,也只是一时间情绪起来了,就说出来了,要按特定情况来分,真是绝对真,但是……我哪能真什么也不说,无欲无求啊? 该说的话我还是要说的! 比如,我说:“颜阙,你看,那个流萤再舍不得你,可是能躺在你身边抱着你的,还不是只有我?” 颜阙:“……” 颜阙啪嗒一巴掌拍在了我的脑门上,说:“少来和我贫嘴,你刚刚一口一个流萤姐姐,不是叫的挺亲热?” 我说:“我那就是随口奉承她一下,当不得真的。你要是喜欢这样的调调,我也可以这样喊你啊!颜阙哥哥~” 颜阙:“……” 颜阙一下推开我坐了起来,嫌弃道:“你想干什么?有话就直说。” 我黏在床上,抱着颜阙的腰不撒手,说:“阿缺,你脸红了。你明明挺喜欢我这么叫的嘛!” “胡说八道。”颜阙别开眼不看我,说:“你再这样,我就去找长亭了。” -- 第169页 “……你不提他我差点都要忘了!”我用力又把颜阙给按倒回了床上,情感酝酿到位,我扁了扁嘴,说:“你哥说,你不要我了,你要把我送去个什么学宫住宿!” 颜阙:“……” 颜阙看着我,缓缓地眨了一下眼睛,说:“嗯。” 我:“!” 我按住颜阙,说:“你真的不要我了?!” 颜阙无奈的道:“我是说把你送去青霄学宫。” 我:“这两者有差别吗?” 颜阙点点头,说:“虽然你可能要住在那里一段时间,但是我会来看你。” 我:“……” 我问颜阙:“你考虑家属陪读吗?” 颜阙:“……” 颜阙挑眉看我,问:“仅仅只是,陪读?” “唔……”我飞快的亲了颜阙一口,语带羞涩:“如果你还馋我身子,我也很愿意……” 颜阙:“呵呵。” 颜阙问我:“那你去不去青霄学宫?” 我:“……” 我感觉我就像个泄了气的人皮娃娃。我和颜阙商量,问:“我一定要去吗?我都那么大的人了,我为什么还要去上学啊?你放心,我不会打扰你的,我可以一个人呆着的。颜阙,你别让我全日制住宿好不好?” 颜阙说:“这不是你打不打扰我问题。况且,青霄学宫,本来也不是给小孩子去上的。青霄学宫三百年一开,开启授课时间只有一年。一年之中,半年是学宫授课,还有半年是青霄秘境的实践。凡是符合学宫条件的仙者,挤破了头也想要争取到一个学宫的名额……我豁出脸帮你开后门,你居然还想着不去?” 我:“……” 我叹了一口气,萎靡不振的趴在颜阙身上,劝他说:“颜阙啊……我明白那个青霄学宫它很厉害,但是你确定,它厉害就适合我吗?揠苗助长是没有效果的。而且,你让我走后门进去,就算进去了,我也是垫底,有什么用啊?” 颜阙淡淡瞥我一眼,说:“你还没有进青霄学宫,既然对学宫内一无所知,又如何确定,自己就一定垫底?就算你当真是垫底,入学宫一年,只要你该学的都学到了,我也无所谓你成绩如何,有长进便好。实不相瞒,一年以后,琼州海市将会开市,海市每千年一开,其中光怪陆离,各族混聚,危险难测,以我目前的情况,能够在海市中独善其身,便已经很好,实在没有余力护你。你若想一年后和我一起,那便去青霄学宫好好学,若是你不愿前往青霄学宫,那么一年后,我也绝对不会让你靠近琼州海市半步——这件事情没的商量,我是为了你的性命着想。” 我:“……” 我赌气问颜阙:“你怎么就确定,我一定就想跟着你去琼州海市呢!” 颜阙平静道:“你不跟着,最好。” “我……!”我咬牙道:“我就真的这么废吗!” 颜阙微微的笑了笑,说道:“这个问题,不要问其他任何人。问你自己。” ………… “小朋友这么快就放弃抵抗了?” 一盏盛满了果酒的酒樽被仙气托着送到了我的面前,天帝有些惋惜的感慨:“都不再挣扎一下了吗?” 颜阙伸手一捞,将我面前的酒樽取走。他侧身看着我笑,问我:“还挣扎吗?” 我沉重的摇了摇头。 真的,只要一想到自己干啥啥不行,拖后腿第一名,我就瞬间不想反抗,只想快点去那个什么青霄学宫进修了。 我有些蔫蔫的问:“是明天就去对吗?我要收拾什么东西吗?我还什么都没收拾呢。衣服是自己带还是统一发呀?我要不要带钱啊?等吃完了这顿再回去收拾,会不会来不及啊?” 颜阙晃了晃手中的酒樽,看我一眼,问道:“谁和你说明日就去的?青霄学宫公布名单,是在三天之后。所有入选的人,将会统一被传输到学宫之中。你什么都不用准备,青霄学宫会安排好一切。” 我:“……” 我的精神顿时就好了,我转头问天帝,说:“明明就是三天后,你怎么骗我说是明天呢!” 天帝坐在上手,侧支着手背发笑。他说:“那哪里能说是骗呢?我分明是在逗你啊,小朋友。” 我:“……” 我扯颜阙的衣袖,问:“你到底站在谁那边!” 颜阙将手中把玩了好一阵的酒樽递到我的唇边,轻笑道:“看你的表现。” 我默默盯着唇边的酒樽,心里微微有一点怂。 这真的不能怪我啊!有了之前被颜阙忽悠醉了的经历,我现在是真的不敢乱喝。毕竟,谁知道一口尝起来软绵绵的酒,喝下去后劲儿会有多强啊! 眼看我在那里犹豫来犹豫去,颜阙直接道:“我酿的。你喝不喝?” 我:“……” 我很没骨气的一低头,把酒樽里的酒喝完了,喝完舔舔嘴唇,得出结论:“好像有点甜了。” 颜阙轻哼一声,说:“本来就是蜜果酒。爱喝不喝。” 我想了想,说:“那,要不,再来一杯?” 天帝一挥手,两只小酒坛就飘到了我的手边。他眯起眼睛,悠悠道:“喜欢就带着走,陪你家颜阙去三黎泉喝。” 我结果那两只小酒坛,疑惑:“什么三黎泉?” 三黎泉这名字,好像听着有点耳熟? -- 第170页 天帝解释道:“三黎泉,乃是天界灵气最纯净的地方,可养护元神,压制邪祟,对于颜阙的伤,是再好不过的养疗之所。至于其他的功效,我想,小颜大约想到了地方之后,再亲口告诉你。” 颜阙:“……长亭!” 天帝摆摆手,说:“好啦。我不说了。你们快去吧,珍惜时间,别再呆在这儿刺激我的眼睛了。” 我:“……” 颜阙:“……” 颜阙偏头往我肩上一靠,说:“没事。我不急。” 我揽住他,虽然并不明白天帝和颜阙说的是个什么意思,但我还是附和道:“我也不急。” 天帝:“……” 天帝嗤之以鼻:“你不急?你就装吧。小朋友,你想不想知道,在你不知道的时候,你家颜阙有多么……” “啪”的一声,颜阙拍案而起。他耳垂涨的通红,低头问我:“你走不走?” 我点点头,站起来说:“我当然跟你走啊!” 天帝举杯微微一祝,微笑问道:“需不需要我送你们一程?” 颜阙不答。他面无表情的一手牵着我,另一手借着灵晔石绘出一道阵法纹案,眼前的空间顿时微曲,颜阙拉着我一跃而入,熟悉的短暂眩晕之后,场景已然跳转,四周雾气迷蒙,水声淙淙,我伸出手在空气中抓了一把,几滴露水便凝在了掌心——那竟是纯净清透至极的灵气凝结而成! “三黎泉一共分为三个泉眼,自上而下,如你所见。”颜阙行至可下第一个泉眼的石阶旁,开始脱衣服,边解衣带边道:“三黎泉最上的泉眼,便是我也会被灵气灼伤,第二重泉眼天生仙尚且可以接受,但你一定受不住那灵气满溢的环境,便是这一道泉,你刚进去时,也会感觉到轻微的不适。不过,很快就可以适应。” 我点点头,“嗯”了一声,走到颜阙的身后,环过他帮他解衣带,解着解着,手便无比自然的连着腰带也一道效劳了。我的脸颊贴着颜阙的耳廓,轻轻的问:“下这样的灵泉,身上是什么都不能留么?” 作者有话说: 小明,干啥啥不行,占便宜第一名。 我特么,又卡文了。这可能和我没有存稿每天裸奔有关系…… 猫猫叹气。 第九十七章 “留有衣物, 会阻碍灵气的吸收与体内杂质的排出……”颜阙放松靠在我的怀里,手抬起向后, 揉了揉我的发顶, 他低低的笑了一声,提醒道:“这可是基本常识啊,重明。” 我毫不犹豫的道:“你就当我没有常识。” 颜阙:“所以实际上还是有常识?” 我:“……” 我狡辩道:“常识只对寻常物, 这三黎泉一看就不是寻常物, 怎么可以以常理来论?” 颜阙早不吃我这一套了。他淡定道:“世间万物,皆融会贯通。” 我解开颜阙的发髻,将他散落的长发抚顺, 说道:“既然这三黎泉与寻常仙泉无异, 那你还有什么事情,是打算要亲口告诉我的?” 颜阙微笑,说:“你猜啊。” 我问:“猜中了有奖励吗?” 颜阙推开我, 一步一步走下石阶,他的身形淹没在了浓郁的灵雾之中, 话语却依旧清晰:“猜中了, 我送你个小礼物。” 我飞快地脱衣服, 边脱边问:“什么礼物?我可以自己挑吗?” 颜阙无情道:“不可以。” “……哦。”我最后踢掉鞋子, 跑下石阶,问:“那你打算送我什么礼物呀?” “不急。等到时候再告诉你。”颜阙伸手来接我,说:“你慢一点, 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我握着他的手臂跳下池子,全身上下瞬间被冻得一个激灵, 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浓郁的灵雾弥漫四周, 几乎给我一种要被包裹起来的感觉, 逼得我隐隐有些呼吸困难。我抓住颜阙的手腕,大口的深吸气,说:“我好像有点晕。你别动,让我缓一缓。” 颜阙回扣住我的手,说:“静心调息片刻,畅通周身经脉,然后开始尝试着适应于吸收这周围的灵气……重明,别紧张,我就在你的身边。” 我握紧颜阙的手,努力跟着他说的话去做,体内气息游走几番之后,方才那股窒息一般的不适感果然逐渐缓和,而我,竟然也可以缓慢的吸收天地灵气了?! 难道这三黎泉真的如此玄妙,我这个吸收不了灵气,只能坐吃山空的人,到了这儿,居然就正常了? 我睁开眼睛,有些兴奋的问颜阙:“这样的话,我是不是……就可以修炼了?” 颜阙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缓缓地摇了摇头。 颜阙道:“只是在三黎泉可以。……这是一个此消彼长的过程。三黎泉的清气与灵气克制了你体内的功法,所以你在此处,便可以重新吸收天地灵气。但这终究不是能够治本的方法。不过,若是好好地珍惜利用在三黎泉的三天,于你体内的经脉会有很好的洗涤作用。不论修的是何种功法,经脉都是基石,你先前,荒废了太多年。” 我:“……” 我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失落的点了点头。 我问颜阙:“那……我现在再开始努力,还会有救吗?” 颜阙反问我:“怎样算是‘有救’?” 我想了想,说:“比如……逆袭一下成为大佬之类的?我也不贪心,能和你差不多水平就可以了。” -- 第171页 颜阙:“……” 颜阙抬手,屈指在我脑门上“吧嗒”一下。 “你要相信你自己。”颜阙缓缓道:“修行之路,本就因人而异。既然每个人所适合的功法不同,那么修行的方式自然也就不同。这其中的过程并不重要,因为结局总是殊途同归。” “……啊?”颜阙这一番话说的十分深奥,以至于我虽知道他这话是对我说的,但我却实在没能听明白。或者说,他的话拆开来,我是每一句都听得懂,但是这几句话合在一起,就让我觉得奇奇怪怪的。我问颜阙:“那个,可以再解释一下吗?” 颜阙:“……” 颜阙微微思索了片刻,问我:“你知道父神修炼的功法为何吗?” 我:“……” 我说:“这我怎么可能知道!” 颜阙点点头,又问我:“那你知道,我修炼的,是什么功法吗?” 我:“……” 我厚着脸皮问颜阙:“是什么呀?” 颜阙说:“是什么且先不论。你觉得你现在体内的这部功法如何?” 我几乎是想也没想,脱口便道:“不如何,很不如何!自从知道了它的存在,我每天都在担惊受怕!” 颜阙问:“你在害怕什么?” “当然是怕死啊!”我说:“你是没看见那个魔君自爆时候的惨样,简直就是心理阴影!它光是强有什么用啊?我也没有修炼它的门道啊!就算有,修到最后弊端那么大,人都死了,实力再强又有什么用啊?” 颜阙淡淡道:“那是他自己无能,修炼失当。重明,你崇拜父神吗?我现在可以很明白的告诉你,父神当年,就是因为这套功法而身陨。” “……你说什么?!” 我震惊的看着颜阙,整个人都懵了。 颜阙道:“你体内的这套功法,名曰《心生》。《心生》修炼至极致,则可控万物于一念之间,亦可以天地万灵为熔炉,汲取力量化为己用。当然,这必须要是完整的《心生》。那魔君当年,不过只是修了一片残卷,无头又无尾,全然不得门路,又怎么修炼的出来?” “心生……”我喃喃的念着这个名字,忍不住问道:“若是这心生当真有这样的力量,那它的存在对于这天下,岂不是一场灾难?” 颜阙道:“这世间从来没有哪一种功法,本身会是灾难。若是它成为灾难,只是因为修炼它的人是一个灾难。世事皆有两面,从无绝对的善恶与对错。譬如你看父神,他修习太初心经,可开天辟地创不世功业,也可毁天灭地倾覆苍生。功法只是功法,路如何走,是每一个人自己的选择。我和你说这些,只是想要告诉你,你不需要有任何的忧虑,只需要相信自己,坚定地走下去就好。你不是什么异类,无法吸收灵气修炼,还可以吸收魔气,血气,煞气。离经叛道,从来不是多么可怕的事情,只要你最后站在高处。当别人需要仰望你的时候,便没有人敢质疑,你究竟是怎么站上去的。” 我被颜阙的一番话说的脑中轰鸣。我道:“这就是,你刚才所说的,殊途同归?” 颜阙颔首,不无嘲讽的说道:“世人记得父神,记得素华仙尊,记得黎元帝君,对他们的事迹流传赞颂,可又有谁会去关心,他们修炼的是和功法,那功法又是修炼?即使负一时的骂名又如何,当你有资格去洗刷操纵这一切的时候,所有的污点都会在时间长河中淹没,直到再也没有人记得。” “颜阙……”我下意识的便压低了声音,小声道:“你这些话,如果被别人听见了,只怕……” 颜阙打断我,平静的道:“我说的都是事实。” 我恍恍惚惚:“……哦。” 颜阙默了默,又补充道:“不过你不要和别人这么说。会被千夫所指的。” 我:“……” 我说:“原来你还知道啊!” 颜阙笑着看我一眼,说:“我知道,所以我只和你说。看你这么紧张,还挺有意思的。” 我:“……!” 我用力拍了个水花,气道:“你你你,你调戏我!” 颜阙轻哼一声,说:“调戏你一下怎么了?人都是我的,还不给调戏了?” 我:“……” 我说:“行行行,给调戏给调戏。你来调戏我啊!” 颜阙瞥我一眼,说:“你现在精神来了,不难受了?” 我用力点头,挥手泼了颜阙一脸的水,很不要脸的问:“你为什么不来调戏我呢?你不调戏我的话,我可以调戏你吗?” 颜阙:“……” “调戏你个头啊!”颜阙抬手揩去脸上的水花,弹指给了我一个禁制:“好好打坐!” 我:“……?!” 我脚底下蓦地一滑,不可控的就摆成了打坐的姿势,可这三黎泉的泉水并不浅,站着的时候尚且没事,一旦盘膝坐下,水位便瞬间没过了头顶,从我的口鼻耳中涌入,我想要挣扎,却偏偏动弹不得,身体僵硬的摇晃两下,反而直接沉了底,就像是一块又呆又重的大石头。 “静心,不要乱动。”颜阙的声音轻缓的在我的耳边响起,大约是因为在水中的缘故,又多添了几分飘忽的感觉,不知不觉间,我竟真的安静了下来,不再胡乱挣扎了。 我努力的睁开眼睛,双眼在灵泉之中,却并没有什么酸涩不适的感觉,反而看东西愈加的清明了。我动了动嘴唇,想要喊颜阙的名字,最终却只是吐出了一连串的小水泡。 -- 第172页 我:“……” 我冲着颜阙悲愤的眨眨眼,感觉实在是太丢人了。 颜阙就盘膝坐在我的面前,他看着我的那串小水泡,忍不住低头无声的笑了笑。 “不要用嘴说话。”他一路指导:“如果实在想说,就用传音。我们有同心契,传音应该更加的清晰方便。” “静心,凝神。不要用鼻孔去呼吸,打开你全身的经脉,去汲取灵气。” “在泉水中修行不是禁锢,水流可以作为灵气的缓冲,帮助你更好地吸收灵气,以及洗涤经脉中排出的污垢。” “先引导灵力运转几个小周天试试,等你适应了灵泉中修行的环境,会感觉很舒服的。” “如果效果好的话……”颜阙想了想,说道:“三黎泉中的一天,大约抵得上在别处修行的一年了。” 我:“?!” 我震惊了:“这么厉害的吗!” 我感觉我好像一下子又对自己充满了自信心! “呵……”颜阙微微笑了声,不紧不慢的给我划重点:“前提是,效果要好。” 我:“……” 我憋着一口气,心想,这个重点还真是……不如不划。 要不要这么打击人啊! 作者有话说: 七月一号啦~又是新的一个月,希望新的月有新气象??? 我在卡文的时候,就会控制不住的想挖新坑,不过可劲是临门一脚刹住了,没有真的把坑挖出来,要不然土填不上,又是可怜巴巴放着的一个小可怜,唉。 第九十八章 我问颜阙:“那, 怎么样才算是效果好?” 颜阙微笑道:“这取决于你自己。因为,没有标准。” 我:“……” 虽然我知道颜阙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实话, 但是, 我为什么就是有一种浓浓的,我又被调戏了的感觉呢! 好气哦! 带着一些赌气的成分,我闭上了眼睛, 认真按照颜阙的指导开始运气, 先从几个小周天开始尝试,等适应后再是全身的经脉循环,这一切原本都很正常, 几个循环过后, 经脉逐渐扩张,三黎泉也显得不再冰凉彻骨,我的身体一点一点的开始发热, 直到…… 我皱紧了眉,开始疯狂呼叫颜阙:“这个三黎泉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我会, 会……会控制不住啊!” 颜阙的声音云淡风轻, 他悠悠的道:“气血通畅, 这不好吗?” “可, 可是,”我都不敢睁开眼睛低头往下看,“难道我就, 就一直这个样子吗?” 颜阙淡淡道:“你不去动它,它总会消下去的。” 我:“不是, 它是会消下去没错, 但是, 但是一个周天结束, 它消下去了,又一个周天开始,它不是就又起来了嘛!我,我难道就一直,一直这么软软硬硬的,吗?” “坏了可怎么办啊!” 颜阙:“……” 颜阙说:“放心,不会坏的。只要你不总是把精神集中在那上面,不要去在意它,把它和你的身体看成是一个整体,你就不会那么焦虑。” 我:“……” 我特么无语了! 什么叫不要去在意它,把它看成一个整体……难道它和我的身体原本不是一个整体吗? 这算什么?掩耳盗铃式的自我安慰吗?! 我悄咪咪的睁眼,瞥了颜阙某个部位一眼,然后,我发现他……毫无反应! 我:“!!!” 这到底是我的修炼方式不对,还是颜阙已经练出来了? 我甚至开始怀疑,颜阙那所谓的性冷淡,是不是就是因为三黎泉泡多了? 颜阙:“……” 颜阙说:“不是。还有,你的眼神,可以不要那么明显吗?” 我:“……” 我尴尬道:“很明显吗?” 颜阙冷笑一声,反问:“你觉得呢?” 我:“……” 我一秒认怂,说:“嗐,这哪有什么我觉得……所以,你到底是为什么,那个,啊?” 颜阙:“……” 颜阙狠狠瞪我一眼,却还是简单解释道:“和你想的那些没有关系,是我修炼的功法所致。” 颜阙只说了这一句,便没有后文,我也没有再问他,一来是因为我看出来颜阙并不想多提,二来……就算我问了,颜阙解释了,我也未必能够听得懂。 所以,还是到此为止吧。 再问下去,我大概率会被颜阙打死的。 虽然重复着“起起落落”的感觉着实糟心,但幸好一个大循环也就起落一次,而走完一个周天的大循环,少说也得三个时辰,我计算了一下,这样的折磨,撇开现在不算,我最多只需要再承受不到十次——这样一想,似乎就好接受了许多。 静心修炼时,时间总是走的很快,我又一个循环结束,身体却是忽然一轻,原本施加在我身上的“定型”禁制松解开来,我一时间没有准备,又恰逢两个周天的间隙,并没有沉心运气,竟是一下没稳住,整个人从水底浮了起来,我调整姿势,想要站好,却没想到保持一个坐姿太久,虽然血脉通畅不至麻木,但总归有些不适应脚踏实地,又一脚踩在池底圆润的卵石上,登时便是往后一仰,站都还没站直呢,眼看着就又要栽,幸而身后一股轻柔的灵力托了我一把,我才没倒进池子里喝水。 -- 第173页 我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努力的想要睁眼——一旦离开了池底,眼睛里进了水,果然还是觉得难受。 “怎么了?”我揉着眼睛,问颜阙:“现在就要离开了吗?不是还有一晚上的吗?明天才是青霄学宫开门的日子啊!又不用准备什么东西,不用这么着急吧?” 在三黎泉中修行,实在是进展神速,哪怕多走一周天都能够受益良多。以前我对修炼兴趣不大,是因为看不见成果,越修炼越失望,于是也就索性丧失了兴趣,但在三黎泉中的几天,修炼的效果简直是日新月异,无怪生灵的本质就是一个“贪”字,只要能够让我在三黎泉中修行,哪怕仅仅是多修一时一刻,我也觉得是好的。 “从前倒是不见你这样勤奋。” “啪嗒”一下,一个什么东西好像被扔过来砸在了我的肩前,我下意识的接住了,睁开眼睛一看,竟是一枚果子,我捏着那微刺的果壳,迟疑道:“这是……荔枝?” “对。”颜阙斜靠在灵池的石壁旁,池边摆着一只白玉盘,盘中满满堆着的都是新鲜红艳的荔枝,而那一盘荔枝旁,另又堆了一堆红,只不过那一堆,是荔枝的壳儿。 我:“……” 我握着手中的荔枝,努力淌着水向颜阙走去,走到他面前,捏开了手中的果壳儿递到他的嘴边,有些羞涩的说:“不是说好了要好好修炼的吗?” 颜阙叼走了我手上的荔枝,有些含混的说:“那也要劳逸结合才好嘛……” 我忍不住抬手,捧着颜阙的脸,用拇指指腹摩挲他被水汽润得潋滟的唇,感慨:“这真不愧是天上种出来的荔枝,水分真足。” 颜阙微微偏头,他眨了眨眼睛,伸出舌尖来舔了舔我的指尖,问道:“那你想吃吗?” 我很从心,眼泛绿光的用力点头:“想的!” 颜阙:“不打算好好修炼了?” 我:“……” 我理直气壮的说:“要劳逸结合!你说的!” 颜阙:“……切。” 我将颜阙拉的近些,掬起一捧水淋在他的肩头,他身上那单薄宽大的中衣立时便潮湿贴覆在了皮肤上,显出微微的透明。我故意逗他说:“先前还说什么常识不常识,现在又把衣服穿上了?” 颜阙背靠着石壁,足尖在我的脚背上划过,一路若有似无的向上,他贴着我的耳朵低低的笑:“只穿了这一件,其他什么也没有……” “这样啊……”我慢条斯理的解开了颜阙腰间系着的衣带,顺势侧首一口咬上他的脖颈,轻声说:“那还不如什么都不穿。” ………… 我用大半个晚上的时间,做了两件事。 第一,实践证明了在三黎泉里“起起落落”,并不会影响某样很重要的功能。 第二,我学会了如何使用灵晔石瞬移。 颜阙指导,我操作。 至于为什么他自己不操作……用颜阙的原话就是,他累,懒得动。 湿透了的中衣皱成一团湿哒哒的黏在皮肤上,蕴满了灵气的水珠儿顺着颜阙的脚踝滑落,滴滴答答的在暗色的地板上留下了一路的水渍。我捂着裆,小碎步跟在颜阙的身后,然后飞快地冲进内室,跳上床用被子把自己裹起来。 颜阙:“……” 颜阙走到屏风后换衣服,一边换一边数落我:“你身上潮不潮啊?弄湿我的被子!” 我说:“灵气蒸发的快,我也用过清洁术了!颜阙……你给我件衣服穿吧?” 前几天一直在三黎泉里泡着,不穿衣服也没觉得怎么样,现在一出了水,到了正常的地方,我才猛然意识到,遛鸟是一件多么尴尬的事情。虽然这周围没有别人……但是,颜阙穿着我不穿,也很尴尬啊! 颜阙在屏风后冷笑一声,说:“你现在知道要穿衣服了?躺在床上穿什么衣服。” “我我我……”我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说:“那你不也要躺上来吗?你自己也别穿!” 颜阙从屏风后走出来,淡淡道:“我说过我要穿吗?” 我:“……” 我一秒变卦:“其实……裸睡有益身心健康。” “嗯。”颜阙爬上床,我赶紧用被子把他也裹了进去,他思索片刻,忽然转头对我道:“还方便早上再来一次。” 我:“……” “唉,不提了。”我叹了一口气,惆怅的道:“一离开三黎泉,又不能做到底,有什么意思呢?” 颜阙看我这个样子,不禁有些失落的说:“哦……那就算了吧。” 我蹭蹭他,说:“你就这么欲求不满啊?” 颜阙:“我们两个到底是谁更加欲求不满?” 我想了想,诚恳的道:“大约……半斤八两?” 颜阙:“……” 我对颜阙说:“我喜欢你那件中衣。” 颜阙闭上眼睛,呼吸渐渐放缓。他道:“你是喜欢那件中衣,还是喜欢我穿它的样子?” 我轻轻的亲了亲颜阙的眉角,说:“我喜欢看你只穿它的样子。” 想了想,我又忍不住补充了一句:“如果是在水里,就更好了。” 颜阙:“……” 颜阙揉揉我的脑袋,说:“安静睡觉。做那么多次累不累啊?” 我乖乖“哦”了一声,却还是忍不住小声嘟哝道:“我这不是……憋太久了吗?” -- 第174页 “颜阙,我和你说,等我被关进学宫里了,你一定要继续多泡泡池子,好好的调理,千万别做什么工作狂,这个世界少了谁不是照样转啊?你少做一点偷偷懒,不会有多大问题的。” “颜阙,你要快点好起来啊……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好呀?” “唉,你再一直不好,我都要开始催眠自己,你肚子里有宝宝了……” 颜阙:“……” 颜阙怒道:“闭嘴!睡觉!” 我:“……哦。” 作者有话说: 在荔枝,水蜜桃,醉李,枇杷这几样心头好中思来想去,最后选择了荔枝。 悄咪咪的说,别的水果下次是不是也可以尝试? 不过荔枝最大的好处是,它的壳是硬的~ 第九十九章 我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醒过来的时候纱帘都挡不住光了。 “终于睡醒了?” “……啊。嗯。”我一脸迷蒙的坐起来,揉着眼睛看向不远处桌案后坐着的颜阙, 呆呆的问:“你为什么不叫我起床?” 颜阙合上一部案卷, 起身走过来道:“你睡得那么香,我为什么要一大清早的把你叫醒?” 我睡得太久的那段懵劲儿还没过,此时听了颜阙的话, 只觉得很有道理, 迟钝的一点头,赞同道:“说的也对。” 我额头向前一低,靠在了颜阙的肩上, 迷迷糊糊的说:“脑子还有点晕, 你让我缓缓。” “不急。”颜阙揉了揉我的脑袋,淡定道:“钟声还没有响,你……” 颜阙话未说完, 忽然一声钟鸣贯彻云霄。这钟声并不刺耳,但因为附着了法力的缘故, 极其震撼人心, 分明隔了很遥远的距离, 却仿佛近在耳畔, 我叫这钟声敲得全身一震,竟是头也不晕了,脑子也不迷糊了, 立时便耳目清明了起来,所有的混沌都被荡涤的干干净净! “颜阙啊……”我抬起头来, 拼命忍住笑, 说道:“它响了。” 猝不及防被打脸的颜阙:“……” 我战略性摸鼻子, 问颜阙:“我要迟到了吗?” 颜阙:“……” 颜阙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说:“起来穿衣服吧。你眼眵都糊到脸上了。” 我:“……擦。” 颜阙抬手一挥,原本在衣架上挂的齐整的一套玄袍便飞过来兜头罩在了我身上,我努力的把自己从衣服里边扒拉出来,吐槽道:“怎么又是这个颜色?颜阙你很喜欢这样的颜色吗?虽然你穿玄黑很好看啦,但是你真的不考虑换换别的吗?别的颜色也好看啊!” 颜阙低头帮我穿衣服,不仅动作比我利索,衣带系起来还是我从来不配拥有的平整,他说:“这个颜色方便。不用动脑子。” 我:“……这样的吗?” 我热切的建议颜阙:“其实别的颜色也方便,你穿什么都好看。考虑试试白的吗?” 颜阙冷漠道:“不考虑,容易脏。你再多嘴,我就让你一个人滚去广场。” 我扁扁嘴,说:“哦。” “可是,”我想了想,说:“我不认识路啊!” 颜阙道:“那就是你的事情了。一边儿洗脸去。” 我:“……好的QAQ。” 我蹭蹭蹭跑到一边去洗完了脸,又把头发扎好,然后蹭蹭蹭跑回颜阙的身边,问:“我应该不用真的一个人滚过去吧?” 颜阙:“……” 颜阙平静的反问我:“你认识路吗?” “我……不认识啊。” “那你还问什么?”颜阙抬手给自己施了个易容术,想了想,又添了个能让人过脸即忘的遗忘咒,全部料理妥当了,他问我道:“你觉得这样如何?” 我看着颜阙在那里折腾,心里其实没有太大感觉,反正变来变去的,颜阙总归是颜阙。但既然他问了,我仍旧还是答道:“挺好的。” 只是心里面依旧有点莫名的委屈:“你就这么怕被人认出来吗?我就这么见不得人吗?明明之前我抱着你跑去云思殿,好多人都看见了。现在再遮遮掩掩的,有意思吗?” 颜阙说:“如果不是为了解释之前的事情,以及给你开后门开的有理有据,何必如此麻烦?” 我问:“什么意思?” 颜阙道:“简单来说,就是天星塔暴动,即使及时镇压,并没有引发什么实质性的后果,但是这件事情如果外泄,必然会造成恐慌。如果我是一个人安静地昏过去了,知情人不多,那还好,但现在你也说了,几乎人尽皆知。要知道,流言是世界上传播最快的东西,仅仅是这三天的功夫,版本就已经传了不下十种了。” 我震惊了:“……天界的仙者想象力和创造力都这么强的吗?” 颜阙瞥我一眼,说:“虽然这些版本传来传去,也不是很关痛痒,但人言可畏,任由他们胡说也不是个办法,刚好你又要入青霄学宫,所以,如果有人问你这些事情,你就说,你父亲觉得你不成器,想要把你送上天界来拜个师尊管教。你不认识我,只是初来乍到,误入了泠露殿,恰好遇见了下界铲除一魔头,却不慎被暗算受伤,调息时吐血昏迷的我。你救了我,陛下为了表示感谢,也为了天界与地界的交情,于是便顺水推舟,给了你一个入青霄学宫的名额。——这些都记清楚没?” 我:“……” 我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说:“记清楚了。” -- 第175页 “就是,这也太官方了点吧?”我问颜阙:“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有个名分啊!” 颜阙牵着我的手往外走,笑着说:“这不就是个机会吗?” “……诶?” 颜阙问我:“你是想让别人都知道,我们是因为两族联姻才在一起的呢,还是想让他们看到一段,循序渐进的,美好向上的感情?” 我听的有点反应不过来:“循序渐进,美好向上的感情?” “对。”颜阙说:“比如,你救了我,然后我们认识了,相互喜欢上了……你不是一直都说,要补给我一个别人都知道的婚礼吗?我给你这个机会,怎么样?” 我—— 我发出了一声恶龙咆哮:“我觉得我可以!!!” 颜阙:“……” 颜阙拍我后脑勺,说:“小点声。闭眼。” 我雀跃的点头:“好的!” 我闭上眼睛,第一反应是颜阙要给我一个爱的亲亲,然而,实际上是因为颜阙在用灵晔石瞬移。 我:“……” 我看着周围乌压压的人群,忍不住握紧了颜阙的手,问道:“这里就是你之前说的那个什么广场?” 颜阙点头,说道:“此处名为登仙台。不过,因为它是九重天最大的广场,所以,如果有人提起广场,那么指的就是登仙台。” 我说:“那还是登仙台好听,广场听起来好没牌面。” 颜阙:“……” 我问颜阙:“从刚刚敲钟到现在,也快有一刻钟了,这广场上挤了那么多人,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 颜阙解释道:“敲钟的意义是,半个时辰之后会公布名单。不过,这广场上的人,基本上从昨天下午就开始陆陆续续的集中等在这里了。” 我:“……” 我感觉难以理解:“这,有意义吗?” 名单都定好了,是你只是你,不是你,来的再早也没用啊! 颜阙说:“没什么意义。但是他们愿意。” 我忽然想起来了件事,问颜阙道:“话说,这青霄学宫,它的名额是多少呀?” 颜阙答道:“六十。” 我:“……” 我说:“我突然生出来了一种负罪感。这广场上这么多真才实学的,要真是技不如人也就算了,可我一个空降的,是不是有点过分啊……” 颜阙淡淡道:“你不必有什么负罪感。青霄学宫的名额虽然珍贵,但是每一次,总会有为数不多的几个内定名额。这一点,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我不是在夸你什么,只是单纯的觉得,这内定的名额给你一个,要比给其他原定的什么人有意义的多。” 我:“……” 我有点惊讶,说道:“所以,其实,你们天界也有不学无术的纨绔?我看你们那么多条条框框,还以为每个人都必须很努力来着。” 颜阙呵呵一声,说道:“仗家族之势,尸位素餐,妄自尊大,更有甚者不知礼义,没有廉耻。其法应变,只可惜非一朝一夕能够成事。长亭不是雷霆手段之人,他不喜血流成河的大变,更加善于潜移默化分权驯养。这固然是好,只是砂砾臭虫不知道还要在眼前看见多少年,夏尽秋至,蚂蚱却仍然蹦的正欢,也是可笑。” 我看着颜阙,感慨道:“还是头一回见你说话这样刻薄。真好。” 颜阙说:“既是刻薄,又好在哪里?” 我说:“当然好啊!你都不知道,你刚刚说那些话的时候,超级霸气的!那种骨子里透出来的不屑,才是你的本性吧?” 颜阙别开眼,说:“这样的性子不好。” “哪有。”我从背后抱住他,说:“比你装出来的温柔善良有意思多了。” 颜阙默了默,说道:“我在三途川看见的你,可不是这样说的。” “什么叫在三途川看见的‘我’?”我听见了这话,心头蓦地就窜上来一股火气。我道:“你总是惦记着那个从来不存在的人干什么。现在抱着你的人才是我!” “……嗯。”颜阙微微点了点头,忽然回过神来,问道:“既然那个人从不存在,那你又和他较什么劲?” 我:“……” 我理直气壮的说:“谁让你一直想着他!” 颜阙:“说到底还不是只想着你一个人?” 我:“……” 颜阙问我:“你呢?” “我?”我自然的道:“我当然也只想着你。” 颜阙点点头,平静的道:“好。我等着。” 作者有话说: 对蹭玄学失去信心了,唉,躺平。 明后天试试能不能坚持日万。又非又扑只能试试靠这个拯救一下了QAQ 第一百章 我说:“颜阙, 每次看你这个样子,我就感觉你是挖好了坑等着我跳。” 颜阙冷哼一声, 说:“本座忙得很, 哪里有时间来坑你。再者说,若你不跳那个坑,就算真的挖了, 又有什么用呢?” 我说:“所以真的有坑?” 颜阙说:“什么叫有坑?那是青霄学宫的心性测试。别的我不多说, 你到时候就知道了。” 我凑在颜阙的耳边,悄悄的问:“你担心我会在测试的幻境中见到薛大夫?” 颜阙:“……” “我觉得我应该不会看见她。”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有一种莫名的直觉, “应该会是别的一些什么东西。这心性测试, 是有人操控的,还是怎么说?” -- 第176页 颜阙道:“万相盘中蕴含着天道之力,无人可以暗中操纵。同样的, 也无人知晓,自己究竟会在幻境中看见什么。天道在人心中一击即中的东西, 往往是连那人自己也未曾想到的。” “这么神奇?”我突然有点好奇, 说道:“颜阙, 我觉得我会在幻境中见到你。” 颜阙不置可否, 只是淡淡道:“时辰到了。” 随着颜阙话音的落下,又是一声悠长的钟鸣敲响,天际蓦然一道流光划过, 我尚且还未看清楚,掌心便忽然多出来了一块白玉佩, 下坠着深蓝流苏。颜阙道:“这是青霄学宫的信物。有了它, 方可进入青霄学宫。” 我握着玉佩, 心有所感, 明白这玉佩即将把我传送进学宫,原本倒还不觉得如何,现在却是忽然难过了起来。我用力抱紧颜阙,怎么样也舍不得。我问他说:“我出不来,是不是这一年,我都见不到你了?” 颜阙拍拍我的背,说:“刚刚不是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得和生离死别似的?” 我:“……” 我说:“呸!什么生离死别,你会不会说话啊!颜阙……你再让我抱一会儿吧。” “好啦。”颜阙安慰的轻轻拍着我,说:“不会一年都见不到我的。虽然你出不来,但是,你们的阵法课和剑修课,导师都是我。这两门课占比并不小,很有可能,你每天都会在课堂上见到我。” 我:“……” 我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期待的问颜阙:“那,颜先生考虑,让你最喜欢的学生,走一下后门吗?” 颜阙:“……” “不考虑。”颜阙很无情的说:“反正不能做到底,没意思。” 我:“……” 我汪的一个爆哭:“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乱说了,我保证,就算是我欲求不满,也一定不会让你……” 掌中的玉佩忽然一阵发烫,我话还未说完,眼前便被一片白光淹没笼罩,怀中的人倏忽成空,我本能的伸手向前一捞,眼前白光未散,还没看清楚是什么呢,便听清脆的一声响,我已经结结实实的挨了一耳光。 带着怒意的娇俏女声在耳边响起:“登徒子!” 我:“……” 我冤啊! 我飞快地缩回手,随着空间阵法力量的消散,周围笼罩的强光也逐渐趋于黯淡。我终于可以正常视物。经历了一道传送阵,此时我自然已经不在拥挤的广场上了,但看周围环境,此处仍旧是一个广场——比登仙台稍小一些,广场上的人也不多,三三两两亦或是独身一人的站着,居然还显得空旷。我大概扫了一圈四周,现在传送阵基本已经完全结束,人也差不多到齐了,果然是只有五六十人的样子,和方才的登仙台一比,竟是给我一种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感觉。 “喂!”一个一身红裙的俏丽女仙一下跳到我面前,她的容貌看起来大约才十五六岁的模样,手中紧紧的按着佩在腰侧的长剑剑柄,仰头怒视我道:“刚刚借着阵法强光,占我便宜的人,可是你?” 我摇了摇头,选择推开一步,离她远一点。 “还想跑!”那女仙一闪身,又堵在了我面前,怒道:“别以为我没看清楚你的模样,就不知道你是谁!说,方才你是哪只手碰了本小姐?说出来,我且饶你,只砍你一只手,你若还敢狡辩扯谎,本小姐定然——” 我顺着她的话接下去,说:“定然砍我两只手?” 红衣女仙:“定然把你碎尸万段!” 我:“……” 我被这红衣女仙的台词震撼到了。 说实话,我现在有点想笑。没有办法,类似于这样的对话,我一直以为,只有话本子里才会出现,且是活不过三章的反派标配,万万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居然还能有幸亲身经历。 我叹了一口气,无奈的问那女仙道:“你今年几岁?” 红衣女仙:“……” 红衣女仙怒而拔剑:“不长眼睛的东西,你敢调戏我!” 长剑出鞘,朱芒耀目。广场上有仙者发出一声惊呼:“红莲!” “当真是玉氏一族的仙剑红莲!那拿着红莲的,岂不就是玉氏那千娇万宠的小小姐?” “那位仙友也太惨了些吧?他做什么了,居然招惹到了玉小姐?” “看起来像是他不长眼调戏了……” “哎,那他不是自己找死!” …… 我:“……” 我皱着眉低头看向点在我喉头的朱红长剑,心中蓦地一阵躁怒之意,我并指夹住剑尖,向一旁拨开,说道:“不要用剑指我。” 红衣女仙:“你,你竟敢这样与我说话!你知道我是谁吗?你还敢碰我的剑!我用剑指你,是你的福……啊!” 又是一道朱芒闪过,那红衣女仙手中的长剑竟是脱手飞出,直直飞向了广场前方的高台,而后“唰”的一声,垂直向下,半截剑身都直接没入了石台之中,那赤红长剑嗡鸣一声,竟像是见了什么害怕的东西一般,敛了性情,安安静静老老实实的杵着不动了。 “何人准许青霄宫前拔剑!” 高台之上的空间短暂的呈现出轻微的扭曲,几道身影浮现于高台,一名青袍男子上前一步,查看那被定于石台上的朱红长剑:“这是,玉氏的红莲?” “正是!”突然被夺了仙剑的红衣女仙快步出前到了高台下,有些委屈的道:“这正是锦绣的红莲!锦绣不是故意的,全,全因有人调戏锦绣,锦绣不得已才……月诸叔叔,请您一定要为锦绣做主呀!” -- 第177页 “调戏?”青衣男子微微蹙眉,问红衣女仙道:“什么人敢调戏你?” 红衣女仙毫不犹豫的转头一指我:“就是他!” 我:“……” 青衣男子远远看了我一眼,说道:“锦绣,空口无凭,你可有证据?” 红衣女仙急了,说道:“他占我便宜,这哪里说得清证据!” 青衣男子一想,感觉好像也对,再看那红衣女仙急的脸都红了,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顿时意识到这事情不太好办,显然是个烫手山芋。他略略一思索,果断转身,说道:“此次青霄学宫的宫规仪制与相应惩处,皆由上仙负责,不如,还请您来裁定?” “何须裁定?” 高台上另外三名仙者很有默契的退让开来,颜阙却仍平静的立在原处。他问红衣女仙道:“你可有青霄宫前拔剑?” 红衣女仙:“……” 红衣女仙抬头看了颜阙一眼,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说:“有。但是……” 颜阙淡淡道:“可有证据?” 红衣女仙一咬牙,说道:“他,他对我动手动脚,意图搂抱,还言语调戏,我实在是气不过,所以我才……” 颜阙打断红衣女仙,重申:“可有证据。” “那个,颜阙啊,”颜阙身旁的一名灰袍老者忍不住提醒道:“你看,这小丫头毕竟是个女孩子,你这样要她拿证据,是否有些不妥?” “确然是有些不妥。”颜阙道:“若无证据,便是玉锦绣青霄宫前无故拔剑,意图伤人。按照宫规,长剑应毁。既然没有真的伤了谁,便不将你逐出青霄学宫了,将宫规抄上十遍,略施薄惩吧。” 红衣女仙:“……” 红衣女仙这回是彻底急哭了。她道:“红莲乃是仙器,好歹也是生了丝灵识的,你如何敢毁!” 颜阙应声挥袖,一道幽蓝剑芒闪过,那瑟瑟发抖却一动也不敢动的朱红长剑发出了“咔擦”一声脆响,竟是就此断为了两节。 红衣女仙:“……!” 红衣女仙的哭声戛然而止,脸上还挂着泪痕,显然是已经懵了。 颜阙平静的道:“红莲残剑,本座会按照青霄学宫的宫规,送还给玉氏的。玉小姐不必担忧,此事的前因后果,皆有留影石录下,本座也会一并交给玉氏。玉青天君素来深明大义,想来,他定然能够理解本座。玉小姐以为呢?” 红衣女仙:“……” 红衣女仙抬起手,指了指颜阙,竟是眼睛一翻,直接倒在地上昏了过去。周围众仙者齐齐噤声,一动也不敢动,更没有人敢去扶她一把,只生怕稍微离得那玉小姐近了一些,接下来被发落的就是自己。 我觉得他们这也未免太夸张。颜阙虽然是表现的凶了一点,但他向来不是连坐无辜的人,何至于就到了这样人人自危的地步?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我正一个人心里乱想着,忽然又听颜阙这样问了一句,而他的话音还没彻底落下呢,我身边原本硕果仅存站的近的两三个人,也瞬间远离了,速度之快,令人汗颜。 “我……”我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解释一句,于是我道:“我没有调戏她。也没有意图搂抱。真的!最多就是一开始看不清东西,我挥手的时候刚好碰到她了……但是绝对没有碰到不该碰的地方!” 颜阙点点头,说:“嗯。” 我看他没有生气,总算是松了口气,补充说明:“她当时还打了我一巴掌呢!骂我是登徒子,一会儿说要砍我的手,一会儿说要把我碎尸万段,我看她说话没轻没重的,就问了她一句你几岁,她就骂我调戏她!简直就是凭空污我清白!” 颜阙:“……” 颜阙淡淡道:“以后说话做事,小心谨慎一些。不要口无遮拦。” “嗯嗯!”我态度良好的点头接受批评,说:“好的呀!” 作者有话说: 我是要努力日万的女人!!! 虽然不晓得日万救不救得了我QAQ 第一百零一章 其实颜阙他们几个人的出现, 大概就和新生入学,领导发表讲话一个道理, 原本是没什么, 只是恰好撞上了那个玉小姐搞事情,于是把好好地一个入学讲话,硬生生变成了个下马威。 立完了威, 领导讲话还在继续, 我大概规整了一下,别的几位领导先不提,反正颜阙是执法没跑了, 总之, 有人犯事儿了就找他。 我帮颜阙想了想,感觉这个差事,除了要扮黑脸之外, 其实还挺轻松的。 毕竟周围这帮同学那么害怕他,应该也没人敢犯事, 累不着颜阙。 前头说话的那位月诸, 乃是西方的天帝, 他可以算是这一次学宫的“校长”, 演讲基本都是他在讲,但课上的都是没两节的副课,他的作用除了发表讲话外, 可能就是最后再参与一下给学生的评分了。 这其实也挺正常的,月诸毕竟身为一方之主, 自家地盘上面也有事情, 虽然不至于日理万机, 但也没时间天天呆在学宫训孩子, 于是,他除了简单和我们上上神兵分析课之外,就不管事了,日常训孩子的责任,都交给了那位灰袍老者。 灰袍老者称谓鸿霖君,也是十位天君之一,不过他相对没有牌面,主管的是第二重天,鸿霖君一看就是个老资历,奉献了一辈子,目前在二重天养老,养老的同时,刚好再来青霄学宫发挥一下光和热。我们所有稀奇古怪的植物课生物课,都是这位鸿霖君教授。 -- 第178页 另两名仙者,一名身着暗红长袍,名唤奚弛君,来自于南方,是南方天帝表兄,负责教授丹药与相应炼制。一名通身玄黑,唤作柏执君,据说是北天的元老级战将,当初还曾有幸追随过黎元帝君作战,经验丰富,专门负责和我们说历史与兵法,以及融会贯通的分析历史中各次大战的胜负与利弊。 至于颜阙,倒真像是他之前和我说的,负责上阵法课与剑修课,要是运气爆棚,遇上了哪个鸿霖君管不住的刺头,就由他来管。 我这样想着,禁不住低头“噗”的笑了出来。敢情那鸿霖君是班主任,颜阙他就是教导主任? 这感觉,也太……微妙了点吧? 我现在简直都不敢抬头看颜阙,就怕抬头看一眼,脑子里就控制不住的想到他各种诸如手里拿着小鞭子到处巡逻,或者站在窗外从窗缝里边来一个领导的凝视之类的,虽然这一切大约都不会发生,但是,我还是想笑啊! 也太可爱了点吧简直想要抱住颜先生狠狠亲一口啊哈哈哈哈哈! 高台上月诸在无比官方的演讲着,我就低着头在下面一个人脑内自嗨。好容易等他那长的不能更长的废话说完,校长终于退下了,班主任替了上来,让我们有序的跟着他进学宫,他会先带我们参观了解学宫的构造,然后给我们安排住宿。 同学们先前被颜阙吓得不轻,紧跟着又被月诸一番精神洗礼,原本刚进到学宫时的热血意气瞬间被磨去了一大半,哪里还敢不有序,当然是班主任说什么就是什么,全都老老实实的在鸿霖君身后跟着,就连那晕倒在地的玉小姐,也被两名学宫的侍从架了起来,秉持着一个也不能少的原则,跟在队伍的最后方。 我也没故意落队,就正常混在人群里,走在中间。我身边是一名从一开始传送进来就和我站的不算远的仙者,他冲着我比了个大拇指,小声道:“这位仙友,您属实是了不起!在下佩服!” 我:“……” 我很不解:“你佩服我什么?” 那仙者有些稀奇的看着我,道:“仙者这是……才飞升不多时,刚巧赶上了青霄学宫么?” 我说:“差不多吧。” 那仙者点点头,说:“那仙友真是好运气啊!想在下当初飞升,青霄学宫恰好关闭,实在是,唉,往事不可追,幸而现在年纪还没超过两千岁,天道庇佑,竟叫我考上了!” 我:“……” 我想了想,说:“那,恭喜你啊!” 仙者摆摆手,说:“不提了不提了……对了,还未自我介绍,在下道号君仁,不知仙友怎么称呼啊?” 我说:“原来是君仁兄。你喊我重明就可以了。” 君仁点头道:“嗯。既然重明仙友喊在下一声兄长,那在下也不拘礼了,看重明仙友好像年纪不大的样子,不如在下就喊仙友小明吧!” 我:“……” 呵!万恶的小明! 谁可以告诉我,为什么总有人喊我小明! 我的大名不好听吗!我的姓见不得人吗!非得小明小明吗! 君仁你是我的谁啊张嘴就喊小明?!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的挤出来一个不算太狰狞的微笑,尽量保持平和道:“无妨。” 君仁倒是没太在意我的心理活动,他只是小声问我道:“小明你才飞升,可认得先前台上问你话的那位上仙?” “认识啊。”我也没什么好瞒的,反正就算是按照颜阙给我的剧本,我也不可能不认识他,何必遮遮掩掩。我问君仁道:“有什么不对的吗?” 君仁看着我,纳闷了。他道:“你知道他是谁,还敢如此,如此与他说话?” 我有些奇怪,说:“我为什么不敢?我又没犯宫规。而且,颜阙他很凶吗?他只是公事公办而已啊!话说起来,颜阙长得那么好看……我还以为你们应该都很喜欢他。” 君仁:“……” 君仁看着我,忽然长叹一声。 他伸手拍拍我的肩,安慰我道:“小明啊!不是哥哥我打击你,而是……唉!爱美之心嘛,我也是明白的,但是你要知道,这世上有所为有所不为,天底下的美人何其之多,若是为了一个而送了性命,那就得不偿失了啊!” 我:“……” 我问君仁:“你见过比颜阙还好看的吗?” 君仁被我这话题跳的有些茫然。他认真的想了想,说道:“若说容貌风仪,颜阙上仙确是……无人能及。” “那不就得了。”我说:“可见我不是为了什么其中之一。颜阙他自是独一无二。” 君仁:“……” 君仁给了我一个一言难尽的眼神,眼中明晃晃写着四个大字——中毒已深! 班主任鸿霖君带着我们一路介绍完了青霄学宫的布局,便开始给我们分配宿舍。这青霄学宫本身便是倚着一处仙山建造,外周设有结界隔绝,前山乃是教学之所,转过了栈道,山后便全是依山而建的院落,一处院落可住五人,除却学生的十二处院落外,另还有老师的住所,不过他们住的地方就和我们住的地方隔得比较远了,倒不是说给老师住的有多特别,主要是害怕学生们承受不住和老师门对门的压力。 住宿的五个人完全是随机抽签,抽到了谁就是谁,此后一年,这五个人便是一组了,各科分数荣辱与共,算的乃是一个平均分。 -- 第179页 也不知道是不是冥冥之中的运气,我和君仁居然又抽在了一组。除开我们两人外,剩下的三个人一男两女,分别是榆阳,萝生和孜孜。 我捏着签子,问:“孜孜是……小名?” 个子高挑,身材妖娆的女仙嗲嗲道:“不是哦。” 我:“……打扰了。” 我看榆阳这个名字有点眼熟,于是问道:“那个……请问这位仙友,您认识泠露殿的阿瑶吗?” 榆阳点头微笑道:“正是在下那不成器的师妹。” “仙友认得她?” “说不上。”我说:“算是有过一面之缘。我认识她,她不认识我。” 榆阳看我一眼,脸上莫名一种“懂了”的表情,说道:“原来如此。” 我:“……” 原来如此什么啊原来如此!把话说清楚行吗? 我们组的五个人排好队,领了能够进入到分配院落的玉牌,才终于是到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不得不说,青霄学宫确是财大气粗,给学生分配的院落,里面的设施也是一应俱全,撇开各自的房间不算,居然还有每个人一间用于打坐的净室与用于学习做功课的书房,院落中央还有一块布有防护结界的空地,方便学生切磋与练习术法,而院落后,则是两方温池,男女分开,虽然那温池灵力稀薄,只是个人工温池,但用来解乏享受,却是已经很足够了。 我们五人一道逛着这名为明筑的院子,一遍逛,一遍分配每个人住哪儿,院子还没逛完呢,便见数名侍者鱼贯而入,给我们送来了没人一个的乾坤袋。那为首的侍者解释道:“诸位仙君的日常所需,皆在其中了。” 我们各自接过了绣有自己名字的乾坤袋,打开一看,里面是两三身校服,数十块品质极佳的灵石,还有几瓶丹药,一瓶补充灵气的,另两瓶是上品的伤药,专治跌打损伤。 不知道为什么,我看着这一堆补充灵气和治外伤的药,不禁没有生出半分“发了”的喜悦感来,反而莫名觉得有点凉凉。 我问那侍者道:“这些东西,是定期发,还是只发一次,还是没了就发呀?” 为首的侍者看着我一微笑,恭敬道:“每半月发一次。还请仙君仔细着用。诸位既然住在一处,那资源便也都是一道的。” 我:“……” 其余四人听了,皆是若有所悟的低头沉思。忽然,那榆阳又是一个“懂了”的眼神,从乾坤袋中摸出一块灵石来递给侍者,说道:“多谢仙友提醒。这块灵石,就当是榆阳的一点心意,给诸位仙友去买些仙酿喝!” 作者有话说: 晚上九点还有! 我今天是不是特别棒! 叉腰! 第一百零二章 我看看榆阳, 再看看一脸微笑,淡定收下灵石的侍者, 只觉得充满了迷惑。 不是, 说好的天界规矩森严,再清正清高不过的呢? 你们能不能给清高这两个字一点尊严啊! 这还真是,一个敢送, 一个敢收。我可不可以去和颜阙举报啊? 榆阳和君仁一脸谦虚的将侍者们送出了门, 回过头来,榆阳一脸正气的和我们演讲,表明我们现在是一荣俱荣, 一损俱损, 为了我们的平均分,他要我们从现在开始,变成虽然异父异母, 但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兄妹。 榆阳道:“既然大家各自的成绩都关乎整体,那么资源自然也就是整体。在下建议, 除开衣物外, 大家将乾坤袋内的资源都聚拢上交, 榆阳不才, 先前却也担任了近百年万仙阁的职务,对于统筹调度,还是有些心得的。若是各位信任在下, 榆阳愿意当这个队长,虽不敢说什么大话, 但也必定竭尽所能, 绝不会辜负诸位!” “——诸位以为如何?” …… 颜阙靠坐在床头, 随手翻着从我这里扒拉去的库存话本, 听得忍不住想笑:“所以,诸位以为如何?” “这还能如何?”我撇撇嘴,说:“当然是他现在成了队长。” 颜阙说:“你不服?” 我说:“这哪有什么服不服的?他自己愿意多干活,那就让他干呗。反正不是我操心。我只是不太喜欢他,感觉他好像太汲汲营营了。而且——” 我小声对颜阙说:“我和你说,我总觉得,他和那个萝生,有奸情!” 颜阙:“……” 颜阙瞥我一眼,嫌弃道:“你一个大男人,怎么成天那么八卦呢?” “这怎么能叫八卦!”我给自己找了个很好听的名头,说:“我这是善于观察!” 颜阙:“……” 颜阙合上手里的书,和我解释道:“萝生,有一个姐姐,是东方天帝的侧妃,还给琅琢生了个儿子。不过,那孩子现在养在长亭的身边。” 我:“……” 我说:“哇哦。” 我问颜阙:“所以,她也是一个关系户?” 颜阙说:“这倒不是。萝生的确是靠自己考上的。她这人也有些傲性,不大看得上那些门道。不过,同样的,她也看不上比她差劲的人。可惜,心高了一些。” 我听得点点头,说:“这样啊……那她那么眼高于顶的人,是怎么看上榆阳的呢?这个榆阳就是正常飞升吧?虽然有些才华,但也没什么背景啊!人倒是长得还成,就是我总感觉他不太老实,身边肯定不止萝生一个人!” -- 第180页 颜阙:“……” 颜阙无语道:“他身边有几个人,又关你什么事?萝生既是喜欢他,那必然是有她喜欢的地方。你好奇那么多做什么?” 我凑近颜阙,说:“所以,他们两个人,果然是有奸情?” 颜阙:“……” 颜阙一巴掌呼我脑门上:“滚一边去!” “我不。”我抱着颜阙的手臂撒娇,说:“你给我亲一口。” 颜阙冷笑:“我信你的亲一口?” 我一拍脑门,说:“说的也对。的确不是亲一口,今早你是不是还欠我一次?” “谁欠你了?你不是说没意思么?现在又有意思了?……嗯,别咬脖子……” “放心,这里衣领挡着,看不见的。”我在自己刚留的牙印上又吮了吮,心满意足的看着那一块皮肤变得充血艳红,实在是漂亮的紧。我抱着颜阙,说:“你知道吗?你今天在台上说话的时候,我特别想亲你。” 颜阙:“……” 颜阙微微偏过脸去,露出来红透了的耳朵,他小声嫌弃我:“你脑子里面……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 我说:“想亲近你,大约算不得乱七八糟,分明就是本能。” 颜阙轻哼一声,说:“还本能呢,你是狗吗?要点脸唔……” …… 我感觉我爱上颜阙的耳朵了。 没有办法,它实在是太可爱了。 我对着颜阙的耳朵轻轻的哈气,说:“汪。” 颜阙全身一颤,我的掌心一片湿濡。 “……” “那个,”我很诚恳的对颜阙道:“你喵一声我听听呢?” 颜阙:“……” 颜阙的眼中是一片迷蒙的水光。他乖巧的试探着:“……喵?” 我:“!!!” 小猫崽儿软绵绵的叫起来,尾音都是发着颤上翘的。 实在是—— 太可爱了!!! *** 我在青霄学宫最开始发的那块玉佩里输入灵力,来查第一天上课的课表。 简单来说,在青霄学宫,玉佩就代表了一切。有玉佩万事方便,没玉佩寸步难行。每一个学生,所有的个人信息,课程分数与积分,课表与学习进度,甚至于各种通知,全部都是由玉佩发布与探查,如果上课时没有佩戴玉佩打卡的话,那一节课便可按照旷课来算,半个积分也赚不到。 “上午,草药学……导师,奚弛。”我疑惑道:“草药,那不是植物吗?负责植物生物的不是班主任,阿不,鸿霖君吗?” 颜阙打了个哈欠,动作迟缓的穿着衣服,他悠悠的解释道:“鸿霖君负责的是各类奇葩异草,不是草药灵植。简单来说,鸿霖君教的东西,都是有危险性的,但在现在这个时代,书上的很多东西,寻常情况下根本见不着,除非有心怀不轨者故意培育,否则基本都是只存在于各个秘境之中了。他上的异兽课也是一样。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单混沌这种东西,就足足占了三个课时,考试也是重点。然而,别说是我辈,就连长亭,他活那么大,都从来没有真的见过混沌——那都是父神年轻时候作乱的异族了。” 我:“……” 我耸耸肩,说:“行叭。”然后继续往下翻课表,发现下午居然是阵法课! “颜阙!”我无比激动的推推颜阙,说:“我下午可以上你的课啊!” “嗯。”颜阙淡定的点了点头,说:“我知道。” “不仅下午是我,今天晚上还是我。” 我:“?” 我问:“晚上?晚上还要上课?不会是晚自修吧?” “不是。”颜阙说:“就是阵法课。一下午能讲完个入门理论就不错了,可阵法是门注重操作的课,只会理论不会操作,那就是不会。同样的一个阵法在不同人手里,能发挥出多大效果,就看你们各自的本事了。” 我明白了,说:“所以,晚上是操作课?” 颜阙拍拍我的肩,微笑着提醒道:“晚饭去食堂多吃点,别舍不得花钱。我怕你们一堂晚课上下来,精力和灵力透支过度,连路都走不动。” 我:“……” 我拿起梳子帮颜阙梳头,说:“你不提我都要忘了,在这个青霄学宫吃饭,不花积分就得自己掏腰包。可是积分一共就那么点,每天也赚不到几个积分,吃饭倒是一顿要一个,这谁消耗得起?可不花积分吧,那食堂的价位也实在太高了一点吧?几个菜点下来,都够买个小法器了。” “放心。”颜阙靠在桌案前,透过铜镜看我。他缓缓道:“我还能看着你饿死吗?” 我玩着颜阙的头发,欢快的说:“那当然是不能的!” “呵。”颜阙淡淡笑了笑,说:“不过,是给你吃菜还是吃肉,就要看你的表现了。” 我:“诶?” 颜阙打开我玩头发玩的不亦乐乎的爪子,说:“给我梳得好看点!” 我:“好嘞!” “要全束吗?不了吧?太严肃了。哎,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把头发全部梳上去,不管是你的还是我自己的,总是梳不紧实,松松垮垮的。”我将颜阙的长发松松的在身后编了起来,末尾用嵌了玉的银扣扣住,说:“你看这样,可不是很好看吗?” 颜阙道:“更加松松垮垮?” -- 第181页 我说:“这样头发要松些才好看!” 颜阙:“不怕到时候别人看见了,你又别扭泛酸?” “这次不酸了!”我信誓旦旦,说:“你头是我梳的,衣服是我帮着穿的,晚上睡觉睡在我身边,我何必去酸他们?他们不配!” 颜阙轻描淡写:“可是他们不知道。” 我:“……” 颜阙:“万一,我一不小心,引了哪个小朋友偷摸翻墙……” “瞎说!”我打断颜阙,给他划重点:“你才多大年纪?你满两千岁了吗?还小朋友呢,这青霄学宫的年龄界限是一千岁到两千岁之间,指不定多少人比你岁数大呢!就比如那个君仁,他就是卡着岁数进的。你还想勾引小朋友?分明就是一群老头老太!” 颜阙:“……” 我一脸正气的得出结论:“这里只有我一个小朋友!” “你给我住口吧!”颜阙气得把梳子往我脸上一砸:“老头老太?你问我今年几岁?我可不也是个老头子么!就你嫩?敢情是我占你便宜了?你要不要脸啊?滚!” 我:QAQ! 我一把接住颜阙砸过来的梳子,故意夸张的说:“别砸别砸,是上好的玉料,砸坏了不划算!” 我和颜阙商量:“要是你实在是生气的话,那,我给你打两下怎么样?” 颜阙:“……” 颜阙气还没全消,又笑了出来。他说:“不打了,打你手疼。” 青霄学宫的早钟声悠悠的荡开来,天却是还没亮的明朗。我摩挲着颜阙的掌心,特别不愿意动弹:“要去上早课了。” 颜阙理理衣摆,站起身说:“那就走吧。” 我问他:“你是要用灵晔石吗?唉,我还得到院子前集合。那个榆阳说,我们要有集体感,要像一家人,一个都不能少,得同进同出……嗐,实际上谁和谁真这么亲啊?折腾不折腾。” 颜阙说:“由他吧。能有个人事事操心,你还不满足?轮到了你,做的未必比他好。且不论他私下如何,单是办事能力这一点,他在万仙阁便是人人夸赞的。” 我撇撇嘴,说:“行叭。” 其实颜阙说的道理我都懂,但是……大约真的是气场不和吧,每次只要一看见榆阳,我脑子里面第一个蹦出来的,就是“道不同不相为谋”这句至理名言。 不过,话说回来,我看不顺眼他,没准他也看不顺眼我呢? 先苟着吧,我很佛系的想,反正再怎么样,也就苟个一年。 苟过这一年,指不定将来岁月漫漫,和他还有没有的见呢。 第一百零三章 “你能这样想是最好。”颜阙道:“走吧。总不能让你第一天上课就迟到。” 我答应了一声, 低头系好了那块万恶之源的玉佩,一抬眼却见颜阙正站在门口等我, 我不禁有些疑惑, 问他道:“你不用灵晔石吗?” “我为什么要用灵晔石?”颜阙反问我:“我和你是在偷、情吗?” “不是吧……”我仔细的想了想,还是觉得,偷、情这个词, 不是这么用的。 “那不就好了。”颜阙淡定道:“既然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那我为什么要偷偷摸摸?大门我走不得吗?” “不不不!走!必须走大门!”我被颜阙一番话说的激动万分,当即一个立定跳远跳到了他的身边,抱着他无比兴奋的问:“我是终于可以拥有名分了吗!” 颜阙扒拉开我的手, 说:“什么时候不给你名分了?” 我哼哼, 说:“你昨天还往身上施一堆屏蔽咒!” “广场上人多嘛。”颜阙很有道理的说:“那里的场面容易不受控制。这里就不一样了啊!一共就你们在这么点人,就算是头两天觉得稀奇,稀奇个几天也就习惯了。” “说的好像也对。”我仔细想了想, 感觉这回颜阙应该是没有忽悠我。只是——“我们总有从青霄学宫出去的一天啊!到那时候,还不是得面对很多人?” “这有什么?”颜阙很淡定:“就说相处一年生出感情来了呗。多好的理由。” “对哦!”我一拍手, 说:“我之前怎么没想到呢?” 颜阙傲娇的伸出手, 说:“你傻呗。” 我:“……” 我扣住颜阙的手, 问他:“你说, 一张床上能睡出来两个傻子来吗?” 颜阙:“……” 颜阙威胁我:“再给你一次说话的机会。” 我哄他说:“好啦。我傻,就我一个是傻子。颜先生养我呀?” “这还差不多。”颜阙握着我的手晃一晃,说:“别人问我是谁, 你要怎么答?” “我,答——” 明筑的院门口, 我牵着颜阙的手, 郑重的向其他四人介绍道:“这位, 是我的家属。” 重点补充:“是合法的道侣关系!” 榆阳、萝生、君仁、孜孜:“……” 萝生不屑的别过眼去, 不晓得是在看哪里的风景。 榆阳僵着脸,尴尬的扯出一个笑来。他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来缓解一下气氛,但最终还是半个字也没能说出来,空气就这样诡异的凝固住了,最后竟是颜阙平静的开口说了句:“还有一盏茶的时间。” 还有一盏茶,我们五个人就该开学即迟到了。 不能成功打卡的恐惧逐渐在心头升起,即使心头再是雷霆阵阵,也阻不了一路的狂奔,甚至,因为颜阙在身边跟着,大家跑起来速度还更快了些。 -- 第182页 上理论课的教室是固定的,就在学宫一层,我们一组人飞奔赶到时,负责上午课程的奚弛君已然在堂前端坐,不过,幸运的是,日晷还没正式走到上课的那个点,我们虽然到的比老师迟,但是,我们并没有迟到! 规规矩矩的在奚弛君面前挨个打完了卡,我们便赶紧找到了自己对应的位置坐下。距离上课还有那么点时间,奚弛君便站起身来,踱步到堂外,调侃颜阙:“你也来上课?” 颜阙道:“不才没有炼药的天赋,还是算了吧。” “你这也太过谦了。”奚弛伸手揽过颜阙的肩,转过身笑着对堂内暗中观察着的学生们道:“呐,颜阙上仙,从当年读书那会儿,就惯会说自己天资平平,遇见什么都是‘只’略知一二,到了考试的时候,就没有他答不上来的题,背不出来的书。先生作业布置下去,玩倒是都一道玩儿,结果却是自己还没开始写呢,他已经全做完了,你甚至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动的笔。” “本君同你们说句心里话,”奚弛装模作样的叹息一声,感慨道:“在座诸位中,若是也有个这样的学霸,那么,千万不要客气,更加不能要脸,一定抓紧机会,牢牢的抱紧学霸的大腿。不说让你更上一层楼吧,一定稳妥带你合格,再熬上些岁月的资历,现在也能像本君这样站在堂前讲课了。” 颜阙凉凉瞥奚弛一眼,说道:“一派胡言。” 奚弛道:“哪有?分明就是句句肺腑。你真就这样站着?进来坐着听一会儿嘛。” “今天就算了。”颜阙移开奚弛的手,淡淡道:“下次有机会吧。” “唉。”奚弛叹了一口气,说,“那我送送你。” 颜阙:“就这么几步,你要送到哪里去?” 奚弛拉着颜阙往外走,故意大声道:“你今天那么好看,美人当然要多看两眼才划算啊!” 我:“……” 我无声的在心底暗道一声我擦。 千算万算啊!算准了学生,居然忘了还有老师这一茬。 这个奚弛到底是个什么鬼啊!为什么我忽然觉得那个月诸可能也不是很妥当的样子呢! 我巴巴的盯着教室那宽敞的大门,简直望眼欲穿,幸而奚弛虽然不靠谱,但还算守时,最终卡着上课铃回来了。他进门先喘了一口气,说道:“幸好本君聪明,来了第一件事就是打卡,再出门回来迟到也不怕。” “……” 教室中有人一个没忍住,“噗嗤”低笑出声。 奚弛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将袖子束起来挽好,他清了清嗓子,说道:“那个,既然接下来的半年里,基本上每天都要见面,那本君也就不客气了,有什么话,索性全在开头讲明白吧。” “第一,本君只负责上课。能听懂多少,是你们自己的事情。” “第二,基于第一条,反正考试是你们考,所以课上你们听不听,甚至来不来,本君都随意。大家师生一场,都是缘分。既是缘分,就好好珍惜,你好我好大家好,和谐青霄最重要嘛。” “第三,是最后一条,也是最重要的一条。本君的脾气呢,比较随性,也比较的暴躁,可能不太好惹,但是颜阙上仙他呢,做事认真负责,且素来容易心软,如果你们敢欺负他惹他生气,那本君的丹房里,刚巧还缺几个药人。都知道现在差事不好找,咱们师生情深,总是要给大家留个空位的。” “不用太感动,本君素来喜欢做好事不留名。” 诸位同学:“……” “那个,”奚弛随手从讲台上抽了本最上边的书,翻了开来,扫视两眼,又合上了。他问堂下道:“昨天发的这些书,你们都看过吗?” “……” 回答他的是一阵沉默。 奚弛摊摊手,道:“我就知道你们没有。不过,没关系。本君也不误人子弟,这就直接告诉你们,这些书上,写的都是精华。” “炼丹嘛,看个人天赋。至于药理嘛,就是一个字,背。” “所谓天赋,顾名思义,天生的,本君帮不了你们什么。千万别信什么勤能补拙的鬼话,炼丹炼器,乃至于阵法、御剑,这些都是天赋。没有天赋,再勤奋,也不过是在周而复始的重复着别人的东西,吃着别人嚼碎的烂饭烂菜,没有自己的领悟与创新,永远都只是不入流的玩意儿。”奚弛轻描淡写道:“这世上有的是炼了一辈子的丹药,却连一张自己的丹方都写不出来的人。而你们之中,这样的人,必然也占据了大多数。不要觉得我危言耸听,因为事实就是如此。真相直白说出来,往往不太好接受,但本君宁可难听的话说在前面,也不愿看你们将来在修行路上作茧自缚。” “诸位前来青霄学宫,是为了学本事也好,混个名头也罢,这是你们自己的事情,但不论是为了什么,在开始之前,请务必找准自己的定位。” 奚弛语气渐渐郑重,他道:“众生万相,人无完人。没有谁是无所不能的。有所长必然有所短。不如别人从来不是什么值得羞愧的事情,若因不如而妄生邪念,渐成心魔,方才是害人害己。” “本君不才,枉担诸君一声‘先生’,但既然担了这一声先生,总还是希望诸位都能够坚定道心,在修行路上长长久久的。”奚弛说罢,两手一摊,道:“废话到此为止。现在都把书翻开来吧。药理这门课呢,是炼丹的入门,若是连药理都学不好呢,炼丹也就别学了,学了也白学,炼出来稀奇古怪的东西害死人事小,炸炉伤了自己的性命事大。……这药理学呢,你们前后一共有四本教材,别问本君什么是重点,全是重点。本君也不指望你们能融会贯通的理解,记得住会背就成。把书都背出来,操作不算,理论保证高分。既然最后成绩是理论和操作一半一半,那理论若是高分,只要你操作不旷课,最后总评再怎么样,混个合格还是可以的。……不用太感动啊!本君一向这么好说话。” -- 第183页 众人:“……” 君仁就坐在我旁边的座位上,他掩耳盗铃的抬手挡着半张脸,悄声与我感慨:“我都快要不认识好说话这三个字了!” 我:“……” 我委婉附和:“或许,这只是奚弛君自谦。” 所谓自谦,都是听听就好。 譬如,他说不要太感动,大家感不感动我不清楚,但不敢动是肯定的。 嗯。硬核导师奚弛君,你值得拥有。 第一百零四章 虽然奚弛君口口声声说着背书就行, 其他不用管,但他课还是认真上的, 只是上课进度实在太快, 一上午的课讲了小半本书,也不管听课的人究竟消不消化的了。不过,在他看来, 消化课上内容这种事情, 应该属于课后的活动。 总之,一上午的药理课上下来,堂上众仙者皆有一种身心俱疲之感, 竟仿佛比苦修还累。 上午的课程结束, 中午是有一个半时辰的自由休息时间的,我原本想着这大好的天气,早上又天不亮就起, 中午最是适合午睡来补充精力,但尴尬的是, 堂上有近乎八成的仙者都选择了留堂复习, 榆阳和萝生又都是不甘居于人后的, 自然也要留下来学习, 他们两个一留下来,得,我们一组五个人, 谁也别想走了。 我将桌案上的课本叠了一摞,想着我要是在这样浓厚的学习氛围中睡觉, 会否太过于突兀。 然而, 直到最后, 我也没能睡成。 倒不是因为拉不下脸的缘故, 而是……其实,堂上的学习氛围,也没有我想象的那样浓郁。 不论是真心爱学习,还是随大流的装模作样,一开始的时候,大家的确都是很安静的在看书的。 直到不知道哪位仙者,先开了一句八卦的头。 于是一发不可收拾,以至于最后大家聚众讨论起了奚弛君。 “你们知道吗?”一位仙者信誓旦旦,“传闻啊,奚弛君当年,曾有一位爱慕之人,他为搏佳人一笑,去辉夜谷采了整整一个月的星屑!” “星屑?”一仙者疑惑道:“天星燃尽后化为星屑,落于辉夜谷,可星屑与烟花一般,美则美矣,却只昙花一现,片刻后即消逝不见,且只在辉夜谷出现,他就算采集了星屑,那也没有意义啊!” “嗨!这你就不懂了吧?”方才那仙者道:“奚弛君制了数十只加了法阵的透明琉璃瓶,取了星屑封在其中,瓶身完好,星屑便永远不灭。他将这些琉璃瓶送人,只因觉着星屑晚上照起亮来,比烛火通透,既不伤眼,又称美人。” “哇!”一女仙听得双手托腮,两颊生晕,她感慨道:“真是没有想到,奚弛君竟然这样浪漫!那后来呢,后来如何了?他喜欢的佳人……哎?奚弛君现在都未曾婚配,他们最后没有在一起吗?” “唉——”讲故事的仙者长叹一声,说道:“这在下便不清楚了,这桩事,也算是奚弛君年少时的轶事了,不过,用情如此之深……大约那佳人终究是红颜薄命,不幸早逝了吧!” “天呐!”几名女仙相互握紧了手,满面忧伤:“所以,奚弛君正是因此,才变成了现在这幅模样吗?天呐,他好可怜!” “是啊是啊!这也太不幸了。人间不是有句话么,说是两个人感情若是太好,便容易惹得天妒……” “也不晓得那些星屑瓶还在不在,若是还在,每每奚弛君见了,物是人非,该有多伤心!” 我:“……” 我的心底忽然生出了一种奇奇怪怪的感觉,下意识的就按紧了怀里惯常用着的乾坤袋。 能够自由八卦的时间终究是短暂的,在大家一片“啧啧”声中,该响的上课铃还是如约响了起来。颜阙一贯守时,这次却是踩着点才到,不过所幸没有迟到。我有些担心的看着颜阙,总感觉他眉眼之间隐隐透出一股疲惫厌烦之意,只是他向来公事私事分得开,情绪又藏的好,所以同他不熟悉的人,也看不出来什么,再讲了一会儿课,颜阙从原本的情绪里转换了过来,就更是无处察觉了。 颜阙上课和奚弛不太一样,奚弛是直接明说了让我们背书,颜阙却是叫我们不要迷信书本。他道:“阵法变幻万千,心随意动,最怕拘泥于书册。书上所能够告诉你的,只是一些常识,但这些知识具体该如何运用,却是随局势而变。不懂变通,将书本倒背如流,也只是会背书而已。” 阵法课上了一个时辰,中途有一刻钟的休息时间,我赶紧把颜阙拉出去,问他:“你怎么了?” 颜阙放柔了一些声音,说:“有人骂我,我不开心。” “谁骂你?流朱?”我听得好气:“她到底还有完没完!” 颜阙点头,说:“她挑唆她母亲。之前她们差点引起天星塔暴动,没有成功,现在把她们软禁了起来,她就想要寻死,她一寻死,她阿娘就骂我,说若是我不去见她,她就和女儿一起死。” 我:“……” 我无语了,怒道:“死啊!一起死!全死了给她们埋一块!你为什么要管她?你就不去啊!你看她死不死!” 颜阙继续道:“流朱说她喜欢你,是我阴谋陷害她,她要和你当面对质。” 我:“……” 我说:“好啊!和她当面对质,看我不骂死她!老母鸡!神经病!” 颜阙抱住我,说:“这件事情你别管。好好待在青霄学宫。事出反常必有妖,她此时忽然提起你……我一定不会让她如愿的。” -- 第184页 “嗯。我会听你的话。”我安慰的轻轻拍着颜阙的背心,虽然我还真挺想找到流朱骂回去的,但是理智告诉我,现在最好还是听颜阙的,我得留在青霄学宫。 青霄学宫的一年,是只能进不能出,如果我离开了,就相当于自动放弃名额。 这怎么可以。我答应了颜阙要努力学习的,再怎么样,总不能一直拖他的后腿。 我从乾坤袋里边取出个水壶来,递给颜阙,说:“讲那么久的课渴不渴?我中午特意去泡的花茶,现在刚好是温的,你喝一点润润喉?” “嗯。” 我看颜阙接过水壶喝了两口,忍不住问:“喜欢吗?” 颜阙点点头,说:“甜甜的。” “可不是么。”我说:“清苦的你肯定不爱喝,果茶又太甜,还是这种好。” 颜阙问我:“你从哪儿弄来的茶包?” 我:“……” 我低头,老实交代:“中午听八卦的时候从个女仙那儿捞的。不过她发给了好多人,但凡想要的人手一袋。” 颜阙:“……” 颜阙叹了一口气,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你说你,平时自己八卦一下也就算了,现在怎么还真和女孩子们聚在一道聊?——都聊些什么呢?” 我:“……” 我有点委屈的和颜阙解释说:“什么叫我真和女孩子们聚在一起聊?今天这八卦分明就是一个男仙在说!” 颜阙:“……” 我说着,忽然想起了什么,从怀里的乾坤袋中一捞,捞出来了个巴掌大小圆滚滚的琉璃球来。这琉璃球中隐隐闪烁着微光,只是在白天看不大出来。我委委屈屈的问颜阙:“这是什么!” 颜阙不解道:“这不是……我寝殿里用来照明的星屑珠吗?” 我点头,说:“对啊!你哪来的?” 颜阙说:“长亭做的啊。——有什么不对吗?” 我:“……” 我瞬间不委屈了,还有点尴尬。我将星屑珠重新塞进乾坤袋,说:“没事,没事,我就是看它好看,随口问问,哈哈,随口问问!” 颜阙:“……” 颜阙狐疑的看了我一眼,说:“你喜欢星屑珠吗?我也会做。下次我带你去辉夜谷看流星,怎么样?” 我飞快的点了点头,简直感觉无地自容。 我怎么可以相信那种不靠谱的小八卦,刚才的醋也吃的委实太冤了一点吧! 颜阙看着我,缓缓道:“你早上还说,不必去酸别人。” 我:“……” 颜阙问我:“说说看,方才吃的又是哪门子的飞醋?” 我捂脸,羞耻万分,说:“颜阙,别问,千万别问。丢人。我怕你听了生气。” 颜阙:“……” 颜阙将水壶递还给我,说:“不问就不问。醋缸成精。” “醋缸不好吗?”我小声狡辩:“圆滚滚的,多讨人喜欢呀!” 眼看着一刻钟的时间就快结束,颜阙笑着往屋里走,走了几步,停下来,回身问还站在原地的我:“想让我给你记课堂成绩零分?” “这怎么可以!”我小跑两步跟上颜阙,握住他的手,说:“我听课明明那么认真!” 颜阙:“认真还一个时辰走神三次?” 我:“……” 我小声说:“那还不是因为……我在看你嘛。” 颜阙问我:“好看吗?” 我用力点头:“特别好看!” 颜阙满意的一笑,说:“这还差不多。” 回到教室,颜阙在堂前长案后坐着,我自然是溜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在座的诸位仙者们表现的要比我原本预想的淡定得多,当然,也可能他们心里不淡定,但面上哪怕是装,也得装的淡定。 君仁小声对我道:“你同……感情真好。” “是吧。”我说:“颜阙他特别好!” 君仁:“……” 君仁写了一张小纸条,暗中递给了我,我打开来一看,里面言辞恳切,大概表明了希望我在公共场合,能够与颜阙适当的保持距离,最后,还谨慎的添了一句,希望我不要怪罪。 “虽旁人明面上不傻逼盗文会说些什么,但背后总有指指点点。”君仁犹豫一二,又给我连写两张字条。“颜阙上仙身份尊贵,自是少有人敢指点到他的头上去,但不论如何,仙友总该对自己的声名维护一二啊!” 作者有话说: 这个雨下的,我都憔悴了…… 第一百零五章 我看着桌上的一堆小纸条, 虽然明白君仁是好心,但还是觉得, 他这好心很没必要。 声名?声名是什么?声名能作甚? 我今天还是头一次晓得, 原来我还有声名。 不可思议。 “你提醒了我。”我转头对君仁道:“人以为异,只是因为普及还不够广泛。” 我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颜阙,有些心疼的说道:“我确是亏欠颜阙一场婚仪。” 君仁:“……” “说起来, ”我问君仁, “你说旁人不敢明着在背后闲话颜阙,那么也就是说,暗中他们还是敢的?” 君仁:“……” 君仁委婉的道:“在下万万不敢!” “嗐, 这有什么。”我淡然道:“老天爷叫人长了一张嘴, 就是为了说话的。说什么,那是各人的自由,别人管不着。可同样的, 人也长了一双耳朵。” -- 第185页 “说什么话,是说话人的自由, 我干涉不了。但如果那些话, 被我听见了, ——骂我倒是无所谓, 可如果有谁敢编排颜阙,”我缓缓的道:“我一定让他把那些说出来的话,一个字一个字的重新吃回去。” 长廊中被设定好了阵法的铃铛们到了时间, 便无风自鸣,发出一串悦耳的叮当声, 颜阙上节课花一个时辰讲完了阵法的总论, 现在开始说一切阵法的基础, 即五行属性的阵法。颜阙道:“五行阵法本身不难, 其中相生相克的特性也十分明显,且显少会有乱人心志的幻象。诸位以前修行时,或许也曾遇见过。” “但越是基础的东西,越是容易忽略和遗忘。” “阴阳四方五行八卦,是一切阵法幻术的基础。这一点,适用于任何的阵法。” “譬如锻造灵器,一个灵器的诞生,就是依靠阵法的堆叠。以木属性阵法堆叠的器物不可置于火中,以火属性阵法煅成的兵器不可用以御水……甚至是进入到了某个秘境之中,迷失了方向,也一样可以通过五行特性,来判断走哪一个方位相对更加安全。” “阵法显现的形态可以有千万种变化,但究其本质,却是以不变应万变。” …… 我大概总结了一下奚弛和颜阙上课时划书的特点。 奚弛他比较的直接,一般说的都是从第几页第几行开始划,往往一划就是好几段乃至一整页的书,有时一整页甚至都已经满足不了奚弛了,直接就是从第几页到第几页打勾,然后附赠一句,下课好好背,全是重点。 颜阙呢?颜阙就不一样了。他划书划起来精致,是抠着字划的,一行字里边,他可能只划几个字,就这么一个字一个词的抠,但神奇的是,一长段里边划下来,你去看他划的东西,连起来居然是能够读的通的! 我不禁想知道,那编教科书的人到底是谁,你说他图什么呢?编这么厚一本,早这么精简不就完了? 我将阵法书翻到扉页,想去看编书的到底是哪位大佬,却见扉页上主编一栏赫然写着颜阙的名字。 我:……打扰了。 窗外的天光渐渐变暖,临近黄昏,一下午的课终于要达到尾声。我小幅度的伸了伸坐得僵硬的肩背,但到底是没敢一气呵成的打个哈欠。 颜阙最后结尾道:“下一堂阵法课,是在三天课。本座素来不喜抄书,就不留作业了,今日课上的内容,回去好生温习,下一堂课,会有抽问。” “至于今日的晚课,方才入门,就要你们布阵,未免不切实际,所以便由本座布五行阵法,尔等各自以自己的组别入阵,破阵即出,成绩以破阵顺序排名。下课吧。” 我“啪”的合上课本,站起身来做了个体转运动。 然后……我发现,全班就我一个人站了起来。 有点尴尬。但是——我在同学们的注目礼中茫然四顾,问道:“不是下课了吗?” 老实人君诚小声提醒我:“颜阙上仙还坐着呢!” 我疑惑:“这和下课了有关系吗?” “没有关系。”颜阙笑着将长案上的教材整理妥当,说道:“诸位自便吧。” 同学们齐齐道了一声“是”,有两个人走出了大堂,还有几个女孩子大着胆子凑在一起说悄悄话,但基本上都还是在看书,虽然我也不晓得,一页书看那么久,他们究竟是在看什么深奥繁琐的问题。 我拿着水壶走到堂前,在颜阙身边坐下,说:“喝点水,我用灵力温着的。” 颜阙捧着水壶,小口小口的喝着,我说:“一整天这么笔直的坐着,好累啊!你肩背酸不酸?我看你真就坐下去后除了说话外一动不动,绷的难受不难受啊?” 颜阙将水壶还给我,微笑道:“多坐坐,你就习惯了。” “不要,”我扶着颜阙的手臂,把他搀了起来,说:“在习惯之前我肯定先僵了!你腿麻不麻?” 颜阙说:“血脉不通,肢体方会麻木。……不过我好像坐的有些膝盖酸。” “嗯,我回去给你按按。”我心酸的道:“唉,我也酸。要不索性做对护膝吧?就是可能用了有点热。” 颜阙点点头,说:“所以还是你帮我按按吧。” “好的呀!”我抱着颜阙的手臂往外走,边走边道:“吃晚饭吃晚饭!我都一天没吃东西了!我中午的时候看晚上的菜,发现有烤鱼啊!是我想的那种烤鱼吗!” 颜阙:“应该?” 我想着,不禁咽了口口水,说:“你都不知道我有多久没吃过烤鱼了,真没想到,再吃到居然是在青霄学宫……这里的厨子手艺应该不错吧?” 颜阙笑了笑,说:“据我所知,相当不错。” 我说:“那也是,毕竟得对得起价钱。” 我和颜阙一路坦途的走到了教室门口,却忽然听得身后一声怒喝:“站住!” 那声音依稀有些耳熟。 我揽过颜阙,说:“别管。我们去吃饭。” 颜阙:“……” 颜阙看着直接冲到面前拦住我们的玉小姐,忍不住微微皱眉,问道:“有什么事么。” 玉小姐双手抱胸,盯着我们冷笑一声,说道:“原来,昨日颜阙上仙断我红莲,不是因为什么宫规,只是在给你的小情|人出气啊!” 颜阙淡淡道:“昨日事情的前因后果,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玉小姐若有异议,当场便可提出。” -- 第186页 “异议?哈。颜阙上仙好大的威风,哪个人敢有异议?便是带着男宠招摇过市,谁又敢说什么?”玉小姐道:“昨日我便奇了怪了,一个从未见过,连考试也不曾来考的人,究竟是怎么进的青霄学宫,弄了半天,居然是有颜阙上仙帮着通路,只是不晓得,你们这通的,究竟是哪条路啊?” “原本还真以为颜阙你有多么清净自持,如今一看,这所谓的清净,竟是因为上仙您喜好龙阳呀?早说么,我让我三哥送您几个调.教好的,一准比现在你身边的这个伺候的舒畅……” “你给我闭嘴!”我自己都还没反应过来呢,手倒是已经很自觉主动的给了面前人一记耳光,我将颜阙拉到身后,一字一字道:“你若是不会说话,那就不要说话。” “你——”玉小姐一手捂着脸颊,一手指着我,不敢置信道:“你,你竟然敢打我!” “我为什么不敢打你?”我真的是觉得迷惑,“你以为你在家里没人动你,出了家门就也没人教训你?醒醒吧,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那你又算是个什么东西!”玉小姐下意识将手伸向乾坤袋,可能是想要掏法器出来,但是联想到昨天那段成两截的仙剑,她终于还是没有再干这种事,只是脸涨的通红,哭骂道:“我,我……玉氏孙辈之中,只有我一个嫡出女儿,你敢打我,我爷爷不会放过你的!” 我转头问颜阙:“什么时候你们天界也喜欢搞人间那套嫡啊庶啊的了?” 颜阙:“……” 我对玉小姐道:“嫡出,很值得骄傲吗?你爹光明正大给你找了一堆小娘,登堂入室,你亲娘却毫无办法,我光是听着这两个字,都觉得可笑至极。” 玉小姐:“……” “还有,玉小姐,您今年到底几岁?你说说你,活到一千多岁,张口闭口还是要找爷爷撑腰?你不嫌丢人,我都替你丢人!难为玉青天君这把年纪了,还要跟在孙女的身后擦屁股。” 玉小姐气的都不哭了,直接全身发抖,她瞪着我,说:“你,你,你……” 你了半天,却是什么也没能“你”出来。 我问她:“你要去找你爷爷告状吗?” “去告啊!”一通嘴炮完,我感觉我现在莫名心平气和。我道:“我晓得,地界一贯散漫,妖族也素来不喜欢掺和事,但至今为止,妖族仍是地界之主,妖尊与天帝同样尊贵。你去找你爷爷告状啊!你让你爷爷去万妖庭问问妖尊,问问他唯一的儿子够不够资格指点你。不敬尊长,妄议上仙,本宫打不得你吗?” 我牵着颜阙的手,说:“走,我们去吃晚饭。说的我都饿了。” 颜阙问:“为什么不是渴了?” 我摸出水壶,战略性的喝了一口,说:“其实还是渴的。” 喝完水,我清了清嗓子,问眼前还杵着不动的玉小姐道:“你还有什么事吗?没事的话,麻烦让让。” 玉小姐:“……” 玉小姐盯着我,大喊一声:“你这个混蛋!” 喊完了,她便转过身飞快地跑走了,速度之迅速,都让我疑心她是否用上了什么遁走的步法。 我:“……” 呵。混蛋就混蛋,混蛋才不会被人欺负。我无所谓。 作者有话说: 雨已经下的漫出来了,我还是很渴望出门散步的QAQ 小明:骂我可以,谁骂我老婆我骂死谁【超凶】! 第一百零六章 我用筷子戳着滋滋作响的烤鱼, 颜阙手肘撑着桌子,斜靠在一边。他说:“锦绣虽则骄纵任性了一些, 但却并非恶人。她是个女孩子, 你实在不应该动手打她。” “凭什么?”我夹了块鱼肉出来,盛在碟子里,问颜阙:“这话说的好有意思。她昨天可以说打我就打我, 今天她出言挑衅, 我却不可以打她,就因为她是个女孩子?” “女孩子就可以为所欲为吗?比斗的时候遇见女孩子就不动手了吗?战场上看见女孩子就不砍了吗?我和你说,就凭她那个德行, 今天我不给她点教训, 以后她遇见别人,没准就不止这么点教训了!——张嘴!” 颜阙:“……” 颜阙乖巧的吃了一口鱼,我搓了搓手, 期待的问他说:“你感觉味道怎么样?” 颜阙摇摇头,说:“有点辣。” “这还辣?”我感觉好难啊, “我已经努力少放椒了, 再少下去, 鱼都要没味道了!” “没事。”颜阙淡淡道:“你多吃点。我觉得这梅子冰糕不错, 我比较喜欢这个。” 我:“……” 我把筷子往桌上一放,有点失望的道:“一个人吃烤鱼有什么意义嘛!” 颜阙拈了块冰糕,小口小口的抿。他说:“你的小伙伴们, 已经在食堂外面,徘徊很久了。” 我:“……” 我四下扫视一圈环境优异, 且只有我和颜阙两个人的食堂, 感觉这清清静静的环境正好, 实在是用不着谁来添份。 于是, 我祈祷道:“那就让他们继续徘徊吧。这食堂那么贵,榆阳又是个死抠,他肯定舍不得花积分进来吃饭!” 说起来,这青霄学宫的食堂,有一个很鬼畜的规矩。 那就是,不花积分,用灵石单点的话,菜品价格贵的离谱。而用积分的话,一个积分,可以换菜品随便拿,上不限量。 -- 第187页 也就是说,如果是一队人一道来食堂吃饭的话,用积分其实非常的划算。但是……九成九的仙者都追求风度,选择辟谷,剩下的十分之一成觉得不需要追求风度的仙者,要么进不了青霄学宫,要么早已经脱离了上学这个阶段,所以,青霄学宫好好一个食堂,竟是门庭冷落到空无一人,我和颜阙去点单的时候,食堂柜台前的侍者还特意和我们确认了好几遍,一会儿问确定要吃饭吗?一会儿又问确定是用灵石吗?问完了,那使者还非常诚恳的给了我们一个建议,建议我们用灵石,毕竟积分要比灵石划算得多。 我能不知道积分比灵石划算吗?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啊! 但是么得办法,榆阳要把我们五个人的积分一道统筹,上一天的课才三个积分,榆阳要是知道我用一个积分去食堂吃晚饭,他虽然不会骂我什么,但是必定少不了絮叨,讲冠冕堂皇的大道理。我想到这些就脑子里面害怕的很,还不如花钱买清净。 虽然……花出去的好像是颜阙的钱。 颜阙吃完了一块凉糕,又去柜台前点了一份蟹粉豆腐,端过来黄澄澄的,香气四溢。 就是那盘子里只搁了一把勺子。 颜阙舀起一勺豆腐,逗我:“想吃吗?” 我自觉主动的张嘴:“啊——” 颜阙将勺子送进我嘴里,我一口咬住,叼着勺子不松口。颜阙感慨的微叹一声,说道:“之前倒是没发现,你嘴能张这么大。” 我:“……” “过分了!”我吐出勺子,和颜阙开了个略带颜色的玩笑:“明明就是你比我更有潜力才对嘛!” 颜阙:“……” 颜阙傲娇的挑眉,说道:“请不要为你自己没有技巧而狡辩,可以吗?” 我:“……” “我很没技巧吗!”我不服了,把手里勺子往盘子里一放,说:“等着,今晚我非得看看你到底有多少存货!” “滚吧。”颜阙弹我脑门,说:“你要累死我?” 我凑上去亲了颜阙一脸的油,说:“放心,我一定在你累死之前收手。” 颜阙:“……” 颜阙熟练的从怀里取出手帕来擦脸,擦完了,往我身上一丢,咬牙切齿的骂我:“你个小畜生!” 我接住那块手帕,翻一面干净的擦嘴,欢快的答应道:“哎!” 我擦干净了嘴,问颜阙:“现在可以亲你吗?把昨天的那一下补回来?” 颜阙笑而不语,伸手托住我的脸往一侧转,我顺从的转过头去,却见我的舍友们不知为何,正一个一个的排着站在食堂的大门口,既不进来也不离开,就杵在那里不动,榆阳的脸上是一直挂着的招牌客气微笑,萝生则是有些不耐,孜孜仍旧是和平常一样的处于状态外,她大约是站的有些无聊,此时正一个人自顾自的撩着头发玩儿,唯有君仁,站在最边角的地方,堆着笑容与我对视,一脸的欲言又止,犹豫不决。 我:“……” 我悄悄给颜阙传音,问: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他们应该听不见,我们刚才说了什么吧? 颜阙有些稀奇的道:原来,你竟还是要脸的吗? 我说:嗐。我要什么脸,我这不是怕他们要是听见了,你觉得脸上挂不住吗!不过……看你现在这么淡定,他们应该是听不见。 颜阙:…… 颜阙微笑着拧了一把我腰上的软肉,我面容微微扭曲,险些直接喊出声来。 “重明……”君仁局促的站在食堂门口,壮着胆子大声试探着喊:“殿下?” 我:“……” 我深吸一口气,说:“你们进来啊!” 君仁站在食堂门口喊我的名字,隔着一个空空荡荡的大堂,都有回声了,我不好意思说他什么,但的确是怪渗人的。 君仁答应了一声,便走了进来,他一动,其他三个人也就动了,只是以榆阳为首,总若有若无的退后君诚一步,好让他当首。 君诚没有办法,只好走在最前头,赶鸭子上架似的硬着头皮和我打招呼:“殿下……” 我打断他,提醒道:“我有名字。” 虽然我并不是很喜欢君仁叫我小明,但是这样拘束又别扭的喊“殿下”,更让我感觉浑身难受。平时君仁说话也不慢啊!只是知道了一个身份而已,真的就至于惶恐成这样? 君仁听了我的话,很是松了一口气,于是,他看着我,眼中充满感动的喊道:“小明!” 我:“……” 颜阙侧过身,拿起勺子来舀蟹粉豆腐吃,他面上表情倒是控制的好,只是微微弯起的眼尾出卖了他正嘲笑着我的内心。 我——我突然好不爽啊! 于是我拉拉颜阙的衣角,说:“给我一口。” 颜阙拒绝,说:“你先把话说完再吃。” 我撇撇嘴,心里其实不太乐意,但我还是问君仁他们道:“你们有什么事情吗?” “其实……”君仁小声道:“也没什么事情,就是……” 榆阳这会儿倒是接君仁的口了。他微笑道:“其实,我们只是想着,若是用掉一个积分的话,大家既都可以享用到美食,又免得重明殿下,不,重明仙友如此耗费灵石,所以,我们便也都来食堂用晚膳了。” “哦。”我听得点了点头,心里却只想冷笑。这个榆阳还真是…… -- 第188页 我手伸向柜台的方向,做了一个请的动作,顺便解释了一句:“重明殿下没有灵石,颜阙上仙付的账。” 榆阳:“……” 榆阳的表情短暂的僵硬了一瞬,但旋即恢复了正常,微笑着点头称是。 我和颜阙传音:他有毒吧! 颜阙笑笑,不做评价,只提醒我道:“你烤鱼的肉都快煮的掉了。” 我:“……” 我着急的在锅里捞肉,一边捞一边叨,说:“还不都是因为你不吃,我还特意挑那么大条鱼……” 榆阳和萝生去柜台付账了,君仁和孜孜便在我和颜阙对面落座。我招呼他们:“烤鱼好了,你们都吃啊!你们应该吃辣的吧?” 君仁自觉主动的端起碗来:“吃!哎,小明……仙友,你那是不知道,在下飞升前,祖籍锦城!那会儿啊,三天不吃辣,都要感觉不行了。后来辟了谷,每每想吃,一想到要修行,又得忍住,现在算来,竟是有足足五百年不曾尝过辣味道了,实在是……” 君仁尝了一口鱼,不禁皱眉,说道:“怎么这样淡?仙友且等等,容在下去点几个麻辣兔头来。” 我:“……” 我给君仁添了句,说:“我不吃兔头,你拿的时候顺便给我带两个兔腿来!” “懂的懂的!”君仁一面答应,一面还在坚持和我安利:“你真的不要尝试一下兔头吗?那可都是精华啊!” “不尝试。”我很坚定,“那个牙太吓人了,我看着发怵。” 君仁惋惜的看了我一眼,一路念叨着:“兔头安能无牙。”踱去柜台拿兔头兔腿了。 榆阳与萝生付了账回来,一左一右在两侧坐下了。榆阳道:“在下不知各位口味,所以便叫每样都上来一份。若是遇着喜欢的,还可以再添。” “每样都上来一份?!”我让榆阳给说傻了。我道:“你知道今天有多少菜吗?荤的素的加上羹汤点心,足有三四十道啊!光是一份烤鱼就那么足的量,你三四十道菜吃的掉吗?” 萝生坐在我身旁,闻言冷声道:“既是用了积分,便当物尽其用。积分来之不易,我等不比殿下与上仙来的阔绰。” “你什么意思啊?”我被萝生阴阳怪气的论调说的心头窝火,“我得罪你了吗?我逼你来吃饭了吗?我花你灵石了?” 萝生:“你——!” 我:“你,你什么你?你想说什么?你说啊!” “好了。”颜阙轻轻的拍了拍我的手背,将侍者们很及时送上来的每人一份的冰镇梨汁推到了我的面前,却是看着萝生道:“烤鱼太躁,喝口梨汁败败火。” 作者有话说: 高考的小可爱们加油嗷! 虽然你们可能并看不到这句话??? 啾咪一口,努力学习! 第一百零七章 “对呢。”一向处于神游物外状态的孜孜听得颜阙这句话, 竟是忽然醒神,偏头对萝生道:“姐姐, 如果太躁的话, 会长满脸的痘痘哦!” 萝生:“……” 萝生压抑着怒气,勉力平静的对孜孜道:“哪个是你姐姐?在下只有一个长姐,没有妹妹。” “没有关系的。”孜孜双手托腮, 一派认真的看着萝生, 说道:“从现在开始你有了呀!我愿意让你当姐姐。我们五个人都是兄弟姐妹,对吗,榆阳哥哥?” 榆阳:“……” 萝生:“……” 榆阳猝不及防被点名, 一抬眼正对上面对面坐着的萝生濒临爆发微微扭曲的面孔, 再一转眼,又对上了做出可爱捧脸姿势,却身材妖娆, 曲线诱惑的孜孜。 榆阳忍不住往后者身上多看了几秒钟。 他的喉结动了动,定了定神, 十分正直的说道:“是啊, 相逢即是有缘。既然我们要住在一起, 朝夕相对一年, 那么我们就是兄弟姐妹。” 孜孜得到了榆阳的回答,欢喜万分,转头便对着萝生嗲嗲的喊道:“姐姐!” 萝生原本只是难看的脸色, 彻底被这一声“姐姐”喊得黑到了底。 刚刚才端着兔头兔腿回来的君仁不明情况的看了一眼萝生,生生被萝生的黑脸给吓得坐下了。他又不敢问, 周围也没人提, 大家都只是各自吃各自的, 君仁没办法, 只好也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埋头啃兔头。 我暗中和颜阙传音感慨:两个女人一台戏啊! 颜阙:…… 我继续感慨:哎!也不晓得这榆阳招不招架得住。我看这两个女人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怕是有的折腾呢! 颜阙:…… 颜阙若无其事的给我夹了一筷子菜,很明显是要我快停止八卦。 我给他回舀了一碗鱼羹,余光不经意一扫,竟是看见榆阳正微微侧首看着颜阙,脸上隐隐带着些若有所思的表情,察觉到我发现,他又迅速的别开了视线,全程表现极为淡定正常,好像真的只是碰巧看了一眼颜阙。 呵呵。 我信他的碰巧。 碰巧看了一眼,又碰巧那一眼里带着些让人厌恶的窥探意味吗? 我皱了皱眉,暗中对颜阙传音:你一定离榆阳远一点。他刚刚看着你的眼神…… 颜阙淡淡接道:我感觉到了。我很讨厌。 我闻言,稍稍安心了些许,又将颜阙揽的更近了一些。 这顿晚饭自从榆阳他们来了之后,我便已经感觉不妙,现下更是觉得糟心,好不容易吃完了,眼看着又到了要上课的时候,我去前台又给颜阙打包了一份梅子冰糕,想了想,又给他添了一盏杨梅汤。侍者道:“这玉碗有冰镇之效,就是放到明日傍晚,也放的起的。” -- 第189页 我说行,想了想,又问:“给我加一份冰糖在里面,明天午后喝,会不会浸的太甜?” 侍者摆摆手,请我放心。他道:“冰糖化开了,用玉碗镇着,最是酸甜爽口,便是害喜都能开胃。” 我:“……” 我点点头,缓缓道:“哦。” 侍者谨慎的补充了一句,说道:“属下只是举个例子,后半句话仙君听着笑笑便是。” 我从善如流的干笑:“哈哈哈。” 侍者:“……” 我提着打包好的点心走出去,却正见到榆阳在没话找话的和颜阙聊天。榆阳道:“原来上仙您喜食甜食么?” 颜阙:“尚可。” 榆阳:“上仙您曾兼理万仙阁近百年,属下竟是从来未曾留心,实在是……” 颜阙:“为人臣者,当兢兢业业于己任,而非上官偏好。你不知,才是应当。” 榆阳:“……” 榆阳的努力微笑,说道:“应当的,应当的。只是属下看上仙方才用了蟹,蟹本性寒,再食凉糕等物,会否……” 我快步小跑过去,打断榆阳,说道:“这食堂里的食物,蟹也好,用来做点心的梅子也好,都是仙池灵泉养出来的,吃了最是滋补灵气,怎么可以和人间寻常的螃蟹梅子相比?” 榆阳笑着对我解释道:“在下只是担心,一时也没有多想什么,就这样说了出来……” 我:“嗐。你要是真担心,在颜阙上仙吃的时候说,别等他吃完了再说。若是吃完了再说,还不如不说。” 榆阳:“……” 榆阳脸上的笑容有稍许凝固。他硬着头皮道:“重明殿下说的有理。” 我点点头,说:“那是当然。” 榆阳:“……” 看着榆阳一副好像梗住了的样子,我只觉得心里莫名快乐,我对着颜阙举了举我手里打包的食盒,说:“给你明天下午当点心。” 颜阙微微的笑,说:“好啊。” 我被颜阙这一笑笑的十分心动,恍惚间想起了临滟城那一夜的烟火,好像已经隔了很久远的时间,又仿佛就在昨日。 我忍不住装模作样的偏头咳嗽了两声。 怎么办,好想亲颜阙啊,可是这里还有四个灯笼,我不能再他们面前这样干,尤其是不能再榆阳的面前。 那小子不安好心。他看一眼颜阙,我都觉得活像吃了苍蝇似的恶心。 他大约以为他藏得很好。又或许在别人面前,他的确藏得不赖。 但是……颜阙是我捧在心尖尖上的宝贝啊! 珍惜到了一定的地步,便是连别人觊觎的一眼都敏感。 我牵着颜阙的手,将他和榆阳本就隔了三步的距离再拉的更远一些,我很有理的说:“走,我们去上课!” 颜阙跟着我走,问我道:“吃饱了?” 我点点头,说:“颜先生放心,我已经做好了被你等下上课折磨的准备。” 颜阙:“……” 颜阙道:“上课认真听讲,实践、考试便不是折磨。” 我诚恳的请教颜阙,问:“那颜先生又何必让我多吃饭保存体力呢?” 颜阙:“……” 颜阙叹了一口气。他幽幽感慨道:“所以,对你期望定的低一点,最后就不会太失望和生气。” 我说:“这倒也不必。你的课我还是认真听讲的,笔记都是一个字一个字划的,虽说不一定记得住所有,但记个七七八八总不成问题。就是我有一点不懂,那就是你编书的时候,明明可以精简着来,为什么又要写那么多没什么大用的话呢?” 颜阙:“……” 颜阙这回深吸了一口气,问我:“若是我给你一本书,告诉你,这上面都是精简过的重点,你有耐心看和背吗?” 我:“……” 颜阙又问:“那若是一本书中,给你划了一部分,然后告诉你,那是重点,你背吗?” 我:“……” 我同情的对颜阙道:“难为你了。” 颜阙:“……” 颜先生很冷酷无情的吐出一个字来:“滚。” 我听得笑了,顺便扣紧了颜阙的手指,他指尖在我手背上泄愤似的刮挠两下,但因为颜阙指甲一向修的干净,所以这两下挠的不仅不疼,还有点儿痒痒的。 当然,颜阙他也没用力就是了。 …… 阵法实践课的教室在二楼的一个大厅中,四面封闭,墙上都设了卸力禁制,以免学生练习布阵时,控制不好力道,造成伤害和损失。 颜阙布下的五行阵法,从外面看着,只是用灵石和沙土围了一个不大的圈儿,但一走进去,便是风云变幻,所见将与外界大不相同。我们一共分了十二组,每一组一个圈圈,入圈则为入阵,破开灵石圈即为出阵,实践分数以破阵的时间和速度来计算,等到所有人都出阵后,颜阙会将阵中留影石记录的一切投屏公开,让大家相互分析利弊得失。 “回去之后,将今日心得,写一份交上来吧。”颜阙淡淡道:“字数不限,言之有物即可。” 我:“……” 说好不布置作业的呢颜先生!比起写作文,我真心实意的愿意抄书啊! 讲完了规则,颜阙也不浪费时间了,让我们各自入阵,于是我们便乖乖的走进了各自小组对应的阵法圈圈里,霎时间天地昏暗,飞沙走石,若是不施防护结界,根本就连眼睛都睁不开来,君仁便是因为入阵时轻心了些,直接被狂风吹开了十数步,摔在地上,好容易方才爬起来。 -- 第190页 “咳咳!”君仁心有余悸的给自己设齐全了防护,说道:“虽然这只是个五行中的风土阵法,但在原本如此局域的空间内,布置出这样逼真且开阔的阵法幻境,只怕四周还添了不少的小阵法以加辅助,设阵之人的灵力把控亦是至关重要……想不到,颜阙上仙的阵法造诣竟然如此之高。” 榆阳道:“《仙录》中记载,千余年前,黎元帝君禅位,新帝初登,有意加固天界四方的防护结界,只是此事工程浩大,须得劳心耗力,事成之后,却又未必能有多大声名好处,诸多仙家皆借口推辞,最后,便是由颜阙上仙统管负责此事,历时百年,方才将防护结界加固改造成了如今的模样。而那个时候,他年纪还不足千岁。” 君仁吐出一口沙子,听得啧啧感慨:“天纵之才啊!在下便是勤学苦练一辈子,也学不出这样的本事。” 榆阳笑笑,转而又问我:“重明殿下,似乎对颜阙上仙的事迹知之甚少?” 作者有话说: 祝所有高考的小可爱们都成绩理想~~~ 第一百零八章 我撕了片衣袂蒙住口鼻, 含混不清的对榆阳道:“听榆阳仙官的意思,是对颜阙上仙所知颇多了?” “颇多算不上。”榆阳风度很好的又给自己糊了几层防护咒, 他道:“万仙阁修史, 玉琅阁校对,颜阙上仙恰好曾兼过这两司职务,且仙历编年, 与上仙有关之事不少, 故而在下,也算是对颜阙上仙的事迹略知一二。” 我在口罩下无声的冷笑了一声,说道:“仙官连颜阙上仙一千多年前的事情都能知道的这样细致, 怕不是略知一二吧?” 榆阳是个爱惜羽毛的人, 他大概是怕我接下去再说,就该说到他逢迎上官了,于是赶紧解释道:“确是略知一二。上仙诸事, 《仙录》、《仙史》,及其他诸多文集之中, 皆有记载。在下充其量, 不过是书读的比别人多些罢了。” 我点点头, 说:“哦。原来榆阳仙官所说的这些, 都是从书上看来的啊!你若是不这样说明白,本宫听你方才语气,倒是像很了解颜阙上仙的样子, 叫本宫都自愧弗如啊!” 榆阳道:“殿下谬赞了。在下不过是见了上仙的行止与功绩,心中钦佩神往罢了, 怎敢当‘了解’二字?这世上最了解上仙的, 自然非殿下莫属。” 我呵呵一声, 问榆阳:“你怎么知道?” 榆阳:“……” 我道:“本宫与颜阙上仙, 相识相知至今,尚不足一岁,榆阳仙官此言,该将天帝陛下,颜阙的师门与好友,乃至于素华仙尊,置于何处?” 榆阳:“……” 我又道:“况且这世上,同床异梦的夫妻,也不在少数。榆阳仙官说是也不是?” 榆阳:“……” 榆阳勉力笑了一笑,说道:“在下未曾结过姻缘,对于这些,却是不大晓得了。且各自的家务事,也轮不到在下一个外人置喙。在下只知,若在下与人结缘,则必然是要爱之重之的。” 我点点头,说:“原来仙官也晓得,别人的家务事,轮不着外人置喙。” 榆阳:“……” 我:“既是轮不着,那想来本宫对颜阙的事迹知道多少,颜阙偏好口味又是如何,应是都与仙官无关吧?” 榆阳咬牙:“确是无……” 我打断他,飞快又给自己接了一句,说道:“不过,在人间,总还是有着一种存在,东街西坊的,不论谁家有事,都能与他们相干。世人爱称之为,长舌妇。” 榆阳:“……” “重明!”榆阳还没耐不住,萝生先忍无可忍了,她手中一挥,掌心便浮出一柄碧色长鞭来,直指向我,怒道:“你不要欺人太甚!” “我做什么欺人太甚了?”我两手一摊,看了眼萝生手中的长鞭,淡定道:“姐姐,你说话看看情况啊!” 萝生义正辞严道:“仗势欺人算什么东西!你以为我怕你吗!” 我疑惑:“我为什么要以为你怕我?你怕我干什么?难道不应该是我怕你吗?你在拿鞭子指我啊!” 萝生:“……” 萝生抬手,怒斥:“你——” 我:“打住!不能动手!” 萝生:“?” 我看着萝生,沉沉的叹了一口气。 “青霄学宫宫规,”我缓缓道:“殴打伤害同门者,立逐。我是在保护你啊萝生姐姐,你不用太感谢我。” 萝生:“……” 孜孜在我身后轻轻鼓掌,娇笑道:“看来,萝生姐姐,和小明的关系很好呢!” 萝生真的是一看见孜孜就烦,偏偏遇上这样一个角色,还完全无法以常理来论之,她就算是再气,也只能忍着。 “都别闹了。”榆阳这时候又出来打圆场,说道:“我们入阵,是为了破阵,不是为了针锋相对。时间紧迫,我们还应当——” 我左转,弯腰,伸手一捞,从茫茫沙土中捞出来了一块灵石,周围风阵瞬间破解消弭,原先一望无际风沙滚滚的大漠,不过还是用灵石圈出来的一个小小阵法。 我环顾四周,很开心的举着手中的阵眼灵石对几步外的颜阙挥了挥手,说:“我们第一诶!” 榆阳\萝生\孜孜\君仁:“……” 颜阙淡淡道:“你贫嘴贫的够了?” 我:“……” -- 第191页 我说:“虽然,但是……我考试第一,你都不夸夸我吗!” 颜阙:“这不是考试。” 我:“……” 我说:“但是,你看,我还是全班第一个离开阵法的……我上课那么认真,颜先生真的不给点鼓励吗?” 颜先生冷漠提醒:“同床异梦的夫妻?” 我:“……” 我跳出灵石圈,跑去和颜先生肩并肩。我说:“嗯。同床异梦的夫妻。颜阙啊……我们两个,是夫妻吗?” 颜阙:“……” 我再接再厉的问道:“那,你想和我做夫妻吗?” “夫人?” 颜阙:“……” 颜阙“啪嗒”一巴掌呼在我的脑门上,低斥:“闭嘴!” 我捂着脑门,一脸的嘤嘤嘤,说:“啊。你恼羞成怒了!” 颜阙:“……” 颜阙低叹一声,恨铁不成钢的数落我,说道:“再怎么说,你也那么大个人了,个子长得比我都高,还成天装哭。丢人不丢人?” 我说:“那你夸夸我呗!你夸夸我,我就不哭了。” 颜阙正欲说话,忽然又是一组人找到了阵眼处的灵石,突破出来。大约是想着“家丑不可外扬”,颜阙淡淡瞥我一眼,没有再继续说话。 立在阵外,看阵中人的举动,其实是非常有意思的。 你在阵内时,可见风沙漫天,周围一望无垠,甚至连方向都辨不出来,但实际上,你不论如何奔逃,跌倒爬起,你都还在原处。圈子只有那么大,跑不出去,便只好原地表演。 大半个时辰过去,我站得都累了,干脆直接在颜阙脚边坐下来,打着哈欠望着还没出阵法的几组人发呆。 一天的课程从早上到晚,中午还不能休息,那是真的累啊! 我往颜阙腿上一靠,问他:“你这有没有时间限制什么的啊?万一他们一直出不来,这得等到什么时候啊?” 颜阙道:“时间限制是一个时辰。若一个时辰还未破阵,便不算入分数。” “那也就是说,还要等半个时辰?”我佛了,抱着颜阙的腿,说:“那我,靠着睡会儿?” 颜阙说我:“就你娇气。” 我说:“也只同你娇气。” 颜阙不语,只是伸手揉了揉我头上的小丸子,我顿时更困了,抱着颜阙的腿就闭上了眼睛。我原以为我这样睡不着,充其量只是闭目养神,却没想到我竟然还真睡过去了,恍恍惚惚的也不晓得过了多久,又被颜阙拍脑袋拍醒,我一个激灵坐直了身体,问:“半个时辰到了?” 颜阙:“……所有人都已经破阵了。” 我说:“……哦。” 我回头一看计时的燃香,此刻已然只剩下了短短的一小节,是顷刻间便是要熄灭的样子。想来,也是难为了那最后破阵的一组人,能这样卡着时间点。 一如先前所说,所有人都破阵之后,颜阙会播放留影石中的记录,先从最后一名开始,但由于有些组实在在阵中呆的时间太长,且组别太多,颜阙直接三组三组一放,播放时,还拉快了两倍的速度。 等到放到最后一批,即我们一组时,大家一道在留影石的投屏上围观我们组内互啄,虽然都是拉出来当众处刑,但我们这一组处刑也处的太……羞耻了吧! 我们一组在阵中大约呆了一盏茶不到的时间,前面所有都是在你来我往的互啄,唯有最后,我伸手一捞,就算破阵了。 总之……大家都心心念念等着第一名,希望第一名能有什么教育意义,但实际上……完全没有,且十分沙雕。 颜阙看起来还算心平气和的播完了全部,最后指着我们的那块留影石道:“引以为戒。” “不得伤害同门,也请勿逞口舌之利。” 萝生道:“究竟是谁在逞口舌之利!” 颜阙看我一眼,说:“手伸出来。” 我:“?” 我想也没想就把手剩了出来,手心向上。我傻乎乎的问:“这是,要打板子?” 颜阙手中一握,一支青竹板便握在了手里,他面不改色,对着我可怜的小手掌就是“啪啪啪”三下,我一时没有准备,疼的险些飙泪,低头去一看,手掌心里边儿红白分明。 颜阙问我:“知道打你什么吗?” 我委屈巴巴的说:“说话口无遮拦……” 颜阙点点头,说:“知道就好。” 打完了我,颜阙握着竹板,又缓缓地踱步到了萝生的面前。 萝生:“……” 萝生把手伸出来,面无表情道:“不该威胁同门。” 颜阙微微一笑,竹板炒肉声音一声比一声清脆。 “本座希望——” 颜阙三板子打完,云淡风轻的收了青竹板。他平静道:“不要再有下一次。” 萝生:!!! 同样是三板子,但颜阙他……活活把萝生给打哭了? 我心有余悸的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红彤彤的手掌,忽然就感觉……不是那么疼了?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我不是无业游民了! 但是突然就要上班……心理上一时间又有点抵抗。。。 我昨天到底是为啥手贱要刨个新坑啊! 第一百零九章 我恍惚记得, 就在几个时辰之前,颜阙还对我说过, 类似于“她毕竟是个女孩子, 你实在不应该对她动手”之类的话。 -- 第192页 但现在…… 好吧。是竹板动的手,和颜阙没有关系。 且不说萝生这人性格如何,但至少她也是个能吃些苦的, 绝不会动不动就娇弱的淌眼泪, 现在颜阙直接几板子把她给打哭了,想来这几板子的力道,委实是有些凶残。 萝生咬着嘴唇, 满眼泪光的转头看着榆阳, 大概是希望榆阳能够说些什么,但是,我赌一文钱, 榆阳什么也不会为她说。 果不其然,榆阳眼观鼻鼻观心, 面对着颜阙, 端的是一副受教了的姿态。 一开始刚认识榆阳的时候, 我只觉得这男人靠不住。 但现在, 我却发现,榆阳何止是靠不住,他根本就是一个火坑。 颜阙淡淡道:“此番小惩大诫, 还望诸位引以为意。本座所说的没有下一次,不单是对他们而言的。” 榆阳:“上仙说的极是, 我等受教了。” 我:“……” 我揉着手, 莫名很想打爆榆阳的狗头。 颜阙抬手, 指指我, 说:“你,上去。” 我茫然的走到了讲台上,问:“有什么事吗?不是已经打完了吗?我还要检讨吗?” 颜阙:“……” 颜阙摇了摇头,说:“检讨倒是不必。只是作为第一个破阵的人,还需要你同其他同窗交流指点一二,免得叫人误会,以为我如何偏袒你。” 我听颜阙这话,差点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我看着眼前诸仙者道:“原来在下竟是这般不济,就连破个小阵法,都要叫人怀疑是先生泄题。看来这青霄学宫的招生质量,也不过如此。” 颜阙:“少说废话。” 我:“好的。” 轻咳了一声,我背着手,开始装逼。 我道:“本来,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但既然先生点名要求,那我也没办法。就简单说上几点吧。 第一,有心思揣测别人,不如上课好好听。 第二,入阵之前,请先记清楚,这是一个阵法。它既然是一个阵法,就有阵法的基本规则。这一点永远不变。 第三,基于第二点,回去好好看看书。 我说完了。先生,我可以下来了吗?” 颜阙点点头,我于是欢快的跳下讲台,却没想到,颜阙又问我道:“此阵的基本规则为何?” 我答道:“风向。逆风最强,必为阵眼所在。” 颜阙微笑道:“看来今日上课,确是认真听了。” “那必须的。”我挺胸抬头,说:“不然怎么对得起先生这么认真的讲课?” 颜阙没理我,只是讲解道:“今日的风土阵法,风阵为主,土阵辅之。沙土只为乱人眼目,风向方才是根本。 方才我观诸位破阵,有不少人选择往东南方行,因书籍所言,以风为阵,阵眼多置于东南方,然本座一开始便已说过,阵法千变万化,绝不可拘泥于书本。” “风阵之中,方位,气候,皆可有变,甚至依不同阵势布阵,阵法堆叠,反阵,疑阵,层出不穷,纵是要记书,也不可只记一条两条,唯有融汇于心,方可以不变应万变。” 晚课的时间是大约一个半时辰,其中一个时辰的时间破阵,半个时辰的时间看小视频,现在,颜阙其实说不了两句话,下课铃就响了,他一贯没有拖堂的习惯,又布置了一遍小作文之后,便下课了。 我问颜阙:“先生,考虑山里散一圈儿步吗?” 颜阙笑着问我道:“你现在是睡够了,不困了?” 我说:“不困了,但是手疼。先生给我吹吹?” 颜阙道:“打的疼了,下次才会记住。” 我倾身凑到颜阙的耳边,窃窃问他:“那,你这算是家暴吗?” 颜阙:“……” 颜阙轻咳一声,低声道:“看来还是打的轻了。” 我牵住颜阙的手,说:“好啦。我们回去。” 颜阙:“不散步了?” 我摇摇头,问他:“你不累吗?” 颜阙:“……” 我说着要散步,其实也不是真心想散步,单纯只是不想和榆阳他们走在一道。 “萝生和阿瑶两个小姑娘跟了榆阳,实在是太糟蹋了。” 回到房间,我关严实门,还不忘施了好几个屏蔽咒,倒不是有多怕榆阳,只是觉得人的下线是无穷的,不论什么时候都不能高估。 我很正经认真的对颜阙道:“你信不信,他和那两个女孩子之间,都有着云雨之情?” 颜阙:“……” 颜阙微微开口,正欲说话,我抢在他前面,说道:“我知道,你是想要说我三八对吗?” 颜阙低低的叹了一口气,说:“不,我相信你,你说的很对,甚至,我可以直接告诉你,和榆阳有关系的人,并不止萝生与你所说的那个阿瑶。” 我:“……” 我沉默。最终,缓缓说出了一个字来:“……擦!” “我与榆阳并没有过多的交集,但也曾听人说过,他很是温柔体贴,善解人意,且私下,十分的会逗人欢喜。”颜阙想了一想,又补充道:“与他行床笫之欢,也会非常愉悦。” 我:“……!” 我感觉我要疯了! 我捧起颜阙的脸,心中是一片广袤的草原,其上神兽奔腾。 我问颜阙:“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 -- 第193页 颜阙淡定道:“说八卦啊。” 我:“……” 我恨恨道:“这八卦有什么好说的!简直就是伤风败俗,污,污染人的耳朵!” 颜阙点头,说道:“是。我原先也是如此以为。所以,听过,也就罢了,并不会过多留意。且这本就是榆阳私事,左右与我无干,我又何必留意。但他今日,总是看着我……我很不愉。” 我呵呵冷笑一声,说道:“他这是在梦里发癫呢。一只癞□□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究竟有几斤几两。” 颜阙思索道:“原本我总是顾念着他的办事能力,若是才能可与职务相匹配,那么他背后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人际关系,我也无意多管。但现在……” 颜阙缓缓的说:“等出了青霄学宫,还得想个法子,将榆阳外调才好。” “外调?”我确认道:“只是外调?” “不然呢?”颜阙道:“他于公务之上并无差错,私下如何,却是不足与人道。对于榆阳这样一心向上爬的人来说,断了他的升迁之路,无疑比杀了他更加痛苦。” 打蛇打七寸,杀人先诛心。 我说:“那就听你的,以后找机会把他调走吧。只是我就是不明白了,这世上有野心想往上爬的人那么多,邪门歪道也那么多,怎么这个榆阳,他偏偏就那么执着于当牛郎呢!” 我对榆阳感到深深的钦佩:“时间管理大师啊!白天忙公务,晚上……他都不累的吗?” 颜阙淡淡道:“只要好生修行,百脉通畅,元气充盈,很少的休息亦可精神百倍。这不就是修行的意义吗?” 我:“……” 我恍恍惚惚的点点头,虽然感觉十分抽象,不敢恭维,但还是非常敬佩的道:“原来如此!” 只是——“修行的意义?” 我震惊道:“修行的意义是……时间管理?” 颜阙:“……” 颜阙气的揍我,边揍边道:“是,生、生、不、息!” 我:QAQ! ………… 我经过了颜阙的拉筋松骨训练之后,直接在床上瘫了一晚。 ……是连根手指头都抬不起来的那种瘫软。 眼看着外面的天色一点一点的亮起来,起床的时间越来越近,我有气无力的戳了戳怀里颜阙的鼻尖,说:“你屠杀亲夫……” 颜阙懒洋洋的道:“帮你打开经脉,我也累。” “所以,慢慢来不好吗?”我都根本不敢去回忆昨晚那惨痛的经历,想一想身上就又开始幻觉痛。我抱着颜阙,声声泣血,控诉道:“揠苗助长是需要被抵制的!” 颜阙:“一千多岁的苗?” 我:“……” 颜阙缓缓道:“你体内的经脉骨骼,比我所想象的,还要滞涩。” 我以手掩面,点点头,说不出话来。 “要抓紧修炼啊。”颜阙有些忧心,“不要小看青霄学宫的秘境。凡来青霄学宫者,上课倒是其次,秘境才是重中之重。青霄秘境是上古秘境,每三百年开一次,青霄学宫开宫时间,便由此而定。虽然每一次都会给学生发离开秘境的玉牌,但总是没有什么人用,多得是宁可死在里面,也不逃生……愚蠢。” 我:“……” 我和颜阙保证:“相信我,我如果遇见什么事情,一定第一个逃生!” “不过,”我奇怪道,“虽然能进青霄学宫的,说的好听一些,都是‘精英’,但……毕竟大多数人并无许多实战经验,且现在进入青霄学宫的人,下界飞升仙者越来越多,我不是说他们的实力不行,可是与天界仙族想比,不论是身体强悍程度,还是修行的功法与进度,都有着差距,若是先从小秘境历练起来,倒还没事,可青霄学宫动辄便是上古秘境,除却逃生玉牌之外,更是再无确定的保命之法,这是否有些……激进了?” 作者有话说: 今天有我最爱的银鱼馄饨和香菜馄饨等待临幸~~~ 唉,明天就要上班了,今天却那啥来了,抹泪。 以及,我可以拥有评论吗??? 第一百一十章 其实, 和“激进”这个词相比,我还是更想说拔苗助长。 但……一群一两千岁的苗, 想一想, 实在是有点叫人害怕。 颜阙看着我,问道:“总是处在安全的环境之中,人的潜力能够被激发出来多少?” “若是所遇到的一切, 都是可以预料的, 那么,又算是什么实战?” 我犹豫着道:“可是……” 虽然我知道颜阙说的很有道理,但是—— “让一群初级的选手, 直接进接近顶级的秘境, 这样的差距太大,最后真的不会得不偿失吗?” 毕竟,要想培养出一个能够有资格进入青霄学宫的仙者来, 这其中的花费,并不算小, 更不必说, 其中还不乏那么几个走后门的人。秘境虽好, 但他们也不是没有家底, 若是族里的心肝宝贝独苗苗出了点什么闪失,那可不比在其中所得到的要重要的多吗? “若真是有家族支持,倒也不必怕什么青霄秘境了。”颜阙举例道:“譬如你看锦绣。你觉得, 她进入青霄学宫,她的家人, 会不给她保命的法宝么?再譬如你, 若是你当真在那秘境之中遇见了什么抵挡不住的东西, 魂契一动, 我难道还真放任你死在里面不成?” 我:“……” -- 第194页 我有些羞耻的道:“那确是不能够的。” 颜阙低笑一声,说我:“还没进去呢,就想着场外求援,也不觉得丢人。” 我脸皮很厚,不以为然,并且道:“带着保命的法宝进去,和场外求援救命,有什么差别?不都是开挂?” 颜阙:“……” 颜阙把我从床上拉扯起来穿衣服,我整个人都软绵绵的,四肢酸痛,全身无力,就像是没有骨头一样的瘫在他的怀里,问:“那个青霄秘境里,应该没有那种封印的上古凶兽吧?该不会鸿霖君之后上课要讲的,全得在青霄秘境里给我们过一遍吧?” “你想的倒是美。”颜阙道:“典籍上的那些上古凶兽,我却是一直很想会一会,可惜没有那个机会。” “青霄秘境之中,是不会出现大凶之物的。”颜阙拍拍我的背,说:“坐直一点!不然腰带全团在一起。” 我有气无力的“哦”的一声,按着颜阙的肩坐直身体。说:“我想也不至于那么凶残。再说了,它就算真那么凶残,之前青霄秘境都进去了多少波人了,任他再凶残的东西,也该被杀的差不多了不是?” “非也。”颜阙帮我扣好腰带,淡淡道:“青霄秘境,自有天地,其间万物生长,以三百岁为期。灵兽灵植是如此,凶兽异物,也是如此。每三百年,青霄秘境会达到一个临界点,介时便放青霄学宫中的人进去,遇凶物除之,遇灵物取之。半载之后,秘境关闭,其中生灵,便可继续自行繁衍。” 我:“……” 我眉头一皱,感觉事情并不高大上。我说:“听你这么一形容,我怎么感觉……我们进到这青霄秘境之中,就是去除杂的?” 颜阙点头,说:“也可以这么理解吧。” 我:“……” 颜阙道:“青霄秘境,虽确是上古秘境不假,但却是一个已经被父神打理驯化的极好的秘境。其中灵气充裕,灵物与邪物基本均衡,原有的大凶之物,也基本被父神与素华仙尊料理干净了。只要你们进去之后,不自己找死,出现生命危险的可能性,其实并不是很大。” 我:“……” 我开始睁着眼睛,说作死的话:“总是处在安全的环境之中,人的潜力能够被激发出来多少?” “若是所遇到的一切,都是可以预料的,那么,又算是什么实战?” 颜阙:“……” 颜阙气得把刚给我扣上的腰带给卸了,“吧嗒”一下扔我脑袋上。 “你一天不气我,就全身难受是吗?”颜阙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我,说道:“你看看你这软绵绵的样子,是不是人憎鬼嫌?” “哎。”我忽然坐直了身体,精神一震,对颜阙说道:“这句话,有内味儿了!” 颜阙:? 我说:“我家老头子……啊,就是我爹,他就喜欢这么骂我。” 颜阙:“……” “不过,”我补充道:“我爹骂完我之后,一般都是直接叫我滚。他从来也不会关心我怎么想,也不会哄我。” 颜阙:“……” 颜阙靠过来,轻轻抱住我,说:“对不起。” “嗐。这有什么。”我心满意足的回抱住颜阙,说:“我故意这么说的呀,就是想让你哄我一下,你怎么这么好骗?” 颜阙抱着我,蹭了蹭,说:“嗯。只要你想。” ……只要我想。 只要我想,颜阙就什么都会给我。 我忍不住低低的叹了一口气。 “颜阙……” “嗯?” 我说:“颜阙,我特别喜欢你踩在我脑袋上蹦跶。” 颜阙:“……” 颜阙微微直起身,眼中微带迷茫:“啊……?” “这样子说好像有点抽象。”我想象了一下我头顶颜阙的样子,那个画面的确是略显鬼畜,于是我形象的用了一个比喻,说道:“就是……就像我脑袋上顶了一只很漂亮的猫。他在别人面前都表现的特别优雅高贵,但是一到了我身边,就喜欢伸爪子挠人。可这才是他的本性。” “我喜欢看他本性流露的样子。” “哦……”颜阙往前一靠,把脸埋进我怀里,只露出一个发烫的耳朵尖,蹭着我的下巴。 他问我:“可是这样的话,不会觉得恼怒和厌烦吗?” 我抚了抚颜阙披散下来的长发,反问他:“我有很多的缺点和不足,但是你面对着我,会觉得厌烦吗?” “喜欢是不会觉得厌烦的。” 颜阙忽然脊背一僵。 他抬起头来,问我:“那你会不喜欢吗?” 我想了想,点点头,说:“大概……等我把猫薅秃的时候?” 颜阙:“……” 颜阙抬手,用力捏我脸颊上的婴儿肥,面无表情的问:“今天梳什么发式?” “什么什么发式?”我拢了拢颜阙的头发,说:“当然是全部束起来!你头发一散下来,看着也太温和了!不好,没有威严。” 颜阙:“……” 颜阙说:“可是你昨天还说……” “昨天是我太轻狂,没有了解清楚情况。”我坐直身体,态度非常良好的自我反省道:“要是早知道身边有个种马,我肯定不能让你这么便宜他的眼睛。” 颜阙听得抿抿嘴唇,缓缓吐出来了两个字:“醋缸。” -- 第195页 我:“……” 行叭。我是醋缸。 和颜阙是成对儿的。 *** 今天的课程,相比于昨天,要轻松一些。虽然上午是班主任鸿霖君的异兽课,但下午却是校长月诸的副课,只是简单和我们科普一下神兵,以及神兵的轶事,且晚上没有晚课。 我也不晓得鸿霖君是天生说话慢,还是因为到了年纪,所以说话喜欢不疾不徐,总之,半堂课下来,我和君仁在休息的时候,都十分默契的称呼鸿霖君为“周公”。 说来也是神奇,我长到这么大,还从来未曾见着一个人,便觉得困倦非常,这与他上课时讲的什么无关,只要是他一说“上课”两个字,我的眼皮就已经开始沉重了。 周公今天所讲的异兽,乃是“化蛇”。父神所规整编制的《异兽·凶兽》一册中,将化蛇定级为高阶五星,仅次于天阶,简单来讲,就是如果青霄秘境里面有化蛇,那么我们六十个人,只怕还不够人家化蛇一口塞牙缝的。 鸿霖君四平八稳,不紧不慢的缓缓叙述道:“化蛇,最近一次有记录的现世,已是七千余年之前,如果本君没有记错的话,应是在……人间,诸位之中,不乏有飞升的仙者,应当知道琼州,当年那化蛇,便是在琼州附近的海域出现,危害生灵。” “那时候啊,黎元帝君安定天界,才没多少年,正是一切逐渐步入正轨的时候,就出了这么个事情……化蛇是高阶五星的凶兽,寻常人还料理不得,所以呢,当年黎元帝君,便请了长亭上仙……哦,也就是现在的陛下,前去诛杀化蛇……” “老朽惭愧啊!粗算年龄,勉强敢自夸与陛下称一声平辈,却是及不上陛下的半分姿容风仪,实在是……唉!” 我:“……” 我托着下巴,麻木的看着鸿霖君斑白的两鬓,以及拖到胸口的,仙风道骨的白须,心里有节奏的念起了:童颜鹤发,健步如飞,鱼目混珠,我一眼就……咳! 有一说一,鸿霖君其实相貌十分的端正,他要是年轻个几千岁,美男子算不上,但应该也是俊的。 ……前提是不和天帝去比。 天帝这个人……怎么说呢。我胆大妄为的给他评个分,大约是八分相貌,九分风情,以及,十分的……寂寞。 把这些评分综合一下,得出的结论大约是,孤独终老。 我觉得我的这个评价还算中肯,绝对没有参杂个人的情感和偏见。 有一种人,他就是害怕寂寞,却又不喜欢别人靠得自己太近,一旦过于近了,纵是至亲也想回避。 天帝就是这样的人。 小风若是真心喜欢他,只怕要累的够呛。 但是劝个性格傲又慢执拗的小孩子去放弃他日日心心念念,近在眼前,却又只能看不能碰的东西,那更是不切实际。 ……还不如让他继续累着。 所谓累道友不累贫道。 总还是道友累着的好。 作者有话说: 第一天上班,感觉还阔以??? 第111章 月诸校长在下午姗姗来迟。 “实在是抱歉啊, ”他两手空空的走进教室,说道:“有一些公务, 一直忙到现在。这节神兵课……” 两手空空的月诸面容镇定的思索了片刻, 目光忽然就落到了我的头上。 我抬头看他:? 月诸有些欣喜,他袍袖一挥,就这样决定道:“我们今天这节课, 就来讲一讲, 父神在世时,最爱的神兵。它的名字,叫做沧海, 现在, 属于颜阙上仙。” “《神兵谱》记载,有善煅兵者,取天之魄, 海之精,于深海熔岩之中煅造了整整四十九年, 方成沧海之形, 又以各种天地造化, 想要为之开刃, 沧海皆混沌昏沉,全无动静,最后, 父神亲自以血喂之,神剑欢欣异常, 剑气直达九天, 竟是引得天河倒灌人间, 险些酿成大祸。” 月诸的曲指, 指节轻轻的在长案上扣着。他缓缓道:“夫世间兵器,天工造化者谓‘神’,经生灵之手煅出,只可谓‘仙’。然沧海可感生灵,撼天地,神器犹不及,父神深爱之,随配身侧,形影不离,直至羽化,方才将沧海葬入沉渊……” 月诸说着,忽然轻轻笑了一声,复道:“你们所看到的教科书上说,父神之所以如此喜爱沧海,是因为沧海极通人性,生而有剑意,以后天之兵胜于先天之器,在神器排行榜中独占鳌头,但本君今日,却要随意与你们说上一则逸闻。” 月诸道:“人间有这样一句诗,说的极妙。道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沉渊之中,神器,仙器,数不胜数,而父神却独爱沧海。于是,便有人道,那煅沧海之人,乃是父神深爱之人,父神因爱‘人’,故而爱重神兵,不舍其蒙半点尘垢。” 有女仙听得入神,一时间竟忘情问道:“父神那样的存在,竟也会有所爱之人么?” 月诸老神在在,答道:“世人皆有所爱之人。素华仙尊可以有,颜阙上仙可以有,为何父神不能有?” 那女仙如拨云见日,瞬间便顿悟了。微笑颔首道:“喔……” “不过,”月诸话锋一转,又道:“本君方才所言,并没有任何依据,只是说一则逸闻,并一些自己的见地而已。诸君听过便罢,还请不要引以为典,人云亦云。” -- 第196页 又一女仙举手道:“可是,君上,这世上,本来不也是一切皆有可能吗?小仙从前有读到过一本野史轶闻,道是黎元帝君年少之时,也曾拜入素华仙尊门下,也正因如此,当年仙尊才不愿遂帝君之意,居于九天,几番推脱不过,不得已方才离了凝碧仙山……” 月诸打断了那女仙,说道:“这不过是野史乱语胡言罢了。黎元帝君虽禅位,却也不可如此污蔑诽谤。还望慎言。” 那说话的女仙闻言,不禁周身一颤,立刻点头称是。 我转着手里边的笔,原本倒还只是听个八卦,可现在看着月诸这样的反应,我又觉得,那女仙看的野史,或许还挺有可信度? 史书上是从来不讳言,说黎元帝君年少微末之时,素华仙尊曾于他有恩,于是帝君心生倾慕。只是,这个有恩,和师徒,还是有着本质上的区别的。 有恩难忘,终成眷属,那是一段佳话。 可师徒之间纠缠不清,那就成了乱\\伦。 而且,看黎元帝君这个死缠烂打的样子……只能说,幸好最后这事儿是成了。要不然,指不定会不会发展成什么笔尖小黑屋,逃跑捅腰子,等等闻者伤心见者落泪的悲情戏码啊! 哎,师尊真不愧为古今第一高危职业,我要有画面了! 月诸终结完了那女仙的合理畅想,沧海的传说也说的差不多了,他又没有备课,再加上前边的那话题终结的其实并不愉悦,课堂氛围一时陷入了凝滞。冷场片刻后,月诸终于决定重新将问题抛回给我们。他问道:“诸君还有什么想要听的么?” 一人举手,正是锦绣。她道:“在下有一事不解。” 月诸微微颔首,示意她说下去。 锦绣道:“沧海乃是不世的神兵,又以父神精血开刃,若论剑道,只要剑灵不灭,那么沧海便该永远只认父神一个主人……” “敢问颜阙上仙有何德何能,竟可获沧海于沉渊?” “呵……” 月诸注视着堂上的锦绣,竟是低低的冷笑了一声。 月诸道:“神剑有灵,自会择主。沧海为何会选择颜阙,这个问题的答案,只有沧海本身才能够回答。” “至于你所说,颜阙上仙何德何能——” 月诸垂眸,好似沉思,半晌方道:“这一点,本君也不好回答,只能够建议你,多多读书。” 锦绣:“……” 月诸好像完全看不出来锦绣脸色的尴尬和难看,他仍旧在继续解说:“《仙史》,《仙录》之中,对于颜阙生平,皆有记载,若你还是有所疑惑,待离开青霄学宫之后,还可自行前往玉琅阁,只要检索与颜阙相关的书目,相信你一定能够大有所获。” 我:“……” 我简直想要给月诸鼓掌了! 当初开学讲话,我看他那样官方,还以为他不会说话呢,结果西帝大人说话居然这么好听的吗?会说话就多说两句啊! 反正,所有月诸说的那些书目,我全都小本本上白纸黑字记下来了啊! 榆阳总是喜欢若有若无的向我炫耀,他有多么的了解颜阙的事迹。 我心里对于榆阳这样的行为,其实是很不屑的。 我不知道榆阳究竟有何可炫耀。 他所知道的,有关颜阙的一切,书上都可以看得到。他能知道,别人也能知道。但颜阙私下究竟性情如何,只有我知道。 榆阳他们看见的,是一堆辞藻修辞堆砌出来的上仙。而我所喜欢的人,只是那个性子傲娇又爱撒娇,时不时爱闹个脾气,又三天两头会给我点小惊喜的颜阙。 我不应对榆阳自作多情的行为有任何的反应,因为我是那个胜利者。我不需要去和任何人争,我早就已经赢在了起跑线,然后远远的甩开了所有人。 但我还是很想去读那些书。 我不否认我的心底里多少有些较劲,但是抛开那些较劲的气性不提,我只是想知道,我的颜阙到底有多优秀。 …… 我原以为我已经足够八卦,直到见识到了月诸的八卦能力,我方才意识到,我实在是算不得什么。 西帝大人即使是在什么课也没有备的情况下,他也依然可以面不改色,连水都不喝一口的闲扯整整两个时辰! 我是真的钦佩他。月诸委实是一个猛士! 下课铃响,我一马当先的冲出教室,也不知道是在期待着什么,只是在真的看见了候在屋外庭院里的颜阙时,感觉好像将暮的天色都亮了。 “颜阙!” 我欢脱的跑过去,一下便给了颜阙一个大力熊抱,委屈巴巴的说:“一天都没见你了……” 颜阙回抱住我,轻轻拍了拍我的背,说:“我也很想你。” 月诸装模作样的跟在飞快散去的人群后,背着手缓步踱出来,他看见我们两个抱在一起,也没有眼观鼻鼻观心的快步离开,反而顿住脚步,有意调侃道:“这是打算来接小朋友下课放学?” 颜阙拍拍我,示意我松手。他微微退开一步,和我分开,看着月诸道:“你知道,我是来找你的。” 月诸撇撇嘴,说道:“我就知道……” 颜阙抬手,指向了卵石小路的尽头。他淡淡道:“那处凉亭内去谈?” 月诸说:“我无所谓。只是不晓得你家小朋友乐不乐意等。” -- 第197页 颜阙微微笑笑,他倾身过来,轻轻的在我唇上落下一吻。 “我很快就回来。” 我在颜阙的耳畔轻声说:“你这是美人计!” 颜阙问我:“那你上钩么?” 我羞答答的诚恳道:“嗯,回去再亲我几下?” 遥想当初,刚和颜阙在一起那会儿,颜阙可是很热衷于勾引我的。说一句公道话,我的技术之所以能够有长足的进步,颜阙他功不可没。 但是……好像自从说开了薛大夫的事情之后……颜阙他就越来越懒了。 倒不是说之后颜阙就不勾引我了,只是感觉颜阙好像没有以前那么高的兴致了。 我知道,最近事情多嘛,人不可能满脑子里都是那些乱七八糟的花样的。 但是我真的好怀念颜阙穿着一身红衣,侧蜷在被子里,等我回来的样子啊! 那一幕,真的足够我回味一辈子。 就像颜阙他会担心我如何如何一样,我其实心里也害怕,害怕颜阙万一哪一天,突然脑子就想开了,不要我了,去找更值得,更相配的人了,那可怎么好? 情感辅导书上说,两个人感情的破裂最初,往往都是从性致冷淡开始的。 不再对对方的身体充满渴望,是热恋褪去的第一步。 热、恋、褪、去…… 看着颜阙和月诸并肩离开的身影,我感觉我好像有点抓狂。 神兽啊…… 我和颜阙之间如果“热情褪去”了,那我们的相处模式,在亲人之中应该属于什么,父子吗? 不行的呀! 我仍然还是对颜阙充满了渴望啊! 我可以! 我握紧了拳,眼神发狠的盯着那不远处的小小六角亭。 我决定了! 我今晚就要,勾、引、颜、阙! 作者有话说: 小颜:管吃不管记的狗东西,灵泉里全白疼你了 第112章 虽然心里想着, 我要勾引颜阙,但是我仔细一琢磨, 发现我其实并不知道应该怎么勾引颜阙。 论起勾引人的技术来, 我终究还是远逊于颜阙。 我没有见识过别人勾引人是个什么模样,但颜阙如果想要诱惑我,其实是挺开挂的。 毕竟, 食色性也。 颜阙不论是长相还是身体, 无一处不是美的。他实在是漂亮的紧,全身上下的每一寸线条,都生的叫人赞叹。 是颜阙让我知道了, 何为“喜欢”。 于是, 他的行动坐卧,颦笑言语,不论是有心还是无意, 都可让我心动不已。 这样的话说出来丢人。因为实在是太像个盯着肉骨头流哈喇子的痴汉。 ……明明颜阙他是我名正言顺的仙侣。我大可不必如此。 “喂。” 我眼巴巴的望着不远处六角亭中交谈的两人,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喂!”身后的人却是急了, 她用力的推了我一下, 没好气的道:“我在和你说话啊!你没有听见吗!” 我恍然大悟, 转过身, 又退开一步,问身后的锦绣道:“‘你’是在喊谁?” 锦绣气呼呼的看着我,说:“这里除了你和我, 还有第三个人吗?” 我点点头,淡淡道:“有啊。‘喂’不是第三个人吗?” 锦绣:“……” 玉锦绣愤怒的喊我的名字:“重明!!!” 我本能的抬手捂了捂耳朵, 说:“行了。我听见了。你下课不走留在这里, 找我有什么事?” 锦绣没好气的蹬了我一眼, 说道:“本小姐留在这里, 就一定是要找你吗?” 我说:“不找我最好啊!” 玉锦绣:“……” “喂……”锦绣看着我,喊了一声,复又改口叫我的名字,“重明。” “我问过家中长辈了,你和颜阙在一起,只是因为天界想要和地界联姻,对不对?” 我对上锦绣不知为何竟隐隐透露出期冀的眼神,摇头道:“不是啊。” 锦绣努力挣扎道:“可是……” “可是什么呀?”我摆了摆手,说:“你管联姻不联姻呢?天界和妖族联姻,都各自有的是适合的人,怎么就偏偏是我和颜阙?是天界难的要送上仙了还是地界穷得要卖儿子了?说联姻就联姻?肯定得是双方都愿意啊!” “我喜欢颜阙,颜阙也喜欢我。我俩就想在一起,赶巧了凑上个节骨眼,可不就成了‘联姻’嘛!” 锦绣:“……” 锦绣看着我,脸上满是“一言难尽”的表情。 她咬了咬嫣红的唇,问我:“你说你喜欢颜阙……你到底喜欢他什么?喜欢他长得好看吗?可是,光长得好看有什么用?一张脸天天看天天看,总有腻的一天。颜阙他绝非善类,你,你这样的人,根本就拿捏不住他!” 我听锦绣说话,只觉得越听越稀奇。忍不住问道:“我为什么要拿捏住他?怎么样算是拿捏住他?姐姐,我不管你是出于好心,还是别的什么意图,但是咱们摸着良心说,颜阙是我的枕边人,他是什么样的人我能不清楚吗?是我了解他还是你了解他?” 锦绣打断我,说道:“颜阙想要骗你耍你,可实在是太简单了。你才和他认识多久,知人知面不知心,不过就是躺在一张床上罢了,能算得了什么?我看你现在,根本就是被他灌了迷魂汤,脑子都不清醒!你知道上一个追求颜阙的人是谁吗?你知道那个人最后是什么样的下场吗!你——” -- 第198页 我心中忽然一动,来了精神,十分好奇的问锦绣道:“你说的那个上一个追求颜阙的人,该不会是魔界那个自爆的魔君吧?” 锦绣:“……” 我观察着锦绣的神情,禁不住啧啧感慨:“哇!还真是他啊!” 锦绣:“……?” 玉锦绣感觉自己累了。 玉锦绣道:“你知道颜阙当年那些事情?” 我点点头,说:“知道啊。” 何止是知道,我还基本都飘着旁观了一遍那魔君的记忆。只能说,我家颜阙太惨了,每天都要被这么一个货骚扰。幸好颜阙的脑子至始至终都很清楚,没有被魔君那段时间坚持不懈的糖衣炮弹给软化。不然……嗯,魔君的黄瓜太脏,不知道多少人都用过了,别说颜阙一贯喜欢干净,就连我,我都觉得恶心。 多人运动什么的,最恶心了。 你用用我用用,一群人的□□混在一起,我光是想一想,就生理性的想吐了。 而且如果我没记错,那个魔君还特别喜欢别人给他口。 ……草泥马啊。 我暗暗握拳,觉得有段时间没去识海探望魔君了,他最近的日子应该是过的蛮爽的,很是时候去鞭策他一顿了。 魔君别怪我,要怪就怪玉锦绣。 是她让我想起来你的。 不然我都早忘了。 话说回锦绣,她不敢置信的看着我,差异的问道:“你不是说你喜欢颜阙吗?你喜欢他,都不在意他和别的男人卿卿我我的吗?” 我无所谓的道:“一个都已经自爆了的人,我还有什么好在意的?” 反正想要殴打魔君的时候,我随时都可以殴打。 锦绣:“可是……” “嗐呀!别可是了。”我说,“可是可是可是,有什么好可是的?颜阙的事情我心里都有数,用不着你来提醒!你要是觉得我脑子不清楚,那你就当我脑子不清楚吧!你一个女孩子家家,成天管我和颜阙感情好不好干什么?和你有关系吗?就算他在骗我耍我,那上当的也是我,关你什么事儿呀!” 锦绣:“……” 锦绣被我气的脸涨得通红,抬手就又给了我一巴掌。 她恨恨骂我:“重明,你这个混蛋!” 我捂着脸:“……” 好家伙,还带大名骂人? 以为我不敢打回去? 有本事打人,就不要转头逃跑啊! 什么人呀! 我撇撇嘴,刚自认倒霉,身后却忽然想起了几声“啪啪啪”的掌声。 鼓掌之人正是月诸。 月诸看着我,笑得不怀好意。他道:“小朋友很厉害啊!生的也标志俊俏,难怪讨人喜欢。” 月诸偏首,对颜阙道:“别的不说啊,就今天,我粗粗看了眼,除开了锦绣,还有两个女孩子,瞧见了小朋友也脸红的紧。人家那可全是水做出来的女孩子,锦绣般艳丽泼辣的有,温婉柔弱的有,娇俏明媚的也有……要我说,哪个不比你这个每天板着张脸,成日里连真心笑一笑都见不着的人来的贴心可人?” 颜阙:“……” 颜阙看我一眼,没有说话。 月诸转回了脑袋,看着我,继续问道:“小朋友尝试过女孩子是个什么滋味么?” 我:“……” 月诸道:“有空去试一试嘛。你要是从来只吃过一道菜,那自然是觉得喜欢,可若是尝到了别的菜,没准更喜欢呢?” “颜阙可是我们天界的重要资产,有他一个,就抵得上无数人。怎么好就这样不明不白的给你拐走了当甩手掌柜?” 月诸一拂袖,拍板决定道:“本君这就给你送两三个顶漂亮的美人去贴身伺候,保准光是瞧一瞧,也比颜阙这家伙看着舒心!” “不用了!”我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抓狂道:“我看颜阙最舒心!” 我朝着颜阙伸出手,说:“你过来。” 颜阙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却还是向前一步走了过来,我握住颜阙的手,把他拉到身边,用力抱住,说:“我只喜欢你一个。颜阙,你也只喜欢我一个好不好?” “不要喜欢别人,尤其是你身后刚刚说话的那个人,好不好?” 站在颜阙身后的月诸:“……” 颜阙点头,毫不犹豫的答应:“好。” 月诸:“……?!!!” 月诸愤怒的控诉:“颜阙,你不觉得你太过分了吗!” 颜阙回身看他,轻飘飘问道:“有么?” “有吗什么有吗……”月诸咬牙切齿的嘟哝着,说道:“不管怎么说,我为了你那么操劳,你不管怎么样,也不要过河拆桥的那么明显吧?” 颜阙淡定的提醒月诸:“你不是为了我操劳,你是为了天界操劳。有劳了。月诸殿下。” 月诸:“……” 月诸开始挽袖子:“颜阙,你再给我说一遍?” 颜阙下巴微抬,侧身拉了拉我的手,指着月诸道:“他威胁我。” 月诸:“不是,你……” 颜阙不等月诸的话说下去,便又继续道:“不过,他打不过我。屡战屡败,从无胜绩。” 我由衷的发出了一声倾佩的赞叹:“我知道,你最厉害了!” “不过——” 颜阙话锋一转,说道:“月诸打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 第199页 我:? 我说:“诶。” 颜阙温柔的捏了捏我的脸,说道:“所以,是听我的,还是听他的,你心里有没有点数呀?” 我:…… 我,我当然有数啊! 这必须一定肯定的有数嘛! 于是,我坚定的扣紧了颜阙的手,义正辞严的对月诸道:“我什么样的美人都不需要,什么样的小姑娘都不喜欢!我就最喜欢颜阙,看见他我最开心了!” 月诸:“……” 月诸抬袖掩面,叹了口气,感慨的对颜阙道:“你这到底……是找了个什么样的小道侣啊?” “瞧着倒是一脸挺讨人喜欢的聪明相,怎么就这么的……憨呢?” 颜阙淡淡撇了月诸一眼,说道:“我的重明,特别聪明。你们谁都比不上。” 作者有话说: 我发现,我看别人的文,都好神仙,看自己的……emmmm 有榜单一定会完成更新哒,但是最近单位有点忙,虽然有宿舍,但是早上六点/六点半就要上班,还在努力调整自己的作息,所以每天都很疲惫,晚上九点,十点多就熬不住要睡了。 然后周六周日基本不可能有休,我每天摸鱼码一点,攒攒看字数差不多了就发一章~~~ 不出意外下周二可能可以休,到时候我发奋努力呀~ 第113章 在和颜阙手牵着手去食堂的路上, 我思量再三,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颜阙:“你刚刚……说我很聪明, 是真的吗?” 颜阙:“……” 颜阙面无表情的道:“假的。” 我偏头看他一眼, 说:“你骗我的吧?” 颜阙:“……” 我有些雀跃的问颜阙:“我是真的挺聪明的吧?你看,你的意思我都能理解,还能配合你, 我对着别人一贯都很精的!大智若愚那种!所以, 我确实是很聪明,无人能及的吧?” 颜阙:“……” 颜阙很认真的问我:“你所说的无人能及,指的是脸皮吗?” 我坦然道:“人要脸树要皮, 树没皮会死的!我脸皮厚一些, 活的健康长久!” 颜阙顿住脚步,用力捏了捏我的掌心,说道:“你本便是岁岁康健无忧。” 我悄悄的飞快扫了眼四下, 确定了并没有什么碍眼的灯笼存在后,我与颜阙双手十指相扣。我很认真的问他:“阿缺, 我现在可以亲你吗?” 颜阙:“……” 颜阙沉默了片刻, 他反问我道:“你到底是怎么问出这种问题来的?” “实在是, 很无聊啊……” “傻瓜。” 颜阙他向着我朝前半步, 微微偏首,吻上了我的唇,我本能的闭上了眼睛, 一只手仍旧是扣着颜阙的手指,另一只手却是无比熟稔的顺着他的小臂向上, 揽近了他的腰身。 我觉得我和颜阙不宜亲吻。 干枯许久的柴草不需要烈火, 往往一小点火星子, 便已经足够焚烧整片山林。 颜阙的吻技实在是好, 一路勾着人深入,以至于我原本心思是如此的单纯纯洁,只是想要简简单单的亲他一下而已,现在可好,越亲越不简单了,即使这四周空无一人,室外的亲热对于我这样的从心的怂怂来讲,也已经足够刺激,只恨不能在这里当场就把颜阙拆开来,连着皮肉骨骼都一起吞噬干净。 我的阿缺他一定是那种,外酥里嫩,一口下去,汁水四溢,叫人唇齿留香的美味。 记不清这个吻是什么时候停下的了。我的脑袋晕乎乎的,和颜阙拥抱着相互依靠了一会儿,才终于缓过神来。颜阙调戏我,说:“你现在,比刚才冷静了很多嘛。我原本还以为,你至少还要再过一段时间。” 我:“……” 我面红耳赤,委婉说道:“我这不是……之前在三黎泉里面,都练出来了吗?” 颜阙微笑着看我,意味深长的说:“哦——” 我垂眸,看颜阙沾染着水色的润泽双唇微微开合,忍不住又低头亲了上去,轻轻的用牙齿咬着他的下唇磨吮。 “这样才是对的。” 好容易从缠缠绵绵的状态中分开,颜阙伸出舌尖来,舔了舔因为充血而显得分外潋滟的唇,他挑眉看我,语音略带沙哑:“亲近我是你的权利。” 我抱着他,十分自然的就接了下去,说道:“取悦你是我的义务?” 颜阙:“……” 颜阙很傲娇的一点头,说:“对!” 我忍不住低声笑了声,放开了颜阙,继续和他手牵着手往食堂走。我问他:“中午的点心吃了吗?” “嗯。”颜阙微微笑笑,说我:“你就像是个问小朋友有没有乖乖吃饭的老父亲一样……上一次这样被人管着,还是小时候和长亭在一起的时候。” 我说:“现在他管不着你了。你现在归我管。” 颜阙点点头,说:“好啊。给你管吧。记得要管一辈子。” “这就过分了。”我摩挲着颜阙的掌心,说道:“怎么可能只管你一辈子。有一天算一天,只要你还在,你就归我管。” 颜阙的耳朵又开始发红。他说:“你说的倒是好听,还有一天算一天呢。要是真有转世,上辈子的事情也都不记得了,谁知道你将来会喜欢什么人?指不定又是个温柔可人的小姑娘。” 我:“……” 我转头,注视着颜阙,认真的说:“只要我见到了你,我就一定喜欢你。这不是我在说大话。我有那种感觉,只要那个人是你。而且……不知道为什么,除了和你之外,我感觉谈恋爱这件事情蛮恐怖的啊。不管是和男人还是和女人,要想一起走下去,真的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吧?是这样吧。” -- 第200页 “女人很烦啊……总是需要你去哄,还喜欢疑神疑鬼。虽然也有那种很强势的吧……”我抓了抓我头顶的小揪揪,说道:“但很强势的我也招架不住啊。完全不适合我。而且,既然她那么优秀,那又何必跟我这种人浪费时间呢?” “男人的话,”我想了想,开始扳着手指头数,“不喜欢那种长的太漂亮的,也不喜欢那种柔柔弱弱的,还没个小姑娘家精神。当然,太强壮了也很恐怖啊!话说回来,要让一个男人觉得另一个男人长得很合自己的眼缘,其实比看女孩子更难吧?” 颜阙:“……” 颜阙沉默良久,忽然问我:“我长得,不‘漂亮’吗?” 我:“……” “美是不分性别,没有界限的吧?”我说:“只要那个人眼睛不瞎,看见你都会觉得你很好看啊!特别特别好看的那种。我说的‘漂亮’,应该只是指……” 我斟酌了一下自己的想法,发现其实还不太好定义。于是,我思考了一会儿,说道:“我说的那种‘漂亮’,应该指的是,并不难看,但是我不太喜欢的长相吧?” 颜阙平淡道:“其实不喜欢我的人,也挺多的。” “诶。”我问颜阙:“你确定那些人真的不是因为嫉妒吗?或者是得不到?喜欢和讨厌,再升个级达到爱与恨,其实都不太好定义的。人间有句至理名言怎么说的来着……哦!羡慕嫉妒恨!有些人就是这样,你和他其实无冤无仇,但他就是会因为自己的种种原因而生出无端的爱恨。也是蛮奇怪的。” “无端的,爱恨。”颜阙低低的叹息了一声,说道:“我也需要你哄,我也很小心眼,还一直都很强势,可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我微微皱眉,有些疑惑。我说:“你……难道不是因为我才变成这个样子的吗?” 颜阙:“……” 自从颜阙不装了之后,在我的面前一向都很……矫情。 但是,他矫情得好可爱啊。 而且,只是对我一个人矫情。 就很想顺他的毛,心甘情愿的哄他,把他抱到头顶举高高。 毕竟,众所周知,吸猫是会上头的。 我家颜阙只会对着我发脾气挠爪子,别人想看都看不到的。 这种感觉真就是一个字,妙。 妙不可言。 颜阙看着我,问我:“重明,你想做吗?” 我飞快的暗中观察了一下环境,有些紧张的雀跃,说:“现在吗?这里会不会有一点,嗯,你懂的……不过,其实我觉得,偶尔尝试一下,还挺不错的,哈哈哈哈。” 颜阙:“……” 颜阙一言难尽的看着我,说:“你都在想些什么东西啊?” “如果在这里的话,你是想要被长亭打死吗?” 我:“……” 我委委屈屈的说:“那,要不然呢?这问题不是你问的吗?而且——”虽然知道天帝是为了颜阙的身体着想,但是,“他怎么什么都要知道?说好的你不归他管了呢!他每天那么多事情,他不累吗?他怎么就精力那么好,连别人的私事都要管?” 我也不是说天帝不好。只是……一个人一旦在你的耳边出现频率过高,就会很烦。 宛如无处不在的班主任。 颜阙:“……” 颜阙轻咳一声,说道:“长亭对于万物生灵的气场,感知会很敏锐,同族之间尤甚。很多事情,并非是他故意想要知道。” 我:“……” 我谨慎的问颜阙:“他……会读心术啊?” 颜阙:“……倒也没有那么夸张。” “一般还是元神气息的感知吧。”颜阙想了想,又补充道:“但如果是非常强烈的情感的话,长亭也可以与他们达成共情。只是……属于别人的情感,不论是喜怒爱恨,自己会真切的感受到,应该是一件会很困扰的事情吧?” “幸而长亭是一个很温柔的人。”颜阙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如果换成是我的话,大概会被这种噩梦般的天赋逼疯。” 我听颜阙说着,不禁猜测:“所以,天帝喜欢和小孩子在一起,是因为小孩子相对比较单纯,不会拥有过于强烈和偏激的情感吗?” 颜阙说:“情感这种东西,强烈与否,是不分年龄的吧?不过,相比之下,小孩子的确会比大人的心绪平静一点。但长亭喜欢孩子,却当真只是因为喜欢孩子而已。” 颜阙语出惊人,说道:“长亭一直都挺想要个自己的孩子的。可是他连喜欢的人都没有,怎么生的出孩子来呢?” 我:“……” 我惊呆了,半晌,也只能说出两个字来:“……哇哦。” 真是看不出来,原来天帝他老人家居然是个热爱养娃的直男吗?这也太……他的人生理想该不会是老婆孩子热炕头吧?! 虽然说,我觉得这个人生理想挺好的,但是他那样被动型的人,都快单身一万年了,真的找得到老婆吗? 我怎么觉得那么不切实际呢! 我看着颜阙,诚恳的安慰他,说道:“你要相信,你哥会有那么一天的。” 颜阙有些忧心的道:“希望吧。……他现在这样也挺好的。倘若不是良人,还是不要的好。有了也是浪费时间,伤身又伤心。” 我连连点头,附和颜阙道:“可不是嘛。谈恋爱分手什么的,哪有他现在养孩子来的开心快乐嘛!你们小风嘴多甜呀,虽然一天到晚哥哥长哥哥短的喊个不停,但是听在耳朵里还是慰贴的嘛!”尤其就适合天帝那样的空巢老人。 -- 第201页 颜阙不置可否,说道:“小孩子长的很快的。譬如小风,他还在襁褓中的时候,我还历历在目,现在都已经这么大了,他不可能永远都陪在长亭身边的。小风这孩子心思深……但只要不是太出格的事情,长亭与我总会护着他的。只是,终究没有谁能真正保护另一个人一辈子。” “所以,”颜阙闭了闭眼睛,说道:“一切随缘吧。” 作者有话说: 我明天终于可以休息一天了。 我都上了八天班了。枯。 赶榜赶榜,码字码字。 我原本想的是长亭和小风写番外,现在在想,要不要另外给他们挖个坑。 不过不管是番外还是单独的坑,名字我都想好啦。 就叫同器【捂脸】 夫冰炭不同器而久,寒暑不兼时而至。但是有时候,水火未必不相容呀~ 小风:哥哥,你的甘霖雨露恩泽我一点? 【狗头】【狗头】【狗头】 第114章 我和颜阙到食堂的时候, 食堂内人头攒动,正是高峰时期。 我震惊了。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 昨天的食堂, 应该还是空无一人。 对比现在所见到的,我几乎怀疑我是走错了食堂。 君仁来食堂来得早,他和榆阳他们又没有什么共同语言, 所以飞快地吃了点东西之后, 现在正准备撤退。 我和君仁在食堂门口撞上,我忍不住纳闷的问:“大家这是都发财了?想开了?不吃高贵冷艳的辟谷丹,改吃五谷杂粮了?” 君仁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站在我身边的颜阙, 小声解释道:“啊, 这个……就连颜阙上仙都前来用膳,我等自然也是要来的。况且,这食堂饭菜确是不错, 且菜品皆以灵石点燃烹制,进食对于仙体大有好处, 所以……” 君仁没有说下去, 只是给了我一个“你懂的”的眼神。 我恍然大悟的点头, 感慨道:“难怪这食堂那么贵, 原来饭菜都是用灵石做的,真是精细牌面啊!” 君仁:“……” 君仁提醒我道:“其实,撇开菜品不提, 主要还是因为——” 君仁说着,一直不停的给我使眼色, 眼睛拼命往颜阙的方向瞪。我淡定的点一点头, 说:“啊, 我忽然感觉, 有点不那么想吃晚饭了。” 君仁:“……” 我转头问颜阙,说:“上仙您饿吗?” 颜阙看看我:“……” 我于是又问:“那您想用晚膳吗?” 颜阙:“……” 我一拍手,愉快的说:“啊,既然您不想,那我们不如——” 颜阙云淡风轻的打断我,说:“我想。” 我:“……” 我认真的和他商量:“那个,可以不想吗?” 颜阙很固执,说:“不可以。” “和我一起用个晚膳,很见不得人吗?” 我赶紧摆手,说 :“怎么会。” “我们打包带回去吃吧。”我说:“不想把我的阿缺给别人看。” 君仁:“……” 君仁站在颜阙面前,十分的焦躁,几乎连手脚都不知道应该如何协调的摆放。他焦虑的道:“不如两位先里边请?在下先行回去了?” 颜阙微微颔首,侧身让了半步路。 君仁:“……” 君仁逃也似的跑了。 我心情有些复杂的默默扯着自己的衣摆,说:“他怎么回事呀他!你知道吗?就前几天,刚进青霄学宫的时候,他还和我说,让我不要喜欢你,说这天底下长得好看的人多得是,但是命只有一条,所以还是自己的小命比较的重要。” “现在也不见得他就多了几条命……”我说:“可他分明就是喜欢你。” “到底有多少人都喜欢你?”我纠结的道:“我知道有很多人都喜欢你,也很高兴有很多人都喜欢你。可是……他们能不能不要当着我的面喜欢你?” 颜阙:“……” 颜阙摸摸我的头,说:“总是有小姑娘喜欢你,我也很不高兴。” 我说:“哎。哪个小姑娘那么没眼光?” 上一个那么眼瘸的,貌似还是那个……月儿? 真是很奇怪啊。至今为止,我都不知道月儿她到底喜欢我什么。 至于那个所谓“命中注定”的薛大夫嘛…… 相比于对我,她不管怎么看,都是更中意颜阙的样子啊! 嗯。我想,姑且还算她有那么一点眼光,虽然这眼光并没有什么用。 颜阙:“……” 颜阙叹了一口气,对我说道:“你……唉。你现在这样,其实也挺好的。” 我:? 我问:“我现在这样指的是?” 颜阙看着我,思索道:“你如此不通世情,想来,应该是我没有把你教好。” 我:“……” 我的心中隐隐有些期待:“那,颜先生是打算开始教学了吗?” 颜阙摇头,淡定道:“教到现在都教不会,可见是学不会了。就这样吧。挺好的。” 我:“……” 食堂里面现在虽然人多,但是幸而空间大,倒也不至于没有座位。颜阙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我去点菜,问:“今天还有蟹粉豆腐吗?” 侍者点头,说:“有。” “不过,”他微微一笑,又添了一句:“您来晚了一步啊。就在您前面的那一位,他买走了最后一份蟹粉豆腐。” -- 第202页 我:“……” 我有点郁闷,但是大体心态还很好。于是,我又问道:“那梅子凉糕还有吗?” 侍者继续微笑,缓缓地摇了摇头。 “梅子凉糕卖的比蟹粉豆腐还要火爆。”侍者道:“有些人不爱吃豆腐,有些人不爱吃蟹,有些人单纯觉得它腥。但梅子凉糕不一样,不说女仙们看它精致漂亮,喜欢得紧,那酸甜的口味也是绝佳,男仙们一口一个,当零嘴也是十分不错的。许多仙者买起来,都是几份几份的买,因此一早便抢空了。——仙君您也来的忒晚。” 我:“……” 我说:“不是,我有一点不太明白。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们这个食堂昨天还门庭冷落来着,今天这是怎么回事,大家都转性了,爱吃饭了?还就好那几口?” 侍者点头,说:“可不是这样么。且不说我们食堂每一道菜品都灵气十足,益于修行,就算它当真只是一道普通的菜,可颜阙上仙他喜欢,那么别人不论好歹,尝,总是要来尝一下的。” 我:“……” 侍者悄悄向着靠窗的位置看了一眼,他压低了声音,小声与我道:“这位仙君,实不相瞒,昨日属下未曾当值,因而也无缘见到颜阙上仙。唉,可惜啊!能够离得颜阙上仙这样近,还是我生平第一次呢!” 我:“……” 侍者兀自感慨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了什么,又对我道:“今日我在这里当值,依稀有听几个女仙道,说是这梅子凉糕能够美容养颜,配合酸梅汤多多食之,对于皮肤大有裨益……这话听着荒谬吧?” “我原也觉得荒谬!”见我不说话,那侍者便觉得我是认可了他的话。于是,他继续道:“但现在,我却忽然又觉得,这荒谬之中,也不是全然没有道理。” “颜阙上仙的确是好看。”侍者感慨道:“远远瞧着便已经极为惊艳,如今靠近了看,哎……人皆重容貌,女仙由是如此。若是吃梅子凉糕真能如颜阙上仙那般……管它是有用还是没用,反正吃了也没有坏处,总是先吃了再说嘛!” 我:“……” 我说:“荒唐!” “吃梅子凉糕没有用,吃再多也没用。”我说:“颜阙上仙那是天生的。” “而且,她们把梅子凉糕都买光了,”我抬手指了指颜阙,说:“你们让颜阙上仙想吃的时候吃什么?” 侍者:“……” 侍者看着我,眼神一眼难尽。他道:“仙君您这话说的就……,就和话本传说中修了无情道似的。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女仙们也是吃个开心,有用没用,还是另说。您又何必那样较真呢?” 我没答话。心想,那些女仙们把梅子糕都买光了,我的颜阙没得吃了,我当然要较真。 我点个菜点了好一会儿都没动静,颜阙等得奇怪,于是索性起身走过来,问我:“今天挑了这么久?” 我说:“是啊。只是还没来得及仔细看菜谱,光顾着听八卦了。” 颜阙:? 颜阙说:“……有什么八卦可听呢?” 我看柜台后的侍者一眼,说道:“嗯,关于颜阙上仙的食疗护肤秘方。” 颜阙:“……” “不过,我和他说了,靠吃什么点心啊,汤汤水水的啊,都是胡说八道。”我十分严肃的分析道:“任凭它再如何开胃的点心,它的本质上也是糕点。糕点吃多了就是容易积食,不好克化,肠胃一旦不通畅,人的心情也就不会舒畅。这样长此以往,体内毒素堆积,那个什么就容易失调,到时候,别说护肤了,不长满脸痘我都佩服她们运气好!” 颜阙:“……” 颜阙眼神复杂的看着我,缓缓道:“你……很懂啊。” 我深沉道:“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我家老头子,现在是收敛一点了,早些年真的是荤素不忌的,这一旦不忌口,遇上的奇葩就也多。你别不相信,就我刚刚说的那样的例子,我还真就遇见过,且不止一个!” 颜阙:“……这样啊。” 我叹息一声,感慨:“可不是么。我记得,当年我还小的时候,就有个女的,兴冲冲说自己有了,要给我生弟弟,结果话说完没多久,大夫还没请到呢,她那啥就来了,大夫跟她说是她不忌口,失调了,她还不信,哭着说一定是孩子掉了……哪有孩子一掉掉几天的?这不是开玩笑是什么?” 颜阙:…… 颜阙无法反驳。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方才道:“我们吃点东西吧。” 颜阙将菜单递给我,问我:“你今天有什么想吃的吗?” 我低头,随意扫了两眼,矜持的说道:“也没什么特别想吃的……哎,这个烤羊腿不错,来一份?” 侍者:“……” 颜阙:“……” 一番饱餐完,我站起身来,揉着鼓起来的肚子,努力想忍,但最终还是没能忍住,打出来了一个烤羊腿味儿的嗝。 颜阙:“……” 颜阙说:“你吃那么多,当心要积食。” 我混不介意的挥了挥手,说:“这有什么,我又不会每个月那个啥一次,积就积呗,也不是天天都积。” 我算的很好,说道:“呐,你看,现在我们散一圈步,绕着栈道走回去,这么长的路走下来,肯定就消化掉,不积食了嘛!” -- 第203页 颜阙:“……” 颜阙问我:“你想回去了?” 我点点头,说:“不然呢?这里也没别的地方好逛啊!而且上一天的课,也很累啊。” 颜阙看我一眼,缓缓说道:“原本我还想着,带着你偷溜出去。不过,既然你想回去——” 我赶忙打断颜阙的话,说道:“不,我不想!” 颜阙:“你想。你累了。” 我:“……” 我说:“我,我现在又好了!” 颜阙:“……” 颜阙冷漠的看着我,说:“呵呵。” 作者有话说: 可能,或许,还有? 第115章 我抱着颜阙, 用灵晔石瞬移回了房间。我把他塞进床里边,而后双手合十, 凑上去很是欠揍的问他说:“我们这样是不是有点过于放纵啊?” 颜阙:“……” 颜阙闭着眼睛, 连抬一下眼皮都觉得懒。他疲倦道:“你把我压在三黎泉的石壁上的时候,为什么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我说:“这大约就是,吾日省吾身吧?” 颜阙:“……” 颜阙向里侧过身, 说:“我好累, 你不要来烦我。” 我亲亲他的头发,从他身后搂住他,说:“你睡吧。我抱着你。” “嗯。” 颜阙的呼吸平稳, 我曲起一条手臂来, 垫在脑后,放空似的盯着颜阙发呆。 很晚了,但是莫名睡不着。 也没有什么想要做的事情。 “重明……” “诶?” 我有点惊讶, 颜阙居然也还没睡着吗? 我问颜阙:“怎么啦?” 颜阙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我道:“你当年, 会喜欢上我, 只是因为……是我吗?” 我:? 我觉得颜阙这话问的奇奇怪怪。 “不是因为你, 还会是因为谁?”我感觉我被颜阙问的有点懵。我说:“我那个时候什么也不记得, 也不认识别的什么人,会喜欢你,肯定只是因为你啊!” “虽然在那种情况下, 好像的确挺容易对身边唯一的人产生依赖感,但是会产生那种感觉, 也是因为你值得依赖吧?” “毕竟, 我虽然傻了点, 但是好人坏人, 我心里还是能分的清楚的。” “而且……我从见到你没多久之后,就感觉好心疼你,想要护着你,这样的感觉……其实是一早就栽了吧?” 颜阙:“……” 颜阙慢吞吞的说道:“这样啊。” 我点头,说:“对的呀。” 颜阙:“可我当时只感觉你好蠢。” 我:“……” 颜阙低低的笑了一声,又补充道:“可是蠢得好可爱。” “我遇见过想要讨好我的人,数也数不清。” “你是最笨的那一个。” “但是……我真的好喜欢你啊。” “重明…… 你的眼睛里,只有我一个人。” “我的眼睛里,”我抱紧了颜阙,如果胸膛和后背相贴,似乎也可以感受到相互心脏跳动的节律。我说:“我的眼睛里,是阿缺,和其他。” “永远都只是,我的阿缺,和其他人。” *** 来到青霄学宫的第三天,我惊讶的发现,原来天界的仙者们,也爱看话本子。 ……这大约就是文学的力量吧! “我们不仅有话本子!”一名女仙——她说她叫携芳。携芳道:“我们还有论坛呢!论坛可以匿名,言论还挺自由的,什么都可以在论坛上问!” 携芳掏出一块镌刻着她名字的白玉牌,说道:“这是天界仙者每人一块的身份表示,个人信息都在里面,千万不能丢,丢了一定要及时到万仙阁补办,否则,一旦被心思不轨的人拿到,又没有及时备案,后果会很严重的!” 携芳很认真的和我科普了一通,科普完了,她方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啊,重明殿下你好像没有身份玉牌……” “不过没有关系呀!”携芳很欢快的说:“如果你想要逛论坛的话,和我一起看也可以呀!” “我和你说,论坛很有意思的,虽然有时候,一些东西看了也挺让人生气的,但是偏激的人总是少数,大体还是好的。而且,很多人会在实名区个人栏分享一些自己的小技能呀!多看看能学到很多东西的!——重明殿下想要逛论坛吗?” 我随意扫了眼携芳打开的界面,说:“现在就算了……” “好的!”携芳迅速的关掉了论坛,欢乐的说:“我追的话本子更新了呢!我去看话本啦!” 我:“……” 我说:“什么话本子能开心成这样?” 携芳:“当然是我的本命话本啦!哎,算算时间,再过一个月,第三册 单行本就该出了,可是我要一年之后才能出青霄学宫,这真是太难过了……唔,只好到时候买全套典藏版安慰一下自己了!” 我:“……” 携芳说着,刷的拉开了自己的乾坤袋,从里边抽出来了两本书,问我道:“这是前两册的单行本,看在你上午把你的话本子给我看的份上,我也忍痛割爱,借你看看?” 我:“……” 携芳:“不过你要爱惜一点啊!当心不要弄折角!” 我:“……” 我特么有说我要看吗我! -- 第204页 我低头看了一眼携芳给我的话本子的封面标题,微微皱眉,说:“替身文啊?” “对!”携芳用力点头,强调说:“特别虐!” “替身这种东西,真的会存在吗?”对于这一点,我就一直感觉很不能理解,“如果很爱一个人的话,那应该是独一无二的吧?至于喜欢上替身……这和替不替的没有太大关系吧?只是单纯的又喜欢上了另一个人而已啊!说什么分不清自己喜欢的到底是谁,根本就是全都想要吧?” 携芳:“……” 携芳据理力争:“才不是呢!xx只是被xxx这个坏女人给骗了!他一直爱的就是xx,取xx的心头血,只是他以为xxx要死了,不得已而为之!他也很痛苦的!” 我:“……” 咳。提示一下,xx和xx,分别是男主和女主,而xxx,则是恶毒女二,男主的青梅竹马,女主同父异母的姐姐。 哦豁,突然反应过来男主搞了一对姐妹,更恶心了呢。 我和携芳小姑娘讲道理:“如果xx真的那么爱xx,那么他怎么会舍得做出伤害xx的事情来呢?还取心头血?xx的身体素质得是有多强?这世上没几个人能挺过取心头血这种事情的吧?就算是挺过来了,那也去了半条命,xx就不担心,到时候xxx救回来了,他深爱的xx却死了吗?” 携芳:“……” 携芳努力的辩解说:“xx是特殊体质,取血不会死的……” “而且,xxx是xx的亲姐姐,在她黑化之前,她最疼的就是xx这个妹妹,xx她也不是见死不救的人……” 我恍然大悟,说:“原来她们姐妹关系其实并不差?关系不差xx还抢自己姐夫?” 携芳:“……” “虽然这个女主好像听起来也挺有问题的,但是看在她被挖心取血的份上,”我说:“即使知道她体质特殊,死不了,但是,一个人活生生挨那么一刀,是会很疼的。” “如果那一刀是喜欢的人捅出去的话,伤口可能一辈子也好不了了。”我想了想,又添了一句,说:“不过,也不一定。如果不喜欢了,应该就不会那么疼了。” 携芳被我一通说得恍恍惚惚,她的本能告诉她应该继续辩解两句,但她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便听教室外响起了一声幼稚的童音:“姨姨——” 午休时间,原本是各自干着各自的事情,此时所有在教室的人却是都不约而同的抬起了头,目光齐齐汇聚到了教室门口,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大约四五头身的小幼崽,啊不对,小朋友,正怯怯的扒拉着门框,小心翼翼的探头往教室里边儿看。 忽然,小幼崽好像找准了目标,兴冲冲的挥起了小短手,奶声奶气的喊:“姨姨!” 萝生:…… 原本正拿着书努力学习的萝生此刻书都不要了,把手中的东西一丢,直接就小跑着冲了出去。 “阿麟!” 萝生跑到教室门口,一把将小幼崽给抱了起来。她放轻了声音,温柔的问:“阿麟怎么到这里来了?” 小幼崽抱着萝生的脖子,吧唧就是一口。 “想姨姨了!”小幼崽特别骄傲,指了指不远处,说:“叔叔答应带我来的!” 萝生顺着小幼崽指的方向看去,正好和天帝对视一眼。 萝生说小幼崽:“你喊他叔叔?你怎么可以喊陛下叔叔呢?你父君才应该……” 小幼崽不等萝生的话说完,便已经很顺溜的改了口,冲着天帝软软奶奶的就大声喊:“哥哥!” 曦风扯着天帝的衣袖,从他的身后转出来,被小幼崽这一声哥哥喊得脸都黑了。 “他不是你哥哥。”小风十分森然的盯着萝生怀里的小幼崽,“别乱喊。” 小幼崽:“……” 小幼崽直接被吓到嘴巴微张,失声了片刻,然后,哇的一声哭了。 萝生:“……” 天帝牵着小风离开,打算暂时远离小幼崽,去旁边的亭子坐坐。天帝对萝生道:“阿麟很想你,本座便趁着午休,带他来看看。” 萝生微微躬身,行了个礼,恭敬道:“多谢陛下。” 天帝略一点头,说:“不客气。” 我托着下巴,靠在桌案前,看的津津有味。 原来萝生也有这样恭恭敬敬,温柔可亲的一面吗? 还真是……让人想不到啊。 天帝带着小风去亭子里“玩耍”了,萝生就抱着小幼崽出了教室,到外面院子里面玩。携芳用一种慈母般的怜爱目光瞧着院子里的小幼崽,和我小声说:“锦麟小殿下,也是挺可怜的。” “东帝大人生性风流,虽然到现在都没有正妃,但孩子已经生了好几个了。”携芳认真的和我科普:“不过,那几个孩子里,只有锦麟小殿下是男孩儿,他的母亲是萝生的姐姐。唉,我先前有幸见到那位侧妃,的确是生的千娇百媚,只是她与东帝都无心照顾小殿下,侍者也就不仔细,一时不查,让小殿下将丹药当成了糖豆误食……听说还是上品的离火丹呢,当时都没人发现。” “还是琅琊殿下,刚好有事回东天,想着去看看小侄儿,大家这才知道出了事,幸好救得及时,要不然,只怕小殿下就要……” 携芳也挺有爱心的,小幼崽那么可爱,她总是有点避忌说出不太好的话,于是,停顿了片刻,她方才继续说道:“论坛上有那日在东天熠霞宫当差的人说,当时陛下赶去东天,发了好大的脾气,连什么‘不会做父母,就不要做父母’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然后呀,他就把锦麟小殿下带走了。” -- 第205页 “东帝大人倒是没说什么,就是侧妃不太愿意,不过,事情已经这个样子了,她不愿意也不成。其实,要我说,她有什么不愿意的呀,陛下那样温柔,小殿下在陛下的身边,总比在她自己身边,要稳妥的多了!” 作者有话说: 虽迟但到~ 明天又要上班了,心好累。 啊!你们都不爱小明了吗,沧桑…… 第116章 我听携芳说着, 忍不住问道:“你和天帝陛下很熟吗?” 携芳摇摇头,说:“我怎么可能会和陛下熟悉呢?只是先前在陛下手下当过几年差罢了。他真的是我见过最温柔的上司!不过……虽然陛下很好, 但是, 他好像很少会真的开心。” “幸好有曦风上仙陪在他的身边。” 我:“……” 我对携芳说:“那个,仙友啊,你这话说的, 好像有点……小风他还是个——” 我把“五百多岁”省略掉, 说道:“曦风上仙他还是个孩子啊!” 携芳点头,说道:“所以,我真的很羡慕陛下和曦风上仙的兄弟情啊!我也有个弟弟, 我和弟弟关系就不好。他小时候我每天都要揍他, 看见了他就觉得来气,哪像曦风上仙,真的好懂事好会哄人开心啊!” 我:“……” 我试探着提醒携芳, 说道:“曦风上仙他……可能只是在天帝面前懂事,会哄他开心。” 携芳闻言, 竟然十分的赞同。她很羡慕的说:“这样不就可以了吗?陛下才是他的兄长啊!在哥哥面前乖乖听话不就好了吗?” 我:“……” 讲真, 我居然觉得携芳说的话十分的有道理, ——如果那个“弟弟”不是小风的话, 那倒的确是很不错的兄弟关系。 但是鉴于小风这个特殊情况…… 我只能祈祷天帝别太博爱,看见个可怜的小幼崽就忍不住带在身边养,否则, 有一句话说得好——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变态。 想象一下天生仙的战斗力和小风的性格, 我觉得他最后不论是爆发还是变态, 都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 携芳问我:“重明, 你是赞同我的说法了吗?” 我:? 我想了一想, 最后还是选择了点头。 虽然携芳说的话是挺对的,但是奈何对象不单纯。不过,这也不能说她错啊! “真好!”携芳见我点头,很是开心。她笑着说:“重明,你终于也有说不过我的一回啦!” 我:“……” 我说:“啊。那我还是摇头吧!” 携芳赶紧道:“不行不行!现在摇头算耍赖的!” “行吧行吧,那我就让你这一回。不过,”我和携芳说清楚:“只是赞同你现在说的啊!之前你的那篇文不算!” 携芳:“……” 携芳很气。她说:“什么嘛!你明明看都没看,凭什么就全盘否定啊!你说这个替身如何如何,可你看的那些,和亲啊什么的,男主都把女主折腾成那样了,不是照样还是——” 我打断携芳,说道:“嗨呀!你不提我都忘了,那篇文女主最后死啦!” 携芳:“……” 携芳一脸的不可置信。她反复问我:“死了?真的,死了?” “男主没有各种付出追回她吗?她怎么就,就死了呢!” 我说:“这有什么?女主就是清醒了呗。那种男人要了干什么呀?伤害是忏悔和付出就可以弥补的吗?凭什么男主讨厌女主的时候就可以随意伤害女主,喜欢的时候又可以忏悔成功?女主都被虐成那样了,她就不能讨厌男主,寻求解脱,顺便用自己的方式惩罚对方呢?” 携芳听得恍恍惚惚。她道:“可是……可是女主都死了呀!她难道不是在惩罚自己吗?” 我感慨了一声,深沉道:“要知道,当一个人彻底陷入绝望,看不见任何光明,对于人世全无留恋的时候,死亡,将会是一种解脱。——当然,我不是在鼓励自杀啊!现实中应该也没有男主那种憨批,总而言之,这个世界还是很美好的!” 携芳:“……” 携芳想了想,还是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劲。她说:“虽然好像是这个样子,但是……女主怎么就笃定,男主会选择痛苦的活着,而不是和他一起死呢?” 我摆摆手,淡定道:“要知道,那种憨批人渣,虽然嘴上说着,女主是他的一切,但是实际上,他的一切并不是只有女主。放心吧,这种文里的男主,他是不会选择和女主一起死的,他一定会好好地活着,八成还是长命百岁的那种活法。” 携芳:“……” 携芳此刻三观崩裂,正在重塑之中。她抓狂的把我之前给她的和亲话本推还给了我,十分决绝的道:“这本,我不看了!” “本来嘛。”我很淡定的收回书,说道:“这种东西,看着玩玩吐个槽也就算了,你太真情实感了,容易走火入魔。” 携芳:“……” 携芳愤怒的抄起课本来想要揍我,我抬手挡住脸,说:“不能打,不能打!打人不打脸!” “而且我会还手的!真的!”我一本正经的道;“虽然你是个女孩子,但是……只有颜阙才可以打我!” 携芳:“……” 携芳抱着课本,眼睛里亮晶晶的,忽然就笑了。 她全身上下弥漫着一股莫名幸福的气息,一手捂住脸,无比羞涩的嘤嘤嘤。 -- 第206页 “啊——”携芳啧啧感慨,“你和颜阙上仙,真是绝美爱情……” “我磕到了啊!!!” 我:“……” 我在心底,缓缓地打出了一个:? 午休临近结束,我将我一中午磕的瓜子皮收拾收拾包好,打算拿出去丢掉。萝生蹲在庭院中的树下,正陪着小幼崽编花环。 我听见小幼崽对萝生说:“姨姨做的好看,阿麟要送给叔叔!” 萝生:“……” 萝生很执着的想要纠正小幼崽:“不可以叫陛下叔叔!你应该喊他陛下或者叔公!” “不要!”小幼崽拒绝:“叔叔……” 他下意识的放轻了声音,奶声奶气的说:“哥哥……哥哥好看呀……” 在小幼崽的心里,叔爷爷这种辈分的存在,应该已经是不好看的老头子了。 天帝顶着一张二十几岁青年的面孔,在小幼崽看来,最多只能到“叔叔”这个级别。 不过,一般“叔叔”这类存在,并不会对他如此温柔,所以,如果不是小风威慑力太强,他大约连叔叔也不愿意喊。 ……还是哥哥好。哥哥会哄他,会护着他,告诉他什么可以吃,什么不可以碰,只要软软糯糯的撒个娇,哥哥就会把他抱起来带他出去玩。 哥哥要比父君和其他乱七八糟的叔叔伯伯们好的太多了! 小幼崽扒拉着萝生的手臂,说:“阿麟喜欢哥哥。” 萝生轻轻敲了敲小幼崽的脑门,说道:“你才几岁,懂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小幼崽完全不为所动,继续嘟哝:“阿麟喜欢哥哥,哥哥也喜欢阿麟……” “阿麟不要父君!” 萝生:“……” 萝生莫名松了一口气,心想,幸好小朋友童言童语,其实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喜欢”。 要不然,真的是吓死她了。 小幼崽问萝生:“姨姨,阿麟不要父君,哥哥会不会不要阿麟?” 萝生:“……” 萝生哄小幼崽说:“阿麟乖呀。你怎么可以不要父君呢?其实,你的父君也是很喜欢你的……” 小幼崽暴躁跺小短腿,念经似的一连串儿道:“不要父君不要父君不要父君……!” “哥哥——” 眼看着午休快要结束,天帝从凉亭顺着鹅卵石小路走近,阿麟怀里抱着花环,“吧嗒吧嗒”就向着他跑了过去,泥乎乎的小短手一下就抱住了天帝的腿,口齿不清的献宝:“发发给哥哥!” 天帝笑着蹲下身来,让小幼崽帮他带那只花环。天帝握着小幼崽的小爪子,说:“很漂亮呀。谢谢阿麟。” “但是,不可以叫哥哥哦……” 天帝笑着说:“我这个年纪,被阿麟叫哥哥,实在是……很不好意思啊。” 小幼崽看着他,委委屈屈的扁扁嘴,却还是选择乖乖听话,软软的喊:“叔叔~” 天帝揉揉小幼崽的头顶,夸他:“阿麟真乖。” 小幼崽被摸脑袋,十分的快乐。看的小风忍不住在一旁凉凉的道:“在你眼里,每个人都是乖孩子。” 天帝抱起小幼崽,说道:“小风不是呢。” 小风:! 小风十分不服:“你说什么?!” “能够保护别人的人,就已经不是‘孩子’了。”天帝弯起眼睛来,轻轻的笑了一声,说道:“小风刚才有说过,会好好保护我的吧?” 小风:…… 小风的脸一点一点的变红了。好一会儿,他方才点了一点头,说:“嗯……” “会好好地保护……长亭。” …… 下午又是班主任鸿霖君的课,我实在是没心思听他上课,抬头看他一眼都觉得困,于是索性借了好学生君仁的身份玉牌,想要尝试着刷论坛。 君仁其实也困,但他能进青霄学宫不容易,又知道自己天资一般,考进来都是擦边倒数,于是只能强忍着困意,努力笨鸟先飞——虽然不知道能不能飞起来,但是翅膀总是要扇一扇意思意思的。 我在天界的紫府论坛上,刷到了这样一条帖子。 ——喜欢上了自己的哥哥怎么办? 我:…… 是我想多了吗? 还是天界就是那样盛产骨科? 果然越正经的地方,一旦发生了什么事,就能让人感觉刺激翻倍啊! 你要是在地界,看见什么人鬼妖情未了,纠缠不清三人者人恒三之,你会觉得那是常态。 你要是在魔界,看见一群人在多人运动,不管那些人认不认识,甚至有没有血缘关系,你也最多就是在心里感慨一声:哇哦~ 但是你如果在天界,看见了这样一条“喜欢上了自己的哥哥怎么办”的帖子,那么——那股子禁忌刺激的味道,就上来了! 作者有话说: 我来了我来了~ 小明在论坛上冲浪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可能自己马上就要上热门了! 第117章 我点开了“喜欢上了自己哥哥怎么办的帖子”, 浏览一番之后,我发现, 果然是我想多了。 本来嘛。按照小风的性格, 他也不是那种会问“怎么办”的人。 他应该只会想着该怎么干。 那个帖子只是一个单纯的怀春少女抒发帖,且那“哥哥”也不是她亲哥哥。 ……亲哥哥的话,这样的帖子在天界, 大概是会被封禁的吧? -- 第207页 不过, 我点进去的那个帖子,三观也没有多正常就是了。 小姑娘喜欢上了认的义兄,那义兄也对她百般照拂。不知是却有此意还是因为楼主暗中喜欢义兄的缘故, 她总觉得两个人日常的相处说不出的暧昧。 原本这也没太大问题, 找个机会说开就好了。但糟糕就糟糕在,那义兄已经有了未婚妻。 不过,听楼主描述, 义兄和未婚妻只是家族安排的,两个人相互并不如何欣赏, 更没有什么感情基础。 可她终究占着一个未婚妻的名头。 所以楼主现在在纠结到底要不要表白。 我:…… 这都是什么和什么。 我怎么感觉那个所谓的“哥哥”, 不是很靠谱的样子呢? 楼下一堆回帖鼓励更是让我摸不着头脑啊…… 不管那个“哥哥”和未婚妻有没有感情, 人家都是未婚妻, 就算目前不成亲,那也总会成亲。除非退婚,否则, 楼主就算表白成功……成功没名没分的给人当“真爱”吗? 这根本就是个火坑好吗? “个人建议楼主不要。”在一片鼓励磕糖中,我匿名谨慎的道:“开弓没有回头箭, 楼主还是谨慎考虑一下比较好。” 这回帖我自认说的还算是客观友好, 但没想到, 过不了多久, 楼主居然回复我了? 楼主:这位仙友是觉得我不配吗?其实我也……我也很难过,为什么不可以有一个更好的出身……果然还是只有那个人那样高贵的身份,才能够配得上他吧? 我:…… 哦。这位楼主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憨批? 虽然卖萌可耻,但这世上很多人就吃这一套。继楼主嘤嘤嘤的回复之后,我又断断续续收到了好几条回复,有说我不近人情,还有人说我大约出生很好,看不上楼主。最魔幻的,是怀疑我该不会是未婚妻的马甲吧? 我:…… 我呵呵回复那一层道:实不相瞒,我怀疑你是楼主马甲。 这栋楼让我刷的很不愉快,我也懒得和里面的人多辩,回复完了就退出,继续愉快地刷起了别的帖子。 我看见有一条帖子的标题是:被身边仙友纯纯的神仙爱情甜到了。 我:? 有点好奇。 想见识一下别人的神仙爱情。 要是有什么可取的地方,回头和颜阙尝试一下? 我搓了搓手,笑容满面的准备点进去,结果猝不及防被鸿霖君点名回答问题。 我:“……” 敢问问题是什么来着? 鸿霖君大约是看出了我显而易见的茫然,他长叹一声,提醒道:“恶鸢是兽,是魔?” 我松了一口气,回答道:“是魔。” 鸿霖君道:“为何不是魔兽?” 我:? 我感觉鸿霖君的问题有点傻。 我道:“魔兽为兽,恶鸢为魔。两者截然不同。恶鸢又怎么可能会是魔兽?” 鸿霖君抬手,抚了抚自己的长胡子,看着我的目光从恨铁不成钢的叹息渐渐变得认真。他问我道:“何为魔?” 我奇怪的看了鸿霖君一眼,答道:“心中执念失衡,或执迷堕魔,或执念凝聚,化为魔灵。由心而成则谓魔。” “这……”鸿霖君注视着我,抚着胡须感慨,问道:“这一些……你都是从哪里得知的?” 我:……? 我疑惑的看了鸿霖君一眼,说道:“这……难道不是书上的定义吗?” 鸿霖君:“哪一本书?” 我:“……” 我下意识的低头,等瞧见了桌上摊着的书本,方才后知后觉的想了起来,鸿霖君的这一节课,上的乃是异兽。 恶鸢是一种群居的小魔物,由人心中恶念而生,因为生出恶鸢的大多是凡人,所以恶鸢的力量并不是很强,只是它们特性群居,不出现则已,一出现就是成群的,大群小群不一定,可能只有三五只,也可能铺天盖地。但不论怎样,恶鸢一旦出现,便会无尽的放大人心中的恶念与执念,最终使那些原本微小的恶念也同化成恶鸢……恶鸢是魔,本应与异兽区分开来。 只是……恶鸢虽然为魔,但相比起异兽课书本上的大部分异兽而言,遇着它们的几率可实在是要高得多了。 所以,不可以不懂应对措施。 我精神高度集中,十分飞快地扫过了课本上关于恶鸢的章节。 然而,除了“恶鸢为魔”,以及应对方法之外,这本不靠谱的异兽书上,居然多的什么也没写? 魔的定义都不写的吗! 这样很容易误人子弟的啊! 我重新抬头看向鸿霖君,自以为非常诚恳的冲他点了一点头。 鸿霖君于是又叹息了一声。 我:? 鸿霖君道:“殿下博学多闻,对于典籍或多有所知。本君课上讲的这些,你大约都是会的,只是,你终究在这里上课,该有的课堂纪律,总还是希望殿下能够遵守一二。请坐吧。” 我:“……” 我迷茫的又坐了下来,感觉鸿霖君真的是太高看我了。 我其实什么都不知道。真的。 但架不住他问的都是常识啊!常识再答不出来,也不符合实际啊! 不过——我凝神思索,关于“魔”的定义,我到底是在哪里看到的呢? -- 第208页 真的是半点也想不起来了。 可是,所谓常识,不就是大家都知道那个点,但却不一定能够立马想起来,是在哪里学到的吗? 口口相传,应该指的就是这个意思吧? 我抬手,敲了敲脑壳,最后终于决定不去思考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还是刷论坛比较的有意思。 刚才玉牌界面关的匆匆忙忙,现在重新打开,我刚看见的那个帖子都不知道被刷到哪里去了。我心里有点可惜,却也没想太多,重新刷起了别的。 我看见有人发帖问:九重天应该是没有会叮人的小虫子吧? 我:? 九重天有会叮人的小虫子吗? 没有吧? 要是真有,遇上那种超级牛逼的大神,那岂不是咬一口就能修为突飞猛进? 我在心底里“哈哈哈哈”的自娱自乐了一下,然后点开了该帖。 楼主:如题。楼主飞升时间不算太长,虽然基本常识有,但还是想要问问这个问题。 楼下有人问:楼主问这个问题,难道被虫子咬过? 楼主回复:那倒没有。只是今天楼主突然在顶头上司身上看到了疑似蚊虫叮咬的奇怪痕迹,所以感觉很奇怪…… 二十一楼:【回复楼主】这位仙友确定你上司身上的是“蚊虫叮咬”? 二十二楼:想知道楼主是在哪里看见的痕迹哈哈哈?脖子吗? …… 楼主回复二十二楼:是的呢……在下明白仙友的意思。只是,楼主的上官应该是没有仙侣才对? …… 五十三楼:【回复楼主】我是二十二!楼主清醒点!你的上司已经是个成年神仙了!以前没有仙侣现在可能在谈啊!而且没准你说的那位仙君昨天去了一重天的生香街呢?人家总也有自己的需求不是吗? 楼主回复五十三楼:不至于吧……在下的上司还挺高岭之花的,平日里可严肃了,脸上连个笑都少见。……哪个姑娘敢对着他这么热情火辣的?感觉不是上司的风格。 …… 六十七楼: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楼主你咋知道你上司那位仙君私底下是个什么性格?没准人家就好那一口呢? …… 七十一楼:很奇怪啊!为什么就没有人怀疑楼主上司昨夜约会的对象很可能不是个姑娘呢?就算是生香街的女子,也很少有大胆放浪到把那些痕迹留到那么高的地方的吧?就算她想留,楼主上司也不一定就肯啊! 七十二楼:楼上仙友,你发现了盲点! 七十三楼:其实我也觉得……当然也有可能那位仙君的确有认真交往的女仙,而那个女仙的占有欲又特别强……不过个人还是感觉,还是男仙做出那种事情的比较多。 七十四楼:所以楼主上司是上是下?看楼主的描述上司性格好像很严谨刻板,但是能被称为高岭之花……应该长得不错? 七十五楼:好奇!平日里严肃认真的上司其实……这反差好带感! …… 一百零二楼:忽然发现楼主好久不出现了,楼主去了哪里? 一百零三楼:难道是楼主被上司发现了帖子,拉出去天规处置了? 一百零四楼:那楼主也太惨了哈哈哈哈!心疼楼主。 …… 君仁收回他的身份玉牌,问我:“论坛真的这么有意思吗?我看你们好多人都喜欢刷论坛。” 我收拾一下课本,说:“其实是也没什么意思。” “但是,控制不住就想刷……”我说:“大概只要不认真听课,干什么无聊的事情都是有意思的吧?” 君仁:“……” 颜阙今天晚上有事不回来,我要明天上午上课才能见到他。君仁便和我一起去吃晚饭。他问道:“小明,你的那些功课,是……颜阙上仙指导的吗?” 作者有话说: 小明:指导?不,你们对我的天赋一无所知! 下章看看能不能把小明推上舆论巅峰【狗头】 我决定给自己点个烤茄子~~~ 第118章 我:…… “不是啊。”我无所谓的道:“我一直都是放养状态啊。颜阙从来不会管我这些。” 君仁点了点头, “哦”了一声,便不说话了。我不知道他是信我还是不信我, 也懒得去思考他到底信不信。反正我说的都是真的, 他爱怎么想是他的事情。 真是的。 亲亲抱抱举高高不快乐吗? 为什么总是要满脑子的学习呢? 君仁一路沉默到了食堂,吃饭的时候,却像是忽然打开了个什么开关一样, 开始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的问我。 “小明, 你和颜阙上仙是怎么认识的呀?” “你们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呀?” “你们会办婚典吗?” “小明,你什么都不缺,学的东西好像也都会, 那你为什么还要来青霄学宫呀?” 我:“……” 我问君仁:“你知道食不言吗?” 君仁:“……” 君仁低下了头, 有些紧张的道:“抱歉。” “没事。”我无聊的用筷子夹面前盘子里的酱面玩儿。颜阙一不在,食堂的晚饭好像也没有那么让人期待了。 “真要说的话,我和颜阙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还挺尴尬的。” 当记忆不完整的时候,想要去回忆什么, 其实是一件挺疲惫的事情, 但是如果那些记忆和颜阙相关, 那么不论回忆有多难, 我都不想错过任何的细节。 -- 第209页 只唯恐能记住的太少。 “当时,我喝多了,遇见了个疯子。是颜阙救了我。然后……” 我省略了中间长长的过程, 简明扼要的道:“然后,我们就在一起了。” 君仁:“……啊?” 我说:“别不相信嘛。真的是这样。我这个人一贯运气不大好, 大概就是因为我生平最大的运气, 都用在了遇见颜阙这一点上。” “他是我的心肝呀。”我抄起一筷子面, 又放任它从筷子间隙中滑落。我缓缓的说:“心肝藏在身体内, 理应是碰不到的。如果能够碰得到,那么那个人被开膛破肚,大约也是死定了。” “所以啊……” “谁也别想伤害颜阙。” “谁敢动我的不可动,就是要我的命。既然是要我的命,那也别怪我想要他的命。” 我将筷子放下,说道:“这一点,对任何人都是同样。我吃饱了,先回去了。” “殿下——” 见我起身欲走,君仁连忙低声喊住我。他拉住我的袖子,问我道:“您是在怀疑我什么吗?” 我抽了抽手,君仁有些尴尬的松开了我的袖脚。我问君仁:“我要怀疑你什么?” “你若要做什么,我自然是知道的。”我终于抽回了我的衣袖,说道:“既然知道,那么又何须怀疑?” “我……”君仁讷讷道:“我什么也没有做过。” “我太蠢了……我没有朋友。殿下,是唯一的一个。” “别人问我,我什么也不知道。”君仁局促的微微扬起脸来,小声问我:“我们还会是‘朋友’的,对吧?” 我垂下眼,轻轻拍了拍君仁的肩,微笑道:“当然。” “只要你还当我是朋友,那我们就是永远的朋友。” 我挥挥手,说:“走了。上了一天的课,累死了,我先回去睡觉了。你慢慢吃哈……灵石我已经付过了。千万别浪费啊!” 君仁:“……” 君仁点点头,说:“好的。谢谢……小明。” “不客气。” 君仁其人,最是谨小慎微。他大约是习惯了在一群大佬之中求存,所以是个不折不扣的温吞面团皮相。实际上他也的确精通于和面团,我严重怀疑,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摇头一问三不知,会否是君仁的座右铭。 前两日我和颜阙总是独来独往,榆阳他们大约会问君仁一些什么。他方才,是想和我表忠心。 我私心里觉得表忠心没有什么用,但既然他想要表,那就随他吧。 回到了房间,分明是与前两日一模一样的陈设,但是少了颜阙,总是好像冷冷清清的没有人气儿。 当初进青霄学宫的时候,我是做足了和颜阙分开一年的心理准备的,现在倒是不必分开一年了,却是连分开一日都觉得难熬。 我一个人在床上呆呆的坐了一会儿,忍不住长长的叹出了一口气。 颜阙的生辰快要到了。 《仙录》上边说的。 这神仙妖魔的呀,活的久了,生日便不如凡人在意了,往往也就遇着整寿时,会记起来庆一庆。我不晓得颜阙在意不在意生辰,但他从前的生辰我都没能和他在一起,我已经错失了颜阙一千八百多个生辰,这一回,我在他的身边,我总得和他一起过。 我想要送给颜阙一个小礼物。 颜阙喜欢琉璃灯。 小女孩儿瞧着好看的玩意儿,他居然也喜欢。 某一些不属于我的记忆,在我记起和颜阙的过去之后,时不时也会出现在我的梦境中。 我觉得这样挺好的,让我体验了一把颜阙五百年来的煎熬。 他在梦境中看着“我”同别人谈情说爱,我也飘在梦境中,看着“我”与颜阙一次又一次的错过。 元宵灯会,“我”喜欢的姑娘,喜欢那一盏琉璃灯,可是“我”哪里会猜灯谜,幸而“我”很有钱,“我”愿意为了佳人一掷千金,这才终于抢在了那位压了百十来道题在台上先生那儿的公子回来之前,摘走了那盏琉璃灯。 街上逛完一圈,手里拿了一个傻兮兮的糖苹果的公子很不开心。 台上的先生心里多少觉得不好意思,于是问他要不要拿别的礼物换,准他换两件。 “不要。” 面色平静的公子平静的离开了擂台,待得远离了人群,方才在一条小巷子口努力的咬了一大口糖苹果。 提着琉璃花灯的少女从巷子口走过,公子飞快地背过了拿着糖苹果的手,若不是知道他嘴里还含了一口果肉,那端的是好一派风仪。 他忍不住盯着少女手中的花灯多看了好几眼,直到那女孩重新淹没在了人群中,再也找不到了。 青年公子重新回过手来,转着手中苹果的杆子,面无表情的吐出了一个字来—— “俗。” 我看得忍不住笑了。 俗。俗也没见你不喜欢。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颜阙那么可爱的人? 我从当时猜灯谜时,就看出来颜阙喜欢那盏灯。 可是为了一盏不怎么样的灯被老板宰,那是真的有点冤。 做什么要做一掷千金这样傻兮兮没脑子的事情呢? 不过是个找得到替代的俗物而已啊! 哪里比得上自己做一个送给颜阙来的香呢? 我在我的乾坤袋里边反过来找过去,终于被我翻出来了一块儿完整的琉璃翠。 -- 第210页 琉璃翠。通体晶莹,似水剔透,夏日生凉,冬日温暖。 很稀少,很漂亮。只是灵力稀薄。 简而言之,就是除了好看之外,没有什么卵用。 像琉璃翠这种东西,出来的原石一般都不大,能有巴掌大小,已经很不容易了。许多炼器师在炼制法器时,若是想要提升一下那法器的外观逼格,便喜欢在法器上边镶嵌琉璃翠。 我用手捧着手中的这块儿琉璃翠,实在是沉得很——谁让它有个头那样的大小呢? 物以稀为贵嘛。 琉璃翠这么好看的晶石,本来就少,像这么大的,就更少了。我手里的这块儿,还是我老爹送我的一千岁生辰礼物之一。 ——没有什么用,但是贵的很,价值连城,一瞧就很有牌面。 我托着手中的琉璃翠,心想,用这琉璃翠给颜阙做一盏琉璃灯,可不比什么灯会上的奖品要好得多吗? 还能冬暖夏凉,多么的实在啊! 琉璃翠虽然没有太强大的灵力,但是终究不是俗物,不能够用刀刻斧凿,炼器师以火锻之,我不会,便只能用灵力和精神力来切割雕琢它。 好家伙,比炼器的锻造更加考验人了,这是稍有不慎,就要整块儿琉璃翠一道毁掉的节奏。 我一面小心翼翼的切割着琉璃翠,一面思索着要不要在灯面上给颜阙刻些什么好看的纹样儿。可是太精致的我又不会,太粗糙的又白瞎了琉璃翠,思来想去,只好决定什么也不刻了。 最简单大方的才是最好的! 若是不刻纹样儿,要将切割好的琉璃片组装起来,还是不难的。我很快拼出来了一盏六角琉璃灯,再穿上冰蚕丝做绳,拢在一道穿在白玉杆儿上,这一盏琉璃灯,除却没有燃料之外,便算是做完了。 我算了一下时间,发现居然才用了半个晚上,我就完成了这项工程,我可实在是一个天才! “燃料啊燃料……”我搓搓手,苦恼的想:“到底用什么燃比较好呢?” 对了! 我忽然眼前一亮,撸起袖子来,伸出手臂,默念几句口诀,我原本干干净净的手臂上,便瞬间覆满了一层密密的玄黑色鳞甲。 我从乾坤袋中摸出一把匕首来,闭上眼睛默念“不疼不疼不疼”,而后手起刀落,比我想象的还要利索的剜下来了几片龙鳞。 “嘶……” 我吸了一口凉气,手臂上“吧嗒吧嗒”的往下滴血。我抖抖索索的将剜下来的龙鳞围着垫在琉璃灯的底座,然后将血攒着滴到了灯里,凝聚浓缩一下,终于结出来了一块椭圆形,半个巴掌大小的血块。 我瞧着那血块,色泽鲜艳,光泽莹润,想来是做的很成功。 “吧嗒——” 我打了个响指。 一簇金黄色的火焰在龙血上燃起,无烟无味,至少可延数百年不灭。 作者有话说: 今天的小明也没能上天界热搜! (明天一定让他上去!) 明天7.28,我又要老一岁啦~~~ 祝我生日快乐! 爱你们,会努力码字,求评论啊~ 第119章 我瞅着自己做的灯, 那是越看越满意,索性将它置在了床头, 当个安心凝神的小夜灯。 反正颜阙今晚不在, 摆一摆无妨,不用怕被提前发现。 我卷着被子,往床上一躺, 前半夜的精力透支实在太多, 以至于我几乎是一沾着枕头,闭上眼睛就睡着了,且睡得很沉很熟。 我做了个奇奇怪怪, 没头没尾的梦。 一个看不清脸的白衣男人牵着我的手——他好像很高, 又或者是我很矮的缘故,以至于我看他需要仰望。我努力的抬头,想要看清楚他的模样, 但最终却也只能够看见一个背影与模糊不清的面孔。 “冥儿见过落星吗?”白衣人说:“很漂亮的。” “有一种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的说法,说是对着落星许愿, 愿望就能够实现。” “很有意思的传说, 是不是?” “冥儿, 你想要看落星吗?” “冥儿想看的话, 师父给你砍星星啊!” “师父……” 小小的孩子巴巴的扬起脸来,说出的话却不是想与不想。我的视角改变,身体好像在一瞬间长大, 长高到足以平视甚至俯视面前的人,声音也不复先前的童真, 而是充斥着阴郁与压抑。 “师父——” “师父是打算, 把我在这里, 关到死为止吗?” “冥儿, 你听我……” “重明——” “哎!” 那梦中的白衣人话未说完,我的耳畔忽然响起了一声熟悉的呼唤,我身体猛地一个激灵,比大脑反应更加迅速的直直坐了起来,几乎是大脑一片空白的张嘴就喊:“颜阙!” “我在。” 颜阙就坐在床边,他伸手抱住我,就像是哄一个受惊的小孩儿似得轻轻拍我的背。颜阙说:“重明,别怕。我在的。” “我……”我的额头抵在颜阙的肩上,心里有点想说,我其实没有很害怕,刚刚做的那个梦,一定程度上,并不能够算是一个恐怖的噩梦。 只是……它太过于真情实感了一些。虽然无头也无尾,但就是莫名的真实,真实的好像是真的会发生的一样。或者,它已经发生过了。 “颜阙,你……”我问颜阙,“你怎么回来了?现在什么时辰了?要上课了吗?” -- 第211页 “嗯。”颜阙说:“还有半个时辰,你就该去上课了。” “重明,你之前的气息很不稳定,已经牵动到了魂契。”颜阙问我:“你看见了什么?” “看见?”我说:“不是梦见?” “所以……我刚才梦到的那些……都是真的?” 颜阙沉默,我敏感的察觉到他的情绪似乎很低落,于是我抱紧了他,说:“算了。我不问了。哎,有些事情,顺其自然就好,别的就随它去吧。阿缺,别想啦。是福不是祸,是祸……” “不许说下去!”颜阙打断我,说道:“你看见的那些,是记忆。” “不是你的记忆。” “重明,你只是重明。” “我当然只是重明。”相比于颜阙,我的心态倒是淡定很多。我说:“虽然梦里稀里糊涂的,但是那个人明显不是我啊!” “我……” 我努力的回忆着刚刚并不算太愉快地梦,最后醍醐灌顶,明悟道:“我根本没有梦里那个人那么高嘛!” 颜阙:“……” 颜阙默了片刻,最后摸摸我的脑袋,说:“你……也不算矮啊。” 我叹了口气,说:“可是,我不能俯视你。” 颜阙:“……” 颜阙问我:“你想俯视我?” “那倒没有。”我说:“身高差不多挺好的呀。亲你方便。” 颜阙:“……” 颜阙放开我,微微笑着问:“真的吗?” 我凑上去亲他,含混不清的说:“那可不……你觉得呢?还满意吗?” 颜阙:“……” 我早就说过,我和颜阙不宜亲吻。 亲着亲着就容易亲上火,且不用说现在直接就坐在床上,那可不就方便随时随地的往后倒吗? 我算算时间,心想,半个时辰虽然一会儿就过去了,但是大约,应该,还来得及……吃个快餐? 我手无比自然的伸过去解颜阙的衣带,却忽然被他推开了些,颜阙抓住我的手腕,问我:“你的手臂怎么了?” 我:“……” 我后知后觉的抬起左手,等到看见了,方才想起来,原来我的左臂上,还留了一道疤。 龙的身体很强悍,恢复能力更是如此,但强悍的身体一定程度上依赖于龙鳞,别的伤大约还要好的更快一些,但我从手臂上剔了几片鳞片下来,那里没那么快长好,于是留在手臂上,便是一道虽然愈合的不错,但一看就很新鲜的伤疤。 我现在倒是没有感觉太疼,只是那伤口长了红红的新肉,瞧着比实际感觉到的要疼。 “啊,那个……” 眼见瞒不过了,我眼疾手快的从床头提起了那盏琉璃灯,递给颜阙,却是莫名心虚道:“送给你的……生辰礼物。” “你……喜欢吗?” 颜阙低头看着我手中的琉璃灯,不接。 我感觉有点慌,小心翼翼的问:“你,不喜欢?” 颜阙抬起头来,眼圈隐隐有些发红。 “你长本事了。”他说:“给自己来一刀就为了做这玩意儿,你是白痴。” “那么大块的琉璃翠,就用来做一盏没有灵力的灯,浪费。” “给我!”颜阙伸手,托过了琉璃灯,抱住,然后瞪我,说:“以后不许再这样了!” 我点头,说:“哎,以后送你更好的东西。” “不用。”颜阙说:“只要是你给我的,就是最好的。” “你觉得喜欢,才最好嘛。”我看着颜阙抱宝贝似的抱着那盏灯,忍不住的想笑,“阿缺和小姑娘一样,喜欢亮晶晶好看的东西。” 颜阙哼了一声,很傲娇的说:“既然好看,那为什么不喜欢?” “对呀。”我说:“想要喜欢就喜欢嘛。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阿缺喜欢的东西,要和我说呀。” 颜阙抱着怀里的灯,眼睛红红的点了点头。 “你也是。” “你想要什么,都告诉我。” 我问颜阙:“然后你给我摘星星?” 颜阙:“……” 颜阙认真思考了片刻,居然点头道:“这也不是不可以。” “噫。”我有点嫌弃,说道:“我才不想要陨石呢!黑漆漆那么大个儿,掉下来就不好看了。我又不会炼器……我只想要阿缺。” “只要有了你,天上什么星星我摘不到?” 颜阙:“……” 颜阙看着我,缓缓地眨了一下眼睛。 他说:“你再亲亲我呢?重明。” *** 我和颜阙到教室到的比较早,教室里尚且空无一人。我们打完了卡,并不想提前开始学习,于是就一起坐在堂外长廊的椅子上发呆。 我问颜阙:“你一晚上没睡吧?” 颜阙说:“你不是也才睡了一两个时辰?” 我有点呆呆的道:“是哦。有点困。如果等下上课我睡着了的话……” 颜阙心平气和的说:“没关系,我会给你记零分的。” 我:“……” 我侧转过身,凑近颜阙,一口咬上了他的嘴唇。 “你给我零分吧。”我搂住颜阙,将脸埋在他颈窝处蹭,说:“反正我相信我总评能及格。一堂课而已,我无所畏惧。” 颜阙:“……” 颜阙拍拍我的肩,说:“好啦。别撒娇了。别人差不多该到了。” -- 第212页 我看了一下庭院门口,见尚且没人,飞快地又亲了颜阙两口,然后蹦一下跳起来,牵着颜阙的手,把他也拉起来,颜阙顺势抱住我,我思来想去,还是忍不住问他道:“我在梦里见到的那些……那个人,是谁?” 颜阙问:“哪个人?” 我说:“两个人。一个穿着白衣服,看不清脸,我……不对,那不是我。反正,另外一个人,喊他师父。” “他们是谁?” 颜阙:“……” 颜阙沉默了一阵,说道:“你以后,会知道的。” “他们……是一对,非常失败的,师父和徒弟。” 我问颜阙:“我现在不可以知道吗?” “知道了又如何,不过是徒增烦恼而已。那本是与你完全无干的事情。”颜阙说:“你,只是你而已。” “那么你呢?”我问:“颜阙,那些事情,和你有关系吗?” “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九,遁去其一。” “你和我解释一下呢?阿缺。” 颜阙:“……” 颜阙放开我,垂下眼,一本正经的解释道:“卜卦之时,取一支不用,留一线生机。” 我:“……” 我被颜阙气笑了。我说:“你真的去摆摊算命好了!” 颜阙:“……” 颜阙说:“是你要问的。” 我:“……” 我说:“算了。” “时候未到嘛。不可说。我懂的。” 但是—— 我问颜阙:“我真的不会变成另外一个人吧?” 颜阙摇头,说:“如果他伤害我爱的人。那我就杀死他爱的人。” 我拦住颜阙,说:“别。这就别了,太激进了。我相信我自己,只要你好好地,我就一定可以好好地。” “嗯。” 颜阙点点头,他沉默了片刻,忽然又说了一句:“《心生》,并不是灾祸。” “既然已经得到了,就不要再抗拒它了。” “《心生》可与《太初心经》相克,也可与它相合。正如阴与阳,相生相克,皆是一念,从无定数。” “我会助你修炼。”颜阙闭了闭眼睛,终究还是服软承认道:“等我的身体……稍微再好一点。” 作者有话说: 今天小明也还是没能上天界的热搜。 但是下一章!一定!我发誓! 唉,祝我生日快乐! 明天又要上班了心好累呀~ 再一次弱唧唧的的求评论呀~ 第120章 《心生》与《太初心经》……吗? 太初心经, 那不是…… 我心下骇然,说不出话来, 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 还是说, 是我想多了? 但愿……是我想多了。 临上课前,携芳终于急匆匆的跑进教室,她有点急的看了我一眼, 冲我使了两下眼色。 我:? 我知道携芳是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 但是我和她昨天才有所交流,虽然交流的挺愉快,但也没那么深的默契, 所以, 她再是努力的暗示,我也看不明白她的意思啊! 携芳:…… 携芳有点焦虑的重新又转回了头,暴躁的手握成拳, 闷闷的砸了两下桌案。 我上课时偶尔看她两眼,发现她几乎全程心神不宁, 闹得我也有点忍不住跟着焦虑了, 好不容易挨到下课铃响, 携芳直接一个箭步冲了过来, 啪的一下将身份玉牌拍在了我的桌上,深吸一口气,说道:“重明, 有件事,我要和你说。” 我点点头, 说:“我看出来了。我这不是在等你说吗?” “好的, 你等下啊!”携芳打开了身份玉牌, 登录论坛, 给我翻出来了一个帖子。 携芳说:“你看这个!” 我:“?” 我低头一看,那帖子的标题居然还挺眼熟? ——被身边仙友纯纯的神仙爱情甜到了。 “这个我昨天好像有看到。”我说:“不过没点进去看来着,怎么了?” 携芳说:“哎!你昨天就看到了?你怎么一点好奇心也没有,你昨天就该点进去看啊!我和你说……诶?这帖子怎么回事,怎么一上午突然多了那么多栋楼?算了,反正你先看吧!” 我:? 我接过携芳的玉牌,将她打开的界面往下翻,楼主的大意如题,只不过后边还附上了留影石录的一段视频。 留影石只负责录影,如果不施加特殊的法阵,那么就是无声的状态。于是,无声的录影中,携芳将一叠书推到了我的面前,我很自然的收下了,笑着不知道说了句什么话,气的携芳要抄起课本打我,但我抬手挡住了脸,又不知道嘴贫说了些什么,就那样把携芳给逗笑了,她抱着课本,笑得弯起了眼睛,脸上满是洋溢的幸福与满足。 我:……淦! 这他妈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到底是哪个狗狗祟祟的人干出来的事情! 我出离愤怒,但还是忍不住心虚的抬头朝着堂前看了一眼,颜阙正在翻着课本,大约是在整理下节课要讲的思路,见他没有怎么留意我,我不禁松了一口气,却没想到,这口气还没松完,携芳就在我耳边又倒抽了一口凉气。 我问她:“你怎么了?” 携芳很方,拿着玉牌的手都在微微颤抖。她哆哆嗦嗦的把玉牌塞给我,说:“你,你,你……你自己看!” -- 第213页 我:? 我拿起玉牌,发现携芳将帖子往后翻了几页,现在停留的地方,又是附带了一段视频。 二百五十楼:虽然但是,在下还是有话要说。楼主以及各位仙友,你们貌似磕错了对象。 二百五十一楼:【留影石】 我微微皱眉,点开了二百五十一楼的留影石录影。 这一段录影录的距离有些远,但是留影石这个东西嘛,只要舍得花钱买好的,再远也能给你拍的高清,于是,在那一段录影中,我看见了一段非常熟悉的画面。 ……呵。怎么可能不熟悉。 毕竟是今天早上才发生的事情。 那录影一开始,录到的是两个背影,正一道坐在空无一人的长廊上,忽然,我侧过了身,露出了完整的侧脸,然后亲上了身边的人。 亲了一会儿后,我抱住了他,虽然不知道我们在说些什么,但是一眼就能看出那种腻腻歪歪的氛围来,我抱着身边的人,时不时又亲他一下,然后站起身,一下将身边的人拉了起来,他顺势靠进我怀里,我笑着搂住他,于是我们便又抱在了一起,说了会儿话之后,我几乎是出于本能,无比自然的就伸手揽过了他的腰身,一道向着教室走去。这一走不要紧,颜阙的侧脸也完美出镜了。 我:“……” 我发现我此刻拿着身份玉牌的手,居然也有些微微的颤抖。 我的内心充满了震撼,往下翻翻帖子,发现貌似帖子里的人们感受到的震撼比起我来只多不少。 昨天我看见这帖子的时候,还在想,我没来得及收藏,一转眼,居然就找不到了。 现在嘛……呵呵,就算我不想看见这帖子,我也不得不看见它。 因为它爆了! 天界紫府论坛榜首第一位,回复更新频率快到超乎你的想象! 二百五十二楼:妈妈妈妈妈耶!我的眼睛看见了什么! 二百五十三楼:在下眼神不好,哪位仙友来告诉我是我认错人了?!!!! 二百五十四楼:楼上仙友,你没有认错人!是的,在下是个瞎子! 二百五十五楼:看这两个视频的环境和黎明另外主人公的穿着……这是在青霄学宫吗? 二百五十六楼:楼上,显然是的。 二百五十七楼: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看见了什么!上司蚊虫叮咬之谜破案了! …… 三百楼:二百五十七楼是隔壁楼主?别走!我看过你的帖子! 三百零一楼:楼上!我也看到过!当时我就在想,二百五十七楼说的那位仙君应该长得挺好看的,毕竟是高岭之花,万万没想到啊!是我不自信,是我不敢想! 小声哔哔,和颜阙上仙在一起的这位也好好看!颜狗表示这门婚事我赞同! 三百零二楼:楼上仙友清醒一点好吗?你是忘记了一开始楼主放的第一个视频了吗? 长得好看就代表一切吗?录影里的另一位主角他这明显是同时和两个人搅在一起纠缠不清啊! 三百零三楼:我的天呐,楼上终于有人能说出我的心声,理智的分析看待了!实不相瞒,我昨天看见了楼主发的录影,我是真的觉得甜,这样少年少女的纯纯的感情真是看得我姨母笑,现在才一天过去,回忆我昨天吃到的糖,简直就是屎里抠出来的!……这算是什么?用出卖身体换来的资源陪心上人吗?高手啊实在是! 三百零四楼:喂,楼上说清楚,出卖身体是什么意思?你这说法是不是太难听了? 三百零五楼:【回复三百零四楼】不然呢?不这样说,我是应该夸视频中的那位主角艳福不浅吗? 三百零六楼:艳福不浅呵呵呵呵楼上好精辟啊!可不就是艳福不浅嘛!从纯纯的小姑娘到那一位来着……不过要我选的话,肯定是选那位啊!毕竟没有比较就没有差距,那位的颜值比起第一段录影的仙子还是强了很多的。 …… 三百十五楼:三百零六的那位,做什么选择题?全都要不好吗?说实话哈,平时那位对谁都是客客气气不冷不热的,虽然也没很凶,但就是莫名让人不敢接近,我还以为他生性就是那样,弄了半天,原来是我们不配。 三百十六楼:不配+1。顺带,那位的腰线我是真的慕了。在下大约是个虚假的女仙。 三百十七楼:楼上仙友,虚假女仙带我一个!在这个录影之前,我是真没想过那位还能有这么软的一面,刚刚和未婚夫一起看录影来着,我问他说,你怎么就不像人家那么苏呢,拉起来抱住亲一气呵成,结果他居然回答我是我太糙了,从来没有给过他那样的机会!掀桌! 三百十八楼:哈哈哈楼上仙友太真实了。在下一开始也这么问对象来着,结果后来自己想想,感觉有点肉麻,实在是不好意思……但在下的对象貌似很想试试? 三百十九楼:楼上别说了,听在下一言,这录影最好别给对象看,在下即将合藉的仙侣看完之后对我说他现在觉得男人也不错,说合藉的事情还想考虑考虑……我可去他的,人渣,恶心! 三百二十楼:所以大家现在是基本都已经忘记了楼主发的第一段录影里面的仙子了吗?我真的觉得她很惨啊! 三百二十一楼:楼上,我倒是觉得她也还没到很惨那一步。合藉了再知道这种事情那才叫很惨,在下看楼主那段录影,感觉那位仙子和那位不知名男主应该还没发展到同床共枕的地步,她现在及时止损回头还来得及。 -- 第214页 三百二十二楼:唉,怕就怕那位仙子信了对方“爱的供养”,舍不得回头。毕竟,光是从视频看,我也觉得,该男主很会撩。 三百二十三楼:楼上,不会撩能撩的上那位?就凭那段录影,真有人单纯到相信他们没睡过吗? 三百二十四楼:唉,虽然心里知道是那么回事,但是一代入对象……就感觉自己还是没缓过神来。真,颠覆我那么多年对那位的认知。 三百二十五楼:最可怕的难道不是那位不出意外是下面那个吗?看见那段录影的时候,在下真的整个人都是恍惚的。 三百二十六楼:认真发问,是男是女在床上差别大吗? 三百二十七楼:认真回答,灭了灯别说男女,东施西施都一个样。但你只要一想到是东施或者西施,心理上差别还是很大的。 三百二十八楼:按照楼上仙友的说法想了想,如果那位躺在我床上……好了我已经开始兴奋了。 三百二十九楼:楼上清醒一点,说这种话当心被封号啊! ………… 作者有话说: 虽迟但到??? 我好像也不是很迟啊! 然后吧,隔壁坑我会更的,真的,相信我! 第121章 我将携芳的玉牌反合过来, 非常认真的问携芳:“原来你们这个论坛还可以封号啊?怎么样可以封啊?凡是胡说八道的人我挨个举报有用吗?” 携芳:“……” 携芳诚恳道:“或许,可能, 是有点用的。但是, 我发自内心的建议你,千万别这样干。” “因为,很有可能, 你举报的那些人还没被封号, 但你已经因为过度举报而犯了众怒,被反举报封号了。” 我:“……” 携芳说:“鉴于你并没有号,用的是我的号, 所以, 为了我的号,我更不能让你乱举报了。” 我:“……” 携芳觑着我发冷难看的脸色,大约是想到了那十几栋飞速修建的高楼后边明显被带了节奏, 以至于越来越难听的评论,心里也是怂的不得了, 说话都变得小心翼翼了, 只生怕说错一句, 导致我当场爆炸。她斟酌着问我道:“小明……举报肯定是不可取的, 那个……要不,你再想想别的办法?” 携芳耷拉着肩膀,问我:“你说, 我要是现在发个帖子澄清一下情况,会有用吗?” 我说:“如果你觉得现在发帖澄清还会有用的话, 也就不会问我了。” 携芳:“……” 携芳叹了一口气, 有点恹恹的。 她说:“那现在可怎么办呀?我弟弟, 一天到晚的就喜欢刷紫府论坛, 他现在肯定看见了……这小屁孩没有脑子的,最容易被带节奏了,还大嘴巴。我怕这一会儿,我和你的那段录影,在我家都能被他传成一段爱恨交织,可歌可泣的人生悲剧了。” “唉,小明,你知道被逼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吗?……好吧,你肯定不知道。” “愁人啊!”携芳暴躁的扯了扯她日渐后移的发际线,说道:“我都一千六百多岁了……虽然我感觉我年纪也不大吧,但是——嗐,不提了。我当时报名青霄学宫就是为了躲家里那流水席似的相亲宴,哪知道还能出这种事!麻蛋,我爹娘看见了该不会真以为我和你有点什么吧?到底是哪个畜牲录的留影石——” 携芳越说越愤怒,最后竟是一下没忍住,用力一巴掌砸向了桌面,大声质问道:“到底是哪个畜牲?哪个畜牲录的留影石!” “……” 大约是因为颜阙在堂前坐着的缘故,所以即使是课间,教室里也一直很安静,现在携芳一拍桌子,更是寂静无声,一片死寂的同时,还成功的吸引了周围的几十道目光。 颜阙从桌案上的书册中抬起眼来。 “有什么问题吗?” 颜阙微微眯起眼睛来,隔着大半个教室的距离看了我与携芳一眼,淡淡道:“你们有任何的问题,都可以来找我说。” 携芳:“……” 携芳现在方的不行。本来帖子的事情就已经够乱的了,现在颜阙这一个眼神过来,她恨不得能迅速的死一死才好,要不然,被这么多人盯着,还不如变成鸵鸟精,好光明正大把脑袋在沙坑里边埋起来。 携芳用力的瞪我,给我使眼色,让我快点答话。 我将手中携芳的身份玉牌翻过来倒过去,最后,用力握紧,暗中深吸一口气站起来,顺便轻轻的踢了踢一边仍旧一脸懵逼呆坐着的携芳,把她也拉了起来。我拿出壮士断腕的勇气来,对颜阙道:“那个……阿缺啊,我们出去一下呢?我有事情要和你说。” 颜阙双臂交叠,用手肘撑着桌案,身体微微的前倾。他盯着我和携芳看,只片刻不语,在我看来,却像是过了好几年,每一秒都是分外的心焦。 “阿缺……” 颜阙竖起一根食指,轻轻抵在了唇边。 “你听。” 我:? 上课的铃声不紧不慢的响了起来。 我:“……” 颜阙指尖向下一点,说道:“坐下吧。有什么话,等课程结束了再说。” 携芳此刻哪里坐得下去,她再怎么说也是这次事件的主角之一,莫名成了受害者不说,还随时有可能掉马,因此,她现在的心焦程度,和我比起来,大概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若是鸿霖君的课也就罢了,颜阙的课她哪里敢低头上论坛?但若是那论坛放任不管的话…… -- 第215页 再一节课上完,指不定舆论就被带到哪里去了啊! 携芳暴躁的扯我衣角,用从牙齿缝里边挤出来的声音小声道:“你快点说话呀!” 我:“……” 我果断的坐回了位置,对携芳道:“上课了。” 携芳:? 携芳:! 携芳扔给我一个小纸团:你敢不敢稍微硬气一点! 我回她:我不敢。 携芳:…… 大概是因为太过无语,携芳一整节课都再也没有给我丢过小纸团。 我在心里无声的叹了一口又一口的气。 就颜阙刚刚的那个眼神哦……总感觉我要是有胆子敢多说一句话,颜阙转头就能把我的头都给打爆。 我低下头,再一次打开论坛,点进了那个帖子,开始看最开始的那第一个录影。 不得不说,如果是完全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又不知道我和携芳之间的对话的话,这一段录影,的确是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的感觉。 我和携芳并没有任何亲密的举动,录影中的一切,只要是朋友之间就会这样扯皮,但如果是往谈恋爱那方面想,加上了那一层洗脑滤镜,居然还真就莫名有一种越看越甜,“磕到了”的感觉。 一时之间,我甚至都不知道,是那个录留影石的人居心太险恶,还是我当真行为有所失当? 我头疼的用力按了按发胀的太阳穴。 既最开始的帖子爆了之后,陆陆续续又出来了一堆的帖子,甚至还有人专门写长文来分析那两段录影,说的就和亲眼观摩了我如何脚踏两条船一样,分析的头头是道,要不是我就是当事人,乍一看,还真挺唬人。 事情发酵到现在,经过了一波又一波的带节奏,基本上已经快要在那一堆的分析楼里面盖棺定论了。 总而言之,我是渣渣基本上是实锤了。颜至于阙那边的分析,现在大头是两种,一种是他是我金主爸爸,我靠着他对携芳进行爱的供养,第二种就是我脚踏两条船,或者还有更多,颜阙知道我和携芳的事情,但他还是把我拴在了身边。 第二种乍一听比第一种还要荒谬,但经过了一波分析,居然好像还很有道理的样子。 有个发了长文分析第二种可能的楼主这样说:但凡是天界的事情,只要那位想知道,真的有能够瞒得过他的吗? 话虽然只有一句话,但是这句话是真的有说服力。原本还有一群人认为颜阙也是被我给骗了,后来他们看见了这句话,瞬间觉得醍醐灌顶,挣扎一阵后,都选择了弃暗投明。 有人道:可能那位是真的喜欢那个不知名的某某,但是,人家明明有珍惜着的心上人,他还这样,这也太…… 也有人反驳道:这不一定呢?那万一那位才是先来的…… 于是有人回道:楼上,你的这个疑问,我给你指路隔壁录影分析贴! 我:“……” 那个所谓的录影分析帖,是我刚才看到的那个,不靠谱的分析从心灵上喜欢一个人,和单纯只是□□关系的那个带节奏帖吗? 我顺着那人指路的地址爬过去,仔细一看,呵!还真是那个垃圾帖子! 那帖子的楼主几乎是把那两段录影嚼烂了在分析,分析我看着携芳的眼神有多么深情,多么珍惜,我们两的接触又是多么想碰又不敢碰,只能克制而小心的相互试探,我和颜阙的相处又是多么的直接露骨,走肾不走心,且周围空无一人,一看就是在偷\情。 我:“……” 我发自内心的觉得,能写得出这帖子的楼主真他妈是个人才。 就凭他这脑洞,不去编话本子,实在是太可惜了。 我忍无可忍,终于还是在那帖子下边回复了一句:楼主怕不是心里暗恋那一位吧? 楼主很快回复我:仙友何处此言?还请不要乱说。 我被他这回复的速度给气笑了。 我一字一字的回复他道:你心虚了吗? 我:你在意淫那个人。 我:但你满心龌龊,又胆小如鼠,你不敢。 我:所以,写这样的帖子,把他的声名拉出来踩,凭空捏造着不存在的东西,幻想着原本高不可攀的人卑微下贱的模样,你心里很痛快? 我几乎要把手中的玉牌捏碎。 我说道:这位仙友,我姑且称你为仙友。我不知道你是谁,但这无所谓,因为你是谁根本就不重要,我只是想要对你,以及对所有和你抱着相同心思的人说一句,你们真恶心。 回复完这一段,我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关掉了论坛,收好了玉牌,抬头看向了堂前的颜阙。 和颜阙在一起那么久,好像一直都是他在保护我。 而我总是在制造各种各样的麻烦。 我真的,好想,也可以保护颜阙一回啊…… 不,不对,应该说,我想要保护他,直到永远。 可是,我什么时候,才能有那样的力量呢? 我好想,好想要,拥有那样的力量。 比颜阙,更加强大的力量…… 心生…… 我用力的甩了甩脑袋。 不可以。 心生,不可以。 它太危险了。 我,招架不住它。 作者有话说: 我来了! 第122章 我忘记了哪一位强者曾经说过, 说每个人最大的敌人就是自己。 -- 第216页 所谓突破,就是战胜自己。 他这话说的轻松, 好像一碗喷香的鸡汤, 但若是回过神来细细一想,就会发现,那鸡汤里头有毒。 所谓突破, 是有概率的。 而这概率, 大约就和,车到山前,恰好发现有路的概率, 是差不多的。 能够发现山前的路, 须得天时地利人和,但凡缺了其中之一,便只能一头撞死在山前, 落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我自问是个怂逼,脸还黑, 我赌不起。 ——我倒也不是从头到尾这样胆小如鼠。实话实说, 一开始的时候, 我对于体内的功法, 还没有现在那么抗拒,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我是有点兴奋的。 人不中二枉少年。 虽然我知道我肯定不是什么天命之子, 但是有一颗想要成为龙傲天的心,并不是错。 君不见, 当年魔君在修炼禁术之前, 也是个天纵奇才的好苗子, 但他最后, 仍旧因为种种原因堆叠在一起而成为了炮灰。 我觉得我和他不一样。 魔君当年是一个人摸着石头过河,自己胡乱修炼,而我,有颜阙。 颜阙几乎帮我铺好了所有的路,我只需要信任他,然后,放宽心的走下去。 我以前和颜阙开玩笑,说,在某一种程度上,他就像是个帮废柴逆袭的白胡子老爷爷。 颜阙当时笑笑,问我到底能不能带得动。 我和他贫嘴,说,带不带的动,得看你的手段。 那个时候,我是真的快要接受体内那诡异的禁术了。 ——直到颜阙告诉我,禁术原来也有名字。它叫做心生。 开天辟地,建立不世功业的父神,最终因它而殒。 从抵触到恐惧的过程,竟然仅仅只需要一瞬间。 我大约真的是块扶不上墙的烂泥。 我害怕了。 没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我就是很害怕。 如果父神都因为《心生》而陨落的话,我实在是不敢预估,《心生》对于天生仙的影响。 每个人的心里或许都有一个龙傲天的梦,但却并非每个人都有想成为龙傲天的执念。 所谓一念控万物,对于我来说,还不如看着颜阙多吃一口饭来的开心实在。 力量都是虚无缥缈的东西,和钱权一样,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父神如此强大,陨落之后,也不过是消散于天地之间,徒留下一些让后人们追捧的传说罢了。 又有什么意趣。 何必让自己活得那么辛苦? 可是……如果我不够强的话,我同样没有办法好好地保护颜阙。 直到现在,我甚至都不知道颜阙真正的身体情况。 颜阙他不告诉我,也不让别人告诉我。我不敢逼着他问。每次一问起来,颜阙总是会顾左右而言他,如果我不吃他那一套,他就沉默是金,我就算和他生气,也气不了很久,最多半天,我们两个就又会和好。或者是我去哄他,或者是他来哄我,只要有一个人先开了口,原先的事情就好像完全没有发生过一样。——我宁可咽下那一口气,乖乖的装糊涂被糊弄,也受不了和颜阙冷战。他不开心,我也不会开心。双倍的不开心加在一起,那种感觉,几乎要叫人窒息。 我用手肘撑着桌案,掌根托着下巴,隔了大半个教室,盯着颜阙瞧。 他的嘴唇微微开合,说话声音明朗清晰,我愣愣的想起来,方才下课的时候,光顾着看论坛上爆火的自己了,居然忘记了给颜阙泡花茶。 ……也不晓得他讲了那么久的课,嗓子干不干,难受不难受。 大约是察觉到了我的视线,颜阙抬起眼来,凉凉的扫了我一眼。 我有点怂,又有点开心,想了想,最后拿起笔来,用镇纸压好了一叠白纸,开始在上边写写画画。 我在第一张纸上,用最粗的笔,画了一颗大大的心,画完了,我将纸举到身前,冲着颜阙晃了晃。 颜阙说话的语速明显有一瞬间的缓慢。 我心中一喜,低头又是继续写—— “颜阙, 别生气啦。” 颜阙微微抬起下巴,眼神十分的高贵冷艳。 “我不是故意一直和她说话的。” “笑一笑嘛。 好不好?” 颜阙:“……” 颜阙一手撑着桌案,一手握着课本,缓缓地站起身来。 他走下来,停在了我的面前,朝我伸出来一只手。 我:“?” 我乖巧的将我刚才写写画画的几张纸上交给了颜阙。 颜阙:“……” 颜阙面无表情的将那几张纸折叠收好,手却没有收回去,仍旧是向我伸着。 我:“?!” 我想,颜阙莫非—— 我恍然大悟,于是紧张又雀跃的伸手握住了他的。 颜阙:“……” 颜阙“吧嗒”一下,拍开了我的手。 “重明,”颜阙十分温和的喊我的名字,对我道:“鸿霖君昨日同我说,你博闻多识,知识面非常广,只是有些自负了,对于课上讲的东西,十分的不在意。对此,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 我其实也没什么想说的。 只是觉得鸿霖君个糟老头子坏得很,居然还给颜阙偷摸着打小报告。 颜阙问我:“怎么,你这是,无话可说?” -- 第217页 我点点头,说:“既然他都这样讲了,那我还能说什么?” 颜阙冷笑一声,握起书卷就给了我脑门儿上一下。 颜阙说:“拿出来。” 我有点茫然,问:“拿什么?” 颜阙问我:“你真要我说的清楚明白吗?” 我摇摇头,诚恳的说:“那个不能上交。” 因为不是我自己的东西。 身份玉牌每个人只有一个,虽然颜阙现在没收了,我之后要拿回来也简单,但那到底是携芳的东西,我不能就这样把她的玉牌上交。 颜阙收回了手,说道:“真的不交?” 我点点头,说:“真的不能交。” 颜阙微微颔首,说:“行。” “不交也行。” 他抬手,并指向着门外一指,说道:“既然你无心上课,那也就不要在这里坐着了。出去吧。” 我:“……” “欸。”我答应了一声,果断的拿着携芳的玉牌撤出了教室。 携芳和君仁一路目送我。前者是一种生无可恋请烧纸的绝望视线,后者则是像围观夫妻吵架时想劝又不敢劝的邻居大妈。 我在心里默默地叹了一口气。想,他们也忒不了解颜阙。 真是的……就不能看一眼窗外的日晷吗? 还有不到半刻钟,就要下课了啊! 我在心里默默的感慨,看来,除了我,其他人,都对颜阙的傲娇一无所知。 颜阙才懒得来管我是不是上课偷摸着刷帖子呢! 他只是找一个借口,想要喝我的茶。 我熟练的从乾坤袋里摸出小茶壶和花茶包,蹬蹬蹬跑去食堂,泡了一壶热茶,然后慢悠悠的再走回教室门口,时间不多不少,刚巧下课铃响。 我在教室门口探出半个脑袋来,瞧见颜阙还坐在堂前,便忍不住想要笑。我端着茶壶走进教室,直接走到颜阙的身边坐下,倒了一盏茶出来,递到他唇边,说:“这是琉璃翠的杯子,现在倒在里边,刚巧是温的,不烫也不凉,你喝一口呢?” 颜阙瞥我一眼,问我:“你怎么这么多琉璃翠的物件儿?” 我牵牵颜阙的手指,说:“是昨天剩下来的边角料呀!” 颜阙低头喝了一口花茶,开始鸡蛋里挑骨头,说:“有点甜。” 我忍不住笑出了声,佯装要收回手,说道:“那还是我喝吧。” “……一边儿去。” 颜阙飞快地从我手里接过了琉璃盏,捧在手心里,小口小口的喝着,就像是一只护食的喵。 哎。我好想揉他啊。 ……不过现在有些不合时宜。 我看颜阙现在捧着茶盏喝茶喝的心情十分明朗,于是,便壮着胆子从袖子里边摸出了携芳的身份玉牌,试探着和颜阙说:“阿缺,我有件事情要和你说?” “嗯。”颜阙喝完了一盏茶,将琉璃盏递还给我,他眨了眨眼睛,示意我快点续杯。 我忍不住说他:“你不是说甜吗?” 颜阙:“……” 颜阙理理袖袍,一副随时准备站起来走路的样子。 我实在是控制不住我自己了,偏头就在他的脸颊上“啾”了一口。 颜阙:! 颜阙的脸一下子就红了,他在桌案底下踹我,说:“你干什么呢!” 教室里边人还没走呢! 我说:“无所谓了。反正他们这群人里,九成九都看过某些鬼鬼祟祟的录影了。与其被偷拍,我们还不如光明正大一点。” 我打开携芳的玉牌,将那条爆了的帖子给颜阙看,看完了第一段教室里的录影,然后又直接跳转到了第二段教室外边的录影。 我问颜阙:“颜阙上仙,请问在青霄学宫,偷拍同窗的录影,并且故意公布出去,罪当如何啊?”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青霄学宫,应当是不容为外界窥伺的吧?” 我转过身去,淡淡的扫了一圈教室里坐着的诸位仙者,说道:“虽然我不知道,那第一段录影,与第二段录影,是否是一人所为,但是这青霄学宫里,总不过只有这么一点人。” 我侧首看颜阙,伸手揽住他的肩,问:“颜阙上仙生气吗?” 颜阙面色沉沉,整个人的都透露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 作者有话说: 我来了我来了~~~~ 第123章 “这件事情, 你不必再插手了。” 颜阙将手中玉牌关闭,指尖轻轻一点, 那玉牌便悬浮着回到了它主人的身边。颜阙道:“这不是你我职责范围之内应该处理的事情。私自泄露青霄学宫之中的影像, 还是交给天星塔的人去办吧。” 颜阙缓缓站起身来,脸上的神色淡淡的,你看不出来他有多生气, 他也并不以气势迫人, 但却就是叫人心中无端惶恐,或者说,他刚才云淡风轻说出来的那句话, 就已经足够让这里在座的众仙者们自危不已了。 天界有几个地方很出名, 出名到以我原先对他们了解的匮乏程度,都能够报出那几个地方的名字。 天星塔,玉琅阁, 须弥境,以及沉渊。 玉琅阁收典籍卷宗, 沉渊藏神兵锐器, 须弥境纳万千纷繁, 天星塔则镇压囚禁天地六界之间, 一切违背了“道”的生灵。 当然,所谓违背了“道”,只是天界的一个说法而已。 -- 第218页 天星塔既然被称为塔, 就可知它是一个分等级,阶梯状的地方。 天星塔一共分为九层, 越是往上, 关的东西就越厉害, 越可怕。据说, 在天星塔的最上面,还关押着天地开辟之初,大洪荒时期的可怕凶兽,这世上,有一些东西是杀不死的,只可以削弱和镇压,甚至是采用血祭安抚或者封印这样极端的手段。是以,诸界不论关系如何,心中都明白天星塔的利害,若是天界有了足够的凭据,可以拿人进天星塔,那么,不论那人是哪一界哪一族的人,又是何身份,他人都绝不能够提出异议。 ——不能说天星塔里边关的都是大奸大恶的坏人,但是会被关进天星塔的人,一定是被判定具有危险性的。 比如说……那个背锅侠老母鸡。 咳。虽说最严重的那一口锅是颜阙甩给她的,但是凭良心说,她自己那么多年来,也的确没干什么人事。 所以,把她抓进天星塔,还真不算冤枉。 天星塔的上层如此凶险,但五层以上的地方,几乎是完全封闭的。即使是天帝都未必有天星塔所有楼层的权限,毕竟,那地方实在是太危险了,封闭它,反而是对六界众生的一种保护。 于是,现在的天星塔,就变成了,一层负责六界内所有异常的跟踪调查整理,二层负责审讯和暂时关押,三层四层五层,以被关押者不同的危险程度,分门别类的关好,然后,把他们关到死为止。 ……死不了的话,那就只能牢底坐穿了。 如果你问我为什么老母鸡现在可以暂时被放出天星塔改为软禁,那是因为她的审讯还没出结果。 天星塔也不是你想长住就能长住的地方,若是真能长住了,那么再不济也算个小boss,在天星塔二层,多得是犯了事儿或者什么boss的手下的手下的手下,那些人进去天星塔时怎么样我不清楚,但如果他们还有命能够出来,差不多也该残了。 所以,一定程度上,天星塔在六界如此闻名,是因为它的凶名,简单来说,就是和人间的什么卫所啊,东厂西厂啊的,很有异曲同工之妙。 在和我成亲之前,颜阙就负责着天星塔这么一个可怕的地方。 不过,现在,他金盆洗手了。 ……反正颜阙是这么和我说的。 我心情很好的和颜阙说:“你刚刚,吓坏他们了。真好!” 不说不骂不打,只是轻描淡写的邀请大家天星塔走一波,就已经足够震慑人心。颜阙真不愧是颜阙。 不过,“天星塔之前毕竟是你的地盘,你这样做,会不会被骂公报私仇啊?” 颜阙很淡定。他道:“公报私仇又如何?有证据吗?我一年前就不在天星塔了。现在天星塔和我没有半点关系,哪里来的公?” 我:“……” 我说:“哇!我家阿缺好厉害。” 鼓掌鼓掌。 颜阙:“……” 颜阙说我:“你啊——” “真是个惹祸精。” 我多塞了几个软枕到软塌上,找了个最舒服的位置歪好,然后把颜阙也拉了过来抱住。我很发愁的说:“是啊。那该怎么办呢?” “随便办办吧。”颜阙靠在我怀里,然后,心平气和的……打开了紫府论坛。 我:“……” 我两只手伸过去,试图想要盖住那一屏幕的乌烟瘴气。我说:“别看。阿缺,你别看那些东西。” “有什么不能看的。”颜阙淡淡道:“这一些委实不算什么。当初魔君爆体而亡,魔界骂我的时候,花样可比现在多得多了。你信吗?他们还说过我是什么魅惑人心的妖孽,就靠吸人精元练功呢……扯淡。亏他们想得出来。真是可笑。” 颜阙挥开我的手,打开了一个帖子,拉到某一页,然后举到我的面前给我看,说:“重明,这些话,是你说的吧?” “虽然,你这么莽撞的在这种洗脑帖里面回复,后面被他们骂得实在是有点惨,但是——” 颜阙侧过身体,一只手握着他的玉牌,另一只手环住了我的腰,他伏在我的身前,轻轻的说:“谢谢你。” “谢谢你啊……二傻。” “这个世界上,只有你会这样为我说话。” 我看着颜阙打开给我看的界面,正是我之前在那个垃圾分析贴下面的回复。我没有天界的身份玉牌,用的是携芳的号不说,发言还是匿名,可颜阙居然能够在那么多帖子,那么多回复里边一眼找到我,这样的感觉实在是…… 我的心里酸酸涨涨的,很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憋了好久,也只是磨磨唧唧的小声和颜阙说:“那,那你亲亲我呢?” 颜阙抱着我,趴在我怀里,低头对着我就是“吧唧”一下。 “你的要求就这么低?”颜阙有些不敢相信的暗示道:“真的就只要亲一下?” “那倒也不是。” “只不过,”我说:“颜阙上仙现在是我的金主爸爸,我不敢提太多要求,不然我怕没办法对我喜欢的人爱的供养。” “所以,只好让你,对我为所欲为一下?” 颜阙:“……” 颜阙“噗”的一声笑趴在了我怀里。 他笑了许久,方才抬起头来,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我,说:“那,本座今晚,带你偷溜出去?” “好的呀!”心里话终于被颜阙说了出来,我十分的欣慰,只是—— -- 第219页 “这么一堆的黑贴,总不能真的放着不管吧?再发酵下去,只怕就真的无法控制了!” 颜阙淡淡道:“现在也无法控制。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想要堵,是堵不住的。不过,既然那些人有心引导对我们不利的言论,我们也可以击破它。” 我问颜阙:“那,比如呢?” “比如……” 颜阙松开我,坐直了身体,从袖中的乾坤袋里边摸出来了一面像是镜子一般通透可见人的玉盘来。 颜阙屈指扣了扣玉盘的表面,我与颜阙的影像,便十分清晰的印在了那玉镜之上。 “这是镜影璧。本质上和留影石差别不大,不过,它可以记录声音。镜影璧是锻造而出的法器,必须认主方可开启,因此,也比留影石要坚固安全的多。” “来吧,重明。”颜阙面对着镜影璧,重新靠近我怀里,我怕他这半坐半躺的姿势要滑下去,于是便伸手搂住了他的腰。颜阙很傲娇的偏头看我,说:“你亲我呀。” 我:“……” 我听话的侧头亲了亲颜阙的鬓角。 颜阙不满足,继续指使我:“重明,说你喜欢我。” 我说:“呵。我才不是喜欢你。” “我早在五百多年前,就已经爱上你了。” “要不然,才不会为了只是喜欢的人去搬砖呢!” 我很是霸气的说:“你以为我不要脸的呀?” 颜阙:“……” 颜阙伸手捏了捏我脸上的婴儿肥,说:“脸皮真厚。” 我抓住颜阙的手,不服的说:“哪有?我明明就很娇嫩!” 一点微微的灼烫自我与颜阙交握的掌心处生起,一路自右臂向上,延伸至心口处,漫绽出繁复而古老的图纹。颜阙看向镜影璧,缓缓说道:“这是天生仙的魂契。” “不多解释。不懂就自己查典籍。” “魂契若非身死,便不可解。”颜阙微微侧脸,看着我道:“如果你敢背叛我,我就把你祭天。” 我心中一动,忽然想起来,我好像还有事情没有解释! “怎么可能背叛你。”我抱着颜阙用力的亲了一口,感觉那微烫的魂契真是一路慰贴进了心里。我道:“我和她那天,就是一起讨论了下话本子!” “我没看她的替身文话本啊!太沙雕了!我给她的话本她也没要,都还给我了,因为她接受不了女主死亡的悲剧结局!” “真是的,她一个沉迷于看替身虐文的人,有什么资格嫌弃我这个曾经偶尔看过和亲虐文的人嘛……我的口味明明比她正常多了!” 颜阙:“……” 颜阙摆摆手,有点心累的说:“行了别说了,这个话题到此为止吧。” 他顿了一顿,终究还是忍不住补充道:“其实,你看的那些话本子,也都挺……我看你们两个,也是半斤八两。谁也别笑话谁。” 我:“……” “哪有!”我很顽强的据理力争,“明明早多少年,我就不看那种渣贱文学了!阿缺,你对我有误解!误解!” 作者有话说: 每次看着我的点击,我就感觉我还不如多加两个班…… 可能我真的文丑吧…… 晚安嗷~ 第124章 “青霄学宫录影外泄一事, 学宫总监自然会安排天星塔调查,相信很快就会水落石出。” 颜阙平静的道:“是以, 本座希望, 众仙勿要再妄加议论揣测。流言惑人,三人成虎,望诸位自省。” 说完了这段最后总结, 颜阙又敲了敲镜影璧, 他打开了论坛,直接实名发帖,上传了刚才镜影璧中的录影。 我点开了那段录影, 莫名兴奋, 说道:“我看看呢,我看看呢!” 颜阙微笑着将玉牌递给我,说:“你确定你真的要看这段录影?” “那当然啊!”我说:“我可是主角!” 颜阙看着我, 眼神意味深长,唇角的弧度不论怎么看, 都好像充满了得逞的小骄傲。 我:? 我感觉有些不太妙的开始看起了那段录影。 然后—— 颜阙趴在我的怀里, 整个人都异常娇俏。 他说:“你亲我呀。” “重明, 说你喜欢我。” “脸皮真厚。” …… “如果你敢背叛我, 我就把你祭天。” …… 我:“……” 我气的啪嗒一下合上了玉牌。 “这这这!”我气得语无伦次:“这都是些什么嘛!这……有碍观瞻!” 颜阙抱着我,在我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我原本就滚烫的脸颊,现在大约能够烫的熟鸡蛋了。 颜阙说:“二傻, 你的脸好红。” 我不承认,撇过脸去找借口, 说:“那还不都是气出来的!” 颜阙捏着我的下巴, 把我的脸又转了回来。他搂住我的脖颈, 鼻尖在我的耳廓鹅绒似的轻轻蹭。“重明……” 颜阙问我:“我不好看吗?” “你怎么都不睁开眼睛看我一眼, 嗯?” 我紧闭双眼,色即是空。我说:“我不要。你个妖孽,别想坏我的修行。” “啧。”颜阙对此非常不屑。 他说:“会担心坏了修行,连眼睛都不敢睁开来看一眼,可见你这修行,修的也不如何。” -- 第220页 “况且,”颜阙屈指在我脐下三寸弹了弹,问我:“你确定,你只要闭着眼睛就没事了吗?” 我:“……” 我用力摇头。我很确定,我……我只是闭着眼睛不行! 但是……如果现在睁开眼睛的话,真的好丢人啊…… 我现在的眼神肯定会被颜阙笑话死的! 我在心底努力对自己说:“再忍忍再忍忍再忍忍!” 等到再忍个几个呼吸的时间……我就从心的和颜阙投降! 然而…… 周遭的光线忽然一暗,我感觉眼皮上忽然冰冰凉凉,伸手去一抹,方才发现,我的眼睛上,被缚上了颜阙束发的缎带。 我:“……” 忽然感觉……有点妙的亚子。 “既然你那么喜欢闭着眼睛,”颜阙轻飘飘的三两下就把我的腰带衣带全给解开了,我听见他努力的憋笑道:“那本座就成全你。” “谁让他们都说,我对你一往情深,你对喜欢的人爱的供养,我都很执着的无所谓呢?” “总得符合一点人设,你说是不是?” 我“咕咚”一声,吞了一大口口水下去。 ……虽然我也不知道,这会儿我的唾液怎么就分泌的那么勤快。 以前明明就不是这样的。 “重明……” 颜阙问我:“你喜欢的人是谁呀?” “他比我好吗?” “你就这么喜欢他?” “嗯……”我忍不住将手指穿进颜阙散开的长发里,我说:“是啊,我好喜欢他。” “我记得,当时我看见,他背着我,徒手一下就把和他手臂一样粗的铁棍给掰折了……” “那个时候,我就想,完了,就凭他那种怪力,这个世界上,大概除了我以外,再也没有人敢喜欢他了。” “他只有我了。” “……那样真好。” 颜阙:“……” 颜阙气得直接咬了我一口,我眼泪顿时飙出:“啊啊啊啊啊疼!” “阿缺你这个样子,唯一一个喜欢你的人,他会废掉的!” ………… 下午回教室准备上课的时候,携芳看着我啧啧感慨。 “哎哟喂,中午也就一个时辰左右的时间,某个人一来一回,还要换一身衣裳才行?”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着的青霄学宫校服,感到分为不解。我问携芳:“你这是什么眼神,这都能看得出来?这些校服一套一套的,不是都长得一个样吗?” 携芳:“……” 携芳摆摆手,说:“算了。” “跟你讲话,真没意思。” 我:“……?” 我感觉很莫名其妙。 “没意思就没意思。”我说:“觉得没意思,那你就别和我说。” 携芳:“……” 携芳说我:“重明,你绝了。” “你到底是个什么品种的男人啊?”她说:“我和你讲,就你刚刚和我说话的这个思维逻辑,你没有注孤生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我:? 我皱眉,说:“你到底在说些什么玩意儿?” “我才不会注孤生呢。”我说:“我有颜阙。我们两个会永远在一起。” 携芳:“……” 携芳感觉自己累了。 她疲惫的朝我摆了摆手,说:“行行行,我懂,我懂,我祝你们万年好合,行了吧?” “别他妈再给老娘塞狗粮了!” “我又不是填鸭!” “你再敢多说一句,”携芳撸起袖子,威胁我:“打你哦!” 我:“……” 我说:“切。” “我怕你啊?”我说着,也撸起了袖子,撸完之后一想,又感觉莫名有点智障,于是我又把袖子给捋了回去。我说:“算了。我大人有大量,不和你斤斤计较。我告诉你啊!青霄学宫禁止斗殴,你已经被盯上了,你小心一点哈!” 携芳:“……” 携芳愤怒的随手抄起一本书就朝着我的脸砸了过来,怒道:“你给我闭嘴吧!混蛋!” 我伸手眼疾手快的接住了那本书,低头一看,顿时十分的震惊。我说:“哇!和亲文欸!” “之前我怎么记得,有些人说什么来着?诶,我怎么想不起来了?哦!和亲文学不看是吧?好奇怪啊,那我现在手里拿的是什么呢?” 我贱兮兮的翻开了那本话本子,说道:“来,让我再仔细看看,可别遇见个封皮党!” 携芳:“!” “封皮党。封皮党你妹啊!”携芳飞扑过来抢我的书,“老娘就是看了怎么的,要你寡?要你寡!额啊——” 推推搡搡间,携芳无意间扯了一下我的衣领—— 咳。不要想得太多,我并没有走光。 充其量只是原本服帖整齐的衣领稍微的皱了一皱。 然后…… 携芳就像是看见了什么辣眼睛的东西似的,满面羞红,无比嫌弃的推开我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她用手指头缝捂着自己的眼睛,看着我,说:“噫!” 我:“……” 我十分淡定的飞快把衣领给理好了。 “噫什么噫呀。”我说:“你的手指缝暴露了你,别遮了,没有意义。” 携芳果断的拿开了手,伸手对我道:“话本子给我。” -- 第221页 我:“?” 我对携芳说:“不对劲,你有问题啊!” 要是换做往常,遇见这种情况,携芳哪里还能记得话本子? 我于是留了个心眼,暗搓搓的记下了话本子的名字,在上课的时候,偷摸着用颜阙的玉牌搜索。 是了。颜阙的身份玉牌,现在归我了。 我当时问颜阙,他的玉牌口令是什么。颜阙说,是二傻。 我说,你别开玩笑啦,我是认真的。你要是不想告诉我,就给我开访客权限呗。 颜阙仿佛看白痴似的看了我一眼,然后以身示范的在玉牌口令里边输入了二傻两个字。 我:…… 我说:“哎,怎么办,这个衣服刚穿上去,我就又想给你脱了。” “但是想一想,还是算了吧。”我叹了口气,说道:“这实在是太荒\淫了。” 颜阙:“……” 颜阙:“……” 颜阙斜斜的瞥了我一眼,说:“你这说的都是些什么话?” “我的衣服穿在身上,本来就是为了给你脱的。” 我:…… 我:! 我兴冲冲的说:“行!等着!今晚我就给你脱了!保证脱到你满意!” …… “哎……” 想着刚才那不堪回首的一中午,我忍不住捂脸。 哎,这样的日子……还真是,希望天天都有啊! “和亲送来的小娇妻……啧啧,这个名字还真是……” 我一边感慨着,一边打开了那篇话本,开头倒是没什么,就是正常开头,只是这看着看着,怎么好像不太对劲的样子? 为什么这篇文情节这么劲爆呢?! 天界现在耻度都这么大的了吗? 而且…… 为什么这个所谓的小娇妻,他好像性别为男啊? 一个男人,他为什么会这么娇气啊? 动不动就嘤嘤嘤什么的,有点可怕的感觉诶。 动不动就自称一个叠词,比如“xx不要嘛~”这真的没有问题吗?! 我想,这种所谓的甜文,可能比什么渣贱虐文还要不适合我。 我关掉了那篇文,有点开了论坛。 果不其然啊……颜阙发的那个帖子,成功的挤掉了原本榜首的那个“神仙爱情”帖,爆炸性的位居第一了。 我深呼吸一口气,鼓起勇气点进了那个帖子。 我想,我是一个坚强的人,所以,不管看见什么评论,我都不会生气! 除非那些人骂颜阙! 我可以骂,但是颜阙绝对不给骂! 作者有话说: 我妈今天和我打电话,说晚上有台风登陆,让我晚上不要出去散步。 我说我呆在这里从来不出去散步。 然后我妈问我,那你每天早早地下班呆在宿舍干嘛呢? 我:睡觉,吃零食,追剧,码字,和舍友唠嗑…… 在宿舍吹空调不香吗,我为什么要在这么热的天出门喂湖边巴掌那么大的蚊子【狗头】 第125章 我怀着一种诡异的窃喜的心情, 又把颜阙发的那段录影给静音看了一遍,然后方才做足了准备将页面往下拉。 结果, 万万没想到, 下面的第一条评论居然是天帝发的? 01【长亭】: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祝你新婚快乐了。真好。 然后—— 02【小火人】:颜阙哥哥新婚快乐!!! 03【瑾】:恭喜。要每天都欢喜呀。 04【琅琊】:虽然我不喜欢那个小兔崽子,但是谁让你喜欢。 05【永夜天光】:师兄一定要幸福啊QAQ! 06【不成器】:诶?颜兄你藏好深,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07【奚弛】回复【不成器】:在你忙着和美人风花雪月的时候的事儿。 08【不成器】:???楼上那个, 人言否?好好说话会掉修为吗? 09【琅琊】:呵。人言只对人言。 10【不成器】:??? 11【不成器】回复【琅琊】:与你有瓜吗?我到底是不是你亲弟弟? 12【不成器】回复【琅琊】:人呢?说话呀! 13【不成器】:有本事开口, 就别没本事遁走啊! 14【月诸】回复【不成器】:他大约只是单纯觉得和你说话太丢人。 15【不成器】:? 16【不成器】:呵!男人! …… 我:“……额。” 大约是东帝大人的攻击力太强,以至于我看到下边来自于正常的普通仙者的留言时,都已经是整整一页之后了。 ……在某一种程度上, 倒也算是整整齐齐。 因为有了第一页那些大佬们的留言, 让众仙都意识到,原来大佬们也是会在紫府论坛上暗中观察的,于是大家说话都不怎么敢放肆了, 虽然偶尔还是会夹杂几条阴阳怪气的留言,但大体来说还是祝福惊讶感慨居多, 我松了一口气, 退出了那个帖子, 原本是打算看看之前那堆分析帖现在被打脸的如何了, 却没想到,一眼又瞄中了一个名为:被某录影甜到原地转圈圈啊!的帖子给吸引了。 我一脸的高深莫测,心想:呵。有意思。 他们终于意识到, 我和颜阙的真相是真,是可以甜到让人原地打滚的了吗! 真是后知后觉! 我点开了那个帖子, 看着楼主在主楼花式哭泣, 表示自己被甜到糖分超标, 最近花了大价钱新买的飘摇裙又要穿不下了。 -- 第222页 楼主:嘤。谁能告诉我, 为什么那位私底下可以那么娇气啊?吾辈虚假女仙真是日益虚假。这样的表里不一请再给我多来一点!我可以! 二楼:我们都可以!奈何没有那个福气! 三楼:唉。求问像这样长得好看地位又高,还超级会的对象在哪里可以找得到?我也想去找一个QAQ 四楼:友情建议楼上不要大白天做梦! …… 我刷着帖子,忍不住“噗的”一下笑出了声。 忽然,伴随着“吧嗒”一声,我感觉我的额角一痛,有什么东西一下掉落在了我的桌案上,我抬起头来一看,竟是一颗小指指甲盖打小的青色玻璃珠。 “小朋友,这一节,不是神兵分析课,而是煅兵炼器课哦。”月诸屈指,一下又一下的轻轻敲击着长案。他道:“不管怎么说,中午的时候,本君也去颜阙的帖子下面应和了一下。” “上课给点面子嘛。”月诸说:“本君也不是鸿霖君那种,很喜欢私底下念叨的人。” 我:“……” 不知道为什么,原本我还真没想到打小报告那一茬事情,那件事情对于我来说,好像已经很久远了,但是偏偏月诸又提醒我想起了那件事情。 而且,我怎么感觉,他和鸿霖君,其实半斤八两呢? 月诸用手托着下巴,眉眼微挑,他看着我道:“小殿下,你同颜阙在一起,可知你的枕边人,其实是个全才?只让他来教阵法与剑修,实在是浪费了。” “本座不擅长讲课,讲的课大约也无趣,引不起你的兴趣,那不如,本座改日,便请颜阙上仙来代几节课?”月诸十分的不怀好意,他道:“想来,这样,重明殿下,便有心思听课了。” 我:“……” 我抬起头来,诚恳的对月诸道:“帝座的课讲得好。在下很有心思听的。” 月诸摆摆手,说:“行了,别奉承了。本座看你也不晓得是讲到了哪里。走吧。随本座前往五行堂?” 我:? 我疑惑的看了一眼身边的君仁。 五行堂是何处? 上课上的好好地,为什么中途要换地方? 这到底是我一个人要挪地方,还是大家都要挪地方? 我抱着这样的疑惑看向君仁,然后恍然大悟——哦。原来是大家都要挪地方。 在前往五行堂的路上,君仁和携芳给我补课,说,天界煅兵,一向是归西方天管,毕竟西方主兵。但这寻常煅兵,与炼器还是有差别的,最主要的差别就是,炼器比煅兵高大上。 简而言之,煅兵学过之后,只要有点天赋,十个里边九个都可以上手,但炼器不一样,炼器光是入门就要看体内灵力的属性及掌控,就算符合标准,最后可以成为基础炼器师的人,也只是百里挑一。 君仁解释说:“去五行堂,就是为了查探身体中的五行灵脉分布如何。” 我说:“嗐!这个我懂,主角都要经历的嘛!要么就是天赋异禀,要么就是令人扼腕,总之两个极端,势必要占上其中一个。” 君仁:“……” 携芳问我:“小明,你觉得你是主角吗?” 我说:“这我哪里知道?天赋令人扼腕的人数不胜数,难道各个都是什么气运之子?” 携芳道:“你也不要这样说嘛。你不是挺好,哪里就到令人扼腕的地步了?不要想得太多嘛,这个世界上,还是寻常人居多的。” “就像你这样吗?”玉锦绣到底声音忽然从身后响起,满含讥讽,“亏得你的舅舅还是南帝,有那么好的资源,还不是到现在都一事无成。” 携芳听得皱眉,她奇怪的看着锦绣,说:“这管你什么事儿啊?” “我就算一事无成,”携芳问道:“我吃你家灵谷了?” 锦绣:“……” 锦绣道:“我只是看着某些人,除却联姻之外,好像也一无是处了。就算联姻,长得也全无特色,相亲相了好几百年,竟是一个也没成。” 携芳撸袖子,冷笑,说道:“怎么,你羡慕?羡慕想和本姑娘相亲的人,排队能排几百年?” 锦绣:“……你!” “这种事情,贵精不贵多。”锦绣道:“有什么值得人羡慕的,真是可笑。” “欸,话不能这么说。”我拦在携芳前边,说道:“玉姑娘,婚姻大事很重要的,绝对不能草率,多挑挑好,眼界放的宽,不至于一棵树上吊死,你说是不是?” 锦绣:“……” 锦绣咬牙问我:“你说这样的话,难道你也挑过很多吗!” “你没有!你这个懦夫,你没那个胆子!”锦绣用力推了我一把,说:“既然这样,你又有什么资格说那样的话!” 我:? 我有点生气,说:“你干什么!” 就算是个脾气再好的人,无缘无故总被人不是打耳光就是推过来推过去,也会有气性,何况我和玉锦绣本来就闹过好几次了。我说:“你这个女人是不是脑子有病?你一天不找茬全身难受?” 我到底又哪里招惹她了? 她怎么就和无处不在似得呢! “你说我脑子有病?” 锦绣指着自己,气的好像身体都在发抖。她说:“你才有病。重明,你才有病。你和颜阙发的那个录影,真是让人恶心!” -- 第223页 我深呼吸一口气,尽量平静的对锦绣说道:“那我建议你不要看,看了也不要说话。” “要不然,我怕我会忍不住让你闭嘴。” 我认真的说:“你真的好聒噪。” 锦绣:“……” 玉锦绣指着我,气的满面通红,再一看,居然哭了。 我:“……” 眼看着她一下从我们身边跑向了队伍前端,我仍旧感觉十分的不可思议。 ——这小姑娘的泪点好奇怪啊! 也太脆弱了吧! 君仁小心翼翼的问我:“小明,你是故意的吗?” 我茫然:“……哈?” “什么故意的?”我说:“难道不是她先来挑衅我们的吗?我回击是算故意还是算被动?” “不不不,”携芳连忙摆手,说道:“老君应该不是这个意思。” “他的意思是,你是故意这么对锦绣说的吗?……嗐,我估计你也听不明白。” “我就这么问你吧!” 携芳说:“你知道人家小姑娘她喜欢你吗?” 我:“……” 我诧异了。 我问:“真的吗?” “我怎么一点也没发现?”我说:“你是认真的吗?你是这么看出来她喜欢我的?好诡异啊!她喜欢我什么?她喜欢人的方式好奇怪啊!她是喜欢我骂她,还是她喜欢骂我啊?” 携芳:“……” 携芳和君仁相互对视一眼,然后齐齐一起沉默了。 携芳大约是在斟酌词汇。她说:“是这样的。就是……在一个人喜欢另外一个人的时候,如果那个人又不爱搭理她,她就会努力的在喜欢的人面前寻找存在感。” “那个……小明你大概可以想象一下,如果有一天,颜阙上仙不理你,你会怎么做?” “我?”我很自然的说道:“这还用想象?颜阙不理我,我肯定是哄他啊!” “只要我哄哄他,他肯定就又理我了嘛!” “那位玉姑娘心智发育跟不上身体啊!”我只要一想到携芳的话,就觉得无语。我说:“这种什么喜欢一个人就要找那个人茬的把戏,我百来岁时候就知道不能这样做了。看吧,我之前问她几岁,还是很有必要的!” 君仁携芳:“……” 作者有话说: 今天晚了一点,但我还是来了!!! 第126章 携芳对君仁说:“我觉得我算是长见识了。” “这个世界上, 原来真的有,情商智商忽高忽低, 说话做事完全能把某一个人和其他人择开来的那种存在。” 携芳感慨道:“小明, 你好强。” 我:“……” 君仁:“……” 我听得有点尴尬,还有点懵逼。我说:“这,不至于吧。你别这么说。唉, 你这么说, 听起来我好像很不正常一样……” “不会啊!”携芳说:“你这样挺好的。要是我以后的对象,能和你一样,我梦里都能笑醒。” 我:? 我摸不着头脑, 问道:“为什么啊?” 携芳:“为什么?这还用问为什么?专治绿茶白莲, 鉴表达人懂吗?” 我:“……” 我转头问身边的君仁:“你懂吗?” 君仁:“……” 君仁斟酌道:“在下……大约明白一点。” “在下曾亲见过一位仙僚,他确是已有仙侣,那仙侣还是他从飞升前便结下的, 两人一路扶持,感情深厚。” “但后来, 一道当差之时, 有一位女仙共事。” “那女仙……”君仁想了一想, 说:“长得倒也算娇美可人, 但那位仙僚家中仙侣,相貌亦不逊色。若将两个人放在一道比一比,还真不至于就让人非想要享那齐人之福不可。” “是以, 一开始,那仙僚自然是推拒。” “但他越是推拒, 那女仙便追得越紧。” “全心全意表现的都是倾慕。” “那女仙同他说, 自己不求名分, 只求两心相悦。若是仙君实在无心, 便只求一宵燕好,权当了却了自己一片痴心,从此以后,两人便再无瓜葛了。” “草。”携芳听得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她想了想,补充说明了一下,道:“哦,那是一种植物。” 君仁:“……” 我问:“所以,那个男仙最后答应她了吗?” “这还用问吗?”携芳斜我一眼,说道:“肯定答应了啊!免费送上门的东西,为什么不要?” “可是,”我说,“这女仙也有逻辑漏洞吧?” “她单知道免费送上门人家不要白不要,难道就没有想过,得到太简单的东西,就不大会珍惜吗?” 我说:“你们看,她说着什么一晚上就好,从此再无瓜葛,但是那一晚上,不就是已经产生瓜葛了吗?可见,她是为了产生瓜葛才这么说的,不是为了斩断关系而这么说的。既然她那么想要保持斩不断的关系,为什么要让对方得到的那么容易呢?” 我最后得出结论,总结了一下,说:“哎。她真的好蠢啊。” 君仁携芳:“……额。” 君仁在一阵沉默之后,还是忍不住给这个故事补上了结局。 他说:“但最后……那位仙僚,还是同仙侣离绝了。” 我说:“哦。这不是很正常。他仙侣不要他了吧?” -- 第224页 君仁:“……” 君仁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说,这个世界上,其实存在着很多,携芳殿下说的那种存在……不止女仙是那样,男仙也有很多那样的……遇见那样的人之后,其实很多人都招架不住,或者说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所以最后,结果一般,都不会太好。” 我说:“话不能这么说吧……被那样的人害了的,自己本身应该也有问题吧?就像那男仙,在最一开始遇见那样的情况的时候,若是问心无愧,就该和仙侣讲明白,然后两个人一起处理那件事情。——他根本就是自己问心有愧吧?” 君仁:“……” 携芳拍了拍君仁的肩说:“哎,老君别解释了,我早就说了嘛,小明的思维,自己成一套逻辑的。” “你说他没脑子吧,他可以很精辟。你说他有脑子吧,他又是一根筋。” “只能说,我们谁也不是颜阙上仙。”携芳感慨:“我们不配体会小明怼得各路植物哑口无言时候的爽感啊!” “这种全世界只为你有脑子的情况,到底是个什么神仙爱情啊?” “嘤!我又,磕到了!” 我:“……” 君仁:“……” “其实吧。”我对君仁说,“她的思维,有时候也挺难以让人理解的。” 君仁:“……” 君仁觉得自己承受了太多。 *** 五行堂,位于青霄学宫二层,简述一下他的作用,就是测试并且指导人学会更好地运用贴内的五行灵运。 “其实,青霄学宫之所以有那么多世家大族的子弟也想参与,除却青霄秘境之外,并不仅仅因为授课时可以与诸位仙长有些师生情谊。”携芳小声和我科普常识,她道:“主要还是因为,进了青霄学宫,就相当于获得了一次,进入神兵阁的机会。” “神兵阁自然是不能和沉渊相提并论。” “但沉渊之中藏着的,太半都父神的收藏,于我辈而言,太过危险,本来也无法窥探。” “是以,神兵阁中法器,便成了沉渊之外,最具牌面的东西!” “只是,”携芳叹了口气,说:“青霄学宫只是提供进入的机会而已,最后有没有本事从神兵阁里面带东西出来,那就只能看命了。” “这样啊。”我听得连连点头,然后问:“那这和五行堂有什么关系啊?” 携芳:“……” 携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说:“哎,看来,你刚刚的课啊,是真的半点也没听。” 我:“……” 我小声哔哔说:“我本来也,确实没听啊!” 携芳怒:“没听你还有理了?” “但凡是器,对于五行,都最为敏感!”携芳一脸的恨铁不成钢,“若是不知道自己的五行灵运分布,也不知道如何运用五行灵力,你就算进了神兵阁,也不明白应该怎么吸引和选择适合自己的法器啊!” 我举手,说:“那我就有一个疑问了。” 携芳:? 携芳说:“你问!” 我说:“若是那人五行齐全,灵运分布均匀,那他到底算是天赋异禀,还是令人扼腕?” 携芳:“……” 携芳说:“相信我,一般不会有这样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人。” “要是真有人,能够五行皆纳,”携芳想了想,打了个比喻,说道:“那他岂不是像一个,没有尽头的黑洞?” “那也太可怕了!” 携芳感叹道:“若是真有那样的人,只怕不是天命之子,就是祸世灾星啊!” “祸世,灾星……” 我不由自主的喃喃念起了这几个字,只觉得脑子里面“嗡”的一声,好像被人用棍棒狠狠的敲击了头部一般,眼前天旋地转,半点重心也找不到了。我努力的伸手向前,想要抓住些什么保持平衡,但一切都发生的太快,我直直的摔倒在地,眼睁睁的看着携芳,君仁,以及很多人吓坏了似得围拢到我的身边来,我想要说话,但却如同逆水一般,语言能力伴随着听觉一道逐渐沉没。我的眼前是一片昼亮的光,倏忽又像是一片永夜般的黑暗。有人模模糊糊的在我的耳边说话。 他说:“这卷功法,名唤心生。” “天地未分,混沌永夜中,曾蕴生四块玉简——” “其一曰,《太初》。 其二曰,《生色》。 其三曰,《潋滟》。 其四曰,《万相》。” “太初者,一体,双生。” “双生者——” “谓之,《心生》。” …… “小朋友,放轻松。” “我不会伤害你的。” 我飘在一片黑暗的识海之中,看着眼前模糊的只剩下了一片连面目都已经湮灭了的残影,说道:“我认识你。” 我说:“我梦见过你。” “是吗?”残影好像笑了。他说:“那挺好的呀!我在你的梦里,有没有特别英俊潇洒?” “不知道。”我诚恳的说:“我没看清脸。” 残影:“……” “行吧行吧。”残影只是哽了短短一瞬,便自己潇洒的想开了。他说:“小朋友,不管怎么说,我们两个,能够在这里相会,也算是一种缘分。” “所以,现在,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 -- 第225页 “小朋友想先听哪一个呢?” 我:“……” 我问:“老爷爷,我可以选择一个也不听吗?” 残影摆摆手,说:“不可以哦。” 我叹了口气,放弃挣扎了。 我说:“那你自己看着来吧。按照话本子里的发展节奏,你不管要说的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大概率都不是什么好事儿。” “我已经做好了,承受生命难以承受之重的准备了!” “你放马过来吧!” 残影:“……” 残影纳闷的说:“你这个小朋友,怎么就那么的……” 他缓缓的吐出两个字来,说道:“好玩?” 我:“……” 我说:“爷爷,你到底还说不说啊?不说你就不要把我关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嘛!外面的人会担心的你知不知道?” 残影:“……” 残影无奈,说:“知道知道。你放心,我留不了你多久。” “这只是我的一道灵魂印记,只会触发一次,以警示后辈而已。从此以后,我与此世,应是再无相干。” “小朋友,抱歉,我不知道你的名字。所以只好这样称呼你啦!” “小朋友,你记住,所谓《心生》,由心而生,可控万物。只要天下生灵不绝,修行《心生》之人,魂魄便永远不灭。” “所以,我要告诉你的坏消息是,在你身体里面寄生的那个人,他是杀不死的。” “别天真的想着与他共生。” “一旦他完全苏醒,做的第一件事,一定是先吞噬身体原有的主人。” “不过,道法有缺,万事万物,无有圆满。你还是有一线生机的。” “那一线生机就是……” 残影停顿了片刻,再开口时,语气中竟是带着明显的感伤。 “你要比他强。” “然后,”残影一字一字,仿佛在强迫自己,将言语说出口一样,他说:“然后,你,将他吞噬。” 作者有话说: 有一天,四部玉简在一起唠嗑。 问:好奇怪哦,为什么只有太初还给自己附带一个对象呢? 太初:我也想知道诶!为什么心生明明是我的一部分,但我却总是被【哔——】??? 万相:可能,因为,你是功法的母体。 太初:?!!!!! 生色潋滟:万相你怎么开车?你超速了!黄牌警告! 第127章 “好好一个大活人, 没病没痛的,怎么突然就昏迷不醒了呢?” 月诸百思不得其解, 最后迟疑着, 还是将心里话说出了口。 “那个,颜阙啊。你家小朋友呢,虽然是个成年人了, 我也明白你们现在, 正好是浓情蜜意的时候,但是,俗话说得好, 来日方长——” “所以, 你看,你们两个平时,是不是也应该稍微的, 节制那么一点?” 颜阙:“……” 颜阙握着我的手,面不改色的胡诌道:“与那种事情无关。” “重明他, 身有隐疾。南风知我意” “生来便有。” 月诸:“……” 月诸恍然, 说道:“这样啊!你早告诉我嘛!他这动不动就晕倒, 也太吓人了。你早些说, 我也好做些防备。对了——他这个隐疾发作,是有什么触发吗?” 颜阙说:“不好说。我要知道了当时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我才可以进行判断。” “当时的情况……”月诸回忆了一下, 说道:“说是他和他的两个小伙伴原本聊天还聊得好好地,突然他就昏过去了。昏过去之前, 好像还在念着什么……祸世灾星?” 月诸道:“难道, 重明他, 听不得祸世灾星这几个字?” 颜阙:“……” 颜阙沉默了一阵, 而后开口道:“他的胆子小。你们大概吓到他了。” 月诸:? 月诸疑惑:“这和胆子小不小,有什么关系?” 颜阙说:“我只要重明安然无恙。” 月诸:“……” 月诸说:“我知道。你先别急……” “我不急。”颜阙淡淡道,“你出去吧。我想单独陪他一会儿。” 月诸:“???” 月诸莫名感觉自己像一个,没有什么意义,但是却异常明亮的灯笼。 “你以前明明不是现在这样的。”月诸说:“你到凡间去还不到一年,我都快要不认识你了。” 颜阙微微抬眸,看向月诸,问道:“以前?” “以前,我是什么样的?” “你说你快要不认识我了,”颜阙道,“可我一直都是我。” 颜阙问月诸:“你所谓的,从前的我,那个人究竟是我,还是只是你的心中,所塑造出来的颜阙?” 月诸沉默,良久方道:“颜阙,我们认识了很多年。” “我认识你的时候,是两百岁。” “而现在,我已经快要两千岁了。” 月诸说:“你现在,占据了我生命的十分之九。以后,还会更多——” “那又怎么样呢?” 颜阙冷静的打断月诸:“时间总是在不断地往前。你每一天都可以做很多事情,和我见面共事的时间却未必能够超过一个时辰。再仔细的算一算吧。我永远都不可能占据你生命的十分之九。” -- 第226页 我:“……” 要不是我还谨记着我现在是个昏迷人氏,只怕我要当即就笑出声来——颜阙他怎么能这么精辟? 月诸的表情明显的僵硬了。 他大概是需要平复一下心境,于是,过了好一段时间,月诸方才再一次开口。他很认真,也很诚恳的和颜阙说着自己的心里话。月诸说:“有一些话,从前我没有说,现在就更加不合时宜了。我想,你大约是没有兴趣听的,所以我也就不说了。” “我们说一些别的吧。颜阙。” “你知道吗?从我年纪还小的时候,我就在想,像颜阙你这样的人,将来究竟得出现一个多么优秀的人,才能够与你相配。” “这个问题,我努力的思考了很多年,始终也没有答案。” “于是我想,”月诸注视着颜阙,缓缓的道:“没有那样的人,没有人能够匹配得上你,而你那么骄傲,你从来也没有遇见过令你心动的人,这样真好。” “不如就这样继续下去吧。……这样也挺不错的。” “可是,就仅仅只是几日。” “我只是几日没有见到你而已……你就下界去成亲了!” “……消息还是琅琊告诉我的。” 月诸一字一字的道:“那个时候,我真的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颜阙,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优秀的存在,”月诸皱眉看着我,话语中是显而易见的不甘心。他道:“你想要什么样的找不到?为什么?为什么偏偏就是……就是这样一个……!” 月诸一时心情激愤,口不择言道:“相比起他,我宁可,宁可你和当年那个魔族在一起!” “闭嘴!” 颜阙终于忍无可忍的打断了月诸。 若说月诸之前说话时,颜阙还能碍于多年的交情,面无表情的耐着性子听,那么现在,他则几乎是在瞬息之间,就被月诸千不该万不该提起的那个存在给磨空了所有的耐心。 魔君,是一个不到万不得已,最好永远不要主动在颜阙面前提起的,连名字都不能说的人。 怎么形容颜阙对于魔君的感觉呢? 说是逆鳞好像完全不对,也太高看那个魔君了。 魔君在颜阙的心里,大概就像是……一坨曾经被逼无奈,只能暂时先虚与委蛇,凑近去闻的屎。 虽然最终那坨屎他并没有真的吃下去,但是那种恶心的感觉,却是长久留存,挥之不去的。 只要一提起来,就能立刻有画面,产生生理以及心理性不适的那种恶心。 简而言之,就是在颜阙的面前不能提魔君,一提他就要炸。 我觉得月诸也真是造孽。 亏得他之前还在努力的表达自己单恋了颜阙多少多少年,敢情这么多年过去,别说爱憎了,就连颜阙的喜恶,他也没能摸清楚。 ……一点功课也不做,月诸的单恋,还真是,好容易啊。 “这就是你所谓的,想要和我说的,‘别的’吗?” 颜阙不无厌恶的道:“当年那人究竟为何接近于我,你不是不知道。而如今,你居然要将那样的人,与我的伴侣相提并论吗?” 月诸看着颜阙在一瞬间冷漠下来的脸色,眼中竟反而生出了一丝光彩来。他说:“是了。颜阙,这样的你,才应该是你啊!” “冷漠,高傲,至始至终,都是站在云端,凉薄的俯视着别人。”月诸忽然叹息一声,惆怅道,“纵使是你要走下神坛,也不应是为了那样一个一无所成,混不伶仃的……妖族。” 颜阙:“……” “妖族?” 颜阙忽然抬眸,正视月诸,他缓慢而清晰的说道:“你是觉得,妖族配不上我么?” 颜阙冷冷的问月诸:“妖族配不上,魔族就能配得上?” “还是非得要仙族才能够格?” “真是奇怪啊。”颜阙似乎是觉得有些可笑。他说:“我喜欢的分明只是一个人,与他的族类有何关系?” “莫说他是妖。” “便是他是仙,是魔,是人,是鬼,只要他是我喜欢的那个人,我就愿意与他魂命相连。” “月诸,你是觉得,今天中午的那段录影之中,我完全违背了你心中的模样,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吗?” “那我不妨直白的告诉你。”颜阙面无表情的说着话,他的声音平静到几乎听不出有任何的起伏,“在录完了那段录影之后,我们做了两次。用嘴。” “我愿意为了重明做任何事情。” “别露出一副好像是他哄骗蛊惑了我的表情来。”颜阙淡淡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让我做我不愿意做的事情。是我自己,一直都在渴望他。” “再也不会有人比重明更加了解我了。也不会再有人比他对我更好。”颜阙看向我,眸中的冰冷渐渐消融,重新恢复了温暖的柔软。他说:“应是我职责范围之内的事情,颜阙义不容辞。除外,我所有的一切,都是重明的。” 月诸:“…………” 月诸不知道又在房间里保持不动的原地站了多久,最后终于恍恍惚惚的离开了。我留神听他的脚步声,怎么听都带着些迟滞与疲惫。 就像是在须臾之间老了一千岁似的。 颜阙拂袖在我身边坐下。 “还想继续睡?”颜阙伸手,捏住我脸上的软肉,轻轻的往两边扯,他说:“刚才的那些话,你听得还满意吗?” -- 第227页 我忍不住脸皮一烫。 我怂不拉唧的睁开了眼睛,看着颜阙,因为脸皮被扯,所以只能口齿不清的说话。我道:“阿缺你别捏惹……” “你看,我今天都昏过去惹!” “好阔怜的!” “你亲亲我好噗好木?” 颜阙:“……” 颜阙一脸嫌弃的看着我,但他终究还是更宠我一点,在又捏了捏我的脸之后,他松开手,俯下身来,与我额头抵着额头,轻轻的磨蹭着唇瓣。我伸手,搂紧他的腰,整个人侧身一个翻转,便带着颜阙一道滚到了床里侧,我把颜阙压在身下亲,越亲心里反而越酸涩,我说:“阿缺,你何必……和他说那么多。” “不多。”颜阙的嗓音微微带着一些哑,他说,“都是事实而已。” “我好可怜啊……二傻。”颜阙抱着我,他拉过我的手,将我的掌心贴在了他的脸颊上,颜阙说:“你看,总是有人说,他们喜欢我,可是,他们连我是什么样子的都不知道。” “一旦知道了,他们就不再喜欢我了。” “二傻,我只有你啦。” “你一定要对我好一点。” “要不然……”颜阙想了想,他偏头看着我,眨了一下眼睛,很娇气的说:“要不然,我就哭给你看!” 作者有话说: 我也不晓得为啥,电脑浏览器卡死了…… 只能哭唧唧的手机码字。。。 对了!你们看隔壁拯救炮灰师父的那个封面! 是不是沙雕中带着可爱,可爱中又带着一丝和谐??? 还有那个穿成x点师尊那个,红色的x点,绿色的师尊(划掉——)绿色的晋江!!! 是不是很有深意! 第128章 “哭给我看?” 听见颜阙说要哭给我看, 我莫名就是很开心,还很欣慰。我忍不住伸出手指, 刮了刮颜阙的鼻梁, 说:“好的呀。” “你哭吧。”我低头亲他一下,说:“阿缺想要怎么哭呢?是哇哇哇,还是呜呜呜, 还是嘤嘤嘤?” 颜阙:“……” 颜阙一下拍开我的手, 说:“所以,你是打算不对我好了?” “那怎么可能?”我说,“你也真是脑子不会拐弯, 你哭就一定得是我对你不好吗?就不能是太感动了吗?而且——” 我很嘴贱的说道:“按照阿缺的性格, 遇见不好的事情,是绝对不会示弱的吧?” “明明只有在很感动很开心的时候才会眼睛红红的,像只小兔子。” 颜阙:“……” 颜阙咬着字, 挑眉看我,说:“兔、子?” 我:“……” 颜阙问:“你就, 那么的, 喜欢, 兔子?” 我:“……” 我的大脑飞速运转, 电光火石一刹那,起身正襟危坐道:“是的!红烧兔头,麻辣兔头, 烤兔腿,椒盐兔丁……我都很喜欢!” 颜阙:“……” “噗……” 颜阙看着我, 实在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微微侧着弓起身, 伸手来勾我的手指, 我还沉浸在刚才那一波报菜名的羞耻之中,脸皮发烫,实在是不好意思搭理他,于是他便拉着我的手指,索性在床上转了个身,然后侧首枕在了我的腿上。 我:“……” 我低头,视线不可控的落在了颜阙铺开墨发后,衣襟微皱,露出来的一截莹白的脖颈上。 中午的时候,光顾着随颜阙啃我的脖子了,我都没来得及啃他。 呜。颜阙的脖子好看,想咬! 我盯着颜阙的脖子咕咚咽了一口口水,但是又觉得我们两个早上腻歪中午腻歪,现在傍晚了还腻歪,晚上没准还得……咳。总之就是,好像有点,那啥,轻微过度。 所以—— 我伸手抚上颜阙散开的长发,将手指穿进去,在指间滑着他的头发玩儿。我想,算了,现在就忍一忍吧。忍了现在一时,晚上没准就能换来一顿大餐呢? 颜阙枕在我腿上,大约是被我顺毛顺的很舒服,居然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 我很得意,于是给他顺毛顺的更加卖力了。 颜阙闭着眼睛,用脸颊在我的腿上蹭了蹭。 我被他撒娇撒的心肝都在颤,但是看他的模样,好像是有点累的样子,我不敢折腾颜阙,想了想,伸手向后,扯过来一截毯子,盖在了颜阙的肩上。 颜阙:“……” 颜阙原本闭着的眼睛,现在又睁开来了。 他伸手扯掉了毯子,问我:“你在做什么?” 我:“?” 我很老实的说:“给你盖毯子呀!” 颜阙:“……” 颜阙气得把毯子兜头丢在了我的脑袋上。 他说:“好好地,盖什么毯子?” “我等你来脱我的衣服,等了那么久——” 颜阙把我按倒在床上,又扯开了我脸上的毯子,他双手撑在我的两侧耳边,问我:“重明,你的脑子里,到底都在想些什么呀!” 我:“……” 我有点怂的小声哔哔:“这样是不是也太淫\乱了点……” 颜阙:“……” 颜阙俯下身来,威胁我:“你再给我说一遍?” 我:“……” 我抱住颜阙,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背。 我说:“阿缺,你别害怕。” -- 第228页 “我不会变成另外一个人的。”我发誓,说:“绝对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颜阙的身体微微僵硬。 他小声说:“我相信你。” “你不用给自己太大的压力。”颜阙放松了身体,整个人都趴在我身上,他蹭了蹭我的脖子,说:“我的重明,要每天都没心没肺,开开心心。” “其他的事情,就交给我来办。” 我不赞同颜阙的话,说:“那你得要多累?” “还好吧。”颜阙笑着说:“就是因为累,所以才更加需要放松和解压。” “重明,你知道吗?我只要一看见你,我就一点都不觉得累了……” “而且,的确有相关典籍表明,两情相悦时会十分有助于疲劳时解压。” “所以——” 颜阙最后得出结论,小猫儿撒娇似的低声说:“我好累呀……” “你帮帮我嘛。” “帮帮我,好不好?” “求你了……二傻。” ………… 我给颜阙剥荔枝的时候,有一茬没一茬的随意和他聊着天。颜阙每次做完了就犯懒,不太爱搭理我,只是专注于多吃水果补充水分。我问他说:“你有没有感觉,今天这一天,都像是在做梦一样。” 颜阙懒懒的问我:“做的是美梦还是噩梦?” 我说:“有你的梦,总不会太坏。” 颜阙说我:“就会贫嘴。” 我伸手喂了他一颗荔枝,颜阙把小小的核吐在了我的手心里。 我用指腹摩挲了片刻他湿润红艳的唇。 我说:“刚认识你的时候,总感觉你很不好亲近。” 颜阙不置可否,淡淡的说:“哦。” “后来,”我迟疑了片刻,终于还是厚着脸皮道,“后来,我有不安过一段时间。” “可能没有表现出来,也不敢表现出来。” “但是,的确有过。” 我说:“我会想,颜阙为什么喜欢我。” “你说以前我们认识,只是我忘了。可我当时,真的一点儿也想不起来。” “所以我就很担心。”我很怂很怂的小声说:“担心颜阙喜欢的人,其实可能不是我,而是……上一世的我。” “我想,如果我和颜阙上辈子就认识的话,那么颜阙喜欢的,究竟是从前的我,还是现在的我呢?” 颜阙:“……” 颜阙歪了歪脑袋,说:“重明,你真的好会想啊。” 颜阙问我:“既然你那么会想,那么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你死了,转世了,又什么都不记得了……” 颜阙说:“你说,让我一定要找到你。你相信你见到我,就会喜欢我。” “可是,”颜阙一下抱住我,问,“可是我找到的那个人,还会是你吗?” “即使是长的一模一样。” “那个人,真的还是你吗?” 我抱紧颜阙,竟然一瞬间被他给问懵了。 “我……” 我舍不得的亲亲颜阙的头发,说:“阿缺,我会努力的活下去,活得很长,很久。” “嗯。”颜阙说:“你终于开窍了,知道不能轻易言及生死了吗?小朋友。” “重明,你要知道,如果你这个人不在了的话,那么对于我而言,我喜欢的人,就是不在了。” “什么转世啊,那些,我全都不要了。” “我和你一起走。” 我被颜阙这话吓了一跳,几乎是本能的就抬手捂住了他的嘴。我说:“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这样的话是可以乱说的吗!” “快点……” 颜阙不等我说完,就已经很自觉的接口道:“呸呸呸。” 我松了一口气,却还是说:“你呸的不诚心!” 颜阙:“……” 颜阙淡定道:“诚心在心,不在口。我自己知道自己诚心就好。” 我问颜阙:“那你觉得你刚才诚心吗?” 颜阙:“……” 颜阙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就把责任推给我,说:“你这个小傻子怎么这么犟!” 我说:“没办法,对你这能这个样子。” 颜阙于是开始扯别的。他说:“啊。天就要亮了呢。” “我们去食堂吃早点吧,重明。” 我把颜阙抱上岸,用干毛巾将他整个人都裹了起来,颜阙的头发湿漉漉的,披散在身后,就像是一段潮润柔软的水藻。 我从乾坤袋里边摸出来一把小梳子,一点一点的帮颜阙把头发梳开。 颜阙发着呆,大约也是觉得无聊,便随口问我道:“你最近,有感觉体内经脉灵运较从前宽阔充裕了吗?” 我没有回答,只是问:“是在三黎泉里边做多了起效果了吗?” 颜阙:“……” 颜阙说:“嗯。……我是为你好。” 我说:“你这话,不用猜我都能知道了。” “要不是知道你其实真的挺喜欢做那种事情,”我将颜阙的最后一缕头发梳开,垂眸道:“我才不会这样顺着你。” 颜阙虽然没有道理,但却莫名说的一身正气。他很认真的说:“可是,真的很舒服啊。” “重明的技术越来越好了。” “想看到你因我而情动迷乱的样子。” 我问颜阙:“会很有成就感?” -- 第229页 颜阙点头。 我亲亲他的耳朵,然后贴在他的耳畔笑着轻声说:“那可真是巧了。” “我也如此。” “只不过有一点不太一样,”我慢悠悠的在颜阙的耳边说,“我的阿缺,技术一直都很好。” 颜阙:“……” 颜阙的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的红了。 他的脸颊上带着微微的热气,眨了眨眼,轻声的说:“谢谢,夸奖。” 我把颜阙抱起来,瞬移回了房间,问他:“你还要再稍微睡一会儿吗?” 颜阙笑吟吟的看着我,说:“怎么这么急着就跑呢?三黎泉的灵气不舒服吗?” 我呵呵,说:“舒服。特别舒服。只是再这样舒服下去,颜先生今天就要和我一起旷一天的课了。” 颜阙:“……” 颜阙懒洋洋的往床上一躺,很柔弱的说:“唔……你不提,我都忘记了,今天你们一天的课,都是我。” “哎,剑修课。” 颜阙伸出一根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我的肚子,喃喃的说:“上剑修课,好累的。” 作者有话说: 小明:不要羡慕哥,哥只是个有感情的解压机器。 小颜一撒娇,那是真的遭不住~ 日常羡慕小明JPG 第129章 “你还知道好累?” 我听见颜阙说累, 只觉得心里面冒火气。我捉住他戳我肚子的手,说:“你既然知道累, 那还瞎折腾一晚上?” 颜阙很淡定的说:“每次给你们上课我都觉得很累啊。让我上一天的课, 还不如出去杀个几只凶兽。” 我:“……” “而且,”颜阙吐槽我:“后边到底是谁在折腾啊?我都说了不要了,你还没完没了的……” 我捂住颜阙的嘴, 认输了, 说:“行行行,是我不好,是我不好。你别说了, 求你了。” 颜阙扒拉开我的手, 抱住我的手臂,说:“不过,我也没有怪你的意思啊。毕竟一开始是我勾引你, 对不对?” 我:“……” 我说:“那倒也不一定。” 颜阙:“哦?” 我厚着脸皮说大实话:“就,我现在啊, 越来越觉得……” “这种事情, 是一个巴掌就能拍得响的。” 我说:“也不一定就得你勾引我。你不勾引我的时候, 我也觉得你是在勾引我。” “比如, ”我捂着脸,几乎是从牙齿缝里边憋出来道:“在你上课的时候。” 颜阙:“……” 颜阙拉开我捂着脸的手,挑眉看我, 微笑道:“你的思想很危险啊。小朋友。” 我:“……” “啊呀!”我在床上滚了滚,平复了一下心情, 然后认真的和颜阙商量:“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再叫我小朋友了啊?” “你哥叫我小朋友也就算了。” “别人……我管他们怎么喊呢!” “可是, ”我说:“你只要一叫我小朋友, 我就觉得奇奇怪怪的。” “会吗?”颜阙悠悠道:“我比你大了八百多岁, 若是换个着急些的,生都能把你生出来了。” 我:“……” 我说:“这怎么可能!” “按照天生仙的算法!”我理直气壮的怼颜阙:“那个时候你还没成年!” 颜阙淡淡道:“我没成年?那你还没出生呢。” 我:“……” 我说:“哎呀我不和你争!” 颜阙戳穿我:“你明明就是说不过我。” 我:“……” 我蹭上去抱住颜阙,说:“你干嘛说出来呀?给我留点面子不好吗?” 颜阙揉揉我的脑袋,说:“你不想听我喊你小朋友,那你想要听我喊你什么呢?” “胖丁,肉包,还是面团?” 我:“……哈?” 我震惊了。 我问颜阙:“你都在说些啥?你再说一遍!” 颜阙屈指弹我的脑门,老神在在的道:“唉。二傻。” 我:“……” “别再震惊啦。”颜阙侧身坐起来,屈指一勾,将衣架上挂着的衣物召来。他说:“也不用这样难以接受,你小时候的样子,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呢。” 我沉痛捂脸,拒绝看颜阙。我说:“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颜阙:“……” 颜阙把我从被子里边拉出来,捧着我的脸在我的额头上“吧唧”一下。 我:“……” 哎。我感觉我好像又被治愈了? 我鼓起勇气,小声问颜阙:“那,我小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呀?” 颜阙给我披上了一件干净的里衣,想也不想,随口就道:“爱流口水的小肉包子。” 我:“……” 我:?!!! 我感觉我被“肉包”这种东西深深地打击到了! 于是,坐在食堂用早膳时,我直接一口气点了三个大肉包! 颜阙很不信任我,他问我:“你吃得下吗?” 我说:“我都还没吃呢!你怎么知道我吃不下!吃不下给你!” 只端了一碗红枣粥的颜阙:“……” 食堂早上有新鲜的果汁,我拿着肉包就果汁,虽然这个匹配略微怪异,但吃起来也还成,只是对比一下颜阙那优雅的吃相,我就好像一个小野人。 -- 第230页 我盯着颜阙手里那只精巧的碗,忍不住问道:“你……就一碗粥,吃得饱吗?” 颜阙淡淡道:“尝个味道罢了。” 我:“……” 我顿时感觉手里的肉包好像不怎么香了。 喝完了碗里的粥,颜阙放下碗,屈指在桌案上扣了扣。他问我道:“重明,你认识,曲扬这个人吗?” 我:“?” 我嘴里咬了一口包子,茫然的问:“他是谁啊?” 颜阙说:“是你青霄学宫的同窗。也是,那个帖子里,发第二段录影的人。” 我:“……” 我差点被包子噎住。我说:“草。” 颜阙递给我果汁,说:“不许说脏话。” 我猛喝一口果汁咽下了包子,清了清嗓子解释道:“那只是一种植物。” “不是,”我就闹不明白了。我说:“我和他无冤无仇吧?我甚至都对不上他的脸!他做这样的事情,能有什么好处!” “这正是奇怪的地方。”颜阙将玉牌打开到一个页面,递给我看。他道:“这上面是曲扬的资料。五百年前飞升,只是一个勤勉的小仙官,平日里与人私交不多,只有两三好友。两百年前曾在天星塔一层任文书,五十年前调离……” 颜阙说:“他在天星塔呆了一百五十年,不可能会做出对我不利的事情来。” 我翻着那个曲扬的卷宗,问颜阙:“你就这么自信?那万一他就是和你有什么龃龉,对你怀恨在心呢?” 颜阙说:“那他就更加不可能这样做了。太蠢。” “并不是我有自信。”颜阙和我解释道:“而是一个在天星塔呆了一百五十年的人,一定是无比了解天星塔规则的。他不论心中对我持何种看法,都不可能以如此愚蠢的方式表现出来。因为,他这样做所泄露的那些信息,天星塔要查起来,实在是太简单了。” “与其直接明晃晃的放录影,还不如暗地里散播流言。他这样做,就相当于把自己当成了一个靶子。” “等着吧。”颜阙悠悠道:“昨天我说了那一番话,不论这件事情究竟是不是曲扬本人做的,他都一定会来找我们。” 颜阙:“如果不是他,他一定会因为恐惧天星塔,而在天星塔找上他之前,先来找我们说明情况。如果是他……先行拉找我们表面自己的清白,也不失为是一种自救的方式。” 我:“?” 我说:“可是,如果这样的话,你怎么知道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颜阙叹了一口气,说我:“笨。” “他说的话是真是假,从来都不重要。”颜阙收回了玉牌,问我:“你不会当真以为,那些回帖引导,仅仅只是一个曲扬就可以做得到的吧?” “他就算不是被陷害冤枉的,也只是一只随时都可以被丢弃的卒而已。当然,也许他就是幕后黑手……谁知道呢。毕竟,灯下黑,还是有人愿意冒险尝试的。” “不过,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真的如何处理曲扬就是了。” 颜阙微微笑道:“收下对方一只卒,怎么比得过刀刃悬颈?不管怎么看,都是后者,更加的有意思。” 我愣愣的看着颜阙。 颜阙:? 颜阙忽然想起了什么,他有些不安的坐正了身体,问我:“我刚才……是不是,吓到你了?” “没有啊!”我摇头。 “我只是……” 我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说:“我只是感觉,你刚才,算计别人的样子,好帅啊!” 颜阙:“……” 颜阙轻咳一声,然后,拿过了我的果汁,小小的抿了一口。 我笑他:“哎呀。阿缺害羞了呢!” 颜阙:“……” 颜阙瞪我:“乖乖吃你的包子去!” 我发愁的盯着那最后一个包子,揉了揉胃,说:“哎。吃不下了。这食堂的包子好实在啊!一个顶两……阿缺你吃吗?” 颜阙:“……” 颜阙很冷漠,说:“不吃。” “吃不掉带走,饿了再拿出来吃。”他哼哼道:“我又不是你的垃圾桶。” “好吧。”我把包子用油纸包好,装进万能的乾坤袋,然后把爪子伸向了颜阙。 颜阙叹了口气,熟练的从怀里掏出来了一块手帕,给我擦手。 颜阙问我,说:“你这手怎么就能伸的这么自然呢?都多大的人了?还说自己不是小朋友?” 我嘿嘿笑了一声,说:“你不喜欢吗?” 颜阙:“……” 颜阙“啪嗒”打了一记我的手心,说:“滚。” 我收回手,站起身,然后又伸手给颜阙,说:“那,一起滚呗?” 颜阙:“……” 颜阙忍不住笑了。他不知道怎么又忽然矜持了起来,看着我就是不肯动,我脑中灵光一现,醍醐灌顶,一撩衣摆,十分爽快的在颜阙面前单膝跪下了。 颜阙:“……” 颜阙:“?!” 颜阙被我突然这一下给跪懵了。他难得的有些慌张,小声问我:“你干什么呀!” “你别以为食堂就我们两……柜台那边都看着呢!” 颜阙握着我的手,着急的说:“起来起来。你这个,太突然了……我还没准备好。” 我拉着颜阙一起站起来,顺势抱住他,故意在他耳边问:“你还没有准备好什么?” -- 第231页 “你要准备什么?” 我很无辜的说:“我只是想要拉你起来而已。” 颜阙:“……” 颜阙生气了,他用力想推我,我怕他万一气狠了,给我来一掌,于是赶紧抱紧他,说:“别生气,别生气。阿缺,我瞎说的。” “我也想,看着你,把手交给我。所以……” 我有些羞耻的说:“所以,就,其实……嗐。其实,我也没有准备好。就是脑子突然一热。” “太唐突了。对不起。” 作者有话说: 如果小明有一天出一本回忆录啊自传啊什么的,那大概会叫《论如何把大佬养成小娇妻》(不是) 我发现我这文感情线在biubiu的长,剧情线居然那么久了还是一动不动。 难为我们小颜谋划了那么多,结果光顾着自己谈恋爱了╮(╯▽╰)╭ 第130章 “有什么唐突不唐突的……” 颜阙默了一会儿, 终于还是回手抱住了我。他说:“不管你什么时候向我……我都会答应的。” 我听得心里有点难过。我说:“哎,阿缺, 你这话说的……实在是让我无地自容。” “居然总是让你在迁就我。” “这怎么能叫迁就呢?”颜阙笑了笑, 说道:“你情我愿的事情,是算不得迁就的。” “只是……” 颜阙问我:“你刚才,没有说的话, 现在, 还说吗?” 我:“……” 我的手心里边发汗,实在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和颜阙说, 其实我是个胆小鬼, 是我还没有准备好。 “不说了么?”颜阙见我沉默,难免有些失落。他说:“那这一次,就不说了吧。” “不要!” 听见颜阙说“不说了吧”, 我又不知道哪里来了勇气,脱口便是一句:“我爱你, 阿缺。” “和我在一起吧。我会永远永远对你好的。” “你让我对你好, 好不好?” 颜阙一时没有答话, 只是抱紧了我, 把脸颊枕在了我的肩上,许久,他方才轻轻的答应, 说:“好的呀。” 我傻兮兮的小心翼翼的问颜阙:“真的吗?” 颜阙:“……” 颜阙没忍住,“噗”的低笑出声。 “假的。”他说:“魂契结了, 睡也不知道睡了多少回了, 居然还问这种傻瓜问题。” 颜阙敲我的脑袋, 说:“真是笨死了。” “这不一样的。”我很执着的说:“这个不一样。我不能……总是让你……哎, 怎么说呢?” 我努力的打着比方,说道:“就是,你知道,人间成婚,是讲究聘礼和嫁妆的吧?” 我说:“我总不能,让婚服你来挑,婚礼你来办,什么都你来,弄得就好像,是你巴巴的贴上来……哎,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颜阙:“……” 颜阙淡定的说:“可本来不就是那样吗。” “那场婚礼,你有走过心吗?” 颜阙拍拍我的肩,半开玩笑似的说:“你当时能准时的出现在现场,我已经很满意了。在那之前,我还担心你逃婚呢。” 我:“……” 我低着头,都不敢看颜阙,但我还是很老实的承认说:“我当时……有想过。但是……一开始想着,我有自己应该承担的责任,后来,我听见你和你师弟说话,我……我就很想见你,一点也不想走了。” “对不起。” “但是,我和你发誓。”我说:“我补给你一场,一定补给你。让你什么都不用操心,好不好?” 颜阙背着手,悠悠的看着我,说:“不好。” “正常来说,婚事是双方应该一起操心的事情。懂吗?二傻。” 我:“……” 我飞快地反应了三秒钟,然后爆炸欢喜,连连点头,说:“懂的!懂的!” “怎么办,”我激动到原地做扩胸运动,说,“我现在好兴奋啊阿缺!我感觉我全身上下充满了力量,你让我抱着转个圈呗!” 颜阙:“……” 颜阙拉着我往食堂外走,他说:“你抱呗。早就和你说过了,亲近我是你的权力。” “好的!” 终于走出了食堂,眼见外面是一片好施展的空地,我当即就把颜阙横抱起来转了个圈儿,然后……我又把他放下了。 颜阙:“……” 颜阙无语的问我:“你全身上下充满的力量就只有这么一点?” 我:“……” 我说:“啊。” 颜阙嫌弃的看我一眼,说:“原本我至少以为,你会抱我到教室的!” 我心中一惊,想,竟然还有这样的好事? 不过…… 我挠了挠头,说:“你以前和我在一起,连牵一下手都不乐意。” 颜阙说:“那当然。没确定的事情就不要随意张扬,要不然将来发生什么变数,你让我把脸往哪搁?” 我:“……” 我有些欢喜的问颜阙:“那所以,现在,你终于,确定了吗?” “嗯……”颜阙的耳朵红的有些厉害,他给自己找理由,说:“谁让某个人刚刚都已经……那我就,先确定一大半吧。” “一大半?”我听得想笑。我说:“一大半不给抱,一大半只给背。” 颜阙:“……” -- 第232页 颜阙生气了,说:“谁要你抱啊!我自己走!” “好啦。”我抱住他,说:“和你开玩笑的。就算你要背,那我还想抱着呢。阿缺,说一句你喜欢我,好不好?” 颜阙问:“要说了才抱啊?” 我说:“那倒也不是。” 颜阙得意的笑一笑,说:“重明,我好喜欢你啊。” “所以,一定不要让我失望啊……二傻。” “好嘞!”我弯身把颜阙抱起来,说:“阿缺是我大太阳底下辛辛苦苦搬了几个月的砖才骗回来的媳妇儿,我怎么舍得让他失望。” 颜阙凑过来亲我一下,说:“那你这也骗的太容易了。” 我说:“嗯,可能比不上别人那种,和传奇似的,波澜壮阔的感情。但是,我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再为了另一个人去搬砖了。” 颜阙沉默了一会儿,方才接道:“我也是。” “我这一生,也不会再为了别的谁,去抄书了。” 我说:“这多好啊。你是我的独一无二,我是你的独一无二。用携芳的话来说,就是神仙爱情,天造地设的一对。” 颜阙想了想,忽然说:“好可惜啊。今天太早了,路上居然一个人都没有。” 我:“……啊?” 颜阙说:“没有人来围观神仙爱情。” 我:“……” 我安慰颜阙,说:“你放心,有的是机会让他们围观,不差这一次。” 颜阙大概是觉得我说的挺有道理的,于是又开心的啾了我一下。 我头顶上冒着幸福的小泡泡,一路健步如飞的把颜阙抱回了教室,原本我还想着,现在时间早,我们两个还能在教室过一会儿二人世界,却没料到,居然还会有人,比我们更早。 一个和我一样,穿着青霄学宫校服的青年焦躁的在教室里前前后后来回踱步,他可能是一宿都没睡,以至于眼底下两块青黑,嘴角也因为着急而出了火气,一转头看见我和颜阙,他竟是像看见了救星似得,冲上前两步,直接就是“噗通”一声跪下了。 我:“……” 我抱着颜阙退开一步,然后放下他,我对那青年说道:“这位仙君,您是否是有些夸张?” “不不不!”那青年硬着头皮,承认道:“那个帖子里的第二段录影,是我的玉牌发的!” “哦!”我恍然大悟,说道:“原来你就是曲扬啊!” “看不出来啊。”我佯装撸袖子,说道:“我得罪你了吗?颜阙上仙得罪你了吗?我们两个好不好,亲不亲,关你什么事啊?就你会用留影石?就你会发录影?快,老实交代,之后那个猥琐分析的楼主是不是也是你!” 曲扬:“……” 曲扬原本就急,现在一听我的话,更急了。 他说:“不是!殿下,我发誓,真的不是我!您说的那个什么帖子,我看都没看过,留影石就更不是了!我进青霄学宫都没带留影石!” “颜阙上仙,您是知道的呀……”曲扬一额头都是汗,他道:“小仙在天星塔呆了整整一百五十年,天星塔最重要的,就是勿看,勿听,慎言。就算是看见听见了什么,也要把自己当成瞎子,聋子,哑巴……我,我怎么可能会,会做出那种事情来呢!” “是啊。”颜阙垂眸,看着曲扬,淡漠问道:“你为什么会做出那种事情呢?” “我……” 曲扬道:“说出来似乎不太可信,但那的确是事实。我的身份玉牌,曾丢失过一段时间。” 曲扬同我们说,他前日并未用晚膳,平日里也没有什么看紫府论坛的习惯,回了自己的小院之后,便是在屋中温书,夜间便打坐静修,因为青霄学宫之中,一应事务都是在学宫玉佩上面查询的,所以也没有什么用得到身份玉牌的地方,他也就没有在意,直到昨日上午,他到了教室,在自己的桌案下,发现了身份玉牌,方才发现,自己昨日可能遗失了身份玉牌。 “我平日里,也不经常看紫府论坛……” 曲扬说着,忍不住看了颜阙一眼。颜阙微微颔首,说:“这个本座知道。” 我有点疑惑的看向颜阙,颜阙简单和我解释了一句,说:“一般天星塔的人,都没有看紫府论坛的习惯。” 我点点头,不再深想,只觉得细思极恐。 曲扬道:“正因为如此,所以,直到昨日,颜阙上仙说,要让天星塔查这件事情,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我昨日打开论坛,还是因为,因为……上仙与殿下中午的那一段录影。” “我进入紫府论坛,看了那段录影之后,才突然发现,自己收到了很多的私信和回复,我觉得很奇怪,因为我平时基本不用紫府论坛和个人日志,所以,是绝对不可能有这么多的回信的!” “于是我就点进去看……一看才发现,原来,那个跟帖发第二段录影的人,就是我自己。” 作者有话说: 虽然知道大概没有什么回复,但还是想要问一哈,你们有人猜得到我这一段的剧情咩哈哈哈哈~ 第131章 曲扬的故事讲完了, 我很热情的给他鼓了鼓掌。 “故事说的不错。”我说:“只是,我们为什么要相信你?” 曲扬着急道:“这不是故事!我说的都是真的!一个人要干什么事情, 总得有动机吧!我做这样的事情, 损人不利己,百害而无一利,我何必如此啊!” -- 第233页 我说:“对啊, 这不得问你吗?又不是我干的, 我怎么会知道?” 曲扬:“……” “行了,重明。” 眼看曲扬马上一副要昏死过去的样子,颜阙拍了拍我的肩, 示意我到此为止。 他对曲扬说:“你且放心。天星塔虽严苛, 但遇事必寻真相,绝不会无端冤了谁。只是如今,本座已不在天星塔, 曦风上仙尚且年轻,做事难免激进, 或多生刑罚之事, 这一点, 陛下已经训斥过他了。” “不过, 剖析利弊,重刑之下,天星塔的效率, 确是比从前更高。” 曲扬:“……” 曲扬只觉得两膝发软,眼前一阵一阵的黑蒙, 几乎就要昏过去, 于是, 颜阙赶在他昏过去之前, 又补充了一句:“不过——” “紫府论坛之事,陛下有意,到此为止。” 曲扬:“……!” 曲扬垂死病中惊坐起,一下子又来了精神,他目光炯炯的看着颜阙,险些要哭出声来。曲扬说:“当真么!真的不是我呀!颜阙上仙,您可不能骗我呀!” 颜阙:“……” 颜阙淡淡道:“你有什么,是值得本座费口舌去骗的么。” 曲扬:“……” 颜阙道:“本座原意便是小惩大诫,免得天界人人不务正业,只记得去关心别人的私事。但事情发生在青霄学宫,会闹出这样的事情来,终究还是本座监管不力,兼之言行倏忽,是以,若说过错,本座也该承担一半。” “既然此事风波渐平,那么到此为止,也不无不可。” 颜阙看了曲扬一眼,说道:“你起来吧。不必再如此自危了。陛下说了到此为止,那就是到此为止。只是,你也是天星塔出来的人,就更加应该记住——” “这天下六界所发生的事,只要天星塔想要知道,就一定会知道。” 时间渐渐过去,也有别人陆陆续续的来了,曲扬自然是被赶回了自己的位置看书,我没有曲扬那么热爱学习,所以拉着颜阙一起看携芳传授给我的,玉牌上面文学创作区追连载的功能。 我很诧异天界众仙的速度:“我们这么快都已经有同人了吗!” 颜阙:“……” 我在颜阙一副看开了,你随意的表情下,点开了一篇同人,再次诧异:“天呐!只是一天的时间而已,她都写了几十章了!这作者飞升之前,怕不是个章鱼精!” 颜阙:“……” 我开始看章鱼精写的文,看的津津有味。我说:“哎,还别说,她文笔居然还不错?这个设定也挺带感啊!养成系?就是吧,看文的时候看见自己的名字,这感觉还真有点,奇奇怪怪哈!” 颜阙:“……” 颜阙已经不想和我说话了。 也不知道那作者是真的章鱼精,还是拿出了喷肝的毅力来更新,总之,她现在更新到的地方,我已经长成了一个处于生长发育期的青少年,而颜阙因为在一处秘境中保护我受了伤,处于战损状态,非常虚弱。于是,我们孤男寡男,共处一山洞,外面电闪雷鸣,风雨大作…… 作者:且看下回书说。 我:“……” 我非常愤怒:作者你倒是把下回书吐出来啊!你不是章鱼精吗! 颜阙看我一脸大受打击的模样,忍不住凉凉的吐槽,说:“只是看个文而已,何至于此。你要是真的这么想知道后续,我给你找个山洞,你想怎么发展后续,就怎么发展后续。” 我:?!!! 我心中一惊,心想,竟然还有这等的好事?颜阙这是在邀请我……角色扮演吗? 能有这样的好事,我自然是一千一万个乐意,但面上还要矜持的推辞一下。我说:“啊。我们这样好吗?” “有什么不好的。”颜阙问我:“你知道须弥境吗?” “须弥境?” 我说:“我知道啊!须弥境中三千世嘛。怎么了?” 颜阙说:“虽然转世了我就不要你了,但是如果你想去须弥境中体验一下不同情况的恋爱,倒不算是一件难事。而且,一旦进入须弥境小世界中,便会前尘尽忘,直面本心,也不失为是一种历练。” 颜阙问我:“你觉得怎么样?以后要试一试吗?三千世界,十亿凡尘,各种身份背景……想要和我在小世界□□度一生吗?” 我:“!” 我被颜阙说的疯狂心动,并且已经厚颜无耻的开始了想象。 我小声问颜阙,说:“其实我觉得,师徒什么的挺带感的,你觉得呢?” 颜阙:“……” 颜阙并不觉得,他冷冷的吐出来两个字:“无聊。” 我想了想,又说:“那,正邪不两立那种呢?你觉得怎么样?” 颜阙这次冷冷的吐出来一个字:“俗。” 我:“……” 我咬咬牙,说:“那,那就青梅竹马呢!” 颜阙瞥我一眼,道:“你还想要有青梅?” 我:“……” 我连连摆手,说:“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颜阙看我这怂样,心情大好。他说:“放心,须弥境中小世界虽然都十分真实,但如果在进入世界之前,给自己的设定微调一下,或者一方保留记忆,也不是不可以。” “所以,”颜阙捏捏我的脸,说:“你可以尽情的期待一下,小朋友。” -- 第234页 “好好好!”我搓了搓手,说:“那我现在开始期待,你别让我期待太久啊!” 颜阙挑眉,问我:“怎么,我已经满足不了你了?已经开始想要小世界里的不同人设了吗?” 我:“……” 我说:“嗐。不同的人设变来变去,不都还是你吗?你这个戏精。” 颜阙嫌弃我,说:“究竟谁才是戏精?最乐在其中的就是你吧?” 我老脸一红,说:“行行行,是我,是我。但你摸着良心说,你就不渴望看到我在各种不同的小世界,不同的人设下,被你迷得晕头转向吗?” 颜阙:“……” 颜阙说:“啊,你真是……瞎说什么大实话呢。” 我靠过去,把下巴搁在颜阙的肩上,小声说:“宝贝,你快点好起来吧。你看我们现在,每回亲近还得去池子里,这多麻烦呀……” 颜阙轻轻的拍我的背,安慰我说:“会好的,会好的。” 我小声说他:“好什么呀?骗子。也没见你多仔细养过。每天就知道跑来跑去的,操心又折腾……” “哐当——” 我抱着颜阙,和他悄悄话还没说完呢,面前的桌案却突然被人一脚踹飞了出去,桌上的笔墨纸砚书洒了一地,周围的人或多或少被那些洒出去的东西波及,和我坐的近的君仁与萝生最惨,一个是被飞了一桌子纸笔,还有一个是直接一个砚台砸过去,泼了萝生半身的墨水。 萝生:“……” 我抬头,看着那个一脚踹飞我课桌的始作俑者,认真的说:“你的脑子,是真的有问题吧。” 锦绣大约已经无所畏惧了。她低头扫了我和颜阙一眼,说:“你们两个,还真是……他是柔弱不能自理吗?需要你抱在怀里护着?颜阙上仙,您那么大年纪,在人前做事,要点脸好吗?” 颜阙靠在我怀里,看都没有看锦绣一眼。他淡淡的道:“你来和我闹没有用。我不会放你离开青霄学宫的。” 锦绣:“……” 锦绣深吸一口气,说:“那个帖子,第一段录影,是我发的!” 颜阙:“本座知道。陛下已有旨意,此事不再追究。” “你——” 锦绣气的脸都红了,她指着颜阙道:“你究竟想要干什么!我自愿放弃名额离开青霄学宫不可以吗!” 颜阙终于抬眼,他冷声道:“你以为青霄学宫是什么地方?你想要来,就可以来。想要走,就随时走?” 锦绣怒骂:“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颜阙淡然道:“无愧于心即可。玉小姐若是为兄长被贬荒蛮之地不平,可要本座再桩桩件件的为你详述?” “详述?”锦绣道:“详述什么?详述天星塔罗织罪名,还是详述你当初故意引诱再贼喊捉贼?你就那么欠男人?勾引人的功夫炼的比生香街的花魁都熟?” 颜阙平静地听锦绣说完,末了,只淡淡回敬一句:“你是不可能离开青霄学宫的。” 锦绣:“……” 锦绣快要气疯了,直接从乾坤袋里边掏出来一根皮鞭朝我抽过来,距离太近,我来不及躲,颜阙推开我,皮鞭顺着他的脖颈擦过去,立时便显出来一道鲜红的血痕。 锦绣将皮鞭一扔,说:“我无故殴打仙僚,你这个监察是不是应该依照宫规把我赶出青霄学宫!” 颜阙缓缓站起身来,面色冷淡,语调连一个起伏也没有。他说:“本座不是你的仙僚。” “所以,本座也不会把你赶出青霄学宫。” 颜阙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来,靠近锦绣一步,轻声说道:“本座只会把你关起来。” “直到青霄秘境的开启。” 作者有话说: 这一章最后,小颜是不是有点反派的味道了哈哈哈~ 小明:我要期待到什么时候? 作者:当然是,番外。 小明:那我老婆什么时候身体可以好起来? 作者:其实他本质上身体没有问题,只是和你搞会引发灾难。 小明:?!!! 不出意外那可能是个现代背景的番外。 用知音悬疑体就是—— 离奇失踪的父母,突然住进家门的陌生男子,这究竟是人性的泯灭,还是道德的沦丧(咳咳!) 第132章 青霄学宫里边, 其实是有一个专门关人的地方的。 那是一个陈设简单,只有一张桌子一张床的小房间。 小房间虽然小, 但却并不脏乱, 也并非不能探望,除了不能出去之外,在里面住着其实也还成。 上了一上午的剑修基本理论之后, 中午的时候, 我去探望锦绣。 “你突然这样做,很没有道理。”我问她:“你为什么那么想要离开青霄秘境。” 锦绣自暴自弃的穿着鞋子,抱着膝盖坐在床上, 嘲讽我说:“你来看我, 问的第一个问题居然是这个?我还以为,你要来兴师问罪,问我为什么要打颜阙。” 我说:“你原本也没想打他, 你想打的人是我。” 锦绣:“……” “你知道你那条鞭子上,镶嵌了风火属性的符文吗?”我对锦绣说:“你知道也好, 不知道也罢。我现在告诉你, 被那条鞭子伤了的人, 伤口会疼痛如火炙, 一旦见风,还会痛痒如蚁噬,且经月难愈。” 锦绣说:“那是他自找的。” -- 第235页 我说:“或许对你而言是这样。但是对我而言, 他又替我受了本该我来受的苦。” “携芳他们说你喜欢我。”我看着锦绣,说:“可是你的喜欢好奇怪。” “你喜欢我, 却发着我和携芳的录影, 然后总是在我的面前伤害我的爱人。” 我问锦绣:“你究竟是喜欢我, 还是讨厌颜阙?或者说, 你有点喜欢我,但是我喜欢颜阙,这一点让你难受的厉害?” 锦绣沉默。过了好久,她方才小声问我,说:“你就这么的,喜欢颜阙吗?你有没有想过,他可能,根本就不像是,你看到那个样子?” “他这个人……” 锦绣说:“颜阙接手主管天星塔,将近千年,而紫府论坛,正是从他去了天星塔之后,方才开启的。” “从前天星塔只是监测世间的威胁而已,但自从颜阙去了天星塔之后,他便开始利用天星塔监控六界。” “这一次青霄学宫,我是自己考进来的。一开始我的家中也很支持。”锦绣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说道:“但是在几天之前,他们突然想方设法联系到我,让我不管想什么办法,一定要离开青霄学宫,或者说,绝对不能够进入青霄秘境。” “……具体是为什么,他们没有详细和我说。” “最近因为大哥的事情,祖父他们已经焦头烂额。” 说道自己的大哥,锦绣简直是恨得牙痒痒。她说:“不是我偏袒我大哥,说他的好话。我知道,他这个人的确有问题,生性好美色,后院养了美女美少年也就罢了,在外边遇上些相互看顺眼的,也常一夜风流,但他只是好色,他不是流氓!如果别人没有那个意思的话,他是绝对不会……反正,你最好自己去好好地问问颜阙,为什么他会和我大哥独处饮酒,又为什么不早不晚,刚好就会有人闯入,一眼看见我大哥意图趁他酒醉……对他不轨。你不觉得很可笑吗?颜阙的酒量不好,那他可以不喝。这世上有几个人能够强迫他喝酒?我大哥真的有那个分量吗!” “还是说,那件事情,根本就是他们布下的局,为的只是拿一个借口,好给天星塔编织罪名,将人从第七重天的军防处拿下?” 我打断越说越情绪激动的锦绣,问她:“你有没有听说过人间的一句话?可能有些粗俗,但是非常的在理。” 锦绣:“?” 锦绣问:“什么话。” 我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你刚才自己也说了,你的兄长在某些方面,的确是有问题。天星塔最后判他流放北域极渊那等险境戍守,当真全都是欲加之罪吗?” 锦绣道:“那也罪不至此!” “北域极渊那等地方,纵是仙者,戍守百年,回来也会落得一身的病根。天星塔判他五百年,几乎明摆着是想要他死在那里了!” 我点点头。问锦绣,说:“所以,他当时,为什么要对颜阙不轨呢?” 锦绣:“……” 我抢在锦绣说话前道:“你想说,是颜阙勾引他,对吗?” “可他如果持身端正,心中并无邪念,又怕什么勾引呢?” “色字头上一把刀。古人诚不欺我。”我对锦绣道:“北域风雪重,正好能凉一凉你哥那无时无刻不在沸腾着的热血,挺好的。” 锦绣:“……” 锦绣几乎是恶毒的对我道:“那你也记得回去仔仔细细的问问你的颜阙,然后再好好地算一算,我们天界的第一美人,究竟有多少入幕之宾。” “对不起,我的头发很茂密,所以,我对自己给自己编织帽子没有兴趣。”我打开乾坤袋,丢给了锦绣几本话本子,说道:“你说你一个一千岁出出头的小姑娘家,连个对象都没有谈过,思想怎么就那么的龌龊?” “行了。我看你在这里也挺闲的,正好给你看几本我精挑细选的狗血虐文话本,权当是静静心。省得你一天到晚的在那里拿颜阙当模板想些乱七八糟不可描述的东西。” 锦绣:“……” 锦绣把我给她的话本全都扔在地上,说:“我不要!你拿走!” 我说:“给你了,我就不会拿走。” 笑话,这几本都是最狗血的,看了能让人呕血三升,颜阙看见了都要怀疑我心理扭曲,我怎么可能把它们再放在身边! 锦绣:“……” “重明!”锦绣大约以为我是好心,她喊住了就要离开的我,说道:“你和颜阙真不像是一类人。” 我缓缓的转过身,有些疑惑的歪了歪头,看向她,问:“是么?” “你看错了。” 我告诉她,说:“你要知道,在一张床上,是睡不出两样的人来的。” “甚至,在某些时候——” “颜阙他比我仁慈。” *** “聊完了?” 小房间外的长廊尽头,是一片与那幽深走廊气质十分不符合的桃花树,充满生机的灼灼开了一院儿,衬着午后的日光,绽放出最明媚的颜色。 颜阙站在一株桃花树下,玄色的绸缎仔细的缠绕在颈间,他百无聊赖的抬手玩着遮挡日光的游戏,我瞧颜阙正一个人出神,便故意蹑手蹑脚的走近,想要给他一个惊喜或者惊吓,好容易潜到了他的背后,颜阙却忽然转过身来,轻飘飘的如是问了我一句。 -- 第236页 “咳。”我轻咳一声,正准备伸出去的手一时僵住,在短暂的思考了一瞬之后,我还是决定顺从心意的搂住颜阙。我说:“其实也不能算是聊。我和她也没什么好聊的。说不通。” “她坚信我的头顶很翠绿。”我感慨的得出结论道:“由此可见,她不仅智商堪忧,还是个色盲。” 颜阙:“……” 颜阙问我:“你就这么不相信她?或许,那真是小姑娘的肺腑之言呢?” “我知道啊。”我说:“她本来也不是个能藏得住事情的人,情绪一激动,说的就更真了。我确信她句句肺腑,但这又怎么样呢?” “她对你有很深的偏见。” 我轻轻的抚上颜阙颈间缠绕着的缎带,说道:“人在有色目光下,会对自己所认为的事情坚信不疑,不论那究竟是不是真实的。” 或许因为家族的熏陶,又或许确是天生气场不和,总之锦绣很讨厌颜阙是没跑了。只是,她如此的厌恶一个人,居然仅仅只是厌恶在了不明所以的表面,实际上,竟是对颜阙骨子里的傲慢和冷漠一无所知。 由此可见,锦绣也是很天真了。 “有一说一,当年那个谁,虽然恶心了点,但是脸和身份还是说得过去的。” 我冒着被颜阙暴打的风险说道:“堂堂魔界之主你都看不上,连个好脸色也懒得给,我就不信,你这么多年过去,身边又有了我这么英俊体贴的道侣,居然眼光还会下降,需要靠□□去解决自家地界上不服管的刺头儿。” 颜阙:“……” 颜阙有些感慨的低叹了一声,说道:“连我的重明都能够知道的道理啊……” “偏偏就是有人想不明白。” 我:“……” 我很不服气的问颜阙,说:“你,你这话什么意思嘛!什么叫连我都能够知道的道理?我明明还是很机智的好嘛!” “嗯。”颜阙微微点头,淡淡道:“我知道。” 我:“……” 颜阙说:“原本,我们其实并没有打算那么快动玉城。毕竟他这个人,虽然私下有失检点,但手握第七天兵权,在大事上不说有功,却也没有大错,慢慢的在他的身边安插人手,分权蚕食,才是上策。” “啊……” 意识到颜阙是在和我解释锦绣所说的那桩“勾引”事件,我忍不住诚恳的道:“其实,你不用和我说的那么详细的。我知道,你们天界的某些权力纷争还挺复杂的,你就算是和我说了,我也未必能听得明白……” “我不和你说那些。”颜阙打断我的话,他缓慢而认真的说道:“我只是想要告诉你,是因为玉城几次三番故意羞辱我,小风才忍无可忍,强行闯了进来,命人将他压走的。” “当时我随身携带了可以录影传音的法器,原本只是想以备万一,看看玉城会不会蠢得自揭短处。” “没想到啊……” 颜阙颇有些自嘲的笑了一声,说道:“最后竟是让小风他们看了一场笑话。” 作者有话说: 小颜:我弱小,可怜,总是被人误解和伤害…… 小明:啊啊啊我去帮你揍死那些辣鸡! 小颜:计划通√ 下章小明终于可以去观光一下天星塔了??? 第133章 在进到天星塔之前, 我从来也没有想过,竟然有朝一日, 我会主动要求到这种地方来。 并没有看不起天星塔的意思, 相反,我完全是出于对它凶名的敬畏与恐惧。 就像没有哪个凡人会无缘无故主动要求到卫所,昭狱, 东西厂什么的去转一圈一样, 这世上也没哪个神鬼妖仙,会因为好奇而提出来场天星塔一日游。 好奇心害死猫。除非那个人是脑子瓦特了。 小风小朋友慢条斯理的掏出块手帕来擦着手,不过, 鉴于他的手上干干净净, 十根手指头白皙漂亮的就像是葱管一样,是以,我实在是不晓得, 他到底在擦些什么。 跟着小风一路穿过七曲八折的甬道,他调侃我和颜阙道:“青霄学宫的学生擅自离开学宫, 可是要被逐出去的啊!” 颜阙微笑着偏头看我一眼, 说:“不准离开, 也已经离开了多次了。” 颜阙这话实在是说的富含深意, 听得我在昏暗的甬道中禁不住面皮发红。小风秒懂的回头看我们,意味深长的说道:“哦——” 我:“……” 我很凶的回瞪小风,说:“你哦什么哦啊!” 又不是鸡打鸣! 小风:“……” 小风不屑, 说:“嘁。” 小风和颜阙说:“哥,接下来我带他去吧。你让我偷个懒, 怎么样?” 颜阙笑着拍拍小风的肩, 说:“你来才来天星塔不到一年, 可自从我前些日子回来, 已经帮你偷了多少懒了?” “啊。”小风非常坦然。他转身抱住颜阙的腰,开始撒娇,说:“哥,你最疼我了。” “就再帮我一次嘛!” 颜阙捏捏小风的脸,问:“这是倒数第几次?” 小风抬头,眨眨眼睛看颜阙,说:“唔,我不知道啊……” 颜阙:“……” 颜阙叹口气,说:“行了。我真是受不了你。” 小风很理直气壮的说:“谁让我是你最疼的弟弟呢!” “对了!”小风说着,忽然又补充了一句:“不要告诉长亭啊。” -- 第237页 颜阙:“……” 颜阙问小风,说:“你以为长亭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那怎么可能嘛。”小风笑一笑,说:“我就是想要看看,他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会忍不住来找我‘谈心’。” 颜阙道:“你们每天住在一起,抬头不见低头见,还不够交心吗?” 小风闻言,微微皱眉,说:“不想提这个。” “他现在忙着养孩子呢。”小风酸意十足的道:“哪里还顾得上管我?” 颜阙:“……” 颜阙劝小风,说:“你总是要长大的。” 小风只要一听见这样的话,就控制不住的觉得心烦。他说:“反正先这样吧。走一步算一步。我知道你们都觉得不可能,但是,从我诞生开始——” “小风!” 颜阙打断了小风的话,说:“到此为止。” “以你现在的年龄和阅历,还没有资格说出那两个字。” 小风的声音戛然而止,他垂下眼眸,无声沉默良久,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我知道。我现在……”小风用力攥紧了拳,他说:“但是,会有那么一天的。” “一定会有的。” “嗯。”颜阙微微弯下身来,他双手按住小风的肩,很认真的与他对视,说道:“我会拭目以待。” 在一条岔开的甬道分开的时候,颜阙叮嘱我说:“天星塔不宜逗留过久,灵晔石我给你了,见过玉城之后,你就快回青霄学宫。” “啊?” 我有点疑惑的看着颜阙,问:“你不和我一起回去吗?下午也是你的课啊!” 颜阙说:“放心,我不会迟到的,最多只是踩点。……你见完了玉城,是想要留下来等我吗?” 我说:“你这问的都是些什么没有意义的问题?” “我不等你一起走,难道还真的一个人先回去不成?” 颜阙点头,说:“这也没什么不可以啊……哎,其实我只是不想让你和玉城在一起呆的太久。没有必要。” “是吗?” 我上前一步,抱住颜阙,说:“我觉得很有必要。” “他那个人三观不正!”我说:“我必须要给他好好的上上课。让他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他已经是个成年神仙了,但凡说出口的话,就要做好承担责任的准备。” 我来天星塔,就是为了见玉城。 原本对于玉城这个人,我是全然不感兴趣的,毕竟在半个时辰之前,我还连他这个人的存在都不知道。 直到我看了颜阙录影鉴中储存的那段录影。 说实话,在看到那段录影的时候,我连拿着录影鉴的手都是抖的。 和颜阙分开之后,我认真的对小风说:“多谢。” “哦?”小风有些稀奇的转头看我一眼,说:“谢什么?” “谢我当时没忍住破门而入,压走了玉城吗?” “那倒是大可不必。” 小风说:“颜阙是我的兄长。” “我知道。”我说,“但是,一码归一码。” “你阻止别人羞辱他,是因为他是你的兄长。而我感谢你,是因为我是他的伴侣。” 小风:“……” 小风转身,抬头,居然非常嫌弃的看着我。 他说:“喂。重明。你说你这个人——” “怎么就那么不要脸呢?” 小风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感慨:“颜阙哥哥眼光真差!” “居然就吃你这一套!” 我:“……” 我看着小风,将他从上到下仔细观察一圈,最后决定以德报怨。我很有经验的告诉小风说:“不是颜阙就吃我这一套,而是我这样会让他感觉很慰贴,很开心。如果你想要让一个人喜欢上你,你至少要让他感觉到,你是个值得依靠,能够给他安全感的人。爱撒娇的小孩子是靠不住的,而能够靠得住的,那种成熟的感觉,也不是拿登高鞋垫垫出来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小风:“……” 小风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厚底长靴。 他活络了一下手腕关节,抬眸危险的盯着我,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道:“关,你,屁,事!” “本来也不关我事啊!”我很淡定的两手一摊,说,“你看,分明不关我什么事,我还那么认真的和你说我的心得,我可真是个好人。” 小风:“……” 小风咬咬牙,终于还是没忍住,他小声的和我说道:“如果我不再是个小孩子了,他就不会再同我如此亲密了。但如果我一直都是一个小孩子的话……” 小风十分烦躁的跺了跺脚,说:“我是想睡他,我又不是他儿子!” “你的确不是他儿子。”我听见小风这句话,忍不住投给了他一个略带怜悯的眼神,略欠的说道:“颜阙只是大了我八百多岁,要不是天生仙成长的慢,换个着急一点的人,他都能当我爹了。你自己算算,你几岁,天帝几岁,你们两是爹和儿子的年龄差吗?” 小风:“……” 小风深吸一口气,咬牙说:“虽然是这样,但是……年龄并不能代表什么。我现在的确还……小,但,但我总会有长大的一天……” 我抓住重点,一针见血的问小风:“你长大了,你们的年龄差会发生改变吗?” -- 第238页 小风:“……” 我问:“你有没有听说过人间的一句话?” 小风:“……” 小风明白我大约也说不出什么好话来,但他还是不情不愿的问道:“什么话。” 我长叹了一声,十分感慨的看着小风道:“不管孩子长得有多大,在父母的眼里,永远都是小孩子。” 小风:“……” 小风算是看出来了。他冷冷的盯了我一眼,说:“呵呵。你就是故意在耍我吧?” 我很诚恳的道:“那倒也没有。” 我说:“我只是想要告诉你,你在天帝面前装成熟不顶用。当然,装小孩也不顶用。” “你以为他真的是个傻子啊?对你的想法一点都看不出来?” “他就是因为看的太明白了,你在他的眼里一览无余。对着一个自己养大的小孩,你怎么能指望他对你产生那种喜欢?” “……他又不是恋\童的变态。” 小风:“……” 小风打断我,斩钉截铁的说:“你给我闭嘴!” “我不想听。我什么也不想听!”小风很抓狂的说,“我刚才就不应该选择和你一起走!” “对啊!”想到这个,我也委屈啊!我说:“谁让你把颜阙支开来着?你把颜阙还给我!” 小风:“……” 小风很愤怒的踹了我一脚,说:“你给我滚!” “滚什么啊?这里就一条路,我能滚到哪里去?”我弯腰拍了拍衣摆,说道:“你这个小孩怎么这样?天帝就教你这样为人做事啊?” 小风:“……” 小风很刚的怼我,说:“你别想着把长亭搬出来压我!你以为我真的怕他吗!” 我听得忍不住笑出了声,我对着小风甩甩袖子,说:“我留音了啊!改天放给天帝听听怎么样?” 小风:“……” 小风扑向我,怒道:“你居然还敢留音?你把录音石给我!” “啊呀行了!” 我好歹是个成年人,怎么好意思和个身高才到我腰上边一点的小孩打架?我甩开小风,说:“没有录音石!我刚才是逗你的!” 作者有话说: 本文一大谜团,小风的生长发育: 问:为什么他时而可以被抱在怀里,时而可以被牵在手里,时而又好像很牛逼可以独当一面的亚子??? 小风:再问砍死你!!! 最近如果木有榜单的话,可能更新很不稳定。因为有个很重要的考试在九月份(有晓得那是啥并且也要考的集美吗?),而我自打毕业之后还没翻开过书,罪恶啊! 所以我买了一堆考卷准备刷题。 还有就是单机的有点心酸,想着索性有时间的话存点稿吧~ (小声哔哔,最近休息也很不稳定……) 可以放心的是不会坑啦~我还是很爱小明和颜颜的~毕竟我番外都已经设计好了~ 第134章 “我不信!” 小风一脸的不可置信, 他说:“除非你让我搜!” “搜什么呀!”我抖抖两边的袖子,又拍了拍胸口平坦的衣兜, 说道:“我说没有就是没有。你慌什么呀?你不是说你不怕天帝吗!” “这和怕不怕没有关系!”小风怒极, 谴责我,说:“我只是讨厌你威胁我!” 我:“……” 我提醒小风道:“如果你真的无所畏惧,那我又能威胁你什么呢?” 小风指着我, 说:“你……!” “行啦。”我顶着小风要杀人的目光, 按下他的手,认真道:“我真的没有录音石,也不会去找天帝打你的小报告的。我自己都最讨厌别人背地里说三道四, 又怎么可能去做那种事情?” 小风狐疑的看了我一眼, 问:“此话当真?” 他说:“这世上有不少的人,总喜欢把自己所承受的不平,也强加在别人的身上。” “的确。”我点点头, 说:“但如果你觉得,你颜阙哥哥的眼光就是如此差劲的话, 那我也没话辩解。——毕竟我们两不熟。” 小风:“……” 小风嫌弃我, 说:“我才不想和你熟呢!少自作多情了。我只是……相信我哥, 就算他再被感情蒙蔽双眼, 也不至于连忠奸善恶都分不清楚。” 我:“……” 我被小风说的话震惊到了。 “哪里就到这个地步了!”我摊摊手,说:“我实打实的良民好吗!既担不起大忠大善,也做不来大奸大恶, 你也太高看我了。小朋友。” 小风说:“你不要为自己的无能寻找借口。如此胸无大志,活着和死了有什么分别?” 我:“……” 我看明白了。 我对小风说:“你虽然岁数已经五百多岁了, 平时算计起人来脑子也挺好使的, 但是天生仙长得慢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你在某些方面, 还真和你的外形挺相匹配。” 小风:“……” 小风阴恻恻的问我:“比如?” “比如——” 我说:“青春期时候傲娇又别扭的小孩,还真是难养。” 小风:“……” 小风突然就从虚空里握出一柄绯红的短剑来,他冷冷道:“你找死!” 我想也不想就举手投降,喊道:“且慢!你先听我把话说完!” 小风:? 小风警告我:“少给我耍什么贫嘴。我不是颜阙,我不吃你这一套!” -- 第239页 我点点头,沉心静气,十分淡定的对小风道:“你这么难养,天帝都不嫌弃你,可见他是真拿你当心肝宝贝。” 小风:“……” 小风卡机了三个呼吸,然后收起了短剑。 “那是当然。”他的心情瞬间转好,颇为赞同的看了我一眼,说道:“我诞生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长亭,是他将我抱出了无尽天火。我们是彼此最特别的存在。” “我当然是他的心肝宝贝。”小风十分欢喜的伸手一掌拍向了身旁甬道的石壁,他道:“不然,他还想去找谁?” 我看小风拍在石壁上的那一下,好像还挺用力的,不禁有点替他手掌心疼。我刚想劝他冷静,却忽然听见了一阵轻微的齿轮转动声,小风伸手拍向的那块石壁缓缓的向着两侧分离,直至出现了一道一人左右宽度的通道来,那通道黑黝黝的,瞧着有些渗人。小风回头看我,说:“你要见的人就在里面。” 我忍不住也伸手敲敲自己身边的石壁,结果自然是毫无反应。我说:“你们天星塔的牢房还真是……设置独特啊!这里的甬道看着都一模一样,你是这么认出哪间是哪间的?你不要告诉我,这周围两边的后边,全都关满了人吧?” 小风在我的前边率先走进了那狭窄的通道。他说:“这甬道首尾相衔,且有阵法辅助,如果不是天星塔的人的话,只会永远在一个圆环中转圈。至于怎么能够认得清不同的房间,这与你无关。不过,最后一点你猜对了,天星塔的牢房,本来便是按照甬道来修建的。” 我跟着小风走进了那黑暗狭窄的门,吐槽道:“虽然我不知道当初设计这天星塔的人到底是谁,但是我敢说,他的心理一定有点问题。这一圈又一圈的,周围还伸手不见五指,乌漆嘛黑的,把人都圈在里面,一人一格,活像养蛊似得。……哈哈。你说他会不会感觉,这个天星塔是他的老巢,只要是在这里边,他就是掌控一切的王?” 小风:“……” 小风听得无语,他说我:“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还掌控一切的王呢!小孩子的睡前故事都不这么编,听着蠢死了!” 我说:“哎。这可说不清,人要干起蠢事来,多大年纪都不顶用……话说这里面怎么一股子酸臭味儿?” 通道走到尽头,小风又推开了一扇小门,我捏着鼻子,扑面而来的怪味儿却依旧是无处不在的往我的鼻子里边钻,简直熏得我早饭都要吐出来了。我跟着小风走出那通道的门,进到里边一间四面封闭的房间,那酸臭味儿便更重了,浓浓的弥漫在空气里,让人无处可防。小风大约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直接捂着嘴干呕了两声,从怀里掏出来刚才擦手的帕子捂住口鼻,这才敢开口说话。他闷闷的隔着手帕发声道:“我自从几天前把他抓关进来,也没再管过他,我哪知道……反正你有什么话先自己和他说吧。我走了。” 我:“……” 我一把拉住想要遁走的小风,指着被捆仙锁捆成粽子,嘴里还塞满了一团不明布料的玉诚道:“你别走!你先和我解释一下,他嘴里那个是啥!” 小风:“……” 小风被臭味熏得脸色发绿,他着急离开,于是用力甩开我的手,飞快道:“就是你想的那个!谁让他嘴臭……我怎么知道几天过去就能臭成这样?” 我:“……” 我绝望的扫了一眼这屋子里四面封闭的墙,心里边拔凉拔凉。我说:“小朋友你有点常识好不好?就这通风环境,你整的那玩意儿,他都该发酵了!” 小风一听见发酵两个字,大约是脑子里面联想到了某些让人窒息的画面,顿时连手帕都不顶用了,又是低头一阵干呕,直接被恶心到落荒而逃。 被捆成粽子丢在墙角的玉诚:“……” 我屏住呼吸,对自己狠狠心,直接屏蔽掉了嗅觉,然后再深呼吸一口气,一瞬间感觉脑子都清醒了。 我走到玉诚的面前,在他面前蹲坐下来,和他打招呼,说:“你好啊。我叫重明。虽然这回是咱俩第一次见面,但是,玉将军貌似,对在下好奇已久啊!” 玉诚看着我,向上翻了个白眼。 我一拍手,猛然想起来,他现在被堵住了嘴,好像不能说话。 “没事,”我体贴的隔了一段距离,点了点他嘴里的那一团,直接让那一团飞到了屋子最遥远的另一边。我说:“虽然玉将军大约已经习惯这个味道了,我也已经屏蔽了嗅觉,但是,那玩意儿……哈,放在眼前,存在感总归太强,您说是不是?” 玉诚:“……” 嘴巴终于重获自由的玉诚愤怒的冲着我吐唾沫:“呸!” “噫。”我稍微侧身闪开一点,诚恳的提醒玉诚说:“你再干这么恶心的事情,会让我很难办啊!” “这种事情呢,我也是第一次做,没什么经验。” 我稍微撸起一点袖子,心里很嫌弃,是真不想碰现在看起来胡子拉碴还双眼充血,虽然闻不到但是一定散发着恶臭的玉诚,但是我没有办法啊! 我忍辱负重的双手按住玉诚的头,将他的脸抬起来与我对视。我说:“哎。你别紧张。你不紧张,我也不紧张。咱们速战速决,明白吗?” 玉诚:“……” 玉诚显然不明白,张嘴就要骂我:“地底下不见天日的畜生!” -- 第240页 我的食指指腹按上玉诚的太阳穴,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说道:“看来曦风上仙并没有说错,你果然嘴臭。” “和你妹妹还真是亲生的没有错。” 我对玉诚说:“来,现在,把眼睛闭上。” 玉诚:“……” 玉诚刚想继续开口喷我,眼皮却不知为何的沉重了下来,居然真的就如我所说的闭上了,整个人昏昏沉沉,好像已经陷入了梦境一般。 我低头,闭眼,一手并指按上了玉诚的眉心。 利用心生去探索操纵别人的识海,这样的事情,真的做起来了,好像也没有原本想象的那么难以接受。 ——如果是颜阙想要我这样做的话。 我顺着一根无形的线,潜入到了玉诚的记忆深处,去寻找颜阙于他而言印象深刻的片段。我本来不应该这样做,心生的力量是无形的操纵,而不是去窥探别人的秘密,但是……说是我心眼小也好,多疑也罢,我就是控制不住。 无法忍受有其他的任何人,对我的颜阙产生欲望。 哪怕只是想一想,也不可以。 因为,颜阙,是我的。 我,一个人的。 作者有话说: 小明,本质上,也是个,控制狂。 让他和小颜相互控制吧。 挺好的。 来自老母亲慈祥的微笑~ 第135章 玉诚第一次见到颜阙的时候, 还是一个刚满百岁的小孩子。 那个时候,他的祖父, 带着他坐在宴席的席位上, 暗暗与他指着最高处,那里白衣垂发的仙尊怀里抱了一个粉雕玉琢似的小娃娃,而平素少见笑意, 不怒自威的帝君此时手中却是拿着一串做成铃铛样的防御法器, 正笑着逗那小孩玩儿。帝君说:“小颜只同你们亲,笑都不对我笑一笑。” 他伸手,想要去捏小娃娃的脸, 却被小颜阙无情的挥手拍开了, 小朋友软软的身体一歪,直接扑进了旁边儿一袭水色素袍的上仙怀中,他口齿不清的和抱着自己的人控诉着刚才有人要对自己伸出魔爪:“锅锅, 咿啊咿……!” 长亭温柔的亲了亲小颜阙的额头,笑着哄他, 说:“小颜乖, 哥哥在。” 帝君有些感慨的看着眼前小朋友的双标现场, 忍不住轻轻拉着身边仙人的衣袖诉苦。他说:“阿瑾, 你们家小朋友不喜欢我呀……” 白衣的仙尊被小颜阙握住了一根手指,此时正是被可爱到的时候,他闻言, 偏头看一眼身边的道侣,思索了片刻, 终于很认真的点了一下头, 说:“嗯。” 帝君:“……” 玉诚认真的看着上首发生的一切, 他有些羡慕的看着白衣仙尊被小孩握住的手指。他是长子, 没有兄长,却也想要有弟妹亲近。可是到现在为止,他的母亲也没有再给他添弟弟妹妹,他只有两个庶弟,母亲不许他和他们接近,并且一直都告诉他,那两个弟弟,以后只会瓜分和争夺原本应该属于他的东西。 至于同龄人…… 玉诚下意识的看向了身边的祖父。 玉青君按住自己长孙的肩,对玉诚道:“你看那个孩子——” “他还那么小,他什么也不是。可偏偏他一出生,拥有的就是我们耗尽一生也得不到的东西。” “这是多么的不公平!” 小玉诚那时候,并不太懂祖父所说的不公平,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觉得那位新生的上仙很可爱,还漂亮的不得了。 他也很想亲近他。 我仗着在玉诚的记忆中,没有人看得见我,故意跑到小颜阙的面前,伸手去戳他的小脸蛋儿。 我知道颜阙看不见我,也听不见我说的话,但我还是忍不住笑他说:“啊呀。原来,阿缺小时候,也爱流口水嘛!” 小颜阙“嗯啊哼”了两声,在长亭的怀里扭啊扭,最后调整了一个自己觉得最舒服的位置,闭上眼睛开始睡觉了。我被颜阙小时候可爱的心都要化掉了,有心想要多看他两眼,但架不住玉诚记忆之中的画面变幻,事物一阵扭曲之后,眼前的颜阙已经同小风一样,是个漂亮的半大少年了。 那是玉诚第一次和颜阙在一起上秘境实训课。两个人一组,随机分配,遇上谁全凭运气。玉诚直到后来,也不知道,自己和颜阙组队,究竟是好运气还是坏运气。 他以前从来都没有和颜阙在一起玩过,或者说,颜阙自己也不大爱和别人有太多的交集。颜阙身边唯一比较亲近的,就是因为住在一起而抬头不见低头见,神经大条的琅琊。若一定要说其他人,那应该只能说是,其他人想要和他亲近,他不好全部推拒了,于是偶尔也会应约与他们一道出门,仅此而已。 或许是因为小时候的那一层滤镜,玉诚真的有欢喜过那一次分组。 对于那一次试炼,在开始之前,玉诚有幻想过很多。 然而,实际上的现实却是,除开一开始,他和颜阙的相互自我介绍之外,他们全程,几乎都没有什么交流。 颜阙本来就不是一个多么健谈的人,对着一个完全不熟的人更是不用提。比起说话,他更喜欢专心做事,况且,玉诚挑起话题的技术实在是不怎么样,很多话我在旁边听着都觉得无语又尴尬,更不用说那时候的颜阙了。几次冷场下来,玉诚终于意识到了对方对自己的不耐,这让玉诚的心态渐渐开始发生了转变。 -- 第241页 以玉诚的身份,平素多得是别人去就他,他主动去就人,颜阙还是第一个。 偏偏还是剃头担子一头热,人家根本都懒得搭理他。 玉诚发现,相比于和自己说话,颜阙显然更加在意这次试炼的成绩。 于是,玉诚暗下决心,他一定要做的比颜阙好。 人一旦生出了比较的心思,便会觉得样样不如意了。 玉诚闷着一口气,一心想要超过颜阙,但他这口气憋得太重,于是结果反而还不如寻常心时候来的理想。 如同一个赌徒的心思,越是输,越是想要翻盘,越是想要翻盘,就越是急躁,最后,只会愈加的不如意。 玉诚不明白,自己如此卯足了劲儿的在和颜阙比,颜阙为何还能如此的安然。 好像什么都不在意一样。 实际上,颜阙的确是不在意。 毕竟他们是按照小组算的积分。 颜阙自己获得的积分是两个人的积分,玉诚获得的积分也是两个人的积分。 他们是队友,并没有任何的冲突。 所以,他为什么要在意? 这样简单的道理,偏偏玉诚就是想不明白。 玉诚剖析着颜阙为何能够如此的不在意,最后只得出来了一个结果,因为颜阙根本就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所以,他所做的一切,都像极了跳梁小丑,只是在一个人演着令人发笑的戏。 人的喜恶,有时候,竟真的只是一瞬一念的事情。 在进入秘境试炼之前,玉诚还觉得自己应该是喜欢颜阙的,现在试炼尚且未结束,他已经觉得眼前的少年令他厌恶恶心了。 我坐在颜阙的身边,颜阙在低头查看着地图,我就明目张胆的看他。 我觉得颜阙有点冤,但也不能算太冤。 虽然玉诚的心理活动颜阙是一概不知的,但他没把玉诚放在眼里是真的。 不讨厌,不喜欢,也不关注。 多少年了,颜阙的性子还真是一点儿都没变。 我伸出手臂,虚虚的把颜阙拢进怀里。 我和他说:“你要是索性对谁都无心,又该少吃多少的苦?” “做什么非要喜欢我呀?” 我胆子很大的在记忆幻境中揉着小颜阙的头,对他说:“不过呀,也幸亏你喜欢的是我。” “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人,比我更加听你的话啦!” “我听你的话,你也听我的话。” 我笑嘻嘻的对着小颜阙下结论,说:“所以呀,我们可真是,这世上最配最配的两个人。” 在试炼的过程中,颜阙和玉诚虽然没有太多的交流,但是玉诚后来对于颜阙的讨厌表现的实在是太明显,这让颜阙想不注意到也不行。颜阙一开始也有想过,自己是否做错了什么,才使得玉诚的态度改变如此之大,但是他思来想去,发现他们两个人之间,总共说的话还不到十句,那十句话里边,大部分还都是比较客气的,甚至,颜阙扪心自问,觉得他对玉诚这个队友还是挺不错的。有好几回因为玉诚急于求成,弄出情况来,都是他及时的意识到危险,想方设法的解除危机相救,他并不亏待玉诚什么。何况,凭他和玉诚的关系,本来也完全说不上亏待二字。 颜阙想不明白玉诚的思维,而对于想不明白,又不大重要的事情,颜阙一向都是选择不去继续思考的。 毕竟他也有很多事情要做,不可能每天都想着一个不熟的人为什么会对自己表现出敌意来,或许有时候两个人就是气场不和也未可知。颜阙没有那么闲,也没有那么无聊,要是每天都斟酌着别人的想法,那也太累了。 玉诚结束试炼回到家族中后,他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 不知道为什么,五百多年来分明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可此时,他却只是异常清晰的记得,祖父五百年前的那一句“不公平”。 具体不公平些什么,玉诚也说不清楚,但他就是觉得不甘也不公。 凭什么他一辈子努力到头,最后也不过只是继承祖父的位置,而那个人一诞生,就可以拥有无尽的尊荣? 不管到了那一年那一日,他见到了颜阙,都得低头喊一声上仙。 就像是在那一场试炼之中,分明他已经拼尽了全力,但却就是始终都被颜阙压一头一样。 玉诚觉得,这世界上的事情,真的是好没有道理。 此后数百年,玉诚和颜阙,都再没什么交集。但他总是会有意的去关注和颜阙有关的事情,以一种他自己都说不清楚究竟是怎样的心态。 在颜阙成年后不久,天界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那位魔君就像是认准了似得总是盯着颜阙,即使大部分时候颜阙都避而不见,他也全不在意。这桩事情因为两位当事人的身份,一度在天界传的沸沸扬扬,就算明面上压着不让说,大家私下里也都在八卦。玉诚某一次应邀和几个巴结着自己的“朋友”们一道去一重天的生香街喝酒,酒过了几巡,喝的胆子大了,便什么都敢说。其中一人大谈特谈从魔界听来的有关魔君混乱生活的逸闻,最后感慨道:“若是那桩事情当真成了,想魔君少不得要放弃原有的弱水三千。不过,若是有个颜阙上仙那样好看的在身边,其余的,放弃了也就放弃了,这买卖不算亏啊!” 另一人听的笑了,搂过身边的美人用力亲一口,意味深长的接道:“话虽如此,只是魔族如此纵欲,也不晓得,咱们颜阙上仙,一个人受不受得住弱水三千该受的,哈哈哈哈……” -- 第242页 玉诚不知为何,听见了这句话,手中的筷子竟是没来由的顿了一顿。 他的眼前浮现出了那容颜长开后,一年更甚一年夺目的,青年精致淡漠的面容。 像那样的人,也会有情动的时候吗? 那会是什么模样呢? 玉诚想知道,但却又觉得莫名禁忌,不敢再仔细的想下去了。 作者有话说: 其实小颜对某人并不讨厌,他小时候本能抗拒嫌弃的原因是…… 某无名大佬:我就算死,死的就剩下一缕魂,我也不会让个拐跑我小徒弟的混小子来捏我的脸!!! 第136章 玉诚那天晚上, 破天荒的没有去找温软的女子,而是挑了个瞧起来衣冠齐整, 清瘦高挑的美少年。 一重天的生香街, 也算是个鱼龙混杂之地,不必飞升成仙也可前往,是以, 不论哪一族, 都可以在这里见得到。 那少年是个蛇妖。 蛇妖少年笑眯眯的问玉诚:“你让我采补,我给你快活,是不是很划算?” 玉诚有些纠结, 他从来都没有尝试过同性, 临到头来甚至还想着算了,但蛇族天性嗜欲贪婪,到了嘴边的猎物怎么可能会放过?一切是怎么开始的, 玉诚恍恍惚惚,但那蛇妖少年为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却是真真切切的。 鬼使神差一般, 玉诚忽然就问了少年一句:“你说, 他在别人身下时, 也会如你一般放荡吗?” 少年狭长的眸子弯起,他勾住玉诚的脖子,语调魅惑:“你把我当成是他, 不就知道答案了吗?” 玉诚微愣,随后, 仿佛被点醒了的梦中人一般, 竟然化被动为主动了, 饶是那少年才是采补的一方, 也有些吃不消,偏偏这一切又都是他自己挑起来的,都没处说理去。于是,他最后只能有气无力的嗔骂道:“仙上您究竟是,爱那个人,还是恨那个人呀?” “不知道。”玉诚说:“可能只是觉得好玩。” “像他那样的人,到头来和你们,也没什么差别。” 或许是因为少年带他尝试了新世界,又或许是两个人多少聊了几句,玉诚有心问少年要不要跟自己走,少年穿着衣服,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玉诚心里有点不服。他问少年:“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有必要知道吗?”少年穿齐整了衣物,眼尾还带了一抹因情动时哭泣而染上的胭红。他说:“咱们一开始可就说的明白,你让我采补仙元,我给你销魂快活,再多谈别的,可就没有意思了。” 蛇妖少年冲着玉诚挥挥手,走的潇洒,临别还带上一句:“后会无期。” 玉诚:“……”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蛇妖少年的潇洒给玉诚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以至于玉诚直到现在都觉得,男人要比女人省事的多。 被迫围观了一场少儿不宜的我为了保护自己的眼睛,觉得还是先离开玉诚的记忆比较的妥当。 我从玉诚的识海退出,玉诚自然也逐渐恢复了意识。他恍惚着转醒过来,我伸手在他眼前挥一挥,说:“醒醒。看我。” 玉诚:“……” 玉诚短暂的茫然了一瞬,忽然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他也不是个傻子,当即就明白刚才有异。玉诚警惕的看着我,怒目道:“是你!你这妖孽!你对我做了什么!” “其实也没有什么。”我和玉诚保证说:“真的。” “充其量,我只是看了一下你的记忆而已。” “妖术!”玉诚啐我:“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我看玉诚的情绪极其激动,挣得捆仙锁都哗哗作响,忍不住拍了下他的肩,说:“你冷静一点。” 我说:“我现在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对你做呢。” 玉诚:“……” 玉诚:“呸!” 玉诚骂我道:“你这畜生!” 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我听他骂我还挺无感的。我说:“畜生一般指的是没有脑子的动物,但很显然,我应该不在其列。” 玉诚:“……” 玉诚鄙夷的看着我,十分嫌恶道:“这世上怎会有你这样厚颜无耻之人!” “哦?”我被玉诚这句话给说得笑了。我问他道:“我厚颜无耻?我究竟厚颜无耻在哪里?别的不提,单说你干的那些事情——如果我没有理解错的话,你们的家族传统应该还都挺讨厌颜阙的,这样吧,我前几天在你妹妹的指导下,学会了一个新技能,发帖。不如我回头就去发几个帖子,真真假假的和众仙一起八卦乐呵一下,玉诚将军您后院留的那些美人,不论男女,怎么或多或少,都与颜阙上仙有那么点相似呢?” 玉诚恶狠狠的瞪着我,看起来像是不吃我这一套。他说:“妖言惑众!血口喷人!有本事你就去发!看谁会相信你!” 我看着玉诚这个样子,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我掏出录影鉴来,问他说:“你听没听说过一个词,叫做色厉内荏?” “说的就是你现在的模样。” 我在录影鉴上轻扣两下,那录影鉴便开始了播放,放的正是当时颜阙和玉诚两个人的对话影像。我也不嫌弃,直接在玉诚的面前盘腿坐了下来。我托着下巴,颇有兴致的问玉诚道:“怎么样,站在第三角度看自己的感觉如何?你看着颜阙的眼神啊……” 我伸手向玉诚的双眼,缓缓说道:“真是让人感觉恶心。” -- 第243页 “你想做什么!”玉诚剧烈的挣扎了起来,他拼命的往后靠,可他后边是墙,再往后也无济于事。于是他只能不断地挣扎着摇头,怒骂我道:“你这条阴沟里的四脚蛇,你敢碰我!滚开,你敢碰我一下,我来日定要剥了你的皮……” “啧。” 我收回来手,十分嫌弃的看了玉诚一眼,说:“真是不经吓。实不相瞒,就凭你现在的这副尊荣,你以为我真的想碰到你?” “我是个看脸的人啊你懂不懂!” 玉诚:“……” “放心吧。”我说:“现在我是不会对你这双招子做什么的,虽然我的确有想过,你可以把它们捐给有需要的人。” “不过,目前的话,我就不给我的颜阙添麻烦了。” 录影鉴中的影像放完了,我将那录影鉴在手里抛了抛,问玉诚说:“看你的样子,你对颜阙有很多的好奇?” “好奇他不穿衣服是什么样子。好奇他情动是什么样子。”我收好了录影鉴,重新把手托回了下巴。我看着玉诚,长长地吐出来一口气,说道:“甚至就连他喜欢什么姿势,你都很想知道?” “嗐。”我说:“你光是想有什么意思?变态。” “你要真那么想知道,你就问我啊!” 我伸手,轻轻的拍了拍玉诚的脸,说道:“哎。你真蠢。你说,你自己也是个男人,你还不知道自己不穿衣服是个什么样子吗?颜阙他又不是什么变异生物,他是长得与众不同吗?你说你好奇什么?有什么值得好奇的?要实在是好奇的话,你大澡堂子里去泡泡呢?见识的人多了,我相信,总有一款能满足你。” 我倏忽靠近玉诚,在他的耳边轻声的说:“要记住我说的话……” “颜阙只会因我而动情。我喜欢什么,他就喜欢什么。” “不要喜欢颜阙。”我的手再一次按上了玉诚的眉心。我一字一句的道:“他是我一个人的。” “既然你对他的喜欢如此龌龊,那不如就索性龌龊到底吧……” “别害怕。放大自己心中的欲望也没有什么。” 我忍不住得意的笑了一声:“反正你永远也得不到。” “天欲使人亡,必先致其狂啊……” “加油。”我轻轻拍了拍玉诚的肩,说:“玉将军,我相信你。所以,千万,别让我,失望啊!” 身后原本被小风关上的门忽然发出了“吱吖”一声轻响,我转过了头去,看见颜阙从门后的甬道之中走了出来。他微微皱着眉,抬手用手帕掩住口鼻,低声喊我的名字:“重明——” 颜阙不无疑惑的看着我,问:“你……不觉得这里的气味腌臜吗?” 我:“……” 我默默地收回了按着玉诚眉心的手,挥了个诀把原本扔到了另一侧墙角的那坨臭袜子重新召回来,堵在了它们原本在的地方。我和颜阙解释说:“啊……那个,我,我屏蔽了嗅觉。所以……你懂的。” 颜阙:“……” 颜阙不赞同的说我,道:“何至于此。” 屏蔽五感什么的容易,只消一个术法就行,可这感觉屏蔽了之后,恢复却是要少说三天的时间,且不论吃什么药,施什么法术,都不能加快恢复。也就是说,我刚才把嗅觉一屏蔽,接下来至少得三天,我都闻不到任何的味道了。 “嗅觉同样也会影响味觉。”颜阙缓步走向我,他一手掩着口鼻,另一手精准的戳了戳我的肚脐,说道:“我看你这段时间,确实也吃的太好了一些。现下能清清静静的饿上两天,倒也很不错。” 我:“……” 我伸手握住颜阙戳我的手指,但总归还是有点怂,于是小心翼翼的问他:“那个……我可以碰你吧?” “你应该不会嫌弃我刚才碰过,”我指指墙角的玉诚,说:“碰过这个吧?” 玉诚:“……” 玉诚此时渐渐的从我的洗脑之中醒过神来。他口中发出含混不清的,呜呜的声音,正瞪着我目眦欲裂。 颜阙:“……” 颜阙回握住我的手,说:“有一点。” “所以,晚上回去洗头洗澡,不准用清洁咒。” “好嘞!” 我欢喜的顺势抱住了颜阙,问他说:“你不是要帮小风处理事情吗?怎么还有时间换一身衣服呢?” 作者有话说: 其实小明也不是什么好人。 虽然他也并不会主动害人。 嗯。自行领悟。 然后吐槽一下我和我爸的一段对话…… 我爸:你在宿舍有没有每天喝牛奶? 我:喝的喝的。 我爸:那过两天再买两箱牛奶带过去。 我:? 我:不用了吧,还没喝完呢! 我爸:(突然兴奋)还说你每天都喝牛奶?一个月了怎么一箱牛奶还没喝完? 我:…… 我能说啥呢,他到现在还坚信,我能继续长高。 是的,我能长得比三阿哥还高【不是】 第137章 从青霄学宫出来时, 颜阙穿着的,是一件深青色的素体长衫, 发髻也只用一支全无雕饰的青玉簪固定。这一身其实是太素了, 素的和个念经的道士也没太大差别,但颜阙长得好看,于是穿什么都好看, 饶是这样一件素袍穿上身, 他都能穿的风姿卓绝,且长衫愈加显得人清瘦,瞧起来如松似竹, 颜阙在人前又是一贯清冷, 待拿了一卷书在堂上讲课时,竟是硬生生能给人一种,他分明就在你的眼前, 实际上却像是隔了千山万水,只可远望, 不敢靠近的感觉来。 -- 第244页 ——哪怕他上课之前, 分明还靠在我的怀里。 颜阙抬手捋了捋斜搭在肩头的发带, 抬眸问我:“哪件好看?” 我心里想, 这问题还需要思考吗? 当然是都好看啊! 衣服或许有差别,但是穿到了颜阙身上,能有不好看的吗! 不可能的! 不过…… 我飞快纠结了一秒钟, 最终还是决定从心的和颜阙说:“那个……我,我喜欢现在这件。” 颜阙:“……” 颜阙笑着搂住我的脖子, 说:“哦。” “我就知道, 你喜欢这样的。” 关着玉诚的小房间里本就不见天光, 全靠墙壁上几盏长明灯照亮, 在这里边,颜阙衣裳的颜色肯定是不如外边瞧起来真切,但容颜却是在这样昏暗的光照下美的惊心动魄。我怔怔的看着他,好一会儿,方才脸红耳朵烫的抱着颜阙说:“我居然又被你勾引了……阿缺你简直像个魅妖。” “是吗?”颜阙闻言,忍不住捏了一捏我的脸。他心情十分愉悦的放开了我,施施然微笑道:“谢谢夸奖。” 我抬手捏了捏自我感觉有些湿润的鼻子,小声说:“嗐。不客气。” “放心,”颜阙瞥我一眼,笑着说:“你脸上好好的,没流鼻血。时间差不多了,跟我走吧。再晚,下午我们两个就该一起迟到了。” 他伸手牵过我的手,垂眸淡淡的扫了墙角的玉诚一眼,不动声色的问我道:“你和他有这么多话好聊么?聊得这么久,说好了等我,却还要我来找。” 玉诚:“……” 大约是经过了刚才我那一波洗脑的缘故,玉诚现在只要一看见颜阙,情绪就会异常的亢奋激动,好像随时随地处在愤怒爆发的边缘,怎么瞧怎么像个危险人物。我也是第一次尝试着使用心生,控制别人目前是别想了,就是洗脑我都还洗的不熟练呢。我也不知道我刚才到底算是把玉诚洗脑到了哪一种地步,反正他现在状态看着还挺吓人的。我也不好意思和颜阙说我花了很多时间,只为了看玉诚的回忆——这太丢人了。于是,最后,我只好含混的带过道:“他不太配合。” 颜阙点点头,说:“这样啊。” “我们出去吧。”颜阙和我解释道:“天星塔内对于任何一点的灵力波动都会有所监测,所以不宜使用灵晔石,得出去才行。” “跟着我走。” 我握紧了颜阙牵着我的手,最后转头看了一眼玉诚,点头说:“好。” 反正我是个路痴,这天星塔里绕来绕去,还有阵法,如果我不抓紧颜阙的话,我一定会迷路的。 我跟着颜阙走出了那黑暗的通道,重新回到了甬道。颜阙说:“天星塔中的路随时随地都会随阵法变幻,你一旦离开先前的房间,再打开身侧的房间,便不是原本的了。” 我:“……” 我茫然的看着眼前和原先一模一样的甬道,莫名感觉自己深谙“无知者无畏”的真理。 在长的好像没有尽头的甬道中一路前行,时而转了两个弯,我知道我们其实并没有走很久,但是少了个小风斗嘴,面对着眼前一模一样的长廊,我只感觉时间好像变得格外的漫长。 忽然,我停住了脚步。 “阿缺。” 我喊颜阙,问他说:“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声音?”颜阙握紧了我的手,转身看着我,问:“你听见了什么?” “我……我说不上来。” 我闭了闭眼睛,感觉脑袋好像变得有些沉重。我抬手敲了敲脑壳,皱着眉随口喃喃了一句:“跟我回家吧……” 光与影在识海中重叠,模糊了眼前附身的白衣青年的容颜。他好像离得我很远,又好像近在眼前。他向我伸出一只手,他的手生的很漂亮,指节修长,不似女子的柔软,也不像寻常男子的粗糙,我似乎盯着他的手看了很久很久,久到连他虎口与指腹上薄薄的趼都能观察的清楚仔细。 我听见他对我说:“跟我回家吧。” 青年的食指上,戴着一只嵌着七彩琉璃的金丝绕线戒指,剔透、耀目。 “跟我回家吧……” 我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是有形还是无形,但却有一种强烈的,想要跟着他走的冲动。我觉得自己应该是伸出了手,但却又在触碰到对方的刹那,用力的甩开了。 “骗子!” 满口谎言的,骗子。 …… “重明!” 一声冷斥忽然在我的耳边响起,我骤觉眉心一寒,好像被一盆冰水当头浇下,猛地一个激灵便醒转了过来,甫一睁眼,便叫人挥袖一记耳光。 我:“……” 我茫然的抬了抬手,沉重的铁链发出了“哐当哐当”的响声。 天帝站在我的面前,脸色苍白的连嘴唇都失了血色。他活动了一下伶仃的手腕,问我:“你还记得你都做了些什么事情吗!” 我:“……” 我一脸懵的摇了摇头。 我问他:“颜阙呢?” “颜阙在哪里。” “死了。”天帝面无表情的冷声道:“被你杀了。” 我:“……” 我整个人都懵了,还来不及反应,便见前方石壁豁然洞开,颜阙一身疲惫的走了进来。 我:“……” -- 第245页 天帝:“……” 我尚且来不及尴尬,便一眼盯上了颜阙脖颈上那堪称恐怖的血瘀。我想要开口问他,但是颜阙一向我走近,我便几乎本能的向后退了一步,脱口道:“别过来!” 颜阙:“……” 颜阙顿住脚步。他点点头,说:“好。我不过来。你别害怕。” 我听见颜阙这么说,心里又觉得着急,赶忙解释道:“不是。我不是害怕。我的意思是……嗐。你明白我的意思的,对不对?” “嗯。”颜阙看着我,很认真的点头,说:“我明白的。” “是我不好。” 颜阙对天帝道:“把镇魂锁打开吧。” 天帝拒绝。他冷眼看着我,说道:“这么多次下来,你应该明白,他根本没有自控能力。” “他能伤你一次,接下来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天帝说:“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之后的无数次发生。” “不会发生的!”颜阙和天帝保证,他放软了语气,近乎相求的说:“不会再发生了。哥,你相信我,好不好?” 天帝沉默。许久,他方才看着颜阙,缓缓说道:“你总以为你能够掌控一切。但实际上呢?” “那五百年的剐刑,竟是半点也不曾将你的心性磨得平和些许。” 天帝叹息一声,拍了拍颜阙的肩,说:“别装软撒娇了。镇魂锁我现在不会打开的。你也该好好想一想,接下来该如何。” “好自为之啊……小颜。” 随着天帝的离开,洞开的石墙重又合上。偌大的石殿中,只剩下了我与颜阙面面相觑的沉默。 终于,颜阙先开了口。他问我:“我可以过来吗?” 我被颜阙这一句话问的鼻头酸涩,来来回回的反复确认了好几遍,确定自己现在是真的使不上半分的灵力,方才敢点头答应。 颜阙快步跑过来,一下子抱住了我。 他抱着我哭了。我原本也想哭,但是一感觉到颜阙哭了,我就哭不出来了。 我瑟缩了一瞬,终于还是忍不住伸出手来,紧紧的回抱住了颜阙。我们两个不知怎么的就一起跌坐到了地上,我抱着他,轻声的哄了好久。 “对不起。”颜阙好半天才缓过来一些。他的眼角还泛着些水光,难道可爱的吸了吸鼻子,说:“都是我不好。” 我亲亲颜阙的额角,说:“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 我想要伸手碰一碰他脖子上的血瘀,但最后还是随着脑中逐渐回笼清明的记忆而收回了手。我小心翼翼的问他:“你……还疼吗?” 颜阙微微点头,靠在我的怀里不说话。 我和他说:“你不用觉得自责。你哥说得对,是我没有控制好自己。” “你觉得我可以,我也觉得我可以。”我抱着颜阙,轻轻的拍他的背。我说:“你觉得我可以,是因为你信任我。而我总是辜负你的信任。” 我想起以前,颜阙问我,问我将来会伤害他吗,我和他发誓说不会。 但我好像总是让颜阙失望。 “我没有失望啊……” 颜阙握着我的手,忽然笑了。他说:“你最后,还是停手了。你并没有辜负我的信任。” “长亭说得对。这样的事情,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颜阙看着我,一字一句道:“你第一次可以对我收手,第二次,第三次,就也可以。” “即使完全失去了意识,你也还是知道,我和别人是不一样的。” “重明……”颜阙抱着我,在我怀里轻轻的蹭。他说:“看样子,我把你养得很成功。” 作者有话说: 小明小颜:别人get不到的相互驯养【不是】 放心,小明很快就可以出去的! 第138章 我一点一点的给颜阙脖子上的伤涂药膏, 涂完之后,再轻轻的给他吹一吹。颜阙觉得有点痒, 忍不住笑着把我推开了一点。 我问颜阙:“我在这里多久了呀?” 颜阙说:“两天。你不用顾虑太多。我会处理好一切的。” 我点点头, 说:“嗯。” 颜阙脖子上的伤还算新鲜,我想也知道时间不可能过去太久。只是…… 我垂眸看了一眼颜阙的衣裳,说:“你两天都没有换衣服啊?” 颜阙:“……” 颜阙抿了抿嘴唇, 有点低落的说:“事情那么多, 你又……我哪有心思管衣服。” 他沉默了片刻,终于又小声补充了一句:“换了也没有人看。” 我和颜阙说:“你穿这身衣裳好看。” 赭红色的圆领袍,嵌玉扣的腰带一束, 在配上一条朱红的洒金发带, 先前石室中出现的颜阙,赫然是个娇矜的少年郎。现在虽还是一模一样的装扮,但他一身的疲惫, 刚刚哭过的眼睛里满布着血丝,眼底还有着明显的青黑, 看得我心里酸胀, 难受得不得了。 颜阙问我:“你这么坐着, 砖地硌不硌人?我给你带了被褥过来。” “抱歉啊……”颜阙从乾坤袋里面抱出来了好几层的褥子, 铺在地上,铺的软软和和。他说:“你可能,还要在这里, 呆上一段时间。” “我陪你一起。” 我点头,说好。心里其实对呆在哪里, 并没有太多的想法。 反正呆在哪里不是呆着。如果颜阙在我身边的话, 这座石殿和青霄学宫, 甚至和人间, 都没什么差别。 -- 第246页 对了……青霄学宫。 我问颜阙说:“我现在只能呆在这个地方,你又要陪着我。那青霄学宫……怎么办呢?” 颜阙铺好了褥子,又开始摆被子枕头。他说:“青霄学宫,自然是一切如旧。你生病了,我要照顾你,除了上课的时间我得离开,其他时候我都要照顾你。我和师兄说了,如果课程实在是太多,就劳烦他帮我代上几节课。” “对青霄学宫的说辞,是你现在住到了我的住处养病。病假我也已经都帮你处理好了。” 颜阙想了想,说道:“半年,最多半年。等到青霄秘境开启的时候,长亭总会答应放你出去。否则又得等三百年。青霄秘境如果错过了开启周期,再强行开启的话,整个秘境都会崩溃的。” “哦……” 我忽然想起了玉锦绣的话。我问道:“所以,青霄秘境里,真的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没有。”颜阙淡淡道:“青霄秘境只是青霄秘境。它并不会有任何的改变。不确定的,从来都是人,而非秘境。” “这样啊……” 我帮着颜阙一起收拾整齐了我们的临时“床铺”,却见颜阙收好了自己的乾坤袋,又拿出来了另一个乾坤袋,也就是……我的乾坤袋。 我:“……” 我后知后觉的摸了摸自己的怀里,这才发现,我身上除了衣服之外所有的东西,果然都被搜刮一空了。 ……没事。我想,我不慌。反正我坦坦荡荡,乾坤袋里除了一些乱七八糟的话本子之外,其他应该都是正经玩意儿。 然后—— 我眼睁睁的看着颜阙打开了我的乾坤袋,并且从里面摸出来了两个有点眼熟,但是我一点也不想眼熟的木盒子。 我:“……” 艹。我后悔我的乾坤袋没有对颜阙设禁制了。 “你脸红什么?” 颜阙有些好笑的看了我一眼,他把那两个木盒子放在了枕头边上,然后又从乾坤袋里再摸出来了三个。 我:“……” 我羞愤捂脸,扑上去一把抢过了乾坤袋,随手丢远,语速飞快的说:“没有了!真的没有了!我发誓!” 颜阙:“……” 颜阙挑挑眉,点头说:“哦。” 他随手拿了一个木盒子,打开来,空气中顿时弥散开一阵说不清是什么花的香气的花香,颜阙评价道:“这罐味道似乎有点重。” 我:“……” 我无力的解释着苍白的字句:“我……我就是,就随手拿的。没,没闻过。” “嗯。”颜阙答应了一声,合上了这罐,又打开了另一罐,他笑吟吟的看我,说:“买的时候没有闻过,用的时候,总该好好地挑一挑吧?” 我:“……” 我说:“用,用啊?现在,现在用吗?” 颜阙说:“随时都可以。如果长亭真的要把你关到青霄秘境开启,那我们至少还要在这里呆将近半年。——你不觉得无聊吗?” 我:“……” 我义正辞严的说:“无聊……可以有很多有意义的事情做。” 颜阙抬眸,他放下了手中的香膏,淡淡问我:“和我做,是很没有意义的事情吗?” 我:“……” “当然不是!”我求生欲极强的踢掉鞋子爬上褥子,抱住颜阙说:“可是这也要看情况吧?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都累成这样了,就别再折腾自己了,好不好?” “且不说你并不需要补偿我什么,就算是真的要补偿,也不见得非要以这样的方式……” 似乎是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则,那就是如果双方有一方做了对不起另一方的事情,他的心里感觉到愧疚,那么他就会尽可能的以自己的方式去弥补对方。 譬如,在烟花之地厮混一夜的男人回到家中,妻子如果有意见数落,那么他大抵不会回嘴。而如果那个男人在外面养了外室,他在家中面对妻子时,心虚也好,愧疚也罢,总之,多数会变得更加的体贴大方,这所谓的体贴大方,又可简单归结为四个字,即“投其所好”。 以我对颜阙的了解,每当他觉得自己做错了,或者说是觉得让我受累,心中内疚的时候,他就会花样特别多,还格外的迁就我。 ……倒不是说颜阙平时就不宠我了,只是平时无事发生的时候,我们再怎么闹也是心态平和的闹,而有事的时候,譬如现在,颜阙就会格外的敏感多思,尽可能的示弱,并且想尽办法的想要让我觉得开心。 可是,他这个样子,我又怎么能开心的起来? 我分明只想把我的阿缺永远的捧在心尖尖上。 我抱着颜阙,然后按着他一起躺好,盖严实被子,说:“你现在什么都别想。给我好好的睡觉。不管怎么说,先把你的黑眼圈睡没了,然后再考虑别的事情。” 颜阙:“……” 颜阙忍不住抬手揉了揉眼睛,问我:“我现在,很难看吗?” “难看死了。”我说:“你现在已经难看到我连做禽兽的兴致都没有了。” 颜阙:“……” 颜阙转了个身,背对着我侧躺着,很明显是不想要理我了。 我伸手搂住颜阙的腰,然后握住他的手。我贴上去,把他捞到怀里,小声问他说:“是不是,我只要被这个链子锁住,就可以碰你,不需要非去三黎泉不可?” -- 第247页 颜阙低低的“嗯”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话。 我于是哄他,说:“那你急什么呀?我们还有小半年的时间呢。什么时候不行,也不是非得急在这一会儿,是不是?” “阿缺……” 我说:“你不要自责。这不是你的错。我现在这个样子,并不是你的责任。” “我都是心甘情愿的。并不仅仅是,为了你。” “我不想死。” 我把颜阙搂着转回来,侧首轻轻的去亲他。我说:“阿缺,其实我也是怕的。我也怕死。可是你应该也明白,要么是我死,要么是他死……我不能百分之一百的保证,最后死的一定不是我。我只能说……我会拼尽全力。为了你,也为了我自己。” “不许说!” 颜阙凶狠的咬破了我的下嘴唇,我还来不及喊疼,他却又先哭了起来。颜阙一般哭起来没声音,这回却是哽咽的厉害。他断断续续的说:“不要说,重明。你别说……” “我知道我不是什么好人,我有很多的缺点,也很自私……但是,重明,你是我唯一一个喜欢的人,我也只会喜欢你……你不记得我了,我就在三途川一步一跪,花了三年的时间,叩完了整条三途川……” “天意说我们没有缘分,我就算是受五百年的凌迟,也想要把你绑在我的身边……” “我做了那么多,是想要和你在一起,而不是来听你和我说那样的话的!” “如果你真的不在了,”颜阙捂着嘴,忍不住低低打了个哭嗝,他说:“我一定和你一起走。” “嗯。”我抱紧颜阙,轻轻的拍他的后背,一下一下的亲他的额角,哄小孩一样的安慰他。我说:“你的威胁好有效果,我怎么舍得我的阿缺陪我一起走。” 颜阙又打了个小小的哭嗝,他沙哑着嗓子说我:“那你还不,快一点,呸呸呸!” 我:“……” 我听得忍不住笑了,从善如流的“呸”完,我凑上前亲了亲颜阙的眼睛,和他说:“你抢我的台词啦……阿缺。” 颜阙:“……嗝~” 作者有话说: 颜阙:果然在一起久了,智商就会被拉低。 小可爱们七夕快乐呀~~~ 哎,明天又要上班了,蓝瘦~ 希望未来几天不要太忙…… 我相信,等这个坑搞完,我就能去搞隔壁坑了~ 第139章 我轻轻抚着颜阙的脊背, 观察着他睡熟了的模样,心里寻思着, 其实养猫也不算是一件多难的事情。 阿缺心里最软的地方, 还是个要人哄的娇气小孩子呢。 真是,可爱的不得了。 我两天前意识混沌时期干的事情,渐渐回笼到了脑海, 但当我去想那段记忆的时候, 却惊讶的发现,我自己,仿佛成了一个旁观者。 我甚至不能说得清, 那些事情到底是不是我干的。 当时我肯定是无知无觉的, 事后却可以回忆,回忆时又觉得自己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只是一个旁观者……这种被人操纵的感觉, 实在是糟透了。 站在第三角度看当时发生的事情,大约是我当时和颜阙说我听到了声音, 然后我就站在原地, 整个人昏昏沉沉的, 颜阙问我怎么了, 我只是摇头,却又说不出什么来,颜阙于是安慰我, 拉着我的手想要来探我的脉,我却猛地一下甩开了他, 眼睛重新睁开来, 很清明, 但却并不清醒。 就像是一具……别人手中的傀儡。 有着血红色重瞳的, 傀儡。 “重明,你醒一醒!” 颜阙喊着我的名字,他按住我的肩,说:“你别去听什么声音,什么也别管,什么也别信,你看着我,你看我啊——” “好啊。” 我看见“我”的唇角微微翘起一点弧度,好像是在笑,又好像是在讽刺着什么。 “我”说:“好啊。我看着你。” “这么长久的时间过去……” “我”抬起手来,似乎想要去抚摸颜阙的脸颊,但最终却是牢牢地钳住了他的脖子,将他用力的按在了身侧甬道的石壁上。“我”看着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您的容颜依旧如同骄阳一般,没有丝毫的褪色。” “我最令人敬仰的……师父。” 颜阙被“我”,或者说,我身体里的,另一个“他”,牢牢的控制在了石壁上,他尽可能的保持平静,并没有挣扎,只是在咽喉被扼住,濒临窒息的情况下,艰难的安抚解释道:“抱歉。您,认错了。” “我,不是……” “不是么?”“他”笑了,说道:“只要他是你,就可以了。你是不是他,又有什么所谓?” “师父。您还记得么?” “您可是允诺过,愿与弟子,朝夕相见。” “你……” 颜阙颤抖着发声,手中却是直接毫不留情的对着身前的人一记暴击——“你在做梦!” 天星塔甬道之中的景象倏忽变幻,狭窄的甬道瞬息扭转,就像是一个万花筒一般的颠倒重叠,最后,在一座封闭的,空旷的,石殿一般的地方,归于平静。 颜阙脖颈上是触目惊心的淤痕,他与“我”相对而立,手中握着一柄通体幽蓝的长剑,剑身似有深海的幽波粼粼,正是沧海无疑。 “他”饶有兴致的看着颜阙,说:“你这身衣服不好看。” -- 第248页 “他觉得好看。”颜阙冷冷的盯着“我”,重复道:“他,觉得好看。” “你把我的重明,还给我。” 我的意识飘在石殿的不知道哪一个角落,看着殿中灵力光影重重叠叠,我很着急,但我没有任何的办法,只能在那里有心无力的干着急。眼前石殿之中的战斗,就算我拥有身体,也根本就无法介入。我从来也没有想过,有朝一日“我”能够对如此复杂,繁复到就连看都看不真切的咒印术法信手拈来,仿佛移山分海也仅仅只是一念之间——如果那些法术不是冲着我最爱的人去的话,那么我此刻,大约还能自嘲的感觉到些许欣慰。 “你的魂魄如此动荡,这对于天生仙而言,可是大忌。” 虚空中仿佛有无形的手,死死地按住了颜阙的手足,将他钉在了石殿的青砖地上。沧海浮在他的身边,徒劳的在虚空中乱划着,仿佛想要斩断那看不见的禁锢。“他”缓缓的走向颜阙,并指向着沧海一点,说:“过来。” 沧海在半空中停滞了一瞬,嗡嗡作响,似乎是陷入了茫然,不知道应该听谁的话。 “他”似乎是有些无奈,低叹了一声,说道:“你看,它还是这样的没有良心。” “果然是神剑随主。——就和你一模一样。” “他”在颜阙的身旁屈身单膝跪地,问他:“你很爱他?” “真是奇怪啊。”“他”有些疑惑的感慨道:“刚才你对我动手的时候,可是半点也没有顾及到,这是你所爱之人到底身体。” 颜阙大约是觉得好笑,“你又不是他。我为什么要顾及。” “他”闻言,点头道:“说的也对。” “他”问颜阙:“你很想要他回来?” “不如我们打个商量。” “你把你的身体给我,我把他的身体还给他。” “你觉得怎么样?” 颜阙:“……” “不怎么样。”颜阙嘲讽道:“前辈您大约是沉睡的太久了……” “在现在,像这样一个换一个的游戏,已经连话本子里,都不兴这样写了。” “他”:“……” 我:“……” “这样么?”“他”看着颜阙的脸,似乎是很诚恳的道:“那真是,受教了。” “或许这样的内容已经过时了。但总归有一点不会过时的东西。” “他”认真的思索着,伸手解开了颜阙的腰带,转头笑着问颜阙:“我不介意你不是他。他是你就可以了。反正他也早就抹去了我所有的痕迹,所以,我不论做什么,大抵也算不得欺师灭祖。” “你觉得呢?” “为什么要我觉得?”颜阙闭上眼睛,冷冷道:“你觉得就可以了。和我有什么关系。” “行……”“他”忍不住笑出了声。那笑声不好听,笑得和哭一样。“他”说:“我觉得。” “我觉得……” “我觉得,可以。” 我:? 我:!!! 不行!我觉得不可以! “你他妈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我用并不存在的四肢对着自己的身体拳打脚踢,“你占着我的身体,弄伤我的宝贝,你居然还想碰他?!” “你这个连身体都没有,只能靠占着别人的身体苟延残喘的阴间玩意儿……” “你给我滚出去!滚出去!” “把你的脏手给我拿开!” …… “重明……?” 原本轻飘飘的感觉消失,我感觉身体重新变得沉重,且是沉重到连一根手指头都抬不起来的沉重。我“噗通”一下扑到在了颜阙的身上,他的衣襟凌乱的敞开了大半,感受到了四肢禁锢的消失,颜阙赶紧伸手抱住我,他说:“二傻,你回来了。我知道的,你终于回来了……你是不会不管我的……你好好的,睡一会儿吧……” 石殿的大门轰然打开,我半迷蒙着的眼睛隐隐约约看见天帝和小风冲了进来,虽然我累的连口都开不了,但所幸听觉灵敏,于是,在逐渐沉入的一片黑暗之中,天帝骂颜阙的声音就像是哄睡的摇篮曲—— “你是疯了吗!” “为什么不开门?你想死吗!想死直接说啊!” “你就这么相信他?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这就是你信任的结果!” *** 我坐在“床”上,怀里是刚才被随意的丢在枕头边的五个木头盒子。我神情肃穆的拿起一个,打开,然后闻。 嗯。这回的这个是果香味儿。……虽然依旧是闻不太出来,这究竟是哪一种水果。 ……可能是大乱炖吧。 “重明……” 我一动颜阙就感觉到了。他疲倦的揉着眼睛,刚刚睡醒还有些懵。他声音微微发哑,问我:“你在做什么?” “闻味道啊!” 我将手里的香膏递到颜阙的鼻子下边,问他:“你还记得我之前屏蔽了嗅觉吗?小骗子?” 颜阙:“……” 颜阙这回终于不懵了。他坐起身来,问我:“你想要怎么样?” “嗐。我还能怎么样?”我把手里的盒子盖上,凑过去给他一个起床吻,说:“我就是想知道,现在到底是什么时候了?” 颜阙:“……” 颜阙说:“其实也没有过去很久……” -- 第249页 “你只是……昏迷了,两个多月。” 我:“……” 我说:“不是,你昨天和我说,时间过了两天,现在一下子就过去了两个多月……还说什么我可能要在这里呆小半年,现在小半年也直接砍了个半……这好像也没什么呀?你瞒我做什么?你——” 我脑中突然灵光一现,发现了不对劲。我看着颜阙,说:“你两个多月都没有换衣服?” “脖子上的伤也没有好……” “那你这两个多月……” 我忽然意识到,原来,想要说话,竟也可以如此的艰难。 我问颜阙:“你这两个多月,都在做些什么?” 颜阙推开我的手,有些抗拒这个问题。他说:“没什么。就做一点,我该做的事情啊。” 我问颜阙:“很忙?” 颜阙点头,说:“嗯。” 我说:“所以你就忙到脖子上的伤,两个月了还像是新的一样?” 颜阙:“……” 颜阙有些烦躁的强词夺理。他说:“这又不是什么大问题,我只是忘了换衣服,也忘了脖子上的伤而已!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我:“……” 我抬眸,看向颜阙的眼睛。 “别躲。”我说:“问心无愧就别躲。” “我不想对你用心生。” “所以,”我抱住颜阙,心里面难受的不得了。我说:“告诉我吧。” “让我知道好不好,阿缺?” 作者有话说: 天帝:拿着哥哥的剧本,操着老母亲的心【手动再见】 你们看明白我写的这章的意思了吗?就,小颜在等小明啥时候能否抢回身体的主动权,然后反派(他:是我不配拥有姓名),也在期待小颜身体里的那个能不能有点反应~ 然后最后小明有反应了,抢回来了~ 当然如果小明没抢回来,小颜就会开门放天帝他们进来,不过他会很失落就是了~ 第140章 “我……” 颜阙犹豫了好一会儿, 终于还是和我妥协了。 他说:“我的魂魄,不太稳定。” “所以……” 他咬了咬嘴唇, 颇有点自暴自弃随便我了的感觉, 说道:“我在藏魂棺里面躺了两个多月,昨天……刚醒。” “藏魂棺?” 我皱了皱眉,说:“藏魂棺……我好像, 有点印象?” 在我身体里的那个存在逐渐苏醒之后, 我的脑子里也会莫名多出来很多我以前所不知道的知识和概念。一般我也不会去想自己到底知道了哪些东西,毕竟有时候刻意去想了,反而会一片空白, 只有等恰好遇上的时候, 那些知识才会涌现出来。 藏魂棺。藏者,是秋收冬藏的藏。 传说,在北域极渊下的最深处, 一片黑暗永夜之中,曾养出了一块, 整整有一人多高, 两人合抱那样大的白玉。北域风雪严酷, 常年不见天光, 于是这白玉便也是如冰似雪,寒气逼人,寻常人碰上一碰都要被冻伤皮肤, 却又偏偏有着收固镇定魂魄的奇用。 白玉被发现之后,父神亲自将它雕琢打凿成了一口形似棺材的养魂宝物——这倒不是因为父神的恶趣味, 而是养魂须得完全封闭, 所以若有人要在藏魂棺中养魂, 就必须把盖子盖上, 于是,那白玉便更像是个棺材了。久而久之,藏魂棺也就因此而得名。 藏魂棺对于魂魄有损之人而言,固然是一记灵药。但它本质上,却也是一记猛药。 六界魂魄有损者并不是一个小数目,但绝大部分都是自己养养就能养得好,剩下的小部分,纵使受魂魄动荡的折磨,也不敢轻易想到藏魂棺。 “灵药”,不是谁都能够说用就用的。 一入藏魂棺,便需忍受如同寒冰炼狱一般的痛苦,即使陷入沉眠也无用。因为行的是修复魂魄之事,所以,沉眠之后,魂魄所能够感知到的痛苦,反而会比清醒时更甚。 ——越是耐得住疼,藏魂棺的效果便越好。 经年以来,受魂魄动荡之苦想要求助于藏魂棺之人并不在少数,但当他们尝试过了藏魂棺之后,有超过九成的人,全都选择了放弃。 一来,藏魂棺并不是进去一躺就能好的。它再是神物,那也需要疗程。 二来,在藏魂棺中养魂,过程实在是太过于痛苦了。 三来……便是那九成多的人,全都惧于前两条。 除非病入膏肓,除了藏魂棺外再无法可医,否则,没有人愿意尝试那样的痛苦。 “说没有人,也未免有些过头了。” 颜阙说:“养固魂魄不是简单的事情,耗时长久,且投入巨大。在一定程度上,藏魂棺是一条捷径。虽然受罪了些,但却省时又省力。” 在藏魂棺中沉眠,身体便会如同被冰封一般,除了维持生命之外一切凝固,也难怪颜阙脖子上的伤过了两个月,竟然才像是只过了几天的样子。 我问颜阙:“你的魂魄为何会如此动荡?” 颜阙摇了摇头,说:“这是天生的。” “我小的时候,身体很差,稍微有一点惊动,便会心神虚弱。” “所以,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我都住在凝碧仙山。素华仙尊与长亭,一直都守在我的身边照顾我……” 颜阙说:“后来,大约是年纪大一些了,身体也好了起来,轻易就没有什么事情了。况且,天生仙的魂魄与元神很重要,所以我们自己有一套巩固魂魄的心法,于魂魄之道,比其他任何一族都小心谨慎,所以,多年以来,我也没有再伤到过魂魄。” -- 第250页 “那你现在……” 我的心中忽然一沉,手心里一阵发冷。我说:“是因为……之前的,魂契吗?” 颜阙:“……” 颜阙其实一直都还是有些避讳抗拒魂契那件事情的。但是我已经问出了口,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不情不愿的承认。 “虽然都说,魂契可结不可解。但其实,也不是不可解。” “只是……” 我接着他的话,说:“只是,对结契者的魂魄伤害极大。对吗?” 颜阙紧抿着唇,微微点了点头。 ……先前的那些事情,提起来丢人。 颜阙就算是再喜欢我,也总还是要脸的。 想想当时,他自己巴巴的贴上来,连魂契都用上了,成日患得患失的,结果我只是同人见了一面,就神思恍惚,在梦境的作用下,差点连魂契都断掉了。 虽然最终我及时清醒了过来,并没有酿成无法挽回的火葬场,但是抛开魂契反噬等等一系列不提,那件事情对于颜阙来说,真就像是狠狠一记耳光,打脸打的生疼,先前在一起的半年时光,好似全都是一场讽刺的戏,嘲弄着他与天意作对的狂妄。 颜阙现在想到那一会儿的事情,还是觉得气,气得牙痒的那一种。他掐我说:“我这辈子都没有那样丢人过。” 我抱着颜阙,随便他掐,只是我盯颜阙头上那睡得微微松散的发髻久了,莫名就觉得那条原本还觉得好看的朱红洒金发带不好看了。——它似乎有些太顽固了。 于是,我伸手,抽掉了颜阙头顶的发带,那原本就不太稳妥的发髻受此重创,一下子散落了开来,乌黑的长发垂了一肩头,世上最好的锦缎也不及它的漂亮,竟是生生将原本便有些褶皱的赭红色圆领袍,压得愈加黯淡了。 我本能的吞了口口水,尽量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找话问颜阙说:“你一离开藏魂棺,你就来找我了吗?” 颜阙低低的说:“嗯。” “那,你……” 我努力把视线从颜阙的身上移开。我问:“那,你魂魄上的伤……” 颜阙抬头,捏着我的下巴,然后堵住了我的嘴。 于是,我就这样,没有反抗的……被颜阙扑倒了。 “藏魂棺的效果很好……” 颜阙垂眸解着我的衣带,说:“慢慢养,只要近期别再受伤就好。” “哦。”我说:“姑且先听你这样说。” “呵呵……” 颜阙低头,咬我的耳朵,他笑着说:“我已经这样不值得信任了吗?” “嗯。”我抱着颜阙,翻了个身,说:“你应该对自己有点深刻的认知。” ………… 摸着良心说实话,我感觉我和颜阙在石殿里的日子过得有点荒/淫。 是的。这已经不是纵欲不纵欲的问题了。就算是再纵欲的人,他也不可能没有任何一点的正经事情要做。而我和颜阙……就目前来说,是真的没别的事情需要操心。 人一旦完全将别的事情抛诸脑后,羞耻心仿佛也会直线下跌。我和颜阙真就是醒了就做,做累了就抱在一起睡,睡醒了继续。……我原本也没想这样,但颜阙说起骚话来套路层出不穷,直说的我脸红心跳,气血上涌,我实在是招架不住他。也不知道他都是从哪里学来的。 “我觉得,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终于,在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我义正言辞的和颜阙说:“任何事情都不能太过。就像吃一道菜总会吃腻,需要有间隔的品尝一样。我们这样……有点伤身。” 颜阙:“……” 颜阙诚恳的问我:“你确定,你要在干我的时候说这样的话吗?” 我:“……” 我痛心疾首和他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真的!我发誓!” 颜阙:“……” …… 事实证明,我是一个有自制力的人。 换好不知道换了第几回的被褥之后,我终于想起来问颜阙:“你怎么准备这么多被褥?你是不是早有预谋?” 颜阙赤着脚,全身上下就穿了一件宽松的玄色绸制中衣。他踩在旁边铺开来的一张厚实的地毯上,手里面拿着一本不知道是什么内容的话本子,一边看,一边沿着毯子的边沿散步。我忍不住去看他陷在羊毛毯中的双足,颜阙的脚腕纤细,一手就可以握住,足背上的皮肤白皙且薄,上面可以看见浅色的血管,他的脚趾修长,指甲盖却又圆润饱满,舒服到极致的时候,它们会情难自禁的蜷起来,实在是可爱的不得了。 颜阙停住脚步,在地毯上就地跪坐了下来。 他冲我招了招手。 我走过去,问他:“怎么了?” “没事。”颜阙往我怀里一靠,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看书。他说:“我只是觉得冤枉。我要和你做,哪里还需要预谋?” “勾勾手指你就过来了。” 我:“……” 我搂住颜阙,探头去看颜阙手里的话本子,问:“你在看什么呀?” 颜阙神情平静道:“这本现在刚好讲到小黑屋。” 我:“……” 我一身正气的说:“哦。你看的这些,它们内容都,都不健康!” 颜阙不搭理我的话,只是微微偏头,看着我,问:“你现在,算是被关了小黑屋吗?” -- 第251页 我:“……” 我偷摸着瞄了一眼我手腕上那虽然拉的很长,但的的确确是存在着的锁链,说:“嗯……应该,算是?” “不过,”我想,“这个世界上,应该没有,比我这个再更加幸福的小黑屋了吧?” 作者有话说: 下章小明应该就可以出去了??? 从下周开始可能会请假(日更是不太可能),毕竟我再咸鱼也要最后半个月好好刷题。 当然,或许不会长时间消失不见,但是可能会变短小(虽然我现在也不长……)。 反正,一切皆有可能,我也确定不了。总之,还在看的小姐姐们,谢谢你们啦~~~ 第141章 要不是颜阙提起来, 我还真没想过,自己目前也能够算得上是被关了“小黑屋”。 讲真, 我这个小黑屋, 也关的太幸福了点吧? 一晕两个多月,醒过来之后被褥一应俱全不说,颜阙还愿意陪着我一起关。虽然后来我们两个人过的未免太糜烂了一点, 但是不得不说这样的糜烂生活还是很快乐的……只是不敢经常这么来, 容易上头,还会丧失理智。 颜阙扯着我的两缕头发打结玩儿,他说我:“都这么久了, 这么还那么纯情?” 我:“……” 我脸涨的通红, 大声说:“什么叫我纯情!” “明明就是,就是你……!” 我的声音越说越轻,最后只敢小声的哔哔道:“我怀疑你在我不知道的时候看了很多不健康的有色书籍!” 颜阙:“……” “其实……” 颜阙看着我, 似乎有些艰难的说道:“我已经很收敛了。” 我:“……” 既然话都已经说出口了,颜阙也就索性不装了, 直接委委屈屈的和我抱怨。他说:“有的时候, 明明很舒服, 但是我都不敢说话……都怪你。你太傻了, 我怕我一开口,你就又不知道想什么去怀疑人生了……真是的,为什么我和我喜欢的人上床, 还要顾虑那么多啊!” 我:“……” 我低头,非常诚恳的看着颜阙, 问他:“你还记得, 你曾经说过——” “你那啥, 有点冷淡吗?” 颜阙:“……” 颜阙十分淡定的说:“啊。” “可是, 你把我治好了了呀。”他抬手搂住我的脖子,偏头亲我一口,眉眼温柔的笑着说:“谢谢你呀,二傻。” 我:“……” 我被颜阙亲的脸又开始有点发烫。说来也是奇怪,怎么我们两在一起腻歪的越久,我就好像越不禁撩?有时候,我哪怕是看着颜阙,别的什么都不做,都能看到脸红心跳。这究竟是……究竟是颜阙太诱人,还是我太禽兽? 唉。可能是二者兼顾吧。 总之,我真的,真的,太难了。 说好的最后一次呢? 这才消停了多久呀? ——偏偏那句话还是我说的。 我有些辛酸的抵着颜阙的额头蹭,边蹭边撒娇,说:“嘤。” 颜阙:“……” “阿缺……”我喊颜阙的名字,委屈巴巴的说:“我感觉,我现在的脸,好像是有点要疼的趋势!” 颜阙:“……” 颜阙“噗”的笑出了声。 他吻上我的嘴唇,我们温热的鼻息相互交融,化作微微潮湿的水汽。我忍不住将颜阙搂的更紧了一些,可是却好像怎么样都不够,原本单薄的衣料此刻就像是阻隔着千山万水。我伸手环过颜阙的腰,想要去解他身侧的衣带,却是万万没想到,伴随着那衣带的散开,石殿的大门竟然也……打开了?! 我:“…………” 颜阙:“……” 颜阙倒是表现的还挺镇定,没什么太大的反应,我就不一样了,整个人被这一声开门声激的如同冰水泼头,全身一个激灵,脑子里面一片空白,只知道本能抱紧颜阙侧身向后,先把他挡住再说。 颜阙:“……” 颜阙轻轻的推了推我,示意我松手,我还没缓过神来,被他推了好几下,这才有反应。我放开了颜阙,却仍旧觉得半边身体都好像还是麻木的。颜阙坐直了身体,不慌不忙的低头系衣带。他说:“你们进来之前,能不能先敲个门?” 天帝:“……” 素华仙尊:“……” 也不晓得是不是因为素华仙尊的皮肤天生格外白皙,又是一头如雪长发,所以脸色一有改变,就看起来尤其的明显。他不言不语,只面容微微泛出一抹微红。天帝轻咳一声,瞪我和颜阙,说:“还不快把衣服穿起来!” 颜阙点头,一脸的端正。他说:“我不是穿着衣服呢么?” 天帝:“……” 天帝被颜阙这骤然的耍无赖给气笑了。他说:“一盏茶。把这里都收拾妥当。” 颜阙微微垂眸,没有应声。天帝也不指望他现在会出声,直接便与素华仙尊转身出了石殿。当然,他们这一回,十分自觉主动的关严实了门。 颜阙不知为何突如其来了脾气,随手抄起手边的话本就朝着殿门的方向砸去,方才涌上的情潮退却,此刻他的脸色,只余下了一片冷然。 “阿缺……” 我看着颜阙的脸色,只觉得心里慌慌的,不太踏实。我抱住他,问:“你怎么啦?” “他们……” -- 第252页 我问颜阙:“素华仙尊,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颜阙回抱住我,静默片刻,方才轻声说道:“素华仙尊,是来带我走的。” 我:? “走?”我心底一惊,问说:“你要走?他要带你走?走到哪里去?!” 颜阙的额头抵在我的肩上。他闷闷的回答道:“他要带我回凝碧仙山。” “凝碧仙山……” 凝碧仙山,那是传说中一座虚无缥缈的仙境。除却天生仙之外,再无人知晓,它究竟所在何方。 我抱紧了颜阙,只觉得害怕的不行。我傻傻的问颜阙:“你一定要走吗?你可不可以不要走?如果你一定要走的话,我能和你一起去吗?” 颜阙:“……” 颜阙轻轻的抚了抚我的后背,最终却只是道:“不可以。” “重明……” 颜阙低低的喊我的名字,可是这一声喊出口之后,却是再也说不出来后续。时间好像过去了很久,颜阙低低的叹息了一声,终于松开了我,他打开乾坤袋取出衣物,说:“时间就快要到了。” “不论怎么说……也总要把裤子穿上了见人。”颜阙努力的笑了笑,问我:“你说是不是?” 我别过脸,因为觉得自己的鼻子酸酸的,所以不太想要看到他笑。我赌气说:“你昨天说不想穿衣服,前不久还嫌麻烦不想穿裤子。” 颜阙:“……” 颜阙沉默了。好一会儿,方才问我:“那我,不穿了。好不好?” 我:“……!” 我着急了,赶紧把脸转回来,说:“这怎么可以!” “穿上穿上!”我把颜阙按到在毯子上,说:“赶紧穿好!……我帮你穿。” 颜阙:“……” 颜阙微微侧首,弯起眼睛来,笑了。 他曲起腿来,一只脚探进我的怀里,说:“好呀。” ………… 天帝和素华仙尊总算是没有真的在一盏茶之后就进来。 终于将衣服穿得齐整了的颜阙,即使再不情愿,也只能施法将石殿的殿门打开。 殿中原本铺陈的被褥毯子,现在都已经全部收好了。冷冰冰的石殿中干干净净,除了颜阙与被锁着的我,其余一切,就像是一场绯色的绮梦,梦中软红千丈,抵死缠绵,梦醒之后青砖寂寥,空无一物。 颜阙穿上衣服与脱了衣服,总是判若两人,但却又神奇的并不违和。我有时候想,大约我已经习惯了看他这样反复横跳,并且对于不同模样的颜阙,都已经无比的熟悉,熟悉他,宛如熟悉我自己。 颜阙轻抚着暗红的袍袖,对天帝道:“把镇魂锁打开。” 天帝微微点头,说:“我会把他送回青霄学宫。但你要听话。好好地回去修养一段时间,别再任性了。好吗?” 颜阙不答,只是道:“我在你们的眼里,总是很任性。” “可我只是想要做一点,颜阙之外的,我想要做的,觉得欢喜的事情。” “并且,”颜阙说:“我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代价。” “小颜……” 素华仙尊上前一步,他握住了颜阙的手,嘴唇并没有动,而是用每个人都能够听见的传音道:“你的伴侣,并不是你的孩子。你应该学会,适当的放手。” “你要相信他。他会长大的。” 素华仙尊温柔的给了颜阙一个拥抱,缓缓道:“爱。不应如此殚精竭虑。” 他牵着颜阙的手,缓步来到我的面前,递给了我一串坠了颗菩提子的浅色流苏。素华仙尊道:“这菩提子中有我的一滴精血。请务必随身携带。” 我垂眸,看向了那串流苏,我沉默片刻,终于还是接过了。我说:“谢谢前辈。” “不客气。”素华仙尊微微的笑了。他说:“小颜相信你。所以,我也相信你。” “你一定不会让他失望的。对吗?” 我握紧了手中的流苏,抬眼看向颜阙。 我想要靠近他一步,可是无奈已经达到了锁链可活动范围的极限。我连抬手碰一碰他的距离也够不到。 这样的感觉……好难过啊。 素华仙尊握着颜阙的手,他安抚的拍了拍颜阙的肩,轻轻说道:“我们走吧,小颜。” 颜阙迟疑了半步,并没有跟上。他仿佛是在一瞬间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挣开了素华仙尊的手,三两步跑向了我,然后紧紧的抱住。 “明天再走。”颜阙说:“让我和他再呆一会儿。……叔叔,明天再走吧。” 其实到了眼下这样的情况,现在就离开,和明天再离开,差别并不是很大。 颜阙,总是会离开我……一段时间。 但就像是颜阙希望再能够多留一日一样,我也不知道,应该怎样去面对他就这样猝不及防的告别。 虽然……即使是到了明天,我也依旧不知道,自己应该这样去适应没有颜阙的生活。 但我还是希望,颜阙今天,可以留在我的身边。 作者有话说: 小明,总是要学会断奶的【不是】—— 小明:为什么他们一家相处起来,是如此的钙里钙气? 作者:(小声哔哔)大概是因为全家都是受…… 小风:???我不是!!! 素华仙尊不直接用嘴讲话,是因为他说话结巴。 -- 第253页 天生的。好不了。一开口就结巴,用传声就正常。 没有原因,设定就是这样。 可能人的感觉是一段一段的,我最近听不老梦会特别有感觉。 “逢万人中万幸得以相逢 刹那间澈净明通 成为我所向披靡的勇气和惶恐 裂山海与堕苍穹” 第142章 原先带着锁链的时候, 我也没有感觉它们有多么负累,如今全部都卸下了, 倒很是体会了一把, 如释重负的感觉。 我感受着体内凝滞的经脉重新恢复活络畅通,甚至都不需要如何仔细的去内视,也能够很清晰的察觉到, 自己的力量又有增强, 且是增强了许多……就像是在我所不知道的情况下,我又吞噬了个魔君似的。 一路沉默是金的跟着颜阙离开了大殿,穿过长廊, 又是七拐八绕的上下楼梯, 等到彻底走出了门,我才惊讶的发现,原来我至始至终, 都还身处于天星塔。 鉴于我此时应该身处于“不能出门”的青霄学宫养病,于是, 一离开天星塔的不可瞬移范围, 颜阙就立刻带着我用灵晔石回到了泠露殿, 以免人多眼杂。 不过, 除却防止有人看见了事多之外,更多的,大约是颜阙现在不想看见天帝和素华仙尊。 我上前一步将他横抱了起来, 饶过屏风,安置到了内殿的床榻上。颜阙坐在床边, 我蹲下身给他脱掉了鞋子。我仰头看他, 说:“阿缺, 你穿这样有颜色的衣裳, 多好看呀。” “嗯。”颜阙低低的答应了一声。他低着头,双手撑在身侧的床沿上,声音听起来很是委屈。他说:“天快要黑了。” “重明……” “你抱抱我。我喜欢你。” 我点点头,说好,然后抱着颜阙,安静的躺倒在了榻上。 我想,我同颜阙之间,这样千般万般的舍不得,落在别人的眼里,大约是挺矫情的。 可是,克制不住。 当你已经习惯了与一个人朝夕相见,亦或者只是一两日短暂的分别,他的身影已经融进了你的全部时,再想要分离,便是如同割肉剔骨一般的艰难。 自从与颜阙结契之后,我们最长的一段分离,也不过是人间的月余。自此之后,只要我抬头,或是看向四周,颜阙永远都在。 于颜阙而言,我亦如是。 只要睁开眼睛,就可以看见想要看见的人。 只要伸出双手,就可以拥抱想要拥抱的人。 早已经熟稔了触碰身边另一个人的存在,又该如何去适应剥离掉对方的生活呢? 我问颜阙:“我什么时候,可以再见到你?” 颜阙枕在我的肩头,轻轻的蹭了蹭。 他说:“等到青霄学宫结束之后……琼州海市就要开启了,那个时候,素华仙尊一定会放我离开凝碧仙山的。” “放你离开……” 我喃喃的重复着颜阙的话。虽然我并不想把事情想的太坏,但是,我还是不得不多想一些。我亲亲颜阙的头发,极不情愿的说道:“就算他会让你离开……可是,放你离开凝碧仙山,和回到我的身边,是两码事。” “阿缺……” 我抱紧颜阙,平静的道:“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 连素华仙尊都亲自出马了,我猜,天帝应当早就建议过颜阙离开我一段时间,好好地静心休养,只是,他没能劝得动。 一个劝不动,那么,就只能换一个,劝不动也得劝得动的人来了。 现在仔细的想起来,若不是天帝打定了主意要让颜阙离开,他也不会放任颜阙前段时间,没日没夜的陪着我在石殿里面胡闹。 而颜阙……若是他心里很清楚自己何时能够回来,大约也不会拉着我胡来的那么厉害。 颜阙微微弓起身体,他将脸埋进我怀里,闷闷的和我断断续续的说话。 他低声的说:“我从来都很听话。” “他们教导我什么,我就做什么。” “我知道自己是谁,也时时刻刻都谨记着自己是谁。” “重明,你知道吗?我从小到大,好像都没有什么特别想要,非得到不可的东西,也没有特别强烈的喜恶。” “……别的小孩子,大约都是有的。” “素华仙尊和我说,这样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多少人修行一世,也未必能够达得到这样纯粹的心境。” “可是……”颜阙沉默了片刻,方才说道:“这样的话,别人所能够体会得到的悲欢喜怒,对于我而言,同样也一直都是麻木的。” “我活了一千多年,好像从来也没有真正的动过怒,更加不知道,发自内心的欢喜,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直到我遇见了你。” 颜阙抬起脸来,看着我,认真的说:“我是从遇见你开始,才真正的体会到,所谓喜悲忧乐,这些别人口中鲜活的情感,究竟都是什么样的感觉。” “重明,和你在一起,我很欢喜。” “每一天,都很欢喜。” “所以,为了这一点欢喜,逆转天意也好,其余别的也罢,凡我所需要承受的,我都甘愿承受。” 我听着颜阙的话,忽然想起了以前被逼着看了静心的某一本经书上,有写了这样一段,大意道是世人求爱,一如刀口舐密,尝到的甘甜滋味,或许只有零星半点,但却时刻有着割舌之危,偏偏众生仍乐此不疲,实在可怜可叹。 -- 第254页 遥想当初,我还是一条优秀的单身龙,身边也无长辈的甜蜜爱情故事可供参考,即使总有所谓的叔叔伯伯们感慨的与我说起,我家老头子从前有多么的爱慕我那早死的娘,但这些感慨,却完全无法改变老头子在我心里的半分印象。 甚至我有时候想,如果那就是爱的话,那么爱这种东西,还真是挺可笑,挺不值得的。 再爱再爱,人一走,茶就凉。最后还不是他爱和谁滚床单,就和谁滚床单,别说区分男女了,人鬼妖仙魔,只要相互你情我愿,看对了眼后,又有哪一个不可以? 于是,那时,我便好像很懂,很老成的与老白吐槽,说是这世上的糖浆蜜水数之不尽,蜜罐子里边现成的糖它难道不香吗?何苦非要折腾自己,就与那刀刃上的一点甜死磕呢? 老白那个时候也不晓得感情究竟是个什么滋味儿,听见我高谈阔论,便半懂不懂的点头,末了,仔细思考片刻,又谨慎的和我道:“虽说如此,但各人所求不同。兴许就是,子非鱼,焉知鱼之乐呢?” 我被老白的话给逗笑了,十分不屑的道:“若是这样,那么这‘鱼之乐’爱谁要谁要,反正我这一辈子,都不可能会干那样的傻事。” 现在,我回过头来,再想一想自己当初几百岁时说的话,感觉还真是年少轻狂的可笑。 一辈子没有到最后,谁也没有资格妄谈这三个字。且是年纪越大越不敢妄谈,因为畏惧天意无常。 说人总是越活胆子越小,还真不是没有道理的胡言。 活的越久了,心里的牵挂就越多。莫说什么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须知要先有了舍不得,方才能够有舍得。 我对颜阙说:“我舍不得你。” 舍不得和颜阙分开,更舍不得颜阙去承受他所谓的“凡所需要承受的”。 没有什么,是颜阙所必须承受的。 既然相爱是两个人的事情,那么凭什么,受罪的总是他一个? 颜阙说我让他明白了何为欢喜,但是同样的,我也将他拉下了无心无欲的神坛。 我真不愧是他的劫难。 须得渡一生的劫难。 我说:“阿缺,你留点东西给我吧。你的给我,我的给你。我会好好地呆在青霄学宫。如果离开之后,你不来找我,我就去找你。” 颜阙微微的点了点头,然后闷闷的答应说:“好。” “要记得你说过的话。”他伸手,轻轻的碰了碰我的脸颊,说:“养成一个习惯,只需要一个月的时间就够了。那么,重明,改变一个习惯,又需要多久呢?” “有很多人都喜欢你。” “现在有。以后也还会有。” 颜阙说:“你不要喜欢她们。你要喜欢我。” “我喜欢你。”我握住颜阙的手,使他的掌心贴在我的脸颊上。我说:“我喜欢你。我只喜欢你。” “或许说起来惹人笑,但我在遇见你之前,总是觉得自己是会孤独终老的。” 我短暂的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决定要和颜阙说。 “我的那些朋友们,他们总是笑我有洁癖。” “……不是行为习惯上的洁癖。” “而是……我会觉得,亲密之事不洁。” 大约是自己想想也挺有意思的,我笑着和颜阙说:“别说做什么了,亲吻我都受不了。甚至……我觉得有什么好吃的,就算再美味,你吃一口,我吃一口,也足够恶心人的。” “我只想亲你。” “我的阿缺,是最好的。”我侧头亲颜阙一下,说:“如果这样算的话,你也治愈了我。” “我们……” 我想了一想,最后用了一个好像不太恰当,但是又好像很恰当的比喻。 我说:“我们,是破锅配烂盖。” “我们都不完整。” “但是……” “合在一起,就成了最最相配的两个人。” 作者有话说: 虽然这章看这短,但实际上只是少了一两百个字!!! 第143章 虽然我经常表现的对老头子很不恭敬, 也并不认为我们两之间有多么感天动地的父子情分——有一句话说得好,叫做“父母是真爱, 孩子是意外”。我不知道我还在我娘的肚子里的时候, 他们是否也曾期待过我的到来,但是就我娘生我难产而亡这一点来看,我真的是一个很令人讨厌的意外。 总而言之, 我和我家老头子之间, 并没有多么深厚的感情,充其量也就是能给收个尸送个终的面子关系。……或许哪一天,他真的走了, 我会觉得有点难过, 但是也仅仅只是这样了。 哭不哭的出来,都还需要另说。 不过,听起来似乎有点前后矛盾, 但我真的还是把他当爹看的。 同理,他应该也是把我当亲儿子看的。 一个自我放逐的父亲。 以及他放养长大的儿子。 小时候我也是渴望过老头子的父爱的。所以有一回, 我趁他不在, 偷偷的溜进他的寝殿, 躲在了铜镜的后边, 想要等他回来的时候跳出去,给他一个惊喜。但是他总也不回来。我等啊等,等啊等, 等得都睡了过去,之后迷迷糊糊的一觉醒来, 老头子正和一个不知道是妖是鬼的小姐姐在床上滚得正欢。 我蜷缩在镜子的后边, 没有人留意到我, 我也不敢动, 只能自己捂着嘴巴,生怕发出动静来。不足十步的床榻上黏黏腻腻的声音不绝于耳,我想要把自己的耳朵也堵上,可是一只手捂住了嘴,就总有一只耳朵得不到保护。我觉得我很难受,全身都很难受——那一天我分明没有吃什么东西,但我就是觉得胃里翻江倒海,说不出的恶心,只想要大吐特吐。 -- 第255页 我不记得我最后偷跑着离开的时候,究竟已经在铜镜后边藏了多久了。但我回到自己的寝殿之后,却是真的吐了。 老白一边给我拿水漱口洗脸,一边问我这一天都跑到哪里去了,他找了我好久,可是哪里也找不到。 我麻木的用毛巾擦着嘴,随口胡诌说,我发现有棵树上结的果子很甜,就爬上去,吃了好多,大抵是吃多了,又或者果子不干净的缘故,所以现在就吐了。 老白默默的看了一眼我吐出来的酸水,难得的没有拆穿我拙劣的谎话。 他和我说,以后不要再这样贪吃了,再好吃,也要节制一点。 我点点头,说,我以后再也不吃了。 老头子留给我的心理阴影太强大。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无缘无故主动的去找过他。 我不知道我长大以后,他们说的所谓的“洁癖”,到底和我小时候的心理阴影有没有关系。都说非礼勿视,但我好像一直都挺淡定。哪怕我实践操作的经验完全没有,但是就算是别人在我面前上演活春宫,我也依旧能够风雨不动安如山。——不会再想吐,也没有什么正常应该有的生理反应,甚至可以十分煞风景的吐槽,这样重复的活塞运动,究竟快乐在哪里?两个人一身大汗的抱在一起,难道不会觉得身上腻得难受吗? 总有人形容美人,喜欢说是“香汗淋漓”,可哪有人真的流出来的汗是香的?不过是和了脂粉香料的气味罢了。我觉得这事儿不能细想,想一想,脑子里就要有画面,那画面一出来,我的胃里,就又要开始翻涌了。 颜阙问我:“你到现在,也仍然还是会有那些疑问吗?” 我亲亲他的眼睫,说:“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一切都很自然。” “但是……如果想到别人,就还是感觉无法理解。” 颜阙揉揉我的脑袋,没有再说话。 时间就这样在沉默中一点一滴的度过。我有时候闭一会儿眼睛,闭的眼睛酸涩了,脑子里却是半点睡意也没有,于是我又把眼睛睁开,借着窗外透入的浅淡月光来描摹颜阙的面容。他闭着眼睛,呼吸平稳。我希望他是真的睡着了。 不要熬通宵。那太伤身体了,我好容易才把颜阙的黑眼圈给养没。 月轮渐沉,天际逐渐泛起微光,颜阙忽然问我:“如果我一直都不醒,是不是就可以不用离开?” 颜阙的这个问题问的很傻,我无法回答他。我只能说:“我希望我们,可以开开心心的说再见,然后……开开心心的再见。” “人间有句话,说是‘结发为夫妻’……”我问颜阙:“你留一段头发给我,我也留一段头发给你吧?” 颜阙:“……” 颜阙说:“不要。” “又不是从此不见,何须断发?”他坐起身来,看着我,说:“脱衣服。” “啊?现在吗?” 我犹豫了一下,尽量矜持的说:“现在会不会有一点……?” 颜阙:“……” 颜阙无奈。他道:“你脑子里到底都在想些什么东西啊?坐起来!” 我:“……” 我有点委屈的坐了起来,说:“哦。” 昨天我和颜阙脱了鞋子就躺床上了,后来抱着到半夜,衣服都揉皱了,也就索性再爬起来把外衣长衫都脱了,眼下,身上也就剩一件里衣了。 颜阙把我的里衣脱下来,然后把他的里衣脱给了我。 我抱着颜阙的里衣,整个人都愣住了。 颜阙笑着穿上了我的衣服,他伸手捏捏我的脸,和我开玩笑说:“我昨天晚上,可没有出汗啊!” 我:“……” 我很不争气的往前一倒,整个人趴进颜阙怀里,感觉眼睛鼻子都酸得很,只想要淌眼泪。 我说:“你都不嫌弃我,我还能嫌弃你不成?” 颜阙说:“嗯。” 他将自己的衣服从我怀里抽出来,抖开披在我的身上。我乖巧的伸出手臂穿进袖子里。颜阙身高是和我差不多,就是人要比我瘦一些……说他是瘦吧,他脱了衣服身上肌理分明的,实在漂亮的紧,可说他不瘦吧,抱着就像是没分量,腰身也窄得能让不少女孩子都不好意思……哎,反正,我穿着颜阙的里衣,不能说是嫌小,但总归是觉得有那么一点点的紧。 幸好它是件里衣,稍微紧一点也没什么。 我挥了挥手臂,和颜阙说:“正好可以督促我努力锻炼身体。” “你也是。”我将颜阙穿上之后明显宽松的衣服的系带收的更加紧了一些,说:“你可以以这件衣服为标准,努力的养胖一点。” 颜阙点点头,他靠向我,说:“我很期待。” “再次见你时候的样子。” 我终于还是忍不住,在彻底起床之前,把颜阙压在身下亲。 如果是怀着期待分开的,那么分别的感觉,就不会如同之前那样的糟糕。 我期待之后再见的颜阙,期待再见时的场景,也期待再见时候的自己。 我问颜阙:“今天想梳什么样的发式?” 颜阙说随意。 他对这些是真的不大在意。毕竟颜阙长了那样一张优秀的脸,就算是披头散发,也自有一番风情。 同理,他对于穿什么样的衣服,也是一样的看法。 无所谓穿什么,反正穿什么都不会丑,差别只在于怎么样可以更好看一点,或者怎么样,我可以更喜欢一点。 -- 第256页 我将颜阙的长发一梳子顺到底,说:“那就这样吧。你散着头发,特别好看。” 颜阙抬眸,透过琉璃镜,看着身后的我。他说:“你回青霄学宫去吧。” “我不想在你的面前离开,也不想你看着我离开。” 我问颜阙:“所以,你喜欢看着我离开?” 颜阙:“……” 我伸手将颜阙垂在额前的头发拨开一些,建议道:“我之前,看泠露殿的桃花开得很漂亮。你们天界真方便,若是喜欢四季如春,便可四季如春。” 颜阙说:“只要在院中设一个阵法就好了。” 我牵着颜阙走出去,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想了想,还是把他拉进了怀里抱着。 我问颜阙说:“你喜欢桃花吗?之前也没见你说喜欢。” 颜阙说:“没什么喜欢不喜欢。我住到泠露殿之前,这些桃树就在。我不讨厌它们,也没有别的喜欢的东西。” 所以……也就留着了。 我点点头,和颜阙说:“你不能,光是喜欢我。” “你也要喜欢你自己。” “做事情的时候,也不能只想着,我喜不喜欢,开不开心。” 我说:“你要先自己开心。阿缺,你要知道,只有你开心了,我才也会开心。” 我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人真的对一切的喜恶都淡薄。 如果是这个样子的话,那么那个人,一定也不喜欢自己。 “可是……” 颜阙看着我,说:“我的欢喜,也来自于你。” “小颜——” 素华仙尊的传音忽然出现在了耳畔。他说:“我们该启程了。” 我不禁本能的把颜阙抱得更紧了一些。 颜阙说:“他在殿外。” “他不会擅入。但我也不能让他久待。” 我抱紧颜阙,说:“我陪你出去……我们一起出去!” “被看到就被看到吧……反正他们总有说辞可以遮掩,我无所谓。” 作者有话说: 我现在每天都在喷生发水! 一瓶柳屋都还没用完一半,我又买了两瓶…… 虽然我感觉我可能用不完这么多。。。但是,看见那绿色的液体,我就是莫名的安心。。。 第144章 我昨天一晚上, 设想过很多遍,我和颜阙分开的时候得是有多么的凄凄惨惨戚戚。但实际上, 真正到了那个点, 我们两个却都很平静。 我和颜阙拥抱了一下,然后看着素华仙尊牵过他的手。 我的脑子里灵光一现,突然就很胆大的对素华仙尊说:“现在先把阿缺交给你, 以后我还要牵回来的!” 素华仙尊:“……” 素华仙尊的眼中微微透露出一丝茫然来, 颜阙却是一下就明白了我的意思,他忍不住轻笑了一声,说:“我等着那一天。” “嗯!”我夸张的拿衣袖擦了擦脸上并不存在的眼泪, 说:“去吧去吧。我会想你的。” 看着我和颜阙说着只有我们两个人才明白的话, 素华仙尊忍不住微微的笑了笑。他传音说:“那,我们就离开了。” 我冲着他们挥挥手,说:“再会。” 空间在白发仙人纤瘦的指尖被轻易割裂, 我尽可能表情平静的看着颜阙的身影隐没在了空间裂隙之中,原本自认为淡定的心情, 现在却是一瞬间空了。 我问站在一旁的天帝:“你听过人间牛郎织女的故事吗?” 天帝:“……” 天帝淡淡道:“这个世界上, 若无缘由, 没有人会喜欢做打鸳鸯的大棍子, 来讨人嫌的。” 他转身,走进泠露殿,问我道:“现在时辰还早, 本座恰有空闲,你大约也不在意青霄学宫的一两节课, 不如进来烹一壶茶?” 我跟着他走进去, 说:“你怎么知道我不在意?我已经旷课几个月了。好歹也是你们走后门塞进去的, 等到时候结束, 一张绿油油的肄业证,不太好看吧?” 天帝说:“那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了。” 他在那落了桃花瓣的石桌前坐下,挥袖从乾坤袋中取出茶具,行云流水般做了一系列我大约永远也学不会的茶艺流程,末了,指一指对面的石凳,说:“坐。” 我谨慎的坐了小半张石凳。 天帝问我:“你知道琼州海市吗?” 我说:“以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他低笑一声,说:“仅仅只是知道一个名称,可不能够算是知道。” “你想要在青霄秘境结束之后,和颜阙一同去琼州海市么?” 我斟酌着道:“这大约不是我想不想,就可以决定的吧?” “呵呵。” 天帝笑笑,说:“想法还是要有的。或许,就成真了呢?” 我看天帝的手中,拿了一把像是小刷子一样的东西,在茶碗之中捣啊捣。他现在的心情似乎是很放松,以至于都可以和我闲聊。他说:“你知道吗?我曾也喜欢过一个人,大约,就和小颜当初遇见你,是差不多的年纪。” “他说他喜欢我,我就相信了。” 天帝顿住手,将堆了雪似的茶盏递给我,说:“尝一尝呢?” 我浅浅的抿了一口,感觉味道很不错,但是再要我多说什么,我也说不出来了。这样的一盏茶给我,大概是有些浪费的。 我问天帝:“然后呢?他欺骗你了吗?” -- 第257页 天帝看着我,忍不住感慨的叹息了一声,说道:“重明,你有时候,还真是……天真且残忍。” “或许他喜欢我这一点,是真的。”天帝微微的笑了笑,说:“但,也仅止于此了。” “没有什么伤疤是时间所抹不平的。七千年的岁月过去,我早已经连他长得什么样子,都已经忘得干干净净了。” “不过,教训还是记得的。” 天帝说:“正因为自己栽过跟头,所以格外的谨慎,只怕身边的亲人,也会重蹈覆辙。” “小颜一贯,是个宁可把墙撞破,也绝不会回头的性子。”天帝抬眸看我,缓缓说道:“我希望,你是那个值得的人,不要辜负他撞破南墙所受的一身伤。” 天帝从乾坤袋中取出了颜阙的灵晔石和身份玉牌,递给了我,他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忍不住笑了笑,问我:“听说,你很喜欢紫府论坛?” “还很喜欢看话本子?” 我:“……” 我伸出去准备接的手顿时停住了,一时间感觉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尴尬。 天帝习惯性的微微眯起眼睛来,真假难辨的威胁我,说:“匿名,并非无迹可寻。紫府论坛,也非法外之地。” “留言需谨慎啊。小朋友~” 我:“……” 我诚恳的和他自证清白,说道:“我从来不乱说话。最多也就是吃个瓜,还是吃过就忘的那一种。” 天帝微微颔首,大概是对我的说辞还算满意。我松了一口气,接过灵晔石和玉佩,天帝想了一想,又与我道:“还记得玉诚吗?当初你一离开,我们就把他给放了。不过,这几个月来,他的精神状态很不好,言辞狂悖,行止疯癫,无法担任职务,只能在家休养。不得不说,重明你对于心生的掌控,还真是……” 天帝斟酌了一下字句,最终道:“令人大开眼界。” 我:“……” 我问天帝:“你说的确定不是反讽?” 天帝:“……” 天帝淡然道:“为何要反讽?不论达到目的的过程是怎么样的,只要目的达到了,就是成功。” 我:“……” 我说:“好的。谢谢您的认可。” “那……”我晃了晃手中的灵晔石,问:“我现在回青霄学宫?” 天帝抬眸,看我一眼,说:“不急。” “你坐下。”他道,“我有话和你说。” 我:“?” 我问:“您还有什么事情要交代吗?” 天帝点头道:“是关于小风。” 我:“……” 天帝看着我,说:“小风的年纪还小。很多东西,他不懂,也没有经历过。你虽然并不算是他的长辈,但是终究也比他长了那么几百岁,重明,你应该引导他往好的地方去,而不是应和着他一起胡闹。” 我:“……” 我被天帝这样语重心长,循循善诱的语气给说懵了。 “不是,”我觉得天帝和我说这样的话,就很没有道理。我说:“我不算是他的长辈,但你多少算是他的长辈吧?你所谓的,他不懂也没有经历过的东西,真的不用这样打码,大家都知道,毕竟他天天都嚷嚷着喜欢你……就,这件事情,你还算是当事人,既是当事人,又是长辈,难道不应该是你引导他往好的地方去吗?如果你态度明确一点,不再那样顺着他,他的劲头也不会像现在这么足啊!所以,到底是谁一直在应和着跟他一起胡闹啊!” 天帝:“……” 天帝问我:“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和他态度明确?” “该说的,我都和他说过。说完了,他抱着我,喊我哥哥。” 天帝沉默了许久,方才继续道:“小风并没有做错什么。相反,他总是在努力的讨我开心。我不可能因为他一时的执念,就恼怒责罚他。” “喜欢本身是没有错的。只是……他不应该喜欢我。” 天帝神色有些空茫。他说:“小风还那么年轻,他有着大好的青春。而我……却早已经无力去谈‘喜欢’这个词了。” 我:“……” 我对天帝说的话感到了震惊。 我有些艰难的说:“所以……其实,你也……有点那个意思?” 要是真是小风一个小屁孩自己一厢情愿也就罢了,搞了半天,其实天帝自己也摇摆不定? 或者,更加确切一点的说,是他一方面舍不得小风对他无微不至的好,一方面又觉得两个人差距太大,自己不配,所以,他就选择了……拖着? 我发自内心的对天帝道:“哎。你好渣啊!” 天帝:“……” 我问天帝道:“你现在嘴上说着不要不要的,要是将来哪一天,小风真的喜欢上了别的小仙女小仙君,你又打算如何自处呢?” “你是打算继续当他的哥哥,还是当他的白月光?你不觉得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你的存在都很膈应人吗?” 天帝:“……” 我诚心诚意的和天帝说:“你要是真的从来没有想过要答应,那就当是为了你的弟弟好,能多严厉的拒绝,你就多严厉的拒绝,赶紧让他死心。你要是有心动过,就别摇摆来摇摆去的了,你又不是水草,想什么青春不青春的呢?他心愿得偿,不吃亏,你老……你和个小弟弟谈感情,他又对你这么好,你也不吃亏。难得这么双赢的买卖,你到底在摇摆什么?” -- 第258页 天帝:“……” 天帝抬手比了比,面无表情的问我:“你要我,和一个,现在才这么点大的小孩子,谈感情?” 我:“……” 我有点艰难的说:“额。也不是现在立刻马上……” 天帝打断我,说:“那就等小风成年之后再说吧。” “或许……他哪一天,察觉到了,——就像你说的,我很渣。他就可以清醒了。” 我:“……” 我设想了一下小风的性格,怎么想都觉得天帝的想法太美好,要是真的遇上的那种情况……我莫名感觉,小风应该会很兴奋。 只是,如果这样的“兴奋”,得不到回应的话…… 那么,按照话本子上一贯的剧情,他的下一步,就应该是各种黑化流程走一遍了。 想到这里,我不禁心情复杂的看了天帝一眼。 ——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是应该心疼他,还是应该心疼小风小朋友。 作者有话说: 小风是绝对不可能黑化滴,至少对着长亭是不可能的。 长亭有PTSD,他对doi很恐惧。 (小声说,我会说这就是他觉得小风有大好的青春不能在他身上浪费的原因咩?) 第145章 阔别……说实话, 我并不是很清楚现在到底过去了几个月,毕竟之前在石殿里, 失去日升月落的概念之后, 时间的流逝就变得非常的模糊。总之,我的的确确是离开了青霄学宫不短的日子。只是,离开了这么久, 重新回来时, 对于青霄学宫,我完全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亲切感,亦或者是觉得它在某个地方值得想念。 ……如果一定要说, 那么我觉得, 它做的最好的地方,可能是食堂吧。 只不过,现在颜阙不在我的身边了, 青霄学宫的食堂,于我而言, 也就失去了之前那样的吸引力。 我久违的摸出了属于我的那块青霄学宫的玉佩, 开始查起了今天下午的课程, 好巧不巧, 居然又是班主任鸿霖君。 心里边大约对今天有了数,我在属于我的那间屋子里重新换上了青霄学宫的校服。我把青霄学宫的通讯玉佩悬在了腰间,然后将颜阙的玉牌放进了怀里。 对着镜子穿妥当衣服, 再用发带给自己头顶扎个发髻,镜子里的人, 几个月前与几个月后, 看着其实也并无半分的差别。 眼看时间差不多了, 我直接用灵晔石瞬移到了教室门口, ——这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只是个瞬移的小法器而已,灵晔石除了材料稀罕一些之外,其余都不复杂,并不算是什么违禁品。 我摸出腰上挂着的玉佩,神色淡定的走进教室,打卡。 既然我还是我,并没有什么改变,那么自然也没有什么好尴尬的。 打完了卡,我回到原本属于我的座位,却发现那上边堆满了不属于我的东西。 有书本,有笔墨纸砚,甚至还有茶壶和小点心。 我:“……” 我扫视了陷入寂静的教室里一圈,说:“还有半刻钟。诸位请尽快。” “……” 携芳是最先反应过来的。她猛地一下站起身来,因为太着急,甚至还险些踩着自己的衣摆绊了一跤。她说:“重明……!” “你的身体……好了吗?” 想到颜阙说的给我请了长病假,我忍不住微微的笑了笑,点头说:“很好。” 萝生听见我这样说,忍不住呛我道:“很好?我看你的身体好得很,是根本就没病吧?” “哦?”我转头,看向萝生,问:“看样子,你对我的身体情况,非常好奇?” 萝生:“……” 萝生冷哼一声,没有继续接我的口。我也没有和她继续纠缠下去的想法。我指了指窗外的日晷,说:“时间快到了呢。” “如果上课了,这些东西,还没有人来认领,那么,在下就只好把它们,当成没人要的东西,扔出去了。”我想了想,一合手,恍然道:“或者,我现在就把他们丢出去?” 有一个非常基础的法术,叫做御风术,只需要很简单的一个法诀,配合强度不等的灵力,即可发挥出强弱不等的效果。强一些的话,扫个院子不在话下,即使弱一些,清理起桌面来,亦是绰绰有余。 眼见我御风术的法诀已经捏在了手里,我的同学们终于有人行动了,三三两两十分迅速的就将我的桌面给清空干净了,其中,竟然还有君仁。 君仁抱着他的几本书,小声的和我说:“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 我没有和他多说什么,只是淡淡道:“我回来了。” 君仁讷讷,说不出话来,再加上鸿霖君刚好走进了教室,他也就坐回了原位,只是总还回过头来看我。 鸿霖君在讲案前坐定,他看见了我,却并没有任何异常的神色,就好像我从来不曾缺课整整几个月。 携芳写小纸条给我,问我说,你回来了,那颜阙上仙也回来了吗? 我心想,还是同携芳这样的明白人说话轻松。她不会问你从前发生了什么,只会问你目前的情况。 于是,我回携芳道:颜阙上仙病了。 携芳:…… 我看见携芳的脸上,露出了一种极度无语的表情来。 我问携芳借书,请她把其他科目的书借我划个笔记。携芳想了想,果断的借给了我药理书。 -- 第259页 我:…… 行叭。药理就药理。大不了,也就是……两三本书的笔记嘛! 鉴于我在鸿霖君的课上非常放肆的划着药理的笔记,以至于我一堂课上被班主任叫起来回答问题好几次,幸而异兽这门课,本来就比较的活灵活用,是个吃经验的课程,并不需要死记硬背,于是,我几次问题回答下来,居然还答得不错,鸿霖君就算对我不满意,也说不得我什么,只好就这样随我去了。 半天的时间一晃而过,我将我划完了的书还给携芳,又问她借了别的科目,打算带回去学习。携芳被我的勤奋震惊了,她说:“我知道你缺了快三个月的课,你着急,但是一口气也吃不成个胖子啊!单是药理的量就够大的了,更别说别的了。要不,你先回去,把药理看完再说?” 我说:“我药理看完了。” 携芳:“……” 携芳看着我,一脸的‘你特么在逗我’的表情,满满都是不相信。 我于是说:“好吧。全背下来是不可能的。只是刚才划得时候,看了一遍,多少有点印象。我只是想着,先把书都划完,具体的内容,我再慢慢的学习背诵。” 携芳吐出一口气来,这才把其他科目的书借给我。她和我开玩笑说:“你就算要努力学习,也别太过于拼命嘛。学成个傻子可怎么好?这些科目啊,虽然繁多复杂,有的还挺难,但是要苟个合格并不难,更别说最后总评是课堂学习和秘境实践的综合分……你又不是打算考第一,那么拼命干什么?” 我不置可否,只是默默地收拾好了携芳借我的书,说:“我回去了。” “哎?” 携芳问我:“你不吃晚饭了吗?” “不吃了。”我说:“颜阙不在,我也没灵石够吃青霄学宫的饭菜。至于积分……你也知道,我总共没有几个积分。反正我那么大的人,本来也不需要吃什么晚饭,再不济还有辟谷丹,我就不去凑那个热闹了。” 携芳:“……” 携芳看着我,一句话戳破天机。她说:“这些都是借口,你根本就是因为颜阙上仙不在,所以对什么事情,都没有兴趣了吧?” 我:“……” 我问携芳说:“我表现的很明显吗?” 携芳:“……” 携芳说:“明显?呵。你就差把不爽两个字写在脸上了。要不要这么苦大仇深啊?你这样闷闷不乐的……”携芳觑了我一眼,小心翼翼的说:“你这样闷闷不乐的,颜阙上仙也不希望看见你成天这幅模样啊!” 我:“……” 我抬手,摸了摸我的脸,努力的想要做出一个笑来,可是却发现实在是没有什么值得发笑的东西。我说:“我也不想这样的。但是,……并没有开心的事情。” 颜阙在我身边的时候,好像看什么都是开心的,遇着再难的事情,我都能够苦中作乐的寻找槽点,但是现在……人依旧还是那些人,但是别人唱的是什么戏,却好像已经与我无关了。 “你不能这个样子。”携芳严肃的说:“你这样的状态太吓人了。整个就像是黑化预备役一样——” “重明,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很多别的很美好的事情的,比如……吃饭!” “你不能成天这样深沉,你给自己太大的压力,是做不好事情的!我也不强迫你笑一个什么的,不过,现在,”携芳拍了拍我的肩,很认真的说:“立刻马上,跟姐去吃晚饭!想吃什么点什么,相信我,只要胃开心了,人也会多多少少的快乐起来。” 我:“……” 我想了想,还是不人心辜负携芳的一片好意。于是,我点了点头,说:“好的。” “我知道你说的都很有道理,但是……” 我对携芳说:“你不要叫我重明。” “你叫我小明就可以了。总之……不要这样认真的叫我重明。” 其实有一件事,是我一直都觉得奇怪的。那就是,别人好像都喜欢喊我小明,但是颜阙一旦喊我的名字,就是喊全名,二傻不算,总之,他唤我的时候,一直都是很认真的称呼我的名字的。 我问过颜阙为什么,那时我和颜阙才在一起不久,我听他总是喊我全名,就忍不住问他说,难道不觉得这样叫大名生分吗?颜阙当时还披着一张完美人设的皮,笑的温柔且真诚,他对我说,重明这个名字,很好听。 他很喜欢。 分明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答案,但却就是这样几句话,把我撩的不能自已。莫说当时,就算是现在想起来,我也依旧觉得无比心动。 会那样认真叫我名字的,颜阙是第一个。 他,很喜欢。 我,也很欢喜。 我知道携芳是出于纯粹的好意,在这样难得纯粹的感情下,我再在这些东西上和她斤斤计较,是我小气又别扭。 之前颜阙在我的身边时,我从来也不会去在意那些东西。别人爱怎么叫我,都是他们的自由。 但现在……我也不想这样,可是,我真的,好像已经听不得,认认真真的“重明”二字了。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网抑云小明~~~ 我看下个礼拜的排班,感觉是忙到飞起的一周,偏偏还要考试,枯了。 大概率会请假,但是谁知道呢,万一隔日更呢……毕竟在压力太大的时候,码字也是一种放松QAQ。。。 -- 第260页 第146章 在食堂点菜的时候, 携芳试探着和我说:“今天菜单上有蟹粉豆腐!” 我:“……” 我点点头,然后给自己点了一只烧鸡。 “其实, 我不太喜欢吃蟹粉豆腐。”我装作无意的扫了一眼当时我和颜阙坐着的临窗的座位, 此刻那里已经有了主顾。我回忆着那时候颜阙说的话,忍不住和携芳感慨,说:“颜阙说蟹粉豆腐凉了会腥, 但我倒是觉得, 它热的时候也挺腥。只是各人有个人的口味,有些我尝起来觉得奇奇怪怪的东西,颜阙就是很喜欢。” 携芳:“……” 携芳摆摆手, 说:“行了行了。我知道你现在见花也伤心, 见月也流泪。我懂,我都懂。乖,好好吃饭吧, 哈。” 我:“……” 我愤愤的咬了一口鸡腿,说:“我是认真的。” 携芳:“嗯嗯!我们小明最认真了!” 我:“……” 我被携芳的态度气的一口气卡在了喉咙口, 不上不下的, 偏偏还不能回怼她什么, 于是只好迁怒给烧鸡, 默默啃鸡肉泄愤。忽然,我想起来了一个都快被遗忘了的人,我问携芳:“对了, 这几个月来,玉锦绣, 她……还在小黑屋吗?” 携芳:“……” 携芳拌面的手一顿, 说:“擦。” “你不提, 我都已经忘记这个人了。”携芳抬手拨了拨刘海, 说:“她当然……应该还在小黑屋吧?当初颜阙上仙把她关进小黑屋之后,你们两个就一起休病假去了,自然也就没人放她出来。她人缘又不好……有些人怕她,有些人讨厌她,她自己脾气也臭,就算有人想要巴结她,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巴结起。说起来,她在了惹人烦,不在,反倒还挺清净来着。” 最后,携芳总结道:“可见,一个人的存在感,并不会因为她的聒噪而提升。” “倒也不能这样说。”我将啃完的鸡腿丢开,淡淡道:“只是这个世界,少了谁都不缺罢了。不论他或者她,自认为得有多么重要。” 我说:“既然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那就把她从小黑屋里放出来吧。想总是关着她,她嘴里也说不出什么好话来。我的颜阙身体不好,我得给他避一避。” 携芳:“……” 携芳无语的看着我,说:“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迷信?” 我说:“以前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觉得什么都无所谓,现在想想,还是多小心谨慎一些为妙。——我吃饱了,我去小黑屋了。你自己先吃啊!” 携芳:“……” 携芳瞪着我,说:“滚吧,狗男人,把我的积分吐出来!” 我:“……” “把积分吐出来,这恐怕有点难。要不这样吧,”我想了想,悄声对携芳说:“你帮我盯着点君诚和孜孜,等回头出了青霄学宫,你既然不方便开那个口,那就我来想个办法,让陛下把你调回他身边,你觉得怎么样?” 携芳:“……” 携芳问我说:“为什么你吃了我的积分,还要我帮你干活?” 我直接了当道:“你就说干不干吧!” 携芳:“……” 携芳一咬牙,狠狠心,拍桌道:“干就干!我怕你啊!” “好嘞!”我对着携芳竖起大拇指,说:“您可真是女中豪杰!话说,是天帝他欠你薪水了,还是克扣你休沐了,你当初给他当秘书不是当得好好的,为什么要突然跳槽啊?” 携芳:“……” 携芳忧伤的冲我摆摆手,说:“唉……” “怎么讲呢……小明你不懂我当时的感觉。” 携芳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道:“当年吧,我也还小,就大概几百岁的样子吧,那个时候呢,陛下还不是陛下,他还住在烟波台……嗯,怎么说呢,就,你大概可以理解成,有一群不爱学习的小孩子,被爹妈强行送去个与世隔绝的岛上,学习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什么的……哦,当时颜阙上仙也住在烟波台。” “陛下他……人挺好的,没当天帝之前,他真就是个闲散上仙,平时有人闯了祸或者旷了课,他也不会像别的先生那样训斥责罚什么的,但是!有一个人!是个绝对的例外!” 携芳冲我眨眨眼睛,脸上露出了一种诡异的兴奋之色。她道:“就,琅琊殿下,你知道吧?当时在烟波台的时候,他年纪比我们大了好几百岁,住的时间也比我们更久,当然也不会和我们一起上课,但是,他真的能做到,跟当时那么好脾气的陛下,天天吵架!一天都不拉下!” 我:“……” 携芳捂着胸口,感慨的叹息了一声,说道:“也难为陛下有那个精力陪着他折腾,后来我想想,要是我碰见这么个熊孩子,谁还和他讲道理,直接吊起来抽一顿,保证他再也不作了!……咳咳,扯远了。” “哎,总之,怎么讲呢,就……看着他们,真的是我好多年的快乐源泉,你懂吗?” “所有的吵架闹别扭都是糖,每天都像是让我泡在蜜罐子里似的,但是呢,突然有一天,你意识到,真相是假,就……瞬间不想干了。” 我:“……” 我缓缓的摇了摇头,表示我听得并不是很明白。我疑惑的问:“既然你当时不想干了,那现在,你为什么又想回去了呢?” 携芳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了我一眼,说:“这还用问,那当然是因为,我发现,我磕的也未必全是假的啊!再说了,就算琅琊殿下不行,总还有别人啊!下一个更妙啊!除非陛下永远都独自美丽,否则,在正常情况下,他是不可能找一个女子当道侣的。” -- 第261页 我:“……” 我看着携芳,艰难的道:“你……那么了解他的吗?” “万一,他就是只喜欢娇娇软软的小姑娘呢……” “不可能!”携芳斩钉截铁的道:“绝对没有这种可能。有些东西是天生的。小明,你在学习之余,真的应该好好补补天界的人物传记了!” 她想了一想,着重提醒道:“比如说,天生仙诞生时,天地间所伴随的异象。总之,我也不和你多说,你自己找典籍看吧。” 我:“……” 我不明觉厉,但还是谨慎的点头,说:“好的。” 我站起身来,又附身下去,敲了敲桌子,对携芳道:“我和你说的事情,你别忘了。” 携芳好奇的问我:“他们两有奸情?” 我说:“有没有,这就要看你的观察了。” 携芳:“……” 携芳冲我摆摆手,说:“晓得了晓得了。话说,什么叫靠我的观察?我在你心里到底都成什么样了啊!” 我拍了拍携芳的肩,说:“我相信你,你可以的。” 携芳:“……” 携芳怒道:“滚!” 我答应了一声,然后心情颇好的滚出了食堂,往小黑屋的方向去。路上,我还顺便翻出了颜阙的玉牌,开始查携芳所说的天生仙诞生时所伴随的异象。 其实,说实话,我对天帝还不是很好奇,主要是想知道颜阙诞生的时候都发生了些什么。 天生仙诞生是大事,一般有天生仙出世,六界都会有所感应,毕竟他们是承万物气泽所孕化诞生的仙人,只是,在天生仙降生时,到底还有什么独特的异象,就只有亲身在场,亲眼所见的人,方才清楚了。所谓典籍记录,其实也只是捡好的,囫囵说个大概而已。 “颜阙……北域极渊,永夜天光。”我看着我搜索出来的描述,只感觉比我所想象的记载还要模糊不清。颜阙,他诞生在北域极渊……那一片不见天日的古战场之中吗? 天生仙承天地万物气泽而生,是以,他们诞生所伴随的东西,往往也会或多或少的影响到他们的性情特点。我是真的没有想到,北域极渊如此重的杀伐戾气,严酷冰霜,倒是可以养得出,颜阙这样一个纯粹剔透的人来。 可见造物独特,倒也不能全信“寻常”二字。 看完了对于颜阙诞生时异象的简单描述,我又继续翻页,看到了素华仙尊。 典籍记录中对于素华仙尊诞生时的简单描述,是“万物生发”。 这倒是让我并不觉得意外。自从慢慢开始摸索起心生之后,我的脑子里就经常无师自通一些东西,对于事物的感知也比寻常敏锐——那倒也不是五感上的敏锐,而是一种,难以描述的,对于人或事本质上的感知。 譬如,我可以感知得到,小风的力量是灼热而锋利的,如同烈焰一般强势耀目,只是他现在年纪还太小,心性不定,这样的特质并没有完全锋芒毕露好的那一部分,于是,有时便会让人感觉他好像想一出是一出,性情难测,像风一样变幻不定,但实际上,风火相乘,风可助火势,但却并不是他的本性,简单来说,就是他现在还是一个没有定心的孩子,也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真正的模样。我不知道是否当真是物极必反,天帝给人的感觉,与小风是截然不同的,按照五行定理来说,水火不可兼容……也不晓得小风那么执着的喜欢他,到底是喜欢他什么。 总而言之,小风给我的感觉是,他的本质之中是或多或少带着压迫性的,但天帝和素华仙尊给人的感觉就比较舒服,尤其是素华仙尊。 水可载舟,亦可覆舟。作为生命之源,水是具有滋养和毁灭的双面性的,而土木属性则有所不同,这两者皆是承载生发的属相,有着源源不尽的轮回生发之力,而如果我的猜测没有错的话,素华仙尊所修行的功法,应当是《生色》。 这个世界上,只有《生色》配得上他的体质,也只有他的体质,能够与《生色》相匹配。 只是……拥有着这样轮回生长的体质,修行的又是《生色》这样生生不息,绵延不断的功法,素华仙尊他……为何会满头白发呢? 作者有话说: 我比预定的日期回来还早了一天!!! 我也不知道为啥对后天的考试完全不慌啊…… 可能是因为啥也不知道,所以…… 就,你们明白我最后那一段的意思吗? 长亭是个辅助系,阿瑾是个奶妈~ 然后,长亭的特殊体质,你们都猜到了吗??? (他仿佛不应该生在晋江【不是】) 第147章 素华仙尊生的好看, 再兼之生生不息的属相,因此他即便是满头白发, 看上去也不会显得苍老憔悴, 反而好像还漂亮的别有一番特色,但实际上,他的白发并不是一件好事, 甚至, 华发于他而言,本身便应该是一件不可能出现,却出现了的, 极其矛盾的事情。 传说, 《生色》所拥有的轮回之力,可以活死人,肉白骨。试想一下, 这样的功法,连别人的生死都可以逆转, 又怎么可能会让修行者本身生机衰败呢? 更何况, 天生仙本就与天地同寿, 青春永驻, 就连长一根白头发都不切实际,又怎么可能令青丝如此苍枯呢? 我设想了一下别人一夜白头的情况,一般无外乎是遭受了重大的打击, 或者是寿元折损过多,但是不管怎么看, 素华仙尊都不是一个会脆弱到一夜白头的人, 至于寿元折损过多, 就更是不太可能——天生仙的寿命本就没有定数, 无尽的一半,仍是不可知,不管怎么说,也不可能会让他变成现在的这幅模样。 -- 第262页 既然这些可能性都不对,那么,究竟还有什么原因,能够让素华仙尊这样的存在,一夕之间,青丝白发呢? 说来也是有趣,不止是天界,就算是翻遍六界的各色史料,能见到的,也只是关于父神数之不尽的野史,亦或者是关于黎元帝君浩浩汤汤的正史,而在这两个人之间承前启后的素华仙尊,与他相关的字句却实在寥寥,纵使是有心想要去查,所能够查得到的,也只有极为片面的只言片语,宛如人间挂在墙上以供膜拜,却连面目都模糊不清的古旧神像。 史书上说,素华仙尊诞生之时,万物生发,天地间灵气大盛,带来了无数的祥瑞。 于是父神找到了这位天地间唯一的同族,将他收为弟子,悉心教养。 后来,父神羽化,好不容易制定下规则的六界再次割裂,在外相互征伐不说,便是天界内本身,亦是世家斗争不断。那一会儿子的事情,就连我家老头子都还没出生,自然也不可能见证什么,但有时他同我说起他小时候的事情,也不过是七八千年之前,那时候黎元帝君刚称帝不久,六界虽然已经没了什么大乱子,但小乱子还是层出不穷,老头子说,他同我这样大的时候,还是连出门都要小心的,若是自己实力不够强,好好的走在路上,被连面都不曾见过的陌生人杀人夺宝,那也只能自认倒霉。毕竟,规则虽然已经制定好了,但是弱肉强食的原始法则,却还是印刻在那时候每一个人的心底里的,也亏得黎元帝君手段强硬,压得住,要不然,就凭当时的局势,换一个人上位,只怕屁股都还没在帝位上坐热,就已经被人拽下来群起攻之,死无葬身之地了。 我当年像听故事一样的听老头子讲这些事情,听完了,傻乎乎问一句,说,那素华仙尊呢?素华仙尊不帮他吗? “帮他什么?” 老头子喝一口酒,笑着摇头,说:“素华仙尊从不管六界纷争,就算是外边打到天崩地裂,他也自是封了凝碧仙山,安静过自己的日子。若不是黎元帝君打了几千年的仗,好不容易当上了天帝,软磨硬泡的将人请到了天界,旁人哪里能晓得,素华仙尊在帝座微末之时,还对他有恩呢?这两个人,不管怎么看,都该是毫无瓜葛的样子啊!” 大概黎元帝君和素华仙尊的这段地下情实在是藏得太好,以至于当初公布他们的婚讯的时候,简直震撼了六界。天界之外的许多小辈,有的甚至连素华仙尊是谁都不知道,更多的,是停留在知道有他那么一号人物,但也仅止于尊号,其余的了解,是半点也没有了。于是,素华仙尊的形象愈加神秘,一神秘,就神秘到了现在。 可不是么,现在的人,对于素华仙尊的了解,难道不也依旧是仅止于,知道有他这么一号人物吗? 知道他是地位尊贵的天生仙,知道他是父神的弟子,知道他是帝君的道侣,其余的,关于他的一切,都是空白的。 我忽然觉得,我不应该这样轻易地就让素华仙尊带走颜阙。 倒不是说素华仙尊会对颜阙不利,毕竟他本身就不是一个具有攻击性的人。我只是单纯的觉得,颜阙在他的身边,并不轻松快活,也远没有面对天帝时的亲近随意。 颜阙和素华仙尊之间,就像是隔了一层看不见的膜似得。我无法形容那究竟是什么,但的的确确是能够察觉到那一层隔阂的存在。 并且,那样刻意保持的距离感,应当是主要来自于颜阙。 颜阙并不亲近素华仙尊。 为什么呢? 分明颜阙自己也说过,他小的时候,魂魄不稳,一直都是素华仙尊和长亭在照顾他。 按照颜阙的性格,不应该会对这样一个亲近的长辈,努力的敬而远之啊! 我打开了当初颜阙设下的禁制,用力推开了小黑屋的门,不无感慨的心想,原来素来最爱夸自己清白透明的天界,方才是水最深最混的地方。还真是……光有多亮,影就有多长。 在这样的“仙境”里,住着的神仙们,当真有过得快活的吗? 我十分深沉的问锦绣道:“你在这里,过得快乐吗?” 正手捧话本,披头散发坐在床上哭的双眼红肿的锦绣:“……” 锦绣泪眼朦胧,抬头看着我,哽咽道:“她死了。” 我:“?” 锦绣捧着书,憔悴的提醒我:“她在他娶白柔的那天晚上就已经死了,嘤嘤嘤!” 我:“……” 我听得松了一口气,心想,没事,这姑娘充其量只是看书看傻了,入戏太深。 果然,这世上没有人能逃得过虐文的洗脑荼毒,一旦沉浸在那些话本子里了,谁还每天有事没事的倒腾事情啊? 我对锦绣的表现感到欣慰,于是我安慰她,说:“没事。虽说人死如灯灭,但是不出意外的话,她应该还能重生。你节哀。” 锦绣:“……” 锦绣扬起脸来,四十五度仰望天花板,仿佛这样眼泪就不会落下。她的嘴里喃喃的念叨着什么诸如“而今才道当时错”“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春未绿,鬓先丝,人间别久不成悲”“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念着念着,时而发出一声痴笑,直听得我毛骨悚然,牙齿都酸软了,简直要怀疑自己,是否在什么时候,也用心生给她洗了脑,结果一个不留心,用力过猛,直接把人洗成了个傻子。 -- 第263页 实在是忍无可忍之下,我打断了锦绣,说:“停下,停下!你要是真想背诗,有本事背全文!东一句,西一句,连都连不起来,有什么意思?” 正呢喃到了“易求无价宝,难得有心郎”的锦绣:“……” 她抬袖擦一把眼泪,猛地站了起来,摇摇欲坠的责问我:“你怎么可以,这么的,冷漠?” 我:“……” 我还来不及说话,只听锦绣苍凉一笑,好像早看透了什么一样,一个人自言自语道:“是了,事到如今,我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呢?你给我这些书,是想要给我警告!” 我抬头,茫然的看着她:“……?” 锦绣:“慕容xx诛杀了苏茉全家,东方x为了青梅竹马的表妹杀了怀孕的许诺,夜xx为了他的白月光白柔,三天两头的惩罚瑜儿,不是禁足关起来,就是罚她一跪一整晚,还把她拼了性命生下来的孩子送给白柔养……你是想要警告我什么吗,重明殿下?你是要让我安分守己,以保全族人,还是想借此讽刺我的痴心妄想?是啊!颜阙和白柔一样,无法生育,你是想要对我做什么吗!你太可怕了!” 我:“……” 我的心里有无数句妈卖批不知当讲不当讲。 我想,玉诚现在精神失常,可能也不全是因为我的原因。 我严重怀疑,他们全家的脑子都不太好。众所周知,精神问题大概率是会遗传的。 “行了,闭嘴吧!”我被锦绣嚎的脑仁疼,实在是半句也不想和她多废话了,直接了当道:“你到底想不想出去?想离开,就赶紧收拾东西走,不想离开,你就继续在这里呆着吧!” 锦绣:“……” 锦绣定格了好一会儿,方才傻愣愣的说道:“你……要放我离开?” 我:“……” 我还来不及说话,便听锦绣自己接了下去,她恍然大悟的说道:“我知道了!打一棍子,给一颗甜枣。尝到了些甜头之后,下一次更疼!” 我:“……” 我被锦绣给气笑了。 “打一棍子给一颗甜枣?”我简直无语了。我问锦绣:“你以为是在训狗吗?” 锦绣喃喃:“训狗有训狗的方法……你终于说出你的真心话了吗?” 我:“……” 我果断的转身,多一句话也不想再和她说了。却没想到,锦绣一咬牙,竟是直接向我冲了过来,一把抱住我,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的放声哭道:“你不要这样对我,不要伤害我的家人,我会听你的话的!真的!你放过他们吧!就算你也要把我的孩子……呜呜,你让我抱一抱,再把他带走,可以吗?” 我:“……” 感受着背后衣服上眼泪鼻涕所带来的湿濡之意,我只觉得,真正应该四十五度仰望天空,痛哭流涕的人,是我。 怪我手贱,当初给玉锦绣看什么渣贱文学呢? 就凭她的脑子,这是直接看疯魔了啊! 作者有话说: 其实小明的怀疑并没有错,因为他并不能很好的控制心生,所以他并不仅仅是不能够“心想事成”,就连平时说话做事,也并不能意识到,自己其实会无形的对别人产生影响。 但这样的催眠效果不是无时无刻的,只有他心情不爽,或者潜意识想让那个人听自己的话的时候,才会不自觉的施展。 比如,他当时让锦绣好好看那些话本,于是锦绣就沉浸入话本里了,并且认为小明在暗示她什么,在这样的自我催眠和暗示之下,(尤其还过了几个月,这几个月里,她就只能一个人在小房间里,没有人和她交流,沉浸在话本里)已经让她完全相信了自己现在的想法。 所以,她不是装的,智商也没小明想的那么低,她只是……进入到了一种,被催眠的,自我的世界里。 顺便,祝我明天考试蒙的全对,考的全会??? 第148章 我原本以为, 把锦绣放出小黑屋之后,她的思维就会慢慢的恢复正常, 但现在, 我不得不意识到,是我天真了。 离开小黑屋之后,锦绣就亦步亦趋的跟着我, 不论我说什么好话, 她都不肯听,但神奇的是,我一板起脸来, 她就立刻表现出一种“这才对嘛”的样子, 听话的不得了,且能够自动在脑子里面为我补全所有的bug。 我:…… 我实在是拿她毫无办法。 不过,在与锦绣纠缠了足有快一个多时辰之后, 我也算是摸到了一点她现在的门道。 虐恋情深的渣贱文学,的的确确是荼毒了锦绣的脑子。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孤独一人在封闭的环境中, 与那些可怕的话本相处的太久, 以至于她现在完全像是沉浸在了一个, 糅合着无数渣贱属性的, 自己所构建出来的世界里面。 总而言之,即如果想要和她交流,那么用正常真实的世界观去和她说话, 是绝对行不通的。 你只能顺着她的思维走,而不能奢求她来顺着正常的规则走。 简单举个例子吧。 就像刚才, 锦绣一直沉浸在, 生孩子抢孩子白月光这些设定里面, 完全无法自拔。那么, 不论我怎么好言好语的安慰她,和她保证,她都不会相信我说的话——要么是忐忑不安的觉得这是我的怀柔手段,要么就是直接惶恐的哭泣,感觉我是在警告她之类云云,但是!重点来了—— -- 第264页 如果我板起脸来,十分严肃,甚至是“冷酷无情”的对她说类似于:“呵。你以为你配吗?”“你怎么配生我的孩子!”“别痴心妄想了!”这样的话,那么她瞬间就能秒懂,然后泫然欲泣,心满意足的点一点头,情绪也能够很快的恢复平静。 我:“……” 唉。 我还能说什么呢。 为了让锦绣在别人的面前尽量的保持正常,我只能够顺着她的思维,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来飙演技。 想一想那些台词的羞耻程度,我就觉得,依照我的敬业程度,大约都能够去评个什么感动六界十大人物之类的玩意儿了……真的,我活了一千多年,长到这么大,真的从来也没有说过这么耻度爆表的话。 这也太特么的……考验人的脸皮了。 此时此刻,我真的由衷的感谢,当初老王送我的那本渣贱剪贴册子,那简直就是精华啊! 要不是我曾经看过那本精华册子,我现在还真不大能够跟得上锦绣那跳跃的思维。 我好不容易把锦绣给安抚的平静了,临分开前,我特意“威胁”她,让她原本是什么样子,以后人前就还是什么样子,不要给我添麻烦,否则——我停顿住了,没有继续说下去。此时无声胜有声。我相信,锦绣能够脑补出来的,一定比我能说出口的,要精辟有灵魂的多。 果不其然。锦绣在沉思了片刻之后,瑟缩着点了点头。她说:“你放心,我不会在……不,如果你希望我能做个工具,帮你刺激颜阙,让他吃醋的话,也可以,没有关系的,真的!” 我:“……” 好吧。让她脑补过了头。 我面无表情的对锦绣道:“我用不着你去刺激颜阙。他病了,之后的大半年他都不会出现,你最好少在我的面前提他的名字。” 锦绣:“……” 锦绣懵了好一会儿,仿佛明悟了什么一般。她问我:“你把他……关起来了吗?他是发现了吗?” 我:“……” 饶是我已经能够面不改色的说出那些羞耻的渣男霸总台词了,现在也依旧被锦绣的思维给甩出了十万八千里,完全反应不过来。我努力的保持着镇定,继续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冷漠反问:“发现?他能发现什么?——你是知道了什么吗?” 锦绣:“……” 锦绣犹豫了片刻,终于怯怯的说道:“你放心,我不会告诉他,你当初会喜欢他,只是因为,他长得像……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会说的!我发誓!” 我:“……” 我只觉得心前区一阵疼痛,仿佛马上就要窒息。 尼玛的!弄了半天,锦绣的剧本,居然还是个连环套?! 敢情在她的剧本里,她是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喜欢着我却被无情利用,玩弄,威胁的小炮灰,整天被我和我的“真爱”欺压,而整了半天,原来我的“真爱”其实也不是我的“真爱”,他只是一个被我蒙骗的替身,而我,其实还有一个白月光??? 我被锦绣的剧本给深深地震撼到了。 想不到,在她的心里,我竟然是一个如此恶劣的渣男吗? 话说,我有个白月光,我自己怎么都不知道? 锦绣她到底得是看了多少稀奇古怪的话本子,才能给糅杂出来这样一个鬼畜的剧本啊!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又缓缓的吐了出来。 我努力的忍耐着心中的无奈窒息之感,始终敬业的保持着面无表情,冷酷说道:“你心里有数就好。” 锦绣明白,用力的点头。 经过了长达一个多时辰的鏖战,我总算是能够和她分道扬镳了。 看着锦绣终于消失的身影,我只觉得,傍晚的天都亮了。 “白月光,替身,炮灰,渣男……”我小心翼翼的伸手,抚了抚衣领处里衣的衣襟,苦笑着摇了摇头,一个人自言自语的吐槽道:“要素还挺齐全。” “阿缺……” 我轻轻的念着颜阙的名字。我真的,真的好想你啊。 虽然无法相见,且相隔了不知多少距离,但是如果认真感知的话,通过魂契,其实是可以向对方,传递一些情绪的。 譬如……无法遏制的思念。 不行,不能这样。 我用力的摇了摇头,想着,我得学习,得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我倒不是只有学习一件事情可做,只是当务之急,学习是我最重要的事情。 携芳笑我怕不是想要考总评第一,她其实没有说错,我就是想要考第一。 我必须得考第一。 看见的大饼是真是假,只有在真正拿到手的那一刻,才能够知道。 而现在,我只能选择相信,相信天帝说的,如果我拿到了青霄学宫的第一,他就让我和颜阙,一起去琼州海市。 “小颜在青霄学宫里,留下了一点很有意思的东西。” 天帝微微的笑着,片刻之前对于情感的迷茫无助,在瞬息之间消散的干干净净。他的眼中重又恢复了清明,眉梢微挑,眸子里满是熟悉的狡黠笑意。他抬手,招呼我靠近,而后轻轻的在我的耳边笑。他问我说:“小朋友,你喜欢养小鱼吗?” 我:“……” 我摇头,诚恳的说:“不喜欢。” “鱼的记忆只有七秒钟。所以——” -- 第265页 “宁可养条狼,也不要养鱼。” 天帝笑着问我:“因为鱼比狼还养不熟?” “不。”我说,“因为鱼仅有七秒的记忆,所以他们永远也记不住教训。” “养狼还是很有意思的。”我真心实意的说道:“狼是很聪明的。如果你拔掉它的牙,砍掉它的爪子,从小就教会它当一条狗,那么不论他的心里是怎么想的,在实际行动上,他也只能当一条狗。——这个道理,陛下您应该比我要看的通透吧?” 天帝站起身来,双手十指交叉,然后将手臂向前伸着活动筋骨。他说我:“那样可真是残忍。” “如果我年轻个几千岁,大约还有些驯养灵兽的兴致。” “但现在……” 天帝浅浅的笑了笑,说:“现在,我爱养花。” 我“哦”了一声,点点头,说:“那可真是个精细活。” 剪去消耗养分的,留下漂亮又有用的。浇水时也要留心,适可而止,否则,一不留神,精心饲养的盆栽,就要溺死了。 我看着与我距离不足两米的天帝,他站在开得烂漫的桃树下,阳光透过花枝,化作细碎的光斑,落在他的袖袍上,仿佛洒了一层细碎的金。我对他说:“在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想,原来,现在九重天上,坐着的,就是这样一个人。” 天帝笑笑,不置可否。 于是我继续道:“那一会儿,我还天真的想着,天界原来竟是喜欢走中庸之道的。” “至于现在,方才后知后觉的想明白,原来陛下您并不尚儒家,却是个实实在在的道家。” 弱之胜强,柔之胜刚。兵无常势,水无常形。 黎元帝君镇压这六界,镇压的太久了。 而今四海升平——至少表面上,狼的爪子全都被剪掉了。雷霆轰的太久,是时候该降下甘霖,滋养万物了。 天帝抬手,折下了一支桃花。 “只是乐意给自己寻点事情做罢了。” 他将桃枝轻轻拢在怀中,淡淡道:“我哪家也不是。不过是哪一家合用,便用哪一家罢了。” “重明,”临离开前,天帝微笑着祝福我,“在青霄学宫,玩得愉快。” 我点头,不客气的接受了这项祝福。 “放心。”我朝他挥挥手,同样报以微笑。 “我一定,会比你想象的,还要愉快。” 作者有话说: 我来了我来了`~~ 这一章会有点抽象吗? 应该不会吧??? 小明:怎么,想让我几杀? 第149章 我是诚心诚意想要好好学习的。 但……老天爷偏偏就是要让我在想要好好热爱学习的时候, 除却学习以外的其他灵感都爆棚。 一定是有一股神秘的不可抗力控制了我,让我学习着学习着, 就莫名开始提笔, 画起了颜阙的画像。 颜阙长得好看呀! 我也不懂什么工笔啊写意啊什么的,手头也没有工具,就是纯粹拿了张草稿纸在那里画, 画着画着, 感觉软毛笔似乎有些驾驭不住,线条粗粗细细的不成样子,便又想起了之前飞速码字时用的碳条, 翻一翻乾坤袋, 果然还翻出来了几根剩的,我将那几根碳条削了削,三两下勾勒出一个颜阙的轮廓来, ——那其实也看不出什么,眼睛眉毛鼻子嘴巴, 该有的一样也没有, 但我就是忍不住瞧着我纸上画的那个轮廓笑, 具体在笑一些什么, 却是连自己也说不清楚。 这样的心境,这样的情景,冥冥之中, 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 我很确定,我之前从来没有做过类似这样的事情, 那么就只能说明, 这样的记忆和感觉, 并不是属于我本人的。 应当是来自于, 目前仍旧处于“休眠”状态,潜藏于我体内的,那个“他”。 我放下了手中的碳条,轻轻的吹开纸张上残留的些许碳屑。 看着那只有我自己才看得明白的抽象画,我忍不住想,我身体里面的那一位,他绘画的功底,应该是要比我好上不少。 或者说,不仅仅是绘画这一方面。 他应该是样样都比我强才对。 可是,这又怎么样呢? 他早就该死了。 现在活着的人,是我。 我小心翼翼的将颜阙的抽象画折叠好,然后放入了乾坤袋。 我寻思着,等重新见到颜阙,要不要把这画像给他看。 我相信颜阙能看得懂,但是……他可能会嘲笑我。 哎,算了。 船到桥头自然直。等到时候再说吧。没准颜阙也在画着我呢? 不过……颜阙画的我,一定要比,我画的他,来的好看。 ………… “又完了?又要换新的?你真的学了一个晚上?!” “不是,”携芳有点抓狂,她说:“就算你学了一晚上,那也没这么快啊!你记得住吗?还有,为什么你熬了一晚上的夜,脸上完全看不出来?连个黑眼圈都没有?!” 我:“……” 我十分淡定的说出了一个无比欠揍的答案:“没办法。天生的。” 携芳:“……” 携芳愤怒的把几本别的课程甩在我的脸上,我捂着被书拍个正着,生疼生疼的鼻子,控诉:“你悠着点,要是我毁容了,你赔我这么英俊的脸啊?” 携芳:“……” -- 第266页 携芳冷哼一声,说:“你也就是脸能看了。” “是吗?”我做出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来,抬手摸摸自己的脸颊,惊叹道:“啊!原来我的相貌竟是如此优秀的吗?真是多谢夸奖。” 携芳:“……” 携芳嫌弃我,说:“呸。” “哎,别说脏话嘛。” 今天上午下午一整天都是剑修课,不过,自然不是颜阙的剑修课,而是琅琊来代的剑修课。相比于颜阙相对温和的理论与实践相结合,琅琊就是个彻彻底底的实践派了。据携芳昨天和我吐槽,说琅琊上起课来,真就和训练士兵没什么两样,哪怕你只是稍微走了一下神,他都能够精准的发现,然后让你额外加练,练到再也不敢走神为止——简直就是堪称魔鬼训练。 我和携芳走在大部队的后边,一起去他们平素上剑修课的广场。我是没有去过的,锦绣也不认识路,于是她只好跟在我们身边,我看她好几次瞧着我和携芳欲言又止的模样,显然是又陷入了什么剧情之中,忍不住感觉一阵的心累。 算了。随她去吧。她自己想象的开心就好。 我远远的看了一眼前边我们“宿舍”走在一道的四个人,悄然和携芳传音道:“我昨天让你去查的事情,你有成果了吗?” 携芳:“……” 携芳吐槽我,说:“你这速度也太快了点吧?昨天下午让我去查,今天就要答复?你当我是什么?卷宗成精吗?” 我道:“你若是连这点效率也没有,怎么在你们陛下的身边干活?小风一个五百多岁的孩子,年纪只占你一个零头,干活都要比你利索。” 携芳:“……” 携芳愤怒的踹我一脚,说:“既然曦风上仙的效率那么高,那你去找他啊!找我干什么!” 我敏捷的一闪身躲开,十分感慨的道:“没有办法,我知你所欲,却不能够有什么足够让曦风上仙心动的地方,所以,这不是只能退而求其次,找你了吗?” 携芳:“……” 携芳气呼呼的塞给了我一块玉简。她道:“那两人的生平,但凡能查到的,全都在玉简里面了。我是看不出有什么异样,你若是觉得不对劲,你回头自己好好琢磨吧。” “好嘞!”我收好了玉简,这一回终于不再嬉皮笑脸,而是诚心诚意的对携芳道:“多谢了。” 携芳说:“你别谢的太早,我要报酬的。” 我:“……?” 眼瞅着广场已经走到,一身玄色劲装的琅琊正抱着长剑,立在广场中央,携芳戳戳我,眼中有一次流露出令人熟悉的兴奋光芒。她说:“小明,我看你话本子写的不错。” 我:“……” 突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是怎么回事? 携芳双手抓握住我的上臂,两眼放光,她压抑着激动的情绪,努力的将声音放轻,再放轻。携芳道:“那个,我也没有很高的要求,我就是,希望,你能,能给我产点粮吗?” 我皱眉,不明觉厉道:“产粮?产粮是个什么玩意儿?种田?还是种田文?我不会啊!” “不不不!”携芳用力摇头,说:“不是种田,不是种田!就是……你能给陛下和琅琊殿下写篇同人文吗?” 我:“……” 我陷入了沉默。 携芳试图说服我。她说:“倒也不用写很长,写个一两章就可以了。唉,你都不知道,论坛上大家光写你和颜阙上仙的同人文了,……说起来,要不是这样,我都不知道,还能有这种精神食粮看!可是,唉!说来心酸,都没人写陛下的同人,……不过也不排除是怕被封号。总之,我太难了!你说那么多年过去,我好不容易看着陛下他把叛逆青年养成了天界栋梁,居然一点粮食都没有,自己又不会写,割腿肉都割的不香……呜,真是想想都要流眼泪……” 我:“……” 我垂眸默然许久,终于,我抬起头来,诚心诚意的对携芳道:“抱歉,你这话本,我写不了。” 作者有话说: 小明:这话本我写不了。 携芳:? 小明:因为你磕错cp了。 这章有点短小,明天六点钟上班的我哭唧唧。 我努力让下一章粗长一点! 第150章 “俗话说得好, 拿人的手短。”我和携芳打了个比方,说:“你看我们, 就像是一个圆圈。你帮我, 然后我帮你,但我们互相帮助的大前提是,我得完成我的目标工作。只有我完成了该完成的事情, 你们陛下才会帮我。” 我叹了口气, 摊手道:“虽然我和他并没有什么金钱交易,更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暗箱操作,但是, 他毕竟是我的甲方。诚然, 应该没有人不想要辱骂甲方,但是辱骂在心里,只有自己知道, 一旦白纸黑字落实到了纸上,这可就分辨不清楚了。” 携芳:“……” 携芳说:“什么呀!我又不会把你给卖了……也不会去论坛上发表, 这种东西, 不也只有自己知道吗?” 我摆手, 十分坚持的说:“不可能。” “世事无常啊……”我老神在在的对携芳说:“别说什么天知地知, 你知我知这样的话,一般这样的话一出口,某种程度上, 就已经表明了它的危险系数。总之,我是不会写的。” 携芳:“……” 携芳叉腰, 说:“不写就不写!今天请我吃饭!” -- 第267页 我不动声色的偷瞄了一眼广场中央的琅琊, 心想, 他往那里一站, 今天能不能准时下课,吃的到饭,那都是未知数,答应携芳也没什么不可。于是,我十分爽快的一点头,说:“成!” 我和携芳在响起的上课铃声中一击掌,随着广场后屋舍长廊中音乐般清脆的风铃声响过,琅琊熟练的从袖中摸出了一只骨哨,抵在唇边一吹,原本三三两两聚集在一道的仙者们,便立刻分散了开来,迅速的找到了各自的位置,排成了一个矩形的方阵。 我:“……” 徒留我和锦绣两个缺课数月的小白面面相觑。 携芳小声提醒我:“站后边,站后边!” 我赶紧点头,无比听话的往方阵后边站,然而,我的步子还没跑出去几步,便被琅琊远远地点名了—— 琅琊指着我,直接道:“你,站第一个来!” 我:“……” 我深呼吸一口气,一派从容的转身,走到了方阵的最前方。 我在心里宽慰自己,这也没什么,就当自己身后的都不是人,是萝卜白菜,这样算的话,站在第一个,和站在最后一个,其实也没太大的差别。 锦绣看我走到前面去了,有点茫然,她转头看向携芳,携芳思索片刻,仍旧是认准了,说道:“站后边!” 锦绣:“……” 行叭。反正也没人管锦绣,于是她十分顺利的就站到了最后边。 我在方正的最前方站定,同琅琊面对面。他将我从下到上打量一番,说道:“看样子,颜阙不在,你反倒是过的更加逍遥了?” 我一脸沉重的摇头,诚恳说道:“子非鱼,焉知鱼乐否。” 琅琊:“……” 琅琊冷笑一声,看着我嫌弃道:“按照青霄学宫的宫规,每一位进入青霄学宫的仙者,都有一次进入到神兵阁的机会。但是,能够从里面得到什么,便是各凭本事了。” 我点点头,认真的问他:“嗯。然后呢?” 琅琊道:“你错过了。神兵阁只开一次,过期不候。” 我:“……”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个对于别人而言,大概能够称得上是噩耗的消息,我好像并没有太大的感触,只是很麻木的点了点头,说:“哦。” 琅琊于是又将我打量一番,然后,他欣慰的伸手,拍了拍我的肩。 我:? 我感觉到了不妙。 琅琊抱着手臂,对我身后的方阵道:“老规矩,有什么法器就召什么法器。不过,这一次,你们的对手不是我。” “是他。” 琅琊冲着我抬了抬下巴,淡淡道:“谁把他打趴下,我总评给加分。” 他想了一想,又补充道:“别的课程,我管不着,至于剑修这一门嘛……就加十分吧。” 我:“……” 我静静的听着身后传来一片吸气的声音。 “那个……”我举手道:“我有一个问题。” 我问琅琊:“你光说他们把我打趴下了如何如何,那我如果把他们都打趴下了,这要是按人头算,总分得加多少啊?” 琅琊看着我,道:“你手里连法器都没有,赤手空拳,就那么自信?” 我说:“诏灵诀都还没念呢,你怎么知道我就一定是两手空空?” 琅琊点头,说:“行。那索性今天我就来见识见识,你这个地界出了名的混子,到底能召出些什么称手的法器。” 我心中忽然一动,忍不住微微的笑了笑,说:“倒是有一样,格外心仪,只是不晓得,他肯不肯赏光。” 琅琊闻言,嗤笑一声,说:“那你就祈祷吧。” 诏灵诀不难,甚至都不用教,绝大部分人都会,因为它的基础咒文是一样的,且很多东西都要用到诏灵诀。譬如乾坤袋这种必须用品,开启的咒语其实就是变形之后的诏灵诀,同理,各种的小玩意儿,类似于飞行法器,你想要召唤使用它,也必须要用到各种不同变形之后的诏灵诀。召唤不同的东西,诏灵诀自会发生变化,但是基础咒语并不会改变,只是不同的事物有其不同的特点,这特点促成了诏灵诀的千变万化,以及不同诏灵诀施展所需要的灵力和精神力的差异,这些差异只有物件的主人才知道,是以,虽然诏灵诀大差不差,万变不离其宗,但只要主人不将诏灵诀的细节特征告诉旁人,别人便也轻易偷不得东西,就算是真有人天赋异禀,对诏灵诀剖析的格外通透,那物件上也有主人的印记,若是抹去印记,原主人一定会知道,若是不抹去,偷盗者也用不了……若真仔细算,诏灵诀与器物之上的契约,其实可以看做是一个防盗双重保险。 我是从来也不晓得沧海的诏灵诀的。 倒不是颜阙告不告诉我的问题,主要是我也不会去问。 但……现在不知为何,心中就是忽然升起了极为强烈的念头。 沧海。 我若要手中执剑,便只要沧海。 诏灵诀是我全凭感觉来念的,至于施加在诏灵诀上的灵力把控,亦是全部跟随直觉行事。我没有把握,说我念了,沧海就一定会出现,但是……如果他不出现,我大抵是会觉得失落的。 幸而,他并没有让我失望。 掌心中忽然生出冰凉的触感,我的手中蓦然一沉,却并不觉得有多重,身随意动的挽袖挥剑,舞出一片幽蓝剑芒之时,亦是灵活自如,不觉得手中握着的,是一把从未触碰驾驭过的神剑,倒像是见着了一位老友,终失而复得。 -- 第268页 这一点,兴许是要感激我身体里的那位不知名大佬的。 但,若是仔细感知,还是可以发现,沧海对于我的情感,与当时我飘在石殿半空,所感知到的,他对于控制着我身体的另一个人的情感,是有着差别的。 沧海是一柄很漂亮的剑。 它通体幽蓝,流光熠熠,线条流畅修长,剑柄处嵌一枚月夜琉璃,灵气逼人,秀丽非常。神剑随主,这世间,确也是寻不出,比沧海更称颜阙的剑了。 同样,与颜阙相似,沧海也傲娇的紧。 他在我的手中,分明乖顺听话,却总流露出一种爱屋及乌的施舍情绪来,好似听从我的召唤,是他屈尊降贵了,但我屈指弹一弹剑身,他却又欢喜的很。 真也算是个磨人的小妖精了。 我横剑而立,转身向方阵,沉然道:“诸位,请教了。” 神剑若不出鞘,只会徒落灰尘。虽然我现在,用这斩得神魔,屠过凶兽的神器,来打一群一千多岁的小仙们,也算不得多么给他添锋芒,但至少……不至于让他无用武之地? 我试着感受沧海的剑灵,问他:“你的主人现在还好吗?” 沧海嗡鸣一声,自动引我挥剑。我的脑海中忽然便好像生出了一个答案来——“他不开心。” 片刻之前还晴空万里的天际,瞬息之间堆叠层云,琅琊闪身退出广场范围,捏诀在广场四周筑起结界,看这架势,摆明了是要放任我们这群人,自己在结界之中互殴了。 我对沧海说:“回去之后,告诉你的主人,我一切都好。所以……请他也一定要养好身体。” “我会和他一起去琼州海市,以及未来任何其他的地方。” “不论他在青霄学宫,为我留了什么样的惊喜,最后,我都会给他一张,令人满意的答卷。” 沧海沉默。 许久,我的脑海中,方才淡淡的浮现出了一句话—— 你好肉麻。 我:“……” 我特喵的,明明那么有感情! 好气啊!气得我又放倒了两个人。 这一整个方阵里,其实我真正想要观察的,只有君仁和孜孜。 但偏偏这两个人都滑的很。 君仁是真的两手空空,什么法器都没召来,在被一名仙者连带着摔倒之后,他就索性再也没有爬起来。孜孜则更是娇弱,一直有意无意的往榆阳的身边帖,最后居然是被忍无可忍的萝生一鞭子撂倒了。 我:“……” 榆阳与萝生背靠着背,他一手捏诀,说道:“你何须如此?” 萝生冷冷道:“反正这一场,结果早已经注定,多她一个,少她一个,差别很大吗?” 榆阳不动声色,我侧耳倾听,隐隐闻得大海的浪潮之声。只听榆阳道:“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要站到最后一个。” 作者有话说: 今天穿了一件粉色的卫衣,超级嫩,然后我问我同事,我可爱吗? 我同事:钙里钙气。 我:??? 我明明那么可爱!!! 第151章 天际堆叠的层云愈渐压低, 天光一寸一寸的黯淡下来,我握紧沧海, 嗅到了空气中的一缕咸腥气。 我看向对面相隔不过丈余的榆阳, 了然道:“原来如此。” “上古妖兽,聚群而居。不通世情,野性难驯。”我用只有榆阳能够听得到的传音淡然问道:“这空气里, 是你故乡的气息吗?” 榆阳不答, 只道:“殿下见多识广,在下佩服。” 我道:“你是仗着有结界,琅琊在外边闻不到你这股海产味儿, 所以打算放手一搏?” “只为了在我面前, 站到最后一个?”我忍不住笑了一声,有些凉薄的问道:“值得么?” “你在我面前站不到最后一个。” 我淡淡道:“我想第几个打你,就可以第几个打你。我能够选择, 但你没资格抗拒。” “如果你觉得,现在站着, 就是保全了你的尊严的话……” 我挥剑, 斩破身前扑面而来的风刃, 说道:“那我只能告诉你, 这种尊严,只是你自己认为的尊严。” 在结界有限的空间之内凝聚水汽,的确可以使得自身实力在短时间内得到飞速提升, 只是偏偏沧海同样属阴,虽不是极阴, 但在铸剑之时, 却是采了海之精作为原料, 以水为主位对抗属阴的沧海, 实在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虽然明显出于劣势,但是榆阳并不慌张,他仍旧是凝神聚气,有条不紊的变换着指尖的咒印。榆阳同我传声道:“殿下瞧不上我,也瞧不上我的所求,那便只当是见着了一只蝼蚁,不要在意他,也不要阻拦他。” “呵。”我被榆阳的话给逗笑了。我挽起一个剑花,劈散身前凝聚的水雾,而后手执沧海,负手身后,另一只空余的左手,却是缓缓抬起,在心口处拈起一道法诀。 “去!” 咒印既成,我屈指一弹,指向了对面的榆阳,霎时之间,所有向我袭来的咒术,全部都调换了方向,直击他们原本的主人而去! “重明!” 广场上高高筑起的结界倏忽破碎,数道玄色剑芒闪过,将那些轰向榆阳的咒术击碎。伴随着“铮然”一声,琅琊收剑回鞘,他横剑立在我和榆阳之间,冷冷的注视着我,说道:“适可而止。” -- 第269页 我挥袖化去沧海,看着眼前的一幕,只觉得好玩。我道:“你让他们来打我时,不说适可而止,我反击,却要适可而止?” 琅琊道:“殿下的反击,当真只是反击吗?” “我不知道你们之间,究竟有何过节。但是,只要你们还在青霄学宫一天,你们便是同窗。”琅琊警告我道:“重明殿下,对待同窗,何来如此之重的杀心?” 我嗤笑一声,答道:“我就是看他不顺眼的久了,哪里还有‘为什么’一说?哎,你也不用那么紧张,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他若是不总让我全身难受,我也懒得去和他计较。当然,师兄您若是也瞧我不顺眼,自然可以去同你们陛下说。这天界能来青霄学宫顶替颜阙上剑修课的人,不独您一个,所以,千万不要委屈自己,总勉为其难的来同我见面。” 琅琊:“……” 琅琊有些发怔的看着我,说道:“重明,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我:“……” 我活动了一下手腕,淡淡道:“我一直都是这个样子。” “你我并没有多么相熟,来日亦不必相熟。所以,我究竟是什么样子,与你也无甚干系。” 我冲着琅琊摆摆手,说:“这一广场的人,我都按着你的话,料理完了。我的任务完成了,先生您还有什么事吗?没事的话,在下先撤了?” 琅琊没有拦我,他只是若有所思的看着我,而后点头道:“你走吧。” 我抬眼看了眼天色,刚刚那么一圈打下来,半天的时间都过去了,我内里其实并没有表面上瞧起来的从容,终究是第一次正式运用心生对敌,虽然最后效果呈现出来的并不差,但是中间的过程却是运行的磕磕绊绊,现在的我,实在是急需回去关起门来,好生打坐调息。 我知道榆阳的心思,他自知绝无胜利的可能,于是便半遮半掩的用了一半的杀手锏,使出来了一套堪称完美的水属性术法——如果终究只能做满场倒地不起的其中之一的话,那么,他一定要在倒下之前,让琅琊看到他,看到他的天资。 可以。我成全他。 虽然,是以另一种方式,但是,殊途同归,结果都是一样的。 既然榆阳喜欢出头,那我就送他出头。 只是,这一回的出头,并不是因为他优异的天资,而是我对他起了杀心。 我诚然同琅琊并不相互了解,但是哪怕是为了颜阙,琅琊也一定会留意榆阳。 谁让我表现得好像和榆阳结的梁子已经大到恨不得杀了他了呢? 不管怎么说,也不能让我过的太委屈不是? 我想,就当是为了颜阙,我帮天界做一件好事。 一个人的办事能力,与他的心境如何,完全不是一码事。而如果有朝一日,真的让榆阳这样的人成功的爬了上去……天界只怕要愈加的乌烟瘴气了。 我一个周天的气息运转完毕,低头便“哇”的呕出来一大口血。 想要驾驭心生,实在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这世上越是强大的东西就越是锋利,我今天只是运用心生操纵术法反噬原主,就已经感觉好像有一柄钢刀在五脏六腑里边搅,来日若是还想要控人控物……我用力的咬了一下舌尖,阻止自己继续再想下去。 人心不足。心生虽然危险,但的确是好用。于此同时,我想要的,也就愈加的多了。 回忆之中,我漂浮在石殿中,见到自己的身体在别人的驭使之下,劈山移海也不过只在指尖轻弹,这样的力量,怎么可能,会有人一点也不憧憬? 更何况,我若不学会驾驭心生,就算是吞噬了个魔君,无法吸纳天地灵气,最终也只是坐吃山空,全无一点用处。 但现在……我若是能强忍着五脏六腑的剧痛,试着运转功法的话,心生便似能伸出无数触须,贪婪而疯狂的从天地万物之中汲取灵气。 是的,天地万物,任何的气泽,都能够为心生所用。 一块石头有灵气,一片草叶有灵气,哪怕是一只蝼蚁,亦是身具自己的气。 然,万物无气泽,则亡。 短短瞬息,我亲眼看着窗沿上瓷瓶里插着的鲜花,在被心生抽取灵气的一瞬间,枯萎风化。 实在是像极了,传说中“邪魔外道”的路数。 我想起了,《心生》与《太初》,乃是相生的功法。 《心生》汲取万物气泽,《太初》则以万物气泽为基。 所以,也就是说…… 如果《心生》汲取不了万物气泽,便会在遇到《太初》时,自动以《太初》为能量源泉? 我被我这样的想法吓得全身一个激灵。 若是《太初》的力量大于《心生》,则《心生》不会反噬《太初》。亦或者两者力量持平,相互牵制,也不会有问题发生。但是,一旦《心生》的力量压制过了《太初》,那么,修行《太初》的人,便是《心生》最契合,最完美的炉鼎。 我忍不住抬手甩了自己一耳光。 难怪颜阙在我身边,伤势总是缠缠绵绵的好不了。 我会在不知不觉之中,把他吸干的。 天地之间,相伴相生之物的吸引力,是令人难以想象的。 渴望《太初》,是《心生》的本能。 如果颜阙一直不在我的身边,而我又开始了《心生》功法的修行,那么…… -- 第270页 我有些茫然的跌坐在地上,计算不出来,自己到底要吞噬多少生灵的气泽,才足以弥补《心生》对于《太初》渴求的空缺。 ——简直就像是一个没有底的黑洞一样。 活的比死的管饱,有灵智的比没灵智的美味。 我是真没想到,在我好不容易接受了去修行心生之后,居然还要去试着接受,自己会变成一个无底的饕餮。 人生是何其艰难。 …… 我结束调息,打开设置在屋外的防御结界时,明月早已经挂上了中天。 榆阳站在我的屋外,不知道等待了多久。 他说:“不知殿下可愿赏光,与在下聊上几句?” 心生使我暴躁。我原本就不爱和榆阳多烦,现在就更是没有精力和他纠缠了,索性直接道:“有话就直说。我没空和你闲扯。” 榆阳颔首。他抬眸问我道:“殿下当真,就连一只蝼蚁都不愿意放过吗?” 我:“……” 我坦诚道:“如果那只蝼蚁,在将来,有可能会咬到我,或者是我心尖上的人的手的话,那么,还是早一些解决掉的比较好。” 榆阳闻言,忍不住自嘲的讽笑了一声。说道:“是啊。对于殿下而言,一切都是如此的容易。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不公,有些人努力一辈子去渴求的,甚至还不如别人一出生就拥有的。多么可笑。” 我:“……” 我听榆阳的这派言论,听得我脑子都发胀,实在是没有兴趣再和他多话。我转身想要回房间,并且寻思着,这一回,防御结界,很该再多糊两层才是。 却不料,榆阳忽然在身后喊住我。他道:“殿下。您想要在青霄学宫结束之后,随颜阙上仙,前往琼州海市吧?” 作者有话说: 小明:我这么优秀,是不是可以去x点了? 作者:建议去参加大胃王之类的节目哦~~~ 第152章 榆阳说:“严格来算, 琼州海市,才应该是我的故乡。” 我转身, 点头, 表示了解,道:“明白。毕竟你是海产嘛。” 榆阳:“……” 榆阳定了定神,继续道:“琼州海市一千年一开, 我和我的妹妹, 作为货物,在那里出生,然后等着在开市的时候, 作为稀奇的玩意儿, 被待价而沽。” “等一等。”我打断了榆阳的话,问道:“你竟然还有妹妹?” 榆阳:“……” 榆阳缓缓的吐出来一口气,然后点了点头。 他说:“殿下应当见过她的。我想方设法, 将她藏在了泠露殿。” 我:“……” 我感觉有点震惊,努力的回忆着来到天界的第一天见到的那名女仙的名字。我道:“就是那个, 阿, 阿……” 榆阳提醒我:“她叫阿瑶。” 榆阳的眼中忽而流露出了一些温柔之意, 他缓缓的说道:“取美好珍贵之意。” “所以——”我调整了一下心态, 说道:“你并不是那个阿瑶所谓的师兄,而是她的亲生哥哥?你对她好,替她安排事务, 也不是因为喜欢她,只是因为, 她是你的妹妹?” 榆阳垂眸, 沉默了许久, 方才点了点头。 他说:“我不可能给予她男女之情上的回应, 也不能与她相认,她什么都不记得,我只做她的师兄,这便是最好的。” 我:“……” 我点了点头,说:“哦。” 反正这些,都是榆阳自己的事情,和我八竿子打不着关系,既然他觉得目前和亲妹妹这样暧昧着不解释,问题不大,那我又能怎么样呢?只能祝时间管理大师不要翻车了。 榆阳开始和我讲起了他美强惨标配的过往。 是了。说起来有趣,这个世界上,好像每一个人的故事拿出来说,都各有各的惨烈。 榆阳道:“我和阿瑶作为货物,在琼州海市休市的时候,相继出生。我与她是货物,我们的母亲也是,在琼州海市,没有人将我们看做是‘人’,我们就像是牲口一样,被养在笼子里。我不知道我的父亲是谁,也不知道阿瑶的父亲是谁。毕竟,我们的母亲也只是一件货物,只需要付给主人几块品质稍好的灵石,任何男人都可以。” “母亲的母亲在琼州海市上一次开启时被人带走了,那时,她还可以算作是一个襁褓中的婴儿。在她十五岁的时候,她的主人强\暴了她,从此开始用她换取灵石。那个人一开始觉得没有生过孩子的牲口玩起来更紧,于是给她灌药,防止她怀孕,到了后来,千年之期将近,琼州海市就快再度开启,他需要她下崽了,于是,我的母亲,又被灌下了催产的药物,在短短十年之内,怀了不知道多少次孕,最后艰难的生下了我和阿瑶两个孩子。” “……也算是不辜负他的期望,在琼州海市开市时,我和阿瑶被人买走了。” “我们的价格并不算高昂。”榆阳回忆了一下,说道:“只是两百块灵石而已,我和妹妹一人一百。” “这个世界上,早就不存在真正的鲛人了。” “就像殿下您所说的,父神留下的手札传记——上古妖兽,聚群而居。不通世情,野性难驯。”榆阳笑出了声,他道:“鲛人一族曾是南海的霸主,而现在,竟然只剩下了,那么一点零星的,血脉被稀释,稀释,再稀释,算不得人,算不得妖,只配以牲口的身份活着的,那么寥寥几个后人。” -- 第271页 “我们早已经没有了传说之中,泣泪成珠,织水为绡,踏浪御水,控风弄雨的能力。所拥有的,也就只剩下了,鲛人美丽的面孔,与令人垂涎的身体了。” 榆阳道:“那是个凡间门派的长老,门派虽只是个凡间修行门派,但天人两界沟通频繁,天界也会有意培养身具灵根,能够飞升成仙的凡人,从一定程度上来说,在人间,那门派也可算作是一等一的权贵了。” “那长老两百块灵石,换了两个漂亮的玩物回去,又怕被人发现,坏了自己清高脱俗的名声,于是,便对外宣称,是收了两个小徒弟,就这样将我们留在山头上养。” “被带走时,阿瑶还小,她不记事,我也不想她记得任何关于琼州海市的事情。” “十三岁的时候,我成了我所谓的‘师父’的娈宠,就这样一直过了十年。”榆阳的眼睛里,蓦然闪出了一点兴奋嗜血的光,他说:“我把他哄得服服帖帖,他就以为我很乖顺,渐渐地什么都不瞒我,甚至到最后,他还喜欢上我了呢。真是可笑啊!他不知道,这十年里的每一天,我都在想着,该如何送他归西。” “终于啊,终于,在某一天,我成功的让他‘走火入魔’了,你都不知道他那时候的死相,就像是一团烂肉,哈哈哈哈,直到现在,想起来,我都觉得愉悦。” 我:“……” 我诚恳的对榆阳道:“虽然我也不知道,你说的话里面,究竟是掺了几分真,几分假,但是吧,既然你觉得愉悦,那就行了。” “只是,求你别把我当个傻子。” 我道:“你身上的腥味儿隐藏的很好,如果你今天不使用那样的突破性法术,别人根本就什么都发现不了,可见这样隐藏血脉的术法,你是从小就会的。你说你不想和你妹妹相认,也不想她知道自己的身世,而她也一直认为你只是她的师兄,认为自己的确是一个人类,那么就只有两种可能了。第一,你骗我,阿瑶根本不是你的妹妹,第二,你替换,或者抽取了你妹妹体内属于鲛人的血脉,灌注到了自己的身上。我私以为,第二种可能性比较的大。” “阿瑶的天赋并不好,与你相比,可以说是天差地别。鲛人乃是上古遗族,就算你们的体内只有那么零星半点鲛人的血脉,她的根骨也不至于会那么差。而你的天赋,却又偏偏好的有点过分了,榆阳,你不觉得,这样的巧合,很让人生疑吗?” “你说当时你只有十三岁。不错。我再问你,你当年一个十三岁的孩子,是如何隐藏自己异于人族的血脉的?又是如何抽取你妹妹体内的血脉的?——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一切,都是你那个所谓的师父,帮你完成的吧?” 我道:“我不会妄加置评你的过往,但是,你那位师父帮你隐藏血脉,又帮你抽取血脉,最后你反手就要了他的命,究竟是为了报仇来得更多一些,还是卸磨杀驴,死无对证来的更多一些呢?” “榆阳啊榆阳,看来,你体内鲛人的血脉虽然不多,但是鲛人的天性,你确是占了十成十啊!” 鲛人一族,美貌,性\淫,生而冷酷,却擅蛊惑。 鲛人的嘴,骗人的鬼。鲛人的温柔乡,地狱的阎罗殿。 他们说得出最温柔的情话,做得来最完美的情郎,但他们却不通世情,不懂爱恨。 鲛人若想要诱惑谁动情,这世上,实在是少有人逃得过。 最可怕的是,很多人知道这个道理,但却还是会不可控的去相信他们,以至于最终万劫不复。 我倒也不是说,只能用对待妖物的方法来对待鲛人,只是相信鲛人有心,实在是太不切合实际。 如此一想,榆阳能够成为时间管理大师,倒也是在情理之中了。毕竟种族本能,给了他那样优异的时间管理天赋。 闻言,榆阳谦虚道:“不敢当。只是各取所需而已。” 他甚至微微的笑了笑,十分愉快的说道:“我让他们体会到,他们想要的‘爱情’,他们给予我,我想要的结果。这样的交易,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呢?” 我无语,说道:“你觉得好就可以了。我们俩三观不太一样,不太适合这样的交浅言深。你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实在是没有必要,我给不了你想要的东西。” 榆阳微笑,淡定道:“但是,我的手中,大约有重明殿下想要的东西。” “琼州海市是一座沉坠在海底的城,城中尽是流于六界的亡命之徒,他们自有一套规则,即使是颜阙上仙,入了琼州海市之后,在他们的眼中,也不过只是一个不满两千岁的毛头小子。” “那座海底城,就像是一座迷宫。而我,大约还记得住那座城中的地图。”榆阳道:“琼州海市只会开启固定的时间,如果没有能够及时离开,就只能活生生被关在里面一千年。而如果因为在城中绕圈而消耗了时间,导致没有完成想要完成的交易,就得重新再等一千年开市,且未必还能够得的到原本所求之物。——重明殿下以为如何呢?” 我:“……” 我问榆阳:“你想要得到什么?” 榆阳笑道:“在下想要的,殿下不是一直都知道吗?人各有所求。您的所求清高,我的所求俗套,不过只是在这世上能有些许立足之地罢了。我早便已经说过,殿下您大可以不必在意我这只蝼蚁,我这样的人,与您自是云泥之判。但若是殿下想要琼州海市的地图更加细致一些的话……天帝陛下的身边,恰巧还缺一位文书。您看,在下如何呢?” -- 第272页 作者有话说: 让我们回溯一下时间~ 小明:他欺骗你了吗? 长亭:……【扎心了】 曾经风雅少年郎,一遇渣男毁所有~ 放心,长亭和榆阳没有半毛钱关系。 啊。我就是喜欢看渣男痛哭流涕的醒悟,但是受或者女主坚定不回头,下一个更妙~ 悄咪咪的说一下,渣男颜值也很天花板。毕竟长亭他一直都喜欢长得好看的~ 第153章 我对榆阳说:“你在想屁吃。” “你以为我是谁, 能做得了天帝的主?人贵有自知之明,我对于天界而言, 终究只是一个外人。更何况——”我凉凉的扫了一眼榆阳, 劝他说:“如果天帝没有突然脑子坏掉的话,我想,他应该不喜欢跟别人一起分享……象拔蚌。” 榆阳:“……” 榆阳的嘴角抽了抽, 但还是在努力的保持着微笑。他道:“多谢殿下的提醒, 只是这点分寸,在下还是有的。仅凭在□□内这一星半点的鲛人血脉,便是与陛下离得近些, 只怕古鲛人的血脉威压, 就已经足够教会我,何为安分守己了。” 我:“……” 我闻言,忍不住皱眉。我知道榆阳是在钓我, 但是他这钩子放的好,我很难不遂他的心意。于是, 就算心中不悦, 我也只能顺着他的话问下去, 说:“你说这话, 究竟是什么意思?” 榆阳道:“殿下博学,想来应该知道,鲛人一族, 领地欲与占有欲,都格外的强盛。是以, 一旦他们认定了一样事物, 为自己所有, 便会在上面留下气息标记, 长达万余年不散,用以威慑同族,防止他人觊觎……不过,这样的气息,也唯有同族之间,才可以感应的到。” “陛下身上所残留的鲛人气息,已经十分久远了,但饶是如此,也依旧能够压迫得我喘不过气来,可想那气息的主人,应是何等的强大。” 我安静的听榆阳叙述着,他的眼中满是是努力遏制,却仍旧难掩的兴奋。我点点头,说“哦”。然后问他:“可这又关你什么事?” 榆阳的喉骨微不可查的上下滑动了一下。他道:“臣服于强者,是所有生灵皆有的本能。殿下亦是出身妖族,想来不会不懂这样的道理。” 我点点头,没有与他争辩什么,只是道:“这是你自己的事情。” “我在天帝面前说的话不作数。”我冲榆阳摆摆手,说:“你若是真想要什么,就凭自己的本事去拿。就像你一开始说的,我不会阻拦你。何况,若是天帝当真赏识你,也轮不到我一个外人置喙。好自为之吧,榆阳。” 我回到房间,关上房门,倒是懒得像之前想的那样给自己的屋子糊满结界。我打了个哈欠,像是没有骨头一样的往床榻上一歪,抛了抛袖子里的录音石,直接打开颜阙的玉牌,发了一份刚才的录音给天帝。 不多时,玉牌亮起,是天帝发来的通讯。 我打开通讯,有些好奇的问:“你是十二个时辰无休吗?无时无刻,随时随地的在工作?天界劳动模范啊!” 天帝:“……” 天帝抬手,习惯性的将披散下来的长发从前额顺着向后捋了捋,但他大约是中分分成了习惯,这样将头发往后一拨,随即又恢复了原状,且中间一道发缝,瞧着似乎愈加的清晰了,我看得心惊胆战,疑心他是否日理万机,实在太过操劳,以至于脱发如此的明显。 “这个人……” 天帝捋完了头发,又揉了揉眉心。他说:“这个人,你别管。” “刚好我的身边还缺个文书,既然他喜欢,那就如他所愿。” 我明了的点头,说:“虽然可疑人氏就近观察的确没错,但是榆阳此人巧舌如簧,能言善辩,说起话来甚至可以黑白颠倒,……就算你心里有数,最好也叮嘱一下你身边的人,尤其是……”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尤其是,你最近放在身边照顾的那个小朋友。他的姨母是萝生,萝生现在已经被榆阳骗的神魂颠倒了。哎,说来也是可惜,我看萝生这姑娘平时说话做事都挺有条理的,怎么一遇到榆阳,就这么的死心塌地呢?活像是着了魔一样。反正,如果榆阳真的到了你的身边,他肯定会亲近那位东天的那位小殿下的。小孩子没有心眼,你小心别让小朋友被骗了。” 天帝点头,倒是不怎么担心。他道:“有时候,小孩子心思纯粹,反而没有那么容易中招。倒是大人,心里想的多了,嫌隙由此而生,也更易被人抓住弱点……至于萝生,我知道萝生的事情。” 他叹了一口气,有些疲倦的道:“萝生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她以为榆阳与她惺惺相惜……情之一字,除非自己勘破,否则,任旁人怎么劝都无用。至于她何时能勘破,如何才能勘破,结局又会怎样,便是她自己的造化了。” 我:“……” 我对天帝道:“哎。你说你这话,实在是玄学,暗藏禅机啊!——说了就和没说似的,但又不能算是废话。这就是语言的艺术吗?” 天帝:“……” 天帝叹道:“重明啊,有时候,我真的很想,在你开口说话的时候,把你的嘴给缝起来。” “但是每次想一想,觉得还是算了。”他微微笑了笑,说我:“虽然你的嘴的确是贱,但是某一种程度上,也算是贱的很有特色了。想来,应该会有很多人,被你怼得哑口无言吧?” -- 第273页 “真好。”天帝最后总结道:“这样的技能,我就不会。” 我:“……” 我说:“这样的技能,还是不会的好。” 如果可以,谁也不想成天像个炮弹一样叭叭叭的射刀子,精通于怼人,一定程度上,也算是不得已而为之,必须学会的技能。 ……为了保护自己,也为了保护想要保护的人。 我和天帝除了公事之外,其他其实也没什么好聊的。我和他年龄差太大,想聊也不太能聊得到一起去,若真要说有什么正事之外的必须,那大约也就只有问他,颜阙好不好了。 天帝颇有些无奈的提醒我:“你们两个才分开了两天都不到。” 我面无表情道:“我和他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天帝:“……” 天帝说:“哦。” “那你一个人数着日子算几秋吧。小颜是不会通过魂契给你回应的。”天帝竖起一根食指,比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微笑着轻声道:“小颜睡着了。应当会做一个好梦。等他睡醒,大约,这一年,也该过的差不多了。” 我:“……” 我听天帝这话,听得忍不住有些忧心。我确认道:“真的吗?你确定吗?你们给他用安神的香料了吗?那些香料对身体没有危害吧?” 天帝:“……” 我有些烦躁的抓了抓头顶的小揪揪,摆摆手,说:“算了,不问你了。问了也问不出什么东西来。你跟素华仙尊两个人……要是我的颜阙不精神百倍的养胖了回来,我就去拆了你们的凝碧仙山!” 天帝:“……” 大约是我口出狂言,出的太幼稚,以至于天帝忍不住友情提醒我,道:“你知道凝碧仙山在哪里吗?小朋友。” 我:“……” 我说:“我不知道啊!” “但是!”我气势汹汹的道:“我不知道凝碧仙山在哪里,还能不知道烟波台在哪里吗?我拆不了凝碧仙山,就先去把你的烟波台拆了,也很不错啊!” 天帝:“……” 天帝叹一口气,说:“我何苦要受这无妄之灾?你放心,没有人对小颜用安神之物,……也不会再对他用藏魂棺。他会睡得很安好。” 我对此不置可否。 颜阙这么几百年来,大约就没有睡过什么好觉。 自从遇见了我之后,老天爷便对他格外的刻薄,不论是梦境还是现实,都不肯给他片刻的喘息。 但…… 我怀抱着一种自己也不知道是否算是自欺欺人的心态,对天帝道:“我希望,你说的都是真的。”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啊啊明天又是六点上班,真的有一种要萎了的感觉QAQ! 最近两天如果更,可能会短小,如果不更……嗯我会请假QAQ。 说实话,这一章我都不晓得写的啥玩意儿。 然后,你们听过《夺色》咩? “春情总为世情薄 神摧身毁该谢解脱 若问知错几何 谁敢说我有错 斥我玷魂夺色 爱欲真假还需要揣摩 用心血淬炼的 不可多得” 第154章 总结一番, 除了偶尔要和榆阳周旋一二,以及提防着锦绣又沉溺进什么新的剧本之外, 我在青霄学宫的这段学习时光, 过的还算是舒心顺畅,风平浪静。 携芳说我之所以会如此沉迷于学习,以至于各科成绩突飞猛进, 完全是因为欲求不满的缘故。 一旦精力不能通过原本的途经发泄, 就势必会寻找另外一种方式,——这是携芳的原话。她最后得出结论,觉得按照这样来说的话, 恋爱会影响学习, 并非是无稽之谈。不过,如果以我来当例子的话,那么恋爱起到的作用, 应该是非常正向的。 至少,恋爱让我这条千年老咸鱼, 挣扎着起死回生了。 闲的没事情干的时候, 我也干过一些蠢事, 比如说, 我在天界的文库里面搜索,“神仙会脱发吗”? 其实我的本意是想要问,天生仙会不会脱发。但是鉴于这样一来, 目标人物实在太过于清晰,我不敢如此作死, 所以之好退而求其次, ……然后, 搜索出来了一段又一段玄之又玄, 叫人看不懂的医学典籍。 譬如,《素问》有言:肾者,主蛰,封藏之本,精之处也;其华在发,其充在骨,为阴中之少阴,通于冬气。 发为血之余,肾主藏精,精能化血,肾气虚弱,精血不足,头发便容易枯槁脱落。 我:“……” 我面无表情的迅速关掉了搜索出来的页面。 ……总感觉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会被灭口的那一种。 于是,天帝脱发这件事情,在我这里,就算是到此为止了。 有些事情,不论真假,反正就是,咳,不能想,不能提。 日子一天又一天,过得是很快的,在沉迷于学习之后,过的就更快了,三个月的时间,几乎是转瞬即逝,一晃眼间,三日之后,竟然就是青霄秘境开启的日子。 这三个月里,我白天沉迷于学习,晚上就打坐冥想,尝试着一点一点的熟悉、了解心生,并且试图摸索出既能够适合心生修炼,又相对正常的修行方式。不过,很可惜,到目前为止,我并没有取得任何成果。所以,依旧只能做一个,来者不拒,只会疯狂吞噬的无底洞。 -- 第274页 心生沉寂已久,现在终于在我的体内重焕生机,它本质上应该也是高兴的——这样级别的功法,多多少少都有一点自己的脾气性格,如果它不中意主人,故意和主人对着干,那么不论那功法多么强大,修行起来,也只是事倍功半,还不如令择其他。我多少算是幸运,心生在我的体内安安静静,虽然并没有表现出有多么的喜欢我,但却也没有抵抗我与它融合的意思。我寻思着,这功法倒也贼的很,它大约是知道,安分守己的跟着我,就能够寻找到太初。毕竟,太初对于心生而言,实在是天地间最为极致的诱惑。 我也不晓得是因为我在努力的研究心生,还是因为我实在是太想颜阙,以至于这三个月中,我不止一次的在冥想中入梦,一缕神识晃晃悠悠,恍惚到了一处洞府,那洞府中灵雾氤氲,柔嫩的白莲开满了仙池。我拨开那些莲花,往灵泉的深处走去,花影堆叠中,清香弥漫。灵泉的泉眼处,有着一整块天然的温润白玉台,颜阙微微侧身在玉台之上睡着,那玉台天生温暖,因此仅着一件长中衣,也不会觉得寒凉,但我还是忍不住伸手,想要替颜阙拢一拢睡得微微松扯的衣襟,待得双手只碰到一片空气,我方恍然,这只是一缕神识入梦。 是庄周梦蝶,亦或蝶梦庄周,这已经不重要了。能够在梦中相见,已然意味着极致的心意想通,不为任何情况所阻碍,明了这一点,便是足够。 我在玉台边沿坐下,俯身去亲颜阙。然而,睡美人目前显然是不可能被我吻醒的。我于是静静的看了颜阙好久,最后,轻轻的凑在他的耳边说:“要做个好梦。” 半年,还有半年。 数一数日子,可以过得很快的。 还有半年。 我就可以真实的触碰到你了,阿缺。 *** 距离青霄秘境正式开启,还有三天的时间,这三天里没有课,只用来给我们做准备工作和调节心理状态。当然,试炼场一直都是开启的,随时欢迎大家切磋。在真正进入到秘境之前,熟练各种法术技巧其实是很重要的,我倒也想找人切磋,但问题是,自从当初我一个人打趴下全班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愿意当我的陪练了,就连携芳也不肯,她拒绝的理由是,她是一个娇弱的姑娘,需要被爱惜,而不是被按在地上摩擦。 我:“……” 行叭。我能说什么呢。 携芳她虽然并不娇弱,但她诚然是个货真价实的姑娘。 “你确定你进秘境真的不带武器吗?” 青霄秘境开启的前一天晚上,大部分人都激动地睡不着,早早地候在了广场上。我原本觉得完全没有这样的必要,但携芳显然很激动,她的背上背着之前从藏兵阁中取出来的仙剑,双掌合十,提醒我道:“青霄秘境是完全封闭的,除非你捏碎玉牌逃生,所以,如果你现在还不召唤沧海的话,到了里面,可是想召也召不来了!” 我开玩笑似的随口道:“我对自己信心爆棚。” 携芳:“……” 携芳真诚的建议我,说:“别了吧。你这样容易翻车。” 我定了定神,看起来好像正经了一些。我说:“我手里边没东西成习惯了,这世上的武器,也未必全然都是刀剑。更何况,沧海终究不是我的。总是拿着道侣的兵器,这算是怎么个说法呢?” 携芳道:“嗐。你管他们做什么?说什么软饭硬吃呢,有本事自己也去吃。能招得来沧海,就说明沧海认可你,这就是理直气壮的说法。我看你平时也不是拘泥这些的人,怎么临到头来那么纠结呢?” 我说:“嗯。你就当我是一个纠结的人吧。” 携芳:“……” 天色一点一点的敞亮起来,颜阙这个教导主任一下失踪了近半年,现在自然也不太可能会出现,于是仍旧是琅琊代替他出现。至于演讲,那是校长月诸的事情。月诸在台上讲话时,明显要比面对颜阙时逻辑清晰许多,但我仍旧对他没有什么好感。倒不是因为他喜欢颜阙,而是因为,我始终记得,颜阙当时对我说,他好可怜啊,别人喜欢他,都只是喜欢想象中的他,一旦他与他们想的不一样了,那些人也就不喜欢他了。 所谓“喜欢”,是各人自己的事情,月诸喜欢颜阙,那是他的事情,与任何人都无关。但是,如果他的喜欢,给了颜阙负担和烦恼,那么,我会很不开心。 是的。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说完一大段冗长的台词之后,月诸终于即将结束演讲。他在最后再三强调,我们不可以相互伤害,魂灯会记录死者死亡前的最后景象,一旦发现伤害同门,必然严惩不贷。 “不管如何,保全性命最为重要。若果真有性命之虞,必须立刻捏碎玉牌逃生!” 月诸一字一字的道:“青霄学宫送你们入秘境,固然为了实训,却不是为了让你们去送命的。诸位,好自为之。” 青霄学宫开启的时间已经到了,只需要往玉牌之中输入灵力,即可进入到开启的秘境,秘境传送是完全随机的,但是秘境并不会屏蔽相互之间的联系和定位功能,因此,如果要组队,队友又恰好位置相近的话,也不是不可能遇到,不过,不论你在秘境之中与谁组队,最后计算总分时,若有加成,还是算的宿舍小组加成,所以,按照规则来说,与自己的“舍友”们组队,才是最为划算的。 -- 第275页 不过,鉴于我与我的舍友们连表面都维持不下去的关系,我宁可自己一个人独立大队。 偏偏天不遂人愿。好死不死,我竟然又和锦绣传送到了一块儿。 这个“一块儿”,有多么的一块儿呢?能够想象吗?这样偌大的秘境,在随即掉落的情况下,我居然能够和她掉落着晕在一块儿。 我想,要是我活在升级流话本里边,想必这怎么的也能算是个艳遇,且是老天爷强行塞给我的。可惜,我不是。 我清醒的要比锦绣早一些,醒过来的时候,半天已经被我们晕了过去,而此时,锦绣正趴在我身上,睡得正香。 我:“……” 我绝望的想,这真是好沉重的一只拖油瓶! 我把锦绣推到一边,坐起身来,揉了揉脑袋,稍微清醒一些之后,便开始试图联系携芳。 幸运的是,这秘境的随机传送多少还算有点良心,没有把我和携芳送的太远,定位一下,其实我和携芳,也就隔了小半天的路程,赶一赶,顺利的话,不消天黑,两个人应该就能碰得到。 我收好了玉牌,又检查了一遍乾坤袋里的装备,确定了伤药和补充灵气的丹药并没有发生问题,便准备开始赶路。当时,我看着仍旧晕在一遍的锦绣,有些纠结到底要不要带上她一起走,结果,纠结了还没几个呼吸,她竟然,悠悠的醒了过来?! 我:“……” 行叭。 我默默望天,寻思着,锦绣这时间点掐的,也委实是忒准。 作者有话说: 如果不出意外,我十月份,应该就可以,有猫了! 我决定给他取名叫咕咕…… 这样会不会证明了我是鸽子精石锤? 以及,我由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比如,十月一号,我能否日万自救一下之类的。but……能休息几天,哪几天休息,都还全是未知数,唉。叹气。。。 第155章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我就不应该产生, “如果顺利的话”,天黑之前能够与携芳会合之类的想法。 毕竟, 只要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在它没有发生之前,谁也不知道它到底会不会发生。 我和锦绣背靠着背,站在一块狭窄的岩石上, 全身紧绷, 不敢有片刻的分神,毕竟,除了脚下那可供立足的那一小片岩石之外, 我们四周全都是咕嘟咕嘟冒着水泡的瘴气沼泽, 身形巨大且皮糙肉厚的妖鳄潜居其中,如果一定要说还有什么是不幸中的万幸的话,那大约是那些妖鳄们因为身体笨重的缘故, 都十分的懒惰,只要我和锦绣能保持着现在的这个姿势, 短时间以内, 应该是安全的。 虽然坐标显示我和携芳的距离并不遥远, 但这个并不遥远之间, 隔了两座小山,以及那两座小山之间的一片湖泊,而现在, 我和锦绣正被困在了那一片湖泊之中。 那湖泊原本远远瞧着,也是波光粼粼, 好一片清净气象, 因此, 叫人完全没有预料到, 它其中,竟是有着一片游弋的瘴气沼泽。 那瘴气沼泽的面积与湖水相比并不算大,只占到了湖面积的五分之一,但是移动却是十分的缓慢,我与锦绣渡湖时,锦绣好奇为何平静无风的湖面会突然起雾,想要上前查看,我虽然及时拉住了她,没有让她真的投身雾中,但却还是叫那白雾缠上了她的衣袂,然后迅速的包绕了她的半边身体。瘴气沼泽感受到了猎物的气息,移动速度明显加快,重重白雾如同触手一般探出,死死的将人拖拽入内,锦绣害怕的挣扎的,却是越挣扎掉的越迅速,她双手牢牢地抓住我的手臂,我又不能推开她,——如果她死了,魂灯放出了我推开她的一幕,那么,我就是半个凶手。 于是,为了不让自己平白成为个冤大头,我只能不幸的和她一起被雾气拖进了瘴气沼泽。 然后两个人一道垫着脚尖,站在好不容易找到的,能够勉强立足的石块上,心酸的等待着瘴气沼泽的离开。 妖鳄的视力堪忧,已经达到了近在眼前却人畜不分的地步,但视力欠缺所对应的,便是听觉的极度灵敏,几乎任何的风吹草动,都能够让它们警醒。为此,我不论心中多么想要怒骂锦绣,现在也只能够尽量屏息凝神,催眠自己是一座雕像,最大可能的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锦绣虽然沉溺于自己的小剧本已久,但基本常识终究还是在的,所幸在进入到瘴气沼泽之后,就没有再做什么拖后腿的事情。我很是松了一口气。 瘴气沼泽之中白雾遮天蔽日,完全无法依靠天色来判断时间,罗盘指向也失灵,我和锦绣就像是完全被与外界隔绝了一般,除却安静地等待之外,其他什么也做不了。 我闭上眼睛,凝神用心生来感知周围活物的气息,越是感知越是心凉。这沼泽中的妖鳄层层叠叠,少说也有近百条,老天爷真是连搏一搏的机会都不给我们。 “重明……” 锦绣忽然喊我的名字,我的心里猛地一个激灵,吓得立即睁开了眼睛,这才松一口气的反应过来,锦绣用的是传声。 幸好。幸好…… 要是锦绣这时候再一个掉线,那我和她,就真的是要两个人一起开局即出局了。 在瘴气沼泽之中使用灵力,需要十分谨慎,因为瘴气沼泽本身便有围困的意思,若在沼泽之中使用灵力,灵力的消耗会十分的迅速,且无法再吸收空气中的灵气以作补充,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灵力被消耗殆尽,这也是为什么我们选择等待,而不是战斗的原因。 -- 第276页 我不太倾向于在沼泽之中用传声聊天,这样使用灵力的行为实在是太过于奢侈。但既然锦绣叫了我,我也只能回应。我问她:“怎么了?” 锦绣有些踟蹰。她说:“重明,你有没有感觉,这片瘴气沼泽,好像不太对劲?” “我们……”锦绣从怀中取出了一块精致的,小圆盘状的东西,我定睛仔细一看,发现那是一块,镶嵌了上品灵石,以灵石灵力作为驱动的小怀表。 “已经快要四个时辰了……” 锦绣看着我,说:“我们已经在沼泽中四个时辰了。按照这片瘴气沼泽的大小和移动速度,不管怎么算,它也应该要离开了。” “而现在……” 四周依旧是茫茫白雾,看不见尽头。 我的心中咯噔一下,猛地往下坠了坠。 四个时辰,三分之一天,的确是早已经超过了瘴气沼泽正常的移动速度。 在瘴气沼泽之中,因为不辨天日,时间的流逝显得尤其的模糊。人在等待时会感到时间被延长,但在全神贯注,精神紧绷时,时间又好像过的格外的快,并且,瘴气沼泽本就自成一体,如果它想要迷惑麻痹猎物,而潜移默化的削弱猎物的感知,这并不算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之前我只想着瘴气沼泽总会离开,再不济,半天过去,携芳这个外援也该赶来,竟是完全忽略了这一点! 现在再仔细的想一想……何止是时间的流逝与沼泽移动速度的不对劲,这沼泽之中安静休憩的妖鳄们,似乎也都……从未移动过?! 这绝不可能! 只有沼泽才是最为适宜妖鳄生存的幻境,而即使是跟着沼泽飘,那些妖鳄也绝不可能一动不动! 但是……瘴气沼泽,必然是移动的呀! 我猛然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牢牢地抓住了锦绣的手,对她传声道:“一会儿提气跟着我跑!别出声,也别管发生了什么,就闷头往一个方向跑!咱们两个,至少得跑出去一个,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锦绣用力点头,又拼命摇头,说:“可是,我跑了的话,那你,你……你怎么办呀!” “该怎么办就这么办!” 我垂眸,心头发悸的看着我和锦绣脚下踩着的岩石,咬咬牙道:“一个人单打独斗,总比两个人束手束脚豁的出去!” 我拉着锦绣猛地一跃,御气凌波而行,此时是全然顾不得惊不惊动妖鳄了,只知道天大地大,逃命最大——方才我们踩在脚底下踩了四个时辰的“岩石”,其实哪里是岩石,那分明就是上古妖兽囚鳌啊! 囚鳌,顾名思义,是一种,能够将猎物囚困的……大王八。 囚鳌的背壳形如石山,坚硬无比,它的皮肤能够分泌粘液,如同蜘蛛布网一般,将一片区域划为自己的猎场,那猎场,便是所谓的,瘴气沼泽。 瘴气是囚鳌感知与捕捉水域外猎物的工具,而一旦被瘴气所拖入,便会在囚鳌的猎场之中被缓慢麻痹,越来越困,越来越困……最后,彻底的成为囚鳌的盘中餐! 那些昏昏沉沉,堆叠在一起近百条的妖鳄,根本就是囚鳌给自己囤的食粮啊! 我拉着锦绣一口气跑出了数百步,随后,我用力将她往前推去,喊道:“别回头!快跑!” 囚鳌虽然是只大王八,刚才四个时辰看起来好像也一直都一动不动,但实际上,囚鳌是一种极其凶残与贪婪的妖兽,只要是它所认为的猎物,不论大小,在猎物进入到它的猎场之后,除非将它杀死,否则,它便绝不会再放任猎物离开! “雾阵是有尽头的,只要向着一个方向冲,就一定能出去!你还愣着干什么,跑啊!” 身后那原本狭窄的“岩石”,此时正轰隆隆的飞速显露原貌,我看着远处好似呆愣住了的锦绣,连传音都顾不上了,嗓子喊到破音:“别看了,跑啊——” 大约是我的声音实在是太过于大义凛然,几乎已经到了惨烈的地步,锦绣终于不再怔楞,转过身去,灵力运转到极致,以最快的速度飞奔,转眼便消失在了重重白雾之中。 囚鳌在我的面前逐渐显露原貌,它的体型极为巨大,坚硬的岩甲如同一座石山,囚鳌满布着腥臭粘液的头颅从岩甲中探出,它有着蛇一样的信子,双目血红,口中是锋利森然的牙齿,咬合力之强,几乎可以一口将成年的妖鳄撕成碎片! 我的脑子里,此刻以不合时宜的闲情逸致,想到了一个成语。 ——螳臂当车。 上古凶兽,几乎都有着一个共同的特征。 那就是大。 以及残暴。 那些凶兽的智力如何,且还另说,但大洪荒时期天地广阔,灵气充沛,将造物养的一个赛一个的大,却是实实在在的。如此算来,如今许多上古凶兽灭绝,追溯一大原因,还是因为地盘不够它们生长。 人界有父神设下的限制守护,魔界是利用上古时的神器自开的一界,天界划出九重天,地界各族杂居,人口都密集的很,哪里还有空余的地方,来放任那些大块头们野蛮生长? 我抬头仰望着眼前的囚鳌,心中估算着,如果我变成原形和它肉搏,胜率会不会稍微高那么一些。 龙族亦是上古遗族。上古时期的老东西多的紧,但是能够经历岁月,活到现在的,还真不可能没两把刷子。 -- 第277页 龙族毫无意外是强的。 传说,在地界九域深处,有一座绵延不尽的山脉,唤作龙骨山,而那座龙骨山,便是我的太爷爷遗骸所化。 由此可见,作为上古遗族,龙族也是可以很巨大的。 但那是我太爷爷,不是我。 和太爷爷所化的山脉相比,现在这点年纪的我,若是化出原形来,大约真就是,真龙和小蛇的差距吧? 作者有话说: 虽迟但到??? 小明,他还可以生长。 嗯。虽然并不是人形的生长。 第156章 我很确信我的鳞甲要比妖鳄来的硬, 但我并不能够保证,万一我不慎被囚鳌咬到, 它的咬合力不会真把我咬成两截。 变原形固然有变原形的好处, 不过现在,还是暂且算了吧。 我强迫自己定下心来,即使面对着眼前的庞然大物, 也不能虚, 要镇定。我感知着雾阵范围内的生灵,然后,抬手, 捏诀。 囚鳌探出头来, 嘶嘶的吐着信子,那信子大小与我也差不多,它试探着用信子来拨弄我, 我看着那开叉的信子,鼻尖萦绕着浓重的腐败腥臭, 只觉得胃里面翻江倒海, 想要低头呕吐, 但偏偏现在不是能够分神去吐的时候, 无法,我只好闭上了眼睛,多少也可以眼不见心为净一些。 囚鳌喜欢安安静静的东西。 只要猎物安静下来, 它便会认为,这猎物已经处于被雾阵麻痹的状态之中, 从而降低攻击的欲望。 我连大气都不敢喘, 只安安静静的催动心法, 将自己当做是一个木头人。 囚鳌反复拨弄了我一阵, 见我全然没有反应,大约是觉得放心了。它缩回了信子,正打算回到它的窝里边去,而就在此时,死水一般的沼泽,它动了! 一条巨大的妖鳄从昏沉中醒来,好似突然懂得了反抗一般,狠狠的张口咬向了囚鳌的一足,而随即,更多的妖鳄也有了反应,虽然它们的体型终究无法与囚鳌相比较,但是它们的数量多啊!密密麻麻的一条一口咬住,然后开始翻滚、撕扯,不多时,囚鳌的四足与颈项,竟是已经被咬的血肉模糊! 其实,如果仔细一些观察,就可以发现,那些妖鳄,此时眼中并没有半点的清醒神色,反而是愈加的浑浊了。 是心生操纵了它们。 我的心生其实还没有练到能一下子操控这么多妖鳄的地步,能够达成眼前的成就,其实还要多谢囚鳌自己。 雾阵已然让妖鳄们浑浑噩噩,这样状态下的生灵,是最容易被控制的。 但饶是如此,此刻的我,除却操控妖鳄们之外,已经再没有半点余力再去管别的事情了。如果囚鳌聪明一些,知道是我在搞鬼,直起脖子来要一口吞了我,那么我是绝对无力反抗的,为了不让这样的悲剧发生,我只能够兢兢业业的装着木头人,然后,祈祷着外援能够快一些出现。 携芳携芳携芳……你倒是派上点用场啊! 大抵是我的祈祷实在太诚心,又或者我目前进退不得的状态委实太惨,老天爷终于给了我一丝曙光,让我感知到了雾阵之中携芳的气息。 携芳此刻与我的距离并不算远,但架不住雾阵之中难辨方向,她根本不知道我身在何方,只能无头苍蝇一样的乱转。我联系她诚然可以用传音,但是我可以通过定位传音给她,她却不能通过传音来确定我的位置……无计可想之下,我只能咬咬牙,胸腔里提起气来,大声喊道:“携芳——” 携芳:! 有了呼唤声来指明方向,携芳的速度明显快了很多,泠泠的琴声在浓雾中响起,虽然飘飘渺渺的并不如何真切,但终于是让愈加浓厚的雾气变得单薄了一些。携芳从雾中抱着琴冲出,对我喊道:“快走!” 我:“……” 我捏着诀,一动也不敢动,只好连珠炮似的和她传声:“走?我怎么走?我一动,这些妖鳄就要睡,它们一睡,我们一动,是准备等着两个人一道被大王八吞下肚吗?等到了那个时候,还有没有功夫捏碎玉牌都是个问题,咱两是打算一块儿在这儿变腐尸吗!” 携芳:“……” 携芳说:“那你说怎么办!小明你好歹自己对自己有点数啊!这可是囚鳌,是上古凶兽!就我们两个,还不够它塞牙缝的,除了跑,你难道还真打算把它弄死嘛!” 我:“你比我还不切实际,弄死它怎么可能!你有那么好的琴,赶紧弹起来啊!囚鳌的一大特性是在自己的猎场之中会感觉到安全,如果它不安,就会本能的缩回壳里去——你赶紧弹琴驱雾啊!” 携芳:! 携芳十指翻飞,琴弦都快拨出虚影来了,琴声却是越来越弱,雾阵之中灵力消耗的实在是太快,她咬牙道:“不行,以我的能力,根本不可能驱散这囚鳌的雾阵,除非——” 她狠下心来,一口咬破了舌尖,逼出血珠来,融于琴弦之上,那琴弦忽然一颤,竟是自己弹出了一串清响! 镜湖生澜。 雾结成露,清风徐来,天地间瞬息水气氤氲,浓雾渐散,瘴气消弭,中天一轮明月,夜色温柔。 我抓紧这个时机,抽身携了灵力透支,摇摇欲坠的携芳便是没命的往湖对岸冲——妖鳄一般不会上岸,囚鳌失去了自己的安全区域,会短暂的懵上片刻,而这片刻,便是我和携芳唯一的逃生机会! -- 第278页 只要上岸了,就安全了! “这里!这里!” 锦绣在湖岸边数十米处朝着我和携芳挥手,我屏住一口气,灵力运转到极致,几乎是在一眨眼的功夫里冲上了对面的湖岸,然后噗通一声跌落在地,和携芳死里逃生的瘫软在地上,各自躺出了一个全然不顾形象的姿势。 锦绣跑过来捡我们,我和携芳一人搭着她一边肩膀,手软脚软,有气无力的跌跌撞撞走到了锦绣摆出来的简易防御阵法之中。 就我们三个目前这样的状态,往前走肯定是走不动了,但经历过了囚鳌,谁也不敢保证接下来四周就是安全的,为今之计,也只能暂时现在防御阵法里面苟上一晚,修整调息一番了。 携芳从乾坤袋里掏出一瓶补充灵气的丹药,嚼糖豆似的一口气全倒进嘴里。我忍不住提醒她:“你省着点,现在就吃那么多,后边没得吃怎么办?” “没得吃就吃你的!”携芳将空药瓶一丢,说:“你们两个也真是绝了,开场就能遇见囚鳌这种级别的妖兽!呼……简直要人命啊!” 我说:“这能怪我吗?没遇见之前,我哪知道,这秘境里边居然还能有这种上古凶兽?说什么驯化好的秘境,野生秘境也不遑多让了吧?还是说,这个秘境的难易程度,每回都不一样啊?” 携芳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来,也算是缓过了劲儿。她说:“青霄秘境三百年一开,三百年无人问津,谁知道里面的生灵繁衍成了个什么样子?但是……” 她皱眉,说道:“囚鳌这东西,不应该啊……” 青霄秘境虽然时间久远,可以算作是上古秘境,但是却是个可供试炼的上古秘境,里面虽然有危险性,但危险性几乎都在可控范围之内,只要自己不作死,其中的境遇,便基本不会真正具有死亡威胁,可囚鳌这样的上古凶兽……莫说是我们这样水准的仙者,就算是颜阙,面对它时,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选择与它面对面厮杀,总还是取巧,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我问携芳:“你现在能联系到天帝吗?” 携芳摇头,说:“你也想得太美了,一入秘境与世隔绝……等下!” 携芳反应过来,瞪我道:“臭小子你套路我!” 我摆摆手,说:“哎,彼此彼此,不要介意嘛。要是你问心无愧,我套路了也没用啊!” 携芳:“……” 携芳大声道:“我问心无愧啊!” “我又没骗过你。”她摊手道:“我的确是因为逃相亲才来的青霄学宫啊!我充其量只是没有告诉你,我和老师的关系嘛。” 我:“……” 我说:“所以,天帝是你老师?” 携芳:“……” 我替携芳补充道:“你来青霄学宫的初衷,可能的确是逃相亲,但我也出现在青霄学宫之后,你就开始兼职当天帝的眼线了吧?” 携芳:“……” 携芳说:“啊呀,别张口闭口眼线眼线的,老师他是真把你当自己人关心。我原本的任务只是,你有什么难处,我就帮你一把,提点你一下,但后来,我们俩是真的挺聊得来的。这世上谁没点小秘密呢?真心相交即可,何必在意那么多?” “我怎么会在意呢?”我说:“我高兴还来不及啊!——乖师侄。” 携芳:“……” 携芳说:“草……一种植物。” “别植物了。”我拍拍衣服上的灰,说:“再植物,按辈分你也矮我一辈。话说,你们是认真的师徒关系吗?还是那种喊一声就算数的啊?” 携芳擦拭着怀中古琴的琴弦,说:“敬过茶磕过头的那一种,你觉得呢?” 我说:“嗐。我有什么觉不觉得的。我最多只是觉得,他这个师父当得也算是尽职尽责了,不死梧桐木做的琴说给就给,危急关头保命的灵力触发也给你准备的齐齐整整,就是你这个徒弟当得不行啊!漱月律弹个半吊子也就算了,还成天给自家老师拉郎配……携芳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携芳:“……” 携芳炸了,说:“怎么叫拉郎配呢?我怎么就拉了呢!事情没到最后,谁知道可能不可能呢!你以为我日子好过,成天被他们两个夹在中间,今天当传声筒,明天当垃圾桶,——我容易吗我,还不准我自娱自乐一下了!” 作者有话说: 明天又是六点钟的班,我真的已经佛了。 叹气。 然后,还是想要小小的解释一哈子,小明他让锦绣先跑,真的不是对她特别好之类的,只是遇到危险先让会拖后腿的离开,这种感觉~ 爱你们,mua~ 第157章 “虽然吧, 那么多年,琅琊从来都没喊过老师一声老师, 但我是一直喊他哥的。”携芳瞥了眼不远处裹着毯子睡熟了的锦绣, 捡起一根树枝来,拨弄了一下火堆。她说:“我看着琅琊都觉得累。” 我:“……” 我说:“觉得累你还死磕?” 携芳说:“之前不是不磕了一段时间嘛。当初还自己和自己说,再磕我就是傻逼。” 我:“……” 我真心实意的对携芳说:“你对自己好狠。” 携芳将手里的树枝往火堆里一丢, 说:“其实我心里也明白, 老师对谁都能一碗水端得平,是因为坦坦荡荡,问心无愧。但是吧, 琅琊这个人……要是不知道也就算了, 偏偏当年三天两头的混在一起,他干了多少蠢事,许多连颜阙上仙都不知道, 我却是有一件算一件,几乎全知道……或许他哪天要是看开了, 我也就看开了。要不然, 真特么跟个老母亲似得, 比当事人还意难平。” -- 第279页 “其实当年……”携芳和我说, “琅琊当年,还真差点就成了我的师兄。” “老师说,他这个岁数, 也的确是早到了该收徒弟的年纪了,但是琅琊不肯, 死活不肯, 又说不出什么正经理由来, 气得他老爹当初都想揍死他。后来, 琅琊就说,如果他认了老师当师父,就得平白喊颜阙上仙师叔了,他不要吃这个亏。可实际上……” 携芳将下巴磕在膝盖上,颇为无奈的道:“可实际上,和颜阙上仙半文钱关系也没有。他的真心话是,如果那一个头磕下去,他就真只能一辈子喊陛下老师了。他不甘心。” 我:“……” 我听得无语,说:“他那时候不甘心,现在这么多年过去,我看他也没什么进展。人越推越远,何苦来哉。” 携芳:“……” 携芳说:“谁知道。随便他去。唉……老师他也是心大。都说这年头当人师父风险大,他虽然只有我这么一个徒弟,我也不可能去对他做什么,但是吧,你说他爱好什么不好,非得爱好养孩子,还一个接一个的养……你说他是海王吧,他又是真的寂寞。所以说,当初黎元帝君让他继位当天帝,还真没错,有时候人忙起来了,也就没那么空虚了。” 我:“……”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蓦然浮现出了一句不太合适,但却又莫名贴切的话来——关爱空巢老人,把温暖送给父母。 *** 有个成语说得好,叫做否极泰来。也不晓得遇见囚鳌是不是已经消耗完了我们的霉运,之后几个月在秘境的探索中倒是顺风顺水,没有遇见过解决不了的问题,反倒是珍稀的仙草奇葩收获了不少,眼看着玉牌上的积分蹭蹭蹭的涨,不可谓不身心舒畅。 但身心舒畅的日子总是短暂的。 这一天,我和携芳、锦绣的玉牌上,同时收到了求救信号。 在秘境之中,如果遇到了解决不了的问题,或者被什么阵法困住,其实是可以通过玉牌发送求救信号的,且这求救信号是群发。只不过,我们一直都认为,这个机制非常的鸡肋。 ——真正生死一瞬的情况下,发送求救信号远没有直接捏碎玉牌来的管用。即使有条件发送求救信号,别人来不来救你,救不救得了你,能不能等得到别人的救援,都还是未知数。 求救信号固然可以发,只是有时候发了效果还不如不发,倒不如指望着自救。 “一、二、三……十四?!这么多条?”携芳吃了一惊,说,“现在难道连求救都群发了?” 我打开玉牌定了个位,发现那一堆求救发出的位置,就在距离我们不到半天路程的一座山中,我们可以往那个方向走,也可以当做不知道,往别的方向去。 我问:“所以,去吗?” “什么样的山能困得住这么多人……” 锦绣不可避免的又想起了几个月前遇到的那囚鳌。她心有余悸的道:“他们那么多人都没办法,我们去了又有什么用?” 我说:“嗐。葫芦娃救爷爷呗,一个一个的送。不过,我看他们还有精力发求救,应该没有我们当初那么凶险,可能是遇见了什么迷阵?” 携芳说:“那,要不先去观察一下情况?好救就救一下,不好救就当不知道?” 毕竟,许多迷阵,都是“只缘身在此山中”。深陷其中,无论如何也窥不破,一旦在外边看,却又无比的清晰明了。 我收了玉牌,合掌点头道:“就这么定了!” …… 发出求救信号的那座山,与我想象的还有点不太一样。 我原本所想的,它至少应该是一座山峰。 然而,我错了。我们都错了。 ——它只是一座小土山。 小土山的山前修着一座石门,按照常规来说,那石门后应是一座洞府,但正常洞府该有的禁制气息,这石门却又半点没有,好像就真的只是一扇普普通通的石门。 我抬手,扣了扣石门上的门环,全然无事发生,一切安好正常。 “看来,单从外面看,是什么也无法判断了。”我问携芳和锦绣:“要进去吗?” 锦绣实在是被囚鳌吓怕了,闻言立即摇头,说:“好奇心害死猫,要不,我们还是别管了……反正,要是真的有什么危险,他们还能捏碎玉牌嘛!” 我于是又看向了携芳。 携芳说:“我随意。” 我点点头,想了想,试着建议道:“那,要不然,我先进去看看,你们在外面,看情况行事?” “看什么情况行事呀!”锦绣拦住我,说:“不许去!你要是也和里面那些人一样,出不来怎么办!” 我:“……” 我提醒锦绣道:“我还没进去呢。” 还没进去呢溏淉篜里,先说出不来,这话听着也太霉了。 携芳对此倒是淡定很多。她说:“你心心念念的那两个人在里边,拦着你也拦不住。反正有什么事情,玉牌联系呗。你到时候让我们进,我们就进,不让我们进,我们就不进。怎么样?” 我说:“得嘞。就这么决定了!” 我手底下一用力,推开了紧闭的石门。那石门上并没有任何的封禁,也没有上锁,好像任何人都可以打开,石门之后是一条两人多宽的甬道,通行并不算狭窄费力,只是十分的黑暗,不见天光,也不知道有多深,我不敢贸然点火,生怕热源会吸引什么东西,只从乾坤袋里取了一颗星屑珠,用以照明。 -- 第280页 锦绣望着石门后幽深的甬道,忍不住拉住了我,说:“要不还是别进去了吧……” “你们看,这个山头,远远看着,像不像个坟包?”锦绣越想越慌,她道:“还有这条甬道,可不就是墓穴里的路吗……” “闭嘴!” 锦绣这话说的渗人,携芳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忍不住喝止了她,说道:“青霄秘境之中哪里来的什么坟冢墓穴?就算有,那也是先人遗迹,有何好怕?我等居于九天,修行大道,行事光明磊落,难不成还怕什么鬼怪吗!” 我被携芳这一番义正言辞给说得笑了,原本的紧张也散了不少。我说:“行了行了,里边那么多人都没事,可见这里面也没想象的那么危险,只需要自己警醒一些就好了。再不济,就像原本说的,捏碎玉牌就可以了嘛!你们先在外面守着,我进去见机行事。” 携芳点头,叮嘱我道:“万事小心。” 我手中举着星屑珠,一脚踏入了幽暗的甬道。星屑珠散发出莹莹的冷白光芒,却并不刺目,反而令人生出一种静谧的安心感来,在一瞬间,我忍不住的幻想,若是在这甬道之中铺满星屑,该是如何如梦似幻的美丽。 我在甬道之中走出十数步,忽听身后沉重的一声闷响,回头看去,原来竟是那开启的石门闭合了,石门后隐隐约约的传来拍击的声音,我于是又重新折了回去,拉着门环用力使劲,这一次,那原本能够被轻易推开的石门,却是好似重逾千斤,不论如何都无法撼动了。 石门外拍击的声音还在继续,但是随着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那拍击声变得越来越遥远,越来越轻微,最后,终于彻底的听不见了。 黑暗的甬道之中一片静寂。 回头的路已经被封死,不论愿或不愿,我现在,都只有往前走这一个选择了。 甬道幽深,不见尽头。初时瞧着以为是一条直路,走着走着却发现并非如此。这甬道虽无岔路,但却时有弯折,我在脑中大概比较了一下小山包从外面瞧着的大小,再算一算自己走过的路,寻思着,若是这甬道是一条直路,只怕此刻,我已然要穿山而过了。 不过,也不一定。 ——折叠空间的秘术实在太多。能够在青霄秘境中留下来的东西,怎样也不会简单。若是仅凭外表来判断,只怕要惹人笑话了。 从石门初入甬道时,甬道有两人多宽,行走十分方便,后来,却是愈走愈窄,以我这样青年的身形,已经须得侧身方能通过。我不禁皱眉,伸手推了推身体两侧的墙,一次推时,手臂曲肘成了钝角,再推时,却已经无法再达到那样的角度了。 我的心底猛然一沉。 原来,并非是甬道越走越窄,而是……这条甬道,正在缓缓地闭合! 作者有话说: 我想,如果把琅琊这么多年百转千回的心思写个直男追妻,大概可以比邪王追妻更长【不是】 小声的说,过两章,小明或许可以rua到,小时候的小颜~ 第158章 我的神识瞬息向着甬道的前方探去, 想要看看它究竟有多深,结果却是如同石沉大海, 这甬道曲曲折折, 全然像是没有尽头,——没有尽头,也没有开始。 它就像是一个圆环, 不断地在周而复始, 难怪我走了那么久,也没有见到任何“出口”的迹象! 在这样的圆环之中不停的转圈,不禁让我生出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来。 ——天星塔。 天星塔也是如此。 没有尽头的甬道, 永远循环的圆圈。 该如何走出这样的圆环呢? 其实也很简单。 ——打破它, 就可以了。 我也不挑地方,反正这甬道无头无尾,且正在逐渐闭合, 打哪里都无所谓了。于是,我掌心扣一记暴击, 深吸一口气, 对着身侧的石壁便轰了出去, 那黑漆漆的石壁巍然不动, 对于我的全力一记,好像没有任何的反应,但就在我那一个暴击轰出去时, 我却是清晰的听见了一声,好像是瓷片碎裂的, 轻微的声响。 我心中了然, 也不多做犹豫, 继续抬手, 对着方才轰击的位置,便又是连续数掌! 这甬道,不过是一个障眼法而已。 甬道是障眼法,两侧的石壁,也是障眼法。 我所身处的这条甬道,它的本质,不过是一个,幻境结界而已。 幻境结界,并没有太大的危险性,但是幻境做到了极致,扰乱了幻境中人的心境,也不是没有把人困到死的可能性。 连续的暴击对着一个点轰出,幻境结界的屏障终于彻底破碎,霎眼之间,身侧狭窄的石壁瞬息化作飞灰,强烈刺目的白光填充满每一点空间,我下意识的抬手闭眼,待得那光芒渐渐散去了,方才敢试探着睁开眼睛,眼前自然是早已经不见了什么甬道与白光,目之所及,竟有田野阡陌,远处三两间屋舍,清溪横过,水源之上,居然还建了一架简易的水车。 我:“……” 此间天地,风轻云淡,天幕旷远,灵气充裕,哪里像是什么困人的秘境结界,分明就是隐世的桃源仙境啊! 我抬起手来,横在眉骨上,也不知道为什么的踮起脚尖来眺望,远远地瞧见了屋舍处,有隐隐约约晃动的人影。 我提起一口气来,正准备使用疾行术,向着屋舍而去,却猛然发现,这一口气提到胸口,竟只是一口寻常普通的气,莫说是疾行术了,就算是快跑两步,我也得喘——在这片空间之内,我居然又不能够使用灵力了?! -- 第281页 我:“……” 晴天霹雳也不亚于此。 这片空间内充斥着的灵息是如此的纯净浓厚,分明在感知上清清楚楚,吸收好像也没有什么问题,但却就是……使不出来任何的术法? 这不合理啊! 除非……是有某位大能,给这片空间设置了禁制,专门来压制进入到这片空间内的人使用法术? 不过,若是这样的话,就不独我一人无法使用法术了。 嗯,这样一想,我居然还多少得到了一些安慰? 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我快步向着远处的屋舍跑去。跑下了一个小山坡,越过了匆匆的浅溪,几亩灵田经久无人打理,长势颇为野蛮,已然突破了它原本开垦好的土地,沉甸甸的横过了踏出来的路。 “……重明殿下?” 我一口气从山坡上跑到了那数间草屋围着的篱笆外,正弯着腰撑着膝盖喘气,忽然听见了一声试探的呼喊,便直起身来,往篱笆栏里面看。那草屋外的院子里,站了两个女仙,都是青霄学宫的同学——我虽然不大能够将她们的名字和脸对上,但确定无疑,是熟面孔没错。 那两名女仙拉开了竹制的篱笆,从院子里走了出来,问我道:“殿下您怎么也到这里来了?” 我举了举腰上挂着的玉佩,说:“难道不是你们发了求救信号,引我过来的吗?” “呀?”一名女仙闻言,赶紧也取出了自己的玉佩,她拿着玉佩轻拍了两下,那玉佩却是毫无反应,真就像是一块普普通通的玉佩似的。另一名女仙看着我,迟疑道:“那求救信号,居然……真的发了出去?” 我:“……” 我心头一沉,直觉不太妙,隐隐生出了一种,我方才的猜测要成真了的预感。 我问那两名女仙:“你们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摆弄玉佩的女仙似乎是彻底放弃了,她有些烦躁的将玉佩收好,叹了口气,与我道:“唉,此事,说来话长……总之,殿下您且先看看您的玉佩,还能不能用……大家都在屋子里,也有人去别处探索了,希望能发现一些线索……具体的,我们和您慢慢说吧。” 我点头,重新拿起了我的玉佩,试探着输入灵力。这空间内只是不能使用法术,吐纳灵气倒是不成问题,若不用法术,只单纯用一点小灵力来刺激乾坤袋之类的小物件,也不在这片空间的规则限制之内,然而……感受到灵力刺激之后的玉佩,竟然只是闪了一闪灵光,然后就,没有反应了? 我微微皱眉,不死心,又试探了好几次,这一下可好,那玉佩好像彻底的报废了,先前还肯弱弱的闪一闪光,现在直接一片死寂,不论我再如何操作,它都犹自岿然不动,以不变,应万变。 我:“……” 我放弃了,将那玉佩随手丢入乾坤袋,转而从怀里取出颜阙的玉牌来尝试。玉牌的情况要比玉佩稍微好一些,原来有的东西,依旧会给我显示,只是不能刷新,也发不出去消息,但不管怎么说,较之玉牌,总还是能让人欣慰不少。 那两名给我带路的女仙,和我解释说,我所看到的玉牌情况,在这片空间之内,已经成了正常现象了。 “初时只是无法定位,无法联系,但还是可以打开的,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便再也没有任何反应了。” 名唤琼铃的女仙道:“我们当时发那些求救信号,也只是趁着玉牌还有反应时,最后挣扎一下,碰碰运气。但其实,我们远远不止发了求救信号一样。别的消息,也都发了不知道多少,可是从来泥牛入海,得不到任何的回应。到最后,玉牌彻底的失去反应,我们也就不再挣扎了,之前的那些消息,因为没有回复,所以,我们也不知道,它们到底有没有真的被发出去……我们在这片空间已经呆了……如果按照这里的日升月落的话,我们已经在这里,呆了快要近半月了。总体来说,这片空间是安全的,也不缺灵植,甚至,还有着不少外界难得一见,只有在药理书古籍上才能见到的灵草。只要——” 琼铃停顿了一下,似乎是不愿意提起。琼婳无法,只得接下去道:“只要不靠近屋后那座诡异的石像,……这里的一切,都是安全的。” 作者有话说: 小明一群人惨遭断网。 今天先少一点吧~唉,么有人看感觉挺心酸的,但是想想最近几天自己都忙到每天只想刷鬼畜视频,就觉得仿佛也能理解……? 第159章 琼铃与琼婳是一对姐妹, 虽然并不是孪生姐妹,但终究血浓于水, 又从小一处师承, 一块儿长大,因此十分的心有灵犀,大约也是为着这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玄学, 当初青霄学宫的传送阵一落地, 她们两个人便被送在了一处,联系上舍友之后,几方位置却又差的远了, 虽然最后商量之下, 挑了个折中的位置会和,但却仍旧还需要赶近半个月的路程,琼铃和琼婳是两个女孩子, 单独身处秘境之中,多少有些吃力, 幸而赶路赶了近半时, 遇上了其他仙者, 那几名仙者也是半途搭伙, 所谓人多力量大,更何况面对两个女孩子,置之不理总不是个事儿, 于是,算上琼铃和琼婳, 结成了一行五人, 继续赶路, 等到了约定的地点, 倒是见到了琼铃她们的另外四名舍友,只是这四人当时也是分别赶路,路上同样又结交了另外的仙者,那些“另外的仙者”中,便是包括了我那五名好舍友们。于是,这样子一群人拉拉扯扯,到最后,居然成了十五六人的一支大队。 -- 第282页 在秘境之中,人多了,虽然也是有利有弊,但是比之人少,总还是利大于弊。别的不说,光是安全和行动力这一方面,只要领队有能力,调剂的好,便可远胜于单打独斗。——何况他们推举出来的领队是榆阳。撇开人品不提,榆阳在办事方面,能力还是很强的,如果他当真实心做事,不总谋划着要搞事情,那么他这个人,勉强也能算是靠谱。 这一行十六人的大队,一道在秘境之中横行了快要两个月。收获颇丰,固然是一件好事,但同样的,任何事情一旦过于顺风顺水了,人就容易飘,人一旦飘了,那么挫折打脸,也就近了。 那一大队仙者,仗着人多,以及各自实力尚可,便瞧着青霄秘境,只觉得一切尽在掌控,没有什么是他们完不成的任务,破不开的迷障。待得当初在石门外瞧见这小山包,亦是豪气干云,好像踏平此山,也不过只是心神意动的小事罢了,不足为虑,甚至,不值一提。 然后……不消多说,想也知道,他们被一路打脸到了现在。 ——自从进入了那扇石门,便没有一件是顺心如意的事情。甚至,在这方秘境的秘境中,他们还折损了两名仙者。 琼婳道:“玉佩在这方空间之内,完完全全的失去了效用,哪怕是将之捏碎都毫无反应。甚至,就连主人死亡,它也不会给予外界任何的回馈。殿下,您看——” “那就是,我与您所说的那座石像。” 这片空间之内灵气充裕,万物滋养,虽然无法使用法术,也寻不到出去的路,但凶兽邪物却是决计没有的,且水草丰茂,栽种的灵谷仙蔬,莫说十五六个人,就是再多一倍,也够养得起。简而言之,便是这片空间之内,应是不存在危险性的。 然而,偏偏就是死了两个人。 院落中数间茅草屋连成片,中间一间草堂,一边是一间只用竹帘子隔开两间卧室的套间,还有一边是一间单独的卧室,卧室旁设一间书屋,对面紧挨着篱笆栏的是厨房,穿过了草堂,便到了后院,院中桃花灼灼,在这片无有冬夏的天地间终年盛开,而其中最古老的一株桃树下,还置着一张矮机与几张可供跪坐的软垫,——眼前所有的一切都是如此的平静祥和,就好像屋主人从未离开过,又或者是,只是短暂的需要出一趟门,以至于家中的物事,都还不曾来得及收拾,……或很快即可归来,自然也无须多此一举,废心力收拾。 琼婳与琼铃所说的,那诡异的石像,便是立在了那株古老的桃花树下,小矮机旁。 那石像说是石像,其实也瞧不出来雕的是什么。它无颜无目,只能从站立的形态上,大致的判断出那确是个人形。琼婳道:“这东西邪得很,决不能够靠近它五步之内,否则,便像有一股力量吸着你似得,将你推向它,而一旦碰着了它,便会在数息之间,被它吸干全身灵气精血,化作枯骨尘埃,……风吹一吹,便散的只余下一捧灰土了。” 我隔着几步的距离,绕着那石像与桃树转了一圈儿。 大约是发现我来,榆阳几人也不继续在屋中呆着了,都走出来看我。榆阳道:“殿下见多识广,可知这石像是何妖物?此半月以来,这片空间,都已差不多被我们探索遍了,全无特别之处,是以,也可以说是,一无所获。” “唯有这尊石像有异。”榆阳猜测道:“兴许,它就是我们出去的关键。只是,我们现在全无法力,这石像又如此凶险诡异,实在是叫人束手无策。” 我听完榆阳的话,点点头,说:“这的确是个叫人束手无策的玩意儿。” “书中自有颜如玉啊……”我有些感慨的看着不远处的石像,说道:“如果这石像当真是……那可真算叫我们长见识开眼界了,——这世上,竟真有颜如美玉。” “颜如……”榆阳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眼中蓦然发亮:“是了!我怎么没有想到呢?只是……” 榆阳道:“殿下,颜如玉终究只是杂谈传说。指甲盖大小,便可算作稀世奇珍。如今这片空间之中,居然会有这样大一块……它当真是颜如么?” 我摇头,摆摆手,说:“不知道。” 榆阳:“……” 榆阳不死心,问我说:“那您方才为何——?” 我十分淡定,一摊手,说:“我猜的呀。” 榆阳:“……” 眼看周围渐渐地已经围了一圈人,且都十分茫然的模样,我只好给他们科普起我不知道何时看过的杂书资料。我道:“也不晓得是那一本札记上边,曾有记载过,一种十分罕见,甚至不知究竟是否存在的,灵物。” “那物的学名,称作颜如,取容颜如生之意。因着未经打磨之时,瞧着像是石料,蕴养过后,又可成玉态,故以‘玉’称之,可唤之为‘颜如玉’,亦有个私下的称呼,唤做‘活玉’,或是‘肉玉’。”我同周围仙者们解释道:“但虽然颜如玉颜如玉的喊着,可颜如究竟是什么,却并无法定论,总之,它绝不是个真正的玉石就是了。” 一仙者听了,奇道:“以玉称之,却又说不是玉,这却又是个什么说法?” 另亦有仙者问道:“殿下所言的‘活玉’,‘肉玉’,‘活’与‘肉’二字,又如何做解呢?” 我张了张嘴,正欲说话,却听榆阳抢在我前边道:“诸位仙友,可知‘颜如’,容颜如生之意何解?只因颜如原本乃是木石之态,须得以主人的神魂心血仔细蕴养琢磨,再辅以生人血肉精元喂养,方可成玉人之相。而吞噬所有靠近的,除却主人以外的生灵血肉,则是颜如的本性。” -- 第283页 “颜如蕴养到了一定的程度,便可脱去石皮,显露出主人以神魂心血雕琢而出的本相。若是以颜如作人像,那人像蕴养到了极致,则可与生人无异。” 琼铃听得倒吸了一口气,问道:“那,怎么样才算是,与生人无异呢?” “很简单。”我说:“就是字面意思。活人是什么样的,蕴养到极致的颜如,就是什么样的。” “肌肤温热柔软,关节活动如生。甚至,就连头发和指甲,都可以自然生长。除却不会说话,不会自己做事以外,和一个睡着的人,完全没有任何的差别。而如果给颜如灌以魂魄——” 我“吧嗒”打了一个响指,面无表情道:“那么,它就活了。” “所以啊……颜如,是借体重生的,最好媒介。” 榆阳补充:“真真万万年难得一见的天地灵物,可遇不可求。可惜——它与主人心血相连,故而也只能够为蕴养它的主人所用。一旦沾上了别人,哪怕那人法力再强,也只是夺人性命的利器罢了。” 榆阳这话说的满含惋惜之情,我却是觉得理应如此。我道:“上古大洪荒时代,杀人夺宝如家常便饭,似颜如这等宝物,何等的讲究机缘?莫说是那时,便是如今,可以有这样借体重生,金蝉脱壳的法子,又有哪一个人不眼红想要?若是没点保全的方法,这样的至宝,不过怀璧其罪,也不晓得要引出多少腥风血雨。还不如就像现在这样,它失了主人,成了无主之物,叫旁人敬而远之,也算是保全了原主人蕴养雕琢它的一片心血。岂不是好?” 闻言,一直未曾发话的萝生忍不住冷笑了一声。她道:“殿下这话说的真是正义凛然。这样的天地灵物在眼前,莫非殿下当真一点也不心动?” 我说:“不心动啊。” “心动也得有命去拿。”我想的清楚明白,“若是没那个命,还不如心如止水。” 萝生嗤我:“冠冕堂皇。” “所以……”眼看着我和萝生又要开始吵架拌嘴,一旁的君仁忍不住弱弱道:“所以,也就是说,这尊石像,并不是我们能够离开的关键了?” “……” 众人一齐陷入了沉默。不得不说,君仁此话一针见血,还真是戳人心窝子。 “这倒也未必呢。” 素来站在人后不说话,只爱自己玩着自己的长发的孜孜忽然笑吟吟的上前来一步,说道:“殿下如此博学,对于颜如又如此了解,但不管怎么说,方才的一切,终究只是殿下的推论,眼前这尊石像,究竟是不是传说中的颜如,颜如又是不是当真如传说中所言的那样从一而终,皆是未知之事。倒不如——劳烦殿下,仔细查探过后再论呢?毕竟,这尊石像,也算是我们目前,能否离开这处空间,唯一的希望了。” 作者有话说: 明天再上一天班,就可以国庆了!!! 开心~ 所以,我可以拥有评论吗??? 第160章 我抬起头, 冷冷的扫了眼孜孜,淡淡道:“你不一张嘴成天叭叭叭的, 没人当你是哑巴。这么久不见, 我原本以为你得了教训长了记性,却没想到,还是一如既往的聒噪。” 孜孜:“……” 孜孜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她道:“瞧殿下您这话说得, 倒是叫我听不明白了……” 我摆手, 打断孜孜,说道:“听不听得明白无妨。反正你自己选吧,是想我给你把现在这具皮囊直接打烂, 还是先对着这儿的诸位仙友, 声情并茂的讲述一下您的故事?” 孜孜:“……” 孜孜看着我,冷笑道:“讲故事?好啊。你说啊!不如当着所有人的面,再拿块儿留影石, 一五一十,仔仔细细的说一说, 当初的血祭坛,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 我忍不住叹了口气。 “唉。”我看向孜孜, 感慨的说:“我原以为你只是蠢。” “真的。”我诚恳道:“只是我实在没想到, 你居然能有这么蠢!” “教科书式的反派啊……不打自招。” 我指着“孜孜”,看向周围围着的一圈儿仙者,慢悠悠道:“给诸位介绍一下。这位——老白骨精了, 生平最大的爱好,就是夺美人的舍, 披少女的皮。前段时间, 啊, 也不算很久吧, 大概一年以前,她在凡间抓了一群壮男,想要炼化了当补品,恰巧颜阙上仙路过,出手破了她的血祭阵法,于是,这魔女便一直怀恨在心,动辄口出污蔑之言——” “重明!” “孜孜”听着我的话,气的牙都痒了,咯吱咯吱的磨。她一字一句道:“你和颜阙真不愧是一对奸夫淫……夫,都是一样的阴险狡诈,满口皆是谎话连篇!” 我摊手,将重点模糊的心安理得。我道:“你说我谎话连篇,那行,你倒是说一说,我刚才所说的话,究竟哪一句是谎话?” “你现下披着的这张皮,难道不是夺的他人的舍?” “你在人间之时,又难道不曾囚禁无辜凡人,以烈性药物令他们不断泻出元阳,直至衰竭,以供你炼药服食?” “你可曾布下血祭坛?可曾将我作为祭品,逼迫我上血祭坛?” 我上前一步,走近“孜孜”,抬起一只手过头顶,正义凛然道:“我重明敢在此对天立誓,如果我刚才所说的,有一句假话,便叫我神形俱灭,永无轮回!——怎么样啊?流朱大人,您若是不服,也大可以同样发誓。人在做,天在看。如果问心无愧,就别怕轮回报应!” -- 第284页 流朱:! 流朱被我抢先一番话说得气滞又气急,想反驳吧,偏偏我发了誓,她想反驳也立不住脚,这样一想,只觉得胸口都发痛了。她攥紧了拳,深吸一口气,缓了一缓,强作平静的冷笑,说道:“这话说来好笑,你春秋笔法将自己摘得干净,又心虚怕人不信,于是着急慌忙的抢在我前头,要立下毒誓来自证清白,可事实真相究竟为何,你我心里分明清清楚楚,我不似你心虚,又何必要立誓!” 我不等她继续说下去,便直接道:“巧舌如簧,到如今还要狡辩。你不敢发誓,也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情,承认了也没多丢人。反正,你看在场的这些人,有哪一个是信你的?” 流朱:“……” 流朱环视四周,果然见到周围众仙者在不知何时,已经默契的都往后退开了两步,各个眼中都带着恐惧、嫌恶、鄙夷等种种的神色,并且……还把她包围成了一个圈儿? 这样的包围圈是会令人非常不适的。流朱立刻就警惕了起来,她皱眉看向我,说道:“你想要做什么?” “……什么叫我想要做什么?” 我被流朱问的有点无辜,——毕竟这个包围圈又不是我指使的,完完全全都是那些仙者的自发行为。 不过…… 我道:“虽然我原本也没想干什么,但是你既然问了,我也不好让你太失望,你说是不是?” “说实话,就目前为止,我还真没打算好,到底要对你做什么。”我摸着下巴,装模作样的想了一想,说:“这样吧,既然你如此恳切,我也不好太辜负你。……不如就先捆起来吧。若是老实呢,就把你带出去,送回你原本该在的地方,等天界的人决断。若是不老实——” 我“呵呵”微笑,诚恳的看着流朱,说道:“若是不老实,那便将你丢去喂颜如!想来,任你再会夺舍操纵之法,颜如也能将你吸得干净。何况——身在此间,连术法都不能够正常使用,更遑论是金蝉脱壳呢?” 流朱:“……” 流朱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的攥着衣摆,整个人都好像在轻微的颤抖。我猜测,大概率是被我气的。 流朱死死地盯着我,说:“原先是我瞎了眼,怎么就没有看出来,你是如此的阴毒狠辣?” 我:“……” 我被流朱骂的无语,忍不住吐槽道:“这都是些什么奇奇怪怪的形容?” “哎,算了。”我还是很会安慰自己,自娱自乐的。我道:“你看,你也说了,你瞎了眼,是吧?既然眼神不好,那看不清楚人也很正常嘛!” “当初看不清,现在自然也不会看清。” 我顿住声,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只是默默的在心里补充了一句:眼睛瞎,心也混。……难怪总在被人利用。 我对流朱道:“看在你我是老相识的份上,我也不对你动粗,只把你捆了了事。只是——” 我故意看向榆阳,说道:“只是在下身边没有带绳索之类的装备,不知在场有哪一位仙友,愿意现下先将这魔女给捆了,加以看管起来呢?” 榆阳:“……” 榆阳被我死亡凝视。 我知道,这一回,榆阳是全无要出头的意思,但正因如此,我才更要光明正大,意有所指的凝视他,以至于其他人也觉得好奇,一起向他投去目光,到最后,他就算是不想上,也不得不上了。 于是,无奈之下,榆阳只得硬着头皮向前一步,先开口说两句冠冕堂皇的话。他首选“示弱”这一良方,恳切道:“是在下疏忽了,竟然叫这样心狠手辣的魔头潜藏在身边如此之久,也没有能够发现,实在是……” 我:“……” 我真情实感的被榆阳的说辞给恶心到了。 不过,无需我开口。我受不了榆阳的说辞,自然也有旁人同样受不了。只是不晓得,榆阳有没有预估到,这一回,打断他说话,开口嘲讽的,竟然是一直立在他身边的萝生。 萝生低低讽笑了一声,低头玩着手指,唇角微钩,凉凉说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榆阳:“……” 萝生真不愧是个刻薄的嘴炮王者 ,榆阳被她一句话说的脸色都青了。他低声沉痛的对萝生道:“我已知错,愧悔难当,你何必还要说这样的话呢?” 萝生似乎早就已经猜到,亦或者是习惯了榆阳的路数。是以,听了榆阳说的话之后,她竟是面无表情,分外淡定。只道:“我说的是那魔女。莫非,你觉得替她不平,有什么异议?” 榆阳:“……” 榆阳说不出话来,被包围的流朱却是看着这一幕觉得好笑,再加上她现在也无须有什么顾忌了,想笑,索性也就笑了。——还笑得挺大声。 榆阳:“……” 榆阳也不知道是说不过萝生,还是不欲与萝生在大庭广众之下争辩,总之,随着萝生说了几句略带酸意的刻薄话撒完气后,这件事情便也算到此为止了。——多多少少的瞧着,他们两人,竟还算是有那么些许风度。 而后,便见榆阳从乾坤袋中取出了一条捆仙绳。 自然,捆仙绳在这空间之中,其实也与普通绳索无甚差别,只是,不晓得是因为我方才说流朱擅长夺舍,所以,终究还是用能够束缚元神的捆仙绳比较保险,让人觉得更加放心一些,还是……仅仅只是榆阳在记恨流朱方才那叫他丢人的一声笑,所以,才故意在那么多的选择里面,挑选了效果最为生猛的一款捆仙锁呢? -- 第285页 作者有话说: 总感觉自己是群戏苦手,这章写的我好艰难。 有一种自己好惨的赶脚,昨天中午酒席,晚上酒席,跑了一天,今天一大清早出发去浙江,虽然很幸运的没有堵车,但是又是跑了一天,然后,我大约是因为水土不服,腹泻了……总之就很虚脱。 别看我现在短小,相信我,我回去之后努力更新QAQ 会把这几天的份补回来? (尽量QAQ) 第161章 捆仙锁是样实用且常用的法器, 按理来说,是每个人乾坤袋里都会备着那么几根, 以作不时之需的。但是, 我说我没有,也不能真有人来翻我的乾坤袋。 大约是因为捆仙锁实在是太实用,受众面积又广, 价格也便宜, 因此,居然开发出了不少的种类,甚至还有特别定制款……当然, 特别定制款什么的, 一听就很贵,寻常也不会有人去买。最大众的捆仙锁其实就是施加了禁制灵力符文的绳索,仙魔妖鬼通用, 根据禁制级别的不同,价格也不同。据我所知, 最便宜的捆仙锁, 是两块下品灵石, 人界的修士都能随意买, 着实是十分的亲民。 流朱被榆阳的捆仙锁捆着,绑在了柴房里。榆阳既然已经被迫做了出头鸟,也就无所谓是否继续出头了, 索性当了看守流朱的第一班。 我先前描述流朱在人间干得那些事情,听来有些惊世骇俗, ——至少, 在这群天界的仙家子弟看来, 是足够惊世骇俗了。因此, 一想到流朱的养生小秘方,男仙们便觉得裆下发凉,都不大愿意去看守她,而女仙们则是单纯想一想都觉得恶心,更不愿意与她离得近,甚至有些自视清高的,连与流朱在一个屋里都觉得自己遭受到了污染。我觉得,这其实大可不必,若当真是精细到一个屋子,那这里谁还没和流朱踏过同一块地皮?再仔细一些,便是现在,大家也都还同她呼吸着同一片空气。 榆阳皮笑肉不笑的夸我的理论,说:“殿下的目光通透。” 我搬了一张板凳在柴房里坐下,说:“只是说说而已。其实真要论起来,我也嫌弃她。” 榆阳:“……” 被堵住嘴的流朱:“……” “不过,这样也好。”我让榆阳也搬张板凳坐下,要不然,我们俩一站一坐,说话忒累,还得抬头。 我说:“凡是看守人,最怕的就是换班多。换来换去,人都能给换没了。就我们两个轮班,一切清清楚楚。不是我的责任,就是你的责任。” 榆阳:“……” 榆阳选择坐在板凳上沉默。 我托着下巴,看着他,说:“你,不对劲啊。” 榆阳:? 榆阳终于忍不住皱眉。他道:“我知道殿下厌恶我,但是,还请殿下不要凭空臆测。在下做事,还是有一份底线的,既然择主而侍,便不会两面三刀。如今在下身在天界,若是早知这魔女身份,是绝不会,绝不会……” 榆阳说着,大约也觉得自己广撒网的行为不太道德,难以直接宣之于口,纠结了片刻,终于还是以一甩袖袍作为了结尾。 我听着榆阳隐含怒意的一番剖白,忍不住换了一只手托下巴。我悠悠道:“欸,榆阳仙君不要紧张嘛。我也不曾说你什么。况且,在下自己都是地界之人,又哪里来的立场去管天界的事情?你侍一主也好,两个三个也罢,就算你是个玩无间道的,也与本宫没有关系。说来,我也只是好奇,你的乾坤袋里,究竟藏了多少品种的捆仙锁?” 榆阳:“……” “拘禁人元神的玩意儿,阴毒啊……花了不少灵石吧?” 榆阳:“……” 榆阳不太想要回答我这个问题,于是故意暧昧道:“有一些人,会喜欢被束缚的感觉。” “是吗?”我不置可否,“有时候,身体的束缚确实不失为一种情趣,但捆到元神,未免就有些过头了吧?就像,我想,大约很少会有人,喜欢在床上用上束魂锁之类的玩意儿吧?” 榆阳:“……” 束魂锁与捆仙锁大同小异,只不过,捆仙锁捆的是有形,束魂锁束的是魂体与元神,无形亦可禁锢。当然,束魂锁与捆仙锁的价格也不是一个档位,且束缚魂体,太过阴毒,一向为人鄙弃,是以,束魂锁不似捆仙锁那样大众,而是十分的罕见。但不管怎么说,附加了元神控制禁制的捆仙锁,在一定程度上,也可以勉强起到一些束魂锁的作用,——只是不至于像束魂锁一样,动辄被唾骂成邪魔歪道。 可以说,是很投机取巧了。 榆阳暗暗观察着我的神色,终于,还是道:“若是殿下中意……哦不,这样的玩意儿,留在在下身边,总是容易叫人非议,不若交给殿下,是上交是销毁,都由殿下说了算,如何?” 我点点头,能白嫖到一条如此高阶的捆仙锁,自然是对榆阳十分的满意。于是,我道:“这样也好——” 我话音未落,便听柴房的门“吱吖”一声被推开,萝生冷面盯着我同榆阳,斥道:“这世上的男人真没一个好东西,心思皆是如此龌龊!” 我:“……” 榆阳:“……” 我疑心萝生是误会了什么。要不然,我想要搞一条高阶捆仙锁,备着万一将来哪一天,我控制不住自己了,也好给自己捆一捆,稍微冷静冷静,……如此这般大义凛然,具有牺牲精神的事情,究竟是龌龊在了哪里? -- 第286页 平常我被误解的事情也挺多,虽然不可能事事分辨,但能辩,总还是要辩一辩的。只是,我往萝生的身后一看,顿时别说是辩解的心思了,人都刷的一下从板凳上边站起来了!我看着从萝生身后走出来的携芳和锦绣,整个人都要不好了。我道:“你们两个怎么进来了!原本在这里面就出不去,现在倒好……就算是一个一个的送,你们这也送的太主动,太勤快了吧!” 携芳:“……” 携芳白了我一眼,没好气的直接道:“你还训我?是我自己想进来的吗!我的个天啊,重明,算我求你,这种级别的猪队友,以后你自己带着成不成?成不成!” 我:“……” 我默默地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大约是有过被锦绣坑的经历,所以现在心态居然莫名的佛了。我摆摆手,安慰携芳道:“算了。反正这秘境,外头的壳子严严实实,打又打不破,白白候着也是焦心,顶不上什么用,进来了倒没准还能有一线生机……再不济,在这里头呆上两三个月,等到秘境打开,我们这么多人出不去,天界总会安排人来探查,没准儿,里面还要比外头安全清净一些。” “嘁。”虽然知道的确是这么个道理,但携芳还是忍不住呛我。她道:“你倒是惯着她,会给她找理由。知道的晓得你是没办法,不知道的还当你一个人寂寞,或是一种口味的尝腻了,打算换一款改改心情呢!长点脑子吧小明!若是这秘境果真如此玄妙,天界的人找不到我们的人,又联系不到我们的玉佩,一样是会判定我们死亡的!” 我说:“这倒未必。你要相信自己,相信那么多人的分量没有那么轻,再不济,”我指向被绑着的流朱,说道:“再不济,你也得相信她。” “好歹,她也算是天星塔重要的在逃犯,还逃到了青霄学宫。”我问携芳道:“你扪心自问,这样一直在追查的事情,天帝他们当真会一点都不知道?现在逃犯们都被圈在这一处封闭的空间了,我不敢说,这一切都在他们的计划之内,但所谓瓮中捉鳖,目的却是已经达到了。毕竟,连我一个外人都知道,按照天星塔的行事作风,不论如何,但凡逃出去的人,只要有可能,都是必须抓回去的。何况,这还不是个普通的逃犯。” “说的倒也是。”携芳缓步走到了流朱面前,问她:“你还记得我吗?先前在天星塔,咱两也算是有一面之缘。” “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种人?”携芳感到不解:“放着好端端的日子不过,一心一意的折腾事情,若是自己折腾也就罢了,还要连累母亲。活到了这样大的岁数,竟是连天理人伦都活忘了,你就没有半分愧意吗?” 流朱听携芳说着,忍不住睁大了眼睛瞪她,似乎有话要说。携芳想了想,终究还是拿开了堵住流朱嘴巴的布团,却没想到,流朱一重获言语自由,先冲着携芳呸了一口。 携芳:“……” 好气啊还是堵回去吧。 流朱趁着携芳还没真给她把布团堵回去,先一步开口,眼中满是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嘲讽。她道:“你说天理人伦?你问我有没有半分愧意?可笑!” “你说我连累母亲,可那女人当初抛弃我离开魔界的时候,可有想过我是她的女儿?生而不养,现在倒来惺惺作态,我又凭什么非要认她,为了满足她自己的内疚,就要与她做出一副母慈女孝的模样来!” 流朱道:“你们天界,最爱说什么礼仪规矩,规章法则定了那么厚厚的一本,可实际上呢?多脏多臭你们自己心里没点数吗?面上却还要冠冕堂皇的遮着,唯恐别人说话。要我说,上梁不正下梁歪,所谓上行下效,你们有一个借着兄弟师生之名同人暧昧不清的君上,还有个玩惯了美人计,又巴巴上赶着与妖族自荐枕席的上仙……若是天界当真清净,一重天生香街那样的地方,又是从何而来?你们只当蒙了一层遮羞布,别人就都不知道天界私底下烂成了什么样儿?煌煌九天,多少仙官大族,你自己摸着良心说,有几个不曾去过生香街?这便是所谓的‘天理’么!” “住口!”携芳飞快地重新堵住了流朱的嘴,斥道:“这世上阴阳黑白,是非功过,自有后人论述,哪里轮得到你一个视人性命如草芥的魔女胡言乱语!” 眼看着携芳已经气得脸都红了,颇有要动手打人的架势,我赶紧拦住她,劝道:“有些人心里脏,眼睛便也脏,看见的东西,也全都是脏的。一日如此,一世都是如此。你和她讲道理,白费口舌而已。为此气到自己,实在是不值得。” 携芳甩开我,仍恼怒道:“心里脏不脏,是她的事情,说话污蔑我老师,便是我的事情!你倒是看得开,听她如此羞辱颜阙上仙,竟是半点也无动于衷吗?” 我道:“不是无动于衷,而是现在气了也什么都做不了。再气再气,气的是自己,她总归仍旧是再那儿捆着。何况,野狗虚张声势的叫两声,又能叫上多久呢?” 携芳:“……” 携芳莫名被我说动了,缓缓的道:“好像,是有那么点道理。” 我说:“是吧。想明白了就好,来,自己搬张板凳坐下。你来了也好,原本是我和榆阳两个人轮班,现在你来了,成了三个人,还能多歇歇。” 携芳:“……” 携芳用力的把板凳往地上一惯,瞪我说:“我就这点意义?” -- 第287页 我说:“那倒也不是,你在还能唠个嗑,挺好的。” 锦绣见携芳已经搬板凳坐下了,吵架也告一段落,终于忍不住开口道:“那我……” 我指了指柴房的大门,说:“你随意。” “想做什么做什么。如果实在是闲得发慌,就给自己找点活干,我看外面的灵谷都长到路上了,你要是真无聊,去把路面清一清也好。” 作者有话说: 我终于回来了。 好累啊哭辽QAQ 和你们小声哔哔一下我这几天的历程~ 是十月二号去的,十月一号你们懂得,大家都喜欢挑那天办酒席。 然后不用多说十月二号在车上奔波了一天,晚上开始腹泻(哭),我怀疑是水土不服,其他倒是没啥问题。 十月三号倒是没有频繁腹泻,但是排便依旧不成型(说这个会不会有点恶心QAQ)…… 然后三号去爬了山,当天没感觉咋样,睡一觉起来全身酸痛,小腿站起来坐下去都打颤。 三号下午我们住的农家乐的老板开车带我们去了旁边临安的山里采野果(大约是我老爹和他聊得很好的原因。)哎那个野果我们也没见过,老板说叫“八月炸”,反正,很甜很好吃! 原本定的是四号下午回来,但是,我爹同学女儿结婚,所以,我们今天又起了个大早,急匆匆赶了回去,到了婚礼现场之后,居然还刚好坐在音响旁边,真就,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下午回家睡了一觉,爬起来腿好像抖得更厉害了QAQ。。。 赶脚采野果这一段可以作为灵感源泉,没准以后哪篇文会出现这一段呢? 哦对了,我晚上给自己点了杯奶茶,然后……我再也不想喝coco热的焦糖茶拿铁了。 甜到我想要哭泣。 最心痛的是马上要上班了。不过,你们放心!我就算爬也会爬回家更新的!不然良心不安啊【噫】~ 第162章 有了携芳在, 我就不必强迫自己和榆阳面面相觑了,再仔细一想, 萝生勉强也算是靠谱。于是, 经过简单的商量之后,看守流朱就变成了两人一班,这样, 安全系数也更高一些。 携芳问我:“你觉得, 那小丫头真的会去清路面吗?” 我想到锦绣,就不觉一阵心累。我摆摆手,道:“随她吧。这片空间之内, 总不过也就颜如石像那一处危险, 况且现在,那石像也已经给围起来,不让靠近了。只要她不出现在我眼前, 她爱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携芳:“……” 携芳说我:“那小丫头现在是越来越爱和你撒娇了, 你也不控制一下?” 我托着下巴, 说:“谁知道她是真撒娇还是假撒娇, 随她去吧。我反正是不相信, 有人能够在短短几个月内改变这么多。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啧,早先她还被家族熏陶的那么敌视颜阙, 现在都张口就是要他给我生孩子了,……这也未免用力太猛。” 携芳:“……” 携芳无语一阵, 猜测道:“额。或许, 她这样说, 其实本意是, 她有那样的想法,所以在试探你的态度?” 我:“……” 我眨巴着眼睛看了看携芳,问:“何苦呢?” “真是的。”我叹一口气,说:“她何苦要这样害我?” “我又不是活腻了。再说……” 我沉默了片刻,最终没有多解释什么,只是道:“我不喜欢小孩子。” “我只要喜欢颜阙就可以了。颜阙也是。喜欢我就够了。”我下意识的抬手扯了扯领口,仿佛只有确认自己完好的穿着颜阙的里衣时,方才能够有安全感。我和携芳说:“只要是狐狸,就总有露出尾巴的一天。无需多管她,看着就可以了。若她有问题,该怎么办,只管正常交给你们去办。若她没有问题,到时候离开了青霄学宫,我和她也八竿子打不着一起,没准接下来,千千万万年,到死也不定能见上一面,说上一句话呢。” 携芳:“……” 携芳听我说话,听得忍不住感慨。她道:“你这个人,看着咋咋呼呼热热闹闹的好说话,怎么原来骨子里那么冷漠呢?” 我不免为自己申辩上两句,说:“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怎么也能叫冷漠呢?照这样说,不冷漠又该是什么样子?若要我同她‘情深义重’的腻歪敷衍着,如此虚伪,岂不是令人不齿?” 携芳:“……” 携芳这回倒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道:“我早说过,你这个人,自己有一套理论,与旁人想的都不同。” 我感到不解,说:“旁人?那,旁人会怎么想?” 携芳看我一眼,索性把话说明白了。她道:“你不点头接受,也没有严词拒绝,虽然表现的并不热切,却也不至于冷漠,反而有危险了,还时时护着,……这样很容易让人抱有不切实际的希望。不是所有人,都能够明白你那一种,因为不重要,所以无所谓的想法的。况且——” 携芳说:“我不是说所有的男人都是这样,也不是说只有男人是这样,但,你要知道,人总是有劣根性的。” “多多未必益善,但……” 我接着携芳的话,说下去道:“但,人心终究不足。下一个未必比上一个好,却终究有不同于前一个的得趣之处。牡丹固然国色天香,芙蓉亦同样清丽不凡。若能同时拥有,自然好过两难抉择。是也非也?” -- 第288页 携芳看着我,沉默不语。 我无聊似得随手揉着片衣摆,说:“我也有劣性。……这世上,谁能当真没有?” “——只是不贪‘多’这一字罢了。” 我忽然想起了在并不算多么遥远的从前,因为那个‘月儿’的缘故,当时颜阙难得的暴露出些许本性,气的厉害,我说索性打把锁,把我的钥匙给他,他说不如打两把,他的钥匙给我。 说是忽然想起来,其实也没有多么的忽然。 我一直都记着的,并且心心念念想要付诸于现实。 只是终究不大舍得。 舍不得把他有形的锁起来,就只好慢慢的将他无形的锁起来了。 时间或许有些久,过程或许有些长。但终究有大功告成的一天。 ——相互放任的相互驯养。 ………… 第二天早上换班的时候,榆阳忽然冷不防问我:“除了颜如的主人之外,就没有其他的方法,可以使它现出本相了吗?” 我打了个哈欠,拍拍他的肩,说:“一宿没睡的人是我,怎么瞧着,你倒是比我还不清醒?” 榆阳:“……” 榆阳道:“你放心。我不会做什么的。我们各自,好自为之。” 我皱了皱眉,没有接话,只感觉自己急需补觉。 许是这片空间的禁制的缘故,虽然大家仍旧都是仙身,不老不死,但饮食作息却是因为不能使用法力而愈加的接近凡人了,会饿也会困,熬上一宿,脸色便是显而易见的憔悴。 这空间之内,虽然有屋舍,但全部加起来,也就三间房可以睡,现在十多个人,男男女女的,怎么分也不会够,于是改成了大通铺,男子多些,都住那打通的套间,女子少些,便住对面的卧室。 我值了个夜,实在累的慌,在大通铺找到自己的位置,倒下来就要睡,脑子里昏昏沉沉的迷糊,耳中却隐约似听见有人在争吵,只是吵得是个什么,听不大清楚,我也无心去仔细听,合衣翻个身,便睡了过去,好睡倒是好睡,只是醒来的不太自然,乃是被一阵一阵的哭喊求救声惊醒的。 我从床板上翻身坐起,人尚且睡得有些懵,脑子里却是清清楚楚的想着两个字——终于。 我稍微理了理仪容,跑出房门,只见我们那一道的十几名仙者,全都被捆做了一个圈儿,流朱终于从柴房里边出来,此时正掐着携芳的脸,恨恨道:“小姑娘好嫩的皮肤,若不是此处空间之中,不能够使用灵力,我定要试试你的这副身体!你说,到时候,你那个男不男、女不女的老师,会不会给你淌上几滴眼泪?” 携芳不说话,冷不防偏头一口咬上了流朱的手指,被流朱反手扇了一耳光,但总算是没有再被继续掐脸。 我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看向不远处桃树下,正痴迷的望着颜如雕像的“君仁”,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我问他:“你想要什么?” 君仁道:“殿下何必明知故问呢?” 我摇头,说:“不,你想要什么,我真的不知道。” “若是你想要颜如,这样显而易见,也无甚好猜。只是人心不足,你好容易逃出天星塔,又混进青霄学宫,兜兜转转了一大圈,将人都引到了此处空间之内,该不会仅仅只为了一块,不知道能用不能用的石头吧?” 君仁微微笑了笑,说道:“殿下好聪明。你说的不错,此番青霄秘境之行,颜如于我而言,反倒是意外之喜。” 君仁抬眼看向我,问道:“不知殿下可知,这天地间有一物,乃是混沌未开时便孕化的神器,其名曰,万相盘。” 我:“……” 我摇头,说:“不知道。” “是么?”君仁似乎很愉悦,他笑道:“为什么不承认呢?你分明就知道。颜阙告诉过你,对么?” “他是怎么和你说的,嗯?” 听着“君仁”明显“我猜到了”的调侃语气,我莫名就是火不打一出来,直接没好气的道:“关你屁事。” “呵呵。”君仁感慨的喟叹了一声,说道:“虽然长得不怎么像,但是小朋友你的这个脾气,倒也同当年的……如出一辙。”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很好笑的东西,君仁整个人都活络了起来。他舒展了一下手臂,笑道:“你和颜阙……怎么说呢,真是,很好玩的搭配啊。” “两个代替品,最后居然凑到了一起。你知道吗?我每每看着你们两个在一道,都忍不住感慨,天意果真是令人难测。” “那是自然。”我道:“你这样的人,能测得到什么天意?颜阙他不是替代品,我也不是。我只认识颜阙,颜阙也只认识我。” “是吗?”君仁做出一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高深莫测状,抬手一指颜如石像,说道:“你知道,他是谁吗?” “你想见到他吗?这机会可是难得。沧海桑田,时移世易,待得如今,可不剩几个见过他的老不死了。” “哦。”我点点头,问:“那和我有关系吗?我本来也不认识他。从先不认识,此后也无需相识。” 君仁摇摇头,叹息着看我,说道:“你心虚了。” “怎么,害怕我所说的,都是你所不能承受的真相?恐惧眼前所见,所拥有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早有预谋的骗局?”君仁蛊惑我道:“重明,难道,你就不想知道,所有你所经历的这一切,究竟该是什么模样吗?” -- 第289页 我:“……” 我摇头,感觉君仁谁的话实在可笑。 “对不起,没有兴趣。” 作者有话说: 我爬回来了~ 等着,白天还有QAQ~ 我和你们说,我万万没想到,我心心念念期盼的那只小加菲崽崽还在吃奶,至少还得等半个月才能接回家,我舍友过完个国庆回来,已经捡了一只走丢的蓝猫~ 突然从无猫宿舍即将变成两猫宿舍,有点受宠若惊 八过我赶脚,那只蓝猫是个戏精【噫】 他特别喜欢在猫砂盆里面蹦迪,把猫砂弄得一地都是,然后!在你过去想训他的时候,躺倒在地装死→_→ 而且他好像一点也没有蓝猫该有的傲娇,谁都给撸,抱他也不跑,猫砂盆里蹦迪的时候简直哈士奇附体【嫌弃脸】 第163章 佳丽三千? “呐。咱们有一说一哈。”携芳一甩繁复的裙摆, 一只脚踩上绣凳。她指着我,问:“这个万相盘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摇摇头, 说:“我真的不知道。” “颜阙当初的确和我提起过一句。当时, 他说……”我思索道,“他说,这个万相盘, 是青霄学宫的一个心性测试。里面的一切都是随机的, 一旦进入,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会看到什么, 也无法干预, 所以……”我一摊手,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青霄学宫的“心性测试”之类的话,现在显然是不可信的了, 但是,以我对颜阙的了解, 他一般不会完完全全的骗我, 是以, 半真半假, 或者八分真,两分假的可能性,应该会比较大。 唉。说来都是泪。 我和“君仁”话不投机半句多, 他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居然可以使用法力, 还是纯粹的魔息——这也就说明, 那夺了君仁身躯的“人”, 并非是什么魔族, 而是一个,真正的魔。 魔族乃是种族原因,可以理解为是先天被黑暗气息污染的,但魔不同,魔,由心而生,万物皆可成魔,不过一念之差。 真正入魔之人,可以称得上是六界公敌。凡遇‘魔’者,不论何族何人,皆需倾力除之,此乃是一条不成文的六界约盟。 那么,为何要立下这样一条能够促使六界大团结的盟约呢? 原因很简单,那就是,成魔者,他们太强了。 单打独斗,容易被各个击破,最后,只会一道团灭。 所以,唯有团结,才有生机。 我对上“君仁”那魔头,又无法使用法力,再会嘴炮,也不能真的当炮来用。鉴于我极其的不配合,“君仁”终于忍无可忍,逮着我就开始在我的手腕上划刀子,然后对着那颜如石像放血。 想起来泪中带笑,在给我放血之初,君仁的脸上,是一副志在必得的笑容。 然后……颜如石像很不给他面子的一动不动,完全没有任何的反应。 君仁:“……” 君仁不死心的又给我来了几刀。 我:“……草。” 我苍白着脸,一副失血过多的可怜样,虚弱道:“那个,君……不,大爷,前辈!我虽然不是水做的,但我真的是血肉之躯啊!你这样下去,我又没有灵力护体,我会死的,真的!” “闭嘴!” 君仁被我烦得一个头,两个大,于是怒而又给了我一刀。他道:“我收回我之前的话。你不像他,一点都不像!你简直就是玷污了那位大人,也玷污了……颜阙。” 我:“……” 我也不知道是从哪里突然爆发出来了力气,居然以一种十分扭曲的姿势,抬腿一脚就踹向了君仁的脐下三寸,怒骂:“我可,去你的!别提他的名字!” “你不配!” 君仁:! 现在君仁的这幅身体,虽然并不是他体内那魔头真正的身体,但现在,那魔头毕竟占着这具身躯,该疼的,他一样也会疼,而大约没有哪一个男人,能够真正对于脐下三寸的痛无动于衷= =。 君仁因为剧痛,整张脸都快要扭曲了,他克制不住的微微躬身,掌心运起魔息,咬牙恨道:“小畜生,我杀了你!” 我猛地向后退开几步,心里其实知道,如果那魔头真的要杀我,我任是退到哪里都无用,然而—— 千钧一发之际,颜如石像之下,白色光柱直冲天际。霎时间,天地万物都在眼前幻灭,最终归于一片纯粹的白。 ………… 我渐渐恢复过来意识的时候,身下躺的褥子软软的,——那是一张锦绣堆叠的软塌。 我的眼皮勉力动了动,一时没能睁开眼,却觉凉风习习,极其舒适,一鼓作气睁开眼睛一看,原来面前有两个宫装少女,正缓缓地给我摆着扇子。 我:……妈耶。 我豁然从软塌上翻身坐起,却冷不防从身侧探出来一条手臂,凉凉滑滑的搂住了我的腰,我悚然一惊,转头向着软塌里侧看去,只见一个披着薄纱的女子,半遮半露,眉眼含春,此时正媚眼如丝,娇滴滴的盯着我看。 我:!!! 我直接吓得蹦下了床。 “你——” 我下意识的刚想问“你是谁”,脑子里却忽然多出来了一堆类似于穿越后“世界背景介绍”的东西,我迅速的将那些介绍浏览了一遍,大致内容是,我现在是一个皇帝,这个世界好像也可以修炼,皇室因为占得资源多,所以权势也非常之大,基本上想做什么做什么,繁琐的政务却不多,而我现在当的这个皇帝,可以说是个不折不扣的昏君,爱好美色,男女通吃,偏偏家底丰厚到叫人害怕,统治也贼稳固,任凭昏君这么个败家法,居然还够败上至少好几代人?! -- 第290页 我:……这真是不可思议。 我别开眼,不敢去看床上那衣裳穿了还不如不穿的美人。我指指她,又指了指门,说:“你……春贵人,怎么白日宣淫!还不快,快出去!” 千娇百媚的春贵人:“……” “皇上~~~” 春贵人一声低呼,两个字直接拐了十七八个弯儿,听得我背后发凉,只觉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我下意识的裹紧了自己穿的还算是齐整的衣裳,恶寒道:“出去出去出去,别喊了难听死了!” 春贵人:“……” 眼看着春贵人再不走,我自己先要落荒而逃了,幸而此时跑进来了个小太监,报信儿道:“君上,长公主殿下来了!” 我心中一喜,虽然也不知道长公主到底是何方神圣,但只要能够摆脱春贵人,哪怕长公主是个夜叉,此时在我看来,也同天仙没什么两样。于是,我立即欢喜道:“宣!立刻宣!我……孤甚为思念皇姐,恨不得即刻就与她相见!” 小太监领命而去,然后……携芳就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我:“……” 我与携芳大眼瞪小眼,同时发问:“怎么是你!” 我:“……原来长公主居然是你?” 携芳:“……我还想问皇帝为什么是你。” “呐。咱们有一说一哈。” 见到了熟人,携芳也就不装了。待屏退了左右侍者,她索性一甩繁复的裙摆,一只脚踩上绣凳,指着我,问道:“这个万相盘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摇头,说:“我真的不知道。” 和携芳简单地解释了一下我对于万相盘为数不多的了解后,我无比严肃的同她说道:“现在,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办!” “我要见我的后宫!” “然后——”我握拳,心有余悸道:“我要解散他们!” 携芳:“……” 携芳劝我,说:“这好像不能够吧?” “你的世界背景没有告诉你,你在这里醒过来时,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万相盘所赋予的,所以……不可以放弃,否则,后果未知吗?” 我:“……” 我纳闷了,说:“还有这规矩?什么玩意儿!” “哎。安啦安啦。你比起我,还算好一点了。”携芳和我比惨,安慰我说:“你都不知道,我一睁开眼睛,娘诶,一屋子不穿衣服的果男,我特么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孩子……这也太刺激了点吧!不过啊,这个万相盘赠送的人,好像都还挺好看的,一屋子都是帅哥,各种风格都有。说实话,有好几个,我还真有点心动……” 我:“……” 我抓住重点,迷惑道:“好几个?” 携芳:“……” 携芳不客气的呼了我一脑瓜子,气愤道:“就你会抓重点?一定要明明白白说出来吗!” “心照不宣,心照不宣!懂不懂,懂不懂!” 我:“……” 我揉着自己的脑壳,嫌弃的看了携芳一眼,说:“掩耳盗铃。” 携芳:“……” 携芳无声的撸起了广袖。 ………… 为了不再出现类似于刚才春贵人一样的惊悚事件,我还是决定,召集我的后宫们,在我寝殿门口的广场上集合一下。 别的不说,我得跟他们讲明白,这皇宫里有的是钱,吃穿不愁,想要什么都成,想要出宫也成,就是馋我的身子,那不成。 携芳有点兴奋的站在我身边,调侃我道:“哇塞!你这,才是真的后宫佳丽三千啊!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啧啧,看得我都羡慕了!——万相盘真是待你不薄!好福气啊!” 我:“……” 我问携芳:“这福气给你要不要啊?” 携芳想也不想就点头:“好呀好呀!” 我:“……” 我无语,并且为携芳的厚颜而感到震惊。 眼看着广场上的各色美人们越聚越多,我只觉得一阵腰酸腿软。正想要说些什么,却忽然听得一声通报——“皇后娘娘到了!” 我:“……?” 原来这个荒淫无度的狗皇帝居然还是有皇后的吗? 皇后挺能忍啊! 我眯起眼睛来,朝着通报的声音处望去,只见皇后坐在轿撵之上,被几十名宫人围着抬着,那轿撵花团锦簇,上边还垂着如烟的纱幕,好容易等得那轿撵落下,纱幕掀开,竟然从里面走出来了……锦绣?! 作者有话说: 下章,小明就可以见到老婆了~ 小颜:你快乐吗? 小明:不——!!!!(哭出猪叫) 第164章 如何做一个昏君 我转身, 紧握住携芳的手。 携芳警惕的看着我,说:“你想做什么!” 我简直要哭出来了, 和她说:“我把福气给你, 你快把她带走!” 携芳:“……” 携芳说:“我不要。是谁的福气,就是谁的福气。随意沾了别人的气运,我怕以后修炼的时候遭天雷。” 我:“……” 我生气了, 说:“可是刚刚你明明说好的!” 携芳一身正气:“现在我意识到自己刚才错的离谱!” 我:“……” 我深吸一口气, 眼看着锦绣花团锦簇的被宫人们围着走过来,只好勉强打起精神,和她打招呼, 说:“啊呀, 好巧。你也在呀?” -- 第291页 锦绣顶着一头沉重的珠翠,眼中满是惊喜的点头,说:“原来, 这个世界的皇帝是你呀!那我们,那我们岂不是——” 我飞快打断锦绣的后半句话, 大声道:“不是!” 锦绣:“……” 锦绣说:“可是……” 我:“没有可是!我要解散后宫!” 锦绣:“……” 携芳:“……” 携芳劝我, 说:“别, 别啊小明。你再想想, 再想想……” 我捂住耳朵,一副我不想听的架势。笑话。万相盘搞出来的其他幻象也就算了,锦绣怎么能在我身边!这个万相盘到底算是怎么一回事?说好的会令人沉溺呢?这也太虚假宣传了吧! “哎呀小明!”携芳用力扒拉掉我捂住耳朵的手, 说:“你先冷静一下,你别激动, 别激动。来, 你往那个方向看, 对, 就是人群的最后边——” “看见了吗?”携芳问我:“现在你有没有觉得开心一点?好吧。虽然那只是个幻象,但是……确实挺像的对不对?” 我:“……” 我推开携芳的手,提起这个世界里皇帝繁复的衣袍就往殿外的广场上跑,一鼓作气的跑下了石阶,努力推开欢天喜地围拢过来的各色男女美人,然后目标精准的一下扑过去,抱住了冷冰冰站在广场最后边的那个人。 “阿缺……” 我应该是有很多话要问要说的,但是临到了嘴边,只觉得什么都没有怀里抱着的人实在。我舍不得的把脸埋在颜阙的颈窝蹭了蹭,委屈感一下子普天盖地的漫上心头,险些就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哭出声来。我抱着颜阙磨蹭好久,也不知是在对谁说话,傻愣愣便脱口而出一句——“我完整了。” 颜阙的身体微微的僵了僵,不过很快又放松了下来,也不再冷冷的对着我了,他伸出手来回抱住我,轻轻的拍了拍我的背。 “乖。” 我哼哼唧唧两声撒娇,颜阙揉揉我的后脑勺,我终于依依不舍的放开了他,然后牵着他的手,光明正大的往前走。 颜阙在我身边轻轻的笑,说:“不可以太明显的反抗万相盘幻象哦。” 我停住脚步,思索了几秒钟,忽然转身把颜阙横抱了起来。 我问颜阙:“如果为了一个人解散全后宫什么的,符不符合一个昏君的标准?” 颜阙:“……” 颜阙微笑,道:“考官不泄题。” 我偏头亲了颜阙一口,心很大的说:“没事儿。大不了拉着考官共沉沦!” “对了……” 我忽然想起来个问题,小声问颜阙:“像这个世界里的人,好像每出现一个,脑子里就自然知道那个人的身份了,除了进入的外来者……携芳是长公主,锦绣是……哎,不提了。那么,阿缺你现在是谁啊?” 颜阙被我抱着,又是一副懒懒的样子。他说:“不知道。你自己找人问。” 我:“……” 总感觉不是个很好的身份的亚子。 我不好明着问人,只好佯装很愤怒的样子,问一直跟在身边的太监总管道:“你们都是怎么办的事情!外面风那么大,怎么让人就穿那么单薄的站着呢!” 太监总管:“……” 颜阙忍不住提醒了我一句:“现在是夏天。” 我:“……好的。” 于是我变化策略,又道:“怎么也不知道给人打把伞呢!” 这回的话说出来总算是没有逻辑错误,毕竟殿前的广场上会站的满满当当,也不全是我的后宫,后宫们也爱美,穿的少又怕晒,于是各个的都带着好几个宫女打伞摇扇的服侍着,就连男的也不例外,……着实是看得人汗颜。 太监总管被我没事找事的一顿说,也觉得委屈,但是鉴于我是个昏君,他也不敢反驳什么,只好说:“都是奴才的过失,奴才知错了。” 我:“……” 眼看着我兜兜转转了一圈,半点信息也没能问出来,颜阙实在看不下去了。 他在我耳边凉凉的道:“我的身份背景是,因为长得像皇帝的白月光而被强抢进宫,由于死活不愿意侍寝,又被丢进了冷宫清醒清醒。别的不提,我刚在这个世界醒过来的时候,刚巧有几个妃子正压着我要给我塞馊饭。” 我:“……” 我听得头皮发麻,背后发凉,痛骂皇帝道:“狗皇帝真是个畜生!哪几个人给你……”只要想一想颜阙说的画面,我就觉得心里发紧,实在是不能把那些事情风轻云淡的说出口。我说:“谁欺负你的,我都给她们打出去!” 颜阙瞥我一眼,说:“那倒是不必。我若是还能让几个小丫头欺负了去,也真是白活这许多年。” 我赶紧点头,说:“嗯!阿缺最厉害了!” 颜阙:“……” 我朝着太监总管努努嘴,说:“那个,这一广场的人,都让他们各自回去吧!乌压压的挤一块,看着乖热的。” 太监总管:“……” 太监总管寻思着,这难道不是皇帝自己下命令让人来的吗? 不过,鉴于这样大太阳的天,皇帝刚才连风大都能说得出口,两相一比对,居然还是让人回去什么的,听起来比较的靠谱。 携芳小心的偷瞄着颜阙,偷瞄两眼又怕被发现。锦绣就很无所谓了,直接道:“这是真的吗?” -- 第292页 颜阙:“……” 我:“你说的都是什么话!这天又热又闷的,正好大家也都回去了,你也赶紧回你的寝宫去,别站在这儿瞎折腾了。” 颜阙:“……” 颜阙凉凉的扫了我一眼。 我下意识的立正,连语速也不由自主的变快了些。我对携芳道:“那个,这个皇宫里好像还留着你的宫殿来着,你要嫌回去麻烦,就先住这儿,反正有什么事情到时候再开会嘛!” 携芳:“……” 携芳明白我的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了,锦绣却好像仍旧很迟钝,非要执着的问一句:“那你呢?” 我才刚要说话,便听颜阙冷冷的答了句:“他有我。” 锦绣:“……” 携芳抬手捂脸,身体微微颤抖。 我雀跃的把颜阙抱回了寝殿,感觉自己简直要幸福的冒泡,尾巴都快要伸出来了,……真好,我又有老婆了呜呜呜。 我把颜阙抱到床上,然后开始抱着他把脸靠在他怀里撒娇,颜阙捏捏我的脸,说:“看起来,我不在的日子,你过得很是不错?” 我:……! 我赶紧坐正身体,摇头:“没有的事!” “我每天都好想你……” 我挽起袖子给颜阙看我的手臂,说:“你看啊!君仁身体里有个魔头,他欺负我,划我刀子,还划好多,给我放血……好疼的。” 颜阙抬手碰了碰我手臂上已经迅速结痂了的伤口,靠过来轻轻亲了我一口。 颜阙问我:“都不问问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吗?” 我摇摇头,说:“能看见你,就已经很开心了。” 颜阙点头,说:“是我的错。” “我总是忍不住。一醒过来就要跑出来找你,……然后看你和别人卿卿我我。” 颜阙伸手向下,抽开了我的衣带,他问我:“万相盘总是会给每个人最满意的东西,看样子,你是对我很有意见?” 我用力摇头,只感觉全身上下的血都分成了两股,一股向上冲,一股往下涌。我结结巴巴语无伦次的道:“我,我其实,我也,我也不知道……刚醒过来的时候,我也吓坏了。阿缺,你相信我,这真的不是我想的……我只想要你。” 颜阙屈指弹了弹,说:“嗯。” 我被颜阙弄得头皮都发麻了,之前青霄学宫上课那么忙,到了秘境就更别说了,现在颜阙又诚心捉弄我,……我也不知道怎么了,脑子里一空,就,就……就没有然后了。 颜阙伸手拢住那些不可描述的东西,他笑着掏出块手帕来擦手,说:“也不用捂着脸吧?我都不嫌弃你,你自己一个人害羞什么?看起来,我的二傻这半年来,真的过得很乖呢。” 我自闭了,说:“啊呀你别说了我不想听!” 颜阙:“……” 颜阙嫌弃我道:“你就不能有点骨气,证明一下自己吗?” 我:“……” 我不想说话,正打算再持续自闭一会儿,却感觉自己被温热的包裹住了。 我:……! 我于是火速结束了自闭。 我伸手抽掉了颜阙的发带,有点想往下按,又怕颜阙不舒服,所以不太敢。思来想去,最后只得出来一个结论——有阿缺在真好! 作者有话说: 小颜:微调一下幻境人人设背景,爽。 对此一无所知的小明:呜呜呜老婆我错了! 第165章 交作业 我问颜阙:“这个幻境世界里面, 有人间‘上朝’那种东西吗?” 颜阙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说:“这取决于你。” “你想要做一个勤奋的人, 那就有。你想要做一个懒散的人, 那就没有。” 我:“……” 我嘴角微抽,说:“这么随意的吗?” “幻境嘛。”颜阙淡淡道:“又不需要真的遵守什么现实常理,让人感觉舒服是最重要的。若是连这点随机应变也没有, 那岂不是很失败?” 我:“……” 我和颜阙说:“其实它现在也挺失败的吧?” 颜阙:“……” 颜阙又是用那种凉飕飕的目光看着我。自从昨天下午和他再会之后, 我就好像总被他嫌弃。 可是…… 我还是执着的说:“它就是很失败啊!还说会让人感觉舒服,感觉满意,分明这幻境里面给我创造的一切, 就没有一件是我心里想要的!真是的, 山寨幻境。它很明显失格了嘛!” 颜阙:“……” 颜阙从滑溜溜,凉丝丝的缎被中伸出手来,轻轻的捏了捏我的耳垂。 他贴的离我更近了一些, 小声的和我说:“你们的幻境,我稍微调整了一点难易程度。” 我:……? 我问颜阙:“调整难易程度是什么意思?这个东西还可以调整?你之前不是和我说, 里面发生的一切, 外界都无法控制吗?所以弄了半天, 你之前还是在逗我玩?” 颜阙:“……” 颜阙思考了一下, 说:“也不能算是逗你玩吧?毕竟里面发生什么,外界的确无法控制。调整难易程度是在幻境开启之前,每一组的幻境一旦开启, 除非幻境之中的人促使它自己结束,否则谁也无法干涉。你看, ——” 颜阙说着, 忽然委屈了起来。他可怜兮兮的看着我, 说:“我为了见你一面, 还自己偷偷的溜进来。现在我是已经进来了,他们拿我没办法,可是等到出去之后,我又要被他们挨个说教了,好烦的。” -- 第293页 颜阙对着我撒娇,要说我心里不得意是不可能的。准确的说,应该是很得意才对。我哼哼两声,颇有种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豪气,故意调侃颜阙道:“啊,原来你也会烦人说教啊?” “我还以为,‘别人家的孩子’,觉悟都是与众不同的呢!” 颜阙:“……” 颜阙危险的眯起眼睛,问我:“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你离开这个幻境?” 我:? 我傻乎乎的问道:“怎么离开啊?” 颜阙捏我下巴,真诚的道:“除了自己勘破,就只有死亡才能够离开了。” 我:? 我:! 我秒答:“嗯嗯我选择和你一起勘破!” 颜阙说:“我不勘破。我是考官。” 我:“……” 我忍不住亲了我的考官一口,说:“考官自己都下场考试了,总不能卷子不写完就交卷吧?” 颜阙微笑,调戏我,说:“想要考官给你打个高分,那你还不快多写点考卷练练?” 我哼哼两声,很情很愿的拿起笔准备写作业。我问颜阙:“先生催的那么紧,是因为学生昨天交的作业不好吗?” “昨天交的作业?” 颜阙装模作样的想了想,说:“昨天交的作业,勉勉强强也还成吧。” “但昨天的作业,是昨天的作业。”颜先生很不满意的道:“你自己好好算一算,你都有多久没有交过作业了?” “欠的那么多……” 颜阙坐在我身上,问我:“不赶紧补上一点,难不成你还有……别的功课要做?” “做不动做不动。”我抱着考卷奋笔疾书,诚恳道:“一份作业都够我写到天荒地老了,这要是再有别的,怕不是要我原地自爆。” 颜阙听得笑了,他比一个手势,瞄准我的脑袋,说:“嗯哼……” ………… 我这作业一写就是一上午,好容易写的差不多了,肚子也就合时宜的叫唤起来了。我抱着颜阙去温池里泡了个澡,这幻境里正处炎夏,本来就热,水池子又是热的,虽然不是很热吧,但仍旧是蒸的人满面通红,要不是刚出过不少汗,又不熟悉这个世界里人均设定的身体素质怎么样,我真恨不得洗个冷水澡。 颜阙说:“不论何时,气血涌动时,都少冲冷水。伤身。” 我:“……” 我想了想,认真的问颜阙:“你说,我要是现在就开始给你茶杯里泡点红枣啊,枸杞啊,什么的,会不会有点不合季节?” 颜阙:“……” 颜阙呼我一脸水,说:“知道不合季节还问?多嘴!” 我:QAQ! …… 虽说蒸气腾腾的泡热水澡是泡的让人有些心焦,但不得不说,泡完了还真有一种一身轻松的感觉。左右这寝宫里面除了我和颜阙之外,都是路人甲乙丙,只要心态很好的把他们都当成木头人,就可以放松无所顾忌。于是,我和颜阙泡完了澡,也没好好穿齐整衣服,只简单穿了件中衣,外面再披了件轻薄透气的绸制长衫,仍旧微微潮湿的头发也随意的披散着,懒得去擦干,也懒得去梳去束,……我给颜阙剥了只虾,感慨道:“这就是皇帝过的日子吗?果然好令人沉溺颓废啊!” 颜阙张嘴,任由我投喂。他说:“这不是皇帝的日子,是昏君的日子。正经当皇帝的人,一天都不定能睡几个时辰呢。” 我轻轻的“啊”了一声,说:“这倒也是,所以……当昏君好幸福啊!” 颜阙:“……” 我补充说:“有媳妇宠的昏君,就特别幸福!” 颜阙:“……” 颜阙偏头傲娇道:“谁是你……你想的倒是美。这个世界里,玉锦绣才是你正儿八经的‘皇后’呢!” 我:= = 不提这一茬我都忘了。我问颜阙说:“既然你都给这个世界微调了难度了,怎么还会出现这种事情?携芳也就算了,我看她对着她那一屋子的面首过的也挺开心。可我和锦绣又是怎么回事呢?当皇帝我可以理解,后果……哎就算是标配吧。就她我闹不明白。当皇后很让人向往吗?我觉得当皇后很惨啊!时时刻刻都得端着,自己的丈夫三妻四……四五十妾的,她也不能说什么。说得多了是善妒,说的少了吧,又是不懂规劝约束。啧。这日子过得,真真里外都不是人。” 颜阙:“……” 颜阙淡淡道:“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万相盘上可窥万物,最是洞悉人心,否则,又如何构筑出令人沉沦的幻境?——我给你们调低了些许难度,只是让万相盘不那么的‘洞悉人心’而已。它无法准确探知你们心中的渴望,就只能够凭感觉来。人之所欲,无外乎酒色财气,名利权贵种种,这几番里头,多多少少,也该有一样或几样是能够对的上的。至于锦绣……” “如果她内心有什么非常强烈的渴望和想法,”颜阙看着我冷哼一声,说道:“那么万相盘,自然也会让她心满意足。” 颜阙嘲讽我,说:“你倒是也不用担心,当皇后有多么多么的辛苦。想来,有你这么一个会体贴她辛苦的夫君,纵使她当真辛苦,心里也是甜的跟蘸了蜜似得,欢喜的不得了呢。” 我:“……” 我轻咳一声,说:“这桌上原也不曾放醋。” 颜阙呵呵,问我:“怎么,闻着酸?” -- 第294页 我点头,看着他笑,说:“哎。老陈醋的味道,就是香的很。” 颜阙:“……” 我抱住颜阙,说:“原本我也不觉得有什么,没想到阿缺还真会吃她的醋。虽然你不会真同携芳说的那样子想,但由此可见,我的确该反省注意自己的言行了。” 颜阙沉默了片刻,低声道:“照顾同伴,保护比自己弱小的人,本是理所应当。只是你这个人……” 颜阙说着,心里还是觉得有点生气。他掐了掐我的腰,说:“只是你这个人呀……总是很容易招小姑娘的喜欢。” “你觉得喜不喜欢,那是你的事情,反正,我心里,就是很不喜欢。” 我摇头,认真的说:“我不喜欢。” “万象盘还是很懂我的。”我对颜阙说:“你看,不论是什么幻境,只要有你出现,哪怕是再在多穷山恶水的地方,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我也是觉得好的。” 颜阙不置可否,只说:“要真到了那个地步,你也就不觉得好了。” 我低头亲亲颜阙。和他说:“现在我不多问你什么,等回头出去了,我再和你算账。” “算什么帐啊!”颜阙推推我,但因为不是真的推,所以自然是没有推动。他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真的睡了半年多。……你来看过我,我感觉得到。” 听颜阙提起了我当初的神魂“梦游”,我忍不住又把颜阙抱得更紧了一些。我说:“当时我碰不到你。看得见,摸不着。想要握一握你的手都做不到。” 颜阙默了默,终于还是软和下来,有点委屈的说:“我也是。” “我感觉的到你来了,就在我的身边。可是我不能说话,也不能动。你来了又去,一旦离开,就不知道还会不会再出现。……我想留住你,特别特别想。可是没有办法,总是短短的一会儿功夫,你就又离开了。” “那个时候……” 颜阙低低的叹息了一声,说道:“那个时候,我可真的是,恨死你了。” 作者有话说: 我本来想说这几天可能更的晚,后来我意识到我每天都晚。 扎心了。。。 第166章 短小 心爱的人就在眼前, 却就是碰不着也摸不到,哪怕连说一句话也不可以。这样的感觉, 别说颜阙, 任是换做了任何一个人,也必然心中痛恨。——倒不一定真是痛恨着某一个真实的存在,更多的, 还是对自己无力又无能的厌弃。 颜阙说他当时恨死我了, 这着实没什么不对。因为,那个时候,我也恨我自己。 我和颜阙保证, 说:“我以后再也不会和你分开了。” 颜阙没答应, 只是说:“以后的事情,指不定呢。” “不会指不定。”我郑重的亲了亲颜阙的额头,说:“我和你发誓。从今往后, 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任谁不答应都没用……”我说着, 脑子里忽然莫名响起了一句霸气侧漏, 令人振聋发聩的话语 , 并且一个不慎,还将它说了出来。于是…… 我:“天王老子都拦不住了!” 颜阙:“……” 颜阙神情一言难尽的推开了我。原本因为我情真意切的保证而生出来的一点感动,现在完全的被这句话给磨灭了。 颜阙的衣服都是我给他穿的, 按理来说,他是绝没有藏东西的机会的。可现在他却就是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来了块手帕, 优雅的擦了擦嘴, 而后淡然道:“我吃饱了。你和你的小伙伴们如果有什么问题想问, 等下就可以把他们叫过来了。” 我:??? 我很惊讶。说:“你这就吃饱了?你才喝了几口粥, 吃了几口菜?” 这个世界虽然也可以修炼,但却好像并没有辟谷之类的说法,每个人都需要吃饭。……我在心里吐着槽,想,果然幻境世界为了享受,就是什么相互冲突的设定都有可能出现。能修炼却不能辟谷,那万一要是有人要闭关什么的,一闭就是三年五载,可怎么受得了? 我给颜阙舀了一碗甜汤,说:“再吃一点,怎么吃的比以往还少了呢?你的身体真的有好吗?不行,我不能相信你,等出去之后,我得给你里里外外的好好检查一下。哼哼,要是检查完了你身体还是没好,你这……这几年都别想着收作业了!” 颜阙:“……” 颜阙瞥我一眼,忽然靠近我,近至两个人的呼吸都相互交融。我感到自己的心跳再一次不由自主的加速,不由在心底里默叹一口气,乖乖的认栽,向前些许“啾”了颜阙一口,然后轻轻的含咬着他的唇,慢悠悠仔细的品。颜阙一开始被我亲,还眼眸带笑,可我亲的久了,好长一会儿时间过去,我还在亲,颜阙……颜阙感觉笑不出来了。 他推开我,心情十分不愉悦的抬手挡住被我吮得嫣红发烫的嘴唇,训我,说:“饿了就吃饭!当自己是没长牙的小娃娃呢?嘴里面不叼着东西就难受?” 我扳回一城,忍不住“嘿嘿”笑出了声。颜阙在桌子地下踹我,我索性把他拉过来抱在怀里,让他坐在我的腿上。我说:“小朋友要学会分享。所以,我吃一口,你也就吃一口?” 颜阙:“……” 颜阙没有拒绝,但还是说:“我真的不怎么觉得饿。……可能是这个世界设定的人设限制的原因,总是被强行灌剩菜馊饭,所以对进食并没有什么渴望。能吃刚才那么多,我已经很给你面子了。” -- 第295页 我:“……” 颜阙说话倒是轻描淡写,听在我的耳朵里,却是字字句句都叫人惊心。我放下了手里的碗,抱紧了颜阙,问他说:“你不是考官吗?你连我们幻境的难易程度都可以调整,怎么就给自己弄了个这样的身份呢?这幻境,也实在太过分了点。” “还好吧。”颜阙淡淡道,“虽然听起来挺惨的,但是能那么快见到你,我就已经很满足了。万象盘的幻境也是算在小组成绩里的,且为了明确你们真正的默契度,每个小组都是你们进入秘境之后自己真正组的队伍。所以你才会和携芳与锦绣出现在同一个幻境之中。至于我……” 颜阙轻松道:“我是小组之外的外来者嘛,严格来说,并不算在试炼者之中,且我私自干预幻境,幻境想来也不喜欢我,这样一算,我这个身份,其实已经比我预想的可能性要好上很多了。” 我听得心里难受,可颜阙有意表现的无所谓,我也不好总苦着一张脸对他,这个话题只能当是到此为止。我舀了一勺甜汤,喂到颜阙嘴边,说:“来,多少再吃一点。你吃不下粥饭,尝点这样的小点心呢?” 颜阙这回倒是没抗拒,乖乖的吃了几口,然后就不想吃了。他说:“这玩意儿吃多了也腻的很。有没有清爽一点的?” 我连忙点头,说:“有的有的!” 然后问他:“你想吃什么?” 颜阙的答案简明扼要,清晰明确,直奔主题,只两个字——“荔枝。” 作者有话说: 加班加到九点钟,我真的lei了=_= 然后,你们应该懂天王老子那个梗吧。。。承包了我今天的笑点。 咳咳,荔枝到位,小颜越来越有妖妃的觉悟了【不是】 第167章 重逢胜新婚? 我以前其实很少吃荔枝。 原因挺简单的, 嫌麻烦。 说实话,我觉得要剥壳的东西都挺麻烦的。何况荔枝还是水淋淋的, 一剥一手汁液, 粘乎乎的吃了没两颗,又要去洗手。 不过,各种原因说到底, 还是因为我不贪这一口罢了。颜阙喜欢, 所以他不嫌麻烦,而我喜欢颜阙……于是,不怎么爱吃荔枝的我, 现在变成了剥荔枝小能手。 以前我剥荔枝都是用手指甲抠的, 但因为本来也没什么指甲,自然抠起来费劲,倒腾半天, 手指头疼还吃不着两个,想想都觉得可怜。现在我熟能生巧, 掌握了诀窍, 知道只需要两个手指头一用力, 荔枝壳自己就裂了, 露出里面晶莹水润的果肉来,给予颜阙最新鲜快速的投喂。 我开始喂了颜阙两个荔枝,还问他好不好吃, 后来看他一个接一个,吃的挺开心的, 我剥的速度都赶不上他吃的速度, 我寻思着, 颜阙吃惯了天上的荔枝, 口味应该很刁,他既然吃着不错,那应该是真的挺不错的,寻思着寻思着,我自己却反过来被颜阙投喂了。 颜阙说我:“总是猜啊猜,问啊问的,有什么意思?自己尝一个,不就知道了。——好吃吗?” 我用力点头。这荔枝新鲜甘美的很,一口咬下去,便咬了满嘴的清甜果汁。……这幻境果然很让人享受。这样口感的荔枝,和天宫的也差不离了。 不过,我还是提出了疑问。我道:“荔枝不易保存,这荔枝如此新鲜,是从哪里运过来的?” 这个问题,颜阙自然是不会回答我的。于是,一旁木头人已久的大太监包公公便说上了话。包公公笑着道:“皇上看您说的。要这样好的荔枝,怎么能从别处运呢?自然是我们宫中自己的荔枝园里头现摘的呀!” 我:“……” 我缓缓的眨了眨眼睛,有点惊讶这个皇宫居然还自给自足的种植果蔬。 我说:“哦。” 又问道:“那,宫里除了荔枝,还种别的么?” 包公公闻言,先是看我一眼,而后又小心的看了颜阙一眼,有些为难的道:“这……” 包公公说着“这,这,这”,“这”了好一会儿,我也没等到他的下文。我有些疑惑,心里想,我这问的也不是多么刁钻的问题,答案左不过是“有”或者“没有”,如何就能够让包公公这样纠结? 眼看我和包公公又要开始像昨天一样的无效对话,颜阙往我嘴里塞了一颗荔枝,淡定的帮包公公解了个围,答道:“应该是没有种别的了。你要什么果蔬没有,倒不必像荔枝这样费力。大约是你的白月光喜欢,所以你特意建了个院子,打算讨人欢喜的吧。” 我:“……” 我终于后知后觉的想起了一个灵魂问题——“那,我的白月光到底是谁?” 颜阙想也不想,随口就道:“哦,可能是皇后的哥哥吧。” 我:? 我:?! 我:!!! 我“咕咚”一声,骇得把嘴里完整的一颗荔枝直接吞下了肚。 颜阙:“……” 颜阙赶紧给我拍背。他安慰我说:“啊呀!你别害怕嘛!我说着玩的!来,喝口水过过,别噎着。” 我捂着喉咙,无比悲愤的瞪了颜阙一眼,然后闭起眼睛来,猛地灌了一口水。谁料,这口水方才咽到一半呢,刚才还一直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的包公公,此时却口齿利索了起来。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声说道:“这……皇上您别动怒!虽然方才公子言语不敬,但,但他所言,的确都是——” -- 第296页 我含着半口水,眼睛微微眯着睁开来了一点,看向了包公公。 包公公慷慨激昂,一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大义凛然。他沉痛道:“那的确,都是实情呀!” 我:“……” 我含在嘴里的那大半口水,最终还是没有能够成功的咽下去。 我抱着颜阙,越想越觉得自己惨,不觉悲从中来。 我道:“什么玩意儿?这都和我开什么玩笑呢?一个锦绣也就算了,我的白月光怎么能够是——哎算了不提了,有白月光就挺奇怪的了,好像总有人会执着的认为我有白月光,奇奇怪怪的……呜呜,幸好还有你,阿缺要是你不在,我真不如给自己一刀算了!” 颜阙:“……” 颜阙撸着我的脑袋安慰我,说:“放心,我在的。” 我吸吸鼻子,可怜巴巴:“不会走了吧?” 颜阙哄小孩似的哄我:“不走不走。” 我满足了,抱着颜阙在他衣襟上蹭了蹭刚才挤出来的几滴眼泪。 颜阙:“……” 颜阙犹豫了片刻,大约是对我的爱还是超过了对我的嫌弃,他总算是没有冷酷无情的把我推开。 于是……携芳和锦绣走进来的时候,就正好看见颜阙坐在我腿上,我抱着他,然后把脸埋在他领口蹭啊蹭。 嗯。可以说是非常的引人遐想,不堪入目了。 携芳低低的“啊”了一声,又想捂脸,但想了想,觉得既然已经看了,那么捂脸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还不如继续光明正大的看来着。毕竟,只要自己不觉得尴尬,那么尴尬的就不会是自己。 携芳双手圈在一起,给我们比了个心,说:“啊……恭喜你们小别,不对,重逢胜新婚?” 我抬手揉了揉刚刚挤眼泪挤得有点略微泛酸的眼睛,没接携芳的口。不过,我是真没觉得我和颜阙有什么重逢胜新婚就是了。……我和颜阙刚在一起的那一会儿,感情哪里有那么好? 要说喜欢,当时也的确喜欢,但说的刻薄一些,我那会儿并不如何了解颜阙,他对于我而言,充满了高深莫测的神秘感,于是我总是对自己隐约的不自信,甚至有时候鬼使神差的想,我和颜阙是否就是同床异梦的最真实写照,……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会如此迫切的渴望了解颜阙。我不要和他做躺在一张床上的陌生人。 对于携芳的刻意卖萌,颜阙表现的非常麻木。他指指一旁的椅子,说:“坐。” 携芳立即正色:“是。” 我:“……” 原来颜阙治携芳那么管用的吗? 颜阙大约是觉得手闲,便又剥了个荔枝给我。他问携芳:“监测得到的数据如何?” 携芳脸上原本的嬉笑神色此刻完全消失不见,正经的完全像是换了一个人。她条理清晰的汇报道:“目前整个青霄秘境仍然处于可承载状态,预估三千年之内不会出现问题,可持续发展。折叠秘境对于灵力的限制依旧存在,但已经出现时间差,灵力可使用度成逐渐消失状态,对于纯粹的魔息限制却已经渐行消失。成森是在我和小……,我和重明出现之后的第二天动的手,此前他们已经在折叠秘境中呆了半月有余,所以……” 携芳有些忐忑的道:“暂时无法对他恢复力量的时间进行预估。” 听完了携芳的汇报,颜阙微微点了点头,说:“能够做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此方折叠空间经此之后,便将彻底关闭。没有万相盘支撑,它永远也无法重新开启。是以,它目前的状态如何,便随它去吧。” 携芳点头,说:“是。” 正经的公事谈完,也不知道是否是颜阙此刻心情不错的缘故,竟然还和携芳说起了玩笑话。他道:“这万相盘多少年开一次,又难得的不折腾人,虽是幻境,但正因为是幻境,故而在这幻境之中稍许放纵,也没什么不对。你若有瞧着喜欢的,只管放轻松相处就是。食色性也,喜爱美色是人之常情,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携芳:“……” 携芳听了颜阙的话,耳朵都快要红了。她说:“哎,虽然我也想,但是……但是若是在这幻境之中,过的太,太……那之后等离开了幻境,可怎么是好呢?” 颜阙闻言,十分淡定。他豪迈道:“有什么的,你有哪里比别人差?真心想找,还怕没有能讨你欢心的吗?又不是养不起,只要两厢合意,别说一个,就是找三个四个,也是一样的。” 携芳:“……” 携芳羞涩的低下了头,但我总觉得,我好像隐隐从她的眼中,看出了某种……获得批准后的兴奋? 这不对啊!颜阙好好地,怎么开口净说些虎狼之词! 我抬手,赶紧掩住颜阙的嘴,说:“阿缺,她已经很不靠谱了!你还带坏她!” 颜阙微微笑笑,偏头靠在我的肩上,没有说话。 携芳要上报的事情已经上报完了,锦绣全程都罕见的没有开口说话,也不知道是不是无话可说。不过,鉴于她每次开口,都有着一种神奇的让人接不下去的能力,我觉得,她不开口说话,安安静静的,其实真的挺好。 ……奈何天不随人愿。 在携芳很有眼色的准备告辞的时候,锦绣终于还是顽强的开口了。 她没头也没尾的忽然对我来了一句:“今天是十五。” -- 第297页 我:“?” 我点点头,然后茫然的问:“那,月亮圆吗?” 锦绣:“……” 我寻思着这样热的天,心里面忽然一个激灵,想道,十五……莫非,今天是七月十五?! 我心中一凛,更加坐直了身体,小心翼翼的问道:“这,就是,额……需要有什么仪式吗?” 锦绣的眼神微亮。 我心想,莫非还真有什么仪式? 没想到,到了幻境的世界里,居然也有这样的鬼神之说。而且看起来,貌似还很重要? 这倒也难怪,谁家还没个先祖什么的,后世不忘先辈,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于是,我道:“那不如这样吧。你等下去问问,这宫中可有人须得祭奠先祖。若是有,今夜便随他们悼念。只是要小心火烛,这样的事情,不过是后人的一个念想,心意到了就好,也无需烟熏火燎的烧太多东西。若实在想烧……,哎,反正,小心谨慎些烧吧。” 锦绣:“……” 携芳:“……” 颜阙:(^-^)~ 作者有话说: 除了小颜,其他人永远不要妄想,和小明在同一思维线上~~~ 第168章 幻境旅行结束啦 携芳和锦绣, 带着一种让人难以形容的,诡异的表情离开了。——我不敢太仔细的看, 要不然, 总有一种瘆得慌的感觉。 就好像我是某种从未见过的,奇特的新物种似的。 总之,奇奇怪怪, 让人感觉挺不舒服的。 在携芳和锦绣走后, 颜阙终于忍着笑,和我解释说:“今日并非七月十五。” “你或许没有听说过一个规矩,每个月的十五, 帝后应当共寝。”颜阙说着说着, 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他道:“刚才,她是在邀请你。” 我:“……” 我对此感到迷惑。 我说:“邀请我?” “邀请我也没用啊!”我一摊手,说, “邀请我我也不会去啊!何必呢!” “哎,原本我都快觉得, 这个幻境其实也挺不错的了呢。”但是想一想, 要是每个月半的时候都要来这么一遭……, 我说:“那还不如早点结束呢。” 我问颜阙:“对了, 这个秘境,到底应该怎么结束啊?” 之前颜阙说,离开秘境的方法, 除了“死亡”,就只有自己勘破, 可是……到底应该怎么勘破呢? 我这样问, 倒也不是要颜阙帮忙作弊, 只是我一向觉得, 我对这个秘境并没有什么留恋。我唯一留恋的只有颜阙,可是,颜阙是个真人,又不是秘境的造物,离开了秘境,他依旧在我的身边。因此,我觉得,颜阙并不能够算是这秘境困住我的缘由。 “你错了。”颜阙说,“不论真实与否,只要是这秘境之中所出现的一切,只要你心有眷恋,便都可以成为困住你的理由。” “包括我。” 颜阙问我:“若两人两情相悦,在现实之中却因为种种原因不能够走到一起,幻境让他们结为一对夫妻,你说,他们堪不堪的破?” 我:“这……” 颜阙道:“就以锦绣为例吧。她心里喜欢你,于是幻境让她成为了你的妻子……” 我打断颜阙,说:“她不是我的妻子。” “幻境所能够给她的,不过是她自己意淫出来的美梦,除了一场空,不会再有更多。沉溺于不切实际的幻想,是最可悲可笑的事情。”我伸手,捏了捏颜阙的鼻子,说:“我的妻子是个满口谎话的骗子,他总是喜欢戏弄我。你说,我要不要用实际行动,来让他认清楚一下自己的身份?” 颜阙:“……” 颜阙调整了一下姿势,面对着我跨坐到我的腿上,笑着说:“好呀。” 我按着他的腰,哼哼一声,说:“你说好就是好呀?我不要面子的啊?你想得美。我又不是原本的那个昏君,我才不会白日宣淫!” 颜阙:“……” 颜阙忍不住低头笑出了声。他挑眉,问我说:“是吗?” “说什么不要不要的呢。”颜阙微微俯过身,在我的耳畔轻声道:“明明都硬了。” 我:“…………” 虽然但是,……我还是有理有据的认为,这只是因为颜阙总是乱动,所以才导致的正常生理反应。 ………… ……行叭。是我胡说八道。是我定力不佳。是我……太馋颜阙了= =。 管什么白日不白日的呢。 反正之前也不是没有白日过。 颜阙平素一贯懒得很,难得今天倒是愿意勤快,幸福来得太突然,我都快要觉得不真实了,结果,他也没勤快多久,自己慢慢的磨蹭了一会儿,就不是说腰酸就是喊腿酸,最后直接放弃挣扎说好累。我听得无语,问他才多大年纪,平时真累的时候从来不知道吭一声,就会在这种事情上偷懒。颜阙扶着我的肩,放软了声音小声申辩说,小畜生我比你大了八百多岁……我偏头去亲他,然后黏黏糊糊的问,大了八百多岁,为老不尊,是不是应该罪加一等? 重逢之后的颜阙就像是走丢过一次的猫,黏人黏的紧,还学会了撒娇。 ……明明以前撒娇是我的权利来着。 颜阙说,万相盘中的时间于外界而言是静止的,但是万相盘本身会记录每个幻境之中的时间流逝。因为外界无法窥探万相盘幻境,能够观察到的,仅仅只是万相盘所记录的时间,所以,每一个人在万相盘幻境中停留的时间长短,也就成为了最后考核名次的唯一标准。 -- 第298页 离开幻境的速度越快,名次就越是靠前。 不过……颜阙老头子似的躺在摇椅上,他望着夜空中漫天的星辰,我就趴在摇椅的扶手上看他。颜阙和我说:“不用着急,万相盘的幻境还是很有意思的。真要是坠入其中,父神都未必能够在短时间内窥破。难得它对我们仁慈,你就当是进来体验一下另一种生活……等到时间差不多了,我自然会教你该如何出去。” 我信了颜阙的话,拉着颜阙的手挨个亲他的指尖。颜阙偏头看着我笑,忽然想起来道:“我们好像还没有一起喝过酒。” 我主动把脸凑过去给颜阙捏,说:“谁说没喝过?你忘记之前,在人间的时候,除夕前两天的晚上,你喝醉了,还是一碗倒。” 颜阙:“……” 颜阙不情不愿的承认,然后说:“那次不算。我喝了,你没有。” 我明白颜阙的意思,我伸手搂住他,说:“下次一起喝嘛。你想什么时候喝,就什么时候喝。” “阿缺……”我喊颜阙的名字,说:“我好想回家啊。” “回我们人间的那个家。” 虽然它挺简陋的,地方也不大,老楼梯踩上去还会咯吱咯吱的响,但是……那是我们一起布置起来的家呀。 我问颜阙:“我们还能回去吗?” 颜阙点头,说:“能的。” “一定可以回去的。” ………… 虽然这个幻境之中有锦绣,还有一堆乱七八糟的后宫,但是我心态好,只要我觉得他们不存在,那他们四舍五入就是不存在。这样算的话,我和颜阙,居然还难得的在这幻境之中,过了一段时间无人打扰,无事发生的二人时光。 颜阙说着要喝酒,却是大半年了也没有实际行动,倒是我今天迫不得已,只好不情不愿的去后宫露了个面,和后宫们一起吃了一顿食不知味的晚饭。我原本不想要一个人去,想要拉着颜阙一起去。不知道为什么,与颜阙重逢半年多,一开始是他黏我,现在竟是又颠倒了过来。我若是见不到颜阙,便会无端焦躁,坐立难安。 但颜阙自然是不会一起去的。他问我,如果他和我一起去,那么他是谁? 我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只感觉自己刚才的提议荒唐。 煎熬的吃完了一顿晚饭,我几乎是用跑的,冲回了自己的寝宫。颜阙一个人坐在月下,煮了壶酒自斟自饮。 在看见颜阙的一瞬间,我明显感觉,自己卸下了一口气。 “阿缺……”我放轻了脚步,小跑着过去坐在了颜阙的身边,和他撒娇说:“你喂我一口。” 颜阙笑笑,问我,刚才在酒宴上,还没有喝够吗? 我摇头,说,我不敢喝酒。 颜阙问我为什么,我说我怕你生气。 他于是自己喝了一盅酒,然后倾身过来喂我。一口酒喂完,我小心翼翼的问他说,我的嘴里应该没有什么怪味道吧? 我说:“我漱过口回来的。” 颜阙眨了眨眼睛,笑着和我开玩笑说:“那不如再更个衣?” 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脑子里面突然懵懵的,想什么都好像很迟钝。听见颜阙说更衣,我便傻愣愣的摇头道:“嗯,现在,不太想,上茅房。” 颜阙看着我,眼睛里好像盛了星星。他不嫌弃我现在脑子不灵光,反而又倒了一杯酒给我,说:“不想去,就再来一杯。如何?” 我点点头,脑子里混混沌沌的,只知道颜阙喂我,我就喝。颜阙亲我,我就…… 我就亲回去。 颜阙的嘴唇是软的,身体也会慢慢的变软。他面对我的时候,总是没有任何攻击性的。 循着本能的酣畅亲密之后,我抱着颜阙,意识昏昏沉沉的陷入了沉眠。模模糊糊的,听见颜阙喊我的名字,舍不得的说,哪怕一天也不想要和我分开。 我那时无力回应他,只能迟缓的在脑子里面想着,不会分开。 不要和颜阙分开。 阿缺……是我的。 ………… 我好像从来也没有睡得那么沉过。 今天的床,好像躺着格外的舒适,躺在床上,就像是漂浮在海中,……等等! ……漂,浮? 我通身一个激灵,猛地睁开了眼睛,只见眼前是一片难以描述的混沌之相,色彩斑驳,光怪陆离。 而我,此时,正悬浮于虚空之中。我不能说我是躺着,也不能说我是站着。在这一片混沌空间之内,并没有东南西北,也没有高低上下,天地融于一体,难辨阴阳清浊。 这里是…… 我听见一个雌雄莫辩,难分长幼的声音,它似乎不带任何的感情,却又好像莫名的具有吸引力。听见它的声音,可以说是只听见了一个声音,又像是有无数生灵在与你对话。我无法分辨这声音究竟是来自于何处。四方八方,它无处不在。 我听见,那个声音,它对我说—— “欢迎来到,万相盘。” 作者有话说: 小明的愉快幻境终于结束了~下章,小明应该就可以,rua到……幼崽小颜~ 小明:生气了。 (看见老婆幼崽):啊啊啊我老婆好可爱! (离开万相盘之后):秋后算账。觉得小幼崽可怜又可爱和我现在想把他艹死有什么关系? -- 第299页 所以……小颜究竟做了什么呢??? 第169章 “万相盘?”我的脑中有一瞬间的空白。我傻愣愣的问道:“这里是……万相盘?” “那我……” 我问:“我已经离开幻境了吗?” 万相盘的声音无悲无喜, 它道:“恭喜。” 一点光团忽然漂浮到了我的身前,我不由自主的被它吸引, 抬手轻轻的触了触它。 于是光团在我的眼前缓缓展开, 如同一副卷轴一般,里面赫然映出了我原本所在的那个幻境。 万相盘道:“根据万相盘的规则,你离开幻境的方式, 将会给予最高的评分。” 它说着, 忽然停顿了片刻,又冷漠的补充道:“即使你对此,一无所知。” 我:? 我的心底忽然生出了些许不祥之感。我问万相盘道:“一无所知?你说我一无所知, 我一无所知什么?你把话说清楚!” 我话问到了最后, 竟已是有些歇斯底里。万相盘却没有对我做出任何的回答,甚至,我隐隐感到了一种嘲弄之感, ——万相盘在嘲笑我。 卷轴在我的眼前打开,而在它彻底打开的刹那, 幻境再一次铺满了整片光怪陆离的空间。我再一次回到了幻境之中, 却不再是原本的“皇帝”身份。 这一次, 我变成了一个, 旁观者。 可以说,我身处于幻境之中,也可以说, 我已经脱离了幻境。 因为,我看见了我自己。 我看见了那场宫宴。坐在席上, 我的心不在焉已经无法隐藏, 完全明明白白的写在了脸上。当时的我也并不欲隐藏什么, 只等到菜上齐, 便逃也似的离开了,归心似箭的要去找颜阙。但那时的我毕竟跑路还需要脚程时间,现在的我却是不一样了,直接可以用飘的,心念电转,便飘到了颜阙的身边。 颜阙煮了一壶酒。 万相盘的声音再次在我的耳边响起。 他问我:“滋味如何?” “此酒名唤仙人梦,乃绝世珍品,万年方得这半壶。” 万相盘似乎是笑了。 我只觉身后一股力道,就像是有人在我背后推了我一把似得。我猛然朝前一栽,刚巧那时的我兴冲冲的跑了过来,我于是脚底下一空,身子却忽然重了——我竟是又回到了我那时的身体之中! “阿缺……” 我不受控制的看着自己小跑到了颜阙的身边,然后和他撒娇说:“你喂我一口。” 一切都在重复着那一天晚上所发生的事情。 此刻的我,无法控制当初的身体。 万相盘的声音在我的脑海中解释道:“过去,是无法改变的。但空间,可以重叠。” 所以…… 此刻的身处于万相盘真实空间内的我,重叠到了原本幻境当中的我的身体内。只是……我什么也做不了。我只是属于另一个空间的旁观者。 …… 颜阙靠过来亲我,我亲了回去。 一切都在按照它原本发生过的,再一次发生着。 唯一不同的,是那时的我浑浑噩噩,而现在的我,分外清醒。 可清醒的我,却偏偏无法操纵自己当初混沌的身体。 ……只能够无力的任由事情再一次发生。 在抱着颜阙滚上床的时候,我看着他被欲望熏染过却仍旧含着清明的眼眸,再联想到万相盘的规则设定,之后会发生一些什么,其实我的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猜测。 只是,我仍旧不想要去清晰仔细的想。 我害怕。 我害怕的疯狂想要让当时的自己停下来,停下来好好的问问颜阙,问问他,他的脑子里到底都在想些什么。我感觉我要崩溃了。我想,我或许是对颜阙太纵容了。 我太由着他随心所欲了。 从一开始,我大约就不该这样放任他。 不,不对……应该还要更早一点。 如果我是素华仙尊,如果我是天帝的话,……早在颜阙五百年前为了我去叩三途川的时候,他们就应该把他绑起来揍一顿,打到他清醒的知道,这个世上,做事情,不应该是这样做的。 那时的我,因为仙人梦的效果而陷入了沉眠,可此刻被困于当初身体之中的我,却还清明的醒着,哪怕是我想要让自己睡着,也不能够。 于是,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颜阙坐起身,看他安安静静的注视了我许久。颜阙俯身亲了亲我的额头,又舍不得的亲了亲我的鼻尖和嘴唇。他说,重明,我哪怕是一天也不想和你分开。 我听见他说这句话,听得好愤怒。 我很想坐起来,按着他的肩膀告诉他,你既然一天都不想和我分开,就不要总是自作主张的做这样的事情啊! 说好的不会分开呢?说好的有什么事情一起面对呢! 骗子,都是骗人的。 我再也不想相信颜阙了。 他不值得被信任,只配被圈起来。 永远的被圈在我身边,总比将来哪一天,他在我都不知道的时候死掉了来得好。 我看到颜阙从床褥底下摸出来了一柄匕首。 然后,他握住了我的手,将匕首塞到了我的手中。 想要离开万相盘的幻境,并且取得高分,有时候,真的是一件极其简单的事情。 只需要做一件事。仅仅只需要做一件事—— -- 第300页 颜阙握住了我的手,而我的手中握着匕首。 那真是一柄上好的利器,寒芒四溢,吹毫断发。 所以,只需稍稍一用力…… 洞穿幻境之中凡人躯体的胸膛,终止自己最爱的人的生命,竟然可以是倏忽一瞬便能够完成的事情。 颜阙将匕首递到了我的手中,让我亲手杀死了自己所有的眷恋。 于是,离开万相盘的两条标准,便都达到了。 看穿幻境的颜阙结束了自己在幻境中的生命,而我,从此对幻境再不会生出任何的眷恋。 我的双手上满是黏腻而温热的鲜血。 那是颜阙的血。 也是我一场永远的噩梦。 我离开了我幻境之中的身体,大约是因为从杀死颜阙开始,我便已经脱离了那具躯体的缘故,从此以后,我又再一次变回了一个虚无的旁观者。 幻境的力量从颜阙离开之后开始,再也没有了任何的顾忌,即使是已经被微调过的难度,仍旧足够强大。携芳和锦绣原本属于自己的记忆如同梦境一般快速的模糊消散,在短短几日过后,她们便很好的沉溺进了幻境。携芳大约是平时被拘的久了,在幻境之中竟然物极必反,成为了一个海王,三四个美男,她个个都喜欢不说,瞧见了其他好看的人,也能瞬间舔颜变迷妹。奈何海王不是好当的,当海王有风险,在携芳不知道第几次因为别的小狼狗而两眼冒星星的时候,她那个被她称为,长得最好看,但是也最难撩,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高冷驸马,终于变态了。 驸马放了一把火,在火场里,他问携芳,究竟有没有真心喜欢过自己。 携芳仿佛反应不过来眼前发生的事情一样。她讷讷的说:“喜欢呀。” “可是……” 携芳说:“可是,你不喜欢我呀。” “我送给你的东西你从来都不要,给你写的花笺你看也不看就扔掉……”携芳说着,不禁有些茫然。她说:“你这么讨厌我,我怎么好意思打扰你。” 驸马:“……” “哎。”望着窗外完全被火焰封住的一切,携芳反倒是淡定了。她拂拂裙摆就地坐下来,想了想,说:“算了。” “现在再来说这些,也没必要了。反正……” “你我这一生,只是到此为止了。” 此一生到此为止,来世也不必再续。 情之一字难说,从没谁亏欠了谁。既然两两干净,便也没有什么斩不断的眷恋不舍。 不过都是一场空。 ——携芳竟然,就这样,勘破了。 长公主在火灾中“离世”了。皇帝下令厚葬。 说到皇帝,在我离开之后,因为“皇帝”仍旧是活着的,所以万象盘的幻境,便自动修正了我的离开。为了让一切都有序的运转,皇帝也仍然保存着我的性格,只是不再是我,也没有我的记忆。 我看着“我”离开之后的皇帝躯体,看着他每天嘻嘻哈哈好像没心没肺的过活,就像是看见了从前的自己。 平素我好像也没有觉得自己的变化有多大,现在活生生一个从前的模板在眼前,我才恍然惊觉,原来这样一个单纯欢脱的二货,居然也是我自己。 恍如隔世。 物早不是从前的物了。至于人…… 或许只有我自己才能够知道,我究竟是变了,还是我其实一直都是这个样子。 只是我从前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锦绣这个皇后,和她的皇帝丈夫,感情也并不如何。 皇帝和携芳这个长公主一样,也喜欢集邮。他的后宫中可见各色美人,只是与携芳喜欢星星眼献爱心撩人不同,皇帝好像只是单纯喜欢集邮。 他从来不会和后宫们发生进一步的关系,他只是单纯的喜欢看美人。 有时候,夜深人静,我看见皇帝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寝殿里发呆。 皇帝和我长着一模一样的脸,我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颜阙。 皇帝搜集美人时,似乎总在寻找着什么。倒不是寻找相似的容颜,他只是在寻找一种感觉。 但感觉似乎从来也没有对过。 我看着皇帝孤身一人时落寞的神情,忽然感觉很害怕。 我怕我有朝一日,也会变得和他一样孤寂。 “你不要记得他。”我说的话,只有我自己一个人才能够听得见。无人会应和我,但我仍旧想说。 我告诉皇帝说:“那个小骗子是我的。除了我,谁也不要这样心心念念的惦记着他。” “因为,我会找到他的。” “找到他之后……” 就永远的,把他,圈在我的身边。 龙会守着他的宝藏。 直至死亡。 作者有话说: 小明今天也依旧没能rua到幼崽状态的老婆。 但他在沉默中逐渐趋于变态了【不是】…… 明天,明天一定给他rua! 第170章 北域极光 锦绣终于还是没有能够和皇帝过完一辈子。 “我就像是一个摆设。”她冷冷地笑了笑, 说道:“还是那种没有人在意,连什么时候不见了, 都没有人记得的摆设。” 皇帝茫然的看着压抑许久, 不知为何突然爆发了的锦绣,完全不知道应该给予她什么样的回应。 ——是了。连皇帝自己都是幻境的造物,他又该如何给予锦绣回应呢? -- 第301页 锦绣对皇帝说:“我已经不记得, 自己是为什么会喜欢你了。可能这本身也没有原因。” “我知道, 你不喜欢我。” “但是,没有关系。”看着与自己仅有一人之隔的“丈夫”,锦绣忽然轻笑了起来。她问:“你可以抱一抱我吗?” “仅仅这样就可以了。我不会要求更多了。” “好不好?” 皇帝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低头看锦绣, 眼前的女子目光真挚, 虽然终年失望,但眼底似乎仍有一簇火苗跳动……在这样的眼神之下,皇帝终于还是妥协了。 只是一个拥抱而已。 皇帝抱住了锦绣。锦绣叹息了一声。 她说:“你不喜欢我, 这没有关系。反正——” “你也不是我喜欢的那个人!” 藏于袖袍之中的短剑几乎齐柄没入了皇帝的背心,锦绣一把推开了皇帝, 说道:“你不是我喜欢的那个人。那个人走了, 我知道的……哈哈哈, 你说他跑到哪里去了?” “没有关系。”锦绣低头, 凝望着自己的双手,眼中是近乎疯狂的光彩。她自言自语的说道:“没有关系。你跑吧。不论跑到哪里……我看你能跑到哪里去!哈哈哈哈哈哈……” “真是没有想到啊。”万相盘在我的耳边喟叹,“诸多幻境之中, 居然还能够有,亲手杀死所爱之人。” “并且, 这小女子心中的感情, 可要来的, 比你复杂的多。” “有趣啊……” 属于我们小组的幻境结束, 我再一次被万相盘拉入了那光怪陆离的本源空间。我四下环顾一遭,却并没有看见锦绣。 锦绣……已经离开了吗? 那么,为什么,会是,我? 我问万相盘:“为什么会是我?你为什么要选择我?” 万相盘不答,反倒问我:“你当真不知么?” 我沉默,而后问道:“你为什么要纵容颜阙?” 又是一团光点浮出。万相盘答道:“这个答案,需要,你自己去寻找。” “你与他,本该一生仅一面之缘。” “奈何造化弄人……” 光团在我的面前缓缓展出,卷轴画面之中漫天风雪,不见天光。万相盘将我推入其中,轻叹道:“天意环环相扣,你与他本无缘,如今既生缘分,便当有始有终。——天意合该由吾,替你们全这一环。” *** 我再一次变成了一位无形的“旁观者”。 北域苦寒,终年不见天光,而其中最为严酷之地,莫过于北域极渊。 无人知晓,那北域深处的极渊之中有着什么,但北域极渊之外,四周却是常年有天兵驻守,虽说是驻守,却又不许任何人真正的靠近北域极渊,端的是古怪。 位于北域深处的极渊,它还有一个别称,唤它作为,“永夜之地”。 传说,这北域深处,曾也有昼夜。 但父神陨落之后,极渊之所,便再无寸光,唯有亘古长夜。 绚丽的极光,诞生在一瞬间。 几乎每一个驻守的兵士都在刹那之间被它夺去了全部的注意力,长久的凝望着那永夜之中的绚烂光芒,他们忘记了时间的流逝,以至于没有一个人能够说得清楚,它究竟是何时出现的。 比现在年轻了将近两千岁的北帝那时还没有留出一把只有他自己认为好看的壮汉胡子,他当时只是一个魁梧精神的青年。风雪之中,北帝搓着手,感慨:“天意眷顾我北天啊!我才这点年纪,竟是能够见到如此异象。不论如何,这位上仙诞生在我北天,想来与我等,也该是颇有缘分的!” 呼啸肆虐的风雪稍霁,冰冷凝固的空气骤然变得湿润温柔起来,北帝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转身凝望远方,喃喃自语道:“素华仙尊……” “无须如此多礼。” 白衣华发的仙人从遥远处行来。他似乎走的很慢,闲庭信步间却是跨过了苍茫风雪。素华仙尊总是不爱开口说话,但他的传声温柔和蔼,以致从不会给人以高高在上之感。一袭水色长袍的天帝怀中抱了一把白玉琴,跟在素华仙尊的身边。确切一点的说,天帝那时还不是天帝,他只是长亭,一位常年居于烟波台的,“闲散”的上仙。 北帝与两人见过了礼,笑着问道:“两位仙上,这是来接那位新生的上仙了?” 天生仙集天地气泽而生,诞生时总会有所异象。譬如素华仙尊诞生时,万物生发。北域陷入永夜近十万余年,如今突生极光,虽然不如万物生发那样惹人关注,但却愈加显得神秘难测,且又偏偏是在极渊之内,旁人不得近。天生仙初生与幼年时弱小,因而自有一套保护机制,除却同族,其他任何人,都会被隔绝在屏障之外。因此,想要将那位诞生在极渊之下的天生仙带出来,也唯有素华仙尊和长亭可以做到了。 长亭仰首注视着天际的极光,微笑着轻叹道:“如此美丽的异象伴生,想来,那定是个顶漂亮的孩子。” 素华仙尊默然不语。 长亭察觉到他的异样,于是轻声唤道:“老师?” “……嗯。” 素华仙尊难得的发出了声音。他十分缓慢的一字一字的说道:“我们,走吧。” 我跟上的素华仙尊的脚步,一道潜入了北域极渊之中。 不同于极渊外的风雪呼啸,极渊之中,反倒是一片静谧至极的冰雪世界,美丽的就像是童话故事之中方才所有。 -- 第302页 如此一看,倒真是看不出,有什么危险之处。 我的心中忽然一动,一道莫名的牵引力,指引着我,看向了一个方向。 与此同时,长亭抬手,向着那处指道:“他在那里——” 作者有话说: 明天得早起,先睡了QAQ~ 啊不要嫌弃我短小,至少小颜出现了,虽然是在别人的口中╮(╯▽╰)╭~ 第171章 小颜阙崽崽 此时的颜阙, 在我的眼里,只是一团看不清楚的, 漂浮着的, 人形状态的光。 我抢在素华仙尊他们前边一步先飘到了颜阙身边。颜阙现在是一团光,而我是个透明的“旁观者”。我伸手想要去碰颜阙,可想而知是碰不到的。我看着我的手在颜阙那一团光团里边来来去去的挥, 那团光团却是半点反应也没有。我的心底里不可避免的生出了些幼稚的失落, 我伸手,戳着颜阙的“脑袋”,说:“阿缺你都不认识我了……亏我还一下子就感应到了你在哪里。哼, 我生气了……” 光团:“……” 光团终于被我戳的稍微动了一动, 却是带着一种莫名嫌弃的“情绪”,向着离我远一些的地方飘了飘。 我:“……!” 我震惊,我不可思议, 我万万没有想到,颜阙他, 居然, 嫌弃我? 呸。不对, 应该是, 颜阙他,居然,能够, 感觉得到我?! ——我们果然很心有灵犀! 我想,我刚才的失落, 果然很幼稚。为了弥补我的失落, 我又飘着向光团靠近, 伸头“吧唧”亲了他一口。 光团:“……” 光团微微的颤了颤, 只是这一回,并没有再躲避移动。 “这孩子,好容易害羞。”不远处的长亭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颜阙的光团,他微微笑了笑,摇头道:“见了生人,居然脸红了。” “不过……” 长亭盘膝坐下,横琴于身前。他指尖请拨琴弦,不无感慨的说道:“他果真是一个,顶漂亮的孩子。” 泠泠的琴音奏起,通透空灵,带着一种无法形容的神秘古老之感,好像在温柔的轻声呼唤着什么,原本尚且平静沉睡着的光团感受到了琴声,不禁轻颤了起来,我抬手,想要再一次去触碰那光团,却见那光团倏忽一瞬碎开,化作了无数零星的光点,梦幻般的浮动在极渊之下宛若冰宫的静谧世界之中。微微透明的人形阖眸漂浮在虚空之中——那应是颜阙的灵体。 灵体的五官瞧着尚且清晰,只是因为是半透明的缘故,仔细看却又看不太清楚。从方才光团碎裂的一瞬开始直至现在,双眼所能见到的,天生仙诞生的景象可谓是无比的震撼瑰丽,我没有办法清晰的用语言来表述自己的现在的心境,只是突然生出了一种被牵动的感觉,仿佛我与颜阙又一次的构建了某种极为紧密,难以割舍,却又无比隐私,只有我与他方才明了的联系。 “奇怪。” 琴音戛然而止。 长亭收了白玉琴,站起身来。他向着颜阙上前两步,仔细的注视着颜阙许久,仿佛是在确认着什么。 “老师——”长亭回头,问素华仙尊道:“怎会多了一魂?” “这孩子……” “兴许,是天意如此。” 素华仙尊打断了长亭的话,他向着颜阙,伸出双臂,那虚空之中浮着的半透明身影如同受到了召唤一般,轻飘飘的向着素华仙尊而去。那道身影不断的缩小,也不断地凝实,最终,化作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婴儿。 我飘近去看,伸手在颜阙的眼前挥着逗他玩儿,他却好像很困的模样,只愣愣的睁大眼睛发了一会儿呆,便小脑袋一歪,靠在素华仙尊的怀里睡着了。 我不禁被颜阙可爱的模样给逗笑了,忍不住伸出来一根手指,虚虚的戳了戳小颜阙肉呼呼的小脸蛋儿。 刚出生的小婴儿应该都是皱巴巴的,像个红扑扑的小猴子。 但是天生仙不一样。 真不愧是样样都顶配的种族,吸收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天地灵气后,天生仙一化型,便已经是个跳过了小猴子时期,极其可爱漂亮的小娃娃了。 长亭伸出手来,仿佛是怕惊了睡着的小颜阙。他轻轻的说:“我来抱吧。” 素华仙尊多少有点儿舍不得撒手,但是鉴于不如长亭是照顾小朋友的行家,他终于还是把小颜阙抱给了长亭。素华仙尊说:“此处虽为他的诞生之地,但终究戾气太重,不宜久留,还须速回凝碧仙山的好……走吧。” 长亭微微颔首,道:“是。” 极渊之下的景物逐渐模糊扭曲,最后短暂的归于黑暗,再一次明亮起来时,化成了一座云雾飘渺的仙山。 我恍惚了一瞬,方才意识到,我这是来到了,传说中神秘莫测,无处可寻的,凝碧仙山。 月色如水。 我仍旧是个看不见,摸不着的透明旁观者。于是,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大约才刚过我小腿那么大的小豆丁,在我的面前穿身而过。 我:“……” 我一时没忍住,弯下腰来,伸手虚虚的揉了揉小豆丁的脑袋。 小豆丁自然是无知无觉。 我微微皱眉,察觉到了小豆丁有一些异样。 ——小颜阙,他在……梦游。 梦游也称离魂,多是年幼时发生的多。因为小孩子的魂魄尚且不稳定,容易被别的什么东西吸引。但是颜阙并不是寻常的凡人小孩,莫说他是天生仙,便是别的普通小神仙,也绝不会无端出现梦游之症。——我想到颜阙之前和我说,说他小的时候身体不好,魂魄不太稳定,当时我只以为是他年纪小,亦或者是体质的原因,却原来,颜阙所谓的“不太稳定”,竟然已经严重到了离魂的地步了吗? -- 第303页 小颜阙一个人步履迟缓的向着某一个方向慢慢行去,素华仙尊不远不近的跟在他的身后,生怕惊扰了颜阙。梦游时的人不能受惊,否则会让原本便不稳定的魂魄愈加的本能应激。不过,素华仙尊有这样的顾虑,我却是无需担心这些,我亦步亦趋的紧跟着颜阙,生怕他无意识的就绊倒了什么小石块。颜阙走一阵,停一阵,待得到了一株老桃树下,他盘膝坐了下来,小脑袋朝下一点,便算是又一次睡了过去。 我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素华仙尊见颜阙终于睡着,身形一动,便立刻飘然至了颜阙的身边,他小心翼翼的抱起小颜阙,低低的叹息了一声。 素华仙尊抱着颜阙,我便跟着素华仙尊,一路往回,走过了并不算短的一段路,这才终于到了一处十分精致的院落。 素华仙尊推开了一间房间的门,我看了眼那房间中的摆设,觉得与泠露殿隐约有些相似。想来,这便是颜阙在凝碧仙山上的房间了。 素华仙尊将颜阙小心的安置在了床榻上,他握着颜阙的手,还是给他输灵力,温养颜阙的魂魄与元神。 《生色》治疗温养的力量是十分强大的,素华仙尊的灵气醇厚浩瀚,力道却是平和舒缓,并不会让人觉得不适。素华仙尊给颜阙温养了半夜的魂魄,至颜阙清晨醒来方歇。然而,奇怪的是,小颜阙醒过来,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别的,竟然就是推开素华仙尊的手。 “我不要你!” 不知道为什么,小颜阙好像对素华仙尊十分的抵触。他反反复复的一遍又一遍道:“我不要你,你走开!” 作者有话说: 哎,我知道我短小,但是……你们不能嫌弃我短小! 有人想要收一下长亭和小风那个坑吗?悄咪咪指路专栏~ 虽然我知道并么有什么人看QAQ 第172章 小颜阙崽崽x2 我觉得素华仙尊大约是有心再想和颜阙说些什么, 但是小颜阙明显不太配合。素华仙尊无奈,只能在叮嘱了颜阙几句“好好休息”之类的话后, 带着明显失落的情绪离开。 凝碧仙山的结界微漾, 我跟随着素华仙尊走出屋子,院中一道玄衣的身影,如同水汽一般, 悄无声息的凝实, 化出一个我从未见过的男人,我听见素华仙尊唤他的名字:“阿岚。” 竟是黎元帝君。 传闻中堪称父神第二,以铁血手腕结束了一个混乱时代的传奇人物黎元帝君此时不知为何, 整个人都透露着隐隐的风尘与疲惫, 他问素华仙尊道:“他仍旧是不愿意配合?” 素华仙尊敛目道:“他还太小。” 黎元帝君道:“阿瑾,你应当知道,换魂之术, 有着严格的年龄限制,他愈是长大, 愈是危险, 所承受的痛苦愈重。拖延并不是长久之计。” 素华仙尊沉默。好一会儿, 方才道:“我已经通知了长亭, 会让他尽快赶过来。若是颜阙不愿意配合,谁也无法强迫他。罢了。……你身上有伤,且先随我去疗伤吧。” 黎元帝君点头, 他上前一步,牵过素华仙尊的手, 两个人一道向前走, 我再想要跟上去, 却是不成了, 只隐约听见黎元帝君似乎是说了一句:“那些东西,近来很不安生。龙骨山的封印倒是还算完整,南海处有长亭当年的心血与魂魄镇着,至于北域极渊……” 至于北域极渊如何,我没有能够听得清楚。 我重新走回屋,小颜阙的脾气大得很,远不似我所认识的那般喜怒不形于色,于是此时,他正在屋中大摔特摔,摔完了,施一个恢复咒,一切恢复如初,他似乎犹嫌不够,一脚踹翻了一张凳子,凳子撞到了桌角,又摔到了地上,发出了好大的一声响,但是响完了之后,便唯余下了一片沉寂。 颜阙一个小朋友,个子才到我的腿,孤零零的站在空荡冷清的房间里,好可怜。 我猜想,颜阙大约是想要弄出一点儿响声来,好吸引人的注意,能来看他一眼,——我小的时候,也曾经干过这样的蠢事,但是,后来我明白了,我不管这么做,除了老白之外,都不会再有人来关心我,而老白作为唯一一个关心我的人,我不应该那么让他不省心。 于是,我便再也不做那样无聊的事情了。 我没有想过,颜阙小的时候,居然也会干这样的蠢事。 看来,我和颜阙,果然很般配,连蠢事,都有一份算一份的,全部都做过差不多的。 只不过,我当年,至少还有老白,而颜阙,他谁也没有。 ……不对,我想起来了。颜阙他还有我。 颜阙站在我的面前,我就蹲在他的身前。 我伸手,轻轻的揉了揉颜阙的发顶。 颜阙:? 颜阙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他很谨慎的退后了一步,问:“什么东西!” 我:“……” 我想要尝试一下,于是便不安好心的伸手去捏颜阙的脸颊,说:“啧啧,胆子大了啊!居然敢说我是东西,我可是你未来的夫君!” 颜阙:“……” 颜阙没有说话,只是一侧脸颊微微的变了形状。我心中一惊,再定睛一看,看见了我一只凝实了的手。 我:“嗐!” 颜阙:“……” 颜阙小朋友冷着脸,面无表情的打掉了我捏着他脸颊的手。 颜阙冷冷的盯着我,问我:“你是何方妖孽。” -- 第304页 我:“……” 既然事已至此,我索性也不隐瞒了,直接同颜阙道:“其实,我没有骗你,我真的是你未来的夫君。因为机缘巧合,我到了现在的这个时空,……嗐,该怎么解释呢。就,之前吧,一直都是我能看见你们,但是你们看不见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就能被你看见了。啊,这可能就是心有灵犀吧!” 颜阙:“……” 颜阙警惕的看了我一眼,然后问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自然而然的就想说“重明”二字,但是很奇怪,每每这两个字就要到唇边,却就是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声音来,我的唇齿就像是被黏住了一样,连比口型都做不到,仿佛我的名字,竟是此世间的禁忌一般。 没有办法,老天爷不让我说话,我实在是无法告诉颜阙我的真名,只能转而尝试着说颜阙经常喊我的昵称,于是,我道:“我叫二傻。” 颜阙:“……” 颜阙不信,说:“这世上,怎会有人叫这样不雅的名字。且这样的人,怎会是我未来的……”他说着,大约是也觉得有些难以启齿,话在舌尖转了转,最后说出来一句:“我将来,怎么会看上你这样的人!” 我:“……” 我说:“啊呀。阿缺,人不可貌相嘛!你现在才多大,就把话说得那么满,以后可是会打脸的!” 颜阙冷哼一声,十分嫌弃的对我道:“反正,我是决计不会看上你这样的人的!” 我:“……” 我安慰我自己,颜阙现在还小,他才刚过我的膝盖。颜阙这么大的时候,我还没出生,他就是个傲娇臭屁的小孩,我不和他一般计较。反正,不论颜阙现在多么的嫌弃我,今后,总会是我的阿缺。 我不着急。 我和颜阙说:“行叭。你现在看不上我,随便你去,我还看不上个才几头身的小屁孩呢!你一个人在这儿玩吧。我要走了。” 说罢,我站起身来,似乎真的转身就想走。现在的颜阙不愧是个才几头身的小屁孩,很是不禁吓,我吓一吓他,他就着急了,在我身后跺了跺脚,说:“你不准走!” 我低头,问他:“我为什么不能走?” 颜阙说:“你不是喜欢我嘛!你是个骗子,一点都不诚心!” 我说:“好奇怪。你都看不上我,我做什么还要喜欢你?我不要喜欢你了,我要走啦!” 颜阙:“……” 颜阙眨了眨眼睛,竟是直接在我的面前,掉下了两颗金豆子。 我:?!!! 我心中一惊,继而慌了。 不会吧?小时候的颜阙,这样不禁逗的吗?半点玩笑也开不起?! 我赶紧又在颜阙的面前重新蹲了回去,抬手想要去给他擦眼泪,却被颜阙“吧嗒”一下子给打开来了,与此同时,小颜阙的眼泪掉的更凶了,仿佛是有数之不尽的委屈,已经憋了许久许久,只等着一个发泄口,好让他能够有机会痛哭一场。 作者有话说: 比较短小,在重新找感觉~ 不用慌张,肯定会完结哒~ 不会砍大纲,故事该是咋样就是咋样~ 大概是隔日更??? 如果还有小可爱在等待的话??? 第173章 正常情况下, 颜阙在我面前,是基本不会掉眼泪的。 划重点, 床上, 不属于正常情况。 但总之,颜阙在我面前哭的次数,着实是寥寥。他很少表现出自己脆弱的一面。在别人面前, 他必须强大, 至于在我面前,更多的,大约是不想要我担心。 ——虽然我总是很担心他。 这样子比较起来, 小颜阙虽然脾气暴躁又难哄, 但是至少,他很真实。 有欢喜有恼怒,会发脾气, 那才应该是一个鲜活的人的模样。如果可以,我倒是宁愿颜阙之后, 也能对我这个样子。 小颜阙在我面前哭, 我就赶紧耐着性子哄他, 结果, 颜阙需要的,似乎并不是我哄他,他自己趴近我怀里, 放肆的哭了一通,然后擦干净眼泪, 板起来小脸, 要不是眼睛还红红的, 光看表情, 还真看不出来,颜阙刚才,居然那么厉害的哭过。 “喂。” 我说:“我不叫喂。” 颜阙:“……” 颜阙的唇角微抽,似乎是觉得难以启齿,但是最终,他还是唤道:“二,二傻。” 平日里我和颜阙两个人,你一声“二傻”,我一声“阿缺”,喊得都习惯了,这样亲密且私密的称呼,只有我们两个人会叫,所以也就不会觉得有哪里不对。但是现在,我对于小颜阙而言,还算是一个相对陌生的人,突然要他这么喊,倒是的确略微有些羞耻。 颜阙别别扭扭的问我:“你,……真的就叫二傻吗?” 我心说当然不是。但是没办法,天道不让我说,于是,我只能勉为其难的点一点头。 颜阙低声叹一口气。 他神情复杂的看着我,问我:“这个名字,是你父母为你取的吗?” “你上面,还有兄长吗?” “会给你取这样随意的名字,你父母,大约也不是很喜欢你吧?” “唉……,你好可怜。” 我:“……” 我被颜阙一气呵成的脑补给惊到了。 虽然从某一种程度上来说,颜阙歪打正着,脑补的并没有错。但是……,我是真没想到,颜阙从前,居然也是个脑补狂魔。 -- 第305页 看不出来啊! 颜阙问我:“你是天界的人吗?” 我摇摇头,说:“不是哦。” 颜阙说:“啊。那,你是魔界的人?” 我摆摆手,说:“也不是哦。” 颜阙微微皱眉,问:“难道,你是人族?” 我:“……” 妖族难道就不配拥有姓名吗? 眼看着颜阙猜了好几回,都完美的避开了正确答案,我忍不住想要直接告诉他,但是,在我准备张口的时候,我惊讶的发现,我又被天道“禁言”了。 我发不出声音来。 似乎所有,与“重明”所相关的一切,都是不被允许透露的。 我叫什么名字,我的身份,我的种族,我因何而来,皆是不可说。 我想要否认的,但是我发不出声音来,连否认都否认不了,于是,也就只能眼看着颜阙若有所思的悟道:“原来,你是人族啊……” 我:! 不!我不是! 这是一个误会,我不是! 在这一瞬间,我似乎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在我当初,被天道操纵失踪之后,颜阙第一个会去的地方,会是三途川。 魂魄在三途轮回,故而所有人族的因果,在三途川,全都可以探得。按理来说,因果机缘这种东西,一般也是探不得的,但偏偏颜阙是天生仙,天生仙只有一世,无需避讳凡人短短百年的因果轮回。 凡人的因果轮回,是自己在三途川成一套体系的,而三途川作为天地初开之时便存在的,类似于“神器秘境”一样的存在,本身是并不稳定的,是父神当年,在三途川的基础上,重新施加阵法稳固,才形成了现在的三途川。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先人庇荫,但是因为父神的缘故,这天地之间,对于天生仙的限制,的确是要比其他任何种族,都要少的多得多。 如果我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人族,哪怕我最后是飞升成仙了,三途川也会有记录。——只要我存在过,就一定会有记录。 但是偏偏 ,我不是。 人族以外的其他各族,便不归三途川管了。三途川的确可以照见众生,但是人族以外的因果,不从它那处走,颜阙若还想要查,就只能“等价交换”了。 付出相应的代价,便可以得到所想要知道的,和所想要得到的,端看去求的人,是愿意,还是不愿意了。 我看着现在的颜阙,就忍不住的想到他与三途川所交换的,那五百年的剐刑,只感觉心疼的难以附加,忍不住便脱口说了一句:“你怎么能这么傻……” “诶?” 颜阙抬眸瞪我:“你说什么?你居然敢说我傻?你说你是我未来的仙侣,可本上仙好歹是个天生仙,我怎么会想到你居然是一个凡人?哎,算了算了。” 对于我这个,现在能有颜阙一个人能够看见的“未来仙侣”,小颜阙现在充满了问号。他没有再继续纠结于我的身份问题,转而问我:“喂,二傻,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呀?” “我为什么会喜欢上你呀?” “肯定是你先喜欢我的,对不对?” 如果要说一开始,其实也不存在谁先喜欢谁。我个人感觉,应该是我们两个人,在相依为命的时候,大家一起看对了眼。 至于之后,……似乎,总是颜阙是更加费心的那一个。 从前,我也知道,我在感情上所付出的代价,其实远远不如颜阙。我一直都是被颜阙所爱着的那个幸运儿。我知道,我应该去回报他,所以我一直都在尽我所能的去对他好,可是,似乎直到这一刻,我回答不出小颜阙那个充满着期待的问题,——“肯定是你先喜欢我的,对不对?”,我才猛然发现,原来,我居然如此的亏待颜阙。 我不是最先喜欢他的人,也远远不及他对我的付出。 ——那我到底有什么用? 对于颜阙的问题,我点不了头,也没有办法给他回答,所幸,颜阙并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相比于谁先喜欢上,颜阙似乎更加关心:“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呀?” 我:“……” 我有些疑惑的问:“喜欢你,需要理由吗?” 颜阙很自然的反问道:“当然啊。我脾气不好,性格古怪,很难相处,喜欢我,难道不需要理由吗?” 我:“……” 我问颜阙:“你为什么会这样想自己?” “在我眼里,你就是最好的。你一点都不古怪,也很好相处。我喜欢你,不需要理由。” 颜阙闻言,不禁有些迟疑的看着我,明显是有一些不太相信。 “不需要理由吗?” 颜阙说我:“你不会也是个,就是和我一样,在别人眼里,很难相处的那种人吧?” “也对。”颜阙想着想着,忽然好像明白了一样。他说:“肯定就是因为这样,我们两个,未来才会在一起的!” 我:“……” 我听颜阙说话,听的心里五味杂陈。 我问颜阙:“你为什么会觉得自己……性格古怪,很难相处呢?” “是有谁——” 难道是有谁,这样子说过颜阙,或者,总是在这样子的暗示,还是一个小孩子的颜阙吗? “没有。” “我自己知道我是什么样子,不管任何人的事情。” -- 第306页 我说:“可你并不是——” “我是!” 颜阙站起身来,走两步离我远了些。他说:“我也不关你的事情。” 我被颜阙说得一噎,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说:“是。” 现在的颜阙,……说实在的,只能够被颜阙所看见,连自己的真实身份,也说不出口来的我,的确是没有什么资格,去干涉颜阙的个人隐私。 我唯一能够管得着的,似乎是只有,颜阙不开心,不快乐,但我可以在别人都不知道的,看不见的地方,来哄他开心。 素华仙尊总是会来找颜阙,但是颜阙显然,非常抗拒他。素华仙尊自己也知道,所以,他常常只是会在颜阙的屋外敲门,问他是否愿意自己进来,一般颜阙总是会用沉默,来表达自己的拒绝。素华仙尊心里大抵明白,便就也在站了一会儿后,沉默的离去了。 如是这样的事情,几乎每天都会发生。我问颜阙:“仙尊他对你不好吗?” 颜阙说:“我宁可他不要对我那么好。” 素华仙尊对待颜阙,即使是我冷眼旁观,也觉得,他委实是体贴细致入微了。 不提老头子,是如何放养我的,但总之,即使是正常的父子,师徒,长辈对于小辈,应该都不会有像素华仙尊这样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在我的记忆之中,即使是天帝,也从未对颜阙这样过。有时候,好的太过头了,本身便是一件反常的事情。 除却是实实在在的真心偏爱之外,素华仙尊那样的表现,就只剩下来一种解释了。 那就是,他于心有愧。 一个人,心里觉得亏欠了,觉得对不起对方了,往往就会有两种作为。 第一是逃避。第二,就是加倍的弥补了。 素华仙尊,并不像是一个会很偏心的人,而他整体给人的感觉,又不像是一个,遇事会第一选择逃避的人。 颜阙是素华仙尊的晚辈,面对着晚辈,他也不太可能会选择逃避。 如此看来,似乎素华仙尊对于颜阙,所有的反常,也就都可以说得通了。 他因为一些,或者某些事情,绝对自己对不起颜阙了,他心中有愧。心有愧疚,自然底气就不足,即使是颜阙对他的态度不假辞色,素华仙尊,也无法对颜阙有气。 因为,他才是那个,先对不起对方的人。 作者有话说: 我回来了!!!! 第174章 在此处空间呆了一段时间之后, 我也算是总结出了一些规律。比如说,我在和颜阙独处, 并且身处在颜阙的房间的时候, 我是可以凝实身体的。 我不可以独自离开颜阙的房间,也不可以离开的他太远。如果颜阙出门,那么我也就只能跟着他出门。但是我一旦离开了颜阙的房间, 就又会变回, 只有颜阙才能够看见我的状态。 几番尝试实践之后,颜阙似乎是很喜欢这样的游戏。尤其是在确定了,我只能够在他的面前出现之后, 颜阙对于我的态度, 明显就亲近依赖了很多。 他问我:“你是为了我才来的吗?” 我抱着他,自觉主动的给小颜阙当人肉垫子,不知道第几次的回答:“当然。” 颜阙抬头看我, 问:“那你会离开吗?” 我:“……” 我没有办法回答颜阙。 离开……,现在的我, 是一定会在未来的某一时刻离开的。 不论我是否愿意, 这都不是我所能够控制的。 甚至, 说句实话, 我根本都不知道,万相盘为何会通过空间折叠,将我送到颜阙的身边。 ——为了保护颜阙吗? 还是说, 是为了告诉我,颜阙的身上, 究竟藏着一个什么样的秘密? 万相盘乃是上古神器, 他自己生了灵智。而这样的神器, 一旦生了灵智, 就已然是凌驾于正常生灵灵智之上的存在了,说它能够洞悉万物因果,都完全不为过。如果万相盘不告诉我他的目的,那么,我就只可以像是提线木偶一般,按照着万相盘所设定的轨迹,一路前行,直至最后的真相显露。 “你是会离开的,对吗?” 察觉到了我为难不愿意多谈的低沉情绪,颜阙反而来安慰我。他说:“没关系的,二傻。” “反正,我们以后,总会是道侣的不是吗?” “——如果你没有骗我的话。” 如果我没有骗颜阙的话,我和颜阙,迟早会是道侣。而这,也就意味着……即使我们现在分开了,但是在今后,我们终将会重逢。 颜阙说得是实情,且知道了这一点,本来应该是能够让心境开阔一些的。可是……不知为何,我却只觉得,心慌的紧,难过的不得了,好像有什么错误的东西,就这样子被预垫下了。 …… 过了最开始的那一段,不熟悉,不信任的状态之后,关起门来躲在房间里的我和颜阙,简直不要相处的太开心。 我很想和颜阙讲我们的故事,但是这大约涉及到了剧透未来,所以我总是被禁言,没有办法提起。我很遗憾。不过,所幸我脑子里面的小话本多,讲不了自己的故事,还可以和颜阙讲别的。 没有小孩子,会不喜欢听故事。 虽然颜阙,一向是一个傲娇的小孩,但他总仍旧是一个小孩。 很多时候,故事听着听着,他就趴在我的怀里,安安静静的睡着了。 -- 第307页 真是的,究竟是哪个混蛋,给小颜阙造成了,自己脾气不好,很难相处的坏映象的? 颜阙简直不要太可爱,太乖巧! 我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来都没有见过,比颜阙更加乖巧可爱的小朋友! 如果一定要说,颜阙有什么缺点的话,那大约就是…… 他不会哭。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颜阙遇见事情,不论大小,全都喜欢一个人扛。 长大了是这样,小的时候,居然也是这样。 或者说,他是已经,从小到大,养成了习惯吗? 我舍不得的亲了亲颜阙的额头,愈加觉得,万相盘将我送来此处,必定是不怀好意。 空间的确是可以重叠的,但我却不可能永远的留在颜阙的身边。 更加确切一点的说,是莫说永远,哪怕只是“长久”的停留,我也做不到。 我不知道自己在什么时候,就会突然的消失在颜阙的身边。或者,就像是之前,万相盘为我展示幻境的结局一样,——我能够看得见,别人却看不见我。而我只能够无力的旁观,不论在我的眼前,发生了多么不好的事情,我也永远都只能够,作为一个“旁观者”。 万相盘,属实是个老贼! 现在的颜阙,非常的依赖我。从感情上来看,我做的很好,我让颜阙信任我了。 但是,如果谨记着“我迟早会离开”的话,那么,我让颜阙如此的依赖我,就不是一个好现象了。 我不应如此的。 如果小颜阙,他已经习惯了我的存在,依赖上了我的存在,那么今后,我们一旦分别…… 于我而言,我只是从折叠空间,回到了现实。我的颜阙,他就在万相盘之外,等候着我。我并不会有很多的损失,可对于小颜阙来说……我的离开,为他带来的,将是几百上千年的寻觅与等待。 我,我可真是……一个混账。 我到底都做了一些什么呀! 要我不对此刻的小颜阙好,我根本就做不到。可是我此刻对他的好,在本质上,却只会为他带来此后数之不尽的烦恼与伤痛。 怎么办…… 我该怎么办? 我的心中焦灼不安,却忽然感到了怀中一空。 ——颜阙他,从我的怀中,摔倒在了床上。 我:?! “二傻……?” 睡得迷迷糊糊的小颜阙迷蒙的坐了起来,他揉了揉眼睛,努力的让自己清醒:“二傻?” “你在哪里?” 我:!!! 我就像是疯了一样的伸手乱砸,我想要碰到颜阙,但是,不可以,——我碰不到了! 有一层看不见的屏障,将我与颜阙,彻彻底底的,隔绝了开来。 颜阙就在我的面前,而颜阙所处的空间,却已经好像,不再是我所身处的空间了。 “万相盘!” “是你!你给我滚出来啊!” “你都做了什么?你想要做什么?!” “畜生!你给我说话啊混蛋!” 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想要去打破隔开了我和颜阙的屏障,可万相盘蕴含着天道轮回的力量,哪里是我可以控制得了的?我感觉自己,就好像是被万相盘单独放在了一个小空间之中,我仍旧跟随在颜阙的身边,看着他的一切,但却是再也无法穿透那一层屏障,去触碰到他,哪怕仅仅只是瞬息片刻。 在最一开始被隔开来的时候,我还会用力的去砸那一层空间屏障,或者呼喊万相盘。——我的潜意识里明白,我这样子做,大约是不会有任何的作用的,只是终究觉得不死心。 不过,也正如我所预料的那样,万相盘,真的并未给予我,任何一点的回应。我就像是,完完全全的,被它所抛弃了一般。 从我消失的那一刻开始,颜阙大约也就知道了,除非是到了天意所安排的那个,我们能够再重新相逢的时候,否则,他应该是再也找不到我了。 但就像是我不死心的去砸那一层空间屏障一般,颜阙在最一开始,也总是在自欺欺人的执著的认为,我只是,再和他玩躲猫猫。 我和小颜阙,玩过躲猫猫的。 只是因为颜阙人小,所以那个时候,躲起来的,往往是他。 我知道颜阙躲在了哪里,但我还是总会装作,我找不见他的样子,主动认输,然后看着他,欢欢喜喜的从躲着的地方跳出来,数落我真的是好笨。 我是在让着颜阙,颜阙也知道,我是在让着他。 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却就是可以,一起玩得很和谐,很开心。 颜阙几乎是翻箱倒柜的在找我,哪怕是任何一个根本不可能藏人的角落,他也绝不会放过。 颜阙问我:“二傻,你是生气了吗?” “是不是因为,我说话不好听,总是会说你不好,说你太笨,你不开心了?” “……对不起。” “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 “你出来吧。求求你了。” “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好不好?” “求求你了……真的。” “对不起。” 屋子里被翻得一团混乱,颜阙一个人坐在地上,蜷缩着身体,抱着膝盖哭。——即使是自己也会说,来日一定还会重逢,可是…… 面对着这样的不告而别,他甚至都不知道,那个所谓的“来日”,究竟是要等到什么时候。 -- 第308页 我看着颜阙,把自己缩得小小的,近乎无声的哭泣,却是整个身体都在发抖。我就在他的身边,我很想要抱住他,安慰他,可是我真的,就像是我所预料的那样,我只能够看着,除了“旁观”之外,我再也做不了,其他的任何事情。 我跪坐在我的那一片“小空间”之中,心里似乎隐隐约约的,明白了一些万相盘的意图。 所有的东西,果然都是平衡相互的吗? 颜阙的确是在万相盘之外的现实中等着我,可是,我却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够出的去的。 颜阙所经历的一切,我都得看着。眼睁睁的看着。 看着他难过,看着他受累,却只能够,安静无声的,旁观。 颜阙几乎没有哪一天,是真正的感到快乐的。 在他的成长经历中,他实在是受了太多的苦,遭了太多的罪。 颜阙曾经抗拒过。 ——在我没有出现之前。 但后来,当他意识到了,我真的不会再回来之后,小颜阙,几乎就像是完全的变了一个人。 他变得好像,……再也不会发脾气了。 作者有话说: 感觉晚上的玄学,我是肯定蹭不到了,所以我想要试试六点钟的玄学??? 今天先写这么多,明天试试日六? 嗐,感觉小明现在就是,老婆受罪,他旁观,然后持续不断的每天都在扎心23333~ 第175章 人的性格, 不可能在一瞬间,或者说是短时间内, 就立刻发生很大的改变, 不论是谁,哪怕是他的内心再强大,也需要一个调节的过程。 颜阙把自己, 在房间里面关了一段时间。 素华仙尊察觉到了不对劲, 一开始,他还能够有耐心的在外问询,但是颜阙的态度, 实在是太过于“平静”了, 这和他以往的性子,差别巨大。素华仙尊又尝试了好几次,在颜阙的状态仍然没有发生任何的改变之后, 他终于忍不住,强行推开门走了进来。 颜阙的房间里并不脏乱, 他甚至都没有再摔什么东西, 只是安安静静的侧身躺在床上, 背对着素华仙尊。——显然是一副, 不太想要和他进行交流的样子。 颜阙背身向着床里侧,他感应到素华仙尊的到来,却并没有起身迎接, 只是嗓音微哑的道:“我现在,还不能给你答复。” “请你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会答应你的。” 素华仙尊沉默, 好一会儿, 方才开口说话。他一个字一个字, 非常缓慢的用自己的声音说道:“他, 离开,了。” 颜阙:“……!” 颜阙忽然从床上翻身坐起。 “你知道‘他’?” 素华仙尊点头,轻声的答复道:“空,空间,的,场,场域……有,有所,改变。我,我……我可以,察,察觉,的,的,到。” 颜阙:“……” 我:“……” 有一说一,我可以理解,素华仙尊想要表明他的认真和尊重,但是听他说话,是真的很累。 当然,他自己要这么样子的,把话说出来,估计更累。 颜阙默了默,非常同我心有灵犀的说道:“你用传声吧。没有关系的。” 素华仙尊用力的点了点头,明显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他说;“好。” “自从你上一次离魂之后,你身边的空间场域,就出现了变化。” 素华仙尊说:“那样的变化,非常的微小,很不易被察觉。当今世上,能够做到这一步的大能,全都已经不存在了。所以我就猜想,会否是在过去或者未来,另外的一个时间点上,有什么人,通过某一种神器,达成了不同时间点的空间重叠。” 我:! 我被素华仙尊的一番话,说得无比震撼。 ——他分明应该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但是实际上,他竟然全部都知道! 光是靠着猜测,就将一切,都猜测的几乎全中吗?! 我从心底,不自觉的,生出了一种敬畏之感。 在此之前,我对于素华仙尊的所有映像,都是十分的浮于表面的。 我知道,他长得很好看。我知道他的身份,也知道他的身上,有着很多的秘密,但却从来也没有像这样,如此清晰的感受过,这个存在,究竟是有多么的强大。 “强大”,很多时候,或许真的不止于战斗力与威胁性。 洞悉一切,往往比肉眼可见,要来的更加恐怖。 颜阙问:“你一直都知道他的存在?” 素华仙尊点头:“是。” 颜阙忍不住低嘲着笑了一声。他说:“你连他是谁都不清楚。这样子的一个存在,他就在我的身边,你就一点也不担心?不担心他对我做什么,或者是和我说些什么吗!” 素华仙尊摇头,很笃定的说:“他不会伤害你的。” “因为,他爱你。” 颜阙:“……” 颜阙原本想要说的话,就这样子的在喉咙口哽住了。 “你胡说。” 哽了一会儿后,颜阙大约是想要挽回一点面子,他说:“这个世界上,大义灭亲的事情多着呢!谁知道那个家伙废了那么大的功夫来见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素华仙尊笑着揉了揉颜阙的小脑袋,问他:“他没有告诉你吗?” 颜阙垂着头,很颓废的摇了摇头。 -- 第309页 “没有。他不是个好东西。” “很突然的出现,又很突然的离开。……我这辈子,都再也不想要看见他了。” 素华仙尊努力的忍耐着想要笑的情绪,安慰的抱住了颜阙。 他说:“别着急。” “等到了应该相见的时候,你们一定还会相见。” “至于,他为什么现在会出现……” 素华仙尊轻轻的说:“如果他现在没有告诉你,那么将来,就让时间,来解答吧。” 小颜阙把脸埋进素华仙尊的怀里,让人看不见他的神情,只能够听见他闷闷的应了一声:“嗯。” “小颜……” 在颜阙的情绪稍微的好了一点之后,素华仙尊犹豫了许久,终于还是缓缓的说道:“所谓的,‘大义灭亲’,……如果,那两个人,是真心相待的话,从容与伤痛,都将是相互的。” 颜阙:“……?” 颜阙抬起头来,眼圈红红的,显然不是很明白的样子。 “没关系的。” 素华仙尊笑了笑,垂下眼,慢吞吞的说:“等你长大了,大约,也就会明白了。” 只是,他的话虽然是这样子说着,但,……有一些事情,如果能够一生都弄不明白,反而才是种福分。 ………… 长亭是在这一天傍晚的时候,赶到凝碧仙山的。 夕阳金黄色的余晖,铺洒在高阁最上层空荡的木质地板上。素华仙尊静静的跪坐在蒲团上,沉默的注视着,他面前悬挂着的画像。 谁能够想得到,凝碧仙山最高处的楼阁,里面除了几幅画像之外,竟然会空无一物呢? “老师。” 惯常着一袭水色的长亭,悄然无声的出现在了素华仙尊的身侧,然后,与他一样,安静的跪坐下。 “他,还是不愿意么。” 素华仙尊缓缓地摇了摇头。 他说:“那是颜阙的权力。他可以拒绝。” 长亭闻言,不禁担忧的转头看了素华仙尊一眼。 长亭道:“或许你应该,把你所有的计划,以及我们现在的处境告诉他。小颜他不是如此任性的人。他会——” “长亭。” 素华仙尊忽然打断了长亭的话,问他道:“你是多大的时候,知道这一切的?” “我……?” 长亭忍不住低笑了一声,说道:“从南海死里逃生之后?” 素华仙尊垂眸道:“那一次,我很抱歉。” 长亭站起了身,淡淡道:“抱歉,倒是大可不必。” “当年的事情会变成那副样子,全是我自己玩砸了。怨不了别人。” 他顿了顿,方才又继续道:“但正因为此。我希望,你能在最一开始,就把所有的一切,全都告诉颜阙。” “我知道,颜阙现在还小,你希望能够给他一定程度的自由。让一个孩子,背负这样大的压力,的确是有一些残忍。——但他终究是要知道的,不是吗?” “既然不论如何,最终都逃不过。那么倒不如早一些。总好过他将来,像我一样,傻乎乎什么都不清楚的,就成了局中的棋子。” 素华仙尊沉默,许久方道:“如果说是‘棋子’的话,那么我们每一个人,在必要的时候,都是可以被牺牲的。” 长亭点头,他道:“正因为此,所以,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也不需要你的道歉。” “当年的那些事情,不是你所能够预知的。而我如果是你,也会设同样的局。” “把真相告诉颜阙吧。” 长亭说:“你应该大声的告诉他,他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是他的诞生,守护了父神残存于世的魂魄。他是所有人的恩人。” 天生仙的诞生,本身便是背负着,冥冥之中的某一种使命的。 天道,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 它给予了天生仙如此之多的“好处”,便不是为了让他们,顺风顺水,长乐无忧的。 既然站在了至高无上的地位,便也必须要承受那重若千钧的责任。 没有一个人逃得过。 ………… 换魂,在亲眼所见之前,我一直都以为,那只是存在于传说之中的一种,奇思妙想。 是的。就是奇思妙想。 因为换魂的限制性,实在是太多,将它付诸于实践,几乎是不可能的。 ——概率实在是太低。 即使是孪生兄弟,在这个世界上,存在完全契合的两个魂魄的可能性,也未必就能高于千千万万份之一。 更不用说,换魂那严格的年龄限制。 随着年纪的成长,魂魄也将愈加趋于稳固,如果要施行换魂之术,则必须是在那人的孩童时期。 并且,是要在完全清醒的状态下进行。 换魂之人,将会一点一点的感受着,自己的一缕元魂被活生生的剥离,然后再被重新注入另外一个人的元魂。 经历过这样的禁术的颜阙,从此以后,他仍然还是颜阙,却也不再仅仅是颜阙了。 他可能会看见,另外一个人的记忆,感受到另外一个人的悲喜,甚至,去背负另外一个人的宿命。 我至今也不知道,素华仙尊和天帝所说的“那一切”,究竟是什么。 在素华仙尊跟长亭,在与颜阙谈论的时候,我再度被隔绝在外了。 -- 第310页 会出现这样子的情况,无外乎是三种可能。 第一,涉及到了天机,我暂且不够资格得知。 第二,他们所谈论的事情,与我也有关系,所以我无从得知。 第三,即,我也是,那些天机之中的一部分。 虽然我至今为止,也闹不清楚,所谓的真相,究竟是什么,但是不可否认,我早就身处其中了。 躲得过的是运,躲不过的是命。 颜阙的宿命,从他诞生之初,就已经注定了。 那么我呢? 我也是如此吗? 我的体内,究竟为何会有心生? 它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选中了我的? 我和颜阙的相遇,究竟只是个意外,还是说,根本就是因为心生与太初冥冥之中的相互吸引,所以才导致了我们那无法割舍的联系? 一岁又一岁,日复一日。我看着颜阙,一点一点的长大,经历了一件又一件的事情。这所有的一切,在经历时,只当做是因缘际会,可一旦身为“旁观者”,我却控制不住的感到恐惧。 颜阙当年成人礼的时候,他从沉渊之中,取出了父神的沧海,震惊了六界。 所有人都在感慨,他竟然能有如此的气运。 我看见颜阙,在众人的面前,表现得很欢喜。 但是转过头去,他却根本一点也不开心。 沧海会选择颜阙,完完全全,是在意料之中。 可以预知,并且不得不顺着走下去的轨迹,该要让颜阙如何欢喜? 以前,我总在想,颜阙和天帝之间,年纪差了那么多,他们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如此之多的共鸣?因为兄弟情深吗? 现在,陪伴着颜阙走过了近千年,我方才明白,原来与其说颜阙和天帝之间“兄弟情深”,还不如说,是他们两个,同病相怜。 素华仙尊的压力,从来都有另外一个人,与他共同承担。但是颜阙和长亭,他们所遇见的任何事情,都只能够一个人拼尽全力的去扛。 长亭一直都很喜欢小孩子。 对于别人来说,照顾小孩子,绝对是一件麻烦事,但于他而言,却似乎已经成为了一种放松的途径。 有时候聊天,长亭会和颜阙半开玩笑似的说,自己很想要个孩子。 颜阙说:“那你首先得有一个喜欢的人。” “所以还是算了吧。” 长亭抚抚衣袖,感慨的道:“最是人间留不住啊……谈感情,委实是伤身。” 颜阙:? 颜阙问:“不应该是伤心吗?” 长亭眨了眨眼睛,有些狡黠的说:“啊。锥心之痛。衣带渐宽。最终还是伤身啊。” 颜阙:“……” 颜阙喃喃自语的道:“感情,会让人如此痛苦吗?” “不会啊。” 长亭说:“夜岚和老师之间,不就很令人羡艳么?只是每个人的运道不同,遇见的人也不同罢了。你还这么小,什么都没有经历过,不要表现得对感情如此的消极嘛。” 颜阙笑着摇了摇头,说:“难道不是你给了我,很消极的引导吗?” 长亭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他笑了很久,眼尾都微微的带出了红晕,方才终于止住。 长亭说:“小颜,如果你以后,遇见了喜欢的人,不要像我一样。” “他若是敢对不起你……” 长亭想了一想,最后拍板道:“直接杀了吧。不用犹豫。为难任何人,都千万不要为难自己。” ………… 我与颜阙,此生的第一次相见,是在我还是个小短腿胖丁的时候。 那是长亭正式继位天帝的典礼,虽然各界自治,并不需要如何如何的“朝贺”,但毕竟多年以来,以天界为尊,各族前往祝贺一下,还是应该的。 老头子想的特别开,心也特别大,纯粹把去天界当成包吃包住的旅游,顺便和长得好看的仙女小姐姐们深入交流一下,至于我,就连走丢了,也没人察觉到。 第一个发现我的人,是路过的颜阙。 因为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急得哇哇大哭,看见有人走过来,就跑过去抱着大腿不撒手,甩都甩不掉。 颜阙把我抱起来,看见我说得第一句话是:“你好重。” 我:QAQ! 我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全都低头糊在颜阙的衣襟上,看得跟在他身后的人胆战心惊。 “你不是天界的人。” 颜阙低头,问此刻正揪着他衣服的我:“你是妖族吗?小胖子?” 我:“……嗷?” 我那时还太小,对颜阙的问题稀里糊涂,并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只是单纯的觉得,这个哥哥抱我抱得很有安全感,我只想要赖在他的怀里不动弹。 但是我终究还是不能够这样做。 颜阙他很忙,他的兄长要当天帝,很多事物都需要他处理操办。破格忙里偷闲的逗了我一会儿,他就不得不把我交给了手下的仙官,叮嘱他们去寻访我是谁家的孩子,如果找不到人,就先让我住在泠露殿。 就连颜阙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向都对小孩子不怎么感冒的他,却就是总会莫名记挂着我。 在忙完一阵后,他急匆匆的跑回自己的寝殿,问泠露殿中的侍者:“二傻呢?” 侍者茫然不解:“……二傻是?” -- 第311页 颜阙摆了摆手,自嘲的笑了笑,说道:“是我忙魔怔了。” ——如果不是已经忙昏了头,他又怎么会下意识的就想着一个素不相识的小孩子,喊出记忆深处那个人傻乎乎的名字呢? 颜阙定了定神,说道:“就是上午的那个孩子。你们找到他的家人了么?” 侍者点头,答道:“是。那位是妖族的小殿下。不知何时跑了出来。重荧妖尊很感激您,问您何时可有闲暇,他必设宴款待,以作答谢。” 颜阙淡淡道:“那倒是不必。你去转告妖尊,颜阙举手之劳,还望他以后,能够看好自己的儿子。” 颜阙对于我家老头子的印象,真是一点也不好。 完完全全懒得搭理的那一种。 这并没有什么错,毕竟,就我家老头子做事来看,他的确是挺不靠谱的。 但是……想想如果颜阙当初答应了,没准,我们还能多见上几面呢? 人生,还真是……时候未到啊! 待得下一次,我与颜阙相遇,便该是在颜阙追捕流朱的时候了。 一晃眼,又是五百余载岁月。 颜阙那时,会坚定的误认为我是一个“人”,诚然有当年天道把我禁言,给颜阙造成了先入为主的印象,但他与我的“初见”,发生在人间的烟花之地,我那时又喝得头脑发昏,被流朱当做掩护,按在墙上,——这一副模样,的确是怎么看,怎么的“柔弱”,端的是很像一个无力反抗的凡人。 流朱本身,必然是不会心生的。 流朱,包括魔君,他们甚至根本就不知道,那所谓的“禁术”,就是心生。 流朱所使用的,是傀儡术。而她那样傀儡术的“种子”,来自于魔君。 魔君信任流朱对他几乎疯魔的爱,所以他给了流朱傀儡术的种子,而机缘巧合,亦或者是在命运的引导之下,流朱使用那种子,激活了我体内,原本就存在着的“心生”。 魔君所修炼的功法来源于心生,那么他根据那功法,所提炼出来的傀儡术种子,自然也就与心生,有着某种吸引的联系。 魔君自己也和我交代过,自从修炼的那种禁术之后,他做很多事情,都很“疯狂”,甚至,在某一种程度上,可以说,是那种禁术,引导改变了他,把他变成了那个样子。 从前,我只是直觉,这一切之间,是否太过巧合,但现在再看,却是发现,这一切,的的确确,是太过于巧合了。 但如果,把所有的一切巧合,都看成是注定发生的,那么,则就通顺的多了。 魔君为了寻求突破,歪打误撞的修炼了《心生》的某一部分,又因为心生给他带来的极度痛苦,而迷恋上了修炼《太初》的颜阙……这一切,看似没有关系,但其实,却都是必然。 《心生》沉寂的太久,随着《太初》的出现,它也在逐渐的复苏。 或者,从另外的一种角度来看…… 当颜阙接受“换魂”,将体内的一魂,替换成父神的魂魄的时候开始,心生所对应的那个人,也就开始逐渐的复苏了。 那个人,他也在寻找着机会。 我不知道,那个人与我,究竟是如何被绑在一起的,但自从流朱喂我吃下了傀儡术种子,激活了我体内的心生开始,“那个人”如果真的是有计划的话,那么,他就已经成功了。 沉寂许久的心生,突然失控爆发。颜阙大约也没有想到,多年以来,他们一直都在暗中寻找着的人,竟然会这样突兀的出现。而在我体内的心生爆发的时候,颜阙其实不应该选择单独一个人试图救我的。——如果我,不是他当初记忆中的那个人的话,他应该是以最快的速度,将我控制住,然后立刻马上,把我带回天界,关进天星塔。 如此一来,所有之后的事情,也就不会发生了。 但是偏偏,颜阙他认出我来了。 掌管了天星塔多年,又是深知那个所谓“秘密”的人,在面对自己寻觅等待了多年的人出现时,颜阙真的做不到,公事公办。 作者有话说: 长亭:谈恋爱伤身。 锥心之痛,字面意思【微笑】 关于流朱那一段,因为和之前的章节隔得久了,我真的不知道你们能不能get的到。 简单来说,就是从魔君到流朱,都是《心生》的工具人。 至于小明为什么体内会有心生,这个现在还不能揭秘~ 小颜的命运是挺沉重的,但是他们全家都沉重,所以,在一开始的不理解之后,他们都相互达成了和解。 第176章 我当时出事, 心生失控的时候,还身处在那座花楼之中, 也就是说, 一旦颜阙控制不住我,那么就很有可能,会造成无法挽回的惨剧。 颜阙不敢拿那么多人的性命开玩笑, 也不能够真的下死手将我“就地正法”, 带回天界。无奈之下,只能在人界,使用了灵晔石。 灵晔石使用, 一次需要消耗大量的灵气, 即使是身处天界,也不能够在短时间之后,于同一地点多次使用灵晔石。因为, 灵晔石每一次使用,都会大量的抽取周围灵气, 灵气也需要一个复苏恢复的过程。 天地初开之时, 清灵之气上升, 浊厚之物下沉, 天界理应是六界之中,灵气最为充裕的地方,使用灵晔石都尚且如此, 就更不必说是在人界了。 -- 第312页 人界的正常灵气,根本就使用不了灵晔石。 颜阙只能用自己的灵力去抵。 偏偏天生仙在人界, 还会被限制法力的使用。 “你醒一醒, 我是在救你!” 在巧合没有发生之前, 你永远也不会知道, 这个世界上,会发生什么样的巧合。 魔君在《心生》的诱导下,给了流朱这样多的傀儡种子,流朱又那样在人界广撒网,其实本质上,为的就是找到真正拥有《心生》的那个人。 天界原本有计划过,利用流朱的广撒网,来借此找到被心生寄生的人。这样子的计划很不道德,但却不失可行性。天界盯了流朱这么多年,却数次与她“擦肩而过”,叫她侥幸逃走,这样的幸运,不得不说,是很耐人寻味的。 但流朱在人界游走逃窜多年,害了不知多少人的性命。她的傀儡术因为太过阴毒,渐渐在六界出了名,魔界都容不下她。流朱累积的罪孽到了一定的程度,天界不能不管,但《心生》的寄主,却是迟迟没有找到。 流朱的事件,已经不能再拖下去了。她害的人命太多,恐怕会在人界引起恐慌,而天界此次,都让颜阙亲自去追捕她了,可想而知,也是不想再拖下去,准备放弃流朱这颗棋子了。 但是偏偏,就是这样巧。 在颜阙就要抓住流朱的时候,流朱遇上了我。 而我,就是那个,被《心生》所寄生的人。 流朱再一次的跑了,颜阙找到了《心生》的寄主,却做不到将我带回天界。 他开启灵晔石,将我们两个转移到了城外的一座破庙之中,那里罕有人烟,即使是我发狂失控,也不用担心伤到无辜之人。颜阙认出了我,他其实很明白,现在的“我”,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是绝对不可能开启能够重叠空间的神器的,也就是说,此时在他眼前力量暴走,六亲不认的人,根本就不认识他。 但他却还是想要努力的再试一试。 颜阙不敢贸然对我用捆仙绳,且我现在的这种状态,捆仙绳也未必就能捆的住,反而如果再一次刺激到了我,那就更加的难以处置了。颜阙在破庙中设下阵法,防止我逃离,也防止《心生》的气息泄露出去。——若是《心生》已经出现,这件事情被颜阙以外的任何一个人探查到,那么,我就一定完蛋了。 不论我究竟是人族还是妖族,颜阙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到了那时候,就全都由不得我们了。 如果不是颜阙选择了保护我,那么我大约,此后余生,都将在天星塔中度过了。 颜阙努力将我制住,他心里其实不抱什么希望,但却还是忍不住问我道:“你还记得我吗?” “我”短暂了怔愣了几息。 然后猛地一脚就把他踹得倒飞了出去。 颜阙砸在了承重柱上,年头悠久的破庙顶,很明显的晃了晃,哗啦啦落下来一层的灰尘碎瓦。 天生仙的确是实力强悍,恢复又迅速,但是这并不代表,颜阙就是一个不会受伤,不会痛的木头人。 几次三番对我手下留情,却反而被我打伤之后,颜阙终于认清楚了,不能再对我抱有希望。 或者说,他生气了。 这也就是为什么,在后来,颜阙刚刚醒过来的时候,对我态度那样差的原因。 他把自己的任务,族中的使命,全部都抛在一边,甚至不惜动用《太初》来压制封印《心生》,结果我却是半点也不领情,他怎么能够不生气? 颜阙几乎耗空了自己的全部灵力,才终于将我体内□□的功法给压制了下去。这是《心生》在我体内,第一次被激活,我实际上并不能够掌控这样的力量,《心生》本身,也还对我不熟悉,颜阙利用太初的压制,重新在我的体内设下了封印,确保在“一段时间”以内,完全的封印了《心生》。 虽然是《心生》的功法在我体内暴走,但暴走的人却是我。这大量的损耗了我的妖力,再加上颜阙在我体内所设下的,那一重又一重的封印,多种因素结合在一起,——或者,还需要加上《心生》突然爆发,给我的大脑所造成的伤害。总而言之,我失忆了。 并且,灵力全无。 我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体内又灵力空空,在这样的情况下,莫说是颜阙不知道我不是一个凡人,就算是有别人和我说,我不是个人,我也肯定以为,那个人是在骂我。 会造成这样的局面,可以说是多种因素所结合的巧合,但是这样的“巧”,又不得不让人怀疑,是否也有天道冥冥之中所安排的手笔。 《心生》与《太初》,永远都会相互吸引。 迟一点,早一点,我与颜阙,最终都会相遇。 我还记得五百年前,也就是“现在”,我什么都不记得,与颜阙相依为命,我总是会忍不住的心疼他,照顾他,我把他当成了我的全部,在当时,我以为,我会对颜阙产生这样的情感,是因为我什么也没有,我只有他了。 但实际上,我如今冷眼旁观,却猛然发现,其实我并不一定就必须要和颜阙相依为命。 那时,我和颜阙,一点也不熟悉。他伤得比我重。我们身无分文,食不果腹,可出门搬砖的人是我,在我们最苦最难的那一段时间里,其实我完全可以抛下颜阙,自己一个人潇洒的离开。——如果我那样子做了,那么,我一定不会过得像当时所发生的那样辛苦。 -- 第313页 两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真的可以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在对对方完全不了解,不熟悉的情况下,就发展出那样深厚的感情吗? 我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都难保。假设换了一个人,那个人不是颜阙,在同样的环境之下,我还会和他,发展出那样的感情吗? 别说看脸不看脸,颜阙那个时候,半张脸被《心生》所灼伤,不管他是不是有意让自己当时的脸上留着伤疤,但总之,在那个时候,颜阙并不好看。 容貌的因素,就此可以剔除了。 除却是两种功法之间天生的吸引之外,似乎再也找不到任何的解释,来解答为什么,我和颜阙,可以在短时间内,迅速发展到耳鬓厮磨的这种程度。 包括后来,我们成亲。我从一开始,就知道颜阙长得很好看,而在此之前,我也不是没有见过好看的人。可是为什么,在我看见颜阙之前,我有千千万万个不愿意,但自从我真正见到他的那一刻开始,我就立刻马上的开始“真香”了呢? 这打脸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一点。 那时的我,仍然是什么也不记得的。按照这样子来看,不论颜阙是好看的,还是不好看的,如果我是一个很抗拒与别人亲密接触的人,那么我就很应该抗拒到底才对啊! 或许,我会因为颜阙长得好看,从而对他产生好感。但是我从看见他的第一眼开始,就心甘情愿的与他绑魂契,满脑子里都盼望着想睡他,和他发生一点无比亲密的接触,这就非常的不可思议了! 简单来说,即,如果我的原本人设,应该是怎么怎么样的,那么,自从我遇见了颜阙之后,我原本的人设,就在不断地崩塌。 我做了无数原本的我,所不可能做出来的事情。 我曾经对颜阙说过,说他的性别并不重要,重要的只是我喜欢他这个人。 但是,……为什么呢? 喜欢这样的情感,的确可以是没有任何原因的。 但是至少,得符合逻辑啊! 自从遇见了颜阙开始,我似乎就已经完全不存在逻辑了。 难怪颜阙之前,总是那么没有安全感。他和我说,我对他的喜欢,或许只是因为,他去三途川求来的,以及魂契的作用,导致了我对他产生了“喜欢”这样子的一种错觉,但实际上,根本就不是这么一回事。 就算我和颜阙之间,真的存在了“错觉”,那么也只是因为,《心生》和《太初》,给我们带来了相互吸引的感觉。 尤其是我。 渴望《太初》,是《心生》的本能。 这个世界上,会有无缘无故的“爱意”吗? 有啊。 我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不论再重来多少次,身处于何种处境,只要我遇见了颜阙,我都能立刻马上的表演一个“一见钟情”。 颜阙喜欢我,是因为我在他小时候,最最彷徨无助的时候出现,作为他一个人的二傻,无微不至的陪伴照顾着他。而后来,颜阙也不止一次的说过,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人,比我对他更好。 颜阙爱我,是有缘由的,也是逐步递增的。他的感情是真实的。可我不一样。 我的感情突然就来了。我因为那突如其来的感情,而对他很好很好,好到他都爱上了我,也正因为颜阙真的爱上了我,所以,他才会总是没有安全感。 ——就像是颜阙所说的那样。我的感情,只是一种幻觉啊。 突然又热烈,恨不能把他捧在手心里,给他捞月亮摘星星,但是在这样鲜花着锦的热烈情感之下,其实也如镜花水月一般,空空如也。 眼前“我与颜阙”的生活,还在开开心心的继续,抱着膝盖蜷缩在那片小空间之中的我,心态却是说不出来的苍凉。 物是人非。 ……物是人非,就是这样的感觉么? 我看见“我”亲了颜阙,和他说,不论他究竟长得是个什么样子,我都喜欢他。 我突然很想要一拳砸死当时的自己。 是我害了颜阙。 我把他给害惨了。 从一开始,就是我先去撩拨颜阙的。 我让他爱上了我,爱我爱得死去活来,吃尽了苦头,但我却仍然还是没心没肺,每天都过得开开心心。 我亏欠了颜阙,……如此之多。 “还想要继续下去吗?” 万相盘的声音,很合适宜的响起。 它道:“亦或者,你可以,尝试一下,原本应该属于你的,另外一种人生?” “另外的一种,人生?” 我努力的抬起头来,喃喃的问道:“薛……茕?” “是。” 万相盘似乎是有些得意的低笑了一声。它说:“我可以为你,创造一个幻境,幻境之中,所有的人和事,都将按照你命运原本的轨迹出现与发生。你可以在幻境之中,找回你自己。” “如何?” 我果断的摇头,说:“不要。” “虽然我很喜欢吃兔子,但是我一点也不喜欢养兔子。” “况且——” 我问万相盘:“在天意为我所‘安排好’的命运轨迹之中,我又该如何找回我自己?” 如果说现在的我,是两种相互吸引的功法,给我和颜阙之间创造了联系,那么当功法不存在,我又成了什么呢? -- 第314页 我仍旧,不还是天意掌控之下的木偶吗? 见我并不为它所诱导,反而直击核心,万相盘不禁还想要诱哄我一下。它道:“你难道,就真的,一点也不想要尝试一下,另外的一种可能?” “或许,会比现在,让你更加轻松愉快上百倍千倍,也未可知?” “我不要。” 我想,我的态度,可能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的明确坚定过。 “我不想要尝试什么另外的可能。” 因为我已经成为了“现在的我”。 而现在的我,只会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我爱颜阙啊。 哪怕我对颜阙的感情,是始于所谓的“错觉”。 但是,我很确定,我这一生,都不会再对其他任何的一个人,产生这样的感情了。 ——颜阙他,相信我了。 从颜阙的不安消失开始,我就已经,永永远远的非他不可了。 对于我来说,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什么事情,是能够比守在颜阙的身边,更加让我安心,满足的了。 我想要颜阙开心。 并且,我很感激,颜阙的欢喜,能够来自于我。 禁锢我的那一层仿佛无坚不摧的空间屏障,倏忽之间粉碎,而与它一同破裂化灰的,是我眼前,所“正在发生”的一幕幕。 无数的场景碎片,在我的身侧如同汹涌的激流一般飞逝,所有的光景,最后都化作了沉静的黑暗。我忽然感到全身一重,原本身处万相盘的空间之内,我也并未感觉自己有多么的轻巧,只是如今突然一瞬回归实体,这才陡然间有了肉身沉重之感,但这样的沉重感,同样也让我有了一种,终于回归现实了的安心。 睁开眼睛,想要彻底清醒过来的过程,其实是很困难,很吃力的,但是当你真的一瞬间把眼睛睁开来了之后,一切,却又好像,不过如此。 就像是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或许梦境并不美好,但是只要努力的睁开了眼睛,所有的困难,便就过去了。 我坐起来的时候,正身处在青霄学宫的广场上。——没错,就是我们进入秘境的那片广场。 所有进入到青霄秘境的人,此刻全都横七竖八的躺倒在广场上,我们一个又一个,三三两两的醒来,坐起,而后又站起。颜阙与月诸等人,立在之前“演讲”的石台上,而我们每一个人的身边,都漂浮着一个,仅有指甲盖大小的光团,我伸出手指,触碰了那光团一下,之前所有在万相盘中的经历,便一瞬间又重新在我的脑海中回放了出来,甚至就连万相盘重叠空间,送我去见颜阙的所有场景与对话,也全都一件不落的,被记录在了其中。 我仔仔细细的,又将那一番经历,重新的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而后长长的吐出来了一口气。 我放心了。 在那一些情境之中,我总算是没有做什么,会让颜阙不开心的事情。 有人欢喜有人愁。 我回顾了光团内容之后,是松了一口气,但更多的人,却是看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或是又黑又红,可谓精彩纷呈。 作为校长的月诸,眼见广场上的人都醒的差不多了,于是清了清嗓子,便开始了讲话。 月诸道:“诸位在青霄秘境最重要的一关心性测试之中的表现如何,相信大家的心里,各自都有数。你们所经历的一切,都将被记录在魄灵之中,作为你们最终评分的依据。” “身为修行大道的仙者,实力的强大与否,永远都不是最重要的。欲修大道,先修己身,修己心,而后方是道。尔等于幻境之中所经历的,虽不再会为他人知晓,但这魄灵留给你们,还望诸位,能够在将来的仙途之中,时刻警醒,切莫重蹈覆辙。” 月诸一番又一番的话,与我们说了许多,最后方才关怀我们辛苦了,叫我们各自回屋,好好休息一夜,明日中午,大家一起再到广场集中,好离开青霄学宫。 我往四周看了一圈,果然不见了君仁和孜孜。 ——或者应该说,是某不知名的大魔头,和流朱? 我拔腿飞快的跑向颜阙,猛地一个飞扑抱住他。 颜阙被我扑的向后踉跄了一步。 “咳咳!” 总是对我有很多意见的琅琊很用力的咳了两声,说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想要做什么?” 我很老实的回答说:“我就想要抱着颜阙!” 颜阙:“……咳!” 颜阙说我:“你给我松开。” 我摇头,拒绝说:“我不要。” 颜阙伸手,捉住了漂浮在我身边的小光团,他悠悠地说:“我建议你听我的。二、傻。” 我:“……!” 我倏地一下松手,着急的和颜阙解释说:“我真的不是人!” 颜阙:“……” 周围众人向我投来了疑惑不解的目光。 我:“……” 我感觉自己,稍微有那么一点点的,尴尬。 颜阙给了我一个台阶,说道:“这个我知道,是我误会了。你不必自责。——我们先回去吧。” 我:“嗯嗯!” 我悄咪咪的问颜阙说:“流朱和那个魔头,你们把他们抓回去了吗?” 颜阙点头,说:“若欲取之,必先予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不到了最后一刻,谁也不是赢家。” -- 第315页 “必先予之……?” 我问颜阙:“他们想要得到什么?” “是万相盘,还是……颜如?” 颜阙淡淡的道:“或许两者,兼而有之。” 我说:“可是,颜如不是除了主人之外,谁也不认吗?就算是见到了颜如,也带不走他吧?” “这倒是未必。” 颜阙笑了笑,说道:“未褪去石壳之前的颜如,的确是谁也带不走,但是,如果在主人的精血蕴养之下,令颜如成型了呢?” 我微微皱眉,说:“这怎么可能?” 颜阙道:“一切皆有可能。——你想要见他么?” 我:! 我心中一惊:“他成型了?!” “是因为我当初,我当初被……吗?” 颜阙转头看着我,而后,缓缓地点了点头。 我忽然颓然的垂下了头。 我和颜阙说:“我不想要这样的。” “我和他,完全没有关系。我甚至从来都没有见过他。可是,我的血却令他褪去了石壳……”我问颜阙:“你不觉得,这很可笑吗?我究竟算是谁?” 颜阙很肯定的说:“你只是你。重明。你有名有姓。我们两个都一样,并不是任何人的替代。” “所以呢?” 我形容不出来我现在的心情,但总之,我很不好受。 我问:“为什么我会成为《心生》的寄主呢?我很肯定,在此之前,我就是一条普通又平凡,混吃等死的龙。我到底是有什么难能可贵的地方,能够让对魔君都不屑一顾的顶级功法瞧得上眼?” 颜阙摇了摇头,说:“不是《心生》看上了你。” 我不解:“什么意思?” 颜阙看着我,他伸手握住了我的手,犹豫了好一会儿,方才问我道:“你还记得,你之前,在天星塔中昏迷吗” 我眼皮一跳,问道:“我体内的那个……出现的那一次?” 颜阙点头,说:“对。” “重明,我知道,对于这个事实,你或许会有一些难以接受。但是,这的确就是事实。” 颜阙认真的注视着我,一字一句的说道:“你和我一样。你体内的魂魄,也有一道,本不应是属于你的。” 作者有话说: 我死心了,我知道我蹭不上玄学…… 第177章 我想, 这一天,应该成为我人生中, 除却跟颜阙成亲以外, 最有纪念意义的一天。 我去到了凝碧仙山。 虽然,我是被直接撕裂空间带过去的,以至于到最后, 我仍旧不知道, 凝碧仙山,究竟是处于六界何方,但是, 这并不妨碍我这一天的魔幻。 人需要有一颗强大的心脏。 因为不知道哪一天, 你或许就用上了。 这个世界上,超越想象,刷新三观的事情, 该发生的时候,总会发生。如果还没有发生……那么, 在它还没有发生之前, 谁也不知道, 它究竟会不会发生。 早一天, 早一刻,我都想象不到,我现在, 居然会被带到凝碧仙山开小会。 开会的地点,就是之前我通过万相盘, 在凝碧仙山上所见到的那一座, 除却几幅画像之外, 空空如也的高阁。 我跟随着万相盘, 曾经见到过那几幅画像,但是,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那几幅画像,在当时我的眼中,上面只能够看到模糊不清的人影。如此真真切切,线条色彩分明的人像,倒还真是头一回。 素华仙尊仍旧是与我当初所见到的那样,安安静静的跪坐在画像前的蒲团上。我很疑心,他是否一有空闲,就会跪坐在这里,以至于千年的光阴流淌而过,时间却似在他的身上定格了。此刻的素华仙尊,与当时我所见到的素华仙尊,就佛是他从未从这里离开过一般。 “对于先辈,总还是需要一些敬畏的。” 素华仙尊微微的侧过身来,他含笑看着我,缓缓地道:“不论是处于那一种情境。” 我:“……” 我很确定,此刻素华仙尊所说的这句话,是在回应我刚才思考着的问题。 两个蒲团无声的在我和颜阙的面前浮现,意义不言而喻。 颜阙很自然就屈膝跪坐了上去,他抬头,看着我道:“重明,这上面,也有你的先祖。” 我:“……” 我果断的跪了下去。 一开始看着他们,全都恭恭敬敬的跪画像,我还觉得很不解其意。——难道,在这些画像面前,就不能有人站着吗? 至于现在…… 既然自家祖宗,也在上面挂着,那这阁楼,大约也就像是人间的祠堂一样,画像就相当于是排位,对着祖先的排位,……我还是跪吧。 悬挂在最中央的一幅画像,上面是一个白衣执剑的青年。 他乌发半束,手中握一柄幽蓝长剑,正是沧海。 那画像上的人,与颜阙生的极像,端看面容,几乎有九成多的相似,若是不熟悉他们的人,乍一眼看见,大约会有极大地可能性认错。但我却可以十分确定的说,颜阙与画像上的那人,其实是截然不同的。 纵使仅仅只是一幅画像,但那画中之人的眼神,却是极为传神,你看他一眼,不论隔了多久的岁月,他都好像是重又活生生的站在了你的眼前,而正是那眼神,与颜阙迥然相异。 具体是不同在那些地方,其实是有很多不同的。但是那些不同,仅仅只存在于感觉,无法具体的描述。如果一定要问我,那么我只能回答出来一句话。 -- 第316页 ——他不是他。 素华仙尊抬手,做了一个引见的手势。他看着中间那副画像的右边一幅,同我介绍到:“这一位,就是你的先祖。重熠尊者。” “重……” 我有些惊讶的看向了那一幅画像,画像上的男子一袭黑袍,手中也并未拿着什么法器神兵,他只是安安静静的站立着,但却就是能够给人以一种威慑。我闭了闭眼睛,定睛再去看那一幅画像,也不知是光线流转的问题,还是绘画时用了什么特殊的材质,重熠尊者原本那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黑袍,好像于一瞬间流淌过了暗金色的光泽。 那是……,龙鳞的色泽? 颜阙悄声与我解释道:“取龙鳞研入千年墨,绘相之时,便可有如此效果。” 我闻言,不禁点了点头,心想,果然。 普遍的来说,龙族,都是爱面子,注重个人形象的生物。重熠尊者,我的太爷爷,作为这天地间的第一条龙,更是如此。他会用自己的龙鳞来研磨,为了令自己的画像更加的特别一些,好像也不是多么令人惊讶的事情,反而,还挺符合他的人设。 这阁楼之中,大约挂了足有十幅左右的画像,除却挂在最最中间的那一位,我大约能够猜得到他是谁之外,其余的人,我是一个也不认识。 包括我的太爷爷。 我相信,但凡能够与那一位一起,被挂在这阁楼中的人,必然都是历史书上拉出来响当当的大能,但是,他们真的都太古早了,古早到流传至今,或许除了一个响当当的名号之外,其他,已经什么也不剩下了。 在与我介绍完了我的先祖之后,阁楼中的木质楼梯上,便传来了清晰的脚步声。 我应声侧首去看。 ——虽然木楼梯,上了年头的确是容易发出声音,但是能够出现在凝碧仙山的人,走个楼梯还会发出声音,唯一的一种可能,就是他在告诉我们,又有人到来了。 素华仙尊回身道:“你怎么这样迟?” 第一个走上楼梯的,是一名穿着深蓝衣衫的青年,他看起来,大约二十五六岁的模样,听见素华仙尊这样问,也不紧张,反而十分自然的回答道:“不是倒数第一就好。” 素华仙尊:“……” 刚巧走在了倒数第一的小风:“……?” 素华仙尊看了他们一眼,微微皱眉道:“上梁不正下梁歪。好好的孩子,都被你给带坏了。” 小风:“……?!” 无辜的小风再一次莫名中枪,沦为了狗粮之下的炮灰。 青年熟练地跪到了素华仙尊的身边,问他:“你们已经开始了?” 素华仙尊沉默。 夜岚自动帮他回答:“那就是还没有。” 素华仙尊:“……” 我忍不住迷惑的看了一眼素华仙尊,又看了一眼他身边威震六界的黎元帝君,总觉得眼前的帝座,和历史书上记载的天差地别,哪怕是与我当初在万相盘中所见到的,气场状态也是完全不同。要不是他们两个,的确是长得一模一样,我都要以为,帝君是否脖子以上的部位出了某些问题。 不过,我在万相盘中所见到的黎元帝君,风尘仆仆,一身疲惫,与传记上所书的那个,无坚不摧的形象相比,也不是很贴切就是了。 我在颜阙的右侧,天帝就跪坐到了颜阙的左侧。他笑着看了我一眼,说道:“恭喜啊。终于从青霄学宫顺利毕业了?” “是。” 我和他强调:“而且,我成了个学霸。” 毕竟,当初天帝可是说过的,考了第一,就能和颜阙一起去琼州海市! 长亭:“……” 颜阙瞥我一眼,说道:“该是你的,只是你的。你急什么?” 我等的就是颜阙这句话,如今终于听到了,自然也就安心了。于是,我道:“我不急。” 颜阙无声的笑了笑,眼中隐隐流露出了一丝小得意。 这大抵,就是秀恩爱的感觉吧? 现下所有人都到齐了,我们六个跪坐在蒲团上,面面相觑,而我则是其中,最为茫然的那一个人。 我不甘心的问道:“我是唯一的那一个……什么也不知道的人吗?” 颜阙安慰的握了握我的手,说:“每一个人,都是从不知道开始,逐渐‘知道’的。” 素华仙尊微笑着看了我一眼,缓缓地说道:“现在知道,并不算迟。” “这些,是天地之间,最大的秘密哦。” 素华仙尊这样说着,忽然抬手并指,在我的眉心一点,我闭上眼睛,不可控的好像一瞬间被拉到了一片识海之中,素华仙尊就静静的立在我的身前。在这一片空间之中,他说话似乎并不用担心口吃这个问题,每一句话,都是吐露的异常的轻快流畅。 素华仙尊同我说:“你并不必担心外界,此处识海的空间,并不会干涉外界的时间流逝。” 我道:“也就是说,不论我们在这里面呆了多久,对于外界来说,可能都只是一瞬间?” 素华仙尊微笑颔首,说道:“是。” “重明,”素华仙尊问我:“对于这个世界的历史,你了解多少?” “我?” 我对他道:“这就要看,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问了。” 我很老实的摊手说:“我所有所能够知道的历史,大约,也就是别人所能够知道的那些吧。” -- 第317页 素华仙尊点了点头,说:“你很聪明。” 我道:“不敢当。” 素华仙尊说:“一样东西,从不同的角度去看,所见到的,都可能是完全截然不同的样貌,更何况是‘历史’呢?” “上古之时所发生的故事,若真是要讲述,只怕,就连开头,都能够通过不同人的视角,说上无数种版本。” “至于你我现在……” 眼前原本雾蒙蒙一片的识海景象,倏忽发生变化。素华仙尊道:“你我现今,便从我的老师,开始说起吧!” 作者有话说: 这一章是过度~~~ 第178章 “我的老师……” 素华仙尊垂下了眼眸, 他静默了片刻,方才能够继续说道:“我的老师, 世人总习惯尊称他为‘父神’, 但其实,他有属于自己的名字。” “他的名字……,叫做聆音。” *** 在最初的最初, 其实, 并没有“天生仙”这样的概念。 那时,所有一切,都是混乱无序的。最初的生灵在原始的天地间野蛮的生存, 其中有很多, 甚至根本就不存在灵智,它们只是拥有着弱肉强食的本能。若是从如今往回看,会觉得那时的天地四方, 简直如同地狱,但是真正生存在那样环境中的人, 其实并不会很不适应。物竞天择。如果他们不能迅速的适应, 就只能被杀死, 成为别人的食粮。 在混沌未开时, 谁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出生的。那时的每一个造物,其实都是天生地养的灵胎。如果要说“天生仙”, 那么,在最初, 每一样造物, 实际上都是“天生”。 混沌之中蕴生万物。 万物形态不一, 有些有灵智, 修炼天赋极高,有些无灵智,只知遵从本能。 而那所有的一切造物之中,唯有独一无二的一个存在,乃是先天人形。 他就是聆音。 每一个天生仙从诞生开始,便会自然而然的知晓自己的名字。 所谓聆音,或许正暗示了天道,在冥冥之中,对于这个最为独特的造物的一种指引。 天生仙在幼年时期,是非常弱小的,他们的神魂是重中之重,而幼年时期的天生仙并不能够自己很好的保护自己的元神魂魄,他们需要有长辈引导,而聆音作为天地间的第一个天生仙,可想而知是没有长辈的。如果一定要说,谁是他的长辈,那大约,就是天道。 天道蕴生了四种功法,而在那四种功法之中,《太初》是一切的基石。其后所有,都是以《太初》为基础,随着最开始混沌无序的世界逐渐变得完善,从而一步一步的诞生的。 聆音在最初诞生的时候,是过得很艰难的。在其他的生灵眼中,力量弱小,但却元魂美味的他,就像是一道可口的小甜点,谁都想要“啊呜”一口将他吞掉。因此,聆音年幼时,几乎就是在东躲西藏中度过的。也不知是否当真是天意眷顾,聆音的运气一直都很好,从未被凶兽抓住过,唯一一次不慎落入妖爪,对方还是一条喜欢漂亮宝贝的憨憨龙。 虽然聆音的元魂闻起来就知道很美味,但是架不住,小正太期间的聆音,长得真的太漂亮了。 漂亮精致可爱,吃掉了多可惜,留在身边看看也开心啊! 憨憨龙重熠那一会儿,年纪其实也不大,甚至都还没怎么熟练的学会变人形,但是他本体的实力很强悍,尾巴一甩,就能横扫一大片,已然成为了一片区域的老大。就算是上古时期强中自有强中手,但是为了一道美味的食物,倒是不至于会有生灵以此与他为敌,于是,就这样,聆音阴差阳错的,也算是给自己找到了一个安稳的庇护。 虽然聆音和颜阙长得很像,但是和颜阙的那种“有一说一”严肃感不一样,聆音的性格要比颜阙活泼很多,他的口才绝佳,糊弄人更是信手拈来,偏偏还长了一张男女通杀的美人脸,就算是你被他捉弄了,只要看一看他,也就生不起来气了。 天生仙在修行方面,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聆音的弱小,只是在他年幼的时期,一旦他稍加成长,战斗力简直就是疯长,更何况聆音修行的,又是《太初》这样融天地万物于一的先天功法,按照上古时期那样的灵气浓度,即使他不修行,光是躺着睡觉,修为都能直线上升,更不必说,他自己本身就很刻苦了。 于是,不消多少年过去,聆音的日常陪练重熠,已经被他揍趴下了。 现在的重熠,总算是能够熟练地化形了。上古时期日月不明,大部分时间都是混沌的,说亮不亮说暗不暗,重熠原本有鳞甲护体,觉得无所畏惧,因此学会化形最初,也没有什么羞耻感,每天□□的跑来跑去,还觉得自己很优秀,聆音实在是不忍直视,让他穿衣服,他老大不情愿,最后,终于还是被聆音揍到认命了,即使再不习惯,也还是每天老老实实的穿着衣服。 重熠属实是个憨憨,并且他的三观跟着聆音跑。 重熠和聆音的兄弟情,很大程度上,全是靠他们两日常打架打出来的。打得多了,打得时间久了,也就打成了死党,从此往后,更是追随相伴了一生。 世间万物生长,自然有其规律,绝不可能永远是蛮荒,即使蛮荒的时间会很长,但是最终,灵智低微的生灵终将会被淘汰,逐渐的消失,这就是天道的规律。——一个阶段结束之后,自然而然,便会进入到下一个阶段。 -- 第318页 只不过,身在其中,不识庐山真面目,众生未必能够看得穿这个规律。 但聆音懂得。 从他诞生之初,他就懂得。 如果每一个天生仙的诞生,都有其需要背负的使命,那么,见证与推动世间的变革发展,就是聆音的使命。 聆音好像总是会对任何事情都充满了热情。他曾经很中二的对重熠道:“我们一定会名垂千古的!” 重熠很傻的问他:“为什么呀?” 聆音叉腰:“因为我聪明!” 重熠:“……哦。” 聆音:“还超强的!” 重熠:“嗯嗯!” “所以,”聆音超级骄傲的对重熠说:“你快点叫大哥!” 重熠:“……” “我不要!” 就算再憨憨,尊严不能不要。重熠说:“没准我还比你大点呢,凭什么你就是大哥呀?” 聆音说:“因为我比你厉害,我可以保护你!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一下?” 重熠:“……” 重熠也不知怎么的,或许是一瞬间被聆音的中二气息所感染,居然就这样信了聆音的话,当真张口,老老实实的就喊了一声:“大哥。” 聆音的中二魂得以成全,自然心满意足。他也不是不懂分寸的人,叫大哥这种事情……偶尔一次,也就够了。 不论是从前还是今后,重熠都是唤聆音“阿音”的。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谁真正见证了聆音的一生,大约,也就唯有重熠一人了。 聆音生性乐天,看着没心没肺,好像什么事情都不放在心上的样子,但其实十分的细心。在聆音的一生中,他交过很多的朋友,但凡与他接触过的人,没有不夸他的。有无数人都可以为了“父神”去卖命,可真正懂得聆音的,却似乎只有重熠。 不论聆音日常做任何的事情,表现得有多么的得心应手,云淡风轻,但实际上,重熠知道,他很疲惫。 一直都很疲惫。 聆音几乎每一天,都好像很开心的样子,可在他快乐的外表下,他每一时,每一刻,都很难真正的开心。 他承受了太大的压力。聆音的责任有多重,只有他自己才明白。那是他必须要去面对和完成的,他无法逃避,也无处可避。 聆音曾经对重熠说,开心也是一天,不开心也是一天,既然活着,那为什么不开开心心的过呢? 重熠看着他,说:“可是你并不开心。” “有吗?” 聆音扯着自己的脸颊,对着重熠做了一个鬼脸。他说:“这个世界上,并不止有我一个人。我可能不见得很重要很重要,但是如果我每天都很欢喜的话,大约也能够为其他很多的人,带来欢喜吧?” 有时,身在其位,喜悲忧乐,便都不再仅仅是自己的了。 聆音可以难过,但是父神不可以。 如果有一天,“父神”陨落了,六界大约会为他哀悼,但是哀悼完了,各自的日子,还是得各自过下去。 可如果父神安然的活着,但却每天都愁眉苦脸,焦灼不安,那么就完蛋了,六界众生,一定也会开始心中不安,——究竟得是什么样的大难,才能让父神都忧虑至此呢? 微笑,也是一张面具。 习惯了微笑之后,似乎,微笑也就成为了习惯。 不论六界局势如何,是难是易,聆音好像,都可以微笑着坦然面对了。 重熠看着好像很快乐的聆音,无法否认,自己心疼了。 龙都是天生喜爱美色的生物,但是重熠与聆音之间的感情,却好像要比单纯的“喜欢”,来得复杂深刻的多。 一路行来,重熠追随着聆音完成改天换地的壮举。他们作为这个世界上,最最了解对方,并且可以在蛮荒的上古时代,放心的将后背交给对方的两个人,必然是存在着很深的羁绊与爱意的,但是这样的羁绊与爱,却绝不是爱情。 重熠想,如果有可能,或许,他们是有机会,将这样的感情,发展成爱情的。 但现在,一切都太迟了。他们已经过了能够相爱的状态,真正达到了一种,斧子砍都砍不断的钢铁兄弟情。 重熠私以为,聆音大概会打一辈子的老光棍。 他这样子的想法,其实很自私。聆音从来也没有管过他是不是花天酒地,和别人生小龙崽子,但是他就是不太想聆音也这样。 这就是典型的龙族的占有欲了。 ——总觉得,如果聆音有了喜欢的人,自己的地位就会受到威胁。 幸而万万年以来,聆音并没有喜欢的人。 重熠觉得这很幸运,他希望可以永远如此,但该出现的例外,到了他该出现的时候,终究还是会出现。 …… 我眼前所看见的景象再一次变换,化作了一片焦土。 这里,原本应该是一座村庄。 但现在,所有的人,全部都死去了。 废墟中蜷缩着一个幸存的男孩,他身上的衣服也不知是被什么力量灼烧成了灰烬,于是他就那样蜷缩着身体,蓬头垢面,皮肤上尽是脏污的尘土。 本应高居于九天的父神,忽然降临在了这一片废墟之中。男孩握住了他伸出的手,于是他便脱下了自己的外衣,将男孩抱回了天上。 聆音为这个凡人男孩取名为青冥,并将他收为了弟子,留在身边,悉心教导。 -- 第319页 素华仙尊沉默的注视着眼前流转变化的影像,聆音牵着青冥的小手,从我们的身前穿过。我无意间转头去看素华仙尊,却惊讶的发现,他竟然流泪了。 “……他是我的师兄。” 我默然,不知道应该如何去应答他,只能点了点头。但在说完了那一句之后,素华仙尊,却是再也没有了后文。 青冥是一个堪称完美的“弟子”。 他虽然只是一个凡人,但是他的修行天赋似乎很是优秀。青冥知道自己的根基不如别人,于是他努力努力再努力的修行。所有人都在惊讶和遗憾,父神为什么会收他为弟子,对于那些风言风语,青冥的心里都有数。他很在意,非常在意,在意到甚至不惜发誓,——有朝一日,他一定要成为自己师父的骄傲。 虽然聆音和青冥师徒二人的身份天差地别,但这似乎并不影响他们的和谐相处。如果不是在影像中,聆音与重熠的暗中联系,全部都展现在了眼前的话,那么聆音和青冥,几乎就可以成为千古师徒楷模了。 聆音与重熠通过水镜相见,重熠似乎有些焦虑的问聆音:“你还留着他吗?” 聆音沉默了片刻,终于还是道:“他很好。他并没有做错什么。” 重熠说:“是。我知道,他是无辜的。但是聆音,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无辜的众生实在是太多了。我们付出了多少代价,死了多少人,才到了今天这一步?你不能因为他一个是无辜的,就放任那么大的一个隐患存在。趁他现在还小,并未长成,我们很应该斩草除根啊!” 聆音又是静默许久,他问重熠道:“你要我动手杀一个……甚至还不到十岁的孩子吗?” “杀了他,然后叫他永世不得超生?” 重熠闻言,不禁也顿了顿。但他仍旧还是坚持道:“如果你下不了手,就由我来。” 水镜通讯到此为止,重熠却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今天说“由他来”,哪怕是隔着千山万水,他第二天也到了。 但聆音却拦住了他,聆音同重熠说,自己想到办法了。 办法就是—— 聆音给青冥修炼了《心生》。 “你疯了吗!” 重熠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他说:“你修炼的是《太初》,《心生》是《太初》的子功法,这样一来,你和他之间,不就相当于是被绑定了吗!” “是。”聆音说,“这是一重保障。如果青冥修行了《心生》,那么他与我的联系,就永远也斩不断了。青冥是个好孩子,我有信心,能够教好他。人之初,性本善。他无法决定自己的出生,但这并不代表,就注定了他以后一定会成为一个十恶不赦的魔头。被天魔心寄生,这已经是他的不幸了,我们应该要救他,而不是因此就不管不问的直接摧毁他。……重熠,你也知道的,就像是你说的,如果我们不试一试救他,他就会永不超生,……他从来也没有做错过什么,不应该遭受这样的惩罚。” 重熠:“……” 重熠深吸了一口气,问聆音道:“我知道,你说的有道理,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将来有朝一日,他的魔气失控,重新回到了殒道,等到了那个时候,众生涂炭,死的就不仅仅是他一个了!” “不会有那一天的。” 聆音和重熠发誓,说道:“此时的决定,是我所做下的。若有来日变故,亦皆有我聆音一人承担!” 话已经说到了发誓的地步,重熠肯定是不能够再逼迫什么了,于是,就这样,不论重熠心里如何想,在青冥所不知道的时候,他都算是成功的逃过了一劫。 青冥对于聆音这个,将自己从废墟中带上了九重天的师尊,本来就是奉若神明,等到一修炼了《心生》,更是殷勤备至。小孩子也不懂什么爱不爱的,他只是单纯就连看着聆音的眼神,都是闪着小星星的。 而随着年龄的增长,这样的小星星闪啊闪的,就闪成了干柴上噼里啪啦烧灼着的烈火,素华仙尊很及时的轻咳了一声,他挥了挥衣袖,彻底的将眼前的景象挥散。 我:“……” 怎么形容我此时心里的感觉呢? ——一个长得和我很像的人,推倒了一个长得和颜阙很像的人。分明是在看别人的事情,但我却不可控的生出了一种极度不适的感觉。我想,这个世界上,大概没有人会喜欢看自己的悲剧,即使“他们”并不是“我们”,但是长得如此相像,实在是叫人控制不住的心底发毛。 简单通俗一点的来说,就是看见了之后,感觉很不吉利。 虽说我和颜阙,并不是他们,但是如今我亲眼看着他们,一步一步的从相爱走向决裂与死亡,这样子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 会令人感觉很恐惧。 也不知是不是为了避免某一些不太和谐的东西出现,素华仙尊极大的跳转了进度,以至于我倏地一下,就直接看到了结局。 ——就像是我之前所恐惧的那个样子。 当心生的力量反超过太初的时候,他就彻彻底底的,把他给吸干了。 眼前的景象彻底消散,重新归于识海的朦胧灵气。素华仙尊道:“这其中,有很多的爱恨纠葛,着实不足为外人所道。” “但自始至终,我的师尊他,都是想着要救师兄的。” “当他还活着的时候,他是想要救师兄的。而一旦他死了,——他所留下来的唯一遗言,就是杀死师兄。” -- 第320页 以父神的实力,只要他还活着,的确是没有什么镇不住的,他不会杀青冥,可若是连他都死了,……以青冥的实力,谁又能杀得了他呢? 我不禁看向了素华仙尊那一头异常的如雪长发,心头猛地一跳。 “你,可以?” “是。”素华仙尊点头,说:“逆行《生色》,足以杀神魔。” 《生色》,是这天地之间,最为强大的治愈性功法。 传说《生色》可以活死人,肉白骨,世间没有《生色》无法治愈的生灵。但同时,这也让世人都几乎默认,《生色》没有很强大的攻击性。 素华仙尊几乎完全的不问世事。 因为他根本就不是一个多么富有攻击性的人。即使他的血条天下无敌第一厚。 可谁又能够想得到,《生色》只是一卷功法而已,它能否杀人,只取决于,它的主人,是否想要杀人。 如果素华仙尊想,他几乎可以让整个六界都瞬间生灵涂炭。 ——只需要他逆行《生色》。 这世上的人修行,不论修的功法是好是坏,都是顺着修行,几乎没有人会想不开的逆行功法。毕竟,稍有不慎,逆行功法,是会要人命的!即使是命大,侥幸不死,也会受到极为严重的反噬,至于严重到哪一种地步,那就只能看天意了。 素华仙尊微微笑了笑,和我解释说:“我燃烧了我的寿元,一寸一寸的,彻底摧毁了他的身体。但你知道,心生,可以使他的灵魂永生。” “即使只剩下了哪怕一缕魂魄,只需要寻到寄主,他就能够有机会,重新夺舍归来。” 我看着他,说道:“他可以有无尽的机会重新夺舍回来,但是你却无法再一次的逆行《生色》”了。” “我可以。”素华仙尊说:“我还有一次机会。如果到了必要的时刻,我仍旧还是会这样子去做。” 天生仙的寿元的确是无尽,但如果是出于《生色》这样神级功法的反噬,在明确了愿意付出的代价之后,素华仙尊将会失去永生的能力。简单来说,就是他现在,寿元是有尽头的。他现在的寿命,并不足以支撑他再一次逆行功法,除非他选择,以彻底的付出自己的生命作为代价。 我说:“现在,青冥的寄主是我。我有一缕魂魄,是属于他的,对么?” 素华仙尊沉默的点了点头。 我叹了一口气,问他说:“前辈啊。你有没有觉得,这就是一个恶性循环?” “你最多只有一次机会了,可是我现在也修行了心生,如果有朝一日,我也和你师兄一样……当然,我是说如果,这话不吉利,所以我要先呸呸呸一下。” 素华仙尊:“……” 我“呸呸呸”完,继续对素华仙尊道:“是这样的。你看,假使真的有那一天,你再一次逆行功法,牺牲了自己,毁掉了我的身体,可是我和你师兄的魂魄,却还是存在着,并且还变成了两个人都会心生……那照这样子下去,不就是一变二,在未来,还有可能二变四吗?循环往复无穷尽也,治标不治本。难道,就真的没有什么,是可以一劳永逸,斩草除根的方法吗?” 作者有话说: 咳咳,虽迟但到~~~ 第179章 话一问出口, 我就意识到自己这是说废话了。 ——倘若真的有能够一劳永逸,斩草除根的方法, 从前乃至如今, 如此多的先辈大能,一早就能把事情都解决了,何至于还要等到如今呢? 说一句不好听的实在话, 上古时期虽然一切都很混乱, 但是那时天地间的灵气厚度,以及那时候生灵的强悍程度,都远不是我辈能够比拟甚至是想象的。我们不说的那么远, 单说黎元帝君打天下的那一会儿, 我这样级别的人,估计都不敢踏出门,但是现在呢?在许多人面前, 我居然已经能够算得上是个挺厉害的存在了。 这就是差距。 随着规则的日渐完善,天地之间的灵气也在逐步的消退, 六界众生的实力, 在被天道一步又一步的削弱。——在一个日趋文明繁荣的世界, 六界各自都有了自己的一套法则, 法则之下,自然就不需要有太多过于强大的存在。 一个两个人很强,他们可以是领头, 可以是压场,但这样的存在, 必须只能是少数。 不是说, 世界上不能够存在例外, 只是这样的例外, 必须要保持在可以控制的范围之内。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我问素华仙尊道:“前辈,我们可以用得上的人……是只有我们这六个人了吗?” 素华仙尊先是缓缓摇头,而后又点了点头。 他道:“实力足够资格进入殒道的人,并不仅仅是我们。但是值得信任,知晓事件全貌的,却是只有我们了。” 我:“……” 我举手说:“等一等。” 素华仙尊:“……嗯。” 我说:“抱歉前辈,我并不知晓事件全貌。甚至,就连刚才出现提到的很多东西,我此前也是闻所未闻。比如,——什么是殒道?” 素华仙尊:“……” 素华仙尊沉默了一瞬,及时向我道歉道:“抱歉。我还没有同你解释过,关于‘殒道’的存在。” “殒道,可以说是一个秘密。但同时,殒道也是一个,需要许多人都去努力守护的秘密。” “重明——” -- 第321页 素华仙尊注视着我,缓缓的说道:“你的父亲,也是殒道的守护者之一。我必须要先告诉你,不论他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你会被青冥师兄的魂魄寄生,一定与他脱不了干系。他背叛了自己的责任。” 我说:“我父亲他——” 我的心脏猛然一跳,好像是被人一瞬攥紧了一般。我道:“颜阙说,我也被换过魂,可是换魂必须要在清醒的时候进行,如果我真的经历过这样的阵法仪式,为什么我会一点印象也没有呢!” 其实,很多事情,不需要点破,我自己其实心里也能有数。 如果我没有经历过换魂,那么青冥的残魂,又是如何寄生到我的身上的呢? 可如果我经历过换魂……换魂之术不是小事,需要天时地利人和。我好歹也是妖族的太子,老头子唯一的儿子,如果我被带去进行了这样的仪式,怎么可能会真的无人知晓,不管不问呢! 所以,唯一的可能性,也就只剩下了,我之所以会变成现在的这个样子,老头子其实全部都知情,甚至,他可能就是亲手把我变成这样的人! 从知道了我也曾经被换魂开始,对于“是老头子把我变成了这样”这件事情,我其实就已经心里有数了。但是,……我仍旧还是很抗拒。 我不想相信,总还是期盼着这不是真的。 老头子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我分明是他的亲生儿子啊! “——他是为了救你。” 素华仙尊低叹了一声。他轻轻的拍了拍我的肩,缓缓道:“真相究竟如何,唯有你父亲自己的心里最清楚。但是,根据我们调查到的事情,我可以大致的,告诉你一个我们所推测出的事件轮廓。” “当然,只是推测。” 素华仙尊问我:“你的母亲,是个凡人,你从来也没有见过她,对么?” 我点了点头,说:“应该是这样没有错。所以,老头子恨我,是因为我让我娘在生我的时候去世了?” “不。”素华仙尊道:“你的父亲很爱你。他为你付出了很多很多。” “你的母亲,并非是因为难产而去世。” “殒道在天地各处间的封印,为保安稳,必须要定时检查与加固,正因为此,你的父亲,在你母亲怀孕时,离开了将近一年的时间。他在离开之前,并不清楚,你的母亲那时,已然怀有身孕。” 我下意识的双手紧攥成拳,说:“所以,我……” “所以,你是一个流落在人间,尚未出世,且无人守护的,高阶妖胎。” 人界存在着很多很多的修行者与修仙门派,他们对于所谓的“妖孽”与“妖族”,区分并不明确,只知道,非我族类,即为妖邪。 而我,是一条龙。 就算我是妖,也是上古级别遗留的血脉,力量之大,令人垂涎。 在老头子离开几个月后,胎儿过了四个月,妖气外泄,又没有人守护阻隔,很快就有修仙的门派,找到了我的母亲。 他们把她抓起来,用各种灵药养着她的胎,只为了在我基本长成,却还未出世时,将胎儿剖出,这样子的灵胎,哪怕是不用来炼丹,光是生吞,那也是大补,没准一口下去,直接就能原地飞升。 巩固殒道的封印,需要一年的时间,且不能分心,但终究是夫妻与父子,在真正遇到了生命危险之时,老头子还是感应到了。 他中断了殒道的封印,疯了一样的跑回人界找我们,但却终究还是来晚了一步。 我的母亲已经被杀害了,而我,是一个不足月就被强行取出的灵胎,奄奄一息,除非发生奇迹,否则,根本就活不成。 我被强行剖出的时候,三魂七魄都还没稳固呢,真真是风吹一吹就要散,尤其是我的命魂,孱弱异常,根本就不能够支撑我的成长。 “我——” 我用力的按着自己的眉心,说道:“所以,我对于换魂完全没有印象,是因为,那个时候,我还只是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 我那时,还是一个婴儿,魂魄极度不稳定,随时要散,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想要救我,唯一的方法,就是为我寻一道强大的魂魄,作为引导,来巩固我自己的魂魄。 这样的做法,的确是可以救我,也是唯一能够救我的方法了。 只是,它有着很大的弊端。 一个魂魄都还没有稳定下来的胎儿,对于用来换魂的魂魄,要求其实并不是很高,因为我没有自主意识,所以只要它足够强大,可以支撑我的命魂,就算是合用。但外来的魂魄强悍,我自己的魂魄孱弱,如此情况,很容易就会本末倒置,导致夺舍的发生。 素华仙尊道:“你体内的魂魄,会是青冥师兄,这是令谁也没有想到的。” 老头子再不济,也好歹是个妖尊,更何况,他并没有很不济。在为我换完魂之后,他一直都寸步不离的守着我,帮我的魂魄来压制外来的魂魄。倘若那道魂魄不是青冥,一切都会顺理成章。 但是偏偏,我体内的那道魂魄,就是青冥。 青冥的魂魄到了我的体内,与我本身的魂魄差距实在是太过于悬殊,即使是老头子很努力地在帮我压制,但他却仍旧在一点一点的在侵占我的魂魄和身体,凭老头子一人之力,根本就奈何不了他。 请神容易送神难。 -- 第322页 青冥已经到了我的体内,再也剥离不出去了。 眼前,唯有两种可能。第一,成功的压制住青冥的魂魄,待我成长之后,再凭自己的意志力,去与他相互对抗。 第二,那就是压制失败,我彻底的被夺舍,成为另外的一个人。 而我此时此刻,仍旧还是重明。 所以,这也就说明了……老头子他成功了? 素华仙尊不置可否,只是道:“在你出生之后的两年,便是上一回,琼州海市开市之时。” 琼州海市,传说之中,只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就能够让你换得所有你想要得到的东西的,那座海底之城? “琼州海市之中,有一至宝。” 素华仙尊缓缓地同我解释道:“当年南海鲛人一族,称霸海域,但却天性残忍嗜杀,不通人情,凶蛮异常。为了维护南海的安稳,父神初时想要教化鲛人族,希望他们能够通世情,最终却还是失败了,并且,遭遇了鲛人族的围攻。” 上古时期的鲛人,能够称霸海域,可想而知,是极其强大的。 他们天生有着引风弄雨,招引迷雾,设置幻象的能力,并能以歌声迷人心智。鲛人是群居的妖兽,他们无比团结,如果鲛人们真心想要围杀什么人,即使是父神,也是吃尽了苦头。父神受了一身的伤,方才靠着斩杀了鲛人王,引发鲛人们的恐惧,纷纷逃散,这才得以突破迷阵,逃出生天。 经此一役之后,对于教化鲛人族,父神基本是不抱希望了。 他斩杀了鲛人王,威慑了鲛人族,以此为凭,与鲛人们签订了血契,从此往后,以血咒束缚鲛人族,使得他们无法再在海域滥杀无辜。 而鲛人王死后,他的身躯,被族人带回了他们所居住的海岛之上,以天火灼烧了七七四十九年,最终,烧出来了一块细腻如同羊脂白玉的,魂蜡。 鲛人擅幻术,以鲛人王血肉所炼化出来的魂蜡,有着安魂定魄的奇效。 堪为南海第一至宝。 鲛人族还在时,他们将魂蜡安置在了自己的神庙中供奉。但后来,随着七千年前,鲛人一族的灭亡,魂蜡,也就从此消失无踪了。 原来,那消失的魂蜡,却竟是在琼州海市之中吗? “老头子为我换来了魂蜡……” 我喉头一紧,问道:“他用什么换的?” 魂蜡那样的至宝,除非也用同等级的至宝去换,可我实在是想不出来,还能有什么,是足够老头子,去用来交换魂蜡的? 素华仙尊闻言,禁不住皱起了他好看的眉。 语气之中,不无厌恶。 素华仙尊道:“地界龙骨山封印之处,重熠尊者留下的龙脊,不见了。” 我:“……” 我一时间,竟是无言以对。 我家老头子,他是个好父亲,也是个实实在在的带孝子。 用自己爷爷留下来镇着的龙骨遗骸,去换鲛人族的魂蜡来救自己儿子的命,可以说是人之常情,但却就是,好说不好听。 任谁听了,都得夸一句孝出彩。 素华仙尊还算是脾气好的。他还会努力的和老头子共情。素华仙尊道:“我理解你的父亲,是为了救你的性命,这是人之常情。只是,他这样一来,置殒道封印于何处呢!如果不是前段时间,我与阿岚查看各处封印的时候,刚好发现,地界龙骨山的封印松动成这般模样,几乎就要废了!” “介时,倘若大批殒道内的生灵从封印缺口涌出……” 素华仙尊顿住,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也不想要去做那样子的设想。 我看着他,终于是忍不住再一次问道:“所以,前辈,那个殒道,究竟是什么呢?” 素华仙尊沉默的叹息了一声。 他说道:“上古之时,有很多很多,强悍的凶兽。其中很多,都不是个别,而是族群。” 我点了点头,说:“这个我知道。” 上古之时的生灵,如果是“个别”,那就意味着,他们几乎都是拥有着灵智的,而成群结队,族群庞大,体积也庞大的,几乎就都是没有灵智,只有本能的凶兽了。像鲛人那样,有灵智,又喜欢成群结队的,属于少数中的少数,简单来说,就是“例外”。 素华仙尊说:“上古之时,整片混沌天地,全都布满了那些凶兽的存在,可是现在,除却一些秘境之中,或许偶然得见之外,你还能够见到它们吗,重明?” 我:“……!” 我的心中猛然一惊! “你的意思是说——” “是。”素华仙尊点头,说道:“它们,全都在殒道之中。” 即使是再没有灵智,可能够在上古蛮荒之时存活下来,那些凶兽,肯定都不是善类。世界的发展,的确是可能会淹没掉一些族群,但是不可能几乎全部都消失的干干净净,而史书上,似乎也从没有明确的记载过,有什么大灾难,是足以拥有令这样多的古老生灵,全部都在后世消失的能力的。那么,问题就来了,那些生灵,到底都去了哪里呢?! 时间,果然是可以淹没一切痕迹的存在。 单是听着“上古”二字,大家就都已经默认了很遥远,很古早。而在那样遥远的时间段内,那些消失不见了的生灵,延续至今,也就同样被潜移默化的默认成了,它们消失,是正常的。 -- 第323页 可它们,具体是怎么消失的,又都消失去了哪里,这显然已经成为了一个无人问津的问题。 ——既然消失是正常的,又何必再去质疑为何而消失呢? 全都只是,“无比正常”的事情而已啊! “所谓六界,在最初的最初,只是一片混沌而已。” 素华仙尊在我的面前,挥袖化出了一个初始世界的构架“模型”,那是灰蒙蒙的一团,宛如鸡卵一样的存在。 在最初的最初,众生在混沌中孕育,而后,这一片混沌,成了最为初始的世界,也开始分了天地。但在那时,还没有所谓的凡人出现,那时的生灵,各个都有通天彻地之能,于他们而言,天与地,真真就只是清与浊的差别而已。 后来,一切的规则逐步被奠定,更加多的种族依次诞生。新的生灵并不及旧的生灵强大,也没有那些原始凶兽那般巨大的体积,但是他们繁衍的很快,可以迅速的占据空间,并且,他们绝大多数,是拥有灵智的。 正因为各种新种族的诞生,所以,才逐渐细分了六界。 清气汇聚的“天”,成为了仙神的居所,中央承上启下的一片天地,就成为了“人界”,而人界的土地之下,则是妖鬼生息的地界。 至于魔族,——实际上,魔族与天族,原是同宗。 凡人是生来就没有灵力,而魔族与天族,特点都是生来就具有灵力。 据说,是因为上古时期的一次意外,导致了最为原始的仙族之中,有许许多多的族人被“污染”。那样的“污染”导致了他们,以及他们的后代,所使用的,都不再是纯粹的仙力,而是混合了魔息,魔息对于正常仙者是有害的,可对于那些被污染的仙者,却是有着极大的裨益。于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最初的仙族,不得不“分家”。而为了安置与安抚那一批魔化了的仙族,父神特地使用了神器,开辟了魔界,以供魔族生存。 我眼前的“混沌鸡蛋”模型,一步一步的变成了现在六界的雏形。素华仙尊道:“天地间可以沧海桑田,但是,不论它如何改变,本质,都是不会变的。” 我转头,问素华仙尊道:“您所说的‘本质’,指的是——?” 素华仙尊:“是混沌。” “混沌。是这个世界上,最为可怕的东西。” “混动中可分清浊,但混沌却永远存在。它永远都拥有着黑白两面,就像是光与影,永远都是同时存在的。” “不论种族如何,如果将我们现在所生存的,你所知的六界,算作是黑白之中,可见的‘白’的话,那么,已知的‘白’所对应的‘暗’,即为殒道。” 所谓“殒道”,只是一个命名而已。 已知的‘白’所对应的‘暗’,方才是它的本质。 你所已知的世界有多大,那么“殒道”,就有多大。 殒道永远存在,永不消失。因为唯有“暗”的殒道与“明”的六界,同时存在,这个世界,方才是完整的。 素华仙尊道:“我们所身处的‘六界’,是混沌中区分的‘白’,在这一片‘白’之中,我们以灵气作为修炼的根基。而同样的,在与我们所对应的‘殒道’之中,充斥着的,则是纯粹的‘魔息’。” 我一瞬间仿佛醍醐灌顶。 我道:“当然污染了最初的仙族,导致他们成为魔族的,是殒道?” “是。” 素华仙尊道:“魔族善战,也有一重原因,是因为最初的那一批被污染的仙族,其实是天界被派遣,前往探索殒道的精英。——他们在我的师尊,你的先祖,以及另外的一些先辈的带领下,进入了殒道。许多人都陨落在了其中,能够最后离开的,其实只是他们其中很小一部分的人。那些仙族被魔息所污染,但却奇迹般的与魔息共生了。并且,与他们共生的魔息,是会传染的。” 那些被污染了的仙族,将魔息带到了外界。魔息离开殒道之后,力量的确会大打折扣,按理来说,应当是不足为惧的,但是偏偏,它会传染。 魔息会自己寻找新的附着体,仙人妖,一个也逃不过,而那些被魔息附着的生灵,有一些死了,有一些活了下来,活下来的那些人,将会变得,比从前更加的强大。 父神一开始开辟魔界,属实也是不得已之举。如果不将那些被污染的生灵与外界隔绝,魔息将会传遍六界。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样的传染,只是在初代魔族之间存在,他们的后人,并不具有传染魔息的力量。 父神将魔界对外封闭了近万年,仅有自己与少数的几名不畏惧魔息的强者能够进入探查情况,他们在反复确认,初始的那一批魔族全部都已经死亡了的情况下,又观察了两千年,才敢打开魔界的封印。 进过了近万年“小世界”一般独立的发展演变,魔族自己形成了一套风俗与规则。魔息对于他们的心性,多少还是有着影响,所以魔族的天性之中,也就多了些正邪难辨。 不是说魔族就没有大好人了,种族并不能决定一个人的善恶,只是就魔族而言,他们的是非善恶观比较的混沌,更多的还是随心所欲,除非是真的有谁做事情突破底线,要不然,外界的道德法则,对于他们的约束性,几乎是得不到共情的,也不会具有很大的意义。 天界,或者说六界,对于殒道的大规模探索,那是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 -- 第324页 父神与其他一些大能,或许不至一次的进入过殒道,但是自那之后,殒道就被设下了封印,再也不许任何寻常的仙者出入了。 明面上的历史,只是记载了魔族的先祖,是被上古之时的一些东西所污染,从而导致了魔族的诞生。关于殒道的所有信息,已然全部都被清理的干干净净。而即使是如今少数够资格知晓殒道存在的大佬们,同样也被隐瞒了一个秘密。 那就是,殒道之中,由六界的另外一面所蕴生出的,与天生仙同样强大,却无法自主化形,唯有通过寄生,才能够发挥出力量的,“暗”面最为强大的存在。 父神将之命名为——天魔心。 作者有话说: 哎,小明体内当初被招来的是青冥,是老爹也没想到的== 这或许,就是缘分吧【沧桑】 第180章 随着仙族与人族的逐渐诞生于繁衍, 上古时期那些体积庞大,又无比强悍凶残的凶兽, 就不适宜于存在于世间了。 人族需要能够生息的地方, 仙族也需要可以发展的领域,甚至是那些有灵智,修炼成人形的妖族, 他们同样需要生存的领地。但是可供生息的地域是固定的, 凶兽的实力一向都是很强大的。莫说是人族,就算是仙族与妖族,除却个别实力强悍的, 绝大部分, 遇见了凶兽,也只有东躲西藏逃命的份儿,——且逃不逃得掉, 那都得看运气。 将世间凶兽屠戮殆尽,父神听了都直夸天方夜谭。于是, 就有人提议道, 能否将凶兽们, 使计诱入秘境之中, 然后再封锁秘境。不得不说,这样的想法,是有着一定的可行性的。也确实有人这样子做了。而这, 也就是为何,如今一些凶险的秘境之中, 会有着上古凶兽存在的原因了。 然, 可行, 并不代表者成功。 秘境, 可以分为天然秘境和后天秘境。先天秘境是混沌中六界成型时,因为空间旋涡,自动生成的一片空间,而后天秘境,则是大能们开辟的小空间。但不管怎么说,秘境的空间,肯定比不上外界的空间大小,并且,秘境也不是萝卜大白菜,想要就有。驱逐凶兽入秘境可以,但是一个秘境,又能呆的下多少凶兽呢?一旦凶兽的进入,破坏了秘境原有的生存体系,那么秘境就会崩塌,到时候,一切都将前功尽弃。 世间似乎陷入了死局。 凶兽们干又干不掉,让它们挪地方,又根本没有那么大的地方,人族,仙族,妖族,又都要繁衍,这可该怎么办好? 几次另外的尝试失败之后,父神终于还是将目光投向了殒道。 殒道是此方世界的另外一面,殒道的空间,与此界,是完全对等的。而与此界的生灵繁衍不同,相比于这一面,另一面的殒道之中,尽是无尽的苍凉与荒芜,几乎没有真正的生灵出现。即使有,他们也并不存在真正的身体,殒道之中的生灵,以魔息凝结,具有灵智,还可以相互吞噬以壮大自己。父神谓之为“魔”。 作为混沌中区分的黑白两面,六界与殒道,虽然并不如何相干,但却是有通道可以相连。双方的生灵,从很早很早之前,就开始了相互探索。甚至,是殒道之中的魔,来的更早。 那些魔灵所过之处,草木凋零,生灵血肉一旦沾染,便会迅速委顿,被吸走所有的生机。父神原本的想法,是与殒道之中的生灵井水不犯河水,但是既然是对方先来的,那么有来有往,似乎也就怪不得此间生灵,也对殒道进行探索了。 在探索之中,父神逐渐发现,与此界所发展出来的,一层一层的领导模式相近,殒道也有着一个首领,那是他们所默认的王者。最高阶的魔,守护着他们的“王”,并从它的身上,汲取力量,之后再去统治下一层的魔,以此类推。而他们的王,却并没有形态。它仅仅只是一团混沌,最高阶的魔,似乎是可以聆听王的命令,但是由于殒道的发展本身就很落后,所以所谓“王的命令”,自然也就非常的原始。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他们的“王”,的确就是殒道的核心,有着无法取代的关键地位。故而,父神为之命名为,天魔心。 天魔心的力量很强大,莫说是别人,就连父神,也不敢贸然接近。并且,相比于别人,父神更加需要远离天魔心。因为其他生灵接近,最多是被魔气污染,生存还是死亡,概率是一半对一半,但天生仙不一样,天魔心的气息对于天生仙,就仿佛是天生的克星一般,稍不留神,就有可能会被灼伤,且伤势缠绵难愈,不能见光,不能吹风,否则,便极易溃烂蔓延。最可怕的是,天生仙生命力极强,轻易死不了。——即使是因为魔息灼伤而整个身体溃烂,痛不欲生,他们也依旧死不了。 这很难不让我想到当年初识颜阙的时候,他脸上那骇人的伤。 我原本是默认了我因为体内的《心生》爆发,而打伤了颜阙,现在想来,的确是非常的不可思议。不论心生再如何的爆发,想来这功法,也没有让人皮肤溃烂的功效啊! 暂且抛开了天魔心不提,在父神与其他几位尊者大能的几番探索之下,他们最终,还是认可了,将凶兽们,引入殒道的这一方案。 殒道在天地人三界,都有可以互通的通道。在确定了三个通道的位置之后,又经过缜密的布局,浩浩荡荡的凶兽迁移计划,就此开始了。 从最后的结果来看,凶手迁移,是迁移的十分成功的。 -- 第325页 但在凶兽们迁移的过程之中,三个通道口都打开着。此界的凶兽可以进入殒道,殒道之中的生灵,没有道理不能出来。 这一场凶兽的大迁徙,同样也让此界生灵,第一次意识到了“魔”的存在,以及强大。 六界至今,还延续着,一旦遇到了纯粹的魔,就必须要同仇敌忾,斩草除根的传统,便是因为当年,六界生灵,着实是在“魔”的手中,吃了大亏。 通过殒道涌入六界的魔,让当时的六界众生,忙的焦头烂额,好不容易大迁徙结束,父神与诸位尊者,也见识到了魔的危险性,他们合力在三个通道处设下了封印,彻底的隔绝了六界与殒道的互通,但就在最后一次检查,以确保万无一失时,父神惊讶的发现,殒道之中的“天魔心”,似乎伤害不到他了。 ——即使此时的天魔心,不论是外表还是气息,都与从前,一般无二。 但实实在在,它就是一个迷惑人眼睛的赝品! 真正的天魔心,去了何处呢? 诸位尊者们抓住了一名殒道之中的高阶魔物,将他带回了天界严刑拷问。这才知道了天魔心的特性。 天魔心是殒道中最强大的存在,他固然也可以传达命令和信息,但是因为天魔心无法自己化形,所以,这也就意味着,如果天魔心不找到寄生的话,就永远也无法拥有更加高阶的灵智。生灵是需要不断地进化的,天魔心也是如此。它需要寄主,或者说,他需要找到此界与他契合的生灵,在他的身上扎根,逐渐的,与那生灵,合二为一。 可以称那个生灵,为天魔心的寄主,也可以说,从那个生灵与天魔心相融开始,他们就已经成为了一体。 天魔心是没有很清晰的灵智的,它只是一个意识。 但它的意识,它强大的力量,最后,都会一点一滴的,渗透进那个生灵的身躯与灵魂。 要想要找到一个,与自己完美契合的生灵,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天魔心在六界之中,并不能够发挥自己强大的力量,它需要努力的隐藏起息,寻找着契合的生灵,而在它寻找的同时,父神也在凭着自己与天魔心宿敌般的感应,寻找着天魔心。 这一找,便是近百年的时光。 天魔心谨小慎微,将自己的气息隐藏的很好,甚至都不敢进食。此界并没有魔息可供它生存,于是天魔心只能够自我消耗,它的气息越来越弱,父神一天比一天更加难以找寻到它,直到有一天,天魔心的气息,瞬间爆发。 ——它终于还是找到了那个,与自己完美契合的生灵。 天魔心在与生灵融合的初期,力量不能够完全释放,会有一段虚弱期。如果父神在那一段虚弱期,寻找到了那个生灵,将之杀死,永远镇压,那么,天魔心之前所做的一切,自然也就成为了无用功。 虽然天魔心不会死,连带着那个生灵的灵魂也永远不死,谁也说不清楚,未来的某一日,那生灵能否突破封印,重新归来,但是可以肯定的是,经过了万万年的消耗,即使真有封印破除的一天,那么天魔心,也一定已经很虚弱了。 ——或许那时的天魔心仍旧棘手,但已不再是强大到不可控制。 聆音经历过残酷无比的上古大洪荒时期,他也是从尸山血海里趟过来的人。可是聆音屠过凶兽,斩过仇敌,却唯独没有杀过一个不足十岁的幼童。 天魔心赌聆音心底的一份慈悲。聆音赌青冥天性之中所存留的善念。 聆音始终都相信,天魔心与青冥融合之后,即使会对青冥的心性,有着潜移默化的影响,但是做出选择的那个人,却永远都是青冥。 我说:“他信错了人。” 素华仙尊却很不愿意听见这样的说辞。他道:“人界有一句俗语,说是‘清官难断家务事’。所有的一切是是非非,早就难以明言。如何是可以以对错来论的?” 或许两个人的初衷,都是为了对方好,这并没有错,但也正是因为如此,各种狗血的误会,才会一件一件的发生。 聆音希望青冥所有的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他知道青冥曾经有一个幸福的家庭,也知道是因为天魔心的附体,导致青冥力量爆发,害死了全村的人。那个时候的青冥还太小,哪里受得住这样的打击?聆音为了让他不要因此而生心魔,在一定程度上,调整篡改了青冥的记忆,让他误认为,是有仙妖路过发生战斗,从而摧毁了村庄……聆音为青冥考虑了很多,却独独没有想到,当青冥未来,恢复了记忆,发现自己多年来所深信的一切,全都只是虚假的骗局的时候,会有多崩溃。 青冥原本以为,自己是一个“凡人”,聆音最好的朋友,也就是重熠,看他不顺眼,只是因为觉得他不配当聆音的徒弟。 他一直都觉得没关系,他只要努力,将来总能够证明自己的。 但事实上,他从一开始,就站在了所有人的对立面,又如何是努力,就能够达成和解的呢? 反而,他越是强大,越是有天赋,重熠就会越忌惮他。 ——重熠如此的忌惮厌恶他,那么聆音呢? 聆音怎么想呢? 青冥在聆音的身边呆了近万年。一开始,他对自己的师尊满心仰慕,后来,在一日一日的相处之下,仰慕化作了爱意。他们甚至都没有经历什么波折,也不需要三翻四次的表白,好似一切尽在不言中,就这样无比自然的把关系升了一级,甚至后来梵瑾诞生,虽然名份上是师弟,但却不如说,青冥和聆音,都像是父亲一样的照顾他。青冥一直都把聆音和梵瑾,当成是自己最亲的人,他可以把自己的所有一切都交给自己的师尊,完完全全的信任他,但最后,他得到的,又是什么呢? -- 第326页 只是一场骗局而已啊! 他的记忆是假的,感情的起源只是因为修炼的功法。而他全心全意信着爱着的人,却可以云淡风轻的和别人说,自己可以控制得住他。 “不用担心。” “我相信他。” “从前我可以控制得住他,现在和将来,就也可以。” 青冥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就这样轻易的在一瞬间碎裂了。 控制…… 他满腔的热忱与情谊,难道就只是,聆音用来控制他的筹码吗? 如果说,自己对于聆音的感情是十分,那么聆音对于他,又能有几分呢? 冥冥之中,似乎总有一个声音,在告诫青冥,假的,一切都是假的。他爱的人是一个无耻的骗子,他不过只是对方操纵在鼓掌之中的一只偶人而已。 青冥不想去听,不想去信。他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努力继续和聆音相处,但是有色的眼镜一旦戴上了,就很难再摘下来,从此以后,聆音所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青冥都总会在心里揣度猜测。——他自己也知道,不应如此,但是,他真的克制不住。 那个心里的的声音,好像总是无处不在。 青冥想要与它对抗,但是他越是抗拒,心绪越是浮躁,那个声音,就会更加的清晰响亮,逼得他几乎疯狂。 他开始会反反复复的询问聆音是否爱他,以聆音的年纪,难免觉得青冥的问题幼稚。——如果他不爱他,为什么会和他在一起呢? 聆音觉得,感情是两个人心有灵犀的事情。相互之间的情谊,很多不需要言语,也可以默契的明白,更何况,他和青冥在一起了那么多年,聆音实在是不知道,自己究竟还要如何的来“表白”,才可以来证明自己的感情。 聆音不是不会说话的那种类型,他对着别人,可以口若悬河。但是聆音经历的岁月太久,背负的责任太重,渐渐地,就连他的“热情”,也已经成为了一种客套的方式,面对着自己的爱人,他逐渐变得沉静,更加的热衷于用熟稔的行动来感受两个人之间的感情,而不是滔滔不绝的言辞。 青冥在表面上,一切都装的岁月静好。他看起来一切如常,内心却是弯弯绕绕。再加上了有色眼镜的加成,青冥只觉得,聆音其实对自己,充满了不耐烦。 那近千年的时光,青冥自己,都不知道是怎样过过来的。 殒道对他的呼唤,一日比一日清晰,他心底里的声音,仿佛逐渐的与他融为了一体。青冥无师自通了殒道的历史,午夜梦回之时,还常常会梦见殒道之中的景象。 在梦境之中,他总是站在殒道这一方的。 他看着聆音组织了凶兽的大迁徙,将那些这个位面所厌恶不需要的垃圾,全部都引入了殒道之中,看着聆音带人诛灭殒道之中的“魔”,看着聆音一路追踪逃出殒傻逼盗文道的“自己”,看着聆音彻底的封死了两界连通的通道…… 视角,真的是微妙又可怕的东西。 青冥从前就知道,关于殒道的一些资料,也知晓关于“魔”的存在,在那时,他很崇拜聆音。 而现在,同样的一件事情,站在不同的角度去看,青冥竟然隐隐从心底,对枕边人生出了厌恶。 他表面上,还是努力的不动声色,但实际上,青冥几次试探殒道入口的封印。在与他心底里的那一道所谓的声音,长达千余年的漫长的融合过程中,青冥几乎已经潜移默化的承认了,自己是属于“另一边”的。 ——打开殒道,未必就会生灵涂炭。 他只是想要回“家”而已。 或者说,为什么,就一定要对立呢? 难道就不可以两界互通有无吗? 青冥当时的想法,光是听一听,就知道很天真。但是在那时的青冥,已经完全的被蛊惑了。他的心中,几乎只有“打开通道”这一唯一的执念,并且,对自己可以控制得住对面的局势而深信不疑。 一开始青冥尝试着打开通道,并没有被人发现,但是几次三番下来,总有露馅的时候。 用重熠的话说就是:“我一直都在盯着你呢。你这个忘恩负义的杂种。” 聆音相信青冥,对青冥几乎毫不设防,但是重熠,从一开始,就根本没有相信过青冥。 青冥被重熠的一句杂种,说得忍不住笑了。 从前所有他在努力的,刻意的忍耐着的东西,好像在这一刻,都没有必要了。 ——他为什么要努力的克制自己呢? 反正不论他怎么做,他都只是一个,对立位面的杂种啊! 在那一刻,青冥是真的,很想很想杀人。 实际上,他也这样子做了。 ——如果不是聆音心有所感,及时赶了过来的话。 聆音问青冥:“你为什么要下杀手?” 青冥的理由很简单,简单到让人无法理解。 青冥说:“他骂我。” 聆音一瞬间几乎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重熠对聆音恨铁不成钢到了极点。他怒道:“事到如今,你还对他抱有期望吗!他意图打开殒道封印,又心性如此凶狠……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非得要死在了他的手上,你才肯相信吗!” 不论聆音的心里怎么想,但青冥破坏了北域极渊处殒道的封印,却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北域极渊的封印产生了裂口,每时每刻都在增大,殒道对面的东西,前赴后继的想要冲出来,而重新封印殒道,又谈何容易? -- 第327页 聆音总是相信,青冥所做的事情,都是有苦衷的。 他很愿意去和青冥谈谈心,但是现在,来不及了。 当初一起封印殒道的数位尊者,感知到了封印破裂先后赶来,青冥就是天魔心选中的生灵这一秘密,彻底被揭开,众人纷纷要求趁着青冥还可以控制立刻杀死他,但聆音最终,还是选择将青冥关进了青霄秘境,并让梵瑾去陪着他。 “你是准备把我在这里,关到死为止吗?” 殒道封印的事情十万火急,聆音一力保下青冥,已经让很多人都不悦了。毕竟殒道封印,是大家的心力集合。当初在殒道之中丧生的,并不乏这些尊者的弟子后辈,这一些血淋淋的伤口,他们每个人身上,心里,全部都有,而导致这一切的天魔心就在眼前,如果不是聆音的态度实在坚决,父神多年来的威严太重,只怕青冥早已经要被诸位尊者团团围杀了。 ——当然,这一切,都是在大家不知道,青冥和聆音的真实关系的情况下。 作为一个师尊,可以信任和保护弟子,这是人之常情。但是作为父神……和弟子发生感情纠葛,就已经为人所不齿了,更何况,青冥的身份还如此的敏感。 唯一的知情人重熠,他不说,是因为他也想要保护聆音。 但保护,是有前提的。如果青冥对于聆音的威胁太大,到了必要的时候,他是否会联合其他尊者一起施压,这就很难说了。 聆音为了青冥殚精竭虑,尽可能的为他考虑到所有的可能,包括青霄秘境。 除非是聆音死了,否则,只要他还在一天,谁也不可能贸然的进入青霄秘境。 或许聆音的确是把青冥关在了秘境之中。 但是把他关在一个有山有水天地广阔的秘境里,总比出去被人围杀来的要好。 “你等我回来。” 聆音并没有直接回答青冥的问题。他只是说:“有什么事,你等我回来。等我回来了,我们再好好地商量,可以吗?” “……” 沉默良久,青冥终于还是点了点头,答应说:“我等你回来。” 作者有话说: 我发现,我果然还是喜欢狗血~~~ 第181章 我对素华仙尊道:“可你最后, 还是放他离开了。” “是。” 素华仙尊安静的在识海中静坐。他的目光似乎在看向很遥远的方向:“他和我说,他感觉到师尊出事了, 很危险。他要去救他。” 在最一开始的时候, 梵瑾记得聆音的话,——不论发生什么,外面有谁叫门, 只要不是他回来, 就一定不能让青冥出去。 但是,聆音所有的叮嘱里面,似乎并不包括了……如果他自己出事了, 那该怎么办。 素华仙尊说:“他看起来很着急, 每日都心神不宁。我一开始记着师尊的话,想着要劝劝师兄,可是《心生》和《太初》之间的关联, 是其他所有人都无法介入的。师兄每日都辗转不安,我忍了近半个月, 终于还是觉得害怕, 最终放他离去了。” 相比于聆音担心青冥, 梵瑾其实更加的担心聆音。 毕竟聆音是在两界的通道处舍命封印裂缝, 以及斩杀魔物凶兽,青冥呆在秘境之中,实在是要比聆音安全得多。 ——如果聆音真的身陷险境呢? 青冥的实力, 虽然比不上聆音,但是比之其他人, 却是不遑多让的。况且, 梵瑾是聆音和青冥一起照顾长大的, 其他人或许会质疑青冥, 但梵瑾却是和聆音一样相信着青冥,甚至,梵瑾的相信,要比聆音更加的单纯纯粹。 那时候的梵瑾,只是单纯的相信着,青冥是永远也不会伤害自己和聆音的。 “我可以跟着一起去的。”梵瑾追在着急离开的青冥身后,说:“我修习的是《生色》,如果有人受伤了,我可以救他……” “可你才多大?” 青冥按住了梵瑾的肩,安慰他说:“别害怕。不会有事的。” “你相信我。” “我一定会好好地,把师尊带回来。” 梵瑾:“……好。” 作为一个才两千岁都不到,还是一个主治疗系的天生仙,靠近两界裂隙那样魔息四溢的地方,对于梵瑾来说,没有一丁点的好处。 那时的他还太年轻,从诞生以来,就给师父和师兄保护的太好,他几乎连大规模的战争都没有见过,如何能够去得两界裂隙? 梵瑾也很害怕,害怕自己会拖后腿。 他不敢轻举妄动,看着青冥一跃而下入北域极渊之后,就一直都守候在极渊的入口。梵瑾总是隐隐觉得心中不安,但极渊之下的魔息涌动一日胜过一日,为了阻拦魔息外溢,他甚至不得不支撑起结界,封住北域极渊的入口,以防魔息扩散蔓延。而支撑如此之大的结界阻拦魔息,是非常劳神耗力的。这已经达到了梵瑾的极限。 他只能够一直都守护在极渊的入口,动弹不得。 梵瑾支撑结界,守护极渊,等待极渊下的信息,这并不是一天或者几天。 他等待了将近百年。 百年之后,苍茫风雪之中,重熠带着一身的伤,成为了唯一一个,活着爬出北域极渊的人。 能够从极渊逃生,重熠完完全全,是凭借着心中的一股执念。 ——不论如何,哪怕是撑着最后一口气,他也要活下去。 -- 第328页 在爬出极渊的时候,重熠已经不是很清醒了,他的手中,紧紧地攥着一枚玉坠,在将玉坠稳妥的交给了梵瑾之后,他方才松下了那口气,彻底的昏死了过去。 而那玉坠之中,正是封印着聆音情急之下,刻入玉坠的一缕神识。换言之,也可以理解为,那就是聆音的遗言。 我道:“他让你杀死青冥?” 素华仙尊点头:“是。” “他说他有愧。” 谁也不知道,在那一百年中,殒道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最终的结局,已经不会再改变了。 青冥杀了聆音,杀了所有人,彻底叛离了这个位面,回到了殒道之中。 “阿瑾……真是抱歉啊,让你看见我如此的狼狈。” 作为一道神识,其实并看不出聆音本人究竟是个什么状态,但是那道神识的气息明显不稳,却是真真的。 打过了招呼之后,聆音沉默了很久,方才终于道:“走到现在这样的地步,虽非我所愿,但却是我的过错。” “我尽力了。” 聆音拼尽了所有,他自己最初做出的选择,他也同样一直都在控制和弥补,但最终的结局,却只是告诉了他,他当初的决定,究竟是多么的错误。 “将自己未能完成的事情交付给你,我很抱歉。” “但是阿瑾,……拜托了。” 重熠从北域极渊死里逃生之后,便陷入了长达数年的昏迷。龙族是异常强悍的生灵,他们的机体恢复能力远超常人,再兼之有梵瑾为他治疗,重熠是绝不会再有生命危险的,问题只在于,他究竟什么时候可以苏醒。 关于殒道,关于聆音,关于青冥,梵瑾实在是有太多的疑问,太多的不敢信与不愿信。如今北域极渊已经封死,其他的两处通道入口,血雾弥漫,经年不散,令人难辨方位,根本无法靠近。父神与数位尊者大能齐齐陨落,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基础秩序摇摇欲坠,唯一活着的重熠,又一直昏迷不醒……在那几年里,为了活下去,为了聆音的交托,梵瑾不得不迅速的成长。 从前师尊与师兄都在时,梵瑾可以一心修炼,什么也不管不问不知道,但是当那些能够庇护他的人,全部都不在了的时候,他就只可以拼命地让自己变强大。 梵瑾是一个治疗系,他就算是护盾糊得再厚,攻击力也很弱,而在那个时代,总还是以拳头讲道理的。众人尊敬天生仙,是因为看在父神的面子上,可现在,父神已经死了。在父神的光环下,梵瑾或许可以成为一个被供起来的尊神,但却是没有半点的实权。 ——简单来说,就是,梵瑾说的话,不会有人听。 每一个人,都有着自己的打算。即使是有人会善待他,那也只是因为,他是父神的弟子,是当今天下,唯一的天生仙。因为梵瑾还有着可以被利用的价值,所以他们还愿意将他供上神坛。但神坛上所需要的,仅仅只是一尊有身份的人偶,人偶不需要说话,也不需要拥有思想,仅仅只需要听话和服从,就已经足够了。 可梵瑾不仅拥有思想,他的思虑还异常缜密。 所有人都以为,梵瑾不声不响,拳头也不硬,肯定是个草包。 但是作为天生仙,梵瑾本身就不可能是个草包。 他的技能点或许不在战斗力这一处点亮,却必然会在另外的地方耀目。 乱局之中的一团浑水,梵瑾选择了及时的抽身。他带着昏迷的重熠回到了凝碧仙山,护山大阵和藏匿结界糊了一层又一层,——在局中搅弄风云,哪里比得上静坐局外的耳清目明? 重熠在昏迷数年之后,才终于醒来。他告诉梵瑾,在最一开始,青冥赶到的时候,他的确是为了帮忙而来的。 但殒道之中,尽是乱人心志的魔息,在魔息的诱导,引导,甚至是制造出的幻象之中,此间众人与青冥之间的隔阂,被不断地放大放大,再放大,直至最后刀剑相向。 在所有混乱躁狂的人中,聆音或许是唯一清醒的一个人。 但是只有他一个人清醒,没有用。 他越是清醒,越是想要让其他人保持冷静,就越是里外不是人。 诸位尊者和青冥,都想要逼着聆音站队,——不站在这边,就相当于默认了是属于另一边。 众人在殒道之中,不辩昼夜与岁月的,呆了将近一百年的时间。 在上古时期,一百年,不过只是弹指一挥间,可如果将这弹指一挥间的具体数字抹去,那么时间,就将被无尽的拉长与放大。 每一个人,都在消耗着力量。他们被殒道的封印完全的束缚住了,抽身不能,只能苦苦煎熬,直到一切完成。 并不是只有女人才会抱团。 在特定的情况之下,任何人的抱团和勾心斗角,都是无比可怕的。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话在许许多多的情况下,都可以变得无比合用。 实在是至理名言。 聆音很多次都预想过自己的死亡。 不论他是天生仙,还是其他的什么存在,只要经历过上古大洪荒时期,就一定会懂得,什么叫做朝不保夕。 活过一日,就像是捡了两个半日。谁也不知道死亡什么时候会来,活着,是一件幸运的事情,同时,也就意味着,他必须要随时都为死亡做好准备。 聆音并不畏惧死亡。他的手里过过很多条性命。杀人者人恒杀之。他可以杀别人,没有道理,将来就不会死在某一个人的手上。 -- 第329页 长江后浪推前浪,那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只是,聆音从来也没有想过,自己居然会有朝一日,众叛亲离。 取人性命容易,最毒却毒不过诛心。 聆音竭尽所能的为所有人考量,但最终却被所有人背叛。 而这,就是青冥想要的。 其他人都抛弃聆音了,可是他不会。 他永远都不会。 他只是想要聆音和他站在一起而已。 真心实意也好,被逼无奈也罢。青冥什么也没有了,也什么都不想要。他所求的,自始至终,也唯有聆音一个了。 ……可是,聆音不要他了。 当所有人都厌恶憎恨青冥的时候,聆音一直都在试图调和,但是当那些人都抛弃了聆音,青冥愿意永远的与他在一起的时候,聆音却很失望的告诉他,或许他们两个,的确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 聆音宁可一个人顶着叛徒的身份,夹在两股势力之间艰难的在殒道之中生存,也不愿意再接受青冥的“好意”了。 重熠在聆音被迫离开队伍的时候,想要和他一起,但却被聆音阻止了。 ——被所有人抛弃,并不是一种好的感受。因此,他一个人承受,就足够了。 虽然两批人就此分为了三批人,但是重熠冷眼看着各处封印裂隙的尊者们,之间其实也都各自有着自己的想法,三三两两的结对。在一开始,重熠身处其中时,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可是自从聆音离开之后,能够影响重熠情绪的人已经不在了,重熠抽身出来再看,这才猛然惊觉,在殒道之中呆的久了之后,仿佛每一个人说的话做的事,都已经不再像是他们原本的样子了! 诚然,每一个人,都有着自己的性格,但是大家都是通力合作过多次,是过命的交情了,如今殒道封印如此大的忧患,怎么各自还都相互算计,成日里做着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呢! 重熠一开始是冷眼旁观,后来旁观不下去了,就想要开口劝,可劝了还没两句,他自己就也似聆音当初那般,被同仇敌忾了! 此时,重熠才终于恍然大悟,原来,殒道影响他们的心性,竟能够影响至此! 重熠不敢再在队伍中久呆,找了个时机,便脱身离开去找聆音,却不成想,他才与聆音会合不久,两人就被高阶魔物团团围住。原来,居然是队伍中,有人出卖了重熠,而原因,居然是他们觉得,“攘外必先安内”! 这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青冥所修习的《心生》,需要有灵气辅助,但殒道之中,没有灵气,只有魔息。因此,便对于青冥的情况并不利,而天魔心又早已经与青冥融合,两者已然成为了一体,青冥固然可以调用魔息,但他修习了那么多年的《心生》,两者相互冲突,着实是一件难办的事情。 来到殒道的时间越久,青冥就越是明白,两个位面,是完全对立的,他们不可能和平共处。 而青冥已经到了殒道,他回不去了。 《心生》需要力量源泉,最好的选择,就是《太初》。 抛开了一开始的冲动和偏执,青冥也渐渐地试着去理解聆音,而他越是试图去和聆音共情,他就越是不敢再去找聆音。 以至于被体内的《心生》功法,折磨的痛苦难当。 去抓聆音和重熠,并不是青冥的授意。而在青冥见到聆音的时候,他其实已经有点被功法折磨的神志不清,还以为眼前的人只是自己幻想出来的虚影。 《心生》与《太初》此消彼长。《心生》饥饿了太久,而殒道的环境对于天生仙没有一点好处,此时的聆音早已经一身疲惫,只是在苦苦支撑而已,哪里经得起青冥浑浑噩噩状态下无底洞一般不知餮足的吞噬吸收? 聆音一开始,还残留着意识的时候,是想要试图去唤醒青冥的。 可是,没有用。 全身上下所有的灵气全部都被疯狂的抽离,聆音感觉到自己的丹田正在逐渐的干涸。人在死亡之前,大抵真的是会有一些预知的。 《心生》与《太初》同时运作时所爆发的结界,其余任何生灵都无法靠近,聆音用自己的最后一丝力气,将自己的一缕神识寄托在玉坠中,施咒丢出了结界,让它去寻找重熠。 玉坠是要交给梵瑾的,但同样,也有留给重熠的话。 那句话很简单,只有两个字—— “快逃!” 重熠的确担心聆音,但在真正应当取舍的时候,他还是分得清轻重的。 从前,聆音也不止一次的让他先走,自己断后,那个时候,重熠可以和聆音商量,但是现在,不可以! 聆音让他走,是真的把活命的机会留给了他,这不是儿戏。 重熠唯有活下去了,将玉坠交给了梵瑾,那才是真的对得起聆音。 重熠咬着牙,寻找机会逃离了魔物的领域,而就在他逃走后不久,殒道之中,爆发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大屠杀。 青冥疯了。 他已经不分敌我,或者说,从最一开始,对于青冥而言,就根本不存在敌我。 青冥原本是一个“人”,但是因为天魔心,除了聆音之外,其他所有人都不认可他,而如果说殒道是青冥的“故乡”,可其实,殒道并没有给青冥任何一丝一毫的归属感。 对于那些喊他“主上”,唯命是从的魔,青冥其实内心是非常厌恶的。 -- 第330页 可他已经没有办法了。他已经没有选择了。 他已经来到了殒道,他回不去了。 聆音原本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一个,和青冥站在一处的人,但是聆音现在也不在了。 清醒过来的青冥,抱着聆音因为灵力彻底枯竭而一瞬苍老,容颜不复的尸身,忽然完全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了。 聆音活着的时候,青冥觉得,自己的心中,应当是有恨的。 恨他的欺骗,恨他的背叛。 可是现在,聆音死了,青冥非但没有半分快意,还觉得自己的整颗心都冷了。 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够爱什么恨什么。他唯一可以做的,只有复仇。 每一个人,都是害死聆音的凶手。他就是最最罪大恶极的那一个。 所有的人,全部都该死。 一个也别想逃。 青冥在殒道之中大开杀戒,甚至直接用那些尊者的血肉魂魄去填殒道封印的裂隙。重熠因为早了两日得到了聆音的信息,知道要逃命,所以才侥幸逃脱了。——幸而青冥并不会离开殒道,否则,他也必死无疑。 青冥不是不能离开殒道,他只是不敢。 ——他能怎么办呢? 他已经成为了一个货真价实的魔头,两手血腥,恶贯满盈。 殒道之外,就是聆音守护了一生的六界。他怎么可以再踏足呢? 青冥抱着聆音的尸体,他想要了结自己,却终究是惦念着当初两人情浓时的那句话。 “唯愿与君,朝夕相见。” 第182章 有一句俗话, 叫做一醉泯恩仇。 我私以为它说得并不算很对。 人醉的时候,或许当真是泯了恩仇, 但是一旦清醒过来, 仍旧是恩是恩仇是仇,泾渭分明。 除非身死,一切都烟消云散, 否则, 哪里就有这么多,说放下就能放得下的情仇呢? 只不过,人既然一死, 又何必再要痛不欲生, 愧悔难当? 这话听来或许冷血,但的的确确是,——早知今日, 何必当初? 纵观青冥的一生,可以说, 他的经历的确是非常的造化弄人, 但除却记忆之中的画面之外, 我其实并没有真正的和青冥接触过。我不太想去评判他如何如何, 只是单纯的不太喜欢他而已。 就像是聆音一开始所想的,即使是被天魔心附体,但是选择的权力, 却始终是在青冥的手中。 如果不是青冥从一开始就犹豫不决,与聆音相互猜疑, 并且试图去打开殒道封印的话, 其实一切, 都未必会发展到最后那样的地步。 …… 我感觉我的头很沉, 眼皮很重,努力了半天,好不容易才睁开了眼睛,却发现,自己此时,正好端端的躺在了床上。 眼前的房间布置,似乎很是眼熟。 我想起来,这是颜阙在凝碧仙山的房间没错了。 “嘶……” 我按着额角,努力的翻身坐起,眼前却是一阵阵的发黑,显然是还没有从昏昏沉沉的状态之中回转过来。 眼前黑蒙了片刻之后,我选择了放弃。 ……还是继续躺倒吧。先闭着眼睛缓一阵子再说。 人的视觉一旦不存在,听觉好像就会变得格外的灵敏。我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在屋外小声的说话,顶着头疼凝神认真的去听,却原来是颜阙和小风。 小风说:“我为什么不能去?我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我只是想要去,去……去长长见识!” 颜阙一口拒绝,说道:“我做不了你的主。你去求长亭吧。” 小风着急的说道:“他不会答应的!” 颜阙:“……” 颜阙淡淡道:“你既然已经知道结果了,又来找我再说什么呢?” 小风泄气了。他说:“我只是想要跟着你们。我有自保的能力。” 颜阙:“……” 颜阙看着小风,说:“你确定吗?我都不敢肯定的说出这句话来。” 小风:“……” 小风似乎还是有点不死心,后面又和颜阙软磨硬泡的努力求了一番,甚至还想出了好几种蒙混过关的法子,但是颜阙很坚定,完全不吃他那一套,小风没有办法,终于只能蔫蔫的转头离开了。 看着小风离开的身影,颜阙不禁有些无奈的轻叹了一声。 他转身推开门进屋,走近床边,看着我道:“既然醒了,就别再闭着眼睛装睡了。头还晕么?” 我努力的把眼睛睁开来一条缝,抱着被子问颜阙:“你怎么知道我头晕?” 我是晕着还是醒着,颜阙可以感应得到,这并不稀奇,但是,怎么现在,就连我晕不晕,颜阙都能知道了呢? 难不成,我们俩的感觉,还是可以同步的? 颜阙看着我越睁越大的眼睛,忍不住屈指轻轻弹了一下我的脑壳,说:“别在脑子里面胡思乱想。” 我:“……哦。” 颜阙和我解释说:“你的识海力量太弱了,素华仙尊为你灌入的信息,可能有一些庞杂,所以你就……晕过去了。” 我:“……” 我听罢,沉默片刻,方才深沉的一点头,说:“嗯。是挺庞杂的。” 我问:“我晕了多久?” 颜阙说:“两天半吧。” 我于是很深沉的又一点头,说道:“如此庞大的信息量,如此复杂的爱恨纠葛,我竟然只晕了两天半,还好,还好。” -- 第331页 颜阙:“……” 颜阙嫌弃的看了我一眼,说:“只是识海交流而已,你竟然会直接当场晕倒,这已经足够丢人了好吗?体魄主外识海主内。你外也不成内也不修……哎,算了。不说这些了。” 我:“……” 我被颜阙说得如遭雷击,大受打击,竟然直接一下被从床上刺激的坐起来了。我委委屈屈的说:“你知道那个素华仙尊,他一次性给我脑子里面灌了多少的东西吗?有谁能一口气吃成个胖子啊!从天地初开开始到现在,万万年的历史啊!读书都得读上……得有那么厚吧?他直接一次性给我灌进来,我哪受得了啊QAQ!” 颜阙:“……” 颜阙捏了捏我的脸,说:“行了,别再委委屈屈的装可怜了。这样直接的识海交流,你还是第一次,有不习惯是正常的。只是当时,大家都在等你,然后准备商定计划,谁也没有想到,你居然直接就倒下了……当时,真是吓了我一跳。” “计划……” 我抬眼,看着颜阙道:“对了。计划。如此庞大的一件事情……你们究竟想要做什么?” 颜阙垂眸,思索了片刻,而后问我道:“你现在,知道了多少?” 我摇摇头,说:“我说不清楚。大抵是一些关于殒道的历史,和青冥的事情。但青冥的事情……有一些,是素华仙尊告诉我的,还有一些,是他在我体内的魂魄,给我带来的感知和情绪。其他……要说知道,好像也能算知道。总之,我说不清楚。” 颜阙点了点头,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方才问我道:“重明,你应该是知道,天魔心无法化形,没有实体,只能够依靠寄生来提升自己的灵智吧?” 我下意识的点点头,却猛然又顿住了。 我看着颜阙,惊讶道:“可是青冥不是一早就已经没有肉身了吗?!” “是。”颜阙说:“青冥前辈的身体,早已经被逆行的生色所摧毁。天魔心不死不灭,但却一定需要有契合的身体能够被他依附。如果那具身体消失,那么,他也将会自动与身体剥离。” 我接道:“青冥的魂魄不灭,是因为心生的缘故,而不是因为天魔心。当年素华仙尊的确是杀了他,但在另一方面,同样也是帮助青冥解脱了。这样子一来,青冥是青冥,天魔心是天魔心……可又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颜阙道:“天魔心永远不灭,即使是没有了青冥这个身体,它在殒道之中,也不过只是恢复原本的形态继续生存。它依旧可以控制殒道,唯一最大的问题,只是因为殒道与六界的通道被封印阻隔,天魔心无法再一次来到此方位面。而时隔多年,不论是什么封印,都会有所松动,更不用说,在殒道的另一端,那些凶兽与魔物,一直都在听从着天魔心的指令,不断地攻击削弱着封印。殒道的三处封印,每过一千年,就必须要去加固一次,根据封印的不同情况,所需要付出的代价也有所不同,但毋庸置疑的是,以血封镇,是最有效果的。” 地界的封印,最后是重熠舍身完成了最后一道封印献祭,如果从此往后,他的直系后人,每过千年就按照规矩,重新加固一遍血祭阵法的话,按理,地界的封印,应该是三处通道里面,最最稳固的。 相比之下,反倒是北域极渊,一直都是个难点。那里本来就是一处古战场,兵伐戾气很重,又找不到什么直系血脉去加固封印,每每只能素华仙尊自己去放血,他是死不了没错,但是随着时间久了,北域极渊越来越压不住,需要的鲜血越来越多,间隔越来越短,素华仙尊再是修炼生色死不了,也禁不起这样的耗。且随着封印逐渐产生裂隙,很多对面的东西,也慢慢的突破封印闯了过来,而这,也就是为什么,北域极渊,一定需要重兵把守,片刻也不得松懈的原因。 我喃喃道:“直系血脉……如果没有直系血脉,就需要最最契合的血脉。” 我一个机灵,猛然反应过来,问颜阙道:“那你岂不是——!” 颜阙并没有搪塞我什么,只是表现得很云淡风轻的说:“加固一次封印,可以安生几百上千年,也不算是很麻烦。” 我着急的抓住他的手,问道:“他们当初强迫你换魂,就是为了好让你去放血,加固封印吗?!” 颜阙想了想,最终还是点头道:“这应该算是,其中的一个原因。” “殒道的封印维持了那么多年,纵使现在还支撑得住,可是只要对面的魔物与凶兽,继续不断的冲击封印,那么封印崩塌,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颜阙说:“我们即使能够守得住这一个千年,那么下一个千年,下下个千年呢?” “与其日夜都殚精竭虑,劳心费力,还不如索性想办法,釜底抽薪。” 我:“……” 我的心底,突然生出了一股不太妙的预感来。 “釜底抽薪……”我挣扎了一下,还是问颜阙道:“这要怎么,才算是抽成功啊?” 颜阙言简意赅的道:“将天魔心骗出殒道,引到此界捕获,就算是成功。” 我闻言,禁不住长长的吐出来了一口气,说:“果然。” 颜阙他出生的时候,除却有他自己的三魂七魄之外,还多了一魂,那便是父神的残魂。 可以说,是颜阙的诞生,庇护了父神的残魂,但这同样也就说明,颜阙与父神的魂魄,是可以相融的。 -- 第332页 青冥的魂魄不灭,执念也不灭。他仍旧可以感知到关于父神的气息,而一旦青冥觉察到,那股他所熟悉的气息,重新焕发了生机,那么,他就一定会出现。 颜阙道:“我们原本的计划,是先制作一个可以供魂魄依托的容器,然后再想办法,给青冥寻找可以控制的‘身体’。对于天魔心而言,所谓身体的契合,其实根本还是魂魄的契合。只要‘青冥’出现,那么天魔心也一定会被引诱出来。我可以对青冥施行招魂,但是,招魂不是简单的法术,即使一切都准备齐全,我也必须要在成年状态,才可以有足够的力量去启动那样的大阵。……至于结果,你应该猜得到,肯定是失败了的。” 我说:“青冥的命魂,早在百年前就被招来巩固我的命魂,他的魂魄在我的体内,你们无法将他招回。” 颜阙点头,说:“是。” 我于是又继续分析道:“青冥的魂魄已经不在殒道,很有可能就是机缘巧合之下,附着到了别人的身上,而你们又找不到那个人,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随着青冥的出现,心生也一定会再度出现,所以,你们只需要寻找到拥有心生的人,也就可以找到青冥了,对吗?” 颜阙:“……是。” 诚然,心生和太初之间,的确是可以相互感应,但前提必须得是,两者都觉醒了。 心生还在我的体内出于沉寂阶段,光靠颜阙在哪里感应,没有用啊! 所以,这才有了天界刻意放任流朱乱放傀儡种子,只希望能够瞎猫碰着死耗子的事情来。 我一瞬间好像忽然明白了,颜阙当初在认出我来,并且发现,我就是心生的寄主的时候,为什么会拼命的帮我封印体内的力量,而在我被天道抹除了记忆,强行带离的时候,他又会愿意付出那么大的代价来找我。 天界想要招引青冥的魂魄,只是为了寻找一个可以吸引天魔心的诱饵而已。如果是完整的青冥,他或许可以自保,但是我区区一介“凡人”,完全没有那样的能力。如果我去做诱饵,必然是有去无回。 颜阙舍不得我有去无回的当炮灰,一时间又想不出来应该怎么办,于是无奈之下,就只能先使用“拖”字诀。 ——当想不出来应该怎么办的时候,那就先拖着吧。 拖得一天是一天。天无绝人之路,就这么先过着吧。殒道封印就算是再着急,也不急在一时一刻。颜阙甚至还很天真的想过,等到我这个“凡人”一世百年过完,他护着我去轮回,等到了那个时候,他再想办法,把我和青冥剥离开来。从此以后,青冥是青冥,我是我,再无相干。 然而,设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我不是一个普通的人族,我的生死,并没有那样的简单。 颜阙封印了我体内的心生,但这个封印并不是一次性永久的,颜阙背着所有人做了这件事情,这也就意味着,一旦事情失控,没有人会帮他的忙。 防止事情失控的最好办法,是让一切都尽在掌控。颜阙原本想着,只要能够封印住我体内的心生,瞒过天界不让他们发现我,至于其他之后应该怎么操作,那都是可以想办法的。这世上办法总比困难多。只是颜阙万万没有想到,我竟然会在天道的操纵下完全失忆,拦都拦不住的离开。 心生处于被封印的状态,那时我和颜阙,也不存在什么魂契的牵绊,甚至颜阙根本连我姓甚名谁都不知道。天地苍茫,诸界生灵多如砂砾,他实在是没有办法再找到我了。 心生被触发过一次,虽然现在被封印,但是难保后续不会再度被触发。两股灵魂争夺一个身体的控制权,我不在颜阙的眼前叫他盯着,颜阙甚至都不敢去设想,他未来如果再一次见到我,那么他见到的那个人,究竟会是我,还是最终夺舍成功的青冥。 我发现了,虽然颜阙和父神,本质上一点也不一样,但是有一点,他们两个还是挺像的。 那就是,不论如何,遇见了事情,总是喜欢自己一个人硬抗。 而且,不仅仅他两有这毛病。 就之前那好不容易凑了一屋子,准备开会的一伙人,各个都有这样的毛病。 我问颜阙说:“你这又是何苦?你扛不住的事情,总还会有人一起顶着。天塌下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你们这算是什么?一代传一代的专属倔强?这又不是什么好事情,难不成还能特别有面儿不成!” 颜阙瞥我一眼,说道:“我倒是也想要和别人说,可是谁能来让我说?要是我早知道你不是个人族,我何必费那么多的心?直接把你交出去就好了。” 我靠近颜阙,伸手抱住他的一条手臂,说:“啊。你舍得吗?” 颜阙说:“我有什么舍不得,这样子一来,正好省得你去和别人生三个孩子。” 我:“……” 我一下子坐端正身体,说:“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呀!多久以前的事情了,不,不对,根本就是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好吗!” 我说着说着,越说越有理,越说越慷慨激昂,可是抬头瞄颜阙一眼,一瞬间就又莫名泄气了。 我和颜阙说:“你之前不是说过,以后再也不提了吗?” “是吗?” 颜阙好像是在回忆着什么,回忆着回忆着,直接便理直气壮的对着我来了一句:“我不记得了!” -- 第333页 我:“……” 我真是拿颜阙没有办法。 我只能和他说:“那你以后,要记得啊。” 颜阙不置可否,只说:“看情况吧。” 我看颜阙的情绪好像有点别扭,忍不住睁大眼睛歪着脑袋,装傻问他:“阿缺,你怎么啦?” “你生气了吗?” “还好吧。” 颜阙淡淡道:“只是今天发生了一点让我不太愉快的事情。我现在有点不爽。” 我:“……” 我小声的问颜阙:“这,和我有关系吗?” 颜阙盯着我,给了我一个死亡凝视。 “不是不是,”我赶紧和颜阙解释。我说:“我不是说,你的事情和我有关系吗,你的事情当然和我有关系。我的意思是说,让你不开心的事情,和我有关系吗?” 颜阙直接道:“有。” 我:“?” 居然还真有? 我说:“可是我不是昏迷刚醒吗?” 颜阙:“那我提醒你一下。” 我:“啊……?” 颜阙微微一笑道:“玉锦绣。” 我:“……” 我忍不住皱眉道:“这又和她有什么关系?她惹你生气了?她怎么惹你生气的?我昏迷了两天半……这两天半里,有发生什么事情吗?” 颜阙说:“其实,也没发生什么事情,不过就是敲定了一下前往琼州海市的名额。她也在其列。之前去宣布名单的时候,她总是跟着我不放,一定要问我你在哪里。重明啊……” 颜阙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缓缓地说道:“说实话,我现在对你,非常的有意见。” “想把你揍一顿的那种有意见。” 我:QAQ! 我说:“这不应该啊!青霄学宫是怎么一回事?怎么她都管那么久的禁闭了,还能去琼州海市呢?不是说只有成绩好的人才可以嘛!” 颜阙点点头,淡然道:“她在万相盘测试中的分数,在万相盘给予的评定中,是与你一起,并列第一的满分。但是重明,你要知道,一般来说,万相盘会给出的评分,都不会高,这也就是为什么,之前长亭要你考第一的原因。如果你前面的分数不够,万相盘不仅不能给你往上拉分,还会彻底的给你挂上红灯笼。不论一个人之前多么的努力,他也不可能评分完全拿到满分,而万相盘给出的分数,又一向很低。可是,如果你在万相盘,拿到了满分呢?” 我说:“这也就意味着,即使我学宫部分知识合格,也可以……名列前茅?” 颜阙点头,说:“没错。” 我说:“所以现在,锦绣也就名列前茅了?” “对。” 颜阙的身体战略性前倾,他双手撑在我的身侧,微微偏头看我,似乎是在认真思考着道:“能够在完全无人帮助的情况下,勘破万相盘的幻境,杀死自己最大的留恋。看起来,她真的是,把你给摸透了。” 我:“……” 我严肃的说:“一派胡言。” 我很是沉痛的对颜阙道:“你说的,这都是些什么虎狼之词!我可以对天发誓,别说是摸,我们两个就是走路,中间都隔了个携芳呢!你要是不相信,就把携芳找过来,一问便知!” 颜阙呵呵。他重新坐直了身体,说:“行了,别装了。你是个什么样子,我还是知道的。就算是我借你个胆子,你也不敢。” 我哼哼,说:“那可不。我的胆子,全都用在你身上了。哪里还有给别人?” 颜阙:“……” 颜阙瞥我一眼,凉凉道:“呵呵。” 我看着他,心领神会,果断的非常霸道的将他揽进了怀里。 “所以,你们现在商量下来是……” 我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我现在醒了,所以,我们还要继续两天半以前,开小会吗?” 颜阙:“……” 作者有话说: 我发现,自从把内容提要写成了感谢订阅,我就再也不用思考内容提要了,真好~ 第183章 颜阙目光复杂的看了我一眼, 问我:“你很喜欢开会吗?” 我摇摇头,随即很一身正气的说:“大家百忙之中, 能聚到一起开会, 也挺不容易的,我不能让大家都白跑一趟啊!” 颜阙是真的看透了我。他说:“这话也忒不像是真心的了。” 我:“……” 我抱头对颜阙说:“别直接告诉我答案好吗?大家有商有量的,我好歹心里有个数, 现在这么一来, 我总觉得自己吃亏了。” 颜阙安慰我说:“我知道你不怎么信任他们,但是你至少该信我吧?我是不会让你一个人……” 我打断颜阙,说:“我怕的就是这个。” “我一个人怎么样都行, 但是你一旦跟在我的身边……” 我认真的注视着颜阙, 说:“我很害怕,你知道吗?” 颜阙:“……” 颜阙默默地垂下了眼,选择暂时不和我直接对视。 “你也不必直接就把事情设想的这样糟糕……” 颜阙和我说:“现在, 还一切都是未定呢。” 我:“?” 我:——?!!! 我忽然又来了精神,和颜阙确定道:“未定是什么意思?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颜阙没答, 只是道:“如果你真的很喜欢开会的话, 那应该就是你所想的那个意思吧。” -- 第334页 “只不过, 就像是你说的, 大家全都日理万机,百忙之中能够抽时间聚齐,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所以,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颜阙和我道:“你心心念念的开会,如今一时半刻, 怕是开不成了。” 我又惊又喜, 说道:“这世上, 居然还真有这等好事!” 颜阙:“说不上是什么好事, 不过是如你所愿而已。当然,会有现在这样‘走一步看一步’的决定,主要也不是为了将就你。而是你连识海沟通都会晕,可想而知精神力有多么的弱,如果现在就把所有的计划都敲定了,将来万一你遇到危险,别人对你严刑逼供,你根本就招架不住。还不如什么都不知道的好。” 我:“……” 我弱弱的吱一声道:“我分明可有骨气了。” 颜阙点头,道:“我信你的骨气。” 只是很多时候,光有骨气,没有用。 如果有人丧心病狂的想要对我进行搜魂,我根本就没有任何一点的抵抗之力。 说起来都是泪啊。 我问颜阙:“所以我们之后,就先去琼州海市?” 颜阙点了点头。 我说:“很奇怪诶。就算是琼州海市一千年一开,机会难得,但是,好像也不是说,所有人都非要去凑这个热闹不可。除非,是一定有什么东西,外面没有,只可以在海市里面找到?颜阙,你们到底要去琼州海市之中,寻找什么?” 颜阙听见了我的问题,禁不住微微的笑了笑。 他说:“那是一件,你从一开始,就知道的东西。猜猜看看呢,二傻?” 我:? 我说:“我从一开始就知道的东西?这还真是,挺难得的啊。你要是不说,我都快要默认,我是一直什么都不知道的呢!” 颜阙:“……” “这可得让我好好地想一想,有什么东西,是我从一开始就能知道的呢——” 要说颜阙是个骗子,但他说起话来真真假假的,我被他忽悠了一回又一回。有时候看起来他是在说假话,但实际上他真的没有骗我。有时候我信了他说的是真话,可偏偏到最后,我就只能看着他有事,自己却在那里无能狂怒。想起来,也是一捧的辛酸泪。 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是板上钉钉我和颜阙一起经历过的,做不得假的,还是从一开始就告诉我的,那么大约也就只有—— “魂石?!” 天可怜见的,魂石居然不是一个幌子! 我对颜阙说:“你还记得,你当初是怎么同我介绍魂石的吗?” 颜阙很淡定的和我说:“记得啊!” 我:“……” 我和颜阙讲道理,说:“你当初和我说的是,魔族想要汲取人间的生气与魂气,好用来巩固他们自身——” 颜阙点头,说道:“我没说错啊。就是这个样子没错啊。” 颜阙一脸正气的和我说:“魂石原本被安置在人界,只为做护卫人界的结界大阵的阵眼。但是因为魂石强大力量的缘故,近千年来,魔界一直都在觊觎着魂石。——重明,你要知道,魔界本身,并不归属于六界空间。它就像是一个人造秘境一样,是被单独开辟出来的空间。并且,这个空间本身,非常的庞大。” 别说是人造秘境了,就算是先天秘境,灵气也不是循环不息的,它必须要定期得到补充,才可以继续存在下去。而这,也就是为什么,几乎所有的秘境,都不是永久性封闭的,它们总会在某一时刻开始,吸引人进去探险。每个人都知道,进入一个秘境危险重重,甚至可能九死一生,但所谓财帛动人心,机缘二字,纯粹就是玄学,没有试过一试,谁知道,天大的馅饼,能不能砸到自己的头上呢? 于是,每一次,都有人能够从各个秘境之中满载而归。而更多的人,却是在秘境之中丢了性命,尸骨无存,他们的魂魄将会被永远的滞留在秘境之中,最终成为支撑秘境继续运转存在的养料。 ——先天秘境,自然是有以上一系列的自我规则支撑,而人造秘境,其实是与先天秘境大差不差的。唯一最大的不同,就是人造秘境的基础,是由创造它的人,用某样东西作为支撑或者媒介,开辟出一大片空间来的。人造秘境的基础就是创造它时支撑它的那股力量,如果那股力量濒临耗尽,而没有新的力量补充进去,那么那个人造秘境,就也会彻底的崩塌。 魔界最初,是由父神带着十几位尊者大能,借助神器开辟建造的空间。这些人里,单独哪个拉出来,都有劈山填海之能,他们汇聚在一起,创立了魔界,肯定不可能是豆腐渣工程。魔界的基础,是打得很好的,只是随着岁月推移,老房子的地基再好,它也依旧是个老房子。 老房子的地基或许靠得住,但是房子本身,却是已经摇摇晃晃,拆了东墙补西墙,却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如果不能够把漏洞堵上,房子坍塌,只是迟早的事情。 魔族当年被殒道的魔息所污染,后辈也就传承了这份魔息。虽然他们传承的魔息,与真正的殒道魔息相比,早已经稀释了不知道多少倍,但终究还是与正常灵气有所差异。魔族已经变不回来了,而魔界供他们生存了这么多年,显然已经被一代又一代的调整到了最为宜居的状态,如果魔界崩塌了,魔族,只怕就再也找不到,能够适宜他们族人生存的空间了。 -- 第335页 魔界的“地基”是好的,缺只缺在,他们没有那么强大的力量,去补充他们的空间。 寻常的秘境,乃至是人造秘境,到了撑不住的时候,都可以开放,依靠进入秘境后死亡的人的魂魄和灵力来填补空缺,继续维持运转,秘境也可以进入到休眠状态,来减少输出,但是偏偏,魔界是个实打实住人的地方,运转所需要的输出大,还不能明晃晃的靠“开放秘境”来吸引生灵,——倘若魔界真敢这样做,只怕是要被其余诸族群起而攻之。 可如果魔界不这样做,他们是真的有苦说不出,着实要撑不下去了。就凭魔界现在的情况,如果不能想到解决的方法,最多再过个千余年,只怕真的就要彻底的崩溃了。 我说:“所以,他们实在是想不到办法了,就把注意打到了魂石的身上,决定干点损人利己的事情?” 魂石本身的作用,是用来当做保护人界的阵法的阵眼的。诚然,父神是个心怀苍生的人,但他真的不至于爱惜飞蛾罩纱灯。父神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大局考虑,他此生唯一真正的恻隐,全都给了青冥。 人界需要保护,并不是因为父神多么的偏心人族,只是因为人族绝大部分都是没有灵力的凡人,他们相比于其他种族,太过于弱小,可人族偏偏又是六界之中,族人最多的。他们需要保护。只有人界安稳了,六界才能安稳。如果没有魂石阵法的限制保护,其他各族都可以在人界为所欲为,那么一定会导致人界不成秩序,而所有一切的剥削与压迫,都是从混乱无序中来的。 父神一生的使命,就是维持六界的秩序,他又怎么可能会让混乱发生呢? 有传说,说魂石原是混沌陨石的石心,本身就蕴藏着强大的灵力,再兼之可以吸纳保护魂魄,故名为魂石,——是的,没错,在一开始,魂石根本就不是什么让人永世不得超生的玩意儿,它的原本作用,是被用来“保护”的。 颜阙和我划时间线。他说:“魔界从数千年前开始,就已经有些捉襟见肘了,只是他们一直还在东拆西补的想办法,知道大约千余年前,他们终于把主意,打到了魂石的身上。” 魂石的力量强大,魔族被逼的没有办法了,想要把魂石找出来作为力量源泉,也属于情有可原。 只收,魔界的漏洞太大,灵力透支的太久,单是靠魂石,都不知道能不能撑得住。 他们必须,要拥有牺牲。 ——白痴才用自己的族人做牺牲。 至于仙族,有点惹不起。 那就只能拿修为不高的小妖,和脆弱的人族当牺牲了。 魔族利用了魂石容纳魂魄的力量,但同时,他们的行为,也就相当于污染了魂石。 颜阙说:“在魔界想到魂石的时候,我也才很小。这属于魔界机密中的机密,当然不会轻易被泄露出去,而当时,我们这里的计划,也才刚开始一个雏形。” “魂石原本都好好地在它们该呆的地方呆着,轻易也不会有人去移动,所以,等到我们察觉到魔族的行为的时候,一切,都已经迟了。” “四块魂石里的三块,都已经被‘污染’了。魂石之上有如此重的血腥气,必然会掩盖它原本的灵力,所以,天界才那么着急的想要找回魂石,对魂石进行净化,……而净化,是需要时间的。” “所以,”我问颜阙道:“这些魂石,究竟都有什么用?” 仅仅只是维持人界的护阵吗? 我才不相信。 作者有话说: 虽迟但到??? 第184章 颜阙似乎是有些无奈的对我道:“我的二傻今时不同往日了。你好像对我说的所有的话, 全都保持怀疑态度啊,重明。” “是吗?” 我想了一想, 还是选择先把颜阙按倒, 然后再非常客观理智的和他说:“我从来都没有不相信过你。只不过啊,颜阙,你说起话来, 总是说一半漏一半的, 我要是不审个清楚明白,将来再旧事重提,你给我来一句, 说什么‘我从来都没有骗过你, 我只是没有告诉你’,那我岂不是很惨?哑巴吃黄连,都没有这么憋屈。” 颜阙:“……” 颜阙有点想要耍赖不承认。他看着我, 一派天真无辜的眨了眨眼睛,问:“啊。有吗?” 我呵呵。说:“怎么, 你这是想要我帮你回忆回忆?万相盘里的帐, 我可还没跟你算呢。” 颜阙:“……” 颜阙一秒变卦, 说:“那行吧。虽然我是这样做了没错, 但我也是为你好。就凭你自己,指不定能在万相盘里困多久——” 我打断颜阙,说:“再是怎么样, 你有多少的理由,这个世界上, 做事情, 也不该是这样子做的!谁把你教成的这个样子?为达目的就可以不择手段吗!就算是这样, 但是, 但是……你在那样做的时候,你有想过我吗?你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颜阙:“……” 颜阙微微别过眼,轻声说:“那是幻境,都是假的。” “呵。” 我真的是被颜阙给气笑了。 我说:“幻境?难道在幻境里,你就可以握着我的手杀了你自己?那我们换一换,你杀我好不好?你杀我试试呢?别不说话啊!你既然做得出这样的事情,难道还怕我问吗!” 颜阙:! -- 第336页 颜阙被我逼急了。他抽了抽自己的手腕,没能抽成功。颜阙说:“那现在你问也问了,气也撒过了,总该满意了吧!我承认,是我错了,我怕你问,我和你保证,绝对不会再有下一次了。万相盘里的事情就当是一场梦,你别再提了好不好?” “不好。”我低头,把脸埋在颜阙的颈窝,说:“这场梦做得一点也不感动,我都快要气死了。” 我和颜阙说:“我可记仇了。” “就你在万相盘里做得事情,严重程度足够我记一辈子。” 颜阙:“……” 颜阙禁不住低低的叹息了一声。 他放松了下来,偏头在我的耳边轻声说:“你松手。” 我一开始听见了,觉得有点不太乐意,但是最后,还是乖乖地听话了。 颜阙的手臂重获自由,他轻轻的抱住了我,和我说:“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只是,如果我告诉了你……你一定就不会同意了。” 我吸了吸鼻子,闷闷的说:“知道我不会同意还这么做,明知故犯,罪加一等!” 颜阙:“……” 颜阙叹道:“我那也是不得已而为之。……那一刀其实挺疼的。死亡好像都挺疼的……这个世界上,大约没有很轻松的死法吧?有谁会喜欢疼呢?如果可以不这样做,那我肯定不会这样做啊!” 我抱住颜阙,说:“没有如果。不会有如果。” “就是不可以这样做。知道吗?” 颜阙:“……嗯。” 我和颜阙说:“你有些消息不告诉我,是因为你有你的考量。我以前总想着,你不告诉我没有关系,反正我总是相信你的,我相信你不会害我,但是到了现在,我真的很害怕。” “我知道你永远也不会害我。但是颜阙,你知道吗,我怕你出事。” 颜阙:“……” 颜阙沉默了。 我我问颜阙说:“我知道你很多时候都想着,你是为了我好。但是,颜阙,你再好好地想一想,如果你出了什么事,而我没事,那么你觉得,我会好吗?” “父神跟青冥的记忆,你也是有的吧?” 颜阙:“……” 颜阙静默了许久,终于还是点头道:“是。” 我说:“那这就是前车之鉴!其实狗血话本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两个相爱的人,如果什么也不沟通,误会就是会越来越大,最后发展成无法挽回的悲剧。” 颜阙:“……” 颜阙默了默,忽然对我道:“或许我们记忆中的事情,的确是同一件事情,但是——我们的视角,应该是完全不一样的。” 我:? 我被颜阙这一句话弄得有点懵。视角完全不一样?这不是应该的吗?我的视角是青冥,他的视角是父神,这没错啊! 提起了灵魂中另外一个人的过往,颜阙的眼神不禁生出了一丝悲悯。他问我:“你知道,青冥为什么恨他吗?” 我:“?” 我愣了愣,回答道:“因为父神隐瞒了他很多事情,青冥没有安全感,又被天魔心所蛊惑?” “……大约吧。” 颜阙无声的笑了笑,最后对我道:“但最重要的一点是,青冥大约是察觉到了,其实聆音并没有他原本所认为的那样爱他。” 感知体内另外一个人的魂魄的时候,的确是可以看见对方的记忆,但是这一份记忆,伴随着情感,真正想要彻底的感知,却是需要很长时间的磨合的。甚至,如果意志力不强,有很大的可能性,便会沉溺其中,以至于最后完全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谁。 我完全的知道青冥的记忆,不过是这几天的事情。可以说,我的确是对于青冥的一生,有了大致的了解,但若是一定要说我把青冥这个人完完全全的吃透,那却还是离得远呢。 并且……说到底,我只是重明而已。 对于另外一个人的感情,我其实并没有太多的窥探和了解的欲望。 青冥是青冥,我是我。 不同的人,还是分的清楚一点比较好。 对于过去的故事,颜阙也并没有多提。他只是似嘲非嘲的悠悠说道:“这个世界上,最最让人绝望的事情,并不是自己的身世命运有多悲惨,而是原本以为的那个,自己可以完全信赖,视之为光明的人,其实并不像是他所表现出来的,或者说是自己想象的那个样子。——重明,你真的以为,一个外热内冷,无心无欲了万万年的人,当真会真有一天,只为了一个人,就彻彻底底的失了方寸,因为一个‘爱’字,可以什么也不管不顾吗?” 我:“……” 我怔住。一时不由失语。 颜阙轻轻地咬了一口我的耳垂。他贴在我的耳边,缓缓的说道:“二傻,你要记住,父神两个字,聆音能够实至名归,这就说明了,他是‘神明’,而我们,都只是凡人。” 我:“——” 我不可控的从背心生出了一股凉意。 但又不可否认,在听见了颜阙的最后一句话时,我真的松了一口气。 “幸好。” 我感慨的抱着颜阙,庆幸的说:“幸好。” 如果从一开始,就知道一个人很可怕,那么他之后不论做什么,提前有了心理建设,接受起来,也就会容易得多。 -- 第337页 怕只怕那个人,从头到尾让你以为,自己是一个例外,但实际上,你与他棋盘上的其他棋子,并无太大的不同。 每一个人,都会幻想与期望,自己是能够将神明拉下神坛的人。 但实际上,哪里就有那样的容易? 并非是人将神拉下了神坛。 不过是神明恰巧选中了那个人,让他进入到了自己的游戏而已。 颜阙问我:“你不害怕,其实我也只是在利用你吗?” “不害怕啊。” 我摇摇头,觉得颜阙问的这个问题,非常的马后炮。 我说:“我现在害怕也没有意义了吧?利用的最高境界,难道不是对方明明知道,但却还是心甘情愿的被利用吗?” 颜阙:“……” “至于其他的……” 我想了想,说:“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吧?” 颜阙忽然喊我:“重明……” “嗯。”我问他,“怎么了?” 颜阙说:“你放心。我们不会像他们一样的。” “因为,他们最大的问题,其实并不是打着为对方好的名义,什么都不沟通。他们其实是……” 我接过颜阙的话,说道:“他们是在真正意识到自己的感情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太迟了,对吗?” 这世上最最狗血的事情,莫过于爱而不自知,等到知晓的时候,已然无法挽回。 当然,真的等到了那个时候,我私以为,也没有什么挽回的必要了。 深情会“迟到”,一定意义上,也就说明了,那两个人,并不怎么适合。 我原也没有深想,现在听颜阙提起,这才猛然想到,素华仙尊可以逆行《生色》杀死青冥,这似乎本来就是父神所留下的后招。 一般来说,即使是修行者本人,轻易也不会想到,自己要逆行功法。素华仙尊之所以会那样子做,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父神留给他的玉坠之中,“拜托”了他。 当年的是是非非,果然是不能够深究。 细思极恐啊! 还有父神所布下的魂石…… 话说,那些魂石,到底是用来干什么的来着? “魂石是钥匙。”颜阙告诉我,“它们是打开殒道封印的钥匙。” 如果殒道的封印裂开了,那么一直处于畅通的状态,殒道之中的魔物,自然会源源不断的冲过来,可是如果有了钥匙,随开随关,那可就不一样了。 就算是对面有东西过来,也不会过来的太多,当场杀灭就可以了。 只是有一点问题。那就是,支撑开启殒道的封印,需要大量的灵力,而魂石之中的灵力,最多也只能够支撑通道开启三次。 三这个数字,就很鸡肋。 进去一次,出来一次。 第三次,相当于没用。 因为一旦第三次开启,魂石灵力耗尽,封印没有办法再一次打开,进去了的人出不来,那就是相当于送死。 所以,算上需要开门出来,严格的来说,进入殒道,只存在一次机会。 至于,到时候,到底应该要如何操作嘛…… 就像是颜阙所说的,且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第185章 既然短时间内不会再次开会, 那么我留在凝碧仙山的意义也不大,再加上琼州海市开市在即, 素华仙尊无事并不会久留我们, 而在离开之前,颜阙带着我,去看了那三块已经完成了净化, 或者正在净化过程中的魂石。 我和颜阙当初在人间, 确定是只找到了两块魂石无疑,而现在,凝碧仙山上, 却是有三块……我道:“所以, 你们一早,其实就知道魂石在哪里,或者一直都有魂石的消息。既然如此, 当初又为什么,一定要我和颜阙去找呢?” 素华仙尊微微笑了笑, 转头看了一眼我, 又看向了颜阙。他缓缓的道:“这些, 都是小颜的想法啊。” “一起经历一系列的冒险, 在这样的过程中,可以迅速的熟悉,并且增进感情。”素华仙尊略微感慨的道:“从现在的结果来看, 小颜的计划,实在是很成功啊!” 我:“……” 得知了真相的我, 感觉自己都要佛了。 我瞪了颜阙一眼, 说:“这有什么成功不成功?渡蜜月的方法不要太多, 何苦就一定要‘冒险’?行, 就算是你觉得一切尽在掌控,可是你受伤总是实实在在的吧?我们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不好吗?颜阙你这都是些什么毛病?” 颜阙听见我问他,居然露出了一幅很无辜的表情来。他说:“时间紧迫啊。特殊情况,当然需要一些特殊的手段。况且,我也很想要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啊。但是事情找上门,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再者说,难道你就不能保护我吗?” 我:“……” 我被颜阙一句话堵得哑口无言。 我委委屈屈的说:“可是我很弱啊。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知道啊。”颜阙淡然道:“所以我不是一直都在保护你吗?” 我:“……” 我说:“攻击性不大,侮辱性极强。阿缺你是不是嫌弃我!” 颜阙点点头,反问我:“你现在才知道吗?” 我:“!” 我被颜阙打击到了,我很有骨气的说:“你伤害到我了。我决定,我要不爱你半个时辰!” 颜阙:“……” -- 第338页 素华仙尊:“……咳!” 素华仙尊用实际行动表明,明撕暗秀什么的,可是会被赶出凝碧仙山的。 跟着颜阙跳上沧海,一道御剑而行的时候,我大抵是仗着素华仙尊听不见,胆子很大的问颜阙道:“你说他老人家自己也不是没有,何至于就这么羡慕嫉妒恨呢?” 颜阙:“……” 颜阙并未回答我的问题,只是淡淡道:“素华前辈心中最大的执念,就是完成父神的遗命,守护好这六界。其余的一切,原都不应是他的牵绊。” 我:“……” 我被颜阙说得有点迷茫,只能点点头说:“啊。这样的吗?” 颜阙笑了笑,和我说:“仙尊,是帝座跪在地上求来的道侣。” “父神陨落之后,父神未完成的使命,自然会有别人来接替完成,而帝座,就是被天意选中的那个接替者。素华仙尊洞悉毫末,极擅占卜,他就是因为知道了帝座的使命,所以当年才会将他带回凝碧仙山,悉心教导……” “所以,”我打断颜阙,震惊的问道:“他们两个,也是师徒?!” 颜阙:“……” 颜阙摇头,说:“严格来算,并不是。” “虽然的确是素华前辈将帝座引导上了这一条路,但是他们从未行过拜师大礼,或许可以说是有教诲之恩,但却的的确确不能算是师徒悖伦。” 我听着颜阙的话,说道:“按照这样子来说,素华仙尊似乎并不心悦于帝座。……他既然不喜欢,又为什么要答应呢?” 颜阙回头看我一眼,问我道:“你怎么就知道,他不喜欢帝座?” “与人结缘,产生感情与牵绊,是需要莫大的勇气的。”颜阙平静的说:“如果一个人,从一开始,就做好了自己迟早会死的准备,那么哪怕他再喜欢,也一定会心生胆怯。” 我无言,不知道应该如何接口,只能紧紧的抱住颜阙,许久方道:“原来,你们的‘拼命’,果真都是遗传的。” 颜阙:“……” 颜阙说:“这不是什么拼命的遗传。只是在其位,谋其事。提前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总好过当坏事真的来临时,全无准备,猝不及防。” “当然了,”颜阙观察着我的脸色,又补充了一句,说道:“所谓‘最坏’的打算,只是一个设想而已。很少有人,运气真的就会差到那种地步。我不会,你也不会。” 沧海的御行速度,非常可观。凝碧仙山,隐藏在一片云海之中,隐藏的护盾套了一重又一重,出了护盾之后,便是除了层层叠叠的云山,其他什么也看不见。而那些云山,一重堆一重,刚出结界时,我环顾四周,前后左右,那些云山,居然长得都差不多。不能说是一模一样,但是至少,毫无差别。 此处空气清爽明亮,但是却并不见太阳,我无法辨别方向,离开结界后好一会儿,我甚至连方向也无法分清。 颜阙告诉我说:“这些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凝碧仙山本质上是一片人造秘境,既然号称是谁也找不见的仙境,那总也要让它能够名副其实一些。” 我站在颜阙的身后,以沧海的速度,也依旧在一模一样的重重云山之中,御行了足有半日,方才看见了太阳。我估算着现在的时辰,这才分清楚了东南西北。 看见了太阳,又是在云层之中,那么,这也就意味着,我们距离九重天,已经不远了。 只要到达了天界,可以使用灵晔石,一切,就都变得简单了很多。 许久未回过泠露殿,现在好不容易回来了,我莫名忍不住在心底里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颜阙收了沧海,有点怜惜的看着我,说道:“能歇歇,就好好的歇歇吧。接下来,指不定还有没有得歇呢!” 我伸了一个懒腰,和颜阙说:“我原本是觉得挺累的,但是听你这么一说,时间宝贵,好像有点不容我在睡眠中荒废。——你老实和我说,这一次要去琼州海市的那些仙者,他们知道魂石的事情吗?” 颜阙坐下,挥袖化出了一壶清茶。他说:“这个问题,其实不用问吧?” “魂石乃是机密。他们的的确确,只是去长长见识。如果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够在海市之中,淘到宝贝。” 我在颜阙的身边坐下,问他:“那么你们又是如何确定,……行吧,这个问题就不问了,反正,你们肯定是确定,魂石一定是在琼州海市的。只是,海市如此之大,里面鱼龙混杂,多得是亡命之徒,几乎没有规则可言,那么,你们又是如何确定,魂石在谁的手中,又是以何种形式交易的呢?” 颜阙听闻我这样说,禁不住微微笑了笑。他递给了我一盏茶,缓缓地说道:“魂石,事关重大,它是不可能,被用来交易的。至于魂石究竟在谁的手中,重明,我只可以告诉你一点——” “鲛人族神庙之中的收藏,远远超乎你我的想象。一个从上古时代开始,一直绵延至数千年前的种族,他们本身,就可以称得上是一份难以估量的宝藏了。” 我道:“可是七千年前,鲛人一族,忽然就彻底的覆灭了。” 我看着颜阙,问道:“为什么?” 颜阙说:“这,似乎是历史书上的一个谜团?” “是。”我说:“历史书上,对于鲛人一族的覆灭,从来没有确切的说法。到目前为止,最为可靠的一种,似乎是说,海底火山爆发,导致鲛人族居住的海岛沉落,那一片海域完全的被煮沸了,鲛人族猝不及防,所以族灭。——这听起来似乎是很有理有据,但若是细细推敲,却又是疑点重重。譬如,海域沸腾,岛屿沉落,但鲛人一族法力强大,他们难道,就不知道逃命吗?即使是他们真的猝不及防的遇到大灾难,也不可能就此被彻底灭族,完完全全的消失在了六界吧?” -- 第339页 鲛人一族,毕竟也是上古遗族了,上古之时的生存环境如此恶劣,鲛人一族都生存下来了,没有道理到了近代,他们反而撑不下去了吧? 颜阙的指尖在桌案上情扣。他问我:“你似乎,对于鲛人一族,非常的感兴趣?从前,好像并未听你提起过。” 我点他,说:“没错。我对鲛人的兴趣,是前不久刚起的。因为榆阳,他真的很奇葩。” 颜阙:“……” 颜阙说:“榆阳的事情,我心里大约有数。这一次琼州海市之行,他也在其中。只是,……进海市容易,他再想要离开,恐怕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我:“!” 我明白颜阙话中的含义,只是,还有一件事情,我少不得要问一问颜阙,或者说,是提醒他一下。 我悄声和颜阙说:“榆阳说,他在长亭的身上,可以感觉得到,……古鲛人的气息。” 不是所有的族类之间,都可以相互感受到同族的气息,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不论什么族类,都会崇敬族中的强者。以血脉相维系的种族,尤其如此。鲛人就是一个典型。他们可以感受到同族的气息,对于血脉极其看重,排外性极强,而面对族中强者时,臣服膜拜,更是已经成为了本能。 强大的鲛人会在自己的伴侣身上留下气息,这是一个震慑同族的标志。同样是基于血脉的重要性,再加上鲛人性.淫,那方面的能力强不强,也是极为重要的。毕竟,只有强大的鲛人那方面强了,生出来的后代才会更强。只是说来好笑,即使鲛人一族天生性.淫,但是他们一族,繁衍子嗣,一向都是很艰难的事情。 难到了什么程度呢?或许,他们几百年上千年,都未必能够有一个新生儿诞生。而这,也就是为什么,真正的鲛人一族,其实数量并不多,林林总总全部加起来,最繁盛的时候,也不过只有上百族人的原因了。 我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同颜阙道:“我去查了很多的资料,关于鲛人气息的留存……,典籍上说,鲛人会在伴侣的身上留气息,一个原因,是因为占有欲,还有一个原因,是为了震慑同族。因为他们一个可能未必只有一个伴侣,僧多粥少的,难免会发生争斗,而一旦相中了别人的伴侣,发起挑战的话,最后必然是弱者臣服于强者,……好吧,其实最重要的是,因为标记的本意是震慑,所以,如果那个鲛人死了,就会默认气息消散。如果说,你哥身上的味道,到现在榆阳还可以闻得到,那岂不是就说明了……那个鲛人,到现在,也还仍然活着吗?” 作者有话说: 小明总是可以精准的捕捉到各种八卦的气息== 第186章 鲛人族被灭族之后, 仍旧有族人存世,这并不可怕, 相反, 或许这才是正常的事情,但问题是,据离鲛人一族灭亡至今, 都已经满打满算有七千多年了, 而那个鲛人早在七千多年前,就已经有了标记别人的能力,这也就说明, 他当时早已经成年。——一个七千年前就早已经成年, 还很强的鲛人,一直活到了现在,并且, 有很大的可能,他就在琼州海市之中, 这样的事情, 光是设想一下, 都觉得后背发凉啊! 更加要命的是, 听颜阙的说法,似乎我们此行要找的魂石,也就在鲛人一族的神庙遗迹之中……可只要稍微动脑子想一想, 就可以知道,如果我们真的跟那个鲛人对上的话, 我们根本就是毫无胜算啊! 不夸张的说一句, 人家真的很有可能, 吃过的盐, 比我们吃过的饭都多。琼州海市又是对方的地盘,他主场作战,我和颜阙,无疑就更加的被动了。 ——我有我自己的想法,虽然我知道,可能我的这个想法,有那么一点,……行吧,应该是挺不厚道的。 我问颜阙说:“其实,这个魂石,也不一定就一定要我们去拿吧?难道不该是,最最合适的那个人去吗?” 颜阙:“……” 颜阙抬眸看向我,说:“你也不必藏着掖着了。你想要说谁,大可以直接说出来。” ——虽然不说出来,其实各自的心里,也都清楚。 素华仙尊守在凝碧仙山净化被污染的魂石,离不开身,就算是他能离开,他一个治疗系,也指望不上什么。而黎元帝君之前巡视封印,法力透支,身上还有旧伤未愈,此时正在闭关调养,肯定也不行。至于小风……单是他的年纪,就已经可以不做参考了。 我真的不是针对天帝什么,只是,难道这个世上做事情,本来不就应该是,谁最合适谁去做吗? 虽然我从未见过天帝真正动手,但是他的战斗力,比起颜阙来,绝对不会低,对于琼州海市,他知道的也一定比我们多,再加上他身上的那个标记—— 颜阙打断我,一字一句的说道:“长亭或许会同行,但他绝对不会下琼州海市。” “没有为什么。” 颜阙说:“这个世界上,总归还是会有一些东西,是让人无法做到的。不论所有的分析表明,他是有多么的合适,但实际上,他就是最最不合适的那个人。” 我:“……” 我沉默了片刻,终于还是点头说:“那我以后,再也不提了。” 我有基本的道德底线,损人利己的事情,一般不会做,但是如果明知道危险重重,且颜阙并不是最为适合的人选,那么又该叫我怎么继续嘻嘻哈哈的,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的一笑而过,不闻不问呢? -- 第340页 颜阙他就算是体内有一道父神的残魂,可他终究不是神。 颜阙没有父神那样的觉悟,也没有父神那样强大的实力,他从小到大,该他做的,不该他做的,他已经付出的足够多了,他不欠任何人的东西,所以又凭什么,别人不可以的,做不到的,就要颜阙去做,并且觉得,颜阙可以做得到呢? 如果这样子的事情,叫做“信任”他的能力的话,那么我宁可,不要那样的信任。 做怂包挺好的,平安,活得久,危险少。不妨被别人说两句又如何,只要颜阙能够好好地在我眼前,别人怎么说,那都是别人的事情。 颜阙对着我招招手,说:“你靠过来一点。” 我:“?” 我以为颜阙是有什么悄悄话要来和我说,于是果然向着他靠近了一些。却没想到,颜阙一低头,直接靠近了我怀里。 我:“!” 我本能的伸手抱住他,颜阙轻声说:“我知道,你只是为我好而已。但是,重明,这个世界上,终究不可能只有‘自己’。诚然,吃亏未必是福,但如果事事都要计算个清楚明白,那就没有意思了。” 我:“……” 我忍耐着默了默,最终却还是没有忍住,说道:“可这不是小事!兄弟之间,相互帮忙,那是应该的,但总也要量力而为啊!我就不相信,明知道危险,还要让你涉险,天帝他心里就会好过吗?” 颜阙摇头,说:“当然不会。” “但是,没有办法啊……” 颜阙顿住,似乎是在思索着,应该如何继续和我解释。好一会儿,他方才道:“我只能说,有一些心结,在别人看来,或许不是什么难事,自己也明白,应该过去了,但实际上,并不是他想过去,就可以过去的了的。这和时间没有关系,如果他自己走不出来,那么就只能永远的停留在原处,谁也帮不了他。——其实你也不必替我不平什么。毕竟,你想,那么久下来,你什么时候,真正见我吃过什么大亏吗?” 我:“……” 我说:“你还好意思说?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我才得看着你。你这个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如果我再不收着你一点,……你以为你是个省心的人吗,阿缺?” 颜阙:“……” 颜阙笑着抬头看我,说:“不论我省不省心,总归有人操心。不是吗?” 我:“……” 我无奈,只好低头亲了颜阙一口,说:“你啊……,真是栽给你了。” 颜阙很淡定,说:“反正也不是栽了一天两天了。怎么,你不服?” “是。”我很深沉的说:“我是有些不服在身上的。” 颜阙:“……” 颜阙伸出手,对着我的脸就是“吧唧”一爪子:“说人话!” 我:QAQ! ………… 如果一定要说凝碧仙山有什么好,可能唯一的好处,就是颜阙没有在天界那么多的事情。 当然,事情本身,是永远都存在的。 只是不至于让他忙到像现在一样,总不见踪影。每天早出晚归的,想要见一面都难。 临到了要准备集合出发去琼州海市的前两天,能够去的近十位仙者一道赴宴,颜阙才总算是在我身边呆的时间久了一些。 那天晚上宴席结束,我问颜阙:“你平时,就是这样子过过来的吗?” 颜阙回道:“几乎每个人,都是这样子过过来的。” 我牵住颜阙的手,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直到回到了泠露殿,洗漱完毕,准备休息的时候,我方才对颜阙说:“以后,我会一直都在的。” 颜阙闻言,微微怔了怔,而后点头,微微笑着说:“好。” 天地相隔九万里,这是一段遥远的距离。寻常各界自治,即使天界的手往往伸的要比其他各界都长些,有些像是六界秩序的维护者,但是总的来说,如果天界的人要到人界办事,这就属于出公差了,来去都需要登记,且许多仙者,并没有御剑的能力,买飞行法器又太贵,于是,就只能够通过连通天地人的昆仑山前往人界。幸而昆仑山上有空间通道,是黎元帝君当年修建的,那时,天界为了修建空间通道,也是消耗了不少的人力物力。不过,从现在来看,这个通道,修建的并不亏就是了。 到了一个地方,就要守一个地方的规矩。同样,到了人界,仙者寻常不能随意使用法术,也是人界默认的规则。 如果只有我和颜阙两个人,颜阙当然就带着我御剑了,但是现在一行十个人,总不能丢下他们不管,于是,就像是我和颜阙最初找魂石骑马赶路一样,这次,也依然不例外。 临离开昆仑前,我有意想要再去看一眼我和颜阙当初的“洞房”,但可想而知,被颜阙给拦了下来。 我不死心的问颜阙:“你不觉得,很有纪念意义吗?我们就飞快的去看一眼,反正现在他们刚从空间通道出来,都头晕目眩的,我们来去也不费时间,没关系的。” 颜阙:“不要。闭嘴。别提了。再提我生气了。” 我:“……” 我蔫蔫的垂下脑袋,委委屈屈的说:“哦。” “但是,”我殷切的忍不住又多问了颜阙一句,道:“你真的一点也不想要故地重游一下吗?哪怕是一点点也不想?” -- 第341页 颜阙:“……” 颜阙呵呵,对我道:“行了,别说了。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吗?你当时技术那么差,你还想要故地重游重温什么?” 我:“……!” 我下意识的挺直了背,控诉颜阙道:“你胡说!难道在你心里,我就是这种,□□熏心的人吗!” 颜阙:“……” 颜阙无语道:“你不是吗?” 我很有道理的说:“当然不是!别的不说,光是时间,那也不够啊!快餐吃多了对身体不好!我真的只是单纯想要去看看而已!” 颜阙:“……” 颜阙低头叹了口气,忍不住问我道:“所以,你到底是哪里来的脸,说出‘当然不是’,这四个字来的?” “行了。不管怎么样,今天你是别想了。”颜阙淡淡道:“真要有什么,也都放到以后再说吧。” 我很会抓重点的道:“所以,阿缺你这是,同意了?” 颜阙:“没有。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同意了。” 我说:“我的眼睛当然没有看见,但是我的耳朵听到了。” 颜阙:“……” 颜阙轻咳了一声,没再顺着我跟我跟我继续拌嘴下去。他手肘轻轻抵了抵我,说:“你去看看他们的眩晕有没有恢复一点,要是好了,我们就准备上路吧。” 我忍不住吐槽颜阙,说:“你这话虽然意思很正常,但是听起来可真可怕。” 颜阙:“……” 通过空间通道,产生剧烈的眩晕,是很正常的事情,轻则头晕不适,重则呕吐昏迷,根据不同人的体质,反应也就强弱不等。也不晓得是不是我之前用灵晔石都快用成了习惯,这样子的空间转换,我居然并没有很强烈的反应,除了最开始的时候晕的有些晕眩之外,居然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距离离开空间通道至今,也快要有半个时辰了,毕竟大家都是仙者,就算是反应在强烈,现在这一会儿,也都缓的差不多了。 天界和人界,是存在时差的。严格的来说,三界都存在时差,这也就是为什么,每一个地方计算年份的方式都不一样的原因,只不过,并不至于像是天上一天,地上一年这样夸张的说法罢了。 根据人界的计算方式,距离琼州海市正式开启,还有大约一个多月左右的时间。 差不多是天界计时乘上三的样子。 考虑到人间车马的问题,以及做一件事情,宜早不宜迟,所以,我们这一路,可能需要有点赶。 我终于不再是当年,连骑马都不会的重明了。现在的我,翻身上马的动作可利索了,我愿意给我自己打九分,少的一分是为了谦虚。 在外面赶路,永远也不知道,下一次休息的时候,有没有店,于是便少不得要露宿。倒不是说天界的人娇气,主要是他们所谓的吃苦,和风餐露宿不是同一个吃苦法,所以一开始,总有人觉得无法接受。但是他们大约真的都挺怕颜阙的,所以即使有人一开始心里不情愿,嘴上也是半个字都不敢说,……关于为什么他们全都那么怕颜阙这件事情,我想,对于我而言,这可能要成为未解之谜了。 反正,我是从来也没有见过颜阙对谁疾言厉色过,也不知道,他们究竟在害怕颜阙什么。 经过了大约二十天的赶路,我们终于就快要在这两天赶到琼州了。 近了城,自然也就有了客栈,赶了好些天的路,终于能躺到床了,大家嘴上不说,心里肯定都是激动的,用过了晚膳之后,便都各自回房了。从前天界的人,标榜勤谨刻苦,不论实际上他们睡不睡觉,但是出了门,十个里面有八个,都会说自己的休息是打坐冥想修炼,似如今这般渴望睡眠的情况,大约是他们以前,连想都不曾想过的。 好好的休息了一宿,养足了精神,第二天,我们一鼓作气,终于赶到了琼州。 琼州靠近海域,本身又近南疆,此处的人本便鱼龙混杂,各道都有,更不必说,琼州海市开市在即,琼州城热闹了不少,大街上随便一张望,都能看见好几个奇人怪人。——人族修士,妖族,借了皮囊的魔族,还有仙族,混迹于一城,这本身,原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但是因为琼州海市,一切,居然都变得合理正常了起来。 颜阙将我们带到了一座客栈。此时的琼州,各路人马汇聚,客栈可谓一房难求,我们才刚一进门,便听见了有一行人在与客栈掌柜争辩。他们为首的人道:“他两个人,就要五六间房,平白空着,不给人住,算是个什么道理?你们店家开门做生意,就是这样将客人都拒之门外的吗?岂有此理!” 掌柜的也看出那一行人怕不是好惹的主。现在琼州城里不太平,指不定招惹了什么人,回头对方就能给你来个灭门大礼包,于是,掌柜的也只能赔笑道:“诚然如此,但人家付了钱,又说先来后到……” “付钱?他付了钱,我们就付不起吗?” 那为首之人道:“他付了多少,我们出双倍!你要么拿钱让他们滚,要么,你这客栈,索性别再往下开了!” 第187章 因为租房问题, 就上升到要让人关门大吉,未免有些欺人太甚。此番同行的一名青年仙者看不过去, 想要出头说上两句话, 却被颜阙一个眼神制止住。颜阙也不多话,只道:“一共只有五间房,你们谁和谁一道住, 自己商量一下。” -- 第342页 众人:“???” 前边一行人跟掌柜吵架, 就是因为没房间,这怎么,到我们, 突然就有了五间房, 别说是前边一行人震惊,就连我们这一伙人,也是有些懵。 前面几人为首的一拍掌柜的跟前的台子, 怒道:“你前面不是说住满了吗?住满了,他们那么多人的房间, 都是从哪里来的?” “预定的呀。” 天帝的声音悠悠的从楼上传了下来, 他慢吞吞的继续道:“要不然, 为什么要订六间房呢?” “……” 前头的人哑了哑, 但还是不死心的道:“之前说是先来后到,分明就是我们在前!你即使定下了,可他们来的这样迟, 如今是特殊情况,你这样行事, 倘若先把所有客栈都包了, 那又要叫别人该怎么办!” 天帝:“……” 原先那一行人, 嚷嚷着要房间, 是说房间空着,没有人住,现在人来了,他们又扯先来后到,可以说,是很不讲道理了。 对于不讲道理的人,自然也无需讲理。于是,天帝微有疑惑的问他们道:“别人该怎么办,又关我什么事情?” 对方:“……” “都别再下面杵着了,天已经快要黑了。有什么话,上来再说吧。” 原本天帝说这句话的时候,我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可是我们前面的那一行人,在听见他说“天已经快要黑了”的时候,却是明显的焦灼了起来,其中一人,甚至想要动手攻击我们,但最后,还是被他们的老大制止住了。 我觉得这就很奇怪。 上楼之后,我问颜阙道:“在这里,天黑,是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 颜阙摇头,淡淡道:“特别的意义,那倒是没有。只不过,如果在天黑之前,仍然找不到可以住的地方的话,在现在的琼州,流落街头,是很有可能,会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的。” 我:“……” 我默了默,深沉的说:“这就是很有特别的意义了。” 颜阙:“……” 颜阙道:“或许吧。但如今住不到客栈的人,远不止他们几个,流落街头的人大有人在。活不活的下去,就看各自的本事了。” “不过,如果连现在,他们都活不下去的话,大约也就没有必要,进入到琼州海市了吧?” “没错。” 天帝的声音忽然从门外传来。他轻轻地扣了扣门,问我们:“我可以进来么?” 颜阙回答道:“请进。” 我听着他们的话,不禁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我问道:“你们这对话,很奇怪啊!” 天帝推门进来,身后居然还跟着小风。天帝微微笑着看我,手中的玉骨折扇摇了摇,问我:“奇怪在哪里?” 我说:“说不上来。——你们以前,会说请进吗?” 天帝:“不会啊。” 我:燙淉“……” “但是入乡随俗嘛。” 我疑惑地皱了皱眉,问:“什么意思?” 颜阙解释道:“在琼州海市,有一个规矩,即,不论屋中有没有人,进屋之前,都必须要先敲一敲门,询问自己能否进入。传说,如果没有这一步骤,那就意味着,不告而入的人是贼,贼者为盗为窃,反之,也就意味着,其他所有人,都可以抢盗‘贼’的东西。如果是这样情况下的杀人夺宝,在琼州海市,是合乎规则的。” 我说:“即使是租住的客栈,自己的空房间,走进门之前,也必须要敲门询问?” 颜阙点头,说:“是。敲别人的门,是礼貌,但敲自己的门,很少有人能够记得住,并且养成习惯。所以,为了避免到时候出问题,现在,还是提前熟悉起来比较的好。” 我恍然,说道:“这我明白了。敲门倒是没有问题,只是,一个人敲没敲门,别人怎么知道呢?或者有些人敲门了,但就是有人盯上了他,趁着晚上杀人夺宝,硬说他没敲,也有可能啊!” 天帝悠悠的道:“这一点,就不劳烦你操心了。琼州海市虽然混乱,但仍然是有着自己的规则的。不论在哪里,破坏规则,都是不为人所容的。所以,如果有人破坏规则,自然也会有人料理他们,绝对一个也漏不了。只要你遵守琼州海市的规矩,琼州海市的夜间治安,还是相对可靠的。” 我:“……” 我咋舌道:“相对可靠……如果一个地方,连治安都需要向别人标榜可靠,那就很有可能说明,那个地方是个混乱的魔窟啊!” 天帝:“你害怕了?” 我说:“我只是就事论事。” 天帝轻笑了一声,没有继续接口。 我看向从进门开始,就好像一直都格外乖巧,连话都不多插嘴一句的小风,问他:“你也要跟着一起?” 小风偷摸着瞄了一眼天帝,说:“天上太闷了,我只是想要下来偷个懒,玩一玩,放松一下。” 天帝补充道:“过两天,就回去。” 小风:“……嗯。” 我问:“你们一早就已经到这里来了吗?来了多久了?” 小风:“来了多久了?按照人间的时间来算,可能已经快要有一个月了吧?” 我:! 我说:“好家伙,敢情你们跟我们,其实是同步下界的?” 天帝看着我,说:“小朋友,你要知道,琼州海市千年一次,这世上有许许多多的人,可能错过了这一次,就永远也等不到下一次了。所以,如今琼州人满为患,如果不早一点来,晚上露宿街头的人里边,你们就也该算上一份子了。” -- 第343页 我:“……” 我说:“所以,这里的夜晚,为什么会那样危险?也是因为,同样住不到客栈的人,相互抢夺杀人吗?” 天帝微微摇头,笑着说:“既然大家都是住不到客栈,没有片檐屋瓦遮蔽的可怜人,那么又何必要相互为难呢?如今琼州的夜晚会如此可怕,只是因为琼州海市开启在即,千年之前,乃至更久,那些身死在城中与海底,无□□回的魂魄,终于等到了可以上岸的机会。这机会一千年一次,只有琼州海市开启前的半个月才会有,它们如果将人杀死,沉入海底,那么被杀死的人,就将会代替它们被囚困,而它们,就可以解脱去往生。——大抵就和人界所流传的,水鬼寻找替身,是一个道理。” 我道:“原来这世上,还真有水鬼找替身。在此之前,我一直都以为,这纯属无稽之谈。” 人族对于妖魔鬼怪的故事,多有误解,就譬如水鬼一说,流传很广,信众颇多,但是在地界的人看来,一直都是当做一个笑话听的。 原因无他,只是因为人死之后,愿不愿意往生,那是个人意愿,与死在陆地上,还是死在水里,是上吊死的,还是溺水窒息的,并没有任何的差别。他们的执念或许天差地别,但和死法,真的是没有半点关系。除非是死的很凄惨的厉鬼,他们的怨念特别的强,所有力量也就特别的大,但这,纯粹属于个例。寻常的鬼,还是很少能够有死的那么凄惨的。 却是没有想到,一个传言,之所以会流传,究其根本,的的确确,还是有点原因的。 只不过,真相并非水鬼,而应该是海鬼。 可问题又来了,——我问道:“如果按照这样子说的话,琼州海市,似乎还有拘禁人魂魄的力量?” 天帝说:“那倒是不至于。琼州海市只是一座城而已,它本身并不具有任何的危险性。它的危险之处,只在于那里面,都是一群亡命之徒。想要进入琼州海市,是需要和琼州海市签订契约的。——琼州海市可以为人提供庇护,但如果进入者死在了里面,那么,他的灵魂,就归琼州海市所有了。如果同样把琼州海市看做一个秘境,那么琼州海市,就是靠着这些人的灵魂,支撑运转下去的。” “滞留在琼州海市的灵魂,会逐渐被消磨掉力量,最多三千年,如果他们再找不到替身,就会彻底的魂飞魄散,沦为琼州海市的养料。” 天帝叹了一口气,似乎是颇有些老父亲般语重心长的道:“契约都是在进入海市时,自己签下的,谁也改变不了。所以,作为一个天帝,我还是希望,天界所有进入到琼州海市的人,都可以平平安安,齐齐整整的出来。” 距离琼州海市正式开启,还有大约七天的时间,这七天的时间里,大概就是每天上午下午的,全部都集中在房间里面“上课”,补充关于琼州海市的各种知识,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最大程度的,提升生存概率。 “虽然天界的身份并没有什么见不得人,但是,在琼州海市,这样的身份,还是不要张扬的好。” 天帝轻轻地将折扇叩击着桌案,缓缓的说道:“刻意装扮成别人,倒也没有必要。只是琼州海市之中,有许多天界的通缉犯,面对他们,总还是低调一些的好。” 因为最近的特殊情况,除却怎么也租不到房子的人,只能够留在街上徘徊之外,一到黄昏,基本上就没有人会出门了。晚上睡觉,不论冷热,或者听见了什么响动,甚至是有人敲门,也都绝对不能出声,不能开门,不能开窗。最一开始,知道这些规矩的时候,大家都还下意识的觉得后背有些发凉,但是过了几天,适应了之后,也就没什么了。哪怕时夜半屋外鬼哭狼嚎,也不过就是堵上耳朵,钻进被子,翻个身继续睡觉。 我惦记着老白之前说,他也在琼州,于是便用通讯符联系他,可是我一连烧了好几张通讯符,老白那里也是毫无动静。——我联系不上老白了! 作者有话说: 老白:真不容易,居然还能记得我【手动再见】 第188章 通讯符这东西, 就是为了确保能够联系的上对方,所以在制作时, 一般都会炼入制符者的鲜血, 或者发丝之类的一些东西。通讯符可以给别人,但是制符者本身,却是并不需要随身携带符咒。因为对方的符咒上, 有他的信物, 所以一旦通讯符启动,制符者就会有所感知,他可以选择接通, 或者不接通。 我并不排除老白是因为有事情在忙, 所以不方便接通我的通信,但是,我并不是在同一时间的夺命连环call, 我分了好几次联系老白,可信息全部都石沉大海, 毫无反应, 这就叫人觉得很奇怪了。 老白不接我的通信, 有三种可能。 第一, 他不想接。 第二,他想接,但是接不了。 第三, 他已经没有办法接通讯了。 除却第一种可能,剩下来的两种, 全部都很恐怖。 但从实际出发, 老白不可能会不想接我的通信。 我最近并未得罪过老白, 且以前就算是我们两个闹脾气, 老白的火气也不是很大,基本很快就散了,绝不会无缘无故,几天不接通讯。 毕竟,事分轻重缓急,就算是两个人有所不睦,那也是私人恩怨,而不接通讯,就属于公事了。 由此可见,老白不论怎么看,都绝不是那种,会做得出恶意不接通讯这种事情的人。 -- 第344页 我东翻西找,终于从储物袋中,找出了从前我和老白通讯时,所遗留下来的符纸。这些符纸只要不毁掉,就可以被用来回放当时的信息。我也不记得,老白有没有透露过当时他住处的消息,于是只能够凭借符纸回放的影像,瞎猫碰着死耗子似的,往相似的街道住处去寻访着找人。 结果,找了两天,连老白的一根头发丝儿也没找着。 颜阙一开始,看我找的这样艰难,还以为是有什么很困难的事,结果问我问下来,发现我原来有符纸,颜阙于是,看着我的眼神都不对劲了。 他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对我说:“我觉得,我不能总叫你二傻。” 我:“……” 颜阙说:“你以前,好歹只是憨。” “现在么……” 颜阙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只是怜爱的揉了揉我的脑袋。 我于是汪的一声哭了出来。 符纸上有老白的气息,对着符纸下一个追踪术,可不比我艰苦卓绝的寻访,要来的轻松快捷许多么? 那道通讯符纸,先是带着我们,到了一处巷子里的一家房门前,我和颜阙扣门,结果自然毫无反应。既然敲门不行,那就只可以翻墙了。 推门进屋,屋中的桌椅陈设之上,全都已经落了一层的灰尘,虽然还不是很厚,也没有蛛网之类奇怪的东西,但是这座屋中,主人显然已经离开了不算短的一段时间,少说,也至少要有半个月了。 我和颜阙走进应是卧室的房间,床榻上的被褥,都是折叠整齐的,这并没有什么不妥当,只是等到了厨房时,我们却是看见了一堆,已经发黄干瘪的蔬菜,以及已经腐烂发臭的生猪肉。 颜阙说;“这些,都不是适宜储存的菜品。最多两天,一定都要吃掉了。如果一个人,要出远门的话,是不太会准备这些食材的。” 我有些颓然的说:“所以,这也就意味着,这里的主人,在离开之前,其实,完全没有预计到,将会发生的一切?” 颜阙点头道:“可以这样说。但是至少,还有一点是好的。那就是,这座屋子里,并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你所说的那位白公子,他或许的确是毫无准备的,就离开了这里,但当时的情况,应该也不至于非常的难看。” 我点点头,忽然心中一凉,问颜阙道:“你说,会不会是……熟人作案?” 颜阙:“?” 我和颜阙解释说:“就是,会不会有可能,老白他是自己和人约好了,然后出的门,所以这屋子里很平静,食材也都是新鲜的,只是,他没想到,自己离开了,会再也没有回来。” 我越猜想,越是觉得窒息,好像真相就是这个样子。我和颜阙说:“没准就是那个道士干得!” 颜阙:“……?” 颜阙和我信息不对等。他问我:“什么道士?” 我说:“这应该是挺久以前的事情了。还是在……对,还是在我们两个,乘船去姑苏的时候。” “那个时候,我和老白通讯。他说他收留了个人族修士。而且,我看他的样子,好像还很喜欢那个人族修士。……真是,都怪我,大意了。我当时就觉得那个修士不对劲,提醒了老白要小心他,……老白一定是没有听我的话!” 颜阙:“……” 颜阙摇了摇头,安慰我道:“重明,其实,如果真的只是一个人族修士的话……你倒是大可以不用太担心。” 颜阙和我分析道:“不论怎么说,那位白公子,也有千余年的修为,修行的又是正统的功法,并非是寻常小妖修炼的旁门左道,更没有伤人害命过。且不说人族修士,并不是他的对手,就算是,修行一道最重因果报应,如果那修士还想要飞升,那么他杀害了良善之人,无异于是自断根基,只怕此生都再无飞升可能。没有人,会做这样损人不利己的事情的。” 我心里其实明白颜阙说的话,只是终究觉得害怕。我说:“诚然如此,但是人界很多修士,其实未必就懂这么多。他们只知道非我族类,就像是当初,我的母亲……算了,”我摆摆手,不欲多提,只说:“只要老白没事,其他都无妨。” 颜阙道:“符咒一开始,指引我们到这里,只是因为这里,是它主人气息最为汇聚之地。如今既然我们已经到了,你再将符咒拿出来,或许我们就可以找到,白公子离开时的路线。” 当然,这也只是“或许”和“可能”。 毕竟符咒就算可以识别老白的气息,但是它毕竟只是一张符咒,没有脑子思考。所以,有很大的可能,它带着我们走的,只是老白平素经常会走的路线,而这些路线于我们找人,帮助并不会很大。 就像是现在,我们跟着符咒的指引,在琼州的大街小巷上逛了将近一下午,也没有什么明确的说法,直到最后,符咒才将我们带出了城,来到了……海边? 我和颜阙,在沿海的沙滩上有来回走了两圈,符咒才终于停止不动。如果说,符咒的本能,是跟随着老白的气息走,那么,这也就说明,老白之前,曾经在这片海滩上,来回的踱步? ——这都是哪跟哪呀! 颜阙望着眼前退却的潮水,微微皱眉,问我道:“那位白公子……水性如何?” “水性?” 我猝不及防被颜阙问的有点懵,思索了好一阵,方才道:“我,我不知道。” -- 第345页 “我和老白之前,从来都没有下过水……不对,我小的时候,好像有和别人一起玩过水,但是老白从来都跟其他人一起守在岸上……” 我不安的望了一眼大海,问颜阙道:“你说,他能去哪里呢?” 我会这样子问颜阙,肯定是希望颜阙给我一个否定的回答的。但是,我没有想到,颜阙居然望着眼前的潮水,缓缓的对我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所说的那位白公子,他此时,应该是在琼州海市。” 我:“……!” “这怎么可能呢!”我着急了,大声反驳道:“距离琼州海市开启,还有两三天呢!谁也进不去的,老白怎么可能会进去呢?而且我和你说,老白这个人,特别的循规蹈矩,他没有什么好奇心的,就算是琼州海市可以进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他也不会去的,更不用说现在——” 我心里面害怕,所以说话控制不住的就越来越大声,而我的话尚未说话,却忽然被颜阙喝止了。 “重明——” 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晕沉没,海潮一点一点的向后退去,袒露出大片大片湿润的沙滩,而向后退的海潮仍未停止,并且,它们后退的速度,越来越快。 海天相交的远方,忽而涌起了一阵浓厚的白雾。 潮水迅速的后退,白雾则汹涌而来。 颜阙迅速的拉过我的手,转身拔腿就跑。 “别用灵力,不能用灵力,它们能感觉得到!” “快跑!” 那海面上迅速涌起的白雾,其实哪里是白雾呢!它们分明就是之前被囚困在琼州海市,不得超生的冤魂啊! 冤魂可以感知的到生气,却是对于灵力,更加的敏感。并且,它们已经成为了被囚禁的冤魂,它们自己也知道,如果单打独斗,未必是生人的对手,所以,它们的攻击方式,都是围攻。——即,肉眼可见的一团白雾,将人团团包裹,再散开时,那人必然已经被吸干了魂魄血肉,化作了一具白骨。 这样子杀人,效率高,也安全,并且,因为很多魂魄,隔得年月久了,十分的孱弱,这样子抱团行动,可以增大成功概率,毕竟,转生的机会,完全是随机的。多吸干两个人,没准那解脱转生的好运,就能轮到自己的头上呢? 一旦被白雾包裹,谁也不能很自信的就说自己可以脱身,所以,在鬼雾中活命的最好方法,就是不被鬼雾缠上。 那鬼雾的移动速度极快,我和颜阙不敢用灵力,只能拔足狂奔,可是到了琼州城门口,城门却已经牢牢关死,眼看着鬼雾逼近,颜阙无奈之下,只能立即盘膝坐了下来,让我和他背靠着背,然后迅速的支起了结界,护住了我们两人。 ——使用护身结界,可以说,是在鬼雾之中,活命的唯一办法了。 只要能够坚持到天亮,鬼雾散去,我和颜阙,就算是逃出生天。 鬼雾有自己抱团攻击的特性,而那些只能够露宿街头的人,为了活命,也有自己的对策。 他们的对策,也就是抱团。 支撑护身结界抵御无处不在的攻击一晚上,是非常艰难的,单单凭借一个人的力量,根本就顶不住。 人多力量大,他们想要活下去,也就只能抱团,共同支撑结界。 并且,为了大部分人的活命,他们会将最最孱弱的,落单的人,踢出结界,来作为安抚冤魂的饵,渐渐地,这也就成为了心照不宣的规则。 我和颜阙,此时身在城门之外,仅有两个人,想要寻求帮助也不成,只能够相互依靠。颜阙筑起的结界,比几个我加在一起都靠谱,只是消耗实在太大。我问颜阙:“我们两个人一起吧!” “不要。”颜阙沉声道:“我运行心法,有自己的节奏和规则,如果你真的想要帮忙,就别碰结界,给我送点灵力,就可以了!” 第189章 单独支撑一个如此高强度的结界, 每时每刻所需要消耗的灵力,是难以估量的。如果给颜阙的灵力储备划一条及格线, 那么, 此时此刻,颜阙的灵力消耗,无疑已经是在及格线之下了。 体内灵力的消耗, 一旦低过了那一条线, 就可以看做是透支的状态了。 我在给颜阙补充灵力的时候,却是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 诚然,颜阙现在是处于透支状态, 但是在结界稳定之后, 即使颜阙仍旧在不间断的输出灵力,可他的灵气储备,却是没有再下跌, 只是在低于及格线的一个点维持不动。这样子,或许他的确是透支了, 但却不至于虚脱, 且会有一种, 循环往复, 生生不息之感。我想,如果这要解释的话,大约也就是, 太初的力量吧? 颜阙可以在输出灵力维持结界之间,寻找到一个自己的平衡, 对于结界, 我的确是帮不上什么忙, 我唯一可以做的, 就是给颜阙输送灵力,然后让颜阙那透支的灵力,重新恢复到及格线之上。 我给颜阙输送灵力,同时又可以从太初的气息中得到温养和补给,我的补给再重新转输给颜阙,这样子一来,我们就成为了一个循环,相互帮助与守护,并且,达到了几乎堪称完美的平衡。 也不知是否是因为这些鬼雾的原因,天色黑暗的吓人。前几日我总是呆在房中,在这样的境况下,只要人不是一心求死,大约也不会打开窗户和房门去看外面,是以,我此刻才发觉,原来天色,居然真的能够黑暗到这种程度。无星也无月,只有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以及四面八方沉重浓郁的白雾。 -- 第346页 鬼雾之中,哀嚎嘶喊之声不绝于耳,——听不清那声音是男还是女,又是究竟来自于何方。它们就那样灌满了人的耳朵,仿佛无处不在。 鬼雾中的那些哀嚎之声,穿透力极强,似乎会乱人心智。输出灵气,支撑结界,最需要的就是凝神静气,切忌心绪混乱,然而,也不知道是幻觉,还是真实,我忽然间,就从那弥漫的鬼雾之中,感知到了一道无比熟悉的气息。 ——那是我家老头子啊! 血缘相承,他就算是化成灰,我都能认得出来! 我猛地睁开了眼睛,也不知怎么的,在一片黑暗与能见度极低的鬼雾之中,我就是清晰地看见了,一道黑衣身影,急匆匆的快步走过,他直接穿过了关闭的城门,进入到了琼州城内,同时,也彻底的消失在了我的眼前。 老头子从出现到消失,整个过程不会超过几个呼吸。他的行走速度极快,健步如飞,好像很着急的在赶着时间一般,倏忽一瞬间,便消失不见了。我其实并不能够很清晰的看清楚他,甚至他从头到尾,都不曾有正面对着我过,但我就是无端的肯定,他就是我家老头子无疑! 但,如果那个黑衣人影,的的确确就是老头子,那这件事情,不是就更加的诡异了吗? 在一片吞噬人血肉的鬼雾之中,老头子完全不受任何影响的来去自如,步履匆匆,……这些事情,单独拆开来看,每一件都有发生的可能性,可是合在一起,就让人不敢细想,想一想,就觉得后脊背发凉,汗毛倒竖! 遇见了这么诡异,并且与我有很大关系的事情,我第一个就是想要和颜阙说,可是颜阙盘膝闭目,心态不知道比我稳当了多少,似乎是完全没有收到鬼雾任何影响的样子。……况且,颜阙作为那个真正支撑结界的人,的的确确也是半点都不能够分心。 如今灵力循环的平衡来之不易,倘若他受到任何的影响分了心,都很有可能前功尽弃。 我不能在现在打扰颜阙! 今天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先是老白失踪,现在又是老头子的异常表现,而我和颜阙,此时还身处在漫天的鬼雾之中无法脱身……,目前,我唯一能做的,似乎也只有强迫自己定下心来,先与颜阙一起,好端端的熬到天明再说。 这一夜,似乎格外的漫长。 灵力维持在了一个平衡,的确就不会透支太多,但是达到了那样一种平衡之后,除却运转功法之外,就还是运转功法。这是一个极其考验人耐心的过程,不能出半点差错,也不能有丝毫的不耐烦。在鬼雾散去之前,必须要一直都维持在那样的状态。做到这样子整整一夜,听起来似乎并不难,但也仅仅只是“听起来”了。 真正尝试着这样做了,方才明白,那究竟是怎样的一种煎熬。 我与颜阙不断重复着灵气周转循环的过程,等到午夜过半的时候,困意克制不住的袭来,我感觉自己的脑袋越来越重,越来越重,似乎有一个虚无缥缈的声音,一直在不断地暗示着我——你已经很累了,是时候,应该休息了…… 很累了。 我已经,很累了吗? 我努力的将眼睛睁开来一条缝,然后再慢慢的扩大那条缝,可是眼前依旧是一片黑暗。我不知道时间,——不知道已经过去了多久,也不知道黑夜还有多久结束。时间被模糊了概念。耳边可以说充斥着嘈杂的哀嚎声,可是除却这些声音之外,又是什么也没有。这就相当于是另外一种,纯粹的寂静了。 我很确信,我其实,并没有我表现出来的这么困。 是那鬼雾影响了我。 没有人可以救我,每个人可以做的,就只有顾好自己。 我深吸了一口气,狠下心来,用力一口咬上了自己的舌尖,立时间,口腔中便是弥漫着浓郁的铁锈气息,我的精神,也随之一震。 咬舌尖的效果如此立竿见影,我的心中不由一喜,正准备好好地摒除杂念,凝神静气,却忽然听见了茫茫黑夜之中的一道乐律,那音律倒不是势如破竹那一挂的,反而空灵醇厚,似潺潺溪水,能够令人于一瞬间神清目明。鬼雾似乎畏惧于此,霎时间便肉眼可见的变得淡薄了。颜阙神情一凛,他霍然睁眼道:“出事了!” “此地不宜久留,走!” 鬼雾在乐声之下,迅速变得淡薄,夜幕下重叠的云层也逐渐散去,零碎的露出来了几颗星子。颜阙此时,也已经顾不得用不用灵力这一点了,直接召出沧海,一剑劈开了城门,沉重的大门四分五裂的轰然倒塌,我和颜阙迅速的掠入城中,却见满地尸骸,三三两两重叠着堆倒在一处,皆是血肉模糊,已然被之前的鬼雾啃得露出了白骨,许多尸身的白骨上,都还残留着血肉,恐怖万分,直教人觉得,这一步踏入了的,并不是一座城,而是一座炼狱。 我看着眼前堆叠的尸骸,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尚来不及细想,便脱口说道:“怎么会有这么多!” 诚然,露宿街头的人并不少,但是之前那么几天过去,那些人抱团自救,即使每一夜都会有人死亡,却也都是在可控范围之内,似如今这般情况,乍眼一瞧,倒是像极了……屠城。 颜阙和我,是劈开了城门闯进来,却没料到,我们还来不及细看周围景象,小风便带着一众大约二三十个人,从一条小巷子里面跑了出来,他抬头和我们一照面,便直接喊道:“你们别动,别进来,走!快走!” -- 第347页 颜阙按住我的手,说:“你跟着他们走,我去找长亭!” 我拉住他,说:“我跟你一起!” “没有意义的!” 颜阙说:“我不会有事情的,再过一个多时辰,天就该亮了。你跟着他们走,等我回来!” 说罢,颜阙便反扣住我的手,将我一把推向了小风,他对小风道:“看好他!” 我:“……!” 我用力的甩开小风的手:“颜阙!” 颜阙听得见我在喊他,但足下的脚步却是更快了,足间轻飘飘点几下,便迅速的消失在了城中。 小风攥紧我,怒道:“你冷静一点!” “不管你现在再着急……” 我冷静的道:“我知道。我追上去,一点用也没有,可能还会添乱。” “所以,……走吧。” 小风:“……” 小风气得冷哼一声,说:“你知道就好!” 先前浓重的白雾,被乐声驱散,淡薄到了不至于伤人的地步,而现在,不过才片刻的功夫,居然又明显的开始逐渐凝聚了起来。周遭的气压渐渐沉重,小风向着所有人一招手,说:“所有人立刻跟我走!” 话音未落,小风便第一个飞身向着城门外冲去。天大地大,活命最大,其他人见状,自然也都紧紧追上。我们跟着小风一路狂奔,我跑着跑着,忽然顿住脚步,喘着气向小风喊道:“你到底要往那里去!” 小风的步子停了停,回身答道:“海边。” “海边?!” 我震惊了。急道:“为什么要去海边?鬼雾就是从海边漫上来的,这不是相当于自投罗网吗!” 小风说:“我不管它们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反正我相信长亭。他不会骗我,也不会害我。他说往海边走,那就一定是往海边走!” 我:“……” 我的点点头,说:“行。那就往海边走吧。” 不论海边,能不能找到生路,但总归,我们现在,是已经没有退路了。 唯一能做的,似乎也就只有,相信小风,相信天帝,然后自救。 要不然,就凭现在这慌慌张张的二三十个人,我们根本就不可能在重新聚起来的鬼雾之中,撑过将近两个时辰! 伴随着我们的一路狂奔,周边的雾气也越凝越实,厚重程度几乎要比之前更甚,但这样的雾气,除了让人能见度变低之外,似乎并不伤人,其中也没有了原本无处不在的哀嚎声,我们一行人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敢想,就直直的闷头往前冲,片刻也不敢停,自己都记不得跑了有多久,忽然就好像全身上下一松快,然后便是一个踉跄,立时便扑倒在了地上。 退了潮的沙滩,潮湿柔软,摔倒在地,并不会疼,只是不太好看。 我在闷头摔倒的时候,以为是自己不顶用,只是一个个例。 可是等我渐渐地缓过了神儿,抬头往四周一看,这才发现,原来逃出迷雾的每一个人,全部都摔倒在了地上。 浓重的雾气,就在我们身后数米的地方凝聚,仿佛是一道由雾气所组成的结界迷阵,——雾气之中,与雾气之外,是完全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第190章 我们的面前, 是一片一望无垠的沙滩。 沙子尚且是潮湿的,仿佛才刚退潮不久, 但是诡异的是, 我们眼前,唯有沙滩,却是没有见到半点的海水。 就好像是, 海水退潮, 退到彻底消失了一般。 总而言之,如今我们眼前的景象,可以用一个词来形容, 那就是, 不真实。 湿润的沙滩一望无际,海水却像是凭空蒸发,而我们的身后, 还有着一重仿佛由雾气所凝结而成的墙。 沙滩湿软,摔倒之后, 并不会觉得很疼, 但是爬起来的时候, 那些沙子, 却是叫人使不上劲儿,可又不是会让人深陷的流沙,——忽而一阵带着咸味儿的海风吹过, 我禁不住全身一个激灵,连续打了足有三四个喷嚏方止。而就在此时, 也不知是否是我刚才打喷嚏打懵了耳鸣, 伴随着海风的吹过, “轰隆隆”低沉的浪涛声响起, 那声音似乎无处不在,几乎可以将我们包裹,可问题是……此处,哪里来的海水呢? 我甩了甩脑袋,然而,“幻听”却并没有消失。正当我好不容易摇摇晃晃的在湿软的沙滩上站起来的时候,身旁不远处一人却忽然颤抖着声音大喊:“天,天……天上!” 那人被吓得浑身颤抖,瘫软在地上动弹不得。我们顺着他所喊的话仰头望去,即使这一群人中不乏阅历丰富的,但是见到了眼前的景象之后,亦是控制不住的失声喊了出来——“那是,……海!” 此方天空,是接近于漆黑的深蓝。因为我们已经先入为主的默认了我们是在“夜晚”,所以,跑出雾阵之后,依旧处于黑暗状态,我们也就习以为常,并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之处,可是待得此时抬头一看,只见“天空”之中浪涛暗涌,如果给双眼附带上灵力,仔细的去看,甚至还可以从中看见,许多恐怖又巨大的海底生物,正无声的在其中游弋而过! 原来,并不是海水退潮,退离了沙滩,而是整座“海”,全部都被一股神奇的力量,托离出了海底吗?! 寻常正常的天空,是既高且远的。 即使有时,看起来云压得极低,但那样黑云压城的情况,却也只是视觉原因,让人看起来“天很低”而已。 -- 第348页 可现在…… 现在的“天空海底”,是真的距离这一片沙滩,极其的“近”。 不能说是很近很近,只是比起正常的天空,便显得极具压迫感。有道是“杞人忧天”,对着真正的天空,去担忧它的塌陷,自然是十分无稽的,但是面对着这一片“海底天空”,每个人除却在看到的那一瞬间,内心产生巨大的震撼之外,余下来,便全都是一种无法言喻的强烈恐惧了。 我无法具体的形容此刻我们的心情,但是有一个词,想来,是与此刻,十分贴切了。 ——灭顶之灾。 面对这一片距离极近,压迫感极强的海底天空,很难会有人能够控制住自己,不去想象它崩塌倾落时,摧毁一切的模样。 “为什么会这样呢?!” 一片海悬于头顶的感觉,实在是不好受,如果心理再脆弱一点,很可能就要直接被吓疯了。饶是此时的幸存者们,大多有些经历,也有人控制不住的崩溃痛哭道:“为什么会这样呢?不是说只要往海边跑就好了嘛!现在,现在可怎么办呀!” “是不是走错路了?雾里面什么也看不清楚……肯定是走错路了!” “是谁带的路来着?这都是怎么带的路!” “我当时就觉得,不能相信个小孩子,现在看吧……” “那你当时怎么不说出来?现在放什么马后炮呢!啊!” “——都够了!” 听着逐渐缓过了神来的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明里暗里就要把话往自己的身上拐,小风终于忍无可忍。他道:“你们若是觉得我走错了路,那你们自可以回去,走你们觉得是对的路!” 众人:“……” 天界的人还好些,即使是小风真的带错了路,对着上仙,他们也不敢多说什么,可其他人就不管了,当即就有人不服道:“凭什么要我们回去?谁走错了,谁自己第一个回去探路!” 那人的话说得直白又难听,天界有仙者听不下去,回道:“什么叫谁走错了,谁第一个探路?当初在鬼雾里,也没人强行拉着你们就要跟着我们一起走。你们现在觉得是我们走错了,早怎么不自己另外跑呢!” “——你!” “够了!” 众人各自你一言我一语,还分成了好几拨人相互嘴炮混战,我实在是听得头疼欲裂,大喊一声:“都别吵!我们没走错路!” 众人:“——” 众人立时都齐刷刷的看向了我。 我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的在这一片沙地上迈开脚步行走。我道:“我们没有走错路,只不过,我们现在,并不是身处于海边。而是——” “琼州海市!” 我在沙滩上深一脚浅一脚的,废了好大的劲儿,才终于走近了之前我们好不容易冲出来的雾墙。原本我在走得时候,众人还都是一幅“围观”看我打算怎么办的样子,但是眼看着,我真的要再走进雾墙,他们却又开始忍不住出声劝了。 我听着他们又“各抒己见”了一番,最后终于得出结论,——他们想的是,即使我们可能走错了路,但却已经这样了。所以,回去,是万万不可能回去的,倒不如索性继续往前走,或者就是,就没有哪位能人,敢飞上去,探一探上面的那一片“天空海底”。 小风听见了后一条建议,直接便是断然拒绝道:“不可能的。” 小风道:“真正的海底深处,没有带任何的辅助法器,即使是父神,也无法轻易潜入。光是那样的压力,就足够要我们的命了,更不必说,那些海底深处所独有的异兽怪物。哪个人若是不怕死的,大可以去试一试。反正,我不是那位‘能人’。” 眼看着一群人好像又要吵吵嚷嚷起来,不知道是谁,忽然又大声喊了一声:“这个海,是不是在往下沉?看着好像又近了些!” 惊闻此言,众人皆是汗毛倒竖,之前好不容易缓过来了些的恐怖气氛,这会儿重又凝聚了起来。有人怒骂先前说话的人,道:“什么海往下沉?它哪里往下沉了?我看你是眼瞎!白白长了一双招子!” 众人纷纷应和:“就是,就是!” “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话!” “快闭嘴吧!” 那原本说话的人,被群起而攻之,此刻自然是噤声,讷讷的不敢再说话。但他先前的话已经说了出口,于是,有了他造成的这个印象,众人再看头顶的海,就会莫名的觉得,好像,它的的确确是下沉了。 我很确信,我们头顶的海,确实是会下降的。 只是速度很慢而已。 如果隔了几天抬头一看,或许会觉得它变近了,但现在这么一点时间,却是完全不足以让它的改变肉眼可见。所以,大抵还是众人的心理作用更多一些。 我听众人你来我往的吵了几句,就觉得没有意思了,索性深呼吸一口气,闷头就冲进了雾阵之中,众人发现了我的动作,赶紧要叫喊我停下,可我已经冲入了其中,闭着眼睛跑了大约十来步左右,便“砰”的一声,带着惯性狠狠地撞在了一堵墙上。我被这一下撞得眼冒金星,直接一个屁股蹲跌坐在地,而就在我撞到了那面“墙”的同时,之前一直都弥漫不散的雾阵,于一瞬间骤然退却,好似被清风吹了个干净一般,彻彻底底的展露出了雾阵之中,被隐藏起来的真面目! -- 第349页 那是一座城池。 一座很有年份的城池。 说它有年份,倒不是因为他看起来很破旧。而是建筑也是一路发展的。现在的建筑风格,别说是和一千年前,就算是和一百年前,那也是截然不同。明确历史有记载,琼州海市从第一次开市到现在,已经是第七次了。虽然琼州海市每一次开启的时间,都不相同,但总归是有着差不多一千年的间隔,或者早几年,或者晚几年,大致却是不会变的。所以,这也就说明了,琼州海市至今,至少有着七千多年的历史。七千多年过去,呈现在我们面前的,即使是修筑的再完整牢固,它也已经是一座颇具历史感的“古城”了。 琼州海市的占地面积极广,它的城墙修筑的极高,令人完全无法从外向内窥探,而我刚才猛地一下撞到的,不是别的,正是琼州海市的大铁门! 眼前乱转的金星散去,我定睛看向琼州海市的大门,一时间,只觉得又是惊骇,又是庆幸,同时,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方才的行为莽撞。 毕竟,这谁能想得到,琼州海市的大门上,还错落着那么多的钢钉啊! 也就幸亏我运气好,没有一头撞在钢钉上,要不然,只怕此刻,我连头都要一下子撞烂了! 如果说,人固有一死,那很正常,但是,被钢钉撞死,这就太没牌面了! 或许是因为一瞬雾散,展露出来的古城真面目,太令人震撼,以至于众人都呆愣在了原地,只是傻傻的注视着眼前的一切,还是小风反应快,知道要赶紧跑过来扶我起身。他暗自小声对我道:“他们要作,就让他们自己闹腾去,你何必冲在第一个?” “……即使是要出头,也大可以轮不着我们来出头。” 枪未必总打出头鸟,但是出头鸟更加容易被枪打,这却是真的。 我仰起头,从怀里掏出块手帕来堵住刚刚被撞得血流不止的鼻子。我对小风道:“我知道你是想要拖延时间,好等颜阙和……,但是小风,你要知道,我们这一群人的生存能力,比起颜阙他们两个人来,差的太多了。天上的海是会下降的,我们与其这么一大群人在这里乱窜,还不如索性先进入琼州海市。” 天帝之所以会让小风带着我们往“海边”走,那么他势必也知道,往这个方向走,就可以来到琼州海市。 既然天帝会放心的让原本不应该来到这里的小风,往琼州海市走,那么,我觉得他一定程度上,对自己,还是有一些自信的。 至于天帝和颜阙的安全……说来让人丧气,如果没有我这个拖后腿的,颜阙在鬼雾之中,大抵不会像先前那般的被动。 从各种情况来看,只要处理好了鬼雾所带来的麻烦,或者说,是解决完了那突如其来的雾潮背后隐藏的真相,天帝和颜阙,应该就会来找我们,但问题是,我们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出现,而我们现在所最需要做的,就是在和他们会合之前,最大可能的保证自己,以及身边人的安全。 ——至少,要保证天界那些仙者们的安全。 小风抬头,沉沉的看了一眼琼州海市高大沉重的城门。他说道:“没有用的。” 我疑惑:“什么?” 小风说:“即使是我们发现了,琼州海市就隐藏在雾阵之中,而我们只是通过了有心人设计的传送阵法,来到了琼州海市,也无法在现在进入到琼州海市。因为,时间还没有到。” “即使琼州海市每一次,开市的时间都会多少有一些出入,但是它每一次公布的日子是哪一天,就必然也只会在那一天开市。现在距离琼州海市开启,还有两天的时间。我们是进不去的。” “我们只能在门口等。” 在琼州海市的门口等,本身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可如果不确定安不安全,那么问题就很大了。 一众三十多个人,看见了琼州海市的大门,便不敢再嚷嚷着要走远了。我们团团围坐成了几个圈儿,开始相互补充信息量。 小风没好气的问我道:“你和颜阙哥哥,到底跑到那里去了?你知道在那些该死的鬼雾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客栈都包围起来的时候,我们清点人,没有发现你们两个,有多着急吗!——你们到底去哪里了!” 我承认错误。说:“这的确是我不好。” 明明知道,琼州海市的夜晚很危险,但却还是跑出去找人找了一下午,以至于都忘记了已至黄昏。……不过,老白突然的失踪,的确是在那时,让我慌了神。 我说:“我有一个很重要的朋友,他突然就没了音讯,踪影全无。我和颜阙试着找他,最后,找到了海边,我们当时太着急了,没有留意时间,发现了鬼雾的时候,又不敢用灵力,而那个时候,琼州城门已经关上了……” 我说着,忽然想到,“对了!颜阙当时说,他怀疑,我的那个朋友,很有可能,就是在琼州海市之中。可是,如果琼州海市的确是不到时间,就不能打开的话,那么,他又是怎么进去的呢!” 小风微微皱眉,问我:“那是颜阙哥哥说的?” 我点头,说:“对。” 小风说:“如果是颜阙哥哥会讲出口的话,那他应该至少是有八成把握的。你的那个朋友,他是怎么进的琼州海市,我不知道。但如果颜阙哥哥说了他在里面,那么,他就一定在里面。” -- 第350页 我垂头,握了一把身边的沙子,然后又张开手掌,任由它在我掌中流逝。 调整过来了一点心情,我问小风道:“那你们呢?鬼雾突然不再遵守原有的规则了吗?” 小风听见我这样问,不由低嘲的笑了一声。他对我道:“你敢相信吗?琼州,整个一座城,我们现在所在场的这么多人,或许已经是仅剩的活口了。” 我沉默。良久方道:“我有想过这一点。但是……” 我没有再继续说下去。我相信,无需我说,大家也应该都能够明白。 设想过,与真正听见和确定,是完全不一样的。 所设想的,只是最坏的情况。而听在耳朵里面的,却是已定的现实。 大抵是因为再一次被迫重新回忆起了夜晚那场恐怖的杀戮,全场一时间都陷入了静默。好一会儿,还是我开口低低的问了一句:“为何会如此?” “琼州海市,难道不是号称,最守规矩的吗?” “规矩都是城主定下的。”一想到现在还不知道身在何方,又是何种处境的天帝和颜阙,小风就觉得很暴躁。他说:“规矩是城主定的,他自然也随时都可以改,端看他什么时候想要改了。” 我道:“所以,是琼州海市的城主,下令鬼雾屠城?” “不知道。”小风和我一样,抓了一把沙土,然后粗暴的甩掉。他说:“谁知道他都在想些什么?没准是突然发了羊角风呢!” 我:“……” 对于一个可能会下令屠城的人,我完全支持小风的说法。但是…… 我指了指琼州海市的大门,对小风道:“咳咳!” 小风:“……” 小风冷笑一声,说:“话就是我说的。别说是在城门口,就算是进去了,当着那个城主的面,我也照说不误。——看他能奈我何!” 小风之所以会如此的生气,除却突如其来的屠城,实在是丧尽天良之外,还有一点就是,如今我们见到的所有幸存者,几乎都是客栈中的住客和掌柜伙计。 加上了我和小风,总共三十二个人,其他,却是再也没有了。 一人回忆起晚上的情况,说道:“当时,我们原本都睡得好好地。这些日子一到晚上,外面的惨叫声就断断续续的没停过,但只要不开门不开窗,就没事,虽然昨夜的惨叫声要比往常都吓人,但我们这些日子,也都渐渐地习惯了,所以一开始,也就没怎么留意。可谁知道,到了半夜里,那些雾气,突然就开始撞起了门!” “哐当哐当的,一声比一声响,仿佛真的是有力气很大的人在撞一样。客栈的大门是用打木桩子拦上的,都被撞得摇摇欲坠。大家都被惊醒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又不敢出去看,都很害怕,亏得当时,那位先生,还算镇定,让我们都稳住,先检查门窗有没有关严实,窗户比门薄弱,就全部找东西堵上钉上,……后来,就是清点人。客栈中该除却回家住的伙计和丫头,其他人该在的都在。一共就是我们这些人了。” 说话的,是客栈原本的掌柜的。他口中所说的“那位先生”,必然也就是天帝无疑了。 我听着掌柜的说的话,忍不住皱眉思索。 我道:“你们,就没有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吗?” “这,……这还有不对劲的地方?” 晚上一系列的事情,已经足够惊悚了,大家伙死里逃生,甚至掌柜的和几个伙计,都只是普普通通的凡人,他们哪里真的见过这样的阵仗?现在还能好好地活着,他们已经很庆幸了。此刻又听见我说不对劲,不禁都瑟瑟发抖的缩了缩,只怕我后续,又会再说出什么恐怖的话语来。 我于是安慰他们道:“我所说的不对劲,与诸位关系不大,只是觉得那鬼雾,好像有些奇怪。——别的都不必提,只有一点。那就是,为什么活下来的,会是我们这座客栈的人呢?” “是别人的门窗没有关好吗?还是等到你们驱散鬼雾得以喘息出逃的时候,外面真的已经连一个活口也不剩下了?” “又或者……” 我道:“是鬼雾,故意留下了我们的这座客栈?” 小风听了我说的话,忍不住冷冷的道:“你有什么想说的,就直接说。这样弯弯绕绕的,又是想要表现什么?” 我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说:“哎。我其实也没有什么想说的,无外乎就是正常分析,至于分析的结果,只有两种,你自然也能够想得到。” “一种,是鬼雾,或者说,是驱使鬼雾的人,故意留下了我们的这座客栈。第二,就是这座客栈里面,有什么人或物,是能够令他们忌惮的,所以鬼雾才不敢贸然轻动……” 小风止住我,接口道:“不对。或许,还会有第三种可能。那就是,两者兼而有之。” 鬼雾不伤害客栈,与客栈之中可能有他们的克星,这本身并不冲突,甚至,是很有可能的。 比如,正是因为忌惮客栈里的人或物,驱使者也心知肚明,所以才故意避开? 只是,那鬼雾,究竟是在害怕些什么呢? 一名伙计大着胆子说话,猜测:“难道,是那位……弹箜篌的先生?” 小风闻言,当即便道:“这绝不可能!” 另外有客栈中的租客道:“你说不可能就不可能?他当时弹琴驱散鬼雾,我们可都是看到的!——他不仅能够驱散鬼雾,还知道来琼州海市的路,大家可都不是傻子,说他没问题,谁相信!” -- 第351页 众人本来就被鬼雾吓得十分的警惕敏感,此刻听见有人这样说,说得又好像很有道理,他们一寻思,便就觉得,似乎的确如此了,于是便不乏有人附和。小风怒了,他霍然站起,怒道:“你们知道个屁!如果不是无计可施了,他怎么会连……都用上了!就是你们所说的那一道能够短暂驱散鬼雾的音律,需要附上百年的修为!救了你们还不知感恩,在这里满口胡言,倒不如当时就把你们给丢出去,省的现在来脏人的眼睛耳朵!” 小风话说得其实在理,只是不大好听,听的不少人的脸色,都是红白交替。一人恼羞成怒道:“驱散鬼雾,需要百年修为,这的确不是一件简单地事情,但这不也正说明,他其实有可以驱散鬼雾的方法吗!我们只是合情合理的分析,怎么就成了满口胡言了?怎么这世上的事情,敢做还不敢让人说呢!” 小凤一则是年纪尚小,一则是因为性格天生便如此,此时听见了对方一派颠倒黑白,模糊重点的话,哪里还能忍?伸手虚空一握,便是直接抓出来了一柄明晃晃的刀来。那刀锋刃极薄,寒芒四溢,刀柄却是嵌宝镶玉,流光溢彩,两者交相辉映,几乎要让人不敢直视。小风“唰”的一下将刀锋抵在了那说话之人的脖颈上,冷冷道:“怎么不让人说?你继续说啊。说啊!” “……” 刀悬于颈,那人哪里还说得出话来?自然是哑口无言。 一声轻微的叹息声,忽然在耳畔响起。 我全身上下猛地一个机灵,当即便跳了起来,转身看去。潮湿黑暗的海滩上,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突然就多出来了一个人,那人见我转头盯着他看,终于是从怀里摸出来了块手帕,慢吞吞的开始擦起了自己那被不知道什么东西糊满了的脸。 我嫌弃他动作慢,跑过去抢过他的手帕帮忙。 “你还知道要回来!”虽然知道,颜阙肯定会回来,而且,必然是在琼州海市开启之前,但是,突然看见这样一个颜阙,我的心情还是非常的复杂。我问颜阙:“你身上这些黏答答的东西,都是什么呀……你怎么弄成了这个样子?受伤了没有?天……长亭呢!” 颜阙闭着眼睛,任由我给他擦脸。他和我说:“放心。没受什么伤,我们的运气很好。长亭是不会下来的。至于这些玩意儿……重明,你听说过,化蛇吗?” “化蛇?!” 我心中一沉,说道:“那不是上古妖兽么!现在还有?” 颜阙点了点头,说:“有。但现在已经死了。我身上的这些,可能是它的脑浆吧?” 我:“……” 我深吸了一口气,说:“你斩杀了化蛇?” 颜阙说:“应该是,我和长亭一起。——对于化蛇,长亭比较的有经验。” 小风飞快收了刀,他着急的跑过来,问道:“那长亭他现在在哪里呢!” 颜阙抬手,指了指上方。他道:“小风,虽然我知道,我这话说了,你大约不会听,但我还是得和你说上一句。” “琼州海市,不是你该来的地方。长亭就在上面等你。你不要让他担心。” 小风:“……” 小风咬了咬牙,执拗道:“颜阙哥哥,你既然知道,我不会听,你又何必一定要说呢?” 现在已经到了琼州海市的门口,只差等上一两日,琼州海市就会开启。要说现在让人掉头回去,未免有些不切实际,但是偏偏颜阙又明说了让小风别教长亭担心……这岂不是故意令人为难? 颜阙说:“小风,你还年轻。再过个一千年,两千年,琼州海市,你可以有很多次机会,何必执拗于这一次呢?” 小风沉默了片刻,终于还是忍不住道:“可是我已经到了它的城门口!是!我知道,琼州海市很危险,你们都是为了我好,但我要来,真的不只是因为我不懂事,想要涨涨见识……我有一种,预感,如果我错过了这次,可能很多东西,我就会永远的错过了。我——” 小风说着说着,情绪忽然低落了下来。良久,方才低声说了一句:“你让我去吧。我求你了。” 颜阙:“……” 颜阙又是一声叹息。 他道:“就像是你说的。你已经到了琼州海市的门口,是去是留,谁也无法强迫你。但是小风,我必须要告诉你,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你不知道的时候想知道,等到真的知道了的时候,你又会觉得,还不如什么都不知道来的好。” “不会的。” 小风坚定的说:“我知道,不会的。虽然我还小,但是我很确信,我能够为我自己做出的决定负责。” 颜阙:“……” 颜阙不置可否,只是说:“曾经,我也这样充满自信过。但是后来我明白了,在事情没有发生之前,如果有这样的想法产生,是会吃大亏的。” 小风:“……” 小风点点头,说:“我明白。” “谢谢你。” 颜阙抬手挡住小风的谢,说道:“我什么也没有做过,你很不必谢我。” “各自无愧于心即可。” 小风点头,说:“……是。” 化蛇的脑浆黏腻腥臭又难以处理,我给颜阙擦了好几块手帕,这才终于勉强把他收拾的干净了一些。只是等我给他擦完了,我才猛然想起来…… -- 第352页 “不可以用清洁咒吗?” 颜阙自然的说:“可以啊!” 我:“那——” 颜阙:“你这么主动,我也不好推辞。” 我:“……” 我用力的哼了一声,说:“呵!我就知道!” 颜阙忍不住低头轻笑出声。我双手握住他的手,说:“啊呀。不许笑。我才没有中计。我早就发现了!” “我只是,想给你擦而已嘛。” 颜阙抬眸看我,问:“真的吗?” 我超级诚恳的说:“是真的呀!” 想给颜阙擦当然是真的。不论给颜阙做什么,我都是很快乐的。 ……只是真的一时间没有想到清洁咒而已,而已。 因为鬼雾的来势汹汹,再兼之遇到了屠城这样惨绝人寰的事情,大家一路奔逃到了琼州海市门口,说一句至今惊魂未定,也不为过。小风虽然看着小,但其实他实力并不弱,要是真的打起架来,他绝对是全场第一。但问题是,小风的性格,以及他现在的身形,真的让人看着觉得靠不住。 好在现下颜阙回来了,天界的仙者们多少都在心里松了一口气。——不论怎么看,颜阙都要比小风靠谱的多。 我和颜阙重新围着篝火坐下。小风定了定神,终于还是忍不住别别扭扭的问道:“长亭他……还好吗?” 颜阙说:“挺好的。” 小风暗自攥紧了拳,有些紧张的问:“他……应该没有受伤吧?” 颜阙一偏头,靠在我肩上,他淡淡的道:“小风,你真的了解他吗?” 小风抬头:“啊……?” 颜阙懒懒的伸出手臂,对着小风比了一个挽弓的姿势。 “相比起担心长亭,当务之急,你还是先照顾好你自己吧。”颜阙淡淡道:“长亭才刚成年不久,就已经独自前往南海射杀过化蛇了。他有能力保护好自己,很是不用你担心。” 小风:“……” 小风的嘴唇动了动,他心底应该是有些不服的,但是不服是很无用的行为,所以最后,他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颜阙先是对抗鬼雾,后来又是化蛇,他疲惫不已,居然靠着我不多时,便沉沉的睡了过去。我搂住他,防止他滑倒,然后又从乾坤袋里摸出来件外套,披在了颜阙的身上。 周围难得的安静。 大家都累坏了,一个人睡着,其他人便也想睡,最后就只留下了我和小风两个人守着点燃的篝火值班。 明亮的火焰似乎是这片天地间唯一的亮色。我垂眸静静地注视着颜阙的容颜,感觉上一次看着他这样平静的在我的身边熟睡,好像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我的颜阙似乎总是精力充沛,他极少会表现出自己脆弱和疲惫的一面,但颜阙终究是一个有血有肉的活人。 ……怎么可能真的不会累? 在黑暗的海底,是不太好计算时间的。或者说,只要是在黑暗的环境下,时间的流逝就仿佛是老天爷与人开的恶意玩笑。众人疲惫的睡去,一觉醒来,却并不觉得有多么轻松,反而好像之前紧绷精神时没有意识到的疲劳,此刻全部都一股脑的涌了上来,睡完一觉,全身上下的骨头都在叫嚣着疼痛。 再这样的情境下,补充能量最好的办法,就是辟谷丹。天界的人自然是装备齐全,其他想要进琼州海市的人,也各自有准备补给,只有客栈掌柜他们几个,是真的什么都没有,纯属为了活命才跟着我们来到这里。颜阙给他们一人一颗辟谷丹,掌柜的他们从没吃过这玩意儿,但知道是好东西,自然忙不迭的就往嘴里送,最后,一个一个,脸上的表情都是格外的精彩。 我清了清嗓子,颇有兴致的去采访他们,在尝试完辟谷丹后,对于这玩意儿,有什么感想吗? 掌柜的几人只觉一言难尽,最后,也只说出来一句:“这仙丹,……口味着实是,不同凡响。” “是吧?”我很有共鸣的说:“我一直都觉得,辟谷丹,是我吃过的这个世界上最难吃的东西,并且,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之一’。” 好吃的东西,未必千篇一律,但是难吃的东西,肯定是各有各的难吃法。 我曾经忍无可忍的研究过辟谷丹的药方,但是它的每一味材料,其实都很正常,所以我至今觉得,这是一个未解之谜,——为什么他们混合在一起炼制,就可以这么的难吃。 睡眠和体能补充完毕,琼州海市目前,也没有要开的样子,于是一群人开始关怀起了颜阙,譬如,在鬼雾之中,到底有什么,又譬如,为什么会出现化蛇? 颜阙微微皱眉道:“鬼雾和化蛇,本身应该不是同一件事情。” “那天晚上,城中并不仅仅有鬼雾。”颜阙回忆着说:“在鬼雾之中,还有还几个,裹着黑色斗篷的神秘人。他们并不会为鬼雾所伤,反而鬼雾似乎是他们的掩护。长亭觉得,他们应该是在找着什么东西,但那些黑衣人之间,应该不是同盟,而是竞争关系。不过,不论他们的关系如何,与我们,都应该是处在对立面的。” “至于化蛇……” 颜阙道:“后来,其他的几个黑衣人,都在一起追赶一个黑衣人,我们怀疑,可能是那个人,找到了他们都想要找的东西,所以我们也就追了过去。但从最后的结果来看,那很显然,是一个圈套。” -- 第353页 “那个人很清楚化蛇在哪里,他只是想要借化蛇的手,解决掉自己的对手,或者乘机遁走。并且,”颜阙缓缓地说道:“那条化蛇,才不过几千年的修为,在化蛇之中,它其实还很年幼。如今上古妖兽凋零,它们也知势单力薄,一切应以自保为上,所以寻常并不会轻易作恶,更不必说,那是一条年幼的化蛇了。” “但是,很奇怪,我们遇见的那条化蛇,虽然年幼,可却凶暴异常。它杀死了两个黑衣人,还有一个见势不妙,逃跑了。幸而我和长亭相互照应,这才成功的杀死了那条发狂的化蛇。” 小风听得连连皱眉,说道;“是有人,对那条化蛇做了什么?” 作者有话说: 虽然已经几天没更新了,但是,我其实,每天都在码一点! 攒攒多一起发! 第191章 颜阙点头, 说道:“虽然不知是何人所为,又是如何做到的, 但是那条化蛇, 的确不正常。” “如果那条化蛇,一直都是如此凶暴,琼州百姓, 不可能安居如此之久, 化蛇属于上古妖兽,它若要作恶,六界都会有所耳闻, 绝不可能像是现在这样, 突然出现,之前却又毫无预兆。” “突然出现,之前却又毫无预兆……” 我道:“鬼雾, 不也正是如此吗?” “可以这么说吧。”颜阙道:“鬼雾之前出现了近半个月,一切都表现得很守规矩, 突然有那么一天不守规矩了, 便就打得人措手不及。化蛇也是, 在它出现之前, 都有人都以为,我和长亭,再加上其他的三个黑衣人, 已经将那引着我们到化蛇地盘的黑衣人,团团围困了呢。” 在旁有一人道:“可是这样一来, 又怎么会不知道是何人所为?分明就是那黑衣人的手笔啊!” “你这也想的太简单了。” 作为一个青霄学宫考第一的学霸, 我当场背诵了一段化蛇的特性。而后我道:“且不说化蛇本身, 就是强大的上古妖兽, 很难被控制,再者,化蛇本身就有叫声乱人心智的力量,在控制方面,它也算个行家。如果那黑衣人真有控制化蛇的本事,他为什么不直接驱使化蛇作战,而要把人引到了化蛇的地盘,再借化蛇的手除掉别人呢?光凭这一点,就可以证明,化蛇其实并不是他控制的,只是他必然是‘知道’这件事情的。” 所以现在,问题来了,究竟是谁,控制了化蛇,他控制化蛇的目的又是什么? 控制化蛇之人,与控制鬼雾之人,是同一个吗? 那几名裹着斗篷的黑衣人,又究竟是谁,为何而来,在寻找着什么呢? 我握住颜阙的手,用魂契和他传音道:“有一件事,我必须要告诉你。” 我沉默了片刻,和颜阙说道:“在那几个黑衣人里面,其中有一个,是我家老头子。” 颜阙默然。 好一会儿,他问我:“你确定吗?” 我点头:“我很确定。” 颜阙微微的吐出来一口气,说:“我知道了。” 我只要一想到老头子,就很想要暴躁的薅自己的头发,但是为了我的头皮,我最终还是忍住了。我问颜阙:“你说,他们到底在找什么呢?” “琼州那么一座城,杵在那里几千年了,有什么,是不能早早地找的?非得等到这个时候?” 颜阙冥想的一会儿,同我道:“这应该,是一场交易。” “交易?” 我心头一惊:“什么交易!” “和海市城主的交易。” 颜阙说:“那几个人,包括你的父亲,应该都是与城主有过什么交易,这交易或许还未开始,或许正在进行,但不论怎么说,如果他们想要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就必须要帮城主找到他想要的东西。” 我:“……” 我说:“靠!” “所以那个该死的城主究竟想要得到什么?他自己就不能亲自动手吗!这么喜欢一换一?他自己动手,又得到了东西,又不用付出代价,难道不是双倍的收获?” 颜阙:“他是绝对不会自己动手的。” “因为,他根本就离开不了琼州海市。” 颜阙转头,看了一眼琼州海市紧闭的大门,缓缓地说道:“只要他踏出这扇门半步,他就会即刻灰飞烟灭。” 我:“……” 我愣住了。 我问:“这是,……诅咒?” 颜阙摇头,淡淡道:“不。这是代价。” “想要得到一样东西,势必也就需要有所付出。交换未必就是等价的,可交换必然是存在的。” 我沉默良久,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可是,有什么东西,是值得用自己永生永世的自由来交换的呢?” 颜阙很平静的说:“我不知道。” “可能,是他觉得值得的东西吧。” 我愤愤的锤了锤傻子,而后又一瞬颓然。我问颜阙:“你说,老头子他,到底又和那个劳什子城主,做了什么交易呢?” “有什么难事,难道就不能好好地商量吗?非要去相信那个城主,和他做交易?!” “一个连自己都寸步难行的人……他能有什么可信的地方?” “重明……” 颜阙握住了我的手,他似乎是想要安慰我,但是话在唇边转了一转,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 第354页 在我的记忆里,老头子也算是我行我素惯了。我曾经想,不论他做什么,我大约都不会再惊讶,也不想再管他,可是现在…… 我期期的看着颜阙,问他:“那两个被化蛇杀了的黑衣人里面,应该,应该没有……没有他吧?” 颜阙想了想,说道:“那两个人,一个被化蛇吞了,还有一个被打成了肉泥……但是,从他们的出手来看,应该都不是你父亲。反而……” 我说:“反而,是那个引着你们去化蛇地盘的人,更加的像,对么?” 颜阙说:“我没有证据的。那些人披着的斗篷,可以隐匿他们原本的灵力气息,所以,即使是有什么判断,也只是凭借直觉而已。” “我与你的父亲,仅有几面之缘,我无法单从身法招式这一项上,去判断他的真实身份。但如果他也是其中之一,”颜阙看着我道:“重明,你又如何确定,你的父亲,就一定是,那四个人中的,其中之一呢?” 我心头一跳,说道:“他不是那四个人的其中之一,难道,他是……第五个人?” 颜阙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 “只是,在不能确定之前,不论是‘是’,还是‘不是’,都可以被看做,‘不是’。” 我闻言,不禁苦笑了一声。我问颜阙:“你是在安慰我吗?” 颜阙摇头,说:“这是实情。在那层斗篷揭下来之前,谁也不能够确定谁是谁。唯一你可以放心的一点是,你的父亲,目前应该是没有性命之虞。” 虽然发狂的化蛇很吓人,但老头子好歹是条龙,又活了那么多年,如果老头子真的被一条幼年化蛇给杀了,这传出去,只怕都要成为妖界之耻。 我惆怅的叹了一口气,忧心忡忡的一低头,把脸埋进了颜阙的怀里。 我抱着颜阙,闷闷的说:“你安慰我一下。” 颜阙轻轻地拍了拍我的后背,说;“你刚刚让我不要安慰你。” 我:“……” 我说:“这是两码事。嘤QAQ!” 颜阙揉了揉我的脑袋,说:“乖。” 我抱着颜阙黏黏糊糊的蹭啊蹭,可这嗲还没发多久,客栈掌柜几人,便似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一起向我们走了过来。只见掌柜的紧张的搓着双手,犹豫再三,方才说道:“这位仙长,我们,我们这几个人,实在是有一点,不情之请……” 颜阙淡淡道:“既然知道是不情之请,那就不要说出口了。” 掌柜的:“……” 掌柜的有些讪讪的,他身后一个伙计却是忍不住了。那伙计拉过掌柜的,上前道:“仙长,是这样的。之前那鬼雾屠城,我们都很感激之前在客栈的那位仙长的相救,我们必然铭记在心,铭感五内,若有来世,当牛做马的报答。可是,我们真的只是普普通通的凡人啊!这个什么海底的琼州海市,我们只在祖祖辈的传说里听过,哪里就真的见识过了?我们这些,只是挣一口饭糊口的人,真的对这个琼州海市没有兴趣,也不敢指着它长见识。——仙长,我们知道,您是有本事的人,您就行行好,放过我们吧!” 颜阙;“……” 颜阙道:“什么叫做,我行行好,放过你们?” 那伙计道;“您看,您之前也说了,之前那位仙长,就在上面等着。您之前都叫那位小仙长离开了,他不愿意,可我们愿意啊!我只是想回家,再没别的指望了,您就帮帮我们吧!” 颜阙:“……” 颜阙也不多话,只是看着那几人道:“我让小风回去,是因为他回去,比他留在这里,对他有好处,但你们不一样。” “正如你刚才自己所说,你们几个人,肉身凡胎,一旦离开了我们,单独行动,就只有一个死字。——不论走到哪里,都是一样的。” “我现在留下你们,就是在救你们。否则,”颜阙有些刻薄的道,“否则,我又为什么,一定要带上你们几个废物?” “!” 颜阙说的话,虽然是实话,但是不论换成是谁,被人当面喊废物,那都不会好受。果然,一名伙计忍不了了,上前两步道:“你说什么呢!你有本事再说一遍!骂谁废物呢!我们喊你一声仙长,你还真把自己当大仙?什么玩意儿!” 颜阙拍了拍手上的沙土,说道:“我只是实话实说。至于去还是留,腿长在你们自己的身上。” “你——!” 掌柜的是个纠结的人,一听颜阙这话,就又开始了犹豫不决。但有两名伙计,却是觉得实在是忍受不了了,所谓琼州海市,对于他们,完全是无妄之灾。于是,一人道:“决定是我们自己定下的,我们要离开!你告诉我们,该怎么离开!” “很简单。”颜阙平静的道:“从这里,一直往北走,然后你们会遇到一片流沙。” “跳下流沙,等到你们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你们就离开这里了。” 几人:“……” 那伙计听得怒了。他骂道:“你他妈的,还流沙!当我们是傻子在逗着玩么!” 颜阙淡淡道:“该说的话我说了,该指的路我指了。你们相不相信,又能否走得出去,这是你们的事情,与我无关。” 颜阙拍了拍我的肩,说:“站起来。” 我:“?” 我不解其意,但还是听颜阙的话,乖乖地站了起来。 -- 第355页 颜阙轻声和我说:“倒数五个数。” 我:? 我说:“五四三二一?” 颜阙:“……” 颜阙说:“你念得太快了。” 他的话音方落,便听“轰隆隆”的一声巨响,原本还三三两两各自坐着或者睡着的人,听见了声音,纷纷惊起,所有的人,全部都牢牢地盯着那琼州海市的大门,眼看着它缓慢的,一点一点的向着两边打开。我感觉到,周围似乎有人动了动,我不动声色的侧首去看,却见原来是榆阳,情难自禁的上前了两步,他的眼睛很亮很亮,其中对于琼州海市的急切之情,几乎就要凝成实质了。 “时程已到。” 颜阙回头,对着掌柜的几人道:“选吧。” 掌柜的怂,也不是怂了一时一刻了。他咬咬牙,说道:“我,小人,自然是跟着仙长走!” 小风看着他道:“倒也不必表忠心,做事警醒着点,少出幺蛾子,可比表忠心,要来的实际的多。” 颜阙低头看了眼小风,说道:“这句话,你自己,也要好好地记着。” 小风:“……” ………… 琼州海市,从外面看,好像无比的神秘其妙,但是等到真的走了进去之后,就会发现,这里,除了交易买卖,自有一套规则之外,其余的,似乎和一座人间的小城,差别并不大。 琼州海市之中,有交易小东西用的坊市,有可以住宿的客栈,可以尝鲜的酒楼,甚至就连风月场所,也绵延了一条街,在哪里,各色的灯笼悬挂满街,瞧得人几乎目不暇接。而如果你来到琼州海市,并不是为了淘.宝,而是有着明确的目标,也可以直接到城中央的天宝阁去,如果琼州海市,恰好有你想要的东西,你就可以参加拍卖。当然,如果你是想要卖东西,也是一样的道理。 只不过,在别处拍卖,那是价高者得,在琼州海市却不。 琼州海市的拍卖,是一人出物,其他人竞拍,也各自出物。如果两厢看对了眼,那就算是成交。如果一边看对眼了,但是一边没有,就都算是流拍。 如果一定要说,琼州海市,有什么是会让人第一感觉有点瘆得慌的,那大约就是,在进入到琼州海市之前,每一个人,都要签名一张,类似于契约一样的东西。 我细细的看了那契约,大概的意思就是,进了琼州海市之后,就算是琼州海市的人,你只有一次能够出去的机会,那就是你进来的那一年。 如果在琼州海市开启的那一年,你没能成功的出去的话,那么,你就归属于琼州海市了。——不论你究竟是生是死。 死了,是琼州海市的魂。活着,是琼州海市的人。 永远也出不去。 签完了那一张卖身契,我忍不住和颜阙吐槽,说:“这个城主,他是不是心理变态?” “他自己出不去,所以,就要进来的人,都留下来陪他?” 颜阙说:“这倒未必。或许,只是因为秘境理论。——琼州海市,的确需要新鲜生灵的补充。” 我说:“那现在咱们这一届,算是怎么一回事?一共就进来了三十几个人,这也不够补充的呀!” “不,”颜阙微笑着说:“已经很够了。” “你忘记了吗?琼州的那些人。” 颜阙说:“他们,也是琼州海市的补给。” 我说:“这当然不可能忘。但是那些人,并没有签过卖身契,而如果只要派出鬼雾,就可以获得‘补给’,那么,我们又为什么,一定要签卖身契?” 颜阙说:“‘卖身契’,是琼州海市,一直都存在着的规矩。而鬼雾,是琼州海市自己破坏了规矩,属于例外。所以,从本质上来看,这应该是两件事情。” 在正常的情况下,琼州海市,是绝对不可能,也没有理由做出“屠城”这样的事情的。我们并不知道,琼州海市为何如此,但是,我大约有一种直觉,便是那与城主要黑衣神秘人,去寻找的东西有关。 ——即使是屠城也要找到的东西。 会是什么呢? *** 对于琼州海市的“居民”而言,每过千年,进入到琼州海市的外来者,可以被看作是“游客”,也可以意味着“肥羊”。 只是今次的游客,因为鬼雾的原因,委实是进来的少了一点。 以至于我们去住客栈的时候,客栈老板都隐约的和我们抱怨道,他们为了准备琼州海市的开启,早几年就开始筹备起来了,却没想到,准备来,准备去,最后准备了个寂寞。 是的。我们三十几个人住客栈,最后连一家客栈都没住满。饶是这家客栈,据说还是老板打赢了别人,这才能够成功把我们这些生意,拉入门下的。可以说是非常的不容易了。 当然,老板不容易,我们也不容易。不说其他任何的服务,但是住宿这一项,价格就堪称天价。莫说是别人,就连小风看了,都禁不住想要骂人:“你怎么不直接去抢!” “欸!”客栈老板道:“抢劫,可是不符合琼州海市的规矩啊。咱们做交易的嘛。自然是你们付钱,我给诸位提供客栈。只要价钱到位,那是保管诸位,再也没有比这更加满意的了!” 一人闻言,冷笑道:“说什么两厢情愿,还不是强买强卖!这琼州海市,又不是只有你一家客栈!” -- 第356页 “就是!”又一人附和道:“你们这里住不了,自然有能住的地方!” “是么?” 客栈老板闻言,冷笑了一声。他的指尖轻轻地在柜台上叩击着,说道:“若是诸位不愿意,也大可以去外头问问,看看这琼州海市,究竟是有几家客栈?” “——你!” 眼看着气氛逐渐紧张,颜阙却是直接对客栈老板道:“五间客房。” “好嘞!” 客栈老板五万灵石到位,自然是立刻脸上带笑。他道:“您几位楼上请!” 我明锐的察觉到了一丝不太对的地方。我拉住颜阙,说:“我们十三个人,怎么定五间房呢?” 颜阙看了眼小风,说:“他和我们住一间。” 我:“……?” 小风:“?!” 我和小风难得异口同声的道:“我不要!” 小风很拒绝:“我不要和你们住在一起!” 颜阙不置可否,只是问他:“真的吗?” 小风很肯定:“真的!” 颜阙点点头,说:“可以。” 颜阙对客栈老板说:“那再来一间。” 说罢,转头向小风道:“来吧。你的房间,自己去付账。” 小风:“……” 小风愤愤的瞪了颜阙一眼,然后“啪”的一声,用力把自己的储蓄玉佩拍在了客栈老板的柜台上。 我悄悄地和颜阙传声:“那个,……他应该是有钱的吧?” 颜阙很淡定的告诉我:“放心。小风可比你有钱多了。” 我:“嗯???” 为什么我感觉我好像受到了某种精神攻击??? 秉持着不争馒头争口气的原则,我和颜阙说:“其实,我也有钱!” “只是我比较低调而已。” 颜阙:“……” 颜阙看我一眼,然后说:“哦。” 颜阙伸手问我:“那你的钱呢?” 我:“……!” 我顶着颜阙的眼神,哆哆嗦嗦的,把自己的乾坤袋掏出来,交给了颜阙。 颜阙用神识一扫,也不说话,只是看着我微笑不语。 我差一点被颜阙看得汪的一声哭出来。 我和他传音说:“真的只有这么多,这几千灵石是我现在全部的家当了,真的!” 颜阙倒没有不信我,只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大抵是为了我的面子,颜阙终于还是没有在外面和我继续深入交流钱财的问题,只是在进了房间之后,抛着我的乾坤袋问我:“也不见你是个花钱大手大脚的人。就算是你父亲对你管的再严,也不至于一千多年,只存下来几千灵石吧?” 颜阙说:“就算是你一个月剩下来一块,一千多年过去,也该至少有一万灵石吧?” 我无比心虚的抬手擦了擦额头上止不住的细汗,说道:“额。虽然但是,我可能现在很节制,但从前没人管我,所以,所以……” 我硬着头皮大声道:“我是月光族!” 颜阙:“所以还剩下来了几千?” 我:“嗯QAQ。” 颜阙在桌边坐下,托着下巴看了我一眼,他悠悠的说道:“真的吗?” “你似乎,不是这样的人啊。” 我欲哭无泪道:“不,阿缺,你看错我了,我是!” 颜阙拖长了尾音:“哦——” 我:! 我终于还是老实交代了。我哭诉道:“呜,我不是……” 颜阙:“所以?” 我悔不当初的沉痛道:“在很久很久以前。” 颜阙:“嗯。” 我:“我有一群狐朋狗友。” 颜阙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道:“说重点。” 我:QAQ 我说:“好吧,其实就是,他们开了一个赌局之类的东西。然后,我也就下注嘛,但是,可能我比较背,所以最后,你懂得。” 颜阙;“我不懂。” 我着急的道:“最后就是我变成了现在你看见的这个样子嘛!” 颜阙:“……” 颜阙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他问我:“你居然还知道要给自己剩几千?” 我:“……” 我小声的说:“我总不能真的让自己一点也不剩吧。我又不是个傻子。” 颜阙:“……你确定?” 我:“……” 我认命了。说:“好的,是我傻。” 颜阙问我:“你当时压了多少啊?” 我含糊的带过,说:“嗯,大概,……几万吧?” 颜阙:“……” 颜阙震惊了。 他问我:“这得是个什么局?你是不是被人给骗了?一般来说,除非赢面很大,否则不会有人一下子把几乎全部身家都压上去的。但如果赢面很大,你却全输的话,很可能就是你被人设局了。” 我:“……” 我承认颜阙说得对。 但问题是…… 我小声的解释:“那个,其实那个赌局,还没开结果。” 颜阙:“……” 颜阙松了一口气。他笑着说:“那你怕什么?没结果的事情。最后没准还能捞一笔。” 我:“……” 我神情复杂的看着颜阙,深沉的道:“捞一笔,没可能的。” 以前我下注的时候,是怎么看怎么觉得天界不顺眼,做梦都巴不得他们输,但现在…… -- 第357页 虽然我依然不是很喜欢天界,并且觉得自己哪怕在天界定居,也不可能喜欢他们那里的风格和规则,但是,……我喜欢颜阙啊! 因为喜欢颜阙,我也可以试着接受一下天界的那些条条框框。 天界和魔界的局势,是掌权者需要操心的问题。但如果他们真的要打架,反正是说什么都不能让天界输。 当然,如果可以不打,与我而言,是最好的。 诚然拿剑的颜阙很帅,但战斗总是伴随着受伤,更何况,颜阙还总颇有一点动起手来不管不顾的架势。 我和颜阙说:“现在想想,我以前,总是在做着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蠢事。” “比如,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就敢去压一场必输的局。” 颜阙:“……” 颜阙看我突然开始感怀起了人生,不禁安慰我道:“你还小。人年轻的时候,做蠢事才是正常的。” 我:“……” 我走近颜阙,问他:“你也做过?” 颜阙点头,说:“其实很多很多的事情,都可以避免。如果我不认识你的话。” 我:“……” 颜阙叹了口气,说:“但已经认识了。没有办法。蠢就蠢吧。结果不蠢就好。” 我:“……” 我蹲下身,然后握住了颜阙的手。 我问颜阙:“阿缺,你对我,……有失望过吗?” 颜阙反问我:“怎样的失望,算是你想要知道的失望?” 我:“……” 我垂着头,说:“我不知道。” “其实,我什么也不想知道。但是,……” 我咬了咬牙,还是说:“我知道,肯定是有的。” 颜阙叹了一口气,他捏了捏我的脸,说:“傻瓜。” “人无完人。这世上,两人相处,有来有往,磕绊吵闹,才应该是正常的。” 颜阙问我:“真的会有两个相爱的人相处一生,却永远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吗?” 我闻言皱眉,说道:“我很讨厌这两个词。本身都不算是什么好东西。” 相敬如宾,也就罢了。 举案齐眉,是真的很奇葩。 听明白了是夫妻,听不明白,还以为是主仆。 颜阙问我:“你之前问我有没有失望过,那么你呢?你有对我失望过吗?” 我想了想,说:“应该没有吧?” 颜阙在我的心里,莫说是失望了,他从来都是远超预期的。 因为各种的因缘巧合,我和颜阙,都脱离了原本的宿命,最后,走到了现在的这一步。 如今再来说什么配得上,配不上,委实是太过于生疏虚假了。配得上配不上,那都是别人的看法。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看法,这样的看法即使是伴随着时间的过去,哪怕是其中一方再努力,看不惯的人,也永远都会存在。 所以,只需要自己知道就好了。 我永远都会为了颜阙而努力。 就像是颜阙,每每总是在迁就我,为了我而改变。 “真的没有吗?” 颜阙笑着问我:“即使我之前总是耍你?” 我:“……” 我的神情,顿时就深沉了起来。 我深沉的道:“阿缺,你还真是,总在给我惊喜。”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啊!居然还真的开口问?” 我深呼吸一口气,说:“对你失望,那倒是不至于。” “只是很想揍你一顿而已。” 颜阙:“……” 颜阙一手托着下巴,垂眸看我,问:“你的意思是,你想要打我?” 我:“……” 我眨眨眼睛,说:“啊。对啊。” 以某种,妖精打架的方式? 我在颜阙面前蹲久了,一时间想要站起来,腿却是有些麻,不留神脚一软,原地一个打转,就这样优雅的摔进了颜阙的怀里。 颜阙:“……” 我羞涩道:“嘿嘿。” 颜阙:“……” 颜阙嫌弃我,撇撇嘴道:“你重死了。” “起开!” 我:“……好的QAQ。” 我双腿刺痛,十分委屈的和颜阙委婉表示,我们上一次打架,还是在幻境之中。 颜阙:“所以?” 我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保持正常和谐的x生活,会对身体有很多的好处。” 颜阙:“……” 颜阙悠悠的道:“嗯。说得很有道理。只是时机不大对。” 我:? 我问:“这还需要时机?” 也不知道是什么仇什么怨,我话音方落,屋外就有人敲起了门。 我:“……” 我愤怒了。 “唰”的一下拉开了门,我很没好气的问门口的琼州客栈掌柜的并伙计几人:“你们有什么事!” 掌柜的看着我神色不大好的样子,忍不住缩了缩。犹豫再三,这才慢吞吞的硬着头皮道:“这,这位大仙,是这样的。” “我们,我们从来没有听说过那个什么灵石。所以,所以,您看——?” 我:“……” 我听明白了。 我问道:“你们这是没钱住宿?” 掌柜的松了一口气,点头如捣蒜。 我说:“那怎么办?一万灵石呢。我也没这么多钱。” -- 第358页 既然口已经开了,掌柜的也算是被逼上梁山,只能咬着牙继续往下说。他道:“您,您没有钱,但是,但是里边那位……” 我觉得很稀奇:“嗯。他就算是有,这么一笔天价房钱,为什么要给你们出,你们还得起吗?” 掌柜的众伙计:“……” 一名伙计道:“虽然我们的确是没有那个什么灵石,但是从此以后,我们当牛做马……” 我想关门:“大仙不缺你当牛做马,快走快走!” “等一等。” 此时,颜阙终于开口了。他施施然的走到我身边,靠在门旁,问那几人:“你们应该知道,如果你们住不到房间,一到晚上,甚至都不用到晚上,就必然生机渺茫吧?” 几人:“……” 颜阙说:“我可以多出一万灵石,给你们五个人,一个落脚之处。——先别急着感谢,我有要求。” “诚如你们所说,进入到琼州海市,并非是你们的本意。但是现实已然如此,除却和我们一起离开,你们单独活着离开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你们想要活命,我也不想要总是盯着你们,拖自己的后腿。所以,”颜阙说道:“我的要求就是,你们呆在你们的房间里,一日三餐会有人送,但你们绝对不能离开,不能出门,除非是最后,我要带着你们走。” “如果你们敢不听话,那么,我也就没有必要,再管你们的死活了。” 颜阙冷冷的问道:“诸位意下如何?” 诸位:“……” 诸位不敢如何,只能连连点头。 我拿着钱去楼下付完了帐,回去说颜阙:“刀子嘴豆腐心。” 颜阙说:“倒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好心。我只是觉得,能够花钱解决麻烦,就还是花点钱的好。” “可是,”我问:“你觉得,他们真的可以憋得住,三个月寸步不离房间吗?” 颜阙说:“这我怎么知道?我已经仁至义尽了。不过,掌柜的应该可以吧?” 我一想到掌柜的那动辄就要左右为难的性子,忍不住笑着叹了一口气,说道:“他也不容易。” ——有一点可以理解的私心,但本质上并不是什么坏人,胆子又小,所以,就很容易被人牵着鼻子走。 性格是天生的。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掌柜的也就是那个样子了。再不容易,也没人能帮得了他。 打发完了掌柜的几人,我问颜阙:“这个几个月,我们要做些什么呢?” 颜阙说:“魂石属于机密,其他人都不知道这件事情。而我们,其实也不知道魂石究竟在哪里。但是,如果我们没有判断错误,魂石,应当也被供奉在琼州海市的神庙之中。” 我道:“神庙?是曾经鲛人族的神庙吗?” 我小声和颜阙说:“榆阳以前,和我说过,琼州海市,是一座沉落在海底的城。再加上当年鲛人族一夕覆灭,他们的海岛与城池沉落,以及与鲛人有关的种种事迹。会不会,琼州海市,就是当年的鲛人古城?” 颜阙闻言,点头道:“是。——你现在才意识到吗?二傻。” 我:“……” 我有点不服气的说:“我早就意识到了。只是一个猜测而已。” 颜阙说:“你大胆一点嘛。想法有了就说,猜对猜错,都无所谓。反正,只是猜测而已啊。猜错了又不丢人。有想法总比没想法好。” 我:“……” 鲛人和龙族一样,喜欢聚敛珍宝。许多人都认为,龙应该是有宝库的,但其实不然。鲛人才喜欢把掠夺来的宝物放到一个地方藏起来守护,龙的宝贝,从来都是自己贴身带着的。 龙可是很花心的动物。 我们喜欢的宝贝,从来不是固定的,很多东西,其实都只是看见了感慨一下,稀奇了几日,便抛之脑后了。唯有最喜欢,最珍贵的,才会贴身带着。 颜阙忽然有了一个想法,他问我:“你最喜欢的宝贝是什么?” 我指了指乾坤袋,老实交代说:“目前是星屑珠。” 颜阙:“是我做的星屑珠吗?” 我点头:“那当然必须是你亲手做的啊!” 颜阙满意了,明显露出了一种,被揉顺毛了的表情。 他问我:“现在是星屑珠,那么以前呢?以前是什么呢?” 我:“?” 我揉了揉脑袋,说:“我好像有点不太记得了。我已经很久都没有遇见过,让我想要随身带着的东西了。” 颜阙笑了笑,说:“想不起来,就不要去想了。以后,好好地带着星屑珠就行了。” 我用力的点了点头,说:“好。” “如果琼州海市,就是鲛人古城的话,那么这座琼州海市的城主,会不会就是那个……” 颜阙没有回答,只是说:“他是谁,那都不重要。我们需要拿到我们想要的东西,而他势必不会让我们轻易的拿到手。” 我灵机一动,想出了一个并不聪明的办法。 我问颜阙:“我们可以和他做交易吗?” 颜阙摇头,说:“从理论上来说,是可行的。但是所谓的‘交易’,如果没有主动权,就只能任人摆布。” “而我们在琼州海市,几乎不存在任何的主动权。” 我说:“是。我们现在试图直接与城主交易,会显得非常傻。但是,偷也不是一个明智的方法啊。抢又抢不过……” -- 第359页 诚然,琼州海市每一千年,会开启一次,与外界互通有无。但琼州海市那么大,里面的人那么多,它即使是关闭了千年,不与外界交通,也没有任何的问题,那就说明了,琼州海市,虽然可以与外界沟通,但是除却引人进来支撑运转,其他的一切,他们都有自己的规则,仅凭这一点,我们这些外来者,就已经不可能站在有利的位置了。 我不禁担忧的问颜阙:“阿缺,你是打算偷吗?” 颜阙:“……” 颜阙说:“根据鲛人的相关典籍记载,神庙,是他们举行祭祀,供奉先祖,各类宝物,甚至是行刑的地方。这地方危险又复杂。并不仅仅有我们所能够看见的地上石宫,地下还有。且地下的,应该才是最重要的。所以,在目前,我们还不熟悉地形局势的时候,就像是你所说的,偷,也不是一个明智的方法。” 我很会抓住重点的说:“目前?” 颜阙:“……” 我皱眉道:“目前,偷不是明智的方法,所以也就是说,……阿缺你还是准备偷?!” 作者有话说: 更得少了总觉得剧情原地踏步,更得多了,至少我现在是小跑步? 第192章 我语重心长的和颜阙说:“阿缺, 你听我说,去神庙偷, 真的太危险了。我们现在身处琼州海市, 在别人的地盘上,这样做,翻车的可能性, 真的太大了。” “更何况, 你忘了吗?我们签过琼州海市卖身契的。” 我道:“如果没有那个该死的卖身契,偷就偷吧。三十六计跑为上,只要能偷得到, 就能跑得掉, 但是现在,真的不好说啊!” 颜阙:“……” 颜阙听着我连珠炮似的巴拉巴拉一大段,最后轻咳一声, 说:“我只是说,在我们没有主动权的时候, 不建议轻易和琼州海市的城主进行交易。但是, 如果我们有呢?” 我:“……诶?!” 我眼睛一亮, 问颜阙道:“我们有吗?” 颜阙轻轻地端起茶盏来, 抿了一口茶。 他从乾坤袋中取出了一只墨玉匣,玉匣开启,当中是一颗晶莹剔透的珠子。 我伸手想要去拿, 却被颜阙“啪嗒”一下拍开。他合上了匣子,说:“这东西金贵的紧, 我们不能碰, 碰了就没用了。” 我:“?” 我问颜阙道:“所以, 这东西是——?” 颜阙的薄唇轻启, 缓缓地吐出了两个字来:“鲛珠。” 我:! 我倒吸一口凉气。 我压低了声音,仍旧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颜阙道:“这个世上……居然真的存在着,鲛珠?” 颜阙点头。他道:“在没有真正见到之前,我也不敢相信。但这世上,便是无奇不有。原本,以鲛珠换魂石,至少应该是九成的买卖。所以,即使琼州海市危险,但只要按照规矩来,想到达成目的,还是不算难的。可谁能想到,现在发生了琼州屠城一事,这桩事情发生的突然,毫无征兆,令人猝不及防,难以揣测。我们并不知道,那位城主,究竟是为何而屠城,还有那些黑衣神秘人……” “如今琼州海市的情况,与我们原本所知的不同,所以,现在的我们,也就不能够轻举妄动了。” 我点了点头,问颜阙道:“只是,你说,那个城主屠城也要找的东西,会不会,就是鲛珠?” 鲛珠,要说稀奇,其实也无甚稀奇。 ——它只是鲛人所流下的眼泪而已。 只是问题是,鲛人都是天生的感情骗子。他们虽然甜言蜜语信手拈来,但是真情实感,却是半点也没有。想要他们流眼泪,真真是比登天还难。 什么?可以严刑拷打? 这就是想多了。鲛人一族情感淡漠,对于身体疼痛的忍耐,更是超乎想象。可以说,他们天生就是不会哭的生物。 如果有鲛人,真的流下了眼泪,那么他的眼泪,就会凝结成为鲛珠。而就在他流泪的一瞬间,那个鲛人的双眼会枯萎。 ——他会变成一个瞎子,永生永世不能重见光明。除非,他找回了自己的眼泪。 是的。这就是关于鲛珠的传说。 为什么说是传说呢?因为几乎没有鲛人,会流眼泪啊! 鲛人族自己知道流了眼泪会如何,但还没遇见过族人真的哭过,更不必说现在,他们早已经族灭,于是,传说,就更加变成传说了。 相传,鲛珠是至纯至净之物。所以,除却那个流泪的鲛人,和鲛珠的主人之外,其他所有人都不能直接触碰,否则,这滴眼泪,就会被污染了。 我的内心天人交战好几回,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颜阙道:“这颗鲛珠的主人,是……长亭?” 鲛人为谁流下了眼泪,那颗鲛珠的主人就是谁。除非是主人自愿将鲛珠归还,否则,那个鲛人,就永远只能是个瞎子。 颜阙点了点头。说:“是。但琼州鬼雾屠城,应该与鲛珠无关。——如果长亭不肯,他做什么都拿不回鲛珠,相反只能更加的惹人厌恶。相安无事七千年都过去了,没有人会临到头来,做这种蠢事的。” 我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那个墨玉匣子。我道:“令鲛人流泪,实在是……奇迹。可见那个城主,也算是对长亭用情至深。他们两个……” 颜阙冷冷的打断我,说道:“这样子的深情,不但一文不值,还无比的令人作呕。事情已经做下,伤害已经造成。难道因为一滴眼泪,因为他真的动情了,就要不计前嫌的原谅吗?” -- 第360页 “做梦!” “吱呀”一声响,小风直接推门而入。 我颜阙:“?!” 我和颜阙皆是一惊,齐齐站起了,问小风道:“你怎么来了!” 小风说:“我原本只是想要来问问你们有没有什么计划,然后一到门口,就听见你们说长亭……我不是故意偷听的,但是——” 我震惊的打断小风,问颜阙道:“这间客栈的隔音效果这么差?” 颜阙也没想到小风突然这一出。他无奈的道:“我施过屏蔽咒。但是天生仙之间……好像屏蔽咒没什么效果。” 我:“……” 我说:“你们的这个屏蔽咒不到位。我得给它去加固一下。” 小风关紧了门,拦住我说:“这个先不急。你们先把话给我说清楚!” 颜阙道:“你想要听什么话?” “你说呢!” 小风急了。他道:“这个琼州海市的城主,就是长亭之前错信的那个人?他还是个鲛人?!” “这种畜生……”小风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从牙齿缝里面挤出来,他道:“长亭怎么会喜欢他?” 颜阙不欲多言,只是淡淡道:“人在年轻的时候,谁知道就会遇上什么呢?事情早就已经过去了。长亭都已经不在意了,你又何必耿耿于怀?” 小风怒了。他难得对着颜阙抬嗓子:“你怎么知道他已经不在意了!” “如果他已经不在意了,为什么他不愿意下琼州海市,且至今都对过往的事讳莫如深——” 颜阙:“那你要他怎么做呢!自己主动说得人尽皆知嘛!” “可是他不开心!”小风道:“别的不提,单是从我记事开始,我就一直都在他的身边,可是,长亭从来都是心事重重,根本就没有真的开心过!” 颜阙淡淡道:“长亭是天帝。他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他很忙,很累。有心事,也是正常的。” 小风一口咬定:“那不一样!” “看起来,我坚持要来这个琼州海市,还真是来对了。”小风冷冷的道:“我倒是要看看,那个害的长亭如此难过的畜生,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小风的话尚未说完,便戛然而止。 颜阙当机立断的打晕了他。 颜阙一把抱起了小风,同我说道:“他不可以再留在这里了,留在这里只会坏事。他年纪还太小,做事情太冲动,我得先带他离开。” 颜阙叮嘱我:“我会尽快回来。但是一来一回,估计最快也要半日。你千万别一个人自作主张。等我回来。” 我:“……” 知我者,果然非颜阙莫属。 我被颜阙的叮嘱说得心中一颤,但面上还是不显,只是认真的点头答应了,而后同他说:“你也要注意安全!” 颜阙说:“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我看了一眼他怀里的小风,和颜阙说:“或许,早在之前,你就应该这样做。” 颜阙摇了摇头,说:“小风的心里有执念,原也随他去。反正进了琼州海市,总还有我盯着他。我原本想着,他要来,就随他来。——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究竟想要找什么,又怎么能够找得到呢?却是没有想到现在。” 我:? 我听得疑惑,问颜阙道:“他要找的……难道不是城主那个渣男吗?” 颜阙摇头,说:“在此之前,小风其实对一切都稀里糊涂。他只知道长亭有一段不愉快的过去,但也仅止于此了。可现在,他知道的太多了。” 人在没有方向的时候,他要东奔西撞,就随他去。再怎么拦着,也不及让他自己碰碰壁来的好。可是一旦小风知道了长亭当初遇到的那个人,就是琼州海市的城主,他就相当于有了方向。 只要从城主入手往下查,小风想要知道的事情,总能够一件一件的,全部给他挖出来。 我恍然悟道:“你是担心,小风继续留在这里,会和琼州海市的城主作对?” 还是同样的一个道理,现在,我们是在对方的主场。 就算是那个城主再可恶,我们也不能明着和他作对,否则,吃亏的,必然只有自己。 却没想到,颜阙闻言,在沉默了片刻之后,仍旧还是摇了摇头。 “不是的。” 颜阙垂眸,看向了昏迷着的小风。他说:“我最害怕的事情,并不是小风的任性。而是小风他,和我们,并没有非常一致的信念。” “他很喜欢长亭。很喜欢很喜欢。” 颜阙说:“小风诞生在无尽天火之中,他出生的时候,天火几乎烧红了一片天,即使是素华仙尊也无法靠近,将灵胎带出来。只有长亭,他是小风从诞生之初,就唯一接受了的人。” “都说水火不相容,炭冰不同器,但他们两个,却就是很相合。” “重明——” 颜阙抬起眼来,神情复杂的看着我。 他说:“你和小风一样。” 我微怔:“……什么?” 颜阙说:“我,长亭,素华仙尊,还有父神,我们从诞生开始,使命就是维护殒道,维护六界的安危。我们为了殒道的封印,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哪怕是自己的生命。但是,你们不一样。” 说到这里,颜阙禁不住笑了笑,他对我说:“重明,这一点,我很开心。” -- 第361页 “我可以背负着我的使命,为之付出一切,但是,即使你已经参与进来了,但我仍然还是希望,你不用背负这样重的担子。” “一件事情放在那里,人,总是可以选择,去接受,亦或者是不接受的。” 我:“——” 我注视着颜阙,看了他许久。 我说:“我明白你说的意思了。” 即使是我知道了殒道的存在,但是那所谓的,六界安危的使命,说白了,我并没有颜阙他们那样重的责任感和信念感。 我的底线和法则,永远是颜阙,也永远只有颜阙。 我会加入他们,和他们一起,只是因为颜阙,是他们的其中之一。 小风也是一样。 他或许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殒道这个秘密,但他并不像是其他人一样,将此作为“信仰”一样的存在。他的信仰只有一个,那就是他的长亭哥哥。 我忽然间想起了,我在万相盘中度过的,那一段凝碧仙山的生活。 疯子。 都是疯子。 凝碧仙山的洗脑包,实在是太厉害了。 一个操纵一切的父神,一个甘愿逆行功法的仙尊,还有从小就接受换魂的颜阙…… 曾经那间阁楼中的情景,莫名在我的眼前浮现,我控制不住的就觉得背后生出了一股子的凉意。 我想起了素华仙尊对天帝说,是自己对不起他,然后,他们还就此讨论了一番,关于恨不恨的问题。 换魂那样痛苦的,强人所难的阵法,似乎也不见素华仙尊总和颜阙纠结“恨不恨”的问题。 要说是素华仙尊偏心自己的徒弟,我倒是觉得未必。 一个随时都准备好了牺牲自己的人,又从何来谈偏心不偏心呢? 要说素华仙尊如果真的对谁很不忍,那大约也就只有对着自己的道侣了。 他从来都认为,殒道,是天生仙应该承担的责任。 “其他”的人,不应该被拖入殒道这个没有底的深坑。 但是帝座心甘情愿的陪着他跳下了这个坑,他就算是再舍不得,事实也已经是这个样子了。他没有办法。 如此看来,在所有人中,天帝似乎是唯一一个,能够让素华仙尊担心,对方是否会“恨”自己的人了。 所以,……当年,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足以严重到了这样的地步呢? 如果真的是素华仙尊害苦了天帝,那么按照小风的性格,恐怕他要算账的人,除了琼州海市的城主之外,素华仙尊,也不能够幸免了。 其实,莫说是小风了,就算是我。如果颜阙小的时候,我真的能够守护在他的身边……那么,即使是我死了,我也绝对不会,让人动他一根汗毛。 颜阙说:“已经发生过的事情,翻旧帐是没有意义的。况且,”颜阙纠正我:“不是素华仙尊害了谁,这不是他的意愿,只是必须要有人牺牲。刚好那个人是长亭,亦或者刚好会是我,是他自己。事到临头了,早已经不是一个人愿不愿意,舍不舍得,就可以作数的。” “倘若真的可以有选择……” 颜阙颇有些无可奈何的苦笑了一声,说道:“我没有来生。但如果今生可以再选一次,我一定不要生成一个天生仙。” “然而,不可能了。” 一如这个世界上没有后悔药一样,谁也不可能拥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在别人眼中,天生仙是为天道所眷顾的存在,样样得天独厚,占尽了便宜,但实际上,他们受了六界众生的好处,哪里能够不承担一点责任,潇洒轻松的活着呢? 有多“占便宜”,就有多少的责任需要去承担。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有叫人一头赢的买卖呢? 我暗自攥紧了拳,面上却是不怎么显,只是勉强的笑着说:“阿缺。如果,我也有‘可能’的话。” “我愿意替你去承担,那些你需要去承担的东西。” 颜阙:“……” 颜阙沉默,良久方道:“谢谢。” “但我不愿意。” 他对我说:“你乖一点,在客栈等我回来。哪里都不许乱跑,否则,我回来打断你的腿。” 我点头答应,心里却想着:不怕,众所周知,我们龙族也很强,再生修复能力杠杠的! 颜阙似乎是看穿了我,于是又淡淡的补上了一句:“第三条腿。” 我:“?!!!!” 我大惊失色,张口道:“阿缺你再考虑考虑?!” 颜阙幽幽看我一眼,随即道:“算了。腿长在你自己身上,我也拦不住你。还是打断了省心。” 我失声喊道:“不不不!不省心,省心不了的!我好你也好!你放心,我哪里也不敢去!真的!我发誓!” 颜阙:“……” 颜阙淡淡的道:“我不好。——不过,还是希望,你的发誓有用。” 我举手,疯狂点头:“有用有用!” 大抵是看我被吓成了这样,只差发毒誓了,颜阙觉得,应该还算靠谱,于是又放软了声音,安慰了我几句,随后才离开。我舍不得的和他挥手再见,心里面天人交战。 趁着颜阙不在半天,我到底是出去,还是不出去呢? 不出去,总觉得心里后悔。 可是出去吧。我也摸不准那个城主现在的状态,鲛珠又是颜阙在保管,我如果现在贸然前往,心里没底不说,可能还会惹麻烦,这岂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况且,如果颜阙知道了我不听话,一怒之下真的就……那可该怎么办啊? -- 第362页 我不信颜阙真的会拿自己的终生□□开玩笑。 但他肯定会让我长记性是真的QAQ! 唉。如果现在开始从长计议,会不会有点来不及啊? 就在我一个人纠结的时候,房门突然又被人狂拍。我被这急促的拍门声吓得全身一震,不明觉厉的打开门,却见外面居然是一脸焦急的萝生和锦绣。 我:“……?” 这个组合很少见啊! 他们俩不是平时看见了几乎权当不认识的吗? 萝生推开我就想要往房间里面冲,我拦住她,问:“你想干什么?” 萝生也不答,只是着急的往房间里面望。她紧捏着我的手腕问我:“颜阙上仙呢!” 我道:“他有一些急事,和曦风上仙出去了,现在不在。你有什么事情,就和我说。” 萝生怒道:“和你说有什么用!他们什么时候能回来!” 我实话实说道:“最快也要半天吧?” “半天……” 萝生承受不住了。她说:“这怎么来得及?” 我不解的问:“到底发生什么事清了?” 萝生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最后,还是锦绣在一边解释了句,说:“那六个大老爷们非要出去逛,拦都拦不住,逛到了花楼,也不知怎么了,就被扣在了那里。刚才一个人跑回来,说是要一人一间上品法器才能赎。他们实在是没有,就只好先派个人回来求救了。如果带不回法器去,就——” 我问:“就如何?” 锦绣颇有些无所谓的说:“自然是就算把人压给他们了啊!” “压给他们?” 我问:“压给他们,跟压给琼州海市,有何区别?” 锦绣:“没有区别,都出不去了。” 萝生听见了这句话,禁不住恨道:“欺人太甚!” 我:“……” 我说:“这怎么能叫别人欺人太甚呢?之前不是早就说过,琼州海市很危险。这次进来的人又这么少,连客栈都贵成了这样,他们居然还敢去逛花楼?不宰他们宰谁?” 萝生:“……” 我说的是实话,萝生也明白,她心里也是满腔的怨念,但问题是……总不能真的看着那六个同伴,就这样永远被压给了琼州海市吧? 所以,就算是再有气,也得等到把人救出来再说。 可问题是……寻常人,谁能一口气拿出来六件上品法器啊! 强人所难也不带这样子的啊! 我摆手道:“别看我,我肯定是没有。” 锦绣也道:“咱们的陛下,日日敲打我的家族,纵使是有,也不会拿给我来张扬。萝生姐姐,他们自己要去,出了事情,也只能自己认。你放宽点心,节哀吧。” 萝生:“……” 萝生本来就着急,被锦绣这么一说,简直就要气到发抖,她道:“你这都是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东西!你,你——” 我打断萝生,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榆阳也被压在那里?” 萝生根本就不想要打理我。 毕竟我们一个也就那么几个人,除开我,颜阙,小风,锦绣和萝生两个姑娘,说是六个大老爷们,估摸着也就是那剩下的六名男仙了。 我摆摆手,说:“没事。别着急。不过是有人使诈而已。” 萝生:“这还用你说?若不是使诈,什么样的花楼,能值这价钱!” 我叹了口气,对萝生说:“你如果只是关心榆阳,那么你应该可以放心,我估摸着,他应该可以回来。但你如果是还担心其他那几个人……说实话,如果没有上品仙器去赎,他们应该是回不来了。除非,是能够有奇迹发生——” 我的话音未落,忽然便听见了木质楼梯的轻响。原来,竟是有一行大约六七人,上了楼梯。 而为首的那一个,正是奇迹—— 不对,是老白。 我和老白四目相对,一个眼神交错,当即整个人都像是被定在了原地。 此时的老白,穿着一身繁复的月白色长袍,他看见我,眼中飞快的闪过了一丝挣扎,最后,却还是只能咬牙开口,轻声询问道:“在下奉城主之命,前来问候。不知上仙驾临,一切可还安好?” 我听老白一板一眼的传着话,仿佛一个没有感情的木头人一般,不由得心里发紧。甚至都不知道,最后我到底是以怎样的心态,干巴巴的说出来一句:“挺好的。” 老白:“既如此,不知尊驾可愿随在下前往,与城主大人一叙?” 我摇头,说:“这个恐怕不太行。” 老白微微疑惑地看着我。 我说:“你来的不巧,颜阙上仙他出门了。此时不在。” 老白微微垂眸,轻声说:“我可以等。” 我点点头,说:“行。你等吧。就是不知道,在你等的时候,愿不愿意,和我聊上几句呢?” 老白挣扎了一会儿,终于还是犹豫着点了点头。 于是我赶紧把老白给拉进了房间,关严实了门,确定屏蔽咒可靠,这才敢问他:“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老白:“……什么怎么一回事。” 我说:“别装傻。当然是你啊!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还变成了城主身边的人?你知不知道我为了联系你,烧掉多少通讯符?全都石沉大海杳无音讯啊!我还去了你家,可你家里全都好好的,你突然就失踪了……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到底有多让人担心啊!” -- 第363页 老白:“……” 老白低头,说:“抱歉。我不是故意的。让你担心了。” 我摆摆手,说:“算了。这也不是你的错。” 老白:“……谢谢。” 我看着他,说:“所以,你解释一下呢?” 老白才刚抬起来的头,重新又低下去了。 我:“……” 我叹了一口气,决定旁敲侧击。 我问老白:“这件事情,和我爹他,……有关系吗?” 老白:“……” 老白抬头看着我,就是不说话。 我和老白说:“我看见他了,在琼州鬼雾里面。他是不是也在琼州海市?究竟发生什么事清了,你和老头子都在琼州海市?!” 老白:“……” 老白愣愣的看着我,看了好一会儿,复又垂下了眉眼,轻声说道:“小明……,我本来就属于琼州海市。如果你见到你父亲……,就请让他离开吧。” 我:“……” 我听了老白的话,险些倒吸一口凉气。 我说:“老头子真的在琼州海市?不是,不是……你怎么就属于琼州海市了呢!——老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也和那个城主做了交易吗?你们交易了什么!” 老白:“……” 老白又不说话了。 他双手拢着宽大的袖袍,背过身去不看我,过了好久,方才说出来一句:“我就是他们的交易。” “约定好的一千年到了。可你的父亲,他反悔了。” 老白说:“城主最讨厌不遵守承诺的人。” “等一等……” 我被老白平静的几句话,砸得还有点懵。 我和他说:“你得先让我缓一缓。……你就是他们的交易,你就是……他们当初交易的东西就是你?!” 老白听见我的问话,不由得一愣。他下意识有些逃避的问:“你知道?” 我揉着眉心,说:“大概知道一点。……虽然我也不知道,我知道的和你说的,到底是不是一件事情。” “所以,”我问老白,“你的本体,究竟是什么?” 老白把头又低了低,说:“你不是知道吗?” 我摇了摇头,说:“我以前,以为我知道。但现在,我发现,其实我什么也不知道。——你知道吗?老白。” 老白先是摇了摇头,又是挣扎着点了点头。 “再小一点时候的记忆,我完全一点印象也没有。” “从我有记忆开始,我就被带到了你的身边,成为了你的贴身侍从,和你一起长大。” 老白停顿了片刻,才终于鼓起勇气,继续往下说道:“就像是我告诉你的,我一直以为,我的本体,是一盏长明灯。我一直都是这样认为的。” “直到,我去了三途川。” 老白说:“你曾经问我,在三途川看见了什么。我说,没有缘分。” “并不仅仅是我和……,其实,我和你们所有的人,都没有缘分。” 三途川,其实并没有很明确的告诉老白什么。 它只是,无比直接的,让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而已。 千年之前,因为责任,一个丈夫没能守护在妻子的身边,于是他的妻子因为腹中强大的妖胎而引人觊觎,终至丧命。后来,身为一个父亲,为了救自己不足月就被强行剖出,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的孩子,他想尽了办法,最后,甚至不惜用自己祖父的遗骨,去琼州海市换取魂蜡。 “小明,你之前,不是一直都说,你父亲不是好人,他总是和你抢我吗?” 老白无奈的笑了笑,说道:“但你要知道,他总是很想见我的原因,并不是因为,他喜欢我。” “他只是很想念他的妻子。” 魂蜡有安魂定魄的作用,在我小的时候,老白自然是最好在我的身边寸步不离,但是后来我渐渐长大,魂魄日渐稳固,再兼又是个没心没肺的性格,魂蜡的效用,便不似最初那样重要了。 老白在我的身边,我会感觉心神宁静。老白不在我的身边,我也不会魂魄不稳。当然,原本,老头子也没有想要跟我抢人。 他充其量只是试过一次之后,上头了。 咳咳。不要想歪,此试非彼试。单纯只是和,屋子里燃个安神香,是一个道理。 老头子大抵是挺害怕看见我的。 因为,据说,我和我的母亲,长得颇为相像。 我是老头子唯一的儿子,他若是不爱我,也不会为我做这么多的事情,只为了我能够活下来。 但老头子又是真的不敢多和我打交道。 龙族就是这个样子。要么不动心,一旦真的动了情,可能这一辈子,都不能从中走出来了。 我曾经以为,老头子那么荤素不计,他应该也不怎么爱我娘。 但现在看来,他其实还是很爱她的,只是渣,也的确挺渣的而已。 老头子不敢多管我,害怕一看见我,就又加深他的痛苦。但是就算是他不管我,他也仍然痛苦。 不论他如何醉生梦死的逃避,痛苦却总是无时无刻,如影随形。 或许,自从我娘走后,老头子可能从未安稳的睡过一觉。 直到老白出现。 效果立竿见影。 看一眼心情放松。吸一口神清气爽。 不愧是鲛人族的至宝。 -- 第364页 老白说:“从前,我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妙用,只是单纯的感觉,他对我,和对别人,是不一样的。” “那样的感觉,很难以形容。似乎我是特别的,——他只会和我谈心,和我说一些,没有办法和别人说的话。但也仅止于此了。总是若即若离,叫人捉摸不透,却又总是控制不住的挂心。” “我那个时候想,我大约,是喜欢上他了。” “在刚刚意识到自己感情的时候,我也想过试着追求一下,但他从来都不会回应我。” 老白说着说着,忽然禁不住笑了起来,他说:“直到又一次,我想直接和他说清楚,他大约是觉得,不能再糊弄下去了,于是,便带着我,去了你母亲的墓地。” “在那里,和我细细的叙述了一番,丧妻之痛。” “你母亲被那些修士害死的时候,魂飞魄散,他再是神通广大,也没有办法救她了。心之忧矣,曷维其亡……真是令人感动。” 老白笑了笑,说:“活人似乎永远也争不过死人,但那时候的我,总觉得不死心,偏就想要去三途川看一眼,我到底和他有没有缘分。” “倒也不是因为一时冲动去的。我想了很多年,深思熟虑。直到觉得,即使无缘,自己也能够坦然看待的时候,我才鼓起勇气,去的三途川。——大约,我也是想要,和我曾经的那一段‘喜欢’,做一个告别吧。” 却是没有想到,在三途川所见到的,并不是自己年少心动的句点,而是,……一场交易的真面目。 莫说是谈“喜欢”二字了。 他甚至,根本只是一个求来的工具而已。 还是约定了时限,终将归还的那一种。 现在的老白,看起来整个人还算平静。但我不知道,在他刚刚知道这一切的时候,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情。 “当时,其实还是挺崩溃的。没有想到,自己‘活着’的原因,居然会是这个样子。” “但是,后来想一想,……幸好。我当初去了三途川。” 他说:“知道了。总比不知道来得强。” “我想要轻轻松松,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管的,过完我在外界最后的一段时间。只是,天意当真弄人。” 老白垂眸,难得露出来一点,温柔的神色。 “我从来也没有期待过,但就是在最后这么一年,竟然真的会有一个,全心全意只喜欢我一个人的人,出现在我的身边。” “只是可惜,时间不对,人也不对。” 我:“……” 我感觉,现在开口说话对于我而言,已经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了。 良久,我方才艰难的问道:“是……那个修士?” 老白微微的点了点头,说:“在我回来之前,我抹去了他的记忆。琼州不太平,我把他送走了。走得远一点,最好,永远也不要回来。” 说到了那名修士,老白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忍不住和我说:“那个人,他天资聪颖,又为人良善忠厚,如果好生修行,只怕飞升成仙,也是迟早的事情。如果将来,在天界遇见……小明,希望你可以……请颜阙上仙,稍许照顾一下他。” “他什么都很好。” “……只是有些傻气的一根筋。” “别人说什么他都当真。戏弄他的事情,他也会答应帮忙。” 老白说:“我怕他与人共事,也会被人欺负。” 我不说话,只是盯着老白看,看得他都觉得不好意思了,仿佛是自己提了什么强人所难的要求。 我说:“我不帮你这个忙。” “你自己的人,你自己去罩着。” “这个琼州海市,不是可以做交易吗?” 我问老白:“你带我去见那个城主,我要把你换出去!” 老白摇头,说:“不可以的。” “如果不是‘等价’交换,那么你就必须要拿出城主想要的东西。而现在,城主已经,对龙脊失去兴趣了。” 老白苦笑了一声,同我说道:“你知道吗?之前你的父亲去求他,城主说,虽然当初,他是拿龙骨来换的,但实际上,他需要魂蜡,是为了救你的命。所以现在,如果他再想要换我,就只能用你的命来换了。” 我:?! 我大声怒骂:“【一种植物】!” “那个城主,根本就是个变态吧?自己不幸,所以也就要让别人全都不幸?” 我问老白:“那现在,老头子该怎么办呢?” 想也不用想,老头子肯定不会答应杀我。所以现在—— 老白小声和我说:“在千年之前,琼州海市上一次开启的时候,有人盗走了城主剖出的一半心脏。于是,但凡这一次,想要和城主做交易的人,他的条件就是,找回他的另外一半心脏。而之前,他感应到,那半颗心,就在琼州海市之中。” “半颗心脏……” 我恍然大悟道:“所以,之前的鬼雾屠城,还有哪些黑衣神秘人,其实只是他们想要找到城主的那半颗心,然后去与他做交易?” 老白点头,说:“是。但是,——” 老白咬了咬牙,还是与我说道:“虽然城主非常憎恶那个偷窃的贼,但实际上……他丢掉的那半颗心,早就已经是坏死了的。就是因为它已经不能用了,所以城主才会将它剖离的。” -- 第365页 我被老白说得一愣。 我道:“你的意思是说……其实那半颗让人争来抢去的心脏,对于城主而言,并不是很重要?” 老白用力的点了点头。 好家伙。我直呼好家伙。 这个城主委实是精过头了。 引得一群人去为他找心脏,但其实根本只是一场游戏? 找得到算是运气,他杀了偷盗的人泄愤,感觉到了快乐,和人做交易也无所谓。如果找不到,城主不仅没有损失,还白得几个高手的卖身契?! 稳赚不赔,算来算去,都是他赢!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厚颜无耻的人啊! 我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了好几圈,最后,在老白的面前站定。 我问老白:“那个城主,他说话算话吗?” 老白点头,说:“他会信守承诺。” 我说:“那好。我帮他找那半颗心,找到了换你,你带我去见他!” 第193章 老白听了我的话, 立即便选择拒绝。 他说:“契约一旦达成,就再也改不了了。除非城主突然发了善心, 愿意放了你, 否则,你就算是死了,也再也离不开琼州海市了!——小明, 你不要冲动!” 我努力保持镇定的说:“我不冲动。我很冷静。老白, 你相信我,我知道他的那半颗心在哪里。” 老白看看我,明显是不怎么相信的样子。 我说:“琼州海市只有那么大, 就算你不带我去见城主, 我也总能找到他。但如果是你带着我去,我要是说错了什么话,做错了什么事情, 你还能在旁边看着我,你说对不对?” 老白:“……” 老白从小被我忽悠到大, 现在仍旧还是没什么自觉。他纠结的想了一会儿, 最后, 还是点头答应了我。 “好吧。”老白跟我说:“但是, 你不能善做主张啊!” 我连连点头,心里却是叹着气想,从小到大, 我自作主张的事情,难道还少吗? 求只求颜阙回来之后, 不要真的对我家法伺候。 ……毕竟, 说得好听一点, 我也不能算是主动出门。 分明就是事情找上了我嘛! 所以, 这怎么可以怪我呢??? *** 琼州海市,是一座古城,而古城的中央,便是神庙的所在。 神庙之下,究竟有什么,无从得知,但是神庙的地上部分,经过多年来的扩建和修整,逐渐变成了一座占地面积不算小的白石宫,却是真真的。 琼州海市的城主大人,就居住在,这一片由神庙改造而成的宫殿之中。 尚未进入到宫殿之中,老白便已经先对着我,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老白小声的和我说:“城主喜静,不爱吵闹,所以,在这里面,言谈行止,都要放轻。且城主尤爱音律,在他弹琴的时候,一定不能发出声响。” 我觉得有点意思,忍不住微微笑了笑,说:“他也喜欢音律?” 老白:“也?” 我找了个借口,说道:“古书上说,鲛人一族能歌擅乐,原来城主亦是如此。” 老白微微点了点头,说:“城主最爱箜篌。” 这会儿的时辰,已近子时,老白抬头望了一眼,喃喃道:“今夜,居然恰是满月。” 我说:“这琼州海市位于海底,白天都需要点灯,晚上,却居然还能够看见夜空?” 老白点头,轻声答道:“城主喜欢看海上的星辰。” 我听见了老白的这句话,下意识的一抖。 倒不是因为老白的话有什么问题。 只是一想到那个群主的爱好,我总是莫名觉得有那么一点点的恶寒。 ……不是,等一下! 我有点迷惑的想,喜欢看星星? 可问题是…… 琼州海市的城主,他难道不是个瞎子吗? 瞎子看星星?! 我又一次的不明觉厉了。 我看向老白,有些疑惑他为何逐步不动。老白微微的摇了摇头,伸手拉住了我,轻声说:“别着急。” “现在,我们进去,不合适。” 老白与我解释说:“海上的圆月,在鲛人语中,被称作‘那瓦拉’。而那瓦拉的含义,是安魂。” “今夜是追思悼念的日子。现在的这个时辰……”老白估算着,说:“我们还是再等半个时辰再进去吧。现在贸然前去拜见,会让城主不悦。” 我点了点头,倒是没有反驳老白什么。只是,我纵使知道老白平素就是个周到的人,但是他对着那个城主,表现得也未免太过于小心谨慎了一点。我试探着问老白道:“你,很害怕那个城主?” 老白无奈的笑了笑,点了点头。 他说:“我到底还是,想要以现在这样,有自己思想的模样活下去的。” 魂蜡,原本只是一样“至宝”。老白在离开琼州海市之后,或许是因为近万年来吸收了天地精华,他自己有了灵智,还修成了人形,这是他的造化。但是作为魂蜡来说,他有灵智没灵智,功效并不差太多。所以,如果老白让城主觉得不满意了,就非常有可能,会被重新抹去灵智,封回祭坛之上。 我听得忍不住攥紧了拳,说道:“他这样子做,和杀了你,有什么区别!” 老白摇头道:“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只是魂蜡还在而已。如果往好的地方想,没准,再过个几千上万年,我就又能回来了呢?” -- 第366页 我:“……” 我被老白的话说得心酸。我和他说:“你不能总是往这种‘好的地方’想。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老白说:“我知道。所以你看,我这不是有在努力的活下去吗?” “从知道了自己的真是身份之后,我就把每一天,都当成最后一天来过。小明,你知道吗,我以为,我早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老白看着我,轻轻地笑了笑。他说:“但是现在啊。我发现,光是‘以为’,没有用啊!” “我终究,还是想要活下去的。” “只是仍旧很珍惜现在活着的每一天而已。” 我:“……” 我一时无言,不知道应当如何去接老白的口,亦或者,他也不需要我去接什么。老白只是在和我说,而我只是单纯的在听。 但最后,我还是选择和他说:“你放心。” “我一定会带你离开这里的。” 老白摇了摇头,说:“不。其实我,反而是其次。” “小明,如果你真的知道城主的心脏在哪里,那你与他所交换的,最重要的不应该是我,而应该是你父亲。”老白提醒我:“你不要忘了,他也与城主做了交易。如果他找不到那半颗心,那么他就走不了了。” 我心中一紧,但面上还是强作镇定,说道:“老白,你别担心,老头子可比我们厉害多了。他一个妖尊……” 老白打断我,说:“小明,你太天真了。” “琼州海市的契约蕴含着天道之力。莫说是尊上了,就算是其他的什么大能来,除非他们从一开始,就不签那道契约,否则,一旦签了,倘若得不到城主的允许,就是真的再也出不去了!任谁来都不管用的!” 我:“……等一等!” 老白:“……啊?” 我问老白说:“除非得到城主的允许?这也就是说,如果城主允许了,不做交易也可以?” 老白点头,说道:“城主的允许,本来就是一桩交易啊!” 不论是威胁得来的,还是真的让人满意得来的,但反正对方同意了,那就说明,己方是有所付出的! 这就符合琼州海市的规则! 我忽然好像明白了什么,问老白道:“那照这样子看,这个城主,似乎也不是完全的自由?他也需要按照琼州海市的规则来做事,即使,制定规则的人,就是他本人?” 老白说:“是。虽然制定规则的人是城主,但是履行规则的,却是规则本身啊!” “时间好像差不多了呢……” 老白抬手,指向了夜空,他说:“你看,云遮挡住了半轮月亮。现在,不是圆月了。” 石宫的地面非常光洁,稍许有一点声音,就会被放大,听得清楚又明晰。但老白的脚步声却是很轻,几乎微不可查。我穿着皮靴,在这一点上有点吃亏,但我还是努力的尽量放轻脚步。幸而最后效果不错,我也不至于显得太突兀。 待到我跟着老白穿过了石宫的殿堂,来到了殿后的花园之中时,琴音尚且微微颤动,回响在静谧的夜空之下。 一名身着繁复深蓝长袍的男子,此时正背对着我们,轻轻的斜身靠在他身侧的一把箜篌旁。他的长发随意的披散着,并非是全然的乌黑,而是一种,非常漂亮的栗色,那长发带着微微的卷曲,就像是大海之上泛起的微波。 “又有客人到来么……” 城主并未回过身来,他仍旧是背对着我们,只是低声的开口询问了一句。我想,鲛人的嗓音,果然是名不虚传。从这位城主唇间所吐出的每一个字,听在人的耳朵里,都好像带着极致的魅力。 城主似乎是在自言自语的说道:“气息有一点熟悉呢。不知,是哪一位贵客?” 老白赶紧给了我一个眼神,示意我回答。我接收到了,于是便开口答道:“晚辈重明。” “哦?” 城主低低的笑了一声,说道:“这可真是有意思。” “我听过你的名字。”城主缓缓的道:“你的父亲,前几日,也曾到我这里作过客。” “是吗?” 我露出一脸惊喜的模样来,问城主道:“家父向您提起我了么!他是有夸我吗?怎么夸的?您同我说说呢!” 城主:“……” 城主随手在琴弦上撩动一片轻音。他淡淡的道:“轰出去。” 老白闻言,身体一僵。他低声开口道:“城主……” 城主道:“我不喜欢他,也不想看见他。” 老白挣扎了片刻,终于还是道:“重明,是颜阙上仙的仙侣。” 话虽然只是点到为止,但老白话里的意思,却是有些求城主不看僧面看佛面的味道在。 然而,城主现在不想看这个佛面。 他道:“颜阙总会来见我的。与他有什么干系?拖出去。” 我抢在侍卫上前之前,赶紧道:“可是城主,在下,是想要来和您做交易的。大家能够遇上,那就是缘分。或许,在下能够为您找到,您想要找的东西呢?” “哦?” 城主闻言,轻笑了一声,说道:“就凭你?” 我点头,说:“自然。” “那好吧。”城主屈指,又泠泠的弹了几个音,他问我:“你想要换什么?” 我紧张的攥紧了拳,面上却是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我道:“我想要……当这琼州海市的,一日城主。” -- 第367页 老白:! 老白厉声喝止我:“重明!” 老白的眼中又惊又急。我想,此时,他大约是有点后悔,刚才没能及时地把我拖走,以至于我现在在这里胡言乱语。 然而,听见了我说的话后,城主却是好像并不生气。他低低的笑了声,缓缓地站立起来,转身露出了一张,可谓漂亮的有点过分的面孔来。 在看见他的一瞬间,我连呼吸都下意识的放慢了。 饶是我每天对着颜阙那样的美人,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世界上,漂亮的人,总还是能够有不同的漂亮法的。 鲛人一族的皮相好,这也算是所有人都公认的了。别的不说,单是榆阳,他还是不知道混了多少血的鲛人遗族,那张脸都长得颇为男女老少通杀,更加不必说,是真正的鲛人了。 这位城主的个子颇高,我原本对于我的身高,素来都是很满意的,但他竟然比我还高了半个头。城主的五官深邃又立体,皮肤是象牙般的光洁如玉,即使他的双眼上蒙着黑纱,也仍旧不减容色,反而另有一种压迫之感。 我原以为,城主身上穿的袍子,只是一件袍子。 然而现在,他转过了身来,我这才发现,虽然那的确是一件袍子,但却是一件浴袍。 只松松垮垮的在腰间系了系,上半身根本就遮挡不住什么,他的躯体肌理分明,——大约是我需要练很多年才有可能拥有的水准。 我于是心情变得微妙了起来。 第一,我想,幸好现在颜阙不在。——这城主穿衣太没体统了! 第二,我认定了,天帝真的是个颜狗。 虽然我并不知道当年,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我有理由怀疑,那一切的最初,可能就是因为他看脸。 沉迷鲛人的美色什么的,听起来似乎不太靠谱,可是只要抬头看一眼这个城主,我感觉,似乎也变得可以理解了起来。 只见城主负手向身后,他走近,微微笑着对我说:“七千年了。你是第一个,对我提出这样交易的人。本座很高兴。不过,你的愿望,注定要落空了。” “算盘打得太精,也不是好事。” 就像是老白说的,如果说,只有城主,才有资格放人,那么如果我成为了“城主”,在那一日之内,我不就可以让我想要离开的人,离开琼州海市了吗? 我看着城主,说道:“虽然算盘可能有点精。但是,您作为琼州海市的城主,其实是离不开海底吧?” 城主点了点头,并不避讳。他说:“是。我现在离不开,但就算是我答应了你的交易,我也离不开。所以,这桩交易,只是对你很有好处,而于我无益。” “利人不利己,本座又为何要答应?” 我:“……” 我哈哈笑了笑,说:“前辈,您还真是一个生意人。” 城主:“哦?” 我:“无商不奸么。” 城主微微笑了笑,说:“生活所迫。也是无可奈何。” 我“哦”了一声,问城主:“您是,……需要靠这个糊口吗?” 城主:“……” 城主说:“也可以这样理解吧。年纪大了,就总是容易无聊。看你们为了各种事情而奔命,岂不是很有趣?” “你的交易我不接受。”城主抬手道:“但是你刚才,让我觉得心情愉快了。所以,方才的事情,我就不与你计较了。滚吧。” 我摇头,说:“不要。” “我不滚。”我和城主说:“一桩交易做不成,总还可以做别的交易。——我可以帮您找回那半颗心。” 城主却很无所谓的道:“已然已经是丢了一千多年的东西了,找不着的回来,本座也不大在意。” 我说:“那可不。您不在意,是您的事情。但倘若有人凭着您不要的东西,在外面招摇过市。便是那些事情与您无关,可听着也总归是憋屈呀!” 城主不大在意的道:“比如?” “没有比如!” ——我尚且来不及说话,便已经被颜阙抢在了前头。他大步闯进了花园,对着城主微微颔首,以示尊敬。颜阙道:“见过前辈。——晚辈的仙侣年纪还小,有些不懂事,还望前辈见谅,不要与他一般见识。” 城主淡淡道:“无妨。重明殿下很有趣。只是不知,上仙尊驾,此行为何?” 颜阙道:“不敢当,晚辈前来,只是想要与前辈,换一样东西。” 城主微微一点头,问:“怎么换?” 颜阙自乾坤袋中,取出了装有鲛珠的匣子,却是没有递给城主。城主即使目不能视,却也感受到了鲛珠的气息。他下意识的上前一步,问:“你想用它换什么!” 颜阙也不绕弯子,直接便道:“魂石。” “可以。”城主答应,却说:“只是这交易,我不能跟你做。” “你不是这鲛珠的主人。” 城主道:“若是无主之物,那么自然谁来都可以。但它有主人。——你让他亲自来换。” 颜阙摇头,拒绝道:“前辈,您应该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又何必强求呢?” 城主说:“好。那就请你离开吧。本座礼待天生仙,但交易讲究的是你情我愿。既然你不情我不愿。那就作罢吧。” 颜阙闻言,禁不住长叹一声。 他道:“前辈您,应当不会不知道,妖兽化蛇吧?” -- 第368页 城主淡淡道:“知道又如何?” 颜阙道:“就在几日之前,我们堪堪才遇见了一条化蛇,它表现得十分凶暴。是以,您想要见的人,这一回,怕是见不到了。” “这一回?” 城主微微皱了皱眉。他嗤笑了一声,说道:“颜阙上仙说话真有意思。这一回?难不成还有下一回?化蛇之事,是我南海之事。就不劳天界费心了。” 颜阙点头,意味不明的道:“的确。化蛇是鲛人族所豢养的妖兽。倒是晚辈忘记了。” “呵呵。”城主冷冷道:“颜阙上仙,既然你自知是晚辈,就请牢牢地记住你的辈分。在本座面前含沙射影,你还不配。” 颜阙坦然道:“不论配不配,在下都已经这样子做了。你又可敢动我?” 城主:“……” 城主噎住,静默不语。我严重怀疑,他是被颜阙给气的。 有惊无险的离开了石宫,我忽然觉得如芒刺背,不得已的认清现实,——原来是颜阙的眼神。 我和颜阙狡辩道:“其实,我也是被逼无奈。” 颜阙:“被逼无奈主动和人交易?” 我也很惆怅啊。 我说:“现在我爹和老白,都在那个城主的手里,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啊!” 颜阙气得一抬手,简直想要揍我。他说:“我和你说过多少次,等我回来,等我回来!你听我的话么!你真的以为,这个城主,因为长亭,就会变成什么善男信女?你错了。他只是明白自己理亏而已!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难不成你以为,隔了七千年,他就转性了?”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永远停留在原地的。长亭不会,他也不会。” 有一句话,叫做美好的回忆,就留在从前。 还有一句话,说是最好的前任,要像是死了一样。 死人所有的东西,都是最好的。 而七千年沧海桑田,若是再见面,眼前人未必是心上人。 何况,这也不是什么好的前任。 再升华一下,说是仇敌也不为过。 我问颜阙:“所以,其实,你们是有计划的?” 颜阙说:“没有。” 我才不信。我说:“你别告诉我,榆阳,化蛇,种种都只是巧合。” 颜阙道:“的确。他们不是巧合。但那些,不是我们的计划,只是榆阳的计划而已。” “如果一定要说。那么充其量,我们只是冷眼旁观而已。” 第194章 我嗖的一下站了起来, 然后又坐了下去。 内心满是羊驼奔腾。 我和颜阙说:“你又什么都不告诉我!” 颜阙却道:“我有暗示过你。——当时我就说过,榆阳进琼州海市容易, 离开就未必了。” 我:“……” 我愤愤的一锤桌子, 说:“所以,榆阳这小子到底是想要干什么呀!” 颜阙:“他想要成就一番伟业。” 我:“……” 我汗颜。说道:“这怎么听着那么的不切实际呢?” 颜阙说:“往往听起来,好像很不可思议的事情, 却正在或者已经发生了。” 我:“……” 我问颜阙:“他做到了?” 颜阙:“现在还没有。但是只差最后一步了。” 我:“……” 我感觉自己快要被颜阙这说一半留一半的模式给逼疯了。 我和颜阙说:“你是故意的, 你绝对是故意的。” 颜阙点头,并不辩解。他说:“是。因为我现在很生气。” “你不听我的话。也不信我的话。”说到这里,颜阙只觉心头一股无名火起, 他猛地掷了个茶杯, 冷冷问我:“相信我,就这么难吗?” 我握了握拳,说:“相信你很简单。只要我什么都不操心就好了。但是, 颜阙,凭什么呢?凭什么什么事情都是你一手处理, 而我就只需要在旁边傻乎乎的乐呵着?保护, 难道不应该是相互的吗!” 我觉得, 这可能是我和颜阙之间永恒的问题了。 我们以前因为这样的事情争吵, 现在也是因为这样的事情争吵,而以后,我想, 我们仍然还是会因为类似的情况而发生矛盾。 颜阙一直都对我有着很强的保护欲。 可以说是保护欲,也可以说, 是控制欲。 颜阙不喜欢事情脱离掌控, 且越是在意的事情, 越不能失控。 他最在意的人是我。而我曾经, 已经完全让他失控过了。 失而复得的东西,总是会格外的珍惜。 这样的情感,放在颜阙对我的态度上,也是行得通的。 虽然我对素华仙尊并无好感,但我不得不承认,他有一句话说得很对。 我是颜阙的伴侣,不是颜阙的孩子。 素华仙尊觉得颜阙或许应该对我放手一点,但这样的建议,颜阙显然是不接受的。 无处不在的保护,也是可以让人窒息的。 诚然,我从小缺爱。 但是如果换在从前,有人告诉我,会有一个人,对我进行这样密不透风的全方位保护,那么我大约会感觉很恐怖。 不仅仅是我,每个人或许都是如此。 直到遇见了例外。 我可以接受颜阙对我的控制欲,但是不能忍受来自于他之外的其他任何一个人。 -- 第369页 没有人会喜欢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我也同样。只是因为那个人是颜阙而已。 我会和颜阙吵架,每一次都吵得很心累,并不是我厌恶他的控制。 我只是,真的很担心他。 如果为达目的就可以不择手段,那么他自己的安危又该怎么办? 颜阙说:“你放心。天生仙生来只有一世。我惜命的很。——你应该知道,比起这些,我最担心的是什么。” 我点头,说:“我知道。” “可即使不会死,你也会受伤。”我问颜阙:“难道和我一起,两个人共同分担,就这么的难吗?” 颜阙:“……” 颜阙沉默。 良久,他方才道:“重明。我对你并没有这些要求。” “我并不需要你昭告天下,也不需要你令我多么风光无限。你不用冲在前面,去当世人的英雄。如果不是青冥的魂魄在你的体内,有些事情非你不可的话,我宁愿你连那些事情,都不要知道。” 颜阙说:“我只是希望你,可以平平安安的活着,然后一直都喜欢我。这就足够了。” 漂泊日久的航船,仅仅只是想要有一处可以停泊的平静港湾而已。其他的所有一切,都已经不再重要。 可如果说,我是颜阙的港湾的话,那么难道,他就不是我的吗? 我看着颜阙,缓慢而认真的说道:“你终究不是一艘船。我也做不到只停留在原处等待,然后看着你每次精疲力竭的归来。” “只要我仍然还爱着你,我就不可能做到你所期望的那个样子。” 我伸手,碰了碰颜阙的嘴唇。 我说:“阿缺。别难过啦。亲一亲,你笑一笑好不好?” 颜阙:“……” 颜阙没有动,只是垂下了眼,用力的咬了一口我的手指。 我:……QAQ?! 我差一点痛呼出声,最后只能猛地吞一口唾沫,硬生生给憋了回去。 我家阿缺这得是有多恨我啊! 我可以报复回去吗? 咬回去是不可能咬回去的,因为真的舍不得。 ——我只是发自内心的想睡颜阙而已。 有一说一,自打从青霄秘境里出来,一直到现在,足有近两个月的时间,我和颜阙盖上了被子都未必能聊天,……因为实在是太累了。 各种琐事缠身,不得空闲的,主要还是颜阙。我并没有他那么多的事,甚至最后在天界的那几天,我还挺闲。只是颜阙眼底的疲色,以及因为即将到来的行程而多少有些沉重严肃的心情状态,无不感染着我。我看着他都觉得心疼,哪里还有心情再去想别的? 颜阙问我:“当时心疼,现在就不心疼了?” 我厚着脸皮说:“心疼。” 怪只怪小风那个倒霉孩子。 要不是因为他,颜阙何至于又上下来回跑一趟? 有些事情一旦开始,就不太好预测什么时候能停止了。现下委实不是一个适合的好时间。 我都不敢抱着颜阙多亲,就怕亲多了真的亲出火来,那就不好收场了。 ……真想快点把所有的麻烦事都解决,然后赶紧和颜阙回到我们人间的狗窝里面去。 那样的日子多好呀。像凡人一样,普通又平静,关起门来不论干什么,都没有人管。 颜阙靠在我怀里,慢吞吞的说:“如果太平静的日子过得腻了,也可以试试须弥境里的小世界。” 我发现颜阙应该真的很想尝试须弥境。须弥境这个玩意儿,从颜阙口中提起,已经不止一次了。 我问颜阙:“须弥境是有什么好玩的玄机吗?” 颜阙淡淡道:“算不上什么玄机。只是凭什么回回都是我追你?累死了。” 我:“额……” 不怪颜阙耿耿于怀。怪只怪天意造孽。我和颜阙原本在人间过得多幸福,它就非得做个打鸳鸯的大棒子。 只是,……颜阙为我做了实在太多。我竟然都不知道,我该如何来补偿他。 我不禁想到了颜阙在万相盘里面的那个“微调”操作,下意识一个寒噤,——须弥境该不会虐死我吧?! 颜阙安慰我,说:“放心。我哪里舍得?” 我正待感动,忽然又听颜阙补了一句:“差不多虐虐就可以了。” 我:“……” 我哭着笑来着:“没关系,你不用舍不得。我觉得我可以!” 颜阙于是慈爱的摸了摸我的狗头。 我:QAQ。 ………… 据说,夫妻吵架,只要从床头滚到床尾就可以了。 我和颜阙显然没有能够滚成功。 但我们还是和好了。 如此看开,虽然都是些老生常谈解不开的结,但是痛痛快快的把想说的话都说出来了,也是有用的。 即使今后,类似的事情,大概率仍然会重演。 ……但那已经是以后的事情了。现在很可以不必考虑。 我好整以暇的打算听颜阙解释他所说的,他们一直都在暗中关注的,榆阳所想要干的伟业。 但颜阙对于这件事情,似乎仍旧处于纠结状态之中。 总之就是不太想要多言。 颜阙说:“很多事情,都是相互联系的。即使他们看起来,并没有任何的关系。但动机往往正源自于其中。” -- 第370页 我点点头,问:“所以呢?” 颜阙说:“我从小接受的教育是,不在人后论长短。你应该是知道的。自从我离开凝碧仙山之后,有近三百年的时间,都是长亭在教导我,而后我才去了北天。” 我懵道:“那这……” 颜阙:“长亭的事情,我不方便多说。但他自己,肯定不会告诉你。” 我:“……哦。” 颜阙说:“如果你真的很想知道,那你就闭上眼睛,我把我所知道的事情经过,从识海传给你。但你要做好准备,毕竟上一次识海传信,你直接就昏迷了数日。” 我:“……” 这事儿提起来,还真是……不堪回首。 直接从识海传输信息,是一件很高大上的事情。我可以打保票,古往今来,晕倒的人一定不在少数。但是好说不好听,提起来就是莫名有点丢人。 ——仿佛是我很虚的样子。 颜阙:“……” 颜阙神情复杂的看了我一眼,说:“如果是从丹田来看……你确实是挺虚的。” “但这并不是你的错。” 颜阙想了想,还是和我解释说道:“《心生》从小练起,尚且会受不住它吞噬的本能。更何况,你对于心生并不熟悉,这才多久时间,丹田空虚也是正常。再者说,你的丹田都已经空了那么多年,又怎么可能一时半刻就填的满?将来徐徐图之即可,不必心急。” 我:“……” 我被颜阙说得心情一言难尽。 我真心实意的问颜阙说:“那你觉得,它还有可能被填满吗?……你不要安慰我,我要听真话!” 颜阙:“……” 颜阙略一点头,同我说:“你放心。会有这么一天的。” 我:“……” 我垂头道:“只是挺遥远的。对吗?” 颜阙安慰我:“有总比没有好。” 我:“……” 我艰难的一点头,苦笑面容道:“说得也对。” “你放心吧。”我和颜阙说:“一回生,二回熟。我觉得经历过一次之后,我现在应该还挺有经验的。再说了。不管怎么样,长亭的事情,总不会比父神的事情,更加繁杂了,是不是?” 颜阙疑惑道:“父神的事情,很复杂吗?” 我:“……” 我郁闷道:“上下几十万年,这还不够复杂?” 颜阙活动了一下手腕,说:“其实也还好吧。——虽然时间线长,但事情本身并不算复杂。最重要的是,不论结局如何,至少父神和青冥前辈,他们之间所有的一切猜忌与隔阂,都是因为爱意而产生。” 诚然,青冥和父神的结局非常的不好。 但如果他们之间没有感情,反而就不至于会闹到最后那样惨烈的结局了。 换言之,如果可以重来一次,他们之间,有很多的误会,都是可以化解和规避的。 也就亏得他们两个没剧本,一旦其中一个人能提前知道剧本,he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但长亭就不一样了。 妥妥的稳拿be剧本。 颜阙纠正我,说:“长亭最后悔的事情,就是认识了那个人。所以,如果重来一次,他或许仍然会救他,但却绝对不会和他产生任何的瓜葛。因为,他们当初所有的一切,全部都是一场精心谋划的骗局。”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啊啊我终于要写到长亭的过去了! 我好激动啊! 别人都是遇见明明白白的渣男,长亭是遇见明明白白的骗子。 就是那种,我表现出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和你谈恋爱,和你谈恋爱是为了利用你达到我自己的目的。虽然心里有一点感触但是并不妨碍我毫不犹豫的执行自己的计划,然后最后看你被我害得那么惨,心里猛然一痛发现啊我居然爱上了_(:з」∠)_~~~ 第195章 如果只是天帝的事情, 其实,应该是发生在七千年前。 但天帝当年具体的经历, 其实颜阙也很难说清楚。并且, 事情从颜阙的嘴里面说出来,于颜阙而言,背后八卦兄长, 多少有点不道德。所以最后, 颜阙选择了另外的一种方法。 那就是识海的全息回放,分分钟带领你身临其境。 想要在识海之中重现一件事情,首先一个大前提是, 你得亲身经历过。唯有你的脑海中, 对于那件事情,是有画面的,它才可以在来日, 于识海之中重构。 但很显然,七千年前的颜阙, 还仅仅只是一个灵胎。他根本就不可能亲身经历。 颜阙所有了解到的信息, 都是多年来天帝自己偶然零碎的叙述。颜阙隐约知道事情的一个大概, 但要对整件事情进行识海重构, 却是绝不可能。 不过,没有关系,现在的我们, 拥有鲛珠。 鲛珠是洁净之物,我和颜阙不是鲛珠的主人, 并不能够触碰它, 然而无须触碰, 只引鲛珠的一缕气息入识海, 便已经足矣。 鲛珠是城主的眼泪,其中必然凝结了城主的记忆。并且,对于引它落泪的情节,会格外的清晰着重。 以至于之后,我和颜阙一度频繁看到某些不可描述的画面。当然,这不是重点。 非礼勿视的自觉,我们两个还是有的。 好吧。从城主的记忆开始,事情,至少要拉回到一万年以前。 没错,所有的一切,都是有前提的。 -- 第371页 从小缺爱,长大变态。绝不是一句空话。 鲛人一族,繁衍后嗣,十分艰难。鲛人王活了数十万年寿命,竟也只得一子一女。后来,鲛人王为父神所杀,他所留下的一子一女,便相当于成为了鲛人族新的领袖。 鲛人一族,但凡有欢好之意,亦或者想要取悦对方,首选便是一展歌喉。而就在某一日,鲛人王的小女儿,也就是他们的公主殿下,在海中游玩之时,听见了一阵极为美妙的歌声。 那歌声清越悠扬,令人神往,竟是要比她那强大的兄长的歌声更加动人。 公主接下来数日,都会前往同一片海域,倾听那歌声,愈听愈心动,终于在某一日,她踏过了海浪,来到了琼州海边的,一个小渔村中。 拥有那样美妙歌喉的存在,竟然只是渔村中的一个寻常渔人。 那人身量中等,容貌瞧起来和善可亲,但却也只是正常的相貌,并不英俊,在看惯了俊男美女的鲛人眼中,他甚至可以算得上丑陋。 公主有些嫌弃那人,但又爱他的歌声,渔人骤见这踏浪而来的美丽少女,本能的以为是海神娘娘降临,公主也不解释,只是命令那人每日为自己唱歌。于是,就这样,渔人为公主,唱了整整三年的歌。 三年下来,再美妙的歌喉,公主也听得腻味了。 鲛人都是善变又无情的生物,能够仅凭歌声就留住公主三年,可见当年的那渔人,真正是天籁之音。 三年过去,渔人已经深深地爱上了面前的“海神娘娘”,只是他是个良善的普通人,对于心中的爱意,他甚至觉得是罪孽的亵渎,渔人只敢小心翼翼的隐藏着自己的心,然后卑微的祈盼,希望能够见到公主的日子,可以不要那样快的终结。 鲛人本身异常冷酷,不通人情,但是他们对于其他人的感情,却又是异常的敏锐。 公主早已经察觉到了渔人的感情,在最初,她只觉得十分的可笑。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做梦。 但不知为何,真正临到要离去之时,想着或许自己从今往后,都再听不得这样美妙的歌声了,公主的心中,却又控制不住的生出了一缕异样的感觉。 ——她以后,或许都不会再来听了,那么这个渔人,会为别人而歌唱吗? 这怎么可以呢? 就算是她不要的东西,也绝对没有便宜别人的道理! 于是,临行前夜,公主问渔人,可愿意随她一起走。 渔人自然是愿意的。 公主提醒他:“即使从今往后,你都只能永远的留在海中,你也愿意么?” 渔人毫不犹豫的答应:“我愿意。” 公主冰冷的心,忽而因为这一句“我愿意”,而稍有动容。 她亲吻了渔人,与渔人做了一夜夫妻,而后,在黎明的太阳升起之前,拥抱着渔人,跃入了大海。 痴情的渔人,在公主的眼前,被海浪呼啸着吞噬。 公主有些遗憾,如此美妙的歌喉,竟就终结于此。 ——如若渔人不答应她,公主想,自己大约,就不会杀死对方了。 但是渔人偏偏就答应了她。 不过,一夜风流,公主觉得,渔人也不算亏。 毕竟,那个普通到除了歌声之外,毫无特色的家伙,可以说是公主所有欢好过的对象之中,最最不配的一个了。 癞□□在临死之前,终于还是如愿以偿了。 公主重新回到了海岛,过往的三年,似乎就此翻篇。只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她竟然怀孕了! 怀孕。这在鲛人族,可是一件大事。 毕竟,他们要繁衍后代,是真的全靠运气。次数多不代表效果就好,有些鲛人耕耘一世,也没能成功的生出一个属于自己的后代。 公主在发现自己怀孕时,就对族中明说了自己肚子里这个孩子的血脉不纯,但是因为鲛人族后嗣艰难,能怀上,就已经不错了,血脉纯不纯,也得生下来再看。——万一这孩子,就恰好像母亲呢! 出于一种连公主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心绪,她其实不太想要把肚子里的这个孩子生下来。 仿佛只要那个孩子存在,他就代表了一些什么似的。 但最终,迫于族中的期待与压力,公主终于还是在怀胎数年之后,成功生下了一个男婴。 一个,……更加像是人族的,婴儿。 众所周知,鲛人族貌美。但是他们的美貌,却并不是生下来就如此的。 真正的鲛人,在刚刚出生时,其实是有点恐怖丑陋的。 他们的下半身是鱼尾,上半身会覆满漆黑或者深蓝色的鳞片,手肘处有鱼鳍,指间有连着的蹼,而脖颈处,甚至还会有鱼鳃。 总之,就是既不像人,也不很像鱼,非常的畸形。 但在公主的儿子刚刚生下时,他却并没有很畸形,除却指间与趾间有半透明的蹼,身上偶有幽蓝色鳞片之外,他几乎与一个漂亮的人族婴儿,完全无异。 可以说,在这个孩子出生之前,整个鲛人族,都在期待他。 而就在他出生之后,仅仅一眼,他便遭受到了全族族人的厌弃。 ——没有为什么。这不是那个婴儿的错。只是因为鲛人族重血脉。 作为一个血脉混乱的杂种,他天生就是低贱。 公主为自己的生下的孩子取名为“洛迦”,含义是“自海中”。 -- 第372页 从此以后,她就再也没有照顾过自己的孩子,甚至都吝啬于去看她一眼。 生下这样一个混有人族血脉的杂种,对于公主来说,几乎可以算得上是一种耻辱。 只是因为那个孩子的身上,终究有着一半鲛人的血脉,所以鲛人们也不曾将他杀死,只是对于那个孩子来说,他活着,在鲛人的海岛上,就是最为卑贱的存在。 所有的族人都可以对他颐指气使,命令他做任何的事情。 作为上古遗族,鲛人的生命力,是非常顽强的。因此,即使是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洛迦依旧长大成人了。长大之后的洛迦,容貌像极了母亲,甚至拥有比母亲更为经验的美貌。他的声音继承了他的父亲,动听得足以令人沉醉。并且,鲛人一族御水的能力,洛迦同样拥有。——除却出生时的惨不忍睹,长大以后的洛迦,反而更加像是一个优秀的鲛人了。 在洛迦出生时,族人因为厌恶他的血脉而将他踩入尘埃。可现在,洛迦的血脉并没有发生任何的改变,但族老们,却就是又莫名的开始接受他了。 甚至就连他的母亲,渐渐地,也愿意承认他这么一个孩子了。 洛迦觉得,这一切,都无比的讽刺。 从小到大的成长时光,哪里是族人们轻描淡写的“认可”,就可以遗忘和接受的呢? 洛迦很清楚,自己的身体里流淌着鲛人族的血,但他的内心深处,却更加觉得,自己应当是一个人。 鲛人是没有伦理与羞耻心的,但是洛迦有。生来就有。 他的母亲与舅舅成婚,渴望能够生出更加纯净的血脉。这样的事情,乍一听好像骇人听闻,但实际上,在鲛人的海岛上,乱.伦,只是一件无比寻常的事情。性对于鲛人们而言,完全是生活的日常,就和进食一样的寻常。 没有人会觉得,这样的行为是不对的。唯有洛迦,本能的对此无比的厌恶。 ——即使他不得不承认,在许多的时候,身体之间的亲密交流,能够让他做很多事情,都事半功倍。 但他又很清晰的明白,每一次他在做那些事情的时候,全部都只是为了能够完成自己的目的。亲密只是一种手段,而并非发自内心的渴望。 鲛人是不懂何为爱的,可另一半属于人类的血脉,又隐隐约约的让洛迦渴望那样的感情。 他认为鲛人们没有爱意的随意滥.交,是低等野兽一样的行为,但同时,他也在做着同样的事情。 这样的分裂挣扎感,让洛迦承受着巨大的精神压力,直到某一天,连他的母亲都对他表达出了求欢之意,洛迦脑中紧绷的那一根弦,终于完全的断裂了。 畜生。 只有畜生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世人总对鲛人有着许许多多美丽的传说,但洛迦却只觉得,像鲛人这样肮脏的种族,是不应该存在的。 如果要存在,也必须要建立全新的秩序。 否则,还不如完全的毁灭。 洛迦是一个聪明至极的行动派。从他的心里产生了这一想法开始,他就已经在逐步的明确自己的目标,以及制定实施自己的计划了。 在鲛人族中,能够制定秩序的,只有绝对的王者。 但鲛人王,早就已经死了。他的母亲与舅舅,谁也达不到那样的地步。 洛迦也达不到。 然而,人族有一句话,叫做,有志者事竟成。 只要是真心想做,办法总比困难多。 况且,就在眼前,便有一个,堪称绝佳的机会。 鲛人族所居住的海岛,并不是固定位置的。它在海域中漂泊,却又有雾阵保护,除了父神之外,再无外族人能够成功的寻到过,可以说,鲛人族的海岛,差不多也可以视作,是一个半天然的秘境。 众所周知,支撑秘境,是需要能源的。 海岛维持至今的能源,是鲛人王还在时,机缘巧合之下,获得的一颗名为“海之心”的纯净水元素结晶。它的个头巨大,是一块足有一人多高的幽蓝色巨石。这样的宝物,应是混沌初开时,来不及具现的元素核,力量强大,远古时期若有缘,还可遇见,现在,却是绝对不会再有了。 海之心支撑了海岛几十万年,如今,也终于濒临耗尽。 如若找不到后续的能量替代,那么海岛,就会完全被大海所淹没。 鲛人诚然有御水之能,但本质上,他们仍旧属于两栖生物。——感觉来了,去海里溜达一圈无妨,但是长时间的居住在深海,那就有些不切实际了。 当然,他们也尝试过寻找新的家园,但是想想容易,真要是找起来,愣是找了上千年,南海都翻遍了,也没有找到合适又安全的地方。 至于迁徙去别的海域么…… 他们长途跋涉,到了别人的地盘,本来就已经十分疲惫,并没有很大的胜算,且不说有没有合适的地盘,就算是真有,抢起来也未必就能讨多少的好。不过是徒增伤亡罢了。 如此看来,还真是,每一步,都是死路。 ——但也不是完全的天无绝人之路。 有一位族老便提醒道:“不知诸位可还记得,千余年前,天地间自然水汽,枯竭了数百年,引发了史无前例的大旱,而就在这个时候,诞生了一位天生仙。” “是,那位天生仙,乃是雨露之体,不沾尘垢……” -- 第373页 一名族老忽然明白了过来:“你们的意思是——” 他担忧道:“如此一来,岂不是与天界作对?” “父神早就已经陨落了。他们天界自己打了那么多年的仗,位置都还没坐稳当呢!只要我们的岛屿还在,雾阵还在,他们又能如何?” “话说得也是。只是,该要如何,方能诱他前来呢……” 就在此时,洛迦心想,他的机会,到来了。 素来沉默寡言的他,此时却忽然微笑着开口,缓缓说道:“如若诸位长辈不弃,小人,倒是心有一计。” 作者有话说: 我原本是准备把鲛人族的事情一章写完的…… 但是好像有点困难。。。 以及,我发现了,我是真的很喜欢写渣男…… 为什么呢,哭辽_(:з」∠)_ 第196章 南海出现了上古妖兽化蛇作乱, 以致周边生灵涂炭,苦不堪言, 天界自不会置之不理, 只是前前后后的派了好几波人前往,全部都死伤惨重。侥幸逃回的仙者们,向帝君陈诉化蛇凶暴, 且足有三条之多。他们虽然拼尽全力, 但仍旧不敌凶兽。——寻常仙者天兵不敌上古妖兽,并不是他们的过错,只是如此几番下来, 若再派人去, 不但无济于事,反而还损天界的颜面。可此时此刻,天界的局势尚且动荡, 不仅是帝君本人,其他许多的高位天神, 也都不能轻动。于是最后, 这个前去探看斩杀化蛇的任务, 终于还是落在了长亭的身上。 长亭前往南海之时, 才刚成年不久,也不过千余岁。千余岁在寻常仙者眼中,已经不算小了, 但是作为天生仙而言,那时的长亭, 还只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年。 在南海之行前的千余年里, 素华仙尊, 一直都是把长亭, 保护的很好的。 那时的长亭,从未降临过人界,他甚至很少前往天界,只是一直都居住在凝碧仙山,除却潜心修行之外,便是与典籍古书作伴。长亭是一个极有文学艺术天赋的人,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尤其是音律,不论是吹的,还是弹的敲的拉的,他全都颇为精通,甚至还极其擅长舞蹈……了解到了这一切的我,只觉世界充满了魔幻。过去的长亭,与我现在所见到的那个天帝,仿佛就像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那时候的长亭,唯有一个词可以形容。 那就是风流。 所谓“风流”二字,并非有品行不端之意,而是那时的长亭,钟灵毓秀,朗朗风华,玲珑且通透。天地间的澄澈灵气,说他一人独占了八分,也并不为过。 众所周知,天生仙的颜值一贯很犯规。 但说实话,如果光是看脸的话,长亭在家里,大约可以算是平平无奇。 当然,丑肯定是不会丑的。如果一定要说的话,大概可以理解为,家里其他人的颜值都是九分以上或者堪称满分,但他大约是八分的水平。 甩开正常相貌的人一大截,确也是个美人,只是算不得那种,能够让人看到怔神,怀疑人生的美人。 然而,长亭却有一双极漂亮的眼睛。 我从前常常吐槽他,说他笑起来眼睛一眯,好像是一只狐狸。 我固然说的是实话,但“像狐狸”,未必就是指其人狡诈。 甚至在我们地界,倘若指着一个小姐姐,喊她“狐狸精”,这其实可以算得上是一句夸人的话,不一定是夸对方倾国倾城,但一定是夸对方很有魅力。——可谓是句老少咸宜的夸人俗语了。 长亭生的好一双桃花眼。 所谓似笑非笑的含情目,大约就是指的他那个样子。 只不过,七千年后的天帝,学会了调侃消遣人,城府也不可与从前相提并论,有时候他含笑瞧你一眼,即使不多言,也能看得人心虚,只觉自己已经被他看透了一般。面对这样子的一个人,便是他的那双眼睛再有风情,别人也无心欣赏了。当然,他现在又坐在了万人之上的位置,纵使真有人有心想要欣赏,那也得掂量一下,自己有没有那个胆子。 我和颜阙说:“你哥这一会儿,看着居然还挺可爱的。” 颜阙笑笑,说:“每个人都有从前。” 实话实说,现在的长亭,的确是挺可爱的。 倒不是他长得有多可爱,主要是他不谙世事的模样,看着就很可爱。 ——虽然是个高高在上的上仙,但是到了人间之后,是真的看什么都很新奇,很喜欢。就算是被人偷了身上的玉佩,他也不觉得生气,回过身去还给了路边乞讨的乞丐一人一颗珍珠。 乞丐们被他感动的千恩万谢,谢完了转过头默默吐槽,这位公子瞧着俊俏聪颖,却原来是个傻瓜憨憨。 随行的仙侍也觉得,他们这位上仙,似乎是天真良善过了头。不过,区区一块玉佩,几颗珍珠,如果长亭上仙愿意给,那也就给了吧。权当撒币,开心就好,反正有钱。 虽然长亭在人间逛起来是看什么都新鲜,好像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呆瓜,但是他办事却是毫不含糊。——先是着人暗中布下可以围杀化蛇的阵法,而后再挑得几日后海上一个无风无雾的艳阳天,阵法收拢,布阵的众仙者齐齐出手,束缚住那几条化蛇,令它们难以妄动。一袭水色的青年踏着虚空,拉满了一柄白玉长弓,寒冰化作的箭矢在他的指尖凝结而成,数箭齐发下,不过是瞬息片刻,那几条化蛇,便都已被洞穿了要害,轰然沉没在了无底的海潮之中。 -- 第374页 颜阙指着长亭手中的白玉长弓,同我介绍道:“那就是秋水。” 秋水。是一件无比罕见的,伴生神器。 天地间如此的殊荣,长亭可谓独一份。 道法无形,润泽万物。神器秋水,同样也没有固定的形态。它会边做什么样子,全然取决于主人的心情和想法。 我忽然想到了长亭常常拿在手中的那柄玉骨扇。 颜阙点头道:“不错。那也是秋水。甚至那夜,我们在琼州所听见的箜篌声,也是秋水。” 我:“……” 我深感秋水这神器,还真是犯规。想要变什么都有,岂不是一样能抵无数样? 颜阙说:“纵使能抵,也得主人有那个本事才行。秋水本身,只是秋水而已。反正,我的射术,怕是这辈子,也赶不上长亭了。” “不过,同理,论剑术,他也不及我。”颜阙笑了笑,说道:“各有所长而已。” 化蛇已灭。天界的仙者们搜寻化蛇的巢穴,同时也是看看还有没有化蛇捉来的“储备粮”还活着,如此一搜寻,倒还真找到了那么几个命大的,尚且奄奄一息没有断气的人。他们大多都是渔人与临海渔村的百姓,而那些储备粮中最为特别的,自然就是洛迦了。 长亭一眼就看见了洛迦。 这倒不是因为他们之间有多么的有缘。主要是因为全场就洛迦一个不是人。 为了让自己的计划更加顺利一些,洛迦其实刻意压制了自己的鲛人血脉,以至于仙者们在最一开始,都没有发现他的不同。 饶是如此,也不妨碍长亭对于海中族类气息的敏锐感知。 ——他是天地之间息泽所孕化的天生仙。长亭从不认为,自己是水域的主人,在他看来,其实这世上的每一滴水,都应该是他的母亲。 “你是……” 长亭走到了化蛇巢穴中那个蜷缩着的年轻人身前,他蹲下身来,认真的注视着眼前这个苍白漂亮的仿佛精灵一般的少年。他说:“你是鲛人。” “不是!” 似乎是对于鲛人二字十分的抵触。少年既抗拒又恐惧的说道:“我不是。” 数名仙者闻言,赶紧围拢过来,一人道:“殿下。若他是鲛人,此妖兽狡诈凶残,也并非良善,可要——” 那仙者的话未说完,但无需说完,懂的人都懂。洛迦也懂,他吓坏了,直接便颤抖着扑进了长亭的怀里,语无伦次的道:“我不是,我不是!哥哥你救救我……不,不对,神仙,神仙哥哥,你别杀我,你救救我,求你了……” 此时的洛迦,本身并不满千岁,为了演戏更真实一点,还特意用秘术,使得自己看起来更加小了几百岁。若用人族的眼光看,洛迦此时看起来,大约是十六七岁的样子,他喊长亭哥哥,似乎并没有太大问题,只是过于的自来熟和不要脸了一点。 长亭并非嗜杀之人。他问少年:“你还认得你的家么?鲛人族的海岛,外族人寻不得。你自己回家吧。” 哪料洛迦一听回家二字,抖得更加厉害了。他恐惧的念叨着“不要,不要回去”之类的话,眼睛一闭,居然咬紧牙关,直挺挺的就晕了过去。 长亭:“……” 长亭察觉的到少年身上人族的气息。他对于鲛人族也有所了解,知道鲛人族看重血脉,非常的排外,而此时洛迦又是这样的反应……,长亭总不能把他直接丢进海里。 所以最终,他还是带着洛迦,回到了海边的小城之中。 昏迷中的少年惊惶不安,连药也喂不进去,最后还是长亭用了中空的软管,这才勉强让他把药喝了下去。洛迦昏迷了数日,烧的全身发烫,最后居然连天上的医官都请来了,如此又喝了几日药,这才渐渐好转,清醒了过来。 醒来之后的洛迦,对于其他所有的人,都好像很排斥,很恐惧,唯有对着长亭会安稳些许。长亭问他叫什么名字,来自何方,又为何会被化蛇捉走,洛迦一开始不愿意说,后来长亭仔细哄了他许久,洛迦这才微微发着抖,和长亭说了一个,八分真,两分假,偏偏假的那些,才是最为致命的改编版身世故事。 洛迦说,自己是一个鲛人与人族无意间生下的,因为血统不纯,所以从小饱受欺凌,在海岛上像牲口一样的努力活着。而就在不久之前,他偷听到族中要举行祭祀,长老们有意用他作为活祭。洛迦害怕至极,所以偷偷找机会溜出了海岛。可是他不认识路,又怕被族人抓到,一路东奔西撞,最后,居然遇上了化蛇。 洛迦抱着长亭的手臂,瑟瑟发抖道:“如果不是你们救我,我肯定已经死了。哥哥,求求你,别不要我。我真的很害怕,如果他们找到我了,我一定会比作为祭品,更加惨千百倍的!” 那时候的长亭本来就单纯的很,洛迦这样字字泣血的一番描述,他也很心疼。可问题是,再怎么心疼,长亭总是要回天界去的。 ——他肯定是不能把洛迦带回凝碧仙山去的,可天界的情况……其间的暗潮汹涌不提,单是洛迦的身份,到了天界,只怕也要很受歧视。 总没有让人前脚出了狼窝,后脚又进虎穴的道理啊! 有随行的仙者提醒长亭:“殿下,自化蛇斩杀之后,我们已然在人界逗留近半月,还是应该早日回归,向陛下复命才是。” 长亭点头,才刚说出“我知道”这三个字,忽然听见了一阵脚步声,跑出屋一看,原来是洛迦跑走的身影。 -- 第375页 他下意识的想要追,却被身边的仙官拦了下来。仙官道:“鲛人狡诈,且惯会巧言害人。依小仙看,殿下最好,还是不要与这妖物牵扯得太深为妙啊……” 长亭垂下眼,没有多说什么,心底里,却是下意识的有些抵触“狡诈”“妖物”之类的词汇。 每个人都应该是不一样的,不是吗? 即便鲛人如此,但洛迦,并不完全是鲛人啊…… 他已经被自己的族人害得这样惨了,如今好不容易死里逃生,若是连世人也不接受他的话…… 长亭觉得迷惘。 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心疼了。 我:“……” 我心情复杂的和颜阙说:“之前我觉得,你哥被骗,可能是因为他当年单纯,但现在,我忽然感觉,别说是他了,就算再换个人来,也未必能躲得过。这位城主年纪轻轻,的确是有点水平的。” 欲擒故纵的手段,玩得炉火纯青。 入夜的时候,长亭照例去看洛迦,洛迦蜷缩在被子里,愣愣的问他:“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长亭:“……” 长亭被洛迦这句话问得心里五味杂陈。 “我都听见了。你们今天下午说的话。” 洛迦落寞的笑了笑,和长亭道歉,说:“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让你为难了。抱歉。” 我:“……” 颜阙:“……” 我轻咳一声,问颜阙:“你有什么感想吗?” 颜阙:“……” 颜阙反问我:“如果是你遇见这种情况呢?” 我深深地感觉:“茶,还是需要多喝。喝得多了,鉴别技术,自然也就提升了。” 并且,大抵是因为知道,这完全是一场骗局,所以我在看见洛迦这一壶茶的时候,隐隐感觉到了生理性的不适。 颜阙很心有灵犀的提醒我:“绿茶喝多了伤胃。” 我:“……是。你说的很对。”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我和颜阙两个人伤了胃,长亭却明显被哄得五迷三道的,甚至在他回天界交完了差之后,连应酬都不应酬了,直接就又跑下了人界,生怕洛迦等的久了。 ——在离开的时候,他答应了洛迦会回来,绝对不会不要他。 长亭想,洛迦这孩子,也实在是可怜,成天担惊受怕的,除了自己,他似乎也没有别人了。 这样子想一想,好家伙,更心疼了。 “心疼”,是一种很微妙的情感。 如果对方是无关紧要的人,那么不论他有多么的惨,都很难引起另一个人的共鸣。而一旦那样的共鸣生起了,即使不是“爱情”,也一定有着别的什么重要的感情,将两个人维系在了一起。 洛迦先是给自己塑造了一个,因为人族血脉而被族人抛弃欺侮的悲惨过往,然后又让长亭亲眼看见自己因为体内另一半鲛人的血脉,而被天界的仙者所鄙夷提防。——他洛迦弱小可怜又无助,除了长亭之外,再也没有人会要他了。 不知不觉,就这样在长亭的心里,建立了自己对洛迦的责任感。 有了这样的责任感,洛迦根本不担心长亭回天界复命。——反正,他肯定还会回来。 乖巧隐忍的送他离开,然后再殷殷期盼对方的归来,这岂不比死缠烂打的不让他走,要惹人怜的多? 好的猎手从来耐心十足。长亭对于洛迦来说,难度并不高,只是需要一步一步慢悠悠的来。 ——谁让他眼前的这个人,活了一千多年,却仍然纯情的很。其他天文地理无所不知,唯独在感情方面懵懵懂懂。 洛迦想,他需要耐着性子的去引导对方,唯有最后的表白,是从长亭的口中说出来的,他才算是胜利。 诱骗长亭的本意只是将他骗回海岛,并不需要两个人的感情多么深刻,只须足够令人一时脑热就好。但不知为何,洛迦就是觉得,如若这个样子,会太浪费。 洛迦自己心里明白,即使是他现在就玩失踪,留下线索说自己被抓回了海岛,长亭也依然会去救他,但他就是不愿如此简单。 ——好像饭做到一半拿出来吃,虽然也能凑活,但却终究是夹生的,硌牙。 洛迦和长亭说,自己想要一个家。……从某一种意义上来说,这句话,竟然是句真话。 于是,两个人便在海边住了下来。洛迦和他的生父一样,也成了一个渔人。长亭试着教村里的孩子们认字读书,这样子几年下来,两个人的日子,居然过得很也不错。 最一开始的时候,洛迦为了博好感,总是喊长亭“哥哥”。 但长亭纠正了他好几次,和他说:“你不是我的弟弟。我没有弟弟。” 洛迦笑着问他:“那我可以做你的弟弟吗?” 长亭摇摇头,说:“不可以。” 洛迦;“为什么?” 长亭:“因为你不是我的弟弟。” 我若有所思的问颜阙:“他这是……什么意思?” 颜阙:“字面意思。我和小风才是他的弟弟。” 我:“……” 我真心的建议:“我觉得,小风可能需要改改口。” 颜阙却道:“有什么好改口的?有没有那个心思,原也不在一个称呼上。你看小风现在那个样子。他才多大?叫什么,都没有太大的差别。” -- 第376页 我:“……说的也是。” 在小风小朋友满脑子不可描述之前,他首先得让自己的身体长大。 我下意识哔哔道:“他也真是不容易,五六百岁的心,十一二岁的脸……” 颜阙:“这就是心思不在正道上。我和小风那么大的时候,不是秘境就是闭关,哪里来那么多的胡思乱想?” 我:“……” 虽然颜阙是在说小风没错,但我总感觉,自己的膝盖一痛。 ——我五百多岁的时候在干什么来着? 嗯。是了。我在辛辛苦苦的搬砖。 这大约,就是不同人不同命吧┓(^_^)┏~ 再次心疼小风三秒钟。 …… 有一句话叫做,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 长亭显然不是什么铁杵。真要论起来,他应该是洛迦遇到的所有人里,最好骗的一个。 长亭完全没有任何的感情经验,甚至他对于人间的了解,都是一个逐步的过程。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早在计划开始之前,洛迦就做了充足的准备。他很了解长亭,了解他几乎所有的一切。从两人相遇开始,长亭就注定是他的猎物,只是时间问题而已。但不知为何,再这样的势在必得之下,洛迦反而感觉,这应该是他最具挑战性,以及最有成就感的一次经历了。 洛迦从来都没有遇见过,像长亭一样,天真纯情得什么都不懂的人。鲛人族不论男女,个个都是身经百战的情场老手。千娇百媚令人□□的美人,洛迦见得多了,但是一张白纸诱人而不自知的,长亭是第一个。 而且,随着两人日渐熟悉,洛迦不得不承认,长亭真的很有魅力。——与容貌无关的魅力。 月圆之夜,洛迦说,这是鲛人族悼念亡魂的日子。长亭于是便化出了秋水,在海边,为他弹奏了一曲安魂。 在那一刻,看着身边安静温柔的美人,洛迦忽然生起了前所未有的倾诉欲望。 他控制不住的和长亭说了很多很多的话。——那些他从来无人可诉,唯有深深埋葬在心底的,真话。 也正是在那个时候,他第一次亲吻了他的海神。 在鲛人语中,海神有表达赞美和爱慕的意思。众所周知,其实并不存在所谓的“海神”。如果一个鲛人对另一个人说,你是我的海神,大抵的意思就是x暗示。 但很显然,长亭是不懂的。 也不知道是为了符合人设,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洛迦的这个吻,亲的前所未有的纯情。 甚至都不曾深入,只是简单地触碰,居然就让他控制不住的脸红心跳。 ——这也是从前从未有过的。 因为我和颜阙看见的记忆来自于鲛珠,鲛珠又承载了感情,所以当一些情感特别强烈的时候,我和颜阙,甚至可以隐隐的感同身受。 我问颜阙:“你知道,我想要说什么吗?” 颜阙:“……” 我说:“我想要把那个城主的脑袋摁进马桶里,太下贱了他!” 馋人家的身子,他流氓! 鲛人族满心都想着繁衍后代,洛迦曾经对此嗤之以鼻,但是自从那天月夜下的亲吻之后,他忽然又觉得,如果可以……和长亭有一个孩子的话,那倒是很不错。 我:“……?” 我看的有点恍惚,问颜阙:“他是不是想法有点过于超前?” 颜阙:“……” 颜阙沉默了好一会儿,冷不防问我:“重明,你知道……雨露之体,是什么意思吗?” 我茫然道:“不是他是从天地间雨露息泽中来的意思吗?” 颜阙:“……” 颜阙微微一点头,说:“对。这也没错。但你要知道,上善若水,道法无形,阴阳合一。” 我:“……” 我懵了。 良久之后,我方才调整好心情,有点迟钝的问颜阙:“那个,……你刚才说的,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颜阙:“……是。” 我不禁又沉默了。 “那他……” 我茫然的道:“那你哥他,到底算是男人,还是女人啊?” 颜阙:“他是什么,都和你没有关系。” 我听颜阙的语气好像不太好,赶紧解释道:“你放心,我绝对没有对你哥不尊重的意思!我只是,……还有点没缓过来。” 颜阙说:“没关系。他的体质特殊,生来如此。真要是有难听的话,也多了去了。人似乎总喜欢以龌龊心思去揣测他人。——初时听见,觉得惊讶,也是正常的。” “平常心看待就好。” …… 很显然,洛迦是知道长亭的特殊体质的。 但那是做足了准备的洛迦才知道的,作为一个要和长亭谈“纯情”恋爱的洛迦,肯定必须要什么也不知道。 然后再适当的来一波,——虽然你的身体异于常人,但是没有关系,我爱你,我可以接受! 洛迦演的很真。当然,前提是得忽略我和颜阙感受到的他的心情。 洛迦的心情简直就是心花怒放啊! 他怀里的小美人原本什么都不懂,是他一笔一笔的在白纸上染上痕迹,将他变成了自己所想要看见的模样。 还有什么,是比这,更加令人有成就感的呢! 距离化蛇事件,已经过去了足有三四年的时间,洛迦却迟迟没有结果,鲛人族免不了催促,看着那些密信,洛迦只觉得烦躁。 -- 第377页 ——虽然是迟早的事,但他才刚抱得美人归,这就要他甩手丢给那群人,也委实是太着急了些。 洛迦随手搪塞完了族人,心里想着,不管怎么样,先和长亭度个蜜月再说。 当然,也有一瞬间,他有想过,是否要和长亭一起离开,彻底的和鲛人族斩断联系,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不过,这也仅仅只是一瞬间而已。 ——让他们自生自灭有什么意思? 要玩,就玩个大的。 至于长亭…… 洛迦想,痛苦,只是一时的。 等到他的计划完成,就一切都会好起来。 虽然鲛人冷酷又自私,但洛迦一直都认为,长亭应该是他的妻子。 如果对于他而言,有谁是特别的话,那么大约,也唯有长亭了。 经历了短暂到甚至不算是犹豫的犹豫之后,洛迦在又小半年后的某一天,突然出海打渔未归。 长亭询问与他一起出海的渔人,那些侥幸归来的渔人恍恍惚惚,也说不清楚,只说是遇见了雾,似乎隐隐约约的,还听见了歌声。 话讲到这里,是谁做的,已然明了。 长亭搜寻着洛迦残留的气息,一路找到了鲛人族的海岛。他的初衷是与他们好好交流,如果对方不愿意,动手也是可以的,但令他所没有想到的是,鲛人族早已经布置好了一切,只等他的到来。 寻常的兵器手段,未必能够奈何的了天生仙。但鲛人族筹备多年,连深海熔岩所炼化的绳索都准备好了,样样都是刑克之物,只等猎物入瓮。 ——直到最后。洛迦用刻满了咒文的长锥,洞穿了长亭的心脏。 咒锁穿透了长亭的身体,淅淅沥沥的鲜血顺着锁链滴落在神庙下供奉着的“海之心”上。他并不会死,只是被锁链洞穿束缚在了神庙的祭台之上,成为了维持海岛的“新能源”。 洛迦经此一事,地位又有提高,甚至成为了鲛人族的祭司。而在从前,他甚至没有资格,进入到神庙内部。 在不为人知的时候,洛迦去看望长亭。他和他说:“你再忍耐一段时间。”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只需要等我成功。” 长亭:“……” 长亭疲惫的闭上了眼睛,始终未发一言。 洛迦伸手牵动了锁链,他和长亭说:“你看我一眼,好不好?” “你看看我,我就松手。” 覆满了咒文的锁链绞动心脏的疼痛,与万箭穿心的酷刑无异。长亭的面色是死一般的惨白,良久,他方才极度虚弱,却一字一字清晰的说道:“祝你,成功。” “我,诅咒你,成功。” 不论做什么,成功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而天生仙亲口说出的诅咒,无异于是天意。 当然,这样子诅咒别人,长亭也需要遭受很大的反噬。 不过,这一句诅咒下去,也就注定了洛迦所谓的“成功”,并不会让他如期望的一般心满意足。 在某一种程度上,洛迦也是一个天才。 鲛人一族的换血提纯血脉的方法,就是由他所创造的。 他引走了自己母亲与舅舅体内的血脉,来提纯自己的血脉,以获得更加强大的力量。同时,洛迦也如愿以偿的,以血脉之力束缚了所有血脉纯度不如他的族人。当此时,再也没有人能够阻拦他了,可将长亭放出来这件事情,却又变得令他迟疑了。 ——如果长亭被放出来,那么海岛该怎么办? 如果失去了长亭的鲜血滋养,海之心,肯定是支撑不了多少年的。 但洛迦只要一想到,那被鲜血浸的鲜红的祭台,他的心脏,就忽然也开始感觉到了被牵动的抽痛。 好难过。 他的血脉变得更加纯净了,但心中属于人类的情感,却似乎更加的多了起来。 他开始变得会做梦。午夜梦回,一时是过去与长亭平淡而又欢喜的生活,一时是满身鲜血的长亭,对他冰冷的诅咒。 洛迦再也承受不住了。 他奔向神庙,施法打开了所有的枷锁,可长亭却只是看着他,满眼的讥讽。 “你凭什么,会觉得,我仍然还要你呢?” “低头看一眼吧……” “你们的‘海之心’,此刻,又在哪里呢?” 作者有话说: 长亭:爱情是这个世界上最不靠谱的东西。 第197章 不到最后, 谁又知道,自己究竟是螳螂还是黄雀呢? 我一拍手道:“好家伙!所以闹了半天, 长亭反而只是一个鱼饵, 鲛人族以为是他们设计抓到了一个天生仙,但实际上,盗取海之心, 才是天界真正的目的?!” 颜阙纠正我, 说:“这不是天界的目的。只是素华仙尊的目的而已。” 颜阙同我解释道:“殒道在人间的那处封印,便就在南海。——南海的海底处,有一座火山, 那火山熔岩之下, 便是殒道的封印入口。若要加固那封印,须得纯粹的水之精。可鲛人族的‘海之心’,耗用多年, 已近耗尽,显然无用, 只堪做一个载体, 至于其中精华, 便是再没有比一个雨露之体的天生仙的心头血, 更加合用的了。” 我听了颜阙的话,便已经基本将事情理清楚了大概,只是禁不住心口发寒。我道:“人间有一句俗话, 叫做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但要说这舍得, 素华仙尊, 也委实是太舍得了些。自己亲手教养大的徒弟, 便就算不是亲生的, 又怎么舍得这般磋磨呢?” -- 第378页 颜阙说:“素华仙尊,心里自然也是舍不得。他只是布了一个局,绝不是叫长亭刻意去使什么美人计。所有一切事情的发展,仙尊只是一个旁观者,至于最后具体会演变成什么模样,决定权,从来都是在当事人的手中。” 颜阙提醒我道:“你想,当时天界那样境况,长亭又从小长在凝碧仙山。他回天界复命之时,交接完了事物,非但不回凝碧仙山,还急匆匆又往人间跑,难道帝座与仙尊,就不会起疑心吗?” “早在那时,帝座便提醒他,鲛人一族冷酷狡诈,诡计多端,并不堪信任。仙尊也希望,长亭能够尽快的回到凝碧仙山,但是你看,长亭最后,选择了哪一样呢?” 人在一心执念的时候,往往是听不进去人劝的。 在黎元帝君提醒长亭,鲛人一族如何如何冷酷之时,长亭只回答了一句。 他很坚信:“洛迦是人。” 去人间陪伴洛迦的选择,是长亭做出的。而从一开始就抱着纯粹的恶意,利用长亭,且几次三番分明有机会回头,却仍旧执迷,这是洛迦给出的答复。 在长亭离开天界,重回人间之时,素华仙尊在长亭的身上,存了一道灵识。 为的就是一旦长亭出事,他们可以尽快的寻找到他。 我闻言,说道:“由此可见,素华仙尊,从一开始,就知道鲛人族的计划啊!” “他明知鲛人族的计划,却什么都不告诉长亭,依旧放任长亭前往人间。美其名曰,是在考验长亭与洛迦的心性,但实际上,素华仙尊他,分明只是在拿那两人的心性做棋子罢了!” 我看着颜阙道:“长亭就算是再年少不知事,可但凡素华仙尊将真相告知与他,他难道还会再继续一意孤行,与洛迦相恋吗?” 颜阙道:“诚然如此。但是重明,你要知道,就像是长亭那时,坚持说洛迦是人一样,洛迦也是一个生灵,他也需要一个‘机会’。” “长亭就是洛迦的机会。只不过,最后,他以此来证明了,自己是一名优秀的鲛人。” 我听颜阙这样说着,只觉得三观崩裂,很不能苟同。 我道:“所以你觉得,素华仙尊做的很对吗?不见得吧?告诉长亭鲛人族的计划,是他作为师长应尽的责任啊!至于长亭知道之后,还是否选择相信洛迦,那也是长亭自己的事情啊!他这样子什么都不说,不就是放任自己涉世未深的徒弟受骗遭罪,最后好获得海之心吗?” “素华仙尊自己舍不得往自家徒弟的心口上捅一刀,于是就把他丢进一个圈套里面,让鲛人族来捅?这不是借刀杀人,又是什么!” 且我以为,若是素华仙尊明说了需要长亭的心头血,以长亭的性格,就算是受一些罪,也绝不会不给,肯定是眉头都不皱一下的,就能自己给自己来一刀。可素华仙尊偏偏就是绕了那么大的一个圈子,以至于最后,长亭所伤的,又何止是“一刀”? 从前听见长亭说什么,谈感情伤身,乃锥心之痛,我还只当是一个形容词,却没想到,闹了半天,居然是一个动词。 也亏得素华仙尊还知道忧愁长亭会恨他,莫说是长亭了,换成任何一个人,摊上了他那样一个师尊,不都得恨死他? 我和颜阙说:“以前我只是觉得,觉得你们天生仙在教育方面,很有问题,但现在,我肯定了,你们一代传一代,就是有很大的问题。” 颜阙不置可否,只说:“长亭当年,虽然经历令人痛惜,但若非有此一遭,他又如何知晓人心难测?九重天上,一重天一重寒,他身兼帝运,有些事情,早一些看明白,也是好的。” 我说:“是。父神逼的自己徒弟逆行功法,折寿白头,素华仙尊得了他的真传,又亲手把自己的徒弟送去当鱼饵。还有你——” 我看了颜阙一眼,终于是没有说下去,只道:“由此可见,小风长这么大,还能那么天真,真真是沾了年纪小的便宜。但凡他早生些岁数,哪里还能像现在这样事事由得他闹腾?” 颜阙说:“你也不用替我抱不平。小风从小到大,都是长亭的人。我好歹小的时候,还是在凝碧仙山住的多,但小风自从诞生开始,就一直都是长亭亲自照看,除非长亭实在是忙不开了,他方才会回凝碧仙山小住上一段时间。再要不然,就是我照看着。” 我啧啧道:“由此可见,长亭终究还是防着素华仙尊啊!” 如果说颜阙是因为魂魄与父神相合,天生宿命就是那个样子,长亭帮不上忙的话,那么小风,就几乎可以看做是他从素华仙尊那里抢来的人了。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长亭说到底,总归是对素华仙尊养孩子的模式有阴影了。 说到了小风,颜阙免不了又要开始头疼。他道:“连你也看出来,小风是长亭抢来的孩子。他们两个……虽然辈分上是兄弟,但一开始,长亭是真把小风当儿子养的。千般仔细,万般小心。只没想过,竟然养出来这么个满脑子胡思乱想的小畜生。” “唉。不提也罢。” *** 海之心被盗,海岛便支撑不了多久,不多时,便已然摇摇欲坠。 洛迦只震惊了最初的一瞬间,之后,他就无比快速的接受了这个现实。 洛迦说:“这样也好。” 他经过了一次又一次的换血,提纯,虽然终究还是达不到当年鲛人王的地步,但却也已经无限的趋近了。 -- 第379页 以如今洛迦的血脉之力,倘若他以死相博,只怕连夜岚亲自出手,也未必能够讨到多大的好处。 惊慌失措的鲛人们,飞奔聚拢在了神庙外。洛迦若有所思的道:“险些忘了,他们并不能够长久的居住在海底,这可怎么办好呢?” 自言自语的问罢,洛迦忽然又得到了答案。他道:“不如就将他们身上的血脉,也全都换给我吧!” 拥有了如今这般力量的洛迦,究竟是居住了海底,还是岸上,差别都不大。海岛这玩意儿,沉了就沉了,至于鲛人族,灭了就灭了。总不过,是他和长亭换一个地方,继续长相厮守。 长亭原本以为,自己是了解洛迦的。 后来洛迦背叛了他,即使是长亭心如死灰,却也能够想得明白洛迦的逻辑。 但是现在,他是真的不明白了。 长亭迷惑的道:“你疯了吗?他们都是你的族人啊!” “族人?” 洛迦听见了这两个字,禁不住的大笑了起来。他俯下身,抱起了虚弱的长亭,笑着问他说:“当初,我与你说,他们是如何的欺侮我。宝贝,你以为,我都是编谎话骗你的么?” “那都是真的啊哈哈哈哈——” “说什么族人不族人呢?” 洛迦叹息着笑道:“不过都只是,一群低级的畜生罢了。” “像他们这种,满脑子只剩下了□□和繁衍的牲口,大概唯一的作用,也只剩下,为我所用了……” 长亭:“……” 长亭悲悯的看着洛迦,提醒他道:“你也是他们的其中之一。” “我不是!” 都说龙有逆鳞,但这世上所谓逆鳞,又何止龙族独有? 每一个人,都有着不可触碰的逆鳞,只不过,那鳞片不长在身上,而是长在心里。 “我不是!我和他们不一样,不一样!” 洛迦此生,最恨的就是别人说他是个鲛人。如果刚才那话不是从长亭的嘴里面说出来,那么只怕那个说话的人,此刻已经很不安详的离去了。 洛迦执着的认为:“血脉只是力量而已,我的心是人,永远都是人!” “我知道什么叫做礼义廉耻,我知道什么是感情,我……” 洛迦在长亭安静的注视下,终于是无法再继续歇斯底里下去。 他说:“我……” 长亭抬手,轻轻地掩住了他的唇。 “不必再说下去了。” “你不知我。我也终是,不懂你。” ………… 海岛沉没,城中的屋舍街道,尽皆陷入了一片死寂。洛迦支撑起巨大的阵法结界,罩住了城池,不使海水倒灌。按理来说,这样的情况之下,鲛人族不可能还活不下去。 长亭疲惫的靠坐在床头,他问洛迦:“你杀死他们了吗?” 洛迦微微摇了摇头。 他说:“你好好的喝药,好好地养伤,我就告诉你他们如何了,好吗?” 长亭淡淡道:“我不想知道。” “你放我离开。我师尊有生死人,肉白骨之能,没道理,会治不好我这一点小伤。” 洛迦拒绝。他说:“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只有这一点,不可能。” 长亭微微一点头,说:“那我没有什么想要的了。你走吧。” 洛迦沉默,许久方道:“你就这样不想看见我吗?我并不想害你的。那只是一时的……长亭,我错了,我们两个,就不能重新开始吗?” 长亭被洛迦的理论说得几乎笑了。他道:“你究竟是凭什么,会觉得,我们还能够重新开始?你难道不觉得很可笑吗!” 洛迦缓缓地摇了摇头。 然后抛出了一个惊天大雷。 他告诉长亭说:“你大约还不知道吧?长亭,你怀孕了。” “就当是为了孩子。好不好?” …… 我:“……” 我很认真的和颜阙说:“真的,我要是你哥,我就直接把肚子里那个小的,赶紧弄死了好解脱。” 颜阙很少见的和我完全同一阵线。他说:“我也这么想,但是,光是想没用。” 洛迦把长亭看管的密不透风的,就算是长亭再想,也只能脑子里面想一想。 我问颜阙:“所以这个孩子……他生下来了吗?” 颜阙沉默片刻,竟然缓缓地点了点头! 我当场倒抽一口凉气,惊恐道:“长亭和那个城主,还有个孩子?!你可千万别吓我啊!那那个孩子怎么办呢!” 颜阙握了握我的手,说:“你先别急。那个孩子他……,生下来,就是一个死胎。” 我一口气哽住。一时间,居然不知道是应该欣慰,还是应该感伤。 如果长亭一早就把那个孩子拿掉了,那也就罢了。结果最后,他辛辛苦苦受了好几年的罪,生下来却就是个死胎……这简直就是双重打击。 倘若换一个心理承受能力差一些的人,只怕是要当场奔溃。 长亭虽然不至于崩溃,但精神却郁结难舒。有时,接连半个月都不发一言,甚至一动不动。洛迦每天去陪他说话,可长亭根本就不想看见他,自然也就不会有什么成效。如此这般,又是相互煎熬着过去了一年,洛迦似乎终于是想开了。他和长亭说:“你走吧。” 长亭一片死寂的眼眸中,难得的有了一丝神采。 -- 第380页 他定定的注视了洛迦一会儿,而后便果断的起身,头也不回的向着城门的方向走去。 洛迦见他全身乏力,行走踉跄,下意识要去扶,却被长亭推开了。 待得行至了洞开的城门前,洛迦却没有走出去。他只是苦笑着道:“我只能送到你这里了。长亭。” 长亭迈步跨出了城门,他没有回头,却忽然开口道:“你终于,得偿所愿了。” 城主沉默良久,方才似叹息一般的轻声道:“是啊。我终于,得偿所愿了……” 鲛珠,是长亭精疲力尽的在海滩上醒来时,便已经握在了他的手中的。 洛迦何时流的眼泪,对于长亭而言,已经不重要了。 他不贪图鲛珠的力量,也无需鲛珠来证明和祭奠什么。在长亭的眼中,鲛珠,只是鲛珠而已。 我若有所悟的道:“所以说,这个洛迦,近万年来,都离不开琼州海市,是因为长亭的诅咒?” 颜阙点了点头,说:“可以这样理解吧。虽然在当初,他们谁也没有想过,诅咒所带来的,竟然是永生永世的囚禁。” 洛迦想要获得鲛人族极致的力量,却也在得到的同时,被永远的囚困在了那座海岛,也就是琼州海市之中。 至于琼州海市,最后为何会从一座无人的失落之城,变成了今天的琼州海市么…… 大约,是因为洛迦孤身一人,太过于寂寞和无趣了吧? 人一旦太无聊了,就很需要自己给自己找点乐子。 看完了鲛珠之内的记忆,我忽然想到了两个很重要的问题。 第一,当年的那些鲛人们,到底都去了哪里。 第二,榆阳,到底又是怎么一回事? 榆阳到底打的是个什么主意,又和琼州海市,究竟有什么关系? 颜阙说:“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最好还是城主本人,或者长亭来回答,才比较的完整。不过,我大约,也是知道一点的。” 我从识海恢复正常,眼睛一睁开,眼前全是黑蒙。颜阙伸手过来,轻轻地给我按着太阳穴,我哼哼两声,问他:“知道,一点?” 凭我对颜阙的了解,要是颜阙真的只知道“一点”,他根本就是连提都不会提起,哪里还跟我说这么多的话。 果不其然,颜阙说道:“具体的细节,我是不清楚的,但是大概来龙去脉,我还算是有点数。” 我:“……” 我眼前的黑蒙渐渐散去,入目便是颜阙靠近了的一张美人脸。我一时间没能忍住,直接凑过去,“吧唧”啾了他一口。 作者有话说: 小明: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他们俩儿子是榆阳…… 榆阳:亲自辟谣。并不是【手动再见】 第198章 我对榆阳总是莫名不死心。我问颜阙道:“他的身世, 真的没有什么反转吗?比如也是某个大佬遗留下来的血脉之类的?” 颜阙:“……” 颜阙摇摇头,吐槽我说:“你话本子看得太多了。” 我:“……” “榆阳和你说他身世的那段留影, 我后来也看过。”颜阙说:“虽然与天星塔调查出来的情况对比, 并非全部属实,但是大差不差。阿瑶的确是他的妹妹。榆阳年幼时的境遇,也的确非常的糟糕。” “只不过, 他的母亲, 并非是从小出生在琼州海市。她原是一个孤女,是在年幼之时,被卖去琼州海市的。” 颜阙说:“当年鲛人族还兴盛时, 会前往陆地游走的, 并不止洛迦的母亲一人。相反,男性鲛人到近海城市游猎的非常多。也不知道他们这个种族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自家拼了命的想要生, 千百年也未必生的出一个,与别的种族, 倒是怀孕的概率很高。” 鲛人族消失了那么多年, 纵使是寿命长, 但他们当年留在岸上的血脉, 经过了那么几千年,也已然交融了数代。只是不晓得是否是鲛人的基因真的很强大的缘故,一直到榆阳的母亲, 身上也仍旧还保留着一些鲛人的特征。 比如,超凡的美貌, 异于常人的瞳色, 颈后有些许鳞片, 以及, 绝不能够在海水中久留,否则,双腿便会控制不住的发生异变,化作鱼尾。 这一些特征,几乎全部都是显性特征,榆阳的母亲会因此被发现身份的秘密,而后被辗转卖到琼州海市,并不算是很难以理解的事情。 而就像是榆阳所说的那样,从那之后,他的母亲,就成为了她那些“主人”们手中的玩物。 那是一个命运悲惨的女子。 早年是被灌避子汤,后来又被强迫生产,本来她的身体就已经不好了,怀孕时还得不到喘息,以至于频繁滑胎,她先是生下了榆阳,而后又怀上了阿瑶,也正是在这个时候,她找到了一个机会,准备乘着琼州海市开启,带着孩子偷偷逃走。 这一次计划,她其实是成功了的。 但她来到琼州海市的时候,年龄还太小,什么也不知道,之后又一直被人关起来玩弄,暗无天日的,字都不认识几个,如何晓得,其实她和她的孩子,都是琼州海市的所有物,她根本就逃不脱。 但也正是因为这一次失败的逃离,让城主注意到了她。 琼州海市存在了那么多年,如此天真想着直接逃跑的人,榆阳的母亲是第一个。 好巧不巧,她的身上,竟然也有鲛人的血脉。 -- 第381页 诚然洛迦在年轻的时候,的确口口声声的说,鲛人都是该死的畜生。但现在多年过去,他自己年纪也大了,世事见得也多了,虽然本性仍旧挺疯,但是见了榆阳的母亲这么惨,身边护着个孩子,肚子里还怀着一个孩子,也不知怎么的,他莫名就心软了一瞬。 不仅没有惩罚不说,还让他们母子,住进了石宫之中。 城主有时,也会去探望他们。 只不过,与其说是探望榆阳母子,还不如说,他只是好奇,怀孕生孩子,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所谓的心生怜惜,本质上,怜惜的并不是榆阳母子,而是他自己,还有他那个一生下来,就已经死去了的孩子。 榆阳的母亲本来就身体虚耗太过,生第一个孩子的时候,已经拼了半条命下去,这回再生一次,彻底撒手人寰。城主难得有人情味的,没有继续让她的魂魄停留在琼州海市,成为养料,而是放她去轮回转世了。 母亲去世之后,榆阳并没有离开石宫,他留在了城主的身边,成为了城主的近侍。 榆阳其人,要讨巧卖乖起来,实在是一绝。他虽然那时年纪并不大,但办事情却已经很周到妥帖,使唤起来特别的顺手。再加上榆阳年纪小,灵力又不是很强,还有个妹妹要照顾,所以,城主也不怎么提防他。毕竟,一个人就算再怎么多疑,谨小慎微,也很少会对一只蚂蚁抱有警惕。 作为近侍,城主有一些事情,榆阳能够知道,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城主本身,也知道榆阳知道,只不过,他并不在意。 知道就知道。知道了又如何? 城主是无所谓,榆阳却是非常的接受不了,原来城主本身,竟然也是个鲛人?! 凭什么呢? 凭什么他作为城主,可以高高在上,而他和母亲妹妹,却活得就像个牲畜? 这不公平。这太不公平了! 俗话说得好,升米恩,斗米仇。人要扭曲起来,也不过只是一念之间。 我道:“由此可见,从小缺爱,长大变态,绝不是一句空话。” 颜阙:“就是一句空话。” “变态的人未必从小缺爱,从小缺爱的人也未必变态。你觉得,你从小到大,得到了很多的爱吗?” 我在颜阙颊侧轻轻地哈一口气,反问他:“若如此说,阿缺,你可要小心了。——你瞧,我像个变态吗?” 颜阙捏住了我的鼻子,淡定道:“我变态。” 我:“……” 要不是我的鼻子被颜阙捏住了,我这就要笑出声来了。 我拉开颜阙的手,握住,想了一想,最终还是改握住了他的两根手指,低头伸出舌尖来舔了舔。 颜阙:“……” 颜阙说我:“你别闹。” 我一本正经:“我没闹啊!” 颜阙缩回手,熟练地从怀里掏出帕子来擦。他说:“现在这一会儿,真的别闹,等事情结束了,怎样都随你。” 我闻言,立时精神一震,——这却就像是白捡的便宜。只是面上,终归还要装出一副萎靡相来。我巴巴的看着颜阙,问他:“真的吗?” 颜阙顺口便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我:“……” 我默不作声,只是两只眼睛哀怨的盯着颜阙看。 颜阙:“……” 颜阙话一出口,自己也知道不硬气了。他于是轻咳一声,补充道:“我什么时候在这种事情上骗过你?” 我道:“到眼下,确是尚不曾有。不过,你在我这儿信誉不高,我对你也没什么别的指望。眼下这一点儿,能继续保持住,我就已经很满意了。” 颜阙:“……” 颜阙撇撇嘴,说:“嘁。无聊。滚开点。” 我很耿直的说:“这怎么可能?” 除非是个铁憨憨,要不然,哪有人真会在媳妇儿说滚开的时候滚开啊? 这不是相当于找抽么! 我伸出手臂,想要把颜阙拉过来抱,颜阙半推半就的,看起来矜持,实际上也没真用过力松过手。我搂住他的腰身,嬉皮笑脸的道:“小美人,给哥哥亲一口?” 颜阙松松的勾住我的脖子,轻笑道:“那哥哥可要小心些了。往往长得漂亮的花,暗中都□□带刺。你这样出来闹人,也不怕家里夫人管教?” 我顺着他道:“怕。怎么不怕?怕的要死。只是谁叫我夫人最是嘴硬心软呢?我倒要看看,撬开了他的嘴,里边到底能有多软?” “哦?”颜阙好似不信,他故作惊讶的道:“你竟然还能有这样的本事吗?” 我俯首咬上了他的唇,轻声道:“我有没有这样的本事,世上还有人,能比你更清楚么?夫人……” …… 从各种方面来看,我家夫人,平日里,那是比谁都硬气的。 只是偏偏不能沾我,沾一沾,全身上下,便无一处不软了。 适当的胡闹有益于身心健康。 虽然,这只是我以为而已。 要知道,颜阙前不久,才刚刚说过,现在不宜胡闹。 不过,既然他现在,人都躺在我的身边,那就说明,他肯定是打脸了。 人的身体,在多数时候,都要比嘴巴和脑子诚实的多。 我承认,在太久没有过于亲密的行为时,贸然亲人,的确是容易把人亲出火来,这是我的错。 -- 第382页 但从身体更深的地方,那样难以言说的渴望,的的确确是属于颜阙的没有错。 怎么说呢? 我知道他会忍不住,他也知道自己肯定忍不住。 但阿缺还是选择放任了我。 真是可爱。 …… 大白天的正事讲到了一半,忽然两个人就滚上床颠鸾倒凤了。再一觉睡醒,天都黑了。我把被子蒙过脸,忽然觉得,颜阙之前说什么“此时不宜胡闹”,倒的确是说得非常的有道理。 色字头上一把刀。误事。误事啊! 出门一趟,如今重又回来了的颜阙一把掀开了我的被子,低头瞥我一眼,说:“知道误事,就赶紧的起来!” 我很乖巧的坐起身飞快穿齐整衣服,但却还是忍不住纳闷的问道:“你又出去?你什么时候出去的呀?你都不累的吗?” 颜阙:“……” 颜阙没好气的横我一眼,问:“我会那么累,都是因为谁?” 我很自然的接口道:“因为我。” 颜阙:“……” 颜阙点点头,说:“嗯。你知道就好。” 话题重回正轨。 凭良心说,其实城主对榆阳并不算很差。 毕竟,他跟榆阳无冤无仇的,榆阳办事又利索,他便是吃饱了撑的想磋磨人,那也轮不到榆阳的头上。 榆阳对于城主来说,充其量不过是个使得顺手的小厮。虽然顺手,但作用不大,也无甚稀奇。对于城主当初给了母亲和自己一条生路这件事,榆阳原本也是心存感激的,只是架不住人心不足。 一旦心中生起了愤懑不平,那么从此往后,便是瞧什么,都有千般万般的瞧不惯了。 榆阳是很有一点看不惯在身上的。 我感慨道:“这可不就是应了那句话么。恶人自有恶人磨。” 颜阙叹着气看我一眼。 我清一清嗓子,又改了一句:“江山代有才人出!” 洛迦当年,为了野心,舍弃颇多。最后,他的确是得到了强大的力量,以及海岛至高无上的权力,但是除此之外,他却失去了其他所有的一切,甚至就连自由,也一并抛弃了。他只可以永久的停留在琼州海市之中,与一群牛鬼蛇神的亡命之徒作伴。如此这般七千多年,纵是洛迦一开始还有什么想不穿,如今七千多年过去,他再有什么想不穿,时间也逼着他想穿了。 权柄力量不过是画地为牢。世事空洞,如梦一场。倘若他当初不去追求那些虚无的东西,而今便应当是另外的一番光景。 时间过去,人,可以变得愈加老谋深算,也可以在老谋深算的同时,变得再无所求。 洛迦看不见自己生命的尽头,却又能够看见自己生命的尽头。 死亡距离他如此遥远,可是每天日复一日,他的生存和死亡,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七千余年的沧海桑田,最终还是磨平了他所有的野心。 然而,这个世界上,最最不缺的,就是野心和欲望。 一个洛迦被磨得无欲无求了,自然还会有千万个榆阳顶上。 榆阳作为一个一度很被城主信任的手下,如果真的有心想要找到点什么,机会还是很多的。 而榆阳也正是在那样的情况下,发现了城主换血的秘籍手札。 我轻轻一拍手,说:“等一等。阿缺,有个点对不上啊!” 颜阙:“说来听听。” 我道:“琼州海市,一千年一开,是也不是?” 颜阙点头:“这是自然。” 我说:“那就奇了怪了。榆阳的母亲,在琼州海市开启时,带着他逃跑,没有成功,后来他母亲生下了阿瑶后亡故,榆阳跟在了城主的身边。如果他再一次要离开,至少也要有一千年了。如果我没有记错,青霄学宫,是有年龄限制的,而天界记录榆阳的年龄,也不过只有一千多岁。那么问题来了,榆阳那不翼而飞的一千年岁数,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颜阙微微一笑,说道:“既然你发现了不对劲,那我自然是要提醒你一下的。你看,那洛迦的实际年龄,算来也不过只比长亭小了百余岁。可你再看他们两个相识的时候,长亭又以为他几岁呢?” 我:“啊这,这装嫩的法子……过分了。” 颜阙却有些无所谓的道:“人家族中自有这样的秘术,你跟着羡慕个什么劲儿?说起来,这样的秘术最初,似乎只是鲛人族用来保持自身青春美貌的。——年龄是不会变的,只是看起来年轻而已。但倘若那个人的寿命是一万年,他已经活了五千岁,再让自己回到一千岁的模样,旁人纵使发现不了,但他本身,却也只剩下五千年了。所以,没什么好羡慕的。” 我不赞同道:“阿缺,你也别看得那么穿嘛!容颜永驻,返老还童。还是有很多人羡慕的!” 颜阙微微偏首,悠然道:“不羡慕。我就是可以容颜永驻。” 我:“……” 鉴定完毕。凡尔赛超标了。 榆阳偷偷地学了换血提纯的方法,然后又趁着下一次琼州海市开启。带着妹妹逃离。这的确说得通,只是……,我问:“那那个城主的心脏,又是怎么一回事?” “一般人正常情况下,应该都做不出来把自己心脏切一半的事情吧?” 不过,也未可知。毕竟说实话,那个城主做的事情,也算不得很正常。 -- 第383页 颜阙闻言,却是摇了摇头。他说:“这个我真的不太清楚。” “化蛇虽为凶兽,但在上古之时,鲛人族驯养化蛇,以作为他们征战时的坐骑与战车。……不过,那都是在鲛人王时代了。” “后来,鲛人王陨落,鲛人族就不再大规模的驯养化蛇了。当然,这也不仅仅是他们不想,主要还是多数化蛇都被驱逐入了殒道,还留在此界的并不算多,鲛人族本身,也同样不可与当年鲛人王还在的时候相提并论。所以两厢下来,鲛人族便不再像从前一样驯养化蛇了。” “只是,”颜阙告诉我,“如果一个种族,曾经长期被驯化,那么它们的潜意识里,就仍然还会残留那样的痕迹。” “虽然未必与从前一样的听话,但是对于一些气息,威压,或者是信物,它们依然会保持敏感。” 我:? 我说:“所以你的意思是,那天夜里,你们所遭遇的化蛇,很有可能,是受了鲛人气息的影响?” 颜阙:“八/九不离十。但城主肯定是离不开琼州海市的。他应该不是影响化蛇的人。至于你的父亲……即使那个黑衣人,真的是他,这也只能说明,他知道化蛇的存在而已。时过境迁,如今想要影响化蛇,已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那个人,应该已经尝试试验过无数次了。” 我:“所以,是榆阳做的?” 颜阙按了按眉心,说道:“目前没有证据,可以证明一定是他,但他的嫌疑最大,确是板上钉钉的。” 我:“不容易不容易。所以,他这到底是图什么呢?” 颜阙:? 颜阙有些疑惑地看了我一眼。他说:“这还能是图什么?当然是图取而代之了。要不然,他何必又是实践换血,又是宁可用着别人不要的半颗心,也不要自己原本的?” 我:“……” 我:“?!!!” 我感觉我的三观彻底有点崩坏了。我呆呆地看着颜阙,说:“你说啥?榆阳偷走了城主的半颗心,就是为了给自己按上?哪怕那半颗心是坏了的?!他是疯了吗!” 颜阙:“……” 颜阙也被我的反应弄得愣了愣。他说:“啊。原来,你不知道榆阳换了城主的半颗心吗?” 我用力摇头,说:“我只知道大约是他偷的。……话说,正常人谁干得出来换心这种事情啊!风险大概率低,就算成功了,用得也不一定顺手。吃力不讨好……榆阳这也是疯魔了吧?” 颜阙:“谁知道。不疯魔,哪里干得出来这种事情?他单知道凭借着自己的鲛人血脉,能够察觉的道长亭身上的气息,却不晓得,长亭是鲛珠的主人,又怎么可能会察觉不到他体内的异常?——自然是早安排天星塔秘密去查了。” 我听得“嘶”的吸了一口气,看着颜阙道:“你刚才,似乎还和我说,你不清楚心脏的事情?阿缺啊阿缺,怎么我看你,好像其实了解的挺清楚的呢?” 颜阙说:“但凡天星塔能查得到的,我自然是清楚。可那一些,都是榆阳的事情,城主的事情,我们是查不出来的,你明白吗?” 我自然点头,说:“明白。怎么不明白呢?只是,阿缺啊。你们查不出来的事情,我却是好像有些大概了。” 颜阙:“哦?说来听听呢。” 我道:“不过,话说在前头,那都是我胡乱猜的。——你还听不听?” 第199章 颜阙道:“这有什么听不得的?你胡乱一猜, 我胡乱一听。无外乎如此。” 我感慨道:“果然,还是阿缺最懂我!那我可就说了啊。——其实, 我的猜测很简单, 那就是,洛迦他不想活了。” 颜阙:“……” 颜阙点点头,说:“不错。你倒是和长亭猜到一处去了。” 我道:“所以, 我猜对了?” 颜阙:“不知道。长亭也是猜的。但是换一种想法, 那位城主此时,已然没有什么是可失去的了。所以,他没有把柄, 也没有后顾之忧。这也就意味着, 如果他要发疯起来,会做出什么事情,将完全无法预料。所以, 这样子一看,如果他是真的想要死, 反而是最好的一种情况了。” 我:“……” 我听了颜阙说的话, 一想也对, 于是便有点犯傻。问颜阙道:“那怎么办呀?” 颜阙:“不管我们的事情。此次琼州海市, 从鬼雾开始,就与往年大不相同,不可按常理来推断, 乃是一滩浑水。不过,左右是与我们不大相干的事情, 他们要斗, 就随他们去。是死是活, 总不过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趟不过的浑水, 就该明哲保身,早日离开了这是非之地,才是最要紧的。而这,也就是我为什么,不许你和小风轻举妄动的原因。——偏偏你是半个字也不听我的!” 我认错低头,却仍旧忍不住转移炮火道:“小风也不听你的啊!” 颜阙微微一笑,说道:“是。他的翅膀也硬了。所以,我这不是直接把他打晕送走了吗?” 我:“……” 我说:“哎。都是我的错,但现在,我就算是想听你的,也没办法了呀!你看,我爹和老白,都在那个城主的手中,他又不肯与你换鲛珠……” 颜阙横我一眼,说道:“只要抓到了榆阳,你父亲拿他去换人,你父亲与那位白先生,便都能回来了,要你去插什么手?怕只怕那疯子,原本无欲无求,现在突然又动了念,一口咬死了要见长亭,那就真真是作孽了!” -- 第384页 我道:“若果真如此,便是他不讲道德了。当初他强留长亭不成,舍不得了,总算是良心未泯,把人给放走了。如今既然明知不可能,又巴巴的存什么希望?——都是些早七千多年前,就该断干净了的事情。” 颜阙闻言,点头说:“是啊。连你也能看的清楚。只不知道,是否有人,当局者迷了。” 我:“……” 我被颜阙说得心情复杂,一言难尽。我道:“什么叫连我都能看得清楚……我就这么弱吗?” 颜阙摇头,夸我说:“不。你通透。” 我:“……” 我说:“好吧。我通透。” 只是可惜,通透不过是一时的表面,淤塞方才是长久的芯子。 兜兜转转一大圈绕完,我的心思终于还是回归了颜阙的身上。我问他:“你方才,这是去了哪里?” 颜阙叹了口气,说道:“你猜呢!真真是没一桩省心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若不是天界的上仙,哪管他们被压在何处卖在哪里?敢跟着进门,就别怕出不了门。各个正经本事没有,闯祸倒是一绝。” 我恍然大悟。原来,颜阙刚才,是去赎天界那些被榆阳骗的去做人头的仙者们了。 我问:“那他们,是赎回来了?” 颜阙:“你还和我提他们?败家也不是这样的败法。上品的仙器,拿去赎那么几个蠢货……我气还没消呢!” 颜阙诚然是不缺那么几件上品仙器的,但这事情,本质上也不是缺不缺钱的问题。——有钱,不代表就要花那冤枉钱。 我的钱,自然都是颜阙的,颜阙有多少钱,我却是不知道的。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这一会儿,听颜阙一说,非常感同身受的肉疼了。 说出来惭愧,就算是把我卖了,我也拿不出来那么几件上品的仙器。 我很不服气的给颜阙捏着肩,一边安慰他消消火,一边却是忍不住骂:“榆阳那个混账玩意呢!让他赔!” 颜阙:“赔?交易就是他和那老鸨做的,他自然是早就抽身离去了。天知道他现在在哪儿呢!” 我说:“如此这么几个神仙,倘若无人来赎,便是等于卖给了那烟花地。若是有人来赎,便是白得几件上品的仙器。榆阳还真是精明。只是不知道,他这样做,又是为了什么?” 颜阙有些疲惫的道:“应该是那老鸨的手中,有什么东西,是榆阳想要的,所以他便设了这个计,与老鸨做了交换。不过,具体他们换了什么,同我们没有太大的关系,赶紧让你父亲找到榆阳,那才是正经。” 我叹了口气,说:“你倒提起我家老头子。可是到现在为止,他老人家到底在哪里,我都还不知道呢!” 颜阙:“……” 颜阙一时不知道应该如何接口,只能轻轻地拍了拍我的手背,以作安慰。 我握住了他的手,摩挲一下,又在颜阙的身侧坐下,伸手环住他的腰身,然后把下巴搁在了他的肩头。 我问颜阙:“如果老头子,真的出不去了,我将来,还能再见到他们吗?” 颜阙微微点头。他和我说:“以你父亲的实力,如果他真的想要离开琼州海市,那么他就一定能够成功离开。但如果他不想离开,我们也无可奈何。重明,我唯一可以向你保证的是,在这座城中,除却城主本人以外,你的父亲,必然再无敌手。” 我蹭了蹭颜阙的颈窝,有些感慨的笑道:“这么一听,他可真有牌面。” “阿缺……” 我和颜阙说:“在我意识到,他失踪了的时候,我发现,我比原本预想的要着急。” 颜阙说:“应该的。” 我摇摇头,说:“但是,很奇怪。现在的我,竟然已经飞快的接受了。——我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但我的心里面,却就是已经有了一种,即使从此以后,我和他都无法再见,也只不过是如此的感觉。” “我是不是很冷漠,阿缺?” 颜阙回过身来,抬手轻轻地触摸我的面颊。 他说:“你并不需要为此而自责,重明。你并没有做错什么。人与人的悲欢,从来都不是相通的。有些人,有些事,或许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够从中走出去,又或许一生都不可以。但我想,那样感情的强烈程度,是与你的投入所相辅相成的。” “所谓‘父亲’,只是一个称呼而已。因这个称呼所注入的感情,每一个人,都不一样。” 颜阙问我:“重明,你为了他,注入了几分感情呢?” 我认真的思考了一下,而后皱眉老实道:“我不知道。” “他从小不管我,我和他也没什么老子跟儿子的样。如果不是素华仙尊说他为我付出了多少多少,我甚至还以为,他对我根本就没有什么感情。” “或者说,他对我的感情,也不纯粹是对我的。我只是沾了我娘的光而已。但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要感谢他。因为如果没有他,我早就该死了,哪里还能活到现在,然后遇见你呢?” “嗐……” 我笑了笑,说:“说了那么多,好像我和他之间,也就只剩下‘感激’了。父慈子孝,天伦之乐,这辈子,是都没可能了。” 总而言之,我最后和颜阙总结道:“如果有人杀了他,我一定替他报仇。但如果是他自己想作死,我也不会拦着他。反正,他不管我,我也不管他。大家各自安好,就是相互对得起了。” -- 第385页 在没有遇见颜阙之前,我成日里嬉皮笑脸,没心没肺。我不算过得多么的痛苦,却也没有多么快乐,只是觉得,做人还是没心没肺一点的好。什么都不在意,也就不会在意了。 直到颜阙来到了我的身边,我才发现,原来我仍旧可以心肝肠肺,一应俱全。 谁都只是我的过客,大家聚了散,散了又聚,唯有颜阙,他是我生命中,最最独一无二的存在。 我或许会无数次因为颜阙骗我,颜阙不爱惜他自己,而和他吵架,但我却从未怀疑过,颜阙绝不会离开我的身边。 ——这也是我们之间的一种默契。 生离是这辈子都不可能生离的。至于死别么……人都死了,两个人眼睛一闭,从此共同长眠,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当然,那只是最坏的一种情况。 正常来说,我所期盼的,不过是与颜阙每日一同醒来而已。 *** 天界那些作死的男仙们,在被扣押过一次,叫颜阙用上品仙器赎回来之后,瞬间全都怂的一批。 不过,倒也不是无时无刻的怂。 他们大约是非常精通于变脸。 ——譬如,上一秒还在集体群情激愤的辱骂着榆阳不干人事,后一秒转头看见颜阙出现了,立时便能呆若木鸡,四周瞬间陷入死寂。不夸张的说,真真是连一根针掉在了地上,声音都能听得清晰明白。 我一开始为这样的反差所震惊,暗地里问颜阙,到底是怎么教训他们了,颜阙侧过身,单手支着下巴斜靠在桌边,似笑非笑的瞧着我,问:“教训?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凶悍的人么?” 我:“……” 我很掩耳盗铃的轻咳了两声,诚恳的说:“怎么会呢?” 颜阙就算在生气,板着脸骂人也是不可能的。充其量只是,他脸一板,其他人自己就怂了。 再者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怎么看,都是颜阙自掏腰包,赎回了他们,照这样算起来,他们可是每个人都欠了颜阙一件上品仙器。面对着这么一个大债主,还是顶头上司,不怂,那才叫不切实际。 那些个欠了颜阙仙器的仙者,自然背地里是不敢说什么的,萝生一心为了榆阳,结果现在,榆阳摆了所有人一道不说,还玩彻底失踪,萝生大受打击,一开始,她自然是不愿意接受的,谁要是在她的面前提,她都要大发雷霆,后来,颜阙和萝生关起门来,不知道都聊了些什么,萝生离开时,整个人都颇为恍恍惚惚。 “她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接受吧。” 颜阙淡淡的道:“她对榆阳用情如此之深,将所有的一切,全部都告诉她,也不失为是一件好事。” “你确定吗?”我有点担心的说:“你看刚才,她走出去时候的那个表情。说实话,怪吓人的。” 颜阙却道:“从前,萝生虽然不知榆阳是鲛人,但榆阳平日里是个什么德行,她却是一清二楚。既然从那时开始,她就决定了沉迷,那么事到如今,又有什么不敢面对真相的呢?” 我轻啧了一声,说颜阙:“你还真是冷情啊!” 颜阙低头饮了口茶,说:“是。我冷情。暖情的事儿,不如交给你。” 我伸手轻轻挑起他的下巴,故作不解的问道:“我同她有什么交情,要去费这个人情?” 颜阙微微笑道:“连你自己都不晓得的事情,我又如何能晓得?” 我看一眼颜阙的模样,自己也绷不住笑了。我捏捏他的脸,说:“刚才还一幅冷冰冰的无情样子,这会儿又……颜阙你还真是……” 颜阙:“真是什么?” 我随口道:“淡妆浓抹总相宜吧。” 颜阙:“……” 颜阙骂我:“胡言乱语。” 我于是又改口说:“任是无情也动人。” 颜阙挑了挑眉,叹息道:“你这半桶水晃荡的样子,也就只配和我说说。一旦走了出去,真真只有丢人的份。” 我却是很不介意。我道:“知道了丢人,自然便不会出去卖弄。何况,我与你,也算不得是卖弄。” 颜阙笑了笑,说:“那我可真是多谢你的夸奖之词了。” 我嘿嘿一笑,说:“你听得明白就好。” 我家里的这朵花,有时瞧着千娇百媚,有时却又冰姿玉质,只可远观。一样的模样,几番的风情,也只亏得我的运道好,如此不凡,竟也能歪招正着,恰恰挑中了我。 ………… 我确是不晓得,我家老头子在哪里,幸好,老白在哪里,我还是能找得到的。 我与老白长话短说,和他讲了城主的心脏,就在榆阳处,老白说明白了,会想办法转告老头子。我听他自己也提起了老头子,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那所以,他现在,到底在哪儿呢!” 老白:“……” 老白摇摇头,先是沉默,好一会儿,方才道:“这个,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 “他可能更加需要自己一个人冷静一段时间,理一理思绪。” 老白说:“他是这样和我讲的,我觉得,他说的没有错,的确应该如此。” “不过,你放心,虽然尊上现在多少有一些颓废,但他若是想做什么,心里还是有数的。我虽然联系不上他,但他每过些时候,就会主动与我联系。我到时候,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他。” -- 第386页 我听得心中唏嘘。但最后,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只道:“有劳了。” 老白笑了笑,说:“你和我还客气什么?帮他,不也是在帮我自己吗?” 告别了老白,我回去和颜阙说起老头子的那些破事儿。我道:“你说说,这算是怎么一回事?他这个人,是真的有毒吧?老白多好的一个人,从前一门心思的喜欢他。他呢?念念不忘着我娘。当然,长情是件好事。可是他那样,真的叫长情吗?” 有人兢兢业业任劳任怨的守在身边的时候,他难忘故人。等到那个任劳任怨的傻子明白过来,决定潇洒的放手了,他却又决定走出故人阴霾,重新执子之手了? 说得好听一点,那叫“差一步”。说得直白一点,不就是又渣又作么? 我和颜阙说:“我希望,他说这段时间,他要理理思绪,是真的能理清楚。将来,不论是他做好了打算孤独终老,还是彻底放下过去,重新开始,都别再重蹈覆辙了。磋磨别人,也折腾自己。” …… 说来也是奇怪,自从上一次,我们拜访过城主之后,城主似乎真的就像是完全忘记了,还有我和颜阙这么两号人,鲛珠也全然不管了,就放任我们在琼州海市中自便。但我们一行人来琼州海市的原意,乃是为了能叫那些年轻仙者们“见见世面”,可何为见世面?群魔乱舞,那叫见世面。如今进入琼州海市的人,满打满算,也就我们那么三十来个。——就连琼州海市的原住民们,都没多高的兴致,又能指望着我们怎样呢? 再有,便是榆阳委实不做人,开头就闹这么一出,把那群小神仙们吓破了胆,只觉得琼州海市,处处都是坑。他们宁可留在客栈,每天吃睡打坐,也再不肯随意出门了。 我对于这些,向来是无所谓的。 原本我也不是一个能宅的住的人,但能和颜阙一起宅,这个性质就不一样。再者说,呆在客栈,也不是全无乐趣么!那么多人,开几桌玩玩牌,一天的时间,过得不要太快? 我原本,是想要叫上颜阙一起玩的,但是颜阙拒绝了。他说:“你若是真想好好消遣消遣时间呢,就不要叫上我。要不然,我往那里一坐,便是我没什么吓人的心思,他们也已经被吓破胆了。” 我:“……” 我想,这真是一个谜。 ——颜阙到底是为什么,能让天界那群人,觉得他那么恐怖啊! 有一位经常和我一桌的牌友,这位仁兄,大抵就属于那种,学习成绩特别好,但是除此之外,都很单纯天真的那一种。别人都讳莫如深的话题,套他两句,他就能全部交代了。 这位憨憨兄道:“颜阙上仙与你的婚事,一开始,大家都不知道。还是青霄学宫那段时间,方才……不过,还是很多人都认为,你们两个,应该是逢场作戏,为了掩人耳目来着。” “为什么呢?”我很不解道:“难道,我们两个,还不够真情实感吗?” 憨憨兄:“这倒不是。可能主要还是没有亲眼所见吧。就好像这段时间,我就相信了啊!” “主要是,颜阙上仙他嗯……” 憨兄绞尽脑汁,思量了半天,似乎终于想到了方法来表述自己内心的想法。只见他无比认真的看着我,缓缓问我道:“小明哥,你知道,什么叫做,嗯,——玉面杀人魔吗?” 我:“……” 我被憨兄这形容,说得沉默了。 憨兄问我:“那个,这么说,好像也有点。哎,算了。怎么讲呢。总而言之,小明你应该知道,颜阙上仙,在黎元帝君之后,于天界之中,可堪当一声‘战神’吧?” “他打仗用兵,完全不能以常理来论断的。曾经,魔君不是……”憨兄偷摸着瞥我一眼,最后还是决定,明智的省略过颜阙和魔君的瓜葛,他直接跳到了结尾,同我道:“当年魔君自爆身亡,魔界想要来寻事,眼看着,就要起大乱。” 我说:“这不是早八百年前的事情了么。当初,也没见打成啊。” “嗐。”憨兄道:“颜阙上仙一天打下了他们一座城,第二天下令屠城,第三天那魔城中尸骨堆得山一样高……魔界都被他这比魔头还魔头的手段吓懵了,哪个还敢再造次打下去?” 我:“……” 我努力的在脑子里面设想了一下,但最后,似乎还是没有办法,把我可可爱爱漂漂亮亮的颜阙,和憨兄口中所说的,那个屠城的杀人狂联系到一起去。 我说:“可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一点记录也没有呢?” 憨兄:“因为不好听啊。” 魔界觉得这事儿说出去丢人。天界又向来表彰“仁义道德”,偏偏颜阙这事情做得个,半点也不仁义,不道德,反而充斥着血腥暴力,十分的少儿不宜。 我估算了一下憨兄的年纪,感觉也比我大不了多少。我奇怪了。问他道:“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憨兄叹一口气,感慨道:“当年,我的兄长,便是那场三日战役的参与者之一。” “原本是好好地一个人。” “谁料自从那次回来之后,便再听不得颜阙上仙的名字了。” 我:“……” 我安慰的拍了拍憨兄的肩,决定今日早早下桌。 打牌这种事,少了一个我,总是不缺人顶上的。 -- 第387页 这些天萝生日常自闭,锦绣是嫌弃与一群大老爷们打牌的。她斜靠在楼梯口,看着我道:“怎么,现在知道了,你的宝贝颜阙,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我笑笑,说:“这有什么知道不知道的呢?我自然是知道,那一战之后,直到如今,魔界也没底气再冒犯天界半步。” “打仗么。哪里就有不死人的呢?” 锦绣:“……你!” 锦绣冷冷一甩手,咬牙道:“如此阴毒狠辣之辈,有什么资格受群仙拜礼?重明,你且等着看吧。这世上,便没有人,是能永远一头得意的。这年岁,还有的熬呢!” “是么?” 我嗤笑一声,说:“那你就一个人熬着吧。至于熬得是粥还是汤,总不与我们相干。” 回到屋中,难得见颜阙居然在作画。我从他身后拥住他,轻声说:“这可真是惊喜又兼惊喜。” 颜阙:“哦?” 我道:“难得见你画画,却更不想,我家阿缺画出来的东西,竟能如此娇艳。” 前头我半开玩笑半赞美,以牡丹来同颜阙开玩笑,却是不料,今日颜阙就给我直接画了一幅。 要说这画,原也只是一幅画,偏偏画上花开至极盛,却又恰巧似风雨过后,哪里还有半分无情之相?愈是雍容骄矜,愈是可堪生怜。 我贴在颜阙耳边道:“等这画裱好了,我可得好生把它藏起来。” 颜阙故意笑问我道:“哦?藏起来?好东西,不都是应该挂起来,让大家一起欣赏么?” “不要。”我摇头说:“我很小气。所以,好东西,我只想要一个人欣赏。” 第200章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 城主,却似乎是格外的稳得住。眼看着三月之期即将结束, 我总算是有点沉不住气了。我同颜阙道:“虽然我也知道, 这时候,就要看谁熬得过谁。但万一,……你知道的, 若是城主真的无所谓鲛珠, 他也没有什么损失。可我们,总是没有时间,再等一个一千年了。” “这有什么?” 颜阙倒是看得很开。他“咔咔”剥了两个荔枝, 悠然道:“大不了就是偷么。” “只要胆子大, 榆阳都能偷到心脏。难不成,你还不相信我?” 我:“……” 我诚实的摇了摇头,怎么看怎么觉得颜阙不靠谱。 颜阙说:“唉。你好歹变通一下么。说是偷, 也没说是我亲自去偷。这个世界上,愿意去干这种蠢事的人, 还是有很多的。到时候, 他们如果得手了, 咱们再抢走, 那不就好了?” 我:“……” 我也懒得问,颜阙所说的“干这种蠢事”的人是谁,我只是比较关心:“如果他们也没成功呢?” 颜阙:“……” 颜阙淡定的擦擦手。说:“啊。那可就太对不起我对他们的信任了。” 虽然嘴上这样子讲, 但实际上,终于还是城主本人, 在最后几天顶不住了。 他叫老白把我和颜阙带去石宫, 颜阙拦住我, 说:“我一个人, 就足够了。” 老白见状,连忙道:“上仙您可以安心。既然主人是请,那便是断断不会失了礼仪的。” 我却是和颜阙道:“这琼州海市,哪里不是他的地盘?咱们两个人在一起,总比分开来安心。” 颜阙:“……” 颜阙说我道:“你倒是会找借口。” 我笑着答应:“自然。有理有据,如何?” 颜阙:“不如何。” ——虽然不如何,但是显然很有用。 ………… 洛迦城主沉迷于弹箜篌,我和颜阙也不好催他。于是,他在演奏,我们便静静的聆听。 一曲终了,洛迦问颜阙道:“上仙以为如何呢?” 颜阙很官方的道:“甚好。” 洛迦:“仅此而已?” 颜阙淡淡道:“闻弦歌而知雅意。我却不是城主大人的知音。再好的曲子,听在在下的耳中,也不过只有‘好’与‘不好’而已。” 洛迦闻言,点了点头,说:“这倒也在理。” 他问:“若只说‘好’与‘不好’,那上仙以为,比之长亭如何?” 颜阙道:“惭愧。陛下已经年不奏箜篌,晚辈唯一一次有幸听闻,还是在琼州鬼雾围城之时。只是,那时陛下以乐退敌,演的乃是杀伐之音。情况紧急,实在无法以‘好’或‘不好’作评。” “哦?” 城主缓缓道:“经年不奏箜篌么?若我记性还好,当年,他最爱的,便是箜篌。” 颜阙不动声色的道:“人,都是会变的。” 城主低声笑了声。他说:“还望上仙,能请天帝陛下,亲自前来见我。” 颜阙不由轻叹一声,问道:“前辈又何必强人所难?” 城主道:“你让他来,我与他只需见一面,所有你们想救的人,想要的东西,我全部可以奉上。否则么,保证你们平安齐整的离开,便已是本座,仁至义尽了。” “若上仙不信……” 城主自袖中,拔出了一柄短刃,唰的一下,便割断了自己的一缕长发。他道:“我并无为难他的意图,只需一面而已。他带着这缕头发前来,琼州海市的任何规则,都将于他无效。” “七千年都过去了……” 城主微微笑一笑,说道:“他如今已是九天之主,难不成,还怕我这个苟活于海底的囚徒么?” -- 第388页 颜阙并未伸手接过城主的头发,只是道:“这世上,见与不见,原不与‘怕’字相干。” 城主点点头,说:“这倒也成。只是,若我的消息不错,他近些年来,似乎是对你们的那位小上仙,格外的上心?” 颜阙:“……” 颜阙冷冷道:“你想要做什么。” 城主:“也不想要做什么。上仙只当本座是无聊,既然自己离不得这座监牢,那么总该叫这城中之人,能够多活动活动,免得再过些年岁,你们陛下,他已然完全的将我忘记了。” 颜阙霍然立起:“无耻之徒!” 城主:“是又如何?”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不要命的怕不要脸的。 何况城主既不要命,也不要脸。 被逼无奈,带着那缕头发,离开琼州海市的时候,颜阙整个人,都透露着一股沉重的低气压。 即使是如今的琼州城里,早已空无一人,成了一座死城,但长亭,却似乎完全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他依旧还是在那原本的客栈之中,孤身一人,住的十分安逸。 我与颜阙,同他简单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明,他听罢,注视着城主的那截断发,忽而叹息了一声,说道:“若他如此说,那么便就再见一面,又有何妨呢。” “岁月何其不饶人。” 长亭道:“他说的对。如今一晃眼,七千年都过去了。当年的事情,也的确是时候,该彻底的画上一个句点了。” 我们几人离开客栈,准备重回琼州海市时,我忽然后知后觉的问道:“小风呢?” 长亭不无调侃的笑了一笑,问我:“怎么,你想他了?” 我:“……” 我赶紧摇头,说:“我想他干什么!” 长亭:“两个半斤八两的傻子,比比谁更蠢之类的?” 我:“……” 我很肯定:“他蠢。” 长亭:“……” 长亭低头,“噗嗤”笑出了声。 颜阙感慨的看了我一眼,不忍心的提醒我:“两个半斤八两的,傻子。” 我:“……” 行叭。我就根本不该应天帝的那句话。 一旦我答应了,那么不管怎么样,我不都成了个傻子了? 既然提到了小风,那么便也免不了提到之前洛迦的威胁。长亭听完,却只是淡淡笑一笑,说:“他不过是说来哄哄你们罢了,你们竟然还真信他。” “七千年都过去了。我若真全然把他忘了个干净,他现在再动手,未免也有些迟了。若我还记得他,那他针对小风,又有什么意趣?饶是疯子不能以常理来论断,但他活了这么大把岁数,何至于跟小风一个孩子过不去?” 我道:“你家孩子到处嚷嚷着说喜欢你,人家城主,在海底里都晓得了。棒打出头鸟,不针对他,针对谁去?” “是吗?” 长亭听得叹笑了一声,他道:“那也轮不着小风。这个世上,喜欢我的人多了去了。他若真要杀,只怕还得按着辈分岁数来排。一圈儿杀完了,最后才能挨得到小风。” 我:“……” 我诚心诚意的对着天帝一抱拳,说:“失敬,失敬。” 于是长亭又道:“不过,那都是一些陈年旧事了。那时候年轻,不懂事情。如今上了岁数,却是有些见不得打打杀杀了。” 我:“……” 话倒是一句在理的话,只不知为何,这话从天帝的嘴里说出来,总叫人觉着,有哪里不太对劲。 长亭自从接过了城主的那缕头发,便不再避讳什么了,直接光明正大的系一条冰蚕丝绦,坠在腰上。这样的搭配,瞧起来虽然隐隐有些不伦不类,但他手中白玉骨扇一展,再配上一双好似秋水的桃花眼,如此风流俊俏的青年公子,再随身携一缕青丝,这便是恰恰好了,——只是有一些招摇。 城主也是这样想的。他看着长亭苦笑道:“我将我的头发给你,你又何苦如此招摇过市?” 长亭淡淡一笑,说道:“既给我了,便是我的。我要如何招摇,又与你何干?” 城主:“是。不与我相干。怕只怕你转头一离了这琼州海市,立刻就要将它烧了。” 长亭颔首,说:“原来,你也还不算糊涂。” 城主:“……” 城主低低叹了一口气,说:“坐吧。远道而来,莫要再站着了。” 长亭依言捡了一张位置坐下。他问城主道:“七千年都不见了,如今却又一定要见我,说吧,有什么事?” 城主:“原也无事。不过是想见你,又怕见你。思来想去,终究还是见一面的好。” 长亭:“……” 长亭“呵呵”冷笑一声,说道:“所以,这就是你这般‘作死’的原因?” 城主点头。他道:“榆阳满心欲望,我愿意助他一臂之力,令他顺风顺水。他觊觎我体内血脉之力,意图取而代之,我可以帮他。” “如此囚徒一般的活着,本也没什么意思。长亭,我就快要死啦。多谢你成全,愿意来见我最后一面。” 长亭冷冷的盯着城主,城主此刻,却又是个像模像样的真瞎子了。长亭道:“真心话?” 城主:“这有什么好作假?” 长亭嗤笑道:“若你所说都是真,那你可真是一个麻烦人。——你卑鄙,挑中的继承人,更是又脏又臭。旁的事情我不管,只别给我的天界惹麻烦。” -- 第389页 城主笑了,说:“啊。这我可管不了。人一闭眼,哪里还论风浪滔天呢?除非,长亭哥哥,你不希望我死。” 长亭:“我管你去死。” 城主叹了一口气,道:“生死有命吧。不过,既然你还希望我活着,那我就试试努力的活下去,只是你不想记得我,我却是忘不了你。长亭,我实在亏欠你良多。当年你头也不回的就走,我知你尚且未必能够放下,却是半点也不敢开口再留你。如今你回来了,心中早已无意,我分明取回了鲛珠,可对着你,又是连睁眼也不敢。只怕睁开眼睛看一眼,就要舍不得再放你离开了。” 长亭:“……” 颜阙:“……” 我:“……” 我只觉胃里翻腾不已,就连牙齿,也软倒了一大片。 这样的台词,也为难城主说出来,我光是听着,都已经觉得鸡皮疙瘩满身了。 长亭作为当事人,脸色都瞬间变得不好看了。他冷声道:“说人话!” 城主似乎是有些苦恼。他道:“说。我却是不知应该如何说。具体说来,应是我早些年前,得了一件神器。至于具体,……若你信得过我,可随我至神庙之下一观。” 长亭微微皱眉,问道:“与我有关?” 城主道:“若与你无关,我寻你为何?” 长亭点点头,说道:“说的也是。那便去吧。” 我:? 我愣住了,看着天帝道:“你还真跟他去啊!” 长亭淡定道:“九天九域本座都去得,这座神庙,又有什么去不得?而今七千年后故地重游,倒也是很有一番感慨。” 颜阙拦住我,对长亭道:“我们就在这里等你。” 长亭点头,说:“好。” 城主对颜阙道:“凡我应允了你们的,便不会反悔。待得琼州海市关闭之时,魂石与魂蜡,你们可以一并带走。” 颜阙淡淡道:“多谢。” 我心中,多少知道,自己现在不该开口,但却终究还是没能忍住,对城主道:“他并不仅仅只是魂蜡。他有名字。他的名字叫白烛。” 城主闻言,不禁哈哈大笑。他同长亭道:“你们的这个小朋友,还真是很多情啊……” 长亭很淡定。他看着我,说:“这位前辈夸你呢。小明,快,赶紧谢谢他。” 我:“……” 我默默地看了颜阙一眼。 颜阙似笑非笑,我无法,只好不情不愿的同城主说了一句:“多谢前辈。” 待得两人离开,我问颜阙:“他们这又算是什么意思?” 颜阙道:“鲛人都是无情的生物。装的再完美,也终究是无情之物。” 我纳闷了,说:“所以,他是真的在夸我?” 颜阙点头笑道:“然也。” 第201章 天帝跟着城主进入神庙, 一去就是数日。且不说神庙外有结界,就算是能够突破结界, 进到神庙内部, 据老白描述,这其中,也有数不胜数的机关, 真正是叫人无处可防。 眼看着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 颜阙也不禁有些焦虑起来。 “时间就快要到了。” 颜阙计算着时日,尽可能保持平静的道:“最迟,今夜子时之前, 我们必须要离开了。” 我忧心的说:“那你哥可怎么办呀?” 颜阙:“他有城主的信物, 琼州海市的规则,对他无效。他可以回来的。” “话是这样说。但是……” 我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道:“可一旦那个城主, 他又反悔了呢?” 就像是当初海岛陷落,城池被结界笼罩, 洛迦不肯放人, 长亭不是也只能被他关了好几年吗? 颜阙道:“当年的情况有些复杂。帝君并不能轻动, 素华仙尊取走海之心后, 便立即进行了殒道封印,这封印也是耗时长久,他自己都半点脱不得身, 纵使想要顾及长亭,也是有心无力。现在今时不同往日, 琼州海市虽然不受六界规则管束, 但权衡利弊, 他究竟有多大的胆子, 竟敢劫持天帝?” “你与白公子,带着那群废物们先行离开吧。” 颜阙回过头,望向了紧闭的神庙大门。他说:“我等到子时再走。” 我点头,说:“好。那就等到子时。——老白,劳烦你去客栈,照看照看那群拖油瓶了!” 老白:“……” 颜阙:“……” 颜阙转头训我道:“这时候逞什么能?还说别人是拖油瓶,我看最重的那个油瓶,就是你!” 我点头承认道:“对。我就是啊!我这辈子都拖着你,你赶也赶不走。所以,别白费劲了,阿缺。” 颜阙被我气到了:“你——” “颜阙上仙……” 老白尴尬却很合事宜的开口。他轻声飞快道:“时间紧迫,那在下就,先行带人撤离了?” 颜阙:“……” 我赶紧冲着老白使眼色,说:“那是当然,时间不等人,老白你加油!” 老白:“……” 老白默默道:“好。你们放心。” 老白大抵是跟在老头子身边久了,察言观色是一绝,对于自己什么时候该撤退,什么时候该消失,分外有数。——此刻便是如此。 老白飞快遁走,一是为了帮我,二来,……他大约是想着,人前教子,背后训妻(?)。如此情境之下,他总是不好再继续杵在这里,让我太丢人的。 -- 第390页 但实际上……事情都已经这样了,我既然撵不走,颜阙总训我,也没太大的意义。 所以,还不如心平气和的坐下来等呢。 我百无聊赖的扔鹅卵石玩儿,一边丢,一边问颜阙说:“你说他们两个,到底是进去聊得什么?这都几天了,还不出来。” 颜阙:“不知道。但他们早晚会出来。到时候,一切自见分晓。” 我撇撇嘴,说:“你还真是沉得住气。” 颜阙叹道:“那不然呢?” 我:“……说的也对。” 琼州海市之中,常年不见阳光。故而,时间的流逝,只能够通过各人自身所带的计时器,或是海市结界天幕之上的星辰升落做出判断。我眼看着天幕上的星星,一点一点的变得明亮,忍不住问颜阙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颜阙:“已近亥时三刻了。” “啊!”我道:“亥时三刻,那不是意味着……” 颜阙微微默然了片刻,终于还是道:“再等一等。” “——不必等了。” 一道隐含疲惫的声音,顺着夜风而来。神庙的白石门缓缓地开启,长亭一步一步,迟缓的从中走出,他的步伐,并不见多么的摇晃紊乱,但却就是好像整个人都随时摇摇欲坠一般。我与颜阙飞快的上前扶住他,颜阙握住长亭的手腕,担忧的问道:“你的气息为何如此紊乱?” “很明显吗?” 长亭勉强微笑了一下,他说:“无事。大抵是因为心绪不佳所致。” 颜阙:“这几日,都发生了些什么?” 长亭道:“这几日,让我须得,好好地为将来,打算一二。” 我回过头,城主此刻,正负着手,悠悠的缓步自神庙中走出,相比于长亭的疲惫与慌乱,他显然要闲庭信步的多。 我第一次试图使用心生发问:“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城主于识海之中听闻,脚步忽然一滞。 倏忽之间,我与他,已然尽皆身处于识海空间之内。 确切地说,这一片,应该是我的识海。 ——还没怎么构筑稳当,此时瞧起来,颇有些寒酸,但好歹能将洛迦这样的一个高手拉来,即使只有片刻,我也已经非常成功了。 “长亭是我的妻子。”洛迦摊开手,微笑道:“虽然在你们看来,我显然不值得信任,但我的确不会害他。” “相反。我比谁,都更加希望,他能够好好的活下去。” 洛迦低低的叹息道:“我都还没有死,他怎么可以走在我的前面。” 我警惕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洛迦:“字面意思。——当个囚徒虽然可悲,但这世界上有意思的事情,你方唱罢我登场,尽是看不完的戏。本座,还有的活呢。” 我:“……” 我汗颜了,说道:“所以,兜兜转转,你根本就是利用榆阳,跟天帝演苦情戏呢!” 洛迦淡然道:“可以这么说吧。但我筹谋布置如此之久,说到底,终归也全然不过是为了长亭好罢了。” 我:? 我说:“是吗?如果这样是为了他好,那你的思维,还真是叫人不敢苟同。” 洛迦:“我何须你来赞同?你又知道一些什么!所谓长痛不如短痛,他这一生,本便是帝运相系,来去皆孤独,偏偏又生多情之相……你当我是要害他么?他的命数便是留不住,缠得越紧,越是害命。你们的那位小上仙啊,伤人诛心,实在是很有一手。” 城主的话说完,我自己的意识,便被他轰出了我自己的识海,我脑中一阵剧痛,好似有一把钢刀在绞,疼得我险些当场喊出声来。颜阙察觉到我突然的气息不稳,赶忙问我怎么了。我却是缓缓地摇了摇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转头看向立在了神庙前的城主,却见他的唇角似笑非笑,先前蒙眼用的黑布,此刻早已经除去,露出来一双琥珀色的眼,分明应是千般温柔的瞳色,可按在了他的眼睛里,便只余下了透骨的冰冷与凉薄。 *** 最后一块魂石到手,且这块魂石身处琼州海市,此前并未为魔族得手,故而也不曾被魔族安置阵眼,遭受到污染。它仍旧还是洁净的,通俗点讲,就是到手就能用。 天帝自从从琼州海市出来,就整个人都有点颓。 他和颜阙说:“这些日子,我想明白了一个道理。” 颜阙:“……嗯。” 天帝道:“慈母多败儿。” 颜阙:“……” 天帝颓道:“小风好好地一个孩子,都被我给惯坏了。……从一开始,就不应如此的。他现在,被我惯得太任性了,想什么就是什么。幸而你之前,及时将他打晕送了出来。” 颜阙:“……所以?” 天帝说:“我当时,因为怕他醒过来,又要和我闹腾,所以暂且将他先送回了凝碧仙山。现在想一想,实在是很该如此。” “我们是如何长大的,他自然也应该如何,难不成,他一个男孩子,还比谁娇贵不成?在天界惯的他,愈加随心所欲,不成体统。既如此,还是叫他留在凝碧仙山的好。清清神思,洗洗脑子。——等到什么时候,他将那三塔七阵,修罗场域,全部都闯过了,再回来吧。” 颜阙:“……?!” 颜阙被天帝这番话,说得都有些发懵。他提醒天帝道:“凝碧仙山上的三塔七阵,可是父神借神器所设的试炼场,至于修罗场域,更是上古大洪荒时期,最凶最煞的古战场……长亭,莫说是你我,便是帝君与仙尊,轻易也不敢在里面久留。小风还只是一个孩子,你若说要他将这些全部闯过,还不如说让他一辈子都呆在凝碧仙山上,别出来了来得直截了当。再者说,若他当真能将这些,全部闯过……那么小风他,还会是我们现在所认识的小风吗?” -- 第391页 “修罗场域之中的凶煞之气,何其损人心性……” 天帝:“……” 天帝大抵是想一想,自己也觉得心疼了。他低叹了一声,说道:“这世上的修行保养之道,最是讲一个趋利避害,及时止损。——也是我之前昏了头,怎么就鬼迷心窍的,竟然还跟着小风一起瞎胡闹呢……我对他,原也没什么要求。不过是你我年少时,不曾得到的东西,我想要给他。却不曾想,……罢了,不去提他了。” “他在哪里都好,只不能再继续跟着我。同理,他喜欢谁都可以,偏偏那个人,不可以是我。” 颜阙何其聪明,长亭短时间内,变化如此之大,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颜阙问长亭道:“你都知道了什么?——在那座神庙里面。” 长亭不言,颜阙只是看着他,却是不好再继续追问下去了。 “算了……” 长久的沉默之后,颜阙轻轻地拥抱了长亭一下,说:“你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 长亭此时,却又开口了。 他低着头,竟然隐含哽咽道:“我是一个,天生什么都留不住的人……” “他不能和我在一起。我会害死他的……” “我会害死他的。” …… 所有尚未发生的事情,皆是天机。无人能够泄露天机,长亭说到这个份上,已经是极限了。 颜阙关紧了他的房门,似是在一人喃喃低语:“这样,也好。” “他的心里全都是小风。若早知无果,及时止损,总比来日,真的酿成了悲剧,要来的好。” 我担忧的看了颜阙一眼,说:“你确定吗?” “是。及时止损,趋利避害,是很重要的。但是,阿缺,你要知道,这全都只是长亭的想法而已。” 我问颜阙:“他有考虑过小风吗?或者说,以小风的年龄和性格,他去跟他说什么,我做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诸如此类的话,你觉得,小风会听吗?” 颜阙:“……” 我:“父神当年,也口口声声说为了青冥好,然后他就把青冥关在了青霄秘境,你看结果怎么样呢?现在长亭也觉得,他是为了小风好,可是他这样把小风关在凝碧仙山,真的会好吗?” 搞不好小风一个人扭曲发育着,就直接加载完成一个黑化大礼包了! 颜阙:“……” 颜阙抬手,捂住我的嘴,痛苦面容道:“好了。别说了。他们的事情,我不想管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反正该来的,总归还是会来。” 我:“……” 我握住颜阙的手,说:“你早这么想不就好了?” 颜阙:“我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但我总不能,当着长亭的面这么说啊!” 本来长亭就已经够扎心的了,要是颜阙再那么耿直,只怕长亭当场要被他扎个对穿。 ……想想也是很不容易。 ………… 以前我看话本子,见上面说什么,“情深缘浅”,“尚未开始,便已结束”,只觉得不可思议,——既然都没有开始过,那又何来的结束呢?直到如今,天帝自己生动的给我上了一课,看着他这样子精神恍惚,我只觉得,我每天也非常的痛苦难熬,那种感觉,就好似天上的雨接连不停地下,数日都不能见阳光,直落得人浑身都不自在。 我和颜阙说:“以前倒是看不出,他对小风竟然这样用心。” 颜阙道:“兴许他自己,也是不清楚的。如今准备要彻彻底底齐根斩断了,挖出来才知道,原来那根,已经悄无声息的在心里长了那么深。” 我和颜阙,肯定是帮不了长亭什么的,只能默默观察,希望他能早一点恢复正常,却是不料,长亭刚有一点精神好转的样子,他要挖出来的那个根,就又开开心心的出现了。 我颜阙:“……” 可能,这就是天意吧? 根同学是和素华仙尊一起来的。他见我和颜阙在客栈楼下喝茶,便忍不住问道:“怎么就你们两个?长亭呢?他在房间里吗?他怎么不出来?我去看看他!” 我:“……” 我默默看向颜阙,可颜阙还来不及开口,小风就已经飞快的冲上了楼。 颜阙:“……” 素华仙尊察觉到我和颜阙皆是一幅欲言又止的表情,他不禁问道:“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吗?” 我和颜阙又是默默地对视了一眼。 素华仙尊:? 颜阙上前,拉着素华仙尊走开几步,大致的解释了两句,然后,他们便又开始了识海交流。 识海相交转瞬即逝,待得两人恢复了正常,素华仙尊的表情,也显得有些复杂了起来。 他说:“小风留在凝碧仙山,自然是不妨事。只是此事,还需长亭,亲自来和我说才行。现在么……” 素华仙尊很认真的想了想,最后一人一边,他拉住我和颜阙的手,果断的说:“我们先逃走吧。” 我:?! 颜阙沉重的点了点头,我尚且还来不及说话,便觉眼前一黑,旋即便是一阵天旋地转的失重感,再次清醒时,已然是躺在了一处昏暗的断崖之下了。 颜阙扶着我坐起来,和我解释说:“方才,仙尊直接进行了空间跳转。你是第一次直接空间转移,会有所不适,也是正常的。” -- 第392页 我勉力一点头,却不料,才一变换体位,立时便是一阵恶心,我偏过头去,竟然当场便吐了出来。 夜岚在不远处和素华仙尊说话。他道:“你们这也来的忒快了些?我周遭稳固空间的护卫阵法,都还没有摆好呢!……对了,一个两个,怎么只有小颜他们?长亭和另外一个小崽子呢?” 素华仙尊原本还好,此时一听帝君问起,顿时脸色就不好看了。他瞪了面前人一眼,说道:“你还说呢。都怪你!小风好端端的一个孩子,你平日里都教他一些什么!好好地孩子,都被你给教坏了!” 夜岚:“……?” 这可真是锅从天上来。 历史书中铁血手腕的黎元帝君此时无比的委屈。他说:“这又关我什么事呢!我一年到头能见那小兔崽子几面?怎么就我把他教坏了?我教他什么了!” 一番话说话,帝君仍旧很不服气,于是,他便又加上了一句:“小孩子,最是会有样学样。大人们怎么带,他自然也就怎么学。我寻思着,他长这么大,而今五百多岁,怕是足有四百九十九年,都和长亭形影不离。要说谁把小孩子带昏了,……阿瑾啊,这话,你得去问长亭啊!” 素华仙尊:“……” 素华仙尊曾经觉得,自己早已经无喜也无悲,心中所想,唯有完成父神遗命,守护此方位面。直到,他遇见了夜岚……这个混账。 从此,无喜无悲,全都成了过去式。 每天都在生气,那才是现在进行时。 “是,你。” 素华仙尊又开始了艰难的张口发声。他很确定的对夜岚说:“是,是你。你,你,你带,带坏了,……小风。” “你,你你……你流,流氓!” 夜岚:“……” 夜岚点点头,很认真的承认道:“是。我流氓。” “流氓又如何?充其量不过是个老流氓带出了个小流氓。各人自有各人的命数。阿瑾,你就是太爱操心。实际上,何至于此呢?” 说罢,又添一句:“流氓有什么不好?你看,你不就过得很开心?” 素华仙尊:“……” 素华仙尊咬牙道:“我,我,我……” 夜岚靠近些去听:“?” 素华仙尊:“我,我呸!” 夜岚:! 被呸了一声的帝座眼神欢喜,几乎发亮,欢天喜地的就跑开了,仍旧到四周各处去翻翻捡捡,继续布置他先前尚未布置妥当的阵法。 我看着这一幕,看得我恍恍惚惚。 我虚弱的用魂契暗自传声问颜阙:“帝君他……果真是不同凡响。” 颜阙:“……嗯。” 颜阙和我解释道:“素华仙尊情绪不显,能够让他如此这般的,也唯有帝座了。” 我说:“这可不就得这样么。仙尊已是个不言不语的人,倘若结的道侣,还是个不言不语的人,那他们每天相对无言,这日子可该怎么过下去呢?” 颜阙:“……” 颜阙看着我叹气,说道:“你就少想一些有的没的吧。快些闭目调息,才是正理。——空间跳跃有所不适,虽然是正常的,但你一会儿要进入的,那可是殒道。殒道比起空间跳跃,反应只会更加剧烈。你如今便已如此,那等一会儿到了那边,可该怎么办才好呢?” 事到临头,关心则乱。颜阙此刻,竟是比我还要焦虑。 我握住颜阙的手,与他十指相扣,笑着对他说:“别害怕。” “不怕的。阿缺。”我抱住颜阙,轻声说:“你就当,就当是,我终于,还是要长大了。” 颜阙摇了摇头说:“我不要。我愿意保护你一辈子的。真的。” “……嗯。” 我与颜阙额头相抵,低低的说:“吾亦如是。” “所以,好好地睡一觉吧。……阿缺。” 作者有话说: 如果不出意外,这应该即将大结局进行时了??? 啊啊啊啊啊终于还是到这一刻了!!! 第202章 夜岚屈膝蹲在我身边, 不无夸奖的道:“看不出来嘛!小朋友很有一套啊!居然把小颜都给弄晕过去了?” 我抱着昏睡过去的颜阙,终于还是舍不得就这样把他放在地上。我抱着颜阙亲了又亲, 最后铺了件外衣垫在下边, 这才敢把颜阙放下。 我垂眸,和夜岚解释说:“只是侥幸而已。颜阙他……对我不设防。” 夜岚拍拍手,说:“能够让人不设防, 本来也是一种本事。不过……其实你完全没有必要这么做。” 我:? 我问道:“帝君此言, 乃是何意?” 夜岚:“就是字面意思啊!我知道,你担心小颜嘛。但是自始至终,我们就没有打算过, 让小颜和你, 一同进入殒道。” 我:“……” 我的脊背一瞬绷直,脑子里面转过一圈之后,又觉得无妨, 于是便松懈了下来,说:“若只有我一个人, 那便是再好不过了。” “不。”夜岚伸手拍了拍我的肩, 深沉道:“你还有我。” 我:“……” 夜岚道:“父神当年, 便是死在了殒道。你与小颜, 青冥与父神。你们所修炼的功法完全一致,如此已有了一个不好的前车之鉴了,我们怎么还能, 随意叫你们两个小崽子进去乱闯?” -- 第393页 “更何况——” 夜岚暗中指了指素华仙尊,悄声与我道:“做人么, 总是要留有一些念想的。殒道中多得是乱人心志的魔, 倘若没点念想在这里, 好让自己一心执念着要回来, 保不准啊,就要被对面的那些鬼玩意儿们蛊惑住,永远的留在那一边了!” 我被夜岚恐怖的语气,说得下意识起了一手臂的鸡皮疙瘩。我谨慎的道:“多谢帝君提醒。” 夜岚挥挥手:“客气,客气。同是天涯工具人,真诚一点,才是应该的。” 我:“……” 我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沉重心情,就这样,完全被夜岚给破坏了。 我问夜岚:“帝君,你说,殒道里面,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呀?” 夜岚想了想,说:“其实,就和你现在看见的这些,荒山啊,乱石啊,都差不多。只是殒道之中,没有生机,所以也就生不出草木,只剩下了荒芜。” “哦,对了!还有一点,”夜岚一拍手,和我说道:“殒道之中,是没有日月更替的,但这并不意味着,那里就是一片黑暗。在殒道里,你可以看见一轮好大好大的,红色的月亮,我们将它,称之为血月。” “呐。你看我们这里的日月,都是会有变化的么,东升西落之类的。但是血月不一样,它是固定的,不论你走到哪里,它的位置,永远都将是在你的眼前。” 夜岚提醒我:“到了殒道之后,不要凝视血月。会陷进去的,再者,对眼睛也不好。很有可能啊,等到你猛然回过神来,唰的一下,眼睛就看不见了,暴盲!” 我:“!” 我被夜岚说得心头猛地一突,赶紧道谢道:“多谢帝君提醒。” 夜岚摆摆手,说:“其实不用谢。你现在就算是谢了我,那也无用。因为每一个第一次见到了血月的人,都会本能的被它所吸引。我现在之所以提醒你,只不过是尽我的本分而已。至于到了里面之后,……自然,我会尽力护你周全。但是,天魔心这东西,我也没有真正和它交过手,所以,将会发生什么事情,我也完全无法预计。并且,不讳言的说,这些年来,我多次对殒道进行探索,可其中有十之七八,我都是靠想着阿瑾,方才能够成功脱身回来的。” 我听了夜岚这话,一时惊叹于他竟然是一个至情至性之人,一方面又不禁对殒道忧心忡忡。——凡未知的东西,总是无比可怕的。就连夜岚都对殒道无计可施,那么我这样的半吊子,届时又当如何呢? 我低下头,只觉心乱如麻,什么也不想要再想了,只想要安安静静地再好好看颜阙一会儿。 我从乾坤袋里摸出来一片玉简,开始用神识在上面纂刻。夜岚察觉到,问我:“你这是在做什么?” 我很郑重的说:“写遗书。” 夜岚:“……” 我说:“也不能完全说是遗书吧。就是以防万一。反正,不管怎么样,等到颜阙醒过来,他肯定会很生气。所以,……如果我回不来了,这就是遗书。如果我能回来,那这,就当是我提前先和他告个饶。” 夜岚:“……” 夜岚一巴掌拍在我的后脑勺上,说:“诶呦喂,你这个小朋友,还真是,……一点也不避讳。咱们临行之前,你能不能给整点吉利的彩头?” 我一缩头躲开,理直气壮的说:“我一向可都是很避讳,很讲吉利的,但是这个事情……不怕一万,就怕——” 夜岚一把捂住我的嘴,说:“你就别说了小崽子!我可以和你保证,你要是回不来了,那我也就回不来了。你就当是为了我,说点吉利的话,成不成,成不成?!” 我:“……呜呜咿唔!” 夜岚:“行。你点头了。点头了就是答应了。那么从此刻起,闭嘴,懂不?” 我被强势威逼,无可奈何,只能点头。 素华仙尊凉凉的看了我们两个一眼,语气不明的对夜岚道:“这么多年,你可算也遇见了个对手。” 夜岚:“?” 夜岚惊讶的说:“谁?你说这个小朋友吗?就凭他?” 他用力的拍了一下我的肩,肯定道:“就算他再练一万年,在嘴炮这上面,也别想要比过我!” 我:“……” 我沉默,心中默默疑惑,——我为什么要在嘴炮上面比过他? ………… 眼看着周围的阵法,以及魂石全部都安放妥当,只差素华仙尊施法开门这最后一步了,帝君对我道:“临过去之前,你对着这座山拜一拜吧。毕竟,他是你的先祖。” 三条通道口,海底的和北域极渊的,都已经彻底封印了,如今,最最方便开门的地方,也就只剩下地界的龙骨山了。 我依言,认真的对着眼前的断崖磕了三个头,心中默念,希望先祖,真的可以保佑我平平安安的回来。 素华仙尊轻声对夜岚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依然还是相信这些有的没的。这个世上,哪里有什么在天有灵?魂魄若不转世,此时,也早已经散尽了。” 夜岚:“你不也是一样?这么多年过去,我依然还是没能让你相信这些有的没的。梵瑾,倘若我这一次,也回不来了……你可有想过?” 素华仙尊:“想什么?” “罢了。”夜岚道:“不多说废话了。如果我死了,你就一个人,好好的过。” -- 第394页 素华仙尊看着他,说:“是。反正经年以来,我已经亲手送走了一个又一个,所以,也不差你这一个了,是吗?” 夜岚:“你能这样想,那是再好不过……” 他的话音还没说全,素华仙尊已然抬手一记耳光下去,这一回,他开口说话倒是发音无比的顺畅:“畜生!” 夜岚一手捂脸,一手去握他的手,说:“畜生就畜生吧。被你这么骂,骂了快几万年了。梵瑾……祝我好运吧。” 魂石汇聚,结成的强大的灵气光柱直冲天际,将此处原本昏暗的周遭,照的一瞬辉煌。我们眼前那原本坚硬,如同刀削一般的崖壁,此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它似乎是变得柔软了起来,这是一种很难以形容的状态,我甚至不知道,是否是自己眼花了,那石壁,竟然在灵光的映照下,显现出了微褶的波纹,就好像是柔软的湖水一般! “是时候了。” 夜岚拉住我的手,说:“闭上眼睛!” 我:“好。” 我依言闭目,却不成想,我才刚闭眼,夜岚便拉着我拔足狂奔,直直的向前冲去,我跑了大约十数步,忽然觉得耳中“嗡”的一声,脑中一片空白,好像一瞬之间,我已经听不见任何的声音,也说不出任何的话,甚至就连我的身体,都有一种真空悬浮,难以控制之感。但这样的感觉,却真真只有一瞬间,瞬息之后,重力回归,我“噗通”一下栽倒在地,眼前一片黑蒙,耳中鸣响不止,许久,方才终于逐渐的恢复了正常。 我费力的从地上爬起来,夜岚笑我说:“看你年纪轻轻,怎么身子骨还没我这么一把年纪的人来得好呢?” 我:“……” 我苦笑道:“帝座说笑了。” 夜岚说:“也就是小颜太惯你,惯的你身娇体弱的,怕不是连小风都打不过。” 我:“……” 我寻思着,这大抵不是“怕不是”,真要是和小风动起手来,我可能真的打不过…… 夜岚感慨道:“看不出来啊。颜阙平时一板一眼的,好像一个木头人,练兵那叫一个狠,转过头,背地里,竟然还是个‘慈父’。” 我:“……” 我被夜岚“慈父”这个形容给击败了。 夜岚之所以和我说这么多,一是因为他真的是个嘴强王者,二来,也是为了能够让我放松一点。他指了指周围一圈,和我说:“你看,这儿除了光线红了一点,地上秃了一点之外,和我们那里,也没有太大的差别。咱们这一回过来,已经算是好的了,你都不知道,以前我都是趁着封印裂隙过来的,那里面还有空间乱流,真是造孽。” 我回过头去看,只见我们出来这处,竟然也是一处断崖,只是崖壁上的异样已然消失,两界之间的通道,已经被关闭了。 我有一个疑惑。我问:“帝座,那咱们现在进来了,等到要出去的时候,对面怎么才能知道,是时候该开门了呢?” 夜岚:“……” 夜岚迷惑的看了我一眼,然后,深沉的对我道:“善用魂契。孩子。” 我:“……” 夜岚问我:“颜阙没有教过你,魂契有多少妙用吗?” 我:“……” 我耿直的摇了摇头。 夜岚叹气,和我说:“那你就没有自己查查资料什么的吗?” 我:“……没有。” “你真傻。”夜岚感慨道:“想我当初,如何软磨硬泡,才终于哄得梵瑾答应那个魂契,现在小颜都直接把魂契白送给你了,你都不知道该怎么用。这特么的……人比人,气死人,真真找谁说理去?” 我:“……” 我从夜岚的话里,捕捉到了一丝魂契不同寻常的味道。 ——那似乎是个好东西,又似乎不是个好东西? 一圈扯皮扯完,我跟着夜岚走了一段路,终于忍不住问道:“帝座,我们这是要去哪呀?” 夜岚:“找天魔心啊!你不知道吗?” 我说:“我知道,但是,……我们该往哪里去找啊?” 夜岚转头看了我一会儿,忽然恍然大悟道:“你不知道地图!” 我:“……擦。” 因为殒道之中没有灵气,所以如非必要,并不宜使用灵力。我们灵气的补给,只有一匣灵珠,——灵石之中的灵气太少,要不晓得多少块灵石,才能够练出来一颗灵珠。一匣灵珠原本已是极其珍贵,只是偏偏遇上夜岚这种级别的高手,一旦动手,灵力消耗,便是难以估量。殒道之中,敌众我寡,所以,仍旧还是只能能省则省。 于是,也不搞什么识海全息了,夜岚直接拿石块,在地上给我画简易的地图。 “我们现在呢,是在这里,天魔心呢,应该是在这里……你也可以简单理解成,我们需要往北走。只是根据我们的脚程,走几年都未必能走到啊!” 我急了,赶忙道:“几年?!那可该怎么办啊!” 夜岚:“什么怎么办?当然是指望你了。我们两个走,肯定是不靠谱的,但是天魔心的速度快啊!它只要感觉到了你,哪怕我们原地不动,诶,你就安心躺下那么睡一觉,你都还没睡醒呢!它就已经到了。” 我:“……” 我严重感觉,自己被夜岚给戏耍了。 夜岚就地坐下,对我说:“自信一点,把感觉去掉,你就是被耍了啊!” -- 第395页 我:“……” 我已经放弃治疗了,索性也在一旁坐下,想了想,然后很有希望的问夜岚:“那帝座,是不是只要天魔心一找到我,那我们,就可以回去了?” 夜岚摇头:“不是啊。” “小朋友,你知道被天魔心寄生,是一件多么危险的事情吗?如果你被天魔心寄生之后,完全被它控制了意识,那么哪怕我跟你,在这里同归于尽,我也绝不可能,放你到对面去危害苍生,懂?” 我:“……懂了。” 夜岚拍了拍我的肩,和我说:“所以,放轻松一点,好好地享受一下,现在这一会儿,你还完全只是你自己的时光吧。” 我抹了一把脸,问夜岚:“如果我带着天魔心,回去了,你们会怎么样封印它?我会死吗?” 夜岚懒懒的说:“杀了你,是最直接方便的做法,但是你倘若死了,只怕小颜也要疯了。放心吧。阿瑾其实很心软的。你死不了。只是可能,要在凝碧仙山上,呆很长的一段时间了。” 我:“……很长?” 夜岚点头,说:“对啊。要不然呢。天魔心这玩意儿,不能一步到位的封镇,就只能一点一点的慢慢剥离。——先提醒你一下,那种感觉,应该还是蛮痛苦的。但是要你活命嘛,都是没办法的事情。加油,我看好你啊!” 我点点头,问夜岚道:“那,会有五百年那么长吗?” 夜岚:? 夜岚算了算时间,说:“差不多吧?再慢再慢,五百年总够了。” 我很欣慰,说:“那就好。颜阙为了我,受了五百年的苦。我心里很想补偿他,但是又不知道应该怎么办。现在,我也受五百年的罪,虽然仍旧还不上他的,但总归,我也能够尝尝滋味。” 夜岚:“……” 夜岚神情古怪的看着我,问我道:“你怕不是个傻子吧?” “得亏颜阙不在这里。他要是在这里,一准给你两巴掌!” 我:“……” 夜岚道:“你说你舍不得颜阙受苦,那我问你,颜阙看你受苦,他就舍得了吗?——打在儿身,痛在娘心啊!蠢货。” 我:“……” 我承认,帝君说得都很有道理。只是这个“打在儿身,痛在娘心”……这到底是个什么诡异的形容啊! 夜岚:“你纠结这么多干什么,你就当我是没文化,成不成?反正,我本来也就是个流氓啊!” 我:“……” 我恍恍惚惚,点头答应说:“哦。” “对了!说到流氓,我想起来了——” 夜岚问我道:“小风那个小崽子,他到底又做什么了?虽然阿瑾骂我骂的没错,但总没有白白挨一顿骂的。好歹骂也骂个明白啊!” 我:“……” 我说:“其实真的没什么事。他们两个,……知道的都知道,也就是那么两下子。只是长亭的命格……也不知道那琼州海市的城主,得了个什么神器,又让长亭知道了一些什么,他从琼州海市上来之后,精神就不太好,想跟小风彻底断干净,还想要把小风送回凝碧仙山。但想也知道,小风肯定不会答应。嗐,指不定他们怎么闹呢。大抵是仙尊怕麻烦吧,就带着我和颜阙先跑路了。” 夜岚:“……” 夜岚听得无语。他道:“我还当是什么事儿,整了半天,原来就是这样。长亭也真是的,岁数涨上去了,胆子却越来越小,瞻前顾后的,真真是愈发像个姑娘家了。” 我:“……” 夜岚又道:“小风也是个没用的,有贼心没贼胆,成天就知道跟在人后边喊‘哥哥’,他但凡胆子大一点,直接对着长亭说,‘我想睡你’,这事儿不论成还是不成,都早了结了。——无外乎就是答应和不答应么。” 我:“……” 我嘴角微微抽搐,说道:“这,这事儿不是这么办的吧?就凭小风现在的那个体型和年纪,他说什么都不算数啊!” 夜岚摆摆手,说:“这不是算不算数的问题。这是态度的问题。实不相瞒,我当年见到我家阿瑾的时候,我才十六岁,但是我从看见他第一眼开始,我就和他说,美人儿我想睡你。” 我:“……” 我一时竟无言以对,只能默默地对着夜岚竖起大拇指。 夜岚:“所以说嘛,梦想总还是要有的,没准就成功了呢?想当初,我们高高在上的仙尊,多么嫌弃我,但是又因为占卜所得的天命,不得不硬着头皮把我留在身边教导。那个时候啊,我就天天跟在他身后夸他,彩虹屁吹得多了,其中总能有那么一两句话,是能把人逗笑的。” “看历史书上写的,我好像很风光吧?” “但那只是看起来而已。实际上,……呵。如果不是因为想着梵瑾,我早就撑不下去了。那堆烂摊子,谁爱管谁管。一个个的,鬼迷了心窍了,打破了头去争抢些什么破玩意儿!” “当万人膜拜敬仰的神有什么好,还不如我当年,做一个满街跑的小流氓来的随意自在。” “今朝有酒今朝醉,得过且过,有始有终。谁又能说,这不叫一世圆满?” 我垂首,不知道应该接口说什么才好。人生际遇,有时真真是无比难测。别人所求的,未必就是自己想要的,但兜兜转转,纵使得非所愿,愿非所得,却也终究可说是一场经历。 -- 第396页 得失难论。 *** 殒道之中的时间,无法按照六界的时间来计算,即使是带着计时器,也不过只是一个摆设。在这样无法感知具体时间的情况下,体感的时间就会被模糊和拉长,而这也就是为什么,夜岚要一直不停拉着我说话的缘故。 他倒是很能扯话题,只是架不住我莫名越聊越困,就算是用力掐自己,也抵挡不住那股昏昏欲睡的感觉。夜岚说:“这是血月的影响。” 我眼皮沉重,头脑发昏,思维迟钝的慢吞吞说道:“我,我没有,……看它。” 夜岚抬手抵住我的背心,说:“它就一直挂在那里,怎么可能真的不看?你第一次来,便是无意间抬头看一眼,不知不觉,可能就已经看了许久,只是你自己没有意识到罢了!” “是,是么……” 我用力的咬一口舌尖,口腔中顿时弥漫出一股铁锈气息来。这一疼,到的确是让我清醒了那么一瞬,但是在短短的一瞬间耳清目明之后,我却只觉愈加的困倦了。 我大着舌头,断断续续的问道:“帝,帝座,窝,你看窝,会屎摸?” 夜岚:“……” 夜岚冷笑一声道:“前头说你身娇体弱,你到还真是身娇体弱。这才到哪呢,你就想着死?重头戏还没来呢!” 我听见了夜岚这话,沉重的一点头,感觉多少放心了些,脑袋一歪,眼看着就要软软的往地上摔,周遭的一切,对于我而言,都好像变得极为模糊了起来,隐隐约约间,我只听夜岚似乎非常愤怒的骂了一句:“他奶奶的!说曹操曹操就到?——小呆瓜,你可得好好给我争口气!” 我;“…………” 我头昏脑涨的寻思着,——争气是很想要争气的,只是这个“小呆瓜”,又算是怎么一回事?! 我本就神智混沌,感受到了背后的灵力一撤手,顿时便好似有股一阵强过一阵的浪潮向着我袭来,我努力的张大嘴,想要竭尽所能的呼吸,但最后,却仍然只能,被越淹没越深。 一片黑暗之中,所有的感知都变得模糊,只隐隐约约有一个声音,在我的脑子里面问我:——你是谁? 我…… 我是…… 我不知道。 “你是谁?” “你想要什么?” “你想要,见到他吗?” ……他? 我浑浑噩噩的,思绪极为迟钝,仿佛许久的时间过去,可我却还在努力的思索着,——他是谁? 我也不知道,我究竟在一片黑暗的混沌之中,漂浮了多长的时间,但当我挣扎着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却只看见了一片废墟。 有一只手,伸到了我的身前。 我看到他的手指上,戴着一只嵌着七彩琉璃的金丝绕线戒指。 他说:“我叫聆音。” 天上有仙妖相斗,无意间摧毁了整个村庄,而我,是这里唯一的活口。 父母姐弟尽皆殒命,我最为唯一活着的那个人,一时间,竟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聆音帮着我,安葬了村中的相亲们。他对我说,相逢即是有缘,不知我是否愿意跟他一起走。 我无处可去,我想,即使聆音不想带我走,我也一定会跟着他的。 没办法,人,总是想要活下去的。 只是,我从来也没有想过,聆音,竟然也是一个神仙,他带着我这一走,我就被他带到了天上去。 “你叫什么名字?二壮?这还真是……既然你愿意拜我为师,那不如,我再为你取一个吧?” 聆音苦思冥想:“叫你什么好呢?” “不若,青冥二字,何如?” 我跪下,认认真真的给他磕了三个头,说:“青冥,谢过师尊。” 聆音弯腰来扶我,他笑着说:“啊呀,起来起来。磕头什么的,今天进门这一回就够了。不过啊,我得先告诉你,我也从没给人当过师尊,自己呢,也全是靠野路子摸索……如果我教的不好,你可不准嫌弃啊!小青冥。” 我被他扶起身,很恭敬的说:“是。……师尊。” 聆音没有带过徒弟,我却也没有拜过师父。 我和他半斤八两,都是有生以来头一遭,断断没有谁嫌弃谁的这个说法。 聆音待我极好。 他是一个没有架子的人,别人都将他当做高高在上的神明来供奉膜拜,但实际上,私下里的聆音,调皮又可爱,甚至于还会恶作剧捉弄我这个“徒弟”。 ——很懂分寸的恶作剧。 即可以拉进两人的关系,又不至于令人羞恼难堪。 和聆音相处,可谓是一种享受。 我几乎可以断言,如果聆音肯稍许一点头,这个世界上,只怕会有数不清的人,前赴后继的想要跟随在他的身边,哪怕仅仅只是做端茶倒水的杂活。 比绝世美人更加令人心动的,是又强又有趣的绝世美人。 说什么倾国与倾城,佳人再难得,所谓的城与国,不过都是佳人踏在脚下,不屑一顾的玩意儿罢了。 聆音闲时很爱喝酒,只是似乎酒量不佳,一口又一口,不消多少时间,便已面红神迷,我遥遥看他醉卧在秋千椅上,晃晃悠悠,分明瞧着,应该是好亲近的模样,但却又似是隔了千山万水,云巅一捧雪,极高不可攀。除非,是能得他软了心思,化作雨露来幸你,否则,便是永远的镜中花月,可观不可触。 -- 第397页 我回到自己的房中,铺开了笔墨纸砚,一时提笔,落墨却不知应该为何。 ——青冥。 我知,这是一个名字。 却不知,这是否是我的名字。 有时孤身独处,闭目冥想之时,我甚至连自己究竟是谁,都带着一种浓重的恍惚之感。 难道,名字,还不能够代表一个人吗? 如果青冥不能够代表我,那么还有什么,是能够代表我的呢? 二壮吗? ——那就更加不靠谱了。 还不如叫二傻。 等等…… “二,……傻?” 在念出这个称呼的时候,我的脑中,就好似飞快的过了电一般,全身上下都控制不出的发抖,也不知怎么的,就脚下一软,直直的扑倒在了地上。 二傻。 二傻? 是啊。我为什么,不可以叫二傻呢? 或者说,我为什么,宁可承认,自己的名字叫二傻,也不愿意,承认自己叫青冥呢? “这大约,是因为,你终究不是他。” 我努力的凝聚心神,而后,便看见了眼前,出现的一双云纹素白长靴。 这是,……聆音。 他仍旧还是向着我伸出了手,我听见他有些落寞的轻笑:“我知道,你不是他。很抱歉。但如果可以的话,其实我很希望,这一场梦境,可以继续下去。” 我艰难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却没有再去碰聆音的手,我说:“你与天魔心,共生了?” 聆音摇了摇头,他微微的笑着说;“我只是一缕残存的神识,充其量,只能说是依靠着天魔心苟延残喘而已,如何能够当得起‘共生’二字?” 我说:“但你仍然是在‘它’里面的。” 聆音点头,说:“是。我可以感知到天魔心的一些动态,却也仅此而已了。——天魔心感知到了青冥,我很欢喜。” “我很想,很想要再见他一面。” “只是,你终究不是他。” 聆音认真的注视着我,缓缓地说道:“将你拉入这一场幻境,我很抱歉。” 我摇摇头,说;“你不用抱歉。他的的确确,就在我的身体里。如果你能把他从我的身体里带走,我永远都会感谢你的,父神。” 聆音微微的皱了皱眉。 “不可以了……” 聆音抬手,轻轻地按在了我的额头上,他颓然道:“不可以了。” “你的魂魄天生不全,虚弱四散,是青冥的魂魄,巩固了你的魂魄。他已经……彻底是你的一部分了。” “分不开了。” 我说:“可是他之前,曾经试图占据过我的身体,差一点就成功了。——一个人的体内,真的可以有两个人的命魂吗?” 聆音垂首,说:“不是两个人的,命魂。如果是两个人的,就可以分开来了。” “你的命魂虚弱,而青冥的魂魄,是作巩固之用。如今,你已经长大成人,你们两个人的魂魄,也早已完全的融合了。只是他的意识,仍然在命魂中存留,而已。” “简单来说,可以理解为,你的魂魄中,有两道意识。一道是你的,一道是青冥。当你是身体的主人时,他被压制沉睡,而一旦他的意识被激起了,那么,就该轮到你被压制了。你们两个人,既无法剥离,也无法共存。” “只能像现在这样。直至永远。” 我:“……” 我沉默,许久,方才看着聆音道:“如若是这样,那么应当抱歉的人,是我。” 在数万年前的死别过后,这一次,或许是聆音和青冥,重新距离最为接近的一次。 只是终究暌违一面。 “……无妨。” 聆音轻叹了一声,他转过身去,缓缓地一步一步离开。我听见他道:“我与他,皆早已不是此世之人,又何须留恋,徒生牵挂……” 随着聆音的远离,我眼前的环境,一步一步的跌碎,直至最后,只余下了聆音如微风般飘荡而来的一句低语:“这位不知名姓的小友,请一定要封印天魔心。拜托了。” 第203章 我从殒道出来时, 颜阙破天荒的抱着我嚎啕大哭了一场。 我一开始见他哭,心中还有些圆满之感, 觉得颜阙果真是最爱我, 可是后来,颜阙哭啊哭,哭了许久也不止, 我不免被他哭得有些发慌, 抱着他好话哄了一箩筐,也不见什么成效,最后, 我彻底的慌了, 一下刹不住,竟然自己也开始往外冒眼泪珠子,我和颜阙大眼瞪小眼, 呆愣几秒钟之后,我莫名被一股委屈击倒, 也开始了放声大哭。 颜阙:“……” 颜阙自己给自己擦擦眼泪, 他说话的声音尚且有一些哽咽的沙哑。颜阙道:“好了。差不多就可以了。” 我:“我, 呜……我, 我不要,呜呜——” 颜阙于是又给我擦擦眼泪,和我说:“好啦。二傻, 别哭了。我知道你最棒了,乖。” 我发现, 哭真的是很奇怪的一件事情, 不哭的时候, 也就是那个样子, 可是一旦哭开了,那是真的止也止不住。 ——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那种随哭随停的人吗? 大抵是真的有,只是他们并未真情实感的哭到伤心处罢了。 像我现在,哪怕是哭得打嗝,自己都知道丢人了,却依旧还是止不住。 -- 第398页 虽然不过只是一个空间跳转的事情,但我仍旧可以说,是一路从龙骨山,哭回了凝碧仙山。 夜岚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他说:“诶呦喂,别嚎了,嚎得我心慌。真就是个娇气包呗,颜阙你还哄,哄什么呢?既然哄不管用,那我给你两耳光,看你到底是止得住还是止不住!” 我哭得正上头,只觉天大地大,单我最有理,此刻听见了夜岚的这句话,哪里还能忍,直接脱口便是一句:“要你寡!” “寡,寡你神马事!” 夜岚:“……” “好啦。” 素华仙尊轻咳一声,拉住了夜岚,他轻声道:“你们才从殒道回来,都辛苦了。不如,先休息两日,养养精神,我们再行商议天魔心之事。如何?” 颜阙自然是不会说不好的,待得两人离去,我仍旧止不住抽噎的同颜阙道:“他可劲儿是说了句中听的话。” 颜阙:“……” 颜阙给我擦擦脸,说:“你当他是为了你?他不过是心疼帝座一匣子灵珠都用完了,生怕他的经脉丹田,是否又在殒道留下什么暗伤隐痛,这是着急去给他检查身体呢!” 我听了颜阙的话,哼哼唧唧两声,原本想说,好歹我也是个功臣,素华仙尊果然偏心之类的,但是转头想一想,我当时被天魔心附体,浑浑噩噩好不容易从幻境中醒来,的的确确是夜岚一直在我身边,以一敌众,为我护法,如此相比较起来,我除却身上多了个天魔心,似乎还真没有什么大问题。更何况,说到底,夜岚才是素华仙尊真真正正的“自己人”,我充其量,……大抵也只能算是一个,不晓得有没有被接受了的,女婿? 眼看我的表情逐渐不受控制,开始变得诡异了起来,颜阙不由得无语道:“你这是又想到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我摆摆手,诚实的道:“倒也不算是很奇怪的东西。就是,……阿缺你说,丈母娘看女婿,真的会越看越喜欢吗?” 颜阙:“……” ………… 两日之后。 我有什么该休息的,此刻已然是休息好了,至于夜岚,虽然他的伤,不可能那么快的好,但是他具体伤在哪了,素华仙尊自己心里也有数,只要人死不了,那么治病修养,对于他而言,就不算是一件难事。 顺带着,这两日里,素华仙尊居然,已经连给我的基础“治疗方案”都设计好了,我和颜阙在查看那块玉简的时候,实在是不由得惊叹于素华仙尊的效率。我一向都认为,劳逸结合是很重要的,所以素华仙尊说休息两天,我就真的和颜阙一起咸鱼了两天,咸鱼得非常快乐,却是没有想到,今儿个一开会,仙尊他老人家,直接亲身表演什么叫做严于律己,以至于我这条咸鱼,浏览着那块玉简,心里多少都有点发虚。 一遍看完,素华仙尊温声问我们道:“你们觉得如何?” 我对于玉简上的那些专业形容,其实不太看得懂,于是只好转头看向颜阙。 颜阙叹道:“若是手段生猛些,他必然受不住,可这样一点一点的来,又像是刀子割肉,日日受罪,时间又长……” 素华仙尊垂眸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夜岚抱手看着我,对我挑眉道:“快,小颜心疼你了,还不赶紧安慰安慰他?” 我:“……” 我一点一点的握住颜阙的手,其实并不知道应该如何安慰他。对于我自己而言,这什么受罪不受罪的,其实都不妨碍,可是看着颜阙心疼我,我却反倒觉得,真如刀子割肉了,难过的紧。 思来想去,我脑子一热,竟是说出来一句:“倘若手段生猛些,我也是可以的。长痛不如短痛,总归都是受罪,想来,也没什么差别?” 颜阙:“……” 夜岚:“……” 梵瑾:“……” 颜阙瞪我一眼,说:“别胡乱说话。你当什么呢!还长痛不如短痛……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就敢张口就来呢!” 我:“……” 我委屈道:“难道不是这么个道理么?” 素华仙尊叹道:“道理,的确是这么个道理。只是一个人所能够承受的,终究是有极限的。一旦超过了那个极限,你的身体魂魄,就会承受不住,以至崩溃。到了那时,你哪里还能有命继续活下去呢?” 顿了一顿,素华仙尊又道:“所谓节制,本质上,也是这样的一个道理。” “懂节制,方得长久。” 我:“……” 好吧。不管怎么说,我那所谓的“治疗方案”,到目前为止,也算是彻底敲定了下来了。 至于后来,我后知后觉,才终于意识到,因为天魔心的缘故,我和颜阙,绝对不可以再有过于亲密的行为之后,我有一种被人欺骗了的懵逼感。 “五百年啊!足足五百年啊!——你们真的不是和我开玩笑的吗!” 夜岚一脸幸灾乐祸的劝我道:“如果你配合治疗,或许不用五百年,四百五十年,大概也差不多了。” “小别胜新婚么。你就当,你在闭关,或者,颜阙在闭关。时间过得很快的,四五百年,一眨眼就过去了。” 我呵呵了,说道:“小别?四五百年的小别?人间四五百年,几生几世都转过了,你跟我说,这是小别?!” -- 第399页 夜岚搓了一把花生,说道;“你之前不是还说,你觉得你亏欠了颜阙许多,正好可以尝尝他所受的苦,聊以慰藉吗?呐,他之前,不也一个人熬过了五百年?怎么,难不成我们家颜阙可以,轮到了你,你就不可以了?” 我说:“帝座,话不是这样讲的!我不能见颜阙,颜阙不也不能见我么?所谓分别,难道还有一头的分别,你分我不分?我四五百年不能见他,难道予颜阙的,就不是四五百年的等待吗?” 夜岚点点头,说:“是啊。所以,你不更得好好的配合治疗吗?——嗨呀,能不能让小颜少等上几日几年,全都在你的手中啊!” 我:! 我的心中愤愤,但却连骂骂咧咧的资格也没有。 我和颜阙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阿缺,你果然还是个骗子。” 这句话说罢,我和颜阙,又不约而同的一道接了一句:“我只是没有告诉你而已。” 说完,苦中作乐,我们两个,竟然都忍不住的相视笑了起来。 颜阙靠上前来,手腕一番,忽然摸出来了一块儿玉坠子。 我瞧它有些眼熟,便问道:“这是——” 颜阙说:“这是我专门让人赶制的,属于你的,身份玉牌。” 他说完,取出自己的玉牌来,两块身份玉牌“叮”的一声,轻轻的敲击在一起,我见那上面,灵光一闪,正疑惑间,却见颜阙笑着仰头看我,说:“这样,我们就加上好友啦。” 颜阙靠进我怀里,和我说:“来,我教你,该怎么用这个身份玉牌。……虽然我们尽量,还是不要真正见面的好,但是,可以发讯息聊天,还可以像通讯符一样,影像聊天……” 我搂住颜阙,颜阙轻声的说:“我们,还是每一天,都能够见面的。” 我点点头,尽量忍住不哭,然后低低的答应道:“……嗯。” …… 就在颜阙离开之前,小风又光荣的来到了凝碧仙山。 他一看见我们,就开始和我们破口大骂榆阳和城主。 我们在他的骂骂咧咧之中,捕捉到信息,那就是,现如今,鲛人族,是真的灭绝了。 ——如果城主本人不算的话。 小风说:“你们都不知道,那个城主,真的就是个疯子。他把他的族人们都制成了活死人一样的傀儡。……天呐,鲛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种族?他们对于自己的手足族人,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的吗?那个榆阳也真是……他就像是做了一场美梦,满心以为自己能够成功,却没有想到,就连他做梦的权力,都只是因为那个城主闲得无聊,想要排局游戏来自我娱乐一下……” 说得直白一点的话,也可以理解成,洛迦是导演和编剧,而榆阳就是他的演员。榆阳身在戏中,不知自己只是台上小丑,可他全身心投入的表演,看在洛迦的眼中,却只不过是能够让他,在这漫长的年岁之中,有些乐子可寻罢了。 榆阳是个可恨的人,但他这一生,却也不能说是不可怜。 只是,洛迦的棋局,一直都摆在那里,榆阳他可以选择入局,也可以选择放弃,只是贪恋作祟,让他终于还是一步一步的,走向了终结。 说完了洛迦和榆阳,我和颜阙暗自对视一眼,终于还是问小风道:“你不是一直都不喜欢呆在凝碧仙山么?难得见你这次,这么主动地要过来啊!” 小风闻言,不禁“呵呵”冷笑两声。他看着我们,说道:“装什么呢?你们难道不是全都知道吗?” “长亭不要我了,可偏偏这件事情,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人?” 小风说:“他说他的命里注定留不住,用情到最后,仍就是伤情,还说,和他在一起,会害死我。——这话真真是有意思,可见,他是对我用了情,否则,又何来的伤情?” “至于害不害的死我么,……人固有一死,总不过,都是迟早要来的事情。我只和他说,这世上的死,分为两种,一种是圆满的死,还有一种,则是抱憾而亡。他气得大骂了我一顿,说我胡说八道,就把我给赶过来了。” 我:“……” 颜阙:“……” 我心情略微有些复杂的对小风道:“如此听来,其实你说的,也不算是很没道理……” “只是,真的很欠揍而已。” 颜阙瞥我一眼,说道:“你若是敢同我这样口无遮拦,张口闭口就是死啊死的,只怕,我就不是大骂你一顿了。” 我附和着颜阙,却是看着小风道:“就是!至少也该吊起来打!” 小风:“……” 小风被我们这波恩爱秀的心累。 颜阙问他,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小风说,他决定,还是先去凝碧仙山上的三塔七阵试试身手再说。 “我这辈子,最恨的,就是有人威胁我。” 小风道:“既然他敢讲,我为什么不敢闯?一百年闯不过,那就两百年,三百年,一直直到我成功为止。——反正,我要是真的成功了,他也早已经打不过我了。” 我:“……” 我被小风这话,说得恍恍惚惚,脑子里面,一时之间,不可控的想到了某些不太妙的话本情节。我抬手,心虚的摸了摸鼻子,问他:“这,你这,难不成到时候,他不答应,你还准备要小黑屋鼻尖他不成么?” -- 第400页 小风:? 小风闻言,喃喃重复道:“小黑屋?鼻尖……” 忽然,他眼睛一亮,眼中满是斗志,说道:“这也不是不可以!” 我:“……” 我被颜阙恶狠狠地瞪了一眼。 傍晚时分,我在凝碧仙山的结界口,和颜阙告别。拥抱过后,他笑着问我道:“你还有什么话,是想要和我说的吗,二傻?” 我注视着他,歪头想了一想,而后捧着颜阙的脸,用力的亲了一大口。 “——等你到了天界之后,”我实在是忍不住,再一次的紧紧抱住了颜阙。我轻声的在他的耳边说:“我等你的通讯。” END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啊啊啊啊!让我欢呼一声,写了一年多,我终于写完小明啦!!! 怎么说呢,因为中间写隔壁师父的原因嘛,我断更过挺长一段时间,重新继续的时候,一度找不到当初的感觉~所幸后来,感觉又回来啦! 个人感觉的话,其实前期,就是两个人小心翼翼的相处,中期小情侣黏黏腻腻,后期已经是很熟悉的老夫老妻模式了【不】? 总而言之,接下来的小明,可能要和他的阿缺,开始长达几百年的网恋了…… 不过,他们网恋的结局,当然是好的啦~只是,如果还要写他们俩的故事,大抵会在同器里面吧~ 小明真的是,我浪了好几年后,认真码的第一篇文【?】幸运的是,最终啥大纲也没砍,我有始有终的写完了这个故事~~~ 感谢每一个,喜欢这个故事的小可爱,爱你们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