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场日落》 第1页 《第十二场日落》作者:桃因【完结】 文案 “先生,我欢喜您。月亮知道,山鸟知道。 可后来,无人记得你。” *娇软少女x粗鄙少年 *【be】免费不v *“月亮知道,山鸟知道”来源网络 内容标签: 幻想空间 成长 异想天开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月满,沈雁回 ┃ 配角:白月,江纵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你喜欢的不是我 立意: 打破常规 第1章 - 我做了一场梦。 那是一个铺满百万亩玫瑰花残骸的庄园,我站在荆棘之上蹒跚学步般一步一步往前走。 天的那边是通红的日落、遥远的山脊和悲鸣的鸟叫。 世界即将沉没。 我看见无数玫瑰根茎向我袭来,刺透心脏,鲜红的血开始蔓延灌溉。 我看见那边的尽头—— 站着我的挚爱,和另一个我。 这场梦似乎很长。 第2章 日落 睁开眼,鼻息间满是消毒水的味道,外面似乎下起了雨,嘈杂又响亮地敲打在玻璃窗上,空气潮湿阴冷,玻璃窗上铺满水花。 林月满歪着头,瞧见手上扎着针,上面的药水一滴一滴往下流,只剩下小半瓶就没有了。 气氛安谧沉静,没有丝毫人气。 她还记得之前她正坐在客厅,硕大的客厅桌子上只有她一个人在,空洞孤寂,别墅的每一寸都被冰冷覆盖。管家说今天先生参加了一场拍卖会,凌晨结束之后还要应酬,今晚不再回岛。 自她醒来这一个月,先生很少回别墅,本来是让她临时休息的地方,反倒更像是先生的临时住所。有时候她经常怀疑他家里是不是根本不在这里。 林月满不知道自己从什么地方来,犹然记得她醒来时正躺在涨潮的海边,远处通红的日落正在下沉,海水时涨时退,拍打着白色衣裙,身子湿漉,浑身凉意。 她睁开眼,就是一片很蓝的天。 先生告诉她,他是从海边把她捡回来的,允许她暂时住在小岛上,这一个月内除了经常性的心脏疼痛,吃药打针住院之外,一切都很平静,整个小岛别墅都任由林月满出入。 她想不起来自己从哪里来,也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但她知道先生对她很好,不管是先生在做什么,只要她出事,他都会第一时间从平雾市赶来岛上。他看起来对她很好,却也抗拒跟林月满的进一步接近。 刚开始来的几天,她还会好奇先生为什么对她这么好。 管家笑着解释:“先生以前也是个很贫苦的孩子,高中大学都靠勤工俭学才上完的,而且……” 他话说到一半,似乎觉得有失分寸,低着头遗憾地笑了笑,说:“可能是看到一些可怜人感同身受吧。” 林月满才知道先生每隔一段时间都会给孤儿院以及教育机构捐赠大量的钱,还会认真负责地委派手下的人去实地调研这钱是否用在了正头上。 他是个德才兼备的企业家,亦是个温柔绅士、目空一切的上位者。 白色的墙壁,空气中消毒水的味道,以及窗外冰冷的风景,让人觉得窒息。 她不喜欢医院,即便是在别墅里设置的犹如高级病房一般的房间。 这让她感觉到垂危的生命即将耗尽,如同抓不住的流沙,是一种认命的颓败感。 林月满眨了眨眼,头脑昏沉,感觉耳畔的雨水吵得耳朵泛疼,微微歪了歪头,企图用枕头掩盖声音。 门“咯吱”一声响了起来,门口处立着一道修长的身影,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眼眸漆黑,眼角眉梢带着凛冽感,说话的嗓音温和又疏离。 先生似乎格外偏爱黑色,衣柜里的衣服颜色款式都格外单调,也并不是一个大喜大悲之人,看他的第一眼,只觉得此人格外冰冷高不可攀,他就像是坐在城堡高椅上的高贵吸血鬼,大概柔软的东西才会挑起他的一丝兴趣,所以才会对林月满格外偏爱。 可,偏爱还不够。 “醒了?”先生走过来,嗓音很淡,语气温和入耳,眼眸漆黑深邃,居高临下地垂眸看向她:“感觉怎么样?” 林月满歪着头,苍白的脸上勾起一丝笑意,眨了眨眼,声音极度虚弱:“好了点儿,你回来了?” 先生手指轻轻转动着白皙指骨上的戒指。 那是一款祖母绿翡翠,不知是不是灯光太暗的原因,绿色中像是夹杂了些乌黑的沉淀物,使得颜色愈深,周围裹着很细小的钻石,有些黯淡无光。 这看起来并不是一个成色很好的戒指,林月满猜测,这就是他今天晚上去拍卖会的目的。 即便不好,他看起来很喜欢,手指时不时便摩挲着宝石的表面,毫不掩饰地表达出对戒指的爱不释手。 他的手指修长漂亮,深绿衬得手指愈发白皙,指腹有些粗糙,他一直都不是娇生惯养的性子,却比那些人要衿贵百倍。 林月满小声叫着:“先生,拍卖会还顺利吗?” 他像是笑了,嘴角勾起了一个很小的弧度,狭长的眼眸微微上扬,心情很不错地说:“顺利,想吃点儿什么?” 像是心情很好的午后,闲暇时间去逗弄小猫。 林月满心里却像是被灌了一壶泉水,不舒服的感觉逐渐消散,连外面的雨水都觉得异常动听,像是百灵鸟在唱歌。 -- 第2页 林月满低声,扯了扯被子声音闷闷的说:“我想吃先生做的面。” 先生的厨艺很好,据说在高中,他独自居住,便是自己解决餐食问题,林月满第一次出现心脏疼痛是在一周前,上吐下泻,什么都吃不下,管家送来了一碗很素的阳春面,被林月满吃了个干净,她是吃完才知道那是先生做的,开始后悔没有细细品味。 如今,倒是有些想念了。 但她也知道,先生的工作很忙,是没有时间做这些小事儿的。 空气凝滞了一秒,先生垂眸看向她,眼底雀跃的神色似乎褪去了些,这微微的情绪波动牵扯着林月满的心脏,她下意识就屏住呼吸,声音闷闷的问:“可以吗?” 他顿了一下,随后缓缓勾唇,空气中的冷空气倏地散开,他慢条斯理道:“当然可以。” 他转身离开病房,私人医生拔掉了针,把吊瓶扔进一旁的垃圾桶里,扶着林月满坐起身,询问她的身体情况。 对于林月满的闭口不谈,医生叹了口气,脸上情绪浓重,继续追问:“你今天,是不是喝了冰水?” 林月满准备下床的姿势一顿,抬眼看向医生,一脸茫然地问:“什么?” 医生皱紧眉,固执地劝阻她:“我之前说过,你的身体本来就撑不了多久了,不能喝冰水的,你如果再这样我只能——” 医生瞳孔微缩,话还没说完,就被林月满紧紧扣住了脖颈,少女的眼底满是冰冷,更刚才的高大男人无异,手上的劲道很大,没几秒医生就被困的满脸通红无法呼吸。 此时的她跟外表的柔软感完全不同,手指毫不费力地冷眼看着他,眼神冰冷又残酷。 医生用手指用力掰开林月满的手指,却也没丝毫撼动。 直到接近窒息,林月满轻轻凑过去,声音很淡,带着轻柔的警告:“你如果告诉他——你可以试试。” 把人随意扔在地上,余光看到他大口大口喘着气,林月满出了门,看到楼下站着一个人,是个身材妖艳的女人,穿着一身旗袍,手腕上带着一串漂亮的珊瑚珠,管家热情奉茶,说着什么。 而先生去了厨房,在给她做面。 女人抬起头,大概看到了站在二楼穿着一身纯色睡衣的林月满,瘦弱的身材撑不起宽大的睡衣,穿在她身上像是小孩偷穿了大人的衣服,素面朝天,齐肩短发,很是乖巧。 她好像笑了一声,叫着厨房的方向:“阿回,你二楼怎么站着一人啊?吓我一跳。” 没听到沈燕回的回答,管家小声解释:“那是先生一个月前在海边捡到的,暂时住在这里养伤。” 女人口红妖艳,脸上的妆容十分精致,轻笑了声说:“怪不得一张小脸那么白,养伤就好好待在屋子里,可别乱出来再感冒了。” 林月满下了楼,只是撇了她一眼,不再理会去了厨房。 锅里的水已经沸腾,沈燕回把手里的面条放进去,瞬间开始冒起泡泡。 “是给我做的吗?” 面的分量显然只够一个人吃,分出一根也是不可以的。 先生衬衫的袖口翻着,手上还带着水渍,下颚线流畅,微微偏过头,似笑非笑:“不然呢?这里还有第二个小孩儿喜欢吃吗?” “我不是小孩儿了。”她小声嘀咕道。 虽然林月满不知道她具体年龄多大,但她知道先生今年不过二十五岁,她应该是跟先生差不了多少的。 “她是谁?”林月满看着他问。 以往这里从来不会有陌生人来,来岛屿需要坐船,况且这是个私人岛屿,除开医生、厨师、管家、女仆之外,只有她一个人住在这里。 岛屿上倒是养了不少十分灵性的白鸽,好像是先生某次出行,有人送的。 白鸽的性子骄傲,十分偏爱站在花园河边的围栏上,也很没良心的不喜欢先生靠近。 却十分喜欢林月满。 “她么。”男人把锅里煮好的面条捞出来放在碗里,按照林月满的口味放了辣椒跟芝麻酱,搅拌几下放在了一旁。 很奇怪,林月满从来没说过自己喜欢吃什么酱料,先生却知道,知道她喜欢吃辣,但因为身体不能吃过于刺激的食物,餐食中都会放微量的辣椒调味。 她还没回神,听到他闲散地说:“未婚妻。” 林月满眼睫忽闪,抬起头,面无情绪地重复了他的那句话。 “未婚妻。” 男人扬了扬下巴,很懒散地抽了一双筷子给她,嗓音多少带着些温哄意味:“快吃吧,要凉了。” 林月满目光落在那碗阳春面上,垂着头,眼睛又红又酸,喉咙也像是尖锐的石头重重划了一道口子。 “什么是,未婚妻?” 男人舒畅的笑意从喉结中缓缓发出,带着戒指的修长手指扣紧林月满的下颚,没控制力道,所以很疼。 眼角的泪刚好滑落,滴在他的虎口处。 他的声音跟平常一样温柔,却带着几分残忍的耻笑,回答粗暴又露骨。 “上.床的人。” 第3章 日落 感情似乎是件奇怪的事,它没有根源,没有轨迹,如同空气中自由扩散的尘埃,即便是再有洁癖的人都无法离开空气。 它孔不入,肆意嚣张霸占着你的头脑,侵占你的思想,让你痛苦,悲哀,苍白无力。 -- 第3页 当天晚上,偌大别墅又是林月满一个人,她躺在床上,睁眼看着天花板,白天的情景还一直在脑海中回荡辗转。 沈燕归今天仍旧没有在岛上休息,听管家说有个很重要的事情要处理,但他出去时是跟那个女人一起出去的。 凌晨,林月满起床下楼,热了杯水,盯着冰冷的客厅看了许久。 客厅被设计成欧式风格,旋转楼梯,灰色的沙发,透明的吧台,白色墙壁上挂着各种各样冷兵器的画作,整个别墅都跟他这个人的风格很像,冰冷干练,肃穆衿贵。 除却一些冷兵器以及黑洞之外,墙壁上最吸引眼球的便是一张漂亮的弓,上面勾满了玫瑰花的花纹,黑色弩弓,看起来很强硬,又异常漂亮。 这不像是单纯的一幅画,应该是有实物的存在。 喝完之后看到门口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穿着很时尚,驼色大衣衬得身材修长漂亮,五官也更明艳了些。 他手上似乎拿着什么,林月满刚回头,他轻快的话语就传来了。 “哎?还没睡?” 那是一阵很轻朗的嗓音,男人很年轻,也很爱笑,语调里挣脱不开欢快的尾音。 林月满站起身,仰着下颚,眯着眼睛,声音极冷:“你是谁?” 男人从大门暗光中走出来,林月满才看清楚他手里拿着的是一块画板,面积不大,还有一盒五彩的颜料。 他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子上,轻笑了声:“你好,我叫云归,阿回的朋友。” 林月满抱着手里的杯子,对他的话没什么异议。 没有经过先生的同意,是没人可以进来的。 先生的朋友都在平雾市,工作也在,即便林月满不知道他是什么工作,也明白他的所有交际圈都在那边,林月满有时也好奇那里是什么样子的,但她害怕她离开了这座岛屿,就再也没机会回来了。 外面的世界硕大又危险,她想待在这里。 云归很熟稔地坐在椅子上,手指轻敲了一下桌子,看向林月满,轻声问:“喜欢画画吗?” 林月满:“什么?” 云归敲了敲手下的画板,重复加重说:“画画,油画,喜欢吗?” 林月满从来没碰过这种东西,但看到画板右下角黑色玫瑰花的印记,她涌上些不知名的熟悉感。 她走过去,目光落在画板上,又抬眼看向云归:“是先生让你来的吗?” 此时距离不过两步,林月满清晰地看到云归那张脸,忽然想起来熟悉感从何而来。 她跟她前几天在电视上看到的那个演员一模一样,不,应该说是他就是那个娱乐圈的当红小生,红极一时,被无数粉丝追捧。 云归支着下巴,闲散道:“嗯,想画吗?” 林月满接过画板,有些无措,她想她以前应该也是一个学画画的人,但此时脑海里一片空白,也不知如何起笔。 “先生呢?”她问。 云归轻笑,“月月不知道吗?男人的世界是有夜生活这个东西的,他当然是——” 瞧见林月满,他又轻佻地说:“说不准你画完他就回来了,明天是阿回的生日。” 林月满愣怔:“生日?” 云归:“他没告诉你吗?二十六岁生日。” 林月满捏着手里的画板,拆开崭新的画笔。 她没什么其他的东西,此时想送给他一个礼物。 云归漫不经心道:“二楼,你卧室的隔壁,是一间画室。” 林月满捏着画板的手指一顿,看他:“为什么会有画室?” 云归似乎没想到林月满会这么问,看似很松散地回答:“也许是阿回喜欢也说不定。” 林月满还是上了楼,云归坐在客厅打游戏,声音很响,把整个客厅的冰冷跟压抑都驱散了。 一直等到林月满上了楼,关上门,又等了十几分钟没有等到任何奇怪的声音,云归才站起身,出门去了隔壁另一别墅的二楼。 这个别墅跟另一个距离不远,走路要十几分钟,常年锁着门,只有一把钥匙。 灯常年失修,连带着过道都很冰冷,比另一个别墅沉寂,连管家跟女仆都甚少进入。 过道阴凉逼仄,脚步的声音阵阵回荡。 云归敲了敲某个卧室的门,没听到里面有声音,才猛的推开门,开门的声音极响,黑色的卧室内被从窗外的月光照亮,映照出男人流畅的下颚线。 他穿着今天一样的黑色西装,衣角褶皱,看起来有些凌乱颓废。 手里,正紧紧握着一个锋利的匕首,掌心的利刃把手掌割出血,血花隐入暗色床单中,显示着湿漉漉的痕迹,空气中的血腥味挥之不去。 云归站在门口没动。 沈燕回没回头,声音带着许脱离平常理智的茫然:“我是不是不应该把她带回来?” 云归站在门口,倚靠着墙壁,冰冷残忍的话语响起:“没用的,她已经快死了,即便是没有被你捡回来,也只剩下了两个月的时间。” 沈燕回弓着身子,手掌无力地放在膝盖上,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声音。 脸色苍白,没有血丝,轻声问:“她在画什么?” “不知道。” “她以前,很喜欢玫瑰花,但是太贵了,我只能买一朵送给她,她每次都会表现的很开心,好像很容易满足的样子。” -- 第4页 “你不该活在回忆里。” “她很喜欢出去玩,但因为我的原因,已经很少跟那些朋友一起出去了,好不容易出去一次,为了维护我可怜的自尊心,还只能编造一些不擅长的谎言。”沈燕回眼神空洞:“她好像从来没有开心过。” 云归没多说,似乎习惯了沈燕回这副样子,很熟练地给医生发了信息,让人过来给沈燕回包扎。 沈燕回歪头,声音呢喃,仿佛自问自答:“她生病是因为吃了很凉的东西,你知道为什么吗?” 明明知道答案,去还是偏执地想要人回答。 云归毫不留情地说:“因为你,她想让你回来,仅仅一个月的时间,她喜欢上你了。” 沈燕回眼底的黯淡更深,掌心发力,血顺着缝隙往下流得更快了。 云归大步走过去,迅速掰开他的掌心躲过匕首,声音严厉呵斥:“你手不要了!” 医生敲门走进来,给人的手掌包扎之后出了门,云归才轻声说:“最后两个月,你不应该这样让她难过,就当给她送行了。” 沈燕回眼里闪着光,目光落在指骨的戒指上,语气有些固执地说:“有办法的。” 云归:“你他妈别发疯了。” “你最好清醒一点,没有办法的,她已经要死了,你要接受这个事实。” 云归撇了他一眼,也转身离开了。 出了房间,医生跟着他下了楼,夜晚的小岛寂静,周遭只有风声。 医生皱着眉开口:“我昨天检查到,林月满,她的身体像是流产过,我要不要……” 云归眼神冷然:“不要告诉他。” “可是这个孩子可能是……” 云归眼眸阴森:“你还想跟着他一起发疯吗?别让他知道这件事。” 医生抿唇,点头说好。 沈燕回躺在床上,脑袋像是被东西压着,脑海里出现了许多记忆残骸,一块一块地飘荡在远海表面,那片沉蓝的海域如同一摊死水,没有流动,没有丝毫灵动的气息。 他思绪紊乱,很快睡着了。 他做了一场梦。 地点在平雾市中心花园。 女孩长发,穿着一身简单的休闲服,去了附近的超市采买,手里牵着一个小男孩。 男孩个子不高,看样子有两三岁,牵着女孩的手指,时不时抬头说着什么,动作有些老成,不像是一个三岁孩子的模样。 “妈妈?我明天可不可以不去幼儿园?” 女孩不理解,拉着他走出超市,沿着人行道一直到交叉口,坐在了一旁的长椅上。 “为什么?幼儿园不好吗?” 男孩垂着眸,看起来不是很开心:“学校的饭不好吃。” 女孩转着眼睛说:“那……我中午给你做饭盒?你可以拿着到中午吃,晚上就可以回家吃了。” 男孩撇唇,仍旧不满意地说:“就是不想去。” 女孩轻笑了一声,揉了揉他的脑袋轻声说:“好啦,乖点,我可是听说学校有很多小朋友都喜欢你的。” 男孩毫不客气:“我不喜欢他们。” “你前几天不是还说同桌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吗?” “我不喜欢了,她太笨了。” “……” “你不能这样,听话好吗?” 男孩沮丧地哦了一声,看到远处站着男人,眼睛一亮,轻快地叫了声:“爸爸!” 女孩看到远处的人似乎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拽紧男孩,男孩就已经跑了出去。 女孩站在原地,笑着看到两人往她的方向走,嘴角的笑意很灿烂。 沈燕回紧闭双眼,手指攥紧床单,额头冒着冷汗,呼吸不顺畅,从梦中猛地惊醒。 他睁开眼,胸膛起伏,喘.息声很重,唇瓣发干,看到外面天光大亮,太阳往上爬,炽热的阳光照亮了整个房间。 沈燕回弯着腰,看向自己的掌心,白色纱布被浸了血,看起来有些渗人。 手掌颤抖不止,脑海里又出现了那场梦,梦里的女孩是林月满,男人却不是他。 须臾。 沈燕回起身洗漱完,倒了杯水喝下去,打开电脑里的监控画面,看到女孩手里正捏着一根画笔,趴在桌子睡得很安详,脸颊处还带着些五彩的颜料。 面前的画板上,画了一个漂亮的玫瑰庄园,但却像是跟末日被侵袭了般,玫瑰花的残骸在地上随意躺着,房屋倒塌,远处世界低沉没有边际。 像是一个巨大而空洞的异能世界,即将吞灭人间最后一抹色彩。 满地荆棘之上,站着一个穿着衣裙的女孩,她长发飘扬,手里捏着一把弓箭,带着黑色鸦羽的弓箭被射在远处的地上,直直地立在那。 她的白皙双脚上满是伤口,正流着血,心脏处也被刺了一刀,正拼命撑着最后一口气往前走。 更远处,有两个很模糊的身影。 林月满是个天才画家,家里世代都是学画的,但她父亲从小便不喜欢画画,到了大学毕业从商成了当地知名企业老板。林月满的天赋无人企及,她爷爷把毕生希望寄托在了她身上。 只可惜,林月满的画不受拘束,更多的来源于脑子里的灵光一闪。 也不愿参加比赛,以及展览出来让更多人欣赏。 她的画在表达她的内心。 沈燕回还没从画幅中回过神来,手边的手机骤然响起。 -- 第5页 沈燕回一边盯画面看,一边接听了手机。 他的嗓音沙哑:“喂?” 对面沉寂了几秒,沈燕回垂眸看了一眼手机,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你——” 沈燕回刚说了一句话,便听到对方的带着哭腔、声音歇斯底里,埋怨中带着痛苦不堪,仿佛徘徊在崩溃边缘。 “为什么,沈燕回,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第4章 日落 电话挂的很快,对方说完那几句话之后便猝然挂掉了。 他愣怔地看了一眼手机,想要给对面回拨过去,却只有已关机的响声。 上午十点,他站起身去了隔壁别墅二楼,林月满还正趴在桌子上,听到门口的脚步声才醒来。 脸上有几道红印子,眼眸微眯着,像是受不了忽然刺眼的光线。 沈燕回把她手里的笔放在一旁架子上,目光扫了一眼画,回过头说:“醒了?” 林月满站起身,看到他随意地扫过了画,心里有些失望,手指握紧,低声说道:“先生,生日快乐。” 沈燕回停了一秒,“谢谢。” “快去洗漱准备吃早餐。” 他转身往门外走。 林月满叫住他,目光落在他的手指上,焦急询问:“您的手怎么了?” 沈燕回抬起手看了一眼,满不在乎地说:“没什么,不小心割伤了。” 林月满走过去,垂眸盯着他的手掌看,扬眸询问:“处理过了吗?” “嗯。” 他今天的情绪不如昨天那般高兴,频频出神,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很正常,他本就是个冷漠的性子,在这里住了一个月,好似从来没看过他有什么开心的时候。 不知道是生来就是这样,还是经历过什么。 “那张画是送给您的生日礼物。”林月满:“可以吗?” 沈燕回很客气:“谢谢。” “去洗漱。”他重复。 林月满站在原地,又扬声说:“先生,你喜欢吗?” 沈燕回回过头,目光从她脸上扫过,悠悠越到那副画上。 很漂亮,整幅画除开玫瑰花,其余的颜色都是黑色的,颜色分明,像是预兆着即将垂死的生命。 沈燕回回过头,揣着兜问:“你想说什么?” 林月满垂着头,低声说:“先生,我想离开这里了。” “什么?” 林月满抬起头说:“离开这里,我想去陆地上,不想住在这里了。” 沈燕回从兜里摸了摸,又忽然想起他戒烟很久了。 他垂着眼眸,声音很淡,没有因为这句话有丝毫的情绪波动:“为什么?” “您有未婚妻了。” 林月满认真说:“我不想在这里,不太好。” 沈燕回不理解,疑惑地反问:“为什么不好?” 林月满眼神很真挚,说:“谢谢您这一个月照顾我,我想,体会一下陆地上的生活。” “学会骗人了?” 沈燕回垂眸低笑了声,手指在女孩的脑袋上轻抚,话语温和:“因为她?” 那个女人今天也来了,林月满知道她叫白葵,在先生最早在平雾市工作时,她就跟着先生一起。 听闻以前她帮过先生一个很重要的忙,先生很感激她。而这次联姻,白葵作为白家的独生女,也顺理成章成了沈燕回的未婚妻。 林月满很清楚为什么要联姻,但在如此争名夺利的商场上,枪林弹雨尔虞我诈是时有发生的事情。 他想要让自己的地位更稳,就必须联姻。 林月满看见过沈燕回书房里的某个文件,他应该不只是普通的企业家。 林月满别过头,敛眸:“不是的。” “啊。” 沈燕回沉吟了声,揣着兜转身下了楼,叫着她,情绪冷恹:“洗漱,下来吃早餐,我不想重复第三遍。” 林月满抿着唇,看着他的背影,转身去了卧室洗漱。 今天天气很好,八月份的天,阳光格外炙热,林月满少见地穿上了她来时的那件白色吊带裙,上面坠着些很漂亮的小花。 布料粗糙,林月满断定这可能是自己在平雾时买的,她猜想她家里大概不是什么有钱人家,连衣裙都是在路边十几块钱买来的,跟先生给她放在衣柜里那些名牌大相径庭。 林月满下了楼,沈燕回抬头看到她的这件裙子还有些诧异,但很快,惊讶的情绪就消失不见。 他捏着杯子里的咖啡抿了一口,少见地戴着烟灰色眼镜,修长的手指捏着一张今天的报纸,闲谈似的说:“怎么想起穿这件了?” 林月满坐在对面,捏着三明治,很固执地说:“我想离开这里了。” 来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离开就应该是什么样子。 管家忙完站在旁边,听到林月满的声音惊异道:“离开??这可不行啊林小姐,您的身体不好,离开这里可能——” “我知道。” 我知道,我快要死了。 她来到岛屿的这一个月,几乎每天都要吃大量的药物,三餐都是营养餐,鸡汤鱼汤居多,大多数都是用来补血的,每天都在忌口。 像是一个坚固的机器,拖着是腐朽的身体在强行运转。 她想,如果没有岛屿上这么好的医疗措施,林月满也许早就不知道死在哪里了。 -- 第6页 她也偷听到过,医生说,她至多能活两个月。 还有两个月,两个月还可以做很多事情。 沈燕回声音很淡:“离开之后呢?你想去哪?” 林月满垂眸,像是在置气:“不用你管。” 沈燕回放下手里的杯子,不轻不重地叫了她的名字:“林月满。” 她的名字也是先生取的,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她一直觉得,先生是极其喜爱她的。 可后来才明白,她有的别人也有,这份偏爱不仅仅是给了她一个人的。 林月满弓着的脊背僵硬住,空气中凝滞着冰冷的氛围,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只不过喜欢一个人而已。 “先生,你明明知道的。”林月满抬起头,眼睛微微泛红,声音哽咽:“不要什么未婚妻。” 沈燕回唇瓣抿的很紧,手指仍紧紧捏着杯子,一旁管家很有眼色地走过来。 “林小姐,要不我们上楼休息吧,你昨天晚上画了好久的画,都没有好好休息……” 沈燕回盯着她看,薄唇轻启:“出去。” 管家瞬间唏声,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沈燕回站起身,慢条斯理地把手里的外套放在一旁椅子上,走过去垂着眸,粗糙的指腹狠狠摩擦过女孩稚嫩的脸颊,把眼角的泪痕擦掉,眼尾愈发殷红。 黑白分明的眼睛坠着泪,仰着下颚看向他,带着无声的对峙情绪。 沈燕回微微垂下头,手指轻佻地抬起她的下颚,让人的眼泪顺着眼尾往下流,一张小脸有些惨兮兮的。 他勾着唇,低下头在林月满的脑袋上揉了一下,像是在安慰耍赖的小猫儿。 “别哭了。”沈燕回把她落在耳处的眼泪擦干净,说:“月月哭起来很漂亮。” 林月满仰起头,微微起身,双手唇瓣准确无误地咬在他的嘴角,毫不留情,牙齿撕磨,眼眸里倒影出沈燕回那张脸,林月满感觉到他怔了下,准备把人推开,却被林月满愈发收紧的扣住了。 林月满松开唇,目光落在沈燕回嘴角明显破开的口子上,额头抵在他的脖颈处,手指收拢的更紧了。 “为什么她可以,我不可以。” 从她刚来的那一天,她就知道沈燕回会带人来到岛屿,那个人是他的床伴,从来不会在这里留宿。 林月满是某天晚上醒来,听到隔壁的声音才走出了门,站在门口听了许久,一直到快要结束,她才转身往隔壁走。 管家在某天晚上看到了她蹲坐在先生卧室的门口,很是诧异,拉着她离开了。 第二天,先生开始不再居住在岛上。 林月满脑海里没什么记忆,但她知道这样身边有床伴的浪荡子,不是她所喜欢的。 她这辈子只喜欢唯一,她喜欢深情至死的爱情。 但偏偏这个人是沈燕回。 他是那个例外,他可能不知道他到底有多迷人,举手投足之间,可以让人为他生死不顾。 沈燕回把人扯开,身后白葵走了过来。 林月满像是一个护着自己食物的小狮子,眼神冰冷地看了她一眼。 白葵轻笑了声,把手里捏着的一杯水放在桌面上,摆了摆手懒散说:“你别这么看着我,我对你的男人,没兴趣。” 转身前,她说:“也不需要在我面前宣布主权。” 林月满垂着头,忽然感觉自己的样子像是发疯。 她没必要把多余的视线放在那些人身上,她知道的,只是先生不喜欢她而已。 沈燕回坐在椅子上,目光落在面前那杯冲剂上面。 瞧见白葵走之前,眼神若有似无地往这边看。 手指摩挲着温水,抬眸看向林月满,手捏了捏眉心,声线平淡,仿佛并不在意:“月月,你不该喜欢我,你知道我是什么人。” “什么人?” 沈燕归轻笑,神情恹懒解释道:“如果按照陆地上那些人说的,应该算是渣男吧?” 林月满不吭声,低着头,眼睛却越来越红,鼻尖都泛酸。 沈燕归把杯子里的水往前递了递。 负累不堪呼出一口气,掀了掀眼皮问:“真的喜欢我?” 林月满肩膀压着,声音很闷,眼角泛红:“是,先生。” “月月,帮我完成一个任务吧。”他的声音仍旧温柔缱绻,却带着些冷意。 这让她下意识意识到,应该不是什么好事,也并不是什么容易办到的事情。 林月满抬头,茫然地看向他:“什么?” 沈燕回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子,耷拉着眼皮,眼神讳莫如深,也听不出什么情绪:“帮我杀一个人。” 林月满的脊背僵硬,难以置信地看向他:“什么?” 沈燕回对上她的视线,声音轻慢:“害怕了?” 林月满没反应过来:“为什么,要杀人。” 沈燕回声音残忍,语气冰冷刺骨:“因为他做错了事情,我不喜欢。” 他的声音从没像现在这样陌生过,“杀了他,我可以考虑……跟你试试。” “先生……” “你知道的,我会结婚,不是你也会是别人。”沈燕回轻声说:“你的射击很厉害,不是吗?” 林月满茫然:“你怎么……” 她的确会射击,这是她画完那副画就意识到的事情。 -- 第7页 她想,她以前或许是个很强悍的狙击手,亦或者有人教过她玩这个。 “你不需要知道,把这个喝了。” 林月满看向杯子,里面被放了药剂,此时悬浮着白色颗粒,很明显。 是刚才白葵拿进来的。 “这是什么?” 沈燕回淡淡扫了眼:“我一向不喜欢听到询问之类的话。” “喝了,我会给你发他的照片。” “记住,你只有一个月的时间,如果失败了,以后这个岛屿不再为你打开。” “我,必须去吗?” “对。” 林月满紧紧握着手,许久,说了个“好”字。 “我会帮你亲手杀了他。” -------------------- 作者有话要说:雁字回时,月满西楼。——李清照# 我逢人间 第5章 日出 烈阳高照,少年从货车上走下来,穿着一件洗到发白的格子衬衫,打开后车厢,把里面的矿泉水一箱一箱搬运下来,放进一家射击场的仓库中。 一直到所有东西都卸载完毕,他接过旁边工友扔过来的一瓶矿泉水,拧开仰着头喝了一大口,喉结滚动,阳光照过去,短发蓬松,下颚线凛冽顺畅。 他有着一张冷白皮,颀长的身高使得鹤立鸡群,不凡的外貌与年轻鲜活富有生命力的身躯,在这群工人之中尤为突兀。 下午五点,日落黄昏之际,一旁开车的司机拍了拍巴掌,高声喊着:“钱都转到你们微信里了,记得收一下啊!下班了下班了。” 少年敛着眸,跟着那群人往外驱散,低头看了眼手机,肩膀往下塌陷,身体仿佛松懈了下来似的,脚步散漫地出了街道。 他接了一个电话,之后表情变了变。 随后大概是压着情绪,面色无常地往前走。大概是很熟悉这条路,穿着一件发白的衬衫,因为搬运水箱而使得衣角染上了些污垢,长而宽松的长裤顺着懒散的走姿摆动,他的视线一个一个从一旁店里望过去。 直到在某家花店停留了一秒。 那是一家叫玫瑰坞的花店,盛夏的燥热绕着妖艳的玫瑰花,点缀着这条街最火热的一片。 真的红玫瑰已经被卖光了,只剩下白玫瑰。 花店老板是个穿黑色带金丝玫瑰花纹旗袍的女人,一根翡翠玉钗优雅的盘着头发,懒散地捏着扇子坐在椅子上摇晃着,十分悠闲。 少年一双犀利的鹰眸盯着远处看了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的眼神,是喜欢那个女人吗? 好像又不是。 少年坐在一旁木头凳子上,眼神有些空洞地倚靠着,随后从兜里掏出了一个烟,修长的手指捂着烟头点燃,叼着烟,缓缓抽着。 一直到那根烟抽完,他才走到对面去,买了一只白色玫瑰花。 他应该是没有多少钱的,所以嗓音很淡地问老板能不能买一束,老板估计是跟人相熟,很熟练地捏了一根包好的玫瑰花递给他。 少年转身捏着玫瑰花看,走了几步,似乎想到了什么,眼角眉梢染上一抹笑意。 一直跟着他到她来时的海边,海水绵延仿佛接连着天,白云顺着风往南边去,远处山脊起伏,众鸟低鸣。 本空无一人的海滩上,正坐着一个穿着简单短袖短裤的女孩,她抱着膝盖,面前是一个画板,好似等了很久,神色倦怠,手指悠悠地在地上写着什么。听到身后的声音才迅速转头,碰上少年那张脸,嘴角勾起,迅速地收拾着画板往他的方向走。 林月满躲在很远处,确保他们看不见自己的位置。 很明显,这是一对小情侣。 看起来很恩爱,年纪不大,凭主观猜想他们应该是刚高中毕业,这是一个高三的盛夏。 他们应该是高中最美好的年纪在一起的。 少年嘴角带笑地揉了揉女孩的卷发,任由她抱着他的腰部,声音懒洋洋的:“别抱,身上脏了。” 他刚干完活,身上一身臭汗,但眼前的女孩浑身都白嫩嫩的,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清香,他倏地有些后悔,应该快点回去换身衣服再来的。 女孩不听,抱的更紧了目光触及他手上说:“白玫瑰?江纵,最近玫瑰花好像很贵,你不要买了。” 江纵轻笑,不在意道:“你喜欢什么,我都想买给你。” 女孩知道他的工作工资很低,干的是些苦力活,一天也只有两百三的工资,一百块钱的玫瑰花,相当于他一天一半的工资了。 “我不喜欢了。”她低着头,撇着唇有些沉默,盯着玫瑰花也不怎么开心。 少年垂眸捏了捏她的脸颊,轻声问:“怎么了?” 女孩仰了仰头,感觉喉咙有些堵塞,睁大眼睛看着辽阔天空。 站在这,就感觉世界宽旷,好像没什么东西是有尽头的。 “反正就是不喜欢了。”女孩叫着:“江纵。” 江纵轻笑了声,走过去眼睛紧盯着她:“嗯。” 女孩看着他,声音轻轻的,浮在风里:“我有没有说过,我喜欢你?” 江纵的情绪仍旧没有太大起伏,嘴角勾着,淡笑:“知道。” 女孩停下脚步,看向她:“那你呢?你应该说什么?” 江纵顺着她的话重复:“嗯?我呢,我应该说什么?” 她不说话了,江纵就认命地走过去哄。 -- 第8页 “我也喜欢白月。” “有,多喜欢?” “嗯……跟海水一样多的喜欢。” - 先生给的弓箭上面带着特殊的月亮符号,这是星际联邦调查局的标志。 星际联邦调查局成立于5073年,在每一批星际部队中层层选拔.出来的一支队伍,他们拥有无上权力,也自然有支配使用弓箭的权力,这大多都会用在竞技项目上,但同样会用在调查局执行任务中。每一个弓箭的月亮花纹都可以扫描出一个二十四位代码。 花纹并不是弓箭特包括最近新进的弓箭,弹弓,匕首等锋利武器。 也自然包括营养液、特效药、能量饮料的各种代码,以首字母区分类别。 不过听说最近调查局的科学实验室发生巨响,好像是一位天才实验家的一场长达数十年的实验出现错误,导致数据库资料混乱,实验室人员死伤无数,他们正忙碌着彻查此事。 之前平雾市发生了一场很怪异的刺杀事件,一位刑警在追查案子时,碰上爆炸昏睡不醒,实验家说可以通过脑电波进入他的思想,获取这次凶手的信息。 这样看来,不仅仅是实验失败了,波及不小。 这只弓箭,不知道是先生怎么申请拿出来的。 她至今也不知道先生的身份,他好像很神秘,有几次看到过书房里放着的文件,文字怪异,她看不太懂,但也知道他在处理工作上的事情,林月满猜测,他应该也是星际联邦调查局的一员。 弓箭是由材质较硬的牛筋木制造而成,复合木的密度比铁小,重量适中。加上机械强度高的工程塑料,制造弓箭最适合不过。 先生好似很喜欢黑色的鸦羽,因此箭头处也都是用黑色羽毛制造而成,整个弓箭表面浮着一层灰蒙蒙的金色色泽,像是铜锈,又像是铜钱烧化浇上去的。 这是个很有韧性的弓箭,不大,轻重适宜,拿着正好。 林月满站在远处,捏着弓箭,打开弓,瞄准,目光冷冽地落在远处少年的身上。 找好红点,目标确定。 黑色鸦羽直直地对着那边,手指微动,发出咯咯的声响,最终拉成一个弧度。 只要她轻轻一动,手指一松,就能用这把弓解决他。 她仍旧不懂,为什么先生要杀了这个人。 面前只是一对很平凡的小情侣,他们正直少年,是一生中最好的年纪。少年没什么钱的样子,根本不会有丝毫威胁到先生的机会。 况且,先生一直也不是这种会打打杀杀的人。 如果有人死了,星际联邦调查局肯定会追寻而来。 林月满没想过能脱身而出,先生的语气好像真的很讨厌他,她快要死了,她可以拉着一个人,算是送给先生的生日礼物。 手指紧紧捏着弓箭,良久,还是没有松下去。 - 白月背靠着江纵,捏着玫瑰花的花瓣,轻闻了闻,嘴角勾着笑,眨巴着眼睛歪头说:“好香啊,江纵,你喜欢玫瑰花吗?” 江纵歪着头,扬眉,表情很坦然:“你喜欢我就喜欢。” 白月点着头,很少见地开起了玩笑:“怪不得我这么喜欢自己。” “那你喜欢白色玫瑰还是红色?” “现在,白色吧。” “为什么?” “不知道。” 江纵轻笑了声,揉了揉她的脑袋,扶着她站起身,拉着人起来拍了拍她身上的沙土,问她:“想吃什么?” 白月思考了下:“你想吃什么?” “你喜欢的那家海鲜店,走吧。” 白月眨了眨眼拒绝:“啊,我都吃腻了,听说最近开了一家很辣的火锅店,我们去尝尝吧。” 江纵挑眉:“这么热吃火锅?” 白月眨了眨眼:“嗯,想吃,江纵你请我吃吗?” 江纵认命的失笑:“吃,你想吃什么都成。” “我想你背着我。”白月眼睛微闪。 江纵蹲下身,轻轻就把女孩背起来了。 白月胳膊紧紧环着他的脖颈,唇瓣凑在他的耳畔低声说:“江纵,你怎么对我这么好?” 江纵脚步顿了下,歪过头,脸颊擦过少女柔软的唇瓣。 他吊儿郎当的:“摊上了,没办法。” 白月鼓着腮帮子,紧紧扣着人的脖颈:“谢谢你喜欢我。” 白月冰凉的脖颈紧缩着少年的脖颈,笑了声,喉结滚动了好几下。 她的手指轻轻摸上去,感觉到那一小块鼓着,时不时滚动几下。 指腹在上面摩擦了好几下,感觉有些好玩。 江纵停下脚步,很严肃地叫了她一声:“白月?” 白月手指一颤,歪着头把下颚埋在他的肩膀上,不敢动了。 江纵歪着头,眼神看了她一眼,他的瞳孔很黑,眼眸黑白分明,眼睫纤长浓密,单薄的眼皮略显凌冽,但那张脸又过于精雕细琢,像是上帝眷顾的存在。 白月一愣,跟人对视上,落在漆黑的瞳孔中,看到他眼里正燃烧着的熊熊烈火不息,仿佛一片不见底的浑浊欲.色,多看一眼,能让人困死其中。 一股很轻的风吹过来,白月回过神,慌忙地眨动着眼睛,随后躲闪开,脸颊贴着人的脊背,感觉一层一层灼热往上爬,烧得人眼疼。 两人的声音渐行渐远,声音很低,说着属于少年少女的青春秘密。 -- 第9页 海风狂刮,海浪一点一点往沙土上蔓延,沙子湿了又干,数次循环。 林月满捏着手里紧握着的弓箭,漫步走去,坐在两人刚才的位置,目光落在女孩在沙土上写的两个字上——江纵。 林月满抿紧唇,手指蜷缩,指腹摩擦过那个笔记。 心脏处忽然剧烈的疼痛,像是有什么在心尖乱撞,手指压了压疼痛的胸口处,她弯着腰,把两个字擦掉了。 再等等吧。 他看起来,似乎很喜欢她。 如果他死了,是不是再也见不到喜欢的人了? 这人明明跟她一样可怜。 林月满虽然喜欢先生,愿意为他拿起弓箭,但仍旧不懂爱情是什么。 在这个高科技的时代,人类数次蜕变,物种多样性,生物科学泛滥,感情已经成了一种聊以自.慰的附属品。 她像是一个刚出生一个月的人,有着清醒的神志与躯干,却茫然徘徊在人间。 -------------------- 作者有话要说:弓箭的描述部分来源网络,没有科学依据完全是我瞎编的。其他东西也都是瞎编的,架空背景请勿考究。 第6章 日出 江纵在高中时学习很好,但在高三时,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添霜,唯一的爸爸因为职去世。 江纵那时候才知道,科技发达到现在的地步,他爸如果好好在医院做手术,是可以救治成功的,但同时,需要花费大量的钱。而他为之奉献了一生的工作,却被人误会他为了钱财背叛了组织,而没有得到任何补偿。 江纵才高二,江纵妈妈是个赌徒,在他爸终于承受不住巨额的催债与她的赌瘾时,跟她离婚了。 江纵爸爸死后,他妈妈也不知所踪,那些催债的就找上了江纵,学校,家里,兼职的地方,无孔不入地侵占他的生活。 高三刚开学,江纵就没继续回学校了。 他在附近找了一个费力气的工作,工资会比一般地方高一点儿。 身上没什么钱,每次工作完只是坐着抽一根烟,看着雾蒙蒙的天空,秋季的冷雨,沉默地等待着日复一日没有尽头的生活。 白月家庭优越,跟朋友参加画展时从巷口路过,这里鱼龙混杂,巷口污泥不堪,可能在所有艺术家的心里,秋雨之中的小巷充满着艺术感。 她住在市中心,不怎么出门,暑假的三个月,每天的日子除了画画跟学校,就是跟那帮朋友出去玩。 她第一次来到这里,目光带许震撼与新鲜,一寸寸碰过这里的一砖一瓦。 天空下起小雨,微凉,她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衣裙,吊带,风轻柔地摩挲过肩膀,像是在亲吻。 朦胧的雨水中隐隐出现一个身影,时间拉长缓慢,她逐渐看清少年的眉眼。 她看到巷口的尽头,站着一个穿着白色长袖的少年,长裤,黑发狭长的眸,整张脸陷入晦涩之后,身形落拓,肩宽腿长,看过来时,眼角眉梢都是冷意。 他的眼神很淡,淡漠到如同不屑,看轻这个世界。 白月从他眼里看出坦荡,无畏,恹冷与肆意。 带着压制着的桀骜不驯与睥睨。 这是她从未有过的感觉,她体会到了那剧烈的心跳声。 - 可能是从小优越,她也从来不觉得追人,被人拒绝这种事情有什么丢脸的。 反而愈发觉得这人好像带着致命的吸引力。 跟了几天,他那几个比他年长的同事都知道,会有个小女孩在这里等他下班,调侃说他女朋友长得漂亮。 这里实在不怎么干净,空气中都是尘埃,呛人,又没能好好坐着的地方。 江纵熟视无睹,当没她的存在,每天干着自己的事儿。 下了班,去附近超市买了包烟,就坐在一旁椅子上细细抽着,即便是微凉天气,白月还是穿着一件裙子,露出莹白的肩膀,长而微卷的头发搭在肩膀上,歪着头看他抽烟。 白月被他的吐出来的白烟给呛了一下,弯着腰咳了好几声,江纵从她的这声音中能听出,有些哑,像是感冒了。 江纵歪头看她,看到女孩抬头时,眼睛还是笑着的,像一轮小月牙。 “笑什么?” 白月勾唇:“你长得好看啊,你很喜欢抽烟吗?” 白月跟了这么多天,都没见他去吃过几次饭,倒是烟抽的很凶,一天一盒。 她家里没人喜欢抽烟,她还是第一次瞧见有人把烟当做餐食的人。 “嗯。” 江纵淡淡应,偏过头,忽然伸出手,手指紧紧扣着她的下颚。 女孩的脸颊白嫩又软,轻轻一抬,她被迫扬起下颚,眼神带着种柔弱感,眼巴巴地盯着他看。 指腹的柔软让他无法用一件具体的东西去形容,他轻轻揉捻,心绪烦杂。 是被娇养长大的。 江纵余光里落在了玫瑰坞店内的小玫瑰上。 听到指下女孩轻声低吟,颦眉轻嗔:“疼。” 他的指腹很粗糙,碰上脸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摩擦。 他松开手,斜了她一眼,问:“你不上学?” 被他捏过的脸颊已经开始泛红了,给整张脸上染了些怪异的颜色。 白月揉了揉脸,轻声说:“我不想去,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呗。” “我饿了,你可以陪我一起吃饭吗?” -- 第10页 她眼巴巴地盯着江纵,想要得到明恋对象一次一起吃饭的机会,但对方嗤笑了声,明显不吃这套,站起身揣着兜就往远处走。 那边有个筒子楼,五楼502是他居住的地方。 白月揉着脸,盯着他的背影看,回顾着脸颊上留存的温热。 因为跟爷爷说了在这边寻找灵感,白月住在附近的一个公寓,她爸妈从来不管她,也可以借机不用去学校了,她闲的自在。 几个朋友给她发信息让她出来玩,白月也都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我最近有事。” “画画?为了那个CIB插画双年展?你爷爷不是说不参加也行吗?” 白月的画实在太过于随心所欲了,没人能掌控,她自己也不行,她家里即便对她寄予厚望,也从来不会如同那些发疯偏执的画家一般,逼迫她画出什么。 她从小就是被惯着长大的,身边朋友非富即贵,妈妈是有名的名媛,爸爸是知名企业家,在这种光芒之下,她从来不需要努力得到什么。 白月坐在画室,面前架着画板,她歪头看了一眼透过窗的照射进来的白色月光,回答说:“不是,忙着追人。” 对面笑了声:“追人?你看上哪个公子哥了?” 白月捏着铅笔在手里转动了一下,仰着下颚,笑了声。 “公子哥?不是。” 她捏着铅笔在旁边一张干净的纸张上,写下了四个字,《公主与乞丐》。 缓缓开口,“是个,小乞丐。” 对面懒散道:“强取豪夺可不行,这可是法治社会。” 白月:“我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市民,霍骁最近在干什么?怎么感觉好久没见他了。” “你跑去那么偏,都快是郊外了,能看到他才怪。” “以前好歹还给我发信息吧,现在连信息都没发。” 何西宁轻声:“你找他有事?” 白月捏着画笔,染上染料,随口:“关心一下不行?怎么霍骁准女朋友,这都不行?” “滚。”何西宁说:“好像最近说,准备新晋一批人去时空管理局工作,最近那不是爆炸了吗?人员缺失。” “实验室爆炸关时空管理局什么事儿?” “好像实验室里是时空管理局的人在,我也不知道在搞什么,最近那个案子还挺棘手的,霍骁现在应该忙着呢吧。” 白月百无聊赖地哦了一声,挂了电话。 柔软的月光照射进少女瀑布般的卷发上,上面带着钻石的发夹被照射出一闪一闪的光。 她安静地坐在画板前,肩胛骨流畅,脊背纤瘦笔直,目光清澈又认真地完善着手下作品。 一股风爬过窗口,吹拂长发,白月目光看向只有轮廓的画上,轻笑了声。 “江,纵。” 第7章 日出 即便是夏季,平雾的雨水也多,空气潮湿阴冷,白月受不了换了一件长袖,毛衣外套,牛仔裤包裹着长腿。 吃完早餐,白月去附近的咖啡厅,从一旁书架上借阅了一本书,一页一页翻过去,一直到了中午,白月回过神才意识到嗓子干疼,有些堵塞。 应该是感冒了。 她的身体不是很好,受不得冷,吹风就头疼,之前在医院买了药,对一种特效药有瘾。 每次只要吃了特效药,头痛感就会瞬间停息,医生奉劝她少吃,但抵不过身体素质太差,一点风吹脑子就跟要四分五裂一样。 这边的药店只有普通的感冒药,白月没去,站起身歪了歪脖颈,目光散漫地看向附近的大楼。 对面那家店常年卖玫瑰花,白月猜测应该是用了特殊的营养液保存玫瑰花的花期迟缓它枯萎的速度。 不然在平雾这种地方,根本不适合养玫瑰花,更别说能够保存如此之久。 白月去了对面,只买了一只玫瑰花就走了出来,刚出门,看到对面江纵正在小道上走。 白月眼睛一亮,忙不迭地走过去,勾着唇叫着:“江纵?你下班了吗?” 江纵歪头,看到白月,嗤笑了声。 他有些烦这人把所有事情都说的那么高高在上,下班?不过是搬完东西临时休息一下而已。 江纵没理会她,转身走进了一旁的一个麻辣烫的店。 店很小,里面还坐着好几个跟他一起干活的同事,敞着长腿说着话闲聊。 江纵散漫地走过去,点了一份普通的套餐,坐在一旁桌子上。 白月看着旁边的人,嚷叫着的声音吵得耳朵疼。 她犹豫片刻,还是跟着江纵也点了一份同样的午餐。 坐在他的对面,目光落在眼前方形的檀木桌子上,不知道是不是用了太久,桌子上浮着一层厚厚的油渍,而那个放着一次性筷子的筷子盒的棱角处,一团已经凝成黑色污垢的灰尘。 远处的墙壁上,除却一些小孩儿划上去的字迹之外,是被大火熏黑的颜色,呈三角状,很显眼。 白月第一次没有主动说些什么,视线一直在店里打转,一直到一碗麻辣烫端上来,白月才回过神。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白月的目光在桌子上扫了一眼,服务员笑了声,捏着手里的毛巾象征性地在桌子上擦了一下。 白月轻笑,很温和礼貌:“谢谢。” 旁边坐着一个小女孩,对面是一个成年男人,很年轻,应该也就二十出头。 -- 第11页 女孩大概是注意到了旁边的举动,目光在白月身上看了好几眼,余光一直绕着她旁边放着的小包,随后嘲笑了一声,很底嘟囔了声:“装什么。” 白月从一旁捏着一根筷子,拆开,目光看向碗里的东西,她点的时候并没有认真看里面具体有什么,目光落在里面飘着几根菜叶的红汤里,抬起头看了一眼江纵。 他正低着头,捏着筷子大口大口的吃饭,动作痞性又野,毫无斯文感,却也干脆利索,姿态令人舒服。 白月好像有了些胃口,捏着筷子抿了抿唇,仍旧没有动口。 正当她思忖着要不要尝尝时,对面江纵轻轻嗤笑了声,嘴角噬着笑,毫不掩饰他的鄙夷与不屑。 “吃不了?” 江纵肆无忌惮地仰着身子,翘着长腿从兜里摸出那盒没抽完的烟,微垂着眸,露出干净流畅的下颚线,青白烟雾缭绕之中,一双狭长的眸冷冽清淡,让人呼吸一窒。 他的动作向来肆意,好像没有什么能够把人围困,张狂又不屑,他是带着风的。 如若不是生活的压迫,江纵这样的人,应该是意气风发,桀骜不驯的。 可他现在是个小乞丐。 穿着破旧,勉强维持白净的衣服,像是个下雨天摇尾乞食的小狗。 白月没反应过来似的愣怔了下,摇了摇头,正想说,她有些感冒了,喝完咖啡之后喉咙干疼,吃不了任何辣的东西。 她承认她被家里养的太过骄纵,生来受不得任何风雨。 而江纵野蛮生长,骨子里都是戾气,像是八月狂卷的风,割裂世界,自伤八百。 江纵放下筷子,站起身拉着白月往外走,因为工作原因,他从来不知道什么叫轻柔,在日复一日消耗力气的工作里,只有撞击出去的力气才是收获。 白月被人拉扯着走出去,手腕被捏的生疼,他走路很快,丝毫没顾及白月是否能跟得上。 出了门,外面正在下着朦胧小雨,雨景晕染着整条巷,白月被人压在红砖墙壁上,脊背被搁的生疼,手腕被紧扣着,丝毫反抗不得。 下颚被人高高抬起,只能被迫承受着少年犀利澄澈的注视与打量。 他的话语毫不收敛,带着刺,很有攻击性。 “装什么?吃不了?” 白月被人紧扣着下巴,眼眸低垂,感觉着自己唇瓣被一寸寸摩挲而过,本就有些干疼的唇瓣要被他摩擦出血。 黑白分明的双眸盯着少年看,显得有些弱小与苍白。 她仍旧想要极力勾着唇,呈现出来的表情却跟像哭一样难看。 白月摇了摇头:“不是的,我,感冒了,喉咙疼,不能吃辣的。” 她的声音的确有些闷,有些哑。 她没有骗人。 江纵手指一停,眼里的气焰层层往下褪,手指松开,白月才慢慢垂下头,仍旧默不吭声地跟在他身后。 一路无言,江纵捏出手机看了一眼,还有几分钟,他就要去干活了。 两人坐在椅子上,江纵歪头看了她一眼,眉宇积攒着烦躁,嘴里吊着的烟都没什么滋味。 瞥了她一眼,口气不善:“说话。” 白月愣怔了下:“啊?” 说话? “说,说什么?” 江纵有些烦,他也不知道这种烦躁的劲头从哪来,随口道:“随便说什么。” 白月轻笑了声,捏着手里的手机把玩,垂着眸看着自己的手指,忽然想起昨天未完成的插画。 “我是不是没有跟你说我我是干什么的?我是画画的,油画,画一些插画什么的。” “过几天有一个比赛,我到时候要参加那个比赛。” 江纵明显没什么兴趣,还是问了句:“赢了有多少钱?” “啊。”白月勾唇:“没有钱的。” 会有奖杯跟名誉。 这种比赛能够进入初试的人已经屈指可数了,掏钱都不一定能够参加。 “你傻吗?”江纵皱眉:“没钱去干什么?” 白月很轻松,坐在椅子上晃荡着双腿,歪头说:“开心呀。” “你不会因为开心做一些没有回报的事情吗?” 人生在世,知足常乐。 江纵觉得她说出这句话有点可笑:“不会。” 江纵懒散地翘着腿,仰躺在椅子上,一边低头点着烟,一边问:“想知道我以前吗?” 白月眼睫微闪,没想到江纵忽然愿意跟自己搭话,更别提要说起自己的以前,她点了点头,满心好奇:“嗯,你以前是什么样子的?” “我妈赌博欠了挺多债的,被一群人追债,我爸受不了跟她离婚了,没多久胃癌死了,知道AHDB吗?” 白月眼神忽闪,前几天星网热搜上有出现过,那是在前年国外黑市研究出来的一种春.药,在黑市流通许久,听说还是某个实验室的人员用来自己玩的,但没经过多次实验就被流传了出来。 不仅仅有那种功能,还会上瘾,解决的办法只有一种,不停的跟人上.床。 江纵的声音冷似冰:“然后,她就死了。” “那些追债的人拿不到钱,就把目标放在了我身上,让我帮他们工作,要么就剁掉我的手。” 白月心头一颤,猛地缩紧,纤长的睫毛颤了颤:“然后呢?你,怎么出来的?” “没出来。”江纵笑了声:“冬天还挺冷的,没地儿睡,就坐在巷口大街没风的地方躺一晚上,身上没什么钱,就只能偷点抢点东西吃,还被人打,打习惯了就不在乎了,继续抢。” -- 第12页 白月抿着唇,心脏高频率的刺痛,指甲陷入肉里,感觉眼睛有些干疼。 冬天,多冷的一个季节。 “江纵,以后,春天会温暖的。” 江纵瞧见她的样子,感觉格外好笑,好整以暇地盯着她看,最后捏着烟,笑的肩膀发颤,喉咙滚动。 “这么好骗么。” 白月一怔:“什么?” 江纵冰凉的手掌揉了一下女孩的头发,感觉手下柔软了下,心里都塌陷下去了。 她整个人,都软绵绵的,像是个脆弱又精致的玻璃,吸引浑身污秽的人的所有注意力,又让人不敢靠近,不敢玷污。 “骗你的。”江纵站起身,声线很淡,看起来心情不错:“被抓过去之后,我就报警了。黑暗横行,正义仍在。” 会有人誓死守护这个星际人民的安全。 白月站起身笑了,心头忽然想起了星际联盟的徽章,那是光明的象征。 “江纵,会有人保护你的。” 江纵指尖烟蒂落了一地,他的声音微哑,很惬意的笑:“你么?” 白月偏头,很认真地点头:“嗯,我保护你。” 第8章 日出 白月说完那句话,垂眸感觉头脑有些昏沉,她用力眨了眨眼睛。本就阴沉的天色变得愈发的暗沉,眼前开始一块一块的黑色悬浮。 她站起身,上前一步,白皙的手指紧紧抓住江纵的手臂,手下是少年有力的臂膀,滚烫的温度,她抓紧,努力不让自己倒下去。 可下一秒,她就失去了所有意识。 …… 白月醒来已经下午四点多了,旁边放着一张纸条,不知道从哪里撕下来的纸张,写着“喝药”两个字。 旁边放着一个白色熟料袋,里面有纸张包裹着几个白色药片,看起来很苦。 另一旁还放着一个黑色的保温杯,应该是新买的,垃圾桶里还扔着这上面的小标签,里面是热水。 白月坐起身,手下是柔软的棉被,深蓝色,很干净,充斥着少年身上的味道,很整洁很干净。 这个房间很单一,除了一张床,旁边放着毛巾跟洗漱用品,一旁衣柜里空荡荡的,只有甚少的衣服。 他的生活可以用凑合两个字带过。 这个时间,他应该还在上班,他们工地是五点半下班的,如果有特殊情况,还需要晚上加班。 地点是在一个正在建立的大楼,听说这个大楼将会作为星际联盟在平雾的政事大楼。 科技飞速发展,有不少居住在外星球的人群来交谈做客,这里,将会作为一个谈事基地。 有科学家预言,在浩瀚的宇宙之外,隐藏着神秘的超自然生物的存在。 科学实验室的爆炸应该也是为了发现,或者抵挡外来生物的侵犯,以及解决最近出现的诡异事件。 白月起了身,还是喝了热水吃了药,尽管没什么用,她也不想像今天吃麻辣烫一样让江纵误会。 他太粗暴了,有的时候白月感觉她会招架不住。 流浪小狗,是有些非人的锋利与尖锐的。 江纵晚上似乎很少吃饭,白月很怀疑这人聊以生存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即便是现在,烟对人的危害已经变小,但也没有彻底解决温饱的功效。 她心血来潮,点了她最喜欢吃的营养粥,让外卖送来这里,下了楼捏着粥去了附近工作的地方。 整个秋天都被笼罩阴冷之中,白月踩着凹凸不平的地面,小心翼翼地站在远处看他们。 人很多,大多都是男人,高高的楼房已经盖好了一个轮廓,所有人都站在高高的楼房之上。 应该是快要下班了,一切都在往下降,里面戴着帽子的工人也在缓慢往外走。 男人门暴露着有力的臂膀,黝黑的皮肤,脸上带着讥笑,说着什么。 “哎哎?这妞又来了?长得还挺好看的,起码有c,肯定特有滋味儿。” “嗤,江纵的妞儿,能看得上你?” “江纵的?啧,看不出来啊,江纵晚上还有这精力,也难怪白天这么有劲儿。” “有本事你也找个?这女的一看就是挺有钱的那种,说不准就是包着江纵。” …… 他们的话语毫不掩饰,从耳畔拂过,丝毫没有想避着白月的样子。 白月抿着唇,视线不移地看向远处的江纵。 他垂着头,又在抽烟。 漆黑的双眸都被蒙着一层白雾。 白月勾着唇,走过去轻声说:“江纵,我给你买了粥,你要不要尝尝?” 江纵撇了她一眼,跟平常一样并没有理会人。 白月鼓了鼓腮帮子,跟上去,手指捏着手里的粥,脑子里想着,江纵很喜欢这里吗? 他其实完全可以找一个其他的工作,他明明,跟这些社会上被抛弃的人是不一样的。 起码,不应该在泥潭里混的越来越深。 不过,没关系,她会把小狗洗的干干净净,放在一个更漂亮的笼子里。 他喜欢什么,都能拥有。 江纵手里捏着烟,烟头扔进垃圾桶里,瞥见远处盛放着的玫瑰花,下一秒转移了视线。 手指微捻,似乎过了一个下午,少女浑身的柔软还能感知到。 她像是柔软的花蕊,被一直精心呵护,一直到露出尖来,风轻轻拂过,都感觉冷。 -- 第13页 娇柔的还不如一支漂亮明艳的玫瑰,起码玫瑰花还有刺。 她的脸颊白嫩干净,眉眼精致,头发散着,很长。 躺在他床上时,江纵手都不知道怎么放。 她太精致了,像是漂亮的洋娃娃,贫民窟的人是不会养玫瑰花的,也自然不知道怎么让她躺着更好。 江纵坐在一旁想抽烟,生生忍住,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差点迟到才离开。 白月一路跟着江纵走到他所住着的筒子楼。 他没开口说什么,白月也没说话。 要上楼。 白月张了张唇,开口:“江……” 江纵狠狠扯了一下楼道的铁门,白月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铁门“砰”的一声撞击了一下随后反弹。 在空荡的筒子楼里发出阵阵回声。 白月被声音给吓了一跳,手指一松,手里的保温饭盒掉在地上,塑料的保温盒四分五裂,燕麦粥顺着地面往下流。 她的脸色煞白,本就有些病态苍白的脸上愈发不自然。 门被反弹过去,白月看见江纵仍旧散漫地往上走,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展示完少年的恶劣之后,心情很好的离开。 白月抿紧唇,目光落在一旁的扫把上,把地面处理干净才准备离开。 她转身的瞬间,远处忽然站着一个吹着口哨的男人。 一身流里流气的黑色冲锋衣,染着黄色的头发,笑眯眯地往这边看。 白月淡淡地扫了一眼,转身准备离开。 男生已经走了过来,挡住了白月的去路,笑了一声,转身看旁边的男人,眼里意味不明。 “哎妹妹,你家哪儿的?多大了?” 白月皱紧眉,没吭声,瞧见男生要把手臂搭在她身上,抿着唇往后躲了一下。 男生感觉可笑地笑了声,继续不要脸地凑过去:“你躲什么?哎?江纵…很厉害吗?” 白月感觉身上冷了之后,又发烫。 她应该发烧了。 她往后退了一步,低着头没吭声。 手指缓缓摸着手里的手机,想要给人打电话。 喉咙干咽了声,手指刚探入口袋里,就被男生紧紧扣住了。 “哎?准备给江纵打电话啊?嗤,一个女人而已,人都不待见你,打什么打。” 男生调笑着,手指暧昧地揉捻了一下她的手腕。 “卧槽,真他妈软,跟玉似的。” 男生眼里情.欲不散,眼角冒红,抬起她的手腕,放在鼻息间轻嗅,笑意更张狂了:“好香啊,是喷了香水吗?” 白月心脏处陇上一层恐惧感,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大脑一片空白,没有丝毫思绪,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她浑身紧绷,低垂着的睫毛止不住的颤抖,白月看向被他捏着的手腕,感觉作呕,想吐,恶心,脑海根本不敢往下想一会儿会发生什么。 污秽不堪的声音入耳。 “要不,你让哥哥爽爽?说不准江纵看见就有兴趣了。” 白月的声音压着,带着隐隐的哭腔,她恐惧地轻声说:“我,我可以给你钱,你想要什么都可以,你放过我。” 男生轻笑了声:“那可不行,别的东西哪儿比得上你啊,老子今天要定你了。” “小妖精,整天在这一片转,不久等着有人上你吗?” 白月感觉自己被他拽着往远处一个半开着的门走。 她想喊江纵,但他在五楼,不确定关着门的五楼能不能听到,又害怕他坐视不理。 目光落在远处放着的一个石头上,正想死命挣脱,一股大力猛地把她扯了过去。 脊背撞击在硬硬的胸膛处,白月歪头,看到江纵那张侧脸。 白月站在一旁用墙壁支撑着身子,眼前又开始一阵一阵的发黑,她抬起眼,模糊中看到江纵眼神释放暴戾,大步走过去,手指揪着男生的衣服,拳头猛地砸下去。 砸了几圈之后,男生鼻间血流出来,唇齿之间全是血腥,红色粘稠的血滴在江纵的手腕上,他有些烦,嫌不够,拉着满脸是血的人,一下一下撞击在一旁的柱子上。 男生嘶声裂肺的声音持续响着,最后撑不住了似的,发出压抑而痛苦的喘.息声。 “江哥,我错了我错了,放过我……” “我不敢了,我就是跟她开玩笑的。” …… 江纵嗤笑了声,捏着他的后颈,像是把人在手里玩一样不急不慢,随后一声巨响,猛撞下去。 “草!!!江纵我草你妈!!” “你去啊。” 江纵肆无忌惮地笑着,姿态张狂,一脚狠狠揣在人的肚子上,人直接从几个台阶上坠了下去。 “让我看着你草。” 男生从喉咙里吐出一口血出来,疼的浑身散架,眼神阴狠地盯着江纵,咬着牙,艰难地爬起身:“你他妈,给我等着。” “行。” 江纵抽了根烟,咬着,撇了一眼站在旁边小脸煞白的白月,扯了扯嘴角,神情倦怠:“爷等着。” 第9章 日出 白月感冒回了市中心的家里,爸妈都没在家,私人医生给她开了药,白月就昏睡过去了。 她做了一场很长的梦,梦境没有尽头,大雾四起,看不清任何东西。 站在秘境之中,她的双腿被攀上了蛇,感觉腿部正在汹涌流动的血液,蛇钻进了肉/体,在体内肆意横行,没一会血奔涌而出,开始止不住地往外流。 -- 第14页 她看到前面站着江纵,正在狂笑,仰着下颚居高临下,眼眸漠然,轻视又不屑。 白月猛地醒来坐起身,大口大口呼吸着,额头冒着冷汗,眼神空洞地盯着房间,久久没有回神。 目光落在远处的放着的一幅画上,是她进入CIB初试时,画的一根弓箭,通身红色,却带着白色的羽毛,参考了古时的冷兵器样式,背景是一片黑雾,带着团团金色符咒。 诡异的色彩总会给人血液倒流的感觉,很显然,这是一张惊心动魄的画作,用色大但,箭身的花纹复杂而明了,狭小的箭身是末日时的人间景象,富有设计感。 脑海中重复浮现出江纵那双冰冷的双眼,像是凶猛的怪物,一旦盯紧目标便咬死不放。 白月恍然之中,忽然想。 她错了。 错把疯子当成摇尾乞食的乞丐。 - 保姆说她昏睡时候爸妈回来了一趟,不过因为工作原因很快就离开了,此时只有她跟管家保姆在别墅里。 吃了感冒药后又睡了整整一上午才醒来,当天下午,何西宁还给她打电话问她在没在家。 白月回复:“在,怎么了?” 过了会儿,何西宁打了个电话过来,轻笑了声:“怎么了,拜托,今天不是你成年礼吗?你还在家睡觉?” 本来是有宴会的,但白月突如其来的感冒防不胜防,宴会临时取消了。 这个十八岁过的…… 白月洗了床,外面天还很亮,她把手机放在一旁,一边洗漱一边问:“你在哪呢?这么吵。” 何西宁:“在酒吧玩啊,我可不像你,哎对了,你画画好了吗?” 白月想起自己的半成品还放在那边别墅:“没,还没想好。” 何西宁笑着:“你猜我在酒吧遇到了谁?” 白月挑眉,坐在客厅让阿姨热了杯牛奶,咬着三明治吃:“谁?” 何西宁说:“苏雅啊!这人平常看起来高贵冷艳,还会来酒吧这种地方?” 这句话,说明不是清吧。 “你在酒吧干什么?” “我无聊啊,你真没趣,这个时候发烧。”何西宁:“你猜,她在干什么?” 白月思忖:“能干什么,准备CIB插画双年展,去酒吧找灵感?” 这次的插画没有主题,让许多画师无从下手,但这个比赛,依照以往的比赛规则,评判官更喜欢更出色惊艳,别具一格的作品。 有些好笑,荒诞反倒成为所追求的东西了。 “嗤,这女人简直是个疯子,每次你参加什么比赛她都要跟着参加,这是被你一直压着给压出病来了吧?神经病。” 白月捏着杯子喝牛奶:“我没想跟她比。” “就是啊,跟狗一样咬着人不放。” 白月站起身上楼,慵懒道:“别侮辱狗。” “哎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刚才看见她勾搭了个帅哥上了楼,猜猜,她想干什么?” 白月一顿,“还能干什么?” “挺懂啊你。”何西宁调侃着笑:“十八岁成人礼,就没想过去干点未成年不能干的事儿?” 白月轻笑:“还真没想过,你有兴趣自己去,别拉我。” “说远了,我朋友不是这的老板吗,我刚才帮你打听了一下,听说这几天苏雅每天都会找一个男人,过夜的那种。” “嗯,然后呢。” “她也不怕得病。”何西宁说:“她这样,好像是为了找灵感,你没听说过吗?人在极度兴奋,或者极度痛苦的时候,会有很多灵感,要不然那些写情歌的歌手私生活那么混乱呢。” 白月不怎么在意,坐在窗户前,拨弄着窗台上放着的玫瑰花。 “随便,我没想过跟她比,我也不一定会真的去参赛。” 何西宁:“今天没人找你?” 白月:“不是生病了吗,我妈特意说不让人来打扰我的,乐得自在。” “不说了,有事,先走了。” “你要出来啊?来酒吧呗。” 白月眨眼:“我要去,找我的灵感去了。” 挂了电话,白月从衣柜里找出一件简单的衣装,目光落在仍旧发青的手腕上,凝眉,涂上了一层药膏才往外走。 大概是对那天的印象太深,白月站在老远的对面,也没敢去筒子楼里。 那天的事情历历在目,江纵跟他向来所表现的一样,放纵,手腕狠,像一条疯狗。 他那时嘴角是笑着的,整个人却显示着一种疯癫的状态,颀长的身高挡在她面前,世界都在他的背后。 白月坐在江纵向来喜欢的那把椅子上,手指揉捻,思绪很久,去到对面买了一支玫瑰花。 妖艳的红色好像是浪漫珍贵的象征,它的美丽在于独立倨傲,孤芳自赏,艳而不弱,浑身是刺。 她喜欢的不是玫瑰花,花朵总会凋零。她喜欢藏在美丽之下的危险。 可花店里的花都是拔掉了刺的,被一团团礼纸包裹着,在风中颤抖,仿佛被卸下铠甲的兵将,岌岌可危。 白月坐了一会儿,就看到从那边下了班的江纵,他仍旧穿着一件单薄的长袖,手上却捏着一件黑白色外套。 她想起了他衣柜里的衣服,好像也很少。 一天不见,白月恍然间觉得似乎很长时间没见了一样,还有些不习惯。 -- 第15页 白月站起身,江纵仿佛没有看见她一眼,脚步不快不慢地从旁边离开,带着一阵风,吹在白月身上。 她叫着:“江纵。” 江纵没回头,白月就跟在他身后,跟了一小会儿,瞧见人准备往筒子楼里走,她又不敢过去。 白月深叹了口气,正准备转身离开,反倒被江纵从身后紧紧扣住了手腕,拉着上了楼。 他的房间跟上次来时一样整洁,被子平铺在上面,只有一点睡过的褶皱。 江纵开了门,白月被拉扯着走进去,反身被压在冰冷的墙壁上。 她眨了眨眼,歪着头看一旁窗外。 此时天还很亮,因为下雨显得乌青,没开灯的房间阴暗至极,白月抬着头,看不清他的脸。 白月小声问:“你,吃完饭了吗?” 江纵低垂着眸,捏了捏她的下巴,感觉人身上哪里都是软软的,让人想欺负。 “害怕了?” 他的声音又低又冷,带着磁性,语气很轻佻。 “害怕?” 白月意识到他说的什么,摇了摇头:“不是的,我感冒了,昨天回家了。” 江纵歪着头,唇瓣距离她的耳尖很近,热气缭绕。 “不怕我?” 白月摇头:“谢谢你昨天帮我。” 也不知道那个男人怎么样了?有没有再找上江纵。 这群人,打起来不要命,江纵太不安全了。 白月抿唇:“江纵,你想离开这里吗?” 白月会在平雾上大学,她可以让朋友帮忙,给江纵找一个体面的工作轻而易举。 江纵笑了,肩膀微颤,笑意缓缓从喉咙里发出。 手指轻碰了碰少女有些泛红的脸颊,心情很好地说:“想养我啊?” 白月垂着头,很认真:“嗯,也不是。这里的工作很累的。” “很累吗?” “嗯。” 难道不累吗? 即便有机器的帮忙,有很多事情还是缺少不了人为的搬运,这里的工作算是平雾的底层了。 “你觉得我干不了?” 白月歪头,眼睛微微睁大:“不是的,轻松点的活儿不好吗?” 江纵修长的手指轻轻挑起她的下颚,狭长的眼眸上挑,似笑非笑,意味不明:“轻松点儿的活儿……陪你上床吗?” 白月一怔,仰起头瞧见少年撩起眼帘,满是乖戾,响在耳畔的音色沉而磁性。 她的嗓音有些干,唇瓣很轻的动了一下。 “你想。”白月说:“也可以。” --------------------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CIB插画双年展是瞎编的哦。(搜了百度的插画比赛,在文这里架空。) 第10章 日出 江纵靠的更近,声音压低,唇瓣绕在她的唇角。 声音沙哑,带着无形的撩拨:“多大了。” 白月受不了面前少年充满侵袭的气息,将要把她整个侵占,无孔不入地桎梏住所有动作。 她闭了闭眼,睫毛也跟着窣窣颤动,声音含糊温和:“今天十八了。” 江纵勾着她肩膀的手指仍旧没有停止,眼眸低垂着,声音也低了几个分贝:“今天生日?” 白月小声:“嗯。” “还在上学?” 白月回答:“没有了,高三毕业了,不过有的时候会去上插画课。” 江纵笑了下,胸腔都在颤动。 “怎么这么乖。” 白月大胆地看向他,双眸漂亮的莹润澄澈,白月轻声:“江纵,我可以,亲你吗?” 江纵手指狠狠掐着她的脸颊,指下的柔软像是棉花糖,轻轻一捏,就弹了下去。 少年恶劣地看见白月黑白分明的眸里带着水光,才松开手:“想亲我?凭什么?” 白月轻轻揉了揉脸颊,低声:“对不起,就是想亲。” 江纵松开人,坐在床边安静抽了根烟,白月都快要熟悉他买的这款烟味了。 白月站在旁边正想坐在她旁边,被江纵说了一句。 “别坐。” 白月动作一停,身子僵硬了一下,垂着眸站在江纵面前有些无措。 他今天好凶,好像不是很开心。 是那个人真的去找他了吗? 白月猛地浮上几分委屈,脊背压着,直直地站在他面前,什么都不敢动了。 眼前江纵的烟圈一团一团往窗外飘散。 江纵笑了声,撇见人软巴巴的姿态,长腿勾了旁边的椅子过来,“砰”的一声撞击在一旁的墙壁上。 “坐那儿。”他说话的语气混不吝,痞声痞气的:“你坐床上,我会想上你。” 白月:“……” 白月坐在一旁凳子上,那天睡醒她其实并没有很认真地观看这间屋子,此时看到远处桌子上,好像放了一张照片。 男人很高,年纪在三十往上,穿着一身军绿色的制服,旁边站着一个小孩儿。 小孩儿面无表情,削瘦,眼眸冷冷的看着镜头,手里握着一张弓,犀利又危险。 月亮标志。 是星际联盟组织的标志。 他爸爸是干什么的? 白月歪过头。 星际联盟组织最初是一批在外星球发掘新生物的侦查员组成,而后成为了专门协助刑警调差的侦查组。 “江纵,你会射击吗?”白月盯着那张照片看。 -- 第16页 江纵低着头抽着烟,听见声音把视线转移在她身上,余光扫到那张照片,语气很淡:“不问我爸是干什么的?” 白月顺着他的话:“那叔叔是干什么的?” 江纵眼神一斜:“谁你叔叔?” 白月鼓了鼓腮帮子,低着头默默没吭声。 “刑警,出任务死了。” 出任务? “会射击吗?” “啊?”白月摇了摇头:“我不会。” 她从没玩过那些,说不准连弓都拿不起来。 江纵站起身,叫着她:“跟着。” 白月站起身,跟上他的脚步往外走,下了楼,筒子楼的对面是一家射击馆,老板似乎跟江纵认识,把身份证递给他之后,两人去了其中一个很大的房间,远处是好几个圆盘靶子。 旁边放着好几把形似真枪的狙击模型,挂在一旁,还有几张弓箭,看起来很锋利,也很重。 江纵从一旁拿了两对手套,给还没反应过来的白月带上,又捏着护目镜带在人的双眸上。 “为什么要带眼镜?” 很不舒服。 “瞄得更远。”江纵淡声道。 白月哦了一声。 见他从一旁捏着一把弓箭过来,放在她手上,从背后好似拥抱着她一样,给她调整姿势。 少年的脊背滚烫炽热,贴着她,全身都要烫化了。 白月捏着弓的手指一软,差点没握住,她不动声色歪了歪头,企图热气退却。 江纵撇了她一眼,手指紧紧扣住她的指尖,拥得更紧了。 “拿好,你软个什么?” 白月总觉得这句话格外不正经,歪过头,江纵的神色却是冷淡的。 她动了动唇,手指紧紧扣着弓,拉着箭,眼眸紧紧盯着远处的小红点。 她忽然庆幸,还好她的视力很好,不然怎么都射不中了。 第一次,是江纵握着她的手指把箭射出去的,尖锐的长箭冲击力十足,一眨眼直直地陷入远处的靶心中。 白月错愕地看着远处,又看了一眼江纵,下意识道:“好厉害。” 她歪头看向江纵,猛地起了几分自己也要试试的冲动。 学着刚才江纵的站位和握弓,搭上箭,手指稳稳地勾着弦,在心里倒是了三二一之后,开弓射箭。 可能是她力气太小,箭飞到一半就掉下来了。 白月默默地看了一眼,又看向旁边倚靠着墙壁的江纵,动作散漫地往这看,没有要过来的意思。 他今天不上班吗? 工地好像是不允许请假的,一次不去会扣很多钱。 白月又捏着一根弓箭,站在刚才的位置,这次特意用了些劲儿,射倒是射出去了,但根本,没打到靶子上。 她不满地往远处看了一眼,眼神求救似的看向江纵。 江纵低笑了声,姿态懒散地走过来,挑着眉,问:“不会。” “嗯。” 白月的双眸干净纯粹,看向他,又补了一句:“江纵,你好厉害。” 江纵眼神淡下来,捏过她手上的东西,嗓音沙哑:“哄人?” “不是的。”白月说:“就是很厉害。” 她还没见过有谁能在这么远,射箭如此准。 他以前是学过吗? 跟他爸爸学过? 白月愈发觉得,这里不适合他了。 心里又忽然涌上一层怯喜。 她似乎在污泥不堪之地发现了一个宝藏。 只有她看见了,她是第一位发现者,因此拥有了所有权。 “嗤。” 江纵笑了声,手指拍了拍她的手背,把手背都拍红了些,嘴里的话语浪荡:“等办事儿的时候再夸。” 白月歪着头看了他一眼。 离开射击场时,天色已经阴暗了,风很凉,即将入冬。 以往的冬天白月是很少出门的,她害怕冷,在格外温暖的地方又很容易瞌睡,整个冬天都是冬眠过去的,像个柔软的小动物。 白月缩了缩身子,歪着头看江纵,嘴角扯出了一丝高兴。 江纵歪头看她,问:“笑什么?” 白月摇头,嘴角勾着,眼眸弯弯:“开心,这是我过的最开心的一个生日。” 江纵揣兜,歪头问:“之前不开心?” 白月思忖:“也不是,每次生日爸妈都会安排宴会,人挺多的,我不太喜欢。” 她是独生女,妈妈喜欢穿越在各种宴会之中,每次过生日,目的好像只是为了一个由头来举办一场宴会而已。 “你呢?” 白月歪头问:“江纵,你什么时候过生日?我陪你一起过好不好?” “我不过生日。” 白月不知道该不该问,她害怕江纵生气。 她明显感觉到江纵说起这个的时候,压抑着躁意。 白月手指去牵江纵的手,温热的手指握着他修长略微粗糙的指尖,声线温热:“没关系的,以后每个夏天我都陪你过。” 江纵只是撇了她一眼,没吭声。 一直快到筒子楼,白月上前一步拉住他说:“江纵,你想吗?” 江纵耷拉着眼皮,掀了掀,看向她。 白月有些羞赧地低下头,“就是……你想……做吗?” 刚才江纵说了好几次这种,露骨的话,好像,很喜欢这样。 白月对性知识启蒙很早,从来看的坦荡。 -- 第17页 她已经成年了,男欢女爱,并不是什么羞耻的事情。 人类进化如此,是自然规则。 能够给人带来愉悦的东西,在她看来跟吃饭睡觉没什么区别。 即便生物知识掌握的足够多,没有实操经验的白月也有些懵懂,一双干净的双眼看向江纵,除了说出去那句话带着几分怯意,脸颊爬上绯红,语调却是平静的。 干净到不染尘埃,区分于所有欲念的人。 这人,一双眼似乎能把世间一切洗干净。 江纵叹了口气,忍不住似的低笑了声。 手指轻轻挑弄着她的下巴,唇齿之间满是纠缠暧昧:“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白月:“当然知道。” 我已经成年了。 天空下起了湿润的小雨,乌云徘徊,万物如同末日倾倒。 “行啊。” 江纵坦坦荡荡,嗓音带着些被润湿的哑,轻挑着下颚,扬了扬眉,示意楼上。 “不想追我么?让我睡,就给你追。” -------------------- 作者有话要说:江纵:快点,来泡我(。) 第11章 日出 白月脸上攀上一层一层的燥热,滚烫得眼疼,她跟着江纵往楼上走,一步一步仿佛踏在心尖上。 早知道要进行这一步,她来时就询问一下朋友了。 但江纵,有用的东西吗? “害怕了?”江纵调侃的话语,带着不正经擦过耳畔。 白月摇头:“没有的。” 她眨了眨眼,迫使自己从思绪从逃脱出来。 跟着人上了楼,白月才瞧见江纵的门口,被扔出来不少东西。 一个好好的行李箱也被放在门口处,而门已经上锁了。 江纵明显的一僵,白月好奇地看过去,看了眼江纵,走过去目光落在他的东西上。 老板还算良心,没给人随便扔,都好好的塞进行李箱里了。 就连他前几天买的那个保温杯,都被人完好无损地放在窗沿上。 “江纵。”白月指了指,解释说:“你被赶出来了,吗?” 江纵拉着行李箱,把手里的保温杯放在上面。 眼神很淡:“用你说。” 白月还没吭声,远处那个黄毛吊儿郎当地踩着拖鞋从另一个房间走了过来,头上还包裹着好几层的纱布,对着江纵竖手指。 他嗤笑了声:“还他妈把自己当大爷,现在还不得收拾自己的东西滚蛋。” 黄毛很开心地倚靠在门前:“你要是肯跪下来求求我,我还能跟工长说一声,让你继续回来干。” 黄毛眼神看向一旁的白月,讥笑了声:“或者,你让她,给我爽爽……” 他话还没说完,江纵就大步走过去,直接一拳打在人受伤的地方,黄毛感觉脑袋跟快要四分五裂了一样,大喊大叫着:“江纵!你妈的!!!你他妈给我等着!我不弄死你……” 白月急促地叫了声:“江纵!” 她把江纵拉到一旁,冷眼看了一眼男生,语气很生气:“你别理他。” 黄毛捂着眼睛,深知单打独斗他处于劣势,咬牙切齿地盯着两个人看,凶狠的话语从咬紧的牙关中磨出来:“你们,他妈给老子等着!” 说完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江纵瞧见小姑娘挡在自己面前,小脸冷着看向男生,表情阴森森的,没什么威力,像是一个张牙舞爪的小老虎,明明还没有牙齿,却卖弄着自己的强悍。 白月抿唇,不喜欢江纵跟这些人掺和在一块儿,拉着江纵跟江纵的行李箱就要离开。 走到台阶那儿,才看向人,眼神弱巴巴地看向江纵,指了指行李箱,轻声:“太重了,我拉不动。” 江纵忍不住想笑,轻松提起手里的行李箱,悠悠道:“老板准备带我去哪?” 白月怔住:“老板?” 江纵很畅意地笑:“可不是我的,老板吗?” 白月点了点头,暂时同意他的称呼。 “江纵,你住在我家吧,我也是自己住。”白月想着:“距这儿也不远,就在环山公寓。” 江纵没拒绝:“行啊。” - 白月的公寓不大不小,她买的时候就没有选很大的地方,避免一个人居住太过空,刚好有一件客房,她的东西不多,客房空空荡荡的。 白月开了门,把他的行李放在客房,看了一眼光秃秃的床,现在买一个同城快递送过来应该也挺容易。 她打开手机,正想问江纵喜欢什么样的床垫,瞧见人正松散地站在她身后。 白月:“怎么了?这个公寓不好吗?” 江纵摇头,环着胸懒散道:“我还以为你准备让我跟你一个房间。” 白月弯着眼眸,勾唇轻笑:“都可以的。” “你想吃什么?” 这么晚了,她还没吃完饭,有点饿了,刚好可以买一份外卖。 江纵很坦然地接受女孩的投喂,颔首:“都行。” 白月买了两份烤鱼饭,看了一眼时间,外卖估计要半个小时才送到,床垫要一个小时。 她抿了抿唇站在门边,走到客厅,瞧见江纵正盯着远处的画看。 白月轻声:“那些都是以前画的。” 大多都是五彩的天空,日落,海水。 她喜欢并痴迷一切被赋予浪漫色彩的东西。 -- 第18页 最后一副,是一片黑暗的世界,四周用蓝色数据围成了一个三维的立体方形,数据盒子之中,地面上插着许多的刀剑,里面被如网状密不透风的数据链困锁着一只匍匐着的黑色怪物,爪牙尖锐,被刀整个插穿,血液蔓延,暴戾的动作撕扯着整个世界。 江纵看了一眼上面的日期,跟前面的几幅相差了整整一年的时间。 白月意识到,轻笑:“就跟向前的人跑的太快就有有风一样,只要感觉阻碍,或许就应该慢慢来。” “瓶颈期,之后画风就忽然改变了。” 江纵撇了她一眼,问她:“下次比赛是什么时候?” “你想去看吗?”白月抿唇:“我不一定去参加,我还没画出来。” “瓶颈期?” 倒也不是,她并没有感觉画不出来的痛苦,只不过没有灵感,不知道以什么为主题。 有时候总感觉,那些漂亮的画是不是已经被古人画完了,但看到比赛新出的那些杰出作品,又只会感觉是不是自己已经失去了灵性。 “不算吧,江纵。”白月叫他:“你喜欢什么?” 江纵懒散地躺在沙发上,摇头:“没有。” 白月笑他:“你喜欢抽烟。” 江纵猛的坐起身,手指掐着人的后颈,白月忍不住往后缩。 “能耐了?” 外卖到了。 白月拿了外卖趴在桌子前缓缓吃饭,时不时抬头看一眼江纵。 他吃饭的姿势还是跟之前一样,白月都感觉她胃口变好了不少。 江纵掀了掀眼皮,看到人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淡声:“看我干什么?” “江纵,你喜欢吃甜的还是辣的?” “都行。” “我喜欢吃很甜的,或者很辣的东西,不过吃辣的会长痘痘,我们公寓楼下早上有卖奶黄包的,很好吃,早上我都会去他们家吃早餐。” “中午会有我请的家务阿姨来家里收拾,我一般都在睡午觉,最近天好像变冷了,这里都没有我厚点的衣服了。” 说完,白月凑过去,低声问:“江纵,你还,想吗?” 江纵撇了她一眼,目光落在难以忽视的泛红的耳尖,前面那几句话大概都是为了掩盖这句话而东拉西扯出来的。 “不想。” 白月没反应过来:“啊?” 江纵言简意赅:“in不起来了。” 白月干巴巴地“哦”了声。 又过了半个小时,店里的工作人员把厚厚的床垫搬了进来,江纵铺好了床,白月已经回了房间睡着了。 他拧开门,目光落在几米外床上安安分分躺着的人。 头发散着,白净的锦被上带着粉色的小碎花,整个房间墙壁都是干干净净的,地上还铺了一个很小的白色地毯,一旁,放着一双蓝色拖鞋。 床头的暖灯把一切照射得清清楚楚,蒙着一层柔软气。 江纵手指紧紧扣着门把,忽然意识到那天他看到白月躺在他床上时,心脏处涌动着的仓皇失措从何而来。 她应该躺在这张床上才对。 江纵关上门,站在客厅一旁窗户口,打开窗户,从兜里掏出烟,一根一根地燃起熄灭,脚边落了一堆白色烟灰。 目光落在客厅一旁的角落,堆满了许许多多大大小小的礼盒,特意包装过的,精巧衿贵,价格不菲。 还放着一束满天星的花,里面留有一张卡片,上面写着祝福白月小公主成年礼生日快乐——林西侧。 江纵手指紧紧捏着粉色卡片,眼神暴露着白日不敢浮现出来的占有欲与暴戾,手背青筋冒气,手指折成一团被握在手心里。 白月第二天醒来,睁开眼,光从紧闭着窗帘缝隙透进来,她盯着天花板,回了会儿神,才惺忪地坐起身。 脑子里乱糟糟的一片,过了会儿,白月才想起江纵应该是住在隔壁的,她连上门送货的人什么时候来的都不知道。 白月猛地下床,跌跌撞撞地往隔壁走去,看到隔壁门开着,里面没人,连床铺都没整理,着急忙慌地想要往外走。 “去哪儿?” 江纵站在书房门口,慢悠悠地欣赏白月一系列的动作。 “江纵。” 白月轻笑:“吓我一跳,我以为你走了。” “我还能走哪儿?”江纵慢条斯理地捏出手里的画,挑眉看向她,嗓音带着笑意。 “公主与乞丐?嗯?” 他睥睨着白月,语气轻狂嚣张:“白月,我是乞丐吗?” 第12章 日出 白月勾唇,仰着小脸摇头:“不是,这个还没画完。” “画不出来?”江纵瞥了眼上面的画,看不出是什么东西,乱七八糟的,他欣赏不来。 “嗯。” 白月:“本来是想作为比赛的,但是画不出来了。” 乞丐不是乞丐,是发了病的疯狗。 江纵视线横扫过这个房间里的所有画幅,淡声问:“这个比赛对你很重要吗?” 白月眨眼:“应该算挺重要的。” 不过不参加也行,不过她妈妈说,如果这次比赛赢了,她就可以不用去上大学直接轻私人老师学习油画,白月不想去学校。 但真要去,也无所谓。 江纵拉着白月往外走,声音很淡:“走吧。” 白月愣怔:“啊?” -- 第19页 “不是说画不出来么?闷在屋子里怎么可能画得出来?”江纵挑眉,眸里含笑:“去过平雾的海边吗?” “平雾还有海边?” 江纵淡淡说:“嗯,海那边有一座岛屿,所以海边还有船。” 白月从没去过:“私人岛屿吗?” 两人出了门,打车去的那边。 江纵回答:“不知道,买个岛能干什么?” 白月轻笑:“不喜欢陆地吧。” 一个岛屿的出现,是浪漫,也是禁锢。 “江纵。”白月凑过去轻声说:“我们以后有钱了,也买个岛吧?” 江纵躺着闭着眼,撩起眼皮看向她:“以后?嗤,你追以前的人也这样吗?” “我,没追过别的人。” 白月的逻辑很简单,喜欢就要追求,江纵已经不抗拒跟她靠近了,甚至说想要跟她做亲密的事情,这样不就是在一起吗? 一起这个词汇,在字典里一般指的是范围、距离,他们已经离得很近了。 “那我买。”白月握着拳,心想着自己如果真的去卖画,能卖多少钱?可能要画一辈子了。 那也没关系。 “江纵,你去干什么?” 还没走到海边,江纵下了车,跟司机说让司机等一下。 白月仓皇盯着他看,透过车窗,江纵揉捻了下少女的脑袋,声音温和如热茶。 “买个东西,等着。” 江纵从远处玫瑰坞的花店里买了一支玫瑰花,少年穿着一身简单的运动服,粗糙的黑色布料前放着一朵妖艳欲滴的红玫瑰,白皙修长的指骨很清晰,捏着放在身前,像是少年的祈祷。 等人进了车,白月去拿,清澈的双眼盯着玫瑰花看:“是给我的吗?” 江纵淡淡:“给司机的。” 白月:“……” 前方司机都逗笑了,透过后视镜看后座的江纵。 “小伙子也不能这样逗小姑娘啊,看你女朋友长这么好看,追了挺长时间的吧?要懂得珍惜。” 可能是两人相差太大了,衣着,妆容,外露的气质都能看出,女孩生来优越,而少年像是田野中不起眼的绿草,却燃烧出绿色的火焰。 白月看过去,语气很认真:“不是的,是我追的他,还没有追上。” 是我太不好了,配不上他的喜欢。 少年浓烈炙热的喜欢,不会随意给一个人。 白月歪着头,一丝脾气也没有,声音软糯:“江纵,等你什么时候想给我了,再给我。” 一时之间,江纵回过神,被她眼里温顺的情绪给震撼到了。 仿佛当头一棒,心脏从原本的位置中跳跃出来,一上一下的失控感侵袭着干枯的身躯,鲜活又勇猛的情绪蔓延四肢百骸。 那一瞬间,他手里的花是真的送不出去了。 一朵在街边买的劣质的玫瑰花,添加了保存剂而成长的玫瑰,配不上这样一个娇生惯养长大的小姑娘。 她的生活本就应该如沐春风、被人拥簇的,嘴里不应该说出那句“那我买”那句话。 他挣脱似的闪躲开白月的视线,指骨紧紧握着,指尖泛白,手里的玫瑰枝干在手里被折断。 像是他浓烈的感情一般不堪。 下了车。 白月目光落在远处的海滩上,最近天气变幻无常,远处的风很大,沙子潮湿。 长发被风吹的耷在肩膀上。 白月勾着唇,坐在海边看远处的风景。 江纵揣着兜,白月走到沙滩上时,江纵还在老远处。 白月摇摆着手,大声叫着:“江纵!你快点!” 江纵扬眉,看着远处蹦蹦跳跳的人,嘴角溢出一丝笑意。 两人坐在海边,白月手里捏着那根已经被折断的玫瑰花,用枝干在地面上画着什么。 她歪过头问:“你不是说有岛屿吗?我怎么看不见?” 江纵指了指老远处,很小一个山尖。 懒散道:“那。” 白月顺着他的手指,半眯着眼睛,盯着看了好一会才看到一个小点:“那是个岛?你怎么知道?” 江纵毫不犹豫:“不知道,瞎猜的。” 白月沉默一秒,轻笑出声:“所以你也没去过?” “没有。” 白月身子半仰过去,手掌撑在身侧,仰头看天:“你说,现在的技术,如果能够回到未来,你最想干什么?” 江纵歪头看她:“看自己死的时候,谁帮忙收的尸吧。” “啊。”白月歪头,眼神里冒出茫然之色:“我的话,我想知道,我十年后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 江纵问她:“你想要什么样的生活?” 白月思考:“开心就好,不是说知足常乐吗?能够开心就很好了。” 就算没有钱,没有很好的生活也没关系。 有你就好。 江纵重重躺在地上,闭上眼睛,声音带着鼻音,闷道:“那你一定会开心。” 白月歪头看着江纵,见人真要躺在沙滩上睡觉,白月也跟着趴在他旁边,胳膊撑着身子,凑过去低声:“江纵,你昨天晚上是不是没睡着?公寓不舒服吗?” 江纵敷衍地嗯了一声。 白月建议道:“那你晚上跟我睡好不好?抱着我会睡得好。” 江纵闭着眼,躺在地上笑了,阵阵的笑意打在耳畔,有些痒痒的。 -- 第20页 他懒散地睁开眸,斜着她,开怀道:“谁说抱着你睡会睡得好?” 白月困窘:“就是,我看的书里面说,抱着东西睡会睡得好一点。” 江纵:“是吗?什么书,我怎么没看过。” “你不喜欢看书嘛。”白月眨眼睛:“真的,书上说,抱着东西睡会有安全感,我之前睡不着,抱着我的小熊玩偶睡,就睡得很好,还做了一个很甜的梦。” “什么梦?” “梦见我比赛拿奖了。” 江纵手臂枕在后脑勺,百无聊赖地问她:“你觉得你跟小熊玩偶的共同点儿在哪?” “啊?” 白月认真思忖:“我,不知道。” “你软吗?” 江纵痞笑了声,手指轻轻捏着女孩的后脖颈,迫使她距离他很近,近到能看到少年单薄的眼皮下,浓密纤长的睫毛,漆黑如黑曜石般的眼眸。 “还是说。”他的话语畅意又疏懒,低喃中带着撩拨:“你也能让我做一个……梦?” 白月躲闪了下,手腕撑着地面,往后缩了缩。 “我不知道。” 她低着眸,黑白分明的瞳孔中映照出少年硬朗的轮廓,嗓音娇软:“江纵,你是我男朋友了吗?” 江纵轻漫开腔道:“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白月脸颊有些泛红:“是的话,我想亲你一下。” 江纵动作一僵,眼神深深看了她一眼。 碧水蓝天都成了陪衬,少女的卷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一双眸生得太过清纯干净,没有杂质。 少年骨子里的劣根性,让他有些受不住的想要毁灭这份干净,毁灭她的纯净与优越,把人拉下尘埃,地狱。 江纵闭了闭眼,嗓音沙哑至极:“嗯,你可以亲了。” 白月的笑声很软,轻灵,又带着一份甜。 她微微低下头,柔软的头发擦过脸庞,淡淡的香味侵袭口腔,如同绵延海水,试图侵占生命。 一个很轻的吻落在了嘴角处,她停在江纵嘴角,停留了好几秒,才缓缓收回。 眼睛微微有些失神,茫然。 似乎在怀念吻的味道,亦或是心里悸动的感觉。 江纵抬眸看了她一眼,白月勾唇,正想说什么,被一股大力猛地挟住了肩膀,身子重重地撞在沙滩上,冰凉的地面冰的肩胛骨刺痛,白月痛吟出声,一脸不解地看向江纵。 “江纵,怎么了?” 她亲的不好吗? 唇瓣上的刺痛感很清晰。 白月无助地抓着手下的沙子,无意识地仰着下颚,意识都变得有些不清晰,知道快要喘不过气,她才挣扎着去抓江纵的双手。 “江纵,呜……”她的哭腔中带着想要缩回去的羞赧与怯气,眼泪遮挡住双眼,快要看不清少年的脸了。 白月的衣服皱巴巴的,站起身时,脚下一软,被江纵扶着,穿上了他的外套。 手腕上还带着一丝很深的红痕。 江纵轻笑:“就亲了一下都不行?” “你……” 那是亲吗? 白月很认真地辩驳:“你把我的衣服都亲乱了。” “江纵,以后不可以这样。”白月轻声:“我手腕被你捏的很疼。” 江纵横抱起人,仍很懒散地问:“嗯?对不起,江纵不是故意的。” 他停下来,好整以暇地欣赏被自己吻得殷红的唇瓣,嗓音低低哑哑的:“说说,怎么才能亲?” 第13章 日出 白月低声,被抱着腾空,慌张地勾紧江纵的的脖颈,脑袋埋在他的脖颈处,鼻尖蹭了蹭:“我亲才可以。” “你讲不讲理?” 白月不吭声。 打了车回去之后,白月才抓着手里的玫瑰花,回到公寓之后把玫瑰花放在阳台。 江纵瞥见问她还捡回来干什么。 白月歪头说:“想要做成标本,可以放在信封里。” 江纵:“信封?你还写信?” 这年头,基本都不会用信封这种东西了。 白月摇头:“也不是,就自己写着玩,等到明年夏天,放在时间胶囊里,不过我不知道写什么,所以就放点有意义的东西进去。” “很有意义吗?” 白月睁大眼睛:“这是你送给我的第一朵玫瑰花。” “谁说给你的?”江纵嗤笑:“给司机的。” 白月不理他了。 江纵踹了一下仍旧被放在客厅角落的那束满天星,花直接倒了下去,他踹的用力,花束都要散开了。 “这个不晒一晒?” 白月轻笑,摇了摇头:“我不喜欢满天星。” 她举了举手里劣质、干枯、卑贱的玫瑰,笑意很温暖:“我喜欢玫瑰花。” 江纵站在原地,敛眸,过了会才找到自己的嗓音。 “你喜欢,我以后每天都送给你一支。” 白月晒好问:“那你还有钱买烟吗?” 江纵散漫道:“烟又不是每天都要抽。” 白月感觉他说反了,他明明是有烟瘾的那种人,烟跟玫瑰,明明没有可比性的。 - 白月家里的冰柜里放了好几瓶红酒,是前几天生日那天,何西宁让人送来的。 应该是她从酒吧朋友那拿来的,白月还没喝过酒。 她心情不错地从冰箱里拿出来,放在客厅桌子上,眼睛亮晶晶地看向江纵。 -- 第21页 喜欢抽烟的人,应该也会喜欢喝酒吧? 这个应该,不会太容易醉。 她给自己倒了一杯,又过去给江纵倒。 “喝酒干什么?”江纵问。 白月说:“就是有,就尝尝。” 没有喝酒的原因。 江纵看她从桌子对面跑过来又跑过去,指了指旁边,叫她;“坐这儿。” 白月摇头拒绝:“我想看着你。” 江纵低声笑:“成,让你看着。” 白月喝了一小口,又催促着江纵去喝,酸酸的,苦苦的,又带着一点点的甜。 应该是果酒,所以还算不是刺鼻。 白月又咕嘟喝了一大口,舔了舔唇,感觉唇瓣有些干涩。 江纵就喝了一口就放下了,一抬眼,对面跟小馋猫似的,已经在继续给自己倒第二杯了。 脸上通红,眼角都仿佛抹上了胭脂一样,本就有些发肿的唇瓣愈发鲜艳。 同时,白月也感觉到脸颊的滚烫,手指揉了揉脸,热意传在手心里。 “好热啊。” 江纵走过去,捏过她手里的酒杯,声音冷淡:“你喝醉了。” “啊?”白月摇头:“应该没有的,我很清醒的,就是耳热。” “嗤。” 江纵嘲笑:“喝醉的人都这么说。” 白月像被欺负了似的,不满地撇了下唇,很快就隐藏了。 “真的没有,我还记得你刚才亲我。” 江纵忽然一句:“亲的好吗?” 白月直言:“不、好。” “还说不是醉了?” 说什么胡话。 白月:“……” 江纵不让她喝了,白月也就没坚持,本来也不是很喜欢喝,只是感觉这酒跟果汁一样,有点新鲜感而已。 浅尝辄止的东西才会更珍贵。 白月站起身,身子莫名地摇晃了一下,她猛地扶住桌子,害怕江纵看到,又要说她喝醉,又要耻笑她,努力让自己显得正常一点。 她好像真的喝醉了…… 等江纵把酒放在冰柜里,白月一双大眼一眨不眨地看向他。 “江纵,我困了。”白月迟钝了一下,补充道:“我去睡了哦。” 江纵淡淡嗯了声。 白月就松开桌子,慢慢往她房间走。 自以为四平八稳的走姿,在身后江纵的眼里是东倒西歪,已经快要平地摔了。 江纵大步走过去,手指紧紧扣住她的臂膀,把人直直地架起来。 白月歪过头,憨憨地轻笑了声:“你,拉着我干什么?” 她脑子里有些沉,什么东西都团在了一块儿,扯不开,又看不清。 思绪模糊地问:“你是想跟我,一起睡吗?” 江纵感觉有些好笑:“那你的小熊玩偶怎么办?不抱着它了?” “没关系。” 白月低头摇了摇说:“反正它也感觉不到,它没办法的。” “哦。”江纵:“那我岂不是奸夫?” 白月打了个哈欠,重重点头:“对。” 江纵反问:“那你是什么?” “我?”白月指了指自己,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是什么?” 江纵笑了声,懒得跟她继续扯了,把人抱着放在床上,却被她纤细的手臂勾住了脖颈。 少女的邀请令人窒息。 江纵低头,轻轻亲了亲人的唇瓣,把人手臂掰下来,放在棉被里。 白月的手机被放在卧室一旁的床头柜上,正在充电,有人打电话就嗡嗡叫了好几声。 江纵瞥了一眼,正显示着一个熟悉的名字——林西侧。 看了一眼白月,捏着手机接听了。 “喂?月月?还没睡吗?” 江纵不吭声,那边轻笑了声。 “怎么又不说话。”林西侧轻声说:“我等过了年,就回国了,月月,到时候我想第一个看到的人是你。” “可惜没有跟你一起过你的十八岁生日,我买的礼物你看了吗?我特意在拍卖会买下来的,是一个很漂亮的红宝石,让人做成了手链,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 “过几天你那个很重要的比赛是不是就要开始了?不要紧张,就算输了也没关系,以后有我在,你会成为平雾最厉害的油画师。” 江纵听完,坐在床边,手指勾了勾睡得生熟的女孩脸颊边的头发,很轻松道:“说完了?” 男人一怔:“你是谁?你怎么拿着月月的手机?” “你把她怎么样了?我警告你,你最好不要做出一些自己承受不了后果的事情。”男人朗声,怒不可遏。 江纵很遗憾,手指捏了捏她的脸颊,随意扯:“啊,可是我已经什么都做了。” 林西侧粗重的呼吸声传来:“你想要什么?放过她,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满足你。” “你满足我?”江纵笑了笑:“不太行。” 江纵趴在床边,声音绕着少女的耳畔,又低又撩地轻声叫:“月月。” 女孩闭着眼,嘤咛地叫了声。 江纵心情很好地对电话对面说着:“可惜了,她现在,正在我床上。” 林西侧拳头猛地砸在一旁,发出很响的一声,“我警告……嘟嘟。” 江纵挂了电话,刚把手机扔在一旁,嘲讽地笑了声。 刚站起身就被一旁女孩抱住了腰,江纵顺势坐下,目光落在她脸上,轻捏了一下女孩的鼻尖,感觉软软的,手指又贴在她的眼皮上。 -- 第22页 太过冰凉,白月受不了,脑袋埋着,手臂更紧地抱着江纵,扯了半天也没扯开。 江纵对着人自言自语似的:“自己睡这么舒服,不让我睡?” - 白月第二天醒来,天空乌云密布,好像下了小雨。 平雾的夏季,不似别的城市般炽热,只有连绵不断的雨水。 白月迷糊了一下,叫了声江纵。 没听到声音,才坐起身往客厅看了一眼,也没人,隔壁也没人。 离开了? 白月回到房间抓着手机想给江纵打电话,手指捏着手机才愣怔了下,她根本,没有江纵的手机号。 白月凝眉,刚要走,余光落在一旁的小纸条上。 跟上次一样熟悉的字迹,上面写了一个电话号码。 白月猜测他当初在学校上学,学习应该也是很好的,他的字迹潇洒漂亮,不像是在班里吊车尾的样子,就是可能因为一些原因不能上学了。 白月给江纵打了电话,滴了一声,很快接通了。 “你去哪了?” 江纵听出她声音里的迫切,哦了一声,坦然道:“在外面。” “外面?”白月轻声:“我可以去找你吗?” “别了吧。”江纵低笑了笑:“昨天有个人给你打电话,我接了,你男朋友?” 白月翻开记录看到是林西侧打来的,听到江纵那句很轻松的男朋友三个字,忽然慌了一秒“不是。”白月解释说:“我小时候的邻居,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他说了什么吗?” 江纵坐在长椅上,手指中捏了一支玫瑰花,咬着烟狠狠抽了口。 “说……说让我滚,你也知道,我这身份……” 白月感觉鼻尖一酸,眼泪就从眼眶掉下来,砸在地上,嗓音恼气又软:“江纵。” 江纵一愣:“哭什么?” 白月吸了吸鼻子,眼泪还是止不住,她用力眨着眼睛,手指紧紧捏着手机:“你,不可以骗人的,我跟他不认识的,不要听他胡说。” “没听别人胡说。”江纵低声笑,有点无奈:“对不起,别哭了,逗你的。” “怎么?还真想包养我啊。” 白月垂眸,眼眸还带着水雾,鼻尖泛红,低声不满:“就是想。” 第14章 日出 白月有将近两三天没有看到江纵,他不在原来的地方工作了,白月用他给的手机号搜了他的微信,在晚上才添加成功的。 白月问他在什么地方,他也没说。一直到周天,白月拿着画板去了海边。 听何西宁说,苏雅最近没有去酒吧了,估计是已经有了新的灵感,还问白月要不要找人偷偷打探一下她到底画的是什么。 白月拒绝了,她并不好奇,只是此时对这场比赛起了认真的心思。 她想赢,赢了这个比赛,她就不用去上大学了,还是可以留在这边,留在江纵旁边。 如果离开了,江纵就像是脱了线的风筝,他会飞,会跑,会彻底离开自己。 白月总觉得,江纵的喜欢也跟他的人一样,肆意随性,遇到一个有趣的东西才肯施舍给对方一点自己的视线,他对什么都淡淡的,以一种云淡风轻的态度面对整个世界,因此新鲜感过的很快,可能从来没有遇到她这样的人,才会乐意跟逗猫似的跟她玩。 白月很沮丧,坐在画板前,失神地盯着画板,脑海一片困顿。 身后传来声音,她歪过头看,目光落在那条熟悉的运动裤上,视线往上移撞上江纵那双眼。 她觉得江纵这人实在太坏了,在这个时候消失不见,就是让她一直想着他。 白月站起身,眼睛亮起来:“江纵,你怎么在这儿?” 江纵目光落在她身上,嗓音很轻,有些哑。 “看到有个小孩儿坐在这,看看是谁。” 白月:“是我是我。” 江纵轻轻扬了下颚:“穿的什么?” 白月低头扯了一下裙摆跟领带,还有头顶的小帽子,说:“水手服,不好看吗?” 她买了一件黑色的,带着咖色的花纹,长长的头发被压在帽子之下,不会被风吹的糊在脸上。 江纵揣着兜,没回答,视线放在她空白的画板上:“还没画出来?” 白月点了点头,也看过去。 “可能是因为,越着急越办不到。” “着急?”江纵思忖,问:“比赛快开始了?” 白月点头说:“月底,还有一星期吧,我估计要弃赛了。” 江纵生命里从来没有放弃这个字,捏着旁边的铅笔在右下角自顾自写下白月两个字。 “弃什么。”江纵把白纸拿出来,挑眉:“直接把这张纸交上去,等放在展台上的时候,说不准一大堆人研究你这张白纸。” 艺术品不都这么回事儿? 白月忍俊不禁:“不是呀,不会这样的,这是油画,色彩需要饱满,你放一张纸,老师肯定会破口大骂的。” 江纵把纸卡在上面,转身,眯着眼捏白月的下巴。 “笑话我?嗯?” 白月摇头:“才没有,江纵你去哪了?我找你都找不到。” “找我?想找我吗?” “嗯,你不是我男朋友了吗?” 哪有男朋友是这样的? 日落了。 黄昏铺满天空,因为天气,有些萧条肃穆,并没有夏天里的黄昏漂亮。 -- 第23页 乌云密布,今天没有机会看到火烧云了。 “江纵,明年夏天,一起去A市看日落吧。” A市的自然风光最好了。 “日落有什么好看的。”江纵给她收拾着画板,一边走一边回。 “很浪漫啊,在一个油画家的眼里,所有自然景物跟幻想出来的东西都是浪漫的。” 江纵挑眉,斜眼:“比如那个匍匐的怪物?” 白月微微点头:“对,他也是浪漫的,他被科技所困,被大数据锁着,他会跟那些浪漫的数字链条一同消亡。” 江纵理解不了一同消亡的浪漫,嗤笑了声。 “喜欢一个人,会舍得他死吗?” 白月思考说:“也不是,不觉得……一起死比一个人活着更浪漫吗?” 江纵没吭声,白月跟上去,问他:“我们要去哪?” “射击。”江纵说:“教你射击吧。” 白月忙的点头:“我喜欢。” - 白月几乎每天都会来射击场,她愈来愈发现,江纵像是一个真正的弓箭手,他的技术非凡,捏着弓箭时,眼神锋利的像是一把杀人的刀,神情是她没见过的严肃。 手指粗糙的位置,正对应着扣弦。 他又重新找了份工作,弓箭场的工作人员。 工作地方是一个很大的草坪,远处的靶子很远,会有人在这边练习弓箭的射程。 白月会在室□□击场玩一会儿,白天坐在海边画画,可比赛即将开始,她也没有丝毫灵感。 等她抱着画板回去时,路过射击场,她下了车,办了张卡,想要让江纵在室外教她。 她花了钱的,既不会打扰江纵的工作,也光明正大。 刚走进里面,便看到一个身穿黑色皮衣的女人,高高的马尾扎在头顶上,脖颈缠绕着一块蕾丝丝巾,绷紧的皮衣露出女人漂亮的锁骨与事业线,以及纤细的腰部跟修长的腿。 她把玩着手里的弓箭,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江纵看。 白月学过唇语,能轻松地看出她在说些什么。 “你多大了?” “有过女人吗?” “你觉得我那么样?弟弟,跟着我,你想要多少钱,我都可以满足你。” “明天见喽。” …… 白月手指紧紧扣着画板,指骨泛白,垂着眸站在原地。 江纵下了班才看到站在老远处的白月。 他走过去,轻笑了声,正想问怎么了,话还没说出口,瞧见女孩脸颊上的泪痕,她哭的时候没有声音,只有泛红的鼻尖,被染湿的长睫显示着她此时的心情。 “江纵。”白月哽咽着,带着哭腔抬头看江纵,声音呜咽,委屈的很。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江纵手指揉捻过她的脸颊,手指一寸一寸把泪痕擦干净,拿过画板,紧紧抱住女孩,心脏忽然疼了一下。 “没有,对不起。” 白月哭的说不出话,鼻息闷在江纵肩膀上,没了声音,把人的肩膀都哭湿了。 可能也不单单因为这件事,可就是觉得很难过。 “江纵,我以后也在这里玩好不好?我会很乖的。”她哽咽着,抬眸看江纵,说:“我办了张卡,我也可以是这里的客人。” 她可以跟经理说,让江纵只给她一个人服务。 江纵笑了笑,指腹轻柔地擦过女孩的眼角,说:“我来这儿是想多赚点钱,你来了算什么?” 白月哭巴着脸:“你赚你的,我玩我的。” 她忽然意识过来,眨巴着含泪的双眸,轻声问:“你要赚钱,为什么……” 她以前在那儿,工资不高,他对吃穿并没有要求,倒是每天都要买一盒软中华。 白月总觉得这个人准备这样慢慢悠悠的混一辈子。 江纵勾着人的肩膀,半揽入怀,往外面走:“不是说我女朋友了吗?想赚钱给女朋友买玫瑰花。” 白月破涕为笑,手指轻轻抱着他的肩膀,往外走,天色已暗,天空是漫天的星星。 “真的吗?” 江纵站在路边,点了根烟,嗯了声。 手指捏了捏白月的手腕,就捏出一个红红的痕迹出来。 白月低头看,解释说:“其实不怎么疼的,就是容易有印子。” 她倏地想起江纵离开公寓那天的早上,她洗漱时,看到脖颈处的吻痕。 很明显,密密麻麻的,遍布在锁骨处。 应该是趁她睡着的时候弄上的。 江纵送她回去,白月问:“你住在哪儿?” “附近。” 他不说,白月就主动提:“那我陪你一起住好不好?我就占一点点位置就好的。” 江纵想起图近且便宜,租的那个小房子,闷热,又热又潮,说不准还有老鼠,地方也十分狭小。 跟她公寓里精心布置过的房间天差地别。 他不可能让人跟着她受着这委屈。 同时失神了一秒,他的工作,可能这辈子都很难跟白月匹配的上。 心里涌上一股抓不住,追赶不上的自卑感。 他歪头看了一眼白月,岔开话题随意问:“画好了吗?” 白月失望了下,摇头:“没有。” “比赛什么时候?” “月底。” 江纵揉了一把她的脑袋,下了车,让人回去:“乖点儿,回去睡,有事给我打电话。” -- 第24页 夜幕下的平雾灯红酒绿,街上很热闹,带着些下过雨后的湿冷,白月缩了缩脖颈。 往后走了一步,又回头抱住还没离开的江纵。 她的衣服上满是寒意,身上却异常灼热,滚烫的要命。 白月收紧了手臂,小声说:“江纵,你想要我吗?” 江纵把人扯出来,眼角撩出一抹轻漫:“要什么?” “你知道的。” 江纵实在像风,混在一望无际的海风里,伴随着最青葱的、最具有生命力、最狂妄的野草,任由风吹,任由海边一切美丽人间的诱惑,也从未有什么让他能停留。 但白月知道,他是个很有责任心的人。 她承认了她是他女朋友,这辈子都不会变。 这是一个誓死都捍卫星际联盟的将士。 手里的弓箭,永远是他为星际能够毫不犹豫射准太阳的刀。 同样,他会因为这件事,而永远为她停留。 江纵低眉顺眼看她,手指轻轻挑起人的下颚,欣赏着这张漂亮白净的脸。 他低喃:“我都快分不清了。” 他笑:“到底是谁更迫切。” 第15章 日出 白月仍旧住在她的小公寓里,江纵白天在射击部兼职,一直到傍晚,会去海边,坐在海边画画。 她最近收到了来自爷爷的电话,问她准不准备参加比赛。 白月即便有了一些思绪,但仍摇了摇头,说她没什么灵感,可能要错过这次比赛了。 爷爷宽慰了几句,说让她好好玩。 白月总觉得爷爷似乎话里有话的样子,以前他巴不得自己回去老宅陪着他…… - 天气不冷不热那天,白月跟江纵一起去吃了附近的海鲜,平雾市盛产海鲜,白月特别喜欢一家的大虾。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正经去吃饭,这天是周天,江纵不上班,店里人也特别多。 在江纵没来之前,白月自己来吃过好几次,每次都坐在角落里,旁边服务员害怕她有什么事儿不好意思张口,没一会儿就走到这边询问白月需不需要什么。 白月点了餐,把菜单递给江纵,见他随意勾了几个菜递给了服务员。 她低声说:“江纵,你喜欢吃海鲜吗?” 江纵对饮食没什么要求,就算是他爸妈还在的时候,家里也都是很简单的饭菜。 “还行,你喜欢?” 白月点了点头:“喜欢。” 两人吃饭的时候很安静,白月歪着头,看到旁边也是一对小情侣,还穿着很搭配的校服,应该是附近的高中生,去学校之前最后的狂欢。 两人格外亲密,挤在一块儿,女孩还抱着他的胳膊,时不时趴在人耳朵旁说着什么。 这才是正常的恋爱。 白月不太能知道江纵到底是不会谈恋爱,还是根本就没有很热忱。 等她回过神,江纵剥了一小盘的虾仁,正要递给白月,就见人蹑手蹑脚地走了过来。 她的样子像一只偷吃了东西的小猫,动作滑稽,生怕有人看见,江纵歪着头,睨着她,被逗笑了:“干什么?” “我想跟你坐一块儿。”白月大眼看了一眼旁边那对儿,语气里多少有些不满:“人家都是坐在一块儿的。” 江纵点头:“成,吃。” 把手里的盘子给她。 以往都是白月自己弄的,有人帮她剥虾壳她还有些受宠若惊,眼神雀跃地朝江纵看了眼,餍足地吃着。 等快要吃完,白月才问了一句:“江纵,你喜欢我吗?” 江纵挑眉:“为什么要这么问?” 白月低声:“就是想问。” 江纵的心情好似不错,手指绕过她的脖颈,戳了戳人的脸颊,软软的,跟刚才吃的豆腐似的。 “喜欢。” “哪有你这样的?” 江纵:“嗯?” “你……”白月示意道:“你说全呀。” 江纵轻笑,乐得自在:“好,江纵喜欢白月,好了吗?” 白月满足:“好了。” 他们离开,江纵付的钱,白月没来得及掏手机,江纵就付过了,她特意看了一眼,这一顿饭花费了五百多。 把江纵一两天的工资都搭进去了。 他微薄的工资,根本经不住白月这么挑剔的嘴。 她稍微有那么一点点的愧疚。 但喜欢是包容的过程,问题不大。 白月坐在海边除了发呆,就是看远处的日落。 通红的太阳往下沉,一点一点的消失。 以前为了创作,她经常站在天台看远处的天,可能是当时年龄小与境遇少,遇事片面,以及对生活的理解跟现在天差地别,所以她已经回想不起来当时为什么会觉得日落会是浪漫了。 它明明萧条又孤寂,它在往下沉,想拉的人也拉不住。 江纵过了几天才忽然发现,那个经常来射击场的女人自从那次离开之后,再也没有来过了,她办了一张VIP年卡,甚有一种要每天来的架势,可如今却像是忽然消失了一样。 江纵并没有多在意,下了班,跟前几天一样准备去海边。 手机里跳出一个号码,这个号码他很熟悉,是那天晚上,打给白月的电话。 叫什么来着? 哦,林西侧。 江纵边走,接通。 -- 第25页 “江纵,我是林西侧,你应该清楚我是谁。” 江纵轻笑了声,“嗯?你是谁?” “我是白月的未婚夫,可能你并不清楚我们什么关系,我奉劝你最好离她远一点,我要提前回国了,到时候你……” “关我屁事,又不是我未婚夫。” 林西侧被堵了一下,气急:“你他妈……” 江纵:“没事挂了。” 林西侧:“白月跟你上床了吗?” 江纵手指一顿,眼神忽地冷下来:“关你屁事。” 林西侧笑了:“虽然我并不在意她跟你上没上床,但是她很想吧。” “并且跟你说了不止一次?” 他明显感觉到对面江纵的情绪变了变,颇为得意。 林西侧语调轻松:“她之前也这样,后天是CIB插画双年展,她很想赢了那个比赛,但她画不出来,你知道的,画家都这样,总会有遇上瓶颈的那几天。” “她是不是说想跟你做?艺术家都这样,她从来不觉得跟别人□□有什么关系。她就是玩你,用你来满足自己的创作情绪而已。” “她未成年就跟我在一起了。” 林西侧继续道:“你觉得你这样的,她怎么会看的上你?你不信的话,可以去酒吧找一个叫苏雅……” 他话没说完,对面就挂断了。 江纵抿唇,脑海里无数的记忆冲撞着,仿佛一条条缠绕着的丝线,扯不清。 “你想,也可以。” “江纵,你想吗?” “《公主与乞丐》” “画不出来。” “瓶颈期?” “比赛挺重要的。” “那你晚上跟我睡好不好?” “我想亲你一下。” …… 江纵捏着手机,手指握紧,看着远处玻璃窗上映照出来的身影,仍旧跟一个月前一样,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长袖,宽松长裤,眉眼淡漠。 他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般,从前面超市买了一盒烟,抽完,坐了许久,去对面玫瑰坞买了一朵玫瑰花,但最近好像有什么节日,玫瑰坞的红玫瑰卖光了,只剩下了寥寥无几的白玫瑰。 他这几天下午都会买一支玫瑰花,白月很喜欢,每次拿到都会笑的很开心。 江纵最终还是捏着一支白玫瑰,买完,脑海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嘴角溢出一丝笑意,随后面色无常地走向海边。 白月正坐在远处画画,时不时在上面写着什么,没一会无聊地歪着脑袋,在地上写了几个字,随意往后看了一眼,看到江纵,倏地站起身收着画板,走过去。 直接环住了少年的腰。 白月仰着头,手指紧紧环着他的腰部,很乖地叫了声江纵。 江纵轻笑了声,想把人从身上扯下来。 “别抱,身上脏。” 白月眨巴着眼睛松开手才瞧见他身上有很多污渍。 “你不是在里面吗?怎么蹭上这么多东西啊?” 江纵轻声:“被安排去搬了点东西。” 他们这个地方并没有哪个人会一直在某个岗位上的道理,除了资质很深的经理跟组长之外,很有流动性。 白月抿了抿唇,笑着捏着她手里的玫瑰花,眼睛倏地一亮,手指擦过花瓣,还有些惊讶:“为什么是白玫瑰?” 江纵揣兜:“不好看?” 白月摇了摇头:“也不是,感觉白色的东西,会很容易受伤,就好像拿着兵器的小孩儿,不过也很好看。” 她的油画里,绚丽的颜色更多,很少有白色的东西。 对比白色,她更偏爱黑色。 手指捏着花瓣顿了下,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白色的油画,给人的效果会是什么样子呢? 白月仰着头,说:“江纵,你以后别买玫瑰花了。” 江纵挑眉:“为什么?” 白月认真说:“我今天早上路过,听说最近是平雾市的玫瑰祭,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玫瑰花都卖的很贵的。” 一百块钱一支,也太坑人了。 江纵这么穷,买了这个,肯定烟都买不起了。 江纵脑海里又出现了林西侧的话。 拳头握紧,眼眸深邃地盯着白月看了一眼。 随后轻笑:“你喜欢什么,我都会买给你。” 白月感觉江纵有些奇怪,但又不知道这种怪异感从何而来,垂着眸,手指捏着玫瑰花,闷闷道:“我不喜欢了。” 好像她很骄纵的样子,江纵的生活并不好,可能不会喜欢她这种要花很多钱的女孩的。 她可以很节省的。 江纵捏了捏她的脸颊,轻声问:“怎么了?” 女孩仰了仰头,感觉喉咙有些堵塞,睁大眼睛看着辽阔天空。 站在这,就感觉世界宽旷,好像没什么东西是有尽头的。 “反正就是不喜欢了。”女孩叫着:“江纵。” 江纵轻笑了声,走过去眼睛紧盯着她:“嗯。” 女孩看着他,声音轻轻的,浮在风里:“我有没有说过,我喜欢你?” 江纵的情绪仍旧没有太大起伏,嘴角勾着,淡笑:“知道。” 女孩停下脚步,看向她:“那你呢?你应该说什么?” 江纵顺着她的话重复:“嗯?我呢,我应该说什么?” 她不说话了,江纵就认命地走过去哄。 -- 第26页 “我也喜欢白月。” “有,多喜欢?” “嗯……跟海水一样多的喜欢。” 白月捏着玫瑰花的花瓣,轻闻了闻,嘴角勾着笑,眨巴着眼睛歪头说:“好香啊,江纵,你也喜欢玫瑰花吗?” 江纵歪着头,扬眉,表情很坦然:“你喜欢我就喜欢。” 白月点着头,很少见地开起了玩笑:“怪不得我这么喜欢自己。” “那你喜欢白色玫瑰还是红色?” “现在,白色吧。” “为什么?” “不知道。” 江纵轻笑了声,揉了揉她的脑袋,扶着她站起身,拉着人起来拍了拍她身上的沙土,问她:“想吃什么?” 白月思考了下:“你想吃什么?” “你喜欢的那家海鲜店,走吧。” 白月眨了眨眼拒绝:“啊,我都吃腻了,听说最近开了一家很辣的火锅店,我们去尝尝吧。” 火锅店好像会便宜一点点。 江纵挑眉:“这么热吃火锅?” 白月眨了眨眼:“嗯,想吃,江纵你请我吃吗?” 江纵认命的失笑:“吃,你想吃什么都可以行吗?” “我想你背着我。”白月眼睛微闪。 江纵蹲下身,轻轻就把女孩背起来了。 白月胳膊紧紧环着他的脖颈,唇瓣凑在他的耳畔低声说:“江纵,你怎么对我这么好?” 江纵脚步顿了下,歪过头,脸颊擦过少女柔软的唇瓣。 他吊儿郎当的:“摊上了,没办法。” 白月鼓着腮帮子,紧紧扣着人的脖颈:“谢谢你喜欢我。” 白月冰凉的脖颈紧缩着少年的脖颈,笑了声,喉结滚动了好几下。 她的手指轻轻摸上去,感觉到那一小块鼓着,时不时滚动几下。 指腹在上面摩擦了好几下,感觉有些好玩。 江纵停下脚步,很严肃地叫了她一声:“白月?” 白月手指一颤,歪着头把下颚埋在他的肩膀上,不敢动了。 江纵歪着头,眼神看了她一眼,他的瞳孔很黑,眼眸黑白分明,眼睫纤长浓密,单薄的眼皮略显凌冽,但那张脸又过于精雕细琢,像是上帝眷顾的存在。 白月一愣,跟人对视上,落在漆黑的瞳孔中,看到他眼里正燃烧着的熊熊烈火不息,仿佛一片不见底的浑浊欲.色,多看一眼,能让人困死其中。 一股很轻的风吹过来,白月回过神,慌忙地眨动着眼睛,随后躲闪开,脸颊贴着人的脊背,感觉一层一层灼热往上爬,烧得人眼疼。 江纵嗤笑她的胆小,背着人往远处走,余光落在远处的一个大树后面。 他好像看到一道熟悉的人影,那道被光折射的反光,像是一把弓箭的尖锐处。没等江纵定睛看去,下一秒,不见了任何痕迹。 # 弓箭与蝴蝶 第16章 日落 平雾市地下城有一个拍卖会,林月满是在路边两个抽烟的人嘴里听到的,拍卖会的主要商品是最近几个宣布破产的商业巨鳄的收藏品,拍卖所得钱财抵补银行贷款。 林月满站在一旁,轻声问:“拍卖会在哪儿?” 男人诧异地回头,看到拿着弓箭的林满月,她穿着一件白色衣裙,眼角眉梢都是寒意,一张脸长得及其漂亮明艳,让人移不开眼,清新脱俗,像是赛博朋克中穿着黑色皮衣的绝色杀手,此时一身白色衣裙,也像是从冬季而来一般。 燥热的天气里,也让人心头一颤,不自觉往后退了退,她整个人,仿佛北极寒冰,浑身带着刺人的冷。 “你是参加比赛的吗?”他忍不住问。 林月满看向自己手里的东西,拿着这个站在街上是有些奇怪。 “射击锦标赛。” 男人知道这个比赛,点头表示了解。 男人眼神在人身上多停留了几秒,开口指了指远处的方向:“在地下城,就从那个楼梯下去,有个门进去就是地下城,你还要参加拍卖会?” 林月满点了点头,她想去看看。 她第一次来平雾,对这里的一切都不太熟悉,也不知道要去哪,先生给了她一部手机,里面有钱,也有他的联系方式,林月满想先熟悉一下这里。 地下城的拍卖会在晚上九点多开始,来的人很多,林月满是偷偷溜进去的,她的弓箭被她放在外面一个安全的地方,她只身进去,坐在最后一排。 来的人很多,大多穿着西装革履跟礼服,非富即贵,前排坐着不少公子哥,烂漫地坐在前面,时不时轻笑了一声,跟旁边穿着精致优雅的女孩说着什么。 林月满微卷的长发,白色衣裙,即便不施粉黛,一张漂亮的脸也足够养眼。 林月满百无聊赖地看向楼上,她身后是二楼,里面有好几间休息室,此时门紧闭着里面应该是没有人在的。 拍卖会开始,林月满没什么兴趣地看了一眼,大多是一些宝贵的藏品,画作、花瓶、玉石占大多数。 她有些受不住了,刚站起身,听到前方一个嘹亮的声音。 “下一件拍卖品——祖母绿翡翠尾戒!” 林月满记得先生的那个祖母绿的尾戒,她并不觉得那很漂亮,反而很平常。 她歪过头,随意瞥了一眼,目光落在台上,被光线清清楚楚照射出戒指的瑕疵,即便是这样的灯光下,也并没有使戒指显得很漂亮,提起人的购买欲。 -- 第27页 起拍价一百万,举牌的人寥寥无几。 这个戒指,跟先生的很像。 很像? 林月满颦眉,回过身,目光紧盯着那枚戒指看。 她可以确定,这个,是先生的戒指。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很明显,岛屿上出现了窃贼,在她出岛的这两天,岛屿上出现窃贼了。 并且偷偷把先生的戒指混进拍卖会里,企图瞒天过海,拿到钱财。 窃贼可能是管家,女仆,灯塔的守卫者,又或者,帮她养白鸽的年轻女孩。 林月满忽然就想起了岛屿上的灯塔,灯塔的最上方有一颗明亮的夜明珠,因为灯塔的建筑距离居住的地方太远,接近岛屿最边缘地带,林月满从来没去过。 说是夜明珠,林月满从来没见过它亮起。 管家说那并不是坏掉了,它可能只会在特定的时间亮起。 他说,在夜明珠亮起时,岛屿的每一寸土地上都会被光线铺满,如同八月十五耀眼的月光。 就跟白鸽一样,白鸽喜欢在天空旋转飞翔,他们说这是白鸽表达喜爱的意思,但只有林月满在的时候,白鸽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林月满把戒指拍卖下来了,用的先生的钱。 她买完之后才发现,先生给她的手机里有许多钱,几乎是银行卡的上限了。 林月满拿到戒指,准备完成任务上岛之后再还给先生。 刚出门,一个穿着西装的年轻男人很绅士地叫了声:“小姐,您好,不好意思冒犯了,请问,有幸邀请您共进晚餐吗?” 林月满淡淡扫了他一眼,并没有开口,捏着戒指离开了拍卖场。 “我去,这妞儿可以啊,理都不带理的。” 男人没有丝毫被拒绝的尴尬意味,轻笑了一声:“帮我查一下她的身份。” “行。” - 林月满目光落在远处的两人身上,在玫瑰坞的花店里,今天江纵不在,只有白月一个人坐在长椅上。 她走到对面的花店里,买了一朵白色玫瑰花,以及特意给老板要了一张卡片,说想写点东西。 随后她去了海边画画,手里拿着各种白色调的染料,手里的白色玫瑰花被卡在滑板最上方。 她会时不时闻一下玫瑰花的香味,观察它的颜色,又发呆。 距离太远,林月满看不见她画了什么,她不敢靠太近,害怕她会发现。 过了好一会,画纸上好似有了一个很干净的轮廓,女孩捏着笔,在画纸上写着什么,随后往后退了退,目光落在画纸上,犹豫了好几秒,女孩撒手把画板直接放在了这里,自己转身离开了。 这个海边在郊外很远,平常并不会有什么人来,倒是经常有几个钓鱼的,戴着草帽,一坐就是一下午,也从来不说话,一声不吭的,鱼饵也没有。 在这样的时代里,还有如此性情的人,很难得。 她一步一步走过去,天空忽然下去了小雨,预兆着夏天要结束了,多雨的平雾又要陷入一个连绵不断的雨季。 画板上的画是一双浑身晶莹透亮的蝴蝶,它展开着羽翼,没有颜色,只有浅浅的灰色纹理,就连瞳孔的颜色都极为淡。 整张画上画了数不清的蝴蝶,她应该是在打草稿。 林月满目光落在一旁放着的卡片上,上面清秀的字体写着—— “顺利的话,我们会一起去买玫瑰坞的花。” 雨水逐渐大了起来,林月满盯着画看了许久,远处的钓鱼的大爷也捏着的小凳子准备回去了。 临走时看了一眼林月满的方向,目光触及她那张脸,还有些诧异。 下一秒目光落在她手里的弓箭上。 嘴里想说的话语被生生咽了下去,仓促转身离开了。 白月大概没有想到今天会下雨,她把画板收了回去,卡片也被雨水浸湿了,手里还抱着一个很大的时间胶囊,应该是准备一会把这些东西都埋进去的。 她给江纵打了电话,江纵很快来接人,他捏着一把雨伞,似乎凶了她一句,白月弱巴巴地看着他,小步跟在人身后,江纵嘴角溢出一丝笑,把外套搭在人身上,紧紧护着她离开了。 在感情的世界里,从来没有平等,总会有付出的多的一方。 此时,站在雨幕中,看着两人逃跑似的背影,林月满忽然起了一丝艳羡的目光。 如果,如果她还能活着的话,是不是上天也愿意给她一个结果。 不害怕悲欢离合,可怕的是还没有体会过。 林月满唇瓣苍白了些,手指摁压着忽然剧烈疼痛的心脏,有些喘不过气。 如果有一天,她也有机会写下一句喜欢,那必然是递到先生面前的。 她像是个自卑又即将腐坏的暗恋者,站在深渊里,仰着头看着光,垂涎着一个喜欢的人。 她抵着大树,神色颓败似的捏着手机。 给沈燕回打了电话。 “先生。”她的声音很虚弱,夹杂着雨水,很低,又很轻,有些沮丧:“我不想杀了他。” 沈燕回那边很寂静,久久没有说话,过了许久,轻声问:“月月,是下雨了吗,找个酒店洗个澡,不要让自己感冒了。” 他的声线仍旧很柔和,贴心温柔,林月满有些难过。 “先生,你相信神明吗?”她看着远处的乌黑的天空,阵阵雷声,轻声问。 -- 第28页 沈燕回抿唇:“这个世界上没有神。” 如果有的话,可以让我活久一点吗? 即便结局是死,但是,可以多一个月就好了。 林月满低喃,像是自说自话:“可能,太卑贱的人,才会祈求神明怜惜。” “月月,你离开太久了。”沈燕回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声音透过电子的过滤,总是陌生又冰冷:“你只要杀了江纵就好,完成任务,早点回来。” “记得,在他们分开的时候,杀了他,最好让他消失在所有人的记忆里,没有任何人知道他的死活跟存在。” 这个世界在乎他生死的人,大概只有白月了。 林月满问:“所有人都不知道吗?” “对。” 林月满握紧手里的弓箭,“好,我会办到,回到你身边。” 第17章 日落 林月满站在很远处,跟着他走了一路。 他今天没有上班,只身去了平雾市的警局,他们好像熟识,走进去之后,一个身穿警服的男人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说:“江纵,如果你想来警局,队长会破格让你……” 江纵语气很淡:“不用。” 男人沉了口气,目光凝重地盯着江纵看,张了张唇,还是忍不住解释说:“江纵,你爸爸江阳的死,根本不是有人出卖他,是他自己为了拿到钱所以鬼迷心窍干出来的事儿!当时你们家已经那个样子了,你有没有站在刑警的角度想过!他一直是想要你大学考警校的,你现在……” 江纵扯了扯嘴角,似乎笑了声,眼神漠然地看向他:“我需要你们施舍吗?” 男人沉默不语,把手里的一身警官服递给江纵,低声说:“随便你吧,我知道你过的不好,你的射击被江队教的很好,如果你愿意回来,我怎么都会帮你的。” 江纵漠然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了。 看得出,他应该原本是跟他们认识的,但因为僵持不下的误会,江纵没去警局工作。 林月满垂着眸,手指紧紧捏着手里的弓箭,看到他眼神撇了一眼超市的方向,他应该是想去买烟的,但是手里的钱不多,索性放弃了,去到玫瑰坞买了一朵玫瑰花。 先生也是个极爱玫瑰花的人,岛屿上有个铺满玫瑰花的庄园,每天都会有园丁去裁剪,让玫瑰长得更好。 但他从来不进去看,也不允许玫瑰花被摘下来。 他是一个爱惜玫瑰的人。 林月满总觉得先生是一个很有情怀的人,他温润如玉,浪漫自持。 如果是他呢? 如果是他遇到一个很喜欢的人……她不知道会是怎么样的。 明天是画画比赛,江纵捏着手里的玫瑰花去了海边,白月在画板上画了一个白色的蝴蝶,云归说先生可能也喜欢画画,所以他有一间画室。 用林月满的眼光来看,这幅画无疑是很漂亮的,白色的纸张上,白色的蝴蝶若隐若现,薄如蝉翼的翅膀,漂亮清透。 只是旁边还有一片空白,也许她还没想好画什么。 他们坐在海边许久,林月满就看了许久,一直到两人从这里离开,一起去了江纵住着的地方。 出租屋很小,狭小到里面只有一张床,一个小桌子上放着各种各样的东西,没有洗澡间,有一个厕所。 江纵站在门口,目光落在白月身上,轻声问她:“很小,乖点,回去睡。” 白月不乐意,走上前抱着江纵,仰起头,小声叫着:“江纵,我抱着你睡好吗?” 江纵嗤笑了声,手指轻佻地勾着她的下巴,混不吝地开腔:“跟我睡?那就不只有睡觉了。” 白月不吭声,江纵叫她:“没听懂。” 白月点头:“听懂了。” 随后江纵大手一捞把人拉近了出租屋,很明显的锁门声响起。 江纵脑海里重新出现了林西侧的话。 轻声叫着白月:“白月,油画的另一边准备画什么?” 白月浑身颤抖,手臂丝毫动弹不得,眼泪都忍不住地往外流,头发散乱铺开,手指控制不住地紧紧抓着什么。 “不知道,还没,没想好。”声音颤抖,断断续续带着呜咽声。 江纵往下,语气淡漠:“是吗?现在可以想想。” 白月控制不住地眼眶泛红,咬着唇不想说话,手指一紧,叫了声很急促的江纵。 “嗯?” “你,要干什么?” 江纵轻笑:“感觉不出来吗?” 他缓慢开口:“听说,大艺术家在这个时候,都会涌现很多灵感,月月,你会吗?” 白月忍不住地抓着他的手臂:“江纵……江纵……” 江纵抬了抬头,扬眸看她:“想起什么了吗?” 白月哭着:“我想不起来,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你不要……” 江纵勾着唇,肆意地看向她,轻声说:“白月,我在取悦你。” 他自愿作为少女的献祭。 即便是因为这个原因也没关系。 这一刻,江纵服输了。 入秋,这是一个凌乱到撕开春夜的夜晚。 林月满站在门口,虽也知道今天并不是最佳的刺杀时间,但还是跟了过来,她想知道陆地上的人是如何谈恋爱了,如何展现自己的爱慕与喜欢。 对她来说,江纵是她学习观察的对象。 -- 第29页 可听到不堪入目的声音,林月满慌乱地眨着眼睛,仓皇失措地转身离开了。 她还以为,在林西侧说完那些话时,江纵会生气,会误会白月,像他这样的人,明明是不会为谁牵绊的。 他很有自己的主见,也是个很执拗得人,不然不会因为他爸的事儿宁可来工地工作,也不去警局那样的地方。 可他现在不管不顾,就算知道是欺骗,也心甘情愿。 林月满是第四天见到的江纵。 白月去市中心参加比赛,江纵独自一人坐在长椅上。 林月满握紧手里的弓箭,漠然地看向他。 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的时候其实看不太清楚他的脸,只能凭借着印象去辨认这个人。 但她不会认错,他身上,莫名有一种会吸引她的气质。 可能都是爱而不得的人,同性相吸,这也是她不想杀了他的原因。 但她不能。 她是一个卑劣的爱慕者,为了她喜欢的人,她愿意拿起弓箭提着刀,与世界对抗。 此时轻而易举地拉开弓箭,尖锐的箭直直地对准远处正坐在长椅上的少年。 他正在想着什么,捏着手里的玫瑰花,翘着长腿,身子敞开,很散漫地仰躺在椅子上,嘴角噬着笑,大概是想起了白月。 林月满的心脏忽然刺痛了一下,手指轻颤,弓箭没射出去。 此时脑海里又出现了先生所说的,杀了他,我会考虑跟你在一起。 对不起,就让我死后下十八层地狱,来去弥补这场罪行。 她的手指重新打开弓箭,目光紧紧盯着远处的少年看,弓箭对准他的身体,毫不犹豫地把箭射出去。 下一秒,手指一软,她手里的弓箭忽然顿了下,还没等她松开手,弓箭已经掉落在了地上。 她的手指无力,微微低下头,她看到一个不知道从何处而射出的弓箭刺入她的身体,而自己手里与之一模一样的弓箭重重砸在地上。 陌生的弓箭尖锐处贯穿身躯,巨大的疼痛感席卷全身,血花止不住地从伤痕处往下流。 长箭从胸口处整个冲进来,她手指一软,口腔中满是血腥味,红的的血往下滴的声音很明显。 林月满抬起头看着阳光,感觉天空中的光环都是一团一团的,光线并不完全是明亮的,人在眩晕时,会有黑色的影子。 在她得知她只剩下一个月的时间的时候她就在想,如果一个人死了,她会在想什么呢? 她肯定是会想念先生的。 可此时,她脑子空荡,似乎没有任何人能够挤进她的脑海。 她感觉到她的生命正在一丝一丝地消失殆尽,随后没有任何意识… - 管家说,是先生带她回来的,林月满记得她醒来时正躺在海边,浪花一股一股地推阻着她的身子,把她冲到沙滩上。 她朦胧间睁开眼,看到世界一片白光,看到沈燕回轻松地抱起她往海的深处走。 她的记忆断断续续的,不能连续成串,也记不太清楚了。 等她彻底清醒过来,早晨,外面下了一场很大的雨,跟那天她跟先生讨面时的天气很像。 她推开卧室的门,私人医生看了她一眼,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口。 她看到对面的人打开门,女孩惊慌失措地看了一眼她。 林月满对这张脸很面熟,她是先生的床伴,她应该是喜欢先生的,不然没有哪个女人喜欢作暖床的工具。 也有因可寻,先生那样的人,谁都会喜欢,谁都想知道他真的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 林月满想象不出来,因为她的从没有得到过任何温存。 她的手指控制不住地整个握紧她的脖颈,她看见女孩羸弱的身子被她压在墙壁上,双手掰着她的手指,给她割出血。 “不要……救……” 手指愈发收紧,喉咙也有些泛疼,以往先生护着她,但此时没有其他人,杀了她,她就算死也死得其所。 女孩仰着下颚,眼神在求救,双眸像是一双小鹿的眼睛,柔弱无骨,没有任何力气的样子。 “不是……我不,不喜欢他,放过,我。” 她磕磕绊绊把话说完,林月满才听清楚她在说什么。 骤然松开手,女孩整个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息。 女孩摇了摇头,焦急解释:“我不喜欢他的,他骗你的,我们什么都没做。” 林月满没明白,眯着眼问她:“什么意思?” 之后她就明白过来,女孩是先生用来演习的,先生洁身自好,从来没有跟任何人发生过关系。 此举只有一个目的,让她不要喜欢上先生。 林月满有些想笑,又想哭,随后哭笑不得,脸上的表情苍白无助。 她不知道她做错了什么,从刚来到这里的一个月,就泡在药罐子里痛苦的活着,随后她找到了她的光明,可那人宁可找人演习骗她,也不愿意跟她在一起。 女孩着急忙慌地下了楼,看到了先生此时也站在楼下,正在往上看。 林月满抿紧唇,那个女孩不会来了。 先生手里挽了一个西装外套,慢条斯理地往上走,目光轻轻扫过她,随后走过来。 “怎么不躺在床上?你生病了,要好好休息。” 林月满忽然想起胸口处的伤口,猛地低下头,并没有,她的胸口处一片平坦,并没有任何受过伤的痕迹。 -- 第30页 她闪过一丝茫然不解,不太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先生,是你送我回来的吗?” 沈燕回扫过她,嗓音清淡:“你失败了,睡着了,是我带你回来的。” 失败了? 她是死了吗? 她怎么失败的。 她好像记不清了。 医生给她做了全身检查,说她身体虚弱,需要静养几天,随后又给她上了一碗药,跟之前的药物很像。 后来她逼问医生才知道这个她最不想喝的,最苦的药,是补血用的。 她摸了摸没有任何痕迹的胸口,不知道为什么要喝补血的药物,以及,她刚来的时候明明身上也没有任何伤口,为什么要补血? 喝完之后,睡了一觉。 她梦见自己只身坐在海边,远处的日落一次升起,一次降落,她看着它一次次升起,旋转着又落下去,看到蔚蓝的画面上波光粼粼,一起都很平静安详。 先生最近一直没有出岛,自从她出岛之后,他就再也没出去过了。 许个愿,如果死之前能够跟先生一起看一场日落就好了。 第18章 日落 雷阵雨。 天空往下塌陷,乌云笼罩,雷声阵阵。 林月满在半夜醒来,坐起身,茫然地看着卧室,她好像做了一场梦,脑子混沌一片,以至于她已经想不起来梦里是什么了。 只记得身子仿佛被剧烈的劈开一样,一阵一阵带着欢愉的痛苦如同热浪般袭来。 她想不起来当时的感受,只记得那几天持续阴沉,仿佛没有白日,而她正循环在一波一波的昏沉热汗中难以自拔。 她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裙装睡衣,推开门,去客厅喝了杯温水。 此时凌晨一点多,客厅静悄悄的,连管家都昏沉睡去。 那个叫云归的人,说是先生的朋友,在那次之后再也没有来过。 林月满看了一眼二楼,先生休息的地方正紧闭着门,他休息的时候是不允许有人打扰的。 她开了门,走到外面,目光落在阴沉的天空中,小雨冰冷刺骨,密密麻麻如针,夹杂着风,天空黑漆漆的,甚有种要砸下来的感觉。 她歪过头,余光落在远处的一个开着灯的别墅里。 林月满盯着那暗淡朦胧的光,有的时候先生也会居住在那个别墅里,里面是先生一个人的地方,连收拾的女仆都不会进去。 他在里面。 林月满捏着门口的黑伞,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别墅阴暗不明,连灯都没开,大门却是开着的。 林月满很轻松地走了进去,目光落在二楼上。 有一间房间正开了一道很小的门缝,应该是没有关紧,被窗外的风给吹开了。 漆黑笼罩,林月满一步一步走上去,身上裹着雨水的凉意,目光紧盯着房间的门。 站在门口,林月满闻到里面浓重的酒气。 先生是个喝酒的人,刚来到岛屿的时候,甚至有见过他抽烟,但瘾都不大。 他抽烟时,咬着烟,捏着打火机点燃烟尾,长腿很松散地仰躺在沙发上,跟平常一贯的风格大相径庭。 雅致的人,羁押在深处的野性被彻底释放出来。 那无疑是有另一番风味的。 可惜,林月满只见过一次。 其实她刚上岛的那几天,先生是对她很好的,无微不至,体贴入微。 可不知道什么时候,林月满甚至于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那天他似乎很开心,她偷偷听到他说他找到了一个办法,一定会成功的。 他说他必须这样做,去他妈的常规,这个世界本就没有什么注定的事情。 他表情癫狂,语气疯狂又肆意,仿佛失去了理性。 后一天,林月满见到他带了一个女孩回来,也就是也那个陪他演戏的人。 她不太懂他为什么喝酒。 在她的认知里,喝酒是不开心才会做出的事情。 她刚推开门,整个身子就被拉了过去,紧紧摁压在冰凉的门上,本半开着的门被猛地紧闭上了。 她感觉到充满酒气的温热呼气在脸颊处,像是打了标记的狗狗,在轻嗅辨认是不是属于自己的东西。 “先生,我是林月满。”林月满歪着头,感觉到身子被桎梏在高大的身影下,她微微抬头,面不改色说。 “月月。” 沈燕回下颚顶在女孩的肩膀处,眼神朦胧又茫然,因为醉酒,脸上的表情有些木,眼角殷红,声音沙哑至极。 “先生。”林月满说:“我在。” 沈燕回似乎笑了,像是很开心,手指紧紧抱着少女纤细的腰部,声音低喃,是林月满从未听过的模样。 “如果,你一直在就好了。” 他很痛苦,痛苦不堪,疼意像是针卡在肋骨处,只要想起什么,全身的骨头都开始发疼。 林月满低垂着眸,不太清楚他现在的神志是否清醒。 但他身边叫月月的只有她一个人,所以,先生也是舍不得她离开的对吗? 可是,我也不想的。 为什么我生来就只有两三个月的生命,为什么在这三个月的时间,我爱上了一个一个永远触碰不到的人。 如果可以,下辈子可以吗? 林月满微仰着头,目光落在沈燕回白皙的侧脸上,阴暗的房间使得轮廓不是很明显,也看不清他的神色。 -- 第31页 林月满有些难过。 她有点,想哭,但眼睛疼的哭不出来。 “先生。”她的声音有些哑:“听说,岛屿靠近平雾的那片海,是一片情人海,如果有人在那看到了十二场日落不下雨,下辈子就有机会在一起。” 似乎是很古老的传说了,那片海早已因为距离市中心太远,没有多少人过去了。 传说也被长久隐藏。 况且,多雨到连夏季都不放过的平雾市,似乎很难有连续十二天的晴朗白日。 她微仰着头,没有把剩下的那句话说出口。 人不应该对任何事情抱有期待,失望的代价太大,她已经变得承受不了后果了。 轻轻踮起脚,林月满轻轻把唇瓣贴向沈燕回,她清晰地感觉到先生似乎顿了一下。 骤然,后脑勺被大手紧紧摁住,唇齿纠缠,声音不息。 窗外大雨猛烈地冲击着玻璃,黑沉沉的天即将塌陷。 屋内经久不息。 - 林月满记得出岛那天是个大晴天,秋季平雾的海边在早晨结了一层一层的浓厚白雾,被热烈的万丈金光刺破。 脑子里忽然蹦出来一句话,有人告诉她,早上有大雾,这天就是个大晴天。 先生给了他一个记录仪,是一个微小的电子科技,如同空气中散发的灰尘那般小。先生说,带上这个手表,她可以看到白月跟江纵的实时画面。 这种高科技不知道先生从哪个地方买来的,她也想买一个,这样就可以放在先生旁边,她就可以每天知道他在干什么,可问了手表店的老板,老板都惊叫这东西还挺神奇,说他们还没有达到这么高超的技术,还问她在那里买的。 所以这个东西很珍贵,起码是有市无价的珍贵。 愿意用这种方法也要杀了那个人,江纵,到底干了什么? 林月满从未怀疑过先生是否喜欢白月,但凡喜欢,也不可能没在他嘴里丝毫提起过这个名字。 林月满坐在长椅上,寂静的公园里只有闲散的几个人在散步,她张开手,抬起头,手指的缝隙中露出灼热刺眼的太阳,眼睛刺痛,脑海里出现了离别时的场面。 先生的脸色好像不是很好,很苍白,浑身散发着一种虚弱的病态,透过茶水冉冉升起的白烟,一小截白皙的手腕毫无血色。 医生说先生是感染了风寒,他身体一直不好,需要好好在岛上修养。 林月满想多留下来照顾他,先生说,杀了他,就是我最好的照顾。 他的语气迫切又急促,失去了平常惯有的懒散架势,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失态。 先生垂着眸,站在花园,看着眼前的河,好多只白鸽就在远处的平原上站立着。 他时不时会把手里喂白鸽的粮食撒出去,惹得白鸽齐齐飞起,讨零食吃。 随后白鸽们看到林月满,又开始在空中开心的转圈圈。 先生歪过头,漂亮的眉梢轻轻挑起,似乎轻笑了声,那笑意很淡,随后就消散了。 “月月。” 林月满上前:“先生。” 先生似乎回想起了什么,低声说:“你害怕吗?” 林月满不明白:“什么?” 沈燕回回过头,清浅的双眸如同一汪寒流:“死,你害怕死吗?” 林月满握紧手,张了张唇,许久,她点了点头:“怕。” 既然已经改变不了了,怕又怎么样,不害怕又能怎么样。 如果说害怕,会得到你的一丝怜悯吗? 沈燕回浅笑,走过去时,手指轻柔了一下林月满的脑袋,说:“月月,你结束任务之后,会开心的。” 林月满抬眼看他,明明距离很近,却总也看不出他眼里藏了些什么。 “先生。”林月满低下头,把戒指送给他:“您的戒指丢了。” 沈燕回身形明显一僵,垂着眸接过戒指,问她:“在哪儿找到的。” 林月满说:“拍卖会,先生很喜欢这个戒指?” “谈不上喜不喜欢。”沈燕回淡声。 林月满总觉得这句,放在自己身上也是,谈不上喜欢不喜欢…… 林月满离开之后,私人医生从一旁房间内走出来,目光凝重地盯着沈燕回看了一眼。 “先生,或许林小姐并不想——” 沈燕回低垂着眸,笑意很轻柔:“她只有一个愿望的,开心就好。” “可能她觉得你跟她度过最后这个月才最开心呢?” “是我的错。” 沈燕回歪头看医生,神情黯淡:“她本来,已经决定放弃我的,是我太卑劣了。” “你说,她如果知道的话,会不会下辈子也不想跟我遇见了?” 说完这句,沈燕回心脏猛地紧缩了一下。 他弓着腰,表情难受地摁压着胸口的地方,脑海里重新浮现了那场梦。 下一秒,他的眼神逐渐冷冽下来:“管理局那边检查出结果了吗?为什么她会别人射击到。” 医生摇头:“没有,之前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还在检查中。但,他们那边给出的结果,很有可能出现时空交错。” 沈燕回拧眉:“什么意思?” “我们喂给林小姐的药会失效,也就是说,她会发现……” “你怎么不早说!” “先生,已经停息不了了。” -- 第32页 - 透过手表监控器,林月满看到白月正在跟爸妈争吵。 她爸妈知道了她跟江纵在一起的事情,看到她脖颈密密麻麻的吻痕,狠狠打了人一巴掌。 白月不明白,她并不觉得她跟谁在一起,需要得到爸妈的同意,她是一个独立的人,有自主权。 别墅里一片争吵。 白月垂着眸,僵持着:“你们没资格决定我跟谁在一起。” 白振南一巴掌甩了过去,一旁王怡想挡都没有阻挡住。 白振南气得满脸通红,差点喘不过气来:“你还要不要脸!!!跟人在一起多久就爬到人床上了?人就是看你什么都不懂骗你的!!!你怎么就这么天真呢?那种人你都看得上,你就这么不要脸面吗??” 白月偏着头,捂着脸颊,垂着眸,鼻尖一酸,眼睛也疼的要命,她握着拳头,僵持着看向白振南。 “你们答应我比赛赢了就可以不去上大学的,我不要去,我喜欢他,我就是要跟他在一起,对我们就是上床了,不止一次,每天,说不准我已经怀……” “砰”的一声。 白振南气的捏着一旁一个古董花瓶砸了过来,脆弱的瓷片散落满地,四分五裂地散落在客厅的角落。 白月被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几步,眼角的泪水将掉未掉,唇瓣泛干,喘着气惊恐地看向白振南。 白振南手指发颤,仍旧没有丝毫松嘴的意思,声音冰冷。 “你这几天不用出去了,过几天西侧回来,我会亲自跟你林叔叔见面,给你们订婚。” 白月生气大喊:“我根本不喜欢他!!你为什么非要我跟他在一起?你以前不是说只要我开心就好吗?为什么非要逼迫我!” 白振南转身往外走,砰的一声,门被剧烈关上。 王怡看到人走,捂着胸口才松了口气,让一旁的管家收拾了地面的碎片,才抿着唇走过去,轻声跟白月说:“你也别怪你爸爸,你喜欢的那个人也太……一个小混混,月月,你别犯傻。” 白月带着呜咽着:“我没犯傻,我很清楚,我就是喜欢他,我就是想跟他在一起。” 她又不需要谁养着她,也不会碍着别人,这也不行吗? 地面收拾好,整个客厅就剩下白月两人,王怡才凑过去轻声说:“你也知道,你爸爸从小就宠爱你,要是找个一般人就算了,你找的也太……就算他不是骗你的,但是……最近你爸爸公司出现了问题,需要你林叔叔的帮助——” 白月歪头难以置信:“所以就需要牺牲我对吗?” 王怡说:“林西侧说,只要你。” …… 已经比赛完了? 林月满放下手腕上的手表,视线转移开。 也是,现在已经秋季中旬了,距离她离开岛屿已经过了……一个月? 林月满恍然,总觉得时间过得似乎很快。 那么她留有的时间呀不多了。 她站起身,去了附近的一家咖啡馆坐着,目光落在远处放着的一本本书籍上,百无聊赖地随意抽出了一本。 这里的人似乎很喜欢喝咖啡,或许是因为要上班,不得不提神的缘故,林月满不是很喜欢,但喝了好几次之后,总觉得这苦涩之中是带着点甜的,因此又喜欢上。 这本书叫做《雷雨》,是作家曹禺创作的一部话剧。 “我希望我今天变成火山的口,热烈烈地冒一次,什么我都烧个干净。 那时我就再掉入冰川里,冻成死灰,一生只热热地烧一次,也就算了。” 让林月满想起那天,雷雨交加,纠缠不休的夜晚。 热烈地冒一次吧,当做赤诚的告白。 用自燃起的火焰,表达我几不可查的欢喜。 -------------------- 作者有话要说:内容来自《雷雨》,发表于《文学季刊》 第19章 日落 白月回了家,江纵最近也从射击场辞职了,他大概意识到这样的自己不足以在家里养着一朵娇嫩的玫瑰,准备找新的工作。 林月满看到他在附近的面馆吃完饭,便跟平常一样坐在远处长椅上。 白月的父亲白振南特别生气,因为林西侧在国外的留学回不来,她准备过几天让白月直接飞去国外,说是这辈子都不想让她回来。 林月满不太明白白振南的这种想法,感情从来都是两个人的事情,她不觉得如果喜欢,其他的算得上是影响。 可能她经历的太少,很多的知识从星网上看到的,太过片面了。 如果,白月真的出国了呢? 江纵是不会离开这里的,更不要说他根本不懂其他地方的语言。 林月满站起身,看到外面又下起了小雨,她刚出门,一个穿着蓝色衣裙的长发女孩不小心冲撞了过来。 林月满迅速单手拉了人一把,目光落在她身上。 女孩的眼睛怯怯的,看起来年纪不大,个子一米六出头,五官精致漂亮。 她有一双漂亮的蓝色眼睛,像是海水,透亮好看。 “姐姐。”余婴眨着眼睛叫了声:“对不起。” 她的普通话不是很标准,似乎不是这里的人。 林月满垂眸淡声看她:“没关系。” 余婴见林月满要走,走过去轻轻扯了扯女孩的衣袖,轻声叫着:“姐姐,你知道玫瑰祭在什么时候开始吗?” -- 第33页 玫瑰祭? 林月满在星际上偶然看到过,那是星际的情人节。 长达七天,一个月前就结束了。 林月满说:“上个月,你,不是这里的人?” 余婴垂眸,看起来有些沮丧:“唔,我是鄂伦星。” 鄂伦星?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那个星系已经不存在了。 余婴眨巴着眼睛:“我想找一个人,他叫颜溪。” 林月满听到她肚子叫的声音,轻笑了声,带着人去了附近的一家甜品店。 余婴抓着蛋糕吃的很开心:“他是……被鄂伦星抓去的俘虏,我知道鄂伦星就要没了,就从时空隧道里把人给放走了。” “你们星系的人吃的食物都怪怪的,不过甜品都好好吃。”余婴举着手里的东西很开心的笑了笑。 “那你呢?你怎么逃出来的?” 余婴眨巴着眼睛:“是他救了我,他回去之后,就派人把我救回来了,不过我对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他给了我一个小电话,说是可以通话的,可是我一直也没见过他了。” “姐姐。”余婴问:“你去过蓝星吗?” 林月满摇了摇头,她连平雾都没出去过。 余婴说:“蓝星的制度很奇怪,一个女孩,只会有一个骑士,在成为那个人骑士之后,他就永远不能喜欢上别的人了。” 余婴有些难过:“可他,明明都是别人的骑士了,为什么还要救我?” “你喜欢他?”林月满看出了她眼里的东西。 余婴害羞地点了点头:“他不喜欢我的,他只是救了我。” 林月满轻声:“也许,他很快就会来找你。” “真的吗?” “嗯。” 林月满目光触及到那个跟自己一般无二的电子手表上,恍然了几秒。 “姐姐,这个送给你。” 林月满抬眸,看到是一个带着白色羽毛的半张面具,看起来很精巧,上面用银色丝线裹着边缘,灵动漂亮。 “嗯?”林月满接过:“送我这个干什么?” 余婴没吭声,眨了眨眼睛。 这是个情人面具,她一眼就看出来,姐姐肯定是有喜欢的人的。 面具,或许会带她见到她想看到的人。 “这个是我在故乡留下最最珍贵的东西了,你请我吃东西,我就送给你了!不许拒绝哦。” 林月满轻笑,收下了,在自己眼眸上对比了下,很贴合。 随后她站起身:“我已经付过账了,我先走了。祝你得偿所愿。” 她带着面具,手指轻勾着面具上的羽毛,遮掩了眼神淡漠冰冷的神色。 江纵正坐在长椅上,跟以往一样,抽烟,很安静,一旁还路过好几个女孩给她拍照。 甚至有一个大着胆子要联系方式的。 江纵扬眉,不屑地轻笑了声,目光凛冽,语气毫不掩饰地不近人情:“滚。” 女孩脸上挂不住,但也是个要面子的人,骂了一句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迅速转身离开了。 林月满站在旁边,目光平淡地扫了人一眼。 少年没搭理,也没抬头,叼着烟,烟雾一缕缕地从唇齿中溢出。 眼神懒洋洋地瞥了她一眼,没吭声。 这是她第一次跟江纵面对面的遇见。 林月满看向他,淡声:“白月被白振南关在家里了,她爸爸看不上你,准备让白月出国。” 少年咬着烟,牙齿磨了一下,挑着眉梢看向她。 林月满的声调很平,淡漠平静。 “你很喜欢她?很显然,他的爸妈,以及家庭,甚至于朋友都不会接受你,她从小的生活跟你天差地别,感情不是一时的喜欢,需要受委屈的感情也不会长久。” 这是她从星网上搜出来的,念出来的时候有些生硬,但她觉得不影响效果。 林月满居高临下:“我可以帮你,钱,或者权利,当然你以后也会有,但是,她家里生意失败了,急需一个可以联姻的人,我可以帮你拿到所有东西,只需要一个月,你就足够跟她媲美上。” 江纵嗤笑了一声,带着不屑与嚣张,丝毫没把林月满的话放在眼里。 漫不经心地说:“你的目的?” 林月满微微颦眉:“我要你的命。” 江纵好笑地挑了挑眉骨:“我的命?” “一个月后,你必须死。” “一个月?”江纵忽然狂笑了几声,翘着长腿,眼神肆意地在女孩身上打量,语气中带着嘲弄:“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同意?” 林月满不喜欢他的眼神,她有些扛不住对方的注视。 她紧皱着眉,冷声道:“如果你不同意,我会杀了你。” “杀了我?你不怕死吗?” 林月满解释说:“我也要死的。” “殉情啊。” 江纵笑了,肩膀发颤,又问:“你喜欢我?还要跟我殉情?” 林月满不是被堵的说不出话,只是觉得没有必要解释。 他似乎总会有另一种话来反驳她,弄的她说不出口。 她讨厌这种感觉。 “你觉得我傻吗?”江纵嘲笑了声:“用一个月换一辈子?” “一个月有什么不好?至少你们是在一起的,一辈子的话,就只有你一个人。” 江纵不知道哪来的耐心,在这儿跟她扯。 -- 第34页 “那对方不这样认为呢?” 林月满垂眸,思忖了会儿,如果是她,在一起一个月就要死,那她宁可这个月不在一起,永久别离。 她往后退了几步,眼神冷下来:“我会杀了你。” 江纵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撇了她一眼,随后修长的手指散漫地撩了一下她面具上的羽毛。 林月满瞪大眼睛。 江纵很懒散地走了,一副没规矩的样儿。 随后他压着头,似乎说了句,跟月月好像。 - 江纵收到了白月的消息,咬着烟坐在床边,思考着把人从她家里偷出来的几率有多大。 随后收到了一个电话,是星际联盟组织的。 语气很焦急,说是让他来了再说。 江纵去了之后,是在一个实验室,里面好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在研究着什么。 江纵皱着眉,问万猛找他来干什么。 万猛低垂着头,动了动唇,轻声说:“江纵,我们最近查到,当初你爸爸的死,可能另有隐情。” 江纵瞳孔一缩:“什么意思?” 万猛不敢看向他,他前几天还信誓旦旦地说出那样的话来,此时的出现的证据像是正在活生生地打他的脸。 “我们查到了,你爸爸是被枪击中死的,枪支上的编号显示,这把枪不属于这里,而是当初鄂伦星残留下来的枪支,因为这个星系消失,很多数据都消失了,查询不到这把枪支的归属,但可以知道的是,是从蓝星传来的。” 蓝星的人被鄂伦星俘虏过,鄂伦星消散在宇宙中后,大部分物资都被剩下的人带去了蓝星。 江纵一针见血:“凶手在平雾?” 万猛诧异他的敏锐性,随后点了点头:“对,凶手手上可能还有不少枪支,他动用非法手段谋利,当初被江队看到,他就……” 江纵皱眉:“你们怎么查到的?” 之前的事情,如果有那么好查出来,也不至于会一直都没有破案了。 江纵也不会如此憎恨他们。 万猛动了动唇,江纵目光把视线放在远处正在转动的时间□□上。 眼神猛的看向万猛。 “你……” 万猛低着头:“江队是我师父,我从来都把他当成亲生父亲的,他去世我也很难过,我就算死,也必须查到。” 江纵低声问:“还有谁知道?” 万猛:“这里的研究员,就算我被处罚也没关系,是我干的事儿,我能承受后果。” 为了维持正常时空秩序,就算是时空管理局的人都不可以随意允许进出时空隧道。 除非是为了完成上级的命令。 万猛这种行为,已经超出了他的职责范围。 江纵没吭声,歪过头问他:“看到是谁了吗?” 万猛点头:“看到了,白振南。” 江纵张了张唇,眼神怔忪地看向他。 “白振南……” “对,就是那个平雾一家上市公司的老板,我怀疑他家里很有可能藏着枪,且如果被发现,他的危害就像是一颗定时炸弹。” “我已经跟上级申请了,明天,我会带着人去他们家别墅,我查过,明天周六,他一定在家。” “你要怎么解释你拿到的证据?” 万猛咬着牙:“我拍摄了视频,我会告诉上级,是我破坏了时间秩序,但没有影响过去!我会承担应该承担的责任。” “江纵。”万猛倏地抬起头,抿着唇,随后不甘又妥协地说:“我可能,这辈子穿不上这套星际制服了,等我被处罚了,你进联盟好吗?我跟霍队说过了,霍骁他是个很好的队长,他会……” “不用。”江纵语气很淡。 扯着笑了笑,语气里带着几分轻嘲:“知道我为什么不来联盟吗?因为如果我知道有一种方法可以救人,万猛,我可能比你更疯狂。” 第20章 日出 江纵从警局出来,天空忽然下起了雪花,明明才十月份,天气已经变得异常的冷。 平雾本就是个奇怪的城市,甚至于说这个星球都是个奇怪的地方,是很久之前末日来临之时残留下来的地方,技术人员委派了先进机器人来这里探查是否适合人类居住,勘察绿色植物与水源的存货率,在长达一年的侦探之后,所有流浪的人员来到这里。 天气的变化在漫长的时间中,已经使人类适合了此种气候与生活方式。 以至于江纵毫不意外这个多雨的城市会下起雪花来。 空中的雪扑簌簌地铺盖在街道上,染上几分白意,手指伸开,冰凉的雪花落在掌心瞬间凝结成水珠,染湿了手掌。 刺骨寒风无孔不入地驱散着人们身上的热意。 江纵走到某条街口,隔着一道高高的白墙,目光落在远处正在开着灯光的二楼上。 白月拿着手机,正给江纵发着信息。 【江纵,你在哪?】江纵:【外面。】白月:【我去找你好不好?】【找我干什么?】【我爸爸不想让我跟你在一起,但我不听,我想去找你。】【不听话吗?这么不乖。】【没有的。听你的话,江纵,你说让我来找你好不好?】【下雪了,好冷啊。】白月:【你找个地方避雪呀,别站在下面,别感冒了。】少年倚靠着斑驳墙壁,仰着头嘴角带着一抹笑意,暴露在空气里的手指被冻得通红,打字的速度都慢了不少。 -- 第35页 盯着那么暖光好一会,给对方打了个电话,没人接,他颦眉,下一秒就瞧见远处的窗户口一个绳子掉下来,女孩正探出头,站的挺高,跃跃欲试,看那架势准备往下跳。 “草。” 江纵瞳孔锁紧,青筋冒起,迅速起身喊了一句:“你他妈干什么,滚回去!” 白月被这一道能称为怒吼的声音给吓了一跳。 脚一颤,就给伸了进来,目光落在远处的江纵身上,眼睛一亮打着招呼。 冒着大雪,江纵呼口气都感觉嗓子疼,冻得头发都快要结冰了。 指了指手机,让白月接听。 白月明显很开心,开着窗户趴在窗前,捏着手机接听了。 “江纵,你来了很久了吗?” “没有。” 他的语气不算很好。 白月小声哦了声,又低声道:“骗人,你头发都白了。” “去穿衣服,关上窗户。” “不要,我想看着你。” “那就打视频。”江纵冷声道。 白月瘪唇,远远往下看着,招了招手说:“江纵,你别站在那儿,要是感冒了怎么办。” 江纵忽然问:“你爸妈在家吗?” 白月想了想:“好像没有,爸爸明天回来。” “能出来吗?” 白月声音雀跃:“你要带我走吗?” 女孩的声音轻灵生动,仿佛带着几分天真纯净。 江纵忍不住心里软了软,胸口热意滚烫。 真他妈要栽在这儿了。 他声线温柔缱绻,只是一简单的“嗯”字。 白月迅速关上窗户出了门。 她趁着所有人不在,偷偷跑了出来。 很反常,按照以往的,她应该是出不来的才对。 下了楼,白月穿着一件白色棉袄,宽松长裤,老远飞奔过来,整个人扎在江纵怀抱里。 手指紧紧抱着人,白月眨眼问:“江纵,我们要去哪?” 江纵挑眉,手指紧紧抱着女孩,冰凉的手指感觉到她身上温热的温度,身上也软软的,他没忍住捏了一下女孩纤细的腰,痞笑问:“你想去哪?” 白月扭捏:“哪里都可以。” “江纵,你能背着我吗?” 江纵扬起眉,头发上还浮着一点雪花,把额头凌乱的黑发都给染湿了。 “你求我吗?” 白月仰起头,一张脸上认真又虔诚:“我求你了。” 江纵拍了一下人的脊背,蹲下身,声音漫不经心:“等晚上求。” 白月忽然想起之前的那次比赛,江纵好像还没有看过她比赛用的画作,还是她在参加比赛的前一天晚上画好的。 “江纵,你知道我画的什么吗?” 江纵紧紧背着人,萧条大道,荒无人烟,地上一层薄薄的雪花,空气充斥着寒意。 白月紧紧勾着江纵的脖颈,很满足地用下颚抵在人的肩膀上。 “透明的蝴蝶,还有……黑色的弓箭,红色的羽毛。” 可惜手机里没有拍照片,没有办法给他看了。 “别抱这么紧。”江纵拍了她一下。 白月猛地缩紧,羞赧地把脑袋埋在他宽阔的脊背上,瓮声:“你,别打那儿。” 脸上的热气散了散,她才认真解释说:“我抱得紧一点,你也不冷了。” 江纵好笑道:“对我这么好?” “嗯。” 长长的脚印在大街上一道一道的印。 江纵停下脚步歪头看她,轻声说:“江纵以后,也会对你好的。” 白月对视上那双澄澈的双眼,歪着头,手臂更紧了。 “我得了第一名,是不是很厉害?” “很厉害。”江纵问:“你的梦想是什么?” “梦想?没有什么梦想。” 江纵:“不是很想成为首屈一指的大画家吗?” “都要靠机缘巧合吧?如果不是忽然冒出的灵感,可能这次比赛我也很难成功。” 江纵垂着眸,漆黑的眼睫耷拉着,看不出神色。 “怎么了?” 可能,今天离开之后,月月,你只能跟我在一起了。 但是没关系,你想要的,江纵会努力帮助你实现的。 “没什么,白月,你想要什么可以告诉我。” 就算是因为想要找灵感也没关系。 可惜,你不知道,你找上了一个疯子,等明天之后,你就只能被他禁锢了。 白月点头:“好啊。” - 白月在江纵的小公寓里住的第二天就感冒发烧了,一大清早,江纵买了一大堆的感冒药,吃了之后仍旧没有什么用,昏迷不醒许久。 去附近的小诊所找了一个医生来诊治,也看不出有什么毛病。 只是说偶感风寒,吃了感冒药应该是能好的,可就是没见好转。 又问江纵她是不是经常感冒,有偏头痛,且身体一直不太好。 江纵想起刚遇见没几天的那次,她感冒发烧,之后回家,所以那次他买的感冒药根本是没用的。 江纵蹲在床边,唇瓣紧抿,手指轻轻撩开她额头的长发,露出精致的眉眼,苍白的脸颊,她整个人看起来都弱不禁风的,仿佛一点风吹草动就要消失。 窗户已经关上了,屋子里没有空调,江纵买了一个电热扇跟毛毯,紧紧抱着她滚烫的身子,一直到晚上,白月还是昏迷不醒的状态。 -- 第36页 半夜,外面还在下着大雪,屋内开着暖灯,像是灼热的火炉在燃烧。 白月昏昏沉沉醒来,目光落在一旁窗外,一层一层的雪花已经把窗沿铺满,透明玻璃上满是雾气。 白月歪过头,颦眉看到正闭着眼的江纵。 她整个人都被人紧紧抱着,额头抵着他滚烫的胸膛,微微歪了歪头,江纵便睁开了眼。 “怎么醒了?”江纵的声音沙哑,明显一副刚被吵醒的模样。 白月被他抱着,一旁热风扇还吹着风,身上起了一层的汗。 意识到江纵松开手,手指紧紧把人抱住。 “江纵,我头好疼。” 江纵低下头,乘着暖光,看到被晕上一层橙光的少女侧脸。 她身上软软的,因为生病,声音也异常娇气柔弱,像是受了伤的波斯猫,蔫蔫地躺在主人怀里。 “你生病了,头还很疼吗?以前吃的什么药?” 特效药,是她爸爸找来的,白月猜测应该是从别的星系买来的。 吃了太久,白月已经产生依赖性了,因此才会对别的药物太过抵抗。 白月颦眉:“我爸爸找来的药,江纵,我又困了。” 她迷迷糊糊的,脑子也昏沉,但心里忽然很慌,似乎要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出现,因此说完那句话,睡过去时也感觉有些不安稳。 随后感觉到少年平坦可靠的胸膛,有力的臂膀整个护着她,仿佛能够遮挡一切风雨。 以及回荡在耳畔的,柔声的话语。 “睡,我在。” 第二天一早,白月醒来,江纵已经不在了,他留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要去买早餐,让白月醒来去洗漱,以及如果感觉很难受,就给江纵打电话。 白月洗漱完,看到外面已经晴朗,炽热的太阳像是忽然到了夏季,在一夜之间骤然回暖。 她打开电视,手指轻摁了摁仍旧有些疼痛的头,坐在床上捏着脖颈看电视。 电视滋啦的声音正响着,是寂静房间里的唯一响声。 电视上正在播报着一条新闻,澄江别墅在今天清晨八点四十二分发生爆炸,一声巨响之后,整个别墅倒塌,死七伤九,还有被围困在里面的人员至今仍在搜救。 白月眼睛盯着电视,呼吸一窒,手指一颤手机重重掉落在地上。 目光落在记者拍摄的某个画面上,一张熟悉的脸映入眼帘。 星网上第一条正被无数人讨论:【卧槽,听说白振南参与了之前杀害人的事情,就之前因为一个任务死了的那个星际联盟的前队长,而且我听说白振南涉嫌非法交易,还是跟蓝星那边的人。】【内部消息,今天一大早星际联盟的人就埋伏在他们公寓门口了,估计是想要抓人的,不过为什么爆炸了啊?死了那么多人。】【那个白振南当初就是拿的枪支杀的人,说不准家里放的有炸弹。】【我得到的消息是他家里藏的有炸弹,背后做非法买卖生意,都这个时候了居然还帮背后的人隐藏,宁可把自己一家子炸了也不把上面是谁说出来,挺狠啊。】【她女儿是叫白月是吧?好像跑了?也是个很狠人,估计是早知道她一家子活不了了就跑了,白眼狼嘛这不是……】白月低下头,捏着手机看到评论区忽然发了一张殉职刑警的照片。 她点开,一张熟悉的脸跟正前方相框里,江纵爸爸那张脸一模一样。 -------------------- 作者有话要说:忽然想起一个电影,挺好看的,《机器人总动员》,很可爱很温馨!小机器人跟小机器人的故事一个探测绿色植物的机器人遇到地球上的清扫性机器人。 第21章 日出 天气炎热,白月来的时候并没有带换洗的衣服,一大早,他从联盟回去之后,路过了远处一家纯白色的店,里面放满了白色的玫瑰花,白色衣裙与白色的男士西装。 圣洁的颜色渲染着这家店,江纵忍不住走进去。 目光落在远处一个很长的白色长裙上。 “先生,你是帮爱人买的吗?” 服务员很礼貌地问。 江纵垂眸,静默几秒,漆黑的双眸重新放在远处的裙子上。 很简单的长裙,只有纤细的腰部缠着一条藤蔓般的绳子,吊带的长裙或许能及膝盖。 江纵歪头,嘴角勾着一丝笑:“如果送给她,她会变成我的爱人吗?” 服务员似乎愣怔了一下,随后轻笑。 “先生,行星9327,祝您得偿所愿。” 星系不同于鄂伦星与蓝星,它在被发现时没有名字,勘察机器人在成功返回机舱时,因受到撞击没有及时修复而造成无法挽回的损害,最终被放入机器里重回修造,修改了编程,也失去了原来机器人对行星的所有记忆。 最终,行星的人为缅怀它当年的勘察,以机器编号命名行星。 有人说,这个数字,是最崇高的祝福。 江纵捏着手里的袋子,沿着熟悉的道路回到家,开了门,目光落在远处正在开着的电视上。 面前的女孩站在床边,唇瓣干裂出了血,满脸苍白,浑身无力地抵靠在床边,看向江纵时,眼眸里似乎有水光。 “江纵。” 白月的声线颤抖,嗓音呜咽,泪水沾着睫毛摇摇欲坠,声音弱的像是受了很重的猫。 “我家没了。” 她的所有亲人,爸爸,妈妈,管家,女仆,她生活的每一个地方,全部都葬在这场爆炸里,不复存在。 -- 第37页 江纵放下手里的袋子,走过来紧紧抱着人,想要把她弱不禁风的身子融入骨髓里。 “白月,还有我。” 白月双臂耷拉在双侧,微微摇了摇头,低着头轻轻抵抗着人的靠近。 “江纵,你,知道的对不对?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 “你明明知道今天会发生什么。”白月的哭腔中带着禁不住的崩溃,感觉到人坚硬的胸膛,挣脱不开,牙齿紧紧咬在人的肩膀上。 “江纵,你知道是我爸爸杀了你爸爸的对吗?你一早就知道这件事吗?” 白月忽然感觉自己有些天真。 那些白振南笃定的劝阻话语忽然回荡在脑子里,刺痛感席卷全身,她不禁冷的发颤。 更不想跟江纵对视上。 “对,我知道。”江纵紧紧扣着她的肩膀。 白月扬眸,无神的双目跟人对视上。 “江纵,你接近我是因为什么?” “我是不是,很好骗?” …… 白月没有听到江纵的回复,昏沉的大脑压着神经,她禁不住似的昏倒在地。 江纵紧紧抱着人,把人平放在床上,用了热毛巾小心翼翼放在她的额头上。 喂不下去感冒药,江纵在一通焦急的忙碌之后,忽然有些无措。 随后疯狂跑出去叫着医生,一路把人拉过来给人看病。 医生气喘吁吁地坐在床边,给人量了量,检查之后,摇了摇头。 “她的体质很特殊,可能是从小养下的病根,她不是这边的人吗?最后还是要回到家里修养。” “江纵,适合水养的植物不会喜欢即便肥沃的土壤。” 医生离开之后,江纵坐在床边,白了黑,黑了白。 漆黑的双眸看向窗户外泛起的鱼肚白。 又下雪了。 即便是阴凉的天,太阳的光线也丝毫没有掩盖,只是人们觉得它是冷的。 江纵手指捏着白月的手腕,过了许久,白月低声叫了什么。 江纵俯身去听,却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电视里传来最新播报,澄江别墅除却几个女仆被炸伤,很可能终身需要躺在医院里之外,其余人全部死亡。 □□由另一个股东接任。 江纵站起身,盯着白月苍白的脸看了许久,唇瓣轻轻吻了吻人的脸颊,给人盖好被子,走了出去。 医生在十几分钟之后又来了一趟,检查仍旧跟之前一样无果。 他收起药箱叹了口气,认识江纵许久,从来没见过那个向来无欲无求的少年这副模样,张了张唇,也不知道说什么。 江纵抬起头看向他,眼尾泛红,声音沙哑:“真的,不行吗?” 医生摇了摇头:“江纵,放她走吧,我早就说过,你养不了她的。” 上次白月生病,江纵其实找来了医生,他就说过这是病根,要对症下药,但江纵没听,所以他最终只是放了一副感冒药在这儿。 江纵摇了摇头:“不行。” 他抬起头,忽然笑了一声。 “没关系,我可以跟她一起死。” 我死,都不会放过她的。 白月,明明是你先招惹我的。 医生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 时间似乎过的很快,初冬,江纵跟白月一起去了海边看日落。 白月的精神不太好,但仍旧勾着唇,带了一个黑色的围巾,目光落在远处的日落之中。 她画了一个透明的瓶子,木塞盖,透明的瓶子里,放着几块带着牙印的头骨。 背景,是一片通红的日落,一寸一寸往下降,散发着如血水般的光芒。 江纵盯着画许久,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问白月:“你想要什么?” 白月歪过头,苍白的唇瓣上还有着裂纹,太干了,她也没有任何力气干什么。 好像,不是江纵的错的,他也受害者。 可是她没办法想,自己的一家全死了,死在一场爆炸力。 一夜之间,她好像什么都没有了。 就好像白活了这么久一样。 白月抬起头:“江纵,我喜欢你的。” 她笑了笑:“江纵,如果顺利的话,以后我们一起去买玫瑰坞的花吧。” 冬季的玫瑰即便用了营养液也异常难养,在初冬开始那天,玫瑰坞将会关闭一个季度,直到立春那天,又成为整条街最绚烂的一幕。 江纵拉着人一起往回走,回去之后,他又独自去了玫瑰坞的门口。 店门关了,门上写着——行星9327,祝您得偿所愿。 歪着头坐在长椅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脑子里一片白。 随后,身后猛地一个棍棒砸了过来。 江纵脑子震荡,痛楚迅速蔓延,弯着腰手指轻摸了摸后脑勺,一手的血沾染在掌心,甚至开始往下流。 他歪过头,嗤笑了声,眼神阴冷至极,看到身后站着三个穿着黑色衣装的男人,漫不经心地掰了掰手腕。 他站起身,一个拳头砸过去,男人胸膛被重击,整个人倒在地上,唇角都出了血。 随后三个男人一同攻击过来,江纵长腿狠狠一踹,把男人踹出一米远。 肉/体被搏击的声音在大雪天阵阵回荡,江纵嘴角带血,漆黑的眼眸不屑地盯着地上抱腹痛吟的男人。 -- 第38页 林西侧拍着巴掌,嘴角带笑,穿着一身西装革履,看过来。 “看来是我小看你了,江纵。”他伸出手,很优雅:“你好,林西侧。” 江纵懒得搭理他,转身就要走。 身后忽然走出好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魁梧大个拦住了人。 “别那么着急嘛。”林西侧坐在椅子上,淡声:“江纵,白月生病了,你应该知道的,她之前的药都来自于我。” “她不会恢复的,也就是说,她离不开我。” “这样,我们谈个生意怎么样?我带她离开,你想要什么,开个条件。” 江纵轻笑了一声,仿佛是嘲笑,随后倏地转身,手指紧紧捏着人的衣领,在所有人没有反应过来时,一拳打在他虚伪的脸上。 镜片被打飞出去,碎片砸在雪里。 林西侧退了几步,嘴角瞬间出血,止不住往下流。 他歪着头,手指轻轻摩擦了下唇角,随后吐了一口血沫,眼神阴鸷地看向江纵。 “江纵,你可别怪我不留情面。” “老子需要你给情面?” 江纵嗓音狂妄又冰冷,话音刚落,手指紧紧握着人的脖颈,微微往下抬,看到林西侧满脸通红痛苦的神色,冷眼看着他。 身后的几个人反应过来,猛地过来把江纵拉开。 林西侧无力地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呼吸着,脖颈泛红,喉咙干疼。 他看到少年跟疯子一样跟几个专业打手打成一片,随后轻笑了声,漫不经心地捏出手里的白色手帕,擦干净唇角的血渍,不再顾忌这里,转身一步一步走到了江纵的家。 十几分钟后,江纵终于抵挡不住,无力地躺在冰冷的地上。 身上的棍棒一道一道砸下来,头上上出了血,顺着太阳穴往下流,把地面白色的雪给染成红色。 雪花似乎下大了,没有停歇的棍棒重击像是巨重的岩石压在身躯上,压得他喘不过气,口腔鼻子中都是喷涌而出的血。 他半阖着双眼,看着天空,余光忽然落在远处,男人抱着一个穿着白色衣裙的沉睡少女走到前方的黑色吉普车上。 上车时,男人似乎停顿了下,眼神含笑挑衅地看了过来。 江纵颓败地躺在地面上,手指紧紧抓着地面,手指抠出血痕,任由着身上不停的重击,仰头看着天,也终是没有丝毫反抗。 他感觉到在棍棒的打压下,全身的骨头仿佛碎裂,跟血融合,没有任何生命力的充满在身躯里。 他感觉到脑子里一片空洞,眼睛也快要看不见了,他要没有任何生命力了。 在闭上眼的那一刻,他在想—— 如果再来一次,我会站在高楼别墅,做一个活在阳光下的人。 我会穿着一件得体西装,一身衿贵衣着,清隽雅致,沉稳挺拔,仿佛一个救世主去见你。 我也会,不顾一切……去爱你。 -------------------- 作者有话要说:行星9327,祝大家得偿所愿。 # 月亮震动 第22章 日落 白月离开之后的第二天,江纵生了病,身上受了挺重的伤,要不是医生朋友担心他状况不太好去找他,估计都发现不了人已经剩下了半条命。 对于林满月来说,此时,是一个绝佳的刺杀机会。 如果江纵这个时间死了,不会有很多人知道的,尤其是白月。 她坐在熟悉的长椅上,手里还捏着那把弓箭,还没从思绪中挣脱,远处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走过来,轻笑着叫她:“白月小姐,好久不见。” 林月满歪头,手指一顿,仿佛没有听清:“什么?” 何少杰轻笑了声,眼神弯着,单手揣兜,微微低头看她:“白月小姐贵人多忘事啊,上次拍卖会,你买走了一个孔雀蓝的尾戒,还——拒绝了我的晚餐邀请。” 林月满皱眉,淡淡扫了人一眼,站起身从他旁边走过:“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何少杰看着女孩的背影,轻笑了一声,毫不在意她的冷漠,倏地跟上去:“白月小姐何必这样,拍卖了一个戒指而已,何必当做不认识,听说最近白月小姐家里出了事情,我们何家也算是商界数一数二的,白月小姐如果想要帮忙,我……” 林月满歪过头,神情淡漠凌冽,眼眸一抬,一双灵动的双眼犀利地看向他:“你叫我什么?” 何少杰愣怔了一下,随后低声笑赞叹道:“平雾大概没有哪张脸,能跟白月小姐相媲美。” 林月满眼神忽闪,皱眉问他:“我跟白月长得很像吗?” 何少杰懵了一下。 林月满懒得理会,转身离开。 一直走到拐角,手指摩挲着脸颊,目光紧盯着远处玻璃反射出来的人影,一点一点地划过她的五官。 手指落在眼眸处停下。 她跟白月长得很像。 连名字都有同一个字。 林月满对这里的人有什么长相并不清楚,她甚至不太记得住人的脸,可能是脸盲,又或者是其他的,对现在的她来说声音才是最好的辨别武器。 林月满忽然想起那天晚上,沈燕回嗓音含欲,是他从未见过的柔情婉转,叫的月月,在她印象里这从来都是对她的称呼,可是……现在有另外一个女孩出现了。 手指紧紧握着弓箭,目光逐渐变得犀利又阴狠。 -- 第39页 她低垂着眸,牙齿咬破了唇,流出猩红的血来。 先生,你不能这样对我的。 她转过身,一步一步地往江纵的家里走去。 他被打的断了好几根骨头,那几个专门被派来的打手明显没有丝毫留情,以至于江纵此时躺在床上昏迷不醒,还发着高烧。 这个时候,只要一点风吹草动就能要了一个人的命。 或许白振南说的对,太过弱小的人,没有那个能力保护别人。 一个本就生活在地狱里的贱种,就只能被那些权贵踩在脚下践踏。 先生是不是也是这样看她的? 她站在远处,盯着手表里传来的实时摄像,抿紧唇,握紧着拳头。 正当她准备转身去到江纵住处,猛然从画面中看到江纵的门口出现了一个人。 男人贼眉鼠眼地看向四周,手里藏着一个匕首,悄悄地开了江纵的门走进去。 医生去了医院给江纵抓药,漆黑的房间里只有江纵虚弱地躺在床上,紧阖着双眸没有丝毫意识,黑衣男人扯着嘴角嗤笑了一声,捏着手里的匕首,下一秒,狠狠地朝着少年的心脏刺去。 林月满盯着手表屏幕上,浑身仿佛被刺痛了一样,密密麻麻的痛意从头贯穿,被恐惧感包围,她的眼眸被风吹的有些泛酸,鼻尖通红,眼角泛起晶莹,抿着唇眼泪中眼角顺着往下滑,直直地敲打在手表上。 屏幕炸开,随着匕首直直往下,她没看到之后的画面。 眼前的画面逐渐变黑,手指扶着墙壁,支撑着身子,眼眸落在忽然下起的小雨上,雨水敲打树叶,地上的雪还没融化,天气太冷了,唇齿之间溢出痛吟声。 她倚靠在墙壁上,手指紧紧抓着凹凸不平的墙壁,眼前昏沉一片,不知道站了多久,眼眸仿佛失明,嗓音干痛,说不出话来。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醒的,只是恍然的一瞬,她睁开眼,看到自己正站在医院门口。 江纵躺在手术室里,里面的灯光闪着,显示着正在手术中。 地面上落了一地的血,应该是被匕首刺伤了心脏,又或是他反抗了。 整个场面一片凌乱。 外面坐着一个女人,正趴在另一个儒雅的男人身上哭,她看起来很伤心,嗓子都苦哑了。 她不堪地抓着男人手臂,眼眸猩红,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如果我再来早点就好了,如果我早点找到他,他也不会这样。” 男人抱着她轻声红,见不得她这个样子,心如绞痛,嗓音沙哑:“不关你的事儿,这都是意外,别哭了,会好的会好的。” “不是。”女人痛苦欲绝:“如果不是我不小心,也不会把他弄丢了,我好不容易找到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林月满也有些难过。 每个人都有爱的人,她拿起弓箭的时候,正在泯灭别人一生所期。 她不应该这样的。 一旁有医生走过,小护士很着急,捏着一个白色的单子走过去,叫着女人。 “你好!请问,是沈燕回的家属吗?” 女人抹着眼泪,站起身时身子晃了好几下,被旁边男人支撑着勉强站直。 “我,我在。” 护士颦眉:“请问您是他的家人吗?他的证件上,叫江纵?为什么——” 女人声音嘶哑着解释:“他之前,是叫沈燕回的,他,小时候被我弄丢了,他是叫阿回的。” 林月满眼神怔忪,手指中的弓箭重重砸在地上,长长的弓箭尖锐处划过腿部,刺破皮肤,血很快顺着往下流。 她努力睁大眼睛看着远处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女人,往后退了一步,脑子里像是被猛撞了一下,嗡的一声,失去听力。 骤然,眼前总是蒙着的一片迷雾似乎消散了,她看清楚了眼前所有的人,沈燕回的妈妈,爸爸,白月,花店老板,以及那个小护士的脸。 记忆中的所有人物声音与外貌对上,脑海里清楚记得,江纵跟沈燕回长着一模一样的脸。 而她,跟西装男人说的一般。 也同样是白月。 林月满眼眸逐渐泛起水雾,心脏被巨重的压着,手指紧紧揪着心脏处,感觉自己的呼吸被一点一点剥夺。 抓着弓箭转身跑出医院,林月满给那个熟悉的号码打了电话。 她站在海边,看着被冰封的海边,远处的灰蒙蒙的天,仿佛没有尽头。 她带着哭腔、声音歇斯底里,埋怨中带着痛苦不堪,仿佛徘徊在崩溃边缘。 “为什么,沈燕回,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要我亲手杀了你。” 林月满最后一句话没说完,通讯被猛地断掉,她站在海滩,松开手,目光低垂,又是一场熟悉的场面。 目光落在黑色弓箭上,痛楚蔓延四肢百骸,喉咙腥甜,唇角的粘稠的血往下流。 她的手指摩擦着嘴角的血,手指摁压着刺透心脏的弓箭,微微转过身,看到了那个射出弓箭朝向自己的人。 女人穿着一件白色长裙,手里的弓箭再次沾染上鲜血,她的目光冰冷到仿佛极川,阳光照不进里面。 林月满全身的力气被抽离,身子重重倒在地上,眼眸一阖一张,恍然盯着天空的乌云看。 “你该死。” 林月满歪头看了她一眼,嘴角溢出一丝很轻的笑,略显苍白无力。 -- 第40页 女人颦眉:“你不该一而再再而三动了杀他的念头,你应该意识到他是谁的。” 林月满仰着下颚,感觉到是冰凉的雨水打在自己身上,浑身冰凉,血液都快要停止循环了。 她的声音低又弱:“你在这里很久了吗?他,最后死了吗?” 女人握紧弓箭。 “我不会让他死。” 林月满闭上眼的那一秒,忽然回想起。 怪不得,怪不得她每次在提起弓箭对准江纵的时候,心脏总是刺痛。 有人说,在你做出一件事儿犹豫的那一秒,是后来的你在拼命劝阻。 原来,不止一个我,也不止提醒了我一次。 所以你诞生,是为了救他吗。林月满睁大眼睛,在乌黑的云上,想象出了沈燕回那张脸,随后缓慢闭上眼。 …… “为什么会这样?我他妈让你带她回来!” “先生,对不起,林小姐回不来了,时空出现错误,里面可能出现了多元宇宙重合……” “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因此上次林小姐的意外死亡与离开,里面已经出现了两个林月满了,但是现在,只剩下一个。” “先生,对不起,我们——失败了。” 第23章 日落 林月满看着海边的人,蹲下身,手指握紧尖锐的弓箭,从中间拔了出来。 弓箭上沾满了鲜红的血,随着潮涨,血液融化在海水中,人的身体也顺着水流激荡,逐渐往海的中央移动,一直到那个身影再也看不见,消失在深海中。 林月满蹲下身子,拨通了沈燕回的电话,她白色的长裙上沾满了一点一点的血渍,掌心也被尖锐划出一道很深的痕迹,她像是感觉不到疼痛,捏着弓箭缓慢在海水中刷洗。 “月月。” 沈燕回的声音嘶哑至极,压抑着痛苦之意:“你回来好不好。” 林月满捏着弓箭的手指一顿,眼睫忽闪,唇角勾起一丝笑:“先生,我不会离开的,而且,我也回不去了,您知道的。” 沈燕回眼角泛红,蹲在漆黑的角落,手指紧紧揪着心脏的位置,额头冒起薄汗,声音沙哑:“月月,任务失败了,江纵不会死了。” 林月满轻笑:“先生,我也活不久了不是吗?我跟她不一样,我分得清,我不是白月,你也不是江纵。” “我在时光转盘上从头看到了尾,先生,江纵如果没有重新遇到白月,他们都会过的很好,我快要死了,我想为您做最后一件事。” “不是的,月月,我求你……不是这样的……” 林月满仰着头轻笑,眼角却溢出一抹晶莹,顺着眼角落入耳垂,随后往下滴,陷入海水中。 “先生,你说,为什么会这样。” “我讨厌她,她就应该永远留在国外,不应该回来。” “林月满!她是你,你们是一个人,你清醒一点!” 林月满低着头,眼圈泛红:“不是的,先生,不是这样,我只是看到了那些记忆而已,我们共存,所以不是一个人。” “那是因为——” “我不想听,我只是想让你好好活着而已,先生,我的喜欢就这么卑贱,这么不堪吗?” 林月满捏着通讯设备,握紧着手里的东西,随后远远扔进无尽海水中,往下沉。 她捏着手里的弓箭,目光盯着远处正在往下陷的太阳,眼神坚定,执拗又疯狂。 - 江纵在医院修养大半年,身体彻底恢复之后,顺利进入星际联盟。 在长达一年的训练后,成为联盟主干。 霍骁手腕狠,做事刚正不阿,惜才,江纵这样的狙击天才,百发百中的精准手法,在他看来是能成为接他位置的人。 因此霍骁一直很看重江纵,也从来不介意他在某些事情上的心狠。 星际有星际的制度,在一切规章制度内可允许的事情,任由。 几个男人穿着一身军绿色的星际联盟警服,带着帽子,漂亮的月亮标记折射出耀眼的光,下了黑色吉普车,几人齐齐往前面大厦走。 个子娇小的男人凑过去问:“哎队长?你想出国啊?” 江纵嗓音清淡:“叫什么队长。” 小个子摸了摸头:“不早晚的事儿吗,你跟霍骁队长申请要出国?为什么啊?要回家吗?” 他倒是听说过,江纵的亲生父母家,好像不是这里的,江纵自从入队有了大半年了,一次家都没回过,想家也是正常。 江纵:“我想上天。” 小个子:“啊??” 江纵瞥眼:“你问这个干什么?” 小个子闷声:“下个月不是要出任务吗?你不在我们不行。” 江纵哼笑:“怎么,没我你们硬不起来?” 小个子很认真的点头:“啊。” 江纵懒得扯:“滚蛋。” “哎对了,队长,就之前捅了你一刀的那个男的……最近在监狱出事儿了。” “出事?”江纵颦眉:“出什么事了?” 旁边男人直言说:“被……轮.奸了,就,隔壁监狱之前关着的那几个外来者。” 江纵手指一顿,大步往里走。 …… 林月满站在远处,目光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五月四号。 明天,就要立夏了。 -- 第41页 她握紧手里的东西,转身陷入人群。 她在时光转盘里看到过,今晚下起了暴风雨,而明天清晨,是个大雾天,大雾四起,一直到中午,阳光灿烂起来,下午五点,远处的天边不仅有日落,还有火烧云。 红色的云霞异常瑰丽,像是颜料泼在上面。 江纵独自一人坐在海边喝酒,他给远在国外的白月打了电话。 而白月在国外居住一年,一直在养病,林西侧对她很好,在前几天,跟人求婚,被白月拒绝了。 但很明显,看到林西侧受伤的眼神,白月心软了。 如果,如果江纵没有打电话的话,是不是白月就会逐渐慢慢林西侧了? 她不会因为江纵的电话不管不顾回国,后来的事情,也不会发生了。 林月满微微抬眸,盯着耀眼的太阳,去玫瑰坞买了一朵花。 老板娘仍旧穿着一身漂亮的旗袍,勾勒出姣好的身材。 一个男人走过来,看到有客人,轻笑了声。 老板娘挥了挥手,眨着眼说:“晚上再来。” 男人耸肩轻笑,转身离开。 林月满淡声叫她:“白葵。” 白葵微微愣怔,有些惊讶:“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 不仅如此,她还知道江纵每天早上九点都会准时在这里买玫瑰花,来来往往一年,两人关系颇好。 且白葵是个品味很高的人,包括挑选床上的人,凭着一身堪称完美的身材也曾对江纵起过心思,只不过差点被江纵弄死。 白葵看向她,目光落在那张脸上,有些微微错愕:“你长得……” “我要一朵白玫瑰。” 白葵抽出一根烟,点燃,咬着抽出一根白玫瑰,给人包好,递给她。 林月满看着玫瑰花,忽然想起沈燕回的那个画室,里面的全部布局,都是跟白月家里的一样的。 先生,她配不上你的爱。 她从来不知道,有人这么喜欢她。 看你还在想要出国找她的时候,她已经对别人心软了。 林月满:“谢谢。” 她转身离开,走出门,手指从兜里掏出一个信号感染器。 她不能,也不会让江纵的电话打出去。 - 下午五点,海边。 林月满缓慢往那边走,江纵穿着一件白衬衫,长裤,很松散地仰躺在海边,手边放着罐啤酒,喝了很多,还有大半流了出来。 明天不值班,所以他今天很放纵。 夏天,是个热烈的季节。 但在平雾,算是一个更多雨的季节。 像是今天的大晴天已经少见了。 等远处江纵捏起手机时,林月满打开了信号感染器,走到他旁边,坐下,环着膝盖歪头看向他。 江纵眼尾泛红,像是醉极了。 他今天买了一听度数很高的啤酒,看来今天晚上没打算回去。 江纵眼眸泛红,声音醉醺醺的,有些含糊不清,抬头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林月满,又低下头戳手机,可是一直打不通。 他难过又痛苦,看向林月满,眼神茫然。 林月满看到他眼角殷红,轻声:“江纵,你很难过吗?” 江纵脑袋很沉,撑着地面问她:“月月,你过的开心吗?” 林月满看向远处:“你喜欢她什么呢?画画?好看的皮囊,还是娇气的个性?” 江纵笑了笑,整个人躺在地面上。 “月月,我想你了。” “也不知道你过的好不好,嗯……不回来,应该就是很好吧,没了我,你竟然也过的挺好。” “可怜可怜我吧。” “闲的时候,回头看江纵一眼。” 林月满眼睛有些酸,歪头看向他。 “江纵,你以后也会过的很好,做联盟里最厉害的队长,你不是说,你爸爸很厉害的吗?” “你应该跟他一样的,时空出现bug了,如果没有白月,你就不会去研究这个了,也不会有这么多牵绊。” “江纵,顺其自然,对自己好一点儿。” 江纵好像睡着了,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闭着双眼,呼吸清浅。 林月满看着远处的日落,目光里映照出远处大片的夕阳,金光落在脸颊上。 她看着日落慢慢往下沉。 明天之后,一切都会变好的。 - “知道怎么让她回来吗?” 医生摇头:“先生,不行,她回不来了。” 沈燕回双眸猩红,紧紧盯着面前的数据屏幕:“怎么可能,肯定可以回来的。” 一旁云归受不了似的,拉着沈燕回,震声:“沈燕回!你别他妈发疯了,已经回不来了,你连跟她的最后一面都没有了,收手吧,你以为如果这种方法对人类有益,星际会禁止吗?没有任何一条条律是没有通过试验的。” “霍骁知道你干这种事儿,已经很生气了,但他看在这么多年的份上,可以对你从轻处置。” 沈燕回低着头,像是被折弯了腰,嗓音无助又茫然:“可是,她回不来了。” 云归眯着眼睛:“她本来的结局就是死,如果不是你不放弃把人救回来,连那三个月都不会有。” 沈燕回苍白着脸,摇着头:“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什么!你能不能清醒一点!” -- 第42页 “云归,你别管我了。” 回了别墅,他坐在地上,倚靠着床,手里捏着一瓶酒,眼神看着远处明亮的月亮。 喝了一瓶又一瓶,整个房间都溢满酒气。 云归看了他一眼,随后转身关上门走了出去。 他从来都是一个无情无感的人,不能体会沈燕回的感情。 但他没想到,林月满怀过孕,是不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手指一松,手里的瓶子瞬间翻到在地,沈燕回歪头往旁边看了一眼,酒瓶里的酒水正在往外溢,酒瓶一直滚到窗帘下面才停下。 他熏红的脸颊在月光下格外清晰,一双漆黑的眼眸也异常的黯淡。 手指一捞,他捏起旁边的手机,脑子昏沉,感觉手里的手机一直在晃动。 握紧手机,他打开通讯录,拨打了一个熟悉的号码过去。 十几秒之后,对面接通了。 女孩的声音一如既往的生动,却多了许多虚弱感。 “喂?您好,我是白月。” 第24章 日出 沈燕回有些茫然地捏着手机,耳畔似乎出现了那阵轻柔的嗓音。 白月从来都是娇生惯养长大的,身上唯一有韧性的地方大概就是时常跟他一起去射击馆学习射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江纵喜欢,也是江纵第一次展露出对某一项东西上的偏爱,白月学的很认真。 时常有人说,江纵是个射击天才,他是一把锋利的刀,却有着自己独特的思考与抱负,没有人能够掌控这把刀。 可他觉得,白月才是那个天才。 当她对一件东西感兴趣的时候,她学习的速度异常迅速,甚至可以跟江纵媲美。 对面的声音怯弱中带着呜咽:“江纵,你,还好吗?” 沈燕回醒过神来,身上袭来一股凉意,他盯着远处皎洁的月亮。 轻声说:“很好,白月。” 沉默了几秒,白月又问:“那你,吃过晚饭了吗?” 沈燕回又闷又哑地嗯了一声。 白月问:“江纵,你喝醉了吗?” 沈燕回站起身,开了房间内的灯光,整个房间灌.满酒气,令人烦闷又窒息。 他站在阳台上,开着门,吹着风。 岛上很少看到如此圆的月亮了。 “喝了一点。” “你以前,都是不喝酒的。” “白月,你在国外过的好吗?” 白月心里忽然窒息的难受,坐在床边垂眸看到手背上正输液的针管,有些难过。 她身体一直不好,在没有遇到江纵之前,就特别不好,在这里的一年之久,一直在养病,林西侧跟她从小一起长大,关系不错,也向来尊重她。 可是她不知道自己回去要做些什么。 她什么都没有了,一身疾病缠身,她还能跟江纵在一起吗? 可是,听到对面冰凉的声线,她忽然意识到,好像,这一年,已经把两人分开的很远了。 远到不知道说什么,仿佛以往那些温情不复存在。 白月眼角湿润,嗓子干疼。 “很好,你呢?” “嗯。”沈燕回低声:“白月,在国外好好养病,永远不要回来,好吗?” 白月一时有些茫然:“为什么?” 沈燕回的声音疲惫中带着祈求:“白月,别回国,我求你。” 扎着针的手背,血液倒流,针头从皮肤中抽离出来,一滴滴鲜红的血混杂着药水往下流。 她听到自己说:“好。” - 江纵第二天醒来,眼前是朦胧的一片黑。 天色昏沉,宛如黑日。 他站起身,感觉到天空下起了雨,捏着手机,一步一步往前走,他看到手机上打过去了熟悉的号码,但一直是没有接通的状态。 白月没有接。 他的号码从来没变过,白月应该知道是他打的才对。 应该是在国外过的很好吧。 回了联盟基地,聂伟正坐在椅子上看文件,看到江纵浑身湿透地回来,还震惊了一下。 “你干嘛去了?” 江纵嗓音有些沙哑:“海边。” 他顿了一下,昨天,他好像梦到月月了。 聂伟挑了挑眉:“你喝酒了?一身酒气,不是不会喝酒吗?” 狄子安从外面跑回来,看到江纵眼睛一亮:“队长,你跑哪儿去了,我找你都找不着。” 江纵浑身疲惫,转身往一旁休息室走去。 狄子安挤眉弄眼询问聂伟,聂伟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别问我。” 狄子安走过去:“喝咖啡吗?我去冲。” 聂伟脑袋枕着手臂,懒散回:“大早上喝什么咖啡?” 狄子安鼓了鼓腮帮子:“我自己去。” 罗楚捏着一份文件走进来,看到空荡荡的基地,问了句:“人呢?怎么一大早都没来?” 聂伟轻笑:“霍骁都去谈恋爱了,谁还管我们啊。” “江队呢?他也不在?” 聂伟眨眼:“他好像失恋了。” 罗楚怔忪:“?他喜欢霍队?” 聂伟汗颜:“……你有事吗?” “有任务了,去开会。” “等会吧,一会儿给你发通讯。” “行。” 江纵回了基地二楼休息室,洗了澡穿着一件短袖短裤走出来,头顶着个毛巾,捏着手机看上面的通话记录,他打过去九次,可对方一次都没有接听。 -- 第43页 胸口仿佛郁结着一股气,散不出,在胸口肆意冲撞。 手指敲击着手机屏幕,紧盯着那串熟悉的号码,忽然想再次点下去。 一直到最后,把手机扔在一旁,换了衣服走了出去。 霍骁陪对象吃了个早餐就回了基地,几天本来没什么事情的,但研究院那边似乎发现了什么,让他们队开个会。 界面上显示着一个三维数据模型,一个红点指向。 霍骁从会议室出来,站在几个人前面,随后眼睛看向江纵。 “江纵,你认识白月吗?” 江纵抬起头,漆黑的双眸冰冷犀利。 霍骁背着手,嗓音很淡:“研究员一直在调查一个代码,最近有了结果,记录仪探测到在白月身上有一个很漂亮的印记,是一串特殊的代码,如果可以破解,我们会获得很多未解的情报。” 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白月身上,但他必须做出回应。 江纵淡声:“你想干什么?” “让她回国。” 江纵扯了扯嘴角:“不可能。” 霍骁颦眉,语气很坚硬:“只不过是为了提取代码而已,不会伤害任何人。” 江纵抬眸看向他,声音阴鸷:“那我也告诉你,你敢碰她一下试试。” “江纵!”霍骁叫住他:“你见过末日吗?” “我见过,整个世界都是黑色的,房屋倒塌,没有任何东西。” 在一个地方经过时间变幻陨落之后,所有的人只能躲进不着地的浩瀚宇宙里。 在那里所有生存极其困难。 行星9327成立之后,研究了最新高科技,但因地面与气候影响,某些动植物逐渐灭绝,他们永远看不到如同以往般繁茂的世界了。 其他新生物的出现,也仿佛在预兆着,没有什么不可能发生。 那串代码,似乎隐藏着他们当年的居住地南星球毁灭的秘密。 身为星际联盟的一员,他有责任调查清楚。 江纵:“不可能。” 说完,江纵转身离开。 - 白月打开窗户,外面一片晴朗。 吃完早餐,她下了楼,坐在远处草坪的一个摇篮上捏着一本书看。 是个童话故事,挺简单,也充满欢乐。 林西侧回来之后,目光落在远处女孩的笑颜上,走过去轻笑:“今天怎么心情这么好?冷吗?” 白月摇了摇头,仰头:“不冷。” 今天太阳很好,坐在下面甚至感觉有些热意。 白月歪头:“走吧,上去。” 林西侧轻笑:“要不我给你拉着,你玩。” 白月看了看摇篮,摇了摇头:“不用了,我有点饿了。” 吃饭时,白月不怎么说话,林西侧问她什么,她也只是随意回了两句,有几次还频频出神。 林西侧轻声:“你今天,怎么了?怎么感觉心绪不宁的样子?” 白月捏着筷子抬头愣怔了一下:“有吗?” “有。” “我感觉我最近身体好像好点了,在想是不是多出来点儿比较好。” 林西侧表示赞同:“当然好,最近天气不错,多出来晒晒太阳,你有什么喜欢的书告诉管家让他给你买。” 白月摇头,随意说:“我是说,我想回国了。” 林西侧顿了一下,问她:“平雾?” 白月点头:“嗯。” “怎么忽然想要回去了?” 白月思忖说:“很久没回去了,你说,我爸妈这样死的,会有人给他立碑吗?” 他在私底下携带枪.支,做了非法交易。 这样的人,就算活着也生不如死。 白月到现在都无法理解,为什么她那个向来和声和气的爸爸会做出这样的事儿来。 “你恨他吗?” 白月摇头:“他是我爸爸。” 恨不起来,但也恨他做出这样的事情,因为他,江纵的爸爸死了,那些守护着他们的人受到了伤害。 林西侧向来很顺着白月,过了许久,他说“好,你想回就回。” 第25章 日出 平雾市在温中公馆举行了一场盛大的假面宴会。 听闻是老板的女儿过生日,而她在过几天即将跟订婚三年的未婚夫结婚,这是她在未婚前陪爸妈的最后一个生日。 爸爸疼惜女儿,给她举行了这场宴会邀请了不少商业朋友一起来玩。 女孩叫何西宁,男人是星际联盟队长霍骁,一对佳人。 温中公关的水晶灯明亮耀眼,以欧式装饰风格,最上方带着一个白色的主位,像是盛大的殿堂。 能前来参加的人非富即贵,都是圈内很熟悉的人。 女孩的朋友,以及霍骁的队友。 “我靠,队长,我还是第一次参加这种活动,这个西装要勒死我了,而且,我们为什么要带面具啊?好奇怪。” 江纵坐在高脚凳上,长腿松散地落下,手指捏着高脚杯,红酒摇曳,黑色面具带着独特的冷制感,像是一个高贵漂亮的吸血鬼,漆黑的眼眸被灯光找不见底,邪佞诡秘,惹来不少人频频观看询问身份。 “可能他们是因为面具认识的。” “面具?平雾有什么,需要带面具的节日吗?” 江纵瞥眼:“鬼知道。” 狄子安悄咪咪凑过去:“江队,你之前,不是说准备出国吗?霍骁没批?不应该啊。” -- 第44页 “不出了。” 狄子安瞪眼:“为什么?你不是准备找你喜欢的女孩儿吗?” 江纵颦眉,眼神冷冰冰地看向他:“你怎么知道?” 狄子安碰上人的眼神,吞了口水往后退了一步:“你每次喝醉都叫她的名字,酒品还烂的不行,整个队里谁不知道啊?谁不知道我们一队有个痴情的……” 都他妈传到七队了,人还笑话我们来着。 当然后面他没敢说出口。 “队长,直接去啊,把她艹服了,捆着也得捆在你床上。” “滚。” 狄子安心虚,又往后退了一步,保持着安全距离:“话糙理不糙,霍骁每次出任务回来都这样哄女朋友的。” “你有病?” 狄子安忙的解释:“我可没特意打听啊!能看出来嘛,要不你买个东西寄过去哄一哄,女孩子嘛,都是需要哄着的。” 江纵一脚揣过去:“滚蛋。” 狄子安没躲开,揉着屁股抑郁地转身离开。 还不听,我这可是经验之谈,虽然都是看出来的经验吧。 二楼,一个穿着白色衣裙的女孩带着白色面具从楼梯上慢慢往下走。 底下开始一阵哄笑,女孩落落大方,笑的露齿,捏着酒走过来,跟旁边几个熟悉的长辈敬完酒,跟一旁霍骁跳舞。 江纵百无聊赖地低垂着眸,晃着修长手指中的高脚杯,有些不耐烦,转身就想走。 余光一抬,目光落在站在二楼的人影上。 女孩穿着一件黑色长裙,很简单的款式,抹胸鱼尾裙尽显身材,衬托出白皙的皮肤,露出漂亮精致的半张脸。 而眼前,被一个黑色面具遮。 她只是站在二楼,并没有想下来,楼下几个注意到的人也频频往楼上看。 但二楼是何西宁的地盘,没有经过主人的允许,没人会上去。 更别说何西宁的未婚夫还是赫赫有名的星际联盟一队队长,无人敢惹。 江纵紧盯着那道身影,能够清晰地她在跟自己注视,心尖仿佛颤抖了一下,他锁紧眉,绷紧下巴盯着那处。 心脏剧烈的跳动已经超过了正常的频率,梦里的人回来了,像是拨开云雾般,如此清晰地站在自己面前。 她的一身装扮不经意吸引了不少注意,江纵指骨握紧,几秒之后,他狼狈地低下头,错开视线,捏着手机给那个熟悉的号码发着信息。 “白月,回去。” 何西宁应该没有告诉霍骁,白月回国了。 基地的仪器很快就能检测到她回来了。 只是因为一个朋友的生日吗? 不值得。 江纵抬头时,那道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手机里收到回复:“江纵,我只是想你了。” 绷紧的精神骤然断裂,手指微动,喉尖滚动,眼睛有些疼。 他预设出的一切,好像忽然间在这一句话上瞬间崩裂瓦解。 她只是想回来而已,她从小生活的地方。 因为一个不知道真假的印记,就要一辈子生活在国外吗? 进入联盟,不是为了变得更好,保护她吗? 可他现在在干什么…… 深深沉了口气,江纵抬头往楼上看了一眼,几分钟后,女孩穿着一件黑色鱼尾裙从楼上走下来。 娇美的身材与不凡的容貌,使得不少人想要上前。 向来心思敏锐的霍骁自然注意到这边的不寻常。 何西宁微微抬头,手指紧紧扣着霍骁的手掌,眼神看向他。 霍骁手指微动,垂着眸,下巴绷紧,随后问:“先吃蛋糕吗?” 何西宁歪头,轻佻地笑:“草莓慕斯。” “嗯。”霍骁:“好。” 白月刚下楼,何少杰站在她面前,挡着人,轻笑了声:“白月小姐,这么巧。” 白月目光落在这张完全陌生的半张脸上,淡声:“我不认识你。” 何少杰失笑:“白小姐还真是贵人多忘事,拍卖会,尾戒,你又忘了?” 最后一句话说的及其暧昧,仿佛两人有着不可描述的曾经。 白月冷然:“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从他旁边越过,白月径直走到江纵面前,手心里冒出一层汗。 见他正在看她,视线从未从她身上转移,白月才松了口气,没有失望今天的装扮。 “江队。” 她莞尔轻笑,礼貌问:“可以邀请你跳一支舞吗?” 酒杯交叠,纸醉金迷,公馆舒缓音乐伴随着众人舞姿曼妙响起。 江纵轻笑了声,声音如同以往,肆意轻狂,仿佛一时的心血来潮:“好啊。” 勾着人的手指,站在舞池中,江纵紧紧锁着少女纤细的腰部,她整个人跟他都贴的很近,似乎还能闻到少年身上很淡烟味。 微微抬眸,触碰到那隐藏在面具下的脸,似乎比以前更凛冽了些,即便是只有半张脸,她也感觉到他身边不可忽视的气压,一种从骨子里带出来的压迫感,跟以往那个向来游荡在街口的粗鄙少年似乎不太一样。 他穿着一件黑色西装,衿贵清隽,已经有不少人在看他了。 白月不满地抿了抿唇,搭在江纵肩膀上的手指收紧。 “江纵,你跟一年前,很不一样了。” 只是一年而已,他变化了很大。 -- 第45页 大到她站在江纵面前,看向他,要抬着头,而对方居高临下。 江纵沉身:“你知不知道有人在找你,月月,你很危险。” 白月听到他称呼自己的名字,忽然勾着唇,有些开心。 “江纵会保护我的。” 江纵手指紧紧扣着她的细腰,唇瓣凑过去,温声细语:“月月,你是来折磨我的。” 白月垂眸:“折磨,是好的意思吗?” “那要看白月小姐怎么理解,又或者是,怎么做。” 舞池中央两人郎才女貌,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狄子安一脸懵地捅了一下罗楚:“江队不是有喜欢的人吗?怎么还?” 罗楚耸肩:“不知道。” 狄子安咬牙切齿:“渣男!” 亏他还那么好心地去安慰他。 罗楚:“走吧,快要结束了。” “啊?”狄子安:“不叫上江队吗?” 罗楚扯了扯嘴角,眼神暧昧不明:“你觉得,他今晚会回来住?” 狄子安更气了:“渣、男!” - 江纵没有离开,住在二楼白月的房间里。 黑暗的房间内,白月进了房间,想要开灯,被江纵揽着顺势手腕被抵在墙壁上。 白月反身靠着墙壁,冰凉的墙壁温度攀爬皮肤,她微微仰着天鹅颈,脸颊画上精致的妆,似妖似魅,眼眸却是干净清澈的。 “江纵。” 她没有丝毫反抗。 等人压着她的唇瓣时,那一瞬间,浑身燥热,心脏空洞蛮无之地被瞬间填充。 白月没后悔回来,微微踮起脚尖,长而纤细的手臂随意搭在他的肩膀。 微微仰着头,脸颊微红,逐渐蔓延耳根处,眼神像是喝醉了酒一般迷醉朦胧。 手指紧紧抓着什么,她像是沉入了一片海水里。 激荡出的水花巨大,让人窒息的同时,有令人痴迷沉溺。 酥麻的痛感持续不断,白月手指紧紧刺入少年的手臂,声音低闷:“江纵。” 江纵:“什么?” 白月带着哭腔,又笑了:“江纵,听说,平雾市那片海,是个情人海,如果有人连续看了十二场日落,下辈子就还能遇见,江纵,你能不能,陪我去看?” 江纵眼尾殷红,笑:“好。”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好像下起了雨,雨水击打着玻璃窗,声音阵阵,滴滴答答的声音不息。 白月恍然地盯着天花板,低声:“江纵,我困了。” 他俯身:“不行。” -------------------- 作者有话要说:赶榜人,赶榜魂……啊 第26章 日出 立夏了。 太阳灼热,白月醒来之后闻到很香的味道,睁开眼,才发现这并不是她昨天晚上所在的房间。 坐起身,看向窗外,朦朦胧胧之间似乎想起江纵把她抱上车。 这里,应该是江纵的家。 她起身去洗漱,发现浴室放着一套崭新的洗漱用品,跟他的一模一样,只不过是蓝色的,她猜测是今天早上去买的。 白月走过去,轻笑了一声,眨眼看向正站在厨房的江纵。 “你还会做饭?” 江纵回头看了她一眼,“嗯,不然呢?” 白月看过去,是一碗很简单的素面,放了蔬菜,番茄跟鸡蛋,色泽漂亮,让人很有食欲。 “好吃吗?” “第一次做,你尝尝?” “真的吗?那我岂不是第一个吃你面的人。” 江纵端着放在餐桌上,又倒了一杯温水给她。 “骗你的,不是第一个,第一个应该是队里的警犬吧。”江纵随口道。 白月偷偷瞪了他一眼。 江纵手指一顿,歪过头看她,挑起眉梢,心情很好地说:“第一个跟我上床的是你。” 白月哽了一下,慢吞吞说:“那还是我厉害。” 江纵拉着人的腰亲了口:“是啊,牛的不行。” 白月扬眸,踮起脚尖,在人脸颊处亲了一下,随后唇瓣落在他的唇上,很轻地咬了一口。 江纵眼眸深邃,手指很松散地耷拉着人的腰部,倚靠在厨房边,手指轻轻捏了捏女孩微微泛红的耳尖。 白月眨眼,意识到什么,很理性地评价:“江纵,你意志力不强。” 他佯装着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甚至手指还在很轻的撩拨着她的柔软发丝。 白月看了一眼放在桌台上的面,随后准备放弃早餐。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涂抹面霜的习惯,她的手指向来柔嫩白皙,且指甲漂亮圆润。 “何西宁说,以后如果我没有工作,可以给人做手模。” 江纵没空跟她聊天,眼角殷红,手指紧扣着她的手腕,捏了一下,的确很软,像是温凉的玉,适合作为把玩的玉石。 即便不捏也感觉的出来。 “是吗?可以试试。”他的嗓音沙哑。 “我觉得不太好。”白月感觉手指有些疼,不用看,肯定红的不行了,她声音弱下来:“听说要保持一个动作许久,我受不了的。” “嗯。”江纵垂眸睨她,闷哼了声,呼吸粗.重了些。 “是吗,那就不做。” 目光落在白月低着头时,他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张了张口,还没来得及说什么。 -- 第46页 随后炽热的温度蔓延,江纵浑身绷紧。 要命。 他今天要死在这儿。 白月捏着筷子,咬了一口面,很好吃,很明显做了很多次的样子。 江纵问她:“好吃吗?” 白月点头,问:“你有什么不会做的吗?” “挺多,干什么?” “我想做第一个。” 那样我就有很多江纵的第一个。 江纵揉了下人脑袋。 “别了,还是让警犬吃吧,想让你吃点儿好的。” “还有,以后不要做那种事了。” “为什么,你做过,我为什么不行?” 江纵懒散地笑:“白月,你跟我比,你玩不过我。” 白月怔了怔。 “江纵,你是不是生气,我没有回来。” 她现在还不知道,自己能在这里多久,她痛恨身上仿佛永远治不好的病。 “说什么?”江纵颦眉摇头:“没。” 白月低头沮丧:“可是你第一句话,就是让我走,你是讨厌我了吗?” 江纵感觉嗓子干疼,心疼的要命,歪着头,唇瓣落在女孩的唇角,缓缓舔舐,手指插入她的掌心,软弱无骨地被他桎梏着,给她揉了揉,又看向她有些红的唇瓣。 很乖,像是个漂亮的木偶娃娃。 “江纵,我能不能,给你生个小孩儿。” 江纵手指一顿,敛眸看向她,“什么?” 白月又重复了一遍。 “我害怕,我不喜欢这种,重逢的感觉。” 重逢的前提是分开,她讨厌跟江纵的感情有变糟糕的趋向。 白月歪着头,眼眸纯净清澈,低声诱他:“你不想要吗?像我一样的。” 江纵手指紧紧握着她的手腕,一直到泛起一丝红痕,白月也乖巧地任由着他使力。 他的吻技很好,白月只能顺应。 大概是被迷的有些混乱,脑子不清醒。 “江纵。” 客厅正东方,是一片很大的落地窗户,此时关着,能清晰地看到外面的景象。 白月感觉到自己站在此处,似乎能看到下面。 站在高出,总会有一种即将坠落的感觉,使得浑身控制不住地紧绷着。 “紧张什么,放松点儿。” 江纵捏着她的下巴。 阳光很清晰地刺入满是红痕的白皙,阳光的存在感很强,她判定今天很热,是个耀眼明媚的立夏。 夏天清透的冰块,海浪,风,天空,还有风筝。 是一整个青春美好回忆的片段。 但此时,她像是一个坠入深渊的人,眼眸昏沉,神明坠落。 手指在刮出道道红痕,是画纸上最绚烂的一幕。 “会被看到的。” 江纵声音沙哑至极,带着热气擦过耳畔:“单向玻璃。” 感觉到她的放松,江纵轻笑:“这么害怕?” 白月不甘落后,低声偷偷说:“嗯,江纵,你努力点儿,我就可以……” 怀孕了。 - 平雾市的某条经过海边的小路上,有一条很长的公交车,他是平雾最长车程的车,且每次会在海边停留两次。 白月很少坐公交车,拉着江纵一起坐在上面,最后排,整个车的景象尽入眼底。 白月捏着手机,把耳机的另一半递给江纵。 歌曲是一首很舒缓的纯音乐。 白月歪头问江纵:“江纵,你对我的第一印象是什么?” 江纵,懒散地仰躺在椅子上,配着午间风,嗓音慵懒:“公主。” 白月低声:“怎么感觉不像是什么好听的词。” “不是你自己写的?” 白月反驳:“不是的,你不知道吗?丹麦有个作家的一副油画,翻译过来叫公主与乞丐。” 是讲一个女孩在游玩时,跟一位少年一见钟情的故事,飞蛾扑火,最终殉情而死。 “是吗?” 江纵想了想,凑到她耳边,声音低又撩,很粗俗地再次做出评价:“好艹。” 白月笑:“这句话倒像是你说的。” “那你为什么喜欢我?” 江纵摇头;“不知道。” 又问她:“为什么不画画了?” 白月说:“我以后,还是做一个美术老师吧,画画太累了。” 江纵恍然了一瞬,问她:“你呢,为什么喜欢我?” 白月很诚实:“长得好看。” 是吗。 江纵勾着人的肩膀,往窗外看。 平雾的海边仍旧跟以往一样,下了车,两人在商店里买了一个很漂亮的风筝,白月用燃料写了江纵x白月几个字。 穿着凉鞋,跑了几步就掉了,索性直接光着脚拿着线轴跟风筝往远处跑。 江纵站在远处,插着兜,盯着远处看,眼眸里温柔缱绻逆着光,一切风景都成了陪衬。 顺着一阵风,白月手里的风筝往上扬,顺着风瞬间往上飞,风筝的线在线轴上迅速转动,她往后走,风筝便越飞越高,直到成了天空的一小点儿。 她拉着线,招手叫着江纵过来。 “江纵!我的风筝跟云一样高。” 江纵懒散地走过去,轻声笑:“嗯,是。” 她把线轴递给江纵,很疲惫地坐在沙子上,看着远处蓝色的海。 说:“它一会儿,肯定比我们更早看见太阳。” -- 第47页 江纵屈身坐在她旁边,白月看了他一眼,歪着头枕在他的肩膀上,盯着远处想:“江纵,你小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小时候?”江纵想了想:“在学校上课,下课,上课,下课。” 白月忍俊不禁,看他一眼。 “我很少去上课,我身体不太好,而且,我跳级了,所以不需要跟他们一起上学。” “小时候我就在想,好像这样也挺无聊的,连画画也不喜欢,人生都已经成定局了,以后会怎么样生活,像是被人安排好了一样,一点儿意思都没有。” 江纵倨傲:“现在呢?有意思了?” 白月重重点头,眼眸里带着光:“嗯。” “玫瑰祭快要到了,听说,那是平雾的情人节,你喜欢过节日吗?” “你喜欢我就喜欢。” 白月弯唇笑:“那我就喜欢。” 江纵忽然问她:“为什么小时候经常生病?” “也不是经常,断断续续的。” 正常的时候,她跟平常人没什么区别。 白月摇头:“我也不知道,可能,我天生跟别人不一样吧。” 江纵:“嗯,你漂亮。” “真的吗?那你喜欢漂亮的女孩子吗?” 江纵思忖了很久,像是纠结着想不出说什么好的样子,白月凑过去,讨好似的亲了他一下。 他才笑着:“嗯,挺喜欢的。” 她今天拿了画板过来,坐在凳子上画画。 江纵手机响起,是霍骁的。 他敛眸,看了一眼白月,捏着手机往远处走。 “喂,怎么了?” 霍骁的声音严肃低沉:“江纵,武城跑了。” “你说什么?为什么会跑??” 霍骁:“监狱那几个人不知道怎么把人拉到浴室的,被发现的时候就已经快被玩死了,只能送入监狱医院治疗,他大概很早就想着借此机会跑了,我觉得,他可能是自愿被……为了离开星际监狱。” “你小心点,他一定会去找你的,你之前惹过他,他不惜死都要捅死你,现在这样,他不会放过你的。” 江纵知道他在说什么。 如果是他一个人,怎么样都没事,但白月在。 不仅仅出现武城,星际联盟也想要知道她身上的代码到底是什么。 江纵回过头,看到白月歪着头,认真地在画纸上画着远处的日落。 大概是脑子里很放松,她天马行空地加上了很多比远处更加绚丽的颜色,使得这场落日异常浪漫。 “画的什么?” “日落。”白月指着下面的小1标记,很得意地说:“这是第一场。” 江纵坐在旁边,手腕耷拉在胳膊上,歪着头,脑袋抵着白月的身子。 白月很努力才撑得住他。 “怎么了?” “困。” “那你睡一会儿。” “如果有人来了呢?” “嗯……白月会保护你。” 第27章 日落 林月满站在远处,目光落在紧贴着的两人身上,倚靠着墙壁,眼里闪过几分茫然。 他们,还是相遇了。 她低垂着眸,不知道想了多久,随后转身离开,坐在椅子上,手指轻轻摩挲着弓箭的花纹,眼眸无神。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抬头看到远处的江纵捏着一朵玫瑰花,从这里走过,应该是要给白月的。 林月满站起身,叫住他:“江纵。”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几分冷,已经完全脱离了原来的声线。 “你很喜欢她吗?” 江纵歪头,定睛一秒,认出了人:“是你。” 林月满垂眸。 忽然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她还能在这里多久,也在时光转盘里看到过结局。 如果白月死了,江纵也会跟先生那般痛苦吗? 也会跟先生一样做出后来的事情吗? 他违背了星际联盟的规定,所以先生这辈子都不能出岛了,很有可能还有更加严重的惩罚。 “武城逃狱了,江纵,你小心点。” 见江纵眼神凛冽地看向她。 “你怎么知道这件事?” 林月满轻笑了声:“不是说过了吗?我是你的爱慕者,所以自然没有我不知道的事情。” “他手上拿了枪。” 林月满不知道她的这些话有没有用。 时间的长河本身就是按照固定的规则流动,没人能够打破,这也是时空管理局的人掌控这些的根本原因。 也许,出现时空bug,她为了江纵把上一个林月满射杀,也映照着她出现在这个世界,本身也影响不了任何事情的。 林月满站起身,没再说话,抿唇随后转身离开。 - 她给沈燕回打了电话,对面接听,嗓音沙哑带着鼻音,大概是重感冒了,听起来很疲惫。 “月月。”他叫着。 林月满去的时候,海边没有人,仍旧只有那个正在钓鱼的爷爷坐着。 她坐在海边,大概猜到了今天晚上会发生什么。 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些什么。 “先生,这是你想要的结局吗?” 对面没有吭声,但林月满知道,如果重来一次,他还是不会后悔。 可能是经历过不同的事情,林月满并不觉得自己就是白月,如果是她那样的人,或许沈燕回已经喜欢上她了,而不是偏执地揪着过去不放,把她送到过去企图改变什么。 -- 第48页 她忽然有些悲凉。 喜欢并不能用时间衡量,可她的出现,似乎总是那个微不足道的存在。 先生喜欢的不是她。 如果她是一个分开的个体,那也只是一个卑劣的爱慕者,一个低下的暗恋者。 一个来路不明,即将死去的躯干。 她甚至于还不如上一个林月满,起码她也曾体会到过先生的温情与陪伴,她只是一个在时光转盘看到过他们一生的人而已,是一个从头到尾的旁观者。 沈燕回轻声:“月月下辈子还想遇到我吗?” 林月满有些疲惫。 “不想了。” 说出这句话时,她似乎能明显感觉到对方低沉的情绪,压抑的痛苦,内心瞬间蒙上一层爽快。 看,你做出了这么多,你喜欢的人下辈子也不愿意跟你相遇。 沈燕回轻笑了一声,低喃道:“月月,你以后会过的很好。” 他梦到过,她以后会结婚生子,有一个很漂亮的小孩儿,嫁给了一个对她很好的人。 生命里似乎没有他的任何痕迹了。 挺好的。 “是吗?” 她站起身,看向远处落日,轻声:“先生,就此别过了。” - 林月满没有细数他们到底看完了第十二场日落没有。 只是隐约记得,那天天色阴沉,如同黑夜般乌云密布。 整个城市像是陷入了空洞无尽头的黑暗。 江纵在老城区的时候跟武城打架,向来睚眦必报的武城趁江纵被打的苟延残喘之际,捏着匕首捅入他的心脏。 因故意杀人罪,被星际联盟最高执法判处无期徒刑,一周前逃狱。 今天,也同样是玫瑰祭。 阴沉的天空月亮却异常的圆又亮,周遭笼着一层很浅的光。 漆黑的城市高楼,直达天,站在高楼大厦之下往上看,辽阔无尽,反衬自己像是被囚锁在一个密不透风的牢笼之中。 从天空往下落的是鲜红的玫瑰花,带着枝干与尖锐,飘荡在空中之后,落在地上,又迅速融化。 它的刺伤不到人,听说是一位长官为了他祭奠他喜欢的人,每年都会有这么一天。 而这些玫瑰花,也并不是从土地里养殖出来的。 一场浪漫的玫瑰雨,降落在平雾市的每一寸土地上。 白月趴在窗口,看到外面的热闹景象,说:“江纵,今天是玫瑰祭。” “嗯。”江纵嗯了一声。 又收到霍骁的信息,还没有找到武城。 他就像是一颗定时炸弹,一朝找不到,便存着潜藏着的危险。 如今已经过去一个月了,联盟那边一点消息都没有。 霍骁让他在家休息,最好不要出门来上班。 他最清楚,武城这次的目的只有江纵。 霍骁:【江纵,你应该最清楚武城有多恨你,这只是出于对你的保护,出门记得穿防弹衣。】【嗯。】江纵有些烦。 “怎么了?” 江纵碰上女孩询问的眼神,沉声:“没什么?” 白月轻笑,安慰说:“就算不出去也没关系嘛,迟早会找到他的。” 江纵揉着她的脑袋:“想出门玩吗?” 白月眼眸里闪出渴望:“可以吗?” 江纵歪头,心情好了很多:“走吧。” 白月拉着他:“可是……” “你觉得在家就安全吗?又不是铜墙铁壁,如果他想要杀我,这个窗口就可以。” 一路上,白月四处看,买了一个糖人,写着纵月连个字。 她记得那天人很多,在人山人海的大街上,欢声笑语,仿佛一切都很平静。 武城是个疯子,他没想活着,或许是在他因为一次打架,就拿起刀想要捅死江纵的时候,就想着跟人同归于尽。 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更是。 他的目标也从来不是江纵身边的任何一个人,手里捏着一个黑色的枪,是从黑市偷偷买回来的,且似乎是用于星际军事,威力很大。 林月满一直跟着他们,一直走到拐角处,旁边,是一个时间纪念馆,里面可以拍摄各种各样的照片留存,但不能带走,只要你来到这里,就能寻找到以前放在这里的痕迹。 “江纵?我们也拍一个吧。” “拍这个干什么?” “嗯……想留一点痕迹什么的。” 就像她的时间胶囊,她其实写了很多信,已经埋在了距离海边不远不近的土地里,等到以后就可以挖出来一起看了。 江纵点头:“行。” 没人注意到,在他们十几米,一个穿着黑色冲锋衣的男人隐藏在人群中间。 一阵枪声宛如惊鸟只弓,武城捏着枪支,眼眸阴鸷疯狂,毫不掩饰地对准江纵,摁下扳机,直冲江纵后脑勺击去。 江纵猛地回头,似乎预感到了什么,迅速转身躲闪开,子弹却直接打进他身后的人身上,从中间直接贯穿。 他的第一枪失败,开始迅速在街道上横扫,眼神疯狂邪佞,拉着众人沉沦。 联盟的人很快得到消息,往这边赶来。 江纵拉着人,看着远处,错不及防跟人对视了一眼,他手指下意识地把白月推了出去。 枪机声很小,闷入人肉.体的声音,像是刀子破开一个洞。 周遭开始一片慌乱,本来热闹的街道,地面上落满了乱七八糟的吃食小摊。 -- 第49页 “江纵!” 林月满叫了声,瞪大眼睛,没有思考毫不犹豫地冲了过去,遮挡在人前,疼痛感瞬间侵袭,喉咙出涌着一股血。 整个世界愈发的冷,皎洁的月亮仍旧挂起,林月满仅仅捂住胸口,血往下滴,她昏沉的没了意识,却还想转头,让他们快点走。 可就在一瞬间,林月满歪过头,看到那颗子弹还是透过自己,直冲着江纵而去。 他们还没有进入纪念馆。 这次,白月也没有因为替江纵挡枪而死。 果然,她待在这里也是没用的。 这次,先生似乎可以得偿所愿了,白月活了下去。 林月满眼皮很重,感觉到自己在逐渐消失,从手指,开始迅速变得透明。 耳畔的声音逐渐减弱,一直到耳朵轰鸣,她看到江纵捂着胸口,重重躺在地上。 脑海里忽然又出现了她在时光转盘上看到的那一幕,白月为救江纵而死,而江纵,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江纵被送入医院,地上留了很长的一道血痕,这个场景似乎跟上次他被林西侧的人打成重伤,又被武城补了一刀送入医院的场景很像。 他被送入手术室,白月晕倒在地,身上流出血,也同样被送入了另一间手术室内。 林月满微微抬起头,脑海里,浮现着海边岛屿。 岛屿上那颗夜明珠正散发着耀眼的光,映照在沉蓝色的海边上,泛起波光粼粼,映照海底数里。 而被养在花园草坪的白鸽骤然往上空飞,越过月亮,在天空嘶叫,发出诡秘的咕咕声,四处散落逃奔。 先生,彻底结束了。 第28章 日落 林月满醒来那天,入目一片的白。 小护士看到人醒来,很激动地去叫了值班医生,大概是新来的,对流程还不是很熟悉。 医生问她:“感觉身体怎么样?” 林月满歪头,声音很平静:“沈燕回呢?” 医生沉默了一秒,随后安慰:“抱歉,节哀。” “您怀孕了,一个月,送来的及时所以保住了,还是要注意身体。” 怀孕? 林月满垂眸,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随后很淡地嗯了声。 她忽然想起,刚到小岛的时候,医生会让她喝很多补血的药物,如果按照时间老说,她那个时候应该也是刚怀孕,所以,先生知道她怀孕流产了吗? 她没有家人,唯一的好友也只有何西宁,但她最近在外地出差,估计还不知道出现了事儿。 林西侧也还在国外。 来看她的是一些陌生的人,穿着便服,但也难隐骨子里的刚硬板正,应该都是江纵队里的同事。 狄子安像是哭过一场,眼睛红着,轻声说:“抱歉,请你节哀。” “队长是很爱你。” “他本来,是想要出国看你的。” “白小姐,希望你好好生活下去。” 他们说了很多话,林月满躺着,双目无神,脑子有些昏沉,扛不住似的昏睡过去。 醒来,一片的黑色。 她在医院修养了许久,沈燕回的妈妈知道林月满怀的是他的孩子,想要接她一起住,被林月满拒绝了。 她妈妈很难过,但也没有坚持自己的想法。 而后何西宁知道了这件事,从外地赶回来。 林月满醒来,看到何西宁坐在她旁边,给她削了一个苹果。 阳光正好,从窗外照射在医院病房白色的床被上,她伸出手掌,感觉到阳光照耀在皮肤上。 何西宁把切好的苹果递给她:“吃一点水果。” 林月满嗓子干疼,浑身没力气,微阖着眼:“我好累。” 何西宁放下手里的东西,声音很低:“月月,医生说,你的小孩儿很坚强,这样的情况下都能救回来,说明他的生命力很顽强。” 林月满听出了她的意思,她不想让她死。 可能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了,我的生命,是用了另一个人的生命为代价延续下去的。 所以我感觉我好累,浑身疲惫,骨头都在疼痛。 林月满在床上躺了好几天,看到外面南雁回旋,成人字形在天空飞翔。 不像想要离开,也不想停留。 时不时叫出几声,又继续旋转。 昨天下了雨,墙壁上还残留着湿痕,整个世界重归一新。 这件事在星网上播报了许久,至今话题度很高。 而后因为牵扯太大,被禁止讨论,甚至这个名字都成了出现便被封的词语。 整个网络上,再也没用沈燕回与江纵的名字。 - 因为工作原因,她来到了另一个城市生活。 这里是一个小镇,并不如平雾那般繁华,红砖绿瓦,说着独属于这里的方言,街道满是生活气息,小街小巷,每一寸都沾染着几辈子遗留下的痕迹。 她在七中教美术,拿着微薄的工资,下班很喜欢走在黄昏街道上,看小贩吆喝,看小孩儿奔跑,看人忙碌,也看人闲散。 街口有一家面馆,很好吃,味道清淡,跟他煮的很像。 她时常会回想起跟他的第一眼,而后脑海里开始越来越混乱,开始分不清到底第一次的相遇是在那个烟雨小巷,还是在岛屿的城堡门口。 先生对她很好,他似乎很喜欢看她笑,因此即便是被无数的药物侵蚀,浑身疼痛,苦不堪言,她也努力微笑想让他开心。 -- 第50页 他会时常看着她,又好像不是在看她。 江纵这样的人,是白月从来都不会遇上,可能是他身上一股独特的吸引力,让她想要跟人靠近。 他是跟白月截然不同的人。新鲜感,是一场爱慕的开始。 她仍然记得他给白月买花后便很少抽烟了。 记得他背着她到海边看日落。 又在下雪天背她回家。 白月是后来才知道,原来她离开平雾那天,他整个人如同死了般躺在雪里,而后进入医院,抢救了两天,修养了大半年才修养好。 白月向来以为是她喜欢他更多的,他这个人,好像一直都挺吊儿郎当的,从来没什么正经,喜欢逗人,久而久之不敢相信他的话。 忽然想起他死的那天,林月满一滴眼泪都没掉,只是站在他旁边,看着人闭上眼,躺在床上。喜欢一个人,或许是很安静的,连失去也是,呼吸也是。 她的妈妈很难过,站在医院痛哭流涕,跟那次找到失而复得江纵一样,应该是更加凄惨,毕竟,这次他真的回不来了。 她开始意识到,这一切的罪恶根源都是她。 如果不是她在小巷跟他遇到,不出现在筒子楼引起武城的注意,他们不会打架。 如果不是因为生病,林西侧不会想带白月走,不会跟江纵打起来,武城也没有机会捅他一刀。 而后,武城不会入狱,他也不会死。 如果不是因为她,沈燕回不会背叛联盟,利用特权进入到不属于她的世界杀了江纵,他以为自己提前死了,白月就不会因为替他挡枪而死。 他想让自己死,让白月活着。 她忽然想起他曾经问过,你的愿望是什么。 他说,结束之后,你会开心的。 那时候他也很开心,因为,他就要死了,他喜欢的人就会活下来。 林月满唯二看到他开心是那天他像是发疯了一样,找到了一个可以让她活下去的方法。 他仿佛在安慰着自己,一切都会变好。 可那天喝醉,他说如果你一直在就好了。 林月满其实有些难过,他的所有设想里,好像最终也没有我们可以在一起的期望。 捏着筷子,她狼吞虎咽吃着面条,感觉嗓子堵塞,脑袋疼痛。 食不下咽。 一直到吃完那碗面,对面林西侧坐了下来。 他轻笑着:“干什么呢?这么饿?” 林月满轻笑:“没什么,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 “我有什么好看的。” “身体还好吗?” 林月满垂眸,淡声:“刚跟学校提了休息两个月。” 林西侧:“你自己我不放心,而且,小念也想你了。” 林月满轻笑:“能有什么不放心?” 林西侧盯着她看,轻笑:“月月,跟我回平雾吧,如果你还想回来,我送你。” “月月,我只是想照顾你们。” 沉默良久,林月满说好。 去了平雾,林月满仍旧住在之前那个公寓,当天接沈念从幼儿园下课,一起在一家儿童餐厅吃饭。 “妈妈?你以后还走吗?” 林月满去别的地方教课,是因为那边缺老师,也是因为她想放松一阵时间。 目光落在男孩希翼的目光上,林月满勾着唇:“不走了,以后就待在这边。” “好耶!!妈妈,我们周末去游乐园玩好不好?他们都有爸爸妈妈陪着一起去。” 林月满顿了一下,点头说好。 揉了揉他的脑袋,说:“快点吃,一会儿还要去上课呢。” 林西侧轻声:“没事不着急,我开车呢,送他过去。” 吃完午餐,林月满回了公寓午睡,醒来还有些恍然,走到客厅,看到空荡的房间,打开冰箱,想了想准备去附近超市采买,捏着手机缓慢地在楼下走。 平雾跟以往没什么区别,那家花店彻底关门了。 她从超市出来,站在门口,忽然想起为什么沈燕回那么重用她。 在白月刺伤之后,是白葵找了跟自己一刀两断的医学神手的妈妈给白月做的手术,但也只能强撑两个月,随后有了失忆的林月满。 而身上的纹身,也只不过是一个烟雾弹,里面是一条失效的代码。 一切好像没有根源,回想起来竟然觉得异常好笑。 几个女孩捏着奶茶从一旁走过。 “听说了吗?那个小岛好像被收走了。” “收走了?之前不是说那是私人小岛吗?” “听说是那主人在死前,签了协议,等自己死后两年,这座岛屿以及他的所有财产,都充公了。” “我去,这么大方啊?他没有家人吗?” “谁知道,应该没有吧,不然怎么可能不留给家人啊,想想也挺惨的,这岂不是死了都没人祭拜了?” “我听说死了之后,就被安排火花洒在海里了,他好像有家人的,不过他写了遗嘱,他爸妈想要尸体都不行,就没了……” “啊,还挺惨,一点遗留的痕迹的没有了啊。” “而且我听说时间管理局的一支小队在巡回时查到了一些事情,毕竟他们看到的比我们多。” “就是他生前好像做了违背联盟规定的事儿,本来他不是联盟的人吗?死后是可以摆放在遗迹博物馆的时间舱里的,现在好像联盟把他的所有档案都给删除了,就相当于删除了身份证你懂吧?还真是,一点儿痕迹都没有了。” -- 第51页 她恍然地听到她们说话,远处,沈念迅速地跑了过来。 叫她:“妈妈!你在这是在等我吗?” 林月满弯唇:“对啊,下课了?妈妈买了蔬菜,今天晚上亲手给你做饭。” “好!”沈念低声哀求:“妈妈?我明天可不可以不去幼儿园?” 林月满不理解,拉着他沿着人行道一直到交叉口,坐在了一旁的长椅上。 “为什么?幼儿园不好吗?” 沈念垂着眸,看起来不是很开心:“学校的饭不好吃。” 林月满转着眼睛说:“那……我中午给你做饭盒?你可以拿着到中午吃,晚上就可以回家吃了。” 沈念撇唇,仍旧不满意地说:“就是不想去。” 林月满轻笑了一声,揉了揉他的脑袋轻声说:“好啦,乖点,我可是听说学校有很多小朋友都喜欢你的。” 沈念毫不客气:“我不喜欢他们。” “你前几天不是还说同桌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吗?” “我不喜欢了,她太笨了。” “……” “你不能这样,听话好吗?” 他也不喜欢他这张脸。 是不是因为长得太丑,或者又是跟那个男人太像,所以妈妈才会离开平雾,不跟他住在一起。 他不喜欢那个男人,也讨厌妈妈看到他这张脸时,总会失神难过。 沈念沮丧地哦了一声,看到远处站着男人,眼睛一亮,轻快地叫了声:“爸爸!” 林月满看到远处的人似乎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拽紧他,沈念就已经跑了出去。 林月满站在原地,笑着看到两人往她的方向走,嘴角的笑意很灿烂。 “你今天不上班吗?” 林西侧抱着沈念:“念念重了不少啊,我最近不忙,都把小孩儿送过去了,还能不接回来吗?” 沈念打岔:“才不是!叔叔说爸爸推掉了好多工作,因为妈妈回来了。” 林西侧很满意地跟沈念对视了一眼。 林月满低笑,站在旁边。 落日黄昏,如同沸腾后的死寂。 “林西侧。” 林月满勾唇:“我们结婚吧。” 找个大雾四起的早晨。 第29章 日落 我醒了。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