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攻觉醒后[快穿]》 第1页 《渣攻觉醒后(快穿)》作者:一枝白木【完结+番外】 本文文案: 齐然一觉醒来,忽然被告知自己生活在一本狗血虐文里。 在接下来的剧情中,作为渣攻的他将要下跪两次,淋雨三天,被打五顿,最后车祸现场奄奄一息,才能求得美人受的一次回眸。 然后,他die了。 齐然:?? 系统:宿主别怕,只要你成功完成攻略任务,就可以避开现实世界的劫点,和美人达成HE。 齐然: 本文又名#不好意思我从来不吃回头草#,#追妻火葬场又崩坏了#,#当渣攻成了海王#,#这条鱼居然要毁了我的鱼塘# 1、快穿,有系统,虐受不虐攻。 2、攻浪,持美行凶,会怼会撩还任性,不想负责任走心。 3、有追攻火葬场,会1v1,但受箭头永远gt;gt;gt;gt;攻。 内容标签: 因缘邂逅 天之骄子 快穿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齐然 ┃ 配角: ┃ 其它:万人迷 一句话简介:追妻火葬场又崩坏了 立意:即便身临险境,也要坚持自我,不随波逐流,低头妥协。 第1章 豪门(一) 所以 男人的指尖轻轻点着剔透的高脚杯,你的目的就是让我和苏黎在一起? 是的,正如我方才所说,按照故事的剧情发展,接下来你很快会幡然醒悟,浪子回头,对苏黎求而不得,却经历无数的磨难也等不到他的回头。 直到你车祸那一天。 当你满身鲜血,奄奄一息地倒在他面前的时候,苏黎才意识到,他放不下你。 他爱你,即便你原来只是把他当作替身,玩物,对他的真心百般践踏,他也依旧爱你。 可是太晚了。 你就此殒命,苏黎悔不当初,痛恨自己没有早一点明白自己的心意,却也别无它法,只能守着你留下的遗产孤独终老,晚景凄凉。 男人听到这里,忍不住哼笑一声。 光团顿了顿:你在笑? 它没有五官,却忽然让齐然有着一种被瞩目的感觉,就仿佛是在一瞬间,被无数相同的眼睛锁定,为什么? 对于你们人类来说,相爱的两个人错过了彼此,难道不是一件非常让人难过的事情吗? 相爱? 齐然挑了挑眉:那是我吗? 系统沉默了几秒,如实道:如果没有我,那就是你的未来。 无论你是否愿意承认,'齐然'都只是一本书里的人物,世界意识就是你的意识,你没有选择。 男人垂了垂眸。 他还是一贯漫不经心的神态,摇晃着高脚杯的动作慵懒而随意,却无端显出几分暗藏的锋利。 片刻,他微微抿了一口杯中的红酒。 喉结滑动一下,齐然抬起眼,唇边勾起一点笑意:你方才说,我给苏黎留了遗产。 系统在一定程度上也算得上有问必答,闻言也没有避讳,坦然说:是的,你在车祸之前就立好了遗嘱,百年之后会将名下所有的财产转赠给苏黎。 齐然眉梢微动:我死的时间是一年后。 光团十分严谨地纠正:准确来讲,还有三百八十五天。 男人不在意地点了点头,又说:三十二岁立下遗嘱。 系统这次一下明白了他的意思,它解释道:存在即合理,一切有利于气运之子的行为,都可以被安上逻辑,对于世界意识而言,这并不是什么难事。 何况苏黎虽然获得了一生都用不完的财富,却永久地失去了爱情,即便后来有再多优秀的人追求他,渴望和他在一起,他却再也找不到当初那一点纯粹的心动了。 系统说着伤感的话,语气却极其平淡,就像是在念旁白一般:这种痛苦和孤寂,你应该可以理解。 理解?齐然笑了一声:这不像是你会说的话。 被拆穿的系统毫无波动:是读者的优质评论。 在此之前,系统已经讲述过这个世界的来源,因而齐然对读者这个词并没有多大意外。 他的眼底有轻微的一丝讥讽,扬眉问,这就是所谓的'我只是失去了生命,而苏黎却失去了爱情'? 系统察觉到了他的不满,停顿了一下,却避而不答:正是因为太多读者对于Bad ending的怨气,认为渣攻追妻力度小,不够虐攻,白白浪费了这么可怜又坚强的小受,还害得对方再也无法开展下一段恋情,只能孤孤单单一辈子,因此时空管理局派遣我来引导你进行小世界攻略任务,学习如何追妻。 如果你成功完成所有任务,回到现实后在死亡节点之前得到苏黎的100好感度,就可以避开死劫。 当然,我们时空管理局是正统的部门,不存在强迫性任务,也不会随意抹杀宿主,所以,你可以自由选择。 齐然听罢,没有一丝犹豫地说:那就开始吧。 系统这次倒是有些惊讶,它不解地问:我以为你会拒绝。 -- 第2页 事实上,不管方才齐然的表现再怎么平静,系统仍然监测到了他情绪上的波动。这虽然谈不上怨气,却显然并不是一个自愿的信号。 然而作为一个新出厂的系统,它暂时还无法理解人类复杂的想法,见齐然不愿意多说,便只好打住探索的想法,重复道:你确定了吗? 一旦绑定系统,你就必须完成任务,不然结果就是死亡,若你留在原世界,至少还有一年的安稳。 安稳。 齐然勾了勾嘴角。 他语气很淡,几乎没有起伏,被操控的木偶当然循规蹈矩,安稳的很。 似乎只是随口一说,男人并不打算等系统的回答,紧接着道:绑定吧,我想好了。 光团在空中摇摆了一下身躯,它似乎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却又找不到源头,思索两秒后便没再纠结,直接启动了程序,系统绑定中 绑定成功,开启任务世界传送。 ** 极致的安静。 门口站立的青年身形修长,单手插着西装裤袋,另一只手抬在半空,握着空空如也的酒杯。 嘀嗒。 暗红的液体滴落在地上。 这一声像是一个信号,旁观的路人开始窃窃私语,人群中不时传来议论和嘲笑的声音。 齐然纤长的睫羽翕动几下,视线一片模糊。 他用指腹一点点抹去眼角的酒渍,猩红的色泽侵染了大半张如玉的脸庞,如同心底飞溅出的血。 可男人却还是笑着,疲倦又温柔地看着近在咫尺的青年,昭昭,高兴了吗? 苏子昭摇头:不够。 他眉眼冰冷,一张清秀的脸被恨意扭曲,几乎看不出原本的模样,齐然,你欠我的远远不止这些。 男人闻言,无奈地笑了一下。 他声音轻柔,连神色都是无比的柔和,带着点宠溺地哄:好,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昭昭,只要你跟我回去。 苏子昭闻言,露出一个恶劣又畅快的笑。 他伸手搂过旁边低着头的男孩,那是一个阳光开朗的少年,十八九岁,浑身上下充满活力,是与成熟的齐然完全不同的类型。 男人的心微微一沉,就见神色冰冷的,一直对他不假辞色的青年,侧头在男孩的脖颈上落下一个吻。 齐然猛地握紧拳头。 他额角的青筋暴起,心头拱起的怒火却又被自己强行压制下去,男人咬着牙,从齿缝中挤出一句:昭昭,你要报复就冲我来,别糟践自己。 苏子昭浑不在意地一笑,看着他的眼神里充满嘲讽,可是齐然,我喜欢他。 他一字一字,温声细语,用尖锐的字词刺穿男人的心脏,你知道吗,不论在床上还是床下,他可比你讨人欢心多了。 齐然瞳孔一缩,眼底的怒意和嫉妒几欲喷薄,可转瞬又被深重的悲哀和受伤吞没。 他垂下眼,低哑地喊,昭昭 苏子昭见他失魂落魄,一向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露出哀求的神色,脸上闪过扭曲的快意。 他痛快地笑起来,齐然,没想到你也会有这样一天。 你知道吗?只要一想起当年我是怎样被你玩弄,整个人都被你耍得团团转,然后被送到程余的床上时,我就恨不得去死。 齐然心口一痛,却顾不得自己的难堪,连忙道:别这样,昭昭,别轻易说这样的话,当初是我不好,但我没有 你闭嘴! 苏子昭大喊,我不想听你狡辩! 男人的薄唇动了动,却颓然地合上了,没再发出一点声音。 这时苏子昭笑了。 他像是恢复了之前的冷静,脸上再寻不到一丝失控的疯狂,只余一片僵冷的漠然。 他轻轻开口:齐然,你不是一直想要我原谅你吗? 你去死吧。 只要你死了,我们就一笔勾销。 ** 虚空中的投影渐渐散去。 接收完原主记忆的齐然,心情有些沉重。 并不是因为这样的故事有什么值得感慨的地方,所谓的渣攻回头,爱而不得,这些都对齐然造不成一丝困扰,之所以心情变得沉郁,只是因为兔死狐悲。 旁观者清,查阅完所有记忆的齐然清楚地知道,他们两个人之间,其实并不存在谁亏欠了谁。 苏子昭固然可怜,原主却也无辜。 他原本的人生被苏子昭的父母颠覆,好不容易摆脱泥沼挣扎出头,却又被苏子昭搅得天翻地覆,尊严尽失。 现在,如他所愿。 原主死了。 两年的追逐,长久的煎熬,失去的痛苦,终于在苏子昭说出那样一番话后,心如死灰。 于是在那个深夜,货车失控撞来的刹那,原主闭上眼睛,放弃了求生。 齐然慢慢地叹了一口气。 在记忆的最初,原身并不是一个会为情所困的人,他杀伐决断,心硬如铁,因为幼时的经历对所有人都保持疏离,冷眼旁观,而这一切的转变,对苏子昭莫名深厚的情感,为之挖心掏肺九死不悔,只是因为世界意识的操控。 -- 第3页 就如他在原始世界的未来一般。 齐然微微垂眸,眼角眉梢间隐隐浮动起一丝笑意,轻轻地盖过了那一点波动。 他刚想问一句任务,就听到系统的提示声。 新手任务:苏子昭好感度达到60。 完成时限:三十三岁之前(八年)。 现今目标好感度查询:50。 作者有话说: 开文啦,第一个世界是狗血豪门,我努力日更~ 第2章 豪门(二) 夜深了。 秋风吹动落叶,发出簌簌的声响。 安静的病房中,枕边的手机忽然振动起来。 低低的嗡鸣声惊扰了男人的睡梦,齐然不耐地睁开眼,伸手在黑暗中摸出了手机。 方寸的屏幕上,来电显示备注的是两个字 昭昭。 男人神色微动,原本准备关机的动作一顿,手指下滑按下了接通。 我在蓝夜,你来接我。 颐指气使。 齐然许久没有听到有人用这样的语气跟他说话,一时间有些新奇,原本涌到唇边的起床气变成轻飘飘的一句,你是? 对方愣了一下。 紧接着语气更冲,齐然,你在玩什么把戏? 是你求我不要在外面过夜,说随时随地都可以来接我,现在这是什么意思?反悔了? 齐然呵了一声。 他扯起唇角,棱角分明的侧脸笼罩在屏幕的幽光里,朦胧又模糊,看不清神色。 他笑了声,苏子昭,别装了。 上次的男孩不是第一个,你过没过夜,和多少人在一起过,我装作不知道,难道你自己心里也不清楚吗? 他的语气淡淡的,带着点轻微的嘲弄,根本谈不上质问,却叫青年心虚了一瞬。 不过转眼又变得理直气壮。 苏子昭冷笑:齐然,你这话也未免太可笑了。 难道你要告诉我,这么多年你就只和我上过床? 沉默了片刻。 男人扶着额,低低地笑了一声,是很可笑。 苏子昭,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这么多年,我竟然真的只有你一个人。 他停顿了一下,以后不会了。 说完这句话,齐然挂断了电话。 苏子昭拿着手机,怔愣地站在夜风中,藏在衣袖下的手掌被风吹得冰凉。 他最不喜欢秋季的夜晚,讨厌干燥的寒风,可是此时却不知道怎么挪不动脚步,男人的最后两句话在他的耳畔反复回荡,掀起了巨大的回响。 这么多年,只有他一个人 以后不会了 这是什么意思? 苏子昭站在街边,双眼失神地望着一旁缤纷绚丽的霓虹灯光,心里忽然生出一点罕见的茫然。 ** 另一边,挂断电话的齐然没有了睡意,把苏子昭的联系方式删除之后,将他的号码放进了黑名单。 他看了眼时间,凌晨一点二十三。 系统疑惑地看着他的一系列动作,提醒道:宿主,按照数据库计算推断,你方才的行为会把目标推的更远。 齐然闻言,头也没抬一下。 他翻出记忆里曾使用过的私人侦探的联系方式,给对方发了封简明扼要的加密邮件,才问:现在可以查询目标的好感度? 系统否认:不行,我们只能查询目标的初始好感度,之后除非完成任务,否则无法查探。一切还是需要宿主自行努力探索。 齐然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他并不觉得意外。 如果系统可以随时查询好感度,显然是多了一个金手指,他大可以通过数值的波动来寻找出最适合攻略对方的方法,但既然不行,齐然也没觉得有什么。 毕竟 男人轻轻地勾了下嘴角,在系统察觉之前收住了发散的思绪。 这个晚上,苏子昭没有再打来电话。 或许是为了赌气,又或许是对自己太过自信,他没有回家,故意用齐然的副卡在蓝夜开了个包间。 他一股气地点了很多瓶酒,招了几波人,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些往常让他十分喜欢的大男孩,使尽了浑身解数,也提不起苏子昭的一点兴趣。 他烦躁地靠在沙发上,食指不安地摩挲着手机。 冰冷的金属外壳被摩擦升温,逐渐变热,苏子昭的情绪也愈发烦躁,他盯着安静的手机,不时就按亮屏幕,看到没有任何消息通知后又愤愤地按灭。 他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明明对齐然只剩下一腔恨意的自己,在今晚听到那样一番话后,心里却忍不住生出一点隐秘的幻想。 就如同当初那个天真的自己一样,竟然真的以为齐然会被他的真心感动。 苏子昭的脸上闪过仇恨,就着男孩的手一口干掉了威士忌。 然而烈酒入喉,却还是浇灭不了他心底的渴望。 这些事情,齐然并不知道。 他在处理文件的空隙,看到手机里多了几条消费记录的短信通知,就给公司的秘书发了条微信让他到银行把卡给停了。 凌晨二点四十三分。 -- 第4页 秘书没有回音。 齐然想了想,认为没有必要为了点小事把人从睡梦中叫醒,就没再关注。 第二天上午,有人来探望齐然。 因为对苏子昭的追求占据了曾经生活的大部分,齐然的身边几乎没有要好的朋友,除了工作以外也少有和旁人接触,因此知道他发生车祸的人也很少。 江昀飞算是一个。 他是齐然的学弟,名校毕业,江家幺子,因为从大学起就对齐然的能力心悦诚服,顶上又有个哥哥撑腰不需要踏入官场,因此成了齐然的秘书。 除此之外,他也是少数的,知晓齐然和苏子昭多年瓜葛的人。 他看到齐然昨夜的信息后,即便不解,但还是把事情办妥了,然后说要来照顾齐然。 齐然拒绝了。 他不喜欢医院消毒水的气味,也不准备多待,便让对方下午直接来办理出院。 然而出乎意料的,来的人并不是他。 齐然看着推开房门的男人,眸里闪过几分惊讶。 程余穿着中规中矩的黑色西装,结实的肌肉把衣服撑出完美的线条。 他不怒自威,在手下搬来的椅子上安然坐下,才眯起眼打了声招呼:齐少,好点了? 齐然对这种随和的语气表示不解。 他可记得,过去他和程余的关系很不好。 上个月,奇恒科技在招标时以微弱的价格优势胜过程家,结下了梁子。 何况在之前,那件事虽然只是他的父母自作主张,和程余关系不大,但齐然难免有几分迁怒,又加之身边一直有对程余恨之入骨的苏子昭在,他们虽难得碰面,但摩擦的确不小。 齐然不动声色地问:程总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程余低哼一声,凉薄的眼底露出几丝兴味,当然是听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想和齐少分享一下。 齐然挑了下眉,没有说话。 程余道:有好几件,齐少不妨猜猜和谁有关? 我不猜谜。 这么硬邦邦的一句,程余却不恼,只是说:那我就直接问了。 货车撞来的时候,按齐少的反应足以有时间转动方向盘避开大面积的冲击,可你为什么没有动? 齐然的面色微微一冷。 他一贯是笑着的,眉眼间张扬肆意,此时唇边微勾的弧度落下,眸里似乎结了一层寒霜。 他沉声问:你动了行车记录仪? 程余轻轻拍了下手,不太在意地说:凑巧而已。 齐然直视着他,语气不咸不淡:或许我只是被吓坏了。 程余嗤地笑了一声,瞧齐少这话说的,就太没有诚意了。 他惋惜地摇了摇头:看来我只能继续说第二件事了。 前天晚上在蓝夜,似乎有个美人对齐少说了一番很有意思的话。 我大胆假设,齐少是不是当真为了他的一句气话,就选择了放弃? 齐然哼笑一声,伸手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 金属轮摩擦两下,火光一闪即逝。 淡淡的烟草味传入鼻间,程余看着他垂下的眼睫,心里似乎被猫爪子轻轻挠了一下。 这时齐然开口。 漫不经心的语调。 程总,以我的身份要什么样的人会得不到,为了这样的一个人放弃自己的生命,你未免太小瞧我。 程余不信,又似乎被对方说服了几分:可这两年来齐少确实如此。 齐然慢慢地吐出一个烟圈。 灰白色烟雾在空气中袅袅升腾,将一点猩红的火光掩得若隐若现,连面容都模糊了几分。 他侧眸,轻轻弹了弹烟灰。 柔顺可人的看腻了,就想换点不一样的。 玩个游戏而已,这些事情,程总不会不懂吧。 程余的目光在对方微张的唇瓣上顿了顿,喉咙有些发紧。 他鬼使神差地说了句:可你真的喜欢他。 齐然轻轻地呵了一声。 他勾起唇,神态轻慢而冷漠:逢场作戏罢了,这些海誓山盟从来做不得数,程总身经百战,难道还需要我来教? 不知为何,程余听到这番话后,心里隐约生出几分恼怒,语气也不禁强硬了些:我不过是关心一句,齐少何必这样挤兑? 齐然微微眯起眼,程余,你是什么样的人大家都清楚,这些虚情假意的话也不必多说,演技很差,他顿了顿,似笑非笑,直接一点,看我的笑话有意思么? 当然有意思,程余冷笑,只希望齐少不要再冲冠一怒为红颜,与我作对。 齐然按灭了手中的烟蒂,抬起眼,神色淡淡的:红颜祸水,他哪里配得上? 不过既然见到了程总,他稍作停顿,微眯的眼眸弯了弯,或许有桩生意你会感兴趣。 程余看着他浮在表面的笑意,敏锐地察觉到了深处的波涛汹涌。 他稍稍坐直身子,什么? 当年,算计了程总和我的人,并不只是齐家。 第3章 豪门(三) -- 第5页 程余走后不久,江昀飞就来了。 车祸那晚,医院接到病人时想要联系家属,好不容易找到齐然的手机却解不开锁,只能给屏幕上备注为昭昭的紧急联系人打电话,但是对方却没有接。 一连三个,从最初的无人接听,到关机。 众人焦急之时,外科的一个主治医师认出了齐然的相貌,又恰好和江均飞有点交情,他们这才联系上了人。 因而这几天公司和医院,也都是江昀飞在上下打理。 昨天听闻齐然苏醒,江昀飞在外地谈项目赶不回来,只能派一个特助过来照看,今天一早处理完事务,他就急匆匆地买了最早的一趟机票赶了回来。 青年风尘仆仆地进了医院,临近病房,却又生出几分踌躇。 他隔着一层玻璃看向面色苍白的男人,不知不觉间,就想起那夜医生遗憾的摇头。 外伤不重,但伤到了脑部。 病人没有求生意识,大概率会醒不过来。 想办法刺激病人的意识,或许还有可能。 江昀飞深吸一口气,止住复杂的思绪,一手推开了房门,齐哥。 齐然换了一身深色常服,简单的款式,穿在身上却独有一种贵气。 他合上电脑,朝走近的江昀飞笑了笑。 江昀飞勉强笑了下,劝道:出院手续已经办好了,但是齐哥,你的身体还需要好好修养。 齐然自然明白这具身体上的伤势都被系统治好了,不过这件事旁人不知道,他也无法解释,只能略过不提:我会注意的。 江昀飞还想再劝,却被齐然岔开了话题:待会可能要麻烦你送我回家。 提到回家,江昀飞的心里忽然生出一丝不舒服。 作为齐然的心腹,他自然知道齐然早在一年前就搬进了苏子昭所在的小区。 虽然对方不接受他,对他恶言相向,可男人依旧放不下心,也想时时刻刻有机会可以看到他,于是就买下了苏子昭对门的房子。 三室两厅,布置潦草,冷冷清清的根本称不上一个家。 齐然看着青年长时间不说话,似乎有些走神的模样,伸出手在他的眼前挥了挥,昀飞? 江昀飞回过神来,发觉自己和齐然的距离离得有些近,一个着急就往后退了两步,差点被椅子绊倒。 齐然扶了他一把,看到青年黑发下的耳尖红红的,不紧有些好笑。 他调侃了一句:躲什么?难道你齐哥还是什么洪水猛兽? 江昀飞摇了下头,目光垂下来盯着洁白的地板,仿佛那上面雕着朵精致的花,值得仔细研究。 这时护士敲门进来。 她动作轻柔地给齐然拔了针,又细心地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才依依不舍地关上门出去。 经过这么一打岔,江昀飞的神态自然了许多。 他一边收拾着齐然的几样东西,一边偷偷打量着对方,试图找点话题:齐哥,这几天我把文件都送到你家吗? 齐然没答应:不用,明天我会回公司。 江昀飞手上动作一停,直起腰看着他说:可是你的身体还没有恢复好,而且公司那边也不用着急,兴城的案子我已经谈妥了。 齐然摇了摇头,说:我没什么事,待在家里也是闲着。 这句称不上什么保证的话并不能让江均飞放下心来,他依然忧心忡忡,却知道男人这样的语气就代表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他垂了垂眼,不想说话了。 一直叭叭叭的小朋友安静下来,齐然反倒有点不适应,他抬眼发现对方沉着一张脸,看起来特别唬人的样子,没忍住笑了一声。 江昀飞第一时间看了过去。 男人眼里的笑意更浓,别苦着脸了,昀飞,我不会拿自己开玩笑的。 江昀飞收回目光,明显不信。 齐然想了想,眼神一动,忽然朝着青年招了招手。 江昀飞以为他有什么正事要说,放下手里的东西走了过去。 半米的距离。 青年站定在他的面前。 齐然掀开毛衣下摆,深蓝的颜色衬得手指格外白皙,江昀飞还没来得及反应,视线就撞进了一截精瘦的腰腹。 青年顿时僵住了。 齐然恍若未觉,低头扯了扯缠在伤口上的绷带,低声说:只是看着严重,护士包扎得比较严实,但其实伤口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他抬起头,见江昀飞几乎是死死地闭着眼,睫毛一抖一抖的,显得不安又可怜,男人忍住笑,一本正经地问:你怎么不看? 江昀飞磕磕绊绊地挤出一句:齐,齐哥,你把,把把衣服穿好。 齐然咦了一声:你真的不看吗? 小朋友恼羞成怒,凶巴巴地喊:不看! 齐然只好遗憾地把衣服拉下来,然后故意重重地叹了口气:说实话你不信,让你来亲自感受一下真假你又不愿意,我太难了。 迷惑的系统: 刚悄咪咪睁开眼的江昀飞: 他就是再傻也知道齐然方才是在故意逗他了,但是心底却还是悄悄地生出一丝隐秘的欢喜。 -- 第6页 于是小朋友又恢复了活力开始叭叭叭,齐哥,毛衣的纤维比较硬,容易刮到伤口,你换件衣服吧。 齐然瞟他一眼,没说话。 江昀飞以为他不相信,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说:真的齐哥,我没开玩笑,换件柔软的衣服会舒服点。 齐然注视他几秒,挑起的笑容里多了分古怪,你带衣服了吗? 啊? 江昀飞呆住了。 不知道想到什么,他的耳尖一时间红得像是在滴血。 齐然又问:你带我的衣服了吗? 他说话慢吞吞的,着重在我的两个字上拖长了声调。 江昀飞呛了一下,他猛地咳嗽起来,连忙转过身,背对着男人的脸上一片绯红。 越着急想要解释,越咳得厉害。 终于,齐然觉得自己太欺负小孩了,率先岔开了话题,毛衣也挺好的。 江昀飞唔了一声,缓了缓呼吸,有些抱歉地摸摸鼻子,对不起齐哥,我没考虑到这些。 他下了飞机就直接开车过来,又加上齐然准备出院,他也就没来得及想到要带上几套衣物备用。 看青年后知后觉地生出几分懊恼和自责,齐然笑了笑,不准备再欺负人:收拾好了吗? 青年点点头。 走吧。 虹城医院坐落在市中心,地段称得上繁华,两人出来的时候天色擦黑,正好遇上下班高峰期,半个小时的路程足足开了一个钟头还没结束。 齐然昨夜被苏子昭的电话吵醒后几乎没睡,原本不错的精神因为时走时停的汽车开始变得有些疲乏。 看着窗外一成不变的车流,天光渐暗,他的意识逐渐变得昏沉。 十分钟后,汽车下了高速。 在一个十字路口,红灯亮了起来。 江昀飞平稳地刹住车,下意识透过后视镜看向齐然,却发现男人闭着眼,一手撑着头,不知在何时睡着了。 他默默地将驾驶位上的窗户开了一丝缝隙,让新鲜的空气透进来,又生怕男人感冒,开了点暖气。 齐然迷迷糊糊地小憩了一会,再醒来时发现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一轮弦月隐藏在云层后面,光泽黯淡。 他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就感觉到车停了下来。 车门被打开。 寒冷的空气一拥而上。 齐然这才清醒过来,看向站在车外的江昀飞。 青年穿得单薄,大约是因为从南方回来,他的身上只有简单的西装和衬衣,丝毫抵御不了北方的深秋,不一会儿就被冷风刮红了脸颊。 齐然顺从内心地,伸出手掌揉了揉青年毛茸茸的脑袋。 一瞬的震惊后,江昀飞抬起头看着他,尽管还看得出脸上的羞涩,神态却很郑重。 他说:齐哥,别总是把我当小孩。 齐然不以为意地笑笑,摆明了没当回事,还重重地又揉了下手掌下质感良好的小脑袋。 他开了句玩笑:怎么?现在就翅膀硬了?不想认我这个哥了? 江昀飞摇了摇头。 他看着男人的眼神专注而柔软,正要再说一句什么,就发现齐然脸上的表情慢慢变了。 褪去了轻松和调笑,一瞬间漠然得可怕。 江昀飞想,他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果然,下一瞬熟悉的声音响起。 齐然! 是苏子昭。 齐然收回手,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他的眼里没有了方才的亲近,整个人显得遥远而不可及。 你先回去吧。 江昀飞闭了闭眼,压下心底一瞬的刺痛,他如平常一样音调中带着点欢快地说,齐哥,我明天来接你。 齐然点了下头。 好。 两人简短的对话结束,苏子昭已经到了跟前。 齐然并不愿意把无辜的旁人扯进这段恩怨中,迈开步子往前走了两米。 就是这么几秒的时间差,江昀飞坐上驾驶座,启动了汽车。 苏子昭只来得及看见他的侧脸。 而这个人并不陌生。 青年红着眼,蓬勃的怒气蓄势待发:怎么?这就是你所谓的只有我一个人? 齐然牵起唇角,不冷不热的一句:苏子昭,别把谁都当成你。 苏子昭被这简单的一句话点燃了怒火,齐然那不屑的眼神更是直直地扎进了他的心脏,他忍不住大喊:对!我是脏! 可我这都是拜谁所赐? 齐然,伺候江家的小儿子给你换了多少项目?有我当年给你换来的多吗? 齐然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有些事情我一直不想说破,但不代表我没有脾气。 脾气?苏子昭冷笑。 哈!难道骗我喝下那杯加料的酒,将我卖给程余的人不是你吗? 静默了片刻。 齐然道:是,我承认,是我把你交给了程家,可我从来没有这种想法,也没拿你换过一点东西。 你会被送到程余的床上,被他手下的人□□,我事先毫不知情。 这一番话,苏子昭一个字也不信。 -- 第7页 他冷笑:别狡辩了齐然! 如果不是程家帮你,齐家倒台后,你哪里有能力撑得起奇恒?哪里又能把那么一家小公司发展成如今的样子? 没有我换来的东西,你还能是现在这副高高在上,一脸施舍的嘴脸吗? 齐然摇了摇头。 他原本不想辩解,也没有这么多耐心和他纠缠,但在捕捉到对方眼底深处藏着的自卑和恐惧后,男人忽然改变了主意。 他轻声说:苏子昭,你该清醒一点了。 不是你做不到的事情别人就做不到,也没有人会永远讨好地围着你转,我从来都不欠你什么。 苏子昭听到这句话,就仿佛是被踩中了心底最隐晦的痛处,怒不可遏地举起手就想给齐然一巴掌,却被男人牢牢地握住了手腕。 他用力地挣动了两下,却丝毫挣不开束缚,只能恶狠狠地喊,你放开! 齐然沉默了一下,还是松开了手腕上的桎梏。 苏子昭想也没想就是一巴掌挥下来,却又一次被齐然拦住。 青年盯着他半晌,突然讥讽地笑了声,终于不装了吗? 齐然,你知道这两年来,我每天看着你对我装作一往情深的样子,有多恶心吗? 你的每一次碰触,每一句话,甚至你的存在,你所占据的那片空气,对我而言都恶心得要命。 现在你找到了新的目标,想要摆脱我,我真是开心极了!! 齐然深深看他。 夜色黑沉,只有寒风呼啸。 许久。 男人忽然笑了一下。 他低声说:苏子昭,这样的话对我没有用了。 你心里清楚,我是会无条件爱着你的人,所以无论你闹成怎么样子我都会包容你。 可是昭昭喜欢你的那个齐然,已经死了。 是你杀死的。 作者有话说: 看到大家在讨论正宫的问题,别着急呀,海王才刚刚开始呢,就两条鱼我们然然也太没排面了叭 本来想回复大家评论的,but现在要验证码,我还老是输入错误,所以就歇一歇哈 另外,感谢为我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辜九吟,milkywayLLL~ 第4章 豪门(四) 程爷,兴城那边的合作案已经被奇恒捷足先登了,这已经是这半年里我们被奇恒抢走的第三个项目,接下来要不要 电话里的声音停顿了一秒,逐渐染上狠厉。 说到底,程家虽然在慢慢转变作风,但这些人到底还是从风霜刀剑里闯过来的,行事作风不可能这么柔弱无害。 奇恒三番两次的截胡,对他们的不客气,虽然客观上存在着技术差距的原因,但也有几分惹恼了程余的属下。 不过想起今天和齐然的见面,程余几乎没有犹豫就拒绝了手下的提议:算了,之后 他话说到一半,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了一个有些熟悉的人影。 下一刻,程余果断地踩下刹车。 大约是刚洒过水,路面潮湿,车轮和地面剧烈摩擦溅起几点水花。 程余回过头,看清路边的男人相貌之后,眼里露出一点难以捉摸的笑意。 他给手下回了句之后再谈,就挂断了通讯。 ** 半小时前。 齐然离开小区。 也是到了这时,他才发现遇见苏子昭并不是一次偶然,而是因为他们在同一个小区。 齐然住的地方,就在苏子昭的对门。 意识到这件事,男人的脸色一瞬间就沉了下去。 他翻了翻记忆中名下的房产,想起离这里不远有一套复式公寓,就转身往外走。 深秋的夜晚很黑,没有昆虫鸣叫,小区里只有几盏惨白的路灯,亮着点点幽光。 齐然一边走,一边拿出手机给江昀飞打电话。 但是不太凑巧,他刚解开锁屏,手机就震了一下,随即提示电量过低,再看过去时屏幕已然陷入黑暗。 齐然有些烦躁,修长的手指在开机键上按了两下,发现确实无法开机,眉头就皱了起来。 虽然那套公寓距离这里不远,但是开车也要二十分钟。 走路的时间只会更长。 但是若叫齐然现在返回去,和某个人继续做邻居,他 他还是选择自立更生。 八点的城市正热闹。 夜幕下灯火流转,车水马龙。 来往的行人络绎不绝。 苏子昭所住的小区只是中档,但也算是在市中心的两个区之一,地段不错,交通十分便利。 不过这些,对于身无分文的齐然并没有什么帮助。 他难得戳了下系统:你是AI吧?应该可以给手机充个电? 系统:宿主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事实上,从方才摆脱苏子昭后,系统一直在询问齐然为什么要这样做。 但是齐然没有理会。 所以系统很不明白。 从理论上来说,它们系统只是起颁布任务及核查结果的作用,不应该在任务过程中给宿主任何提供帮助和提示,但是系统觉得,它这个宿主简直是在作死的路上一去不回。 -- 第8页 苏子昭对于原身的恨意已经十分浓厚,他们应该是用爱和行动去感动他、温暖他,融化他冰封的内心,但是瞧瞧这两天,齐然都在做什么? 不闻不问。 冷眼相对。 系统虽然不在意换多少个宿主,但是作为它头次出厂绑定的第一个宿主,他并不想在第一个任务就折戟沉沙。 于是系统让了一步:如果宿主告诉我原因,我可以给手机充上电。 齐然停住脚步。 走了这么一段路,他的身体已经被风吹得冰冷。 凛冽的寒风透过毛衣间隙灌进胸口,让他一贯红润的唇瓣都苍白了几分。 齐然抱着手臂,往一旁的公交站牌上懒懒地一靠。 这一片的路灯坏了。 所以看不清他低头的神色。 系统只听见他笑了一声,又似乎是叹了口气。 你是AI,不能明白人类的。 追逐自由是人类的天性,或许有人愿意为了活着而低头,接受束缚和操控,但我不行。 这时有车经过。 刺目的白灯照亮了齐然的脸。 他阖上眼,不带任何情绪地,轻轻地说,至少我多了七年。 系统似懂非懂,有心想问一句什么却又组织不出语言,只能兑现承诺给手机充上电,再想说话时就见停在几米外的车倒退了回来。 半秒后,黑色轿车停在齐然身旁。 齐然随手撩开垂落的发丝,垂眼看了过去。 车窗玻璃缓缓下滑,露出一张并不陌生的脸。 程余。 他上下打量着齐然,见他唇色发白,眉眼沉郁,不是以往含情带笑的模样,心里不知怎么有点不得劲。 他嘲讽地问:怎么?奇恒破产了?齐少竟然在等公交? 齐然皮笑肉不笑地看他一眼,抬腿往前走。 程余的车一寸寸跟着他。 不时就说两句欠扁的废话。 齐然懒得搭理,他打开电量满格的手机,找出江昀飞的号码正要拨过去,豆大的雨滴突然砸在了屏幕上。 虹市的暴雨总是毫无预兆。 也不知怎么,除了方才的公交站亭,这一块的路边都没有可以遮蔽躲雨的建筑,齐然环视四周,只能冒着雨往前走。 他不在意这些,倒是程余看得心里不舒服,不到三秒就服了软喊住他,语气不再那么生硬:齐然,我只是开个玩笑,你才从医院出来别又淋雨病了。 齐然顿了下,侧头看他。 程余见人好不容易看过来,声音不知不觉柔和起来:上车吧,我送你回去。 齐然注视了他一会,唇边似有若无地勾起一点笑,倒也没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打开车门坐了上去。 程余转过头,看向后座上的男人。 虽然只有短暂的一分钟,但雨着实很大,齐然身上湿得厉害,修身的上衣吸收了大量的水分,紧紧贴伏在身上,不时还有水珠滴下,落在浅色的西裤上,晕开一大片湿痕。 齐然撩开额前的碎发,抬起眼就见程余突然转过身,脸上似乎有心虚一闪而过。 他的眼里露出一点疑惑,随即隐去。 程余借着翻找毛巾的机会,慢慢平复下心里猛烈升腾起来的欲念,过了半分钟,他回过头给齐然递去一条白色毛巾。 齐然道了声谢,接过来擦拭了下头发。 程余只看了一眼就挪开目光,语气十分客套地问:车上有我备用的衣服,你需不需要换一套? 咦? 齐然的动作一顿,觉得这话的内容不太对。 虽然在之前程余和他谈不上完全敌对,但也算是彼此心怀芥蒂,奇恒抢走程氏的项目也不全然是他之前所解释的无心。 这一点,两人心里都明白,所以之前偶有碰面,对方都是极其冷漠的。 但是现在程余对他的态度,似乎有点太亲近了? 齐然垂下的眸里露出一抹若有所思,点头说:好啊。 这回轮到程余愣了。 方才的提议是看到齐然湿漉漉的样子脱口而出,压根没过脑子,说完他就觉得失策,但是想想就知道齐然不会答应。 毕竟对方这两年为了那个小情人对他十分不客气,即便现在有了合作,他们也不是多亲近的关系。 程余想着想着,心里正有点酸,就听到了齐然的一句好。 他的表情僵住,顿时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齐然看着素来淡定的男人脸上露出几丝怔愣,眼里满是兴味。 他勾起一个笑,身体前倾,故意靠近程余耳畔,然后压低了声音。 程爷? 伴随着微扬的尾音,灼热的气息喷洒在男人的脖颈。 程余一个激灵,先前压制下去的地方霎时起了反应。 他后退拉开距离。 齐然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似乎是恶作剧得逞,一双桃花眼弯成了月牙,笑容得意而张扬。 程余按了按额角。 他一贯威严深重,无论是家族小辈还是属下,从没有人敢这样戏弄他,但是斥责的话到了嘴边,程余看到齐然那双眼眸里的流光溢彩,瞬间就没了脾气。 算了。 总比先前那副死气沉沉的样子要好。 -- 第9页 男人吐出一口浊气,没再提让齐然换衣服的事情,伸手把暖气打了开,又按了下雨刮器。 玻璃上的雨水哗地一下被扫落到地上。 程余心底的绮念逐渐平息,他转过头,一脸淡然地问:你去哪里? 齐然见他恢复成这副沉着的样子,逗弄的心思没歇,反而更有了兴趣。 他垂了下眼,用冰冷的手按住程余的肩膀,带着点鼻音问:不换衣服了吗?程爷,我有点冷。 程余不自在地别开眼,被他碰触的那一块区域肌肉僵硬。 他强忍住挪开对方手的冲动,硬邦邦地说:别这么叫我。 齐然不以为意地笑笑:行,那程爷回答我一个问题。 作为诚意,他先放开了手。 程余几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只是想到齐然即将的提问,他又皱起眉,短促有力地吐出一个字:说。 齐然也不在意他的态度,似笑非笑地打量了他一会,才说:之前我以为程爷身经百战,后来查了查,发现是我错了。 这么多年,程爷非常洁身自好,没有传出过任何桃色新闻,就连世家小姐的示爱都毫不留情的拒绝 程余打断他的长篇大论,心里有点不详:你到底想说什么? 齐然挑了下眉,一脸关切地问:程爷,你是不是有什么隐疾? 作者有话说: 事后,我们采访到了当事人系统。 它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当时就是很害怕,非常害怕,生怕我的宿主还没开始做任务就被人给暗鲨了。 感谢为我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辜九吟~ 第5章 豪门(五) 沉默两秒后。 程余气笑了。 他看到齐然那样子就知道他说不出什么好话,却没想到还是正中红心。 让人一时间气得说不出话来。 齐然往前靠了一点,状似担忧地看着他黑沉的脸色,关怀道:程爷? 程余被他闹得没脾气,也不再纠正他的叫法,无奈地说:笑容藏着点,太假了。 齐然哦了一声,脸上虚假的担忧刹那间褪去,懒洋洋地靠回了座椅上。 他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背脊微弯,仰靠在椅背上,修长的双腿交叠在一起。 程余看着他懒散的样子,不禁摇了摇头:也就是你敢这样跟我说话。 那还要怎么说话? 齐然低嗤一声,难不成我要喊程爷饶命? 说完,他自己就笑了。 程余也笑,但没说什么,过了会转过头去,一边系上安全带,一边问:你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齐然报出一个地名:景泰。 程余眼神的动了动,原本准备开导航的动作停住,直接换档启动了汽车。 之后的一路很是安静。 齐然之前走了挺远的路,又淋了场雨,坐在车上不一会儿就萌生了睡意。 程余注意到后,就把自己副驾上的风衣扔了过去。 准头不错,刚好盖在齐然的身上。 昏昏沉沉的,齐然也没醒过来,只是一只手下意识地抱住暖源,往上面蹭了蹭。 晚上的车不是很多,一路畅通,只是下高速的时候略略等了几分钟。 程余趁着过收费站的间隙往后看了一眼。 车内的光线很暗,男人的半张脸隐藏在阴影里,却愈发显得肤色白皙。 他闭着眼的模样实在温柔,眼睫微垂,唇瓣轻抿,不是醒来时眉梢眼角都藏着精明算计的样子,也不是素来言笑晏晏风流轻佻的模样。 程余看得有些出神,直到身后的车辆长鸣汽笛,才反应过来,一脚踩下油门。 这一觉睡得不长,却挺安稳。 齐然再醒来时,感觉到汽车还在行驶。 他有些乏力,还没有睁开眼就听见程余问:醒了? 齐然的眼里流露出一丝好奇:你怎么知道? 程余平淡地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说:呼吸变了。 齐然原本还以为是什么特殊技巧,听到这话转瞬想起程余的出身,就丝毫不感到意外了。 他轻轻舒展了一下身体,侧过头看向窗外,发现已经进了地下车库。 没过多久,程余一个利落的倒车,就停了下来。 齐然抚平了毛衣上的褶皱,把风衣还给对方,淡笑着说:谢了,有时间请你吃饭。 程余颔首。 地下车库的温度一贯偏低,和车内温差很大。 一下车,齐然就打了个寒颤,轻轻揉搓了下掌心。 他辨认了一下方向,抬腿往电梯那里走了几步,却听见安静的车库里响起一道沉沉的关门声。 齐然顿了顿,回过头,就发现穿着黑色风衣的程余锁上了车,往他这里走。 男人有些诧异地看着对方,扬眉问:这么晚了,难道程爷还想跟我上去坐坐? 程余摇头,低低地笑了一声,我也住在这里。 低沉悦耳的声音,却能听出□□裸的打趣。 齐然的笑容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转回身子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走。 -- 第10页 两人先后上了电梯,齐然看了眼镜子,按下顶楼的按键。 程余的目光在他修长的手指上停顿了一下,没有动。 齐然的心里不由生出一个猜测。 你和我住在同一层? 程余点头,十分坦诚:好巧,我也是才知道。 这也太巧了吧? 齐然有些狐疑地注视了他一会。 程余对上他的视线,微微笑了下:我在这里住了很久,似乎从来没见过你。 齐然移开目光,淡定地回答:那可能是我们不太巧。 两人说话间,电梯上行到了顶层。 齐然和程余道了声再见,就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程余站在电梯口,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才慢慢收回目光。 他垂下头,在风衣的领口嗅到一丝淡淡的木质香气,不禁笑了一下。 几米之外,齐然解开指纹锁,推开了房门。 他有些陌生地在玄关的墙壁上摸索了一下,按亮了灯光。 这套房子是齐然刚回国时购置的,几乎没有住过,但因为定期有人打扫的原因,并没有多少灰尘。 他打开暖气,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然后坐在了落地窗边的沙发上。 从高处看下去的夜景很美,川流不息的车灯串联成线,如同一条缓缓流动的银河。 他托着下巴静静地看着窗外,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玻璃杯壁,像是忽然想到什么,齐然拿起沙发上的手机,给江昀飞发了条消息。 齐:金湾小区的房子,帮我处理掉。 ** 此刻,金湾小区。 江昀飞冷漠地看着拦住他的苏子昭,一言不发。 他是开到了家才发现齐然的电脑和药还在他的车上,又想起之前见到的苏子昭,有些心绪不宁,纠结了一会后干脆就顺从自己的内心,又折了回来。 只是刚下车,他就被苏子昭拦在了小区楼下。 江昀飞不耐地皱起眉,神情浑然不似在齐然面前那样柔软无害,眼里的戾气很重,但是苏子昭早就被愤怒和嫉恨冲昏了头脑,丝毫没有注意到这些。 他攥着拳,指甲深深地掐进掌心,却完全没感受到痛意。 他尖声质问:齐然和你在一起了? 江昀飞拧紧眉头:让开。 苏子昭最讨厌的就是这种高高在上,轻慢的目光,就仿佛自己在对方眼里只是一个笑话,根本不值一提。 他大喊,一心要得到一个答案来宽慰自己:我问你他是不是跟你在一起了?! 江昀飞厌恶地看他一眼,声音沉了下去:与你无关,让开! 苏子昭像是陷入了魔怔,脸上的表情似哭似笑,又藏着说不出的不安,看着有些渗人:肯定是你,是你勾引他,不然他怎么会这么绝情地对我说话,又怎么会走 江昀飞敏锐地捕捉到了走这个字。 他眉头紧锁,顾不得再和对方纠缠,直接问:齐哥去哪了? 苏子昭迷茫地摇头。 他用力地捂住耳朵,脸上的表情不断转换,语无伦次地说:我不知道他不喜欢我了,不,他说喜欢我的他去哪了 他忽然眼神一变,恶狠狠地喊:他走了! 不! 他不能走! 他似乎想到什么,凶狠地指着江昀飞。 是你! 是你让他走的! 都是你勾引他!他两天没有回来,是不是和你在一起? 苏子昭扑上来想要抓住江昀飞的手腕,却被青年一个用力甩开。 他狼狈地跌坐在地上,先前的疯狂在疼痛的影响下渐渐褪去,看着似乎清明了些。 苏子昭低下头,通红的眼睛里怔怔地落下一滴泪。 他哑声说:他告诉我,喜欢我的齐然已经死了。 青年弯了弯嘴角,想要笑一下,却还是笑不出来,只是愣愣地说:怎么可能呢?他肯定是骗我的 他说过,是他欠了我的,会补偿我,也会爱我一辈子,永远都不会放弃 江昀飞冷眼看着他的作态,只觉得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他冷笑一声:苏子昭,这几天你关心过齐哥吗? 苏子昭呆愣地抬起头,眼神失焦地注视着他。 江昀飞看他这副懵懂单纯的样子,心底的憎恶愈发剧烈。 他想起那天晚上从手术室里推出来,面色惨白的齐然,想起医生对他遗憾的叹息,还有过往的每一次,齐然失魂落魄,痛苦又哀恸的模样,心中对苏子昭的痛恨愈发强烈,负面的情绪几乎要占满整个心脏。 他深吸一口气,勉强冷静下来。 前天晚上,齐哥出车祸了。 医生说他没有求生意识,差一点就醒不过来。 丢下这两句话,江昀飞没有再看他一眼,提着东西上了车。 银白色轿车呼啸而去。 苏子昭茫然地坐在地上,很久都没有动。 他突然想起前夜他说过的话。 他说,只要你死了,我们就一笔勾销。 -- 第11页 ** 江昀飞开出去不久,正想打个电话询问一下齐然所在的位置,就听到了手机的特别提示声。 他连忙刹住车,打开临时停车的警示灯,然后拿起了副驾上的手机。 是齐然的微信。 齐哥:金湾小区的房子,帮我处理掉。 是昀不是均:好。 是昀不是均:齐哥你是换住处了吗?你的东西落在我车上了,我来找你结果发现你不在。 江昀飞打字飞快,并且绝口不提遇到苏子昭的事情。 但是齐然许久没有回复。 青年捧着手机等了又等,过了十分钟都没有等到回信,只好委屈巴巴地放下手机,重新启动汽车。 齐然看到对方消息已经是半个小时后。 他发完那条信息就把手机放在一旁,进浴室泡了个澡,出来后才想起了手机。 他一边擦拭着头发,一边给江昀飞回了个定位。 江昀飞秒回。 是昀不是均:那我现在把齐哥的药送过来。 齐然身体大好,自然是不准备吃什么药,但这个缘由没法解释,于是回了句太晚,明天再说。 是昀不是均:【委屈.JPG】 是昀不是均:齐哥,我开车很快的,用不了多久就能送到,不会耽误你休息的。 齐然对小朋友的固执有点头疼。 他想了想,打了几个字回复。 齐:听我的,乖。 看着对话框里的对方正在输入中反复闪烁,齐然没忍住笑了一声。 过了好几秒,江昀飞删删改改,终于有了回应。 是昀不是均:那,齐哥明天见。 作者有话说: 明天见! 感谢为我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milkywayLLL ~ 第6章 豪门(六) 清晨。 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在床上安睡的男人脸上。 纤长的睫毛颤了颤,齐然拧起眉,半睁开眼在床头柜上摸索了一阵,才碰到一个遥控,指尖在按键上用力地按了下去。 窗帘合上。 日光被遮挡。 男人舒适地眯起眼,表情渐渐平和。 他侧着身躺了一会,意识逐渐清醒了大半,才缓缓地睁开眼睛。 室内的光线趋于黑暗。 他适应了几秒,伸手拿过床头的手机,按亮屏幕看了眼时间。 七点二十三。 不早不晚。 齐然舒展了一下手臂,取消了七点半的闹钟,掀开被子下床。 洗漱过后,他推开和卧室相连的衣帽间门,诧异地发现一个个柜子里几乎空空如也。 他这才想起来,这套房子因为没有住过,平常打扫也只是更替和储备了基础生活用品,自然没有准备合适的衣物。 他折回床前拿了手机,穿着睡袍就出了卧室。 卧室在二层的阁楼。 齐然一边下楼梯,一边给江昀飞发信息。 两人的对话还停留在昨晚。 齐然刚打了几个字,还没发送出去,就闻到了一阵若有若无的香气。 他抬起头,就见厨房里似乎有水雾飘出,氤氲的香气一丝丝散开,悄无声息地融入微凉的空气。 齐然的心里起了一丝戒备,尽量放轻脚步,悄然靠近过去,才发现厨房里立着一个熟悉的人。 昀飞? 江昀飞听到声响,转过头来。 他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衬衣,两边袖子挽到手臂中央,一手拿着瓷白的锅盖,身前的砂锅咕嘟咕嘟地冒着泡。 看见齐然,他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用手背抹了下额头的汗,然后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说:齐哥你醒啦。 齐然嗯了一声,神色有些疑惑:你怎么进来的? 江昀飞眯着眼笑了下:齐哥你忘了,你原来告诉过我密码让我找人打扫房子,我想着你新搬过来可能没时间买早餐,就提前过来了。 齐然从记忆里翻出这一茬,对上号之后神情放松下来,随口问道:你还会做饭? 江昀飞点头,笑容里带着点小骄傲,挺了挺胸膛说:大学的时候我一个人住在外面,又不想吃食堂,就学会了。 我记得齐哥喜欢吃海鲜,所以煮了海鲜砂锅粥,说到这里,他转过身看了眼粥的成色,把一旁的锅盖盖了上去,又转回来对齐然说:还要几分钟,我看着火,齐哥你去外面坐吧。 齐然应了一声,正要退出去又忽然想起衣服的事,顿时停住脚步。 江昀飞递来一个疑问的眼神。 齐然拢了拢睡袍,淡然地说:可能要麻烦你给我买套衣服。 江昀飞这才注意到齐然身上的衣服,酒红色的丝质睡袍,深V领口,大片光滑的胸膛若隐若现,只靠腰间一条丝绸缎带维系着安全。 他的表情僵了下,一丝绯红悄悄爬上耳尖。 江昀飞咳了一声,挪开自己的目光,声音小小的:我给你带了衣服,就在客厅的沙发上。 齐然原本没觉得怎么,只是看他这样羞涩,忽然起了逗弄的心思。 他装作没听清楚,靠近了几步问:在哪? 熟悉的木质香气飘入鼻尖。 江昀飞僵硬得像块木头,想往后退又不知怎的动弹不了,只能闭着眼自以为很大声地说:在沙发上。 -- 第12页 但这声音实在小得可怜。 齐然压了压唇边的笑意,又往前走了一步:嗯?你说什么? 或许是刚睡醒不久,男人的鼻音有点重,说话间呼吸喷洒在青年的脖颈上,生出一点燥热的痒意。 江昀飞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睁开眼发现齐然离他只有一步之遥,就着急忙慌地往后退,结果差点仰倒在料理台上。 还好齐然及时扣住他的腰,把人拉到一边,才使得那一锅海鲜粥幸免于难。 男人眉梢微扬,低低地笑了一声,因为贴得太近江昀飞甚至能感觉到他胸腔的震动,原本就不大受控制的地方立刻就失控了。 变化十分明显。 齐然几乎是同时就察觉到了。 他挑了下眉,给了小朋友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江昀飞低下头,嘴唇嗫嚅了两下,没敢说话。 齐然看着他,声音不由染上了几分调侃:昀飞,你不会还没谈过恋爱吧? 江昀飞支吾了两声。 齐然了然地一笑:我记得公关部经理挺喜欢你的,抓紧点,找个伴带回家。 他拍了拍青年的肩膀,转过身走了。 江昀飞怔怔地站在原地。 原本绯红的脸色一瞬苍白。 ** 海鲜粥熬得香浓,虾和干贝的鲜味扑鼻而来。 齐然换好西装出来,就看到了餐桌上热气腾腾的砂锅。 江昀飞一边替他盛粥,一边悄悄地偷瞄他身上自己挑的衣服,直到齐然走近,才不舍地收回目光,说:这次匆忙没来得及买蟹,下次我再给齐哥做。 齐然笑了笑,打趣了一句:没想到我们江秘这么贤惠。 江昀飞朝他笑了下,没说话,把粥放到了男人面前。 两人用过早饭后,先后出了房门。 齐然走在前面,刚到电梯口就见走廊的另一端房门打开,走出一个熟人。 一身黑色西装的程余看到他,脸上的表情不由柔和了些。 他迈着步子走近,同齐然打了个招呼:好巧。 齐然点了点头,很客气地说:程总。 程余见他一脸疏离,心里不大舒服。 明明昨天还冲着他程爷程爷的喊,怎么也阻止不了,今天就翻脸不认人了? 程余正准备和他理论两句,就听见齐然背后有人喊了一声:齐哥。 齐然回过头。 江昀飞朝他摆了摆手中的药盒,解释道:你的药忘记带了。 齐然一早上都没提这个,就是希望江昀飞忘记这件事,结果没想到小朋友还是记性这么好。 他有点无奈,只好伸手接了过来。 江昀飞朝他笑了笑,这才分了些注意力给旁边的男人,看清是谁之后,他的眼底露出一丝警惕。 齐然同他介绍:这是程氏集团的程余程总,也住在这里。 他又转向程余,刚要开口介绍江昀飞的身份,就被男人打断:齐少带回家过夜的伴,叫什么我不感兴趣。 不过,他顿了顿,打量了江昀飞几眼,意味不明地说:齐少不是说柔顺可人的看腻了吗? 齐然试图解释:昀飞是 江昀飞打断他,眼里敌意很浓,这和程总有什么关系。 哦,是个有脾气的。 程余轻飘飘地瞥他一眼,弹了弹衣袖上的灰尘:原来齐少喜欢这样的。 齐然看他说话阴阳怪气的,也没了理会的心情,淡淡地收回目光按了电梯的下行键。 程余看他这样,心里反而更不得劲,依依不饶地问:齐少怎么不说话,昨晚太累了吗? 齐然抬了抬眼,还没有开口,江昀飞先忍不住呛声:程总自重! 程余冷冷道: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齐然拉住江昀飞的手臂,看向程余的眼里带着不耐,程总,他还真有说话的资格。 男人声音很淡:兴城的项目,就是昀飞去谈下来的。 程余微微一愣。 这时电梯门恰好打开。 齐然带着江昀飞走进电梯,按了关门。 他勾着唇,眼里却没有一点笑意,语气也是毫无波动的:程总大早上火气这么重,大约是不想看见我,麻烦你等下一趟电梯。 就这么一句话的时间,电梯门合上。 程余反应过来,懊恼和后悔涌上心头,忍不住握起拳头砸了下墙。 电梯里。 江昀飞屏住呼吸,有些忐忑地看着齐然的侧脸。 齐然注视数字逐渐减小的屏幕,很久都没有说话。 直到上了车,他仰靠在后座上,才半阖着眼问了一句:为什么让他误会? 这一段空隙给予了江昀飞足够长的时间去思考,但事到临头他还是没有做好准备。 隐瞒,欺骗,善意的谎言,他知道自己有无数方式可以揭开这个话题,可是 他不愿意。 这番话压在他心底很久,久到他以为一辈子都没有机会说出口,如今看到齐然似乎放下了苏子昭,他怎么甘心还和从前一样,只做一个朋友? -- 第13页 江昀飞握着拳,渐渐下定了决心。 他转过头,望着齐然的眼神温柔又炽热,还藏着一点难以启口的羞涩。 齐哥。 青年的脸颊慢慢烧红起来,眼神却很清亮,我知道我可能不该说这番话,但是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追求你? 作者有话说: 程余:知道不该说就闭嘴,心里没点数么? 感谢为我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们:卡西 58瓶;迦陵 18瓶;既望、兔子 10瓶;孤星霜 7瓶;月亮好亮、跟着光. 5瓶;不渡呀 3瓶,爱你们~ 第7章 豪门(七) 齐然沉默了许久。 于是江昀飞悬着的心也慢慢沉了下去。 良久,他抬起头。 眼底的光芒支离破碎,但他还是维持着笑容,一脸轻松地说:没事齐哥,喜欢谁是我自己的事,我只是想告诉你,有没有答案都无所谓。 然而青年惨淡的脸色却完全不是话中无谓的模样。 齐然叹了口气,凝眸看着他,说:昀飞,我现在没法给你回答。 我觉得我是一个处理不来感情的人,苏他含糊过去,让我现在没法去相信,也不敢相信,你是一个很好的人,或许在以前我会愿意尝试,但是现在,抱歉 江昀飞止住他的话:齐哥,你不用和我说抱歉。 他的脸色很难看,却还是生怕男人自责,勉强地笑了下说:本来就是我太冲动,明知道你还放不下,却还是在这个时候说出来让你为难。 他抿紧了干涩的嘴唇,胸口的钝痛让他难以维持平静的神色。 江昀飞藏在身后的拳头收紧,缓了缓才说:齐哥,今天的事就当我没说,我们还和以前一样相处,好吗? 齐然被他小心翼翼的眼神看得心软,没忍住摸了摸他的头发,点头:好。 覆在发上的掌心温热干燥。 江昀飞下意识地想要蹭一蹭,却又怕惹了男人厌烦,只能克制住自己的冲动,不让自己迷失在男人的温柔中。 齐然安抚似地摩挲两下,就收回手,温声道:去公司吧,可能要迟了。 江昀飞点点头,长睫微垂,藏住了眼底的不舍。 他顺从地转过身,一手扣上安全带,启动了汽车。 齐然看着他认真的侧脸,思绪慢慢飘远。 实话说,虽然他没事就逗江昀飞玩,但从来也只是把他当小孩看,没起过什么别的心思。 只是看到江昀飞这副模样,让他不禁想起了现世的一任情人。 那是他甩掉苏黎之后包养的,一个演网剧的小明星,长相不算顶尖,但一双眼睛生得极好,垂着眸委委屈屈地望过来时,再硬的心肠都要软了。 只是齐然还没和人见过几次,就被系统找上了门,召进了小世界里。 大概,齐然想。 没有机会再见面了吧。 ** 奇恒科技最初只是一个新兴公司,没有多少人看好,却竞相打败了许多老牌企业,近两年来一跃成为信息产业的龙头。 因此,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股价动荡,齐然先前车祸的消息被江昀飞遮掩了下去,伪装成和他一同前往兴城谈合作。 如今齐然安然归来,便与高管开了个会,计划着准备年底的收尾工作。 作为集团总裁,他的手底下有许多副总,经理处理事务,齐然并不是一个不会放权的人,分权制衡被他用得很好,公司的氛围积极上进,也没有太多需要操心的地方。 他开完会,在公司用过午饭,午休了一会后被研发部请去探讨一个技术核心问题,时间不知不觉过去,转眼就到了下午六点半。 殷红霞光倾斜至天边,景色格外迤逦,但研讨室里的众人聚精会神,几乎没有人注意到窗外的晚霞,也并未意识到早就过了下班的时间点。 还是江昀飞敲门进来,轻声提醒他该用晚饭了。 齐然看着会议室里一双双亮晶晶的眼睛,笑了下说:去淑兰苑,我请客。 这倒也不是第一次。 齐然是计算机专业出身,闲暇时偶尔会和研发部门共同探讨技术难点,时间长了,部门里的人也不会因为齐然的总裁身份而拘束,甚至敢反驳他的想法。 请客吃饭不常有,但也次数不少。 因着第二天是周六,不用上班,齐然也没拘着,任他们点了几瓶酒。 酒酣耳热,气氛正好。 江昀飞看到又有人给齐然敬酒,侧了侧身,在齐然耳畔低声劝:齐哥,我替你喝吧。 齐然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 或许是饮了酒的缘故,他一双桃花眼里有水光闪动,流转间潋滟生辉。 江昀飞被他看得耳根一红,顿时忘了自己本来要说什么。 齐然垂眼一笑:你不是说不喝? 江昀飞不自在地别开眼,低声解释道:是开车不能喝,但是齐哥你的伤口还没好,酒还是少喝些吧。 齐然的目光在他身上慢悠悠地转了一圈。 江昀飞被看得紧张起来,忍不住伸手扯了扯衬衫的领口。 男人勾了勾唇,这才收回视线,答应了。 -- 第14页 敬酒的副经理看到两人交谈,以为总裁和大秘有事相商,就豪爽地一口干了杯里的酒,神态自若地坐了下来。 齐然遥遥地举了下杯,算是回应。 这时不知谁的酒杯砸在地上。 玻璃碎裂的声响在包房中显得有些突兀。 一瞬的寂静。 齐然抬眼看去。 动静是对面坐着的一个男孩发出来的。 他的神色不太好看,眉眼含霜,唇瓣紧紧抿着,细看似乎还有着几分怒气。 齐然之前就注意到他了。 新来的实习生,方才研讨的时候还驳回了他的一个观点,很有胆气,当然,在一众长相普通的技术人员里,他的容貌也格外出众。 眉眼精致,肤色白皙,偏偏左眼角下点着一颗浅褐色的小痣,让这副清冷的长相平白添了一丝魅意。 见到众人的目光被吸引过来,实习生旁边的上级打了句哈哈:小容,喝杯酒而已,年轻人脾气别那么大嘛。 容辰冷冷地说:陈工,我是真的酒精过敏。 语气十分生硬。 陈姓工程师一听,脸色就变了。 酒气上涌让他有些飘飘然的,加上之前心底本就对容辰积攒了几分不满,此时眼神一沉,就要翻脸,却被齐然叫住了。 他淡笑着说:陈工,大学生不喝酒挺正常的,你也别为难他了。 他的声音一出,男人的酒顿时就醒了大半。 想到自己方才在总裁面前冒失的行为,冷汗唰地一下冒了出来。 他勉强朝齐然笑笑,想要揭过这个话题:齐总,我就是开个玩笑,没恶意的。 他用手肘推了推容辰,示意他就坡下驴:小容,你说是不是啊? 容辰抿着唇,没吭声。 工程师的脸色就不太妙了。 只是因为齐然注视着这里,他才勉强压了下情绪,呵呵笑了两声算是揭过这一茬。 周围的人开始打起圆场。 但容辰还是没有说话。 这样强硬的作风让齐然不由仔细地打量了他几眼。 到底还是个青涩的大学生,刚离开校园没多久,情绪隐藏得不够到位,他很容易就探查到那双眼里,对身旁男人深深的厌恶。 倒不像个喝一杯酒的小事。 齐然想了想,转瞬又抛到一边,没再关注。 吃完饭已经过了晚上九点。 齐然看了眼时间,就提出了离开。 众人纷纷站起身要送他,又被他拒绝,最后只有江昀飞跟着他走。 车子停得有点远,江昀飞让齐然在大厅稍等片刻,自己去开车过来。 但是室内暖气太足,闷热得很,齐然小坐了片刻,还是起身出了门。 深夜的风很凉,不过片刻就吹散了齐然身上的酒气。 他看着灯光绚烂的夜市,忽然听到有人在叫他。 齐总。 陌生的声线。 清寒透澈,犹如幽泉冷月,似乎又有几分熟悉。 下一瞬那人站在了他的面前。 齐然看清来人,颇有些意外。 容辰的神色里藏着几分忐忑,乖乖地又喊了声:齐总。 齐然道:有事找我? 容辰点点头,似乎有些难为情,但还是十分直白地说:齐总,我有件事想请您帮忙。 我想换去张哥手下。 齐然平静地看了他一眼,语气平淡:这事你应该去找人事,或者李主管。 没有人会帮我调剂。 容辰沉默了一会,这样说道。 他咬了咬嘴唇,看着齐然说:但您或许会愿意。 齐然挑了下眉,似乎起了点兴趣。 他拖长声调:哦? 容辰见他没有直接拒绝,稍稍缓了口气,解释道:下午我否认了您的设想,您没有生气,反而顺着我的思路考虑了下去,足以证明您的大度。何况方才,还是您替我解围,我相信即便不会成功,至少您也不会生气。 他顿了顿,有些紧张地说:我想要赌一赌。 齐然闻言,扬起眉梢笑了声。 他看着只穿了一件浅蓝衬衣的男孩在冷风里不断战栗,故意靠近了他的颈侧,轻轻地问:我是可以帮你,可你又能付出什么? 容辰一愣。 齐然拉开距离。 他漫不经心地说:小孩,教你一个道理。 与其去赌上位者万分之一的怜悯,不如改变自己。 要么出类拔萃,要么世故圆滑。 作者有话说: 明天开始,改到晚上九点更新啦。 感谢为我灌溉营养液小天使:侧耳倾听 20瓶;迦陵 18瓶;笙歌落、跟着光. 5瓶;26881236 、子芹1瓶,爱你们~ 第8章 豪门(八) 两周后。 气温骤降。 前一天夜里江昀飞还在提醒齐然加衣服,没想到第二天起来却发觉自己中了招。 他神色郁郁,原本想照常上班,又生怕传染给齐然,纠结了片刻后还是发消息去请了天假。 看到江昀飞的信息,齐然很快有了回复。 齐:好。 是昀不是均:【猫猫委屈. JPG】 -- 第15页 是昀不是均:齐哥,那我让张助理来接你。 齐:不用,我自己开车。 齐:你好好休息。 发完微信,齐然就出了门。 也不知道是巧还是不巧,这么多天江昀飞来接他都没再碰见程余,但是今天一打开门,齐然就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程余听到声响,侧头看了过来。 他下意识地抬起脚步,却不知怎么还是没动,只是站在原地同他打了声招呼:早。 齐然略一颔首,单手从背后带上门,走了过去。 他今天穿了件深咖色大衣,里面是黑色西装,十分商务正经的穿着,却有着一种难言的风流写意。 程余注视着他,原本冷硬的线条不知不觉柔和下来,主动开口说:程松良那里,我查到了点东西。 他的神色有些复杂:当年的事情,齐家或许只是替罪羊。 齐然微微一怔,神色里却没有多少惊讶,反而有几分意料之中。 没等程余询问,他开口说:他们当初的车祸并不是一起意外。 肇事司机的儿子账户里有过大额汇款,但是司机一年前因病去世了,儿子也出了国,线索断了。 程余眯起眼,心中似乎有了思量。 过了片刻,他道:我会再查这一方面,看看两者是否有联系。 他停顿了下,忽然问:你会不会怪我当初把齐氏弄垮? 齐然闻言,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他目光平淡,语气却带着点讥讽:程余,你知道我不是他们的孩子。 但他们到底也养育了你这么多年,难道你不会 程余的话音在齐然毫无波澜的目光下渐渐消失。 他轻飘飘地问了一句:不会什么? 你是不是认为养恩大过生恩,齐家至少给我提供了一个衣食无忧的环境,我可以不满,却不该如此仇恨。 齐然摇了摇头,平静地说:那是因为我有利用价值。 程余愣了愣,有些懊悔地说:我不是这个意思,齐然,我 齐然打断他:我生母体弱,因为孩子失踪患上抑郁症,两年后从医院天台跳了下去。 而我的父亲,因为母亲去世大受打击,没熬过半年也离开了人世。 他盯着程余的眼睛,问他:你还想知道什么?我可以一起告诉你。 程余一怔,道歉脱口而出。 对不起。 我没想到会是这样,我只是 只是什么,他又有些说不出口。 毕竟那些隐晦的小心思,连他自己都还没有确定,又怎么告诉齐然 自己只是因为担忧对方对自己整垮齐家的事情心怀芥蒂,所以想知道他与齐家是否真的无可挽回,却没想到 程余看到他平静的模样,心里泛起一丝疼痛。 他低声说:对不起,齐然,是我的错。 齐然扯了下嘴角:我不太想说没关系,程总,希望以后我们的合作可以少点试探。 程余叹了口气,知道自己是被彻底误解,但也不再试图解释,只沉着声音说:抱歉,我保证不会再这样。 齐然看了他一眼,伸手按下电梯的下行键。 程余有些颓败地捏了捏晴明穴,还想再说句什么,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 他皱起眉,无奈地又说了声对不起,走到一旁去接通了电话。 ** 临近中午。 天边乌云密布,阴沉得如同入夜一般。 狂风拍打着窗户发出砰砰的声响,却丝毫影响不了办公室里专注的男人。 齐然戴着一副金丝眼镜,仔细地翻阅着手中文件,直到确认无误,他才在纸张的末尾签上了名。 男人放下钢笔,端起手边的咖啡抿了一口。 这时桌上的内线电话响了。 他放下咖啡,伸手按下了接通键。 是张助理。 齐总,有两个自称是齐家二房的男人来了,想要见您。 齐然冷淡道:不见。 我已经说过您不在公司,但他们坚持在下面等,已经在前台待了两个多小时。 齐然轻轻皱了下眉,那就让他们继续等。 张助理沉默了一下,似乎有些为难:这几天他们每天都来,是江秘书打发走的,但今天不知怎么了,他们说什么也不肯走,非要见到您。 怎么了? 齐然的眼里露出一丝嘲讽。 当然是没钱了。 齐家二房一个不如一个,自从齐家倒台,他们没了股份分红,一家人游手好闲,不过几年就花光了两千万的资产。 如今知道他这个侄子有了好前途,找上门来也只是时间早晚。 齐然修长的手指轻轻点了下桌面,想了想还是说:把他们带到会客室。 跟随着张助理上来的两父子,神色莫名地打量着周遭的环境。 出了电梯,两人悄悄地对视了一眼,交换了一个彼此心知肚明的眼神。 青年吹了个口哨,吊儿郎当地说:呦,不是说我堂哥不在公司吗? -- 第16页 张助理神色不变,似乎没听出他语气里的讽刺。 他步伐稳健地带领着两人往前走,客气地回了句:齐总也是刚刚才回来。 片刻,他站定,伸手推开会客室的门,说:两位在这里稍等片刻。 齐然是二十分钟之后到的。 他慢悠悠地喝完了手里的咖啡,才站起身,去了楼下的会客室。 男人一身黑色西装,面容俊美,行走间手腕处一粒深蓝色袖扣在灯光下轻轻晃动,折射出的光芒无意识闪过青年的脸。 青年目光一顿,一眼就看出了那是打磨钻石的工艺。 单是这样一对袖扣,就至少要三十万。 他撇了撇嘴,酸溜溜地说了句:堂哥,现在见你一面还真难啊。 别这么说,中年男人斥了一句,转过来看着齐然说:小然,你堂弟他也是很久没见到你,心情太激动了,所以有些口无遮拦,你不会见怪吧。 齐然勾了勾嘴角:当然。 中年男人叹了口气,满脸悲痛地说:唉,小然啊,当初你父母出事,二叔我万分痛心,一直想要把你接到家里来住,却怎么也找不到你的踪影。 他说着,用手指抹了下发红的眼角,关怀地问:那几年,你去哪里了?过得好不好? 齐然深深地看着他,唇边噙着一点似有似无的笑意。 他的眼神太过透彻,仿佛能洞穿人们所有隐秘的心思。 男人的表情僵了一下,移开目光,又叹息着说,唉,我也不问了,想必那些年你也过得很艰难,不过也已经过去了,看到你现在这么厉害,二叔大感欣慰。 我们齐家这一辈,最出色的就是你了,想必你父母若是泉下有知,也会为你高兴的。 齐然淡淡道:应该不会。 中年男人愣了一下。 他有些没反应过来,几秒后尬笑了两声,用一副十分亲昵的口吻说:你这孩子,跟二叔开玩笑呢。 对方还要继续表演,齐然却不想再看下去了。 他微微抬了抬下颚:找我有什么事? 这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让青年的脸上露出了不忿。 他就要开口,被中年男人从身后拉了下衣服。 青年想到自己的目的,愤愤地闭上了嘴。 齐二叔心里有点不妙,面上却不动声色地呵呵一笑,语气很是和缓:瞧你这孩子说的,二叔只是知道了你的消息,所以想来看看你罢了,哪有什么事。 齐然嗯了一声,顺着他的话说:那我还有一些工作要忙。 说着,他作出转身离开的样子。 等等 齐二叔叫住他。 他不好意思地看了看齐然,有些难为情地说:其实二叔今天找你,也是想让你帮个小忙。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你知道的,自从公司破产,大哥大嫂去世,许多人都在对我们落井下石,我和你二婶年纪大了也没什么,但是你堂弟还年轻,他好不容易从国外留学回来,那些人却连一个总经理的位置都不肯给。 说到这里,齐二叔的脸上也忍不住生出些愤怒,明明都是美国回来的博士生,凭什么他们可以年薪百万,我们就只有十万,这难道不是欺负人吗? 青年一副同仇敌忾的神情。 齐然却勾唇笑了一下。 他问:你们知道adidas和adidos的区别吗? 齐二叔面皮一抽。 青年先憋不住火气,指着他骂:齐然,别以为你有点钱就了不起了 齐然打断他:你在哪所大学? 青年懵了一下,卡壳了。 过了半天他才磕磕绊绊地拼凑出一个名字,还十分不确定:斯,斯格斯格蓝尼? 齐然似笑非笑:读了这么久,连大学名字都记不清? 青年脸色涨红,心虚地侧过头,哼了一声。 齐然注视着中年男人,淡淡地说:我知道你们的来意,但你打错了算盘,奇恒从不接收纨绔子弟。 齐二叔的心登时一沉。 他试图继续打亲情牌:可是小然,我们是你的亲人,一家人就应该互帮互助的 你错了。 齐然笑了笑:我不是齐家的孩子。 什,什么?! 齐二叔满脸震惊。 他不敢置信地说:小然,这个玩笑不是能乱开的,你自小在齐家长大,怎么可能不是我大哥的儿子 话虽如此,但他的心底却不由冒出几分相信。 因为齐然的长相实在是和他的哥嫂没有半分相似,而且从小到大,他的大哥一直对这个儿子有种不正常的漠视和厌恶。 他越想越怀疑,越想越明白,脸上不知不觉带了点了然。 齐然没再说话,抬步向外走。 齐二叔见他要离开,也顾不得自己先前的目的,连忙追问:那我们齐家真正的孩子在哪里? 齐然闻言,瞥了眼一旁似乎若有所思的青年。 他微微一笑,语气带着点嘲弄:你追过他。 -- 第17页 愣神间,青年恍然大悟。 作者有话说: 哈哈,真假豪门少爷,是不是一大泼狗血 btw,这个世界才一半呢,你们怎么就开始要番外了?真的那么想要all嘛? 感谢为我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全网最后一个攻妈 3瓶~ 第9章 豪门(九) 在会客室的隔壁,是几间相邻的研讨室。 齐然经过时忽然想起昨天自己似乎把风衣落在了这里,就在其中一扇门前停住了脚步。 他轻轻推开门。 室内没有开灯,光线很暗,但隐约可以看到座位上有一个人影。 躬着背,头埋在桌子上,看不清脸。 也没有注意到门外照进来的一束光。 房门不知在何时又被阖上。 齐然按开墙上的开关,在青年慌乱间抬头的刹那看清了他的脸,以及手里抱着的东西。 一瞬的愕然过后。 齐然的笑容有些危险。 他轻轻弯了下嘴角,叫出了青年的名字:容辰。 容辰脸色煞白。 原本的红晕蓦地褪去,他下意识地把手中的风衣藏到背后,吭吭哧哧地挤出几个字:齐,齐总,我,我我 我了半天,什么也没解释出来。 容辰急白了脸,心脏砰砰直跳,可是绞尽了脑汁都没想出什么办法可以解释他这种堪称变态的行为。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跟着了魔一样,不过是几面之缘就心心念念着对方,今天无意发现了齐然落下的风衣,下意识地捧到脸边嗅了嗅。 然后 他可耻地有了反应。 容辰又急又羞,根本不敢去看齐然的眼神,恨不得地里出现条缝让他钻进去。 齐然见他这样的反应,心里有几分了然。 他靠近青年,两手往椅背上一撑,把人困在了自己的双臂之间。 温热的气息交融,熟悉的香气侵入鼻尖。 容辰难以自抑地喘息一声。 耳根顿时烧红起来。 齐然屈指挑起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正对着自己的视线。 他一脸戏谑:怎么了?你紧张什么? 容辰的睫毛一个劲地抖,脸颊上的红晕一点点漫开,衬着白皙的肤色格外昳丽。 齐然轻柔地用指腹摩挲着他的脸颊,罕见的温柔让容辰先前平息的地方又站了起来。 他陡然一惊,生怕被男人发觉厌恶,慌忙地往椅子里缩了缩。 齐然动作一顿。 他其实不大喜欢这种羞涩的类型,一时的欲拒还迎是情趣,但总是这副样子,会让他有一种逼良为娼的感觉。 明明是两厢情愿的事,何必弄成这样。 齐然的笑容淡了点。 他抽回手,指尖不小心滑过唇畔,被容辰张口含住。 青年的身体早一步察觉到了男人的不满,下意识地做出了讨好挽留的行为。 容辰闭了闭眼,心底蓦地生出无限的勇气。 他柔顺地舔舐着男人微凉的指尖,声音有些粘腻的含糊:您想要一个情人吗? 情人。 这个词有很多种含义。 但此时此刻显然不是恋爱的意思。 齐然眯了眯眼,不可否认自己的兴趣高涨了一点。 他漫不经心地用手指逗弄着青年的舌尖,过了会才笑起来,轻轻拍了拍容辰的脸颊:那你要乖一点。 ** 和齐然这边的惬意不同,自从那日和他碰面后,苏子昭过得浑浑噩噩。 他时常在酒吧里喝得酩酊大醉,浑身无力地瘫软在卡座里,似乎下一刻就要死去。 但是他知道,有个人会来找他。 那人会温柔地抚摸他的额头,即便被他不耐烦地一巴掌甩开,也会耐心地再次低下头,打湿手帕,轻柔地擦拭着他的脸颊。 然后他会背着他回家,一边哄一边劝。 哪怕自己从不给他一个好脸色,发疯似的让他滚,那个人也只会温和地看着他,等他闹累了撒够了气,再温声劝他少喝点酒,爱惜自己的身体。 苏子昭想着想着,忽然很想见一见他。 于是他开始等。 他看着明明灭灭的灯光,周遭的人来来去去,一夜又一夜,日升日落 可是那个人还是没有来。 就仿佛这两年的时光,只是他的一场梦。 怎么会呢? 苏子昭不相信。 他开始愤怒,怨恨,斥骂。 歇斯底里。 但是不管他如何折腾,都没有一个人理会。 所有人当他是疯子。 看过笑过,指指点点,就纷纷散去。 直到某一天清晨,当天边的第一束日光刺痛了他的眼皮时,他忽然清醒了。 他摇摇晃晃地,蹒跚着回到了家。 家里没有人。 对面也没有人。 冰冷的门上有一层薄薄的灰。 齐然没有回来。 在这一刻,苏子昭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他还爱着齐然。 即便遭受了背叛与欺骗,蒙受了那样残忍的屈辱和折磨,他也还是爱他。 苏子昭? 背后传来的声音有几分迟疑。 -- 第18页 苏子昭木愣地转过头,看着面前陌生的两个人。 真的是你! 青年有些激动,随即又露出几分犹疑:你怎么变成了这副样子? 在他的记忆中,苏子昭一直是当年那个清纯的小哥哥,哪里会像现在这副衣着凌乱,面色蜡黄,毫无精气神的样子。 要不是五官没有怎么变化,他还真不敢认。 苏子昭只看了他们一眼,就挪开目光,漠然地问:你们是谁? 齐二叔拉住想要说话的青年,主动上前一步,温和地朝他笑了笑:小昭,我先自我介绍一下。 我是齐仁钟,你的二叔,这是你堂弟,齐峰。 苏子昭在听到齐这个姓氏时眼珠动了动,紧接着就摇了摇头,我姓苏,也没有二叔和堂弟,你们认错人了。 他说完,就转过身想要开门。 齐仁钟连忙拉住他的手臂,等等 苏子昭一抖,手上一个用力把人甩开。 齐仁钟猝不及防,差点被掀翻在地上,还好一旁的儿子牢牢地扶住他。 他的心底生出一些不满,但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叹了口气说:这件事说来话长,小昭,你听我慢慢给你解释。 他停顿了下,目光注意到苏子昭手里的钥匙,提议道:这里是你家吧,不如我们进去再谈? 苏子昭警惕地看着他,一口拒绝:有什么话就在外面说。 齐仁钟无奈,也没办法逼迫他,只好说:你应该知道曾经的齐氏集团,那是我们齐家的产业,而你,就是我大哥,齐氏董事长的儿子。 苏子昭一愣。 他下意识地反驳:不可能!齐然才是! 提到齐然,青年就跟点着了的炮仗一样,轰地一下炸开。 他不屑地呸了一声:齐然算什么东西,就是个鸠占鹊巢的冒牌货! 苏子昭听到这句话,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这一眼阴狠毒辣,齐峰被唬了一跳。 他伸手摸了摸发凉的后脑勺,纳闷道:不是吧,你还喜欢他呢。 苏子昭的眼睫颤动几下,低下头,又不说话了。 齐仁钟看他神色似乎有所松动,又叹了口气,放缓声音说:齐家的孩子的确是你,小昭,这件事情很复杂,我们进去再慢慢讲给你听,好吗? 苏子昭犹豫了一会,点了点头。 故事其实很简单。 在二十多年前,齐家当时的大少爷苏子昭的亲生父亲在一次绑架中,不小心害得程余的姑姑被□□至死。 那时程家已然是传承百年的顶级豪门,齐父生怕被程余的姑父报复,不愿叫自己一岁的孩子惨遭牵连,于是上演了一出狸猫换太子。 齐然成了这个替死鬼。 而苏子昭被悄悄送到别的城市,交给了另一家人抚养。 为了更好地保护他,尽管齐母异常思念自己的儿子,也生怕泄露了风声,一次也不敢去探望。 之后,程家陷入动乱,最不被人看好的私生子程余夺得了家族的权柄,而程余的姑父在那一次动乱中意外去世,齐父齐母刚松了一口气,想要把苏子昭接回身边,公司却遭到了程余的猛烈打击。 没撑到一年,齐氏集团烟消云散,百亿资产毁于一旦。 而齐然,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苏子昭听到这里,心底忽然萌生出一个可怕的猜测。 这个猜测让他脸色惨白,双手不知不觉地颤抖起来,就仿佛是陷入了一个恐怖的梦魇,连身旁齐仁钟的呼喊都听不见。 他猛地站起身,冲出了房门。 他只有一个念头。 他要见到齐然。 作者有话说: 齐然:不见,谢谢。 ps:改了下程爷的背景,影响不大。 感谢为我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困 10瓶;笙歌落 3瓶;辜九吟 2瓶~ 第10章 豪门(十) 齐然这时正在开会。 最近公司的事务不多,他尚算悠闲,于是今天上午又被研发部邀请过来,听一听他们的新方案。 研讨室里很宽敞,为了舒适,他没有坐在上首,而是坐在投影的正对面。 有些巧,容辰坐在他的左手边。 他看着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拿着一支黑金钢笔,不时轻轻敲击着桌面。 明明是极其散漫的动作,他做出来却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叫人根本无法移开目光。 容辰看着看着,忽然失神了一瞬,眼前浮现出前夜旖旎的画面。 他下腹一紧,顿时口干舌燥起来。 这时齐然的余光恰好瞥过青年。 注意到他的神色后,男人的眼里露出一抹玩味。 他垂下右侧的手,悄悄地从青年的衬衣下摆钻进去,贴在了火热的小腹上。 容辰一个哆嗦,差点直接站起来。 随即,他掩饰般地低下头,侧过身朝齐然露出一个口型,别这样。 可怜兮兮的。 齐然笑容更深,冰凉的手指逐渐往下,碰到了金属的皮带扣。 容辰整个人颤抖了一下,掐着手心让自己维持住平时冷淡的表情,眼里的水光却怎么也遮挡不住。 -- 第19页 他哀求似地动了动唇:别在这里 没有声音。 齐然却看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恶劣地勾了下嘴角,轻轻摇了摇头。 容辰几乎要哭出来了,一双清冷的凤眸水润润的,带着些许不自知的媚意,让齐然原本平静的心湖泛起了一点波澜。 他看着青年明明怕的不得了,却还是乖顺地任由他动作的模样,轻轻笑了一声。 男人抽回手,在青年的掌心上一笔一划地写 认真听,不然收拾你。 ** 楼下前台。 接待人员拒绝了陌生人士要面见总裁的要求,苏子昭大吵大闹,试图翻越阻拦的闸机进去。 他闹腾起来力气很大,几个女性前台都制止不住,正要打电话叫保安过来帮忙,就听见那个状似疯癫的青年喊住了他们俊美的江秘书。 江昀飞! 江昀飞脚步一顿,抬起头。 他刚从电梯里出来,看见苏子昭时眉头一皱,语气异常冰冷:你来干什么? 苏子昭顾不得之前对他的反感和嫉妒,甩开桎梏住他的人忙说:你带我上去,我要见齐然! 江昀飞眉头紧锁,对他直呼齐然的名字极度不满,只是不想在公共场合闹开才忍耐住。 他摆了摆手让一旁的人都退下去,冷冷地说:齐哥现在不在公司。 苏子昭直视着他:你给他打电话,我现在就要见到他! 斩钉截铁的语气。 听得江昀飞不禁冷笑一声。 他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语气更是十足的嘲讽:苏子昭,你太天真了。 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你以为齐哥还愿意见你吗? 苏子昭一怔。 刺骨的寒意忽地从脚底升起,顺着血管迅速蔓延,使他无法动弹。 他想要否认,声音却没有底气:不可能 江昀飞冷漠地看着他,脸上没有什么幸灾乐祸,而是一种深深的漠然。 青年低声说:没有什么不可能,其实你心里也很清楚,齐哥不要你了。 苏子昭捂住耳朵,使劲地摇头。 他大声地反驳,慌乱地想要证明什么,下意识拨出齐然的号码。 片刻后,听筒里传来熟悉的女声。 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啪地一声,手机砸在地上。 屏幕碎裂的声音刺耳又难堪,苏子昭愣愣地看着地面闪着光的玻璃残渣,泛红的眼角落下一滴泪来。 美人垂泪,端的让人心疼。 然而江昀飞只觉得憎恶,又有几分痛快。 他轻飘飘地给了失败者最后一个眼神,就要离开,却被苏子昭拉住了衣袖。 青年的脸上已经不见了之前的疯狂痴迷,就仿佛整个人已经清醒过来,有了几分当年的沉静。 他哑着嗓子,干涩地说: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问他,你去说一声,他会愿意见我的。 江昀飞连眼神都懒得给他,一手扯出被青年拽住的衣袖,抚平了上面的褶皱。 苏子昭握紧拳头。 他咬住嘴唇,杏眼里露出嫉恨,又转瞬消失。 他忽然说:江昀飞,那天是你故意的,齐然根本没有和你在一起。 笃定的口吻。 江昀飞抬步的动作停住,侧眸看向他。 苏子昭毫不畏惧地同他对视: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他只是对我失望,想让我认输服软,但其实他的心里根本就没能放下我,你不让我去见他,总有一天他会后悔,你也会。 江昀飞面色阴沉地盯了他许久,直到苏子昭原本的气势一落千丈,几乎要没了叫板的底气,才缓缓说:我会去问齐哥,但是,仅此一次。 他加重了语气警告: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来打扰他。 说罢,江昀飞转过身,进了电梯。 屏幕上的数字不断跳跃。 他注视着镜子里神色惨淡的自己,感觉到一阵轻微的恍惚。 其实有一点苏子昭说得很对。 他只是在虚张声势。 齐然对苏子昭两年的追逐他看在眼里,即便如今似乎断了联络,可是齐然究竟心里如何想,他从来都不知道。 他不怕自己被苏子昭记恨,也不怕被齐然拒绝。 即便一辈子就这样无名无分,只要能跟在齐然身旁,他也心满意足。 可是他怕 他怕齐然从来没有放下过对方。 他怕苏子昭的回心转意,正是齐然梦寐以求的结果。 他怕他阻止了,齐然会抱憾终身。 电梯停止,厢门叮地一声打开。 江昀飞压下心底的不安,调整好自己的表情,才迈开腿走出了电梯。 齐然还在研讨室里。 容辰刚发完言,在原本的基础上提了一条优化建议,众人正在探讨可行性,也就没注意到他坐下来时悄悄地看了齐然一眼。 男人看得好笑,在桌下捏了捏他的手心。 容辰心里甜滋滋的,笑着回握住他。 这时门忽然被人敲响。 -- 第20页 随即,江昀飞走了进来。 他目不斜视,径直走到齐然身边,然后微微弯下腰,在他耳边轻声喊:齐哥。 苏子昭来了,他想见你。 齐然皱了皱眉。 他转了下指间的钢笔,思索片刻后说:你带他到会客室等我。 江昀飞几不可察地一顿。 他垂下眼睫,悄悄掩饰住心底的失落,语气尽量放得平缓:好。 青年直起身,抬步离去。 容辰和齐然离得近,隐约听到几个模糊的字眼,知道齐然有了事不能再留在这里,心里忍不住生出一点小小的委屈和不舍。 齐然看到他失落的眼神,唇边的弧度扬了扬,无声地说:晚上去看你。 青年眼里的光一亮,露出甜蜜的笑意。 齐然瞥了一眼,便站起身。 见众人注视过来,他淡淡地开口:想法不错,你们继续讨论,明天 他环视一周,仿若无意地点了容辰的名字,你交一份总结报告给我。 作者有话说: 系统【疑车无据】:我总觉得你不是只要人家交一份报告这么简单。 小容虽然第一个吃上肉,但不会是正宫,毕竟程爷和江江还虎视眈眈着呢,被发现了可就嘿嘿嘿~ 感谢为我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C镜子 5瓶;笙歌落 4瓶~ 第11章 豪门(十一) 会客室里,苏子昭已经等候在里面。 他坐在沙发上,双手抱胸,看似平静的神色掩不住焦虑,时不时就抬起头看一眼墙上的时钟。 秒针走得很快。 他的大脑也很混乱。 即便江昀飞就站在一旁虎视眈眈,他也暂时抽不出心思去考虑。 那个猜测已经占据了苏子昭全部的心神。 他咬着唇,手指无意识地抠弄着沙发,刚抬起眼看了下时间,忽然听到了门把手转动的声音。 苏子昭猛地站起身,看到齐然进来的一刻激动得往前走了几步,伸出手似乎想要抓住男人的手臂,却被江昀飞隔开。 青年横亘在两人中间,如同一座无法攀越的大山。 他的声音暗含警告:苏先生,请冷静一点。 苏子昭愤恨地瞪了他一眼,侧头望向齐然的眼神却变得温和,声音也带着几分难得的和缓:齐然,我有事情要跟你说,不方便被其他人听到。 江昀飞闻言,面色愈发阴沉。 然而齐然却没有拒绝。 他淡淡地说:昀飞,你先出去吧。 江昀飞心里不愿,但还是顺从了他的安排,轻声道:齐哥,我就站在门外,有事你叫我。 齐然轻轻颔首。 江昀飞再一次警告似地看了苏子昭一眼,就安静地退了出去。 房门阖上。 两个人陷入寂静。 苏子昭注视着面前熟悉的男人,一瞬间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要倾诉,但最终他只是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说:我是齐家的儿子。 齐然的眼神动了动,却并不怎么意外。 他的语气很淡:你知道了。 没有否认。 苏子昭残存的侥幸彻底散去。 他看着男人的目光悲哀又仿徨,即便心里再不愿意相信,却还是缓缓地,缓缓地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当年齐家要拿你去平息程余的愤怒,来保全齐氏集团,你不知怎么得知了他们的计划,也知道了我的身份,所以答应了我的追求,用我来代替你。 他停顿片刻,喉咙里似乎在用力吞咽着什么,过了会才哑着声音说:你在报复他们。 齐然颔首。 他承认得坦然,脸上的表情依然没什么变化,就仿佛苏子昭所说的只是陌生的听闻,与他毫无关系。 但又怎么会毫无干系? 苏子昭心痛得厉害,他双眼通红,声音颤抖着问:他们做错了事,他们是应该付出代价,可是我难道不无辜吗? 齐然,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他声音哽咽,几乎说不下去。 可是齐然的语气却很平静。 你的确无辜。 他注视着青年的眼睛,可是我,我死去的父亲母亲,又有哪一个不无辜? 苏子昭一愣,什么? 齐然扯了下嘴角。 但凡他们有一丝良知,哪怕只是找一个替代我的孩子交换,让我的父母安然无恙,我也不会如此。 可是很遗憾,他们没有。 苏子昭怔怔地望着齐然,许久才无力地吐出一句:我不知道 他不知道。 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些。 如果他知道,如果齐然告诉他,事情肯定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他可以阻止父母这么做,想别的办法来对抗程家,绝对不会任由他们伤害齐然。 他也会爱惜自己,和齐然好好地在一起,不会折磨彼此两年,让两个人走到如今的地步 青年想着想着,心里话不由说出了口。 齐然轻轻地笑了一下。 -- 第21页 他看着青年,如同在看一个不知世事的孩童,苏子昭,你还是不明白。 即便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我的父母回不来,十几年的人生也无法改变,何况,你根本阻止不了他们的决定。 如果一条人命能平息程家的仇恨,我的反抗也好,你的不愿也罢,他们依然会这样做。 苏子昭不明白。 他迷茫地看着齐然,低声喃喃:可是他们不是爱我吗? 既然爱他,愿意想方设法保护他,那不应该会答应他这个小小的请求吗? 他和齐然相爱,那他的父母不应该也会一视同仁,把齐然看作自己的孩子,保护他吗? 为什么会阻止不了? 他的目光里是明晃晃的不解。 齐然看着他的样子,忽然就没了说话的兴致。 生活在象牙塔里的小公子,天真单纯,大概永远也无法理解人们的劣根性,又何必多费唇舌。 他垂下眸,口吻有些冷淡:那么,你现在知道了,想怎么办? 怎么办? 苏子昭怔了一下,凝望着男人的眼神渐渐平和下来。 他看着面前长身玉立的齐然,释然地笑了笑,眼神中带着深深的缅怀。 他轻轻地说:齐然,我们重新开始吧。 我原谅你了。 原谅。 这一句话齐然等了太久,为之耗尽了无数心血,爱意,尊严 在两年的时光里,是这两个字支撑着他在一次次的痛苦与煎熬中拼凑好自己破碎的心脏,再一次奉给青年□□践踏。 可是这些事,这个人 早已经在那一个安静的深夜,彻底终结。 齐然低嗤了一声。 他盯着苏子昭期盼的眼眸,脸上没有笑意,一字一字,显得冷静而残酷:苏子昭,没有什么重新开始。 我早就告诉过你,喜欢你的那个齐然已经死了,是你要的一笔勾销。现在你后悔了,想要从头来过可是人死如灯灭,活着的时候你既然不在乎,如今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人总是要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代价。 齐然走了。 苏子昭低着头,很久都没有动。 日头逐渐升到正空,透过玻璃照进来的光芒落在青年身上,冰冷而刺眼。 忽然,他的眼角瞥过一点熟悉的银光。 苏子昭一怔,下意识地从衣领里扯出了吊坠,牢牢地攥在了手心里。 这是当初齐然送给他唯一的礼物。 他没有扔,是因为他要自己始终记得对方的欺骗,可是如今 苏子昭用力地收紧掌心,仿佛这样就能从里面汲取到一丝力量,却不知怎么手指触碰到哪里,同心锁裂了开。 掉出一张细小的纸条。 字迹有些模糊,但不难辨认。 是齐然的。 只有几段话。 昭昭: 太痛了。 即便当年得知你是齐家的孩子,而我只是被选中的替死鬼时,也没有这么痛。 或许你说得对,我虚伪又自私,明明决定好这些事永远不让你知晓,却还是出尔反尔,选择用这样的方式告诉你。 对不起,希望你永远也不会看到。 恨我就好。 作者有话说: 唉,其实写到这里有点怕大家骂然然(因为我一个基友就在疯狂吐槽然然可怜小苏),但是怎么说呢,这件事在不同角度上看的确是不一样的,不好谈对错和亏欠 感谢为我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月亮好亮 4瓶;催更小能手 2瓶,我会努力的~ 第12章 豪门(十二) 一门之隔。 齐然正在和江昀飞说话,沉寂了很久的系统忽然出声:宿主是故意引导齐家人去找他的吗? 齐然顿了一下,神色如常地和江昀飞交代完事情,然后独自一人走进了电梯。 侧边的镜子里浮现出一颗熟悉的光团,他垂了下眼,轻轻地哼笑了一声:我费这个心思做什么? 齐然一边按下顶楼的按键,一边漫不经心地说:你应该早就看出来了,我并不准备按你所说的追妻。 系统听到这里,不由沉默了一会。 时间过去这么久,哪怕它一开始不了解人类,但是后来看着齐然的所作所为,它也逐渐明白了他的意图。 很显然,齐然并不准备完成攻略任务。 绑定系统只是为了摆脱原始世界的剧情操控,拥有自由,如今进入小世界,任务完成与否,寿命长短对齐然而言并不重要。 意识到这个事实时,系统很不高兴。 它是第一次绑定宿主进行穿梭,开局死的成就未免也太难听,可是时空管理局的规定让它完全无法对宿主的消极怠工进行干扰,所以系统就选择了自闭,不过 光团摇摆了一下身体,难得有些不敢置信,方才目标好感度突破了60。 齐然挑了下眉。 他回想起方才苏子昭的神色,不由嗤笑了一声。 系统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你笑什么? 齐然看了眼浑身似乎在冒着问号的光团,淡淡地说:苏子昭的精神世界是靠怨恨支撑的,当他发现这个赖以生存的支柱崩塌,愧疚和自责只会翻倍,被忽视的情感也会愈发浓烈。 -- 第22页 系统半信半疑: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也讨厌他。 男人十分坦然。 然而系统却更不明白了。 它一颗圆滚滚的光团上问号越冒越多,仿佛整个小脑袋都塞满了一个又一个问号,为什么? 按照你们人类的说法,苏子昭本身并没有做错什么,他的出生不是自己可以选择的,父母的决定也与他无关,他没有原罪不是吗? 那是因为你没有经历过。 齐然抬起眼,脸上没有笑意,显得平静又认真,旁观的人可以轻易地讲大度,说善良,但是原主不行,他的父母因此而死,被冷暴力的十几年因此而来。 沉默片刻,他很轻地叹了一口气。 我无法原谅。 系统懵懂地看着他,似乎感觉到了宿主不同寻常的情绪波动,它刚想要说句什么,齐然西装口袋里的手机忽然振动起来。 男人敛了下眸,拿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 是程余的号码。 齐然没有犹豫,一边踏出电梯,一边接通了电话。 手机里传来低沉的嗓音。 齐然,晚上有时间吗? 齐然关上办公室门,嗯了一声。 他一手撑着头,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沙发上,问道:什么事? 这种公事公办的语气让程余有些无奈,他静默了片刻,还是坦白地说:那件事我已经大致查清了,电话里不方便说,我们晚上见一面? 思索两秒后,齐然答应了下来。 他最近其实一直和程余有联络,两人在查探这件事上也挺有默契,对幕后人也有了一定的推断,只是还欠缺一些关键 齐然的手指轻轻敲着膝盖,脑海里忽然闪过江昀飞的脸,动作不由顿了一下。 这时电话里又传来程余的声音,我订了一家私房菜,下班来接你。 男人的声音是一贯的沉稳,没人能听出里面暗藏的忐忑。 齐然也没有。 他想到某种可能,脸上的笑容不由淡了些,也忘记了去回程余的话。 沉默的气氛在两人之间蔓延。 程余心里不禁生出些紧张,但他的语气却依然平稳,只是略微疑惑地喊了声,齐然? 齐然回过神来,道了声歉,刚刚想到点事,你说什么? 程余开了句玩笑:也没什么,就是问问齐少愿不愿意坐我的车? 齐然闻言,忍不住笑了下。 他勾起唇,调侃了一句:好,那就有劳程爷当一回我的司机。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真看到程余亲自开车来的时候,齐然还是有几分惊讶。 他拢了下身上的风衣,垂眸看着车里的男人,说:没想到程爷还真能屈尊纡贵? 已经是冬天,傍晚的风很大,程余看着他被风刮红的脸颊,眉心皱出一道深刻折痕,不上车? 语气很强硬,跟第一次比毫无进步,但是齐然却笑了笑。 他一只手搭在程余的车窗上,注视着对方说:程爷,你这语气就像是我不上车就要一枪把我给崩了。 他一本正经地扮演着可怜弱小又无助的剧本,演技却很差:我有点害怕,不敢上。 程余听到这句话,神色不知不觉柔和下来。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青年,语气软下来,无奈地笑了下说:别玩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自己的手掌轻轻碰了下齐然的手背,不出所料的摸到了一片冰凉。 程余的声音愈发无奈,还带着点轻柔地哄:上车吧,外面很冷。 可是齐然犹豫地看了看他,还想要再扮演一下小可怜。 程余打断他的话,面无表情地说,不上车就把你崩了。 停顿片刻,他一脸无奈地问,过瘾了么? 齐然扬了扬眉梢,点了下头。 他拉开车门,长腿一迈坐进了程余的副驾驶。 车厢内暖意融融,不过片刻齐然就感觉到冰冷的手脚开始回温。 程余揩了揩额角的汗,侧眸看到齐然还是脸色苍白的模样,又伸出手调高了一档暖气,才启动了汽车。 黑色轿车呼啸而去。 而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在那一块的路灯旁,不远处的阴影里,江昀飞沉默地站了许久。 作者有话说: 我签约啦~ 这一章短小了点,但是真的今天超级忙,明天争取多写一点。大家的评论我也看啦,只是没来得及回复,总之你们丝毫不怪然然我就很开心,因为我也讨厌(划掉)苏,心疼我宝贝 感谢为我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零 ,我会努力der~ 第13章 豪门(十三) 半个小时前。 江昀飞刚从外面回来,齐然正要出门。 他从置衣架上拿了风衣穿上,伸手正了下领口,对着电话说:你到了?好,等我一会。 抬起眼,齐然看到他,有些诧异。 电话里的人又说了句什么。 齐然回过神,朝江昀飞比了个稍等的手势,转过身又听了一会,才嗯了一声,答了句:我很快下来。 -- 第23页 通话结束。 齐然转过头,一手把手机放进衣袋。 江昀飞无意间瞥见屏幕上的来电备注,眸色沉了沉,藏在背后的手悄悄收拢。 他感觉到舌尖发苦,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微微笑着问了句:齐哥,你要出去吗? 齐然点了下头,约了朋友吃饭,正要走。 他顿了下,问他:你怎么回来了? 江昀飞朝他轻轻扬了扬手里的文件夹,淡淡地笑了下说:事情谈妥了,看时间还早我就回来了,打算把文件整理好再走。 齐然听罢,笑了一下,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你了。 江昀飞腼腆地笑笑,有些不好意思,没什么,小事而已。 像是想起什么,他忽然说:我记得齐哥你今天没有开车来,要不我送你去吧? 一副很随意的语气,于是齐然也没有多想。 他随口道:不用,有人来接我。 青年的笑容几不可见地僵了僵。 他攥紧了拳,又一点点松开,勉强维持住方才轻松的语气,一手指了指墙上的时钟说:怪不得齐哥还没到下班的点就要走呢。 齐然顺着他的方向看了眼时间。 五点二十八。 是还差几分钟。 他勾了勾唇,意味不明地睨了江昀飞一眼:查我的岗?不想要年终奖了? 江昀飞立马举手投降,我错了齐哥。 齐然看他一脸可怜巴巴,似乎要为五斗米折腰的样子,没忍住笑了声,说:昀飞,你学坏了。 江昀飞垂了垂眼,没说什么,只是温顺地笑了笑。 他转而问:齐哥,待会要我来接你吗? 齐然摇头:不用,你忙完了就早点回去。 于是江昀飞只好应下,跟着齐然离开了总裁办公室。 没走几步,两人在走廊上分开。 江昀飞看着齐然进了电梯,背影消失在视线里,忍了忍还是没能忍住,又从座位上站起身,偷偷地跟了上去。 电梯很慢,江昀飞等了片刻后折回身进了楼梯间,一把拉开安全通道的大门,跑了下去。 程余的车停在楼下。 很显眼的位置,江昀飞一出来就看到了。 他看着齐然笑着同对方说话,然后拉开了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 江昀飞抬了抬脚,却还是没有动。 冬天的夜晚很冷,天色也黑得很快。 漫天的月光黯淡,星子也寻不到几颗,零零落落地在天边闪着微弱的光。 江昀飞站在阴影里,目光遥遥地落在逐渐远去的汽车上。 很久 很久 直到电话铃声突兀地响起。 僵立着的青年手指动了动,怔怔地回过神来,他从衣袋里找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眉头忍不住皱了皱。 沉默片刻,他还是接起了电话。 什么事? 语气十分冷漠。 电话那端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江昀飞的脸色愈发难看,他冷冷地说了句与你无关,就挂断了电话。 下一秒,铃声再一次响起。 江昀飞看都没看,直接拉黑了这个号码。 ** 另一边。 齐然两人已经到了目的地。 程余订的是一家私房菜,地段不错,环境舒适,也很安静。 包厢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因而齐然说话也很直接。 程余正在倒酒,就听见他问:那个人是谁? 男人的动作顿住,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神色有些无奈。 他叹了口气:不能过一会再说? 齐然眯起眼眸,神色自若地接过男人递来的高脚杯,轻轻摇晃了两下。 灯光下,暗红的液体仿佛在闪烁着光。 齐然垂着眼观赏了一会,放下酒杯,玻璃之间的磕碰发出轻微的声响,叫程余的心也莫名地紧张了一瞬。 他淡淡地说:你知道吗?苏子昭曾经泼过我一身酒。 我不计较,是因为我还记得他不是罪魁祸首,可是这件事,总该有一个人付出代价。 程余沉默了片刻,心底升起一股怒意,他抿紧薄唇,暂且压下对苏子昭的憎恶,直截了当地说,是江卫民。 并不意外的一个名字。 早在刚开始,他们就有过对江家的揣测,当年齐家毕竟也是二流豪门,能压在他们头上的只有寥寥几家,而和绑架案有所牵扯的,只有江,梁两家。 齐然蹙了蹙眉,确定了? 程余颔首。 他低声道:当年是他导演的那一出绑架案,目的是为了得到我姑姑,可是没想到造成了命案,又恰好被齐家人撞见了现场,于是他以两个项目为交换,并承诺会阻止程家报复,让齐家同意了揽下这件事。 之后事发,齐家人妄图以这个真相威胁他帮齐氏度过难关,于是他收买了我手下的人放出假要求,要齐家拿你来交换,目的是毁了齐家的下一代,除去最有力的威胁。 可谁知你不是齐家的孩子,苏子昭才是,这一番纠葛他一知半解,于是让我的手下折辱苏子昭,煽动他对付你,让你们俩互相损耗。而因为程家的报复始终没有停止,齐家惶惶不可终日,又威胁他帮忙,甚至放出话要鱼死网破,因此遭遇了车祸灭口。 -- 第24页 这一番话说完,齐然沉默了良久。 他隐约知道齐家的事没有那么简单,但也没有想到,这其中的一切,竟然一直都在另一个人的算计之下。 他抿了抿唇,一时间有些恍惚。 程余望着面色微沉的男人,难得有些踌躇,过了会才有些迟疑地,轻轻地说:齐家虽然不是真正的凶手,可他们是为了利益主动揽下这件事,也是有意地牵扯进了无辜的人。 他沉声说:他们罪有应得。 齐然闻言,抬起眼看了看他。 他低低地说:我知道。 男人极轻地叹息了一声,眼里带着一点怅惘:我只是觉得有些荒唐。 程余很少看到他眉眼低垂的模样,此时齐然眼里的怅然让他的心脏酸酸软软的,又疼又胀。 他忍不住伸出手,安抚似握住男人微凉的手掌。 程余放轻了声音,温柔地说:你没有错,齐家和江卫民我都会处理,你放心。 不过他顿了顿,有些犹豫地问:你那个秘书是江家的小儿子? 昀飞? 程余微微颔首。 齐然看了他一眼,轻轻摇了下头,他是他,江家是江家,这不一样。 程余听到这句话,眸光暗了暗,但也没再说些什么。 之后的餐桌上很是安静。 程余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对方,偶尔说话也是轻声细语的,连呼吸都放得平缓,就仿佛身旁坐着的是个易碎娃娃,轻轻一碰就会碎开。 他没觉察出什么,倒是齐然先笑了声,挑着眉看他,程爷,你这一脸把我当易碎品的样子还怪可爱的。 程余看到他眉宇间飞扬的笑意,不由安下心来,也不去计较什么可爱,轻轻弯了下唇,得了便宜还卖乖,说的就是你了。 齐然眯着眼瞧他,似乎有几分得意。 程余好笑得摇了摇头,问他:吃好了?我送你回去? 齐然点了点头,趁着程余刷卡的时候去了趟洗手间,却没注意到手机落在了座位上。 程余也没注意到。 直到铃声响起,他才发现齐然的手机在一旁的座椅上。 他原本不想探究对方隐私,代接电话这种事对于如今的他而言有些逾越,可是今天却不知怎么地,心底生出一股冲动。 程余鬼使神差地走过去,拿起了手机。 来电显示是一个很常见的备注 小容。 程余的心里却罕见的生出一点不安。 他在脑海里飞速地成型了待会对齐然的解释,正要顺从内心去接通电话,却见对方挂断了。 程余微微一愣,紧接着手机的屏幕亮了亮。 跳出两条微信消息提示。 【容:您还过来吗?】 【容:语音】 作者有话说: 容辰:你们是不是都把我忘了? 感谢为我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迦陵 1个; 感谢为我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月亮好亮、子芹 1个; 感谢为我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茄麦岁客 1瓶; 爱你们哟~ 第14章 豪门(十四) 一段十几秒的语音,不长。 但是和上一句话放在一起,又有了先前的一通电话在,怎么看都有几分暧昧,让人疑窦丛生。 程余也不能免俗。 他盯着屏幕上弹出来的白色通知框,心底生出几分犹豫和酸涩。 直觉告诉他,这个人和齐然的关系不一般,可是要不要探究,如何去探究,是一个十分关键的问题。 度是一个很难掌控的东西。 程余有些烦闷地抿了下唇,细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金属边框,陷入了罕见的迟疑。 十数秒后,屏幕陷入黑暗。 然而暗下去的手机并不能打消程余探索的欲望,反而如同一个充满魔力的潘多拉宝盒,添了分神秘,在不断地引诱他去打开。 可是男人带着几分克制地想。 齐然会不高兴。 代接电话他还能勉强找到借口完美地圆过去,不会让齐然察觉到不对,可是解开锁屏还查看同他人的信息,这样的行为过于冒犯,也太不尊重,他根本没法解释。 犹豫之中,齐然回来了。 他推开门,就见程余一手拿着手机,紧皱着眉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齐然走近几步,还没开口,程余率先反应过来。 他皱起的眉头舒展开,把手机往前递了递,语气和寻常一样平稳:你的手机刚刚响了,我没接。 齐然点点头,接过来瞧了一眼。 神色不由有几分微妙。 暗暗关注着对方的程余自然没有错过这一瞬的变化。 他几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心底有些不适。 但是齐然却没有注意。 今天经历的事情太多,又见了许多人,他早忘了上午BaN与容辰随口说好的时间。 齐然想着,点进对话框,简单地打了几个字。 【齐:今晚有事,不过来了。】 发完消息,齐然也没在意对方的回复,抬起眼看向程余说:走吧。 没有解释。 -- 第25页 而程余也没有问。 他平静地应了声:好。 一切和来时相同,但又似乎安静了许多。 齐然在某些方面上十分敏锐,虽然不知道程余是怎么回事,但他能察觉到身旁的人似乎情绪有些低落,没有开口的欲望。 于是他也没了说话的想法。 男人看了会街边的夜景,有些百无聊赖,就又一次打开了手机。 微信里有许多条未读信息。 置顶的是江昀飞。 最新一条是两分钟前发来的。 【是昀不是均:齐哥,你回家了吗?】 齐然翻了下上面的消息,浏览完以后回了个嗯。 对方又是秒回。 【是昀不是均:开心.JPG】 【是昀不是均:那齐哥早点休息,晚安~】 【齐:晚安。】 回复完江昀飞,他退出页面,点开排在第二位的,容辰的对话框。 在那时收到他的消息后,容辰几乎是立刻有了回复。 【容:好,您早点休息。】 【容:晚安。】 中规中矩的对话,很符合容辰一贯冷清的形象。 因而齐然也没多心,同样回了句晚安之后,点开了之前对方发来的语音。 短暂的沉默中,似乎只有一点细碎的,听不清的声音。 齐然挑了下眉,手指在音量键上按了几下。 嗯唔! 他一愣,还没来得及反应,程余已经一脚踩下刹车。 轮胎和地面剧烈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惯性的震动中,手机一不小心脱落了掌心,砰地一声掉在两人座位之间的空隙里。 然后是一片诡异的寂静。 车窗外,风吹过枝丫发出簌簌的声响,但车内的两人却是安静异常。 那一段喘息也已然停止。 程余面色阴沉地盯着手机界面,看清名字后瞳孔微微一缩,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他抬起头,几乎是咬牙切齿,齐少真是好兴致啊。 齐然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 他伸出手想把手机拿回来,却被程余抓住了手腕。 男人目光灼灼,干燥的手掌按在他的腕骨上轻轻摩挲,语气却十分冷硬:不解释两句? 齐然被看得有一点心虚,张口就扯:发错了。 他说着又要去捡手机,但手腕还是被程余牢牢地握住。 男人一双黑沉的眼眸紧紧盯着齐然的眼睛,神态执着又认真:方才给你打电话的也是他,你晚上要去他那里,做什么? 他本就生得冷硬,如今严肃的模样看着更有几分咄咄逼人。 可齐然一向是遇强则强。 他不耐地皱起眉,用力地抽出手,甩开了程余的桎梏。 青年勾着唇笑了一下,还能做什么? 你情我愿的事情而已,程余,没必要跟审犯人一样。 齐然素来风流,总是一副眉眼含情的模样,可此刻那眼眸里的漫不经心却成了伤人的利器,深深地刺进了程余的胸口。 男人握着拳,沉默了许久。 半晌,他哑着嗓子,声音很轻。 什么时候开始的? 齐然想了想,不太在意地摇了下头,不记得了。 程余深深看他。 可齐然依旧镇定。 长久的对峙中,程余逐渐败下阵来。 他颓然地垂下头,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沉声说:抱歉,是我语气不好。 齐然嗯了一声,十分坦然地承认:我的语气也不好。 程余松了口气,又似乎有些紧张。 他目光柔和,看着他微微地笑了笑,开口说:我不是要干涉你的私事,可是齐然,这么久了,你不会不明白我的意思。 我 有什么呼之欲出,却被齐然打断。 他喊,程余。 齐然认真地看着男人,目光深邃又专注:你也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作者有话说: 程爷:我不太明白。 江江:别装了,不就是被拒绝了吗,哈哈哈哈哈哈不好意思,哈哈我不是笑你哈哈哈哈 这几天很忙,可能更新不太稳定,但是我保证!下周四开始我一定稳定日三!! 所以你们要继续爱我好吗? 感谢为我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困 2个;milkywayLLL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月亮好亮 5瓶;笙歌落 3瓶,我会努力的~ 第15章 豪门(十五) 成年人的世界就是这样。 很多时候,很多事情不必说得太明白,双方其实都早已心知肚明。 可是程余宁愿自己不懂。 他脸上的笑容逐渐隐没,看着齐然的眼眸黑沉沉的,似乎酝酿着无尽风暴。 男人的语速很慢,一字一字,重若千钧:为什么,他可以。 面对程余的低问,齐然轻佻地扬了扬眉,仿佛丝毫感觉不到他身上的威势。 他淡淡地笑了下,摇头说:他也不行。 没有等程余再问,他看着男人的眼睛,又轻笑着道:程爷,你如果只是单纯地想和我过一夜,哪怕是长期,都没有问题。 -- 第26页 他顿了顿,眼里依然有着笑意,却不见了方才的轻慢,可你不是。 所以我们不行。 这半句话还没出口,程余的电话响了。 他的眼睫垂了一下,再抬起时已经收敛好情绪,面色淡然地同齐然说了声抱歉,侧过身接起了电话。 齐然慵懒地靠在座椅上,目光轻轻扫过男人的侧脸。 毋庸置疑,程余的长相是顶尖的。 不是那种柔和脆弱的美感,相较于江昀飞的帅气俊朗,容辰的清冷精致,程余的相貌更偏向于硬朗,是一种充满力量,又不过分夸张的美。 在齐然的印象中,他很少深入接触这一类人。 玩几只小狼狗小奶狗是情趣,兴趣淡了就可以轻松分开,后续很好处理,但长着这样一张脸的人,通常就意味着麻烦。 程余和江昀飞,都很麻烦。 系统忽然冒出来问:所以宿主拒绝他们,都只是因为麻烦? 这颗光团出现得突然,齐然倒是习惯了,也没什么反应,只是懒懒地点了下头,算是承认。 光团慢慢悠悠地飞到他的肩膀上,幻化出的触手触到男人的颈侧,过了会带着些不解地说:可是从数据上来看,宿主明明挺喜欢他的。 齐然扬了扬眉,没有否认,而是问它:知道sum;吗? 系统收回触手,开始读取数据:sum;,Sigma,是数学的求和符号,小写为sigma;,是第十八个希腊字母,在现代的希腊数字中代表6。 在数□□算中,sum;通常 齐然拍了下光团的头部,停。 他瞥了系统一眼,没什么感情地说:别直接照抄白度,有点版权意识。 光团哦了一声,蹲在他肩膀上自闭了。 过了一会,等着宿主主动来搭理自己的系统没等到,只好别别扭扭地凑过去,小触手拱着宿主的脖子问:可是这个sum;和宿主有什么关系呢? 齐然笑了下,也没吝啬回答:很简单,sum;igt;i。 他把光团拎起来,让它自己浮在半空,然后看着它问:为了一个不知大小的i,你会放弃所有i的和吗? 系统虽然看着蠢,倒也不傻,求和还是会做的。 于是它果断地摇了摇触手。 摇完系统就觉得自己似乎明白了,正要举一反三,就见一旁的程余挂断电话,看了过来。 屏蔽解除。 齐然看着一瞬消失的光团,眼神动了动,对上了程余的视线。 男人看着齐然的目光依旧温柔,却没有再提方才的事,而是说:江卫民那边,可能察觉到我的动作了。 他停顿了片刻,眸里露出一点不舍,又转瞬消失。 程余淡漠地说:这段时间我们尽量不要见面,你也别去查他,以免他怀疑到你的身上,引起麻烦。 齐然毫不犹豫地拒绝: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 江卫民也是我的目标,我和他有仇怨,不可能躲在你的背后什么也不做。 程余眉头微皱,沉默地注视着他。 齐然淡然回视。 良久。 男人只好妥协。 他按了按眉心,叹了口气说:好吧,那我们保持联系。 他说着还是觉得不放心,又皱着眉提醒:江家盘根错杂,关系网很深,你一定要小心。 齐然点了下头,接受了对方的好意:你也是。 就这么一句简单的关心,或许只是客套的礼尚往来,便让程余冷肃的神色没忍住又柔和了些。 他没再说话,重新换一档启动了汽车,只是微微上扬的嘴角表明了回暖的心情。 之后的一路很安静。 两人一同下了车,坐上同一部电梯。 即将分开的时候,程余叫住了离开的他,齐然。 他认真地看着青年,低声说:我知道你不会答应,但是你也应该明白,我不可能会放弃。 齐然闻言,脚步顿住,朝程余勾唇一笑。 他轻飘飘地说:那是程爷自己的事,我没法干涉。 青年说罢,转过身走得干脆利落。 程余看着他的背影,放在身后紧张到紧握的拳头慢慢松开。 他的眼里露出一抹无奈,低低地笑了声,骂道:小混蛋 一点亏都不肯吃。 进了家门的齐然并不知道这些,但是顺风耳系统探查到后第一个打了小报告:宿主,他骂你! 齐然坐在落地窗边的沙发上,给自己点了根烟,嗯? 伴随着上扬的尾音,细小的火光一闪而逝,凝成指间猩红的一点。 灰白烟雾缭绕升腾,逐渐模糊了男人的面容。 光团看着看着,不知怎么看得机身发热,一时都忘了自己原本要告什么状。 直到齐然又抬起眼看它,系统才反应过来,一个哆嗦给自己的恒温体系升了个级,嚷嚷道:他骂你小混蛋! 义愤填膺的,看起来有点可爱。 齐然弯了下嘴角,不以为意地抖了下指间的香烟,没发表意见。 -- 第27页 他用另一只手捏了捏光团软绵绵的触手,有些好奇地说:你原来好像没有这个。 说到触手,系统顿时忘了程余的事,很高兴地嗯了一声:因为目标好感度达标,我获取了一部分任务能量,所以就升级了! 他欢快地摆了摆自己的几只触手,信心满满地问:是不是很好看?我来之前听局里的前辈说,人类都很喜欢胡巴的~ 齐然看着面前这个圆滚滚的光团和四条张牙舞爪,与自身丝毫不匹配的细长触手,笑了笑,还是没有打击它的自信。 ** 第二天。 午后是难得的天晴,太阳临空高照,温和的日光给这个寒冷的冬日添了分暖意。 齐然用过午饭,正好是一点半。 下午开始上班的时间,不算早,但齐然昨夜休息得早,此时也并不需要午休。 他刚给江昀飞拨了个内线电话,办公室门便被人敲响。 齐然头也没抬,以为是江昀飞过来就说了声:进。 进来的却是容辰。 他穿着款式简单的白衬衣黑西裤,左手拿着一个文件夹,平素清冷的脸上不见寒霜,而是绽开了一个乖巧的笑。 青年反手从背后关上门,走近喊:齐总。 齐然动作一顿,你怎么来了? 虽然最后没有发生什么,但是一看到容辰他就想起昨晚在程余面前翻车,心情不禁有几分微妙。 容辰不知道他心中所想,主动把手里的文件夹打开放到桌上,往前推了推,您昨天说让我来交总结报告。 齐然从记忆里翻出这么一回事,修长的手指点了下桌面,大致扫了一眼文件。 容辰安静地站在桌边,背脊挺直,眉眼低垂,一副清凌凌的模样丝毫让人猜测不到他会发出那种语音 对,语音。 齐然抬起头,意味深长地睨了青年一眼,胆子挺大。 容辰不蠢,很快明白了齐然的意有所指,他的脸色红了红,似乎有点不好意思,但又逐渐被委屈占据了情绪。 青年攥了下手指,垂着眼小声地说:可您还是不喜欢,也不愿意过来。 齐然看得失笑。 不得不说,一个对外清冷,似乎高不可攀的美人对着自己总是一副痴缠可怜的样子,还是挺有意思的。 齐然本来也不是多么严肃正经的人,并不介意逗着对方玩玩。 他想着,朝青年招了下手,过来。 容辰的眼睛亮了亮,听话地走了过去。 离得近了,齐然看到他眼下的青黑,嘴角不由勾了勾,伸手把人揽进怀里。 宽敞的皮椅并不难容纳两个成年男子,齐然调整了下坐姿,指腹轻轻摩挲着青年眼角的小痣,打趣道:想我了? 容辰没有回答,直接揽住他的脖颈亲了上去。 而齐然也没有拒绝。 他轻轻地啧了一声,任由青年不得章法地舔舐着自己的唇瓣,动作由急切焦躁逐渐变得后继无力,才伸手扣住他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吻。 喘息渐起,空气似乎变得粘稠。 身前的青年逐渐失了力气,两只手瘫软地搭在齐然的肩膀上,沉迷在这个湿热的吻里。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终于分开。 容辰急促喘息几声,沉下腰去蹭了蹭他的大腿,仰头一笑,您想要吗? 齐然难得愣了一下。 虽然容辰在他面前一向放得开,但此刻他还是对青年的大胆感到了几分讶然。 容辰没等他说话,喘息着环住他的脖颈,还要再亲,门忽然被人推开。 齐哥 熟悉的声音戛然而止。 作者有话说: 久等啦,我回来了~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木易 5个;Co爷 2个;汎、六杯胖达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汎 20瓶;enh 19瓶;木易 6瓶;喝一碗梅酒 5瓶;兔耳影、咚咚锵锵 4瓶;大虞 2瓶;催更小能手、莪清 1瓶,爱你们~ 第16章 豪门(十六) 江昀飞接到齐然的内线电话后,把手里整理的内容收了个尾,才抱着一叠待批的文件走到了办公室门口。 他拿着的东西多,又和齐然相熟,知道对方不会介意便没敲门,直接推了开。 可是江昀飞怎么也没想到,会撞到这么一副场景。 他直愣愣地站在原地,手里的文件洒落一地。 诡异的沉默中。 谁都没有动。 齐然也没有。 他轻轻咂了下舌,觉得自己近来有些流年不利,才会再一再二地被人撞见。 不过 齐然想,倒也没什么。 他冷静地把容辰推开,朝着同样呆愣的对方说:你先回去工作。 容辰回过神,原本红润的脸色有些苍白,似乎受到了惊吓,但还是乖乖地点了下头,什么都没说就退了出去。 路过江昀飞的时候,他悄悄地瞥了对方一眼。 这个在旁人眼里一向锐利飞扬,足以独当一面的江秘书,此时脸色惨白,满眼震惊,受伤又不可置信地站在那里,看起来脆弱又迷茫。 容辰低着头收回视线,几不可察地扬了扬嘴角。 -- 第28页 对于身边情敌的恶意,江昀飞并没有察觉。 他现在的思维一片混乱,连清醒和理智都很难保持,满脑子仿佛都被塞满了方才两人接吻的画面,久久得回不过神来。 过了许久,他才艰难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磕磕绊绊地问:齐哥,他他是谁? 齐然淡淡地说:研发部的实习生,你见过。 很随意的口吻。 仿佛对方就是一个普通员工,刚好认识而已,并没有什么瓜葛。 但江昀飞知道不是。 他的记忆告诉他不是。 可是青年张了张口,却无法反驳。 就像他明明想问的不是他是谁,而是想知道这个人和齐然是什么关系,可是看着齐然泰然自若的样子,他发觉自己问不出口。 万一 万一真的是恋爱关系呢? 江昀飞在心里问自己,如果是这样,他该怎么办? 放弃吗? 他好不容易等到齐然对苏子昭彻底死心,难道就要因为一个莫名出现、什么也不算的容辰放弃自己的感情? 怎么可能? 他等待了这么久,难道还要继续看着别人趁虚而入? 他绝对不会拱手相让! 江昀飞想通后,面色反而平静下来,转过身关上了门。 他弯下腰,把地上的文件夹一个个捡起来,收拾齐整,走过去放在了齐然的桌上。 然后他抬起头,看着齐然的眼睛问:齐哥,你和他在一起了吗? 齐然原本以为他会闹。 小朋友虽然在他面前腼腆乖巧,却并不是没有锋利的爪牙,如今遇到这事还能保持住冷静,便让他不禁生出几分好奇。 男人摇了摇头,如实说:没有。 江昀飞的眼眸亮了亮,高高提起的心放回去一些,又问:那齐哥愿意告诉我你们的关系吗? 被这样一双充满依赖的眼睛看着,齐然的神色也柔和了些。 他想了想,找出一个勉强符合的形容词:Friend with benefits. 江昀飞捏着的拳头松开,神色也没有方才那么沉重,他看着男人,认真地说:我也可以。 他的语速很慢,却能听得出用心:齐哥,我之前说想追求你,不是开玩笑,我是真的喜欢你,喜欢很久了。 你不愿意接受,我也知道,这没有关系,但是容辰能做的我也能做到,你可以找我,不需要他。 挺让人心动的提议。 可是齐然没有答应。 他沉默了下,委婉地说:昀飞,你还小。 江昀飞听到这话忍不住提高了声音:齐哥! 他不解地拧起眉,我也只比你小两岁,容辰的年纪甚至比我更小,你为什么愿意接受他却不愿意接受我? 齐然道:这不一样,很多事情你还不明白。 我 江昀飞想问他哪里不一样哪里不明白,他大可以改,可是看到男人隐含不赞同的眼神,他的心里不由感到几分挫败。 实话说,相比于被旁人捷足先登,他更怕被齐然疏远。 只要自己待在齐然身边,即便来去多少人,他相信自己总有一天能守得云开见月明。 可若惹了齐然生气,消磨掉了两人之间的情分,江昀飞 江昀飞不敢想象。 他愁眉苦脸地,垂下头不说话了。 小朋友这副蔫巴巴的样子实在有点好笑,所以即便知道对方有故意卖惨的成分在,齐然也还是心软了一下。 他拍了拍江昀飞的手,轻声说:好了,我有事要你去做。 青年委委屈屈地抬起头瞄了他一眼,似乎敢怒不敢言。 齐然没忍住笑了声,按了按他的掌心说:别闹了。 你去广城帮我查一下分部的账。 江昀飞虽然在他面前偶尔会有点小情绪,但在正事上也从不含糊,闻言便问:是新并购的易信有人动手脚? 齐然应了一声:嗯,你走一趟。 青年连声应下,转瞬又想起什么,有些迟疑地说:易信再怎么也翻不出天去,张、李两位副经理可以去,再不行陈经理也可以,其实不太需要我。 这倒也不全是推诿。 副总经理出巡分公司比较常见,而身为总裁秘书,大部分时间都应该是随身跟着总裁。 齐然自然也明白,只是想到江卫民,他还是坚持了这个决定。 于是小朋友看着似乎更蔫了点。 齐然笑了下说:只有你最让我放心。 不算安抚的一句话而已,就让江昀飞喜笑颜开。 他情绪高涨,笑着答应了:好,我把工作交接一下,明早就出发。 ** 从齐然的办公室出来后,江昀飞还在思考容辰的事,半路上遇到了前台的一个接待。 那人也是专门来找他,一看见他便连忙说:江秘,他又来了。 江昀飞闻言,忍不住皱了下眉。 也不知道那天齐然和苏子昭说了什么,当时他失魂落魄地离开后,下午又重整旗鼓地来了。 -- 第29页 这次青年没有闹,大约是费心打扮了一番,面色恢复了以往的温柔,平静地站在楼下等。 但齐然交代过以后不见,江昀飞也不愿意让他们再见面,就一力把这个消息压了下来,让前台不用搭理。 苏子昭这种敏感要强的性格,最受不了旁人的冷落,江昀飞以为他自己待不住自然会离开,却没想到对方一直没有走,而是每天都来,即便无人问津,也不吵不闹,安静地站在一边等待。 青年思索片刻,还是决定去见他一面。 他沉声说:你带我去看看。 前台点了下头,好的,您跟我来。 三分钟后,一楼大厅。 江昀飞看着站在墙角的青年,语气和表情如出一辙的冷漠:我说过让你不要再来打扰齐哥。 我没有打扰他。 苏子昭看着他,温声说:我只是想要追求他。 青年目光温柔,笑容里还隐约泛着点甜意,我知道,他的心里还有怨气,故意不见我,但是没有关系,之前我怎么对他,他都可以还回来。 他坚定地说:我不会走,也不会放弃,我可以证明给他看,我在改变,已经不是过去那个不懂事的苏子昭了。 江昀飞听到这里,忍不住笑了声。 他嘲讽地看着他,低声道:别自欺欺人了。 苏子昭,自我感动很有意思吗?做一些毫无作用,不知所谓的事情来满足你的愧疚心,欺骗自己可以挽回,真的有意义吗? 青年的面色白了白,似乎被说中了心底恐惧,却还是坚定不移地说:你说了不算,我和他之间的事情你根本不会懂! 呵! 江昀飞冷笑一声,我是不懂你的天真,但是这里没人有时间陪你玩什么破镜重圆,齐哥不想看见你,你也别来招惹他。 我最后警告你一次,别再来打扰齐哥。 苏子昭丝毫不惧他话里隐含的威胁,只坚持着轻声说:我会等到他愿意见我的。 江昀飞懒得再和他分辨,把前台的接待人员招了过来,记住这张脸,以后不要放他进来。 苏子昭一愣,紧接着气急。 他怒气冲冲,原本平和的声音都变得尖细:你阻拦不了我,江昀飞,你无非就是害怕他看见我会心软,到那时你就彻底没了机会! 江昀飞任他叫嚣,眼神没有丁点的波动。 而前台这时已经把保安请了过来,客气地让苏子昭出去。 青年看着几个高大壮实的保安围过来,愤愤地指着他骂:不用你赶!我自己走! 你不就是不想让齐然见到我吗?好,你不让我进来,我就在门外等,总有一天齐然知道了不会放过你! 江昀飞抬了抬下颚,轻慢地说:那我等着这一天。 苏子昭愤恨地瞪了他一眼,没等保安动手就扭头走了出去。 大厅里顿时恢复安静。 女前台看着身旁俊美的男人,柔声问:江秘,这事还需要告诉齐总一声吗? 江昀飞摇了下头,莫名其妙的人而已,以后别让他进来就行。 前台应下,还想再同他多说两句话,就见江昀飞转过身往电梯方向走,只好作罢。 而她并不知道,江昀飞并没有回顶楼办公,而是去了研发部的楼层。 作者有话说: 注一下:Friend with benefits就是pao友的意思。 如此含蓄2333 感谢为我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qzuser 3个; 感谢为我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风雪夜归人 1个; 感谢为我投出地雷的小天使:milkywayLLL、qzuser、风雪夜归人 1个; 感谢为我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催更小能手、喝一碗梅酒 2瓶;郗櫞 1瓶。 我会努力更新的,大家看文也要开心呀~ 第17章 豪门(十七) 这件事情,齐然在周六晚上才知晓。 他下班后去了容辰那里,两人没顾上吃饭,一番运动过后,外面的天色已经很黑。 容辰侧躺在床上缓了会,拖着有些乏力的身躯起来去了厨房做饭。 齐然靠在床头,垂眸点了根烟。 室外寒风刺骨,卧室里却很温暖。 男人盖着一条轻薄的被子,遮住身上大片肌肤,裸露在外的锁骨上印着几枚殷红的吻痕。 他轻轻吐出一口烟雾,忽然听到阵熟悉的铃声。 齐然侧过脸,从床头拿起手机看了眼。 是程余的电话。 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但对方的开场白还是那么千篇一律:吃饭了吗? 齐然本想照实说没有,不过想了想,还是决定撒一个善意的谎言。 他若无其事地应了声:嗯,你呢? 程余轻声笑了下,低沉的嗓音透过电话传来显得有几分温柔:我在为你发愁,现在茶不思饭不想。 齐然倒是没想到对方还会说出这样的话,一时有些忍俊不禁,笑着问他:我怎么了? 还不是你不听我的。 程余随口埋怨一句,似乎在电话那端叹了口气,语气接着变得严肃:江卫民后头有人在帮他,你的动作大概也被发现了,可能之后某些手续方面奇恒会被卡住。 -- 第30页 说完,他又紧接着补充道: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奇恒家大业大,上升势头没法阻挡,他们也只能在小事上阻挠,何况我这边也会尽早疏通。 齐然的眼神动了动,抬手轻轻抖落一节烟灰,他从容地说:没事,这些我早就想过,也有应对方法。 男人停顿片刻,轻轻弯了下嘴角,不过还是谢了。 程余笑了笑,这么客气? 齐然吸了口烟,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说:江家虽然底蕴深厚,但在程家面前还要倒退一射之地,说起来,我还要感谢当年程爷的不杀之恩。 毕竟当时在得知齐然并不是齐家儿子后,程余就没再与他计较,当他不存在,也任由奇恒发展,只打垮了齐氏,连苏子昭的生活都没有干涉。 这些年原主在苏子昭的影响下单方面的和程氏较劲,若换了别家指不定就用什么非正当手段联合打压,不过程家到底还是作风清正,一直只是正规竞争。 程余也知道他的意思,原本觉得没什么,却忽然闪过别的念头,顺势说道:口头感谢就免了,不如明天请我吃饭? 齐然闻言,微微挑了下眉。 他在床头掐灭了手中的烟蒂,似笑非笑地问:我记得,前几天有人跟我说最近尽量不要见面? 程余: 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是什么滋味,他如今可算是体会到了。 男人沉默了一会,有些无奈地揉了揉眉心,你当时也说了不怕。 谁说的,齐然压根不认,我可害怕了。 过分用力的演技,一听就很假。 程余也不配合,是吗? 是啊,齐然坦诚地点头,不过是因为程爷顶在前面,我觉得不必杞人忧天。 程余笑了声,对他刻意奉承的假话不予评价,含笑的眼里满是纵容。 齐然也笑了笑,揭过这一茬说:不开玩笑了,下周找个时间,我请客。 程余颔首,转瞬又意识到对方看不见,应了声好。 刚说完他又想起今天收到的请柬,问道:下个月底市里的慈善晚宴你去吗? 齐然脑海里飞快地过了遍行程安排,想起来后肯定地说:嗯,奇恒被重点邀请了,我会出席。 电话里的程余还想再说什么,这边的容辰推开了卧室门。 齐总 齐然抬头看了青年一眼,比了个安静的手势,又朝着电话里说:我这边还有点事,先不说了。 通话结束。 程余垂下的眼眸沉了沉,看着手机的目光带着几分狐疑。 即便挂断时齐然的语气很平静,也不匆忙,但是程余的直觉在告诉他对方可能在做一件不想让他知晓的事情。 他想着,按亮手机屏幕看了眼时间。 二一点零九分。 程余捏着手机的手微微收紧,不由想到了某种可能,嘴角勾起的弧度一点点抚平。 ** 另一边。 夜色正好。 齐然正在客厅里和容辰吃饭。 虽然时间晚了点,但容辰的厨艺确实不错,即便做的匆忙,比不上饭店餐厅的精致,但也看得出费了一番心思,色泽饱满,香味俱全,口味也符合齐然的偏好。 两人吃饭时都不太喜欢说话,于是餐桌上比较安静。 过了会,齐然放下筷子,就见青年就推了杯柠檬水过来。 他接过来尝了一口,微酸带甜,隐隐有着一股柠檬的清香,调制得不错,便随口夸了一句。 容辰朝他一笑,眼眸亮晶晶的,仿佛有繁星闪烁。 他看到齐然站起身,也放下了筷子,几下收拾好餐桌,把碗碟放进了洗碗机。 几分钟后,他切了两个青芒端出来,齐然已经打开了电视。 容辰瞄了一眼,是一个口碑不错的推理型综艺,便没再关注。 他悄声放下果盘,在齐然身旁的位置坐下。 沙发凹陷下去一块,齐然当然能感觉到,他瞥了一眼,发现对方似乎有些坐立不安,转过头问:不舒服? 容辰摇了摇头。 他悄悄琢磨了一下齐然的心情,然后轻声说:周三下午江秘书来找了我。 齐然动作一顿,找你? 嗯。容辰轻轻地应了一声,半仰着头朝齐然露出一个温软的笑容:倒也没说什么,可能就是怕我心怀不轨故意接近您,所以提醒了几句。 他说得轻巧,齐然却知道江昀飞的性子。 看起来软软乎乎一狗崽子,在他面前腼腆又羞涩,实际上气性大,雷厉风行,领地意识还强得很。 朝着容辰轻描淡写提醒几句必然是假,严厉警告才是他一贯的作风。 不过 这些既然容辰识趣地没有说,齐然也不准备提。 他微微倾身靠向对方,一手撑在沙发上,微凉的手指抚上青年的脸颊,安抚似地摩挲两下,让你受委屈了。 温热的气息拂面而来。 容辰耳根一红,呼吸不由急促了几分,没,没事 -- 第31页 齐然眯了眯眼,神色里似乎藏着些戏谑的笑意,那我得检查一下。 说着,男人修长的手指滑过青年的脖颈,顺着锁骨向下,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按住他的心口。 掌心下,胸腔中的心脏跳得很快,一下一下,蓬勃有力。 齐然装模作样地感受了一会,才带着点惋惜地说:看起来是没有不舒服。 他的动作肆意轻纵,容辰却僵得不敢动弹。 薄薄的绯红一点点从耳后往上蔓延,瓷白的脸颊逐渐烧红起来,如同天边殷红晚霞,煞是好看。 气氛似乎变得有些不一样。 电视的背景音淡去,连头顶米白色的灯光都显得有几许暧昧。 齐然的指尖捻着那层轻薄的棉布摩挲几下,使坏似地加了点力道,嘴角的笑意悄然加深。 容辰本就因为他的靠近有些难以自制,此时整个人一颤,满脸通红,眼里万分羞窘,头顶几乎要冒出烟来。 齐然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的反应,就见容辰闭了下眼,蓦地扑上来吻住了他的唇。 比起之前的青涩,青年似乎多了点经验,探出舌尖舔舐着他的唇瓣,轻轻啃噬,最后泄愤似地在下唇咬了一口,仿佛在报复他的戏弄。 齐然也没制止,一手环住他的细腰,任他动作。 片刻后,纤长的睫毛颤动几下,青年睁开眼,温温软软地看着他。 齐然嘴角勾了勾,把人往自己怀里带了下,调笑道:学编程倒是挺快,接吻怎么还是不行? 不行这个词大概是所有男人的雷区。 容辰也是其中一员。 他的脸颊几乎要烧起来,羞恼地看了齐然一眼,还没来得及做出更多反应,就被倾身过来的男人压在了沙发上,紧接着两只手被抓住举过头顶,牢牢地抵在了沙发上。 齐然看着他一副任人鱼肉的模样,挑眉笑了笑,随后低下头来。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脖颈上,青年敏感地往后缩了缩脖子,就被捏住了下巴。 一个滚烫的吻落了下来。 男人的动作并不温柔,强硬地撬开他的齿关长驱直入,一寸寸占领口腔的领地,霸道地掠夺氧气。 身体愈发炽热,理智逐渐远去。 容辰被吻得喘不过气,一双凤眸水盈盈地望着身上的男人,整个人在沙发上瘫软成一团。 许久。 齐然略作停顿,抬起头来。 他呼吸平稳,只是一向颜色浅淡的薄唇变得晶莹红润,在灯光下格外惑人。 男人松开对容辰双手的桎梏,一脸戏谑地问:学会了吗? 容辰迷蒙地看着他,下意识地舔了舔嘴角,抬起手搂住了他的脖颈往自己身上压。 齐然眸色微深,一手扯开衬衣领口的扣子,又一次低头吻住了青年。 细微的水声中,隐约传来一句。 没关系,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 作者有话说: 系统:这听起来像一个flag 跟你们讲一个很有趣的事情,我无意间在我追的一本文下面,看到了一个有点熟悉的ID评论,转回来一看,发现这个ID也在我的文下评论过哈哈哈哈哈哈,缘分! 感谢为我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guimo半生 80瓶;元气满满、穿林打叶 10瓶;喝一碗梅酒、蒹葭苍苍 5瓶;催更小能手 2瓶;。 1瓶;爱你们哟~ 第18章 豪门(十八) 再次见到苏子昭,已然是几周后。 天气愈发冷,冬天的风干燥又凌厉,刮过脸颊时泛起轻微的刺痛。 齐然下了班,和容辰一起到了公司的地下停车库。 两人正往停车的地方走,半道上忽然有一个人蹿出来拦住了他们。 齐然! 语气十分激动。 齐然脚步一顿,看向从旁边大步追上来,面色有几分憔悴的青年。 苏子昭站定在几步外,痴痴地看着他,眼神充满温柔,似乎有破碎的水光若隐若现。 他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一步,轻轻地说: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和他双眸含情,仿佛有千言万语要说的样子不同,齐然无动于衷,冷漠中还带着点不耐。 他蹙了蹙眉,有事? 苏子昭似乎感觉不到他的反感,说话时温声细语的,语气中仿佛还带着点撒娇的意味:我在你公司楼下等了好多天,一次都没有能见到你,总算今天被我找到了这里,才守到了你。 齐然不大明白他一副要夸奖的语气是怎么回事,但也懒得去探寻和纠缠,侧过身就要离开,却再一次被苏子昭拦住。 他伸出手想抓住齐然的小臂,却被容辰抬手格挡了开。 苏子昭被这么一阻拦,才注意到齐然身旁这个容貌昳丽的青年。 凭心而论,即便他对一切出现在齐然身边的人心怀敌意,也必须要承认青年优越的长相难得一见。 苏子昭的指甲不自觉地掐进掌心,心里陡然升起一股急迫的危机感,紧张地注视着齐然问:齐然,他是谁? 对于这个一上来就直呼齐然名字,又似乎有很多故事的青年,容辰心里隐约有了猜测,此时刚想开口,却忽然被齐然牵住了手。 十指相扣的姿势。 -- 第32页 齐然把交握的双手举到苏子昭面前,目光毫无波澜,平淡地告诉他:我现在的恋人。 苏子昭一愣。 一股冷意从指间渗进皮肤,迅速地沿着血管蔓延,让他整个人呆呆地僵在原地,思维几近凝滞。 只有这一句话反复在耳边回荡。 现在的恋人 恋人 苏子昭猛然握紧了拳。 齐然看了他一眼,不再多说,抬步要走。 可这一下动作却像是触动了苏子昭敏感的神经。 他不知哪来的力气扑上来,猛地抓住了齐然的手,动作迅速得连男人都来不及避开。 青年崩溃地大喊:不! 不可能! 你在骗我是不是? 你在报复我,报复我当时和别人那样做,所以才这样说对吗? 他说着说着嗓子逐渐沙哑,禁不住地哽咽,但还是低低地哀求:别这样,齐然 你想怎么报复我都可以,是我欠你的,我都可以受着,只要你别找别人 他吸了吸鼻子,忍着眼眶里打转的眼泪,仓惶地说:你说过的,只会有我一个 齐然听到这里,不由讥讽地笑了。 他散漫地站着,抱着双臂斜斜地看他,目光中带着几分高高在上的俯视。 他笑了一声,苏子昭,你记得吗?几个月前在蓝夜,那时我也是这样挽留,可你对我说了什么? 苏子昭一怔。 记忆迅速回溯,那一夜的对话还历历在目。 他下意识地想要逃避,用手死死捂住耳朵,不让自己去听去想,可是齐然冷然的声音还是清晰地传入鼓膜。 他一字一字地说:你让我去死。 苏子昭急切地摇头,眼泪止不住地掉下来,着急地想要否认,却只能吐出无力的一个字:不 不是的,齐然,我 齐然没有理会他的辩解,淡淡地开口:那些重复的话我不想再说,大约你也固执得不会相信。 只是如今因果轮回,我只有一个简单的要求。 苏子昭听到这话仿佛抓住了最后一丝希望,连忙问:什么? 他急匆匆地表明决心:只要你说,我一定可以做到的! 齐然平静地注视着他,慢慢道:不要再来找我了。 就当原来是我欠了你,这两年的时间,也够了。 苏子昭僵在原地。 血色迅速从那张清秀的脸上褪去。 他的表情僵冷得可怕,又似乎有点迟钝,颤抖的嘴唇不断地开合,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想说他错了,那只是一时的气话,他以后会改可是看着齐然嘲弄的神色,他竟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齐然说罢,没再关注他,转身和容辰离开。 两人远去,苏子昭抬起手想要阻拦,却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五指一次次颤抖着收拢又松开,最终颓然地垂了下去。 在这一瞬间,他看着齐然毫不留恋离去的背影,终于清醒地意识到 他错过了一个人。 那个会将他捧在手心,疼惜照顾,却又被他一次次推开、折辱的男人,再也回不来。 可是他爱他。 ** 不远处的停车位。 容辰跟在齐然的身边,轻手轻脚地坐上了车的副驾驶。 男人神色如常,却不见了往常的笑意,只一脸淡然地踩下油门启动了汽车。 但容辰却不敢放松,他下意识地屏住呼吸,一手抓着安全带,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男人的脸色。 过了几分钟,光线渐亮,酒红色汽车缓缓开出地下停车库。 虽是傍晚,但夕阳还没落下,斜斜地挂在天边,橙红色光芒柔和地洒在两人身上。 容辰打量着他的神色,过了会轻轻地喊了声:齐总 齐然懒懒地应了一声:嗯? 您刚刚 说话间似乎有几分犹豫。 齐然思维一转,瞬间明白了他在纠结什么,不以为意地开口道:刚刚的话只是为了摆脱他,你不用放在心上。 容辰没说出口的关切顿时卡在了喉咙里。 他心底自从被齐然牵住手时升起的雀跃欢喜无声泯灭,靠向车门一侧的手用力攥紧,使劲地揪住了衬衣的下摆,但他面上不动声色,还是和寻常一样温顺地应道:好,我不会在意的。 夕阳落得很快,暮色层涌,天色不知何时彻底黑了下来。 街边的路灯一盏盏亮起来,照亮了被树木遮蔽住的阴影。 耳边风声呼啸,容辰注视着窗外暗沉的天际,许久没有说话。 直到他感觉自己冷静下来,才侧过头,斟酌着问:您和他是 前任。齐然说得干脆。 只是再多的纠葛,他并不打算告诉容辰。 容辰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只好咽下原本的话,欲言又止地点了点头。 车内又一下安静下来。 正好遇上十字路口,齐然在红灯前踩下刹车,一手搭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打开了车里的音响。 -- 第33页 轻柔的小提琴声缓缓流淌。 他侧眸看过去,展眉笑了笑:怎么这么看着我?没谈过恋爱? 容辰抿着唇,老实地摇了下头说:没有。 齐然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还真得到了对方否定的答案。 他不大相信地勾了勾唇,打趣道:不应该吧在学校你应该至少是系草,难道还会没人追? 容辰认真地看着他,目光专注又坦诚,有很多人,但是我不喜欢。 青年在齐然面前一向主动,男人还以为他生性如此,外冷内热,倒没想到本质上还是个纯情的小孩,心底忍不住生出一点微妙。 他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轻轻敲了两下,开了句玩笑:那你岂不是亏了? 容辰罕见地沉默了一下,没有回答。 车内正在播放的乐曲似乎进入了高/潮。 青年的眼神闪了闪,仿佛有些恍惚,忽然说:这首曲子我听过,Por Una Cabeza,一步之遥。 齐然不知道怎么忽然转到了这个话题上,但倾听了几秒后还是肯定地嗯了一声。 下一瞬,青年靠近过来。 他仰起头,吻上了齐然的唇。 很虔诚的一个吻,只是简单的双唇相贴,似乎不带一丝欲念。 演奏的乐曲似乎到了最后一个篇章,柔美的曲调变得激昂明媚。 齐然眼底的笑意微微敛去。 他垂眸对上容辰温软的目光,清楚地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这一首未尽的探戈舞曲中,谁都没有动。 直到音乐悄然淡去,车后响起几下急促的鸣笛声。 容辰浓密的眼睫轻轻翕动,有些羞涩地垂下眼,他鼓起勇气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到底还是没有开口,乖觉地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眼前的信号灯已经转变为绿色。 齐然也没有说话。 他轻轻摩挲了下虎口,重新启动了汽车。 半小时后,同一个十字路口。 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缓缓停在红灯前。 车窗玻璃贴上了特殊的膜,来往的行人只能看到反射的车外景象,无法窥探到车内分毫。 后座上,苏子昭拘谨地坐在一个中年男人身边。 他双手放在膝盖上,面色有几分踌躇,又带着几分怀疑地看着面前的男人:你真的能帮我和齐然在一起吗? 男人淡然地笑了笑,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 他颔首道:当然。 只要你听我安排,苏先生,我们的目标是相通的。 作者有话说: 感觉最近小容逐渐受欢迎了呢~ ps:明晚九点更。 pps:今天更新变晚是因为我昨夜发现一个我追了一年以上的月不更作者更新了,然后说之后会有攻追妻,我:??? 真的就像是被渣男欺骗了感情一样,气的睡不着且无心写文。 终究是错伏惹。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就要反着来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川絮雨 20瓶;瞳喵喵 5瓶;喝一碗梅酒 2瓶;milkywayLLL、就要反着来、飘呀飘呀嘟 1瓶; 非常感谢~ 第19章 豪门(十九)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年末。 期间江昀飞处理完了易信电子的并购事宜,想要回来,却又被齐然找了个借口支到了国外的分公司去。 对此,不止是江昀飞有些疑惑,系统也不大理解。 它一个统想了许久还是没能想明白,这天晚上终于忍不住用触手轻轻拽了拽齐然的衣角,问他:宿主是怕江昀飞知道了夹在中间两面为难,所以心软了? 它说的有些迟疑,显然也对这个猜测也不大相信。 齐然轻轻扬了下眉,一半一半。 他晃了晃手里的半杯红酒,微微抿了一口,而后舒服地靠在沙发上,我这个人呢,不太喜欢把决定权放在别人身上。 系统从他的肩膀上浮起来,正对着他的脸,一副好学的样子盯着他。 齐然捏了捏它的小触手,说话的口吻有些漫不经心: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觉得昀飞喜欢我,所以没必要避开他对吗? 光团肯定地点了下头。 齐然轻轻弯了下唇,感情的确是有,但那也是他的亲生父亲和家族,既然我们可以避开交锋冲突,又何必去赌人心? 系统听完,似乎有点明白,但又好像还是懵懂的。 它想了想,较真地提出一个问题:也就是说,宿主不相信他? 倒也不是 齐然有一搭没一搭地揪着光团的小触手,思索片刻后给了它一个模糊的答案:只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江卫民私下做过很多恶事,经不起查,但是他背景很深,也有人护,那些事情又历史久远,十分的不好处理,他们需要时间一步步收集有效证据,才能争取一击毙命。 之前查探的行为已经有几分打草惊蛇,他不能再让江昀飞成为其中的变数。 对方不知道,不用做出选择,才是最好。 齐然想着,公寓的门忽然被人叩响。 很有规律的几声轻响。 -- 第34页 已经是晚上九点多,大多数人准备休息的时间,按理说应该没几个人能知道他的住所,更不会前来。 齐然站起身,随手拢了下身上的睡袍,走过去从门上的猫眼看了一眼外面。 注意到程余的身影后,他顿了下,还是伸手打开了房门。 门外的男人依然穿着一件黑色衬衣,面色沉静,薄唇轻抿,看起来有几分庄肃。 只是一看到穿着绸缎睡袍的齐然,程余刚有些柔和下来的眼神一顿,微微皱了下眉,怎么穿这么少? 齐然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服,相比于程余的长袖长裤,不及膝盖的睡袍在冬日里是显得有点单薄。 他随口解释了一句:房间开了暖气。 不过虽然在客厅的时候不觉得冷,外面的走廊里也开着中央空调,但这一打开门还是感觉得到明显的温差。 程余也感觉到了门内涌出来的空气热度,看着他提议道:进去说? 齐然想了下,没有拒绝。 两人相继走进屋内。 因为之前只有齐然一个人在,客厅没有开灯,唯独落地窗边竖着一盏暗黄色的小灯,朦胧地照亮那一小片单人沙发。 一旁盛着红酒的高脚杯在暗影里显出几分惑色。 程余跟在齐然身后,大致扫过一眼,就见齐然打开了穹顶的水晶大灯。 米白色光线倾泻而下,照亮了整个客厅。 齐然在沙发上坐下,抬起眼瞧他,什么事? 程余坐在他的侧手边,听到这话不禁有几分无奈,他叹了一句:作为客人,我连杯水都没有么? 齐然双手抱胸,靠在沙发上不想动弹,只懒懒地睨了他一眼,我这里没有客人会深夜来访。 听到这话,程余非但不恼,眼里反而露出一点难以捉摸的笑意。 他故意曲解齐然的意思,微微笑着说:这是不把我当外人的意思? 齐然目光一顿,看着他的眼神里染上了几分惊讶,程爷也有不要脸的时候? 系统没忍住噗了一声。 它有点好奇宿主这话要怎么收场。 然而两个当事人都没什么反应。 程余还是目光柔和地看着他,神色里带着点纵容,玩笑一般地说:你想的话,也可以不要。 齐然轻轻呵了一声,没接话。 他直起腰,身体微微前倾,伸手从案几上端起茶壶,给程余倒了杯温水,推到他面前。 大约是因为衣服太过宽松,他这一番动作,本就遮得不严实的领口敞开,白皙的胸膛露出一大片,连上面淡红色的吻痕都清晰可辨。 程余无意瞥见,去接玻璃杯的动作登时顿住。 下一刻,他忽然按住齐然的手。 屋里的暖气确实开得很足,男人只坐了片刻就感觉到几分燥热。 程余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胸口涌动着一股酸涩的热胀感,他对上齐然略显疑惑的眼神,有些不自在地别开眼,用一种自己也不清楚的奇怪语气说了句:衣服。 点到即止。 齐然一下明白过来,微微低头整理好衣领。 他再抬起眼时撞到程余有些灼热的目光,不由挑了下眉,也没收回手,就着这样有些亲昵的,双手交叠的姿势问:不放开我吗? 程余握住他的手掌收紧了一下,没有回答,而是微微沉了脸色,严峻地说:周一和周五,你没有回来。 齐然怔了一下,有些没反应过来。 程余紧接着又道:你去哪了? 这一句的语气依然严肃,莫名让齐然有一种学生时代逃课被老师发现的紧张,但是说到最后又无法掩饰地流露出一点酸意。 齐然对人的情绪一向敏感,感知到对方的色厉内茬后,他反而一点不心虚了。 男人轻佻地笑了下,颇有些玩世不恭的样子,在别的地方住两夜而已,程爷的名下房产这么多,不至于不知道吧。 听起来很正当的一个理由,但程余却没有被糊弄过去。 有些话在他心底积压已久,有些人他也了解得很清楚,此时只认真地看着齐然问:是那个人? 齐然朝着他眨了眨眼,有些神秘地笑了笑,心照不宣地说:不用说得这么明白吧。 是那个人。 这一次不是询问,而是一种陈述事实的口吻。 于是齐然脸上的笑容也慢慢收了起来。 他生得清隽,平常笑起来只觉得眉眼间情意绵绵,无尽风流,但不笑时却显出几分深藏的锋芒。 他的声音很淡,没什么感情:程余,要是我没记错的话,我们只是普通的合作关系。 是,程余颔首,没有否认,但你说过我可以追你。 那不代表你可以干涉我。 齐然冷冷地扔下这么一句,脸上的表情又似乎柔和下来,他叹了口气,轻轻地说,我一直都是这样,合则聚不合则分,及时行乐是我的信条,你想要的我没有。 程余的身形一僵。 他的手似乎颤动了一下,又似乎没有,只不过嗓音比往日更低,你怎么知道我想要什么? -- 第35页 有些时候,再艰难的说不出口的话只要开了一个头,之后似乎就会变得顺畅。 程余平静地看着他,甚至还勾起唇笑了笑,齐然,你又怎么知道我不是求仁得仁? 齐然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意味不明地啧了一声,随你。 他抽回手,往后靠进软绵绵的沙发里,找我什么事? 程余也没有挽留,神色自然地把掌中的玻璃杯放到桌子上,仿佛刚才两人间的微妙只是谁的幻觉,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他一脸正色,有些歉然地说:我明天有点事需要处理,晚宴可能会迟到,所以大概不能和你一起去了。 齐然点了下头,没有追问。 他甚至觉得这件事不需要对方专门过来一趟,其实你给我发个信息就可以。 程余解释道:给你打了电话,你没接。 是吗? 齐然下意识地往身旁摸了摸,没感觉到熟悉的触感后,他眯起眼回忆了一下:可能是落在房间了。 他顿了下,又补充道,其实明天再告诉我也一样。 程余听到这么句没良心的话,十分无奈地笑了:非要逼着我说实话吗? 我想见你,这个理由够不够? 他说得坦然,眼眸里交织的情愫丝毫做不得假。 换了一个人估计要被这目光看得不自在,可齐然不仅没有闪避,眼里还露出几分玩味。 他似笑非笑地问:程爷,你还记得那次我车祸醒来,你见到我是一副什么样子么? 程余: 猝不及防的送命题激起了罕见的求生欲,让他下意识挑了一个比较贴切又程度轻微的词。 幸灾乐祸? 齐然哼笑一声:目中无人,趾高气昂。 程余忍不住低咳一声。 他承认,他当时无意得知齐然出车祸时,是抱着那么几分看笑话的心态去的。 毕竟奇恒和程氏较劲不是一两天,他虽然没有手底下的人那么恼怒,但心底也有几分隔应,所以准备顺路去嘲讽一通。 不过 也没有这么差吧? 齐然不予置否,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很晚了,你该回去了。 作者有话说: 程余:不,我想留下来。 江江:你做梦! 哈哈,昨天看到有人说才记起来这是个快穿,干脆问一下你们,下个世界想看娱乐圈还是修仙吖?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我佛了、粥不喝咸要喝甜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喝一碗梅酒 2瓶;叶家黎渊 1瓶; 爱你们~ 第20章 豪门(二十) 一言不合便被逐出门的程余无奈地看着他,见齐然铁石心肠,丝毫不为所动的模样,忍不住低声笑了笑。 他道了句早些休息,便起身离开了。 齐然回到卧室,在浴室里的金属架上找到了自己的手机。 他解开锁屏,看到两个程余的未接来电和几条微信消息。 简单地回复后,他洗漱一番,很快就进入了睡眠。 然而,在离这里不远的一个小区里,有一个人彻夜难眠。 苏子昭只要一闭上眼睛,齐然的那些话就会在他的大脑里反复回荡。 一幕又一幕,无数的画面纷杂闪现,过去,现在,未来,场景换了一个个,始终不变的是齐然那双熟悉的桃花眼,再也没有了深重复杂的爱恋,只余一片讥讽的平静。 耳畔忽然回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 只要你按我说的去做,他还会是你的。 苏子昭倏地睁开眼,一直紧紧握着的拳头慢慢松开,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 ** 次日。 华尔道夫国际酒店。 天色已晚,金碧辉煌的大厅人声鼎沸,十分热闹,不时便有几辆豪车在酒店门口停下,走下一对穿着华贵的男女,昂首阔步地踏进宴厅。 齐然是和容辰一同来的。 他素来出席宴会不喜欢带女伴,常常都是江昀飞随同,不过这时对方远在国外分身乏术,他便准备随意挑个助理随行。 尚未决定下人选,正逢容辰问起今夜的安排,齐然稍稍思考片刻,便同意了带上他。 出乎意料的是,容辰平日里为人处事看着稚嫩,还带着青涩的学生气,但在这种场合却并不显得拘束局促。 他穿着一套浅蓝色西装,举止落落大方,从容地跟在他身侧,一张精致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看上去矜持又清傲,就像是哪家矜贵的小公子。 齐然看着他,轻轻晃了晃手中浅金色的香槟,垂下的眼里露出一抹若有所思。 这类晚宴除了慈善以外,说到底也是一场交际。 身为奇恒的最大股东兼总裁,想要搭上这一趟东风的人着实不少,但齐然也没有时间和兴致去应付一波波想要上前的人。 一般来说有江昀飞挡着,能到齐然身边攀谈的人大多地位相似或是潜力新股。 不过换了容辰这到底还是个青涩的小孩。 齐然看着被几个中年男人围住的青年,虽然紧紧绷着一张脸,看起来很不好接近,但熟悉他品性的齐然看得出来他已经有些无措。 -- 第36页 他轻轻勾了下嘴角,和齐然站在一起交谈的梁家大少注意到后,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和善地笑了笑:这是你的新助理? 齐然没有否认。 看起来似乎有些眼熟。梁大少看了几眼,有些疑惑地说了一句,又开玩笑道,不过难得没在你身边看到江二。 江二是圈里对江昀飞的代称。 他在江家这一辈排行第二,和上头的哥哥年龄相差大,也不太混二代圈,只一个劲地追在齐然身后,因此被戏称为江二。 齐然解释了一句:昀飞出差去了。 他说着,又忽然想到什么,补充道:你别告诉他。 梁大少温润地一笑,却是有些狡猾地眨了眨眼,朝他摊开手掌,封口费? 齐然哑然失笑,梁大少家财万贯,别为难我了。 梁旬揶揄道:比不得齐总后来居上。 他出身一流豪门,从小便是接受精英教育的梁家继承人,一路顺风顺水,遇到有能耐的人很多,却极少欣赏什么人。 齐然是唯一一个。 他们梁家当年也被卷进那一起绑架中,对其中情况要比旁人了解的多。 虽然过去接触得少,但他也算是看着齐然以一己之力撑起奇恒,发展到如今庞大规模的见证人。 想到这里,梁旬不可避免地记起了一个人,他有些含糊问:苏的事,你终于想清楚了? 齐然点了下头。 看到他洒脱的模样,梁旬心头积攒的几分担忧悄然散去,也不再多说,笑着举起香槟同他碰了下杯。 不远处的容辰看到这一幕,不禁觉得有些刺眼。 偏偏身旁的人还在喋喋不休地自荐,他微微攥紧了手里的一叠名片,声音冷淡:抱歉,齐总找我有些事,我们可以之后再联系。 打发掉几个恋恋不舍的经理,他迈步向齐然走去。 因为不想被太多人打扰,他们待的地方其实算是角落,只不过还是有许多人的目光紧紧盯着这两位。 梁旬在商圈里也是十分炙手可热,和齐然待在一起让他避开了很多旁人的奉承打探。毕竟能到场的众人都比较懂分寸,见这两位聚在一起便以为他们有事相商,不会不识趣地靠近。 他正和齐然品着酒,忽然瞥见容辰走近的身影,提醒道:你的小助理过来了。 齐然抬起眼,容辰已经到了近前。 和方才对外的清冷不同,他一对上齐然的目光,便露出了一个堪称乖巧的笑容,齐总。 齐然微微颔首,介绍了一句,梁旬,梁家大少。 容辰侧过身,几乎是瞬间表演了一次变脸,语调平平地打了声招呼:梁大少。 梁旬轻轻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他扫过容辰的目光带着一贯的温和,心底却悄然多了分思量。 青年的容貌太盛,心思又如此昭然若揭,生怕旁人看不出来他对齐然不同似的 就不知是为了上位,还是单纯的仰慕? 梁旬的眼神动了动,打量着容辰的目光带上了隐晦的审视。 他想要提醒齐然注意的想法在脑海里转了几圈,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 这时梁家老幺走了过来。 他很礼貌地在几步外停下,笑着跟两人招呼,齐总,大哥。 齐然微微颔首示意。 梁家老幺微笑着寒暄两句,转过头对梁旬说:大哥,我有事找你。 梁旬轻轻蹙了下眉,侧过身对着齐然歉意地一笑,道:我先失陪一下,之后再聊? 齐然朝他举了下杯,好。 两人离开后,容辰望着他们的背影,有些好奇地问:梁大少和您是好友? 齐然摇了下头,最近多打了几次交道而已,不过梁旬确实不错。 他很少夸人,如此的评价说明他对梁旬观感很好。 容辰也清楚这一点,不由攥了下拳。 那一叠名片棱角刺进掌心的微痛让他冷静几分,他维持住表情,问道:方才来接触我的人里,有两个情况似乎还不错,需要我回去整理一下调研报告交给您吗? 齐然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了笑,你一个码农,做这个干什么? 容辰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了下眼,抬起头又很坚定地看着他说:我想多学点东西您带我来了,我也不想给您丢人。 齐然倒没想到他是这么想的,嘴角的弧度扬了扬。 漂亮的场面话谁都会说,但是容辰总给他一种真诚的感觉,又乖巧本分,从来不索取什么。 两人第一次见面时他还敢大着胆子提出换组的请求,如今成了他的枕边人,他却从来没仗着这一点提过要求 齐然想到这里,神色逐渐温和:今天也是难为你了。 他思索了下,既然你想学,我回去把昀飞的联系方式给你,这些你可以请教他。 容辰默了默,背在身后的左手不自觉捏紧,面上却扬起一个明媚的笑脸,好,我会好好请教江秘书的。 齐然见他仿佛有些过于紧张,想了想还是提醒道:多掌握些技能是好,但你在编程上挺有天赋,也不必舍本逐末。 -- 第37页 容辰握紧的拳头一下松开。 他抿着唇轻松地笑起来,注视着齐然的眼眸里似有星河流淌,郑重地点了下头,我听您的。 齐然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去一下洗手间。 他随意地把手中的香槟往高桌上一放,招了个身旁的侍应生带路。 容辰的目光悄然追随着他,直到男人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后,他偷偷地往边上瞧了瞧,见没人注意便拿起了残余的半杯香槟,嘴唇贴在相同的位置,轻轻抿了一口。 冰冰凉的液体淌入喉间,从心尖泛起一丝甜意。 容辰情不自禁地露出一个笑容。 ** 没有了齐然的吸引,试图接触容辰的人也少了许多,他乐得清闲,只站在原地等待齐然回来。 片刻。 宴会厅的大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 一身黑色西装的程余步伐匆匆地走进来,眼神凌厉地环视一周后锁定了角落里的容辰,大步流星地走过去,齐然呢? 容辰微微一惊,却并没有被他身上的煞气吓住,只客气道:您是? 先告诉我齐然在哪?他眉头紧缩,沉郁的眼神里无可避免地流露出一丝焦急。 容辰察觉到一丝不对,心里提起警惕,刚想搪塞过去就听程余身后的人解释道:我们程总和齐总熟识,找他有急事,耽误不得! 容辰闻言,心里不知为何升起一股不安,他压了下情绪,抿唇说:齐总去洗手间了,我带您去。 听到答案,程余拔腿就走。 容辰想跟上去,却被程余转头的一个眼神镇住。 他冷厉道:看住他,谁都别放过来! 作者有话说: 搞事.JPG ps:娱乐圈和修仙都会写,只是问问你们然后决定一个先后顺序啦~ pps:周四有两场非常重要的考试,所以非常抱歉我得请两天假(疯狂复习),等周五回来更新,希望小天使们不要抛弃我QAQ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粥不喝咸要喝甜、鱼予雨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guimo半生 20瓶;兔子 10瓶;笙歌落 5瓶;喝一碗梅酒 2瓶; 爱你们~ 第21章 豪门(二十一) 十五分钟前。 齐然在侍应生的带领下走过铺着深色地毯的走廊,进了拐角的洗手间。 细密的水流冲洗着干燥的掌心,他挤了一泵洗手液,抬头时不经意间看了眼镜子,忽然听到一丝细微的声响。 是门打开的声音。 齐然从镜子里瞥了一眼。 一个低着头,头上扣着顶米色鸭舌帽的人怯怯地探了进来。 他穿着保洁制服,看到齐然后似乎颤了颤,头垂得更低,声音也细细的,打扰了先生。 齐然淡淡地收回视线,垂眸冲干净手背上的最后一点泡沫,抽出一张纸巾拭干了水迹,而后抬步向外走去。 擦肩而过的时候,似乎有一股熟悉的香气飘入鼻尖。 齐然的脚步微微一顿,还没有分辨出这分熟悉来源于何处便感觉到手臂一痛。 针尖刺入皮肤。 几滴血珠滚落在地。 他下意识地反手扣住身后人袭来的手,一个大力推开,拔掉小臂上的针快步冲向门口。 不过几步之遥,他却很快感觉到一阵晕眩的乏力,颤抖着按在金属门把手的手掌使不上劲。 齐然咬了下唇边的软肉,刺痛让他稍稍清醒了一点,他用力地按下门把手,却被身后地上爬起来的人再一次在手臂上扎进一针。 绿色的液体在灯下闪烁着诡异的光。 伴随着初始的锐痛褪去,齐然的意识愈发昏沉,反抗渐渐虚弱。 下一刻,身体脱力地向后倒去。 他的意识陷入一片黑暗。 ** 程余赶到时,齐然早已不在原地。 他手握成拳狠狠地砸了下墙,无意间瞥见墙角的盆栽里,在宽大的绿叶遮蔽的阴影之间,似乎有一点银色的东西似乎在反射着光。 男人神色一冷,他俯下身拨开叶子,露出那东西的全貌。 是半支装着药水的针管。 待得看清液体的颜色,程余的瞳孔微微一缩,心底猛然腾起一股怒气。 方才那个人的话又回响在他耳旁。 程余捏着针管的手收拢了一下,勉强压抑下怒意,冷冷地递给身后的一个手下,去查药性。 手下连忙应下。 程余面色冷肃地往外走,走道里突然有人急匆匆地跑过来,大声道:程爷,监控查到了,他们进了1808房间! 话音刚落,程余已经不见了人影。 此时。 华尔道夫国际酒店1808房。 面容俊美的男人躺在床上,原本禁欲的黑色西装散落一地,上身仅存的白色衬衫被扯得凌乱,松松垮垮地露出大片白皙的胸膛。 他半昏迷着,阖着眼的样子似乎很难受,几缕黑色的碎发散落下来,湿漉漉地黏在额上。 苏子昭洗完澡出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 心底的窃喜让他急不可耐地靠近过去,看向男人的眼神充满爱恋,轻柔地摸着齐然的脸颊。 冰凉的手指唤回了齐然的一丝神志。 -- 第38页 他短暂地从五光十色的幻觉和热浪中挣脱出来,倏然睁开眼。 看清苏子昭的脸后,他顿时明白了这一系列事情,抬手就想甩开对方,挥出去的手掌却失了力道,轻飘飘地落在青年的颈侧。 苏子昭抿着唇,用左手覆盖住他的手背,轻轻摩挲几下,神色温柔无比。 男人的目光锋锐如刃,你给我用了什么? 苏子昭轻柔地笑了笑。 他注视着齐然,仿佛一点也不害怕他的眼神,神态执着又痴狂,是可以让你舒服的东西。 他说着,带着水汽的手掌轻轻滑过男人的锁骨,逐渐向下蔓延至胸膛,最终落在劲瘦的腰腹间。 被触碰过的肌肤一片战栗。 齐然无法忍耐地斥道:滚! 苏子昭仿佛感觉不到他的嫌恶与排斥,维持着方才的笑容,语调轻柔地说:这样不好吗? 他的手掌顺着人鱼线慢慢往下,揉按的动作轻重有度,感觉到变化后,他带着点撒娇地说:你看,明明你也有感觉的。 齐然紧紧抿住唇,毫无反应,只是额间一层细细密密的汗。 青年笑了笑,拨开他额前的湿发,正视着他温和地说:今晚过后,再没有人能把我们分开。 他勾起嘴角,仿佛为话中设想的未来感到无尽欢喜,俯下身想要去亲眼前的薄唇,被齐然避了开。 柔软的嘴唇堪堪擦过面颊,齐然厌恶地用手背擦拭几下。 他脸色绯红,一双总是含着情意的桃花眼水光潋滟,流转间风情无限,可是却没有一丁点笑意,于是那眉眼间的几分风流之色慢慢被遮去,显示出深沉的,冷漠的危险来。 你现在离开还来得及,否则,他一字一字道,不死不休。 苏子昭被这样陌生的神色震摄住。 他下意识地往后退,失去了重心的身体差点翻倒下床,还好手臂及时地撑住,右腿膝盖却狠狠地磕在床头柜上。 剧烈的疼痛唤回了他的理智。 他想起江卫民的话。 视频在你手里,只要齐然还想保住名誉和公司,不会不听你的,何况 他原来那么喜欢你。 苏子昭镇定下来,他转过头,确定地看了眼藏匿在台灯里的针孔摄像头,慢慢攥紧了拳头。 青年回过头,仿佛下定了决心,闭上眼低头去吻他,却不料被齐然掀翻。 摔在地上的时候,苏子昭的头磕在床角上,尖锐的疼痛让他不由惨呼一声。 齐然似乎没有听清。 方才的反抗耗尽了他积攒的所有力气。 男人重重地喘息两声,滚烫的血液在血管里飞速涌动,视线所及只余一团模糊的光影。 大滴大滴的汗水从脸颊滚落,顺着肌理缓缓下滑,在衬衫上落下一道又一道湿痕。 他用发软的手臂撑住床,艰难地坐起来,汹涌而来的热浪几乎要将他整个人吞没。 这时似乎有冰凉的,柔软的物体触上了他的脚踝,逐渐模糊的意识让他分辨不出是什么,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本能贴近上去。 残存的清醒即将告罄。 下一刻。 不知从何处传来一声巨响。 紧接着是纷乱的脚步声。 似乎有个熟悉的人抓住了他的手臂,掌心湿润滚烫,低沉的声音听起来焦急又恐惧。 齐然绷紧的神经舒缓下来,努力睁大眼眸想要去看对方的模样,却被来势汹汹的欲.望占了上风。 作者有话说: 接下来是什么呢,嘿嘿~ sorry,昨晚忽然接到了二面通知,今天在忙这个,所以晚了些,改天多更点。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木易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鹿有寺赤西西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鹿有寺赤西西 17瓶;小鱼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章 豪门(二十二) 眼前的光景似乎清晰了一瞬。 迷蒙的热潮中,他仿佛看到了程余的脸。 对方暗红色的薄唇不断开合,似乎在焦急地朝他说着什么。 可是很快地,那张脸又变得模糊不清,慢慢演变成了另一个人的模样。 他的手指触到了冰冷的袖扣,坚硬的方形宝石,却又很快被他的掌心捂热。 这一点难得的清凉非但没有解决他体内无法疏解的燥热,反而如同饮鸩止渴,扬汤止沸,让他愈发难以自持。 耳边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声音。 断断续续的,很是烦扰。 终于,齐然再也克制不住,抬头吻住这张喋喋不休的唇。 ** 三个小时后。 已经是深夜,天边浓云覆顶,将一轮弦月遮蔽得严严实实。 房间里没有开灯。 只有窗外的盏盏路灯透过深蓝色窗帘的缝隙泄进一丝半点。 程余半靠在床头,带着一层薄茧的指腹轻轻抚过齐然的眉骨,将他紧皱的眉心一点点地揉开。 瞧着男人沉静的睡颜,他一贯冷漠的神色悄然柔和下来,嘴角忍不住满足地勾了勾。 这时候齐然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身体动了动,一只手下意识地去抱住了热源。 -- 第39页 程余怔了下,垂下头看了一眼揽在腰上的手臂,不由低笑了一声。 他俯下身想来亲亲这个一点也不客气的小混蛋,却不小心牵动到身后隐秘的伤口。 程余的动作不由停顿了一下,随即又若无其事地弯下腰,在男人的额间落下一个珍重的吻。 十分钟后,程余从浴室出来。 先前两人的衣服在混乱之中被撕扯得凌乱,他换了一套崭新的黑色西装,折回床前给齐然掖了掖被子,又把暖气调高半档,才推开门出去。 卧室外灯火通明。 偌大的客厅里坐着好几个黑衣男人,一听到门开的声响就都站了起来,纷纷喊道:程爷。 程余冷冷地一颔首,抬步向门外走去。 其中一个手下越过其他几人,紧跟在他的身旁压低了声音说:程爷,那管针剂是催.情药和致.幻剂的混合物。 程余脚步一顿,本就冷漠的神色愈发森冷,恐怖的气势压得其他人丝毫不敢抬头,一个个小心翼翼地屏住呼吸,安静地跟在他的身后,生怕发出声响触了男人的霉头。 所幸这样逼人的煞气只是片刻,程余很快收束了气势,面无表情地出了门,走向对面的套间。 手下毕恭毕敬地替他打开房门。 宽敞的套房里,穹顶上的白色吊灯开着,落下来的光有些刺眼。 苏子昭被紧紧地绑在窗边的椅子上,身旁站着两个身材魁梧的保镖。 他一看到程余就开始奋力挣扎,满脸的怨恨和仇视,愤愤地张开口想要斥骂,无意间对上身旁两个男人狠辣的目光,身体不由瑟缩了一下。 欺软怕硬是他的本能。 在之前的几个小时里,苏子昭深刻地体会到了两人的手段,于是此刻只是一道目光的警告便让他吓破了胆。 沉默中,有人走上前来。 他朝着程余摊开手心,那上面有两个黑色硬币大小的东西。 男人低声禀告:房间里搜到了两个摄像头。 其中一个接收设备是他的手机,另一个的接收设备在1810房间,人暂时扣在隔壁,录像信息已经全部销毁。 程余微微颔首,拾起一个摄像头捏在指间。 他似乎在仔细端详着冰冷的镜头,垂下的眼眸里却是阴霾翻涌,仿佛凝结着寸寸冰霜。 再抬起眼时,他注意到苏子昭有一瞬明显的愣神。 青年轻声喃喃:怎么会有两个? 不可能啊他不解地说,明明我只放了一个,另外那个人是谁? 他怎么会知道 听清对方的呢喃后,程余冷笑一声,你以为江卫民真是为你好? 苏子昭浑身一震,不敢置信地抬起头,看着他问:你怎么知道他 话说到一半,他忽然意识到不对,嘴唇张开又闭上。 我怎么知道?程余嗤笑一声。 他本就生得冷硬,如今一双漆黑的眼眸沉下去,愈发显得冷厉,江卫民为什么对付齐然,你知道吗? 苏子昭听到这话连忙摇头,否认道:他只是在帮我,没有要害齐然 程余止住他的话。 他微微抬了抬下颚,肌肉绷紧一瞬,他给了你一管药剂,你没有用。 苏子昭有些愕然,满目怀疑地望着他,显然是不明白他怎么会清楚。 程余却无心理会他的惊诧。 他的口吻是一种诡异的平静,那是违禁品。 你以为江卫民真的只是要一点齐然的小把柄吗,吸du胸腔中翻腾的怒意积攒到极点,话说不下去,他忍不住握紧拳,狠狠砸向苏子昭。 拳脚入肉发出一声巨大的闷响。 他的脸色阴沉到了极点,眼神中有锋利的杀意,生硬地从齿缝里挤出一句,他要毁了齐然! 这一拳裹挟的力道把苏子昭打懵在原地,他感觉到胸前火辣辣的痛,喉咙间似乎逐渐泛起腥甜味,控制不住地咳嗽了几声。 可他还没来得及发怒,程余的几句话让他陷入了更深的迷茫。 却不料这一脸无辜懵懂的模样更是触到了程余的雷区。 他只要想到齐然差一点被他们算计,差一点就要被这个恶心的人得逞,浑身的戾气就无法控制,恨不得把眼前的人撕成碎片。 偏偏青年还泪眼婆娑地摇头,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的,我没有要害他,我我爱他啊,我只是想和他和好,而且我没有用 他说着说着一顿,眼睛里的光逐渐亮起来,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急切道:对,我换了药,我没有用他给的! 程余看着他可怜的模样,不由讽刺地笑了一声。 他目光讥嘲,又带着说不出的冷静,缓缓道:每次都是这样,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天真,无辜,可怜的受害者 他停顿片刻,可是苏子昭,你真的有这么蠢吗?你真的没有察觉到江卫民的恶意吗? 青年摇头啜泣的动作蓦然顿住。 晶莹的泪珠颤巍巍地挂在眼睫上,那一双被眼泪冲刷过的杏眼看起来格外清澈,如同新生儿一般。 -- 第40页 程余毫无所动,又一次问:你真的不知道吗? 不。 不是这样的。 他知道。 再怎么天真不知世事,他也早就失去了父母的庇佑,在和齐然纠缠的几年里,他见识了许多社会的另一面,只不过是不去听不去想,装作无事发生,才能维持住自己的单纯无辜。 江卫民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也不是没有察觉到,不然又怎会警惕地更换了针剂,只不过是他走投无路,无计可施,只能听从。 苏子昭的嘴唇嗫嚅几下,几根手指紧紧攥起,逃避似地低下头。 程余却不容他逃避。 他又问:你知道江卫民为什么要害齐然吗? 青年没有动弹,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膝盖,仿佛失了魂。 可程余知道他在听。 于是他冷冷道:因为他害死了齐家夫妇。 苏子昭猛然抬眼。 男人的唇畔挑起一个讥讽的弧度,看着他震惊的神色一字一字道:他害死了你的父母。 什,什么? 苏子昭的嗓音沙哑得厉害,紧攥的手心一片濡湿。 程余冷酷道:你父母的车祸不是意外,是他找人动的手,齐然查了出来想要揭发,被他察觉,因此他找到了你。 所以 所以不是上天在帮他,江卫民的接近是别有用心,他是害死自己父母的凶手,而他却被蒙在鼓里,当成枪使。 苏子昭不想相信,可是心底却有一个细小的声音在告诉他 这才是真相。 ** 黑暗随着漫长的夜晚逝去。 齐然醒来时,天光已然大亮。 深色的窗帘遮挡不住逐渐强烈的日光,一缕缕阳光透过间隙照射进来,点亮了昏暗的卧室。 他一手揉了揉眉心,缓缓地睁开眼,蓦然发现自己的枕边躺着一个人。 他一怔,看清这张脸的主人后更是愣住。 凌乱的记忆迅速回溯,他想起昨晚和苏子昭的纠缠,翻滚的热潮,绚丽的幻觉,可是对程余的存在却是毫无印象。 只是齐然蹙了下眉,他模模糊糊地记得似乎在最后有人撞开了房门,揽着他往外走。 然后发生了什么? 那个人是程余吗? 齐然烦躁地按了按太阳穴,闭上眼仔细搜寻了一番自己的记忆,却还是什么也想不起来。 这时身旁的男人动了动,宽大的衣领下滑一段,露出赤.裸的胸膛,那上面还印着几枚深红色吻痕。 齐然看到,不禁有些头疼。 说实话,他并不想和对方发展这种关系。 程余这样的人,不动心时冷静自持,再淡漠不过,实际上却如同一座沉睡的火山,平日里撩着玩玩是可以,但如果关系再进一步,火山爆发,就很难摆脱。 他是乐衷于享乐,但并不想要给自己找麻烦。 思绪转过一圈,齐然掀开被子,动作很轻地换了套衣服,准备离开。 指尖刚触到门把手,背后突然传来一句:你要走? 作者有话说: 齐然:拔x无情.JPG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粥不喝咸要喝甜、我佛了、Yourself-lly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喝一碗梅酒、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啊 1瓶; 爱你们哟~ 第23章 豪门(二十三) 程余的睡眠一向很浅,大抵是同幼时的经历相关,周边一有点风吹草动他便容易惊醒。 因而,在齐然醒转过来时,他也醒了。 感觉到对方投来的视线,他原本想要睁眼的想法止住,忽然很想知道齐然会怎么处理。 结果他静静地听了一会,发觉男人好似起身下了床。 紧接着响起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以及片刻后,渐行渐远的,很轻的脚步声。 程余心里有点不妙,睁开眼一瞧,那人已经走到了门边上,轻手轻脚地想要开门出去。 他活生生给气笑了,你要去哪? 咳。 逃跑失败的齐然僵了下,用手抵着唇干咳一声,慢慢转过身来。 他的目光难得有些飘忽,看了程余一眼就移开了视线,干巴巴地挤出一句,你醒了。 程余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还能不醒吗? 他意味不明地呵了一声,再不醒人都要跑没影了。 齐然被说得不由摸了摸鼻子,颇有些心虚地笑了下,声音不太有底气:我就是出去看看,又不是 不是睡完就跑? 程余呛了一句。 齐然不说话了。 他有些尴尬地眨了眨眼,浓密的眼睫颤动几下,安静地垂下来,看起来没有一贯撩人的风情,莫名有几分 乖? 这个字眼在程余心尖荡了一圈,让他原本就不多的恼怒消失得无影无踪,心软成一团,几乎要开始责怪方才咄咄逼人又语气强硬的自己。 他在心底给齐然找了无数借口,说服自己后,刚想开口安抚,却没想到这小混蛋忽然来了一句,不过昨天晚上,我们真的 他一脸欲言又止。 -- 第41页 程余: 他认为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已经足够好,却还是没料到这小混蛋不仅睡完就想跑,而且还穿上裤子不认人。 他用舌尖抵了下后槽牙,忍了忍还是没能忍住,一把掀开被子起来。 男人穿着宝蓝色丝质睡衣,宽肩窄腰,双腿修长,行走间可以感觉到肌肉中蛰伏的力量。 齐然四处游移的目光无意间瞥到一下,随即没忍住又多看了一眼。 就这么几个瞬间的功夫,他错过了最佳逃跑时间,回神时程余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 男人的神色素来冷硬,不笑的时候显得有几分严肃,他抿了下薄唇,注视着他的目光十分认真,你不记得昨晚了? 齐然诚实地点了下头。 程余有些狐疑地看着他,仿佛在怀疑他话语的真实性,真的? 齐然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当然是真的。 他的语气不太好,程余却没有生气,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嘴角的弧度却悄无声息地扬了扬。 他淡淡地说:没关系,我可以帮你回忆。 你怎么帮 他的唇忽然被堵住。 猝不及防的一个吻。 齐然的眼眸微微睁大,怔忪的神色看得程余失笑,顺着微微张开的唇瓣撬开了他的齿关。 上颚的敏感点被扫过,齐然模糊地唔了一声,下意识地伸手想推开对方。 然而男人的身躯纹丝不动。 他比齐然高上几公分,平时不显,此时这一动作正好把青年整个人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下。 他的吻也如同他这个人一般,带着一种势不可挡的霸道,即便吻技青涩得要命,毫无章法,却也充满张力。 良久。 青年的呼吸有些急促,一双桃花眼微微眯起,左手按住程余的后颈,强势地夺回了主动权。 温度在升高,空气似乎也变得稀薄。 程余的胸膛起伏几下,揽着他的手臂微微收紧,幽深的眼底尽是忍耐的暗色。 他喘息着问,想起来了吗? 齐然挑了挑眉,笑得有几分挑衅:没有。 程余无奈地看着他,想揍两下却又舍不得,只能愈发用力地抱紧他,垂头在青年的喉结上咬了一口。 齐然一颤,手指不自觉地绞紧。 程余放轻力道,复又轻柔地舔了几下。 他掰开齐然握紧的拳,同他十指相扣,才低低地叹了一口气。 没关系,我们还可以深入回忆。 ** 两个小时后。 临近正午,浴室里的声音才逐渐消失。 窗外的日光很强,房间却昏暗得如同黑夜。 齐然披了件浴袍出来,漆黑的短发拢在脑后,不断有水珠滑落,在白色的布料上留下一道道湿痕。 他走到床边,摁下打开窗帘的遥控,耀眼的阳光透过玻璃照射进来,瞬间点亮了整个房间。 男人有些不适地眯了下眼,俯身在床边翻找了一会,才看到自己掉在地毯上的手机。 看起来干干净净的,但是地上的东西他不太想捡,齐然犹豫地瞧了一会,从一旁的湿巾盒里抽出一张,包住手机拿了起来,擦拭干净,才用手指按下屏幕的开关键。 没有反应。 他又按了几下,紧接着长按住按键,屏幕终于亮了下,跳出电量过低的字样。 他站直身体,环视了一下四周。 虽然他没有充电设备,但这样的酒店套房一般都会准备齐全,充电线也是必备的生活用品。 不过他还没有找到,程余就出来了。 他也穿着件相似的白色浴袍,只是不同于齐然的随意,松松垮垮地露出大片肌肤,他遮蔽得比较严实。 男人的动作有些迟缓,走动时也不比平日流畅,显得有些滞涩。 看到齐然的动作,他关切地问:在找什么? 充电线。 齐然随口道。 程余脚步一顿,改了方向,走到墙边从抽屉里拿出一根数据线递给他。 齐然接过来,低声道了句谢,然后懒懒地往后一靠,整个人陷进柔软的座椅里。 程余这才注意到他一头湿发还在朝下滴着水,不由皱了下眉。 怎么不吹头发? 齐然也没抬头。 他一边给手机插上数据线,一边回了句:声音太吵,头疼。 连接上电源的屏幕终于亮了。 齐然刚要解开锁屏,忽然视线陷入一片黑暗。 像是被什么绵软的东西罩住了脸。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便感觉到一具温热的身躯靠了过来,拿起他头上的黑色毛巾,轻柔地擦拭起他的头发。 视线重归于清晰。 齐然的动作顿了一下,没有再尝试打开手机,把屏幕扣在了桌面上。 水分被布料吸收,晕开大片深色痕迹。 程余把头发擦到半干,才收了动作,用指腹轻轻地按了按他的太阳穴,还头疼吗? 男人的手指有些凉,却不冰,在闷热的室内反而让人感到有些舒适。 齐然微蹙的眉舒展开一些,坦然地说:有一点。 -- 第42页 应该是药的副作用。 程余的眉心皱出一道深刻折痕,沉声道:我找医生来看看。 他说着就要去联络家庭医生,却被齐然侧过身按住了手腕。 他看到男人好似比他还紧张的模样,倏而扬眉一笑。 他问:不跟我说说昨晚的事吗? 程余闻言,抬步的动作止住。 他无奈地看了青年一眼,哪里是我不想说 他折回身,反手握住齐然的手掌,又叹了口气,是你不给我机会。 齐然的眼神闪了闪,装作没听懂他的潜含义,转而问:昨晚动手的人应该不止苏子昭? 说到正事,程余也肃了神色。 他在齐然身侧坐下,是江卫民。 他想借苏子昭的手设计你吸du,然后向警方举报,不过苏子昭和他出了分歧,换成了催.情药和致.幻剂,后续也没能成功。 齐然眼神一冷。 他想起昨夜自己陷入的幻觉,苏子昭痴迷的嘴脸,面上还是带着一贯的风流笑意,唇边却逐渐露出一丝丝嘲讽来。 他又抛出一个问题,你怎么会来? 如果换了个人费心费力一夜,最后听到这么句话,估计会觉得是怀疑,心里肯定不太舒服。 然而程余太了解这个没良心的人,没法与他计较也根本计较不起来。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把头埋在青年的肩膀上,闷闷地说:江卫民那里也有我的人,听到风声就赶来了。 至于过程艰辛,却是一个字也没提。 只是垂下的眼眸有几道暗芒滑过。 窄小的单人座椅容纳两个成年男子还是有几分勉强,程余几乎是以一种半抱的样子环住齐然的腰,此时的姿势便更为亲密。 齐然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轻轻喷洒在自己的脖颈上,从那一片生出些细细密密的痒意,逐渐顺着肌理蔓延开。 他微微动了动,还是说了句:谢了。 程余低低地笑了声,因为过分的靠近几乎能感觉到他胸腔的震动,这句话你倒是和我说过好几次,行动却一点也没有。 齐然顿了下,侧过头看他,眼里是明晃晃的戏谑,这话可不对。 他拖长了声调,似笑非笑:我难道没有把程爷喂饱吗? 作者有话说: 程爷:没有!再来一次! 江江:你够了吧!我还一次没有呢 这都好多年前的章节了还忽然被lock了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1078106、催更小能手、姜汁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朔箫 10瓶;喝一碗梅酒 2瓶;你不是我的rose、千岁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豪门(二十四) 明亮的天光下,青年的笑容带着点轻佻,却并不让人觉得轻浮。他那双好看的桃花眼微微弯起,眼尾深邃,仿佛缠绕着无尽情意。 程余忽然抬手遮住他的眼睛。 他低叹一声:太坏了。 齐然轻轻啧了一声,没想到会听到一句这样的评价。 他有些不满,正要开口反驳,又听到男人有些低哑的嗓音。 明明就不喜欢我 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 齐然微微一怔,原本涌到唇边的调侃不知怎么有些说不出口。 他被遮住的眼眸阖了下,轻轻翕动的睫羽拂过男人的掌心。 有些麻痒。 程余又沉默了片刻,若无其事地放下手。 他的眼神平静而温柔,仿佛方才一瞬的黯然不曾存在过,但到底不是雁过无痕。 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着,齐然的心里突然生出一点点,从没有过的愧疚来。 只是这一点陌生的情绪稍纵即逝。 不过片刻,他又勾起唇,漫不经心地笑起来,程爷没有听说过一句话么? 程余问:什么? 男人不坏,齐然停顿片刻,一本正经地胡诌,没人会爱。 程余不禁失笑。 他摇摇头,一点也不配合地拆台,我可记得原话不是这样的。 齐然笑了下,看着他的眼神里有几分揶揄,可是那个词也不适合程爷。 程余无奈地看了看他。 他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是第几次叹气了。 眼前这个人似乎总有这样的能力,让他的情绪跟着起伏跌宕,丝毫不受自己的意识控制。 偏偏自己就像入了魔似地完全不愿意管,只想纵着他去,随他开心。 想到这里,程余忍不住笑骂了句,真是坏透了 他加重音调,小混蛋。 齐然笑意微收,扫了他一眼,侧过脸避开他靠近过来的手。 他想要站起身换个位置,却被男人握住了手腕。 程余稍稍用了点劲不让人挣脱,又怕弄痛了他,调整好力道后,他靠在青年耳畔,轻声问:怎么了? 他疑惑着,却又似乎在这一瞬间忽然变得十分敏锐,因为我说你小? 齐然难以言喻地看了他一眼。 -- 第43页 被激怒是不可能的,他早已不是初尝□□的愣头青,不会轻易被旁人的玩笑说动。 何况方才在浴室里 某人的话犹在耳边。 他只是不知道这个人是怎么做到用一张沉静严肃的脸说出这样的话,因而暂时拒绝和他交流。 他又要站起来,被程余牵住手。 男人讨好似地晃了晃两人交握的手,眼里带笑地哄,好好好 他觑着齐然的脸色,从善如流地改口:大混蛋? 齐然: 齐然难得被人说得有些无语:你可以闭嘴了。 程余禁不住闷笑出声。 倒也不是他故意调侃。 只是他觉得这样的齐然看起来和平常不大一样,没有浮在表面的笑意飞扬,一举一动摄人心魄,却还是让他的目光无法移开,想要让青年在自己面前露出更多别样的神情。 独属于他的神色。 只有他才能看到。 齐然没有注意到男人渐渐幽深的眼眸,他思索了片刻,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膝盖,江卫民那里,既然我们已经彻底暴露,不如速战速决。 程余敛去眼底的情绪,颔首道:我也是这样想的。 齐然似有所觉地瞥了他一眼,你这几天要小心些。 虽然他也涉及其中,这次还被对方选做了攻击目标,但其实他们都很清楚,这一场博弈更多的是两大豪门之间的较量。 程余身边的保护更多,但面临的风险也只高不低。 不过他本来就是在这种环境中成长起来的,一向运筹帷幄,无所畏惧,反而更担忧齐然的安危。 男人收拢了一下揽着他的手臂,把整个人圈在怀里,你也要更加小心才是 他停顿了下,想到昨晚的紧急,还是不放心地提议道,不如我给你添几个保镖? 齐然想了想,没有拒绝。 程余脸上笑意更深,脑海中却忽然划过一个人的身影,嘴角的弧度又慢慢压了下来。 对了,苏子昭你准备怎么处理?男人貌似无意地问了句。 齐然沉默了一会,轻轻地叹了口气,我给过他机会。 他几乎是轻声细语,唇边还勾着笑,一眼望去仿佛拢着人间春色,无边风光,可是那双蕴藉风流的眼里却是一点笑意也没有。 冷冽得如同数九寒冬。 或许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在那一刻他是真的起了杀意。 昨天夜里苏子昭的手段不可谓不低劣粗陋,但一切却如有神助,顺利到不可思议。 换一个人决计不可能做成的事,苏子昭却轻而易举地成功了,深究起来这是因为他的好运,正好遇到数个巧合的集合,可实际上 世界意识。系统突然开口。 齐然没有说话。 或许是因为心底本就存在的傲慢,又或许是因为来到这个世界后的顺风顺水,他逐渐将这个词置之脑后,犯了轻敌的大忌。 系统在意识里小声地道歉:对不起宿主,昨天我被世界意识压制住了,什么都做不了。 齐然没有回应,只是缓缓地垂下眼睫。 窗外的阳光落在他的身上,仿佛披上了一层柔和的金纱,明明该是暖意融融的模样,却不知怎么透出一股异样的森冷。 他感觉到骨子里深藏的冒险主义在叫嚣,心底抑制不住地浮现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如果,气运之子死了呢? 这个想法一经浮现,就再也无法收回,慢慢演变出无限种可能,飞快地勾勒出各种方案。 他的眼神愈来愈冷,心却跳得愈来愈快。 蓦然,齐然感觉到手背一热。 他抬起眼,正对上程余的视线。 男人透彻的目光仿佛能看穿一切,却并不让人反感,反而显得沉稳又可靠。 他凝视着青年,轻声说:这不值得你脏了手。 齐然一愣,诧住了。 眼神却不知不觉地和缓下来。 程余动作轻柔地摩挲着他的手背,一下又一下,带着安抚的意味。 他缓缓地道:如果你放心,可以交给我。 齐然没有回答,眸光难辨地看了他许久。 程余岿然不动,任由他打量。 于是齐然的目光慢慢平和下来,唇畔牵起一丝淡淡的笑,你不会公报私仇吧? 程余在心底松了口气,也没有问方才的异常,只是跟着笑起来,我能有什么私仇? 齐然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还没开口,熟悉的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 是他的电话。 青年手臂一伸,越过程余拿起手机,站起身走到窗边。 他看了眼来电显示,接通了电话。 听筒里很快传来一道温润悦耳的声音。 齐然,是我。 齐然俯瞰着窗外的车水马龙,平淡地喊了声,梁旬。 梁旬听到他的声音,原本藏着一丝焦急的语气彻底缓和下来,语气愈发温和,你总算是接电话了。 找我有急事? 梁旬轻轻地笑了笑,不徐不缓地说:倒也不急,不过有空的话,下午出来聊聊? -- 第44页 今天是周六,齐然暂时也没什么其它安排,思索了一下便应道:好。 又聊了几句,对话走向结束。 梁旬迟疑片刻,还是抵不过心里的担忧,试探地问了句:昨天晚上你没事吧? 齐然顿了下,没事。 梁旬的神色放松了些,却还是有几分踌躇。 齐然从电话里察觉到了他的犹豫,你想说什么? 梁旬又迟疑了下,还是提醒道:可能我这么说有些僭越,不过江家水浑,程余这个人也不是好相与的,两家的事你还是离远些,以免被波及。 齐然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近过来的程余,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应道:我有分寸。 达到目的,梁旬便没有再多说。 电话挂断。 齐然顺手翻了下通话记录,发现除了梁旬的几通未接来电外,还有容辰的。 时间大多是昨晚。 他这才想起昨天那场晚宴自己是带着人来的,正要给容辰回个信息,抬眼间瞥见程余的脸色不大好看。 他按灭了手机屏幕,随口问:怎么了? 程余面色僵硬,我听见了。 齐然忍住眼里的笑意,故作不解地问,什么? 男人木然地重复了一遍,程余这个人也不是好相与的。 齐然看着他隐隐有些憋闷的表情,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轻挑眉梢,一双眼眸里是□□裸的嘲笑,其实他说得也不算错,程爷看起来的确不讲道理。 程余看着他神采飞扬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你才是真的不讲道理。 齐然懒得和他说,睨了他一眼就抬步往外走,行,我不讲道理。 他说着就去开门,我走。 他不知道外面的情况,程余却知道自己的手下就在外面守着,怎么可能放任齐然穿着浴袍就出去,连忙想去拉,却还是晚了一步。 卧室门被打开。 客厅的争吵止住。 几双眼睛同时看了过来。 寂静中,有个熟悉的人喊了声,齐总。 作者有话说: 程爷:让我看看是哪个小妖精当着我的面就想要挖墙脚??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火丁 30瓶;许书言、瞳喵喵 5瓶;喝一碗梅酒、郗櫞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豪门(二十五) 这一句仿佛打破了微妙的氛围。 容辰趁拦在前面的几个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几步越过阻拦,几乎是小跑着到了齐然的面前。 他仔细地上下打量了一遍男人,在看到脖子上新鲜的吻痕时目光顿了顿,但又很快恢复过来,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 青年又喊了一遍齐总。 他的声音温温软软,和一身清冷的气质毫不相符,让方才几个与他争执的人目瞪口呆。 齐然拢了下衣襟,半靠在门框上望着他,你怎么在这里? 容辰抿了抿有点泛白的唇,或许是因为一夜未眠,他的嗓音没有寻常的清润,带着几分干哑。 昨天您失踪后我很担心,想来找您但是被程总的人看住脱不开身,直到后半夜才悄悄跟着他们找到这里。 他的眼睫轻轻垂下,有些失落地说:不过一直没能进来。 齐然微微笑了下,注意到青年眼下的青黑,他的语气更是温和了几分。 昨晚没有休息吧? 容辰犹豫地看了看他,有几分不好意思,您怎么知道的? 看出来了,齐然笑叹一声,怎么这么傻? 他亲昵的口吻让容辰的耳尖红了红,一双眼眸却亮闪闪的。 青年眼里露出一点羞涩,轻声说:他们说您没有危险,但是没有亲眼看到,我还是不放心。 他顿了顿,关切地问:您没事吧? 齐然勾了下唇,没事。 他懒懒地抬了抬手,似乎想要摸一摸青年疲惫发红的眼睛,却不料手腕忽然被人从背后握住。 一直隐藏在门边阴影里的程余往外踏了一步,整个人暴露在大众的视野里。 他们离得很近,手掌交握,从旁人的角度看起来就像是齐然被圈在他的怀里,格外的亲近,也格外的 刺眼。 容辰眼里的笑意微微一僵,神色淡下来,恢复了一贯冷清的模样。 他疏离又不客气地喊:程总。 程余淡淡地扫了容辰一眼,仿佛看到的只是一粒微不足道的灰尘,丝毫不放在心上。 然而垂在身侧的右手却是悄悄收拢了下。 齐然没有注意两人之间的暗潮汹涌,他低下头,轻轻抽出被程余握住的手,侧过身看了他一眼。 程余也没纠缠不放,甚至都没有问及容辰一句,只是低声提醒他:你不是和梁旬有约吗?去换衣服吧。 说到衣服,齐然想起早上自己那件白色衬衣的下场,动作不由止住,横了他一眼。 程余看到他的反应,唇角弯起,很是愉悦地笑了起来,见齐然的目光逐渐不善,又赶在惹恼人之前见好就收,衣服我给你准备好了,就在衣柜里。 -- 第45页 齐然别开眼,嗯了一声。 他正要进去,忽然又想起昨天是自己把容辰带来的,难得生出一点责任心,回过头问道:待会你要跟我一起走吗? 容辰默默地看着他们说话,正有些失神,没想到会有这么个偌大的惊喜降临到自己头上,愣了一下连忙点头,好 话音未落,程余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 他的目光警告似地瞥过容辰,轻轻落回齐然身上,解释道:他不跟你走了,我们有事要谈。 齐然眼里露出一丝疑惑,打量了下他们两人,见容辰没有出声反驳,便没有多问,转身进了卧室。 十分钟后。 男人穿戴整齐,从卧室里出来。 客厅里很安静,只有程余一个人。 他端坐在沙发上,面容沉静,背脊挺直,手里稳稳地端着杯茶,不断有热气上涌。 温热的水汽袅袅散开,氤氲了男人冷硬的五官,朦胧中平添了几分柔和。 齐然站在几步外,晃了下手里的车钥匙,随口问:容辰呢? 茶杯里的水面微微一晃,又止住。 程余淡然地抬起眸,道:走了。 齐然随意地点了下头,也没问其它人,直接说:那我也走了。 等等,程余出声叫住他。 他放下手里的茶盏,看着齐然的目光平静又专注,你没有话想要对我说吗? 齐然闻言,轻轻咂了下舌。 他也没有多少意外,顺手把钥匙抄进西装口袋,迈开长腿走了过来。 两人之间的距离被拉近,齐然俯下身,看着程余眼睛里自己的倒影,挑眉笑了起来。 他懒洋洋地问:程爷想要听我说什么? 程余没有说话,却伸出手稳稳地扶住了他的腰。 齐然勾起嘴角,干脆顺着他的力道坐在男人的腿上。 程余的肌肉绷紧一瞬,又放松下来。 齐然侧过头,脸上的笑容愈发肆意,靠在男人耳畔轻轻吹了口气。 湿热的气息交缠,程余的呼吸陡然沉重。 他环在齐然腰上的手臂微微收紧了一下,克制地握住了拳。 可是齐然仿佛犹嫌不足。 他注视着程余黑色的双眸,微凉的指尖轻轻抵住男人的心口,微微一按,可是程余 他感受着指下蓬勃有力的跳动,勾起的笑容轻慢极了,这些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一字一顿。 是那么的镇定,又那么的嚣张。 程余忽然沉了声音,齐然。 先前的旖旎似乎一瞬散去,男人的目光幽深如潭,平静被掀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非常危险的,可怕的暗流。 然而齐然的神色连一丝变化也无,只是懒散地应了声,嗯? 程余深深地看着他。 良久。 他闭上眼。 男人在这个瞬间流露出一种深深的无力,他扶着额,嗓音比平日更低:齐然,我和他们不一样。 舌尖的苦涩仿佛流到心间,他捏紧了拳,哑声说:是你先来招惹我的。 窗外透进来强烈的阳光将程余的脸庞肌肤照得一片苍白,齐然看着难掩颓色却依然风采不减的男人,忽然觉得自己有点被勾引到。 他向来随心所欲,想着便倾过身,吻上了眼前的薄唇。 一个缠绵的长吻。 再分开时,天边的太阳已经偏离了方才的位置。 那一缕阳光悄然拂过两人,静静地落到别处。 齐然拉开距离,带着几分笑意看他,十足的散漫,好甜。 程余没有说话。 他伸手捧住齐然的脸,柔软的嘴唇在他的额上印下一个吻,声音听起来像是叹息,又像是妥协,真是姜太公钓鱼 齐然哼笑一声,拍了拍他的手臂示意他松开。 程余不想放,我送你去。 不用。他拒绝完,想了想,又朝着程余眨了下眼,带着些不怀好意的暗示,不过我们可以晚上见。 ** 此时。 大洋彼岸。 正是盛夏,午后的风燥热不堪,热浪滚滚而来。 江昀飞在这个城市已然待了将近三个礼拜,大部分的事务也处理完毕,只差最后的扫尾。 他一边走进电梯,一边打开微信看了看。 有许多条未读消息,但青年却没有在意。 他的目光有些眷恋地停留在置顶上。 那是和齐然的对话框。 最新消息还停留在两天前的晚上。 那是他以分公司的一个合作商问题为借口主动给齐然发去消息,接着又以通话更加便捷的理由,打了一通十多分钟的语音电话。 在那之后,齐然便没有联系过他。 江昀飞不是不想主动找对方,但身为齐然的秘书,他知道对方着实没有那么多空余时间,太多闲聊是打扰,可如果总是以工作上遇到的问题为借口,次数一多,难免显得自己能力低下,不足以交付工作。 他有些烦躁地抿了抿唇,把自己方才打好的话又统统删掉。 不过,更让他觉得不安的是 -- 第46页 齐然最近在避开他。 在不久前广城的并购案时他就有所察觉,却不敢确定,但这次来海外分公司,这原本完全不在他的工作范围内的事便让他肯定了大半。 可是,为什么? 江昀飞不明白。 这时电梯到达指定楼层,发出叮的一声。 厢门缓缓打开。 江昀飞敛去脸上的情绪,按灭了屏幕,神色如常地走了出去。 一路上不断有员工笑着跟他打招呼,他只是淡淡地一颔首,从容地踏进自己的办公室。 刚关上门,掌中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江昀飞低下头,看到来电备注,心里忽然生出些不祥的预感。 他勉强定了定神,犹豫片刻还是按下了接通键,对着电话里喊了声:大哥。 对方很直接。 小昀,从奇恒辞职吧。 第二天下午。 不同于之前连着许多天的艳阳高照,今日的天色阴沉得厉害。 乌云密布,天色如同入夜一般地沉,风也很大,拍打着大厦的窗户砰砰作响。 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齐然正坐在桌前浏览着文件。 薄薄的几张A4纸翻动间发出轻微的声响,他仔细地看过最后两行条款,正要在末尾签下自己的名字,忽然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很用力的动作,甚至带动了一点风声。 随即,门板和背后的墙壁相撞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齐然不悦地抬起眼,斥责的话到了嘴边,却看到了浑身湿漉漉的江昀飞。 他一怔,还有些没反应过来身在国外的人怎么会出现,青年已经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 齐然顿了下。 他放下指间的钢笔,心底有些了然,面上却分毫不显,只是平淡地问了句:昀飞,你怎么回来了? 我难道不能回来吗?江昀飞反问。 他砰地一下甩上门,我什么都知道了! 齐然挑了下眉。 虽然有些意外对方如此激烈的反应,但他的目光依旧平静,那你是来 和我翻脸吗? 他的这一句话还没说完,已经被人冲上来紧紧地抱住了。 江昀飞抱着他的双手止不住地颤抖,满眼后怕地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嗓子沙哑,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想要质问,甚至想要痛骂,可是眼泪却不知不觉地淌下来,声音带上了几分哽咽:这么危险他要害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 齐然一愣,慢慢地从青年的话里明白过来。 他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伸出手拍了拍江昀飞的后背,勾起唇笑了下,我这不是没事吗? 江昀飞听到这句话,愤怒地抬起头,一双闪着泪光的眼睛通红,看起来凶极了。 可你万一要是出事了呢? 他忍不住朝他吼,你知道du品这个东西一旦沾上整个人就毁了吗? 青年说着说着,声音慢慢低下来,掺上几分若有若无的低泣,齐哥,你要是出事了我该怎么办? 齐然安抚似地摸了摸他的头,一下又一下,动作透着点难得的温柔,我真的没事。 江昀飞吸了吸鼻子,紧紧抱着他不撒手。 他小声地说:我不会放过他的。 齐然听到这句话,微微蹙了下眉,昀飞,他是你的父亲,你没有必要为了我 江昀飞打断他,不。 青年的神色很郑重,齐哥,谁都不可以动你。 齐然沉默了。 江昀飞看到他有些沉重的面色,不想给他造成负担,于是很轻松地笑了笑,而且他本来也不重要。 他淡漠地说:在他的眼里,我也只是个不听话的棋子而已。 齐然听到这句话,安慰似地抚摸了下他的后背。 气氛趋于温和,门忽然被人敲响。 齐然刚想让江昀飞松开,门已经被人轻轻打开。 穿着黑色西装的程余站在门外,看清门内的两人后脸上的笑意忽地凝固住。 他冷笑了声,从齿缝里挤出一句,看来是我打扰到齐总办事了。 作者有话说: 齐然:问题来了,我现在该亲哪个好让他闭嘴? 后天(周四)入V,届时订阅评论有红包呀~ 希望小天使们不要养肥我,刚V的几天数据好像蛮重要的QAQ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离殇 7瓶;明月清风晓星辰、是小可爱啊、川絮雨、茯苓 5瓶;月亮好亮 3瓶;biu星星呀、方片、蜡笔小菜、千岁凉 1瓶; 爱你们! 第26章 豪门(二十六) 翻车这种事, 只有0次和无数次之分。 换作旁人,在刚开始或许还会感到紧张不安,甚至后悔自己一直的侥幸, 可随着时间的增长,最初的感觉慢慢会淡去, 取而代之的是坦然和随意。 更何况是齐然。 不提现实世界,就是在这里, 在这个办公室, 他都翻了不止一次车, 此时的神色便是一丝变化都没有。 -- 第47页 不过看着程余咬牙切齿,强作冷静的样子, 他还是忍不住扬了扬眉。 毫不心虚的笑容。 程余看着他的模样, 唇边的冷笑逐渐染上几分无奈, 他沉着脸踏进办公室, 反手关上了门。 走廊里助理的视线被隔绝。 屋里只剩下他们三个人。 齐然淡定地收回放在江昀飞后背上的手, 拍了拍青年的手臂示意他放开。 江昀飞失落地垂了下眼, 但也知道不能再抱下去, 他刚要听话地松手, 忽然瞥见男人的衣领里似乎有一点绯红若隐若现。 青年动作一顿,环在齐然腰上的两只手往上移, 趁人不备一下扯开了他的衬衣。 一粒扣子掉落在地。 然而江昀飞却没有注意。 他死死地盯着齐然的脖颈。 男人精致的锁骨上,那一点鲜艳的红, 赫然就是一枚吻痕。 江昀飞神色一震,揪着衣服的手用力收紧, 禁不住喃喃, 是谁? 齐然没想到他忽然会有这样的动作, 还没说话, 程余已然走上前来。 他站在齐然的另一只手边,面色依然沉稳,微扬的语气却能听出几分暗藏的得意,还能是谁? 江昀飞瞬间明白过来,满脸警惕地望着他,是你? 他不敢相信,怎么会是你? 程余轻轻地瞥了他一眼,拂了拂西装上不存在的灰尘,不然是你? 这一句轻慢的,居高临下的讥讽,直直戳在了江昀飞的痛点上。 他心底长久拉紧的那根弦绷紧到极致,终于在这一刻不堪重负地断了。 青年失了理智,红着一双眼,跟只小狗似地猛地扑过来,一口亲了上去。 他两只手按住齐然的肩膀,对着那一块又舔又咬,仿佛要覆盖上自己的印记,不一会就把这一片肌肤弄得通红。 齐然被刺激得嘶了一声。 他的头微微往后仰了仰,正要把胸前的这个脑袋推开,青年已经被人扯着后领拽开了。 跟方才的成竹在胸相比,程余此时的脸色阴沉得难看。 他也没想到自己的一句话会引发对方这样的举动,气怒交加,恨不得把这个不要脸的东西给扔出去。 却不料江昀飞完全不理他,只是执拗地扯着齐然的衬衣下摆,委屈巴巴地喊,齐哥 看起来可怜极了。 齐然的眼神微微一动。 这时程余也喊他,齐然。 两双眼睛一瞬不错地盯着他。 一个湿漉漉的,如同在外面受了天大委屈的小狼崽,对着主人嗷呜嗷呜地叫喊,可怜又可爱。 然而另一个却在一旁虎视眈眈。 齐然干咳一声,移开目光没有说话。 程余见他到底还是没有偏袒青年,脸上的表情肉眼可见地缓和了些。 他松开拽着江昀飞后领的手,从西装口袋里抽出一方折叠的手帕,轻轻展开,动作轻柔地擦过齐然的脖颈。 然而那一块脆弱的肌肤已然有些红肿,即便是这样轻的碰触,也让齐然蹙起了眉。 程余注意到后,手上的动作放得更轻。 他睇了江昀飞一眼,目光又落回齐然脸上,颇有些意味深长地道,现在知道外面的人没轻没重了吗? 你说谁呢?江昀飞哪里看不出来他指桑骂槐,不服气地梗了回去。 程余冷哼一声。 江昀飞气愤地看了他一眼,转过头又对着齐然一脸内疚,垂着头的模样看起来懊悔又自责,对不起齐哥,我之前被气昏了头,你痛不痛? 他说着握住齐然的手腕,要不你打我吧? 齐然顺势揉了揉他的脸,说什么呢? 江昀飞腼腆地弯了下唇,却是往他的掌心上蹭了蹭,任人揉搓。 程余冷眼看着两人的动作,也没有说话,只是擦拭完后,伸手给齐然扣上领口被人扯开的三颗衣扣。 他慢条斯理地扣完两颗,才发现最顶端的扣子不翼而飞了。 男人动作一顿,冷冷地呵了一声。 齐然注意到他的表情,低头看了眼,不以为意地说:没事,就散着吧。 程余停顿片刻,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不好看。 或许是因为情敌滤镜,又或许是本身存在的问题,江昀飞怎么看怎么觉得他阴阳怪气,张口就道:齐哥怎么样都好看。 程余抬眼看他。 江昀飞毫不退让。 眼见着两个幼稚鬼又要呛起来,齐然扶了下额,你们出去吵。 两个人神色一顿,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目光碰撞了一下又分开。 程余转过头看着他,语气柔和,你等我一会,我在明玉楼订好了位置。 这本来就是他们的安排。 齐然没有犹豫,点了下头。 江昀飞看着这一幕,莫名感觉自己输了一筹。 他也转过头想要对齐然说句什么,却被程余强行拉了出去。 到底吵了没有也没有人知道。 总之两个人出去了许久,再回来时虽然神色都不大好看,却是诡异的安静了下来,仿佛达成了某种共识,没有再在他面前争执。 ** 晚上。 -- 第48页 空无一人的卧室里亮着灯。 墙上的时钟指向十二点。 程余一脸无奈地被人从浴室里轰出来,他按了按有些酸痛的后腰,认命地开始料理凌乱的卧室。 一门之隔。 水汽缭绕的浴室里,齐然半阖着眼,懒洋洋地躺在浴缸里。 光团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浮在齐然眼前,两只细长的小触手小心翼翼地搭着男人的脖子,甜甜地喊,宿主~~ 齐然闭着眼,也没看它,嗯? 系统自从前几天齐然被算计,它却无能为力的时候起就沉寂了好几天,这时难得的活泼起来,问出了它纠结好久的问题,你到底更喜欢哪一个呀? 齐然掀了掀眼皮,没什么感情地瞥了光团一眼,你一个AI,整天操心这些做什么? 光团骄傲地挺了挺小胸脯,因为我要学习的鸭! 你不知道,我们时空管理局竞争也很激烈的,不是每个系统都能有机会出厂和人类绑定做任务的,所以我也得进步鸭~ 齐然不为所动,那你应该去更新数据库。 不不不,光团摇头晃脑,不赞同地否认说,以前我也认为是这样,基于庞大的数据去分析人类实在太简单了,但是现在我觉得人类似乎和我了解得不太一样。 它顿了下,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比如宿主,就完全不一样。 齐然不置可否。 光团撒娇似地摇了摇触手,用软乎乎的,果冻似的脸蹭了下男人的脸颊,宿主你告诉我嘛,反正也就只有我知道,肯定不会外传的~ 齐然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浴室里光线不强,甚至称得上暗淡。 男人偏过头,一双桃花眼水光潋滟,还带着几分□□过后的魇足。 他的脸上似乎有笑意浮动,如同一点点涟漪在心尖荡开,端的动人心魂。 他轻轻握住系统温热的小触手,最喜欢你。 光团蹭得一下蹦起来,直直地撞上了天花板,发出砰地一声巨响。 浴室外很快传来几下清脆的叩门声,伴随着一声轻轻的询问,齐然? 齐然看着一脸晕晕乎乎的系统,眼里是不加掩饰的笑意。 他稍稍抬高了点声音,没事,东西掉地上了。 程余应了声,又关切地提醒道,你别泡太久了,容易头晕。 好。 简短的对话告一段落。 系统那一下撞的发懵,半晌才怔怔的回过神来,满腹委屈地控诉道:宿主你欺负我! 齐然坦然地承认了,不过还是良心未泯地揉了揉它的小脑袋。 光团记吃不记打地靠在他的肩膀上,舒服地哼唧了两声。 齐然嫌弃地又揉了两把,怎么连屏蔽都忘了开? 不说这个还好,一提到这个系统就忍不住想哭,好痛。 呜它忍不住抽泣了两声,痛得忘了,宿主不要嫌弃我呜。 齐然捏捏它的小触手,若有所思地说:我记得你应该没有感觉。 因为我又升级啦~说到这个,系统也忘了痛,很得意地扬了扬小下巴。 它觉得自己应该是有史以来升级最快的系统了,嘿嘿笑了两声,才解释道,虽然新手任务是要求目标人物好感度达到60,但是达到满值会有额外能量馈赠的。 齐然目光一顿,满值? 对,系统点了点小脑瓜,苏子昭的好感度本来就一直在陆续增长,在今天下午突然跳到了100。 齐然蹙了蹙眉。 他并不意外苏子昭的好感值会持续上升,但是满值应该是一个节点,不可能那么简单达到。 今天下午 或许和程余有关? 作者有话说: 程余:然然真聪明! 齐然:你有点OOC。 还有更新,可能晚一点。 另外,这个世界在收尾了,大家可以再投次下一个世界,娱乐圈或者修仙,我统计一下。 感谢支持~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木易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渡呀 5瓶;喝一碗梅酒、千岁凉、郗櫞 1瓶; 爱你们! 第27章 豪门(二十七) 这个问题, 齐然没有思考太久便放下了。 不提原主与他的纠葛和前夜那件事后的厌恶,他本身对苏子昭就毫无感情,如今对方的好感度达到满值, 这个人便连最后一丝价值也没有。 而在其中,是否是程余做的, 亦或是他做了什么也就变得不是那么的重要。 不过他还是问了句:你这里可以查到原因吗? 系统无法判别目标行为原因。光团小声说着,忽然有点小小的自卑, 生怕宿主觉得自己没有什么用处, 连忙又说道:不过可以为宿主查询到目标人物的定位, 宿主需要吗?。 齐然点了下头。 好的,开启查询功能。 半秒后。 系统一板一眼地说:现在目标人物:苏子昭在m国贫民窟, 嗯, 是一家地下赌.场的它读取着监控数据, 迟疑了下, 勉强找了个合法的形容词, 服务员。 -- 第49页 这一下吞吞吐吐让齐然意识到对方异常的处境, 但他的情绪也没什么变化, 眸光依旧淡淡的。 系统没想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 有些犹豫地瞧着他,过了会才问:他落到这个下场, 宿主不觉得高兴吗? 齐然一怔,没什么值得开心的。 他的语气很淡, 一报还一报,如果那天不是程余, 我的下场也好不了。 男人的眼眸里似乎在一瞬间闪过了许多光影, 最后弯着唇笑了下, 轻轻点了点光团的小脑瓜, 或许你就要有一个新的宿主了。 系统听到这里忽然沉默下来,连一直摇曳着的触手都安静了,过了片刻才试探似地,轻轻地缠住了齐然的掌心。 它小心翼翼地觑着男人的脸色,轻轻地,又似乎很认真地说:我只要宿主。 齐然不在意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 很多时候,很多事情的转变只是一瞬。 虹城最为炙手可热的顶级豪门之一,江家从高高的云端跌落,似乎也就只是一瞬间的事。 仿佛还是在前几天,众人还经常可以从杂志,电视,采访里看到江卫民的身影,然而今天江卫民被捕的消息已经传遍整个城市。 绑架,强jian,过失杀人,□□,挪用巨额公款,构筑非法se情交易链,非正规手段窃取商业机密一桩桩一件件,无论哪一项单独拿出来,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都是罪无可恕,更何况是一个人同时犯下了这么多错。 任谁都想象不出,那个总是一身浩然正气,彬彬有礼地出现在大众视野里的男人竟然在背地里会是这么一副不堪的模样。 被欺骗了的民众开始反击的力量是巨大的,于是在江卫民被捕后的第9个小时,他的长子,江昀飞的兄长接到了停职通知。 背景存在污点的人是无法在机关里立足的,对于这一点,他有着十分清楚的认知,也并没有感到多少失落彷徨。 说到底,他走上这么一条路并非自己所愿,在最初不过只是为了与江卫民抗衡,拥有一定话语权,让他的母亲和弟弟有所依靠,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但是如今,却不需要了。 男人站在枯败的花园里,望着逐渐放晴的天空长叹了一口气,拿出手机给齐然拨了通电话。 此刻。 齐然正与梁旬一起喝茶。 江家的事情惊动得远不止普通群众,在世家的圈子里也不亚于一次剧烈地震。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竞争,食物链总是存在着秩序,而位于最顶端的四大豪门一向高高在上,屹立不倒,从来不掺和底下的事。 因而圈里小打小闹虽然不少,联合起来对准末端的豪门开火也不是没有,但是像这样的,顶端两大家族的争斗十分罕见。 外人不懂缘由,只以为是利益之争,又看到程余的行动狠辣又迅猛,釜底抽薪,不留一丝余地和情面,便深深被震慑住了。 然而梁家作为当年那起绑架的知情人之一,了解上一辈的恩怨和程余的身世,接受得要比旁的家族坦然的多。 而大致知道宴会那一晚上发生了什么的梁旬,知道的便要更多。 他有些复杂地看着齐然,似乎正想说句什么,就感觉到桌上的手机忽然震动了起来。 齐然侧眸看了一眼,发现是自己的手机,朝梁旬道了声歉,稍等,我接个电话。 梁旬温和地笑了下,摆了摆手说,好。 他们位于郊外的一个庄园,茶室外便是一望无际的草坪,齐然推开玻璃门,走到一旁接通了电话。 手机里传来一道陌生的声音。 齐然你好,我是江元储。 齐然的眼神微微一凝。 他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淡声道:江先生。 江元储并不意外对方的冷淡,并且为此做好了准备,他诚恳地说:齐总,家父的行为我很抱歉 齐然的语气平淡,打断了他,如果江先生是为此而来,我觉得我们没有交谈下去的必要。 抱歉,我并不是来为家父辩解的,伤害已经造成,是我们无法弥补的,他低声说了这么一句,不由停顿了会儿,才有些踌躇地说,但是小昀他 他和江家无关。齐然沉声道。 江元储十分明显地松了口气,把满腹担心的话语都咽了回去,连语气都变得轻快了起来,轻声说:谢谢。 他补充道:如果齐总日后遇到困难,有需要的地方我一定帮忙。 声音听起来很郑重,像是个信守承诺的人。 但是齐然无动于衷,不必。 他拒绝得一点也不客气,这些也与江先生无关。 江元储解决了弟弟的终生大事,心情轻松得很,听到这么直白的话更是笑了笑,忽然有点明白江昀飞为什么三句不离对方。 他摇了摇头道:齐总可以不要,但我的承诺永远有效。 没有等齐然回应,男人笑着说:不打扰齐总了,再见。 通话结束。 齐然把手机放进口袋里,抬步走回房间。 古檀色案几的一旁,梁旬正坐着沏茶。 -- 第50页 他是温润雅致的那一类长相,初看不觉得惊艳,但是时间一长,便足够赏心悦目。 男人此时微低着头,执着茶碾的手指纤长莹润,举手投足间有着一种独特的韵味。 见他回来,梁旬微微笑着,用手指了指齐然面前的茶盏,尝尝。 瓷白的玉杯光净无纹,在细微处晕开些许青翠的绿意,衬着一汪橙色的茶汤,煞是好看。 齐然端起来,稍稍靠近了些便嗅到些馥郁的香气。 是一种深长清远的兰花香。 他垂眸看了一眼清澈的茶汤,微微饮了一小口。 梁旬揣摩着他平静的神色,也抿了口茶,装作不经意地问:你和程余似乎走得很近。 齐然抬起眸,眼睫翕动了一下,没有否认。 梁旬的神色暗了暗。 他不相信齐然没有听出来他的深意,但是这样默认的态度让他颇有些无从下手。 过了片刻,他又道:这次的事,应该也有你的手笔。 齐然闻言,轻轻放下手中的茶杯,看着他挑了下眉,不止是我。 他反问:梁家不也添了一把火吗? 梁旬浅浅地笑了笑,什么都瞒不过你。 确实,梁家与江家的关系一向也不大融洽,又因为当年的绑架案添了一道裂痕,平日里同样身为四大豪门之一,较量可以点到为止,但有了推翻的机会自然也不会放过。 齐然勾了下唇,不过你应该不是想问这个。 梁旬神情一顿,有些讶异地瞧了他一眼。 齐然好整以暇地望着他。 梁旬失笑,摇了摇头说:本来是有两件事。 他那双温柔的眼眸里似乎闪过了一丝黯然,转瞬又被淡淡的温和盖过。 他问:还记得那场晚宴跟在你身边的新助理吗? 容辰?齐然问。 梁旬颔首,是,我当时模糊地觉得他的长相似乎有些眼熟,回去查了下才知道,他跟海省首富的亡妻几乎长得一模一样,而那位夫人,也姓容。 齐然动作一顿,眸中露出一点恍然。 话说到这里,其实已经十分明了,不过梁旬想到容辰那张清冷昳丽的脸,还是有些不安心。 于是他又添了句: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对于这番善意的提醒,齐然只是一笑而过。 然而到底还是在心里留下了几丝痕迹。 他驱车回到公司,江昀飞不在。 助理把几份等待处理的文件交给他,正要退出去时,蓦然被齐然出声叫住。 男人平静地说:你去把研发部的容辰叫上来。 这个陌生的名字助理毫无印象,心里不禁生出些疑惑,但良好的职业素养让他没有多加关注,应了声是就离开了。 几分钟后。 齐然刚翻阅完一份文件,办公室门忽然被人敲响。 他放下手里的文件,扬声道:进来。 助理得到允许,才轻轻地打开门。 他走上前,恭敬地说:齐总,研发部的实习生容辰在上周五就离职了。 作者有话说: 齐然:?? 程余:深藏功与名。 小天使们双节快乐鸭,这章评论抽红包~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粮仓今天也满满的/、我佛了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自一醉意逍遥 5瓶;诉妖、喝一碗梅酒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豪门(二十八) 上一个礼拜五, 是那场慈善晚宴举办的时间。 那一天容辰还没下班便跟着他离开,不可能递交辞呈。 何况第二天早上他还在酒店见到了等候一夜的容辰,当时对方神色如常, 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异样。 然而在不久后,他进房间换了套衣服再出来, 本应该在跟程余交谈的容辰却不见了。 当时他没有在意,也没有问, 这一周白天又忙碌得很, 晚上的空余时间也大多被程余想方设法地挤占了, 便没顾上容辰。 没想到就这么几天时间,人不见了。 齐然蹙了蹙眉, 却没有再问什么, 摆了下手示意助理退下。 本要离开的助理想了想, 还是补充了一句, 是周五下午有人送来签署好名字的辞职信, 容辰本人并没有出现, 之后也没有任何消息。 齐然微微颔首。 助理便没再多说, 识趣地离开了。 房门被阖上。 齐然望着黑色的门扉, 单手托着下巴,修长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桌面。 直觉告诉他, 这件事大概是与程余有关。 不过按照容辰的真实身份,即便跟程余完全无法相较, 但也不应该毫无反抗力,一声不吭地就被带走? 至于容辰本就怀有异心或者自愿离开的可能, 齐然倒是完全没考虑过。 梁旬的担忧虽然不是没有道理, 但是他与容辰相处了这么久, 看得十分清楚。 那个小孩看着清冷, 实际上有着一种很天真的执拗,大约是因为被家里人养得骄矜,他认定的事绝不会半途而废,更何况认定的是人。 -- 第51页 齐然正想着,忽然办公室门又被人敲响。 进来的是江昀飞。 他应该是刚从外面回来,身上还裹挟着冷意,也没有靠近,站在距离齐然两米的地方喊他,齐哥。 齐然抬眼看他,怎么了? 江昀飞张了张口,眼里有几分犹豫,但是看着齐然平静的神色,他还是把话问出了口,我哥哥是不是给你打电话了? 齐然点了下头,没有否认,嗯。 江昀飞也是从江元储与他联络时的只言片语推测出来的,即便对方声称没问题,江昀飞也还是不放心,生怕自己给齐然带来什么麻烦,因而一办完齐然交代的事务就赶了回来。 他不安地问:他没给你带来麻烦吧? 齐然看他一脸紧张的模样,不禁感到几分好笑,随口说了句:你哥哥挺好的。 青年闻言才放松下来,往前走近两步,脑子里慢慢品了品这句话又忽然生出一点不高兴。 他的脚步顿住,露出一点别扭。 小朋友纠结的模样让齐然多看了他一眼。 男人挑了下眉,又怎么了? 江昀飞也知道这种别扭的小心思是站不住脚的,对上男人的视线顿时不太好意思地低下头,想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不过到底还是有些不平。 于是过了片刻,他小小声地说:齐哥都没有夸过我 齐然听到这话不禁失笑,摇头说:连这个都要计较? 江昀飞被说得面颊一热,也觉得自己有点太过斤斤计较,正想说句什么来挽回一下形象,便听到齐然道,过来。 他不明所以地一愣,但还是听话地迈开步子,绕过办公桌走到了齐然的面前。 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咫尺,齐然能在江昀飞的眼眸里看到自己的倒影,还有那点不易察觉的羞窘。 齐哥 青年的语气有几分忐忑。 低头。 江昀飞一怔,心跳忽然加速。 他看着男人浅笑的神色,胸腔中的心脏砰砰直跳,下意识地轻轻闭上了眼。 下一瞬,温热的手掌落在了江昀飞的头上,揉了两把。 青年的发质很硬,有些扎手,但又似乎很柔顺,感觉到手掌的碰触后立刻变得贴伏。 齐然收回手,似笑非笑地瞧着他。 闭着眼的江昀飞一愣,满是失落地睁开眼。 这样的反应清楚地落在齐然眼里,他不由轻笑一声,眼里是满满的玩味:你闭眼做什么? 江昀飞没想到这就暴露了自己,藏在黑发里的耳尖红了红,支吾了两声想要解释,却说不出话。 齐然却不放过他,以为我要做什么? 江昀飞耳尖更红,连白皙的脖颈都漫上一层薄薄的淡粉色,半晌才讨饶似地喊了声,齐哥 齐然不说话,只是一脸戏谑地看着他。 江昀飞被这个眼神看得脸颊烧红,热烫的血液涌上大脑,理智不知道被丢到哪里去了。 他双手按住齐然的肩膀就要亲上去,却被男人的手指轻轻抵住了唇。 齐然一脸严肃,程余来了。 江昀飞一愣,下意识地转过头。 办公室门紧紧闭着,那里空无一人。 这时背后的男人愉悦地笑出了声。 江昀飞听到这低低的笑声,哪里还不知道自己被人戏弄了,他恼羞成怒地回过头,却在看到齐然眉梢眼角流露出的柔和笑意后,神色逐渐变得平和。 青年有些无奈地说:齐哥,别逗我玩了。 齐然安慰似的摸了摸他的头发,忽然道:昀飞,其实我还是建议你回江家。 江昀飞身形一僵。 齐然只当做没有发现他的反应,继续摸着他的头,淡淡地说:虽然江家现在失了顶梁柱,但不破不立,何况你哥哥也有能力撑起它,你回去,比待在我这里要好。 江昀飞听到这里,忍不住抓住他的手。 他不敢用力,只是虚握着男人的手掌,用脸颊轻轻贴了上去。 青年勉强对着他笑了笑,眼里却带着说不出的仓惶,齐哥,我就留在这里,哪也不去 齐然没有说话。 江昀飞愈发心慌,素来伶俐的口齿在这时笨拙得跟什么一样,连一个字,一个像样的理由都组织不出来,思维也几近凝滞。 最终,青年轻轻地,无力地喊,齐哥 他的声音低的像是祈求,别赶我走。 看到小朋友因为自己的话脸都白了,齐然的眼神柔和了点,用指腹轻轻摩挲了下他的脸颊,不是赶你走。 他解释道:只是你哥哥的电话给我提了个醒,既然你不愿意,就算了。 江昀飞慌忙摇头,我不愿意,我不走。 齐然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不让你走。 他笑起来,安抚似的温柔地摸了摸青年有点发红的眼角,跟个小朋友似的。 江昀飞垂下眼,小声地嘟囔,齐哥想要,我就是。 -- 第52页 这句话的声音太轻,齐然没有听清,刚想问又听到江昀飞说:齐哥,明天你有什么安排吗? 齐然想了想,开口道:暂时没有。 江昀飞抬起头,眼巴巴地看着他,带着十分的期盼:我最近学了几道新菜式,明天来给你做好不好? 齐然打量着他,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直到江昀飞顶着一双泛红的黑眸,撒娇似地拽着他的衣角不停地晃,他才点了头。 不过 齐然瞥了眼被青年扯住的衣摆。 从哪里学来的? 江昀飞动作一顿,装作没听懂,只是朝着他露出一个乖巧的笑。 齐然见他眨巴了两下眼睛,勾起唇笑了笑,也没有再追问。 不过在深夜被程余敲开房门,两个人稀里糊涂地滚进卧室的时候他已经忘了这件事。 在被程余低下头吻住时,他的脑海里隐约闪过了一丝莫名的念头,刚想抓住又被扯进了绚烂的欲海里。 ** 后半夜,遮蔽住月亮的云层慢慢散去。 一轮圆月高高地悬挂在天边,散发着莹白色的柔光。 过了许久,卧室里的动静才逐渐停下。 云雨初歇,齐然披着件睡袍,慵懒地靠在床头。 他从烟盒里取出一支细长的烟夹在两指之间,却没有点燃。 程余从浴室里出来,一眼便看到他手里的烟,忍不住走上前来,从男人的手指间轻轻抽走那一根烟。 齐然反手握住他的手腕,眼里露出些不满,做什么? 程余俯下身,亲了亲他的头发,温声道:昨天不是说吸烟不好么? 齐然想起来自己的确是说过,嗯了一声,对你不好。 他从程余的手里夺回那一支烟咬在齿间,声音有些含糊,但我可以。 打火机的金属轮摩擦两下,亮起一抹橙红的火焰。 齐然侧过眸正要点燃,忽地被人吻住。 一个烟草味的吻。 不知道是谁在交锋中咬破了香烟的外层,烟草在齿间弥漫,泛着微微的苦涩,却在逐渐攀高的温度中点燃了更深一层的□□。 打火机孤零零地掉在地上。 结束过后,齐然整个人陷在绵软的枕头里,有些昏昏欲睡。 卧室里只开着一盏床头的壁灯。 暗黄的光晕,柔和得让人生出几分困意。 他打了个呵欠,半仰着头,懒洋洋地睨了眼正在收拾一地狼藉的程余。 男人仿佛察觉到了他的视线,转过头朝他露出一个温柔的笑。 齐然看着他,不知怎的忽然想起另一个人。 他突然问:容辰被你弄到哪里去了? 作者有话说: 程余:?? 程余:刚从我床上下来就问别的男人??? 江江:苍天饶过谁.JPG 容辰:春天来了.JPG 哈哈,大家怎么都猜小容干坏事呢,他明明很乖的鸭~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粮仓今天也满满的/、催更小能手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朔箫 10瓶;尾戒 4瓶;娇八巴 3瓶;喝一碗梅酒、千岁凉、我佛了、挖一勺冰激凌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豪门(二十九) 蓦地听到这么句话, 程余一时有点没反应过来。 随即记忆告诉他这并不是幻听。 于是平生引以为傲的自制力也没压下他心头烧起来的火。 程余把手上的衣服冷冷地往沙发上一扔,冷笑一声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在我的床上你还想着别人? 齐然正犯着困, 忽然眼前的光被男人高大的身影挡住,有些舒适地眯起了眼, 也没抓住话里的重点,随意地驳了句:这是我的床。 程余气得连连冷笑。 他觉得这小混蛋是真的没有良心, 恨不得下狠手揍两顿又压根舍不得, 看着他眼眸半睁半闭的样子只觉得爱恨交加, 咬牙切齿。 他想着,突然俯下身, 一手抬起他的下巴狠狠地亲了上去。 霸道, 蛮横, 又热烈, 带着一股势不可挡的气势, 仿佛要将人吞吃入腹。 齐然也不是一个绵软的性子, 被男人的吻刺激得清醒了许多, 从一开始的懒散变得认真起来, 夺回了主动权。 唇齿贴合间,湿热的气息交缠, 空气似乎变得灼热起来。 这样的姿势着实有些使不上力,程余曲起一条腿跪在床上, 一手按住他的右肩,逐渐加深了这个吻。 许久。 两人慢慢分开。 程余喘息着用额头轻轻抵住他的额, 低声警告:不准想。 他认真地注视着齐然的眼睛, 我不在就算了, 现在你只能想着我。 齐然挑了下眉, 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弯了弯,刚要张口又被男人堵住了唇。 程余含住他的唇瓣重重吸吮,啃噬,直把人弄得呼吸急促才放开。 齐然被他打断了话,眉头微微皱起来,不太高兴地踢了他一脚。 程余纹丝不动,甚至还朝着他笑了一下。 齐然觉得这像是挑衅,不满地别开眼,你难道不应该反省一下自己? -- 第53页 他补充道:小容就不像你,他那么乖唔! 未尽的话语被堵在了喉咙里,男人撬开他的牙关,在口腔里四处扫荡,疯狂地掠夺着氧气。 齐然挣了挣,没挣开就顺其自然地开始享受,大约是男人感觉到他态度上的软化,动作又变得温柔起来。 逐渐缓和下来的节奏让齐然又开始昏昏欲睡,原本被压下去的睡意翻涌上来,他的眼皮垂下来一点。 程余注意到男人细微的表情变化,又轻柔地吻了会就退了开,在他的嘴角上亲了下就要站起身。 齐然却不让他走。 他抓住男人的手掌往下按,你挑起的火。 程余轻笑一声,嗓音有些哑,再来一次? 齐然拒绝:我困了。 程余只好顺着他:那就休息。 齐然一下甩开他的手:出去。 程余闷闷地笑了声,讨好似地在他的脸颊上落下一个吻,行,祖宗,我给你弄。 ** 次日早上。 两人昨晚胡闹得很晚,再醒来时已经临近中午。 齐然刚刚睁开眼睛,就听见旁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醒了? 他捏了捏睛明穴,转过头发现程余靠在床头,腿上放着台笔记本电脑。 他淡淡地扫了一眼屏幕。 是个邮件的页面。 他看着发信人的名字拼音,忽然想起来昨天容辰的事还没问清楚,正要开口,被程余发觉了。 男人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别问,我跟你说。 齐然点了点头。 程余合上笔电,把它放到了一边的床头柜上,才转过来对他解释:容辰是海省首富张家的小儿子,只是因为从小跟母亲姓,所以知道的外人不多。 他在半年前和家里闹了矛盾偷跑出来,辗转来到了这里,又阴差阳错进了奇恒。他父亲一直在找他,刚好上周来到了这个城市,又和我联系上了,所以那一天上午,他就被他父亲接回去了。 齐然听完,若有所思地瞧了他一眼,应该不止这些吧 他顿了顿,满目犹疑地打量着他,程爷没做什么? 程余皱了下眉,有些严肃地看着他:在你眼里,原来我是这样的人吗? 齐然哼笑一声,不置可否。 程余无力地又叹了口气,皱起的眉头舒展开,坦然道:我的确促进了一下这个过程。 他低低地说:谁让他是第一个 这一句轻如呢喃,齐然完全没有注意。 他的直觉告诉他男人的这一番话并不能全然相信,对于容辰的事程余指不定对自己的行为删减美化了一部分。 但是再问他肯定也得不到更多的有效信息。 齐然想着,支起上半身,伸手去拿床头柜上的手机。 这件事还是直接问当事人比较好。 他正准备给容辰发个信息,却在打开锁屏时,突然发现微信有许多条未读消息。 齐然隐约觉得有什么被自己忘记了,脑海里模模糊糊地闪过一点感觉,正要打开,突然又被程余打断。 男人把他的左手捉到唇边亲了一口,温声说:厨房里给你温着都德的粥,我去给你盛,你洗漱一下就出来,别拖太久,嗯? 齐然不以为意地应了声,朝他摆了摆手。 程余又亲了下他的手指,掀开薄被下了床。 卧室门被打开,客厅里明亮的光线照射进来,又在下一瞬消失。 门被合上。 齐然重新捡起掉在床上的手机,用指纹解开锁,打开微信才发现都是江昀飞的信息。 最早一条是九点半的。 【是昀不是均:齐哥我到了】 【是昀不是均:你还没醒吗?】 【是昀不是均:那我自己进来了。】 【是昀不是均:迈出试探的小jojo.JPG】 【是昀不是均:齐哥你继续睡,我先开始准备午饭了。】 他正翻着历史消息,忽然对话框里跳出一条新信息。 【是昀不是均:暗中观察.JPG】 【是昀不是均:齐哥你怎么还没醒啊?再不醒我要来敲你门了~】 齐然正要回复消息,忽然动作一顿,想起刚刚从卧室里出去的程余。 他心里咯噔一下,拿着手机就推开门出去。 不出所料。 厨房门口,面色阴沉的两人四目相对。 听到楼上的声音,程余和江昀飞不约而同地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了过来。 作者有话说: 齐然:笑容逐渐凝固 江江amp;程爷:说!这个野男人哪来的? 这个世界马上over了,暂时的呼声似乎是娱乐圈gt;修仙,要是明天没有反转下一个世界我就开娱乐圈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寻瑶草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嵐~、xieatao 10瓶;离经素手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豪门(三十) 齐然对上两人的目光, 脸上的笑容几不可察地停滞了一下。 系统躲在齐然的意识里围观着这个火星四射的现场,见宿主迟迟没有作出反应,十分好心提醒道:宿主, 你好像又翻车了哦~ -- 第54页 齐然没有搭理这个突然开始幸灾乐祸的系统。 翻车倒没什么,他也习惯了, 总归这把火一般也烧不到自己身上,只是想到昨天程余在床上已经因为容辰的事跟他磨了半个晚上 他觉得为了以后和谐的睡眠, 自己还是应该站出来说句什么。 齐然往前迈了一步, 倚在栏杆上正要开口, 底下的两个人同时出声。 齐哥,他怎么在你这里? 齐然, 他怎么能进你家? 沐浴在他们的目光下, 齐然忍不住干咳一声。 原本准备好缓和气氛的话一下子失去作用, 他侧过眼, 强行岔开话题, 我有点饿了。 这句话一出, 即便这两个人都知道他这多半是故意逃避, 也生怕真的把人给饿着了。 程余的脸色柔和下来, 先缓和了语气,朝他温声说:你下来吧, 我去给你盛粥。 反应过来的江昀飞也不甘示弱,连忙道:齐哥我做了一些饭后甜点, 我现在去给你端出来。 程余打量了他一眼,江昀飞沉着脸回看着他, 两人心气不顺, 气场不合, 却也到底没做什么, 相继走进了厨房。 齐然望着两个人消失在门后的背影,正要回卧室换衣服,没想到系统看到他转身,忽然神神秘秘,又充满激动地压低声音说:宿主你要逃跑了吗? 齐然脚步一顿,什么? 他反应过来,把这个不省心的系统揪出来敲了敲它的小脑瓜,我觉得你最近不大对劲。 光团用触手捂住自己的小脑壳,有点委屈地瞄着他,我怎么了嘛? 你变蠢了。齐然无情地捏住它的小触手挪到一边,又重重地敲了两下,少看那些奇怪的东西。 这下系统也顾不得自己痛痛的小脑袋了,一脸心虚地低下头,嗫嚅着说:也没有奇怪鸭这都是那个经验丰富的系统听说了我的情况推荐给我的,它说多看看这些古早言情文学就能更加了解追受火葬场,可以帮助到宿主。 齐然走进卧室,抬起头瞥了它一眼,所以你就开始看《天才萌宝:霸道总裁的落跑小甜心》? 系统心虚地捂住自己的眼睛,明明看的时候毫无感觉,被齐然这么一说却羞耻得恨不得躲起来,它呐呐地问:宿主怎么知道鸭? 齐然动作利落地换上件毛衣,也没有看它,淡淡地说:你会说梦话。 光团害羞得整个统都变成粉色了,咻地一下钻回了宿主意识深处,十分安静。 齐然也没管它,换好衣服就下了楼。 客厅的大理石餐桌上,程余和江昀飞已经坐在那里。 齐然看着他们两人不太妙的神色,坐下来笑了笑,我怎么觉得像是鸿门宴? 一句玩笑,没想到程余竟然颔了下首。 他凝视着齐然,淡淡地说:不止是鸿门宴,还是断头饭。 齐然一怔,又听程余道:回答不好,就让你死在床上。 还在自闭的系统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齐然也有些哭笑不得。 他实在不知道这个人是怎么能一次次顶着一张严肃的脸说出这样不正经的话,还那么的坦然认真,仿佛一点也不觉得不对似的。 不过 齐然有点不爽,这话是不是反了? 程余微微笑起来,好似思索了片刻才说:想让我死在你床上,也可以。 齐然不想说话了,横了他一眼便低下头开始用饭。 鲜香的虾蟹海鲜粥,口感偏浓稠,温度适中,是齐然一贯偏爱的口味。 他尝了口,微蹙的眉轻轻舒展开。 这边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明显融洽起来,江昀飞的脸色却是一片惨淡,他放在桌下的手握紧成拳,看着齐然迟疑地说:齐哥,他他昨天留宿了? 齐然拿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刚想说话便被程余抢了先。 他坐在江昀飞的对面,神情冷肃地看着青年道:什么话不能等他吃完再说? 他冷嘲道:还是你觉得你的事更重要? 江昀飞一愣,有点手足无措,张口就想道歉,却被齐然轻轻拍了拍手背。 齐然瞥了眼程余示意他适可而止,侧过头安抚了青年一句,没事昀飞。 他放下手里的筷子,抽出张纸巾擦拭了一下嘴角,然后平淡地回答:他昨天确实留在我这里。 江昀飞僵住。 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入五脏六腑,他双手麻木僵冷,失神地看着齐然。 即便他早就知道容辰,也知道程余,但是那些行为他都可以努力不让自己去在意,他可以说服自己,这只是欲望所使。 可是留宿 这样亲密的行为,让江昀飞无法自欺欺人。 他说不出话,只是眼底的亮光渐渐暗下,视线一垂再垂。 良久。 他苦涩地笑了一声。 那双素来星光熠熠的黑眸,布满了绝望和痛苦,看得齐然的心微微一软。 他想要伸出手,却被程余按住。 男人方才回暖的面色在看到他的动作后又阴沉了下去。 -- 第55页 齐然看了他一眼,对程余今天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挠感到有些许不耐烦,道:你先回去。 程余一怔,下意识地松开了手。 齐然收回手,也没有再去安抚江昀飞,抱着双臂往椅背上一靠,淡淡地看着两个人。 程余后知后觉地震怒起来,他看到这小混蛋一脸随意的样子,勉强压着心头拱起来的怒火问,你让我走? 齐然不以为意地点头。 程余怒极,理智都几乎要克制不住自己的冲动,他面色铁青地指了下江昀飞,为了他? 齐然轻飘飘地睨了他一眼,没有点头,也没有否认。 被这样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对待,程余眼底的怒火彻底点燃,低声喝问:他有什么好? 齐然随口道:他会做饭。 男人蓄势待发的怒气一滞,有些愣神。 或许是程余这副难得一见的表情有些好笑,齐然没忍住笑了一声。 程余再多的恼怒在看到齐然眼里的笑意时都烟消云散,他的语气柔和下来,神色却还是有些冷,不就是做饭 他的后半句话被江昀飞打断。 青年早不见了方才的难过,满脸高兴满足的模样,眼巴巴地看着齐然,齐哥,我去把菜端上来,我们一起吃~ 他仿若无意地cue了程余一下,程总也可以一起。 一副主人家邀请宾客的口吻。 程余拒绝道:不用。 江昀飞很和善地笑了笑,再次发出邀请,已经是饭点了,程总留下来也不过是添双筷子的事。 他说着站起身,没有等对方回应,往厨房去了。 齐然曲肘抵在桌上,他单手撑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两个人说话。 程余转过头瞥见他的眼神,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就看着他欺负我? 齐然挑了下眉,十分诚实地说:你确实不会做饭。 程余心里不大得劲。 他一向站在金字塔顶端,如今却因为一项从来没有注意的技能被人超越,在心上人面前棋差一招。 他低声道:这有什么难的。 正逢江昀飞端着托盘出来,闻言立刻反唇相讥:是不难,但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出来的。 他轻轻地笑了笑:程总养尊处优,怕是不适合。 一语成谶。 二十多分钟后,厨房响起轻微的爆炸声。 天花板上的烟雾报警器喷出几道水流,将烟熏火燎的厨房浇了个透心凉。 程余避开得早,身上没有什么污痕,但这还是让他在情敌和齐然面前抹不开脸面。 也不知道在私底下人道毁灭了多少个厨房,他才做出了像模像样的菜肴,有了和江昀飞一较高下的机会。 而远在千里之外的容辰 程余的唇边露出一丝冷笑。 既然被带走了,就不要想着回来。 ** 两个月后。 一个初春的傍晚。 虹城的冬天走得很慢,明明已经是阳春三月,气温依然很低。 公寓里开着暖气,客厅换了盏米黄色的吊灯,显得格外温暖。 齐然刚用过晚饭,百无聊赖地靠在沙发里打开了电视。 他远远地看了眼厨房里还在收拾的程余,用遥控换了台偶尔会看的推理综艺,忽然感觉到眼前一黑。 紧接着耳边响起刺耳又机械的警报声。 警告警告,目标人物苏子昭意外死亡! 系统遭到世界意识攻击!! 正在修复中 系统修复失败。 本次任务结束,意识体强制脱离世界! 齐然陷入昏迷前,最后看到的是程余惊慌失措奔来的身影。 他的嘴角扯开一抹笑。 随即,一阵暖风拂过,空气里似乎有什么能量波动在碰撞翻涌,他闭上眼睛,整个人也如同这阵风一样,化为粒粒尘埃,消失不见。 作者有话说: 齐然:一不小心玩崩了 江江:我还没有睡上 小容:我还没能逃回来 程爷:我 江江amp;小容:你什么,你该知足了! 今天还没来得及统计情况,待会我看看,然后明天交代完这个世界就是下个世界了~ btw,上了夹子才知道我的收订比有多虐QAQ 感谢投出浅水炸弹的小天使:静等暖风来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光头儿子、wwesd~...d、兔子、45231320、墨竹、黑暗骑士团、粮仓今天也满满的/、栀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Cargelos 28瓶;华表里 10瓶;9请按照 6瓶;半夏 5瓶;蓮笙、垄、云天、我佛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豪门(终) 大约过了很久, 又或许只是短暂的一个刹那。 齐然渐渐恢复意识的时候,感觉到了一阵由心而生的平和。 并不是情绪上的改变,而是一种来源于灵魂的醍醐灌顶, 仿佛在这一瞬间他原定的命运线暂时跳出了轮回,清楚地看到了过去与未来的交织。 -- 第56页 但那样神秘的感觉也只是弹指一挥间。 下一刻, 他的脚踩在坚硬的地板上。 耳边是系统着急的呼喊声,宿主! 宿主!宿主你没事吧?它焦急地问。 纤长浓密的睫羽轻轻颤动几下, 齐然缓缓地睁开眼睛。 他发现自己身处于一个方形的白色空间, 不远处的透明屏障外是片绚丽的金色书海, 一本本闪烁着金光的书册环绕着无数白色光柱向四方蔓延展开。 坐在他肩膀上的是那颗熟悉的光团。 瘦了些,似乎是在一夜之间抽条长高。 如今更像胡巴一点。 齐然漫不经心地想。 系统看到他苏醒, 整个统松了口气, 安心下来。 它用小触手抱住齐然的脖子蹭了蹭, 软软糯糯地说:宿主你没事就好~ 齐然一点也不为光团的撒娇所动, 冷酷无情地把它从肩膀上拎了下来, 直视着它的双眼:怎么回事? 系统被两根手指揪住了后颈, 却不敢挣扎, 一动也不敢动。 听到这话它心虚地对了对手指, 小小声地说:是我的问题,我忘了局里的前辈叮嘱过目标人物不能死亡的 齐然微微皱了下眉, 为什么? 光团抿了抿唇,认真地解释:因为他是气运之子, 一旦死亡气运反噬,世界意识就会失去对小世界的控制, 自此脱离轨道。 齐然垂了下眸, 他想起失去意识之前听到的警报声, 若有所思道:所以 他找了个贴近的形容词, 它是在报复我? 系统点了点头,是的,因为我们毕竟是外来者,并且导致了这个变数发生,濒临崩溃的世界意识找到源头会疯狂报复。 光团顿了顿,语气里带着点劫后余生的庆幸:还好宿主已经在之前彻底完成了任务,我们才能这么顺利的脱离。 齐然听到这句话,眸色微微一深。 他没有去问没能完成任务的后果,但心里却如同明镜似的,十分清楚。 系统跟了他这么久,即便没有了解人太多,但也不会跟刚开始一样懵懂,何况它还有着探测情绪的仪器,察觉到波动后轻轻用软软的触手握住了齐然的小指。 他拍了拍小胸脯,宿主你放心啦,这种情况不会再出现的。 它骄傲地抬了抬圆润的双下巴,时空管理局已经通过了我的申请,以后只要不是宿主直接害死目标人物,无论任务是否完成我都可以带着宿主安全脱离哒~ 齐然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问:我有没有说过,不许探测我的想法? 光团飞快捂住眼睛,又忍不住从触手的缝隙里偷偷瞄着男人,见齐然不是十分生气的亚子,它可怜巴巴地讲:对不起嘛宿主~ 光团用触手拽着他的衣摆轻轻地晃,我保证!一定不会有下一次了! 齐然看他那小模样就知道又是勇于认错,坚决不改,不过机器是死的,并不能过多地探测到他真实的情绪波动 他想了想,便没有再提,转而问:苏子昭怎么会死? 这个问题在系统的专业范围内,它很快便读取了世界数据,答道:目标人物在赌场进行某种服务时,偶然遇到一个疯狂的亡命赌徒,在纠纷中出了意外。 光团说完,抬头看到齐然深思的神色,不解地问:宿主在想什么鸭? 齐然赏了他一个暴栗,世界意识为什么不护着他? 系统嗷呜一声,揉了揉自己可怜的小脑壳说:因为苏子昭没有求生欲望。 世界意识也不是万能的,它拗不过气运之子的想法,也无法操控外来人员的行为,所以才会在溃散的最后时刻攻击我们。 齐然眼眸微眯,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系统眨巴了两下黑亮的大眼睛,态度积极地开启新话题:宿主不了解一下这个空间吗? 齐然抬眼看了看它。 光团浮起来,绕着这块宽敞的纯白色空间转了一圈,开口说:这是空间中转站,每一次宿主完成任务就会回到这里,进行任务结算后才会开启下一次任务。 他介绍道:这里的时间是静止的,但是宿主最多只能在这里休息外界时间的一周,如果有需要的东西只需要冥想就会出现。 齐然的眼里流露出一点点兴趣。 系统趁机怂恿:宿主要不要试一试鸭? 齐然无可无不可,在光团的催促下轻轻阖上眼。 片刻。 一张浅杏色单人沙发出现在他的身旁。 齐然勾了勾唇,慵懒地靠进沙发里。 舒适的触感让他忽然想起自己之前的疑惑,捏了捏一旁光团的小触手问:不过江昀飞是怎么回事? 旁人与原主交集不多,发觉不出原主的变化也正常,但江昀飞作为他多年的朋友,这么久了为什么也察觉不到? 光团张了张口正要说话,突然像是被电了一样,整个统一个激灵,口里吐出一团黑烟。 紧接着机械冰冷的声音不知从何处响起:任务者权限不足,暂时无法回答。 -- 第57页 222系统违规一次,已记录在档。 齐然挑了下眉,不动声色地捕捉到了声音的来源。 他微微含笑的眼眸轻轻扫过房间中心的白色光柱,又若无其事地落回了身体僵住的系统身上。 下一秒。 光团回过神来。 它一把扑上来埋在齐然的脖子上哭,呜呜宿主,我违规了,我评选不上十大优秀系统了呜呜呜 齐然有些无奈地摸了摸他的小脑瓜子。 他记得在最初遇到系统时,对方还是一个冰冷无情的,超越于时代科技的AI,让当时的他也忍不住心生忌惮,只是不知道是经历了什么才会变得现在这么蠢萌。 他叹了口气,好了,说正事。 我好痛系统用触手圈住着他的脖子,仰着个有点焦黄的小脑袋,眼巴巴地看着他,要宿主亲亲才能好~ 齐然用手指抵住他靠近的额头,适可而止。 光团呜了一声,小脑袋耷拉下来,蔫巴巴地说:他们都很喜欢和宿主亲亲鸭,为什么就我不可以? 齐然淡淡地看着它。 看到宿主寡淡的脸色,系统清楚地知道不能再继续撒娇痴缠。 毕竟它观摩了那么久容辰的取胜之道,又吸取了同样想走这一条路的江昀飞爬chuang失败的经验教训,自然也掌握了不少,此时便连忙道:江昀飞的事情涉及到更高的层面,管理局不允许我泄露,但是容辰的事我可以告诉宿主~ 齐然微微颔首。 在上一个小世界,光团早就给程余在小本本上记了好几笔,这时的措辞也是怎么能抹黑怎么来。 容辰家里的情况宿主也知道,他确实是被张家人带回海省的,不过原本没有这么严重,也不至于音讯全无。 是因为程余说容辰不知廉耻,想要撬他的墙角,张家家主出于担忧容辰安全的想法,才狠下心把人在家里严密看管了起来。 光团说着说着,十分的义愤填膺。 齐然却是弯起唇笑了笑,倒是他的作风。 系统看到他毫不掩饰的愉悦笑容,心里忽然咯噔一下。 它的心里不可避免地升起一股担心的情绪,落到了最坏的那一个猜测上。 又犹豫了片刻。 系统试探地喊:宿主~ 嗯? 它小心翼翼地问:你是不是舍不得他们啊? 空气忽然沉寂下来。 远处的星光似乎变得黯淡,缭绕飞舞的金色书册都变得寂静起来。 齐然一手支着下巴,轻轻地叹了口气,潋滟的桃花眼微微弯起,悠然从容地处在一片纯白之中。 只是那神色,到底是有几分寂寥。 光团轻轻地喊,宿主 他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 却也是这一瞬,它猛然发现身为系统的自己给不出任何其他的东西,也不知道要从何说起。 齐然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开启下一个任务吧。 光团一愣。 它一双黑亮的大眼睛眨巴了两下,有些踌躇地问:宿主,你不难过了吗? 齐然不在意地,轻笑了一声。 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说这话的时候面上依然带着笑,只是那一双深邃的眼眸,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寻不到一丝笑意。 系统心里一突,忽然开始难受起来。 它从没有见过它的宿主露出这样的神情。 谈不上萧瑟,也说不上孤冷,仿佛整个人站在永夜的边缘,进退不得,又像是穿堂而过的晚风,冷沉沉的,悄然而沉默。 齐然侧过眸看他,还不开始吗? 听到这样的话,系统只好按耐住自己的情绪,启动了传送程序。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开启新世界。 抱歉,今天心情有点不好,原本准备早一点更新还是没能成功。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迦陵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言吾、43026156、给所有攻一个家、兔子、鹿有寺赤西西、河灯碎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听你的 10瓶;米诺 8瓶;江湖骗子 5瓶;君言夫人 2瓶;我佛了、千岁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星光(一) 屋外, 雨声磅礴。 深黑色的天际无星无月,透过沉沉的浓厚乌云渗出一丁点暗淡的光。 别墅矗立在这一片压抑的风景中,隔着雨幕看不大清晰, 只有不远处零星的路灯亮着惨白的光。 这几缕幽幽的冷光落在狼狈的男人身上,一时更分不清是什么更苍白一些。 他低声喃喃:云和 苏云和站在台阶上, 俯视着男人满脸仓惶的神色,微微笑了, 齐先生, 别这么叫我。 齐然握紧拳头。 他看着青年的眼眸黑沉沉的, 带着几丝若有若无的偏执,是你说的, 云和, 是你说的, 只要我 苏云和打断:只要你推掉郑导的戏, 我就原谅你? -- 第58页 他讥讽地笑了声, 轻飘飘的一句话打碎男人所有期盼幻想, 那是骗你的。 齐然踉跄了一下。 他一向注重外表, 此时整个人被冰凉的雨水浸透, 黑色的发丝一缕缕凝结在一起,凌乱地搭在额头上, 显得脆弱又不堪。 可他却顾不上这些,一双猩红的眼眸难以置信地盯着青年, 声音艰涩沙哑,为什么? 为什么?苏云和咀嚼了会这句话, 不由冷笑一声。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男人, 当然是因为你啊齐先生。 青年止住, 不再说下去, 一步一步,缓缓地踏下台阶。 一步之遥。 苏云和站定,扯起唇角,在你与我分手的时候,在我苦苦哀求你的时候,在你和那个女人的亲密照传遍网络,绯闻愈演愈烈的时候,齐先生 他平静地看着男人的目光被痛苦吞没,一字一顿,你在哪里呢? 齐然的喉间溢出一声悲鸣。 他想要去抱住青年,却又不敢触碰,只是指甲深深地掐进柔软的掌心。 一抹暗红顺着雨水往下流淌,悄无声息地汇进地上的水洼,消失不见。 男人的嗓音暗哑到几不可闻,平日里的云淡风轻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云和,我只是晚了一点点。 他艰难地从喉咙间挤出破碎的声音,我只是晚了一点爱上你 苏云和淡笑着摇了摇头,仿佛是在欣赏男人的失魂落魄,齐先生,来迟了的喜欢是没有意义的。 他靠近男人的耳畔,轻笑道:别这么玩不起。 ** 画面戛然而止。 这是原主记忆里最深刻的一幕,也是发生在五天前的事。 在这之后,不知是谁拍下了当晚的视频和照片曝光在了网上,于是短短一个小时后,大V围博下评论转发过百万,#齐然潜规则#空降热搜第一。 紧随其后的#齐然纠缠苏云和#,#齐然同性恋#,#齐然渣男#等话题纷纷带上了爆的字眼。 无数粉丝和吃瓜群众蜂拥而至,吵闹成一团,围博的服务器几次瘫痪,程序员又加班加点地修缮。 一夜兵荒马乱。 直到第二天清晨,苏云和在微博上公开发出一条声明。 语气十分委婉。 @导演苏云和: 我和齐然曾是很好的朋友。 最初,我是因为对方才选择踏入圈子,两人第一部 剧也合作的十分愉快。 之后虽然因为某些事宜不再往来,但希望大家不要过度解读。 才平息一些的舆论再次被点燃。 而这时,网上陆续出现了大量齐然的黑料,不尊重前辈,耍大牌,带资进组,酗酒,私生活混乱等等,大波大波的脏水泼在他的身上,似乎要把他一次性钉在耻辱柱上。 不仅是齐然的对家出手,无数曾经被顶流甩开距离的明星都上去踩了一脚,甚至连齐然原先的经纪公司都发了封声明撇清干系。 物议沸腾中,无论粉丝如何艾特齐然本人要一个说法,当事人始终没有回应。 因为在事发第二天,他死了。 死在了疯狂的苏云和私生粉手上。 齐然望着窗外,轻轻地叹了口气。 在他看来,原主其实很无辜。 他出生贫困,努力地想要演好戏,梦想成为一个优秀的演员,却被关系户一次次夺走机会,好不容易在机缘巧合下接了部现代偶像剧一炮而红,成为顶流,有了大量的资源邀约,却又因为苏云和落到了现在这样下场。 众叛亲离。 孤立无援。 而这一切,只是因为他是书里的渣攻。 所以即便他再怎么挣扎,再怎么不可能爱上那样的人,也依然摆脱不了世界意识的操控,无可避免地喜欢上苏云和,为他抛弃一切,直至生命消亡。 齐然闭了下眼。 他淡淡地道:颁布任务吧。 系统亲昵地拉住他的手,蹭了蹭,有些犹豫地说:宿主,现在的任务可能比新手要难一点 他小心翼翼地看着齐然的脸色,又补充了一句:你不要再和之前一样消极怠工好不好? 齐然抬起头,意味不明地瞥了它一眼,没说话。 系统瘪了瘪嘴,到底怂,也知道自己说的话宿主不会听,于是没敢再说什么,听话地启动了任务布置程序。 机械的提示声响起。 目标任务:苏云和好感度达到100。 完成时限:三十三岁之前(三年)。 如今目标好感度查询:100。 齐然弯了弯唇,三年? 系统听到这句话顿时紧张起来。 它回忆起在第一个世界的情况,至今也不知道到底是阴差阳错还是宿主有意为之,导致目标人物的好感度上升达标。 但是最初系统可以不在意齐然的生死,如今却根本做不到。 想到这里,光团哇地一声就哭了,宿主你别想着三年后抛下我! 它抽泣了两声,小触手死死地抱着齐然的脖子,你一定要好好做任务呜不能丢下我 -- 第59页 齐然心里有些好笑,面上却不显,冷淡地拎着后颈把光团拽开了。 他嫌弃地打量了两眼,越来越蠢。 光团嘟了嘟嘴,委屈地看了他一眼,不敢出声反驳。 齐然看它这小模样,到底还是伸出手给它擦拭了下眼泪。 得寸进尺的系统哼唧了两声,想要缠上来,求一个保证,但是齐然却始终没有开口。 ** 傍晚。 窗外残阳如血。 齐然正翻看着网上的评论,忽然接到了一个电话。 是电视剧界赫赫有名的郑导。 对方在之前看中了齐然的形象,在原主去试镜过后,更是拍案叫好,声称这个角色非他莫属。 但是原主因为苏云和提出的要求,在之后拒绝了这个导演,闹得不是很好看。 这时对方打来电话 齐然的手指轻轻敲击着膝盖,思索片刻后还是接通了电话,郑导你好,我是齐然。 电话那边的人语气爽朗,仿佛之前的争执都不存在,开门见山地问:小齐啊,我之前跟你谈的那部剧,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齐然微微一顿,有些意外。 随即他坦然道:郑导,您也知道我现在的声誉 郑导很豪迈地一摆手,中气十足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来,你知道我的剧组从来不看这些,只要人品好演技好就行,何况这次的情况显然是对方有预谋地要黑你。 他停顿了一下,关切地问,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齐然轻轻笑了笑,淡然地说:没事,我会处理好的。 他的语气是显而易见的温和,郑导心里一喜,感觉到成功的可能性,连忙问:那这部剧你接不接?我其他演员可都到位了,都是演技派,只差你顾小侯爷了 齐然浅笑,这么好的机会,我当然不能拒绝。 他停顿片刻,又补充道:谢谢郑导。 郑导是个不拘小节的东北人,听到小辈这样的郑重道谢还有点不好意思,你行程能排开吗?我这里下周就开机,你是主角,当天必须得进组。 说着说着,他的语气又变得严肃起来,你应该知道我拍戏的习惯,不喜欢演员在中途三番五次的请假。 您放心,齐然的声音染上一点黯然,我现在基本没有行程。 青年的难过让郑导不禁感同身受起来。 他放缓了声音,安慰道:小齐,你也别太伤心。 流量本来就是泡沫似的不可靠,那些似是而非的黑料也很快会被大众遗忘,你借这个机会转型,沉下心拍几部戏,冲一冲奖项,也是一个好途径。 齐然颔首,嗯,我也是这样想的。 郑导哈哈笑了声:好,那你准备一下,我们下周见。 挂断了电话,一旁偷听的系统有点好奇地问,宿主,你真的准备去拍戏吗? 齐然点了下头,嗯。 可是这个圈子太乱了吧,你看看这些它气愤地指着手机页面里,那些在网上带节奏的营.销号言论,恨不得一拳揍扁一个。 齐然捏了捏它暴躁得乱动的小触手,唇边勾起一抹笑,道:也有纯粹的人。 系统想到方才的那通电话,不得不承认这句话的正确,但到底还是觉得这个圈水太浑。 它正想再劝,不料病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 作者有话说: 鱼们:是我吗是我吗? 之前统计的是娱乐圈险胜修仙,所以先开这个,下个世界修仙,不过不管怎样都是不可能虐然然的爽文,你们可以期待一下哪条鱼先出场啦~ 好啦,我出去过生日了~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恣骜骨。、兔子、好困芽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顾渎、哦 10瓶;尾戒 5瓶;迦陵 3瓶;月耀普奇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星光(二) 进来的是一个穿着黑色长裙的女人。 她有着一张五官明艳的脸, 大波浪长卷发,单论颜值绝不输于圈内大多数的女星。 细长的鞋跟叩击着地面发出清脆的声音,她反手关上门, 看着半靠在床头的齐然叹了口气,祖宗, 你倒是清闲。 我都快忙疯了。她倒了杯水,在床边坐下。 齐然朝她笑了笑, 蔚姐。 经纪人看到他绽开的笑容, 顿时觉得自己活力满满, 可以再干二十四小时,她忍不住说了句:那些黑你颜值的真该去洗洗眼。 齐然淡淡一笑, 不在意地道:不过是收钱的水军。 经纪人听到这句话, 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还以为你会想不开, 没想到不用我劝解了, 她点了点头, 满意地说:这样挺好。 齐然看到她眼里的血丝, 想了想还是开口道:蔚姐, 你也要注意身体。 经纪人不以为意地一颔首,放心吧, 我会尽快把黑料压下去的。 显然不是听劝的语气。 -- 第60页 齐然的手指轻轻敲击着膝盖,注视着她, 语气平静地说:我的意思是,不用管了。 经纪人喝水的动作一顿, 抬眼看他。 男人又冷静道:苏云和与梁家是表亲, 论财力和背景, 我们比不过。 他不徐不缓地说:工作室刚成立不久, 我们的资金和人脉都不够运转,何况除了最初的苏云和,有多少人在背后悄悄添了把火你我都知道。 男人清醒而理智的样子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禁欲感,即便只是穿着最普通的蓝白条纹病号服,面色苍白得透明,也依旧魅力四射。 经纪人看着他,不知怎么忽然有些失神,心底升起一股莫名的悲伤。 她有些恍惚地抿了抿唇,便听到齐然淡然地说:这一次,我们只能退。 经纪人回过神,有些复杂地张了张口,却没有否认。 其实她自己心里也清楚,这一次他们可以称作举世皆敌。 齐然蹿红得突兀,又在顶流的位置上站了太久,威胁到了许多人的利益,这一次墙倒众人推,何况又恰好处在工作室初初建立的节点上,情况本就繁琐,连原先的公司都出来踩了一脚。 她虽然在业内是金牌经纪人,但在多方的联手下也是忙得焦头烂额,一时无法破局。 想到这里,经纪人慢慢沉下脸色,问他:那你准备怎么办?就这样放任不管吗? 齐然轻扬眉梢,蔚姐,不如你猜猜? 片刻的沉默。 经纪人肯定地吐出两个字:转型。 齐然打了个响指,微微眯起眼笑了。 经纪人一看到他这样笑,就觉得这个眼神里充满了不怀好意,她调侃地问:你这样子,是背着我偷偷去接什么资源了? 齐然也没卖关子,坦然承认:是郑导的剧。 他停顿了下,挑眉说:不过我更想要的,是李导正在筹备的文艺片。 经纪人还没来得及喜,就被这么一句话惊住了。 她没忍住感慨:野心不小啊 齐然勾了下唇。 经纪人看到他胸有成竹的模样,不知怎么就忽然被安抚住了,不过她想了片刻,还是提醒了一句:李导在电影圈的咖位可完全不比郑导在电视剧界的低,你在影界还是新人,试镜不一定能收到邀请,何况 她微妙地停顿了一瞬,没有再说下去。 然而两人都心知肚明。 这一次的黑料到底还是造成了极大影响。 但齐然却仿佛并不为此所困,扬了扬眉说:你放心,我有准备。 经纪人叹了口气,没有再追问,反而有些欣慰地说:也好,我相信你。 她转而问:什么时候进组? 下周二。齐然答。 这么快?她秀眉一拧,却愈发缓和了语气,有些担忧地盯着男人,你的身体能撑得住吗? 齐然看她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母爱的光辉,嘴角的弧度愈发上扬,他调笑道,蔚姐,你现在越来越像院长了。 提到院长,经纪人没忍住用手指戳了下他的额头,笑骂道:你啊,还跟小时候一个坏样。 她像是想起什么,又说:不过妈妈上次还问起你的状况,什么时候有时间回去看看? 齐然的眼神闪了闪,似乎有些意动,不过只是片刻,他又轻声说:算了,会给他们带来麻烦的。 经纪人动了动唇,没有说话。 她发觉自己没法说出安慰的话。 在齐然红的时候,他们有那么多人脉,对方却依然坚持隐藏身世,不让从小长大的孤儿院被外界打扰,如今的确更不是合适的时机。 两人之间忽然沉寂下来。 窗外的夕阳落得很快,此时暮色层涌,天地间充斥着灰暗。 她注视齐然的脸,忽然道:我已经向法院提起诉讼了,那几个粉丝很快会收到传票。 齐然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敛去。 他沉默了片刻,低低道:好。 一条人命的代价,总不能因为所谓的无意轻易抹去。 ** 两天后。 齐然出院。 是经纪人来接他的。 他们当时车祸进的是一家私人医院,隐私保护得很好,工作人员也都签了保密协议,没有一点风声走漏。 不过认出齐然的护士和医生不少。 她们当中有许多麒麟,原本也在为网上的潜规则传闻心惊和失望,可在看到深爱的偶像血迹斑驳的模样早就大多转化成了心疼,偶有的近距离接触几次后更是成了坚定的死忠粉。 这天齐然要离开,她们十分不放心,即便有了医生的担保也对他的身体状况充满担忧,陆续送来许多手工小礼物,在经纪人来了后更是一个个反复叮嘱着姐姐要照顾好我们然崽。 蔚经纪人安抚好情绪激动的护士们,回到房间看齐然懒洋洋地靠在窗边的模样,忍不住揶揄他:然崽,你的妈粉好像变多了。 齐然侧过眸,似笑非笑地喊:蔚妈妈。 经纪人噎着了,过了会才一脸木然地说:我觉得你还是应该在医院再住几天。 -- 第61页 男人瞬间正经。 蔚姐,我觉得我们该走了。 他给自己扣上一顶黑色鸭舌帽,语气十分严肃,不知道的人或许会以为他在谈论什么人生大事。 看到他这副样子,经纪人也没憋住笑,摇了摇头说:好了,知道你不喜欢医院,走吧。 两人并肩出了房门。 他们的车停在医院的侧门外。 为了不让狗仔发现,经纪人特意从素人朋友那里借了辆车,今天开了过来。 刚要进电梯,蔚姐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她看了眼来电显示,神色微微一变,把手里的车钥匙塞进了齐然衣袋里,我接个电话,你到车上等我。 齐然点了下头。 他独自穿过医院的住院部,在大厅的拐角看到一个智能售货机。 正好男人有几分口渴,便迈开长腿走了过去。 售货机的前面还站着个青年。 因为是背对的方向,看不清脸,但西裤皮带勾勒出的腰身很细,后颈的皮肤十分白皙,不是那种病弱的青白,而是一种莹润的瓷白色。 齐然略带欣赏地多看了一眼,忽然察觉到青年似乎遇到了什么问题。 他打量了几眼,发现这个售货机采取的还是老式的现金交易,而拿着手机却囊中羞涩的青年寻了许久,也没找出一张纸币来。 正当他准备放弃时,齐然往前一步,越过青年在屏幕上选了两瓶矿泉水,投了张二十的纸币。 售货机哐地两声吐出矿泉水。 齐然俯身,一手压低了帽檐,把其中一瓶递给了青年,给。 修长的手指伸到面前,青年愣了下,不知不觉耳尖发红,心里生出一种直接握上去的冲动。 他低下头,有些羞涩地说:谢谢,我我手机转给你吧。 齐然看着他那张清丽精致的脸,有些轻佻地笑了下:你这么好看,不用了。 青年不好意思地抿抿唇,盯着他略有几分眼熟的脸看了看,小声地辩驳:你更好看。 齐然勾了勾嘴角,却没再说什么,拿着矿泉水朝他摆了摆手,转身走了。 这一个小小的插曲,男人并没有放在心上。 他懒散地靠在车后座上,趁经纪人不在打开围博看了一会最近的舆论。 风向已经被控制住了许多。 或许该感谢数字时代消息更新换代的迅速,又或许是因为经纪人的危机公关,网上的风波因为迟迟无人回应逐渐平息,不断有其他明星或真或假的爆料盖过了这件事的风头。 然而到底那些和苏云和的照片做不得假,又有一些似是而非的黑料在,原有的几千万粉丝大面积流失,只有不到一半还在坚持。 齐然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后续,突然感觉到脖子似乎被什么东西轻轻挠了一下。 他垂下眼,抓住系统作乱的小触手。 光团乖乖地被宿主捏着小触手,坐在他的肩膀上疑惑地问:宿主,你觉不觉得刚刚那个人有点眼熟? 作者有话说: 青年:猜猜我是谁? 鱼会一个个出来的,我们然崽就是团宠~ ps:谢谢大家之前的生日祝福,最近实习太忙了,老是写着写着不知不觉睡着了QAQ,希望小天使们还可以爱我。 这章抽10个红包~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恣骜骨。、每一日、言吾、粥不喝咸要喝甜、南山、乖巧板凳、粮仓今天也满满的/、阿茶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victory 35瓶;凤七 19瓶;改名 16瓶;腐女一枚 14瓶;栀嫙、每一日 10瓶;子非鱼 9瓶;初晓 3瓶;1、乖巧板凳、海盐盐盐盐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星光(三) 齐然偏过头看它。 谁? 系统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清楚认识到了宿主的属性, 但也没想到刚刚他才撩过,这会连对方是谁都不记得了。 光团噎了下,转念一想又觉得这样也很好, 于是很轻松地说:就刚刚那个买水的。 这个形容,足够简单粗暴, 但确实很好地唤起了人的记忆。 齐然想起那张清冷端丽的脸,脸上带着点笑意, 那个啊 他在记忆中搜寻了一圈, 答道:应该不认识。 然而齐然的话却不能让系统安下心来。 它觉得有些不对。 到底系统和人类不一样, 它辨别一个人除了最基础的外貌之外,还装载着智慧识别的程序, 虽然结果也不明确, 但直觉告诉他, 这个人它一定认识, 甚至还很熟悉。 但它并不能确定, 也下意识地不想提醒齐然。 光团轻快地说:那可能是他长了张路人脸吧~ 这可算是睁眼说瞎话了。 齐然没忍住点了点它凑过来的小脑袋, 直白道:可比你好看。 系统不满地撅起嘴, 哼了一声, 想要挪过小脑瓜不让宿主碰,结果没坚持上两秒又自动地蹭了回来。 齐然却收回了手, 眼底露出一抹若有所思。 ** 这次郑导的新戏,是一部古装权谋剧。 齐然在很久之前便看过剧本, 这是一部群像戏,每个人物都有较为完整的故事线, 有血有肉, 互相穿插, 但最重要的两个角色, 是少年权臣和落魄皇子。 -- 第62页 齐然的角色,是那个惊才绝艳的少年。 顾小侯爷。 尽管他的戏份较皇子更少,但不难看出编剧在描述时对这个角色的偏爱。 这一点,齐然在读剧本时能发觉,对影视圈无比熟稔的周沉自然也看了出来。 他作为老牌影帝,实力与人气共存,本不应该去接这一类角色,何况近几年他的工作重心逐渐转向幕后,一年至多也就拍一部戏,递到眼前可供挑选的剧本不知凡几。 不过他和郑导是多年好友,第一部 戏也是在郑导手下拍的,于是当老朋友找上门来声称遇不到其它更合适的人时,他便没有推脱。 而秉承着相信忘年交节操的观念,周沉没有怎么关注选角,于是在开机那天看到齐然时还有几分惊讶。 他在之前也不是不知道对方,毕竟信息时代流量的作用巨大,顶流本尊他也在一些场合上碰见过几次,却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不知道怎么去描述那一瞬间,就仿佛是世界如潮水一般褪去了色彩,黑白分明的视线里,只有那个人在闪耀着光芒。 陌生的战栗感让周沉有了片刻的怔忪。 反应过来后,他忍不住皱了下眉。 因而在郑导过来问他觉得齐然怎么样的时候,周沉皱着眉,语气不咸不淡,像个花瓶。 郑导不禁吹胡子瞪眼。 周沉没有在意他的想法,远远地看了齐然一眼。 对方正和剧组里的一个老戏骨聊天,笑得炫目,让他的心里不由生出一点烦躁。 周沉摩挲了一下虎口,收回目光,又看到郑导那张糙脸,淡淡道:松生空谷,绝世无双。 这是剧本里世人对顾小侯爷的至高评价。 男人说完,没再搭理郑导,抬步走了。 郑导有点没反应过来,看着他的背影摸了摸下巴,过了会才笑起来,口是心非 这一番对话,齐然并不知情。 今天是剧组的开机仪式。 郑导一向喜欢安静,不喜欢邀请媒体胡乱搞炒作,但偏偏被媒体十分关注,所以做的比较保密,加之考虑到了齐然如今的状况,也并没有在官博公布主演名单。 原本经纪人是要陪他一同进组的,但是之前签约的两个代言似乎出了一些问题,前一天晚上蔚经纪人临时告诉他这件事,又说最近刚给他找了个新助理,到时候会陪他去剧组。 齐然倒是无所谓,便答应了。 不过他没想到这个新助理,会是个有过一面之缘的熟人。 齐然和饰演皇帝的老戏骨说完话,走到一边的阴凉地,就见小助理急匆匆跑过来,递给他一瓶水,然哥,你的水。 外面着实很热。 即便只是清晨,也有三十多度的高温,连拂面的风都是滚烫的,没有一丝凉爽。 小助理给剧组众人买了一箱绿豆沙,但是因为知道齐然并不喜欢甜食,所以特意跑了老远买了瓶他常喝的矿泉水。 齐然接过来,拧开喝了一口,唇角勾起一个弧度,辛苦了。 斐容朝着他抿唇一笑,没事,都是我该做的。 他像是又想到什么,从包里翻出一个天蓝色的小电扇,打开后举到齐然面前,然哥你热不热? 齐然笑着握住青年的手腕,他大多时间待在室内,也还没有换上戏服,所以并没有什么炎热的感觉,倒是一直在里外忙活的斐容满头是汗。 他转过小电扇的方向,让凉风吹到小助理的脸上,浅笑着说:你可以休息一会。 男人的掌心按在他的手腕上,有点凉,可是那一块皮肤却生出种烧灼的感觉。 斐容指尖一颤,脖颈泛起一点几不可察的绯红,将瓷白的肌肤染上一层淡粉。 这时导演助理走了过来,扬声喊:齐老师。 齐然十分自然地松开了手,抬眸看向来人。 对方很客气地提醒:您得去试造型了,十点前要把您和周老师的定妆照拍完。 齐然颔首道:好,我马上就来。 简短的对话间,斐容已经收拾好了失落的心情,他在齐然看过来时扬起一个笑容,提议道:然哥,我带你去化妆间。 齐然点了下头。 郑导对自己导演的剧十分讲究,也经费充足,剧组条件一向都很好,但这次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齐然和周沉竟然共用一个化妆间。 不过大约周影帝对这个决定不太满意,在齐然做造型的时间里,对方并没有出现。 斐容悄悄记在心里,琢磨着如何同剧组的工作人员打听些消息。 敞亮的房间里,齐然坐在镜子前。 他已经换好了戏服,半阖着眼的模样温润如玉。 化妆师一边羡慕着他冷白细腻的肌肤,一边往他的脸上用修容柔化曲线。 平时齐然总是笑着,神态懒洋洋的,整个人仿佛毫无攻击力,但他的轮廓分明,相貌其实更趋向于锋利,只是被笑意遮掩住而不显。 但是先天病弱的顾怀景却要趋于柔和。 化妆师添上最后一笔,好了。 齐然睁开眼,正好对上镜子里另一个人投来的目光。 他淡淡一笑,如同桃花初绽,三皇子。 -- 第63页 周沉一怔,冷沉的脸色却是一点点松缓开,他抚了下宽大的袍袖,随便找了个借口:郑导让我来通知你去拍单人照。 这样小的一件事会劳烦到堂堂影帝? 齐然并不相信,但神色也没流露出一丝疑惑,更没有询问,他站起身,理了理衣袍,应道:好。 顾怀景的人生,大致可以分为三个阶段。 遇到三皇子谢皓之前,他如同一副水墨丹青,黑白分明,温润而剔透,即便出身高贵、饱受皇帝关怀疼爱,也不沾半分尘俗,克己复礼,堪称世家楷模。 可在遇到谢皓之后,这个无双的少年走下神坛,心中逐渐生出七情六欲贪嗔痴,不再是当年清醒而克制的模样,却鲜动而灵活。 而最后,他为谢皓走上一条不能回头的血路,于无声间展尽锋芒,谈笑间杀人于无形,大权在握,不得善终。 定妆照自然也拍了三个时期。 周沉的单人定妆照早就拍好,却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没走,跟着齐然一起到了拍摄的影棚,坐在郑导的一旁静静看着。 齐然的演技浑然天成,拍摄进行得十分顺利,周沉似乎只是一个晃神,对方已经结束了拍摄。 郑导看着他莫名的神色,哈哈笑了起来,准备一下,轮到你们的合照了。 他又扬起声音,冲着齐然道:小齐休息五分钟,保持住状态我们一会继续! 齐然翩翩一笑,目光似乎在周沉的身上逗留了一瞬,好。 周沉似有所觉地抬起头,但齐然的视线已经收了回去,他什么也没看到,下意识地往齐然那里望了一眼。 却也没能看到。 斐容不动声色地挡住了对方的身影。 他一手给齐然举着小电扇,一手拿着拧开的水瓶递了上去。 齐然却没有接,他笑着摇了摇头,有妆,不喝了。 顾怀景先天不足,唇色一贯苍白,而齐然本人偏向红润,化妆师特意用粉底遮了遮,又上了点偏青色的遮暇拍匀开。 斐容想起这一茬,低头从包里抽出一张卸妆湿巾,伸手想帮齐然擦拭掉唇上的粉底,却被男人挡住。 他拒绝道:补妆太麻烦了,我一会拍完再喝。 斐容只好收回手,把水瓶拧上,放进了包里。 他张了张口,似乎还想说句什么,但郑导已经招呼两人继续回来拍摄。 齐然拍了下他的肩膀,笑着走回场地里。 他们选取的是剧情中后期片段。 周沉一身玄色锦袍,身材挺拔,衣摆袖边绣着金线的暗纹,那些细密的缕缕丝线交错繁杂,隐隐勾勒出九爪金龙的图案,眸中交错着复杂的情感与野望。 而齐然只是一身素锦青衣,隽秀的眉眼间如初见一般温和,然而白色的衣襟上却染上几分抹不去的血迹。 两人的距离贴近。 四目相对,咫尺天涯。 白光一闪而过。 周沉忽然道:那是你小情人么? 作者有话说: 齐然:?? 郑导:你们给我认真点! 今天还有一更。 QAQ我也不敢奢求小天使们继续爱我了,每天实习真的太忙了,吃了饭回来差不多就将近九点,没写多少就困得睡着了,但是有时间我还是会努力写的!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java、世味茶 2瓶;海盐盐盐盐盐、1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星光(四) 齐然一怔, 下意识地就想要回过头。 然而下一刻郑导洪亮的声音传来,好!你们换个姿势! 这一声像是打破了两人间微妙的氛围。 齐然微微抿起唇,方才温和的眼神沉下来, 再抬眸看过去时眼底露出一丝冰冷的锋芒,他低声道:周老师慎言。 周沉轻嗤了一声。 他对上齐然锋利的目光, 心底愈发烦躁,拢在袖中的手捻了捻冷硬的布料, 意有所指地道:你倒是护得紧。 齐然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不再说话和解释, 按照导演的安排和他拉开距离。 徒留周沉在原地皱紧了眉。 郑导似乎没有意识到两人的微妙,又或许是只以为是对角色的渲染, 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继续指导着拍摄。 虽然周沉面色不虞, 但到底他的职业素养和底蕴在, 两人配合得比较好, 拍摄的进度过得很快, 所有定妆照拍完, 还不到约定的十点。 郑导美滋滋地看着摄像机里的成果, 大手一挥,给了他们半个小时的休息时间。 因为之前其他角色的定妆照都已经拍摄完毕, 今天的开机仪式定在了十点半。 据说是郑导找人掐算出来的吉时。 斐容跟齐然讲起这件事时,齐然也弯唇笑了笑, 说道:倒不知道郑导还讲究这个。 斐容抿唇一笑,是啊, 郑导看起来那么直爽, 看不出来还有这么细腻的一面呢。 齐然想了想, 发觉圈里虽然都知道郑导对自己的作品十分重视, 却也从来没传出郑导的这个习惯,甚至还有传过郑导举报封建迷信的事情。 他不禁有些疑惑,你怎么知道的? 斐容眨了眨眼,乖乖地说:是早上我问时间安排,小方助理跟我说起的。 -- 第64页 很谦虚的语气,却掩不住脸上的小骄傲。 齐然睨了他一眼,勾了勾唇。 下一刻,背后忽然传来一道低沉的嗓音。 齐然。 男人脚步顿住,转过头看了一眼。 是周沉。 他还穿着先前那一身广袖玄色衣袍,身姿笔挺,面色却不复方才的冷然。 他沉沉地瞥了斐容一眼,目光落回齐然身上,低声道:抱歉,方才是我失言。 齐然轻轻勾了勾嘴角,眼底却没有笑意,周老师不必如此,不过是一桩误会,说开就行。 他脸上的笑意浮在表面,连掩饰都懒得,明明白白的面子工程,摆明了不想认识,不想交际,懒得应付。 周沉心里不是滋味,又说了一遍,对不起。 这一次却是真心实意很多。 没了那些奇怪的针对和情绪,只是平和又真诚的一声道歉。 齐然进圈时周沉已然成名,可谓是家喻户晓。 他在之前心底也不乏有几分欣赏在,只是之前见面对方的阴阳怪气让人不想靠近,如今周沉既然报以尊重,齐然自然也不会捉着方才的事情不放。 他摆了摆手,唇边的弧度生动了些,周老师言重了。 周沉看到他的笑颜,悄悄松了口气。 他拿出手机,轻声问:加个微信? 齐然点了下头,把手往旁边一递,斐容便把袋里的手机拿出来给了他。 他低下头解开锁屏,打开主页的微信,没有注意到周沉凝滞了一瞬的目光。 他也没有注意到,斐容坦荡回视的模样。 两个人的波涛汹涌,尽数隐藏在表皮下。 齐然点开自己的二维码,把手机往周沉面前递了下。 滴地一声,扫码成功。 发出的好友申请被通过,周沉看着手机的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一点笑。 齐然收回手机,见他低着头没有说话,礼貌地问了句,周老师要是没有其他事,我先走了。 闻言,周沉抬眸看他,语气认真地说:郑导下午要拍皇宫初见的那场,我们中午可以对一下戏。 齐然思索片刻,眼睫微微垂了下,应道:好。 ** 开机仪式很快过去。 尽管只是一上午的相处时间,但剧组的众多工作人员都对齐然升起不少好感。 郑导的剧组原本风气就好,没有乌烟瘴气的暗斗,无论是演员还是场务人员人品都值得信赖。 他们原本对黑料缠身的齐然稍有怀疑,但到底都是在圈里混迹许久的老人,那一看就是铺天盖地的抹黑定然是得罪了什么人。 今天这么一接触,资历深的老戏骨也好,实力派女演员也好,都对齐然有了不少好感。 对方除了一副极其出色的相貌外,展现出的演技也好,待人处事没有什么当红明星的架子,再一回忆起他被全网黑的事迹,不少女性演员怜惜心泛起。 其中之最就是饰演宸贵妃的老影后。 她在剧里饰演的角色是谢皓难产早逝的母妃,当今圣上心底的白月光。 虽然只是友情客串,戏份极少,但整个剧本她也是看过的,对于一腔赤诚的顾怀景本就怜爱,如今转到齐然身上,顿时母爱泛滥。 在齐然准备首场生日宴的大戏时,她在一旁嘘寒问暖,仿佛对着的是自己的亲儿子,转过头一看到周沉就是横眉竖目,没事找事。 周沉难得有些无奈地喊了声,姑姑。 周影后板着一张脸,别这么叫,狗皇帝离我远点,别妨碍我看齐齐拍戏。 周沉看了她一眼,不再说话,站到一旁看齐然拍戏。 虽然是主角,但这第一场大戏,确实没有三皇子的戏份。 在条件允许的范围下,郑导喜欢按正序来拍戏。 他不缺投资和经费,觉得演员的情绪适合循序渐进,而不是东一榔头西一棒槌,角色性格的转换需要一气呵成。 于是开机后的首场戏,他也按照惯例选定了剧本的第一幕。 两百年前,世间战火连天,民不聊生,揭竿而起的谢家人民心所向,最终一统天下,登基称帝。 可随着时间流逝,数百年匆匆而过,局势发生变化,诸世家势大,谢姓皇室逐渐式微。 发展到至今,世家关系错综复杂,纵横阖捭,交织成一张巨大的势力网,连当朝皇帝都无法撼动分毫。 这时,众世家的翘楚,皇帝宠爱万分的侄子,顾家怀景迎来了十七岁生辰。 这一场生辰宴在皇宫举办。 对于一个臣子而言,这是莫大的荣宠。 皇宫威严不容侵犯,但这不过只是自家儿郎的普通的一个生辰,却比任何一个成年皇子当时的冠礼还要隆重繁华,邀请了无数的大臣,赐予了数不尽的赏赐。 在这一场生辰宴上,当今陛下更是丝毫不掩饰自己对顾怀景的偏爱,公然让顾贵妃坐在了他的身侧,连同样世家大族出身的皇后都要暂退一射之地,坐在了下首。 觥筹交错间,酒酣正热,气氛正好。 无数官员和夫人的目光似有似无地落在顾怀景的身上,大多不含恶意,只是精明的打量和算计,少数只是好奇的探视,又或者只是纯粹的关怀。 -- 第65页 明明这是在坐无数人都想要拥有的荣光和关注,顾怀景却觉得窒闷。 他想到了一个词。 烈火烹油。 可是没有人能理解他。 他的目光轻轻望向高台之上,那个华贵娇媚,笑容洋溢的女人,他的姑姑,随后他垂下眼,淡淡的目光悄悄滑过自己身旁志得意满的父亲。 顾怀景有些想饮酒,但他的身体却不能饮,于是他放下手中的玉筷,招来自己的小厮,以身体不适的缘由告了个假,走出了这个繁华的宫殿。 卡!郑导大声喊。 这场戏的场面宏大,涉及人员众多,一丝差错都出不得,所幸不仅几位主演给力,连群演都没有出任何问题,摄像和灯光也没有毛病,顺利地一次通过。 郑导搓了搓手,兴致勃勃地喊:这边补一下这场最后的镜头,A组过去准备场地,小齐和周沉也准备一下,三十分钟后拍你们相遇的那一场。 两人的第一场戏是顾怀景初次遇到谢皓。 这一场戏倒不难,周沉也没有丝毫紧张。 他大步走到齐然身旁。 男人正靠在躺椅上翻看着剧本,一手端着斐容煮的冰糖雪梨汤,小口地喝着。 小助理坐在矮凳上给他举着两个风力十足的小电扇。 感觉到身前的光线被遮挡住,齐然一手挪开剧本,慵懒地掀了掀眼皮看过去。 周沉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齐然很不喜欢这种压迫性的姿势,但是天气燥热,他不愿意动弹,含糊地喊了声:周老师? 尾音上扬,仿佛带着勾子,让周沉喉咙发痒。 他略微不自在地移开目光,在男人相邻的椅子上坐下,才问他:中午我去找你,你怎么不在? 齐然这才想起之前对方的邀约,抱歉,临时有事忘了。 不用道歉。周沉专注地看着他,沉声问:那你还需要我吗? 什么?齐然有一点愣。 他觉得这句话似乎有一点点歧义。 也不止是他这样认为,竖着耳朵听两人说话的斐容也对这个男人生出了警惕心。 周沉却很坦然地解释:对戏。 齐然摇了摇头,不用了,很快就要开拍,我还是不麻烦周老师。 周沉否认,不是麻烦。 男人虽然言简意赅,但每一次说话都别有深意,让齐然忽然觉察出点不同的意味。 他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兴味,直起身来。 这一块是没什么人的角落,所以他也没有多少顾忌,似笑非笑地靠近了周沉,注视着他的黑眸问:周老师,你对每一个人都这么热心吗? 周沉看着他靠近过来的脸庞,身体逐渐僵硬,却没想到忽然听到这么一句让人生气的话。 他心底恼火,想起身走人,却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动,最后硬邦邦地吐出一句:当然不可能。 两人的距离近到呼吸可闻,齐然听到他的回答,眼里笑意愈发浓厚,侧头靠近了周沉耳畔。 男人似乎是轻慢的,调笑的,又似乎是胜券在握,高高在上的。 他一字一顿地问,那是,只有我? 周沉的呼吸不由急促起来。 他张了张口,话音还堵在喉咙里,旁边突然传来砰地一声巨响。 齐然退回自己的位置上,神态自若地转过头,看了眼声音的来源。 斐容脸色有点白,对上齐然看过来的目光显然十分自责,伸手捡起地上小电扇的残躯,对不起然哥,我刚刚手一滑,不小心把小绿摔了。 小蓝和小绿是齐然对两人的小电扇起的爱称。 没事。齐然俯身按住他的手,安抚似按了按,笑着说:别捡了,划伤了手谁赔给我。 他示意斐容看眼小桌上的冰糖雪梨汤,调侃道:我们小容的手可伤不得。 斐容被他说得有点害羞,红着脸朝着他笑了一笑,脸颊上的小梨涡若隐若现,一点清冷的气质都没了。 齐然看得有趣,伸出手指戳了一下。 软软的,又有点韧性,似乎有点像果冻。手感不错。 他漫不经心地想着,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像是忍耐到极点,低低的喝问,齐然,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作者有话说: 齐然:兄弟关系,社会主义兄弟情,听说过吗? 解释一下:剧里不是情侣,最多是伪知己,狡兔死走狗烹那种,而且谢小侯爷对三皇子的赤诚,更能让周大影帝体会到反差。 设想一下,前一秒然崽对他无限温柔,后一秒导演喊卡,他跟小助理或者别人腻腻歪歪hhh。 我今天这个速度真的太棒了,骄傲叉腰JPG ps:改了下错别字,谢谢小可爱提醒~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恣骜骨。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栀嫙 7瓶;不渣何以为攻、1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星光(五) 被周沉三番两次的质问, 齐然心中其实有些许的不耐烦。 如果情况属实也就罢了,他勉强可以尝试理解,可是现在他和斐容再清白不过, 与周沉也只是认识不久,连熟悉的朋友都谈不上, 对方再一再二的诘问让他不大舒服。 -- 第66页 他在心底默默给周沉打上一个莫名其妙的标签,考虑着以后是否要尽量避开私下接触, 浑然忘记方才撩人撩得正起劲的人又是谁。 然而这一段短暂的沉默却给了周沉错误的讯息。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拢在宽大衣袍下的拳头收紧, 低声道:我知道了。 知道了? 知道了什么? 齐然不大明白,他回过头, 就看到对方起身离开的背影。 似乎是有几分心情不好的样子。 不过这与他有什么关系? 齐然只思考了一刹, 便抛到一边不再理会。 倒是斐容有点不安, 眼巴巴地看着男人, 满脸紧张又歉然地问:然哥, 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 齐然勾了下唇, 没事, 不用管他。 他说完, 又拿起刚刚放到一边的剧本看了起来。 转瞬就到了开拍的时候。 再出现在人前的周沉似乎已经收拾好了心情,没有方才那种奇怪的情绪, 不过瞧着似乎冷淡了许多。 齐然打量了一眼,就淡淡地挪开目光。 顾怀景与谢皓初次相见, 是在皇宫御花园的假山后。 紫禁城的夜无比漫长。 远离了背后的丝竹管弦,热闹的堂皇宫殿, 这里安静得令人无法忍受。 可是顾怀景却觉得心安。 微凉的夜风拂面, 他一身青衣站在湖边, 远远地瞧着星点灯火, 只觉得镜花水月,又扑朔迷离。 喉咙间泛起一丝轻微的痒意。 不重,但有些难受的磨人。 顾怀景以手抵唇,轻轻咳了一声。 身边的小厮一脸紧张,给他披上一件锦缎披风,和声劝道:公子,夜里风凉,您还是早些回去吧。 顾怀景没有言语,看着平静的湖面似乎有些出神。 小厮知道自己本来不该多嘴,但是湖边水汽重,夜风更凉,他担忧自家公子的身体,只能继续劝道:今夜陛下为公子举办生辰宴,您缺席太久也不是个法子,辜负了陛下的盛情反而不好。 顾怀景闻言,不由轻轻笑了笑。 他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讥嘲,盛情? 风似乎大了些。 顾怀景的一句呢喃掩盖在烈烈风声中,小厮没能注意到,只是过了片刻,他一向温润端方的公子转过身,朝他轻声道了一句:回去吧。 是一派波澜不惊的神色。 小厮放下心来,招过守在远处的几个宫监引路,往回程的路上走。 途径假山时,安静得只有微弱虫鸣的御花园里似乎有着几道不同的声响。 顾怀景并不好奇。 在深宫中能够存活下来的人,一向没有好奇心。何况是饱受当今皇帝喜爱的顾怀景,众人的瞩目注定他不能行差踏错一步。 可或许是今天大殿上的一切令他无比厌烦,对回去的厌倦战胜了他明哲保身的理念,青年慢慢地停住了脚步。 宫里的内监一贯机灵,只是瞟见了顾怀景的眼神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 他高声道:贵人当前,谁人在此处窥伺? 假山后杂乱的声音凝滞了一瞬间。 接着是七、八个小太监连滚带爬地跑了出来,跪倒在地上伏首行礼。 顾怀景只看了一眼,不知为何摇了摇头,只有你们? 话音刚落,有个瘦弱的少年一瘸一拐地走出来,自然不止。 夜色昏暗,几盏幽幽的宫灯只能隐约照见少年脸上的血痕,和那一双黑沉沉的眼眸。 顾怀景微微蹙了下眉,你不是宫里内监。 呵!少年冷笑一声,眼里露出深刻的嘲讽,当然不是。 这种放肆的语气让顾怀景身旁的内监不满,他上前一步,尖声喝道:大胆!你可知你面前的贵人是谁? 贵人。少年重复了一遍这个词语,扬起下巴,脸上的嘲讽更深,你认为皇帝的儿子算不算贵人? 顾怀景微微一怔,少年已经扬长而去。 内监气愤不已,怀景公子,这人实在太不知礼数!不仅对您丝毫不尊敬,还敢妄议各位皇子! 顾怀景不为所动,只淡声问道:他是谁? 内监怒气一噎,难得卡壳了一会。 实在是光线太暗,他没能看清那少年的脸,但从褴褛的衣物上来辨别,似乎也并不是宫内的小太监,他有些为难地说:奴才也不知,但或许是哪个宫新来的小奴才。 顾怀景看了他一眼,轻飘飘的目光却让低着头的内监冷汗直冒,不敢说话。 他挪开目光,瞥见另一旁的内监似乎有些欲言又止,问道:你可知晓? 小太监毕恭毕敬地回答道:回公子,那是冷宫娘娘留下来的七皇子。 顾怀景温和的眼神微微一肃。 身为陛下的亲子,即便不受今上宠爱,也没有母妃亲族照看,受尽冷落和慢待会是常态,但也不至于被几个太监殴打。 欺凌皇子这一项罪名,仅凭这几个无甚资历的年轻小太监绝对撑不起。 背后应当有人主使。 他深知这应该是宫中的一桩阴私,他身为外臣绝不该插手,但不知怎么又想起少年讥讽的眼神,他顿了顿,对身侧的小厮道:你拿我的牌子去请一趟御医。 -- 第67页 小厮一听到这话,连忙问:公子你不舒服了吗? 顾怀景摆了摆手,语气温和,请他去给七皇子看看,别落下病根。 ** 这一场初遇的戏份拍了两次,中途因为群演的站位挡住镜头又重新来了一次,两位主演的表现都算可圈可点。 齐然一结束自己的戏份,郑导笑眯眯地邀请他来看摄像机的回放,小齐啊,本来我还担心你还会被周沉压戏,没想到你们两人势均力敌嘛 齐然谦逊地笑了下,这话可不敢说,周老师是行业前辈。 话音刚落,只见走近的前辈脚步微微一顿。 郑导发觉了周沉,疑惑地看着他,你怎么也过来了?A组那边不是马上接着你的下一场戏吗? 周沉扫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而是几步走到了齐然的面前,伸手把一瓶水递了过去。 他先开口道:你的助理去接电话了,我顺路帮他拿过来。 齐然十分客气,麻烦周老师了。 他看了眼四周,确实没看到斐容的人影,才伸手接过水,这种小事不用您亲自来。 周沉声音低沉,不麻烦。 他只说了这么一句,没等齐然回答又转过身,对着一脸深思的郑导冷冷地道,天气是很热,但你也要穿的体面点,别为了凉快什么都穿,别人跟你不一样,如果中暑了怎么办? 郑导莫名挨了顿好友的骂,一脸纳闷地看着对方走远,又低下头看了下自己的大花裤衩白色短袖,拉着齐然问:他这是吃枪子了? 齐然倒是觉出几分好笑,周老师可能是关心您。 郑导摸着下巴想了想,没思索出个结果又想起自己刚拍的戏,不说这个了,来看看你的戏。 他转眼看到齐然鬓角的汗,一拍脑门,瞧我忘了,你先去卸妆吧,大夏天穿这一身也真是够热了。 齐然其实是很少出汗也不怕热的体质,但他十分讨厌夏天的燥热,特别是风吹过掀起的一波波热浪,总会让他生出几分烦躁。 于是他也没有拒绝郑导的好意。 半小时后,换上白T的齐然从化妆室里出来,郑导已经不在原地。 他往外走了几步,就看到站在走廊上的斐容朝他扬起一个笑容,然哥。 齐然把额前的碎发拢到耳后,随口问道:你刚刚去哪了? 斐容被这个随意的动作吸引了心神,他无意识地吞咽了一下,勉强镇定地答:云蔚姐打电话来问您今天情况怎么样? 齐然不在意地点了点头。 斐容靠近他,压低了声音道:那两个代言云蔚姐已经稳住了,下个月大概有一支广告要拍,就在本市。 齐然颔首,又像是想起什么,提醒道:下次不要和周沉接触了。 斐容愣了下,什么? 齐然看他一眼,不是你让周沉给我送水吗? 斐容急忙否认,然哥,我没找过他,青年说着,就开始翻找自己的包,过了几秒拿出一瓶相同的水,你的水还在我包里。 齐然一顿,很快想通关节,觉得周沉这个人更是莫名其妙。 他淡淡地说:以后我们离他远点。 斐容笑起来,点点头,为了这一句我们十分高兴的样子。 齐然拍了拍他的手,迈开长腿往外走,你看见郑导了吗? 他在A组那边,我带您过去。 A组还在开着夜间大灯拍戏。 这是一场周沉与旁人的戏份。 齐然悄声地走过来,安静地站在郑导的一旁看着场中的周沉。 不可否认,抛去对周沉这个人的偏见,尽管他的年纪已逾而立之年,但无论是从相貌还是演技上看,对方扮演起十四五的少年郎也是绰绰有余。 何况谢皓本就不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少年,不需要太多飞扬的意气,深宫里的人情冷暖,踩低捧高让他过早的成熟,知晓世事,变得沉郁,凶狠,却又富有野望。 他与顾怀景看似是完全相反的两人,云泥之差,天壤之别,又偏偏透出几分骨子里的相似。 于是相互吸引,逐渐生出之后的那一场祸端。 作者有话说: 不出意料的话,应该还有一更,但是可能凌晨比较晚啦,小天使们可以明天再来看~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幽幽子墨、粥不喝咸要喝甜、45231320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chgjhkvjhchg 17瓶;loptr 10瓶;每天都在想要吃什么 8瓶;too美tosay 6瓶;羡鱼 4瓶;咸鱼 3瓶;子雨 2瓶;我佛了、别月、1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星光(六) 君臣相得, 当最初起源于一方的算计时,便已然成了笑话。 齐然无声地叹了口气,再看向场中一身玄衣肃然而立的周沉时, 唇角勾起一点若有似无的笑意。 这一道与旁人浑然不同的目光落在周沉身上,让他不由动了动眸, 稍稍望了过来。 男人的眼神几不可察地一亮。 齐然却毫无波澜地收回了目光。 -- 第68页 演技归演技,现实归现实, 周沉这个人, 他着实不大感兴趣, 也不想接触。 想到这里,齐然看了看严阵以待, 聚精会神的郑导, 回忆了一下今日的时间安排, 觉得对方大抵没有空闲再与他讨论剧本, 转过身悄声地走了。 他离开的动作干脆利落, 自然也就没能看到, 周沉下意识抬起腿, 又有些黯然地顿住。 ** 之后半个多月的进度推进得十分顺利。 郑导的剧组一如既往的风气好, 齐然又貌美心善,理所当然地夺走了一众老戏骨和女演员的喜爱。 这可就苦了饰演当今圣上的演员和周沉。 剧组的众人都有剧本, 知道这其中一个是算计顾家,想要用顾怀景作盾牌和导火索的坏心眼老皇帝, 另一个则是借顾怀景为自己收拢势力,还害的对方家破人亡的未来狗皇帝, 于是原本咖位最大的两人顿时成了剧组的团嫌。 拍摄现场还好, 众人还虚与委蛇一下, 但一下戏得到冷哼和白眼简直是家常便饭。 不过相比于饰演皇帝的老演员时常戏精一样地唉声叹气, 周沉倒是丝毫不在意这些。 这二十三天他也不是毫无长进,身为知名影帝,他的学习能力极强,在观摩了齐然和旁人的相处后,他很快找到了症结所在,语气软化的不是一星半点。 但是私底下对于斐容的针对一点没有少。 斐容也不是没有还击。 只是私底下怎么争斗也好,他们都很默契地没有闹到齐然面前。 这天夜里,因为齐然第二天要暂时离开剧组去拍一支广告,于是对齐然十分满意的郑导大手一挥,同意了请假,不过得在晚上加拍两场夜戏,保证进度。 剧情已经逐渐推进。 在皇帝和顾家几次暗中的博弈里,顾怀景与谢皓交往愈来愈多,逐渐相熟。 身在前朝的顾老大人并没有注意到儿子的变化,但是身处后宫掌握着大半六宫权柄的顾贵妃,却敏锐地察觉到了两人相交的事情。 因而在顾怀景入宫来寻谢皓的一个下午,她把人拦截了下来,召到了自己的鸾华宫。 水红色的纱幔飞扬间,隐约有幽幽香气浮动。 殿中的女子一身石榴红宫装,墨色的发间插满冰冷华丽的珠翠,她坐在软椅上,一手撑着头,举手投足间韵味十足。 顾怀景缓步走到女子面前,抬手举到眼前,俯身行了一礼,怀景见过姑姑。 不必多礼,她的语气很柔和,用手指了指身侧的位置,你身子不好,坐吧。 谢怀景应了声,轻轻撩起衣袍在下首坐下。 顾贵妃看着他青白的唇色,忍不住道:近来天气转凉,秋风冷得很,你今日还穿得这么单薄,身边的人是怎么伺候的? 顾怀景淡淡一笑,是我贪凉,不怪他们。 顾贵妃嗔了一句,你就是这么好性子。 顾怀景笑了笑,不作辩解,姑姑今日寻我何事? 顾贵妃对上他温润透彻的双眼,不由低下头。 她顿了顿,把玩着自己殷红的指甲,故作轻松地说: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只是很久没见你来给我请安,想看看你最近身体如何。 顾怀景温和地说:没什么问题,姑姑放心便是。 顾贵妃抬起头,眼里的关切毫不作伪,近几年入秋后你总是抱恙,叫我如何能放心? 兄长是男子,忙于前朝之事,也不懂这些细枝末节,可是小五,我是你姑姑,总要多照看你一些。 我知道。顾怀景低喃,我记得的。 顾贵妃长叹了口气,小五,我知道你不能理解一些兄长的作为,但这的确是对我们最有利的。 可是很险。顾怀景蹙眉道。 他自然知道父亲和姑姑并不是被皇帝表面的亲近和信重蒙住了眼,而是同样有所算计,不惧对方的阳谋,借机扶摇而上。 但 若是棋差一招 不会有那一天。顾贵妃打断他。 她的眼眸是一片冰冷的锋芒,漠然道:世家势大,他想借力打力,让顾家与众世家相互制衡,便要做好被推翻的准备。 顾怀景默然。 或许是天生病弱的缘故,他时常觉得自己与顾家格格不入,那些所有人身上都有的冒险因子,独他没有。 唯他平和,温吞,求稳。 顾怀景抿了抿干涩的唇,不再试图劝解些什么,却听到顾贵妃忽然道:你最近与谢七走得很近。 顾怀景并不隐瞒,坦然说道:是。 那么多的皇子都不幸夭折,他能在冷宫里无依无靠地活到现在,并不简单,顾贵妃知道自己的侄子实际上也是个固执的性子,没有准备过多干涉,只是提醒道,你要多加防范。 顾怀景心底有些不适,但也明白是长辈的一番好意,只好答道:怀景明白。 不过明白归明白,他的行为却没有丝毫克制,不过是将两人的见面变得更隐秘了些,避开了宫中大多的眼线。 齐然拍完几场戏,收工已经是凌晨三点多。 -- 第69页 即便他精力充沛,但拍戏本就极其消耗体力,何况又是熬夜,一听到导演喊卡,他的精神一放松,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男人半掩着唇,宽大的白色衣袍遮住了下半张脸,只余一双潋滟的桃花眼露在外面,隐约有粼粼水光闪动。 这最后一场是和周沉的对手戏。 两人本就离得近,不过一米的距离,周沉很自然地靠近两步,垂眼看着他,是不是很累?我送你回酒店吧。 齐然半闭着眼,站在原地捏了捏睛明穴,看看郑导那边还有没有要求。 话音未落,郑导老兴奋的声音传来,收工收工!大家今天晚上辛苦了!赶紧回去睡觉! 齐然听到这句话,整个人彻底放松下来,看起来仿佛下一秒就能睡着。 周沉看到他不设防的样子,心里酸酸软软,唇角却是不自觉地扬起,他刚想说话,斐容却小跑了过来。 齐然感觉到熟悉的气息,掀起眼皮看了眼,然后一手搭上了青年的肩膀,将大半的重量都压了上去,靠在他的肩膀上含糊地喊了声:小容。 男人湿热的呼吸伴随着话语喷洒在青年耳畔,斐容敏感地缩了缩脖颈,掩藏在黑发下的耳尖露出一点红。 他稳稳地让齐然靠着,侧过头轻声说:然哥,我叫了车直接去市中心的酒店,明天拍摄你就不用早起了。 齐然听到不用早起,满意地弯了弯唇,就知道小容最贴心了。 斐容羞涩地笑了笑,很是欢喜。 两个人旁若无人的亲昵让周沉的脸色逐渐黑了下来。 只是看着齐然一脸困倦的模样,他到底还是竭力压住了心底的醋意和怒火,阴沉地看了斐容一眼后,温声道:齐然,后天见。 周围的工作人员已经散的差不多,齐然半睁开眼看了下他,随意地点了点头,嗯。 周沉看着两人相携离开的背影,心中升起一股紧迫感。 有些事情,他觉得自己应该尽快提上行程。 不过 周沉的眸里露出森森冷意。 在此之前,他应当先处理掉一个人。 周沉找出自己的手机,在草稿箱里寻出一封早已写好的邮件发了出去。 ** 在原先齐然还是风靡国内的顶流时,他接下的代言虽然不多,但也都是顶级的资源。 然而经过苏云和一事,齐然形象受损,流量变现的价值也大大降低,大部分代言公司选择解约,只有唯二的两家在经纪人的努力下保留了下来。 他们今日要拍的是一个香水系列的广告。 蔚经纪人一早就找上门,试图把齐然从柔软的被窝里挖出来,却被斐容拦了下来。 酒店套间里,深色的窗帘紧紧闭着,整体的光线呈现着一种舒适的昏暗。 斐容压低了声音,解释道:云蔚姐,然哥他昨晚拍到三点半,离约定的时间还早,你让他再休息一会。 蔚经纪人无奈地叹了口气,看了看床上的齐然,然后道:我知道他很累,但是如今这种场合我们不能晚到,早些才能安心。 斐容却很坚持,这里过去也就是十分钟,再怎么样也不会晚的,到了时间我会去叫然哥。 经纪人虽然口上强硬,但是到底也心疼齐然最近的辛苦,于是转身出了卧室,坐在客厅等候。 一个小时后。 离约定的拍摄时间只剩不到四十分钟。 斐容顶着经纪人的警告目光悄悄进了齐然的卧室。 他目光专注地看着男人恬静的睡颜,轻轻地喊,然哥,该起了。 一个枕头砸了过来。 男人有点干哑的声音响起,安静。 斐容抱住男人扔过来的枕头,坐在床边温和地说:然哥,再不起来就要迟到了,云蔚姐已经等在外面很久了。 别吵。齐然不耐地皱起眉,拉过被子遮住自己的脸。 斐容难得感受到男人的起床气,有些想笑,又怕齐然把自己闷坏了,轻轻扯着他脸上的被子往下拉,温柔又耐心地劝:然哥,你再不起云蔚姐就要冲进来了,到时候我也拦 话音戛然而止。 他的唇被人堵住。 作者有话说: 小容:近水楼台先得月,吃上肉的还是我。 上个世界的江江:凭什么!我不服!作者双标! 写完了,睡觉!大家晚安。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栀嫙 4瓶;1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星光(七) 斐容惊讶地睁大双眼。 他不知所措地被男人压倒在床上, 紧紧相贴的唇瓣灼热得仿佛要燃烧起来,让他不由自主地蜷缩了一下手指。 紧接着心底生出无尽的欣喜与渴望。 他试探性地,伸出手臂回搂住齐然的脖颈。 但是男人却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他仿佛只是单纯地嫌青年过于吵闹, 于是在意识还不清醒的状况下,闭着眼随意想了个法子堵住他的声音。 斐容逐渐反应过来, 有些失望,却又难免生出些许窃喜。 无数次幻想过的场景终于发生, 他怎么可能什么也不做, 生生浪费掉这次机会。 -- 第70页 青年捏了下拳, 小心翼翼地舔了舔男人干燥的双唇,见他没有反应后逐渐变得大胆起来, 在上面轻轻啃咬, 这样轻柔的动作让齐然感到些许麻痒, 下意识地张开唇。 青年犹豫了下, 不知如何是好, 只是凭着本能颤颤巍巍地伸出舌尖想要探入, 忽然听得一声闷笑。 因为过分贴近的距离, 他甚至能感受到胸腔震动泛起的酥麻。 他的动作僵住。 上首的男人不知何时已经醒来, 一双明亮的桃花眼带着几分初醒的水汽,却充斥着明晃晃的戏谑。 他屈肘撑在床榻上, 好整以暇地垂头看着青年。 斐容在男人的视线下忍不住羞窘地闭上眼,纤长的睫毛一个劲地颤抖, 脖颈上的绯红一点点爬上脸颊。 他的嘴唇开合了几下,声音很细, 然, 然哥你醒了 齐然只是笑着看他。 斐容被看得不好意思, 嘴唇嗫嚅了几下不知道如何解释, 于是勉强镇定地开口,想要揭过方才的事。 云蔚姐在外面等了很久了,然哥,我们再不出发就要迟到了。 哦?齐然意味深长地看着他,那你刚刚是在做什么? 斐容见男人不似厌烦的模样,反而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似乎只是单纯地想看他左右为难,对方才的亲昵没有丝毫的抵触。 他的心里蓦然生出无限的勇气,贴在床单上的手悄然握紧,正想要开口,卧室门忽然被人推开。 是等不及的蔚经纪人。 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左等右等,房间里依然一点动静也没有,眼瞧着时间临近,她终于忍不住来看个究竟,却不料撞到这么一幕。 经纪人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细长的鞋跟踩在地毯上晃了晃,她踉跄着扶住门框。 而室内听到动静的两人已经分开。 齐然神态自若地直起身,站在床边远远地看向她。 斐容还有些愣神地躺在床上。 经纪人神色复杂地看了齐然一眼,甩下一句,快点打理好出来,别迟到。 前往拍摄场地的一路上都很安静。 齐然闭目养神,经纪人低头处理着手机的信息,只有斐容一颗心提在半空,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生怕一个不留神就听到自己被辞退的消息。 许是他的视线太过直白,齐然睁开眼,顺手摸了摸他的头发,怎么了? 斐容摇了下头,还没说话,经纪人冷冷地呵了一声。 齐然有些无奈,蔚姐。 经纪人不满地看他一眼,你自己谨慎点,别到时候又是我来收拾烂摊子。 这倒是全然不干涉的意思了。 斐容明白过来,眼睛不由一亮。 齐然却是一笑,拖长了声调喊,蔚妈妈。 经纪人被这一声叫的冰雪融化,脸上忍了忍还是没忍住露出一个笑来。 她抬头看着齐然,语重心长地叮嘱道,我会帮你盯着,但你自己也给我长点心,知道吗? 齐然不以为意,但在经纪人的死亡射线下还是点了点头。 ** 香水广告的视频拍摄进展得十分顺利。 原定需要一整天的计划,还不到计划里的晚上,不过是下午五点多就已经结束了。 午后经纪人临时有事,不得不离开拍摄现场,她在临走前把斐容拉出去长谈了一番,才放心地和齐然打了个招呼,驱车离开。 齐然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一直在剧组封闭拍摄,今日难得出来一趟,不想早早回到剧组,于是刚被叮嘱过的斐容轻易地抛下了经纪人的警告,陪着齐然去了一家不远处的咖啡厅。 不是多么名贵隐私的咖啡厅,只是一家小有名气的世界连锁店,不过因为还没到下班的时间点,来往的科人并不多。 齐然随意点了杯红茶拿铁,迈开长腿走到落地窗边的角落里,懒散地坐在了黑色的高脚凳上。 他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桌面,目光散漫地看着窗外立着的几根翠竹。 下雨了。 明明进店时还是晴空万里,如今天空却乌云密布,阴沉得如同入夜一般。 大滴大滴的雨水砸下来,不一会儿玻璃上的水痕变得斑驳模糊,让人看不清窗外的景色,只能看到一片氤氲的青翠。 齐然轻轻敲击着桌边的金属框,不知怎么攸地想起天气多变的虹城来。 他隐约还记得,在刚到上一个世界不久,他曾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倾盆大雨淋得全身湿透。 虽然只是几分钟,没什么感觉,却让他遇到一个有趣的人。 程余。 他忽然想起这个名字来。 这时身后传来一道温润的嗓音。 请问这里有人吗? 齐然打住发散的思绪,侧过头瞧了对方一眼。 男人一身得体熨帖的浅色西装,身姿修长,面容隽秀,袖口随意地挽起一些,露出昂贵精致的腕表。 矜贵总裁,天之骄子。 齐然给他下了个定义。 是他喜欢的长相,声音听起来似乎也不错,但应该不好摆脱。 男人心里有几分可惜,面上却不动声色,浅浅地勾唇一笑,抱歉,有人。 梁蕴的眼神里微微露出些黯然,是我唐突了。 -- 第71页 齐然摆了摆手,指向右手边临近的卡座,不过这里应该没有。 梁蕴看了眼距离,心里满意了许多,微微笑着道:谢谢。 他正欲再开口,斐容端着一杯齐然的热拿铁走了过来。 青年在柜台就远远地看到了这个男人目不斜视地走进门,径直走到了齐然身边,又驻足停留下来。 眼见着两人交谈,斐容心中不安,但却一点也没有表露出来,只是笑着喊他,然哥,你的拿铁。 齐然伸手接了过来。 虽是炎热的夏季,但室内的空调一向十分凉爽,因而齐然更偏爱于热饮。 咖啡更是如此。 他随手摘下脸上的口罩,啜饮了一口,发觉梁蕴站在一旁没有动,眼里不禁露出一丝疑惑。 梁蕴其实是听到斐容的那个称呼感到了几分熟悉,紧接着就看到了齐然的全脸,良好的记忆力让他很快从齐然的眉眼间辨别出了什么。 他的黑眸中有一丝诧异转瞬即逝,男人温声道:你仿佛有些像一个明星。 齐然挑了下眉,谁? 应该是叫齐然。梁蕴不确定地说。 齐然本尊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勾着唇,把手里的咖啡杯随手搁到桌面上,微弯的眼眸里是浓烈的笑意,不太巧,我就是齐然。 梁蕴一怔,坦然地笑了笑:倒是我眼拙。 齐然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打量了他片刻,嘴角勾起一个弧度,你也有点像一个人。 梁蕴以为他在开玩笑,配合地问:是吗? 齐然也没卖关子,眨了下眼说,财经杂志封面,梁氏集团总裁梁蕴。 梁蕴这下可是真给愣住了。 他和齐然不同,齐然到底是曾经红极一时,国民度极高的顶流,长相又得天独厚,极具个人辨识度,认出来并不难。 可是梁蕴本人,是一个作风十分低调,几乎没有媒体前曝过光的男人。 唯一的那次露面是在去年的一期财经杂志,有一个他的短篇专访,但没有任何宣传,销量和知名度也不高。 这样都能被对方认出 梁蕴朗声笑起来,颔首道:大概这就是缘分。 齐然不予评价。 梁蕴抬起腕表看了眼时间,十分热情地提议道:即将五点半了,不如一起吃顿饭? 齐然晃了晃手里的咖啡,没有答应,吃饭就免了,我晚上还有工作要忙,不过梁总可以请我喝杯咖啡。 梁蕴闻言,也没有再提,而是让步道:好吧。 他看了眼齐然手里的热饮,问他:你还想要什么? 梁蕴顿了顿,看到周围逐渐热闹起来的场地,又补充道:或者我们换个地方? 齐然恣意地勾了下唇,那倒不用。 他毫不客气地说:我有这个足够,但我的助理囊中羞涩,不如梁总帮个小忙? 这番话让梁蕴不禁失笑。 他摇了摇头,开口说:请你是可以无条件,但是助理他的眼底露出一点神秘的笑意,那我要多加一个条件。 什么? 梁蕴没有回答。 他从西装口袋里拿出手机,解开锁屏后点了几下,递到齐然面前。 齐然顺势垂下眼。 平淡的目光一扫而过。 屏幕上正是一张个人二维码名片。 梁蕴笑着道:加个微信,不亏吧。 作者有话说: 齐然:我考虑一下。 小容amp;影帝:别加!他一看就不是个好人!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六杯胖达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水淋淋的猫 30瓶;是小可爱啊、月亮好亮 5瓶;吴家小依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星光(八) 齐然一时没有回话。 梁蕴见他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有几分认真的样子,忍不住问道:在想什么? 齐然抬起眼,似笑非笑地注视着他, 一本正经地说:觉得有点亏。 梁蕴闻言,不禁有些无奈。 他拿着手机的手不动, 叹息道:齐先生,你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男人停顿片刻, 又说:你知道多少人想要我的私人电话么? 话虽有些锋芒, 可他的语气却并不显得高人一等, 咄咄逼人,丝毫没有那种轻慢的俯视, 而是一种润物细无声的亲近, 带着玩笑的亲昵。 齐然抱着手臂看他。 他勾起唇笑了下, 镇定自若, 又是那么的散漫肆意, 我又没有求于梁总, 自然能挺直腰板。 梁蕴牵起唇角, 嗓音温和, 你当然与旁人不同。 齐然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完全不去深究这话背后的含义, 他拿出手机朝梁蕴晃了晃,漫不经心地笑起来, 据说两个人相遇的几率是千万分之一,成为朋友的概率是亿万分之一。 他停顿了一下, 意有所指, 梁总, 我们下次见。 齐然丢下那么一句, 携着助理扬长而去。 -- 第72页 桌上的咖啡还留有余温。 人已然离去。 梁蕴下意识地抬起手,却没有动。 他站在原地,看着齐然的背影逐渐消失在雨幕中,唇边勾起一抹温和的弧度。 片刻。 男人伸手端起那半杯咖啡,相继离开。 ** 随着剧组的工作进度有条不紊地推进,官博观望着网上的风声,开始了第一轮宣传。 他们首先公布了两位主演和一些重要配角的名字,圈了相应人的围博,并po出了精修过后的九张定妆照。 其中有初时的翩翩公子顾怀景,桀骜难驯的少年谢皓,与两人后期造型的一张合影。 这不亚于在圈内引发了一次剧烈动荡。 周沉的粉丝不用多说,大部分从影帝还未出名时便跟随着,年纪已经不小,偏于理智而克制,并没有因为齐然的存在发表什么意见和抵制,只是默默转发支持自家影帝的新剧。 但不少齐然的黑粉却是蠢蠢欲动。 先前的所有黑料不知在何时被人全数压了下去,网上已经查询不到任何相关的词条和话题,但这件事情到底不是雁过无痕。 互联网也不是没有记忆。 除去那些专业的职黑,受人雇佣的水军,也有不少的粉丝因为当初的事情粉转路,粉转黑。 她们当中不乏是齐然的事业粉,因为潜规则传闻而失望,即便总是声称着不要干涉偶像生活,不要听信虚假传闻,但当知道自己钟爱许久的,在大众眼前浑身上下都似乎会发光的人是一个恋爱脑,对旁人死缠烂打并且毫无事业心,这样的落差带来的打击无疑是巨大的。 可到底真心实意喜欢过,她们尽量克制着自己想要泄愤的心情,想要个交待,正主却仿佛失踪似地销声匿迹。 这时忽然从剧组宣传的官博得知了自家偶像的名字,惊讶之余,又难免有些复杂。 郑导的剧一向是精品,自带流量和话题度,因而也不在乎演员是否出名,即便是齐然当初名气极盛时粉丝都不敢想象他能拿到这样的顶级资源,如今 她们抱着复杂难言的心情点进来,本想看过后就彻底放下,却纷纷被齐然的两张古装照吸引了全部心神。 毋庸置疑,齐然的长相是极好的。 在娱乐圈一众的俊男靓女中,无论是谁见到了他,都很难昧着良心说一句颜值不行。 但是相比于过去的所有角色,这次的定妆照仿佛注入了灵魂,于是一下变得生动起来。 天秤不知不觉地倾斜。 相由心生。 人们很难去怀疑一个长相周正的人会干作奸犯科的事,同理,在见到了雅致无双的顾怀景后,人们也不免开始质疑先前的传闻。 这样的局势着实有些出乎意料。 定妆照的公开其实是剧组与经纪人商量妥当后的决定。 他们做好了许多相关的应急预案,没想到最后一个也没使用上,局面似乎自发地往着好的一面发展。不仅剧组没有遭到任何声讨和抵制,齐然的风评和人气也开始回升。 自从发布宣传围博后,经纪人一直严密关注着舆论,在过了四十八小时后,眼见着情况稳定下来,她给齐然打了个电话。 齐然这时刚刚下戏。 最近他的个人任务量加重,时常晚上拍到凌晨收工,第二日又大清早的开工。 经纪人第一次打来电话时临近正午,是斐容接到的,对方没有多说,只是问了几句齐然的状况和时间安排。 再打来时是午休的时间。 齐然正和周沉一起吃饭。 剧组的盒饭不差,但时间长了难免有些腻烦,斐容正想着怎么改善一下饮食,没想到周沉抢先一步,让助理在饭点打包送来了酒楼的招牌菜。 齐然一向对他们两之间的暗潮汹涌视而不见,只是看着斐容用筷子愤愤不平地戳着饭盒里的米粒,还是弯着唇笑了笑。 周沉一直关注着他,正想开口,这下顺着男人的目光望过去,顿时心气不顺。 不过和斐容明争暗斗这么久,他最初吃亏在没有对方能装模作样,茶里茶气,虽然现在依然还是不屑,但到底也能借鉴一二。 周沉似乎惊讶了一下,而后对着齐然十分抱歉地说:点单时只记得你爱吃川渝菜,倒是忘了这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的。 他说着,一边含蓄地看了一眼斐容。 斐容感受到他的目光,动作一顿,一脸无辜地问:周老师,是您不太能吃辣吗? 周沉没想到他倒打一耙,垂下眼淡淡地道:我和齐然是c市人,从小就习惯了辣味。 这么巧呀,斐容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下,转向齐然,脸上露出甜蜜的笑容,我虽然不是c市的,不过和然哥一起生活了这么久,早就能适应了。 周沉捏着筷子的手微微收紧。 他沉默一瞬,侧过眸,也看向齐然。 作壁上观的齐然沐浴在两人的目光下,手指不由动了动。 一片牛肉落到了周沉的碗里。 男人的神色悄然柔和。 齐然笑笑,心中莫名生出一点成就感。 周沉其实从来不吃牛羊类肉,但这是齐然第一次给他夹菜,哪里还顾得上这些喜好和抵触。 -- 第73页 他的嘴角轻轻勾起,眼神仿佛不经意地瞥过斐容,用公筷给齐然夹了块鸡中翅,温声说:这个应该最合你胃口。 齐然还没说话,斐容也给他夹了筷肉片,笑着说:然哥你尝尝这个,今天的鸡翅有些麻,你可能不喜欢。 齐然原本没觉得什么,偶尔还能品出几分趣味,但当吃饭三番两次被人打断,他有点不耐烦。 这时两个人望过来的目光还紧紧缠着他不放,男人眉头一拧,索性撂了筷子。 木筷和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啪地一声。 齐然站起身,你们慢慢吃。 说完,大步离去。 坐着的两个人一愣,紧接着纷纷站起身追了出去。 烦躁地出了门的齐然还没走远,就接到了经纪人的电话。 他背靠在假山上,语气不太好,什么事? 经纪人听到他的声音,到嘴边的话一顿,把想好的措辞统统丢到了一边,语气轻柔地问,谁惹到你了? 齐然半仰着头,没什么感情地说:没有。 经纪人看他不想说,也不急着追问,声音柔和地说起了家常,吃过饭了吗? 不好吃,齐然想起那两个烦人的人,慢慢吐出一口气,想吃蔚姐做的饭。 经纪人轻轻笑了笑。 她从小照看着齐然长大,对养大的崽崽偶有的依赖更是习以为常,此时就哄劝道,月底我这边就能空下来,到时候来剧组陪你,给我们然崽做饭好不好? 齐然嗯了一声。 经纪人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心情好了些,于是开口说:那我说件别的事? 齐然问,定妆照? 对。经纪人点了点头,这次网上的舆论形势很好,但我觉得有些不对。即便一切发展得很自然,但应该是有人在引导。 她继续道:这手法不像是业内任何一家知名的团队,但无疑是手段极其高明的公关,且做的隐秘,我查不出来。 齐然的手指轻轻点着假山的一角,脑中不知怎地忽然闪过一个人的脸。 他若有所思地说,你查一下,梁 齐然话音一顿。 作者有话说: 小容amp;影帝:梁什么梁,他凉凉了! 齐然:烦。 影帝:我错了,你别生气。 小容:对不起然哥(T ^ T) 梁总:人多噪杂,不如去我那里吧? 晚上还有一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水淋淋的猫 10瓶;大官人、栀嫙 5瓶;小幸运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星光(九) 假山旁, 不远处的小道上,有人拂柳分花而来。 齐然目光一凝,淡淡地道:算了。 他朝着经纪人低声说:我这里有点事, 待会再联系。 经纪人了然,应道, 好,我等你电话。 不过三句话的时间, 梁蕴已经走到了眼前。 齐然倚在假山上, 半抬起眼看着他, 挑眉道:好巧,亿万分之一。 梁蕴不由失笑, 却在下一刻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个词的意义, 及时地把握住了机会。 他点开手机往前一递, 问他:这次可以了? 齐然点了下头, 右手插进裤袋摸索了下, 又很快抽出来, 一副十分遗憾的样子。 怎么办?他笑着抛出个难题, 我好像没有带手机。 小骗子。梁蕴笑骂了一句, 温热的手掌轻轻握住齐然背在身后的左手手腕往外拉了下,白皙的手指间露出一抹渐变蓝。 他的眼神里明晃晃地写着我看你怎么编, 似笑非笑地看着齐然,这是什么? 哦, 齐然一脸坦荡,我忘了。 梁蕴的脸上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 叹了口气说:找理由也稍微走点心吧。 明明我来的前一秒你还在打电话。 齐然似乎有点不高兴, 蹙了蹙眉, 梁总,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说话不能太直接? 梁蕴看着人皱起眉,又忍不住叹了口气,退步说:好吧,是我的错。 他放软了声音:齐老师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计较行不行? 齐然挑了下眉,不太适应这个称呼,怎么这么叫我? 齐老师?梁蕴问。 齐然点了下头,对。 梁蕴轻轻皱了下眉,似乎有些不解,没有人这么叫你吗?我听说在大多数剧组里,演员之间都是这么称呼的。 齐然回忆了下,他发觉自己之前好像都没注意过这个问题,但是如今转念一想,似乎除了几个场务,几乎没有人这样称呼过他。 大约是因为他在剧组里资历最轻,年纪也不大,一众老戏骨都习惯叫他小齐,亲近点的前辈,比如周影后和顾贵妃的扮演者爱叫他齐齐,年纪和他稍微相近些的,比如周沉,一般会直呼名字。 的确极少有人会这样喊他。 梁蕴看他神情就大致猜出来了答案,虽然稍微一想就能理解背后原因,但人有亲疏远近,他还是难免为齐然感到几分委屈。 -- 第74页 男人笑着问他,那齐老师就只由我叫好不好? 齐然倒是无所谓。 比起被一众资历深的老演员们当面叫老师,他觉得还是现在的称呼更舒服妥帖些。 不过 他仰着头,懒洋洋地睨了眼梁蕴,行啊。 梁蕴温和地回视着他,轻轻笑了笑,神色中又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那齐老师,我要先和你坦白一件事。 齐然不以为意地看了他一眼,你说。 苏云和是我的表弟。梁蕴沉声说。 齐然一怔。 他原本散漫恣意的神态顿时变得认真起来。 男人站直身体,等待他的下文。 梁蕴坦诚地说:我很抱歉,之前他借梁家的势打压抹黑你,我也是近日才察觉到。 男人停顿片刻,深吸一口气,没有试图为此辩解,而是直接地承认错误:对不起,给你带来这么大的困扰。 其实你可以不告诉我。齐然忽然说。 空气静默片刻。 他像是理清了逻辑,说话的语速很快,显出几分迫人的凌厉,苏家和梁家的关系应该很隐秘,外界没有人知道,而我和他在一起这么久,他也从来没有告诉过我这件事。 齐然的眼里露出半分讥嘲,如果今天你不说,我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 对不起。梁蕴再次道歉,语气愈发诚恳,我必须承认,在某一瞬间我的确产生过隐瞒的想法。 他顿了下,眼里露出些许轻快的笑意,轻声说:可是我不想骗你,无论出于什么样的原因。 又是一阵沉默。 齐然突然说,灭了。 梁蕴一怔,有些没反应过来,什么? 齐然难得耐心地重复了一遍,指了指他的手机,屏幕灭了。 梁蕴呆愣愣地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思维还没转过来便听话地按亮了手机。 亮起的锁屏是一个男人的侧脸。 半仰着头,额前落下的碎发遮住了那双好看的眼睛,鼻梁高挺,下颚线条流畅而利落,微凸的喉结在衣领间若隐若现。 五官挺模糊的照片,不过一般没有人会认不出自己。 齐然戏谑地勾起嘴角,肆意又轻佻地打量着他。 梁蕴在他的注视下忍不住干咳一声。 但喜欢也没什么见不得人,他虽然心里有几分忐忑,不过到底还是落落大方的。 梁蕴用指纹解开锁屏,温声问:你要用我的手机吗? 齐然横了他一眼,似乎有点嫌弃,不是你要加微信? 梁蕴一愣,俊秀的眉眼间难掩喜色,他很快打开二维码名片,事到临头又生出几分莫名的犹豫,抬头问他,你想扫我吗,还是我 他忽然止住。 或许是过于高兴,方才那个扫字的音不知怎么一回事,诡异地跑到了草的身上。 齐然忍俊不禁。 他看着一直矜持得仿佛无懈可击的梁大总裁露出近乎于窘迫的神情,饶有兴致地靠近了他的耳畔,一字一字,压低了声音道:挺想扫你的。 梁蕴的身形僵硬了一下,他抬起眼,还没来得及开口,只听到手机发出滴的一声,身侧的男人毫不留恋地拉开距离。 齐然垂下眼,细长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按了几下,朝他一摆手,发送申请了,你有空加,我先走了。 □□专断,根本不容人多说。 梁蕴只好站在原地,再一次目送着他离开。 直到齐然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他打开手机,迅速地通过了好友申请。 齐然的头像是一只猫主子。 很不屑于和人类讲话的神态,一眼看过去就知道脾气不好,热衷搞事的坏猫一只,但是又让人挪不开目光,只觉得无比可爱,做什么都能容忍。 梁蕴禁不住叹了口气,指尖在他的头像上摩挲两下,点开了齐然的朋友圈。 最近的一条,是前几天和周沉的收工合影。 男人动作一顿,忽然有电话打了进来。 他看了眼来电显示,眉头微微皱起,接通了电话,什么事? 对方十分恭敬地说:梁总,苏小少爷闹着要见您。 梁蕴的眉心皱出一道深刻折痕,我知道了,你们继续看住他。 ** 另一边,和梁蕴分开的齐然随意找了处走廊的拐角坐下,给经纪人回拨了一通电话。 蔚经纪人似乎也在等着他,几乎是秒接。 齐然喂了一声。 经纪人问:你刚刚遇到谁了? 齐然靠在廊柱上,撑着下巴说:一个朋友。 蔚经纪人应了一声,没有多探究,又继续着之前的话问,你之前让我去查谁? 齐然摇摇头,不用查了,我大概知道了。 经纪人有些不敢相信,你知道了?知道是谁在帮我们了? 齐然虽然也不是很确定,毕竟他一开始想到的人选除了梁蕴,还有周沉,不过这两人谁做也没有差别,总归结果都是一样的。 -- 第75页 于是他一点也不心虚地把所有功劳都扣到了梁蕴的头上,嗯,之前那些黑料被清理,大约也是他的手笔。 经纪人嘶了一声,喃喃着说:你什么时候认识这样的大佬了? 她想到某种常见的可能性,调侃道,然崽,你不会要嫁入豪门了吧? 齐然哼笑一声,不客气地打破她的美梦,醒醒吧蔚妈妈,你还是个乙方。 经纪人似模似样地唉声叹气了一会,语气慢慢变得认真,她不放心地叮嘱,但是说真的,如果有这样的人追求你,我希望你还是考虑清楚,不要像她含糊过去,被骗了。 即便逐渐入秋,但午后的日光依然有些刺眼。 齐然张开五指遮住了眼睛,微微闭眼笑了:怎么听着像是失足少女被诱拐? 经纪人无语了,我跟你说正经的,长一点心好吗? 齐然轻轻叹了口气,你放心。 他的声音似乎低沉了一刹那,又似乎没有,再传出来的又是一向玩世不恭的样子,最多只有他嫁我的份。 刚刚找到此地的周沉脚步一顿,还没来得及走近就听到了这么一句,忍不住出声道:谁要嫁给你? 作者有话说: 影帝:心碎. JPG 影帝:是哪只猪要拱我看中的小白菜? 咳咳,其实我觉得最近我蛮勤奋的(心虚),但是你们都不来爱我了QAQ 感谢为我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凯尔斯 10瓶;咸鱼 1瓶,爱你们~ 第41章 星光(十) 极盛的天光下, 面容冷肃的男人背光而立。 他绷紧下颚,微微抿起薄唇,侧脸的线条愈发显得冷硬, 看着有几分凛然。 挺能唬人的模样。 但齐然的神色却没有一点变化。 他和周沉相处了这么久,自然知道对方只是个纸老虎, 加之先前对两个人的余怒未消,此刻便结束了和经纪人的通话, 皱起眉看他, 你偷听我说话? 没有。周沉连忙否认, 语气因为紧张不知不觉地软和下来,我刚刚才找到这里。 他说着觑了眼齐然的面色, 见他似乎缓和下来, 才试探似地, 仿佛随意地问, 你刚才好像在说有人想嫁给你, 是粉丝吗? 齐然闻言, 轻轻扬了扬眉, 脸上露出一个笑, 想知道? 周沉颔首。 齐然呵了一声,轻轻抬了抬下颚, 可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张牙舞爪的,恶劣极了。 但周沉只觉得可爱。 他有些无奈地笑起来, 摇了摇头,在齐然身侧坐下。 窄小的一截廊椅, 被齐然的腿一横几乎没有可以坐的地方, 然而周沉硬是见缝插针, 挤了进来。 两人的距离缩近, 齐然看着他若无其事的脸,心里有点不爽。 他稍稍舒展了一下支起的右腿,差点一不小心踢到男人的腰侧,却又不知怎么在成功的前一秒被周沉握住了脚踝。 干燥的指腹在他微凸的骨头上轻轻摩挲,齐然动作一顿,你干什么? 周沉转过头看他,温热的手掌不一会就捂热了齐然冰凉的脚腕,他低声劝:最近天气转凉,你穿暖和一点,不然以后关节会不舒服。 到底是出于一番好意,齐然也就不计较他的冒犯,点了下头就想把自己的腿往外抽。 周沉却不松开。 在齐然再次被惹火之前,他及时地组织好了语言,对不起。 齐然动作一顿,又听周沉道:中午是我不好,我不该因为和他较劲影响到你吃饭,我保证不会再有这样的情况发生。 道歉很诚恳,也不是口头上说说,切实地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但齐然只是从鼻腔里哼了一声。 周沉神色柔和,认真地注视着他:我让人重新送了你爱吃的来,回去再吃一点好不好? 齐然只是看着他,不说话。 这样的沉默反而让周沉不安起来,他没有了方才的镇定,愈发软和下声音,我知道是我不对,你别因为生气饿坏了自己,下午你的戏份很重,晚上还有我们的夜戏,会很辛苦 齐然似乎被念叨得不耐烦,冷着一张脸,松开。 周沉一怔,下意识地顺从他的话松开了手。 齐然利落地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没有的灰尘。 反应过来的周沉连忙拉住他的手臂,生怕一个晃神人又找不见了踪影。 他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些微不易察觉的着急,你去哪里? 齐然侧过头看他,发觉男人的色厉内茬后眼里露出一点戏谑的笑意,完全不加掩饰,不是你说吃饭? 周沉对上他的笑,不由深深地叹了口气,心神却松缓下来。 他喃喃道:你啊 到底舍不得说句什么。 ** 夜深了。 四周悄无声息,只有几声蝉鸣。 废弃的宫殿荒草丛生,冷风穿堂而过,褪去色泽的雕栏上似乎有木屑坠落。 谢皓独坐在一地空寂的黑暗中,身上的黑衣仿佛要与夜色融为一体,却愈发显得面色苍白。 -- 第76页 良久的沉默。 他淡淡地注视着宫室外敞开的大门,既然来了,为何不出来见见呢? 顾怀景一身青衣,自门后缓步走出。 凌厉的夜风吹动他的宽大袍袖,在行走间猎猎作响,他站在台阶下,抬眸望着谢皓的目光温柔,似乎又有几分伤愁。 他道:对不住。 谢皓闭上眼,低低地笑了一声,何必? 顾怀景却无法欺骗自己。 他垂下眸,掩在袖下的五指缓缓收紧,遮住那一抹怆然,轻轻地说,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 谢皓顿住。 他似乎怒极,一个用力站起身,却牵动了身上的伤口,忍不住闷哼一声。 顾怀景隐隐嗅到一股血腥味,顿时慌了神,焦急地走上台阶,想要去搀扶他,却被谢皓避了开。 少年自嘲地一笑,明明痛得唇色发白,却依然倔强地站直了身体,脊背挺直。 他哑着嗓子,缓缓地说:原来,你还是要放弃我。 顾怀景一窒。 他颓然地垂下手,掩去眸底的苍凉,对不住。 谢皓禁不住嗤笑,又是这一句。 他直视着顾怀景的双眸,沉声喝问,可是你又做错了什么? 顾怀景在他锐利的目光下不由垂下长睫,手指攥得骨节发白,青白的薄唇开合几下,是我的错,若不是我 谢皓重重打断,顾怀景,你还想逃避到什么时候? 死一般的沉默。 许久,只有夜风浮动。 青衣男子轻轻地笑了一声,终于坦然地承认,明旭,我护不住你。 他最终还是说出这句话。 黯淡的月光下,顾怀景的脸色愈发苍白。 他的睫羽轻颤几下,却是一字一字,话语如刀刃,把自己的光鲜亮丽彻底剖开,露出淋漓鲜血。 世人皆知,顾家怀景身负浩荡皇恩,家世显赫无双,可是明旭,我也只不过是一枚无权无势,深陷博弈的棋子罢了。 我长于顾家,受其供养,享其荣耀,自当为家族付出一切,可是你,他停顿片刻,轻轻地叹息,不该被我牵连。 可是我不惧!谢皓目光如炬,神情是少有的偏执,如同永夜里燃起的孤火,仿佛要穿透人心,顾怀景,你敢说你从没有过不甘吗? 怎么可能没有呢? 但是 顾怀景苦笑了一声,没有开口。 谢皓怒其不争,忍不住骂道,你以为是你连累了我,那好,我也可以告诉你,即便没有你,那些人也永远不会停止针对我。 你还记得我们的第一次相遇吗?你曾经问我是谁人为难,我说不知,可是我难道真的不知道吗? 我知道! 但我没有办法,只能忍气吞声,少年掷地有声,可是你不同,顾怀景,你明明可以改变! 心底绷紧的那根弦似乎断了。 顾怀景倏而捂住唇,剧烈地咳嗽两声,指缝间渗出一点殷红。 他眉眼间的伤痛和挣扎太过逼真,即便这口血只是剧本上商定好的,周沉还是心一慌,几乎要忍不住冲动上前,说出这一切都是假的,是皇帝和谢皓商议做下的局,只是为了骗取顾怀景的信任和忠心。 他根本不配对方的真心相待。 别为他伤心,也别为他做什么,他不需要改变自己,也不需要和家族反目,踏进官场夺得权势,只要继续做自己就好了。 然而下一刻导演的卡阻止了周沉的冲动。 男人慢慢地回过神,正想劝慰齐然不要为狗皇帝伤心,自己绝对不是那种人,却发觉对方已经毫不留恋地转过身往场地外走了。 斐容跟小尾巴似地围在他身边转,又是递水,又是陪他说笑。 那神态瞧着,挺开心的。 一点难过也没有。 周沉在原地挣扎片刻,忍不住追了上去。 他们走得很快,周沉不得不大步赶上去,远远地喊住他,齐然。 齐然停住脚步,回过头看他。 因为拍戏到现在,两人已经相熟,他连一开始客套礼貌的周老师也不喊了,只是目光里流露出一丝疑惑。 周沉追上来后发觉自己一时无话可说。 他该说句什么? 别为谢皓伤心,垃圾皇子他根本不配你的好? 可对方本就是完全不在意的样子,陷在戏里,真情实感的似乎只有他一个人。 犹豫片刻,周沉勉强找了个话题,你的新广告拍得挺好的。 香水广告的视频的确是今天下午投放出去的。 但是齐然今日戏份多,工作繁忙也没有时间关注这些,斐容还没来得及告诉他。 不过周沉这么直白的关注,便让斐容的眼神愈发警惕了些。 然而经过之前的教训,又随着了解逐步加深,周沉已然不把纯助理身份的斐容放在眼里,对于对方的挑衅和上眼药也是视若无睹,此刻只是专注地看着齐然。 齐然微微眯了下眼。 他今天很累,只想早一些收工休息,也就没仔细听周沉说话,随意又敷衍地点了点头。 -- 第77页 男人也察觉到了他的疲倦。 他没再找什么话题,十分认真地说了一句,我和谢皓不一样。 作者有话说: 齐然:哦,关我什么事? 明旭是谢皓的字。 要有新鱼出场了,影帝也快打直球了。 ps:生病了QAQ,所以晚了,要是今天白天没不舒服还会再更的,晚安~ (昨晚发的时候傻fufu的都没注意到标题星光打成了豪门,刚刚才注意到,改回来了)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凯尔斯、45231320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主攻最棒啦 14瓶;云起、凯尔斯、穿林打叶 10瓶;1 4瓶;月音 2瓶;咸鱼、迷迷茫茫明明灭灭、野哥老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星光(十一) 周沉说得郑重, 齐然却是完全没有在意。 或许是因为自己饰演顾怀景,他对于这个角色有着更深刻的认知,因而相比于许多人对于谢皓一角的偏见, 对顾怀景的惋惜和叹怜,他的看法其实有些许的不同。 他并不觉得谢皓有罪。 不可否认, 对方确实是怀着野心同顾怀景虚与委蛇,想要以此为跳板向上攀爬。可是在最初, 先行去结识谢皓的顾怀景, 又何尝不也是抱着自己的目的? 他毕竟出自顾家, 表面再光风霁月、温润如玉,也有着一颗七窍玲珑心, 足以勘破世间大多虚无和念想。 只不过是在这一场博弈中, 他棋差一招。 掺上了情义的目的, 逐渐改变了方向。 ** 香水广告的投放带来的反响很好。 不久之前, 虽然有了郑导新剧的剧组宣传, 为齐然挽回了一波人气和粉丝, 但到底这部剧还在拍摄, 带来的正面影响不大。 而先前苏云和那一出闹得很大, 即便料理了网上的黑料,齐然的口碑和路人缘也没有回升太多, 难免有些后继无力。 不过在香水广告投放后,随之提升的路人缘, 以及变现的流量价值是实打实的。 一时间,原本还在观望的许多通告递到了经纪人的手里。 广告, 代言, 综艺, 各型各色的资源, 其中也不乏有极好的机会递到了经纪人的手上,让她原本想要一口回绝的心思都淡了下去。 她在齐然出事后,是与对方谈过未来的规划路线的。 流量转型对于当时的情况是一个很好的契机,这也就意味着不适合再走以前的路线,但这一个代言的机会确实很好,可以为未来十分顺利地打开时尚圈的大门。 因而一向干脆利落的蔚经纪人难得生出几分犹豫,所幸驱车来到剧组找了齐然。 齐然今天的戏份不多。 蔚经纪人来时,他正在片场观摩周沉演戏。 这一场是谢皓在顾怀景的努力下,逐渐走到了皇帝的眼里,也同大臣有了私底下的联络。 这些暗地的来往不仅避人耳目,甚至连最开始为他们牵线搭桥的顾怀景都被蒙在鼓里,以至于之后那一场突如其来的赐婚,他毫无准备,只余狼狈。 齐然正看着片场内谢皓与御史大夫之间的来回试探,安静地坐在身侧的斐容忽然靠近过来,小声在他耳边说:然哥,云蔚姐的电话。 湿热的气息伴随着话音喷洒在他的耳畔。 齐然顿了顿,意味不明地看了斐容一眼,随即微凉的指尖在他掌心轻轻滑过,拿起了手机。 斐容的手掌忍不住蜷缩了一下。 齐然挑了下眉。 他将对方的反应尽收眼底,玩味地一笑,然后什么也没有做,站起身,悄声走出了拍摄地点。 这一幕戏在宫殿的室内取景,门外则是雕刻精致的长廊。 齐然走远了一些,才在没有人的拐角接通了经纪人的电话。 他还没有开口,经纪人的声音带着几分调侃,抢先道,然崽,转头往后看。 声音透过电话幽幽传来,仿佛近在咫尺。 齐然转过身,便看到一身西装套裙的经纪人站在庭院的树荫下,朝他招了招手。 温暖的阳光落在她的脸上,笑容格外明艳。 面对着这样一个美人,齐然只是懒懒地往后一靠,背抵在冰凉的廊柱上,垂眉对着电话讲,你进来。 经纪人的笑容染上几分无语,祖宗,真是惯的你。 嘴上不饶人,但身体却很诚实。 十几米的距离急剧缩短,蔚经纪人长腿一跨,越过走廊的围栏站到了齐然的面前。 齐然看她一眼,问,你忙完了? 经纪人摇了摇头,解释说:还有几天,不过有个事我想来问问你的意见。 虽说是面谈,但凡是经纪人觉得不错的资源都有递到齐然自己面前,因而此刻她一说,齐然就反应了过来,T家的全球代言? 经纪人点了点头,在齐然还没有发表意见就先行劝道:我知道你现在只想专注拍戏,但是适当的流量我们还是得保持,这有利于你之后的发展。 要知道,虽说很多名导看重演技,但是如今市场倾向如此,具有一定的流量价值能加重你成功的机会,T家的全球代言含金量很高,这是连你巅峰时期都很难拿到的资源,我觉得不应该放弃。 -- 第78页 齐然听着她说完这一番话,脸上的神色没有什么变化。 他抱着双臂,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肘关节,似乎在思考着什么,T家,是不是和梁氏集团有商业合作? 经纪人一愣,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回答道:梁氏主业不是这一块,但是子公司也有发展珠宝,手表,奢侈品这一块,和T家有没有合作我没有关注过。 齐然若有所思地垂下眼,没有解释方才自己的问题,转而道:T家那边怎么说? 待遇很好,但我知道你不是想了解这个。 她有点无赖地笑了笑,在齐然看过来的目光里做了个投降的表情,开口道,T家主要是比较看重你的气质,和他们未来要推出的系列比较贴合,以及他们之后五年的战略重点在亚洲地区,所以才比较偏向你。 她顿了顿,当然,也不是十拿九稳,据我所知他们之前也有接触亚洲地区的其他明星,以及现在他们比较倾向于你现在拍的这个电视拿到奖,口碑好转后再签合同。 齐然听罢,不禁有些疑惑,那至少是半年后的事了。 何况还有那么多不确定因素,现在跟他谈什么? 或许是他的不解表露得太明显,经纪人有些好笑,抿了抿唇,也没急着要你决定。 她踮起脚趁人不注意摸了把他的头,笑着补充道:主要是想我们然崽了,所以来看看你呀~ 齐然瞥了这个占便宜的女人一眼,面无表情地说,演技很差。 蔚经纪人遗憾地一摊手,好吧,也是想问问你对于代言的想法,虽说T家还离得有些远,但是其他几个也不错了,如果你想要巩固一下人气的话,我觉得有几家都是挺好的选择。 齐然想了想,不太感兴趣地说:剧组的戏份比较重。 经纪人打了个响指,这不是问题,如果你想接的话,郑导这边可以偶尔请下假,毕竟拍个广告也要不了多长时间。 齐然沉默了一下。 虽说他还是比较热衷于演戏,但不得不说香水广告的拍摄也让他对于这类拍摄也生出了一点兴趣。 两人安静了一会,他正要开口,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齐然,你怎么在这里? 很熟悉的声线。 齐然抬起眼望去。 是一身广袖玄衣的周沉。 经纪人瞬间收敛了在齐然面前的随意,礼貌地喊,周老师。 周沉微微颔首,却没有看她,而是缓步走到了齐然面前。 显然是要与齐然对话的姿态。 经纪人有些不放心。 她没在剧组陪过齐然,并不知道周沉对自家艺人的态度,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外界传言中高冷矜贵,难以接近的影帝上,因而不由往前走了一步,半挡在两人之间。 她客气地笑了笑,您找我们家齐然有事吗? 被人阻碍住,周沉才施舍似地看了她一眼,淡然地说:有点事要和他谈,你可以回避吗? 男人的气势很强,却让经纪人愈发不安心。 她正欲开口,被齐然从后头拉了下手臂,蔚姐,你去化妆间等我,我们晚点再谈。 周沉的神色在听到这句话时缓和了些,却在注意到齐然手上的动作后,眼神又猛地沉了下去。 经纪人越发不放心,但到底齐然发了话,她便没再多言,侧过头朝男人笑了笑,那我去化妆间等你。 齐然嗯了一声。 碍眼的人走了,周沉的语气逐渐柔和下来,看着齐然说:你想换个经纪人吗? 齐然一怔。 周沉见他似乎面色不佳,解释道:刚才我听见她想让你接代言,你好像不太情愿,需要我的帮助吗? 他措辞十分委婉,生怕触及齐然的痛处,不过却让人很快明白过来。 齐然忍不住笑起来,你这是脑补了什么? 他好笑地摇了摇头,被经纪人压榨价值的小可怜? 周沉见他这番模样,倒是松了口气,但还是十分认真地说,我只是害怕你被欺骗,经济公司一般舍不得流量艺人失去价值,会进行阻挠,但是你想要转型,就应该专注拍戏,尤其郑导不喜欢人三番两次请假跑通告,你想要在将来打开导演圈的路子,更不应该触及郑导的雷点。 男人素来少言,如今却温声地解释了好一番话,为他人分析利弊,这心思简直是昭然若揭。 齐然心里通透,唇边不由噙起一点玩味的笑,倾身靠近了他的脖颈。 熟悉的淡香嗅入鼻尖。 周沉的下颚绷紧一瞬。 微敞的黑色衣襟下,流畅的肌肉线条凸显出几分。 齐然低低地笑了一声,目光在隐约露出一点的胸肌上停留一瞬,朝着男人的耳垂轻轻吹了一口气。 他似笑非笑地侧过眸:这么担心我? 微凉的秋风拂面,被吹动的树叶簌簌作响,但周沉的世界仿佛失去了所有声音。 黑白模糊的场景里,只有眼前微笑着的青年熠熠生辉。 周沉忽然抓住他的手腕。 他有几分狼狈地挪开眼,不去看青年那双笑意盈盈的眼眸,嗓音带着一点克制的低哑,你对每个人都这样吗? -- 第79页 齐然微微一怔,脸上的笑意陡然加深,怎么会呢? 但是那一双明丽的桃花眼里,浮在表面的笑意之下,却是一汪平静的幽潭,清晰地倒映着周沉紧张僵硬的身影。 男人叹息一声,认命似地闭上眼。 他慢慢松开手上的力道,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青年的腕骨,动作轻柔,小骗子,真是败给你了。 ** 和经纪人商议之后,齐然暂时还是没有接下任何代言,只不过T家的这次机会,两人都认为还可以争取一下。 卓越的时尚资源,确实在一定程度上能帮助到他的发展。 齐然的时间不多,没有精力去分散在别的事项上,但是T家确实不应该错过。 达成共识后,齐然继续安心地拍戏,而经纪人又离开了剧组,进行相关运作和处理。 这一天,剧组请来了一个在乐坛名气很大的新兴歌手。 他成名不久,年龄也小,但是作为一个有能力作词作曲的歌手,他的实力很强,唱功也好,相对应的,咖位和名气也很大。 作为一部品质精良的电视剧,除去演员,摄影,剪辑,布景道具之外,恰当合适的歌曲也十分重要。 而江燃,格外符合这个要求。 他的第一首成名曲是帮郑导的剧作的歌,因而与郑导关系很好,不吝啬于帮忙,但是以往常常是他曲词唱一条龙,但这次郑导却表明,演唱的人是齐然和周沉。 周沉这个人江燃知道,都是一个圈里的人,实力不弱,即便他不太在意,但也听过对方唱歌,中等水平,他勉强可以接受。 但是齐然,似乎从来没有在公众面前唱过歌。 江燃出生豪门,做音乐是出自于热爱,并不喜欢关注乌烟瘴气的娱乐圈,也不大参与商业活动,对齐然的印象仅仅停留在听说过名字。 因而,当齐然推开门进来时,就听到了一句,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唱我的歌。 青年翘着二郎腿,带着几分傲气地看着郑导:要是那齐什么不行,这歌我懒得写,浪费时间。 郑导吹胡子瞪眼,正想教训一下这个恃才自傲的小子,忽然看到齐然的身影,顿时喜笑颜开,站起身来,小齐来了,来来来,坐这里。 齐然神色自若地笑了笑,在一旁坐下来,仿佛没听到方才的话一样,郑导。 郑导朝他指了下江燃,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 青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坐正了身体,翘起的二郎腿也放了下来,含蓄地朝齐然露出一个微笑,伸出手说:我叫江燃,今年24岁,家住京都,未婚,职业是歌手,无任何情史和不良嗜好。 这一长串奇怪的,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场合的相亲对话让郑导不禁扶额。 然而齐然却仿佛没察觉出异样。 他礼貌地微笑了一下,好似没有看到对方伸到眼前的手,齐然,幸会。 作者有话说: 齐然:我记仇。 江燃:哭了 久等,实在是事情一桩接一桩,没有时间,但这一章比较肥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凯尔斯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每天都在想要吃什么 10瓶;是小可爱啊 8瓶;小葵小葵 7瓶;咸鱼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星光(十二) 男人的客套十分明显。 连特别直男的郑导都察觉到了气氛有那么一丝不对, 想要说句什么来解围,江燃却仿佛毫无所觉。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在看到齐然的一刹他的全部心神就被对方吸引,这一开口更是晕晕乎乎的, 以至于对方说了什么,他完全没能get到。 然而这样的沉默在旁人看来倒像是两人不睦。 郑导看了看不说话的江燃, 试图打圆场,可还没张开口, 青年就跟反应过来似的, 完全不尴尬地收回了自己举在半空的手, 笑容愈发灿烂:齐哥,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笑得很甜, 看起来不太聪明的亚子。 但确实要比方才顺眼许多。 齐然无可无不可地点了下头。 江燃倒不在意对方的冷淡, 欢欢喜喜地喊了一声, 齐哥。 一副傻白甜的模样。 郑导要不是一直在这里看着这人前前后后怎么变脸的, 都要怀疑这是换了个人。 他拿着保温杯的手握成拳, 抵在唇边咳嗽了一声。 江燃一顿, 这才想起来旁边还有着个碍事的人, 他转过头, 看着郑导的眼神里是明晃晃的过河拆桥,郑导, 你要是有事先去忙吧,我和齐哥慢慢谈。 郑导一脸牙疼, 倒是丝毫不惧威胁,硬气地说:我这会没什么事。 怎么会?江燃不可思议, 您这么个大导演不用做事的吗? 郑导皮笑肉不笑, 当然没有你空闲, 但我现在的要紧事就是让你和小齐接洽好。 他停顿了一下, 意有所指地补充:免得某些人觉得是浪费时间。 江燃一噎,忍不住偷偷瞄了眼身侧的齐然。 男人靠在沙发上,袖口随意地挽起些许,露出骨节分明的苍白手腕,那上面淡青色的血管依稀可辨。 -- 第80页 那双平静的桃花眼微微垂下,似乎是倾听的模样,又有着说不出的恣意散漫,因着两人的话慢慢地显出一抹笑意。 江燃看得怔了一怔。 齐然注意到他投来的目光,懒懒地掀了掀眼皮,看了过去。 江燃不由紧张起来,他的眼神闪躲了一下,手指无意识地攥紧,呐呐地说:齐哥,我给你写个单人曲吧。 齐然笑了一下,摇了摇头:我没学过唱歌。 这是委婉的拒绝了。 江燃有点丧气,头耷拉下一点,无意间瞥见郑导坐一边看好戏的样子,忍不住生气,只是不好在心上人面前发作,只能闷闷地说:这里空气不好,齐哥,我们换个地方谈吧。 虽然对他的第一印象不太好,可是青年的举止总让他觉得有几分熟悉,齐然略略思索了一下,没有拒绝。 两人去了影视基地里的御花园。 南方的秋天并不寒冷,早晨的微风拂面,反而缓解了江燃身上的燥意。 他平日里谁都不怎么放在眼里,又出身富贵,身上带着种天生的傲气和距离感,却并不会目中无人得让人讨厌,反而让粉丝爱得不行。 但这样的人一旦热情起来,也让人颇有几分招架不住。 在对方又一次卖弄着一点谁都能看破的小心机时,齐然忍不住笑出了声,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江燃好像不知道见好就收这四个字怎么写,愈发得寸进尺,齐哥,我们互关一下吧。 齐然刚通过微信好友,闻言看了他一眼,坦然地说:账号是蔚姐在打理,我不记得密码。 江燃有些失望,想了想又问:那齐哥平常不上WB吗? 齐然:偶尔。 江燃灵光一闪,齐哥你有小号吧? 齐然的唇边勾起一点笑意,倒是默认了。 江燃得到答案,更是缠着他不放,扯着人的袖子晃了晃,小号也行,齐哥告诉我,我来关注。 齐然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你是想让我曝光吗? 他从青年的手里扯回衬衫衣袖,一点点抚平开来,热搜我都想好了,江燃关注齐然小号,齐然小号点赞黑粉。 说着这样的话,他的语气却很正经,江燃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头倒在齐然肩膀上一个劲地笑。 齐然看着他的模样,想起了上个世界的江昀飞。 其实他对青年也不是毫无感觉,只不过是程余看得紧,有几次江昀飞算是摸上了他的床,但还没彻底成功又被程余扔了出去。 而他被程余缠着,荒唐的一夜过去,也就忘了门外嗷嗷待哺的江昀飞。 齐然想着,微垂的眼眸里带出三分柔意。 周沉找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淡黄的日光下,穿着白色衬衣的男人任由青年靠在肩膀上,那双总是恣意薄情的桃花眸里如同冰雪消融,露出几分和煦的笑意。 他的脚步不由顿住。 心里的苦涩仿佛流到心尖,让他无端燃起一缕怒火。 周沉藏在宽大袍袖的手缓缓收紧,闭上眼平息了一下情绪,才抬步过去。 他的嗓音平稳低沉,齐然。 齐然抬起眼看他,眼里流露出一点疑问。 随着男人的动作,江燃不得不暂时坐好,和他拉开距离。 周沉的目光滑过江燃,又落到齐然身上,神色不知不觉地柔和了些,提醒道:今天晚上会下雨,郑导准备调一场戏,把大婚夜的那场挪到今晚。 他指了下手机,郑导在群里说了。 齐然打开wechat,的确找到了郑导十几分钟前发出的消息。 周沉看着他的侧脸,适时地缓缓道:我记得你上午没有安排,如果和江先生这边谈妥了,不如我们去对一下戏,下午我可能没有时间。 齐然也知道身为主角的周沉最近戏份很重,能抽出时间对戏不容易,而这一场的情绪他也有所欠缺,有机会再揣摩几分自然更好,好,去我们的化妆间。 他说着就要站起身,却被坐在左手边的江燃叫住了,齐哥。 青年恋恋不舍地问:中午不一起吃饭了吗? 齐然想起来自己方才答应的事,朝他笑了下,下次我请你。 江燃虽然和他接触的时间短,却仿佛有着专属于对方的雷达一般,很敏锐地察觉到齐然并不会为他改变心意,就很懂事地应了下来。 一句吵闹都没有。 齐然对温顺的总是多些耐心,此刻嘴角的弧度不由更扬起了些。 然而这样的神色落在周沉眼里只觉得刺目,他原本要离开的动作止住,看了江燃一眼,江先生,合唱曲还要你多费心。 背对着走远的齐然,江燃也不必装出那副乖顺阳光的大男孩模样,他冷冷地抬了抬下颚,不劳影帝操心,齐哥的事情我当然会重视。 周沉眼眸微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而江燃毫不退让。 周沉冷笑一声,江二,我劝你最好不要有什么心思。 作者有话说: 江燃:贼喊捉贼。 齐然:看戏. JPG 我知道这章短QAQ,所以还有一更,不过可能凌晨。 -- 第81页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月亮好亮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鹿有寺赤西西 4瓶;咸鱼、笙歌落、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啊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星光(十三) 有什么心思? 江燃低嗤一声, 周沉,别太自以为是。 青年只是坐在长廊上,任由周沉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却一丝也不显得弱势。 他的唇边挑起一丝冷笑:齐哥也不喜欢你,我们各凭本事。 针锋相对, 锐意十足。 然而周沉已然冷静下来,只是轻慢地看了他一眼, 眼里的讽意转瞬即逝。 随即, 他什么也没有说, 转身跟上了齐然。 ** 夜里拍摄的戏份是谢皓的大婚。 在顾怀景为其奔赴江南调查贪污案,身处险境, 九死一生的艰难状况之下, 谢皓扶摇直上, 不仅私底下获得了更多大臣的支持, 还得到了当今陛下的赐婚圣旨。 世家中难得的亲皇一派, 叶家嫡幼女。 叶家与顾家的渊源足以追溯到几十年前, 当时的叶家嫡长女看上了顾家嫡次子, 这本该是一桩美事, 奈何流水无情,顾家嫡子早已有了心仪之人, 只是苦于对方家族式微还没能劝服父母。 在这个节点上,叶家小姐手段频出, 为了一己之私害死了那名女子,导致顾家嫡子郁郁而终, 两家就此结下仇怨。 之后, 随着几任皇帝的昏聩, 两家政见不同, 对皇室的态度截然相反,最后彻底决裂。 而这上京城里人尽皆知的事,谢皓却仿佛不知,当堂求娶了叶家嫡女。 十里红妆,竭尽殊荣。 这样一个美满的大婚夜,顾怀景什么也不知晓,匆忙地从千里之外赶了回来。 他记得明日是谢皓的生辰。 于是在江南的贪污案告一段落时,他甩开保护的大队人马,不顾自己的身体,匆匆踏上了回京的路途。 因为他记得自己的承诺。 可是谢皓却忘了。 深夜,喜宴早已散去。 敞亮的厅堂里红绸遍布,喜气洋洋,却安静得让人害怕。 顾怀景一袭黑衣,孑然站在门外。 他极少穿这样深沉的颜色,却愈发显得整个人苍白病弱,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人吹倒。 谢皓拢在袖下的手似乎抬了抬,却还是没有动作。 他站在顾怀景的身前,神色亲近而温和,语气同半年前一模一样,仿佛他今日并没有成婚,也不曾和叶家达成共识。 他关怀道:怀景,夜里风凉,你进来说话。 顾怀景看着他身上的暗红衣裳,眸中露出一抹恍然。 他的唇边渐渐扯开一丝讽笑,却是慢慢俯下身,行了一个大礼,恭喜,瑞王殿下。 谢皓拦住他的礼,微微皱起眉,你这是做什么? 他似乎有些不悦,不过半年不见,难道你就与我生分了吗? 顾怀景垂下眸,脸上无波无澜,连方才的讽意都疏忽不见,殿下已然不需要臣。 谢皓眉宇皱得更深,你从前从不称我殿下,今日是怎么了? 今非昔比,顾怀景轻缓的嗓音仿佛被夜风吹散,听起来像是叹息,殿下早应当明白。 这样的话让谢皓不由动了几分怒气,他厉声道,顾怀景,你好好同我说话! 空气似乎有一瞬的沉寂。 冷沉的夜色中,只有烛火幽幽晃动。 顾怀景抬起眼。 他一向是内敛的,见人先带三分温雅笑意,即便孤身上了朝堂,掌了权柄,也依然温和从容,于谈笑间定人生死,不急不缓,执棋落子。 可此刻,那双眼眸里如琉璃一般通透的光芒,碎了。 顾怀景轻轻开口,殿下想听我说什么? 谢皓呼吸一窒,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可青年却慢慢挺直了脊背,垂眸轻笑一声,我与殿下相识六年,相伴五年,为您踏进宦海,竭尽全力,与生父夺权,与家族反目,凡是您要,我从无二话,可是如今 月光蓦然沉了下来,云端外隐隐有雷声炸响,零星的树叶被风吹动,泛着寒凉。 顾怀景只穿了一件单衫,浑身冰凉地站在屋檐下,注视着谢皓。 那双总是温润含笑的眼眸里一点光芒也无,只余一片深刻的苍凉,明旭,谢皓,瑞王殿下,你置顾家于何地 他说不下去,倏而剧烈地咳嗽起来。 谢皓下意识地想去搀扶,却被人毫不留情地挥开。 他的手僵在半空。 凝固的空气里,瓢泼大雨落了下来。 檐下飞溅的雨水打湿了顾怀景的衣袍。 他的咳声渐渐止住,冰凉的指腹从唇边轻轻抹去了什么,藏进了玄色衣袖里,什么也看不出。 那半句话也终于轻飘飘地落了下来。 又置我于何地? 惊雷在天际炸响。 青白色的闪电将顾怀景的脸色映照得格外苍白,只那素来颜色寡淡的薄唇红似滴血。 他没有再看谢皓一眼,拂袖转身,一步一步,走进了雨幕之中。 -- 第82页 寒凉的雨水浸透了他的衣袍,彻骨的冷意顺着脉络迅速蔓延至五脏六腑,让他不禁颤抖起来。 可是心底的火却迟迟不熄,无数的人影和场景在眼前流转。 谢七并非良善之辈,小五,你莫要被他欺骗。 逆子,你当真要为了一个外人与我作对? 顾怀景,你一定会后悔的! 哈哈哈,你以为你又算得了什么,谢皓养的一条狗罢了! 同族操戈,顾五,我在地下等着你的下场! 刹那间天旋地转。 青年单薄的身躯重重砸在地上。 卡!郑导兴奋地大喊,小齐赶快去换衣服,喝碗浓姜汤,别感冒了啊! 话音还没落下,周沉和斐容已经跑了过来。 他们一个撑着伞拿着吸水的浴巾,一个也顾不得自己被大雨淋湿,就要去扶地上的齐然。 齐然在郑导喊卡之后就睁开了眼,扶住周沉的手慢慢站了起来。 他手脚冰冷,浑身湿透,额前的黑发凝成一缕一缕,不时有水珠从面颊滚落。 斐容这一幕戏在旁边看得心疼,中途就恨不得冲上来把人带走,却知道自己不能耽搁齐然的工作,只能死死按耐住情绪。 周沉也是如此。 在看到齐然倒下去的那一刻,他眼前一黑,心脏仿佛漏了一拍,猛地生出剧烈的疼痛来。 直到齐然握住他的手才重新舒缓开。 他们快步走到一旁的休息室里。 电暖开着,毛茸茸的毯子将齐然整个人裹住,周沉用棉柔的毛巾擦拭干了齐然的脸颊,又卸下他头上湿漉漉的假发。 男人的嘴唇有一点不正常的泛青,在冷风吹进来时不由打了个寒颤。 周沉注意到后,忍不住侧头斥道,门关上,出去。 工作人员从没见过影帝这样的冷脸,被吓得连忙跑过去关上了门,一秒钟也不敢停留跑了出去。 斐容端上熬好的姜汤,递到齐然唇边,然哥,你快喝了。 瓷白的碗里漾着一汪橙黄。 热气上涌,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 齐然忍不住侧开了头。 他难得对一样事物抵触的这样明显,周沉不禁有些好笑,只是平日怎么挑食都可以,这时候却不容他任性。 男人柔和了眉眼,接过小碗轻声哄,现在不喝这个,感冒了你得喝更多的药。 齐然当然明白道理,也知道怎么才更划算,但还是不想勉强自己。 他的嗓音里带着点闷闷的鼻音,十分抗拒,不喝。 周沉低沉了声音,必须喝。 齐然看了他一眼,移开目光看向斐容,衣服给我,我们回酒店洗澡。 然而一向对他千依百顺的斐容这次也站在了周沉那边,柔柔劝他,然哥,喝了姜汤我们再回去。 齐然碰了个软钉子,又见周沉直直地盯着他,心情有点不爽,正想要开口,喉咙却生出一丝难耐的干痒。 他咳了一声,就见周沉黑沉的眼眸愈发深邃,他低下头喝了一口姜汤,俯身过来堵住了齐然的唇。 辛辣的液体猝不及防地涌入喉间。 齐然蹙起眉,因为呼吸不畅而被迫咽了下去,紧接着他反应过来,狠狠地一口咬在了男人的舌尖上。 腥甜味在唇齿间弥漫。 周沉脸上的表情一丝变化也没有,仿佛感觉不到痛一样。 血液和姜汁混合成一种奇怪的味道,齐然一把掀开周沉,目光染上几分恼怒,你做什么? 周沉顺着他的力道退开些,眼神温柔地笑了笑,却显得有几分无赖,你自己喝,还是我们再来一次? 齐然: 难得看到自家所向披靡的宿主吃瘪,沉默许久的系统咯咯咯地笑出了声。 齐然正是没地出气,二话不说地把这个叛徒系统扔进了小黑屋。 然后他深深地看了周沉一眼,磨了磨牙,一口喝光了碗里的姜汤。 解决了苦大仇深的药,齐然去里间换了套舒适暖和的衣物,坐上周沉助理的车回到了酒店。 方才的倾盆大雨已经逐渐小了下来。 两人的房间相邻,目送着齐然不留情面地关上门,周沉眼里的笑意愈发柔和。 随即,他对上了身后斐容的视线。 小助理冷着一张脸,低声警告,今天晚上的事情我希望不会再次发生,请周老师克制自己,注意影响。 刹那间,周沉敛去唇边的笑。 他不笑的时候眉眼间是冷漠的,自有一种威势和底蕴,让人不敢靠近。 然而斐容却一点也不惧。 他再次强调,希望周老师注意分寸。 我当然会保护好他,周沉顿了一下,轻慢地扫视了他一眼,但这与你又有什么关系? 斐容呛声道:我是然哥的助理,自然要维护好他的名誉。 是吗?周沉嗤笑一声。 他压低了声音,那你也要藏好自己的心思,斐容,别把旁人当傻子。 两个人不欢而散。 周沉回到自己的房间,回想起今晚的那场戏,久久无法入眠。 -- 第83页 他独自坐在窗边,微垂着头望着外头黑沉的夜色,脑海里慢慢回放起齐然的神色。 对方过于逼真的伤痛与死心,让周沉心里生出一点从没有过的,飘渺的惶恐来。 他的第六感素来很准,可此时却完全不知道自己在惶恐什么。 但是这却让他不可避免地想起来一个人。 苏云和。 他注视着手机屏幕里的这个名字,不由想起当初齐然与他的传闻。 周沉轻轻摩挲着虎口,慢慢吐出一口郁气。 他编辑好邮件,检查了几遍内容给一个加密的邮箱发送了出去,心里头还是有几分放心不下齐然,打开wechat想要再给对方叮嘱两句,可编辑了半晌的消息发出去,只收到了一个红色叹号。 聊天系统提示他: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周沉不解地皱了下眉,又重新发送了一遍。 系统再次提示: 【发送失败,因为对方拒绝接收你的消息】 作者有话说: 周沉:这怎么回事?? 齐然:拉黑了,不谢。 晚安小天使们~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梦也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没钱了 3瓶;咸鱼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星光(十四) Wechat有许多功能, 各方各面,让人眼花缭乱,然而对于周沉而言, 这只是一个十分基础的社交工具。 因而在两次的尝试过后,他这才确定不是系统故障。 男人微微皱了下眉, 截了张图,隐藏掉齐然的信息后, 把这张图片发到了秘书的微信上。 【zhou:这是什么?】 虽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 但他的秘书还在为公司添砖加瓦, 并没有休息。 看到老板的信息后,秘书的脸色不禁扭曲了一下, 纠结了会还是照实回复了他。 语气还是很委婉的。 【您可能被拉黑了。】 周沉看到这条消息, 差点被气笑了。 他想起齐然回来路上憋着坏的模样, 早就知道对方肯定会想办法找回场子, 却没想到竟然是这么的 幼稚。 周沉不禁无奈地摇了摇头, 眼里却尽是纵容的笑意。 他一手撑着头, 正思索着明早要怎么让小祖宗消气, 忽然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周沉看了一眼, 脸色蓦地冷了下来。 他接起电话,薄唇微启, 梁总。 ** 半个小时后。 周沉睡不着,站在阳台上吹了会冷风, 还是没能平静下来,他随手披上件风衣, 抬步往外走。 虽说从明面上看剧组的主演大多住在这个酒店, 房间也比较排得集中, 但这一层相邻的两个套间是他特意安排的, 只有齐然和他。 周沉缓了片刻,抽出墙上插着的房卡抄进了衣服口袋里,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已经是深夜。 走廊上没有人,只有几盏灯亮着暖黄色的光,照在墙壁的油画上显得格外柔和。 周沉侧过头看了一眼,发现齐然的房门半敞着。 男人陡然一惊,紧接着便看到房门被人从里面推开。 斐容站在门后,左手小臂里挽着件毛呢大衣,撞上周沉的目光不由愣了一愣,你怎么在这里? 青年穿着白天的衣服,眼神清醒,又有着没来得及掩饰的焦急。 周沉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齐然怎么了? 然哥发烧了,斐容说了一句,没再看他,匆匆地转回身往床边走。 窗帘紧紧闭着,屋外的月色透不进来,只有床头开着的小灯洒下一片淡淡的柔光。 离得太远,周沉看不清齐然的脸,只能隐约看到床上隆起的一团被子。 他跟着斐容大步走近,便看到青年动作轻柔地扶着人靠坐了起来。 灯光落在齐然的脸上,虽然柔和,却让他不适地皱紧了眉。 周沉的心微微一缩,下意识地摸到墙上的开关调暗了灯。 斐容没有关注他的动作,试图给齐然套上厚实的大衣,奈何男人的意识昏昏沉沉的,一点也不配合。 青年忍不住急起来,靠近了男人的耳侧轻轻地喊,然哥,然哥? 齐然被吵扰到,模糊地唔了一声。 他半闭着眼,脸色是不正常的潮红,眼皮也是滚烫的,紧紧拧着眉的样子看起来难受极了。 周沉靠近些许,俯下身用手背贴了下齐然的额头。 掌心下滚烫的温度让他心尖一颤。 他看着齐然难受的模样,开口的嗓音带着几分着急引起的干哑,传到男人耳里又只余柔和,齐然,你还能自己走吗? 齐然听到熟悉的声音,勉强集中精神瞧了他一眼,半天才辨认出周沉的脸。 他的唇边扯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仰起头,呼吸间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周沉的手上,让男人的心微微一颤。 周沉正想再问句什么,却见齐然朝他笑了一下,手掌按着床榻的边沿就想站起来。 周沉顺势握住他的小臂,支撑起他的大半重量。 齐然有气无力地在意识里骂了句不干人事的系统,忽地眼前一黑,整个人往一边倒去。 -- 第84页 下一瞬。 他的身体似乎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 难得的一个晴天。 临近正午,秋天的太阳正当空闪耀。 橙黄色的阳光透过白色窗纱照射进来,仿佛被过滤去了强势的炙热,只余静默的暖意。 床上的男人脸色苍白,闭着眼安睡。 他的一只手被床边的男人轻轻握住,万分珍视地藏在怀里。 许久。 日头逐渐西斜。 鸦羽般的眼睫似乎颤动了几下,齐然缓缓睁开眼睛。 视线所及是一片空芒的白色。 他头疼欲裂,嗓子也干得发疼,却偏偏没有什么力气,只是很轻地动了动手指。 你醒了? 熟悉的声音从身旁传来。 齐然蹙了蹙眉,等眼睛的刺痛逐渐缓和,视线里不再是模糊的色块,他才看清床边坐着的周沉。 男人神色疲惫,身上的衣服随意而凌乱,只是那一双有着几道血丝的黑眸里难掩喜色。 齐然敛了敛眸,干燥的唇瓣微微抿起。 他正要开口,却被周沉止住。 你先别说话,男人松开他的手,站起身时长久保持着一个姿势的身体僵了下,才慢慢从发麻中缓过来,移步走到桌旁给他倒了杯温水。 齐然屈肘撑起上半身,在周沉的帮助下靠坐起来,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小口水。 喉咙的不适感仿佛被水抚平了些。 他垂下的睫羽轻轻抖动了几下,抬起眼看了眼窗外的天光。 白色的窗纱外,殷红云霞堆叠在天际,煞是好看。 他收回目光,什么时候了? 周沉放下玻璃杯,你昏迷了十七个小时。 齐然微微一怔,担忧脱口而出,今天的戏 他的话被周沉打断。 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工作? 男人拧起眉,神色满是不悦,四十度的高烧,要不是昨晚斐容发现得及时,你现在已经烧傻了。 他少有这样疾言厉色的时候,齐然动了动唇,到底心虚,只能垂下眼不说话了。 周沉说完就意识到自己说话的语气太重了,只是这事非同小可,平日里任齐然怎么折腾都没关系,但是身体问题不能轻视。 他想着眼神又严肃起来,你昨晚没有吹干头发。 齐然没想到这也能被说中,目光不自在地游移了一下。 周沉看到他这副模样,也舍不得再说重话,慢慢放柔了声音。 他叹了口气,以后别这样,生病难受的是你自己,记住教训了么? 齐然不满地顶回去,我这是为艺术献身。 周沉的眼里掠过一丝笑意,表面上却无情地点破,你这是拖延剧组进度。 齐然一噎,随即低低地反驳了句,我又不是主角,缺席一天影响不大。 是,周沉又叹了口气,你是快杀青了,可我们两个都不在,你让郑导拍什么? 齐然闻言,挑了下眉看他,谁让你待在这里的,你又没发烧。 周沉动作顿住。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齐然,见对方一脸理所当然,仿佛抓住他的错处扳回一局的模样,没忍住骂了句,小没良心的。 他反问:我这是为了谁? 齐然眯了下眼。 他仔细地打量了周沉一会,忽然唇角一弯,笑了起来,对了,周老师 他微妙地停顿了一下,仿佛是在刻意引起人的好奇心,有件事我想问你很久了。 齐然的语气随意,周沉也没有紧张,甚至还有闲心从桌上挑了个红润饱满的苹果,用刀削了起来。 纤薄的果皮一圈一圈地拉长。 他侧了下头,你问。 齐然也没卖关子,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轻轻的尾音上扬。 周沉手下一滑,差点削到手指。 他猛然抬头,却撞进齐然肆意的笑容里。 他的眼里是戏谑的笑意,仿佛恶作剧得逞一样,顽劣又张扬。 周沉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感受,或许是失落,又或许是旁的,但直觉告诉他,这是一个机会。 不可多得的机会。 于是他颔首,是。 男人直视着他的眼眸,神色郑重:我喜欢你。 齐然的笑容一滞。 他看到周沉神态里的认真,眼里的调笑一点点敛下,竟显出几分冷漠来。 不必再多说一字。 这样的神色已经给出了周沉答案。 男人不可避免地感到失望和惋惜,但心里又像是大石落地,莫名地生出一种意料之中的感觉。 他没有叹气,只是声音低沉而坚定,你不用急着回应我。 男人目光温和, 我知道之前的事对你造成了伤害,但是我和他不同,你别觉得负担,也不用做什么,你只管按着自己的方向走,我会追上你的。 他说着,微微笑了下,那时候,你再给我答案好吗? 周沉过于坦然的目光让齐然垂下了眸。 浓密的眼睫在眼睑投下一圈阴影,他的语气很淡:我现在不考虑这些。 -- 第85页 他停顿片刻,肯定地说:我只想好好拍戏。 周沉不在意地摇头,没关系,我有足够长的时间可以等你。 周沉,齐然第一次这样认真地叫男人的名字,或许你的努力全都是白费。 我这个人不会爱人,他勾起唇,笑得漫不经心,你应该知道,苏云和费尽心思追了我三年 他轻飘飘地问:如今又是什么结果? 那是他的错,和你没有关系。 周沉回答得一丝犹豫也没有。 齐然看了他一会,侧过眸,低嗤了一声。 他无所谓地说:随便你。 这样一副不在意的态度,却让周沉看得慢慢笑起来,他把苹果的最后一点皮削去,递到齐然眼前,吃吗? 齐然瞧也不瞧一眼,一点面子都不给。 他颐指气使,我要喝海鲜粥。 涉及到健康问题,周沉的底线还是守得异常坚固,你现在还不能吃海鲜。 齐然抬手一指门外,出去。 他心气不顺,我不想看到你,叫小容来。 作者有话说: 周沉:有点扎心。 斐容:QAQ然哥总算想起我了,说起来我也守了一夜啊,不就是刚刚出去拿了下化验报告吗? 明天双更,晚安~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坚定主攻一万年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楠木璇子 2瓶;~o(〃'▽'〃)o、咸鱼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星光(十五) 周沉觉得自己是该生气的。 平心而论, 无论是谁大半夜背着人去医院,又守在身边忙前忙后一天,心上人醒来却说不想看见自己, 还闹着要找个情敌过来,换成谁也受不住这个。 但是看着齐然神采飞扬的模样, 他只觉得这一点脾气格外的可爱,心里原本就极少的恼怒不知不觉地融化开, 逐渐生出无限的柔软来。 周沉微微叹了口气。 他说出的话依然不尽人意, 语气里却带上了一点劝哄, 过几天再吃好不好? 他装作没听见斐容的名字,温声劝道:你现在碰了海鲜, 之后说不定又得难受, 你也不想耽误剧组进度吧。 这倒是说中了齐然的心思。 他的确不愿意拖延剧组的工作。 况且说实在的, 高烧了一场, 他其实也没多少胃口。 提出海鲜粥也只是因为看周沉不顺眼, 存心刁难罢了。 他挑剔地打量了男人一眼, 还没开口, 病房门忽然被人推开。 走廊外走进来两个人。 江燃站在前面, 眼尖地先看到了靠在床头的齐然,高兴地喊了声齐哥。 而相比于江燃的冲动, 站在他身后的斐容的表现则要内敛许多。 他捏着几张化验单的手松开了些,紧绷的神态几不可察地放松下来, 对着齐然温柔地笑了一下。 齐然回了他一个眼神,视线就被走近的江燃占据了大半。 他轻声问, 你们怎么在一起? 我听郑导说你生病了, 来的时候在电梯里碰上你助理了。江燃解释一句, 在他床边的椅子坐下。 斐容点了点头。 他把几张化验单收进包里, 然哥,你的白细胞还是有点高,可能得再打瓶消炎药。 齐然点了下头。 他似乎不太在意,但病后的脸色还是有点苍白,侧过头咳嗽了一声,然后问,还要多久? 斐容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回答道:除了这瓶还有两瓶药水,大概得一个半小时打完。 齐然看了眼墙上的时钟,时针正正指向六点半,他思索了一下:那我们待会回剧组酒店,你跟郑导那边说一声,明天可以照常开工。 斐容有些意外地一怔。 他正要说话,安静地坐在一旁听着两人对话的周沉突然出声,你身体还没好,开工不急于一时,今天还是留院观察吧。 江燃难得和他统一战线,赞同地说:是啊齐哥,工作可以先放放,你的身体更重要。 斐容的话被两个人说完了,只能肯定地点头。 三个人目的一致,投向他的目光表达出同一个意思,让齐然难得地感觉到一丝压力。 他试图辩解,我觉得 周沉眸光微肃,直直地看着他。 齐然的话卡在喉咙里,忍不住移开目光,转眼对上了江燃灼灼的目光。 他一顿,侧过脸,果不其然看到了斐容关怀担忧,欲言又止的神色。 齐然沉默两秒,放弃了挣扎。 虽然觉得他们的担心没什么必要,毕竟他身上有超出于这个世界层面力量的系统在,什么医学上的疑难杂症搞不定 齐然忽然顿住。 他意识到了一丝不对劲。 找了个准备晚饭的借口把三个人都陆续支走,齐然才把系统从小黑屋拖了出来。 还没来得及开口问罪,蔫巴巴的小光团先用触手圈住了他的脖子闹腾,宿主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别的统了? -- 第86页 齐然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看着系统的小模样觉出几分趣味和好笑,便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它闹腾。 戏精统也没有让他失望。 它得不到安心的答案,感觉整个统生都灰暗了,眼角挤出两颗鳄鱼的眼泪,可怜兮兮地问:所以爱是会消失吗? 齐然似模似样地颔首,逗它,是啊。 系统愤怒地嗷了一声,不行! 宿主只能有我一个统!它身上的几只小触手开始在空中胡乱挥舞,看起来气势汹汹,来势凶猛,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啼笑皆非,外面的统都有病毒的。 齐然没忍住笑了声,伸手拍了拍它的小脑壳,别闹了。 光团哦了一声,乖乖地收回触手,轻轻缠住了齐然的手腕。 它软软地摇了摇小触手,歪着头问:宿主找我有事嘛? 齐然嗯了一声。 他若有所思地垂了下眸,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系统的小触手,我记得在这两个世界,原主都发生了车祸,致命伤都是你治疗好的对吧? 系统点了点小脑袋,是的。 齐然抬起眼:那我这次为什么会发烧? 乍一听是两个几乎没有关联的问题,系统却很快明白了齐然的意思。 它仰着小脑袋看向齐然,说话十分有条理,宿主的意思是,既然我拥有治疗躯体的能力,为什么这次不能迅速治疗吗? 不仅如此,齐然肯定了它的说法,又抛出一个新的疑问,据我所知,在车祸之前,原主身体一直很健康。他的免疫力不该这么差,只是淋了一场雨而已,绝不至于发起高烧。 系统听完这番话,没有急着回答,而是问了他一个问题:宿主记得这个世界的时间期限吗? 齐然微微颔首。 上个世界我们是紧急情况下的异常脱离,所以宿主可能还不了解正常的脱离世界方式。系统停顿了下。 它说起这些内容的时候不是平常可爱撒娇的模样,而像是冷冰冰的,毫无感情的机械一般,在这个世界,这具身体会在三年里逐渐衰败,走向死亡,现在免疫力下降只是最初的一部分。 齐然眼眸微眯,自然死亡? 系统否认,并不是自然死亡,但是这个过程是相似的,宿主也可以这样看待。 齐然蹙起眉,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系统轻轻地说:宿主,你没有发现原主的记忆不完整吗? 伴随着这句话落下,齐然感觉到身体某个地方像是忽然被打开了一把枷锁,有一些隐藏在记忆深处的,模模糊糊的片段陆续涌入大脑。 穿着白色大褂的医生,伪装成维C的黄色药片,手腕上大片蜿蜒的血迹,冰冷的医疗器械 这一段记忆繁杂凌乱,断断续续,又似乎充斥着灰暗而阴沉的情绪,接收起来的感觉着实不好。 齐然有些不适地按了按太阳穴。 他闭了下眼,神色慢慢冷了下来。 这是一段被原主封锁的记忆。 有关于 他的病史。 ** 第二天下午,齐然离开了医院。 系统虽然说无法阻止身体机能的衰竭,但是之后可以尽量屏蔽疼痛感知,也就是说,在这具身体死亡之前,他应当不会再受到什么疾病困扰。 他们这次住的还是上次那家私人医院。 对外的保密性很好,没有什么狗仔能摸进来打探消息,但是对于内部员工而言,消息流通得还是比较快的。 何况负责给齐然打针的护士长还是他的妈妈粉。 短短的一天多时间,不少护士和医生陆续知道自家崽崽因为拍淋雨戏发起了高烧,悄咪咪地都来看望了一遍。 斐容守得严,不想齐然休息的时候被人打扰,护士姐姐们也不想给人添麻烦,干脆轮着来给人换了一遍药水,看到崽崽平安就放心了。 斐容没有发现每次换药水的护士不是同一个,反而齐然察觉到了。 这倒也不怪斐容不够机警,而是护士姐姐们都戴着口罩,发型和服饰都差不多,很难分辨,只是因为她们注视齐然时眼神亮晶晶的,才让本人察觉出来。 在最后一瓶药水打完时,护士微微弯下腰,动作轻柔地拔掉了齐然手上的针头。 她柔柔地叮嘱,这几天要注意饮食和保暖,千万不要再淋雨受凉了。 话音未落,一个可爱的钥匙扣从她的衣服口袋里滑出,啪地一声掉在了齐然的床上。 是个Q版的小人。 很好辨认,是齐然某一套出圈造型的周边。 粉籍暴露,护士不自在地红了红脸,只是有口罩遮挡着看不大出来。 齐然捡起那个钥匙扣,唇边牵起一丝温和的笑,递到了护士的面前。 护士姐姐近距离地看到他的笑容,恨不得化身尖叫鸡,但表面看起来还是很沉稳镇定的,崽崽,你拍戏也要保重身体,别太拼了。 齐然笑了一下,好,我会注意的。 护士被他的笑迷得晕晕乎乎,都没意识到自己这个崽崽称呼暴露了妈粉身份。 -- 第87页 她勉强保持住矜持往外走,到房间门口又突然转过身,崽崽妈妈爱你! 大胆地闭着眼喊完这句,人瞬间跑没影了。 齐然看着关上的房门,颇有些哭笑不得。 斐容也在旁边看到了这完整的一幕,忍不住揶揄地笑了声,然哥,你的妈粉也太多了。 齐然笑着睨了他一眼,怎么? 他上下打量着斐容,似乎带着几分挑剔,你也想当? 斐容到底还是羞涩,耳尖悄悄红了红,接不下去这个话。 他的眼睫闪了闪,艰难地转移话题,然哥,我们走吧。 齐然倒也没再逗他。 当然并不是今天忽然想通,准备改邪归正放弃森林,而是因为周沉来接他们。 十分钟前,他就接到了周沉的电话。 对方已经等在楼下,随时可能上来。 齐然虽然无惧翻车,也不太在意对方的想法,但是不知怎么,他总觉得被周沉抓住了,可能会有什么不太好的后果。 出于这个想法,他没再逗留,站起了身。 高烧过后的身体还是有些疲软无力,他扶着斐容的手,慢慢地走了几步才适应过来。 医院里的人不多,大多来往匆匆,他戴着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也没人注意。 只是在和斐容走进电梯后,他注意到了一个一点也不想见到的人。 苏云和也认出了齐然。 到底是追过多年,又谈过一年恋爱的人,即便穿着陌生的大衣,戴着口罩,他也能辨认出这熟悉的眉眼。 时隔多月。 这是在那一夜之后,苏云和第一次看到齐然。 对方仿佛被他那天的举动伤透了心,不再试图挽回,低声下气地找他复合。 这原本该让苏云和感到轻松和爽快的事情,随着时间一点点推移,渐渐地生出莫名的惆怅来。 他的眼眸里闪过一道复杂的光,随即看到了齐然身边离得很近的青年。 那长相清冷的青年看着他的目光,是隐晦的厌恶、敌意和一点藏得极好的嫉妒。 苏云和眸色一冷。 这种眼神 他唇边蓦地扯开一丝讽笑。 可真是太熟悉了啊 电梯里只有他们三个人。 于是他一点也不掩饰自己的阴阳怪气,好久不见了,齐然。 齐然在看到他的那一刹,身体仿佛条件反射似地生出剧烈的抵触。 他缓了缓心神,压下身体残余的情绪,抬步站远了一臂的距离,摆明以此为界,不想搭理。 可偏有人不想井水不犯河水。 苏云和满眼嘲讽,怎么?装作不认识我? 他冷冷呵了一声,你可别忘了,我们俩可是上过热搜的,互联网可不是删掉词条就没有记忆的。 身体里残留的情绪慢慢散去,齐然侧过眸看了他一眼,托你的福。 苏云和真是太讨厌他这副淡然冷静的样子了。 即便被梁蕴警告了多次,可此时理智不但不能压下他的冲动,反而让他生出逆反心理,他嘲道:听说你抱上我表哥大腿了? 像是怕他听不明白,他带着一点炫耀,高高在上地解释,哦,一直没有告诉你,我表哥是梁蕴。 先前两人的对话斐容一直静静听着,一声不吭。 他知道齐然自己有主意,和前男友的场合不是他该掺和的,但是苏云和的这句话实在太过分,他没忍住往前一步,插进两人中间。 他直视着苏云和的眼眸,脸上微有怒色,高声道:苏先生注意措辞。 苏云和冷笑一声,这是你的新欢? 他看着斐容的目光十分令人反感,长得倒是不错 青年顿了顿,不怀好意地问:不过我表哥知道吗? 齐然冷冷道:够了。 他的五官棱角分明,其实是很有攻击性的长相,只是平日里那双桃花眼总是风流含笑,情意绵绵,才显得温和了几分。 但或许是生过一场病的缘故,男人此时的面色苍白,皱着眉看人的模样愈发显得冷漠而凌厉。 他的嗓音凛冽:苏云和,你知道我究竟为什么要与你分手吗? 苏云和被问得一愣,下意识地心虚起来,可转瞬他就反应过来,恼羞成怒地瞪了齐然一眼。 他也冷了声音,难道是我的错吗? 他说到这些,眼神里还是难掩恨意,不要跟我谈什么精神出轨不是出轨,事实就是你花心看上了别人不是吗? 齐然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他的眼睫微微垂了一下,似乎是失望,又似乎什么也没有。 但那一抹转瞬即逝的自嘲却是真实的。 男人低低地说,你果然不知道。 声音轻得像是叹息。 苏云和心里一突,仿佛一脚踩空。 他眼里的齐然一向是游刃有余的。 无论是在圈里默默无名的时候,还是后来一炮而红的时候,他总是笑着的,似乎什么都不放在心上。 所以两人在一起的时候苏云和没有一点安全感,因为对方的态度始终轻松淡然,若即若离,如同断了线的风筝,指间的流沙,无论他怎么努力,也抓不住。 -- 第88页 可是他从来没有见过齐然这样的神色,就仿佛是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与他有关。 苏云和抓住这点一闪而逝的灵光,正要开口,却见电梯发出叮的一声提示。 下一刻。 密闭的厢门打开,新鲜的微凉空气涌进来。 齐然没有再给他一个眼神,毫不留恋地离开。 有不少人走进了电梯。 苏云和却仿佛感觉不到,怔忪地看着齐然远去的背影。 在与对方撕破脸之后,梁蕴的警告也好,齐然的反击也好,他从没有过动摇,可是就在今天,因为齐然刚刚的一句话,他的心里忽地生出一点对自己的怀疑。 对真相的怀疑。 他发现自己没法再像过去一样肯定,将所有的过错全数推到齐然的身上。 脚下踩着的仿佛是茫茫云端,苏云和茫然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 两个人都不知道,这一次偶然的相遇,被监管着苏云和的保镖汇报给了梁蕴。 他近来忙于公司的大项目,见苏云和安分下来,不再试图联络水军抹黑齐然就放松了对他的管束。 不过监管对方的保镖并没有撤下。 因而当天傍晚,两人碰面后不久,他就知道了这件事。 梁蕴摘下鼻梁上架着的金丝眼镜,带着几分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唇边的笑意泛着一丝苦涩。 齐然身边的人或许不知道互相的存在,但大约是因为苏云和当初借他的势做事,周沉和江燃都陆续打了电话过来慰问一二。 还有齐然那个相处亲密的助理 僧多粥少,竞争对手本来就多,何况他这边还有个使劲拖后腿的苏云和。 梁蕴悠悠地叹了口气。 他解开锁屏,打开置顶的聊天框。 上一条消息还停留在前天。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点了几下,编辑了条消息过去。 【LY:听说你生病了,现在身体好点了吗?】 齐然今天倒是还没有安排工作。 郑导对演技好又肯吃苦的他印象很好,何况这次又是工伤,他自动挪了下安排,把齐然的戏份集中往后推了两天,也尽量避开了比较费神的夜戏。 齐然这会还没有什么事,懒懒地靠在沙发上看着综艺。 是昨天晚上江燃推荐给他的。 一个轻松的田园度假综艺。 江燃是其中的一个固定嘉宾。 看得出来节目组想给他安排个cp,被安排的女方在第一期也高高兴兴地,想方设法地找上来想要炒个话题热度,奈何江燃是真的狗,也是真的一点也不配合。 一期直播下来,女嘉宾满脸写着生无可恋.。 齐然看着屏幕里浑然不同的青年,琢磨出了一丝别样的趣味。 这时桌上的手机振动了一下。 他随手拿起来,还没来得及看是什么信息,就看到了梁蕴发来的VX消息,他打了几个字回复。 【齐:已经没事了。】 信息刚发出去,梁蕴那边便有了回复。 【LY:明天我要过来影视城这边,你有时间的话,我请你吃顿饭?】 齐然翻开了手机里存着的时间安排图,发现明天早上只有一场戏,也不是特别有难度的大戏,估计要不了很长时间,便准备答应。 不过在打字的时候,他又故意了一下。 【齐:我看看好像没什么时间。】 屏幕左上角立马显示出对方正在输入中。 反复了几次,又停顿了几下,才有再三斟酌过的消息发过来。 【LY:这么忙吗?还是要注意一下身体。】 停顿了几秒后,第二条消息发了过来。 【LY:那后天,或者晚上?】 齐然眼里露出一丝笑意,回了个后天。 【LY:好巧,刚刚发现我看错了行程安排,是后天去影视城那边办事。】 这一本正经说胡话的本事把齐然逗笑了。 他好笑地摇了摇头。 【齐:明天中午我有时间。】 梁蕴发了个猫猫尴尬的表情,紧接着就被撤回了。 【LY:不好意思,不小心点错了。】 【LY:影视城那边有一家私房菜不错,离得也不远,那我明天中午来接你?】 绝口不提方才什么看错行程的话。 齐然眼里的笑意愈发浓郁,回了个ok。 【LY:摸摸猫猫.JPG】 齐然随意地瞧了一眼,就见这个表情又被梁蕴撤了回去,变成了两个字好的。 他没再看消息,把手机往茶几上一搁,正准备继续看综艺,大脑里却忽然回想起方才扫过一眼的表情包。 齐然后知后觉地发现: 那只懒洋洋地被摸肚皮的猫 好像和他的头像一模一样。 作者有话说: 齐然:总觉得有人在占我便宜。 影帝amp;小容amp;江燃:我也 梁总:没有吧? 嘿嘿,双更合一,让我骄傲地叉会腰~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111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葵小葵 6瓶;楠木璇子、笙歌落 3瓶;25840951 2瓶;咸鱼 1瓶; -- 第89页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星光(十六) 齐然越想越觉得微妙, 眉梢往上挑了下,伸手重新拿起桌上的手机,给梁蕴发了条消息。 【齐:那只猫, 再发一次。】 梁蕴回复得很快,却在装傻。 【LY:什么猫?】 【LY:你也喜欢猫吗?好巧, 我也是。】 齐然看到这两句话有些无语。 其实他一直认为梁蕴的性格和顾怀景有几分相似,都是温润端方, 风度翩翩, 倒是完全没想到男人还能有这么无赖的时候。 但齐然也不是治不了他。 【齐:刚才是有人约我吃饭吗?好像没有吧。】 这下梁蕴顿时不装傻充愣了, 发过来一个猫猫错了的表情。 白色的小猫咪站在高高的桌子上,水润润的大眼睛看着镜头, 可怜巴巴地作揖讨饶, 看起来委屈巴巴的, 可怜极了。 这么只惹人怜爱的小猫, 换谁看了都得心软成一团, 然而齐然却忍不住磨了下牙。 他用力地敲出三个字。 【齐:你完了。】 说完, 他就退出微信, 径直打开了微博, 搜索起了猫猫头像。 热门第一条是一组白色小胖喵的生活近照。 齐然看了两秒,心里不满得很。 这只猫这么软萌, 不仅仰着头求抱抱,还躺平让人摸肚皮, 简直是一点作为猫的骨气都没有。 齐然不爽地往下滑。 一组又一组可爱的各色小喵咪出现在视线里。 这时梁蕴的消息又显示在了屏幕的上方。 齐然懒得点开,继续找合他眼缘的猫。 结果却是越看越不高兴。 现在这些猫都是怎么回事? 一个个都被人类的金钱腐蚀了吗? 他托着下巴, 不信邪地继续往下翻找。 直到一只昂着下巴, 亮着锋利的小爪子, 居高临下地睥睨着镜头的橘猫出现在他眼前, 齐然的眼神微微亮了亮。 他看完这九张图,满意地点了个赞,把第一张图片存了下来,换成了自己的微信头像。 一直关注着齐然回复的梁蕴第一时间看到了头像的改变,不禁摇头笑了笑。 三分钟后,齐然收到他的消息。 【LY:这只也很可爱。】 接着发了张小猫嗷呜的表情包。 齐然: 怎么办?顿时觉得这只新鲜的橘猫一点都不香了。 他生无可恋地往沙发上一靠,觉得梁蕴简直是人间戒猫大师,绝对能让人类远离猫咪这种生物。 系统难得看到他这样的神色,忍不住悄咪咪地笑了两声。 齐然危险地瞟了他一眼,光团一抖,讨好地拱了拱齐然的脖子,立马同仇敌忾起来,宿主,我觉得他在占你便宜,这种行为一定不能轻易放过! 齐然也这么觉得。 【齐:梁总这是集团做不下去,转行做PS了?】 梁蕴轻笑一声,又发出去一张表情包。 【LY:猫猫这么可爱,你怎么能不爱猫猫.JPG】 这个人简直是得寸进尺。 齐然不爽地喊了声小容。 【齐:你等着。】 斐容听到他的声音,很快从餐厅那边走过来,然哥,你叫我? 齐然把下巴搁在他肩膀上,像是揉抱枕一样揉了两下,闷闷地问他:你会P表情包吗? 斐容耳尖红了红,听到这话一愣,会一些。 齐然的情绪肉眼可见地高涨了一点,你帮我P二十张梁蕴的沙雕表情。 斐容这下彻底怔住了,他从来没听齐然提起过这个人,也不知道他们有所往来,但是齐然提起对方的这种语气却让他不禁警惕起来。 他迟疑了一下,暗暗握紧了拳头,是梁氏的总裁吗? 齐然点了下头,胜利的曙光让他忽视了斐容欲言又止的神情,勾着唇说,那这件事就交给小容了,给你发奖金。 他就不相信梁蕴还比得上娱乐圈专业人士。 十五分钟后,收到自己表情包的梁蕴哭笑不得。 他确实存心想逗一下齐然,尤其在看到对方不同寻常的可爱反应更是想继续下去,倒没想到对方会借这种方式来扳回一局。 看着表情包里满脑袋问号的自己,他想了想,拨过去一个语音通话。 没等多久,通话很快被接通。 齐然懒洋洋地靠在斐容的肩膀上,笑容难掩得意,哟,梁总。 梁蕴有些无奈的声音透过电话传来,你哪找到的照片? 齐然随口回答,小容找的。 梁蕴听到这话却是笑容一点点淡去,他的眼眸垂了下,声音却听不出异样,你的助理? 齐然应了一声,对,是不是很配梁总? 梁蕴十分坦荡,温柔地笑起来,没有猫猫可爱。 齐然: 他皮笑肉不笑地说,我忽然想起明天中午有事 梁蕴立刻认错,我错了。 齐然哼笑一声,晚了。 随即,他一点面子也不给地挂断了通话。 斐容乖乖地放松身体让他靠着,见他挂断了电话心里不由放松了一点,柔柔地抿着唇笑了起来,小声说:然哥,你之前说有奖励的 -- 第90页 齐然似笑非笑地看了青年一眼,唔 他好像记不起来,是吗? 斐容仿佛被男人含笑的目光看透,不禁闭了下眼,纤长的睫毛颤颤巍巍地抖。 他张了张口,又似乎不好意思说出来,最后捏着拳头鼓起勇气,凑过去亲了亲男人的嘴角。 齐然眸色微微一深,捏住了青年的下巴。 斐容这时倒是不害羞了,一双眼眸亮闪闪地注视着男人,目光专注又热烈,一点也没有对外冷清的样子。 齐然低低地笑了声,手指微微用力,垂首吻住了他的唇。 浅尝辄止的一个吻。 齐然松开他时,青年还依依不舍地追随过去,迷茫地渴求男人给予更多。 这样欲求不满的神色让齐然轻笑出声,他用指腹摩挲着青年的双唇,一点也不为所动,没了。 语气冷酷得很。 斐容着急地往他怀里蹭,只是被他的手指堵住唇开不了口,干脆含住他的指尖,一边讨好地舔舐着,一边发出可怜的呜咽声。 齐然漫不经心地逗弄着他。 青年的动作很是生疏,跟只小狗一样笨拙地□□,不一会儿就把男人的手指弄得湿漉漉的。 齐然挑起眉,往外抽了下手指,却被青年紧张兮兮地往里吞了一下。 他的眼神可怜又乖顺,眼巴巴地看着齐然,仿佛含着的是什么奇珍异宝,一丝一毫也舍不得让出去。 齐然被他这样的举动挑起一点兴致,正要开口,沙发上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他抽出了手指,转头看了眼来电显示。 是经纪人的号码。 齐然蹙了下眉,拿了张湿巾擦干手指,接起了电话,蔚姐。 蔚经纪人一听这语气就知道他大概什么也不知道,但还是不免抱着点希望问:祖宗,你看微博了吗? 齐然一怔,没有,怎么了? 经纪人意料之中地叹了口气,你上热搜了,不过不是什么坏事,自己去看吧。 她说话的表情有点一言难尽,想了想还是叮嘱了句,以后网上冲浪记得切小号。 齐然挂了电话,不明所以地打开WB,果然看到两条跟自己有关的热搜。 #齐然云吸猫# #然崽同类喵喵# 他手指一顿,心里有点不妙,点开了第二条热搜。 热门WB第一条难得没有被营销.号占据,而是一个他有点眼熟的大粉。 一组九宫格照片,第一张是他点赞傲娇小橘猫的截图,后面分别是他和橘猫相似角度的对比照片,对方还配了文字: 恭喜我们的然崽@齐然今天找到同类啦! 喵呜喵呜~ 下面的评论上万条,大多跟过年似的,一个个都在嗷嗷地叫什么好可爱,齐喵喵妈妈爱你。 齐然看得哑口无言。 他找出自己的点赞记录,发现自己当时为了迅速换个头像,也就忘了前天晚上手机被斐容切了大号转发了代言官宣,那一下点赞就被时时刻刻关注着他动态的粉丝发现了。 而且 原本那个晒橘猫的博主也发了条WB,还专门艾特了他。 @爱猫和然:我死了!!!啊啊啊啊啊崽崽你再看妈妈一眼,妈妈可以忍痛把小苒送给你[email protected]齐然 齐然尴尬地干咳一声。 他觉得自己有点社会性死亡,只是眉眼却不知不觉地柔和下来,有几分无奈。 这些粉丝,在原主风评最不好的时候也依然不离不弃,不相信任何绯闻传言,即便在全网的谩骂下,他们也依然相信自己偶像的人品,努力发挥自己的能力,竭尽所能,小心翼翼地保护着他。 齐然轻轻叹了口气,转发了这条WB。 只有简单高冷的两个字 已阅。 不过一分钟,齐然的个人WB就被接连不断的消息卡到闪退。 他试图切换小号,app却卡得寸步难行,干脆把一边斐容的手机拿来看了一下自己WB下的评论区。 出乎意料的,评论区是难得的整齐划一。 全部是橘猫的表情包。 【猫猫难道不要面子的吗.JPG】 【恶猫咆哮.JPG】 【冷艳喵喵在线生气.JPG】 【小老喵,你今天怎么回事.JPG】 斐容坐在他的一旁,看评论看得肩膀一抖一抖的,怎么也止不住笑容,齐然抬起头,威胁似地横了他一眼。 斐容立刻不笑了。 他关切地问:不过然哥,你怎么今天突然看起猫来了? 齐然被他这么无心地一提醒,忽然想起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于是第二天上午,驱车来到片场的梁蕴发现,自己的VX账号好像被齐然拉黑了。 作者有话说: 小容: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最近不知道怎么好想写民国,战火纷飞的背景忽然很戳我,你们想看嘛?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骨头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111 12瓶;栀嫙 5瓶;笙歌落 3瓶;咸鱼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星光(十七) 在昨夜和齐然通过话后, 梁蕴还发过消息给对方,那时系统还没有出现【您的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的提示。 -- 第91页 可是现在, 他看着屏幕里的红色感叹号和提示,眼里不由露出几分无奈来。 梁蕴思索片刻, 按灭了屏幕,把手机装进西装口袋里, 转动车钥匙熄了火, 从车上走了下来。 不远处的片场里。 齐然刚刚结束上午最后的一场戏。 他之前NG的很少, 拍摄进度本来便比原定的计划快 ,因而被生病耽搁的进度并不多, 今天暂时只安排了上午的戏。 郑导知道他出院不久, 又因为周沉之前也有戏份落下, 干脆先把周沉的部分先挪到今天拍了, 之后再集中拍他的。 临近中午, 阴了许久的天终于变得晴朗起来。 洒在大地上的阳光和煦而温暖, 齐然正坐在化妆间里卸着妆, 房门忽然被人轻轻扣响。 他以为是剧组的工作人员有事找他, 就微微提高了声音让人进来。 男人坐在化妆的镜子前,闭着眼睛, 看不到身后的人影,而他身前正帮着卸妆的斐容却认出了这个人的脸。 青年擦拭的动作一顿, 又若无其事地继续擦了下去。 有几分微妙的安静中,梁蕴仿佛浑然不觉, 走上前朗声道, 齐然。 齐然垂下的眼睫颤动了一下, 睁开眼, 便从镜子里对上了他的目光,你怎么来了? 梁蕴温和一笑,朝他扬了扬掌中的手机,齐老师忘了,你今天中午的时间可都是我的。 齐然在问完那句话后就想起自己答应过的午饭邀约,只是紧接着想起来昨夜的那个热搜,他的心情就有点不太美妙。 于是挑刺便成了理所当然。 男人的眉头微微蹙起,还没有开口,梁蕴就知道这祖宗估计要开始闹了。 他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伸手从桌上的一包卸妆湿巾里抽出一张,按在了齐然的唇上。 因着顾怀景的人生逐渐走到了尽头,他的身体愈发虚弱,唇色也要比之前再苍白许多,浑身上下透着一种病态的,即将消逝的美。 而齐然本身的唇色自然要健康红润许多,遮去脸上的血色是一向是整个妆容的重头戏。 这下被人用湿巾堵住了唇,他不满地挑了下眉,到底不大想品尝一下卸妆水的味道,没有开口。 梁蕴半弯下腰,动作轻柔地替他擦掉了唇上的粉底。 他神色温和,做起这种伺候人的事也不显得低人一等,反而姿态认真又温柔,凝视着齐然的眼里带着淡淡的笑意。 只是在不经意间,男人渐渐占据了齐然面前的位置,斐容不知不觉地退开了距离。 青年意识到后,不由看了齐然一眼,动了动唇,最终还是没有说话,折身去打湿了一条棉柔巾。 相比于妆后的面无血色,齐然卸掉妆后的肤色依然白皙,只是多了几分血色,显得愈发昳丽,衬着那双仿佛含着千言万语的眼眸愈发迷人。 因着这种明显的对比,几个常常见到他的男人并没有发现他本身的脸色也在往苍白转变。 齐然倒没想到梁蕴还会做这种事,不过心里的不爽的确被很好地安抚住,及时地转移了注意力。 他挑了下眉,我记得剧组是保密的,闲杂人等不能入内。 前半句听着还像一回事,后半句就很有意思了。 梁蕴也不在意,笑着把卸妆棉扔进垃圾篓里,温声回答他,这个影视基地在梁氏名下。 齐然咂了下舌,梁总果然财大气粗。 梁蕴低头注视着他,顺着他的话道,那不知道我们齐老师愿不愿意赏个脸,陪我吃顿饭? 齐然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还没有开口,斐容把打湿的棉柔巾递到了他的眼前,然哥,你闭一下眼。 男人合上眼,任由斐容擦拭,也就没有注意到梁蕴在他闭眼的那一刹,投向斐容的那一眼。 可真是意味深长。 不过齐然应下的事情一般也不会反悔,刁难了梁蕴片刻,他自觉心情好了,便没有带斐容,只身和梁蕴走了。 斐容很安静地听从了他的话。 他什么也没问,只是嘱咐了齐然一句早些回来休息。 他们开车去了一家私房菜。 确实离影视基地不远。 不过十五分钟的车程,两人便抵达了目的地。 梁蕴开的车是很经典的款式,内敛素淡的烟灰色,虽然看着中规中矩,但价格昂贵,车内的装饰是冷色系的搭配,倒与他给人的感觉不大相同。 齐然用手指拨弄了一下车上的摆件,这唯一一个与整体氛围不搭的白色毛茸茸。 梁蕴停下车,侧头看了过来。 注意到他在把玩这只小猫时,男人的唇畔牵起一丝笑意,你也喜欢这个? 齐然收回手,也没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目光还是落在小白喵的身上。 他随口说,你和这个风格不搭。 梁蕴似乎有些许遗憾,是吗? 他靠近了几分,看着齐然棱角分明的侧脸,在你眼里,我是什么风格? 齐然扬了扬眉,侧眸看他,想知道? 梁蕴坦然颔首,只是眼底到底藏了分紧张。 齐然微启薄唇,性冷淡。 梁蕴一怔。 齐然嗤地一声笑了起来,发觉男人的怔愣后脸上的笑容隐隐扩大,带着点顽劣,却让人完全责备不起来。 -- 第92页 梁蕴回过神,无奈地摇了下头,你啊 我怎么了?齐然目露不满。 梁蕴笑着看他的斤斤计较,弯了下唇,十分真诚,你好看。 能够面不改色地说出这种话,齐然觉得确实是个能人了。 他也懒得计较,放松地靠在了椅背上,不过说实话,齐然顿了顿,梁总,你应该是一个很有距离感的人。 梁蕴怔了一下,却没有否认,只是目光温润地看着他,那是对旁人。 潜台词很明了。 但是齐然并不想继续下去。 他选择不触发这句话,平静地移开眼神,从梁蕴那侧的车窗户往外看了眼,这家店? 梁蕴也没有急着开口,随着他的目光看了眼窗外的招牌,颔首道:对。 汽车先前停下的位置就是一个停车位,此刻两个人心照不宣,没有再提方才的话题,相继走下了车。 这家私房菜偏向川渝口味,两地的特色菜都做得极为精致地道,不过梁蕴顾虑着齐然先前发烧的情况,在他选择辣度时制止了对方最辣的选择。 齐然难得语气软和下来说话,也没能让他松口。 但是对这种情况,齐然也没有什么大的感觉。 毕竟不止是梁蕴,周沉和斐容最近也把他看得很严,对他的身体比他自己还要爱惜照顾。 只是 他垂下眼眸,浓密的睫羽遮住了眸里翻涌了一瞬的复杂情绪。 再抬起眼时,男人神色如常,唇角微微扬起一抹弧度。 两人用完饭后,梁蕴点了一壶清热祛火的花茶。 秋季干燥,何况花茶调制得很好,味道清甜中带着一分苦涩,富有层次感。 齐然饮了一口,手指轻轻点了点茶盏的边缘,抬眸看着对面的梁蕴。 他们吃过饭后,坐到了一旁的茶几上。 梁蕴没有饮茶。 他看着齐然,眼里带着几分歉意,缓缓道,苏云和的事,我很抱歉。 齐然不大在意,你已经为这件事道过歉了。 他半垂下眼,抿了口茶水,又听梁蕴低声道,是昨天的事,不过我保证,不会再让他去打扰你了。 齐然动作止住,把手中的茶盏放回了案几上,你怎么知道我昨天见过他? 他的语气听起来似乎只是随口一问,梁蕴却不能不重视这句话。 他细细解释道,苏云和身边的保镖是我派的,为了防止他做出一些过激行为,保镖一般都会时时跟着他。 齐然点了点头,似乎接受了这个说法,随即又像是想起什么,他挑了下眉,你知道苏云和对我说了什么吗? 梁蕴心里生出一丝不妙。 他试图从齐然的神情中看出一点什么,却是无功而返,于是男人摇了摇头,当时保镖被他短暂地甩开了,所以没能跟进电梯里。 齐然也不意外。 他眨了下眼,微弯的眸子里露出意味不明的笑意,他说,我被梁总包养了。 梁蕴呛住了。 他以手握拳抵在唇上,偏开头剧烈地咳了好几声才止住,连忙道:你别放在心上,我会处理好他的,绝对不会再有这种事发生。 齐然看到他的反应,低低笑了声,你紧张什么? 梁蕴努力地想要维持住自己的沉稳,只是想到齐然的脾性,他诚实地说,怕你生气。 齐然的眼神动了动,没有接话。 然而方才愿意暂缓进度的梁蕴这次却选择了主动出击,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优劣势,实在不愿意再被苏云和扯后腿,和心上人拉开距离。 男人专注地看着齐然,语气很是郑重,因为我喜欢你。 齐然没想到他会突然打直球。 但是对于梁蕴,这个从第一次见面起就符合他的审美和胃口的人,他的语气还是存了分和缓。 抱歉,我觉得我们并不合适。 梁蕴闻言,微微笑了一下,试过才知道合不合适。 他停顿片刻,再开口时语气上扬了些,你没有直接拒绝,那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也有一点点喜欢我? 齐然的脸上露出几分无奈,梁总,重点应该不是这个吧。 这样的回答 梁蕴扬了扬唇,看着他的眼神愈发温柔,代表我说的是对的,是吗? 齐然也没想到对方虽然与他见面不多,却能够精准地揣测到他的想法。 他摊了摊手,坦白地说:好吧,我承认,你说的对。 沉默片刻。 男人的笑容渐渐淡了,于是那一双总是笑意风流的桃花眸里慢慢露出几分冷漠的锋芒来。 他语气很淡,但是梁蕴,你并不了解我。 梁蕴并不认可这句话。 但是他也没有去反驳,只是注视着齐然,纵容地笑了一下,无论是什么样子的你,我都喜欢。 齐然与他讲不通道理,也不想着和缓了,直接道:那好,我拒绝。 这下梁蕴沉默了下来。 -- 第93页 空气似乎安静了一瞬。 房间里只有空调运转的声音。 桌上的茶壶冒着腾腾热气,一点点升起,又在空气中氤氲消散,让男人的脸变得朦胧了起来。 齐然慢条斯理地端起茶盏,饮了一口微凉的茶水。 梁蕴原本有几分黯然,但是看到齐然自若的模样,又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他叹息了一声,你总不能剥夺我追求你的权利。 齐然又抿了口茶,似乎思考了一下才说,确实不能。 梁蕴复又笑起来,我会努力的。 齐然被这几个字逗笑了,这话听起来像是上司交付了重要任务,下属对上司的保证。 梁蕴笑叹一声,你何止是我的上司 齐老师,你可真是没有自知之明。 齐然睨了他一眼,这个成语我姑且当褒义来听。 梁蕴失笑,本想再说句什么,却被他方才的那一眼勾动了心弦,罕见地组织不出来语言。 这时不知是谁的手机忽然振动起来。 齐然听到这熟悉的铃声,放下手上天青色的茶盏,从口袋里把手机拿了出来。 他看了眼来电显示,眼神动了动,抬头朝梁蕴比了个手势,随后站起身,走到一旁的窗边接通了电话。 喂,周老师 作者有话说: 梁总:这周什么的真烦。 哎,打工就是人下人,我真的很努力更新了QAQ ps:改了下错别字。 pps:民国再看啦,如果有肯定是军装然,但下个世界是之前说好的修仙~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梦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瓶子里的恶魔 20瓶;47929406 8瓶;栀嫙 7瓶;一叶南山 6瓶;呵凡 2瓶;不渣何以为攻、咸鱼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9章 星光(十八) 电话那端, 周沉的嗓音是一如既往的低沉,齐然,你不在剧组吗? 齐然站在窗边, 一手插着裤袋,嗯, 和朋友有约。 周沉拿着手机的手微微收紧了一下,透过电话传来的声音却一丝变化也没有, 只是稀松平常地问, 吃过饭了吗?我本来给你订了上次那家的菜, 但等我结束你好像已经走了。 齐然弯起唇笑了笑,周老师, 你是不是想把我喂胖, 好少一个竞争对手啊? 周沉低低地笑了一声, 哪有? 是你自己喜欢, 他为自己辩解一句, 又笑着道, 何况你太瘦了, 多吃点才好。 这大抵是每一个同齐然亲近的人的通病。 无论是蔚经纪人, 还是周沉,斐容, 甚至几个对他很有好感的老戏骨看到了他,也经常这么说。 但齐然觉得这是滤镜效果。 他轻轻哼了一声, 没说话。 周沉也没在这上面继续纠缠下去,先转开话题问他, 郑导刚给我们调了一场戏的安排, 大概四点多拍, 你能赶得回来吗? 齐然咂了下舌, 我看下。 他把手机开了免提,退出通话界面,打开了VX的群聊。 果然,群里最新一条的公告讲了这个新安排。 在心底估摸着对方的时间,周沉适时地出声,看到通知了吗? 齐然嗯了一声,关掉免提,把手机贴回耳边,我待会就回来。 周沉关切地应了声,声音愈发柔和,需要我来接你吗? 齐然本想答应下来,余光忽然瞥到不远处的梁蕴,他顿了顿,拒绝道,不用了。 男人接电话的地方离梁蕴不算远,但声音压的很低,只有断断续续的几个字词飘进梁蕴的耳里,连不成完整的话。 然而只那一声周老师就让他无法放松。 男人捏着茶盏的手指用力到骨节发白,垂下的目光看起来克制有礼,实则却有波涛汹涌翻腾。 齐然挂断电话,折身走回梁蕴的身边。 男人察觉到他的靠近,温柔地抬起眸,为他重新斟了一盏热茶,放在他的面前。 齐然没有动,甚至没有坐下,只是站着说,我可能得回去了,剧组那边有工作。 梁蕴似乎有一丝失落,但没有多说什么,只颔首道,好,我送你。 说是送他回去,但到了片场,男人却是一点离开的意思也没有。 齐然看着同他并肩往里走的男人,有点无奈,你不回去工作? 梁蕴一本正经道,我找郑导谈点事。 齐然怀疑地打量了他两眼,显然不信,是吗? 梁蕴朝他扬了扬唇,眼里带了分揶揄,投资方视察一下工作不行吗? 齐然脚步一顿,侧过头看他,梁氏投资了郑导的剧组? 他回忆了一下,不大确定地说,应该没有吧 有个子公司投资了,你可能没注意,梁蕴的唇边牵起一抹笑,望着他的目光专注而温柔,我来考察一下追加投资的事。 齐然闻言,轻轻挑了下眉。 -- 第94页 他意味不明地看着男人,嘴角上扬,那我是不是应该讨好一下金主大人? 梁蕴轻叹一声,倾身在他的面颊上落下一个吻,求之不得。 一触即分。 齐然几乎还没有感觉到什么,男人就收回了动作,敛眸望着他的模样温文尔雅,显得斯文又克制。 一点也不像会做出这种事的人。 齐然哼笑一声,神色难辨喜怒,梁总倒是挺有自觉。 梁蕴弯起唇角,一点也察觉不到危险似的,山不就我,我便就山。 他停顿片刻,慢慢端起脸色,显得有几分严肃的样子,何况我可是甲方。 齐然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转头走了。 他一路回到化妆间,刚推开门就看到了沙发上的周沉。 对方也在同一瞬间看到了他,站起身,齐然。 话音未落,齐然的背后走出一个人来。 周沉微喜的神色瞬间沉了下去,目光隐含不善,梁总。 梁蕴礼貌地微笑,却能看出几分冷淡,周先生。 齐然没有注意他们眉眼间的官司,他几步走到化妆镜前,坐下来和化妆师打了个招呼。 墙上的时钟指针已经走到三点。 他回了斐容一个笑,任由化妆师在他脸上加工。 这一场是四点多的戏,导演明确说了要拍日落,才特意选了这个时间点。 一条生命的消逝总有征兆,就如夕阳的余晖,在最后折射出绚丽的光芒,然后无声凐灭。 顾怀景亦是如此。 九天后的一个雨夜,是齐然的杀青戏。 悬在皇室头上多年的刀终于被彻底卸下,那些掌握着权势的世家一个个被拔除,转眼间,曾在京都盛极一时,炙手可热的顾府也落得门可罗雀,庭院荒芜的下场。 深夜,更深露重。 即便是盛夏,夜半的阶下也泛着森森凉意。 顾怀景独坐在廊下,安静地垂着眸。 他身上的素色衣袍被风吹动,宽大的袍袖下露出一截细瘦青白的手腕。 似乎有花香浮动。 这怡人的暗香却让顾怀景不适地蹙起眉,他猛地咳嗽起来,从袖中抽出一方帕子捂住唇。 半晌。 青年慢慢收拢五指。 那方素白的帕子被拢在掌心,隐约透出一点暗红,在夜色中什么也看不出。 顾怀景微微阖上眼,掩去那一丝难以克制的痛苦之色。 他轻声道:让苏先生见笑了。 门庭外,一身锦衣的苏致远走了进来。 他站在几步之外,俯身一礼,尚书大人。 顾怀景轻笑一声,我已无官职,苏先生不必如此称呼。 苍凉的月光下,青年的脸色几近透明,唯有唇间透着一抹殷红。 苏致远沉默片刻,心中逐渐生出不忍来。 少年时,谁人没有仰慕过顾家的郎君? 那潋滟青年,世无其二,即便沾染了血腥风尘,也依然遗世独立。 清风朗月,绝世无双。 可是如今 苏致远用力地闭了下眼。 他正要开口,却见顾怀景抬起眸,极轻地叹了一声,是殿下要你来的罢 他望着夜幕下的星芒,指尖微捻,陛下的寿数也就是今明两日了,我想也是如此。 苏致远默了默,缓缓道,陛下,崩了。 顾怀景似乎怔了一下。 他的神色有刹那的空白,低声喃喃:这样啊 青年垂眸低笑,苍白的唇瓣微微上扬,原来明旭竟连一刻也容我不得。 苏致远面露惊讶,您,您知晓 又为何不逃? 这半句未尽的话却被苏致远咽了回去。 作为谢皓的幕僚,他太了解主上的多疑与狠辣。 而知晓太多又玲珑剔透的顾怀景 唯有死。 顾怀景轻轻摇了摇头,带酒了吗? 苏致远一顿。 他的眸底渐渐露出一抹复杂,但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抚掌。 三下过后。 院外有甲胄士兵端来一壶温酒。 顾怀景为自己斟满一杯,仰头饮了下去。 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仿佛连胸腔也逐渐疼痛起来。 他垂下眼,我这一生,其实只饮过一次酒。 长睫将月光割碎,星星点点浮在他眸中,如泪光闪烁。 顾怀景轻笑,捏着酒盏的手缓缓收紧,那是在明旭的婚宴上。 他娶了叶家的小姐。 青年闷笑一声,带着说不出来的怆然,他竟娶了叶家女。 苏致远忍不住问,您恨吗? 顾怀景像是在这一瞬间被抽空了情绪,只余下一片僵冷的麻木。 他慢慢地,慢慢地闭上眼,是我愚笨。 许多年前的那一个盛夏,他自以为替顾家找到了新的出路,为此孤注一掷,不惜与父亲争执反目,却不知从初遇便是一场阴谋。 步步引诱,步步相逼。 直到几代人的心血与荣光,在他的手上走向终结。 -- 第95页 也罢 总归他也要死了。 真好。 ** 大雨终于落了下来。 最后这一条拍了好几遍,齐然的衣服湿了干,干了又湿,才终于在雨停之前过了这幕戏。 编剧和导演商议过后,决定在最后顾怀景的弥留之际加上一声谢皓凄然的叫喊。 既可以看作是将死之人出现的幻觉,也算是为真相埋下一个伏笔。 这场戏拍完已经快十二点,导演心血来潮,拍完之后灵感迸发,决定再给齐然补几个室内的镜头,放进后来旁人的回忆里。 齐然披着白色浴巾,捧着杯热茶喝了一小口,听到这话点了点头。 他半束起的长发湿漉漉的,两缕垂落下来的发丝黏着脸颊,衬得一双眼眸格外黑沉,看起来苍白又脆弱。 郑导这个东北汉子也看得于心不忍,他忍不住放轻声音,我看你最近好像瘦了,脸色也不太好看,是在为老李的戏减重吗? 齐然倒没想到他先注意到了自己的变化,点了下头解释道,嗯,还要谢谢郑导的引荐。 郑导爽朗地一笑,摆了摆手,多大点事儿,主要还是你自己争气,来,去换上那套戏服,我们把刚刚说的这几个镜头拍完,你就可以杀青了。 齐然应了下来,转身去了化妆间。 一旁的周沉倒似被郑导方才的话提醒了一样,直直地盯着他的背影。 这目光不加掩饰,连郑导这么个钢铁直男都注意到了,忍不住撞了下他的手臂,提醒道:这么多人呢,悠着点啊。 周沉皱起眉,没有说话。 平日里他时时看着齐然没有发觉,但是经过刚才郑导这么一说,他发现齐然的确瘦了许多。 那本来是合身定制的广袖衣袍,如今系紧了腰带还显得有几分松垮。 美则美矣,却让人的心里生出几分莫名的不安。 他总觉得自己疏忽了什么。 作者有话说: 久等了,QAQ不是我要咕咕,主要是上周连周末都加班到□□点,可想而知之后应该会好点,我有时间就会努力更新的。 爱你们,晚安~ (希望我明早,哦不对,今早不会迟到)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粮仓今天也满满的/、45231320、主角控、111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20瓶;111 10瓶;阿西吧 8瓶;不渣何以为攻、卿墨、47570453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星光(十九) 第二天清早。 斐容一向少眠, 即使前一夜收拾好行李已经过了凌晨两点半,早上仍然是七点便醒了过来。 他准备好两人的早餐,看了眼时间, 正准备去齐然的房间叫他,却在轻轻推开门后发现, 齐然已经醒了。 深蓝色的窗帘敞开着,极盛的天光透过透明的玻璃落进房间, 照射在男人的脸上。 齐然听到声响, 侧过眸, 往房门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曲腿靠在窗台上,脊背放松, 一手随意地放在膝盖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轻轻敲击着。 金色的阳光在他的眸底深处折射出萤火般的光泽, 与那几分漫不经心交织在一起, 深沉得让人捉摸不透。 斐容喉头一紧, 面上不动声色地走近几步, 拾起沙发上的米色针织外套披在了他的身上。 他轻轻碰了碰齐然有些泛凉的手背, 然哥, 你最近几天起的好早。 齐然淡淡一笑, 睡不着,就起来了。 他垂眸拢了拢身上的外套, 我记得今天是十点半的飞机。 斐容点了点头,嗯, 行李我已经都收拾好了,也和郑导打过招呼了, 吃过饭我们就可以走, 云蔚姐会开车来接。 齐然点了下头, 他起身站起来, 却在中途忽地眼前一黑,头重脚轻的晕眩感让他一下又坐回了窗台上。 这一番动作迅猛而突兀,斐容只来得及握住他的手腕,然哥! 齐然睁着眼,视线却一片漆黑。 他缓缓地阖上眸,伸手按了按太阳穴,慢慢缓过这一阵眩晕。 片刻后,他抬起头。 对上斐容担忧的眼神,齐然的唇角勾了一下,没事,可能是昨晚有点没睡好,待会在飞机上休息一会就好了。 斐容听到这番话却不能放下心来。 近来看着男人消瘦的焦虑与担忧在心中积攒,于这一刻终于忍不住倾泻出来,他难得显现出几分强硬,然哥,你休息几天再进组吧。 青年皱着眉看他,你最近本来戏份就吃重,休息的时间少,还要为了李导的戏减重,这样太累了。 齐然把额前垂落的发丝撩到耳后,不以为意地朝他笑笑,小容,做演员哪有不累的? 可是没有必要,斐容不解地望着他,眼神里却透出一种执拗的认真。 他一字一字,看着男人说:然哥,你在着急什么? 齐然动作一顿。 他的眼睫微微垂下,清浅的笑意僵在眼里,遮住了那一片复杂,但只是片刻,他又笑起来,没有。 男人轻轻拍了下他的手,我有什么可急的? -- 第96页 斐容端详着他的神态,也不知道是信了没有,但到底他没有再问,转而道:然哥,我去外面等你。 青年转过身,走出了房间。 齐然望着关上的房门,把一旁蹲着的系统揪了出来。 光团乖乖地躺在他的掌心里,眨巴着眼睛问他:怎么啦宿主? 齐然弹了一下它的小脑壳,你好意思问我怎么了? 光团嗷地一声捂住了自己的小脑袋瓜,无辜地朝他眨了眨眼。 齐然看着它一脸委屈的小模样,又觉出几分好笑。 他又敲了一下,你不是说他们不会察觉到吗?怎么一个两个都发现不对了? 说到这个,系统也是超委屈的,这个我也不知道,我真的有很努力地干扰他们感知了,可是他们怎么发现的我也不知道呜 说着说着,光团还自己委屈得哭起来了。 齐然不禁无奈,别哭了。 系统抽抽噎噎地说,是我太没用了。 齐然赞同地嗯了一声。 光团一噎,顿时也不揉着眼睛哭了,它超生气地叉着腰,宿主你变了,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别的统了? 齐然似笑非笑地看着它。 光团刚膨胀起来的气焰就瞬间灭了。 它可怜巴巴地软下来,一点一点地挪到齐然的掌心上,小触手试探似地,颤颤巍巍地摸上齐然的手腕。 见男人没有反应,光团觍着脸觑他,一脸讨好地笑,虽然出了点小失误,不过他们肯定不会知道真相的。 齐然轻轻地应了一声,那就好。 虽然帮宿主隐藏了一部分病历,但系统其实也不大明白宿主为什么要这样做。 它见这时候气氛还行,琢磨了一下就直接问出了口,可是宿主,你为什么不想让他们知道啊? 齐然瞥了系统一眼,那双好看的眼眸微微弯起,知道又能怎么样? 他似乎叹了口气,改变不了的事情,徒增烦忧而已。 男人一手支着下巴,懒洋洋地靠着墙,浑身都是挡不住的风华,只是那神色,到底有几分寂寥。 光团有一瞬间说不出话来。 倒是齐然看到它的表情忍不住笑了一声,他揉了揉系统的小脑袋,这副样子做什么? 系统愣愣地看着他。 那些的确是一部分原因,齐然扬起唇角,那双桃花眼里显出几分深刻的冷漠,但更实际的,只是我不想被拘束罢了。 他兴致缺缺地摆了摆手,不用猜,我都能想象出他们知道了会是什么反应 男人停顿了一下,没必要。 系统迷茫地望着他。 它想问一句什么没必要,怎么就没有必要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 它又觉得似乎没有必要再问。 ** 齐然的新戏是一部关于校园暴力的悬疑片。 影片的开篇源于一个私立中学的自sha案,主人公是一名资历颇深,从省城调回县城的警察,他对这个匆匆判定为学生抑郁跳楼的案件产生了怀疑,因而私下展开了一系列调查。 在调查的过程中,逐渐揭露出这名贫困学生被校园暴力的经历,以及那所谓的自sha,其实是几名同学在天台戏弄他时的失手。 但是案件进度在此停滞。 作为一名警察,他太了解哪些证据可以被列为有效,可是凭他已有的证据和推测根本不足以说服法官。 同事劝他不要再探究下去,这几个学生的背景都比较深,后续也处理得干净,没留下什么关键证据。 可是他没有办法置身事外。 因为在十五年前,他也是被校园暴力的一员。 在那个没有完善律法的年代,老师只关爱家里有权有势的学生,父母只觉得是自家孩子有问题,于是他懦弱得谁也不敢告诉,只能默默承受。 忍一时风平浪静。 他这样告诫自己,一次一次承受同学的嘲笑,戏弄,侮辱终于走过了那三年。 可他一生也不能走出阴影。 没有人知道,这一位光鲜亮丽,受人尊敬,在同学聚会上一笑泯恩仇的人民警察,其实是一名深度抑郁症患者。 他的痛苦与理智纠缠,那一道苦苦坚守的法律底线,在十多年后,受害者母亲跪在他面前哀求痛哭的时候,终于崩塌。 于是 一切走向不可挽回。 齐然的角色正是这名警察许承。 因着角色多年的抑郁,身体的各项机能濒临崩溃,男主人公的形象是消瘦而锋利的。 棱角分明,一眼望去没什么异样,可实际上却藏着几分违和。 齐然如今的状态倒是贴合。 李导之前是被老朋友郑导推荐才勉强给了齐然一个试镜的机会,却没想到他陆陆续续试了那么多同龄实力派演员,齐然的表现是最好的。 仿佛他就是许承。 一点表演的痕迹也没有。 和郑导的豪爽不同,多思多虑的李导难得没有犹豫一下,当场拍下了齐然主演。 果然,正式拍摄也没有让他失望。 这天上午,正好拍到齐然知道这场案件的背后可能隐藏着一起校园暴力。 -- 第97页 副队办公室里。 许承拿着手机,电话的另一端不断有人在讲着什么。 忽然,他的手微微一僵,只是一个眼神的细微变化,随后又若无其事地朝着电话里说,我知道了。 好,卡!李导拿着对讲机讲,这条过了。 齐然闭了下眼,慢慢地收回情绪。 他从斐容的手里接过水喝了一口,从拍摄的棚里出来,习惯性地去找导演看上一条片,忽然瞥见一个熟悉的男人。 周沉似乎还为方才看到的那幕有些回不过神,神色难得有几分冷凝,齐然,好久不见。 齐然有些惊讶,周老师。 李导看了两人一眼,你们在老郑那儿应该很熟了,正好,小齐,周沉要出演你上司那个角色。 周老师给我做配?齐然半开玩笑地说,我可受不起。 李导笑眯眯地用剧本敲了下他的肩,你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齐然摸了摸肩膀,刚想说话,李导不耐烦地赶人了,行了,别耽搁我拍下一场戏。你和周沉有空对一下戏,明天早上就拍你们的对手戏。 周沉本就是存着几分心事来的,上次他发觉齐然的身体状况似乎不大好,但还没来得及问清楚,齐然就一声不吭地走了。 这事又不好在手机上说,于是他只能抓紧了拍摄进度,刚从郑导剧组杀青又无缝衔接地进了李导的剧组,友情出演了一个角色。 只是刚才齐然在拍摄过程里的那个眼神 他知道这应当只是对方演得逼真,却不知怎么心里隐隐有一丝不安。 周沉罕见地有些欲言又止,刚刚 接触了这么久,齐然也知道周沉在某些方面的敏锐程度不亚于他,不过 男人眉梢轻挑,笑得有点得意,我的演技这么好了吗? 他仿佛意有所指,周老师也被我迷住了? 作者有话说: 影帝:早就。 解释一下,本来今天晚上是可以早点更的,但是我忽然被司凤迷住了,忍不住刷了很多女A男O的剪辑咳咳,所以就 可是真的不能怪我,这个男人实在太迷人了QAQ ps:修仙目前我有两个脑洞:一个然崽是修无情道的师尊,一个然崽是白虎大妖。你们更想要哪一个?没有all,不能all,成年人就要做出残酷的抉择/冷漠.JPG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澹台烟柳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爷是你爹给爷爬 10瓶;月亮上的彩虹船 3瓶;云云倾、呵凡、月音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1章 星光(二十) 他说这话时的神色十分自然, 言笑晏晏,跟平素没有什么区别。 周沉看着他,紧皱着的眉头舒展开, 却并不能完全地放下心来,心里不知怎么始终存了个疑影。 只是他没有说。 斐容也没有说。 他把所有犹疑藏在了心底, 平日里愈发注重齐然的一切,照顾得更加无微不至。 电影在循序渐进地拍摄, 所有人仿佛遗忘了这些。 这一天, 苏云和终于见到了一个人。 那是一名资深心理咨询师, 也是齐然在国外认识的朋友。 面对苏云和锲而不舍地纠缠和追问,早在几年之前就对对方不满至极的他冷漠地甩出了一叠治疗记录。 他冷冷地问:你不是想知道吗? 好, 男人用手指点了点桌上的纸张, 镜片下的眼眸里是深深的嘲讽, 那你就好好看看, 一个人究竟能被逼到什么地步。 一片沉默。 苏云和颤抖着手, 缓缓地, 缓缓地接过那一叠厚厚的记录, 翻开了第一页。 【20xx年2月5日】 【经咨询人同意, 本次咨询进行全程录音,于整理纸质记录后, 音频原件交由咨询人销毁】 【医:记得上次见你,还是两年前在国外的时装秀了, 那次我们还一起去看了场John主演的话剧,挺有意思的。】 【愉悦的轻笑声】 【患:我记得你当时可对John不感兴趣, 还是我强行拉着你去, 你才愿意陪我的。】 【医:你也知道, 我原来不大欣赏得来话剧, 不过John确实表演得不错,后来我还去看了好几场,本来还想约你一起的,不过怕不知不觉就被迫上头条。】 【患:确实,现在在国内不大方便下次有机会去国外一起?】 【医:好啊,只要你有时间,我随时都可以。不过话说回来,爆红的感觉怎么样?我这次回国,发现大街小巷都是你的粉丝,工作应该很忙吧。】 【患:是挺忙的,不过也很好,你知道我很享受拍戏的过程。】 【医:喜欢就好,努力了这么多年,你也算是心愿得偿了。】 【医:对了,听云蔚说你谈了个男朋友。】 【患:】 【患:嗯。】 【医: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跟我聊聊吗?作为朋友我也好帮你把把关。】 【】 【患:大概】 【患:是个很喜欢我的人吧。】 -- 第98页 【医:那听起来还不错,不过我记得一直以来追求你的人特别多,他是怎么脱颖而出的?是对你很好吗?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患:他追了我很久。】 【医:追了你很久?所以你是被他的坚持打动了吗?】 【患:】 【医:是我说的不对吗?】 【患:没有。】 【医:你似乎并不怎么想要提起他,是两人之间最近有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吗?】 【患:】 【医:你喜欢他吗?】 【患:】 【患:我讨厌他。】 ** 第一次咨询戛然而止。 苏云和不敢相信地抓紧了纸张的边角,一遍又一遍地看着这行字。 这个日期 他记得那年的情人节,还是他们的热恋期。 虽然前两天他们还吵了一次架,但是齐然不但没有跟他生气,甚至还破天荒地,主动地送了他一份极其贵重的礼物。 那是对方送给他的第一份礼物。 所以怎么可能 讨厌他? 男人扶了下眼镜:我没有骗你。 他冷静地说:因为当时我也不怎么相信,可是无论我怎么问,他都不再开口,甚至在那次之后,他很久没来见我。 男人顿了顿,望着苏云和的神色愈发冰冷:可是在情人节后的第二天,他来工作室找了我。 苏云和浑身一震,低下头,哗地一下翻到第二页。 【20xx年2月15日】 【医:我很高兴你还愿意来找我,上次我们谈到你的男朋友,你们之间似乎不太愉快,最近好些了吗?】 【患:昨天我送了他一份礼物,他很高兴。】 【医:那不是很好吗?情侣间融洽的关系应该会让人开心。】 【患:可是我觉得很恶心。】 【医:为什么?是他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让你觉得不舒服了吗?】 【】 【患:不是他。】 【患:他怎么可能对我不好?】 【医:那是怎么回事?虽然我不知道他具体是个什么样的人,但从你的描述来看,他应该很爱你。】 【低笑声】 【患:你也这么认为。】 【医:当然,我了解得也比较片面,不一定是正确的。】 【患:不,你说得对,他很爱我。】 【患:是我的问题。】 【医: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患:我没法爱上他。】 【医:我觉得这不是什么问题,一般来说,感情是可以在两个人的相处中培养出来的。退一步说,即便培养不出来,实在不合适,你们也可以分手。】 【患:分手?】 【患:他为我做了那么多,我怎么能提分手?】 【医:为什么不能?即便是缔结了婚姻,也有因为相处不下去离婚的情况,更何况你们只是一段恋爱关系。】 【患:他离开我会死。】 【医:呃,可以具体讲一讲吗?】 【很长时间的一段沉默】 【患:刚在一起没多久的时候,有一次拍戏一个女演员没站稳,我扶了一下,当时被人拍到上了热搜,那天下午,他从北边飞过来,跑到片场和我大吵了一架。】 【医:情侣之间吵架也是正常的,他虽然行为上冲动了些,但可能只是太在乎你了。】 【患:我知道,他太在乎我,所以这么冲动,我可以理解。】 【患:所以我想拉他到化妆间私下解释,可是他却觉得我就是出轨了,而且还在偏袒女方,于是他就那么站在片场里,站在导演和编剧的面前,什么难听的字眼都往那个女演员身上骂。】 【患:我现在还能想起那种如坐针毡的感觉,所有人都看着这场闹剧,看着我和他】 【讽笑声】 【患:我让他滚。】 【医:恕我直言,他的行为确实有些过分,情侣间应该得有足够的信任,即便是】 【男人的轻笑声,打断了咨询师】 【患:那天晚上他割腕了。】 【医:】 【患:吓到你了?事实上这样的事情发生了很多次,他每次为一些莫须有的事情闹完,在我生气后都会哭着认错,求我不要分手。】 【患:他说他失去我会死。】 【】 【患:我信。】 作者有话说: 虽然是原主的经历,但也写得我好气。 这种病态的控制欲和爱真的太让我厌恶了。 ps:心理医生是不能泄露患者隐私的,请不要代入现实。不过这个朋友是准备好医生资格证被吊销也要让苏知道,他实在是看不过眼了。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111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木子 20瓶;栀嫙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星光(二十一) 漫长的沉默。 苏云和忽然用手盖住了之后的字迹, 不敢再看下去。 对面的男人嘲讽地勾了下嘴角,怎么?不是你闹着要看的吗? -- 第99页 他冷笑一声:这不过只是一个开始。 【20xx年6月17日】 【医:听说你提名了一个视界挺有份量的最佳男演员,恭喜, 最近过得还好吗?】 【患:挺忙的,但也很充实。】 【医:那和他呢?】 【患:】 【医:上次我建议你】 【患:我不想提他。】 【医:逃避是没有用的, 我们总要解决问题,你和他好好谈过了吗?】 【患:没有必要。】 【医:信任对于两人的关系是很重要的, 你和他开诚布公地谈, 或许可以改善情况。】 【患:不可能。】 【医:总要试一下】 【嗤笑声】 【患:我怎么可能没有试过?】 【患:他每次都听得很认真, 也向我保证,可是又有什么用?】 【患:工作时没接到电话, 他会从几千里外跑过来质问, 在外面应酬得晚了些, 他会和我哭闹一整夜, 就连和蔚姐商谈事情, 他都要打几个视频过来确保我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患:所有人都羡慕我, 羡慕我有一个这么在乎自己, 爱着自己的恋人, 可我却一点也感觉不到高兴。】 【医:他们都知道这些事吗?】 【患:大概吧,他的发小知道他那次因为我要分手吃安眠药的事后, 搅黄了我一个国际代言。】 【医:为什么?】 【患:觉得我配不上他的爱吧。】 【患:他对我说,你是云和捧红的, 他那么喜欢你,为了你特意改学了导演专业, 还为你拍戏他为你付出了这么多, 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你有什么资格说分手?】 【低笑声】 【患:他说得对, 大概我是真的没良心吧, 我竟然希望自己从没接过那部戏。】 【医:我觉得这根本不是你的问题,他导的戏的确让你红了,但不过只是巧合,我看过那部戏,很常见套路的现代偶像剧,拍摄和剪辑手法都很普遍,他并没有为你加多少分。】 【患:是吗?】 【患:可他的确为我做了很多。】 【医:这一点我不好评判,但是你应该明白,这世上不是付出就有回报的。】 【患:】 【患:可是我不能心安理得。】 这一页纸的最后一句话是 我欠他的。 苏云和的手颤抖得不成样子,心脏像是被谁攥住似的,生生得发疼。 男人看着他的神态只觉得愈发嘲讽,他淡淡地说:你知道吧,Qi是个孤儿。 他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对外界的恶意和善意都很敏感,如果有人善待过他一丝,他可以十倍偿还。 你对他的好,即便不是他需要的,也让他没有办法不去回报。 苏云和颤抖着嘴唇,几次开合却说不出话来。 男人也并不想听他的任何解释,你没必要跟我说什么,我希望你能把这些看完 他加重了语气,这些你本就应该知道的东西。 【20xx年6月20日】 【医:早上好,我记得你今天有飞c市的行程,待会还赶得及吗?】 【患:我取消了。】 【医:是发生什么了吗?】 【患:昨天他生日,特意从家里飞过来见我,开了间房。】 【医:你拒绝了?】 【患:嗯。】 【患:我觉得我很自私。明明知道他那么爱我,对我那么好,也知道自己应该回馈一些什么,可是事到临头,我就是做不到。】 【患:我不想和他有任何身体上的接触,这让我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件商品,完全无法忍受。】 【医:我觉得你不需要逼迫自己,这种事情本就要双方甘愿,既然感情不够,当然可以拒绝。】 【患:可是他很难过。】 【患:我怕他想不开。】 【患:很可笑吧,这种时候我竟然不是怜惜他难过,而只是害怕他想不开,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来。】 【20xx年7月9日】 【患:有时候我在想,为什么我不能喜欢他呢?】 【患:他这么爱我,为什么我没法爱上他?】 【患:如果我也能喜欢上他,哪怕只是假装喜欢上,大概也不会这么难受了吧。】 【】 【苦笑声】 【患:可我就是不能骗过自己。】 【20xx年7月12日】 【患:你说我是不是太矫情了?】 【患:这种事情,明明很简单就能处理好的,可我却没法干脆地和他一刀两断,也没法理解他的爱。】 【医:这不是你的错。】 【患:是我答应他交往试试的,是我给了他希望,这是我的责任。】 【20xx年7月19日】 【患:原来感动真的不能变成心动,我很努力地去爱他了,可是我做不到。】 【20xx年7月26日】 【患:我知道他只是因为害怕失去我,所以才迫切地想知道我每天每刻在见谁在做什么,可是为什么,我会觉得喘不过气。】 -- 第100页 【患:即便我闭上眼睛,他的脸还是在我眼前晃。】 【患:我逃不掉。】 苏云和翻页的手停了下来,啪地一下把那一本治疗记录扫到了地上。 纸张零零散散地落了一地。 他狼狈地捂住眼睛,再也看不下去。 但是男人却并不想放过他。 他吞过安眠药,很多次。 苏云和瞳孔一缩,颤抖地挪开手,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男人依然是一副平静的样子,我问过他为什么,他说只是想安静地睡一觉。 他仍然记得那个温暖的午后,齐然神色寡淡地靠在椅背上,苍白着脸,云淡风轻地说,我没想寻死,只是睡不着而已。 我怕没接到他电话。 听到这句话,苏云和再也忍不住,痛哭出声。 男人依然淡淡地说,深度抑郁症需要精神科医生开处方药进行治疗,我劝过他去医院,但他不去。 他那时候实在是太火了,跟拍的狗仔太多,私生又疯狂,他连见我都是小心翼翼的,根本不敢出现在医院,他怕毁了自己好不容易有起色的事业。 那是他从小的梦想。 男人弯了弯唇,我没有办法,只能给他下心理暗示,给他讲别人的经历,让他明白他其实不欠你什么,最后,也是我劝他和你分手的。 他顿了顿,和女星的绯闻是凑巧,但是是我劝他,趁这个节点分手的。 男人沉默片刻,我以为这样可以让他自由,可我没想到,你想毁了他。 他终于不再是一副冷静自持的精英模样,脸上露出森然怒意,苏云和,你凭什么? ** 梁蕴到片场的时候,脸色很难看。 他一向温和有礼,即便与人相处时极有距离感,也很少露出这样震怒又似乎掺着心疼的神色。 不过他到的时候齐然正在拍戏,周沉和斐容都在一旁专注地看着,几乎没人注意到他。 梁蕴看到这一幕,闭了下眼,勉强收敛住自己的情绪。 事实上,当他从泣不成声闹着要见齐然的苏云和口里听到这些过往时,只觉得血液上涌,心脏抽搐。 那一瞬间什么想法也没有了,只想见到安好的齐然。 梁蕴抿了下唇,目光尽量平静地望向场中的男人。 这一条戏正好是许承在见过被害人母亲的一跪后,决心做点什么却发觉无从下手的时候。 他当了这么多年警察,怎么可能不知道证据讲究有效性,怎么可能不知道定案的难度。 可是只要他想到那一跪,想到那个死去的学生字字泣血的日记,他就无法避免地想起自己的过去。 多年来受到的教育磨平了他的仇恨,让他不得不一笑泯恩仇,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 可他怎么能不恨? 他怎么会不想报复? 只是他不能。 多么可笑,曾经那些人的暴行让他们在孩童时期拥有了旁人崇拜的目光,如今他想要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却是违法的。 他只能压抑自己。 许多年地,长时间地,压抑自己。 但是这一次,压制不住的阴暗在心底蔓延,理智摇摇欲坠。 他坚守多年的底线在这一刻似乎破碎开来。 许承几乎是仓促地,又似乎是必然地,冷静地做下一个越过律法和底线的计划。 昏暗的房间里,男人将手里的信纸放进了火盆中。 纸张轻飘飘地落下,不过片刻便被火舌舔舐吞没,化作沉沉的灰烬。 男人注视着那一簇火焰,眼底的黑沉慢慢被柔和替代,又露出一贯的,正直而坦荡的神色。 可是这一个转变却让梁蕴心脏骤停,下意识地喊出了齐然的名字。 李导大声喊,卡! 他有些烦躁地看了梁蕴一眼,到底记得对方是投资商,不是随便能骂的,小齐保持住状态,我们把最后一幕补几个镜头,这条就过了。 齐然应了声好,抬起头,有些诧异地看了眼梁蕴。 在他的目光下,梁蕴勉强平复住了心绪,他朝李导道了声歉,抱歉,齐然方才演得太逼真了,我一不小心就入了戏,打断你们了。 听到这句话,李导摆了摆手,脸色缓和下来,小齐确实很有灵气。 他停顿了一下,梁总要是没什么事,我就让小齐先继续拍了。 梁蕴默了默,颔首,好。 他抬步走到周沉和斐容的身旁,低声道:你们跟我出来一下。 作者有话说: 系统:完了,这下都知道了,宿主肯定要打我了QAQ 另外,以防有人吐槽原主优柔寡断什么的,还是解释一下。 原主本质上是一个温柔细腻的人,他曾经感受到过苏云和的爱,并且为此感动,于是他答应了追求,想要尝试。 可是后来对方无止境的猜疑和控制磨灭了所有的感动,他想要分开,却被对方不要命的挽留吓住。 没有人能轻易地背负起一条命。 他只能退让,试图和自己和解,但是没有办法,感情就是这么奇妙,他根本没办法爱上这个人,也没办法轻松地离开。 -- 第101页 在所有人一致认为苏云和深爱他的情况下,他也无法避免地这样认为,何况他的确知道对方对他很好,对方不能失去他,所以他觉得自己有愧。 同样地,他没法用自己去回报对方,这样的痛苦和矛盾将他紧紧束缚住,让他喘不上气,让他窒息,自厌,恶心,可他是个公众人物,他不能肆意地发泄情绪,他不想让自己好不容易才有起色的事业毁于一旦,他只能压抑自己。 于是痛苦越来越深。 btw,分手后的追妻火葬场只是世界意识的操控,不然原主根本不可能又喜欢上他。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java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3章 星光(二十二) 齐然收工的时候, 天刚擦黑。 都市的夜晚繁星难得一见,今天倒是凑巧,天边挂满了闪闪发亮的星子, 胜过了月亮的微光。 齐然回到酒店,一进门就看到了坐在客厅沙发上的两个人。 他一愣, 身后的门被斐容关上。 齐然脚步一顿,双手插进大衣口袋里, 又迈步往里走。 他姿态随意, 坐着的两个男人却是眉头紧锁的模样。 齐然停住脚步, 侧过身看了斐容一眼,见他也是难得一副严肃的样子, 有些不解地问, 这是怎么了? 他转过头, 目光扫过两人, 一个个都这么 齐然。 他的话被周沉打断。 齐然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先开口的却是梁蕴。 身体好了吗? 齐然动作一顿, 又若无其事地坐在了沙发上, 勾起一个笑, 你说感冒吗?早没事了。 梁蕴还要委婉, 周沉却一记直球打了过来,抑郁 他才刚开了口, 就被梁蕴和斐容齐声打断,周沉! 梁蕴不赞同地看了他一眼, 似乎想要和齐然说点什么。 然而这样小心翼翼,欲言又止的态度和那两个字眼让齐然瞬间反应过来。 他笑了笑, 云淡风轻地说, 你们想问抑郁症的事吧。 三人看了看他, 又不约而同地沉默下来。 早没事了, 齐然换了个更舒适的姿势靠在沙发上,一手撑着下巴,我现在不是好端端地坐在你们面前吗? 他的语气很轻松,仿佛过去种种一点也不放在心上,可深知内情的三人却心疼得无以复加。 周沉握紧拳,低声说,我不会放过他。 梁蕴感受到他浑身上下冲着自己来的杀气,却没有在意,只是认真地看着齐然说,苏云和的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齐然摆了摆手,想要说句什么,可是他张了张口,却没有发出声音。 他忽然想到,自己并没有资格去说一句不用。 那个温柔的男人已经不在了。 明明他好不容易在朋友的开导下已经放下,却又因为什么狗屁的世界意识,被操纵着爱上苏云和,为此失去尊严失去自我失去生命。 凭什么? 就因为他们只是所谓的一本书里的角色,就不配做一个自由的人吗? 手心忽地一热。 齐然有些失神地抬起头。 眼前是周沉担忧的面容,可是不知怎么,他却莫名地瞧出几分熟悉的影子。 那个人 齐然的瞳孔微微一缩,手指不由收紧,意识却猛地陷入一片黑暗。 ** 再醒来时天已经亮了。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仪器运作的声响。 柔和的光线模糊地照亮了房间,齐然的眼睫动了动,慢慢睁开眼。 他看到床边趴着的周沉,蓦地想起昏迷前的那一幕来。 齐然复杂地看着那张脸,沉默了片刻,又闭上眼,在意识深处呼唤了系统。 系统很快上线:宿主你醒啦,它自以为很了解齐然的心思,先自我表扬领功劳,这次我都处理好了哦,他们只会以为你是劳累过度,连医生也不会查到器官衰竭的。 齐然嗯了一声。 他情绪不太高,书里,我是指在我的那本书里 他不知道为什么说着说着又顿住,过了许久才轻轻地道,算了。 他的目光凝在半空的一点,无所谓地笑起来,反正早就死了。 这一次的昏迷让蔚经纪人过来把齐然狠狠骂了一顿。 当初人跟着她的时候,即便整天忙得团团转,四处跑通告,身体也没什么大碍,可这才让斐容照顾了多久,算算医院进了多少次了。 她气极,但到底不舍得数落齐然,骂了两句看着对方一脸虚弱的样子自己也心疼,于是锅就都扣到了斐容身上。 要不是临时找助理不一定能找到更好的,经纪人也不是没动过换助理的念头。 不过齐然到底还是有点良心,知道身体衰弱和斐容毫无关系,便劝住了蔚姐。 经纪人叹了口气,也不提了。 说到底,她也知道齐然执拗,认定的事情别人是劝不住的,更何况斐容对齐然她还不知道吗? 齐然冷个脸,那小助理就慌了神,什么事都依着他,哪里劝得了什么。 -- 第102页 没有办法的蔚经纪人想了想,干脆自己常驻剧组,盯着齐然的饮食作息,直到电影顺利杀青,她才挥一挥衣袖,去忙宣传了。 之前齐然与周沉合作的那部古装权谋剧最后被芒果台以高价购买下来了独家播放权。 网上的宣传进行得如火如荼,官博放出的一个短短几分钟的宣传片就让齐然吸了不少粉。 开播第一天,经纪人千叮咛万嘱咐让斐容记得转发宣传,齐然正巧难得空闲在家,就自己登上了微博。 他正准备照例转发,忽然收到了微博好友的艾特。 齐然手指一顿,退出页面保存了编辑微博的草稿,正要点开看看,忽然屏幕一跳,出现了江燃的来电显示。 齐然没有多想,直接接通了电话。 江燃的声音透过电话传来,依旧充满热情,齐哥,恭喜你新剧开播,我在微博帮你转发宣传了~ 齐然笑了笑,谢谢,歌很好听。 除了最初郑导定下的合唱曲,江燃还为顾怀景额外作了一首角色曲,不是多么有难度的曲子,却意外地让人共情。 不过他一点也不居功,笑了两声说,齐哥喜欢就好。 江燃停顿了一下,难得有些吞吞吐吐的,齐哥晚上有时间吗?我想请你吃顿饭。 应该我请你吃饭才对,齐然想了想,又说:要是你不介意的话,不如来我家吧。 江燃唰地一下站了起来。 他拿着手机,激动地在原地转了个圈。 齐哥请他去家里吃饭! 齐哥邀请他去家里! 晚上!孤男寡男! 四舍五入不就是他们要在一起了吗?! 江燃感觉自己膨胀得马上要飞起来了,这时电话里又传来轻轻的一声,喂? 江燃你能听见吗? 江燃疯狂点头,能能能,齐哥,你等我下,我马上就到。 说完他就意识到自己的蠢了。 这外头晴空高照,离傍晚至少还有四个多小时呢,跟马上可是一点边也搭不上。 他不由有点懊恼。 齐然倒觉得他有趣,弯了下唇调侃:不着急,六点来就行了,你能吃辣吗? 江燃又开始疯狂点头,可以的。 点完他又觉得不对,劝道:要不齐哥你别做了,做饭很辛苦的,你在家等我来吧。 齐然笑了下,也没说不是自己下厨,反问他,哪有客人上门还要做饭的道理? 江燃想也没想,脱口而出,那齐哥你来我家吧,我做给你吃。 齐然没忍住笑了起来。 低低的笑声通过电话传来,震颤耳膜,让江燃不禁涨红了脸。 他觉得自己活脱脱就是个憨憨。 不过到了这时候,话已经说出口,他只能强行挽尊一下,我厨艺还是可以的。 有机会再说,齐然看到斐容从房间里出来,也没再逗他,敛了下眸说,晚上别迟到。 江燃高兴地应了一声。 这样的好心情支撑着江燃在衣帽间换了一套套衣服,最后眼看着时间快来不及了,才风风火火地穿上了一件浅蓝色的卫衣。 他记得齐哥喜欢这个颜色! 踩着点到的江燃带了瓶千挑万选的红酒,站在齐然门前整理了一下衣领头发,才伸出手敲了敲门。 片刻后,公寓门被人打开。 不是他心心念念的人。 江燃愣住了,周沉? 他退后几步,仔细地看了看楼层和门牌号,皱着眉说:你怎么会在这里? 周沉的脸色也不好看,但较之江燃却要平静沉稳许多,他往侧边让了一步,还没有来得及说话,房里又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周老师,是江燃来了吗? 周沉转过头,眸光触及齐然时瞬间柔和下来,嗯,是他来了。 齐然点了下头,抬步往外走,便见江燃撇过周沉进了门,眼眸亮闪闪的喊,齐哥! 他眼疾手快,进门时扫了一眼就发现客厅里似乎坐着好几个人,心里就是一沉,只是面上倒一点不显露。 青年将手里的红酒盒递了出来,一点小礼物,庆祝齐哥新剧开播了~ 齐然的眼里露出一点笑意,收下了酒,谢谢。 不用谢,江燃不在意地摆了摆手,跟着齐然往里走,看清客厅里的几个人一顿,这么多人? 齐然侧过身看了看周沉,这是周老师,你认识的。 他又指了下长沙发上坐着的两个人,我的经纪人,助理,你也都见过的。 斐容和蔚经纪人朝他淡淡地点了下头。 江燃人畜无害地笑了笑,算是回应。 齐然走到中央的沙发旁,给他介绍那个坐姿端正的男人。 这是梁蕴,我朋友。 梁蕴浅浅地朝他笑了下,只是那双凤眼里的笑意不达眼底,他很客套地打了声招呼,江小公子。 说罢,他侧眸看向齐然,目光瞬间温柔下来,我们是世交,之前认识。 齐然扬起唇角,这么巧? -- 第103页 他说着,很自然地就在沙发中间坐下。 沉默地跟了他一路的周沉也随之坐下。 江燃晚了一步,眼睁睁地看着齐然左右两边的位子都被人抢占,不忿地瞪了周沉一眼,但又没有办法在心上人面前闹腾,只能孤零零地坐到一侧的沙发上去。 他亲昵地抱怨,齐哥,我还以为你只叫了我一个人呢。 作者有话说: 江:我的酒后乱xing梦,碎了。 我要立个flag,我相信我明天也能更新!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仙女教母、粮仓今天也满满的/、不渣何以为攻、111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弈渝-fff 60瓶;雾隐 50瓶;一蓑烟雨任平生 30瓶;cargelos 20瓶;栀嫙 16瓶;阿征 6瓶;月亮上的彩虹船 4瓶;卿墨 3瓶;天子笑、梦也、笙歌落 2瓶;Sherl、java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星光(二十三) 这句话一落下, 齐然还没有回应,另外几个男人的脸色不约而同地冷了下来。 经纪人看了看这个,又看了看那个, 勾了下唇也没有说话。 江燃倒是一副无知无觉的模样,依然笑吟吟地看着齐然, 像个天真的讨要糖果的小孩。 齐然挑了下眉,本来是应该只有你一个的。 他从周沉手里接过玻璃杯, 仿佛没有注意到男人在他掌心轻轻挠动的手指, 只是意味深长地瞥了他一眼, 然后又朝江燃道:不过在你之前,他们就已经跟我约好了。 男人停顿了一下, 斐容很自然地接过话来, 微微笑了笑, 我想了想, 吃火锅热闹一点也好, 就和然哥提议了, 江老师你不介意吧? 江燃当然介意了。 可是这么多人看着, 他也不傻, 知道自己来的晚不占理,更何况他这时候要是说出来不就显得自己小肚鸡肠, 做贼心虚了吗? 他的酒后乱x梦不就更加支离破碎了吗? 于是青年特别识趣的,笑着摆了摆手, 没关系,确实热闹点好。 他想到方才说的内容, 又扬着声音问:齐哥你要做火锅吗?我在家也做过, 可以给你帮忙~ 齐然喝了口温水, 把玻璃杯放回茶几上, 轻声说:没有,是小容和蔚姐在做。 他含笑点了点身旁的梁蕴和周沉,摇头道,我们几个,都不行。 梁蕴听到这句话,忍不住侧过头揶揄他,齐老师,男人可不能说自己不行。 他顿了顿,目光轻飘飘扫过男人的小腹,在那里刻意地停顿了几秒,仿佛在琢磨着什么,何况我行不行,齐老师怎么知道? 齐然眯了眯眼,正要开口,却听周沉淡淡道,大庭广众之下,梁先生注意形象。 梁蕴唇边的笑意淡了些,那双微凉的眼眸瞥了他一眼,不劳周先生费心。 他们两人自从上次苏云和的事后就经常呛起来,或许是一山不容二虎,又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总之齐然也懒得掺和进去,热衷看戏。 恰好江燃破解了微妙的气氛,齐哥,你都没有回复我转发的围博。 齐然一笑,我忘记看了。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裤袋,却一时没能找到手机。 斐容看到他的动作,悄声站起来,从玄关旁的桌子上拿起了手机递到他面前,然哥,给。 齐然弯了下唇,还是小容厉害。 斐容收回手,朝他露出一个温软的笑容,然哥,手机还是不要随手放吧,你喜欢开静音,万一我不在家,一时要用找不到了怎么办。 他说话的口吻平平无奇,但是话里话外的意思,就仿佛是长久生活在这个家里的另一个主人,无比的坦荡自然。 梁蕴静静地打量了他一眼。 周沉在片场早就领略了对方的本领,此时连眼皮都没动一下。 不过他们俩能够沉得住气,江燃却不行。 他抢在齐然开口前说:齐哥,你再不回复,我可就要被贴上倒贴的标签了~ 齐然被他似模似样的幽怨逗笑,低下头打开了手机,好。 他打开WB,果然看到了江燃在中午转发的剧组宣传weibo。 @江燃燃燃燃:男神@齐然的剧,都给我去看[爱心] [爱心] 有点可爱。 齐然抬眼看了下表面镇定实则紧张兮兮地盯着他反应的青年,嘴角勾了勾。 他的手指往下滑动。 评论区大多的言论都很和谐。 江燃年纪小,成名却早,粉丝群体很稳固,又有家世身份镇着,一路顺遂,几乎没遇上什么圈内倾轧的事。 粉丝都知道自家偶像傲娇,评论里不是在吹彩虹屁,就是故意唱反调开玩笑,然后一连串哈哈哈的嘲笑,不过人红是非多,也有挺多黑子揪着同性恋和潜规则的点在那里跳脚。 阴谋论的,披皮江燃粉心疼江燃被缠上的,阴阳怪气嘲讽齐然这么快又攀上豪门的,也不少。 齐然看过后,眉都没抬一下,平静地退出来想要评论,却被周沉握住了手腕。 他们坐得近,齐然翻阅评论的时候没有刻意避开他,那些话自然也进入了周沉的眼里。 -- 第104页 尽管他知道圈子里一向如此,自己也遭受过部分网友的恶意,但是当看到那些人恶意揣测齐然和江燃关系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迁怒:江燃! 江燃一怔,不明所以地望着他:怎么了? 齐然反手握住周沉,笑了笑,没什么。 周沉却不依着他,冷冷道:你混圈多久了,还不知道要谨言慎行吗? 于旁人而言,同性朋友之间帮忙宣传一下新剧是人之常情,哪怕是异性也还好,但是有了之前和苏云和轰动一时的绯闻在,齐然在这一点上需要小心很多。 黑子如今能锤死的也就只有潜规则和同性恋两项。 前者两人当时是导演和演员关系,过程如何很难澄清,人们往往也懒得看无趣的真相,后者齐然不想欺骗粉丝,也就一直没有否认。 原本新剧的上线让粉丝充满力量做数据支持,黑粉其实也一直蠢蠢欲动,只是没能找到一个新的突破口而暂时停歇。 这时江燃的出现误打误撞地给了他们机会。 在看到微博底下新增的评论和不断上升的话题热度后,江燃懊恼地拍了下自己,齐哥对不起,我转发的时候没想这么多。 齐然当然知道他的好意,何况对方只是纯粹想要黑他,有没有江燃的转发都会有这一遭。 他安抚似地朝青年一笑:没事,你不用放在心上。 江燃摇摇头,拿起手机说,我去联系人把这个话题地热度压下来。 不用了,梁蕴平静地扫了他一眼,侧过身同齐然说,我有让人关注着,凡是黑热搜都会压下来的,你放心。 蔚经纪人: 蔚经纪人忽然觉得自己在这里有点多余。 她努力保持微笑,维持着单身狗的体面和尊严,安静地起身往厨房去了。 ** 因为几个人都能接受川辣风味的,所以火锅虽然是鸳鸯锅,却没有清汤的一边,而是一半牛油麻辣一半清油香辣。 用过饭后,没怎么下厨的几个男人争着去清理厨房、碗筷,客厅里只有齐然和经纪人。 斐容给他切了个香瓜端出来,又进厨房里忙活去了。 经纪人的目光跟着他的背影,只远远地瞧了厨房一眼,就觉出了平和表面下的刀光剑影,暗潮汹涌。 她顿了一下,淡然地收回目光,转头看向沙发上悠然自得,仿佛浑不知情的齐然,没忍住露出一抹笑来。 她用叉子叉住一小块水果,递到齐然唇边,然崽,问你件事。 齐然懒懒地嗯了一声,你自己吃。 经纪人抿了下唇,把香瓜放到一边,才笑眯眯地问他:招惹了这么多,你到底喜欢哪一个? 齐然眯了下眼,蔚姐,你也变得八卦了。 经纪人不怀好意地眨了眨眼:我也不是替自己问的呀,他们肯定很想知道的~ 齐然冷漠地哦了一声。 经纪人装模做样地叹了口气,开始低头抹眼泪,儿大不由娘啊,果然这是有了媳妇,就和妈妈不亲了。 齐然无情无义地扔下一句:演得太烂,看不下去。 经纪人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的眼睫垂了垂,再抬起头时,倒也不提这些了。 蔚经纪人敛容道:最近有很多资源在接触我们这边,综艺,电视剧,电影,各种类型的都有,质量也不错,你自己有什么想法吗? 齐然想了想,指尖轻轻地敲击着手背,我记得你之前给我发过两个电影剧本,挺有意思的。 经纪人了然地笑起来,就知道你对这个感兴趣,她从包里抽出两个纸质剧本,微微举高其中一个,我个人比较看好这部边缘文艺片,导演提名过两次戛纳的奖项,这次的剧本也是精心打磨了许久,很有底蕴,明显是冲着明年的奖项去的。 她话锋一转,但这个只是试镜邀请,究竟能不能进还不确定。 经纪人停顿了一下,又说起另一个,这个也不差,只是题材方面上稍微有点吃亏,国内奖项肯定能冲,还比较稳,但是拿到国外就不太能打了,不过这个的好处是直接邀请,只要你应了就可以准备准备下周末进组了。 她说完,给了齐然一小会思考的时间,才把两个剧本都放到他的面前。 你想选哪个? 齐然轻轻挑了下眉,蔚姐不是很清楚? 经纪人不由叹了口气。 她收回左手,虽然我也看好这个边缘片,但是说实话,齐然,我觉得有点冒险。 你的时间还长,在影界也只是刚刚开始,大可以稳步前进。 然而齐然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经纪人知道他的固执,见状也不再劝说,转而提醒道:那你好好准备一下,这是对方发来的前一半剧本。 齐然接了过来,还没开口,便见周沉从厨房里出来,你又接新剧了? 齐然随口道,试镜而已。 周沉微微颔首,又像是想到什么,状似无意地问:对了,有一个杂志想让我们两人拍封面,邀请发到了我这里,你想要接吗? -- 第105页 杂志有什么好玩的。江燃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从厨房走了出来,听到这话特别不屑。 他几步越过周沉,一屁股坐到齐然旁边,齐哥,你来我的综艺上玩吧。 作者有话说: 艰难的抉择时刻到了,我们然崽究竟要选谁呢? A:当然是周老师啦。 B:怎么能不满足江傻狍子的愿望呢? C:天太冷了,在家睡觉叭。 D:小孩子才做选择,我都要,哼! ps:再插一个明天更新的flag,我行我可以!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不渣何以为攻、仙女教母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是作秀不是作死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星光(二十四) 齐然对上青年那双殷切的眼眸, 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发,还是不了。 江燃瞬间蔫了下来。 那样子瞧着可凄惨了,就像是饱经风霜的小树苗, 好不容易熬过了数九寒冬的凄风苦雨,却在春天来临前的最后一刻, 一下给蔫死了。 齐然看得好笑,又揉了把他的头, 直到青年精心打理好的发型被他弄乱, 才笑着停下手:接下来我要准备试镜, 之后如果进组了,估计没有时间去录综艺。 江燃一听, 反而振作了起来, 没关系齐哥, 这一季综艺十一月底才开录, 现在离得还远, 到时候你肯定拍完戏了, 时间上来得及的! 他说完, 眼巴巴地盯着齐然, 仿佛对方一拒绝就能立刻表演一个原地变脸。 齐然勾了下嘴角,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之前有看过江燃那档综艺, 没有台本,还是直播形式, 请的艺人都比较稳重,节目组也不爱惹事激起矛盾, 整体氛围比较轻松, 但也确实挺有意思的。 这么想着, 齐然也歇了拒绝的心思, 好,如果我有档期就来。 江燃高兴地笑起来,趁齐然不注意的时候耀武扬威地抬起下巴,看了周沉好几眼。 周沉平静地回视着他,仿佛一点也没有感觉到对方的洋洋得意,片刻便淡淡地收回目光。 他问齐然,BS杂志那边,你想接吗? 听起来很平淡的语气,似乎只是随口一问,不过齐然和他相熟,一眼就看穿了对方藏在眼底的期待。 他想,既然答应了江燃,也不好这么厚此薄彼。 不患寡而患不均。 这个道理,他还是深铭于心的。 何况在齐然心里,也想要尝试更多的事物。从他来到这里之后,拍戏一直在进行,空闲时也接过几个广告,但杂志却一直没来得及去涉及,因而也有几分兴趣在。 于是他问,什么时候? 周沉在他斜对边的沙发坐下,是六月刊,不过他们想提前做个双人访谈,如果你方便的话,随时都可以安排时间。 齐然点了点头,带着点疑问看向身旁的经纪人,我应该抽得出时间? 经纪人思索了一下,也点了头,最近几周我是特意给你空出来休息的,目前行程只有试镜,如果你想的话,可以加上这个。 周沉扬了扬唇,朝齐然道:那我这边和BS的人联系,确定了时间告诉你。 他说得淡然,江燃却听出了一丝挑衅的意味,只是到底自己今天也达成了目标,不方便当面从中作梗,只好暂时作罢。 几个人谈话间,梁蕴也随后走了出来。 他今天难得没有穿西装,一件深色针织衫搭了条浅色西裤,肩宽腰窄,看起来温润沉静,比起往常矜贵自持的精英形象,要显得居家温柔许多。 男人缓缓走过来,把半挽起的袖子一点点抚平,坐在了周沉的左侧。 齐然看到他慢条斯理的动作,忍不住调侃:梁总,没帮倒忙吧? 梁蕴整理衣袖的手一顿,抬起眼看他。 这么看不起我。 语气里仿佛带着一丝危险。 怎会?齐然仿佛没有察觉到,轻轻弯了弯唇,望着他的眼里露出一点戏谑,梁总家大业大,我哪里敢? 梁蕴的眼神不由转向无奈,看着他微微笑了笑,轻声说:你有什么不敢的。 是吗? 齐然像模像样地思考了一下,才一摊手,冲他笑起来,好像真的没有。 梁蕴看着他脸上的笑意,神色愈发无奈。 这时斐容关了厨房的灯,一边出来一边关切地问,江老师刚刚没有划伤手吧。 江燃面色一僵,正准备同齐然说话的动作顿住,侧过头看向人畜无害的斐容。 他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咬牙切齿,没有。 斐容站在沙发旁,朝他和善地一笑,那就好。 他正要开口解释,却被江燃抢回了先机,先声夺人,咳,齐哥,我之前不小心打碎了一块碗。 他的眼睫颤了颤,略过了后半句不小心的缘由,难得有些许的不好意思。 齐然揶揄他,我那碗可是一套的,特意选好买的,碎了就不好看了。 对不起嘛齐哥,许是看出来他不会真的不高兴,江燃的语气带上了一点撒娇,得寸进尺地把头往他的肩膀上蹭了蹭,要不把我自己赔给你? -- 第106页 他眨了眨眼,一天吃一个馒头就行,睡觉就在齐哥的房间打个地铺,我很好养的,还能反过来给齐哥挣钱~ 齐然挑了下眉,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没有回答。 然而青年一晚上尽给自己加戏的行为却是犯了众怒。 周沉冷笑一声,毫不客气地嘲讽道:原来江家已经沦落到这个地步了吗? 梁蕴冷淡地看了青年一眼,也不留情面地落井下石,毕竟我们也算是世交,江小公子如果生计上有困难,可以找我。 而相比于前两个人的明嘲暗讽,斐容只是暗地里捏了捏拳,在心里狠狠记了这个人一笔,脸上的笑容愈发显得温软乖巧。 经纪人看着他们神色不一,面和心不和,感觉下一秒眼前可能就要发生一场血案,她提了一晚上的心终于提不住了,开口道:时间不早了,齐然,我先回去了。 她说完,发现刚刚还马上要杠起来的一个个都开始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没一个自觉地顺着她的话一起离开的人。 她有些无语地站起来,那你们慢慢聊,我先走了。 等等,齐然也随着她站了起来,我送你。 他似笑非笑地打量了众人一眼,然后一点感情也没有地,统统都把他们给扫地出门了。 系统在关上门后,仍然狂笑不止。 它难得见到这几个人惊诧失算的样子,任凭平常再心思叵测也好,被赶出家门的那一瞬间也都是一个个梦想破灭的样子,实在看得它是心情舒爽,扬眉吐气。 光团超高兴地叉着腰,在空中一点也不克制地翻了好个跟斗,手疾眼快地跟上齐然进了卧室,宿主~ 齐然嗯了一声,任务还没完成吧。 系统笑不出来了。 它甚至想哭。 这个世界的齐然简直比上个世界还要消极怠工,期限过去一大半了也只和苏云和见过一次面,更别提刷好感度了,完全就是没影的事。 它忍不住扒上齐然的肩膀,细声细气地劝他,宿主,你 齐然用手指抵住它的唇,我有分寸。 ** 随着电视剧的播出,好评如潮,带来的收益也是实打实的。 齐然原先走的流量路线,粉丝群体整体年龄偏小,特征便是冲动,喜欢和热情难以维持,但是如今这部剧却是好好地补了一下短板。 相比于原本偏年轻的粉丝群体,这部剧为齐然吸引来了更多的路人粉,同性粉和年纪偏大一些的粉丝。 口碑提升上来,背后几个人又都在帮他,除了压黑话题之外,他们终于找到了一些苏云和当年纠缠胁迫他的证据,在潜规则传闻再一次被大面积提及时,及时地做出了澄清。 营.销号迫于压力不敢再胡乱说话,渐渐地,大部分的人开始站在了齐然这一边。 这一次有口难辨的成了苏云和。 不过这些事,齐然并没有注意。 周四下午,他和周沉一起去了BS大厦做双人访谈。 时间还早,六月的杂志封面他们定在了下个月拍摄,但是考虑到两人繁忙的行程,这次先完成了访谈的部分。 有资本的背后压力在,对方并不敢问一些过分出格却吸引人眼球的问题。开几句玩笑、打擦边球是有,甚至也有问到齐然关于性向和感情的看法,但是切实的有关于苏云和的事,却一字也没敢提。 做完访谈后刚过下午四点,两人在主编的陪同下,坐电梯下到了一楼。 今天经纪人原本要跟着齐然来,只是临时突然被一通电话给叫走,而斐容因为感冒怕传染给他,自主隔离把自己留在了家里,于是最后陪着他来的只有一同做访谈的周沉。 齐然一边往前台走一边把手腕处松开的衬衣袖扣系上,百无聊懒地欣赏了一下附近贴着的一张张放大的写真照。 有挺多知名艺人的,似乎还有周沉的。 他粗略地扫过两眼,在前台小心翼翼地询问能不能签名的时候微笑了一下,然后在对方拿出的几张照片上都签下了名字。 前台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勉强克制住自己激动,朝他羞涩地笑了笑:齐哥,我可以分一张签名给我闺蜜吗?她也是麒麟,喜欢你五年了! 当然,齐然勾唇笑了下,送给你的,你可以自由支配。 他把签字笔还给对方,见取车的周沉还是没有回来,便拢了拢风衣,双手插进衣袋,抬步走出了大门。 这一片并不是市中心,又正好是上班时间,来往的行人不多,他伪装得好,出去的时候并没有什么人注意。 齐然走出几步,想了想也没有走太远,就站在避风的花坛前,轻轻踢了下脚边的石子。 虽然已经是仲春,但拂面的风还是带着冬天的寒意,凛冽地刮过脸颊。 他正有些无聊,忽然听到了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 不。 不对。 是对他而言很陌生,却让他的身体下意识地唤醒了本能的记忆。 齐然的动作顿住,心里有了一丝预感。 他慢慢地回过头去。 果然 是苏云和。 作者有话说: -- 第107页 赶上更新了,骄傲叉腰~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澹台烟柳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栀嫙 5瓶;月音 2瓶;咸鱼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6章 星光(二十五) 这一段时间, 苏云和过得很不好。 他还很小的时候,父母便因为空难去世了,两人留下一大笔遗产供他继承挥霍, 因而过得衣食无忧。 小时候有着嫁给梁氏当家人的姑母一直疼爱关照他,苏云和的生活也算是顺风顺水, 称心如意。 可是在姑母病逝之后,他和梁蕴的关系不过平平。 对方并不把他放在眼里, 他一开始也惶恐过, 但在几次小心翼翼的试探之后便找到了底线。 在大部分时候, 只要他不出格,梁家对他的所作所为也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于是他放下了心, 渐渐开始借助梁家的名头在圈子里混。 可是这些, 统统都在梁蕴认识齐然之后破灭了。 梁蕴是自出生起便注定会掌权的精英继承人, 他身居上位多年, 随便使出一点手段就足以令人心惊胆战, 更不用说如今他是丝毫不留情面的警告和打压, 全然不顾那一点淡薄的血缘情分。 圈里人愿意与苏云和结交的大多是冲着梁家的名号, 眼见现在的形势当然不愿意沾染上是非,所以纷纷划清界限、袖手旁观。 少数的, 原本和他交好多年的发小,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被自家老爷子限制住没法再帮他一丝一毫。 人情冷暖,不外如是。 但是这些却依旧不能磨灭苏云和想见齐然的心。 他被梁蕴的人看管得紧, 没有办法去探听齐然的消息和行踪, 为了见这一面可谓是机关算尽费尽心思, 可是如今人在眼前, 事到临头,苏云和却生出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他蓦地回想起那一本治疗记录。 他忽然有些不敢靠近齐然。 午后的阳光正好,微风拂过人的脸颊,带来淡淡的花香。 时间仿佛定格在了这一瞬间。 齐然看着这个人,突然有些不合时宜地想到,如果不是自己,如果那一天那辆车没有撞上来,那或许在世界意识的促进下,这一幕可能就是所谓的大团圆结局了。 彼此深情对望,一眼万年。 前嫌尽释,重归于好。 但是很可惜。 这个世界上从没有如果。 他看着苏云和那双饱含愧疚与爱恋的眼眸,只觉得荒唐而可笑,心里生不出半分的触动。 齐然啧了一声,不顾系统在耳边吵嚷着要他抓住机会,抬起腿就要往外走,却被苏云和伸手抓住了衣袖。 青年神情憔悴,望着他的时候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还是很努力地露出一个笑来,齐然 他声音沙哑。 而齐然只是冷漠地抽回衣袖,连看也没有看他一眼,有事? 尽管在一开始苏云和就预料到了齐然的冷淡,但此刻还是不可避免地为此感到心脏绞痛,他握紧了拳头,低声说,对不起 他哽咽着重复,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齐然淡淡地看着他。 就那么站着那里,没有一点波动和反应,冷静而平淡。 苏云和的心里愈发难受。 他看着对方如今仿若置身事外的平静,便更加忍不住回想起当年,那个人是忍受着多大的痛苦,才能一次次在他的面前露出笑脸,不表现出一丁点的异常。 对不起,我不知道会给你带来这么多伤害,我以为你和我在一起是和我一样开心的,我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状况,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齐然皱起眉,打断了他:你都知道了。 苏云和深吸了一口气,放缓声音,是,Richard把一切都告诉我了,对不起,齐然,是我 没必要。 他又一次打断。 男人没什么表情,只是嘴角一贯勾起的弧度彻底消失不见,既然你知道了这些,那么苏先生 他停顿了一下,你也应该明白,我不希望与你见面。 任何形式上的接触,最好都不要存在。 苏云和愣住了。 一种巨大的恐慌从心底升起,渐渐往五脏六腑蔓延开来,让他四肢冰冷,眼前发黑,他禁不住喃喃,不,齐然,是我对不起你,我会补偿你的,我会好好弥补你的,你相信我,我肯定不会像原来那样逼你了 齐然冷笑一声,目中露出淡淡的讥讽来,苏云和,到了今天,你还在做梦。 你是不是觉得只要你闹一句,哭一声,低声下气地挽留一次,所有人就都要按照你的意愿,这个世界就要围着你转? 男人嘲讽又轻慢的语气让苏云和慌张起来,他使劲地摇头,连声否认:没有,我没有 齐然,我是真的知道错了,我会改的 那又怎么样? 他缓缓地,居高临下地,一字一字地问:你会改,和我有什么关系? 苏云和哽住。 -- 第108页 他在男人的眼眸里看到自己狼狈的倒影,可那不是纯粹的难过痛苦,而更像是被说中心思的惶恐与无措。 他的眼里怔怔地落下一滴泪。 他张了张口,发觉自己说不出话。 齐然说的对。 他确实存了这样卑劣的心思。 他知道错,他会改,他可以弥补,可这一切的一切都建立在,齐然还喜欢他,愿意和他在一起的前提下。 可是如今 齐然轻声说:不是所有的过往都可以抹平,我承认,当初你成功了,我不敢轻易背负起一条人命,可是苏云和 他微微笑了笑,我死过一次了。 青年神色一僵,瞳孔骤缩。 齐然看着他僵住的神情,面上愈发显得云淡风轻,那天晚上,你的私生撞上了我的车。 生死面前走过一次,我才明白,别人的人生如何,其实与我没有多大干系。 我应该自私一点。 他不再说话,侧过身离开,而这一次苏云和没有再阻拦。 身后似乎有低低的啜泣声响起。 但齐然一点也没有在意。 他走出几步,就看到了守在拐角的周沉。 男人见他过来,大步走上前,谈完了? 齐然点了下头,你什么时候来的? 他刚出现的时候。 男人抿了抿唇,我想你或许有话要和他说,就没过来。 很平常的语气,却让人听出一股酸味。 齐然似笑非笑地瞟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周沉也没再说话,把人一路带到了小巷的车边。 他拉开副驾驶的门,把齐然塞了进去,正要退出来时忽地被抓住了手腕。 他的动作一顿,想要挣开却不知为何一直没有行动,齐然眯了眯眼,微凉的手指顺着腕骨下滑,在他的掌心轻轻地打了个转。 周沉眸色一沉,抽回手砰地一下关上了车门。 他绕到车子的另一边坐上驾驶位,十指握住方向盘,却迟迟没有启动。 片刻,男人忽然收紧五指,侧过身扶住齐然的肩膀一下亲了上去。 很粗暴的一个吻。 男人显然没有经验,亲得不得章法,只知道凭着本能索取掠夺,抢占着口腔里的每一寸领地,深深地打下自己的印记。 但齐然并不是一个予取予求的性子。 他饶有兴致地看男人不同于寻常的模样,却习惯掌控,享受了一会也开始争夺主权。 唇齿交缠间,不知是谁不经意咬破了唇角,淡淡的血腥味逐渐在齿间弥漫。 齐然蹙起眉头,侧过了脸,好苦。 周沉低低地喘息几下,按着他双肩的手微微收紧,脸上却露出一个近乎于纵容的笑,小混蛋,不还是你咬的。 他的嗓音又哑又沉,听起来动人心弦。 齐然的眼眸眯了下,嘴角的弧度一点点扬起,按住他的手往下。 作者有话说: 嘀,上车卡。 ps:苏没有那么简单放过,别急。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仙女教母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楠木璇子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7章 星光(二十六) 一个小时后。 车里的动静逐渐平息下来。 两人都有分寸, 不会在公共场合做出不合时宜的事,只是齐然性致上来,难得有点不管不顾, 周沉本就求之不得,这个时候又怎么可能不顺着他的心意。 只是这小混蛋提上裤子就不认人, 周沉在那费心费力了许久,事后还得忙里忙外地清理, 而他就跟没事人似的, 懒洋洋地歪在座椅上瞧他。 一点也不管对方还在煎熬着。 周沉无奈地看了他一眼, 见他眼角眉梢都染上了□□的色泽,却偏偏朝自己露出恶劣的笑容, 没忍住又亲了上去。 齐然偏过头, 用食指抵住他的胸口。 很轻的力道。 分明阻止不了男人的靠近, 却是让周沉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微微笑了笑, 好脾气地抓住他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咬了一口, 又反复地亲了亲。 黏黏糊糊的, 让齐然没忍住睇了他一眼。 周沉低低地笑起来, 也不再试图亲他, 他拧开瓶矿泉水漱了下口,而后打开了驾驶位的车窗。 丝丝寒风透过玻璃缝隙吹进来, 让人心中的旖旎慢慢平静下来。 齐然意味深长的目光在周沉的身下停留了一瞬,哼笑一声, 开车。 他颐指气使:我要回家。 ** 齐然住的公寓在市中心,离这里不过二十多分钟的车程。 抵达的时候, 周沉没像以往一样把车停在小区的道路旁, 而是把车开进了地下停车库, 然后自觉地下了车, 跟着齐然上了电梯。 齐然瞥了这个过分自觉的人一眼,似笑非笑地啧了一声,倒也没说什么。 不过片刻,电梯厢门叮地一声打开。 两人并肩走出了电梯。 这套房子周沉不是第一次来,自然知道这一层只有一个住户,电梯门口的摄像头也拍不到门边,因而在齐然打开门的瞬间,他顺着力道把人按在了门上。 -- 第109页 齐然一怔,有些惊讶。 他下意识地张开口,似乎想要说句什么,可是周沉却趁机吻住了他。 话音消失在唇边。 对方急促而湿热的鼻息扑面而来,与之相伴的是唇齿间霸道直接的侵占,激得人后背发麻。 热度一点点蔓延开,让齐然推拒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原本被挑起的性致还未散尽,在车上也不过是草草疏解了一番,此刻身体便很快被重新点燃。 他犹豫了一瞬,微凉的手指顺着男人的脊背往上,在温热的后颈缓缓摩挲了两下。 周沉呼吸一滞。 他那双黑眸又深又沉,视线紧紧地锁住齐然,稍作停顿后就要加深这个吻。 齐然却是别开了脸,关门。 他的嗓音比往日更低一分。 周沉按在他肩上的手收紧了一下,几步往前把人抵在玄关的墙上,一手从背后甩上门,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似乎也不只是门的声音。 齐然的余光忽然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动作一顿,偏过头去 是斐容。 青年怔怔地站在原地,手上的遥控砸在地上,碎成了好几块,可是他却顾不得这些,一双生得极好的凤眼死死地看着门边亲近的两人,满眼的不可置信和伤心。 齐然被看得不大自在,伸手想要推开周沉,却被男人沉着脸握住了手腕。 周沉在看到斐容时脸色便阴沉了下去,发觉齐然要推开他时更是心气郁结,但到底还是舍不得跟他计较,只能泄愤似地在人脸颊上重重亲了一口。 发出吧唧一声。 齐然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么久了,他倒没发现周沉这么闷的人还会有如此幼稚的一面,实在是有几分好笑。 他勾起嘴角,动作上却是毫不客气,扯过男人的衣袖在脸上擦了擦。 嫌弃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可周沉却因为这个动作柔和了眼神,也轻轻地勾了下唇。 齐然转回头,却发现斐容哭了。 不是那种嚎啕大哭,而是伤心到极致,眼泪闷不做声地往下掉,一滴又一滴,满腹委屈却找不到人可以哭诉,只能抿住唇,无声地啜泣。 美人垂泪,总是惹人心疼的。 何况齐然又是个颜控。 他看得心稍稍一软,声音也温和了一点,怎么了? 他走上前几步,好端端的,你哭什么? 周沉就慢了一秒,便看到斐容得寸进尺地抓住齐然的手,一开口就呜咽了一声,然后抽泣着说:然哥,我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不像周老师和梁总一样有权有势,只能照顾你平常的生活,可是我我是真的喜欢你。 我知道我没有资格,我我不配,可是我还是好喜欢你,呜,然哥,你别不要我 他戳泣了一下,我会努力,呜,撬墙角的 齐然看他哭得惨兮兮的,声音也断断续续,说出来的话却着实可爱又好笑。 要不是周沉在一旁虎视眈眈,刺人的目光几乎就凝在他的背上,他或许就直接做点什么来安慰对方,但是说到底,现在的时机不太合适。 齐然伸手摸了摸斐容的脸颊,指腹在他泛红的眼角摩挲几下,笑着说:好了,别哭了。 他恰好瞥到墙上的时钟,做晚饭了吗? 斐容乖乖地点了点头,生理性地抽噎了一下,做了的。 齐然笑了下,我饿了,我们先吃饭吧。 听到他说饿,斐容顿时止住了眼泪。 他吸了吸鼻子,留恋地看了齐然几眼,才转过身往厨房里走,好,我去把饭菜端出来。 搅事的人悄悄地来了,又轻飘飘地走了,仿佛没有留下一丝痕迹,但周沉注视着他离开的背影,脸色自从齐然开始安慰对方的时候就不大好看,现在更是阴霾涌动。 他微微眯起眼,在心里把斐容的危险级又默默地提高了一度。 齐然看着他浑身越来越低的气压,也不说话,只是轻轻地笑了一声。 就跟看好戏似的。 周沉被他笑得生恼,阴沉的面色却顶不住了,只能勉勉强强维持着,装作冷冷地看着他,问,你还笑? 笑怎么了?齐然不满地横他一眼,我还没有笑的自由了? 活脱脱的恶人先告状。 但是周沉偏偏就吃这一套。 他毫无办法,只能无奈地投降,承认自己的错误,好,是我不对。 你想笑就笑,行吗? 齐然这才勉强地满意了几分。 他点了点头,准备大度地不计较了,就要抬步往客厅里走,却忽然被周沉抱住。 男人默不作声地搂着他,沉默了一会,才故作轻松地问,被漂亮小助理告白的感觉,怎么样? 哦?齐然拖长了音调,侧过头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点玩味的弧度,周老师没有被表白过? 周沉抿着唇,摇了摇头。 齐然看到他这样,稍微琢磨了下,然后开始似模似样地分析,也是,周老师是圈内公认的高冷,生人勿近,哪有什么小助理敢表白 -- 第110页 他说着说着,忽然开始翻旧账,连最开始的时候,我不都被怼了好几次? 周沉一顿,抬起头看他。 齐然大大方方,坦坦荡荡地任由他打量。 小没良心的,男人忍不住笑骂,就这么记仇。 齐然得意地哼笑一声,不然呢? 周沉看着他眼里飞扬的笑意,又叹了口气,好,是我的错。 他语气纵容:我不该那么跟你说话,你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齐然惯会的就是得寸进尺。 敌退一寸,他就能进一尺。 更何况眼前的是周沉。 他环在男人腰背上的手往下挪了几寸,轻轻拍了一下,笑容里是明晃晃的不怀好意,周老师,你怎么老是犯错? 周沉接到他的暗示,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他沉着的嗓音暗哑难忍,晚上去我那里,我任你罚,好不好? 齐然上下打量着他,嘴角的笑意更深,却偏偏一个字也不说。 周沉对他这样的恶劣真是又爱又恨。 他忍不住收紧了手臂,困锁住人的力道加大几分,嗓音愈发低哑,小混蛋,说句话行不行? 齐然挑了下眉,似乎认下了这个称呼,眼里的笑意分毫不减,还带上了一丝戏谑。 这时斐容的声音远远从餐厅传来,然哥,吃饭了。 齐然没应,却朝周沉眨了下眼,一脸淡然地说:我饿了。 周沉知道他就是要故意作弄自己,却还是舍不得让人饿着,他深深地叹了口气,行,去吃饭吧。 他无奈地笑起来,真是欠了你的。 作者有话说: 齐:明明是你欠X ps:这个世界快了,下个是修仙,我看之前大部分要师尊攻啦,所以就师尊radic; 晚安~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仙女教母、粮仓今天也满满的/、澹台烟柳、45231320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cargelos 20瓶;栀嫙 10瓶;墨幽 2瓶;咸鱼、Sherl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8章 星光(二十七) 荒唐的几夜悄然过去。 齐然自来到这个世界后一直在尽职尽责地拍戏, 忙起来也没时间把心思放在享乐上,这难得的几天声色犬马,让他从骨子里透出几分慵懒来。 要不是蔚经纪人一通电话打过来通知进组, 他觉得自己完全可以再玩上半个月。 毕竟 齐然轻轻抖落指间的烟灰,掀起眼皮, 目光慢悠悠地落在半裸的周沉身上。 对方才从床上起来,只随意地套了条裤子, 腰间黑色抽绳松松垮垮, 半遮半掩地露出性感的人鱼线。 齐然勾起嘴角, 吸了口烟。 明明这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动作,周沉却觉得自己刚平息一点的冲动又开始蠢蠢欲动, 他大步走近, 俯下身, 吻住了那张朝思暮想的唇。 齐然指间的烟还在燃烧, 但此刻两人显然都顾及不上, 烟草的气味在唇齿间弥漫, 喉咙间都仿佛升腾起一股子难耐的辛辣。 然而这一点呛人的辣却似乎激发出了周沉深藏在骨子里的凶性, 让他的吻不可避免地, 变得激烈而粗暴起来。 倏而脱离掌控的感觉让齐然眉梢微动。 这一点细微的变化自然没有错过周沉的眼,他被搅混的大脑冷静了几分, 下意识地放缓了动作。 齐然懒洋洋地看着他,在男人的唇上咬了一口, 起开。 周沉一手抵着床头,勉强退开一点距离, 气息有些不稳, 再来一次? 齐然拒绝, 不了。 他把手中的烟蒂按灭, 抬起眼说:蔚姐找我工作,明早得回去。 周沉一顿,这么快? 齐然难得多解释了一句,下周要进组。 周沉闻言,不由抿紧了薄唇。 他的眼神晦暗不明,按在墙上的左手缓缓下滑,环住了齐然的腰轻轻摩挲。 眼看着那手又试图往睡袍里钻,齐然笑了一声,抓住他的手腕,别闹了,又不是见不到了。 周沉默默地看着他,也不说话,就面无表情地,用一双黑沉的眼睛盯着他。 挺正常的神情,齐然却看出一点怨妇的味道。 意识到自己的描述,他没忍住笑骂了一句,用手指推开男人的脸,别这样啊,正常点。 周沉侧过头,含住他纤细的手指,用牙齿在上面磨了两下,才依依不舍地说:我可以来探班吗? 齐然故意眯起眼,周老师不是厉害得很,想去哪就去哪,哪里需要问我? 周沉认真道:你不想,我就不去了。 齐然狐疑地看他一眼,不太相信他能变得这么循规蹈矩。 周沉看到他的神色,忍不住低下头亲了亲他那双明亮的眼眸,唇角一弯笑了起来,我可以去探白导的班。 白导是齐然下部电影的总导演。 齐然反应过来,恼怒地一脚把人踢下了床,出去! 周沉顺着力道站起来,脸上的笑意愈发明显,生气了? -- 第111页 齐然别开眼,不想看到你。 周沉叹了口气,握住他的手重新在床边坐下,你总要体谅一下我独守空房,夜里凄凉吧。 齐然没想到这个人还能说出这么哀怨的话,转过头又看了他一眼,却发现这人眼里明晃晃的笑意,他气恼地甩开男人的手,你完蛋了! 好,周沉低低地应了声,垂下头,复又拉住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膛上。 他压低了嗓音,在齐然耳畔沉沉道,你想怎么玩都可以。 ** 第二天,看着镜子里自己眼下的青黑时,齐然只想感叹一句男色误人。 他翻箱倒柜地想找一支遮暇遮遮颜色,省得待会还要被经纪人念叨夜生活,不过找了蛮久也没找到相关的东西。 正准备呼叫一下周沉,他又忽然想起爬床的某人早已经被他赶出卧室准备早饭去了。 齐然只好暂时作罢,他慢悠悠地洗漱后,用毛巾随意地擦了擦额前沾湿的碎发,忽地感觉到喉咙泛起些许痒意。 他克制不住地咳了两声,突然感觉到有一股热流自胸间急速上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已经从唇边涌出。 极其刺眼的红色。 一滴一滴地,落在瓷白的洗手台上。 齐然怔住了。 他很久都没有反应,就只是愣愣地站在那里,看着眼前这摊血渍。 系统不知道什么时候钻了出来,小心翼翼地打量了齐然一会,才轻轻地喊,宿主? 齐然仿佛被这一声叫回神来。 他的眼睫颤了一下,闭了下眼,再睁开时面色已经恢复成平常的模样,怎么回事? 系统觉得宿主看起来不太对劲,但是凭自己的小脑瓜又琢磨不出来,于是干脆就不琢磨了,宿主,我之前跟你说过的,这具身体会逐渐衰亡,虽然我屏蔽了痛觉,但是该有的反应还是会有的。 齐然从镜子里看了系统一眼,似乎是接受了这个说法。 他又沉默地站了片刻,慢慢抬起手,似乎想要擦去唇畔的血迹。 但是他的手抬到半空,又停了下来。 我有个疑问。 他的语气很淡。 系统却被这个氛围搞得很紧张,连忙点头:你问。 齐然淡淡地说:我知道任务的三年期限,可以理解这具身体的死亡,可是在外人眼里,一个正值盛年的青年因为器官衰竭死亡,不奇怪吗? 系统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听到这个倒是一点也不慌了,它解释道,宿主你忘记了,原主有深度抑郁症。 齐然左手尾指蜷了蜷。 系统倒没有注意到这个动作,继续解释道:他在那几年里服用了大量药物,这些药中不乏有药性相冲的,产生抗性的,剂量过大损害器官的再加上自残和酗酒,其实这具身体早已经千疮百孔,即便没有那场车祸,也活不过三年了。 三年齐然扯了扯嘴角。 他垂下眸,没有再说话,系统却敏锐地察觉到了气氛不对,虽然它不明所以,但还是张了张口想要活跃一下。 不过光团还没能出声,便听齐然道:苏云和最近在做什么? 这道题在可答范围内,系统很快搜索了一下数据,回答他,目标人物想要见你,但是上次的见面给保镖们一个教训,这次全被梁蕴的人拦住了,目前被软禁了郊区的别墅里。 齐然点了点头。 他从洗漱台上抽了张纸巾,把嘴角的血迹一点点擦掉,然后掌心一个用力,把纸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篓里。 他看着镜子里面色白皙到有些透明的自己,慢慢道,你应该不止这些功能吧。 系统愣了下,紧接着一个激灵像是觉醒了什么东西一样,它的脸上露出一种近乎机械的表情,就像只被人牵引操纵的木偶,有个系统商城,宿主想做什么? 齐然的嘴角勾起一点弧度,就给苏云和造个梦吧。 他难得有些情绪外泄,也没注意到系统一刹那的转变。 系统点了点头,虽然有些诧异为什么自己可以不需要东西就能兑换出宿主想要的物品,但也没有深究,可以,宿主想要个什么样的梦? 齐然还是笑着,眼里却露出一种刻骨的冰冷,让他体会一下被爱的感觉。 被一个陌生的人追逐,纠缠,深爱。 被洗脑到感动,心软答应相恋,自以为之后可以享受宁静,可以享受恋爱生活,却被恋人一次次的猜疑,控制,发疯,以死相逼,毁掉了整个人生。 所有的朋友都在质疑他的冷情,认为他辜负了恋人的深情,所有的人都在指责他的冷漠,认为他不配 他仿佛站在了世界的对立面,万般挣扎却始终无法摆脱泥沼。 这样的滋味 凭什么不让苏云和尝一尝呢? 齐然垂下眼睫,浓密的睫羽遮住了眼底的锋芒,只是唇边的笑容带上了轻微的嘲讽。 他挤了一泵洗手液,慢慢在掌心起出泡沫,在水流的冲刷下,那些红色的痕迹一点点褪去,直至消失。 齐然一言不发地看了许久。 -- 第112页 直到周沉敲了敲洗手间的门,唤他出来吃早饭,他才关掉水,用毛巾擦干了手。 ** 这部电影拍摄的很顺利。 白导是国际知名的大导,擅长拍文艺片。他冲击过好几次国外电影节奖项,其它都有所斩获,唯独差了戛纳,所以一直心心念念的,被列为平生憾事。 这一找到个合适的剧本,他又信心满满地开干了。 不过国内的风俗使然,他也一般不怎么启用流量演员,并不是存在什么歧视,而是大部分时候被打上流量标签的明星都远远不如默默无闻的同龄演员,但是齐然着实有点不同。 白导和齐然拍的上一部电影的导演是多年的邻居,两人经常斗嘴吵架,这一次老邻居跑到白导面前炫耀找到了一个好苗子,白导不服气地就怼了回去。 结果看完老伙计剪辑的半成片后,他怼不出来了。 他发觉齐然身上的某一点气质特别适合他如今的主角,又紧接着去关注了齐然正在播的电视剧,思虑片刻,他便给出了一个试镜邀约。 没想到那么多人的试镜,还是齐然最让他满意。 青年不只是根据给出的部分剧本去演绎,更多地是加上了自己的理解和特色,于是这个形象愈发鲜活立体了起来。 拍摄过程中也是如此,齐然少有ng的时候,一向是导演的心尖尖,只是今天下午的这一场戏,有些特殊。 是一场chuang.戏。 梁蕴和周沉听到这句话,脸色不约而同地冷了下来。 作者有话说: 梁:床戏?这不太好吧 周:当我死了吗? 明天也更!等我睡醒就继续码。 爱你们! ps:为什么只是单纯的吻也被锁了QAQ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仙女教母 2个;玖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玖 37瓶;九宫格959 18瓶;46789275 10瓶;是作秀不是作死、执徐 5瓶;Sherl、呵凡、楠木璇子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9章 星光(二十八) 他们两人是在片场外碰上的。 这次电影的取景涉及好几个省市, 大部分时候也不在市区的影视城,最近更是跑到了偏僻的山村里取景。 两个人都想着给齐然一个惊喜,便没有提前告诉他, 只是跟导演打了声招呼,而白导并不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暗潮涌动, 只想着一个是投资商,一个是老朋友, 既然都要来探班不如就同一个时间, 还省得给剧组添更多的麻烦。 可是周沉和梁蕴万万没想到, 遇上情敌也就罢了,齐然竟然还要拍chuang戏。 两人不约而同地想, 这到底是个什么剧本??? 他自己还没碰过心上人一根手指, 怎么舍得还没吃上的肉被别人捷足先登? 哪怕是做戏, 是假的, 梁蕴也没法接受。 更何况那演对手戏的演员瞧着羞羞涩涩的, 完全就是对齐然有好感的样子, 他怎么能放心让齐然去拍这场戏? 万一擦枪走火了呢? 万一假戏真做了呢? 虽然他是个圈外人, 可是剧组夫妻这种事梁蕴也不是没有耳闻, 如何能够放得下心? 在这一点上,开过荤的周沉难得和梁蕴保持统一意见。 但是他们的想法, 并不能左右齐然。 关于这一场床戏,齐然其实找不怎么到状态, 导演为此还特意放了他半天假让他放松下来去找找感觉。 斐容和经纪人都劝他找个床替,毕竟这种戏份在国内想上映肯定会删减, 而国外的成片也只是几个镜头罢了, 放替身也影响不大, 但是齐然自己却难得地被激出几分争强的性子。 或许是上一次的后遗症, 他发觉自己的情绪不太对。 数着倒计时的生命让他偶尔有几分克制不住自己的戾气。 但是这种情况并不应该出现在他的身上。 齐然握着玻璃杯的手收紧了一下,仰起头喝了口水。 他的眼神瞟到旁边坐着两个人:你们怎么来了? 他的语气没什么异常,周沉却不知怎么觉得齐然的心情可能不是太好,于是他开了句玩笑,之前不是和你说过吗,我要来探白导的班。 齐然的目光在他身上转了一圈,那周老师怎么不去看白导,来我这做什么? 周沉微微笑起来,因为发现白导不好看,但 他停顿片刻,十分坦然地说:你好看。 梁蕴一顿,略微诧异地看了周沉一眼。 他是知道这位影帝一贯品性的,圈里最生人勿近的那一茬,却没想到对方在齐然面前竟然是这么的不要脸,此刻也不由在心里提高了警惕。 他温声问:我来看看你拍戏,最近累吗? 两人都没提晚上即将到来的那场chuang戏。 齐然把水杯往小桌上一搁,还好。 他习惯了周沉口里时不时冒出来的不符人设的话,也没对他方才的那句话有什么特别反应,正好白导放了我半天假,一起吃顿饭? 他都发出了邀约,周沉和梁蕴又怎么可能不答应? 不过剧组取景地偏僻,又在山上,离市区有两个多小时的车程,他们都记得齐然晚上还要拍戏,也不愿意让他来回奔波折腾,便在齐然借住的那户人家里自己动手做了饭。 -- 第113页 周沉自小顺风顺水,从来不需要亲手下厨,但是之前斐容的存在给了他很大的危机意识,于是影帝开始自学,前段时间能把齐然拐到自己家里,这一手速成的不俗厨艺也是个重要因素。 而梁蕴,从小被当成继承人培养的天之骄子,更是对厨艺一窍不通,不过上次在齐然家里意识到了自己的短板,很快便找了个大厨学习。 在两人的默契联手下,斐容一个不察,便被挤出了厨房。 齐然看他呆愣愣地站在厨房外的空地上,心里有些好笑,他懒洋洋地躺在院落的躺椅上,朝人招了招手。 斐容立马提起精神,小跑过来巴巴地喊,然哥。 齐然看了眼炊烟袅袅升起的厨房,勾唇笑了笑:让他们做吧,你平常也辛苦了,可以休息一下。 斐容垂了下眼,神色里有点难以察觉的失落,但还是点点头应道:好。 他坐在齐然脚边的小板凳上,抬头望着他说:然哥,我帮你按摩一下腿吧。 齐然最近的确很累,小山村的硬床板也让他睡得腰酸背疼,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因此两人端着饭菜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了斐容偎在齐然身旁,笑吟吟地献着殷勤。 他们对视了一眼,达成共识后又纷纷挪开目光。 吃饭的时候,他们一左一右占据了齐然手边的位置,斐容被不动声色地排挤,整个人在桌上几乎没有存在感,更像一个透明人了。 周沉和梁蕴在各自领域都是佼佼者,正经用起手段的时候自然是不露声色,再高段位的tea也没法见缝插针。 而青年也识趣,不争不闹,意识到不利情况后更是以退为进,在饭后主动进了厨房收拾。 齐然倒是注意到了一点点。 但他只是弯了弯唇,姿态散漫地仰靠在躺椅上,什么也不掺和,谁也不偏帮。 周沉看到他这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忍不住叹了口气。 齐然瞥他一眼,你又叹什么气? 周沉注视着他,语气听得出有几分无奈:听说你晚上有一场床.戏。 齐然不以为意地点了点头,又忽然想到什么,眼神一转,有点戏谑地问:难道周老师没拍过吗? 周沉还没开口,梁蕴先淡笑着道:想必周先生已经身经百战了。 同盟的小船说翻就翻。 周沉深深看他一眼,只见梁蕴目光坦荡,看不出分毫异色,仿佛只是随口一提。 他淡淡地收回目光,同齐然解释:这类戏我还没有接过。 这样啊,齐然意味不明地啧了一声,似乎有些可惜的样子,本来还想找周老师取点经的,这下没办法了。 周沉皱了下眉,又缓缓舒展开,没关系,我可以陪你对戏。 这话一出,梁蕴心中倏然敲响了警钟。 对戏是稀松平常,没什么大不了,可这并不是普通的一场戏。 这是一场chuang戏! 梁蕴暗暗握了下拳,只觉得周沉的叵测居心简直是昭然若揭。 他随即开口,我也可以陪你对戏。 男人偏过头,朝齐然温柔地笑了笑,白导拍的电影一向很有深意,我也挺好奇这个剧本的,可以配合你。 齐然打量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周沉,两手一摊,笑了起来,那可怎么办?我只有一个。 周沉看他那恣意的笑,哪里还能不知道对方在看好戏呢,可是软肋被齐然拿捏得死死的,他又能怎么办? 男人的眉宇间不由染上一丝无奈,我听白导说你找不到感觉。 他仿佛胜券在握,梁总是圈外人,这种戏不太能带领你进入情境,我来会好上一些。 这我倒不大赞同,梁蕴摇了摇头,含着笑,不徐不缓地道,周先生的表演风格很成熟,也自成一派,他或许可以是很好的老师,但也很可能会影响你的发挥。 齐然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眸中露出几分认同。 周沉看得无奈,靠近他耳畔压低了声音,有我还不够么? 湿热的气息伴随着呼吸喷洒在脖颈上,泛起一点轻微的痒意。 齐然微微侧过眸。 周沉坐在他的左手边,正好趁着梁蕴看不到的角度轻轻含住他的耳垂,吮吸了一下。 一触即分。 齐然唇边的笑意凝住。 他看到周沉眼底熟悉的暗色,喉结滚动了一下,没有说话。 梁蕴从齐然身后只能看到他们过分贴近的姿态,他心里一沉,靠近几分,便隐约听到周沉好像在说他的坏话。 时不时有什么伪君子,假正经这般的字眼飘进他的耳里。 他干咳了一声,正想拉回齐然的注意力,便听眼前的青年闷笑一声,周老师,倒也不用五十步笑百步。 周沉哑然。 齐然勾了勾嘴角,目光一转像是想到什么,拿出手机说:我先问问白导能不能给你们看剧本。 ** 这其实是一场主角醉酒,被爱慕自己的男学生趁虚而入的戏。 对齐然而言,这一场戏单纯来看其实没什么难度,情绪焦点都在饰演男学生的演员身上,他只有两句台词。 -- 第114页 在亲吻和进入的节点上,对着身上的人喊出亡故的未婚妻的小名。 但是相对的,他不能弱化这个角色的存在感。 把握好分寸,体现出张力并不容易。 周沉前半期还是认真在陪他对戏的,但是他一亲上来,身体的记忆自动复苏,动作上不可避免地带上了点熟悉的味道,让齐然难免出戏。 试了两次,齐然忍无可忍,把这个监守自盗的人一把推出了门。 周沉好脾气地站在门外,放柔了声音哄他,再试一次,我保证可以过。 齐然啪一下把门关上了。 院子里的斐容瞧见这一幕,心里的酸涩平息许多,他十分礼貌地说,然哥对戏的时候比较较真,麻烦周老师多担待。 周沉转过头,脸上的柔和早已消失不见,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那也是我和他的事,与你有关系吗? 斐容似乎有些难堪,但还是语气和缓,周老师不计较便好。 他这么温吞,不像寻常绵里藏针地说话,倒让周沉察觉出一丝不对。 果然,背后忽然传来齐然的声音,周老师好大的威风。 作者有话说: 暖场嘉宾:容小可怜,梁看戏,周闷骚。 那么,本局赢家究竟是谁呢?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薌总想吃肉 5瓶;渣攻的大吉尔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0章 星光(二十九) 周沉微微一滞, 深深地看了一眼微低着头的斐容,转回身来。 片刻前合上的门不知何时又重新打了开。 齐然站在门里,一手抵着门框, 挑眉看着他。 他觉得自己答应先和周沉对戏简直是个错误。 当然,对方的演技没什么可挑剔的, 但是他显然夹带私心,又对这具身体十分熟悉, 刚刚几下很好挑起了齐然心里的火, 让他一时静不下心, 也没法再继续下去。 齐然一贯是从心所欲的。 既然他自己不爽快,那么挑事的也别想落个好。 所以方才关上门他就后悔了, 正想要出来找周沉麻烦, 没想到恰好撞见斐容被欺负。 在自己的地盘, 他的助理被人欺负了!! 这还能忍吗??? 齐然嘲讽道:不愧是影帝, 这阵仗就是和别人不一样。 若是换个人敢跟周沉这么阴阳怪气, 估计离天凉王破也不远了, 可谁让他是齐然呢? 即便在情敌面前被下面子, 周沉也没法跟他计较, 甚至还得顺着他,哄着他早些不生气才好。 周沉在心里轻叹一口气, 和声辩解道:你知道的,我没有这个意思。 我不知道。齐然毫不客气地顶了回去。 周沉看着他, 眼里似乎有些无奈,他抿了抿唇, 往前走了一步, 似乎想要去牵齐然的手, 却被对方避开了。 周沉只好退而求其次, 轻轻攥住了他袖口的布料。 齐然瞥了一眼,没吭声。 周沉的眼底浮起一点笑意,他温热的手指顺着衣袖往上,悄悄圈住他的手腕,正想说句什么,便听到背后的斐容小声地喊,然哥 算了吧周老师也没做什么。 十分大度,但是语气里却有点没藏好的委曲求全。 就仿佛是不想齐然为了自己和周沉闹僵,所以宁愿自己受委屈,也不想让两人闹出矛盾。 多么体贴,善解人意的举动啊。 然而旁观的梁蕴眼里却露出一点淡淡的笑意。 他啜饮了一口杯中的茶,很轻地摇了摇头,在心里给对方打上一个聪明反被聪明误的标签。 果然,下一刻齐然蹙起了眉。 他看了一眼斐容,有些恨铁不成钢,你是包子吗? 斐容一愣,伪装差点裂开。 他不明所以地看着齐然。 但是这副样子在旁人眼里显得更可怜了。 齐然心烦地啧了一声,扶着额朝他摆了摆手,算了,眼不见心不烦,你去休息吧。 斐容一时还没明白过来往日的招数怎么忽然没了用处,怎么事情忽然发展成了这样,整个人看起来呆愣愣的,不太聪明的亚子。 而周沉却很快反应了过来。 他瞬间便明白齐然只是想找他麻烦,与斐容的事其实没什么关系,只不过是刚巧有了这个借口,现在对方上赶着拆台,让齐然没了理由接着发作,当然就不高兴了。 明白了这一点的周沉不禁弯了下唇。 虽然他早就知道斐容在齐然心里没什么特殊,但方才齐然替斐容撑腰的样子还是让他有些说不出的难受,心脏一阵阵的发紧。 还好 周沉轻柔地摩挲着他凸起的腕骨,望着他道:是我说话没注意,你别生气了,我再陪你对一次戏,好不好? 齐然那口气还没出,听到这话便拧紧了眉,正想发作便见旁观许久的梁蕴走上前来,周先生,这不太好吧。 他转过去看着齐然,微微笑了一下,齐老师,怎么样也得给新人一个试镜机会? 他说得促狭,还朝着齐然眨了下眼,周沉看到他的动作,不由抿紧了唇。 -- 第115页 面色不太好看的样子。 然而齐然看到他不高兴,心里瞬间舒坦了起来,对梁蕴也更满意了几分。 他扬了扬眉,应道:好啊。 梁蕴脸上的笑意愈发温和。 他生得清隽,说话往往慢条斯理,笑起来也是内敛而温和的,没有夺人心魄的颜色,但也分毫不显得寡淡。 美色当前,齐然难免多留神了片刻,转瞬看到周沉隐忍含怒的面容,他不由从鼻腔里哼了一声,周老师自便。 说罢,他拉住梁蕴的左手,把人带进了房间,随即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午后的天色陡然阴沉。 悬挂在天边的太阳不知何时失了踪影,只有厚厚的阴云堆叠成型,占据了整个天空。 空荡荡的院落里,安静得只有风声呼啸。 周沉站在原地,垂在身侧的五指缓缓收拢,脸上的怒色却在一点点淡去。 他望着紧闭的门,头也没回地说,替他人做嫁衣,有趣么? 斐容没有说话。 他听出来对方嘲讽的意味,却没法辩解,只能用力地咬住唇,舌尖品到一点苦涩的不甘。 周沉冷笑一声,蠢货。 周老师倒是聪明,斐容也不是好相与的,瞬间反唇相讥,可惜然哥还是赶了你出来。 周沉停顿片刻,低声说:我和你不一样。 斐容讽刺地笑了一声。 这一局,他针对错了人,他认栽,可是周沉的结果如今又与他有什么区别? 鹬蚌相争,梁蕴作壁上观,拔得头筹。 他们难道不都是输家? 周沉摇了摇头,但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冷冽如霜的眼眸轻轻侧过来看了斐容一眼,随后伸出手,推开了眼前的门。 斐容一愣。 只那么一个刹那,打开的门再度关上。 男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后。 斐容怔怔地站在廊下。 风从背后吹过来,将他的头发搅得凌乱不堪。 他迟缓地用手指将碎发拨到耳后,忽然明白过来那一眼的意思。 ** 此时房内又是另一番天地。 在周沉进去前,两人没聊什么其他话题,直接进入情境。 男学生压抑许久,为之肝肠寸断的情念,在主角为未婚妻的死亡一次又一次痛苦酗酒时,终于忍耐不住。 在这个夜晚,他看着主角闭着眼,眉头紧皱的凄苦之色,鬼使神差地俯下身亲了他。 梁蕴刚低下头,还没来得及动作,便听到房门发出声响,紧接着是一声低喝,卡! 他的动作止住。 下一刻,齐然睁开眼。 他脸上的醉色与苦闷消散得一干二净,坐起身,看向大步走近的周沉。 梁蕴遮去眼底的惋惜,稍稍叹了口气,不过也并不觉得有多少意外。 周沉怎么可能什么也不做呢? 不过是有些可惜他没把握好时机,浪费了一次机会。 梁蕴垂下眸,目光在齐然殷红的唇上停留一瞬。 下一秒,那张好看的唇微微启开,发出啧的一声,你怎么进来了? 周沉虽然知道他只是为了找状态,但看着小混蛋一脸坦然自若的样子,仿佛刚刚两人没有差点亲上似的,还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狠狠地咬住牙根,半晌才挤出一句,我来帮你。 齐然拖长声调哦了一声,看起来不太相信。 周沉却仿佛冷静了下来,低声道:梁总没演过戏,可能会干扰你的情绪,我在一旁看着可以帮你指导他一下。 好一个指导。 梁蕴抬头看了他一眼,唇边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周先生费心了。 周沉看也没看他,也不在意他那副主人家的口吻,只冷淡道:不过是怕你耽搁齐然时间。 即便被怼了,梁蕴的神色也没有什么变化。 他转过头注视着齐然,温和地牵起唇角,我会努力不拖你后腿的。 齐然笑了笑,还是没有拒绝周沉的提议。 私事归私事,他一般公私分明,虽然是想存心给周沉找茬,但这时让周沉旁观或许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他确实觉得自己遇到了问题,但是又暂时无法准确地摸到症结,但周沉毕竟拿过高含金量的影帝,又有丰富的经验,让他看过之后也许能给出解决办法。 齐然想明白关节,点了点头。 正主答应了,梁蕴也别无他法,只能听从。 于是两人又从头开始。 男学生搀扶着意识不清的主角进门,小心翼翼地把他放在床上,脱去沾染灰尘的外衣 他看着心上人的面容逐渐失了神,喃喃自语着一些什么,直至再也压抑不住,俯下身去亲吻。 两人的距离急剧缩短,他的心脏在胸腔中失了节拍。 梁蕴甚至能数清齐然的眼睫。 他一向干燥的手心濡湿一片。 最后的时刻,他又听到一声卡。 是周沉的声音。 低沉而愠怒。 齐然听到声音,浓密的睫羽动了动,似乎想要睁开眼。 但梁蕴的动作却没有停滞,在齐然睁开眼前,他温柔地印上了他的唇。 -- 第116页 作者有话说: 周:!!!! 斐:???? 齐:大惊小怪 看到一个小可爱每天打卡催更,于是我的良心回来了,咳咳咳爱你们~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嗨晕猫 2个;仙女教母、黎未都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渣攻的大吉尔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1章 星光(三十) 人心贪婪。 在触及这一片柔软之前, 梁蕴能说服自己止步于此,可当得到之后,他发现自己克制不住地奢求更多。 但这并不是一个很好的时机。 在听到身后逐渐清晰的风声时, 他对上齐然的目光,眼里露出一点清浅的笑意, 随即轻轻地舔了一下嘴角。 齐然看着他,挑了下眉。 梁蕴眼里的笑意更浓, 只是脚步声逐渐逼近, 他没再多留, 缓缓站直了身体。 他看向几步之外的周沉。 对方的脸色着实不好,眼底似有阴云翻涌, 但梁蕴却坦坦荡荡, 平静地看着他。 四目相对。 周沉尚未开口, 便见梁蕴淡淡地笑了一下, 周先生, 总是以公谋私, 不大好吧? 周沉嗤笑一声, 眸光冰冷:比不得梁总。 梁蕴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轻轻笑了一声,说话的语气依旧不急不缓, 周先生,这可不对。 我也只是向前辈学习, 他停顿片刻,目光中带着点淡淡的讥嘲, 您做的榜样, 不是吗? 齐然之前与周沉在房里待了许久, 出来时又是那么副模样,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两人发生了什么,更何况是他们这些心本来就落在齐然身上的人。 只不过是斐容按耐不住地出击,一败涂地,而他不动声色,所为的,不过是谋定后动。 周沉听出其中深意,神色也沉了下来,那也轮不到梁总。 很不客气的一句话,但梁蕴的神色却是一丝变化也没有,只是淡淡道,这事你决定不了,我也是。 他转过头,目光温和,唇边牵起一丝温柔的笑意,齐然说了算。 忽然被cue,齐然倒是不紧不慢,伸了个懒腰从床上坐起来。 他今天只穿了件深蓝色的卫衣,随着手臂的动作上滑一截,露出精瘦的腰腹。 周沉和梁蕴的目光同时顿住。 当事人却毫无所觉,一手抵着下巴,笑吟吟地看着他们:梁总说得对呀。 轻扬的尾音悄悄勾起。 他脸上的笑容却慢慢冷了下来,那几分风流之色也消弭不见,显得冰冷而漠然,我不是随你们争夺的物品。 ** 那天过后,齐然把两个人都请了出去,并且严禁再过来打扰剧组拍摄。 周沉和梁蕴虽然不愿,却也无可奈何。 平日里他们就拿齐然没办法,这下生起气来,他们更是无奈,只能想方设法去做点什么讨他欢心,一时也没心思去关注情敌。 于是之后的日子变得风平浪静了起来。 不过说实话,齐然也没怎么生气。 他只是懒得掺和,毕竟时间不多,相比于吵吵闹闹的修罗场,选他还是他的问题,他宁愿做一个平凡的剧组打工人。 因而接下来几个月,他大多都在剧组里封闭拍摄,偶尔闲暇时逗逗来探班的江燃和经纪人,倒也过得充实而惬意。 很快,这个角色杀青,天气也逐渐进入了深秋。 他拍的第一部 电影拿到了国内电影节的最佳男主角提名。 对于一个电影界新人而讲,这是很大的成功,毕竟这个电影节是国内公认的含金量最高,哪怕他落选,只有一个提名,对未来的帮助也是巨大的。 经纪人兴致勃勃地跟他分享这些时,齐然却有些提不起兴趣。 他这些日子有点嗜睡,经纪人看他撑着额,眼睛半睁半闭的样子,语气也不由放缓,这两周除了一个杂志我没给你安排别的行程,你好好休息下。 她看着齐然棱角分明的脸,叹了口气,最近你实在瘦太多了,也吃得少,我给你请个营养师过来吧。 齐然抬眼看了看她,嘴角勾起,不用,我没什么事。 是吗? 经纪人怀疑地看着他,意有所指,我总觉得你有事情在瞒着我。 齐然一脸惊讶,怎么会? 他笑了笑,我哪里能逃得过蔚姐的法眼? 经纪人抿了下唇,没接话,仔仔细细地看着他。 齐然却是笑得坦然。 他面上一丝异色也没有,在意识深处却把系统拉出来敲打了一顿。 光团捂着小脑袋,可怜巴巴地嗷了两声,但到底理亏,也不敢像往常一样撒娇讨饶。 齐然看它这么从心,也觉得计较这个没意思。 他重重地揉了下光团的小脑瓜,收回了分出的心神。 他望向对面的经纪人。 然而蔚经纪人已经垂下了眼,慢慢掩去了眼底的疑色。 她再抬起眸时脸上露出一点笑的模样,那你告诉我,你和周沉是不是在一起了? 当然没有,齐然不解极了,你怎么会这么想? -- 第117页 经纪人却不相信。 她微微眯起眼,透彻的目光仿佛能够看穿一切,斐容都跟我说了,你之前去周沉家里过夜了。 齐然点了下头,不以为意地说,那又不能代表什么。 经纪人噎了下,原本打好的腹稿一下没了用场,她难以言喻地看了眼渣男。 真是难以想象,就她家这个没心没肺的艺人,周沉还有那几个人怎么一个个都死心塌地的,跟着了迷一样。 不过 她顿了顿,在心里叹了口气,目光慢慢变得柔和。 这样也好。 经纪人语重心长地嘱咐:要是哪天真谈恋爱了,记得跟我说一声,我好准备公关,知道吗? 一副家长叮嘱小孩子别被坏人骗走的语气。 齐然拖长声调,故意奶声奶气地喊,知道啦,蔚妈妈 经纪人忍不住笑起来,用手指点了点他的额头,你啊 到底也没再说些什么。 **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电影节的颁奖典礼。 齐然主演的那部电影口碑好,票房不错,角色也出彩,只是他在影界资历尚浅,竞争人选里又有两个老牌演员,所以大家都觉得希望不是很大。 齐然也没太在意这些。 他为原主的梦想尽了一份心力,成败与否,那是天意,他也没法干涉。 因而,当公布出的最佳男演员是他的名字时,齐然感觉到了些微的不真实。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脸上绽开一个笑容,起身跟身旁的导演拥抱了一下,从容地走上了舞台。 为他颁奖的是周沉。 这倒是让齐然有些许意外,不过万众瞩目之下,他只是朝对方笑了笑,也没表露出什么。 恭喜。周沉笑着把奖杯递给他。 整场典礼是直播形式,这时两人同框对视,镜头刻意地拉了近景,齐然那一笑刚好被清晰地捕捉到。 于是弹幕炸开了锅。 啊啊啊啊啊啊然崽! awsl怎么能有人笑得这么好看!! 然崽的睫毛好长!!! 更多的是磕cp的。 呜呜呜呜我的怀景美人呜呜呜。 啊啊啊啊啊我磕到了!!!静好cp终于同框了! 这是他们第一次同框吧呜呜呜! 弹幕里刷得激烈,都在为两人的对视疯狂,毕竟他们俩的cp如今还在CP超话排名榜首上挂着,因着顾怀景身死而意难平的不知凡几。 但是台上的两人却不知道这些,齐然道了声谢,便见周沉张开双手,礼节性地抱了抱他。 这一拥抱,弹幕再一次炸了。 啊啊啊啊啊狗皇帝你在干什么???你竟然敢占我儿子便宜! 儿子到妈妈这里来!离这个狗男人远点! 狗皇帝你不配!你竟然敢!!! 啊啊啊啊啊啊我要鲨了你狗皇帝!你凭什么占我家小侯爷的便宜! 你你你你你给我放手听见没有! 怀景美人不能原谅他!不能被他抱!! CP粉虽然磕得真情实感,但都很小心地没带双方真名,于是周沉和齐然的唯粉也没出场,关注了一会便收回了注意力,可是他们却没想到,当天晚上两人因为这一起上了次热搜。 以一个十分沙雕的话题 #静好CP BE掉不好吗?# 齐然看到这个热搜,差点呛到自己。 周沉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把玻璃杯从人左手上拿了下来,放到一边。 他一下一下抚摸着齐然的脊背,小心点,别急着喝水。 齐然一边咳,一边笑,把手机递到了他的眼前。 屏幕里是这个热搜下的第一条热门Weibo。 @怀景宝贝要好好的:我深思熟虑,觉得大猪蹄子还是配不上咱们崽。 确实,不是他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他对我们儿子也算是有那么一点点情谊吧。 但是下旨要杀我们儿子的是先皇的遗诏,他难道不知道吗? 他知道! 可他不想丢掉皇位,所以假意奉承先皇,又想着先皇反正去了以后没法干涉他,他大可以保下怀景宝贝。 但是!!先皇能隐忍这么多年,能一点一点扳倒世家,难道还会看不出他的小算盘吗? 就这狗男人,又坏又蠢,不珍惜我们崽还娶别的女人,又骗我们崽为他劳心劳力背锅,最后还害得我们崽崽可怜地死掉 他孤独终老又怎样!他无人可信又怎样!他高处不胜寒又怎样! 他就是不配!!! #静好CP BE掉不好吗?# 我们崽崽可是全京城的梦中情人,凭什么要将就他! 什么三生三世情缘纠葛,我看到那些剪辑就生气! 破什么镜重什么圆??? 前世为他百般筹谋,因他而死,可今生还是无法放下,即便遇到了更爱自己呵护自己的人,可在那人的纠缠下,死去的心还是渐渐复燃??? 我可去TM的!!! 钥匙十块钱三把,他谢皓配几把??? 作者有话说: -- 第118页 梁amp;江amp;斐:我爽了你呢? 周: 周:拳头硬了 dbq我忏悔,我接下来肯定努力更新QAQ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仙女教母 2个;没有脑袋、呵凡、黎未都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清渊 7瓶;水淋淋的猫 5瓶;渣攻的大吉尔、Sherl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2章 星光(三十一) 博主义愤填膺地说完, 不仅放了一个经典的微笑脸,还发起了一个非常不友好,立场极其鲜明的投票。 问题是 你觉得谢皓配吗? A:不配 B:配个几把 C:谁都配就他不配 周沉看到这里, 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他一向沉稳,难得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齐然见他这样,笑得倒在他的肩膀上。 他拉了下他的手腕, 示意道:你再往下看。 周沉今天好不容易哄着人让他进了门, 看他这么开心也不好扫兴, 即便心里对这个博主深恶痛绝,但也只好往下滑。 然而不知怎么回事, 他一个不小心, 误点了个赞。 齐然顿时不笑了。 他直起身来, 你搞事? 周沉十分诚恳:没有, 只是失误。 齐然微微眯起眼, 明摆着不相信他的鬼话, 但是周沉的表情毫无破绽, 非常真诚地同他对视。 齐然打量了他片刻, 挑了下眉,时间不早了, 你该回去了。 他说着,从沙发上站起身, 却被周沉一把抓住了手腕。 男人看着他,手上使了点巧劲把齐然拉进自己的怀里, 干脆利落地在他耳边道歉, 我错了。 他刻意压低了声音, 原本低沉的嗓音显得愈发撩人。 然而齐然并没有被美色迷惑。 他拉开距离, 轻轻抬了抬下颚,错哪了? 周沉抿了下唇,不该搞你。 齐然一顿。 他抬起眸,正好撞进男人眼底划过的笑意,嘴角不由勾起一个危险的弧度,周老师,几天不见,你就学会消遣我了? 哪里只是几天不见,周沉放在他腰间的手微微收紧,头抵在齐然的肩上,低声说,我们已经四十三天没见面了。 是吗?齐然回忆了一下,不以为意地说,原来这么久了。 周沉无奈地叹了口气,对这小没良心的简直是毫无办法。 他在那天之后被勒令不准去剧组,只能偶尔趁机过去悄悄地看几眼,却被眼尖的斐容发现,之后怕惹齐然不高兴根本不敢再去,但对方却是过得顺心如意,浑然把他忘在脑后。 不说总去探班的江燃如何,就是同齐然演chuang戏的那个男演员,后来不也是对他难以自拔。 周沉想到这里,忍不住问了句,演你学生的那个演员,最近还有联系吗? 你说小舟吗? 周沉顿了顿,心底对这个亲近的称呼有一丝微妙的不悦,但却没有表露出来,不动声色地颔首。 齐然想了想,也点了下头,有啊,他挺有天赋的,经常找我探讨 居心不良。周沉忍不住打断。 齐然听到这话,也不在意自己方才没说完的话,侧过眸笑了一声,周老师。 他倾身靠近几分,微凉的手指抵住男人的心口,贼喊捉贼啊 周沉眸色一深,圈在他腰间的手掌收拢了一下。 薄薄的布料下,温热的细腻仿佛触手可及。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强作镇定:这话怎么说? 齐然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指尖微微用力,便感受到一阵蓬勃有力的心跳。 他轻笑一声,那双桃花眼里是明晃晃的戏谑,仿佛抓到了证据随时可以制裁他,显得恣意而张扬。 周沉被这笑容迷得晕眩。 他心口滚烫,没等齐然再开口,便深深地吻了上去。 ** 再想起手滑点赞的事已经是两小时后。 齐然魇足地靠在床头,原本瓷白的肤色染上几许绯红,眉眼间潋滟一片,更显出几分风流艳骨,招摇炫目。 周沉只看了一眼,方才平复的心境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他试探似地从背后把人抱住,温热的手掌从腰间探进去,摩挲着向下,却被齐然一把按住。 他转过身,我手机呢? 周沉怔了一下,应该在沙发那边。 齐然踢了他一下,你去拿。 周沉温香软玉在怀,哪里舍得就此离开,他的手指动了动,一边解他的腰带,一边柔着声音劝哄,待会再去。 齐然却不为所动,不行。 周沉闷笑一声,试图继续用美色迷惑敌人,你明明想了。 齐然倒是冷漠得很,一下拽出他作乱的手,正色道:你别转移话题。 之前你的错误还没有解决。 周沉看着他不近人情的模样,心里柔软成一片,觉得可爱极了,只是说出口的话却有那么一点无赖,我不是当时就取消点赞了?你还想怎么解决? -- 第119页 这倒是把齐然问住了。 他蹙了下眉,仔细想了片刻发觉确实没有办法挽救这次手滑。 总不能发个Weibo说点赞的不是本人吧。 先不说这话有没有人相信,即便相信了,能用自己手机上Weibo还点赞,营.销号铁定是要写出#齐然恋情石锤#来赚KPI了。 那蔚姐估计得炸。 齐然有些烦恼地抿了下唇,忽然意识到周沉的险恶用心。 这还真真是个哑巴亏。 不过 他勾了勾嘴角,把你手机给我。 周沉看着他一脸跃跃欲试,不禁好笑地摇了摇头。 他大致猜出了对方的意图,不过也没说什么,伸手把床头柜上自己的手机递了过去。 于是两分钟后,这条@怀景宝贝要好好的的weibo,继正主@齐然手滑点赞又取消后,被另一位正主@周沉点赞了。 周沉好笑地看着他一通操作,满意了? 齐然出了口气,感觉世界非常美好,心情十分舒缓。 他一边翻着热搜,一边头也不抬地说:我也搞你一回,这样才公平。 他指着热搜第八#齐然手滑拆CP#,眼里的得色挡也挡不住,总不能只让我一个人上热搜吧,周老师,送点流量给你。 周沉笑起来,那我是不是该说声谢谢? 齐然谦虚地摆摆手,这就不用了,我很大方的。 周沉笑着摇了摇头,一本正经地说,那也不好,我得给你一个谢礼,不能白蹭热度。 齐然疑惑地抬起眼,什么 他的唇被人封住。 ** 深夜,月上柳梢头。 浴室里的动静逐渐歇下,床头微暖的那盏灯也熄了。 原本齐然还记着要看看周沉上没上热搜,但是对方磨人得紧,几次三番地折腾,到后头也忘了这事。 因而,睡去的他们并不知道在#周沉点赞谢皓不配#冲上热搜不久后,有一条与两人相关的话题,空降热搜第一,带上了爆的字眼。 那条热搜是 #齐然周沉恋情曝光# 作者有话说: 齐然:谣传,只是朋友。 周沉:谢谢,在一起了。 梁amp;江amp;斐:呸!不要脸!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白又白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蓑烟雨任平生 32瓶;红鲤、是作秀不是作死 5瓶;旧事、水淋淋的猫、子芹、Sherl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3章 星光(三十二) 经纪人半夜被公关团队打电话吵醒, 迷迷糊糊地看到这条热搜整个人都不好了。 偏偏两个当事人的电话都打不通,不是无人接听就是已关机,一个也联系不上, 她都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而营.销号发出的Weibo上直接po出了一组九宫格照片。 是两人在颁奖典礼后上了不同的车,在同一个停车场相遇, 随后一同上了电梯,又进了同一间公寓。 不是很实的锤, 换作旁人大可以用朋友聚会解释过去, 但是放到齐然身上, 确实有些说不清楚。 经过苏云和的事情后,他虽然扭转了公众形象, 但是之前同性恋的传闻一直没有正面回应, 在圈里几乎可以算得上是默认。 何况在他与周沉合作的电视剧里, 两人CP的热度居高不下, 这一组图疑似恋情曝光, 直接让CP粉过年, 话题热度瞬间上来了。 而恰好这个节点他又拿了影帝 蔚经纪人忍不住扶住额头。 她头疼得很, 不得不又一次给齐然拨去电话。 还是没有人接听。 经纪人滑动鼠标, 一条条看着网上的反响和评论,正有些忍不住准备杀到齐然家里去时, 一个陌生的号码打到了她的手机上。 对方开门见山。 你好,我是梁蕴。 蔚经纪人愣了下, 转瞬听到他温和的嗓音,莫名觉得心绪安定了些, 梁总您好。 她顿了顿, 颇有些小心翼翼地道:请问有什么事吗? 梁蕴一手轻轻点着桌面, 淡淡地说:齐然的热搜我看到了, 你这边是什么章程? 经纪人一愣。 她是知道对方在追求自家艺人的,这件事齐然告诉过她,只是在这关头打电话过来,她还以为梁蕴看到了热搜过来质问,却没想到 她的语气不由松缓了些,事实上我也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这边也联系不上齐然。 梁蕴微微皱了下眉,那你准备怎么公关? 蔚经纪人叹了口气,也没瞒着他,如实道:按理我应该火速澄清,齐然虽然拿了影帝,但是在事业上升期着实不适合沾染任何绯闻,何况又有之前的事情在 她停顿片刻,十分无奈地说:但是您也应该知道,齐然不喜欢被人决定,这件事情我得问过他的意思,才能选择是澄清 她缓缓道:还是官宣。 梁蕴闻言,不由沉默了片刻。 再开口时他的声音依旧平静,却仿佛掩藏着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公关的黄金24小时不能错过,齐然那边先别去打扰他了,让他好好休息。 -- 第120页 他说着思绪愈发清晰,个人情绪也暂时被摈弃掉,有条不紊地安排,你先把舆论往好的方向引导,梁氏公关这边可以配合你。我稍后会把公关部经理的联系方式发给你,你们商量着做,别让这事烦扰到他。 经纪人犹豫了一下,还是接受了对方的好意,好的,谢谢梁总。 梁蕴应了一声,没再说什么,挂断了电话。 他看着电脑里两人的照片,闭了下眼,有些颓然地按了按眉心。 ** 待齐然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周沉比他稍早些醒,不过贪恋这一时半刻的宁静,也没有起身,只是低头拥着他躺在床上。 难得的假期,两人也暂时没有工作安排,醒来后还在床上躺了片刻,才晃进了洗手间,开始慢悠悠地洗漱。 或许是睡得太久,齐然的意识还不太清醒,周沉看他迷迷糊糊地擦脸,忍不住勾起唇,从后面环住他,在脖颈上落下一个吻。 齐然拿着毛巾的手顿了一下。 周沉看到他的反应,唇角微微扬起,下一刻便被齐然推开了。 他看了周沉一眼,周老师,别闹。 他说着,一手拧干毛巾挂回墙上,敷衍似地拍了拍周沉的手,就出了洗手间。 那动作干脆利落,背影尤其冷漠,像极了拔X无情的渣男。 周沉也不是第一次见识这小混蛋床上床下两副面孔了,在最开始的时候他还有点落差,后头冷眼瞧着其他几个,别说床了,他们连房门都摸不进来,心就安定了大半。 他收拾好洗手台,把两人的用具整整齐齐地摆在一起,才走了出来。 齐然正在找手机。 卧室昨天被两人弄得乱七八糟,后半夜也是周沉整理的,他一时半会也没能找到自己的手机。 还是周沉看他低着头,问了句,在找什么? 齐然抬起眼,手机。 这个答案正在周沉意料之中,他的眼里露出一丝笑意,故作玄虚,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在哪。 齐然听到这句话,也不着急去找了。 他懒懒地往床上一坐,修长的双腿交叠在一起,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周老师,得寸进尺这四个字知道怎么写吗? 不清楚,周沉低低地笑了一声,垂着眼看他,但恃宠而骄,你应该知道。 齐然没料到他会说出这么一番话,哼笑了一声,周老师口才见长。 周沉笑了笑,没再开口,他折身走到窗边拿起手机交到齐然手上。 齐然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随即被人推倒在床上。 周沉单手撑在他身侧,居高临下地垂着眼,这个姿势很容易就能看到齐然衣领下的风景,他的眸色一深,喉咙不自觉地发紧。 齐然嘴角噙着笑,仿佛一点也不在意。 周沉看他若无其事的模样就来气,你就不担心我做点什么? 齐然平平无奇地哦了一声,你想做什么? 一听就敷衍得很。 周沉也不知道他怎么就对自己那么放心,明明他也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怎么齐然从来就不担心他会 想到这里,他忽然问:你对他们也这样? 齐然的目光顿了一下,唇边的弧度落下来,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周老师,这就没意思了。 他推开周沉,从床上坐起身,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 周沉话一出口便有些后悔,只是听到齐然的回答,他的脸色还是忍不住沉了下来。 齐然也不看他,自顾自地下了床,找出充电器给手机充上电。 刚打开手机的瞬间,无数的信息涌进来,导致他的手机卡顿了一下,齐然还没来得及疑惑和查看,经纪人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憋了一肚子气的蔚经纪人夹在几个男人之间瑟瑟发抖,语气也不太好,硬邦邦地喊,开门,我在你家外面。 作者有话说: 经纪人:你摊上事了 齐然:哦 so sorry,去度假了,每天晚上回来累得倒头就睡,迷迷糊糊地写出来的东西自己都不满意,就没更新。 本来昨天回来后就准备更的,但是可能玩过头了,下飞机以后头疼了好久,对不起等更的小可爱们。 虽然迟了,但还是祝大家元旦快乐,2021我尽量重新做人QAQ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PhamNhaDoan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音音oco 20瓶;loptr 9瓶;九宫格959 8瓶;柠檬浅忆 3瓶;子芹、月音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4章 星光(三十三) 扔下这么一句话, 蔚经纪人也没等他有所回应,就啪地一下挂了电话。 她一向对齐然是万分包容,难得这么怒气冲冲的, 齐然立刻便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意料之外的事,他一边打开手机未读信息, 一边径直出了卧室。 VX的消息一条接一条,关系远的, 只有过一两次合作的工作人员明里暗里地打探, 近的是好几个熟悉的老戏骨, 比如周沉的姑姑,先皇的扮演者, 还有其他剧组里演过对手戏的搭档, 以及几个导演都发来了消息问候。 -- 第121页 当然, 蔚经纪人的消息最多。 齐然大致扫了眼爆料内容和风向, 心里很快有了想法, 他独自下了楼, 也没跟周沉交代什么, 打开了门。 经纪人一脸幽怨地站在两个男人中间。 齐然看着门外的三人, 眼底浮起一丝惊讶,你们怎么也来了? 经纪人哀怨地看着他, 还没来得及说句什么,便被梁蕴淡声打断, 外面不方便,进去再说吧。 他的声音温润清越, 却带着几分不容置疑。 经纪人张了张口, 还是闭上了嘴。 江燃面色僵硬, 也没说什么, 垂着头就往里走。 齐然看着三个人各异的神色,微微侧开身让他们进到屋子里来。 门轻声阖上。 周沉不知何时也来到了客厅。 他穿着的还是昨夜的深灰色睡衣,长袖长裤,将肌肤遮挡得严严实实,却遮不住眉眼间的那一缕轻快。 江燃不知怎么就被触到了雷区,看到他唇边的笑容直接一拳挥了过去。 周沉眼神一凝,很快抬手格挡住。 江燃又是一拳击向他的脸。 周沉偏头躲过,他的目光冷下来,虚晃一下,瞬间转守为攻。 江燃不闪不躲,仿佛要拼着挨这么一下也要给对方重击,却被齐然喝住:够了。 他一把拽开江燃。 神情凶狠的青年一下卸了力道,他仿佛被戳破的纸老虎,脆弱不堪,颤抖着抱住齐然,齐哥 他把头埋在男人的肩颈,深深吸了口气。 齐然看他这样,语气也不由软了几分,怎么了? 好好的怎么突然和周老师打起来了? 江燃努力平复下喉间的哽咽,攥着他的衣角尽量平稳地说,他和你的热搜 说到这里,青年捏紧拳头,吞咽了一下还是说不下去。 齐然倒是反应过来,他浑不在意地一笑,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营.销号写的东西,什么时候能当真了? 江燃一怔,紧接着眼神亮了起来。 他抬起头,紧紧盯着齐然的眼睛,那一双微红的黑眸湿润着,如同一只差点被主人抛弃的小狼崽,眼巴巴地要求一个心安。 齐然看得好笑,正想逗他两句,蓦地听到一声冷笑。 周沉面色冰冷,眉宇沉压,眼眸里凝着成片的乌云,仿佛下一秒便要雷霆万钧,哪里还有方才那轻快的模样。 他凝视着齐然,你什么意思? 齐然倒是不惧他的冷脸,解释了一句,澄清一下吧。 周沉倏地抿紧薄唇。 他心里不祥到了极点,却还是抱着一番微弱的希望,不敢相信地看着他,为什么? 听到这话,齐然挑了挑眉,不解地望着他,周老师,我们本来就没有恋爱关系,这时候不澄清难道还认领吗? 他眼眸澄澈,说这话时坦坦荡荡,毫不心虚,仿佛昨夜他们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可明明 周沉不知道怎么会有人可以这么没心没肺,被气得忍不住倒退一步,扶住身后的墙。 冰凉的触感唤醒他的神智,他扯开衣领,露出脖颈间的吻痕,那我们这样算什么? 齐然蹙了蹙眉,还没来得及开口,梁蕴先皱起眉打断,周先生,既然齐然已经做出了决定,你何必这样? 周沉呵了一声,不舍得在齐然身上发的怒火尽数冲向梁蕴,梁总未免管得太宽,这是我和他的事,你不过是个外人。 梁蕴淡淡一笑,似乎一点也不介怀他的阴阳怪气,和善地劝道:齐然的事自然也是我的事,他取得的如今成就不容易,希望周先生不要只考虑一己之私。 江燃适时补上一刀,何况齐哥也从来没答应过你什么,某些人只是被拍了个照,可别自作多情。 周沉看着眼前这两个人一唱一和,太阳穴一抽一抽地痛起来,他按了按额角,又看向一言不发的齐然,这也是你的意思? 齐然望着他,眼里难得没有轻扬的笑意,轻轻叹了口气,周老师,你忘了我最初说过的话了。 周沉一怔,记忆迅速回溯。 那是他们的第一次。 他好不容易甩掉齐然家里的助理,把人哄到自己家里,几番云雨过后,他静静听着枕边人的心跳,只希望时间可以永远停留在这一刹那。 可那时齐然说了一句话,让他如坠冰窟。 他说:虽然这时候说有些晚了,但是周老师,我觉得还是有必要让你知道 他认真地看着他的双眸,我们只是最普通的需求关系。 你情我愿,没有其它。 不是没有挣扎过,也不是没有想过放弃,他周沉生来就是天之骄子,凭什么要委屈自己搞什么你情我愿? 追求他的男人女人可以从南城墙排到北城墙,喜欢他的人那么多,他为什么要追求一个看不到的,飘渺的未来? 把心放在一个完全不在意他的人身上,有什么意义? 可是不行。 就是那么简单,他做不到。 就如现在,即便齐然一点情面也不留,他也没法朝他说一句重话,没法抽身离开。 -- 第122页 周沉握紧拳,唇边的弧度泛起一丝苦涩。 过了许久,他艰涩地开口:需要我做什么,我可以配合。 经纪人在这压抑的氛围里屏住呼吸了许久,听到这句话终于敢喘了口气。 她下意识地看向齐然,想问问他想要选择什么澄清方式。 然而齐然此时却有片刻的失神。 他其实是有些想让周沉放弃的。 很奇怪,早在现实世界的时候,他对所谓的情人就没了良心,行事从来只凭自己的兴趣,但是在面对周沉的时候,他的潜意识里总会多留一分余地。 这样的感觉,只有在 他下意识地止住思绪,回望向经纪人,上次聚会,蔚姐不是拍了照吗? 经纪人点点头,她想起上次被四人修罗场支配的恐惧,不由沉默了一下。 齐然继续道:声明这是我们几个人的庆祝聚会,不是两人夜半私会就行。 江燃一听,连忙抢着道:我也可以作证齐哥!我上次也拍了照片,可以用上。 齐然闻言,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你还偷拍了我家? 江燃一不小心暴露,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不敢说话。 梁蕴轻声笑了一下,如果不介意的话,我也可以作证。 齐然微微一诧。 若说江燃偷拍还在情理之中,但是梁蕴,就太不像是会做这样的事的人了。 不过他这时似乎也有些难为情,干咳了一声。 齐然见状,也不打趣他了,梁总还有个人博? 梁蕴摇摇头,没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开通一个,让梁氏认证一下就好。 齐然想了想,拒绝道,倒也不用这么麻烦。 他又捏了捏江燃的脸,提醒他,你配合一下蔚姐,别给自己加戏,知道吗? 江燃眨了下眼,都听齐哥的。 这会说起话来乖乖巧巧的,倒是一点也看不出一进门就打人的脾气。 齐然又揉了揉他的脸,才松开了手。 江燃可惜地想要继续被揉捏,不过有贼心没贼胆,只能看着齐然抽回手,目光移向一旁的周沉。 周老师?他轻轻地喊。 周沉原本还冷着脸,听到他喊自己,到底还是不争气地和缓了眸色,只是语气还有几分僵硬,有什么需要我配合? 让你助理跟蔚姐商量吧。 周沉微微颔首,看到他被江燃扯皱的腰带,伸出手给人抚平系好,又将他的睡袍衣领拢得严严实实的,确保露不出一丝肌肤才满意地收回手。 齐然勾起嘴角,我上去换个衣服,你们? 他轻飘飘地扫了众人一眼,送客的意思十分明了。 经纪人本来急着去公关,想说立刻就走,但是忽然看到三个男人谁都不愿意挪步的样子,心里一凛,还是选择留下来保护一下她们家的这只小狐狸。 果不其然,下一刻江燃便提议道,齐哥,我们还没庆祝你拿到影帝呢,不如就今天吧,我下厨! 我也可以帮忙,梁蕴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轻声道,我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过会给你。 周沉原本以为两人说完了事没有理由再留在这里,他和齐然还能拥有一点私人时间,却没想到这两个倒像是统一了战线 他微微沉了沉眸,最终没说什么。 经纪人看到这局面,不由庆幸自己方才没有急着提离开,她说:那我也留在你这里办公,有什么情况我们还可以及时沟通,省得远程联系不方便了。 齐然轻挑眉梢,勾唇笑了笑,应允道:行。 他说罢便要上楼,却被周沉叫住,等等。 齐然停住,侧过头看他。 周沉微微笑起来,也没看其他几个人是什么表情,往楼梯上走了几步,我和你一起去。 有客人在总不好这么失礼,他向齐然解释一句,像是忽然想到什么,问道,对了,你这里有我的衣服吗? 作者有话说: 梁amp;江:拳头硬了。 容:为什么我要请假,我不要! 我真的,努力重新做人了QAQ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黎未都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简烟灵灵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5章 星光(三十四) 其实周沉也是第一次在齐然这里过夜。 平素里为了让经纪人放心, 斐容一直住在齐然家里照料他的日常生活。这次是他家里有事不得已请了三天假,才让周沉趁着空缺,登堂入室。 所以他这话问得倒也不错。 齐然这里还真没有他的衣服。 他动了动唇, 本想说他们身量相仿,可以给周沉拿一套自己新的衣服, 却听梁蕴淡淡地接过话:我让助理替周先生买一套送过来,可以吗? 他询问的眼神移向齐然。 齐然点了下头, 觉得这个安排没什么问题:周老师? 周沉用舌尖抵了下上颚, 我没问题。 -- 第123页 他站在楼梯上, 居高临下地望了梁蕴一眼,皮笑肉不笑地说:真是麻烦梁总了。 梁蕴对上他的目光, 微微笑了一下, 友好和善:不麻烦。 他的笑容如沐春风, 却让旁观的经纪人侧过身悄悄站得远了些。 她在心里开始佩服起自家艺人。 这个氛围, 这种场面, 真不是一般人可以安然自若, 随随便便hold住的。 齐然也不管他们是真的和乐融融还是暗藏玄机, 眼见两人解决了问题便要上楼去。 周沉看到他的动作, 又深深地看了梁蕴一眼,跟在他的身后也往楼上卧室走去。 而这一次, 无论梁蕴还是江燃,都没有再去阻拦。 他们对视一眼, 心里似乎有了旁的想法。 ** 这场聚会一直进行到深夜。 随着两方公关团队的努力,网上的风向也几乎被控制住, 不再有什么具有负面导向性的营.销号煽动气氛。 虽然还有不死心的CP粉努力产粮抠糖, 不相信官方解释定要把这对真人CP锁死, 但是齐然工作室的声明和江燃的证明足以让大多数人相信。 毕竟工作室所谓的有工作人员陪同还可以质疑, 但是江燃,作为众所周知的脾气差,就他那个性子不可能被收买。 所以他的证实很快让动静平息下来。 饰演过谢皓母妃的周影后看到Weibo上的澄清,还很可惜地给齐然打了个电话。 原本她还以为自家注孤生的侄子铁树开花了呢,却没想到只是误会一场,而齐然话里话外的意思也不像是瞧上自家侄子的样子。 周影后叹了口气。 她深知圈里水浑,但对齐然是真心喜爱,也非常了解自己家里不善表达的侄子的心意。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给周沉发了个消息。 【追个人都追不到,出去别说你是周家出来的孩子,真是丢死人了。】 【你看看人江家那孩子就比你上道多了,多体贴啊。】 【图片】【图片】 周沉看到消息,眼里不由露出几分无奈。 他看了看沙发上的齐然,还有在旁边坐得端正乖巧的江燃,回复了三个字在努力。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 江燃不可能。 然而周沉在说这话时并没有料到,就在半个月后,江燃悄悄地把齐然拐到了他常驻的那期综艺节目上。 那是许久之前江燃就和齐然预订下时间的综艺。 十二期的节目,齐然只去了三期,一次年前,两次在年后。 和一般的旅游综艺不同,录制这季综艺的明星大多咖位大,家世好,节目导演并不是以和嘉宾们斗智斗勇作为卖点的。 所以不需要嘉宾绞尽脑汁赚取生活费,也不用抠抠索索地过日子,是一场名副其实的,十分悠闲,放松心神的旅途。 齐然其实很少体验慢节奏的生活。 尤其是来到这个世界后,时间的紧迫容不得他放慢节奏。 他虽然不在意任务成功与否,也不在意自己的寿命,可他接手了原主的人生,没有办法不去做点什么。 那个因为苏云和和世界意识而夭折的梦想,齐然想尽力去完成,少一点遗憾。 虽然他也不知道有什么意义。 ** 同江燃一起录制完几期综艺,天气不知不觉回暖。 又到了万物复苏的季节。 整个上半年,经纪人几乎没有再给齐然接什么通告,并不是她不想趁着这个节点保持热度,而是齐然自己推掉了一切的工作安排。 他悄无声息地,趁着众人不注意,买了张机票飞往国外。 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经纪人急得团团转,生怕自家艺人遭遇什么不测,却在二十多个小时后收到了一条报平安的消息。 齐然枕着手臂,悠闲地靠在躺椅上给她发了条语音,随后也没管经纪人的夺命连环call,把微信一关,享受起了自由的度假生活。 沙滩上的日光热烈无比,临近正午时显得有几分刺目。 齐然刚有些不适地眯起眼,头顶忽然洒下一片阴影。 他偏过头,便看到朝气蓬勃的少年拿着顶渔夫帽给他遮着太阳,见他望过来还笑了一下。 齐然回了他一个笑容。 少年眼眸一亮,把旁边放置着的沙滩伞安装好,捧着个椰子递到齐然唇边,哥,你还没说你为什么会一个人出来呢? 齐然低下头,咬住吸管。 冰凉清爽的汁水入喉,他舒展开眉头,随口道:家里人太多了,总是打架。 啊?少年一愣,完全没想到齐然的家人都是暴力分子,但是从小良好的教养让他不好去评判旁人的家庭,他顿了下,关心地问:那哥没有被误伤到吧? 齐然看他傻傻地信以为真,心里不禁觉出几分好笑。 他的嘴角往上勾了勾,没,我嫌吵,出来休息几天。 少年近距离被颜值暴击,一时有些失神。 这时身后忽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所以这就是你不告而别的原因吗? 齐然一怔,下意识地转过头去。 梁蕴站在几步之外,静静地望着他。 -- 第124页 即便是在炎热的海边,男人还是规矩地穿着西装衬衣,但或许是海风太大,他的发型没有以往那么的一丝不苟,几缕额角的碎发落下来,轻轻地搭在眼睛上。 他走上前,目光轻飘飘地扫过浑身竖起尖刺的少年,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齐然反应过来,你怎么会在这? 梁蕴不徐不缓地说:这话应该我问你。 我在温哥华出差,想着有个人喜欢维多利亚的捕梦网,才特意飞过来。 他停顿两秒,你为什么在这? 齐然眨眨眼,有那么一点点的心虚。 然而他还没开口,就被梁蕴堵住了话,哦,我想起来了。 他垂着眼,慢条斯理地理了理有些褶皱的衣袖,你嫌家里人多吵闹。 明明他是平静无比的语气,齐然却硬是听出了几分嘲讽,他直起身,理不直气也壮,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 你虽然没有他们闹得凶,但难道又是什么安安静静的角色? 听到这里,少年有些反应过来,他仔仔细细地看了看温雅斯文的梁蕴,不太敢相信这个男人就是齐然有暴力倾向的家人之一。 这气质不太对吧??? 或许是他的目光太过震惊,没了最初小刺猬似的敌意,让梁蕴分了丝注意力给他。 他微微扬起唇角,嗓音温和疏离,小朋友,接下来是我们的家事,你可能不适合再听下去了。 少年天性澄澈,敏锐地察觉到对方表皮下的危险,但若对方真是齐然的家人,他目前的身份也确实不好插手,于是他喊了声,哥? 齐然揉了揉他的头发,你先回去,改天见。 少年的脸上露出明显的不舍,但是既然齐然发了话,他也只能乖乖地点头。 他把自己抱着的椰子放到齐然身旁的圆桌上,一步三回头地叮嘱:这里日头烈,哥你别待太久,很容易中暑的。 齐然点了下头。 少年又说:如果冲浪的话一定要注意安全,别和上次一样,那太危险了。 齐然又点了点头。 见少年还想再说,他笑骂了一句:行了啊。 少年恋恋不舍地闭上嘴,想了想,忽然冲过来飞速地抱了他一下,那 他紧张地舔了舔唇,哥,明天见。 齐然好笑地拍了拍他的背,好。 少年终于安心,哼着小调高高兴兴地走了,然而一旁沉默的梁蕴神色却有几分晦涩。 齐然看了他一眼,决定敌不动我不动。 果然,不过片刻,梁蕴忍不住问他,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齐然晃了晃手机,我不是报过平安了吗? 梁蕴深吸一口气,他再好的修养在听闻人失踪又当面听到那么一番人多吵闹的言论之后都按耐不住心底的愠怒。 他握了握拳,勉强维持住平静,又问:为什么要走? 齐然不说话了。 他本性不喜欢拘束,一个意外的周沉已经让他头疼,另外几个更是完全不敢碰,搞不好就得自己陷进去 但是国外不一样。 这里的人们观念不同,一夜风流分道扬镳的多的是,他大可以安心享乐。 这一番想法,即便齐然没有说出口,但是梁蕴和他相处这么久,即便窥测不到全貌,也足以了解七八分。 他心口郁结,呼吸间是密密麻麻的刺痛,忍不住低喝:你已经招惹了这么多人,难道还不够? 齐然微微皱起眉。 他虽然秉性风流,但是从来不会同时有多个恋人,甚至连sex partner,他记得在这个世界也就暂时只有周沉一个人。 何况 如果我没有记错,齐然抿了抿唇,梁蕴,我拒绝过 话音忽然被模糊的声音盖过。 他的唇被人封住。 作者有话说: 梁:三十多章了,作者总算做了回人。 齐:我明明是来国外扩充海域的,他来了我还怎么快乐?? emmm你们真的想搞梁总吗?那周老师和梁总,选一个吧。 这个世界估计两章内over了。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呵凡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水淋淋的猫 4瓶;子芹、楠木璇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6章 星光(三十五) 齐然冷情的五个字还没说完, 梁蕴已经欺身而上,将他的话尽数堵回喉咙里。 他将膝盖抵进男人两腿之间,前胸伏压, 极尽温柔又热烈地在他的唇间舔舐。 柔软的双唇厮磨出甘甜的水意,檀木的淡淡香气将人一点点缠绕, 齐然任他唱了许久的独角戏,终于有了动作。 他挑了下眉, 默许似地闭上眼。 梁蕴按住他的肩膀, 俯下身逐渐加深了这个吻。 日光炽烈, 湿润的空气仿佛变得粘稠而焦灼。 他的呼吸声不由沉重了几分。 但是相比于周沉藏在骨子里的凌厉与狠意,梁蕴的动作依然内敛而克制, 就如他这个人一样, 越是渴望靠近, 越是小心翼翼。 -- 第125页 齐然尝够了滋味, 才轻轻偏过头, 和人拉开距离。 梁蕴也没有继续下去。 他直起身, 很快调整好呼吸, 轻声问他:跟我回去? 齐然眯起眼, 不。 梁蕴也不意外听到这个答案,转而道:那让我跟着你。 齐然瞥了他一眼, 梁总的公司不要了? 梁蕴笑了笑,伸手正了下他歪掉的衣领, 美色误国。 齐然对这称号敬谢不敏,推开他, 别, 这我担不起。 梁蕴反握住他的手, 眼里的笑意愈发浓厚, 好吧,是我想你了。 他的声音温柔沉静,目光里细细密密的情意织就一张网,仿佛要将人捕获,让我跟着你,好吗? 齐然轻轻笑了一声,抬起下颚,我要是不呢? 梁蕴看到他的动作,笑容里不禁带上一丝无奈,那我也没有别的方法,只有 他捧起齐然的脸,再次吻住眼前微张的薄唇。 话音在唇齿间辗转破碎,缠绵地落下三个字。 你要吗? 齐然眉梢轻挑,瞬间反客为主,直把人吻得喘息不已,才戏谑地轻笑起来,好一出美人计。 他扣在人后脑的手掌往下移,似乎是有些苦恼地皱了皱眉,不过梁总身无分文,房租该怎么办? 梁蕴配合地解开西装衣扣,气息不稳地在他耳边呢喃,随你处置。 ** 毕竟是在海滩上,虽然身旁没有什么人,但齐然也没有这种特殊的癖好。 他带梁蕴回到了暂住的别墅里。 加国地广人稀,城市里几乎见不到高楼,别墅也是一样,往往只有两层高。 梁蕴住在了他的隔壁次卧。 他也没问齐然怎么会有加国的房产,非常自觉地承担起了所有家务。 虽然在这之前家里的卫生和饮食一直都有请人打理,但梁蕴的到来还是提高了齐然的生活质量。 国外的美食再怎么精致可口,也没有地道的中餐合人心意,原本齐然心里还对梁蕴有点挑剔,但在对方展露了一手厨艺后,齐然看他也觉得顺眼了许多。 他勉强接受了梁蕴的存在,也忘记了自己最初的想法要趁人不备悄悄离开。 这边梁蕴春风得意,国内的几人却一个个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的,急得团团转,却压根联系不上齐然。 梁蕴虽然在这之前也是心急如焚的一员,和他们约定好一同寻找齐然,但是如今既然占得先机,他又怎么可能毫无心眼地消息共享,把机会拱手让人? 只当做什么也不知道,冷眼旁观他们的急迫。 不过他今日有一丝烦恼。 下午的时候,住在隔壁不远的小少年邀请齐然去家里尝尝他新鲜烘培出的曲奇小饼干。 小少年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不安心,本想一同前往,却被少年三推四阻地拦住。 齐然也顺着少年的话让他留在家中,可是临近七点半,原本声称回来用晚饭的齐然还是没有回来,也没有任何消息和电话。 梁蕴望着外面仍然明亮的天光,心里不由升起几分担忧。 这时桌上的手机突然振动了一下。 梁蕴解开锁屏,发现是一条小少年发来的VX消息。 简单的十几秒视频,却让他温柔的笑意渐渐凝固在眼底。 ** 十几公里之外,哄闹的音乐声里,穹顶打下来的暗红灯光迷离而闪烁。 少年看着不断被人过来搭讪的齐然,也不大明白事情怎么就发展成了这样。 他明明是想甩开那个心思不纯的梁蕴,和齐然独处一段时间的,怎么就被三言两语哄到了酒吧里来。 而与纯情的,暗地里懊恼的少年不同,齐然倒是自在得很。 他靠着沙发,修长的双腿交叠,一只手搭在膝盖上轻轻敲击,姿态散漫又随意地打发掉来搭讪的男人。 少年看得不自觉眼热,哥? 齐然把玩着剔透的酒杯,听到声音侧眸看了他一眼。 暗色下,暧昧不明的光线里,齐然那双桃花眸微微弯起一个惑人的弧度,漫不经心地透出半分笑意。 少年有些紧张地吞咽了一下,原本要说的话瞬间被抛到九霄云外,一个字也不记得。 齐然见他这种反应,嗤地笑了声,捏了捏他的脸颊,你真的有十九岁了吗? 少年闻言,脸色不自觉地涨红起来。 他平素里在齐然面前横冲直撞的,这会在灯光下脸红得也不大明显,只是回忆起方才进酒吧时闹出的乌龙,少年实在有点难为情。 大抵是他看着太过年幼,保安不仅严查了他的证件,还仔仔细细地核对了几遍人脸是否一致,最后放行时还满脸透着怀疑,差点不许他进门。 少年一向好强,哪里在心上人面前这么丢脸过,声音不自觉低了下来,哥,别取笑我了。 齐然揉了揉他的头,好,不笑你。 他朝吧台那边扬了扬下颚,我去下那边。 少年一顿,目光触及吧台里的男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齐然站起身,抬步往那边走去。 吧台里擦拭着酒杯的黑发男人远远地看到他,眼神一亮,Qi,终于舍得来看我了? -- 第126页 齐然的指尖点了点吧台,笑道:Lynn,这话让旁人听到可是要误会的。 Lynn一边熟练地为他调酒,一边吹了个口哨,耸耸肩说:那又怎么样? 他靠近过来,痞气的笑容里藏着三分认真,上次我的提议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齐然摇摇头,我只做top。 Lynn贴近几分,微垂下眼,湿热的呼吸轻轻扫到齐然的面颊上,为了你,我可以做bottom。 齐然抬了抬眼,眼底划过一丝诧异。 他在这个城市待了不短的时间,不是第一次来这个酒吧,和Lynn认识也有一段时间,自然知道对方一贯只做top,挑人的标准和他一样奇高无比,以至于几乎没人能约到他。 不过 齐然眯起眼,轻轻笑了声,你这样可要让很多人心碎了。 Lynn毫不在意地扬了扬眉,他们关我什么事。 他把调好的酒放到齐然身前,来吗? 齐然轻轻点着杯壁,似乎在思索。 梁蕴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 看不清面容的男人与齐然的距离近到咫尺,两人暧昧的姿势从背后看去就像是在接吻。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阿然。 齐然听到熟悉的声音,不由转过头。 梁蕴这才看清两人只是错位,微沉的眸色和缓了些许。 他走近几步,轻柔地从身后环住齐然的腰,嗓音依旧温润,却仿佛在不经意间宣誓主权,阿然,这是谁? Lynn的脸直接黑了一个度,神色难看地盯着梁蕴放在齐然腰间的手,也问,Qi,这是谁? 齐然晃了晃酒杯,朋友。 也不知道是在回答谁的问题。 Lynn先对号入座,一脸轻慢地扫了西装革履的男人一眼,既然只是朋友 他顿了顿,按耐住自己想要扔开那只逾矩的手的冲动,你这是不是不太合适? 梁蕴温和地笑笑,侧头看了看齐然,阿然同意的。 Lynn感觉自己有被挑衅到。 他冷笑一声,Qi一向对朋友好,但某些人也别太得寸进尺。 梁蕴颔首,赞许地说:你说得对,这样的人确实是太不应该了。 Lynn气结,装傻倒是厉害。 梁蕴像是没有听见这句话,你和阿然是什么时候认识的?似乎从没听他提起过你。 齐然勾着唇看他们你来我往,不时饮一口酒,浑然一副置身事外的姿态。 少年不知什么时候也来到了他的身旁,但完全没有掺和进两人的唇枪舌战,只是坐在那乖乖巧巧地盯着齐然看。 梁蕴好不容易赶走了一个潜在的情敌,转头又看到少年,脸上客套疏离的笑容不禁变得无奈。 齐然瞥了他一眼,虽然有些可惜失去了一个优质对象,不过也在意料之中。 他拍了拍少年的手,你先回去吧,很晚了。 少年一愣,失望地垂下眼睫,哥不一起走吗? 齐然嗯了一声,你先回去,我没那么早。 少年急急道,没关系,我也不急的,可以在这陪着哥。 齐然略微加重了语气,听话,不然你外公会担心。 少年听到这个语气,便知道是不容置喙的意思了。他不舍地看了齐然好几眼,嘴唇动了动,还是没敢说什么,只能跟蜗牛似地慢慢往外挪动。 速度之慢,让梁蕴都忍不住侧目。 直到齐然抬眸看了他一眼,少年才不得不加快离开的速度,身影消失在了人群中。 吧台边只剩他们两人。 梁蕴望着他,叹了口气:玩够了? 齐然并不看他,自顾自地喝酒。 梁蕴的心里酸酸涩涩,甚至还有些难平的嫉妒。虽然他知道齐然爱玩,对那些人也没多少真心,但是有时候,这些负面的情绪还是会将他拖入泥沼,让他无法克制地生出嫉恨。 他又叹了口气,语气愈发柔下来,今晚玩得开心吗? 当然不。 齐然重重地搁下酒杯,抬起眼,似是不满又似乎只是随口一说:梁总把我的人赶走了,难道就没什么表示? 作者有话说: 梁总:有(伸手解开衬衣扣子) 梁总:把我赔给你,行吗? 其实这个世界不算是严格意义上的定cp,只是然崽可能在某个特定场合下会给出一句空头支票,至于是给梁总还是周老师,emmm我还有点犹豫。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顾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子芹 6瓶;啊这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7章 星光(三十六) 胸腔里的心跳忽然失了节奏, 停滞一瞬后再次蓬勃有力地跃动起来。 梁蕴喉咙发紧,五指收拢又松开,开口的语气依旧温柔而克制, 眼中却有暗色沉淀,把我赔给你, 好不好? 齐然挑着眉,淡淡地打量着他。 梁蕴被他用这样的目光巡视, 面上不由生出一点燥意, 只是到底不是青涩的少年, 他的喉结滑动了一下,缓缓抬起眼, 不闪不避地回视着齐然。 -- 第127页 齐然哼笑一声, 拽着梁蕴的领带往下拉, 看你表现。 ** 虽然缺乏实际经验, 但梁蕴着实是一个好学的人。 第一次的时候他尚算生疏, 只能任人摆布, 但之后他很快便能根据齐然给出的反馈及时调整, 确保每一次的极佳体验。 齐然原本还有些后悔自己那夜被男色迷住心窍, 没能抵抗诱惑,但再一再二再三之后, 也就坦然接受了。 两人又在加国厮混了几天,齐然厌倦了海边的风光, 正买了第二天下午的机票准备去Switzerland,忽然接到了经纪人的电话。 在梁蕴遇见齐然的第二周, 未免经纪人总是不放心来call他, 齐然便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经纪人, 自己则开了个国外的新号码日常使用。 因而这次经纪人的电话打到了梁蕴的手机上。 她倒也不是不想让齐然多散散心, 放松些时日,只是去年齐然在白导手下拍摄的那部影片,被戛纳提名了诸多奖项。 其中和他密切相关的,是最佳男演员。 国内议论纷纷,除了粉丝兴高采烈外,无数的营.销号自动转发扩散冲击年中业绩,另外好几家新老媒体想要采访齐然,狗仔们更是虎视眈眈,想要拍到齐然的行踪近照,这种时候,他自然不方便再在国外逍遥。 更何况他之前去酒吧的事,大抵是被梁蕴泄露给了经纪人,蔚经纪人知道后都恨不得飞过来敲敲他的脑壳。 瞧着挺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就不知道衡量一下自己的知名度呢? 作为国内顶流,拿过三金之一影帝的演员,哪怕是在国外,哪怕做过伪装,公然去酒吧一旦被人拍到铁定要被黑。 酒往往不被视作一个正面的名词,更何况人们对国外酒吧的印象就是鱼龙混杂,这简直是给人明晃晃地送上黑料。 于是这次,蔚经纪人说什么也要把齐然给催回来。 齐然虽然还是想去看Switzerland的雪山,但也知晓轻重,何况这个世界与他之前所处的还是十分相似,想来风景也没有多大区别。 不过道理归道理,他的心里还是有一点不爽。 于是梁蕴那天晚上硬生生地被折腾到天亮。 加国入夏后昼长夜短,清晨天亮得很快。 齐然鸣金收兵时,室外的天光已然十分明亮,透过窗帘间隙照进的半缕光线足以点亮整个卧室。 他打了个呵欠,又看了眼身旁浑身泛着淡红的梁蕴,也生出点困意。 于是莫得感情的男人把被子一卷,心满意足地往干净的枕头上一躺,睡了一个上午,梁蕴却被他赶出卧室收拾行李,加之公务堆积,几乎没能休息时间便到了中午。 他准备好午饭,妥当安排好送机的人,眼看着时间即将来不及才进了卧室,动作轻柔地喊齐然起床。 齐然本就有几分起床气,加之看到梁蕴又忍不住想起经纪人的话,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压根没管梁蕴还没怎么摆弄就止不住颤抖痉挛的身体,又在车上折腾了许久。 下车时,梁蕴瓷白的脖颈上绯红一片,连脸颊都泛着淡淡的粉,衬衣的立领下更是遮不住吻痕。 他缓缓地,一步一步,走得十分艰难。 齐然从没见过温雅自持的梁蕴这么失态,忍不住笑了一声,心气顺了,善心大发地走过去揽住他的腰。 梁蕴僵硬了一刹,转头看到齐然眼里的笑意,身体放松下来,默默地叹了口气,高兴了? 齐然瞥了他一眼,谁叫你出卖我? 哪有这么严重?梁蕴挺直的脊背微微放松下来,解释道,蔚姐问到,我也不能不说。 齐然挑了下眉,对他忽然改换的称呼不予置否,只是淡淡道:说得好像你没有私心一样。 梁蕴平静地笑了笑,揭过这个话题。 送机的下属看着前面两人亲昵的举止,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 他从之前后座隔音板升起就明白了点什么,再看到boss的举动更是明悟,直接给两人办理好登机手续,走VIP通道把人送上了机。 ** 十几个小时后。 飞机刚落地不久,还在轨道上滑行的时候,齐然忽然听到系统的提示声。 苏云和好感度达到100,任务完成。 齐然打开手机的动作一顿,梁蕴顿时关心地看过来,眼里流露出轻微的疑惑,怎么了? 齐然摇了摇头,把手机放回衣袋里,没什么。 直到回到家,周边只剩他一人,齐然才唤出了系统,苏云和今天发生了什么? 系统早就猜到宿主会问,老早之前就查询好数据准备好了回答:他看到了宿主奖项提名的消息。 这的确是苏云和的最新动态,不过说实话,系统也不大明白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 但齐然却点了下头,不见一丝意外。 系统虽然还是对人类的情感不够了解,也没有别的什么优点,但是十分好学,不懂就问,宿主知道为什么吗? 齐然靠在沙发里,随手揉了揉系统的小触手,笑着反问:你不知道吗? 系统挠了挠小脑袋,不确定地看着他,我我应该知道吗? 齐然用一种恍然大悟的目光看着它,就仿佛这是道极其简单的1+1等于几,而对方的IQ不足以做出来一样。 -- 第128页 系统被看得恼羞成怒,甩了下触手嚷嚷:宿主! 齐然拍了拍它可可爱爱的小脑袋,勾起唇,调侃道:好了,不逗你了。 其实很简单,原理和之前是相似的。 之前?系统茫然地重复了一遍,不明白地问:之前是什么原理? 齐然哽了一下,难得感到一番无力。 他屈指敲了下系统不灵光的小脑瓜,解释道:是愧疚。 系统眨了眨卡姿兰大眼睛,掏出小本本来,很是虚心的模样。 齐然说:苏云和过去对原主的喜欢,毋庸置疑,但是这种喜欢是自私的,所以他可以肆意地将自己的控制欲,占有欲和情感强加到原主身上,也因此,原主提出的分手,和女星的绯闻,对他而言是一种无法容忍的脱轨,让他因爱生恨。 但是原主的病史让他明白自己造成的伤害,他为此感到愧疚和后悔,好感度回升,甚至会比之前更高,但依然不可能达到满值。 系统原本在认真地做着笔记,听到这里抬起头,不解地问:为什么? 齐然没有回答,反而问它:你还记得苏云和第二次见我时说过的话吗? 彼时苏云和知晓真相,费尽心思想见齐然一面,重归于好,但他说的却是 我不知道,我可以弥补,我不会和过去一样逼你。 很有诚意,张口便是道歉,但不能忽略的是,所有他的歉意、愧疚、悔恨,都建立在一个显而易见的基础上。 他并不认为自己有错。 齐然淡淡道:他是在为'爱'让步。 因为对原主的喜欢,他可以为了对方压抑自己的欲望,做出让步。 但是同时,他并不觉得自己过去的行为是错误的,他认为这是喜欢的正常表现,只是因为原主为此受到伤害,无法承受,所以他才纡尊降贵地,愿意收敛些许。 可是现在不一样。 系统本来感觉自己听懂了,但被这么一说又迷糊了起来。 它挠了挠头,可是宿主刚才不是说,两者原理是相似的吗? 齐然颔首,原理还是愧疚。 他停顿片刻,但程度不一样。 刀子没割到自己的身上,他永远不会知道有多疼。 所以,当一切颠倒,在日复一日的梦魇中,被自以为是的爱紧紧缠绕住的人成了苏云和,他才能体会这一份无法言语,无法摆脱的痛。 但是他仍然不会承认自己的错。 人的潜意识里有着一套自我保护机制,在我的错误造成了齐然的痛苦和梦里的人有错,但我只是出自于爱这两个选择中,苏云和自然而然地倾向于后者。 他选择逃避,减轻自己的压力,维护自己摇摇欲坠的认知体系。 然而,这时齐然提名戛纳的消息成为了最后一根稻草。 他避无可避,不得不承认自己和梦魇中的人并没有区别,都是以爱之名,占据道德高地,实施自己病态的情感和欲望。 那是齐然的枷锁。 而没了自己的束缚,没了自己自以为的帮助,齐然真的可以实现自己的梦想。 这种从未有过的清醒,让苏云和终于可以直视自我,明白自己做错的是什么,失去又无法挽回的是什么,于是他的情感波动冲到了巅峰。 齐然轻轻地叹了口气,其实他和苏子昭有点像。 系统咬着笔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苏子昭倚仗的是宿主的爱,但苏云和 它努力地想要找出一个准确的形容,却还是无法概括。 齐然倒是明白它的疑惑,平静地说:核心还是一样。 他们只相信自己想要的。 作者有话说: 说到底,就是自私。 ps:我再也不立flag说什么时候结束这个世界了,真的是立一次倒一次,但也确实是立刻马上了。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呵凡、PhamNhaDoan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子芹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8章 星光(终) 结束了宿主小课堂, 系统收起小本本,轻松地伸了个懒腰。 它美滋滋地想,今天也有学到新知识呢! 每天都有变得更聪明, 更明白宿主的想法,这样才不辜负大人的叮嘱! 等等系统的表情忽然顿住。 大人? 哪位大人? 它一个新出厂的系统, 有接触过时空管理局的任何一位大人吗? 齐然看着眉飞色舞的光团忽然皱起小脸,在空中随意飞舞的小触手也停了下来, 仿佛陷入犹疑深思的模样, 轻轻挑了挑眉, 怎么了? 光团听到他的声音,勉强回过神来。 它不知怎么下意识地隐瞒了这件事, 眨巴眨巴眼睛, 做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齐然见它这样, 了然地问:想说什么? 系统揪了揪自己的触手, 委婉地问:宿主, 你还记得我们是什么时候来到这个世界的吗? -- 第129页 齐然想了想, 不大确定地说:似乎是夏天。 系统犹豫地看着他, 过了许久才小声说:还有一个月, 我们就要脱离这个世界了。 齐然面色不变,只是平淡地应了一声, 好。 他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四月二十日。 ** 今年戛纳开幕式在五月初。 齐然所在剧组的主要成员一同飞到了这个港湾城市。 白导本来邀请了齐然同行, 毕竟在他的这部电影里,男主角着实是编剧着墨极多, 也极其出彩的人物, 何况他对齐然本人也十分满意。 但是齐然即将前往国外的消息一传开, 几个男人都不放心他独自去。 斐容不用多说, 本就是齐然的生活助理,肯定是要跟着的,而江燃和周沉,在上次齐然悄无声息出国遍寻不得后,更是不想错过一分一秒。 至于梁蕴,在前面几人还想着怎么让齐然答应时,已经提前让助理办理好手续,安排了私人飞机。 齐然自然没有拒绝。 白导和他分析过这次入围的影片,大多不足为虑,只有一个比较具备竞争力,但是对方整部影片的深度略微欠缺,而齐然本身唯一的缺点便是资历尚浅。 毕竟他目前为止,只担过两部影片的主演。 听完影界大佬的分析,又看了许许多多网上有理有据的评论,经纪人叹了口气,有点可惜,早知道应该让你早点去拍几部电影的。 齐然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了起来,蔚姐,电影圈和流量是有壁的。 蔚经纪人一想,觉得也是这个道理。 齐然那个时候确实是红,但是除开那些纯粹捞钱的项目,是很难接到一个好的剧本的。 影界许多有名的大导偏传统,一般不会选择流量明星,毕竟明星并不等同于演员,他们要的是长久的演技和灵气,而不是一闪而逝的流量。 于是,经纪人看着齐然一脸淡然的样子,也想开了。 大不了今年不成,来年再战嘛。 她家艺人第一部 电影拿下国内影帝,第二部电影提名戛纳,这已经是许多人终其一生都只能望其项背的成就了,还有什么好纠结的呢。 和经纪人有过相似担忧的是白导。 他年纪大了,经历过无数风风雨雨,虽然依旧执着于戛纳,但也看得很开,心态平和,而齐然是第一次走向国际,白导怕年轻人失望,时不时便开导劝解他,生怕他之后没拿到奖想不开。 身边的几个男人也是这样。 即便他们认为齐然的表现足够好,但这种事有太多的不确定性,评委的想法他们无法预判,也不能决定,只能小心翼翼地,拐弯抹角地事先开导,生怕他压力过大。 齐然倒是感觉到这一个个对待易碎品的态度,好笑之余,也有几分触动。 他其实不大在意最后的结果。 或许在外人看来会有遗憾,但他本性就是如此,活着的时候都不在意旁人的看法,身后事又与他何干。 何况按照系统的计算 ** 五月二十号。 这一天,四个人都想和齐然单独相处,想出的方案也是一套接一套,但齐然最终一个邀约也没有答应。 他不知道系统这次脱离世界会怎么进行,又会具体到哪个时间点,但如果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一个人化成粉末消失,那可能真的得上社会头条。 想到这里,他不由笑了笑。 经纪人见他这么轻松,没忍住说了句,明天就要公布结果了,你还真是一点也不紧张啊 齐然看了她一眼,眼里含笑,打趣道,你不是都准备好让我来年再战了吗? 经纪人没好气地用食指戳了戳他的肩膀,无奈得很,你就不能有点远大的理想? 齐然一摊手,很抱歉,没有呢。 经纪人被他逗笑了,你啊 她目光温柔,似水一般包容万物,不过我们然崽已经很棒了,也别给自己太大压力知道吗? 齐然点了点头,我没什么,放心吧。 蔚经纪人认真地注视着他,动了动唇,但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 她想,来日方长。 他们总归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一起走。 ** 虽然几个人都没能单独约到齐然,但也不愿放过这么特殊的一天,于是他们难得摒弃前嫌,携手做了顿丰盛的晚餐。 不过携手归携手,若是期间有可以长自己威风灭他人志气的机会,他们也都不手软。 气氛正热闹的时候,周沉忽然接到一个家里的电话。 是他母亲打来的电话。 他的父亲意外出了起小车祸,如今还在手术室里,于情于理,他必须得立刻回国一趟。 于是周沉不舍地看了齐然几眼,只好暂时提出离开。 齐然想了想,起身披了件风衣送周沉出门。 戛纳地处地中海沿岸,冬暖夏凉,五月正是气候宜人的时节。 一排排高大翠绿的棕榈树下,两人并肩行走,一时都没有说话。 不远处,海浪拍击沙滩留下一片片湿痕,又在徐徐的夜风中渐渐消弭。 如同这条走到尽头的路一般。 -- 第130页 私人别墅区外,夜幕下的城市密布着繁盛的灯火。 一束束耀眼的车灯驱散夜间的昏暗,同街边檐下闪烁的夜灯交相辉映,照亮了齐然的眉眼。 这时有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停在两人身前。 周沉脚步一顿,皱起眉。 齐然朝他淡淡地笑了下,安慰道:别太担心,阿姨也说了情况还好,周叔叔会没事的。 周沉应了一声,我会早些回来的。 齐然劝了句,来回长途飞行太累了,而且叔叔那边肯定也有需要你处理的事,等这边电影节结束我也要回国,我们可以国内再见。 周沉抿了抿唇,望着齐然的那双黑眸隐隐透出几分执拗,我会尽快的。 齐然随手将额前滑落的发丝撩起,闻言也没有再反对,好,那你自己决定。 周沉终于露出一丝笑的模样。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惶恐着什么,但是心里却始终有着一丝不安,就仿佛这一走,他便要错过什么,再也无法寻回。 这种直觉让他迟迟迈不开离开的脚步。 齐然见他沉默,看了眼旁边等待着周沉的助理,提醒道:快走吧,别误了时间。 周沉沉默了片刻,微微朝他颔首。 他转过身,助理恭谨地为他打开车门。 齐然自觉送完了人,正要往回走,忽然被人从身后抱住。 周沉靠在他的肩膀上,一贯低沉的嗓音透出几分难以察觉的哑,等我回来,给我一个答案好吗? 齐然微微一怔,目光垂下来。 他看着周沉环在自己腰间的手,扯起唇角,笑了笑,好啊。 如果我们还能再见的话。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个番外。 下个世界开修仙~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粮仓今天也满满的/ 4瓶;水淋淋的猫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9章 星光(番外) 三年后。 市中心某酒店休息室。 周沉仰面靠在沙发上, 单手撑额,张开的五指虚虚遮住大半张脸,只有紧抿的薄唇自指间露出少许疲惫的痕迹。 夜色幽深。 浓稠的黑暗无声息地蔓延, 伴随着无边的静谧,渐渐吞噬了这个空荡的房间。 周沉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安静下来。 这几年, 他连轴转地工作,身体超负荷地运转, 难免心力交瘁, 却始终不敢让自己停下来。 太空了。 漆黑的夜, 冰冷的枕边,只有一个人的温度这漫长而孤独的时间, 根本看不到尽头。 有时候, 在无人的办公室, 他从四十七层的高楼望下去, 窗外万家灯火闪耀, 璀璨似星河, 会给他一种不真实的虚幻感。 就仿佛这一切都是梦境, 待噩梦过去, 那个与他约定好的人会站在他的面前,微微笑着, 轻轻地喊他一声周老师。 心脏忽然泛起熟悉的绞痛。 周沉颓然地闭上眼,皱眉忍耐这一阵疼痛过去。 这时门口传来轻微的响动。 男人眉头紧锁, 由于常年紧皱的眉间浮起一道深刻折痕,他疼痛难忍, 下颚肌肉绷紧, 张助, 你最好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要说。 没有人回应。 静默片刻, 轻微的脚步声在他面前停下。 似乎有人驻足。 周沉本就不耐,此刻更是不悦到极点,他正要开口训斥,却忽然听到一声熟悉的 周老师。 心跳骤然停止。 周沉倏地睁开眼。 他惶急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昏暗的光线里,茶几旁站着的青年长身玉立,酒红色衬衣将他的肤色衬得极白,在月光下仿佛散发着莹润的光辉。 他微垂着头,眉梢轻挑,那双潋滟的桃花眼中仿佛有笑意浮动。 心跳仿佛要冲破胸膛。 周沉咬住牙,双手紧握成拳,身体开始轻轻地,克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那人又喊:周老师。 轻微上扬的尾音,带着几分熟悉的恣意。 可这一声却像是打破了美梦。 周沉猛地站起身,狠狠地将茶几上的物件扫落在地,发出巨大而刺耳的碎裂声,滚! 他双眼猩红,胸腔起伏不定:滚出去! 青年被他过激的反应吓了一跳,原本装出的几分漫不经心一下散去,眼里隐隐划过几丝不安,只是这次的机会难得,他筹谋许久,实在不愿就这么放弃。 于是青年放软了语气,撒娇似地想去牵周沉的衣角,周老师 周沉冷冷地看着他,那冰冷漠然的目光硬生生地让青年的动作僵在半空,不敢再靠近分毫。 他语气极冷,听不懂人话吗? 男人看起来似乎已经恢复了冷静,只是一双眼睛实在黑沉得可怕,我让你滚出去。 青年被这样摄人的目光锁住,心头不由自主地升起一股战栗感。 他用力地掐住手心保持理智,大脑艰难地转动,努力回忆齐然的姿态,半晌后找准角度扬起一个纯真的笑,周总,我是您的粉丝,仰慕您很久了。 -- 第131页 别再学他,周沉冷笑一声,那双漆黑眸子里裹挟着比霜雪更重的寒意,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我保证你会死得很难看。 青年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随即眼里露出几分被偶像委屈的伤心,失落地低下头:周总误会了,我只是纯粹地仰慕您,没有什么其他目的。 您是我的偶像,我是因为您才入圈的,我叫秦然,是 周沉毫不客气地打断,抬手一指门外,不要让我再说第三次,出去。 秦然难堪地咬住下唇,脸上露出几分泫然欲泣的神态,柔柔说道:周总,人总要往前看的。我知道您曾经有心上人,可他已经去世 周沉狠狠地将玻璃杯砸在了地上:闭嘴! 他喘着气,咬牙切齿地喊,不想被封杀的话,立刻消失在我的眼前。 屋内的两人都不知道,这一段对话全数被门外的第三人听到,并且不小心经过他手机上开着的直播间,在网上迅速地传播了开。 Weibo上顿时炸开了锅。 秦然是最近演耽改网剧红起来的小明星,因为有着一张与齐然七分相似的脸,他从出道起就打着小齐然的旗号,吸引了不少外界的目光。 尤其是这一次因为网剧出圈,让许多意难平的麒麟关注到他,像是找到替代品般注入了大量当年的情感。 那些来不及给予的爱与保护,像是要补偿什么一样,大多落到了他的身上。 更何况对方公然在媒体面前表示出对齐然的敬仰和怀念,又自称是麒麟一员,人设又是单纯开朗的爱笑男孩,实在让很多粉丝不由地升起好感。 因而当对家抛出黑料时,他们不由自主地升起怜惜,自发地拿起武器保护他,不希望这个和齐然相似的男孩也背负起那么沉重的人生。 可这一段视频却是将他的真实面目彻底曝光。 没有人不知道周沉对齐然的念念不忘。 当年戛纳盛典上,主办方头一次将影帝桂冠授予了一名逝去的演员,国内还在热议齐然为何缺席颁奖礼时,颁奖嘉宾却遗憾地道出了事实。 全Weibo震动,几乎没有一个人相信这个消息。 所有人都在艾特齐然和工作室要个说法,但那时经纪人悲痛得几度昏厥,根本无心关注,就在那个混乱的时候,是周沉发出的声明。 他公开的表白和悼念至今还在网上热度不减。 这数年间爆剧无数,衍生出许多CP,可是CP超话第一依然被静好CP占据,只是他们的超话头像换成了黑色,简介也改成了 余生无你,岁月如何静好。 这时有人踩着亡者的尸骨想要往上爬,不说一腔真情被辜负的麒麟无法忍受,CP粉无法接受,连路人看了都有些不适。 无数人朝着秦然开火,他的黑词条一次次被轮上热搜。 不用周沉后续再做些什么,那些真情错付的粉丝已经将人彻底打落谷底。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秦然也没想到自己还没攀上周沉,用资本为自己的前途铺路,明星梦已经彻底破碎,还是败在这一群被他轻视,以为可以随便忽悠欺骗的粉丝身上。 代言解约,公司解约,高额违约金,朋友翻脸唾骂,一项项,一件件,重重地压在了秦然身上。 只是这时候,后悔也来不及了。 没人会再相信他假惺惺的几滴眼泪。 张助理关注着网上的风向,见一切尘埃落定,才恭敬地向周沉汇报,周总,事情已经按您的吩咐处理好了。 周沉疲倦地按了按眉心,微微颔首。 张助理看着上首的男人,似乎有些欲言又止,思索片刻还是如实道:这段时间,似乎还有三方势力也在关注这件事。 周沉的脸上不见一丝意外,他面无表情地摆了摆手:嗯,不用管。 张助理点了下头,想到那三方势力的背后,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 ** 两周后。 h市影视基地。 这段时间不是旅游旺季,也没有剧组在这片宫殿区域拍摄,只有保安和检票员还在值班。 盛夏的上午十分炎热,还是早上七点,炽热的阳光已经让人浑身生出躁意。 检票员正想趁着没人去空调房里歇歇,忽然看到一个男人径直往检票口走来。 黑衣男人戴着一副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却能看出浑身冷峻的气势。 检票员莫名觉得有几分眼熟,正查看着他的票,忽然灵光一闪:周,周影帝 周沉侧头看了她一眼。 检票员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您怎么来这了? 她说着一拍脑袋:啊对了,您之前在这里拍过戏。 周沉点了点头,没说什么,神色冷漠地通过闸机走了进去。 检票员看着他走远,不由嘀咕,奇怪,今天也不是什么特别的节日啊 这一句飘进周沉的耳里。 他自嘲地勾了勾嘴角,脚下加快,穿过了九曲回廊。 今天的确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 -- 第132页 只不过是六年前,在这个同样炎热的清晨,他参加剧组的开机仪式,在这里见到了齐然。 那时他嘴硬地不肯承认,甚至在郑导面前嘲笑对方像个花瓶,挑剔为难,不给一个好脸色,其实只是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心动。 对不起 周沉苦笑一声,低头看着面前空无一人的庭院,忍不住红了眼眶,我不该逼你的。 他闭上眼,手掌微微抬起,就仿佛是这样,就能跨过漫长的时光,碰触到许多年前遇到的那个人。 晨光熹微里,面容隽秀的青年站在桃花初绽的枝头下,朝他淡淡一笑,周老师。 自此因果注定,他在劫难逃。 可是 他哽咽难言,刺痛的喉间挤出的音节破碎又沙哑,你答应过我的,要等我回来 ** 很久很久之前,在国内刚得知这个噩耗的时候,他不顾自己刚从飞机下来,连夜又乘坐飞机回到戛纳,可却连齐然最后的一面都没能见到。 梁蕴几乎是一夜之间白了头,整个人就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因为在那一晚,最后见到齐然的人是他。 齐然与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 今天之后,我想留在这里。 那时梁蕴没有懂,只以为他是喜欢海边风光。 可是后来他却说:周沉,月亮就应当高悬在天边,我们不该给他束缚。 作者有话说: 唉,这个世界应该就这样结束了。 修仙世界等我理一下大纲开,感谢支持。 ps:涉及戛纳部分若有不严谨的地方还望谅解,就当架空看叭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无聊 200瓶;匀升.、子芹 5瓶;水淋淋的猫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0章 问道(一) 极北之地, 九幽之下。 数万年来极少有人踏足的禁地里,齐然白衣广袖立于悬崖之上,宽大的袍袖被风吹起, 猎猎作响。 他眉眼冷凝,执剑而立, 衣袖翩飞间凛然生威,只是眼尾处一道血痕硬生生破坏了这份高不可攀, 仿佛仙人坠下云霄, 可以任人攀折。 尘土飞扬间, 无声的寂静蔓延。 那一滴血从脸颊滑落。 齐然微微蹙起眉,抑制不住地咳了一声, 随即以袖掩唇, 却依然阻不住唇边涌出的血。 苏祗满目复杂, 不敢相信地望着他, 你的修为 他初入化神, 本以为和齐然之间必然是一场恶战, 怎知这一交手却发觉对方修为十不存一, 只是虚虚地维持在化神境上, 随时便会跌落。 齐然恍若未闻,抿了抿苍白的唇, 放了他们。 他的声音很轻,却极冷, 伴随着周身翻腾的威压,逼得一众人等不敢靠近, 可与他咫尺相对的苏祗却瞧得一清二楚 不过片刻, 齐然的修为已经从化神境跌落, 堪堪维持在了元婴初期。 苏祗冷笑一声, 不去理会心里一闪而过的情绪,眸中的复杂早已消失不见,只余幽幽冷光。 他一字一字,说得缓慢而低沉,泽元道君,我的好师尊 苏祗嘲弄地弯起嘴角,你以为我还是当年那个被你玩弄于鼓掌,事事听从的傻子么? 他说这话时不徐不缓,甚至脸上还带着笑意,可身上的气势却是汹涌蓬勃,化神威压凝成一束直逼齐然而去,高声喝道:今时今日,你凭什么与我谈条件? 齐然掐诀挡住了对方的攻势,然而再次催动灵力显然让他伤势更重,脸色愈发苍白。 他抬起眸,如霜雪般冰冷的目光落在苏祗身上,明昭几人并不曾得罪于你,当年也算与你有恩,你何必迁怒? 迁怒?苏祗轻轻咀嚼着这两个字。 他的脸上笑意更浓,眼眸里的幽光却深不可测,显出几分摄人的邪意,那师尊可真是错怪我了。 若不是师尊当年将我打下幽冥,我又如何得来如今的修为?祗今日之成就,当有师尊一份功劳。 齐然的眼睫颤了一下,垂下眸:我知道你有恨。 他的声音仿佛玉石相碰,泠泠作响。 但是做下决定的人是我,明昭无辜,天元宗无辜,万千生灵无辜,你不该掀起动乱。 苏祗听到这番话,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眼里似有魔气蔓延,裸露在衣领外的脖颈处也慢慢爬上几道繁杂的暗纹,师尊,我该说你什么好呢? 世间强者为尊,优胜劣汰,这个道理难道不是您和天元宗教给我的吗? 苏祗讥讽地看着他,怎么?如今我强你弱,你便要我放过众生,那当初他们要逼死我的时候,你又做了什么? 齐然似乎叹了口气,苏祗。 他轻轻阖眸,掩住眼底的那一分疲倦,你如今已是化神,应该能感觉到天道法令。 苏祗随侍他多年,又曾把人放在心尖尖上过,自然明白他未尽的话是什么。 他扯了扯嘴角,短促地笑了一声,魔子,呵 -- 第133页 男子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不知为何望着齐然冰冷漠然的脸时,那些话,那些怨恨竟然一个字也出不了口。 他闭了闭眼,舍掉心里那点不该存在的软弱,冷冷地说:你不是要我放人吗? 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放了他们。 齐然凝视着他,淡淡颔首。 苏祗却阻住了他的动作,危险地眯起眼,师尊可别答应得这么早,届时后悔,堂堂泽元道君的脸面该往哪放。 齐然不为所动,只是淡淡地看着他。 苏祗倒也不恼,一勾唇笑了起来,我当年入九幽时修为薄弱,抵不住魔煞气的侵袭,全身经脉几近断裂,侥幸捡回一命。 他说得满不在乎,齐然却听得呼吸有一刹的紊乱,握着剑柄的手悄然收紧。 苏祗没有注意到他的反应,继续道:听闻天元宗的打神鞭有异曲同工之妙。 他微妙地停顿一息,唇边绽开一个恶意又轻狂的笑,四十九年,只要师尊愿受四十九鞭,我便放了他们。 话音落下,齐然还未有所反应,不远处被苏祗手下制伏的明昭几人听到这个要求,连忙劝:道君不可! 道君,我等学艺不精落入敌手,断没有让您受辱之理! 我等死不足惜,道君不必顾怜! 魔子出世,天下大乱!宗门和这片大陆都需要您,您不该为了我们几人损伤己身,当以大局为重! 以明昭为首的几个弟子殷切地看着他,纷纷出声反驳。 齐然默了片刻,目光逐一扫过这几张熟悉而稚嫩的脸,又望向苏祗,此言当真? 苏祗大方颔首,自然是真。 只是还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他笑容满面,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意,我要你封闭修为。 周围顿时响起一片吸气声。 众所周知,九幽之下是为幽冥,万万年来的绝灵之地。此处魔气横生,煞气交缠,若没有灵力护体,即便是元婴修为,也只能支撑片刻。 齐然再强,哪怕是修为巅峰时期,作为大陆数一数二的化神道君,也无法仅凭□□与其抗衡。 更何况还要受上四十九道打神鞭。 传闻天元宗创立之时老祖凭此一鞭击散天上仙人神魂,今时今刻,又岂是修为大跌的齐然可以轻易承受的。 想到这里,明昭忍不住愤恨,朝着苏祗骂道:无耻之尤! 苏祗一眯眼,手中一道魔气闪电般刺向明昭,却被齐然拦了下来。 他身形一闪,挡在几位弟子面前,我答应你。 道君! 他抬手止住他们的话:不必多说。 他心中明了,苏祗一出世便对正道宗门宣战,矛头第一个对准天元宗,是因为他的缘故。 他当初的一念之差,造成如今种种,不应当让宗门为他承担。 何况 齐然的眼眸黯了黯。 他不再多想,敛神从虚空中召出打神鞭。 苏祗看着他手中闪烁着金光的长鞭,阴阳怪气地哼了一声,你竟然愿意这般护着他们? 护持门中弟子,本就是我的责任,齐然语气淡淡,仿佛并不是在谈论自己,何况,你本也不准备放我走。 苏祗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师尊果然聪明。 他把玩着掌中的打神鞭,强硬地用魔气抹掉了齐然种在上面的临时印记。 齐然面色一白,艰难地咽下喉间涌上来的热流。 苏祗看着他,轻佻地扬了扬眉,只要你听话,我会放了他们。 可是他骗了齐然。 那加持了魔气的四十九鞭几乎要将齐然的元神打散,他的经脉也被冲击得残破不堪,一身修为几乎全废,可当他艰难地想施法将人送出禁地时,几个弟子在他面前化成了飞灰,连一缕元神都没能逃出。 齐然身形摇晃了一下,进行到一半的法诀反噬,新伤旧疾让他克制不住地咳嗽,一缕一缕的血透过指缝,落在地上,晕出一片深色的痕迹。 可他却怔怔地看着几位弟子消散的地方。 苏祗看着他这副狼狈的样子,忽地笑了起来,伸出手捏起他的下巴,师尊,天道没有警示过你,魔子说的话不能当真吗? 齐然想要别开脸,却没有力气挣开他的钳制。 苏祗看到他这副抗拒的样子,瞳中黑雾弥漫,闪过森冷的怒意,你连性命都不顾也要救几个无关紧要的弟子,救你的宗门,当初却为何能狠下心来置我于死地! 我是你唯一的弟子啊! 他说到后面语速越来越快,声色俱厉,手上的力道几乎要将齐然的下颚捏碎。 齐然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般,没有一点反应。 苏祗狂然大怒,狠狠地将他摔到地上。 可齐然却一点表情也没有。 许久。 他闭上眼,哑声说:是我的错。 从一开始就错了。 自以为可以遏制苏祗的魔性,于是隐下他的出身收入门墙,又自以为凭己身可以抚平他心中的恨,不让众生陷入灾劫。 -- 第134页 却到底,从一开始,那份仁慈和悲悯便是错的。 天道警示,果真没有错。 还好 他还有最后一个办法。 ** 齐然接收完原主的记忆,有些说不出的难受。 并不是因为这个故事有多么让人悲痛,而是原主的执念仍然留在这副身躯里。 以苍生为己任,太过沉重。 他内视着这副千疮百孔的身躯,忍不住叹了口气。 在他看来,这又是一个被世界意识残害的原主,只是相对于过去的世界,这个世界的原主太过惨烈。 修仙者,逆天而行。 而原主,身为这个世界的顶尖大能,却始终没能挣脱世界意识。 旁观者清,从一开始,原主会对魔子苏祗不忍,收入门下,又在事发之后,即便知道对方对自己违背人伦的爱慕和执念,也执意保他一命,都是因为世界意识的暗示。 而更可悲的是,他意识到了,却无法挣脱。 因而,苏祗坠入幽冥,他无情道破,道心种魔,修为大跌。 因而,苏祗重新出世,他孤身前来,受尽折磨,求死不能。 这一切种种,只是为了满足所谓的追妻火葬场罢了。 走到现在,齐然其实很少会动怒,可是这个世界,他实在是看不下去。 因为原主曾经触摸到飞升边缘,触到了大道根本,他偶有短暂的清醒时刻,所以他给自己种下了心魔暗示。 那一天他选择了自爆。 作者有话说: 真的,强行降智追妻太惨了。 大纲一直没捋好,有点卡文,所以拖了这么久,dbq接下来我努力,这个世界会有好几个追夫火葬场! 爱你们~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2333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幽幽子墨、是个小骗子啊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333 18瓶;幽幽子墨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1章 问道(二) 同归于尽, 还世间安宁。 这是原主能给出的,最好的结局。 但是很可惜,上天并不能看到众生微小的愿望。 即便是惊才绝艳, 名震天下的泽元道君,也不例外。 他的自爆引发了巨大的灵力冲击, 幽冥中魔煞气暴动,苏祗自顾不暇, 只能一掌将他击远, 试图打断他的自爆。 可是那一掌的威力却在魔煞气的加成下翻涨数倍, 直接断送了原主的最后一线生机。 一代天骄,至此陨灭。 齐然叹了口气, 收了体内运转的灵力, 往屋外走。 这是他被救回来的第十日。 他住在剑宗, 旁人无诏不得踏入的昆吾峰, 昆吾剑君谢臣的隔壁。 或许也是巧合, 那时他的血无意间滴入的一颗石子, 竟是传闻中的界石, 因而躯体被吸入了界石空间得以幸存。 只是界石空间虽具五行, 也有灵力运转,却无法治愈他的伤势, 他只能勉强恢复三分修为,从空间里出来再做打算。 而这一出来, 便遇到了来寻他的谢臣。 哦,或许应该称他昆吾剑君。 北泽元南昆吾, 是归元大陆修为最高的两人。 万万年前, 归元大陆飞升之路断绝, 化神修士世仅存几, 其中以修杀伐剑的昆吾剑君和修无情道的泽元道君为最,并称为双尊。 但齐然出世却要比昆吾剑君晚上数百年,在他步入仙途前,对方早已是归元大陆的定海神针,只是常年隐居于剑宗,罕见于世。 加之齐然心性淡漠,并无甚好奇心,因而他二人虽被称为双尊,之前却是连一面也未曾见过,更不曾打过交道。 不过两宗的交情在这里,多年不曾出世的昆吾剑君在受到天元宗掌门之托后,还是走了这么一趟。 而就是这么简简单单的一趟,天元宗掌门万万没想到,数日过后等来的不是自家完好无损的道君,而是昆吾剑君冷漠的一道传音 他随我去剑宗疗伤。 之后掌门再发讯息,对方也不再理会。 不过,齐然那盏孤悬一线的命灯,到底还是重新明亮了起来。 ** 你醒了。 齐然刚在树下坐下,便听到这么一句。 谢臣踏进院子,衣袖一拂,一个瓷瓶摆在齐然面前的小桌上,万年雪莲子,我让人炼成了丹药。 齐然抬起眼,拱手行了一礼,多谢。 谢臣托住他的手,没受这一礼,化神修士本就稀少,如今魔子出世,动乱难免,我帮你是应该的。 齐然淡淡地看着他,抽回了手,剑君应当看得出来我如今的状况。 谢臣的神色里不见意外,古井无波地道,世人皆知,泽元道君不过两百年便至化神,如今重修,想必也废不了太多时日。 齐然瞥了他一眼,觉得传闻中关于昆吾剑君孤僻无友的说法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就像这一番明明是出于好心的安慰,从他口中说出来,硬生生带着一种施舍和睥睨的味道。 难怪成名这么多年,也还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他收回目光,剑君倒是对我信心十足。 -- 第135页 谢臣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欲言又止,剑宗秘境有一鸿泉,可重塑经脉,我明日带你去。 齐然微微蹙起眉,有些讶异。 他作为天元宗地位尊崇无比的道君,当然不可能没听说过剑宗的洞天福地,这鸿泉的名字自然也是如雷贯耳。 不过他记得,这处泉水需凝秘境百年精华,才可供一人使用三日,多少剑宗的长老排队都轮不上,现今就这么对他一个外人开放? 谢臣仿佛看出了他的顾虑,前几日,我和魔子交过手。 齐然目光一顿,看向他,如何? 谢臣低声说:若不出'昆吾',平手。 昆吾剑是谢臣的本命剑,一剑若出,无人敢与争锋,这代表了他的巅峰战力,而若是不出昆吾,顶多只有他的一半实力。 齐然抿住唇,他隐约揣摩到了对方的意图。 果然,下一刻,谢臣锐利的目光紧紧锁住他。 虽然我之前没同你交过手,但,他顿了一顿,十分坦然,你并不弱于我。 即便他手中拿捏着几个宗门小辈,又有幽冥这样的地利,也不至于伤你至此。 男子本就生得冷峻,轮廓分明的脸背着光,眉眼沉压下来更显锋锐,仿佛下一刻便要降下万钧雷霆。 然而齐然一点也不受其影响,只用了意外两字来打发他。 谢臣显然不满意这个答案,又道:他曾是你的弟子。 怎么?听到这样的话,齐然冷了脸,本就冰冷的眸里覆了一层寒霜,剑君怀疑我? 他扯了扯嘴角,剑君以为,我为了个堕魔的弟子,不仅可以牺牲我宗弟子,连自身修为也甘愿断送? 谢臣张了张口,想说自己不是这个意思,但是又不得不承认,这的确也是他的些许疑惑。 他接触到的齐然不是这样的人,但他从旁人那里听到的,却是两人扑朔迷离的关系。 当年众人处置苏祗之时他在闭关,并不知道事情究竟,但前几日从掌门处了解到的,却是两人之间似乎有旖旎情思,以及齐然当年力抗各宗,一意孤行地,要保苏祗一命。 但这时看着齐然冷然的神色,谢臣还是试着解释了一句,抱歉,我并非此意,只是 他实在是不善于找理由,半晌才勉强说出一句,若魔子有什么特殊的手段,也可让我等提前知晓,好防备一二。 齐然沉默片刻,看对方艰难地找借口挽回的样子不禁觉出几分好笑,眼里的霜雪渐渐化开。 与他无关,他垂下眼睫,苍白的脸看起来有些虚弱,只是我生了心魔,境界本就不稳。 心魔? 谢臣眼里露出几分诧异。 他修剑道,主杀伐,素来在心境上无所阻碍,一往无前,没想到齐然竟会遇到这样的瓶颈,不过这关乎到对方修炼的根本,他虽有时过分直,却也知道这事不便询问,可需要我做些什么? 如今已然无碍,齐然一笔带过,近日局势如何? 他从那日被谢臣寻到不久后便陷入了昏迷,之前又在界石空间内疗伤数日,并不知道外界形势如何。 谢臣想了想,寥寥几句概括:他暂停了一切针对天元宗的行动,但是魔宫的队伍还是在不停扩大,有不少小门派被拿下了。 齐然神色淡淡,并不十分意外。 水至清则无鱼,归元大陆虽说是以正统修仙为主,但私底下也有不少邪修,只是他们缺乏凝聚力和首领,谁也不敢相信,一直藏匿行踪,不敢露出首尾。 如今苏祗横空出世,以化神境界魔子的身份振臂一呼,投靠的人不会少。 而停止对天元宗的行动 齐然不禁想起系统曾对他说起的原剧情。 按照剧情走向,在'齐然'被他折磨死后,苏祗仿佛失去了人生意义,整个人浑浑噩噩的,不知今夕何夕,直至许久之后,他才在一个契机下清醒过来,后知后觉地明白有爱才会恨,明白自己放不下那个人,于是一心想要飞升上界找寻复活'齐然'的方法。 如今,他还活着的消息苏祗并不知道,应该正处于浑噩的阶段,自然也没有心思再去针对天元宗。 齐然想到这里,敛住思绪,往上看,见谢臣也正看着他,漆黑的瞳孔里倒映着他的身影,无端显出几分专注,你有什么想法? 齐然的手指轻轻点着瓷瓶,不论苏祗是怎么回事,既然他按兵不动,那我们就先提升实力。 他似是想到什么,话锋一转,透出几分彻骨的寒意,剑君可有把握杀他? 谢臣一怔,目光从他指骨分明的手上移开,坦然道:没有。 他修炼的法门十分怪异,似乎有空间术法的痕迹,正面对抗我可以重伤他,但如果对方要逃,我拦不住。 他说完,又补充了一句,你可以直接唤我的名字。 齐然愣了一下,还没跟上他忽然跳转的话题,便听谢臣又道:我姓谢,单字一个臣。 齐然迟疑一瞬,还是在对方暗示的目光下交换了名字,齐然,你也可以称我的道号。 -- 第136页 谢臣颔首,还有一件事。 我记得魔子方出世时,修为只有化神初期,但是那日我与他交手,他魔气浑厚,内息绵长,隐约有突破之象。 他神色露出几分凝重,继续道:而且底下抓到的邪修中,有几个声称苏祗传授给有功之臣的核心功法没有瓶颈。 齐然和他对视一眼,先按下这个消息。 谢臣应了一声,我也这么想,但是其中应该有问题。 修仙本就是逆天而行,长生艰难,当今连飞升之路都已断绝,天道又怎会允许世间存在这样的坦途? 但是道理如此,大多人明白,却不一定能抵抗诱惑。 而与其赌人心,不如从根源灭绝。 谢臣从齐然眼里看出这个意思,唇边微微扬起,我会查探此事,你先恢复修为,明早我带你去鸿泉。 齐然没有再推辞。 和谢臣有稍许不同,系统曾告诉过他,若让剧情继续发展下去,这个世界不出百年,便会灭亡。 虽然他没有死,剧情存在偏差,但是苏祗偏执的心性注定了整个世界的结局,除了你死我活,别无他路。 齐然望着天空,冷冷地扯了下唇。 他头一次切实地感受到,天道不公。 作者有话说: 咕咕咕咕咕咕,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是因为卡死了,所以写了好几个版本都删掉了,每次回复小可爱们要更的时候都是某个版本快写完了以为可以更新了,但是后头一看又觉得不对,就重来了QAQ 感谢灰粉小天使:火箭炮1个;手榴弹 4个;地雷11个,你念念叨叨的样子好可爱hhh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木易 6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橘子味软糖 8瓶;Sherl 5瓶;美女的舔狗1号 2瓶;子芹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2章 问道(三) 在这个世界里, 无论山河颠覆,云谲波诡,天道始终恒久。 虽然辉煌灿烂的上古时代逝去, 仙道传承在岁月中逐渐断层,通天仙途似乎也早已断绝, 但天道到底还是给予了人修一线生机。 如今,能成就元婴, 横纵一方的修士大多有气运加身, 而修至化神, 触及法则者更是有大气运护持之人,只是这些, 在苏祗这个气运之子面前, 统统不值一提。 不过 齐然垂下眸, 一点点敛去眼底的冷意。 ** 次日, 天色微明。 许是昨夜下过一场雨的缘故, 清晨拂面的风带着丝湿润的凉意。 两人在昨日约定好了时辰, 一同前往剑宗后山。 一楼二宗十三门, 是归元大陆的主流势力。 其中, 天机楼独立于所有势力之外,常年避世, 人丁单薄,除世间灾劫外少有现世, 当年魔子一事,最初便是由天机楼这一代楼主卜卦而得。 而天元宗与剑宗传承于上古, 并称为两大巨擎, 一南一北, 相互守望。 剩余十三门陆续依附在两宗之下, 虽也属于大陆上一流的门派,但无法与两宗比较。 而剑宗作为与天元宗齐名的宗派,后山几大秘境皆是不可多得的洞天福地,素来只对门中精英或者有功勋之人开放,旁人连半分都靠近不得。 齐然最初确实也没能想到,谢臣会提出让他去鸿泉疗伤。 毕竟两人之间无甚交情,这秘境又是剑宗之物,化神修士虽然地位超凡,也到底归属于宗门,等价交换还算寻常,凭借两宗的交情不难,但就这样随意地将本宗最为珍贵的给予出去,还不要分毫的回报,有些奇怪。 不过目前最紧要的,还是他的伤势。 不考虑其他因素,鸿泉的确是最佳选择。 齐然正想着自己的私库里有什么天材地宝可以还上这份人情,便听到前方的谢臣提醒他,到了。 他止住思绪,正要从云端降下,却见谢臣忽然回过头,抛了个物件给他,这个可以遮掩你的修为,化神以下无法窥破。 齐然低头看去,是一块云纹白玉。 色泽沉稳,灵气内敛,初时看并不惹眼,实则却是难得之物。 他抬起头,眼里露出一丝问询的意味。 谢臣看着他,脸上没什么表情道:多事之秋,你境界跌落的消息最好还是不要传出去。 齐然想了想,还是接收了对方好意,将其佩挂在了腰间。 谢臣的目光随着他的动作低垂了一刹。 待齐然收回手,他又移开了视线。 由于后山连通着几大秘境的缘故,并没有什么人靠近往来。 山上等候的剑宗掌门见两人出现,往前走了几步,恭敬地朝他们行了一礼,昆吾师叔,泽元道君。 谢臣略一颔首,令牌带来了吗? 掌门点点头,从储物戒中取出一块通体乌黑的令牌,按照规矩,我还是需要再跟师叔确认一番。 谢臣似是不耐烦听他的话,在他将后续说出口前打断:不必确认了。 齐然闻言,眼眸微抬,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谁料谢臣也恰好在看他。 两人视线相撞,原本是极平淡的对视,可谢臣却不知怎么,率先别开了眼。 -- 第137页 齐然挑了下眉。 这一点细微的表情转瞬即逝,掌门并没有注意到两人之间的眉眼官司,神态严肃而认真:这不合规矩。 师叔此举本就是开创先河,若再不以身作则,日后如何约束门中弟子? 掌门说着,十分不赞同地看着他。 谢臣虽与掌门来往不多,但也听闻他性子古板严苛,未免一会牵扯出更多的事,他朝齐然示意了一下,开了个隔音阵,稍等。 齐然若有所思地看着两人交谈几句,随后阵法被收起,掌门朝他行了一礼后离开。 谢臣握着令牌,朝他伸出一只手,我带你进去。 齐然没有动作,目光在他的掌心停留了一瞬,又望向他的眼睛。 谢臣神色自若,解释的声音也坦坦荡荡,秘境令牌要特定法诀激活,你需要与我有接触,才能进去。 齐然听得眉梢微动,你也去? 本来不去,谢臣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激活法诀是不传之秘,只能由我施展。 这个说法合情合理,齐然没再说什么,朝他微微颔首,麻烦了。 他轻轻搭上谢臣的手。 谢臣看他一眼,握紧了手中柔软的冰凉,随即将令牌往空中一抛,左手结印。 很快,一道朦胧光门隐约从虚空浮现,而后随着法印的完成,从中射出一束刺眼的白光将两人的身影尽数笼罩进去。 齐然下意识地垂下眼。 轻微的眩晕后,眼前的景象虚实交幻,视线猛然一黑后重新明亮起来。 淡淡的草木香气沁入鼻间,隐隐有着泉水流动的声响。 齐然抽出自己的手。 谢臣也自然地垂下手,看了看四周的环境,我们现在在秘境西南方,鸿泉在中心,我带你过去。 齐然颔首:好。 这时不远处的高大灌木中传来声响。 齐然目光一凝。 以他的修为,方才神识扫过时并没有察觉到这周围有活物。 但他还没一探究竟,谢臣便道:别担心,只是普通的妖兽。 他说着,指尖一弹,一道劲风将躲藏在灌木中的小东西送了出来。 是两只幼崽在打架。 说是打架也不尽然,应当称之为单方面的殴打。 也不知道那只灰扑扑的,看起来像小狗崽似的幼兽是怎么得罪了小胖狼,小小一只被又黑又胖的小狼压在身下,狼狈又可怜,这时暴露在日光下整只崽恨不得缩成一团。 不过大约是小胖狼实在丑得惨绝人寰,衬得脏兮兮的小狗崽美貌十足。 齐然难免多看了两眼。 谢臣本没在意,见齐然关注才多解释了两句:这是秘境独有的妖兽,它们有一种独特的空间天赋,无论修为高低,人们都无法用神识查探到,只能凭肉眼观察。 不过它们没有攻击性,也被秘境限制,他说着忽地停顿了一下,难得露出几分惊奇,这只 他没能看出这只类似小狗崽的幼崽是什么品种,这只幼兽应该是外来的。 齐然掐了个诀让小幼崽逃离魔爪,才问:何以见得? 谢臣道:他们的灵力波动不一样,你可以试试。 齐然本想尝试一番,但看着小幼崽可怜巴巴的模样,还是没把那丝灵力送进它的体内,走吧。 谢臣望着他,默默地点了下头。 ** 鸿泉虽然是剑宗至宝之一,但是效用大多针对结丹和元婴期,对于化神境作用不大,若不是齐然境界跌至结丹初期,又是经脉受到重创,也用不上此地。 不过当代化神修士不足一掌之数,往往不世出,而筑基与结丹期修士才是一个宗门的核心战力,至于元婴真人,即便是剑宗,才不过十数个,也是寻常人接触不到的。 因而鸿泉的功效便极为重要。 有一定几率让宗门多诞生一位元婴真人,无论放在哪里,都必定是让人争抢的。 不过这吸收秘境百年精华的鸿泉,除了水的颜色乳白,与寻常的温泉也无甚区别。 齐然打量了几眼面前水汽氤氲的鸿泉,侧头看向谢臣,待我回宗,会奉上谢礼。 谢臣眉头一皱,你听到了? 齐然淡淡颔首。 方才谢臣虽设下隔音阵,但他化神中期的神识尚在,轻而易举便听到了两人交谈的内容。 只是他没想到传闻中不近人情,铁面无私的昆吾剑君,竟然愿意用两百年的宗门贡献点跟掌门交换这个使用名额,不过 齐然敛眸道,总不能让剑君替我出这份代价。 谢臣抿了下唇,本想说些什么,但最后不知怎么只吐出两个字,随你。 他转身离开了这一片水雾。 齐然远远地瞧了眼,眼见着谢臣的背影消失不见,他收回目光,伸手去解自己的腰封。 素白的底色,用银蓝的丝线在边缘处勾了几道太极云纹,清冷又雅致。 解到一半,他似乎忽地想到什么,修长的手指掐起法诀,几道灵光飞速闪过,一个隔断探查的阵法在四周落下。 -- 第138页 思索片刻,他又加上一道有物靠近即会预警的禁制。 在来之前,谢臣给过他一卷与鸿泉相关的玉简,上面记载的最佳使用方法是赤身相触,只是他没想到谢臣也会进来 齐然捻了捻指腹,还是给自己留下一件里衣,踩着台阶下了泉池。 离得近了,他才发觉鸿泉中的水并不是乳白色,而是因为水里充斥着一种乳白色的介质,才致使远远看着像是乳白色的泉水。 齐然踩下最后一个台阶,肩背也彻底沉入水下。 瞬间,水中的乳白色介质疯狂地沸腾起来。 它们像是受到指引一般迅速地涌入齐然的身体,剧痛突然从骨髓深处炸开,让他猝不及防,忍不住痛哼了一声。 唔只发出了一个模糊的音节,齐然便咬住了牙关。 他把系统从小黑屋拖出来,屏蔽痛觉。 光团本来被宿主放出来神情雀跃的,一听到这话,顿时干巴巴地笑了,宿主 齐然低喘了口气,这也做不到? 系统装傻似地挠挠小脑瓜,看见宿主可怕的神色后自觉地又滚回小黑屋里。 还深深地叹了口气。 它知道的,它都明白。 没有了疗伤和屏蔽痛觉的功能,又是在不需要充电宝的时代的它 宿主最爱的小可爱,已经失宠了。 作者有话说: 齐:这个戏精统,没救了 谢:(走到一半又回来)怎么多了个阵法?嗯是齐然的灵力? 除夕快乐!今天要好好吃顿团团圆圆的年夜饭哟!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灰粉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仙女教母、by梵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清渊 8瓶;Loptr 5瓶;不知云深处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3章 问道(四) 齐然原本被剧痛占据了大半心神, 看到系统这副戏精做派险些被气笑了。 他正想说句什么,体内运行的灵力不知怎么忽然失去控制,同吸收进体内的乳白色介质在经脉中乱窜, 宛如刀割的剧痛让他忍不住闷哼一声。 这时耳边似乎传来一道碎裂声。 齐然心神一紧,警觉地睁开眼, 却见秘境中的天色不知何时阴沉了下来,谢臣的身影在不远处一闪, 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他伸出手, 齐然下意识地往后一退, 背却抵在了坚硬的岩壁上。 短短一刹,谢臣的手递到了他的唇边。 齐然垂眼看去。 男子摊开的掌心上是一株血红色灵草。 他眉头紧皱, 语气不经意间显出几分冷沉, 你的灵根同鸿泉属性相克, 把这个吃了。 齐然抬眸看了他一眼, 嘴唇动了动, 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微微低下头将灵草服了下去。 片刻的灵力流转间, 经脉中的疼痛很快平复下来。 谢臣见他蹙起的眉舒展开, 苍白的脸上也恢复了些许血色,才退开几步, 解释道:抱歉,剑宗修炼的基础心法一脉相承, 不存在灵根相克的状况,是我之前疏忽了, 没考虑到这个问题。 齐然轻轻摇了摇头, 也是我大意了。 他将额前垂落下来的几缕发丝撩到耳后, 剑君方才拿出来的那株灵草是什么? 谢臣看着他的动作, 目光稍稍顿了一下,是和鸿泉伴生的灵草,能中和火属性,外界并没有。 齐然了然地点了点头,没再询问。 一片静默中,只有泉水涌动的轻微声响。 许是水汽潮热的缘故,齐然的脸庞逐渐染上一丝绯红,晕出的点点血色衬得肌肤细腻白皙,唇色愈发红润,那双生得极好的眼眸中不似寻常裹挟着冰雪寒气,反倒显出几分属于桃花眼的情意本色。 谢臣看得一怔,拢在玄色衣袖下的手不自觉地收紧,在齐然探究地看过来时率先移开了目光,我在这里守着你。 他顿了顿,微哑的嗓音恢复一贯的低沉,以防再出现意外。 齐然本不想答应,听到这里也觉之有理,不好推拒,便应了下来。 修炼不知时间,三天很快过去。 谢臣果真如自己所说,坐在不远处静守了他三日,一步也不曾离开。 齐然有时短暂地从修炼的状态出来,都能感受到他从背后望来的目光。 只是待他看过去,对方又早已收回了视线,闭眼静坐的模样沉冷静穆,仿佛万物不记于心,从未关注过他一眼。 几次三番,齐然倒也习惯了他的目光。 说来也是少见,修真之人一贯机警,对旁人的窥视极其敏感,但谢臣虽修的是杀伐剑,整个人却并不显得锋锐,那柄昆吾剑齐然也见过一次,通体漆黑,光华内敛,纳入剑鞘中的模样没有丝毫的戾气和杀意。 无害到让他很难提起排斥和警觉。 而那张轮廓隐约有几分熟悉的脸 齐然垂下眸,打消了询问系统的想法。 ** 吸收了几近所有的乳白色介质,残破不堪的经脉得到重塑,他的修为自然地跃到了结丹巅峰,只差灵力的累积便可以回到元婴期。 -- 第139页 完成了此行的目的,两人不准备再在鸿泉停留,正要离开此处时,齐然忽然感觉到小腿被什么东西蹭了蹭。 他低头看去。 是一只毛茸茸的小白团子,正咬着他的袍角,哼哼唧唧地往上蹭。 他一抬手,把白团子抱到手中,觉得看起来有几分眼熟。 谢臣也认了出来,是那只幼崽。 齐然仔细地瞧了两眼,发现确实是那天被小胖狼欺压的小可怜,不过大抵是清洗干净了,一身灰毛变得雪白,毛绒绒的,小脸上也生了点肉,奶里奶气的有点可爱。 齐然若有所思地问:我记得你那天说它不是秘境里的? 伴随着话音,小狗崽开心地哼唧着便要往他的怀里蹭,却在成功的前一刻被谢臣拎着后颈揪到了半空。 他瞬间猜到了齐然的意思,你想带它出去? 小狗崽发觉自己离齐然越来越远,着急地挥舞爪子,一个劲地想往前凑,喉咙里还委屈地咕哝。 齐然看它挣扎得可怜,伸手从谢臣手里把它解救了出来,嗯。 离开了气息森冷的掌控,小狗崽仰着头朝齐然嗷呜了一声,高兴地往他的怀里钻。 谢臣冷冷地看了眼手脚不规矩的狗崽子,误入秘境或许是它的机缘,我们不插手比较好。 正兴致勃勃的小狗崽感受到背后的威胁,背脊一弓,动作僵住,低低地呜咽了一声。 齐然安抚似地摸了摸它的背脊,抬头看向谢臣,它还小,这里不适合。 我看不大出它的血脉种族,但应该不简单,我们可以把它送去妖族领地。 谢臣听他说着,脸色不禁冷了几分,你的伤还没好,不宜远行。 齐然转瞬便道:可以颁布门派任务,走传送阵不远,筑基期弟子足够。 他一边摸着白团子的背,给谢臣传音,若真是大妖血脉,或许面对苏祗时也能多一分力量。 谢臣沉默了片刻,冰冷的视线投向齐然怀中放松地舒展着四肢的狗崽子,点了下头算是同意。 他单手把狗崽子拎起来,在齐然问之前先解释道:它出去也需要与我有接触。 齐然颔首以示明白,没等他提醒便也握住了他的手腕。 谢臣的脸色几不可察地舒缓下来。 他取出令牌,迅速打出几道法诀,一阵灵光闪烁过后,两人的身影消失了原地。 ** 那只小狗崽最终由掌门弟子护送回了妖族领地。 后续齐然没有关注,他一回到昆吾峰便闭关冲击元婴,自然没时间去关注这些琐碎,何况当时说给谢臣的理由也只是一方面,更多的是他觉得这只幼崽合眼缘,举手之劳帮上一次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而谢臣,也没有时间去在意这只被送走的,也许一辈子都回不来的狗崽子。 齐然闭关,他时刻神识笼罩着对方,生怕出个意外救援不及,片刻都不曾放松。 直至几月后,齐然的修为稳定在元婴中期,两人才暂时歇了口气,双双出关。 在过去的这半年里,苏祗似乎一直没能缓过劲,几乎没有离开魔宫,除了手下的邪修偶有小打小闹,竟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但齐然深知这其中的原因,并不曾放松过一丝。 这天下午,雪云浓厚。 明明正午才过不久,天色昏沉得犹如黄昏。 庭院里,齐然又和谢臣交了次手。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交手,最近他的修为提升得十分迅速,需要稍稍压制以免根基不稳,正好趁着这个时机和谢臣对练了几番。 谢臣将修为压制到与他相同,两人胜负皆有,但对方始终不动昆吾。 世人皆知,剑修若不出本命剑,巅峰战力将会折损半数,何况是闻名天下的昆吾剑。 于是齐然几次劝说不成,忽然虚晃一招,将谢臣背后桌上搁置的昆吾剑,从乌黑的剑鞘中拔了出来。 铿然一声剑鸣。 迸发的灵气间,怆然的剑意带着无尽血腥呼啸而来。 杀伐锐气,难以抗衡。 齐然下意识地举剑相抗,却只听见叮地一声,手中灵气四溢的长剑哀哀地嗡鸣一声,断成两截。 而昆吾一击得利,正要继续向前,却见谢臣猛地侧过身,徒手握住了剑身。 锋利的剑刃不分敌我,深深地割破皮肉。 血顺着掌心的纹路向下滴落。 地上晕开一片深色痕迹。 谢臣不知何时拧紧了眉,眼含愠怒,面色沉沉地将这一击后气势尽收,悄无声息的剑插回了剑鞘。 齐然看着这一番变故,眉眼间罕见地露出几分惊愕。 谢臣抬头见他这副模样,哪里还舍得苛责,他无奈地柔和了神色,叹了口气解释:我不用昆吾,并不是没有缘故的。 你比我晚上数百年,或许没有听过昆吾剑的传说。 齐然闻言,隐隐有了预感。 谢臣顿了顿,继续道:每逢出鞘,必饮血而归。 他将昆吾剑收好,若是没有敌人,我的血也能让它平息。 齐然垂下眼睫,抱歉。 -- 第140页 谢臣不在意地摇了摇头,不怪你,是我应该早些跟你说清楚。 齐然抿了抿唇,心里升起几分愧意。 他关切地看了眼谢臣血流不止的左手,取出一个瓷白的丹药瓶,我这里还有疗伤的丹药,你捏碎了敷上去。 不用麻烦,谢臣没接,'昆吾'是仙器,伤口带有法则之力,只能等它自行恢复。 他说得轻松,仿佛血流不止的不是自己。 但他的声音愈是平静,齐然愈发愧疚。 他一时不慎惹出的祸事,总不能什么也不做,单看着替他承担后果的谢臣流血,总要试试,我替你看看。 谢臣还要再推拒,却见齐然面色冷下来,只好由他。 一心关注伤口的齐然并没有注意到,两人的距离在不知不觉中近得过分。 他低着头,指尖的蓝色灵力一点点探入伤口,试探地与其中隐晦的灰色气息交缠,然后趁其不备,释放出法则之力猛地凝固住。 在元婴期强行越阶动用法则之力对齐然而言也不容易,即便只是一丝,便让原本轻浅的呼吸声不由加重了几分。 一道道温热的气息打在谢臣的手臂上,让他的心思不由浮躁起来,也没注意到齐然的动作。 他藏在袖中的右手握紧了一下,唇边不知什么时候悄悄勾起了细微的弧度,目光也一寸寸柔和下来,沉静地注视着齐然。 几息后,伤口的血被止住。 掌心的皮肉外翻,显得有几分狰狞,但情况较之前已然好了大半。 齐然缓缓地收回那一丝法则之力,站起来时身体不禁晃了一下。 谢臣连忙扶住他,这才注意到自己愈合了大半的伤口,看着齐然额上的细汗立刻明白过来,你怎么动用了法则? 齐然面色发白,却是难得笑了一下,我造成的的过失,自然要弥补。 简直胡闹。谢臣声音一沉。 他不笑的时候自有一番不怒自威的气势,我受点伤没什么,你本来就伤着,身体不能再轻易亏损知道吗? 齐然咳了两声,眼里却露出几分化神修士独有的矜傲,一点小伤,算不得什么。 谢臣又气又急,可是又没法用重话说他,只能倒出两颗补元的丹药给人喂下,这不值得你受伤。 他似乎是想到什么,又叹了口气,谁都不值。 作者有话说: 或许大家还记得(?)我在这个世界第一章 说的作话,所以剑君好好珍惜这段甜蜜(?)时光啊 之后应该不会那么不稳定了,就放假一不小心浪过头了,对不起大噶/鞠躬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灰粉 2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灰粉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depression、灰粉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子芹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4章 问道(五) 齐然的眼神动了动, 浓密的睫羽轻轻垂下,遮住了晦涩的眸光。 谢臣抿了下唇,见他这副模样有些无可奈何, 但他心知有些话只能点到为止,如今并不适合多说。 何况对方与苏祗之间的纠葛 谢臣打住思绪, 微抬的下颚绷紧一瞬,你好好修养, 我出去一趟。 齐然看了他一眼, 好。 谈话的两人并没有发现, 在这一方庭院外,有人自从昆吾剑出鞘起, 就将一切尽收眼底, 心底隐约有了盘算。 ** 半日后, 谢臣从掌门那里回来, 在半路上隐约感知到了一个熟悉的气息。 他神色不变, 脚下的速度却加快了几分, 却在到达峰顶时被人拦住。 啪 一把折扇在他眼前打开。 几乎是同时, 紫衣青年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他戴着玉质面具, 看不大清相貌,只是唇边勾起的笑若有若无, 似乎带着些放诞不拘,而那双眼尾上扬, 仿若温柔的瑞凤眼却又透出几分捉摸不定的深沉。 一阵微风拂过。 青年坦然地挡着谢臣的路,慢悠悠地摇了摇手中的折扇。 谢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冷声道:谢凉。 谢凉浅浅地笑了一笑, 手中的折扇轻轻晃动, 好久不见了。 谢臣目不斜视, 全然没有与他叙旧的心思,你来做什么? 谢凉笑了一声,这么不欢迎我? 他侧过头,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身后的院落,露出一个颇有几分轻慢的笑容,没想到不过十年没见,堂堂的昆吾剑君也学会金屋藏娇了。 谢臣眼神一厉,冷沉沉的目光落在谢凉脸上,低声喝斥:胡言乱语。 他深知谢凉的秉性,不想再浪费时间,直截了当地问:你下山来做什么? 来看看你死了没有,他欣赏完谢臣的冷脸,说完这一句似乎满意了,前些日子算了个卦,与你有关。 谢臣的目光微微一凝,望向他的眼中露出几分狐疑,魔子? 谢凉点了点头,自然是他。 -- 第141页 他满不在乎地嗤了一声,难道我还会特意去替你卜卦? 谢臣没理会他类似挑衅的话语,追问道:关于什么? 谢凉看到他的反应,顿觉无趣地收起了折扇,之前的卦象你应当记得,大凶,但有一线生机扑朔迷离,我一直算不准。 他说到这里停顿片刻,神色中难得显出一丝匪夷所思,但是前几日我发现,生机似乎与你隐隐交缠在了一起。 和他有关? 谢臣皱起眉,半敛的眸中不由露出几分深思。 虽说谢凉一直对他怀有敌意,但在大事上一向拎得清,不至于拿这个与他开玩笑。 但是他与生机交缠在一起? 谢臣不太理解,眉头拧得愈发紧。 谢凉倒不似他一般凝重,脸上还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容,白色扇柄轻轻敲击着手心,至于更多的,天机被遮蔽住了,我暂时算不出来。 谢臣看了他一眼,点了下头以示明白,便侧开身想要往前走。 谢凉看到他的动作,眼神一暗,嘴角的笑容收敛三分,拿着扇子的手再次横过去将人拦住。 谢臣脚步顿住,侧过眼看他,还有事? 谢凉呵了一声,你不会以为我特意下山是为了来告诉你一个消息吧? 谢臣回望着他,冷峻的脸上写着明明白白的不然呢。 谢凉抿了抿嘴角,转过身正面对着他,提出了要求,这段时间,我要住在这里。 谢臣冷眼看他,那双深邃的黑眸危险地眯起,右手按在了腰间。 谢凉看了眼他手下按住的剑,意味不明地弯了弯唇,笑了起来,你要在他的面前对我动手吗? 谢臣一怔,忽然听到轻轻的吱呀一声,转眼便看到不远处的院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齐然的身影出现在两人的视线中。 他注意到两人之间仿佛剑拔弩张的氛围,脚下灵光一闪,缩地成寸,转瞬便到了谢臣的面前。 方才在屋里他本来正在修炼,下意识外放出去的神识却忽然探到了两股化神修士的气息。 一道很熟悉,是谢臣的,但另一道却仿佛存在着些许微妙的敌意,察觉到他的存在后顿时设下了隔绝屏障,还跃跃欲试地想要探入院内。 于是他思索片刻,想到系统曾说过的未来剧情走向,还是走了出来。 三人相对,谢凉先收回了手,打开折扇轻轻摇了几下,那双幽深的眼眸透过扇面打量着齐然的脸,而后很轻地,笑了一声,无双美貌,世无其二。 他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欣赏,传言果不欺我,泽元道君无愧于第一美人。 仙道第一美人。 这个称号,在齐然初入仙途时让他吃了许多的苦头,为此经历了许多不必要的波折,心中无比的厌恶。 但他修无情道后心性逐渐淡漠,修为威势愈来愈深,众人的目光也越来越尊敬,不再有人敢以这个称号轻慢于他。 这数百年来,谢凉还是第一个,敢在他的面前提及这个称号的人。 齐然蹙起眉头,还没开口,便听谢臣呵斥道,你住口! 他神色冷冽,警告似地看着谢凉。 被暗示的谢凉却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像是没看到威胁一般,朝着齐然勾了勾嘴角,道君可知我是谁? 齐然如霜雪般寒凉的目光落在他被面具遮挡住的脸上,面色冷淡,声音也冷冰冰的,天机楼楼主。 道君聪慧,谢凉收了折扇,懒洋洋地拱手一礼,某少现于世,道君是如何认出某的? 齐然的目光在他瓷白的扇骨上停顿片刻,淡漠道:化神修为,太极八卦,世间唯有天机楼楼主。 谢凉顺着他的目光落到自己手中的折扇上,手指轻轻一点,便见那玉白通透的扇骨上,展露出一副银光勾勒成的太极八卦图。 他弯了弯眼眸,十分欣赏地轻轻一笑,一点小把戏而已,道君好眼力。 他声音温润:我名谢凉,道君可直接称我名字。 谢凉? 这样巧合的姓氏 齐然下意识地往谢臣的方向瞧了一眼。 谢臣也正注视着他。 两人目光相接,谢臣动了动唇,似乎想要说句什么,却见齐然若有所思地收回视线。 谢凉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唇边的笑意淡了淡,大战在即,魔子对天元宗虎视眈眈,道君不守着自己宗门,跑到昆吾峰来做什么? 他顿了顿,面上挂着一副欲言又止的姿态,说出的话一句比一句尖锐,哦,仿佛道君的修为也只剩下元婴中期 他故作思考,手指敲了敲扇柄,是被那孽徒所伤? 疑问的语气,说得却十分肯定。 他作为化神境修士,谢臣给齐然的玉佩自然挡不住他的窥探,不过一眼便能瞧出来齐然如今不过元婴中期的修为。 何况从他了解的情况而言 谢凉温柔地笑着,又轻描淡写地扔下一句:道君如今不止是想要保魔子一命,连自己的命也不要 谢臣厉声喝道:谢凉! -- 第142页 被打断的谢凉看了眼面色铁青的谢臣,脸上的笑容隐隐扩大,直视着齐然,既然敢做,为什么不能让人说 他把问题拋回给齐然,道君您说,我讲的有理吗? 齐然合拢了双眼,与你无关。 谢凉点点头,仿佛很赞同的模样,道君说的是,您位高权重,素来一人做事一人当,可是如今魔子出世生灵涂炭,死去的那些人,道君还担当得起吗? 震聋发聩的一番话。 深深地敲进齐然的心里。 纵使当年他被世界意识操控,处事不由自己,可做过的事就是做过,没有那么多理由,也没办法轻易地抹去,他始终需要承认,是我的错。 齐然睁开眼,对上谢凉的双眸,透彻的目光仿佛要看进人的心底,但是谢凉,你也并没有资格站在这里说风凉话。 他不徐不缓,语气异常冷静,天机楼避世,非灾祸不出,这是祖训,你做得没有错。 可当年关于苏祗魔子身份的事闹得轰轰烈烈,这本因由一楼二宗十三门共同决议的事,也是你天机楼的职责之一,你们为何全然不参与? 谢臣闭关不得出,但剑宗掌门及长老亲至,可是天机楼呢? 他轻飘飘地问:你去哪了呢? 僵硬的气氛在几人之间蔓延开。 齐然讥讽地扯了扯嘴角,我从不推诿我的责任,这确实是我的错。 可是本应当示警的你,本有能力阻止事情发展的你,也没有那么无辜。 谢凉沉默了。 他望着齐然的眼睛,发觉自己竟然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过去的时间并不久远,他当然还记得当初的自己在想什么。 他,在众人争执如何对待苏祗时,在齐然力抗各宗门要保苏祗时,就站在不远处看好戏。 天机楼算尽天机。 这世上没什么能欺骗他。 但他对长生不感兴趣,对道义也不感兴趣,当年算到天道警示传递出去只是有些好奇人们对灾劫的态度,而至于这世间如何,毁灭与否,他并不在意。 所以当年,他一点也不在乎苏祗的结果如何,只冷眼旁观着事情发展。 如今若不是恰好算得生机与谢臣有关,他也根本不会下山走这一趟。 可是这些理直气壮的过去,在谢凉看到齐然那双清澈寒凉的双眼,和唇边讥讽的笑时,莫名地变成了心虚,与一些难以言喻的,从未有过的奇怪感觉。 于是,在谢凉这数百年荒芜的人生里 他头一次,因为一个人落荒而逃。 作者有话说: 恭喜我们的谢凉朋友刷出了初始负好感度的成就,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独独一份啊。 剑君:我笑了。原来还有比我更惨的? 作者:别急,下个他害的就是你了。 好像第一次没有感谢名单hhh 第75章 问道(六) 灰白云雾笼罩下, 风声渐渐紧了。 阴沉的苍穹不知何时落下了雪,初时是星星点点的雪沙,之后越下越大, 地上白茫茫一片。 谢臣抿了抿唇,不敢去看他的眼神:抱歉。 齐然淡淡地摇了摇头, 没有看他,也没有问他为何忽然道歉, 他说的, 也并没有错。 漫天飞雪愈下愈大, 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 他一身白衣,墨发高束, 背脊挺直地站立在雪中, 山间的风吹过他的衣袖发出烈烈之声, 满身都是挡不住的风华。 只是那目光里, 却到底有几分怅然。 谢臣被那样的眼神一刺, 心底隐隐作痛, 试图说些什么, 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他生平头一次着恼于自己不善与人来往, 不如谢凉一样能言善辩,也不如掌门般八面玲珑, 此时此刻竟找不出一句合适的话语来安慰齐然。 最终几次动唇,只挤出一句, 不要在意他的话,你已经足够好了。 他定定地看着齐然, 神色认真至极, 每个人都有私心, 不可能永远公正, 毫不为己。不管当时你为什么做出那些决定,你已经将损失降到最低。 这些责任,本来就不该只让你一人担。 漫长的寂静。 似乎是一瞬,又似乎已然过去许久。 齐然侧过头看去,飞雪落在他乌黑的发间,凝成薄薄的冰霜,他忽地笑了。 他素来淡漠冷凝便已是绝色,只是威势深重,让人不敢造次,这一笑如同水墨画徐徐展开,黑白分明,足以让人魂牵梦萦。 谢臣一瞬不错地盯着他的侧脸,耳后不知不觉漫上一层热意。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勉强找回自己的神智继续未完的话,但目光仍然直勾勾地落在齐然的脸上,别听他胡说。 他顿了一下,声音轻缓,别难过。 这副小心翼翼,生怕重提旧事伤害到他的姿态让齐然无声地笑了笑,他眼里冰霜消融,露出些许温和悠然的姿态,剑君也会有私心吗? 谢臣默了默,望着他的目光柔软无奈,妥协似地轻轻勾唇,怎么没有? ** 另一边。 -- 第143页 出了剑宗山门的谢凉心情激荡,脑海里反复回放着方才的情形,脚步不知不觉地慢下来。 他忍不住想起齐然的眼神,想起那张清冷端丽的脸,想起对方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又想起之前在院中看到的那一幕 他想着想着,神色愈来愈沉,脸上常挂着的笑容也逐渐被阴郁取代。 终于,在一个拐角,谢凉的脚步猛地停住。 他凭什么要走? 他有什么可心虚的? 齐然都能为了那个逆徒不管不顾,做出这么多荒唐事,他怎么就不能说了? 更何况 谢凉眼底的暗色一闪,慢慢敛去脸上的阴霾,又挂上一贯的笑容,转身朝来时的路去。 只是这一次,比先前的速度还要快上许多。 ** 片刻后,他的身影又重新出现在两人面前。 这一次他没有掩盖自己的气机,明目张胆地昭告自己的存在,刚临近昆吾峰时便被两人发现。 谢臣看了他一眼,沉着脸往前一步,你又回来做什么? 谢凉像是没有注意到他的戒备,淡淡地笑了,我说了,要在你这里住一阵。 谢臣冷漠拒绝,不可能。 谢凉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被拒绝也不恼,难得好脾气地解释:因为生机的缘故,下一卦需要借助你的气机,我不得不与你接近。 他摆着一副挑剔的神态,不然你以为我想和你共处一地吗? 谢臣却丝毫不受激将,目光扫过他的脸,从容地纠出他话中破绽反驳,我从未听说过,天机楼还有这样的说法。 那是你孤陋寡闻。谢凉反唇相讥,你若不信,那便罢了,也省得我损耗心神。 谢臣正要开口,却听齐然道:让他留下吧。 谢凉唇边的弧度悄悄上扬。 齐然却没看他,也没用传音入密,直白地对谢臣道:魔子的事更重要,想必天机楼主也不至于拿此事玩笑。 谢凉的笑意随着话音逐渐消失,嘴角往下撇了一下。 他的脸色令人捉摸不透,你怎么知道我不会? 齐然抬起眼,凝视着他,你会吗? 明明他的眼神不带一丝压迫,清透得仿佛空无一物,但谢凉反而在这样的目光无所遁形,那些恶意和反骨像是遇见了天敌,畏畏缩缩地躲进身体的角落,不敢露出分毫。 几息的沉默。 他别开眼,我当然不会。 谢凉说完这一句才意识到自己露了怯,又立刻阴阳怪气地补上后半句,谁会像你一样,分不清轻重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 凌厉的剑风扑面而来。 谢凉脚尖一点,飞速后退几丈,手中灵光一闪,折扇打开,轻轻一挥之间落下一个防御阵法。 但阵法落地不过一息,便被凛冽的剑风搅碎。 谢凉惊愕一瞬,眉头皱起,同时手指一屈,在扇柄上轻轻一敲,灵光闪烁后那道剑风已然近在眼前,强硬地再一次碾碎他的阵法。 轻微的声响过后,他额前的一缕发丝断裂,坠在地上。 谢凉满脸愠怒,又似乎交杂着不可置信,谢臣! 谢臣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扔下手中的竹枝,再出言不逊,你就永远闭嘴。 你!他气得咬了咬牙,却忽然注意到不远处齐然冷淡下来的目光,因为恼怒而热涨的大脑硬生生地冷了一下。 神智回笼,他更加无法接受自己当着齐然的面败落,还被谢臣割掉了一缕头发。 他张了张口就要恼羞成怒地讽刺,但一触到齐然的眼神,忽然后知后觉地感到了一丝飘渺的后悔。 他突然意识到。 他方才不该说那句话。 可是木已成舟,没有人会喜欢一个几次三番对自己冷嘲热讽的人 。 即便他是世人追捧的天机楼楼主,也是一样。 齐然收回目光,没有再看他,也没有管他们之间的事。 他平白被两人间的纠葛牵连,对谢臣的态度也淡了几分,我先回去了。 与素日里差不多的语气和神态,谢臣却很快感觉到了他的冷淡,可是他也明白,如果这事放在自己身上,他也无法完全不去计较。 于是他温声应道:好。 他顿了顿,抱歉。 齐然摇了摇头,错过他离开。 几丈外的谢凉看着两人不约而同地忽视掉他,扯了扯嘴角,却是难得的没有立刻反击。 等齐然进了院落,他才抹了抹额角的血迹,嗤笑了一声,不愧是铁面无情的昆吾剑君啊。 谢臣不耐地看着他,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他捻着指尖鲜红的血渍,舔了舔嘴角,我敢做什么吗? 兄长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除掉我,我可是毫无还手之力,还能做什么? 谢臣听他提到这两个字眼,眼神动了动,语气却还是冷冷的,我们之间的事,别牵扯旁人。 旁人?谢凉呵了一声,我看不见得吧。 -- 第144页 兄长可是从没这样在意过我,若要说旁人,恐怕我才是那个旁人。 谢臣不耐烦听他的阴阳怪气,其他人不知道,他们俩自己还不是心知肚明。 他们虽有着不可磨灭的血缘关系,却根本就没有多少情感,这话里话外却说得仿佛他负了谢凉一般,简直可笑。 他皱紧眉,下了最后通碟,你究竟想说什么? 原本是想要恶心一下你,谢凉说着,笑起来,眼里难得露出一丝真切的温柔,但我有点喜欢他。 谢臣神色一厉,右手按住剑柄,毫不掩饰地透出森森杀意,滚! 他可是亲自开了口让我留下,谢凉笑着摇了摇折扇,悠悠道:兄长确定要赶我走么? 谢臣按在剑柄上的手动了动,别打他的主意。 他眉眼沉压,其中杀机毕现,谢凉,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谢凉啧了一声,笑容满面地晃着折扇,是知道,所以我更觉得,泽元道君或许更喜欢我这样有趣的人呢。 谢臣的脸色难看了片刻,不知怎么想到了什么,又忽然雨过天晴,身上的磅礴气势也渐渐收了回去。 泽元道君,他慢慢地重复了一遍这个称呼,颇为平静地看了谢凉一眼,你知道他叫什么吗? 明明是很平淡的语气,带着谢臣独有的沉稳,但不知为何谢凉却硬生生地听出了一股子炫耀的意味。 而后他忽然反应过来,方才在与泽元道君交谈时,他似乎只顾着一个劲地阴阳怪气,虽然当时告诉了对方自己的名字,但泽元道君却并没有说出他的姓名。 作者有话说: 谢凉凉:md输了!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讲后来 3个;美女的舔狗1号、粮仓今天也满满的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子非鱼亦非我 33瓶;阿征 23瓶;静等暖风来 10瓶;温涟 8瓶;清渊 3瓶;子芹 2瓶;没钱了、殷殷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6章 问道(七) 想清这个事实, 谢凉忍不住用舌尖顶了顶上颚,方才还含着笑的眼里露出几分阴郁。 谢臣平静地看了他一眼,面色古井无波, 仿佛一点也不在意他的变化,转身便要走。 但谢凉若是这样轻易便能打发的人, 这丝血脉牵扯也不至于这许多年还如影随形,难以挣脱。 他瞧着谢臣毫无波澜的面色, 舔了舔唇角, 眼眸微微一弯, 说话的语气又恢复了一贯的不徐不缓,兄长倒是知道 谢凉顿了顿, 浓密的眼睫微微垂下, 遮住了眼底的那一丝厌恶, 可那又怎么样? 他说着, 手中悠悠地摇起折扇, 全然一副胜券在握, 从容不迫的姿态。 我们来日方长。 谢臣深深地看着他。 他依旧没什么表情, 也没有动, 只是那寡淡而沉冷的目光一寸寸巡视着谢凉,仿佛透过重重假面, 望到了那深不见底的黑暗中。 谢凉唇边的笑意微微一滞。 他眼眸微垂一下,正要开口, 谢臣却收回了目光,山腰有屋舍空着, 你自行安置。 他沉沉说罢, 身形一动, 运起了与齐然相同的步法。 男子的背影转瞬即逝。 谢凉望着那不远处的院落, 摇了摇手中扇,轻笑了声,真有意思。 他的嗓音温润轻缓,如同情人间的切切耳语,只是那双微弯的眼眸中,半点笑意也无。 ** 昆吾峰原本独属于谢臣,他未收徒,又设下禁制,除却执事堂安排的杂役弟子偶尔能进入,没有旁人来往。 山腰处的屋舍是执事堂深知谢臣不喜被人打扰,为杂役弟子建造的。 修真之人不在意俗物,剑宗弟子尤其磨练心性体魄,故房屋也是简单造就。 但谢凉住不惯这样简陋的屋舍。 他一向奢侈惯了,天机楼万年传承积攒家业无数,足以让他挥霍,何况他本就是为了两人而来,又怎么可能远离山顶。 于是他十分自觉地,在齐然的隔壁住了下来。 谢臣发觉时忍不住皱了下眉,说话时顿了一下。 齐然也察觉到了。 只是他神色不变,淡淡地端起身前的茶盏,啜饮一口。 谢臣又看向他,语气带着点复杂,继续先前的解释,我们之间有一些渊源。 齐然垂眸看着杯中的茶水,又听谢臣道,你大抵不知道南河谢家。 那是一个古老的咒术家族,祖上被人下过恶咒,双生子降世必遭灭族灾祸,而谢家与那代天机楼楼主曾有过俗世的交集,他难得破例算了一卦,说大凶在幼。 因而双生子方出,晚了一息降世的幼弟便被族人掐死。 山间微风穿堂而过。 谢臣的面色依旧是冷的,阴差阳错,他一息尚存,后来入了天机楼。 齐然默然片刻。 他料到了两人间的关系,却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来由。 他放下手中的茶盏,叹道:那谢家呢? 谢臣正要开口,却听门外响起一道声音,自然是灭族了。 -- 第145页 他推开院门,步伐轻快,别这样看着我,不是我做的。 他对上齐然的目光,耸了耸肩,在另一边落座,难道在泽元道君眼里,我就是这样一个恶人吗? 齐然不答。 谢凉笑笑,也没在意他的态度,自顾自地说:谢家人不知好歹胆大包天,私下用咒术捕捉妖族驱使,犯到了太岁头上。 我好心给他们指出一条明路,但是很可惜,没有人相信我这个生来预示灾难的人。 他笑得眉眼弯弯,说着可惜的话,脸上却没有分毫可惜的意味。 至于我兄长,四岁那年被玄天老头带走,早早地斩断了尘缘,等闭关出来知晓时,谢家人的骨灰都不知飘去哪了。 他三言两语略过许多,脑中却不知怎么回想起那些场景,脸上的笑容愈发明显。 齐然打断他的回忆,别笑了。 谢凉怔了下,唇角的弧度僵硬一瞬复又扬起,道君是不是也觉得我可怜? 齐然直视他双眼,没有。 他容色冷清,你是天机楼楼主,世间少有的化神大能,谁能说你可怜? 谢凉沉默几许,你说得对。 南河谢家自食恶果,早已凐灭。 而他几乎与这方天地同寿。 谢凉伸手要去端桌上的茶盏,却被齐然按住了手腕。 他瞧了青年一眼,这杯我喝过。 谢凉轻轻一笑,温温和和地说,正是这样,我才要的。 谢臣警告地看了他一眼。 谢凉视若无睹,只是朝着齐然温柔地笑。 剥去那层阴阳怪气的恼人面孔,他笑起来好看极了,只露出小半张脸便能让人忽略脸上的面具,心神为之摇曳起来。 然而齐然却是坚决得很,不行。 谢凉试图用温情感化他。 齐然却根本不与他对视。 谢凉无奈,好吧。 他露出一丝失落的姿态,趁人不备手腕一转,虚虚捏住齐然的腕骨:那这样,道君告诉我名字。 齐然静静地看着他。 谢凉不满地说,我都告诉了道君我的名字 他话音未落,扯着齐然的手利落地避开了谢臣的剑风。 他斜了谢臣一眼,兄长,你过分了啊。 谢臣压根不看他搔首弄姿,冷声道:松手。 谢凉不仅不松,还顺手摩挲了几下,这是我和道君的事,与你何干? 谢臣顿时说不出话了,他冷着一张脸盯着他,剑鞘中沉睡的剑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开始蠢蠢欲动。 谢凉无所畏惧,左手搭在骨扇上蓄势待发。 齐然看到两人又一次剑拔弩张,不禁有点头疼。 他略抬高了声,谢凉。 谢凉转过头,目光中的尖锐消退,却很固执,名字。 齐然难得想要叹气。 他拨开谢凉的手,齐然。 谢凉像是被这两字安抚住了,面上又染了笑意,哪一个然? 齐然平淡地说:道法自然。 谢凉看着他,目光中似乎有些看不懂的情绪,待人再看去时又不见了。 他忽地笑了,不是那种恶意玩味的,而是带着些暧昧不明的,传闻说,修无情道断情绝爱,没有七情六欲。 他故弄玄机,停顿片刻才拖着长长的声调问,不知道君,可曾双修过? 谢臣刚缓和些许的面色又沉了下来。 齐然倒没有半分闪避,也没有丝毫被冒犯的羞意和恼怒,未曾。 我并不感兴趣,不过 他挑了下眉,那双桃花眼流转间带着一丝惑人的意味,你是在向我发出邀请吗? 作者有话说: 谢臣:气。 有只鸽子精让我转告你们,他知道自己很短小,但下章会粗长一点的QAQ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岥誶姩澕姒蓅渁 20瓶;六十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7章 问道(八) 谢凉呛住了。 他还没来得及喝上那杯茶, 就把自己给呛着了。 只是齐然那侧眸一瞥,明明眉眼疏冷,凛然不可冒犯, 眼波间却不经意地带过一丝说不出的潋滟风光。 看得谢凉直直怔住了。 他不是没有见过容色绝艳之人,自己的相貌也当得一句芝兰玉树, 但这时不知怎么耳后脖颈漫上一层热意,让他不自在地垂下眼, 随手拾起桌上的茶盏佯装喝了一口, 掩住刹那间的失态。 却不料 那茶盏里, 空空如也。 齐然忍不住露出一个笑。 他的目光径直落在谢凉身上,丝毫不掩饰自己的趣味。 谢凉僵硬了片刻, 不动声色地悄悄将空杯放回桌上, 又若无其事地拿起茶壶给自己斟满, 随即啜饮了一口。 好茶。 他神色自若地赞了一句, 仿佛方才什么也没有发生, 只是那耳后的绯色, 半点没有消退下去。 真是色厉内茬。 -- 第146页 齐然看透本质, 轻轻笑了一声。 谢凉抿了抿唇, 勉强遏制住因那一笑心底升起的燥意,面上一派平静地放下茶杯, 不徐不缓地说:我忽然想起楼里还有些庶务没能处理完。 他停顿一下,看了眼齐然, 稍后我再来寻你。 齐然同他对视了一眼,没有回应, 也没拒绝。 谢臣的气压有点低。 他看着谢凉离开, 忍不住抿紧了嘴角, 旋即又似乎克制住了情绪, 嗓音是一贯的低沉,我会处理好谢凉,之后不会让他来打扰你。 齐然云淡风轻地抿了口茶,没事。 他倒觉得谢凉有点意思。 闲暇时也算是一味调剂。 谢臣不知他心中所想,有些歉疚地说:他一向对我抱有敌意,今天才会这样针对你。 你别把他说的胡话放在心上。 齐然看着他颇有些小心翼翼的神色,淡淡地笑了笑,我知道。 他缓了片刻,我准备明日闭关。 谢臣微微皱眉,脸上露出几分担忧,这么快? 齐然略一颔首,心里总有些不安。 虽说魔宫一直没有动静,但我近来时常生出一些预兆,与他有关。 修真之人注重感知,尤其是他们这样触碰到法则边缘的化神修士,心有所感往往并不是偶然,而是一种未来的预示。 于是谢臣松开皱起的眉头,稳稳地点了头,好。 你放心闭关,外界我会注意。 齐然应了一声。 他让系统计算过时日,心知苏祗应当还没到振作起来、重新出世的时候,只是如今他并未如同原剧情一样死去,未来走向有所差别也未可知。 他总不能等着变故找上门再想法子应对。 齐然思索片刻,给远在宗内的掌门师兄传了封简讯,才到了静室闭关。 ** 日升月落,循环往复,又是几月过去。 谢凉没想到自己也会有吃上闭门羹的一天。 他那日称得上是平生罕见的败笔,种种举止都不似自己,还是在谢臣面前那般失了分寸,实在是丢脸至极。 但就这样想让他退却,却是无从谈起。 于是谢凉从天机楼调来了有关齐然的玉简,细细斟酌分析,准备充足,自认毫无差错后,才悠悠地拎着一个雕花食盒,逛到了齐然的院前。 然而摆在他面前的,却是紧闭的院门。 以及一个上古大阵。 这显然不是草草布下的简单防御阵法,集防,困,杀于一体。 看似并不起眼,灵力流转间顺畅无比,悄无声息,但只要稍微多靠近方寸,便能让他感觉到一丝久违的战栗。 那是身体在受到生死威胁时下意识的反应。 谢凉忍不住舔了舔嘴角,眼里露出一抹跃跃欲试。 他提着食盒的手蜷了蜷,一点灵光隐隐聚集在食指指尖,还未成形又忽地散去。 与此同时,一道微冷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离开那里。 谢凉转头看去。 谢臣站在不远处的树影下,天边的光线透过枝丫交错落在他的身上,神色有些看不清,但显然是凝重而冷硬的。 谢凉嗤了一声,似笑非笑,兄长倒是敛息功夫见长,我都没注意到。 谢臣一双幽深瞳眸冷静地注视着他,不为所动,再一次道:离开那里。 谢凉的唇边扯出一个轻浅而敷衍的弧度,反问他:我要是不呢? 谢臣棱角分明的脸上覆上一层寒霜,他没有说话,甚至连垂在身侧的手指都没有动,但整个人的气场却显得完全不同。 而那手掌中隐隐成形的,是通体乌沉的昆吾剑。 谢凉不嫌事大,哟了一声,丝毫不在意自己的气机被对方锁定住,想跟我打? 他笑着换了只手拎着食盒,连一贯喜欢拿着手里招摇的折扇都没召出,可惜地摇了摇头:今儿怕是不行。 他刻意地顿上一顿,故弄玄虚,他在闭关吧。 尚未召出的灵剑虚影顿时散去。 谢臣面沉如水,目光冷冷地射向他:谢凉,适可而止。 适什么可什么?谢凉弯唇一笑,不以为意,怎么?就准你悄悄喜欢,不许我来献个殷勤? 谢臣看着他,逐渐皱起眉,正要开口,又听谢凉问他:再说了,你管得着么? 他意味深长地笑,神色不露挑衅却又仿佛处处皆在挑衅,你又是什么身份? 谢臣神色一冷。 谢凉轻快地扬了扬眉,无所畏惧地看着他。 两人间的气氛渐渐僵冷。 谁都没有再说话。 但谢臣的面色已然是阴沉至极。 他本就生得冷峻,轮廓分明,又不苟言笑,素日里收敛刀锋只叫人觉得沉寂,这会却锋芒毕现,煞气逼人。 那目光里仿佛藏了万千利剑,寒光闪烁,牢牢对准了谢凉。 然而谢凉不闪不避,笑着接了这个眼神,还低头摆弄了一下手中的食盒。 笑话。 他要是能被个眼神逼退,怎么还敢站在这里。 -- 第147页 何况能看到谢臣动怒多不容易,他不得多欣赏欣赏? 而且齐然在这里闭关,谢臣再怎么也决计不敢动手。 只能硬生生地吃下哑巴亏。 谢凉想着,不由笑得更为开怀。 他正思量着该如何下手,多戳戳对方的痛处,却见谢臣神色一变,身形忽地一闪,踏进了阵法。 而让人惊奇的是,阵法并没有发动。 他轻而易举地进到了院落里。 谢凉看得愣了一下,转瞬明白过来,心跳登时漏了一拍。 他急匆匆地就抬步想跟进去。 能让谢臣变色定然是齐然出了什么事。 但下一刻他却发觉方才仿佛没有开启的阵法将他拦在了外面。 谢凉步伐一顿,忧心散去,思绪瞬间清明 那是齐然对谢臣的优待。 只有谢臣能毫发无损地进他布下的阵。 他不行。 不爽在心头堆积。 谢凉把手里的精致食盒往地上一扔,闯阵的想法在脑海里兜了一圈,最终还是没有进去。 他觉得齐然或许并不想要看见他。 这时候他不进去才更有利。 可却又有点莫名的不甘心。 谢凉眉心微蹙,眸里的阴郁翻涌上来,轻而易举地撕裂了笑意吟吟的假面。 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口不对心地探了神识进去,却被设下的禁制反弹,还是什么也看不见。 他发泄似地踢了一脚地上扔着的食盒。 看着牢固极了的盒子不知怎么就碎了。 珍贵的养神木稀里哗啦落了一地。 千金难买的糕点也砸在地上。 谢凉被山顶的冷风一吹,看着一地狼籍,又看了眼紧闭的院门,忽然觉得自己有病。 他管齐然干什么,他死活与他有什么相干?闭关出个岔子就出呗,又不关他的事。 还真把自己当一回事了。 在谢凉一甩袖扭头就走,不知是在气什么的时候,谢臣正扶着齐然,一手搭在他的腕上,送了缕灵力探进去。 他是留了一缕神识照看着齐然情况的。 方才好端端地,齐然忽地吐出一口血,让他唬了一跳。 但随着他渐渐深入的探查,谢臣的眉头不由皱得更紧。 齐然这次闭关效果是显著的,修为重新回到了元婴期巅峰,只差一步便是化神。 但这一步很难。 万中挑一的难。 世间修士何止万千,但化神境始终唯有寥寥几人踏入。 这要机缘,也要悟道。 按理来讲,齐然当初应当是将无情道修到了极致,才能踏入化神。 重修原本不难。 但现在的状况却是不如人意。 谢臣的脸色十分难看,取出一瓶丹药给齐然喂了两颗,又助他调理,暂时平息了体内紊乱的灵力。 齐然惨白的面色略略恢复了几分血色。 他替齐然轻轻擦了擦额上的冷汗,见他呼吸平稳下来,才问:怎么回事? 齐然摇了摇头,面色不太好看。 谢臣心中焦急又担忧,话到嘴边却怕语气太重,到底不愿勉强他,只好道:你近来别急着冲击化神,缓一缓再说。 齐然听到这话,抬起眼,讥俏地扯了扯唇角。 他明显看着情绪不对,谢臣早早便察觉到,却不敢多问,只能默默地替他安抚体内暴动的灵力。 他杀伐决断惯了,少有做这样的精细活。 何况还是替齐然疗伤。 更是一丝半点马虎不得。 齐然感觉到身体舒服了些,挺直的脊背松缓下来,疲乏地靠在墙上。 他不是没有注意到谢臣的欲言又止,只是实在是有些心力憔悴,无暇顾及旁人。 纤长的眼睫轻轻颤动,他闭上眼,想起方才看到的那只眼睛。 巨大的,高高地悬在天边的,不含感情的,注视着他的眼睛 世界意识。 作者有话说: 世界意识:救命!齐然又要搞死我了。 谢凉(不屑):你有什么值得他搞的?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ZLY 6瓶;六十一、至尊粪饼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8章 问道(九) 这并不是齐然第一次与世界意识交锋。 他上一次吃世界意识的亏, 是在第一个小世界的气运之子手上。 那是他头一次意识到人力无法变更的力量。 但他并没有生出丝毫畏惧。 只有满腔的厌恶与不屑。 但这并不代表世界意识毫无能力。 在第一个小世界里,世界意识在濒临崩溃的刹那,拼着最后的力量想要将他灭杀, 那本是齐然以为的巅峰。 然而现在事实告诉他。 他错了。 在这个寻仙道觅长生的世界里,世界意识占据着前所未有的, 无与伦比的优势。 最显然的一点便是 他不能化神。 与灵力积累无关,与过往伤势无关, 也并非心境所累, 只是单纯地因为, 世界意识不许。 它要齐然顺应天命。 原剧情里,苏祗为复活齐然, 最终不惜以整个归元大陆生灵为祭, 强行飞升。 -- 第148页 但如今齐然还活着。 这是变数。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 世界意识容许误差。 但不变的是 这个世界只有百年的寿命。 齐然再次化神便会有与苏祗抗衡的能力, 这将动摇根基, 所以世界意识直接从根源上限制他。 无情道不得圆满。 他修任何道都不得圆满。 化神无望。 世界意识就是要他受制于人, 别无他路, 只能走所谓的追妻火葬场, 被苏祗虐身虐心,再打出HE结局。 可齐然不。 于是迎来了这一次反噬。 这是惩戒, 也是警告。 世界意识不容忤逆。 系统在意识海里着急地叫喊,他却没心思搭理, 还觉得吵闹,直接把光团拖进了小黑屋里。 眼前顿时清净了。 可又似乎有些太安静了。 齐然闭着眼, 听着自己的心跳, 觉得有一点累了。 无论是他也好, 还是这个世界的齐然也好, 都不曾遇到过这种情况。 世人都道修仙是逆天而行,可是当修无情道的齐然踏入化神境,触碰到大道法则边缘时,又何尝不明白一切皆在天道眼里。 原主当初的抵抗,最终只落得身死道消的下场。 而至于他自己原本的人生,那个科技发达的时代,对这一切更是陌生至极。 齐然想要叹气,却又觉得没有必要。 他就那样闭着眼,意兴阑珊地问:要是我永远不能化神了呢? 谢臣怔了怔,反应过来他是在回自己方才的话。 于是他停下手中的动作,神色认真地看着齐然,说话的语气沉而稳,那也没什么。 就算你无法化神,没有一战之力,对苏祗下不了手,行事随心所欲不能秉公,这些都没有关系。 他虚虚捏着齐然的手腕,视线相平,那双沉敛的黑色眼眸一瞬不错地看着他,你还有我。 齐然蜷起的尾指顿住。 他还是没有睁开眼,但垂下的眼睫却颤抖了一下。 谢臣将他额上的冷汗一点一点拭去,动作轻缓,声音里却带着一种独特的,安定人心的意味,我会护着你。 齐然沉默几瞬,拢在袖里的指尖痉挛似地颤动,却又慢慢被他收拢在掌心。 他抬起眼,看着眼前的人。 他的眼神轻而浅,仿佛雾里看花,隔着一层薄薄的雾,什么也看不清,又仿佛什么都能看出一点过去的影子。 影子齐然仿佛是被这个字眼灼伤了,睫羽颤了颤,却依然执拗地,就那样看了谢臣良久,然后很轻地,很轻地闭了下眼。 窗外的天色似乎不再那么阴沉。 烈日破云而出,金色光芒落在两人发间衣上,连那交握的手都染上了一点瑰丽的色彩。 谢臣看着他,唇角扬了扬,眉眼间的沉静仿佛连岁月都温敛了起来。 齐然微一用力,借着谢臣的手慢慢坐直身体。 他敛了敛眸,所有情绪瞬间消弭,你可听说过破障丹? 谢臣思索一瞬,曾有耳闻。 破障丹,顾名思义。 破一切阻碍,强行升阶。 他很快反应过来,微微皱了皱眉,你是想借破障丹进入化神? 齐然点了下头。 他知道谢臣必定有所疑惑,但这其中关窍他没法解释,只能一笔带过,我只能借外力化神。 他用了只能这两个字,谢臣便明白了。 虽然不知其中缘由,但他也没有纠缠,细细思量过后有些不太乐观,但破障丹只在数千年前的传闻中出现过,并没有丹方传世。 齐然自然知晓。 这样的丹药堪称仙丹,可遇不可求,又如何是轻易能寻到的? 他有些无奈,只是除了破障丹,我也想不到旁的法子,总不能去修了魔功。 谢臣似是忽然想到什么,神色一顿,而后低声说了句: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别的办法。 齐然有些意外,什么? 谢臣别开眼,不太敢看他明亮的双眸,我曾在秘境中得到过一本功法,若修炼得当,破阶也有可能。 他顿了顿,声音更轻,若不仔细听根本发觉不了,是一本双修功法。 齐然一怔。 谢臣垂着眼,没敢看他反应,语速较平日快了不止一倍,你曾进入过化神,那道界限于旁人而言不可逾越,但你是能触到的。 而那本功法本就是上古时代修士用以恢复境界的,不影响原本所修心法,无须从头来过,也没有后遗症,只是 他悄悄看了齐然一眼,有一点难以启齿,并非阴阳调和。 齐然怔怔地看着他,一时没能说出话来。 倒不是这功法不好,而是太好了。 仿佛是为他量身定制。 面面俱到,反而让他觉得过分完美了。 他看着谢臣的目光里露出一抹怀疑,没有任何弊端吗? 谢臣正要点头,又听齐然道:我最讨厌别人骗我,你说实话。 轻飘飘的语气,却让谢臣点头的动作停住。 -- 第149页 他张了张口,却没法再否认,到底还是说了实情:可能另一方会有一点损伤。 一点? 若是根基不稳的人会随之跌个境界,但我无妨,顶多闭关几月。 齐然听得蹙起眉,那不就是炉鼎之术? 谢臣动了动唇,也没法全然坦荡地说不是。 这功法虽称之为双修,但与炉鼎之术也有异曲同工之处。 只是这样做,得大于失。 他觉得可以一试,或者至少可以研究一下再做打算。 然而他相劝的话还没出口,却被齐然直接打断,不行。 他冷着一张脸,这算什么? 我化神了,你掉一阶,以伤换伤吗? 他抽出手,冷冷地站起身,广袖划过谢臣眼角。 我还用不着剑君如此牺牲。 谢臣下意识地追着他衣角,也站起来,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别生气,你听我说。 齐然背对着他,眸子冷冰冰的。 谢臣想去牵他的手,却被避了开。 他只好退而求其次,握住他一截衣袖,轻声解释:你也知道,化神与元婴是天堑之别。即便是最坏的情况,我掉一阶也还在化神初期,何况我有把握改进功法,不至于此。 齐然听得再次蹙起眉,懒得跟他多费唇舌,直截了当地道:我不同意。 谢臣从边上瞧着他的侧脸,真没那么严重 不行。齐然拒绝得一点余地都不留。 谢臣无奈,你相信我 那好,齐然也烦了,嗤地一声打断他,语气恶劣,你把功法给我,我先同别人试试,看看是不是如你所说。 谢臣的笑意瞬间僵在脸上。 他的眼眸沉下来,转身走到齐然面前。 他比齐然高上些许,平时不显,这会一袭黑衣垂首看来,却带着点点压迫感,你要去同别人练? 齐然扯了扯嘴角,怎么? 我总要试试你是不是在 骗我两个字还没出口,谢臣低头咬住了他的唇。 齐然惊讶地看着他,一时不防往后退了一步,差点栽倒。 谢臣温热的手掌向下握住他的腰,往自己的方向猛地一带。 两人的身躯紧紧贴在一起,地上的影子也交相重叠。 窗外透进来的日光洒在谢臣的眼睫上,映出眼下一片青色阴影,遮住了他眼底的深深沉郁。 他看着齐然的眼睛,声音如从前般冷硬,却低哑,不准去。 练不练都可以随你,但找别人 他低喝,你想都别想。 齐然眨了眨眼,忽然在他的下唇上重重咬了一口。 与方才谢臣的咬不同,他那时虽然恼,却还是控制着力道不忍伤他分毫,但齐然这一口下去,薄薄的唇上顿时冒了滴血珠。 谢臣很轻地皱了下眉,手里的力道下意识地放松。 齐然一把把人推了开。 他用指腹摸了摸自己微肿的唇,骂他不要脸。 谢臣将唇上血迹一一舔去,闻言眸里却染了点点笑意,不要就不要,有你就行。 齐然气结,一时说不出话。 他万万没想到寡言少语的谢臣也会有这样没皮没脸的时候,干脆眼不见心不烦,捏了个诀将人扔到了阵外。 正巧,负气离开的谢凉不知怎么又回来了。 他看着与往日不同,颇为意气风发的谢臣,才好了一点的脸色不由罩上一层阴影。 他的笑容顿时变得清浅而敷衍,像是画上去的面具一般,那双温柔的瑞凤眼中也沉淀着阴霾。 谢凉瞧着他这副志得意满的样子,只觉十分碍眼,让他顿时忘了先前心里挂怀的齐然的状况。 他笑了声,正欲说句风凉话,眼角忽然瞥到谢臣唇上的伤口,目光顿时一凝。 瞳孔骤然收缩。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作者有话说: 谢臣:开心.JPG 安心啦,谢凉凉肯定凉凉,谁叫他最初目的不纯,之后当然是自讨苦吃。 这章评论有几率掉落红包,爱你们~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娇八巴 4瓶;至尊粪饼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9章 问道(十) 明明耳边风声萧萧, 声响纷杂,吵嚷得很,但谢凉却觉得整个世界顿时陷入了死寂。 他的呼吸几近停滞, 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让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任他再能言善辩, 工于心计,此时也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个人。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惯性, 思绪飞速转动。 但在得到那个显而易见的答案前, 又僵硬地止住。 谢凉素来走一步想三步, 看得长远,却是平生第一次用尽自制力, 强硬地阻止自己去想。 但谢臣眉眼间残存的那缕温柔却仿佛在嘲笑他。 你怎么还在这里?谢臣问。 谢凉怔了怔, 头一次没有对他阴阳怪气, 反唇相讥。 -- 第150页 他也问了自己这个问题。 为什么要回来? 谢凉蹙着眉头努力去想, 终于在凌乱的思绪中勉强找出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为了得到齐然的喜欢, 不让谢臣如愿。 这就是他的目的。 可是真的只是这样么? 他扪心自问, 胸腔里的心突突直跳, 似乎有一个细小的声音从隐秘的角落里钻出来, 想要说一句什么。 谢凉狼狈地咬住牙,停下了所有思量。 他最后看了面前的院子一眼, 眸里忽地闪过一点什么,快得让人捉摸不透。 谢臣一直注意着他的举动, 见状心里提起一丝警惕。 但谢凉什么也没做。 他身影一闪,化作一道流光, 消失在天际。 ** 之后数月, 谢凉一直没有回来。 他像是忘了自己所说的要借谢臣在身边卜卦, 消失得干干净净, 连带着天机楼也开始销声匿迹,少有在世间活动。 不过这对谢臣来讲实在是一件好事。 他与谢凉没有什么情感羁绊,念在血脉相连不会对他动手,但也到此为止。 那些家族过往如同前世,动摇不了他分毫。 何况他也并非加害者。 但谢凉这人固执,又阴晴不定,就跟个炸药似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开。 若是真的日日待在齐然身边,他难免要时时防备,生怕他动了什么歪心思。 这样也好。 谢臣停住思绪,望向桌上堆叠的玉简,神色里透出几分难得的愁绪。 这些时日,他和齐然寻了许久破障丹的消息,也跑过几个上古时代遗留下的秘境,却依然一无所获。 那只在传闻里出现过的东西,真假不论,总归如今是半点风声都没有。 但是旁的法子,他们也没能寻到。 于是事情又回到起点。 谢臣背着齐然,私下找出那本双修功法,仔细研究过。 他有很大把握让齐然顺利踏入化神境,也应当可以稳住自己的境界。 顶多从中期巅峰跌到中期。 但是每每试着提起此事,齐然的抗拒溢于言表。 不说话,不理他,不见面。 提一次就得吃三天闭门羹。 谢臣素来不喜多言,遇到阻碍往往是一剑斩开,这世上从没什么能阻拦他。 但是眼前的人他根本舍不得伤了分毫,打不得,也说不出重话,完全拿他没办法。 只能陪着他,再寻别的出路。 但世上哪来的那么多选择? 双修功法已是万里无一,非大气运者根本接触不到。 而破阶如果真有那么轻易,这数千年来世上的化神修士也不至于寥寥无几。 谢臣想着,抬手按了按额角,又翻开一卷玉简。 窗外天色漆黑,弦月藏匿于浓云之后,连一颗星子都没有。 有轻风拂过,屋中几盏烛火跳跃,氤氲着昏黄的光。 万籁俱寂的安静。 忽然,一道剧烈的灵力波动扩散开。 谢臣猛地转头,手中执着的玉简砰地一声砸落在地,然而他根本没有在意,站起身匆匆就往隔壁的院落去。 那道灵力的气息他再熟悉不过。 是齐然的。 谢臣心乱如麻,脚下微弱的灵光一荡,出现在了齐然的院子里。 他曾经布下过阵法,方才被灵力一冲,院子里的防御法阵应激自动开启,才让大多的屋内陈设幸免于难。 但桌椅屏风还是倒了一地。 谢臣一进门,便被人扣住了咽喉要害。 那道气息太过熟悉,在瞬息间直接压下了他本能的反击。 谢臣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慢慢放缓呼吸。 深重的夜色中,身后人与他离得极近,对方似乎是呼吸不稳,湿热的气息一道道打在他的脖颈,逐渐蔓延出一点痒意。 谢臣试探似地,轻轻侧了侧头。 扣着咽喉的手顿时收紧。 谢臣的动作停住,不敢再动。 他尽量放松紧绷的身体,将语气放得轻缓,不带一丝攻击性,齐然? 齐然听到熟悉的声音,手中的力道似乎松了一点。 谢臣温和地又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颈间的手又渐渐放开了些许。 谢臣稳住自己的气息,虽然嗓子生疼,但他还是克制住自己颤抖的声线,声音愈发柔缓,让我转过来看看你,好吗? 齐然没说话,但似乎歪了歪头,仿佛是在思考。 谢臣安静地,一动不动,耐心地等着他考虑。 良久,齐然慢慢松开了力道,但手还是按在他的咽喉上,虚虚捏着要害,随时都可以给出致命一击。 谢臣稍稍松了口气。 他慢慢地,一点一点转过身。 动作幅度很小,他时刻注意着齐然的反应,生怕一不留神刺激到他,花了许久才做完这个简单的动作。 屋子里没有点灯,两人咫尺相对。 视线却还是模糊不清的。 这时天上月终于从云后探出头来。 那一丝微弱的白色光芒透过窗户照进来,正正落在齐然的脸上。 瞳眸血红,魔气缠绕。 谢臣陡然变色,心跳顿时漏了一拍。 他很快意识到不妙,急忙收敛气息,但这一刹那的变化还是叫齐然敏锐地察觉到了。 -- 第151页 他猛地收紧手掌,狠狠掐着谢臣的脖子,将人掼到了地上。 沉闷的一声巨响。 谢臣的整个后背都麻木了。 他忍不住咳了几声,却顾不得顺气,撑起身看向走近的齐然。 青年逆着光一步一步逼近,看不清神情,但那双血红的眼睛却在黑暗中闪着妖异的光。 谢臣知道那是心魔失控的标志。 他本应该动用灵力强行将人束缚住,再寻法子驱散他的魔性,唤回神智,但是当他看着齐然那张熟悉的脸时,他的手指忍不住颤了颤。 细微的灵力在指尖一闪,又很快消失。 他张了张口,试图唤醒齐然。 但此时的齐然只受本能的驱动。 眼前人方才一瞬的危险没有逃过他的感知。 他呼吸一沉,心里生出一股戾气,反手扣住谢臣的手腕,把他猛地一扯,压在了墙上。 砰地一声,墙上的窗户被撞了开。 谢臣不敢再动灵力,半个身子直接被压在窗沿上。 天边的月光直接洒在他的身上。 他借着月光看清了齐然的眼。 那双因为功法之故总是瞳孔偏浅的眼眸里,沁着一层深重的血色。 魔气涌动,生生不息。 那是入魔崩溃的征兆。 若是再不能停下,不仅齐然一身修为尽付东流,还有性命之忧。 谢臣在这个紧要关头,忽然想起那本双修功法。 背离本心,心魔反噬,修为有损者,善入吾道。 种种思绪纷杂闪过,电光火石间,谢臣下定了决心。 他望着齐然,微微露出一个笑,而后轻柔地吻住了眼前的唇。 齐然不安地挣动了一下。 他下意识地抬起手,用力地按在了谢臣的后颈上,却不知为何在收紧的瞬间迟疑了一下。 精纯的灵力被渡到他体内。 齐然的动作顿住。 他眼里的血色似乎褪去了一丝。 谢臣轻轻舔舐着他的唇瓣,极尽温柔和克制地厮磨。 他屏住呼吸,一举一动小心翼翼,不让齐然感觉到一丝侵略性。 许久,他感觉到齐然的手慢慢从后颈上下滑,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谢臣稍舒了一口气。 他正要去解自己的腰带,肩膀上的那只手却猛地一用力 他的衣服从胸前被撕开一道口子。 齐然的眼神落在那截劲瘦的腰身上,眼里的魔气似乎散了大半,但呼吸却变得沉重起来。 他的手钻进衣袍里,毫无阻隔地按在了腰上。 谢臣被那掌心炽热的温度一烫,垂在身侧的手不由握紧了。 月光□□裸地落在他的脸上,山间的风轻轻抚过他的发梢,谢臣看着眼前的场景,后知后觉感到一丝不自在。 只是这时的齐然可丝毫感觉不到他的情绪。 他只觉得有一股郁气和暴戾堵在胸口,渐渐地生出燥意和烦闷,让他迫切地想要抒散,却始终不得其门。 他忍不住愤愤地咬了一口对方。 咬完又不知怎么觉得有点委屈。 他蹙着眉,气恼地抿唇,那双没有焦距的眼睛依然泛着血红色,却因为方才的亲吻变得水润。 那模样看得谢臣心都要碎了。 他喉咙发紧,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心里的yu.望几乎压制不住。 谢臣克制地闭了闭眼,稍稍退开一寸,额头抵着他的额头,才勉强压住自己急躁的冲动。 他在齐然的脸颊落下一吻,而后温柔地握住他胡乱摩挲的手,引导着向下。 天边的月不知何时又隐在了云后。 夜色席卷了大地。 山间的风也逐渐停了下来。 漆黑的屋子里,桌椅书架七零八落地倒在地上,绘着名山大川的屏风也不知怎么溅上了污渍。 实在是一地狼籍。 但是屋中的两个人却没有半点在意。 床前垂落的浅色帷幔无风自动。 齐然眼里的血色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然彻底散去,但意识还模糊着。 他望着身上的人,有些看不清相貌,但是熟悉的轮廓带给他一种久违的安心感。 于是那个称呼脱口而出。 作者有话说: 所以然宝喊了谁呢? 谢臣发动技能:掩耳盗铃。 谢臣:虽然身上没一个地方不痛,但是赚了! 谢凉:MD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灰粉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取什么名字好呢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清渊 5瓶;java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0章 问道(十一) 那一声含糊不清, 无比微弱,像是无意识的呢喃。 谢臣其实并没有听清。 但是冥冥之中他却有一种直觉。 他的心被刺痛了一下,动作也不由缓了下来, 看起来不露声色,经脉里时刻不歇运转着的灵力却差点逆行。 谢臣低下头, 注视着闭着眼的齐然,忽然有点想不管这个混账了。 太过了 他在这里费尽心神, 不惜自损, 到头来却是给旁人做嫁衣。 但随之而来的是烦躁。 -- 第152页 这小混账念念不忘地喊谁呢? 谢臣不知道。 他对齐然的过往一无所知, 寥寥知晓的也只是从旁人那里得来的三言两语。 真假不知,也并不详尽。 他心里闷得紧, 又抽搐着疼, 忍不住一口咬住齐然的耳垂。 力道有一点点重。 齐然稍稍蹙了下眉, 不满地唔了一声。 谢臣就下意识地松开, 安抚似地舔。 舔完才意识到自己又做了什么。 他眸光一沉, 就想咬醒这个只顾享受的混账, 只是看着齐然极其少见的, 毫无防备的温柔模样, 方才硬起来几分的心肠又忍不住软了下来。 他叹了口气,认命了。 ** 黑夜过去, 日光渐盛,又是新的一天。 齐然醒来的时候, 意识还有些混沌。 他仿佛仍然沉浸在梦境里,沉默地闭着眼, 却忽然发现自己体内充沛到满涨的灵力, 那原本把修为死死压制住的枷锁松开, 仿佛随时可以突破化神境。 齐然一怔, 陡然清醒过来。 他睁开眼,看到枕边的人。 谢臣闭着眼,一只手轻轻揽在他腰间,面色难得有些苍白,眉眼间透出几分疲倦。 齐然的眼睫垂了垂,恍惚想起昨夜的记忆。 他难入化神,是源于世界意识。 而世界意识是为了苏祗。 于是当他昨夜想起过往的一事时,本着不让苏祗好过的原则做了点什么,却没想到他本以为随着原主消散而消失的心魔忽然发作,在世界意识的操控下引起反噬。 随后意识全失,毫不受控,若非谢臣 他的眼睫颤了颤,攸地想起自己昨日那句脱口而出的话,神色怔愣了一瞬。 他的脸上露出茫然的空白。 有什么像是被唤醒,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从岁月深处翻涌出来,齐然记起昨夜的梦。 他无意识地咬了咬唇,那是一个防御的姿态。 可他的目光却下意识地望向谢臣。 这张脸 齐然的眼里透出点点细碎的恍惚。 其实细瞧是有五分相似的。 可他为什么一直没能发觉? 齐然抬起手,修长的手指接触到冰凉的空气迅速冷却下来,一阵彻骨寒意透过指尖渗进肌肤,顺着血脉蔓延至心口。 他冷静下来。 目光也冷了下来。 齐然闭上眼,听见自己在心底说 不是他。 ** 谢臣醒来时,榻上只有他一个人。 屋里也只有他一个人。 微弱的天光从雕花木窗透进来,落在绣着名山大川的屏风上,轮廓分明。 一切如昨。 就好似什么也没发生。 谢臣愣了一下,心不知不觉地下沉,他抿了抿唇,站起身,便在一旁的小案上看到了一张纸笺。 素白云纹的底色,墨迹点点。 只有一句话。 闭关勿念 简单的四个字,连多余的标点都没有一个。 昨夜的种种更是只字不提。 这样分明的态度太过直白,谢臣的面色逐渐沉了下去。 他心里藏着一团火,从昨夜那个意义不明的称呼开始忽明忽灭,如今彻底点燃,直接烧掉了他的理智。 他周身气势恐怖,灵力一荡放开神识,在西侧的静室感觉到熟悉的禁制,怒火一滞。 小火苗扑腾了两下,像是找到了点安慰,灭了。 谢臣一拂袖,身影一闪到了静室门前。 他收敛了浑身气势,看着那扇门,就仿佛能透过层层的阻碍,看到里面的那个人一样。 大约是有了对比就没有伤害。 相比于齐然跑了的场景在前,他觉得这个结果还可以接受。 也不枉他费心费力。 总算还是有点良心。 谢臣静静想着,面色缓和下来,旋即想起昨夜里只有他一人见到的风光,眸里漾起点点笑意。 他食髓知味,被昨夜一时的欢愉冲昏了头,但清醒过来也大致知道齐然是不愿这样恢复修为的。 他要给他时间缓冲。 不能把人给逼跑了。 谢臣想明白了,蓦地掩唇咳嗽一声。 这一下像是打破了什么,谢臣接连咳了许久。 昨夜情势危急,准备不够,齐然又无法配合,他虽助齐然破了障,但自己的修为却掉了一阶。 这样逆天抽离修为造成的虚弱和伤害不可避免。 谢臣在门口站了一会,知晓齐然一时半会不会出关,也去闭关疗伤。 ** 十天后,一个寻常的深夜。 远在极北之地,醉生梦死的苏祗和独居天机楼的谢凉忽然睁开眼。 法则在这一瞬现形。 玄之又玄的道韵伴随着金光流转,只有几人能感觉到的异象在天边一闪。 转瞬即逝。 但苏祗知道自己没有看错。 那是 化神天象。 他一个趔趄,手中的酒坛砰地一声砸在地上,碎瓷飞溅,划伤了他的手背。 但苏祗丝毫没有察觉,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站起身来。 他与齐然师徒多年,决计不会看错。 那是齐然的化神天象。 -- 第153页 他没有死! 想清这个关节,苏祗的呼吸不由急促起来,胸中澎湃的情绪让他一时僵在原地,爱恨交织,后悔胆怯不知如何是好。 但很快,有一个念头挣脱纷杂的思绪,变得清晰而明确起来 他要见他。 ** 齐然方才出关,便看到了谢臣。 他一身玄衣,身姿挺立,沉默地隐在树下的阴翳里,带着点守护之意。 四目相对,齐然清晰地望见他眼里的自己。 他下意识地一顿,垂眼避了开。 但谢臣已经走到眼前。 他端详着齐然,露出淡淡的一个笑,恢复了? 齐然低低地嗯了一声,但要恢复到化神期中期,还得一段时间。 他说着扫了谢臣一眼,却发现谢臣的修为 他的目光一顿,你受伤了? 谢臣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能发现,平静地应了声,心里却泛起一丝柔意,一点小伤,不碍事。 谁伤了你?是苏祗有所动作 齐然说到一半,忽然想起什么,声音不由低了下来,带着点不明的晦涩,是那天晚上? 谢臣不愿叫他觉得负担,避而不答,没什么关系,只是看着掉了一阶,过段时间就能好。 但这样的态度却恰好表明了答案。 齐然一时沉默下来。 他不知道说什么。 那天他心绪杂乱不想看到谢臣,匆匆闭关,后来虽然知道自己的突破必然是谢臣动了双修功法,但当时根本没注意谢臣的情况。 更不知道,他为了自己修为跌落。 齐然觉得自己至少应该道一句谢,生死关头是谢臣救了他,但是他又忍不住想:谢臣精通此道,为何不能在唤醒他后停下? 他不傻,知道谢臣此举的好意,也知道谢臣当时本可以停下,却选择顺水推舟,助他一程。 可齐然不需要这样的牺牲。 他讨厌亏欠。 对不起。 一道声音忽然打断了齐然的思绪。 他一愣,抬起头,心头的烦躁似是被安抚住。 谢臣注视着他,眼眸黑白分明,那天是我冲动,没经过你允许就擅自运转了功法。 你若是生气,可以责怪我,但别跟自己较劲,好吗? 齐然沉默几许。 他没想到谢臣会说出这样一番话,但心底的郁气不知为何散了大半。 齐然的眼里光影闪动,片刻又缓缓归于平淡,他开口,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 寥寥一句,似乎是道谢,又仿佛透着丝奇怪的意味。 但不论如何他都没再就着这事谈论下去,转开了话题,你的伤势严重吗? 谢臣微微笑起来,只是一句寻常的关怀便让他暗沉的眼眸明亮起来,没事。 你放心,他开了句玩笑,保护你还是没问题的。 齐然打量他一眼,哼笑一声,今时不同往日,如今剑君有伤在身,还能这般自信? 不是自信,谢臣笑着摇摇头,正要开口,腰上悬挂着的令牌亮了起来。 这一打断,气氛全无,他到嘴边的话也不适合说出来了。 谢臣眼里的无奈稍纵即逝,他朝齐然示意了一下,往令牌里打了道灵力,发觉是剑宗掌门的传音。 齐然也听到了对方的话,没等谢臣开口便摆了摆手,你去忙吧。 掌门那里应该要不了太久,你等我回来。谢臣笑看着他。 齐然点了点头。 那我走了。 他说着,趁眼前人没有注意,俯身亲了亲他的唇角。 一触即分,无关□□,甚至都称不上一个吻。 但齐然却能感受到万分的珍重。 他怔了下,才意识到自己被偷亲了,正要发作却发现刚才还在这里的人,已经逃之夭夭。 他没忍住,眼尾弯起笑了声。 这时他的传音符也亮了起来。 齐然收敛了笑意,指尖一道灵力点开了掌门师兄的传音。 苏祗来犯,速回宗。 他面色一冷,眸底冰霜凝结,一转身便要离开,但到底想起谢臣走之前的嘱咐,随手用灵力勾勒了一只白色纸鹤,送了句话去。 笨拙的小纸鹤慢悠悠地飞远。 昆吾峰上,人影也已然不见。 而齐然不知道的是,在天机楼的最高处,有一个人对着算出的卦象露出了惊奇又恍然的神色。 他正往昆吾峰赶来。 作者有话说: 谢凉:没错,扑了个空的就是我。 然然要换地图啦~ 至于程爷和周影帝,他们都还没真正够到然然的心,确实是有点份量,但并不是然然可以毫不设防,下意识喊出来的人。然然没那么容易走心。 当然了,他本身,在原世界肯定也是有故事的,海王也不是天生造就的啊。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粮仓今天也满满的 2个;你是我的小可爱、木木侠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讲后来 68瓶;苒宛 40瓶;六十一 3瓶; -- 第154页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1章 问道(十二) 极北之地, 天元宗。 连绵不绝的山脉里,终年烟云缭绕,仅漫其山腰的青山之上, 钟声陡然响起。 三声过后,护宗大阵拔地而起, 常年隐匿的浅蓝灵光显现出来,将整个宗门笼罩其中。 掌门同几位长老站在山门前, 神情肃穆地注视着忽然出现在宗门领地的苏祗。 而一身黑衣的苏祗只是兴趣缺缺地扫了他们一眼, 在没发现齐然的身影后眉头一挑, 周身的魔气隐隐涌动起来,齐然呢? 放肆!几位主事人尚未开口, 身后的弟子一个个义愤填膺地喝道:道君名讳你岂可直呼? 苏祗眯了眯眼, 微微泛红的瞳眸扫过掌门身后不满的弟子们, 隐约从犄角旮旯的记忆里翻出几张有点印象的面孔。 似乎都是掌门和几位长老的爱徒。 原先瞧不起他, 也和他关系不太好。 苏祗歪了歪头, 眼里露出一丝不加掩饰的恶意, 朝着方才声音最大的地方随意地弹出一道魔气。 铿地一声, 那道看似不起眼的魔气被人拦住, 随着不知寒的剑光闪过,登时消散。 苏祗看到这柄熟悉的剑, 不由站直了身体。 他藏在袖下的手悄然握紧,呼吸急促, 望向剑光所在之地的目光里隐约露出几分紧张。 风声萧萧,在这一刹,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往上望去。 半空中, 齐然的身影渐渐显现出来。 他一身白色广袖道袍, 长身玉立, 身姿挺拔,衣襟袖间用银色丝线绣着太极云纹,在日光下闪着微光。 底下的弟子不敢直视,纷纷低下头行礼,道君。 恭谨之余,声音皆难掩雀跃。 齐然略一颔首,淡淡的目光掠过众人,落在对面的苏祗身上,瞬间冷了下来。 苏祗在看到他的一瞬眼睛就红了,气势都收敛不住,直直地朝他走了几步,你果然没死! 不知寒遽然出鞘,泛着寒光的剑尖硬生生阻住了苏祗的靠近。 齐然冷漠地看着他,没能如你所愿。 这道凉薄而冰冷的嗓音让苏祗陡然清醒过来。 这多日来的痛苦茫然,在意识到齐然没死后的狂喜,让他骗不了自己。 他放不下过往。 可也无法这样轻飘飘的原谅。 苏祗苦笑一声,仰起头看他,很是伤心的样子,你又骗了我。 齐然对他的悲喜无动于衷,手中的长剑往上抬了抬,声音又冷三分,毫无情感:远离宗门。 宗门。 这个词像是触到了苏祗的逆鳞,让他瞬间暴怒。 他赤红着一双眼,身上魔气暴涨,又是宗门! 每次都是这样!他愤愤地看着底下那些人。 为了他们不管不顾,不惜自身犯险,他们有什么好?要你保护要你费心,就是一群废物! 嗤地一声,剑刃没入血肉。 苏祗怔住了。 他像是在这一瞬间被抽离了所有情绪,愤怒远去,周遭变得静悄悄的,只有轻微的嘀嗒声。 苏祗茫然地低下头。 不知寒插在胸口。 那柄他无比熟悉的灵剑,深深地没入他的心口。 血珠在锋利的剑身上停留不住,砸落在他的手上。 苏祗望着那抹赤色,眼神忽然剧烈地颤抖起来,他抬起头,不敢相信地看向齐然。 而对方只是一如既往的清冷。 眉眼微垂,面色冷淡,是高高在上悲悯人间的神态,没有一点多余的,与他有关的情绪。 动作更是没有半分犹豫。 苏祗蓦地吐出一口血。 他脸上的伤心渐渐凝固,猛地拔出胸口的剑。 鲜血飞溅。 他却像感觉不到痛般,忍不住大笑起来。 可是齐然却看见,他眼里方才还清透如琉璃的光碎了,被恨意凝成火焰,带着焚尽一切的狂怒怨恨。 他蹙了蹙眉,手中的不知寒应和似地,发出铿然一声剑鸣。 苏祗用手背抹掉嘴角的血迹,目光阴冷地盯着他,神经质地扯了扯嘴角,师尊又要为他们再杀我一次。 不过没关系。他露出一个恶意又扭曲的笑。 我会让他们一个个都受尽痛苦死去,剉骨扬灰,再把师尊锁在我的床上,日日夜夜只能看着我一个人。 他说这话时的嗓音古怪,轻轻的,却让人心里不由升起一股寒意,仿佛被不知名的怪物盯住,浑身粘腻而冰凉。 底下群情激愤。 掌门和几位长老还好,养气功夫到家,不论心中如何愠怒,面上依旧不动声色,但众多弟子却不堪受辱,忍不住就要拔剑相向。 齐然一拂衣袖,强大的灵力穿阵而过,让他们迅速冷静下来,一个个低下头,噤若寒蝉,不敢造次。 他冷着一张脸,看不出是否为那些话动怒,但手中的灵剑却似是生了灵智,长鸣一声陡然刺向苏祗。 苏祗身形一晃,侧身躲过了剑光。 不知寒一击失手,愤怒地还要再动,却被齐然握住了玉白的剑柄。 -- 第155页 他的衣袖被风吹鼓发出烈烈之声,更衬得手腕纤细,只是那柄锋利的灵剑到了他的手上,却变得安静而听话。 苏祗的眼神恍惚一瞬。 但齐然却始终无甚表情,冷静而漠然,再不离开,你就永远留在这里。 苏祗深深地看着他,半晌才抖着肩膀笑起来,眼眸里的血红逐渐被黑色吞没。 他嗤笑一声,师尊,时日还长,我们走着瞧。 ** 大敌退走,阴森的魔气散去,天色逐渐明亮起来。 弟子们悄悄望着齐然的身影,神色仰慕,又难掩兴奋。 众所周知,泽元道君深居简出,除大事决策外少有出现,但却是天元宗弟子最为敬仰的人。 他们虽为精英弟子,却难得一见道君本尊,上一次大约还是几十年前,宗里的结婴大典上。 此时有了机会,实在是忍不住想多看几眼。 但掌门也与齐然许久未见,还有事要商量,便无情地挥退了众人。 谁知在几位长老退下后,齐然忽然呕出一口血。 掌门大惊失色,急忙走近就要去扶他。 齐然摆了摆手,慢条斯理地用手指抹去唇边的血。 他做了一个实验。 上次心魔失控被谢臣安抚下来后,他总觉得没有那么简单,但化神时却并未察觉到心魔的踪迹,加之那一刹隐约感觉到的那只眼睛,让他有了怀疑。 结果不出所料。 他不能伤苏祗。 上一次失控是,这一次也是。 但他已至化神,抵抗强上了许多。 齐然不怕世界意识压制,只怕无解。 但如今看来 他看着掌门担忧焦急的脸,脸色温和了些许,无妨,只是旧伤。 掌门担心地看着他,正要说话,却发觉眼前一晃,齐然的身边站着一个人。 一身玄色,但不同于苏祗的阴冷可怖,男子目光凌厉,浑身透着寒锋出鞘的冷寂。 掌门惊了一下,认出了来人的身份,昆吾剑君。 谢臣没心思搭理他,整副心神都凝聚在齐然身上,你怎么样? 齐然侧过头看他,没事。 谢臣瞧见他指腹上的血,浓眉一皱就握住了他的手腕,搭在脉上查探。 但齐然方才那瘀血散出来,已然舒缓了许多,谢臣到底也不是医修,察觉不出更多。 他慢慢松开手,但眉头还是紧锁着,忧虑沉沉地压在心头。 他来时正好听见齐然朝掌门说的那一句旧伤。 但他很清楚,齐然元婴时旧伤已愈,化神后修为稳固,何来旧伤? 而掌门的反应更不可能是苏祗伤到了齐然。 谢臣心里存了个疑影,只是暂时被担忧压住,没功夫思考。 齐然也不想让旁人知晓心魔的事。 他怕谢臣再问,转而道:你怎么来了? 是你告诉我的。谢臣手腕一转,掌心上的小纸鹤歪歪扭扭地站着,看得齐然不由弯了弯唇。 谢臣也笑,魔子没做什么吧? 齐然摇摇头,暂时没有,但他应当要有动作了。 他说着微微蹙起眉,面色露出几分凝重,他已经化神中期。 掌门被这个晴天霹雳一炸,惊呼道:化神中期? 齐然朝他点了点头。 听到这个消息,掌门也顾不得思考昆吾剑君为何到来,和自家师弟之间让人莫名cha不进去的氛围是怎么回事了。 他急忙问,如今你有伤在身,若对上他有几分把握? 今日一试,应当可以平手。 掌门听到这话,稍稍松了口气,那就好。 谢臣不大理解,明明齐然说的是平手,对方怎么就好像赢定了一样。 掌门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疑惑,泽元师弟素日里最为谨慎,说是平手,那便至少有六分胜算。 何况还是他有伤在身的情况,若等他痊愈,那孽障定然占不到一丝便宜。 他说着说着不禁带出了平日的习惯,也忘了眼前站着的是人家剑宗的昆吾剑君,化身师弟吹口不停歇地吹了一大段。 偏谢臣难得听到齐然的事,还听得十分认真。 齐然看着两个格外认真的人,忍不住笑了笑。 他差点没忍心给掌门师兄泼冷水,但苏祗的修为精进得很快。 他见掌门停住,继续道:别忘了,魔子出世才多久,修为就往上升了一阶。 我们要早做准备。 掌门的脸色逐渐严肃起来。 剥去那层和蔼可亲后,天元宗掌门又怎会是什么简单的人? 一楼二宗十三门,他能让天元宗稳固地立在大陆之巅上,甚至隐隐压剑宗一头,显然目光长远深谋远虑不足以形容,他的城府深得可怕。 只不过是对师弟丝毫不显。 于是齐然点到为止,除了揽下加固护宗大阵的事外,只简略地与掌门交谈了几句,便放下了心来。 他与谢臣一道回了元清峰。 而此时,在南边剑宗的昆吾峰上,也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作者有话说: -- 第156页 谢凉:。。。我又出现只在最后一句里 上一章可能写得有那么点替身梗意味,但是然然告诉自己不是他的意思,并不是怀念什么白月光,而是劝自己别迁怒谢臣。 然然不可能忠犬!万万不可能!就是我穿书了都不可能!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卢家小姐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天真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2章 问道(十三) 谢凉进昆吾峰前还特意整了整衣袍。 可当他怀着一些不为人知的心思推开门时, 却发觉整座山峰上空无一人。 他用舌尖顶了顶上颚,意味不明地笑了声,也不急着走, 就在齐然曾经坐过的位子上坐了下来。 树影斑驳,纵横的枝丫切割着光线, 稀疏地落在他的身上。 紫金流袍垂落在地,衣衫间金色丝线交错纵横, 隐隐约约勾勒出太极八卦的图案。 谢凉一手支着下巴, 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桌面, 似是忽然想到什么,他取出一物。 那是一套茶具。 没什么特别, 也不是什么珍贵灵器, 只是同那天齐然用过的一模一样。 他摩挲着茶杯, 不经意间弯了弯眼眸。 这时一道虚影在他身后逐渐凝实。 楼主。 来人笼罩在黑影中, 恭敬地半跪下行礼。 谢凉恍若未闻, 连一丝眼角余光都没分给他, 自顾自地斟了杯茶。 但来人显然极熟悉谢凉的脾性, 双手将玉简高高举起:有魔子的消息传来。 谢凉端起茶杯, 慢悠悠地喝了一口。 他瞧也没瞧手边的人,含着笑的嗓音却骤然冷了, 难喝。 茶杯砸在地上,碎瓷片飞溅, 深深扎进了黑影的手臂。 但黑影只是将腰弯得更低,手中高举的玉简纹丝不动。 谢凉抽出一条手帕, 终于正眼瞧了他一眼。 他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指, 薄唇微张, 吐出一个字, 念。 黑影低着头应了声,就去打开玉简。 但那上面特有的禁制并未解开,他的手被紫光灼伤,裂开一道道伤口,暗红的血渗出来,被愈发妖异的紫光吞噬。 谢凉看着这一幕,微微笑了,你怎么这般无用? 黑影跪伏在地,属下知罪。 谢凉嗤了一声,觉得甚是没意思。 他随手勾勒出一道符文,落到黑影手上的玉简上,紫光消散,其中的文字展现出来。 谢凉侧过身子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却在看到齐然二字时,目光一顿。 他不禁坐直了身体,也顾不得嫌血污肮脏,将人小心捧着的玉简捞到了手上。 短短三行字,谢凉看了许久。 他脸上的阴晴不定渐渐收敛,展颜露出一个温柔的笑,以后有关齐然的消息设为最高级。 黑影应了一声,便要退下,却又被眼眸含笑的谢凉叫住,等等。 他轻轻摩挲着玉简光滑的边缘,去给天元宗送张我的拜帖。 ** 此时。 天元宗,元清峰。 谢臣还是不放心齐然的状况,正劝他研习双修功法。 他对功法进行了部分改进,除却为一人疗伤,类似于炉鼎的功效外,他还研究出了让两个人共同精进的法子。 虽然效果没有之前的好,但也绝对是一部上乘的功法。 何况这样于两人皆有益的情况,谢臣知道齐然不会如原来那般抗拒。 果然,在他翻来覆去地讲了几次后,齐然的神色松动了大半,对着石桌上的功法看了起来。 日光洒在他纤长的睫羽上,映出眼下一片阴影。 谢臣看着他的侧脸,只觉得自己的心也被那一颤一颤的眼睫挠动,不可避免地想到了那个晚上,喉结滚动了一下。 齐然对此一无所知。 他正看得认真,忽然感觉到眼前的光线被遮住。 他不解地抬起头。 谢臣的吻就落了下来。 他那始终挺直的脊背微弯,伏压下来,将齐然整个人笼罩在自己的身影之下,是一个充满占有欲的姿态。 可是他的吻却极尽克制,像是怕吓着他,于是无论心里有多少的冲动野望,他都死死克制住,压上了毕生的温柔。 气息交缠,空气似乎变得潮热而粘腻。 细细密密的吻交织成一张网,情.欲交合,让齐然的呼吸也不复轻浅,逐渐不稳了起来。 他上挑的眼尾染上一点殷红,打破了素日里高高在上可望不可及的姿态,让人愈发难耐。 谢臣按在他肩上的手不自觉地收紧,重重喘息,吻得更加用力。 风在动,树影摇晃。 谢臣沉迷之际,忽然被齐然推了开。 谁? 齐然面色一冷,身形一闪出现在数十丈外。 可空阔无比的峰顶上,一个人也没有。 只有风吹过树梢的声音。 谢臣追出来,见他脸色不好,看了看四周,怎么了? 齐然想起方才瞥见的那片紫色衣角,若有所思地垂下眸。 他摇了摇头,没什么。 -- 第157页 谢臣也不知信了没有,但是听他这样说便没再问,伸出手整理他的衣襟,一点点抚平了衣服上的褶皱。 齐然顺着他的动作才发觉自己堪称衣衫不整,忍不住打开他的手,你干的好事。 他冷下脸来是极能震慑人的,但是这时眼眸里的寒冰化成了一汪泉水,谢臣看了不仅不惧,舌尖还咂摸出一点柔软的甜意。 他好脾气地笑笑,的确是我干的好事。 齐然懒得看这人得意,转身进屋,砰地一下关上了门。 谢臣顿时笑不出来了。 他能屈能伸,立马认错。 但齐然丝毫不为所动。 谢臣隔着门也看不到他是不是真的生气,就一边道歉,一边悄悄地将神识探进去。 齐然感觉到这人靠近的神识,随手在他前进的方向设下一道禁制。 谢臣顿了下,只好收回神识。 他正想着继续叩门,忽然感觉到两道气息由远而近,正在往峰顶来。 他转过头。 脸上的温和尽数收敛,只余一派冷峻。 他正想告知齐然,便听见院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齐然走出来,同他并肩。 远处的两个人影也逐渐清晰。 谢臣看到来人,眉头微微一皱,便听到对方将声调拖得极长的一句,呦,原来昆吾剑君也在这。 谢凉刺了他一句,收起折扇对着齐然装模作样地一揖,许久不见道君了。 齐然淡淡地回了个礼,瞥了眼他身旁的掌门。 掌门感觉到师弟的疑惑,笑呵呵地解释,天机楼主说算得一卦与你有关,想在你这里借住一段时日。 谢臣觉得这个理由听起来很是熟悉。 齐然也隐约这么觉得。 他同谢臣对视一眼,好。 掌门没想到他这么容易就答应了,嘴边本打算劝说的话顿时咽了回去。 不过他看了看齐然身边的谢臣,又觉得自己大抵不用操心泽元师弟的交友问题了。 掌门摸了摸下巴,朝几人和蔼地笑起来,那我先走了。 在掌门的身影彻底离开元清峰后,谢臣冷冷地问,你又来做什么? 就你整天自作多情。谢凉嗤了一声。 他对谢臣没个好脸色,但是转眼看着齐然的时候,眉目间又盈满了笑意,我是为道君而来。 这话说得谢臣梗了一口气。 连他都能感觉得出谢凉字里行间的勾勾搭搭,齐然又怎么会感受不到? 但他只是不动声色地一句,楼主言重了。 谢凉看着他疏冷的模样,知晓自己先前干了太多蠢事,埋下了不好的印象,但又觉得这也不急于一时,他还有时间。 只是谢臣却不想再看谢凉一副粘着齐然的样子,沉沉地问:你不是说为齐然卜了一卦吗? 谢凉斜了他一眼,点头,我是为道君算了一卦。 谢臣问:卦象如何? 你想知道?谢凉抬起眼皮瞧他一眼,打开折扇轻轻摇了摇,一缕淡淡的香风送入鼻间。 是极其清幽的香气,冷而不冽,如同浅阳照在碎玉浮雪之间,透着虚幻的暖意。 很别致的香味。 齐然看了他一眼。 谢凉注意到他的目光,弯起眼眸一笑,可转头看向谢臣时,又瞬间幽冷下来,天机不可泄露。 他实力演绎了一番变脸,让齐然有些失笑,不过他到底记仇,不大想跟谢凉有太多交集,平淡地说了句,空的屋子你可以随意择一间。 谢凉眼睛一亮,忽然又想起什么,眼神闪了闪,折扇一收指向谢臣,那他住在哪? 齐然一顿。 他发觉自己好像还没来得及考虑这个问题。 一回来谢臣就纠缠着要他看那本功法,后来又差点两个人都还没想到这事。 但这一停顿却让谢凉心里愈发不妙。 他刚想说点什么,便听谢臣难得对他春风和煦的,一字一顿地说:和他一起。 谢凉眼里笑意一凝,握着折扇的手收紧,骨节用力到发白。 谢臣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而齐然却根本没注意他的反应。 他思考了一下谢臣的话,觉得也算可行。 这般默认的态度让谢凉忍不住抿紧了唇。 但他捏着扇柄的手却缓缓松了开,叹了口气,兄长与你感情真好。 确实。齐然大方颔首。 谢凉一噎,一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头一次露出了茫然的神色。 齐然扬了扬唇角,觉得他这样顺眼多了。 跟只自以为精明的蠢狐狸似的。 谢凉看到他的笑,心口滚烫,也忘了方才心里想着要怎么拆散他们两人,脸上露出一个真切的笑。 他正要说话,腰间纹着的六芒星忽然一凉。 谢凉神色一顿。 他的手下意识地按在腰侧,眼睫垂了垂,再抬起时朝齐然笑了笑,有个魔子的消息,道君要不要听? 齐然垂眸看他,也淡淡地笑了一笑,璇玑阁的消息价值千金,却之不恭。 -- 第158页 谢凉惊讶一瞬,坦然地认下两者的关系,道君果然知道。 他用折扇轻轻敲着手背,似笑非笑地问:兄长回避一下? 谢臣目光如刃,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谢凉不闪不避,唇边的弧度愈深。 他见谢臣没有动作,故作惊诧地喊:怎么?兄长难道分不清公私轻重么?这岂不是叫道君难做了 一道剑气扑面而来。 谢凉手腕一转,扇骨下压。 玉石相碰,剑气消散。 谢凉展开折扇,悠悠地晃了两下,兄长这个习惯可不好。 谢臣充耳不闻,他朝齐然说了句话后,便主动地退进了院里。 谢凉脸上的笑意淡了点。 他往扇骨上轻轻一敲,一道隔绝五感的阵法落下,才抚了抚手掌,出来吧。 在他的身后,一道影子渐渐凝聚成形。 齐然凝眸望向那道黑影,眼里有一闪而过的惊讶。 这个人逃过了他的神识。 不,不对。 不止是他,谢臣也没有察觉。 尽管他此刻出现在齐然的面前,但神识中他所在的位置依然空空如也。 这样特殊的存在,让齐然忽然想起在剑宗秘境遇到的那只辨别不出种类的幼崽。 谢凉没有错过他的惊讶,悄无声息地勾了勾唇,这是天机楼的'千影妖',能躲避一切神识。 齐然多打量了几眼,发现他整个人笼罩在一团黑色雾气中,看不清脸,仿佛与地上的影子融为了一体。 谢凉瞧他那样感兴趣,看那只半妖的时候比看向自己还认真,忍不住挪了步子,悄悄地挡住他的视线。 待齐然看向他时,又做出一副无辜的模样。 齐然越发觉得他好笑。 他眼里划过一丝笑意,你说和苏祗有关,是什么事? 谢凉用折扇指了指黑影,你说。 黑影垂首应声,魔子下了诏令,即日起攻打十三门。 齐然心中暗惊,他没想到苏祗这么迫不及待,他往哪个门派去了? 魔子并未出战,但魔军在右护法的带领下,往星耀门的方向去了。 齐然听罢便要走,我去通知掌门。 谢凉拉住他,我已经让人给掌门师兄传消息了。 齐然闻言一怔,掌门师兄? ??谢凉哪里来的掌门师兄? 谢凉难得看他怔愣的样子,只是勾着眼尾笑,不说话。 齐然慢慢回过味来。 他呵了一声,楼主倒是挺会认亲。 作者有话说: 谢臣:不要脸。 幼崽:不要脸。 黑影:不要脸。 谢凉:你们倒是要,一个没名没分,一个不知道在哪,一个连名字都没有,得意什么? 震惊,鸽子白今天竟然双更了!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你是我的小可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3章 问道(十四) 谢凉眉眼含笑, 悠然自得地摇了摇折扇,仿佛丝毫感觉不到对方的讽意。 要脸做什么? 跟谢臣似地,都追到人的家里来了连个名分都捞不着? 若换了是他, 又怎会 谢凉想到这里,不满地哼了一声。 齐然看了他一眼, 就当没看见他的情绪,平淡地说, 之后还要楼主多费心, 及时传递苏祗那边的动向。 谢凉矜持地一颔首, 全不似过去一般消极怠工,那是自然。 他说罢, 下意识地一琢磨这话, 忽地品出了一点不对来, 等等。 你为什么只叫苏祗的名字? 他一顿, 难道你忘记我的名字了吗? 齐然见他瞬间就急眼了, 难过又震惊地看着自己, 可是旁人委屈往往双眼含泪欲垂不垂, 赏心悦目得很, 偏他演技拙劣,又不适合, 假模假样的只叫人觉得好笑。 齐然唇角微勾,摇了摇头, 觉得可以给自己增添趣味的乐子尝一点甜头,没有。 谢凉眼巴巴地看着他, 那你叫我的名字。 齐然笑了笑, 带着点温度, 谢凉。 简单的两个字, 再寻常不过的语气,可是轻轻地从他口里说出来时,却仿佛变了个样子。 平白叫人觉得缠绵。 谢凉藏在宽大衣袍下的手指蜷缩了一下,忍不住舔了舔牙根。 而自觉给足了甜头的齐然见好就收,敛了笑告辞,谢臣还在等我,你自便。 谢凉一愣,还没有所反应,眼前的人影就消失了。 他一时怔在原地,说不出自己是个什么感觉,又觉得有点憋屈,忍不住骂了个脏字,骂完又觉得自己莫名其妙。 于是他把这一笔记在了谢臣身上。 ** 其实掌门说的不错,谢凉来找齐然的确是与卦象有关。 那一天的化神天象他也察觉到了。 但是相比起旁人,他在那一刻感觉到了某种特殊又熟悉的指引,于是卜了一卦。 果然,卦象明确了些许。 -- 第159页 必死之象,其或有变。 生机独悬一线,但生死交缠,你死我生。 这些皆与过往相似,但不同的是,他算出了一个人。 齐然。 那一线生机,指向了齐然。 谢凉意料之外,却又觉得理应如此,这世间劫难因魔子而起,而与魔子羁绊最深的人,便是齐然。 于是意随心动,他出现在了这里。 谢凉很少对什么事情真切地感兴趣,也没什么想要却得不到的东西,所以他并不在意秩序伦理。 他知道谢臣比他先认识齐然,但并不认为对方占据多少优势。 他自觉没什么比不上谢臣。 但是随后的不顺利让谢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他恍然惊觉,在他离开的这段日子里,齐然和谢臣之间发生了什么,变得和过去有些不同。 而这些细微的不一样如同天堑,他难以逾越。 但谢凉不服。 他做了许多在齐然看来啼笑皆非的事。 损害的是谢臣的利益,但又无伤大雅,齐然也没放在心上。何况谢凉的小心机被武力强行压制,而谢臣每每想做点什么又被打断,黑着脸的样子也挺有有趣的。 可渐渐地,他看出了几分不对。 齐然原本以为谢凉是在与谢臣较劲,就如过去在昆吾峰一般,但慢慢地,他发觉谢凉变了。 如果说他之前故意掺进两人间是见色起意,为了恶心谢臣,但如今谢凉做这些却是为了 齐然微微抿了抿唇。 他倒没想到看个乐子把自己也搭进去了。 不过他也只是思量一瞬,便抛之脑后。 先不说他无情道修得清心寡欲,与谢臣都不甚热衷,就纯粹地说谢凉这个人 可以用两个词概括: 高高在上,游戏人间。 虽说原主身为化神道君,也高高在上俯视众生,但他心怀人间,不惜自身与天对抗,但谢凉不一样。 谢凉是真的袖手旁观。 万物皆不在眼里。 他因为谢臣主动招惹他,一见面就是嘲讽笑话,他又何必要提醒对方这是条不归路? 齐然觉得自己没有那么多善心,也根本也没必要收敛什么。 谢臣大抵是看懂了齐然的想法,也慢慢地不把谢凉的挑衅放在眼里。 他只在齐然怼人的时候添上两句,又或是在觉着谢凉碍事的时候挥出一道剑气。 谢凉再如何心思诡秘,因着许多手段没法对齐然使出来,在这一对二的情况下,只能硬生生地吃下哑巴亏。 但是每次看到齐然笑,他又觉得吃亏也没什么。 他一时痛并快乐着。 齐然倒是没注意他奇奇怪怪的想法。 他近日忙着加固天元宗的护宗大阵。 上一次苏祗的手下来势汹汹,却在和星耀门僵持一段时日后,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连璇玑阁都没能探出消息。 但这反而更说明了危险。 齐然正思索着如何改良阵法,不知隔壁住着的谢凉为他算了一卦。 窥探天机,折损寿命。 而要卜算一个与他同阶的化神境修士,谢凉废了几滴心头血,才隐约窥见一丝半点。 而那个卦象让他怔在原地。 谢凉面色发白,身上衣裳被汗水浸湿,几缕发丝粘在脸颊上,透出几分难得的狼狈来。 他沉浸在方才的卦象中不能回神。 但是很快,他的眼神又逐渐明亮了起来。 ** 两日后,一道消息从剑宗传来,震惊了整个修仙界。 十三门之一的阴极门被灭门。 剑宗元婴中期的靖和真人被重伤。 这时众人才发现,原来魔门众人化整为零,声东击西,偷偷蚕食了南边大半的小门派,将阴极门包围起来切断了对外通讯,又以功法引诱内应,直接瓮中捉鳖。 除却剑宗的靖和真人恰巧前往看望妻女,救出了几个弟子外,几乎无人生还。 但即便如此,靖和真人也不敌魔子一招。 不仅没能救下自己的妻子,自身还险些陨落。 这个消息一传开,各门各派几乎人人自危,生怕自己成了下一个阴极门。 齐然和谢臣也面色不好。 苏祗行踪不定,除非自己主动现身无人可以察觉他的踪迹,而一旦对上他,连一向以战力闻名的元婴剑修都扛不住一招。 似乎只有化神修士有一战之力。 可他们也不过几人,不可能分散去驻守各个门派,不患寡而患不均。 最终二宗和十二门的主事人商议了半天,决定升级各门派护宗大阵。 至少要能扛住化神攻击一刻,确保有时间通过传送阵转移和求援。 但这样的阵法举世只有齐然与谢凉能设下。 而天机楼一向特殊,没人敢去主动触碰。 这担子就落在了齐然身上。 谢凉听完他们的商议结果,也自告奋勇地要与齐然同去。 谢臣本也想陪着他,但是三个化神修士一道本就不合理,何况此次重伤的靖和真人是他师父,于情于理,他必须得回宗探望。 恰逢有剑宗长老带队在天元宗附近历练,正好可以一同离开。 谢臣见齐然答应,便应了下来。 -- 第160页 在前往剑宗的队伍走后,齐然本也要离开,但忽然在和谢凉切磋的时候有了丝灵感。 于是谢凉见识了一出翻脸不认人。 向来都是他翻脸不认人,他从没想到自己也有一天会被人翻脸赶走。 谢凉忍不住摇头,好笑地看着齐然开始改良阵法,往厨房去做糕点了。 齐然一心试验阵法,也没关心他去哪了。 不久后,他调整了大半,抬头间无意瞥见院门口的人,微讶了一瞬,你怎么没走? 谢臣抱着剑走进来,他们已经出发了。 齐然朝阵法里封了道灵力,也没看他,有事找我? 谢臣看了他一会,低低地嗯了一声。 他沉声说:既然十二门也没有商定顺序,你不如和我一同往南走,先布置剑宗附近的门派。 齐然闻言一顿,抬起眼看他。 谢臣抿着唇,眉间微蹙,沉默地注视着他。 齐然看明白了,再开口时忍不住带了一点笑意,可是我们刚决定先去星耀门。 谢臣抿了下唇,眼眸里染上了点点郁色。 整个人气势都变了。 带着点闷。 齐然看得轻笑一声,只是分开一段时间而已。 谢臣见他没心没肺地笑,眼睫垂下掩住了那点失落,无奈地叹了口气,真不知道你究竟有没有把我放在心上。 齐然不说话,只是淡淡地瞧着他笑。 谢臣又想叹气。 他素来风雨不动,是一种极具底气的沉稳可靠,而当这种无力退让的姿态出现在这个强大的存在身上时,更能牵动人的欲.念。 至少齐然觉得自己有被勾引到。 于是他吻住了眼前的薄唇。 谢臣怔了一下,伸出手便想抱他。 齐然却退了开。 他目光中带着几分散漫笑意,开心了? 谢臣无奈地露出一个笑,摇了摇头,将眸光深处的沉郁敛去,你什么时候走? 明日辰时。 谢臣不假思索便道:那我们一起。 齐然不近人情地拒绝,不顺路。 谢臣无法,见他态度坚定只好自己退让,想了想又道,那你等我片刻,我有东西给你。 齐然颔首。 谢臣转身便往外走。 齐然的神色几不可察地一松,却见方才转身离开的人悄悄地又回过头来,亲了他一口。 齐然伸手就要让他体会一下世间冷暖。 谢臣低低地笑了声,稍稍偏开头让他的手落在自己的肩膀上,笑着道:在这等我。 他的身影一闪,消失不见。 院门合上,将外界的视线隔绝。 齐然神色顿变,捂着胸口咳嗽一声,刺眼的血顺着唇角流出。 作者有话说: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灰粉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没钱了 5瓶;天真 4瓶;六十一 2瓶;至尊粪饼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4章 问道(十五) 他似是习惯了, 连眉都没蹙一下,从衣袖中抽出一方手帕捂着唇,半晌, 才将帕子缓缓捏在掌心。 系统担忧地看着他,宿主 它近来不是第一次看到齐然咳血, 但每一次都还是看得胆战心惊,恨不能以身代之。 齐然很轻地摇了下头, 没事。 系统却没法被这两个字安抚下来。 它张嘴就想劝宿主不要再继续下去, 可是看着齐然平静的神色, 光团又觉得自己说不出口。 它无能为力,已经帮不上齐然什么忙了, 又凭什么要在他努力的时候阻挠他? 齐然抬眼便看到系统懊恼的小脸, 唇边扯出点笑意, 揉了揉系统的小触手, 别想了。 系统握着他的手腕, 正想说句什么, 齐然却忽然感觉到有人靠近, 手中一松便将系统收回了识海。 因此慢了一息, 再想动用灵力将帕子毁去时,谢臣已经看到了。 那一方素白上, 是不容错辨的血色。 他脸上的笑意瞬间敛去,你怎么了? 齐然被他撞见, 也干脆不再掩藏,云淡风轻地笑了笑, 没什么, 气血一时不畅。 谢臣皱了下眉, 望着他的目光中染上一点犹疑。 齐然落落大方地任他打量, 被怀疑也不恼,反而笑着问:不信? 他伸出手,那你看看,我有没有骗你? 谢臣犹豫了片刻,坐在他身侧将衣袖稍稍挽起,搭上脉。 灵力在体内转过一圈。 没什么异样。 但他的眉头却还是紧锁着。 手也忘记挪开。 齐然垂了下眼,反握住他的手。 温热而柔软的触感一下打断了谢臣的思虑。 他抬眼看向齐然。 齐然也在看他,唇角微微勾起,没骗你吧。 谢臣没有笑,探究地看着他的眼睛。 那双惑人的桃花眼微微弯起一个弧度,冰霜褪去,带着点清透的笑意,不见丝毫阴霾。 可谢臣却觉得不对。 这是一种无法解释的直觉。 -- 第161页 但最后他还是没有再问。 他勉强压下心里的疑虑,妥协地说,没事就好。 齐然点了下头,不是说有东西要给我吗? 谢臣嗯了一声,顺着他转开了话题。 他取出一条细细的手链,递给齐然,送给你。 齐然低头瞧了一眼。 色泽乌黑,灵光内敛,一颗颗玄色晶石被银色丝线串起,可以看出精心打磨的痕迹。 他用手拨弄了一下珠子,这是什么? 谢臣看他颇有兴趣的模样,嘴角轻微上扬,解释道:每颗晶石里封了一道我的剑气,受到攻击会自动触发,丝线是蛟龙筋,上面覆了牵引术。 他抿了下唇,低沉的嗓音变得轻缓,你若有话与我说,或想寻我,用灵力激发就可以。 齐然微微拖长了声调,哦? 谢臣被他打趣,视线却不闪不避,不仅没有丝毫的不自在,眼眸里还像是荡碎了星辰,愈发明亮炽热,它会带你找到我。 齐然笑了声,把手腕伸到他面前,你给我戴。 谢臣露出一个笑。 他将手链内里的暗扣解开,稳稳地给齐然戴在左手上,又锁住暗扣。 轻轻的动作间,齐然似乎瞥见他黑色衣袖下闪过一抹银白。 他挑了下眉,忽地扣住谢臣想要收回去的手,撩起了右边的袖子。 果然,相似的白色链子系在谢臣的腕间。 人赃并获。 齐然瞧着他,笑得意味深长,你也有? 谢臣沉默了一下,坦然点头,我做了一对。 他神态认真,很严谨地看着他说:我想你肯定没有回礼送我,所以给自己也做了一个,就当作是你的回礼,也省得你费心。 话说得绕来绕去的,实则醉翁之意不在酒,齐然清醒得很。 他哼笑一声,驳回了他的狡辩,歪理。 谢臣抿住嘴角,眼睛一瞬不错地看着他,那你有回礼给我么? 齐然笑容一顿。 他看着谢臣笃定的眼神,脸上闪过一丝恼羞成怒,从袖子里随便摸出一个东西扔给他,怎么没有 话音戛然而止。 他看清了自己扔给谢臣的东西。 这不也是我送给你的吗?谢臣拿着玉佩问他。 齐然顿了下,又理直气壮起来,既然送给我了,那就是我的东西。 他伸手就要夺回玉佩,不要还我。 谢臣却又不放手了。 他虽想看齐然这副与他亲近的,在旁人面前没有的样子,但也怕真的把人惹恼了,他轻轻握住他的手,笑着安抚,你现在用不上这个,我重新炼制一下再给你。 齐然抽回手,别开眼不看他。 谢臣碰了碰他的手背,我错了。 齐然移开手,还是不看他。 谢臣低头认错习惯了,很快就找准要点,我不该说这些话,也不该朝你要回礼 说得诚恳,可齐然听着却觉得对方有点可怜了。 虽然说谢臣这个人和可怜完全搭不上边,但是这件事他自己大约、似乎、确实是有那么一丁点的理亏。 齐然想了想,取出一条白色剑穗,给你。 谢臣怔了下,送给我的? 齐然点了下头,掌门师兄之前让人炼的,不过'不知寒'有灵,它不想要,你看看昆吾剑喜不喜欢 他还没有说完,谢臣就笑了起来,喜欢。 昆吾不挑。 这一句话同时伤了两柄剑。 向来挑剔的昆吾沉默了。 明明乖巧却被视作挑剔的不知寒默默给这个人记了一笔。 齐然反正送出去了,也懒得去管昆吾剑的真实想法,提醒他:你该走了。 谢臣到嘴边的话一顿。 他笑着叹了口气,无奈道:好吧。 ** 当年谢臣是四岁入的剑宗。 那时的掌门玄天真人看出他天生剑骨,将他带回宗门,众多元婴真人都想将他收入门下,但幼时的谢臣选择了靖和真人。 靖和真人也着实是个很好的师父。 或许是有道侣的缘故,他待每一个弟子都如亲子,事必躬亲,温和宽厚。 所以即便谢臣后来踏入化神,剑道造诣远胜于他,也依然以师礼相待。 但靖和真人停滞在元婴中期太久,寿元将尽,而在道侣逝去,被苏祗一击重伤后,更是一夜白头,老态尽显。 谢臣没想到他生了死志。 靖和真人靠在床上,苍苍白发披散在身后,看到他后虚弱地笑了笑,你来了。 师父。谢臣行了半礼。 靖和真人摆了摆手,不必弄这些虚礼,来,坐我身边。 他见谢臣走近,转头看向站着自己身旁的少女,念念,你先出去,我与你师兄有话要说。 黎念担忧地看了看父亲,想说什么,但又还是没开口,她朝谢臣行了个礼,便转身退了出去。 -- 第162页 谢臣扫了她一眼,目光毫无波澜,礼节性地微微颔首,随即在靖和真人床边坐下。 靖和真人注意到谢臣的反应,心下忍不住叹了口气,掌门可与你说了我还有多少时间? 谢臣看着他脸上萦绕的死气,沉默了片刻,会好起来的。 靖和真人听得一笑,原来你也会有宽慰旁人的时候? 他说着,摇了摇头,我啊,对自己的情况再清楚不过了。 谢臣道:您还有师妹。 靖和真人看着他,微微笑了笑,眼神却渐渐放空了,我还记得你刚入我门下的时候才四岁,小小一个孩子,从来不哭不闹,总是冷着一张脸不爱说话。 那时你整天只顾着练剑,也不休息不爱玩,更不交朋友,连和我说话都是能不开口则不开口,不愿多说一个字 我总担心你把自己闷坏了,被旁人欺负,可云华却说你心思澄澈,知道自己要什么。 谢臣冷肃的神色松动了些许,师娘一向看得明白。 是啊靖和真人叹了口气,眼角微湿,她看得明白,但我却不行。 他停顿了片刻,望着谢臣的目光带上一点殷切的期盼,其实师父有一件事想要拜托你。 谢臣不知怎么下意识避开了那道目光,您说。 念念是我和云华好不容易得来的孩子,她资质不好,心性又单纯,一贯被我们小心看顾着,若我也去了,便再没人能庇护她了。 谢臣隐约有了预感,淡淡地说:宗门会庇护师妹的。 靖和真人摇头,那是不一样的,我相信宗门和掌门会善待她,可还是不够。 若念念再出了差错,我如何与云华交待? 谢臣一言不发。 靖和真人看他神态,忍不住苦笑一声,你猜到我的意思了。 是,谢臣斩钉截铁道,但我不能答应您。 靖和真人并不意外,但还是难掩失望,他轻声说:我知道你一心只有剑道,无心情爱,但我也不要旁的,只是想让念念挂着你道侣的名号,不看僧面看佛面,没人敢欺负她罢了。 他自觉有五分把握让谢臣答应。 但谢臣却坚决地拒绝了。 他眸色冷沉,声音里难掩认真,师父和师娘对我有恩,我本该答应,但是如今我有喜欢的人,我不能让他受委屈。 靖和真人愣了一下,有些难以置信,但他最后也没问什么,意兴阑珊地叹了口气,罢了,是我强求。 ** 看望过靖和真人后,谢臣在宗内和掌门商议了几件要事,便去寻了齐然。 正好齐然也来到了南方的几个门派。 谢臣通过手链感应到了他的方位,正要往山上走,却被谢凉拦了下来。 我有事与你说。他的眼神很冷,又似乎带着从未有过的凝重。 谢臣本不欲与他多言,但是沐浴在那样的目光下,却下意识地迟疑了一下。 随即,他点了头,好。 作者有话说: 即将进入我想写到的情节,应该会继续勤奋更新。 今天没有感谢名单啦,但还是爱你们~ 第85章 问道(十六) 云海翻涌, 远山苍色如墨。 天光黯淡,山色比晴日时深浓许多,大风吹过枫叶林簌簌作响。 去做糕点的谢凉许久不归, 齐然正好了结了手头上的事,便下来寻人。 只是在半道上, 他却听见了谢臣的声音。 依稀能辨出几个字眼,断断续续不甚清晰, 但其中冷沉的怒意清晰可见。 齐然下意识地收敛气息, 眉梢微挑, 眼中泛起一丝好奇。 他之前是撞见过谢凉私下挑衅谢臣的。 刚开始他还颇有兴趣想瞧瞧这对兄弟间的恩怨,却在后来发现谢臣的情绪几乎从没被引动过, 往往都是谢凉的独角戏, 便逐渐歇了兴致。 但今日谢凉究竟说了什么? 齐然悄声靠近过去, 想听个清楚, 却正巧遇上谢臣拂袖而去, 出了林子。 视线相撞。 谢臣怔了一下, 动作顿住, 眼里复杂的情绪还来不及收敛, 即便反应再快,也还是泄露出几分。 齐然从其中瞧见了一丝不安。 不安? 他有些愣神。 谢臣这样的人, 也会不安? 齐然隐约觉得是自己看错了,但又十分相信自己的感觉。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怀疑, 再抬眸看过去时,发觉对方的情绪已经尽数敛去, 又恢复成一贯古井无波的样子。 可这样的平静反而更让齐然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他没有看错。 谢臣的确是在不安。 不过, 原因呢? 齐然略垂了下眼睫, 遮住眼里那一抹若有所思。 他不知怎么, 竟觉得或许与自己有关。 谢臣并不知道自己在刹那间就露出了这许多破绽。 犹疑的种子深埋于心,渐渐生出丝缕从未有过的顾虑,却还是不能阻止他靠近齐然。 他抬步走了过去。 -- 第163页 翻涌的思绪也暂时被压制住。 谢臣站定在他面前,齐然。 齐然压下眼里的深思,抬起头看他,你怎么来了? 语气冷清,仿佛不太欢迎,但谢臣知晓他只是纯粹的疑问。 他脸上的神情不自知地柔和下来,正要开口,却见树林里风声一动,又钻出来一个人。 紫色锦衣,面具覆脸,手里的折扇一晃一晃,赫然就是谢凉。 在他出现的刹那,谢臣的步子一抬,下意识地就想挡在齐然面前,但迟疑了一瞬又不知怎么没有动,停在了原地。 谢凉一眼也没看他,勾着唇,动作看似不徐不缓,却很快到了齐然面前,阿然来找我吗? 齐然看他神态难掩高兴,就非常不想让他得意,言简意赅地点出三个字,桃花糕。 谢凉摇着扇的手一顿,满脸笑容僵住,手握成拳抵在唇边,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出了点意外。 他隐蔽地瞪了碍事的谢臣一眼,温柔地同齐然商量,你等我一会,我现在回去做好不好? 齐然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冷淡地抬了抬下颚,楼主事忙,还是不麻烦了。 他说罢就要走,但谢凉心思玲珑,怎么可能任由他走? 他连忙跟上去阻拦,不麻烦不麻烦,怎么会是麻烦呢? 他攥着齐然的衣袖不让人离开,是我的错,是我不好,我耽搁了时间,你放心 他顿了顿,这时候还不忘上眼药,我下次不会跟兄长计较了。 齐然被他最后一句话逗笑了。 他转过头,用一双桃花眼打量他,目光淡淡的,却不见霜雪冰寒,反而带着一点笑意,颠倒黑白,明明是你天天招惹他。 谢凉一点也不心虚,我没有。 他瞧了一眼似乎不在状态的谢臣,指着自己袖口的裂痕给齐然看,弱小可怜又无助,你看我的袖子都被他划破了,我都不敢还手。 他的信誉在齐然这里是零。 何况这装可怜的演技着实是烂得毫无长进。 齐然根本不相信他的说辞,略微给了点面子瞥了一眼,却发现的确是谢臣的剑气所致。 他目光一顿,神色中露出些微诧异,侧头看向谢臣。 谢臣感受到他的目光,恍惚间回过神来,抿了抿唇,他自己要与我切磋。 这可真是张口胡说。 谢凉一个不擅斗法的人,心思又百转千回的,难不成会不知道扬长避短,想不开去找剑修切磋? 但是看谢凉有口难言实在是有意思。 于是齐然不等他否认,直接盖棺定论,你又骗人。 话说得斩钉截铁、正气凛然,谢凉却仿佛看见了他恶劣的笑,无奈道:哪有骗你? 真是心偏到没边了,他摇了摇头,折扇一收,也懒得辩解,就知道拿我找乐子。 齐然挑了下眉,眼尾勾出一点笑意,是吗? 谢凉用舌尖顶了顶上颚,有点蠢蠢欲动,但又不知怎么笑了起来,不是,是我骗你。 他垂眼抚了抚衣袖,等着,我给你做桃花糕去。 ** 一般而言,修士修至筑基便能辟谷,不再有进食的需求,便很少会有口腹之欲。 但凡是有条件的时候,齐然还是保持着一日三餐的习惯。 谢臣苦修惯了,没在意过这个,但谢凉大抵是生活过于悠闲,不仅自身精贵难养,还有一手不错的厨艺。 他端着桃花糕来的时候谢臣正好不在。 院子里只坐着齐然一个人。 谢凉的眼神闪了闪,也没问谢臣,神态自若地就在齐然边上落座。 他将衣袖稍稍拂起,打开楠木雕花食盒,取出两碟精致的糕点和一小壶酒。 齐然看了一眼,眉眼间明朗了些,他刚想说句什么,忽然偏过头咳嗽了起来。 谢凉眉头一蹙,那双温柔的瑞凤眼里似乎沉淀着某种说不清的东西。 但只是一瞬,他站起身,轻轻拍着齐然的背,声线如微风般和煦,旧伤复发了? 都说了让你别那么赶,我可以帮你,再说晚些给他们布阵又没什么,现在难受的还不是你自己 齐然皱着眉看他,吵。 谢凉啧了一声,心烦地舔了舔牙根,但到底还是停住了,行,我不说了。 齐然蹙起的眉心舒展开,又咳了几声,慢慢地均匀了呼吸。 谢凉转身给他倒了杯温茶,递到唇边。 或许是方才咳嗽的缘故,那原本颜色寡淡的薄唇透出几分润泽的殷红,让他的眼神凝滞了一下。 谢凉的目光从外往里地描绘着齐然的唇,喉咙不自觉地发紧,他无意识地靠近过去,手指却忽地一凉。 齐然接过茶盏,微微抿了一口。 谢凉的眼睫翕动一下,直起身,你这旧伤到底怎么回事?反反复复,这么长时间还不见好,也不让我看 齐然抬起眼,嫌弃溢于言表,你好吵。 谢凉顿时就说不出话了。 这个人怎么就那么喜欢气他呢? -- 第164页 天天三句离不开怼他。 看他哑口无言很有意思么? 谢凉张了张口,又觉得是自己早前做的孽,如今因果循环,报应加诸于身,也是活该。 他扯了扯嘴角,无奈地笑,行吧。 他把桌上的天青色酒壶收起来,我去给你烹茶。 齐然不置可否,拾起一块桃花糕咬了口。 修长的手指被淡樱色的糕点衬得格外白皙,在浅薄的天光下呈现出一种玉质的光采,让谢凉难免又多看了一眼。 齐然却压根没在意他的反应。 谢凉见他喜欢,敛了敛神收回目光,温缓的声音又染上一点笑意,都归你,不用给我留。 齐然没有说话,但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里明明白白地写着自作多情四个大字。 谢凉忍不住想笑。 但他觉得笑出来绝不是件好事。 于是他忍了忍,转身往院外走。 山间辽阔,也没有草地树木,显得有几分空荡。 凛冽的寒风呼啸而过,将谢凉的衣袍吹乱。 他弯了弯唇角,低下头,露出一个意味不明,却又在意料之中的笑。 良久。 天色愈发阴沉,风声渐渐紧了。 在院落外的这一片空地上,慢慢地出现了一个黑色身影。 那人沉默着,低垂着头,看不清神情。 面孔却是清晰可辨的 谢臣。 作者有话说: 呀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ting是professor的 2个;灰粉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鸢 50瓶;娇八巴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6章 问道(十七) 在谢凉来之前, 他便一直在这里。 齐然此前问及谢凉与他说了什么,谢臣平素从不说谎,不敢多说, 生怕被瞧出破绽,于是扯了个借口退出来, 正巧遇上谢凉拿着食盒上来。 他犹豫了一瞬,到底被不安驱使着, 做了自己从前不屑, 也从未做过的事。 他隐去了身形和气息, 站在院外。 因而齐然与谢凉说的话他听得一清二楚。 旧伤。 这个词在齐然方归天元宗时他便听过一次。 那时他那样同掌门解释,谢臣只觉困惑, 如今听来, 心间霎时漫上一层凉意。 他在说谎。 没有旧伤, 也不是什么气血不畅。 是 那个答案呼之欲出。 谢臣不想去想, 却没法不去想。 他平生一往无前, 宁折不弯, 他的剑, 他的道心, 他的清醒决计不允许他自欺欺人,沉溺于虚幻假象。 可他回首那几百载的修行, 却从未遇见过这样的难堪。 不得进,不得退。 进退皆是殇。 ** 谢臣心底波涛翻涌, 面上却不动声色,齐然近日忙, 没分出多少心神给身边的人。 他只隐约觉得谢臣沉默了许多。 但对方原本便寡言, 齐然思索了一瞬, 便抛之脑后。 他这些时日一直在想对付苏祗的方法。 在世界意识的看顾下, 纯粹以修为取胜很难,谢凉与谢臣同岁,却在进入化神境后修为久滞初期,可苏祗进入化神境才这么一点时日便进阶中期,他们在这一点上毫无优势。 而阵法符箓需借天地之势,若世界意识干涉,实在太不稳妥,因此,他想起了原主记忆中的一段。 他曾分裂出一缕神识寄于苏祗的识海。 当时虽与本体割裂,但齐然近日几乎收回了掌控权。 关键时刻,瞬息之间足以决定胜负。 这不失为一个办法。 但世界意识似乎察觉到了。 每当他有所进展,反噬便接踵而至。 不过随着他对天地体悟愈深,触及的法则愈多,修为渐渐增长,世界意识能动用的力量似乎也在减少,仿佛有着什么阻碍一般。 而后忽然在有一天,他布置完最后一个门派的阵法,感觉到了一种征兆。 仿佛时机成熟。 他隐约察觉到,或许这一次就可以恢复化神中期,将世界意识对他的压制彻底消除。 于是齐然便准备回宗闭关。 他知道自己对身边人有所冷落,便主动提出了让谢臣随他一同去。 很罕见的,谢臣拒绝了他。 齐然怔了一下,便听谢臣低声朝他说,魔子窥伺在侧,来势汹汹,我们之间总要有一个人在外面看着,以备不时之需。 齐然下意识便道,不是还有谢凉吗? 谢臣神情一顿,抿了下唇,看着他的眼神霎时幽深起来,他不会担这个责任。 齐然被这一眼看得怔了下。 他后知后觉,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谢臣却垂下了眼,面无表情地开口,声音很淡,你如今很相信他。 语调平平的一句话,听得齐然忍不住笑了。 他那双好看的桃花眼微微上扬,深邃的眼尾弯下一个弧度,尽是笑意风流。 好酸。 谢臣抿着唇,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嗓音仿佛拉在弦上,桃花糕很甜。 -- 第165页 齐然眼里笑意渐深,带着一丝戏谑,故意口不对心地说,确实不错。 谢臣垂眸沉默了会。 他仿佛并不在意,面色依旧淡然,嘴上应了句,是吗? 齐然轻轻笑了起来。 他凑近几分,伸手摸上谢臣的脸,生气了? 没等人回答,他的手指在谢臣凸起的喉结上一刮,亲了上去。 唇齿相依,气息交缠。 谢臣的呼吸开始渐渐急促。 齐然却轻飘飘地退了开,笑着舔了舔唇。 那漂亮的眼眸在天光下含着笑,唇间的软红几乎要了谢臣的命。 他的眼神陡然一沉,划过几道危险的暗芒。 谢臣一直都是冷静自持的,这种情态甚是少见,齐然看得有趣,用食指轻轻点了点他的唇,没有你甜。 片刻的寂静。 谢臣忽地扣住他的肩膀,用力地亲了上去。 一个与过去温和克制截然不同的吻。 一个在失控边缘的,强势而凶狠的吻。 他一边亲,一边解他的衣袍,半抱着人就往床上带,齐然从没见过他这副样子,有些新奇又有点想笑,忍不住道:急什么 他的话被对方的动作打断。 ** 夕阳渐落,无边夜色曳地。 床前的白纱终于停止了晃动。 屋子里粘腻的水声逐渐消失,只余两人清浅的呼吸。 窗外的月光透进来,星点微光落在两人身上,影影绰绰得看不大清晰。 谢臣动了动,想要下床点灯,却被齐然叫住了。 大约是魇足了,他的眼角眉梢间不见半点冰霜寒雪,那双极好看的眸子里水光潋滟,涟漪散开,无声无息地撩拨心弦。 谢臣看得喉间一紧,低下头便要亲他。 齐然偏了偏头,让他的吻落在了脸颊上。 他懒懒地撩了撩眼皮,不许亲。 谢臣看着他颐指气使的模样,低低地笑了声,心里竟然不觉得意外。 他可真是太了解这人的本性了。 自己吃饱了就不管旁人死活。 但是看着那张脸上因他而展露出的神态,他的心底又是一片柔软。 谢臣低下头,轻轻含住他的耳垂,在他的颈侧落下一串濡湿的吻。 齐然无所谓地瞥了他一眼,却见这个不要脸的人越来越过分,渐渐将吻落到衣领深处,终于忍不住把人掀开。 他恼怒地看了谢臣一眼,拢好被他弄得凌乱的衣襟,再动就出去。 谢臣闷闷地笑了声,伸手又将人搂进怀里,在额头上亲了亲,保证道:我就抱着,什么也不做。 两个时辰后。 齐然把他踢下了床,滚。 谢臣揉了揉酸痛的后腰,非常识时务地低头,我错了。 齐然背对着他,充耳不闻。 谢臣摸了摸鼻子,悄无声息地爬上床,见他没有反应便从背后轻轻抱住他。 齐然腰间一重,屈起腿就往后踢。 但或许是倦意太浓,他的动作没什么力度,反而像是在调情。 谢臣无声地笑了下,没再做什么,轻轻摸着他的头发,我在外面守着,你闭关也能安心。 齐然小半张脸埋在被子里,闭着眼,半天才模糊地嗯了一声。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谢臣注视着他,笑容泛着几分苦涩,有点舍不得。 齐然模模糊糊地听着,下意识就道,又不是见不着了,舍不得什么 谢臣没说话,但是抱着他的手臂却收紧了一下。 齐然仿佛感觉到了什么,迷蒙地睁开眼,那你就和我一起。 谢臣看着他那双雾气氤氲的眼睛,垂首在他的发间落下一吻。 他叹了口气,算了。 齐然觉得这个人可真奇怪,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简直是在浪费他的时间。 于是他往被子里缩了缩,闭上了眼睛。 ** 春去秋来,时间转瞬即逝。 齐然闭关前还是初春时节,那时草长莺飞,山花烂漫,如今出来却是千里冰寒,寒冬将至。 但他看着漫山风雪,神色轻快,心中颇有几分高兴。 这次闭关,不出所料地让他恢复到了化神中期,同时也挣脱了世界意识的控制。 如今他若想要对苏祗做点什么,世界意识没法再对他降下惩戒,也没法用心魔再限制他。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这道枷锁一直牢牢地压制他,如今被清除,齐然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好。 于是他决定去昆吾峰给谢臣一个惊喜。 他说走就走,速度很快,不知道在察觉到他出关后便有一个人匆忙赶来。 而待天元宗掌门赶到山顶时,齐然早已不在。 他看着面前空荡的房屋,忍不住叹了口气。 ** 很早之前,齐然借住在昆吾峰疗伤时,曾在静室里留了一道传送阵纹。 他今日想起来,也懒得赶路,便借着这道传送阵到了昆吾峰。 他打定主意要给谢臣一个惊喜,于是收敛了灵力气息,悄悄地去他房里寻他。 -- 第166页 出乎意料的,屋里没有人。 昆吾峰上也没有人。 齐然疑惑了一瞬,觉着谢臣或许是去与剑宗掌门商议事情了,他可以在昆吾峰上藏起来等一等。 然而这时他的眼角却忽然瞥见了腕间的手链。 齐然勾了下唇,指尖灵力一点引动了牵引术,一条细细的红色丝线从他腕间出现,向不知名的远处伸展。 齐然顺着牵引的丝线往外走,渐渐发觉各峰的布置红艳艳的,很是喜庆。 就像是宗门内在举办什么庆典。 剑宗里有人结婴了吗? 齐然正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忽然感觉到手中的丝线一顿,仿佛是到了终点。 他收回思绪,从云端降落。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耀眼的红。 红烛,高台,喜服。 满地的红中,一身白衣的他显得格格不入。 众人的目光都朝他看来。 谢臣也回头朝他看来。 他一身黑衣,看似同齐然一般格格不入,可发间的红色丝带却在风中轻轻晃动,点明了他的身份。 齐然怔住了。 耳边那些观礼的人嘈杂地在说些什么,不远处的谢凉似乎也在与他说着什么,可他的世界却在这一瞬间陷入了死寂。 他仿佛失去了知觉,与这个世界分离。 舌尖却尝到了背叛的苦涩。 他从没有尝过这种滋味。 良久。 齐然轻轻地笑了。 他遥遥地看着谢臣,一步一步,踏上了高台,眉眼间尽是冷冽的笑意,剑君大喜之日,怎么不邀请我这个好友? 作者有话说: 有隐情,但显然谢臣惨定了。 然宝最讨厌欺骗和背叛,无论任何理由。 而且你们看看这个世界第一章 的作话。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灰粉、ting是professor的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7章 问道(十八) 谢臣几不可察地皱了下眉。 他注视着齐然的目光古井无波, 仿佛从不相识,只用沉冷的嗓音唤了声,泽元道君。 台下观礼的众人倒抽一口冷气。 掌门和诸位元婴真人还好, 当年苏祗一事时是见过泽元道君本人的,可其他人向来只从传闻中听说过双尊, 未曾有幸相见,如今齐然以这样的姿态出现, 难免思绪翻涌, 揣测起两人的渊源。 齐然没理会众人的心思, 他的视线越过高台,看向谢臣身后的人。 一个苍老的男子。 修真之人寿命悠长, 驻颜有术, 除非功法特殊, 每个人的容貌都大多停在年华最盛的时候。 而这样白发苍苍, 气血两空的模样 是重伤垂死之象。 齐然觉得自己仿佛明白了些什么。 他禁不住冷笑一声, 看着这张脸, 觉得真是可笑极了。 在很久很久之前, 久到他以为自己都忘记了的时候, 他其实也尝过一次背叛的滋味。 那时他以为再也不会有第二次。 可世事无常,几经周折, 竟还是这样。 齐然弯唇一笑,抬头看向谢臣。 他手中寒光一闪, 不知寒陡然出鞘,刺进谢臣的胸口。 鲜血飞溅。 齐然却不迟疑, 还是淡淡笑着, 利落地抽出了剑。 他声音很轻, 吐字也很慢, 仿佛要将什么铭刻于心,谢臣,你很好。 谢臣神色顿变,头疼欲裂,他踉跄了一步,却顾不得自己的伤口,死死地盯着含着笑站在自己面前的齐然。 眼前仿佛在这一瞬闪过了无数的画面。 但他还来不及捕捉什么,巨大的痛苦汹涌而来,直击在心口,让他面色惨白,喘不过气。 谢臣向来沉稳的神情也维持不住,慌乱地就想张口说点什么。 可是齐然却不再看他。 他随手拿起桌上的酒杯,像祭拜逝者一样倒在了地上,恭贺昆吾剑君大喜。 贺词送罢,他拂袖而去,丝毫不曾停留。 谢臣只来得及抓住一片衣角。 可正如流沙逝于掌心。 终于也都没有了。 谢臣咳嗽一声,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心口一痛跌倒在地。 眼前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耳畔却有细微的声音响起, 穿过悠悠岁月的洪流,翻找出漫长而无趣的记忆中, 那道刻在心底的浓艳笔墨,那个遗忘过的人。 齐然 他终于挣扎着,喊出了这个名字。 可再也不会有人回应。 ** 半个月后,剑宗已无人再敢谈论那场戛然而止的结契大典。 双尊反目,泽元道君重伤剑君一事,也被掌门人下了封口令。 观礼的弟子不知缘由,摸不着头脑,可剑宗掌门却猜出了大半。 那时谢臣公然将人留在昆吾峰,费心费力地助人养伤,又做了那么多破例的事,追到天元宗去,已然足够明显。 若不是阴差阳错,苏祗 靖和真人从掌门那里得知这些事情后,也是面露惭愧,默然不语。 只是这些事,这些人,到底是和齐然无关了。 他回到天元宗,便再一次闭了关。 -- 第167页 谢凉怕他一个人出事,紧跟着他的脚步,也还是没能追上,直接被拦在了门外。 他沉默着,脸上难得不是嬉笑的模样,在院外徘徊许久。 终于还是什么也没说。 齐然出关是一个月后的事情了。 正值寒冬,雪云浓厚,天色阴沉如黄昏。 他推开屋门,眺望了一眼远处的山脉。 不知寒在空中飞舞一圈,剑尖接住一片六角冰花,殷勤地献到主人面前。 齐然淡淡地勾了下唇。 他随手撩起鬓边垂落的发丝,忽然瞥见院门处仿佛跪着一个人。 大抵是雪下了许久,那身玄色衣袍被雪浸透,白茫茫的,一眼望去仿佛与雪景融为一体。 齐然唇边的笑意慢慢敛去。 不知寒长鸣一声,呼啸而去。 回来。齐然冷喝一声。 不知寒去势一顿,缓缓地停了下来,但又实在是不甘心,于是重重地劈向了一尺外的雪地。 地面裂开一道缝隙,剑风削断了谢臣的一缕发丝,身上的雪簌簌而落。 他的身形逐渐清晰。 发冠凌乱,面色惨白,胸前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上凝固着血红的冰霜。 实在是狼狈。 但齐然却没有半分的触动。 他甚至露出了一丝厌烦,遥遥地看了谢臣一眼,连走近分毫都不愿意,剑君这是做什么? 谢臣望着屋檐下的人,一瞬也不敢错过,你进阶了? 似乎是许久未开口,他的嗓子沙哑不堪。 齐然倒没想到他会注意到这个。 这次闭关,他的确有所进益。 或许也算是托了谢臣的福,他的心境有所突破,道心愈发圆满,因而修为更进一步,到了化神中期巅峰。 但他觉得没意思,什么也不想跟他说。 谢臣的眼睫翕动一下,冰凉的雪花落在他的眼皮上,很快融化成水,在脸上留下一道湿痕。 他垂下眼,心中酸痛难忍,却又无比的安心。 事已至此,失忆的他阴差阳错地做出了决定,如今齐然安好,他也该知足了。 那些不能说的,不应当说的,他原本想要全盘托出的,都不可以再说了。 谢臣握紧了拳,深吸一口气,对不起。 在你闭关的第二个月,苏祗约我一战,那时师父为报仇窥伺在旁,却被苏祗发觉。我因着救他遭了暗算,失去了一部分记忆。 齐然顿了下,抬起眼看他。 他目光很淡,没什么情绪,谢臣却不敢多看,生怕从其中瞧出厌恶。 他抿着唇,低低道:对不起,师父于我有恩,他时日无多,只想让师妹有人照顾,而我 谢臣忽然止住,喉咙干涩,我忘了你。 他缓了缓,才继续哑声说:那样的我并不在意多一个名义上的道侣,所以 齐然冷笑着打断了他,所以,是我的错吗? 不!谢臣连忙否认。 不是这样,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知道我一向不会说话,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 他神色慌张,眼神不安而惶恐,眼睫上融化的雪水似泪一般,生怕他误解。 齐然看着他这副前所未有的,急得仿佛要哭出来的样子,这足以让所有人动容的,卑微祈求的模样,只觉得可笑。 他的目光彻底冷静下来,心底也没有一丝波澜。 他用一种淡漠的眼神看着谢臣,声音不徐不缓,似是雪山上那一汪凉薄清幽的冰泉。 他问,谢臣,你如今与我说这些,是想做什么? 你以为,我还会要一个别人的道侣吗? 谢臣失神地看着他,怔在了原地。 他当然知道,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他主动的。 是他小心翼翼,费尽心思求来的。 齐然只是有那么一点喜欢他,不排斥他的靠近,可是同样的,他也没那么排斥谢凉。 只不过因为他是第一个,所以才有了这些不同。 但是现在,他没有了。 他什么都没有了。 以齐然的骄傲,怎么可能去接受一个挂过旁人道侣名号的人?即便有缘由,有隐情,有不得已,那又怎样? 他从不会委屈自己。 可是 谢臣低下头,唇边无力地弯了弯,泛着一丝苦涩。 他还是怀抱着那么一点点,不可言说的期盼,希望齐然接受他的情有可原,再给他一个认错的机会。 痴心妄想,不外如是。 齐然看着他渐渐卸了力气的模样,语气愈发淡,谢臣,别在我这耽搁时间了,去和你师妹好好过日子吧。 他说罢便抬步向外走,却被谢臣牵住了衣角。 不知寒愤怒地嗡鸣一声,就要向他的手斩来,却被齐然在剑身上屈指一敲。 它的剑身摇摆了一下,不情愿地熄了火,但迸发的剑气还是无声无息地划开了谢臣的手掌,一道鲜艳的血痕霎时涌现。 深处的血珠顺着指尖砸在齐然的衣摆上。 一滴一滴,灼眼的红色在白袍上晕开,如同凌寒而开的红梅。 -- 第168页 齐然眉心微蹙,低下头去看他。 谢臣撞上他的眼神,眼里的光亮逐渐黯淡,可他还是死死地抓着那一点衣角,不要,齐然,原谅我一次好不好? 他意识混乱,语无伦次,就这一次。我知道错了,对不起,我真的知道错了,可是我那时候没有办法,我不知道除了这样,还能怎么办? 齐然淡淡地看着他,是吗? 原来这世上,还有这样荒唐的,非要一个化神剑君娶一个毫无感情的女子,才能做到的事。 荒唐。 谢臣又何尝不觉得荒唐? 他那么长时间的挣扎犹豫,试图另寻破局之法,却在阴差阳错下失了记忆走到这一步,荒唐又怎么样? 他没有办法,只能将错就错,宁愿让齐然误解,也不想让他有所差池。 那是情劫,是死劫。 他如何能只顾着一晌贪欢,任由心上人步入死局,渐渐衰弱? 谢臣修行数百载,于剑道体悟愈深,愈是一往无前宁折不弯,他杀伐果断,太过清醒,根本不可能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就这样假装风平浪静。 可是这些,他都不能说。 于是齐然也没有再开口。 他俯下身,二指并起作刃,从谢臣手中将那被紧紧攥住的,沾染了血迹的衣角割了开。 白色布料被血侵染,渐渐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谢臣用力地把它攥在手心。 他想要去追,去求齐然回头,可是他看着那个远去的背影,却逐渐没了力气。 他觉得自己应该识相一点。 齐然讨厌他,根本不愿意再看到他。 他不该再让他不开心了。 作者有话说: come on,跟我一起大声地喊,活该!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灰粉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美女的舔狗1号、ting是professor的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至尊粪饼、六十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8章 问道(十九) 雪雾茫茫。 才出院门, 齐然便看见了谢凉。 他站在几步外,撑着紫骨伞,白色狐裘上绽着点点红梅, 同他身后枝头盛放的血色梅花交相辉映,如同一副水墨画卷。 那双总是含笑的眼眸却饱含忧思。 齐然看了他一眼。 那张脸被面具遮住大半, 看不出分毫和谢臣的相似,却还是让他再一次想到院子里的那个人。 他眉头微动, 神色里流露出一点不耐。 谢凉对他的情绪极为敏感, 见状便知要糟, 放缓了声音走上前来,今日是天元宗开山门收徒的日子, 掌门说你应当会出关, 让我陪你一道去。 虽说事实被他美化了几分, 实际上是他自告奋勇从天元宗掌门那里揽下了这事, 但他知道这时抬出掌门的名号, 齐然的情绪应当会高涨一点。 果然, 齐然在听到掌门师兄后, 冷淡的目光微微敛起, 有了些许温度。 他没管谢凉将伞倾斜至他的头顶,平淡地往外走:那你便随我一起。 谢凉得偿所愿, 应了一声,心里却又有点不得劲。 即便是想让齐然开心一些, 别为谢臣不高兴,也清楚地知道他与天元宗掌门同门情谊深厚, 但这样的差别对待, 还是让谢凉心里酸胀得难受。 他抿了抿唇, 跟上齐然的脚步。 ** 齐然这次出关是收到了掌门师兄的传讯。 苏祗在他两次闭关间没什么动作, 与谢臣一战时仿佛受了伤,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但这种平静就像暴风雨前的平静,没人能放下心来。 各宗门只能加强戒备,其它事项照旧进行。 而今日,正好是天元宗二十年一度的收徒试炼。 掌门大抵是担忧他心里郁结,想着让他散散心,于是特意传了道简讯,让他有时间便来看看。 齐然收到消息时恰好稳固了修为,便应了下来,顺势出了关。 他其实没有众人所想的难过,也并不想让师兄过分忧心。 他只是讨厌背叛。 谢臣一事的确情有可原,可他让他想起了不好的记忆,既然如此,那就扔掉好了。 总归也不是多么重要。 齐然本就恣意,无情道或许也影响了他,让他的心性愈发淡漠,什么都很难在心里留下影子。 他将这事放心头一思量,发觉这其中唯一的坏处,是少了一个暖.床人。 但似乎也没那么要紧。 齐然这么想着,又回过神来朝水镜里看去。 天元宗收徒有三道关卡。 最后一道是无尽天梯。 凡是踏上去的人,会经受无数幻象考验,拷问道心,唯有纯澈坚定之人,才能成功登顶。 他与谢凉到时正好进行到这最后一关。 大多数人身躯摇晃,一步一步很是艰难,很少有人走得坚定,而这少数的人中,有一个少年走得格外轻快。 齐然无意瞥去时正好看到他抬头。 面容俊朗的小少年,身形笔挺,英姿勃发,充满活力。 齐然很确定记忆中并没有出现过这样一张脸,但却隐约觉出几分熟悉。 他目光微凝,略垂下眼思索一瞬,又抬起头,仔细地瞧了几眼。 -- 第169页 谢凉一直注视着他,见状也望了过去。 与其它弟子相比,这个少年着实出众。 撇去相貌气质不谈,他的身上仿佛有着一种暖洋洋的生机,叫人望之便生平和。 谢凉不知怎么,心里有点不妙的预感。 他收回目光,悄声看了齐然一眼。 齐然感受到他的视线,侧过眼,轻轻地望了过去。 那目光毫无温度,看得谢凉心里一沉。 他下意识地朝齐然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拢在宽大袍袖下的手却握紧了扶手。 舌尖的苦涩仿佛流入心里。 谢凉勉强维持住笑容,心里却很清楚 今非昔比。 先前齐然对他是没多少喜欢,总是冷言冷语,嘲讽驳斥,可他望来的眼神如同一汪雪水,清冽却不过分冰冷,隐隐带着几分兴味。 但是如今 谢凉按着扶手的指尖用力到发白。 他舔了舔唇,有心想说句什么,齐然却移开了目光。 他再望向水镜,发觉少年离出阵不过一步之遥。 但就是这最后一步,少年迟疑了。 他的神色不复先前的轻松,掺杂着震惊,羞耻,难以置信。 齐然有些好奇他在幻境中看到了什么,忽然听到了一声带着笑意的呼唤,小泽元。 齐然眼睫翕动了一下,天灵子。 天灵子嘿嘿一笑,继续给他传音入密,我见你一直在看这小妖。 齐然闻言一怔,他是妖族? 天灵子得意地笑了两声,自然,他这血脉遮掩之法甚是奇妙,险些把我也骗了过去,但记忆不会骗人。 齐然沉下脸,嗓音微微冷了,有妖族混入弟子试炼,你为何不告知师兄? 衡宇越来越死板无趣,我懒得与他说,天灵子不满地抱怨了句,又不怀好意地笑起来,不过这只小妖是为你来的。 齐然一顿,忽然意识到对少年的熟悉感从何而来。 他垂下眼,一缕神识悄无声息地探入无尽天梯。 天灵子站在白茫茫的云端上,捋着长须,道袍被风扬起一角,一派仙风道骨的模样。 但他一开口就完全没了仙气,小泽元,你果然来了。 齐然瞧了他一眼,拱手一揖,姿态冷淡又疏离,前辈苏醒应当告知我们。 天灵子一看他行礼就觉得不妙,刚托住他的手阻止了这一礼,又听到了前辈两个字,顿时笑不出来了。 他皱着一张脸,试图解释,我也是今日才醒,就发觉了这小妖,还没来得及 他越说越觉得自己没道理,干脆住嘴,好吧,我错了。 齐然轻轻勾了勾唇角,声线温和许多,先前之事,多谢前辈护持宗门。 天灵子摆了摆手,不甚在意,反而仔细地看着他,听衡宇说你先前被那逆徒重伤,如今可好了? 没等齐然回答,他便看出了齐然当今化神中期巅峰的修为,看来是大好了,剑宗的谢小子也算是用心了。 齐然唇边的笑意一凝,眼睫垂了垂,语气有些淡:那妖族是怎么回事? 天灵子一挥衣袖,眼前遮掩的雾霭浓云顿时散去,你自己看。 无尽天梯实则是绝世的上古大阵。 阵法通天,孕有阵灵天灵子,与天地同寿,能通晓入阵人记忆,制幻境千重,拷问道心。 少年在九十九重。 而那场景,是齐然熟悉的剑宗秘境 鸿泉。 不过在少年的幻境里,脏兮兮的幼崽遇到的只有齐然一人。 没有谢臣。 天灵子站在他身旁,笑得神神秘秘,我没有说错吧,这小妖是来找你报恩的。 齐然看着幻境里蓬松柔软的白团子,袖下修长的手指动了动,淡淡地问:仿佛从未见过这一族。 天灵子听到这句话,难得敛了笑,微微叹了口气,你认不出来也正常。 他低着头,声音仿佛沉淀着岁月尘埃,天狼族早已消失在上古时代,这大抵是世间最后一只。 但他的沉闷不过一瞬间,又笑着指了指地上化作原型的小狼崽,你要不要收个小徒弟? 齐然抬起眼看他,仿佛无动于衷,他是妖族。 天灵子嗤笑一声,妖族怎么了?这小家伙满心满眼都是你,收个徒玩玩也不错。 齐然平静地拒绝:这不合规矩。 规矩? 小泽元,你这可就是在骗我了,天灵子捋着长须,斜睨了他一眼,你何时变得那么墨守陈规了? 何况他这血脉遮掩之法学得不错,除了你我,不会有人人知晓他是妖族,你大可以放心。 齐然不说话,目光却垂下云端,放到了小狼崽的身上。 天灵子看他这模样就想笑,你要是不喜欢我也不说这个了,可看你的样子,分明就想摸一摸 齐然一下抽回了那缕神识。 天灵子对着空无一人的云端,忍不住放声大笑,片刻后又给大殿上的齐然传音,小泽元,你还是这么口是心非。 -- 第170页 齐然忍不住让他闭嘴。 天灵子却不,笑声爽朗,一阵阵传入齐然耳中。 齐然动了动唇,耳根发热,有些着恼。 他正想回句什么,却见水镜中的人挣脱了幻境,踏出了无尽天梯。 灵光一闪,少年出现在他的面前。 面容俊朗,脊背挺直,生机勃勃,像一棵迎风舒展的小白杨。 齐然看着他,有些恍神地想起方才见过的白团子,就没注意少年望来的眼神里是掩藏不住的欣喜。 但掌门却注意到了两人之间的目光交汇。 他面容一肃,挑剔地打量着殿中挺拔的小少年,属于元婴修士的威压重重地朝他压去。 少年惊了一下,随即握住拳。 他的额角渗出汗水,却始终站得稳固,背脊更不曾弯曲。 掌门见状心里满意了几分,转头与齐然道:这孩子灵根好,心性也纯澈坚毅,师弟若是喜欢,倒可以收下。 他说这话时没有传音,在场诸人皆听得一清二楚。 谢凉顿时呼吸一滞,侧头看向齐然。 少年也在看着齐然。 他心跳如擂鼓,紧张地攥住了手指,黑色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齐然,尽是期盼之意。 齐然看着他的眼睛,不知怎么忽然想起小狼崽曾经腻在他怀里时的触感。 确实柔软。 他有些散漫地想着,又听掌门道:你总是一个人待在元清峰,也太过冷清了些。 那目光中透着丝丝缕缕的担忧。 齐然明白他未尽之意,心里微微一叹,应道:好。 作者有话说: 然然:我一点也不想收徒,是看他太可怜了。 gt;我一点也不想摸毛茸茸,是他求我摸的。 gt;我一点也不想睡他,他求我也不睡。 哈哈好久不见小天使们! 我努力克制自己不那么沉迷剧本杀,多更文QAQ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灰粉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ting是professor的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米阳光ヾ 10瓶;六十一、至尊粪饼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9章 问道(二十) 少年眼眸一亮, 抬头看着齐然的眼里是掩不住的欢欣雀跃,满胀满胀得仿佛要溢泄出来。 但约莫还是知道宗门大殿庄重肃穆,他抿着唇努力克制自己的冲动, 作出一副恭谨守礼的模样走上前来。 弟子戎舟拜见师尊。 少年跪拜行礼,声音清亮, 难掩高兴。 这样直白纯粹的情绪,齐然仿佛已经许久没见过了。 他轻轻颔首, 眸光寡淡, 较之方才却到底有了些温度, 大道之行,深不可识, 望你今后修持己身, 宁心守静。 戎舟低眉垂首, 再次跪伏下去, 朗声道:弟子谨遵师尊教诲。 齐然阖了下眼, 一道无形的气流轻轻将戎舟扶起。 他没再开口, 转过头同掌门示意了一下, 便带着少年离开了大殿。 谢凉坐在一旁, 神色莫测地看着两人,抿唇沉默了半晌, 身形也随之消失不见。 ** 元清峰上,白日曛沉。 齐然回来时, 院中已然空无一人。 苍茫大雪悄无声息地落下,将一切痕迹掩埋, 仿佛什么也没能留下。 齐然回头望了一眼。 云雾芒茫, 山色黯淡, 天地间素白一片。 他的眼底有什么稍纵即逝。 低头跟在他身后的戎舟没有发现。 齐然自己也没有发觉。 他只是短暂地驻足, 而后又转身朝屋中走去。 戎舟悄悄地抬头看了眼他的背影,忍不住笑起来,紧跟在他的身后进了门。 他丝毫不知自己的身份早已暴露,还沉浸在被齐然收下的欢喜之中,即便勉力克制,也依然遏制不住嘴角扬起的弧度。 可少年人那点心思实在浅薄,齐然一眼扫过便明了了。 他心底不由生出几分趣味,面上神色却缓缓敛起,双眸清寒,冷冷地朝他看去,天狼后裔,为何混入我宗试炼? 这句话如同横空一道惊雷,直愣愣地给戎舟劈傻了。 他双眼不可置信地睁大,扬起的笑容僵在脸上,惊惶失措地抬起头。 齐然淡淡地注视着他,他的脸是欺霜赛雪的白,面色淡漠冷凝,目光里分明不含丝毫压迫之意,却无端叫人不敢直视。 戎舟对上他的视线,忽地清醒过来,一撩衣摆直直地跪了下去,道君听我一言! 齐然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戎舟抿了下紧张到发白的嘴唇,我来此并无恶意,只是曾有幸蒙道君相救。 您可还记得,从剑宗鸿泉秘境带出来的幼狼? 少年说着,又忍不住半仰起头,小心翼翼地朝齐然望去。 那双漆黑的眼眸里隐约有光芒亮起,充斥着说不出的期盼与希冀。 齐然被这样看着,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欺负人。 他面上的冷意褪去几丝,道:自然记得。 戎舟眼眸一亮,看他一眼,唇边就忍不住弯了起来,那便是我。 -- 第171页 道君应当知晓,上古时代那场浩劫之后,诸多大妖泯灭于世,天狼族便是其一。 血脉断绝,被诸界遗忘,这本该是天狼族的宿命。 但我却阴差阳错地流落到鸿泉,被秘境法则制约,神智未开不得血脉传承,躲过了那一劫。 少年娓娓道来,但也正是因此,我神智未启,数万年来浑浑噩噩度过,直至遇到道君 戎舟顿了顿,神色愈发明朗,笑意中都仿佛泛起了一丝甜味,遇到道君后,我渐渐觉醒了神智,之后道君将我送回妖族领地,我的血脉才彻底觉醒。 他解释完原委,却没了方才的大胆镇定,轻轻屏住呼吸,垂下的眼里悄无声息地流露出些许忐忑,参加收徒试炼并非恶意扰乱宗门秩序,只是实在别无他法,想见道君一面太难,不得已出此下策。 少年双手交叠置于额前,身子俯伏下去,戎舟知错,请道君责罚。 一道不容抗拒的力量阻住了他的叩首。 戎舟怔了下,犹豫着抬起头,却有些不敢去看齐然。 齐然见状,修长的手指扣了下桌案:你该唤我什么? 戎舟一愣,随即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师尊! 齐然合了下眼,算是应声。 少年忍不住笑了起来,目光明亮,又叫了声,师尊! 齐然眼里划过一丝笑意,在少年的兴奋平复些许后,与他交代了几句,便让人退了下去。 少年用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他,恭恭敬敬地行过礼,才退出房门。 齐然透过窗户往外看,就见他刚开始还一步一步走得稳重,后头却被门槛绊了一跤,在雪地上滚了好几圈,他不知怎么,自己的心情似乎也跟着晴朗了起来。 ** 几场大雪过后,冬日的气息渐渐消散。 戎舟虽有天狼族血脉传承,修行上少有困境,但妖族素来不通符箓法阵,他却对阵法很感兴趣。 齐然也擅此道。 他既收了徒,也不吝教他些,况且戎舟生性聪慧,往往一点即通,轻而易举便能举一反三。 齐然也逐渐教出了些乐趣,脸上的笑意也多了些。 谢臣没有再出现过,但漫漫长夜过后,院门前总会放着些物件,装在四方的檀木盒里,不知道是什么。 戎舟最初还会告知齐然,后来见他瞧也不瞧一眼,也逐渐明白,学会了悄悄处理掉,不再烦扰他。 但他的心里是有过猜测的。 那些盒子,他无意间打开过一件,是极难得的天材地宝,更重要的是对齐然的道途有所助益。 非化神修士不能得。 这样一来,送这些东西的人未免太好猜测。 而戎舟也还记得,在第一次见到齐然时,他身边站着的人是谁。 只是齐然不提,他便也不知。 相较而言,戎舟更讨厌这个时不时借着公务名义出现在元清峰上的天机楼楼主。 他忍不住撇了下嘴,双手拢在袖子里,退到了齐然身后。 谢凉压根没分一丝目光给他,笑吟吟地在齐然身侧坐下,道,有一个坏消息。 他说着坏消息,脸上却没有半分凝重,还笑着端过齐然面前的茶盏饮了一口,夸道:好茶。 齐然看他一眼,指尖灵光一点,谢凉手上的杯子骤然碎裂,飞溅的玉屑划过他的手指,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谢凉嘶了一声,眼眸微敛,半是伤心半是玩笑地道:阿然这样子可真是太让我伤心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看着齐然,伸出舌尖舔过了划伤的指腹。 戎舟没忍住瞪了他一眼。 谢凉正好瞥见,浅浅地勾了下嘴角,你这小弟子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戎舟一下瞪大了眼睛。 他倒也不是第一次这样的态度,但他压根没想到对方不讲武德,直接捅到了齐然跟前去。 他张口就要解释,齐然却轻轻叩了下桌子,消息。 这样亲疏分明,甚至可以称为袒护的态度让谢凉忍不住沉默了片刻。 戎舟却扬起了笑容。 他没再言语,脸上洋溢的笑却让人觉得刺眼。 谢凉看了一眼,垂下眸,收起平日玩世不恭的作态,端正了身子道,魔子进阶了。 齐然蹙了下眉,目光朝他投来。 谢凉对上他的视线,缓缓地颔首,又肯定地重复道,他如今应当是化神后期。 他说得轻易,但连涉世未深的戎舟都明白,这并不简单。 在上古浩劫之后,飞升之路断绝,仙道难寻,成就化神极难。 而在化神之上,每一步的进阶更为艰难。 齐然上次进阶,除却心境突破的原因,也是有着多年的累积在,才能水到渠成。 而就是这样,他也不过是到化神中期巅峰。 可是苏祗化神才多久? 不提战力,就修为而言,这数万年来,归元大陆人才辈出,涌现了许多天之骄子,却始终没有人摸着这道门槛。 齐然在这一瞬间,忽然又想起世界意识。 他的脑海中似乎闪过了一点模糊的,零碎的片段。 那仿佛很重要。 -- 第172页 但他却始终捕捉不到。 谢凉看着他愈蹙愈紧的眉,眼里露出些担忧,轻轻唤他,齐然? 齐然闭了下眼,从那种奇异的状态挣脱出来,轻轻地嗯了一声。 他心底隐约有了思量,皱起的眉头也舒展开了些许。 谢凉看他神色好转,沉吟了片刻,又笑起来,其实我倒是有个办法。 他止住,不再说下去,脸上不显山不露水,什么也瞧不出来。 齐然静静注视他几瞬,而后稍稍侧过头,朝戎舟道:你去一趟山下,告知掌门师兄这个消息。 戎舟怔了下,便见谢凉笑吟吟地打开折扇,慢慢悠悠地摇了几下。 他眼中是不加掩饰的得意。 但戎舟却没说什么,也没犹豫,俯首朝齐然行了个礼,是。 他恭谨地退了出去,什么额外的反应都没有,谢凉倒有些诧异。 毕竟三个人都心知肚明,齐然与掌门之间本就有传递消息的隐秘渠道,这不过是谢凉刻意要支开他。 而他抛出来的筹码让齐然接受了。 谢凉想到这里,又掩不住唇边弯起的弧度,摇着折扇道,你这弟子倒是乖觉。 齐然充耳不闻,端起方才戎舟斟的茶饮了一口。 谢凉看他冷冷淡淡的模样,不知想到什么,眸子里平添几分笑意,我找到一门功法,应当可以助你突破。 齐然看了他一眼。 那清冷的目光透过杯中茶水袅袅升起的雾气望来,让谢凉心里痒了一下。 他转瞬想到自己找到的那本功法,忍不住低笑了起来,而后笑吟吟地取出卷轴递到齐然身前,看看? 齐然眼睫垂了一下,打开了卷轴。 作者有话说: 抱歉大家,三次元经历了一些波折,又谈了npy哈哈哈,而后又忙着毕业的事,一直没有时间和状态更新,让小天使们久等了! 我肯定不会坑!! 也会努力勤快更新的! 这章留言掉落红包,爱你们~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ting是professor的、江黎、夜小宸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ting是professor的 22瓶;是喆喆 15瓶;流苏苏苏、拾柒 10瓶;岥誶姩澕姒蓅渁 6瓶;一响贪欢 3瓶;美女的舔狗1号、天真 2瓶;娇八巴、月音、识七、六十一、至尊粪饼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0章 问道(二十一) 映入眼帘的是一副水墨丹青。 色泽淡雅, 寥寥几笔,却又于纸上极尽糜艳之事。 这是一本双.修功法。 齐然挑了下眉,抬起眼朝谢凉看去。 谢凉不闪不避, 接了这个眼神,甚至还冲他勾唇一笑。 齐然平静地注视他几瞬, 低头合上卷轴,这就是你的办法? 谢凉眼波轻动, 朝他笑了一笑, 半点也不避讳地看过去, 这是如今最好的法子了。 齐然听罢,微微笑了。 他嘴角弯了一下, 浅色的唇轻掀, 你知道吗, 谢臣也同我说过这样的话。 谢凉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 在齐然的目光下渐渐敛去。 他笑时眉眼弯弯, 翩翩公子, 只露出半张脸便足以让人忽略那白玉面具, 可当笑意敛起后, 却添了许多寒刃出鞘的冷寂。 那是与谢臣说不出的相似。 齐然心念一动,忽然伸手抚上他的脸。 谢凉惊愕地看着他, 思绪被微凉的指尖搅乱,他还没来得及思考齐然举动背后的深意, 便猝不及防地,被摘下了脸上的面具。 而那白玉覆盖的背后 是一张与谢臣有七八分相似的面孔。 齐然审视着这张脸, 心中生出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他将手中的白玉面具随意地搁置在石桌上, 好整以暇地垂眼问他:你讨厌这张脸? 看似疑问的口吻, 却成竹在胸。 谢凉垂着头, 一时间没有说话。 有风拂过他的面颊,带动了几缕墨色发丝垂落下来,遮住了他的神色。 可他的眼里却露出几分不知所措。 堪称狼狈。 齐然任由沉寂蔓延,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道:恨屋及乌。 谢凉无声地笑了一下,我确实恨。 他说着,缓缓地抬起头来,那双唯一与谢臣找不到一丝相似之处的瑞凤眼注视着齐然,温柔平和的表面下似乎有暗流涌动。 所以我讨厌这张脸。 不,齐然摇了摇头,我说的不是你。 谢凉怔了一下。 我也讨厌这张脸,齐然的眼里是深刻的漠然,没有看谢凉眼中隐约亮起的光芒,但也或许是看到了的,却没有一分半点的在意。 他放下指间的茶盏,再提了眼去看神色逐渐苍白的青年,说得不带半分犹豫,所以谢凉,我不会与你 一声突如其来的巨响打断了他的话。 齐然面色一凝,目光朝巨响传来之地瞥了一眼,便匆匆站起身,身形一闪消失不见。 徒留谢凉在原地。 ** 高耸入云的峰顶,狂风呼啸而过。 -- 第173页 枫树林倒塌大半,被浮在空中的魔气来回扫荡吞噬,平旷的大地上布满了碎裂的石块和凌乱焦黑的草木碎片。 戎舟奄奄一息地倒在巨石上。 他面如金纸,身上处处是伤,白色道袍破烂不堪,被血渍浸透,却还是倔强地用手臂撑着身体,丝毫不露怯,凶狠地朝对方看去。 苏祗冷笑一声,反手拔出插在胸口的利刃,真是小瞧你了! 他狠狠一甩手,那柄锋利的匕首哀鸣一声,染上了浓稠的黑色魔气,朝着戎舟激射而去。 铿! 金石相撞,匕首砸落在地。 戎舟身前,一道白色身影缓缓显现。 师尊!戎舟惊喜地叫道。 齐然看着少年浑身伤痕,几乎只剩一口气撑着,却还是因他出现而亮起的那双眼睛,难得有些想要叹息,怎么伤成这样? 他说着,指尖微动,飞快地闪过几道灵光,驱散了少年伤口上残存的魔气。 戎舟的眼里像是荡碎了星辰,愈发明亮起来。 他颤抖着用手肘撑起身子,想去牵齐然的衣角。 可转眼又看到自己血迹斑斑的手心,少年迟疑了一下,终究没敢去碰。 齐然看得叹了一口气,微微俯下身,朝着他伸出手。 戎舟犹豫着,踌躇不前,很轻地唤了声师尊。 齐然看着他,眼睫微垂一下,算是应声。 戎舟吸了吸鼻子,用手背抹掉眼泪,朝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 他集起身上最后一点灵力掐了除尘诀,又在自己的衣袍上擦了擦,才小心翼翼地,一点点地搭上齐然的手。 可这时骤然袭来了一道魔气。 齐然沉下脸,拂袖挥出一道无形的气流,与魔气相接,发出沉闷的碰撞声。 他冷冷地侧身望去。 一身黑衣的苏祗站在数丈外,手中魔气成形,仿佛时刻要降下雷霆千钧。 他对上齐然冷漠的视线,唇角漫不经心地一扯,露出一个冰冷而恶意的笑,师尊? 他也配喊你师尊? 话音未落,他的身形忽然闪动,瞬间出现在了戎舟身前,魔气化成的利刃直直朝着他的心口刺去。 不知寒遽然出鞘,铿地一声格开了魔刃。 苏祗目色阴郁,看着齐然的双眼一黯,手下没有半分摇晃迟疑,再度向戎舟刺去。 齐然手腕翻转,剑身下压,将他的魔气击散。 他冷冷抬眼,苏祗。 苏祗滞了一下,手中再度凝聚的魔气忽地散去。 他消瘦了许多,原本俊朗的脸逐渐露出分明的棱角,平添了几分阴沉凌厉之气,而那双阴郁的眼睛则如黑暗深渊,让人无从捉摸,望而生畏。 可也正是这样一双让无数魔修不敢直面的眼睛,望着齐然的时候只剩下了入骨的伤痛。 他沉默了会,终于问道:你当真收了弟子? 齐然目光冷淡地看着他,没有开口。 而这样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苏祗眼里的光淡了下去,苦笑了一声,你明明说过,此生只会有我一个弟子。 齐然平淡地注视着他,薄唇轻动,你也说过,此生绝不背叛师门。 可是他们要杀我!苏祗痛苦地朝他低吼,你明明知道的!他们想要我死! 漫长的沉默中,两人相对而望。 齐然的目光始终淡漠,没有半分情绪触动,无甚表情地看着他。 于是苏祗的神色也逐渐凝固,慢慢冷了下来。 终于。 他低下头,嗤笑了一声。 你也想要我死 齐然闭了下眼,没有说话。 无所谓,苏祗满不在乎地勾起唇,那双血红的眼眸逐渐被黑气侵蚀,这世上强者为尊,如今师尊的修为不及我,又能拿我怎么样? 我的确不能拿你如何,齐然平淡地看着他,但是苏祗 他顿了顿,昏暗的光影映照在他的眼底,那双凝固着冰霜的眸子里似乎有什么兀地一荡,悄无声息地隐没了,你想再杀我一次吗? 苏祗怔住了。 他眼里的黑气顿时褪去,愕然道:我什么时候 说到一半,他的话音忽地止住。 苏祗看着白衣蹁跹的齐然,脸上露出了极其复杂的神色。 齐然语气很淡,看来你想起来了。 苏祗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音。 他沉默了许久,眼底光影明灭不清。 最后他握着拳,用很低很低的声音说:可是师尊也曾不止一次要置我于死地 他喉咙干涩,我们扯平了。 不。 齐然轻轻地摇了摇头,却不再说下去,转而握紧了手中的长剑,锋利的剑刃缓缓指向苏祗。 不知寒在他手中长鸣一声。 苏祗失神了一瞬,哑着嗓子说:我不会对师尊动手。 齐然面色寡淡,微冷的嗓音听上去极其不近人情,但我没有不杀你的理由。 -- 第174页 苏祗苦涩地笑了笑,还没开口,忽然有一道强横的灵力席卷而来。 齐然! 一道熟悉的声音由远而近。 齐然眉头微动,侧眸看去。 谢臣一身玄衣,正大步朝他走来,却又在触及他冷淡的目光后顿了一下,而后停在了五步之外。 他瘦了许多,本就生得冷厉的面孔看上去愈发凛冽肃杀,但眼中不自觉透出的柔意冲淡了身上的冷肃之气。 他望着齐然的脸,声音下意识地放得轻柔,生怕一不小心就碰碎了什么似的,魔军攻破了五门。 齐然蹙紧眉头,落在苏祗身上的目光顿时冷沉下去。 在阴极门被灭之后,他和谢凉为十二门重新布置过护宗大阵,即便是苏祗亲至,也应当无法这么快攻破。 谢臣看出来他的疑惑,言简意赅道:魔军以无瓶颈功法引诱了部分门徒叛变,里应外合打开了大阵,所以几乎无人生还。 齐然的眉头愈发皱紧,却不知苏祗在看到谢臣的刹那就红了眼,悄无声息地隐去身形,从身后刺了过来。 铿! 昆吾剑一震,剑鞘对上血红的利刃,逐渐被魔气包围。 但能镇住杀剑的剑鞘又岂是无名之辈。 苏祗一击不得,身形暴露,已然失去了先机,但他却根本冷静不下来,手腕翻转,无生剑再次劈下来。 昆吾剑鞘再一次格挡住。 纳于鞘中的昆吾隐隐发出了嗡鸣声。 但谢臣却未拔剑。 苏祗死死地盯着他,阴郁幽暗的眼里露出喋血杀意,与无生剑上妖异的红光交映在一起,煞气逼人,离他远点! 谢臣素来是收敛的,平日里如同未出鞘的昆吾,锋芒尽收,但这时他看着苏祗的眼神竟也森冷无比。 他握住昆吾剑的剑柄。 怆然一声剑鸣,昆吾出鞘。 无尽血腥扑面而来,肃杀之意伴随而至。 苏祗被剑意锁定,却没有丝毫退避之心,他脸上的恨意愈发扭曲,仿佛掺着嫉妒怨愤,手中长剑蓄势待发。 他咬牙切齿地低喝:你根本不配得到师尊的垂青! 谢臣冷笑一声,笑话! 你又有什么资格说这些? 作者有话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ting是professor的、灰粉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垃圾JJ吃枣药丸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1章 问道(二十二) 云聚雷滚, 大风骤起。 天际忽而滚过一道闪电,剑尖寒光映照出阴沉的苍穹。 昆吾剑诞生于上古,生而为杀, 素来所向披靡,一往无前。 可苏祗的修为更胜一筹。 他身形飘忽不定, 又擅隐匿突袭,空间挪移的波动无从捉摸, 加之手中魔剑红光诡异, 谢臣对上他完全占不到上风。 齐然留下一道禁制护住戎舟, 看得不禁蹙起了眉。 苏祗的成长速度未免太快。 上一次他虽伤了谢臣,却也得借谢臣师父偷袭才能成功, 可这一次, 不过几刻功夫, 谢臣便隐隐有了落在下风之势。 齐然与他们修为相近, 看得很清楚。 两人皆没留手, 一出手便是致命杀招, 但苏祗的身法太过诡异, 即便是被谢臣的剑意锁定, 也能凭空间法则悄无声息地隐去自己的踪迹。 着实是防不胜防,无从下手。 齐然无声地观察着两人, 忽然眼眸微阖,手中长剑往前一刺。 那动作缓而慢, 寸寸推进,很是生涩, 如同初学者一般, 但随着剑尖向外, 仿佛契合了说不出的道韵, 落在旁人眼里只剩下一道疾光。 嗤地一声,利刃入肉。 苏祗神色顿变,脸上那轻慢的笑容僵住,虚幻不清的身影晃了晃,在半空中缓缓显现。 空间漩涡隐隐散去。 他踉跄一步,转过头去,愕然而惊痛地看着身前的齐然,师尊 齐然召回不知寒,漠然道:别这样叫我。 他漫不经心地垂下眸,擦拭着剑身上的血迹,我说过,我没有不杀你的理由。 苏祗脸色惨白,咳出一口血来。 他仰头望着这张冰冷绝情的脸,张了张口,喉咙却仿佛被什么堵塞,一时说不出话来。 但谢臣却不会等他。 昆吾剑蓄势待发,横空劈下。 苏祗头也没回,一拂袖,无生剑狠狠撞了上去,滚开! 两剑相击,气浪翻滚。 谢臣被汹涌魔气逼退,握剑的手掩在玄袖下,隐隐有些颤抖。 他咳嗽一声,脸色愈发苍白。 但两人都没有看他。 大雨将至。 齐然宽袍广袖站在苍穹下,山顶的风吹鼓了他的衣袖,猎猎作响。 苏祗望着这道熟悉的白色身影,眼底闪过一瞬贪恋痴迷,可随即又被深重的痛楚盖住。 他没分一丝注意力给旁人,只是那样认真地,深深地看着齐然,许久才动了动唇,他背叛了你,你也要护着他吗? 黑衣青年声音干涩,即便勉力保持镇定,却还是禁不住地颤抖。 齐然沉默地注视了他一瞬。 -- 第175页 这一眼似乎什么也没有,又似乎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东西。 苏祗不知为何被看得心中酸涩,他动了动唇,便听眼前人道:与你无关。 妒火一瞬冲上心头,苏祗忍不住怒喝,怎么与我无关? 你为后辈,为宗门,为天下要杀我,我都已经认了,他自嘲地笑了声,眸光忽而阴寒,可是他算什么东西? 是,我叛出师门,我违背誓言,我伤过你,可他不也与我一样! 你忘了吗,他明明都有了你,还同旁人结契!青年咬着牙,眼圈似乎有些泛红,你凭什么还要护着他?还要为了他杀我? 齐然看着他,很轻地摇了摇头。 他那双总是盛满冰雪的眼眸头一次在苏祗眼前露出无比的复杂来,声音也是极轻的,如同叹息一般,苏祗,这是你自己选择的路。 白衣道君说罢,双眸阖了一下,再睁开时只余万年冰霜凝固,离开天元宗。 谢臣阻止道,齐然! 齐然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谢臣被这道没有一丝感情的目光看着,怔了一下,忽然冷静下来。 他收拢了五指,将体内翻滚不休的气血强压下去,继而看着齐然的脸,明白到底只是自己的痴心妄想。 苏祗立场不同,不清楚,又被嫉恨冲昏了头脑,可他却知道,齐然只是单纯要为正道杀他,与他谢臣怎样毫无关系。 就如现在,他知道两人并没有把握彻底留下苏祗,因而赶他离开。 谢臣抿紧了唇,静静地看着齐然,终究没有再开口。 可苏祗却仿佛被那一句刺激到了,周身魔气顿时暴涨,一张俊美的脸覆满戾气,看着便叫人觉得阴森。 他冷笑一声,又是这样! 总是这样,什么也不告诉我,自顾自地决定好,就想把我扔开!他嗤了一声,手心逐渐涌出一丝黑雾,可这世上也不是事事都能如了师尊的意。 他冷冷笑着,手中黑雾渐渐浓郁,聚拢成团。 而这黑雾似乎不是寻常的魔气,甫一出现戎舟便感觉到了非同一般的危险。 那是他方才在生死之际也未曾感受到的。 天狼生来的本能让他想要退却,暂避锋芒,但戎舟却握紧拳头按耐下这种冲动,望向身前的齐然。 这世上从没有人能事事如意,齐然平淡地注视着他,浅色的唇轻动,但是 苏祗不知怎的后背忽然一紧,身形猛地一退。 不知寒陡然出现,试图阻断他的后路,却迎面撞上了无生剑。 两剑交缠难分胜负。 苏祗借机再退。 昆吾剑横空斩来。 却被他手中黑雾逼退。 两人只阻了他一息。 但齐然要的便是这一息。 嗡地一声,黑色光芒大亮,将苏祗整个人笼罩进去,一座大阵拔地而起。 阵法成型,黑色光芒一荡,苏祗的身形被吞没。 这时,在齐然身旁,谢凉的身影却慢慢显现出来。 他摇着折扇,笑吟吟地走近,看起来心情好极了,我们真是心有灵犀。 齐然的脸上却没什么轻松之色,只盯着法阵看了会,这留不住他。 谢凉却不以为意,瞧也没瞧一眼,仿佛这个阵法不是出自他之手,无所谓。 他慢慢悠悠地摇着折扇,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本来就是仓促之间布下的阵,能将他赶走便好。 齐然不言。 谢凉瞧了眼他的神色,神情收敛了些,又补充道,应该也能让他消停些时日。 齐然侧头看了他一眼,面色温淡,敛息术不错。 谢凉笑容一僵,举起扇子就对天发誓,天地良心,我可从没偷窥过你。 齐然挑了下眉,不打自招? 没有没有!谢凉连忙摇头,你瞧你方才都能发现我,我哪里敢? 这话说的,仿佛若不是担忧被齐然发现的后果,他倒确实想这样干。 齐然听得笑了一下。 谢臣方才从两人的话中明白过来,便看到了他的笑容。 他不由自主地,也跟着扯唇笑了下,只是那笑里却逐渐沾染了说不出的苦涩。 尽管早就有所准备,但他还是不可避免地,控制不住地为齐然和谢凉的熟稔心生黯然。 他沉默了会,抬步走近了些许。 而就是这一步,谢凉的目光就直直射了过来。 齐然也抬眼朝他看来。 谢臣一时动弹不得。 他已经许久没见过齐然,更别提被他的目光注视。 哪怕只是这样冷淡的,毫无感情的视线,只要能在他身上多停留一会,也是极好的。 但总有人不想如他所愿。 谢凉勾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他仿佛才看见了谢臣这个大活人似的,哟,兄长还没走呢? 正巧,有事还得麻烦兄长。他收了折扇,朗朗道,这次五门的败落大多是因内奸而起,还请兄长回去好好排查剑宗。 谢臣恍若未闻,眼眸一眨不眨地看着齐然。 -- 第176页 谢凉的眸光淡了点。 他其实也压根不想搭理谢臣,但面上还是要做给齐然看,故而见他没反应便无奈地朝着齐然一摊手。 齐然从不管两人间的官司,只是五门的迅速覆灭确实需要各宗提起警戒,他淡淡地开口,此事劳烦剑君费心。 谢臣为这个称呼愣了一下,抿了下唇,声音有些艰涩,好,你放心我 他犹豫着,话还没说完,齐然却在得到他的肯定答案后便带着受伤的戎舟离开了峰顶。 谢臣一时间怔在原地。 耳边风声萧萧。 似乎有什么冰冷的东西落在了脸上。 一滴又一滴,愈来愈多,愈来愈大,来不及躲闪,也不想躲闪。 身上仅余的暖意就这样被冲散。 心也如坠冰窟。 谢凉看着他的模样,无声地哂笑了一下,也随之离开。 ** 在五门覆灭后,各宗各派开启了严密的自查行动。 苏祗化神后期的修为还没多少人知晓,此次也不曾出现,但这次魔军的胜利更叫人心里发寒。 未知令人恐惧,人性经不起考验。 你不知道朝夕相处的同门会不会背叛宗门,会不会被魔宫所谓的无瓶颈功法诱惑,会不会在关键时刻朝自己捅刀。 没有人可以相信。 人人自危,军心涣散。 而这也正是苏祗目的所在。 仙路难寻,当这条坦途摆在众人面前,这些所谓的正道,口口声声仁义道德的正道修士,又有多少能坚持本心? 宗门内一时间风声鹤唳。 但这些对几位化神大能影响不大。 尤其是谢凉,天机楼隐于世外,璇玑阁全然受控于他,苏祗根本插不进人手,也难以引诱,没什么需要忙的。 于是他打着给天元宗帮忙的名义,再一次留在了元清峰 缠着齐然双修。 戎舟在此之前,从没想到这世上还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明明身为世间罕有的化神大能,却一次次自荐枕席,言语露骨,天天将双修挂在嘴上。 若换了他,早就一剑斩去,让谢凉再也不敢出现在自己面前。 但齐然的态度却让戎舟不敢轻举妄动。 作者有话说: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自然科学经典导引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穿林打叶、cherryboom、灰粉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讲后来 5瓶;清渊 4瓶;脉脉不得语 3瓶;java 2瓶;(0`)阿修罗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2章 问道(二十三) 他自知谢凉心智近妖, 自己浑然不能与之匹敌,多做便是多错,但心里还是难免会酸涩。 这日齐然指点完他在修行上的困惑, 给了一个阵盘让戎舟回去研究。 他看了旁边的谢凉一眼,走出院门之后, 忽然又折返回来,如果我在一日之内解出来的话, 师父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个小小的愿望? 齐然正准备与谢凉对弈, 稍稍抬了下眼, 还没开口说句什么,谢凉手边的动作停住了。 他拿眼皮夹了面露紧张的少年一下, 别瞎想了, 就这种难度的阵法, 你解不出来就该一头撞死, 省的污了阿然的名声。 戎舟压根没想到他会接话, 他这正跟师尊说着话呢, 关谢凉什么事, 他凭什么说话, 还叫得那么亲密? 他气鼓鼓地瞪了对方一眼,却正好撞上齐然看过来的目光, 脸一下子就红了。 齐然微微笑了一下,不能让他离开。 小少年耳尖一红, 不好意思道:我没想说这个。 齐然看了他片刻,忽然朝他招了招手。 戎舟深深吸了口气, 稳住心神走上前来。 齐然指着案上的白玉棋盘, 与我下一局。 戎舟一听, 顿时就跟被针扎破了的气球似的, 一下萎靡下来。 谢凉瞧他那样,嗤地一声就笑了。 戎舟想瞪他,但是在齐然的眼皮子底下又不敢,只能强撑着不露怯,您为难我。 谢凉呵了一声,是你自己蠢。 戎舟真是烦死了这个人,他们师徒二人说话有他这个外人什么事,动不动就插话很有能耐是吗? 他扭头就问,你不也从来没赢过? 谢凉意味深长地注视他几瞬,摇着折扇弯唇一笑,别有深意道:这可与你不同。 戎舟心头一跳,忽然就没了与他对呛的心思,他捏了下拳,转过头去看一旁的齐然,却见他神态悠然,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二人。 他心里不知怎么堵得慌,浓密的睫羽往下垂,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小声说:您不答应就算了。 这样齐然笑了一笑,我还正想着应你呢。 戎舟一愣,很快就反应过来师尊方才是在打趣他。他有些窘然,但嘴角却忍不住弯了上去,那我就当您是答应了! 齐然看着他,眼睫垂了一下,算是应声。 戎舟达到目的,也不多留,高兴地朝他行了个礼,转过身就走了。 齐然透过院门往外看,就见他一开始还一步一步走得矜持稳重,后头却孩子气似地跳了起来,他看着看着,眼里也逐渐露出一点轻快的笑意。 -- 第177页 谢凉握着折扇的手微微收紧,面上却不动声色,你似乎挺喜欢他的。 齐然敛了笑,收回目光看了他一眼,戎舟心性单纯,你别总是为难他。 谢凉摇着折扇的动作顿了一下。 他抬眼看向齐然,面上仍然是笑着的,但嗓音却仿佛拉在弦上,我何时为难过他? 齐然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茶水,却不说话了。 谢凉注视着他,脸上的笑意缓缓收了。 他沉默了一会,攥紧了手中扇柄,是你在为难我。 齐然眼眸微垂,静静地望着杯中的清茶,淡淡道:这话戎舟说来可爱,你却不合适。 谢凉蓦地笑了声,你对他当真是偏爱。 他纯粹,简单,一眼便能望到尽头,齐然放下茶盏,半点也不避讳地看了过去,而你 他摇了摇头,不再说下去。 又是一段沉默。 谢凉没再问些什么,也没有辩解,他脸上不知何时重新又挂上了笑容,两指伸进白玉棋盒,取出一枚黑子。 齐然眼睫微垂,目光望了过去。 那双手是极好看的,细直修长,骨节分明,在日光下肌肤几近透明,呈现出玉石般的光彩。 棋子落定,发出轻微的一声脆响。 齐然顿了一下,视线移向棋盘。 一枚黑子占据了天元。 在对弈中,极少有人会这样下。 边与角有棋盘边框的天险在,便于攻防,不至于腹背受敌,往往为人偏爱,而先下天元,太容易根基不稳,后续难行。 这是初学者都明白的道理。 谢凉不会不懂。 但他似乎又从来都是这样。 齐然止住思绪,拾起一枚白子,落在了星位上。 谢凉摩挲着手中的黑子,忽地抬起头,朝他笑了一笑,如果我赢了,你也答应我一个要求怎么样? 齐然的指尖顿住,抬起眼眸看他。 那是一个招摇炫目的笑。 和往日温柔翩翩不同,也不是含嘲带讽的,隐隐约约看得出年少骄狂的影子。 但又似乎藏着那么一点紧张。 齐然微微一笑,可以。 这一局棋从白日走到深夜。 谢凉剑走偏锋,重势不重地。 险胜。 齐然将手中白子放回棋盒,也不在意自己输了,饶有兴致地望过去,你想要什么? 谢凉沾了一身皎皎月色,闻言眉梢一扬,莞尔道:明知故问。 齐然的眼神是轻浅的,隔着一层薄薄的冰,但或许是今夜月色太过温柔,那双眼里冷意消融,仿佛氤氲了朦胧雾气。 谢凉听见他说,想与我双修? 他的心跳忽地漏了一拍。 齐然看着他的双眼,轻轻勾了下唇,这可不够。 谢凉用力地捏了一下手中的棋子,目光在他的唇上转了一圈,开口的时候还笑着,声音却低哑,我没那么贪心。 是吗? 齐然话音未尽,谢凉已经俯身过去,把他的声音堵进嘴里。 幽冷的香气扑面而来。 齐然眼睫颤了一下,却没多少意外,也不吝于唇瓣厮磨。 谢凉的吻很克制,只是温柔地在他唇上舔舐吸吮,片刻又微微退开,在唇齿之间问他:这就是我想要的 他逼近几分,可以吗? 齐然笑了一声,做过了才来问我,未免太没有诚意。 谢凉也笑,低低的笑声,呼出的气息弄得人发痒。 齐然动了动唇,似乎想说句什么,却被谢凉再一次含住了。 砰! 院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齐然循声望去,却见一身玄衣的谢臣失神地站在门口,脚边是一个檀木匣子。 他半边脸被月光照得惨白,另一半淹没在沉沉夜色中,看不大清楚,只那双黑眸里的惊痛太过分明。 齐然蹙了下眉,退开了些许。 谢臣麻木地张了张口,声音哑到几乎发不出来,你们 谢凉侧过头,弯唇一笑,就是你看到的这样。 谢臣心痛得厉害,素来沉稳的神色也维持不住,嘴唇也忍不住颤抖起来,却还是固执地,自欺欺人地向齐然看去。 似乎在渴求一个否定的答案。 又或者,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听到一个怎样的回答。 但他注定是要失望了。 齐然只看了他一眼,便移开了视线,仿佛连多看一秒都不愿意。 谢臣终于坚持不住,生平第一次狼狈地,慌不择路地逃离了这个地方。 夜色愈浓。 彤云不知何时遮住了天边月。 而失去了月色的人似乎也变得索然无味。 齐然皱着眉,擦了一下唇,滚。 谢凉脸上的笑还没收,闻言直直地愣了一下,不明所以道:怎么了? 齐然讥讽地笑了一下,终于费尽心机让谢臣看到了,有意思么? 谢凉惊愕地看着他,半晌才反应过来,脸色霎时难看起来,你以为我是为了隔应他?故意设计让他看到? -- 第178页 齐然扯了下唇,没应声。 谢凉被他默认的态度气得浑身发抖,你怎么会这么想?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根本就不知道他会在这个时候来!我设计他干什么?他如今有什么值得我这样做的? 齐然一眼也不瞧他,对他的话更是无动于衷,恍若未闻。 谢凉气急,又不知道拿他怎么办,愤怒得在原地转了个圈,不是,我何必要这样做?谢臣早就从你心里出局,我针对他做什么? 是吗? 齐然冷静地看着他,几乎冷静到了冷酷,那你针对戎舟做什么? 谢凉一怔,浑身上下因为生气而滚烫沸腾的血液迅速冷却下来。 他张了张口,泛白的指尖痉挛似地颤抖起来,你 齐然偏过头,声音轻飘飘地落下,苏祗之前为什么能截住戎舟,你心知肚明。 死一样的沉默。 空气似乎在这一瞬间沉寂下来,风也停了。 只余两人的呼吸声。 谢凉站在那里,就像一座沉默的雕像,许久都没有说话。 浓云不知何时又散了开。 一丝月光落在谢凉身上。 他低着头,浑身发凉。 终于道:是,我承认,我嫉妒他。 可我难道不该嫉妒吗? 谢凉扯了扯嘴角,不屑道:不过只是一个有点天赋的弟子而已,你对谢臣也好,对我也罢,从来都没有过这样的温和。 他凭什么? 因为他简单。齐然冷笑一声,谢臣,心里有自己的主意,从不会与人说。 他停顿了一下,眼神更冷,而你,谢凉,天机楼楼主,多能耐啊,这世上有什么事能逃得开你的算计。 可我从没有算计过你。 谢凉闭了下眼,不让自己露出渴望哀怜的丑态,可声音却绷得极紧,从一开始,我就没有想过算计你。 或许你不相信,但是这次我是真的没有 齐然漠然打断:可我讨厌你这样的人。 心里绷紧的那根弦断了,谢凉再也忍耐不住,红着眼问他,那你要我怎么样? 作者有话说: 谢凉:人总是要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代价,但是这次我真的没有QAQ 谢凉凉还没凉是因为他还有得虐。 小狼崽是调剂心情的啦~ 无论怎样,所有主动权都掌握在然然手里。 难得勤奋了一哈嘿!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姜花七七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3章 问道(二十四) 他的声音低下去, 比起质问,更像是走投无路的困兽发出的哀鸣,你要我怎么办 你要怎样才能相信我, 你他说着,忽然止住, 恍惚间仿佛明悟了什么,而后一双眼眸紧紧地盯着他, 声音却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你从来都没有信过我 他声音发紧, 却用力地掐着手心逼迫自己说完,我在你心里, 一直就是这样讨厌的一个人, 是吗? 齐然怔了怔, 谢凉从来都是智珠在握的人, 可此刻额间却有冷汗。 脆弱得仿佛琉璃, 一触即碎。 这让他一时不能言。 而谢凉却逐渐从这一段沉默中明白了什么。 他闭了闭眼, 眼底光芒支离破碎, 情愫翻涌, 可这一切却在睁开时尽数敛去了。 他平静得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欠身拂袖, 行了一礼,近来叨扰道君多日, 是我的不是,日后天机楼会送来赔礼。 齐然淡淡地看着他, 想来就来, 想走便走, 你当我这是什么? 谢凉垂着眼, 藏在袖子里的手不自觉地攥紧,声音却很平稳,那道君要我如何? 他话音未尽,下颚被人捏住,不得已往上望去。 视线相对,谢凉看见齐然眼中倒映着的自己。 狼狈又可怜,强装镇定的,自己。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闭上眼不愿再看,却忽地听到齐然一句低笑。 随即是唇上温热的触感。 谢凉的伤痛凝固在眼底,他愕然睁开眼,正对上齐然的笑,一时怔在原地。 齐然咬住他的唇,指腹划过他脸颊,在眉尾按了按,迫使他闭上眼睛,才轻轻说:你还是这样安分些。 谢凉的睫毛颤了颤,似乎想开口,又不知为何没有开口。 他只是闭着眼睛,试图加深这个吻。 但齐然却退了出来。 他对上谢凉的目光,笑着拍了拍他的脸,收起你那些心思,别再挑战我的耐心,嗯? 谢凉看着他,明明上一瞬手还冷得像冰,可这时心脏又重新热烈地,有力地跳动起来。 他露出一个笑,那我也有一个条件。 青年没有直说,可那眼神里充斥的东西太过直白。 齐然又哪能不知道这个人心心念念的是什么呢。 但这本来也在他的预料之中。 齐然勾起唇,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看你本事。 -- 第179页 ** 戎舟一夜未睡,终于赶在巳时之前破解出这个阵盘的奥妙。 他兴高采烈地拿着阵盘就往齐然院子里冲,生怕比往日迟了时间,进去以后却发觉没有人。 庭院里没有,房间里也没有。 不仅如此,讨人厌的谢凉也不在。 若放在平时他指不定得高兴一会,但这时师尊没有按往日约定的时间与他见面,他实在没心思去管别人。 戎舟垂头丧气地看着自己手上的阵盘,想着师尊的去向,今日为何会迟了,又为何不与他说,耳边忽然捕捉到一阵细微的,若有若无的水声。 他反应了一会,恍然记起院外后山的温泉。 戎舟灵机一动,方才有些黯淡的眼眸明亮起来,带着阵盘就往温泉去。 后山的温泉离齐然的住所很近,向来也只有他使用。 戎舟有幸来过一次,那是齐然泡过温泉后偶发的灵感,以此地特殊的灵气地势布了一个阵。 他低头整理了一下衣袍,确保自己衣着整齐,才沿着小路往里走。 即将越过拐角时,戎舟似乎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眼前的一幕叫他整个人彻底僵住。 他耳边轰鸣一声,心跳得又急又快,仿佛要从胸腔中蹦出来一样。 但在他意识到该做什么之前,身体的本能已然迫使他飞一般地逃离现场。 不远处,温泉池边。 齐然的目光透过朦胧水汽,往戎舟方才躲着的地方看了一眼。 他冷白的肤色透出一抹红,墨色长发微湿,凌乱地披散在身后,汗水顺着额角划过殷红的眼尾,如同浮在眼底的泪光,有种近乎于妖的勾人。 谢凉不满他在这时还要分出注意力给别人,仰起头,轻轻舔走了他眼睫上的水珠。 齐然垂下头,看了他一眼,正要说些什么却被身下忽然的动作打断了。 他低喘了一声,再看向谢凉时眼眸微眯,语气不甚明朗,你就是学不乖。 被他用这样危险的目光注视着,谢凉脸上笑意更深。 他笑着环住齐然的肩膀,愈发贴近他,然后在唇角落下轻轻的一个吻,又冤枉我。 他一点一点地亲过齐然的脸。 一边舔,一边眸色暗沉,哑着嗓说:我又不知道他这个时候会来找你。 齐然按住他的后颈,缓缓地摩挲了两下,是吗? 谢凉像是被他掌心的火热烫到般颤了颤,顿时绷紧了身体,好一会才缓过来,声音沙哑夹杂着喘息,祖宗,我哪还敢骗你? 齐然却没饶他,深谙趁人之危的道理,动作愈发肆无忌惮,半天才哼了一声,最好不是。 谢凉被磨得没脾气,连声认错却还是逃不掉惩戒,难受得要命,但嘴角的笑却一直没有落下来。 ** 齐然回去时已经将近傍晚。 天机楼有卦象需要谢凉,谢凉不愿走,齐然却冷面无情地将他赶去处理事务了。 他还记得谢凉走时依依不舍地扒着门,摆出一副惨遭枕边人睡完就扔的模样,实在好笑。 但也就只有齐然敢笑。 其余门人看到谢凉这一面,一个个战战兢兢不敢抬头,生怕事后被清理算账。 不过谢凉再恋恋不舍,不愿意离开,还是被齐然赶走了。 事关天机,着实马虎不得。 谢凉也明白这个道理,他虽不在意这世间如何,但却知道齐然对此的重视,这事没有转圜的余地,因而逗他开心了一番,还是走了。 他也没想到会在天元宗外遇到谢臣。 这个他厌恶了大半辈子的,却又幸运无比的兄长,此时此刻看起来颓唐而凄迷,就像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 他只问了一句话。 十分平稳的语气,可声音却艰涩到几乎让人听不清,你们,在一起了? 谢凉其实也不知道他和齐然这样算什么。 毕竟齐然事后什么也没说,更没给他任何的身份承诺,但这已经是他百般谋求才能得到的了。 而谢臣 谢凉笑了一声,在一起? 他看着谢臣的眼里隐隐有着嘲讽,像你过去那样安慰自己,这就算是在一起了? 谢臣面色一白,似乎被说中了心中痛处,但还是冷着嗓说,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什么?谢凉又笑了一下,那双温柔的瑞凤眼扫过谢臣,轻轻摇了摇头,惋惜地叹了口气,我不像你,喜欢自欺欺人,不过就是与他亲密几夜就自以为是在一起。 他这几句话着实诛心,谢臣不可避免地被激怒,眉眼沉压下来,宛如刀锋展露的杀神。 他冷冷地抬起头,忽然注意到谢凉衣领边的吻痕。 青年没有遮掩,却也没有刻意显露,就如他这个人一样,不动声色却又举重若轻,算无遗漏。 谢臣眼里的怒气忽然褪去,一时有些失神。 谢凉注意到他怔愣的视线,伸手拢了拢衣裳,朝他笑了一笑,兄长眼还挺尖。 但这也不过只是一场露水情缘,他轻轻叹了口气,面上还是笑着的,但那双弯起的眼里却是半点笑意也没有,我在他心里,大约也没有多少份量。 -- 第180页 空气似乎在这一瞬沉寂下来。 谢凉就那样笑着,脸上还戴着面具,说不上苍凉,但也谈不上快乐,只是有些寂寥。 就像山间吹过的风,冷沉又安静。 谢臣沉默了一会,可你也算得偿所愿。 谢凉听到这句话,忍不住扬起眉梢,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是啊,现在已经很好。 他眼里真切的欢喜刺痛了谢臣的双眼,但他却没再说什么,也没有再看谢凉一眼,握了下拳转过身走了。 ** 戎舟从温泉逃出来后,一时不敢去见齐然。 平日最感兴趣的阵法也提不起他的兴趣,他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自己看到的,在温泉池边那个与素日迥然不同的师尊。 那样的炫目,那样的潋滟。 他忘不掉。 甚至还能清晰地记得,他脸上的神色。 那是齐然从未在他面前展露过的表情。 不是居高临下的,也不是温和飘渺的。 是触手可及的。 那让他无端产生一种错觉,仿佛仙人从云端落下,终于可以抓住他了。 但这些却不是因为自己。 戎舟低下头,忍不住沮丧起来。 他虽讨厌谢凉,却也更明白自己除却天资没什么出众之处,而这世上天才太多,师尊虽待他极好,但那是与对谢凉完全不一样的。 戎舟觉得自己必须要更加努力,要为师尊做许多谢凉不能做到的事。 他想着,无意瞥到桌上的阵盘,记起齐然的许诺,一个激灵站了起来。 少年美滋滋地拿起阵盘,忽然觉得自己比起谢凉也是很有优势的,兴致勃勃地推开房门就冲了出去。 月光落在他的身上。 少年跑得很快,风声在耳边萧萧作响。 眼前就是齐然的院落。 戎舟感知到了熟悉的气息,嘴角扬起,一下推开了门。 师 他喊到一半,惊愕地看着齐然身前的黑衣人。 随即他反应过来,脚下灵光一闪,猛地出现在了齐然身旁,把那个意图不轨的黑衣人狠狠推了开。 他怒火中烧,浑身血液沸腾,当即就要冲上去暴打那个人一顿,却被齐然从身后拉住了手臂,戎舟。 作者有话说: 黑衣男子耶,是谁呢? 虽然作为一只老鸽子不该好高骛远,但我已经在思考下个世界开哪个了,你们有什么想看的么?我考虑考虑。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ting是professor的、粮仓今天也满满的、cherryboom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桑桑 5瓶;20409084 4瓶;月音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4章 问道(二十五) 这轻轻的一句让少年蓦地冷静下来。 他咬住嘴唇, 有些不甘,但到底把齐然的话听到了骨子里,恶狠狠地瞪了眼前的人一眼后, 便转过头去。 目光顿时变得小心翼翼。 师尊没事吧? 齐然面色平静,收回手道:无事。 戎舟却不放心, 仔仔细细地盯着齐然瞧,生怕他哪儿少了一星半点似的格外认真, 浑然没有把身后那道视线放在眼里。 齐然却注意到了谢臣冷厉的目光。 他忍不住轻轻蹙了下眉, 抬眼看向谢臣, 语气很淡,弟子年幼, 并非有意冒犯剑君, 还望剑君体谅。 谢臣怔了一瞬, 看向他的目光颤抖了一下, 原本不多的醉意散去, 只余下苦涩, 我怎么会 他说着, 微哑的声音禁不住颤抖起来, 实在不成样子。 于是他闭了下眼,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才用平稳的声音道,对不起, 方才是我失态了。 少年刚确定了齐然的安全,听到谢臣的话顿时想起方才的那一幕, 瞬间气不打一处来, 高声道:剑君着实是失态了!深夜潜入我宗对 他的话音被齐然打断。 戎舟, 你先退下。 戎舟愣了一下, 扭头看到齐然毫无波澜的眼神,因愤怒而热涨的大脑忽地冷了下来。 他心里涌上几分酸涩,或许还夹杂着他自己也不清楚的委屈。少年张了张口,声音在嗓子底下滚了一圈,似乎想说点什么,却还是没有说出口。 戎舟闷着头,朝他行了个礼,便默不作声地往外退了。 齐然看着他的背影逐渐远去,正要收回视线,却发觉少年不知怎么停住了。 戎舟站在门边,扣在门扉上的手指收紧了一下,他咬了咬牙,转过身,我在门外守着师尊。 低着头说完这句,他也没等齐然回应,径直推开门出去了。 齐然看得有些想笑,却最终还是没笑,他轻轻地叹了口气,剑君找我可有要事? 谢臣的嘴唇张开,心底的很多话到了嘴边,却不知怎的一个音也发不出来。 该说些什么? 他能说些什么? 问齐然与谢凉是怎么回事,还是告诉他谢凉不好可是他如今,又有什么资格去说这些。 他才是那个局外人。 持续了足够久的沉默,谢臣终于开口,吐出的却成了一句拙劣又陌生的问候,只是想来看看你过得好不好。 -- 第181页 齐然瞥了他一眼,不劳剑君费心。 谢臣侧过头看住他的眼睛,声音压的很低,也有点涩,但语速却很快,我知道我或许不该说这个,但谢凉不是那么简单的人,他 齐然淡淡地打断他,与你无关。 谢臣被他这样冷静到冷漠的语气击败了,他胸口堵着一口气,痛苦地舒不出去,只能一个字一个字,咬着牙问,齐然,就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吗? 长久的沉默。 谢臣失望地闭上眼,胸口的那一口气,也慢慢地,随着心尖仅存的一点热意散了出去。 难受吗? 谢臣苦涩地摇摇头,睁开眼想说点什么,却发觉齐然在看他。 说不出是什么样子的眼神,不是那种虚无缥缈捉摸不透的,也不是冰封千里含霜带雪的,却显得残酷而认真。 他说,这些都是你选择的不是吗?从一开始到结束,我一直都只是在被动的接受。 我知道你情有可原,这世上总是有很多意外,失忆后作出的决定怪不得你,但是谢臣,他看着他的眼睛,那次你为什么没有和我一起闭关? 谢臣愣了一下。 他当然知道那是因为自己在犹豫,也在试图寻找旁的破局之法,可是原来他自以为掩藏的好,没人发现,却已经表现得那么明显。 齐然叹了一口气,眼神又平静下来,你说我不给你机会,可是谢臣,你也从来没给过我机会。 你只会替我决定,为我好,却从来不会先问我要不要。 空气在这一瞬间安静下来,穿堂而过的风也没了踪迹。 月光似乎也消失了。 谢臣低着头,站在黑暗里,就像一座沉默的雕像,许久都没有说话。 对不起。他终于这样说。 可言语太过苍白无力,连他自己都没办法被说服,这一句轻飘飘的道歉对齐然又有什么意义? 因而他想了很久,又说:人是可以改变的 齐然抬手止住他的话,人是可以改变的,但你不行。 谢臣,你成名千年,昆吾剑君的名号在归元大陆上多么响彻,你的道,你的剑心,你这千年修行的时光,注定了你就是这样一个人。 他摇了摇头,瞧着有几分索然,别跟我说什么会改,本性难移,向来如此。 不是这样的,谢臣深吸了一口气,那双黑眸似乎有莹莹火光复又亮起,你也说了这世上总会有意外,我可以变得更好,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齐然看了他一眼,没接话。 谢臣握着拳,又低声重复了一遍。 齐然突兀地笑了一声。 他唇角微弯,眼里却露出深刻而冷漠的讽刺,你会改? 可是谢臣啊,他嘴角笑意更深,你还是没有问过我要不要。 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你还是在自以为是地,为我做决定。 这轻而缓的两句话,如同刀刃插进谢臣身上。 他动弹不得,哑口无言。 但齐然却像是被他的反应取悦了,眼眸微微弯起,但我可以告诉你答案。 白衣道君漫不经心地抚了抚衣袖,垂着眼说了最后一句话,离我远一点。 ** 戎舟在门外站了许久。 里面一直没有人出来,他听不见,看不着,脑子里的画面反而更加清晰。 他想起第一次遇到齐然的样子。 他想起那时陪在他身边的,昆吾剑君谢臣。 如今,是天机楼楼主,谢凉。 那他呢? 他什么时候才能 吱呀一声,门被人从里面推开。 戎舟抿了下嘴唇,止住思绪,抬头望去。 出来的是谢臣。 失魂落魄的,看也没看边上的他一眼,径直走远了。 戎舟瞥了他一眼后也没管他,悄悄地屏住呼吸透过缝隙朝门里看。 但他什么也没看见。 少年扒着门,悄悄地继续歪着头往里探,想看一看齐然。 做甚么鬼鬼祟祟?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少年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松开手,结果脑袋直接磕在了门上,痛得惊呼一声。 但他却不敢耽搁时间给自己揉一下,飞快地转过身站直了,师师师尊 齐然瞧了他一眼,没什么表情,嗯? 少年捂着额头,悄声抬起眼看了他一下,又很快垂下目光,他犹豫了一瞬,小声问:您在不高兴吗? 齐然的目光顿了顿,没说话。 戎舟知道这是自己猜对了,心里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他胸口烧的慌,可脸上半点也没有显露,又问:是因为剑君吗? 少年停顿了一会,似乎在等他回答,却又不是真的要听齐然的答案。他继续说,那下次师尊就把这些讨厌的人交给我,我给他们统统赶出去。 齐然瞧了他一眼,勾了下唇。 小少年感觉到了他发自内心的对自己能力的嘲笑,顿时瞪了下眼,师尊怎么还长他人志气呢? -- 第182页 虽说我的修为确实是有点不够看他没什么底气地说完这一句,声音又响亮起来,理直气壮得很,但在元清峰,我可以用阵法堆死他。 齐然听得忍不住笑了,我教你阵法,便是让你做这些的? 戎舟摸了摸鼻子,不太好意思地说:这不是事急从权嘛? 齐然笑了一笑,笑过之后,又摇了摇头,我只是想起一些不太好的事。 那也是他的错!少年在这一瞬间竟意外的敏锐,给两件事划上了等号,他让您想起不好的事了,那我们就彻底杜绝源头,再也不要见他。 齐然的眼睫垂了下,你说得对。 戎舟得意地抬了下下巴,说:我就知道,我才是那个最能替师尊解忧的人。 齐然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不去理会他这暗中给谢凉上眼药的行为,阵盘解出来了? 少年的下巴抬得更高了,重重地嗯了一声。 齐然见他那骄傲的样子,也没再过问,他再一次取出几个阵盘,一天之内把这三个解出来。 戎舟的表情瞬间僵住了。 他低下头看了看手里的东西,又抬头看向齐然,反复几次,看起来像是承受了生命不能承受之痛。 但齐然却心硬得很,一点怜惜也没有。 少年委屈地嚷:师尊说了答应我一个愿望的。 如今你的胆子倒是愈发大了? 少年立马捂住自己的嘴,在上面拉上拉链,表示自己什么也没说过。 齐然心里好笑,语气不禁也带出了一丝温和,做到的话,答应你两件事。 戎舟眼睛一亮,就要说话,却被齐然拍了下肩膀,再敢与我讨价还价,没你好果子吃。 话音落下,清俊的少年还没来得及反应,身形急剧变幻,化成了原形。 大抵是因为长胖了,小狼崽越发没了天狼的威猛,看起来软软乎乎的,不太聪明的样子。 齐然看了两眼摸不清状况的小狼崽,俯下身摸了摸他的头,随即把三个阵盘往不同的方向抛了出去,去。 小狼崽舔着他的手指,听到这话本能地,像离弦之箭一样冲了出去。 作者有话说: 齐然:好蠢。 ps:校园是有的,大概是下下个世界,我看你们似乎都想看古代后宫(bushi)?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木易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月音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5章 问道(二十六) 虽然看着长胖了, 但是狼崽的速度却很快。 它一个飞扑叼住了阵盘,摇着尾巴欢快地跑回齐然身边,请功似地昂起雪白的下巴。 齐然失笑, 用手指弹了弹它的额头。 狼崽却不喊痛,眯起眼睛亲昵地去蹭他的腿, 却不知怎么忽然动作僵住,受到威胁似地弓起背, 警觉地朝一个方向看去。 齐然皱了下眉, 手指在幼狼额间一点, 少年又变回原先的模样。 他们一同朝天际望去。 夜幕下,一道紫光飞速划过天际, 快得仿佛只是人的幻觉。 但齐然与戎舟都知道不是。 不过一瞬功夫, 那道紫光坠下山间, 停在了他们面前。 是谢凉。 他一身宽大摇曳的雾紫锦袍, 眉眼含笑, 露出的半张脸比白玉面具更白, 在月光下几近透明。 看到齐然后, 他笑得眉眼弯弯, 愈发生动,阿然在等我? 齐然瞧了他一会, 你受伤了。 他并非询问,语气如此笃定, 让谢凉不禁怔了一下,随后笑意愈浓, 没有。 他下意识地打开折扇摇了一摇, 瞧着有几分自得, 这世上谁能伤得了我? 齐然眼睫微垂, 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瞬,身形忽闪,猛地贴近了谢凉。 谢凉眼前一花,便感觉到了一只冰凉的手扣在颈间要害处,让他动弹不得。 但他唇边弧度没有半分收敛,面上更是连一点紧张也没有,笑着朝他眨了一下眼,阿然这还是在外面呢,你弟子还在,我们回房再 齐然的手指往下移动,我,苏祗。 谢凉一愣,什么? 齐然扯开他的衣领,我伤得了你,苏祗也可以。 伴随着话音,那被扯开的紫色外袍下,露出一角被血浸透的里衣。 谢凉沉默了一下,神色微敛,又慢慢扬起笑来,好吧,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我的确遇到了苏祗,他眼眸微微眯起,仿佛幽深了一瞬,但那神色一闪即逝,没有人发觉,也是被他所伤。 齐然凝神看着他伤口上缠绕的黑雾,那黑色雾气与谢凉自身的灵力交缠,不断破坏又修复,血流不止。 法则之力。他说。 谢凉大大方方地点头,并不瞒他,是,不然我也不至于奈何不得,还在你面前露出破绽。 他要杀你。齐然道。 谢凉听到这话,脸上半点惊讶也没有,反而笑吟吟地摸上他的手背,我得了阿然的青睐,他自然是要杀我。 -- 第183页 齐然动作一顿,抬了下眼,视线朝上看去。 谢凉笑着眨了下眼,乖巧地闭上了嘴,但手上动作却一丝也没有收敛。 齐然收回目光,朝他的伤口送了一丝法则之力进去,黑雾仿佛得了大补之物,瞬间膨胀起来,来势汹汹地朝外蔓延,仿佛想攀爬到他的身上。 齐然蹙了下眉,及时切断联系。 黑雾失了法则之力的牵动,又附回去,与谢凉的灵力交缠,进行了新一轮的破坏。 他抬起头,只见谢凉唇色发白,额上有冷汗。 注意到齐然的视线,谢凉硬是扯出一丝笑来,语速却比往日慢上很多,看来阿然也没有办法。 齐然没看他,盯着伤口的黑雾渐渐有了思量,他直起身,道:你随我进来。 转身看到戎舟,他脚步微微一顿,又取出几个阵盘,这些日子你好好修炼,待我召你再上来。 戎舟有些失神,他抿了下唇,低下头瞥了谢凉一眼,却到底一句话也没多说,行礼道,是,戎舟告退。 谢凉整理好衣襟,连半点眼角余光都没分给少年,径直跟上了齐然。 ** 月上中天。 院落里渐渐没了声响。 齐然坐起身,他从床头的案几取过一件白色外衣披在身上,轻轻起身下了床。 长衣拂过谢凉的眼尾,他追着那一点衣角抬头去看齐然,脸上的白玉面具不知何时掉了下来,露出那张与谢臣相似的脸来。 齐然倒了盏茶,似乎忽然想起什么转过头来看了谢凉一眼,却怔了一下。 他侧过眼,嗓音微微冷了,你先休息。 许是方才气氛太好,谢凉难得没察觉到他细微的变化,顺着他的衣袖往上勾住他的尾指,长夜漫漫,岂能辜负? 他暗示的意味太过明显,但方才他也知道齐然确实没有尽兴,不过是两人借双修来驱逐苏祗的法则之力,谁也没有放松。 但这一桩十拿九稳的事,结果却出乎他的意料。 齐然抽出手,一口喝下了杯中的冷茶,我还有事要做。 他不再看他,转身便要走,却听谢凉道,为什么? 齐然顿了一下,没说话,却也没再往外走。 你从来不说,却一向不许我亲你,不许我转过头看你,也不许面对面。 他握紧了拳,又一次问,为什么? 齐然还是没有回答。 可谢凉却没有办法再骗自己,他深吸一口气,手慢慢地松开,竟然还笑了一下,因为你不想看到我的脸。 因为你讨厌谢臣,也......他艰难地笑,喉咙哽塞,却也还是说了出来,并不喜欢我。 寂静无声。 只有深秋的风悄无声息地穿堂而过,拂动床前的白纱,让他看不清齐然的神色。 谢凉微微闭上眼。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察觉到的呢? 早在一开始的时候。 胸膛里骤然涌出的苦涩让他甚至没有办法欺骗自己,哪怕只是骗自己一次,骗自己一句。 可是每一次,每一次齐然对他的躲避,都让他仿佛被冷水浇头,顷刻间如坠冰窟。 我以为你早就知道。齐然终于道。 知道?谢凉短促地笑了一声,摇了摇头,我是该知道。 胸腔里的酸苦似乎都被愤怒掩盖,让他压抑不住自己的尖锐的语调,知道你今晚只是想要弄清楚苏祗的法则之力,为我疗伤只是顺便行事,而在这之前,我不过只是你修炼的工具! 齐然冷漠地转过头。 他看向谢凉的那一眼冰冷无比,空无一物,可你早就该知道。 谢凉,功法是你找来的。 作者有话说: 绝情攻宝在线诛心。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宿兴晨 20瓶;白白想看五点的月亮 4瓶;Ciao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6章 问道(二十七) 一阵死寂。 谢凉沉默地坐在床边, 很久都没有说话。 深夜的风呜呜吹过,再一次卷起白纱,让它在空中来回飘荡旋转, 他看不清齐然的脸。 终于,谢凉笑了一声。 是啊他脸色苍白, 喉咙里溢出一声古怪的嗤笑,是我找来的功法, 是我送上门任人摆布, 这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 咎由自取 他顿了一下,那双总是含笑的眼眸像夜色般浓稠, 仿佛燃烧着暗色火焰, 这就是你的意思, 对吗? 齐然看着他, 神色清冷, 高高在上, 却又不知为何似乎带了一丝怜悯。 他浅色的薄唇微微张开, 谢凉, 我修无情道。 无情道。 谢凉张了张口,却陡然沉默下去。 满腔的怨愤似乎都因为这三个字散了个干净, 可是心里空荡荡的,他不知所措, 茫然地沉默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 能说什么, 却又想说点什么。 可齐然却并没有再给他开口的机会。 他抬步往外走, 一身白衣沾染了月色清霜, 几乎与银色光华融在一起,仿佛注定要一个人,孤独而漫长地走下去。 -- 第184页 谢凉失神一瞬,心里泛起一种截然不同,却细细密密而无穷尽的疼痛。 他下意识地抓住了眼前翩飞的衣角。 也正是这一瞬间,齐然面色微变,忽地咳出一口血。 谢凉大惊失色,脑海里什么念头都没了,他猛地站起来,齐然! 他想碰他,想探查他的情况,可是看着那抹刺眼的血迹,谢凉毕生的冷静理智似乎都烟消云散,踌躇着不知从何下手,你怎么了? 齐然蹙了下眉,用指腹慢慢抹掉了唇边的红色,语气还是淡淡的,没什么波动,没压住法则之力。 谢凉顿时明白过来,心中又急又气,你想强行参悟苏祗的法则之力是不是?别说法则之力不同源,你很难突破桎梏,哪怕你真的要这样做,又这么着急做什么 苏祗的目标是我。他平静地打断了谢凉。 谢凉怔了一下,心里霎时抽痛起来,他明白齐然的意思。 他是苏祗的目标,他必须尽快找出破解之道。 而谢凉这个人,却与此无关。 他大可以继续做不问世事,冷眼旁观的天机楼楼主,即便正道覆灭,魔道昌盛,亦或是大陆毁灭,又与他有什么关系? 他一向都是不在意的。 可是谢凉却不能骗过自己。 不一样。 早就不一样了。 即便齐然只是利用他,不爱他,对他说出这样冷情的话,他也不可能袖手旁观。 他早就算过天机,怎么能在这时停滞,看着齐然一个人走上那条注定的道路? 谢凉闭了闭眼,哑着嗓子道:那至少可以让我帮你 齐然眼睫微垂,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谢凉却像是找到了赖以生存的救命稻草,整个人的神态逐渐鲜活起来,思绪也转得飞快,我记得你后山有一味药草可以压制伤势,我去摘。 他顿了顿,话语又慢下来,小心翼翼地碰了碰齐然的手腕,你在这里等我,好不好? 齐然看了他一会,轻轻地阖了下眼。 谢凉见他默许,抿了下唇,扬起一抹笑,我很快回来。 风不知何时停了。 周遭静悄悄的。 窗外横斜生长的枝干切割着幽暗光线,光影交错,明明灭灭,疏然落在齐然的身上。 他一手撑着头,半张脸隐没在黑暗里,漫不经心地垂眸望着桌上的瓷缸。 瓷缸里的水一动不动。 两只鱼也一动不动。 没人看得清他的神色,只依稀见到他抬了抬手,指腹上那点鲜艳的红色落进了水里。 平静的表象骤然打破。 两只鱼凶猛地缠斗起来,谁都想靠近那滴血。 但是那灼目的红色却并不停留,它慢慢散开,随着一圈圈涟漪逐渐淡去,待那一只拔得头筹的鱼游上来,早已寻不到踪迹。 齐然看得微微笑了一下。 他饶有兴致地将目光在水面上多停留了一会儿,便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靠近。 是谢凉回来了。 ** 另一边,九幽,魔宫。 高台之上,居于血色王座之上的苏祗听到属下的汇报,原本阴晴不定的脸色彻底阴沉下去,你说他进了天元宗? 属下被他凌厉的气势压得喘不过气,后背出了一身冷汗,是。 砰砰! 接连几声巨响,宫殿里摆放着的几架价值千金的屏风登时碎裂开,重重地砸在地上,飞溅的碎屑在下属的脸上割出一道道血口,但他却依旧低着头,屏住呼吸,生怕触怒了上方的男子。 苏祗冷笑一声,我就该杀了他。 他的语气森然可怖,配上那双溢出魔气的眼眸,如同地狱中的恶鬼,让人分毫不敢动弹。 一时之间,殿内寂静得可怕,呼吸声都几不可闻。 但苏祗却又像是想起什么,扯着唇笑了一下,那种窒息般的感觉顿时烟消云散,进度怎么样了? 十三门中,只剩邻近两宗的三个门派还未得手。 苏祗垂眼听着,手指漫无规律地敲击着扶手,看不出对此满意与否。 他沉默了一会,抬起眼皮瞧了台阶下的属下一眼,露出一个有几分邪气的笑容,去,给天元宗送请柬,邀师尊一叙。 ** 天元宗掌门收到请柬时难得动了怒气,他一向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可是对方冠冕堂皇的措辞让他禁不住冷笑。 共商天下大事?笑话! 他经历了当年魔子的那件事,更是齐然的师兄,自然是要比旁人了解许多众人并不了解的事情。 而苏祗的狼子野心早就是昭然若揭。 他怎么可能会把这张请柬递给齐然?简直是平白污了他师弟的眼! 但苏祗既然准备了送,自然不会毫无准备,即便掌门扣下了请柬,但消息还是传到了齐然的耳边。 不过齐然并没有去。 这样的举动大抵是激怒了苏祗,因而很快,魔军的矛头对准了天元宗。 而天元宗也早已蓄势待发,三化神齐聚,剑宗,天机楼与剩余三门的精锐也汇聚此地,只待最后一战。 -- 第185页 作者有话说: 这个世界在收尾了 白白短小,白白咕咕,白白躺平任锤,小天使们留我一命就好qaq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白栀青衫、48707734、今天吸攻宝了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白栀青衫 9瓶;莫得感情的咸鱼 8瓶;涂南 5瓶;魔法少女☆太宰酱、禾下乘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7章 问道(二十八) 魔道之中, 苏祗修为最高,化神后期巅峰,随即是麾下十大魔将, 元婴中后期修为,余下人数虽多, 但与正道相差不大。 而两宗的元婴长老大多成名多年,足以应付十大魔将。 可是巅峰战力往往才是决定胜负的关键。 齐然也好, 谢臣谢凉也罢, 之前便与苏祗交过手, 深知双方差距,何况苏祗在这些时日里还有提升。 他的力量太强, 不过一招, 三人就受了不轻的伤, 溢散出去的威压更是使得远处倒下去一大片修士。 齐然知道, 这不仅是修为的差距, 更是世界意识的偏爱。 但他也不是毫无准备。 许久之前, 早在进入这个世界不久的时候, 他就知道了许多苏祗不知道的东西。 比如那曾经割裂出去的, 三分之一的神魂。 又是数十来回,谢臣与谢凉被重伤击退, 齐然一人根本抵挡不住,却分毫不退。 他直迎上去, 剑中夹杂着浩荡的灵气,但却依然被苏祗压制, 只是苏祗并不像对付其它两人一样对他下死手, 见状下意识地收势, 偏移了攻击重心, 却也正是这一瞬间,齐然抓住了他的破绽。 同源法则之力的短暂制衡,他侵入苏祗的识海,元神相连,燃烧了那其中,属于他三分之一的神魂。 这是以命换命的打法。 苏祗难以置信地看着齐然,喉中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厉啸,一时间山崩地裂,地动山摇。 而在他分心的时候,谢臣与谢凉抓住时机,竭尽全力发出了最后一击。 气浪翻滚,苏祗的魔核碎成靥粉。 他怔怔地站在原地,仿佛没有意识到自己修为尽毁,大势已去,只是用一种不敢相信,却又恍然间明悟了什么的眼神看着齐然。 齐然也在看他。 他伤得也重,一身白衣染了血,依旧清清冷冷的模样,但却不再是供奉在祭坛上高高在上的神祗,而是怀着悲悯,走入了人间。 苏祗在这样的目光下几乎不敢看他,可还是强忍住逃避的冲动,像过往每次一样,倔强地要一个答案,那是...什么? 齐然平静地注视着他,淡淡地说,如你所见,是我的一部分神魂。 为什么...不!怎么会......苏祗语无伦次,慌乱无措,明明心里已经无数次接近真相,却还是不敢触碰。 齐然看了他一会,轻轻地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一直在怪我,但这世上没有谁能事事如意,即便是我,也不能护住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苏祗怔住了。 他抬起头,紧紧地盯着齐然,似乎想要分辨真假,又仿佛是不能理解,可是拢在袖下的手却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苏祗!一掌击毙魔将的掌门飞过来,愤恨不已地看着他,你怨我,怨天元宗,怨整个正道都可以,可你最不该恨的,就是师弟! 你扪心自问,那些年师弟可有薄待你一分?功法法器他哪样不是给你最好的?你当他不知道你是魔子吗?掌门禁不住冷笑,不,他从一开始就知道! 当年天机楼传出魔子灭世的卦象,他更是收到了天道警示,奉命诛杀你,却因见你年幼,心怀悲悯不忍伤害,因而将你收入门墙,悉心教养。 可你又做了什么? 你爱上了自己的师尊! 当年你魔子的身份暴露,两宗十三门齐心要将你处死,他力抗众人数天,你却在旁人的教唆下叛宗越狱,还暴露了自己对师尊的不伦之心! 你叫他如何还能保你! 掌门说着,气得眼眶通红,声音却忍不住低了下来,可即便到了这个地步,即便自己的半生清誉尽数毁于你手,即便众人都要你死,他还是觉得,你本性非恶,罪不至死。 可你又是怎么回报他的? 打破幽冥,成就化神很得意吧,将所有人踩在脚下,连昔日仰慕的师尊都不是你的对手,只能被你伤害折辱,很得意吧,掌门笑了一声,眼里露出深刻的怨恨,但你知道吗,为什么在你出来之际,师弟的修为境界会几乎维持不住? 齐然忽然打断了他,师兄。 掌门抬手止住他的劝告,盯着几欲崩溃的苏祗,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因为他割裂了部分神魂寄于你的识海,为了庇佑你,让你在幽冥活下去。 你恨他不念师徒情谊亲手将你打下幽冥,可你却不知道,那是他为你算出来的,唯一一线生机。 轰地一声,所有人都被气浪掀飞,焦黑的土地上,只剩下齐然与苏祗。 他动用了最后的魔气,无生剑灵护主身死,内外皆伤,身上一片血肉模糊。 -- 第186页 苏祗深吸一口气,却还是站立不住,脱力地单膝跪地,用手中的断剑死死地撑着地面。 他看着自己的毕生所求,只觉得如梦一场,为什么? 他艰难地问,为什么...不告诉我? 齐然望着他,眼神平静,很轻地摇了下头,你不会信的。 你总是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东西,而且那个时候,你已经尝到了权利的滋味。 我知道,你想说若是一开始我便告诉你,我们之间不会走到如今你死我活的地步,可是真的如此吗? 苏祗,当你满怀怨恨地从幽冥出来时,我与你说这些,你只会觉得我巧言令色妄图欺瞒于你,你根本不会相信一丝一毫,不是吗? 不是吗?这三个字轻飘飘地落下来,却重逾千山,死死地压在苏祗身上。 他脸色惨白,止不住地剧烈咳嗽,血顺着唇角涌出,身体再也支撑不住,慢慢跪倒在地。 错了。 从一开始就错了。 他的爱,他的恨,他这个人,就像个笑话一样。 齐然早就将他看得透彻,他却执迷不悟,自以为是地抓着那份爱不放,可到头来,他早已经不是当年的苏祗。 他又有什么资格去谈爱恨亏欠?齐然尽力周全,他却被怨恨和权势蒙住了眼,变得面目全非。 对不起。 他眼底有泪,却难得清澈明朗,透着几分过去的影子,一切因我而起,也该由我结束。 只是他闭上眼,如果一切可以重来就好了他一定不会再去怨天尤人,就像戎舟一样,什么都相信师尊,听师尊的话。 但师尊大概再也不想要他这样的弟子了吧。 我从未将你逐出师门。 苏祗黯淡的眼里亮起一束光,他笑起来,声音安然,师尊 最后一缕声音被吹散在风中。 尘埃落定。 沉寂多日的系统忽然道,任务完成,由于本世界特殊性,宿主可自由选择停留时间 就在这时,一道恐怖得令人心悸,蕴含着无限威势的气息打断了系统的播报。 作者有话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ting是professor的、闲来无事献殷勤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六十一、闲来无事献殷勤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8章 问道(二十九) 那是自苏祗身上传来的气息。 仿佛是有什么异常强大, 凌然超脱于此界的存在逐渐苏醒。 齐然心中有了极其不祥的预兆。 他想做点什么,不知寒却似乎比他更为敏锐,在他的手中震颤了一下, 脱离控制,凌空而下直直劈向生机断绝的苏祗。 但却已经来不及了。 苏祗睁开眼睛, 单手抓住了飞速而来的锋利剑刃,狠狠地往后一掷。 不知寒发出一声哀鸣, 剑身环绕的灵光瞬间暗淡下去。 与之心神相连的齐然也受到了重创, 他本就是与苏祗两败俱伤, 此时眼前发黑,压制不住伤势, 呕出一大口血。 苏祗站起身, 他环顾四周, 从其中找到了他的万千祭品, 最后将目光定格在眼前的齐然身上, 发出了一声不屑的冷笑, 就是尔等阻我成道? 明明还是那张俊美的面容, 可他却是与苏祗完全不同的邪肆阴郁, 仿佛汇聚了世间的所有黑暗,连目光都携着无尽恶意压迫, 叫人望而生畏。 你是谁?齐然咽下喉间涌上来的温热,问道。 苏祗冷漠地看了他一眼, 宛如不经意间望见路旁的蝼蚁般,睥睨道, 你不配知道本尊的名讳。 但你害得那个拥有不死之身的蠢货放弃了生路, 着实该死。他随手挥出一道黑稠魔气, 动作随意至极, 却叫齐然避无可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道掌风朝他而来,而就在这一瞬间,时间仿佛静止了。 极其炫目刺眼的光芒笼罩了整个世界,让齐然不得不闭上眼睛,无比玄奥的道韵在他心头流淌,他逐渐陷入昏沉。 待他再次恢复意识时,他见到了一只熟悉的,巨大眼睛。 不是世界意识,是 天道。 许久之前,在他试图摆脱世界意识的桎梏时,他其实便意识到了有一股力量在暗中相助,那时闭关他见过天道一次,却在事后被天道模糊了记忆。 而这一次...... 外来者,又见面了。那只眼睛注视着他,听不出男女,听不出感情,不急不缓地道。 齐然也看着他,无甚表情,甚至嗓音还有几分冷淡,所以,这个苏祗才是真正的灾劫? 天道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你可知道,苏祗为何被称为魔子? 齐然:愿闻其详。 天道十分平静地叙说:万万年前,上界出了一位魔帝祗,他自创了一门功法,以供奉万千生灵性命助自己成道,造下太多杀孽,因此遭到几位仙帝联合追杀,最终只有一缕元神逃出。 -- 第187页 但他早就为自己留下了后手,那一缕元神藏匿在三千世界中,只待转世重回上界,所以 所以,齐然想起这个世界原定的结局,叹了一口气,归元大陆便是他选定的养分。 天道:是。 齐然明白了原委,心里却没有太多惊讶,他直视着那只半空中的眼睛,淡淡地问:你想要我做什么? 即便是在归元大陆濒临覆灭的危急时刻,天道依然不慌不忙,它十分平和地说:我想你应当想要知道一些事情。 一道水镜出现在齐然身前。 他看见了谢凉与谢臣。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时候,那时他无意间撞见谢臣与谢凉不欢而散,但他们两人一向不和,他当时并没有放在心上,后来才隐约想起,谢臣的反常似乎就是从那日开始的。 原来...... 齐然命中有一死劫,应在你身上。 你该远离他,让他平平安安地度过这道情劫。 原来...谢臣为救师父被苏祗所伤失去记忆,是谢凉眼见他犹疑不定,迟迟没有作为,刻意制造出来的意外。 还有很多,一桩桩一件件,都是谢凉为了不让他陷入情劫,费尽心思救他所为。 齐然忍不住笑了一声,挥散了水镜,你想要我做什么? 我想,请你救世。即便是说出这样的话,天道的口吻依然是平稳的,没有一丝波动,仿佛根本不在意人间如何。 但它却也确实发出了这样的请求。 齐然有些惊讶,却又似乎没有那么的意料之外,他只问道:为什么? 魔帝的意识本来不应当在此界存活,这有违法则,但世界意识封闭了界门,蒙蔽了大道,使得魔帝可以献祭此界生灵飞升上界。 唯一能阻止他的方法,便是打破界门唤醒大道。 界石认你为主,而你的修为也是此世最高,只有你,才能以一身血肉灵力生机填满界石,打开界门唤醒大道法则,将之诛杀。 齐然对它的回答嗤笑了一声,所以,我会死? 天道否认道:外来者的生命不属于这个世界,做完这一切,你只是脱离了这里。 齐然点了点头,一时没有说话,被天道屏蔽的系统却在这时突破了封锁线,尖声道:宿主!不要答应他! 它原本的面貌第一次在空间中转站以外的地方浮现出来,这里怎么样与我们半点关系没有,我马上带你离开这个小世界! 天道似乎是轻笑了一声,并不在意系统的敌意,淡淡道,这只是我的请求,并不是你的责任。 你可以不答应,也可以随时离开,我不会强求,也没有能力强求。 系统松了一口气,正准备进行脱离程序,却听见齐然道:等等。 他拒绝了系统脱离的请求,不动声色地问:你与世界意识是什么关系? 虽然一眼望去,天道与世界意识的化身几乎毫无差别,可若是细细分辨,便可以看出,天道是左眼,而世界意识是右眼。 这个问题落下,天道难得沉默了片刻,我们相伴相生,只是他为气运之子而生,我为法则而生。 齐然的目光冷静下来,我明白了。 天道平和地看着他,也不再多言,只说了最后一句,那么,你的选择是? 齐然望向脚下的芸芸众生,姿态轻松,微微笑了笑。 他说 没想到我也有做救世主的一天。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波虐谢凉等人。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木易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可爱糯米团子 38瓶;一米阳光ヾ 10瓶;六日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9章 问道(三十) 轰 亮到极致的尽头原来就是彻底的黑暗。 所有被苏祗威势压得动弹不得的正魔两道修士于无声中看到了一束耀眼的光。 青云之上, 笼罩着这片大陆数万年的桎梏碎裂开。 法则圆满,大道降临。 灭杀来得无声无息。 而当一切都尘埃落定的时候,齐然站在界门前, 听到了莽莽钟声,那仿佛是从遥遥亘古传来的声音响彻他的识海, 振聋发聩。 这声音中蕴含着纯粹的大道本源,寻常人若能抓住其中一丝, 飞升上界成就仙帝不在话下, 但更多的, 却会陷入无尽的大道法则之中,抓不住看不透, 耗尽心血不得其门, 神魂皆灭。 可是齐然却无动于衷, 平静得如同一潭死水。 于是钟声暂歇, 大道的口中第一次出现了人的名字, 齐然。 哟, 齐然挑了下眉, 你倒是要比那天道礼貌一点。 大道并不在意他没有半点敬畏的态度, 也不在乎他口中对天道的轻慢,它用那种玄奥无比的声音说道:天道是此方小世界法则的执行者, 对世界之外的存在并不了解,自然无从得知你的名姓。 -- 第188页 齐然不以为意, 轻嗤了一声,这么说, 倒是我错怪他了? 大道却不为天道辩解, 或许在它心里维护法则的天道也称不上是什么特殊的存在, 并不需要费心多说一句, 你救了这一界生灵,功德无量 别,可别给我扣高帽子,齐然漫不经心地摆了摆手,垂下眸笑了一下,我只是不想让有些人得意罢了。 大道不大理解他的情绪,但本来也不需要理解,因而它只是问,你要见我,是为了什么? 齐然顿了一下,抬起眼看向无边的天际。 那一双微弯的桃花眼尽是笑意风流,可深处却透出几分嘲讽,于是笑意被迷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十分危险的,可怕的锋芒。 他问:天道是否无情无欲,无爱无恨? 大道停顿了一下,仿佛意识到了他即将要说的是什么,但再开口时声音依然没有一丝人的情感,平平淡淡道:是。 齐然勾了下唇,又问:天道有私欲,是否不配再为天道? 沉默了片刻。 大道发出了一声缥缈的叹息,是。 一面之词不可信,齐然的声音慵懒而从容,我们就请天道来对质吧。 大道头一次见到这样无畏的,敢于状告天道的人,难得将目光真真正正地放在了他这个人的身上。 它说:如你所愿。 于是下一刻,那只巨大的眼睛又一次出现在齐然的面前。 只是相比于先前的高不可攀,在本源大道的笼罩下,身为法则执行者的天道也显得渺小了许多。 当然,天道本就是大道为各方小世界选出的代管者,并非不可替代,在大道的面前,它自然算不得什么。 不过它与大道是同出一源的平静,了解原委后对齐然的指控也不恼,淡然地问,我因法则而生,何来私欲? 你当然有。齐然笃定地说,谢凉卜算天机从无差错,那一卦情劫,是你泄露出去的所谓'天意'。 天道没有回答,也不惊慌,反而问他,或许,那只是他为了让谢臣离开你撒下的谎。 虽然他的确让我十分讨厌,齐然脸上的笑意淡了淡,但我也了解他,他不会在我的事上撒谎。 天道看着他,没有半分恶意,显得平和而认真,即便如此,又能证明什么? 你我心知肚明,当时我的状况与谢臣没有半点干系,情劫更是子虚乌有,而你这样误导他们,总要有个理由。 天道一时没有说话。 齐然继续道:谢臣与谢凉,也算是集气运在身的人,你对他二人不可能怀有恶意。 所以,他顿了顿,是为了我。 你为我创造了一个情劫,是为了让我修为更进一步,让我拥有与苏祗抗衡的能力,更是为了 他一字一顿,让我救世。 这番话落下,天道沉默良久,它看了齐然一眼,语气却依旧平静:如你所言,我所做一切都是为了这方人间,何来私欲? 齐然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可这恰恰就是最大的私欲。 他掷地有声,大道至公,从不因沧海桑田、世道变幻而偏袒任意一方,这世上所有人都可以为了活下来去努力,去付出一切,可是你,天道,你本来不应该插手。 正魔两方的斗争也好,归元大陆毁灭也罢,这原本与你没有半点关系,可是世界意识与你同源双生,就注定了你的不纯粹。 他私心为气运之子,而你的私心,他看着天道,露出了炫目的笑,是活着。 这方世界若化为乌有,天道也将化为乌有。 所以很简单,你想世界意识去死,自己却不想死。 天道哑口无言。 齐然却没再看这个手下败将,笑着把目光转向了大道。 大道看着他,轻轻地叹息一声,莽莽钟声再次响起,而这一次,消失的不是气运之子与世界意识,而是天道。 最后一道束缚解开。 齐然看着大道,轻轻抚了下掌,大道至公,果然如此。 大道对他的恭维没有任何感觉,但或许是因为实在不能理解,所以明明它该在结束天道后便离开的,却还是多问了一句话。 你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简单的一句话,却是两个问题。 齐然笑了笑,大抵是因为大道帮他解决了碍眼的东西,他的心情好了起来,也愿意多说几句。 他姿态相当放松地说,虽然下面有些人真的让我非常讨厌,但也还有很多可爱而无辜的人,我到底是一个人,不可能看着他们去死。 至于天道,他微微眯起眼,遥遥地看着地上的一个个身影,如今界门大开,法则圆满,大道可以笼罩这世上的每一寸土地,他们不需要偏袒气运之子的世界意识,也不需要心存私欲的天道在头顶指手画脚。 这次是运气好,若是下次,天道站在了灭世的那一边呢? -- 第189页 当然,那些都是冠冕堂皇的理由,他似笑非笑地说,归根结底,是因为我呀,最讨厌别人算计我了。 大道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以它的能力,竟是头一次分辨不出一个人话语的真假,它有些困惑,却并不会好奇深究,你是个很特别的人。 齐然把这话当夸赞来听,他扬起唇角,劳烦大道,送我回去。 作者有话说: 然崽的小本本: 谢凉(ing) 天道(划掉) 世界意识(划掉) 苏祗(划掉) 谢臣(划掉)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闲来无事献殷勤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月音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0章 问道(终) 浩瀚钟声叹息着远去, 光芒消散,甘霖从天而降,齐然也从空中坠落下来。 如残叶般坠落。 像极了谢凉在卦象中看到的那一幕。 他满心惶然, 扑着过去接他,却迟了一步, 眼见着那柄冰霜长剑呼啸而去。 齐然落入了一个陌生的怀抱。 他怔了一下,一张棱角分明的少年脸庞映入眼帘, 墨色发间坠着熟悉的冰蓝流苏。 抱着他的少年也僵住了, 他那双清澈透亮的浅色瞳眸困惑地睁大, 似乎还没搞清眼前的状况,手脚僵硬, 不知如何是好。 四目相对, 寂静无声。 时间悄无声息地流逝。 少年到底不过是初生的剑灵, 有点受不住齐然的打量, 他别开眼, 藏在发间的耳根微红, 手上的动作却温柔妥帖, 缓缓地抱着他从空中落下。 剑灵化形已经是传说中的事了, 但此时谢凉也好,谢臣也罢, 全都没有对此多出半点关注。 他们不约而同地伸出手,想把齐然接过来。 只是手举到半空, 谢臣想起齐然对他溢于言表的抗拒,犹豫了一瞬, 便被谢凉抢了先。 不过剑灵少年半点也不配合, 见他伸手过来, 心念一动便弹出一道剑气把人拍开。 谢凉心急如焚, 没心思与他计较,上前便想探查齐然的状况,却被他一个眼神钉在原地。 滚。苍白的唇漠然开阖。 谢凉一愣,心里忽然灌进浓浓的不安,雨水把他的长发打湿,额前的发丝凌乱地黏在脸颊上,让他看起来异常狼狈。 但他却半点也顾不得自己,一双黑眸紧紧盯着齐然,不自觉地透出了一丝哀求。 齐然在这样的目光里,轻轻地弯了下唇。 那是一个虚弱而轻浅的笑,也是一个,充满恶意和讥讽的笑。 他就那样笑着,看着谢凉,一个字一个字的,将这句话刻到他的心上,天机楼楼主,果真名不虚传,算尽天机。 心里绷紧的那根弦断了。 谢凉感觉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从指尖渗透进肌肤,顺着血管迅速蔓延,让他的五脏六腑剧烈地疼痛起来。 他张了张口,却只听见嗡嗡的轰鸣声在脑海里炸响,双手痉挛似地轻轻颤抖起来。 你...是你故意的...他暗哑难言。 然后下一刻,齐然对他露出了一个笑来。 他的脸上尽失血色,声音轻若游丝,仿佛下一秒就要消散在空气中,可却又是十足的挑衅,对,是我。 那么的镇定,那么的嚣张。 又是那般耀眼,如同晴空骄阳。 谢凉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大手攥紧,血液在血管里一寸寸凝滞,他说不出话,如同行将就木的老人,死死地盯着齐然的眼睛,为什么 为什么,明明他已经平安度过了情劫,明明卦象早就改变,苏祗已死,一切都结束了,他可以活下来了啊,可是为什么,他却要这样做...... 齐然嗤了一声,为什么? 翻云覆雨的滋味很好吧,轻轻拨弄一下棋子,就能让所有人被你牵着鼻子走,谢臣,苏祗,我...无一例外。 可你自作主张为我渡情劫,自以为是地救我,问过我一句吗? 长久的沉默。 齐然讽刺一笑,哦,我忘了。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楼主这么伟大奉献,不惜己身犯险,是个人就应该要感激你的,毕竟这世上怎么会有人不想活呢? 可是我啊,偏偏就是讨厌极了。 讨厌到不想再看到你,不想活下去,即便代价是自己的命,也非要打破你的算计,让你竹篮打水,一场空。 让你什么都得不到。 不谢凉眼里落下泪来,他一向是那么镇定的人,此刻却压抑不住情绪,眼泪一颗颗地砸在地上,对不起,我只是想要让你活下去 长长久久,平平安安地活下去。 即便你不信他,不爱他,利用他,也要好好地活下去。 那真是可惜啊 他说着可惜的话,眼里却没有半点可惜的意味,不能如你所愿了。 以自身血肉生机灵力为代价打开界门,他本是一时都不能多活的,但大道却馈赠了齐然一点生机。 -- 第190页 这点生机足以支撑他百年不散。 但是,何必呢? 魔子已除,世间太平,天元宗蒸蒸日上,他没有停留的理由。 不过是徒然。 脱离程序启动中系统的声音适时响起。 齐然勾了下唇。 一缕山风吹过,他闭上眼睛,露出一个笑容,随即整个人也如同这阵风一样,化作漫天星尘,疏忽不见。 而他最后说的是 谢凉,天道骗了你。 谢臣从不是我的情劫。 ** 距离那场大战已经百年。 这一百年间,世事变幻无常,有人历劫飞升,有人无缘大道,也有人堪不破,执迷虚无幻象。 天元宗长盛不衰,却没人知道不知寒折戟沉沙,为剑主殉了葬。 剑宗依然昌盛,但曾经杀伐果决的昆吾剑尊却修为倒退闭了死关。 而天机楼哦,这世上已经没有了天机楼。 也不知道那场大战中发生了什么,在大战之后,传承自上古的天机楼彻底消亡,而天机楼楼主,一代化神大能,背弃了自己所修的道。 修道者,逆天而行,半途而废者,亦是逆天而行。 背离自己的道,便是杀死过去的自己,因而从没有人能活下来。 但这世上有一个人知道谢凉还活着。 总有一天,我一定会杀了你!戎舟抹掉嘴边的血,艰难地拿起剑撑住自己的身体。 谢凉没有看他,只是靠着墓碑,低着头,眼神空洞地笑了笑,好啊,我等着。 他没有管戎舟什么时候来,又是什么时候离去,又或许,在那一天之后,这世上已经没有任何事可以牵动他的心弦。 除了 谢凉的耳边,仿佛又听到了齐然的声音。 他说天道骗了他,谢臣从不是他的情劫。 这是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也是他如今只肯对他说的唯一一句话。 可叹谢凉一生心机过人,惯会得便是将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却头一次看不清,分不出真假。 他不知道,他不知道那是齐然在骗他还是天道真的骗了他,可是怀疑愈深,伤痛愈重,他无法再面对自己的道。 所以道心崩塌,心魔缠身,世上再也没有天机楼楼主。 他想与剑灵少年一起殉他的葬,陪着他永远地沉睡不醒,可他却知道,齐然要他活着。 所以他活着。 活在日日夜夜的梦魇中。 作者有话说: 下个世界校园,然后就是然宝的现实世界了~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又无了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1章 校园(一) 空间中转站。 或许是想换个心情, 齐然没有停留,很快便提出了进入新的世界,而系统不知为何也一改往日的活泼, 一句也没多问,答应了宿主的要求。 而在他被传送至新的小世界后, 绚丽的金色书海微微一颤,一道凌驾于诸人之上的威压降临, 白色光柱光芒大盛, 随即隐隐约约地现出了一道黑色身影。 大人。系统对这般异象并不意外, 恭敬地低下头去。 那道身影微微颔首。 系统犹豫了片刻,再开口时语气带着一丝急切, 您确定真的要这样做吗?您应该知道, 宿主最讨厌别人 我知道。那道身影平静地打断了它, 却又仿佛是在叹息。 系统觉得自己似乎明白了什么, 又似乎还是不明白, 但它知道自己不该再问, 于是便没有再说。 它低下头, 脸上又一次出现了最初始的, 机械的冰冷,遵从您的旨意。 ** 这是齐然落水后的第八天。 一周了。 曾经眼高于顶的豪门阔少表白被拒, 与好兄弟翻脸被心上人推下水险些丧命这个帖子至今仍然高高挂在校园论坛首页,但却没有多少人再谈论。 不是没有人为他抱不平。 但齐然的态度很明确。 不追究, 不许任何人追究。 甚至脱离生命危险从昏迷中醒来的第一刻,他想的也是如何瞒住家里人, 不让这些事影响到苏辞的前途。 仿佛这样, 就可以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他们两人之间还有转圜的余地。 直到今天早上。 齐然低下头, 看着手机黑下去的屏幕,他沉默了一会,慢吞吞地按亮,显示出的是一张放大的照片。 那是,苏辞与贺北的合影。 贺北笑得很开心,苏辞的眉眼间也尽是温和,两个人看着镜头,没有太多的亲密动作,却自然而然地透出一种熟稔。 这张照片是贺北发过来的。 齐然与他一起长大,多年相交,自然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可也正因为这样,他才不能接受。 为什么,天底下的男人都死光了吗,贺北喜欢谁不好,就非得要抢走他喜欢的那个人? 是,他承认,他之前是对苏辞做了很多不好的事,可他贺北又是什么干净货色? 一桩桩一件件,哪一次他对苏辞的刁难戏弄,贺北没有参与过? 两个月前,苏辞因为他淋的那场暴雨,高烧昏迷,他到如今都记忆犹新,贺北当初不也是高高在上冷眼旁观,如今踩着他做好人,算什么东西? -- 第191页 齐少 疏离的声音在病房中突兀地响起。 齐然怔了一下,回过神看向手机屏幕,才发现自己不自觉地拨出了苏辞的号码。 他心里一痛,一时间僵在原地,说不出话。 苏辞也没有说话。 作为失手将人推下水的凶手,他对受害者丝毫不关心,更没有半点的歉意内疚。 沉默凝滞了许久。 终于,齐然哑声说:见一面吧。 他笑了一下,古怪而尖锐的笑容,如果你不想被起诉的话。 苏辞最终还是答应了这次见面。 他是一个人来的。 白衬衣黑西裤,眸光清清冷冷,是记忆中孤冷的学霸少年,却也不是。 其实,苏辞曾经追了齐然整整一年。 他为齐然做了很多事,任他怎么捉弄刁难都不生气,无条件地满足他任何的需求。 他为了齐然玩笑似的一句生日礼物,拼命地兼职赚钱,几乎累垮了身体,可换来的却是对方轻描淡写地一句我说着玩的。 直到两个月前,苏辞生日的那天。 齐然与他的朋友们一如既往地讨厌这个装模作样的学霸,设了个局将他困在了暴雨的郊外。 那是苏辞第一次求他。 也是齐然第一次看到他露出那样惊慌失措,无力而绝望的神色。 后来他才知道,那是一个对苏辞而言很重要的比赛。 是苏辞妈妈的遗愿。 可时间不能倒回,苏辞淋了雨后高烧昏迷,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 比赛早已落幕,他也失去了参与的资格。 从那时候开始,苏辞变了。 他不再对齐然充满热情。 他变得冷漠,自我,阴郁。 齐然觉得这是好事,他从来不是仗势欺人肆意妄为的人,对苏辞种种是事出有因,但这次也自知理亏。 他们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再无交集才是好事。 可是心动就是来得这样突兀。 他抗拒,挣扎,却还是控制不住地,把目光一次次投给了对方。 他开始试图弥补。 尽己所能,投其所好。 可是没有用了。 苏辞对他的厌恶是那样的明显,连他的表白都不愿意听完,迫不及待地想要摆脱他,甚至不惜撕破脸推他下水让他连最后的自欺欺人都无法继续下去。 事到如今,后悔也没有用。 他只是想要个答案。 你喜欢过我吗? 苏辞看着病床上面容苍白的青年,疏冷的眉眼间没有一丝情感,他淡淡地说:没有。 齐然觉得可笑。 痛到麻木的心脏,再一次跳动起来。 迅猛的,尽是尖锐的疼痛。 为什么? 苏辞看着他,带着点几不可察的嘲弄,你早就知道我为什么那样做,不是吗? 是啊,他知道的。 他知道苏辞为什么锲而不舍地追他,也知道那些真相,更知道他为什么选择贺北 被子下的手,渐渐攥紧,青筋爆起,指节用力到发白。 可他却闭上了眼睛,没有再看苏辞一眼。 你走吧。 这次的事情,我不会追究。 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 仪器上的心电曲线趋向平直的一刹那,齐然接收完了原主的记忆。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一时间没有说话。 有些事情,原主直到死去,也永远不会知道。 这是一个由古早校园文演变而来的世界,原主作为主角受早死的渣攻白月光,本来就是用来衬托主角受深情的存在。 在原本的剧情里,原主这一次落水诱发了心脏病,在苏辞走后离开了人世,而苏辞,在齐然死后,自责愧疚,久久无法放下,逐渐爱上了他。 死去的人,做了什么都值得原谅。 而记忆也会慢慢美化。 苏辞抱着对爱人的怀念,创办了思归集团,因为忧郁深情吸引了众多天之骄子,他们纠缠了整本书,谁都想成为苏辞的唯一,却始终有个死.人横亘在前面。 于是,为了不让苏辞触景伤情,他们合作整垮了齐家,烧掉了齐然所在的墓园,最后大被同眠,幸福美满地与苏辞生活在了一起。 Happy Ending。 可原主又做错了什么呢? 他是刁难孤立过苏辞,可知道来龙去脉的齐然,却并不认为他有错。 更遑论连死后都不得安宁,连累家人,成为一个衬托主角受的工具人,凭什么呢? 齐然睁开眼,拿起手机,给一个没有备注的号码发了条短信。 终止原计划。 原主愿意为苏辞隐瞒,压下非议,他却没有被爱蒙蔽双眼。 依法办事,故意伤人,该怎么处理就处理,他不刻意针对,却也要一个公平。 不过 齐然抿了抿唇,想起原主记忆中父母的音容笑貌,脸上罕见地,露出了一点儿复杂。 他摩挲着手机冰冷的金属外壳,在拨号的页面上停留了很久。 久到系统都察觉到了什么。 -- 第192页 但它却仿佛看不懂眼色,在这时打断了齐然的思绪,播报道:目标任务:苏辞好感度达到100。 完成时限,哔错误,未知错误 一阵杂音过后,系统的声音又稳定了下来,受上世界干扰,本次任务完成时限不定,可持续到宿主该身体自然死亡。 作者有话说: 咕咕咕,鸽子出现了。 好久没写三千一章了,有点不习惯,下一次再三千。 校园世界与原世界有关联,所以这个世界结束就回然崽的现实世界啦~ 仿佛看到了完结的曙光(小声)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灰粉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1703522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木易、41703522 20瓶;啥也不是 10瓶;干了这碗鸽子汤 4瓶;北鹤或羽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2章 校园(二) 傍晚时分, 窗外下起了雨。 齐然从梦中醒来。 他睁开眼睛,失焦地望着房间顶部。 不知道为什么,他忘记自己梦见了什么, 可身体却像是历经险阻,负荷过载, 感觉到了一阵久违的疲倦。 他已经很久不曾这样了。 从许多年前开始 齐然一顿,思绪陷入短暂的凝滞, 又诡异地在下一刻忽略掉了这一丝违和, 衔接流畅了起来。 他闭上眼睛, 沉默地靠在床上,任由窗边透进来的昏暗日光一丝丝抽离, 室内逐渐陷入黑暗。 仪器运作发出轻微的响声, 在这一片寂静中清晰可闻。 门外响起了脚步声。 很轻, 却也十分的沉稳。 齐然稍微废了点劲思考, 试图从记忆中找到能对得上号的人。 但脚步声却在下一刻停了。 他一时没有头绪, 又有点不知从何而起的焦躁, 于是他抬起头, 对上了门外投来的视线。 那是一双极为熟悉的眼睛。 却又十足的陌生。 很难用言语来形容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就仿佛横跨了千山万水, 走过了无尽光阴,终于尘埃落定似的。 让人想要松一口气, 却先掉下泪来。 齐然心生酸涩,又不知怎么油然而生一股排斥之意, 他感觉到奇怪,却意外地控制不住情绪, 一个称呼即将脱口而出 可这时门却被推开了。 轻微的响声骤然打断了他的思绪, 大脑空白一瞬, 他冷静下来。 是齐琛。 他的大哥, 齐家的养子,常年在国外处理集团事务,与他并没有什么来往,也不大熟。 但这一次落水的消息传出去后,没想到他反而是第一个赶回来的。 齐然的眼里划过轻微的诧异,下一刻便听到了熟悉的铃声。 他侧过头,正要去拿柜子上的手机,齐琛却先一步把手机递到了他的手上。 齐然顿了一下,没有接。 他对这个兄长没什么印象,但也记得对方与自己不大亲近,可这样的行为......他探究地抬起眼,正对上齐琛幽深的目光。 他看着齐然,眸光平静,又似乎深不可测,不过这样的感觉只是一瞬,他很快垂下眼,看向屏幕,是夫人的电话。 齐然听到是母亲的来电,瞬间便把这个便宜哥哥的怪异抛诸脑后,他拿过手机,接通了电话,妈妈。 语气是从没有过的温软。 骄骄,听筒里传来温柔的女声,妈妈已经登机了,你哥哥也回来看你了,你见到他了吗? 齐然点了下头,点完又意识到那边看不见,就嗯了一声,他在旁边。 那就好,温澜的声音带着江南水乡的软侬,轻言细语地问,骄骄下午休息得好吗?要不要和妈妈视频,妈妈已经很久没看到你了。 不,齐然下意识地拒绝,他掐了下掌心,让自己的声音保持着轻快上扬的语调,可眼底却露出了复杂的缅怀,不好看。 怎么会?温澜被这个理由逗笑了,她轻轻地笑了一声,哄道,骄骄怎么样都好看 她顿了顿,似乎是为了增加自己的说服力,临时拉了个同盟,齐琛,你说是不是? 齐琛没有犹豫,骄骄自然是最好看的。 齐然看了他一眼。 他不明白这人是怎么用这么一张不苟言笑的脸说出这样的话的。 这些许的诧异冲淡了他的伤怀,也一时忘了计较对方喊了他的小名。 但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被温澜转移了开。 你看,妈妈没有骗你吧。温澜温柔地笑了笑,见好就收,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你有什么事就找哥哥帮忙,妈妈明天九点到。 齐然顿了一下。 被子下的手逐渐收紧,他一时说不出话。 他知道的,这并不是他真实的世界,不是他的父母,可是...真的太像了。 名字,相貌,声音,习惯...... 一切的一切,都太像了。 仿佛如果没有那场意外,他的人生就会是这个样子,永远不用长大,一直一直活在爸爸妈妈的羽翼下。 -- 第193页 可是...... 齐然用力地闭了下眼,好。 听筒里传来断断续续的英文广播声,温澜再一次细细叮嘱他好好照顾自己,便挂断了电话。 齐然握着手机,听见自己在意识深处格外冷硬的声音,出来。 系统抖了一下,弱小可怜又无助地抱住自己,小心翼翼地应了一声,歪? 齐然没理会它的卖萌,怎么回事? 什,什么?系统试图装傻。 齐然心烦意乱,没有耐心和它多说,直接道:原主的父母。 系统知道是逃不过这件事了,但它早就与上头暗通曲款,倒也不是毫无准备,只是巧合。 它说着早就背诵好的理由,这么多个世界,宿主应该有察觉到,你身边许多人或多或少都与原世界有相似之处,只是这一次,碰巧是父母。 齐然怔了一下,声音平静下来,为什么? 因为这些世界本就是根据宿主原世界投影生成的,宿主应该还记得我最开始讲过的东西,系统停顿了片刻,给予齐然时间去回忆,这些世界同样是小说,但它们是基于原书进行的二次创作,与原书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没有相似之处才不正常。 齐然捻了捻指腹,不动声色地问,可我与齐然们的性格并不相同,身边亲近的人为什么感觉不出来? 系统没有察觉到他的试探,解释道:小说世界也是有阶级划分的,并非每个世界都能自动运转。而宿主进入的这些世界,都是在宿主进入之后才活过来的。 它想了想,换了种简单的说法:也就是说,他们认识的,熟悉的都是宿主,只是初始好感度高低不同。 齐然听完,忽然牵起唇角,笑了一下。 他问:我的权限够了吗? 系统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它挠了挠头,还是想不明白这与方才讲的有什么关联,权限?什么权限 齐然平静地打断了他:或许你忘了,在第一个世界结束时,我问过相似的问题。 那时我收到了权限不足的警告,而你受到了惩罚,但是现在,你却可以畅所欲言,把这许多不应当被普通任务者知晓的事情告诉我。 他说着,条理愈发清晰,也愈发冷静,你刚才的惊讶不是作假,那意味着有什么东西,或是什么人打破了常规,导致我的权限不再拥有限制。 光团呆住了。 它一时忘记收住触手,把自己绊了一跤,pia叽一下摔倒在地上。 不过脸着地的疼痛让它找回了一点理智,系统眨巴眨巴眼睛,看起来懵懵懂懂的,宿主你在说什么啊? 齐然笑了笑,你可以不用告诉我。 他收回神,面色温和,不再寻找答案。 系统小心地舒了一口气,却并不知道,在这一瞬间,它已经失去了珍贵的,来之不易的,那一点信任。 ** 晚上八点,齐然接到齐父电话的时候,齐琛正坐在床边给他削苹果。 或许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圆润饱满的苹果硬是被他摧残成了棱角分明的多面体。 齐琛看到自己的成果也怔了一下,那张沉肃的脸上甚至能瞧出一点不知所措。 齐然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个嘲笑的弧度。 他也不在意齐琛看到没有,悠悠然收回视线,继续和父亲说话,自然也就没能看见,在这之后,齐琛手上生疏的动作一顿,很快便削出了一个漂亮的苹果。 待齐然打完电话,他已经把苹果切成了均匀的小块,叉起一块递到他的唇边。 齐然瞧了他一眼,恩赐似地垂眸咬住了苹果。 齐琛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托着小碗的手微微收紧,但面上没有一丝变化,绷着张脸又叉了一小块苹果。 齐然倒是有些看不明白了。 他偏过头,懒洋洋地撩起眼皮,正视着男人。 或许是因为大病初愈,青年面色苍白,目光也谈不上锐利,只是带着淡淡的审视。 可这样并不锋利的视线却让齐琛浑身上下的肌肉悄然绷紧。 哥齐然音发到一半,不知怎么格外讨厌这个称呼,蹙了下眉,算了,反正我也没这样叫过你。 齐琛,他漫不经心地叫了声他的名字,我们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你这他拖长了音调,目光扫过眼前的苹果,是什么意思? 齐琛按下心底的失望,平和地说:你生病了。 嗯?齐然侧了侧头。 这是他困惑时习惯性的小动作,不熟悉的人,是察觉不到的。 齐琛心里的酸楚又软成一片,他想要摸摸齐然,却也知道自己得循序渐进,你生病了,需要人照顾。 齐然更不明白了。 他就差把那跟你有什么关系这几个字写在脸上。 齐琛有些想笑,但是看着他那双漂亮的眼睛,又叹了口气,骄骄,不要把我想得那么坏。 齐然:? -- 第194页 他恼了,这个名字你不许叫。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齐然硬邦邦地说。 齐琛忍不住笑了,他看出来齐然的燥意,很快抚平了唇边的弧度,但眼里却藏着笑意,可是骄骄,我是你的哥哥。 又没有血缘关系,齐然一句顶了回去,总之,不准就是不准。 齐琛不敢真的惹恼他,只好投降:好吧,那我叫你什么? 齐然瞥了他一眼,你自己想。 骄骄他被齐然瞪了一下,及时住嘴,你说让我自己想的。 作者有话说: 齐然:? 齐然:累了,毁灭吧。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灰粉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闲来无事献殷勤、41703522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冥菇 22瓶;我姓攻名控 20瓶;木易 10瓶;闲来无事献殷勤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3章 校园(三) 齐然眼前一下冒出无数个问号。 他被男人这仿佛受委屈的话震住了, 还没缓过来,对方又开始恶人先告状。 骄骄,你不讲道理。 ?我不讲道理??? 这难道不是你不讲道理??? 齐然觉得自己可真是太讲道理了, 要不是他讲道理,哪还能让这个人蹬鼻子上脸? 他早就轰他出去, 眼不见为净了。 但齐琛却还不知道见好就收,继续道:此娇非彼骄。 他笑了笑, 眼神里有一种不动声色的, 蔓延开的温柔, 我的骄骄,是人比花娇。 人比花娇 比花娇 娇? 齐然满脑子都是这个字, 直接给自己气笑了。 他抬手就去按床头的呼叫铃, 懒得跟他多说, 出去。 齐琛却不是个听话的人, 或者说, 他心里更明白这个时候是不能顺着齐然的话出去的。 他走近两步, 俯下身, 捉住了齐然的手腕。 虚虚握着, 没有多大力道,却用了巧劲让人挣不开, 动弹不得,也按不了铃。 齐然抬起眼。 他的目光中没了方才的恼意, 露出些许探究,你想干什么? 齐琛没说话。 他默然站着, 即便俯身也比齐然高出许多, 垂首看着他时, 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更遑论手被束缚, 这着实不是一个好的信号。 但齐然却没有半点慌张。 他甚至扬起了一点散漫笑意,坦坦荡荡地与齐琛对视。 几秒过后,男人垂下了眼。 他松开桎梏,拿捏着力道替齐然揉了揉手腕,轻声说:别生气。 齐然呵了一声,拍开他的手,原来齐大少也知道自己讨人嫌。 齐琛低声道:是我不好。 齐然看他这么低眉顺眼步步退让的,倒好像是自己得理不饶人了。 他有点不爽,又觉得没意思,干脆也不管齐琛究竟想做什么,躺下把被子一卷,侧身背对他,妈妈不在,你也不用在这里做戏,不送。 很是不耐烦的语气,连根头发丝都透着十足的抗拒。 齐琛看得想笑,却不知怎么,叹了口气。 他深深地看着齐然。 只有在这个时候,在不会被发觉的时候,他才敢放肆一些,放纵那压抑在心底的情绪泄出一星半点。 可即便只是冰山一角,却也庞大得让人心惊。 很久很久。 久到原本不准备睡觉的齐然逐渐生出了困意,不知不觉陷入安眠,齐琛也还是维持着那个姿势,沉默地,长久地,注视着他。 ** 待齐然醒来,已经是第二日的清晨。 窗帘掩着,但丝丝缕缕的日光还是透了进来。 他有些口渴,半睁开眼在桌上摸索了两下,试图寻找水源。 但下一刻他感觉到掌心被塞进了一个东西。 好像是水杯齐然模模糊糊地想着,又隐约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却没有深究,仰头喝了一口水。 温水入喉,抚平了嗓子的干涩。 他一点一点把杯里的水喝光,正心满意足地准备躺下,忽然灵光一闪,猛地清醒过来。 你怎么在这? 不对,他注意到齐琛身上与昨日相同的西装,眼里惊讶更深,你昨天晚上没走? 齐琛不甚在意地颔首,问他:还要水吗? 那自然而然的姿态仿佛是照顾惯了他似的。 齐然望着他,一时没说话。 齐琛便从这一段沉默中知道了答案,他垂眸看了眼腕表,夫人还有半小时到,要起来吗? 齐然一听时间,顿时顾不得思考这个便宜哥哥的奇怪了,他掀开被子便要下床,你怎么不早点叫我? 齐琛扶了他一下,正要说话,目光忽地一顿。 他的嗓音微微绷紧,你身体还没好,应该多休息会。 齐然觉得他的语气有些怪异,他顺着对方的目光看过去,发觉自己领口的几颗扣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松了开,露出了大片的胸膛。 -- 第195页 他挑了下眉,心里隐约有了点猜测,便见齐琛伸手为他一一扣上纽扣,小心着凉。 齐然没应声,但也没推开他。 待扣子系好,齐琛又为他正了正衣领,我让助理送套衣服过来,可以吗? 齐然的眼里露出一丝困惑,嗯? 齐琛解释道:总不能这个样子见夫人,太失礼了。 齐然反应过来,自上而下打量了他两眼。 虽然过了一夜,但男人身上的黑色西装依旧笔挺,并没有多出半分褶皱。 他无所谓地点了下头。 齐琛便笑了笑,谢谢骄骄。 齐然立刻发出了死亡凝视,闭嘴。 齐琛今天倒好像是学会了见好就收,笑着应道:好。 但齐然发现这个封口令只持续了短短半个小时不到的时间。 在温澜到来后,这个人又开始故态重萌。 之前一周,齐然把消息藏得很好,加之齐家人都在国外出差,确实不知道他落水重病的事情。 但自从他撤销了原计划,齐家人很快便得到了消息,一通通电话打来不说,温澜更是立即放下手头的工作飞了回来。 她也不是不气齐然瞒着他们这么大的事,可看着齐然毫无血色的脸,想到他遭的罪,温澜就没法板住脸,忍心再说他一句。 但是这份宽容却不能用在外人身上。 温澜想到这里,脸色微微一沉,骄骄。 她顿了顿,放缓了语调,苏辞那边,你是怎么想的? 齐然怔了一下。 他低下头,小声地说:本来我是不想计较的。 青年沉默了会,声音愈发轻,仿佛一吹就散,可我差一点死了。 妈妈,他抬起眼,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做错了事,该要承担后果的。 温澜心疼地摸了摸他的头,嗯,听骄骄的。 齐然露出一个笑。 温澜却愈发觉得心疼,她在知道齐然生病后便找人调查了事情始末,当然知道里面还涉及一个人,而这个人,也并不比苏辞好到哪去。 她又问,那骄骄,还准备继续和贺北做朋友吗? 不,齐然坚定地摇了下头,随即又想到什么,犹豫了片刻,但还是在温澜柔和的眼神里说出了口,妈妈可以也不要再和贺叔叔做朋友吗? 我了解过的,似乎是觉得自己的话不太成熟,他很快补充道,贺家涉及的领域与我们重合范围小,和我们合作也不深,即便妈妈不和 温澜握住他的手,骄骄。 她叹了口气,你不用这么懂事的。 温氏和齐氏的存在,就是为了让你可以自由自在,我们不需要你这么谨言慎行,为利益考虑。 她的声音带着温柔的安抚,如果骄骄想的话,别说私人交情,妈妈还可以中止我们两家和贺家的所有合作。 齐然眼神一动,却又有几分迟疑,可是妈妈不会觉得这样很任性,很不识大体吗? 不会,她的笑容温和,甚至带着些许的纵容,骄骄永远都是好孩子。 齐然愣了愣,而后露出一个粲然的笑。 他说:中止合作要赔违约金,我们不能让贺家占了这个便宜。 温澜点了点头,都听骄骄的。 她像是想到什么,又问:医生说骄骄可以回家修养,你想回家吗? 齐然毫不犹豫地点了头。 他不喜欢待在医院,而且有系统在,这具身体的心脏病已经被治愈,只剩下一些小毛病,没必要非得待在医院。 温澜也想着接他回家,闻言便对一旁的男人道,齐琛,你去帮骄骄办手续吧。 齐琛应道:好。 见他出了房门,温澜给齐然倒了杯温水,过了会才问他,爸爸和妈妈这几年可能总要出差,不是经常在家,骄骄想去国外上学吗? 齐然摇了摇头,我的分数可以上京大。 温澜看出来他藏在话里的小小骄傲,忍不住笑了一下,妈妈知道骄骄厉害。 只是怕有时候骄骄有事,爸爸妈妈不在,帮不上忙,她想了想,又提出了另一个备用方案,那让哥哥留在国内照顾你吧。 不要。齐然拒绝得十分迅速。 温澜忍不住又笑了,但这次她却是下了决定,好了,那就把哥哥调回京市吧。 齐然不禁皱了下眉,为什么? 温澜摸了摸他的头,哄道:骄骄,哥哥是和妈妈一样喜欢你的,你怎么总是这么讨厌他? 不知道,齐然坦白地说,就是看见他就讨厌。 温澜被他的直白逗笑了,但是哥哥不会害你呀,就像这次,如果哥哥在,骄骄就不会生病了。 齐然别开眼,声音硬梆梆的,这只是个意外。 温澜听出来他是不喜欢自己夸齐琛,马上转移了话题,妈妈在京大附近有一套公寓,送给骄骄作升学礼物好不好? -- 第196页 齐然垂着眼,不理她,但手指却动了动。 温澜把他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声音愈发温柔,还有骄骄今年的零花钱翻三倍。 齐然几不可察地,朝她的方向偏了偏头。 温澜忍住嗓音里的笑意,又加砝码,如果哥哥惹骄骄生气了,骄骄也可以把哥哥赶出去住。 齐然听她的语气便知道这是下定决心要让齐琛留在国内了。 不过他也不是没有应对的法子。 齐然思考了一下,勉为其难地应了,那行吧。 话音刚落,门正好从外面被打开。 齐琛提着药走进来,朝他们微微颔首,手续办好了。 辛苦了,温澜点了下头,让司机来了吗? 已经在停车场等了。 他说完,抬眸看向齐然。 锋利而温柔,深情而沉肃,如梦一场。 他说:骄骄,欢迎回家。 作者有话说: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灰粉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闲来无事献殷勤、哇咔咔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闲来无事献殷勤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4章 校园(四) 这句话让齐然的呼吸停滞了两秒。 然后, 像是身体下意识的应激反应,他的心脏疯狂鼓噪起来,血液往上飞速涌动, 视线一片黑暗,他什么也看不见。 又好像什么都看见了。 系统在这一瞬间检测到了宿主超出阈值的情绪波动, 虽不明所以,但还是按照吩咐立刻采取了措施。 世界重新恢复了光明。 窗外的阳光把冷白的房间照得温暖而炽热。 齐然在恍惚间仿佛听见了温澜的声音。 她在叫他的名字, 骄骄? 齐然怔了一下, 忽然忘记自己方才是怎么了, 他轻轻抿了抿唇,看向眼前的温澜。 温澜用手背碰了碰他的额头, 神色里有几分担忧, 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齐然摇了摇头, 没事, 我们回去吧。 温澜有些不放心, 但也了解自己的孩子, 她想了想, 正要说话,齐琛却仿佛明白了她心中所想, 先一步伸手去扶齐然。 齐然下意识地避开了。 气氛一时有些僵硬。 温澜没看明白他们兄弟间的微妙,正想问一句什么, 齐然却先挽住了她的手臂,妈妈, 我们走吧。 他明显是避而不谈, 温澜也只好暂且按耐住心中的疑问, 依着他往外走。 回到家后, 她让家庭医生给齐然做了个检查。 确保没有问题后,她才放下心来,叮嘱了齐然几句便去往三楼书房开跨国视频会议。 ** 两天后。 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 齐然接到了贺北的电话。 他早在醒来之后就拉黑了这个发小所有的联系方式,贺北联系不上他,只好打到齐家的座机上。 也是巧合,齐然这时候正好坐在客厅里吃着温澜亲手烘培的小饼干,顺手就接了起来。 喂,我找齐然。 开门见山,兴师问罪的语气。 齐然听出了他的声音,贺北? 电话里的人一顿,语气愈发差劲,连刚开始的一丝遮掩都没了,齐然,你究竟为什么就是要为难阿辞?你知道背上案子对他的未来会有多大的影响吗? 故意伤人,他面色毫无波澜,平淡地说,我依法办事,有问题吗? 贺北被他不当一回事的态度气着了,语气愈发冲,别说阿辞不是有意的,就算他真是故意的,你也不就是落了次水,有什么大不了的?为什么要让他惹上官司? 齐然嗤了一声。 他敲了敲沙发扶手,淡淡地说:是不是故意你说了不算,当然,我说了也不算,专业事情专人处理,要看证据。 至于有没有大不了,他停顿了片刻,语气越发淡,贺北,我差一点死了。 贺北一愣,声音低下来,什,什么? 齐然没说话。 贺北一时也没能开口。 两人之间,只有呼吸声依稀可闻。 持续了足足十分钟的沉默,他又说,可是阿然 他不知出于什么心思,再一次用上了旧时的称呼,你曾经也害得阿辞淋雨高烧,还错过了那么重要的比赛,恩怨相抵,没必要这么计较。 齐然又笑了。 他撑着头,轻轻地笑,贺北,我是真的看不明白你了。 怎么?你以为咬住我不放,为苏辞冲锋陷阵,就能把自己做过的事,该担的责任推得一干二净吗? 事情才过去三个月不到,你就忘了自己在做苏辞的舔狗前扮演的是个什么角色了吗? 他眼眸含笑,连讽刺都说得轻声细语,没有半点生气,可着实是一针见血,戳人痛处。 贺北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 他动了动唇,声音强硬起来,却像是虚张声势,你什么意思? -- 第197页 没什么意思,齐然不在意地笑笑,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话筒,只是看在我们十几年的交情上,提醒你一句 苏辞没那么简单,更不是什么只懂学习不谙世事的清贫学霸。 贺北皱了下眉,下意识就想反驳,说苏辞不是他说的那样,但又不知道为什么,临开口前,迟疑了一下。 于是他又听到了齐然冷静的嗓音。 我知道你为什么会喜欢苏辞,他这么说着,仿佛不知道这句话会引来多大反响,但你大概不知道他曾经为什么那么'喜欢'我。 一段沉默。 他的嗓音仿佛沾染了莫名的蛊惑,或许你会感兴趣的。 说完这一句,齐然看到温澜逐渐走近,也没管贺北的反应,直接挂断了电话。 是谁呀?温澜把一碟饼干放在他的面前。 齐然眨了下眼睛,坦诚地说,贺北。 温澜微微拧了下眉,面色有些不渝,他怎么还敢来找你? 齐然没有回答,而是问:妈妈,苏辞他顿了顿,是立案了吗? 他说得含糊,但温澜瞬间就明白了来龙去脉,对贺北愈发不喜,嗯,这件事你不用管,妈妈会处理。 至于贺北那边,我会给贺家打电话,以后骄骄不用理他。 齐然眨了下眼,听话地点头。 温澜的眉眼舒展开,给他挑了块色泽最好的饼干。 齐然咬了一口,见气氛正好,忽然道,妈妈,我想出去一趟。 嗯?温澜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齐然这几天在家把能玩的都玩了个遍,温澜又大部分时间在忙工作,他实在是无聊,又有朋友打电话约他去赛车场,就有些待不住了。 不过他知道自己如今在温澜心里是个易碎品,实话实说肯定是不行的,就想出去逛逛,家里有点闷。 温澜知道他爱玩的性子,也没准备约束,只是还是有几分担心他的身体,她略一思索,就松了口,那让哥哥下了班陪你去逛逛。 齐然一听到齐琛的名号就头疼,他张口就要拒绝,但温澜多了解他啊。 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堵了回去,不要哥哥的话,你也没得出去。 齐然一顿,别开眼,试图用沉默反抗。 但温澜却是难得的铁石心肠。 齐然反抗失败,只好道:行吧。 温澜的五指山他是翻不过了。 但齐琛算什么? 他觉得自己一个能打十个。 几个小时后,齐然决定收回这句话。 在齐琛的眼皮子底下,他根本就没有机会偷偷溜掉。 讲道理也是不可能讲的。 事情回到一小时前。 在家里和温澜吃过饭后,齐琛没用司机,开车带他出去。 齐然本想坐后座,但齐琛却先一步为他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他想着自己过会或许还有求于人,就纡尊降贵地赏了回脸,上了副驾驶。 他扣好安全带,便见齐琛侧过头问,骄骄想去哪里? 齐然这几天在温澜面前被他叫惯了,懒得再管,不过齐琛这个问题倒真的是问倒他了。 他答应一起出去不过是权宜之计,怎么会真的想过要和齐琛去什么地方? 不过他想到自己的目的,忽然有了想法,妈妈说你新买了套房子,我想去看看。 齐琛微微一怔,眼神悄然柔和。 好,他启动汽车,方向盘打了半圈,不过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很普通的公寓,离公司比较近。 两百平的大平层,对他们而言确实谈不上特别,但齐然知道这套房子就在他的楼下。 他得回自己的公寓一趟。 将近一个小时的车程。 齐然拿着手机刷了会热点头条,又回复了几条朋友的信息,到的时候已经过了八点。 他们坐电梯上了二十七层。 比起楼上齐然装修精致,带有个人特色的屋子,齐琛这里只有冷淡极简的黑白灰三色,没什么人气,一看就很少住。 齐然兴致缺缺地转了一圈,挑了沙发一角坐下。 齐琛去厨房为他倒了杯温水,在他侧边的沙发坐下,我很少住在这里,只有水和咖啡。 齐然听到这话忽然心念一动,张口就道:可我想喝点甜的。 齐琛动作一顿,抬起眼。 他的目光中颇有几分探究。 但齐然和他对视时一点也不心虚,你去买吧,我在家等你。 齐琛的疑惑在听到他随口说出来的家字时烟消云散,他唇角不自觉地勾起,好,骄骄想喝什么? 我也没想好,齐然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试图多拖延点时间,你可以多买几种。 齐琛却是格外的好说话,好,你在家等我。 他重复了一遍齐然的话,站起身,经过玄关时也忘了拿西装外套,径直开门往楼下去了。 门外的响动消失了一会,齐然才悄悄把门推开一丝缝隙,仔细地观察了片刻。 -- 第198页 一台电梯的数字停留在1上。 他放下心来,拿上自己的手机反手关了房门,走进电梯。 这里的房子很注重安保,他刷了指纹,电梯才往上行驶。 十分钟后,他从自己的钥匙柜里挑了把车钥匙,又换了身黑色的衣服,坐上电梯往地下停车场去。 屏幕上的数字不断跳跃。 他看了眼手机,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半个多小时,现在过去时间刚好。 不过想到大约没那么早结束,他思考了一下,决定给齐琛发条消息,警告他不许跟温澜乱说。 然而信息编辑到一半,电梯门忽然打开了。 齐然头也没抬,迈步往外走,却感觉到光线有些不对。 他抬起眼 直直对上齐琛的视线。 他怔了一下。 对方也怔了一下,随即目露诧异,骄骄,你怎么下来了? 齐然在这一刹那展现了自己绝佳的应变能力。 他把手上的车钥匙一下怼进袖子里,又迅速而隐蔽地按灭了负二楼的按键,朝他扬起一个笑,忽然想到要喝什么了。 他声音平稳,我想你可能还没走远,就下来告诉你一声。 齐琛却没有那么好唬弄,他的眼里流露出几分怀疑,你可以给我打电话。 是是啊,齐然的手指蜷了蜷,无意碰到冰凉的金属外壳,他思绪一动,飞快地把拿着手机的手背到了身后,但我手机落在家里了,没带。 齐琛深深地看着他,不知道信了没有,骄骄,你出来的时候穿得好像不是这套衣服。 没有吧,齐然无意识地往右上方瞥了一眼,肯定地说,你记错了。 但齐琛怎么会错过他的小动作? 他忍住眼里的笑意,没有再问下去,那骄骄要喝什么? 要喝什么? 他怎么知道要喝什么啊? 齐然都觉得要不告诉齐琛算了,料他也不敢乱和温澜打小报告,但是残存的理智让他又有了新的主意,我都下来了,就跟你一起去吧。 齐琛看了他一会,看得齐然都觉得自己已经露馅了,才应了一声。 他把手里装着十来罐饮品的袋子放在前台,又陪他往外走。 大厦外不远有个商场,负一楼是个进口超市。 齐然在这边住的时间不少,对周围环境也比较了解,他想齐琛来回至少也要半个小时,那时候他早已经远走高飞,可谁知道不过十几分钟 他在心里感慨了一瞬,止住无用的后悔,开始研究新的逃生之路。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趁着指使齐琛去冰柜里拿牛乳,他借着货架的遮掩跑了。 这次齐然倒是一路顺利地到了车库。 通体纯黑的布加迪威龙安静地停在角落里。 齐然坐上车,点火,单手转动方向盘,临出发才给齐琛发了条语音 我晚点回来,不许告诉妈妈。 夜色沉沉,齐琛看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黑色超跑,忍不住按了按额角。 他叹了口气,低沉的嗓音里尽是无奈。 小骗子。 作者有话说: 齐骄骄:我还收拾不了你? 这个世界骄骄是团宠。 所有人都爱他,都想让他无忧无虑随心所欲。 这并不意味着他自己不够强,只是 谁不想永远做个孩子呢?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灰粉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姓攻名控 26瓶;干了这碗鸽子汤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5章 校园(五) 夜幕下的城市密布着绚烂的灯火。 一个眨眼的时间, 黑色的布加迪威龙风驰电掣,消失在了视线尽头。 不用齐琛吩咐,司机已经踩下油门, 加速跟了上去。 但布加迪威龙足以比肩喷气式战斗机的引擎岂容小觑,齐然虽然压着车速, 但几个蛇形转弯就飞快地穿入车流,失去了踪迹。 司机也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 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他往后视镜看了一眼, 请示道,齐总? 齐琛按了按睛明穴, 看着车窗外川流不息的道路, 心里生出几分好笑。 他琢磨了一瞬是不是该请个专业赛车手充当司机, 可是转念又想, 齐然是什么时候拥有了不逊于赛车手的车技, 他竟然毫不知情。 想到这里, 齐琛神色一顿, 然后唇边的弧度慢慢落了下来。 在这一瞬间, 他忽然清楚地意识到了一个事实。 一个他试图回避,假装忘却, 却还是避无可避的事实。 他已经错过了齐然的很多时光。 过去的,动荡而漫长的岁月。 齐琛抬起手臂, 掩住双眼。 这双骨节分明的手,依稀还是年少时修长有力的模样, 可是掉头一去是风吹黑发, 如今回首 齐琛闭上眼。 香烟烧掉一截, 烟灰烫到指尖。 这一点疼痛却没让齐琛有任何的反应, 他只是就这样看着它一点一点走到尽头,然后火光一闪,彻底地黯淡下去。 -- 第199页 浓稠的黑暗将他吞没。 静寂悄无声息地蔓延。 齐琛揉了揉眉心,苦涩地笑了一下。 他终于说,回去吧。 ** 另一边,西郊赛车场。 布加迪威龙甫一登场,就吸引了众多艳羡的目光。 能在这个赛车场上玩的人,不仅要小有资产,还得真正对汽车有一定的专业知识了解。 布加迪威龙16.4,全球限量80辆,世界前十的超跑,绝对是众多赛车爱好者的心头好。 齐然一路开过来虽然限速,但却找回了几分以往的手感。他没停下来,远远地跟朋友招了下手示意,单手转动方向盘,一个拐弯直接驶入赛道。 一声响亮的轰鸣声,黑色超跑如闪电般窜了出去。 原本在一旁说笑的几个青年也注意到了这道声音,他们扭头看去,有个寸头青年登时卧槽了一声,这不是江少当时没买成的 他旁边的灰发青年一个劲地用胳膊肘怼他,才让寸头青年及时地住了嘴。 他们对视一眼,小心翼翼地往后瞧了瞧。 江盛的注意力却是完全没有放在他们身上。 他嘴里叼着根烟,微微眯了下眼,抱着手臂远远地看着那辆跑车。 夜晚的赛道上总是要热闹些,不过现在时候尚早,只有十来辆车在道上奔驰。 大多都是世界有名的跑车,法拉利,帕加尼,兰博基尼但那些都没有这一辆黑色的布加迪威龙来得耀眼。 充满科技感和力量感的造型不说,齐然在直道上轻松地就擦过去几辆车,而后在一辆明黄色的兰博基尼Reventon放慢车速准备转弯时,倏地一下从赛道内侧挤了进去。 兰博基尼的车主唬了一跳,下意识打着方向盘往外一躲,旁边的超跑就干脆利落地超了过去,一骑绝尘。 江盛看得忍不住勾了下嘴角。 他随手扔了烟头,踩在脚下碾了碾,而后上了一旁停着的Lykan Hypersport。 这辆超跑全球限量7辆,钻石镶嵌,极尽豪奢,但与布加迪威龙算是各有所长。 轰隆一声,火红色的Lykan在夜色中划过一道亮眼夺目的光线。 他径直驶入赛道,车速在数秒内就飙到了两百码。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是冲着那辆布加迪威龙去的。 但这难得一见的两辆超跑本就是吸人眼球,再加上较量竞技,更是异常刺激。 几乎整个场地里的人都在关注。 齐然是在跑了一圈后才注意到这辆车的。 火红的颜色,热烈张扬,但齐然会注意到它,只是因为这一辆车挡在了他的面前。 一圈下来,几乎每辆车遇到他都会不自觉地远离,唯独这一辆像是在与他较劲,死死地挡在前面寸步不让。 齐然勾了下唇,那双明丽的桃花眼愈发明亮。 他紧紧咬着前方的Lykan驶入直道,眼见着很快要拐弯,他一踩油门就要加码。 江盛一直从后视镜中注视着他,见车加速以为他要和之前一样从内侧超车,刻意往里靠了些不让他有机可乘。 可没想到正是这时,齐然方向盘往外一打,竟然生生从Lykan的外侧超了过去。 布加迪威龙的倒车镜与赛道围栏几乎是以半厘米不到的距离擦过去的。 江盛隔着车窗与他对视。 齐然抬了抬下颚,朝他扬唇一笑。 Lykan吱地一声踩下刹车,轮胎在地上拖出一条长长的痕迹。 江盛的心脏漏了一拍,然后,像是反应过来似的,开始剧烈地跳动起来。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握着方向盘的手心濡湿一片。 齐然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挑了下眉。 布加迪威龙一马当先。 江盛深深吸了一口气,握紧方向盘重新启动,追了上去。 两辆车在赛道上一前一后互相追赶,看得人热血沸腾。 几圈之后,齐然停了下来。 江盛也紧跟着停了下来。 他迫不及待地推开车门,大步走到布加迪威龙前。 齐然推开车门,就见一只手伸到他眼前。 他抬起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俊美的脸。 青年眉眼间尽是飞扬的意气,笑容热烈而炽热,江盛。 齐然扬了扬眉,握住他的手从车上跨下来,齐然。 听到这个名字,江盛的脸色有几分古怪,他犹豫了一秒,坦白道:我听说过你。 齐然一看就明白大抵是苏辞那事被当时的狐朋狗友传了出去,他不以为意,轻轻勾了下唇,眼见为实。 江盛一愣,笑容愈发洋溢,你说得对。 几句话的时间,江盛和齐然的朋友们都走了过来。 都是爱玩车的二代,其实双方也互相认识,只是齐然从前少有和这几个朋友出来,超跑也大多放在家里积灰,故而江盛的朋友并不怎么认识他。 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对齐然的吹捧。 要知道,在他们几个当中,江盛领头的地位不只是因为江家的显赫,更是因为他的车技和车库里许多辆赫赫有名的超跑。 而在刚刚两人隐约的较量之中,齐然并不弱于他。 何况布加迪威龙16.4也是他们的梦中情人,连江盛都没有。 -- 第200页 想到这里,那些人的眼神瞬间放光。 江盛一看到这眼神就知道他们对车对人都是蠢蠢欲动,顿时眼刀子就飞了出去。 但转过头对着齐然又是满面笑容。 他看了眼青年身后的黑色超跑,说了句,这辆16.4我一直想买,但因为些原因却没买成。 简单,齐然活动了几下手腕,可以借你开。 真的? 不过今天不行,齐然看了眼时间,微微蹙了下眉,我得回去了。 江盛笑容一僵,眉头下意识地皱起来,于是脸上努力柔和的曲线又恢复原样,瞧着有几分凶恶,那 他的声音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加个微信? 齐然嗤地笑了一声。 他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眨了一下,你这个样子,倒不像是要人联系方式,反而像来砸车的。 江盛被他笑得有些无措,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我哪里敢? 这车国内一共就五辆,砸一个少一个,我可赔不起。 旁边的寸头青年听见这句话忍不住撇了撇嘴,小声嘀咕,我看你恨不得把自己赔给人家。 灰发青年脸上的神色差点维持不住,他立刻马上就想把人拉走。 但江盛早就听见了。 他趁齐然转身去副驾驶上拿手机的时候,危险地眯起眼,警告地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差点让寸头青年当场去世。 他往灰发青年身后躲了躲,见实在藏不住自己的大块头,识趣地在嘴上拉上拉链。 江盛才收回目光。 他在齐然转回身前整理好了神色,成功地扫到了二维码。 齐然查看验证消息的时候看见了齐琛的几条未读消息,他皱了下眉,没点开,在页面上同意了江盛的好友申请。 江盛见他皱眉,原本加上好友的喜悦都被冲淡了几分,他下意识地紧张起来,在想自己的头像昵称个性签名是不是有什么不得体的地方,忍不住绷着嗓子问,怎么了? 齐然按灭了手机,我得先走了。 他和朋友打了声招呼,迈步坐上了驾驶位。 系上安全带,点火,挂档,他正要启动,眼角余光忽然瞥到窗外注视着他的青年。 齐然动作一顿,以为江盛有什么话要说,就把车窗摇了下来。 江盛没想到他会发现自己,嘴唇一张说了句废话,改天见。 齐然随意地朝他摆了摆手。 ** 跑车的轰鸣声再次响起。 十一点,齐然快上高速的时候接到了齐琛的电话。 他皱了下眉,放慢车速,用蓝牙接听了对方的电话,什么事? 听筒里传来一道沉稳的嗓音。 夫人方才打电话来,问我们怎么还不回去。 齐然脸上的不耐烦顿时一扫而空。 他微微坐正了身体,你怎么说? 齐琛无声地笑了一下,即便看不见齐然,他也能想象出对方在听到这句话后可爱的反应。 他也没卖关子,我告诉夫人今晚不回去,你想歇在我这里。 作者有话说: 齐骄骄:算你识相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粮仓今天也满满的、美女的舔狗1号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讲后来 40瓶;上下求索 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6章 校园(六) 齐然挑了下眉, 没说话。 电话那边也短暂地停顿了片刻。 然后,他用一种平淡的,仿佛不经意的口吻问, 你什么时候回来? 齐然见他今晚这么识趣地帮自己打掩护,态度也稍稍好了一些, 在路上。 话音刚落,不远处的收费站就到了眼前。 齐然踩下刹车, 用蓝牙挂断了电话, 不说了, 我上高速了。 半小时后,齐然到了地下车库。 他把车停好, 拿起副驾驶的手机就准备下车, 但这时屏幕亮了一下, 他看到锁屏上有一条微信消息通知。 齐然动作没停, 一边推开车门, 一边解锁手机点开了微信。 是江盛的消息。 【江盛:到家了吗?】 齐然锁了车, 迈着步子往电梯走, 一边低头打出一个嗯字。 屏幕上方立刻跳出对方正在输入中的字样。 齐然很快注意到了,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手机的侧边,就见一条消息发了过来。 【江江:你没回齐家?】 齐然脚步一顿, 发了个问号。 江盛的解释几乎是在他刚发出那个问号就到了。 【江江:我家其实和你家离得很近,从赛车场这边回去大概是两个小时路程, 所以我猜你可能没回去。】 齐然垂下眼睫,在记忆里翻找了一会。 好像隔壁的确是有一户姓江的人家, 只是跟他们家不是一条路子, 有点那方面背景, 比较低调, 没什么来往。 他想着,在键盘上敲了几个字,正要发出去的时候,忽然感觉到眼前的灯光被一道身影笼罩。 -- 第201页 他微微眯了下眼。 骄骄。 低沉的嗓音在耳畔响起。 齐然怔了一下,惊讶地抬起头,你怎么在这? 齐琛难得没有穿西装三件套,只是一身黑色缎面家居服,款式简约,却显得宽肩窄腰,身姿挺拔,肌肉紧实。 大抵是洗过澡,男人发梢微湿,偏头时掠在眼角,冲淡了白天里不近人情的凌厉气息,你不知道密码,我怕你上不来。 齐然愣了一下,一时没说话。 虽说他今晚确实没准备回家,但他在这楼上有自己的房子,压根就没想过真的要去齐琛那里住。 可是望着昏暗灯光下齐琛的那双眼睛,他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一酸,那些下意识的排斥和讨厌竟然都不翼而飞。 齐然沉默了会,低低地嗯了一声。 齐琛看着他,眼里漾出温柔的星光。 许是今晚夜色太好,又或许是齐然难得没有跟他针锋相对,以至于他一时忘乎所以,以为回到了过去。 他朝齐然伸出手,下意识地说:走,跟哥哥回家了。 可方才那种莫名的情绪不过一瞬,齐然听到这个称呼,心里又开始不舒服。 这种感觉,就好像他曾经也有一个哥哥,但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却没有了。 齐然被自己无意识的想法一惊,心口骤然紧缩。 他抿紧唇,下意识地放轻了呼吸,平复那一瞬加快的心跳。 这种直觉一般的本能曾经保护过他很多次。 而这一次,本能告诉他,不能有情绪的波动。 齐然垂下眼,避开男人往电梯里走。 齐琛有些失落,但也反应过来,他没说什么,笑了笑收回手,跟着走进了电梯。 电梯里的光线柔和而明亮。 齐琛按下密码,骄骄,电梯和房子的密码都是你的生日。 齐然垂着眸,有一搭没一搭地拽着袖口装饰的拉链玩,不知道听没听见。 齐琛也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便没再开口。 两人上了楼,齐然一进屋就看到了桌上放着的零食。 都是他之前为了蒙骗齐琛好溜出去时挑的。 齐然摸了摸鼻子,自觉有一点点点点的理亏,但转念又觉得这不怪自己,是齐琛自己的毛病。 他坐过去,拆了一盒饼干。 齐琛反锁上门,走过来便看到他在拆包装,脚步不由顿了一下,骄骄饿了吗?半夜吃这个不好。 齐然咬了一口饼干,瞥了他一眼,仿佛在说不然还能吃什么。 齐琛看得有几分想笑,他的手指动了动,到底没敢像温澜一样去摸他的头,我给骄骄下碗面吧。 齐然咀嚼的动作一顿。 他抬起眼,目光中露出一点儿狐疑,你想毒死我? 齐琛没忍住笑了一声,怎么能呢? 他见齐然还是不信,也不多说,我去做,骄骄等一会,饼干别吃太多。 齐然瞧了他一眼,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齐琛便懂了他的意思,抬步往冰箱走。 料理台没有单独隔开,离沙发不远。 齐琛挽起袖子,熟练地切着葱花。 齐然看着他的背影,忽然眼前一晃,飞速地闪过了几个模糊而破碎的画面。 他闭了下眼,再睁开时几乎要以为那只是自己的幻觉。 但也只是几乎而已。 齐然的眼底一片冰冷。 他觉得自己需要确定一个事情。 但不能操之过急。 齐然收回目光,拿起手机看了眼,发觉微信一下多出了六七条未读消息。 【江江:猫猫探头.JPG】 【江江:对不起,我不是要打探你的隐私,只是刚好发现我们是邻居,你生气了吗?】 【江江:生气你可以直接骂我的,确实是我不对,不该问你这些。】 一些抱歉的话之后,到最新两三条,画风突变。 【江江:你不会出什么事了吧?还好吗?】 齐然没想到不过一会,这个看起来人狠话不多的江少就能思维发散到这个地步。 他笑了笑,把对话框里原本打好却没忘记发出去的消息删掉,重新输入。 【Q:刚刚有点事,我没生气。】 对面秒回。 【江江:没事就好,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Q:没有,你还在西郊?】 齐然发完消息,去冰箱拿了瓶果酒,仰起头喝了一口。 他靠在冰箱门上,一手拿着酒,垂眸看了眼手机。 【江江:对。】 【江江:好无聊.JPG】 齐然手指动了几下。 【Q:你不是挺喜欢赛车?】 【江江:但他们太拉了!心里还没点数不知道自己菜,开个垃圾还得意得很,得意个】 发完一半,他忽然意识到违背了自己精心营造的乖巧礼貌小奶狗人设,连忙撤回。 【江江:想和你玩。】 齐然正看着手机,这两句话一句也没落下。 他笑了声,觉得自己拿江盛来转移注意力真是个不错的想法。 【Q:我看见了。】 江盛尴尬得想要逃离这个星球。 -- 第202页 但是真汉子不惧面对鲜血淋漓的事实。 他试图挽尊。 【江江:其实你相信吗,我平常不是这样的】 也不知道怎么,江盛其实知道自己本性是个什么样子,估计装也很难装得像,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天生敏锐的雷达提醒他这可能是齐然唯一不会防备,还可能会喜欢的类型。 但是刚刚他搞砸了。 奶狗不易,江江叹气。 他简直是白瞎了自己刻意改的这个一听就很温软小奶狗的昵称。 但就在他觉得自己无法挽回的时候,齐然的消息发了过来。 【Q:嗯。】 江盛觉得自己又可以了。 他的消息发得飞快。 【江江:你什么时候再来玩?我们一起。】 齐然其实早就过了迷恋生死时速的阶段,今天过了把瘾,短时间内没有兴趣再碰。 【Q:最近大概不行。】 【Q:之前生了场病,家里人希望我在家养养身体。】 江盛一看,忽然腿一蹬踢翻了身前的椅子,把他身边的朋友吓了一跳。 【江江:严重吗?】 【江江:那你今天怎么还来赛车?万一出状况怎么办?多危险啊】 【Q:没什么事,只是不想让家人担心。】 江盛还是不放心。 【江江:要不我明天来看看你吧?】 一个温澜女士把他当易碎品就够了,齐然可不想周围的人都这样。 【Q:真没事。】 江盛也很固执。 【江江:那我作为邻居来拜访一下?】 齐然有几分无奈。 【Q:我今晚不在齐家,明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去。】 江盛垂头丧气,心知这是拒绝。 但他还是打起精神继续回复。 【江江:好吧,那改天。】 这时齐琛端着面放到了餐桌上。 他走近才发觉齐然拿着瓶酒,怎么喝酒了? 齐然关了手机,站直身体,朝他扬了扬手里的瓶子,度数很低,只有一点果甜味。 齐琛从冰箱里取出一瓶今晚新买的牛乳,睡前还是喝点牛奶吧。 他虽这么说,却也知道齐然的脾性,没抱希望他会答应,只想着之后该怎么措辞劝他多注意自己的身体。 可没想到齐然却是一点头,接过了他手里的牛奶,行。 齐琛怔了一下。 他眼里光芒亮起,声音愈发温缓,先吃面吧。 齐琛做的份量不多,毕竟半夜进食对身体不好,他只是想着齐然玩累了,吃一点填填肚子就好。 不过他的厨艺确实是没话说。 齐然也没想到,一个算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豪门大少爷会有这样一手好厨艺。 但是他的心里,又好像不是特别的奇怪。 齐然遮住眼里的若有所思,没让旁边的人察觉。 ** 吃完面后,齐琛端着碗去了厨房。 齐然坐在沙发上刷了会热搜,看着各大明星争奇斗艳,各种通稿满天飞,觉得有些无趣。 齐琛的房子和他是一样的格局,却没有游戏室和放映室,而是装修成了书房和客卧。 他睡不着,但也无计可施,没有别的娱乐活动可以消磨时间。 正好这时有个朋友给他推荐了一款手游。 安装包有点大,流量下载得断断续续的,齐然蹙了蹙眉,扬声问了一句,WIFI密码。 齐琛把碗筷放进橱柜,擦干净手上的水珠,缓缓说,你的生日+名字首字母缩写。 齐然连上WIFI,终于在两分钟内把游戏下载好了。 他登录上去,还在过新手教程,齐琛走了过来。 他说:睡衣和浴袍我给你放在浴室了。都是没拆封的,不过型号是我的,可能有点宽松。 齐然不在意地摆了摆手。 齐琛看了眼墙上的挂钟,一点多了,早点休息吧。 齐然这回连手也不摆了,在手机屏幕上点了两下。 齐琛只好道,夫人说想和你一起用早饭。 齐然从屏幕里抬起头来,你为什么不早点说? 我想你可能起不来,齐琛与他对视,就没应,只说应该中午回去。 齐然呵了一声,谁说的? 只要你不拖延时间,我一定能在九点前到家。 但事实证明,姜还是老的辣。 齐然醒来的时候,太阳悬挂在天空的正中间。 离十二点还有一分钟。 作者有话说: 齐骄骄:起床不易,骄骄叹气。 今儿好像没有感谢名单啦~ 第107章 校园(七) 直到吃完午饭, 坐上齐琛的车,齐然仍然百思不得其解。 他记得自己原本是调好了闹铃的,还因为很久没有早起, 他特意调了三个,手机里现在都能查得到记录。 但是他今早的记忆里就完全没有闹钟的印象。 齐琛看着他沉思不解的样子, 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安全带, 骄骄。 齐然想着事, 没有注意听。 齐琛无奈地摇了摇头, 倾身过来,替他系上安全带。 -- 第203页 忽然拉近的距离让齐然回过神来。 他抬起眼, 对上齐琛的视线。 齐琛身居高位多年, 往往是举重若轻风雨不惊的模样, 他的身上看起来没有那种毕露的锋芒, 却不怒自威, 让人如临深渊, 无法揣测, 不敢试探。 可是齐然却没有半分的忌惮。 他也说不清为什么, 或许是齐琛在他面前从来都是温和包容的模样,又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 他并不因为自己被特殊对待而感到欣喜,这样的人他遇到过太多, 很难产生涟漪。 但齐琛是温澜认定的家人。 齐然垂下眼睫。 即便齐琛从没叫过一声爸妈,总是疏远地称呼, 温澜也一向只为他考虑, 但是齐然却明白, 这是温澜对家人的信任, 她相信齐琛,敢把自己的孩子交托给他照顾,就像当初 嗒地一声,齐然的思绪骤然一断。 他怔了怔,看向被齐琛系好的安全带,忽然忘记自己方才想到了什么。 齐琛收回手,坐正了身子,你的手机昨晚落在沙发上了。 齐然侧头看他,不太相信的样子,有吗? 齐琛微微颔首,用低沉的嗓音继续道,我早上看到沙发上闹铃在响,就把它关掉了,后来怕你找不到手机,就把它放到了你床边。 齐然微微睁大了眼睛。 他就说手机在边上他不可能听不到闹铃。 原来这里面还有齐琛动的手脚。 他呵了一声,对罪魁祸首发出了死亡凝视,我谢谢你啊。 齐琛微微一笑,不客气。 齐然皮笑肉不笑,你可真谦虚 。 齐琛见他露出这样的神色,心里暗道一声糟糕,他脑海里警报顿时拉响,轻声解释:你昨天晚上睡得太晚了,起太早会不舒服,我才没叫你。夫人随时都可以陪你吃饭,不急于一时。 齐然转过头去,脸朝着窗户,不搭理他。 齐琛愈发软了声音,骄骄 他试图去拉齐然的手,齐然却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样,点亮了预判技能,先一步把袖子拽走了。 齐琛叹了口气,认真道:是哥哥错了,不应该没有问过骄骄,就打乱你的安排。 你知道就好,齐然回过头,看着他那双深邃的瞳眸,语气冷静到几乎是冷酷,我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决定了? 齐琛一时间愣在那里。 他看着齐然冷漠的神色,痛苦犹如翻滚的波涛汹涌而来,击打在他的心口,让他一时说不出话。 他的脸色眨眼间变得苍白,胸腔里涌动的酸涩几乎要将他吞没。 但他却用上了生平最大的意志力,勉强维持住脸上的表情,不让自己露出难看的样子。 他闭上眼睛,缓缓地,艰难地一个字一个字说,好,我以后会注意。 齐然眼角的余光瞥了瞥他,没接话。 汽车在道路上平稳地行驶。 一如稍纵即逝的时间。 第二天下午,齐然正和江盛聊天的时候,管家告诉他贺家有人来访。 是贺北的父亲,贺氏集团董事长,贺家家主贺远章。 齐然捻了捻指腹,心里却没有半分意外,他应了一声,在房间里又待了几分钟,才放下手机往楼下去。 一楼客厅。 沙发上坐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 他一身剪裁得当熨帖的浅灰色西装,脊背挺直,气质儒雅,此时微微垂眸,看着眼前的茶盏。 听到楼梯上传来的脚步声,贺远章站起身,扣上了西装外套的纽扣,骄骄。 除家人以外,贺远章是唯一一个能这样叫他的人。 齐然沉默一瞬,应了声,贺叔叔。 贺远章向前走了几步,声音温润,带着点关切的担忧,贺北犯的事我都知道了,你受了委屈,还遭了这么大的罪,为什么不跟我说呢? 虽然我在出差,可你也有我的电话啊,他叹了口气,的口吻是一种十分亲近的责怪,现在身体都好了吗? 齐然点了点头。 贺远章看出他的抵触,没再靠近,而是站在楼梯下,以一种仰视的角度看着他,骄骄,我们说好的,贺家就是你第二个家,我也是你的亲人,你现在,是要反悔了吗? 齐然看了看他,没接话。 他似乎是犹豫了一会,才迟疑地说:可是贺叔叔,贺北才是你的儿子。 贺远章听到这句话,忍不住笑了。 他骨相极好,虽然眼角有几道岁月留下的纹路,却只是平添了几分韵味。 他淡淡地笑,原来骄骄是吃醋了。 以前你年纪小,我怕这些事情污了你的耳朵,所以一直没告诉过你。 他顿了顿,你还记得小时候,你总是问我贺北的妈妈在哪里吗? 齐然想了想,点了下头。 他隐约记得,在很早的时候,贺北好像不是一开始就在贺家的,直到齐然五岁的时候,贺家才忽然多出了这么一个孩子。 他当时年幼,又和贺远章亲近,就觉得自己被骗了,很不满地问他贺北的妈妈是谁,他是不是偷偷结婚了,要喜欢别的小孩? -- 第204页 贺远章见他想起来,目光愈发温柔,我当时说,贺北没有妈妈,我也不会结婚,只喜欢骄骄。 但其实那是我人生中最大的一次失误,贺远章平静地说,他早过了争强好胜的年纪,说起自己不光彩的过去也没什么情绪波动,我刚接老爷子担子的时候,遭过一次暗算,贺北就是那次留下来的。 齐然目露惊讶。 贺远章迎着他惊讶的目光,不徐不缓地继续道:贺北的母亲不提也罢,是老爷子上了年纪,不愿意看到贺家子嗣流落在外,才把他接了回来。 他说着自己的儿子,却没有半点温情,语气是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薄凉,我想着贺家偌大的家业,养个富贵闲人倒也无妨,就答应了。 可是......齐然不确定地说,我听说你要把贺家交给他。 这句话倒是让贺远章露出了一点意外的神色,骄骄从哪里听来的? 齐然张了张口,还没说话,贺远章便想明白了,是贺北告诉你的吧。 先前我确实有过这样的想法,贺远章眼里划过一道暗光,看到齐然又收束了气势,但是是因为你。 我? 贺北这些年,和你玩得很好。他只说了这么简单的几个字,但却足够齐然领悟过来。 可是这一句话的分量太重,他一时有些不敢相信。 贺远章看着他怔愣的模样,脸上的温柔才像落到实处似的,不再是那么一副画上去的面具,骄骄,贺叔叔总有一天会老去,可我希望贺家永远是你的后盾。 温暖的日光下,男人声音温润,只是一种平平淡淡陈述的语气,却有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 齐然的眼睫颤了颤。 贺远章笑起来,朝他伸出手,还讨厌我吗? 齐然摇了摇头。 他垂眸看着他,终于伸手握住男人温热的手掌,走下了最后两级台阶。 贺远章牵着他走到沙发中央,上个月在南方出差,给骄骄带了点礼物。 齐然侧眸扫了一眼。 各种品牌LOGO映入眼帘,价格高昂,也符合他的喜好,看得出是用了心思挑的。 不过贺远章对他一向如此,他小时候还想过如果爸爸是贺叔叔就好了,温柔又有耐心,可惜他的美人妈妈只喜欢他那个严肃又不解风情的亲爸。 贺远章轻声说:我已经把贺北送出老宅了。 齐然眼神一动,侧过头去看他。 既然他没能领悟我的意思,贺家的继承人,换一个也罢,总归旁□□边也有几个心性好能力不错的孩子,如今培养也不算晚。贺远章看着他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改天我带他们见见你,看你喜欢哪一个。 齐然被他这种说法逗笑了,你说得好像皇帝选妃一样。 贺远章见他露出笑容,也开了句玩笑,确实是差不多了。 齐然笑弯了眼,贺叔叔,封建糟粕要不得。 贺远章眉目含笑,那不也是为了你? 齐然十分无辜地看着他,但随着思绪转动,他忽然想到什么,笑容逐渐淡去,不过...贺北怎么办? 回归正轨罢了,贺远章敛了笑,淡淡地说,贺家不至于饿死他,但也到此为止了。 只是有点可惜。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齐然疑惑地嗯了一声。 贺远章悠悠道:如果骄骄是我的孩子就好了,那我也不用愁继承人的问题,骄骄这么聪明,肯定一学就会。 也不是没有可能,齐然冲他眨了下眼,给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只要贺叔叔努力把我妈妈撬走就好了。 齐骄骄 一道愠怒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齐然脸色微变,听到这声音转头就跑,当然逃跑途中也没忘记给贺远章一个眼神让他拖住对方。 但非常不幸,他还是被来人逮住了。 而来的人,就是他一直在国外出差,许久未见的老父亲。 作者有话说: 骄骄:危! 我不会告诉你们今天还有更新(超大声)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春雨绵绵、灰粉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略略略、春雨绵绵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7573350 10瓶;略略略 6瓶;栀子 5瓶;紫苏 4瓶;月音 2瓶;豫安、六十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8章 校园(八) 齐弘山心里挂念幼子, 在国外连着加了几天班,一处理完事情就马不停蹄地飞回了国。 但他没想到自己还没进门就听到了这么个惊喜。 他摆了摆手让管家退下,沉声道:站住。 齐然眨了下眼, 试图装作没有听到,悄无声息又十分迅速地往楼梯转角移动。 但齐弘山再一次叫道, 齐骄骄。 齐然僵硬了一下,转过身来扬起十分虚假的微笑, 诶, 爸爸,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都不告诉我一声,我好去机场接你啊 -- 第205页 齐弘时沉沉地看着他。 他不笑的时候异常严肃, 不同于齐琛的不动声色和贺远章的平易近人, 是那种仿若教导主任般, 看见他就会不自觉挺直腰板, 屏住呼吸, 反省自己的可怕。 齐然也不例外。 但他从小到大习惯了这一套, 偷偷地朝着贺远章发出了求救信号。 贺远章笑了下, 上前微微挡住了齐然的身形, 弘山,好久不见。 对于这个温澜的学弟, 齐骄骄从小到大更为亲近的叔叔,齐弘山自然不陌生。 他把两人间的眉眼官司看在眼里, 眉头一皱,无甚表情地应了声, 贺总。 听说齐氏这次是和温蒂家族合作, 贺远章提了那么一句, 吸引过来齐弘山的注意力, 又道,飞了十几个小时应该挺辛苦的吧。 他侧眼看了看齐然,骄骄,去给你爸爸倒杯柠檬水。 齐然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就抬步往厨房走。 看都没看沙发边上的老父亲一眼。 齐弘山气了个倒仰,还不得不听贺远章继续说,骄骄喜欢开玩笑,你别放在心上。 听听,这说得是什么话? 这到底是你儿子还是我儿子? 玩的好一手反客为主啊。 齐弘山面色一沉,抬起眼冷冷地看着这个总是和他抢儿子的男人,我当然知道。 他也不掩饰自己的喜恶,语气十分强硬,主人家不在,贺总总是不请自来,不太好吧。 正好这时齐然端着水出来,听到这句话把杯子啪一声往边上一放,硬气地说,我请贺叔叔来的,不行吗? 贺远章笑着,合了下眼。 齐弘山心头一梗,见他们两个人父子情深相互维护,倒自己里外不是人,落着个孤苦伶仃的地步。 他沉沉地看了眼前这个笑得温柔无害的老狐狸一眼,什么话也不说,往楼上去了。 而在他背后,贺远章善解人意地表示了担忧,骄骄,你这样和爸爸说话,是不是会伤了他的心? 齐然本来也觉得有点太不给老父亲面子,毕竟也知道他是辛辛苦苦从国外飞回来看自己,但一听这话顿时就不心虚了。 他哼了一声,惯得他。 ** 晚饭的时候,温澜听说了这事。 她笑了笑,看了眼身旁面色不太好的男人,骄骄怎么没让远章留下来吃饭? 齐弘山握着筷子的手一顿。 齐然瞥了他一眼,我叫了的,但是贺叔叔有事,就先走了。 贺叔叔温澜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现在不是要我和远章断绝来往的时候了? 有吗?齐然一副纯良无辜的样子,完全不承认自己做过的事,我有和妈妈说过这样的话吗? 温澜无奈地笑笑,食指点了点他的额头,你呀 齐然那双明亮的桃花眼笑得弯成了月牙,不过我觉得,贺叔叔大概不是真的有事。 他看了眼面上似乎对他们谈话无动于衷的老父亲,意有所指得很明显,某些人不欢迎人家,人贺叔叔当然不愿意让我和妈妈难做,只好走了。 齐弘山放下筷子,吃饭的时候少说话。 齐然立马告状,妈妈,他凶我。 温澜对他们父子俩也是无奈了,她也不知道明明齐弘山那么一个沉闷严肃的人,怎么儿子两句话一挑就能生起气来 但她仔细想想,发觉两个人在一起还真就是一直火星撞地球的,没个安生。 骄骄不用理他。她安抚完齐然,明显地从齐弘山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看出了低气压。 她唇边的弧度忍不住扩大了些。 齐然把两人的神色看在眼里,明白今年也是不可能让自己改姓贺的一年了。 ** 之后几天,他一直待在家里。 齐弘山在家,齐然自然不能再明目张胆地在游戏室打一下午的游戏,刚好先前朋友给他推荐了一款5v5对抗类的游戏,还挺有意思。 不过 望着屏幕上的defeat,齐然罕见地沉默了。 这款推塔游戏,一共分三路。 他先尝试了最帅的刺客,打出了无数的0/9/3,然后他转战手长的ADC,就被刺客一下切死了。 之后他不死心地尝试了中路,被ADC射死了,于是他望向了最后一条上路,结果被对面辅助打死了。 现在,他玩辅助,被队友举报送人头,还判定成功了。 齐然正不信邪地准备再战,忽然屏幕中间跳出来一个组队邀请。 他第一次收到这个,没仔细看就想关掉,但不知道怎么却点到了同意。 页面一跳,他的耳机里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嗨。 他这才看清了昵称是江盛。 然后他的视线就凝固在了对方名字下面的段位上,挪不开眼了。 最强王者*69星。 齐然: 齐然想退出这个房间了。 但这时江盛的声音又从耳机里传来,你也玩这个游戏啊。 -- 第206页 齐然没找到开麦的地方,打了几个字,刚玩,不太会。 没事,我玩得还可以,可以带你,江盛顿了顿,小心翼翼地试探了句,不过你是不方便开麦吗? 他说完,又欲盖弥彰地补充,也没什么,就是开麦可能更好沟通。 这个键盘齐然用得不太顺手,他只简单地打了两个字 不会。 江盛轻轻弯了弯嘴角,在左下角,有个话筒的标志。你点一下,然后再点组队那个。 然后他就听到手机里传来了朝思暮想的声音,喂? 江盛缓了缓,努力不让自己语气太过激动,应了声我听得到,他看到齐然头上的游走标志,你要打辅助吗? 齐然沉默了一下,想到自己的战绩,犹豫地说:可能吧 江盛:那我打射手,你跟我? 齐然看了下他的星星,实在没法昧着良心坑他,但我可能不太会辅助 江盛浑不在意,你想玩什么都行,我可以辅助你。 那还是我辅助吧,齐然抿了下唇,就是可能是1+1lt;2的效果。 作者有话说: 骄骄:先给你打个预防针,到时候敢说我你就死定了! 作为一个艰难单排上钻石的新入坑选手,我也好想有人带躺赢嗷。 而且我要立一个flag: 如果有人能教我打百里,我一定开始日更哈哈哈哈!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账号已注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9章 校园(九) 江盛最后选了百里守约。 大抵少年人心中总有一个狙击手的梦。 在众多ADC中, 这是齐然一开始就看中,异常喜欢,但十几局下来就没狙中过几枪的ADC。 而他当时刚刚入坑, 十分头铁地坚持要玩,结果 齐然想到自己惨烈的战绩, 忍不住提醒了一句,百里好像还挺难的。 他并不知道, 在他上一局游戏的时候, 江盛就在好友列表里发现了他, 等待的过程中研究了他的战绩,还实时观战了一会。 他入坑是好几年前, 也见证了一波又一波的人来来去去, 但是齐然这样天赋异禀的他也还真是第一次见。 江盛握拳抵在唇边, 不知怎么从其中品出了一点反差的可爱, 新手玩比较难, 但我打的还可以。 齐然想了想他的段位, 觉得江盛应该比较可靠, 就十分虚心地问:那你要哪个辅助?我都有。 江盛知道他只玩过一把明世隐, 你喜欢哪个? 齐然: 齐然其实一个都不喜欢。 要不是自己欠缺了亿点点天赋,谁想玩辅助? 我看你打过明世隐, 但那个不太好打,你要不要试试血厚的英雄? 齐然顿时想到张飞牛魔, 丑拒三连,不要。 但其实江盛想说的只是庄周。 不过他误以为齐然不想玩, 那你有什么想玩的吗? 齐然:我看看。 他虽然没玩两天, 但早就拥有了全部英雄, 此时正在那里下滑找看得顺眼的, 忽然页面一跳。 原来在他们说话的时间里,倒计时已经走到了尽头,齐然还没来得及选,系统给他锁了瑶。 齐然沉默了。 江盛没忍住咳了一声,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笑意,其实,瑶很厉害的,还简单。 齐然:......你可以笑出来的。 江盛可不敢笑,他连忙转移注意力,你知道瑶的技能吗? 齐然没好气地说:不知道,我没玩过。 一技能晕眩,二技能范围内自动攻击,三技能附身,你待会跟着我走吧。 齐然不想说话,但等游戏加载完成还是跟着江盛往下路走。 与他们对线的是蔡文姬和鲁班。 但鲁班好像有点菜。 五分钟后,看着鲁班0/3/0的战绩,再看了眼自己的1/0/2,齐然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咂摸出辅助的快乐了。 江盛也敏锐地从他的声音中感觉出了这一点,这个英雄是不是挺好打的? 他说着话,一枪甩出去,消失在视野里的残血鲁班又死了。 齐然顿时来不及嘴硬了,他好奇地问,你怎么打中的? 江盛笑了下,轻描淡写地说,其实也很简单。他残血肯定要回城,那就很有可能往草里隐身。 齐然觉得自己有点悟了,这样。 他心不在焉地点着塔,跃跃欲试地觉得自己学到了,下局也可以玩转百里,忽然就听到江盛提醒的声音,澜从野区下来了,快回塔下。 齐然啊了一声,他看了眼只剩下一点血的塔,迟疑了一下想把它打掉,忽然就被澜切了。 江盛朝他的方向跑了几步,甩出一枪,一技能。 齐然一个技能击退,拼了命地就往塔下跑,但他为了吃血包深入敌营太远了,很快又被澜追上。 -- 第207页 这时江盛又甩出一枪。 齐然回头看澜只剩下三分之一的血,觉得自己也不是不能打,就释放了二技能。 但显然他高估了瑶的攻击力。 百里守约一枪命中的减速效果消失,他又被澜追上,眼看着就要被打死。 好在江盛这时赶到了,上身,快。 他飞速三技能附身,险之又险逃过一劫。 一技能,然后二技能。江盛说。 还没到冷却齐然下意识说着,忽然顿了一下,好了。 江盛笑了一声,释放三技能。 You have slain an enemy. 齐然怔了一下,怎么是我的? 江盛笑了一声:让你亲手报仇,是不是更开心? 齐然弯了下唇,笑过之后又开始有点担忧,但这个澜之后会不会专门盯上我? 那我们就让他有来无回。 听到这句话,齐然心安了,他回了趟城,继续跟着江盛推下路塔。 但没想到的是,正如他所说,这个澜复活后就专门盯着他过不去了。 可是齐然在的地方江盛往往也在,所以澜只能死了又死,却又异常顽强,每次都在试图杀他的路上被反杀。 人头一个不落砸在齐然手里。 直到打了一波团,江盛拿了四杀,只剩下澜一丝血回了泉水。 这时候敌方高地被推,澜按理应该清兵守家,但这个时候他又满血冲向了齐然。 齐然刚好这时觉得没有危险,可以抛下江盛独立行走,一个人在上路推二塔。 江盛离得很远,鞭长莫及,而队友在带兵线点水晶,也没一个试图来救援。 他被切了,按江盛的指挥也没跑掉,临近塔下又被澜追上。 他叹了口气,我要死了。 可是这个时候澜一个错身扎进塔下。 齐然惊讶地诶了一声,也没错过大好时机,在江盛赶到之前,一个恢复,一个二技能加一技能。 Executed. Aced(团灭). 公频里澜的队友都无语了,一个个在嘴炮疯狂输出。 澜你干什么啊,给瑶送人头? 澜你会不会玩? 你为什么不守家?? 你是不是有点毛病钻塔下??? 齐然从中看出了满屏的愤怒。 但他也捉摸不透这个澜是怎么回事,你说,这澜怎么不打我反而冲塔下去了? 江盛眯了眯眼,心底有点品出了澜的意思,但他面上一点也不露,可能手滑了吧。 齐然觉得有点奇怪,但是对最强王者还是有一定信服的,就没在意。 在他们说着话的瞬间,战斗已经结束。 瑶打出了金牌辅助,6/0/16的战绩。 齐然看着这个亮眼的金牌,心情超好地给MVP江盛点了个赞,忽然感受到了躺赢的快乐。 他就,很突然地,有点不想努力了。 正好这时江盛又问,还打吗? 打!齐然从床上坐起来。 他回到组队房间,忽然想到什么,有点可惜地说,可是我们不能打排位诶。 可以啊,他这个想法正中江盛下怀,我可以开个小号带你打。 齐然控制不住地心动了,还能这样? 江盛扬眉一笑,当然,你等我几分钟,我去开。 他听到齐然答应后,退出了组队房间。 正好齐然这时看到左下角冒出一个+1。 他点开一看,发现是上一局的澜给他发出了好友申请。 他有点疑惑,又想到上一局那个奇怪的送人头,就同意了。 他打了几个字,你为什么不杀我? 澜没答,反而说:别跟百里了,我带你双排。 齐然挑了下眉,颇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意思,可你打不过他。 澜沉默了会,发来一个组队邀请。 齐然看江盛还没弄好,秉着好奇的心理就同意了。 不过他没有开麦,澜也没有。 他看了眼澜的段位:至尊星耀I。 这一局澜选了马可波罗,让他随意,他觉得自己打瑶还挺有天赋,就继续选了瑶。 澜也和江盛一样,最后一击往往让给了他,而可能是对手实力不行,他们这一局推得比上一局还快。 临近结束,齐然的耳机里忽然传来一道清冷的嗓音,我上一局是第一把玩澜,其实百里没多强,我可以让你打出更好的战绩。 齐然看了眼自己的10/0/6。 他一技能把敌方复活的后羿晕眩,也开了麦,要不你俩单挑? 澜似乎对他的性别没有一丝意外,可以。 齐然也没想到他竟然还答应了,那你们开个房间? 澜嗯了一声,我会拉他组队。 结算完毕,齐然返回大厅,就见江盛的小号已经是在线模式了。 他一个邀请发了过去。 江盛几乎是秒同意。 一进房间,他的声音就从耳麦里传出,你刚刚在和上局的澜双排? -- 第208页 齐然还没想好怎么说呢,没想到他已经知道了,你怎么知道? 王者有观战功能,我刚刚看了会,发现澜好像和你同队。江盛放缓了语气,一点也没了方才的急切,他加你好友了? 齐然点了点头,对,他说想和你单挑。 江盛不善地眯起眼,怎么说? 齐然无辜地眨了下眼,他说你没多厉害,我跟他双排战绩能更好。 江盛冷笑一声。 他没想到自己一时不察就被人钻了空子,温柔的声音几乎保持不住,你知道这个游戏有很多人处CP吗?他就是那种不怀好心,以为你是瑶妹想骗小姑娘谈恋爱的,这种人都是渣男。 齐然半信半疑,可是他知道我是男的。 江盛愣了一下,差点没反应过来,你们开麦了? 齐然点了下头,说了两句话。 江盛险些气成河豚。 他有一种为他人做嫁衣的挫败感。 早知道就不教他怎么开麦了。 他在那端懊悔人生,想了会又觉得齐然话里话外已经透出被澜骗走的意思,顿时酸得不行,你也觉得他比我厉害?想和他双排? 齐然看了看他的大号段位,应该,没有吧 他迟疑了下,还是兴奋起来,但是,上一局我拿了MVP诶。 江盛呵了一声,咬牙切齿地戳开最澜的游戏名片,行,我拉他单挑。 作者有话说: 江盛:我neng不死他!! 骄骄:只想上分,勿cue诶,你们怎么打起来了? 经过多天努力,我还是普普通通的钻4。 无所谓,也有点累。 不知道大家介不介意有点游戏内容,但不会很多,等骄骄过完暑假就开学,开启新地图。 最后,祝大家中秋快乐!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林中鸟、灰粉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风 8瓶;紫苏 2瓶;六十一、风轻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0章 校园(十) 这一局1v1到底还是江盛赢了。 他扬眉吐气, 趁齐然看不见在公频里明目张胆地警告,离他远点。 澜没回他,仿佛压根没放在眼里, 可是转眼却给齐然发了条消息。 于是,江盛以为的二人世界变成了三排上分。 他气不过, 排位的时候故意针对澜,让他一个尚未发育好的射手陷入1v3的艰难局面, 但谁知澜绝地反击, 反而打出了三杀。 Triple Kill! 齐然顿时顾不得帮法师探草了, 厉害。 澜嘴角微弯,你来跟我吧。 齐然应了声, 就沿着野区往下路走。 他们有商有量, 被忽略的江盛在红buff处看着齐然经过他往下走, 一刻都没停留仿佛都没注意到他这个人似的。 他心里一梗, 等等。 他一个惩击打完红buff, 朝齐然的方向走, 还是跟我去反野吧。 齐然顿了一下, 还没说话, 就听到澜清冷的声线从耳麦里传来,你已经四级了, 可以独立行走。 江盛扯了下嘴角,不屑道:说得好像你不是一样。 他说着, 一个技能把澜打得残血的下路河蟹吃了。 澜发出了一声冷笑。 江盛却不懂见好就收,笑得十分嚣张而得意, 多谢啊。 他绕着齐然转了个圈, 来, 跟我去偷蓝。 澜抿了下唇, 没吭声。 齐然懒得参与纷争,就快乐地做了个大佬的头上挂件,那我去跟他了。 两人刚到敌方蓝buff处,小地图上忽然现出了赵云的踪迹。 他一个突进击飞,澜还没怎么样,江盛就大惊小怪地叫了起来,诶,赵云怎么下来了,早知道我就晚一点走了。 他嘴上假模假样地关心,仿佛大受震撼,但手上依旧平稳地在刷野,完全不去支援,你还好吧? 澜哪里瞧不出他的故意,语气冷淡,死不了。 那就好,江盛清完下半野区,在赵云回去的路上把他截了下来,正要将人留下,谁知最后一击却被赶来的澜远远一箭拿了。 An enemy has been slain. 他轻笑一声,我这个诱饵不错吧。 江盛用舌尖顶了下后牙槽,挤出一个假笑,彼此彼此。 之后的战局两人较劲似的,也不太说话,只有击杀播报此起彼伏,十分钟不到就把水晶推了。 不过有两个大佬小号炸鱼塘,他们争锋也好,较劲也罢,总之齐然的段位晋升之路异常轻松,两三天就上了钻石。 于是很不幸的事情出现了。 他的瑶被BAN了。 除此之外,他英雄池里熟练度足够的,只有百里守约。 于是这一局,江盛依然打野,而澜拿了墨子,辅助他。 但是百里守约的二技能又称概率枪,看脸。 往往人被澜技能晕住,但他的二技能就是打不准,最后还是得靠澜击杀。 -- 第209页 队友都看得无语了。 百里会不会玩啊,不会就别抢射手啊,一点输出也没有。 墨子上来跟我抓法师,别管他了。 齐然本来只是随意扫了一眼,没放在眼里,结果一看这人ID新仇旧恨顿时涌了上来,谁叫你把瑶ban了? 那人一看更加阴阳怪气,哦,原来是躺赢上来的,怪不得玩得这么烂。 齐然头一次遇到这样的队友,还没说话,江盛和澜的文字已经发了出去。 你打的倒是挺好,0/4/1,厉害啊? 闭嘴。 路人法师噎了下,看着韩信和墨子的战绩,闭麦了。 这一局到底还是赢的很顺利。 只是齐然的射手打成了一个辅助。 于是这局打完,他终于从一路躺赢的快乐中清醒过来,开始反思自己。 我是不是该练练别的英雄? 江盛嗯了一声,确实瑶被ban的频率有点高,我陪你练几个别的辅助吧。 澜也赞同,可以打几局匹配,熟练度很快就有了。 但是齐然摸了摸下巴,拒绝了,不,我要练百里守约。 他决计,不能再被嘲笑! 但是想到自己就是和敌人贴面的时候,概率枪也往往不中的运气,齐然的信心顿时缩短了一大截,但是,百里真的好难啊 江盛寻思了会,眼神一亮,一个翻身就从窗台上坐了起来,要不我来教你吧?反正我们家离得很近。 齐然眉头微动,觉得也不是不行。 毕竟江盛的百里真的好强! 他正要应下来,耳机里澜微微绷紧的嗓音传来,你们认识? 江盛弯唇一笑,是近些日子里最扬眉吐气,神清气爽的一次,对啊,我们是好朋友。 澜沉默了一瞬。 齐然刚想说句什么,忽然听到卧室外的叩门声,骄骄。 是齐琛的声音。 他朝两人说了句等我一下,就摘下耳机关了麦。 齐琛是看他这几天总窝在家里,特地来问他要不要出去玩的。 不过齐然拒绝了。 他一不想和齐琛私下相处,二也知道齐琛的老干部作风不觉得有什么可玩的,三则 待会有朋友来找我,你让赵叔迎一下他。 齐琛眼神微凝,垂首看他,朋友? 齐然随意地点了下头。 齐琛收紧五指,视线带着一种凝滞的压迫感,但他很快就收敛起来,用尽量平稳的嗓音问,谁啊? 齐然看了他一眼,你应该不认识,他说完这一句,就转身往房里走,记得跟赵叔说,他一会就到。 门被轻声关上。 齐琛面色沉下来,在走廊上伫立了片刻,才转身往楼下走。 没过多久,他就看到了齐然所谓的朋友。 二十来岁的青年,一身黑衣,眉眼深邃,有一种年少飞扬的锐气。 大抵也是富人家养出来的孩子,仪态很好,十分礼貌,却也有着上流圈子特有的疏离。 齐琛认得这个人。 江家的小儿子,霍家老爷子最喜爱的外孙,是一个行事张扬,无所顾忌的主。 可是他在齐然面前却表现得异常无害。 齐琛往阴影里退了一步,掩住自己的身形。 这个角度让他更加清晰地看到了青年的神态。 那种若有若无的距离感在看到齐然后顿时消失,他看到江盛扬起了一个纯真到刺眼的笑容。 骄骄? 齐然下楼的脚步一顿,眼里露出惊讶。 江盛站在阶梯下,仰头看着他,方才在耳机里隐约听到你家里人这么叫,这是你的小名吗? 齐然眨了眨眼睛,试图蒙混过关,嗯 江盛却不让他含糊过去,那我也这么叫你? 齐然白了他一眼,我怕你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江盛忍不住笑起来,那可不行,我横着出去了,谁还能教你? 齐然哼笑一声,不是还有澜? 他说他也在京市。 江盛心里一梗。 他是真没想到他们都线下了这个人还阴魂不散,头疼不已,你没答应他吧? 齐然挑了下眉,露出一丝笑,那就看江老师的水平了。 江盛明白了。 江盛充满压力。 他二话不说,连管家准备的茶水都没喝,就拉着齐然准备开始。 他们去了二楼的游戏室。 齐然过去单机游戏玩得比较多,但家里的设备不全也不够新,因为老父亲对游戏很有偏见,所以他大多是在自己的公寓才会玩。 不过他们今天也用不上这些。 江盛拿出手机,他一边进入游戏一边装作无意地问,今天家里只有你一个人吗? 嗯,齐然头也没抬,他们上班去了。 江盛听到这句话,挺直的脊背微微放松了些,他抬手解开了几颗衬衣领口的扣子,露出一角布料。 正好齐然这时游戏加载完成,看了他一眼。 -- 第210页 青年里面穿的是黑色工字背心,贴身的布料将流畅的肌肉曲线勾勒出来,是衣服也掩盖不住的弧度。 齐然微微挑了下眉。 他不动声色地用余光扫了一眼江盛的神情,你加载好了吗? 江盛见他没反应,也不好做得太刻意。 他心机地凹出自己最好看的角度,而后悄无声息地朝齐然靠近了几分,好了,不过我可以先看你打一局。 齐然点了下头,开了一局人机。 然后,五分钟过去一枪也没狙中。 江盛及时地安抚住即将要自暴自弃的齐然,你不要直瞄,百里的二技能是有红线的,你看,这样对面看到了自然会走位躲避。 齐然暂停游戏,转过头看他。 江盛隐晦地挺了挺胸,百里常见的一招叫作甩狙,他靠过去,点开游戏,就像这样 你自己闯进来的。 you have slain an enemy. 两句语音播报接连响起。 对面残血的法师倒下了。 齐然高兴地接过手机,就想上手尝试,但动作间手肘好像撞到了一片极富弹性的温热。 江盛吃痛地唔了一声。 怎么了?齐然侧过头,唇角擦过他柔软的耳垂。 江盛失神一瞬,被他吻过的地方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这明明是他刻意引诱想要的结果,但这时他却觉得失去了控制,紧张得喉结不住滚动。 齐然纤长的眼睫垂了垂。 他眼神幽深,面上却依旧若无其事,撞到哪了?让我看看。 他的声音很轻,纯澈得不带半点杂念,但江盛被他撞到的那一块肌肉不受控制地痉挛了一下,滚烫胀痛起来,在贴身的背心上露出了显眼的痕迹。 齐然轻轻地勾起嘴角。 他低声问,是撞到这里了吗? 被他注视着,江盛的喉咙一阵干渴,他只能发出模糊的气音,嗯 空气愈发焦灼。 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流进衣领,在黑色的布料上晕开一片深色印记。 齐然低下头,轻轻地朝它吹了口气,还疼吗? 江盛的牙关骤然咬紧。 他的手指抑制不住地收拢,喉头紧缩。 他感觉到一阵深入骨髓的麻痒,从胸口逐渐蔓延。 而这时齐然靠近了他的胸膛,低声道,还是很痛吗? 那我揉一揉的话,会不会好一些? 作者有话说: 齐然:你自己闯进来的。 大噶国庆快乐,假期快乐呀!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偃倨.、林中鸟、黯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风轻、47573350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1章 校园(十一) 日光透过窗纱落在齐然的脸上。 他抬起眼, 自下而上地望着江盛,那眉眼间明明是纯然无辜稚子的模样,却说出了这样秾艳的, 蕴藏无限遐思的话。 于是这一刻纯真与欲.望交缠相对,江盛的脑内一阵轰鸣, 急促的呼吸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明显。 他望着眼前这双黑白分明的漂亮眼眸,整个人几乎要被罪恶感吞没。 可是欲望却升腾爆发, 席卷而来。 因而喉结滚动, 他说出来的却是, 嗯你摸摸它。 叩叩叩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室内的旖旎。 齐然看着眼前即将落入自己掌心的温软,不满地拧起了眉。 那样的神色看得江盛心尖柔软, 只是一想到门外这个坏他好事的人, 他还是忍不住黑了脸。 这时门外又传来极富节奏的叩门声。 江盛满脸暴躁地开了门 是大舅子! 江盛心里一惊, 飞快地拢严实了衣领, 做出一副纯良无害的良家妇男姿态。 但齐琛却只是轻轻地掠过他一眼, 骄骄, 我给你热了牛奶。 他错过江盛往里走。 江盛却没错过他对自己的冷淡, 他心里暗道一声糟糕, 跟着往里走,想着做点什么来挽回一下自己在大舅子面前的形象分。 因而他殷勤地从齐琛手上的托盘取过牛奶, 端给齐然,然后又拿起了另一杯貌似是给他准备的温水, 很给面子地喝了一大口,谢谢哥。 齐琛面色一沉, 还没说句什么, 齐然就嗤地笑了一声, 谁是你哥? 他白皙的手指握着黑色瓷杯, 眉头微抬,却连个正眼也没赏给齐琛,显得骄横而傲慢,你可以出去了。 齐琛握着托盘的手微微收紧,指尖掐出青白的痕迹,但他什么也没说,沉默地退了出去。 江盛在这种奇怪的氛围下一动也不敢动。 原来大舅子和齐然关系不好吗? 那他还需要挽回一下印象分吗? 青年迷茫地坐在那里出神,思考这些复杂的人际关系,眼角却无意瞥见齐然贴着杯壁的指尖微微透红。 他这时倒是脑子转得极快,伸手就想把烫人的东西接过来,但正巧齐然手腕一动,于是,微烫的牛奶泼在了江盛的胸前。 -- 第211页 高于体温的热度让江盛的肌肤泛起微红。 但他小麦的肤色很好地遮盖了这一点。 因此落在齐然眼里的,就是白色的液体积聚在锁骨,然后微小的凹槽承受不住,满溢出来,沿着肌理流淌,逐渐滑进黑色布料遮挡的胸口。 美不胜收。 江盛几乎受不住他那样热烈的目光。 但是心脏却砰砰地,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 于是在齐然试图找纸巾帮他擦掉的时候,他一把扯开衬衣,将背心掀起咬在齿间,要尝尝吗? 嗯巧克力味的。 山丘起伏。 一阵吞咽声在房里响起。 然后,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似乎是吮吸声,又交杂着细密的水声。 唔没,没有了 仿佛有一道恼怒的声音。 骗子,根本不是巧克力味! 痛呼声被人压在喉底。 别别咬 对不起以,以后会有的轻点 日光摇曳,逐渐黯淡。 江盛到底是失败了,他打着巧克力味的名号却卖着普通的原味,被冷酷打假的监管者罚得命都快没了,在生生死死里反复煎熬,不得解脱。 而高高在上的监管者呢,享受着犯人的讨好服软,却始终不松尊口,肆意妄为。 终于,夜来了。 江盛挪动酸痛的身体下楼。 他身上衣服皱皱巴巴,额发微湿,凌乱地垂落下来,全然没了来时的气焰。 身侧的齐然却神清气爽。 他心情很好地送江盛出门,临别还凑近了他的耳畔,点了点今儿下午他无比喜爱的地方,别忘了。 江盛吃痛地皱眉,有些凶的样子,可嘴上却不自在地嚷,知,知道了! 怎么办? 他那时晕头转向,承诺了下一次一定会有纯天然的巧克力味才被勉强放过,可他是个男的,上哪来的纯天然! 江盛微弓着背,一边咬牙思索一边往家走。 客厅灯火通明,他爸坐在沙发上。 江盛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肌肤碰到布料痛得忍不住吸了口气。 嘶,都破皮了。 他怎么牙这么尖? 江盛暗暗骂了声小崽子,又开始脸皮发烫,疯了一样觉得很甜蜜。 ** 另一边,齐然却在回去后被齐琛拦了下来。 从昨天父母出差后,家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齐然自然就懒得和他维持面子情,连吃饭也不在一起,让管家单独给自己送上楼。 除了齐琛主动去敲他的门,他们根本就没可能碰面。 因而,今天被敲过两次门的齐然已经十分不耐,但江盛方才却很好地抚平了他的情绪。 但齐琛又来了。 还是这种九曲回肠,弯弯绕绕的话,江家的小儿子不是个简单的人。 那又怎样?齐然不想搭理他,齐琛,你忘了我跟你说过什么了吗? 齐琛怎么会忘? 那一句话至今让他心底涩疼,可是他无可奈何,只能哑着嗓子,同他说:骄骄,我总不会害你。 那也不一定,齐然眉眼含笑,像一朵带刺扎人的玫瑰,轻而易举就能使人遍体鳞伤,齐氏的总经理,大权在握,感觉如何? 齐琛一愣,脸色骤然变得苍白。 他的脚底泛起阵阵寒意,冰冷的气息在五脏六腑翻滚,骄骄,我从来没有 打住。齐然抬手打断了他,我没有兴趣听你剖白心意,这些话你留着和妈妈说。 明天我会搬出去,他抬起食指,眼底是毕现的锋芒,你,别来烦我。 ** 虽然解决了齐琛这个麻烦,但是齐然被破坏的心情却好不起来。 他饭也没怎么吃,一个人打了几局游戏,结果输得一局比一局惨队友还嘲讽他小学生。尽管他立刻屏蔽了眼不干为净,但心情还是愈发糟糕。 这时澜给他发来了消息。 打了这么些天游戏,他们虽然很熟悉彼此,但联系也仅限于游戏。 但是今天,在江盛说认识他之后,澜通过游戏名片加了他的VX。 【厌:一起打吗?】 【Q:】 【厌:怎么了?不高兴?】 【Q:家里有个很讨厌的人,好烦】 对面沉默一瞬。 【厌:或许,你可以来我家。】 齐然惊讶了一下,但又好像不是那么的惊讶。 而大抵是黑夜助长了他的情绪冲动,他竟然觉得这是一个很不错的提议。 【Q:在哪?】 澜发过来一个定位。 大学城附近的小区,也不是特别远。 齐然回了个OK九点到,下床翻出了很久没用的车钥匙。 那是今年成人礼的时候温澜送给他的,一直停在家里,几乎没有开过。 齐然拿着钥匙,出门的时候角落的石英钟敲了一下。 他走了市区的高架,没上高速,大概是因为周末的缘故,路上有些堵。 到澜楼下的时候已经过了九点半。 -- 第212页 车刚熄火,窗外飘起了小雨。 齐然蹙了下眉,拿过手机,便看到有人擎着一柄黑伞走过来。 眸色疏冷,衬衣西裤。 在夜色下白得发光。 他眼眸微垂,不远处的人便到了眼前,朝他轻轻晃了下手机,齐然? 齐然露出一个笑容。 他隔着玻璃,嘴唇微张,唤道:沈厌。 细长的眼镜链微微一晃,折射出清冷的光芒。 沈厌替他打开了车门。 夜里有风,雨丝斜落在他的脸上。 齐然关上车门,看他的伞往自己倾斜得太多,忍不住朝他靠近了一步。 他本意是想让沈厌少淋些雨,怎知青年手腕一动反而让伞愈发向他倾斜,自己的左肩湿了一片。 齐然一怔,然后左手抬起,握住他拿伞的手,把伞正回了中间。 手背上的热度持久不退,沈厌抿了下唇,你淋到雨了。 齐然朝他笑了一下,没事,反正很热。 沈厌嘴角抿起,被他握住的手指不自觉地弹动了一下。 他们坐电梯上了楼。 这个小区是很久之前建的,楼层不高,沈厌的套房在七楼。 两室一厅,装修极简,很沉郁的色调。 齐然进了门,在沈厌的视线里从衣袋摸出一枝红色的纸玫瑰。 他笑着眨了下眼,礼物。 沈厌愣了一下,然后唇角轻扬,他正要开口,却见眼前容色昳丽的青年低头打了个喷嚏。 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齐然摸了摸鼻子,不满地从喉咙底哼了一声。 沈厌熟练地便道,感冒会难受,我带你去洗个热水澡好不好? 他陪玩的时候老是这样哄没拿到金牌辅助的瑶,这时候也不显得生疏,加之他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没了那种与世隔绝的冷清,齐然瞧了他一眼,恹恹地嗯了一声。 沈厌就给他拿了浴巾,带他进了主卧的浴室。 他显然是独立生活久了的,给齐然准备了新的衣物,从里到外一样不落。 但洗完澡的齐然还是不高兴。 他湿着头发就出了浴室,而沈厌正坐在床头看书,听到声响便放下书站了起来,不吹头发吗?这样容易头疼。 齐然脚步没停,靠着床沿坐下。 沈厌只好折回浴室,拿了柔软的毛巾给他擦拭,隔壁的房间我收拾过了,你 齐然打断了他,我要睡这里。 沈厌手上动作一顿,克制地垂下,好,那我睡隔壁。 齐然侧过脸,眼神明亮而放肆,沈厌,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装不明白? 作者有话说: 齐然:男人,明明是你对我发出了健康的约跑邀请。 这个世界鱼很多的,这只是一只清冷人,妻。 谢谢大家的生日祝福,咕咕白会努力更新的!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灰粉、黯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略略略 21瓶;木易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2章 校园(十二) 沈厌当然不可能不明白。 深夜, 两个人,卧室。 这样的场合,会发生什么, 能发生什么,一切都那么的显而易见。 他不是没有过设想, 也不是没有过期待,这些早在他心底潜伏, 直到今日江盛的一句话, 把所有恶的念头催化。 可是事到临头, 他却难得地有些迟疑。 齐然,会不会觉得他是个很随便的人? 连从没见过的游戏网友, 他都能发出这样意味不明的深夜邀约, 那在齐然的眼里, 会怎么看待他? 沈厌的心悬在半空, 一时间竟然有些不敢想下去。 他从不是畏首畏尾的人, 也一向对旁人的看法毫不在意, 如今却不知怎么, 鬼迷心窍地心绪为之牵动。 但齐然却没有给他更多的时间。 他眉头一蹙, 露出几分不耐的征兆,沈厌的顾虑顿时抛诸脑后, 低头吻了上去。 齐然偏开了头。 微凉的吻落在他的耳畔。 他的呼吸微微一顿,沈厌却像是受到了鼓舞, 顺着耳垂往下舔吻,咬住脖颈轻轻吮吸, 留下一个淡红的印记。 齐然的手抬起来, 把他扎在黑色西装裤里的白色衬衣掀开, 手指顺着人鱼线往上, 摸到腹肌。 青年看着清瘦,肌肉却紧实而有力,湿漉漉的吻带着不自知的勾.引意味,齐然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脖颈后仰,闭上了眼睛。 沈厌含住他的喉结,轻轻咬住吮吸,带来微微的刺痛,更多的却是让人头皮发麻的刺激。 齐然喘了一声,指腹用力捏紧。 沈厌痛得抖了一下,发出了轻微的抽气声,但他的动作却依然平稳,不紧不慢,挑拨着人的心弦。 直到他看到了衣领下的红痕。 那是江盛留下的痕迹。 沈厌感觉到有什么在脑里轰隆一声炸裂开,将理智焚烧得一干二净。 ** 第二天清晨,齐然从一片狼藉中醒来。 沈厌昨晚像是被他身上的痕迹刺激到了,玩得格外疯,昨天从主卧折腾到浴室,客厅,副卧,几乎每个地方都没放过。 -- 第213页 他一边弄,还一边喘着问谁更好,他更喜欢谁。 齐然难道还能说他还没把江盛彻底吃到嘴里? 他当然是选择火上浇油了。 一个江字就让沈厌红了眼,不仅堵住了他的嘴让他没法再说一个字,还用自己盖住了江盛留下的印记,种下一个个鲜艳的红莓。 但也确实很舒服就是了。 齐然懒洋洋地起床去洗漱,然后在一室的狼藉中试图寻找可以蔽体的东西。 但昨天的衣服都被沈厌扯坏了,也不知道扔到哪去了。 他只能穿了一件沈厌挂在衣柜里的衬衣。 白色的,略微宽松,衣摆长度刚好到大腿。 齐然拉开窗帘,金色的阳光洒进来,他听见门传来声响。 他扭头一看。 沈厌穿着和他同款的白色衬衫,银框眼镜架在鼻梁间,细长的链子垂落到肩膀,清冷出尘,看不出半点昨夜的疯狂。 但齐然已经摸清了这一副清俊的眉眼下,刻在骨子里的东西。 他嘴角一弯,你去哪了? 沈厌看到他的衣服眸色一深,上前自然地抱住了他,做了点早饭,正想叫你起来吃。 他摸了摸齐然露在外面的锁骨,不冷吗? 说得冠冕堂皇,他的指腹却仿佛不经意地划过,带着挑逗的意味。 早晨是容易冲动的时候。 齐然顺从内心,似模似样地点了点头,有一点。 于是他身上刚刚穿好的衬衣,又一次报废了。 ** 等两个人吃上饭已经是下午了。 房间里充满着馥郁的香气,沈厌似乎很喜欢这种事后的氛围,草草地收拾了一下地板和床铺,就下床给齐然找衣服。 白色衬衫,黑色长裤。 这是沈厌衣橱里最多的款式。 但齐然前脚答应后脚就嫌麻烦,套了件衬衫随便扣了几个扣子就走出了房间。 刚刚把饭菜放进去热的沈厌别开了眼,怎么没穿裤子,这样容易着凉。 齐然靠在门上,扬着下巴说了句麻烦。 沈厌喉咙发紧,不敢看他衣摆下半遮半露的红痕,那我给你找件别的。 齐然散漫地睨了他一眼,或许是被地毯的绒毛扎得有些痒,他拎起一只脚蹭了蹭脚踝,就不。 沈厌被他眼波流转间不经意带出的秾色击中,克制地捏了下手指,随后把沙发上的深色毛毯严严实实地披到了他的身上,别感冒了。 他微弯下腰,修长的手指十分正经地给齐然系着纽扣,却猝不及防地被摘掉了眼镜。 齐然勾住他的领口,把眼镜别了进去,然后勾着链条微微用力,靠近了他的唇。 气息洒落在他的脸上。 沈弃闭上眼睛。 他心跳如擂鼓,脑海里念头杂乱。 这是齐然第一次主动要亲他。 可预料之中的吻却迟迟没有落下。 齐然朝着他的唇吹了一口气,我好饿。 沈厌一僵。 齐然忍不住笑出了声,像是恶作剧得逞之后的那种得意,快做饭 他们吃完饭已经过了下午四点。 齐然靠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综艺,看了会忽然想起自己的手机。 然后发现自己也想不起来在哪里。 不过今天中午那时候好像有人给他打电话来着。 但那时候谁有心情接呢。 还是沈厌摸索着给摁掉了,不过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后来花样百出,玩得更疯。 但也确实是十分让人舒心了。 齐然揉了下抱枕,懒洋洋地朝厨房喊了一声,沈厌,你看到我手机了吗? 厨房里的水声短暂地停了,白衣青年探出身来,在窗边充电。 齐然应了一声,踩着拖鞋走过去,按了开机。 几十条微信消息,三个未接来电。 两个是江盛的,一个是齐琛的。 不过齐琛的他干脆就装作没看到,直接略过点开了江盛的对话框。 消息是从昨晚的晚安开始的,到今天早安,细细碎碎的日常,还有问他今天要不要继续学百里,他可以来,直到发现他不在家,又问他去了哪里。 中间夹着一张贴着创口贴的人.体部位图。 时间是十一点四十八分。 齐然估计那大概就是沈厌看到的东西。 怪不得又开始耍疯斗狠。 他倚在窗边,慢吞吞地打了几个字。 【Q:在外面玩。】 江盛秒回。 【江江:那你怎么不回消息也不接电话?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去你家找你了,但只遇到了大舅子】 他发完意识到不对,立刻撤回。 【江江:那你怎么不回消息不接电话?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去你家找你了,但只遇到了嗯】 他不知道怎么称呼对方了。 齐然却不像他一样打字飞快。 【Q:你叫他名字就好了,我没有哥哥。】 【江江:啊?】 【江江:哦。】 齐然几乎能从这两个字想象到他懵逼的样子,他笑了下,又想到江盛发来的那张图,有点手痒。 -- 第214页 他低下头打字,没注意到厨房的水声停了,直到被人从后面抱住。 他手指一动,就要按灭屏幕。 但已经来不及了。 沈厌看到了齐然和江盛的聊天框。 他虽然不认识江盛,但是对方的头像昵称和游戏里是一样的,还有先前那张他挂电话时无意看到的图。 沈厌收紧了手臂,你们在聊什么? 齐然关了手机,他说继续教我玩百里。 沈厌不那么的相信,但也不多问,只是从背后亲了亲他的耳垂,我也可以教你,不用他来。 齐然唔了一声,特别地冷酷无情,但是你Solo输了啊。 沈厌感觉到嫉妒使他面目全非,他头一次有了极强的好胜心,只是我玩的少,他都打了几千场了,我才不到四百场。 是吗? 沈厌颔首,动作间眼镜链滑进了齐然的领口,如果我也打了几千场,段位肯定会比他高。 齐然半信半疑地看着他。 沈厌又亲了亲他的脸颊。 他试图用身体来贿赂决策者,但决策者非常的忠于职守正气凛然,说话就说话,不要动手动脚。 我没有,沈厌又亲了一口,我很厉害的。 齐然瞥了他一眼,晚上我要吃火锅。 好。 要出去吃。 好。 要买衣服。 我的不好吗? 齐然一蹙眉,沈厌连忙道,好,想买什么买什么,都可以。 我离家出走了。 沈厌一怔,那双漂亮冷淡的眼睛霎时亮了起来,隔着镜片也能感受到那种炽热的光芒,那就在我这里住,多久都行。 齐然从喉咙底哼了一声,勉勉强强道:看你表现吧。 沈厌捧住他的脸亲了一大口,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 另一边,江盛还在抱着手机等齐然的消息。 一个姿势坐久了不舒服,他侧了下身想躺下来,却无意间蹭到了胸口,又痒又疼,让他不自觉地回忆起昨天的滋味。 他脸上发烫,暗暗骂了个脏字,却又身体很诚实地给齐然发了条消息。 【江江: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对面没回。 他等了几分钟,想给齐然打电话,又怕打扰了对方玩的兴致,也不想让他觉得自己太过粘人。 他烦躁地揪了下床单,瞅着边上放着的《如何做一只贴心小奶狗》,然后反复提醒自己要给对方留足私人空间,才按耐下打电话的冲动。 可是他却不知道,就在他认认真真地准备做一只贴心乖巧小奶狗的时候,有人已经瞄上了他的江老师一职,千方百计地想要把他踢下岗。 作者有话说: 沈厌:对,是我。 再次感谢大家的投喂和祝福,爱你们~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不合法人设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quhjdjiejuhejj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木易 2个;灰粉、粮仓今天也满满的、卿墨、偃倨.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3章 校园(十三) 沈厌对此自然是不会有半分羞愧的。 他们去大学城附近一家口碑很好的店吃了潮汕牛肉火锅, 然后打车去了商场。 虽然昨夜他临时给齐然准备了些日用,但如果要长期住显然是不够的。 因此沈厌在上电梯前,先提议去了超市。 不过虽然如此, 但最后零零碎碎堆了一整车零食饮料的反而是齐然,沈厌添置的日用品只占据了极小的角落。 他们排队买单, 沈厌拿出手机正要扫码,齐然却朝他眨了下眼, 然后从收银台边上的架子拎了几盒不同类型的东西。 沈厌抿了下嘴角, 别开目光。 齐然却不放过他, 笑吟吟地凑近,在他的耳边压低了声音, 你要不要选一选?这里有很多种诶, 感觉看起来都很有意思。 沈厌抬手扶了下眼镜, 不敢看他的目光, 齐然却恶趣味地伸手去勾他的链子, 然后看到他藏在发间的耳根通红。 他笑了一声, 乐不可支, 但也到底没在大庭广众下继续捉弄他。 两人填好了地址送货上门, 又坐扶梯去了楼上的衣店。 这个商场靠近大学城,物价在京市不算高, 也少有什么奢侈品的牌子,不过齐然无所谓这个, 看见合眼缘的衣服就进去逛了逛。 沈厌似乎也很享受这种为他置办衣物的快乐,凡是试过的衣服都买了, 眼都不眨地刷出去了六七千。 这其实对他来讲是两个月的生活费了。 但从他的神态上却完全看不出这一点。 不过齐然也就只买了那三套。 他大致看得出沈厌的经济条件, 买衣服也就是让自己不至于要穿着沈厌的衣服才能出门。 虽然偶尔穿穿是情趣, 增添兴致, 但其实他对衬衣西裤这种偏正式的服装敬谢不敏。 学生呢,是最可以肆意的时候,为什么要早早给自己束缚住,难道以后工作的时候这些衣服还穿得少吗? -- 第215页 他反正是理解不了沈厌整个衣柜里清一色的衬衣西装,但如果不是他穿,他还是很尊重个人喜好,可以欣赏办公室制.服的。 齐然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下次可以在书桌上试试忽然脚步一顿,扭头往楼上走,你等我一下。 沈厌没叫住他,只能提着纸袋在原地等。 不过十分钟,齐然又折返回来。 他手里抱着一大捧蓝色满天星的干花,精致明亮,衬得那张脸愈发眉目如画,这个摆在家里电视下面,省得单调。 沈厌一怔,愣愣地接过干花,笨拙地张了张口。 而这时齐然又变戏法似地从背后拿出一枝香槟玫瑰。 送给你。 他笑得明媚而耀眼,如寒冬艳阳。 仿佛可以照进世间的每一寸黑暗。 沈厌怔怔地看着他,那双总是照不进世间万物的冷淡眼眸清晰地倒映着齐然的模样。 他感觉到心底有什么东西在涌动,蓬勃而不受控制,让人心悸。 却也是那样的让人着迷。 沈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抱住了齐然。 我们回家。 ** 因着白天休息得多,齐然洗完澡倒是一点不困,靠在沈厌怀里拉着他打排位。 沈厌把书签夹进书里,然后给齐然把他蹭上去的衣摆拉下来,盖上了薄毯。 两人刚组队,江盛不知怎么就跟weibo开了特别关注实时通知一样,准时地上线一个求邀我发了过来。 还特别坏地给齐然和沈厌都发了一个。 沈厌成功地被他膈应到了。 他点下拒绝,转眼却在房间里看到了江盛。 沈厌动作一顿,随即反应过来,垂眼看向了齐然,你拉的他? 齐然很无辜地望着他,对啊,三个人更容易赢他理直气壮,不是一直都这样吗? 沈厌的唇紧紧抿成一线。 他沉默一瞬,江盛却在手机那端突然叫了起来,等下,你没开麦为什么有声音? 他看着两人头像上的不同小标,忽然明白过来,怒气冲冲地一拍床站起来,齐骄骄,你,嘶和他在一起? 他气愤下牵动了胸前的伤口,疼得龇牙咧嘴,却依然沉着脸凶巴巴地质问,你今天说在外面就是跟他一起? 江盛越想越气,越想越委屈。 怎么?他在这里掏心掏肺,疼得不敢乱动,还想着怎么让小崽子下一次满意呢,结果这人就出去和别人乱玩,还不回他消息不接他电话! 江盛简直气炸了,我跟你说,你必须要给我一个交代 你好凶。 江盛的声音一顿,对不起。 条件反射地道完歉他才意识到已经今非昔比了,这不是那时候被拿捏掌控只能道歉求饶的情形了,现在是齐然要给他一个交代! 他重整旗鼓,你 你还凶。 对不起。 艹!真是见鬼了! 江盛不信这个邪,张口就喊 厌厌说再凶就把你踢出去,反正他也不想和你打。 江盛: 江盛一口气梗在喉间。 他不服,他都没被叫过江江,哪怕是昨天齐然被他迷住的时候都没有! 这个男的何德何能! 江盛很生气,但他不说,他发觉自己一时不察已经被小人钻了空子,决计不能再让小人得意! 他在心里想好了沈厌的百般死法,面上装作无事发生,强行抹平,我们开吧。 齐然看了一眼沈厌,点了开始匹配。 这一局打得是鸡飞狗跳。 开局三分钟,江盛的打野故意把沈厌的射手卖了。 然后趁野区没刷新故意蹭了一波兵线。 沈厌就去把他的蓝打了。 江盛又故意把对方法师和打野引到下路,然后再一次把沈厌卖了,熟练地蹭了波兵线,还拿了双杀。 沈厌复活后就把他的红打了,然后有样学样地假意被敌方打野追杀,实则引得四打一,让反野的江盛当场死亡。 他们你来我往,撕得起劲,结果十分钟刚过我方上下两路直接被推到高地。 因为上一波两人同归于尽了,对抗路的铠在偷偷带兵偷家,所以守塔的只剩下了法师和齐然。 然而为了保护法师清线,他被对面射手针对,给射死了。 齐然手机一扔,忍不住把沈厌踹下了沙发。 原本被江盛激得不大理智的沈厌顿时摔醒了,他痛得闷哼一声,到底这两天玩得太疯,一时间站不起来,只能仰头看着齐然。 齐然冷冷地笑,好玩吗? 沈厌心道一声糟糕,就坐在地上抱住了他的腿,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和他计较了。 江盛一听,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他原本也被齐然那一句给问清醒了,看到局势正准备挽救,却生生被沈厌这一句茶里茶气给气笑了。 上一波是谁故意大招放空,卖了我就跑?他点满了嘲讽,哦,还没跑掉,给人家卖一送一。 -- 第216页 沈厌波澜不惊,真抱歉,我玩得少不太熟练,他淡淡地说,不过最强王者就和我不一样了,控制精准,特意把三杀的最后一击都让给我了,谢谢啊。 你! 齐然拧起眉,点了发起投降。 沈厌和江盛陡然一惊。 骄骄? 齐然。 齐然扔了手机扭头就走,你们继续。 沈厌哪还能继续,他飞快点了同意投降,就站起来追他。 齐然砰地一声把门关了。 沈厌碰了一鼻子灰,齐然 闭嘴,不想听你说话。他的声音透过房门传出来显得闷闷的。 沈厌沉默了一下,正组织语言想说句什么,忽然听到客厅传来一阵手机铃声。 他走过去一看,发现是齐然的电话在响。 备注是妈妈。 沈厌眼神微动,走过去轻轻叩了叩门,齐然,你妈妈的电话。 眼前的门开了。 屋子里伸出一只手。 沈厌把手机放到他手上,还没来得及说话,房门又被砰地一下关上了。 齐然坐在床边,接通了电话,喂,妈妈。 骄骄,温澜看了眼国内的时间,还没回家吗? 齐然一听就知道肯定是齐琛打小报告了,不过他完全不虚,嗯,今天不回去了。 怎么不回家呀?温澜关切地问,哥哥惹到你了? 没有,齐然在心底暗骂了一句告状精,善意的谎言张口就来,妈妈不是送了我一套房子吗,正好快开学了,我就过来收拾收拾,也熟悉一下学校。 这样,温澜没怀疑自家的乖崽崽,那你缺什么就让人买,钱够吗? 银行卡里还有挺多个0的齐然张口就道,不够。 温澜柔柔地笑了声,行,那妈妈待会给你转一点。 她看了眼敲门进来的秘书,朝他比了个稍等的手势,十点多了,骄骄早点睡,少熬夜。 嗯,妈妈晚安。 齐然挂了电话,没过两分钟就收到了银行短信: 【xx银行】您尾号0416的信用卡于8月12日22:54转入200000元,可用余额896100元。 齐然满意地点了下头,给温澜发了一个猫猫比心的表情包。 虽然这张卡钱不多,他也有老父亲的副卡,但这张卡是他自己的,不会因为买了什么就自动给老父亲发短信。 齐然可不想哪天半夜突然收到老父亲的电话问候,问他怎么在酒吧或酒店消费了什么什么。 他想着,忽然接到了江盛的语音通话。 齐然挑了挑眉,挂了。 江盛又打过来。 齐然又挂了。 然后对面沉默了半分钟,发过来一张镜像图。 是撕开创口贴后的。 还有一句两秒长的语音。 要玩吗? 作者有话说: 齐然:所以你学的不是小奶狗而是小sao狗吧。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灰粉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林中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8551813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4章 校园(十四) 笑话, 他齐然是那种为了玩就能妥协接语音的人吗?他可是第一次发起投降还掉星了诶!更别说失去的金牌/银牌辅助了! 对不起,他是。 不过玩归玩,气还是要继续生的。 况且江盛答应他的纯天然巧克力还没办到呢! 齐然怀着挑刺的心情看着江盛打开了摄像头, 然后目光就没能挪开。 好大的奈不,胸.肌。 大概是为了让他看个清楚, 江盛的脸只有下巴入镜,隐约能看到被他叼在嘴里的衣角, 轮廓分明的腹肌。 还有揉捏的指尖。 其实昨天被玩得太厉害了, 今天只有痛, 但只要一想到齐然在那端看着,江盛就忍不住喘息。 那声音被嘴里咬着的布料吸收了大半, 传出来只剩下破碎而含混的声响, 却格外击中人心。 唔别生气了, 好不好? 齐然没开摄像头, 镜头只有黑漆漆的一片, 就生。 江盛看不见他的神情, 但听声音还是恼怒的, 他不知道怎么办, 一时失手按到了被咬破的重灾区,疼得整个人一抖。 却是摇出了波浪。 齐然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顿了一下。 他换了个姿势, 我的巧克力呢? 江盛咬着牙,苦恼地嗯了一声, 下次,下次一定 齐然冷冷地哼了一声, 使点劲, 都看不清了。 江盛只好用力握住了。 他如同被甲方锁住了咽喉的卑微乙方, 接下来不仅满足了各种无理要求, 还得软着嗓子说一些甲方爱听的话。 甲方看得起劲,蹙起的眉心终于慢慢舒展开。 然后他忽然意识到能看不能吃,就很生气。 -- 第217页 他怀疑江盛在演他! 好生气! 齐然一不高兴就不想别人好过,于是摔了手机想起一直在门外检讨自己的沈厌。 他一把拉开门,把自己今天在商场偷偷夹带的私货扔到了沈厌身上,穿上。 那是一副黑色的shirt stay。 国内人们可能很少有这个东西,但欧美那边经常用这个来固定衬衣,沈厌也算有所耳闻。 不过他觉得齐然口中的穿上定然不是普普通通地穿。 果然 他戴好了tui环,却根本不能把夹子夹在齐然想要的地方。 那么小的一点地方,怎么可能夹得住? 怎么不行,齐然一脸不信,别人都可以。 不过他用手指比对了一下,诚实地说:你好小。 沈厌气得咬住了他的唇。 齐然让他亲,手上却不松动,试了半天终于成功给沈厌夹住了。 金属的锯齿虽然调动了松紧度,咬合上去还是让他痛得吸了口气。 齐然一不小心就磕破了沈厌的嘴角。 不过他高兴了,安抚似地亲了亲他,然后亲手为沈厌穿上白色衬衣。 黑色带子半透不透,与纯白对比鲜明,再配上这一张如谪仙般的清冷面容,被咬破的艳色唇角,显得格外涩气。 齐然满意地扯动了带子。 夜深了。 时间就这样在和谐中悄然流逝。 独守空房的江盛望着再一次被挂掉的电话,重新翻开了《如何让喜欢的人对我有性.趣》进行学习。 ** 俗话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齐然的百里学习之路到底是没能进行下去。 沈厌说得好听,会教他,但每一次教着教着动作就逐渐变了味道,两个人稀里糊涂滚到了一起。 齐然当时是快乐了,事后却翻脸不认人,就说要找江盛学。 江盛乐呵呵地应了。 沈厌气狠了,也不管还在组队房间里,抱住齐然就亲。 蓝牙耳机被他扔到地上。 模糊的细小水声透过麦传来。 江盛捏紧了拳头,在房间里暴躁地走来走去,恨不得打得他爹都不认识! 呸! 不要脸!狗东西!就知道勾引 可是走着走着,他又有点失落。 这么些天,他当然看得出来齐然是和沈厌同居了,虽然有实无名,可是他还是忍不住会想:齐然会不会喜欢沈厌啊? 他们都有过那么多次了,而他却连齐然的床都没碰到过。 可是明明齐然时不时还惦记着他的巧克力的! 江盛用一个理由让自己放弃,转眼又给自己找了无数个理由不放弃。 他烦躁地倒在床上,抬起手臂遮住脸,长长地叹了口气。 算了,就先让沈厌得意两天。 总有风水轮流转的时候,莫欺少年穷! **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乌鸦嘴,第二天,齐然还在抱着枕头睡觉的时候,沈厌家的门被敲响了。 他调小了火,擦干净手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陌生的男人。 面容沉肃,川渟岳峙。 他看着沈厌,淡声道:沈先生,我是齐然的哥哥。 沈厌一怔,从小感知就十分敏锐的他从齐琛的身上感觉不到善意,他心底暗自提高了警惕,面上却还是清冷的模样,你好,有事吗? 他抵在门口,没让齐琛进来。 齐琛看出了他的抗拒,神色却没有什么变化,齐然很多天没回家了,我来接他。 这样,沈厌似乎是信了,倒是没听他说今天要回家。 齐先生进来坐吧,他挪开步子,主人家的姿态熟稔而自然,他还在休息,我去叫他。 不用,我在这里等他就可以。齐琛在沙发坐下,正好,我也有些话想和你说。 沈厌身形一顿,转过身看他。 齐琛依然是那副风雨不惊的模样,听说沈先生是个孤儿。 沈厌眸色一沉,你调查我? 齐然醒来后,出来看到的就是一副紧张的对峙场面。 沈厌坐在齐琛的左上位,脸色不太好。 齐然推开门正好听到他极冷的声音,之前齐然说有个很讨厌的人让他连家都不想待了,不知道齐先生知晓那个人是谁吗? 齐琛的心被这句话刺痛了一下,他始终毫无波澜的面色一沉,正要开口却听到了卧室传来的声响。 沈厌也听到了,他很快收敛了眼里的阴郁。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站了起来。 骄骄。 齐然。 齐然朝沈厌点了下头,很不耐烦地看向齐琛,你怎么还找到这来了? 他刻意没去自己常住的几处房产,就是不想见到齐琛上门,没想到他倒是手眼通天,连沈厌的住址都能查到。 骄骄,夫人从国外给你寄了礼物。齐琛当然是有充分理由才上门的。 但今天他失算了。 放在平时齐然可能确实就不跟他计较了,但他今天有点起床气,又听到齐琛拿温澜作筏子,你除了会和妈妈告状还会干什么? -- 第218页 他每次看见齐琛心里就很烦,我就是不想看到你,听不明白吗? 齐琛握紧拳,唇色发白。 他沉默了会,沈厌以为他这样的人会受不了这种难堪,但他只是深深地看着齐然,低声说,骄骄,我没有告过状。 没有?齐然冷笑一声,那为什么我才离开家妈妈就给我打电话,问我是不是和你闹了矛盾? 我不知道,他着急解释,说到一半却发觉自己看起来仿佛的确是最大嫌疑人,但我真的没有 停,齐然指着门外,出去。 齐琛的嘴唇动了动,血色迅速从脸上褪去。 空气僵住了。 只剩下让人不安的沉默。 齐琛僵硬地站了很久,然后牵了下唇,似乎是想要笑一下。 他说:好,那我先走了。 齐然目送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还是很不开心。 他语气不太好,你为什么把他放进来? 沈厌却突然抱住了他,真好 他闭上眼睛,用力地收紧手臂,你没跟他走。 齐然觉得他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跟他走? 沈厌笑了笑,藏起眼底的郁色,饿了吗?吃早饭吧,我做了你喜欢的海鲜粥。 看在好吃的面子上,他勉强原谅了沈厌。 他们吃完早饭,准备出去玩。 齐然最近已经放弃学习百里了,他玩了一个不容易被ban的新辅助,现在已经上星耀了。 所以排位的兴趣也逐渐淡了。 正好沈厌说他来了这么久还没逛过大学城,就趁着今天太阳不大,可以走走看。 然后齐然发现沈厌竟然是他的学长! 他一脸吃惊,原来你也是京大的吗? 沈厌难得看到他这么可爱的表情,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脸,对,我是大四计算机系的。 你忘了,我昨晚跟你说过的。 什么时候?齐然毫无印象,我怎么不记得? 沈厌还是不适应在光天化日下讲两人的夜晚,只含糊道,就是洗澡的时候。 齐然想了想,依然没有记忆,不过他觉得床上床下两张面孔的沈厌很有意思,故意问:是第几次洗的时候啊? 沈厌扶了下眼镜,低头避开他恶趣味的眼神,他从包里摸出一张校园卡,一本正经地说:待会你刷这张卡进去。 齐然眨了下眼,接过卡,发现是沈厌的。 照片看起来要比现在青涩,头发长些,没戴眼镜,似乎有几分忧郁。 他看了两眼,忽然道,诶,那卡给我了你怎么办? 没事,沈厌摸出另外一张样式相近的卡,我还有一张员工卡,也可以进去。 齐然没明白。 沈厌就把这卡也交到了他的手里。 齐然拿起来比对了一下,发现这张卡看起来更新,上面的照片也同沈厌现在的样子更像,似乎是近期制作的。 他好奇地抬起头,你为什么有员工卡啊? 之前给一个教授的实验室帮忙,但很多地方没权限,他就给我办了一张。 他说得平淡,但显然这是教授重视一个学生的表现,齐然不会看不出来。 他超给面子地鼓掌,好厉害。 沈厌弯了下嘴角,给他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你也厉害,小学弟。 作者有话说: 齐然:嗯?你再说一遍,什么学弟??? 昂,围脖放了一张shirt stay的图,感兴趣可以康康:一枝白又白。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粮仓今天也满满的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5章 校园(十五) 这句小学弟愣是让齐然几个小时没搭理他。 沈厌想尽了办法, 说了不知道多少好话,又签订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不平等条约,齐然才瞧了他一眼, 纡尊降贵地表示走累了。 沈厌顿时停住了脚步,那我背你。 齐然看了眼尽管是暑假人也不少的校园, 有点想给他翻一个白眼,你想出名吗? 沈厌唇角一弯, 露出一个清隽的笑, 和你一起吗?我觉得可以。 齐然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 一个人走上道路边的小径,往树影里的亭子去了。 沈厌连忙跟上他。 京大的校园很美, 时不时就能看到各色建筑, 这一片正好有个国风雕花的小亭子, 树荫环绕, 在水一方, 很是清凉。 齐然靠着栏杆, 拧开瓶盖喝了口水。 他见沈厌一直看着自己, 就把水往他的唇边送了送, 你也要? 沈厌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不生气了? 其实齐然倒也没有生气, 就是折腾一下沈厌还蛮有趣的。 特别是自己只不过板着脸不说话,他就主动地把那些想试却没能试的东西都答应了, 还不断加码。 要不是齐然见他说得耳朵都红了,几乎要以为他先前的不愿意是在欲擒故纵了。 -- 第219页 我没生气。他这样说。 沈厌:? 齐然看到他那张脸上难得显露的迷茫震惊, 忍不住笑了。 他靠近过去, 朝着眼前的耳廓轻轻吹了口气, 其实你也很想试试吧。 沈厌一愣, 什么? 齐然在他困惑的目光中低笑出声,然后一只手摸上了他的大腿,在西裤上摩挲,直到摸到一圈轻微的不平。 他有些意外,但随即眼里露出了戏谑。 喏,证据。他隔着西裤挑起那一圈勒进皮肉的黑色细带。 弹力绷紧又回落,击打在身上,发出轻微的响声。 沈厌耳根微红,不自在地扶了下眼镜。 尽管他就是刻意为了齐然穿的,但也没想到昭昭白日下就会被发现,此刻有些不敢直视他明亮的目光,这,这只是固定衣服用的。 是吗? 齐然意味不明地笑了起来,指尖往上摸到了固定的夹子,扯动了一下,需要我帮你好好回忆一下吗? 别沈厌垂下眼,捉住他的手想要挪开,却不知道怎么,一点劲也使不上,根本阻止不了齐然的动作。 他咬住下唇,那张清冷疏离的脸上好似露出了自暴自弃的模样。 齐然欣赏了一番他的心理斗争,然后拍了拍手,走人了。 他两步作一步跳下了台阶,坦荡得好像方才逼良为娼的不是他一样,走吧,我们去吃饭。 沈厌怔怔地望着他,微湿的眼眸露出了无意识的茫然,不知道他怎么摸到一半忽然变卦。 齐然回头一笑。 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露出了顽劣的笑意,你不会以为我要在学校乱来吧。 他拉长了声调,学长。 ** 夜里,在学校遵纪守法的好学生在家并没有好好地尊敬学长。 那副黑色的shirt stay坚持了没几天也英勇牺牲了。 不过齐然已经在网上下单了很多,各种样式各种颜色的,沈厌肤色白,深色的都很适合。 他买完东西,端起床头柜的水喝了一口,才点开和江盛的聊天框。 半天没看,消息又有十几条。 他飞快扫过那些没有营养的日常,在江盛问他要不要打排位的时候回了一个要。 江盛又是秒回。 【江江:猫猫转圈.JPG】 【江江:上线上线,我拉你!】 齐然没回,直接打开了游戏。 但这小破游戏时不时就要更新,他记得前几天刚更新了一次,今天结果又更新了。 更新资源包的进度条还格外慢。 齐然的手指轻轻敲了两下手机,发觉就这么一分钟微信又弹出了几条消息。 【江江:你怎么还没上线啊?】 【江江:不会又被那家伙勾走了吧】 【江江:喂,不会吧你又放我鸽子!】 【江江:这已经是第四次了齐骄骄!!!我跟你讲我是会生气的!!!】 齐然手指一顿,把刚输入好的话删了,重新打字。 【Q:我有没有说过不准再叫这个名字?】 江盛若无其事地撤回上一条消息,开始装傻。 【江江:昂?】 【江江:猫猫歪头.JPG】 但是猫猫可爱是猫猫的事,跟他江盛有什么关系呢? 齐然可不会心软。 【Q:看来你忘记我上次说过的话了。】 提到这个,江盛倒是不装傻了。 也不知道最近沈厌在忙什么,总是在对着电脑敲代码,江盛趁机上位,怂恿齐然背着沈厌和他一起打排位。 心心念念的两人世界终于圆满,江盛一时得意就忘了形,嘴里齐骄骄长齐骄骄短的,被齐然收拾了一顿。 但显然他记吃不记打,好了伤疤忘了疼。 【江江:有本事就真的来收拾我啊。】 口吻十分嚣张。 齐然眯了下眼,给他发了一段打码视频。 十来秒,熟悉的主角和声音。 江盛脸色爆红,一个电话打了过来,你你你怎么还录了屏? 齐然慢悠悠地欣赏他的哭姿,甚至还截了一个脸部特写发过去,哭得挺好看。 谁哭了!江盛死不承认,我那是生理性泪水,是个人都有! 齐然哦了一声,是吗? 当然了!江盛信誓旦旦,不信你试试,我难道还会说假话吗? 齐然笑了一声,倒也不拆穿他的强行挽尊。 江盛被他笑得脸皮发烫,他沉默了一下,声音忽然低下来,没了那种别扭暴躁,反而显出几分温柔,说起来,你要不要和我试试啊? 我肯定不比那家伙差的,而且 齐然打断了他,江盛,你知道我和厌厌在同居吧? 江盛愣了一下,声音弱下来,又马上拔高上去,知,知道啊! 齐然的食指轻轻敲击着手背,那你知道你这样的行为叫什么吗? 江盛顿了一下。 他那张英俊的脸上露出了受伤的神情,显然是明白了齐然的潜含义。 可是他却在说,但你和他也没有什么关系吧。 -- 第220页 那家伙在自欺欺人,其实你没有给过他名分,他什么也不算,充其量只是一个床伴,厌了就会被替代,不是吗? 齐然的动作停下来。 他唇边还有笑意,眸光却冷静得可怕,江盛,你在胡说什么呢? 我有没有胡说你很清楚,我也是,江盛轻嗤了一声,他和你注定不是一路人,也不会长久,可我不一样。 是吗?齐然笑了一声。 他眼底的神色被笑意掩藏,让人看不清楚,你怎么知道你不会成为下一个他呢? 你承认了!江盛敏锐地抓住了他的漏洞。 到底是世家长大的孩子,即便看起来没心没肺大大咧咧,也不可能没有心机城府。 但话说到这里,齐然也不在意他怎么揣测。 所以呢? 江盛咬着牙,那也无所谓。 他忿忿地喊,反正老子就要缠着你! 说完,他头一次率先挂了电话,仿佛这样就能扳回一局。 齐然摇了摇头,忽然发觉浴室的水声停了。 没过多久,沈厌推开门。 湿热的水汽争先恐后地涌出来,仿佛给青年拢上了一圈光晕。 他穿着规规矩矩的深色长袖睡衣,头发半干,几缕碎发垂落在额头上,冲淡了那种高岭之花的距离感。 齐然靠在床头,朝他招了招手,你洗了好久。 沈厌受不了他这种柔软的抱怨,忍不住俯身亲了亲他的额头。 动作间,衣领下滑,露出一大片冷白的肌肤。 齐然看到上面青紫的指印,伸手轻轻地摸了摸,痛不痛? 沈厌摇头,没事。 痛也是你自己找的,齐然的体贴维持不住两秒,谁叫你跟我说那种话? 什么揉一揉就变大了,这话是个人能忍得住吗? 沈厌在他控诉的眼神下咳了一声,他下意识地想扶眼镜,但方才两人在客厅玩闹眼镜也不知道被扔到了哪里。 他扶了个空,只好垂下眼睫,逃避齐然直白的目光。 可这个姿势只让他身前的风光半遮半露。 齐然觉得他在勾引自己,理直气壮地扯开了领口的两颗扣子。 沈厌来不及阻拦,就被看了个光。 不仅如此,齐然端详了一会,还不满地抱怨,感觉也没有变大啊。 唔沈厌咬了咬唇,含糊道,多揉揉就好了。 助人为乐的齐然立刻采取行动,身体力行地满足了学长的愿望。 ** 夜色流淌,万籁俱静。 齐然望着沈厌在那一瞬间到来的眼眸,□□交缠,刻骨缠绵,觉得自己应该没有露出过破绽。 沈厌完全就没有看出他的走shen不走心。 至于江盛为什么能发觉 齐然漫不经心地想着,有机会再逼问一下好了。 反正巧克力大也就是嘴上叫得凶,一摸腰软得比谁都快。 不过他好像,在这个世界确确实实有点懒了。 齐然天马行空地想着,难得反思了一下自己最近的所作所为。 好像已经很久没有搭理苏某人了,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有没有被判.刑,还能不能上京大吸引诸多天之骄子。 诶,这么久了系统好像也没有催过他做任务。 齐然眸色微深,身下的沈厌像是感觉到了他的不专心,仰头咬住了他的喉结。 齐然模糊地唔了一声。 沈厌松开齿关,舌尖灵活地舔舐。 他是个学习能力很强的人,这么些天早学会了怎么让齐然更舒服,十八般武艺齐上的时候确实勾人。 齐然忍不住喘了一声,决定待会再想。 作者有话说: 恭喜厌厌成为目前最大赢家,可喜可贺。 虽然骄骄没打算走心,但他可是为你拒绝了江江骂走了哥哥诶!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反正没逃跑、林中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超大杏子 10瓶;丫丫呀 7瓶;不合法人设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6章 校园(十六) 然后, 他就给忘了。 这不能怪他,都是因为沈厌实在是玩得太花了。 不过话说回来。 沈厌最近在床上虽然总是花样百出,白日里倒似乎很忙, 常常在对着电脑写代码。 齐然看了两眼密密麻麻的字符,不感兴趣地就自己找乐子去了。 他本来是坐在沙发上玩游戏的, 但沈厌这个没有定力的人看见他就会忍不住凑过来,然后腻腻歪歪消磨一下午。 齐然打游戏也不得安生。 于是他在江盛的几番怂恿下就一个人去房间里面打了。 不过常在河边走, 哪能不湿鞋呢。 齐然又一次背着沈厌和江盛打双人排位的时候, 被抓包了。 但他非常理直气壮一点也不心虚, 甚至还当机立断反咬一口,谁叫你最近都在写代码不陪我? 沈厌顿时露出了愧疚的神色。 对不起, 他其实也有意识到这一点, 所以最近在床上格外配合, 什么都陪他玩, 我很快就做完了, 到时候带你出去旅游好不好? -- 第221页 齐然抬着下巴看他, 也没说好不好, 你在忙什么? 给一家公司的防火墙打补丁, 沈厌轻描淡写地提了一句,全然省略了是他先发现漏洞给这家公司发了邮件才被高薪聘请的过程, 这两天就可以完工了,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齐然哼了一声, 别开眼不看他,工作比我重要吗? 怎么可能?沈厌笑了一下, 身体跟着他的视线转动。他肤色白, 因而眼下的一点青黑格外明显, 但是不工作的话, 我就没有钱养你了。 齐然微微一愣。 他不解地抬起眼,我难道不能自己养自己吗? 可是我想养你啊,沈厌说得无比自然,然后像是想到什么,忽然笑了,而且你不是离家出走了吗,家里没有把你的卡停掉吗?怎么养自己? 对嗷! 齐然都忘记自己当时随口胡诌的设定了。 他摸了摸鼻子,眉心微动,难得说了句大实话,但是我很难养的。 沈厌被他的实诚逗笑了,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脸,又低下头亲了一口,所以我在努力赚钱了。 他温柔地笑着,眉眼平和,可在齐然看不见的地方,他的眼里却露出了浓稠的暗色。 一个人的时候,他着实无所谓自己过成什么样,是否富裕,但是现在有了齐然。 尽管很多时候,他的身上没有什么世家子弟的气息,总是那样热烈而灿烂,可是在某些细节的地方,齐然举手投足间无意识散发出来的那一点点不同,就足以让沈厌意识到 云泥之别。 这是齐琛对他说的。 那个男人对他抱有极大的恶意,可这一句话却说得公正而客观。 他沈厌,如他所言,是扎根在泥泞里的人。 与这样千娇万宠锦衣玉食养大的小少爷,天差地别,着实是不配的。 可是命运使他们相遇。 所以他注定无法挣脱,只能用力,再用力,向上爬,死死地抓住这一朵向阳而生的花。 在此之前,退让也无妨。 沈厌握了下拳,藏起眼里的深色,还要打排位吗?我陪你。 齐然看他完全包容的模样,倒是有一点点的心虚了。 不过提到江盛带他打上去的战绩他还是很骄傲的,我已经星耀I了。 沈厌亲了下他的嘴角,厉害。 齐然却不纵他黏黏腻腻这股劲,把人扯开,能不能好好带我打游戏了? 能,沈厌轻轻地笑,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但总要让我尝点甜头。 毕竟生活太苦了 齐然嗤地一声,不给面子地笑了出来,你演什么忧郁深沉呢? 沈厌收了故意做出来的叹气模样,笑得眉眼弯弯,为了让你多喜欢我一点。 齐然哼笑一声,得寸进尺。 具体沈厌是怎么得寸进尺的我们不得而知。 总之他凭借出众的天赋和后期的努力,成功地让齐然短暂地忘掉了江盛。 然后就在他们准备趁着暑假的尾巴挑地方出去旅游的时候,温澜回国了。 她是眼见快到开学的时间了,特意抽空回来给齐然一个惊喜的,所以也就没有通知他,准备直接去齐然的公寓看看自家的乖崽过得怎么样。 但是,齐然最近正在兴头上,根本就忘了当初跟温澜说的善意的谎言。 那套温澜送的公寓,他压根就没进去过,更别说收拾了。 这要是温澜一看铁定露馅。 还好齐琛知道后给他打了电话,让他尚有几个小时准备。 他在心里给齐琛加了一格好感度(但只是从负无穷到了负无穷加一),然后拖着沈厌奔向了就近的商场。 温澜太了解他了,虽然这套房子有钟点工定时上门打扫,基础设施和生活用品齐全,但完全就没有齐然生活过的痕迹。 沈厌推着小车,看着齐然风风火火地放进来一堆各种各样的摆件,零食饮料之类的,不禁有些好笑。 他什么时候见过齐然这般如临大敌的样子,不是你妈妈来看你吗?怎么这么紧张? 齐然头也没抬,快速地填了地址让人立刻送货上门,你不知道,我之前和她说搬出来是为了收拾房子,但是 他给了一个你懂的眼神。 沈厌也算是共犯,自然明白。 他把奶茶吸管递到齐然嘴边,但是你现在可以实话实说的。 昂?齐然咬住吸管,歪着头看了他一眼,那你就准备好被五百万支票砸脸吧。 沈厌哑然失笑,这样吗? 对啊,电视里不都是这样演的。齐然吸了一口奶茶,然后拽着沈厌去买了一些他常穿的几个牌子的夏秋两季衣服。 两个人营造出一种虚假的生活氛围,虽然主力是沈厌,齐然只是口头指挥了一下什么东西该放在哪,但他还是懒洋洋地倒在了沙发上,喝着沈厌榨的果汁。 沈厌把果汁机冲洗干净,擦干了手走到沙发边。 齐然抬起眼皮瞧了他一眼,正准备让人功成身退的时候,门铃突然响了。 -- 第222页 他顿时站起身,飞快地推着沈厌把他塞进了衣帽间,然后打开门。 齐琛和温澜站在门外。 骄骄,温澜看到他,上前抱了一下,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看起来瘦了。 没有啊,齐然笑着回抱住她,我最近都有好好吃饭的。 温澜笑了笑,走进门。 齐琛也叫了他一声,但齐然装作没有听见,在料理台给温澜泡了杯花茶。 温澜微微有些诧异,骄骄还喝这个吗? 当然不是,齐然邀功的意味十分明显,我给妈妈特地准备的。 温澜唇边的笑容愈发柔和,妈妈也给骄骄带了礼物。 不过她还没说,齐然就注意到了齐琛提在手里的几个盒子,上面的LOGO并不陌生。 齐琛见状,就把其中一个最精致的盒子打开,放在了茶几上。 是一款限量的手表。 日光照在钻石表盘上,折射出清冷的光芒,不经意地从齐然眼角掠过。 温澜替他把表拿出来,骄骄喜欢吗? 齐然怔了一下。 这款表他曾经有过不,应该说在他原来的世界里,他也拥有过这款手表。 那是温澜还活着的最后一年,送他的春节礼物。 后来他不得已,为了什么把它卖了,然后再也没能找回来。 为了什么呢? 齐然想不起来,又好像潜意识里,有什么在不让他想起来。 他沉默地抿住了唇。 齐琛看到他眼底的失神,心狠狠地一缩,绞紧得发疼。 他也没想到这个世界会有这块表,下意识地张口就说点什么,齐然却回过了神,露出一个浅淡的笑,我很喜欢。 他轻轻地喊,妈妈 温澜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喜欢就好。 妈妈还给你买了点别的,让哥哥给你放衣帽间,你有时间再慢慢拆。 齐然点了下头,点完感觉自己好像忘了什么,直到齐琛一只手按在衣帽间的门把手上,他突然灵光一闪。 !!! 沈厌还躲在里面!!! 他倏地一下站起来,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向了齐琛,我去帮他放。 温澜难得看他咋咋呼呼的,眼里笑意更浓,好,你去教哥哥放,也省的到时候他放的你找不到。 齐然嗯了一声,按住了齐琛开门的动作,你等等。 他刻意弄出了点声响暗示屋内的人,又尽量拖延了一会才打开门。 很好,没有暴露。 齐然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齐琛却从他的举动里看出了点不对。 他把手上的几个礼袋放在齐然指定的架子上,目光一寸寸扫过房间。 很快,他看到了一面衣柜上,被两扇门夹住的半片黑色衣角。 齐琛眉头微动,不动声色地走近。 齐然见他放好东西不离开,反而往还里走,顿时提高了警惕,你干什么? 齐琛看了他一眼,然后,一下打开了柜门。 柜子里挂着秋冬两季的大衣。 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齐然心神一松,开始不客气,你翻我衣柜干什么? 齐琛替他抚平了那件大衣的衣摆,声线温和,刚刚看到衣服被夹住了,帮你整理一下。 假好心,齐然瞥了他一眼,看在温澜的面子上压低了声音,但语气依然很差,还不出去,等着我请你吗? 齐琛应了一声,脚步向外。 齐然也转向往外走。 而这时齐琛却杀了一个回马枪。 他看着面前借着衣柜遮挡躲在窗边的沈厌,声音骤然冷了,你怎么在这? 作者有话说: 金屋藏骄,骄屋藏厌==金屋藏厌 哥哥:【生气】【生气】【生气】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7233735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南风知我意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7章 校园(十七) 齐然也没想到齐琛会这么敏锐。 沈厌躲得那么严实, 连他都没察觉到人在窗边,齐琛居然发现了。 他在那里想着这不应当,沈厌与齐琛的目光已经进行了一次交锋。 虽然被发现了, 名不正言不顺,但沈厌依旧淡然清冷, 神态间不见半点慌乱,一双冷淡的眼眸隔着镜片看过来, 齐先生, 又见面了。 齐琛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然后, 他的忽视来得明白而直接,就像是看到了一只有主的宠物, 连多一分的关注都没有, 把目光转向了齐然。 骄骄, 怎么回事? 就这么回事, 齐然很讨厌他这种运筹帷幄的姿态, 也不知道他一个假哥哥哪来的底气干涉他, 我的事你少管。 齐琛被他刺了一下, 眼神黯淡, 但到底比最开始习惯了些,那夫人 他只开了个头, 齐然就打断了他。 你敢去告状你就死定了! 齐琛的唇紧紧抿成一线,有些苍白, 他正想说句什么,门外却远远地传来了温澜的声音。 -- 第223页 骄骄, 你们怎么这么久啊? 似乎一边说, 还在一边走近。 齐然警告地瞪了齐琛一眼, 拉着他大步往外走, 来了来了。 他反手关上房门,没让温澜看到里面的景象。 温澜看到他们兄弟俩拉着手,以为两人最近关系缓和,打趣道,原来是和哥哥背着我说悄悄话呢? 齐然眨了下眼,顺着她将错就错,对啊,齐琛说妈妈偏心,只准备了我的礼物却没有他的。 温澜被他逗笑了,指尖轻轻点了点他的额头,胡说,哥哥才不会计较呢。 齐然笑笑,手里却用力地捏了下齐琛的手腕暗示他不要乱说,然后往前挽住温澜的手臂,不着痕迹地把她往客厅带,妈妈飞这么久不累吗,要不要倒一下时差? 还好,温澜国内外来回得多,调时差习惯了,在飞机上也算休息得不错,骄骄这几天回家住吧,等开学再过来。 一直跟在两人身后充当隐形人的齐琛也道,夫人难得回来一趟,你一个人住在这里也孤单。 他几不可察地强调了一个人。 齐然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抬眼看向温澜时又笑起来,好,那妈妈等我收拾一下。 他说着,暗含告诫地看了齐琛一眼,才折身往回走。 衣帽间里,深色窗帘紧紧闭合,过滤了大部分的日光。 沈厌倚在墙上,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周身充斥着疏冷的气息。 他听到声响抬起头来。 四目相对,齐然把食指竖在唇边,轻轻地关上门。 衣帽间隔音很好,他就没有压低声音,厌厌,我要回家了。 沈厌一怔,刚刚缓和下来的神色又逐渐凝固,他明白了齐然的意思。 离家出走,这个游戏,到结束的时候了。 沈厌说不出来心里是什么感觉,空荡荡的,仿佛又一次被遗弃在黑暗里。 齐然低下头,从架子上拿了一块款式简约的手表戴上,又打开玻璃橱柜,挑了一对崭新的钻石袖扣。 那是打磨钻石的工艺,流光溢彩,一看就造价不菲。 但在齐然眼里,也只是随手可以拿来送人的小玩意。 他把盒子递到沈厌面前,送给你。 沈厌浅淡地弯了下唇,心里又有些酸涩,他没接,上前抱住了齐然,低头索吻。 唔齐然侧过了脸,让他的吻落在了脸颊上,妈妈还在外面。 沈厌也不勉强,顺着他的脸颊往下,含住了他的喉结,轻轻吸吮,又在留下印子前松了开,在锁骨上咬了一口。 齐然被他的头发扎得发痒,别闹。 沈厌充耳不闻,伸手解开了他领口的扣子。 齐然今天难得穿了一件半袖衬衫。 这是沈厌昨晚努力换来的情侣装。 他眸光微暗,湿漉漉的吻一路往下,然后唇舌微微用力,在胸前吮出一个鲜艳的红痕。 齐然搭在他肩膀上的手微微收紧。 沈厌极有分寸地放了开。 他纤长的眼睫颤动了两下,那双总是疏冷的眼眸似乎有什么在涌动,可他张了张口,声音却沉降在心底。 而这时齐然朝他笑了一下。 灿烂的,一如初见。 晚上打游戏吗? ** 这一句话很好地安抚了沈厌,但可惜的是,天不遂人愿。 齐然和温澜回去的时候,遇到了江盛。 他借着饭后散步的名义,其实每天都装作不经意地绕着齐家的别墅转悠,天天想来个偶遇。 但齐然一直在沈厌那儿没回来。 不过江盛哪里是那种会轻易放弃的人,他每天一边转,一边研究齐然家的构造,基本已经摸清了齐然卧室的窗户朝哪边开。 而就在今天照例散步的时候,真碰巧让他看见了齐然。 他远远地就冲了过来,齐然! 齐然脚步一顿,身旁的齐琛和温澜也停了下来。 她自然是不会不认识江家的这位小少爷,但正如齐然所知,他们家与江家不是一个路子上的人,并没有什么往来,从前也没遇到过这位小少爷,骄骄,你的朋友? 齐然嗯了一声,江盛就已经跑到了跟前。 齐然,你回来啦!他的眼神亮闪闪的,就像是看到了肉骨头的狗,恨不得立刻猛虎扑食。 但很快他就注意到了齐然身边的温澜,马上压住了神态,努力端庄起来,塑造一个良家妇男的形象,伯母好,我是江盛。 但他显然塑形失败了,那张富有侵略性的脸板起来,眉毛压下去只让人觉出几分凶神恶煞,非常不好相与的样子。 那一声响亮的伯母好更是好笑,比起打招呼更像是通报批评。 齐然知道他的性子,没忍住笑出了声,你板着脸干什么,不想看到我? 啊?江盛一脸震惊,他明明记得他爸最喜欢他这副样子,还说他这样不愧是霍家的外孙,有点外公当年的军.人风范,是长辈都会喜欢的正经人。 怎么齐然不觉得呢? 江盛在心里流泪。 -- 第224页 搞砸了。 他才第一次见家长呢,就这么不讨喜,以后如果齐然想要跟他在一起,他妈妈肯定不会同意的。 到时候该怎么办,他们要私奔吗? 私奔的话,他要做点什么工作来养活齐然呢?总不能让他陪着自己吃苦的,要不 齐然倒不知道他的小脑壳在那里胡思乱想,已经联想到两人日后对抗世家也要在一起的凄美爱情故事了。 只是瞧着江盛耷拉着眉头,没了那种张扬跋扈不可一世的味道,实在有些可怜又好笑。 温澜也觉得自家乖崽有时候挺坏心眼的,故意逗人玩,此时温柔地笑了笑,江盛是吧,吃晚饭了吗? 江盛从那些奇妙的联想回过神,张嘴就忘了自己是饭后散步,还没有。 不如一起吃吧,她唇边噙着笑,看了一眼齐然,骄骄也难得有朋友上门。 谁说的,齐然感觉自己被说得像是个幼儿园里交不到朋友回家哭诉的孩子,不满地反驳,贺北不是就 他顿了下,逐渐收了音。 江盛看出两人神色的不对,在心里重点标记了这个名字,面上却装作没有发现,兴致勃勃地接过话来,好啊伯母,我上次来的时候没赶上饭点,您也不在,还没有机会尝尝呢。 温澜倒没想到他已经被齐然带回过家里了,脸上的笑容真诚了些。 她拍了拍齐然的手背,好,我们进去吧。 四个人用过晚饭,温澜就把空间留给了他们。 江盛从齐然去沈厌那里之后就没见过面,自然舍不得只吃顿饭就离开。况且温澜吃饭的时候对他的态度也挺好的,他现在有点膨胀,就更不想走了。 江盛想着,用叉子叉了块齐琛端出来的甜瓜,递到齐然嘴边。 齐然咬了一小口,挺甜的。 是吗?江盛收回手,自然地把剩下的半块甜瓜吃了,是很甜。 齐然顿了顿,视线从手机屏幕里抬起来,让我试毒? 江盛在他的死亡凝视下果断摇头,我哪里敢? 他被怀疑得有点委屈,皱着眉说:我这是不浪费粮食。 齐然审视了他一会,又低下头。 江盛解除了危机,才发现齐琛看向他的目光似乎不太友善。 但是江盛无所畏惧。 反正大舅子和齐骄骄关系不好,得罪就得罪了,而且伯母应该对他印象不错,无所谓。 不过这个大舅子也挺没眼色的,看不出来他想和齐然二人世界嘛,非要杵在这里碍眼。 江盛回了一个同样不友善的眼神,低头去看齐然。 然后他发现齐然在和沈厌聊天。 【厌:吃过饭了吗?】 【Q:嗯,你呢?】 沈厌发了张照片。 一素一荤,比起他们丰盛的晚餐,显得有点凄凉。 齐然挑了下眉。 【Q:这么少?】 【厌:没什么胃口,来打排位吗?】 齐然正要回答,江盛看不下去了。 之前他人不在也就算了,但现在风水轮流转,陪在齐然身边的是他了,凭什么还和沈厌玩啊! 他不服,他嫉妒,他一拍沙发猛地站了起来。 齐然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江盛揉了揉手,干笑了两声,我运动一下,运动一下。 他坐下来,装作不经意地往齐然的方向挺了挺胸,确保自己凹出的弧度被看在眼里,才问,打排位吗?我陪你。 齐然看了看眼前的曲线,又看了看手机,有点左右为男。 这时江盛又问,去上次的游戏室吗? 作者有话说: 巧克力大x对你发出了邀请,请选择: A:接受 B:拒绝 C:我都要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偃倨.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反正没逃跑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7233735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8章 校园(十八) 齐然最终还是没有扛住诱惑。 实在是江盛给得太多了。 他一点点撩起上衣, 露出线条流畅的腹肌,然后把衣角咬在嘴里,垂着双手将胸肌往中间挤的样子真的是太涩了。 我们纯情的齐骄骄哪里受得了这样处心积虑的勾.引? 他忍不住上手摸了摸, 然后就在江盛的邀请下控制不住自己地一摸再摸。 江盛这个心机狗被弄得呼吸急促,眼神都迷离了, 但还是隐约记得自己要吹枕边风,试图把沈厌踹掉。 但齐然是个非常有底线绝不轻易妥协的人, 所以他玩了个爽之后, 很公平地开了三人组队。 江盛胸口的起伏还没有平复, 就看到了这么个令人痛心的结果。 他出离愤怒,为什么他也在? 齐然瞧了他一眼。 比起刚来的时候那副不好惹的样子, 青年鬓发微湿, 眼角潮红, 眉目间还有着几分残存的春意, 所以即便叫嚷得凶巴巴的也没有威慑力, 反而让人觉得委屈。 好像亏待了他似的。 但齐然的良心不会痛, 他平淡地说, 厌厌早就和我约好了的。 -- 第225页 江盛皱起眉, 舌尖顶了下上颚。 他忿忿地要给自己讨个公道,可你刚才明明是答应 江盛说到一半, 忽然发现齐然方才一直都没有正面答应过他,每次他一提到他就加重力度, 把自己玩得迷迷糊糊的找不着北,忘了这件事。 他好生气, 还有点自闭。 为什么? 明明都说男人那时候是最好说话的了, 枕边风很有用的, 可齐骄骄这都没答应他, 是不是根本就没把他放在心上? 他是不是只是想玩玩,根本就没有把他当一回事? 江盛越想越难过,越想越可怜,原本皱眉凝聚的气势逐渐消失,齐然却突然倒打一耙,你骗我,你根本就没有把我放在心上! 江盛懵了一下。 他有一种台词被人抢了的错乱感。 但齐然被他的话提醒了,也觉得很不高兴,很久之前你就说会有纯天然巧克力奶了,为什么现在还没有?你是不是觉得我可以随便骗骗? 没有,江盛被他质问得心慌,差点咬到舌头,我没有骗你,我怎么会没有把你放在心上? 齐然冷哼一声,摆明了不信,那你说,我的奶呢? 江盛沉默了。 他面对着齐然怀疑的目光,忍不住想给不听指挥的地方一巴掌。 真是的,都怪它太没用了,白长那么大。 不能争宠也就算了,还连累自己被怀疑。 江盛气上头来,就给了自己胸口一拳,结果忘了自己本来就被弄得很敏.感,痛得嗷了一声。 齐然被他这副样子逗笑了,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笑得弯弯,你干什么啊? 江盛也觉得自己挺蠢的,但是看齐然开心他也禁不住笑起来,他不听话,我惩罚他。 不行,齐然霸道地扯住他的胸口,这里是我的,你不能动。 要害被拿捏,江盛含糊地唔了一声,紧接着被齐然这话搞得哭笑不得。 他一边暗暗妒忌被划分了归属权的大xiong肌,一边又有点甜滋滋的。 齐然说这里是他的,那四舍五入一下他也是齐然的了,真好! 江盛肯定地点头。 齐然倒不知道他又开始不切实际地幻想,他被手下Q弹的触感吸引,忍不住捏了捏,然后一本正经地收回手,仿佛自己从来没有动过手一样,好了,快来打排位。 他拿起手机,发现沈厌竟然不在组队房间里了。 齐然疑惑地切到微信,给他发了条信息。 【Q:厌厌?】 对面很快回复。 【厌:掉线了,网不太好。】 【Q:那你还打吗?】 沈厌沉默了几瞬。 【厌:不了,到时候卡了可能会影响你。】 齐然想了想,觉得挺有道理,就回了一个猫猫批准的表情包。 他切回游戏界面,开了匹配,却并不知道江盛趁他聊天的那一小会时间,把自己手机上偷偷打开的组队麦关掉,深藏功与名。 ** 很快就到了开学的时候。 江盛最近趁着住的近,天天跑来找齐然,在齐家人面前混了个眼熟。 他每一次都是衣冠楚楚地来,衣衫不整地走,但也是运气好,没让温澜碰到他那个样子,不然她或许就明白江盛藏在玩的名义下真实的目的了。 沈厌一直远程和他们排位,也真的是天道轮回,曾经他是怎么拉扯齐然注意力的,江盛如今一一奉还,甚至还要更张扬过分。 但不同的是,沈厌比江盛聪明在,他不会无能狂怒。 每一次他只在游戏里争夺瑶的跟随和注意,如果江盛故意在线下搞小动作,他就装作听不见,只是之后操作更秀,把齐然在游戏里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 而江盛也不是每一次都能让齐然有兴致,他有时候玩在兴头上,沉迷躺赢无法自拔,巧克力大咳咳,的吸引力也就没有那么大了。 因而,在这一番无形的较量里,沈厌也没有输。 于是,经过他们三人的不懈努力,齐然也成功进入了最强王者的行列。 因此三人上分小组暂时解散,也正好到了京大新生报道的日子。 大学往往对于住宿管理得不那么严格,是允许学生在外住的,齐然就没有住校。 温澜送的那套公寓离学校也就是步行十分钟的距离,因而报到那天,他比很多学生要轻松些。 许多新生还在整理宿舍的时候,齐然已经被沈厌带去助教办公室参观了。 不大的一个隔间,简单地摆放着办公桌和电脑,黑白两色很是沉郁。 沈厌关上门,从背后抱住了齐然。 齐然他把头埋在齐然的脖颈上,深深吸了一口气,我好想你。 齐然握住他放在自己腰间的手,不就是几天没见吗?而且我们也一直在打游戏。 沈厌抿了抿嘴角,藏在镜片后的眼睛里有几分郁色,但你和江盛一直在一起。 齐然不由笑了一声,因为靠得太近甚至能感觉到他胸腔的震动,你吃醋啦? 沈厌收紧了环在他腰间的手,垂眸沉默了会。 一时间只有轻微的呼吸声。 -- 第226页 他说:我嫉妒。 齐然听得侧过了头,但沈厌却在他的视线投来之前垂下眼,别看。 不好看他声音干涩。 齐然笑了一下,挣开沈厌的怀抱转过身,厌厌,你是不是对自己的美貌有什么误解? 沈厌的睫毛像濒死的蝴蝶羽翼,不安地抖动,他被说得脸上发热,但还是咬了咬唇,书上说,嫉妒使人丑陋。 齐然明白了他的意思,越发觉得好笑。 他用手勾了一下沈厌的眼镜链,迫使他抬起头,然后装模作样地打量了一会。 厌厌,你好像真的变了。 沈厌咬住下唇,嘴角抿起。 齐然却捏住了他的下巴,拇指摩挲着浅淡的薄唇,他正想说点什么,沈厌却张嘴咬住了他的指尖。 他眼眸黑沉,疏冷的眉眼间似乎有种孤注一掷的疯狂,动作更是大胆而放肆。 齐然被他这与众不同的一面吸引了,半推半就地放任了他把自己推倒在座椅上。 沈厌这一次格外的疯,就好像是饿狠了一样,每一口都好像要把他吞下去。 但激烈有激烈的趣味,齐然嘶了一声,手指交叉插进他的发间。 ** 到底是办公室,不大方便,也没东西,外面还人来人往的,所以两人也没有胡闹到最后。 沈厌给他整理好衣服,站起身看到他那双水光潋滟的桃花眼,忍不住想要亲一亲。 但齐然对自己的东西也很嫌弃,直接偏过了头。 沈厌无奈,却也很了解他,方才只是被江盛刺激久了一时没缓过来,他拿起桌上的水杯漱了口,才获得了亲吻的许可。 不过齐然最擅长的就是翻脸不认人了。 他快乐完了,就没耐心和沈厌腻腻歪歪,只蜻蜓点水地亲了亲唇角,就推开他站了起来。 而这一站起来,他倒是发现了沈厌的不同寻常。 齐然笑起来,意味深长的目光往下,不加掩饰地落在他的裤子上,不处理一下? 沈厌咬了下唇,他那总是颜色寡淡的唇被磨得红艳,又没了眼镜的格档,整个人没了那种与世隔绝的距离感。 他似乎有些难为情,不用。 青年红着耳根说话,仿佛先前狼吞虎咽的人不是他一样。 齐然啧了一声,拿起桌上的银边眼镜给他戴上。 沈厌戴上眼镜又是另外一副模样,看起来清冷疏离,给人极强的距离感,即便唇色是不一般的艳色,也没人会猜到他刚才在这里做了什么。 齐然挑了下眉。 这样的反差倒是更有意思了。 他们整理好,打开门,却迎面碰上了一个长发女孩。 她似乎正要敲门,看到他们出来还愣了下,会长。 沈厌冷淡地看了她一眼,我已经不是会长了,周同学。 女生抱着一沓文件,好奇地看了两眼齐然,似乎是对这张陌生的面孔很感兴趣,直到沈厌侧过来挡住她的视线,才看向他,不好意思会长,叫习惯了,这些是李老师让我给你带过来的资料。 她口中的李老师和沈厌是同一门选修课的助教。 沈厌微微颔首,上前接过文件,彻底挡住了她投向齐然的目光。 但女孩子对自己喜欢的东西是会大胆追求的,这位同学,你是刚入学的新生吗? 齐然从沈厌身后探出头,笑着朝她眨了下眼,学姐好。 作者有话说: 沈厌:今天学会了一个成语:招蜂引蝶。 今天没有感谢名单~ 第119章 校园(十九) 没有几个人能抵抗一双明丽的桃花眼含情脉脉地看着你, 哪怕知道那或许只是自己的错觉,也会忍不住沉浸在那样的眼神里。 何况齐然还朝她笑了一下。 长发女孩在心里大喊一句awsl,面上却很矜持, 她把头发撩到耳后,露出自己最温柔如水的笑容, 学弟好,你是哪个系的呀? 齐然侧过头看她, 金融。 他的身形被沈厌遮挡得严严实实, 好不容易冒出头来说了一句话, 又给沈厌挡了回去。 所以女生只看了一秒学弟的脸,就被迫和沈厌对视。 她对着这张原本很喜欢的高岭之花的脸, 多多少少有一点无语了。 真是的, 原来他们会长情商这么低的吗?她明明现在只想和学弟说话, 有他什么事, 他干嘛一个劲地往上冒啊? 看不懂眼色的吗? 女生心里无语, 但对上齐然艰难探出来的小脑袋, 语气还是温温柔柔的, 我是大二金融工程的, 有些选修课和你们重叠哦,到时候你要选课可以来问我。 齐然眼眸微弯, 好的,谢谢学姐。 不用谢, 女生笑着摆了摆手,拿出手机打开了wechat, 那我们加个vx吧, 到时候也好联系, 有问题你随时可以问我。 齐然点了下头, 伸手去找手机,却在袋里摸了个空。 他想了两秒,然后放弃了思考,侧过脸看向沈厌,厌厌,你看到我手机了吗? 沈厌对上他的目光,沉默一瞬,然后面色骤然阴沉了下来。 -- 第227页 他陡然发难,拽着他的手大步往外走。 齐然惊讶地诶了一声,拗不过他,只好一边顺着他往外走一边歉意地朝学姐笑,不好意思学姐,他可能有点事要 他话音未落,沈厌就加快步伐拉着他走过了拐角。 齐然只能跟上。 他们维持着这个姿势走到楼梯间,齐然几次想说话都被他脸上的阴郁打断,因而沉寂了一路,只有浮尘在两人间涌动。 直到沈厌哗地一下掀开了安全通道的门。 风涌进来,九月的傍晚有了点寒意。 被大力拉开的门没了支撑,砰地一声弹回去,在空荡的楼梯间引起巨大的回响。 齐然被这阵响声惊醒,终于甩开他的手,他揉了揉手腕,厌厌,你怎么了? 沈厌转过身来。 时近黄昏,楼梯间里昏暗不清,他站在暮色里,神色晦暗,那张原本冷清的脸仿佛积压了千钧雷霆。 窗外的残阳溅血在他脸上。 他压抑着妒火,声音紧紧绷在弦上,你看不出来那么拙劣的搭讪吗? 齐然还以为他要说什么,听到这个却是神色一松,不以为意地道,交个朋友而已,又不是什么唔! 他的唇被沈厌堵住。 青年逼近过来,把他压在墙上,他死死地扣住齐然的手腕,高高举起,迫使他依偎着自己,然后吻得凶狠而用力。 那是横驱直入的冲撞,毫无章法,没有任何的快感可言,好像要侵吞他的意志,把自己刻印在他的心上,不让他总是那么漫不经心地,轻飘飘地回避。 齐然试图推他,但看起来清瘦的沈厌却纹丝不动,反而重重地吮吸他的舌尖,另一只手顺着衣服下摆钻进去,在腰窝上反复摩挲。 齐然模糊地唔了一声,呼吸失了节奏。 他们日夜相处了这么久,沈厌自然知道怎么让他动情,可偏偏他也只是撩拨起他的情.欲,让他不那么抗拒,然后继续侵占他的领地。 但齐然不是一个愿意被压制的人。 他有兴致的时候,无所谓情人玩点什么,刺激有刺激的乐趣,但现在沈厌显然情绪不对,他可不陪他发疯。 齐然垂下眼,张口咬住他的舌尖,不留情面的,霎时见血。 铁锈味在唇齿间蔓延。 但沈厌仿佛被这一点痛激起了累积已久的怒火,被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疼痛也逐渐扩散,混杂着嫉妒与爱意,点点燎原。 他不顾一切,疯了一样地压着他继续深入。 可齐然却已经抓住这个空隙,把人推了开。 他用手指摸了摸红肿的唇,神色淡漠,抱着手臂倚在墙上。 这是一个冷漠的,两相对峙的姿势。 沈厌被他的举动刺伤了眼,眸色沉郁,声音暗哑难言,平日里的冷淡疏离都消失不见,齐然,你就非要招惹那么多人吗? 你就不能只看着我吗? 齐然淡淡地看着他。 他没有说那个学姐充其量只是把他当弟弟,那样的眼神他一眼就能看出来,也任由沈厌嫉妒揣测,把自己当成见一个撩一个的渣男。 他只是轻轻地笑了一下,面色温淡,如同过去每一次同他耳鬓厮磨的那样,厌厌,你是不是管的太多了? 沈厌从来不知道,原来有人能用那样言笑晏晏的模样,说出这么冷漠伤人的话。 他感觉到眼前发黑,那种铺天盖地的黑暗再一次将他吞没,他看不见,拼了命地想要抓住点什么,但只有逐渐远去的脚步声。 太阳下山了。 他被留在黑夜里。 ** 齐然走下了一层楼,才推开楼梯间的门,回到了灯火通明的走廊。 安全通道外不远就是电梯口。 那里站着一个少年。 侧脸精致,眉目如画,生了一双多情的狐狸眼,目光却清澈纯真。 齐然顿了顿,抬步走了过去。 下行的按键已经被按亮了,但电梯的数字停在八楼,似乎有人进出。 齐然看了一眼,正要收回目光,身侧的少年却忽然开口。 齐然,他的声音也很清澈,有一种少年人独有的清透,你是叫这个名字吧。 齐然的眼睫垂了一下,抬起眼。 少年好奇地打量着他,目光在他红艳的唇间流连,满是天真而不自知的恶意,同性之间,接吻也会有快感吗? 齐然对上他的目光,没有半分惊讶,刚刚是你。 少年歪了下头,目光中有一点赞赏,然后坦然地承认了,但我不是故意要看的,我本来是来找沈厌的,只是走楼梯的时候恰好看到了。 齐然嗯了一声,移开眼看向电梯。 数字还停留在八楼。 他不耐烦地敲了敲手背,怀疑电梯坏了。 被他忽视的少年却不满意了,他手里把玩魔方的动作也停了下来,提高声音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齐然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声线毫无波澜,我一定要回答一个陌生人的问题吗? 少年讶异地看着他,不可置信道,你不认识我? 齐然这次连眼神都欠奉。 -- 第228页 你竟然不认识我!少年气鼓鼓地把拼好的高阶魔方砸了,沈厌都没有跟你提过我吗?我可是打破了他三年门门专业课第一神话的容郁诶,他竟然没把我放在眼里! 少年人的好胜心来得莫名其妙,齐然冷眼看着他在那里生气跳脚,却不说话。 而容郁自己气着气着就把气给理顺了,我叫容郁,你记住了吗? 齐然没理他,他刚刚想起自己的手机落在沈厌办公室了,折身往回走。 少年也不恼他的忽视,只是笑嘻嘻地在他背后喊,你要记住我,不然,我就不确定刚刚的监控视频会不会上学校论坛了。 齐然蹙了下眉。 他回过头,神色微微冷了,没人教过你礼貌吗? 容郁丝毫不惧他的冷脸,笑得愈发灿烂,单从这样明媚的笑容来看,绝对不会有人猜到他正在威胁别人,有很多呀,但他们都身败名裂了。 齐然皱着眉,看了他一会。 他平淡地说:你不如沈厌。 容郁的笑容逐渐消失。 他捏紧了五指,厉声道,你说什么? 齐然却不再说话,转回身往前走。 容郁追上去拉住他,手指死死地攥着他的衣摆,你给我说清楚,我哪里不如沈厌?他除了比我年纪大有什么比得上我的? 齐然停住脚步,侧眸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仿佛藏了千万利刃,冷光毕现,震得容郁不自觉地松开了手。 他抿住唇,心底不自觉地升起一股小动物遇到天敌的畏惧。 齐然冷静地收回目光,将皱了的衣角一点点抚平,平静地说,沈厌从来不会走这些歪门邪道。 他说完,抬步往前走,一刻也没停留。 容郁在他走远后才回过神来。 他想起自己方才竟然被齐然的气势摄住,脸都气红了,直接在走廊上叫了起来,你怎么知道他不会,你以为他是什么纯白的好人吗? 今天他不也强吻了你,你被按在墙上的时候挣都挣不开,就这样你还替他说话? 齐然没想到这个人会在大庭广众下叫嚷开,这一层都是各科助教和教授的办公室,他眼底有阴云翻滚,冷冷地反问,你哪里看出来我是被强迫的? 难道不是吗?小动物的直觉让少年看着眼前的人瑟缩了一下,他不敢再嘴硬,但又不甘心,最后还是梗着脖子挑衅,你不会是斯.德.哥.尔.摩吧? 齐然简直要被这个漂亮蠢货气笑了。 他冷冷道,过来。 你让我过来我就过来,凭什么他嚣张的声音在齐然的注视下逐渐消失。 齐然看他纹丝不动,耐心即将告罄。 他最后说了一遍,过来。 少年撅着嘴抗争了一下,本能告诉他再不过去会很危险,于是他不甘不愿地往齐然的方向挪动。 叫我过来干啪! 他被一耳光扇得偏过头去。 齐然冷笑一声,爽了吗? 作者有话说: 恭喜漂亮蠢货撞上枪口,喜提调.教之旅(bushi)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木易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7233735、就好像一场漫长的过敏 5瓶;紫苏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0章 校园(二十) 容郁捂着脸, 整个人都被打懵了。 他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人动过他一根手指,一向都只有别人在他面前痛哭流涕求饶的份, 什么时候被人打过? 少年气得眼睛都红了,换了旁人早就五官乱飞扭曲得难看, 但他那张脸即使发起火来也还是精致漂亮,肿起来的巴掌印平添了一丝脆弱, 一般人看了都生不气来。 但齐然见过太多美貌了。 在少年愤愤地张口前, 他又赏了对方一记耳光。 这一下把容郁打得后退了两步, 他脸都被抽红了,脑袋嗡嗡地响, 缓了会才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显得委屈又愤怒, 你为什么又打我? 怎么?齐然嗤笑一声, 打你还要挑时间吗? 容郁愤恨地瞪着他, 热血上脑冲上来就想以牙还牙, 但莫名的畏惧让他冲到一半又不敢妄动, 只能嘴上叫嚣, 你就不怕我把你的视频发出去吗?到时候你会后悔的,我要让你跪着求我 齐然一脚踢在他的膝盖上, 直接把人踹倒在地。 他慢条斯理地理了下衣服,微微笑了, 跪着求你是吗? 容郁被这张脸上绽放的笑容迷住了,转瞬反应过来顿时羞怒地涨红了脸。 对, 就是你跪着求我, 我也不会放过你他恨恨地挣扎想要站起来, 小腿却被人用力地踩住, 痛得连话都说不完整。 齐然拍了拍他的脸颊,看着他这张漂亮的脸上冷汗涔涔,左右对称的两个巴掌印,心里勉强舒服了点。 他俯下身,温柔地拨开少年额前垂下来的碎发,不要来招惹我,懂吗? ** 虽然教训了碍眼的漂亮蠢货一顿,但齐然的心情还是不太好。 -- 第229页 他本来准备让沈厌带他去尝尝京大食堂,现在人也没了胃口也没了,一个人逛出了校门往公寓走。 今天新生报到,京大限制了汽车入校,他没有开车,是家里的司机送他过来的。 温澜原本也想送他,但临时有了紧急会议,而且京大不提倡家长陪同注册,齐然就让她不要来了至于齐琛,那跟他有什么关系。 齐然走回了公寓,准备歇一会再回家。 毕竟温澜是知道他要和朋友吃饭的,这个时间点回去,肯定会引起怀疑。 齐然想到这里又觉得有点烦,他看着电梯屏幕上流动的数字,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敲击着手背。 叮地一声,电梯门打开。 齐然抬步往外走,发现门口蹲着一个人。 oversize的黑色卫衣,背对着电梯,抱着膝盖缩在他家门口,看起来超大只。 他似乎听到了电梯的声音,扭过头来,看到齐然以后眼睛都亮了,直接从地上跳了起来,齐然,你回来了! 齐然伸手摁住他,没让这人扑进自己的怀里,他淡淡地问,你怎么在这? 江盛被他拒绝了拥抱,不开心地撇了下嘴,但还是诚实回答,伯母跟我说你住在这里的。 齐然点了下头,输入密码打开了房门。 江盛乖乖地跟着他换鞋进屋。 齐然也没管他,自顾自地打开冰箱。 出乎意料的是,冰箱里的东西很多,分门别类,每一层都贴了一张叮嘱的小纸条。 是沈厌的字迹。 齐然顿了一下,凑过来的江盛就看到了那些纸条,好奇地读了一条,牛奶温一下再喝,冰的伤胃,厌他反应过来,沈厌?! 他抬高了嗓门,沈厌住你家? 齐然瞥了他一眼,无甚表情地说:没有。 但沈厌是知道这里密码的,这些东西想必是上次他在自己走后整理的。 齐然随手拿了瓶饮料,拧开喝了一口,才朝一边把拳头捏得咔咔响的江盛说,要喝什么自己拿。 他说完,就去改了密码锁。 江盛一开始没看明白,后头逐渐反应过来,嘴角不自觉地扬起,还哼了首小调。 不过他不是那种没脑子惹人厌的,自然不会傻到去问齐然是不是把沈厌甩了,只是心情很好地问,你吃饭了吗?我知道学校附近有家很正宗的东北烧烤,你要不要去试试? 齐然抬起眼皮,从手机屏幕里分出了短暂的一秒看他。 江盛觉得有希望,再接再励地往他手臂上蹭,挺好吃的,你应该没去过这种小店,和那些酒店烧烤味道不一样的。 齐然看着他一个劲往自己身上靠的地方,即便是宽松卫衣也遮挡不住的弧度,玩消消乐的动作停了一下。 但是江盛似乎没有发觉,还在继续把弱点往人手上送。 到底只是初秋,天气还算热,他的卫衣很薄,因而隔着衣服那一点痕迹蹭着蹭着就很明显,十分有存在感地往人小臂上摩挲。 齐然最后一个连击通关了游戏,转过头看他。 江盛在他的注视下忍不住舔了舔嘴角,有些口干舌燥,声音也变得沙哑,有草莓味的,想尝尝吗? 齐然挑了下眉,露出了一点疑惑。 然后他就看到江盛拿起两瓶不知道什么时候处理好藏在身后的牛奶,一冷一热,分别浇在了自己两侧的胸膛上。 玻璃茶几上,粉白色的液体从那一点向外蔓延,积聚在中间的沟里,欲坠不坠,看上去仿佛就真是喷出来的一样。 一冰一热的口感确实很好,可惜齐然还是非常正直的打假专员,只给了他及格分,然后答应出去吃晚饭了。 他浑身上下清清爽爽,衣服都没怎么乱,拉上链子就能走人,但江盛就显得狼狈多了,卫衣又皱又湿,被扔在地上,明显是没法穿了。 他的奶洒得到处都是,齐然秉着谁惹得的麻烦谁负责处理的原则,让他快点清理干净,但江盛方才也还是老样子,齐然总和他只到一半,最多也就是oral的地步。 他不甘心今日份的牛奶计划泡汤,这时候也不想去吃晚饭,跪在地上擦桌子的时候故意翘起被紧身裤勾勒出的浑圆。 这是比胸肌还大的地方,他很有信心,对着镜子练习过许多次,知道什么角度什么姿势最好看。 但齐然哪里看不出来他的小把戏。 他心里好笑,故意伸手顺着他摸了摸,江盛果然就毫不矜持地蹭了上来。 齐然哼笑一声,忽地重重拍了一巴掌。 江盛被打懵了,羞耻感涌上心头。 他扭过头,一时说不出话。 齐然轻笑一声,捏了捏手下富有弹性的地方,像个资本主义压榨民工的黑心老板,别勾引我了,快点擦。 被看穿的江盛只好老老实实地继续清理自己的犯罪痕迹。 等他们到烧烤店已经快九点了。 店面不大,就在路边,人来人往的很热闹。 在齐然的记忆里,他确实没有来过这样的地方。 烟熏火燎的,每个人都在大声谈笑,有一种烟火的气息。 -- 第230页 江盛给他擦了擦椅子让他坐下,然后把菜单递到他面前。 齐然看了一眼,你点吧。 那好,江盛拿着笔在菜单上飞速勾了一串,他为了等齐然没吃晚饭,后来还运动了,也有点饿,你有什么忌口或者想吃的吗? 齐然想了想,不要羊肉。 江盛应了一声,你不吃羊肉吗?为什么?这边的羊没有膻味的。 齐然知道处理得好的羊肉确实少有膻味,但他思索了一会,却想不太起来原因。 好像是很久之前,因为什么缘故自己就再没有吃过羊肉,但或许是时间太久了,记忆不太清晰。 不过江盛也就是随口一问,看齐然不吃就跳过了和羊相关的肉类。 他们两个人慢悠悠地吃了很久,这家店味道确实不错,齐然尝了很多原本没怎么听说过的东西和酒。 但江盛这个声称要带他喝真男人的酒乌苏的人被夜风一吹,似乎有点醉了,腻腻歪歪地扒着他不放。 齐然把他扯开,他就缠上来,多扯两次,他就骂骂咧咧什么上分的时候是个宝,上完分以后转头跑。 齐然哭笑不得,但好在烧烤店离公寓不远,江盛也只是粘人了一点,只要让他抱着手臂就很听话。 他看在大的面子上把人带回公寓扔在沙发上,然后给温澜回了个电话,说自己现在回来。 挂了电话,齐然找出车钥匙,正要出门却闻到衣服上还有点酒气,又放了下来。 他把身上的短袖脱下来,扔进洗衣机里,踩着拖鞋进了衣帽间。 找了一件和今天穿的白色短袖几乎一样的衣服,齐然正要穿上,忽然被人从背后抱住了。 他条件反射地一个手肘往后顶。 江盛嗷了一声,被打得眼神都清明了点,但还是死死地抱着他。 他控诉地看着齐然,或许因为喝了酒,那双凌厉的眼眸里有了点水光,你又打我 齐然理直气壮,谁让你走路没声音的。 江盛捂着胸口,委屈地望着他,被你打坏了怎么办,你以为我不知道,齐然最喜欢这里了,这就是我的命根子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清醒的时候绝对不会说的话,齐然听得好笑,伸手替他揉了揉。 揉着揉着,江盛又故态复萌地缠上来。 他喝了酒,体温要比平常高一点,热腾腾的Q弹绵软摸起来手感的确很好。 但齐然还记得温澜明天就要走了,他今晚得回家。 于是他最后捏了一把,转身捡起了方才落在架子上的衣服。 白色短袖才套了半个头进去,江盛就趁着他视线不明,欺身上来,把人按在了衣柜的门上。 作者有话说: 表面上的江江:我醉了我不能自理 实际上的江江:我洗干净了准备好了,薄荷味的漱口水会更刺激吗? 漂亮蠢货的戏份还在后头,他有苦头吃,嘻嘻 第121章 校园(二十一) 其实江盛的确是有点醉了。 不过这本来就在他的预料之中, 齐然虽然比他小,却并不好骗,若非他真的有些醉意, 很难混过去而不被拆穿。 但他还记得自己的初衷。 江盛低下头去,想要亲他, 却先一步发现齐然不爽地啧了一声,反手就想给他一巴掌, 于是身体下意识的反应快过了被酒精侵袭的大脑 青年握住他的手, 按在了自己饱满的胸肌上。 他穿的是齐然的衣服, 大小长短还算合适,但胸部格外紧绷, 因而手感也十分好。 齐然捏了一下, 犹豫了会又捏了一下, 忽然有点舍不得对这地方动手。 江盛的错是江盛的, 关胸肌什么事呢? 人家可太无辜了。 像是在回应他的想法, 手下的肌肉欢快地抖动了两下。 齐然像是被解压玩具安抚住了, 蹙起的眉心舒展开。 江盛逃过一劫, 又开始蠢蠢欲动, 一边虚虚握着齐然的手迎合着他的动作,一边不死心地低头去亲他。 但齐然眼里只有大x肌。 他甚至觉得江盛凑过来的脸很碍事。 不过羊毛长在羊身上, 齐然到底还是有了点耐心,敷衍似地拍了下他的脸, 别骚了。 江盛被他直白的一句话搞得脸皮发烫,因为肤色偏深红晕并不明显, 他咬着牙否认, 谁, 谁骚了! 齐然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原来没醉啊。 江盛神色一僵,再装醉已经来不及了。 他确实刚开始是有一点醉着的,但风吹久了也逐渐清醒了过来,甚至还在齐然换衣服的时候做好了一系列准备,可现在说这些完全没有信服力啊! 江盛脑子一热,一时不知道怎么是好,握住齐然的手就给了自己的胸口一巴掌,你打吧。 他一副英勇就义的样子,配上因为外力击打委委屈屈开始摇动的胸口,让人生不起气来。 何况江盛先前也没给他添什么麻烦。 齐然想了想,还是再打了一下。 手感真的很好。 他道貌岸然地收回手,装作没看到江盛可怜巴巴的样子,既然没醉,就跟我一起回去吧。 -- 第231页 江盛顿时被这个天降馅饼砸懵了,也顾不得控诉,他惊喜地问,跟你一起回家吗? 怎么办,齐然要带他见家长了诶!他今天还喝了酒呢会不会表现不好?是不是应该洗个澡换身正式的衣服,再去买点礼物再上门? 他在那里已经联想到温伯母喜欢的茶叶该去哪里买,齐然却无情地打破了他的幻想。 想什么呢?他瞥了江盛一眼,我们不是邻居吗?顺路。 江盛愣了一下,情绪肉眼可见地低落下来,就像一只失去了梦想的咸鱼。他张了张口,闷闷地哦了一声。 齐然摸了摸他的胸以表抚慰。 江盛吃了一点甜头就又满血复活地缠了上来,但他很懂分寸,知道齐然今晚要回家,黏黏糊糊的同时也不忘正事,一通电话叫来了司机。 齐然原本也是打算找代驾的,干脆就上了他的车。 两人在车上胡闹了一通。 江盛的牛奶计划到底还是没有彻底失败。 至少齐然同意明晚收留他了。 江盛笑得跟个傻狍子似地抱着手机,在床上打了个滚,又坐起来给齐然发了条信息。 【江江:对了,忘记跟你说了,我把你楼下的房子买下来了,密码是0725,你随时可以来睡嗷。】 【江江:其实我本来是想买对门的,但那户业主联系不上,不然我们就又可以做邻居了!】 齐然是在一个小时后才看到他消息的。 他陪温澜说了会话,又因着和江盛闹了一场有点出汗,洗了个澡出来才拿起手机。 看到这句话,他挑了下眉。 【Q:不是说没有地方住?】 江盛愣住了。 他眼疾手快地就想点撤回,但时间早就已经超过两分钟了。 权衡之下,他发了一个猫猫挠头。 【江江:如果我说刚刚我的VX号被偷了现在才找回来,上条信息不是我发的,你信吗?】 齐然唇角微挑。 【Q:你觉得呢?】 江盛自闭了。 【江江:猫猫流泪.JPG】 【江江:我也知道这听起来很不靠谱,但事情就是这么巧,艺术来源于生活,我也不想这样的。】 齐然对他的胡说八道不予置否。 【Q:重新组织一下语言。】 或许是酒精的作用还残留了那么点,江盛头一铁眼睛一闭。 【江江:好吧我承认我就是想睡你】 发完他就后悔了。 完了,齐然肯定会觉得自己不怀好意,只是图他的身子。虽然他确实图他身子,但也不是只想和他睡觉的啊,他是因为对方是齐然才想和他睡觉的怎么办,齐然肯定要以为自己是那种随便的男人了! 江盛愁得拧起了眉,想要撤回又怕齐然觉得自己欲盖弥彰,正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一个语音打了过来。 终于说实话了?齐然含笑的声音通过电话传过来有些失真。 江盛用手肘盖住了脸,只有露在外面的耳尖透着一点淡红,他否认道,没有,我也不是只想和你 青年支支吾吾,事到临头又不敢说下去,听得齐然勾了下唇,现在说不出口了? 江盛咬了咬牙,谁说的,不就是睡睡睡觉吗!谁说不出口了! 齐然笑了一声,是吗? 江盛感觉自己有被小瞧到,你没听说过我的事迹吗? 什么? 一挑八,江盛抬了下下颚,仿佛到了自己的主场,我体力很好的。 齐然被他的郑重其事逗笑了,他应了一声,好像在回忆什么,这样吗?那我怎么记得,上次有个人被摸了两下就 打住打住!江盛恼羞成怒,脸都涨红了,我都说了,我那是第一次,那是个意外! 齐然意味深长地挑了下眉,这样啊。 江盛顿感自己不被信任,气鼓鼓地说,有本事你就试试,他说到这个,声音不自觉低了下来,你又不试,每次只知道说我 他忿忿不平,我哪里不如沈厌了? 齐然一顿,眼眸里笑意微敛。 江盛用手肘盖住眼睛,藏起了所有神色,但嘴角却是用力地朝两边扯动了一下,连带着拉在弦上的声音,我 江盛。齐然淡淡地打断了他。 那是不容置疑的警告。 于是江盛沉默了会,对不起,我有点醉了。 齐然阖了下眼,轻轻地叹了口气。 他说:早点休息。 江盛低低地嗯了一声,到底还是不甘心。 争强好胜本就刻在了他的骨子里,他神情倔强,声音压得很低,明明我比沈厌更好。 他深吸一口气,你总是不相信我,但我会证明给你看的,沈厌什么也不是,我才是最好的。 齐然的小指弯曲了一下,没有说话。 江盛憋着一口气挂了语音。 但挂这个电话的代价就是齐然一天都没有回他消息。 江盛蜷在齐然门口,后悔地把头狠狠地埋在膝盖上。 齐然上完课回来正好看见这么一大只又蹲在了他的门口,心里有些好笑,声音却淡淡的,你干什么? -- 第232页 江盛僵了一下,慢慢地抬起头,维持住一个人狠话不多的背影,我面壁思过。 面壁思过?齐然笑了一声,哟,我们江少还有犯错的时候? 江盛皱着眉,看起来凶巴巴的,嘴上却开始检讨,我挂了齐骄骄的电话。 齐然倒没想到他这时候嘴上还要占句便宜,拿脚尖轻轻踢了下他的膝盖,再说你就别想进来。 江盛挨了一下,反而嬉笑起来,手顺势捉住他的脚踝,我错了,不要生气。 齐然踢了他一下,松开。 江盛听话地放了开,跟在齐然身后进门。 他刚要关门,忽然发现电梯门打开,走出来一个人。 是齐琛。 江盛面色微变,不动声色地往门里退了一步。 他正要把门关上,齐琛却发现了他,目光微微一沉,江盛,你怎么在这? 江盛没法再装作没看到他,脸上挂上了敷衍的社交假笑,点了点头没说话。 齐然听到声音,朝外面看了一眼,神色顿时变得有几分不耐烦,你怎么阴魂不散的? 齐琛被刺了一句也面不改色,声音低沉悦耳,骄骄,他怎么在你家? 不行吗?齐然反问了一句。 骄骄,我不是要干涉你的意思,齐琛在公司素来雷厉风行风雨不动,但在他的面前却只是一个步步退让温柔包容的哥哥,这么晚了,江二少也该回家了。 江盛一手插着兜,斜睨了他一眼,对这个大舅子最后的表面功夫也不想做了。 齐骄骄说的话他听着,他乐意伏低做小,让他高兴,但齐琛算哪门子东西? 真当他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了。 江盛嗤了一声,眉眼飞扬间是挡不住的敌意,齐先生,我是齐骄骄邀请的客人,他没有发话让我走,你即便是哥哥,也不能越俎代庖吧。 到底是看齐琛更不顺眼,齐然看了他一眼,算是接受了江盛给自己抬高身价的说法。 齐琛注意到两人目光的交接,眸色微微一黯,但很快便掩藏在那一汪幽潭里,再看不出分毫。 他微微笑了一下,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江先生似乎是想让江二少住校的。齐琛抬起腕表,上面的时针已经越过了九,今天刚开学,十点的时候老师应该会统计一次人数。 他淡声道,江二少,你该回去了。 作者有话说: 骄骄:你挺能耐 咕咕,不准吃鸽子。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林中鸟、卢家小姐姐、false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红玫瑰的爱情 虚幻的 20瓶;十月 5瓶;47233735 3瓶;聆君意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2章 校园(二十二) 与江盛的盛气凌人不同, 齐琛说话的时候,没有什么钟鸣鼎食之家出身的气息,他总是一副波澜不惊风雨不动的模样, 寡淡而沉敛,于平静中深藏锋芒。 可是他这一番话直击痛处。 江盛皱起眉头, 那张在齐然面前总是掩藏得很好的脸逐渐露出原本的攻击性,他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 你倒是知道的挺多。 齐琛平静地看着他, 薄唇轻动, 江先生望子成龙,众所周知。 江盛扯了扯嘴角。 他眉峰微抬, 一副不可一世的拽样, 那又关你屁事。 怎么?他话里没有半点客气, 齐氏的事务还不够齐先生管吗? 听到这句话, 齐琛淡然的神色裂开一道缝隙, 他下意识看了一眼齐然, 骄骄 我知道, 齐然没什么表情, 瞥了他一眼,齐总嘛, 负责和温氏合作的跨国项目。 齐琛眉间浮起一道深刻折痕,他原先是准备先和齐然说的, 但温澜却让他不要开口,可如今齐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从第三方知道了消息, 这显然是最坏的结果。 骄骄, 我只是暂时帮你做这些, 夫人 齐然摆了摆手, 对他表忠心的话没有半点兴趣,不用解释,你是齐家的长子,总经理的位置很适合。 不过,他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如果齐总满意了的话,可以不要再把心思浪费在我这个不会和你争权夺位的人身上了吗? 不,不是这样的,齐琛试图解释,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和你抢公司,齐氏和温氏都是你的,我只是 停,齐然打断了他。 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和齐琛接触,时间越长烦躁越重,这种不受控制的情绪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必然是有原因在,可是心底却有道声音隐隐让他不要去探究,这样的自我矛盾让齐然心情愈发糟糕,他冷了脸,江盛,请他出去。 丢下这一句话,他转身朝里走。 齐琛张了张口,似乎是想挽留,又好像还要解释,可是他看着齐然的背影,还是沉默了下来。 如过往的每一次一样。 ** 赶走了齐琛后,齐然有点提不起兴致。 -- 第233页 今天江盛的那句话提醒了他。 齐琛对他的一切,他身边的人都太了解,沈厌还好说,可是江盛是和他们一个阶层的人,他的信息不该是齐琛那么容易就能得到的。 而且,他对齐琛的熟悉与排斥,齐琛对他的了解,几次的巧遇 仿佛齐琛在他身上安了监视器一样。 齐然手指一顿。 屏幕里他操纵的小人掉进水里。 可是有一个想法却仿佛要浮出水面。 有什么能超越世界的科技水平对他进行监控? 一个他不会怀疑却足够有能力做到的存在。 齐然? 江盛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齐然怔怔地看着他,一时没有回过神来。 江盛似乎看出了他的心神不属,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声音压得柔和,是不是困了? 齐然迟钝地点了下头。 他的眼神动了动,逐渐回过神来,有一点。 江盛原本还本着道义没有对败退的齐琛大加嘲讽,但看着齐然现在心不在焉的样子,他忍不住开始后悔自己没有针对齐琛了。 真是的,就,好不容易才争取到机会的他有一句脏话不知该不该讲。 但一个贴心的小奶狗是会为齐然分忧的。 江盛摸了摸他微凉的手,那,要不我给你按摩一下? 你还会按摩?齐然问。 江盛得意地扬了扬下巴,那是,等我给你露一手绝活。 他说干就干,一阵风似的跑出游戏室,去浴室准备东西。 齐然在他走后,神色逐渐淡了下来。 他望着屏幕上的闯关失败,闭了下眼,把心底的怀疑按了下去。 再说隔壁的江盛。 他动作很快,给齐然放好了浴缸的水,试了温度,又准备了按摩的精油,祛除疲劳的香薰。 齐然还挺奇怪他是从哪里拿出那么齐全的东西的,明明也没有见他背包。 而且看着眼前的半luo按摩师,齐然觉得自己就像是进了什么奇奇怪怪的洗浴中心,随时要面对破门而入的扫.黄大队。 他忍不住捏了捏眼前的粉色。 江盛按摩的动作顿了一下,明明身体不要脸地往人手心蹭了蹭,嘴上却装模作样地拒绝,先生,我们这里是正规的按摩中心,没有特殊服务的。 齐然挑了下眉,是吗? 是的先生,正经的按摩师把精油倒在手上搓热,一边卖力推按一边在人耳边吐气,我们这里是不接受非法交易的,大家都是正经人,对这个行业充满敬意的。 齐然侧头看他,视线却对上了那按摩师仿佛不经意间秀出的饱满胸肌。 他张嘴咬了一口,声音含糊不清,这也算是按摩服务吗? 按摩师痛得嘶了一声,他气息不稳,像是气急了又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嘴上喝止,这当然不是,请您快点放开。 不是吗?齐然吸了一下,松了开,那你们这按摩也太差劲了,你叫什么,我要去找经理投诉你。 以此为生的按摩师顿时慌了,他着急地摇头,也顾不得顾客的过分要求,连连哀求,不,不,先生,别投诉我,我这个月已经没有多少工资了,再扣就没钱交房租了。 高高在上的顾客冷面无情,岿然不动。 按摩师六神无主,情急之下只好把自己的所有献上去。 但抓住按摩师命脉的顾客不受嗟来之食,嘲讽地笑了一声,你们这里不是没有这种服务吗? 按摩师咬了咬牙,深谙对方的恶劣,但却无可奈何,这是我自愿赠送的。 顾客轻蔑地笑了一声。 按摩师脸皮发红,他一向谨小慎微,洁身自好,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客人,实,实在是难堪。 但虎视眈眈的顾客却不会怜惜他。 按摩师只能忍着羞辱,顺从地坐下去。 作者有话说: 沈厌:还能这样⊙omega;⊙ 哥哥:原来是你带坏了骄骄。 虽然不打LOL也不是很了解,但中国赢了就很好, 还有,我星耀了,终于不永恒钻石了耶!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tul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3章 校园(二十三) 自从江盛那晚以奇怪的方式如愿以偿之后, 他和齐然陆陆续续解锁了很多奇奇怪怪的场景玩法。 比如暗恋学弟为他补课的学长,因为学弟不爱学习,只好拿自己作为奖励, 喝一口奶做一道高数。 又比如洗澡到一半花洒坏了的邻居,裹着浴巾湿着头发来借浴室, 其实心里早就疯狂觊觎屋主,最后用自己作为酬谢。 诸如此类的角色, 江盛都能演绎出十足的趣味。 而且相比于沈厌高挑清隽的模样, 他面容更显坚毅, 肌肉饱满线条流畅,玩这些被迫, 强制, 暗恋, 勾引的戏码时足够色气诱人, 齐然也乐在其中, 消磨了许多时光。 不过角色扮演这种东西, 总在固定的地点里就没有意思了, 江盛在揣摩齐然心情的时候似乎有一根天生敏锐的雷达, 刚察觉到他的兴致消退了那么一点,就换了地方。 -- 第234页 就像齐琛所说, 他家老头强制他住校不许走读,虽然他总是夜不归宿, 但学校的宿位还是保存着的。 那是两人寝的宿舍,上床下桌, 还配有一个阳台一个洗手间。 不过江盛常年不在, 他的室友也常年不住, 两个人就只有大一刚开学的时候在这个宿舍碰过一面, 之后都大多空着房间。 于是江盛就放心大胆地开启了新篇章。 这次是一个经典某花卉网狗血戏码。 暗恋竹马多年的体育生在两人成为室友日夜相对后,终于忍不住心中的感情偷窃了竹马的贴身衣物,在进行一些不可描述的活动时被竹马当场抓包。 人高马大的体育生素来凶神恶煞,不可一世,但被发现时却衣不蔽体,紧实的胸肌一颤一颤,满脸通红缩在床角。 这极大地取悦了竹马。 他一贯是被人喜爱着的,因而对体育生的情感接受良好,心里还傲慢地生出了一点暴虐欲。 原来你喜欢我啊青年笑容恶劣,玩味的目光一寸寸巡视过自己的领地,嗤了一声。 那就打个标记好了 青年随心所欲,想一出是一出,本就对他没有半点抵抗力的体育生一身锻炼有素的肌肉都仿佛成了没用的摆设,只能任人摆布。 无论竹马提出多么过分的要求,他也只能潮红着脸听从。 本就涉猎过小众圈子的竹马难得遇上一个体力好,怎么弄也不会坏,甚至还能给他递趁手工具的玩具,见猎心喜,许多听说过却从没玩过的手段都在他身上一一施展。 结束的时候,天边已经擦黑了。 两人不知不觉消磨了大半个下午的时间。 江盛身上的禁锢被解开以后,一时没能站起来,跪倒在墙边。 从背后看,他身上青紫红肿,狼狈极了。 齐然难得生了点愧疚心。 他摸了摸鼻子,觉得自己玩得是有一点点过分了。 但江盛缓过那一阵,酸痛的臀部肌肉带动腿肌绷紧发力,还是站了起来。 他看到齐然的神情,故意扬眉一笑,很是得意张扬的样子,怎么样?我没骗你吧。 齐然递过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一挑八,江盛眉飞色舞地拍了拍胸膛,我体力很好嗷! 齐然简直要被他的蠢样逗笑。 他忍不住给了江盛一个暴栗,敲完又觉得好笑,摸了摸他的头发,痛不痛? 江盛见他笑了出来,心里提着的大石落了下来,他摸了摸耳朵,笑得很开心,你吹吹就好了。 齐然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再骚打断腿。 江盛嬉皮笑脸地凑过去亲他,齐然看在他一身狼藉的份上,蜻蜓点水地回应了下,然后把人推进了浴室洗澡。 门被合上的一瞬间,他脸上的笑容落了下来。 然后,容郁就看见了几米之外的齐然被风吹起的发丝,那张俊秀的脸上寸寸凝结的冰霜。 那是与在江盛面前轻松的模样完全不同的,冷冽如霜雪,冰冷的眸子看过来时比剑刃更锐利。 这般凛冽的姿态让容郁一时忘了躲闪,直直地撞上了他的目光。 很难用言语去形容他究竟看到了什么,就好像在这一瞬间,世界静止,如潮水般褪去了所有颜色,黑白模糊的场景里,只有那双总是含情带笑却对他无比冷漠的桃花眼。 他怔怔地站在原地,失神地盯着那双漂亮的眼睛,仿佛想从里面找到一点什么。 齐然的声音传了过来,看够了吗? 容郁为自己先前一瞬的晃神感到恼怒,他那张精致漂亮的脸蛋上露出了蓬勃怒意,你以为我想看? 他一把推开阳台门,走了出来,不知检点,朝秦暮楚,谁允许你在我的寝室乱搞了! 齐然微微一愣,这是你的宿舍? 容郁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不然呢? 他说着,忽然意识到什么,不会吧,江二都没和你说过我和他是室友吗? 少年那双清澈的狐狸眼露出了出离的愤怒,好啊,一个两个都没把我放在眼里,沈厌也就算了,江二 他说着似乎就想冲进浴室找江盛算账,齐然扯着卫衣后领把人拽了回来。 他食指竖在唇边,小声点。 愤怒的容郁新仇旧恨涌上心头,用脑袋往后撞开他的手,凭什么要小声,你怕江二听到?可这是我的宿舍,我难道都不能自由说话了? 他越说越生气,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会这么的生气,还是你以为我也是沈厌江二那种蠢货,被你玩得团团转,什么都听你的? 齐然方才缓和的脸色冷了下来,他扯了下唇,你当然不是。 容郁看到他冷脸,不仅不害怕,甚至还高兴了起来,他凑到齐然眼前,面上的恼怒一扫而空,齐然,你生气了? 少年纤长的睫毛一闪一闪,看起来天真灿烂,他晃了晃手里的手机,笑容愈发璀璨,那我给你看个好东西吧。 他说完,也不等齐然回答就点开了相机,播放了一段地点和主人公都十分让人熟悉的视频。 齐然只看了一眼,那张本就冷清的脸上覆上一层厚重的寒霜,你想干什么? -- 第235页 你又生气了?少年笑嘻嘻地看着他,别生气呀,我给你和江二拍得那么好看,沈厌肯定也很想看看这里面拍的内容,你说对不对 啪 手机砸在地上。 少年话音未落,就被齐然抓着手按进了阳台里。 那看起来纤细的手腕在这一瞬间爆发出的力量让容郁根本挣脱不开。 他被压在窗台上,脸贴着玻璃,九楼的高度让来往的行人都变得渺小,他瞳孔一缩,剧烈地挣扎起来,放开我! 齐然冷笑一声,用力按住他的肩膀,我有没有说过让你不要来招惹我? 容郁破口大骂,不断地挣扎扭动,即便肩膀和手臂痛得像是要断开,他还不死心地用脑袋往后撞。 齐然腾出一只手按住他的脑袋。 他看着红着眼睛几乎藏不住恐惧的容郁,忽然笑了,你恐高? 容郁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更加剧烈地挣扎,你才恐高!你再不放开我,我就把你和江二的视频发到网上,让所有人都看看齐家和温家的继承人是个什么 啪!齐然直接抽了他一记耳光。 容郁被打懵了,耳朵嗡嗡的,一时晕得说不出话。 齐然冷漠的眼眸里阴云密布,他不笑的时候眉眼间的风流之色被掩盖,慢慢露出一种非常危险,可怕的锋芒。 他摩挲着少年的唇瓣,这张嘴要是学不会说话,我可以让你永远闭上。 容郁有点被他的气势吓到,脸白了白,但不服输的本性让他梗着脖子咬住了齐然的指节,你敢! 他被压着舌头,话都说不清楚,但声音依然十分嚣张,我的视频会自动上传到电脑端,你要是现在跪下来求我,我还能考虑不把它传出去! 看来你还是不会好好说话。齐然皱着眉撬开他的齿关,抽出手指在他的脸上嫌弃地擦了擦,而后掐住了他的下颚。 容郁那张精致如画的脸被捏得变形,却依然好看至极,红着眼睛格外惹人怜爱,但看透这张天使面孔的齐然没有半点触动。 他的目光往下,落在了少年绷紧的腿间。 他今天穿的裤子十分修身,因而一点不平整都十分明显。 齐然讥讽地笑了一声,原来你这么享受啊 不!容郁的脸腾地一下烧红起来,被他轻蔑的目光看得几乎要抬不起头来,但即便这样,他那快烧成浆糊的天才大脑还是很快为自己找到了理由,有本事你也看一下午的呜! 齐然冰凉的指尖从他的卫衣下摆摸进去,掐住了毫无防御力的地点。 容郁痛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不,好痛不许碰 齐然的回答就是加重了力度。 不要,不要再掐了,呜,求,求你少年哽咽着说。 齐然嗤了一声,哭成这样,很爽吧。 容郁的抽噎停了一下,下意识地并拢双腿,但齐然的膝盖不容抗拒地挤进了他的腿间。 这一切都无所遁形的样子让他恨不得当场昏过去。 但齐然忍他很久了,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放过? 接下来的一切更是让少年在地狱天堂徘徊。 连江盛那样的体格都有点受不住,更别提齐然没有半点喜欢的少年,他虽然也是腹肌人鱼线一样不缺,但齐然轻而易举就击溃了他的防线。 到后来错也不知道认了多少次,唇上都是自己咬出来的印子,道歉翻来覆去地讲,求饶也没用,崩溃得眼泪一颗颗往下掉,齐然也没有半点怜悯。 直到外面传来了江盛的声音。 作者有话说: 江盛:这TM可真会钻空子!老子要宰了他! 第124章 校园(二十四) 江盛本来是用不着那么长时间洗澡的。 以他一贯的速度, 清理也熟门熟路的,很快就能搞好,但是今天玩得过火了些, 温水一冲,浑身的伤口隐隐作痛。 他忍着痛洗完澡, 赤着上身走到镜子前,发觉从肩膀到胸口, 腰间, 遍布指痕淤青, 红肿破皮,甚至还有鞭痕, 实在是形容凄惨, 就像被人打了一顿一样。 不过也确实被打了一顿。 他想起齐然, 忍不住笑了一下, 然后翻出准备好的药膏, 皱着眉对着镜子一点点上了药, 把自己拾掇得干干净净, 给头发吹干定了型, 然后换了一套宽松的黑色卫衣卫裤。 不宽松也不行,实在磨得有点疼。 江盛咬着牙把衣服穿上, 目光不经意间投向镜子,却发觉自己嘴边的笑容就没落下来过。 他暗暗呸了一声, 两颊发烫,浇了一捧水到脸上让自己冷静一点, 才推开门出去。 奇怪的是, 齐然不在宿舍。 江盛愣了一下, 差点以为这人吃完就跑, 转眼看到齐然扔在床头的手机,才缓过神来。 敏锐的洞察力让他很快注意到了青年投射到玻璃上模糊的影子,江盛大步走过去,齐然,你在阳台吗? 齐然蹙了下眉,松开手。 没了阻拦的容郁眼前一黑,身体无意识地往上弹动了一下,而后无力地软倒在地上。 齐然把溅脏了的鞋尖在他衣服上蹭了蹭,然后摘了手套,轻飘飘地扔到少年身上。 -- 第236页 他看着止不住眼泪双眼失神的容郁,勉强觉得顺眼了一点,但声音还是冰冷得没有一点温度,乖一点,懂吗? 少年小声地抽泣了一下,他大脑一片空白,但服从已经刻在了他的脑海里,对不起,我会乖的。 很好,齐然拍了拍他潮红的脸颊,那是一种轻慢的,高高在上的姿态,却是难得的肌肤相触。 容郁莫名地生出几分酸涩。 他张了张口,但那一向运转得极快的大脑却仿佛被方才的折磨来回拉扯裂成两半,让他说不出话。 齐然俯下身,指尖捏起他的下巴,带着告诫的声音响了起来,不要发出声音,等我们走了你再出去,明白吗? 容郁看着他那双冷漠的眼眸,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不知道为什么又掉了下来。 可是他一边掉眼泪,一边却在温驯地点头,我,我知道了我会乖的。 齐然勾了下唇角,纡尊降贵地摸了摸他湿漉漉的眼睛,便转身打开了上锁的阳台门。 江盛看到他出来,朝里望了一眼,皱着的眉头松了开,你怎么去阳台了? 齐然反手关上门,坦荡得仿佛里面没有一个人藏在看不见的角落里一样,看看风景,他说完顿了一下,你今天好慢啊,我都等饿了 这随口抱怨的一句,江盛却跟听到什么甜言蜜语似的眉开眼笑,他拉住齐然的手,等急了吗?我不是给你拿了中午烤的饼干吗,你怎么不吃? 齐然模糊地昂了一声,忘了。 江盛从桌上的盒子里拿了一块可爱的小熊饼干,那你吃点垫垫肚子,我订了一家日式烤肉,你昨晚不是说想吃吗,这家我去过,味道还不错。 齐然一口咬住饼干,点了下头。 江盛让他坐到旁边干净的地方玩,很快收拾好了宿舍的卫生,正要打开阳台窗户通通风,一直在玩游戏的齐然抬头看了他一眼,听说晚上会下雨,别开窗了。 这样吗?江盛回忆了下天气预报,有些疑惑,但也没有多想,那我们走吧。 齐然应了一声,手指在屏幕上接连点了几下,消消乐过关的音乐声响起。 江盛凑过去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浮夸地喊,好厉害! 齐然有点被他夸张的演技无语到,难以言喻地看了他一眼,把手机揣进兜里往外走。 江盛摸了摸鼻子,也觉得自己像个傻子,但嘴角的笑意一点也遮掩不住,他连忙拿了包跟上齐然。 ** 两人吃完烤肉已经是晚上九点。 齐然明天有微经的早课,准备早点休息,江盛非说要跟他一起去上课,晚上一起睡可以早上准时叫他起床。 齐然没忍住扯了下他的脸皮。 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能说出一起去上课这样的假话的。 要知道,大二金融系的江盛可以算是校园一霸。 他各种传闻满天飞,什么长得帅脾气爆,心情不爽就揍人,连老师也敢叫板,女朋友更是可以从东门排到西门,但最官方可靠的还是高考以京市榜眼的成绩进来,一开学直接给学校捐了一栋楼。 可偏偏这么个好学生从高中开始就是个刺头,还被扔进队伍里训过几个月,遵守纪律没学会,反而染上了痞气,狡猾得不行,每每踩在违规的底线上横行肆意,辅导员也无可奈何。 一开始逃课逃宿,还有老师警告,但后来他直接跟系里领导签了口头协议,保证专业第一的成绩就可以不出勤,逐渐就没有老师管他了。 如今他说要去上课,那可真是个笑话了。 江盛也知道自己的话没有信服力,不过他故意不上课就是为了气他家老头,其实教授们还是很好的,即便他这么放肆也十分的开放包容。 他讨好地把自己的脸递到齐然手里让他□□,让我陪你上课呗,你一个人上课多无聊啊,旁边坐的也不知道是人是鬼,而且我还可以帮你背包,微经的书多重你又不是不知道 齐然捏住他的脸,越说越离谱了啊。 江盛无辜地看着他,有吗?我说的难道不是很有道理吗? 齐然推开他越凑越近的脸,笑骂了一句,得寸进尺。 江盛嬉笑着握住他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目光直白而大胆,看得人脸热,所以真的不要免费的晨起服务吗? 不要脸。 江盛挨了这句骂,笑容却更盛,他顺着纤细的手指往上摸,按住齐然的腕骨轻轻摩挲。 和金尊玉贵长大的齐小少爷不同,江盛虽然也是被宠大的,却也实打实地在泥里滚过,他手指和掌心有训练后留下的薄茧,磨得人发痒。 齐然抽了下手,却没抽动。 他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好了,今晚让你留下来行了吧。 但江盛也是很有自尊不白给的,他义正言辞地说,这么不情愿的话,那我还是走好了。 那你走吧。齐然似乎就在等着他说这句话,立马接了上去。 江盛一噎,差点没给气死。 他看着齐然,一口气梗在喉间,几乎要提不上来。 -- 第237页 齐然看见他黑沉沉的脸色,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眼里满是恶作剧得逞的笑意,还不走吗?你不会是找不到离开的路吧? 江盛简直被他气得胸口疼。 他咬牙切齿地把人压在沙发上,堵住了这张不讨喜的嘴。 第二天到底还是让江盛如愿了。 不过他的晨起服务虽然周到体贴,却过于漫长,差点让齐然迟到。 两人一路跑进教学楼,远远看见一个有些熟悉的清瘦身影拿着书,比他们先一步进了教室。 齐然给了江盛一个待会算账的眼神,从他手里拿过书进了教室。 江盛想着反正要被算账了,债多不压身,也不着急,慢悠悠地跟在他身后晃进教室。 两人进门的时候,讲台上的青年正好开口。 同学们好,李教授受邀去国外参加会议,这周由我代课。 我姓沈,单字一个厌。 作者有话说: 骄骄:哦豁 江盛:艹!就阴魂不散了是吧! 今天也没有感谢名单啦~ 第125章 校园(二十五) 报告。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沈厌拿着书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一下, 他稳住眼眸,维持着清冷的神色侧身望了过去。 齐然在一瞬的惊讶后就恢复了平静。 他坦荡地同沈厌对视。 那目光干干净净,没有半点感情, 仿佛两人从不相识,只是路上再普通不过的陌生人。 沈厌心一缩, 手指用力到骨节发白。 他那张失去血色的薄唇颤抖了一下,似乎想要说句什么, 江盛却隔断了两人相接的视线。 他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插入两人中间, 如同一座无法逾越的大山, 玩世不恭又耀武扬威。 真不好意思,青年说着抱歉的话, 姿态却并没有半分歉意, 反而嘴角的笑容格外刺眼, 虽然我们也没有迟到, 但比您晚到了一分钟, 不过沈老师这么大度, 应该不会介意的吧? 沈厌望着他, 目光逐渐冷静下来。 他捏着书的手指慢慢松开, 仿佛完全没有意识到青年的挑衅,冷淡地收回视线, 进来吧。 江盛耸了下肩,一手插着兜, 另一只手伸到身后去拉齐然。 众目睽睽之下齐然自然不会和他拉拉扯扯,他警告地看了江盛一眼让他收敛一点, 拿着书往后排窗边的空位去了。 江盛牵了个空, 也没有半点不高兴, 反而还朝他笑得阳光灿烂。 那种浑身上下几乎要满溢出来的幸福让人看着格外碍眼。 沈厌闭了下眼, 强迫自己收回目光,再睁开时又是一副清高疏冷的模样。 他抿住唇,点开电脑课件,仿佛并没有把方才的插曲放在心上,但连底下坐着的学生都看出了点不对。 不过齐然并没有在意。 他看着讲台上的沈厌,觉得有些有趣。 同样是穿着款式简单的白色衬衣黑色西裤,沈厌在讲台上给人的感觉和平常是完全不一样的。 冷白的灯光落在他的身上,那张清隽出尘的脸给人极强的距离感,即便声音不徐不缓,却莫名让人不敢造次。 齐然眨了下眼,被一道折射出来的光芒晃了下,他仔细地看了一眼,发觉青年衬衣上的那对钻石袖扣好像有几分眼熟。 他认真地打量了一会,冷不丁听到耳边有人问了句,好看吗? 齐然一顿,侧过头。 江盛不知道什么时候靠了过来,两人的距离很近,几乎是肌肤相贴,而他脸上从进教室开始就挂着的十分欠扁的笑消失了,目光阴沉得很。 见齐然不答,他的面色愈发难看,他好看吗? 齐然抬了抬眸,哪里看不出来他哪根神经不对,但他只是轻轻地瞥了一眼,要听真话? 江盛从齿缝里挤出两个字,当然。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齐然自然也就实话实说了,挺好看的。 江盛呼吸一滞,看起来气得就要爆炸了,他握紧了拳头又松开,低声质问,我难道没有他好看吗?你都不会这样看着我。 这怎么能比呢? 巧克力和冷白皮怎么会一样? 齐然当然不做比较,你们不一样。 他本意是想说两人各有特色,可到了江盛耳里却变了味道,他只觉得自己被沈厌比下去了,忿忿地抓着齐然的手按在胸口,我有这个他有吗? 齐然莫名其妙地被按在大胸肌上,本想打他又看到对方一副又凶又委屈的模样,忽然就很想笑,但他忍住了笑意,但他有 这位同学。他的话被沈厌打断。 讲台上,沈厌隔着镜片望过来,声音严肃冷淡,就是黑色衣服的这位同学,请你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江盛突然被点名也愣了一下,但他是谁,从小被精英教育的江二,货真价实的专业第一,即便完全不知道沈厌这节课在讲什么,但看到题目还是飞速回答了出来。 有理有据,切合要点,即便沈厌存心为难也挑不出毛病。 他只好让江盛坐下,然后说了一句,上课的时候不要打扰其他同学听课。 -- 第238页 齐然挑了下眉,抬眼看了过去。 沈厌却没有看他。 他眼眸平静,看起来义正言辞,克己复礼,仿佛没有半点私心。 江盛就看不惯他这副道貌岸然的假样,嚣张地一抬眉,这就不劳沈老师费心,也许人家偏偏愿意被我打扰呢。 这话一出,旁边吃瓜的同学也惊了一下。 同样是学校的风云人物,这两人在学校里几乎没有人不认识,这节课不仅有金融专业的大一学生,更有其他专业选修这课的老生。 他们都太听过两人的事迹了。 沈厌,经典的寒门学子,出身不高,但各方面能力极强。大一跟教授进实验室做项目,大二当选学生会长,大三为著名企业加固防火墙编写代码,不少大厂递来橄榄枝,他这三年来获得的荣誉数不胜数,才会以本科生的身份破例担任USTF。 这样的人,按理和江盛应该是井水不犯河水的,怎么如今看起来却是积怨颇深的样子? 不少人思索着,隐晦的目光投到了齐然身上。 刚才在门口,江盛要牵他手却被避开的那一幕着实有许多人看在了眼里。 齐然感受到四面八方望过来的目光,稍稍蹙了下眉,他心里有点烦,并不想引人瞩目,伸手拽了下江盛的衣摆。 不可一世的青年一顿,转过头时脸上的线条顿时柔和下来,他看到齐然眼里的不耐,惊了一下,也顾不得沈厌如何,坐下来就先开始认错。 齐然压根不想搭理他。 巧克力大*认错倒是认得比谁都快,其实根本就没意识到自己错在哪。 他懒懒地掀起眼皮,看了一眼沈厌,希望对方可以识趣一点。 而沈厌也没有让他失望。 他仿佛没有听到江盛方才那句话,若无其事地揭过不提,又开始讲解起课件上的知识。 江盛也没管沈厌什么反应,一门心思地道歉哄人。 但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齐然只觉得他吵闹。 在他忍不住想把江盛的嘴封上的时候,沈厌又一次叫了江盛回答问题。 刚开始还是当堂的问题,抽丝剥茧逐渐深入,到课本后期的知识,又联系到实例分析。 虽然难度一路攀升,但江盛言之凿凿,没有半分露怯。 吃瓜群众也看得津津有味。 先不说江盛的专业水平的确很高,众人听得神思颇动,就说眼前这三角关系也很有意思。 谁说高校学生就不能关心八卦呢? 更别说这三个人在校园里并非没有知名度。江盛和沈厌不说,齐然其实也不是自己所以为的那样籍籍无名。 人们对美的欣赏和追求始终是相通的。 他虽然入学不过一个月,但早在注册那天就有被学姐注意到,后来不知道谁拍的高糊照片在群里传开,不少人都知道金融系出了一个容貌极盛的学弟。 只是齐然没住校,除了上课和图书馆也没在校园多逗留,除了同班同学少有人能接触到,这才给了他一种自己没什么人认识的错觉。 但这平静的校园生活显然已经被江盛打乱了节奏。 下课铃响的时候,大家还意犹未尽,他们隐秘地交换眼神,在手机屏幕上敲敲打打。 齐然看到周围人若有若无望过来的目光,有点头疼。 他觉得自己就不应该松口让江盛陪他一起上课,他的出现简直搅乱了自己普通的大学生活。 因着这个,下了课齐然也没有理他,一个人整理了书本往外走。 江盛连忙背着包追了上去,经过讲台的时候,还不忘狠狠地瞪了沈厌一眼。 沈厌视若无睹,淡漠地移开目光。 然后,他叫住了齐然,齐然,你跟我来一趟办公室。 齐然出门的脚步一顿,转过身。 他背光而立,叫人看不清神情,可沈厌却能感受到那道审视的目光,他下颚微收,身体不自觉绷紧,连声音都有些僵硬起来,有些问题要找你。 江盛几乎当场就要炸开。 他愣是怎么也没想到沈厌会来一招釜底抽薪,周遭遗憾不能再继续吃瓜的同学也愣了一下。 但当事人却依然背脊挺直,稳稳当当地站在那里。 齐然意味不明地瞧了他一眼,微微笑了。 他拦住想冲上去和沈厌干架的江盛,摸了把他的脑袋,沈老师,请吧。 愤怒的江盛捏紧了拳头,却只能委委屈屈地松开,跟在齐然身后。 不过他也没能跟进办公室里。 齐然不让他进去,江盛就只能努力按耐住自己踹门的冲动。 他烦躁地摩挲着手指,习惯性地伸手从袋里摸烟,却摸了个空。 江盛怔了一下,无声地叹了口气。 ** 一墙之隔。 办公室里的氛围也有些微妙。 齐然斜靠在门上,那双好看的桃花眼微抬,好整以暇地看着眼前的人,沈老师找我有什么事? 沈厌抿着薄唇,没有说话。 他们不知何时站得很近,咫尺相贴,地上的影子几乎交缠在一起。 沈厌感觉到自己的心乱了,毫无节奏地乱跳一气,可他却握住了齐然的手,沿着衬衣边缘往下,直到指尖摸到一圈轻微的凸起。 齐然的动作顿了一下。 -- 第239页 他唇边的笑意淡了,你什么意思? 沈厌注视着他的神色,心头倏然一痛,忽然落下泪来。 齐然愣了一下,他却合上眼去,任由眼泪簌簌而下。 不喜欢了吗?沈厌睁开眼,同他对视一眼,目光是无法掩饰的伤痛,我不要唯一,也不去和他们争什么了,你再看看我,偶尔看一看我,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江盛:你有什么好看的你有108吗? 骄骄:原来你有这么大⊙omega;⊙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略略略 14瓶;路寻何处、47233735 3瓶;quhjdjiejuhejj、反骨、武破界壁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6章 校园(二十六) 刚和齐然分开的时候, 一切与这些时日仿佛并无差别,他一个人吃饭,上课, 做项目,在校园里来去匆匆, 平淡得如同过往的每一日一样。 沈厌以为这样没什么,时间迟早会淡忘。 可是某一天, 午后的日光顺着窗扉照在他的身上, 他下意识地站起身去拉窗帘, 然后转身脱口而出一句齐然的时候,心里绷着的那根弦忽然就断了。 原来他根本就不能忘。 原来他从来都放不下。 可是齐然呢? 他的脸上露出了些微的惊讶, 然后逐渐趋于平静, 那仿佛是一种与生俱来的, 对爱意的傲慢。 沈厌心中伤痛更甚, 他抑制不住, 伸手将他拥入怀里, 颤抖着去亲吻他的额头。 但是齐然的指尖却抵住了他的心口。 厌厌, 他终于又喊出这个称呼, 这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我这个人,不是什么好性子, 也很记仇,几句话就想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 不可能。 沈厌定定地凝视着他,好半晌, 似乎是笑了, 薄削的唇轻轻弯起, 又似乎是在叹息, 要我怎样都可以。 他修长的身体慢慢前倾,额头抵在齐然的肩膀上,那是一个臣服示弱的姿势。 我早就输了,只能任你处置。 齐然垂眸看着他。 他姿态散漫,目光里带着点漫不经心,从沈厌的身上缓缓划过。 然后,他微微笑了。 新赛季到了,我从王者自动掉下来了。 沈厌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下来,他合上眼,伸臂紧紧搂住他,那种心底缺失的东西终于被填满的感觉让他想要谓叹一声,我带你上。 这周还有四天。 沈厌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在他的嘴角亲了一口,保证完成任务。 ** 两人出去的时候,江盛还在门口。 他抱着手臂斜靠在柱子上,齿间咬着一颗薄荷糖,却没有像平常在齐然面前那样的无害柔软,眉眼间隐隐萦绕着凶戾,苦大仇深地皱着眉。 见到齐然,他脸上的笑容刚扬起来就看到了他身后半步焕然一新的沈厌。 于是什么也不用多说,他们心知肚明。 江盛猛地咬碎了糖粒,一股苦涩混着薄荷的辛辣让他深吸一口气,狠狠捏紧了拳头。 他大步冲上去,朝着沈厌的脸就是一拳。 到底是学专业格斗也实战训练过,他这一下动作风驰电掣,叫人措手不及,连齐然也没来得及阻拦。 沈厌挨了这一下,唇边霎时涌出一丝血来,但他也不是坐以待毙的人,想要的东西就要自己拼命争取,这个道理,他比世家出身的江盛还要明白。 他侧头避开拳风,以退为进,抓住了江盛再次挥出的拳头。 江盛眼神一厉,手腕下翻挣开了他的束缚,从下而上朝他的下颚袭来。 江盛! 青年的动作顿住了。 他的手举在半空,眼神中的狠戾似乎也凝固了,一时间僵立在原地,不敢去看背后的人。 齐然也没想到他会当面对沈厌动手,还这么招招狠辣不留情面,他蹙了下眉,嗓音微微冷了,过来。 江盛握了下拳头,又慢慢松开。 他就像一只被针扎漏了的气球,一下子萎靡下来,怕他生气,又不想在情敌面前露怯被看了笑话,强撑着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样子转过身。 但天下第一的江某眼睛上看下看,就是不敢看齐然的脸一眼。 齐然本来还有点生气,但看着他这副样子,又有点想笑。 他的这么一丝丝松动顿时被江盛灵敏的雷达发现。 青年小心翼翼地往他跟前挪了挪。 齐然板住脸,你怎么能打人? 说到这个,江盛也不心虚了。 他直起腰板,气汹汹地瞪了沈厌一眼,他想害你! 齐然一愣,江盛指着他脖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的一点红痕说,这里有颈动脉,口腔的负压吸引会导致血管内膜损伤,从而引发血栓,一旦血栓脱落是会死人的。 一派胡言,沈厌下颚微收,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这个位置没有颈动脉。 他丝毫不掩饰对江盛一知半解的嘲讽,冰冷的目光转向齐然,顿时如春风般温柔下来,我怎么可能会害你? 齐然差点没跟上他们的思路,慢了几拍才渐渐反应过来他们这么严谨的样子究竟是在说什么,有点哭笑不得。 -- 第240页 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不记得沈厌是什么时候偷偷干的坏事,刚想说一句什么,沈厌却先低下了头,露出一截好看的脖颈和被打的侧脸,对不起,虽然他打了我,但我不应该嘲笑他不学无术的。江同学那么聪明,怎么可能不知道颈动脉到底在哪呢,或许只是对你的健康没那么上心,才会这样说 江盛一听,这暴脾气差点就抑制不住了。 他恨不得上前就对着沈厌那张装模作样的脸再来两拳。 但是齐然的目光牢牢地压住了他的冲动。 他镇压住了暴躁的江盛,才看了眼沈厌。 眉眼如画的脸庞上,那一道伤痕的确碍眼。 齐然眼眸含笑,修长的手指摸上他的伤口,按下去的力度却让沈厌脸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 他轻飘飘地道,厌厌,几日不见,你倒是气人功夫见长。 沈厌知道自己的技俩被识破,但也知道这事他到底占着个受害者的身份,齐然不会偏帮,抬头朝他无辜地笑了一笑。 齐然伸手在他的脸上拍了拍,让他安分点,然后转头看向江盛。 人高马大的青年看着他和沈厌那么亲近,又是摸脸又是笑的,眼都瞪红了,攥着拳头想冲上来打烂沈厌那张脸,但又碍于齐然不敢妄动。 齐然晾了他一会,才道,不许再动手,知道吗? 江盛忿忿地瞪了沈厌一眼,委屈又不平,但碍于齐然的威胁只能忍了。 终于给世界带来爱与和平的齐然有点累了,他看了眼腕表,大手一挥决定去食堂吃午饭。 两个人在他转身后对视一眼。 一个眉眼冷漠,一个眼神凶戾。 火星味十足。 齐然不感兴趣地往外走,仿佛毫不知情,下线很久的系统却突然冒了个泡,什么嘛,他们一点都不听宿主的,这就眼神交锋起来了。 听起来对两人很不满意的样子。 齐然脚步微微一顿,又若无其事地往前走,你倒是很久没出现了。 系统下意识紧张了一下,很快又如常地卖起萌来,最近时空管理局在评比业绩,有点忙,宿主又没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地方,就没有打扰你,宿主想我了嘛? 齐然淡淡地笑了一下,只是有点奇怪。 系统歪了下头,懵懂地看着他。 齐然的意识与它对视,依然是清浅的笑,让人没有半分防备,仿佛只是随口一问,苏辞怎么样了? 苏辞?系统纳闷了一下,仿佛不认识这个人一样,转瞬反应过来,啊,他挺不好的,留了案底学校不要他了,贺北也知道当初的事了,和他闹得很难看,现在在老家打工吧。 是吗?齐然看到它的反应,胸口提着的那口气,缓缓地,轻轻地散了。 他没有再笑,也没有再露出什么表情,只是平静地问,为什么这个世界,你没有催我做任务呢? 苏辞身边发生了那么多事,不正好该是我趁虚而入的时候吗?他认真地看着逐渐僵硬的系统,你没有提醒我,是因为这个任务不重要了吗? 系统呆滞了一会,低下头呐呐道,我只是不想强迫宿主做不愿意做的事情 但你想要我活着。齐然斩钉截铁地说。 你一直想要我完成任务,最初是为了你自己的业绩,后来是单纯地希望我活着回去,他无声地叹了一口气,那双眼眸里没有半点笑意,定定地看住系统的眼睛,可是如今你不再提醒我做任务,到底是因为你不再在意我的死活,还是因为在这个世界,有什么比任务更重要? 系统被问住了,一时不敢看他的神色。 他垂着头,一贯张牙舞爪的触手都耷拉下来,无精打采的。 却是半个字也没有说。 齐然失望地闭上眼睛,我知道了。 系统从没见过他这么失落的样子,明明不过是程序创造出来的东西,它却感到了无比的心酸,宿主,你相信我,我们不会害你的! 我们? 齐然不动声色地挑了下眉,却没再和自觉失言的系统说话。 他心里愈发确定了一个人选。 ** 第二天下午,他遇到了贺北。 被迫退出了贺家权利中心,他看起来过得并不太好,虽然依旧衣着不凡,眉眼间透出来的精气神却再没有半点当年的意气风发。 他是在齐然的教室外拦住他的。 那时齐然刚刚下课,他看起来却好像已经等了很久,阿然,我想和你谈谈。 齐然原本不想搭理他,这个世界他连苏辞的死活都没有管,何必再和贺北有什么纠缠。 但是看到周围一圈吃瓜的目光,他不想和上次一样闹大,低声道了一句,跟我来。 他擦肩而过,贺北看着他的背影,愣了下,然后抬步跟着他,两人一路往楼上走。 这栋教学楼的天台并没有荒废,而是建成了一个空中花园,平常有不少人来玩,但这时正是上课高峰期,里面一个人也没有。 齐然找了个角落的藤椅坐下,抬头看着眼前站立不安的贺北,淡淡道:说吧。 -- 第241页 贺北踌躇了片刻,五指缓缓攥紧。 他低声说:我知道苏辞的事情了。 作者有话说: 下章给渣受和发小扒扒皮。 我觉得齐骄骄应该认识一点新鱼了,你们觉得呢?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桑桑 58瓶;53052481 33瓶;昭、粮仓今天也满满的 10瓶;梦也、就好像一场漫长的过敏 5瓶;wdzwnyip-X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7章 校园(二十七) 故事其实很简单。 齐然和贺北, 是同龄富二代圈里最为瞩目的两颗星。 而相比于贺北有个不知名姓的生母,齐然的身份更名正言顺,况且温齐两家的继承人身份让他更受追捧。 他成绩好, 容貌极盛,笑起来的时候缠绵多情, 眼眸里仿佛蕴藏着无限星辰,学校里喜欢他的男男女女不胜其数。 校花也是其中一员。 而和其它出身普通的人相比, 校花家里也算富裕, 勉勉强强踏入了上流社会, 加上她也确实生得好看,性子开朗, 喜欢就主动地大胆出击。 齐然虽然也爱玩, 赛车打球, 无一不专, 但良好的家教让他知道分寸。 他不喜欢, 便直截了当地拒绝, 不会玩弄女孩的感情, 校花也洒脱, 伤心过一阵也就放下了,还和齐然成为了挺好的朋友。 事情到这里, 本该告一段落,奈何校花的身后有一个偏执的舔狗。 心心念念多年的女神去追求别人也就算了, 还没追上,公开表白失败了, 即便校花看起来是不在意的样子, 他却气疯了。 他家里是最近两代赶上时代浪潮才暴富起来的, 如今虽富裕却没有底蕴, 一直自卑又自傲,所以只敢在角落里仰望他的女神。 如今看到女神被人糟践了,他气不过,又妒忌这样真正的天之骄子,在隐约从其它人那里打听到齐然的性向后,心中忽然生出一道毒计。 他找到了苏辞,给了他很大一笔钱,让他去追求齐然再把他狠狠甩了,当然,如果能在过程中捏住一点齐然的把柄,例如luo照之类的,那就更好了。 苏辞是单亲家庭,家中清贫,是全校唯一一个靠奖学金读书生活的,但他却有个曾经在上流家族里做司机的父亲,心比天高,不甘于现状,没多思考就应了下来。 因而,就有了后来真情付出的一年。 齐然是在苏辞追了他一个月后知道这件事的。 他虽然也算是学霸,但和孤僻清傲的苏辞从来没什么交集,或者说,在整个富家子弟的班级里,领着高额奖学金的苏辞和谁都不怎么来往。 这突如其来的示好齐然一开始并没有放在眼里,拒绝了两次没用后就选择了冷处理,可是某一天,他从校花的口中得知了这件事。 校花显然为自己给他带来的麻烦感到十分抱歉,齐然也是被娇养大的,不是什么任人欺辱的好性子,他虽不与校花计较,却不准备轻易放过剩下这两个人。 幕后主使很好处理,都不需要温澜他们出面,他一通电话过去,齐温两家的威势足以让对方家长压着人到他面前赔礼道歉,把人送出了国。 但是苏辞 齐然想了很久,心中憋着的这口气却不能散出去。 如果说苏辞家中出了事,他急需这笔钱救命,齐然也不是不能谅解,可单单只是为了钱,为了一笔巨款,就应承下如此恶毒的事 他不能理解,也没法原谅。 于是他决定开始折腾这个追求者。 苏辞倒也的确展露了极大的韧性,无论齐然和身边的朋友怎么为难他,他都一声不吭,咬咬牙站起来,第二天继续做舔狗。 齐然看得心绪复杂,身边的人也是,贺北尤其。 渐渐地,齐然觉得很没意思,他有底线,不会真正地搞霸凌,最多只是一些小打小闹,而这些仿佛不能让苏辞退让半分。 他准备结束了。 他想告诉苏辞他知道他们之间的交易。 可那一场暴雨却打乱了所有的事情。 苏辞自那之后对齐然视若无睹,冷漠而尖锐,可是齐然却在世界意识的操纵下爱上了他,与贺北反目,被数次刁难,自尊被碾碎,最后被推下水。 贺北低头看着他,眼底渗出一层薄薄水汽,对不起。 他终于说出了这句话。 我不知道他是这样的人,更不知道你遇到了这样的事,可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告诉你?齐然的眉毛挑了一下,淡淡地笑了,贺北,你为什么会喜欢上苏辞? 贺北没想到他会问这个,着实愣了一下。 他张了张口,似乎想要解释一句什么,齐然却意兴阑珊地摆了摆手,不用说了。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骗不过我,他一手轻轻敲击着扶手,平淡地说,因为他的'喜欢'。 贺北倏地涨红了脸,有些难堪。 他从小没有母亲,父亲和爷爷也对他不甚热络,他的好日子是从六岁与齐然玩到一起后才开始的,从那时候起,只要他和齐然多亲近一点,他的父亲就会多看他一眼。 可是他从没有被人喜爱过,或许长大之后有,但那些人都是爱他的身份,因而苏辞那颗对齐然的真心深深地吸引住了他。 -- 第242页 他想要得到那样的爱,全心全意的爱。 所以不惜做苏辞的舔狗,与齐然交恶。 可是那颗真心是假的,是被谎言和金钱包裹着的。 对不起。贺北又一次说。 其实你不用说这些的,齐然抬起头,那双总是明亮的眼睛里似乎有一丝难过。 他看住贺北的眼睛,脸上没有笑意,显得平静又认真,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贺北,我都知道。 他轻轻地说,你很讨厌我。 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的呢? 大概是很久之前了。 在贺叔叔出差回来给他送礼物的那天,他满心欢喜地和贺北分享,却看到那张脸上一闪而过的嫉恨的时候。 他其实就懂了。 可是人总是越长大越放不下,他不愿意多想,只当看错了,更不愿意失去这个从小到大的玩伴。 所以他明里暗里地在贺叔叔面前提起贺北。 然后,就是那隐隐确定的继承人身份。 贺北不会知道,他告诉自己他要继承贺家的时候,是一种什么样的神态。 扬眉吐气,卧薪尝胆,意气风发,不外如是。 因此之后的一切也就那么顺理成章。 他喜欢上齐然喜欢的人,追求苏辞,刁难嘲讽,落井下石,踩着他做好人。 其实不只是因为苏辞,也不只是缺爱,而是恨了太久,又有了底气。 就像今天,齐然闭了闭眼,你来和我道歉,到底有多少是出自真心,又有多少是因为想要重新回到贺家? 贺北愣住了。 他下意识地,近乎慌乱地扬起一个笑,你在说什么,阿然,我怎么听不太明白 齐然只是深深地看着他。 于是贺北脸上的神色也慢慢地变了。 那个嬉笑怒骂的少年扭曲成了如今愤恨不甘的模样。 我难道不能讨厌你吗?他终于这样问。 为什么,明明我才是他的儿子,我才是贺家唯一的嫡系血脉,我却要靠着讨好你才能被他看进眼里? 让你开心了,就给我一颗糖,惹你不高兴了,就给我一巴掌,你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吗?! 他看着齐然,讥讽地勾了勾嘴角,哦,你当然不会知道,你有父母小心翼翼的呵护,有他无微不至的疼爱,有所有人的喜欢,你怎么会知道我过得有多么难?! 你怎么会知道我就像是他为你养的一条狗?! 你终于说出来了。 我早就该说了!贺北梗着脖子冷笑,齐少爷,你多么矜贵啊,所有的事情,所有的路,他们都给你铺好了,你只需要做你单纯的小少爷就好了,你怎么能够体会到我这样的人的苦楚? 齐然闭上眼,轻轻摇头,我的确不能 可是贺北,这是你自己选择的。 他睁开眼,目光中终于露出伤怀,那一年我从树上掉下来,是你主动跑过来,背着我去找医生,与我说'不要怕,我们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他黯然一笑,我一直记得,可你却忘了。 我贺北想说他没有,可是看着齐然清澈的目光,却说不出来。 你说你讨厌我,不想和我做朋友,可你也在一边借着我,去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你选择的这条路,你一意孤行走上的这条路,难道全是我的错吗? 贺叔叔不喜欢你,是因为你的母亲暗算了他,是因为他被迫接受了你这个孩子,是因为他没法以德报怨,但他也从来没有亏待过你。他的确没想过让你接管贺家,可他也给你准备了一笔足以让你衣食无忧的财富。 是你被贺家的繁华养大了胃口,是你看到了从我身上可以得到更多的好处,是你自己一边靠近我一边厌恶我,从没有人逼你委曲求全忍辱负重,不是吗? 死寂的沉默。 齐然合上眼,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就这样吧。 他站起身,没有再看贺北一眼,也没有等他的回答。 暮色渐起,日光将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地上两个单薄的影子重叠了一瞬,然后慢慢分开。 就和许多年前那个下午一样。 耳边仿佛有细微的风声响起,穿过冗长的岁月洪流,有一些破碎的,早就被遗忘的记忆慢慢浮出水面。 贺北哥哥,天要黑了,我得先回家了,明天再来找你玩。 好呀,那阿然要好好擦药,下次不要再爬树了,很危险的。 嗯,奶声奶气的男孩跳着扑上来,在他脸颊上吧唧亲了一口,然后靠在他耳边小小声地说,今天贺北哥哥的话我答应了哦,我们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贺北站在原地,忽然泪流满面。 作者有话说: 收拾完渣受和发小了,下章认识新鱼~ 第128章 校园(二十八) 齐然一出门, 就遇到了江盛。 他从楼梯一路急跑上来,喘着气正要推开天台门,就看到了齐然。 -- 第243页 青年怔了一瞬, 旋即皱着的眉头松开,他停下脚步, 仔仔细细地上下打量了他一圈,你没事吧? 江盛本来是来接齐然下课的, 但买奶茶的时候等了片刻就晚了几分钟, 过来的时候齐然已经不在了。 他从论坛上的帖子看到了旁人偷拍的贺北的照片, 才一路问过来找到了天台。 齐然摇了摇头,没事。 江盛见他不愿多说, 只好按耐住了心中的担忧, 他把手里提着的奶茶举到了齐然眼前, 露出一个明亮的笑, 黑糖珍珠鲜奶, 你喜欢的那家。 齐然看着他, 侧了一下头, 江盛就把奶茶递到了他嘴边。 他眨了下眼, 低头咬住吸管。 浸透黑糖熬煮出的珍珠Q弹软糯,还带着温度, 鲜牛奶却是冷的,一冷一热交替起来的口感很好。 好喝吗?江盛注视着他, 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齐然咬着吸管,抬起眼看了看江盛, 你没尝过? 对自己的善意的谎言江盛张口就来, 没有。 那你可以回去的时候再买一杯。 江盛却道, 我觉得不用那么麻烦。 齐然疑惑地看了他一瞬, 忽然眼前的奶茶就被人挪走了,他微微一愕,抬起头却被吻住了。 齐然愣了一下,眼睫微动,正要把他推开,下一瞬,江盛却笑着松开了他。 好甜。 齐然瞪了这个无赖一眼,生气地把奶茶从他手里抢走,但唇角却慢慢翘了起来。 两人一路往外走,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不时交缠在一起。 远远的,有说话的声音传来。 你就准备这样放过他了? 得到了再失去,他这一生都会活在后悔里。 你还是太心软了,不过这样也好 唔!似乎有急促的呼吸声。 还有恼羞成怒的骂声。 江盛,你今天是不是找打? 江盛偷了个香,挨了一下反而笑得更欢,他抢过齐然的奶茶往前跑,人高腿长的,一溜烟就拐过弯跑进了大楼。 齐然气得要死,一边追一边在心里准备江盛的一百种死法,正出着神,闷声撞上了一具温热的身躯。 温柔沉稳的乌木香扑面而来,似乎还点缀着一丝微微的辛辣感。 齐然站立不稳,踉跄了一步,腰间便被一只有力的手臂稳稳地扶住了。 他顿了一下,便看见被西装马甲勾勒出的腰线,线条流畅的胸膛,宽阔的肩膀,还有高挺的鼻梁上架着的那副金丝眼镜。 他眨了下眼,不好意思。 男人见他站稳,便松开了手,他扶了下眼镜,脸上的笑容儒雅敛和,没事吧? 齐然的视线在他的眼镜上停留了几秒,然后低头揉了揉额角,没事。 这一个小小的插曲,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回去把江盛收拾得服服帖帖出了口气后,才后知后觉地想起那张英俊禁欲的脸。 齐然淡淡地挑了一下眉,倒也没有再想。 ** 国庆的时候,温澜和齐弘山的工作暂时告一段落,也想念幼子,都从国外飞了回来。 齐然在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回了家。 不过他第一个见到的却是齐琛。 心中有了猜测,又因为要见到温澜的高兴冲淡了齐然对齐琛的抗拒,他几不可察地朝来人点了下头,算是应声。 齐琛也没想到能得到他一个好脸色,眼神微动,正想开口说句什么,齐然却擦过他往温澜的方向去了。 他怔了一瞬,唇边牵起的一丝笑意慢慢落了下去。 温澜也不是没看出两兄弟的微妙,只是许久没见,她也不想让齐然不开心,只细细地问了他的近况,又揉了揉他的头夸赞了几句。 齐家的规矩没那么严,齐然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又机灵古怪的,饭桌上总是有着欢声笑语。 今天也是一样,齐弘山虽然在国外,但和齐琛关于公事的交流也没停过,习惯性地问了两句后,温澜看到齐然兴致缺缺的样子,就岔开了话题。 齐弘山接收到妻子的眼神,也意识到自己太过严肃,他板着的脸稍稍松动开,拿一旁的公筷给齐然夹了一筷子菜。 齐然抬头看了看他,然后又低下头,一粒一粒地吃碗里边的米饭。 温澜看他这样提不起兴致,有些担忧,骄骄? 齐然原本还没什么,被温澜一问委屈劲就上来了,我不吃这个,他都不记得。 齐弘山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他明明记得齐骄骄从小最爱吃的就是鸡翅了,这应该是怎么也不会错的选择,怎么还好像跟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一样? 他匪夷所思,你原来不是最喜欢吃鸡翅了? 齐然见他纳闷的样子,脸色倒好看了点,拿眼皮子夹他一下,轻哼了声,我就不能变心吗? 齐弘山从小是看着儿子长大的,听到这话哪里还不知道他这是故意跟自己作对抬杠呢,他按了按额角,气笑了,齐骄骄,你能不能给我消停一点? 齐然就等着他这话呢。 果然,温澜一听眉就微微蹙了起来,不赞同地道,这么久没回来了,骄骄跟你开句玩笑,你凶他做什么? -- 第244页 齐弘山霎时哑火了。 他张了张口想要解释,却被妻子用谴责的目光看着,他吸了一口气,转眼看到齐然憋着坏的脸,怒从心来,把筷子一搁上楼去了。 没走两步,他的步子不由放慢,竖着耳朵等温澜叫住他。 但左等右等,等来的却是便宜儿子委屈求全的一句,妈妈,爸爸是不是生气了?要不我去跟他道个歉让他回来吃饭吧? 齐弘山心里咯噔一下。 他暗道一声不好,随即便听到温澜的声音。 不用管他。 这小王八蛋! 齐弘山恨不得倒退回去让他体验一下什么叫父爱如山,但听到温澜说话的声音顿时泄气了,他在心里愤怒地骂了两句把儿子带坏的贺远章,决定去给他找点麻烦。 ** 一家人吃过饭后,温澜进了小厨房烤饼干,难得钦点了齐然进来打下手。 齐然正叮嘱人给老父亲送份饭上去,温澜听到了,不由笑了一笑,不找茬了? 齐然抬眼看了看她,无辜道,妈妈你说什么呢?我只是关心爸爸。 温澜一边准备材料,一边悠悠地笑了,他怎么你了,这么生气? 齐然没有回答,帮她清洗干净用具,才冷不丁地问了一句,齐琛真不是他的儿子吗? 温澜着实没想到他闷了半天会问出这么一句,愕然几瞬,才摇头失笑道,你想什么呢?哥哥的身世你不是很清楚吗? 谁知道呢?齐然哼了一声,不屑道,他那么喜欢齐琛,也说不准。 温澜算是看明白了,她忍不住笑道,我听这话有点酸啊。 齐然瞪了她一下,仿佛有些恼了似的,你到底是帮谁的? 好好好,温澜被惹笑了,沾着面粉的手伸过来摸了摸他的脸颊,我帮你饿他几顿,也不用让王妈上去送饭了。 倒也不用这样。齐然小声说,却不知道自己的脸上沾了一点一点的面粉,别扭的样子格外好笑。 温澜忍俊不禁,还是记得问了句正事,所以哥哥怎么惹你了? 哪敢叫哥哥呢?齐然抬了抬下颚,人家可是齐总了。 温澜听出了症结所在,把饼干放进烤箱里,才望向他,骄骄,你是不是对哥哥有什么误会? 早两年,你爸爸想让他进齐氏,他没要股份,还特意去了国外刚建立的分部,就是怕你多想。 谁知道他不是以退为进?齐然呵了一声,阴阳怪气道,你看,他现在都是齐总了,还负责和温氏的合作案。 温澜静静听着,也不与他争辩,那骄骄想怎么样? 我要把他赶出公司,齐然昂着下巴,颐指气使,不,我要他给我打工。 温澜忍不住笑了,她用手指点了点齐然的额头,看着上面又多出道白色印子,笑得愈发开怀,我们骄骄,还是个孩子呢。 齐然恼了,我说正经的! 好,正经的,温澜略一思索,那寒假的时候你进公司,让哥哥给你打下手好不好? 齐然满意了,转瞬一想,又有些犹豫,那还有好几个月 平常不要上课了?温澜佯怒道,要是期末挂科了,那就让你给哥哥打下手。 齐然没想到她还能这样,一双漂亮的眼睛都瞪圆了,张口就想说点什么,温澜却把他推了出去,出去吧,我这里用不上你帮忙了。 他被最喜欢的妈妈卸磨杀驴,出来的时候看到齐琛这个引火线重重地哼了一声,没个好脸色,倒是齐琛看到他,惊讶了一瞬,眼里不动声色地流露出一点柔和的笑意。 齐然对他的举动很是警惕,立刻就察觉到了不对,他抬手摸上自己的脸颊,楼梯上忽然走下来了一个人。 那是中午被气饱了的老父亲,眼瞅着小王八蛋还算有良心让人给自己送喜欢的饭菜上来,准备借坡下驴,握手言和。 谁知道就看到齐然脸上一点一点的白印,跟个小花猫似的。 他顿时不厚道地笑了。 齐然觉得有什么超出自己意料的事情发生了,他强行镇定,你笑什么? 齐骄骄,老父亲一边还是严肃脸,一边又在闷笑,你去照照镜子。 作者有话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忽然发现快要万收了,鸽子卧中惊坐起(⊙x⊙)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java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9章 校园(二十九) 齐然看着屏幕里自己的脸, 感觉要被气死了。 他在小厨房的时候就觉得温澜看着他的眼神有点奇怪,但也没多想,更没想到她会这样! 齐然迁怒地瞪了一眼齐琛, 把他开着手机镜子的手拍开,又推开幸灾乐祸的齐弘山, 转头气冲冲地朝小厨房去了。 温澜见他推门进来就知道东窗事发了,不过她本来也没觉得能瞒多久, 此时一点也不避嫌地笑。 这么多人里也就只有她敢这样了, 换个人哪里敢在老虎头上拔毛。 -- 第245页 不过她也不是真要把自家乖崽惹恼, 见好就收道:好了好了,我不笑了, 她说着, 又没忍住笑出了声。 齐然: 齐然对她发起了死亡凝视。 温澜无奈地收了笑容, 洗了手走过来, 拿手帕轻柔地给他擦干净脸, 别不高兴了, 反正也没有别人看到 她不说这个还好, 一提这个齐然就想起在老父亲和齐琛面前丢的脸, 整个人已经在恼羞成怒的边缘。 他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温澜难得看他这么气呼呼的模样,捏了捏他的脸, 笑道:真生妈妈的气了? 齐然哼了一声,挪开眼。 好了好了, 温澜自知理亏,让了一步, 让你元旦就进公司好不好? 齐然听她这么说, 脸色好看了点, 抬起眼看她一下, 怀疑道:真的? 温澜见自己不过一次玩笑就失掉了在齐然那里的信誉,失笑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她想了想,又说:不过最近空闲的时候,叫哥哥带你了解一下公司状况,省得到时候两眼一抹黑。 这是正事,齐然虽然不愿意搭理齐琛,却也知道只能应承下来,他矜持地点了下头,然后趁温澜不注意,把偷偷沾了面粉的手指她头上蹭了一下。 温澜还没反应过来,齐然已经笑着跑远了。 她伸手一摸,看着指尖的白沫,无奈地笑了。 ** 温澜答应的事就从没有食言过,她言出必行,前脚答应了齐然的要求,又见自家乖崽罕见地有了事业心,当天就和齐弘山商量好,让齐琛周末的时候带一带他。 齐琛当然不会推辞,从齐然住在外面开始,他们难得能见上一面,每次身边也有旁人,闹得不甚愉快,有了这样名正言顺的机会怎么可能会往外推? 他甚至要来了齐然的课程表,每周没课的那一天半就来学校接他去公司。 齐然致力于抢走他手里的权柄,倒也还兴致勃勃,但江盛就觉得自己最近很水逆了。 先是被沈厌占掉了将近一半的时间,这也就算了,真要算起来他还是从沈厌手里撬走的人呢,但这莫名其妙地又被砍掉一半,他撞见齐琛的时候就不是那么高兴了。 对着车里的人,江盛抱着双臂,嘲讽值全开,哟,这不是大名鼎鼎,舍己为人的齐总吗?给自家公司辛辛苦苦干了好几年,怎么一点股份也没捞到,还得给人当司机啊? 齐琛侧过头,平静地看了他一瞬。 那一眼没什么情绪,却叫人仿佛有凝望深渊之感,我和骄骄的事情,容不得你置喙。 江盛也不是在队伍里白待的,虽然没出去执行过什么高危任务,但那种生死一线的直觉却锻炼出来了。 他在这一瞬间感受到了一种毛骨悚然,仿佛眼前是不可触碰的禁忌的感觉,忌惮地看了齐琛一眼,恼怒就后知后觉地涌上头了。 听听,这说的是什么话? 要不是他这段时间足够了解齐然和齐家的情况,恐怕真的要怀疑他和齐然是多么特殊的关系,但齐然的态度明摆了是不待见他,更别说兄友弟恭有多么和睦了。 江盛一抬眉,不屑地嗤了一声,我看不见得吧。 有些人上赶着讨嫌,还以为自己很讨人喜欢,没有半点自知之明。 齐琛淡淡地看着他。 江盛都做好了和他打一架的准备,他早就看这张道貌岸然的脸不顺眼了,但奇怪的是,齐琛没有动,没有生气,也没有开口,只是用一种微妙的眼神注视着他。 电光火石间,江盛猛地反应过来,看向了自己的身后。 齐然背着包,在树下不知站了多久。 江盛紧张地吞咽了一下,不知道自己的小奶狗人设究竟崩塌了多少,他挤出一抹笑,齐然...... 齐然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又和齐琛对视。 打击了情敌,男人却没有露出什么喜色,他还是那副沉稳的,运筹帷幄的模样,我说过,他不是在你面前表现出来的那副样子。 哦,齐然无所谓地应了一声,那又怎么样?需要我送你一面慧眼识人火眼金睛的锦旗吗? 齐琛没想到他会这样说,怔了一下。 齐然却不再看他,朝江盛招了招手。 江盛巴巴地跑了上来。 齐然扯着他的衣领把人拉近,在脸上亲了一口,回来收拾你。 江盛没想到人设都崩塌了还有这样甜蜜的惩罚,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半点没有先前嚣张得不可一世的样子。 齐然看得心情好了一点,伸手在他脸上拍了拍,走上前,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经历了这么一遭,齐琛的脸色也只微微地变了一瞬,齐然看在眼里,逐渐有了新的想法。 他一边展露出了惊人的学习速度和商业头脑,一边毫不避讳地在齐琛面前和其他人亲密,但齐琛始终没有任何举动,好像并不在意手中的权利被夺走,甚至还对他的聪慧感到了欣慰。 齐然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正烦着的时候,不长记性的容郁又到他面前找存在感了。 正临一年一度的平安夜,各社团热热闹闹地准备了活动,齐然原本什么社团也没加,但江盛是散打社的社长,拉着齐然去参加了两次活动,也算半个社团人了。 -- 第246页 他们和院里联合举办了平安夜party,结束后,几个社团联谊去校外聚餐。 已经是深夜,火锅店里人不算多,他们也没要包间,一大伙人直接在大厅坐了。 散打社和击剑社大多是男生,精舞团和戏剧社男女比例均匀一点,这时候吃着火锅,大家热热闹闹地挤着坐在一起,倒是亲近了很多。 齐然那桌点的是四宫格,江盛给他捞了一筷子肥牛卷,又涮毛肚黄喉虾滑,忙了半天自己也没吃两口。 大家一开始都忙饿了急着吃,没几个人注意,到后来吃了个半饱,看到一向日天日地的江盛这么殷勤小意,玩笑就开起来了。 江盛也坦荡,难得脾气很好地任他们说,手里稳稳当当地给齐然烫青菜。 齐然笑了笑,刚夹起蘸了麻辣干碟的毛肚,手机忽然亮了。 是沈厌。 他愣了一下,忽然想起来自己好像答应了沈厌在活动结束后等他一起走的,结果那时候他被江盛他们稀里糊涂拉过来吃火锅了。 他放下筷子,朝江盛示意了一下,拿着手机往外走。 人多热闹,声音也嘈杂,他单手划开了通话,往包间那边的走廊走了一段才勉强听到沈厌微哑的嗓音。 你在哪? 齐然心虚地眨了下眼,正要开口,忽然身后传来一阵细微的风声,被人牢牢地抓住手臂拉进了包间。 容郁反锁上门,把他掉在地上的手机一脚踢远了,才看向被他压在墙上的齐然,语气带笑,surprise! 齐然被穹顶的灯光晃了一下眼,看清他后眼眸一沉,神色顿时冷了下来。 容郁看到他的冷脸,反而笑得更开心了,他微微弯下腰,那张漂亮精致的脸凑近过来,我说过要让你跪下求我的,齐然,现在你能拿我怎么办呢? 齐然看着他,手腕挣了挣,却一下没挣动。 容郁注意到了这一幕,把脸靠在他的肩膀上,笑嘻嘻地说,挣不开了吗?为了今天,我可是特训了三个月呢,这些都是特地学来对付你的,高兴吗? 齐然淡淡地看着他,你想做什么? 少年对他的冷静感到不满意,他想象中齐然这个时候应该大惊失色地跟他道歉认错了,怎么还能维持住这张冷冰冰的脸呢? 他苦恼地蹙了一下眉,想了想,朝着齐然的耳廓轻轻吹了口气,才引导他看向沙发,我给你准备了好些东西呢,都是别人一力推荐的。 摄像机,鞭子,绳子,还有一些瓶瓶罐罐,和不堪入目的东西。 容郁感觉到自己压着的身躯顿了一下,那张孩子气的脸顿时笑得阳光灿烂,他靠过去,开心吗?是不是很喜欢?听说这些会很爽的,而且到时候让你干什么你就会什么了。 是吗?一直静静地看着他的齐然冷冷地勾了下嘴角,一脚踹向容郁的膝盖。 剧烈的疼痛在膝盖猛地炸开,少年疼懵了,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倒了两步,小腿骨闷声撞在玻璃茶几上,差点栽倒下去。 齐然转了转手腕,拿起一边的手铐脚铐给人拷住了,然后把钥匙扔进了沙发底。 这一系列的动作极其迅速,容郁懵了一下,好不容易从剧痛缓过来,已经成了他人案板上的鱼肉。 他愤怒地扭动挣扎,但不知道这手铐是哪个煞笔买的,他手腕都要磨出血了也一点都挣不开。 他气得破口大骂,你干什么!放开我!! 齐然见他都这时候了还不消停,直接钳着人的下巴把人头抬起来,一巴掌甩了过去,你总是学不乖。 作者有话说: 容郁即将被neng死。 嗯,看到有人强烈要求贺叔叔加入,你们真的要吗?留个言要的和不要的打一架,我看看谁赢了。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脉脉不得语 6瓶;卿墨 3瓶;路寻何处 2瓶;账号已注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0章 校园(三十) 这一下力道极狠, 直接把容郁给打懵了,他脑袋嗡嗡的响。 那张漂亮精致的脸上迅速肿起一个巴掌印,连着眼角红了一片, 看起来十分可怜,让人不忍苛责。 但齐然却生不出半点怜惜。 要是容郁招惹的不是他, 换了任意一个学生,武力上制不住他又或者没有足够的家世敢得罪容郁两家, 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等死吗? 齐然看着沙发上的那些东西, 目光愈发冰冷, 反手又抽了他一记耳光。 容郁刚缓过来些又被打了一巴掌,刚积聚起来的嚣张气焰顿时扑哧一下灭了, 他瞪着齐然, 视线里还夹杂着他自己也不知道的委屈, 我都没有骂你 齐然冷漠地望着他。 那毫无温度的目光看得少年瑟缩了一下, 紧张地把剩下的话给吞了回去。 这副惊弓之鸟的模样看得齐然微微笑了一下。 他俯下身, 轻轻拍了拍少年红肿的脸颊, 你为什么总是不长记性?再一再二再三, 是觉得我很好欺负吗? 容郁看着他的笑容, 牙关颤抖地咬紧了,猛然想起上一次他这样笑过之后自己的下场, 慌乱道: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 第247页 那你是什么意思?齐然注视着他, 伸手从沙发上挑了根保养得油光发亮的鞭子,在空中划过发出噼啪的响声, 准备得很周全啊, 是都想体验一下吗? 容郁脸都吓白了, 他虽然对这些东西是一知半解, 但看着形状就觉得很可怕,真要是在他身上一个个试了,肯定会死的吧 他一个劲地摇头,碎发凌乱地落在额头上,整个人都软下来了,没有,我只是想吓唬你一下,让你服个软,我从来没有用过这些东西,这些都是底下人乱买的 是吗?齐然不置可否,拿鞭子挑起他的下巴,声音温温柔柔的像春风一样,低着头干什么,我很可怕吗? 容郁抖了一下,红通通的眼睛抬起来看着他,可怜巴巴地小声说,不要,不要用那些好不好? 好啊齐然看他一眼,轻飘飘地应了。 容郁眼睛一亮,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捏开嘴灌了一瓶淡蓝色的透明液体下去。 手下人给他准备的时候着重提了这些瓶瓶罐罐的威力,这时候被灌了一大口,他害怕地挣扎起来。 但齐然掰着他下颚的力道就跟铁钳一样,他躲不开,只能被迫张着嘴吞咽,你,咕嘟咕嘟你敢,咕嘟咕嘟 一瓶下去,他的脸烧红起来,被松开的时候伏在桌子上剧烈地咳嗽,呛了个半死。 因为他的不配合液体也沾了齐然一手,他嫌弃地在容郁的衣服上擦干净了,然后抽了他一鞭子。 这一道下去衣服都被打烂了。 容郁痛得抽了口冷气,刚要骂出口的脏话被迫吞了回去,就逐渐感觉到了伤口泛起的麻痒。 他慌得不行,手指绞得发白,色厉内茬道,你不要欺人太甚,我也是容郁两家的继承人,真闹大了你也讨不着好。 齐然笑了,他从茶几上拿起那瓶深蓝色加强版的液体,轻轻敲了敲桌子,味道不错是吗?再来一瓶怎么样? ** 一个小时后,齐然挤了一泵洗手液,慢慢起出泡沫。 他慢条斯理地洗了手,擦干后整理了下有些凌乱的裤子,才看向镜子里的人。 少年被绑在洗手台边,衣服已经被抽烂了,他那双漂亮的眼睛灰蒙蒙的没有焦距,不断流出眼泪,脸上却泛着一种诡异的红晕。 齐然踢了他一脚,少年抽搐了一下,条件反射地哭着求饶,呜,不敢了主人 看着他这副惨样,齐然觉得最近的烦闷一扫而空,他弯下腰,朝少年的脸上泼了杯冷水。 冰冷的触感让容郁的身体激灵了一下,他勉强恢复了一点神智,就看到了齐然递到他面前的手机,给你的手下打个电话。 容郁迷迷瞪瞪的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方才已经吃足了教训,此时升不起半点反抗之心,乖乖地把号码报了。 电话嘟了一声后马上被接通了。 郁少,有什么吩咐 齐然在他耳边轻轻地说,如同恶魔的低语,告诉他,谢谢他买的东西,你很喜欢。 容郁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被yu望和药效冲昏的头脑都仿佛在这一刻清醒了过来,他看着齐然那副冷酷的样子,心里忽地一痛,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了下来。 齐然见人忽然间哭得更凶了,有点莫名其妙,正要威胁一句,少年却突然直起腰来,用脑袋狠狠地把他手上的手机撞飞了出去。 他一口咬住齐然的手腕,有本事你就弄死我好了! 说得挺狠,倒是像模像样的,其实也没有真的咬下去,虎牙蹭着人的腕骨磨了磨,到底不舍得了。 齐然不知道他怎么忽然间又硬气起来了,捏着他的下颚试图把自己的手腕解救出来,少年却潮红着脸,哼哼唧唧地咬着不放。 齐然皱了下眉,冷下脸去,松口,别逼我抽你。 许是药效上来了,容郁眼里的光又乱了,他听到齐然带着怒意的声音,讨好地舔了舔他的手心,一个劲地往人小腿上蹭。 齐然冷冰冰地推开他,把地上的手机踢回他手边,推开洗手间的门出去了。 包间墙角的地上,他的手机亮着。 齐然找了张纸巾包着它捡了起来,发现上面的通话竟然还没有断。 他的眉心蹙了一下,包间的门忽然就被大力推开了。 是江盛和沈厌。 相比于听了一场真人现场的沈厌,江盛的脸色要焦急得多。 他找了半天齐然,好不容易联系上沈厌对方却说不知道他的具体位置在往这边赶,最后调了走廊和大厅的监控才知道他被不知名的人拽进了包厢。 现下看到人平安无事,他提着的那口气才松下来。 没事吧? 齐然摇了下头,确定他安然无恙甚至好像还心情不错的江盛慢慢冷静下来,才注意到包厢里乱糟糟扔着的东西。 他的脸色顿时更难看了。 怎么回事? 齐然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讲他和容郁的恩怨,正想着,沈厌走上前来握住了他的手,没事就好,已经很晚了,先回家吧。 齐然捏了捏他的手指,应了一声,江盛的眼刀子立刻就往沈厌身上飞了。 -- 第248页 搞什么?这明显就是有人在撬他们的墙角,这时候他们两个难道不应该统一战线一致对外吗?怎么还搞起内讧来了? 沈厌这样做好人,倒显得他肚量小拈酸吃醋,不管追问不追问都落了下乘,连关心都好像有别的意思了。 但沈厌才不会理会江盛在想什么。 他握着齐然有些潮湿的手,一句不提自己在电话里听到的事,关切地问:晚上吃饱了吗?要不要再吃点夜宵? 齐然见他一字不问,倒想起原本是要和沈厌一起吃饭的了,他的眼睫垂了一下,你吃过饭了吗? 沈厌见他想起来,唇角不自觉地抿起一个弧度,还没有,我很担心你。 齐然摸了摸鼻子,那回去煮点面条吧。 沈厌嗯了一声,手指往下同他交叉相握,往外走的时候才好像发现江盛似的,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那神色就差把你怎么还在这里写在脸上了。 江盛气了个倒仰,见齐然竟然真的被沈厌三言两语说得忘了自己,简直要自闭了。 只是他自闭的样子和别人不一样,黑着脸皱着眉,凶神恶煞地堵在门口,放出去绝对能止小儿啼哭。 齐然哪里还不知道巧克力大*的外硬内软,笑着朝他胸口拍了一下,你不走? 江盛也不知道他怎么每次都能打得那么准,痛得不自觉皱了下眉,反应过来他的意思顿时又笑得眉飞色舞的。 沈厌几不可察地垂了下眼,淡淡地顺着齐然说,你今晚也辛苦了,一起吃点吧。 江盛沉沉地看了他一眼,没吭声。 虽然提议宵夜吃面条的是齐然,但显然不可能是他煮,饿了一个晚上的沈厌熟练地在厨房煮了三碗色香味俱全的挂面,又给齐然煎了一个爱心形状的蛋盖在顶上。 江盛捏着筷子,看着装得好像是贤夫良父的沈厌,用力地咬断了嘴里的面条。 他就不信了,就沈厌会做饭! 他明天就找老师学!! 专业的!难道还会比不过沈厌?? 吃过宵夜,两人都没有打道回府的意思,江盛不提,沈厌自然也不会提,他们谁都不想被对方钻了空子,挤在厨房洗碗。 但时间已经很晚了,今晚又是party又是聚餐,还和容郁整了那么一出,齐然靠在沙发上看了会手机就感觉到困意上涌。 他打了个呵欠,懒懒地看向在料理台洗碗也不忘较劲的两个人,你们还不走吗? 沈厌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沉默了一瞬,似乎有些为难,一点多了,外面可能打不到什么车了,我可以在你这里睡一晚吗? 齐然困得一时也忘了沈厌的家离这里不过就十几分钟步行的距离,唔了一声,但我这里没有客卧。 沈厌擦干手,走了过来,我可以睡沙发。 齐然昂了一声,算是同意,又看向江盛。 江盛被沈厌那副样子气得牙根痒,但到自己身上又诚实地试图照搬,这个点确实打不到什么车了 齐然应了一声,忽然觉出不对,你家不是在我楼下吗? 作者有话说: 江江:艹失策了! 我说一下,本来安排的新鱼就是年上的,三十来岁,如果再加上贺叔叔,两个人稍微有一点撞人设了,不过也确实不是不行好了,你们继续打吧。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宿非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没钱了 5瓶;式微.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1章 校园(三十一) 江盛的表情裂开了, 他干笑了两声,哈,哈哈是吗?好, 好巧啊我怎么都不知道 齐然: 江盛在他的视线里逐渐停了跟傻子一样的笑,尴尬地挠了挠头, 试图用诚恳的眼神说服齐然让他留宿。 但齐然异常坚定,不为所动。 江盛看着看着, 一双凌厉的眼睛渐渐变得委屈巴拉的, 他的脑袋颓丧地耷拉下来, 像一只无家可归的大型犬。 但别说这一套齐然还挺吃的,不可一世的人到了你眼前好像被搞得惨兮兮的样子看着还蛮让人心情愉悦的。 江盛见齐然松动了点的样子, 在心里给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 还想再卖卖惨再接再励, 眼角余光却无意间瞥到一副主人家做派的沈厌, 拳头忽然捏得梆硬。 果然人比人就得气死人。 凭什么沈厌这么容易就能留下来, 轮到他不仅同样的招数没用, 现在还指不定什么结果呢, 真是的, 齐然这不是明摆着的偏心吗? 他咬着牙气了一会,忽然灵光一闪, 那我要留下来保护你。 知人知面不知心,他的态度已经不是暗示了, 直直地看了眼沈厌,怪声怪气地说, 谁知道某些人会不会做出什么事来? 沈厌冷淡地看了他一眼, 在江盛以为他要说点什么的时候又收回了目光, 然后就跟没听到似的同齐然说, 我去你房间拿个毯子。 齐然嗯了一声,也不耐烦继续看江盛耍宝了,他一边拿着手机往卧室走,一边道:想留下就自己找个地方睡吧。 -- 第249页 江盛雀跃了一下,看到齐然脸上的困意正想扶他,沈厌却先一步伸出手臂,扶住了走得摇摇晃晃的齐然。 齐然看他一眼,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懒洋洋地就把身体大半的重量往他肩膀上压,沈厌看着清瘦,倒也稳当地接住了。 江盛看得忍不住磨牙,恨不得冲上去往沈厌脸上打两拳,但看到齐然半闭着眼睛,只能把怒火往肚子里吞,他忿忿地握了下拳,大步走上前去帮他们打开了卧室门。 这一晚江盛没睡好。 他最后和沈厌一人从齐然卧室里抱了条毯子,一个睡在放映室的沙发上,一个挤着客厅的沙发。 但他不太能放下心来睡觉。 就沈厌那副装模作样的样子,说不准会半夜不睡觉,趁他不注意就不要脸地钻进齐然的被子里。 所以外面一有点风吹草动,江盛就忍不住想爬起来看一眼,确保沈厌还在原地才躺回去,直到天快亮才迷迷糊糊地睡着。 熬了大半夜的结果,就是中午齐然都吃上沈厌熬的海鲜粥了,他还没有醒。 不过沈厌才不会提醒齐然,给他做了一些点心后坐在他旁边一起用饭,一口都没给江盛留。 齐然一时也忘了昨晚江盛也留下来了,拿着勺子吃了一口粥,一手划开手机屏幕。 微信有好多条未读消息。 其中一条是个跟他关系还不错的同学发来的,一连串的震惊卧槽,大有一种好兄弟你生活这么丰富我竟然不知道的意思,然后大概是见他没回,直接甩了个链接过来。 齐然看了眼他发消息的时间,四点二十一。 这可真是当代大学生的健康作息。 他回了六个点过去,点开了朋友发过来的链接。 帖子名叫作《新晋q姓系草最后是花落j家了吗?懂的进》 楼主好像还挺谨慎,没带大名,但这个缩写稍微吃过点瓜的人都能看得懂,齐然也觉得他这码打了跟没打差不大多。 lz:如题,q系草的瓜大家只要冲过浪,应该或多或少都吃过一点了。 高岭之花的s会长,不可一世的j社长曾经在课堂上为他差点打起来,英俊的校外青年满脸颓唐地来找过他,据说还有沉敛多金的不知名男人开着劳斯莱斯来学校接过他具体这次也不多说了,如果之前没吃过瓜的我可以给大家指路《扒一扒q姓系草身边的男人们》。 然后说一说今天,经管院举办的平安夜party大家都知道吧,搞完以后几个社团一起聚了个餐,q好像什么社也没加,但他和j一起来了!!! 这是什么意思大家都懂吧,社团聚餐除非家属是不让带外人的,而且j那殷勤小意的样子真是让我大受震撼。 原来他看我一眼我就觉得他想在着怎么给我杀人越货,恨不得找条地缝把自己藏进去,不引起他半点注意,但现在看见他你绝对会怀疑这不是一个人,那软乎乎腻腻歪歪的样子,啧啧 一楼言尽于此,但下面跟帖经过一晚上的发酵已经有几百条了,貌似还在不断增长。 最热门的一条是7L:同是天涯社团人,我向大家保证lz说得比真金还真,不过楼主可能走的早不知道后续。我坐在j那一桌,后面q好像不见了,j那个阴沉的脸色看得我差点当场去世,然后没多久会长也来了,两个人好像去调了监控才找到人,具体怎么回事我本来是不知道的,但那家店经理刚好跟我家有点八竿子才打着的亲戚关系,我冒着生命危险打听了下,好像是跟计院那位有关。 这一个评论下面整整齐齐地排了十几层卧槽,然后就是欢送7L,7L走好,7L你号没了之类的点蜡。 有不太清楚的路人问了一句为什么,很快就有好心人出来解答了,你是今年的新生吧,不知道那位也正常,总之他行事乖张,无所顾忌,网络就是他的天地,论坛也是他管的 不过吃瓜是人类的天性,虽然有点忌惮,但能考上京大的也不是无名之辈,大家还是悄悄地讨论开了。 89L:所以有谁知道q和他是有什么恩怨吗?我有点担心q了,q昨晚没事吧? 90L:同担心q,他人真的超好超有礼貌,还好可爱(小声) 91L:楼上你不对劲,但q真的好讨人喜欢啊 接下来连着十层都在讨论q的安危,这时候7L又冒出来了。 101L:q没事,他家里也很强的,至于和那位什么恩怨我就不清楚了,不过应该没有吃亏,反而好像是那位后来被人送医院去了。 102L:卧槽!!!真的假的,大快人心啊!!! 大家疯狂震惊,呼唤7L再爆一点瓜但他一直都没再冒出来。 于是大家都懂了,开始为7L默哀三秒,然后无情地把他抛在脑后,继续往下挖。 而群众的力量是巨大的,真还有人比7L知道得更多。 171L:emmm我觉得他和q可能也是那种关系吧,有幸看到了一点两人相处,他在q面前就没討到过好,不过q好像挺讨厌他的。 172L:瞳孔地震! 173L:我q牛逼!!! 174L:!恭喜我q后宫再添一员!!! 中间也不乏有人说酸话,骂q海王,以及质疑那个所谓知情人的,但整体上大家都忙着在瓜田里上蹿下跳。 213L:所以风流多情美人s攻x乖张小疯子抖m受,有人产粮吗?我先嗑为敬。 -- 第250页 214L:姐妹别啊,你看q那态度这cp一看就得be,厌弃不香吗?想想,高岭之花一开始对他爱搭不理,后来走下神坛匍匐在他的脚边为求垂怜,典型的虐恋美学啊。 215L:楼上,就s那副冷清清的样子他肯定不会照顾人,传声器多好啊,你看看lz说的,j多会照顾人,百炼钢化为绕指柔。而且q有和s一起出席过这种聚餐吗?没有吧,显然j才是他喜欢的那个。 216L:那算什么?q又不混社团,人也许根本就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j蒙骗他也说不定呢。但我可见过s和q在办公室一待就是一个下午,你觉得那只是普通的,什么也不做的一个下午吗? 217L:一辆车从我脸上碾了过去。但是别说,真的很有画面感,不过我觉得容器cp也很好啊,把他变成自己的专属容器你们想想那位绝美的脸,那颗泪痣,不香吗? 218L:好家伙,我直呼好家伙。 219L:你们真是不怕死啊,一个个的,都不怕封号的吗? 220L:所以大家不考虑一下q all吗?都是成年人了干嘛那么吝啬,都要不就好了。而且q宝配他们都绰绰有余好吧。 221L:我赞同!还可以加上那个劳斯莱斯的车主,在校门口看到过侧脸,真的很帅! 222L:年上好啊年上妙,年上才会照顾人,所以楼上在哪个校门看到的,我也要去蹲。 223L:就是新建的东南门,周四中午的时候,我撞到过两次了。 224L:码住了,等我下周一探,希望是个配得上q宝的男人。 后面逐渐歪楼,各大cp拥护者不仅取好了cp名,还配套了狗血又精彩的情节故事,打得异常激烈。 齐然看得津津有味,觉得其中有些也还蛮有道理的,不是不能尝试一下。 他右手舀了一勺粥送到嘴边,轻轻吹了口气,左手手指往下一划,正准备继续欣赏,却不知道怎么,页面忽然卡顿了一下,然后就404了。 他挑了一下眉,退出来又进了一次,但页面还是404。 齐然若有所思地垂下眼,就看到好友列表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了一个全黑头像的人,他发了条消息过来。 【Y:帮你把帖子处理了。】 齐然微微眯起眼。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神明藏爱意、南山有槐 20瓶;反正没逃跑 10瓶;我想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2章 校园(三十二) 他几乎不需要思考就猜出了对方的身份。 【Q:小野狗?】 对面立即变成了正在输入中, 但半天过去也没有消息发过来,齐然吃瓜吃到一半被打断的心情不是很好,加上本来对他就没有什么耐心, 直接把人删了。 他把吹凉的粥送入口中,然后像是忽然想到什么, 看向沈厌,厌厌, 我的手机好像被入侵了, 你有什么办法吗? 沈厌在他看手机的时候一直在偷偷地看着他, 此时见他看过来也坦荡荡地和他对视,被入侵了?怎么回事? 齐然咬了口虾饺, 含糊地说, 就是vx多了个我没加过的好友。 我可以看一下吗? 齐然无所谓地把手机递给了他, 不过我已经把他删了 沈厌接过来, 点了两下看到那个全黑的头像心里顿时就明白过来了, 但他脸上一丝异色也没有露出来, 我帮你处理一下。 齐然点了下头, 见沈厌想站起来, 夹了个虾饺到他碗里,先吃饭, 不着急。 沈厌起身的动作顿住,看了看碗里的虾饺, 脸上不自觉露出一个笑。 江盛就是在这个时候出来的。 他洗漱完,一出门就闻到了浓郁的香气, 走近一看, 好家伙, 沈厌怎么笑成这个样子。 心里的警报立刻就拉响了, 他拾掇了一下发型,解开了两颗睡衣扣子,确保自己半遮半掩地露出了傲人的本钱,然后刻意发出了非常有存在感的脚步声。 齐然看到他惊讶了一下,你怎么在这? 江盛精心凹出来的造型僵住了。 他缓缓地,缓缓地转过头,盯着齐然。 齐然被他用这种看负心人的目光一看,倒是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好像昨晚他也同意江盛留下来了。 但他会心虚吗? 那必然不会,不仅如此,他还能理直气壮地问,你怎么能睡得这么晚? 江盛也没想到他还先声夺人倒打一耙,但也的确被问住了。 总不能告诉齐然他因为担心沈厌会爬床一直惴惴不安没睡着吧,江盛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不太有底气地咳了一声,意外。 齐然哼了一声,把桌上最后一个虾饺夹进自己碗里,咬了一口才说,厌厌好像没做你的那份诶。 沈厌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了一丝歉意,确实,我忘了。 江盛冷冷地勾了勾嘴角,一个字也不信。 齐然忘了是很有可能,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是真的能把他忘了,但是沈厌这种高级心机狗,绝对是故意的,别有企图。 果然,对于和他一样把江盛忘了的同伴,齐然表示出了极大的包容,没关系,他又不是没手没脚,让他自己弄就好了。 -- 第251页 他摸了摸沈厌修长的手指,厌厌这么好看的手,不应该做这个。 江盛:??? 江盛简直要被他们两个一唱一和气死了。 他怒从心起,又看到沈厌端着的那副清冷□□的样子,胆子一下大到突破天际,两步并一步上前把齐然碗里的虾饺抢走了。 嚼了几下,他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味道不错嗷! 齐然重拳出击,你死了。 这边闹得鸡飞狗跳,医院那边却安静得可怕。 容郁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明明被齐然折腾得那么惨,才缓过来一点,看到有人议论他和沈厌江盛他们的事,又眼巴巴地给人删了贴,生怕这事闹大了不好的风向影响到他。 他觉得自己可能是犯贱,但是又控制不住,躺在病床上把骂齐然说酸话的人一个一个给封了号,又不知道怀着什么样的心思,偷偷地切了个小号给支持他们cp的留言都点了个赞。 容器 他小声念叨着这个名字,想起昨夜齐然在自己身上的样子,慢慢红了脸。 做完这一切,容郁自觉有理,使了点手段成为了齐然的好友。 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和他说那句话是想干什么,但没想到齐然竟然叫出了昨晚的称呼。 容郁一边恼怒他对自己的轻贱,一边又想起昨晚的事,诡异地觉出了一丝甜蜜。 没有主人管教的野狗才会乱咬人。 他想起齐然抽了他一鞭子,冷漠地说这话的样子。 明明已经褪去的药效好像在这一刻又复苏了。 容郁换了个坐姿,打了几个字,又觉得自己不能轻易屈服,但是齐然都认出他来了,肯定也有一点把自己放在心上吧? 少年删删减减,头脑风暴了很久,才憋出矜持骄傲的一句。 【Y:不是为了你。】 他发出去,忽然又不太敢看屏幕了。 这话是不是有点不太客气?万一齐然生气了会不会又来教训他一顿,他现在可真是禁不住了 容郁纠结了会,觉得自己要不偷偷撤回好了,结果一看屏幕,却看到了一个鲜艳的感叹号。 Q开启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朋友。请先发送朋友验证请求,对方验证通过后,才能聊天。 容郁怔了一下,心头间涌上莫名的酸涩,他盯着齐然的头像,忽然狠狠把手机砸到了地上。 砰的一声巨响,床头柜的东西倒了大半,门外的手下听到了不免担忧地进来查探情况,但一开门头上就被砸了个杯子,滚! 他砸了大半个屋子的东西,还是不够,最后撑起酸痛发软的腿往外走,送我去学校。 齐然当然不知道容郁来找他,他甚至还不知道容郁奇怪的心路历程,也不感兴趣,早就把人抛到脑后了。 今天是周末,他吃过饭就去公司了。 这些事情他做起来倒是轻车熟路,齐琛也完全不贪恋权柄,一副予取予求的样子,到了寒假的时候,温澜就让他单独负责一次投标了。 这次招标会是官方部门举办的,关系到齐氏明年关于新领域的开发,这本来不该让他全权负责,但齐然这几个月展露出来的天赋实在是亮眼,温澜说到做到,就让齐琛给他做副手,万一出了意外也好看顾。 比这要艰难百倍的担子齐然都一个人挑过,这场投标自然是不会出什么问题,他们顺利地拿下了齐氏需要的东西。 双方签合同的时候,都带了各自的律师。 出乎意料的是,对方的律师长得很英俊。 三十岁左右,一身笔挺的烟灰色西装,雍容风雅,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 齐然是见过招标的负责人的,还以为有这种气度的人是他们那边的上层,听到介绍才知道这是对方请的,大名鼎鼎的梁律师。 原来是梁律师。 他笑了笑,也没多关注,同对方的负责人寒暄了几句后便在双方仔细审核过的合同上签了自己的名字。 两方友好地握了下手,商业忽夸了几句,齐然这边自然地发出了晚餐邀约。 双方的人加起来也不过十来个,对面有纪律在,作风简朴,齐然选择的也是清幽古朴的山庄,几轮推杯换盏之后,饭局就走到了尾声。 齐然和这个山庄的主人是朋友,吃饭的时候对方没过来打扰,但人散了之后,他就过来找齐然喝了杯茶。 聊了几句近况,齐然身上的酒气也散了。 他见对方似乎临时有事需要处理,就提出了告辞。 临近过年,天气已经很冷了,晚上的风又格外凛冽,齐然拢了拢身上的大衣,加快了脚步。 停车场在山庄主楼的背后,装潢是一脉相承的古典风格,九曲回廊,路灯也罩在雕花镂空的灯罩里,美则美矣,却不够明亮。 齐然走到车边,才看到旁边车位上站着一个男人。 梁律师?齐然有些惊讶。 梁倦生看到他,倒没有流露出多少意外的神色,他含笑朝齐然点了下头,齐少。 齐然看了看他,又看一眼他旁边的车,梁律师怎么还在这里?是出什么事了吗? -- 第252页 梁倦生微微颔首,车子出了点问题,已经联系人来修了。 他说话的时候不急不缓,慢条斯理,灯光稀疏地落在他的身上,愈发显得沉凝从容,鼻梁上架着的那副金丝眼镜遮掩住了眉眼的锋锐,更添了一份温和儒雅,看过来的时候眼底好似有波光粼粼地摇晃。 齐然嘴角的笑意加深了,天气挺冷的,这里位置偏,等人来修要很久,或许我可以送梁律师一程。 梁倦生凝眸看了他一会,然后微微笑了,却之不恭。 山庄在西边城郊,白天还好,深夜就难免显出几分偏僻的寂静。 齐然打开了暖气和音乐,不一会就感觉到了热意,他也没有顾忌副驾驶坐着的人,脱了身上的大衣扔到车后座上。 梁倦生被他随意的动作惹得怔了一下,深深地看着他的脸。 齐然眨了下眼,对上他的目光,怎么了? 四目相对,梁倦生笑了。 他那张脸的线条其实是刀削斧凿,有些深刻的,在昏暗的车内尤甚,但他笑起来又温润风雅,很有那么点斯文败类的味道,齐少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是吗?齐然应了一声,低头系上安全带,点火启动了车子。 梁倦生也没有再说什么。 车子开出一段路,他才问,梁律师住哪? 大学城附近的锦荣苑,男人侧过头看了他一眼,温和地询问,需要我开导航吗? 齐然搭在方向盘上的手顿了一下。 正好眼前是红绿灯,他减速停下车,才转过头。 梁倦生笑微微地看着他。 齐然也笑了,梁律师真是记仇。 作者有话说: 嘻嘻,新鱼来了。 让我歇两天再继续日更,请尽情灌溉我~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只能攻踹受下床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quhjdjiejuhejj 15瓶;式燕 10瓶;反正没逃跑 5瓶;java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3章 校园(三十三) 其实齐然先前就认出来他了。 毕竟那一次撞到人的意外也不过是这个秋天的事, 时隔不久,对方的相貌气度又足以让人印象深刻,还有那道独有韵味的乌木香。 不过齐然没说, 梁倦生也没开口,他们处于不同的阵营, 在这一点上展露出了惊人的默契,出于工作原因理应避嫌。 但现在合同已然签署完毕, 作为被聘请的第三方, 他的职责已经完成 很难不记得。梁倦生看着他的眼睛, 脸上的笑意渐渐加深。 齐然看着他鼻梁上的那副金丝眼镜,心里有点蠢蠢欲动, 他张了张口, 梁倦生却道, 绿灯了。 齐然望着他, 叹了口气, 梁律师, 你平常和人说话的时候也跟打官司一样吗?这样很累的。 梁倦生眼里的笑意微微一凝。 齐然却没再看他, 转过头踩下油门, 重新启动了汽车。 工作日的深夜交通还算畅通。 两人一路无话,到了楼下的时候梁倦生彬彬有礼地跟他道谢。 谢就不必了, 齐然摆了摆手,懒洋洋地靠在座椅上看他, 梁律师如果真的有心,不如来点实际的。 梁倦生闻言一顿, 摘下金丝眼镜用手帕擦了擦, 继而风度翩翩地笑了起来。 他重新戴上眼镜, 解开安全带下车, 然后绕到齐然那侧,微微弯下腰,礼貌地敲了敲车窗。 齐然轻轻挑了一下眉,按键降下了玻璃。 梁倦生注视着他,不徐不缓地问:要上来喝杯茶吗? 齐然怔了一瞬,仔细端详了他一会,才说,已经很晚了。 这仿佛委婉的拒绝让男人唇边的弧度更深了。 他似乎是要开口说句什么,齐然却忽然凑了过去,在男人英俊温雅的脸上亲了一口,不过也不是不行。 梁倦生愣了一下,眼底闪过抹错愕,脸上从容的神情裂开了一道缝隙。 齐然哈哈大笑,心情很好地朝他吹了声口哨,梁律师,有句话我第一次见你就想说了,你要听吗? 梁倦生回过神来,眼睫微垂一下,看着眼前肆意潇洒的青年,轻轻摇了摇头,我可以说不吗? 当然不行,夜风吹乱他的头发,齐然看着眼前的男人,笑吟吟地眨了下眼,梁律师,你屁股真翘。 梁倦生眉头一跳,难得的一时说不出话。 他对着齐然看了会,齐少,你可真是 真是什么?齐然一手搭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笑容张扬而耀眼,原来梁律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 梁倦生按了按眉心,似乎无奈地叹了口气。 齐然也不问他为什么叹气,就像他不会点破男人那一句话怀着多少想看他笑话的心思,笑吟吟地朝他摆了摆手,就重新启动了汽车。 梁倦生看着汽车甩尾离去的利落身影,取下眼镜,用手帕擦了擦,神情罕见地复杂起来。 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的缘分也挺奇妙的,齐然不认识梁倦生的时候,一直只听过对方在律界如雷贯耳的大名,即便住在同一个小区也没能见到真人,认识之后,两人却开始能在小区里碰上了。 -- 第253页 那是齐然难得醒得早的一个清晨。 时间尚早,窗外的阳光却很明媚,他兴致起来了,翻出衣帽间里压箱底的运动套装和黑色冲锋衣,绕着小区开始晨跑。 京市的冬天实在很冷,两圈下来,他才感觉到身体渐渐热了起来,正准备再跑几圈,却眼尖地看到了一个人。 齐然嘴角一勾,放慢速度改变了方向。 那人也不知怎么,竟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把他接了个满怀。 熟悉的乌木香扑面而来。 梁倦生轻轻笑了一声,齐少,碰瓷也不是这样碰的。 齐然从他的胸前抬起头,轻轻舔了一下干燥的嘴唇。 凛冽的寒风吹乱他的短发,他看着梁倦生,笑容肆意,眼睛却明亮得像星星,那该是什么样的? 他捏了捏男人被西装裤勾勒出的紧绷的曲线,是这样吗? 梁倦生足足沉默了半分钟,目光不辨喜怒地盯着他,摸够了吗? 齐然也不打怵,像完成了一个恶作剧一样放声大笑,如果我说还没有呢? 梁倦生眉心隐忍地跳了跳,或许你想和一位律师探讨一下他的专业问题。 齐然也不害怕,含笑的漂亮眼眸闪过一丝恶劣,梁律师,你是生气了吗? 梁倦生看他一眼,把手臂挽着的大衣外套搭在他肩头,搂住齐然的腰低头吻了上去。 男人大概是没接过吻的,动作和他人一样温和沉敛,却隐隐透出几分生疏。 齐然身体力行地做了回老师,男人很快便掌握了技巧。 再分开的时候,两人的气息都有些不稳。 梁倦生额头抵着他轻轻蹭了蹭。 齐然看着那副近在咫尺的金丝眼镜,忽然眨了下眼,梁律师不请我上去喝杯茶了吗? 提起这个,梁倦生忍不住笑了一笑,他轻柔地抚摸着齐然的后背,一下又一下,像是在安抚炸毛的猫咪,你啊到底是谁记仇? 齐然只是笑,不说话。 梁倦生只好叹了口气,那,跟我上楼吗? 当然不行了,齐然义正言辞地拒绝了他,我待会还有课。 梁倦生听得着实怔了一下,他看着那张朝气蓬勃的脸,揉了揉额角,差点忘了,你还是个学生。 齐然瞥他一眼,梁律师是在说我长得显老吗? 怎么会?梁倦生失笑,也不吝夸赞,是齐少的能力手腕太出众,让人忽视了你还是个孩子。 齐然挑了下眉,从他怀里退了出来,他披着男人的大衣,微微抬了抬下颚,我上课去了,梁律师,回见。 梁倦生目送他潇洒的身影逐渐离去,取下金丝眼镜拿帕子擦了擦,一边擦,一边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言归正传,齐然说的上课还真不是托辞。 虽然学校已经放了寒假,他大部分工作日都在公司上班,但耐不住沈厌要给他补课。 谁能想到高分考上京大,几乎门门专业课都是A的齐然同学,偏偏在沈厌代过几节的微经课上遭遇滑铁卢了呢。 挂科虽然没有,但是低空飞过是真的。 下学期的一门专业课是以微经为基础的,沈厌知道了他的成绩,难得强硬地要给他补课。 齐然很少见沈厌这副样子,觉得有趣,加上这门课的确把他的绩点拉得很不好看,就答应了。 但是微经真的很无聊。 齐然趴在桌上,把头埋在臂弯里,侧脸看着给他讲课的沈厌,他那张清冷出尘的脸在日光下愈发吸引人心神。 齐然看着看着,心底不由就多出了一点坏心思。 他按在桌沿上的手偷偷往下挪,试图去扯沈厌大腿上的衬衫夹。 但沈厌就跟多长了双眼睛似的,讲题的声音一顿,面无表情地抓住他的手。 人赃并获。 齐然不慌不忙,趁人开口前先倒打一耙,好啊,我就知道你心怀不轨。 沈厌:? 他看了眼死不悔改,眼角眉梢还透出几分得意的青年,语调平平地开始念,如果消费者的预算收入为50美元,商品 X 和 Y 的价格均为5美元,消费者打算购买6单位X和4单位Y,商品X、Y的边际效用分别为25和20,那么,要到达效用最大化,他应该? 齐然的神色一下萎靡了,他把头往手臂里一埋,摇头道,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沈厌差点没笑出来,但他忍住了,不轻不重地把手上的钢笔放了下来,上周是饿了要吃点心,前天说手疼不想写字,昨天是没睡好人不舒服,今天青年略顿了顿,也不至于像刚开始那样难为情,扒我衣服,好玩吗? 他这么一说,齐然的说辞就给噎回去大半,他摸了摸鼻子,闷着头小声说,可是微经真的很无聊啊,还有好多要背的东西。 沈厌看他一眼,所以无聊就拿我找乐子? 齐然偷偷从手臂间抬起眼看他,对上沈厌的视线不禁有些窘然,厌厌,你学坏了。 沈厌淡淡地摇头,是我太顺着你了,再这样下去,你下个学期就得挂科。 -- 第254页 齐然不服地哼了一声,才不会。 沈厌动作一顿,看他一看,又开始道:已知商品 X 的价格为10元,商品 Y 的价格是3元,假定消费者有收入100元,他 齐然听得头都大了,连声叫停。 沈厌侧头看着他,学吗? 那样子大有说不他就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齐然一狠心,学! ** 经历了一个漫长的白天的摧残,齐然整个人都蔫蔫的,即便沈厌做了丰盛的晚餐也提不起兴致。 他草草吃了两口,就撂了碗筷进房间去了。 沈厌知道他多半是故意甩脸子给自己看,但到底还是担心,也顾不上自己吃饭,盛了一些齐然爱吃的菜就去敲卧室门。 再吃一点饭吗?这样胃会不舒服的。 齐然闷闷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你走。 但这个时候是不能顺着他走的,沈厌很清楚这点,端着托盘轻轻打开房门。 床上的被子隆了一团。 沈厌把托盘放在床头柜上,转到他那边,温柔地拉下他蒙着头的被子。 齐然用眼角瞥了他一眼,不是让你走? 沈厌没说话,神情恋慕地低下头,轻柔地亲吻他漂亮的眼睛。 齐然本要把人推开,手都抵上去了,却忽然心思一动,翻身把人压在了床榻上。 沈厌顺从地让他解开了衬衣。 但齐然可不会因为他现在的温顺示好心软,他憋着一股劲,像是要把白天从严格的沈老师受的气都还回来,动作格外粗暴。 清隽疏冷的青年被撞得眼眸泛红,几乎要喘不过气,冷白的肤色都晕了一抹粉红。 齐然看了也没有减轻半点力道。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这张高岭之花的脸泛起潮红,恶劣地勾了勾嘴角。 不是喜欢讲题吗?那学长给我解释一下边际替代率吧。 伴随着话音,是一记狠狠的深入。 呃青年修长的脖颈像濒死的天鹅般高高仰起,手指绞紧了被单,却连声音都喊不出来。 齐然拍了拍他的脸,嘲笑道:不会吧,学长竟然也有做不来的题吗? 沈厌缓过神来,看到齐然那模样就知道今晚不能善了,只能艰难地开始运转早就被搅成一团浆糊的脑子,边际替代率,在啊维持效,效用嗯水平不变的 夜,还长。 作者有话说: 白天叫老师,晚上老师叫(不是) 不过提醒一下,要是没有骄骄的美貌又不是处于两人互相试探的阶段,又亲又摸肯定是会被打的,现实中千万不要模仿,不然被打死了我不负责的喂! 然后,别急,鱼一条一条来,都会有。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觛 40瓶;糖果味热带季风 10瓶;就好像一场漫长的过敏 3瓶;反正没逃跑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4章 校园(三十四) 沈厌到底是为自己过于负责的补课生涯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但齐然却像是从这种白天黑夜的反差找到了点乐趣, 学起微经也没那么抗拒了,反正沈老师在课上多威风一分,床上就得加倍偿还。 一周过去, 他把微经知识梳理得差不多了,也到了年终慈善晚宴的时候。 这场晚宴是官方牵头举办的, 也算上流社会标志性的宴会,每年都有新的家族能获得入场券, 也有人不再被邀请。 齐然自少年起就跟随着父母参加了许多次, 对流程一清二楚, 但今年不同的是,他成年了, 不能再跟以往一样随意地去找朋友叙旧玩乐, 得陪在温澜和齐弘山身边交际。 这段时间他的商业天赋也有传扬出去, 凡是见到的人不管心里怎么想, 面上都在笑容满面地夸赞小齐总年少有为。 温澜转过头, 见自家乖崽面上挂着社交微笑, □□游天外的样子, 温柔地一弯唇, 骄骄。 齐然回过神来,嗯? 温澜从侍者手上拿了杯香槟, 哥哥也来了,但他怕你多想就没跟着我们, 你去给哥哥送杯酒,陪他说两句话, 好不好? 齐然下意识就要拒绝, 心说齐琛又不是没手没脚, 难道他还少这一杯香槟喝吗? 但温澜多了解他啊, 见他张口就补了一句,陪完哥哥,你就自己和朋友玩,暂时不用回来了。 齐然看在自由和妈妈的面子,勉强应了一声,从她手里接过了香槟。 温澜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他指了个方向,哥哥在那边。 齐然端着香槟走了半程,忽然想到其实他可以不送,反正齐琛也不敢和温澜告状,他大可以阳奉阴违,正出神思考的时候,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一下。 一道含笑的声音传来,齐少,羊毛也不能可着我一个人薅吧。 齐然抬起眼,看向身前差点又撞上的男人。 穹顶的水晶灯折射出的光芒划过他雪白的衬衫立领,交叠的领口下压着烟灰色领带,腰线微收,单排扣西装加入了燕尾服的元素,勾勒出流畅漂亮的线条。 -- 第255页 是梁倦生。 齐然眼里染上了一点散漫笑意,轻哼一声,这不是没撞上吗? 他扬了扬眉,而且我之前也没找梁律师要赔偿啊。 梁倦生弯唇一笑,愈发显得温雅儒和,我的大衣不是被你拿走了? 齐然看了他一眼,理直气壮,奇怪,难道那不是梁律师送给我的? 他说着,和梁倦生对视一眼,两人都笑了起来。 梁倦生举杯和他碰了下,好久不见。 齐然抿了口本来要送给齐琛的香槟,也没有很久吧。 梁倦生被他的不按常理出牌惹笑了,好脾气地摇了摇头,那我纠正一下,是二十四个秋。 齐然看他一眼,戏谑道:多少有点肉麻了,梁律师。 男人西装笔挺,鼻梁上架着的那副金丝眼镜显得他斯文禁欲,梁倦生微微一笑,俯首到他耳边,今晚要喝茶吗? 齐然挑了下眉,似乎有些惊讶。 他侧过头,男人微凉的唇正好擦过他脸颊。 四目相对,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不为人知的暧昧渐渐蔓延开。 齐然动了动唇,眼角忽然瞥到点什么,神色微愕地试图把梁倦生拉开,但已经来不及了。 玻璃杯砰地一声砸在男人背上。 碎裂的声音紧接着响起。 梁倦生皱了下眉,就被齐然拉到了身侧。 你没事吧? 梁倦生摇了摇头,同齐然一道朝来人看了过去。 少年穿着浅色西装,眉眼精致如画,漂亮的脸很有欺骗性,就像个天真无邪的小王子,连蓬勃扭曲的怒意都没有半分减损他的好看,反而更显生动。 他从深色窗帘遮挡的阳台走出来,满脸愤恨,似乎砸了个玻璃杯还不够,不要脸! 齐然眼眸微凝。 谁知他以为又开始找抽的容郁却冲上去朝着梁倦生的脸就是一拳,你凭什么勾引他? 少年人攻势凶猛,梁倦生却不徐不缓地抓住了他的拳头,侧眼看向齐然。 齐然眼睫微垂一下,心想成熟的男人就是看得透彻些,知道寻根溯源,但还是出声制止道:容郁。 容郁充耳不闻,一只手被桎梏也不急,又换了另一只手攥着拳头狠狠打向男人的小腹。 但这次齐然抓住了他。 少年愣了一下,眼眶忽然就红了,他那双漂亮的眼睛满是委屈不解,控诉地瞪着他,你竟然护着他!他有什么好? 道歉。齐然冷冰冰地说。 容郁一顿,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齐然冷冷地重复了一遍。 我凭什么要道歉?少年通红的眼睛里掉下泪来,却梗着脖子冷笑一声,满是不屑,他配吗? 齐然皱起眉,你不要胡搅蛮缠。 我胡搅蛮缠?容郁愤怒地瞪着他,可是那双总是傲慢的漂亮眼睛里却全是痛苦和委屈,他用手背胡乱擦掉了满脸的泪珠,齐然,我恨死你了! 把他变成这副奇怪的样子,又一甩手,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和别人卿卿我我,半点也不在乎他,不理他,现在还要逼着他给他的情人道歉。 凭什么啊? 模模糊糊的痛恨和嫉妒让他下意识避开了罪魁祸首的齐然,憎恶地看着梁倦生,都怪他,都怪这个人勾引齐然容郁咬住唇,恨不得划花了眼前这个老男人的脸。 但齐然却没耐心和他纠缠下去了。 他也没管梁倦生还在一旁,一把扯开容郁,迎面抽了他一记耳光。 容郁,你忘了你之前想对我做什么了吗?齐然冷漠地看着他,那双总是含情带笑的桃花眼一片漠然,换一个人,现在可能已经不能好端端地站在这里了。所以不要摆出一副我对不起你的样子,技不如人,你活该,懂吗? 少年怔怔地捂着脸看着他。 齐然没看他,也没看梁倦生,迈步绕开他们往外面走了。 梁倦生深深看了容郁一眼,什么也没说,抬步追上了齐然,齐少。 齐然微微一顿,脚步却没有停,梁倦生只好加快步伐走到他的前面将人拦了下来。 齐然抱着手臂,被容郁搅和了一通让他的心情不太好,连带着对梁倦生也没什么耐心,更不想解释什么,如果你想问我和他是什么关系,那就不必问了。 我不是想说这个。梁倦生温声说。 齐然蹙了蹙眉,又道:他是容家和郁家唯一的儿子,梁律师如果要找他麻烦,欢迎去找这两家。 我也不是想说这个。 齐然瞪了他一眼,不想和他再你猜我猜下去了,那你想干什么? 梁倦生听得笑了,他温柔地握住他的手腕,往下抚开他的手掌。 那一巴掌把容郁的脸抽红了,齐然的掌心也是一片通红,梁倦生用微凉的手指轻轻碰了一下,从一旁的高脚桌上取了一块冰块,拿手帕包起来,在他的掌心滚了两圈。 柔和而温暖的光线落在他的身上,那副金丝眼镜愈发衬得他面如冠玉,齐然看得心绪忽然复杂起来。 -- 第256页 梁倦生做完这一切,也没问容郁的事,给他把手上冰块融化的水渍擦干净,而后低下头,带着几分抚慰,亲了亲他的脸颊。 男人浓密的眼睫擦过他的鼻尖,痒痒的,齐然脸上的表情也没绷住,梁律师,你真的一直是单身吗? 梁倦生微微笑起来,齐少不如试一试。 温润俊雅的男人西装革履,高而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彬彬有礼地欠了欠身,朝他伸出一只手。 实在是无法拒绝。 齐然看了他一会,还是笑了。 他搭上男人的手。 这个角落比较偏僻,又有音乐声的掩盖,方才发生的事着实没什么人注意到,在齐然和梁倦生走出来之前,一直是这么以为的。 但他却在廊柱背后看到了两个熟悉的人。 贺叔叔?齐然吃了一惊,下意识松开了梁倦生的手。 梁倦生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但这时齐然的注意力已经不在他身上了。 他看着眼前穿着烟灰色西装的男人,那色泽和梁倦生的似乎一模一样,只是相比于梁倦生十分修身的上装,贺远章的西装更宽松些。 他是很爱笑的人,神色也惯是柔和,可是男人今天看着齐然的眼神却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齐然不知道他和齐琛看到了多少,一时也没有贸然开口,他看着贺远章,倏忽间好像从他的目光里捕捉到了一丝不该出现的东西,他正要再看,那些情绪却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贺远章略一垂眸,和往常一样温声道:方才看到你往这边来了,刚好遇到了你哥哥。 简单地解释了他出现的原因。 齐然应了一声,心里却存了个疑窦,他略过齐琛走过去,贺叔叔找我有事吗? 贺远章把他额前垂下来的一缕头发拨开,温柔地笑了笑,拍卖名单你看了吗? 那册子温澜在车上有给他看,但齐然不太感兴趣,只随便扫了一眼,他不知道贺远章问这个做什么,眼里不禁露出一丝疑惑。 有样你应该会喜欢的东西,贺远章见他有些懵懂的样子,眸子里的笑意愈发柔和,算了,先不告诉你。 齐然被他吊起了好奇心,却得到这么一个答案,忍不住给了他一个白眼。 贺远章笑着摸了摸他的头。 齐然轻哼一声,把他的手推开,又忽然想到什么,凑过脸去低声说,不要给妈妈打小报告。 作者有话说: 接下来可能会写一点狗血的情节,比如因为相似的衣服搞错人,早上醒来试图不认账什么的,嘻嘻 还有,我没有去花卉进修,我无师自通,哼!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团子 2个;只能攻踹受下床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团子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5章 校园(三十五) 贺远章失笑, 忍不住摇了摇头,你啊 齐然心照不宣地朝他眨了下眼,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他回头看了一眼梁倦生,走吗? 梁倦生合了下眼, 遮住眸里的深思,走吧。 拍卖会过后, 齐然和温澜说了一声去朋友家玩, 便没有和他们一道回家。 他报备的时候齐琛也在一旁, 齐然这段时间大约估摸出了他的脾性,也不担心他会多嘴, 果然男人只是敛了下眸, 一个字也没多说。 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 冬夜的风刺骨的冷, 梁倦生从侍者手里接过大衣帮齐然穿上, 然后握住了他被吹凉的手。 齐然看他一眼, 唇角微微翘了起来。 司机适时地开了车过来, 梁倦生替他打开车门, 另一只手贴心地抵在了车门框上。 车上的空调已经开了一会,温度适宜, 两个人都上车之后,他才侧过头询问, 去我家? 齐然唔了一声,靠在梁倦生的肩膀上懒洋洋地点了下头。 行道树如流水往后划过, 轿车开出去一段距离, 他半闭着眼睛, 忽然想起来先前的困惑, 梁律师,我有个问题。 男人侧过眼看他,你说。 今天的慈善晚宴,你为什么能进去? 齐然这话说得随意极了,换了个人听了估计会觉得被贬低轻视了,但梁倦生只是微微笑了笑,你是想问我的背景? 齐然点头,对啊。 梁倦生虽然在律界是绝对的神,但这个晚宴更多是对整个家族的考量,单凭他一个人,按理是不会收到入场券的。 梁倦生喜欢他这样肆意坦然的神态,侧脸在他脸颊上轻轻一吻,知道白家吗? 齐然愣了一下,整个人都清醒了些,他坐直了身体,那个白家? 梁倦生微微颔首,温和道:我的母亲是白家人。 白家是如今最顶上的那个家族,说一句权利中心也不为过,在京市的这块地界,凡是能做大的企业都不免和官方有些来往,齐家是这样,贺家也是这样,但少有人能接触到最上面的白家。 他惊奇道,深藏不露啊梁律师。 -- 第257页 梁倦生依然是那副儒雅敛和的模样,他目光含笑,唇角轻轻弯起,怕了吗? 齐然惊讶了那么一下,又懒洋洋地倒回人肩膀上,打了个呵欠,半点也不诚恳地说,好怕啊,我要下车。 哒的一声,车门被锁上了。 梁倦生莞尔一笑,怎么办,你好像下不去了。 齐然忍俊不禁,对上男人的视线,垂首在他的喉结上轻轻咬了一口。 ** 直到凌晨,卧室的灯才熄。 齐然躺在被子里拿手机回消息,冷不防被人从背后抱住了,他动了一下,也没挣开男人的怀抱,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靠着。 梁倦生似乎闷笑了一声,俯首亲了亲他的头发,还不睡吗? 齐然折腾了半宿,原本的一点困意早就不翼而飞,现在倒是精神得很,甚至要不是男人在这里,他觉得自己还能打两把排位。 梁倦生见状微微笑了一下,那我问你个问题。 齐然一边打字,一边嗯了声。 他眼眸幽深,声音却温和平静,仿佛只是随口一问,今天晚上那两个人是你的家人吗? 齐然一时没反应过来,想了想才记起来,哦,你说贺叔叔和齐琛啊。 贺叔叔是从小看着我长大的,比我爸招人喜欢多了,我闯了祸都是他帮我扛的,至于齐琛,是我爸收养的。说起这个,他就想起自己和梁倦生被人撞见的尴尬了,头疼地说:还好只是贺叔叔看见了 青年口中不加掩饰的亲昵和依赖让梁倦生的眼眸微微一深,他想起贺远章看向齐然的眼神,手臂顿了一下,又收紧了。 齐然察觉出几分他的情绪,放下手机转过身,语气带着几分调笑,不会吧,你吃醋了? 梁倦生垂了下眼,他没戴眼镜,但光线昏暗,其实看不大清他的神色。 可齐然偏偏就是从其中看出来了一点什么,笑着开口,这有什么好醋的? 他坏心眼地眨了下眼,手往被子底下伸,捏住了目标,我也不会对他们这样啊 其实那个地方的快感实在少得可怜,齐然先前又重点关注过,皮都破了,捏上去只有痛感,但梁倦生的喉结还是滚动了一下,那你也会对别人这样。 齐然动作一顿,看了他一眼,语气显得无辜又纯情,梁律师,你这醋吃得就很没道理了。 梁倦生动了动唇,似乎想说句什么,却被齐然咬住了。 他勾了勾嘴角,手往后探,既然你不困的话,那我们继续吧。 ** 第二天上午,齐然理所当然地没起来。 梁倦生原本是有工作要处理的,但他起身的动作虽然轻,却还是把觉浅的齐然吵醒了,起床气严重的齐骄骄不讲理地把人拖了回来,蛮横地压在他身上继续睡。 梁倦生无奈地揉了揉眉心,看着趴在自己胸口的人,只好给下属发了条短信,陪他一起睡。 两人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齐然是被饿醒的。 他昨晚在晚宴上没吃什么,后来又消耗了很久的精力,即便依然很困,但久未进食的身体发出了不适的信号。 他揉了揉额角,慢慢睁开眼,才发现梁倦生被自己压在身下当抱枕了。 齐然心虚了一下,实在想不起来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轻手轻脚地想从人身上下来毁灭罪证,却被按住了腰。 男人吻了吻他的额头,醒了? 齐然抬起头看他。 在律界无一败诉的梁律师实在是生了副好皮囊,戴着眼镜的时候斯文温雅,风度翩翩,没戴的时候骨相里的锋利就透了出来,揉杂着沉敛雍容的温和,平添了几分引人探究的神秘。 梁倦生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看,唇角弯了弯,轻轻抚着他的后背,再不下来,我的手也要抬不起来了。 齐然愣了一下,对上男人含笑的目光,突然反应过来,利落地一个翻身从人身上爬了下来。 他秉承着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你的原则,开始睁眼说瞎话,你说说你,什么都好,就是睡相不行。 是吗?梁倦生笑着睨他一眼,活动了一下被压麻的身体,是谁早上硬把我摁住的? 齐然无辜地眨眨眼,谁啊? 梁倦生好笑地看他一眼,倒也不戳破。 他用毯子把人裹住,才掀开被子下床,从连通的衣帽间里找出一条西裤穿上,又打开另一边的柜子里给齐然拿了一套新的衣服。 卫衣牛仔裤,很年轻时尚的款式。 齐然接过来一看,发现是自己的尺码,顿时跟抓到他把柄一样笑了起来,梁律师,这怎么解释? 梁倦生扣皮带的手顿了一下,看着薄毯下因为他的动作而露出来的吻痕,眼神动了动,再不穿上,我就要做点别的事情了。 齐然顺着他的视线看到自己的胸膛,轻轻挑了下眉,笑容中带着直白的挑衅,那你来呀。 梁倦生神色一顿,修长的手指扣上衬衣最后的两颗扣子,然后单膝压在床上,去吻他的唇。 -- 第258页 齐然却拒绝了他的靠近。 等一下。他往后仰了仰,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只是上面的点点红痕实在是风流。 青年的语气十分无辜,但眼里恶作剧的笑意半点也没有遮掩,我饿了 梁倦生眉头一跳,看了他一会,到底还是无奈地从床上退了下来,我去给你做饭。 他把衬衣下摆整齐地规束进西裤里,又架上一副金丝眼镜,看起来特别有斯文败类的味道,齐然心痒了一下,差点就要被男色征服,但到底还是坚守住了吃饭的底线。 两人吃过午饭,梁倦生要去律所处理事情,齐然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搭他的车回家。 坐在副驾驶给半天没搭理又发了好多条消息的江盛回了个嗯,齐然玩了一局消消乐,忽然想起来昨晚在车上没问完的事,所以上一次招标你们是亲戚? 梁倦生看着不远处的红灯,踩了刹车在十字路口停下,是三舅母娘家那边的小辈,友情帮了个忙。 齐然哦了一声,又继续去玩消消乐了。 梁倦生本以为他还要问些什么,没想到就那么一句,他看着低头玩游戏的齐然,摇头笑了笑,等信号灯转绿又启动了轿车。 临到家的时候,齐然的消消乐只差最后一个连击就过关了,手机却忽然被打了个电话进来,流量断开了。 最后一秒飞速流逝。 闯关失败这四个大字映衬着齐然很不好的心情。 他看清了罪魁祸首的号码,没好气地接通了电话,喂了一声。 电话那端轻笑一声,怎么了?谁惹我们骄骄生气了? 齐然重重地哼了一声,还不是你,害我游戏输了 后半句的声音小得很,但电话那端的男人还是听清了。 他哑然失笑,别生气了,难道贺叔叔还比不上一个游戏吗? 当然比不上,齐然理直气壮地顶了一句,找我干什么? 昨天的那件拍品需要办些手续,但你不在家。贺远章好整以暇地说。 齐然眼神一亮,真的? 昨天贺远章提的那件拍品他后来在拍卖会上看到了,是个半开发的小岛,无论是岛上原生态风景还是建筑风格都让他眼前一亮,温澜见他喜欢,故意逗他不买,但还没逗上两句,贺远章就举了牌。 作者有话说: 一掷千金贺叔叔。 看来大家都很爱狗血,别急,一个一个来哈哈哈,毕竟齐骄骄不会碰他们的flag都立了,肯定是要倒的。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56430170 2个;不合法人设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只能攻踹受下床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章鱼小丸子 40瓶;昭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6章 校园(三十六) 温澜当时就无奈地笑了, 她看了眼自家笑得鬼精鬼精的骄崽,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脸,得了, 倒是我做了恶人,不过也对, 远章总是知道你喜欢什么的。 齐然笑弯了眼,明明很开心, 却还装作无辜不知情的样子, 说:哪有?我也不知道贺叔叔会买啊 温澜用手指亲昵地点了点他的额头, 想了想,又提醒了一句:不过这份礼还是贵重了些, 骄骄要给远章好好准备一份回礼。 齐然当时应了, 也觉得确实应当如此, 但后来晚宴结束他就和梁倦生走了, 也没想到贺远章这么迅速就把手续进行了最后一步, 还没计划到这里。 他思索着该给贺叔叔送什么礼物, 毕竟对方什么也不缺, 更重要的是心意, 于是在电话里也没有多说,告诉他自己大约十分钟后到家便挂断了通话。 梁倦生旁观了他打电话时的高兴, 挂了电话又心不在焉的样子,眉头轻轻蹙起, 复又松开,用一种玩笑的语气说:齐少的业务这么繁忙? 齐然回过神来, 笑着看他一眼, 是贺叔叔, 他有些事找我。 梁倦生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但他并没有多说什么,毕竟对于齐然而言,对方是一直照顾疼爱他的叔叔,他没有证据,只是凭着男人的直觉,这样贸然开口反而不好。 但在齐家花园的门口看到贺远章时,他叫住了抛下他往男人身边跑的齐然,在他疑惑地转身的时候,轻轻吻了下他的唇。 齐然想到长辈就在身后看着,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梁倦生温润地一笑,看起来西装革履风度翩翩,好一个君子,却又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目光仿若不经意地瞥过远处的男人。 贺远章淡然地看着这一幕,神色没有什么变化,连唇边习惯翘着的弧度都没有落下来分毫。 梁倦生见状,心绪反而愈发凝重起来。 他张了张口,有心想在齐然耳畔说句什么,却到底还是没有开口。 齐然没想到这人亲起来还没完没了了,正要动手制裁他,梁倦生却松开了手,在他耳垂落下一吻,晚上见。 错失了打人的机会,齐然瞥了他一眼,也没说好不好,转身就往自己家里走。 -- 第259页 他一直以来虽然爱玩,但被长辈撞见还是第一次,哦不,第二次,齐然正想着走近之后要不要说点什么先发制人,贺远章却先笑了,骄骄。 他似乎已经接受了齐然喜欢同性的事实,半点没有避讳不喜,还十分开明地问:男朋友? 齐然摸了摸鼻子。 他素来渣得坦坦荡荡,但是在长辈面前说这些就稍微有那么一点点心虚了。 齐然纠结了会,最后还是诚实道:也不算吧。 贺远章着实没料到会听到这么一个答案,怔忪片刻,唇边的弧度却加深了,你倒是 倒是什么也没说清楚,他摸了摸齐然的头,悠悠地看了眼点火启动的轿车,小心你妈妈知道。 齐然也不打怵,说开之后也逐渐坦然了起来,他笑吟吟地抬了下眉,只要贺叔叔为我保守秘密就行了。 贺远章动作一顿,看了他一眼,却并不接招,又在这给我挖陷阱呢。 齐然眨了眨眼,有吗? 他非常的理直气壮逻辑严谨,可是这事只有贺叔叔知道呀,如果妈妈也知道了那肯定是贺叔叔泄的密。 贺远章捏了捏他的脸,严肃的神色还没维持两秒就笑开了,他无奈道: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 齐然笑了起来,没有再多说,他拉着贺远章进屋,迫不及待地想看到自己的小岛。 贺远章执掌贺家多年,看似温和文雅,却半分不失手腕,他吩咐下去的事底下人本就不敢怠慢,何况还有他本人的参与,那些繁杂的手续中无需齐然在场的当夜便都办完了,最后剩下一些需要本人的也十分简单,半个小时就交接得差不多了。 齐然抱着自己新鲜出炉的小岛,看着坐在沙发上喝茶的贺远章,心情很好地大手一挥,贺叔叔中午要吃什么,我来做! 男人执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隔着袅袅雾气看他一看,脸上却是难得的露出了犹豫的神色。 他是被齐然心血来潮拍黄瓜祸害过的人,毕竟金尊玉贵养大的小少爷哪里懂得下厨,连最简单的冷菜都做得仿佛要致人于死地,还差点切到自己的手指,真要让他动炊具什么的那简直是生化武器。 况且能不能入口皆是次要,贺远章更怕他伤着自己。 可正如贺远章对齐然的了解,齐然也熟悉他的神色,于是贺远章还没能开口,齐然就率先堵住了他的嘴,不许拒绝。 敢不给我面子,他威胁地盯着贺远章哼了一声,几步跑上楼把文件收到了卧室的保险柜里,又下楼挽起衣袖往厨房去了。 贺远章略坐了坐,到底还是不放心,站起身扣上了西装纽扣,抬步往厨房走。 齐然就防着他呢,让张妈在门口放风,一瞧见贺远章就给他通风报信,齐然听到声音,放下手里的东西从厨房里钻了出来。 贺远章原本还在措辞怎么委婉地说服齐然不要进行高危活动,看到他的一刹那却是笑了。 齐然不明所以,看着他蹙了蹙眉,你笑什么? 贺远章没答,还是笑。 齐然感觉他笑得怪怪的,困惑地想了想,总觉得这个场景有些似曾相识,但又差那么点灵光一闪,他正想说句什么,贺远章却伸出手,在他眼尾轻轻摸了一下。 瓷白的指尖上沾着一粒葱花。 齐然:? 齐然:??? 贺远章看着当场裂开的齐然,眼里的笑意愈发浓郁,但他太了解齐然,知道再笑下去会把人惹恼了,所以用手压了压唇边的弧度,才喊,骄骄? 本人已死,有事烧香。 贺远章被他惹笑了,从一旁的桌子上拿了纸巾给他擦了擦脸,活过来了吗? 齐然有气无力地瞪了他一眼,靠在墙上说:你没有米其林齐大厨的特制晚餐了。 贺远章笑着把纸巾折起来,扔进了垃圾篓里,那我给骄骄做,好不好? 其实贺远章的厨艺是极好的,也符合齐然的喜好和口味,但方才齐然经历了那么一遭,什么都没有兴趣,更没有半点世俗的欲望。 他只想找个床把自己埋进去,随便你。 处理食材是需要时间的,烹饪也不是可以一蹴而就的,天快黑的时候,贺远章还没完成,温澜,齐弘山还有齐琛就都回来了。 他们看到懒懒地仰靠在沙发上的齐然还露出了些许惊讶,因为平常齐然在家的时候,除非是饭点又或者温澜找他,一般都是待在二楼不会下来的。 温澜用湿热的毛巾擦了擦手,走过来叫了声,骄骄。 齐然把游戏关了麦,仰起脸朝她笑了笑,妈妈你回来了。 他说着,看到温澜身后的老父亲和齐琛,也微微点了下头示意。 温澜在他身旁坐下,正要说句什么,厨房里却走出来一个人。 他穿着雪白色的衬衣,笔挺的领口掩住了修长的脖颈,袖口微微折起,露出一截漂亮的小臂线条。 齐然被空气中的飘香勾动了,也忘了先前那个没有世俗欲望的自己,关了手机凑过去就想尝一口。 贺远章把手中的托盘往后一挪,放在了餐桌上,然后轻轻拍了下他的手背,去洗手。 -- 第260页 惊讶的三人逐渐反应过来,齐弘山第一个叫出了声,你怎么在这里? 好家伙,这人怎么又来他家骗儿子了? 他儿子本来就和他不亲,送个岛也就算了,他也不是没送过齐骄骄同等价值的东西,但现在还在他们家登堂入室得做饭,做饭他哪里会,这岂不是衬得他这个父亲一无是处吗? 贺远章并不在意齐弘山心中作何感想,淡淡地朝几人一笑,好久不见。 他生得清俊温雅,和梁倦生摘下眼镜后依稀可见的锋利不同,贺远章的温柔是从骨子中透出来的,他举手投足间有一种世家郎君的温润,好似一副水墨画卷。 但这副温和的皮囊在齐弘山眼里却只剩下了全身上下闪烁着的得意,他眉头一沉就要开口,齐然却先怼了他,贺叔叔给我做的饭,又没叫你吃。 他抱着手臂,斜斜地看着老父亲,人家都知道寒假礼物,某些人呢,别说寒假了,他一个一个节日数过去,元旦,圣诞,国庆,什么时候记得了? 齐弘山咳了一声,副卡不是在你手里吗,什么不能买? 齐然嘲讽地看着他,我自己买的那能一样吗? 齐弘山噎住了,发觉一天不见儿子愈发会呛人了,他深深地看了眼不动声色的贺远章,把这笔账记在了这个老狐狸身上。 贺远章唇角弯了一下,劝道,骄骄,你爸爸工作忙,不像我闲暇时间这么多,偶尔忘了也正常。 齐然听得呵了一声,也不看老父亲了,拿管家递来的热毛巾擦了擦手,伸手去偷菜。 嘶! 白皙的指尖迅速红了起来。 他被面上浇的热油烫到了手,但还是飞快地捞起一块肉片塞进嘴里。 麻辣的鲜香在口腔中爆开,他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正想夸赞一下贺叔叔不退反进的厨艺,手却被人抓住了。 齐然愣了一下,目光对上贺远章敛了笑的面容,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被两个人同时抓住的手。 作者有话说: 是谁呢? 水煮肉片真的好好吃qaq。 一觉醒来万收了,本来想这章写肥一点的,但今天从七点多去学车下午才回来,实在好累,头晕晕的,所以这章评论前二十五都送红包(你们不会让我红包都送不出去吧喂)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反正没逃跑 2个;只能攻踹受下床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南山有槐、章鱼小丸子 20瓶; 遖颩喥徦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7章 校园(三十七) 齐然着实愣了好一会, 直到被他们拉到洗手台用凉水冲洗,指尖刺骨的冷意才让他回过神来。 这个时节早已然是大寒了,冬至也过了, 室外未经过加热的水冷得和冰似的,齐然顿时就想缩回手, 但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按住了他。 贺远章难得对他没有半分笑容,冷吗? 齐然看了看他, 又看了看虽没说话却面色沉郁的齐琛, 没吭声。 他一贯肆意, 眉眼间笑意飞扬,这会儿垂着眼, 指尖通红, 睫羽一颤一颤的样子看起来格外可怜, 贺远章本想让他吃个教训好好长长记性, 这时虽知道多半是装的, 倒也不忍说他了。 他叹了口气, 语气复又柔和下来, 你急什么?菜是专门为你做的, 等一等再吃也不会没有,何况即便是吃完了, 我也可以再为你做。 齐然的眼睫眨了一下,小声说:可是真的很好吃诶。 贺远章气笑了, 他揉了揉额角,你还惦记着吃。 齐然不说话了, 他暗暗瞥了贺远章一眼, 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指。 方才两人说话间, 齐琛从医药箱里取了烫伤膏出来, 现下关了水,用毛巾给他擦干了手,又仔细地拿棉签蘸着药膏在两指指尖涂抹。 贺远章看着齐琛的动作,倒也没插手,还好,没有起泡。 齐然昂了一声,大抵是他们处理的及时,他除了刚烫到那一下并没有什么感觉,不过这话他就不说出来找骂了。 他眼珠子转了转,眼角余光无意间瞥到齐琛,发觉他面色紧绷,那双眼眸黑沉沉的盯着他指尖的伤口,似乎在死死压抑着什么。 那是让他看不懂的情绪,又好似掩藏着无数过往。 齐然心头一跳,在齐琛敛去神色抬起头时,下意识露出了一个掩盖的笑容。 齐琛怔了一瞬,他一直被齐然冷眼相待,这下忽然看到他的笑脸,惊讶之余心神一定,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疼吗? 齐然摇了摇头。 他看着齐琛的眼睛,似乎想从里面找出一点异样,但却一无所获。 齐琛不知道他怎么忽然愿意盯着自己看,唇角扬了一下,把棉签扔进了垃圾篓里,好了,去吃饭吧。 齐然看了他一会,应了一声。 吃过晚饭,贺远章也没多留,和齐然说了会话就一个人开车回去了。 齐然在饭桌上又被温澜和齐弘山数落了几句,蔫蔫的,又不愿意承认自己错了,就把这些都归咎于做出这道水煮肉片的贺远章身上,见他要走也没和平日一样起身送他出去。 -- 第261页 贺远章习惯了这小没良心的做派,也没恼,只是伸手戳了戳他的脸颊。 他为了来找齐然歇了半天的工作,现在得早些回去加班把事务处理完。 齐然也知道,但只是捂着自己被戳的脸颊,哼了一声。 他看着男人走远,忽然想起自己思索了半天的事,又站起身,几步小跑着追了出去,贺叔叔! 贺远章刚上车,见他出来缓缓摇下了车窗玻璃,怎么了?衣服都没穿就出来了? 寂静的夜色下,头顶的路灯洒下橙黄色的光,稀疏地落在男人脸上,光影交错,映得他眼中尽是温柔。 齐然看得顿了一下,被夜风一吹才回过神来,贺叔叔,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贺远章怔了一瞬,很快明白过来,勾唇一笑,是你妈妈说的吧。 齐然吃了一惊,一脸你怎么知道的表情,但他这种没有良心的人一点也不会亏心,迅速整理好了表情开始倒打一耙,难道我在贺叔叔眼里我就是这么没良心的人吗? 贺远章温柔地朝他笑了笑,不是吗? 齐然:? 齐然生气了,我走了。 贺远章从车窗里伸出手拉他。 齐然从鼻腔里哼了一声,但也没走,只垂着眼看他拉住自己的手。 贺远章却发觉他的手被冻得冰凉,眉头微微一蹙,打开驾驶座的车门走了下来。 他穿着深色大衣,肤色很白,在寒凉的夜风中连蹙眉也是温柔的,像是流淌的月光。 骄骄。贺远章叫了他一声,却没说旁的,只是把大衣脱了下来,披在他肩头,又给他拢严实了衣领,不让冷风灌进去。 齐然任他动作,却侧开了眼不看他。 贺远章给他拢好了衣服,复又注视着他,真生我的气了? 齐然不理他,也不说话。 别生气了,贺远章系上西装扣子,温热的手掌摸了摸他微凉的脸,我错了,骄骄是最有良心的,什么都想着贺叔叔。 齐然哼了一声,到底因为他这句话没绷住脸上的神色,笑开了。 贺远章见状,又温柔地摸了摸可爱的小脑袋,开口道:不过我没什么想要的,只要骄骄好好的就可以了。 齐然把他的手甩开,瞥了他一眼,露出了一点怀疑,真的? 贺远章捻了捻指腹,笑着收回了手,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齐然看他一看,也不知道信了没有,只是道:好了,你走吧。 贺远章半点也不意外,他太清楚齐骄骄的性子了,只摇头笑了笑,然后站在原地,目送他转身往回走。 齐然毫不留恋地说走就走,走了一截却又忽然转过头来,朝他眨了下眼,贺叔叔,你的礼物先存着,等你有想要的就告诉我昂。 贺远章微微一愣,看着他明亮而耀眼的笑容,唇边的弧度悄然扩大。 他郑重地颔首,好。 回到家中,齐然才发现梁倦生给他打了两个电话。 正是他出去去找贺远章的时候。 齐然想了想,慢悠悠地逛回自己的卧室,洗漱完,躺在床上才给人回了一个电话。 梁倦生早上没去律所,下午去了之后忙碌得很,许多事需要他亲自引领处理,一直没时间休息,连吃饭都只是三两下解决,因此也就没给齐然打电话,只想着晚上再见。 但是披星戴月下班回到家的梁律师,面对的却是空空如也冰冷漆黑的房子,和一个发消息不回甚至电话也不接的人。 他坐在沙发上,平静了几秒情绪,才接了齐然的电话,齐少,下午我说的话你还记得吗? 齐然一边在回江盛和沈厌的消息,心痛地因为自己受伤的手指拒绝了他们发出的三排邀请,一边道:你说了好多话。 梁倦生闭了下眼,眉心似乎跳了一下,最后一句,还记得吗? 哦,齐然恍然大悟,然后继续不咸不淡地说,记得啊。 那么,梁倦生的口吻平静下来,他还戴着那副金丝眼镜,看起来敛和儒雅,话中却沁出几分咄咄逼人的锋芒,你为什么不在? 我也没答应你呀,齐然挑了下眉,轻飘飘地说,梁律师,连着几晚夜不归宿,你让我怎么和家里交待? 梁倦生一怔,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小男友还是个成年不久的学生,家里或许还有门禁,他按了按眉心,沉默几瞬,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抱歉,是我考虑不周。 齐然哦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梁倦生愣了几秒钟,抿了抿唇,又给齐然打电话,但齐然没接,挂掉之后一个人玩起了消消乐。 因为今天手指的缘故不太灵活,他有点烦躁,见梁倦生电话又锲而不舍地打了过来,直接把人拉黑了。 梁倦生打了三次没接通,又收到了一致的电子音提示,就明白这是被齐然拉黑了。 他有些无奈,但却并不生气。 自小以来从没有人敢这样对他不客气,总是因为家世或者其他的原因对他毕恭毕敬的,但齐然却总是这样洒脱自若。 -- 第262页 梁倦生把眼镜摘下来,用手帕擦了擦,又重新戴上。 他从微信拨了一个语音通话。 齐然拉黑他之后过了一关消消乐,心情不错,看到就顺手划开接通了。 梁律师,你还有什么事吗? 对不起,梁倦生成年之后第一次这样认真地道歉,十分的诚恳,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没有,齐然哼笑一声,我哪有梁律师那么大的火气? 梁倦生抿了抿唇,温和又歉然地说,抱歉,我只是太想你了。 这样类似的甜言蜜语齐然听过太多了,但是从梁倦生口中说出来还挺新奇的,他轻轻哼了一声,听起来似乎松动了些。 梁倦生似乎叹了口气,彬彬有礼地又问:你可以原谅我吗? 齐然挑了下眉,不可以。 梁倦生没想到他会这么说,直直愣了几秒钟,才察觉到他声音里的笑意,也随之笑了,那明天我来接你,好不好? 得寸进尺。齐然骂了他一句,到底新鲜劲还在,拿了会乔就矜持地点了头,行吧,十点见。 他挂了电话,看到又在诱惑他打排位的江盛,给他发了个意味不明的猫猫踩奶的表情,就放下手机进入了梦乡。 ** 夜深了,卧室的灯熄了很久。 万籁俱静,些微的月光透过白色窗纱照进来,光晕朦胧。 似乎有人进来了。 高大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打开了房门,在床边停下,他深深地望着床上熟睡的青年,眼神复杂得难以用言语描述。 就好像是陷入了久远的回忆,挣扎又无法挣脱,痛苦的目光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很久很久 他叹了一口气。 有奇怪的光线在齐然指尖闪过,那烫红的皮肤在一瞬间恢复了平整白皙。 男人看着他,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似乎想要触一下他的脸颊,却到底还是没有。 他最后看了齐然一眼,正如来时的悄然一样,消失得也无声无息。 ** 许久之后。 直到房间彻底陷入黑暗与寂静,齐然睁开了眼睛。 作者有话说: 抓到你了 晚了一点,但我有努力的只是实在写得好慢(躺平) 然后,红包已经发啦,谢谢你们给我面子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薄暮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合法人设 20瓶;神明藏爱意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8章 校园(三十八) 他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一片清明, 泛着冷冷的幽光,没有半点睡意。 系统愣了一下,惊叫道, 宿主你没睡! 齐然平静地闭上眼,沉下意识对它说:果然是他, 对吗? 语焉不详的一句话,系统听明白了, 它甚至在一瞬间想到了更多, 数据库基于齐然的行为给出了大量的算法, 但它没有说,只是低下头, 敛去了脸上的惊愕。 空气在这一瞬间沉寂了下来, 月光也消失不见, 整个房间被浓稠的夜色吞没。 不要再给他通风报信了, 齐然看着自己被齐琛治愈的, 已然完好无损的指尖, 那细腻光滑的触感让他弯起了唇, 可是那双眼睛里, 却是半点笑意也无。 如同他们第一次见面一样,锋芒毕露。 却又穷图匕见。 系统不知道为什么, 突然就很难过,它好像隐约明白了, 有什么来之不易却被它误打误撞得到的东西,已经失去。 它张了张口, 宿主 齐然却止住了它的解释, 我知道你们瞒了我很多事, 但我不会再去探究, 你也不准再把我的任何动态告诉他。 不然他没有说完,但其中鱼死网破的意味很是明显。 不管是出于齐琛大人的初心,还是因为系统自己的私心,它都只能答应下来。 可是高速运转的数据库分析却在提醒它,齐然的话不一定为实,他还会去探究其中原因,就像这一次一样,那一段记忆封锁也许很快就会被冲破,到时候的结果它没有办法承担,可是 系统苦涩地想,它不想再骗宿主了。 ** 第二天是周五,梁倦生来的时候,温澜他们早已经出门上班了。 他提早了十五分钟抵达,怕齐然还没醒只是发了条消息告知他,也不得不说他猜测得的确很准,齐然九点五十三分才堪堪醒来。 他在床上躺了几分钟,才伸手到床头柜上去摸手机。 看到梁倦生的消息,他猛然反应过来今天还应了他的邀约,顿时就放下手机从床上爬了起来,两分钟洗漱完,随便换了件毛衣和牛仔裤,就往楼下去了。 管家看到他,遥遥地从一旁迎上来似乎想说句什么,但齐然却摆了摆手,大步往外走,今天不在家吃了。 他路过玄关,看到一边挂着的贺远章的大衣,又回头说了一句,记得把贺叔叔的衣服干洗一下。 管家应了一声,还想和他说句什么,却来不及把话说出口,齐然就穿上自己的大衣开门出去了。 -- 第263页 于是,在楼下等了许久只是方才去洗了个手的江盛,只看到了齐然一闪而过的背影。 他愣了一下,和管家面面相觑,刚刚那是齐然吧? 管家和蔼地看着他,目光里似乎还有一点怜悯,是的,小少爷走得急匆匆的,我都没来得及告诉他您过来了。 江盛嘴角抽了一下,几步跑出去,却只看到齐然上了一辆陌生男人的车。 他追上去叫了一声齐然的名字,但关上车门的两人都没有听到。 汽车开出去一段距离,齐然才收回了一直看着梁倦生的目光。 和他的随意不同,男人今天穿了禁欲严谨的黑色西装,扣子紧系到喉结,雪白的领口用领针撑得笔挺,半压着一条灰色暗纹领带。 或许是坐着的缘故,他解开了西装扣子,里面的衬衫工整,下摆严密地塞进了西裤里边,没有一点褶皱。 是很英俊的样子,极富成年男人的魅力,也该有锋芒,但他是笑着的,那副金丝眼镜架在挺直的鼻梁上,就只剩下了敛和儒雅。 齐然看得心痒,眉宇间不自觉带了一丝出来,正好梁倦生看到了,就开了一句玩笑,怎么一直看着我? 齐然眨了眨眼,被发现了也没有半点羞赧,梁律师,你穿的这么好看是为了见我吗? 梁倦生愣了一下,倒是没想到他这么直白,但转瞬一想又觉得这的确是齐然会说的话,忍不住笑了一笑,我要说不是呢? 齐然看他一眼,梁律师,你知道以欲字为首的成语有哪些吗? 他也没等人回答,就开始念了起来,欲盖弥彰欲拒还迎欲擒故纵欲乱情迷 梁倦生听前面那些还在笑,听到最后一个不由咳了一声,打断了他,好了好了,我错了。 他无奈地转移了话题,心想哪怕有一天他不好意思了齐然也不会不好意思,但又不知怎么喜欢得紧,早饭吃了吗? 齐然诚实道:没有。 梁倦生一打方向盘,转弯上了另一条路。 齐然看这不像是往高速走的方向,就问了一句,我们去哪啊? 梁倦生说:本来想带你去我的律所,但现在先带你去吃饭,他看了眼时间,已经十点多了,要吃早茶吗?这附近有一家百年老字号,十几分钟就能到。 齐然其实才醒不久,还不太饿,但他已经很久没吃早茶了,还挺有兴趣的,就应了。 不过他想到男人方才说的,惊讶道:所以,你周五一大清早把我叫出来就是为了带我去律所? 梁倦生严谨地纠正了他,不是一大早。 齐然无语凝噎,虽然他确实差点迟到,但事实就是他踩着点到的,他理直气壮,这是重点吗? 梁倦生唇角扬了扬,也不与他争辩,不去也可以,我知道这附近有家口碑不错的游乐场,据说过山车和鬼屋都挺有趣的,旋转木马的好评也很多,你要去吗? 齐然横了他一眼,梁律师,你把我当小孩吗? 梁倦生轻轻地笑了声,他看了眼那张活力满满的脸,打趣道:难道不是吗? 齐然懒得去和他争论大小的问题,反正到时候吃不下受不了的只会是梁倦生,他拿起上车以来就扔到一边的手机,发现有好几个未接电话。 他诧异了一下,正要点开看看,江盛又打了进来。 齐然划开通话,喂了一声。 你终于接电话了! 江盛打电话打得都要怀疑人生了,从一开始的满怀质问气愤到现在只剩下委屈了,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齐然说:手机静音了,没听到。 那你为什么也不回我消息,从昨晚到现在,难道你一直没看手机吗? 齐然呃了一声,不好说因为那时候快迟到了,江盛又总是会给他发很多消息,他以为没什么重要的就准备待会再看,然后就给忘了。 但这样的事之前也不是没发生过,巧克力大*一向好说话,不知道怎么今天就这么急躁委屈。 然后江盛给他揭破了谜底,我在你家。 他皱着眉,忿忿地紧握着拳,看起来有点凶巴巴的,管家都没敢靠近,但声音又是小小的,委屈的控诉,我等了你好久,给你做了早点,还发了消息告诉你,可你都没看到,我叫你你也听不见,还跟别人走了。 齐然咳了一声,他就感觉上车的时候好像有人叫他,但那时候注意力被梁倦生吸引了,也就没在意。 他安抚了一句,下次我来尝尝,今天和别人约好了的。 江盛沉默了一下,缓缓握紧了手机,他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些什么,那你今天还回来吗? 齐然一顿,心绪忽然复杂起来,他叹了口气,正要开口,江盛却说,算了。 他低落地松开拳,你玩的开心。 电话挂断了。 江盛靠在墙上,凛冽的寒风刮过他的脸,他望着灰蒙蒙的天空,慢慢闭上了眼。 再说齐然这边。 梁倦生很懂分寸,听齐然的话就知道不是贺远章,他并没有多问,平稳地把车开到了那家老字号的港式早茶。 -- 第264页 装潢十分复古,颇有几分上世纪港风的味道。 梁倦生用纸巾细细地把桌子擦了一遍,才把菜单递给了齐然。 他推荐了几道招牌,齐然又点了些想吃的,看着不多,摆上桌的时候却差点放不下。 梁倦生是吃过早饭来的,并没有多少食欲,大多时候都在看着齐然吃,偶尔拿出手机回复一下工作消息。 齐然吃了几样点心,就感觉很饱了,他用纸巾擦了擦嘴唇,托着下巴看着正在处理工作的梁倦生。 男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唇角微微抿起,脸上总是挂着的笑容淡了很多,显得严谨又禁欲,特别有斯文败类的味道。 齐然看得有点心痒,忽然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梁倦生怔了一下,抬起眸。 齐然笑吟吟地看着他,梁律师,你真好看。 男人一顿,唇角微微勾起。 他靠近过来,在齐然的唇上轻轻啄了一下,你也是。 都说工作中的男人最好看,齐然原本没什么体会,但今天无意看到工作状态下的梁倦生,却觉得古人诚不我欺。 于是他忽然对梁律师的律所兴趣高涨,吃过可以算是午饭的早茶就坐梁倦生的车去了他的律所。 那里离大学城比较近,所以离齐家的住宅还有些距离,齐然他们到的时候,正是众人吃了午饭回到工位小憩的时段。 梁倦生在律界算是不败的神话,他和旁人合伙开的律所名声也是十分的响亮,算是业界顶级。 这样一个气度不凡,事业有成的男人,身边却从没有出现过亲密关系,总是与加班为伍,底下人私下的议论猜测还挺多的,也不乏有人觉得自己可以试一试上位。 但是今天,他却毫不避讳地带了个容貌极盛的青年进来。 作者有话说: 齐骄骄:没有恋情无需关注。 齐骄骄:实不相瞒我只是想试一下办公室但是不知道梁律师会不会同意? 然后我决定更三休一了,所以明天休息一天你们没有异议叭(有我也听不见)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薄暮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只能攻踹受下床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Cargelos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9章 校园(三十九) 这着实让许多人大跌眼镜。 事实上, 虽然梁倦生从没有提起过自己的家世,也没有多少人了解实情,但他身上那种钟鸣鼎食之家的气息太过明显。 即便平日里风度翩翩, 彬彬有礼,看起来好像与众人没有什么区别, 但是距离感十分强烈。 他不必刻意或直白地去彰显出自己的风范,因为在某些细微之处, 举手投足间不经意带出的光芒就已经掩藏不住。 也正是因此, 和他共事的虽大多是律界精英, 一直以来蠢蠢欲动的人也不少,却没有几个敢真正地站到梁倦生的面前去。 自惭形秽不外如是。 但是今天不同。 有人在地下车库就看到了梁倦生给副驾驶上的青年开车门, 震惊之余偷摸在员工群里发了条消息, 顿时一石激起千层浪。 目击员工怀着八卦的心思远远地跟着两人, 等人上电梯后在群里打了一大段话, 把青年描述得天上有地下无, 不少人吃瓜之余, 也对这个疑似梁律师男朋友的人升起了极强的好奇心。 因而梁倦生带着齐然上来的时候, 工位上不仅没什么人午休, 还有不少人端着茶杯装模作样地在茶水间倒咖啡,泡茶叶, 其实眼睛都往门外瞅。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梁倦生身旁的漂亮青年。 和西装革履,文质彬彬的梁律师不同, 青年高瘦挺拔,眉目如画, 他穿着咖色大衣, 长度过膝, 底下是浅蓝色的牛仔裤。 很简单随性的穿着, 却是风采卓绝,潇洒不凡,让人轻易挪不开眼。 不少人都看得都忘了掩饰自己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人瞧。 梁倦生在一旁用指纹开门,没有发现玻璃门里面的视线,但齐然却注意到了,他眼睫垂了一下,侧眸看了过去。 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微微弯着,笑意风流,与人对视的时候仿佛有无尽情意欲语还休,看得他们不自觉地脸红心跳,直到两人走远进了办公室才渐渐平息下来。 梁倦生一开始没发觉,后来撞见几个素精明,今天却呆呆的路都走不好了的下属,就发现了众人目光的焦点。 他锁上门,声音里带着几分笑意,朝齐然道:你可真是把他们的魂都勾走了。 齐然挑了下眉,这也怪我? 梁倦生哪里会怪他,走过来亲了亲齐然的脸,我也被你勾走了。 齐然嗤笑一声,抬着眼看他,梁律师,你越来越会说话了。 是吗?梁倦生微微一笑,他戴着那副金丝眼镜,笑起来的时候特别像斯文败类,齐然被勾得心痒,先前一闪而过的坏心思又开始蠢蠢欲动。 但他知道梁倦生在这方面应该没沈厌那么放得开,沈厌看着冷清,实际上却任他摆布,有时候难为情归难为情,总会让他如意的。 但是梁大律师嘛,大概就需要多费点心了。 -- 第265页 齐然想着,一本正经地往沙发上一坐,你工作吧,我玩会游戏。 梁倦生听得愣了几秒钟。 他带齐然来倒不是真要让他看自己工作的,虽然之前他没谈过恋爱,也知道这样的行为绝对是减分项,可是齐然现在这么说了,甚至都没等他回答就戴上耳机打开了游戏,让他一时有些无所适从。 梁倦生注视了他一会,从柜子里拿了一瓶温热的巧克力豆奶放到他面前,然后回到办公桌后,打开了电脑。 为了给今天的约会腾出时间,他昨夜特意加班把大部分工作做完了,但年底忙碌,今天也有新的事务需要处理。 他抿了抿唇,点开下属发来的文件。 能递到梁倦生眼前的必然是经过了几道整理的文档,撰写得条理分明,有理有据,可是他看了几分钟,却不知道为什么有些集中不了注意力,目光总是往齐然身上偏。 但毫无所觉的齐然却是和人打排位打得热火朝天,或许是担心吵扰到梁倦生工作没怎么说话,但有时候也会笑着嗯一声或者说两个他很是陌生的游戏用语。 梁倦生看着看着,忽然就看不下去了。 他关了文档,抬步走到齐然身前。 男人高大的身影遮挡了眼前的阳光,齐然蹙了下眉,短暂地从屏幕里分出一秒钟看他。 梁倦生俯下身,端详了他一会,你是不是故意的? 齐然没听清,什么? 耳麦里江盛在炫耀拿了四杀,吵闹得很,他摘下一只耳机,正要问他,却忽然被男人垂首吻住了。 梁倦生单膝曲起压在沙发上,捧着他的脸细细地亲,他的吻技进步得很快,缠绵而温柔,两个人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起来。 齐然的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在了地上,游戏里的人物已经死了,另一只耳机却还欲坠不坠地挂在耳朵上,不时传来江盛的声音。 直到被人压在办公椅上解开了衬衫扣子,梁倦生被他摸得迷迷糊糊的大脑忽然清明了片刻。 他喘了口气,乏力地按住他往后探的手,你是故意的 齐然眨了眨眼,才不承认,只咬住了他的喉结,让他再也想不起别的事来。 事实证明,这个新地点选得非常好,办公状态下的梁律师确实很不一样。 他一贯把自己放在照顾恋人的年长者的位置上,成熟体贴,从没有想过有一天会被小他十多岁的青年在这种情况下逼着背法条。 但是这个时候,背与不背,生杀大权,早已经不掌握在他的手里了。 齐然一边身体力行地鞭策他,一边抽空瞥了一眼桌上翻开的书,发现梁律师虽然说得断断续续,略有气音和字眼重复,竟然还全都对了。 他肃然起敬,然后玩了个爽。 ** 法条不是那么好背的,从这个篇章到那个篇章,从这本书到那本书,每年难倒了那么多法学生,饶是梁倦生背到后来也受不住。 他不得已去请求年下监考官的宽限,但也为此付出了更大的代价。 两人结束的时候,窗外天色已近黄昏,火烧云在天边燃了一片,橘金色光芒透过落地窗照在齐然身上。 他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唇色红润,眉眼多了分餍足的风流之色。 梁倦生不经意间抬头看见,眼里不由带了丝笑意出来,你倒是会偷闲。 这怎么能叫偷闲呢?齐然抬起眼皮,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又不是我弄成这样的。 他说着,唇角勾起一个恶劣的弧度,朝男人眨了下眼,梁律师,你忘了吗?这些都是你的东西,从你的 好了,梁倦生无奈地打断了他,齐少好好歇着,别说话,行吗? 齐然促狭道,不要我承担责任了吗? 不用了,梁倦生头疼地说,我负全责。 齐然忍俊不禁,笑倒在沙发上。 等到梁倦生收拾好,他们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平日下班的时间点了,但工位上几乎还坐得满满当当。 齐然在心里感慨了一下精英们的内卷,却不知道他们在群里交流的都是什么。 老板今天不要太敬业:报,老板他们出来了! 芋泥:有一说一,老板的小男朋友真的好好看,我一个直男都想多看两眼。 下午茶一定叫我:好笑,别说直男,我一个直女也想多看两眼。 没有世俗的欲望:咦,所以直女多看两眼不应该吗? 麻辣小龙虾:家人们!!!重大发现!!!你们看到老板的衬衣领了吗??!! 芋泥:有什么不对吗? 麻辣小龙虾:是扣子!!扣子不见了!!! 下班火锅有人约吗:啊你一说我也发现了,我就说老板怎么今天衬衣领口的扣子没系,原来是整个没了2333 麻辣小龙虾:嘿嘿,所以他们在里面做了什么呢?扣子怎么会不翼而飞呢? 麻辣小龙虾托着腮,对此展开了无限遐想,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神秘的笑容,手肘不小心碰倒了一个文件夹。 正好掉在齐然跟前。 他停下脚步,弯腰把文件夹捡了起来,递给眼前的女生。 -- 第266页 麻辣小龙虾被他注视着,脸色一瞬间爆红,愣愣地硬是没有动作,直到被老板一看,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接过了文件夹。 她有些羞涩地笑了一下,谢谢。 没事,齐然说完这一句,正要离开,目光无意瞥见她的电脑屏幕,动作顿了一下。 然后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面前甜美羞涩的女生,抬步和梁倦生走了。 麻辣小龙虾被他那一眼看得有些莫名,顺着他方才视线的方向看了看,忽然对上自己还开着群聊界面的电脑屏幕,一下反应过来,把脸猛地埋进了桌子。 齐然在车上还兴致勃勃地跟梁倦生分享了这个趣事,不过他没有爆麻辣小龙虾的马,只是给男人重复了一下看到的群聊消息。 梁倦生正开着车,闻言有些无奈地瞥了他一眼。 齐然戏谑道:梁律师,怎么办,你的形象好像崩塌了。 梁倦生叹了口气,你高兴就行。 这个点正是周五的晚高峰,路上行驶的车络绎不绝,道路拥堵得很,他们刚开出停车场,就远远地看到十字路口排着几条长龙。 梁倦生靠边停了下来,他打开车载地图观察了会道路状况,低声询问:去我那里? 齐然也不想体验京市晚高峰的盛况,正要点头,又突然停住了,可以吃小龙虾吗? 梁倦生笑了一下,可以,但要先去买。 齐然想了想,隐约记起沈厌和他提过一句,好像我们小区有生鲜超市,但不知道有没有小龙虾 有,梁倦生给予了肯定的答案,然后忽然发现了一个他昨晚疏忽掉的漏洞。 他掉转方向的手一顿,转头看向齐然,所以,你上学的时候不是一直住在外面吗? 作者有话说: 梁律师:这就是不能夜不归宿? 我没有虚,我还可以一夜八次呢(叉腰)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只能攻踹受下床、薄暮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薄暮 20瓶;空青 10瓶;就好像一场漫长的过敏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0章 校园(四十) 齐然缓缓地眨了下眼。 他抬起头, 同梁倦生对视,显得无辜又茫然,是啊, 怎么了吗? 梁倦生看了他一会,颇有几分无奈地笑了。 他伸手在齐然的脸上捏了一下, 摇了摇头,没再追究下去, 没什么, 除了小龙虾还要吃别的吗? 齐然想了想, 不用了,但我要十三香和麻辣两个味道的。 梁倦生应了一声, 掉转方向重新启动了汽车。 道路两侧的路灯如流水般向后划去, 不过十分钟, 他们就到达了目的地。 说是来买小龙虾的, 但最后齐然逛着逛着, 不知不觉推着车在货架里穿梭, 添了很多零食饮料, 梁倦生买单的时候才发觉几盒小龙虾已经被挤到了边缘。 他看了看齐然。 齐然理不直气也壮地看了看他。 梁倦生的唇角微微翘了起来, 他指着满满当当的购物车,这就是不吃别的? 对呀, 齐然肯定地点头,这不是吃饭的时候吃的。 梁倦生被他一本正经的样子惹笑了, 没忍住伸手掐了下他的脸,怎么没发现你原来这么能狡辩呢? 他没用什么力, 说是掐其实只是轻轻捏了一下, 没什么感觉, 但齐然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了挑战, 谁狡辩了?再说了,狡辩吃你家大米了吗? 哦?梁倦生意味深长地望着他,待会不吃了吗? 齐然:??? 他也没想到随口一句竟然就被抓到了破绽,恼羞成怒地看他一眼,转头就走,不吃了! 梁倦生本意没想把人惹恼,见状连忙上前拉住他的手不让他走,我开玩笑的,你别生气。 齐然被他拉住了,却扭过头不看他。 梁倦生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好脾气地说,齐少,齐少爷,气可以跟我生,但饭还是要吃的,别饿到自己,嗯? 齐然哼了一声甩开他的手,才不会饿到自己呢,多的是人想给我做饭,你以为你很了不得吗? 梁倦生听得眼里的笑意微微一凝。 他看着齐然,过了几秒,忽然低了下头,吻住眼前的唇。 齐然惊讶了一刹,抬手就要把他推开,对方却先一步抓住了他的手。 这个姿势让他使不上力,齐然气恼地挣了挣,在他的唇上咬了一口。 梁倦生微微一笑,主动结束了这个吻。 他用额头蹭了蹭齐然的,不许说这样的气话。 齐然眼睫微垂,声音压在喉咙底骂了他一句,到底没再说什么。 时间转瞬即逝,很快就到了开学的时候。 齐然班里大多是京市本地的同学,氛围也比较融洽,周五晚上的时候就组织了一次团建。 大学生团建一般也就那几样,火锅唱歌酒吧,齐然虽然没住校,和众人接触得不多,但是在班上人缘还是很好的,上次论坛那个热门帖就有好几个同学来提醒他,自然不会不去。 -- 第267页 吃瓜是人类的天性,班里的同学们其实也很好奇系草的官配到底是哪一个,一个个暗戳戳地提醒可以带家属,就差没明着说想看看系草的男人了。 江盛知道以后软磨遖颩喥徦硬泡想跟他去,连一向不争不抢的沈厌也有所意动,但齐然一个也没有带。 他周五没课,照例去的公司,回来的时候是齐琛送的。 经过上次论坛一事,同学大多知道他家里不简单,看到齐然从豪车上下来也没有太多的惊讶,就是吃了几个柠檬而已。 跟他关系不错的兄弟上来就挤眉弄眼,可以啊,劳斯莱斯幻影。 齐然有点头疼地看着他身后乌泱泱的人,你们怎么都在这? 他们班一共就二十来个人,竟然一半多都站在这里了。 等你啊,好兄弟入迷地看着车身流畅的线条,嘴上也没个遮拦,这不是都想看看齐系草的男 他被身后一个明艳飒爽的女生用手肘怼了一下,反应过来讪讪地摸了摸后脑勺,闭嘴了。 女生走上前来,落落大方地朝他笑了一下,时间还早,大家都想在下面待会。 齐然挑了下眉,也没戳穿,只是问:那现在上去吗?应该有订桌吧? 虽然没看到系草带男人有点可惜,但看到系草大家还是很高兴的,就有人说班长几个在上面等着,已经安排好了位置的。 齐然点了下头,长腿一迈就要跟他们走,然而这时他身后的车窗却降了下来。 骄骄。 他的声音很低,只有齐然听见。 但众人的目光都被车里的男人吸引了过来。 嘿,他们原本都以为那是齐然家里的司机,没想到竟然是一个英俊沉敛的陌生男人。 齐然蹙了下眉,看着同学们眼里闪烁着八卦的光芒,到底还是转过身去,做什么? 齐琛注视着他,温声问:待会要我来接你吗? 我今天不回去。他扔下这么一句,就往前走了。 主人公都走了,剩下的同学也就只悄悄地多打量了两眼齐琛,便跟着往商场里面走,只是经过这么一遭,众人心里都跟有什么东西在挠一样,对这个男人的身份充满好奇。 不是很熟的同学没敢问齐然,但好兄弟就无所顾忌了,他一把搭上齐然的肩,那是谁啊? 齐然嫌弃地看他一眼,你怎么也开始了? 好兄弟挠了挠头,似乎是有点开不了口,但到底还是往身前瞥了一眼,诚实道,害,这不是她感兴趣吗? 齐然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这人最近追班花追得都快疯魔了,连兄弟也可以随便出卖,他笑骂了一句,没义气。 女朋友都飞了还要义气干什么?好兄弟压低了声音,所以那到底是谁啊? 齐然不太想承认这个所谓的哥哥,但其中内情也不好解释,于是他想了想,干脆就往他们感兴趣的方向回答了,不是男朋友。 好兄弟得到答案,高兴地应了一声,顿时撤开了搭在他肩膀上的手,上去找班花说话去了。 齐然:行吧。 虽然被好兄弟无情地冷落了,但齐然身边也不缺想和他说话的,见好兄弟一走就有几个挤了上来,不过到底关系没那么好,也不敢唐突,最多就是旁敲侧击。 齐然也不区别对待,把同样的答案告诉了他们。 吃过火锅已经是八点多了。 夜幕下的城市遍布着绚烂的灯火,璀璨生辉,俨然是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班里难得这么齐全地聚一次,又是刚开学没有什么很重的学习任务,自然不可能现在就结束,有人提议去唱歌,也有人说想去酒吧玩一玩。 都是才成年不久的大学生,这些娱乐活动都不是很了解,也都有点跃跃欲试,正争着呢,班长忽然说:我知道有个会所,既可以蹦迪也有清吧还可以在包厢里唱歌,就是有点贵,大家要去吗? 他平日在班里混得还不错,此时便有人哄笑道:多贵啊?班长请客吗? 班长笑眯眯地说,也不是不行,就是这几个月生活费没了,你要负责我一日三餐啊。 他家里算是小富,一个月生活费至少七八千,开玩笑的人吃了一惊,膛目结舌道:这么贵啊。 其实也还好吧,班长笑着看了一眼齐然,一晚上还没有咱们系草手上的戒指贵呢。 一直在旁边玩手机的齐然抬头看了他一眼,班长笑眯眯地回看着他,仿佛只是随口一说。 齐然微微眯起眼。 因为他今天要去公司的缘故,穿着还比较正式,衬衣西裤深色大衣,身上除了腕表和袖扣的装饰,只有手上戴了个素戒。 那是昨晚梁倦生趁他睡着给他戴上的,他今天忙得忘了摘,也没细看。 有人凑过来好奇地问他,真的吗?这个素戒要好几万? 齐然不太了解,但认得出这logo是个高奢的牌子,正想着含糊过去,班长又笑着接过话头,我在官网上看过,售价13w,不过这应该是咱们系草身上最便宜的物件了吧。 -- 第268页 齐然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忽然道:班长说的会所是哪家? 班长愣了下,没想到他是这样的反应,脸上和善的笑容顿了一顿,又继续说:就是九号公馆。 齐然轻轻地勾了下嘴角。 他今晚一直很低调,说话也轻声细语的,只和几个熟悉的同学坐在角落,可这时候笑起来却像一朵盛开的罂粟,美而锋利,牢牢地吸引着所有人的心神,那是我朋友开的,不用买单,大家随便玩就好了。 哇!真的吗?众人立马七嘴八舌地嚷开了,这就是和土豪做同学的快乐吗? 齐然微微笑了笑,班长,走吗? 班长握紧了拳头。 齐然说的并非虚言,在京市这个地方,会所酒吧之类的娱乐场所,大多是贺家的产业。 贺远章给过他一张副卡,和他自己的是一套,有了这张卡到他名下的产业都是最高待遇。 齐然之前尚未成年,没来过这些地方,但并不陌生,何况经理对他的恭敬众人都看在眼里,一进包厢就围着他好奇地问开了。 一时间没有人搭理提议来这里的班长。 齐然平静地瞥了他一眼,也收回了目光。 不一会儿,大家的新奇淡了下去,就有人提议玩点游戏。 光喝酒唱歌多没意思啊,真心话大冒险来不来? 什么年代了还真心话大冒险,你土不土啊? 那你说玩什么,国王游戏?更土了好吧。 众人笑闹了半天,提议沙雕游戏暧昧游戏的都有,最终还是选择了适合人多热闹的真心话大冒险。 第一轮抽到幸运牌的是齐然。 他把牌面翻开在桌上,旁边的好兄弟就嚷开了,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齐然看了他一眼,真心话。 顿时大家都想问他问题,但还是他的好兄弟力排众议,抢到了提问权,你有几个男朋友? 齐然一顿,没忍住白了他一眼。 好兄弟被他一白才反应过来自己太激动少说了一个字,连忙就想补救,但齐然挑了下眉,说:没有。 好兄弟顿时不信了,怎么可能?一个都没有? 齐然勾了勾嘴角,这是下一个问题了。 好兄弟切了一声,信不信下轮还是你。 下一轮还真就又是齐然。 但好兄弟已经被大家剥夺了提问的资格,一个离他比较近的短发女生问,会和女生谈恋爱吗? 齐然微微一怔,看到灯光下女孩眼里的羞涩和爱慕,垂下眼道:抱歉。 女生抿了抿唇,似乎有点难过,但还是努力地露出了释然的笑容。 班长看在眼里,藏在桌下的手用力地攥紧了。 连着五轮,也不知道齐然怎么运气那么好,几乎每次都是他,要不是他确定没有人暗箱操作,都要怀疑有人在针对他了。 谈过几个男朋友? 现在有喜欢的人么? 有过那个的经历吗? 这次又轮到了齐然,他看到好兄弟的眼神就知道他们估计要问上一次是和谁了,直接选择了大冒险。 不能再吃瓜的同学遗憾地唏嘘了一声,有人兴致勃勃地说,就亲一下你旁边的同学吧。 他左边坐的是好兄弟,右边是方才那个女生,哪个都不是很方便,因而齐然略一思索,端起了酒杯,我喝酒。 他们的规则是完不成就要罚酒三杯,齐然喝了之后,就跟转运了似的,之后再也没有轮到他。 但不太妙的是,他似乎有点醉了。 在没成年之前温澜不让他碰酒,齐然知道自己的酒量,却忘了这具身体还没有接触过高浓度的酒,又喝的是茉莉花茶兑的威士忌,一下有点晕。 他单手撑着额,张开的五指遮住了大半张脸,在昏暗的灯光下没人看到他脸上的红晕。 空气的温度似乎升高了。 齐然解开了两颗领口的扣子,还是觉得闷热得喘不上气,他拿着手机,站起身出去透了口气。 用冷水降了降脸颊的温度,他稍微清醒了些,给梁倦生发了个定位。 梁倦生的电话很快打了过来,你在九号公馆? 齐然靠在冰冷的门上,模糊地昂了一声。 梁倦生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一点沙哑,眉宇轻轻地皱了一下,喝酒了?头疼吗?哪里不舒服? 齐然被天花板上的灯光晃得刺眼,一手盖住了眼睛,有一点晕。 他的声音软乎乎的,还带着点从没有过的可爱的鼻音,听得梁倦生到嘴边的劝诫都吞了回去,他放柔了声音,温声说:那你和同学待着,别乱走,等我一下,我很快就到。 齐然挂了电话,身形不稳地往回走。 引他上来的经理遥遥看到他便迎了上来,关切地扶了他一把,齐少,您是醉了吗?需不需要上楼休息一下?今天贺 齐然摇了摇头,没仔细听他说完就推开包厢门进去了。 里面还是很热闹。 -- 第269页 大家玩得很开心,又有分寸,没人问什么会让人难堪的话题,既拉近了彼此的距离,又增加了趣味刺激性。 齐然看了两眼,小口地捧着杯子喝了两口雪碧,但不知道为什么越喝越晕,眼前的视线都开始迷蒙起来。 坐在一旁的短发女生先发现了他的情况,担心地碰了碰他的额头,齐然,你没事吧? 她一出声,周边坐着的人也逐渐发现了齐然的异样,一起关心地看了过来。 齐然揉了揉眉心,有点不舒服,待会有人来接我,你们好好玩。 他说话慢吞吞的,手里的杯子都有些拿不稳,好兄弟见状连忙把杯子接了过来,无意间闻到其中气味,惊讶地叫了起来,你怎么把这杯兑了威士忌的雪碧给喝了? 话音刚落,门忽然被人推开了。 来人一身烟灰色西装,宽肩窄腰,身姿挺拔,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似乎是从哪个饭局上刚刚赶来。 经理毕恭毕敬地跟在来人身后。 他没有在意其他人,径直走到了齐然的面前。 齐然迷迷瞪瞪地看了他两眼,似乎是在辨认,最后看到男人那副标志性的眼镜时目光一亮,往前一把抱住了他。 被他抱住的男人怔了片刻,唇角轻轻扬了起来,他伸手在齐然的背上抚了几下,似乎是安慰。 齐然把头埋在他的肩膀上蹭了蹭,张口咬住了他领口的扣子,哑着嗓子闷闷地控诉,梁律师,你来得好慢 贺远章微微一僵。 作者有话说: 嘻嘻,狗血来了。 我今天是身残志坚,瘫在床上码完的呜呜,而且是大肥章。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薄暮 3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java、牛顿的榴莲树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1章 校园(四十一) 他是极爱笑的人, 看着齐然的神色总是温柔,可这时脸上的笑容却慢慢地凝固了。 空气里似乎浮沉着令人窒息的不安。 一旁的好兄弟大着胆子问了一句,生怕自家系草被不知名的大人物拐走了, 可贺远章还没开口,醉意朦胧的齐然先回过头看了他一眼, 是梁律师,来接我的。 他的语气带着点小小的雀跃。 好兄弟看了看齐然, 又看了看神色微沉的男人, 总觉得事情不像那么简单, 摒着呼吸又问了句,您是吗? 贺远章深吸了口气, 把人用力地扣进自己怀里, 才合了下眼, 我是。 出了包厢, 被半抱着的齐然就开始不舒服地挣动, 赖在人怀里不愿意走路, 一旁的经理看到了连忙道:贺董, 需不需要找人来扶一下齐少? 贺远章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去按电梯。 经理被他一看就明白自己说错话了,战战兢兢地小跑着去按了通往顶层的专用电梯。 贺远章垂眼看着怀里的人, 沉默几瞬,轻声问:我背你, 好不好? 齐然没太听清,只是懵懵懂懂地睁着眼睛看他, 然后觉得今天的梁律师格外好看, 笑着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贺远章窒了一下, 胸口从那一句梁律师开始提着的一口气, 缓缓地,痛苦地抒了出去。 他早已经过了冲动的年纪,可是在这一瞬间,他忽然很想告诉齐然自己是谁,但是话到嘴边,他看着齐然对自己从没有过的亲近,又觉得苦涩到说不出一个字来。 就这样吧。 贺远章认命地闭上了眼。 他背着齐然,一步一步平稳地往电梯里走。 经理早已经很懂眼色地退了出去,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齐然迷蒙地看着镜子里交叠的人影,忽然靠近他耳边软软地问:梁律师,你怎么不说话呀,是生气了吗? 贺远章抿了抿唇,他们靠得实在太近,那张柔软的嘴唇似乎就贴着他的耳廓,说话间不断喷洒出温热的气息。 酒香萦绕,他觉得自己也有点醉了。 齐然见他不说话,一口咬住了眼前的耳垂,恼怒里又似乎有点委屈,你不理我 贺远章闷哼一声,手指不自觉地捏紧,却在得不到回应誓不罢休的攻势里艰涩道:没有,没有生气,也没有不理你。 齐然满意了,赏赐似地舔了舔他的耳垂,软着声音问:那我们什么时候能到家呀? 贺远章沉默了一瞬,眼前紧闭的电梯门叮地一声打开。 他名下的每一个场所,顶层都是整个被打通的,为他预留的休息间,只有贺远章有资格从专属电梯进来,但他却几乎没有在这些地方停留过。 今天是第一次。 齐然看着眼前暗红色的灯光,虽然模糊的视线让他不太能看清具体陈设,但是那种扑面而来的暧昧却让他感受到了。 他被贺远章放在床上,摇摇晃晃地坐起来搂住了男人的腰,梁律师,这就是你早上说的惊喜吗? 贺远章进退两难,垂在身侧的手抬了抬,似乎想要回抱住他,又到底还是放了下去。 但有被梁律师惊喜到的齐然压根没发觉他有些僵硬的反应,环住人的脖子在他的唇上亲了一口,我很喜欢。 -- 第270页 贺远章的手缓缓地握紧了。 他看着青年,眼底压抑的情愫翻滚几番,再也忍耐不住,垂首吻上了他的唇。 两人再分开时,先败下阵来的是齐然。 他喝了酒软绵绵的使不上劲,被男人亲得气喘吁吁,又燥热不堪,身上的衬衣被自己胡乱扯开了扣子,露出白皙精致的锁骨和还没消退的吻痕。 贺远章余光瞥见,好不容易恢复了一点的理智轰然碎裂,他听到大脑里有什么已经绷紧到极致的东西发出了断裂的哀鸣。 他再一次低下头,吻住了齐然的唇。 ** 迷迷糊糊的,齐然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阻碍,这让喝过酒被撩拨了半天的他格外不满,因而他生气地咬住了男人的喉结,没有去管他压在喉底的痛呼,强硬地我行我素。 贺远章脸上失了血色,额上一层细密的冷汗,但他抱住了齐然,那双如玉般莹白修长的手上青筋一根根凸起,指节用力到发白。 可是他的心底却又是前所未有的满足,让他想要喟叹一声。 齐然才不在意他怎么样呢,只是过了一会他隐隐约约地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咬着唇疑惑地说:今天好像有点不对 贺远章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也顾不得心底的酸涩,生怕他清醒过来,喘息着转移他的注意力。 放在平日齐然定然不会被这种低级的话挑衅到,但他今天喝了酒,比往常要幼稚很多,闻言就狠狠地教训了他。 贺远章很快为自己的话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他的手指死死地攥着床单,不得已咬住了自己的衬衣,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但破碎的音节还是隐隐约约地透过枕头传了出来。 不过齐然还是不满意。 他蛮横地把男人咬在嘴里的袖子拿开,坏心眼地朝着他耳朵吹了口气,梁律师,民事诉讼法第二百五十三条是什么呀? 其实齐然自己也不知道,甚至民事诉讼法有没有二百五十三条他也不知道,但这并不妨碍不太清醒的他用这个去为难人。 若真的是梁倦生在这里,估计还勉强能回答出来,可现在在这儿的是贺远章,他一个从不需要操心这个的人,怎么会知道? 齐然满意地看着他说不出话,轻轻勾了下唇,梁律师,答不出来就要接受惩罚哦~ ** 夜色深了,漫长的惩罚终于走到了尽头。 贺远章有一瞬间的失神,骄骄 不许叫我这个名字,醉了之后变得格外不讲理的齐然听到这两个字,生气地又开始教训他,除了爸爸妈妈,只有贺叔叔能这样叫我,听到没有? 贺远章被他逼得发不出声音,心底却复杂得难以言表,又苦又痛,还有一丝无法言喻的甜。 他颤抖着抱住齐然,复又闭上了眼睛。 ** 齐然醒来的时候,天色尚早。 他昨夜玩闹过后被男人喂了醒酒汤,又洗了澡,故而身上没什么头疼不适的感觉,只是醉酒后的记忆有一些模糊,依稀记得他昨夜好像把梁律师折腾得挺惨的。 齐然小小地心虚了一下,转过身去看背后搂住他的男人。 然后他僵住了。 青年那双漂亮的眼睛瞪圆了,难以置信地盯着男人看了几秒,在他似乎要睁开眼前猛地闭上了眼睛。 ???他是在做梦吧??? 怎么可能呢???怎么会是贺叔叔??! 昨晚他不是和梁律师在一起的吗??? 齐然脑子里乱的很,一时间记忆也理不清楚,脑海里几个闪过的片段也看不清脸,一会好像是梁倦生,一会又似乎真的是贺远章。 他抿紧了唇,眼睫一个劲地颤抖,一点也不想面对这个残酷的现实。 但是男人微哑的嗓音从耳边传来,骄骄 贺远章在他醒来的时候也跟着醒来了。 他看到齐然紧紧闭着的眼睛,心里苦涩,但还是温柔地说:我知道你醒了。 齐然犹豫了会,只好睁开眼睛。 他对上贺远章的目光,心虚地垂下眼睫,苦恼地揪了下手指,贺叔叔,怎么会是你啊? 贺远章沉默了几瞬,像往日一样朝他露出了温和的笑容,你昨晚喝了酒,先起来吃过早饭,垫垫肚子我们再谈,好吗? 齐然看了他一会,点了点头。 贺远章摸了摸他的头发,掀开被子下床。 他昨晚确实被折腾得很过火,身上青青紫紫,肩膀上都是牙印,齐然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闭着眼睛唾弃那时候不知节制的自己。 贺远章从衣柜里抽了一条西裤套上,又穿上衬衣,最后拿了件全新的浴袍过来,这里只有我的衣服,骄骄先穿这个,我让人买了送过来,可以吗? 他一走近,齐然就看到连衬衣领都遮挡不住的痕迹,尤其是喉结那一块,他胡乱地闭上眼从贺远章手里扯过了衣服,我都可以。 三两下把衣服套上,他躲到卫生间去洗漱,隐约听到电梯门叮地一声开了。 齐然也没在意,自顾自地在里面拖延时间。 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贺叔叔,所以能拖多久就拖多久吧。 但这时外面传来轰地一声巨响。 -- 第271页 齐然蹙了下眉,想到贺远章还是第一次就被自己弄得那么粗暴,不会是身体受不住生病摔跤了吧 他踌躇了一下,到底还是记得这么多年贺远章对他的好,推开洗手间门走了出去。 门外的景象却完全出乎他意料。 正厅的沙发被人掀翻在地。 梁倦生按着贺远章的肩膀,狠狠地朝着他的脸打去。 齐然心咯噔一下,连忙跑上去拽住了梁倦生的手,梁律师! 梁倦生一夜没睡,眼睛熬得发红,他找了齐然半宿,最后还是借了家里的势力查到这里来,可是贺远章脖颈上那明晃晃的吻痕实在是刺痛了他的眼睛。 他早就知道,早就知道的,他昨晚为什么不能快一点,如果能快上一点,贺远章又哪里有机会把人截走? 梁倦生勉强自己冷静下来,可是看到齐然身上连长袖都遮不住的痕迹,那好不容易找回的克制顿时烟消云散。 他朝着贺远章的小腹就是一拳。 被压在沙发上的男人脸都白了,露出了痛苦的神色,齐然知道弄成这副局面自己大概要负大半的责任,也知道贺远章是被自己搞得这么虚弱的,实在不能狠下心不管。 他抓住了梁倦生的手腕,梁律师,你冷静一点。 作者有话说: 大狗血翻车了,被制裁了,我尽力了,不记得多少改了qaq 其实我好像还是日更了,没有少更新昨天还是大肥章。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灰粉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Cargelos、南山有槐 20瓶;空青 15瓶;一米阳光ヾ、小觅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2章 校园(四十二) 冷静?这叫他怎么冷静? 梁倦生昨晚只比贺远章晚了十分钟, 可就是这短短的十分钟,他心心念念魂牵梦萦的宝贝就被人窃走,等他到的时候, 只剩下齐然的同学迷茫地告诉他齐然被一个梁律师带走了。 梁律师? 梁倦生简直想冷笑。 他问了几句来人的相貌,如何还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是贺家的地盘, 偷走齐然的人是贺远章,还是以自己的名义。 梁倦生怎么能不懊悔自己没有早日告诉齐然贺远章的不轨之心, 怎么能不后悔没有早点防备, 他为什么总是要循规蹈矩, 百般筹谋,如果早在发觉贺远章不对的时候就告诉齐然, 如何还会落得如今这个局面? 但是现在说这些为时已晚, 他连齐然的下落都找不到。 贺家的人自然不会透露董事长和齐少的行踪, 对他这个律界精英礼貌有余, 却也只是无可奉告。 梁倦生第一次发觉到没有家族倚仗的无力, 自成年之后, 他在律界一步一步打下自己的天地, 从未动用过任何来自家族的帮助, 甚至没有人知道他是白家嫡系,如今却不得不选择了这条他最不想走的路, 给贺家施压,才得知了齐然的下落。 可是已经晚了。 梁倦生心里的后悔和痛恨交织在一起, 脸上的温和有礼几乎要维持不住,恨不能再给贺远章两拳。 但是齐然把他拉开了。 他担忧地看着贺远章, 目光在男人苍白而脆弱的侧脸上停留了一瞬, 然后犹豫了片刻, 挡在了他的身前。 梁倦生呼吸一窒。 他几乎是立刻就明白了齐然的意思, 你要护着他? 齐然看了看他,垂下眼小声地说,贺叔叔也是无辜的,昨晚 贺远章按住了他的肩膀。 他打断了齐然,缓缓地站起身,这明明只是一个无比简单的动作,却让他的额前出了一层冷汗。 他轻轻开口,嗓子还有些沙哑,昨晚是我的错,我在饭局上喝了点酒,没能把你推开。 对不起,贺远章抿了抿发白的唇,露出了愧疚的神色,骄骄想如何处置我都可以,梁律师如果想出气,我也不会还手,但我希望这不会影响到你们的关系。 他字字恳切,强撑着身体揽下一切责任的模样看得人心生不忍,但自小在擅长玩弄权术的家族中长大的梁倦生如何会看不出这一招以退为进,他忍不住嘲讽,伪君子。 你如果真的有心,又怎么会爬上齐然的床,他可是你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把你当亲人一样孺慕,你竟然也能 够了。齐然打断了他。 他看着因为怒火攻心而显得神色有几分陌生的梁倦生,脸上的表情慢慢淡了,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神色,就好像是在一瞬间对什么东西失去了兴趣,所以收起了所有特殊。 梁倦生隐隐有些不安,他动了动唇,便听见齐然说,梁律师,我们先冷静一段时间吧。 梁倦生怔住了。 他眼眶发红,浑身上下因为怒意而沸腾滚烫的血液迅速冷却了下来,梁倦生张了张口,情绪剧烈起伏之下,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时间足足凝固了一分钟之久。 他才似大梦初醒般,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说什么? 齐然冷淡地望着他说,其实我们也没有真的确立过关系,分手这个词也着实用不上,你觉得呢? -- 第272页 他说这话的时候没什么表情,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手背,梁倦生知道这是他不耐烦的表现,可是他却没有想到,有一天,这样的神色竟然是对着他的。 有一天,他竟然会为了另外一个心怀叵测的男人,对自己说出这样无情又伤人的话。 难道那些过往,在齐然眼里,竟然什么也不算吗? 梁倦生不知道为什么事情就走到了这一步,是他不该生气不该打贺远章吗,可是谁能够忍受自己的爱人被他人触碰占有,贺远章不问自取,他只是打了两下,已经是百般克制的结果了。 可是为什么,齐然却那样心疼那个人?心疼到不惜和他分开,甚至说出从未在一起过这样绝情的话? 梁倦生没法再想下去,也理不清头绪,他只能强压着自己几乎要失控的理智,艰涩地问一个理由:为什么? 齐然抬了下眉,似乎有些困惑他怎么会问出这样的话,他平淡地说:梁律师,我以为你很明白的。 成年人的游戏而已嘛,哪有这么多爱不爱的,性致来了说两句甜言蜜语,下了chuang,谁还会真的当真呢? 可是梁倦生当真了。 他以为自己和齐然是两情相悦,恋爱是水到渠成,他可以小心照顾着年下的恋人,chuang上也任他摆弄,让他舒心,即便隐约知晓对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在他之前和谁有过纠缠,他都视而不见了。 所以当青年总是回避一些原则性问题,想着敷衍唬弄过去的时候,他也想着齐然年纪小,心性不定,便没有计较,尽数纵容了。 然后就纵出了这样的结果 梁倦生浑身发冷,胸口仿佛破开一道裂隙,凛冽的寒风一个劲地往里灌,刺骨的冰冷让他僵立在原地。 他深深地看着齐然,你不要后悔。 齐然当然不会后悔。 他一开始确实对梁倦生兴趣很大,英俊挺拔的男人戴着金丝眼镜,一副文质彬彬的精英模样,谁看了不想见见他被欲望缠身,承受不住眼角发红的样子? 但若是对方无意,齐然也不会多费一点心思,毕竟这样的人虽然少,却也不罕有,但巧合的是在于对方也在试探他。 那一次车出了故障勉强还能算是巧合,可再说之后的表现,就足以让齐然看明白了。 所以他不惜在男人身上多花一点时间,结果如他所料,一夜.情,多夜.情,合拍自然可以长久一些,他以为这是两人心照不宣的事,但斯文有礼的梁律师对他生出了占有欲。 这本不是多么稀奇的东西,江盛有,沈厌也有,但是梁倦生不该有。 他们从头到尾就是床.伴的关系,梁倦生却开始试图介入他的生活,同时也对他开放了自己的领域,这不是这段关系中应该出现的东西,也值得警惕,但齐然那时候还在兴头上,随口敷衍过去,便继续抱着人睡了。 直到现在,梁倦生那副温和儒雅的皮相被怒火撕开,他忽然就觉得很没意思。 这不是他要的那个人了。 南风知我意 茶凉了,贺远章看着自梁倦生走后沉默不语的齐然,心里沉了沉,但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地唤道:骄骄。 作者有话说: 齐然:差点忘了这里还有一个。 嘻嘻梁律师还会回来的,齐骄骄不会后悔,但梁律师必然会后悔。 贺叔叔才三十多啦,比梁律师大一点。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灰粉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只能攻踹受下床、咖某人想看主攻文JPG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Cargelos 32瓶;超大杏子、雨洒青衣 10瓶;若叶 5瓶;聆君意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3章 校园(四十三) 齐然回过神, 看了一眼沙发上的男人。 毋庸置疑,贺远章是生得很英俊的,他和梁倦生相似却也不同, 那种世家风骨在他身上展露得淋漓尽致,温润雅致, 半点也看不出是掌权已久的一家之主。 这时候苍白着脸的病弱模样也着实好看,如白玉般的脸在日光下不动声色间吸引着人的心神。 但是齐然看着他的目光却很平静, 甚至带着淡淡的审视, 贺叔叔。 他先开了口, 昨晚只是一场意外,对吗? 这是警告。 贺远章眼眸微微一黯, 却也并不意外。 他原先是想着待吃过早饭便和齐然摊牌, 昨晚他冒认了梁倦生的身份与齐然欢好, 如今也并不后悔, 但是对方对待梁倦生的态度却让他恍然清醒过来。 齐然不是不知道, 也不是如他们想象的被全然蒙在鼓里。 他对爱意的敏感远高于常人, 知道贺远章情感的转变, 也知道梁倦生对他生出的, 超乎于寻常的喜欢。 所以不喜欢束缚的他选择放弃梁倦生,不是因为怜悯贺远章, 也不是因为喜欢,而是因为贺远章恰好出现在这个契机里, 成为了完美的借口。 因而他明白,齐然并不想听他诉说自己的爱意, 也不愿意戳破两人间最后的那一层窗户纸。 贺远章收紧的五指慢慢松开, 朝青年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 你说的对, 这只是一场意外。 齐然满意地勾了勾唇。 -- 第273页 虽然贺远章对他的喜欢着实让他惊讶了一阵,但好处就是,对方的确很了解自己,知道分寸进退。 齐然想着,也不吝于朝他露出笑容,他伸手过去,解开了男人衬衣的扣子。 贺远章看着清瘦挺拔,实则身材也是极好的,腹肌分明,只是那上面除却齐然留下的掐痕指印,还有一道极深的淤青。 就像一副画被人凭空留下了一道污痕。 齐然蹙了下眉,心疼地在上面摸了摸,疼吗? 梁倦生那一下的力道实在是半点也没收着,贺远章到现在口中还隐隐有着血腥味,但他看见齐然皱眉,就忍不住想要抚平他眉间的褶皱,我没事,别担心。 但是我有事,齐然看着他,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安安静静地垂下来,敛去平日里风流多情的魅色,竟显出了几分纯真的无辜,贺叔叔,你害我没了男朋友。 委委屈屈的语气,好像受了多大伤害似的,明明方才说和人没关系的就是他自己。 贺远章有些无奈,又有些想笑,他大致猜到了齐然想说什么,却还是没有犹豫地顺着他问:那你想怎么办? 这不是很简单吗?齐然歪了下头,理所当然地看着他,你要赔我一个呀。 不过我不想要男朋友了,他这样说着,朝贺远章眨了眨眼,贺叔叔在我需要的时候出现就好了。 瞧瞧,多么无理的要求,他竟然就说得这么坦荡直白还理直气壮。 真是个被宠坏了的孩子。 可贺远章偏偏就是爱惨了他这副恶劣的坏模样,灵动而真实,让他沉寂半生的心也忍不住跳动起来。 贺远章叹了口气,抬手摸了摸他柔软的脸颊,好,都听骄骄的。 吃过早饭,齐然才找到了自己的手机。 昨晚没有充电,智能手机的电量早就撑不住消耗殆尽,贺远章给他找出数据线连接上,才开了机。 然后他的手机就卡顿了一下。 几十个未接来电,短信一下子涌了出来。 齐然愣了一下,发觉这里面除了梁倦生昨晚的电话,还有江盛,沈厌,容郁,甚至还有好几个班里的同学。 似乎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 齐然眉心微蹙,正准备点开消息看一看,一个电话打进了他这里。 是班里的好兄弟。 齐然按了接通,对面淅淅沥沥的雨声就传了过来。 还有好兄弟无比焦急的声音,齐然你终于接电话了,你快过来,江盛要把人打死了! 江盛? 齐然的眉头皱紧了,发生什么了? 具体一时间说不清楚,你先过来,我们在学校南门这边的巷子里,他呼吸急促,似乎在拉架,那边吵闹的很,夹杂着拳脚到肉的闷响和人的痛呼,路上你再看学校论坛,不,直接看我给你发的vx。 齐然被他焦急的语气感染,也没再多问,和贺远章说了一声,就打车去了学校。 他在路上才打开了vx。 原来不止好兄弟,许多人都给他发了信息,熟的不熟的,凡是学校里加过好友的人,大都给他发了消息。 齐然没看最顶上沈厌和容郁的信息,直接点开了好兄弟的对话框。 最早是22:05的。 大概那时候是梁倦生过来了,他发现了不对,发了一大串消息问齐然在哪,安不安全,带走他的人是谁,有人来找他,还拨了两个语音通话。 后面或许是知道了什么,只说让他有时间回个消息报平安。 再之后隔了三个多小时。 凌晨两点半,他分享了一个帖子的链接过来。 那个帖名带着深深的恶意,叫作这就是你们吹捧的男神系草,不就是个被包养还脚踏几条船的小白脸? 好兄弟义愤填膺地辱骂了发帖人大煞笔,表示已经举报了不实信息,但似乎没有多少重视,还说竟然学校里会有人发这种没人信的东西蹭热度,齐然京大顶流实锤。 但他着实低估了对方。 这个贴很快上了热门,在首页飘红,阅读量上万。 评论区也分成了好几派,吵成一团。 好兄弟发现事情闹大了,才有些慌张地跟他说班里同学都在努力压评,已经联系管理员删帖,让他看到了也别着急。 齐然知道这大概就是症结所在,没再往下翻他的消息,而是点开了帖子。 和上次那个吃瓜的帖子不同,这个楼主对他怀有深深的恶意,连码都没打,直接挂人。 lz:看不懂你们到底喜欢齐某什么,一个被包养还脚踏几条船的小白脸,除了脸有什么拿得出手的? 他不住校大家都知道吧,每次一没课就神秘失踪,大家猜猜他去哪了呢。 嘻嘻,当然是去金主那里了。 这个金/主我们姑且成为金/主1号,住在锦荣苑,开的是奥迪A8L,齐某每次下课回家回的就是锦荣苑,所以这是什么意思大家都懂了吧。 再说金/主2号,就是之前那个帖扒出来的,周四下午会来校门口接他,开着劳斯莱斯幻影的。除了周四,这位周五早上也会去锦荣苑接他哦,咱系草玩的就是心跳哈,也不怕两个金/主碰一块翻车。 -- 第274页 之后就是金/主3号啦,这个我也是恰好碰见的。九号公馆大家知道吧,妥妥的销金窟,我是机缘巧合被朋友带进去长见识的,结果就撞见齐某同学了。据说齐某被金主3号带走了,随后金主1号也来了,脸色很难看,差点把这个地方翻了个天。 噫,也不知道咱系草准备这次怎么收场呢?也许等大家再看到他的时候已经被金主们抛弃,只能灰溜溜地回来住校了吧。 【图】【图】【图】【图】【图】 图片显然是偷拍的,有齐然从不同豪车下来的,和男人并肩走在一起的,被人半抱在怀里的 可谓是准备周全。 齐然看完,却没有多少生气,他心底大致有了对楼主的猜测,往下一翻,却看到置顶的一条楼主评论。 369L:以上全为本人杜撰,出于嫉妒的恶意抹黑,如今已经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对给齐然同学带来的麻烦深表歉意。 齐然动作一顿,眼里露出了些许惊讶,他再往下翻,却发现那些恶意攻击言语恶毒的评论,楼中楼里都有本人的道歉认错回复。 他微微眯起眼,没有再看,退出了界面,也没再看好兄弟之后的消息。 他点开了沈厌的消息框。 沈厌是早上给他发的消息。 【厌:你在哪?我早上才看到帖子,本来容郁把他们全部封号删帖了,但我觉得这样不妥,堵不如疏,全部让他们道歉了。】 【厌:你没事的话给我回个消息,我很担心你。】 齐然挑了下眉,打了几个字。 【Q:我没事,辛苦厌厌了。】 汽车平稳地驶达终点。 齐然收了手机,没接沈厌收到消息后打过来的电话,给他发了条语音说要处理一些事,便撑开伞往巷子里走。 南门这一片和老城区相连,巷子四通八达,雨水一颗颗砸在屋檐上,溅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江盛抓着青年的衣领把他拎起来,一拳狠狠地打在他的肚子上,又踹了他的膝盖一脚,直把人踹趴在地上。 他冷笑着踩上青年的右手,就是这只手写的帖子,是吧? 青年已经被他教训了一阵,实在怕了他层出不穷的折磨人的手段,惨叫着求饶,对不起,我不敢了,我只是一时鬼迷心窍,已经澄清过了 江盛充耳不闻,他冷冷地勾了勾嘴角,鞋尖用力地碾了下去。 青年痛得无声哀嚎,身边有好几个劝架的生怕搞出人命,想上前拉开江盛却被他凶狠的目光给钉在原地。 他舔了一下流血的指节,那一抹血色使得他看起来愈发凶恶,扑面而来的戾气让人不敢靠近。 江盛正要再动,却忽然对上了一个人的视线。 他整个人懵了一下,然后飞快地把流血的手藏在了背后,又收回了踩在人身上的脚,扬起一个无害的笑。 青年乖巧地走了过来,就像一只狼收起了所有爪牙伪装成蠢萌的哈士奇,齐然,你怎么来了? 作者有话说: 齐然:你觉得你还装得挺像是吗?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南山有槐 10瓶;就好像一场漫长的过敏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4章 校园(四十四) 这一通变脸让周围人都看傻眼了。 齐然心中好笑, 面上却没露出什么痕迹,撑着伞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你在这里干什么? 江盛当然不可能说自己是来打人的, 这样他的小奶狗人设不就彻底崩了,他眼珠子转了转, 扫到旁边的人忽然急中生智道,他们在打架!我是来制止这种不文明行为的! 说得还挺大义凛然, 义正言辞的, 齐然没忍住敲了他一下, 编? 江盛嗷了一声,摸了摸被敲痛的额头, 委屈巴巴地说:我没有啊, 不信你问他们。 齐然才不会去看迫于他淫威的跟班, 见他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便伸手去把他背在身后的手拉出来。 那上面血迹斑斑, 关节有轻微的擦伤。 他眉头轻轻蹙了一下, 这是什么? 江盛卡壳了, 他不太需要转动的大脑开始飞速运转, 简直是平生的随机应变都在这一刻发挥出来了,我拉架呀, 然后就被误伤了。 他说着,可怜兮兮地把手举到齐然眼前, 卖惨道,可疼了, 你给我吹吹。 齐然如他所愿锤了他一下, 我再给你一次解释的机会。 江盛见蒙混不过去了, 眉毛耷拉下来, 浑身上下透着一种完蛋的气息,他低声说:好吧。 就是这个垃圾故意害你我看不过眼找人来教训他一顿 齐然被他毫无停顿的rap绕得头疼,停。 江盛乖乖地停了,眼巴巴地盯着他,一个指令一个动作,似乎特别的听话。 但齐然可没有被表象蒙蔽。 他细长的手指轻轻敲着伞柄,淡淡地说,不要给我耍花招,慢慢的,一个字一个字给我讲清楚来龙去脉。 江盛觑着他的脸色,就知道是真的逃不过这一劫了。 他老实巴交地低下头,开始坦白从宽,就是这个现实中唯唯诺诺、网上重拳出击的狗东西,他在论坛上造你的谣,还买水军,故意激化矛盾,我就让他体会一下什么叫作现实的重拳出击。 -- 第275页 他交代完,就屏住呼吸闭上了眼,等候发落。 齐然无声地叹了口气,摸了摸他的头。 青年淋了许久的雨,发梢是湿的,垂落在额角,看起来温驯又颓丧,一副犯了错的样子看得人不忍苛责。 江盛眼神一亮,小心翼翼地蹭了蹭他的掌心,抬起眼看他,你没有生我的气吗? 我又不是是非不分,你是为了我才做的这些,我怎么会生气?齐然朝他笑了一下,安抚似地抚过他冰凉的脸颊,只是对付这种人的办法很多,没必要自己动手,明白吗? 江盛听话地点了点头,替他撑起了伞,我知道了,不会有下次的。 齐然这才走过去,看向跪倒在墙角的人。 青年浑身上下湿透了,头发乱糟糟的,像是在泥水里滚过几圈,他露出半张青紫的脸,肿得难看,却不难辨认 是他们班的班长。 其实昨天齐然就感觉到了他对自己的敌意,只是没有戳破,但他也没想到对方会做出这样的事,而且显然是蓄谋已久。 青年看到他,眼睛微微睁大,随即露出了深深的愤恨嫉妒,他挣扎着用手肘撑住地爬了起来,咬牙切齿地挤出了两个字,齐然 你很得意吧,这么多人为你出头,江盛,沈厌,容郁,连讨厌你的容郁都为你所用,你这张脸可真是好用啊 江盛听他出言不逊,眉头一皱正要踹他两脚,齐然却制止住了他。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狼狈的青年,脸上没有半点怒意,只是平淡地说:段家,连城置地,近几年来赶上了智能家居的东风,动用所有资金竞标买下了万象新城的一块地,准备开发二期工程。 段明诚瞳孔一缩,他不是纨绔子弟,也接触过家里的事务,忌惮道:你什么意思?我不过就是给你找了点麻烦,难道你还要让他们为难段家? 齐然看着他,微微笑了。 他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那双漂亮的桃花眼轻轻弯起,好似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露出了几分嘲讽的笑意,班长,你知道为什么容郁在我手上吃了亏却不敢报复回来吗? 因为你所以为的金主并不是我的倚仗,他淡淡地说,你知道我姓齐的吧,为什么不想一想我和齐家的关系呢? 段明诚浑身一震,愕然地看着他,什么? 齐然轻飘飘地说:齐温两家这一代只有一个共同的继承人,很不巧,他不是你为我编造的金主齐琛,而是我呢。 段明诚惊愕地望着他,不可置信地摇头,不,不可能,不可能,明明都说齐琛是齐董的儿子,又深受信任倚重,怎么可能会是你? 可惜,看来你的消息并不准确,齐然下颚微抬,那种平日里被眉目间风流之色掩盖的锋芒微露,不过也是,段家,一个连暴发户都谈不上的小公司,又有什么资格得知齐家的事? 他垂眼抚了抚衣袖,滚吧,段公子,你父亲估计正焦头烂额着,需要你的帮助呢。 统一回消息感谢了担心他的同学,又和好兄弟道过谢,齐然便回家了,还附带一个江拖油瓶。 这事其实在刚闹大的时候就被容郁和沈厌他们压制住了,加之处理得当,其实对他没有什么影响,甚至有人根据图的角度地点什么的扒出了段明诚的身份,进行了一番嘲讽。 齐然心情还算不错地出了电梯,却在家门口看到一个不速之客。 容郁很久没看到过齐然了。 自从上次在晚宴上不欢而散,他就下定决心要忘掉这个负心汉,可是这个人总是会潜进他的梦里,惩罚他教训他,让他生死不能,哭叫着求饶,又会温柔地拍着他的脸,叫他小郁。 容郁红着脸醒来,辗转反侧,终于忍不住偷偷地入侵监控看他,可是齐然的身边总有碍眼的人,江盛,沈厌,还有上次那个老男人,他们总是亲密地牵着齐然的手,偶尔亲吻他的脸颊,每次都看得容郁气个半死,恨不得弄死他们。 可是他不敢。 他的确嚣张,跋扈,做事随心所欲,无所顾忌,可他并不是傻,他知道以他的家世之前那些人只能跪下求饶,也知道齐然并不喜欢自己,甚至是讨厌。 所以他不敢出现在齐然的面前,不想再让他更讨厌自己,可是他不知道该怎么讨人喜欢。 没有人教过他,也没有人喜欢他,从小就是这样。 他的父母是商业联姻,有各自的情人,各自养在外面的孩子,只有在每个月要回老宅见爷爷的时候,才会出现在他的面前,装几分钟的和睦。 他不知道怎么做才是正确的,怎么做才能让齐然喜欢,可是这一次,他查出了段明诚的IP,黑了他电脑威胁他删帖,也有听沈厌的和他合作,应该算有功的吧? 容郁想着,有些犹豫地走上前来,就看到了抱着齐然手臂的江盛。 少年那双狐狸眼瞬间瞪圆了,就想上前把这不要脸的东西拽开,却看到了齐然的脸色。 他的气焰顿时灭了,舔了舔干涩的唇喊了声,齐然 齐然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找到这来的? -- 第276页 容郁顿时哑声了。 他是入侵学生信息系统查出来的,但这肯定会让齐然听了不高兴,可少年也不敢撒谎,低着头支吾了一会。 齐然瞥他一眼,把门推了开,行了,进来吧。 作者有话说: 小容的行为可称为千里送*。 本来这本要写古代世界结果没写嘛,所以我开了个新预收《炮灰不可以恶毒吗》,是训狗小达人攻宝,来专栏看看嘛,我觉得那是我写的最好的一个文案了! 还有我昨天一点也不短,今天才有一点点短好不好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灰粉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4867499 151瓶;哎呀呀呀 20瓶;java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5章 校园(四十五) 他也没去深究容郁怎么能出现在这里, 自顾自地用指纹开了锁。 毕竟这世上有什么地方能拦住顶级hacker,即便是要验证指纹或者人脸的高档住宅,对他们而言也不过是探囊取物。 江盛看到容郁倒是想起之前那事来了, 他咬着后槽牙在心里骂了声艹,但面上就装作没看到这个人一样, 弯下腰给齐然拿了拖鞋,帮他换上。 齐然垂眼看了看他, 江盛冲他扬起一个灿烂的笑。 跟个傻狗似的。 齐然看得手痒, 没忍住敲了下他的脑袋。 江盛嗷了一声, 委屈地看他一眼,又低下头换上了和齐然同款的黑色拖鞋。 见齐然抬步往里走, 他不高兴地撇了撇嘴, 偷偷把旁边摆着的新拖鞋踢进鞋柜底下, 然后若无其事地跟上齐然。 容郁看着他们旁若无人的样子, 攥着拳咬紧了唇, 那张精致的脸上似乎流露出了委屈和嫉妒。 但是望着齐然消失在玄关的背影, 少年还是慢慢地松了开手, 蹲下身把拖鞋取出来, 换了鞋进门。 已经是下午了,外面还下着雨, 三个人都没有吃午饭。 齐然懒洋洋地倒在沙发上,就着江盛递到唇边的温水喝了一口, 打了个呵欠。 这一上午发生了许多的事,虽然也没怎么需要他费心, 但精神还是难免有些困倦, 何况昨夜估计折腾得也有些晚。 江盛放下玻璃杯望过来, 累了吗?吃了饭再休息? 齐然是在贺远章那吃过早饭才去找的江盛, 现在并没有什么胃口,不饿,不吃。 江盛皱了下眉,劝道:不吃午饭不行,对身体不好。 似乎是察觉到自己的语气有些硬了,他皱着的眉头舒展开,又说:要不你先去睡一会,我做好了叫你起来? 齐然看他一眼,勉强应了。 江盛给他整理好床,又给懒得不愿动弹的人换睡衣,结果毛衣和打底衫一脱,星星点点的红痕就露了出来,肩膀,胸口,小腹,腰间到处都是鲜艳的吻痕。 江盛顿时就反应过来齐然这么困的原因是什么了。 他浓眉一皱,脸色一下阴沉起来,那些伪装出来的乖巧温顺顿时消失不见,高大的身躯压下来显得格外强势。 江盛是真没想到在自己劳心劳力为齐然教训段明诚的时候对方还在外面潇洒,明明和他做的时候都不许他留下痕迹的,他气得一个倒仰,又妒忌不平,捏着衣服的手握紧了拳头。 齐然懒懒地靠在床头,视线和双手被困在衣服里,还不知道江盛看到了什么。 他只是有些困惑对方怎么脱到一半没动作了,刚张开口想问一句,胸口忽然被人含住了。 唔他猝不及防地低吟出声。 可能是喝了酒的缘故,昨晚贺远章做得有点过分,本来就有些红肿的地方被江盛这么一舔,些微的疼痛刺激得感官愈发敏感,让他的头不由往后仰。 江盛像是被他的声音鼓舞了一样,舌尖灵活地摆动,不断覆盖原有的痕迹,他的头发短而硬,蹭在人身上的时候扎得发痒。 齐然好不容易从衣服里挣脱出来的时候,已经被江盛撩拨得呼吸急促。 但他今天不想费力,也没那么大的兴致,只按着江盛的头往下,说了一个字。 江盛凶狠地盯着他,英俊的脸皱着眉,很有威慑力的样子,他不知道齐然怎么能这么自然地说出这个字,他难道看不出来自己在生气吗?凭什么还要满足他听他的? 江盛嘴里不知道骂了句什么,但齐然的眼风还没扫过去,人就老老实实地钻进了被子里。 齐然哼笑一声,漫不经心地按着他的后颈,不情愿就换人,反正外面不是还唔! 江盛直把人逼得闷哼一声,才声音含糊地说,你想都别想! ** 待江盛收拾齐整从卧室里出来的时候,容郁已经在门口站了很久。 他那张精致如画的脸上没了平日里天真无邪的笑容,清澈的狐狸眼里是满满的嫉恨,扭曲得很,但还是美丽得无与伦比,让人心生怜惜。 可是江盛不是无知的人,更不会对容郁那张惯会骗人的脸有一点好脸色。 他眉头一沉,冷声道:你怎么还没走? 容郁抱着手臂,我为什么要走? 他阴郁地盯着江盛的唇,那原本偏暗的色泽泛着一种糜艳的红,嘴角似乎有轻微的开裂,但青年的神色里却透着一股满足。 -- 第277页 容郁也不是没被齐然使用过,甚至齐然对他做的要过分粗暴得多,哪里会看不出来这个贱人在里面这么久干了什么,当即就骂:不要脸! 江盛和他本就是相看两厌,何况他认识的齐然的时候容郁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待着呢,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说他。 他冷笑一声,你要脸,那你倒是走啊,做什么不好非做小叁?看不出来不受待见吗? 容郁被戳中了痛处,你! 他上前一巴掌就要朝人脸上打,江盛活动了一下手腕,也不躲避。 他就想揍容郁一顿呢,也不问问他京圈一霸的名声是怎么打出来的,敢翘他的墙角,上次饭店那笔帐还没算吧,容郁算什么东西,也敢惦记他的人! 但是很快少年打人的动作停住了。 他脸上的愤恨一扫而空,看着江盛,有些诡异地笑了起来,你又有什么资格说我呢? 容郁笑嘻嘻地看着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江盛,真要算起来,你才是小叁吧,沈厌可比你招他喜欢多了,还有谁呢,哦,有个老男人也后来居上了。 江盛脸色一冷。 他抓住容郁的衣领,也不多说一个字,直接就是一拳朝他脸上招呼,但这时门忽然被人推开了。 齐然面色不虞地看着他们,吵死了。 他靠在沙发上的时候是真有点犯困,但是躺上床的时候又睡不太着了,正想重新酝酿一点睡意,忽然又听到外面两个人的声音。 什么小叁不小叁的,模模糊糊的,他听得头疼,脸上也带出一点不耐烦。 江盛见状身上的气势立刻收了起来,松开容郁的衣领,乖巧地垂下手,悄无声息地往齐然身边挪。 但容郁怎么可能任他作为? 他红着眼睛,委委屈屈地喊,齐然,他要打我,我好害怕 齐然淡淡地瞥了两人一眼,你跟我进来。 江盛以为说的是自己,高兴地迈开步子,却被齐然敲了一下额头,你滚去做饭。 他看向容郁,跟我进来。 作者有话说: 短短,我先帮你们说了,但今天在医院陪床,我尽力了qaq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觅、团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神明藏爱意 10瓶;团子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6章 校园(四十六) 齐然说完便往里走, 没管两人什么反应。 容郁在他背后收了那副可怜的模样,挑衅地瞥了江盛一眼,唇角高高翘起, 显得嚣张而得意。 江盛和他对视一瞬,却并没有被激怒。 他那张英俊瘦削的脸上没了在齐然面前温软的笑容, 就显现出了轮廓线条的硬朗,目中含煞, 视线从少年身上掠过, 没说一个字, 转身走了。 容郁的眼里流露出了一丝意外。 他是想让江盛真打下来,好给自己多争取一点资本的, 但眼见如此, 少年也没多耽搁, 径直进了卧室。 房间里, 齐然倚在窗台上。 他一只手轻轻扣着桌面, 笔直修长的双腿随意地交叠着, 懒懒地撑着地。 日光落在青年的侧脸上, 他听到声音, 漫不经心地撩起眼皮看了容郁一眼,你来做什么? 少年没来由地就有些紧张。 他咽了咽口水, 完全没有在江盛面前那副扬武耀威的模样,偷偷抬起眼瞧他, 段明诚品行不端,相关证据已经提交到院里, 之后无缘奖学金以及一众评优, 学校会对他下处分。段家的智能居住系统非法采集用户信息, 已经被爆到了网上, 热议沸腾。 齐然兴致缺缺地哦了一声。 他侧眼看过来,那双黑色瞳眸里映照着金色日光,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傲慢,所以呢? 他声线冷淡,你是来邀功的? 容郁被他的目光笼罩,头皮一瞬间发麻,浑身就像过电一样颤抖了一下,呼吸压抑不住地急促起来,没,没有 四目相对,齐然的脚尖在地上轻轻点了点,跪下。 不容置疑的两个字,仿佛一道惊雷在少年脑里炸响,嗡鸣的余震让他喉结滑动了一下,剧烈地喘息起来。 空气似乎变得稀薄,日光愈发耀眼,炫得人眼前发晕,仿佛要将他尽数吞噬。 容郁的胸膛不住地起伏起来,他握着拳,喘息着,缓缓地屈下膝盖,砸在冰凉的地砖上。 光滑可鉴的大理石清晰地倒映着少年的脸,他望着自己的影子,始终惴惴不安的心仿佛终于落在地上,诡异地安定下来。 指尖敲击桌面的声音戛然而止。 齐然俯视着他,过了一会,才微微笑了。 他道:过来。 少年毫不迟疑,驯顺地低着头,膝行向前。 齐然端详了他一会,抬起脚尖,用力地踩了下去。 嗯少年被他逼出一声闷哼,那张精雕细琢的脸晕上了淡淡的粉色,煞是好看,他下意识就要去遮挡自己的反应,但随即被齐然的动作阻止了。 这一下是痛的。 少年额上冷汗直冒,细密的汗珠划过眉尾落在浓密的眼睫上,就像破碎的泪光。 -- 第278页 齐然冷了脸,没规矩。 一句话而已。 简单的三个字,就让少年脸上的血色尽数褪去。 连方才的疼痛都没影响分毫的地方也害怕地瑟缩了起来。 容郁张了张唇,着急地想要辩解,但齐然却抽了他一记耳光。 我有让你说话吗? 淡淡的几个字,却让容郁不敢妄动。 他沉默了半分钟,分开双腿,把手背在了身后,那是一个标准的,供人检阅的姿势。 齐然垂眼看着他,眼眸眯了眯,脸上的神色慢慢缓和了些许。 他的足尖往上,轻轻地划过少年的皮带,衬衣,领结,微一用力,挑起了他的下巴,迫使容郁抬起头来。 视线相触,齐然慢条斯理地,缓缓地蹭了一下他微抿的唇,郁少,人会跪在地上吗? 他的嗓音温温淡淡,听不出什么情绪,容郁却仿佛如临大敌,呼吸都停滞了几秒。 然后身体像是反应过来了一样,他的脸潮红一片,心跳如擂鼓,仿佛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一样。 于是,这个似乎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精致少年,无比顺从地跪在地上,接住了主人的恩赐。 ** 新玩具的出现让齐然一时都没想起贺远章,接着就临近期中考试,这学期好几门课都是以上学期的课做基础的,他虽然平日里松懈,但考试周前还是难免得泡几天图书馆。 毕竟他虽没想继续深造,对于绩点也没有很在意,但面上也得过得去。 而繁忙的学习里,就需要一点适当的解压。 然后学校里的人就逐渐发现,除了沈厌和江盛,容郁在齐然身边出现的时间也增加了。 刚开始看到两人一同去图书馆的人还以为是看错了,毕竟上次大家对于两人的印象,还停留在计院那位找齐然麻烦被搞进医院,没想到如今竟然能看到两个人一起来图书馆。 虽然没有牵手搂搂抱抱什么的,但这么几年了,计院那位的建模脸传遍全校,阴晴不定的性子也是众所周知,谁在他脸上看过那么柔软甜腻的表情,简直就像是变了个人。 论坛又盖起了好几个高楼,连带着对于系草的正宫又掀起了一番新的猜测。 而这些,系草本人并不知道。 他昨天下午被一堆相似的,需要快速记忆理解并应用的model弄得心烦,撇下容郁出去呼吸了会新鲜空气,虽然将近芳菲四月天,但最近不知怎么阴凉得很,晚上回去嗓子就哑了。 被沈厌和江盛逼哄着喝了碗姜汤,他很不高兴,觉得自己呼吸间都是浓郁的,辛辣的生姜味。 齐然怏怏不乐地靠在床上,任凭两人怎么说也不让他们进来。 没想到这两个胆大包天的说了会好话,竟然敢不死心地隔着门劝他喝药,齐然朝着门,使劲地砸了一个抱枕过去,闭嘴! 门外的人一下就噤声了。 可是齐然还没舒心两秒,那只抱枕在空中短暂地飞行了一会,就掉在了地上。 它滚了两圈,滚到了容郁跟前。 离门还有好长一截距离。 连一只抱枕都要跟他作对! 齐然更生气了,顺带看着容郁也很不爽。 即便墙角的少年跪姿漂亮又标准,挑不出一丝毛病,但齐然就是要找茬,上来。 少年眨了眨眼睛,听话地,一步一步膝行到床前。 无愧于天才大脑,容郁在hacker中技术顶尖,无师自通,学这个也是极快的,动作赏心悦目,脱下外衣爬上了床尾。 齐然把冰凉的脚塞进了他怀里。 少年生得精致如画,甚至还有几分天真烂漫的孩子气,身材却也不输江盛,温热的几块腹肌随着呼吸轻轻起伏,是一个很好的暖炉。 但齐然不是让他来享受的。 他踩踩碰碰的,少年的呼吸不一会儿就变了。 可是枷锁在那,他只能咬着唇,忍耐这份甜蜜的痛苦。 齐然看着他脸上的汗珠越来越多,身体抑制不住地轻轻颤抖,终于大发慈悲,收回了被暖热的脚。 但乖巧的少年却握住了他的脚踝。 纤细雪白,淡青色的脉络起伏,容郁眼里有一闪而过的痴迷,他俯首舔了舔,又顺着往上吻去。 唔齐然被弄得想把他踹开,但是今天力气不够,少年挨了一脚也不退缩,卖力地服务着自己的主人。 ** 第二天,齐然的感冒又严重了一点。 容郁老老实实地跪在床边面壁思过。 齐然看见他的脸就忍不住想起昨晚,心里来气,直接三人连坐,一起赶了出去,然后蒙着被子睡了个天昏地暗。 再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了。 房间没开灯,静悄悄的,四周只有浓稠的黑暗。 齐然懒洋洋地躺了会,才伸手去床头柜拿手机。 17时49分。 他划开锁屏,就有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作者有话说: 是谁打来了电话呢? A、贺远章 B、梁倦生 C、容郁 D、江盛 E、沈厌 F、齐琛 不要惊讶不要悲伤,咕咕是我的本色。 好吧其实是昨天有事 -- 第279页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灰粉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南山有槐、路寻何处 10瓶;揪揪鞭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7章 校园(四十七) 是贺远章。 齐然看着屏幕上的备注, 眼眸微微一阖,似乎有什么在眼底一曳,悄无声息地隐没了。 连系统也没捕捉到这一刹。 他的神态看上去再没有半点异样, 伸手开了灯,床头暖黄的光芒瞬间掩盖了屏幕幽幽的冷光。 齐然接通了电话, 喂。 一个字而已,贺远章就听出了他声音的不对, 总是不徐不缓的语调都快了几分, 嗓子怎么哑了?生病了吗? 齐然低低地嗯了一声。 他的声音闷闷的, 很轻,似乎不太想说话, 贺远章听得心都揪了起来。 他照顾齐然那么久, 从没有让他不舒服过, 唯一一次就是二十四岁那年, 他临时有急事处理, 一个疏忽没看住人, 让小孩偷偷溜出去爬树还摔了下来。 自那之后, 这还是头一次见到齐然这样有气无力的模样。 你在哪?贺远章心里担忧, 声音愈发温柔,我来看看你。 不要, 齐然可不会忘记容郁的丰功伟绩,还有沈厌和江盛非要逼他喝姜汤, 毫不犹豫地拒绝,你又不是医生, 来了也没用。 可是骄骄不是要我赔你一个男朋友吗?贺远章弯唇笑了一笑, 哄道, 男朋友这个时候不应该来看看你吗? 才不是, 齐然人不舒服,脾气也上来了,我要的又不是男朋友。 他低哼一声,我难道还会缺男朋友吗? 当然不会,我们骄骄多讨人喜欢啊,贺远章顺着他说,笑声低沉温柔,但我很担心骄骄。今天周五,你应该不在齐家,身边有人照顾吗?吃过晚饭没有? 齐然本来没觉得什么,被他一问,倒是莫名其妙地就饿了。 他想了想,好像从上午把几个人赶走之后,就一直在睡觉没有吃过东西了,怪不得有点饿。 青年正要说话,贺远章却已经从这一段短暂的沉默中明白了答案。 他的声音格外温柔,像是夜色中轻柔的月光,带着一丝劝哄,骄骄把地址发给我,我来为骄骄做饭,好不好? 齐然眨了下眼,还挺心动的。 虽然沈厌江盛,甚至容郁也不是不会做,其实还做的很好,但是他都把人赶走了,今天肯定要让他们好好反省,怎么能答应让他们回来? 不过他也不想让贺远章轻易如愿,骄矜地抬了抬下颚,那我有什么好处? 贺远章听得好笑,眼眸微弯,有笑意在眼中微微漾开,骄骄想要什么? 齐然唔了一声,沉吟了会倒是一时半刻没想到什么特别想要的,他正想说存着以后再来,忽然品出一丝不对劲。 他生气了,这怎么能告诉你?是你要讨好我,你得自己想,这样才有诚意! 贺远章轻轻笑了声,他连笑声都是温柔的,隔着电话传过来平添了一分低沉撩人,那我慢慢想,先来照顾骄骄。 齐然从喉咙底哼了一声,却是默认了。 他挂了电话给人发了个定位,重新卷着被子躺下了。 回了几条未读消息,他又点开贺远章的vx,把门锁密码发给了他。 【Q:自己进来,不要吵我。】 再醒来的时候,齐然是被香味勾醒的。 贺远章过来时,见他睡得正熟,便没有叫醒他,悄无声息地给人探了探体温,便退出去准备晚饭。 清淡开胃的汤面,他刚做好,走进卧室想叫齐然起床吃点再休息,没想到才靠近床边,他自己就醒了。 或许是睡得太久,齐然的眼神还有些茫然,那双桃花眼半开半阖,纤长的眼睫缓慢地眨了几下,水光潋滟,带着点懵懂不自知的勾人意味。 贺远章捻了捻指腹,随即别开目光没有再看,他打开床头柔和的壁灯,温声说:你醒了。 齐然听到他的声音还有些没反应过来,那张藏在被子里的脸上晕着淡淡的绯红,直愣愣地看着贺远章。 贺远章被他看得满心柔软,无声地叹了口气,从床头拿起玻璃杯喂到他唇边,先喝点温水。 齐然乖乖地垂着眼喝了。 微凉的触感划过喉间,渐渐唤醒了他的意识,齐然的眼睫垂了一下,抬起眼看他,贺叔叔什么时候来的? 贺远章见他眼里的茫然褪去,放下手中的玻璃杯,有一会了,我看你在睡觉,就没吵你。 他说着,伸手碰了碰齐然的额头,没发烧,除了喉咙,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齐然摇了摇头。 贺远章还没见过他起床后这副乖巧的模样,给他整理了下翘起来的几根头发,又没忍住摸了摸他的脸,饿了吗?我做了面,是给你端过来,还是下床吃? 齐然在床上躺了一天,身上软绵绵的使不上劲,也不想起来,要端进来。 他的声音里带着点鼻音,贺远章神色温柔地低下头,亲了亲他漂亮的眼睛,给他掖好被子,又垫了个靠枕让人坐得舒服些,才出去盛面。 -- 第280页 他的厨艺不必多说,齐然吃惯了的,连清淡简单的面食都能做得格外美味。 但不是很舒服的齐骄骄就是要搞事。 他吃了七分饱后,就开始挑剔碗上雕刻的花纹不好看,汤匙太小,葱花切的太细,贺远章好脾气地一句句应了,又挑起面喂到他嘴边。 齐然吃了一口,忽然看到汤面里浮出一角的生姜片,就像抓到把柄一样理直气壮地闹了起来,你竟然放生姜!我最讨厌生姜了你都不知道,你肯定是在外面有别的狗了! 贺远章无奈地蹙了下眉,过了会把碗筷放下,问他,吃饱了是不是? 齐然看了看他,似乎还要据理力争,你放生姜 可是声音倒不是那么理直气壮了。 贺远章哪还看不出来他一直在故意找事,见人精神那么好,直接堵住了他的嘴。 他的吻没有技巧,依然是温柔的,缠绵悱恻,却在无声无息中渗透进不属于自己的领地。 过于绵长的亲吻让齐然喘不过气。 他试图把这个趁虚而入的坏男人踢下床,但贺远章看着清瘦,腰身力量却很稳,齐然踹了两下竟然没踹动。 他气恼地在他舌尖咬了一口。 铁锈味在唇间蔓延开。 贺远章见状,只好松开了青年,安抚似地亲了亲他的眉心。 齐然不看他,把被子一卷背对着男人。 浑身上下充斥着离我远点的气息。 贺远章失笑,但怕真把人惹恼了,用手压了压唇边的弧度,收拾了碗筷出去。 齐然在床上躺得无聊,也不想打游戏,打开手机不知道干什么,就掀开被子下了床。 贺远章正在料理台洗碗。 他的烟灰色西装脱在沙发上,肩宽腰窄,衬衫袖子挽起些许,露出骨节分明的腕骨,修长的手指捏着瓷碗在水下冲洗,一时竟分不出是哪个是瓷器。 齐然悄无声息地靠近过去,还没蒙住他的眼睛,贺远章就先一步唤道,骄骄。 齐然手伸到一半被人打断了,不高兴得很,没意思 贺远章把碗放好,侧过头看了看他,含笑道,那再来一次?我一定好好配合。 齐然才不理会,用余光扫他一眼,就要转身往回走。 贺远章伸手拉他,才发觉他没穿鞋。 他轻轻皱了下眉,怎么赤着脚? 齐然心虚地眨了下眼。 自从在卧室铺了地毯,他赤着脚踩习惯了,先前出来也就忘了穿。 贺远章看到他的小表情心下了然,把人抱起来放在了料理台上,不要贪凉,你还生着病,要注意点。 口吻温柔而耐心,满是关怀的哄劝。 齐然本来还想再叛逆一会,这会脸上也露出一个笑。 贺远章扶住他的腰,亲了亲他的脸颊,是不是白天睡太久,现在睡不着了? 齐然昂了一声,靠在他肩膀上,好无聊。 贺远章抚着他的头发,轻柔的,一下又一下,需要我履行男朋友的义务吗? 齐然微微一怔,抬头对上贺远章玩笑的目光,把头埋在他脖颈上蹭了蹭,贺叔叔,你也变坏了。 贺远章却是莞尔,所以,现在是需要我的时候吗? 齐然没有回答,咬住了男人的喉结。 ** 直到后半夜,卧室的灯才熄了。 贺远章从背后抱着他,静静地注视着齐然在手机上和别人聊天。 齐然也没有避讳,远程折腾了容郁一番,才退出聊天框,给同样反省认错的沈厌和江盛回了个猫猫皱眉的表情。 贺远章无意间瞥见底下一个人名,然后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不经意地问,下周六白家老太爷的寿宴,你去吗? 齐然手指一顿,关了手机屏幕。 他转过身,语气平平淡淡,妈妈要去的话,我应该就会去,贺叔叔去吗? 贺远章在黑暗中看不清他的神色,搂在青年腰间的手臂不由收紧了一下,言简意赅道:去。 齐然从他的动作里看明白了方才那一问的意思,促狭地笑了一声,贺叔叔,你晚上下的面是不是醋放多了? 贺远章原本还有些心思,听到这话倒是笑了,笑过之后想起自己的话,又觉得实在是不成体统,他垂下眼,亲了亲齐然的额头,小坏蛋。 齐然挑了挑眉,细长漂亮的手指往下摸索,找到自己的目标把人逼得压不住低吟,才勾着唇笑了。 这才叫坏呢。 不过说到这里,齐然也忽然想起来之前的阴差阳错,我还没有问过,为什么贺叔叔那天也戴了眼镜? 作者有话说: 骄骄:你怎么穿着品如的衣服? 你们不会猜CDE我猜到了,不过没想到还有蛮多惦记哥哥的诶,别着急,一个一个搞。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灰粉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南山有槐 20瓶;晋江文学城 10瓶;牛顿的榴莲树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第281页 第148章 校园(四十八) 在齐然心里, 他一直认为上次的乌龙,贺远章本人是要负全责的。 要不是贺远章那天穿的和梁倦生很像,又戴了副极其相似的金丝眼镜, 他即便醉了,也不至于迷迷糊糊地认错了人。 而且他也不信贺远章会喝多了酒, 到了贺家家主这样的地位还有谁能逼他喝,况且那晚本来就是贺远章主动上来的, 那番话当时说出来只能骗骗梁倦生, 他一个字也不信。 贺远章透过窗外的月光看到他的神色, 稍有些不自在地垂了下眼,工作的时候会戴, 防蓝光。 齐然挑了下眉, 真的吗? 他的手开始不规矩地动起来, 贺远章被他弄得难受, 嗯真的是巧合那时曹经理说你醉了, 我就急匆匆地下来了唔没来得及摘。 两人离得很近, 在幽暗的卧室里, 有种不动声色蔓延开的情/色味道。 男人呼吸不稳, 吐字间气息细细密密地洒在齐然的颈侧,激得人发痒, 他眼眸微深,指尖微微用力, 贺叔叔,你明天不上班的, 对吧。 贺远章颤抖着, 吻住了他的唇。 ** 天蒙蒙亮的时候, 两人才睡下。 贺远章发消息让助理订了午餐, 精疲力尽地抱着齐然躺下,可还没睡多久,他就被外面隐约的响动惊醒。 男人按了按额角叫自己清醒几分,然后拿起床头柜的腕表看了一眼。 十一时二十八分。 也睡了快六个小时。 他轻声掀开被子,关上门洗漱一番,披了件外套走出卧室。 厨房里站着一个气质疏冷的青年。 他皮肤很白,穿着没有一点褶皱的衬衫西裤,袖口卷到手肘,些微的凌乱中透着美感,架着一副银边细框眼镜,流苏般的眼镜链垂落下来,冷清中多了分禁欲。 听到声音,青年冰雪般的脸庞绽开一个笑容,转头往后看,你 他对上贺远章审视的目光,眸光寸寸凝固成霜,你是谁? 贺远章还没有说话,门口再次传来响动,江盛兴冲冲地提着袋子进来,一边换鞋一边头也没抬就说,沈厌你可真能给我找事,你不知道这个多难买 他看到贺远章,整个人愣了一下,贺董? 贺远章微微颔首。 与江盛的惊讶,沈厌的戒备不同,男人仿佛早已预料到一切,面上没有半点意外,即便穿着睡衣,额发随意地垂落下来,站在那儿也显露出几分端方雅致。 江盛这会满脑子都是齐然最喜欢的叔叔来了,他要在二岳父面前好好表现,打好关系,为以后入赘齐家奠定基础,因而也就没反应过来对方的衣着不对。 青年把手上的东西放了下来,很殷勤地大步走了过去,贺董您是来看齐然的吗?他有点不舒服,还在睡觉,我给您倒杯水,您先坐会。 沈厌忍不住看了一眼这个还在状态外的憨批。 不用麻烦,贺远章说着,还是接过了他倒的茶,微抿了一口,然后朝他温柔地笑了笑,骄骄让你们费心了。 江盛看着他的笑容,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气氛怪怪的。 明明他是在孝顺长辈,但刚才的样子就好像是小妾进门第一天给正室敬茶。 江盛被自己这个莫名其妙的念头搞无语了,他甩了甩头,正想说句什么,沈厌却打断了他,昨夜你在这里。 冷淡的陈述句。 他又说:你是齐然的叔叔? 江盛愣了一下,什么叫作昨晚他在这里,昨晚贺远章在这里?啊?贺远章昨晚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还陷入头脑风暴里没反应过来,贺远章就已经把目光投向了这个清冷出尘的青年。 他的眼神淡淡的,没有冷漠,也不见敌意,依旧是温和平静的,却深不见底,沈厌,IT能力极强,号称少年天才的容郁都不如你,如今是国科院的编外人员。 沈厌脸色一冷,却没有问他怎么知道这个保密身份的,反而说,你不是他的叔叔。 贺远章的眼眸里流露出一丝欣赏,他平淡地说,是,也不只是。 后知后觉从这段对话里明白了太多的江盛脸色一下子很难看。 他就说怎么感觉沈厌瞧着贺远章的眼神怪怪的,贺远章和他说话的时候也怪怪的,哦,还有他的衣服 江盛看着他的睡衣,忽然目光一顿,当即骂了声艹。 你 贺远章顺着他的视线看到自己领口下的吻痕,云淡风轻地笑了笑。 江盛被他这样的笑容搞得火大。 他怎么也没想到,容郁这种狗东西会成为他的情敌也就算了,贺远章明明是齐然的叔叔,怎么也能从长辈摇身一变,来和他抢位置? 想到自己刚刚还给人端茶送水,他就控制不住怒气,忍不住喝道:你不会羞愧的吗?你可是 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了他的话。 贺远章听到铃声,眉眼间的温柔仿佛一下子落到实处,他侧过头,接了电话。 齐然微哑的声音就传了出来,贺叔叔,你去哪了? -- 第282页 他似乎还不是很清醒,尾音轻轻上扬,带着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撒娇。 贺远章眼眸含笑,温声说:在客厅,骄骄饿了吗?要不要起床? 江盛听到骄骄两个字就知道是齐然了,他看不得这男人腻腻歪歪的样,怒从心起,胆子一瞬间无限膨胀,齐骄骄,你给我出来! 齐然吃了一惊,被他喊清醒了,江盛? 贺远章蹙了下眉,不喜地看了江盛一眼,然后轻轻地说:嗯,你的朋友也在。 齐然摸了摸鼻子,从被子里钻了出来,我马上出来。 他挂了电话,贺远章收好手机,看向江盛的目光带上了些许的警告,有不满你可以朝着我来,和他好好说话。 其实江盛吼完那一句就开始后悔了,甚至他的胸口已经开始隐隐作痛,待会齐骄骄肯定要收拾他了,但他能在情敌面前露怯吗? 那必然不能! 江盛皱了下眉,看起来气势汹汹的,不屑得很,关你屁事。 齐然出来的时候,客厅里看起来岁月无限静好。 沈厌在料理台旁开着小火炖汤,江盛坐在窗边打游戏,贺远章则对着电脑处理邮件。 齐然也没想到三个人竟然没有打起来,要知道江盛一向是见一个打一个,沈厌和容郁都被他打过,他疑惑地看了眼贺远章,注意到他的男人收了电脑,起身朝他走来。 但江盛更快一步。 他一路跑到齐然跟前,眼巴巴地抱住他的手臂,然后果然在他的脖子上看到了痕迹,委屈的就像一只淋了雨的大狗,齐然 齐然把胸前乱蹭的脑袋推开,冷冷地看着他,不是叫我出来吗?我出来了,然后呢? 江盛一下蔫巴了,他低头蹭着齐然的肩膀,不要生气嘛,我就是,就是 就是想见你,太激动了,声音一下没控制住。 齐然盯着他看了会,你觉得我傻吗? 江盛瞧糊弄不过去,也干脆不费这个脑子了,他抓着齐然的手放在了自己穿上衣服而不那么明显的胸肌上,很有诚意地说:我错了,你打吧。 眼看着场面要逐渐不可描述,贺远章唇边的弧度淡了,他轻声唤,骄骄。 齐然在他面前还是有种被长辈凝视的感觉,给了江盛一个等会收拾你的眼神就收回了手。 贺远章却不想他总把自己当成长辈。 他太明白松弛有度,也知道齐然的性子,何况还有梁倦生的教训在前,他当然不会让齐然在这种场合为难。 男人温润地笑了一笑,午饭我订好了,放在餐桌上。 齐然抬眼望去,桌上放着保温的餐盒,那上面的logo是他最喜欢的一家早茶,他高兴地扬了下眉,贺叔叔怎么知道我想吃这家了? 贺远章把他额前的碎发撩到耳后,不仅知道这个,我还知道,骄骄想吃李记的糖水。 齐然眼睛一亮,有吗有吗? 贺远章哑然失笑,捏了捏他的脸,已经让人去买了,马上就到,不过我就不陪骄骄吃午饭了。 齐然昂了一声,也没挽留。 贺远章虽有准备,但事到临头还是有点恼这没良心的小坏蛋,他无奈地拧了下眉,周六我来接你去寿宴,好不好? 吃人嘴短的齐然想了想,无所谓地点了头,好,那你记得和妈妈说一声。 很快就到了白家老太爷的寿宴。 近年来,白家当权,家中子弟不乏能干之辈,大多身居高位,而老太爷是历经艰苦岁月过来的,他的九十大寿注定是低调不了的场面。 但白家底蕴深厚,上可追溯到数百年前的世家门第,贵重却不奢靡,于细微间无声地彰显着钟鸣鼎食之家的贵族风范,相对的,这也是个格外注重规矩的大家族。 这一次寿宴在白家祖宅举行。 邀请的人并不多,但每一个家族都是顶级豪门,或多或少和白家有过交集,在权利中心也有各自的脉络联系。 齐家和贺家是一同来的,两家一同和白老爷子说了会话,便退了出来。 和温澜打了声招呼,齐然朝着被人围住交谈的贺远章眨了眨眼,坏坏地笑了一下,转头就要溜到花园去透气。 骄骄,齐琛却叫住了他。 他看到了两人的眼神交汇,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语气里带着自己也不知道的酸涩,你和贺董 齐然心情好,也不吝于和他说两个字,你猜。 齐琛看到他不加掩饰的笑容,心里愈发涩苦,他抿了抿唇,还想说点什么,齐然却没再搭理他,转身出了正厅。 他看着齐然的背影,那张总是寡淡的,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似乎有阴云翻滚,随时要降下雷霆万钧。 齐琛垂下眼看着杯中的酒,嘴唇没有动,却有一道声音传到了特定的地方,0416。 有道慌乱的声音紧接着响了起来,在大人。 齐琛眼眸微阖,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就知道今天要翻车的系统抱住了自己的小脑袋,小心翼翼地说:您上次说以后这些事不需要向您禀告的。 -- 第283页 被系统提醒,齐琛想起上次自己确实说过这样的话。 他不在意那些人,也知道齐然不会和他们长久,却也不想自找难受,所以在系统与他提起新人时才会那样讲,可是 齐琛心头倏然一痛。 可是这次,他看着贺远章的眼神,和当年多么的像。 作者有话说: 粗长吧今天! ADEF都出场了,下一个就是BC了。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南山有槐 10瓶;反正没逃跑 3瓶;牛顿的榴莲树 2瓶;但愿天天不文荒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9章 校园(四十九) 齐然并不知道系统和齐琛的交谈。 他刚出正厅, 就被角落里等了许久的少年发现了。 容郁今天难得穿了一身黑色西装,雪白衣领上系着黑色领结,头发尽数向后梳起, 露出那张精致漂亮的脸。 他不说话站在那里的时候脸上没什么表情,看起来有些冷漠, 所以旁人即便见到了也没有上前,何况容郁虽然看起来像个天真烂漫的小王子, 实际上乖戾的性子也在圈子里传开了, 没什么人会去触他眉头。 齐然冷不丁看到面前钻出来一个人, 惊讶了片刻,你怎么在这? 少年闻言愣了一下, 那双好看的眼睛里流露出了些许的委屈, 不是你让我在外面等你的吗?你忘了? 方才在厅里的时候, 他随父母和齐然家是打过照面的, 那时齐然跟他示意, 他才摆脱了他们走出来, 站在这里吹了这么久的冷风, 结果 齐然后知后觉想起这件事, 眼睫微眨。 好像的确是有这么一回事。 他打量着容郁,腰细腿长的少年被这一身黑色西装勾勒出的线条格外好看, 配上那有些冷漠的表情,嗯, 的确是和平日不一样的滋味,可以冲。 他抬步往外走, 没忘, 走吧。 容郁的委屈似乎被这简单的几个字安抚住了, 也没多问, 乖乖地跟在他后边。 白家祖宅这一片占地极其广阔,除了中央最气派的这一栋主宅,还有数栋小别墅,供各房子孙居住。 不过和主宅的热闹不同,几栋别墅大多没有光亮,各房后代长期居住在外面,加之这时大多在名利场上,花园也十分寂静,看不见一个人影。 容郁屏住呼吸看着齐然的侧脸。 路灯的余晖落在他鸦黑的睫羽上,印出眼下一片浅淡的阴影,他手指动了动,似乎想要拉住他的手,最后却只是小心翼翼地抓住了一片衣角。 自从上次齐然生病,他已经很长时间没能和齐然单独待在一起了。 考试周对方很忙,偶尔见面也说不上几句话,而且旁边还总是有齐然的同学朋友在。 他不敢闹腾,但也费尽心思借着锁的理由去找他,可是齐然却总是没有玩他的心思 容郁泄气地鼓了下脸颊,不自觉地想起以往的旖旎,耳根隐隐发起烫来。 临近岔路口,齐然忽然停住了脚步。 衣服被拉扯的阻力让他看了容郁一眼,你在做什么? 容郁没想到会被发现,忙不迭地松开了手,他支吾了几声想找个理由,但所谓的天才大脑就像生锈了一样运转不动。 不回话?齐然挑了下眉,伸手在他的脸上拍了拍,又欠教训了。 少年被他说得脸一红,那张精雕细琢的漂亮脸蛋飞上红晕,却是笑了起来。 那双总是清澈明朗的狐狸眼微眯时有种勾人的味道,天真和妩媚揉杂在一起,让人看不真切。 他咬了下唇,小声地说:主人要教训我吗? 想什么呢?齐然捏住他的脸,往后看了一眼,这里到处都是监控。 少年仰着脸乖乖地任由他揉捏,嘴上却在道:这片区域我都处理过了,前面有桃花林。 齐然顿了一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准备的挺充分。 他扯住少年的领口把他拉近,然后在他的耳边轻轻地吹了口气,戏谑道:可是我没有带钥匙,怎么办? 被这样的眼神注视着,容郁浑身上下就和过电一样轻轻颤抖了起来,他觉得自己仿佛未着寸缕,被看了个透彻,酥麻的感觉从耳垂逐渐往下蔓延,他痛得闷哼一声,嗯没关系。 齐然垂眼看了一瞬,笑道,不老实。 ** 桃花林场景最终还是没能完全解锁。 毕竟是别人的宅子,还是这样的宴会,即便容郁解决了监控,但若是被人撞见就不太好了,不过擦枪走火的,还是有一点。 齐然和容郁回到正厅的时候,恰巧碰上了江盛。 他好不容易摆脱家里老爷子的唠叨,满大厅转悠着找了齐然半天,却没想到在门口撞见这两个人了。 江盛哪里还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找不着人,他哼了一声,生气地把容郁撞开,用x光一样的目光上上下下扫描了齐然一遍。 裤子整齐。 西装还在。 衣领解开了一颗扣子,正常。 全部合格诶等等。 江盛盯着他的眼睛,那双明丽的桃花眼微微弯起,眼角泛着一丝熟悉的红,他嗷地一声抱住齐然的手,不高兴地说,你又和他鬼混去了。 -- 第284页 齐然屈指敲了敲他的额头,怎么说话的? 江盛被敲了也不松手,讨好地把脑袋往齐然手上蹭,好让他敲得顺手。 齐然看他一眼,松开。 江盛讪讪地笑了笑,听话地把手松了开,你去哪了?我找了你好久。 齐然淡淡道:随便逛了一下。 他语焉不详,但江盛哪有那么容易忽悠过去,他转过头恶狠狠地瞪了容郁一眼,你妈找你。 好好的一句话说的就跟骂人似的。 齐然没忍住敲了他一下。 江盛猝不及防,嗷一声捂住额头,怎么又打我? 不许说脏话。 我没有!江盛觉得再没有比他更冤枉的人了,简直是六月飞雪窦娥冤! 他明明都不计前嫌,好心给容郁这个垃圾传话,怎么还要为了他挨打,真的他妈在找他,找好一会了都。 齐然似笑非笑地瞥他一眼,到底没有再敲一下,他朝容郁道:江盛不会拿这个骗人,可能是真的有事找你,你进去吧。 他开了口,容郁便没法拒绝,只好应下。 只是还有点不舍,明天 齐然轻笑一声,想起方才在桃花树下少年的模样,阖了下眼,算是应允。 赶走了碍眼的容郁,江盛笑得简直和朵花一样,齐然觉得他要是有尾巴,这时候估计已经摇上天了。 他缠着齐然一个劲地说话,也不知道几天不见哪来这么多事能讲,总之齐然点心都吃得半饱了,他还没停下来。 不过他声音好听,语调低沉,也不让人觉得吵闹,齐然撑着下巴在那就当催眠了,正有些犯困的时候,忽然看到了贺远章。 男人身边围着的人终于散开了,他似乎也看到了齐然,把手中的酒杯往侍者的托盘上一放,就要过来,但不知怎么这个侍者手中的托盘没拿稳,倾斜了一下,半杯红酒直泼到了贺远章的身上。 贺远章脚步一顿,眉头蹙起,看了侍者一眼。 齐然离得远,只远远看见管家注意到后很快赶了过去,几个人说了两三句话后便又招了个侍者带贺远章上楼。 贺远章朝他这边看了一眼,似乎动了动唇,但一只大手突然阻隔了他的视线。 耳边是江盛粗声粗气的声音,齐骄骄,你又走神了!第五次了! 齐然拍开他的手,再看过去,贺远章已经转身往楼梯上走了。 江盛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正好看见贺远章的背影,脸色一下就拉下来了,他忿忿地说,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个老男人吗 齐然瞥他一眼,正要和他算算方才那句齐骄骄的账,有个侍者轻步走了过来,恭敬地低下头问,请问是齐先生吗? 齐然抬起眼,淡淡地看着他,什么事? 侍者轻声说:贺先生去休息室了,他让我带您一起过去,他有事找您。 齐然打量了他一会,方才是你把红酒泼到了贺叔叔的身上? 侍者搓了搓手指,头垂得更低了,非常抱歉,方才是我工作的失误,但贺先生宽宏大量,并没有怪罪,他让我过来找您。 齐然挑了下眉,放下手里的瓷碟,擦干净手站起身来。 江盛却仗着位置优势堵住了他出来的路,很凶地喊,不准你找他! 他好不容易才有机会可以和齐然二人世界的,这才过了几分钟,老男人就想来挖他墙角,还休息室,呸!狼子野心!为老不尊! 齐然无语地敲了他一下。 江盛被他一敲,气焰顿时就萎靡了。 他的气生着生着就变成委屈了,一双眼睛巴巴地盯着齐然,可怜兮兮地说,不要去找他嘛,他有什么事不能之后再说的,你才陪了我多久 齐然还是挺吃软不吃硬的,不过贺远章找他肯定是有正事,而且这时候江盛竞争力最大的胸肌被藏在衣服里,他摸了摸青年的头,我等会来找你。 江盛的眉头动了动,不满地看了看他,小小声说,那好吧。 白家设置的休息室在二楼,一般是供宾客更换衣服或者醉酒小憩用的。 侍者无声地带他穿过铺满地毯的走廊,到了房间门口,轻轻叩了两下门,然后转动了门把手。 里面开着落地灯,光线不是很明亮,一件深灰色西装被扔在沙发上。 齐然走进去,目光划过那件西装,觉得似乎有些不对,但没有深究,他看向那个背对着他的男人,唤了声,贺叔叔 身后的门忽然发出咔哒一声。 齐然心里一跳,倏忽之间想起那件西装上并没有酒渍,他反应过来,身体一闪,但还是迟了一步。 一块毛巾从背后伸出来掩住了他的口鼻。 眩晕顿时翻涌上来,他动了动手,想要挣开身后的人,却半点也使不上力气。 视线模糊间,齐然隐约看见衣柜边的男人转过身,露出了一张英俊的脸。 和一副,熟悉的金丝眼镜。 作者有话说: 嘻嘻,是谁呢? -- 第285页 替来替去的狗血替身 还有java同学,车随便开,不要拿我下手好吗?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半溏月光、47233735 5瓶;牛顿的榴莲树 2瓶;聆君意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0章 校园(五十) 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 四周是静谧的黑。 齐然茫然地睁开眼,下意识抬起手想要揉一揉眉心,却发现自己仿佛被什么禁锢住了。 他怔了一下, 手铐和铁链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床边的灯忽然点亮了。 昏黄的灯光落在男人身上。 他背光而立, 衬衣工整,西裤笔挺, 那张轮廓分明的面孔笼罩在光影里, 没了金丝眼镜的遮掩, 显得深沉又锋利。 齐然看得愣了一瞬,梁律师 梁倦生略一颔首, 笑得风度翩翩, 好久不见。 他眸光微敛, 脸上是温和的笑容, 声音从容而平静, 仿佛眼前只是一场再平常不过的老友叙旧。 但齐然知道不是。 他回忆起昏迷之前发生的事, 眉心微微蹙起, 是你故意找人撞贺叔叔, 又假借他的的名义找我。 是,梁倦生坦然地承认了, 若不是这样,你怕也不会见我。 齐然的目中流露出疑惑, 为什么? 为什么?梁倦生看到他的神色,面上的笑容慢慢淡了, 九号公馆是他贺远章的地界, 他可以趁虚而入, 那白家就不能为我所用吗? 他看着齐然, 脸上还有着笑意,却无端显出几分危险,如果我没有猜错,那天他也是这样哄骗你上.床的吧?那天晚上,你把他认成了我,是不是? 男人的目光是逼人的锋芒,令人难以直视,齐然忍不住别开眼,低声道:梁律师,现在说这些没有意义。 没有意义?梁倦生冷笑一声,逼身上前,怎么没有?! 他高大的身影将齐然尽数笼罩,伸手捏住齐然的下颚,迫使人不得不直视着他的面容,你看着我,看着我 我和他当真长得很像吗? 齐然不想回答,他的手用力挣了挣,试图逃离,但被绒毛包裹的镣铐却是格外牢固,他挣脱不开,只能屈起腿踢他。 可是脚上的铁链距离有限,移动时发出叮叮的响声,梁倦生轻而易举地就按住了他的双腿,把膝盖顶进了他两腿之间。 这是个比先前还要糟糕的姿势,齐然怒上心头,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恼道:像又怎样?不像又怎样?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你要和我算账吗? 他讨厌死了这种为人桎梏的局面,说话也格外的不留情面,专往人心里刺,可是你凭什么和我算账?我们两人是什么关系?真要我说的那么清楚吗? 你说啊,梁倦生的脸色一瞬间苍白下来,但手上的力道一分也没有松懈,死死地禁锢住他,低声喝问,我和你是什么关系? 看到他眼里掩藏不住的痛楚,齐然反而嗤地一声笑了。 他轻慢地挑了下眉,那双桃花眼里涌上来的怒意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恶劣的笑。 青年好整以暇地看着梁倦生,明明是身处下位的仰视,却有种地位颠倒的错乱感,仿佛他才是居高临下的那个人。 他淡淡地说:梁律师,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对你感性趣吗? 梁倦生忽然有一种极其不详的预感。 可他还来不及阻拦,青年便笑了起来,眼眸里露出了缠绵的情意。 因为我喜欢贺叔叔呀,齐然微微笑着,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可是他是从小看着我长大的叔叔,我怕他不能接受我的爱慕,刚好这个时候你出现了。你戴着眼镜的模样和他很像,虽然还是不如贺叔叔的温润端方,勉强也算个代餐 梁倦生慌乱地打断他,不!你撒谎! 齐然一点也不在意他愈来愈急促的呼吸,也不与他辩驳,还是那样笑着说,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那晚会认错人吗?其实不是的,我并没有认错人,毕竟你虽然像他,却还是不如贺叔叔。 那天只是因为我发现贺叔叔也喜欢我,所以将错就错,就借着醉酒和他在一起了。之后也很理所应当,你明白的,有了正主,谁还要个伪劣的替身? 死一样的寂静。 齐然仿佛没有看到男人的不可置信和苦痛伤怀,勾起唇笑了一笑,尤嫌不够,怎么样?梁律师,这个真相你满意吗? 梁倦生愣愣地看着他。 痛苦犹如巨大的波涛汹涌而来,直直拍打在心口,叫他喘不过气。 他张了张口,声音嘶哑得几乎叫人听不真切,我不信。 梁倦生一字一顿,似乎每一声都耗费了他极大的力气,可他还是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地说,我一个字也不相信。 齐然漫不经心地笑,是吗? 男人死死地盯着他,平日里的儒雅敛和半点不见,犹如困兽在垂死挣扎,你在骗我,你在骗我的,你说啊,你是骗我的,你是因为生气才会故意这样说 -- 第286页 齐然见状,笑得更开心了,自欺欺人有意思唔! 他的唇被男人狠狠咬住。 齐然不甘示弱地咬了回去,但梁倦生被咬破了唇角也不停歇,似乎一点也不在意伤口,疯狂地掠夺他的氧气,侵犯他的领地。 血液和酒气混杂在一起,着实苦涩,齐然皱着眉,屈起小腿想把他顶开,但梁倦生先一步拿捏住了要害。 嗯呃! 他实在太熟悉齐然的身体,多管齐下,齐然的腰不一会就软了下来,双腿被人压住,力气也卸了大半。 他身上的衣服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换成了浴袍,轻轻一扯就被男人扯开了大半,上面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残留下的吻痕,愈发刺激了梁倦生。 他的动作愈发激烈,齐然好不容易喘过气来,你嗯下药,无耻呃! 梁倦生痛得脸色惨白,面上却露出了温文尔雅的笑意。 他俯下身,亲了亲齐然因为生气而格外明亮的漂亮眼睛,一点让你使不上力气的药而已我可没让你这么精神,是你对我还有感觉,你还喜欢我,对吗? 你做梦!齐然喘着气,对他怒目而视,是个人都会有感觉,我对贺叔叔更有感觉啊! 他的话戛然而止,细长的手指在床上胡乱摸索,忍不住死死抓住了束缚住自己的手铐。 梁倦生喜欢看他这副情迷意乱的样子,唇边的弧度扬起来一点。 他放缓了动作,从他的胸前抬起头,露出了危险的笑容,不要在我面前提他。 齐然被他弄得眼角发红,几乎沁出了泪,但他还是倔强地喊,我就要提!我就是喜欢他呃! ** 夜晚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结束的,齐然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待他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似乎听到了梁倦生的闷哼声。 齐然才不管他的死活,正想继续再睡,有人轻轻摸上了他的脸颊,骄骄?骄骄? 齐然愣了一下,睁开眼。 贺远章站在床边,满目担忧地看着他。 齐然一下就特别委屈,他小声地喊,贺叔叔 贺远章听到他哑得不成样子的声音,眼里满是心疼,他弯下腰摸了摸齐然的额头,嗯,贺叔叔来了,别怕。 他轻轻掀开被子,才发现齐然的手脚被锁住了,身上的痕迹更是不堪入目,男人的脸色一下变得很难看,但抬头看向齐然时又压住了怒火,柔声哄,贺叔叔帮你找钥匙解开,你等一等,别怕。 齐然点了点头。 贺远章替他掖好被子,才转过身,看向被江盛和齐琛制伏的男人。 梁倦生舔了舔唇边流血的伤口,抬眼看向他,贺远章。 他笑了声,我像你吗? 贺远章皱了皱眉,没明白他的意思,但梁倦生也没有再说,低头从衣服内层靠近心口的袋子里取出一串钥匙,抛给了他。 几个男人也没有再管他,急步走到床边查看齐然的情况。 贺远章掀开被子,江盛和齐琛看到齐然身上的印记脸色都是一变,江盛率先沉不住气,骂了声艹,一拳狠狠砸向梁倦生小腹。 昨夜硬生生疼过去的梁倦生自然招架不住,甚至都躲避不开,他的身体晃了晃,扶着墙才勉强站稳了。 齐琛却没有江盛那般冲动,他轻声喊,骄骄。 齐然才发现齐琛也在这里,他神色顿变,满脸的排斥,你怎么在这里? 齐琛心里一痛。 他张了张口,还没来得及说一句什么,齐然却转过头看着贺远章,贺叔叔,让他出去,我不要看见他! 贺远章也没想到他那么不喜欢齐琛,一边解开锁一边也只好对齐琛道,骄骄情绪不稳定,你先出去吧。 齐琛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齐然。 青年眼里对自己的讨厌做不得假,可是对贺远章又是那样的依赖信任。 齐琛的心口抽搐了一下。 细细密密的疼痛扎进胸口,逐渐向四肢百骸蔓延,他仿佛被投进深海,窒息一般动弹不得。 可是齐然眼里的排斥还是让他慢慢挪动了脚步。 眼见着齐琛走了,贺远章才慢慢把齐然抱起来,轻柔地抚了抚他的后背,安慰道:骄骄有哪里难受吗? 齐然靠在他肩膀上,闷闷地摇了摇头,有点没力气 贺远章把西装解下来,披在他的身上稍稍遮掩了一下遍布的吻痕,那我抱你出去,好不好? 齐然一时没有回答。 他的视线越过贺远章,望向了被江盛打得几乎站不住的梁倦生。 贺远章见他没说话,也意识到了什么,顺着齐然的目光一同看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齐骄骄其实有非常爽到,但这不妨碍他起来打梁律师。 元旦快乐呀大家! 其实离完结也不是那么遥远了,这个世界快结束了,希望2022我可以把预收的三本至少写完一本吧!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南山有槐 62瓶;夜深千帐灯 21瓶;荼山的麋鹿、quhjdjiejuhejj、章鱼小丸子 10瓶;不合法人设、牛顿的榴莲树 5瓶;天凉晋江破、听力桑失 4瓶;公子 1瓶; -- 第287页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1章 校园(完) 男人靠在墙上, 头发凌乱地垂着,唇边有一缕血丝,被江盛揪着衣领暴揍的模样是前所未有的狼狈。 但是见齐然望过来, 他还是抬起眼,朝青年露出了一个笑。 齐然蹙了下眉, 站起身走到他面前。 他身上只披了一件贺远章的西装,恰恰遮到大腿根部, 勉强遮掩了上半身的吻痕, 但眉眼间的风流之色却半点也遮挡不住。 他打量了男人许久, 眼里的餍足慢慢被冷漠覆盖,然后啪地一声给了他一记耳光, 梁律师, 好玩吗? 梁倦生被打得偏过头去。 他愣了一下, 舌尖顶了下上颚, 笑了起来, 不好玩吗?昨晚你可不是这样的, 男人说着, 看到一旁扶着齐然的贺远章, 眼眸暗了暗,他见过你满眼含泪欲坠不坠的样子吗? 贺远章的神色流露出一丝愠怒。 江盛这个暴脾气更是忍不住, 上去就想打烂他那张脸,但齐然却是看着他, 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他靠近过去,轻轻吐息, 梁律师, 其实有句话你说的是对的。 昨晚我骗了你。 他说, 我从来不玩替身游戏, 那太掉价了。 梁倦生一怔,神色顿变,不敢相信地看着他。 齐然却是莞尔,他似乎很受用梁倦生露出这样的神色,连漠然的眼眸都微微弯了起来,染上了一点温度,但我最讨厌别人强迫我了,所以 他的吻似有若无,落在男人的耳垂,再见了。 梁倦生神色震动,侧脸过去想说句什么,贺远章却把人拉进了他的怀里。 齐然也没挣扎,懒懒地靠在他胸膛上。 贺远章真是要被这个小混账气到了,明明他就站在这里,梁倦生又对他做了那么过分的事,可这个小没良心的竟然还要去亲他。 江盛更是生气,他昨晚被截胡,后来又找了半个晚上的人,结果齐骄骄就跟没看到他这个人一样,他气得直接一拳往梁倦生脸上打。 齐然垂下眼,对眼前的场景恍若未闻,细长的手指扯了下贺远章的衬衣,好累。 贺远章看着他,似乎有些无奈,他忍不住叹了口气,把人抱了起来,我送你回家。 齐然下意识环住他的脖子,不回家,妈妈看到了会担心的。 贺远章顿了一下,那去我家? 齐然靠在他肩膀上,想了想,嗯了一声。 等到贺远章帮他换好衣服,下去做饭的时候,疑惑许久的系统终于出声了,宿主,我可以问个问题吗? 齐然抱着被子翻了个身,懒洋洋地嗯了一声。 系统的形象投影在半空,或许是没许久没出来过了,它笨重了许多,纤长的触手差点把自己给绊倒,傻乎乎的样子把齐然逗笑了。 看到宿主笑,系统挠了挠脑袋,有点不好意思又有点骄傲,他问,为什么昨晚宿主要让我帮梁倦生把宿主的位置藏起来,后来快天亮又告诉它犹豫了一下,模糊了称呼,他宿主发生了意外? 齐然眼里的笑意微微一顿。 只是那变化稍纵即逝,系统并没有察觉,自然也就没有看到齐然藏在眼底的漠然。 他淡淡地笑,似乎终于不再介怀,你不是说他很在意我吗?试试他而已。 系统愣了一下,反应过来顿时十分高兴,宿主你不生气了吗? 齐然没说话,但似乎神色有所松动。 系统背着大人站在齐然这边一直心惊胆战的,这会眼见两人有和好的可能,开心地挺起了小胸脯,大人是真的很在乎你的,只是有很多事情还没法和宿主说,但以后宿主就会知道了,等离开这个世界,一切就好了。 齐然敏锐地抓住了关键词,他心中微惊,面上却没表露出分毫,而是平和又随意地问:这是最后一个世界吗? 是啊是啊,这已经是最后一个世界了,系统点着头,过了会才反应过来自己说漏嘴了,一把捂住了自己的脑袋,小声央求,宿主不要暴露是我说的。 齐然应了一声,但你还是不许和他汇报我的事情,我要继续考察。 系统飞快地点头,我都听宿主的。 齐然看着它,浅浅地笑了笑,似乎有些讽刺。 在贺远章这里住了两日,温澜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他们没把上次发生的事告诉温澜,只说去贺远章家玩几天,这会叫他回家倒也正常,但让齐琛来接他就不是纯粹的温澜的想法了。 齐然自然没有答应。 他答应了回家吃晚饭,但也拒绝了齐琛来接,让贺远章送自己回去。 才伺候了几天齐骄骄的贺远章很是不舍,这两日齐骄骄的衣食住行都是他亲力亲为的,被依赖的感觉让他脸上笑容都更温柔了,不过这时候他也懂分寸,抱着人温存了一番,还是开了车送他回家。 齐然玩着车上装饰的一只毛绒绒的小猫咪,头也没抬,随口道,贺叔叔,上次的礼物你想好要什么了吗? -- 第288页 贺远章怔了一下,想起之前送岛的时候齐然说的回礼,失笑道,这么久了,你还记着呢? 齐然揪了下猫猫耳朵,生气地瞪了他一眼,我是那种没良心的人吗? 贺远章含笑看他一眼,没说话。 齐然觉得自己被质疑了,哼了一声,硬邦邦地说,你如果还是没有想好的话,我已经替你想好了。 贺远章听得侧过来看了他一眼,他知道齐然是不喜欢送礼物的,他收到的爱意太多,总是懒得去琢磨,这会倒是让贺远章有几分惊讶,真的吗?骄骄要送我什么? 齐然骄矜地抬了抬下颚,才不告诉你,等着吧。 贺远章笑了一笑,趁红绿灯停下车时,伸手摸了摸齐然的头。 不过说是让他等着,齐然也没让他等太久。 晚上一起吃饭的时候,贺远章这几天照顾齐然习惯了,又是剥虾盛汤又是拿蟹八件帮他处理螃蟹。 温澜看得眼神微动,正觉得贺远章把齐然宠得太过想要开口的时候,齐然忽然在他的唇上亲了一口。 贺远章一怔,还没反应过来,不知道谁手里的筷子啪一下掉在桌子上。 他回过神,对上温澜惊愕的目光和齐弘山黑如锅底的脸色,难得有些无措。 这时候齐然朝他wink了一下,坏坏地笑着比了个口型 礼物。 贺远章真是又头疼又想笑,而他也真的是扶着额笑了起来。 这时候他哪里还能不明白齐然的意思,贺远章放下手里的器具,擦干净了手,才在众人的目光下开口,学姐,弘山,我和骄骄在一起了。 温澜惊疑地看着他,她一向对这个学弟比较欣赏,这还是头一次和齐弘山一样对他没了好脸色。 相比于温澜,齐弘山就更沉不住气了,他一拍桌子,你说什么? 齐然看不惯他那样,你凶什么凶? 齐弘山被他一瞪,正生着的气都顿了一下,但很快想起自己的亲亲儿子都要被人彻底拐走了,立刻就硬气了起来,一边等着,我还没收拾你呢。 齐然被他一喝,委屈地看向温澜,妈妈,你看他 骄骄,温澜难得严肃了脸色,没有半点笑容,怎么回事? 齐然张了张口,心虚地垂下眼,小声道:也没有怎么嘛,就是和贺叔叔在一起了。 你也知道他是你贺叔叔? 学姐 贺远章刚开口,就见温澜一抬手,止住了他的话,远章,这是我们的家事,我在问骄骄。 齐然被点名,只好理不直气也壮地开口,贺叔叔又不是亲的 温澜抿了抿唇,所以? 齐然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黑脸的老父亲,那为什么不能在一起嘛,贺叔叔对我多好啊,知根知底的,他也不敢做坏事,而且就是谈个恋爱,又不是谈婚论嫁,到时候不合适我把他甩了不就好了 温澜简直要被他打败了,谁见过恋爱才谈起来就当着人面说以后分手的,她揉了揉额角,看到神色温柔纵容的贺远章,又觉得也只有他和自家坏崽还真是挺配。 想到这里,她的反对也没有那么激烈了。 其实温澜也不是不同意自家乖崽谈恋爱,只是贺远章这个人选她着实没想到,一时间才有点接受不了,但是转过这个弯来想,贺远章也确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自己的崽自己清楚,齐骄骄被他们养得娇得很,坏毛病更是多,但贺远章的确很会照顾人。 温澜的眼神逐渐柔和,她正要开口,忽然瞥见一旁齐琛的神色。 她从没在齐琛的脸上看到过这样陌生的,风雨欲来的神色。 这让温澜怔了一下,一时都没有开口。 齐弘山趁着这个空档站起身,沉声说:贺远章,你跟我上来。 贺远章看了眼齐然,齐然坏心眼地勾了勾嘴角,凑到他耳边小声地说,贺叔叔,他打人有点疼,但我会给你擦药的。 虽然是小声,但餐厅除了他的说话声也没有其他了,在场的几个人就没一个没听清的。 齐弘山的脸色更黑了,别磨磨蹭蹭,快上来。 贺远章笑了一笑,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好,我会说服他的。 两个男人是如何较量的我们不得而知,但齐弘山下来的时候脸色好看了许多,不过齐然提出的让贺远章留下来的提议被温澜驳回了。 他只好一个人抱着被子睡了。 夜色深了。 屋外有月光,也有灯,但是窗帘扼住了一切。 昏暗到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里,有人打开了房门。 无声无息的,那个高大的男人走动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他似乎对这里的布置无比熟悉,径直来到了床前。 齐然闭着眼睛,唇角微微弯起,睡颜恬静,似乎做了一个美梦。 男人注视着他,拳头慢慢地握紧又松开,黑暗将他的神色藏匿,没人看得见他眼底翻滚的情绪。 终于,他缓缓低下头,在齐然的唇上落下了珍视的一个吻。 -- 第289页 咔嚓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碎裂了。 齐琛心里一跳,一瞬间不祥到了极点,他抬起头,正对上齐然清凌凌的目光。 他微微笑着,充满了讽刺,原来是你啊,哥哥。 * 警告!警告!宿主冲破记忆封锁! 滋滋的电流声断断续续,出现未知性错误,脱离程序已启动,正在脱离哔!遭遇不明攻击!哔 作者有话说: 回忆杀预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灰粉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南山有槐 20瓶;牛顿的榴莲树 5瓶;卿墨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2章 前世(一) 很久很久之前。 齐然的父亲是齐家这一代的掌权人, 他的母亲是温家嫡系的主事人,但是和大部分上流社会里各取所需的联姻不同,温澜与齐弘山是青梅竹马, 自由恋爱。 虽然圈子里总有许多人不看好他们的婚姻,也有不少男女试图上位, 但在齐然的记忆里,他的妈妈和爸爸始终非常相爱, 只有彼此。 婚后第五年时, 齐然出生。 温澜生产的时候情况很凶险, 两人都决定不再要孩子,于是齐然作为齐温两家的唯一结晶, 生来就注定会成为两家的继承人。 他们给他取了一个小名 骄骄。 但是从齐骄骄记事起, 他就有一个哥哥。 他叫齐琛。 齐琛原本不姓齐, 他的亲生父母在执行特殊任务的时候双双牺牲, 齐弘山与温澜商量过后, 便主动把老友的遗孤收养了下来。 但是才学会走路的骄崽分不清什么是收养, 他只知道自己最喜欢最喜欢的亲亲妈妈被别人抢走了, 所以特别讨厌这个哥哥。 于是骄崽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偷偷摸摸地告黑状。 干了坏事就找齐琛背锅, 不小心打翻了东西也赖给齐琛,还奶声奶气地警告他不许告诉妈妈。 齐琛哪里会舍得和一个奶团子计较, 他第一眼看到咬着小拳头的团子就欢喜得不得了,捧在手里都怕化了。 而温澜也不是看不出自家的崽心眼儿多坏, 但那时候小大人似的齐琛总会主动地认错认罚,让她不要怪齐然。 然后奶香味的骄崽看到他被罚, 就会站在一旁咯咯的笑, 连齐琛过来偷亲他也不生气。 直到五岁那年。 齐骄骄长大了, 去了幼儿园念书。 他长得精致漂亮, 像个众星捧月的小王子,时常把玩具零食分给大家,是老师的同学都很喜欢的人,但有时候小孩子的恶意就是来得那么没有道理。 在他又一次把温澜和齐弘山出差带回来的伴手礼分给班里玩伴的时候,有个男孩睁着大大的眼睛问他,你爸爸妈妈感情真的很好吗?那你为什么会有个哥哥?那是你爸爸的私生子还是你妈妈的私生子呀? 那是齐骄骄第一次拎起拳头揍人。 他打赢了,却一直在掉眼泪。 温澜怎么哄都不管用,他一个字也不肯说,直到回到家,齐琛听到消息担心地跑出来,却被他冲上去压在地上打了一顿。 他一边打一边哭,闹着要把齐琛赶出去。 齐琛就把他抱在怀里,肩膀被咬出血也没松手,后来他哭累了睡着了,第二天红着眼睛还想找温澜闹,却无意间听到书房里的对话。 他的父亲难得的声色俱厉,齐琛,你想好了,一旦成年后自动解除收养关系,齐家的产业你就半点也不能沾手了。 齐琛的声音很冷静,几乎不像一个十岁的孩子,伯父,我知道的。但这些都是骄骄的东西,我不会碰,也不需要,我不想让他伤心。 尚算懵懂的齐骄骄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好像被齐琛那种坚定的语气说服了,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自己好像有点无理取闹。 不过骄崽的原则是绝不认错,只是晚上坐在客厅里的时候施舍似的看了齐琛一眼,然后很勉强地把自己的小零食分了两块出来。 齐琛直接愣在了那里。 齐骄骄看他那呆呆傻傻的样子,不高兴地哼了一声,不吃就还我。 他说着就要伸手去拿,但齐琛这时候倒是反应很快,连忙用手护住了东西,谢谢骄骄!我很喜欢。 齐然看他一看,又哼了一声。 臭哥哥。 臭哥哥是天底下对他最好的人。 当然,爸爸妈妈对他也很好,超级的好,但他们还是不一样的。 哥哥对他好像没有底线,只要叫一声哥哥,撒两句娇,无论再麻烦的事,齐琛都会帮他解决。 他的哥哥也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 在他还按部就班地上高中的时候,齐琛就已经提前一年半修完了大学学分,创立了一家互联网公司,没借半分齐家和温家的势,凭自己成为了业界新秀。 本来,一切都很好。 生活在鲜花与温室里的齐骄骄,被所有人宠爱着,是这个世上最幸福的人。 可是高考后的那个暑假,天忽然变了。 齐然十七岁生日的前夜,他的妈妈和爸爸特地从国外飞回来为他庆祝,却死在了一场雨夜的车祸里。 -- 第290页 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两家亲戚跳出来与他们抢夺股份,齐然还没成年,齐琛已经解除了收养关系,温澜和齐弘山也没来得及立下遗嘱,一时间乱哄哄的,什么都糟糕透了。 而紧接着,两家集团又纷纷爆出来丑闻,直指两位逝去的董事长生前挪用公款贿赂公职人员,齐然站在咄咄逼人的股东和所谓的亲人面前,满目惶然。 是齐琛带走了他。 他陪着齐然举办了葬礼,在他哭晕在墓前的时候,背着他一步一步地走回了家。 可是原来无所不能的哥哥也不是万能的。 事情越闹越大,公司四分五裂,人人争权夺利,温澜和齐弘山行贿的案子被有关部门介入调查,一时间,连他们从小到大生活的房子,都被查封了。 齐然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之间事情会变成这样,他被赶出了家,看着被贴上封条的大门,想到再也看不见的妈妈和爸爸,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下来。 他神色苍白地站在雨里,哥哥,我们该怎么办啊? 别怕,齐琛心疼地抱着他,这半个月齐然瘦了许多,轻飘飘的好像一阵风就能把人吹倒。 他心里一痛,越发抱紧了怀里单薄的青年,骄骄,哥哥会永远陪着你的。 齐然流着泪,暗淡的眼里却亮起了一丝微弱的光,抬起头看他,真的吗? 齐琛强压着悲痛,朝他露出一个安慰的笑,真的,你相信哥哥,总有一天,哥哥会带你回到这里。 可是这些谈何容易? 温家与齐家树倒猢狲散,里面的水太深,涉及的人太多,齐琛的公司也受到了打压,举步维艰,又怎么有机会能给温澜和齐弘山翻案? 齐然总能看到,在他面前表现得很轻松的齐琛,书房里的灯总是亮到了半夜,然后,是满地的烟头烟灰。 他已经十七岁,不小了,又经历了家变,不再是当年生活在象牙塔里,不知人间疾苦的小公子。即便齐琛费尽心思不想让他知道,让他继续单纯地学习念书,他也知道。 爸爸妈妈的死没那么简单,温家和齐家的垮台也没那么简单。 可是他们都没有办法。 高高在上的人跌落尘泥,这样的戏码总是人们热衷的,也不乏有人想来踩一脚。 可是齐然被齐琛保护的太好,那些折辱,磨难都由齐琛一个人承受。 齐然曾经撞见过,原本在他母亲面前点头哈腰都不配的人故意卡了齐琛公司的手续,然后在酒桌上逼着他灌了三瓶烈酒。 齐琛喝到人都站不直了,痛得脸色青白,还得在那赔着笑脸,一直把人送走,才在助理搀扶着送他去医院的时候,抖着手给齐然拨电话。 骄骄,哥哥今晚临时有点急事,不能回来了。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 可是一墙之隔,齐然泣不成声。 他红着眼睛,唇都咬出了血来,才勉力压抑住哭腔,好,哥哥要注意身体。 但是齐琛还是听出来了他的声音不对。 他脸色惨白,胃部一刻不停歇地烧灼着疼,语气却无比的轻柔,怎么了骄骄,发生什么事了? 齐然死死地掐着手心,强忍着眼泪,没什么,哥哥快忙吧,我要看书了。 他胡乱地抹掉眼泪挂了电话,然后偷偷跟着齐琛的车去了医院,进医院的时候齐琛已经昏迷了,躺在担架上,脸色比墙还白,不时痉挛地呕出一口血。 他被满目的鲜红刺痛了眼,仿佛回到了温澜和齐弘山出事的那天。 他后悔了。 他不该贪心的。 他不要什么公平,也不想着回家,要报仇雪恨了,只要哥哥好好的,一直一直陪着他。 齐琛虚弱地弯了下唇,摸了摸他的头,傻瓜,哥哥不会离开你的。 但是人世间的奇妙就在于,变幻无常。 在他十八岁生日的那一天,齐琛提前下了班,蒙着他的眼睛带他去了一个地方。 那是他们的家。 不是一栋房子,也不是落脚的地方,而是齐然从小到大生活着的,有着无数回忆的家。 他与他说,骄骄,欢迎回家。 作者有话说: 一点刀,会把所有事情讲清楚。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灰粉、quhjdjiejuhejj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牛顿的榴莲树、式燕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3章 前世(二) 苦尽甘来。 齐然想, 这样就很好了。 他可以不知道哥哥为了这些花了多大的代价,也可以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要能和哥哥一直一直在一起, 他什么都可以不要。 齐琛答应他了。 他们一起过了生日。 其实齐然早就已经不过生日了,如果十七岁的时候不是他生日, 爸爸妈妈就不会回来,也不会出事 都是他, 是他的错, 他连闭上眼睛的时候都没法安宁, 可是哥哥陪着他,哥哥握着他的手, 齐然觉得自己好像也不怕了。 就好像爸爸妈妈从来没有离开。 他红了眼睛。 齐琛轻轻擦掉他的眼泪, 幽暗的烛火跳动着, 他的神色让人看不真切, 可声音却还是令人无比安心的温柔, 骄骄, 许个愿吧。 -- 第291页 齐然看了他一会, 才闭上眼睛, 双手合十。 他从前过生日的时候身边总有许许多多的人簇拥着,自己却没放在心上, 许愿什么的也没当回事,即便许了也大多是看在妈妈的面子上随口敷衍。 可是平生第一次, 他低下头去,认真地想许一个愿。 我希望, 今后的每一年生日, 哥哥都可以陪我一起过。 他睁开眼的时候齐琛在看他。 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复杂, 就好像有什么很重要很重要的事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 齐然心里一跳, 一种无法言说的恐惧忽然袭上心头,可当他想要仔细看时,齐琛却又是笑着的。 他摸了摸他的头,好像方才只是齐然的错觉,傻瓜,说出来的生日愿望就不灵了。 才不会呢!齐然不高兴地鼓了鼓脸颊,以前每年的愿望我都实现了,今年也一定可以的! 而且他许了两个愿望。 如果真的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的话,那他希望,上天可以帮他实现前一个 让哥哥长命百岁,即便他死了哥哥也要好好的活着。 可是没有。 第二天,齐琛不见了。 他难得的早早起来,想要给哥哥做一顿早餐,可是他左等右等,天色越来越亮,齐琛却一直没有出现。 卧室里一个人也没有,整栋房子里哪里也找不到,只有一份签好了名字的股份转让协议摆在桌上。 齐然的胸口一阵又一阵的发紧,他强压下心底铺天盖地的恐慌,给齐琛打电话,可是只有一遍遍的无人接听。 这个时候,有一个金发碧眼的高大男人敲开了他的家门。 他说,齐琛的母亲其实是国外公爵的女儿,他是这一辈唯一的后代。 他说,齐琛随公爵回国继承家业了,因为感谢他们一家对齐琛的照顾,这栋房子,温齐两家的一些不动产,还有齐琛的公司,都转赠给了他。 他说,齐琛以后不会再回来了。 齐然不信,他一个字也不信。 他死死地咬着唇,颤抖的手一次次按下齐琛的号码。 可是始终没有人接。 高大的外国男人看着他,眼里终于露出了一丝怜悯,他叹了口气,如果齐先生真想和少爷通话,可以用我的手机,但结局或许不会好。 齐然一愣,也没听清他说的后半句,手忙脚乱地站起身,从他手里夺过来手机。 然后他用尽了最后一丝希望,拨通了那个了熟于胸的号码。 耳畔响起磅礴的雨声。 不知是窗外的,还是电话里的。 齐琛淡淡地喂了一声。 齐然的身体开始颤抖,他的嘴唇哆嗦了一下,还没开口,眼泪却先掉了下来,哥哥 电话那端短暂地停顿了一下。 然后是男人低沉冷淡的声音,Wilson应该已经把事情给你讲过了,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吗? 齐然怔住了。 他从没听过齐琛这样的语气,从小到大,齐琛在他面前总是温柔的,那双眼睛里满是令人安心的暖意,他从没想过,有朝一日齐琛会这样冷淡又不耐,就像在对着一个陌生人。 他的手控制不住地轻轻颤抖起来,声音哑得不成样子,像只摇尾乞怜的丧家之犬,哥哥 男人却没有半分触动。 他冷冷道:几处不动产已经过户到了你的名下,股份转让协议记得签,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就挂了。 齐然再也忍不住,崩溃地大哭,为什么为什么啊 他的眼里是被抛弃的绝望和无助,明明你答应过我的,会永远陪着我,一直一直陪着我,我们都说好了的为什么现在又要走就为了一个从没见过的长辈,还是那点钱? 难道我们现在这样不好吗?我知道我以前不懂事,我不能替你分担,但我可以学的,只要你别走,我很聪明的,很快就能学会,不会再让你那么辛苦 可是我不想再背负着你走下去了,齐琛冷漠地打断了他。 他的声音是冰冷的漠然,伯父伯母的恩情,我已经足够仁至义尽。何况 他没像过去那样叫他的小名,齐然,你知道吗?如果不是外祖父这边的帮助,你连齐家都要不回来,这样的日子,我受够了。 好自为之。 这是齐琛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 然后他再也没有回来。 在齐琛离开的第一天,齐然想,即便齐琛现在回来给他道歉认错,说以后再也不走了,他也不会原谅齐琛的。 齐琛离开的第十天,齐然想,如果齐琛回来的话,只要他给自己买城东那家需要排两个小时队的糖水,他就勉为其难原谅他好了。 齐琛离开的第三十天,齐然想,只要哥哥还愿意回来,他什么都愿意做。 可是没有。 他再也没有见过齐琛。 时间也当真是一剂良药。 过去的甜蜜,美好,伤痛熬过那段最艰难的日子,齐然就再也不需要他了。 -- 第292页 十数年转瞬即逝。 齐然所在的科技公司垄断了多项专利技术,又背靠郭嘉大树,与军工方合作,身家数千亿美元,名副其实的国内首富。 有一天,在欧洲参加一个国际会议的时候,他遇到了一个人。 还是那个金发碧眼的男人,却沧桑了许多。 他告诉他,当年齐琛和他打完电话后,就遇上了飞机失事,尸骨无存。 齐然沉默了一会,扯了扯嘴角,哦。 难过吗? 似乎没有。 高兴吗? 好像也没有。 只是觉得有点没意思。 当年齐琛为了权利地位扔掉了他这个累赘,如今他爬上了顶峰,却觉得这上面的风景也没什么不同。 只是想起当年的两个愿望竟是一个也没能实现。 作者有话说: 还没完,齐琛随便骂,虽然他是非常的有原因,但我也想送他去火葬。 你们可以猜猜原因,这和骄骄为什么快穿有关。 这章其实纠结了好久,一直在想过要不要这样写,因为这篇文越写越喜欢我的宝,舍不得他受一点苦,但是这就是骄骄人生里不可缺少的一段成长,塑造了骄骄后来的性格。很久之前也说过,海王不是天生的。 而且一开始设定就在这里,如果不写,整个故事是不完整的,逻辑圆不上。 所以可以让我先跑99米再砍我吗?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灰粉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米阳光ヾ、晋江文学城 10瓶;粮仓今天也满满的 4瓶;依一依一、吃爪钻孔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4章 前世(三) 后面发生的事情, 就是最开始的故事。 齐然在三十二岁的时候遇到了系统,它告诉他,他生活的世界只是一本书。 他是书里的主角攻, 与主角苏黎是替身情人。 两人经历了狗血误会,虐恋情深, 追妻火葬场,最终他因为三十三岁时的一场车祸死亡, 才得到了苏黎的回头。 可是苏黎的回头来得太晚了, 齐然失血过多而死, 苏黎只能守着他的万亿遗产孤独终老,这是一本虐得无数读者撕心裂肺, 念念不忘的be美文。 而有替身, 就有白月光。 齐琛是他的白月光。 齐然觉得有些可笑。 作为齐骄骄的时候, 他对哥哥没有半分越界的妄念, 即便两人实际并无关系, 却也只是如同一枝攀附着乔木的藤萝, 而后来, 这个名字, 已经从他心里抹去。 齐然,恭喜通过考验。有一道声音忽然打断了他的思绪。 齐然愣了一下, 想要睁开眼睛,却睁不开, 可他的意识里却渐渐出现了一幅画面。 璀璨的星空之中,一条浩瀚的银河环绕着无数星球向四方延展, 而在望不见的尽头, 似乎有一抹幽深的蓝光。 他听到自己问:你是谁? 时光倒流之前, 我与齐琛曾有一面之缘, 那道声音没有感情,也听不出男女,它并没有回答齐然的问题,而是淡淡地说,如今交易结束,你完成了考验,也该知道真相。 齐然怔住了,时光倒流是什么意思? 但这道声音却没给他更多的时间。 * 命运的分叉点。 时光倒流之前。 前世。 齐然在同一天遇到了时空管理局派来的系统,但不是软萌的0416,而是一个冷酷老练的系统。 他所在的世界已经出现两例重要剧情人物的自我意识觉醒,严重影响世界剧情进度,时空管理局极其重视。 尤其这又是在两派斗争的关键时刻,与新生派站在对立面的高层特地派来了拥有强制权的一代系统。 于是,齐然的意愿被无视,生死不由自己掌控,一代系统强行与他签订了绑定契约,又将其投入小世界做任务。 由于当年的两派斗争还未落下帷幕,时空管理局站在清理意识觉醒的NPC这一方的人数更多,系统的权利远远凌驾于宿主之上,以完成剧情为重。 而一代系统权利更甚,它会按部就班地颁发各种任务引导剧情进度,未能完成便是作用于精神体的电击,火烧,冰冻。 可齐然是什么人? 他什么也不在意,死了也无所谓,但最讨厌的,就是失去自由,被人强迫,遭受背叛。 系统越要逼着他做什么,他越不做。 但一代系统并不在意宿主的反抗,它强制接管了他的身体,用他的身体做出了一系列的事情。 第一个世界,豪门。 齐然被封存了原世界记忆,作为齐家假少爷齐然出生,一路平安长大到二十岁,遇见了苏子昭。 由于齐然对这个攻略目标毫无兴趣,甚至因为真假少爷一事对齐产生了厌恶,与不重要的NPC(江昀飞)发生了情感牵扯,这严重影响到了攻略进度。 于是一代系统登场,唤醒了他的原生记忆,并公布任务:走先渣攻后火葬场,直到车祸死亡的剧情。 可是齐然不配合。 他宁愿死,也不会为了活着妥协。 于是一代系统强行接管了他的身体,把他的意识死死封闭在脑里,只能看着自己的身体给人下跪,被人泼酒,为爱疯魔,受尽屈辱,直至死亡。 -- 第293页 而齐然的求生意识本来就不是很强。 在得知齐琛死后,他总觉得自己的一切很没劲,活着很没有意思,所以一个世界下去,他觉醒的自我意识硬生生被磨灭了20%。 第二个世界,娱乐圈。 这个世界,系统基于对他的分析,手段更狠。 在第一个世界,他作为爹不疼娘不爱的假少爷,对世界的归属感本就不高,可是这一次,系统给他安排了孤儿的身份。 被封锁记忆后,他真的以为自己是孤儿。 他天生热爱演戏,把院长妈妈和蔚姐当成了真正的亲人,一提到演员梦眼睛就会闪闪发光。 可到了与主角苏云和相遇的节点,他还是没法摆脱系统的操控。 于是旧事重演,他获得以往的记忆,即便被数次惩罚也不妥协,又一次被系统霸占了身体,丧失尊严丧失梦想丧失生命。 可真正让他崩溃的,是在他被苏云和的私生粉撞si后,蔚姐看到了他隐藏的重度抑郁症病历,为了替他报仇去杀苏云和。 但是世界的主角怎么会死啊? 蔚姐杀人未遂,被判了无期。苏云和背靠梁家,又有世界的宠爱和粉丝的追捧,与他为敌的蔚姐几乎是在牢里受尽了折磨侮辱,不过几年便在痛苦中离世。 这一次,齐然的自我意识被磨灭了30%。 最后一个世界,修仙界。 大概是系统通过数据分析抓到了他的软肋,这一次,他是长于宗门的天之骄子,不过几百年便一跃成为泽元道君,与昆吾剑君并称为双尊,受尽世人爱戴。 在遇到苏祗的剧情节点之前,他被天元宗教得很好,一直兼怀天下,以苍生为己任。 这样的认知太过深刻,即便遇到苏祗后,他原本的记忆复苏,也很难不顾所有人的死活。 师兄,弟子,宗门,芸芸众生他知道剧情最后所有人的结局,这个世界会为苏祗毁灭,成为他的垫脚石,可是他怎么能什么也不做,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 所以他逼着自己,虚与委蛇。 他强忍着恶心,压制着情绪波动,不让系统发觉,按照它的吩咐去走剧情。 这个世界存在法则,系统对他的束缚力度似乎要比原来小,他无情道偶有精进,便能短暂地避开系统的监视去做些事情。 可即便如此,也没有用。 同归于尽,还世间以安宁。 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 可是即便他费尽心思,想要为这天下人争一争,求一条生路,却还是没有用 天道护着苏祗。 天道不许他死。 万般筹谋落空。 到最后,这个世界,所有人都不复存在。 齐然也是。 他的意识彻底湮灭。 * 其实从一开始,这就是时空管理局的目的。 他们要维护书的运转,维护世界意识,不容许书中的人物觉醒自我意识,阻碍剧情进度。 系统的职责也是如此。 所有的一切都是托辞,完成剧情任务也是假的。击溃觉醒自我意识的NPC意识体,才是它们的使命。 只是许多年前,齐然所在的世界里,出了一个变数。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米阳光ヾ 5瓶;脉脉不得语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5章 前世(终) 这个变数, 是齐琛。 在这个世界,齐然其实并不是第一个被系统绑定的人。 那一年,齐然十八岁生日的前一周, 齐琛也遇上了一代系统。 系统告诉他,他所在的世界是一本替身虐恋的小说演化而来。他捧在手心里的骄骄是书里的主角攻, 而他作为主角攻的白月光,必须在这个节点狠狠地抛弃主角攻, 远走高飞。 齐琛觉得很荒谬。 他觉得这像个玩笑, 又或许是自己太过疲累而产生的幻觉, 可是系统展露出来的东西却逐渐让他心惊。 早在一个月前,他就被外公找到, 对方是国外赫赫有名的贵族, 财富权势应有尽有, 这一代只剩下了他这一个后代。 他们希望他可以随他们离开, 去国外接管庞大的家族, 但是齐琛拒绝了。 因为他答应过齐然, 会一直一直陪着他。 永远也不会离开。 可是超乎于当前科技水平的, 冷漠而机械的系统让齐琛感觉到了不安。 他不知道, 如果自己不按照它所谓的剧情走,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他不怕死, 也不怕痛,可是他怕齐然受伤。 他更怕, 如果他走了,齐然该怎么办? 他还只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失去了他, 一个人该怎么面对如今的困境? 齐琛想了很多办法, 都没有用, 凌驾于小世界的系统见招拆招,逐渐失去了耐心,对他下了最后通牒 齐然生日的第二天,就是他离开的时候。 他前往国外所乘坐的那架飞机会意外失事,完成白月光剧情,随后前往其它世界做任务,积分积满才能重获新生。 齐琛对抗过,也挣扎过,但最后他冷静下来,知道一切避无可避,他没得选。 于是他想,他应该告诉齐然。 即便系统的事被禁止讲出口,但他要离开,这件事应该先告诉他,即便齐然把他当成攀附权贵,忘恩负义的人,不再认他这个哥哥,他也应该告诉他,让他慢慢地有个心理准备。 -- 第294页 可是这样是违背剧情的。 一代系统具有强制权,它不允许齐琛的行为行差踏错,与设定有一分差别都不行。 所以齐琛讲不出来。 甚至任何他试图留下,让齐然可能会发现的蛛丝马迹,都被一代系统一一抹除。 齐琛没有办法。 即便是当年齐家忽然垮台,一夜之间天翻地覆,他也没有这样的艰难过。 他把办公室的东西砸了个遍,到最后却发现自己什么也不能做。 唯一能争取的,就是给齐然多留一些东西。 于是他联系了外公的家族,向他们提出回去的条件,把齐家老宅,还有能运作下来的温齐两家曾经的不动产还给齐然。 可是那天,齐然许愿的时候,齐琛后悔了。 他想告诉他,想抱住他,想让他以后即便一个人,也不要放弃希望,他很快就会回来可是他发不出声音。 而他试图这样做的后果,是系统强行接管了他的身体。 那一通飞机上的电话,他的意识被锁在身体里,只能听着系统用他的声音说出那样冷漠伤人的话。 他反抗,怒吼,痛到极致,但最后,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 自那之后,齐琛学乖了。 他沉默地做任务,从没有情绪波动,一板一眼,仿若机械一般按着系统的吩咐行事,不知道过了多少年,完成了多少个任务,才看到了一点转机。 时空管理局的高层找到了他。 他们看中了他灵魂的韧性,破例将他纳入时空管理局,成为了其中的一员。 也正是这样,他才知道了一切的真相。 原来,像他这样的人有很多,像他所在的世界也有很多。 他们都是小说中的人物,没有自由,不能自主,一旦生出了自己的想法,就会被清理掉。 时空管理局将他这一类人称作意识觉醒的NPC。 这类NPC的数量日益增多,他们的存在会导致剧情失控,冲击主角地位,随之小世界脱离世界意识的掌控,不再按照原有轨迹运行。 而时空管理局的责任,就是拨乱反正 清除一切觉醒的意识,让剧情回到正轨。 但这样的行为其实是不符合人道主义的,所以随着漫长的时间流逝,时空管理局的高层中也逐渐分成两派。 齐琛的出类拔萃众人有目共睹,新生派的高层一力保他,甚至在之后给予了他许多权柄,让他一步步淌进这滩浑水中。 任人鱼肉的日子齐琛过够了,他不可能不抓住这个往上爬的机会,何况他始终记得齐然在剧情里的死亡结局,所以他拼了命地去争,想给骄骄求一线生机。 他遭过暗算,受过算计,被背叛过,几次濒死,却始终没有放弃。 终于,齐琛赶在剧情的死亡节点之前,在试炼中打败了对方,掌住了时空管理局,改变了原有的规则。 所有的世界不再被操控,世界意识不能再将剧情强加到人们身上。 他们终于生来自由,平等。 一切都会好起来了。 可是 齐然死了。 原来保守派的高层早就调查到了齐琛的原生世界,在发觉齐然意识觉醒的第一时间,便启动了绑定程序。 但他们本意只是想把人质捏在手里,关键时刻用来威胁齐琛放弃权柄,却没想到齐然的求生意志太过薄弱 齐琛疯了。 他从来就是个极其冷漠的人,其他人的死活与他何干,他做这一切,只是想要齐然好好活着,即便没有他,也要好好地活着。 可是他改变了这个世界,却救不了他的骄骄。 今非昔比的齐琛发起疯来无人能挡,手里握着时空管理局的他足以颠覆一切,毁灭所有小世界,而在他丧失理智时,三千世界的核心法则与他见了一面。 他们进行了一个交易 时光倒流。 齐然的意识并没有彻底凐灭,那些碎片散落在三个任务世界里,一切回到最初,让他重新绑定系统,去三个世界里走一遭,就能平平安安地回到原生世界,不再受世界意识的操控。 但相应的,时光回朔,这样逆天的行为,不可能不需要代价。 以命换命,这是一桩很公平的交易。 齐琛不可能不答应。 但他还想再见骄骄一面。 所以核心给了他一个世界的时间。 齐琛不想让骄骄想起当年的事,所以让系统封锁了有关于他的记忆,而他能做的,只是送给他一场人生 一个被鲜花和掌声簇拥着的齐骄骄,本应该拥有的幸福人生。 他想陪着他,走完最后一程。 作者有话说: 抱歉,最近发生了些很戏剧又糟糕的事,写不出东西。 祝大家过个好年,骄骄也会好起来的!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53052481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七分美式 37瓶;Depression 20瓶;牛顿的榴莲树 10瓶;紫苏 5瓶;梦也 2瓶;六十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6章 现实(一) 很感人的故事。 齐然扯了下嘴角, 近乎冷漠地说,可他怎么没有死呢? -- 第295页 即便是看遍三千人间事的核心法则,也为他这样的反应怔愣了片刻, 不过它很快便给出了答案,因为你通过了我的考验。 想必你也很好奇, 为什么会有时空管理局的存在,毕竟在你遇到系统之前, 应该从没有觉得自己的人生是一个被操控着的角色。 而再一次出乎核心法则意料的是, 齐然对他说的话似乎并没有多少的好奇, 只是兴致缺缺地抱着手臂,眼里连半分波动都没有。 核心叹了口气, 只好继续道:你知道神格吗? 这次它没有再去等齐然的反应, 而是道, 聚集人们的信仰, 化作神格, 这就是世界意识的由来。 读者对作者和主角受的狂热追捧, 汇聚成了一股强烈的信仰之力, 使得同样热爱主角受的作者短暂地获得了神格, 所以独爱主角受的世界意识与小世界相伴而生。 但是正如庄周梦蝶,你的世界来自一本书, 而这本书的作者所在的世界其实也来源于一本书,这一切交错缠绕, 找不到源头,若是没有人意识到自己活在一本书里也就罢了, 可偏偏凝聚神格的作者们在笔下世界成型时得知了世界的真相, 他们开始不满于现状, 想要真正地, 彻底地跳出世界设定。 秩序紊乱,许多小世界发生异变,重要NPC觉醒自我意识,灾害频生,世界线混乱,因此拨乱反正的时空管理局应运而生,他们负责清除一切会让世界产生变数的人。 可当时一代系统镇乱的手段太过严苛,有能力将笔下的世界创造出来的作者们几乎死绝,三千世界虽然平静下来,却失去了生机。 所以 齐然忽然打断了他,所以时空管理局中出现了分歧,新生派选中了齐琛,你也是。 核心看了他一眼。 青年依然抱着手臂,一副漫不经心的姿态,那双桃花眼里却没有平日的散漫笑意,轻浅地蒙着一层雾气,让人看不真切。 它无奈地点头,是,齐琛是一个很好的人选。我本以为在他的改革后,三千世界会恢复生机,会有新的小世界被创造出来,延续那些衰老的世界的生命,可是他为了你,想拉着所有人陪葬。 齐然嗤了一声,听起来很荣幸。 核心却没有在意他的态度,所以我与他进行了那个交易,但他并不知道,如果你能在最后一个世界冲破记忆封锁,那他也能活下来。 长久的沉默。 齐然唇边的弧度不知道什么时候隐去了,他终于抬起头,望向了对方。 为什么? 核心平静地与他对视,在太多世界穿梭过的人,是找不到回家的路的。 他们被世人遗忘,被世界排斥,只能迷失在漫长的,望不到尽头的旅途里。核心叹了口气,很轻地说,除非有足够浓烈的情感作为锚点。 齐然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仿佛没能理解核心的意思,你说的? 是你,核心的语气很是笃定,即便你看起来对一切都不在意,甚至还对他没有去死感到可惜,可数据不会错,结果也不会错,正是你对他足够强烈的愿力才 话音未落,一片极致的黑忽然占据了他的整个视线。 齐然感觉到眼前似乎有什么被撕裂开,核心断断续续的声音逐渐远离,只剩下滋滋的电流声,然后他似乎落入了一个冰冷的怀抱。 世界复又安静。 熟悉的冷香漫入鼻尖。 齐然扯了扯嘴角,没有睁开眼睛,甚至任由意识也渐渐坠入黑暗。 他说,哥哥,你总是来得这么晚。 * 雨后天晴。 窗外的日光灿烈而炽热。 齐然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发觉自己躺在一张黑色的大床上。 周围的陈设熟悉而陌生。 他的眼睫眨动了几下,对着天花板发了会怔,才慢慢反应过来 这是他的世界。 他回来了。 确定了这个结果的齐然依然神色淡淡,看不出一丝欢喜。 很奇怪,人总是讲究落叶归根,无论路上有多少艰难险阻,家里是否有人在等待,他们总会不顾一切地想要回家。 可是从齐然被系统绑定的时候开始,他就没想过要回来。 他不会追妻,不愿意被任务操控,故乡也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能不能回来,能不能活着,早就无所谓。 可是如今 他回来了。 无论时光是否倒流,第一次,第二次,都是齐琛在努力地救他。 齐然垂下眼,在意识里叫了一声系统。 没有回应。 他怔了一会,浓密的眼睫翕动几下,归于一片平静。 齐然按了按额角,拥着被子坐了起来。 他拿过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10:27。 原来,那么漫长的几个世界,在这里仅仅只是过去了一个寻常的夜晚。 齐然闭了下眼,便感觉到掌心的手机轻微地振动了起来。 是一个来源不明的陌生号码。 他很轻地皱了下眉,迟疑片刻还是接通了电话。 -- 第296页 骄骄。 听筒里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齐然抿了下唇,却并不意外,他淡淡地问:有事吗? 对面很明显顿了一下,温柔的声音低沉了些许,十点多了,我做了早饭,要起来吃一点吗? 齐然眉心微蹙,你应该没有我家的钥匙。 我在门口。 齐然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没兴趣再和他交谈下去,直接拒绝道:不用了。 他挂了电话,按了按太阳穴,给秘书发了条消息让他订一份清淡养胃的午餐。 今天是周五,工作时间,张秘书回复得很快。 齐然简单地洗漱了一番,换上西装衬衣,拿着车钥匙便往门外走。 齐琛还在门口。 齐然对此没有多少诧异,也没有什么波动,他冷淡地瞥了男人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他按下电梯下行键。 齐琛朝他的方向走来,骄骄 齐然看了眼腕表,语气平淡而疏离,齐先生,我有公务需要处理,现在没时间和你谈论私人问题。 电梯门叮地一声打开。 齐然抬步走了进去。 齐琛深深地看着他,薄唇动了动,最后只是道,那我等你回来。 * 其实齐然要处理的事并不多,到了他这个地位,很多东西讲究分权制衡,公司体系成熟,运营一切照旧,并没什么需要他多加费心。 他照旧在六点下班。 尚是盛夏,天色还没黑,但窗外的高楼大厦早已亮起了绚烂迷醉的灯光。 齐然在秘书整理好的文件上签了字,端起咖啡喝了一口,余光忽然瞥见门口冒出个熟悉的人。 大约是趁着秘书出去的时候偷偷站在那里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就像一只四处观察的松鼠,被他发现了也不心虚,还大胆地朝着他眨了下眼。 齐然看着他,不由翘了下唇角,进来吧。 得到进入许可的少年开心极了,嘴角不自觉地弯上去,很快又被他矜持地按了下来,他走上前去,齐然哥,你忙完了吗? 齐然放下咖啡,抬眼道,小旭,在公司要叫我什么? 齐总,容旭不太高兴地鼓了鼓脸颊,为自己争取权益,但是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嘛,别人不会听到的,我保证有外人的时候绝对不会出岔子! 齐然笑了一下,也没再提这个,找我有事? 也没有,青年摸了摸鼻子,又直视着他的眼睛,就是我家那边新开了一家川渝火锅,是很正宗的麻辣口味,我记得齐然哥喜欢吃辣,晚上请你吃饭好不好? 齐然看了看他,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怎么突然想到要请我吃饭? 容旭看他似乎挺松动的,就笑着凑过来开了句玩笑,贿赂一下大老板嘛,毕竟我现在是齐然哥的小助理,肯定要和boss打好关系。 齐然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只是挂名,我可没使唤你。 随便使唤嘛,齐然哥想让我做什么都行,容旭弯下腰和他对视,那双干净的眼眸里满是他的倒影,所以齐然哥要不要和我吃饭? 少年的目光直白而热烈,还有着些许藏得并不好的忐忑,齐然笑着合了下眼,没有拒绝,好。 去吃饭的时候是容旭开的车。 齐然上午来公司是开了车的,但少年闹着要带他坐跑车兜风,见他兴致那么高,那张青春洋溢的脸上扑面而来的朝气,他不知怎么,自己的心情也跟着晴朗起来。 作者有话说: 久违了宝们,之后会努力更新的,离完结不远了! 哥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而且骄骄身边已经有很多人的陪伴了~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57518035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水淋淋的猫 10瓶;锦鲤 2瓶;依一依一、53316722、一起走哇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7章 现实(二) 其实回到他自己的世界, 似乎也挺好的。 齐然看着身边神采飞扬的少年,唇角上扬了一下,然后他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想起来, 在很久很久之前,他曾经问过系统为什么亲近原主的人分辨不出来他们两人的差别。 因为那也是他。 时光倒流之前, 没有自由的他。 齐然眼里的笑意渐渐隐去了,他注视着无边的夜色, 眼眸微微垂了下去。 * 吃饭的时候两人喝了一点酒。 度数不高, 齐然没什么感觉, 但从没喝过酒的容旭却是有点迷糊了。 不过醉了的少年很乖,没有半点失态, 端端正正地坐着, 一双眼睛格外的亮, 甜甜地冲着齐然笑。 被这样注视着, 齐然的目光也微微柔和下来, 我让子晏来接你。 容旭迟钝地看了他一会, 才反应过来那是兄长的名字, 直接把头埋在了他肩膀上装死。 齐然被他蹭得想笑, 摸了摸他的头,是不是头晕了, 早点回去吧。 少年依恋地蹭了蹭他的手掌,睫毛紧张地颤抖了几下, 才仰起头看他,齐然哥带我回家吧。 -- 第297页 齐然动作一顿, 脸上的笑意微微落了下来。 他平静地注视着少年, 小旭, 你喝醉了。 容旭的脸色微微发白。 因为醉酒而染上脸颊的红晕顿时消失不见, 他掐着掌心不让自己的神态露出破绽,笑着挨在他肩头上含糊过去,我忘记齐然哥也喝酒了,不能送我回家。 齐然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给好友打了电话。 他和容子晏是多年知交,接了电话后对方问清位置便很快赶了过来。 他是自己开车的,身上还穿着深色西装,领带扯松了,沾着些酒气,似乎是匆匆从哪个饭局上过来。 齐然看了他一眼便皱起了眉头,喝酒了还敢开车? 容子晏无奈地笑了一下,我没喝,是合作方董事的女儿把酒倒我身上了。 齐然也没想到是这样,忍不住笑了一声,调侃道,容总的桃花运确实一直是挺旺的。 哪有齐总受欢迎啊?容子晏摇了下头,意味深长的目光划过粘在齐然身上的少年,啧了一声,你看看,连我弟弟都被你迷得不得了。 不要乱开玩笑,齐然摸了摸在肩膀上乱蹭的脑袋,小旭是你弟弟,也就是我弟弟,怎么可能? 装醉撒娇的少年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容子晏挑了下眉,唇角得意地翘起来一点。 他没再说什么,把不安分的弟弟接过来塞进后座,随手给齐然整理了一下衣服上被少年蹭出来的褶皱,你也喝酒了? 齐然一手插在裤袋里,点了下头,喝了一点。 容子晏和他对视几秒,他的脸逆着光,那双总是含笑的眼眸多了几分琢磨不透的意味,那你怎么回去,还是说有人来接你? 这话就说的有些暧昧了。 不过他和齐然太过熟悉,那些事齐然也没有避讳过他,他轻轻笑了一声,今天还真没有。 容子晏拖长声调哦了一声,那我送你回去? 对啊齐然哥,容旭听到这句话也顾不得装醉了,他从后座车窗探出头来,眼巴巴地看着齐然,让我们送你回家吧。 齐然对上两双相似的眼睛,眼眸弯了一下,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好。 容子晏给他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容旭喝了些酒动作慢了一拍,便见齐然上了副驾,顿时垂头丧气。 但前座的两个人可没分出心思管他。 尤其是容子晏,他看着身旁坐着的人,唇角又弯了弯,你回哪里? 临江说到一半,齐然忽然反应过来改了口,把我放在你家边上就行。 容子晏打着方向盘的动作顿了一下,很快明白过来,他笑意微顿,下颚绷紧一瞬,故作平淡地问,你去贺家? 齐然点了下头,反正明天不上班,省得你大半夜还得开高速跑那么远。 开始心疼我了?容子晏笑着斜了他一眼,倒也不用,我哪次送你不是绕远路,也不差这一回。 齐然没忍住白了他一眼,跟我这翻旧账是吧,那你停车,我自己回去。 容子晏连忙滑跪,好话一个劲地往外冒。 齐然被他惹笑了,那双明丽的桃花眼开阖几下,打趣道,好了容总,你这副样子旁人看到可得大跌眼镜了。 齐总还没习惯吗?容子晏见他没有不高兴,才开了句玩笑,然后随口问道,不过怎么今天想起去贺家,要只是体贴我开车辛苦的话,你可以去我家住一晚,反正房间一直都有。 容旭一听眼睛都亮了起来,是啊齐然哥,你可以来我家住嘛,我爸妈他们去欧洲旅行了,家里只有我和我哥。 齐然回过头朝他笑了一下,还是不了,他收回视线,不过还真有个要你帮忙的事。 容旭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是对他兄长说的话。 容子晏也挺意外,侧过头看了他一眼,什么事说得这么正经? 骄阳旁边CBD的大平层我记得是你家开发的吧,你跟我说过你给自己留了两层,分一层给我吧。 容子晏怔了一下,发生什么了?好好的怎么忽然要搬家? 也没什么,就想换个地方,齐然淡淡地说,正好想到你那里离我公司近,比较方便,而且你应该都打理好了。 是收拾好了,容子晏应了声,密码就我常用的那个,你直接去住就好了。 他说完忽然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于是借着红绿灯的间隔看了齐然一眼,却发现男人说这话的时候垂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浑然不像语气里那么轻松。 他笑容微敛,忽然意识到那一点不对究竟是为什么齐然自己名下的房产数不胜数,离公司近的公寓复式别墅也有好几套,根本不需要借他的地方。 容子晏摩挲了一下指腹,正想问句什么,齐然似乎注意到了他的视线,抬起脸来。 四目相对。 男人张了张口,齐然却先一步打断了他,绿灯了。 -- 第298页 容子晏沉默了一下,只好收回了到嘴边的话,转过头重新启动了汽车。 两人一路上没再怎么说话。 周五夜里路况复杂,车流量很大,容子晏开车很专注,只是默默听着齐然和容旭说话,停车的间隔时侧眸看一看他。 然后收回视线时,在后视镜上对上容旭望过来挑衅的眼神 他嘴角的弧度逐渐扯平。 * 到贺家的时候刚过九点。 齐然刚踏进院子,就被贺家的老管家注意到了,他急忙忙放下手里的事迎上来,脸上笑容和蔼,小少爷怎么这时候过来了,吃过晚饭没有? 已经吃过了,齐然对老管家点了下头,往门里面走,贺叔叔回来了吗? 回来了,老管家接过他的西装,他是看着贺远章长大的,语气比起恭敬更多了几分亲昵,他也是刚回来,正在大厅喝解酒汤。 贺叔叔今天喝酒了?齐然蹙了下眉,本要直接上楼的脚步一顿,改了方向往沙发走。 老管家还想说句什么,贺远章却隐隐听见外边的响动,侧过头望了过来。 骄骄?他对上齐然的视线,顿时站了起来,温柔的声音透出几分惊喜,你怎么过来了? 齐然抱着手臂站在几步外,不太高兴地看着他,我不过来还不知道贺叔叔喝酒了。 确实喝了一些,贺远章自知理亏,并不过多辩解,是我食言了,骄骄别生气,我保证下次不会这样了。 齐然看了他两眼,也没说话,转身就往楼梯上走。 贺远章微微一怔,脸上浮现出无奈的笑意,他抬步跟上齐然,却没有去拉住他,直到两人上了二楼,周围再没有旁的视线。 贺远章轻轻地喊了一声,骄骄。 齐然充耳不闻,身形一顿不顿,继续往前走。 贺远章只好越过他把人拦住,谁惹你不高兴了? 齐然顿了一下,抬眼看向他。 那目光的意思很明了,贺远章叹了口气,真和我生气了?今天实在是没办法才喝了一点,老爷子的家宴,我总不能不给面子。 他就爱和人喝酒,一大把年纪也不知道爱惜身体,齐然抱怨了两句,语气比起埋怨不满,却更透出亲近。 这话我们可不敢讲,贺远章微微笑起来,连岁月留下的浅浅纹路都显得温润,也就只有你敢管老爷子了。 齐然瞪了他一眼,抿了抿唇,脸上倒是慢慢露出了点笑意。 他推开一旁卧室的门,他们两人的房间紧挨着,内里还有一扇暗门,贺远章也跟着他走了进去。 齐然几下扯开衬衣领口,往后仰倒在沙发上。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壁灯,光晕朦胧地落在他脸上,贺远章俯下身,拨开他额头垂下的碎发。 两人离得近了,他闻到齐然身上淡淡的酒气,晚上喝酒了? 齐然低低地嗯了一声。 贺远章闻言,屈膝压在沙发上,伸手替他揉按着太阳穴,容子晏送你过来的? 齐然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贺叔叔真聪明。 贺远章轻轻笑了一声,也就是他了,要是别的人送你,那你可到不了我这里。 齐然挑了下眉,我听这话有点酸啊。 贺远章手中动作一顿,总归容家离我这也就是几分钟路程,你要是想过去,也不用 我和子晏可不是那种关系,齐然失笑道,贺叔叔,少吃醋。 贺远章也忍不住笑了,他摇了摇头,指腹划过齐然的眉骨,你别嫌我烦就好了。 他的声音温柔极了,像是夜色之中流淌的月色拂过,齐然看了他一会,忽然道,贺叔叔。 男人低低地应了一声。 齐然闭上眼,沉默了良久。 他为什么要回来? 作者有话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Depression 4个;薛寒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7263194、辰莫 5瓶;58113542 2瓶;风轻、薛寒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8章 现实(三) 贺远章很少看到齐然露出这样的神色。 他天生仰月口, 一双桃花眼风流多情,流转间总是含笑,近几年来权势愈深, 地位愈高,愈发不动声色, 连在他面前也不再有那么多浅显的情绪。 可是在并不久远的记忆当中,他其实撞见过一次齐然这样迷茫的样子。 那是齐然十九岁的生日。 那一天, 他准备了很久, 想好了怎样为他庆祝, 可是齐然毫无预兆地失踪了。 他联系不上人,几个可能的地方也找不到, 各种阴谋论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发动关系全城去寻找, 简直要急疯了, 最后却发现他是自己离开的。 贺远章生平第一次没了风度, 生气地想着见到了齐然定要好好说他一顿, 可是当他到了温澜的墓前, 看到少年的模样 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时间太快了, 这世界上没有人能等他慢慢长大,稚嫩的少年被裹挟着成了大人模样, 不得不独自面对一切,以至于连贺远章都忘了, 其实他才十九岁,那本应该是个在学校里自由自在, 肆意飞扬的年纪。 -- 第299页 可是他却在独自求生。 在那一瞬间, 贺远章忽然意识到他究竟错过了什么。 即便他回来了, 他陪着齐然, 他们看起来亲密无间,但在少年心中,他其实早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贺远章向来温和的神情几乎要维持不住,他心疼得厉害,颤抖着弯下腰来,抱起昏迷的少年。 少年不安地挣动,想要睁开眼却看不清眼前的人,雨水落在他的脸上,他模模糊糊地,好似闻到了一阵熟悉的木质香气。 哥哥少年哽咽着,蜷进了男人的怀抱里,你终于回来了 钻心的疼。 十二年了,齐然早已不是当年青涩单薄的少年模样,可是还是齐琛,只有齐琛才会让他露出这样的神色。 贺远章不知道自己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只能趁着齐然闭着眼,任由自己脸上失去了温柔的笑意。 长久的沉默。 骄骄男人垂下眼,你们早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法律上的,血缘上的,他们早就没有关系了。 这一切,早就在十几年前,被处理得一干二净。 齐然叹了口气,他没有睁开眼,却慢慢地,慢慢地伸手抱住身上的人。 男人的身躯熟悉而温暖。 齐然把头靠在贺远章的颈侧,深吸了一口气,神色渐渐平静。 是早该结束了。 * 第二天下午,齐然约了齐琛见面。 他们在贺家的花园相见。 与齐然的沉静从容相比,齐琛看起来倒是没了那种一贯的渊渟岳峙,深不可测。 他了解齐然的性子,早就做好了齐然对他避而不见的准备,也大致想过之后该怎么办,可是这一次会面却太出乎他的意料,反而让他心里生出一些不祥的预感。 而事态也果真如此。 齐然的语气平和而冷淡,齐先生。 我们之间就非要这么生疏吗?齐琛的眼里露出几分苦涩,骄骄,我宁愿你像在小世界那样讨厌我。 齐然冷静地看着他,他往常是极爱笑的,那双生得极好的眼眸笑起来似乎有星星坠落,可是此刻只剩下了一片幽深。 他搅动着杯中的咖啡,看起来对齐琛的话没有一点触动,也没有回应,你应该知道我今天找你是为了什么。 齐琛一怔,深深地望着他。 明明两个人的距离不过咫尺,眼前人触手可及,可他却仿佛看到了无法跨越的鸿沟。 那是岁月留下的痕迹,掺杂了无数的人与事。 他挺直的脊背卸了力道,忍不住苦笑一声,骄骄,当初我是真的没有办法。 我知道,齐然看住他的眼睛,脸上没有怨怼,而是一种置身事外的冷静,这不是你的错,而是这个世界的阴差阳错,但是我们都变了,你明白吗? 他一字一句,仿佛早就经过了深思熟虑,说得没有半点停顿,我不是那个没了哥哥就活不下去的齐骄骄,你也不再是我的哥哥。 我是啊,齐琛心里绷着的那根弦断了,声音哑的不成样子,我还是你的哥哥啊,我知道我错过了很多时间,可是我没有办法,我真的没有办法,我已经尽力了,我只能去争,让你活下来 齐然嗤地笑了一声,你知道谢凉吗? 齐琛一怔,血色迅速从他脸上褪去。 他怎么会不知道齐然在几个小世界的经历,而谢凉,想要让齐然活下来,一手策划了谢臣的背叛让他渡过情劫,又算计了太多东西。 可我和他不一样,齐琛深吸一口气,麻木地重复了一遍,我从没有算计你,也没有排除异己的私心 是,齐然淡淡点头,你没有做这些,可是在我看来你们也并没有什么不同。 齐琛愣住了。 他感觉到一阵刺骨的寒意自脚底冲入肺腑,顺着血管迅速蔓延,让他几乎失去了呼吸的本能,可是他的视线还是紧紧地锁住了齐然。 他在倏忽之间猛然意识到了什么。 很奇怪吗? 齐然轻飘飘地笑了一下,因为你们都很想让我活下去。 可是哥哥,他终于叫出了这个称呼,却没了半点过去的依恋,只剩下几分漫不经心,我早就活腻了。 人生百态,世情冷暖,他看过了,也早就活够了。 被系统绑定之后,他也没想过要活着回来,或许哪一天累了,就那样结束了。 可是齐琛偏偏要救他。 还有晚了十三年的,真相。 齐然疲倦地叹了口气。 他收了方才那副嘲讽的脸色,微垂的眼眸看住齐琛,显得平静而认真,你知道吗,在说这句话之前,我是有点想报复你的,我想让你知道你的自以为是,我不需要你的拯救,可是说出来了,我又觉得很没意思。 哥哥,我们都变了。 他的语气平和得像是个原谅了所有的亡者。 可不该是这样的。 -- 第300页 他的骄骄不会这么好说话,不会这么轻飘飘地放下一切,仿佛随时可以脱离人世,没有半点留恋。他受不得一点委屈,眼里容不得沙子,会生气,会折腾他,会笑也会闹,得他割地赔款地认错道歉,买上城东那家需要排两小时队的糖水,才会勉为其难地考虑饶他一命。 什么时候会连恨都没有? 不在意了的时候。 齐琛感觉到眼前发黑,一颗心被拉扯着往下坠。 漫长的时光里,数不清的穿梭,多次濒死的时刻,齐然是他唯一的信念。 他要回家,要改变齐然的结局,要让他长长久久,平平安安地活下去,可现在他竟然说早就活腻了 是他做错了吗? 放开! 齐琛恍惚回过神,看见齐然皱眉,下意识松开了抱住他的手。 齐然退后一步,垂下眼,不太高兴地抚平衣服上的褶皱。 那眉眼间的神态,同过去一模一样 电光火石之间,齐琛忽然反应过来,不,骄骄,不是这样的! 你今天见我是因为我救了你,即便这不是你想要的,你也不愿意亏欠我对不对? 齐然动作一顿,抬起眼看他。 齐琛像是理清了思路,语速愈发快了起来恩怨不能相抵,以你的性子,知道真相之后理智上没法再怪我,也不能心安理得享受这份恩情,所以才要与我见面,看我会提出什么条件,可是感情上你并不想与我再有什么牵扯,所以才会告诉我方才这些,好拒绝我的靠近,提前堵住我的话。 半分钟的沉默。 齐然脸上的神色逐渐变冷,那一双漂亮的,总是深情缱绻的桃花眼敛去柔软笑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危险的,冷漠的锋芒。 他冷淡地开口,没有半点被识破的心虚,所以你又想说什么? 齐琛看着他,忍不住微微笑了起来。 眼前的青年冷淡强硬,气势迫人,好似与那个骄纵灿烂的少年截然不同,可齐琛却能隐隐约约看出几分少年时候的模样来,其实你只要怪我就好了。 只要你继续怪我,恩怨就可以相抵,你不必在意我救你这件事,可以和我划清界限,再也不必和我纠缠,可是你没有 齐琛还是笑着,眼眶却逐渐红了,你说你变了,其实不是的。 你只是不敢相信我了。 太阳落山了。 时间的流逝悄无声息。 齐然嗤笑了一声,自作多情。 他推开玻璃门,没有再看齐琛一眼。 作者有话说: 最近比较卡文,一开始大纲是安排好了要和哥哥HE的,但写到现在,我觉得以骄骄如今的性格,很难和哥哥HE,他不会去相信一个人,也不会爱。 我会努力让他们去治愈骄崽,但最后也可能只是心湖裂开一道缝隙叭/挠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略略略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木兮 10瓶;小觅 9瓶;咩咩咩 8瓶;58113542 3瓶;君清 2瓶;风轻、神明藏爱意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9章 现实(四) 门外, 贺远章站在夜色里。 他左手抱着一大捧花,不是鲜艳的红玫瑰,而是浅粉与杏色簇拥融合成的朱丽叶玫瑰, 并不夺目,却于无声之间彰显着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齐然眼睫微垂, 开口时嗓音里还有一股残存的冷意,你怎么来了? 贺远章温柔地笑了笑, 仿佛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 也没有半点好奇他和齐琛的交谈结果, 只是把花往他眼前递,大卫奥斯汀的朱丽叶玫瑰, 刚刚空运过来。 他的姿态无比自然, 语气也同寻常一样温润, 你说过的, 晚一分钟就是错过了一分钟的风光, 所以我就想着过来给你。 齐然看着他, 过了会, 才淡淡应了一声。 他伸手拨弄了一下花瓣, 低头轻嗅时身上的冷意仿佛也被冲淡了,这颜色很独特, 香气也淡。 贺远章颔首,是难得的软桃色, 要让人种起来吗? 齐然摇了摇头,看过就可以了, 他随手捻下一瓣花, 插进贺远章的发间, 挺好看的。 他的眼里似乎带上了一点笑意。 贺远章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动作间晃得花瓣差点滑落下来,幸好齐然及时地伸手抵住了。 贺叔叔他声音微沉,似有不满。 贺远章失笑,眼里却分明是纵容,好,我戴着。 齐然满意了,收回手往别墅里走,有些饿了,贺叔叔陪我一起吃饭吧。 ** 两人用过饭后,贺远章原想好好地陪一陪齐然,容子晏却打了电话过来找齐然喝酒。 齐然是靠在男人肩膀上接的电话,两人距离如此之近,容子晏说的内容贺远章自然也听得一清二楚。 但他神色半分未变,在齐然抬眼看过来时还露出了温淡的笑容,晚上还回来吗? 齐然眨了下眼,应该不了,贺叔叔不用等我。 好,贺远章应了下来,注意安全,别喝太多酒。 -- 第301页 齐然看着他,一时没说话。 他原先没觉得有什么,但是男人这样落落大方的姿态倒让他有点说不上来的感觉。 被注视的时间有些长,贺远章忍不住问了声,怎么这样看着我? 话音未落,唇上忽地一热。 原是齐然凑过来咬了他一口。 轻飘飘的力度,比起疼痛更叫人觉得麻痒。 贺远章眼眸微深,一丝意外悄然闪过,他放在齐然腰间的手收紧了一下,正要说句什么,齐然却笑了起来,贺叔叔还是这样可爱。 哪有用可爱来形容男人的? 贺远章无奈极了,摇着头,脸上却露出了笑容,你啊 到底怎么也没说出个名堂来。 齐然也没问,他站起身,我走了。 贺远章应了声,起身陪他一道下楼,老管家看见两人还以为他们要出去,上前问了句,要备车吗? 贺远章还没开口,齐然先笑着否认了,不用赵叔,只是我出去一趟,有朋友来接。 老管家道了声好,又看了看贺远章,便识趣地退了下去。 他们出门的时候正好下起了雨。 不大,淅淅沥沥的。 贺远章单手撑着黑色直柄伞,倾斜着替他挡住了雨水,自己的肩头淋湿了一片。 今天是周六,他没去公司,穿的是浅色针织衫,这会吸了水柔软地贴伏在身上,隐隐约约露出了几分流畅的线条。 齐然看了一眼,伸手握住他拿伞的手,移回了两人中间的位置。 贺远章侧过头,正要说点什么,一束远光忽然笔直射向他的眼睛。 几丈开外,石英灰的帕加尼里,容子晏望着这边的耳鬓厮磨,嘴角的弧度逐渐扯平。 贺远章垂下眼皮,强光令他睁不开眼,除了铺天盖地的光什么也看不清。 那张俊美的脸被照得雪白,眉心微皱,可但即便是这样,他也没有半点失态,依然保持着良好的修养,翩翩风度。 齐然很快注意到了这里,他转过头,贺远章想也不想伸手遮住他的眼睛,但容子晏动作更快,立刻关了车灯。 贺远章缓缓睁开眼,同车里的男人对视。 容子晏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容。 齐然倒没注意两人间的交锋,他认出了容子晏的车,正想过去,车上的男人却打开车门,撑着伞几步走了过来。 慢慢悠悠的姿态,嘴角扯着笑,连道歉也显得漫不经心,方才不小心按到远光灯了,贺先生没事吧。 贺远章看他一眼,平静道,无妨。 容子晏最讨厌的就是他这副不动声色,敛和温隽的样子,好像胸有成竹,不论齐然身边什么样的人来来去去,有多大变化,他的位置始终岿然不动。 他往前一步,皮笑肉不笑地看了过去,那人我就带走了。 贺远章脸上还没什么变化,齐然倒不高兴了。 这话说得 他哼笑一声,把我当东西呢,容总胆子见长。 容子晏顿时捂住胸口,一脸浮夸的受伤,哪能呢?齐总真是把我的一腔真心都扔在地上了。 齐然白他一眼,也没揪着不放,他侧身看了贺云渡一眼算是示意,就准备往容子晏的伞下走。 这时男人伸手拉住了他。 齐然回过头。 贺远章捻了捻指腹,我送你上车。 容子晏脸上的笑容顿了一下,眼眸微暗,但齐然没有看他,无所谓地点头应了。 三人相继往车边走。 容子晏走在前面,在贺远章想要引齐然坐后座的时候先一步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然后半倚着车门朝齐然招手。 他惯来穿的都是深色,肃穆的颜色能压一压他五官的攻击性,今日却少见地穿了酒红,衬得肤色极白,眉眼间多了丝妖气。 贺远章几不可察地皱了下眉。 但他还是稳稳地撑着伞,送齐然上了车。 容子晏微微眯了下眼,反身折回,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汽车呼啸而过,逐渐消失在夜色里。 贺远章撑着伞,整个人笼罩在昏沉的背景里,黑色隔绝了雨水,也阻挡了灯柱落下来的余晖。 雾气氤氲了他的脸庞。 * 这边。 酒吧里这个点才开始热闹起来。 吉他手在台上唱着暧昧的情歌,容子晏瞧了一眼便不感兴趣地挪开了目光,他道,上次你说的房子,我按你的习惯添了些东西进去,你随时可以过去。 齐然微微一怔,他低头,手指摩挲了一下酒杯,好,不过应该不用了。 容子晏愣了一下,而后探究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你有点奇怪。 齐然没有抬头,怎么? 容子晏跟他也没什么避讳的,直言道,你做事少有犹豫反悔的,上次说要换房子就让我觉得有点奇怪,现在更是奇怪了,发生什么事了? 齐然对他的敏锐并不意外,但这时却着实不想再提起,都过去了。 容子晏却将他的反应记在了心上,不过很懂分寸地并没有再问,他扬起点笑,刚举起杯,旁边来了个衣冠楚楚的男人。 -- 第302页 是搭讪。 容子晏一眼便看了出来,但齐然倒似毫无所觉,含笑听着男人说话。 他下颚轻抬,桃花眼微微弯起,白色袖子挽起一截,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端着玻璃杯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青色筋络隐隐浮现,禁欲又色气。 比起一旁穿着酒红色衬衣的容子晏,他的身上没有那种张扬的攻击性,纯与冷的反差,反而透出惑人的欲气,确是极引人瞩目的。 容子晏眼神微变,正想打发掉这个男人,忽然眼前一花。 亲爱的,你等久了吧。 一道矫揉做作的嗓音响起。 容子晏定睛看去,只见齐然怀里多了个长发女人,背对着他,看不见面容。 他心下一惊,齐然却是轻飘飘地抚了下女人的长发,含笑拒绝了男人,不好意思先生。 谈吐不凡的男人有些遗憾,倒也没多纠缠。 齐然这才垂眸看向怀里的人,怎么扮成这样? 女人捏着嗓子转过头来,朝他wink了一下,您不喜欢吗? 容子晏看清了这人的脸,笑容敛了敛。 这个人他听说过。 是齐然近来的新欢,一个小明星。 齐然确实也还在兴头上,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除了这头假发,一点也不像。 小明星张口就咬住他的手背,不服气道,您瞧瞧我这张脸,这里有哪个女人比它更好看的? 齐然笑了一声,倒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他摸了摸青年尖尖的虎牙,跟个狗崽子似的,什么都敢咬。 小明星嗔他一眼,嘴倒是松开了。 而他看着使劲,实则连个牙印都没留下。 齐然轻轻挑了下眉,任由小明星拿湿巾给他擦手,眼风轻轻往外面一扫,那才叫风情。 小明星抬头一看,一袭红色长裙的女人踩着高跟鞋,摇曳着走进了门。 看不清脸,只有一个背影,但行走间长发飘飘,着实是风情万种。 他脸一黑,把湿巾往旁边的桌面上一甩,您总是吃着碗里还想着锅里的,我还不够美吗? 齐然继续逗他,江闹闹,恃宠而骄这几个字知道怎么写吗? 是烙不是闹!江烙恼羞成怒地瞪他,见男人还只是笑,怒从心起,色胆包天,一口咬住了他的喉结。 容子晏下意识地站起身。 他的脸色很难看。 齐然也吃了一惊,但小猫咪到底不敢冒犯主人,咬了口重的,就害怕被收拾,乖顺地舔了起来。 他纤长的眼睫划过齐然的下唇,有些痒意。 齐然微微张开唇,拍了下江烙的臀,好了,在外头收敛点。 作者有话说: 搞点狗血。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只能攻踹受下床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CharlieX 3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0章 现实(五) 江烙的眼睫眨了一下, 听话地松了开。 齐然抬起眼,才发觉好友站在那儿,灯光幽暗看不大清他的神色, 只是目光是盯着自己这边的。 他挑了下眉,拍了拍江烙让他转过来, 解释了句,新收的。 也没多说, 但容子晏的神色很快如常。 他坐下来, 打量了江烙一会, 才为自己方才些许的失态找了个理由,我还真以为你转性了, 找了个女人。 怎么可能? 齐然无谓地笑笑, 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 夹在指间摩挲了几下, 又垂眸咬住了。 江烙凑上去替他点了火。 齐然抽了口烟, 在他仰着头看着自己的时候, 渡了口烟雾过去。 江烙从没碰过烟, 呛了半天, 眼睛都咳红了。 齐然看得笑了起来,又抽了口烟, 然后发现一旁的好友似乎一直在看着这边。 他侧过头去,见他的目光落在江烙身上, 轻轻挑了下眉,你老盯着他做什么?看上了? 语气里尽是漫不经心, 好像只要容子晏点个头, 他就能把人拱手相让似的。 江烙的面色有些不好看。 容子晏却在他的眼神中扬眉笑了起来, 别开我玩笑了, 你知道我不喜欢这样的。 齐然点点头,也没再提。 香烟明灭了一会,他抬手弹了下烟灰,才想起来问江烙,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江烙却没答,您好久没来看我了。 齐然看着他,面上还在笑,但笑意却不达眼底。 江烙知道这是不满了,他也不敢避重就轻,因着齐然很不喜欢旁人查探他的行踪,上个人就是犯了忌讳才被扔掉的,今天在这边拍广告,刚下班就看到您从容总车上下来。 齐然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他慵懒地倚着沙发,修长的指尖点出猩红的火光,烟雾缭绕,将他的脸庞淹没。 江烙的喉结动了动,没忍住抓住他的手,您再这样看我,我就要犯罪了。 齐然颇有兴味地挑了下眉,同他对视。 江烙在他的目光下渐渐收紧了五指,他忽然低下头,咬住他的烟头,没吸,只是舔了舔。 -- 第303页 好似在接吻。 明明更大胆放浪的动作他也做过不知多少了,这时候却又好像纯情得很。 齐然低笑了声,正想说点什么,旁边却突然传来砰的一声。 是酒杯打翻了。 深蓝色液体迅速蔓延,不一会儿就铺满了桌面,沿着边缘滴落。 齐然放在一旁的外套遭了殃。 容子晏伸手就想去拿,但已经晚了一步。 齐然皱了下眉,江烙看了看他的脸色,小心地噤声了。 上次他在床上弄脏了一点齐然的领带,可是吃了许久的闭门羹。 这回他可不想惹祸上身,就让容子晏一个人头疼去。 但出乎江烙意料的是,齐然皱着的眉头很快松开了,在容子晏还想要拯救的时候先开了口,别管了,待会扔了吧。 是大相径庭的宽容。 江烙的眼神变了,可容子晏却还不领这个情,我回去给你洗洗。 见齐然不信,他怀疑地问,你不会是嫌弃我吧? 齐然笑了声,伸手按灭了烟蒂,倒没见过你洗衣服,想象不出来。 等着,容子晏说做就做,在他面前也没有豪门总裁的架子,抬手招来一个侍者,叮嘱了两句,我这就给你露一手。 齐然不置可否。 江烙的目光闪了闪,轻声提议,要不我和容总一起去吧,容总日理万机,不像我经常洗衣服,万一出了什么问题我还能帮个忙。 这话说的明褒暗贬,容子晏不是没听出来,却只是看了他一眼没吭声。 齐然也听出来了一点微妙,但他也不太相信容子晏洗衣服的水平,甚至觉得不如扔了算了,但两个人看起来都很想给他处理,也就无所谓了。 他淡淡应了声,别去太久。 江烙以为这话是对他说的,顿时神采奕奕地就想答,但齐然又接着说了句,看着处理一下就好,要是麻烦就扔了。 看不起我?容子晏扭头就走,等着,十分钟就好。 见他离开,江烙也顾不得失落,起身跟了上去。 只是脱离了齐然的视线后,两个人之间的气氛顿时变得剑拔弩张。 江烙看着镜子里低头清理衣服的男人,柔软无害的神情渐渐敛去了,容总听说过一句话吗? 容子晏恍若未闻,连头都没抬一下。 江烙也没要他回答,自顾自地说,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容子晏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又继续了下去。 压抑的平静在两人之间蔓延。 一时间只有水流的声音。 直到清理完,容子晏慢条斯理地洗了手,抬起头同镜子里的江烙对视,你算什么东西? 面对他的轻蔑,江烙似乎也极不屑一顾,他翘起唇角,容总上不去的地方,我在。 话说到这里,他的优越已经展露得淋漓尽致,但容子晏并没有被激怒,依然是居高临下的姿态,一个随时会被主人送出去的宠物,也配说这些? 江烙心里一刺,他想起齐然方才的漫不经心,不由握紧了拳,那容总可得藏好你的眼神,不然还不知道会落个什么下场。 容子晏目光一顿,深深看着江烙。 好像在这一刻,他才终于把眼前的人看进了眼里。 但这许多年齐然身边也不是没有过聪明人,他更看得清楚。 容子晏扯出一个嘲弄的笑,你大可以去告诉他,看看能不能让我落得和你一个下场。 江烙一愣,容子晏却没再和他多说一个字,拿着衣服转头走了。 ** 这场酒局多了个人,有些话题就不太适合再聊了。 而原本晚上他们是准备在附近的住处歇的,只是遇到了江烙,齐然肯定不会再和容子晏一道走。 他们都喝了酒,没法开车,正巧这时候容旭给齐然发消息,他就说了声让容旭过来接他哥哥。 容家这一代只有两个孩子,容旭出生的时候容家父母忙于事业,东奔西走,大多时候是容子晏照顾的,兄弟感情也格外的好。 他们两人相差八岁,却长得很像,尤其是近些年容旭长大了,和容子晏站在一起就像是双胞胎,不过两人的气质大相径庭,没人会认错。 江烙也没有。 不过他一眼就看出来了容旭眼里的炽热,对他也没什么好脸色。 容旭更是满脸的敌意。 他没想到会在齐然身旁看到个同他举止亲密的青年,原本欢喜的神色一顿,眼里的光亮好像都暗了下去。 像一只耷拉着尾巴,垂头丧气的小狗。 不过他仗着齐然看着他长大的情分,在某些事上比哥哥要显得无畏多了,齐然哥,这是谁啊? 齐然不准备带坏小孩,把江烙从自己手臂上扯了开,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问。 容旭看到齐然把人扯开明显高兴起来,但是接着反应过来齐然说的话,又开心不起来了。 他不满地辩驳,什么啊,我都已经到法定结婚年龄了,早就不是小孩子了。 齐然敷衍地嗯了一声。 容旭哪里看不出来他根本没往心里听,气鼓鼓地想说点什么证明自己又看到江烙不要脸地去勾齐然的手,顿时气成一只河豚,你干嘛啊,大庭广众的做什么呢? -- 第304页 江烙一脸无辜。 容旭看到这种表情更生气了,这不就是绿茶吗,搞得好像自己在欺负他一样,万一让齐然哥误会了怎么办? 齐然还真没注意江烙的小动作。 不过在他心里,即将上床的对象和看着长大的弟弟完全不是一个重量级的。 他瞥了江烙一眼,你先过去。 江烙被他一看也不敢作妖了,很收敛地往隔壁的酒店前台走。 容旭的脸色慢慢恢复过来,想了想还是说,齐然哥,我觉得他不是个好人。 齐然有点想笑,怎么就不是个好人了? 容旭一向是耿直阳光的,还真没告过状背后说过人坏话,因而这会憋了半天也说不出个理由来,反正看起来就是很坏,说不定是别家专门派过来勾引齐然哥窃取商业机密的。 齐然被他的天马行空逗笑了,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我是那种会被美色迷昏了头的人吗? 容旭也知道不是,他虽然总是被当成小孩,但隐约也知道齐然身边有好多人了,只是想到刚才那个绿茶他就很生气,又强调了一句,但他真的看起来很不像个好人。 齐然揉了揉他的脑袋,好了,别瞎想了,和子晏早点回去吧。 被摸得昏头转向的容旭就像被顺了毛的小狗,恨不得把肚皮也翻出来让他挠挠,没听清齐然说什么就应了。 容子晏看得很无语。 他这个弟弟,平常倒是挺会窝里横的,这时候一点用场都派不上。 不过他也没指望过容旭 容子晏的眼里露出一抹若有所思。 他总觉得江烙这张脸有点眼熟。 ** 江烙并不知道只是一个照面他就快掉马了。 他这会刚伺候完金.主大人,喘息着从床上下来。 齐然懒洋洋地看了他一眼,扯过一片被角盖住身体。 江烙被他看得又有了冲动,凑上去想讨一个吻。 齐然却偏过头去,脏。 江烙无奈地停住了,他一时忘了齐然的洁癖,只好退下了床,跟以往一样自觉地收拾了房间的狼藉,又去浴室给齐然准备泡浴的东西。 齐然从床头的烟盒取出一根烟咬在齿间,手指在滑轮上一转,火焰跳动着点燃了他的香烟。 他随意地抽了口烟,拿起手机。 有许多消息通知,但置顶的却是一条陌生号码的信息。 【抱歉,隔壁的房子确实是我买下了,但如果你不愿意,我会另外找个住所。】 作者有话说: 我把思路理清了,之后应该更新会稳定一点。 关于这些受,他们身份都不简单,会推动剧情,而且都是给予了齐然一定情感牵绊的人,算是这些年勉强拉住他的线,毕竟人是需要烟火气息的,但他们也只能待在某些位置上。 至于类型问题,人不同时期的口味不一样,都尝一尝嘛。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5266430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1章 现实(六) 齐然目光一顿。 凌晨两点半, 万籁俱寂。 多巴胺退却之后的大脑逐渐冷静,床边的灯光变得刺眼而冷清,缠绕在指尖的一缕烟丝不断地上升, 扩散。 慢慢消失在寂静的夜里。 齐然回过神来,眼睫垂了一下, 若无其事地用手指划过了这条信息。 * 与此同时,容家。 已经是深夜, 书房的灯还亮着。 容子晏垂眸看着电脑。 他指间的烟忽明忽暗, 缭绕的白色烟雾顺着窗边的风飘出去, 很快烧掉一截。 烟灰烫到指尖,唤回了他的神智。 他的手指在鼠标上点了一下, 从邮件里退了出去。 原来是齐琛回来了。 容子晏有些恍神。 他与齐然认识的时候, 齐琛已经离开了, 可尽管如此, 他还是隐约知道了那个人的特别。 因为齐然从不过生日。 齐家的事情闹的挺大, 知情人不少, 稍微查探一下就能知道, 最初的时候, 他以为齐然是因为父母的忌日在生日前一天,后来才知道不是这样的。 是因为齐琛。 容子晏闭了下眼。 尽管他并不想承认, 但在最初的时候,齐然不再拒绝他的靠近, 是从看到他对弟弟的照顾开始的。 那一瞬间,青年的脸上飞快闪过某样东西, 仿佛是一种陷入回忆的触动。 那样的眼神 容子晏叹了口气, 伸手按灭了烟蒂。 窗外涌进来的夜风很快将烟雾带走, 只有散落的烟头昭示着时间的流逝。 * 日升月落, 很快到了第二天。 虽然是周末,但江烙昨天是因为工作从剧组请假出来的,一大清早,不知情的经纪人就一直在催他回影视基地拍戏。 他这么多年在模特界一直不温不火的,转战演艺界更是查无此人,直到被齐然看上才有了如今的大IP男主。 剧组有齐然旗下子公司的投资,导演自然不会去得罪投资方塞进来的男主角,反而是处处优待,但江烙并不会狐假虎威,他深知反差对一个人的吸引力,也知道齐然并不喜欢菟丝花。 -- 第305页 因而早上趁齐然还迷糊的时候,江烙努力用自己的劳动来争取福利。 男人在床上的确是比较好说话的,江烙也玩的花,这么些人里,就数他花样最多,最会讨人欢心,齐然舒服了,也就无所谓给他点甜头。 他打了个电话让助理送了套衣服过来,穿戴整齐后,与江烙吃过早饭,就陪他一道去了剧组。 这次的大IP是一个受众极广的古装权谋耽改剧。 冷宫皇子与丞相之子相遇相知,共同开辟盛世皇朝。 他们的初遇是在一场宫宴。 丞相家的公子是皇帝疼爱的小辈,高高在上地端坐在宫殿里接受众人道贺,无人问津的皇子却在见不得人的角落遭受太监的搓磨。 那双眼眸黑沉沉的。 齐然看着看着,忽然想起一个人来。 很久之前,还在第二个世界的时候,他好像也演过一部类似的戏,也是这样的场景,那时候他看着谢臣的眼睛总觉得熟悉,如今却才明了 是像齐琛。 齐然思绪一滞,突然没了看下去的兴致。 他抿了抿唇,有些烦闷地扯开衬衣领口的扣子,转身出了剧组。 长长的街道上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 齐然漫无目的地走了许久,才听到了些许人声。 这让他心中隐隐的烦躁减轻了些。 他抬起眼,目光在周围一扫而过,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现代布景的街道上。 有几个游客在拍照。 日光落在他的脸上,有些滚烫。 齐然按了按额角,心下渐渐平静下来,他正想离开,背后忽然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齐然。 齐然微微一愣,身后的人就走到了他的眼前。 那是个身材修长的男人,盛夏里也穿着熨帖平整的衬衫西装,眉眼英俊,鼻梁挺直,架着一副银框眼镜,看起来斯文又禁欲。 他问齐然,你怎么在这? 陪一个朋友,齐然一笔带过,转而问,老师来这里玩吗? 男人扶了下眼镜,你忘了,这里是我的产业。 齐然这才想起来,好像梁珩是告诉过他的,只是那时候他没心思仔细听,转眼睡着就忘了。 他笑了笑,没说话。 梁珩也没在这上面纠缠,要不要我陪你在这里逛一逛?不过现在太阳有些大了,你可能不喜欢。 齐然松了松领口,他今日也穿了衬衣,虽然布料轻盈透气,但在阳光的照耀下额间还是生出几分汗意,他看着浑身清爽的梁珩,语气带着点飘渺的笑意,老师倒还是和过去一样。 梁珩脸上笑容微微一顿。 他静静地注视了齐然一分钟,然后摘下鼻梁上的银框眼镜,用手帕擦了擦,又重新戴上了。 略微欠了下身,男人朝他伸出手,那,借你降降温? 银框眼镜显得他温和又沉敛,声音压低之后,那点笑意仿佛能勾到人心底里面去。 齐然笑了一下,轻轻握住他的手腕。 入手一片冰凉。 和过去没有分毫差别。 梁珩无声地叹了口气,他闭了下眼,手指往下扣住了他的手掌,随后同他十指相扣,很久没见了,我请你吃顿饭好不好? 齐然看他一眼,抬起被他扣住的左手示意,都这样了,我还能拒绝吗? 梁珩笑了起来,扣紧他的手指,自然不能。 * 当年齐琛离开,即便尽量给齐然留下了许多东西,但从未涉及过商界的少年还是没有足够的能力去做好一切。 他孤立无援,只能选择了休学。 直到四年后,公司渐渐稳定下来,他才被贺远章劝着回到了大学校园。 只是和旁人不同,齐然注定不能按部就班地上学,享受意气风发的大学生活,时间不等人,他谁也不信,不敢信,只能以最快的速度修完学分,而那时梁珩就是他的老师。 也是唯一的前男友。 那段时间他刚知道了害死温澜她们的人是谁,心头戾气很重,偏偏贺远章不想让他脏了手,也想保护他,两人闹了矛盾,他一个人在外头喝多了酒,稀里糊涂地就和梁珩滚上了床。 梁珩是个很传统的人,他想要负责,齐然那时候早没上他的课了,又和现在的风流不同,想着气贺远章就答应了。 两人算是在一起了一段时间。 分手也并不是梁珩的问题。 他很好,处处体贴小心,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年下恋人,也给他自由和空间,但齐然一开始就是为了气贺远章,后来两人和好,亲密的时候被梁珩撞见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灰粉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PhamNhaDoan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2章 现实(七) 齐然顺理成章地提出了分手。 他没有解释, 也没有提及贺远章,但梁珩并不傻,他看到贺远章的模样就隐约明白了什么, 后来又清楚地听到了他的名字 贺远章。 原来是贺。 梁珩忍不住苦笑。 那一晚,和醉意朦胧的齐然不同, 梁珩是清醒的,他很清醒, 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也听到了齐然模糊的呓语。 -- 第306页 他一直以为那个字是珩 可是如今看来, 到底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梁珩生来就是天之骄子,喜欢上自己曾经的学生已然打破了他的原则, 而如今又知道了真相, 他的道德和自尊不允许自己再纠缠下去, 所以不挽留是他最后的体面。 他独身去了临海的城市, 一待就是六年。 谁曾想, 一趟偶然的出差就遇到了齐然 梁珩回过神来, 壶中的水正好沸了。 他垂下眸, 缓缓将研碾好的茶末放入盏中, 为齐然沏了杯茶。 尝尝。 齐然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老师果然还是喜欢龙井。 梁珩温和地笑了笑,我比较念旧, 喜欢上就很难改变。 齐然指尖一顿。 茶盏上渐渐升起袅袅水雾,他隔着雾气望过去, 与梁珩对视, 面上带着点笑, 眼神却是轻浅的。 可惜了, 他只尝了一口便放下手中的茶,我总是不爱喝茶的。 梁珩的眸光微微黯淡,他的唇角抿起,沉默了一瞬,但也有时候会喝的。 齐然抬了下眉,朝他笑了笑,让一个不爱茶的人来品茶,还是太浪费了,老师应该另外找一个伯乐才是。 梁珩怔了一下,失神地看着眼前这张脸。 这么多年,即便他去了遥远的陌生城市,刻意屏蔽齐然的消息,他的事迹还是或多或少地传进了梁珩的耳里。 骄阳集团的崛起,登上国内富豪榜,成为首富一步一步,他走得很快,却并不叫人觉得意外。 因为梁珩认识的,就是那样的齐然。 当初那个少年,浑身戾气,竖着尖刺,把自己柔软的地方深深地掩藏起来,提着一口气,一往无前。 如今却好像变了。 梁珩不知道是什么改变了他,只是忽然觉得很后悔。 他好像错过了不该错过的时光。 齐然,梁珩叹了口气,敛起复杂心绪望向他,你想要做的事,做成了吗? 齐然唇边的笑意一顿,渐渐地淡了,他看着梁珩的眼睛,不知怎么忽然想起很久之前的一个午后。 那是他与梁珩唯一一次发生争执。 很奇怪,他逢场作戏的时候梁珩没有说,撞见贺远章与他亲密也没有生气,但是那一次,他却问他到底要做什么。 可那时候的他很冷漠,只是嘲弄地抽着烟,冷眼觑他,老师,别在我身上发泄过剩的道德感,你是个好人,但我不是,迷途知返回头是岸都不会是我,所以收一收您的好心,别来妨碍我。 只是如今 齐然阖上眼,轻轻地叹了口气,做到了的,不过或许老师说的对,这些其实也没什么意思。 梁珩注视着他的双眼,但你并不后悔。 是,齐然看着他,又慢慢笑了起来,在我的字典里,从没有后悔这两个字。 那就很好了,梁珩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他仰起头,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做自己想做的事吧,不要有负担。 齐然目光一顿。 梁珩迎着他诧异的眼神,唇角一弯露出一个带着几分揶揄的笑,想问我是怎么知道的? 他含笑道:其实你的状态不对,熟悉的人很容易就能看出来。 我不知道是什么困扰了你,或许你也不想说,但如果你愿意告诉我,梁珩顿了顿,落在他身上的视线温和而专注,齐然,我一直都在。 齐然看了他片刻,无声地笑了。 那双桃花眼流转着光,散漫又含情。 他没有应,也没有拒绝,只是站起身,老师,我该走了。 梁珩也没再开口,他开车送齐然到了剧组外面,临别的时候,树上的白色花瓣落在了齐然的肩头。 他抿唇一笑,靠近几分伸手过去。 啪 男人的手被重重打落。 齐然皱了下眉,还没转过身就被身后气势汹汹的青年抱住了手臂,他绝口不提自己方才打人的行为,只压着眼小声说,我找了您好久。 柔软中又带着点韧性的东西一直往自己的手臂上蹭,齐然的语气稍微好了点,你闹什么?给老师道个歉。 老师? 江烙不着痕迹地看了眼前这个老男人一眼,怪不得人模狗样的,是老师还不守师德,戴着副银框眼镜是要勾引谁呢,他心底冷哼一声,面上却抱歉道,不好意思老师,我以为又是什么不三不四的人想往上贴呢,您的手没事吧。 这话就说的很阴阳怪气了,但梁珩只是淡淡扫过他一眼,脾气很好地朝齐然笑笑,没事,那我先走了。 齐然笑着应了,只是等梁珩离开,他的面色却冷了下来,江烙。 江烙身形一僵。 他仰着头看着齐然,明明刚才气焰嚣张,这时候看起来又乖得不得了,凶巴巴的下垂眼带着点可怜。 但齐然并不会因为他现在的乖巧生出几分仁慈,他微微用力把人从自己手臂上拉开,皱着眉看他,最近是不是太惯着你了?你的教养呢? -- 第307页 江烙张了张口,浓密的眼睫渐渐垂下来,没说话。 齐然冷眼看着他,过了几瞬便没了耐心,转头就想走,但江烙却攥住了他的衬衫衣角。 对不起他那张在外人面前总是嚣张恣睢的脸没有半点攻击性,反而显出几分可怜,眼眶似乎都红了,是我错了,您别生气 齐然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来,江烙乖乖地顺从着他,却别开了眼,您别看,这样不好看了。 齐然没想到他这时候还想着这个,怎么这么在意好不好看? 江烙的眼睫颤抖了几下,和他对视一秒又移开了视线,您喜欢。 齐然挑了下眉,指尖摩挲了一下他这张看起来赏心悦目的脸,漫不经心道,那就乖一点,别再惹事了。 江烙看着他,很乖地点了点头,心里却是一阵惶惶。 他知道齐然一向喜欢在外面恣意嚣张的人到了他面前温驯地匍匐,也一直靠这些吸引他目光,可是如今他却要他乖些,是为什么? 他对这样的自己没有兴趣了吗? 江烙握紧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收敛了气性,下午好好地拍戏,特别的好说话,只是齐然看了一阵接了个电话,等江烙拍完那一场人早就不见了。 江烙顿时慌了神,见齐然的助理也不在以为人走了,提着戏服就往场外跑,却在拐角的巷子里撞见了目眦欲裂的一幕。 齐然接的电话是秘书长打来的,跟最近的跨国合作案有关,他吩咐助理去调车,正要走的时候遇到了剧组的一个演员。 好像是男5号,演的一个武将,齐然能记得是因为他的身材特别好,上午有一场中箭换药的裸戏,肌肉格外结实饱满。 但他见过的太多,也没太大兴趣,只瞥了一眼便迈步往外。 齐总,男人捏了捏小指骨,出声叫住了他,您看我行吗? 齐然脚步一顿。 他抬眸,审视的目光落在了男人的脸上。 和少年意气的江烙不同,男人大约三十岁,面容坚毅成熟,极富力量感,说出的话也更叫人惊讶,我身体好,什么都能做,也听话,认得清身份,不会惹事。 齐然若有所思,中午你看见了? 我只是刚好路过,男人舔了下嘴唇,您愿意试试我吗?我是第一次,也没有恋爱史。 齐然打量了他几眼,忽然问,你想红? 面对这样一个尖锐现实的问题,男人并没有羞于启齿,反而眼里露出了坦然的野心,是,不瞒您说,我已经出道很多年了,可从没有接过一个像样的资源。 齐然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复又向外走。 男人以为他对自己无意,擦肩而过的时候想拉住他再争取一番,却被齐然反手扣住手腕按在了墙上。 他呼吸一滞,下意识想要反击,却在下一瞬反应过来放弃了挣扎。 齐然也感觉到了男人紧绷的身躯,他端详了一会这张冷硬的脸,唇角往上勾了勾,你太急了。 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脸颊,男人往后仰了仰,却抵在了冰冷坚硬的墙面上,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错过了今天,也许我再没有机会能见到您。 他另一只空着的手拉开自己的卫衣,直到整个胸膛暴露在阳光之下,那场戏,您似乎喜欢这里。 齐然挑起眉,眼里终于露出一点兴趣。 他的目光一寸一寸扫过男人的胸膛。 高大的男人有着一副完美的身躯,蜜色的胸肌沐浴在阳光下渡了一层诱人光泽,显得格外性/感。 齐然笑了一下,他正想说点什么,背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他松开了手,转过身。 江烙的拳头猛地朝他后方打了过去。 时间太短,男人只来得及侧开脸,嘴角顿时青了一片。 江烙一击得手,却并不足以解气,另一只手又狠狠地拎着拳头朝男人脸上打,但有了准备的男人抬手格开他的攻击,请示的眼神往齐然身上飘。 和主动找事的江烙一比,这实在是有些加分了。 江烙。齐然没打算再看戏。 江烙听见他的声音顿了一下,但还是憋着气往男人身上打,他一招一式都极有章法,看似清瘦的身躯里爆发出的力量竟和男人不相上下。 齐然总觉得这些招式看起来有些眼熟,但看到巷口追着江烙来的剧组人员,也没细想便出声制止了这场斗殴。 你闹够了没有?他的声音冷了下来。 江烙终于停下手。 他转过头,脸上的凶狠戾气还没散去,可那双眼睛看着齐然又是红红的,他勾引你! 齐然没说话,只是冷冰冰地看着他。 但一向对他的情绪格外敏锐的江烙今日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也没注意到他的神色,只忿忿道:他年纪这么大了也不知道勾引过多少老总,肯定不干净了,而且他只是想要从你那要资源,没有半点真心,你别相信他 齐然依然一言不发,神色却愈发冷漠。 他最讨厌别人试图干涉他,还是个认不清身份的东西。 -- 第308页 他勾了下唇,你和他又有什么不同? 江烙一愣,整个人怔在了那里。 痛苦犹如翻滚的海浪重重击打在心口,让他喘不过气。 他脸色惨白,僵硬地站在那里,张了张口,却说不出一个字。 齐然不耐烦地走了。 赶到的助理连忙疏散人员又封了口,以免齐然的绯闻传到网上。 齐然在他的陪同下坐上车,隐约瞧见追上来的江烙被保镖拦住,心里却没有一点波动,他淡淡地说,今天通知他解除协议。 好的。助理习以为常地应了声,也没有半点情绪。 因为老板一时兴起包养的情人实在太多,各种绝色都有,他见惯了,处理多了,也没功夫同情他们。 况且他觉得,能爬上老板床的人哪怕倾家荡产也是赚了。 助理按下思绪,把合作案的资料和接下来的行程在平板上打开,恭敬地递给了齐然。 这次的跨国合作案对象是国外一个历史悠久又格外神秘的财阀集团。 橄榄枝是对方递过来的,相关利润着实不低。 齐然也难免需要上点心。 他连着忙了几天,才发现到了老爷子的八十大寿。 贺远章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还在公司加班,听到他的话才反应过来今天是什么日子,所幸给老爷子的贺礼他早先就准备好了。 齐然到公寓换了身正式些的衣服,贺远章的车便到了楼下。 这样的日子,他自然没有自己开车,和齐然一起坐在后座,升起了隔板。 最近没有睡好吗?贺远章一眼就看到了他有些发红的眼角,在忙合作案? 齐然捏了捏眉心,昨晚没怎么睡好。 别太累了,贺远章温声说着,靠近了些,伸手替他揉按太阳穴,适中的力道让齐然的眉心舒展开。 他闭上眼,靠在贺远章的肩膀上,仿佛闻到了一阵若有似无的雪松香。 很淡,几近于无,却温润。 齐然往他的胸前靠了靠。 贺远章的动作顿了一下,调整了姿势让他更舒适地靠在自己怀里,语调温柔,要睡一会吗? 齐然没应,却抬手捉住了他的手腕。 贺远章停下动作,怎么了? 齐然的唇不小心蹭过他的手腕内侧,温热的触感伴随着轻浅的气息拂过,让贺远章的神色有了些变化。 他的呼吸几不可察地顿了顿。 齐然找到了香气来源,就放开了他的手。 但两个人着实靠得很近。 所以贺远章的变化齐然也感觉到了。 他睁开眼,泛红的眼尾微勾,似笑非笑,贺叔叔,你在想什么? 贺远章垂眼看他,目光有几分无奈,就非要说出来让我难堪? 怪我吗?齐然眨眨眼,笑容里藏着点恶劣,可我什么也没做,明明是贺叔叔自己的问题。 贺远章凝眸看他。 齐然不闪不躲,含笑与他对视。 片刻,到底还是贺远章先败下阵来。 他无奈道,骄骄,我们得去参加老爷子的寿宴。 我知道啊。齐然格外无辜。 贺远章叹了口气,所以别玩我了,回家随便你怎么样,好吗? 齐然挑了下眉,附耳过去说了一句什么。 贺远章头疼地看着他,还是应了。 * 半个小时后,他们抵达霍家老宅。 霍老爷子戎马半生,即便退下来也是一座泰山,何况霍家子孙得力,八十大寿的场面自然不会小。 贺远章是霍老爷子的外孙,他父母早逝,从小便由老爷子抚养,关系亲近,当年齐然的事老爷子便出了很大的力。 两人成了忘年交,如今贺远章在老爷子心中地位可远不如齐然,这会儿他们一到,管家便兴冲冲地迎上来,说老爷子刚还在念叨他们呢。 齐然笑了笑,拿着礼物便进了厅堂。 老爷子对华夏大地爱得深沉,齐然准备的正是当年战乱被劫掠,流落在海外的一套国宝。 他只取了其中一件送到老爷子面前,老爷子就满面红光,哈哈大笑,小然啊,还是你最懂我。 齐然也笑,不止这一件呢,剩下的我都交给管家了,您想私自珍藏还是捐博物馆都可以。 老爷子闻言更高兴了,拍板道,捐!还是你豁达,这样,他略一沉吟,就以咱俩的名义捐,老李,你一会就去联系人。 管家笑着应了下来。 老爷子高兴过后,又看见齐然身边的外孙,只觉得他真是块木头,这么久了也没把人带回自己家,想想就让人生气。 他用了个法子支开齐然,恨铁不成钢地骂,你说说你,这么多年怎么一点进步也没有? 贺远章没说话,面上笑容和煦。 霍老爷子看他这副温润的样子就火大,明明是他养大的孩子,却一点也不像他,笑屁啊笑!该上的时候就得上,你就说今年过年能不能带小然回家吧。 贺远章轻轻摇了摇头,外公,我不想难为他,只要他过得开心就可以了。 霍老爷子看了他一会,无语地一摆手,也是拿他没办法,滚吧滚吧,看见你就烦。 -- 第309页 贺远章应了一声,转身往宴会厅去找齐然。 而另一边。 齐然也遇到了一个熟人。 作者有话说: 大肥章诶!五月我要好好更新啦,争取这个月完结!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hh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3章 现实(八) 夜幕低垂, 重云压在天边,滚着殷红晚霞。 宴厅里灯光璀璨,亮如白昼。 齐然看到江烙的时候着实有些意外。 不仅是因为江烙展现出来的样子和在他面前完全不同, 而是这样重要的场合,不是一个圈子里的人是没资格入场的, 江烙显然是跟着身前的长辈来的,这说明他的身份并不简单。 不过对于已经没了兴趣的人, 即便身份有异, 齐然也懒得去探究, 只是诧异了一瞬便抛之脑后。 但看到他的江烙并不这么想。 他眼神一亮,嘴角按耐不住地飞快弯了弯, 招呼都没和父亲打就拔腿往齐然的方向走。 青年一米八几的个子, 身高腿长, 那一点距离几步就到了。 但齐然并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与他纠缠。 他冷淡地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仿佛并不认识。 江烙愣了一下, 反应过来, 有些泄气地抓住了自己的裤子, 连精心打理过的发丝都耷拉了下来。 他站在那里, 像个犯了错的小孩,低着头小声地讲, 您有时间吗?我有话想和您说。 齐然想了想江烙闹腾的性子,为了不打扰老爷子的寿宴, 还是答应了。 他看了江烙一眼,转身往阳台走。 江烙接到他的示意, 松了口气, 抓了抓自己的黑色短发, 大踏步跟了上去。 和厅内的亮堂不同, 外面的天色黑得很快。 方才还能瞧见的晚霞如今一点也无,夜色深深,望不见月,只隐隐隔着云层透出一点昏暗的光。 齐然背靠在栏杆上,平静地望着他。 江烙原本有很多话想说,也准备了很久,但是在这一瞬间,他在齐然的视线里不知怎么就哑口无言。 齐然等了半分钟,轻轻敲了下手背,有点不耐烦。 而看起来不驯的青年对他的情绪感知很敏锐,下意识就张开了口,我不是故意瞒你的,只是如果不通过这个方式,我不知道怎么才能靠近你。 江烙说完就有些懊悔,他本来没打算先说这个的,齐然先前就恼了他,这会又发现他的身份有问题,只怕会更生气。 但齐然不大在意,他已经认出了江烙的长辈,只平淡地说,弗雷斯家的少爷,在自己的地盘编造个身份很简单。 这不是编的!江烙慌了,急忙跟他解释,我的父亲姓江,江烙也是我的名字,只是在国外的时候别人不知道,只有家里人这样喊我。 齐然轻飘飘地点了下头,还有事吗? 过分的冷淡。 不该是这样的。 江烙心里不安,下颚绷得很紧,那张脸明明看起来又凶又野,但那双下垂眼望着齐然的样子却像一只在大雨里主人被扔掉的狗狗,我以后不会闹,也不会惹事了,我会好好听话,乖乖的 他还以为齐然是因为他那天打架在生气,事后他也想过了,那个男人根本不足为惧,只要他装作不知道就好了,殊不知原因只是 但我烦了。齐然漫不经心地说,你既然选了这个方式,应该就提前调查过,知道你的前辈们。 江烙脸色一白。 他当然知道。 三个月。 无论是哪位前辈,都没有超过过这个保鲜期,那天正好是三个月。 但江烙以为自己会不一样的,毕竟他根本不是为了钱才做齐然的情人,他只是喜欢他,很多年以前就喜欢了,可齐然好像已经忘掉了。 在外人面前有着弗雷斯家族一贯的凶煞气场,看起来格外不好惹的青年沉默了一会,无声地落下泪来,学长,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 江烙曾经是齐然的学弟。 他初二那年弗雷斯家族出了变动,母亲为了保护他把他送回了国,由父亲的亲人照料,但当年父亲入赘弗雷斯时和家里闹得不太愉快,所以这些亲人并不怎么喜欢他。 不过江烙也无所谓。 他也不喜欢他们,更没把这些人当一回事,弗雷斯家族的冷血深深刻在他的骨子里,他待在这里只是听从母亲的话,不想让她们危急之时还要为自己担忧。 但江烙低估了校园霸凌。 或者说,在阶层悬殊的影响下,作为社会浓缩的影子,私立学校不成文的等级制。 在这个城市里,江家算是比较拔尖的家族,所以不需要他的堂哥们做什么,只是一点点不待见的眼风,想要巴结的人自然就会领悟。 他们不知道江烙的身份,只以为是可以随便拿捏的转学生,而江烙虽然身体不好,没接受过家族的训练,可毕竟自幼耳濡目染,防身的招数还是有的,那些人不仅奈何不了他,还吃了亏。 江烙以为这就算结束了,毕竟他们之间没有深仇大恨,那些人知道他不好惹应该不会再撞上来,但吃了瘪的人却不甘心,找人把他骗进了器材室。 -- 第310页 他们只是想要报复他,让他吃个教训扳回一局,认为锁上一晚上也没什么,第二天老师上课自然就会把他放出来,但江烙很小的时候被母亲的仇家绑架过,自那之后就对黑暗的密闭空间有了阴影,同时会引发心悸,而他的心脏本来就先天性不足。 无法呼吸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江烙不记得了。 但他始终记得,在他喘不上气几近休克的时候,门口照进来的那一束光。 * 齐然平静地听着他的叙述。 十七岁以前的记忆实在太久远了,就像是上辈子发生的事情,他很少去翻动,但是从描述上来看,那的确可能是他。 因为温澜从小就教他善良。 在力所能及的时候,给他人施以援手。在温澜去世之前,他一直都听她的话,认真地去做这些事。 但谁帮了温澜呢? 在他的父母被人害死,他仅剩的亲人也抛弃了他的时候,又有谁帮了他? 齐然忍不住打断了他,那又怎么样? 江烙一愣。 齐然心里烦躁,脸色也不好,语速更比往日要快上许多,江烙,这不是童话世界,救命之恩不需要以身相许,何况我早就忘了。 江烙又愣了愣。 可是我记得,他像是想到什么,忽然说,学长,齐家出事的那年我在动心脏手术,休养了几年才好转,但母亲知道你帮了我,当时往你卡里转了一个亿。 齐然怔了一下。 他想起齐琛离开没多久后,那一笔来自国外的神秘资金。 他一直以为那是齐琛做的,原来 齐然皱着的眉舒展开,他的声音冷静了些,那我们换一种说法。 江烙,你知道吊桥效应吗?他顿了顿,眸色愈发平静,或许这么说也不是特别的合适,但道理是相似的,你对我产生的好感,可能只是危急瞬间的错觉。 江烙摇头,他用发胶固定好的头发随着动作散下来几缕,遮住了下垂眼,显得有点可怜,可他的声音却很坚定,不是的,学长,我很清楚自己的心,那不是心跳加速的错觉 他绞尽脑汁地想要说服齐然,可是喜欢是一种很玄妙的东西,他不知道该怎么表述才能让他相信。 而齐然也并不是不相信,只是即便知道了他和江烙的渊源,他也觉得两方恩情相抵,并不想吃回头草,那我说的再直白一点。 我帮过很多人,男人顿了顿,那双多情的桃花眼流转间淡漠又冰冷,但如果每个人都要像你这样报恩的话,我可能再也不想做个好人了。 江烙的脸色顿时煞白。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齐然,胸口好像被什么拧了一下,细细密密地疼,疼得他眼眶发红。 齐然却没再看他,颔首一下算作示意,擦肩而过。 * 一出门他就遇到了容子晏。 也不知道堂堂的容氏总裁怎么那么不要脸,就站在这里听墙角,听完还要当着当事人的面发表一下意见。 艳福不浅啊。 齐然懒得理他,你什么时候来的? 有一会了,容子晏理了理西装上的褶皱,刚才他找你的时候我就看到了,没想到一个小明星身份也不简单,你之前不知道? 嗯,当时底下人查过,他的履历都在国外。 容子晏一听就明白了,那也不能怪他们,强龙不压地头蛇,弗雷斯家族想给自家少主造个假,他们确实查不出来。 齐然闻言,轻轻地挑了下眉。 方助理给你塞好处了? 我是这样的人吗?容子晏佯怒,说完却咳了一声,这不是方助理很照顾小旭么,我记得你这方面的事大多是他负责的,就顺口说一句。 最近他没给你惹事吧?容子晏想起来问一问自己的弟弟。 齐然犹豫了一下,想起容旭自从撞见江烙就越来越不掩饰自己的心意,有些想说一句什么,但好不容易找到他的管家先出了声,然少爷,可算找到您了。 外面送来份给老爷子的贺礼,没名字,只署名了齐家,说是您的家人。 管家也很为难,他跟在老爷子身边这么多年,是知道齐然的身世的,他哪还有家人啊,但以齐然今时今日的地位,又是在老爷子大寿这种时候,也不可能有人敢恶作剧,所以他只能来问一问。 齐然听到他的话也怔了会,然后忽然反应过来。 他的薄唇紧紧抿成一线,脸色是管家从未见过的难看,仿佛是怒,又极冷。 直到容子晏握住他紧攥的手,他才勉强收敛了神色,只声音压着情绪,麻烦李叔带我去看看。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聆君意 6瓶;依一依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4章 现实(九) 管家连连摆手, 说然少爷太客气了,随后便引他去了存放贺礼的库房。 因为来源不明,那份贺礼还没有收起来, 而是单独放在桌案上的。 齐然一眼就认出了上面熟悉的字迹。 -- 第311页 他缄默着前行几步,忽然拿起贺礼上留下来的信笺, 那目光很冷,带着凛冽怒意, 容子晏甚至能感觉到他的手在发抖。 他从没见过齐然这样的情绪失控。 就因为齐琛送来的一份贺礼吗? 容子晏心下凝重, 垂眸看向那句话 感谢您对骄骄多年以来的照拂。 齐然目光凝滞, 忽地把整张纸按进掌心揉成一团,坚硬的棱角硌到手指带来些微的疼痛, 却更是激起了他心里的怒意。 齐琛他凭什么说这句话? 当年离开的时候, 他就不再是他的哥哥, 他与齐家没有半点关系, 和他更是一点关系也没有了, 他凭什么还敢说自己是他的家人, 还敢用这种口吻?他有什么资格? 周遭气氛沉凝, 仆人噤若寒蝉, 管家见他神色实在不好,小心翼翼地道, 要不我把这东西退回去吧? 齐然闭了闭眼,勉强压了下怒色, 既然是给霍爷爷的礼物,就收着吧。 他推开门, 大步走了出去。 夜色深沉, 院落里却灯火通明。 齐然大步流星, 步伐很快, 容子晏晚了一步便没能追上。 他神色凝重,心下因着齐琛生出了罕见的不安,这让他脸上一贯的笑容都挂不住。 而另一边,齐然被风吹得冷静了些。 他停在一片竹林前,听见手机响了声。 是五分钟前的信息。 【听说今日是霍老爷子的八十大寿,我给他送了份贺礼,聊表谢意。】 这些日子齐琛每天都有给他发信息,不过他从来不会点开,偶尔看到也只是无动于衷地划过,但今天或许是被怒火冲昏了头,齐然拨了个电话过去。 骄骄?那边马上接通了。 齐然冷冷地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齐琛一愣,过了半晌齐然才听到他有些低沉的声音,霍老爷子这些年帮了你很多,我只是想谢谢他,没有别的意思。 你有什么资格谢他?齐然讥笑一声,口吻十足的冰冷,齐琛,霍爷爷是我的亲人,跟你有关系吗? 骄骄,我 齐然毫不留情地打断他,你凭什么叫这个名字? 齐琛不由沉默下来。 他合上眼,薄唇抿紧,又苍白地松开,抱歉,下次没有你的允许,我不会再这样做了。 齐然直接挂了电话。 竹叶缝隙落下来的月影横斜,斑驳落在他的脸上,他摩挲了一下虎口,下意识从口袋里摸烟 却摸了个空。 齐然这才想起来,今天来参加老爷子的寿宴,他特意没有带烟。 但这时候的烦躁着实让他有些难以忍受。 齐然侧过脸,朝黑暗里喊了一声,子晏。 容子晏从墙后走了出来,他们实在是多年的好友了,齐然一个眼神容子晏就能明白,他从西装口袋里取出烟盒,抽了一支递到他的唇边。 齐然张口咬住。 艶丽的唇间吞没了一截白色。 容子晏的动作顿了一下,按在打火机齿轮上的手改了方向,垂下眼又抽了根烟出来。 咔哒一声,他点上火之后,靠近了他。 猩红的火光照在男人的脸上,明明灭灭,起伏不定。 齐然仿佛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什么。 但下一瞬,缭绕的灰白烟雾遮住了那双眼睛。 尼古丁的味道抽走了他的情绪。 齐然用了一根烟的时间彻底冷静下来,才注意到容子晏指间静静燃烧着的烟,你怎么也抽烟了? 他是知道容子晏不爱抽烟的。 容子晏朝他笑了笑,扔掉手上的烟头,陪你么,他并没有多问方才的事,要不要回去? 齐然拍了拍他的肩膀,走。 * 他们回去的时候霍老爷子刚出场,老人家身体健朗,眼神炯炯地在台上讲了几句话,齐然听了会,忽然闻到一点极淡的,熟悉的雪松香。 他心下微动,耳畔忽地一热。 你去哪了?男人压低了声音。 齐然往后握住他的手,贺叔叔。 贺远章淡淡地扫了一眼他身旁的容子晏,十指温柔地插进他指间相扣,刚刚外公在找你。 齐然侧过脸,怎么了? 贺远章附在他耳边轻声说,他心血来潮想拉你一起上台,被我劝住了,我知道你不喜欢这种场面。 齐然笑了一下,小指在他掌心划了划,还是贺叔叔懂我。 他们旁若无人地说着悄悄话,仿佛忘了身边还站着个人,容子晏的脸色沉了沉,正好对上贺远章的目光。 平淡至极,仿佛空无一人。 容子晏气得想笑。 这姓贺的也就只能在他身上找找优越感了,也没见他敢去阻拦齐然见任何一个情人啊 他无声地朝男人冷笑一下,等齐然回过头来,他脸上的表情又收敛得干干净净,同往常没有半点分别。 * 宴会结束后,时间已经不早了,老爷子想留齐然在霍家住一晚。 虽然不常住,但他在霍宅是有自己的房间的,齐然自然没有推脱,他陪老爷子对弈一局后,已经是凌晨了。 -- 第312页 老爷子最爱同他下棋,神采奕奕地还想再下个痛快,却被齐然和管家劝去了休息,只约好明日再来。 齐然这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床头的壁灯亮着。 朦胧灯光落在男人脸上,加重了他身上的书卷气,他一手摩挲着书页,听闻声响抬起头来。 你回来了。贺远章朝他一笑。 齐然眨了眨眼,唇角轻轻上扬,却作出一副不解的模样,贺叔叔怎么在我这里?走错房间了吗? 虽然老爷子做媒心切,但他并不知道两人早就发生过关系,安排的房间也是分开来的,一个二楼一个三楼,不可能会走错。 而贺远章看了他一会,却是合上手中的书下了床,没有走错。 齐然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好整以暇地靠在门上。 他的桃花眼流转间笑意浮动,可这是我的房间啊,贺叔叔,你什么居心? 贺远章低头咬住他的唇,居心不良,你怕不怕? 齐然也不打怵,含笑朝他眨一下眼睛。 男人收紧了手臂,将他抱了个满怀。 和他这个人一样,贺远章的动作不徐不缓,细细密密的吻地落下来,将人呼吸吞没,又一刻也不停歇,顺着脖颈一路蜿蜒向下。 两人倒在床上的时候,齐然忽然想到什么,笑得格外不怀好意,贺叔叔,这里隔音好像不太好。 贺远章无奈地拧了下眉,咬住他的喉结磨了磨。 齐然惊呼一声,嘴唇又被贺远章堵住。 他笑得温柔,骄骄,小声点。 齐然瞪了这个坏心眼一眼,不甘示弱地伸手扼住了他的要害。 * 老爷子惦记着下棋,第二天一早就起来了,管家让佣人准备好了早饭,眼见时间过了九点半,转悠了半天的老爷子准备厚着脸皮去看看齐然起来了没有。 他刚到二楼,却撞见自家孩子衣衫不整地从齐然房间里出来。 霍老爷子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贺远章顿了一下,莫名有种早恋被抓的感觉,他悄声关上门,理了理衣领走过去,外公。 他压低了声音,好像怕吵到房间里的人。 霍老爷子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齐然的房门,忽然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兴奋道,你小子可以啊,总算把我的话听进去了! 贺远章笑着摇了摇头,您小声些,别吵着他休息。 霍老爷子习惯了这个外孙胳膊肘往外拐,也不意外,搓了搓手高兴地问,所以今年是不是能带小然和我一起过年了? 贺远章摇头,外公,我们不是说好不再提这个了吗? 霍老爷子傻眼了。 他反应过来,上下打量了贺远章几遍,见他衣领遮的严实看不到一点痕迹,惊诧地问,你们不会一晚上什么也没有发生吧? 贺远章没说话。 老一辈人的观念比较传统,他不好去和他讲,也不想把自己和齐然的私事告诉他。 但这在霍老爷子眼里就完全是另一种解释了,你小子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啊?他喊了一句,忽然意识到什么嗓门低了下来,我认识几个老军医,要不什么时候介绍给你去看看?这事想解决得趁早啊 贺远章哭笑不得,我没有问题,外公,你别操心了。 霍老爷子狐疑地瞧着他,不太相信,跟我你也没必要瞒着,有问题就去看,你还年轻,能治好 他正说着,房门忽然打开了。 老爷子的话音猛地一停,往门口看去。 齐然穿着衬衣走出来,他朝两人笑笑,仿佛没有听见霍老爷子方才那番话,道了声早。 但霍老爷子想想都觉得尴尬,一时也忘了要找他下棋,连忙找借口溜了,刚才老李找我,我先下去看看。 那脚步快得完全不像个高龄老人。 齐然收回目光,揶揄地笑了起来,贺叔叔,你什么时候去看病啊? 贺远章无奈地捏了捏他的耳垂,我这是为了谁? 齐然才不承认呢,我叫了你自己回去的,谁让你不早点起来。 瞧瞧,这理直气壮的,好像今天早上抱着他当抱枕不松手的人不是他一样。 贺远章气笑了,掌心按上他的胸口。 齐然唔了声,你干什么? 贺远章轻轻揉了揉,好笑地说,摸摸你有没有良心。 作者有话说: 齐骄骄:你才没良心! 捉个虫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吾妻夏 10瓶;六七、cgwcbz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5章 现实(十) 但齐然是谁? 最没有良心的人了。 他低哼一声, 故意在贺远章脖子上咬了一口,吃饭的时候霍老爷子看到那个牙印都愣了一下,然后笑得格外高兴, 赞赏的目光一个劲往贺远章身上飘,就差直接当着齐然面问他们进展怎么样了。 贺远章无奈地看着这一老一少, 分别给他们盛了半碗汤,多吃点。少说话。 齐然忍不住莞尔。 -- 第313页 两人吃过午饭, 就同霍老爷子告别了, 今天是周一, 贺远章直接送齐然去了公司。 他们在楼下遇到了江烙。 贺远章并不知道这是齐然前段时间的新宠,他和容子晏不同, 并不会刻意去调查这些事情, 齐然也不会把人带到他的面前, 只是刚好齐然下车的时候这人也从前边的车上下来, 就看了一眼。 谁知道这个上一秒看起来还生人勿近的黑发青年突然就变了脸, 像一只看到主人的大狗勾一样乖巧又迅猛地扑了过来。 贺远章一怔, 脸上的笑容顿了下。 齐然抬起眼, 你怎么来了? 这一眼轻飘飘的, 却让江烙定在了原地,没敢再往前走, 他隔着半米的距离,解释道, 我是代表家里来谈合作的。 齐然也不意外,有预约么? 江烙低下头, 还没有约上, 但和张秘书交流过了, 他说可以先和他谈谈。 齐然点了下头, 没再理他,转过身同贺远章道,贺叔叔,我先走了。 贺远章早已收敛了方才的神色,伸手替他抚平了衬衫上的褶皱,温声应了,晚上回来吃饭吗?我来接你。 齐然拍了下他的手,好。 有过关系的人肢体接触间隐隐是与旁人不同的,江烙体验过,也知道贺远章这个人,他的眼神一瞬间暗淡下去,连发梢都垂散下来,仿佛挂上了酸楚之色,他忍不住想要说点什么,又没敢开口。 直到两人分开,他忙抬腿跟上了齐然。 齐然进门的时候秘书已经候在大厅了,容旭也在,见江烙跟着进来,知道内情的秘书只是微笑,准备让助理引他去会客室,容旭却坐不住了。 他并不知道江烙的另一层身份,而在他的印象里,这是上次在齐然身边见过的情人。 那晚事后他去查过这个人,一个小明星,齐然曾经有过很多这样的人,也捧出过顶流视帝,但那些人从没有一个能到公司来。 容旭心里有点发慌,下意识叫了一声,齐然哥。 正听着秘书低声汇报行程的齐然抬头看他。 容旭知道自己慌忙之间叫错了,齐然不让他在有外人的时候这样称呼,但还是咬了下唇想要问一句,可江烙却先一步出了声,齐总。 这下几个人的视线都移到了他的身上。 江烙却不迟疑,我能直接和你谈谈吗? 齐然挑了下眉,把容旭和江烙的神色尽收眼底,他思索一瞬,应了下来,好。 说是合作,江烙也真是用了心的。这份文件显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写出来的,其中各方各面都有考虑到,详细缜密,计划周全,而在双赢的局面上,还给他让了利。 这是你负责的?齐然问。 江烙点了点头。 齐然倒是有些诧异了,他没想到江烙还有这样的商业能力,一晚上可写不出这份文件,你应该准备了很久。 江烙抿了抿唇,望着沙发上的齐然,刚回国的时候我就在准备了,本来想准备好后让手下人来和骄阳谈,但您不要我了,我没有办法,只能借着这个机会来找您。 齐然看他一眼,放下手中的文件。他轻轻敲了敲沙发边,淡淡地说,江烙,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但我还想试一试,江烙深吸一口气,坚定地说,我知道您讨厌什么,再也不会犯,可不可以 事到临头,却又胆怯。 江烙其实并不是这样犹豫的一个人,他冷血又凶狠,处理家族事务时果决而冷酷,在国外的灰色地带足以让人闻风丧胆,可当他望着齐然的时候,竟连一句恳求都不敢说。 因为太害怕听到答案了。 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江烙眼神一亮,像坠了无数星辰,他喜到极致,提着的那口气终于松下来,正想要开口,却看出了齐然的未尽之意,强迫自己压住了说话欲望。 明明资料里是那样一个桀骜不驯的人,在他面前却温顺得过分。 齐然饶有兴致地笑了笑,跪下来。 * 不忍用在贺远章身上的手段,在江烙的身上略试了试,下午的时间就过去大半了。 江烙重新套上西装裤的动作格外艰难,红肿的地方淤痕遍布,额间冷汗涔涔,齐然却不心软,烦闷发泄出去了便过河拆桥。 江烙只能硬塞进了裤子里,一瘸一拐地往外走,只是离开的时候,他的眼睫颤了颤,到底回过头去,您还会找我吗? 齐然头也没抬,淡淡地翻了页文件,是一种抽身事外的冷静,记得擦药。 江烙低低应了声,舌尖品出一丝甜意,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个笑容。 他推开门,正好遇到了容旭。 说正好其实也不然,他待在齐然办公室的这一个小时里,容旭什么也看不进去,满心想的都是齐然从没带过人到公司来,眼睛就一直盯着这儿。 这下见他出来,不必多说,那模样定然是发生了一些什么。 容旭忍不住后退了一步,背抵在墙上,他张了张口,却不敢去问。 江烙和他对视一秒,冷漠地挺直脊背,朝电梯里走了。 -- 第314页 * 临近黄昏,天色有些阴沉下来。 那日之后,齐然和江烙偶尔还会碰面,大多是有了新的进展,江烙借着公务来找他,齐然兴致来了便会见一见,没有兴趣就把他撂在一边。 可这在容旭眼里,已经是很特殊的地位了。 齐然曾经的情人,没一个能与之相提并论,强烈的危机感让他忍不住想要和齐然靠得更近,相处间不住试探,试图越界。 齐然自然感觉到了容旭最近的变化,可他并不想说破,也没法再自欺欺人说这只是小孩对他的依赖,思来想去,决定找容子晏聊一聊。 长兄如父,容子晏和容旭又一向兄弟情深,想必可以劝一劝。 容子晏对他的邀约无有不应,不过难得没同他约在酒吧,而是在他差点送给齐然的那套房子里做了顿饭。 两个人的晚餐,却很费心思。 齐然到的时候,容子晏正好把最后一道菜端上来,他擦干手上的水珠,正想去给你开门,你就进来了。 我记得密码,齐然扫了一眼餐桌,有点惊讶,你还真的下厨了。 他和容子晏在这一点上是很相似的,两个人都讨厌厨房的油烟,宁愿饿着也不会自己做饭,只是区别在于齐然从来不进厨房,而容子晏虽然很少动手,水平却很高。 但至今为止也只有齐然尝过了。 他们吃过饭,在窗边的吧台倒了两杯酒。 夜色微沉,从高处俯瞰下去尽是璀璨灯光。 坐在窗边的男人微垂着头,把玩着酒杯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他轻轻敲着杯壁,一双黑眸看着窗外的夜色。 容子晏看了他一会,垂眸喝了口酒。 要开灯吗? 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去,从外面照进来的淡光映在齐然的脸上,他摇了摇头,看向屋内唯一亮着的昏黄光源,这样就好了。 容子晏点了下头,又喝了半杯酒。 喉结起伏几下,过多的液体没能及时吞咽下去,顺着脖颈滑到胸口,他反手擦去,懒散地笑了笑,容旭最近给你惹什么事了,要找我告状? 齐然拿着酒杯的手一顿,没有抬头,子晏,我们认识九年了吧。 严谨一点说,还差十三天。 齐然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喝了口酒,我还记得刚认识你的时候,小旭才上高一,那时候你去给他开家长会,几个女老师非要加你微信。 容旭挑了下眉,说到过去也不脸红,反而揶揄他,那你难道忘了,后来容旭嫌我招桃花,非要你去帮他开家长会,结果不止女老师,几个男老师也想要加你微信。 齐然被他逗笑了,抬手碰了个杯。 烈酒入喉,身体渐渐地热了起来。 两人有一下没一下地聊着天,不知不觉一瓶威士忌就见了底。 齐然扯松了领口,撑着头看向窗外。 夜色愈发深了。 他沉默地看了一会,忽然说,我好像一直没有和你说过,我曾经有一个哥哥。 容子晏一怔,捏紧了手里的酒杯。 齐然却偏过头朝他轻飘飘地笑,当年我看到你和小旭,就觉得,真像啊 他的哥哥也会去给他开家长会,会故意逗他,陪他胡闹,挡住外界的一切压力。 可是他没有哥哥了。 他不希望他们也是这样。 容旭不能喜欢他,容子晏也是。 所以呢?容子晏太聪明了,聪明到只是齐然的一句话,他就明白了所有的意思。 齐然轻轻地叹了口气,子晏,有时候保持距离才是最好的,还有小旭,我希望你们可以 为什么?容子晏第一次打断他的话。 为什么你总要我去退让?当初明明是我先来的,可你和贺远章闹翻了却同梁珩在一起,现在为了容旭,你要我保持距离,凭什么?你为什么不去对容旭这样说,让他离你远点,却要对我这么残忍? 齐然,你对我公平吗? 作者有话说: 兄弟狗血酝酿ing 捉了个虫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Elena今天改名了吗? 2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6章 现实(十一) 齐然头一次直面容子晏的怒火。 他有些怔住了, 对着容子晏那双着了火似的眼睛一时说不出话,可男人却不容他后退,步步紧逼, 你告诉我啊,为什么? 齐然的眼睫颤了一下, 小旭还小,他不懂事, 我们做哥哥的总要多包容一些 还小?容子晏冷笑一声, 讥讽道, 他二十多岁了,脑子没病, 算什么小孩, 又凭什么还要人包容? 男人第一次在齐然面前展露出自己的嫉恨刻薄, 心里却一点也不痛快, 这么多年, 我知道你不想越界, 所以从不说破, 也拦着容旭不让他说破, 可是现在呢,我得到了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就因为齐琛回来了, 你就要把我一脚踢开是吗?! 齐然瞳孔微缩,蓦地抬头看去。 他的目光惊愕。 -- 第315页 手上的力道却像是要把酒杯捏碎一样。 容子晏看到他的反应, 忍不住笑了一声,可那笑声极苦, 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齐然, 我们认识九年了, 我比你想象中的还要了解你 你没那么在意我,也不在意容旭,你只是希望我和他可以像过去的你们,做一对和和美美的兄弟,那样仿佛让你看到了另一种未来。 长久的沉默。 齐然闭上眼,却无法为自己辩驳,子晏,我一直把你当作知己。 是吗?容子晏眼眶微红,笑得酸楚,可你还是要把我推开。 他仰起头,把泪意逼了回去,如果注定是这样的结果 吻轻轻地落在齐然嘴角。 齐然神色一震,用力推开了他,可容子晏却按住他的手腕,低头在指尖啄吻了一下。 不要拒绝我,好不好?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压抑的祈求。 齐然感觉到手背上温热的液体,手指忍不住蜷了蜷。他偏过头,不忍去看他的神色,声音却冷硬起来,难道这么多年的朋友你就不要了吗?容子晏,你知道我对江烙他们都是什么态度,非要自己也陷进去当一个玩/物吗? 容子晏心里一痛,玩/物吗? 那就把我当作玩/物吧,容子晏苦涩地笑,招之即来挥之即去也好,无情践踏也罢,我宁愿像江烙那样,也不想再被你推开了。 齐然哑口无言。 他看着容子晏,像是第一次透过那张玩世不恭的面具,看到里头的偏执和痛苦。 推开他的手逐渐失了力道。 过了许久,齐然哑声问,不后悔? 容子晏闭上眼,用力地吻了上去。 * 那夜之后,齐然和容子晏的关系变得复杂。 他心中有愧,纵容了容子晏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而且容子晏的确很了解他,因而他们私下见面没一次能离开得了床,只是在容旭面前,他们刻意拉开了距离。 容旭也不知道和他约法三章的兄长早已经越了界,还一门心思地琢磨着怎么让齐然接受自己,可是因为和容子晏有了牵扯,齐然大多拒绝了容旭的私人邀约。 闷闷不乐地咬着筷子,容旭忍不住和兄长抱怨,最近齐然哥好忙啊,下了班就走,我想约他吃饭都约不到,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那个江烙勾走了。 对了哥,你知道江烙的吧,容旭忿忿地戳着碗里的米饭,就上次你们喝酒遇到的那个小明星,他前段时间老是来公司找齐然哥,说是谈业务,呵! 语气不屑得很。 这在他们家是挺寻常的事情了。 虽然两个人都隐约知道对方的心思,但因为谁都不敢轻举妄动,害怕得不偿失,他们的关系一直保持在一种微妙的平衡上,容旭偶尔也会像个小孩一样和兄长抱怨心上人的多情。 但这时候容子晏往往会提醒他,不要越界,可是今天,容子晏的神色却有一点奇怪。 哥,容旭叫他,你怎么不说话? 容子晏捏紧了手里的筷子,很快掩饰好了自己的不对劲,他匆匆吃完了饭,我下午有事,先走了。 容旭好似没有察觉到他的异常,问了句,那你晚上还回来吗? 容子晏身形一顿,应该不。 他匆忙往外走,隐约听到容旭在背后抱怨,真是的,你最近怎么老不着家,最讨厌一个人吃饭了 * 容子晏的确是去赴齐然的约了。 甚至容旭之前在饭桌上和他抱怨的对象,按时间来说不该是江烙,应该是他才对。 他那套房子就在齐然公司边上,有时候齐然加班晚了懒得折腾,就会过去住一晚,这时候容子晏也往往会从家里过来。 他们不一定会做,齐然没兴趣的时候,容子晏就只是陪他一起工作,做个宵夜,拥着他睡觉,然后早晨在合适的时间把他叫醒。 普通的方式容易激起齐然的起床气,容子晏最初不清楚犯了一次,齐然几天没搭理他,后来他就学聪明了,循序渐进的动作,两人间倒也和睦。 别进地下停车场了,万一碰到小旭不好。齐然看到眼前的岔路口,忽然提醒他。 容子晏动作一顿,笑容微微敛了一下,要这么小心吗?他打了方向盘往另一条道走,嘴上却说,我记得容旭一般没这么晚来,他每天都会提早半小时到的,现在已经九点半了。 骄阳集团的官方上班时间是九点。 齐然哪里听不出他藏着的揶揄,白了他一眼,那么让我们来问问容总,我今天为什么会迟到? 容子晏忍俊不禁,在惹恼人之前迅速投降,我的错,是我的错,我耽搁了你的时间,别生气。 说话间,轿车到了公司楼下。 齐然也没多说,低头去解安全带。 咔的一声,他的额间忽然染上一抹温热。 容子晏也不贪多,一触即分,待齐然抬起头,他已经回到了自己的驾驶座上。 齐然看了他一眼,注意影响。 -- 第316页 我观察过了,这边上没有人,容子晏温声同他解释,伸手过来继续替他解安全带,他修长的手按在搭扣上,忽然想到什么,唇角忍不住一弯,你说我们这样像不像偷情? 齐然瞪了他一眼,一把拍开他的手不让他靠近,偷情就要有偷情的样子。 他推开车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容子晏摸了摸自己被拍红的手背,不由笑了一笑,他目送齐然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才重新点火。 砰砰砰! 车窗忽然被人敲响。 容子晏怔了一下,看到窗外的容旭,忍不住皱了下眉,但很快调整好神色降下了玻璃。 哥,你怎么在这里?容旭好像什么也不知道,好奇地往车里看。 容子晏提着的那口气松了些,他轻描淡写地说,办事刚好经过这里,本来说进去看看你,他仿佛不经意地问,你怎么还没去上班? 容旭摸了摸鼻子,有点心虚,今天起晚了,早饭都没来得及吃,他说到这个,就有点生气,赵姨就偏心你,你不在她也不做咱俩爱吃的那道菜,对了哥,你最近怎么这么忙,晚上也回不来吗? 有个案子要去招标,容子晏随口编了一句。 果然容旭对公司事务也不感兴趣,并没有多问,那你住哪啊?办公室吗? 容子晏神色不变,淡淡应了一声。 容旭哦了一声,好像还想再问句什么,容子晏却敲了敲方向盘,提醒道,快十点了,你还不去上班吗? 容子晏被他一点忽然反应过来,也来不及和他多说,转头就跑,那我先走了! 容子晏见他离开,抬手按了按眉心,绷紧的肩背慢慢松懈下来。 他想,容旭应该没看到什么吧 作者有话说: 捉了个虫 今天没有感谢诶 第167章 现实(十二) 在喜欢上齐然之前, 容旭和容子晏的关系一直很好,即便容子晏早早被定下继承人的身份,容旭注定没有实权, 他们之间也从没有起过龃龉。 因为从小到大都是哥哥在陪着他。 容旭其实没有多大的志向,也不想去和哥哥争, 他觉得做一个富贵闲人没什么不好,公司这种劳心劳力的东西就交给哥哥操心好了, 他从没想过和哥哥争。 但是喜欢这种东西就是来得莫名其妙。 当他发现哥哥也喜欢齐然的时候, 已经没有办法改变自己的心了 叮的一声, 电梯门开了。 容旭抬起头,对着镜子缓缓露出一个笑容, 抬步走出了电梯。 已经是上班时间。 走廊上很安静。 容旭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 就见秘书处里匆匆走出一个人。 他身形一顿, 出声叫住了对方, 于秘书。 于秘书转过头, 看见是他之后和善地一笑, 怎么了? 容旭问, 你是去汇报工作吗? 这没什么不能说的, 于秘书应道,对。 今天怎么这么晚?我记得齐然哥, 不,容旭一时说快了, 不好意思地笑笑,齐总每天第一时间就会见你的。 齐总也才刚到, 于秘书解释了一句, 看了一眼表, 我先进去了。 容旭笑着点了下头, 好的,不耽误你了,你先去忙吧。 于秘书礼貌地朝他一笑,抱着文件走了。 容旭见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后,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他往后仰倒在椅背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临近下班的时候,齐然已经没什么事了。 他转了下手中的钢笔,放下之后点开了手机。 江烙一如既往地整天都在叭叭,什么事情都要跟他讲,齐然没想找他的时候一般都懒得点开对话框。 他手指往上滑,刚看到容子晏问他晚上加不加班,门忽然被敲响了。 齐然把手机放在一旁,说了声进。 容旭从门后探出头来,眼睛亮亮的,齐然哥,你忙完了吗? 齐然下意识按了锁屏,差不多了。 容旭藏在背后的手伸出来,两指之间拿着两张票,之前听说你喜欢这个舞台剧,刚好有朋友送了我两张票,齐然哥明晚有空吗?要不要一起去看? 齐然对上他明亮的目光,眼睫垂了一下,我明晚有事。 容旭就跟个被扎破了的气球似的,一下子萎靡下去,他闷闷地低下头,好吧 少年垂头丧气的,连头发都耷拉下去,看起来委屈极了,齐然哥,你最近真的好忙啊,我哥也是,一天到晚不见人影。 齐然笑容一顿,随即如常,他玩笑道,我们也想和小旭一样轻松啊,要不你回公司帮帮子晏? 容旭飞快摇头,不要,我要留在齐然哥身边。他说到这里,忽然顿了一下,齐然哥今天晚上有空吗,陪我一起吃顿饭吧 再拒绝我我就要自闭了,容旭看他要拒绝,别过身子对着墙壁,眼神却一个劲地往齐然身上瞄,去嘛去嘛,我哥最近老不回家,我一个人吃饭可惨了,连赵姨都不做我爱吃的菜。 -- 第317页 齐然被他一副可怜小白菜的样子逗笑了,正想开口,有电话打了进来。 齐然看了一眼,唇边的弧度敛了敛,他下意识往容旭那瞥了一下,按灭了屏幕。 容旭好奇地往他桌子上探了探,齐然哥,你不接电话吗? 齐然笑了笑,不着急,要不我给子晏说一声,让他多回家陪陪你。 容旭摸了摸鼻子,又不是小孩了,才不要他陪呢。 是吗?齐然戏谑道,可刚刚不是还说一个人吃饭很惨吗? 容旭耳根一红,齐然哥陪不陪我嘛? 齐然看了眼手机,我晚上有事。 容旭张了张口,怏怏不乐地找个了墙角蹲了下来。他抱着膝盖,埋着头也不看他,像是朵自闭的蘑菇。 齐然心下好笑,下次陪你吃饭。 容旭耳朵一动,却很有骨气地没有蹭过来,下次是什么时候? 齐然也只是随口一说了,谁知道小孩这么较真,追着问他,后天,大后天,还是周末? 到底是看着长大的弟弟,齐然想,只要他不越界,吃顿饭也没什么,后天吧。 容旭欢呼了一声,立马笑了起来,他往齐然的手掌上蹭了蹭,我就知道齐然哥对我最好了! * 等容旭走了,齐然才拿起手机,给容子晏回了条消息。 【今天不加班,我一会就过来。】 容子晏很快回复。 【好,等你过来就可以开饭了。】 另一边。 回到家的容旭没看见哥哥的踪影,随口问了管家一句,我哥还没回来吗? 管家引他到餐桌旁,大少爷工作忙,说是今天不回来了,小少爷先吃饭吧。 容旭应了声,直直地盯着桌上的菜,他味同嚼蜡地吃完了整碗米饭,放下筷子拨通了哥哥的电话。 电话响了好一会,才被接通。 容子晏的声音有一点喘,什么事? 容旭好像没听出来他的不对,哥,你今晚又不回来吃吗? 嗯,回来太耽搁时间了,容子晏声音低沉,什么事找我? 没什么事啊,就是问问你,容旭不太高兴了,那你吃饭了吗?要不要我给你送饭过来,赵姨今晚煲了我们喜欢的排骨汤诶。 不用,我吃过了。 好吧,容旭闷闷不乐的,哥,你不会骗我吧。 什么? 没什么,我随便说的。 电话挂断了,容旭看着自己的手机发了会呆。 他慢吞吞地站起身,走到厨房,推开门朝里面的人露出一个笑容,语气很是欢快,赵姨,我哥说让我给他送点夜宵过去,他想喝你煲的汤了。 赵姨很开心地笑起来,擦干净手上的水珠,好,我帮你装起来。 容旭在一旁看着她忙活,不经意间道,我哥好像没住公司附近的房子,我看他给我发了个地址,还挺远的。 赵姨一边盛汤一边说,是啊,最近大少爷都住在向阳路那边,可能是有什么工作相关吧。她装好汤,忽然想起什么,那边安保很严,他给你门禁卡了吗? 没有诶,可能他忙忘了吧。 赵姨也没怀疑,你等等,我这里有一张,你先拿去用。 容旭疑惑地问,赵姨你哪来的卡啊? 赵姨知道他们兄弟关系好,也没避讳,最近大少爷自己做饭,让我每天给他添点新鲜食材,所以就给了我一张卡。 容旭忽然笑了一声。 原来是这样。 作者有话说: 噫 谢谢宝贝们的营养液,啾~ 另外现在的弟弟真的好能撒娇啊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想要李白 25瓶;Cargelos 20瓶;╮(╯▽╰)╭、璃莜莜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8章 现实(十三) 放映室里。 齐然今天难得没有加班, 两人吃过饭后天色还没黑,就挑了部电影一起看。 是挺经典的一部老片子。 不过国外的影片总有些不能描述的情节,尤其一些镜头性张力拉满, 伴随着凌乱的声响,在黑暗中逐渐滋生出暧昧。 呼吸交缠间, 容旭的电话打了过来。 容子晏一顿,看了眼齐然的神色, 见他百无聊赖地侧过身子, 就接了电话, 谁知道那边的容旭刚开口,齐然的手也跟着动了。 容子晏差点没忍住。 他伸手就想抓住齐然, 但对方实在狡猾, 且战且退, 根本没法制止。 他只能咬着牙根压住自己的颤音, 脑子却逐渐混沌, 连容旭在说什么也不是很能听清, 只勉强抓住几个字词, 往外挤两句。 不过短短的一分钟, 男人的额上就冒出一层汗。 齐然挑了下眉,笑得恶劣又嚣张, 眼神却格外明亮。 容子晏喉结滚动了一下,咬着牙挂断了电话。 * -- 第318页 电影渐入尾声。 齐然懒洋洋地支起身子喝了口水, 电话忽然响了。 他蹙了下眉,从一旁的案几上捞起手机看了一眼。 来电显示是贺远章。 容子晏笑容一敛, 张了张口, 却没说什么, 反而拿起遥控器按了暂停。 齐然抬看了他一眼, 接通了电话,喂。 骄骄,老爷子忽然晕倒了。贺远章的语气难得有些急切。 齐然吃了一惊,神色严肃起来,怎么回事?送医院了吗? 贺远章听出他着急,声音稍微放和缓了些,已经到医院了,正在检查。 哪个医院?齐然随便套了件衣服站起身,我现在就过来。 贺远章报了地址,温声说,别急,路上小心点。 齐然应了一声,挂了电话去玄关拿车钥匙。 容子晏听清了电话内容,也没多说,只从衣架上拿了外套给他,要不要我送你过去? 齐然摇了摇头,接过外套穿上,他打开门正要出去,容子晏忽然叫住了他。 蜻蜓点水的吻。 容子晏不舍地亲了亲他的脸颊,语调温柔,路上慢点开,霍老爷子身体强健,想必不会有什么事的。 砰 一声巨响。 两人吓了一跳,同时往外看去。 但走廊上什么也没有。 容子晏眉心一跳,先前被忽略的不安忽然浮上心头,他几不可察地皱了下眉,面上却不露声色,你先走吧,可能是什么东西故障了。 齐然点了下头,也没时间探究,急匆匆地离开了。 送他走后,容子晏的神色沉了下来。 他如同一道影子般悄无声息地走到安全通道的门前,屏住呼吸一把拉开了大门。 白炽灯亮起。 楼道里空空荡荡,不见半个人影。 容子晏打量了许久,才揉了揉眉心,关上了门。 * 齐然赶到医院的时候,老爷子已经醒了。 他老人家一向中气十足地训人,难得有机会老老实实地坐在床上听训。 贺远章正站在那里和他讲道理,老爷子听得满头包,眼珠子转来转去正好看到病房门口的齐然,惊喜地叫了起来,小然,你怎么来了? 齐然推开房门走了进来,霍爷爷,现在感觉怎么样? 霍老爷子很淡定地一摆手,害,其实我没什么事,就是远章大惊小怪,我都说叫他别告诉你们了想当年我中了弹还能走个十几里,这算什么。 医生说您从今天开始不能喝酒。贺远章淡淡道。 霍老爷子顿时淡然不起来了,他就跟被捅了马蜂窝一样瞪大了双眼睛,你说什么? 他气得站起来转了个圈,哪个庸医说的?白酒是多好的东西啊,可以杀菌消炎的你懂不懂? 贺远章无奈地看着他,又看了齐然一眼。 齐然忍不住笑了声,方才在路上贺远章就和他说了老爷子的情况,也没什么大的毛病,但饮酒确实还是得控制一下。 他笑着说,霍爷爷,你之前不和我说好了每天就喝半两吗,怎么还出尔反尔? 说到这个,霍老爷子哑口无言了。 他就是仗着齐然不在,和贺远章吃饭的时候没人敢管,一高兴就多喝了两杯,谁知道这外孙还带告状的 霍老爷子生气地瞪了贺远章一眼。 这么古板,怪不得追不到小然,哼! 贺远章一脸无辜,您瞪我做什么? 齐然笑着往前走了一步,把贺远章往身后挡了挡,霍爷爷,这是我们之间的约定,您可不能迁怒旁人。 贺远章躲在他身后露出一个笑。 霍老爷子头一次发觉这外孙蔫儿坏,恨恨地磨了磨牙,正憋屈着忽然灵机一动,要不这样,小然你答应我一件事,我这段时间就不喝了。 贺远章忽然有点不妙的预感。 果然,老爷子叉着腰阴恻恻地一笑,我那些老伙计都有些后辈想和你见见,也不是相亲,就年轻人嘛,处个朋友也不错,他意味深长地停顿了一会,故意道,你说是吧,远章? 贺远章不说话了。 素来温和的人面无表情的模样是有些唬人的,老爷子心里也有点发毛,但还是硬邦邦地说,小然你觉得怎么样? 齐然回头看了眼贺远章。 他心想老爷子也真是一戳一个准。 不仅挖墙脚还拿年纪说事。 他嘴角弯了弯,安抚似的拍了拍贺远章的手,又回过头来,霍爷爷,您之前答应我的都没做到,现在可没有信誉了。 霍老爷子挠了挠头,那怎么办? 您先做到一个月不碰酒,我们再来说这件事,齐然见他想反对,放软了声音,不然您又骗我,我上哪说理去? 霍老爷子戎马半生,最是吃软不吃硬,他剧烈挣扎了一会儿,还是屈服了,行吧。 话虽如此,但他这会没得喝酒了看两人眉来眼去也心烦,一挥手就把他们全赶走了。 -- 第319页 不过这家私人医院是霍家的产业,一应设施照顾都是最顶尖的,齐然和贺远章也能放心离开。 将近凌晨,城市逐渐安静了下来。 初秋的晚风有些凉,齐然拢了下风衣,指尖按了下车钥匙。 我来开车吧,贺远章替他打开副驾驶的门,你回哪里? 齐然打了个呵欠,都行。 贺远章见他困倦,替他关上车门后绕到另一边上了车,去我那吧,离这里近。 齐然懒洋洋地嗯了一声。 二十分钟后。 贺远章停下车,发觉身旁的人似乎已经睡着了。 他合着眼,沉静地侧着脸,纤长的眼睫在眼下覆上一层阴影,跟泛红的唇色相映衬,有种惊心动魄的秾艶。 贺远章的目光不自觉地温柔起来,他静静地注视了一会,低头在他额上轻轻一吻。 齐然的手指动了动,攥住了自己的衣角。 贺远章看得失笑,忍不住又亲了亲,他正准备起身,忽然撞见衣领下的吻痕。 男人的笑意骤然一僵。 寂静无声地蔓延。 空气沉闷得透不过气。 贺远章盯着那一点鲜艳的红,眼眶因为太长时间的凝视发涩,他闭了下眼,沉沉地吐出一口气。 * 月色西沉,晴空万里。 容旭看着那辆熟悉的车驶出停车场,才动了动僵硬发麻的腿,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拿着门禁卡上了电梯,望着镜子里形容枯槁的自己。 容子晏从小就很照顾他。 他比兄长小了八岁,出生的时候家族企业遇到了危机,父母整天忙得不见人影,一年到头都很难见上一面,是容子晏陪着他,一点一点看着他长大。 他们的感情很好,即便是喜欢上齐然之后,他们之间的变化好像也没有那么大,除了约定好谁也不许轻举妄动,没在齐然面前的时候,容子晏依然还是那个很好很好的兄长。 就像这套房子。 他也有一套,就在楼下,容子晏总是这样,自己的东西会分给容旭一半,买来的东西也都是两份,从小到大,除了他手里的公司股份,没有什么是容旭没有的。 可是喜欢的人好像是不可以分享的。 吱的一声,密码锁解开了。 容旭推开门,看着这间屋子。 成对的拖鞋,杯具,毛巾各个角落里藏着的,开封过的特殊用品。 他感觉到天旋地转,昨晚看到的那一幕又在他眼前重演,反反复复,无穷无尽。 直到他看见卧室里的那件西装 那是齐然的衣服。 昨天他靠着撒娇痴缠才蹭到了一点衣角,连半点痕迹都没能留下,如今这件衣服充斥着陌生的香气,躺在他兄长的床上。 容旭红着眼,无声地跌坐在地上。 二十多年了,可他好像从没有了解过容子晏。 作者有话说: 弟弟要干一票大的了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大虞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9章 现实(十四) 华灯初上, 天色已经有些黑了。 齐然一路往里,抬步走上幽静的二楼,就看见容旭双手撑在栏杆上,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连他走近都没发现。 在想什么?齐然抬了下眉, 踏上最后一级台阶。 容旭好像被他吓了一跳,脸色有些苍白, 但很快又像往日一样朝他笑了起来, 齐然哥, 你怎么才来,我都等你好久了。 路上堵了一会车, 四目相对, 齐然笑了一笑, 听于秘书说你今天请假了, 身体不舒服吗? 容旭的笑容有些凝固住了, 他摇了摇头, 又点头, 有一点。 怪不得觉得你今天有点迟钝, 齐然开了句玩笑,其实可以改天再吃饭的, 不舒服就在家好好休息。 没关系的,容旭攥了下拳, 眸里摇曳的光沉淀下来,他绽开一个笑容, 齐然哥要不要看看菜单, 我已经点了一些你喜欢的。 那就不看了, 齐然看了一眼四周, 见附近还站着个低眉垂眼的侍者,淡淡地扬了下唇角,今天是打算一直和我站在这里说话吗? 容旭这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发,都怪我看到齐然哥太高兴了,一时间就忘了,我们进去吧。 他率先迈步往里走,却在转进走廊里的时候不经意地往后看了一眼。 那个一直低着头的侍者和他对视了一秒,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 晚餐是常规的西餐配红酒。 容旭从小到大就没怎么碰过酒,齐然往日里也很少见他喝,今天却不知怎么连着喝了许多,主食却没怎么动。 这样空腹喝酒着实是很伤胃的,见他又给自己倒了半杯红酒,齐然伸手拦了一下,少喝一点。 容旭眼里弥漫着水光,眼神却格外明亮,他抬起头,似乎有几分醉了,说话间都有些含糊,没事,齐然哥,我可以喝的。 齐然注视了他一会,似乎想说句什么,但最后又没有开口,他抿了一口红酒,却听见容旭道,齐然哥,我喜欢你。 -- 第320页 男人动作一顿。 我好喜欢你呀,喜欢了很久很久,比哥哥还要更久 高脚杯磕在桌子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齐然冷了神色,打断他的话,小旭,你喝醉了。 我没有!容旭头一次没有顺着他,激烈地反驳,齐然哥,我很清醒,我一直很清醒,但从前你不愿意我说,我就不说了,可是现在 现在又有什么不同?齐然认真地看着他,不容置疑道,小旭,你不能喜欢我。 为什么不能? 容旭抓紧了手,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他,为什么容子晏可以,我却不可以? 他终于说出来了。 片刻的沉默。 齐然眉眼间的冷意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几缕无奈,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容旭笑了一声,可是笑着笑着眼眶却红了,这重要吗? 是了,我应该很好骗吧,这么久都没有发现你们的不对,还傻傻地以为是江烙,绞尽脑汁地跟他作对,却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被你拒绝。 齐然见他这副模样,难得有些不忍,他轻轻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小旭,你认识我这么多年了,应该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很像以前的我,齐然的目光里似乎有飘渺的追忆,他弯了下嘴角,可我不是个好人,喜欢我只会给你带来痛苦,我不希望你陷进来,也不想看到你因为这件事和子晏决裂。 子晏?容旭咬着牙重复了一遍,深吸一口气,又是容子晏,可我比他差在哪里?凭什么你能接受他却不能接受我? 齐然合上眼,那只是一个意外。 是吗?容旭红着眼,却突然笑了,那和先前的苦涩截然不同,仿佛是掺着绝望的疯狂,那我们也可以有一个意外。 齐然眉心一跳,倏忽之间意识到了什么,他蓦地看向杯里的红酒,却是一阵恍惚。 视线模糊间,他只来得及摸到口袋中的手机,胡乱地按了几下,意识就陷入了深沉的黑暗。 * 齐然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铐住了。 双脚被绒毛贴心包裹住的镣铐锁着,一条长长的锁链由房间深处延伸出来,限制了他的活动范围。 他身上的衣服也被全部换掉了,只有一件白色睡袍,所有的通讯工具更是不翼而飞。 齐然按了按额角,忽然觉得自己这一次阴沟里翻船也真是好笑。 他实在是没想到一向单纯阳光的容旭胆子竟然这么大,会做出这种偏激的事来。 但这有什么用呢? 有太多人会找他,容旭根本关不了他几天。 齐然哥,房门忽然被打开了,容旭端着餐盘走到他床边,已经快中午了,吃点东西吧。 他脸上带着笑,看起来天真灿烂,一点也不像是能做出这种事的人。 齐然看了眼墙角的监控,揉了揉眉心,小旭,别闹了。 容旭恍若未闻,只舀了一勺粥递到他唇边,自顾自地说,你睡了好久,是不是已经饿了,这个海鲜粥我熬了好久的,你尝尝看。 齐然抗拒地侧开脸。 他看住他的双眼,容旭,我的耐心是有限的,现在还来得及。 容旭的手颤抖了一下,避开了他的视线,他匆匆把勺子放回碗里,挤出一个笑,齐然哥,有什么话我们吃完饭再说,你已经很久没进食了,饿到了会难受 齐然掐住他的脖子,狠狠把他掼在床上。 你是听不懂我的话吗? 容旭被扼住了呼吸,脸一下就涨红了,但他却没有挣扎,断断续续地说,咳齐然哥你先吃饭好不好咳咳,吃完你想怎么样对我都可以 齐然看他一副油盐不进逆来顺受的样子,心里烦得不行,他一下松开手,赤着脚进了浴室。 容旭喘了几口气,连忙爬起来跟上他,却见齐然砸了个东西出来,滚。 瓷杯碎了一地。 容旭愣了一会,一点一点慢慢蹲下身,伸手去捡地上的碎片。 锋利的边缘割伤了他的手指。 可他好像毫无知觉,机械地重复着动作。 齐然洗漱完出来,就看到了地上的一摊血迹。 他的身形顿了一下,脚踝上的镣铐和锁链碰撞发出响声,想死就滚远点。 容旭被他的声音惊醒,看到眼前的样子,抿了抿嘴角,对不起 齐然嗤了一声,绕过他躺回了床上。 * 房间里拉着窗帘,容旭一直陪在他旁边,什么也不做,他看不到日光,也没有钟表,没有办法判断时间过去了多久。 只能眼不见心不烦,闭上眼假寐。 直到被胃里的烧灼感闹醒。 太久没有吃东西让他有点恶心,齐然忍不住干呕了几下,容旭见他难受,也顾不得是不是强迫,铐住他的手硬是喂了一碗粥下去。 齐然恢复了一点力气,冷冷地看着他,你到底想做什么? -- 第321页 容旭给他温着牛奶,垂眼说,于秘书那里我帮你请了假。 并不只有他会意识到不对,齐然冷静地说,你心里清楚,最多两天,而你什么也改变不了。 容旭拿着玻璃杯的手握紧了,他的眼睫颤抖了几下,终于下定决心,齐然哥,喝点牛奶吧。 齐然别开脸,可容旭却捏住他的下巴,含了一口牛奶强硬地撬开他的嘴渡了过来。 齐然毫不留情地咬破他的舌尖。 铁锈味在唇齿间蔓延。 容旭却好似感受不到痛一样,逼着他把那口牛奶咽了下去。 齐然恼火地咬他,容旭却笑了一下,齐然哥,你是自己喝还是我再来一次? 齐然咬了下牙,伸手就想砸了杯子,但容旭却先一步把他的手铐在了床头。 他笑得眉眼弯弯,看来齐然哥还是想要方才那样,但可能来不及了 话音未落,外面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齐然睁大了双眼,身体却无力地软了下去,你 容旭笑着在他唇角亲了一下,推开门走了出去。 齐然意识到了什么,但大脑却感觉到一阵晕眩,渐渐地,不知过去了多久,又或许只是一瞬,身体热了起来,有什么似乎亟待发泄,但他的手被铐在了床上,压根动弹不得。 他忍不住并拢了双腿,脚上的锁链叮叮作响,唤回了他的一丝神智。 朦胧间,他好像看到房门打开了。 有光落了进来。 走进来的人,是 齐然沉沉地喘息了一声,子晏。 作者有话说: 真的吗? 很好,五月不能完结了,但我相信六月可以! 另外今儿搞了点涩涩脑洞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只能攻踹受下床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路寻何处 3瓶;生产队的驴、强你个大头鬼 1瓶~ 第170章 现实(十五) 容子晏是在第二天意识到不对的。 他一开始并没有把容旭的彻夜不归和齐然的失去联络联系在一起, 直到从于秘书那里得知,齐然那天晚上是去陪容旭吃饭了。 容子晏顺着这个方向往下查,却越查越觉得心惊, 眼前的青年好似变得十分陌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 已经不是记忆中的模样了。 他的心忍不住往下沉,没再顾及情面, 一路找到容旭郊外的别墅。 他在门口遇到了齐琛。 男人的脸色也很难看, 同他对视时眼里暗流涌动, 容子晏知道自己能这么快查到这里也有他的帮助,但此刻谁都没有心思计较。 他们放倒了容旭的保镖冲进别墅, 容子晏步履匆忙间瞥见了地上一件眼熟的黑色西装, 心脏不知道为什么剧烈地收缩了一下, 然后他按耐住了隐隐的不安, 大力推开了房门。 里面的场景让他们为之一愣。 齐然双手被扣在床头, 衣裳解开了大半露出大片的肌肤, 被人痴迷地舔吻着。他眼角眉梢皆是迷离情/色, 双眸半阖, 泛着微微的红。 听到近似于砸门的巨大声响,他隐约清醒了几分, 抬眼向门口看来。 子晏? 齐然看了容子晏好一会,又看向身上抱着他亲吻的容子晏, 一时间整个人都愣住了。 而电光火石之间容子晏已经把所有事情都串了一起,他愤怒地一把把容旭拽下床, 揪住他的衣领狠狠地一拳打了过去, 容旭, 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 他可以接受齐然有别的人, 也可以接受容旭与他各凭手段,公平竞争,但这绝不包括亲弟弟穿上他的衣服假扮成他去骗齐然上床! 可挨了一拳的容旭却好像比他还要愤怒,他不屑地嗤了一声,屈肘击向男人的小腹,恶狠狠地看着他那张脸,我凭什么不能? 你背着我和他上床的时候,有想过能不能吗?容旭毫不留情地一拳打在他的脸上,把我耍的团团转是不是很好笑?在我跟你抱怨江烙的时候,问你忙什么的时候,你在想什么?你是不是觉得天底下怎么会有我这样的傻子? 容旭笑了一声,胡乱地用手背抹掉了脸上的眼泪,五年前,你跟我约法三章,跟我讲谁都不许越界,不然会被齐然彻底推开我信了,我一直都听你的,连悄悄地试探一句他的心意我都觉得愧疚,心里不安,不知道怎么面对你,可是你呢? 容子晏,在我想要告诉你我准备和齐然哥表白的时候,你在干什么?你在跟我说你很忙公司事情很多你回不来,可是却背着我偷偷和他上床! 死一样的沉默。 空气僵住了,凝固着令人窒息的恨意,一寸寸冻结,一寸寸碎裂。 容子晏被愤怒冲昏的头脑骤然冷静下来,他张了张口,却无法辩驳。 他如何能说那一晚只是意外,又怎么去说之后那一段掩藏的欢愉? 容旭冷笑一声,反手攥住他的衣领,愤恨的拳头一个劲地砸下来,他那张阳光俊朗的脸庞痛苦地扭曲着恨意,陌生得让人心惊。 心虚了吗?你是不是想说那只是一个意外,哈哈哈哈,意外容旭笑得眼泪都掉了下来,漂亮的眼眸里满是痛苦和嫉恨,容子晏,你可真是虚伪得令人作呕,得了便宜还卖乖,你知不知道,我这两天和他朝夕相处,他连碰都不愿意碰我一下,一个吻也不想给,直到我伪装成你的样子 -- 第322页 够了! 他的话被齐然打断。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身上的锁链和手铐已经被齐琛解了开,连带着药性也迅速地消失了。齐然知道这大抵是齐琛背后时空管理局的手段,却没有心思去探究。 他看着眼前这一场兄弟反目的闹剧,疲倦地按了按太阳穴。 到底,他想要维持的平衡还是崩塌了。 或许是他就不应该因为一时心软纵容了容子晏发展出额外的关系,又或许,把那点隐秘的幻想寄存在他们兄弟的身上,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齐然无声地叹了口气,看了一眼扶着他的齐琛。 他的哥哥回来了。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离开的人,死掉的人,就应当成为过去,不管他是有什么苦衷,有怎样的不得已,都已经过去了,为什么还要打扰彼此,纠缠着不放? 齐然闭上眼,神色渐渐冷硬。 容旭,他终于开口,从明天开始你不用再来公司了,手续也不需要办,我会通知秘书处。 容旭一愣,攥着容子晏衣领的手松了开,扭过头不敢相信地看着他,齐然哥 停,齐然厌烦地打断了他,一个字也不想多听。 即便他存的念头有些自私,也是真切地把容旭当弟弟看待,但他想要和谁在一起是他自己的事,并不代表他可以容忍容旭假扮成容子晏又给他下药。 我以为,念在多年的情分上,我不追究这件事已经是十分的仁慈了。 至于你齐然收回目光,很轻地弯了下嘴角,子晏,我上次说的话其实很有道理,不是吗? 保持距离才是最好的。 容子晏一怔,忽然就没了辩驳的力气。 * 这次的事,谢谢。 坐在齐琛的车上,齐然望着窗外出了会神,忽然说道。 齐琛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只是夜色深沉,他只能隐约瞧见齐然侧脸的轮廓,没什么,是我来晚了。 但我希望你可以撤掉对我的监控,齐然没有回头,依然看着窗外淡淡地说,我知道你如今的能力,也没有办法制约你,甚至你也可以骗我,但是 我没有!齐琛忍不住打断了他。 他深吸一口气,语速比平日要快上些许,你的系统已经解绑了,我没法知道你身上发生的事,也没有用过系统的能力,或许你不相信,但这一次是因为你那天晚上给我发了乱码的信息,我才发现了不对。 齐然一怔,看着他慌张的样子,眼睫轻轻地颤了颤。 原来那天他胡乱按的几下竟然把信息发给了齐琛吗? 这般的阴差阳错 齐琛闭了闭眼,依稀还能看见昏暗之中那些触目惊心的吻痕,他心口滚烫,喉咙干涩,我知道你不喜欢,不会去做那样的事,这个世界时空管理局的力量被我隔断,没有人可以使用,否则这一次我也不会花上这么久才找到你 话音戛然而止,那双深沉的黑色眼眸怀着一丝几不可察的期待,凝视着他,你信我吗? 一片沉默。 齐琛眼里的光逐渐黯淡,他扯了扯唇角,有些自嘲地笑了。 一路无话,寂静无声。 直到车子抵达齐然的别墅,他下了车,擎着一柄黑伞往里走了两步,身形却突然顿住了。 其实都已经过去了。他背对着齐琛,平静地说。 齐琛动作一僵。 一股寒气自脚底直冲进五脏六腑,顺着血管迅速蔓延,他的脸色眨眼间变得苍白,几乎动弹不得。 可齐然却没有停留,他说完那一句,又走进了夜色里。 一步一步,就好像要彻底走出他的世界。 齐琛感觉到一阵巨大的恐慌,想也没想就冲进了雨里,从背后紧紧抱住了齐然。 没有他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声音也嘶哑得不成样子,没有过去,是我对不起你,我欠你的,骄骄,你可以恨我,折磨我,怎么样都可以,但不能,不能 其实你不欠我什么,齐然握着伞柄的手忍不住收紧了,他的眼睫缓慢地眨了一下,叫出了久违的称呼,哥哥,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 人总要向前看的,齐然闭了下眼,用力掰开他的手,我们也应该放下了。 不,不能放下,齐琛几乎是慌乱地哀求,愈发抱紧了他,骄骄,是哥哥错了,哥哥欠你一个交代 是我欠你一条命,淅沥雨声中,齐然冷静地纠正了他。 他勾了勾嘴角,如果不是你,我可能已经死掉了,但你也知道我这人没什么良心,所以,就算我们两不相欠吧。 天色愈发阴沉了。 窗外,雨声磅礴。 齐然透过潮湿的水雾,远远地看着楼下那个黑色的身影。 他还没有走。 一盏惨白的路灯落在他的头顶,白色衬衫湿透了,狼狈地粘在身上。 齐然掐灭了指间的烟蒂,倏地拉上了窗帘。 -- 第323页 作者有话说: 追骄火葬场进入白热化阶段~ 没有感谢嗷 第171章 现实(十六) 那一夜到最后, 齐琛都没有离开。 直到他因为淋了一夜的雨发起高烧,晕倒在地上被白天巡逻的保安发现,才被送进了医院。 齐然拉开窗帘, 望向窗外雨后天晴的彩虹,慢慢地叹了口气。 他想, 就这样吧。 无所谓谁亏欠谁,让它过去了, 就算了。 但有人偏要打破他的平静。 齐然和贺远章在饭店门口遇到齐琛的时候, 是愣了一下的, 但转眼间他就回过神来,面色很平静, 仿佛只是看到了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抬步便往里走。 贺远章神色微动, 下意识看了齐然一眼, 而后暗暗挡住了齐琛望过来的视线。 可是面色苍白的男人叫住了齐然。 几日不见, 他消瘦了许多, 愈发显得棱角分明, 连声音都有几分沙哑, 骄骄。 齐琛看着他,唇边的笑容泛着苦涩, 你不是觉得欠我吗?那请我吃顿饭吧,总能一点一点还掉。 齐然脚步一顿, 转过头,深深地看着他。 齐琛藏在背后的手缓缓握成拳。 片刻, 齐然丢下一句, 跟上。 齐琛紧握的拳慢慢松开, 手心尽是冷汗。 他抬步跟在齐然身后。 贺远章不由打量了他一瞬。 两人的约会硬是多了位不速之客, 再大度的男人也忍不住轻轻皱了下眉,但齐然做的决定贺远章也没法改变,只按照惯例做主点了几道齐然爱吃的菜,又问他的意见。 齐然扫了一眼,把菜单扔给了齐琛。 硬质册子砸过来时毫无章法,齐琛却稳稳地接住了,他侧过头低低咳了几声,给侍者指了几道菜。 齐然一眼也没有看他,偏过头去和贺远章交谈。 他们方才来的路上讲到了即将和骄阳合作的一个国外财阀集团,也是齐然前段时间忙的事情,这会又接着聊了几句,侍者就开始上菜了。 第一道上来的菜并不是贺远章点的。 但很巧的是,也是齐然的口味。 贺远章顿了一下,目光忍不住往齐琛身上移去。 他很想相信这只是巧合,但接下来上的菜却打碎了他的侥幸。 齐然看着满桌佳肴,手中的筷子抬了一下,又停住了。 他知道贺远章点了什么菜,也就是说,剩下的都是齐琛加的,而这些,每一道都是他喜欢的,连一些很特殊的做法,某道菜里不要某种香料,都正正好好对上了。 他抿了下唇,心绪忽然复杂起来。 跟过去相比,他的喜好几乎全变了,和小时候的口味更是大相径庭,但齐琛竟然都知道。 尝尝吧,齐琛见他不动筷,用公筷替他夹了一片肉,还记得小时候你吃一点辣都要咳嗽半天,现在却是无辣不欢了。 齐然垂下眼睫,口味总是会变的。 挺好的,齐琛笑了一下,夹了块肉到碗里,吃下去的时候额间却冒出了汗,我也喜欢。 一时间,只有碗筷轻微的磕碰声。 齐然吃了几口菜,看到碗里齐琛夹来的肉片,犹豫了一瞬还是咬了一口。 明明牛肉麻辣鲜嫩,无比刺激味蕾,可他却觉得很没味道,男人撂了筷子,朝贺远章道,不好吃。 贺远章温柔地笑了笑,把他咬了一半的肉片夹过来尝了尝,是淡了一点。 他用热毛巾擦拭了手,给齐然剥了一个虾肉,这个味道正好,你应该会喜欢。 齐然就着他的手吃了一口。 贺远章耐心地等他吃完,怎么样? 齐然点了下头,贺远章又继续给他剥虾,他剥了一会,忽然不动声色地说,齐先生常年在国外生活,想必适应不了这样的辣度。 齐琛面色不变,又吃了一口极辣的素菜,他不在意地笑笑,挡回男人的话,贺先生多虑了,我很喜欢,也很能适应。 话是朝着贺远章说的,可他的眼睛却盯着齐然。 齐然的心绪有点乱了,端起茶杯匆匆喝了一口。 或许是不想太打扰他用餐,齐琛没再说话,也尽量收敛了自己的视线,陪他吃了一会就起身说要失陪一会。 房门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齐然同时放下筷子。 贺远章看出两人之间在最近应当是发生了什么,有心想问一句,齐然却没给他这个机会,紧接着站了起来,贺叔叔,我去一下洗手间。 拉开屋门,外边淅沥的雨声就传了进来,周围一下子变得鲜活,打破了僵硬的沉默。 夜风裹着雨丝斜斜地落在人的身上,氤出一丝凉意,齐然却没注意,几步走过长廊,就看见了檐下的男人。 他侧着脸,左手从裤袋里取出一个小药瓶,颤抖着倒了两片出来,微微仰头干吞了下去。 你在吃什么? 齐琛吓了一跳,下意识就想藏起手里的药瓶,但齐然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强硬地把他的手掰了开。 布洛芬。 他一愣,这才发现齐琛今天的状态似乎有些不对,抬手往他额间一探。 -- 第324页 手下滚烫。 齐然忽然感受一种前所未有的烦燥,忍不住呵斥出声,你什么意思?发烧了不知道去医院看病,在我这里演什么苦肉计? 齐琛面色一白,难堪地垂下眸,我没有,骄骄,我没想让你知道的 那是怪我多管闲事了,齐然嗤了一声,把药瓶往他身上一扔,扭头就走,随便你。 齐琛顾不得掉在地上的药,连忙拉住他的手,我不是这个意思骄骄,你别生气,我只是不想扫了你的兴。 他的掌心发烫,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握在齐然微凉的手腕上,这一点细微的差别,反而激起了他心底的怒火,扫兴? 呵,齐然冷笑一声,你以为你是谁?如果不是你非要跟着一起,我难道会邀请你?我恨不得没有你来打扰我们! 齐琛被他刺得心里一痛,面色愈发青白。 廊外烟雨连绵,飘进来的雨丝打湿了他的黑发,那双沉敛的黑眸也显得有几分湿润。 对不起他说到一半,眼前忽地一黑,身形往前面栽倒。 齐然下意识反手握住他的手臂,下一瞬,男人就撑着廊柱站稳了身体。 他看到齐然的举动,黑眸中的光一点点亮了起来,骄骄 刚刚,你是在担心我吗?他的声音很轻,比起期盼,更像是不敢相信,好似重一点就会碰碎了什么一样。 齐然别开眼,不去看他的眼睛。 你以为我还会在乎你的死活吗? 他甩开齐琛的手,冷漠地朝外走,要死别死在我面前。 作者有话说: 感冒了qaq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灰粉 20瓶;想要李白 10瓶;道地仙人、木兮 2瓶;依一依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2章 现实(十七) 不欢而散。 似乎从回来起, 每一次他与齐然的见面,到了最后总是不欢而散。 齐琛苦笑一声,发烧带来的酸软无力同胃里的绞痛交缠在一起, 他张了张口,却没有发出声音。 * 走出很远, 齐然才渐渐感到一阵凉意。 已经是秋日了,夜里有些凉, 又下着雨, 他出来的匆忙, 身上只有一件单薄的衬衣,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雨丝打湿了大半, 这会被风一吹, 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从口袋里摸出烟盒, 抽了一支夹在指间, 挡住风点火。 缭绕的灰白烟雾顺着夜风飘出去, 同淡淡雨雾交缠在一起, 不断上升, 散开。 齐然望着廊外的雨, 肩上忽然一沉。 别着凉了,贺远章把风衣披在他身上, 又碰了碰他的手背,冷不冷? 齐然把烟夹在指间, 摇了摇头。 贺远章接过他的烟蒂,扔在了旁边的垃圾桶上, 你最近抽的有些凶, 是遇上什么烦心事了吗? 齐然的眼睫轻轻颤了一下, 侧头看他, 你是想问齐琛吧。 贺远章也没想瞒他,他的确想知道齐琛与他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更担心齐然的状况,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告诉我。 齐然看了他一会。 很多时候,贺远章对他而言的确是有些不一样的,亲人的陪伴,长辈的照顾,爱人的温存这些他都尽数给予,也让齐然愿意和他亲近些,但齐琛的事牵扯太多,太过复杂,又该怎么去讲。 齐然扯了下嘴角,算了。 他转过身,拢了拢身上的外套,我们回去吧。 贺远章叹了口气,轻轻地应了一声,好。 * 昼夜交替,月落日升。 骄阳集团近来接连着启动了几个项目,最为瞩目的就是那个跨国合作案,前期繁忙的准备工作结束,也到了庆祝联谊的时候。 按照惯例,是上半场酒会,后半场晚宴的形式。 齐然原没准备参与,但对方却通过秘书传递来消息说他们家主会出席,想见他一面,他在接触过程中也对这个神秘的财阀家族产生了几分好奇,就应下了。 晚上七点,他准时抵达。 身侧的秘书为他推开包厢门,齐然往里面扫了一眼,目光忽地一顿。 一旁前来迎他的经理连忙介绍,齐总,这位就是sun集团的董事长,齐琛先生。 齐然的眼睫眨了一下,瞬息之间的怔然过去后,只剩疏离和客套,幸会,齐先生。 齐琛愣了一下,勉强保持住了微笑,同他握了下手。 一触即分,浑然陌生人的姿态。 齐然收回手,在他身旁的空位落座。 旁边的人没瞧出这一瞬间有什么不对劲,只是齐琛的助手隐秘地打量了齐然一会,他是揣摩出了几分家主心思的,所以觉得有些微妙,但这时候也不会没分寸地表现出来。 觥筹交错,酒过三巡,齐然和齐琛几乎没有任何交谈。 虽然在座的都是项目核心人物,公司高层,但没有几个敢在大老板面前放肆,说话很有分寸,偶尔开句玩笑也很适宜。 不过也有别出心裁的人,千挑百选找了个俊秀少年给齐然倒酒,动作倒规矩,衣裳也是基础的白衬衣,但眉眼动人,身段极好,让齐然的目光稍稍停留了一瞬。 -- 第325页 他一看就知道是谁的主意,他手下就这么一个不着调的人,敢在这种场合搞花样暗暗给他送人,齐然看了对面的女人一眼,长发女人扬唇一笑,做了个口型 有性趣吗? 齐然忍不住弯了下唇。 砰 一声巨响,然后是玻璃碎裂的声音。 齐然微微皱了下眉,朝左边看去。 是齐琛的酒杯打碎了。 酒水打湿了他的手,顺着小臂蜿蜒流入衬衣衣袖,氤出一片深痕,但他好似完全没有注意,眼底凝着一层冰,沉沉地盯着齐然。 四目相对,不言不语。 齐然仿佛看见了他眼底的怒意,却分毫没有上心,不在意地移开了目光。 这一下好像解开了什么封印,周遭不再沉默,有人关切地询问,招呼着让侍应生来打扫以及更换酒杯。 但齐琛却止住了对方。 他的目光慢慢地落在了齐然身旁的少年身上,道,你来。 少年下意识看了齐然一眼。 齐然合了下眼,算是应许。 少年小步走过去,正想拿工具清理玻璃碎片,却听见齐琛有些低沉的声音响起,用手。 少年动作一顿,齐然先开了口,齐先生什么意思? 齐琛目光凝滞,不辨喜怒地看过去,只是让他清理玻璃而已,这应该是他的本分。 齐然勾了勾嘴角,是吗? 他把少年拉到身后,齐先生对我有意见可以直说,没必要为难一个小孩。 齐琛呼吸一滞,怒意在眼底蔓延,晦涩得让人看不清晰,你要护着他? 齐然轻描淡写地抬眼,是又如何? 齐琛深深吸了一口气,唇线紧抿,下颚紧绷,显然已经怒到极致。 虽然看起来不动声色,没有过多的外泄,可这并不代表他性情和缓,相反的,他骨子里的威势刚烈已经被岁月添上盔甲,寒光内敛,深不可测,锐不可当。 周遭噤若寒蝉,在座诸人无一敢开口,纷纷揣测两位大佬的渊源,酒酣正热的包厢里,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隔绝开,连呼吸都变得几不可闻。 这样僵硬的氛围里,齐然仿佛一点感受不到,自顾自地倒了一杯酒,朝少年招了下手。 齐琛抬眸看向少年,那目光很冷,就像在看一个死人。 涉世未深的少年哪里见过这样可怕的眼神,面色瞬间发白,下意识地寻求庇护。 齐然任他可怜地依偎过来,玩笑一样地喂起了酒。 咳青涩的少年呛了下,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齐然笑了一声,手指在他唇瓣上肆意地揉了揉,恶意又嘲讽地瞧着齐琛,好似在说 你又能怎么样呢? 齐琛缄默了几瞬,五指缓缓紧握成拳,他低下头,抱歉,我失态了。 齐然挑了下眉,拿湿巾擦了擦手。 少年识趣地站了起来,坐着的人们好像才找回自己的神志,隐秘地交换了吃瓜的眼神,绝口不提方才的事。 但这一回,饭局没再继续多久就结束了。 齐然去了趟洗手间,出来的时候正好遇到温馥。 红裙女人慵懒地倚在墙上,右手抱着胸,左手夹着一根烟,一缕墨黑发丝坠进衣领间,衬得欺霜赛雪的肌肤愈发白皙。 见他出来,温馥抬起眸,眼波流转,潋滟生辉,齐总。 齐然淡淡地说,别撩我。 温馥忍不住弯唇,她按灭了手中的烟,把一侧的长发挽到耳后,齐总有火气可别朝着我发,那小孩 齐然看她一眼,哪来的? 我的一个小表弟,温馥漫不经心地说着,说是仰慕你很久了,不知道从哪听说了你的风流韵事,特意找到我这儿求我帮忙。 齐然从她的语气里品出了一点什么,给你什么好处了? 说到这个,温馥也笑了,心照不宣地朝齐然眨了下眼,他不是正在读大学么。 优质男大学生身边,最多的当然是优质男大学生了。 齐然了悟了,轻轻点了下头,倒的确是你会做的事。 温馥笑笑,眼尾轻轻上扬,勾起一个弧度,反正我也只是顺手推一把,齐总有兴趣的话,可以再找人做做背调,应该没什么问题。 齐然倒不在意温馥这样做,他们也算是脾性相投的朋友,这点小事着实算不上什么。 不过温总监,他慢条斯理地说,你知道我是什么态度的,不怕表弟被我玩坏了? 那是他自己求来的,和我有什么关系,温馥眼眸含笑,口吻却凉薄,况且齐总没有听说过一句话么? 她勾了下唇,心疼男人是不幸的开始。 齐然眉头微动。 这句话也送给齐总,温馥这样聪明的人,又是纵横情场多年的老手,当然比今晚其他人看出来的更多,她幽幽地重复了一遍,不要在意男人,会变得不幸。 齐然扬了下唇,没再说什么,但在结束后少年靠过来时并没有拒绝。 -- 第326页 他喝了些酒,谈不上醉,只是有几分微醺,懒洋洋的,也就不愿意坐车回家了。 少年扶着他上顶层的总统套房休息。 这家酒店是骄阳子集团旗下的,又因为地理位置的优越,总统套房常年都为齐然备着。 他们出了电梯,刚打开房门,背后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作者有话说: 嘻嘻,要一怒之下搞哥哥了 温小姐:真的非常不希望我的海王朋友上岸,男人玩玩就得了,不需要在意(真诚)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锦超er 16瓶;道地仙人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3章 现实(十八) 走廊里铺着长长的地毯, 灯光暧昧而昏暗,本该是寂静无声的,可男人面沉如水, 行色匆忙间带动了风。 下一瞬,齐然身侧的少年被掀了开。 这突如其来的袭击让少年惊呼一声, 看清来人顿时恼怒起来,他到底年轻气盛, 不愿意放弃好不容易得来亲近心上人的机会, 只想把齐琛甩开, 但男人怎容得下他继续纠缠,强捏着人的手腕迫使他张开了五指。 少年被剧烈的疼痛激起了怒气, 热血上脑, 也顾不得考虑这人身份贵重, 反手就是一拳打向他的小腹。 很快的动作, 但在齐琛眼里却是处处破绽, 他手臂往下一格, 转动手腕, 一脚把他踹了出去。 待齐然转过身, 已经尘埃落定。 他按了按眉心,目光落在地上狼狈不忿的少年身上, 又缓缓上移,你做什么? 不轻不重的一句, 却叩在了齐琛的心上。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浑然不复方才雷厉风行的模样, 低声说, 这种人不知道在这里待了多久, 陪过多少人了, 你就算要也不能找他。 刚缓过疼痛的少年听到这句污蔑,简直要气炸了,你血口喷人!我根本就没陪过人! 他说着,扶着墙站起来就想冲上去再和齐琛打一架,但齐琛的身手哪里是普通人可以匹敌的,眼看着少年不过一招又要摔在地上,齐然叫住了他,齐琛! 男人动作一顿,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听话地收了手。 少年却不服气,攥着拳头往前冲,又被齐然喝住,住手。 心上人发了话,即便少年还有些愤愤不平,犹豫了会还是停下了动作。 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就想重新靠到齐然身边,但再一次被齐琛伸手拦住了。 你!少年一点就炸,骂人的话到了嘴边,忽然想起表姐身边那些男人的作态,顿时软了下来,可怜巴巴地看着齐然,齐总 齐然捏了捏晴明穴,看向齐琛,你到底想干什么? 几瞬的沉默。 齐琛垂着眸,声音轻不可闻,别碰他,好不好? 明明是祈求的模样,齐然却看得冷笑一声。 或许是酒劲涌了上来,他的太阳穴一抽一抽地跳,这一点细微的疼痛,激起了他心底的怒火,连同这些日子堆积的烦燥不耐也瞬间燃烧起来。 凭什么?他打开男人横亘在面前的手,齐琛,你凭什么对我的生活指手画脚? 我想碰谁,想和谁好,这些都是我的事,和你有关系吗?你凭什么管我的事? 齐琛被他刺得心口一抽,但到底最近习惯了他的冷语,只是低声解释,我不是要管你 他深吸一口气,骄骄,他底细不明,也不知道干不干净,或许会对你不利,你如果要找人贺远章,容子晏,江烙,哪怕是容旭,都比他好 他的话被齐然打断,你调查我? 齐琛抿了下唇,没说话。 齐然嗤笑了声,是,我忘了,齐先生是凌驾众生的神,哪还有什么事能瞒住你? 他讥诮道,只要你愿意,也许连我的床上发生了什么都能看见,或许还能 骄骄! 齐琛头一次打断他。 他的神色比方才还要难看许多,深吸了一口气,声音也还是有些压不住,我从没有过这样的想法,也根本不会这样做! 是吗?齐然丝毫不惧他的冷脸,扯了下嘴角,谁知道呢? 我之前跟你说过的,在这个世界,没有人可以齐琛解释到一半,撞见他讥讽的目光,声音一点点轻了下去,你还是不信我。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齐然听到这句话,忍不住笑了起来,可是在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却一点笑意也没有,齐琛,我的好哥哥,我凭什么要相信你? 我难道没有相信过你吗?他还是笑着,无所谓地笑,我信过的,我那么的相信,可是你回报给我的是什么? 是一份股权转让协议。 真大方啊,真是个好哥哥啊,即便自己身陷囹吾也要给我留好后路,齐然笑得眼眶发红,可是你要走,那就走好了,你要死,那就彻彻底底地死了好了,为什么还要回来,还要一次次出现在我的眼前? -- 第327页 齐琛看着他的样子,心痛得厉害,向来沉稳的神色也维持不住,一双黑眸隐约有了水光,他颤抖着想要开口,可眼前的男人却不知怎么踉跄了一下,往后倒去。 齐琛疾步冲上去,抓住了他的手臂,把人抱在怀里。 熟悉的冷香沁入鼻尖。 齐然用力地喘息了几下,积攒力气狠狠地推开他,滚开! 齐琛一时不妨被他推开,腰腹重重地磕在大理石台的棱角上,忍不住闷哼一声。 而推开人的齐然一下脱了力,由于惯性身体晃了晃,他眼前一黑,门口的少年就想上来扶住他,但被齐琛抢先了一步。 他搂住齐然,冰冷的眼眸盯住少年,薄唇开阖吐出一个字,滚。 那是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眼神,如临深渊,令人望而生畏,不敢靠近。 少年愣了一下,眼前的房门就被关上了。 齐琛抱着浑身脱力的齐然走进卧室,掀开床上的薄被将人放了下来。 他单膝跪在床上,看着齐然因为喘不上气泛起潮红的脸,那眼尾的湿红,觉得自己万死难辞其咎。 他没法解释,所有的事情他们早就一清二楚。 系统的强制操控是事实,他的离开伤了齐然也是事实。 齐琛满目伤痛,忽然又觉得骄骄愿意怨恨自己也是很好的,这些情绪总该发泄出来,才不会闷着难受。 他叹了口气,轻轻地摸了摸齐然的脸。 缓过来的齐然却用力地抓住了他的手。 齐琛怔了怔,就见齐然直起身,反手揪住他的衣领把他按在了床上。 上下对调的姿势让齐琛有一瞬的失神。 然后齐然扯开了他的衬衣,一路崩开扣子往下拽开了皮带。 齐琛猛地反应过来,脖颈上的青筋跳了一下,他下意识地就想推开身上的人,却不敢用力,反被齐然拿着领带把双手死死地绑了起来。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骄骄 闭嘴!齐然拎着对折的皮带抽了他一下,直把人胸膛抽出一道高高肿起的血痕,他冷笑一声,你把他赶走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现在如你所愿,又给我装什么不愿意? 作者有话说: 然然喝了酒,所以不要奢望他有理智,哥哥的first blood注定要痛死了(就不让他爽哼!) 我又感冒了QAQ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30瓶;鸭鸭这么可爱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4章 现实(终) 夜色无边。 贺远章又一次从梦中醒来。 他缓缓睁开眼睛, 模糊视线逐渐回焦,聚集在天花板上。 悄无声息的黑暗中,贺远章的意识慢慢清醒, 耳边却好似还残留着那一声声贺叔叔。 贺叔叔,昨晚只是一场意外, 对吗? 贺叔叔,你害我没了男朋友, 你要赔我一个呀。 贺叔叔, 礼物。 我和贺叔叔在一起了。 贺叔叔又不是亲的, 那为什么不能在一起嘛? 贺远章喘着气坐了起来,鬓角渗出冷汗, 他双手颤抖着从床头柜深处翻出烟盒。 哧的一声, 火焰照亮了他的脸。 指间夹着的烟颤抖了一下被点燃, 在寂静的深夜燃烧, 猩红的火光一闪一暗。 烟雾在窗前弥漫。 贺远章闭上眼。 太真实了, 从第一次做这些梦开始, 他就感觉到了无比的真实, 就好像这些事情真的发生过, 因此即便有太多根本不可能存在的东西,他也忍不住想要去相信。 而验证一切的办法, 就是 贺远章睁开眼,拨下了一个号码。 * 齐琛醒来的时候, 床上只有他一个人。 身边的人不知道离开了多久,被子是冰凉的, 屋子也是。 他怔了一下, 薄唇抿紧, 神色复杂地靠在床上, 抬起手臂。 刺目的阳光透过指缝照进眼睛里,男人闭上眼,不自觉地想起昨夜 浑身上下的疼痛和遍地的狼藉昭示着那并不是他的一场梦。 但是齐然走了。 在清醒之后,连多停留一刻,面对他,都不愿意吗? 齐琛苦笑一声,按了按额角,重新睁开眼。 到底,也算是有了进步罢。 总会见到曙光的。 * 贺远章发觉齐然不见了是在傍晚。 他查到了一些东西,那些截然相反的证据反而佐证了他的猜测,贺远章看着温雅敛和,却独自掌管贺家多年,不乏雷霆手段,他理清了思绪就想找齐然谈一谈,却发现联系不上人。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贺远章皱起眉头,又一次挂断了电话,转而给齐然的秘书拨了过去。 贺董您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对方很快接通了电话。 齐然在公司吗? 于秘书顿了下,并没有避讳他,齐总今天没有来,您如果有急事的话可以直接打他的电话,或者我之后代为转达。 -- 第328页 贺远章抿了下唇,好。 他挂了电话,心里隐约有点不好的预感,贺远章沉默地思索了一会,拿着车钥匙下了楼,一路疾驰。 果然,齐然的家里也没有人。 这时他吩咐下去的助理终于查到了消息:齐然昨夜去同新合作方一起吃了饭,而Sun集团的主事人是 齐琛。 贺远章听到这个名字,不知怎么心里提着的那口气,缓缓地舒了出去。 他屈起手指按了按太阳穴,慢慢敛了神色,拨通了齐琛的电话。 齐琛接到贺远章电话时微微怔了怔,虽然他们从没有互相联络过,但其实都知道对方的号码。 只是贺远章这时候找他? 齐琛稍稍思索了片刻,却没有头绪,便接通了电话。 齐先生,贺远章淡淡的嗓音传来,语速却比平日要快上一些,骄骄和你在一块吗? 齐琛一愣,指尖用力折断了笔尖,他不见了? 贺远章停顿了一下,没想到他敏锐如此,但还是坦白道,是,他的电话关机了联系不上,家里和公司也没有人,最后一个见到他的应该就是你。 你们昨晚发生了什么? 他的声音依然温润,内容却一针见血。 齐琛捏紧了钢笔,眼前闪过昨夜的片段,这不太方便告诉你。 贺远章却是颔首,我明白了,齐先生还有什么线索可以提供吗? 如果他常去的地方都找过的话,齐琛扔掉了手中的钢笔,太阳穴抽了一下,齐家旧宅。 他匆匆起身,拿着手机就跑下了楼梯,我去找。 贺远章却叫住了他,等等。 他忽然想起许多年前那一个生日,还有一个地方。 齐琛脚步一顿。 两人同时道,北山墓园。 * 北山墓园。 齐然无力地坐在地上,背靠着墓碑,就好像依稀还是在很多年之前,他靠在温澜的怀里。 他仰起头,看着天上的星星。 妈妈,我好像做错事了。 早上清醒过来,他看到齐琛身上遍布的伤痕,才意识到自己昨天晚上究竟都做了些什么。 可是那些事,是不该对齐琛做的。 那是他的哥哥。 是他曾经相依为命,无比信任过的哥哥。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时冲动就做了这样的事,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齐琛,只能胡乱地穿上衣服逃离了现场。 他脑子里乱糟糟的,不知道该去哪,又该同什么人说,不自觉地就走到了这里。 墓碑上的温澜温柔地笑着。 一如往昔。 齐然望着她,慢慢低下头,抱住了自己,妈妈,如果你还在的话,会不会生我的气? 明明那些都不是哥哥的错,他已经很努力很努力,命都差点没了,改变了一切救了我,可是我心里却一点也不高兴。 我不感激他,也不相信他 我恨他。 齐然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妈妈,你会不会觉得很失望,我好像真的变坏了,不是当年那个 不会。一道声音忽然响起。 齐然一怔,手指揉了揉泛红的眼睛,抬起头。 贺远章站在他身前,又重复了一遍。 他一向是温润端方的,不急不缓成竹在胸,可是如今头发被风吹得凌乱,手心里尽是冷汗,骄骄,学姐永远不会对你失望。 齐然侧过头,咬了下嘴唇,随即若无其事地笑了一下,贺叔叔,你怎么来了? 骄骄,贺远章扶住他的肩膀,正视着他的眼睛,有什么事情我们可以一起解决,你突然消失我很担心。 在他的注视下,齐然脸上的笑容渐渐僵硬。 然后他收了笑容,垂下眼,睫毛很轻地颤抖了一下,但是贺叔叔,这个世上总有一些事是无法言说的。 是关于齐琛的死而复生吗? 齐然一愣,惊愕地看向他。 贺远章却平静地继续说了下去,他本应该死于十四年前的那一场飞机失事,可是如今AX861还在,就好像有什么力量把这一场过往彻底抹平了,连所有人的记忆都被篡改,只有我还记得。 贺叔叔,齐然高声打断了他,这件事情我希望你不要再查下去了! 贺远章看着他,轻轻地叹了口气。 他握住他冰凉的手,骄骄,我做了一个梦。 齐然一顿,好似有了预感。 贺远章摸了摸他的头,微微笑了一下,一开始,只是一些片段,我看到各个身份的你,穿梭在不同的世界,经历了许多事情,他顿了顿,后来,梦里有了我。 那是一个和现实很相似的世界,可不同的是,学姐和弘山还在,他们陪着你,一直陪着。 贺远章说到这里,眼里的月光好似碎了,他用力地握紧了齐然的手,原来你一直都不开心啊 -- 第329页 原来有着温澜她们陪伴的齐骄骄,会那样的笑,会那样的闹,是那样的开心。 原来他始终谁也不能代替。 可是为什么要让他的骄骄遭受这样的苦楚? 贺远章心痛得厉害,心底头一次生出蚀骨恨意,他忍不住握紧了拳,把哽咽死死地压在了喉咙里,骄骄,你是个好孩子。 学姐把你教的很好,可是也太好了。 但凡你不那么善良,不那么通透,抛开一些条框约束,就能在这个世上快活许多。 可是你偏偏太过赤忱。 不过没关系,贺远章弯下腰,认真地看住他的眼睛,骄骄,你知道学姐为什么给你取这个名字吗? 齐然触及他的目光,张了张口,却还是摇头。 岁岁无忧,璨如骄阳。 贺远章的嗓音温柔有力,所以任何人任何事都不值得让你为难伤心,时光还很长,你只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好,其它都交给我们。 漫长的沉默。 一阵轻柔的风拂过他的脸颊,不舍地停留片刻,像是妈妈温柔的亲吻。 齐然闭上眼睛。 太阳升起来了。 微薄的晨光穿过遥远天际而来,生生不息的力量挣脱云雾,闪耀着无尽光芒。 和过去的每一天一样。 可是齐然却看到,那个背着光的熟悉身影。 这是新的一天了。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这是我想到的最好的结局了,齐然愿意试着放下心结,哥哥虽然道阻且长,但终有希望。 虽然六月的flag倒啦,但也没晚太多,应该还有番外,你们有什么想看的也可以说。 下一本应该开炮灰,恶之花攻宝训狗日记,绝对的大爽文,再也不给我宝安排可怜的过往了呜呜,感兴趣可以去收藏一下嗷~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鸭鸭这么可爱 30瓶;哈哈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5章 番外(一) 火树银花不夜城。 在夜幕掩埋的深处, 有一处灯火暧昧。 齐然进门的时候,温馥正坐在吧台喝酒。 她低垂着头,微卷长发披散下来, 遮住了雪白的背。听到声响,女人侧过脸, 随手将一缕发丝挽到耳后,朝齐然举了举杯。 齐然看了眼桌上堆积的酒瓶, 不是找我喝酒么, 怎么一个人喝这么多? 温馥红唇一弯, 你猜。 齐然无语住了,但看在她半醉的份上没计较, 只是捏了下手里的车钥匙, 我送你回去, 还是让明律来接你? 说到这, 他顿了一下, 不太抱希望地问, 对了, 你应该没换男朋友吧? 温馥的眼睫眨了一下, 眼尾微微下垂,显出几分无辜, 换了。 好的吧,齐然也没怎么意外, 那我送你回去。 温馥摇了摇头,她拉开旁边的高脚凳, 又拿着酒瓶给齐然倒了一杯威士忌, 时间还早, 陪我喝一会? 也不是不行, 齐然说着,按了下旁边的服务铃,但这太烈了,我得兑点别的。 温馥凝眸看了他一会,唇边漾出浅浅笑意,怎么?谁还敢管你喝酒? 齐然扔了两块冰块下去,和玻璃杯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没办法,前段时间胃疼。 温馥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终于有人能管管你了,看来齐董和贺董能耐不小。 齐然朝她翻了个白眼,并不搭话,伸手往酒里兑了半杯茉莉花茶,所以,你是怎么回事? 温馥脸上的笑容渐渐收了起来,她沉默了一会,放下了手里的酒杯,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许多年前,有一对青梅竹马。女孩肆意妄为,天天到处闯祸,男孩沉稳内敛,总跟在她身后收拾烂摊子。 他们一起长大,一起进步,约定好考最好的大学,但是谁也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女孩喜新厌旧,看到漂亮小哥哥就撩,男孩因此吃了不知道多少醋,后来一次意外,两人发生了关系。 女孩承认自己是被那夜美色所惑,但她想了很多,决定开始收心和男孩好好在一起,可是第二天,男孩却不告而别。 温馥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片刻的寂静,齐然挑了下眉,然后呢? 温馥叹了一声,又似乎在笑,唇角的弧度仿佛隔了一层雾,让人看不分明,然后他回来了。 齐然的指尖轻轻敲了敲玻璃杯,总结道:也就是说,你的白月光回来了。 白月光?温馥垂了垂眼,姑且可以这么说吧。 齐然又问,那你是怎么想的,准备破镜重圆吗? 温馥慢慢握紧了酒杯,她纤细的手指一点点用力,直到发白,我不知道。 他与我说了苦衷与真相,那好像的确是不得已,但我好像并不能共情,可是若说释怀,却也是没有的。 温馥素来洒脱自若,花丛抽身时毫不留恋,风情万种,这还是头一次露出迷茫的样子。 -- 第330页 齐然看着她,不知怎么心绪忽然复杂起来,他仰头喝了口酒,我明白。 就像他最初对齐琛,怨恨是真的,可也知道不该怨恨,但若说原谅,却也无法原谅。 你不甘心。 温馥怔了一下,有些失神地看着他。 齐然却笑了,他把温馥垂落下来的发丝撩到耳后,温柔地说,这件事呢,我的建议是,随心就好了。 你想与他和好,那就试试,你想折腾报复他,那就去做,按照自己的心意就好了,别太在意是非对错,也少为别人考虑。 齐然说到这里,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上次你不还和我说,心疼男人就是不幸的开始,怎么到自己身上又这么不长记性? 他语气轻快,没有一点阴霾,温馥的心情好像也逐渐开朗,她抿了一口酒,可能这就是当局者迷吧。 齐然举起杯同她碰了一下,别影响工作就行,不然我扣你年终。 温馥忍不住瞪他,万恶的资本家。 少来,齐然并不接招,你也有骄阳的股份,温资本家。 也是。温馥想了想,终于笑起来,谢了,这些话我也不知道该找谁讲,唔,今晚你看上哪个,我买单。 齐然一愣,什么? 温馥打量了他几眼,有些疑惑地歪了歪头,你不会不知道这家会所是干什么的吧。 齐然摸了摸鼻子。 他确实已经很久没出来玩过了,毕竟家花已经足够头疼,加之前段时间胃不太好,他大多在家里养身体,很少出来。 温馥见他神色,扬唇一笑,这家吧,主要是以优质男模出名的,另外负一楼是那个圈子的聚集地。 点到为止的解释,温馥的笑容逐渐变得不怀好意,不过齐总现在这样,还能吃外面的野花吗? 齐然微笑脸,我有明律的号码。 咳咳,温馥呛了口酒,僵硬地转移话题,好好的日子提他干什么,对了,你看过论坛那个你的all in帖么? 技术部偷偷开的那个论坛? 见她点头,齐然无奈道,不瞒你说,我没有权限,上次我还特意问了这件事,结果老方说,要离员工的生活远一点。 温馥笑着把头发拢到一侧,确实不太适合你看,里面很多都是你的八卦。 收收你幸灾乐祸的嘴脸吧,齐然转了下空酒杯,我相信他们对温总监的故事也会很感兴趣的。 温馥顿时不笑了,但又实在忍不住,过了几秒那双妩媚的眼里又露出了点点笑意,不过真的很有趣诶,我给你看看。 她说着,点开一个小群公告的加密链接,登录账号后把手机摆到了齐然眼前。 齐然垂眼看去。 帖子名叫作《今天是齐all党的胜利》。 关于齐总有多少cp概不赘述,dddd,实在不懂的新人可以去看看几大精华帖,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我们直入正题。 首先,据可靠目击者1说,齐总今早不是自己开车来的,当然也不是家里司机送来的,是贺董送来的。 这说明什么呢,聪明的朋友应该已经懂了。 然而,这只是一个开始。 据可靠目击者2说,快十二点的时候,某影帝来找齐总,在电梯和送爱心午餐的小江总狭路相逢。 两个人对视间那叫一个火光飞溅,地动山摇,但这样的修罗场,我们齐总怕了吗? 当然没有了!毕竟那两位在他面前乖得不行,都不敢吵,只会暗戳戳地上眼药。 具体两人之中是谁的胜利我们不得而知,这可能只能问当事人了(ps:有知情者欢迎补充),但总之,这一天还没有结束。 临近下班的时候,本人有幸亲眼目睹齐董来接齐总,嘿嘿,我真的太爱齐董那双标的样子了,当然了,主要还是因为gu科yyds,齐总哪里叫过别人哥哥呢,真的是我的心都要酥了。 齐然面无表情地看完,这谁写的?他的年终奖没了。 温馥连忙抢回手机,不是吧,吃瓜是人类的天性,你不会这么残忍吧。 齐然冷冷一笑,我也很愿意为他们分享一下温总监的鱼塘。 喂,这又不是我写的,你讲讲道理。 真不好意思,齐然毫无诚意地说,我这个人最不爱讲道理。 温馥头疼地扶了下额,你别这样要不,她试探地问,今晚男模随便你点? 齐然挑了下眉,没说话。 * 这家会所的出名不是没有道理的,各形男模比比皆是,质量卓越,但齐然遭到了温馥的背刺。 他才欣赏了半场表演,就被匆匆赶来的齐琛打断了。 骄骄,齐琛注视着他,一双黑眸洞察秋毫,这就是你说的要去陪朋友散心? 对啊,齐然心虚了一秒,看到旁边坐着的温馥,顿时理直气壮起来,温馥找我开导她,这些都是为了她开心。 -- 第331页 齐琛同他对视几秒,转头看向温馥,温小姐好兴致。 温馥一僵。 齐然也转过头来,看着她。 只想看戏的温馥虚弱地咳嗽两声,撑着头闭上眼睛,啊?你们在说什么?我有点醉了 齐琛收回目光,复又看向齐然。 齐然无辜地眨了眨眼。 齐琛的目光逐渐柔和下来,他有些无奈,就着齐然的酒杯喝了一口,眉头微微皱起,医生是不是说过要戒酒? 齐然争辩道,我兑了茉莉花茶的。 那也度数不低,齐琛沉声说,不怕疼了? 齐然的眼睫垂了一下,小小声地狡辩,我就喝了一点。 齐琛叹了口气,也不再去追究,他握住齐然的手,回家吗? 齐然点了下头。 临走的时候,他回头给了温馥一个眼神。 温馥看完了上司兼好友的热闹,心情好了许多,也没太注意齐然的眼神。她正被小奶狗小狼狗们围在中间,包厢门忽然被人推开了。 她漫不经心地抬头,然后目光猛地顿住。 温馥惊愕道,明律? 戴着银框眼镜,一丝不苟的男人环视四周,嘴角冷冷勾起,这些就是你的新欢? 深夜。 齐然从过激的快感抽离,眼尾潮红地靠在床头喘息。 齐琛俯身过来,爱怜地亲了亲他的额头。 齐然哼了一声把他踢开,捡起一旁振动了好几次的手机。 温馥:你也太记仇了! 温馥:那是你哥问我你在哪的,我又不是故意背刺你! 温馥:我明天要请假。 齐然:不行。 作者有话说: 互相背刺,两败俱伤。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君子如故、聆君意 10瓶;茄麦岁客 5瓶;牛顿的榴莲树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6章 番外(二) 由于齐琛身份的特殊, 他寻常并不太需要管理现实里集团的事务,除非是与骄阳集团的合作,但时空管理局的遗留问题还需要他处理。 当年他胜得艰险, 又因为齐然出了意外无暇他顾,高层里有不少保守派怕他清算而叛逃, 藏匿进一些小世界中与残存的世界意识狼狈为奸,这是他必须收拾的残局。 齐然听说以后对这还挺感兴趣, 时不时就会同他去一趟公费旅游, 毕竟穿梭世界的经历还是蛮有趣的, 但他们并没有想到,这一次小世界自动生成的人设, 竟然会如此的 离谱。 这是齐然睁开眼后的第一反应。 他双手被缚, 身上只有一件轻薄的纱衣, 修长的双腿被握在男人的手中, 高高抬起。 齐然几乎是大脑空白了一下, 还没来得及反应, 小世界自动生成的过往记忆涌入脑海。 天下几分, 南北对立, 能断言朝代兴衰的神算后人爱上了自己捡回来养大的孩子,只是碍于世俗规矩和少年心意不敢妄动, 这日从少年房里看到了女子送的香囊,心魔丛生一念之差, 把少年绑了压在了床上 齐琛! 齐琛咳了一声,小心翼翼地把少年的腿放下, 然后讨好地去亲他的脸颊, 别生气, 我也没想到会这样。 谁信你!齐然生气地踢了他一下, 忿忿道,之前他们都跟我说了,这些人设是根据你在进入小世界那一瞬间的想法生成的,你告诉我你那时候脑子里都想了些什么东西? 齐琛侧过眼,神色里难得有几分不自在,他没敢说话,眼神却逐渐往下,落在那件沾了水的红纱上。 那是一件贵族女子的衣裙,层层叠叠,光华流转,在幽暗烛火间煞是好看。 和他昨日看到的照片,极为相似。 齐然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看到金线勾勒的簇簇洛阳花时忽然灵光一闪,脱口而出,你是不是偷看了我的相册? 没有,齐琛下意识否认,但在他怀疑的目光下又偏过头咳了一声,低声解释,你那天没放好从书架上掉了下来,我帮你整理了一下。 齐然咬了咬牙,又踢了他一脚,虚伪! 齐琛挨了这一下,却忍不住笑了一声。 少年恼羞成怒,目光里满是指责,你笑什么,有这么好笑吗? 没有,齐琛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凝眸说,我只是想起那次幼儿园话剧表演,你被全班人投出来演小公主,彩排的时候死活不肯穿裙子,眼泪汪汪的,最后还是被夫人忽悠住了。 他摩挲了一下指尖,温和地看着他,没想到当初还留了照片。 齐然的眼睫垂了一下,轻哼一声,你又不是不知道妈妈最喜欢捉弄我,这种时候当然要留下照片以后好拿出来嘲笑 不是嘲笑,齐琛摸了摸他的脸,认真地看着他,嗓音低沉而坚定,很好看,也很适合骄骄,夫人肯定也是这么觉得,才想拍下照片以后留念的。 哼,少来,你不会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不生气了吧,少年用膝盖顶了顶男人的小腹,朝他露出自己被绑在身后的手,快给我解开,我要出去玩了。 -- 第332页 齐琛眼底微微一黯,却没有顺着他,温热的手掌轻轻捉住那只作怪的脚,带着薄茧的手指逐渐往上,缓慢摩挲。 你干嘛? 齐琛看了他一会,俯下身,在少年耳边轻轻吹了口气,咬住了莹润如玉的耳垂。 * 庭院深深,夜幕低垂。 几番云雨过后,天色已然黑了。 也不知是为何,明明神算后人武艺高强,齐然这具身体却完全就是个娇生惯养的小少爷,没有半点底子,更别说内力了。 不过事情的开头虽然出乎意料,但过程还是挺舒服的。 齐然也懒得跟他计较,只寻思着这次回去以后要把齐琛吊在刑架上抽,正好可以试试温馥给他推荐的新东西。 他漫不经心地想着,一个翻身卷起薄被把自己裹起来,然后把齐琛踹下了床。 齐琛不是第一次被拔X无情了,倒也不意外,只是看着他的模样觉得有些好笑,骄骄,你怎么总是翻脸不认人? 走开,齐然推开他靠近的身躯,觉得自己还能再无情一点,吃饱了就干你的正事去,别发烧。 男人轻笑一声,低头亲了亲他漂亮的眼睛,骄骄不陪我一起吗? 这一次的世界,挺有趣的。 作者有话说: 好啦,完结啦,这也算是和下一本有一点小小的联动吧,感兴趣可以去收藏一下~ 另外麻烦全订的小可爱给我点个五星嘛,这个好像很重要的,非常感谢啦,我们下本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