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嫌成为作精神明后》 第1页 《万人嫌成为作精神明后》作者:青竹笔【完结】 简介: 他们对我疯狂真香! 懦弱万人嫌变作精万人迷受X疯批黑化切片天灾攻 苏蕉是人人喊打的豪门私生子。 他幼时容颜尽毁,被少爷们校园霸凌,被侮辱,被嘲笑,被扣黑锅,一次宴会甚至还吓晕了晏家小少爷,由此被苏家扫地出门。 身上分文没有的他,带着一身烧痕,冻死在了一个凄清的雪夜。 * 苏蕉从被冻死的惊天噩梦中醒来,却绑定了神明系统。 「滴,恭喜宿主绑定作精神明系统」 「宿主将成为各个天灾世界的神明,任务是解除天灾,收获信仰,拯救世界~」 他进入天灾世界,却发现现实里那些高傲的少爷,在天灾世界里犹如丧家之犬。 而他神明天降,是恶壤上的唯一曙光。 * 最近a市的少爷们,总是做同一个噩梦。 他们梦见自己被「噩梦游戏」选中,被迫进入天灾世界,成为玩家。 如果在天灾世界死亡,现实世界也会失去生命。 而在灾难丛生的恐怖世界里。 有一位娇弱而美貌的强悍神明。 他拯救世界,于绝境中播撒希望甘露,带来让人痴狂的光明。 而有一日,他们惊异的发现,现实世界如同丧家之犬,不知什么时候治好了脸的苏蕉。 居然与梦里的神明,一模一样 * 苏蕉被扫地出门,整个a市的人都等着看笑话。 但结果令人大跌眼镜 拿着手术刀的疯癫少年为他臣服。 曾经一家亲的宴家兄弟为他反目成仇。 身价百亿的天才画家为他作画。 而曾经欺辱苏蕉的苏家大少爷,竟然是假的! 原来后妈郑凤当年将真正的少爷苏蕉与自己的儿子调换,演了一出长达十余年的狸猫换太子,当真相大白天下,一时a市到处都是流言蜚语。 而苏蕉也一改往日懦弱,作天作地,出入豪车,生活精致优雅,但是身为慈悲怜悯的神明,享受生活的同时,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而对于那些试图火葬场的追随者 对不起,不了解,不在乎,不原谅。 不能当韭菜的话,就有多远滚多远ok? * 本文又名 #天灾神明如何收割韭菜# #身为天灾神明的我在现实里被迫作精# #他们都喜欢我但我只喜欢拯救世界# #关于收割韭菜变强这回事# #打钱!捐款才能变强!# #全世界都是我信徒# * 「立于百万天灾之上,您是唯一的曙光。」 『我美貌的神明殿下。』 * 这是一个渣攻倒追,然而受只想当一拳超人拯救世界的故事(不是。 * 受万人迷。 受不是私生子,是正牌公子,被后妈换了孩子。 排雷:内含大量狗血,修罗场。 内容标签: 幻想空间 豪门世家 打脸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苏蕉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他们对我疯狂真香! 立意:不要在意他人眼光,要懂得善待自己。 第1章 第一场天灾 少年的声音,干净清冽,如同潺潺的水流,缓缓淌过废土,带来祈祷的光明。 哈哈哈,听说了吗?苏家那个私生子被扫地出门啦! 苏家私生子?那个丑八怪? 是啊,就是他,听说宴家给从国外回来的宴家小少爷办接风宴,他也去了,中间口罩掉下来,把宴小少爷给吓到了哇,那脸真是,丑死了!! 听说宴少爷当场吓到尖叫,哈哈哈。 你说他好好的为什么要在宴小少爷眼前摘口罩啊,难不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顾少爷说的有道理,丑人多作怪呗。 哼,早就该被扫地出门了,那么个丑八怪还带出来,苏家也真不嫌丢人显眼。 我听说那个苏家私生子是个什么都不会,又怂的废物,不会死在外面吧? 难说呢,哈哈哈 锦瑟会所,几个少爷左拥右抱,笑哈哈的谈着最近上流圈子的轰轰烈烈的热闻。 那个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顾少爷满不在乎的掐灭了手里的烟,丢进了垃圾桶。 他喝得醉熏熏的,起了身。 一边有眼色的立刻问:诶,顾少爷,接着去哪里玩啊? 不玩了。顾泗满脸不屑:想到癞,反胃,去卫生间吐一吐就睡了。 顾泗想到苏蕉,真心实意的感到了几分反胃,他控制不住回忆起苏蕉的脸。 很严重的烧伤,大面积的覆盖在那张脸上。 其实从背影看,苏蕉算得上骨相纤细,身姿优雅,细腰不盈一握的柔弱美人,尤其是一双手,极美。 但一回头,造成的效果就堪称惊悚。 他去会所的卫生间吐了半天,草草洗了洗澡,躺在了床上。 他迷迷糊糊想,想着那张脸,今天恐怕得做噩梦。 -- 第2页 恭喜玩家加入天灾世界。 天灾世界摇骰中 选择成功 顾泗睁开眼睛,发现眼前破败的高楼林立,各个钢铁建筑冲天而上,直追云端,每栋建筑之间有着微小的狭缝,因为建得太高,它们似乎在云端摇摇欲坠,给人种下一刻就会坠落的心慌感。 顾泗起身,迷茫想,这是什么梦? 而就在这个时候,他看到了身边还有很多上班族打扮的人,此刻全部汇聚于高楼下,拥挤成一团,他们表情扭曲,每个人都恐慌至极。 顾泗四处打量,他忽然在不远处看到了一个少年。 少年穿着白衬衫,黑长裤,短碎发,下垂的小狗眼,眼尾微红,一种单薄脆弱的味道。 顾泗失声:宴怜? 宴怜就是那个被苏蕉吓哭,导致苏蕉被扫地出门的宴家少爷。 顾泗想,怎么会梦到他? 七级地震将在3分钟后开始,请各位天灾玩家做好逃生准备。 也可怀着最真挚的诚意向神明祈祷,伟大的天灾神明也许会赐下福祉。 顾泗耳边忽然响起了机械的童声。 显然,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到了。 七级地震?! 救命啊我们要逃到哪里去啊!! 他们脸上都摆着崩溃至极的表情,有些人甚至直接扔了公文包,抱头痛哭起来。 我到处都跑过了。有个脱了鞋,穿着小西装的女人发髻凌乱,她大声喘气,语无伦次的说:到处,到处都是这样的楼,没有空地 没有任何空地!! 她这样说着,眼泪鼻涕一起掉了下来,我不想死啊 顾泗皱着眉头想,什么奇奇怪怪的梦。 说不定是闹着玩呢。有个戴眼镜的男人侥幸说:怎么怎么可能会地震,会地震的地方会建立这么多高楼吗? 顾泗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宴怜。 他站在原地,一动也没动。 滴时间到。 那童声声音听起来居然有些沉痛,很遗憾,尊贵的天灾神明暂时无法降下福祉,天灾如约开启。 轰 顾泗耳膜发痛,梦成为了真实。 天崩地裂。 地面裂开巨大的缝隙,冲天的高楼在头顶倾斜崩塌,仿佛擎天柱龟裂,无数的碎石从支撑高楼的铁骨; 钢筋中崩碎,一座座高楼在无数人的尖叫声里成为了死神夺命的镰刀。 顾泗以为这一切都是梦。 直到飞溅的碎石割破了他的脸颊。 直到从天而降的钢筋穿透了他的胳膊,直直透过他的胸口。 他后知后觉的感受到了撕心裂肺的疼痛他面容扭曲,啊的尖叫出来 有颗人头咕噜噜滚到他脚下,无法忍耐到疼痛让他眼睛发晕,一脚踩了上去,红白之物哗啦啦的流淌了一地,带起黏腻恶心的触感。 他惊悚的发现那是刚刚侥幸说怎么会发生地震的人,他的眼镜碎在了他的脑子里。 天灾还在继续,楼宇还在四处倒塌,人们的尖叫声,声,奏成了恐怖的地狱交响曲。 顾泗后知后觉的知道 这一切,似乎不是梦。 怎么会有梦,这样真实,这样痛苦? 但是无处可逃,这个狭小的世界里,视线尽头都是望不尽的高楼,没有任何空地,人们只能拼命躲在建筑物的夹脚里,试图生存。 顾泗胳膊和胸口都被钢筋穿透,血流淌了一地。 他是顾家娇生惯养的少爷,这辈子受过最重的伤大概就是被铅笔刀划伤了手,可是现在,他体会到了骨头被钢筋折断,血肉被铁石撕裂的滋味。 他几乎痛得失去意识,可是他知道他不能。 不远处有高楼倾塌,直直的朝着他的方向歪倒 那是很高很高的楼。 顾泗迷迷糊糊想,他似乎只在魔都见过那么高的楼,然而在这里,这样的楼宇却随处可见,并且成为了杀人的屠刀。 他看到了有人在大声嚎哭,有人瘫在地上一动不能动,有人发疯了一般大叫咆哮。 也许是临死之际,他竟觉半生走马观花,最后想的,居然是那个满脸烧伤的少年。 他想,遭遇那样苦难的时候他是不是也很疼呢? 天灾面前,人类何其羸弱 千钧一发之际。 护众生之势起,破万灾之弊暗。 少年的声音,干净清冽,如同潺潺的水流,缓缓淌过废土,带来祈祷的光明。 顾泗颤抖的抬起头。 被烟尘覆盖的铅云之上,他看到了模糊的雪白衣袂,拢着层层云光的手。 那手瓷白,修长,如同昆山之玉,轻轻抬起,又压下。 天赎。 抬起的瞬间,歪倒的高楼直立而起,如同听话的磁石。 地面还在不停的震动,却没有碎石再落下了。 然而高楼之下的血肉,却再也不见了生息。 -- 第3页 恭喜你们等来了神明殿下!那童声一副很庆幸的样子,快祈求怜爱,让神明殿下保佑你们吧! 很多幸存者回过神来,痛苦流涕的跪下了。 他们经历了恐怖的天灾,濒临生死之际,心神脆弱的如同幼童,只疯狂的磕头祈求救赎。 那些祈求救赎的人,身上的伤口都飞速愈合。 死去的人无法回来,活着的人却还有神明垂怜。 顾泗呆呆的想。 直到他听到幽幽的声音。 你要死了。 顾泗看到了身边的人,是宴怜。 他手上有一点碎石的擦伤,虽然走在他的身边,虽然对他说话,那茶褐色的眼却直勾勾的盯着那天上的「神明」。 顾泗眼瞳微缩,他意识到了什么 救我!! 他忍着所有的痛苦,猛然跪下,钢筋在他的伤口肆意搅动,带了更加剧烈的痛苦,他痛苦的嘶鸣了一声,眼泪掉出来:求求您救我 血液潺潺的流淌,他已强弩之末。 他迷迷糊糊听到了耳边传来了温润的少年音色,听着竟然有些耳熟。 你愿意供奉我吗? 似乎只有他可以听到。 顾泗听着这熟悉的音色,想着刚刚瓷白的手,一霎间,想到了一个人。 这一个分神,他已经虚弱的,没有回应的力气了。 他原想说愿意,可因为巨大的震惊和疑虑,凝聚起所有的气力,喃喃出口的两个字却是:是你 神明是你啊 苏蕉。 宴怜看着顾泗眼瞳失焦,血尽而亡。 显然。 神明没有垂怜于他。 作为一个临时上岗的菜鸟神明,他没办法支撑这些高楼太久。 必须在固定时间内把所有人的伤都治好,并且送往他划分出的安全区。 但是作为神,他只能帮助他的供奉者。 也就是说,如果他想给人治伤,需要这个人与他签订临时契约,成为他的供奉者。 好在大部分幸存者都愿意与他签订契约,一些外伤也在神力的作用下痊愈。 接下来的任务就是把人引入安全区。 他瓷白如玉的手捏了一只金鸾。 金鸾尾羽带起鎏金色,指引着地震灾民,抵达他划分好的安全区。 人们一瘸一拐,狼狈的左右帮扶,一个一个的抵达了安全区。 中间苏蕉的神力濒临极限,几乎支撑不住。 最后一个人抵达安全区后,苏蕉这才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撤回了神力,天灾还在继续,山摇地动,却总不会再有人类伤亡。 夜色渐散,东方天明,地震天灾下是无数坍塌的高楼,幸存者们抱头痛哭。 滴,结算中 尊贵的神明苏蕉殿下,本次任务拯救灾民数:1000,死亡民众数:300,获得供奉者500,潜在供奉者500,获得功德数:1000 滴,检测到殿下拥有功德数,系统商店开启! 苏蕉隔着一层白色的光幕,望着云下那些痛苦的民众,轻声说:为什么他们会承受这些无妄之灾? 系统:这个世界上总会有各种无法抵御的灾难在悄悄的发生,发生了就会有人承受,天灾生来如此,没有为什么。 苏蕉本以为自己已经是人间极苦了,他时常怨天尤人,自暴自弃,觉得自己很烂很惨,命运不公。 可是看到这些人,他忽然就有些释怀。 他摸了摸自己满是疤痕的脸,想到他们面对的,轰然倒塌的高楼,无处可逃的绝境。 和这些人比起来,他所遭遇的那些苦难。 又算得了什么呢。 他正这样想着,引路的金鸾回来了。 灾民们发现了云端的金光,忽然有人大叫,神明殿下 这四个字仿佛一个导火索,那些灾民们朝着他跪下,感激涕零。 感谢神明殿下 原来这世界上真的有神 呃苏蕉手足无措:啊,他们他们 滴,恭喜您有了一批忠实的信徒!他们如爱自己那样爱戴着您!认为您是他们的光与信仰!感谢您的存在让他们得到了救赎!获得信仰值1000 苏蕉第一次被这样瞩目,急得脸上发热,我任务完成了,回去,回去 好的,天灾世界关闭ing^-^ 已关闭天灾世界! 苏蕉在自己破旧的出租屋,缓缓睁开了眼睛。 然而系统提示却喋喋不休。 神力值-1 苏蕉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神力值从可怜的10跌到了0,甚至还成了负数。 苏蕉:? 系统大叫:身为尊贵的神明,您不可以居住在这样破败的房屋! 您需要穿昂贵的衣服,住巨大的房屋,有成群的侍者! 您不可以弯腰弓背,必须抬头挺胸! 您不可以小意奉承,唯唯诺诺! -- 第4页 系统巴拉巴拉说了一堆,苏蕉就理解了一个意思。 从今天开始。 他这个被逐出家门,一分钱没有的豪门私生子。 要在一无所有的情况下,过上尊贵的作精生活。 作者有话说: 挂个基友的预收 《社恐被迫风靡全星际》 星元1356年,人类踏入星际文明。 人类与宇宙种族同化,正式分化为三种性别,进入万族林立的时代。 闻恬患有信息素缺失症,是一个腺体残废的omega。 虽有着惊心夺目的容貌,却是个十足的社交恐惧症。 可是他平凡的生活却被硬生生地打破。 异族攻击了闻恬所在的星球,可怜的闻恬被人遗忘。 走投无路下,他竟独自流落在黑暗之林。 闻恬跌跌撞撞地躲避黑暗生物恶意的戏弄。 张牙舞爪的树枝在闻恬身上留下细微的伤口,泪水模糊了双眼。 他捂住嘴,惶惧之下,发出绝望的泣音。 香甜的血液气息诱惑了森林最深处的可怖存在,祂睁开森冷的眼。 无数沉睡中的黑暗生物惊醒,去迎接命中注定的信仰。 第2章 第一场天灾 顾泗死了。 破败的出租屋单间,25平,每月房租五百块,压一付一。 这是苏蕉现在的居住地。 他能听到隔壁屋子室友的鼾声。 他穿上衣服,戴好口罩,去卫生间,小心把门关上,再把灯打开。 破旧的镜子亮了起来,照出了镜前清秀的少年。 镜子里的少年一头黑色碎发,遮住了额头,蓝色医用口罩遮住大半张脸,只能看到杏仁似的水润眼睛,眼尾逶迤一道烫疤,像一道撕裂的鱼尾。 他耳垂上缀着一枚白石耳钉,在灯光下微微发亮,衬得他耳朵细白。 他微微弯腰,小心翼翼,像是不敢置信似的自言自语,我现在,可以用功德值,恢复我的脸? 刚刚系统有这样承诺过,他喜上眉梢。 系统苛刻:滴,弯腰曲背,结结巴巴,扣10点神力值,当前神力值-28 苏蕉火速挺直腰板,语速流畅的把同样的问题又问了一遍。 系统没吭声。 苏蕉心中有些失望,以为是系统给他画大饼。 10分钟过去了,殿下依然住在破房子里,扣2点神力值凑整,当前神力值-30 苏蕉: 大概是数值成为了整数,系统爽了,这才纡尊降贵,缓缓说:当然,您已经获得了功德值,可以用功德值兑换复颜丸。」 未等苏蕉高兴,系统:一枚1000功德值。 苏蕉忍了忍,没忍住:你怎么不去抢? 系统:恭喜殿下领悟「忍无可忍无需再忍」的精神技能!神力值+5点!当前神力值-25!望殿下再接再厉! 苏蕉满头问号:这个技能做什么的? 系统:除受委屈后百分百还击以外的被动外,什么都不能干。 苏蕉: 系统耐心解释:比如有人骂你,没有这个技能,你会想忍忍算了。 但是有这个技能,你会自动一巴掌扇得他这辈子都不能骂人。 苏蕉: 苏蕉:很好,给我打折,不然投诉你。 系统: 最后系统给打了8折。 剩下200功德值,苏蕉看了看,发现系统商店里的东西都很贵,各个都往千万走,200功德值唯一能买的,是个完美无缺的新身份。 大概就是披马甲。 系统巧舌如簧:买它!买它!我认为您很有必要买它! 人人都厌弃苏蕉,都想着踩您一脚,而且您把宴家少爷吓病了,宴家不会放过您的。 苏蕉本来不想买的,听完这个,他想到了那个神经病一样的宴怜,心微微一抖。 那个神经病确实难说。 苏蕉兑换好这个后,复颜丸也到了。 苏蕉拿到复颜丸,手指探入口罩底下,把丸子吃了下去。 他甚至紧张的闭上了眼睛。 药丸甜津津的,入口即化,一股温热的暖流在腹部化开,他感觉脸上热热的,身上有疤痕的地方也热热的。 他的伤疤来自幼时的一场大火。 年幼的他为了救被困火场的童年玩伴,容颜尽毁。 而童年玩伴生死不知,他就被接到了苏家,成为了苏家人人厌弃的私生子。 因为这张都是可怖烧伤的脸,见到他的人都满脸嫌恶,恶心,如同见了鬼。 他习惯了见人含胸缩背,习惯了那些谩骂和羞辱,习惯了在阴暗的角落里,在其他人视线的夹缝里生存。 现在一切都可以改变了吗? 一切真的可以改变吗? 系统:好了,你可以摘下口罩了。 苏蕉感觉心脏鼓动,一声一声,他几乎不敢看镜子,只用手指颤抖的去拨弄口罩的棉线。 因为常年戴口罩,他耳朵上有一道细细的勒痕,他拨弄了好几次,都没弄下来。 -- 第5页 他甚至开始恐惧一切只是一场梦 砰砰砰!! 有人开始砸门了,男人困倦烦躁的声音从卫生间外面响起来:里面的人好了没!! 苏蕉一下就如同惊慌的鱼,本能的拉好口罩,拉开了门,低头跑了出去。 男人睡眼惺忪,余光扫了他一眼,嘟哝着,这小子,这么慢。 他上着上着厕所,忽然睁开眼。 朦胧记忆里,少年戴着口罩,垂眸瞬间,浓密睫毛下一双琥珀色眼瞳,流光潋滟。 哪怕只是余光一眼,也有着让人久久难忘的惊色。 他恍惚想,那个缩头缩尾的怪小子,眼尾的疤去哪了? 漆黑的,安静而巨大的房间。 缝合精美的布娃娃规规矩矩的摆放着,它们的眼睛大而空洞,有些甚至还贴着诡异的符箓。 它们睁着无神的大眼,幽幽的望着平躺在床上的,俊美苍白的少年。 少年平躺在乌黑的床上,身体肌肉放松,一双茶褐色的眼睛望着天花板,静静回忆着在梦里发生的一切。 他认识顾泗,那是顾家的少爷,不过他们只是点头之交,甚至连手都没握过。 为什么,他会出现在他的梦里,还会有那样凄惨的死状? 宴怜缓缓起来。 他身上宽松的睡衣透出了身上薄而有力的肌肉。 他拆了一副新的白色手套,仔细的戴好。 做这些的时候,他茶褐色的眼睛十分的专注,有些直勾勾的,病态的细致。 他踩着毛绒绒的兔耳朵拖鞋,推开了卧室门,走廊上的感应灯缓而优雅的亮起,细致柔软的散光撒在他瓷白的肌肤上。 电子钟表提示着时间,现在是凌晨四点,保姆和管家还在深眠。 走下仿制回旋木梯,一楼健身房的灯是亮的。 模糊的星光从会客室的落地玻璃窗外透出来,有人在里面挥汗如雨。 宴怜推开了门,宴无咎正在练沙包。 他没有穿上衣,露出劲瘦的腰肢,大块腹肌隐约透着汗珠,拳拳有力,察觉有人进来,他动作没停,声音带着些嘶哑:怎么,睡不着? 宴怜「嗯」了一声。 宴无咎动作停下来,拿起一边电热毛巾架上的毛巾擦了擦汗,他语气缓和:苏家那个丑八怪已经被赶出去,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了。 言下之意是不要让宴怜再挂心了。 嗯,我知道,哥哥。宴怜声音柔和清澈,我没有再想那个丑八怪了,我只是,做了个噩梦 宴无咎动作一顿:噩梦? 那个顾泗,顾家的那个,宴怜说:我梦见他死在了地震里。 那么巧。宴无咎给自己灌了水,皱着眉说:我也梦见地震了,死的人还挺多啧,什么怪梦。 这个梦惹得他心烦意乱,所以起来健身房打拳。 他看宴怜:你跟他有交情? 宴怜:点头之交。 啧。 这似乎只是一次没有什么意义的谈话。 直到宴无咎的手机响了。 他皱了皱眉头,暗骂了一声,谁这个时候打电话。 宴怜看着他的哥哥,表情从不耐烦,缓缓变色。 他挂上了电话,对宴怜说。 顾泗死了。 作者有话说: 挂一下下本预收 文名:只有万人迷不知道的世界出现了; 文案; 有一天,方雨源发现所有人看他的目光都发生了变化; 一直欺负他的哥哥忽然对他嘘寒问暖。 看不起他的养父母对他卑恭鞠膝,目光闪烁,小心翼翼。 拒绝了他告白的校霸转角壁咚,别扭告白。 每个人对他的态度,似乎都有了微妙的不同。 而且方雨源还发现,他的养父母交际圈似乎忽然广了起来,每一个来拜访的人,目光都会悄悄的落在他身上 似乎,只有他不知道的世界出现了。 + 2030年; 世界大危机来临,天灾人祸,高纬入侵,世界癫狂,众生作为奴隶被天敌畜养。 方雨源沐浴天光,成为世界唯一的羽化者,以一己之力,吞噬天敌,守护世界。 他给予众生羽化者的赐福,让所有人觉醒了羽化的力量,令人类侵吞高维,从挨打的弱者成为令人闻风丧胆的恐怖族群。 他是帝国的雄鹰,是不朽不灭的勋章,他为荣耀战死之际,背影笔直如同天枪,手中破碎翎羽为所有的羽化者指引方向。 羽化者们疯狂崇拜那位失去生命的先祖,纪念的神像鳞次栉比,每个孩子从出生开始就佩戴象征着那位的勋章。 而漫长的时光过去,羽化者的生命走到尽头,迎来重生涅槃,没人想到,所有羽化者的涅槃之力令世界逆转,他们一齐重生于20年代 而谁都没想到。 他们会再次遇到了年幼的,懵懂的,可爱的,他们的羽化者始祖。 方雨源。 设定+羽化者对于祖先有发疯一样的崇拜本能。 羽化者的能力在涅槃重生后会全部保留。 -- 第6页 第3章 第一场天灾 肌肤如同隆冬乌枝上层叠的积雪,因为刚刚磕到,雪白额上一片靡艳的红,如同大雪中绽放的一缕梅花色。 健身房柔和的灯光下,宴怜的瞳孔缩成锋利的一点。 哥哥。他喃喃说:是不是丑陋的东西总会带来讨厌的坏运气。 宴无咎挑眉看他,你想怎样? 宴怜的表情突然变了,语气尖锐,他紧紧扣着手指,极为神经质,我要把那个苏蕉找出来!!是他!就是那个丑八怪!让我做这种可怕的噩梦!! 宴无咎察觉弟弟又发病了,他按了按弟弟的太阳穴:我让苏家去找他,顾泗的事儿,我们得去趟会所。 锦瑟会所,本来是少爷们吃喝玩乐,豪车一片的好地方。 但是今天这里咆哮的却不是豪车,而是救护车。 顾家四少爷顾泗心脏骤停,离奇猝死,被送去医院后直接进了太平间。 顾家妈妈涕泗横流,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的儿子就离奇死亡,正在这里大吵大闹,要会所给个说法。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苏蕉正在拿着自己的破苹果7,蹲在锦瑟会所的豪华厕所里。 没办法,呆在那个破出租屋,他的神力每五分钟就要被扣1点。 神力值是很重要的东西,天灾世界里,他的神力值多寡决定了他可以救下的生命。 他到这里后,神力值总算没再掉了,开始缓缓上涨但大概是厕所太过寒酸,神力值每1h才涨1点。 身为以前的豪门少爷,锦瑟会所他以前是来过的,这里有着声色犬马的奢靡和富贵气,他溜进来之后,因为害怕被人认出来,用了在系统商店买的新身份。 他原来的身份证是那张满是烧伤的脸,但新身份是他现在的脸,唯一值得吐槽的是,他拿到身份证,系统给他改的名字是苏娇。 苏蕉:? 系统十分镇定:本来想打苏骄的,手抖打错了。 而那个死去的顾家少爷顾泗,他也认识。 顾泗和那些欺负他的人一个样,总爱对他冷嘲热讽,但似乎又对他的手有所偏爱,后面对他也好了些。 不过这些好,在看到他脸的一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苏蕉无所谓他怎么样。 认识的人突然死了,还是会让人稍稍怅然。 不过也跟他关系不大,苏蕉乐观的想,努力点,一天零1h,他的神力值就能回0了! 1h后,苏蕉绿着脸出了厕所。 虽然不是不行,但隔壁大哥大概是吃多了白萝卜,又或者是拉了肚子。 真是太臭了。 就在这时,系统忽然道。 滴发现潜在供奉者! 苏蕉:潜在供奉者 所谓供奉者,就是神的信徒,供奉者不可以违背神,伤害神,并且要主动为神提供神需要的一切。 而神需要走天灾来临时,遵守神的职能,保护他,拯救他。 而潜在供奉者,就是被神所拯救过,但还没有选择成为供奉者的幸存者。 这里 居然会有天灾世界的幸存者? 就在此时,苏蕉的破旧苹果7响了。 来电显示是母亲。 管家没在你给的地址找到你人,你上哪去了? 郑凤的声音依然带着点刻薄的尖酸气。 郑凤总是这样,对他说话带着点颐气指使,但对另一位小少爷苏丙雪,就是伏小做低,关切异常。 这些年的失望堆积在一起,似乎已经成了习惯 苏蕉刚想说自己不在家,然而嘴巴一开口 我上哪,关你什么事儿? 少年的声音清冽而冷,如同凌凌的山泉,极致的傲慢:郑女士,我希望你明白,你现在已经与我没有任何关系了。 宴怜脚步一顿,慢慢往后退,侧眼望着盥洗室门口。 跟着他的保镖们面面相觑,也缓缓往后退了一些。 少年穿着的衣服有点发皱,裤腿微微卷起,露出了一点细腻的脚踝。 光滑的镜子里,映出少年丝质衬衫露出的一点雪白皮肤,隐约可见精致的锁骨。 宴怜手指不正常的抽搐了一下,茶褐色的眼睛染上了渗人的凉意。 苏蕉吗。 那边似乎也一下被他给镇住了,半天没能说话。 苏蕉也没想到自己脱口而出这样的话,说完就捂住了嘴巴,眼睛瞪圆了。 但他很快想起来自己之前领悟的被动技能「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过会那边似乎是气到了,破口大骂:你有胆啊苏蕉!!你也不想想是谁把你拉扯大的,你就这样跟我说话?!翅膀硬了 郑凤骂完才反应过来对方已经把电话挂断了。 对着嘟嘟响的手机,她胸脯起伏,气得不轻。 她下意识的看向另一边,坐在真皮沙发的一个男人,意识到什么,露出了歉疚讨好的笑:这好像一时半会也找不到他了。 没关系的,苏夫人。 那男人西装革履,很有礼貌的站起来,不过还是希望您尽快找到令公子,宴小少爷脾气不好,如果迟迟见不到人,倒霉的还是苏家。 -- 第7页 好的,好的郑凤不断点头,他脾气软的很,我劝几句,肯定就回来了。 而另一边,苏蕉挂了电话,回过头,就对上了宴怜。 宴家少爷穿得很是休闲,白毛衣,黑长裤,很新潮的运动鞋,套着一双白手套。 苏蕉看见宴怜就鸡皮疙瘩,扭头就想跑。 那双茶褐色的眼睛幽幽的望着他,等他跑了半晌,薄唇轻启。 逮住他。 苏蕉以为自己要逃出生天的时候,一下就被浑身肌肉的保镖控制住,头被狠狠摁在了地上,磕得生疼。 他听到了不紧不慢的脚步声,眼前是一双看着就很贵的休闲鞋。 宴怜:苏蕉? 苏蕉疯狂摇头:唔 他现在还无法忘记,就是这个人,这个疯子。 宴怜说好奇想要看他的脸,他拒绝后就强行摘了他的口罩,之后又像疯子一样被吓到尖叫,没多久苏蕉就被扫地出门了。 可是苏蕉知道,这个人并不是真的被吓到了。 他尖叫的时候,眼睛也是冷冷的,像是在演绎一场戏。 最后所有人过来围观的时候,他低头,用只能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愉悦的跟他说。 我讨厌被丑东西拒绝。 这边的动静已经引起了很多人围观了,大家纷纷指指点点,好奇这里发生了什么。 宴怜冷冷的笑,他蹲下来,看苏蕉的眼神如同看地上的可以被随时碾死的蝼蚁。 是你吧。他戴着白色手套的手轻轻触上苏蕉的脸,慢慢勾起口罩的棉线。 苏蕉疯狂挣扎起来,他拼命摇头,多年而来的嫌恶,让他害怕口罩被揭开,害怕自己暴露人前 宴怜享受他的恐惧,其实他不是要揭开苏蕉的口罩他讨厌丑陋的东西,更讨厌苏蕉的脸。 但他很喜欢这种慢慢把猎物推入深渊的感觉。 就像被解剖的小白鼠,一点点的抽搐,无能为力的挣扎,这会让他有握住玩弄珍贵生命的快感。 但是苏蕉挣扎的太剧烈,口罩的棉线被扯断了 宴怜随意低头,瞳孔蓦得一缩。 那一霎间,他听到了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气。 那是多么美丽的一张脸。 肌肤如同隆冬乌枝上层叠的积雪,因为刚刚磕到,雪白额上一片靡艳的红,如同大雪中绽放的一缕梅花色。 大概是因为愤怒和疼痛,他杏仁似的眼尾逶迤着一点红,像是要哭了,却又让人觉得极美,极其惹人怜爱。 稠丽,靡艳,让人想要按在怀里疼爱。 少年似乎没有察觉那些目光,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挣扎开身上的保镖,猛然一巴掌扇在了宴怜脸上!! 他右耳上的白石耳钉铮铮发亮。 你他吗的。 滚呐! 第4章 第一场天灾 玻璃墙上的脸极其稠艳,浓密睫毛下一双琥珀杏眼,眼尾微挑,唇如蔷薇含雪,像朵骄傲的花,含着欲语还休的绝艳。 苏蕉扇完巴掌手一抖。 保镖不知道为什么,也直愣愣的盯着他发呆,手里的劲松了都没反应过来。 想来是根本没想到他居然敢上手扇宴怜。 苏蕉打完人后也愣了一下,回过神来根本不敢看宴怜脸色,撒腿就跑。 他不是故意要打人的,都是那该死的被动精神技能!! 宴怜站在原地,一动也没动。 从有意识以来,就没被人打过,哪怕是他那脾气暴躁的亲哥,也宠着他惯着他。 按他的脾气,敢这样做的人,怕不是早被他剖了皮拆了骨做成了人皮娃娃。 可是想到少年那张秾艳的脸。 他不自觉的舔了舔唇,拇指神经质抠住了掌心,茶褐色的眼睛里浮现了残忍的兴味。 他一字一句,逮回来。 苏蕉没能跑多远。 主要是他神力值离开会所后就一直在跌,神力值甚至跌破了-50。 大概是刚刚挣开保镖的时候,那个被动的精神技能「忍无可忍无需再忍」牵扯用掉了神力。 在天灾世界,一点神力值能膨胀出移山填海的力量。 但在现实世界,因为建国后不许成精,他的神力值被无限压缩,也就比普通人力气大一点点,刚刚那一下消耗的神力值也不少。 而且神力值一旦跌破负五十,就要开始消耗他的体力了,体力耗尽,他可能真的会死。 就像梦里那样死在一个冰冷的雪夜。 在天灾世界他是无上神明,而在现实世界,他可能只是一个任人鱼肉的普通人。 甚至因为「必须富贵」的限制,可能连普通人都够呛。 系统:刚刚那个人,是你的潜在供奉者。 这么一愣神,苏蕉就被宴怜的保镖给摁住了。 宴怜是他的潜在供奉者?? 系统:起来,殿下可是神明,被摁住像什么话,神力值 在系统即将扣神力值的时候,苏蕉立刻推开保镖:让开!我自己走。 苏蕉其实怕的腿肚子都在发抖。保镖们看他极美的脸,和瞪圆的琥珀色杏眼,不自觉的放开了手。 -- 第8页 无论陷入多么落魄的境地,神明都需有一往无前的傲慢与勇气!恭喜殿下,神力值+1 苏蕉: 苏蕉飞速想着扇宴怜的这一巴掌怎么解决。 宴怜欺他辱他,似乎是觉得他是苏蕉 他走着,无意从一边的玻璃墙上看到了自己的脸。 他忽然想起自己没戴口罩,睫毛微微一颤,本能的想移开视线。 多年的自卑,让他无法在不戴口罩的情况下直视任何反光的镜面物体,直视那张连自己都会被吓到的丑陋脸蛋。 眼角余光扫过镜面里的少年。 苏蕉愣住了。 玻璃墙上的脸极其稠艳,浓密睫毛下一双琥珀杏眼,眼尾微挑,唇如蔷薇含雪,像朵骄傲的花,含着欲语还休的绝艳。 是苏蕉,也不是苏蕉。 苏蕉是卑微的,沉默的,畏畏缩缩的,恐惧镜子的。 可是镜子里的人,是傲慢的,美丽的,倾国倾城的,俯视众生的。 是和苏蕉,完全不一样的 他猛然想起,他从系统那里花了200功德买了一个新身份。 他现在可以不是苏蕉。 系统适时开口:嗯,你现在可以是苏娇。 淦,特么的苏娇。 苏蕉被带进了会所的豪华包间,一路上收获了不少好奇和惊艳的视线。 苏蕉对他人的目光感到十分的敏感和难以忍受,他三番五次的想要低头逃避,但只要他有一点含胸驼背,系统就尖锐的提醒他神力值在往下掉。 所以他只能抬头挺胸,带着满心的别扭,将别人的打量悉数收下。 宴无咎处理完了这边的事儿,来找宴怜,抬起头就看到了苏蕉。 少年姿容绮丽,身后跟着两个保镖,下巴微微扬起。 他无意瞥来一眼。 杏眼星光如漆,似藏点雪,如同风雪里骄傲的神明。 宴无咎心跳骤然一失,再望过去,那少年身形一转,就消失在了拐角。 苏蕉一进豪华包厢,一直在跌的神力值忽然如同喝了一剂猛药,开始高歌猛进了。 竟然可达1分钟1点! 苏蕉:!! 苏蕉一下就不觉的难熬了,甚至觉得自己还能更自信一点。 包间灯光昏暗。 苏蕉抬起头,就看到了宴怜。 少年坐在柔软的真皮沙发上,他背着光,苏蕉看不清他的脸,但能感到他直勾勾的,挂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苏蕉看到他脸上微红的巴掌印,只觉浑身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房间很静默,苏蕉只能听到细微的,仿佛在撕咬着什么的动静。 苏蕉按捺着焦躁,沉默不语。 从来没有人敢打我。 宴怜打破沉默的声音十分幽凉,你很有胆啊。 苏蕉想,是他先让保镖搞他要收拾他,他这当然得是自卫啊! 当然嘴上是不能这样说的。 苏蕉老老实实的,打算低头说个对不起 下一刻,苏蕉听见自己呵了一声,冷艳高贵:哦,没有吗? 少年的声音清冽傲慢,那现在有了。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章 第一场天灾 他茶褐色的眼睛隐约蒙上了一点欲望的嫣红,他直勾勾的盯着苏蕉,像是濒死的鬣狗盯着一块长生不死的神仙肉。 苏蕉:!? 苏蕉现在恨不得把那个「忍无可忍,无需再忍」的傻逼技能给彻底从脑子里删除掉!! 系统:尊贵的神明怎么能向凡人说对不起呢!!尊贵的神明怎么能向凡人低头呢?! 少年冷冷淡淡的瞧着他,背脊笔直,杏仁眼瞳里写着满满的轻蔑。 仿佛生来一身铮铮傲骨,万事万物,都不在眼中。 苏蕉忽然听到宴怜笑了,模糊的,带着寒意的。 迷蒙黯淡的光影落在他身上,照耀到他清俊的脸。 苏蕉忽然有些悚然,他听到的那细碎的撕咬声,原来是宴怜在咬真丝手套。 锋利的虎牙,真丝手套被那尖锐的虎牙细细厮磨,仿佛下一秒就要支离破碎。 他仿佛在通过撕咬什么,来转移遏制着破坏某些东西的欲望。 苏蕉一边保持着铮铮傲骨,一边绝望想,宴怜会搞死他的吧。 你叫什么名字? 苏蕉对上了宴怜的眼睛。 那是一双眼尾微微有些下垂的狗狗眼,包间昏暗的灯光让那眼瞳的颜色模糊不清。 他穿着休闲,这双狗狗眼,竟把一个出尔反尔的神经病,衬出一些无辜的少年气。 他问他话的语气,甚至称的上轻快。 苏蕉高冷的说:苏娇。 宴怜:嗯? 他幽幽的说:你不说实话? 苏蕉说:我说的是实话。 宴怜忽然冷笑一声,起来,走到他身边,低声说:苏蕉是吧 苏蕉忽然发现宴怜看着瘦弱,竟然是很高的,到他身边时,那高大的影子落在了他身上,张牙舞爪。 -- 第9页 他微微俯身,在他耳边,语调带着十足的,玩弄猎物一样的恶意,有证吗? 苏蕉的视线直直的落在宴怜有力流畅的锁骨,慢慢往上,是瘦白的脖颈,和浓密细碎的黑发。 他贴他太近了,苏蕉感觉他的手按住了他的紧绷的腰,缓缓贴着他的肌肤往上 仿佛下一刻就要咬掉他的耳朵。 苏蕉身体僵硬绷紧,腿肚子都在发抖,语气还算平静:什么证? 哈。 宴怜眯着眼。 隔着两层薄薄的布料,他摸到了眼前人的瘦腰,和凹陷进去的腰窝。 宴怜在国外上解剖课的时候,也曾经解剖过很漂亮的少年,那少年也有着好看的腰。 不过那少年在他眼里,只是一摊毫无意义的死肉,鲜活的生命失去生机,一切就只剩下了学术意义。 可是眼前这个,不一样 鲜活的,肌肉还在缓缓的颤抖,明明是怕的,腰杆却挺的笔直。 他身上还有着舒服的,美好的,让人迷恋的香气。 宴怜舔了一下他的耳垂。 苏蕉一个激灵,一巴掌想要扇过来,一下被宴怜握住了细瘦的手腕。 好香啊。 宴怜控制不住的想。 他茶褐色的眼睛隐约蒙上了一点欲望的嫣红,他直勾勾的盯着苏蕉,像是濒死的鬣狗盯着一块长生不死的神仙肉。 苏蕉:松手 苏蕉眼尾红了:疼! 宴怜微微松了劲,却没有完全放开。 他直勾勾的盯着苏蕉,缓缓用牙齿咬掉了另一只手的真丝手套,他松开牙齿,昂贵的手套轻飘飘落在地上。 他露出了一只瘦白修长的右手。 这双手握着的刀,割过人类虚伪的皮囊,切过白鼠软糯的毛皮,绞过罪人的肝脏,现在却钻进了少年的单薄的衬衫里,抚上了细腻的皮肉。 细腻的,战栗的,诱惑的触感,与他想象中一样美好。 苏蕉被他冰凉的手冻得一个哆嗦,疯狂挣扎:你干什么!你放开我!!你特码要什么证?! 下一刻,他被宴怜用力裹在了怀里,那雪白的手向下探去,在苏蕉的裤兜里摸到了一张卡片。 宴怜舒服的眯起眼,淡淡说:身份证。 他借着昏暗的灯光一瞧,身份证上写着 【苏娇】 宴怜: 宴怜低头看苏蕉,神色莫测。 苏蕉被他的眼睛看得心里发抖等等。 系统说,宴怜是潜在供奉者。 如果他同意供奉他,那么宴怜就不能伤害他了。 宴怜感觉怀里乱动的身体忽然慢慢平静下来了。 宴怜被勾起的火气却越来越旺,他喉结滚动,强压着火,却听怀里人忽然说:你这样,是想供奉我吗? 宴怜:供奉? 宴怜垂眸看他,似笑非笑:是想我把你当小祖宗一样,供起来吗? 苏蕉: 苏蕉只觉得肉麻的脚趾都要抠地了。 苏蕉:是的。 他仰头望他的时候,眼尾逶迤着红意。 怎么会有这样漂亮的美人,一颦一笑都这样得他欢心,摸起来软软的,嫩嫩的。 宴怜的手指怜爱的摩挲着他的脸,我有什么好处? 宴怜舌尖顶过尖锐的虎牙,眼底的贪欲野兽隐藏的很好。 苏蕉:我可以 宴怜打断他,茶褐色的眼睛情绪模糊不清,答应要一直在我身边,我就供奉你。 也会有厉害的供奉者会提出条件,苏蕉答应,则保持供奉关系,苏蕉毁约,供奉关系就会结束。 神明是任性而自由的。 毁约权在神明手中。 当然,神明松开了枷锁,挣脱枷锁的野兽,也会拥有伤害神明的力量。 苏蕉心知肚明,他说:好你低头。 宴怜垂眸瞧他。 苏蕉伸出细白的手指,按住了宴怜的眉心。 他在现实世界是很脆弱,神力值也down到了负数,现在在这里呆了一会,神力值才堪堪回复到了2. 他上限也就10点神力值。 所以想要在现实世界结契,就需要辅助手段。 交奉天地之契,讨认四海之约 宴怜发现,少年说话的时候,垂眸瞬间,他看到他浓密睫毛下,藏着一颗睑中痣。 少了意气与愤怒,少年的声音清冽,温柔,仿佛垂怜世间的慈悲神明。 立于百万天灾之上,地供,天约,四海祝契成。 只有苏蕉可以看到的巨大金印在两人身下旋转,随后消弭无形。 苏蕉松了口气,却见宴怜一直在盯着他瞧,下一刻。 他的后脑被按住,宴怜深深的吻上了他的眼。 第6章 第一场天灾 车里的宴无咎微微侧眼,蓦的看到了那张极其美丽的脸,如同流光掠影,却足够让人想起一场大雪与隐世的神明。 A市是名流云集,权政交织的富贵地,宴家更是极其有钱的富贵家族。 -- 第10页 苏蕉被宴怜带到了南山别墅安置下来。 宴家富贵滔天,哪怕a市寸土寸金,南山的独一栋别墅,也是宴家的房产。 原来宴怜刚刚回国,是与哥哥一起住a市中心的宴家大宅的。 宴怜身体不好,宴无咎又偏爱弟弟至极,事事都以弟弟为先。 可是有了苏蕉后,宴怜便丢了哥哥,和苏蕉一起住在空置的南山别墅里。 几乎a市所有人都知道,刚刚回国的宴家小少爷宴怜,小小年纪就有了娇藏的心头好。 然而苏蕉却并不觉得很好。 因为系统察觉宴怜在调查苏蕉。 虽然身体不好,但宴怜心思却及其缜密复杂,苏蕉想到宴怜会调查他,但没想到这么快。 系统给苏蕉讲述苏娇马甲的故事。 你姓苏名娇,现在是从山里出来的打工仔,学历目前只有初中,北漂来这里打工赚钱,当然,干啥啥不行我用了一点小小的障眼法,这些东西都可以蒙混过去。 只有一个无法处理的小bug。系统说:你今天从你的出租屋出来的影像被他查到了,他知道你之前住的地方,房东上留的你的身份备案我可以用障眼法蒙混过去,但你住在那的事实,暂时无法造假 这个问题看似不太重要,但苏蕉很快想到了关键的地方。 「苏蕉」的母亲知道「苏蕉」住在那。 也就是说,如果宴怜注意到这个地方,很可能顺着叶子揪出萝卜,发现他是苏蕉本蕉。 而且房间里还搁着他苏蕉的身份证 苏蕉和系统说话的时候,宴怜并不在。 不在的原因说来简单,他去上学了。 虽然外面都沸沸扬扬传着说宴怜金屋藏娇,但苏蕉觉得并没有这么夸张,宴怜该上学还是会去,高中课业紧张,和他见面的时间并不是很长。 宴怜因为某些原因,体弱多病,很小的时候就住在了国外,一边治病一边学习。 宴家很是怜爱这个小少爷,什么顶级的资源都给他,再加上宴怜天生聪明,很快跳级学完了所有该学的,苏蕉听说他对临床医术有着天资卓绝的造诣,在国外也是受人追捧的专家。 不过,满打满算,宴怜其实也不过18岁,无论多么惊才绝艳,也需要为了家族融入a市的社交圈,所以还是需要去a市的贵族学校学习。 那个学校还是苏蕉之前上过的学校,名字叫青藤高中,a市名流的孩子基本都在那里上学。 苏蕉原来也是在那里上学的,不过被苏家扫地出门后,他就没去过了。 苏蕉和系统聊完,觉得他租的那个屋子确实危险了些,里面还有他身为苏蕉的身份证,要是被宴怜查到,就很难解释了。 不过宴怜好像也没必要死咬着「苏蕉」不放吧。 苏蕉回忆了一下自己以前和宴怜的交集。 之前,因为那张丑陋的脸,还有自卑懦弱的性格,他是被人取笑的对象。 书被人丢到垃圾桶,座位被浇水,桌洞里放老鼠,林林总总。 没有书,老师叫他念书的时候,他只能背他不是背不出来,可是他很恐惧被人注视,所以即使过目不忘,他也背的磕磕巴巴,颠三倒四,惹人嘲笑。 女孩子会因为他桌洞里冒出的老鼠尖叫,偷偷说他是老鼠精,对他避之不及。 当他被人建立起丑陋,惹人厌弃的形象后,那些人还会不遗余力的为他贴上更恶心的标签比如,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他们会在晚上,模仿他的笔记写情书放在他的抽屉里,第二天从他的抽屉里「不小心」发现 哇,苏蕉暗恋谢茹茹诶!谢茹茹,苏蕉暗恋你诶,你有什么想法吗?哈哈哈 这种恶意的玩笑总爱在他的桌洞里上演,各种有关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诡异谣言漫天飞,在这些谣言里他暗恋过的人恨不得塞满从a市到西藏长度的火车。 当然现在想这些也没什么用了,他也没必要去上学了。 只是谣言里,可能也有宴怜。 那些被他「喜欢」过的人,总爱用又嫌弃,又莫名优越的眼神看他,嘴上说着恶心,又爱瞟着他,在眼底写上轻蔑和傲慢。 青藤高中是a市权贵的社交缩影,很多人知道的事儿,宴怜自然不会不知道。 可能宴怜也听过类似的谣言,所以才会在回国宴会上突然对他发难。 不过他都已经被他当众摘了口罩羞辱,还被苏家扫地出门。 如果没有神明系统降临,什么都不懂的他,就会凄惨的冻死在那个雪夜了。 苏蕉想。 即使这样 高高在上的宴怜少爷。 还不要放过苏蕉吗? 苏蕉起来,决定回出租屋,把能证明苏蕉身份的东西藏起来。 南山别墅很大,自从宴怜决定在这里住下之后,佣人和保镖也就多了起来,苏蕉身边更是有着一个四十岁左右的standby管家,随时听候苏蕉差遣。 刚开始的时候,苏蕉心里不自在的很,但他因为对这种事情表现惊讶,会因为降低b格导致神力值会被扣,所以一直都表现的漫不经心浑不在意的。 跟在他身边的管家接了个电话,刚想说什么,苏蕉心中想着回去藏身份证的事,打断了他,借口让管家去给他准备下午茶。 -- 第11页 管家顿了顿,点头同意。 苏蕉支开管家后,花了十几分钟,穿过沾染着露水的玫瑰花园和玻璃花房,溜到了下山的大门前。 铁艺大门紧闭着,门口两个保镖看见他,恭顺的低头。 这些保镖都是宴怜的人,名义上是保护他的。 也许是他独绝的美貌,宴怜对他可谓是千依百顺,如同豢养一只柔弱娇美的金丝雀。 保镖:小少爷,您需要什么帮助吗? 苏蕉扬眉:我要去买东西。 保镖望着眼前极其艳丽的少年,几乎花了眼,但他很快镇定下来,为难的摇摇头,我们需要宴少爷的指示 苏蕉心里想,他这是被限制了人身自由? 不过是想出去买个东西,为什么要听宴怜的指示? 苏蕉忍气吞声惯了,他想,谴责保镖也没有什么用处,要不,忍 就在苏蕉想忍忍再想办法的时候 为什么要他指示? 苏蕉语调冰冷,琥珀色眼瞳蕴着星光:你们既然是保护我的人,那不该听我的吗? 你们根本不听我说话,还要保护我?苏蕉冷笑,那你们想要伤害我,我也没办法拒绝是吗? 保镖慌忙说:当然不是,我们只是 你们只是只听宴怜的话罢了。苏蕉:那也行,要么把门打开,把车开出来,要么滚蛋。 少年的话刻薄而冰冷:我可不需要一群有主的狗保护我。 苏蕉话一说出来奇怪,这次他没有觉得愧疚了,反而有种发泄的爽快。 至于为什么会这样,苏蕉心中隐隐明白。 这些人是宴怜雇佣的,名义上是保镖,实际上是看守他的人罢了。 苏蕉很清楚自己对于宴怜的定义。 他对宴怜而言,不过是个漂亮花瓶,因为过于美丽,所以想要攥到手中。 那是一个任性傲慢的少爷,因为体弱所以受到过更多的娇宠,他和学校里的那些以欺凌他人为乐的少爷,本质并无不同。 宴怜无法忍受被拒绝,喜欢的就要拿到手中,又因为拥有权利,所以能肆无忌惮的将他圈养。 他没必要去共情宴怜囚困他的走狗会不会失业。 他需要共情的,只有被限制了自由的自己。 保镖们面面相觑,有人想给宴怜打电话,但是打不通。 苏蕉知道青藤高中为了保证升学率,在这个时间段是不允许使用手机的,全校都有屏蔽信号。 苏蕉在南山别墅受到的宠爱有目共睹,一直脾气骄纵的宴怜简直像是被下了蛊,对苏蕉可谓是百依百顺。 天真美丽的少年,仿佛从来没有被世俗的黑暗沾染,被可怕的现实割伤,眼里都是理所当然的骄纵意气。 如果苏蕉给宴怜撒个娇让他们滚,那他们可能真的会收拾包袱滚。 很快,保镖便把车开了过来,苏蕉上了车。 下一刻,苏蕉听到了系统提示。 恭喜殿下获得「天生骄纵」成就,神力值上限+2! 而在苏蕉上车不久,在下山的车道上,一辆Aventador svj沿着上山的路疾驰如电,与苏蕉擦身而过,发动机发出野蛮的轰哮,破碎的阳光掠过流丽的车身,反射出刺目的流光。 苏蕉似乎与车里的人掠眼而过。 车里的宴无咎微微侧眼,蓦的看到了那张极其美丽的脸,如同流光掠影,却足够让人想起一场大雪与隐世的神明。 宴无咎几乎本能的踩下刹车,抗震能力极强的车身圆滑稳住,在速度稳到20时用力打死方向盘,180度调转车头,Aventador svj车轮发出刺耳尖锐的咆哮,猛然朝着苏蕉的车追了上去!! 苏蕉有点晕车,正用脑袋倚着窗户昏昏欲睡的时候,忽然又听到一声刺耳的,发动机咆哮的声音,再回过神来时候,开车的司机猛然踩下了刹车。 即便宾利的缓冲足够舒适,苏蕉还系了安全带,但依然不可避免的,在即将把脑袋磕到了前面座椅上时,又被安全带险险的拉扯回来。 他嘶了一声,抬头往外看。 他看到了刚刚与他擦肩而过的豪车,冷冷的横在他们前面,无情的挡住了他们下山的去路。 司机看清车的一瞬间,脸色微微一变: 车门自动打开,昂贵的皮鞋稳稳的踩在路面上,男人下了车。 没多久,苏蕉的车窗被敲了几下,苏蕉还没反应过来,身侧的车门就被人粗暴的拉开了。 阴影从车外覆盖进来。 苏蕉望过去,对上一张轮廓分明的脸,和一双很深很冷的墨茶色眼瞳。 他发质很黑很硬,肩宽腰窄腿长,笔挺的西装隐约勾勒出爆发力十足的肌肉。 苏蕉觉得对方一只手能捏死他十个。 而且苏蕉发现自己并非不认识这个人 他是宴怜的哥哥,宴无咎。 无法遏制的,苏蕉想起了宴会上,他紧皱的眉头,和嫌恶的目光。 他说 哪里来的丑东西。 与此同时,系统提示及时响起。 第二位潜在供奉者宴无咎请殿下注意查收 -- 第12页 作者有话说: 好寂寞啊。 留个评论撒个花吧。 虽然没有红包。 第7章 第一场天灾 阿怜不喜欢自己的东西,在外面乱跑。 宴无咎按着车顶,他低头看着车里的人。 少年极其貌美,肌肤雪白,身材修长,每一分都合人心意。 他此刻睁圆了眼睛,似是惊诧。 长长的睫毛像小刷子,在琥珀似的眼珠上覆了一层浓密阴影,更带上一种想让人亲吻的诱惑。 记忆里的那个人,虽然模糊在了风雪里,却也拥有这样倾城绝世的美貌。 他呼吸微紧,随后抬眼,看了一眼开车的司机。 这是他派给宴怜的司机。 而宴怜最近用南山别墅金屋藏娇的事儿,整个a市的圈子都有耳闻。 眼前少年的身份,不言自明。 宴无咎望着少年精致绝美的脸,本来急迫的神色,一寸寸冷了下来。 他墨茶色眼瞳锋利如刀,仿佛要从苏蕉身上刮一层肉下来。 苏蕉心中不安。 宴无咎哼了一声:这是要去哪? 司机小心瞧了一眼宴无咎,小声说:小少爷说想要去买东西。 小少爷?宴无咎打量了一下苏蕉,意味不明:我记得,我们宴家只有一位小少爷。 司机战战兢兢的低头,不敢应声。 宴无咎目光盯在苏蕉脸上:阿怜不喜欢自己的东西,在外面乱跑。 车门被宴无咎关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隔着窗户,苏蕉听到他模糊又渗着凉意的声音,车开回去。 青藤高中。 宴怜漫不经心的转着笔,听着数学老师讲函数。 这些东西他早就已经会了。 对他而言,来这里上课纯粹是浪费时间。 不过由于家里那几个老东西发现了他不可言说的一些小秘密,他必须拿出些温顺态度,同时证明,他与常人一般无二。 宴怜的目光不自觉落在了左后侧角落的座位上。 那是一个充满斑驳划痕的桌子。 其他人的桌子都干净,高级,这么一个满是划痕的桌子在那里搁着,尤为刺眼。 宴怜知道,那是苏蕉的座位。 他刚刚回国的时候,有关他的风言风语传遍了a市的圈子,其中有这么一个笑柄。 苏家的那个容貌极其丑陋的,人人唾弃的私生子,偷偷写过给他的情书。 宴怜想到苏蕉那张被火烧过的,极其丑陋的脸,想到这样的人像个癞,在阴沟里黏黏糊糊的喜欢他,只觉得一阵恶心和愤怒。 也宾士照照镜子瞧瞧自己长个什么蠢样子,他也配? 一股戾气在心中横行,手里精贵的钢笔金尖被少年的手劲生生按折。 虽然苏蕉已经被苏家扫地出门了,没有资格再回来上课,不过他的学籍在这里 他跑不了。 宴怜唇角扯开了一抹冷笑,眼底隐约带些冷漠残忍的戾气。 他和哥哥一样,都很迷信。 丑陋的东西害他和哥哥做了天灾的噩梦,那自然应该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很快放学了,司机来接他回去,离开了青藤高中的信号屏蔽范围,他很快收到了管家给他的留言。 哥哥来看他了。 以及 漂亮的金丝雀想在主人不在家的时候,偷偷溜走。 开车的司机忽然听到了身后淡淡的一声笑。 但很快,宴怜又咳嗽了两声,茶褐色的眼睛蒙了一层淡淡的水光。 司机叹息一声,想,真是可怜的孩子。 宴怜天生身体不好,又在幼时蒙受过雪难,导致经年体弱多病,不良于行。 但日子久了,他会发现,人们总会下意识的同情弱者,站在弱者这边。 所以,他悄悄戴上柔弱的面具,让虚假的眼泪盈满眼眶,朦胧泪意后,带着层层蛛网,直到将同情者的骨肉拆吃入腹。 宴怜擦去眼角咳出的泪水,又看到了手机上的留言。 苏娇。 那个美丽骄纵的少年。 宴怜想到苏娇后,因为苏蕉一直阴郁的心情骤然放晴。 如苏娇那般稠丽浓艳的少年。 是他最喜欢的东西。 活泼的,美丽的,骄矜的,可以在他手心里缓缓鼓动挣扎的生命 但他更喜欢捉住自以为逃走的白鼠,把它轻轻裹在掌心,用掌心每一寸皮肤感受着它的温暖。 随后缓缓用力。 他看着珍贵的生命在他手中一点点流失,那团白绒从温暖到冰凉。 仿佛烈火燃烧到极致后,最后冰冷的余烬。 他会觉出快意。 司机又听见他莫名的笑,低低的,柔和的。 偏如蛇在嘶鸣,带出阴私的凉意。 苏蕉没能走成,又回了别墅。 他想到自己搁出租屋的身份证,有些焦虑,但想半天也只能安慰自己宴怜不会在意这些小细节。 不过现在最该焦虑的不是身份证,反而是 他瞄了一眼不远处的宴无咎。 宴无咎似乎在处理工作上的事情,他靠着沙发,大长腿上放着个笔记本,修长的手在上面随意的敲东西,墨茶色的眼睛半眯着,似有些漫不经心的抬起眼,恰与苏蕉撞了个正着。 -- 第13页 苏蕉: 苏蕉心里十分不自在,但还是若无其事的挪开了视线。 系统说,宴无咎也是他的潜在供奉者 苏蕉又忍不住看回去,却悚然对上了宴无咎墨茶色的眼。 他搁在腿上的电脑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在了红酸木桌上,单手搭着身后沙发,正眯着眼看他。 似乎是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看他。 用那种,如同野狼般肆无忌惮的眼神。 对于宴家这位大少爷的传闻,苏蕉也听过一些。 说是年轻时候性子极野,喜欢玩赛车,收藏豪车,做极限运动,潜水滑雪攀岩蹦极,什么危险玩什么,当然,脾气也极差,一言不合还会亲自上手揍人,有次把某家的少爷打得躺了四个月的icu 后来接手家族,才收敛了些。 简单来说,这位年轻时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太子爷,唯一的软肋就是弟弟,几乎是把弟弟当眼珠子宠。 然而他那弟弟,也是条不好惹的毒蛇。 如今被这么个人这么打量。 苏蕉手指微微蜷缩,只觉头皮发麻。 他不习惯被人注视,更何况是这样野蛮直白的目光。 碍于神力值,苏蕉才在他那目光下挺直了脊背,手指却不停的扣着手掌心。 过会,苏蕉感觉有点受不住,他站起来。 宴无咎:去哪? 苏蕉背脊笔直,声音倒也没露怯:厕所。 会客厅很大,去厕所的路上,如芒在背。 宴无咎哼了一声,没说什么,他把目光挪到报表上,过会他忽然意识到什么,突然回过头,直勾勾的盯着苏蕉的背影。 少年身上的衣服都是当季大牌,软糯的米色毛衣,某大牌推的休闲灰裤,和毛绒拖鞋。 可以看出来阿怜很是宠爱他,把他喜欢的衣服全部都挪到了他身上。 衬得他整个人都软软的。 可少年背脊笔直,短短的黑色碎发露出白皙的脖颈,即使穿着如丝雀一样被人豢养的衣服,却也能看出那不折的脊梁。 让他情不自禁的想起那如梦一般,消失于风雪中的少年神明。 在那背影即将消失于拐角的时 现在,他就像梦里一样,要消失了吗? 眼看马上要避开宴无咎的视线,苏蕉正打算松口气的时候。 苏蕉感觉自己的手腕一下被攥住了,整个人被粗暴的摁住肩膀,怼在了墙上。 他一下对上了宴无咎满含戾气的眼,你是谁?! 苏蕉瞳孔一缩,还没回过神来,一脚已经狠狠踹了过去! 苏蕉感觉自己一脚好像踹到了一个关键位置 宴无咎脸都青了,本能的弯下腰,一只摁住苏蕉肩膀的手狠狠错在了墙上。 宴无咎万万没想到苏蕉一个金丝雀竟敢这样突然发起攻击,一时猝不及防竟被得了手。 苏蕉这一脚没留情,又稳又准又狠。 苏蕉回过神自己干了啥脸也青了,当场撒腿就跑,连神力值都用上了。 宴无咎狠狠攥住了苏蕉的胳膊,未曾想苏蕉跑的时候力气还挺大,一下把宴无咎给带跌了 宴无咎那将近一米九的身高和壮硕的身材直白的朝着苏蕉倾轧下来! 砰 就在此时,管家恭敬的为宴怜拉开了会客厅的大门。 大少爷,少爷放学 管家的声音卡住了,看见会客厅的景象,他下意识的想要关上门,试图挽救点什么,然而已经迟了 会客厅沉重贵木房门被管家推开,宴怜站在门前,屋子里发生的一切,已经尽收眼底。 第8章 第一场天灾 哥哥,喜欢他吗? 美丽的少年被男人压在身下,因为剧烈的挣扎,脸上发红,眼尾带着细细的水光。 宴无咎脸颊鼓起,紧咬牙关,按着少年,面色狰狞,额上冷汗绵绵,似乎也在忍耐着什么。 管家: 管家简直没眼看。 比起这个,他更不敢看宴怜的脸色。 珍宠的金丝雀勾搭了自己的哥哥 宴怜的声音幽幽响起,打破了一室寂静:你们在做什么 这一声不啻于惊雷乍响。 宴无咎立刻起身,因为速度过快,甚至有些踉跄。 他闭了闭眼,声音压着阴郁和即将爆发的脾气,没什么。 他不想在阿怜眼前发火,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玩意儿。 阿怜身体不好,吓到他就得不偿失了。 谁知他不说这句还好,说了这句,宴怜更觉两人之间藏着猫腻。 他看着苏蕉微红的眼,再看冷漠的哥哥。 一时间阴郁的猜疑,犹如一根鱼刺,卡在了嗓子里。 宴无咎被踹了这一下,什么心情都没了,他随便说了几句就要走,擦过宴怜的瞬间 宴无咎的袖子被宴怜拉住了。 宴怜:哥哥,喜欢他吗? 宴无咎动作一顿。 苏蕉觉得气氛不对,起来就要跑路去厕所,宴怜突然说:站住。 -- 第14页 苏蕉脚步一顿,温顺的停了下来。 哥哥喜欢的吧。宴怜攥着宴无咎袖子的手微紧,修长的手指摩挲过他的钻石袖口,茶褐色的眼睛温顺中似乎掺着毒,哥哥如果喜欢我不是不可以把他送给哥哥。 苏蕉: 苏蕉理解了这个讯息,还没来及有什么多余的情绪,系统忽然狂喜。 哎呀快答应快答应! 那可是你的第二个潜在供奉者呀! 你要是搭上他,又多了一个冤大咳咳,就又多了一个供奉者提供资源了! 苏蕉:? 但他也很快反应过来系统说的意思。 他的神力值是有上限的。 他现在的上限少的可怜,只有22。 这22就代表着他拥有的神力,当22变成0的时候,他就是普通人,当神力值变成负数的时候也就是说,没有多余的神力值可以扣除,就会扣除他的体力,抵押神力值。 当神力值亏欠到-100,他就会死。 贫穷的生活和懦弱会倒扣神力值,富贵的生活与自信则能让他的神力值回满。 想要提升神力值的上限,有三种方法。 第一种就是提高供奉者的数量,或者质量。 他在和宴怜结契之前,神力值只有10,结契之后,宴怜成为了他的供奉者,他的神力值上限就提高到了20,又因为天生骄纵的称号,神力值上限又+2. 从系统那里,苏蕉知道,这种供奉者的数量提高神力的方式,只限他的原身世界使用。 天灾世界得到的供奉者再多,碍于世界法则,都无法成为他的神力上限,只能从他们身上获得信仰值。 只有去过天灾世界的,这个世界存在的潜在供奉者,心甘情愿的成为了他的供奉者,他才能提高神力值上限。 这是供奉者数量对神力值上限的影响。 而供奉者的质量,则是供奉者的供奉值。 所谓供奉值,是供奉者对神明的信仰程度,简单来说,就是供奉者愿意为神明付出什么。 如果供奉值拉满到100%,那么宴怜就会为苏蕉付出一切。 而供奉者的信仰越激烈,越狂热,苏蕉能拉长的神力值上限就会越高 但宴怜的供奉值现在只有可怜的6% 这意味着,就算他对苏蕉千宠百爱,百依百顺,但现在的苏蕉对他来说,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而另外两种提高神力值上限的方法,一种是挑战更高级的天灾世界。 更高级的天灾世界非常可怕,系统明确告诉苏蕉,高级天灾世界,对神力值只有20的他来说是天方夜谭,没有足够的神力值,苏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人们在天灾中一个一个的死去。 你可以不顾自己的无能去挑战高级天灾世界。系统说:但你可能会付出死亡的代价。 至于为什么,系统没说。 另一种,则是在原身世界,做善事积攒功德。 但那些对苏蕉来说都太遥远 想要拉长神力值上限,还有什么方法比得到一个供奉者更火速的办法吗? 苏蕉可不觉得自己能让宴怜这么个人,为他疯为他狂为他咣咣撞大墙。 像宴怜这样的人,他只会爱自己。 不过 虽说多一个供奉者可以让他提高神力上限值,但这个人是宴无咎 想到刚刚的事儿,苏蕉控制不住的有些头皮发麻。 就在苏蕉犹豫不定的时候。 诶,宴怜的供奉值什么时候升到10%了?系统有些诧异。 滴,是否领取10神力值上限? 苏蕉诧异,怎么突然就升了? 但看到宴怜和宴无咎 苏蕉忽然有些悟了。 宴怜觉得宴无咎在觊觎他,他开始意识到他的重要了。 原来他在宴怜这里乖乖巧巧,宴怜可以一手掌握,他当然不觉得自己很重要。 但是一旦有人来和他抢。 他就要开始觉得宝贝了。 简单而言,人性本贱。 一旦他觉得苏蕉重要,开始在乎苏蕉,不管这种在乎是恨还是爱,只要存在供奉值就会涨。 苏蕉觉得自己似乎找到了一个刷供奉值的好办法 不过在那之前 他缓慢的眨了眨眼,望向了宴无咎。 宴无咎听到弟弟状似无意的提议,手指微微蜷缩。 他无法否认,自己在一瞬间,很是心动。 毕竟,苏蕉太美丽了。 没有人不会心动。 但 你的玩意儿。宴无咎听见自己冷淡的声音:自己管好,我可没什么兴趣。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章 第一场天灾 他站在一片流光里,背影埋于天光海影中,如同踩着云梯,去往海天一线处的天上云间。 宴怜定定的望着他,过会,才柔和的笑了。 哥哥总是让着我。宴怜撒娇一样说:我也想让哥哥一次的。 -- 第15页 他如同吐信子的毒蛇,嘶嘶的叫着,他那么好看,我不信哥哥不心动。 宴无咎这次沉默了很久。 我是很心动。 宴无咎话音落下的那一霎。 系统:宴怜的供奉值升到20%了!! 滴,是否领取100神力上限? 苏蕉:?!卧槽!! 苏蕉呆了,好家伙这供奉值一涨10%,神力值是按10的次方涨的啊!! 然而供奉值窜的汹涌,宴怜脸上却毫无变化,依然是惹人怜爱的模样:那哥哥不把他带回去吗? 从某方面而言,苏蕉是非常佩服的。 宴无咎摸了摸宴怜的脑袋,没人不会喜欢美丽的东西,哥哥也一样 宴无咎冷硬的眉眼温和下来,但在哥哥心里,阿怜开心,比什么东西都重要。 宴怜轻声说:哥哥对我真好。 他握住了哥哥的手,温柔说:阿怜也愿意为哥哥付出一切的。 好一副让人牙酸的兄友弟恭。 苏蕉磨了磨后槽牙,觉得身上都是鸡皮疙瘩。 不过照现在的情况看,大概勾搭宴无咎涨神力值是没什么希望了。 无所谓,让宴无咎成为供奉者也就涨10神力值吧。 但苏蕉现在可是从宴怜那里,领到了100神力值啊! 宴无咎很快就走了,毕竟他从苏蕉这里受到了「重创」,勉励维持体面想必也很是辛苦。 苏蕉看着宴怜放下书包,去送哥哥。 宴怜还穿着青藤高中的校服,皮肤雪白,黑发柔软,仿佛温柔的少年。 苏蕉默默瞧了两眼,转身上了楼。 南山别墅依山而建,非常大,屋子鳞次栉比,藏于茂林中,而苏蕉在的这一个独栋就有四层楼高。 里面蜿蜒曲折的四层玻璃楼梯螺旋式向上,而在中空的地方,二十几米长的流苏吊灯如水晶一般垂下,将玻璃楼梯照耀的流光溢彩。 玻璃楼梯后,十米的挑高落地窗能清晰看到a市的海景,越往上走,越仿佛走入了海中。 依山看海,踏海生潮。 泼天富贵,可见一斑。 宴怜送宴无咎的时候,回头不经意一眼,就看到了站在玻璃楼梯上的少年。 他站在一片流光里,背影埋于天光海影中,如同踩着云梯,去往海天一线处的天上云间。 宴怜心脏蓦然一紧 阿怜? 宴怜回过头,哥哥,走吧。 苏蕉去了二层,那里有书房,穿过主卧和次卧,拉开一扇门。 他听到海潮声,壁灯柔和亮起,挑高十米的书房尽收眼底,意大利工艺的十几米高橡木书架贴满墙壁,顶到珐琅彩的天花板上,满满当当的书籍鳞次栉比,挑书专用的升降梯来来回回,也有复古的楼梯蜿蜒曲折,这里是藏书室。 苏蕉取了一本书,去另一边的读书室看书解闷,读书室分三层,一楼玻璃墙外是花园,二层则比较隐秘,三层的则能看到落地窗海景,有自动的升降电梯下去。 苏蕉常窝在一楼的美人榻上看书,他很喜欢窗外那株香樟树。 宴怜温温和和的送走了哥哥,再回过头,已经是满眼阴郁。 他回去找苏蕉。 苏蕉正在读书室看书。 阳光被香樟树的枝叶打碎,斑驳落在他身上。 他垂眸看书时,睫毛如同撒了金粉的蝴蝶,眼睑里藏的小痣若隐若现。 苏蕉手里的书被抽走。 娇娇在看什么? 宴怜扫了一眼书,基督山伯爵 苏蕉: 听说娇娇辍学了。他抽出苏蕉的书本,柔和的语气里带着软刺,这书,能看得懂吗? 其实这软钉子什么的,按他原来的脾气,本应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的,但自从苏蕉没控制住踹了宴无咎命根子一脚之后 苏蕉知道自己忍了不仅没用,还会在被动技能下做出更过分的事情。 那他还不如不憋这口气,把风险降低到可控范围内。 怎么看不懂? 苏蕉微微抬起下巴,傲慢轻蔑说:不过这书看起来一点也不舒服。 宴怜饶有兴致:怎么不舒服? 宴怜以为苏蕉要说这故事情节。 谁知 这书的镶金居然是假的,好低劣啊。苏蕉嫌弃的说,纸质也粗糙,翻页都难受,什么垃圾。 宴怜: 宴怜:那你怎样才舒服? 那想我舒服,当然要纯金封面,里面的纸张要用真丝丝绸,字要用顶尖刺绣大师一针一线刺上去。 苏蕉努力符合着「苏娇」从乡下来的人设,同时把骄纵演绎的淋漓尽致。 他是乡下的苏娇,当然看不懂书,只看得懂铜臭气。 少年的骄纵里,带些不知富贵的土味和天真,但即便这样,也极其可爱。 是啊,他的阿娇毕竟是从穷困的地方来的,对富贵的想象有所限制也是当然。 他怎么会知道,他身上的衣服,但凡一件,都能换十几本他想象中的「基督山伯爵」。 -- 第16页 当然。宴怜又笑了,这当然没问题。 不过宴怜的语气幽然起来,我什么都答应娇娇,娇娇是不是也应该答应我一件事? 苏蕉:什么事? 阳光被他的身影遮蔽,苏蕉感觉他轻柔的,如同对待珍宝那样捧起了他的脸。 他仿佛就要吻下来。 可是没有,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他的眼睛,尤其是眼皮里藏着的那颗羞涩的小痣。 他细腻的手指,小心探寻,细细撩拨。 苏蕉被他弄得有点眼皮发痒,下意识的想躲开,却被捏住了下巴。 宴怜贴在他耳边,抚摸着眼皮的手指微微下陷,把你看过哥哥的漂亮眼珠挖下来送给我,好吗? 语调极其阴冷,明明是正午,却如同午夜恶鬼的回声,让人脊骨都在发冷。 第10章 第二场天灾 过街老鼠一样的东西,怎么能跟娇娇相提并论呢。 空气似乎粘稠起来。 宴怜感觉到眼皮下的眼珠在不安的滚动,一种想要用力的欲望攥住了他的脑海 那可不行! 苏蕉一下推开了他。 这么一本书就想买我的眼睛,你瞎说八道什么。 苏蕉嘴上这样说着,心却吓得砰砰直跳,不停在心里骂宴怜变态。 宴怜被他推开,茶褐色的眼睛阴冷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他起身,眨了眨眼睛,温柔说:我开玩笑的,娇娇紧张什么呀。 苏蕉浑身紧绷,警惕的盯着他。 宴怜笑吟吟的,娇娇这都受不住,还去勾引哥哥吗? 他语调忽然阴郁起来,屋子里的温度,似乎都下降了几分。 苏蕉没吭声,他怕自己一开口,又说点什么不可挽回的话来。 他看苏蕉一言不发,似乎来了兴致,温柔说:很久之前,也有人想要勾引哥哥的那个人,让我觉得很不安。 所以,我就邀请他来和我说话,聊天。 那个蠢货就来啦,他很高兴,想借我勾引哥哥呢。 我小时候身体弱,需要不停的吃药,每天都是数着日子活。 宴怜柔柔和和的说,我不可以不吃药,但想到心爱的哥哥会被人抢走,我就不太高兴 苏蕉: 所以,我就伪造了一下现场,假装自己的药被那人换掉了,哎呀,昏迷了整整三天呢。 宴怜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笑嘻嘻起来,那个人好慌啊,大概这三天也不太好过吧,他想求我给他作证,哭得都跪下了。 宴怜:我说我当然会帮助他的。 他好开心啊。宴怜唔了一声,似乎是在回味: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对我十分感激呢 所以他没注意,我把换下来的药藏在了他的旧衣服里 苏蕉脊背发冷。 当然,那件衣服被哥哥发现啦。宴怜吃吃笑了,说:他被哥哥打的好惨,在icu住了四个月都没能出来呢。 宴怜轻叹了口气,可能这辈子都得坐轮椅了,像之前的我那样。 苏蕉瞳孔一缩,他之前在苏家的时候,是听说过宴无咎年轻时把刘家的少爷打进icu的传闻。 那个刘少爷,现在还要靠轮椅才能出行。 却没有想到背后的推手竟然是宴怜 都怪娇娇今天想要偷偷溜出去,还跟哥哥在一起宴怜摩挲着手指,意味不明说:让我有点生气,才想起了这桩听起来不太能让人开心的事情。 我是不是不该跟娇娇说,瞧娇娇冷汗都出来了。 宴怜笑吟吟的给苏蕉擦汗,手指抚过那细白的肌肤,如同抚摸最上等的真丝绸缎。 有这样吹弹可破的皮肤,难怪会觉得书纸粗粝。 呃苏蕉唇抿紧。 他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见宴怜的时候。 那时苏家受邀参家宴怜的回国庆宴因为烫伤的脸,这种宴席苏蕉都是不会参加的。 但那天,宴家指名道姓要苏家带上苏蕉。 被迫参加了回国宴后,苏蕉戴严实了口罩,一直躲在露台上,也没在乎谁是小少爷大少爷的。 后来晚会过半,客人们都去了花园,他才松了口气,从露台后出来,就看到了不小心跌倒的少年。 大抵是没有注意露台的台阶,他一脚踩空了,摔得很厉害。 四周没人注意这边。 苏蕉犹豫一下,上去把人扶起来。 那少年就是宴怜。 少年茶褐色眼底微带水意,看起来可怜兮兮,苏蕉很怕自己的脸被人看到,扶起他的时候,也一直低着头。 宴怜轻柔的请求:我可以摘下你的口罩吗? 苏蕉果断拒绝:不可以。 于是他就看到,原来可怜兮兮的,柔弱的少年,表情瞬间就变了。 苏蕉以为是自己拒绝的语气太过严厉,刚想解释些什么,少年一把扯掉了他的口罩! -- 第17页 在看到他脸的瞬间,宴怜的尖叫,引来了一堆人。 苏蕉一瞬间成为所有人的笑柄。 而罪魁祸首轻轻靠近他,幽幽的说。 我讨厌被丑东西拒绝。 宴怜就是一个卑鄙的,阴冷的绿茶婊。 不过,是娇娇就不一样了呢,娇娇这么漂亮,一定不是故意勾引哥哥的。 宴怜眼睛弯起来,带着少年独有的柔和:不过把这么漂亮的娇娇一个人放在家里,果然很难安心呢。 不舍得眼睛的话,宴怜:明天就和我去上学吧。 当夜,苏蕉有点失眠。 宴怜并不喜欢在睡觉的时候身边有人,所以他和宴怜是分开睡的。 不过苏蕉失眠并不是因为宴怜本人,而是他听到的一些事情。 夏锦是宴怜身边的保镖,会帮宴怜做一些事情,苏蕉还书的时候路过宴怜的书房,书房门没关死,他听到了里面的谈话。 有关「苏蕉」的。 宴怜:还没找到吗? 夏锦:没有。 夏锦:有关苏家三小少爷苏蕉的最后影像记录就是苏家的后巷了,他离开苏家那天下了很大的雪 宴怜冷笑一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既得罪了我,就别想全须全尾的全身而退。 夏锦:是。 不过我也不急。宴怜说:他的学籍还在青藤高中,除非是死了,否则迟早会回来。 夏锦犹豫问:少爷找到苏蕉以后,要做什么 帮助他。 他死了,我送一具漂亮棺材。 宴怜微微一笑:他活着,我就帮他死。 苏蕉在外面,浑身发冷,悄悄离开。 还有一件事 夏锦犹豫说:前几天刘家的老二猝死了。 宴怜一顿。 刘家的老二,就是当初那个被宴无咎打进医院,只能坐轮椅的小少爷。 死状和顾泗很是相似。 不仅是刘二,最近这种猝死出现的概率,越来越多了,像一种怪病 本来苏蕉能跟着宴怜去学校,他还挺高兴的。 现在,苏蕉想着出租屋里的证件,深夜emo了。 如果宴怜知道他是苏蕉那 苏蕉知道,在宴怜身边,虽然神力值随时随刻都是满的,但这不是长久之计。 无论是想摆脱神明「富贵」的限制,得到自由,还是拯救更多的天灾世界,他都需要更高的神力上限。 提升宴怜的供奉值无疑是富贵险中求,让宴无咎成为供奉者也不过是可怜的10神力上限,他必须想点其他的办法。 苏蕉打开自己现在的神明数据。 姓名:苏蕉(苏娇); 身份:天灾神明; 神明等级:e; 神力值:132\\132; 技能: 天赎 等级:1; 功能:利用神力稳住周遭不稳定建筑物体。(每秒耗费神力值1) 道具:无(可于系统商店购买); 功德数:0; 供奉者:501; 潜在供奉者:409; 信仰值:1000; 已拯救天灾世界: 地震类:【局部地震(f级)】 未解锁 他之前的天灾世界是f级,比他e级神明等级更低的天灾世界,所以无法提高神力值上限。 他觉得自己也许可以挑战一下,e级的天灾世界。 不过保险一点,应该做些准备 苏蕉看了一会,问:要申请e级天灾世界的话,有什么要叮嘱我的吗? 系统:确定申请e级天灾世界? 请殿下稍后,e级天灾世界筛选申请中 滴,申请成功。 下面宣读本次e级天灾世界规则。 神明不可干预除供奉者以外的重伤灾民 神明需救出至少50%的灾民 按照惯例,天灾世界会随机抽取极限天灾生存玩家 天灾世界将于明日午夜开启 第二天一大早,苏蕉跟宴怜去上课,宴怜甚至只要一句话,「苏娇」的学籍就办了下来。 崭新的桌子,崭新的位置,还是宴怜的同桌。 苏蕉一出现,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少年容姿绮丽,身材纤细,眼里似藏琥珀光,只是戴着口罩,让人看不清脸。 但因为是坐在宴怜身边,所以大家都知道,这是宴怜的人。 中午休息的时候,很多人来找宴怜谈天说地。 但看似如此,其实大多数人的目光都有意无意的放在苏蕉身上。 这些人苏蕉都认识。 他之前明明沉默寡言不爱说话,可是这里的每个人,每张脸,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 第18页 要么是霸凌者,要么是霸凌者的助攻,没有一个好东西。 而死去的顾泗,他的位置已经不见了。 苏蕉非常自觉的要让出位置,宴怜却问:去哪? 苏蕉:这边人很多。 宴怜笑了,亲昵的说:哪里有你重要,坐下。 苏蕉顿了顿,缓缓坐了回去。 就算强作镇定,苏蕉内心也很不自在,目光不自觉的落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有人察觉了他的目光,主动来跟他搭话,哎呀,那是苏蕉的位置。 苏蕉顿了顿,他当然知道那是他的位置。 说话的这个人叫柳涵一,以前经常把他的书包扔垃圾桶,然后装作无事发生,甚至还亲亲密密的和他做朋友。 柳涵一盯着他,状似无意说:你看起来跟苏蕉很像他也喜欢戴口罩。 苏蕉心中忐忑,若无其事说:你们怎么一个一个的,都把我认成另一个人啊。 苏蕉看宴怜,你刚遇到我的时候,也把我认成了别人。 我和那个叫苏蕉的,除了名字,还有哪里很像吗? 苏蕉摆出一副恍然的样子,他说:我不会是那个苏蕉的替代吧 怎么会。 宴怜温柔笑起来,过街老鼠一样的东西,怎么能跟娇娇相提并论呢,一会要上课了,喝咖啡提提神吧。 咖啡是宴怜亲自泡的,苏蕉知道他很少亲力亲为的做事。 苏蕉垂下了眼睫,这样啊。 他转移了话题,他的书桌怎么那么破呀。 柳涵一一时间有些尴尬,他总不能说是他偷偷划破的。 因为他邋遢啊。 少女忙插上话,嫌恶的说:他就是个邋遢鬼,桌子跟脸一样丑。 不是这样的。 苏蕉冷漠的想。 桌子是其他人划的,无论他整理的多么井井有条,都会变成一团乱糟。 因果被颠倒,逻辑被拆分,结果即是原因,辩解无人理会,嘲笑如影随形。 这就是苏蕉的校园不忍直视的 校园生活。 在那段被人开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玩笑里,眼前的少女也是当时的主角,谢茹茹。 谢茹茹没有意识到少年的心情,还在因为找到了话题而高兴,急切的说:不过他现在被苏家扫地出门啦,烂在了哪里也说不定呢。 说着,还咯咯笑了两声。 宴怜盯着谢茹茹,眼神阴郁下来。 太近了,他不喜欢苏娇离别人太近。 宴怜供奉值 22% 苏蕉听见自己笑了两声,随后把宴怜给自己带的咖啡泼在了少女头上。 谢茹茹都没能反应过来,黏腻的咖啡就落了一头一脸,浓郁的咖啡香气蔓延开来,吸引了教室里所有同学的目光。 你好邋遢啊。 苏蕉眼瞳明亮,盈盈秀丽:带着一身咖啡见人,恶不恶心呀。 谢茹茹呆了半晌,尖叫出了声。 苏蕉柔柔和和:我讨厌听见别人说邋遢这两个字,会脏到我的眼睛。 她嘴唇抖动,想说什么,猛然看着苏蕉和他身后转着派克笔的宴怜,似乎是想让宴怜主持一下公道 一直温柔善良的宴怜,却弯起眼睛,愉悦极了,他对苏蕉说:行了,任性什么,快坐下。 谢茹茹一时间浑身发冷。 眼前这个少年不是她借着班级大势,可以任她柔软捏扁,肆意羞辱的苏蕉。 而是更高的,可以如她一般肆意羞辱别人,也不会付出任何代价的强权。 当夜。 谢茹茹想着白日在教室里发生的事,只觉得压着一股火气,即使到了晚上,她还是觉得身上有种让人恶心的咖啡味儿。 想到今天班里人看她的怪异目光,谢茹茹就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 她想到少年,辗转反侧,恨恨诅咒,早晚你那张脸得像苏蕉一样丑! 这样诅咒了一下,她心里舒服了一些,但还是不解气。 她想了想,拿起手机,她打算找人查查这人的身份,如果只是傍上宴怜小白脸,她就找人教训他一下! 等联系好人,她才觉得自己出了一口恶气,把手机放一边,闭上了眼睛。 夜號的翅膀掠过中天之月。 午夜十二点的钟声悄悄响起。 恭喜玩家加入天灾世界。 天灾世界摇骰中 选择成功 e级天灾 陨石天降。 第11章 第二场天灾 一场狩猎。 谢茹茹迷迷糊糊的动了动。 她不舒服的睁开眼睛,想着要不要让佣人换一床被褥,这床怎么这么硬 然而入目却是一栋破旧的大楼。 她睡的不是自己舒服的大床,而是铺满了破碎沙石的地面。 落地窗户裂开密密麻麻的雪花纹,有一块碎开和碎石掉了一地,角落里有一台破收音机,旁边的圆形挂钟玻璃破碎,隐约看到时间是晚8点20. -- 第19页 灯盏扑闪扑闪的亮着,有些晃眼,外面是一片黑暗,星光也未曾亮起,看起来黑黢黢,阴森森的。 耳边有清脆的童声响起。 欢迎e371号玩家进入e级天灾世界。 小型陨石将在3分钟后降落,请玩家做好逃生准备。 温馨提示,天灾世界死亡后,会造成现实世界的心脏骤停死亡,请严肃对待。 谢茹茹大脑一片空白,什么天灾,什么死亡? 她踉踉跄跄的走到破碎的窗前,呼啸的风声和眼前的景象一起映入眼帘。 这似乎是一所破烂的,被人废弃的医院,有着蒙灰的红十字标志,医院的每栋楼都很高,但楼的玻璃或者碎烂,或者裂开密密麻麻的雪花纹,更夸张的是,有些楼似乎被什么东西冲击,弯曲的钢筋挑起摇摇欲坠的承重墙。 她听见了嘈杂的尖叫。 陨石来了!! 救命啊 她忽然意识到这边是有人的,她打开破旧的铁门,看到回廊上,人们惊慌失措的往楼下跑,拥挤的甚至发生了踩踏事件,骨头的断裂声和刺耳的惨叫声如雷贯耳,却又被掩藏在尖叫,哭泣,唾骂声里。 谢茹茹靠在了墙上,胸脯起伏,她安慰自己想,是梦,肯定都是梦,只有梦才会这样莫名其妙 陈旧的收音机在播放。 199x年晚8点,直径半米的天外陨石降落到x区,造成了巨大损失,但暂无人员伤亡请大家有序撤离 还未等谢茹茹完全理解收音机的内容,窗外尖锐的防空警报响起 紧急警告,紧急警告,检测到直径约1米流星群即将坠落! 然而谢茹茹还没听完它的警告,就被剧烈的白光闪花了眼。 谢茹茹无法形容那一瞬间的感受。 黑夜成为了耀眼的白昼,日月同暗,天地同辉,一道裹挟着巨大火光的星星仿佛直直的朝着她的方向坠来。 一切不过电光火石,她的眼睛甚至只能捕捉到了一条耀眼的尾巴 轰 天崩地裂!! 地板裂开了可怕的裂缝,摇摇欲坠的玻璃窗轰然而碎,狂风随着烟尘呼啸而入。 谢茹茹踉跄几步,摔在了地上,膝盖摔得生疼,那枚陨石擦着这栋楼飞到了远处,她从后面破烂的窗户里看到了冲天的火光和冉冉升起的巨大蘑菇云,一波一波的空气冲击波把这栋大楼吹的摇摇欲坠! 膝盖上的剧烈疼痛让一下她清醒的意识到这不是梦,这是真的!! 收音机的信号模糊卡顿了一下,随后缓慢的继续开始播报,只是语气急促,带着恐慌。 陨石群,还有3分钟抵达!! 从谢茹茹出生以来,她从未如此真切的面对过,如此悚然的绝望。 她连滚带爬的起来,疯狂的下楼,这个时候已经有很多人跑下了楼,有个人因为太过慌张跌下了楼,摔破了脑袋,腿不自然的扭曲着,身上都是油彩和脚印,已经奄奄一息了,他看见谢茹茹,伸出了颤抖的手,救救 谢茹茹是被娇惯大的大小姐,看见这么个场景,尖叫了一声,眼泪都吓出来了,本能的把人踢开,滚啊!! 她跌跌撞撞下了楼,跑到一楼后,肩膀却被握住了。 谢,谢茹茹 她尖叫一声,回头闭眼就扇了过去。 谢茹茹!! 谢茹茹睁开眼,看到了同样灰头土脸,还被她扇了一巴掌的柳涵一。 柳涵一身后,还有其他一脸惊慌的同学们。 只不过他们也没好到哪里去。 有些断了腿,有些被碎玻璃扎到了脸,凄惨的哀呜。 谢茹茹还没消化掉同学们都在这里的事实,就听柳涵一说:陨石要来了 我我们逃,有地下室,我们可以逃到这边医院的地下室 一个戴着眼镜的人哆嗦着说:刚刚那个声音给了我提示 谢茹茹看了一眼,戴眼镜的是生面孔,不过她惊慌之下,也顾不得那么多了:那还不快走啊!! 柳涵一感觉到一丝不对,来不及细想,就被人流推攘着下楼了。 他们匆匆忙忙找到了医院的地下室,地下室的门是紧闭的。 柳涵一嗅到了隐隐的血腥味儿 但地下室的门似乎是从里面锁死了,根本打不开。 谢茹茹无比希望眼前一切都是一场可怕的噩梦,从梦中醒来,她还是正常上学的谢家大小姐 一向无神论的她,甚至在此刻卑微的希望这个世界上拥有神明,至少,至少让他们打开门 有人忽然发现了「地下室」的牌子,崩溃说:这是什么地下室,这,这不是太平间吗?! 谢茹茹拉扯着铁门,情绪近乎崩溃:为什么我们会遇到这样的事! 咔哒 太平间的门开了,谢茹茹踉跄一下。 不是她拉开的。 是有人从里面打开的。 -- 第20页 少年穿着合身的白大褂,戴着白手套的手搭在门锁上。 柳涵一声音发抖:宴宴怜? 哦。 宴怜的声音似乎没有多少意外,他轻轻的说:大家都在呀。 是来这里避难的吗? 眼镜少年看到宴怜,轻轻哆嗦了一下。 宴怜刚刚转入他们班不久,虽然性情看似温柔好接近,但实际为人如何,也没人知道。 柳涵一说:说来话长,能让我们进去吗? 他不太确定宴怜会不会放行。 宴怜微微笑了:当然可以。 他们陆陆续续躲进了地下室,才大大的松了口气。 有人偷偷的抽噎起来,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遭受这无妄之灾。 柳涵一打量着屋子。 空气中似乎有奇怪的味道在蔓延,冰冷的灯光摇摇欲坠,铺着白布的尸体安静的呆在铁架上,露出苍白发冷的脚。 有些却在裹尸袋里。 太平间里居然还放了一台老旧的黑白电视,滋滋的播放着外面的情况。 刚刚落下的陨石造成的巨大蘑菇云还没有散去,陨石坑近处的高楼如同被熊孩子推散架的乐高玩具,稀碎中凸出了锋利的钢筋。 层云之下。 众生蝼蚁。 谢茹茹哆哆嗦嗦的说:我听到说,会有直径1米的陨石群落下来 宴怜看着电视,忽然微微笑了,说:直径1米的陨石落在地面上,造成的后果相当于10吨TNT爆炸。 宴怜:你们觉得,躲在这个仅有地下10米的太平间,会活下来吗? 柳涵一说:万万一呢 柳涵一觉得那血腥味似乎重了一些,他有点头晕,踉跄了一下,手摸到了裹尸袋,却摸到了一手的粘稠湿润,浓郁的铁锈味蔓延着。 柳涵一忽然有些头皮发麻。 我们肯定能活下来的!谢茹茹说,我,我一定要活下来 她说着,想站起来,却发现身上没有了多少力气: 你们当然会活下来了。 少年的声音温和,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把手术刀,温柔说:一场噩梦罢了。 刘涵一意识到什么,用最后的力气狠狠拉开了裹尸袋! 里面是被拆开森森白骨,切割光滑的尸块,剥的非常完整的人皮,和被整齐摆放好的人类内脏,裹尸袋一打开,血液泼了一地,然而最可怕的是。 这个人居然还剩了一口气,他嘴巴张开着,嗬嗬的喘气。 谢茹茹眼睛瞪大,发现自己连尖叫的力气没有了,她浑身发软,呆呆的瘫倒在地上。 把他们引到地下室的,戴着眼镜的少年情绪突然崩溃了,他大叫一声,噗通跪下来,痛哭流涕:我已经按你说的做了,放过我,放过我 他是被威胁的,这个恐怖的少年囚禁了他的爸爸,如果他不把这群人引过来,他爸爸就会 等等,他的爸爸 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连滚带爬的去看裹尸袋,结果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少年惨叫了一声,晕了过去。 放过你,又能如何? 天灾人祸,总归都是要死的。 我送你们一程,还不会太痛,不好吗? 宴怜在国外学习的是临床医学。 多年的病痛,让他意识到,生命是非常珍贵的东西。 所以他,才更喜欢玩弄。 宴怜第一次落入这样恐怖的天灾世界时,着实迷茫。 可是一回生二回熟,他渐渐意识到,如果把生命当作筹码。 那么天灾世界,会是他最完美的狩猎场。 宴怜身后的老旧电视机屏幕上,无数陨石拖拽着巨大的星尾,在大气层中摩擦出刺目的火光,直直的朝着他们落下 这是极快的速度。 如果它们落下,方圆万里,将是一片废土。 少年的手戴着白手套,拿着一把在白炽灯下发亮的手术刀,茶褐色眼里的笑意在灯光下毛骨悚然。 能成为你们的噩梦之一。 荣幸之至。 滴答。滴答。 多久了? 柳涵一不知道。 他只能听到滴答的水声或者说,血液流淌的声音。 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血肉被剖开,内脏被人取出来,一点点的看着自己如家电一般被拆解,却毫无反抗之力,这种绝望直白的压迫着灵魂 其他人直接都昏死了过去。 可是柳涵一没有。 他不想死 变态宴怜已经不在太平间了。 解剖的时候他大概很兴奋,也很享受,一种恐怖的痴迷,而且解剖的速度也相当快和娴熟。 不过他弄了几个后,就有些无聊了。 柳涵一不知道他留下一堆还活着的烂肉,去了哪里。 他这个角度,刚刚好能看到那破旧的老电视,看到电视里的陨石在逼近 人们疯狂的尖叫,逃跑,有迷路的小孩子哇哇大哭,被泪流满面的母亲揽入怀中。 -- 第21页 有些干脆不跑了,躺着等死。 颤巍巍的老人戴上老花眼镜,望着层云上的流火,眼里有浑浊的眼泪。 空气卷起巨浪,高楼坍塌,落下的破碎小陨石如同流火,倾泄人间。 柳涵一不在眼眶里的眼珠慢慢湿润了。 他以前出于兴趣,看过很多陨石落地球的视频。 直径一米的陨石相当于10吨tnt爆炸,直径10m的陨石落下来,相当于19000吨tnt当量,也就是一枚广岛原子弹。 这种陨石群,虽然直径平均只有一米,但落下来,一样是无人生还。 他想,无论如何他都会死去的。 没有死于人祸,也会死于天灾 他漫漫想过自己的半生。 他是柳家的私生子,出身并不是那么好,很容易成为众矢之的。 而与他同样身份,面容丑陋的苏蕉,就是最好的替代品。 他撕他的书,带头嘲讽他,还偷偷模仿他的笔迹代写情书,让那个寡言的少年被所有人羞辱。 他其实没有多快乐。 因为如果没有苏蕉,会受到羞辱和白眼的,就是他自己。 他望着那拖着长尾的陨石,看着它们如同流星一样,坠入浩浩人间。 生死一刻,他意识到。 他是 后悔的。 轰 电视的屏幕忽然亮出了刺眼的白光,巨手于被流火照亮的天宇出现,在千钧一发之际,握住了那大片朝着地面击落的陨石。 那是极白,如同昆山玉,却也极其庞大的手。 巨大的陨石落入那庞大的掌心,如同落入了几块发烫的小石头。 似乎是因为太烫了,那手微微颤了一下,又把石头握紧了。 坚硬的陨石在他掌心,碎成齑粉。 柳涵一耳边忽然传来了那熟悉的童声,带着喜悦。 滴 恭喜你们等来了神明殿下! 快祈求怜爱,让神明殿下保佑你们吧! 神明神明殿下? 这个世界真的有神明吗? 柳涵一茫茫的想。 如果有神的话 请把他的歉意和愧疚带给那个人吧。 天灾之下,神明垂眸。 巨手指缝中漏下的陨石灰尘,扑簌簌的,如同一场梦。 宴怜的手插着兜里,仰头往上看,看那被似乎陨石烫到,微微发颤的巨手。 摇摇欲坠的废墟上,烈烈的风吹动了他白大褂的衣袂。 是神医生,神救了我们 有踉踉跄跄的人跪下,抓着他,语无伦次,痛哭流涕的说着。 无尽天灾之上,守护众生的神明啊 而就在此时 阿怜? 宴怜回头,看到了宴无咎。 而宴无咎墨茶色的眼睛里,却映着宴怜身后燎燎的天光。 那是一颗巨大的,直径足有二十几米大的陨石,带着焚烧一切的天火和灭世的气势,朝着脆弱的生命,扑将下来。 如果它真的落下。 那么此时,善恶失去意义,生死必有定局。 作者有话说: 后天更新。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章 第二场天灾 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新来的这个e级天灾世界,随机到了陨石。 他来晚了一点点,已经有一颗流星落下来了,好在落在了无人的空地,造成的伤亡不大,只是冲击波让附近的城市遭到了波及。 天灾之下的人必须有强大的信念,强大的对生的渴望,他这个隔世的神明才有机会降临。 第一波陨石雨扛了下来,苏蕉按照系统吩咐的办法,薄薄一层神力覆盖在掌心接住,但是他低估了这陨石的温度和威力,神力打薄了,几颗陨石差点烫的他原地升天。 但在他要把陨石甩出去的时候 系统:你低头看。 他一低头,就看到了层云之下。 无数人们匍匐在地上,翘首以盼。 他们有些抱着孩子,有些牵着老人,而没有跪下的人,男人紧紧抱着自己的妻子,后背骨头被石头砸裂。有些还在废墟中疯狂的扒石头,两手是血也没有停下。 千千万万,不胜枚举。 众生的心声,源源不断的落入耳中 神啊救救我们!! 我想活下去 救救我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在底下压着,救救他,求求你们救救他 我我儿子,在外面打工,老太婆还能见他最后一面吗 妈妈妈妈 我的书还没有写完,我不可以死,救救我 我们会活下来吗 呃他紧紧的捏住了滚烫的陨石,神力倾注,烫意渐消。 坚硬的陨石在他手中碎成齑粉,飞洒而下。 -- 第22页 但一切还没有结束,系统:小心点,第二波来了! 苏蕉抬头,看到了足二十几米的巨大陨石落下! 苏蕉瞳孔一缩。 这是一颗直径22米的陨石,威力不啻于一颗原子弹。 极端的光速,伴随着极度的滚烫,一旦落下,这世界必然无人生还。 他想过恐怖,却未曾想到那么恐怖。 苏蕉看着那从天而降的滚烫流火,瞳孔缩小,他遏制不住的想起童年时烧起的那场由滔天大火构成的噩梦。 他的手都在发抖。 自己仅剩五十的神力值,心脏鼓动起来。 他真的能做到吗? 他总是什么都做不好,无论他多么努力,都得不到母亲的夸奖。 你看你哥哥叠的蝴蝶多漂亮,你的怎么这么丑。 你应该学学你哥 呃柳涵一丢了他的书包,嘲讽他是废物和癞。 你读书能读好吗?读好了又怎么样?这样一张脸,哪家公司会要你? 别搞笑了,就他,还想喜欢宴怜?还给宴怜写情书?你照照镜子啊,你哪里配的上人家?癞想吃天鹅肉。 垃圾,活着就浪费空气。 学习?一张笨蛋脸,学的会吗? 啊,滚远点啊,邋遢鬼!死同性恋! 这样,废物,垃圾,笨蛋。 好像存在即是多余的苏蕉。 仅仅靠着50神力值。 真的能肩负起众生的责任真的能做到吗? 他忽然有些后悔了。 系统察觉了他的犹豫,急了:殿下!看看你的身后!! 云端卷起狂风,吹得他衣袂猎猎作响。 而在他的身后,看到神明的人们找到了希望。 神明殿下!!我可以什么都不要,求求你不要让陨石落下来!!我的孩子才三岁我愿意付出一切保护她 神明殿下,我今年十三岁,患了白血病,可能活不了很久了,但我有一个偷偷喜欢的人,我希望他能替我长命百岁,可能这个请求非常自私,但请您一定不要让陨石落下来。 神啊,您会感到痛苦吗?很抱歉让您觉得为难,但请您请您一定要坚持下来,我听说神明是需要祭品的,如果手很痛的话,我愿意把我的手赠与您,请您保护好我的妈妈她,她经常干很多农活,手很粗糙,我知道她很爱我,神明殿下,偷偷跟您说,我也很爱她。我希望她长命百岁,喜乐平安是不是我吃太多糖,神明才要罚我们呢,我再也不偷偷的吃糖了,所以,所以不要让陨石落在这个世界上,好吗? 请保护阿怜。 呃万千的信念与功德,汇聚于他心上。 他们不是单纯的功德,也不是灾民数,而是活生生的人。 他们活在这个世界,有亲朋好友,有梦想和期盼,有爱和很远很远的未来。 请您保护我心爱的人,神明殿下。 还有很长很远的梦想没有完成,神明殿下。 苏蕉还未回过神的时候,身体已经动了,他伸手,朝着迎面而来的陨石握了上去。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但他知道。 他没有退路。 如果直径一米陨石对苏蕉来说是小石头,那么这个陨石就像个棒球。 他掌心还沾着碎石粉末,鼓起所有的神力,上去握住了这颗滚烫的陨石! 圆形的陨石在他手中疯狂打转,磨出绚丽到刺眼的火花,燎燎的大火驱散的层云,又滚出巨大的烟雾,巨大的空爆声几乎让人耳朵失鸣。 一颗直径22米的陨石,相当于一颗原子弹,苏蕉被这陨石击退半步,神力几乎耗空,掌心有着焦灼的烫痕,那石头甚至深深陷入了他的血肉! 鲜血流淌下来。 苏蕉很痛,他从没这样疼过,但他也从没有一刻,如此的坚定。 而他做到了。 他不是废物,不是垃圾,不是阴暗角落里被人唾弃的癞。 苏蕉孑然一身的活在那个世界,没有被任何人需要。 但在这个世界,苏蕉是神明,是被需要的。 苏蕉的存在是有意义的。 这份意义无关外貌,无关性格,只在于苏蕉自己。 他好像望见那个在角落里偷偷哭泣的少年,他自卑于无能,无望,无人爱怜。 但是他现在,在众生的期望下,有了一点点勇气。 他可以拥抱他,告诉他,站起来,你可以做到。 苏蕉:结束了吗? 系统久久没有回声。 按照系统说的惯例,f级天灾一般只有一波,e级天灾两波也会结束,这也是为什么苏蕉会选择试试。 这个时候系统应该开通结算通道给他结算信仰值了。 但是他在等来系统的回应前,先等来了更加刺眼的,几乎将整个天幕都照亮的流光。 与此同时 紧急事件!!空间发生乱流!e级天灾世界临时更改为d级天灾世界! 苏蕉瞳孔一缩。 -- 第23页 他看到了巨大的,犹如行星一般的陨石,沉而明亮的压了下来。 因为灼热的高温,它整个行星表面都裹着厚厚的岩浆。 苏蕉想到恐龙灭绝。 人们发出了绝望的尖叫,而苏蕉的耳边却一片沉默。 大抵是在最为深绝的黑暗面前,大多数人已经失去了祈祷的能力。 因为他们深刻的意识到。 这样的天灾。 神也无法抵挡。 宴怜望着那巨大的陨石。 身边有逐渐滚烫的风,和哥哥的手。 以及无数彻底绝望的人。 宴怜:哥哥,我们会死在这里吗? 宴无咎:不会。 宴无咎:梦罢了。 宴怜发现,宴无咎虽这样说,却一直在盯着天上的那位沉默的神明。 那如玉的手垂下来,鲜血斑驳,之前的22米直径的陨石,大概已经耗尽了他的力量。 宴怜手指摩挲着手术刀:你说那位神明,会放弃我们吗? 这样庞大的行星陨石,没有人能够阻挡。 宴怜轻轻笑了一声:他会逃跑的吧,把所有人都丢下。 一直都会赞同他的哥哥此时却是沉默的。 宴怜侧眼望他。 宴无咎仰头,墨茶色的眼瞳映着流火天光,与那端于天宇的神明。 与此同时,他听到了一个温柔,又慈悲的声音。 如果你们愿意相信,就请再给我一点勇气 绝望的人们,忽然又躁动起来。 他们站起来,闭上眼睛,摆出了一个祈祷的姿势。 宴怜听到了宴无咎说。 阿怜。 神不会抛下我们。 系统:殿下请立刻离开天灾世界!本次属于意外突发事件,殿下离开天灾世界后将获得丰厚补偿! 苏蕉没有动。 他身后,是无数悲泣的灾民。 他们本有不同的人生,但在此刻,他们都有同样的绝望。 陷落深渊,无人救赎的绝望。 系统的声音尖锐起来:请殿下立刻离开天灾世界!! 苏蕉望着手里的那块棒球大的陨石。 它在他的掌心,是焦黑的颜色。 苏蕉轻声说:一点点的勇气,和一点点的幸运,就能拥有绝地反杀的希望。 如果你们愿意相信,就请再给我一点勇气 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废物。 废物的,是在放手一搏,和放弃之间,直接选择放弃的自己。 系统尖叫:殿下,您不能为这一点点希望赌上自己!! 苏蕉:这一点点的希望 他的一点点希望。 是他背后绝望众生,100%耀眼灿烂的未来。 微薄神力一霎灌注全身! 少年张开双臂,向着那颗满是岩浆的行星拥抱。 他们给了他被需要的感觉。 所以他,也不可以放弃。 他愿飞蛾赴火,抱星而眠。 系统尖叫:紧急事件!!紧急神力调动中!!透支功德数 系统的语气忽然一顿。 他愕然发现,无尽的信仰,如同不要钱的流水一样滚入苏蕉的身体里。 少年右耳白石耳坠润如珍珠,悄然垂下雪白流苏,短短黑色碎发蜿蜒至脚踝,刹那银白如雪,乌黑眼瞳弥漫起灿烂鎏金,凡俗布衣被天火焚尽,众生愿力信仰为他缝制成最坚韧的雪白神衣,赤足踏于云端。 神明拥星。 天火入怀。 这种情况,系统从未见过,但他听说过。 当一位神明,让整个世界的人愿意把生命都托付的时候,会获得状态「绝对信仰」。 在这一刻。 苏蕉是他们的真神,是希望,是光,是唯一的,绝境中最耀眼的信仰。 苏蕉会在他们的世界,在他们的心中,直接登顶sss至高神。 众生笃信,愿力无疆。 宴怜瞳孔缩小。 漫漫层云中,神明金瞳银发,飞蛾扑火,于云端拥星入怀。 甘霖落下,有柔软的力量拨开废墟与残骸,让陷入废土的人们重见天日。 无数人落下了滚烫的泪水,劫后余生,却如梦似幻。 恭喜殿下 d级天灾世界,拯救成功。 众生听到了银发神明的温柔低语。 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点点金光落在人伤处,很快痊愈。 「绝对信仰」状态下,sss至高神可以摆脱「只可以给供奉者治疗」的限制。 楼梯里被踩踏的浑身脚印的人,移位的骨骼复原了,受伤的地方也恢复了。 他躺在原地,一动不动,脏兮兮的长发落了一地,他捏着破碎的画笔,望着楼梯稀烂玻璃窗外的天光,滚烫的热泪落下来,满嘴腥咸。 作者有话说: 啊,放一下我下篇文的预收吧。 《只有万人迷不知道的世界出现了》 有一天,方雨源发现所有人看他的目光都发生了变化; 一直欺负他的哥哥忽然对他嘘寒问暖。 -- 第24页 看不起他的养父母对他卑恭鞠膝,目光闪烁,小心翼翼。 拒绝了他告白的校霸转角壁咚,别扭告白。 每个人对他的态度,似乎都有了微妙的不同。 而且方雨源还发现,他的养父母交际圈似乎忽然广了起来,每一个来拜访的人,目光都会悄悄的落在他身上 似乎,只有他不知道的世界出现了。 2030年; 世界大危机来临,天灾人祸,高纬入侵,世界癫狂,众生作为奴隶被天敌畜养。 方雨源沐浴天光,成为世界唯一的羽化者,以一己之力,吞噬天敌,守护世界。 他给予众生羽化者的赐福,让所有人觉醒了羽化的力量,令人类侵吞高维,从挨打的弱者成为令人闻风丧胆的恐怖族群。 他是帝国的雄鹰,是不朽不灭的勋章,他为荣耀战死之际,背影笔直如同天枪,手中破碎翎羽为所有的羽化者指引方向。 羽化者们疯狂崇拜那位失去生命的先祖,纪念的神像鳞次栉比,每个孩子从出生开始就佩戴象征着那位的勋章。 而漫长的时光过去,羽化者的生命走到尽头,迎来重生涅槃,没人想到,所有羽化者的涅槃之力令世界逆转,他们一齐重生于20年代 而谁都没想到。 他们会再次遇到了年幼的,懵懂的,可爱的,他们的羽化者始祖。 方雨源。 设定1; 羽化者对于祖先有发疯一样的崇拜本能。 设定2; 羽化者的能力在涅槃重生后会全部保留。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章 第二场天灾 少年美丽纤瘦,一张脸有着连天地都失语的惊色,却眉梢温柔,吻向宴无咎,如同吻向自己心目中的爱人。 太平间里。 醒来的柳涵一,谢茹茹等人眼珠浸在眼泪里,看着电视,既觉劫后余生的欢喜,又存无法自拔的绝望,麻药的药效渐渐褪去,他们开始感到无法忍受的疼痛。 好疼 谢茹茹都人因为无法忍耐的痛楚,晕了过去。 柳涵一忍着疼,咬牙看着电视机。 电视机似乎是卫星信号,缓缓向上。 柳涵一看到了银发的神明端坐于云端。 他的脸没有模糊,柳涵一看着甚至有些眼熟。 这是一种很神奇的感觉,明明看到了一张脸所有的部分,但偏偏什么都记不住。 他垂眸凝视众生时,柳涵一看到一枚温柔的睑中痣。 柳涵忍着疼痛,凝视着那枚睑中痣。 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他终于支撑不住,因为疼痛晕了过去。 恭喜玩家,逃生成功! 滴,结算中 尊贵的神明苏蕉殿下,本次任务拯救灾民数:3500,死亡民众数:20,获得供奉者3400,潜在供奉者50,获得功德数:3500 滴,恭喜您在天灾世界「陨落」中获得状态「绝对信仰」!爱者无不匍匐,信者无不臣服,您就是他们所向披靡的神明!您在这个世界拥有了无与伦比的声望! 恭喜您解锁技能「降世神明」,在此技能下,您可在其他世界(除本世界)拥有3秒sss神无敌状态! 恭喜您获得了新神衣 星愿:众星落世则陨,神明拥灾而眠,由众生愿力构成的神衣,刀剑不入,火催不伤。 检测到殿下越级挑战d级天灾副本成功,殿下获得神力值上限100点,额外奖励神力值上限100点,因副本突然变动,补偿神力值上限100点,总计300点神力值上限。 黎明的光芒缓缓落入眼中。 苏蕉躺在柔软的真丝床上,听着系统给他念一长串的结算。 他低头,看到了手掌心的严重烧伤。 天灾世界里,神力可以护体,心随意动,非常好用。 但神力一旦耗尽,天灾世界受的伤害,现实中也会继承。 苏蕉打开了面板。 姓名:苏蕉(苏娇); 身份:天灾神明; 神明等级:e; 神力值:432/432; 技能: 天赎 等级:1; 功能:利用神力稳住周遭不稳定建筑物体。(每秒耗费神力值1) 道具:无(可于系统商店购买); 功德数:3500; 供奉者:3901; 潜在供奉者:459; 信仰值:1000; 已拯救天灾世界: 地震类:【局部地震(f级)】 陨石类:【天外陨石(e-d级)】 未解锁 苏蕉疑惑,那个潜在供奉者,怎么只有50啊 按照之前的规律,不应该是100吗? 因为有些人已经是殿下的潜在供奉者了。系统说:当某个世界的天灾产生时,会随机拉取一些人进入自己的世界 苏蕉:诶? 苏蕉并不知道还有这个设定。 系统淡定的说:一个人坠落悬崖的时候,总会想办法拉住点什么,就像救命稻草。世界在毁灭之前,也会这样。 -- 第25页 那些被二次拉进天灾世界,已经是您潜在供奉者的人,就不会记录了。 所以说苏蕉说:之前已经经历过一次天灾的人,这次又经历了一次? 系统:是这样的。 世界相互融合,相互影响,一个世界毁灭,也许会对另一个世界造成巨大的影响,比如一些严重的天灾。系统解释说:随机拉取人类进入天灾世界,是对这个世界影响最小的办法。 之前苏蕉不怎么在意那些「潜在供奉者」什么的,以为是系统给的多余的设定。 现在想想,那些潜在供奉者,例如宴怜,例如宴无咎 他们是进入过天灾世界,被他拯救过,所以才成为他的潜在供奉者吗? 那可真是冤孽。 想到宴怜,苏蕉就想到他在宴怜书房前听过的那些话,心中微微一紧。 宴怜怎样进入天灾世界,怎样成为他的潜在供奉者,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 宴怜正在查他,而他在现实世界毫无依仗。 苏蕉看着自己432的神力值。 应该足够扣上一段时间了,但也说不准 系统:殿下,是这样的,因为本次e级天灾突变事件,我需要回去探查一下,这段时间可能没有系统提示,但数据都会在正常范围内运营,请您务必放心。 等系统走了,苏蕉起来,忽然想起自己忘记跟系统买治手伤的药了。 苏蕉把抽屉里的旧手机拿出来,跟了宴怜之后,宴怜就给他换了最新款果子机。 手机上收到了很多消息,来自郑凤的。 你上哪里去了?赶紧回消息!! 宴家的小少爷在找你呢!他说如果你不回来,就要收回和我们家的合作! 我问了,宴小少爷不会对你做什么的,你回来,好好跟他道个歉,什么不能说过去? 妈妈知道你恨苏家把你扫地出门,但这都是宴家逼的啊。 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蕉蕉你不要妈妈了吗? 气势汹汹威胁的,可怜兮兮卖惨的。 苏蕉想,如果他不知道宴怜想对他做什么,会心软回去也说不定。 但是现在,他只觉得心寒。 他本来就不应该对郑凤有任何期待。 苏蕉把手机卡扣下来,手机扔进了垃圾桶。 过会,他又把手机捡起来,放到了兜里。 手机不能扔这。 系统如今不在,很多东西不能维护,苏蕉还真的担心马甲问题。 青藤高中。 苏蕉发现整个班级的同学们,脸色都很差。 谢茹茹的位置是空的,她没来上课。 柳涵一倒是来上课了,不过神情也特别古怪,往日他看见宴怜就会贴上来说话,或者借着宴怜来跟他打招呼,但现在他看见宴怜,脸色就发绿,甚至特意避着宴怜走。 不,不止柳涵一,好像很多同学都这样。 宴怜倒是无所谓。 他唇角带着微笑,修长的手指转着笔,如同转着锋利的手术刀。 更诡异的是,苏蕉总觉得他眼角眉梢带着些诡异的餍足,像一只饥饿了很久的野兽饱餐了一顿。 苏蕉想,那些人怎样,跟他也没什么关系 就在此时,老师上来,说了一个沉痛的消息。 有位同学猝死了。 我知道大家学习辛苦,但也要多注意休息 苏蕉愣了一下,这个人他认识,也欺负过他,起哄最大声,但可不爱学习。 怎么突然就猝死了呢? 他侧眼看宴怜,宴怜似乎没有什么意外的样子,但同学们的神色却更加惨然了。 苏蕉用左手翻了翻书。 宴怜动作一顿,望向苏蕉。 少年容貌昳逦,垂眸看书的时候,睫毛纤长浓密。 唯一违和的是,他今天一上午,都在用左手翻书,也没有写字。 校服口袋有些鼓囊,藏着什么东西。 手机 宴怜瞧着他,忽然说:把手伸过来。 苏蕉: 苏蕉伸了左手。 宴怜笑了笑,温温柔柔的:我说,把手伸过来。 苏蕉忽然说:你让我伸,我就要伸? 这话一出,整个班级的人都侧目了。 宴家小少爷的脾气虽然温和,但得罪他的人基本都没有好下场,这么直白的呛声,能得什么好果子吃? 谁知被呛后,宴怜却笑了笑,温柔宠溺,好吧,依你。 要是宴怜生气还好,他这么百依百顺。 苏蕉胳膊鸡皮疙瘩一个个冒了头。 苏蕉不再搭理他,低头看书。 同学们的视线纷纷散开。 但苏蕉还是感觉有人在注视着他。 苏蕉抬起头,正对上了柳涵一的目光。 他直白的,愣愣的望着他,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连手指都在不停的发抖。 厕所。 苏蕉把旧手机扔进了厕所的垃圾桶,出来的时候就碰见了柳涵一。 -- 第26页 苏蕉眉头皱了皱,转身想走,却被柳涵一扯住了右手手腕。 等一下! 嘶! 他这一抓一下扯到了苏蕉的伤,掌心烫伤撕裂开来,有血滴落下来。 柳涵一瞳孔一缩,猛地松开了手,手足无措:对对不起。 柳涵一一边道歉,一边看苏蕉,对方垂眸看伤,睑中痣让他的心脏急促跳动起来。 苏蕉一顿,抬眼望他。 被柳涵一欺负了好几年,未曾听过一声对不起。 如今只是扯了一下他的伤口,就得到了一声对不起。 苏蕉觉得有些讽刺。 所以那些苏蕉眼里禽兽不如的人,大概只是对苏蕉一个人禽兽不如。 对其他人,都会穿上有礼的外衣,成为一个文质彬彬的好人。 因为在他们眼里,容貌丑陋,又是私生子的苏蕉,不过过街老鼠,大抵不配为人。 而柳涵一不知道苏蕉在想什么。 他满脑子都是苏蕉刚刚垂眸浮现的睑中痣,以及苏蕉的手伤。 梦中的神明,也伤了手是巧合吗? 你,你手受伤了,我我带你去医务室吧。 柳涵一嘲讽别人时口齿一向清楚,如今却变得笨拙起来。 他一想到那种可能,牙齿都在激动的打颤,看向苏蕉的眼神也愈发狂热。 他今天睡醒后,以为一切都是一场噩梦。 直到他知道,谢茹茹没有来。 直到他知道真的有人猝死了。 梦里的一切在现实上演。 苏蕉觉得眼前柳涵一的状态有些可怕,他不动声色的后退两步,冷淡说:不用了,我要回去了。 不,不要走!! 柳涵一扯住了苏蕉的手,猛然把他按到了墙上,他大声说:是你,是 是你,神明他的信仰他的光。 砰 柳涵一被人一脚踢开,苏蕉甚至听到了骨头裂开的声音。 苏蕉眼前覆上了巨大的阴影,他睫毛颤了颤,往上看。 他看到了劲瘦的下巴,流畅的面部线条,和一双因背光,而显得极其深黑的墨茶色眼瞳。 是宴无咎。 啧。 他捏住了苏蕉的下巴,眯着眼睛打量他,语气嘲讽:你就是这么伺候我弟弟的? 苏蕉没能说话,他的视线缓缓落在了宴无咎身后。 青藤高中是贵族学校,设计回廊曲折,假山流水,很有意境。 宴怜一身优雅制服,勾勒出修长的身材,他坐在假山后的回廊里。似笑非笑的凝视着他们。 一双茶褐色的眼睛在阳光下,偏偏没有丝毫温度。 苏蕉一时间竟摸不准对方是和宴无咎一起来的,还是刚刚到的。 系统的声音突兀响起。 宴怜供奉值 27% 苏蕉的身体紧绷起来,看了一眼宴无咎他似乎没有发现身后的宴怜。 他突然有种大胆的想法。 少年在宴怜直勾勾的视线下,左手勾下口罩,踮起脚尖,拥向宴无咎,头颅交错,如同献吻。 宴无咎瞳孔微缩。 即使已在脑海中勾勒万遍,再见却依然会被这脸蛋的绝美所惊艳。 唇猝不及防的擦过他柔软的脸颊,落下蜻蜓点水的一个吻 苏蕉虚虚的拥住他,如同温柔情人在喁喁私语。 你愿意成为我的供奉者吗? 少年美丽纤瘦,一张脸有着连天地都失语的惊色,却眉梢温柔,吻向宴无咎,如同吻向自己心目中的爱人。 宴怜供奉值34% 神力值上限奖励1000,是否领取? 作者有话说: 下一更大概在周一吧,随榜更先。 呜呜呜不要抛弃我tat 第14章 第二场天灾 昏暗暧昧的灯火里,少年薄唇微抿,眼里敛光,皱眉不舒服的时候,抱怨声很软,带着点小猫撒娇的味儿。 供奉值所提供的神力值,是满整十才能取的。 10%取10,20%取100,30%取1000。 其实苏蕉也不是故意想刺激宴怜,只是 苏蕉感受着因为烧伤,而隐隐作痛的手。 这30%的供奉值,对他真的很重要。 宴无咎喉结滚动,但他理智犹存,很快想起了这是弟弟的金丝雀。 他冷笑一声:不知廉耻。 他这样说着,却没有把苏蕉推开。 苏蕉领了那1000神力值,松了口气。 没有让宴无咎成为供奉者倒也没什么,反正来回不过10神力值上限,宴怜的供奉值被拉到30%才是最重要的。 宴怜的声音幽幽从宴无咎身后响起,好热闹啊。 宴无咎的身体僵住了。 已经听到提示的苏蕉把口罩拉上,后退两步。 却冷不丁对上了一边柳涵一疯狂到几乎让人毛骨悚然的眼神。 宴无咎神色只是僵硬了一瞬,很快恢复了镇定。 他淡淡说:母亲过世了阿怜,我来接你回宴家老宅。 -- 第27页 宴怜想说什么。 宴无咎:你要为一个玩意儿,和哥哥生气吗? 宴怜: 宴怜的目光轻轻扫过苏蕉。 苏蕉已经拿到了一千神力值上限,所以对上宴怜森冷的视线,他居然也没觉得有什么。 他已经深刻的意识到,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 宴怜笑起来:当然,当然不会。 我不会生气的。宴怜看着苏蕉,一字一句说:哥哥最重要。 宴怜的眼神着实可怕,苏蕉渐渐感觉有点支撑不住。 宴怜摘了手套,牵住了苏蕉的右手,娇娇跟我一起回老宅,好吗? 苏蕉的右手烫伤严重,被他牵住了手指,尽管很轻,还是拉扯到了伤口,口罩下的表情耐不住扭曲了一下。 他刚想说手疼。 忽然想到宴怜是供奉者。 如果宴怜问起他是怎么受伤的,要怎么回答? 系统说潜在供奉者都是进入过天灾世界被他拯救过的人,那陨石天灾里,有宴怜吗? 那个世界的灾民,都看到他右手受伤了,宴怜也看到了吗? 如果宴怜知道他是天灾神明,会发生什么? 宴家财大势大,宴家兄弟又是这样一个无所顾忌的性子。 他在现实世界被苏家抛弃,无所归依,神力在现实世界不堪一用。 虽然他和宴怜结下了不可伤害的契约,但宴无咎可没有,其他宴家人也没有。 到时候会不会被关起来,或者被研究 或者,万一他们觉得,杀死他,他们就不会牵扯进天灾世界里呢? 苏蕉背脊发寒。 他在现实世界,太过弱小,也太容易被人掌控。 彼世神明的身份不会是金手指,有些时候,也会变成催命符。 苏蕉按下冲动,他低声回答了他的问题:好呀。 宴无咎冷眼看着他,冷哼了一声,转身离开。 苏蕉刚刚松口气,就感觉宴怜握住了他的手。 苏蕉疼的嘶了一声,想甩开他却被攥得更紧 太紧了,苏蕉愕然的发现自己居然没办法动弹。 嘘,乖一点。宴怜温温柔柔说着。 他的手指摩挲着他掌心嶙峋的伤口。 宴怜的声音带着诡谲的疑惑。 娇娇的手,受伤了? 苏蕉心头一凉。 他早就发现了 心慌的苏蕉没有发现,宴怜的手蹭过他的瘪下去的校服口袋,眯起了眼。 等到宴怜把那戴着口罩的貌美少年带走。 地上的柳涵一才艰难的爬起来,他感觉肋骨都要碎了。 可是他几乎失去对疼痛的感知,他满脑子都是少年勾指摘下口罩时的惊色。 少年微微抿起的,蔷薇含雪的唇,杏眸微藏的琥珀光,披着一身校服,偏偏有清丽又似带妖邪的气质。 他想到了什么,猛然爬起来,顾不得自己隐隐作痛的腰腹和肋骨,推开了苏蕉上过的厕所隔间。 他来的时候听见苏蕉扔了什么的声音 他在垃圾桶里,看到了一部破旧的手机。 柳涵一的脸僵住了,垃圾桶里是苏蕉的手机。 那个少年为什么会有苏蕉的手机? 柳涵一控制不住的想起少年与苏蕉极其相似的身形。 难道,他就是苏蕉 不,不可能,不过短短几天他怎么会变成那个样子?还有 少年受伤的右手,垂眸时与神明一般无二的睑中痣 柳涵一几乎站不稳,踉跄了一步,身体倚靠在墙上,大脑一片空白。 那个奇怪的童声告诉他,作为天灾玩家,陨石天灾只是开始,以后,还会经历更多的天灾世界 谁家凡夫俗子,能在那样恐怖的天灾下逃生? 只有天灾神明,能救赎众生。 如果,苏蕉苏蕉就是那位天灾神明 想到那个可能,刘涵一控制不住战栗起来,他无可遏制的回想自己对苏蕉做过的一切。 他曾经撕掉苏蕉的课本,和顾泗一起嘲讽他的丑陋,肆无忌惮的往他的桌子里塞情书,编排他喜欢宴怜,以至于 以至于传到宴怜耳朵里。 那个变态至极的宴怜 柳涵一想到天灾世界里宴怜对他们做的一切,只觉牙齿打颤那是个变态,那是个实打实的变态!! 他一直以为宴怜是柔弱的少爷脾气,开开玩笑不会怎样。 最后苏蕉却被宴家整的无家可归。 谁曾想宴怜为此设了一场大宴,演了一场闹剧,而苏蕉得了一桌死局。 而曾被这样的苏蕉,这样被他践踏到体无完肤的苏蕉。 如今却是唯一能救赎他的天灾神明。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恐怖的笑话?? 不,他必须想办法 他眼珠布满血丝,近乎疯狂的想,如果如果少年是神明,神明是苏蕉。 他是怎么瞒过宴怜的?他知道宴怜在搜捕他吗? -- 第28页 他为什么不报复宴怜? 如果,如果苏蕉蓄意接近宴怜是想报复他,那他知道宴怜是什么样的人吗? 那样的变态,那样无情的,把人命当成玩具的变态,如果知道苏蕉的身份,如果知道自己被苏蕉戏耍 柳涵一神经质的咬着自己的拇指。 如果被发现,那苏蕉会怎样苏蕉会死吗? 不,不,苏蕉不能死,无论他是不是神,他都不能死!! 他是神,就应该被他供奉起来,如果不是神他就应该给他柳涵一一个补偿他的机会,没错,是这样 是这样 可是苏蕉为什么要亲近宴无咎呢? 柳涵一的手指几乎被他咬到血肉模糊,可是他仿佛全无所觉。 苏蕉,他刚刚那样亲近宴无咎,那他知道是宴无咎找人让他被苏家赶出去的元凶吗? 他打开了破旧的手机,果不其然,手机卡不见了,里面的东西都已经被格式化掉了。 但这难不到柳涵一,他找到了电脑室,复原了手机里的文件。 没有错。 扣扣账号,微信账号,都是苏蕉的。 柳涵一在得到肯定答案后,把手机的芯片拆了,打开了打火机。 他看着手机芯片在火里变形,再把手机扔回了苏蕉上过的那个厕所的垃圾桶。 整个过程,十分钟不到。 等柳涵一做完这一切后,又黑掉了学校厕所附近的摄像头。 柳涵一在黑客方面,一向有着超乎寻常的天赋。 他刚刚黑完摄像头,就看到有一群人进了厕所,没一会儿,他们拿着苏蕉坏掉的手机出来了。 领头的,柳涵一认识,是宴怜的御用走狗,夏锦。 苏蕉并不知道背后的暗流汹涌。 他跟着宴怜去了宴家的老宅。 宴无咎开车,他和宴怜坐在后面。 中间宴怜没有和他说话,只是低头玩手机,不知道在弄什么。 宴无咎也专心开车,一路没怎么说话。 过会,苏蕉听见宴怜笑了,闷闷的,有点愉悦的笑。 莫名却让苏蕉脊骨发凉。 宴家老宅坐落于a市中心,回廊曲折,是高楼大院,装修古朴且有韵味。 里面却是完全现代化且自动的设施。 只是墙门上都贴了惨白的纸,还有花圈,空气中漂浮着一股纸被烧焦的气味。 苏蕉刚刚听到,宴怜和宴无咎的母亲去世了。 有关他们的母亲,苏蕉也听说过一些传闻,说她很早之前遭遇了一场恐怖的雪灾,逃难的时候头撞到了树上,从此就成了植物人,再也没有醒来过。 宴家富贵,宴母一直是在家被人照顾。 十几年过去,如今终于解脱。 其实,算得上是喜丧。 宴怜和宴无咎一回来就去被引着去看了母亲。 而苏蕉被安排到了一个有着大落地窗和小露天的屋子。 引导他的standby管家很是温和有礼,没有戴有色眼镜看他。 地板是不知道什么做的皮革,进门需要换鞋子,床头柜上还摆着一篮水果,各种氛围灯把气氛打造的温馨舒适。 苏蕉进来第一件事,就是把窗帘拉上,他的手还很疼,现在系统回来了,他要去系统商店看看有没有什么药可以买 然而还没等他打开商店,就有人进来了。 娇娇? 宴怜柔和的声音响起来:在这吗? 苏蕉: 他抬眼就看到了宴怜。 宴怜已经换上了柔软的居家服,露出白皙流利的锁骨,居然还踩着个毛绒绒的兔子拖鞋。 娇娇的手受伤了。 他拿着医药箱,身影裹在柔和的灯光中,显得极其无害,我来给你包扎一下。 苏蕉停下自己想买药的手,他没有拒绝宴怜。 宴怜给他涂药包扎,手法很是精细温柔。 但从消毒到涂药膏,苏蕉还是隐隐作痛。 苏蕉皱着眉头,忍不住说:你轻点,疼。 昏暗暧昧的灯火里,少年薄唇微抿,眼里敛光,皱眉不舒服的时候,抱怨声很软,带着点小猫撒娇的味儿。 宴怜茶褐色的眼睛微深,他喉结滚动一下,动作更轻了,很快处理好了。 他握住了苏蕉的手腕; 少年手腕细瘦,一把握住,仿佛透过柔软的皮肉血脉,握住了瘦白的腕骨。 宴怜眯起眼睛,舌尖舔舔虎牙,笑着说:娇娇的手真小。 他亲昵的接近他,空气的温度缓缓上升。 苏蕉想后拽回自己的手,谁知用力过猛,对方顺势而倒,反而把他压在了床上。 氛围光在此刻暧昧,勾出两人纷繁的光影。 宴怜轻轻啄吻吻他的手腕,嗓音微哑:娇娇 瞧着宴怜逐渐变深的眼睛,苏蕉开始慌了。 他吻的渐渐往下,语气也渐渐轻柔危险起来:我不喜欢你靠近哥哥 他咬住了苏蕉的手腕,虎牙深陷 咝 苏蕉扑腾起来,又被按住。 娇娇宴怜贴着他白嫩的耳朵,唇吻过他微微发光的白石耳钉,滚烫的呼吸让苏蕉的耳朵泛起了珊瑚般的朱红:我也想你亲我一下。 -- 第29页 苏蕉脸色涨红,他是想到在宴怜面前招惹宴无咎,宴怜得找他算帐,没想到报应来这么猝不及防! 宴怜望着身下的美人,满眼爱怜。 他想到了梦里那位神明。 众生在祈求神明救赎的时候。 只有他在想苏娇。 他以前想活,是因为活下来很难,他不喜欢被打败。 他现在想活,是因为苏娇很美,他想他未来生命的每一刻,都能见到这样的美丽。 但是 就在苏蕉想直接拒绝的时候 宴怜贴着他,语气暧昧又如梦呓。 亲爱的 他手指摩挲着他微粉的唇,茶褐色的眼睛半眯,带着潋滟水光,我在梦里见过神明 苏蕉的身体僵硬。 他靠近他,眼瞳深邃,语气幽幽。 他美貌不及你。 他又笑了,柔柔的:所以,可以吻我吗? 作者有话说: 下一更周三,爱你们。 第15章 第二场天灾 那是极秀丽美好的影子,雪白的长发微扬,耳垂坠着珍珠流苏,他赤足走在雪中,细瘦的脚踝系着金链,仿佛风雪的神明。 气氛越来越黏稠。 他看似索吻,手指却悄悄探入了他的衣服里,柔软的校服衬衫被胡乱的撕扯开,露出少年一截勾人的锁骨。 苏蕉猛然拽住领子,急中生智:我我想吃东西!! 宴怜动作一顿。 苏蕉大叫:让我亲可以,你给我剥个橘子! 他用的祈使句。 如果别人对宴怜这样说话,宴怜会让他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 但苏蕉是不同的。 他太美丽了。 尤其是他在提出娇纵的要求后,又瞪大水汪汪的,不安的眼睛,像小猫一样小心翼翼的打量他。 宴怜爱怜的不得了,他松开手,说:橘子? 苏蕉:对橘子。 宴怜:好呀。 苏蕉见他答应了,有点后悔,他实在不想亲宴怜,虽然说神力值上限很重要,但 苏蕉:要所有的皮都剥干净,橘络也不能有不,不能用手剥,我不吃别人用手剥的橘子。 苏蕉说着想捂嘴,抬手又尴尬放下: 该,该死的被动技能!又是那个「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谁家这样剥橘子啊越说越离谱! 虽然他小时候是有见过别人这么剥橘子,还很羡慕,但 他怎么会说那么娇气的话啊!! 系统声音平板:这个精神技能是基于殿下您的灵魂诉求的。 系统:殿下,这世上很多委屈都是口是心非和自作自受,忍无可忍无需再忍这个技能真的很适合您。 系统:您不必恼羞成怒,就像委曲求全不是快乐的事一样,鼓起勇气说出自己诉求,也不是一件羞耻的事。 苏蕉: 苏蕉不得不承认他是对的。 但他肆无忌惮的提要求,就意味着,对方要为他委曲求全 宴怜:好呀。 苏蕉: 苏蕉就看宴怜慢条斯理的戴上白手套,打开一边牛皮的双开柜,从里面捞出了一把被冻得冒寒气的手术刀。 苏蕉这才发现那个大的像衣柜一样的双开柜居然是冰箱。 而让人起鸡皮疙瘩的是里面摆着的不是食物,而是各种各样苏蕉不认识的手术刀。 宴怜却似习以为常,用戴着手套的手,把橘子放在有着红眼白兔子的精致餐盘上,刀锋缓缓向下。 手术刀缓缓的切开橘子的表皮。 明明是非常圆润,汁水浓郁的橘子皮,在那锋利又稳的刀锋下,没有丝毫汁液溅出来。 苏蕉眼睁睁看着橘子被手术刀细致的拆了皮,一瓣瓣分裂后,橘络也被一点一点抽丝剥茧。 宴怜的动作如同优雅的医生,在对待一场严肃的手术。 又如在阴冷的地下室,悄悄剥开美人皮。 明明是看宴怜剥橘子皮,苏蕉却莫名脊背发冷。 橘络被剥下来后,苏蕉忍不住想说好了,谁知还未来及开口,宴怜又下刀了。 透亮裹着果肉的嫩皮也被沿着纹路拆解开来,露出丰满的溢出汁水的果肉。 他将果肉分割成大小均匀如糕点的方块,插上牙签,拿起一块,好了。 我做到了。 现在,他眯着眼,语气软的像在撒娇,娇娇可以给我一个吻了吗? 苏蕉: 苏蕉拖延时间:那我得先尝尝好不好吃。 他说:要是很酸的话就不行。 橘子大概是哪里的亚种,很大,果肉也很大很饱满,宴怜也切的刚刚好,一口下去定然汁水迸溅。 苏蕉嘴巴小,咬下牙签上的果肉叼住,甜里微酸的味道弥漫开来。 他舒服的眯起眼睛。 这是他吃零食水果的坏习惯,总爱叼着,先试试味酸不酸,过会再咽下去。 -- 第30页 就在苏蕉觉得不错可以下咽的时候 宴怜突然凑近,握着手术刀的大手手背抵住了他的后脑勺,咬住了剩下的一半。 少年柔软的唇与果肉的酸甜滋味融合在一起,美妙至极。 宴怜把果肉在牙齿间细细琢磨品尝,如同品尝少年润泽柔软的唇,唇齿间都是酸甜悠长的余味。 苏蕉一把推开他,惊慌恼怒:你 宴怜舔舔虎牙,意犹未尽:甜的。 见少年脸色发白的擦着唇,宴怜笑得更愉悦了。 他早就想这样做了。 不过也可以慢慢来。 宴怜起身,整理了一下略显凌乱的衣服,柔软的灯光落在他身上,仿佛为他镀了一层无害的圣光。 娇娇一个人无聊,我带娇娇去参观一下老宅吧。 老宅到处都挂上了白布,到处都有些沉痛。 毕竟是女主人去世了。 哎呀,看着有些晦气呢。宴怜说:我们不看这些,去看些有趣的吧。 苏蕉想,明明是母亲去世,宴怜却丝毫没有伤心的意思。 不过他也无意去探究什么豪门恩怨。 他现在思想升华,格局打开,什么恩恩怨怨与他无关,他只想当一拳超人拯救世界。 宴怜把他带到了一个很大的艺术收藏室,宴怜按了自己的指纹,门开了。 他又拿苏蕉的手,按了一下。 苏蕉:? 宴怜:录入指纹。 宴怜亲昵说:这样,整个宅子就是娇娇的家了。 苏蕉: 收藏室被设计的像个艺术展厅。 这是哥哥建的艺术收藏室哦。 宴怜微微笑着,除了我和打扫的阿姨,别人都不许进的。 苏蕉有种不好的预感: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娇娇好像很喜欢哥哥。宴怜说,我带娇娇来了解他一下呀。 苏蕉被他带进了展厅。 迎面而来的,就是一副尺寸非常大的风雪画,入目雪山绵延万里,冰川无极。 而这画最惹眼的,却是风雪里的一个模糊的背影。 那是极秀丽美好的影子,雪白的长发微扬,耳垂坠着珍珠流苏,他赤足走在雪中,细瘦的脚踝系着金链,仿佛风雪的神明。 这幅画占满了半张墙。 这是国内的顶尖艺术家顾西楚的作品。宴怜说:哥哥花了上亿,请他作了这副风雪逝神图。 苏蕉:好有钱。 宴怜带着苏蕉往里走,一边走一边说:不过最近那位大画家似乎生了一点病,闭门不出了。 苏蕉发现,这个收藏厅画了很多类似的图,画风不同,用笔无不精湛。 有全身,半身,神明救世的各种姿势,各种特征栩栩如生。 唯独脸是模糊的。 宴怜:整个收藏厅,都是这一个主题,画的,也都是这样一位 他顿了顿,眉眼间似有嘲弄:神明。 苏蕉想了想,挺好的。 有钱能给喜欢的纸片人建展厅真好。 宴怜侧眼看他:哥哥很喜欢你。 苏蕉: 宴怜:很惊讶? 他揉揉他蓬松的头发,笑吟吟:有什么好惊讶的,毕竟娇娇的身形看起来 很像画里的神明呀。 第16章 第二场天灾 他的皮肤被氛围灯映照的凄白,唇也毫无血色,却因为清秀的俊美,融在这堆恐怖娃娃里,竟毫无违和感。 宴无咎望着病床上已经停止呼吸的母亲。 屋子里没有人,保姆管家都已经下去了,给他留足了悲伤的空间。 宴无咎心里烦躁,去摸兜里的打火机,但碰到那金属的质感,又松了手。 其实他知道,对于卧床十几年的母亲来说死亡未必不是解脱。 只不过是期望落了空。 他情不自禁的想起了十几年前。 母亲和父亲吵架,为了散心,带着他们去雪山滑雪散心,却遇到了空前绝后的大雪崩。 大雪冲垮了整个度假村,无数人掩埋于冰雪下,母亲跑不快,让宴无咎带着弟弟先跑 母亲最后跟他说的话。 就是你是哥哥,要照顾好弟弟。 他就是那个时候,眼睁睁看着母亲被埋于冰雪中。 宴怜那个时候还小,能蹦能跳。 一个少年,一个孩子,踉跄奔跑于冰雪里,宴怜走不动了,宴无咎就背着他走。 他们在雪海中迷路了。 宴怜体力不支,晕了过去,也就是这个时候。 第二轮雪崩发生了。 锦衣玉食的少年,第一次知道什么是铺天盖地的绝望。 宴无咎轻轻出了口气,他摸摸心口,从心口的口袋里,摸出了一枚垂着珍珠的护身符。 这是那场灾难后。 神明遗落的信物。 几天过去,宴家在如火如荼的筹办着宴母的葬礼,苏蕉也差不多摸熟了宴宅的布局。 -- 第31页 只是宴宅有一个地方苏蕉不能去,那就是宴怜的房间。 宴怜的房间只有宴怜自己能进去,连宴无咎都不许进。 苏蕉也对宴怜的房间没有什么兴趣。 他偶尔会遇到宴无咎。 男人西装革履,神情冷肃,看他的眼神依然带着冰冷和嘲意。 苏蕉也不在乎。 异样的眼光他受了那么多年,早就接受度良好了。 他手的伤宴怜天天都会给他亲自换药。 不过苏蕉没觉得宴怜给他换药有什么好的,虽然药效很好,但如果他在系统商店买药,好的会更快。 但伤口有宴怜盯着,苏蕉就作罢了。 有次苏蕉摸到厨房,听到里面的保姆在说话。 说宴家小少爷宴怜看似楚楚可怜,实则脾气骄纵可怕,从来没见他这么耐心的对待一个人。 一直跟着他的standby管家都忍不住说:小少爷很喜欢你。 苏蕉笑了,认真说:不,他不喜欢我。 他喜欢的只是这副名为苏娇的漂亮皮囊。 而不是苏蕉本蕉。 苏蕉之所以爱乱溜达,不是因为他闲不住,而是他想找个理由溜出去。 身份证还在出租屋,他得找个机会拿回来。 宴怜和宴无咎忙的脚不沾地,宴怜除了给他例行看伤以外,也没空搭理他,正是个好机会。 还是让他摸到了个后门。 不过这个后门是锁着的。 系统扫描了一下,跟苏蕉说:这门的钥匙,书房和宴怜的房间都有,我可以帮你定位一下。 苏蕉不太想去书房,一般这种老宅的不管新旧,都藏着奇怪的机密,他不太想牵扯进去。 那就只有宴怜的房间了。 其实苏蕉会下意识的偏向宴怜的房间,是因为苏蕉自己的房间离宴怜的主卧其实并不远,而且宴怜的房门总是虚掩着。 还因宴怜的房间不许其他人进去,所以除了宴怜自己,也没有人会在附近。 再说这个时候,宴怜还在外面和宴无咎一起招待来参加葬礼的贵客们。 苏蕉假装回自己的房间,望着不远处虚掩着的,宴怜房间的门。 像潘多拉的魔盒,无声的诱惑着他。 未经允许,私自进别人的屋子是很不礼貌的事情 苏蕉也有些犹豫,但想到自己出租屋里的身份证,他深吸一口气,瞧瞧四周没人,还是摸了进去。 他也不做什么,就是拿个钥匙,很快就还回来。 虽然这样说,苏蕉还是很心虚的,他进门之后,先把门调整到虚掩着的角度,他发现这是一个遥控门。 宴怜的屋子很黑,窗帘拉的很紧,苏蕉摸了一圈没能找到钥匙,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虚,他总感觉谁在黏腻的望着他。 不不可能,宴怜不在来着 他一紧张,手不小心碰倒了什么,有些凉,像一根手指 苏蕉哆嗦了一下。 氛围光感受到人的体温,自动亮起了弱光。 于是苏蕉正对上了一双漆黑空洞,有些森然的眼睛。 苏蕉: 苏蕉尖叫噎在了嗓子里,后退几步,却不小心碰倒了什么,昏暗的光更亮了一级 屋子景象骤然清晰 冰冷悬挂的手术刀,沾着血迹的骨架,缝制精美的娃娃围成了圈,他刚刚握住的,也是一个娃娃的手指,因为他后退,那娃娃缓缓的倒在了地上 手术刀晃荡着让人心慌的声音,苏蕉一抬眼,就看到了倒下娃娃背后,一排排鳞次栉比的玻璃罐。 那是人体的各种脏器,包括但不限于肺,脾胃心脏肾,它们泡着福尔马林,飘在玻璃罐里。 苏蕉看见娃娃的时候还能安慰自己,但看到那些福尔马林里的脏器时,苏蕉想到了宴怜剥橘子皮时优雅精湛的刀功 苏蕉的头皮一炸。 宴怜是他妈什么品种的变态!! 他根本不敢深想,扭头就要跑出去,却听到了「咔哒」一声。 在安静的黑暗里,这一声听起来极其的惊悚。 门被锁死了。 他听到了一声轻笑。 苏蕉僵在原地,缓缓回过头。 穿着白大褂的少年坐在床上。 他的皮肤被氛围灯映照的凄白,唇也毫无血色,却因为清秀的俊美,融在这堆恐怖娃娃里,竟毫无违和感。 他随意扔掉手里的遥控器,茶褐色的眼睛在灯光下显得粘稠而黑暗。 娇娇是来看我的吗?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章 第二场天灾 美人已经失去了意识,他薄薄的衣衫已经被撕成片状,覆在雪白的肌肤上,手指在无意识的颤抖。 苏蕉大脑一片空白,嗓子失声。 室内一下明亮。 苏蕉嘴唇哆嗦:你 怎么坐在地上。宴怜伸手给苏蕉:快起来。 苏蕉没有把手递给他。 宴怜这个变态从刚刚就一直在房间里!! 看着他鬼鬼祟祟的进来,然后一声不响的把门锁死 -- 第32页 要我抱你起来吗? 宴怜:娇娇可真会撒娇。 苏蕉不是会撒娇,他是真的被吓到大脑空白了。 虽然从小不受家里待见。 但他也很少做偷鸡摸狗的事情,来偷偷拿钥匙,非常挑战他的道德底线。 再加上这一屋子的恐怖娃娃和福尔马林,以及偷偷摸摸做的事情一直被主人看着 苏蕉简直想当场去世。 少年在地上,唇色苍白,看来着实是被他吓坏了。 宴怜心中愉悦,没有为难他,结实的手臂穿过苏蕉的腿弯,把苏蕉抱起来,不紧不慢的放在了床上。 外面都传宴家小少爷身体弱,但苏蕉感受着他手臂上薄薄的肌肉,对于这种空穴来风的传闻,可半点也不敢苟同。 纯黑的床单上,少年被吓出了眼泪,杏眼里琥珀潋滟水光,唇色苍白,身体在他怀里哆嗦发抖。 宴怜亲他的额头,他也没有什么反应。 宴怜从兜里拿出了手术刀,准备放到一边。 苏蕉就见宴怜兜里寒芒闪过。 苏蕉脑子一炸,爬起来就要跑,随即 尖锐,发冷的刀尖,闪着让人悚然的寒光,吻着苏蕉的喉结。 瞎跑什么呀。 苏蕉鸡皮疙瘩一丛丛的浮现,耳边是宴怜幽幽的声音:不听话的孩子,会有惩罚哦。 苏蕉缓缓的,缓缓的后退,回到了床上。 这才乖。 宴怜满意的笑了:娇娇真听话。 不过我记得我不许任何人靠近这里的宴怜轻缓的眨眼,娇娇是在明知故犯吗? 刀尖舔舐着少年白皙的脖颈,妄想着咬出猩红艳丽的液体来。 如果能剥下一张皮那必然是最完美的收藏品 它不会乱跑,不会不听话,保持着永远艳丽的美貌,也不会总是想着勾搭他的哥哥 他想着想着,居然痴了,刀尖渐渐用力 他感觉头有些痛,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警告他,警告他不许越距。 不许玷污伤害 但越是有这个感觉,宴怜就觉得自己越兴奋,疼痛给了他一种更可怕的刺激感 就在此时 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 宴怜兜里的手机铃声突兀的响起来。 宴怜的表情倏然变了,他松开手,任刀落在地上,无聊的耸耸肩,吓唬你的啦, 苏蕉紧绷的身体倏然放松下来,却也满头冷汗。 宴怜眯起眼,爱怜的擦擦苏蕉额上的汗水,笑:娇娇不会当真了吧? 铃声还在吵闹的响,可爱的童声,听起来却更加诡异。 照系统来说供奉者不会伤害神明,应,应该是这样的 但刚刚,苏蕉还是感觉到了一种恐怖的,濒临死亡的危机感。 宴怜刚刚是真的想杀了他!! 宴怜把一直在闹的手机掏出来,无奈的说,哥又给我打电话,哎呀。又是葬礼的事情,可真麻烦。 宴怜:娇娇替我接吧跟他说, 宴怜微笑着,茶褐色的眼瞳却极其幽冷:我等下再过去。 苏蕉:我 当然,娇娇也可以拒绝。宴怜打断他,他修长的手摩挲过手术刀锃亮的侧面:不过我很讨厌别人未经我允许,进我的房间哦。 明灭模糊的灯火下,少年的语气轻柔又危险。 来过的人,都在那些罐子里,睡的很香呢。 宴怜不见了,宴无咎皱着眉等他接电话。 过了很久,那边才接通。 宴无咎说:来会客厅。 他的话被堵住了。 宴宴无咎咎我 少年的声音清润,带些暧昧喘息的颤音,宴怜他在他的房间里,他说他等,等下再过去。 宴无咎摩挲打火机的手倏然一顿,某个瞬间,他以为自己听到了那句诗。 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这与那天灾神明如此相似的音调,偏偏带着哭腔。 仿佛高贵的神明,在被亵玩揉弄,以至于满眼泪花,低泣悲鸣。 竟似渎神。 宴无咎捏着火机的手几乎绷起了青筋。 他低咒了一声。 他起反应了。 他稳了一下情绪,忽然意识到,刚刚苏娇说的是不是 救我? 宴无咎皱起了眉头。 他似乎在宴怜的房间。 宴怜不喜欢任何人进他的房间,谁进去他就要发脾气,没想到居然会给苏蕉开这么个特例。 阿怜体弱多病,一向心思敏感,他既在乎那个苏娇,这通电话,估计也是想检验一下他的反应,如果他去了,反而坐实了他和苏娇有什么。 宴无咎想了想,按了按太阳穴。 -- 第33页 苏娇再美,到底不过是个玩意儿,前几次已经因为他惹得宴怜不高兴了。 虽然阿怜嘴上没说,但相处那么久,他高不高兴,宴无咎也是能琢磨出来几分的。 他看的出来,宴怜非常喜欢苏娇。 虽然那小玩意儿长得是与有几分相似。 但还不至于要让他宴无咎与阿怜撕破脸。宴无咎放下手机, 娇娇真聪明。 宴怜拿过手机,我也很好奇,哥哥会不会来救你呢? 苏蕉也没想过这点小伎俩能骗过宴怜,但他只能赌一把看看。 但是他也明白,希望不太大。 唉,想到娇娇这么害怕我,却那么依赖哥哥我真的忍不住想要很生气呢 冰冷的手术刀尖割裂少年薄而软的真丝衬衫,柔和亲吻着他细白如瓷的皮肤,一点点往下,如同在寻找合适的地方下口的蛇齿。 宴怜舔了舔虎牙,温柔说,娇娇可得想办法补偿我呀 放心 他的声音沙哑起来:不会让你很疼的 苏蕉: 重重刺激下。 苏蕉晕了过去。 宴无咎粗暴推开宴怜房屋门的时候。 美人已经失去了意识,他薄薄的衣衫已经被撕成片状,覆在雪白的肌肤上,他窝在宴怜的怀里,手指在无意识的颤抖。 空气中弥漫着雪一般的薄香。 那个平时要求极多,作天作地的少年,如今极其娇怜。 一堆精致美丽的娃娃盯着床上与少年纠缠的美人,诡异的微笑里,似乎藏着让人头皮发麻的贪欲。 宴怜的手臂扣着美人腰,手摩挲着他的背,感受着如同丝绸般细腻的手感。 他抬头,微微眯起眼,为这这突如其来的闯入者意外。 而宴无咎也没想到弟弟的屋子居然这么诡谲,眉头皱了起来。 宴怜:啊哥哥。 他幽幽的笑了笑:看起来真像个英雄呀。 他摩挲着怀里美人的睑上的小痣,可惜了,来晚了,娇娇没能看到呢。 苏蕉醒了之后,躺平望着精致华美的天花板,看了很久。 他很惊讶自己还活着。 最后他想,毕竟宴怜是供奉者不会杀神 系统:殿下 苏蕉:他在那,你怎么不告诉我? 系统:我只检测了钥匙,没检测人 苏蕉: 苏蕉:那你现在检测检测,书房有没有人。 虽然被人当场逮到很是羞耻,但钥匙他必须得拿到! 他绝对不能给宴怜这个变态发现他是苏蕉的一丝机会! 系统:没有人 苏蕉:等等这边书房还挺多的,钥匙在哪一个书房? 系统精准定位:西宅偏厅的书房。 这个书房苏蕉知道,宴怜经常去那里看书。 苏蕉爬起来,发现身上的衣服被人换了,是柔软的真丝睡衣。 他找到衣帽间,鳞次栉比的衣帽鞋子看得他眼花缭乱,而且都是贴着他的身材剪裁定制的。 苏蕉面无表情的拿了他认识的牌子里最贵的,搭了一身休闲装。 门口有管家24h待命。 苏蕉问他:宴怜呢? 管家:小少爷和大少爷正在前面招待客人。 管家说:少爷说,最近宅子里宾客比较多,如果您醒了,最好不要乱跑。 哦,知道了,我想吃点甜的就蜜渍樱桃,你帮我去拿吧。 见管家走了,苏蕉折回去,拿了个口罩和帽子戴上。 等宴无咎去找苏蕉的时候,苏蕉已经不在了。 前面事忙,他也没空去探究苏蕉如何,既然走了,说明没死。 那就行了。 支走了管家,苏蕉径直去了西宅偏厅的书房。 路上他看见了不少人。 门是自动指纹锁,沉重的红木双开门,设计的非常高级。 苏蕉的指纹是收录过的,他忐忑的按了一下。 本来以为会失败,谁知滴了一声,书房门开了。 宴怜之前说他的指纹能解锁所有的屋子,居然没有骗他。 苏蕉刚刚踏进去,表情就僵住了。 整个大红酸枝雕刻成的办公桌上,放着他丢到厕所垃圾桶的旧手机。 苏蕉的大脑嗡的一声。 他的手机怎么会在这?! 第18章 第二场天灾 少年抬眸瞬间,蓝天与榉树齐齐映入眼脸,一霎那琥珀色杏眼里,似藏碧海青天色,潋滟琉璃光。 他他是不是已经发现了?? 不不不,他已经把手机格式化掉了 苏蕉忍不住有些懊恼自己的疏忽,以宴家的手段,恢复个数据还不是简简单单。 想到宴怜那个古怪可怕又缜密的脑子,苏蕉连手机的位置都不敢挪,当机立断开始找钥匙。 -- 第34页 系统:钥匙在保险柜里。 苏蕉找到了保险柜,但是被密码难住了。 输错两次密码的苏蕉: 他看着桌子上的手机,额头微微渗出了冷汗。 如果没有这个手机,他还能再苟苟,但这个手机都在这里了宴怜说不定已经查到他就是苏蕉了 得,也不用考虑出租屋了,他现在就得想办法跑路! 系统:功德商店有卖万能解锁密码,殿下要不要看看? 苏蕉: 苏蕉:!! 他怎么忘了他还有系统商店!! 不过,等等 苏蕉:既然有万能密码,为什么不卖?? 系统温柔又残酷的说:太贵,殿下您买不起。 苏蕉: 万能密码花了他五百功德,但效果拔群,苏蕉瞎输什么数字,都是正确密码。 而且可以无限使用。 而功德要4w。他确实买不起。 也许是世界差异,但凡有点特异功能的东西,比如隐身衣,土遁符之类的,没个上万功德,根本痴人说梦。 倒是有个珍珠护身符很便宜,一个只要一百功德,不过只对灾民,或者供奉者有用,但没说有什么用,看起来很鸡肋 系统:这护身符是每日限定哦,一天只能买三个,明天可能就刷不出来啦。 系统:哦对了,友情提醒一下哦,珍珠护身符原价也是要3w功德值的 苏蕉揣着三个护身符,打开了保险柜,柜子里不仅有钥匙,还有一份文件。 苏蕉摸了钥匙,扫了一眼那文件,结果眼睛都给看直了。 这文件内容很简单 宴怜跟他哥宴无咎,是同母异父的亲兄弟 他们对外可不是这么说的,宴无咎还这么弟控! 难怪宴无咎把宴怜当眼珠子护着,但宴怜看起来却对哥哥不是很上心的样子。 呃苏蕉当机立断摸出自己最新款果子机,把那份文件上上下下拍了个清楚明白。 虽然豪门的事情他不打算牵扯进去,但宴怜既想让他死,他也得给自己留一份底牌。 苏蕉拿着钥匙,戴着帽子和口罩,从后门跑走了。 只是跑的时候出了点意外,他撞了个人。 哎 苏蕉捂着额头摔在地上,帽子都给撞歪了。 啊,抱歉。 男人的声音很是儒雅,是我不小心 祝墨许的语气忽的一顿。 少年抬眸瞬间,蓝天与榉树齐齐映入眼脸,一霎那琥珀色杏眼里,似藏碧海青天色,潋滟琉璃光。 但只是一瞬间,少年就去用左手拉帽檐,但因为帽子歪了,手摸半天也没找着。 祝墨许伸手,帮他把帽子扶正,同时发现他右手还包扎着绷带,似乎是受伤了。 苏蕉心里窘迫,他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草叶,语气镇定,谢谢。 眼前人一身白西装,玉石袖扣,面容俊美,看着儒雅清贵,可能是宴家邀请来的贵客。 祝墨许在原地没有动。 苏蕉觉得对方大概可能不太满意他敷衍的道谢态度。 也是,毕竟他还撞到了人家 但他也不敢太过感激的道谢,如果让系统感觉他太卑躬屈膝,神力值马上就会掉 也不知道他身上这身衣服能给他撑多久的逼格。 他心里也不好意思,脑子一热,摸出了兜里的珍珠护身符,嗯,这个权作歉礼不小心撞了你,实在抱歉。 祝墨许没反应过来,手里就被塞了一枚珍珠护身符。 护身符造型精美别致,尾处垂着珍珠流苏,有着温柔的薄香。 少年没有再多解释什么,匆匆走了。 祝墨许望着少年隐于紫藤花树后的背影,一时竟失了神。 是宴家的亲戚吗? 祝先生! 有人急匆匆的过来:哎呀,您怎么在这,前面的人都等着您呢 祝墨许回过神来,将手里护身符收在掌中,温声说:这就来。 宴家的葬礼办的十分隆重。 祝墨许身为贵客,受到了十分的礼遇,除了葬礼进行过程中处现的微妙意外一切确实看似非常顺利。 这个意外也很简单,在管家上来在宴怜耳边低语的几声,宴怜便突称自己身体不适,退出了葬礼的流程。 这对于很重规矩的宴家来说,很不符合礼数。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身体不适是借口,显然现在发生了一件对于宴家小少爷来说非常重要的事。 让人禁不住想要质疑,是什么重要的事情,连母亲的葬礼也要缺席? 宴无咎的脸色也很难看,不过碍于面子,他还是风度翩翩的主持完了这场葬礼。 夜色渐深,宴无咎迎来送往,终于算是偷得浮生半日闲,在角落里皱着眉头抽烟。 毕竟是多年的好友,祝墨许拿起酒杯,走过去问候。 -- 第35页 怎么?你看起来很糟糕。祝墨许说:听说你最近在为难苏家?怎么?苏家哪里招惹你了? 宴无咎摁住打火机,掐灭了烟,睨他一眼:难为祝先生了,百忙之中抽时间来管我的闲事。 祝墨许:你那宝贝弟弟不让你省心了? 呃谈到这个,宴无咎揉了揉太阳穴,想起了宴怜一屋子诡谲怪异的东西。 在他的印象里,他这个弟弟一向乖巧温柔,善解人意。 而且那场雪灾 如果不是那个时候他抛下了阿怜,阿怜也不会如此体弱多病是他愧对阿怜,辜负了母亲的嘱托。 如今阿怜变成这副模样,他难辞其咎。 只是这种事情,也不好跟外人说。 还有苏娇逃跑的事情。 宴无咎已经很久都没看到柔和的弟弟,露出那样阴郁,甚至是称得上恐怖的表情了。 不 应该说。 宴无咎从未见过。 那样森然阴冷的表情,让他之前的温柔弱气宛若一张虚伪的假面,一霎竟让宴无咎觉得恍若梦中。 阿怜,是什么时候变的? 宴无咎开始一杯杯的灌酒。 他不可遏制的想起了苏娇,他既然逃走,那么落在如今的宴怜手上 宴无咎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祝墨许不紧不慢的给自己斟了一杯红酒细品。 窗外星光漫天,他又想起了榉树下睁圆了眼睛的少年。 作者有话说: 安利一下基友的文! 《觉醒后反派日日修罗场》 作者:东风君; 掌教之子江寄月,暴戾无常,视人命如草芥。 他对冷面仙君顾渊遇一见钟情,不知廉耻地百般痴缠,遭修真界耻笑。 但顾渊遇对他不屑一顾,反而对从小世界里来的苏笙寒百般殷勤,格外优待。 苏笙寒看似身份卑微,实则为整个修仙三千世界的气运之子。 而江寄月痴恋的顾渊遇,竟是苏笙寒的命定道侣。 他会以一力撑起通仙之路,成为整个修仙界最耀眼的存在。 苏笙寒从茫茫凡尘中脱颖而出,他清冷谪仙,皎如明月,每个人都深爱他江寄月对此一无所知,只晓得自己对苏笙寒嫉妒的发狂。 为除掉他,不惜与邪魔勾结,铸下大错。 掌教父亲与他恩断义绝,当众宣布苏笙寒才是他的亲子。 竹马师弟与他虚与委蛇,万般情谊只为利用他来接近苏笙寒。 顾渊遇满眼厌恶,惊天一剑,恨不得取他性命。 众叛亲离后,在疯疯癫癫中,江寄月终认清了自己身为恶毒反派的事实。 江寄月:知错了,真的,滚,立马滚。 未料想,风谲云诡间,一切天翻地覆。 原来苏笙寒才是夺了他身份的恶人江寄月。 那假冒的气运之子瞒过天道,偷了江寄月的一切还不够,还要偷走关于苏笙寒的所有。 在世界之极,修真界众人齐聚云海之巅。 江寄月瘦削的腰间,被那骨节分明的大手牢牢紧握,不知刺痛了谁的双眼。 掌教江沧愧疚难当,语带哽咽:孩子,跟我回家。 师弟几欲疯狂,双目血红:师兄,我们重新开始。 顾渊遇则附在他耳畔,森然冰冷:不选我,就都得死。 腰间的手缓缓收紧,一向恣意强大的人以臣服的姿态埋于江寄月的颈肩,蔺绍西声音暗哑,带着几不可查的哽咽:求你,我的神,没有你,我会死。 cp:蔺绍西; 备注:古早酸爽修罗场,万人迷苏文,he; 第19章 第二场天灾 柳涵一的道歉治愈不了他的伤痕,但柳涵一的金钱可以治愈他的神力。 苏蕉可不知道那么多人惦记着他。 他跑去出租屋,拿了身份证和其他重要的东西,火速联系房东办理了退租。 不过房东那边的押金也拿不回来了。 如果没有发现书房里的破手机,处理掉身份证后他说不定还会回去,但是既然看到了那个手机 再回去岂不是找死? 宴怜那个睚眦必报的性子,如果知道他耍了他,说不定真的会让他死。 他也不能在出租屋呆太久,从他离开宴家老宅后,神力值一直在往下掉。 虽然身上昂贵的衣服没让它掉的太厉害,但也是每分钟x5点的速度在down下去。 他神力值上限现在有1432,但也撑不了太久他得赶紧找个不会消耗神力值的落脚点。 最后苏蕉一跺脚,打算去a市著名景点。 不行他就去什么xx道观,xx寺庙,最好佛祖有金身的那种,到时候他就蹲人佛祖旁边,这逼格不比宴宅拉的满? 办完了所有事儿后,他扣下了手机卡,把宴怜给他买的特别贵的果子机送给了路边的乞丐。 果子机里的东西都被他上传网盘了,不怕丢。 系统:叮当-恭喜殿下获得称号:乐善好施lv1-功德值+10. 苏蕉:?? 系统:叮当-恭喜殿下开启功德称号支线,殿下于其供奉者可以进行布施,赈灾,捐献,等等一系列行为,可根据行为贡献程度计算功德值 -- 第36页 苏蕉: 早知道有这功能。 他就先让宴怜给希望小学捐一百栋教学楼再跑路了!! 不过现在还是先去找个庙吧。 谁知苏蕉还没来的及去求神拜佛,他就被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给堵了路。 他居然看到了柳涵一!! 柳涵一显然是冲着他来的。 他对着柳涵一狂热到让人毛骨悚然的目光,当下头皮一炸,还没来得及脚底抹油,忽然听系统嗡了一声。 发现潜在供奉者柳涵一! 柳涵一竟是潜在供奉者?! 苏蕉一听供奉者,他就想到了不断down的神力值,想到了神力值上限,想到了哗啦啦的功德和希望小学的一百栋教学楼。 苏蕉跑路的脚步,缓缓的停了下来。 他转过身,露出了比对方还要热切的笑来:啊呀。 他说:这不是柳涵一同学嘛! 即便少年戴着帽子和口罩,只露出一双琥珀眼。 笑起来的时候,也那样灿烂耀眼。 是神 柳涵一脑子嗡的一声,竟生生的朝着苏蕉跪了下来! 苏蕉满脑子都是怎么让柳涵一同意做他的供奉者,结果对方突然朝他这么一跪,把他吓的蹭蹭蹭后退了几步,结果对方扯着他的裤脚不让他走。 柳涵一这是大庭广众之下发什么疯呢!! 苏蕉是很想要供奉者,但他也不是很想和神经病扯上关系,柳涵一本来就是个疯子,经历了一场天灾不会变得更疯了吧 就在苏蕉惊疑不定的时候,柳涵一沙哑开口:苏蕉。 苏蕉:!! 苏蕉:我不是什么苏蕉,你认错人了。 以前我对不住你。柳涵一说:我给你道歉。 我不该撕你的书,往你桌子里塞情书。柳涵一说:塞宴怜的情书,是苏苪雪指使我做的,他喜欢宴怜的事情传开了,害怕被宴怜知道,就要你当替死鬼,转移宴怜的注意力。 苏蕉: 柳涵一说:你可以打我骂我,对我做什么,我都不会还手。 他拿出了一个小内存卡,递给了苏蕉。 柳涵一:你也可以用里面的东西,侮辱我,污蔑我,让我成为众矢之的。 苏蕉茫然接过:什么东西? 系统:好像是柳涵一自己的果照?? 苏蕉马上扔到了一边:!!这他吗什么神经病!! 苏蕉破防了: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是乱咬人的疯狗吗?! 你果然是苏蕉柳涵一喃喃说。 苏蕉: 苏蕉有些懊恼。 是,我是疯狗!! 柳涵一痴狂的盯着苏蕉,我是,但是我知道错了!! 苏蕉,你知道错了我就要原谅你?! 柳涵一对他做的那些放肆无意的伤害,他时时刻刻难以忘怀。 加害者一笑而过,受害者却要用一生去治愈那些伤痕。 柳涵一自己知道,单纯求原谅是痴人说梦 宴家在查你,你现在无家可归,无处可去,但我可以保护你。 他的视线一寸寸扫过少年的眼睛,声音热切而诚恳,我发誓我不会再伤害你。 柳涵一:你想要什么补偿我都会满足你。 对于柳涵一的允诺,苏蕉只想翻白眼让他滚蛋。 但他一提到补偿。 苏蕉脑子里一下闪过了系统功德商店里眼花缭乱同时贵到令人咂舌的小玩意,哗啦啦往上涨的神力值上限,还有如今不断down的神力值,以及未来希望小学的100栋教学楼。 没关系,柳涵一的道歉治愈不了他的伤痕,但柳涵一的金钱可以治愈他的神力。 宴怜那里,他现在也确实需要一个人给他掩护一下。 柳涵一这一波,也确实是瞌睡了有人递枕头。 但他可不能这么容易就屈服了。 除了你上面说的,你还能帮我什么? 柳涵一迫不及待说:什么都可以! 苏蕉: 等等。 苏蕉忽然怀疑:你怎么突然找上门来道歉了? 他说:你不是一个会给苏蕉道歉的人,柳涵一。 而且还跪下,做拿自己这样疯狂到几近没脑子的事情 除非 难道对方被天灾吓怕了? 还是他知道自己的神明身份了?? 苏蕉连忙问系统:柳涵一知道我是神了?? 系统:不可能。 系统:被拉入天灾世界的人,就是直面神明,也会很快忘记神明面貌的。 苏蕉有些疑虑,如果不是知道他的神明身份,柳涵一怎么会突然那么痴狂? 这不符合常理 系统:也许是经历生死,突然歉疚忏悔也说不定,毕竟人在濒死时,总会有很多不知名的遗憾于后悔。 -- 第37页 对于苏蕉的疑问,柳涵一回答的不假思索。 他说:是我对你不起,想要补偿。 他不傻,看的出来苏蕉似乎要隐瞒自己神明的身份。 苏蕉:那好。 他说:你愿意成为我的供奉者吗? 他可不敢相信柳涵一的承诺,但是对方如果成为了他的供奉者,那就没那么可怕了。 苏蕉总觉得他说这话的时候,柳涵一的眼神似乎更加热切了,里面仿佛有着会烧起来的火焰。 他近乎虔诚的说:我愿意!! 苏蕉心中疑虑更深,但他想,柳涵一这样,最坏,恐怕是真的知道了他的神明身份 知道了他就更要把柳涵一变成供奉者了!天上掉的馅饼为什么不要!没有理由不要! 好,苏蕉:你你过来一点。 柳涵一跪着朝他走过去。 苏蕉:你你站起来。 柳涵一却没听,只是仰头,虔诚又热切的望着苏蕉。 还好四周没什么人,不然苏蕉不仅尴尬,他还怕折寿。 系统倒是无所谓,殿下可是神明,是比国王更尊贵的存在,谁跪都不会折您的寿。 苏蕉垂眸躬身,指尖落在柳涵一眉心。 柳涵一看到了少年垂眸时睑中痣。 衣袂被风吹起,一霎间,凡俗衣物隐于霞光之下。 交奉天地之契,讨认四海之约 巨大的金印出现在二人脚下。 少年耳垂的白石耳钉化作珍珠,垂下流苏,雪白星愿加身,银发逶迤而下,琥珀眼潋滟金光。 立于百万天灾之上,地供,天约,四海祝 契成。 苏蕉神力大涨,念下的契约时焕发的神力更强。 柳涵一对上了那双垂下的,如黄金般闪耀的眼瞳。 没有什么,比这一刻更为震撼。 他满身罪孽,却得了神明垂怜。 从此他身怀誓约,会是神明殿下最尖锐的犬牙。 作者有话说: 是爪牙还是犬牙呢(沉思。 既然柳涵一是狗,那就犬牙吧。 第20章 第二场天灾 自己回来,既往不咎。 滴,收获新的供奉者!神力值上限+10 目前神力值上限 1442,请殿下再接再厉! 滴,供奉者供奉值 40%!可收获神力值上限 11110! 是否领取? 滴,领取成功,目前神力值上限12552滴,恭喜殿下神力值上限破万。 是否花费1w神力值上限,进阶d级神明? 苏蕉:!! 暴富的苏蕉再看柳涵一,一下就无比顺眼了。 苏蕉跟着柳涵一来到了他常住的地方。 是一座顶楼别墅,非常的现代化。 苏蕉在进入别墅楼里的时候,神力值就开始缓缓回升了。 柳涵一指了间主卧给他,带他认地方。 顶楼别墅非常大,屋子挑高足有8米,落地窗通透,二楼有大游泳池,健身房一应俱全。 苏蕉疲于应对柳涵一可怕的热情,随便找了个累了的借口,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 他躺在床上,终于松了口气。 青藤高中的学生无论哪个都非富即贵。 柳涵一虽然是私生子,但苏蕉听说他在柳家的公司也是有一席之地的,好像是技术入股 具体的苏蕉也不太清楚就是了。 他也不再多想,开始研究系统提示的d级神明是什么东西。 其实也简单,神力值上限抵达一定数值,就可以从量变到质变。 想要从e级升到d级,就要扣掉1w神力值上限,但可以彻底改变他的体质。 e级神明是最低级的神明。系统说:只是比凡夫俗子的状态好一点点,就比如您被天火所伤的手,如果没有灵丹妙药,半个月才能痊愈,还可能会留疤,但如果是d级神明,基本一周就能痊愈。 苏蕉:听上去似乎也没好多少。 系统:当然,毕竟只是d级罢了,如果是sss级,您根本不会受伤。 苏蕉:你好像说了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说。 系统:e级升d级,同时代表了您也在突破下限。 苏蕉:? 系统:比如您现在是e级,您的神力值下限是-100,如果扣除的神力值低于这个数,您会面临死亡威胁。 系统:但如果是d级神明,您的神力值下限将会变成-1000. 苏蕉:哇,好厉害哦。 苏蕉:可如果不变的话,我不是有1w多的神力值可以随便扣吗? 系统: 系统:如果殿下变成d级,可以解锁系统商店更多功能和道具。 系统:同时您的精神力,力量,反应力,身体素质,敏捷,甚至幸运,统统都会提升一大截。 苏蕉大概懂了。 归根究底,不过是花1w神力值,来提升身体的整体素质。 -- 第38页 神力值在现实里爆发是很微弱的,而且别看苏蕉有1w神力值,但能爆发的数量,也要考虑他身体肌肉的承受极限。 但苏蕉仍然觉得有些不太值得。 而且,您可以获得一样特殊天赋。 系统说,比如 它幽幽的说:您可以让自己,再也不惧火焰。 苏蕉一下抬起了头。 与此同时 宴怜供奉值 47%。可收获神力值上限10000. 苏蕉:升!!现在就升! 宴怜估计是发现他跑了,开始生气了。 但苏蕉管他生不生气,这供奉值就跟天上掉的馅饼似的。 真是瞌睡了就给枕头! 对于苏娇突然不见这件事,其实宴怜从葬礼上得知的时候,还是非常淡定的。 苏娇在a市无依无靠,能跑到哪里去呢? 可能是之前被他吓到了,所以溜走了,没多久估计就回来了。 虽然宴怜这样想,但他还是派人去找了。 毕竟少年的面貌足够稠艳,跑在外面就如同一块香喷喷的肉,他虽不介意苏娇自己放放风收拾一下心情,但他介意可能会被苏娇招惹到的讨人厌的苍蝇。 至于不参加葬礼。 他只是非常讨厌那样人多的场合罢了。 他很快查到了苏蕉是怎么跑出去的。 苏蕉找到了他的书房他不意外,让他意外的是,苏蕉居然用正确的密码打开了书房的保险箱,从里面拿到了钥匙,而且 宴怜看着摄像头里,少年看到了放在保险箱里的文件,微微睁圆的眼睛。 宴怜想,真可爱。 不过,苏蕉能打开保险箱,这不得不让宴怜开始怀疑苏蕉的身份商业间谍,或者有着其他目的的人。 这种猜测让宴怜的心情很不好,但很多事实又能佐证,比如苏娇偷偷的进入他的房间,比如苏娇总是在找机会勾搭宴无咎。 他盯着被苏娇丢到垃圾桶里的破旧手机手机的主板已经彻底坏掉,打不开了。 这个手机里必然藏着苏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种心情维持到苏家主母郑凤亲自来找他。 因为没有找到苏蕉,所以宴家一直在找苏家的麻烦,苏家的股价一直在往下跌。 苏家就三个孩子,老大苏迟眠,老二苏苪雪,和一个已经被扫地出门的苏蕉。 苏迟眠和苏苪雪都是苏家原主母尉迟锦的孩子,但尉迟锦在生下苏苪雪后,就撒手人寰了。 而在尉迟锦生下苏苪雪的同一天,苏蕉也出生了。 不多久,郑凤就带着苏蕉攀上了苏家这座豪门,成了当家主母。 苏家的大哥苏迟眠一直在国外,不愿管苏家的事情。 而苏迟眠对于找了小三的父亲非常失望,出国眼不见为净,所以一直是苏父苏国栋在主持大局,但也许是苏国栋年岁渐大 苏苪雪也高中的年纪,主持不了大局。 总之苏家现状,很是岌岌。 所以郑凤就亲自来求宴怜了。 宴怜心中很烦,但还是让郑凤进来了。 谁知郑凤一进来,看见宴怜桌子上的手机,微微睁圆了眼,张口就说:您找到他了? 宴怜心烦,面上却还是温和懵懂的少年模样:什么? 郑凤指着桌子上的手机:那不是苏蕉的手机吗? 宴怜: 以宴怜的聪明,自然能明白,她指的是哪个苏蕉。 郑凤说:这是我亲自带他买的,他一直跟宝贝似的,不舍得扔 郑凤说着说着,对上宴怜愈发阴郁森然的眼睛,声音慢慢低了下去。 宴怜缓缓收起脸上的情绪,甚至露出了和善温和的笑来:您继续说。 郑凤却觉得,那一字一句,却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磨牙吮血似的寒意。 宴怜供奉值 57%,可收获神力值上限100000. 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苏蕉正在吃东西,冷不丁的就被呛到了。 柳涵一立刻温柔说:慢点吃,不急。 苏蕉: 一直对他冷嘲热讽的柳涵一这么嘘寒问暖,苏蕉只觉无比的怪异。 但他也没说什么,继续吃东西了,桌子上都是私人管家准备的食物,口味清淡,各个精致美味。 反正宴怜也找不到他,怎么都是无能狂怒。 尤其是看这拖着五个0的神力值上限,苏蕉恨不得再给他添把火。 生气啊?生气就对了!狗东西。 升级成d级神明后,他确实耳聪目明了很多,连之前微微的近视也好了。 系统告诉他,他能选一个特殊天赋,抗火还是抗冻。 虽然苏蕉是很怕火,但他还是打算下次去天灾世界之前再选。 但升级成d级神明之后,也并不是没有坏处 柳涵一望着苏蕉微垂下的睫毛。 苏蕉来了之后就窝在房间一下午,晚上柳涵一敲门喊他吃饭,他才出来。 出来的时候已经换了一身简单的居家服。 主卧都有衣帽间,有管家每天按照柳涵一的身材更换新的衣服。 -- 第39页 不知道为什么,柳涵一感觉苏蕉似乎更美了。 皮肤似乎又白了一个度,不在阳光下也好似在发光,灰色的裤子太长,所以微微卷起一些,露出苍白细瘦的一截脚踝,多余的地方就探入拖鞋里,露出玫瑰花苞似的脚趾。 泠泠月色落在他肩上,他动静都能引起柳涵一所有的关注。 就在柳涵一近乎看痴了的时候,苏蕉皱起了眉。 这衣服 苏蕉皱着眉头说:不舒服。 成为d级神明后,虽然各个方面都提升了,但同时皮肤敏感度也提升了。 柳涵一: 柳涵一虽然是柳家的私生子,但公司技术入股,钱也不少,衣服都是定制的大牌,料子不会差。 但柳涵一一看苏蕉雪白到近乎发光的皮肤,轻轻磕碰一下桌子,就擦了红痕的手腕,不知道为何,他就理解了。 毕竟是娇气的神明。 第二天,苏蕉就看到了衣帽间一排丝质睡衣,摸上去料子油光水亮,丝滑无比。 苏蕉知道这个睡衣牌子,非常的昂贵,只接顶流贵族的私人定制。 之前他那个二哥苏苪雪弄到了一件,宝贝的跟什么似的,他不小心碰到一点衣角,就被他阴阳怪气了好几天,说他穷酸命,一辈子没见过好东西。 郑凤眼观鼻鼻观心,权当什么都没听见。 苏蕉现在对过去的事情已经没什么感觉了,只是回忆起来,觉得那时伤心的自己有些可笑。 他那时候,不是伤心自己的穷酸命,而是伤心郑凤的不在乎。 但为不在乎自己的人伤心,本来就是很可笑的事情。 他只笑自己现在才看清人心。 苏蕉不紧不慢的换上睡衣,极致柔软的面料仿佛会呼吸,让他整个人都舒服了很多。 桌子上还摆了一部新手机。 苏蕉也没客气,直接拆了用,换上两个手机卡后,他收到了第一条消息是 自己回来,既往不咎。 这是苏娇身份的手机卡,里面只存了宴怜这个联系人。 苏蕉翻白眼,他又不是傻子。 第二个手机卡,也就是苏蕉自己手机卡上的信息,就更让苏蕉意外了。 忽略郑凤林林总总让人不耐烦的消息,他居然看到了宴无咎。 宴无咎就给他发了两个字。 苏蕉? 苏蕉盯着那两个字,猜测着现在的情况。 所以宴无咎是已经知道苏娇就是他苏蕉了吗? 还没等苏蕉细想,手机又震动起来,吓得苏蕉差点把手机扔了。 他心虚的拿回手机,瞄了一眼。 阿怜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了宴无咎。 苏蕉:他说供奉值怎么突然突破五十大关,以宴怜那个绿茶又小心眼的脾气,知道自己被他涮了,不得气到爆炸? 被他找到,你没有好下场宴无咎。 苏蕉咬着手指想,他当然知道被他找到没有好下场,所以他这不躲起来了吗? 据我所知,柳涵一已经三天没来上课了宴无咎。 你以为躲在柳涵一那里,阿怜就找不到你了吗? 苏蕉的鸡皮疙瘩一下炸了起来!! 我知道柳涵一住在哪,阿怜也会知道宴无咎。 我现在在去你那的路上,在阿怜还没有查到这里之前,你还有一个机会宴无咎。 去你那? 去谁那? 不是他想的那样吧?? 苏蕉的眉头紧紧皱起来,他打开门,就看到了会客厅里,对着电脑,同样眉头紧锁的柳涵一。 但在看到他出来后,柳涵一紧皱的眉头松开,蕉蕉?怎么出来了? 苏蕉说:你说你会帮我躲开宴怜的追查? 柳涵一:当然。 他话音落下的那一刻。 别墅的门铃声响了,一声一声,有如催命。 作者有话说: 明日不更,后日更。 第21章 第二场天灾 少年陷在一堆色彩艳丽柔软的丝绸里,右耳耳垂的白石映着薄光,露出一截雪白细腰,如同一捧天山雪。 可视电话里,正是宴无咎。 柳涵:宴无咎联系你了? 苏蕉:我 柳涵一看苏蕉的表情,就知道是了。 柳涵一:蕉蕉把手机关机,先躲起来。 苏蕉:可是他已经 他不确定你在我这里,他没有证据。柳涵一合上了电脑,露出了吊儿郎当的笑:你得相信我一次吧? 苏蕉想也是,就找了地方躲起来。 反正 苏蕉咬着手指想,没找到就继续在柳涵一这里苟着被找到了就找到了,而且宴无咎还是潜在供奉者怎么算都不是很亏。 虽然是这样想,但苏蕉的额头还是控制不住的心虚,因为宴怜的供奉值一直在涨 苏蕉忍不住问:如果如果供奉值涨到100%,会发生什么? -- 第40页 你会拥有一个最忠实的信徒。 系统:唔,顺便供奉者不许伤害神明的禁制,会消失掉。 苏蕉:?? 苏蕉:什么?? 系统:因为供奉值达到100%的时候,就证明您的存在比他自己还重要,这个时候这种禁制就没什么存在的必要了呀。 苏蕉: 可宴怜他是个变态啊!! 这边苏蕉大无语的时候,那边宴无咎已经上楼了。 苏蕉藏在主卧的大柜子里,隔音很好,他也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他索性放弃去顾虑了,反正如果被宴无咎找到,他就想办法把他变成供奉者,没找到就继续在柳涵一这里混吃混喝,至于宴怜反正他现在找不到他也只能无能狂怒,供奉值也不会一下彪到100%。 心一松下来,苏蕉居然困了。 宴无咎一来到柳涵一家里。 男人西装革履,面容冷俊,墨茶色的眼睛锐利冰冷的望向柳涵一。 他的身后还跟着四个保镖。 柳涵一笑起来:宴总怎么有空来我这里? 掩藏掉骨子里的疯狂和病态,柳涵一很会逢迎。 苏蕉在你这。 宴无咎说的是肯定句。 他来这里之前只是猜测,几个短信也只是试探。 苏蕉?柳涵一露出了讶异的神色,宴总在找苏蕉?他不是失踪了吗? 宴无咎的眉头皱起来,他审视柳涵一:你没见过他? 宴无咎久居上位,说话的时候极具压迫感。 我怎么可能会见过他,我跟他有什么关系吗?柳涵一的眼里逐渐浮现出厌烦:谁关心那种丑东西的下落啊。 而且您但凡查查就知道。柳涵一吊儿郎当的说:我可没少欺负过他。 最好是这样。宴无咎冷冷的说,你父亲托我问你,这两天为什么没去上课? 他确实查过苏蕉和柳涵一的关系,如果苏蕉来求助柳涵一,确实不可思议。 但是死马当活马医,只有柳涵一在苏蕉失踪后没有来上课,总归要查一下。 柳涵一笑了:最近不是在捣鼓新软件了嘛,到时候上线测试什么的,还得麻烦宴总您投资呢! 柳涵一咬死称人不在他这里,宴无咎没有证据,也不能强搜。 而且按照道理来说,柳涵一应该是他最讨厌的人之一,苏娇那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不会委屈求全的性子,应该也不会让自己受这么大的委屈。 宴无咎冷笑一声:如果苏蕉在这里,你转告他好自为之。 公司一堆事情,如果不是担心阿怜找到人后会把人弄死,宴无咎才不会管这闲事。 宴无咎转身欲走。 柳涵一微微松了口气。 毕竟宴无咎的势力和性格,如果他要强搜,柳涵一也没有办法。 舒适的香薰下,似乎漂浮着微雪似的薄香。 宴无咎的脚步一顿。 这香味很隐蔽,很细微,却如同一味无法忘记的毒药,一下点动了他的dna。 苏蕉在阿怜房间的时候,房间里也有这样的香味,只不过比这更浓烈。 这种香气,宴无咎只在苏蕉身上闻到过。 柳涵一就看到宴无咎忽然折了回来,薄唇冷冷的吐出一个字。 搜。 柳涵一瞳孔一缩。 你们 宴无咎:按住他。 柳涵一被身强力壮的保镖按在了原地。 宴无咎不紧不慢的解开昂贵的表带,随手放到了兜里。 他在不在,不如你看我亲自搜。 衣柜被拉开的时候。 所有人都屏息了。 就连不断挣扎的柳涵一,一时都失了声。 少年陷在一堆色彩艳丽柔软的丝绸里,右耳耳垂的白石映着薄光,露出一截雪白细腰,如同一捧天山雪。 空气中有着落雪般的薄香。 他没有察觉意外来临,雪白的手还抓着手机,柔软黑发落在额间,长长睫毛在眼睑留下浓密阴影。 他睡的非常安静,连呼吸声都小小的。 宴无咎的视线扫过他裸露在外的雪白皮肤,不知是不是错觉,不过几日不见,他觉得苏蕉似乎又变美了,带着一点神性的,极端诱惑的美丽。 他的手臂穿过苏蕉的腿弯,一只手搂着苏蕉的腰,把人结结实实的抱起来。 少年身上的丝质睡衣极其柔软,不自觉的露出了一截流丽锁骨,在白嫩的皮肤上,如同镶嵌在雪里的一截白玉。 明明是极度柔软的丝绸了,他的脸上还是睡出了红痕,如同羞涩的红晕。 宴无咎喉结滚动,眼瞳暗沉,他听见自己喑哑的声音。 人,我带走了。 第22章 第二场天灾 你是要供奉我吗? 柳涵一失控:蕉蕉!! 但很快被保镖捂住了嘴巴,摁在了地上。 宴无咎低头看苏蕉一眼,见他没醒,不自觉松了口气。 他冷冷的说:你知道阿怜在找他。 现在你护不住他。宴无咎说,阿怜很快就会查到你。 -- 第41页 他落在我手上,总比被阿怜找到要强的很。 柳涵一简直想要发笑,不过一丘之貉,他宴无咎又比宴怜好到哪里去? 只可怜苏蕉 柳涵一挣扎着,呜呜说话,眼里都是痴狂。 苏蕉 蕉蕉 他的神明 他说过要让他相信他 保镖发觉他挣扎的更大力了,于是用更大的力气把他摁下去。 柳涵一虽然平时锻炼,但说到底也是个技术宅,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宴无咎把人带走。 宴无咎带着苏蕉,扬长而去。 柳涵一供奉值 49% 苏蕉慢腾腾的睁开眼,对着完全陌生的房间呆了一会。 这房子色调偏冷,头顶有着大大的琉璃灯,亮着微弱的白光,空气中有薄薄的烟味。 苏蕉恍惚记得,自己原来好像是躲在衣柜里的 醒了? 稍有些沙哑的声音,在苏蕉耳边,不啻于惊雷炸响。 他一个哆嗦,回过头就看见了宴无咎。 宴无咎的身体藏在屋子大半的阴影里,墨茶色的眼睛在黑暗中亮着奇诡的光,一点红色明灭。 苏蕉: 苏蕉虽然觉得自己可能在问废话,但他还是讪讪的问了一句:我怎么在这? 你觉得呢? 苏蕉不说话了,屋子里有着薄薄的烟味,他有点难受。 他讨厌一切和火有关的东西。 你可真能耐。 宴无咎:勾搭阿怜还不够,转眼又勾搭一个。 苏蕉想,这怎么能是勾搭呢,天可怜见,他可真是把人当成信徒的。 真是淫者见淫。 我倒是真没看出来,苏家的老三还有这样的本事。 苏蕉说:你都知道了。 宴无咎记得那次宴会,被扒下了口罩的少年。 他的身形纤细羸弱,低头捂脸,在众人审视的目光下浑身颤抖不知所措。 从被苏家赶出去到遇到阿怜,才几天,就能易容换貌,变成这个样子? 宴无咎从阴影里走出来,捏住了苏蕉的下巴,眯着眼打量:整容了? 苏蕉十分自然:是啊,贷款整的。 宴无咎眉头紧蹙:你故意接近阿怜? 你可别瞎说。苏蕉说:我可没故意接近他,是他在找我。 宴无咎:他找的是苏蕉,可不是苏娇。 苏蕉:那他找人收拾我,我总不能上赶着被他收拾啊?换个名字而已,他自己没认出来,还怪我身上了? 宴无咎: 宴无咎冷笑一声,强词夺理。 那就当我强词夺理吧。苏蕉咳嗽两声,说:您把我带这儿来,又有什么说法? 苏蕉说:总不能 是要保护我吧? 少年身上的衣服还没换下来,垂坠感极好的丝滑睡衣被压在细腿下,他这样仰头看他,眼里的光挑衅又直白。 像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作精。 只恨不得压在床上好好收拾一顿。 宴无咎的眼神逐渐变深了。 但他很快克制住了自己,把烟掐了:阿怜的状态现在很不对,你先在这里呆着。 苏蕉说:你是要供奉我吗? 少年样子很美丽,眼角眉梢都写着期待。 宴无咎:供奉? 他冷哼一声,嘲讽说:还真把自己当祖宗了? 这几天你就在这里老实待着,哪里也不许去。宴无咎说:当然你也可以不听话,被阿怜逮到,后果自负。 他转身要离开,苏蕉忽然说:你不会把我交给宴怜的,对吗? 宴无咎离开的背影一顿,半晌,他说:只要你听话。 第23章 第二场天灾 各种造型美丽的珍珠耳坠,珍珠耳钉,陈列在绣着精致花纹的绸缎上,一颗颗珍珠极其精致圆润,做出的耳坠也极美。 这里大概是宴无咎在a市落脚的一栋别墅,位于西郊。 宴无咎也不是经常来。 身为宴家的长子,他手下一堆公司的员工等着他去养活。 他不来苏蕉也自在,大别墅一个人住,保姆阿姨处理卫生,每天食材做好送到手边,想要什么吃的吩咐一声就能送到。 苏蕉天天在面积足足五百米地下游戏厅开十几米长的投影仪打塞尔达,打累了就出去转两圈,爽到翻天。 宴无咎的西郊别墅大的很,苏蕉还发现了他在西郊别墅的艺术展厅,里面放着的也是各种艺术家画的那位没有脸的神明,虽然没有风雪逝神图那么惊艳震撼,但也各有各的特色与神韵-唯一的共同点是,看起了都不便宜。 苏蕉到处溜达的时候,私人管家一直跟在他身边,给他提供各种方便的服务。 苏蕉还在展厅里发现了很多珍珠藏品。 各种造型美丽的珍珠耳坠,珍珠耳钉,陈列在绣着精致花纹的绸缎上,一颗颗珍珠极其精致圆润,做出的耳坠也极美。 -- 第42页 有一颗珍珠被做成了神明流苏耳坠的模样,静静的挂在了一看就最贵的地方。 那颗珍珠是宴少爷从英国拍下来的。见苏蕉的目光落在上面,私人管家含蓄又贴心的介绍,它历史悠久,被誉为浮世东珠,售价4kw英镑。 系统忽然说:挺像的了。 系统这么说,苏蕉瞧瞧那些珍珠艺术品,再瞧瞧宴无咎展厅里的神明图像右耳上的珍珠流苏坠,大概懂了这些珍珠存在的理由了。 周边嘛。 还是有钱烧的。 苏蕉不知怎的,忽然想起来,宴怜说他跟那个神明挺像的。 苏蕉忽然悟了。 深究的话,他好像也是个周边喔。 苏蕉又去看了宴无咎足球场大的地下车库,里面就苏蕉认识的,特斯拉,劳斯莱斯,还有之前他开的那辆兰博基尼剩下的就是苏蕉不认识的牌子了。 地下车库还有大型储物间,放主人不想带上去的东西,苏蕉看到了一些不认识的器材,长板,滑雪板。 管家说:宴少爷以前还没接手家族的时候,很喜欢极限运动。 苏蕉想了想宴无咎西装下的肌肉心想难怪。 逛累了之后苏蕉就回去睡了。 升级了d级神明体质后,苏蕉发现自己再怎么熬夜也不累,也不长黑眼圈,但也不会有失眠的痛苦,想睡的时候一秒入睡。 宴怜的供奉值涨到57后,后面又窜了两个点,窜到了59,停下了。 苏蕉甚至有点遗憾,再窜快点他又能领一大笔供奉值了。 托宴怜的福,他现在神力值上限足有十万多。 苏蕉大概能理解为什么男人一有钱就变坏了。 他以前想起宴怜就害怕,恨不得避着走,现在虽然想起宴怜也毛毛的,但想的更多的还是他哗哗往上窜的供奉值,还有那以十的次方倍数上涨的神力值上限。 一想到这些,苏蕉就有了勇气。 俗话说得好哇,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富贵可不都得险中求吗? 十万的神力值上限,其实是可以升c级神明了,但c级神明不仅仅有神力值上限的要求,还需要1w的功德值。 这大概就像某年某苏高考,你想上一本,不仅要语数外分数达标,还需要专修的两门双A。 苏蕉玩够了塞尔达,把公主救出来,开始谋正事儿了。 他打开手机,看捐款项目。 宴无咎工作忙的昏天地暗。 他还得到一个消息,苏家的长子苏迟眠回来了,似乎是看不下去家里一落三丈的生意,出手相助。 苏家熔断的资金链总算接上,股价也勉强稳住了。 宴无咎也没打算赶尽杀绝,只是因为阿怜被苏蕉吓到的事情,所以要给苏家一点颜色看看。 不过忙到这里,宴无咎也终于想起了被他藏起来的苏蕉。 他不去找苏蕉,一是工作很忙,二也是避开阿怜的耳目。 前些日子,宴怜几乎是疯了在找苏蕉,把苏蕉之前的出租屋翻了个底朝天,但是除了翻出了那些被人撕的稀烂的课本,和一些衣服以外,就是乞丐手里的,他给苏娇买的最新款手机了。 宴怜自从拿到那个手机后,突然像是泄了气一样,不再找苏蕉,也闭门不出了。 宴无咎去看他的时候。 少年身形瘦削,穿着薄薄的衬衫,回眸望过来的时候,有如漂浮于彼岸的幽魂。 哥哥。 他像是丢了兔子玩偶的孩子,失魂落魄的说:我找不到我的娇娇了。 哥哥有看到吗? 他茶褐色的眼睛瞪大,如同镶嵌在苍白脸颊上的两颗玻璃珠。 宴无咎不说话。 宴怜的情绪经常会这样,时稳时不稳,正常的时候温温和和,但一失控就爱发病,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 所以母亲才托他照顾好阿怜。 哥哥不回答我宴怜睁大了眼睛:是不在乎阿怜了吗?因为娇娇更好吗? 我们是兄弟,宴无咎:他只是个外人。 他不是外人。宴怜忽然笑起来,他是阿怜最可爱的兔子啊。 宴怜温柔又病态,说着呓语一样的话:阿怜要把可爱的兔子剥掉软软的皮,在里面塞满棉花,做成可爱的棉花娃娃,永远永远在这里陪伴我。 宴怜又陷入了无意义的自语起来。 对此,宴无咎本已习以为常。 但他忽然想到了宴怜奇诡的屋子,和宴怜那双常拿手术刀的手,以及一件几乎被他遗忘的往事。 宴无咎的心脏微微鼓动起来。 他忽然意识到。 也许,宴怜并不是在开玩笑 宴无咎面上却没什么反应,把宴怜慢慢哄睡过去。 他对着窗外,陷入了沉思。 就这么又过了半个月,宴怜的情况稳定下来,不再犯病了,也没再提苏娇。 再见宴怜的时候,他已经基本恢复正常,并且准备去上课了。 宴无咎这才松了口气。 随后才想起了被他扔在西郊别墅的苏蕉。 -- 第43页 宴无咎准备去一趟西郊别墅,让管家提前告知了苏蕉。 他进了会客厅,就看见少年抱着个软绵绵的抱枕,在看电视。 超大液晶电视上正在播放新闻联播,里面是希望小学里的孩子在读书。 宴无咎看了一眼:苏 他的语气诡异的顿住了。 少年目不转睛的看着电视里的拿着半截铅笔的孩子,眼睛红了一圈,琥珀杏眼盈满了水光。 宴无咎: 好好的,怎么哭了? 第24章 第二场天灾 他抹擦眼角的泪水,瓷白的手沾染了微亮的水痕。 苏蕉:天呐 不知为何,宴无咎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眉头隐忍的抽搐了一下:你怎么了? 少年可怜的抽抽鼻子,难以忍受的说:他们居然在用半截铅笔 宴无咎: 少年梨花带雨:他们怎么那么可怜呜呜呜,让我想起以前上学的时候,丢掉的半块橡皮 宴无咎找不到半块橡皮和半截铅笔除了半截这个名词以外的任何逻辑关系。 宴无咎对着那张晕染泪花的绝美脸蛋,实在是硬不下心肠:你想干什么? 苏蕉呜咽说:我,什么都不想干,我就是很难过 宴无咎: 苏蕉眼泪又掉下来:呜呜呜 别哭了!宴无咎被他哭的心烦意乱,他烦躁的说:这些人跟你有关系吗? 我不知道 少年仰起头,水晶灯破碎琉璃光落在他眼中,白石耳钉闪闪发亮,他盈满泪水的眼里似有怜悯众生的悲伤,我就是觉得,他们生活的不好我,我也会很难过。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在演而已,但苏蕉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脏仿佛微弱的跳动了一下,一种名副其实的,怜悯的悲伤感如同潮水,从心脏涌动,渐渐漫过四肢百骸。 这种浓烈的悲伤感染了他。 他抹擦眼角的泪水,瓷白的手沾染了微亮的水痕。 宴无咎:所以? 宴无咎活那么久,从未见过如此圣父之人。 偏偏他该死的好看。 宴无咎冷着脸,看着别处,等他哭。 耳边呜呜咽咽的哭声渐渐小了,他听见蚊子似的呐呐声,小心翼翼的:想,想给他们捐栋教学楼 宴无咎冷冷想,终于说了。 宴无咎:捐楼? 宴无咎:你能吃回扣? 苏蕉脸上的表情崩了一瞬。 神他妈回扣哦!!就不能是他有爱心吗!! 宴无咎脸上绷着,心里却松垮下来。 真特么是个得供着的祖宗。 他的视线扫过电视。 电视里的孩子睁圆了大眼睛,粗衣陋衫,桌子上摆着书本,满眼都是纯澈与希望。 宴无咎的心微微一动,他侧眼看苏蕉。 苏蕉还盯着电视机里的孩子,手指无意识的抓在了一起,他似乎在想什么,以至于连哭都忘记了。 宴无咎厌烦他这种注意力完全被别的事物吸引走又或者说,神游天外的状态。 那一霎,宴无咎觉得苏蕉离他特别遥远。 仿佛真是天外的神明,要如梦里那般离他而去了。 宴无咎忽然说:教学楼而已,我捐的起。 他说:只要你老实待在这,你要什么我都能给你。 经过这几天的调查,宴无咎发现宴怜发病时说的话不一定是假的。 他不能让宴怜发现苏蕉 所以。 宴无咎看了一眼沙发上的少年。 苏蕉抱着软软的枕头,也许是他答应了捐教学楼,他很高兴。 他说:只要你捐了这个楼,我绝对不走。 他高兴的时候,不自觉的笑了,露出小虎牙,眼睛亮亮的,盛着琥珀光。 不管宴无咎把自己当什么,都无所谓。 苏蕉想,宴无咎那么虔诚,那位被他信奉的神明知道吗? 宴无咎呼吸微微一紧,他攥紧了珍珠护身符。 为了苏蕉自己的生命安全。 所以,苏蕉要留在这里这是很合理的事。 第二天,宴氏就给c市的希望小学捐了四栋楼。 剪彩的时候,宴无咎出场了。 苏蕉咬着顶级牛肉干,悠哉的在电视前看剪彩仪式。 宴无咎西装革履,神情冷淡,但站在四栋楼的捐款前,苏蕉顿觉他英明神武,身高腿长,格外迷人。 系统提示他:殿下,宴无咎现在不是您的信徒,他捐教学楼您是得不到功德值的。 唔,我知道。 苏蕉说咬着牛肉干,望着剪彩仪式,摄像头微末角落里的孩子。 他顿了顿,轻声说:不过这些也不重要啦。 重要的是,那些孩子。 苏蕉不是突然圣父。 只是他为了功德值,看帮扶项目,这才发现,这个世界上还有那么多亟待帮助的人。 -- 第44页 他以为他经历的火灾与校园霸凌,已经是世间极重的苦难了。 能超过这苦难的,似乎只有无极的天灾了。 但他没想到,这个世界上,多的是比他更难以想象的苦难。 战争,流离,冤屈,贫穷,天灾,人祸,先天不足。 很多孩子还未出生就夭折。 很多人一生流离失所。 也许有人一辈子都走不出大山,见识不到新世界。 我苏蕉低声说:我只是忽然发现原来我是个幸运儿。 他于那样的烈火中死里逃生。 虽然容颜尽毁,却还是健康长大,并拥有了改变命运的力量。 所以 苏蕉说:我总要为这样的幸运,回报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吧。 系统:殿下。 只要您想。系统说:您就拥有改变世界的力量。 可能吧。 苏蕉:唔,不过宴无咎捐楼这事儿,就当宴无咎为他供奉的那位神明积功德吧,跟我可没什么关系。 他这样说着,眼睛却不自觉的看着电视里,孩子们的笑。 孩子们可能还不知道几栋教学楼对他们来说有何意义,只知道这大概是件好事,所以露出了懵懂笑来。 苏蕉知道。 他势单力薄,可能无法以一己之力,改变这个世界。 可是苏蕉从那些懵懂的笑容里。 再次找到了「苏蕉」存在的意义。 那个丑陋的,被熊熊大火烧到面目全非的,名为「苏蕉」的灵魂,他经受了十几年的苦难与非议,白眼与抛弃。 他曾经憎恨世界,愤世嫉俗,又懦弱卑微,卑躬屈膝,毫无勇气。 直到他褪去了丑陋的容貌,被迫挺直弯曲的脊梁,看似高傲骄矜,无所畏惧。 但懦弱卑微的灵魂,被困在这个美丽的躯壳里。 在这个不需要「苏蕉」,只需要「苏娇」的世界里,活着如同死去。 但现在。 苏蕉捂住胸口。 他感觉到。 那个孱弱的灵魂,似乎从那些孩子懵懂的微笑里,得到了死而复生的力量。 那力量太过温柔。 以至于苏蕉遏制不住的,感到了一种温暖的,复苏的力量。 谢谢叔叔给我们建的教学楼。 我,我一定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电视里传来了孩子们笨拙的感谢词,他们手牵着手,憨态可掬。 偌大又孤寂的别墅里,美丽的少年也抿出了笑弧。 他玻璃般的眼睛映着艳艳春流,似含泪光,有着温柔却夺目的力量。 黑暗的房间,屏幕里,正是西郊别墅。 宴怜戴着蓝牙耳机,望着屏幕里红着眼眶的少年,他的手指抚摸着屏幕少年眼尾的泪光,唇角带起浅而病态的渴望。 想要 这么漂亮的人真的很想要啊。 不管他是谁都想要好好关在自己的世界里 第25章 第二场天灾 模糊的花影和深蓝的树影遮蔽了云与月,他站在那里,比霜白的月色还纯洁,比嫣红的玫瑰更惹眼。 也许是处理完了很多事情,宴无咎来西郊别墅的次数渐渐多了起来。 两个人会一起吃饭。 苏蕉刚刚开始和宴无咎一起吃饭时候还会有点别扭不自在,但是因为餐桌很长,宴无咎坐的位置离他很远,并不会造成特别严重的心理压力。 桌子上摆着黑胡椒虾,法式红酒炖鸡,奶香土豆泥,脆皮五花肉,烟熏三文鱼,算得上是丰盛又美味的一餐。 苏蕉很喜欢土豆泥。 入口细腻软滑,在舌尖化开浓浓的奶香。 因为吃饭需要摘下口罩,他以前怕吓到人,所以吃饭是不会上餐桌的。 他习惯于找个没人的地方吃东西。 宴无咎视力很好,他一抬眼就能看到苏蕉在吃土豆泥。 少年眉目稠丽,粉嫩的舌尖舔过唇角的一抹浓白。 银叉在他的手劲下缓缓变形,宴无咎感觉自己又起了反应。 苏蕉忽听到椅子动弹的声音,抬眼就看见宴无咎站起来。 宴无咎冷笑:没一点吃相。 他搁下已经被捏到变形的叉子,拂袖而去。 苏蕉:? 苏蕉:他怎么了? 系统:呃,不知道。 宴无咎走了,苏蕉反而松了一大口气,三下五除二把东西吃完了。 宴无咎不是他的信徒,还总爱板着一张死人脸,动不动就对他冷嘲热讽的,跟这样一个人相处,难熬两个字可以精确概括。 他等着管家收了桌子,叹了口气,觉得自己有点呆不住了。 要是宴无咎不在还好,在这里天天这样,那还不如回柳涵一那边自在呢。 苏蕉知道在宴无咎眼里,他可能就是弟弟的金丝雀,小玩意儿,上不了台面的东西身份再高贵点就是神明周边? 苏蕉倒是不在意他怎么想,反正他确实也是算的上吃宴怜软饭的一种 -- 第45页 不过你情我愿的事情,宴怜不愿意,他还能强逼着宴怜喂他软饭吃吗? 苏蕉真是越想越觉得宴无咎这冷脸摆的莫名其妙的。 但苏蕉想到宴无咎捐的那几栋教学楼。 算了,人也不能一概而论。 苏蕉瞄了一眼宴怜的供奉值。 现在也没有再涨了,想来也是恢复正常了? 那他可要想办法跑路了。 晚上苏蕉别墅花园里转了两圈,吃多了,他要消消食。 结果就听见宴无咎在打电话。 我知道了。 男人的声音很是冷硬低沉:阿怜在学校还好? 宴怜回去上学了?是不是代表宴怜已经放弃找他了?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宴无咎似乎是松了口气。 真是十足的弟控。 苏蕉想,不知道宴无咎这弟控知不知道宴怜跟他同母异父 哎,既然宴怜已经正常了,他也没必要管这豪门的闲事儿。 但不知道那边又说了什么,宴无咎的声音模糊柔和了些:阿怜? 宴无咎打完电话,脸色不太好。 他回头就看到了苏蕉。 夜深露重,少年穿得单薄,纤瘦嫩白的脚踝探入软软的棉拖里,偏偏更显无枝可依。 可他又是艳丽的,只是站在那里,红玫瑰和白月光似乎都会在他的美貌下失色。 他想到电话里的内容,很难遏制住自己的坏脾气,眉头皱起来,在这做什么? 苏蕉:我出来走走。 他看着宴无咎紧皱的眉头,眨眨眼睛,你不也是吗? 少年的身体过于单薄。 宴无咎的手搭在西装外套上,手指微动,有点想给他披上,但他想到电话里的内容,半晌,手又收了回去。 无论怎样这是阿怜喜欢的人。 宴无咎烦躁说,回去。 苏蕉站原地没动。 宴无咎刚想说什么,就听少年说:宴怜去上学了是吗? 宴无咎:你听到了 唔。苏蕉点了点头,所以他现在是恢复正常了,是吗? 宴无咎很快就听出了苏蕉的潜台词我能走了吗?没有。宴无咎听到了自己冷静的声音:他还在查你。 呃宴无咎发现少年的神色有些郁郁。 怎么? 宴无咎说:在这里你不开心? 苏蕉想说没有,不至于,怎么会不开心呢,有吃有喝的 嘴巴一张:是的。 宴无咎: 苏蕉: 宴无咎特别想抽烟尤其是听到苏蕉说,在这里不开心的时候。 他似乎太在乎对方的心情了。 宴无咎哼了一声,终究看不过眼了,把西装外套扯下来,披在了苏蕉身上:忍着。 西装外套还有着余温,苏蕉愣了一下,他怔怔的望着宴无咎。 事到如今,宴无咎不得不承认 他对苏蕉,是有私心的。 这种私心萌生于初见的那一刻,又在一次次惊艳里不断扎根。 他甚至一次次恍惚从苏蕉的背影中,见到那位风雪神明的影子。 他知道他脾气不好,对苏蕉也处处冷言冷语,不够温柔。 他是故意的,他必须这样做,他无法接受阿怜对苏蕉情根深种,更无法接受,对方既有着和神明如此相似的容颜,却这样水性杨花,勾三搭四。 所以他控制不住冷嘲热讽,甚至恶言相向,但即使如此 少年站在花园里,站在漂亮的玻璃花房前。 模糊的花影和深蓝的树影遮蔽了云与月,他站在那里,比霜白的月色还纯洁,比嫣红的玫瑰更惹眼。 他还是会心动。 宴无咎知道,无法遏制的爱意如同穿肠毒药,见血封喉。 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苏蕉不知道宴无咎在想什么,但有个问题,他打算最后再问一次。 苏蕉:宴无咎。 苏蕉说:你要成为我的供奉者吗? 少年眸光清澈,眼里似藏月光。 供奉 宴无咎心中一冷,想到了刚刚那通电话。 前面接电话的是照顾宴怜的助理,后面说话的是宴怜,他与他闲聊,不自觉的就提起了苏蕉。 哥哥,我带娇娇去过你的收藏厅他知道你很喜欢那位神明。 他是不是说了供奉的话呀 他很想取代你心里的那位神明吧毕竟哥哥看起来是个很不错的金主呢。 所以,上来就说什么供奉。 所以,要他给希望小学捐楼。 只是想要一点一点潜移默化的,取代他心里的那位神明吗? 娇娇只是不知道那位神明在哥哥心里有多重要,他一定不是故意的 -- 第46页 娇娇没有坏心肠的我还没找到他,哥哥会怪他吗?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第二场天灾 哥哥真是太凶了。 苏蕉很聪明,凭着自己的美貌,知道他总会对他心软,所以连亵渎神明的事,也可以这样肆无忌惮! 哥哥 宴怜的说:如果那位神明知道您找了一个与他相似的人在身边,而且他还要取代神明的妄念 即便是神明。 也会生气吧 宴无咎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苏蕉已经被他按在了玻璃花房上。 少年的衣衫被扯开一些,露出半截雪白锁骨,美丽的眼睛微微睁大,如同献祭的羔羊。 冰冷的玻璃咯的苏蕉难受,他想走,却被摁的不能动弹,薄薄衬衫下,宴无咎的肌肉很有力气。 他不理解为什么只是问了和之前一样的话,宴无咎就像一个被点燃的炸药包,突然就爆发了。 他想到了那个被宴无咎打到医院的少爷,有点害怕。 但是苏蕉没有低头。 少年脊骨笔直,眼瞳直直的盯着宴无咎,即使害怕的手指都在发抖,也没有半分示弱。 宴无咎只是摁着他,如同一只被惹怒的野兽,墨茶色的眼睛没有半分温度。 宴无咎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冰凉刺骨的笑。 苏蕉听到了宴无咎冰冷,又讥嘲的声音:你也配? 苏蕉: 少年眼里的光似乎一点一点的黯淡下来。 仿佛天地失色,日月无光。 宴无咎没有再看他,松开了手,整理了衣服。 你想走,也可以。 苏蕉怀里多了个手机,他听见宴无咎冰冷的语调:明天就滚。 苏蕉看手机,是他自己的。 从来到这个别墅起,他的手机就不见了,果然是被宴无咎拿走了。 第二天。 苏蕉听到了门铃声。 他抬眼就看到了宴怜。 苏蕉拿着勺子的手微微不稳,他下意识的去看宴无咎。 宴无咎却如同早有预料一样,只是冷淡的看着报纸,一眼也没有给他。 宴怜笑眯眯的凑过来,热情的拉住了他的手,哎呀,真是好久不见娇娇啦。 苏蕉仿佛被毒蛇咬了一口,本能想要抽回手,但没抽出来。 宴怜抓他的手很用力。 不对不对,现在应该叫蕉蕉?宴怜说:芭蕉的蕉?好可爱哦。 宴怜笑吟吟的说:蕉蕉还不快去收拾东西呀。 苏蕉没动,他听见自己幽幽的声音。 宴无咎。 他说话的时候没有看宴无咎:你说,你不会把我给宴怜的。 其实无论苏蕉跟谁,都无所谓。 他只是有点失望。 男人放下手中的报纸,长腿交叠。 我是说过。宴无咎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墨茶色的眼睛毫无温度:但你并不听话。 气氛僵至冰点。 哥哥真是太凶了。 宴怜说:娇娇不要跟哥哥玩。 苏蕉刚想说什么,宴怜忽然低头,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在他耳边幽幽的说:娇娇真蠢啊 苏蕉瞳孔微微一缩。 在哥哥眼里,当然是我最重要啦。 就算哥哥知道我和他不是一个父亲那又怎样呢。宴怜说:你觉得,他是会选你,还是会选我呢? 蕉蕉,这个世界上最难赌的就是人心啦。 苏蕉握着手机的手微微松了,又觉宴怜可怕。 他刚刚甚至是想告诉宴无咎,告诉他他在保险柜里看到的东西。 可是就算告诉了宴无咎又能怎样呢? 宴无咎已经做出选择了。 我发誓我不会再欺负蕉蕉啦。 宴怜握住苏蕉的右手,笑容清秀美丽,声音放开了:蕉蕉不要喜欢哥哥了,多喜欢我一点点,好不好呢。 他在故意说给宴无咎听。 宴无咎无动于衷,似乎并不在意。 苏蕉相信了宴无咎。 苏蕉就输了。 总是这样的。 母亲也是这样。 苏蕉孑然一身,无人怜爱,每次豪赌,都是满盘皆输。 他当着宴无咎的面,对宴怜说:好。 少年仿佛失去了尖锐的刺,语调温良,偏偏刺耳至极。 宴怜惊喜的睁大眼,未来及说什么,就见宴无咎倏然扔了报纸,语气几乎降至冰点:收拾好就带着你的小情人滚出去。 他从没对宴怜说过重话。 这是第一次。 第27章 第二场天灾 少年微笑的望着他,眼里却毫无神采,仿佛一条被蛛网勒死的蛇,带着嗜血的凉意。 宴怜倒也没什么不适,笑眯眯的喊了管家和保镖来帮苏蕉去主卧收拾东西。 -- 第47页 苏蕉去了之后,宴无咎淡淡道:我记得苏蕉和你一个班的。 宴怜笑吟吟:哥哥记性真好。 宴无咎「嗯」了一声,掀起眼皮:所以他会回去上学的吧,阿怜。 宴怜: 少年虽然还在微笑着,眼底阴鸷一闪而过。 没有问题啊。宴怜说:他当然会回去上学的啦。 宴怜忽然弯起了眼睛:哥哥在担心什么呀? 宴无咎: 是害怕我像剥兔子那样剥掉蕉蕉的美人皮吗? 宴无咎捏着火机的手微微一紧。 宴怜:啊真的在担心这个呀。 哈哈我才不会呢。宴怜噗嗤笑了,说:哥哥怎么把我想的这么可怕呀,真是一点也不了解我 宴无咎心烦意乱,他起身拿起外套说:公司还有事。 等宴无咎走了,会客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少年半张脸隐藏在幽影里,茶褐色的眼珠仿佛带着血色,唇角弧度诡秘而温柔。 如果以哥哥的想法定义「可怕」 那我大概比哥哥说的,还要再可怕一点哦。 苏蕉跟宴怜回了南山别墅。 苏蕉还挺提心吊胆的,害怕宴怜搞点什么骚操作出来。 但是神奇的是,宴怜什么也没做,反而对他嘘寒问暖的,热情又黏人。 晚上甚至要和苏蕉睡在一起。 但被苏蕉强烈拒绝了。 蕉蕉明明说喜欢我的。 宴怜控诉:喜欢的话,为什么连床都不让我上呢。 他控诉的理直气壮,委屈的明目张胆,仿佛一夜之间就忘记自己曾经对「苏蕉」做下的一切。 他肆无忌惮的践踏他,侮辱他,嫌弃他,毁了他,还要杀死他但转眼又可以若无其事的说喜爱他,倾慕他,他仿佛失去了愧疚心,也未曾有羞耻心,仿佛这个世界都是围绕着他转的。 可是,凭什么?! 苏蕉蓦地从心底,窜出了一股怒火。 这怒火以勇气为燃料,第一次烧穿了畏缩与恐惧。 你说的对。苏蕉忽然笑了:苏蕉喜欢过宴怜。 在悠悠众口里。 在无数人的羞辱与嘲笑里。 在癞的痴心妄想里。 苏蕉幽幽的,但那是苏家的苏蕉,被扫地出门的苏蕉,可喜欢不起高贵的宴怜少爷。 宴怜的身体微微僵住。 但他很快就笑起来,若无其事的说:原来是这样,蕉蕉是害怕喜欢我,被我报复呀? 宴怜凑近他,茶褐色的眼睛仿佛会说话,你别怕,我允许你喜欢我了,蕉蕉。 苏蕉:。 苏蕉就没见过脸皮那么厚的,宴怜今天刷新了下限。 更何况宴怜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怒意,温柔的安抚说,蕉蕉之前也不喜欢我吧。 苏蕉倏然抬眼,宴怜居然知道?! 毕竟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呢。宴怜说:我那时候就在想,会有人连对方的脸都不知道,就说喜欢吗? 还是,只是喜欢我的身份和权利呢 宴怜声音轻飘飘的,却带着一点狠辣和冷感。 明明是那样的丑东西,怎么还不认清自己,有这样的妄想呢? 所以那个时候宴怜说:我就忍不住很生气啊。 苏蕉:我没有给你写情书。 我知道。宴怜弯起眼睛:我现在知道那是别人写的啦。 宴怜轻轻叹气,所以刚刚答应喜欢我也是为了让哥哥生气吧。 宴怜说:我知道呢。 苏蕉心里冷冷的想,你知道就好。 可是我也很生气呀宴怜说:蕉蕉也用谎言蒙骗我,假装成娇娇,说好陪伴我,又离开我,故意借着我勾搭哥哥,还进我的房间偷东西,故意惹我生气 苏蕉: 苏蕉的手指动了动,但很快就觉得自己没什么理亏的,但他一抬眼,就住口了。 少年微笑的望着他,眼里却毫无神采,仿佛一条被蛛网勒死的蛇,带着嗜血的凉意。 苏蕉一下背脊发凉。 眼前的这个人,如果没有什么限制他在下一刻,就要杀死他了。 不过没关系。 宴怜轻轻说:你这么美丽,我什么不可以原谅呢。 现在的宴怜状态很危险。 他像是一条濒死的蛇,在撕碎他与善待他之间摇摇欲坠。 苏蕉咽了咽口水,没吭声,他怕他忍不住说出什么不太好听的话,让自己陷入可怕的境地。 我会等你真心喜欢我的。宴怜虔诚的吻了吻他的手背,眼尾微有红意,很温柔很讨好的样子,我会对你好,好好补偿你的,蕉蕉别生气,好吗? -- 第48页 我想自己睡。苏蕉把手抽回来,别开了头。 好,那蕉蕉早点休息。宴怜温柔说:明天还要和我一起上课哦。 等宴怜走了,苏蕉躺了一会,想到宴怜宴无咎就有些说不出的心烦。 这种心烦大概在于他察觉自己像个玩具,命运为他人掌控,无从挣脱的难以忍受。 明明他们才是供奉者不是吗! 苏蕉想了想,决定从另一个方面安慰一下自己比如,虽然宴怜是个彻头彻尾的,可怕的疯子,但是,至少他现在是供奉者,除了吓唬我之外他也就只能吓唬我了,他根本没有办法把我怎么样,所以根本不用害怕他没错。但是,嗯,我会觉得害怕是因为人都是害怕疯子的这是本能,是人性,嗯,至于,宴无咎,虽然也不太正常,有点毛病,但是至少,大概是富有同情心的对我态度差,很大一方面是由于宴绿茶的教唆,以及一些宴绿茶导致的,无法解除的误会这种误会如果解除掉的话,宴无咎还是能发展一下,成为供奉者的对。 如果用肉麻的言情小说来叙述,那就是他在冷酷和一张讨厌的嘴巴下面,长了一颗大概是柔软的心吧噫,好怪。 其他不要想苏蕉在床上翻了个身,努力告诉自己事实上,做神和创业一样,开始总是艰辛而充满无奈的,要学会勇敢的面对命运,面对他那一群披着供奉者壳子的傻逼们。 不,他们不是傻逼,他们是韭菜。 成功安慰到自己的苏蕉把宴无咎扔给他的手机打开。 手机之前是关机状态,想来宴无咎也没有窥探他隐私的兴趣再加上他在这部新手机上也没什么多余的秘密,所以苏蕉也不是很担心。 苏蕉一打开,柳涵一给他发的消息就密密麻麻铺满了整个信箱。 嗯,让他看看他虔诚的韭菜不是,供奉者给他发了些什么温馨的问候。 无非就是很担心,焦虑,道歉 他现在被宴怜扣住了,想来柳涵一也帮不了他 苏蕉兴致缺缺的看着,一边想着怎么找机会把宴无咎忽悠不,发展成供奉者。 宴无咎的话 苏蕉一边往下看一边想,冷不丁的望见一条蕉蕉知道是宴无咎亲自逼迫苏家,让苏家把你赶出去,为宴怜讨一个公道的吗? 刚觉得宴无咎有一颗柔软的心肠的苏蕉:。 苏蕉定定的盯着这一条,半晌,他深深吸一口气,把手机关机扔到一边,躺平闭上了眼睛。 宴怜和宴无咎,到底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兄弟,果然是一脉相承的混蛋。 他居然还认真的想让宴无咎当供奉者。 系统感觉到他心情不好,殿下? 苏蕉嗯了一声。 系统:您在想什么? 苏蕉:我在幻想。 系统顿了顿:您在幻想什么? 苏蕉:我在幻想我的供奉者,一个个品行高尚,性格谦恭,行为优雅,充满了上流绅士的礼仪,并且虔诚信教,对我这位新上任的天灾神明,在内心充斥着深厚的敬畏和感激。 系统:。 苏蕉有些不满:你怎么不说话? 系统:殿下,我认为适当幻想有益身心健康,这个时候不应出言打扰。 苏蕉:。 系统委婉而怜悯的说:殿下,您不用如此绝望,他们只是个例能活着从天灾世界回来,有成为您现实世界供奉者资格的人,往往在足够幸运的前提下,也拥有某种非凡的特质这些特质让他们显得冷酷和不近人情 苏蕉并不接受系统的说辞:不是所有从天灾世界回来的人都可以是我的潜在供奉者吗? 系统:当然是这样,但事实上,如今的殿下太过弱小而能被弱小的殿下第一时间感应到拥有「潜在供奉者」特质的人,在某方面而言也拥有非常强大的潜能,您要懂得,当命运赐予人一扇窗,它往往会关掉一扇门。 苏蕉若有所思,但情绪并不高涨,兴趣缺缺。 所以神明的供奉者都脾气古怪?就他该呗?呸。 系统决定换个角度安慰:要不要去拯救一下天灾世界,换换心情?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第三场天灾 愿您降临那个世界就是它拨转时间的全部意义。 系统见苏蕉沉默:殿下? 苏蕉:如果我一直不去拯救这些天灾,会怎么样? 他之前一直没有去天灾世界,其实也有一点点逃避的意思在。 之前那个陨石天灾世界,让他真切的意识到,天灾世界并不是一个简单的,可以一遍遍重来的游戏。 那背后,堆积如山的,是一条一条血淋淋的人命。 如果他没有足够的力量保护他们。 -- 第49页 神明降临就是一场足够荒谬的笑话。 有多少力量就承担多少责任。 但相反的,苏蕉也知道,如果没有那个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 系统:不会怎样的。 还未等苏蕉松口气,系统又说:唔,不过,有些既定灾难呢,如果没有神明去拯救的话,那就会一遍一遍的发生吧。 苏蕉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系统很耐心的解释:只是一种特定的情况啦,事实上,有些拥有力量的世界意识,不甘心自己就这样沦落毁灭,就会一遍一遍的拨转时间,回到天灾以前 系统:所以有时候,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原住民会无意识的,一遍一遍的经历天灾。 苏蕉:这有什么意义吗? 系统:当然有。 系统:愿您降临那个世界就是它拨转时间的全部意义。 不过多的是小世界,等不来拯救的神明,就耗尽力量,彻底消失了。 苏蕉: 系统说:但也不用太担心!身为神明,您是拥有穿越时间和空间的力量的! 苏蕉:穿越时间和空间的力量? 系统耐心解释:就是呢,这些随机的天灾世界,有可能是已经发生过的天灾,比如恐龙灭绝啊,冰河世纪啊什么的。 您不去拯救的话,天灾就会按照轨迹那样发生悲剧也会出现。 苏蕉沉默了一会,很实在的说:但已经发生过的悲剧,不会因为我的改变而改变吧。 系统:确实如此。 苏蕉:这样说的话,我拯救的只是一段虚无的历史,意义在哪里呢? 确实如此,但这并非是没有意义的事情,殿下。系统说:就譬如,您如果未曾与我相逢,您被苏家赶出来,就会陷入穷困潦倒的境地,冻死在一个雪夜。 这是既定的命运,也是无数平行世界,您所面对的残酷现实。 但是您天定的特殊,让您在那个时刻,在那个地点,遇到了穿梭无数时代,无数天灾,与无数恐怖灾厄后的我。系统说:从那一刻起,您的命运就被更改了。 您不再是无依无靠的弱者,而是在天灾世界,拥有无上权柄与力量的神明。 对于那些天灾世界而言,他们遇到了您,就相当于您遇到了我。 系统说:您会像我一样,抹除他们悲伤的未来 殿下,当您开始选择做一件事的时候。系统轻声说:无论这件事在他人眼中充满价值,抑或毫无意义都不影响您选择本身的意义非凡。 苏蕉怔住。 简而言之。 系统:重要的是尊贵的您对于此事的看法和选择,而非事件本身是存在还是毁灭。 您本身,就是所有非凡意义的所在。 所以殿下要不要再挑一个e级的天灾世界试试水,换换心情看看呢? 而另一边。 苏蕉被宴怜带走后,宴无咎一直心神不宁。 他听说宴怜带着苏蕉上了一天的课,没出现什么异常,放下心的同时,又像着了魔一样想苏蕉。 想起他琥珀色的眼睛,想起他在玫瑰与月光下微微失神的目光,想起他蓬松的黑发,衬衫下的单薄身躯,以及半截如玉锁骨。 随后便是止不住的烦躁,他不懂自己这是怎么了,像得了一场病。 忙完了一天的工作,他不自觉的开车去了西郊别墅,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又懊恼不已,于是刚到门口,又一个三百六十度大拐弯,驱车离开,让从监视器里看到主人回家,提前来迎接的管家十分错愕。 他去了宴宅,在吧台开了昂贵的酒,喝了酩酊大醉,又攥着珍珠护身符去了展厅,望着那些天价邀请顶尖画师画的神明图。 画卷里的神明侧身望远,发如银河,耳垂珍珠流苏卷着风雪。 宴无咎近乎贪婪的抚摸神明的银发,雪白脖颈,珍珠流苏。 粗粝的指腹下,是油墨和宣纸的温度,他却仿佛从这纸墨中,品到了神明的垂怜。 近在咫尺。 遥不可及。 他自嘲了一声:哈 没人跟他说这样做对不对,应不应该,只是他控制不住,总会想起那个在风雪里,绝艳犹如神明的少年。 管家来的时候,看到宴无咎醉倒了,他愣了一下,连忙喊人过来,把人带回卧室。 恭喜玩家加入天灾世界! 天灾世界摇骰中 选择成功! 厚厚的山风迷乱的人的眼睛,青松上覆盖着层层的厚雪,白的刺眼,也冷的刺人。 宴无咎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背着雪橇,腿陷在厚厚的雪里。 他低头,看到了自己一身滑雪装备,他还牵着一个冰雕玉琢小男孩。 -- 第50页 他很快意识到,自己又如之前一样,成为了玩家,进入了劳什子的「天灾世界」。 但 哥哥。 小男孩呵了口寒气,脸颊被冻得红红的,茶褐色的眼里有着单纯漂亮的光,这边真的好冷呀。 宿醉的疼痛隐隐浮动,宴无咎辨认一会儿,嗓音沙哑的问:阿怜? 小男孩眨眨眼:哥哥? 宴无咎一出口,就蓦然意识到了什么,他的声音有些变声期的沙哑,身体似乎也缩小了。 他下意识的打量四周,这里风雪凄冷,皑皑的白雪覆盖着松树和地面,而不远处可以看到极具当地特色的,覆盖着厚厚的积雪的屋顶,而错落的房屋中间,隐隐有像蚂蚁一般的人影毫无疑问,那是一个度假村。 除了他突然变小以外,似乎一切都很正常如果这个度假村没有在宴无咎记忆里化为废墟,并且让他印象深刻的话。 宴无咎猛的攥紧了宴怜的手腕。 唔疼 与此同时 他的耳边传来了熟悉的机械童声 雪崩将在10分钟后开启!请玩家做好逃生准备! 宴无咎瞳孔一缩,拽着小男孩就走:走! 第29章 第三场天灾 不要怕,只是小型雪崩而已 这里是阿尔卑斯山下的一个度假村。 度假村里人来人往,来度假的居然还不少。 人们穿着厚厚的防寒服,在薄薄的雪花里碰杯,大口喝酒,大声玩笑,氛围相当热闹。 因为一直在下雪的坏天气,和呼啸的风,很少有人去山上滑雪了,但他们也不气馁,在度假村里吃肉喝酒,以求快乐的度过这段与国内炎热天气截然相反的冰雪假日。 宴无咎对这些人已经毫无印象。 有关度假的记忆,只有那场轰然如同山崩一样咆哮的雪崩,和铺天盖地的,滚滚落下的雪雾,以及被那铺天雪雾吞噬冲崩的屋子与人惨烈的,尖锐的,撕裂耳膜,但很快被大雪吞噬的尖叫 也就是在这时,宴无咎看到了自己的母亲,她挽着头发,即使穿着很厚的防寒服,也不妨碍她的美丽和优雅。 他的母亲叫江雪听,很年轻漂亮,虽然眉间总有一抹淡淡愁绪,但却也为她添了些温婉的气质。 无咎,阿怜。 她朝着他们招招手,过来。 宴怜抓着哥哥的手,大眼睛望着自己的母亲,却不愿意过去,他小声说:哥哥 宴无咎从母亲极其年轻生动的面貌中回过神来,但此时他忽然意识到微妙的不对,母亲叫他无咎,却叫弟弟阿怜 记忆里似乎也是这样叫的,但显然,阿怜似乎比无咎,更亲切一些。 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很快被更严重的事情取代。 前几次的天灾经历让他意识到这并不是一场梦,但也正因如此 他想到了因为这场雪灾,卧床十几年的母亲,想到了性情大变的弟弟,想到了母亲变成植物人后,郁郁而终的父亲。 他一定要救下母亲他一定要改变这些可悲的结局! 哪怕这只是个虚假的梦境,哪怕这些只是毫无意义臆想,哪怕他会搭上自己的性命。 只剩下区区10分钟了,宴无咎没有时间与母亲叙旧,他直接找上了度假村的村长。 村长正在用本地的语言和人商讨如何应对可能会发生的雪崩。 度假村年年都会发生小型雪崩,但村子是建立在小型雪崩的安全区的,照理来说是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在,但危险的是,最近的雪从没停下过,似乎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而也因此,下山的路更是艰险,已经不可能通车了。 所以村长在疏散游客和就地等天晴之间来回犹豫。 立刻疏散观光客!! 宴无咎对德语十分精通,听懂了他们的犹豫,立刻用流利的德语对村长说:这里马上会发生大雪崩! 但少年面色苍白的样子实在非常难有说服力。 当然,当然会发生雪崩,小子。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说:这里年年都会发生雪崩,但我可以向你保证,只要你呆在这里,这里就是最安全的区域! 不不安全。 经历过一切的宴无咎。 落入天灾世界的宴无咎。 知道这里绝对不安全!! 倒计时还有五分钟 不,立刻疏散观光客!!宴无咎眼里滑出狠辣的神色:否则,就算这里真的安全,我也会向你们寄律师函! 少年德语流畅有力,眼神极度狠辣野蛮,一时间竟把这里的人都给镇住了。 先生们,我可以向你们保证,这会是有史以来最大的雪崩!宴无咎说:立刻疏散观光客,否则雪崩会冲掉所有的防护林,直接冲垮这里! 他的语气笃定又坚韧,没人不会被他打动。 可是现在下着雪,下山也很危险 就在村长动摇的时候。 -- 第51页 江雪听温柔的声音响起来:无咎 村长察言观色:这是您的孩子? 江雪听顿了顿,用流利的德语说:不好意思,这边是发生了什么? 村长说:您的孩子说会发生冲垮这里的雪崩,如果我们现在不下山,就要给我们公司寄律师函 那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忽然大声嚷嚷着说:管管你臭脾气的小孩子!现在下山多危险啊!!一不小心就可能遇到小型雪崩!!还要不要命啦?! 下不下山我们自然会有专业人士判断,乳臭未干的小孩子懂什么啊! 抱歉,很抱歉 江雪听道歉,我会带他离开的 宴无咎:妈妈 无咎!! 江雪听的语气严厉起来,不要胡闹了! 宴无咎瞳孔微微一缩,他忽然想起来十几岁的自己,在所有人眼里都是非常任性自我的大少爷。 妈妈最近很烦。 江雪听眉眼间隐约带着疲惫,不要再给妈妈添麻烦了,好吗? 宴无咎很想听她的话,但现在显然不行:已经来不 但他话还没说完,他就被江雪听不由分说的带走了,而就在此时,宴无咎听到了耳边的夺命倒计时 还有最后一分钟已经来不及了 他最开始就不应该劝说他们,因为只有十分钟 江雪听:走,去找你弟弟 三 完了吗一切都完了吗? 二一 轰 天摇地动。 发生了什么? 游客们一头雾水,随后有人大声尖叫:雪崩!!有雪崩!! 这个人的声音隐约还有些兴奋。 哇,早就听说阿尔卑斯山会发生雪崩来着,真精彩! 快拍下来。 哎呀,这边是雪崩安全区,这种雪崩一般都是小型的,没事的啦。 大脑空白的宴无咎被江雪听拉到了弟弟身前,宴怜主动牵起他的手:哥哥,好冷呀,我想去屋子里 宴无咎回过神,他呼吸急促,大声说:不能回房间,快跑!! 江雪听和宴怜还没弄清楚情况,就被宴无咎拉着踉跄往下山的方向跑,宴无咎知道有个地方是安全区,他之前就是逃到那里只要逃到那里,就可以躲开第一轮雪崩 江雪听只当是小孩子的玩笑,怕刚刚的事情伤到了宴无咎的自尊心,也就无奈跟着了,一边走一边说:不要怕,只是小型雪崩而已 而宴怜更是为哥哥是从,好奇的说:雪崩呀,很可怕吗? 宴无咎望着江雪听和宴怜不在乎和好奇的眼神,这一刻,再次体味到了那种深入骨髓的绝望。 第30章 第三场天灾 他似乎看到了他细腻耳垂上摇晃的流苏珍珠,那银河一样流丽的长发扫过他的脸颊,眼瞳残影如同闪过的两条金线。 天灾之下,人人如同蝼蚁的绝望。 即使他大声呐喊,用尽全力的愤怒,也只会被当成玩笑的绝望。 这种绝望,曾经狠狠击碎了他的年少轻狂。 让他在骨子里镌刻上了恐惧与不屈的愤怒。 轰轰烈烈的雪花滚下来,越滚越大,越滚越多,几秒钟就到了近前 那些在前面拍雪崩的游客意识到不对的下一秒,就和东倒西歪的铁皮屋一起,被冷冷的击倒在了倾覆的雪花下。 连声尖叫也没有。 江雪听也意识到不对劲,被拉着,冷不丁摔了一跤,滑开了抓着宴无咎的手 她离那个地方,只差一步。 江雪听回过头,就看到了吞噬一切的大雪当她意识到这是一场会倾覆所有的天灾而非玩笑后,她猛然回过头,用尽所有的力气,嘶声呐喊:无咎,带着阿怜走!!不许回头!!带阿怜往前走 雪崩太快了,只是稍有迟疑,一切就将覆灭。 宴无咎知道,这一刻,死亡,绝望,分离,一切痛苦在身后重演,可是他什么都做不到,他只能拽着弟弟,向着生路,一路往前。 宴无咎拽着弟弟攀到那唯一的高处,他安全了,和弟弟一起! 宴无咎一回头 残酷的历史仿佛再次在眼前重演 女人踉跄跌倒在地上,失却了优雅,她已经跑不动了,只是用尽全力说:你是个哥哥要照顾好弟弟 下一刻,女人整个被冷冷的冰雪埋没 宴怜:妈妈 宴无咎望着一望无际的白雪,一路望向被铅灰色云彩染成灰白的模糊天空,他什么都做不到,只能紧紧抓着弟弟纤瘦的手,仿佛用尽了他全部的力量,绝望和痛苦如同毒蛇纠缠在他心底,让他眼眶发热,几乎落下泪来。 -- 第52页 他想,至少这一次,至少这一次他没有把弟弟抛在身后,这一次,作为哥哥,他合格了,可是 那一瞬间,宴无咎想起了母亲在带他们来度假村之前,闲谈似的说过的话。 你舅舅以前说,我的名字叫雪听,也有雪停的意思隆冬雪停,就迎来了不晚的春天。 滚烫的液体,盈满了眼眶。 宴无咎从未觉得自己如此无力。 即使过了那么多年,即使,他长大成人,拥有了数不清的金钱与权利,再次面对这一切,他依然会痛苦到四肢百骸都在战栗。 他从未从那场恐怖的天灾中走出来,他从未从那种痛苦和失去中走出来,人祸可救,而天灾,谁都不可更改。 而就在此时,宴无咎耳边响起了无情的机械音。 第二轮雪崩,将在1分钟后开启,请玩家做好准备。 宴怜:哥哥我们要去哪儿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宴无咎牵着弟弟的手,久久沉默,在还未消失的雪灾下,他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不,或许有答案,只是太过残忍。 因为无论是天灾世界的规则,还是他过去的那段经历 无不在血淋淋的告诉他。 没有神明的天灾。 从无生路。 但是他深吸了一口气,很轻很温和的对弟弟说:去找一条生路。 但事实足够残忍,这一次。 宴无咎依然没有找到他的生路。 在漫长的大雪里。 他唯一能解除掉的遗憾,是这次,他没有松开弟弟的手。 所以,他们一起被覆盖在了冰冷的雪下。 宴无咎想,结束了吧 按照规则,在天灾世界死亡,现实里的自己也会死去。 把宴无咎搬到主卧后,管家看到了宴无咎手里死死攥着到护身符,圆润的珍珠似乎在微微闪光。 他疑惑的再望过去,却什么也没有了。 宴无咎猛然睁开了眼睛,浑身哆嗦。 被冻死的感觉犹在,那种身体陷入极寒后,给大脑产生极热的幻觉仍未散去,他觉得自己又冷又热。 他低头,看到了自己一身滑雪装备。 不远处,刚刚被大雪摧毁的度假村正若无其事的伫立原处 他手上,还牵着宴怜。 哥哥。 宴怜呵了口寒气,说:这边真的好冷呀。 宴无咎微微睁大眼,成年人丰富的经验告诉他 一切重来了。 短短10分钟内,疏散游客,似乎是不可能的。 求助,也是不可能的。 就算找到了那个安全区,最多也只能站三个人。 即使挽救了江雪听,没有食物,没有水源,没有救援的他们,还是会死在第二次雪崩里。 这件事,也确实发生了。 宴无咎放弃去救观光客,直接将三个人带到了安全区,他们躲过了第一次雪崩。 宴无咎一直在说需要注意的事情。 逃过一劫的江雪听抱着宴怜默默哭。 宴怜似乎对雪灾十分的恐慌害怕,但推开了母亲。 江雪听感觉到宴怜的拒绝,敏感的情绪一下就崩溃了:阿怜你是不是知道了?你是不是知道了 宴无咎没空分神,因为很快,第二场雪崩就来了 于是,他们依然死在了第二次的雪崩里。 宴无咎再次复活了,回到了灾难前10分钟。 他是不是还能再尝试一下? 一遍又一遍。 因为不断重来,所以宴无咎试过联系外界,试过召直升飞机,试过让所有人都下山,他有一次说服了他们,但是游客们拥挤哄抢,最后甚至发生了踩踏。 无论宴无咎做出什么选择,无论宴无咎怎样挣扎,最后的结果都是悲剧与死亡。 10分钟,只有10分钟,如万千生命一样珍贵,又如恶魔一样催命的10分钟!! 短短10分钟,能做的事情,太少了。 后来,宴无咎几乎麻木,雪崩刚一发生,他就把三个人接到了安全区,这次他已经什么也不想说了。 因为无论说什么,结局都是死亡。 宴无咎甚至开始憎恨神明。 憎恨他对于人间的苦难视而不见,憎恨他拥有对抗天灾的权柄和力量,却依然傲慢的立于天上,不肯垂怜人间。 他知道他的憎恨毫无缘由,甚至过于荒谬,但当绝望和死亡在这片苍白地狱里一遍一遍重演,再怎样坚毅顽强的精神也快要濒临极限,他必须找点什么,来发泄自己濒临崩溃的情绪爱或者恨都无所谓,只要那个对象是他所寄托的神明。 而身边,熟悉的场景提前上演。 逃过一劫的江雪听抱着宴怜哭。 宴怜推开了母亲。 江雪听情绪崩溃:阿怜你是不是知道了?你是不是知道了 宴无咎对于死亡已经麻木,反而忽然对这个对话产生了兴趣。 -- 第53页 宴无咎:知道什么? 死亡威胁下,江雪听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她哭着说:我知道,我知道我不应该喜欢你舅舅,也不应该偷偷生下他的孩子,他是我的哥哥啊可是我真的控制不住 第二轮雪崩滚滚而来 阿怜,你长得好像他 这是宴无咎被大雪埋没之前,听到的,属于母亲的最后一句话。 他为什么要有这样痛苦的轮回。 他为什么要知道这样丑陋到令人作呕的真相。 为什么他一直百般宠爱的弟弟 是母亲和舅舅近亲生下的孩子? 所以母亲叫他无咎,叫弟弟阿怜哈 再次睁开眼睛,又是熟悉的景象,漫天的大雪,仿佛让人白了头。 宴无咎觉得心很冷。 哥哥宴怜说:这边真的好冷啊。 妄图得到兄长回应的宴怜,得到的回应是,兄长缓缓的松开了他的手。 是太冷了。 宴无咎听见自己微微沙哑的声音,太冷了。 雪崩将在10分钟后开启!请玩家做好逃生准备! 警告玩家,世界能量已耗尽这是最后一次轮回机会 宴无咎听懂了这句话的意思。 这一次。 宴无咎独自下了山。 他没有救任何人。 他感觉自己走在一个迷雾里,走在谎言中,走在一个荒诞不已的笑话里。 他独自走在了雪中,听背后天崩山裂 那一刻,他忽然想到了苏蕉。 在轮回的最后,在死亡的尽头。 宴无咎想的不是弟弟,不是母亲,而是恍如昨日,花前月下,眸藏点雪的少年。 他可悲的发现,只是想起他。 他就在即将奔赴的麻木死亡里,萌生了强烈的,活下去的贪图与渴望。 却也因此,更加绝望。 身后滚滚崩雪,他被埋没的前一刻他忽然感觉到一道雪影掠过,如同山间掠翅的雪鹰。 他似乎看到了他细腻耳垂上摇晃的流苏珍珠,那银河一样流丽的长发扫过他的脸颊,眼瞳残影如同闪过的两条金线。 一霎。 轰然的雪崩如同被按下了静止键。 年轻的神明逶迤着银白长发,赤足陷入雪中,绣着金线的白袍如藏星纹。 他伸手,轻轻在掌心一吹。 漫天滚下的天崩山雪纷纷扬扬的被那口气吹散,天崩地裂的轰然炸开团团温柔雪雾,纷纷洋洋,落入山中,眨眼之间,成就了一场堪称温柔的雪停。 不过一秒,这场灾难,就有了一个完美的结局。 那一瞬间,宴无咎忘记了那些令人悲痛难过的一切,他在漫漫飞舞的雪雾中,想起母亲含笑说过的话。 隆冬雪停,就迎来了不晚的春天。 似乎察觉这里还有一人,神明回头望来。 模糊的风雪里。 宴无咎看到了那张脸。 即便阿尔卑斯的高山从不停雪,但这一刻,宴无咎仿佛在这片漫无尽头的隆冬里,看到了一枝绝艳而熟悉的春色。 作者有话说: 挂基友预收《漂亮炮灰竟是爽文万人迷》 文案; 时涟与虫族战亡后,绑定了一个「我还想上天500年」的系统。 他进入副本后才发现,他穿越的每一个任务对象,什么娱乐圈的替身、豪门真少爷,大佬的白月光、天才学霸、修真界的师尊都是被「顶级气运之子」炮灰的对象,理所当然被榨取吸血,下场无比凄惨。 作为星际闻风丧胆的陆战队长,时涟表示:他最不服的就是认命。 副本1:被娱乐圈白月光吸血的炮灰替身:全网黑的替身竟比正宫白月光更美,甩掉吸血公司,手握10个顶级代言,还被原文攻的哥哥疯狂追求?! 副本2:豪门替嫁身死的旁支小少爷:本该逃婚跌死的替嫁小少爷,竟然不跑了,露出一张惊艳绝伦的脸,被残疾大佬和豪门大哥双双宠溺,还成了帝国美作大师?! 副本3:末世善良无辜的假少爷:本该空有一张脸,没有脑子被道德绑架葬身尸海的真少爷,竟然点亮了逆丧尸化的科学之光,被S级战士,基地大佬和丧尸皇三方争夺?! 副本4:修真界被吸取天赋的师尊:时涟虐渣很满意,就是他身为顶级omega这点,怎么在副本世界里,也会面临不可言说的特殊期。 正等着的某个对象(们):正好,我(们)最擅长展开说说。 系统拉响警报:宿主,你在星际的3S级「未婚夫」追到副本来了。好消息是,他站在你这一边。 时涟:谢谢,我不需要。请拦住他。 系统:已升级防御网。3S以上精神体无法通过但是宿主,他把自己切成3片S级,我们没拦住。请宿主自己想办法。 时涟:你特么逗我呢,我连A级精神力都没有了。还好他失忆,没办法标记我。 系统:呃,虽然但是,他也忘了「别的男人」也是他自己。他只记得你给他戴了绿帽。原文的攻们还让他怒性大发。不好,他已经拿走了你的抑制剂宿主?宿主?? -- 第54页 时涟:宿主已死。谢邀。 第31章 第三场天灾 他梦里的神明,终于有了脸。 他梦里的神明, 终于有了脸。 那是极其惊艳的少年,他回眸望来时,睑中痣暗藏, 眼睫浮动, 衬着那眼瞳如同流淌的黄金。 年少时, 他被冻得眼里发晕,未曾得见神明模样,可是如今, 他瞧得一清二楚。 也正是因为瞧的太清楚,宴无咎一时间屏住了呼吸 雪灾是持续的事情,还会有好几波。 苏蕉来到这个天灾世界出了点意外,系统不知为何老是连接错误,等到连接上的时候,这个世界已经摇摇欲坠,第一轮雪崩已经发生了,他立刻发动了「降世神明」这个技能, 让自己变成sss至高神形态。 这个形态虽然只有3s的时间但是这个发动这个技能后,列表里一系列的衍生技能能补足它只有3s的缺憾,例如「时之止刻」,让一定范围内的时间都强行暂停, 但范围越大, 耗费的神力值也大,所以苏蕉直接投机取巧,把这个技能作用在了自己身上,让自己的时间停在至高神的3s无敌态。 其实这个手法堪称作弊, 但「时之止刻」消耗神力值也是巨大的, 如果苏蕉想要使用其他的能力, 代表要在一定时间能双倍消耗神力。 但雪灾已经发生了,而现在的苏蕉除了「降世神明」这个万金油技能以外,自身能用的技能只有一个在地震中才能发挥出完全效果的「天赎」,作用是使用神力稳住周遭不稳定建筑体,对付雪崩简直百无一用,至于那个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呃,这个被动就更没用了。 他只有继续保持sss级至高神的形态,并且花费双倍神力使用这个形态下的技能才能对付这场天灾好在利用「降世神明」这个技能保持sss至高神形态后,会有半个列表的技能可以使用,包括则不限于「覆冰千里」「烈火焚世」之类听起来就很可怕耗费神力值也巨大的恐怖技能。 系统很快就帮他选择出了在雪灾中最合适的技能「崩风」所谓最合适,是指最适合对付雪崩,也是指神力消耗没那么巨大的技能。 他用「崩风」顺利吹散了一轮崩雪,但是那些被冲垮的房子里,死去的人却永远的失去了生命。 第一轮雪崩里,逃出来的只有一个少年。 但雪下的人有些还有呼吸,还有救。 苏蕉顾不得少年,他准备去救那些雪下的人,然而他刚准备动,第二轮雪崩如约而至。 第二轮雪崩的声势比第一轮更浩大,仿佛是雪山在咆哮。 苏蕉身上的神力澎湃,他轻轻抬手,鼓动全身的神力,发动了「崩风」! 哗啦 滚落的白雪如倾泻的天河。 年少的神明银白长发覆上风雪,他挥起自己的绣着金纹的长袖。 那是骤变的狂风,带起狂热的雪啸,第二轮崩雪在滚下来之前,竟被狂风生生吹到了天上!! 少年神明神情非常的严肃,秀丽的脸庞带着坚定,金色眼瞳凝视泠冽的雪雾。 那些宴无咎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事情。 于神明,不过弹指之间。 被雪压过的人再不救就要冻死了,苏蕉没时间再顾及身后这个怔愣的少年,但不管人性还是神性,他都不会对即将面临灾难的人类视而不见。 他觉得这个少年有点眼熟,但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为防止三次雪崩波及到他,苏蕉把那个珍珠护身符拿出来,修长的手指在上面用神力划下金色天纹。 护身符可以保护灾民,也可以当做神力的媒介,可以暂时借它给少年布个结界出来。 金色的天纹结界在滚滚的风雪里护住了宴无咎。 苏蕉转身想走,手腕却被人一把抓住了! 苏蕉一回头就对上了少年墨茶色的眼睛。 抓住神明的手似乎是痛苦的,少年却死死盯着他而在电光火石间,苏蕉瞳孔一缩:宴 宴无咎显然听到了,他攥得更紧:你 他嗓音嘶哑,想说什么,却感觉意识沉沉,什么都说不上来,握住苏蕉手腕的手如同被碾压碎裂的疼痛,直视神明的威严和渴望让他双目如同被火焰灼烧,但他如论如何也不想松手 但神明并非凡人能抓住的。 直视神明,触碰神明,冒犯神明导致的混乱让他几乎让他头痛欲裂,他听见纷乱又恐怖的声音,仿佛有无数岩浆组成的虫子啃食着他握住神明的手,他的灵魂似乎要就此撕裂 宴无咎再回过神来的时候。 那神明如他做过的,无数次的梦境一般,已经消失在了风雪里,只剩下被烫掉了皮的手 他依然连一片衣角也抓不到 但那是苏蕉 是苏蕉 即便头发颜色不同,眼睛颜色也不一样,但宴无咎知道,那就是苏蕉!! 恭喜玩家逃生成功! 宴无咎猛然睁开了眼睛,从床上直起身体。 他望着卧室熟悉的摆件,用力的呼吸,几乎浑身都在疯狂颤抖。 -- 第55页 胸口有什么东西掉下来,宴无咎一低头,看到已经完全变得焦黑的珍珠护身符。 右手一阵剧痛,他看到了自己焦黑的手。 在天灾世界受得伤,带到了现实世界吗不,之前受伤没有带过来,会带过来,是因为这次他抓住了神的手? 他想到了苏蕉之前,受伤缠了一段时间绷带的手虽然阿怜似乎有意藏着,但苏蕉手上有伤的事情,宴无咎在学校接宴怜那天就知道了。 他闻到了苏蕉手上的血腥味。 而上一个天灾世界,神明手握陨星,也是伤在了右手。 意识到这一点的宴无咎猛然捂住了眼睛,右手结痂的伤疤裂开,血液崩撒下来,点点滴滴落在他胸口的肌肉上。 系统:他好勇啊。 苏蕉:什么? 系统:刚刚那个玩咳,人,他居然敢直视你。 苏蕉莫名其妙:我有什么不可直视的。 他说完,也回忆起来刚刚那个神似宴无咎的少年抓住他的之后,似乎就在忍耐极其可怕的苦痛。 凡人是不可直视神的。系统很认真的解释说:他们可以聆听神的教诲,但不可冒犯神,不可直视神,不可亵渎神不然会付出千倍,百倍的代价当然,神明虔诚的供奉者除外。 苏蕉:不对之前那个世界,好像有人看见过我 系统:其一,你并没有与他们对视,其二,你并不是s级以上神明状态。 系统:但刚刚,你用了时之止刻,让自己保持在了sss至高神的形态,并且与对方对视了。 苏蕉:还有这样的规矩吗? 系统:不是规矩,是法则。 苏蕉:那我如果是d级神明的形态 系统:d级神明是可以被凡人注视的,唔,注视一时半会并不会造成伤害,但是时间长了也会有负面影响。 sss神明形态确实强悍无匹,他站在阿尔卑斯山顶,能感觉到这个世界,这个时代的云雨雷电,风雪树木的呼吸,只要他想,万丈山峦拔地而起,狂风心随意动。 在现实世界被压制到极致的神明之体,在天灾世界,真正苏醒了他呼风唤雨的力量。 少年站在阿尔卑斯山的雪山山顶,空气里稀薄的氧气和寒风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影响,他俯瞰山峦迭起,雪势宕跌,以及这次雪崩会坍塌和覆盖的区域。 是异常的风。 之所以会发生雪崩,是因为风一直在朝着一个方向吹,雪花在一个山面堆积起来,一日一日,最后一泻千里。 不过在解决雪崩原因前,把雪下的人救出来才是最要紧的事。 少年闭上眼睛,任由神力滚了出来,化作无数金色飞鸟,翅膀掠过厚雪,雪花融成暖水,又在神力下蒸发,温暖云雾缭绕间,压在积雪下被冻僵的人,血液缓缓恢复了流动。 宴怜模模糊糊的睁开眼睛,看到了模糊的金色影子 滴玩家穿越错误error天灾数据紊乱 随后,他感觉到了极其温暖的力量。 幻觉吗 他伸出冻僵的手,打开手机,因为极寒的温度,过了很久才开机。 他想拍下眼前的漂亮的飞鸟,打开手机,却什么也拍不到 他疑心自己在冰冷的死亡之前,遇到了与卖火柴的小女孩一样的故事。 但很快,他看清了 那是苏蕉的脸。 神明有着苏蕉的脸。 他模糊的想。 啊果然是他啊。 苏蕉改变了风势,让风往侧边吹,虽然差之微厘,但这样,即使再发生雪崩,也不会伤到人了。 做完这一切,确定不会再发生可怕的余灾,苏蕉才解除了「降世神明」状态,回到了d级形态,之前的强大感一下变得很虚浮,苏蕉有点不太适应这巨大的落差,歪了歪脑袋。 大概感觉就像是之前强大到自己可以改变宇宙,现在就觉得好像可以暂时管理宇宙里的一个小星球。 落差就落差吧,他神力不多,维持sss至高神形态,神力都快告罄了。 「降世神明」技能变灰了,这代表他大概在一定时间内不能使用这个技能。 他还是穿着雪白的星愿,头发从银白变回了泼墨般的漆黑,金色的眼瞳也变成了纯黑色。 一个度假村的人大半获救,还有一些人是已经在房屋坍塌时死去了。 因为这个世界是非常特殊的,发生在过去的局部天灾,所以苏蕉也非常低调但似乎还是有人看到了他,苏蕉从山巅往下走的时候,万万没想到自己的衣服居然被拽住了。 那是被冻得嘴唇发紫的,满脸络腮胡子的人,他哆嗦的吐出一个苏蕉完全听不懂的单词,蓝色的眼睛里写着疯狂。 苏蕉下意识的别开眼睛,随后回想起来自己不是sss神状态,伤不了人,他想往前走开,却听噗通一声,这个人居然给他跪下了!! -- 第56页 苏蕉:!! 他下意识的后退一步,却见男人一边疯狂给他磕头,一边痴狂的,嘴里叽里呱啦吐出一长串连英语都不是的单词,听得苏蕉一脸懵逼。 苏蕉果断挥挥袖子跑路,徒留那人在那里嘶声呐喊。 诺埃尔海沃德是个登山爱好者,而他将永远无法忘记这一天,这一天,忍受过令人窒息的高原效应,绕过可怕的崩雪,踏过黑夜与星辰,他在即将攀至顶峰的前一刻,他设想过人类最高峰的云上之阳,设想过黑夜极端冰冷的雪与星,但他从未设想过,这样一位如临风雪的神明。 他看见少年银发金瞳,浮于人类最高山巅之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雪白长袍沾染狂风,他的脸庞模糊而高贵,在他如同指挥家一样舞动的修长指尖下,扑向度假村的风雪止息,一切狂暴和死亡的喧嚣归于沉静。 也许是解决了一切,他银发变成了泼墨的漆黑,金瞳也化作深邃的黑暗,他身披雪色绣金长袍,安静的浮动于冰雪之上,从那不可攀越的状态中变成了一位高雅而矜贵,有着浓浓东方气质的少年。 他似乎没有发现他,低垂着眼从山巅向下走。 是神。那是神。 诺埃尔几乎陷入狂乱,他猛然冲了过去,疯狂的想,他在见证神明的诞生他,不,祂,祂是守护这座山,守护雪中人的风雪之神!! 他见证了神迹!!只有他见证了神迹!他千辛万苦攀上高峰,所以命运赏赐他见证神的诞生那是风雪的神明,祂能在雪灾中护佑众生!! 哪怕最后苏蕉跑了,他还是激动至极。 他要告诉所有人,雪灾背后,安然无恙的真相!! 苏蕉没走多远,忽然获得了一个提醒。 【叮!恭喜您获得尊名「风雪之神」】 苏蕉:这是什么? 系统:这是您的「名」,您刚刚被那个人看到了,他坚定的认为自己看到了风雪之神。 苏蕉:啊? 系统:所以您得到了您在这个世界的「名」,第一位虔诚相信您神明身份的信徒,认为您是何种存在,便会定义您在这个天灾世界的「名」。 苏蕉:这有什么影响吗? 系统:他们向您祈祷的时候,会诵念您在这个世界的尊名,让您听到,不过您现在身为d级神明,太过弱小,目前也没有神庙而且我并不建议您聆听这些东西。 苏蕉哦了一声,也没放在心上,他开始关心别的东西,这场雪灾在我的世界也发生过吗? 系统:是的。 苏蕉望着那些残破的房屋,和受伤的人,没有人改变吗? 系统:没有。 系统说完,发现苏蕉的心情似乎有些黯然。 系统沉默了一下,安慰说:无论是什么世界,都会有不同的天灾发生,这是万物宿命,也是自然规律有的时候,即便是神也无法阻挡。 系统说到神的时候,语气微微顿了顿,又转移了话题:说起来,更改了发生了天灾的过去,那么这个世界所在的未来,就不再是您那个世界的未来了。 换言之,这个世界的未来,就是苏蕉本体世界的平行世界。 系统说:造成雪崩的这场风,来自于另一个平行世界与这个世界的交错碰撞,这是不正常的天灾。 一般发生这种灾难,世界意识会尝试修正更改,所以会一遍一遍的发生,聪明一点的世界意识会修改一两次,失败后就任由他去,但笨拙一点的世界意识会固执的一直修改,直到耗尽力量,彻底崩溃。 苏蕉:啊?世界意识还有聪明的和笨的啊 系统:当然有嗯,这个世界意识就是比较笨的,会一直改到崩溃的那种,你再不来,就没下一次了,我本来所以这个f级天灾在我这里已经画上了特别红的sos。 苏蕉一直等到救援队过来,看着救援队把活着的人都带走,系统给他这才给他结算了功德数。 尊贵的神明殿下,本次任务拯救灾民数:100,死亡民众数:20,获得供奉者0,潜在供奉者80,获得功德数:80 发放ing 这其实是个非常简单的f级最下等的局部天灾。 系统知道,苏蕉对上高级天灾可能不自信,所以给他挑选了这个用来试水d级神明力量的简单局部天灾。 不过这也是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是这个世界意识实在是快崩溃了原来系统打算带苏蕉去个稍微厉害一点的d级天灾来着,毕竟稍强一点的天灾世界,可以提高殿下的自信,但是他也不能眼看一个世界意识崩溃掉只是收获实在是甚微咦? 苏蕉忽然得到系统的一条意外通知。 滴滴^_^ 恭喜殿下获得「世界意识」友谊的橄榄枝 苏蕉:这有什么用? 世界意识将为您开放该世界全部地图! 苏蕉点开一看,看见一张地球的世界地图。 -- 第57页 苏蕉: 苏蕉:这有什么意思。 系统却很惊喜:你可别小看这个,这个意思是,你可以随意进出这个世界的任何一个地方,以d级神明的身体哦。 系统:一般天灾世界会开放限制权限,求助神明为它们解决灾难,那些超大型天灾另谈,但是局部天灾世界里,为了保持平衡,没有受灾的地方一般是对神明隐藏的 苏蕉有些恍然,难怪之前那些局部天灾,他都感觉好像只有一小块地图的样子,原来是被刻意隐藏掉了。 苏蕉:所以现在的意思是,这个世界对我开放了,我可以用拥有神力的身体在这个世界玩? 系统:理论上来说是这样的。 苏蕉一下就觉得有意思多了。 系统:不过最好还是不要太过分,因为世界是有平衡要求的,就比如你在你自己的世界,神力会被压到最微乎其微一样,这个和你一样的平行世界也是有同样规则存在的如果你太明显,就会破坏规则,同样也会导致世界崩溃 系统:所以这个笨笨的世界意识非常感激你,所以才给你这个权利一般聪明点的都不会这么做。 系统:所以,您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吗? 苏蕉想了想:这是个平行世界是吗?十几年前的? 系统:十一年前。 苏蕉轻出了口气:我五岁了啊 火灾是在他四岁发生的,上幼儿园的时候所以,已经晚了啊。 系统:要去看看他吗? 苏蕉: 苏蕉记得,这个时候,他已经全身严重烧伤,被带回苏家了。 苏蕉去了苏宅。 那边阿尔卑斯山严寒难耐,这边a市却是热夏炎炎。 浑身裹得严实的小男孩戴着口罩,安静的在树荫里看口袋书。 苏蕉落在屋檐上,凝视了一会。 看什么呢!! 小男孩的口袋书突然被一个看起来跟他一般大的黑发男孩拽走了。 丑小鸭?哈哈哈,这书很衬你呀,丑八怪。 黑发男孩容貌精致,说话却极其刻毒。 苏蕉刚想动手,忽见小苏蕉一声不吭的抬手,拽住了黑发男孩衣领,把他掼在了花坛里! 小苏蕉声音凉凉的:道歉。 苏蕉恍然想起来,很小的时候他也是个受不得委屈的性子 但是,等一下。 苏蕉望着小苏蕉,他仔细想了一下时间,略微有些疑惑,他记得,五岁的时候,他是全身严重烧伤,一年的时间不足以完全恢复,一直在苏家休养,休养过程中根本下不了床而眼前这个小苏蕉,已经能走能跳了,烧伤对他似乎有影响,但没有那么严重的样子 但其实这没有什么好奇怪的,苏蕉想,毕竟是平行世界,蝴蝶扇动一点翅膀,就可能造成巨大的改变,而且似乎只是有一点时间不同而已。 黑发男孩瞪大眼,尖叫起来:啊 他扔了书,和苏蕉在花坛里撕打起来:苏蕉!!你这个丑八怪!!癞!你也敢打我! 两个男孩厮打的难舍难分,身上滚了泥,小苏蕉的衣服被花枝扯起来,露出了腰后模糊的蝴蝶胎记。 苏蕉看见了,他想,果然不是全身烧伤 闹什么呢?! 就在此时,有人走过来:吵吵嚷嚷什么呢! 苏蕉望过去,是年轻的郑凤,她身材窈窕,眉眼尖细,涂脂抹粉,也有三分艳色。 小苏蕉立刻松开了手。 郑凤:哎呦!!这怎么弄的呀!! 小苏蕉捡起地上的小人书,低声说:他抢我的书,骂我。 他望着郑凤,似乎在期待些什么。 黑发男孩也有些忐忑的望着这个后妈,暗想栽了,谁不护着自己的亲儿子呢? 谁知郑凤一脸心疼,直奔黑发男孩:哎呀我的小少爷啊,怎么伤成这样,老爷看了得多心疼啊。 小苏蕉抓着小人书的手太紧了,指骨微微发白。 郑凤把人拉到树荫下,回过头来,严厉的对烈阳下的小苏蕉说:给小少爷道歉! 呃黑发男孩见如此,顿时涨了气焰,丑八怪!!还不给我道歉!! 小苏蕉紧紧抿着唇,这一刻他的身影脆弱又苍白。 郑凤:蕉蕉,你连妈妈的话也不听了吗? 小苏蕉攥着小人书的手紧紧,又松开,他沙哑着嗓音:对不起 对不起就够了??给我跪下! 小苏蕉不可置信的抬起头,看他,又本能的去看郑凤。 郑凤正在给小少爷扯衣角,闻言斜挑他一眼,轻飘又含笑说:小少爷要能解气,那就让他跪吧。 小苏蕉站在树荫里,像是站在被全世界抛弃的角落里。 孩子缓缓的屈膝。 朝着苏家的正牌小少爷苏苪雪,跪下了。 -- 第58页 而苏蕉知道,这仅仅是一个开始。 无论他和苏苪雪争执什么,在郑凤眼里,错的都只会是他。 接着,在夜晚无人的时候,郑凤会和他哭诉她在豪门生活的不容易。 她说什么,他都会信,会体谅,因为这是他唯一的亲人。 直到知道宴怜想杀他,而郑凤迫不及待的要把他推入火坑。 他不理解,为什么会有人这样对待自己的亲儿子。 权利和金钱真的那样美好吗?美好的让人面目全非成这副模样 苏苪雪哈哈大笑,解气极了:哈哈哈,丑八怪!!你也有今天 苏蕉猛然抬头! 一刹间,他乌黑的眼瞳似闪过炽热金光与流火。 下一刻,天雷炸响,轰然将小少爷和郑凤身后的榉树劈成了碎片!! 小苏蕉愕然抬眼,就看到了被电的浑身抽搐的郑凤和口吐白沫的苏苪雪,树直直的倒了下来,正好压到了苏苪雪的腿 苏蕉回过神来,愣住了。 他感觉自己的情绪似乎和整个世界意识都糅合了,他的情绪,似乎能影响这个世界的风雨雷电。 系统忽然感叹说:这个世界意识真的特别喜欢您呢。 祂赋予了您风雨雷电的权柄,只要您降临此世,祂会为您的愤怒而降下雷霆,为您的哭泣而落下暴雨,您的喜悦是万里晴空,哀伤是乌云密布,心寒是隆冬落雪,温暖则是化雨春风。 所以我刚刚苏蕉低头看自己的手,一时间如在梦中,在感到诧异的同时,莫名又感觉很温暖。 即使给与他权柄的,只是一团似乎存在,又似乎不存在的世界意识。 更何况。系统忽然冷笑,让天灾神的半身给凡人下跪,的确是值得天打雷劈的罪责。 有人被雷劈了,苏宅自然一阵忙乱。 苏蕉忽然感觉不对,他抬眼,果然在回廊里,看到了一个少年。 少年白衬衫,牛仔裤,同样也是琥珀色的眼瞳,神色冷淡的望着院子里的保姆管家兵荒马乱。 苏蕉认出来,那是他们的大哥,苏迟眠。 他手里拿了一本雅思,似乎在那里站了很久了,也许将刚刚的闹剧尽收眼底。 苏迟眠很早就出国了,苏蕉对自己这位大哥的印象不是很深。 只是好像这位大哥不喜欢他,但也不是很喜欢苏苪雪不,也许不是喜欢不喜欢,只是情感淡漠,对谁都不太在乎。 苏蕉正想着,忽见少年抬头,朝他的方向望了一眼。 苏蕉吓了一跳,回过神的时候,已经本能飘到了另一片屋墙上。 医院。 郑凤和苏苪雪都进了icu。 郑凤勉强抢救回来,但还昏迷不醒。 苏苪雪不仅被电了,腿还被大树压成了粉碎性骨折,已经救不回来了,需要截肢。 苏蕉可没想过这么个精彩的发展。 截肢的时候。 苏迟眠和小苏蕉在病房门口等着。 苏迟眠冷冷淡淡,忽然说:你腰上有个胎记。 小苏蕉:啊嗯好像是有的。 苏迟眠就不说话了。 小苏蕉攥着自己的小人书,偷偷觑着自己这位话不多的异母大哥,心中十分不安。 苏苪雪截肢的时候出了点意外,大出血了,医院库存不够,需要亲人输血。 苏蕉是郑凤和苏国栋的孩子,而苏苪雪和苏迟眠是苏国栋和原配尉迟锦的孩子。 苏国栋出国了,郑凤在icu昏迷不醒。 还能输血的活人就只剩下苏苪雪的亲哥苏迟眠了。 苏迟眠签了协议,抽了血,然而没多久,护士忽然一脸为难的过来:很抱歉您的血好像不能用。 苏迟眠微微怔了一下:我是他哥哥。 这。护士为难的说:您是罕见的rh阴型血,但患者是b型血。 苏迟眠忽然意识到了什么:b型血? 他顿了顿,b型血,医院没有库存吗? 护士:也可以加急运过来 苏迟眠:那就加急运过来另外,给我一份血样。 苏蕉好奇的打量这个拿着血样的陌生的年轻大哥。 因为刚刚在苏宅疑似被看到了,所以他在系统的指导下,开启了世界意识的「屏蔽」功能。 「世界意识」屏蔽他的存在,那么无论他去哪,就算拿着大喇叭广播,整个世界所有人都不会发现他在做什么,所有的命运,所有的选择,所有的行为,都与这个世界无关。 所以哪怕苏蕉先是偷偷摸摸的假装从苏迟眠和小苏蕉身边路过,发现对方根本没瞥他一眼后,苏蕉又有点担心路人效应,又装作不经意的坐到了苏迟眠旁边一般旁边坐了个人,正常人都会抬起头看一眼。 然而穿着雪白衬衣的男人,碎发乌黑,眼瞳清冷,没有往他这里看一眼。 苏蕉:诶嘿。 发现屏蔽有用,苏蕉胆子立刻大了起来,他凑到近前,打量自己这位年轻的大哥,然后在他面前做了个大大的鬼脸。 -- 第59页 苏迟眠眼睫毛都没动。 苏蕉换了个:(omega;≦); 苏迟眠似乎是感到了有风,忽然眨眨眼。 苏蕉:! 苏蕉一个激灵,整个人蹬蹬蹬啪叽贴到了墙上,简直称得上慌张逃窜,脸都吓白了。 系统咳嗽两声:殿下您这样不够矜贵。 苏蕉发现只是虚惊一场后,又不自觉挺直了腰。 而没过多久,医院的护士拿着血样过来了。 苏迟眠拿到苏苪雪的血样后,拽起了小苏蕉:跟我走。 小苏蕉不明所以的被拉走了。 苏蕉也是茫然,悄悄跟在他们身后,就看到苏迟眠直接带着小苏蕉和那份血样,来到了dna检测中心。 苏迟眠言简意赅对小苏蕉说:去抽血。 检测结果出来后,苏蕉发现自己这位大哥的脸色,非常难看。 苏蕉悄悄走到身边,瞄了一眼,脸色也渐渐难看了起来。 这是一个与尉迟锦有关的检测报告,测了苏蕉,苏迟眠,苏苪雪与尉迟锦的生物学关系。 多余的不赘述,这个检测结果非常简单。 苏蕉和苏迟眠与尉迟锦,符合生物学上的血亲关系,而苏苪雪并不符合。 苏蕉和小苏蕉都愣了。 却听苏迟眠看了一会,低声对小苏蕉说:你出生的时候我就在旁边。 我抱过你。苏迟眠的声音很清冷,生完你,妈妈一身血在病床上,要死了。 她想在死前好好的看看你。 我是抱着你,看着她断气的。 他语气很是冰凉:爸爸没有过来看她。 小苏蕉呆呆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苏蕉和系统也惊呆了。 我很不喜欢你。苏迟眠冷冷的说:把你扔给了医生。 但你腰上有蝴蝶胎记,我记得你的资料,和妈妈一样是rh阴性血不是b型血。 他说:我不知道中间出了什么错但因为我的冷淡轻忽,让你罹受了那么多的苦难。这是我的错。 他说:这件事,我会跟父亲说。 郑凤好不容易从icu醒来,面临的就是秘密被拆穿的尴尬现场。 她一开始死不承认,直到那两张亲子鉴定单被甩在了她脸上。 她和苏蕉没有亲子关系,但和苏苪雪却是实打实的母子关系。 事情的来龙去脉倒也简单。 她预产期比尉迟锦早两天,于是就买通了医院里熟识的医生,在尉迟锦生下孩子不久,点了一样的胎记,换掉了婴儿。 郑凤被扫地出门,而苏苪雪醒来后,先是面临自己截肢的晴天霹雳。接着知道了自己不是苏家正牌公子的残酷现实,整个人接受不了人生的跌宕起伏,直接晕了过去。 而苏蕉也被苏迟眠带着去治脸,移植皮肤,小苏蕉换了皮肤后,休养没多久,就已经与常人无异了。 他被苏迟眠带着正名,成为了苏家的正牌少爷。 大概是对弟弟的愧疚,苏迟眠也没再出国,他虽话不多,但生活中对小苏蕉多有偏爱。 这个世界的苏蕉,大抵不会再经历不幸。 他会骄傲的活着。 系统:这好一出狸猫换太子呀。 苏蕉摸向了后腰。 那里有一个玫瑰刺青。 在他的记忆里,同样的下跪的事情,过去没多久,郑凤就带他去刺青了。 想来是那个时候,大哥就看到了他腰后的胎记,去问了郑凤。 结果被郑凤不知道用什么理由搪塞了过去。 苏国栋没关心过家里孩子的事。 所以,可能很多人知道他的弟弟后腰有蝴蝶胎记,但只有苏迟眠知道他的弟弟是rh阴性血但是之后苏迟眠就出国了,没再管过苏家的事情。 郑凤就带他去刺青,用不好与少爷撞胎记的荒谬理由,遮住了那个胎记。 苏蕉想起来,之前苏国栋也说要带他去治脸,但被郑凤借口没时间给拖了下来,后来苏国栋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这样一拖就是十几年。 而他对于郑凤十几年来的偏心疏忽,也终于有了答案。 怎么会有母亲不爱自己的儿子呢? 除非,那是别人家的儿子。 苏蕉忽然失去了在这个世界继续游览的兴致:回去了。 原来这么多年,他所期待的母爱。 根本从未曾存在过。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第三场天灾 焦糖玛奇朵。 苏蕉回到现实世界。 他去天灾世界的时候, 身体是陷入沉睡的状态,一般不会有人发现异常,除非他在天灾世界受了伤, 神力消耗过头, 这个时候会影响到他在现实世界的身体。 知道平行世界的真相, 解开了一个大迷惑后,苏蕉躺在床上看了一会天花板,他想了很多, 又似乎什么也没想。 那些在成长过程中,极其难以咽下,偏偏要生生压下的怨愤,那些因为不公而从心脏里疯狂生长,如同带着毒刺的嫉妒,那些一遍一遍难以忘怀的不解和屈辱,以及那些时光生长遗留下的关于被母亲嫌弃的创伤。 -- 第60页 在这一刻,苏蕉近乎释然。 啊。 不是因为他不够好, 不够优秀,不是因为他因为灾难丑陋不堪,也不是因为他是个坏孩子,不是他贫穷, 也不是其他任何理由。 只是因为, 那不是他的母亲。 【郑凤对苏蕉不好,不是苏蕉的错。】 苏蕉一遍一遍想着这句话,每想一次,就觉得有种微弱的, 奇异的释然, 这种释然, 似乎能让他伤痕累累的内心得到了微弱的治疗。 他在这种释然中闭上眼睛。 第二天,他很正常的跟着宴怜去上课,还带了口罩。 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宴怜看他的目光更加的古怪,甚至狂热,让苏蕉起鸡皮疙瘩。 头发稍微长长了些,苏蕉也没打算剪,刚好遮着眼睛。 他还是以苏娇的身份坐在宴怜身边。 苏蕉扫了一眼柳涵一的位置。 柳涵一没有来上课。 很久没来的苏娇来上课,似乎没有引起班级里多余的风波。 谢茹茹来上课了,只是状态很不好,脸色苍白似鬼,看见宴怜的时候更是肩膀发抖,连笔都拿得哆嗦。 苏蕉觉得奇怪,明明她之前还特别喜欢宴怜来着。 苏蕉回忆了一下,好像上次来上课的时候,大家也特别害怕宴怜 苏蕉想问宴怜为什么大家都那么怕你来着,但忽然想起 他其实,也挺害怕宴怜的。 哪怕有一层供奉契约在。 但宴怜似乎没察觉苏蕉的心思,对他照顾的无微不至。 苏蕉写作业,宴怜不紧不慢的给他的钢笔灌墨水;苏蕉上课,宴怜就在那里准备下节课要的预习的书;电脑课苏蕉没带鞋套,一回头宴怜手里拿着两双,笑眯眯的在那里等着他。 亲昵自然的让苏蕉几乎不适。 课间,苏蕉自然的接过宴怜给他准备的咖啡,一边喝一边听小圈子在窃窃私语。 听说了吗?苏苪雪今天来上课了,我刚看见他让人去买咖啡来着,那小少爷可娇贵 咝 他们的目光悄悄聚集在了宴怜身边的苏蕉身上。 苏蕉戴着口罩,碎发长了,有些遮眼,以至于看不清表情。 苏蕉知道他们在议论什么了。 苏苪雪喜欢宴怜,是小圈子里的人都知道的事儿。 只是这事儿,刚回国的宴怜不知道。 因为苏蕉这个替死鬼替他瞒住了,宴怜只知道苏家有个少爷喜欢他。 于是苏苪雪就让柳涵一会写情书塞在他的课桌里,大肆宣传说是苏蕉喜欢宴怜。 苏蕉又喝了一口咖啡,如果是以前,他甚至可能会对苏苪雪感到愧疚不安。 因为自己虽然失去了容身之处,甚至失去了性命,可苏苪雪失去了珍贵的爱情啊。 被时光扭曲的讨好型人格,见不得别人生气,有事发生,第一时间反思自己的过错。 但是经历了平行世界的一切后,苏蕉只想冷笑。 他看了一眼宴怜,心中就有了主意。 苏蕉把宴怜给他买的咖啡推到一边。 只是简简单单一个动作,宴怜立刻说:蕉蕉怎么不喝? 苏蕉想到苏苪雪,再看宴怜,就十万分的不顺眼,他说:我想喝焦糖玛奇朵。 宴怜弯起眼睛:好呀,蕉蕉还是三分糖? 苏蕉顿了顿,忽然说:三分糖,要加奶盖,加椰果,要珍珠 一边听到苏蕉要求的谢茹茹面色诡异: 谁家咖啡加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啊!!不如直接喝粥了! 苏蕉丝毫不觉得自己无理取闹,他认真仔细的说一堆无理的要求,随后若无其事说,好了,就这些。 宴怜眨眨眼,蕉蕉的口味真复杂。 苏蕉:少一样我都不喝。 苏蕉哪里是口味复杂,他就是在为难宴怜。 等宴怜去买咖啡,他就慢悠悠的起来了。 哗啦 咖啡被泼到了地上:什么咖啡!!难喝死了!! 苏苪雪大发脾气,气到变形。 自从他知道宴怜身边有人了之后,他就整天气的要死。 他喜欢宴怜的心思不敢让宴怜知道,甚至不惜拿那个便宜弟弟当替罪羊当然,苏蕉被扫地出门这件事,他一点都不觉得可惜。 他早就想让苏蕉滚出苏家家门了,长成那副恐怖吓人的样子,怎么好意思活着? 真是活着就丢苏家的脸,还不如早些死了偏偏走了,还要害得苏家被宴家围追堵截,股票下跌,要不是大哥真是丧门星! 苏苪雪本来就为宴怜身边有人生气,想到苏蕉更心烦。 他磨磨牙,反正他得不到,宴怜身边的那个玩意儿也别想好过! 小雪,宴怜他们班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 苏苪雪身边的小跟班殷勤道:我们到时候可以偷偷给他点颜色看看。 哼。 苏苪雪这才气顺了一些。 他高傲的抬起下巴,去,再去给我带杯咖啡,要热的,加七分糖! -- 第61页 结果小跟班出了错,给苏苪雪买咖啡的买成了冰的,苏苪雪肠胃不好,喝了面色剧变,和小跟班直奔厕所。 苏丙雪一边拉肚子一边痛骂跟班。 小跟班呐呐不敢说话,他总不能说看见宴怜在给小情人买咖啡愣住了吧 那可是宴怜啊!他居然会给人买咖啡 但苏苪雪没想到,他只是上了一趟厕所而已,扭头就看到了那个纤瘦熟悉的身影。 苏苪雪声音都变形了:苏蕉!!你们,给我按住他!! 苏蕉被一拥而上的小跟班按住了,他抬起眼,就看到了嚣张跋扈的苏苪雪。 少年戴着口罩,微长的碎发遮住了大半眼睛。 哼 苏苪雪:让我逮到你了,苏蕉。 你居然还有脸来上课! 苏蕉没动。 苏苪雪说:你知道你给家里带来了多大的麻烦吗? 长得丑不是你的错,长得丑还惹麻烦,那就是你大错特错了。 苏苪雪骂的正痛快,忽然听小跟班幽幽说:小雪 苏苪雪不耐烦:什么? 小跟班:我看他怎么他跟那个,跟在宴怜身边的那个狐狸精很像啊 宴怜和那人今天一起来上学,小跟班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 他听说那人也戴着口罩,看不清脸来着 苏苪雪好像听到了什么惊天大笑话,就他?苏蕉?? 小跟班:我的意思是,这个可能不是苏蕉 苏苪雪哼了一声,心里却有些犯嘀咕:他我还能认不出来? 小跟班:要不摘口罩确认一下? 苏蕉一直没说话。 少年身形纤瘦挺直,看不清表情。 你什么居心? 苏苪雪露出了嫌恶的目光,痛骂小跟班:他那张丑脸,我看见会吐的!! 不过 苏苪雪突然上去,把苏蕉的校服扯开,露出了一截雪白瘦削的腰,以及腰后那截陷在细瘦的腰窝里的玫瑰刺青。 一眼撩过去,有种让人脸红心跳的极艳。 一边的小跟班看直了眼,但还没等再多看几眼 啪 苏苪雪后退几步,不可置信的捂住了脸,望着拍巴掌的苏蕉,你你竟然敢打我!? 但他腰后还是被苏苪雪看到了:你就是苏蕉!你有刺青你你敢打我?! 这下小跟班也确定了,跟着苏苪雪玩久了,他也知道苏蕉腰后有刺青。 苏苪雪的母亲是尉迟锦。 尉迟在a市也是大家族,尉迟锦嫁给苏国栋算得上是下嫁,为苏国栋生了两个孩子,生苏苪雪的时候大出血去世了。 苏苪雪腰后有一个蝴蝶胎记。 而巧了,苏蕉也是和苏苪雪同一天出生,腰后也有胎记。 但是苏蕉全身烧伤,后来治好了以后,这个位置郑凤就给他纹了个刺青,对外面说原来的胎记是玫瑰形状的。 苏蕉以前不明白,为什么他明明是蝴蝶胎记,郑凤为什么要说是玫瑰。 但是他现在懂了。 你哪里来的胆子!居然敢打我! 苏苪雪愤怒的大喊引来了不少围观的人。 啊,这怎么了 啊苏苪雪说宴怜身边的是苏蕉?那个被赶出去的 那宴怜 嘘 啊,苏苪雪好像挨打了 苏苪雪觉得被打了没面子,抬手就要还给苏蕉一巴掌,却被苏蕉一下握住了手。 升到d级神明之后,苏蕉的反应能力和敏捷都上升了,力气上对付小跟班可能有点吃力,但对付苏苪雪这种小少爷可是轻轻松松。 苏苪雪发觉自己居然拽不开苏蕉的手:!! 别碰我啊丑八怪!!苏苪雪尖叫,你知道宴家在找你吗?! 苏苪雪:你知不知道你给我们家添了多少麻烦?就不觉得羞耻吗?!给我撒开!! 小跟班连忙上来拽苏蕉的手。 苏蕉冷不丁一松手。 苏苪雪和小跟班没想到他突然松手,同时晃了一下,摔在了厕所地上。 苏苪雪泪花一下就出来了。 苏蕉:苏家的事儿,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你那个小三妈妈可是还赖在我们家不走呢!苏苪雪被摔疼了,再看有人围观,只觉羞耻万分,他口不择言,正好宴怜在这里,你不是喜欢他吗?我马上带你去见他!给我拽住他! 苏蕉: 苏蕉看着张口说小三妈妈的苏苪雪,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不想和傻逼计较了。 眼看他身边的人来捉他,苏蕉甩开手,冷冷的说:别碰我,我自己走。 苏苪雪带着苏蕉,他想到要见宴怜,心里难免雀跃。 -- 第62页 他帮宴怜把最恶心的苏蕉逮到了! 苏苪雪心里打着小盘算。 正好借这个关系和宴怜说说话 巧了,苏苪雪把苏蕉带到教室,就看到似乎是买了咖啡回来的宴怜,苏苪雪调整了一下自己脸上的表情,热切的贴上去,宴怜! 他看见宴怜朝他这边瞧了一眼,弯着唇走了过来。 少年相貌极其清俊,茶褐色的眼睛如同被雕琢过的宝石,笑起来的时候,犹如春风怜山雪。 苏苪雪一下就屏住了呼吸他过来了,宴怜带着笑朝他走过来了?! 就如同梦里的场景成为了现实,苏苪雪几乎激动的有些不知所措了。 他手里的是咖啡?他怎么知道他要喝咖啡的是有人跟他说的吗?啊,难道宴怜其实一都有关注他?难道宴怜宴怜也偷偷喜欢他吗?他一会要怎么接咖啡才能自然矜持一些 就在苏苪雪胡思乱想,小鹿乱撞的时候 他喜欢的少年直直的错开了他,把手里的咖啡递给了他身后的人。 跑哪去了。 少年的声音柔软的仿佛能浸出蜜来,你说的我都让加了,尝尝合不合口味? 苏苪雪预备伸出来接咖啡的手僵在了原地。 他僵硬,不可置信的回头,就看到苏蕉伸手,接过了那杯咖啡。 苏蕉的手如同上等白瓷,细腻柔软,接了之后眉头微微皱起来,有点温了。 他挑剔的说:我不要喝温的。 下一刻,咖啡摔在垃圾桶里,里面的东西泼洒出来。 一时间围观的人呼吸都屏住了,经历过恐怖天灾和梦里宴怜可怕的谢茹茹甚至惊叫了一声。 苏苪雪呆了半晌,等反应过来苏蕉做了什么的时候,如同被人在最柔软的心脏上捅了一刀。 苏蕉知道,作践苏苪雪日思夜想的梦里人,可比杀了他痛苦。 苏苪雪嘴唇都在哆嗦:你你你在干什么?! 你他妈要不要脸!!你为什么要泼他的咖啡!! 苏蕉:我为什么要泼咖啡? 因为 苏蕉不紧不慢的松了松校服的领结,温声细语:我想泼就泼啊。 阿怜,我泼这杯咖啡,你生气吗? 苏蕉声音如同浇灌了蜜糖,柔软的让人心醉。 宴怜还没回过神来,身体已经本能的开始摇头了。 他怎么会生气呢。 他甜蜜的想。 只要一直在他身边,蕉蕉做什么都是对的。 苏蕉心里冷笑,面上神色不变,对苏苪雪说:阿怜都没生气你生什么气呀。 苏苪雪又不可置信的看宴怜:你为什么要给他买咖啡??你知道他是谁吗?他是苏蕉啊!! 一石激起千层浪。 班里的人看苏蕉的脸色都变了,谁都没想到,跟在宴怜身边的这个人,就是苏蕉。 谢茹茹的脸色也变了。 她一下就明白自己上次为什么被泼咖啡了,因为这人就是苏蕉本人!她还说苏蕉是邋遢鬼 要按谢茹茹原来的脾气,是绝对不允许自己被人尤其是那个丑八怪苏蕉,这样戏耍的。 但耐不住她一看见苏蕉身边的宴怜,就想到天灾世界里被解剖的恐怖阴影 即使很多人都做了同一个梦,但 没有人能证明天灾世界是真的,没有人证明天灾世界真的存在。 即使每个人都经受了剥皮拆骨的痛苦。 也没有人能证明,宴怜真的做过那样恐怖的事。 宴怜仿佛这才看见了苏苪雪,眉头皱起来,问苏蕉:这是谁? 苏苪雪: 想到苏蕉出去一趟,就招惹了那么多嗡嗡的讨厌苍蝇,宴怜的笑意消失了,眉峰聚拢了戾气。 苏苪雪是被宠大的,受不住喜欢的人对他横眉冷对,当场尖叫了一声:他可是苏蕉啊!!你不是最讨厌苏蕉了吗?!你不是摘了他的口罩还让我们家把他赶出家门吗?!后面你不解气,还让我们家去把他找回来再教训一顿,找不到你还要 宴怜眉头皱起,他谨慎的看了一眼苏蕉,生怕他生气:住口! 不我偏要说! 苏苪雪受不住自己在心上人面前连苏蕉这个丑八怪都比不过,情绪一时失控,少爷脾气上来了,你说苏蕉这么丑,是让你不高兴的坏运气!!还要让他永远消失掉!! 苏苪雪越说越激动,最后甚至扯下了苏蕉的口罩,你不是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丑八怪吗 他扯口罩的时候甚至没有看苏蕉的脸他以前看过一次,满脸烧疤,可怕的要命,看了就做噩梦,从那之后他一眼都不愿意看了。 而就那样一张脸,外婆居然说,上面有母亲尉迟锦的影子呕,怎么可能!! 那么高贵的母亲,就苏蕉这种小三生的孩子也配? 苏苪雪恶毒的想,他就是要摘下苏蕉的口罩,让所有人都知道苏蕉长着一副怎样丑陋的脸,让全世界的人都讨厌苏蕉!! -- 第63页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人喜欢私生子这种恶心的东西呢! 苏蕉这种又丑又卑贱的东西,就应该烂在泥里!被全世界讨厌! 苏苪雪看见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后。 他又得意又害怕,但充满了底气。 他想,也难怪,毕竟他第一次看见苏蕉的脸,也是这样不,他当时恶心的要吐了! 他期待的去看宴怜。 他想看到恶心,反胃,或者其他的那些厌弃,哪怕只有一点点,都足够染苏苪雪身心愉悦 然而,没有。 甚至,截然相反。 那双茶褐色的眼里,望向他身后,先是惊艳般的怔愣,随后是目不转睛的痴情。 仿佛在看世界唯一的,独一无二的瑰宝。 浓厚的爱慕下,藏着浓郁的贪图。 他是在看苏蕉吗?这样的眼神? 苏苪雪忽然意识到不对。 他猛地扭头看苏蕉,却猝不及防的,对上了一双泠泠眼瞳。 那是极漂亮的眼,眼尾微微上挑,浅色瞳仁如同琥珀冰糖。 少年皮肤白瓷般莹润,唇不点而朱,微有润色,犹如蔷薇含雪。 他冷淡的瞧着人,耳垂上的白石闪着光,整个人带着神性的惊色与绝艳。 苏苪雪长那么大,从没见过这样好看的人,他甚至一时间都找不出词语去形容这种美。 苏苪雪甚至冒出了近乎诡异的念头。 这样的人,不要说是把咖啡泼进垃圾桶了哪怕是他那杯热烫的咖啡愤怒的泼在自己身上,那也是极其美好的故事啊 苏苪雪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时候尤其,这个念头的对象,还是这个美丽的根本跟苏蕉一点关系都没有,偏偏是苏蕉的人 苏苪雪既不敢置信,又羞耻至极。 他张张嘴巴想说话,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因为他一看见那张美丽的脸就什么都忘记了。 苏苪雪喜欢漂亮的人。 他就是一个肤浅的人,会喜欢宴怜也是因为宴怜长得好看,非常符合他的审美。 可是少年比宴怜更惊艳。 如果宴怜的美丽像深渊里淬毒的艳蛇,带着一点阴诡,那么苏蕉的美就像骄矜的天神,动静间都有着倾倒众生的神性。 苏苪雪还没回过神来,忽然脸上一阵剧痛 啪 谁让你动他? 苏苪雪捂住脸,就对上宴怜的茶褐色的眼瞳,一霎间感觉骨头缝里都渗着冷。 宴怜打他?! 苏苪雪从来没受过这样的委屈,他鼻子发酸,眼圈一下就红了。 但宴怜根本不看他一眼。 打人脸这样的事情,宴怜从没做过,他更擅长草灰藏线,步步为营,但他现在非常愤怒。 他费心想要藏匿的珍宝被别人看到了。 宴怜拿了新的口罩,给苏蕉戴上。 宴怜的手指温抚过少年的脸颊,把口罩的绳线扣在苏蕉的如玉的耳朵上。 他对苏蕉极尽温柔,对苏苪雪却没有丝毫怜惜的心思 苏苪雪听见他暗恋了好几年的人冷冰冰的说:滚出去。 作者有话说: 今天大概有四更。 第33章 第三场天灾 他把落入凡尘的神明,关到了属于他的兔子洞。 这一天的课没人再有心思上了。 哪怕是最为放松的体育课, 苏蕉也能感觉到四周黏在他身上的目光。 这些目光避开宴怜,隐晦而又专注,四面八方的落在他的身上。 听说了吗一班那个苏蕉 听说特别好看 苏蕉那个丑八怪??整容了吗 没有照片没人拍下来 如果是以前, 苏蕉必然会在这一重重的目光下不知所措, 甚至逃避闪躲, 但是现在,苏蕉觉得自己可以坦然的面对它们了。 这没什么可怕,也没有什么可畏惧的。 苏蕉在心里默默对自己说。 只是相比于苏蕉的自然, 隔壁宴怜的气息却越来越冷,仿佛绷到了极限 而最能体现这一点的,无疑是宴怜的供奉值了。 宴怜供奉值 60%61%62% 是否领取神力值上限 1000000? 饶是苏蕉心有所感,也被这神力值的一排0给深深的震撼了。 与之相对的是宴怜的供奉值,也在慢慢往上爬,爬到了65%。 宴怜在生气,苏蕉感觉的到。 但他并不想去安抚,甚至巴不得他再生气些。 一般这种体育课会有男孩子踢足球, 宴怜身体不好,不会进行这些剧烈运动,苏蕉性格孤僻,自然也不会去, 但他们会一起看。 苏蕉其实挺羡慕他们的。 踢足球的男孩子们意识到苏蕉在看, 愈发卖力。 苏蕉正看着,冷不丁眼前一黑。 宴怜捂住了他的眼睛。 -- 第64页 苏蕉能感到宴怜的手这是一双拿手术刀的手,修长有力,干净中似乎带着一点消毒水的味道。 宴怜语气幽幽的说,蕉蕉, 你看着别人, 我不高兴。 苏蕉心里说,那你忍着呗。 面上却没什么表情。 宴怜很小声的请求着,好像很难过的样子:不要看别人好吗? 苏蕉把他的手拿下来,敷衍的说:好。 视线却还是没从足球队上挪开。 所以他没有注意到宴怜一霎阴郁的目光。 但是苏蕉没想到事情还是变糟糕了。 他回到别墅后,喝了杯宴怜给他准备的橘子果茶,没多久就犯困睡了。 他再揉着眼睛起来,发现已经来到了完全陌生的地方。 头顶可以看到花纹繁复的天花板,身下是童话故事一样花纹繁复的床,一边摆着漂亮的木艺家具,墙壁上也雕刻着纹路鲜明而引人注目的花纹,但最吸引人的,还是坐在木头架子上的,窝在角落里的,放在床头的,靠在吊钟上的,各式各样的拟人兔子娃娃。 它们或穿着蓝白相间的病号服,阴郁的蹲在角落;或穿着宽松的睡衣,含笑坐在床头;而钟上的兔子穿着装饰着怀表的燕尾服,戴着丝绸礼帽,依靠着吊钟,身边还有一个可爱的小兔子。 而门口也侍立着两个大兔子玩具,左边那个穿着华丽的长裙,戴着漂亮的头饰,装饰着雪白的耳朵;右边那个着装西装马甲,拿着锡金手杖,做出行礼的姿势,仿佛在请他出去。 它们的神情容貌栩栩如生而唯一不协调的,就是那些兔子娃娃们玻璃一样的红眼睛,都注视着他。 无端让人头皮发麻。 苏蕉起来,到处没摸到手机,除此之外,他还发现身上的衣服也被换掉了,很宽松的黑兔子睡衣。 床头柜旁边搁着一个兔子全身镜,苏蕉无意看了一眼。 镜子里的少年穿着毛茸茸的黑兔子睡衣,因为睡衣只到膝盖,露出线条优美的小腿,和雪白细瘦的脚踝。 他皱了皱眉,大概知道是宴怜搞的鬼。 他努力无视了被那些红眼睛注视着的别扭,推门出去,却看到了迷宫一样发现四通八达的走廊。 和房间里美丽精致的拟人兔子玩偶不太一样,走廊的墙壁上有各种个样的兔子拟人壁画,不过那些兔子的神态都非常的狰狞诡异,死状凄惨。 穿着蓝白病号服的兔子身上钉满了刀,那锋利的手术刀把它死死钉在墙上,血流了一地;宽松睡衣的兔子抱着脑袋,红眼睛睁大到一种恐怖的比例,它背后一轮苍白的月亮,画面朦胧的仿佛陷入了一场不死的梦境。而敲钟的兔子变得苍老,脚下是小兔子的尸体 还有一些碎裂了脑袋,红白流了一地,有些在合掌祈祷,眼睛诡异的睁大,显露出一丝丝让人毛骨悚然的疯狂。 让人联想到人类死亡前的各种丑态。 这些壁画对人的精神冲击极大,苏蕉看了一眼就立刻避开了眼神苏蕉从来不看任何恐怖片。 他走在这个安静而惊悚的走廊里,努力不注视那些东西。 他仿佛能感觉到一些被什么东西注视的异常,但又因为一些原因,对这些异常十分模糊,只能听到自己砰砰砰跳得很快,很急促的心脏。 他的脚步忽然停下,低声唤系统。 系统:殿下? 苏蕉:宴怜为什么要在墙上放这些东西? 系统茫然:您应该去问宴怜,殿下。 苏蕉沉默,过会,他咳嗽了一声,嗯,我知道你不知道我就是问问。 系统立刻敏锐的察觉到了苏蕉的情绪:您在害怕吗? 苏蕉:没有,我没有害怕。 苏蕉这样说着,眼神却没往旁边挪一下,仿佛生怕看见什么。 他在这迷宫一样的地方拐了几个岔路,冷不丁的看见角落里放着一个漆黑的影子。 苏蕉「啊」了一声,心脏仿佛一霎失跳,整个人僵站那不动了,他死死盯着那藏在阴影里,看不清的一团,仿佛看到了延展出的兔子耳朵,接着他控制不住的想起了那些壁画上形容恐怖的兔子,仿佛马上,那团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就要转过头,翘着耳朵,用破碎的兔子脑袋对他狞笑 就在苏蕉浮想联翩的时候 系统:那是个垃圾桶,殿下。 苏蕉:。 苏蕉眨眨酸涩的眼睛,看清了那团那确实是个抱着垃圾桶的兔子雕塑,它笑眯眯的,很可爱。 只看到了被锁起来的,花纹精致繁美的窗和门。 他出不去。 等苏蕉再想回去,发现连回去的路也找不到了。 这简直像一个地下迷宫。 他在这四通八达的地儿摸索了一会,中间看见很多藏在角落里的奇怪的兔子雕塑,不知道走到哪,忽然听见有人在哼歌,很轻快的歌声,听起来有点像宴怜。 他顺着歌声走过去,找到了尽头的一个房间,这个房间的门虚掩着,门口是依然侍立着两个拟人的兔子娃娃。 左边一个穿着粉红的护士服,戴着护士帽,拿着针筒,笑眯眯的,右边那个穿着白大褂,拿着手术刀,也笑眯眯的。 -- 第65页 苏蕉看见那两个兔子,却只想到它们的死状。 是的不可控制的,他还是看见那些壁画了,毕竟想要往前走的话,看见它们是不可避免的,几幅,或者很少的几幅,其中两幅就有这两只兔子。 护士服的兔子拿着抽满了血的针管,皮毛干瘪,仿佛干尸,白大褂的那个被千刀万剐,画面看一眼苏蕉就头皮发麻苏蕉长这么大,连鸡都没杀过。 现在看见这两只兔子站在这,苏蕉只觉得一种很明显的不适,他闭了闭眼,不知道怎么缓解这种慢慢浮现的恐惧。 轻快的歌声下,他隐约听到了刀锋切入肉的,细微的,让人头皮发麻的声音。 苏蕉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门内,雪白的白炽灯的光芒映照下来。 他看到了少年穿着白大褂的背影只是有些奇怪或者也不那么奇怪的是,他戴着兔子耳朵。 苏蕉迟疑:宴怜 那古怪的调子一下就停了。 啊呀。 少年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来:我可爱的客人醒来啦。 他转过身,露出了身后的东西,和手里锋利的手术刀。 那一刹,苏蕉瞳孔一缩,整个人大脑嗡的一声,几乎呆滞住。 宴无咎起来后,立刻去给助理打电话。 去查阿怜在国外的履历,事无巨细,全部履历 宴无咎微微喘息说:还有现在就把他和苏 苏蕉这两个字在舌尖上滚了两圈,说起来竟有种难以启齿的艰涩,宴无咎嗓音不自觉的沙哑很多:把苏蕉和阿怜都带到西郊别墅来。 助理效率不低,很快宴怜在国外的资料就到了宴无咎手中。 这些年,出于信任,宴无咎从未调查过自己的弟弟。 手里的资料还未来及翻看,就听到了助理迟疑的声音。 宴总他说:出于履历资料的严谨性,专业人员拿着宴小少爷回国前的血检和宴老爷的血液,做了dna对比但是小少爷似乎和老爷没有血缘关系 宴无咎手底下养着的私家侦探不是吃干饭的,要查什么那必然是事无巨细,祖宗十八代都能给深深刻刻的挖出来。 现实再一次佐证,天灾所经历的那一切,并不是一场无意义的梦。 所以那位神明真的是苏蕉吗? 宴无咎沉默了很久。 助理偷偷看一眼这位杀伐果断的宴家总裁,却恰好对上了他的眼神。 男人眼瞳深邃不见底,仿佛藏在深冰下难以捉摸的旋涡:你再让人查一查阿怜和我舅舅的关系。 他一边说着,一边翻开了宴怜在国外的履历。 才看了一页,宴无咎的呼吸就微微加重了。 他粗粝的指腹落在了资料上那些惨不忍睹的尸体照片上,很久都没能回神。 这些都是宴怜的杰作。 资料上还说,宴怜患有天生的双相人格障碍。 所谓双相,就是狂躁和抑郁会交替发作,而病历上显示,宴怜的躁狂发作的时候,会有特别恐怖的破坏欲和杀欲,他把这些表现在对解剖的热情上抑郁的时候就是沉默,或者神经质的伤害自己。 在今天之前,宴无咎并不知道宴怜这个病是天生的。 他一直以为自己弟弟的神经质,是因为那次毁天灭地的雪崩。 那场雪崩让年幼的宴怜直面母亲的死亡,和兄长的背叛,以及大面积冻伤后的浑身僵硬,卧床不起。 没人能遭受这样的打击。 他一直以为,是这些让阿怜脆弱的内心有了不可磨灭的阴影,才会逐渐变得神经质。 可是可是 宴无咎忽然想起来,在他们去阿尔卑斯山度假之前。 母亲曾经送给弟弟一只兔子。 当时宴怜非常喜欢这只兔子,走哪都要抱着它,和人炫耀它,茶褐色的眼里都是喜爱。 宴无咎对兔子和这个弟弟都无感。 宴无咎有天记得是下了大雨,他才放学回来,听见花园里有什么东西在惨叫,非常凄楚但是他没放在心上。 没多久,他就听说弟弟的兔子死了。 弟弟哭的很伤心。 接着没多久,也许是为了安慰伤心的宴怜,似乎心情也不是很高兴的母亲,就带着他们,去阿尔卑斯山下度假了 宴无咎望着那些照片,忽的就想起了那只兔子的死状。 它被人粗暴的剥了皮,血肉模糊的躺在铁盒子里,一团上还插着很多刀片。 当时没人怀疑哭的伤心的宴怜,只以为是哪个性格变态的standby管家或者阿姨做的。 甚至宴宅的活动人员因此经历了一场大换血。 准许宴怜回国,也是因为这种障碍已经很久没发作了,宴无咎以为他已经缓和了,只是偶尔发作 但是,这些照片,最近的日期非常近显然,宴怜并没有治好,就回来了。 与此同时,他电话嗡的响起来 -- 第66页 回忆一下被打断。 宴总,宴小少爷今天没有带苏蕉上课,他们两个都不见了!! 宴无咎的视线扫过那些惨不忍睹的照片,他忽然意识到一种非常可怕的可能性 宴无咎猛然站起来,昂贵的椅子摔在皮革地板上,发出闷响,他低吼道:现在就去给我去查!!把人查出来!! 他的手狠狠锤在了桌子上,玉石镇纸被震得嗡嗡作响。 半晌,他又抹了抹脸,眼里有着狠意。 没有人能听到他愤怒下,几乎奔涌而出的急促心跳。 宴怜白大褂上沾着大片大片的血,雪致的脸颊上也带着迸溅的血迹,偏偏笑着,茶褐色的眼睛带着愉悦轻快的光,仿佛在做世界上最愉快的事情。 他背后,一具苍白发僵的男性尸体被遮挡住大半,只露出一双大脚 啊呀,蕉蕉怎么啦? 宴怜拿着手术刀,摘掉了沾满血的手套: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呀? 苏蕉捂住嘴巴,胃里翻涌,这一刻他甚至想找个地方吐出来 啊 宴怜看着面色惨白的苏蕉,缓慢的眨了眨眼,笑起来:蕉蕉在害怕我吗? 发冷的手术刀在少年修长的手上,带着泠冽的寒光。 苏蕉爬起来就跑。 这他妈的宴怜真是个死变态!! 救命!! 房间四通八达很大,但哪里都没有能逃走的门,它们都被紧紧的锁死了。 苏蕉跌跌撞撞,连壁画都来不及害怕了,循着记忆里那几幅恐怖壁画的顺序找回了原来的门,走投无路,最后只能滚到床底下哆嗦。 房间太安静了,只能听到外面宴怜幽幽的脚步声。 啊呀,我的小爱丽丝,藏到兔子洞里去啦。 他用那种很可爱的,带着笑意的语气说:让我看看,小爱丽丝的兔子洞在哪里呀 苏蕉疯狂向系统求救:救命!!救命!!sos!! 系统这个时候倒是气定神闲:你怕什么,他可是你的供奉者,再变态也是你的供奉者,肯定不会杀你的。 苏蕉崩溃说:问题的重点在这里吗!!你能不能正经点儿? 系统于是又正经的说了一遍:别怕,他肯定舍不得杀殿下的,跟殿下玩情趣呢。 苏蕉:? 你这系统怕不是有什么大病?! 系统用那种与有荣焉的语气:神明可是高贵无上的存在,这种求而不得发疯的供奉者我可见多了。 系统说:一般这种发疯型供奉者,你只要随便给他点甜头,哄哄他就好了啦。 苏蕉: 哄??怎么哄?还了啦? 苏蕉往兜里一掏,忽然摸到了两枚护身符。 虽然他身上的衣服已经换了,但从系统商店里用功德买到的东西是很神奇的,只要没有赠送出去,无论扔到哪里,都会回到主人身边。 他微微一顿。 苏蕉还未来及细想,就听到不远处铁质衣柜的门被轻轻拉开的声音。 宴怜轻快的说:唔,小兔子不在铁盒子里呀。 他似乎略显悲伤的说着:找错了那在哪里呢会藏在可爱的兔子壁画后面吗? 但语气里又藏着轻快。 兔子壁画大部分都在走廊里。 他的脚步渐渐远去了。 苏蕉终于轻轻的松了口气。 床边有个和床挨在一起的床头柜,很大,藏在床底的苏蕉感觉那是个视觉死角,悄悄挪到那个角落里。 他觉得这里是安全的。 还未松口气,苏蕉忽然莫名感觉到了一股急促的呼吸声很急促的,让人头皮发麻的呼吸声,在他不远处 于是苏蕉抬起眼,就对上了一只布满了红血丝的茶褐色眼睛。 那一霎。 苏蕉连呼吸都忘了。 那玻璃珠一样的眼睛镶嵌在苍白如雪的面颊上。 那张脸还沾着血迹,脸颊一半贴在床头柜上,一半幽幽的凝视着他,大概是因为发现了他,那唇弯起大大的,诡异的,惊喜的弧度。 他语气温柔的「哦」了一声,喉咙里藏着淬了毒一样的笑意:小兔子在这里呀。 苏蕉尖叫噎在了嗓子里,本能的想往上窜,结果脑袋还没碰到了床底板,脚踝就被人用力拽住了,整个人被宴怜从床底下粗暴的拖了出来。 苏蕉想说话,嘴巴被却被捂住了,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被紧紧勒在宴怜的怀抱里,像是被毒蛇与荆棘圈绕起的小蔷薇,只能无助的战栗。 蕉蕉害怕我呀。 他咯咯笑起来:原来是怕的啊。 他的白大褂上都是发黑的血,他温柔的说:既然害怕,为什么不听话呢。 你会乖吗? 苏蕉强忍逃跑的冲动,深知宴怜是个货真价实的变态,他绝对不能激怒他!! 于是苏蕉强忍不适,忍住哆嗦,缓慢的点了点头。 你一点也不乖。 -- 第67页 宴怜的表情忽然变得极其的阴冷狠戾,沾着血的手术刀贴在苏蕉的喉咙:你伪装成娇娇欺骗我,勾引我,你让我动心,又勾搭我哥哥。 苏蕉: 苏蕉一动也不敢动。 宴怜声音像是浸在冰里:哥哥说的不错,你水性杨花,不知廉耻。 宴怜:我明明想给你一个家可是你却偷偷用我给你的权利,开了我的保险柜,拿走了我重要的秘密,并且带着它逃走。 知道你是苏蕉的时候宴怜的声音温柔下来:天呐,你知道吗,我心都要碎了 我在想,原来一切接近,都是你蓄意已久的阴谋。 苏蕉:不这个你真的想多了 没关系,我不介意。 宴怜说:我不介意蕉蕉故意报复我,戏耍我,只要在我身边 我不会在乎你的目的。 我那时候还在想,没关系,只要蕉蕉回来,跟我认错跟我坦白,我什么不能原谅他呢? 宴怜语调平缓温柔,却有些诡异的,说不上来的语无伦次。 但是我找不到你。你藏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我都要疯了 他的语气变得沙哑又绝望起来,又古怪的笑起来,但很快我就知道你藏在哥哥那里啦。 我看着蕉蕉在哥哥的家里到处玩的很开心,一点也没有想要离开的意思,还喜欢跟哥哥撒娇 苏蕉鸡皮疙瘩炸开,宴怜怎么会知道除非 宴怜:啊你没有猜错,我在哥哥身上偷偷放了定位窃听器,我看到他去了西郊别墅,窃听器里还听到了你的声音我就开了西郊别墅的监视器喔。 天呐我多久没感觉到生气了呢。宴怜说:我那个时候真是,真是太生气了 宴怜茶褐色的眼睛湿润起来,仿佛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我那个时候就在想,找到你后,要让你成为我最可爱的兔子 可是哥哥警告我。宴怜委屈的说:他说,要看到你上课才行啊,所以我不得不忍耐 他真的好喜欢你哦。宴怜说:我能理解呀,毕竟他把你当成他心里,神明的替代品呢。 他有意无意的,又把这件事强调了一番。 但我也很喜欢你啊。宴怜说,你是我先发现的,哥哥凭什么跟我抢呢。 苏蕉听着他一声一声的甜蜜告白,只觉得头皮发麻。 我本来想再忍耐几天的宴怜叹息说:可是蕉蕉的眼神一直不在我身上。 我好难过哦。 他的刀尖贴着苏蕉的皮肤,缓缓往下,为什么不在乎我呢 为什么要从我身边逃走呢? 尖锐的利器在即将亲吻敏感点,并缓缓深入时 苏蕉猛的挣开了他,宴怜眼疾手快,立刻收回了刀,但因为苏蕉的动作,还是浅浅的刮下了一层油皮。 苏蕉嘶了一声,疼的差点掉眼泪,又强忍住,哆嗦着说:因为因为你很伤心啊! 宴怜定定的盯着他,过会儿,又盯着自己的手。 那个时候 苏蕉感觉自己他妈的一辈子的急智都用在这里了,他磕磕巴巴说:你你母亲去世了,虽然虽然你没有表现出来,但但是我觉得你好像是在伤心的。 宴怜抬起头,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一双茶褐色的眼珠子像是浸在水里的无机质玻璃。 宴怜总是喜欢笑的,对强的人他喜欢扮柔弱,对弱的人他喜欢扮演好相处的温柔善人,只有对讨厌的人,他才懒得伪装,不假辞色,甚至冷酷残忍比如当时的苏蕉。 但苏蕉很少看到他面无表情。 就好像揭掉了所有的,人之所以为人的面具,真正的,让人头皮发麻的,毫无感情的宴怜。 宴怜重复说:伤心? 苏蕉语无伦次,磕磕巴巴的说:是是的。伤心,人之常情,伤心。 所以呢。 宴怜歪了歪头。 事实上,他对母亲的死去毫无悲伤。 他对人类大多数的感情都无法感同身受但他能理解一些逻辑,并且根据逻辑判断一个人拙劣的真心。 虽然他被诊断为双相情感障碍,但那其实是假的,他这样的人并不会抑郁,那都是他伪装出来的假象。 抑郁的人只会伤害自己,但宴怜不会,他只会伤害别人。 他轻柔的笑了笑:所以,我伤心,你就要离开我,躲到哥哥的怀里去吗? 不不是的。 -- 第68页 苏蕉攥着护身符的手,贴近了宴怜攥着刀的手。 宴怜的手太冰冷了,好像还未体验过人世间的温度。 宴怜看着发抖的少年。 他一定不知道他多迷人。 他琥珀色的眼里甚至含着泪光,哆嗦着,恐惧着,却又努力的靠近他。 那细白的,温暖的拳头,轻轻靠在了他的手上。 又甜又可爱。 宴怜几乎为这一幕痴迷了。 他想要他再靠近一些。 主动的,再靠近一些。 他温柔的命令说:再靠近我一点,蕉蕉。 你放下刀。苏蕉努力的说:你放下刀我就答应你。 于是,苏蕉听到了刀落在地上的声音。 苏蕉攥住了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宴怜感觉有什么东西,松松的从他手上坠落下来,像松软的流苏,又似圆润的珍珠。 我只是想为你求道符。苏蕉说着连自己也不敢相信的鬼话,哄着为他发疯的信徒:我我希望你不要因为母亲的离开伤心 但是我听宴无咎说你知道我是谁了,我我很害怕。苏蕉觉得自己像个踩钢丝的小丑,努力的表演着一场不太合格的杂耍:我怕你怪我,所以我就听了宴无咎的话,去那里避风头 他后悔的说:早知道会惹你不高兴,我就不去了 下一刻。 他被人狠狠的拥在了怀里。 是。宴怜说:我在为母亲的离开伤心。 他仿佛为了爱人演绎了一场愉悦的大戏,眼里都是笑意,语气幽幽:蕉蕉好懂我,我好开心。 至少这位可怜的漂亮神明,不再对他发疯的信徒不屑一顾。 宴怜知道,哪怕是骄傲的神明,在尖刀与鲜血的逼迫下,也会努力的去哄他疯狂的信徒。 这就足够了。 不过 他故意把他逼迫到绝境,但除了眼泪和挣扎,这位可怜的神明,似乎毫无反抗的余力呢。 宴怜一边满足着,一边漫不经心的思考着是因为天灾世界之外,神明有所限制;还是像他猜测的那样,这位神明如他一般,没有经历几个天灾世界,未能获得可以在现实世界使用的更强力量,还很孱弱? 啊不管怎么样,如果拥有力量的话,现在都应该使用了吧,但是没有,只是用这样拙劣的谎言和苍白的演技来蒙骗我因为很弱,因为还没有余力,所以必须要依靠我依靠「供奉者」? 苏蕉不理解为什么宴怜忽然笑得那么开心。 两个拥抱在一起的人,一个笑意痴狂深入心底,另一个笑意浮于表面,心脏疯狂跳动。 好了,蕉蕉累了吧,是我的错,让蕉蕉那么害怕。 宴怜温柔说:对不起,蕉蕉快休息吧。 苏蕉刚想说不困,但还未开口,就闻到了一股香味 我 他话未能说完,渐渐的浑身发软,缓缓失去了意识。 宴怜把昏迷的,柔弱的神明放在了床上,他漫不经心的想,麻醉剂也是有用的,好弱啊。 宴怜闷闷的笑了。 如果没有人保护,这么弱小,遇到坏人可怎么办啊。 他打开了少年紧紧攥着的手。 掌心是一枚珍珠护身符。 雪白柔软的珍珠,金红纹路的精致护身符。 与当年哥哥得到的馈赠一模一样。 宴怜忽然笑了。 他就知道。 雪崩那时惊鸿一瞥,非是南柯一梦。 他把落入凡尘的神明,关到了属于他的兔子洞。 作者有话说: 晚上应该还有一章。 第34章 第三场天灾 美丽的东西,无论怎样都是美丽的哪怕血肉模糊,满脸恐惧狰狞,也是美丽的,就算它给我带来了刻骨铭心的伤害我也还是会喜欢它。 苏蕉醒来之后, 还是在那个房间。 那些诡异的兔子玩偶依然用那红色的眼睛注视着他。 苏蕉强行压下那种诡异的不适感,他发现身上还是那套黑兔子睡衣,四周摸索了一下, 没能摸到手机。 看来是被宴怜拿走了。 苏蕉倒没什么意外的感觉。 他躺在床上, 望着那色调诡异的天花板思考了一会, 又调出自己的数据看了看。 半晌,他下定了一个决心。 他推门出去,发现走廊墙壁上那些诡异可怕的兔子壁画已经被人取了下来, 现在放的是一些色调明快,有如在扮演童话故事一样的兔子们。 但这丝毫没能让苏蕉觉得舒服这些诡异的东西,就算穿上了可爱的皮囊,也丝毫改变不了他们狰狞邪恶的本质。 宴怜的声音忽然从身后响起来:蕉蕉在看这些画? 苏蕉手指微微颤抖一下,他没回头,盯着一只兔子说:跟之前的不一样了。 因为蕉蕉好像很害怕原来的那些画。宴怜很体贴的说:所以我就把它们都换下来啦。 -- 第69页 苏蕉很想说,不是他害怕,脑子正常点的, 都会害怕。 但「忍无可忍无需再忍」的被动,他担心说出什么不太合适的话刺激到身边这个神经病,于是转移了想法,说:你好像很喜欢这些兔子。 是啊。宴怜说:它们很可爱, 不是吗? 但在那些画里。苏蕉说:它们都死了。 苏蕉对那些画上兔子的死状印象深刻, 他情不自禁的描述出来:有些被剥了皮,有些 但说到一半,他因为感觉不舒服,闭上了嘴巴。 可爱的东西, 即使死去了, 也依然不会消减它的可爱呀。 苏蕉回忆了一下那些壁画的内容, 对这种「可爱」敬谢不敏。 宴怜忽然笑了。 他说:蕉蕉是个很容易看透的人呢。 苏蕉对这个评价不置可否,宴怜却自顾自的说:蕉蕉会因为某样东西美丽,就驻足观赏很久;但如果它面目全非,为你带来了恐惧和惊悚,就会避之不及。 如果某个东西让蕉蕉受到了伤害。宴怜语气轻快的说:那么,蕉蕉会竭尽全力的远离它,甚至会记恨它,但同样 宴怜忽然笑了:也很难忘记它。 苏蕉想,逃避能带来伤害的东西,这不是人的本能吗?而且,很难忘记它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不是人之常情吗? 但我和蕉蕉不一样。宴怜慢慢腾腾的说:美丽的东西,无论怎样都是美丽的哪怕血肉模糊,满脸恐惧狰狞,也是美丽的,就算它给我带来了刻骨铭心的伤害我也还是会喜欢它。 喜欢什么的话。 苏蕉听见宴怜轻快温柔的声音:自然要喜欢它所有的样子,不是吗? 苏蕉觉得正常人和疯子没有什么共同语言,就没吭声。 宴怜对于苏蕉的沉默不以为意,他笑眯眯的揽住了苏蕉的肩膀:我带你参观一下「游乐场」吧。 这个地下设计的非常宽敞,四通八达,仿佛掏了个地下商场的面积出来,之前那个迷宫一样的地方只是「游乐场」的一部分。 不过这显然是宴怜一个人的游乐场。 他笑吟吟的给他指,哪里是给他新建的游戏室,哪里是给他建的健身房。 因为蕉蕉很漂亮,所以也给蕉蕉做了很漂亮的衣帽间,在卧室旁边的门后哦。 游戏室是因为蕉蕉好像很喜欢打游戏,所以特地准备的啦。 那边是小厨房,每天都会有人来换吃的吗,很方便-还有一个大厨房,蕉蕉有什么想吃的菜可以去那边点单 唔还有地下花房,蕉蕉要去看吗?我养了很多像蕉蕉这样漂亮的白蔷薇呢 宴怜这个时候就像是一个和小伙伴炫耀秘密基地的孩子,语气染着十分的天真无邪。 苏蕉只能顶着浑身的鸡皮疙瘩,保持着神的逼格,漫不经心的说还行吧。 宴怜仿佛也不在乎他的敷衍,他笑吟吟的问:是这里好,还是哥哥那里好? 苏蕉这个时候已经被他拽到了玻璃花房。 花房里有漂亮的白蔷薇,室内的人造阳光照在上面,虽然美丽,却太过苍白,不似宴无咎花园里的明媚活力。 你哥的花园有阳光 苏蕉不是想故意激怒宴怜,但奈何他就是管不住自己这张诚实的嘴。 果然,宴怜唇角的弧度缓缓拉平了。 苏蕉瞧了一眼宴怜的供奉值,63%了。 苏蕉忽然有种在悬崖边蹦迪的感觉。 在保证人身安全的前提下,似乎也足够刺激。 时间久了,苏蕉渐渐总结出了一些规律。 只要不提出去的事情,不提他哥,那宴怜可谓是对他百依百顺。 苏蕉一旦提起,或者说宴无咎比宴怜好,宴怜就会肉眼可见的阴郁不高兴。 他一不高兴,就会涨一点供奉值。 不过自从苏蕉被关起来之后,供奉值就涨的很微小了,大概是苏蕉人被困在这里这个事儿让宴怜充满了奇异的安全感。 不过苏蕉现在可不怎么在乎供奉值涨幅了,神力值上限他现在多的一大把,都溢价了,再多神力值上限也没法让他升级成c级神明,现在重要的反而是功德值。 苏蕉并不急着跑路,他醒的时候就已经想开了。 再说他跑路又能跑哪里去?宴无咎又不愿意当他的供奉者,给希望小学捐再多大楼那都是宴无咎个人成就,柳涵一一时半会又联系不上,现在源源不断给他提供神力值上限的冤大头也就宴怜了。 反正他是神,在哪被供奉,被谁供奉,都是供奉;他费尽心思的跑路,倒不如躺平被宴怜伺候。 之前宴怜吓唬他的事情,他记得可门清,宴怜不捐十栋楼给希望小学,他这个坎儿是绝对过不去的!! 话说回来,虽然宴怜是个难搞的神经病,但其实心思也挺好猜的。 苏蕉目光悄悄的挪到了不远处的玻璃房子。 里面宴怜一身白大褂,衬出修长的身材,手里一把锋利的尖刀缓缓剖开了死者的肚皮 -- 第70页 嗯,这些事情包括做饭以及笑眯眯的解剖尸体。 而且据苏蕉观察,那些尸体居然还每天都有的换,一般宴怜解剖完后还会很贴心的给缝回去,嗯,体面的来,体面的送走。 苏蕉躺平在床上,闭上眼睛就是宴怜在缝肚皮,苍白的皮肤,翻出的,发白透青的皮下组织 他缓缓睁开眼睛,看兔子胡萝卜天花板。 他想着今天宴怜做的芝士玉米甜汤,觉得胃里翻涌。 苏蕉去吐了一波。 很好。 今晚又睡不着了。 在察觉可怜的苏蕉特别在乎那些尸体,甚至到了寝食难安的时候。 宴怜其实不太明白苏蕉在焦虑什么,甚至有些不满那些丑陋的东西夺走了苏蕉的注意力 不,不可以做出奇怪的,过激的事情吓到他。 宴怜想。 不过囚困神明这件事本身,已经足够奇怪,过激,甚至匪夷所思了吧。 但是小神明对自己的处境似乎并没有那么在意,反倒是很在乎那些尸体为什么呢? 午餐是非常丰盛的烫煎和牛排,蛤蜊蘑菇浓汤,大块鱼子酱 苏蕉盯着这些食物: 你好像特别在意解剖室的那些东西。 宴怜看见苏蕉的叉子不停的在牛肉上撕扯搅动,眨眨眼,你也想试试吗? 苏蕉: 苏蕉挺直了背脊,保持着神明的优雅和尊严,努力严肃的说:不想。 少年长得美丽又漂亮,强撑高傲冷漠的样子也足够可爱,宴怜简直控制不住想要亲亲他琥珀色的眼睛。 但他忍耐住了。 最近的蕉蕉很可怜啊,吃不下东西,也睡不下,一点动静就能吵醒的惊惶模样,偏偏还要努力把情绪藏起来,若无其事 哦?宴怜说:但你看上去很感兴趣啊。 让我猜一猜。宴怜半眯着眼睛,说:蕉蕉是怀疑我杀人了吗? 苏蕉虽然没说话,嘴唇却抿了一下。 看来是的了。宴怜摇摇头,笑吟吟的说:蕉蕉想哪里去啦,我可是合法公民。 宴怜跟苏蕉说尸体是从医院买来的,还给苏蕉看了奇怪的购买证明,并且认真的解释说,因为他在国外是享誉盛名的外科手术大师,再加上宴家的金钱权势,弄到这些东西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宴怜眨眨眼:想要精进医术,一些必要的日常练习可是一点都不能偷懒呢。 宴怜发现,在他解释以后,苏蕉没再有吃不下饭的症状了,睡眠似乎也好了很多。 果然是神明吗?会为信徒未知的杀戮而不安吗。 宴怜想,他的胆子也很小,很害怕那些兔子壁画。 那些兔子壁画都是宴怜以前画的,当遏制不住那些不好的情绪和想法的时候,他都会画出来。 每一幅画都代表他潜藏的血腥想法。 他就像是堕落到了地狱的恶魔,却一不小心抬眼看见了美丽的神明,于是贪欲在心中生长,爱与占有,一切顺理成章。 宴怜喜欢在苏蕉睡着的时候偷偷亲他,蜻蜓点水,悄悄吻他睑中痣,每当这个时候,那些血腥的,恐怖的想法,就渐渐熄灭在了神明寂静的呼吸中。 神明强大,美丽,他立于百万天灾之上,睥睨众生,无所不能。 却也脆弱,不安,恐惧,柔弱,如同一朵细弱的蔷薇,囚困于荆棘与毒蛇的爪牙,只能被迫接受血色供养。 宴怜几乎爱疯了这样的神。 我悄悄把苏苪雪教训了一顿哦。 宴怜笑起来:除我之外,谁都不许欺负你。 祝家,会客厅。 祝墨许放下手里的酒杯,还特地来找我喝酒,可是稀罕事儿,我可是把我珍藏的酒都拿出来了不过你的手怎么了?我没听说你出车祸啊。 对面,宴无咎的手被厚厚的绷带包扎着,他用没受伤的手按着太阳穴,神情有些疲惫。 他醒来之后,护身符似乎因为帮忙抵御了什么重大灾害而变得焦黑,握住神明的手臂也受了严重的伤,而也许是因为直视了神明,受到了巨大的精神创伤,导致这几天一直都非常的疲惫。 他现在,依然还是不敢确定,他看见的神明是苏蕉这件事,是不是一场堪称荒谬的梦。 如何能证明那就是苏蕉呢。 除了那张脸,宴无咎发现自己找不到任何证据或者说,他本能的,不愿意相信那是苏蕉。 不愿意相信,他苦苦追逐了十几年的神明,居然是被他狠狠抛弃过,伤害过的苏蕉。 不是他,一定不是他。 宴无咎冷静的说服自己,既然是神明,那么自然会有着千百张面孔谁说神明一定要有一张脸呢? 在数不尽的神话传说里,神明有着千百张面孔,没有人知道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 只是他在现实里觉得苏蕉很像神明,所以在天灾世界里,神明才会让他看见苏蕉的脸,这是一种迷惑,也是神明对自我的一种保护。 -- 第71页 这次来找祝墨许喝酒,一方面是因为弟弟的事情,另一方面,宴无咎很难说,没有那份潜藏的茫然在驱使着他找老朋友借酒浇愁。 对于祝墨许的问题,宴无咎淡淡说:锻炼的时候不小心受了点伤,不严重。 祝墨许笑着调侃他:那还来我这喝酒。 不碍事。宴无咎转而说:听说苏家老二的事情了吗? 他脸颊轮廓分明,无论说什么,无意就带着几分野性和刚硬。 苏家老二苏苪雪? 祝墨许稍稍回忆,捂着嘴唔了一声,是他出车祸那个事儿? 宴无咎诧异看他一眼,哼了一声,你消息还挺灵通。 祝墨许放下酒,放松的倚靠在真皮沙发上,笑着摇摇头。 他最近有个聒噪的小情人,总爱说些乱七八糟的事儿给他听,苏苪雪出车祸也是八卦之一不过这事儿倒也没必要特地跟宴无咎说。 他其实不是什么滥情的人,只是那人的眉眼中有那天惊鸿一瞥的少年的影子,声音也很神似。 所以祝墨许很喜欢听他说话。 祝墨许:这事儿跟你有什么关系? 宴无咎说:跟我确实关系不大,只不过 宴无咎顿了顿:是阿怜做的。 祝墨许这才稍微有些惊讶了,他挑了挑眉,饶有兴致:这位苏家二少爷是怎么得罪他了? 宴无咎淡淡说:不知道,也许是些口角。 祝墨许微微眯起眼,直觉宴无咎有些不正常。 以往的宴无咎,弟弟就是真的杀人放火,那也是宴怜在前面杀人,他在后面默不作声的销毁证据,巴不得自己弟弟清清白白,其他人早死早超生,别碍了他们兄弟的眼。 哪里会特地把这件事说出来。 祝墨许似笑非笑的瞧他一眼,开始觉得有意思了,怎么,你是跟你弟弟置气,跑我这来倒苦水了? 宴无咎没说话。 祝墨许做着无关紧要的猜测:还是你要我帮你弟销毁证据? 宴无咎的手指缓缓的划过装着昂贵红酒的剔透水晶杯,语气轻缓说:不,我希望你能找到他,然后 他话音忽然一顿,目光凝在了某一处,眼瞳一缩,甚至不可置信的睁大了 祝墨许觉察不对,他微微侧头,就看到了身后他那与那日少年有些相似的小情人。 宴无咎很快恢复了镇定刚刚那一瞬间,他居然有种荒谬的想法,他甚至以为苏蕉 宴无咎看了一眼祝墨许,唇无意识的抿紧了,于是又把冰冷的目光放在了那少年身上。 小情人似乎是匆匆赶来,脸颊还有点发红,他有些畏惧宴无咎虎狼似的目光,怯怯的先喊了一声祝先生。 祝墨许点头:怎么了? 昨天,您东西落在我那了小情人说着:我我怕是什么重要的东西,给您送过来 祝墨许温和笑说:什么重要的东西,还要你特地跑回来哈,别害怕,宴总不吃人。 宴无咎知道这是祝墨许在暗示自己收敛一下,他抿了口酒,刚要收回自己过于有压迫力的目光,就见那少年摊开了手。 那是一枚无比眼熟的珍珠护身符。 这枚护身符,就在不久以前,在宴无咎的手里变得焦黑一片。 随着一声酒杯破碎的声响,祝墨许就见宴无咎豁然起身,三步并作两步,把少年手里的护身符拽了下来。 小情人吓坏了,但见祝墨许没发表意见,也不敢反抗。 祝墨许微微眯起眼睛,见宴无咎死死盯着手里的护身符,稍感不对:宴总? 宴无咎仿佛从巨大的噩梦里回过神来,他盯着小男孩与苏蕉神似的脸,没有回头,嗓音沙哑颤抖:这个护身符,你哪里来的? 祝墨许知道宴无咎是在问他。 祝墨许感到十分诧异,刚刚宴无咎谈及弟弟杀人放火,都未曾这样失态。 祝墨许斟酌词句,把在宴家后门那边遇见少年,以及少年赠他护身符的事情说了出来。 祝墨许年近三十了,谈起那个惊慌的少年,忍不住笑说:说起来,那还是个孩子呢。 宴无咎死死攥着护身符,几乎骨头都要被他攥碎了:他长什么样? 祝墨许说:琥珀色的眼睛,瘦瘦小小的,戴着帽子和口罩,藏的倒是很严实。 祝墨许给自己倒了杯酒,无意扫了一下唯唯诺诺的小男孩,跟他很像,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宴无咎望着眼前和苏蕉有几分神似的少年,喉结滚动,下颌线绷得死紧,几乎要把手里的护身符捏碎了。 原来,真的是苏蕉。 自从知道那些乱七八糟的尸体都是合法途径取得之后,苏蕉在宴怜这里就舒服了不少。 单纯从心理上来说,是这样的,但生理上,还是很不适。 其实宴怜这人虽然神经病,但也不复杂,脑子里想的反而都是很简单的东西。 -- 第72页 他会用锋利的手术刀精准的切开人体组织,也会在厨房用刀精准的为苏蕉剃掉喜欢吃的鱼的鳞片。 苏蕉直白的表示解剖人体让他不舒服之后,宴怜虽然很惋惜,但他还是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尸体收到了苏蕉不会注意的暗房里去了。 但病症发作厉害的时候,宴怜就不太想去暗房。 去那里就看不到苏蕉了。 看不到苏蕉这件事,会让宴怜更加的心情烦躁。 但是苏蕉又明确表示过他真的不喜欢那些乱七八糟的尸体尽管他已经向他解释了它们的合法和合理用途。 于是宴怜有了个绝妙的主意。 苏蕉已经养成了起床去溜圈的好习惯。 被关起来的日子,没联系外界的方式,也没有太阳晒。 不过苏蕉其实是无所谓的。 只要宴怜不整天想着杀他啊报复他啊折磨他啊什么的,只是把他关起来好吃好喝供着,白吃白喝神力值也不往下掉,苏蕉表示这完全没有问题。 他也不稀罕什么自由,他以前被苏家踹出家门,可太自由了,自由的差点就见自由女神去了。 比起自由,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这些天也去做了一个f级世界的小天灾任务,是一场局部山林大火,救了不少人出来。 不过他放弃了天灾的神力值上限的奖励,把它们都兑成了功德值。 他也因此又获得一个「名」【雨神】 苏蕉也不知道「名」有什么用,他闲得无聊,总结了一下,目前有的「名」,有三个,一个是陨石天灾世界的「抱星神」,再来是平行世界雪灾,从一个信徒那里得到的「风雪之神」,最后是刚刚f级局部小天灾里,用降雨解决了小型山林大火的「雨神」。 小天灾任务的功德,系统结算的比较慢,一周给结算一次。 系统建议他可以从自己的世界入手,多做好事,争取成为功德圆满的大善人。 得想办法弄台电视什么的 苏蕉在这边溜达着,忽然听到有细微的动静,从厨房传出来。 有人在做饭吗? 苏蕉记得是有人特地来这里送饭的,这边的厨房是空的。 如今厨房有动静,倒是很稀罕。 苏蕉朝厨房一伸脑袋,半天没回过神: 那是一头被麻醉的巨大和牛,躺在铁板上。 少年穿着白大褂,戴着歪扭的兔耳朵,手术刀漫不经心的插到牛肚子里,血红的液体汩汩的溢出来,满地狼藉的血色。 他也不怎么在乎,一刀一刀下的慢吞吞的。 只是错眼瞧见了他,眼睛眨了眨:蕉蕉醒啦? 苏蕉就见他似乎兴奋了起来,动作飞速起来,各种零部件拆的非常的快速,几乎三下五除二,就解了一头牛。 好像见到苏蕉这件事对他来说是一种加速他做事的兴奋剂。 但苏蕉瞧着破开满地的尸块和内脏还是头皮发麻,嘴巴里原来那个想要电视的请求梗了一圈,变成:你在做什么? 啊,因为蕉蕉好像很不喜欢我拆那些人。 宴怜很贴心的样子,刀尖划过牛皮,甚至有点害羞的说:但我不高兴的时候总喜欢拆点什么玩啦,所以我觉得如果蕉蕉不喜欢我拆那些人的话,我可以为蕉蕉拆喜欢的食材呀。 他微笑的时候脸上还有点血迹,虽然拆的是牛,但不可避免的还会让苏蕉联想起杀人现场。 宴怜很期待的问:蕉蕉觉得怎么样? 苏蕉不是很想对这件事发表评价。 他视线飘移到其他地方:我想看电视。 宴怜幽幽的说:蕉蕉不喜欢吗? 苏蕉真的对宴怜这向他妥协的爱好没有任何意见的,真的,他特别想说:没有,挺好的。 但事实上 不喜欢。 他听见自己冷酷的开口:很讨厌,带着你的刀和这些讨厌的牛和乱七八糟的血滚出我的视线,脏。 苏蕉说完就: 他说完根本不敢看不远处拿着手术刀,半天没吭声的宴怜: 啊,宴怜会杀掉他吧?? 宴怜没杀了他。 第二天,宴怜甚至真的给他装了电视,超大的那种。 并且把牛换成了似乎更好接受一点的大火鸡。 而且体贴的对假装打吃鸡游戏的苏蕉说:大吉大利,今晚吃鸡哦。 苏蕉完全说不出话: 他完全没想到宴怜居然还有幽默细胞,虽然不是那么好笑。 苏蕉假装自己对电视并不是那么在意,先打了一会游戏,才不紧不慢的去看电视。 他把电视调到了新闻频道,某临山的县出现了大型泥石流,受灾严重。 新装的电视屏幕大,清晰度一流,所以无比清晰的展示了山下被冲垮的狼藉房屋,老人身上的破衣服。 孩子身上布满了脏兮兮的泥污,哭的很难过。 因为年轻人都去打工了,老人孩子在天灾面前更是不堪一击。 苏蕉看了一会,记下了捐助电话。 -- 第73页 晚饭时间。 苏蕉吃着土豆炖鸡肉,他感觉这个鸡肉应该不是火鸡,火鸡肉很柴,这个肉很嫩很好吃也可能是做法不同。 宴怜好像很期待,问他鸡肉好不好吃。 苏蕉说:还行吧 苏蕉放下筷子,突然叹气:不过我有点吃不下 宴怜睁大眼睛:不好吃吗? 不,不是的。 苏蕉一只手插进头发,遮住了眼睛,只是我刚刚想起了一件非常让我伤心的事 少年美丽动人,佯装脆弱的样子也勾人心动。 宴怜不动声色:什么事情? 这些天他一直把他困在这里,是个正常人的话,都应该开始焦躁不安了。 苏蕉的平静,宴怜把他归咎于伪装。 如今终于忍不住,要露出马脚了吗? 可是为什么突然忍不住了呢?而且伤心的事 要说哥哥之前抛弃他的事情吗? 一定是这件事情吧,毕竟这位脆弱的神明,似乎很喜欢哥哥呢。 说起来,最近哥哥也在找他 真是心有灵犀。 宴怜越是这样想,那隐藏在心底的恶意就越是膨胀,几乎控制不住。 宴怜阴郁的目光落在了苏蕉白皙如瓷的脖颈上,视线入刀尖滚过那白腻的皮肤,仿佛下一刻就能入了肉。 是这样的。少年的声音响起来:我不想说 宴怜捏着刀的手用力的很,语气却依然温柔:说嘛,我很想听。 可如果蕉蕉说了不想听的话,他会很生气的,生气的话会控制不住自己 那我就说了啊。苏蕉偷偷瞄了一眼微笑的宴怜。 宴怜微笑弧度更大,刀子插进肉里,说。 苏蕉立刻说:我听说x县受了泥石流灾害。 宴怜表情微微一顿。 他们穿着很破的衣服,孩子也只有小小一点,青壮年都去打工了,屋子什么的都被泥石流冲塌了,x县靠北,冬天那么冷,他们晚上都没有地方住 少年一脸食不下咽:天呐,你简直没有看到,他们过得有多么痛苦 苏蕉把叉子放下,难过的说:他们那么难受,我居然还在这里吃鸡。 为了让自己的话更有说服力,苏蕉努力让自己表演的非常夸张但不知道是不是太夸张了,苏蕉总觉得宴怜好像愣住了。 苏蕉:。 是不是他演技太浮夸了。 苏蕉决定收敛一点,他用力咳嗽两声,压低声音,用悲伤的语调说:怎么可以这样呢 宴怜一点反应也没有。 苏蕉:。 气氛渐渐尴尬了起来。 苏蕉渐渐脚趾抠地,啊,是不是他演的太尴尬了,唯一的观众对于他并非发自内心的悲伤毫不买账。 现在苏蕉就觉得自己像极了给人画大饼但饼画得太丑以至于分毫吸引不到资本家的可怜小丑。 他想,完了,看来宴怜这个韭菜不像宴无咎那么好薅啊。 啊,如果宴怜没反应的话,那那些 苏蕉想到了那些在泥石流灾害中受灾的人,想到那些茫然无助的孤寡老人,想到那些山里见不到父母,甚至因为灾难,等不来食物只能一天天挨饿的留守儿童,又想到远在城市没有办法第一时间赶回来,只能为家里人焦急的年轻人。 渐渐的,那种憋在心里的难受真切了起来。 他想,就算宴怜有反应,也不过是捐点钱,但那些人因为灾难而失去的一切,永远都不可能回来了。 苏蕉遏制不住的开始想那些深陷痛苦的人,他想到了那些熬受天灾无处可去的人,想到那些因为灾难失去一切,遭受饥饿,痛苦,绝望,离别的灾民,他甚至真的为那种痛苦感同身受起来。 他甚至开始为自己刚刚的虚伪的演绎,感到了一些难以言说的愧疚。 他会帮助那些灾民,并非出于本心的善良,说到底,他只是想利用这件事获得功德值,他想要变得更强,想要摆脱只能依赖供奉者的困局,想要 系统低声说:您想要去天灾世界,拯救更多的人。 苏蕉一怔。 他忽然意识到,系统是可以感应到他在想什么的。 系统:我可以感到您的痛苦和愧疚。 但殿下,其实您的出发点是什么,都没有关系的。 一个因为饥饿即将去天国的人。系统说:他不会在意您赐给他的馒头是购买了他的灵魂还是付出了他所有的财产,他只在意,自己有没有活下来。 那些因为您的善行而获得拯救的人。系统说:比起您的初衷,他们更在意结果。 我知道。苏蕉低声说,我明白。 但这与我的愧疚苏蕉说:并不冲突。 用廉价的善良赎买了他人的灵魂,不能因为不被主人在意,便认为这是理所应当的事。 -- 第74页 就在这个时候,苏蕉忽然有一种奇异的明悟,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莫名的温暖浮动,溢出,这一刻,他仿佛整个人沐浴在纯净,温暖,神圣的力量里。 而这种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温暖力量,让他因为现实世界封印而僵硬的神力,稍微流动了起来,只是细微的动作,就让他耳清目明,甚至有种打破现实壁垒,可以在现实中使用神力的错觉。 系统还想说些什么,但他忽然顿住了,接着露出了惊异的语气:殿下,您的神性在觉醒 天哪,您才是d级神明啊 从人到神,是一种很漫长的过程,这不仅是身体的蜕变,也是心灵,从人性到神性的磨炼,去往sss级至高神的道路,s级以前的困难只是搜集供奉值,提升神力值,提升功德这样简单的事,但s级之后,就是要契合「神性」。 尊贵,傲慢,矜持,慈爱,悲悯,端坐于百万天灾之上,明悟灾难必然发生的同时,爱神所爱的,拯救神应该拯救的。 而系统来到苏蕉身上之后,明白苏蕉成为完全体神明最困难的一点就是不够「作」,或者说,自我评价过低,而这与神性自我认知的唯我独尊是相悖的,所以他才会给苏蕉施加那样一个被动技能,并时刻提醒他作天作地,这样能更好的契合神性,往神之路上走的更远更漫长。 而苏蕉刚刚那一瞬间,他居然共情了「神性」的「悲悯」,从而得到了认同,因而唤醒了一部分的「神性」! 没等系统回过神来给他解释什么是神性,苏蕉忽然听宴怜说:所以呢? 宴怜有兴趣! 苏蕉立刻从那种神奇的感觉中回过神来,把记好的联系方式从兜里拿出来,可怜巴巴,又热切的说:我想给他们捐很多很多的钱。 宴怜: 于是宴怜不知道怎的,后知后觉的想起来。 眼前这位漂亮脆弱少年,好像还是位天灾神明来着。 原来神真的会为无关紧要的灾民落泪吗? 宴怜拿着联系方式,对于神明怜悯众生这件事,第一次有了一点古怪又稍显直观的理解。 宴怜用很怀疑的语气说:这样做你会开心? 苏蕉:当然。 宴怜轻轻出了一口气,不管如何,只要不是想起哥哥,一切都好说。 不过。 宴怜:我不是很理解。 他眯起眼睛,质疑道:说到底,那些都是与你没有关系的人。 不是没有关系。 这里没有阳光,水晶灯温暖的光照在少年苍白的脸上。 宴怜看见苏蕉似乎在回忆什么,无意识摩挲着手里的银叉,白皙的手苍白里微透着血管的青,微微颤抖。 苏蕉抬起眼:经历过灾难的人,都知道灾难降临时候有多绝望。 燎燎大火燃烧起来,舔舐过皮肤,痛苦刺于骨血深处,刻骨铭心。 无论怎样挣扎尖叫,哭泣求饶,都没有任何用处,只能在痛苦中沉沦。 灾难是最无情的东西,一旦发生,就不会为任何人的痛苦而暂停。 这种绝望可以是一瞬间。 苏蕉听见自己稍微安静的声音:也可以是很多年。 宴怜从眼前这个漂亮孱弱的神明眼里,看到了坚定的信念。 那是比火山更炽热,比寒冰更坚硬,顽强生长在他心底,不可摧折的东西。 宴怜仿佛隔过重重迷雾,摸到了属于神明怜悯众生的一颗心。 有那么一瞬间,宴怜发现,他并不理解苏蕉的想法他爱以无边灾祸为肆无忌惮的温床和保护伞,由此见证血腥的死去,他更爱为弱者带来难以承受的痛苦,以聆听他们的尖叫,悲痛,恐惧和疯狂。 果然,从来到这个世上,他就该是下地狱的魔鬼。 而苏蕉让他更深刻的认识到了这点。 但下一刻,少年又朦胧着泪眼,宴怜可以帮帮他们吗? 宴怜忽然弯起唇角:叫我阿怜。 他顿了顿,又听见自己慢悠悠的说:叫我阿怜,我就答应你。 苏蕉顿了顿,用很温柔的语气叫:阿怜 他容貌楚楚动人,叫他阿怜的时候,声音如同最漂亮的百灵鸟,婉转动听。 那一瞬间,宴怜仿佛听见自己冷硬的心房,被什么轻轻叩击。 宴怜温柔说:当然。 其实他不该答应的,宴无咎在外面正在找他,如果他有什么大动作,很容易就会被发现。 但无论如何,当苏蕉这样温柔恳求他的时候,他无法拒绝。 宴怜给x县灾区捐了100w。 苏蕉看到了电视报道了这件事,说是一位宴先生捐了100w,还购买了各种物资。 政府的物资不足,宴先生的物资随后紧跟,解决了当地政府的燃眉之急。 在天灾世界,救下一条人命算一个功德。 而现实世界帮忙捐款赈灾,因为不算是人命关天的救赎,所以系统计算功德的时候会折半,具体算法大概也和捐款的具体落实情况也有关。 -- 第75页 捐了100w,苏蕉只收到了1000功德值。 他之前花五百功德买了三个护身符,后面零零总总的获得了功德值是2710,这一波攒到了3710,就算算上他之前去的那个天灾小世界,估计数值也不会很多。 升c级神明要1w功德,还差很多,而他之前觉醒的那一点「神性」,他后面研究了一下,发现他可以在现实世界稍微使用一点神力了。 他能用它给人简单治疗伤口,或者让局部天气改变,又或者稍微的更改人的命运。 苏蕉对影响人的命运挺好奇,就问了问系统要怎么操作。 根据系统的解释,这种影响类似言灵,想要达成目的,要把苏蕉想要影响命运的人写在纸上,并且用他可以在现实世界使用的神力化作火焰烧掉,「命运」就会应验 系统:当然,以您d级的神力,就算觉醒了神性,也可能时灵时不灵的 于是苏蕉拆了个纸,刷刷写了一行字,用神力引燃了。 苏蕉:我试试看灵不灵。 至于一万功德的事,苏蕉也不急,毕竟宴韭菜在这摆着呢,又跑不了。 宴怜既然又把他关起来,又是拿乱七八糟的尸体吓唬他,还威胁他要杀他什么的。 他让他多去赈点灾,想来也不算做了什么太过份的事情吧? 苏蕉甚至琢磨着这频率也不能太高,宴怜还上学呢,赈灾赈破产了那就没钱养他了。 他想干脆一月一次好了。 现在神力值上限对他没什么用,他也没必要想着溜走气宴怜,就老老实实的让宴怜给灾区捐点钱,给希望小学捐个楼,给水滴筹多筹点钱。 就当给宴怜他自己,也给他这个可怜巴巴的小废神积点德吧。 苏蕉的设想是很美好的。 但现实是非常残忍的。 这么和谐的日子过了不到一月,苏蕉又哄着宴怜去给洪灾捐款。 但打死苏蕉也没想到,在宴怜去给灾区打钱的时候,宴无咎会找来。 那扇雕花桐木门被人粗暴的踹开的时候。 苏蕉正在吃宴怜亲手剖的和牛肉,这边肉还没切好,那边西装革履戴着墨镜的保镖火速包围住了整个地下和正在吃肉的苏蕉。 为首的是宴无咎。 他也是一身西装,一众保镖为他让开了一道路。 苏蕉叉子上的牛肉掉在了盘子里,他感到了近乎恐怖的,压抑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他眼神幽幽:找到你了。 第35章 第三场天灾 被引导的命运。 找找他?找他做什么?要找不也是应该找宴怜吗?? 苏蕉被他看得头皮发麻。 苏蕉:那个你找错人了吧?宴怜他不在这 我不是来找他的。 宴无咎倒是很冷静, 他墨茶色的眼睛盯着苏蕉,我就是来找你的。 苏蕉感觉自己的名字在他口中,沉沉的, 似乎还有种危险的意味。 苏蕉本来想说你找我干嘛, 要把我像从苏家赶出去那样把我从你弟弟这儿赶出去吗? 但苏蕉瞧着宴无咎这仿佛下一秒就要炸了似得, 没敢说,他斟酌了几秒,想着先温和的问情对方来意, 再缓做打算,嗯,就先礼貌的站起来,然后说 找我做什么? 少年站起来,手里叉子往盘子上一摔,嘴角挑起了冷笑,怎么,要把我像从苏家赶出去那样把我从你宝贝弟弟这儿赶出去吗?! 苏蕉说完:!!不是!!他没想这么说!!救命!! 周围的私保素质惊人, 饶是他这样对自家主子口出狂言,眼都不带眨一下的。 宴无咎被他这样一说,脸上的表情一僵。 他意识到苏蕉知道他被苏家赶出来,是他的手笔了。 可是 宴无咎死死盯着苏蕉:你不想走? 他的视线遏制不住的扫过少年的身体每一寸角落, 看他薄薄眼皮下藏着的睑间痣, 红润的唇,耳垂上闪烁的白石耳钉,身上薄卫衣,休闲裤。 那位衣襟带雪, 耳坠明珠的神明, 就这样摇身一变, 成为了眼前满眼不耐的骄纵少年。 这些年,他对这位神明,几近日思夜想,魂牵梦萦,几近发了痴。 却没想到,美梦成真后,命运又给他开了这样一个堪称荒谬的玩笑。 苏蕉想这不废话么,有吃有喝还有功德值拿,宴小韭菜涨势喜人,这茬还没割完,傻子才走呢。 不过对着宴无咎可不能这么说,他得曲线救国 对,我就是不想走。你让我来我就来让我走我就走? 苏蕉听见自己的冷笑,你谁啊你,你算老几。 苏蕉:。啊我这要命的被动技能喔。 这下饶是训练有素的私保,也忍不住表情崩裂,对这位微微侧目了。 也许是许久不见天日,少年背脊笔直,琥珀色眼瞳倒映着扑朔的灯彩,天生自带少年人独有的傲慢轻狂。 此处的灯光似成当时漫天的风雪。 宴无咎攥紧了拳头,手背几乎鼓起了青筋。 他清晰的认识到,什么都知道的苏蕉,不会轻易原谅他所有的恶行。 -- 第76页 掌心里被灼伤的痛刻骨铭心,而无依无靠的孤高神明就在此地。 不想走? 宴无咎似乎冷静了下来,因为阿怜很喜欢你,你仗着他喜欢,觉得我不敢动你,是吗? 宴无咎花了大力气,才把那句「你喜欢他对吗」压下去,他一点也不想听到答案。 苏蕉可恨透了自己的一张胡言乱语的破嘴,干脆闭上不说话了。 宴无咎盯着苏蕉,见他一脸非暴力不合作的模样,冷静下来,也不想闹的太难看。 他本质上是来求苏蕉的原谅,并且把苏蕉从宴怜这里带走的,如果苏蕉能自己跟他走最好,不愿意,他就只能使点手段了。 他已经察觉到了,苏蕉在天灾世界虽然是强悍无比的神明,但在现实世界大概是有什么限制的。 之前他在宴家老宅去阿怜房间,被阿怜制住后毫无反抗之力,甚至还需要打电话向他求救 甚至现在被宴怜困在地下,无力反抗。 宴无咎顿了顿:你仗着他的喜欢,当然没问题,你们想在一起,我也不会反对,但我觉得你有必要一些有关他的事情。 苏蕉心里翻了个白眼,想宴无咎对自己弟弟的喜欢可真是超了标了,一副他对他弟弟什么事儿都知道,了如指掌的样子。 苏蕉满怀恶意的想,这么弟控,他知道自己弟弟不是亲的吗? 苏蕉掀起眼皮:不用了吧,我可比你了解他。 哦?宴无咎一顿,恰到好处的把心中翻涌的情绪压下去:你了解?你了解什么? 宴无咎从来都不是个好脾气的人,往常喜欢用各种极限运动发泄自己,后来家大业大,不得已裹着西装人皮,这才压制住了浑身戾气。 他开始觉得不公了,戾气忍不住又开始翻涌,凭什么,把苏蕉赶出苏家,是宴怜和他一起,凭什么苏蕉毫不排斥宴怜,对他却满身尖刺。 他好像不是你亲弟啊。苏蕉挑起唇角,简直出了心里的一口恶气,你这么弟控,不会不知道吧? 宴无咎: 苏蕉以为他这话说出来,会收获宴无咎一个脸色大变来着。 谁知道对方只是皱了皱眉,稍显不耐说:我知道。 苏蕉:啊,哦知道啊。 苏蕉忽然就觉得老没意思了。 他的事儿,我当然比你知道的多。宴无咎没想到这事儿宴怜居然知道,还告诉了苏蕉。 但与苏蕉本人比起了,这并不是什么要紧事,他耐着脾气,让自己的语气温和下来:我要说的是你不知道的。 苏蕉被他这语气恶心到了:行了行了,我知道你喜欢你弟弟了,你这什么语气啊,真恶心。 苏蕉说完对上宴无咎额头绷起的青筋: 识时务者为俊杰,苏蕉立刻闭嘴了,他怕宴无咎揍他。 尊贵的神明殿下现在也不过血肉之躯,可扛不住人沙包大的拳头。 神可以有傲骨,不能失去肋骨。 宴无咎怕吓到苏蕉,强忍自己的暴脾气,一字一句:他是我弟弟,我对他没有任何非分之想。 他这样说,倒像是在给他解释什么。 奈何苏蕉没听出来,只觉得宴无咎有病,其实他一点也不想了解宴怜的事儿,也不想听宴无咎说。 苏蕉张嘴想说什么,宴无咎打断他:这是宴怜的报告书,我不多说,你可以自己看。 苏蕉于是闭嘴,接了报告书,入眼就是双相精神障碍,紧接着是偏执性强攻击人格障碍,好些专业术语苏蕉不太能看懂,但后面附录的那些血肉模糊的彩色照片苏蕉是看清了。 苏蕉手哆嗦了一下,合上了册子,头皮发麻。 宴无咎神色也渐渐淡定下来,他瞧着苏蕉,手指敲在桌子上,一声一声,阿怜申请回国的时候,他自称已经可以控制自己的不当行为了,当然,我们相信了他和那个被他买通的心理医生 另外,回国之后,他已经断药很久了。 苏蕉: 苏蕉颤颤巍巍的问系统:供奉者契约,对疯子管用吗? 系统沉默了很久才小声回:殿下的问题超出知识范围了我也不太清楚鸭 苏蕉回想起和宴怜相处的朝朝暮暮虽然他猜到了宴怜脑子可能有什么大病,但不安的猜想和铁证摆在面前的差距可不一样。 但电光火石间,苏蕉忽然想到了被自己烧掉的「命运」,面容一下微微扭曲。 他当时觉得有趣,随便写了一行【宴怜得去精神病院治治脑子】烧掉了,但是之后一个月什么也没有发生,他还觉得神明更改命运这个事不太准来着 宴无咎:你非要和阿怜朝夕相处,我也不拦你。 宴无咎:但是他现在在精神疗养院,可回不来。 苏蕉一脸震惊:。我去,真的! 宴怜真的去精神病院治脑子了!!能治好吗!!问题来了,那么宴怜是在他写这个东西之前就是需要治脑子的疯子,还是他写了之后变成了需要治脑子的疯子呢 -- 第77页 系统:呃,大概是前者吧,你现在的神力只可以稍微引导命运没有办法书写命运,书写命运是你在天灾世界才能做到的事。 如果这样你们也要在一起。宴无咎忍着汹涌的妒意,手指深深的陷入伤痕累累的掌心,几乎扣出血来,但他面上却十分平静:我当然也不会棒打鸳鸯。 苏蕉: 苏蕉当然不愿意跟宴怜在一起,韭菜虽然割得很愉快,但那也得有命割啊。 但是苏蕉也不愿意跟宴无咎走。 宴怜虽然是个小疯子,但有契约在,至少不会抛弃他大概,也许,可能也不会伤害他。 就这朝夕相处的一个月,宴怜对他可谓是百依百顺,他韭菜割的也蛮顺利的。 但如果他跟宴无咎走了,宴怜怕是要发疯,到时候宴无咎再一脸冷漠的把他抛给宴怜虽然他可以用「言灵」规避一些伤害,但谁知道过程可能会发生什么惨剧啊。 而且说起来他会被宴怜这么关在地下室,宴无咎功不可没,同样操作再来一次,宴怜那个小疯子可能搞个大铁链子要把他锁起来了。 啊,人可不能踏入同一条河流。 再说了,宴无咎又不是他的供奉者,他干嘛要跟他走? 宴无咎神色平静,但他的目光紧紧锁着苏蕉,观察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少年睫毛浓密,似是扑扇的蝴蝶,垂眸的时候,眼皮上的小痣半隐半露,欲语还休。 他眉头先是微锁紧,随后像是想通了什么,慢慢放松下来。 宴无咎呼吸却微微紧了,人生从未有哪一刻,他像此刻这样紧张,哪怕漫天崩雪铺天盖地,死亡阴影如影随形,他都没有这一刻这样紧张。 他千言万语噎在心口,想现在就说给他听,想说,我愿意做你的供奉者,想说,以后你想捐几栋楼都没有关系,他都可以捐,想说对不起,当初我不该抛下你,还想厚颜无耻的说,无论怎样都请您回到我的身边。 做我的神明。 但宴无咎的骄傲让他把这些话藏在心口,半句也说不出来。 阿怜的病那么严重。苏蕉叹口气,真诚的说:他是我男朋友啊,我喜欢他,不能扔下他不管的。 少年的声音带上了温柔和怜悯,一提起宴怜,他仿佛失却了所有的骄纵,只余下潺潺的温柔和怜爱,如同慈悲的神明,他说:你亲自把我送到他这里来,我怎么也不能辜负你的期待呀。 显然,无所不能的天灾神明,在这个世界,不过是个漂亮草包,丝毫看不懂他的言下之意。 让宴无咎在他如沐春风的温柔里,整个人如深埋厚雪,这一日之寒,连心脏都冰冻三尺,以至于四肢百骸,都滚着冷意。 他忽然想起来是他亲自把苏蕉送给宴怜的。 所以苏蕉不愿再相信他。 苏蕉觉得自己态度摆出来,应该算是谈妥了。 如果宴无咎对他弟弟没啥非分之想,只是个弟控的话,那他这忠贞不渝的告白谁能不感动啊? 也不是他瞧不起宴怜,只是这又是双相又是偏执攻击性精神障碍的,这是仗着自己有几条命啊敢在他身边。 也只有他这割不怕死的小废神,为了那茬韭菜舍生取义了。 苏蕉一边想着,一边摆着一张深情温柔脸:啊,你来就是为提醒我这个事儿吗?谢谢你,我知道了,阿怜对我这么好,我是不会抛弃他的。 好了好了,就这样了,到此为止了,我累了,唔说起来我好久没见太阳了,我先出去瞧瞧行吧? 宴无咎听见自己说行。 苏蕉站起来,转身朝着门口走,私保们纷纷让开。 苏蕉想的也简单,真就出去晒晒太阳转两圈再折回来,这么多保镖,他想跑也跑不了。 凭什么? 明明他也是恶人。 他当众摘掉你的口罩,羞辱你,笑话你,逼迫你。 你为什么可以什么都不记得?你为什么能说出这样原谅的话?你为什么可以什么都不在乎?哪怕明知到他有这样的病,你也可以毫无芥蒂?凭什么?为什么 你既然可以原谅他,为什么不可以原谅我? 为什么阿怜可以得到那么多的偏爱?母亲的偏爱,兄长的偏爱,甚至神明的偏爱。 你既然是爱护众生的神明就不应该 无数心思在宴无咎心里电光火石般闪过,裹挟着恨与爱,信仰与痴妄,最后成为了不可言说的东西,在胸口发酵。 想到苏蕉如今的处境,宴无咎忽然笑了。 他原来是想将苏蕉好声好气的请回去的,但是他现在改变主意了。 苏蕉正想着好久没见太阳了,他这次得晒个够本。 苏蕉刚打开门,还没看清外面有什么,后脖颈一痛,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既然是神明。 宴无咎的手穿过少年腿弯,禁锢在自己怀里,他吻了吻他的头发,平静的说:就公平些吧。 -- 第78页 第36章 灾后重建 拥星于众生之上,拥有黄金眼瞳的银发之神,愿您降临此世,眷顾您忠诚的信徒。 苏蕉混混沌沌, 走在一片雪白的幻境里,这里蒸腾着雪白云霞,铺满了神圣感, 他毫无意识, 迷迷糊糊的往前走, 越往前走,那雪白的颜色渐渐变深,有了多余的颜色, 红色,蓝色,绿色,世界渐渐斑斓。 他整个人都是混沌的,朦胧的,未开化的。 就在此时,他忽然听到一声悲凉的叹息,有人低低呼唤着什么 【抱星神】 那一霎, 苏蕉脚下蓦然一空,仿佛从云端跌落,他猛然从混沌中惊醒,本能的自救, 神力流转, 他随手抓来了狂风,转瞬驾驭它们,摇摇晃晃的飘在了天上。 他看到了下面巨大的,破碎的, 有些眼熟的城市。 苏蕉:这里是 系统:是天灾世界, 那个陨石天灾世界哦。 也许是受到陨石波及, 这座城市看起来十分的残破。 系统说陨石降落的时候,他是护住了灾民,但也有一些小陨石落下来,导致城市还是受到了一些波及,需要重建。 苏蕉瞧着那残破的城市,想这可不是受到了一点波及啊。 我是在做梦吗?苏蕉看了看自己的手,还是我真的来到了天灾世界\可是之前去天灾世界都是他主动要去系统,系统才会带他去而且这边的灾难不都已经解决了吗? 您是在做梦,但也不是在做梦。系统说:您看那边。 似有所感,苏蕉望过去,他在城外的山上,看到了一座勾勒着星辰圆形玻璃顶的雪白建筑,也许是这个世界特殊的文化,这个建筑依山而建,显得十分的特殊。 这种特殊在于,苏蕉看见它就感觉到了心跳产生了异常。 一种神异的,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把他和那座建筑衔接在了一起。就像是不可触及的命运,又似乎是灵魂的一部分。 他在现实世界获得的那一点神性似乎在这一刻活动了起来。 苏蕉喃喃:那是什么? 是这里的民众建来,用来向您行祭祀之礼的建筑。系统说:因为会有很多天灾世界,每个世界的文化不尽相同,用来祭祀的手段也不一样,但在我这里,会把这种地方统称为「神庙」。 殿下会来到这里,想来是因为有人在神庙中向您祈祷。系统:您有所感召,才会以梦降临。 苏蕉靠近了那座巨大的,雪白的建筑,他看到了鲜艳的白蔷薇,种满了花园,而在花园正中,有一座神像。 神像只有一个背影,发如银河,耳垂坠着圆润的珍珠流苏,裹着一袭白衣,衣袂绵延着星星点点的金线,苍白的掌心浮着燃烧的星辰。 这个背影看起来笔直,果决又坚定。 苏蕉看见神像旁边站了一个中年男人,他穿着雪白的祭祀礼服,用绣着星辰纹样的金丝腰带束腰,而他身后有很多衣服装扮不同的人,有些看起来像是工人,有些是孩子,好像还有一些其他的职业,苏蕉分辨不出来,只是他们衣衫破旧,面黄肌瘦。 他们跪在那个中年男人身后。 而神像前摆了铺着雪白锦缎的桌子,上面按照一种奇怪的方式摆上了水果,一些肉,蔬菜,还有黄金与黄色的宝石,银蔷薇与花,苏蕉还闻到了一种不知道是什么香料的味道,很舒服,他很喜欢。 那个男人忽然开口说话,吓了苏蕉一跳。 却听他认真又虔诚的说:我主尊名为「抱星」,雪衣降世,阻挡星辰,为我们带来福祉,愿以星白蔷薇编织他的神衣,以黄金宝石象征祂的灵魂,我主于深夜降临,转瞬即去,愿用昙花之水取悦他的意志,象征祂的降临。 拥星于众生之上,拥有黄金眼瞳的银发之神,愿您降临此世,眷顾您忠诚的信徒威尼尔,我愿以生命起誓,在场所有人都是您虔诚的信徒,他们友善,纯洁,以您为道标和信仰,愿您赐下福祉,洗去他们来自星辰与黑夜的灾厄 所有人都依次跪下来,重复起了神父的话语。 拥有黄金眼瞳的银发之神 随着他们的话,苏蕉感觉到了一种神异的共鸣,就好像他们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一种力量,汇聚在他身上,他的神力在随着这些虔诚的话语而翻涌,一刹间,他似乎能看到这些人身上纠缠的命运,看到他们会历经的未来苏蕉看见了饥饿,贫穷,痛苦,残破,挣扎。 而同样的,他似乎可以如同摆布棋子一般更改他们的命运。 他很快明白了他为什么能这样做。 因为他现在自动保持在了sss至高神形态。 他得到了这个世界的祝福,拥有了虔诚笃信他的信徒,这个天灾世界他可以一降临就是sss神形态。 这场「祭祀」延续了很久,从白日到黄昏,那个叫威尼尔的神父主持了全程,有模有样的。 苏蕉疑惑的说:谁教他们这么做的? 系统:这种事情其实不用教,有些天灾世界的人就是有这样祭祀的风俗,只是照搬一套到你身上罢了。 -- 第79页 不同的是,他们祭祀其他的神可能没反应,但祭祀你,你就会得到回应。 苏蕉:他们居然还特地建了 苏蕉看了看几乎称得上巍峨的雪白建筑,教堂? 系统认真纠正:你可以称它为神庙。 苏蕉:。 系统也很贴心的解释:当然,如果他们不建立神庙,不这样认真的祭祀,您也是不会在梦中降临的。 苏蕉:为什么? 系统声音冷静:我不允许。 苏蕉: 系统:随随便便呼唤您的尊名就给与回应的话,也太掉位格了,您要时刻记得您是矜贵的神明,不是一呼就应的客服。 好有道理,无法反驳。 系统用挑剔的语气说:这个神庙建的还算认真,信徒们也还算虔诚加上这是您的第一座神庙,所以还是有必要让您审视一下的。 他语气又轻快了起来:恭喜殿下,拥有了自己的第一间神庙呀。 苏蕉发现自己的属性介绍下面多了一个「神庙」,展开了一排格子,第一排第一个格子在奇异的发亮,里面有一座神庙的虚影。 苏蕉猜测,大概是拥有一座神庙,就会点亮一个格子的意思。 苏蕉:所以,他们其实不用建神庙,也是可以向我祈祷并且被我回应的?只要没有你? 系统:。 系统:殿下不喜欢神庙吗? 苏蕉沉默了一下,他飞起来,指着不远处的城市说:你看那里。 那是差一点经受天灾,但也被陨石波及,变得残破的城市。 神庙修建的足够奢靡华丽,充满了信徒式的虔诚,然而那座城市却依然灰蒙蒙的,破碎凌乱,带着灾后难以遏制的悲苦。 我只是觉得。苏蕉说:如果神庙对我不是必须,那么建造他们的安身之处,比向我表达感激更重要。 苏蕉:向神明表达感激是应该的,但不是必须的。 我没有办法接受他们饿着肚子献上来的供奉。 系统沉默了半晌,说:我明白您的想法和忧虑,但是神庙对您而言,也确实是不可或缺的东西。 苏蕉:?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事实上,有时候仪式不当,信徒的声音可能会受到一些可怕存在的干扰,这些干扰会让您听到的不该听到的声音。 这些声音也许来源于信徒虔诚的祈祷,但它们没有神庙的保护,被一些邪恶的存在篡改扭曲,传达给您如果您被引诱出了恻隐之心,赐予力量,可能会导致可怕的事情发生包括但不限于您的力量被窃取,或者另一端的信徒直接死亡。 您现在的力量不太强大,这一定程度上对您来说是危险的。 系统详细的解释说:但是神庙的存在可以规避这些危险。 原来是这样。 苏蕉恍然。 系统接着说:并且,您可以用神庙收取你信徒的信仰值,把它们转化成神力值上限。 系统说:你的信徒做好事呢,也会变成功德值反哺给你。 苏蕉还没来及高兴,就听系统又说:当然,如果你的信徒做坏事,就会倒扣神庙总功德值甚至如果做坏事的太多,名声太坏的话,还会倒扣你的功德值,太严重的话,说不定你还会降级。 苏蕉:这神庙听起来还怪麻烦的 这有什么麻烦的。 简单来说就是粉丝行为上升蒸煮啦。系统很懂的说:明白吧? 苏蕉:啊,你还追星? 我不追星,我只追随殿下。系统说:还有,神庙的功德值和信仰值一个月可以收取一次。 殿下现在等级太低只能做这些啦。系统说:等您升到c级呢,你就能用神庙聆听信徒的心声啦,而且等级再高一点,神庙再多一点,就可以用神降,只要哪个世界的神庙多,就可以去哪个世界玩啦。 苏蕉对这些不感兴趣,他盯着不远处那个破败的城市。 系统顿了顿,您可以在神庙商店里给信徒们买一些特殊商品,帮助他们重建家园。 苏蕉:等等,我可以影响这个世界吗? 他还记得,神在天灾未曾发生的时候,是不能过于影响世界的规则的,否则会导致世界崩溃。 如果没有神庙的话,是不可以的。系统说:但是拥有神庙,您就是这个世界的正统神明!是可以施加影响的! 而且您如果帮助您的信徒建立好荒废的家园,也可以获得很多功德值呢。 苏蕉一听这个,一下就有兴趣了:这个要怎么买呀。 神庙商店可以买系统说:不过殿下您现在才一间神庙,商店不开的。 苏蕉:。那你说什么。 -- 第80页 苏蕉一下就郁闷了,那要几间神庙才给我开啊。 系统:少说也得十间吧。 苏蕉: 系统见不得苏蕉emo,他压低声音悄悄说:那我悄悄给殿下开一下吧,您悄悄的买一个,不要被发现。 苏蕉压低声音,也悄悄的问:不要被谁发现啊。 系统悄悄:你悄悄的,不要被我发现呀。 苏蕉: 系统:逗您呢殿下,我违规开三秒,要快点哦。 神庙商店一开启,苏蕉一眼望过去,有很多奇奇怪怪的道具。 什么「降雨拂尘」,「天气风向标」,「雷鸣鸭子」「一键恢复供电」「城市修复拼盒」 苏蕉眼疾手快入了个城市修复拼盒。 到手的是个玩具盒,盒子上面有空白的地图。 苏蕉:这个要怎么用 系统:看见神庙下面的那一排格子了吗? 这一排格子代表您在这个天灾世界的神庙数,有几座神庙就会点亮这一排的几个格子,当您在第二个天灾世界拥有神庙,就会出现第二排格子 苏蕉:唔 系统:你把地图放到那个发亮的格子里去,然后想象一下你要修复的城市。 苏蕉闭眼想象那座城市目前的样子。 他感觉身体里温热的神力通过无形的联系,流淌进了那排格子里。 很快,神力满溢出来,他睁开眼睛,就看见漂浮在格子里的那个城市盒子上,空白的地图有了形状正是他所想象的那座破烂城市。 它漂浮在那个格子里,旋转着,微微发光。 苏蕉:接下来怎么做 系统:拿出来拼呀。 苏蕉把它从格子里取出来,拆开盒子,里面居然是堆在一起的城市立体拼块,有点像乐高玩具。 但这乐高拼块不仅破烂,落在苏蕉手里,还会自动吸取苏蕉的神力,然后破烂的地方就会焕然一新,成为完整的拼块,苏蕉才能拼上。 于是苏蕉吭哧吭哧,在梦里按照地图,拼了一夜的玩具城市。 苏蕉没想到,拼玩具非常耗费神力,一个方块至少要花他五百神力值,饶是他神力值上限很高,拼下来也掉了一半。 他越拼越觉得眼熟,他看了看乐高玩具,再看了看地图,忽然记起来,这好像是城市没被毁坏之前的样子。 他拼完了,把拼好的玩具按照系统的指示放到了神庙格子里。 玩具消失了。 苏蕉感觉自己似乎要离开这个世界了。 他想了想,闭上眼睛,神力微微一动,荡漾开来,又凝聚在眼瞳之中。 随后,他睁开了眼。 那是深邃的,犹如流淌黄金一般的眼瞳中心,浮出了黑白的棋盘。 他听到了层层叠叠的祈祷,看到了黑白交织有如西洋棋一样的世界,而在这世界里,有无数交错的,色彩斑斓的丝线。 这些丝线被黑白格一格一格的区分开,有一部分是灰暗的,甚至有的丝线会在第三个,或者第四个黑格子的地方完全崩断。 他在那些丝线中读出了痛苦,饥饿,绝望。 这是他能看到的,格子代表「时间」,而格上的丝线,属于信徒们在不远未来的「命运」,黑色和白色的,则代表着他们会经历的,黑色代表灾厄,白色代表幸运,它们在无形的影响着斑斓丝线色彩的明度和暗度。 如果经历的黑格子太多,那么就代表命运多舛难熬,丝线就会渐渐变成脆弱的,容易绷断的绝望灰色,而白格子过多,则代表过于一帆风顺,丝线会变成过于明亮而经不起任何打击的明色。 这是sss神拥有的技能,「黑白命运」。 苏蕉抬手拨乱了格子,让那一直影响灰色丝线的乌黑格子转成了雪白色 仅仅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 苏蕉感觉自己剩下的神力也被刷得掏空了。 他用最后一点神力,回应了那个神父威尼尔的祈祷。 【一切灾厄都会在晨曦后结束。】 福尔斯是w市医院的一个普通心理医生,前些日子,他们这里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陨石天灾。 福尔斯现在还记得,那铺天盖地的陨石落下的时候,给他带来的可怕恐惧和绝望。 如果不是那位名叫「抱星」神灵,也许一切都会变得更糟糕。 即使现在一切都已经过去,他也不能忘怀。 经历过灾难的人,即便没有受伤,伤痕也会悄悄的刻在那些别人看不到的地方。 这场天灾引起了全球的关注,虽然城市和大部分人幸免于难,但与外界的联系也被切断了,网络毁坏是其一,很多粮食和渔船也被炸毁,粮食供应十分困难,大数据表明,w城有十几万人陷入了饥荒。 但因为w市在大型岛屿上,所以物资送过来要一阵子。 但天灾过去后,因为要加速城市重建,福尔斯还是要上班。 每次福尔斯上班都很麻烦,地铁没修好,路况也奇烂,泥泞的跟施工现场一样,越来越多的人吃不上饭,在饿肚子。 -- 第81页 而最近,福尔斯也开始做噩梦了。 他梦见自己的妻子出了车祸,因为医院没有修好,他们抢不到病床,而又迟迟等不来外援,医生人手有限,城市又如同封闭的孤岛他花完了家里的钱也得不到应有的救助,最后妻子郁郁而终,而他伤心过度,工作失误,对病人发了脾气,导致一个抑郁病人割腕自杀,因而丢掉了工作,穷困潦倒,流浪死在了街头。 这个噩梦真实的可怕,以至于每天起来的时候都要深深拥抱他的妻子很久,他们没有孩子,彼此都是对方最重要的人。 困于这场噩梦,福尔斯工作起来总是心不在焉。 病人们说城外建了星之教堂,我们下班要不要去祈祷一下? 同事的话打断了福尔斯的思绪。 福尔斯应了一声。 同事却忍不住叹气,哎,虽然陨石天灾是过去了,但我们这里也真是不能看了。 陨石碎屑也有着穿墙而过的恐怖威力,医院办公大楼玻璃破烂,住宅区也是狼藉一片,毁天灭地的陨石天灾,即使有神明作盾,引发的各种问题也足够让人严阵以待。 很多人有了严重的心理障碍,来找福尔斯纾解心理问题的人络绎不绝,但这都是小资阶级,事实上,福尔斯每天都能在路边看见吃不上饭,在乞讨的可怜人,他们有些曾经是体面的人,比如一些经营港口贸易的实业家但是陨石的余危摧毁了一切,让流浪者挤占了大街小巷。 神明拯救了他们的生命,却无法拯救孤岛日益下滑的经济,而食物紧缺久了,必然会爆发一些恐怖的事 忙了一天,福尔斯下班后和同事一起去了爬了神庙。 虽然早有预料,但福尔斯没想到这个路那么难走,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车不能开,自行车也得搬来搬去的。 同事:天灾都过去半个月了,怎么政府连路都不修一修的。 福尔斯想,吃饭都已经是个严峻的问题了,还修路未免也太过奢侈了。 他总是诸事不顺,城市里萦绕的绝望和不安影响着他,让他不得安眠。 他看到了巍峨的星之教堂,空气中弥漫着昙花的温柔气息,他往里走,就看到了那簇拥在白蔷薇的神明雕塑的背影。 不知道为什么,福尔斯感觉躁动不安的心忽然就安稳了下来。 神父威尼尔温和的接待了他,他温声问:您是侍奉我主的信徒吗? 福尔斯低声说:是。 威尼尔:我主有所谕言一切灾厄都会在晨曦中结束,人们会摆脱贫苦,饥饿,困窘,信奉我主,必将获得新生。 福尔斯其实是不太相信的诚然,神明拥有改天换地,抵御天灾的力量,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可以解决城市问题和经济问题,或者他晚上做噩梦的问题。 当然,他依然是主虔诚的信徒。 忙碌了一天,福尔斯拖着疲惫的身体,抱着脸色有些不好,欲言又止的妻子睡下了。 他在梦里,看到了一个面目模糊的少年。 他能模糊的看到他逶迤的银发,与耳垂摇曳的珍珠流苏。 他修长的手指摆弄着一个个破旧的方块,那些城市残片一样的方块到了少年手上,就被一种神奇的力量翻新,而少年会把它们拼凑在一起。 渐渐看出是个城市的形状,那城市福尔斯越看越觉得眼熟。 破旧的城市如同被注入了新的活力。 这仿佛只是南柯一梦。 福尔斯睡醒以后,对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梦到那位神明。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他打开窗,准备透透风,谁知第一眼望过去,福尔斯震惊了。 街道行道树林立,破烂的大楼焕然一新,电车呼啸而过,仿佛时光倒流,一切都回到了灾难没有发生之前 而街头小巷的人,都在谈论和福尔斯一样的梦 甚至#抱星神补城#这样的东西,还上了热搜热搜,等等,网络信号可以用了?! 福尔斯惊喜的打开了已经损坏超过半个月的网络。 我看到了我梦见了,抱星神用神力修补了我们的城市! 呜呜呜真的好美好温柔!! 哇是不是银色的头发,我也梦见了!我的天哪 【好消息好消息!船舶和信号都被修好了!大陆的物资大陆的物资到了!!】 真的是神力补城吗?我还是更倾向于是政府连夜施工的 我也觉得是政府连夜施工,我可没做什么奇怪的梦。 不不是连夜施工,我是工程师,昨天在工地上就那个报废的房子,我晃了一下神,就跟被人修好了一样 啊对对对,楼上说的都对,所以抱星神的耳坠也好漂亮啊。珍珠流苏,好美好有气质呜呜呜 所以我们城什么时候能通船啊。 显然,有人梦到了,有人没有梦到,很快就有人总结了出来。 -- 第82页 去过神庙的都梦到了!! 我之前好像去过星之教堂 政府对于这件事并没有发声,热搜也被压了下去,城市渐渐恢复了平静。 而就在福尔斯发呆的时候,他的妻子迟疑的说:亲爱的 福尔斯转过头:怎么了? 他的妻子满脸后怕:我昨天傍晚去买面包的时候,差点被一辆来福车撞到天哪,太惊险了 福尔斯唇色发白,久久没能说话,他抬起眼,看到了晨曦从窗外洒下。 神说,一切灾厄将在晨曦中结束。 妻子的声音再次响起:亲爱的,天哪,怎么哭了 但是没多久,福尔斯去中心广场,就看到正在施工的一座神像。 少年坐在地上,垂眸思索,他手里是一块拼图碎块,地上是半成的w城。 他银发逶迤,耳垂坠着珍珠流苏,为了符合抱星神的称号,人们在雕塑身周,毫不吝啬的使用黄金和宝石镂空雕出闪闪星辰,更添了几分神性。 无数的雪白蔷薇绽放,空气中漂浮着昙花的香味,很多人驻足观望。 W城只是陨石攻击的中心,但如果那种量级的陨石落下,世界也难以幸免于难。 有关抱星神明的传说流转不绝,而向星之教堂拜祭的人也络绎不绝。越传越广,而此之后,有关这位抱星神明的教堂也在其他不同的国家一一建起,而w城也在神明的祝福下,远离了饥饿与绝望,逐渐发展成了世界贸易中心。 谁都无法想象,它曾经是一个被陨石光顾过,差点有十几万人生生饿死的城市。 苏蕉醒来后,只觉得浑身没有什么力气,大脑也有些迟钝,大概是修补城市,耗费了太多神力。 他爬起来,却感觉身上的衣服是非常柔软的丝绸,比之前穿的衣服还要软,如同贴在皮肤上的流水,丝丝滑滑的。 屋子很黑,没有开灯。 他爬起来,踉踉跄跄的下来,打开灯。 那一瞬间。仿佛整个世界都亮了起来。 屋子四周都是透明的漂亮玻璃,里面是绵延不绝的冰川白雪。 他下意识的后退,撞到了身后设计成冰山模样的玻璃镜子。 昂贵设计师亲自设计的冰山镜被他撞的一个摇晃歪斜,雪光里的漫反射让苏蕉看清楚了镜子里的自己。 镜子里的少年唇色苍白,黑发白袍,眼瞳如同琥珀,左耳垂坠着漂亮的珍珠流苏。 再看他身后翻飞的风雪,让他生出了冰肌玉骨,如饮冰雪的仙人之姿。 乍一见之,竟瞧不出半分人间烟火气。 一时间苏蕉竟然分不清自己是在现实,还是仍在天灾世界。 但这些都不是苏蕉最在意的,他盯着镜子里的自己,随后猛然摸上了他的耳垂的珍珠流苏。 那里是苏蕉曾在宴无咎最宝贝的珍藏里,见过的,被做成流苏耳坠的浮世东珠。 苏蕉的手腕忽然被握住了。 那是骨节分明,皮肤对比苏蕉暗了一度,却宽大,能彰显出足够的力量感的手。 苏蕉的手被他一点一点的裹住,如同溺死神明的深渊之水。 少年的细腰被揽住,男人的气息包裹上来。 醒了? 他嗓音沙哑:喜欢吗? 镜子里骨骼纤细的少年,就这样被困在了男人怀里。 高高在上的神明,仿佛被他的狂徒扯下了云端,成为孱弱的禁脔。 作者有话说: 啊,修文到现在,憔悴。 睡一会还要起来抢菜,笑死。 今天没更新了哦,再更新就是明天晚上十一点啦。感谢在2022-04-07 01:39:24-2022-04-08 03:53: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现实世界 他说这话的时候很平静,没有嘲讽,也没有冷漠苏蕉甚至从里面听出了一种深邃的,压抑的柔软。 是宴无咎。 你 苏蕉:你这是做什么? 他这一身的装扮 宴无咎怎么会知道他不, 不可能。 宴无咎:你喜欢吗? 苏蕉定了定神,他皱眉说:难看。 说着就有要把耳坠扯下来。 但他的手被宴无咎攥着,扯不动, 苏蕉忍不住发恼, 脱口道:你松开! 苏蕉说完, 心里又有点慌,只能强撑着傲慢,小心的用镜子的反光, 觑着宴无咎的脸色。 宴无咎的半张脸隐藏在黑暗里,看不清神色。 但手却缓缓的松开了,很顺服的模样。 苏蕉要去摘耳坠,却感觉耳垂微微一热,宴无咎说:我帮你。 苏蕉下意识摇头,宴无咎低喝道:别动! 少年似是被他吓到,僵着身体不动了。 宴无咎深深的吸气,平稳自己不正常的反应, 但感受到苏蕉僵硬的身体,他意识到自己刚刚语调似乎太凶,吓到了他。 他眸光暗沉,为自己找了个借口:这颗珠子很贵。 -- 第83页 他语调平静极了:有什么闪失, 你想怎么赔? 苏蕉: 苏蕉想起了浮世东珠4kw英镑的身价。 嗯, 就现实来说,他确实是赔不起的,但 我又没让你戴上。苏蕉说:坏了也是你活该。 他这样说着,却没再乱动了。 宴无咎并没有反驳他, 只是去摘那颗珍珠。 不知是不是错觉, 苏蕉感觉他的手甚至在微微战栗, 呼吸也粗重,以至于几次都没给他摘下来。 苏蕉忍不住了:你行不行啊,好痒不行我就自己摘,不会给你弄坏的。 宴无咎顿了顿,给他摘下来。 苏蕉就看见他摘下来后,把那昂贵的东珠随手放到了一边的桌上,一点都没有对待珍贵之物的模样。 苏蕉:不是很贵吗? 他顿了顿,压着心底些微的不安说:你你做什么把我打扮成这样? 苏蕉想到他之前去的那个雪崩的天灾世界,他救了一个很像宴无咎的小孩 但那也不意味着那就是宴无咎啊 不过天灾世界的时间也是 难道宴无咎信奉的那个神是他??不,不对啊,应该是平行世界才对啊。 苏蕉各种想法和猜测在脑海里纷乱沉浮,但他很快就想到了最关键的问题宴无咎知道那个神明是他吗? 对于他的问题,宴无咎却只是沉默,那双墨茶色的眼珠子落在他身上,显得莫测。 你是不是在玩什么奇怪的角色扮演游戏啊。 苏蕉想到自己天灾神明的身份会暴露,就十分不安。 就目前而言,他在现实世界没有任何保护自己的能力。 他咳嗽了两声,决定试探一下:我听宴怜说,我那个背影什么的,是有些像你你很在乎的那个什么神 所以你现在就把我打扮成这样? 宴无咎没有表态。 一刹间,苏蕉心中的不安几乎攀至顶点。 所以宴无咎他是知道了吗? 他知道的话,该怎么办? 宴无咎不是他的供奉者,也没有那份约束在,把他揉圆搓扁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他会不会被送去解剖? 就算他以前救过宴无咎,但从过往种种来看,苏蕉并不觉得,宴无咎会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 就在他以为宴无咎不会回答的时候 是。 宴无咎忽然开口:你很像他。 苏蕉心中的大石一下就落地了,原来只是想玩替身play,不是发现他的身份了啊。 但你知道我不是的。苏蕉故意强调说,再说你这样,不是对神的亵渎吗? 宴无咎说:我以为你很喜欢扮神。 他说这话的时候很平静,没有嘲讽,也没有冷漠苏蕉甚至从里面听出了一种深邃的,压抑的柔软。 苏蕉:怎么可能,谁没事喜欢装神弄鬼啊。 宴无咎说:你让我供奉你。 苏蕉别开眼睛:我那就是玩,没冒犯的意思。 苏蕉说完,宴无咎的气息似乎更压抑了些。 宴无咎:你觉得我这样,是对神的亵渎? 苏蕉扯了扯身上的衣服:是啊,你要是对神明有敬意,那就不要整这些有的没的没事上上香,心意到了就好了。 他听见宴无咎极其短促的笑了一下,然而声音里却没什么笑意的样子:不是的。 不是亵渎。 他的手指抚到苏蕉柔软的头发,手掌几乎笼着少年半个后脑勺,是信奉 信徒信奉神明,会为他建立神庙,为他画像,收集与神明有关的故事,信到了极致,也会请人来扮演他这是很正常的事。 苏蕉:听起来跟追纸片人很像呢。 苏蕉好好跟他讲道理:那我也不能在这给你当COSER啊。 他说:宴怜找不到我会生气的。 苏蕉这话一出来,总觉得宴无咎的气息似乎又冷了些。 宴无咎神态平静:他不会生气的。 他也不会找到你了。 苏蕉心里莫名发慌:你什么意思? 宴无咎定定的看他,忽然一笑:你紧张什么。 宴无咎随意的扯了张椅子坐下,他穿着的衬衫绷起了肌肉的弧线。 瞧着苏蕉警惕的目光,他唇角弯起,拿根烟在手里,我又没有生病,不会像阿怜一样,把你关起来的。 他似乎有点想点烟,但又忍住了,只是说:再说,阿怜的病还没好,疗养院很适合他。 苏蕉: 苏蕉:那既然这样,我就回去了 宴无咎说:你想去哪? 苏蕉:回去上学啊。 宴无咎莫名笑了。 -- 第84页 苏蕉:你笑什么? 没什么。 宴无咎语气平淡说:只是想起来一个事儿,关于你的。 他也没卖关子,苏苪雪出了车祸,正在抢救,苏家怀疑是你在搞鬼,正在发了疯的找你。 苏蕉:啊? 他瞪大眼睛:他出车祸关我什么事儿? 司机肇事逃逸,找不到踪迹,无法定责。 宴无咎捏着根烟,手指摩挲着:他出事之前,只和你发生过口角。 苏蕉离离原上谱:那这事儿也不能赖我啊? 宴无咎眉峰一挑:他出事前后,你刚好失踪,很难说不是畏罪。 苏蕉简直了:我那不是被你弟弟关起来了吗!!而且怎么能是我呢,我一穷二白的 你确实一穷二白。宴无咎说:但苏苪雪被撞,是阿怜为你发的疯。 苏蕉不可置信:你说车祸是宴怜做的? 宴无咎并没有否认。 苏蕉:宴怜做的找宴怜啊!找我做什么?你管不好你弟弟关我什么事儿?? 让他这样放纵,我确实有责任。 宴无咎不紧不慢:所以,他已经被我送到医院了。 苏蕉:。 宴怜揉了揉太阳穴,但你也知道,精神病患者做事不好定责。 苏蕉:不是,肇事者既然已经去医院了,那还有我什么事儿? 唔,本来是没事儿的。 宴无咎:但苏家认为你有教唆阿怜欺负苏苪雪的嫌疑。 他们对阿怜没有办法,但可能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苏蕉沉默了。 他知道宴无咎说的对,苏家的所有人都不喜欢他,苏苪雪出事,宴怜有宴家撑着,最后苏家矛头指着的只会是他。 宴无咎瞧着苏蕉难看的脸色,很快察觉了自己似乎是吓到了这位无助的小神明。 他的语气不自觉的柔和下来,当然,我会把这些事情都处理好的。 苏蕉警惕的看他,他不信宴无咎会那么好心。 宴无咎:条件只有一个 房间里的灯光混着玻璃风雪,让他的眉眼有些模糊不清,你留在这里。 漫天雪光里,宴无咎不再是那个任由天灾摆布的无力少年。 他是熟谙城市丛林法则的野兽。 我留在这里干嘛。苏蕉有种强烈的不安,他摇头说:我可不要穿这么乱七八糟的衣服,给你当什么COSER 你不喜欢就算了。 宴无咎意外的好说话,我不会强迫你。 他在苏蕉警惕又不信任的目光下泰然自若的说:你什么也不需要操心,对我来说,这些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小麻烦。 苏蕉深吸一口气,虚伪的推脱说:那我留在这不太好吧,我什么忙也帮不上,还能吃能喝的 宴无咎:没关系。 苏蕉心里烦躁,直接挑衅:那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我可是个难伺候的祖宗,可不会听你的话。 他是在嘲讽宴无咎之前带他走的话。 你听不听话,难不难伺候 宴无咎把搓坏的烟直接丢进了垃圾桶,定定的瞧着苏蕉:都没关系。 甭管怎样,苏蕉也确实只能在宴无咎这里住下来。 他强烈要求自己不住那个奇怪的房间。 宴无咎也顺从的给他换了其他屋子。 苏蕉住到了一个采光极好,面积足有几百平的主卧。 其实苏蕉并不想留在宴无咎这。 宴无咎之前对他的所作所为,他可一个都没忘。 会答应暂时留下来,一是外面苏家的麻烦,二是想借机把逐家之仇报复回来,三是他修补城市,再加上更改命运,神力值几乎掉完了,除了宴无咎这,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其他能回复神力值的地方。 但宴无咎并不是他的供奉者,在他这里除了回复神力值之外,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好处了。 可苏家的事情,如果宴无咎不出面解决的话也很困难 苏蕉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先留在这里看看情况。 不然一走就被苏家的人请去喝茶就尴尬了。 他不是没想过直接去苏家拆穿郑凤,但是奈何苏国栋到处出差,那个知道血型的大哥又在漂亮国不知道猴年马月才会回来,现在苏家管事的是现在估计恨不得撕了他的郑凤,他这一去恐怕凶多吉少,倒不如让宴无咎先处理着。 也许是因为宴怜的事情,宴无咎这几天一直很忙,神龙见首不见尾。 苏蕉整天在他的书房蹲守,听说他回来就黏上去,问他苏家事情的处理进度。 少年眼巴巴的,像可怜的小羊羔当然,他自己可能没这个感觉,大抵还觉得自己很有底气,很傲慢的样子。 但骨子里柔软的气质泄出了他的不安。 宴无咎有点想笑,伸手想摸摸他的脑袋。 -- 第85页 苏蕉后退一步避开他的手,皱着眉头:到底什么时候能好啊。 宴无咎顿了顿,非常自然的收回手:很快,别着急。 对于事情的进度,他却语焉不详。 这一个很快,半个月就过去了。 苏蕉的神力值回满之后,就有点待不住了,他开始怀疑宴无咎是不是在故意拖进度,想要把他留在这里。 但究其根本,苏蕉忍不住又想自己的身份是不是被他发现了。 发没发现,试试就知道了嘛。系统说。 苏蕉:怎么试? 如果他没发现你的身份的话,你可以无法无天一点。系统说:把他惹毛了,没耐心留你了,那就有两个结果,一他加快解决苏家的进度,二是你可以直接走了。 苏蕉:我走了干嘛,会被郑凤抓走扒了皮吧? 系统却振振有词:你被郑凤带走,不是正好可以偷她的头发验dna吗?再借着给苏苪雪道歉的借口,拿到苏苪雪的头发,然后你再想办法做个dna比对,证据就到手啦。 到时候你直接回苏家当小少爷,也不用寄人篱下了。 苏蕉觉得他说的该死的有道理。 而且系统说:宴无咎之前那样对您,您不想报复回来吗?错过这村可就没这店了啊。 苏蕉:嗯你说的对。 但是,如果能再恰好一点就好了,就比如,如果,他拿到郑凤dna之后,大哥刚好回来 过了一会,他撕了一张纸条,凝聚自身神性在笔尖,唰唰写下 【宴无咎不会发现我的神明身份。】 然而,每一个字都写的十分艰涩,在他写完后,纸条忽然自燃了,猝不及防,差点烧到了苏蕉的手指。 苏蕉:? 系统:嗯,这意味着这件事有些困难 苏蕉目光一凝,那就意味着,如果在这里呆久了他的神明身份迟早会被发现吗? 苏蕉咬了咬唇,眼瞳泛起金色,神性凝聚,重新写。 【我会顺利离开宴家,并且,在离开后,我会遇到大哥苏迟眠】 大哥会帮助我。 然而那神性却似乎是耗尽了。 凝聚神性的时候,他会感觉到温暖,善意,充满了怜悯心和善良。而神性耗尽的表现也很简单,他感觉疲惫,冷漠,骨子里都在散发着寒意,仿佛灵魂都要被冻死了,似乎连人性也要失去。 苏蕉感觉到了极致的疲惫,几乎一个字也写不动了,他闭了闭眼,用神力烧掉了纸条。 西郊别墅的管家觉得宴总带回来的这位小少爷,突然难伺候了很多。 这个被子一点也不舒服,香薰什么味儿啊,能不能换个?! 几万块一克的高级真丝被被苏蕉踹到了地上。 少年容颜极艳,琥珀色的眼瞳熠熠生辉,哪怕做这样的事情,也分毫不惹人生厌,反而多了一些让人偏爱的娇纵。 仿佛上天就是要让他肆无忌惮,千娇万宠的活在人间,所以才赐予他惊艳众生的容颜。 stangby管家想起了宴总的叮嘱。 无论眼前这个少年做了什么,有什么有求,统统满足他。 管家从来都没见过宴总对人这样。 所以他温顺的低头,是。 苏蕉: 苏蕉本来觉得这已经很挑衅了,宴无咎定然受不住他在这里瞎胡闹。 但是不到第二天,屋子里的香薰全换了,被子也换的更舒服了,衣帽间里的衣服也全部换了一个材质。 一直得过且过的苏蕉竟然找不到发作的点了。 但他很快找到了新的作点,开始嫌弃衣帽间里的衣服难看,不符合他的审美和气质。 于是当天就有专人来给苏蕉衣单,让苏蕉挑名流的定制设计师,设计师上门给苏蕉定制。 另又有人专门给他打理头发。 因为定制的成衣需要一段时间,目前衣服穿的是巴黎定制最新款。 而食物也是各色菜系,很长的一串菜单让苏蕉自选。 着实是奢靡至极的生活了。 管家彬彬有礼的问:请问您今天感觉如何? 苏蕉爱答不理的说:还行吧。 今天苏蕉是运动风,他穿着雪白的卫衣,水蓝色牛仔裤,和一双设计感十足的鞋子,整个人显得朝气蓬勃。 他耷拉着眼皮,不紧不慢说:我手机旧了,要换新的。 管家愣了一下,忙不迭的说:好。 这边拿了最顶配定制机的苏蕉玩了一会儿就觉得没意思了。 他神性耗尽后,对一切都兴致缺缺,骨子里散发出一种漠然,几乎变得不太像自己。 他提出的这些要求似乎还不足够,甚至连管家都没有困扰到,别提宴无咎了。 系统可见不得他这副小家子气的模样,他出谋划策:不如把想做的事情都提出来呀。 殿下一定有很多想做,但没有办法完成的事情吧。 宴无咎既然不限制你的活动范围,那就趁现在随便做嘛,反正你的目的是困扰到宴无咎,所以要求不管多昂贵,多么离谱,都没有关系如果能困扰到对方的同时满足您的愿望,那可真是世界上最完美的事情啦。 -- 第86页 苏蕉觉得它说的很有道理。 系统:所以殿下的愿望是什么呢? 苏蕉沉默了很久,他似乎想到了什么。 系统以为是苏蕉不敢想,在一边加油鼓劲:多离谱都没关系!世界有多大梦就有多大呀殿下! 殿下是不是想过上月球?或者去南极看企鹅?去北海道赏樱花?去哈尔滨看冰雕,去三亚晒太阳 系统洋洋不绝的列举了很多地方。 这些地方确实足够遥远,足够浪漫,也确实能足够困扰到工作繁忙的宴无咎。 但 我想去游乐园。 这个「梦想」太过卑微,甚至不能称之为梦想,系统一时间都没能反应过来:啊? 苏蕉:我以前小的时候,很想去。 也许是提起以前的事情太过羞耻,又或是其他缘由,苏蕉把手放到兜里,拇指不自觉的抠着食指。 但他感觉那种骨子里的漠然似乎消减了很多。 他因为过度消耗神性而丧失不少的东西,似乎因为这些回忆,在慢慢的复苏。 系统:。 谁不喜欢游乐园呢,还是个孩子的时候。 也许这个世界足够广袤无际,蔚蓝的海洋和天空总是藏着很多天工造物般令人惊艳的奇迹。 但那些都是与苏蕉无关的故事。 与年幼苏蕉有关的,只是一张小小的,绿色的游乐园门票。 那是他年幼的时候,最渴望得到的东西。 a市有一个很大的游乐园,苏蕉跟着郑凤来到苏家后,经常会在上学路上看到那高高的彩色摩天轮。 小小的游乐园,有着年幼苏蕉所有的美梦。 他在想是不是童话故事都是真的。 他会幻想在摩天轮上发生的奇异故事,有厉害的超人,或者藏着一位万能的仙女超人会英勇无敌的打跑所有欺负他的坏人,而仙女会用万能的仙女棒,拯救他在火灾后毁掉的脸,让大家看见他不再害怕,让他也像苏苪雪那样有很漂亮的朋友。 这个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内裤外穿的超人,仙女教母是不是真的有仙女棒,他是不是也可以像故事的主人公那样,只要坐过疯狂的过山车,就会发生改变一切的奇迹。 但因为他见不得人的身份,和那张人人看见都会吓一跳的脸,他在苏家是不被允许出门的。 苏苪雪却会去很多次游乐场,骄傲的像个小孔雀,然后回来后一脸厌烦的说没有那里什么好玩的。 而苏蕉只会在偶尔路过游乐园时,躲在阴暗不为人注意的角落里,悄悄从垃圾桶里捡到一张被撕掉票根的门票,藏在兜里带回家,放到自己集邮的相册里。 这是年幼苏蕉藏着的,有关幼时最珍贵的梦想。 不过那个相册被苏苪雪发现了,等他发现的时候,苏苪雪正拿着他的相册在和他的朋友讥笑他。 他居然还收集这些破烂,我的天呐,他上辈子不会是捡垃圾的吧? 真丢人。 让我看看都有什么,哇,这不是大哥用过的邮票吗?我们苏家没给你零花钱吗啊,我知道,你有零花钱,但是你是个丑八怪,有钱也没脸花呀哈哈哈。 哎呦,这是什么?游乐园的门票?苏蕉你居然偷偷的去游乐园!!我要跟爸爸说! 苏蕉当时不是个能忍的脾气,还给我! 在撕扯间,他最珍视的集邮册被撕成了碎片,他最喜欢的那些东西,雪花一样哗啦啦的撒了一地。 他气不过,打了苏苪雪。 结果郑凤回来,只关心苏苪雪的伤势,并且让苏蕉给苏苪雪道歉。 那个时候,他还是天真的以为郑凤一个外来者,在苏家立足并不容易,他大概又给郑凤闯了祸,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道了歉。 郑凤是幼年苏蕉唯一的亲人。 得了道歉的苏苪雪更是趾高气扬,污蔑苏蕉偷偷去游乐园,用那张脸给苏家丢人。 后来这件事被苏国栋知道了,他就再也没有了零用钱,也不许再出门。 而郑凤默许了这件事。 所有人都相信苏苪雪,没人在乎苏蕉。 那一刻,他就长大了。 他知道这个世界没有仙女,也没有超人。 除了他自己,没人站在他这边。 他也渐渐熄了这个梦。 系统很不满意:去游乐园是什么幼稚的想法啦!!你现在是尊贵的神明殿下呀!神明殿下也会想去游乐园吗! 苏蕉被他说的有些羞郝,他呐呐的说:不可以吗? 他低声说:成为神明殿下,就不可以去游乐园玩过山车和旋转木马了吗? 系统:不是不可以啦! 系统大声说:但是,但是这样太便宜宴无咎了!!您不可以这样!欺负过您的人,您要狠狠欺负回去才行! 苏蕉忍不住笑了一声,他觉得系统很可爱,他觉得自己好像正常了很多:我没有欺负过别人呢,我不会,你教教我吧? 系统: 系统:宴无咎宴无咎,你等等啊,我翻翻他的资料! -- 第87页 过一会,系统说:你去跟管家说,你想开车!他最喜欢豪车了,你把他的豪车都弄坏不是,反正他肯定会心疼的! 苏蕉:啊可是我不会开车啊,我也没驾照 系统:你就这样说嘛!快点,不然我就要扣你神力值哦。 苏蕉倒是不怕他扣神力值,毕竟他在这里神力值无论扣多少都会回满,但是他并不介意满足系统的要求。 苏蕉跟管家说:我想开车。 管家迟疑了一下:您有驾照吗? 苏蕉眨眨眼:我没有,但是想开。 这个要求足够无理,想来能困扰到管家。 管家略一思索,很快眼睛一亮:请您稍等。 他背对着苏蕉,打了个电话,交代了些什么。 很快,苏蕉就被管家开车,带到了一处极其空旷的地方,这里似乎是一个赛车场地。 空气中翻滚着气浪,他听见巨大的,轰隆的声音,苏蕉抬眼看到了嗡嗡作响的私人直升飞机。 它往下空运了各种卡丁车,气浪翻飞,场面极其壮观。 苏蕉: 管家彬彬有礼又十分真诚:您看这样如何呢? 管家贴心的解释:这里是宴总以前试车的地方,您可以随意使用 这边方圆十里都没什么人,他盯着那些崭新的卡丁车,稍微有点子心动。 可以随便开着玩吗,好像很有意思的样子呀。 系统:不行!!开什么卡丁车!您要开就要开世界顶级豪车!!拒绝他!拒绝他! 苏蕉: 系统目标明确,义正言辞:您是来为难宴无咎的,不是让他逗您开心的!让他给您地下车库的车开! 苏蕉收回心动,咳嗽两声,义正严词的说:我不想开这样的车。 管家:那您想要什么的款式呢? 苏蕉眼睛都不眨:地下车库的那些车,我都要开。 地下车库的车极其昂贵,包括不限于那些豪车定制版和唯一限定版,宴无咎年轻时极喜欢玩车,那些藏车几乎是宴无咎的命根子了。 都说车是男人的第二个老婆,苏蕉以前听说宴无咎为了得到某辆国外的限定豪车,不仅一掷千金,甚至还会百忙之中亲自抽时间去参加车展,把心仪的车送上轮渡,交付了高昂的关税,漂洋过海,亲自把它从遥远的国家迎回家里。 管家的表情终于凝固了些许: 宴无咎的交代过管家,无论苏蕉提出什么要求,都要满足。 但是这个车 苏蕉:不行吗? 管家:我嗯,我可能需要请示一下宴总 谁不知道地下车库那些豪车是宴无咎的珍藏? 苏蕉瞧着拨电话的管家,想,这下宴无咎可要好好的为难一阵子了。 他这个要求提的着实无理,宴无咎不可能会答应他。 但他心里这样想,脸上却十足的不动声色,见对方电话好像没接通,甚至冷哼了一声,故意说:说着怎么都供得起,连几辆车都得问他的意见。 管家尴尬的看了他一眼,苏蕉发现他的手机显示「通话中」,可能是刚刚接通的,管家都没来及说话。 苏蕉忽然意识到,对方电话未必没有接通,只是没开免提。 他目光凝住,宴无咎这人不是忙的要死吗?怎么接电话接那么快。 似乎是宴无咎的要求,管家打开了免提。 宴无咎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你想开车?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开什么车? 苏蕉缓缓的眨了眨眼,你地下车库那些就挺好的,我想开。 宴无咎:你有驾照? 他似乎只是在疑惑一个事实,大抵是没有嘲讽的意思在的。 但苏蕉结合之前种种,这声音一旦带着质疑响起,他就总能从他说话的口吻里听出那种像是本能的,天生自带的讥嘲,以至于让苏蕉的内心控制不住的,生出卑怯的软弱。 如果是以前,苏蕉大概会唯唯诺诺,小心翼翼,不敢吭声了。 苏蕉顿了顿,听见自己缓缓说:我没有,就不能开吗? 宴无咎那边沉默了一下,半晌,他说:没有驾照,不能开。 他的语气很是生冷。 苏蕉感觉宴无咎似乎是生气了。 苏蕉把管家的电话接过来:我就要开。 苏蕉:你说无论怎样都供得起,结果几辆车都不让我开,你说话怎么总是出尔反尔呢! 少年仿佛是在无理取闹,然而那句「你总是出尔反尔」又似意有所指。 他仿佛是在故意提醒宴无咎,之前说好了收留苏蕉,却转手把他还给弟弟这件事。 宴无咎喉结微微滚动,他对着电话说:没说不让你开。 他说:你没有驾照,开这种车会受伤。 你少在那里假惺惺,不开就不开。苏蕉说:谁稀罕,就这吧。 -- 第88页 嘟 那边把电话挂了。 宴无咎对着手机,眉头紧紧的皱起来,空气中的消毒水味道更是让他心情不畅。 哥哥。 宴无咎抬起眼。 因为注射过过量的镇定剂,宴怜说话的声音有些慢吞吞的,蕉蕉听起来,非常讨厌你呀。 一字一句,听起来十足嘲讽。 宴无咎的视线缓缓掠过医院被刷的雪白的墙壁,以及身上绑着重重束缚带的宴怜。 宴怜穿着病号服,茶褐色的眼睛弯弯的,似乎还带着笑意,只是不达眼底。 宴无咎没回答他的挑衅,只是问:为什么病没好就要回来。 因为很思念哥哥啊。宴怜说:哥哥对我好,所以我很想回来看看哥哥。 宴无咎目光变冷了。 宴怜说:好吧。 他微微侧过头,因为国外太无聊啦。 宴无咎:好。 宴无咎拿出一枚护身符。 宴怜的目光定在了上面,眼神一瞬变了。 宴无咎:这是苏蕉给你的护身符吧。 宴怜这次没有说话。 你早就就知道他是谁。宴无咎说:你对我故意隐瞒,并且蓄意欺骗。 宴怜轻出了一口气:啊是呀。 宴无咎:为什么? 因为 宴怜笑着笑着,忽然不笑了。 那是一张完全没有表情的脸,属于人类的情绪一下就消失了,仿佛揭下了一层面具,看着竟让人有些毛骨悚然的恐怖。 因为他很喜欢勾引你呀,哥哥。 宴怜摆着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幽幽的说:他明明是我的,可是一次一次当着我的面勾引哥哥。 我很生气啊。 哪怕我跟他说,哥哥喜欢他,只是因为他长得跟哥哥喜欢的神明很相似,他也完全不放在心上呢,做了坏事,受了欺负,第一时间,还是想着要跟哥哥求救。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似乎连情绪也没有。 可是哥哥被勾引了,也很开心呢,嘴上骂着蕉蕉,说他贱,说他水性杨花,不知廉耻,可是身体却很诚实,从没有推开过蕉蕉呢。 宴怜茶褐色的眼睛完全覆上了浓浓的阴郁,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有了可怕的情绪。 他无意识的在用力,以至于肌肉绷紧,束缚带在他身上勒出了深深的痕迹。 宴无咎的脸色很难看。 哥哥也很喜欢蕉蕉呢,所以他偷偷从我这里溜走以后,哥哥从我这里截了胡,也很开心吧。 哥哥还会来安慰我。宴怜轻轻的笑了,哥哥对我那么好我似乎不应该生哥哥的气,可是没办法 我真的很生气啊。宴怜睁圆了眼睛,那双茶褐色的眼睛定定的注视着宴无咎,幽冷的说:哥哥明明说过,以后要听妈妈的话,好好的照顾我。愿意把什么东西都让给我 我很乖,从来不要哥哥的东西,可是为什么哥哥还要跟我抢蕉蕉呢? 我太生气了。 所以我就故意跟你说,他想做你的神。宴怜轻轻的说:哥哥是不会容忍自己心爱的神明被一个玷污的吧。 让我猜猜哥哥会对他做什么呢 宴无咎一直沉默的听着,骨头用力,太阳穴青筋鼓起。 宴怜自顾自的说着,啊,我知道,哥哥肯定狠狠的羞辱了他。 太好啦,他终于知道哥哥不要他了,彻底死心了呢。 宴怜又笑了,目光含着没有温度的笑意:他终于是我一个人的了。 宴无咎突然说:阿怜,你恨我。 此话一出,病房里陷入了极端的安静,宴无咎从宴怜眼里,再次窥见了那丝闪现的恨意。 这种恨在宴怜的眼里,似乎已经蛰伏了很多很多年。 他与弟弟相处的时候,偶尔似乎能窥见这样的目光。 他一直都认为这是错觉,只是在这一刻,他忽然无比的确定,宴怜是恨他的。 其实在过去的很多时光里,宴无咎也问过宴怜恨不恨他。 在天灾来临的那一刻,恨不恨他抛下他。 宴怜都会露出十分乖巧的模样,说:哥哥对我好,我不恨哥哥。 那些事情,阿怜早就忘记了。 那只是谎言只有宴无咎一个人愿意一厢情愿相信的谎言。 宴怜在报复他。 宴怜:我没有恨哥哥呢。 少年茶褐色的眼睛微微弯起来:哥哥那么厉害。 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无关的事情,自顾自的说:在那场雪灾过后,我卧床不起了一段时间那段时间里,总能从旁人那里,听到哥哥的事。 我听说哥哥开始迷恋各种极限运动,去参加比赛,拿了很多奖。 哥哥也是那个时候开始每天泡在拳击馆,健身馆 -- 第89页 宴怜望着窗外,语气很轻:真是耀眼啊。 他好像回到了那段非常年幼的时光。 宴怜侧了侧脸,和我这样的人不一样,哥哥是健康的,正常的,背负着所有人期待,生长在耀眼地方的人。 我很喜欢哥哥的耀眼宴怜说:哥哥也很关心我 但是,不够呀。宴怜说:为什么我要躺在这个地方,看着你成为耀眼的人呢? 我那个时候宴怜说:就很想要让哥哥消失了。 但是宴怜说:哥哥很乖,无论我要什么都会给我,哥哥的耀眼,好像也照耀在了我的身上呢。 他这样说着,轻轻的,幽幽的:可是为什么我要在哥哥的光芒下,摇尾乞怜的活着呢。 宴无咎说:摇尾乞怜? 是呀。宴怜弯起眼睛,这一瞬间他又变得无害可爱了起来,像这样,可爱的,悄悄的笑,所有人都会偏爱我,哥哥尤其如此 可是我不喜欢这样呀。他还是可爱的笑着,眼睛却冷了下来:原来可以不必如此的吧,宴无咎。 在实验课,他把小白兔丢进毒蛇的保温箱,看着毒蛇即将吞掉小白兔,他觉得十分兴奋。 在周围人惊慌的眼神中,他意识到自己也许是个怪物,为了让自己正常起来,他收敛微笑,佯装恐慌的走到哥哥身边,跟他说自己不小心把小白兔扔进了保温箱也许那个小白兔会死掉 哥哥却会皱着眉头,打开保温箱的盖子,掐住蛇的脖子,把蛇扔到一边,捏住瑟瑟发抖的小白兔,把小白兔放回属于他的地方。 很多人夸哥哥勇敢。 他站在哥哥楠\枫的光芒下,保持着可爱的微笑,和那些人一起鼓掌,但心里却在阴暗的想。 蛇怎么没把兔子吃掉呢,张开带着毒牙的嘴巴,直白有力的吞咽,蛇流畅优雅的躯体会鼓起兔子挣扎的包,然后那象征着生命的一团,被蛇坚硬的骨骼压成碎片 哥哥是个正常人,而他不是。 哥哥勇敢,坚强,正义,而他不是。 在得知自己是母亲和舅舅罪恶的果实之后,他生了一场大病。 近亲生下的孩子,所以他果然,是个怪物 但是没关系,哥哥是善良的正常人,他只要跟哥哥一样就好了,像个正常人一样,规矩自己的行为,做应该做的事情。 妈妈,兔子在黑夜迷了路,又没有月亮,该怎么办呢? 没有月亮的话,记得看星星,北极星在夜空的最北方哦。 那段时间,宴无咎是他的北极星。 是黑夜唯一的明路。 直到那场大雪,宴无咎抛弃了他。 他的北极星熄灭了。 他忽然意识到,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永远善良正义,也不会永远勇敢悍然。 人是会犯错的。 只要没有人知道那个错误。 那错误就像被雪花淹没的尸体一样,是无可寻觅的。 黑夜无星无月,少年被冰冷的雪花覆盖的那一刻,繁星永灭,心魔顿生。 阿怜。 宴无咎说:我知道,你从小都很聪明。 你遭逢意外,体弱多病,总是能得到宴家长辈和我多余的怜爱。 之前无论你闯什么祸,我都会给你担着。 宴无咎说:你知道我对你心怀愧疚,所以肆无忌惮。 当然你肆无忌惮的并非全无道理,苏苪雪那边的事情我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 妈妈是让我照顾你。宴无咎把那枚护身符拿起来,望着被束缚带捆缚的宴怜,缓缓说:我当然会好好的照顾你,不让你再闯祸的。 哈。 宴无咎走的时候,听见宴怜在他身后的笑,那笑声很小,渐渐的却大了起来,最后像是笑得喘不过气来一般。 宴无咎听见他在笑后,冷冷的声音。 小神明看着温柔,其实最是心硬如铁。 宴怜笑着说:哥哥,你命该如此啊。 宴无咎回头看宴怜,眉峰如刀,阿怜,你知道,我从不信命。 苏蕉啪嗒把电话挂了。 他挂完电话,就往门口走。 宴无咎油盐不进,作来作去好像没什么用处,而且似乎还有被发现身份的危险总之现在神力值也恢复了,他没必要再在这里跟他胡闹下去,苏家如果找事的话,那也正好。 管家连忙跟上:小少爷,您这是 我要回家了。苏蕉说,这边一点意思也没有。 管家急了:您,这,您这可不能回去,宴总会生气的 他怎么会生气呢?他不会生气的。苏蕉说:他巴不得我走呢。 苏蕉:让开。 没人敢拦他。 苏蕉当然是故意的,他琢磨着,苏家找他来报复也好,他正好拿到郑凤的dna搞点事儿。 -- 第90页 苏蕉顺利出了别墅后,拿起最新款的手机就开始打车,他要去苏家正当他这样想的时候,忽然后颈一痛,整个就失去了意识。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神谕 这一定藏着伟大的神谕。 苏苪雪猛然睁开眼睛。 他脸上全无血色, 手指甚至还在不停的发抖。 他做了一个堪称荒谬的梦。 梦里,他一如即往的在欺负那个丑陋的豪门私生子,浑身流着小三肮脏血液的苏蕉, 结果一道雷劈下来, 把树下的他给劈焦了。 他被送往医院抢救, 被迫截肢,输血的时候,却被检查出b型血, 接着一切的发展就犹如噩梦一般,他的大哥发现他不是苏家的正牌小少爷,苏蕉才是,而他,是被后妈掉包的私生子 那证明被父亲苏国栋狠狠的甩在了郑凤脸上。 苏蕉连夜被人安排了整容手术,恢复了容貌,而他苏苪雪则成为了失去腿的废物点心,被逐出家门还不算, 甚至成为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度过了堪称凄惨的半生 不这不是真的。 他想起了什么,慌里慌张的去看自己的腿, 发现两腿还健在, 只是受了些擦伤。 苏苪雪这才松口气。 但遭遇车祸的恐惧,远远没有噩梦给他带来的惶恐那般可怕。 他安慰自己想,梦只是梦罢了,怎么可能呢 就在他这样想的时候 怎么是b型血? 男人清冷的声音响起来, 如同山巅落下的霜雪。 苏苪雪仿佛受到了什么巨大的惊吓, 他猛得抬起了头, 脸部肌肉微微抽搐:大大哥。 男人穿着长风衣,一手插兜,另一只手拿着苏苪雪的检测报告,好看的眉毛微微蹙起。 男人皮肤白皙,容貌俊美,碎发落在额头,映得琥珀眼瞳深黑,身上有种冷淡矜贵的书卷气。 苏苪雪半晌才回过神来,心脏鼓噪,耳朵嗡鸣,却也只能呐呐的问:什什么b型血,大哥? 苏迟眠:我记得你是rh阴性血,但这里是b型血。 那一刻。 如同梦里的场景重现,苏苪雪脸色惨白,他听见自己像蚊子一样嗡嗡的声音:啊是吗,我从来没注意过这种事情哈哈。 大少爷一直是b型血啊。郑凤这个时候忽然拿着单子过来了。 她穿着合身的旗袍,拿着大牌包包,整个人的气质非常的矜贵。 她也拿着单子走过来,很自然的说:之前是检测结果出错了,大少爷一直都是b型血。 苏迟眠冷冷的看了郑凤一眼,他对郑凤这个被父亲娶回家们的卖鱼女没有任何好感。 他把单子往桌子上一放:这样。 由于可怕噩梦的影响,苏苪雪根本不敢看苏迟眠,他只能把视线放在郑凤身上。 苏苪雪忽然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和郑凤一些无法否认的相似点,眉眼轮廓,甚至嘴唇点形状 郑凤又在这个时候维护自己,一切似乎与梦中不谋而合。 苏苪雪的大脑一片空白,如果是真的,如果梦里的一切是真的 他遏制不住想起梦中,一切大白于天下之后发生的一切。 这让他害怕的手指都在发抖。 苏蕉现在又恢复了那张脸不,他不要 苏蕉真是白眼狼。 苏苪雪听见郑凤的声音,他居然指使宴家的少爷开车撞大少爷,真是狼心狗肺的东西。 苏迟眠在一旁,眉头皱的更紧了:苏蕉? 苏迟眠性情淡漠,对家里的牵系自从母亲去世,父亲迎了小三进门后就彻底淡了。 唯一算的上牵挂的,就是这个母亲留下来的,唯一的弟弟。 在苏迟眠眼里,苏苪雪虽然蠢笨,恶毒,与母亲也不肖似,性格上更无母亲的半分宽厚温柔,但到底算是自己的亲弟弟。 而苏蕉在苏迟眠眼里,与郑凤一般,算的上是外人中的外人。 他对于苏蕉被赶出去这件事没有任何多余的看法。 就像隔壁邻居丢掉了不喜欢的玩具一样,这是不值得他在意的事情。 就是他。郑凤说:他一定是对我们把他赶出去这个事儿怀恨在心真是 苏迟眠忽然说:他不是你亲儿子吗? 郑凤语气微微一顿。 苏苪雪的手指一下抓紧了被子,指骨青白,平整的被子被他攥出了深深的痕迹。 郑凤:就是因为是亲儿子,所以才更生气!! 她咳了一声说:是我没有教好他,让他心胸这样狭隘,连大少爷也敢弄伤。 不是的。 不是这样的。 苏苪雪怔怔的望着郑凤。 这这会是自己的母亲吗? 这样,尖酸刻薄,恶意掉换孩子后,就对那个孩子不闻不问,甚至百般刁难,连被逐出家门,也不能得到半分可怜,只能冷冰冰得到一句「心胸狭隘」的评价。 -- 第91页 如果他本来,应该是苏蕉。 转换了视角,那份恶毒就明明白白的放在了那里,仅仅是想象,就已经是苏苪雪无法承受的苦难了 而梦里,真相揭露后他所经受的那些记忆碎片,如同尖锐的碎玻璃,又似三尺冰凌锋利尖端,狠狠的刺入他的脑海,把他美丽光明的未来,撕成瘸腿乞丐褴褛的衣衫。 郑凤还在滔滔不绝的指责苏蕉,然而这些之前让苏苪雪暗爽的指责,此刻突然都变成了尖锐的刀刃,刮得他浑身发疼。 苏苪雪忽然捂住脑袋,大声尖叫:住口!!你住口!! 他眼泪几乎流淌下来:你不要再说了!!你不要再说了 他情绪太激动,竟然直接晕了过去。 苏蕉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被捆成了麻花,扔在了杂物间一样的地方。 他脑袋还有点嗡嗡的,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也有点搞不清楚状况。 苏蕉:我这是在哪儿? 系统:这殿下,您好像被人绑架了 苏蕉:。 他怎么天天被人绑架带走敲晕,无语。 这样会不会伤脑子啊。 系统:咳,事实上,成为神明后,您的命运也会有所更改 苏蕉:命运? 系统:是呀,有些人也许一辈子都遇不到一次绑架,但您可能司空见惯。 苏蕉问:啊?我其实是霉神吧。 系统:。 系统想了想说:殿下现在觉醒了神性,可以对他人的命运做出影响,对吧。 但殿下要知道,命运这种事情,就像与人交往一样,是相互的。 神明的命运,其实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系统说:完全独立的。 但当您开始影响他人命运的时候,命运也便拥有了影响您的权利您不再是命运之外的独立个体。系统细致的解释说:当您对命运的影响越深,命运对您的影响也就越深通俗的说,您和命运,本来只是两条互不影响的平行线,但您开始影响命运后你们两个的关系,就像两个交换了联系方式,在不停的交往中加深印象的陌生人如果你想要与它从陌生人到朋友,这必然会发生一系列的赞同,靠近,理解,认同,您似乎掌控了祂,让祂听话做出了一些改变,但在这个过程中 命运也在掌握您。 苏蕉认真听着,有了些浅薄的明悟。 您越了解祂,祂也越了解您。 您每一次更改命运,就是在与祂加深纠葛。 而与命运的纠葛越深,那么您的未来就越不会平淡。 苏蕉想了想:这个意思是说,我最好不要随便用神性去更改他人的命运吗? 他其实也不太想随便做命运的更改了,在天灾世界还好,但在现实世界,那一点觉醒的,与慈悲有关的「神性」被命运耗尽之后,他感觉自己在不停消耗自己的人性里的善意。 那倒也不是。系统说:但殿下在现实世界太弱小了,如果靠近命运就会像这次一样,被命运摆布,陷入困局。 苏蕉:像这次一样 苏蕉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我这次被绑架是因为我 他之前写下了【我会顺利离开宴家,并且,在离开后,我会遇到大哥苏迟眠】。 苏蕉:。 确实,的确,没错,他是顺利的离开了宴家非常顺利,管家大概绝对不会找到他,连他都找不到自己在哪的那种顺利,毕竟被绑架了嘛。 苏蕉忽然对【当您对命运的影响越深,命运对您的影响也就越深】这句话有了很深刻的明悟。 事实上这种事情并不难理解,在一些故事里很常见他当然可以让命运给自己想要的结果,但谁都不知道过程中自己会失去什么。 看来以后不要随便在现实用这种力量了,风险跟收益不太成正比啊苏蕉嘀咕着想。 那么,他后面的那句「遇见大哥」会怎么实现呢? 难不成这次会是大哥来救他? 苏蕉被捆得动弹不得,他试着用了点力气,却还是不太行,d级神明的身体在天灾世界所向披靡,在现实世界却被压抑到极致,只是有着比普通人稍微好一些的力量。 他挣扎了几下,发现那绳子越挣扎越紧,遂不再用力了。 苏蕉说:开系统商店,我要买东西! 系统开了商店。 苏蕉看半天,一时半会找不到什么好用的道具,带点特异功能的道具都上万功德,普普通通的道具 苏蕉抬抬下巴:要这个打火机。 打火机只要5功德。 系统很贴心的把打火机具现在了苏蕉掌心。 苏蕉把打火机捏住,刚想用打火机把绳子烧断,就听见吱哑一声,杂物间的门被人打开了。 刺眼的阳光照进来,苏蕉眼疾手快的把打火机攥到了手掌心,眯着眼望过去。 -- 第92页 你醒了。 来人穿着一身黑,还戴着青面獠牙的面具和变声器,一时间真是六亲不认。 苏蕉:你是谁?绑我来干什么? 面具人没说话,只是定定的望着他。 苏蕉被他看得头皮有点发麻,攥紧了打火机。 但这个面具人只是来看看他,给他带了食物和水,放到他旁边,多余的话也没说,转身走了。 杂物室的门又被关上了。 苏蕉等了一会,见对方没有回来的意思,打量四周,向系统确定附近没有摄像头后,立刻用打火机烧断了绳子。 对方送的食物和水他也没碰。 他摸了摸身上,心中微微一凉,他手机不见了。 不过也很正常,这种绑匪啊什么的肯定是要没收手机的。 只是对方的目的是什么呢? 虽然说这次绑架有一部分的原因是自己作的,但是,对方的目的是什么? 他身上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可以图吗? 苏蕉一时半会也想不明白。 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被绑架,至少要把对方的目的弄清楚,不然肯定还有下次。 苏蕉这样一想,把打火机收到系统商店。 不过他也没再把自己绑起来。 对方带的食物他也不是很想吃。 他有些发愁的想自己的胃似乎真的被宴家的山珍海味养叼了从神明的角度讲这是一件好事,因为这大概代表着他更符合「神明」这个设定,可以稳住神力值但对现实世界很弱,还是要吃饭的苏蕉来说这其实并不是件好事 殿下,您可以吃神庙里供奉的食物呀。系统说:半个月过去,您现在已经有三间神庙了!三间神庙的话,您现在已经可以花费一些神力值去享受信徒们给您供奉的特产啦! 于是面具人再进来的时候。 就看见少年坐盘腿在原来捆着他的椅子上,杂物间里的纸箱子三三两两对在一起,组成了个「桌子」,桌子上摆着被掰开了一大半香气四溢的鲜香鱼肉,满满一大碗快凸起个尖尖的红烧小龙虾,和被焖的诱人的四五只螃蟹,香嫩的鱼子酱被码好切碎嵌入软饼里,四五个肚子鼓鼓的白面包旁边一只被砍开一半的大鱼脑,香气四溢。 少年捧着一碗热乎乎的鱼肉汤,龙虾壳堆了一层,见他进来,猝不及防: 他吃得正香,嘴巴还带着一点油润,这样茫然望过来的时候,琥珀眼睛睁大一些,竟还有几分可爱。 面具人:您在我这过年呢!! 苏蕉觉得自己这样怪不尊重人家绑匪的,立刻把喝了一半的羊肉汤放下,和对方大眼瞪小眼。 绑匪终于说话了,他隐忍问:你这哪来的? 苏蕉大脑宕机了一下,下意识:外卖? 确实是外卖不错只不过是另一个世界的外卖来着 绑匪冷笑:你手机在我这,这里荒郊野外,你点什么外卖你。 他的神情警惕起来:你是不是有同伙?! 苏蕉: 苏蕉立刻打蛇随棍上:啊没错我就是有同伙,我在这等你上钩等了老久了!你最好把绑我的目的说出来,我可以让他饶你一命。 绑匪松了口气:看来是没有了。 苏蕉:。 泊尔是星之教堂扫洒的信徒。 这是w城第一座抱星神的教堂,由大主教威尼尔一手建立。 泊尔有听说过大主教威尼尔的故事,陨石天灾发生的时候,他其实并不在w城,而是在外地做贸易生意,但他的唯一的宝贝女儿在这里旅行。 威尼尔年轻的时候是个花花公子,但很幸运的,他在一场旅行里遇到了自己的真命天女,获得了一场堪称完美的爱情,从此收敛了花心,变成了一个忠贞的人。 但幸福的日子没有坚持多久,他的妻子得了癌症,很不幸的死去了,死前只为他留下了一个女儿。 这女儿几乎是他的命根子。 但陨石天灾发生的时候,他的女儿正在w市看望朋友。 威尼尔主教曾说,他永远也无法忘记女儿哭着给他打的那通电话如果不是有神明,如果不是有奇迹,也许这会是他和女儿的最后一通电话。 所以事情结束后,他便千里迢迢,雇佣了私人游艇,和无数建筑工人来到这里,并耗资千万,为那位神明建立了这座堪称宏伟的教堂,并主动成为了他最虔诚的信徒。 威尼尔原来是某宗教忠诚的教徒但显然,他信奉的那位神明并没有保佑他唯一的女儿。 所以威尼尔改信了这位抱星神,并且抄袭哦不,参考了原教的一些细节,依据抱星神明的特征,选择了与其气质最相符的圣花和香料,并虔诚的写下了有关他的祷言,最后,他还要依据他的神降,写下相关的圣书和星诫。 本来这个星之教堂的人并不多直到前不久,神明降世,用磅礴宏伟的神力修补了整座城市,并为他虔诚的信徒更改了悲伤的命运,于是来访的信徒络绎不绝,神明的供桌上永远都有各个信徒送上的心意,来自遥远东方大陆的香粉,特产鱼,煎牛肉,红烧大龙虾,霸王蟹,而且很奢侈,每天都会更换当然,之前也是有这么多,只是在城市未能建设好前是抱星神虔诚的信徒威尼尔自掏腰包,后面大陆船舶通畅,经济改善后,就是w城信徒自己奉上的心意。 -- 第93页 神明为他们修复了城市,改变了凄然的厄运。 每个人都对那银发金瞳的少年神明,心怀感激。 柏尔望过去,能看到有人低声在神像前祷告:愿我主安康。 说完后,在胸口画了个星星符号,这是威尼尔为信徒定下的祈祷手势。 而威尼尔更是在发展了一些信徒后,钦定了两个主教,去大陆的另外两个城市建立了新的星之教堂。 柏尔正想的出神的时候,忽然听到了大主教威尼尔激动的声音 我主回应了他卑微信徒的供奉!! 威尼尔深邃立体的脸颊上写着狂喜,他激动的在胸口不停的画星星符号:感恩我主!! 作为抱星神的忠诚信徒,柏尔立刻问:发生了什么吗?我主神降了吗? 威尼尔立刻严肃的说:我主未曾降临,但祂带走了今日供奉的龙虾,帝王蟹,鱼子酱软饼和卡维尔巨鱼的脑花! 柏尔:。 柏尔:原来神明殿下爱吃鱼虾呀。 什么爱吃鱼虾。威尼尔痛斥了信徒柏尔对神明不太尊重的言行:我等浅薄的供奉,怎么会被那样伟大的存在放在眼中! 我主多次神降,为我们带来幸福和救赎,祂的一言一行都必有深意! 柏尔在胸口画了个星星,发自内心的忏悔说:抱歉,是我修心不够,想的不深,还冒昧了神明,希望神明能原谅他鲁莽信徒柏尔的过错。 威尼尔:抱星之神慈善温柔,会原谅你无心的冒犯,但谨言慎行,不可再有下次。 柏尔点头如捣蒜,随后又疑惑的问:那神明带走这些供奉,又是什么意思呢? 威尼尔虔诚的说:从建立教堂到如今,总共供奉了一万三千种鱼类,而我主选择了红烧龙虾,帝王蟹,鱼子酱软饼与脑花,这其中一定暗藏着让我等需仔细揣摩的神谕! 柏尔也严肃起来:是什么神谕呢? 威尼尔严肃的说:如果那么容易就参悟的话,神谕也不会这样隐晦了,成为明悟我主神谕虔诚信徒这条道路上,我还需要漫长的修炼。 降下伟大神谕的苏蕉再次被五花大绑,打火机也被搜出来没收了。 苏蕉:喂,你绑我干什么啊,你最好说出来,不然我跟你说,你绑我不吉利的你知不知道 绑匪绑好了苏蕉,四处搜查了一波,没有发现同伙,也没有发现什么劳神子外卖员来过的痕迹。 他心存疑惑,没动苏蕉的食物,但是也不再放松警惕离开杂物间了,当然,苏蕉也没法吃了。 苏蕉叹了口气,不是,我跟你说,你这样绑着我是图什么呢?我被苏家赶出来了,又没钱 绑匪冷笑:没钱你点什么龙虾外卖。 苏蕉:。 啊那个外卖不要钱(。 绑匪在一边看着他,饿了就啃面包和水,坚决不挪位了。 苏蕉诚恳的说:你饿了可以吃一点的。 绑匪看他一眼,哼了一声,继续吃干面包。 苏蕉决定尊重他人命运,放下助人情节。 他转而说:就你把我手机拿走的吧?你还挺识货的,那手机可贵了。 苏蕉:你也不是哑巴吧?你怎么不说话啊。 苏蕉:诶你不吃我小龙虾给我吃吧,我还没吃饱呢,好饿。 苏蕉:你能帮我把吃的盖上不,晚上凉了就不好吃了,你这也没个微波炉 苏蕉说着,就看那绑匪额头青筋直蹦,过会起来,撕了张油胶布。 被贴上嘴巴的尊贵神明苏蕉唔唔唔呜呜呜。 无视这个声音的话,这个夜晚其实非常安静。 于是就这样,苏蕉忍辱负重的过了一夜。 第二天,苏蕉可怜巴巴的瞧着那绑匪。 少年琥珀眼睛美丽至极,这样瞧着人的时候,没人能受的了。 如同被猎人追捕的白雪公主。 绑匪看着桌子上一堆没吃完的东西,眉头皱了皱,他想,反正也不太好处理 要不让他吃掉算了。 冷的。 苏蕉蹲在椅子上,小声又委屈的说:我不要吃冷的。 绑匪:爱吃不吃。 苏蕉抽泣了两声,可怜巴巴:真的吗? 绑匪: 绑匪冷淡的看了他两眼,闭上了眼睛。 苏蕉: 苏蕉没办法,找了个箱子,这边一堆杂物箱,他撕破一些,堆起来,用打火机点了个小火堆。 绑匪本来是随便看他动作的,结果一看苏蕉掏出打火机,露出了「?」的表情,下意识的去掏口袋本来没收的苏蕉的打火机居然不见了!! 苏蕉正在用火堆热他的鱼肉汤,冷不丁覆了一层阴影,他的打火机又被抢走了。 绑匪虽然带着面具,但苏蕉猜他脸色估计阴沉的能滴水了:什么时候偷走的? -- 第94页 苏蕉真诚的说:是它自己回来的。 这是他从系统商店买来的东西,一到他手中就默认有了神明的刻印,除非他自己送出去,不然无论丢在哪,最后都永远会回到他口袋里。 绑匪一脸哦,绑匪先生遮着半张脸,于是苏蕉只能看见绑匪半脸嘲讽的样子,满眼写着我信你个鬼。 这样的日子大概过了三四天,苏蕉温着他的小龙虾,在绑匪的眼皮子底下偷偷用新的贡品替换掉旧的,每天也算的上是吃香喝辣。 只是绑匪也不傻,有时候会露出一点困惑的表情:这小龙虾颜色看着不像是昨天的。 苏蕉一边啃得津津有味一边痛心疾首:哎呀真是添加剂太多了嘛。 苏蕉:你要不来点? 绑匪冷淡的别过头。 苏蕉:=。= 不对。绑匪又回过头 苏蕉立刻:=v=。 绑匪皱眉说:你这个肉吃了两天了吧?还没吃完? 苏蕉也不知道为什么神庙里的人老给他上供同款,但味道确实不错 他咳嗽两声,矜持的说:我不太爱吃鱼呢,吃的很慢吧。 绑匪看他吃的满嘴流油,当他睁眼在说屁话,他冷冷的警告他:我劝你最好老实一点。 星之教堂。 威尼尔站在一众黑压压的信徒前,一脸严肃的说:看啊,我主又带走了同款鱼同款虾同款蟹!这一定隐藏着伟大的神谕 众信徒俯首,严肃的说:聆听我主教诲! 柏尔在黑压压的信徒里,瞄了一眼那一排只有同款鱼虾蟹的供桌:。 虽然觉得哪里不对,但想不出来,于是在胸口画了个星星符号,愧疚的想,果然是他不够虔诚,希望神明原谅他在心底又一次不礼貌的冒犯 神明一定是有神谕在的,是他太肤浅了,才会有神明殿下似乎别无选择这样浅薄可笑的念头。 果然在成为我主忠实信徒这条长路上,还是要继续修炼啊。 柏尔认真的想。 而另一边。 夜色渐深,更衬得病房里灯光惨白,毫无生气。 苏苪雪拿着手机,手指微微发抖。 他偷偷派人去做了鉴定,得到的结果无异于晴天霹雳。 距离出车祸,和那个噩梦,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但这一个月,他日日夜夜沉浸在即将被发现身份,被苏家扫地出门,成为人人喊打的私生子的恐惧里。 苏蕉指使宴怜撞他的事情,在宴无咎的活动下,苏家只能轻轻揭过。 苏苪雪知道自己是没资格恨苏蕉的。 这么多年鸠占鹊巢,日夜羞辱,落井下石苏蕉忍辱负重,攀上宴家这个高枝儿,自然会想尽办法来报复。 可是苏苪雪心里难受。 经年积恨,他瞧不起苏蕉这件事,就像苏家给予他的富贵荣华一样,几乎已经成为了刻在骨血里的习惯。 他不能抛下这一切。 抛下这一切后,苏苪雪就不是苏苪雪了。 他的眼珠子滚动,神经质的望着手机里的几条短信。 如果天上的云不能落入泥中。 那就让泥里的东西,那就永远,永远在泥里吧。 苏苪雪频频望向病房门口,又不断的看手机上的时间。 大哥六点半下班,七点半会准时来看他。 苏苪雪对着病房的玻璃窗,露出一个苍白的,恐惧的表情,眼尾氤氲出雾一样的泪花。 他像是个发疯的病人,又似乎是一个演员,在不断调整自己的表情,修整拙劣的地方,努力让接下来的戏剧变得足够完美。 在墙壁上钟表指到7点27的时候,他低下头,收敛了自己所有的表情 病房一切归于静寂,苏苪雪如同一具死去的冰雕,在这三分钟里,一动也不动。 直到病房门吱哑一声被人打开 那一瞬间,仿佛春风破雪,苏苪雪一霎活了过来。 男人穿着风衣,乌黑发上卷着细碎的风雪,让他的气质更显几分冷硬。 a市接近入冬了,已经下了初雪。 他琥珀色的眼睛望向病床上的苏苪雪,身体好点了吗? 少年却只是一脸苍白的望着他,眼尾氤氲着泪,神情支离破碎。 苏迟眠一顿,以为是自己太过冷漠,惹得弟弟不高兴。 毕竟是自己的亲弟弟。 是母亲留给他最后的礼物,他不该这样冷漠。 他斟酌了一下语气,温和了些许:怎么了?我给你带了些你喜欢的汤。 哥大哥苏苪雪声音哽咽,我我最近收到了他的短信 好可怕啊我,我好害怕 病房雪白的灯光下,他脸色苍白,骨骼瘦弱,拿着手机的手在无意识的发抖,仿佛怕到了极致 苏迟眠拿起苏苪雪的手机。 入目的是几条短信。 车祸有趣吗?更有趣的还在后面哦。你可以稍微期待一下(^ ^) -- 第95页 听说你快养好伤了呀,准备去上学了?打算走哪条路呢?要走人多一点的路哦,不然就没办法保证可爱的脚还在腿上了呢。 苏苪雪,你害怕吗?你以前羞辱我的时候,我也很害怕呢。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放心吧,我不会太过分的欺负你的。 知道吗?被苏家赶走以后的每一天,我都在想到底为什么。为什么我会被欺负,为什么我会那样不幸,为什么活下去的路那样艰难,我没日没夜的在想这件事,我找不到来因也看不见前路,苏苪雪,我现在是穷途末路,但你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小少爷,也许你不明白但被人踹下地狱的人,总会有那么些心有不甘。 这几条短信看起来每天都有发,在不同的时间点,苏苪雪已经被威胁了三四天之久了。 苏迟眠的眉头紧紧皱起来。 苏苪雪小心的咬着手指头,几乎把指甲咬碎,见男人微微抬眼看他,他立刻哭着说:我知道错了,我知道我不该欺负他,我跟他道歉,我好怕,哥哥我好怕 瞧着苏迟眠逐渐变得阴霾的俊美脸庞。 苏苪雪知道自己成功了。 他还听见自己内心的声音。 那声音像覆了一层雪,茫茫然。 他这辈子做过最出格的事情就是欺负苏蕉。 因为只有苏蕉能被他欺负的时候不还手,沉默的忍受。 他发自内心的瞧不起苏蕉的卑微,苏蕉的沉默,苏蕉烧烂的脸,苏蕉的一切一切。 然而当真相揭露,他发现一切理所应当没有那么理所应当的时候。 他很恐惧。 他被娇养着长大,出事的时候都是对方被人压着来道歉,没人会说你应该去承担责任,也没有人教他怎样去承担一份,践踏着苏蕉得来的,堪称罪孽的责任。 苏苪雪茫茫然的想,怎么办呢 最好,最好还是,让他带着满心负疚,恐惧,和孤注一掷的勇气与无法为人原谅的恶毒,继续做天上那片云吧。 哪怕是片脏透了的,烂透了的乌云。 可到底,还在天上啊。 这件事我会解决的。 苏炳雪听见苏迟眠淡淡的声音,虽然相处不久,但一个月下来,苏苪雪也对这个大哥有些了解。 他这位大哥性情冷淡,做事雷厉风行,对外毫不留情手软,所以苏蕉如果落在他手上,大概不会讨到好处。 苏苪雪想,虽然,虽然 但大哥很宠他。 大概是真的,把他当亲弟弟的。 苏苪雪以前被宠爱的时候总觉得理所应当,可是现在,对于这份爱,他只觉得心脏不停在跳,脑子里有个声音不停的在说,这一切都是苏蕉的,你是个小偷,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偷 这个声音不断在他心底徘徊,几乎把他击溃,让他忍不住大声尖叫对抗这个声音他有什么错!!他有什么错!成为苏苪雪又不是他愿意的!!苏家把他养成这样,苏家就应该负责!!他不是小偷!!这是他应得的!! 对,是这样,在街上捡到了钱,只要主人永远都不出现那这钱就是他的。 只要主人消失就好了啊。 大哥。苏苪雪听见自己轻轻的声音:我真希望,苏蕉和他那个讨厌的母亲,一起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这样,我就不会痛苦难过,成为连自己都感觉不齿的人了吧。 苏迟眠望着他通红的眼睛,轻轻叹了口气,摸了摸他的脑袋,别说傻话。 苏迟眠坐在他旁边,给他削了个苹果,看着他把汤喝完,又叮嘱了他注意身体的话。 等苏迟眠走了。 苏苪雪摸着自己的肚子,望着手腕上的发起的疹子,唇微微发抖。 苏迟眠给他带的鱼肉汤,他小时候最不喜欢,因为会过敏。 但是苏蕉却很喜欢。 苏迟眠,苏蕉,还有他那个去世的母亲 曾经没注意到的东西,这个时候蜂拥而至,一次一次提醒着他是个冒牌货。 苏苪雪猛的打翻了汤罐,看着被焖的雪白的汤落了一地,他胸脯起伏,拿起另一个手机,拨了个号码过去。 好了。苏苪雪目光阴郁:把人放了吧。 作者有话说: 威尼尔:我主牛逼。 柏尔:我主牛逼。 苏蕉(五花大绑):唔唔唔呜呜呜TAT(救命!); 第39章 现实世界 他的声音很悦耳,仿佛盛夏盛在白瓷里的一碗酸梅,给人浸入骨髓的凉意。 苏蕉的被绑日子吃香喝辣的也算美丽。 但到底住的不是什么富贵的地方, 神力值一直在嗖嗖往下掉,好在他现在神力值并没有刚开始那样捉襟见肘,倒也经得起消耗。 就在他以为这样的日子会过很长一段时间的时候, 绑匪忽然蒙住他的眼睛, 把他放到了马路边。 绑匪警告他十分钟后再扯掉蒙眼的布, 不然就要他好看。 苏蕉唯唯诺诺。 一开始苏蕉知道自己要被带走的时候还挺兴奋,以为自己终于要在命运的安排下遇到大哥了,但为了扮演好可怜无助的肉票身份, 他一路上不停的问绑匪背后的人是谁,想要做什么,并且三令五申自己没钱,巴拉巴拉。 -- 第96页 结果十分钟后一扯开布,他站在马路牙子上,什么也没有发生。 苏蕉:。 所以。苏蕉大概总结了一下自己这三四天的经历,匪夷所思:我就是被人请去关了三四天吗? 系统:好像是这样的,殿下。 苏蕉:不是, 他图什么啊? 系统犹犹豫豫:图您长得美? 苏蕉:。 苏蕉有种自己被命运耍了的感觉。 就在这个时候,苏蕉兜里的手机嗡嗡嗡的响了。 手机居然还在? 绑匪居然没昧了他的手机? 看来不是图钱的。 既然这个时候把他放了,那肯定也不像系统说的,是图色的 苏蕉顿了顿, 有点莫名的想, 哦对,他现在好像是有一长可以被图色的脸了 苏蕉掏出来一看,电话果然是宴无咎打来的。 苏蕉没接,他先翻了翻通话记录。 这几天零零总总的, 宴无咎居然给他打了几百通电话, 想来是急疯了。 不过苏蕉有点摸不清对方的脑回路:他还挺急的。 系统:是啊。 苏蕉很困惑:他急什么。 仔细想想, 自从宴无咎把他从宴怜那里逮回来之后,就一直挺奇怪的,说殷勤吧也算不上,说敷衍吧,又在细枝末节上事事上心,而且他走了,还一副十万火急的样子。 因为他是宴怜的嗯,情人?要照顾好才行? 似乎也不像。 苏蕉又想到了纸条,皮忽然一紧莫非是发现了他的神明身份吗?但是,没道理啊。 系统:因为您是他信仰神明的替代品呀。 苏蕉被关了三天,差点把这设定给忘了。 苏蕉恍然:啊,是有这回事儿来着,不过我也没同意啊。 系统:殿下同不同意的,那种人也不在乎的,人心隔肚皮,只要你留在他那里,你知道他有什么肮脏心思。 苏蕉想想也是:那还是早点说清楚比较好。 苏蕉接了这个电话。 宴无咎大概没想到这个电话竟然会被接通,声音听起来竟有些微微的战栗。 蕉蕉 苏蕉「唔」了一声,算是应答。 宴无咎立刻就爆发了:你在哪儿?! 苏蕉把手机拉远一点,打量一下四周,漫不经心说,我也不知道呀,我看看 宴无咎立刻命令说:定位发给我。 苏蕉动作一顿。 还是算了吧。苏蕉说:就这样吧,我不要回你那去了。 苏蕉听见宴无咎在电话里猛然粗重的呼吸。 这么长时间,苏家那边,以你的能力,肯定都处理好了,这点小事,我不相信能为难的了你。 宴无咎:我这边 苏蕉淡淡打断他:毕竟当初苏家把我扫地出门的这事儿,你不是随随便便就做好了吗? 宴无咎: 苏蕉:我也不懂你为什么一直不给我个准确的答复,一直拖着我我直说吧,这样其实挺没意思的。 苏蕉一边说一边看从大马路上过去的车,这里车流还挺少的。 苏蕉看见一辆宾利过去,车身流丽,有点眼熟,他看了一眼,收回视线,继续说:很感谢你帮我解决苏家的那些人,但在你身边,我其实很不舒服。 但你非得让我留下以前的话,我可能就这么算了,但我好像还是不太能咽下这口气,冷不丁的就得想点馊主意折腾你,但折腾来折腾去大家也挺累的,也没什么好处,怪不值当的。 没关系我不怕你折腾。宴无咎嗓音有些哑:如果你介意那件事情,我可以和苏家谈 算了。 话筒里,少年的声音清冷淡漠:宴无咎,算了吧。 他语气平淡,但对宴无咎来说。 算得上杀人诛心。 他虔诚信奉的那位风雪神明,从遥不可及的天上,来到遍布尘土的人间。 他本应该用世上最美丽的宝石,最华丽的珍珠,最金贵的丝绸和美食来迎接祂的降临,倾诉他从过去到如今都未曾有半分更改的虔诚。 可是祂说。 算了吧。 宴无咎拿着手机的手崩出了青筋,指腹发白,他定定的站在原地,大脑茫茫然的同时,又有种被抛弃的锥心之痛。 熟悉宴无咎的人都知道,他是一位无名之神的信徒。 这神明没有传说,没有信徒,没有人得见,翻遍各种古代神话,鬼怪小说,甚至当地的传言,也未曾有任何关于祂的蛛丝马迹。 这神无名无姓,降世如同昙花一现,似乎也只拯救了宴无咎一人的性命。 很多人认为他是在那场雪灾中被冻出了幻视,那位神明其实并不存在,甚至有人暗暗嘲笑他的信仰。 但宴无咎还是坚定不移的,信仰着祂。 -- 第97页 他斥巨资请名家为祂画图,请人谱写有关祂的故事,收集有关祂的每一处细节,合乎法理的衣饰,昂贵的东珠耳坠,林林总总 但在这样的虔诚下,他同样也有着卑鄙自私的想法。 只想祂是他一个人的神明。 所以对于他人的质疑,冷嘲,宴无咎从不做多余的解释,只是会让对方在其他地方付出足以让其后悔出言不逊的代价。 所以宴无咎把展厅修在了老宅。 他的信仰堪称坚定不移的疯狂,却从不宣扬有关祂的一切。 他把祂的一切捧在心上,坚定又痴狂。 可是祂现于世上,却对他说。 算了吧。 宴无咎能容忍这个世界上所有人的背叛和抛弃。 但他居然忍不了苏蕉一句轻描淡写的算了吧。 如果就这样算了 那他十几年如一日的信奉。 又算什么? 是,他有卑鄙,阴暗,难以被谅解的贪图。 是,他不够良善,坏事做尽,冷酷无情。 但神明也未曾降下诫律,未曾下过约束,祂没有说过,信仰祂要善良,要温柔,要做好事,要戒贪戒欲 神明从没有告诉过他,怎样才算神虔诚的信徒。 苏蕉没有察觉宴无咎那边情绪的震动,轻出了一口气,算我脾气好,我们两个,就此两清了。 苏蕉没给宴无咎说话的机会,说完直接把电话挂了。 就在他苦恼怎么见大哥的时候。 苏蕉看见的那辆宾利,缓缓的倒了回来,停在了苏蕉面前。 苏蕉:? 没等苏蕉反应过来,宾利车门打开,上来几个壮汉,驾着他的胳膊腿,把他塞进了车里,下一刻,一块喷了的手帕捂住了他的口鼻 苏蕉:?? 不是,你们这绑架怎么还带接力的啊!!早知道不接宴无咎电话先跑路了!! 咣当! 昂贵的镇纸摔在地上,粉身碎骨,来办公室送资料的小陈吓得一个激灵,战战兢兢的不敢靠近了。 她惊愕的望着两眼发红,两手摁在红酸木枝桌上的宴总。 他眼睛通红,胸脯起伏不定,像一只受了重伤,在不断的喘息的野兽。 小陈知道,这几天宴总为了找人,几乎把a市翻过来了。 他要找的那个少年她见过照片。 即使是模糊的身影,小陈从未见过那样漂亮美丽的少年,仿佛午夜,最深沉梦里才会浮出浅影的神明。 两清?怎么两清 和他两清?! 宴无咎忽然笑了,他太阳穴青筋鼓起,眼睛红的仿佛是愤怒。 把小陈吓坏了:宴总 滚出去!! 小陈立刻惊慌失措的走了。 两清?宴无咎高大的身体瘫在椅子上。 能和他这样坏事做尽的人两清,真是一位心软的神明啊。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烟,辛辣的烟雾直冲肺腑,也让他的眼神更加阴郁,像一片乌云烧起了火,疼得钻心。 他喃喃说:你他妈想的美 他拨通了一个号码。 苏蕉给他打了电话,那就能根据电话信号,定位到他的位置,甚至他位置附近的摄像装备。 只是找人查的话,需要一些时间。 苏蕉昏昏沉沉的醒过来。 屋子灯光很暗,空气不太好,像地下室,他坐在一个铁质的椅子上,两只手拷在椅子扶手上。 有人在看他。 苏蕉不太舒服的摇了摇头,发散的目光渐渐聚焦在眼前人身上。 是个极其英俊清冷的男人。 他穿着灰鸽色的羊绒风衣,安静的坐在台子前,碎发零散的落在额下,为眼睛覆上一层薄薄的阴影。 他修长白皙的手上翻着一份资料,发出簌簌的,轻微的纸页被翻动的声响。 醒了? 他的声音很悦耳,仿佛盛夏盛在白瓷里的一碗酸梅,给人浸入骨髓的凉意。 苏蕉眨眨眼,你是 少年的面颊即使在黑暗中,也有种自发光似的白皙,一双眼凝望过来,盈着动人的琥珀光。 苏迟眠。苏迟眠淡淡说:按照辈份,你应该叫我一声大哥。 苏蕉愣了一下。 命运生效了 他从另一个世界得知他和这位大哥的真正关系,一时间竟有些近乡情怯的不知所措。 他像观察稀有动物一样,不停的盯着苏迟眠看。 这是他的那个大哥诶,就是跟他流着一样血,以后一定会护着他的大哥。 就在他斟酌语句,想说点什么的时候。 当然。 苏迟眠将手里卷宗放下,他不紧不慢说:既然你已经被逐出了苏家,大哥,便不必叫了。 他的语气淡薄而冷漠,看苏蕉的眼神就仿佛在看什么多余的物件,没有什么感情。 苏蕉: 苏蕉掩下心中莫名的失望,随后又想,这很正常,毕竟他大哥也不知道他是谁。 -- 第98页 苏蕉:那您把我请到这里来,是什么意思呀。 苏迟眠:小雪不见了。 小雪? 苏蕉顿了顿:苏苪雪? 就在今天早上,他失踪了。苏迟眠拿出一部手机:从病房不见的,有人看到他被人带走,只捡到了这部手机。 苏蕉意会了他的意思,不可思议起来:他不见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苏迟眠看他的眼神也如同望着什么垃圾。 难道不是你指使宴家的人绑架了他? 苏迟眠眉头蹙起,似乎对于他死到临头还不想认罪的狡辩感到不耐。 苏蕉:?! 苏蕉愕然的望着苏迟眠,不理解天上怎么突然掉下来这口惊天大锅。 他忽然隐隐意识到,也许命运给他开了一个不太好笑的玩笑。 怎么是我指使宴家的人绑架他呢?苏蕉脸都气红了:有证据吗?没有证据你不能在这里乱说的。 你要证据? 苏迟眠走过来。 他身量很高,大片的阴影覆在了苏蕉身上,给苏蕉看他手里那部手机。 苏蕉看见他打开了短信。 苏蕉盯着那些短信内容,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睛。 这些字每个他都认识,合在一起他就读不懂了。 好家伙,写得还挺文艺,什么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还有什么我在地狱里,我心有不甘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中二发言,看得苏蕉差点把牙都酸掉了。 苏蕉足足看了半天,才说:这什么? 这不是你发给他的吗?苏迟眠说:苏蕉,这是你的号码。 苏蕉:开玩笑,我没 苏蕉忽然住口,他前几天被绑架,手机确实是被拿走了 苏迟眠从他的口袋里拿出了他的手机,唤醒屏幕。 苏迟眠那双暗色的琥珀眼定定的望着他:密码。 苏蕉: 苏迟眠:说。 苏蕉:88888 苏迟眠修长的手指摩挲着手机:最后一位呢。 苏蕉不情愿的说:8。 苏迟眠:。 苏迟眠一言难尽的看了他一眼,把密码输进去。 大概是觉得苏蕉这密码取得敷衍的让人无语,苏迟眠皱着眉头教训了句:不要用这种号码当密码。 苏蕉想,管的还挺多。 苏迟眠: 苏蕉这才发现自己这张不听话的嘴又把不该说的说出来了。 苏迟眠输了号码后,打开了手机。 苏迟眠一张脸直接冻成了冰块尤其是在他看到那些短信,确实在苏蕉的发件箱里的时候。 苏蕉:这信息不是我发的,我之前被绑架了,手机被拿走了,是 然而他对上苏迟眠的眼神,一霎间所有的解释都噎在了喉咙里。 苏迟眠眼里不见半分温情,甚至还有失望。 他一锤定音:苏苪雪被你带去哪了? 于是苏蕉就知道,苏迟眠不相信他。 就像过去,很多很多次一样在苏家,没人相信苏蕉。 这个大哥,连「这短信不是我发的」解释都不想听,还会想听「其实苏苪雪是冒牌货」的真情告白吗? 这么多年来,他苏蕉在苏家说的哪个字,不是被当成丢进垃圾桶里的废话。 但苏苪雪与他不同。 他是字字珠玑,满嘴都是被所有人放在心上的金科玉律,哪怕胡编乱造的短信,也可以变成苏蕉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在整个苏家,谁都偏心苏苪雪。 跟他流着一样血的大哥也一样。 亏他还对他抱有期望。 期望什么呢。 这个世界,跟那个世界,是不一样的。 我可不知道。苏蕉深吸一口气,直接摆烂:他去哪了,你不得问他自己吗,问我做什么。 苏迟眠冷冷的望他一眼,你早晚会说的。 苏迟眠把苏蕉一个人留在房间里,自己走了,还关了灯。 一时间,整个房间都暗了下来,连声音也听不到了。 苏蕉不怕黑,但长久的黑暗和安静,他也有些受不住。 系统:殿下,别怕,我在这里呢。 苏蕉轻出了一口气:我在这里,会被扣神力值吗。 系统:不会的不会的,这是特殊情况。 苏蕉说:我没让宴怜撞苏苪雪,我也没指使宴家的人绑架他。 他声音闷闷的。 系统:我知道的殿下。 苏蕉:可是苏家的人都不相信我。 系统的声音温柔了很多:殿下,您知道,很多人相信您胜过相信他们自己。 苏蕉没再说话了。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 苏蕉小声说:过多久了。 系统说:两个小时。 -- 第99页 苏蕉:我可以买道具离开这里吗? 系统:可以的殿下。 苏蕉看着系统商店,他委屈的说:好贵啊。 系统:因为今天是很好的一天,可以给您打折的,殿下。 也许是过于困顿和委屈的情绪,苏蕉没有察觉,系统的声音似乎过于温柔。 怎能不温柔呢,那个隐忍沉默的,遍体鳞伤的孩子,终于在系统的调理下,慢慢有了天真的模样。 很多时候,可能苏蕉有些话说出来是因为那个被动技能。 他被很多人伤害的失去了说话的勇气,害怕说出心里话会被嘲笑,歧视,受伤,或者干脆被无视。 以至于慢慢的失去被爱的能力。 但是当他意识到一些话说出来,不会受伤,反而会被人在乎的时候。 他就渐渐会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即使只有它在听,也没关系。 众生凡俗,无人配聆听神明的心声,只有它才有这样的殊荣。 苏蕉说:可是打折也好贵啊。 他眼眶悄悄红了,我怎么老觊觎那些我买不起的东西呢。 系统:殿下,我给你打最厉害的折扣,您就可以买的起了。 我不要了。 苏蕉关了系统商店,他重复说:要不起的东西,我就不要了。 系统:殿下 苏蕉被关了很久,很安静的黑暗,他闷了,就不停的和系统说话,就这样熬了很久。 大概过了一天。 苏迟眠进来,问他苏苪雪被他关到哪里去了。 苏蕉顿了顿,说:我 嗯,想上厕所。 苏迟眠冷冷淡淡的看他一眼,解开了他手腕上的锁,厕所在隔壁。 苏蕉手腕上有了深深的红痕,苏蕉偶尔会无意识的动作,他皮肤娇嫩,摩擦之下,就有了伤痕。 苏迟眠看了一眼,眉头微微皱起,却没说什么。 苏蕉上了厕所回来,苏迟眠等着他。 不知道为什么,苏迟眠总觉得苏蕉的眉眼,看起来有些像母亲。 不知为何,苏迟眠有些说不出的心神不宁。 苏蕉上厕所回来,苏迟眠再问苏苪雪,苏蕉还是说:我没见过他。 苏迟眠那点奇怪的恻隐之心眨眼消失了,他冷冷的看他一眼,之后就走了,灯还是关的,但外面很亮,似乎是白天,很明亮,很温暖,也很遥不可及。 苏迟眠走的时候会关上门。 就在光明要消失的时候,苏蕉忽然喊:大哥! 少年的声音嘶哑,带着一点绝望。 苏迟眠脚步微顿,但没回头。 他走了,并且关上了门,苏蕉的光明消失了。 苏蕉这次,没被锁着,但被关了两天,还是不给吃不给喝。 系统说:殿下,不要受这罪了,给您打一折,买个道具跑路吧。 苏蕉蹲在角落里,他唇色十分苍白。 他也不愿意买吃的。 系统也有点无奈,有些人嘴上说着不要,又呆在这里,不肯罢休。 您图什么呢?系统说:虽然他是你大哥但是他现在被苏苪雪骗了,认为苏苪雪才是他亲弟弟,他不会心疼您的。 我知道 过了很久,系统才听到苏蕉闷闷的回答,我知道,我只是想逼自己看清一点。 系统:殿下? 我想让自己看清我想要的东西到底有多昂贵。 少年已经两天没进水了,嘴唇干燥起皮,皮肤苍白的像雪一样,嗓音也沙哑:我得知道,我的渴望会让我受多大的苦楚,我才能学会不想要。 他真的很想要一个亲人爱他。 很想要。 可是这似乎是很昂贵的东西。 另一个世界的苏蕉可以轻易得到的东西,到他这里,似乎已经太迟了。 苏苪雪已经在苏家呆了十几年。 而苏迟眠也不再是那个顾念亲情的少年大哥。 而他也已经被扫地出门,不再是苏家的一份子。 他想要的东西,终归太过昂贵 系统心疼极了:殿下 它说:殿下,很多人都在乎您在乎的比他们自己还重要 我知道的。苏蕉像只受伤的小兽,闷闷的说:我知道的。 嘘你不要说话啦,一会就好了,没什么的,我习惯了。 也许是被黑暗淹没太久了,苏蕉受不得这份堪称恐怖的安静,喃喃说:他从来都没有欺负过我。 他对我是有一点善意的 甚至在另一个世界,这个大哥还是帮他找回身份的人。 苏蕉虽然嘴上没说,但他心里藏着一份不为人知的雀跃。 原来他不是没人爱,只是爱他的人不在身边。 可是原来,这个爱他的人,也会把苏苪雪的话当成金科玉律来欺负他,甚至更加残忍。 -- 第100页 苏迟眠在乎的只是那个身份,而不是在乎苏蕉。 与其他那些苏家人,说到底,没有什么不同。 是他期望太过了,所以他要看清一点,让这些苦痛把那漂亮的滤镜一点点的碾碎,过程虽然痛苦,但未尝不是解脱。 只是他是个心软的人,所以他不得不熬久一点。 他要灵魂记着这伤,记着这疼,记着这深陷黑暗的绝望。 才能对那些没有意义的期待,一刀两断。 就在苏蕉熬了很久很久,甚至以为自己熬不下去,想让系统再说两句话的时候 咣当 精钢制成的门被人一脚狠狠踹开了! 轰然的巨响和肆无忌惮闯进来的灯光,转瞬间驱散了淹没灵魂的黑暗。 苏蕉茫茫然的抬起眼。 他忽然觉得这光明很刺眼。 打死宴无咎也没有想到,他会看到这样的苏蕉。 他恨不得捧在心尖尖的小神明,此时却满脸苍白,虚弱无力的躺在角落里,嘴唇干燥,眼皮耷拉下来,如同脆弱的琉璃,布满裂痕的水晶。 一时间,宴无咎几乎恨死了自己。 他恨自己太过自信,让苏蕉走出了他的别墅,又恨自己拒绝了苏蕉要开车的请求,他什么都恨,唯独对作天作地把自己作成这样的苏蕉恨不起来。 他有什么资格恨苏蕉呢。 还未等苏蕉思考这光来自哪里,他就被用力抱进了一个有力的怀抱。 那怀抱紧紧的,甚至在不停的发抖,仿佛他拥抱的是即将破碎的水晶。 对不起 滚烫的液体落在他眼睑上,又被人用粗粝的手指擦去。 他恍惚听到了谁发抖的声音,有点耳熟。 但苏蕉已经困顿的想不起是谁了。 听起来 是宴无咎吗。 就在此时,他听见系统很小的声音。 殿下,不欺负,不一定是善意。 他似乎听到了系统细微的哽咽,模糊而遥远。 您深陷囹圄到何种地步,才会觉得冷眼旁观,也是一种温柔呢。 宴无咎抱着苏蕉,准备离开苏家的时候,被苏迟眠拦住了。 苏迟眠和宴无咎脸上都有伤,这是和两个人争执的时候打的。 宴无咎开车带人硬闯进苏宅,自然受到了不小的阻拦。 苏迟眠语调冷然:把人放下。 宴无咎冷笑一声:他已经不是你们苏家的人了,你有什么资格把他扣在这里? 宴无咎:我可记得,之前车祸的事情我们已经谈妥了。 苏迟眠开门见山:是你弟弟绑架了小雪? 宴无咎硬挺的眉头皱起来:什么? 既然你来了,那不妨好好谈谈。苏迟眠淡淡说:虽然a市你们宴家独大,但如果不好好给我个解释,你现在带着个人,恐怕也不好走出苏家这个门。 小雪苏苪雪,我的弟弟,失踪了。苏迟眠说:而苏蕉之前给苏苪雪发过威胁短信,要绑架他,证据确凿。 在苏苪雪失踪后,我有去找过宴怜。苏迟眠说:但你的宝贝弟弟在精神病院呆着,我并不好探望。 苏苪雪失踪和宴怜并没有任何关系。宴无咎语气冰冷说:从半个月前他被关进精神病院,就已经和蕉苏蕉断了联系。 我也没有绑架你的弟弟。宴无咎:整个a城都知道,我宴无咎就事论事,从不撒谎。 苏迟眠的眉头皱起来,他冷笑说:那他还是自己消失的不成? 宴无咎:这可说不定。 苏迟眠眼瞳冰冷。 苏蕉在宴无咎怀里,被磨红的手腕蹭到了宴无咎的钻石袖口,发出了微微一声。 宴无咎和苏迟眠的目光瞬间都落在了苏蕉身上。 宴无咎无意再与苏迟眠纠缠,这件事我会查清楚,把人找回来,给你一个交代;如果是宴家的责任,我会担着,是苏蕉真的做错事儿,误入歧途,我也会担着。 宴无咎看了一眼怀里的人,强调说:但我不觉得他会做这样的事情。 任何人都有可能做绑架这样的坏事。 但是苏蕉绝对不会。 他是会为他人贫苦,难过到落泪的小神明。 他连伤害他这样穷凶极恶的坏人都无法下定决心,又怎么会去绑架别人。 宴无咎盯着苏迟眠,如同护食的狼:你弟弟的事情我谈完了,现在来说这件事要是苏蕉什么都没做,你又让他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他冷笑一声:我们走着瞧。 等宴无咎把人带走,苏迟眠略微有些心神不宁,不知为何,他就是频频想起苏蕉与母亲神似的眉眼,还有那双无法让人忽略的琥珀色眼睛。 郑凤在外面参加聚会,还不知道苏苪雪失踪的事儿。 苏迟眠觉得也没必要让他知道,说到底不过是后妈,惺惺作态反而令人作呕。 只是这件事让父亲知道了恐怕麻烦。 至于对苏蕉做的一切,苏迟眠并不觉得有多么的过分。 -- 第101页 苏蕉的手段过于恶毒,又是发骚扰短信,又是绑架苏苪雪,确实应当受到一些教训。 对于外人,苏迟眠做事从不手软,苏蕉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但折腾了一整天,苏迟眠按了按太阳穴,有些疲惫了。 他望着栏杆下的鸽子笼,里面有只白鸽,这是他在美国留学的时候救的一只鸽子,因为腿受伤,飞不起来,就一直养着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只鸽子最近一直特别焦虑的样子,从他把苏蕉关到地下室,就日夜叫个不停。 咕咕咕 他把鸽子放到了外面,不打扰人的地方,继续处理一些繁琐的工作。 但不知为何,他把鸽子放远了,耳边似乎也总是传来鸽子的叫声,一声一声,让他渐渐感觉十分的困倦。 啪嗒。 手中的圆腹钢笔摔在了文件上,他慢慢闭上了沉重的眼皮,进入了黑甜的梦乡。 但他做了一个堪称荒谬的梦 梦里,他是个少年,还没有出国。 他牵着一个孩子的手。 大大哥,这个鸽子受伤了。 他怔怔低头,居然是苏蕉只是,是很小的苏蕉。 他脸上有着一片烧伤,怀里抱着一只白色的鸽子,一双澄澈的琥珀色眼瞳羞怯不安的望着他。 苏迟眠立刻放开了他的手。 而小苏蕉怔怔的望着自己被放开的手,眼里无法遏制的产生了失落,慢慢低下了头,只能抱紧怀里的白鸽子。 有着灰色眼睛的鸽子咕咕叫了两声,忽然飞了起来,从苏蕉怀里飞走了,苏迟眠忽然发现,这鸽子竟然与他捡到的鸽子差不多。 苏迟眠想说什么,忽然看见不远处,父亲朝他们走了过来。 苏蕉似乎很害怕苏国栋,悄悄躲在了苏迟眠身后,像一只寻求庇护的小鸽子。 苏国栋没有看苏蕉,眉眼带着一点疲惫,阿眠,我已经把郑凤赶走了你要去医院看看小雪吗? 苏迟眠茫然,医院,小雪?要赶走郑凤? 诚然,赶走郑凤这个事情,他乐见其成,但小雪在医院 他的两腿截肢了,没有苏家的话,恐怕以后会很难生活 苏迟眠瞳孔微微一缩,脱口就想问苏苪雪的情况,然而张嘴却是十足冷淡的嘲讽。 与我何干。 苏迟眠还未理解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说的时候,苏国栋叹了口气,我知道郑凤在你母亲大出血失去意识的时候偷偷换掉孩子,让他冒名替了蕉蕉这个事儿,你心里过不去,但小雪 苏国栋意识到苏蕉还在,语气顿了顿,没再继续说下去。 短短几句话。 蕴含的信息量却如同一句炸雷,将苏迟眠炸得头晕目眩。 一瞬间,他甚至不能理解自己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 荒谬的让他心脏都在发抖。 但故事还在继续。 他听见自己十足嘲讽的声音:你知道的吧。 苏国栋: 苏迟眠说:你早就知道了这件事吧,我已经求证过了,母亲家那边的人,血型都是rh阴。 苏迟眠听见自己凌厉而冰冷的语气,明明是自己在说话,但每一个字结合起来都宛若炸雷,硬生生的给他一个晴天霹雳。 他想到了苏苪雪的b型血。 他是rh阴,他的母亲,也是rh阴苏蕉,也是rh阴。 你知道这件事的时候,火灾已经发生了,苏蕉已经受伤了。苏迟眠听见自己冷冷的说:你觉得他会丢了苏家的脸,配不上苏家正牌少爷的身份,但是苏苪雪就刚刚好,所以你才将错就错。 并且,你还知道,如果事情被母亲那边的人知道,你会很难收场。所以你一直 苏迟眠听见自己冰冷的,压抑着愤怒的声音你一直对家里的事视而不见,你一直不去管家里的事情,是因为你不敢见苏蕉,你害怕,你也负疚,但对于这些,你不是去补偿,而是选择逃避。 他其实是个十足冷淡的人,出国后,这种冷淡更是日益加深,很少有什么事情能激起他的情绪了。 这种愤怒,他只在年少,看见父亲把郑凤接进家门,看见母亲在病床上失血死去的时候,才出现过。 那个时候,他虽然冷淡,却还不够成熟,也会有面临离别的不知所措与满心悲伤。 而苏国栋在他的质疑下沉默了。 反正苏苪雪的腿已经截掉了,没办法再维持苏家正统少爷的高贵身份了。苏迟眠听见自己堪称冷酷的声音:在尉迟家的愤怒影响到您的公司前,就赶紧让他滚出苏家吧,父亲。 对于不在乎的人。 他向来这样无情。 苏迟眠从梦中醒来,心脏不安的跳动着,就在这时,他又听见了鸽子叫。 他抬起眼,看见本应在笼子里的白鸽停在窗外的香椿树枝上。 它灰色的,深邃的眼睛凝视着他,如同在凝视一场遥远的梦。 作者有话说: 今天也是超级努力的一天。 -- 第102页 呜呜呜不要养肥我好不好tat;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现实世界 从那场大雪开始,累月经年,我他妈一想起你,就发了疯的想要把你从天上拽下来!!凭什么 宴无咎带苏蕉去了私人医院, 苏蕉一直睡着,没有醒过来。 医生说是受了点刺激,又几天滴水未进, 身体机能到了极限, 才会这样, 打营养针睡两天就好了。 病床上的少年安静的躺在雪白的病床上,如同卧在冰川上的玫瑰。 之前养的几两肉又瘦没了。 宴无咎再一次认识到。 另一个世界呼风唤雨的神明,在这个世界, 其实弱小到一捏就碎。 宴无咎揉了揉眉心。 助理小陈抱着资料,小心翼翼的敲了敲病房门,得到允许后进来。 宴总,这是您要的资料。 宴无咎嗯了一声接过,看了一眼,眉头紧紧皱起,舌头顶了顶腮。 手上是他让人查的苏苪雪的最近动向,后面还有照片, 如果苏蕉醒着,一定能认出来那就是之前绑架他的人。 种种迹象,以及口供都表明,苏苪雪自导自演, 买了社会无业人员, 绑架了苏蕉,并且自己隐藏起来,营造了失踪的假象。 至于为什么这么做,还没有原因。 真他妈的操蛋 宴无咎骂了一声,人找到了吗? 小陈摇摇头:苏苪雪的话, 还没有, 只是抓到了那个绑架苏先生的人,资料上面有一部分是他的口供。 小陈建议:那个人要怎么处理?要不送到警察局 宴无咎抬起眼,眼底藏着阴影。 带我见见。 小陈带宴无咎来到了地下室,地下室很大,放着很多健身的器材。 那人还有力气挣扎,他的面罩被摘了下来,露出一张十分凶悍的脸。 小陈:他之前是退役的地下拳击手。 宴无咎脱下了他昂贵的西装,扔在地上。 薄而有质的衬衫下,是隆起的肌肉,充满野性。 他扭扭脖子,冷笑一声,把他绳子解开。 小陈面色悚然一变:宴总 我他妈说让你把绳子解开! 宴无咎瞪过去。 他像是一只憋了气的狮子,亟待狠狠发泄。 被解了绳子的拳击手一个鲤鱼打挺起来,一拳就朝着宴无咎打了过去。 宴无咎侧脸避开,猛得出拳,打到了拳击手的腹部。 唔 男人闷哼一声,后退几步,痛得脸都扭曲了,他再试图反击,结果又被宴无咎摁住,脸上又挨了一拳。 这几乎是一场单方面的碾压。 宴无咎打人又狠又野,几乎专挑不致命又让人痛极的地方。 小陈愣了一下,忽然想到了之前有关宴无咎的传言。 以前的宴无咎,除了各种极限运动之外,也是很会打架的,而且还有过把人打进医院的记录。 看来所言非虚啊。 但是这么打下去会出人命的吧 等到拳击手在地上奄奄一息,再也爬不起来。 宴无咎活动了一下手腕:报警。 小陈:啊报报警? 宴无咎指着脸上被打出的一点擦伤:他攻击我,报警。 以宴无咎的财力和公司律师的水平,有一百种办法将这种单方面殴打判成正当防卫。 小陈: 一时语塞。 宴无咎用拇指擦了擦嘴角,眼神冷的很:另外,把那些证据都给苏迟眠送过去一份。 苏蕉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晚霞染红了天幕,像大片大片的玫瑰血。 系统非常高兴:殿下醒啦! 苏蕉:嗯 他打量了一下,发现自己似乎是在医院的单人病房。 还挂着吊水。 我怎么在这里 他隐约记得最后抱自己走的,似乎是宴无咎? 可是宴无咎怎么会知道他在那 就在苏蕉发呆的时候,门被推开了。 宴无咎看见他醒了,微微一怔。 少年大概是刚醒来,头发还有些凌乱,身上笼着窗外如血的晚霞,有点懵懵的望着他。 苏蕉发现宴无咎胳膊上搭着西装,透着薄薄肌肉的衬衫上似乎还沾着些血迹,脸上也有着浅浅的擦伤。 两个人对视一眼。 苏蕉感到尴尬,他别开眼。 毕竟他之前还在手机上说要和他两清,结果现在好似欠了对方人情一样。 宴无咎盯着苏蕉看了一会,很自然的进来了。 他把西装搭到了一边放衣服的架子上:感觉好些了吗? 他语气平静,说着话,就去倒水,也没提之前苏蕉要和他两清的事儿。 宴无咎把水递给苏蕉,苏蕉不是很想接,但看着宴无咎没有丝毫不自然的模样,还是接了。 -- 第103页 他说:谢谢好多了。 宴无咎看他一眼,没搭话。 两个人陷入了奇怪的沉默。 但是有种浓稠的情绪在宴无咎身上发酵,连空气似乎都粘稠起来。 苏蕉不太习惯这样奇怪的氛围,他抱着水没喝。 苏蕉:之前是你 宴无咎打断了他:水里没毒,喝了。 苏蕉: 大概是刚睡醒,他还有点呆,哦了一声,喝完了。 显得很乖巧。 苏蕉喝了水,胃里也舒服了一点,但他也不说话了,抱着水,望着窗外发呆。 他思绪有些纷杂,但还是无法遏制的飘到他大哥那边去。 曾经有多期望,现在就有多失望。 难怪他写命运纸条,写到大哥会帮助他的时候,会写不下去。 看来命运这个东西,确实不能随便影响啊,一不小心就栽沟里,让命运将神明当成玩具,摆布出一场堪称笑话的闹剧。 不过有没有命运的影响,其实也无所谓,反正在那群苏家人眼里,只要苏苪雪受了一点伤,无论怎样,那都是苏蕉的错。 宴无咎忽然说:不是你的错。 苏蕉:啊? 他愣了一下,看宴无咎。 宴无咎坐在椅子上,他骨架大,怎么坐都有点大马金刀的感觉,他盯着苏蕉,说:苏苪雪的事情,不是你做的,所以不是你的错。 苏蕉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半晌没吭声。 宴无咎望着苏蕉,仿佛怕吓到了他,语速很慢。 我知道你不会做那样的事。 他大概是第一次说这种话,墨茶色的眼睛沉沉的,像一片乌云藏着火,让苏蕉心里发慌。 所以,宴无咎为什么突然跑来救他? 为什么又那样笃定的说这种话? 难道他 苏蕉越想越觉得心惊,感觉不能再往深处思考下去。 苏蕉定了定神,忽然说: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做那样的事? 苏蕉说:苏苪雪这件事确实不是我做的,但我想做这件事很久了。 宴无咎: 如果是我自己做,我会做的更过分。 苏蕉盯着宴无咎,一字一句说:任何伤害过我的人,我都不会原谅,我会狠狠的报复他们。 为了让自己的话显得可信,苏蕉说话的时候语气很重。 宴无咎忽然说:那你想要报复我吗? 宴无咎:报复我让你被苏家赶出来? 苏蕉别开眼:我说过,我们之间已经两清了,谢谢你的照顾,我要走了。 苏蕉想扯针头,却猛得被宴无咎攥住了手腕。 男人的气息极度危险,这么靠过来,就仿佛一只大型的野兽摁住了他的猎物。 苏蕉甚至嗅到了薄薄的血腥味,带着浓烈的男性荷尔蒙的气息。 只是被攥住了手腕,苏蕉一时间竟感觉自己动弹不得 苏蕉一阵心慌:你松手,我们之间已经两 你说两清就两清? 宴无咎盯着他,墨茶色的眼睛藏着深深的暴戾和压抑。 我知道你恨我把你从家里赶出来。 宴无咎闭了闭眼,一字一句,条理清晰的说:但我查过,苏家对你并不好,苏国栋甩手掌柜不管事儿,苏苪雪一直欺负你,你母亲也不会偏向你,遇事都是让你道歉,你大哥苏迟眠直接去了美国留学,回来也只关心苏苪雪,把你扔在地下室关了三四天 我让他们把你从苏家赶出来,是我不好,我可以向你道歉,也可以去补偿你,你怎么报复我都无所谓。宴无咎说,但离开苏家,对你来说未尝不是好事。 苏蕉本来只是想和宴无咎厘清关系,抓紧时间去找下一个供奉者,但听完这话,苏蕉只觉得久违的火一下被他从胸口勾了起来。 被赶出苏家是好事? 那他被赶出苏家,身无分文,无枝可依,被冻死在森冷的大雪里的这笔账,又找谁算?他凭什么自以为是,替他定义事情的好与坏?! 那并非是一场噩梦。 那是没有系统,没有变成神明,面容丑陋的苏蕉,真正的未来。 苏家再不好,那也是年少懦弱的苏蕉唯一的庇护所。 而眼前这个人却说他把无能又脆弱,羽翼未丰的苏蕉从庇护所赶出来,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苏蕉低头,嘴唇紧紧抿着,他压着火说:别太自以为是了,宴无咎。 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一样,在哪里都能过得很好。 宴无咎沉默了。 好,你觉得这是好事那也行那我就把你做的好事跟你讲一讲,你一定很想听。 苏蕉盯着宴无咎,语速很慢的说:被赶出去之后,我没有钱,大晚上的很冷,我只有一件校服。你知道的,青藤高中的校服很薄,裹再紧都能透凉风。 可能因为你弟弟很讨厌我,觉得我晦气,到处找人对我围追堵截。苏蕉说:所以我要不停的躲躲藏藏。 -- 第104页 这是梦里的事情。 这是没有遇到神明系统的苏蕉,被赶出苏家后会遭遇的一切。 只是当时他不知道这是宴怜在追杀他,只是知道到处有人堵他,还以为是苏苪雪不放过他,要找茬。 所以他也找不到稳定的活干,只能戴着口罩帽子和眼镜,躲着人,帮人送点快递,赚一点点钱,吃个泡面,或者冲个黑芝麻糊。 我没有钱租房子,只能睡公园,但是因为不知道什么人在找我,所以连公园也睡的不是很安生。 那是一段即使在梦里,也很痛苦难熬的日子,他租房子的钱都攒不够,也不敢去学校,不敢遇见任何可能会认出他的熟人,去公园睡觉都很害怕。 后来大概是发现真的找不到苏蕉这么个人了,那些人才慢慢消停了。 但苏蕉还是过得很不好,因为他的脸,他找不到稳定的工作,于是他在一个凄冷的冬夜,穿着自己买来的一件廉价的,到处透着寒风冷意的丝绒服,渐渐停止了呼吸。 宴无咎。 窗外大片大片火烧云,那灿烈的晚霞这一刻像是烧到了少年琥珀色的眼里。 你到底凭什么觉得,一个身无分文的,还毁了容的高中生,被家里赶出去,是一件好事? 你凭什么可以这样自以为是? 宴无咎微微一窒,他喉结滚动,竟无言以对。 他哑着声音说:那苏迟眠也不该这样对你 苏蕉:那你为什么要那样对我? 宴无咎: 因为宴怜吧。苏蕉说:毕竟是你的亲弟弟。 你讥讽我,抛弃我,害我无家可归,都是因为宴怜。 但是现在你既然把他关起来了,那我也不能跑到精神病院去和一个疯子理论是非。 苏蕉说:我对你们兄弟之间的纠纷没有多少兴趣,也不想再搅进这摊浑水里。 至于苏迟眠 无论苏迟眠做了什么,他都是我的大哥,他做什么,都跟你这个外人没有关系,我根本不要你救我。 他抬眼看着宴无咎:宴无咎,管好你弟弟,我苏蕉,不需要你做多余的事。 少年身上披着晚霞与天光,眼里的光也是薄薄的,锋利的像刀片。 他拗着力气,拔了针头,推开了宴无咎。 少年起身走了。 宴无咎一直呆在原地,保持那个姿势,很久都没有动。 被苏蕉推到的地方其实受了伤,苏蕉的力气自然比不过职业拳击手,但宴无咎觉得很疼。 特别特别疼,像被刀子捅过那样钻心的疼。 年轻的神明薄唇轻启,寥寥几句,不是刀针剑雨,却足以杀人诛心。 苏蕉一边走,一边很庆幸,他说的那些话似乎镇住了宴无咎。 然而苏蕉还未庆幸多久,便听宴无咎说:站住。 门口的两个保镖把苏蕉拦住了。 苏蕉:。 宴无咎沉声说:之前那些,是我不好。 你现在身体还没好,苏家又不能收你,你一个人能去哪儿?去柳涵一那儿?那就别想了,柳涵一现在被困在家里,被他妈监督着读书,恐怕也顾不了你。 就算是为自己考虑,也不如先在这里养养身体。 苏苪雪人还没找到,你也不想他再找人把你绑走吧? 系统:他说的好像有点道理哦 苏蕉没说话。 宴无咎循循善诱:我那么伤害你,你难道就一点也不想报复我吗? 苏蕉:没兴趣。 好,退一万步,你心慈手软,善心大发。 宴无咎望着少年笔直的背影,用很缓慢的语气说:可你刚刚说不想再搅进我们这摊浑水里 那你什么时候,与阿怜分手? 苏蕉:。 他和宴怜都没开始过,谈什么分不分手。 宴无咎:如果你不与阿怜分手,那身为负责的哥哥,我似乎有一些替弟弟照顾身无分文的男朋友的义务。 苏蕉:你没有这个义务,我也不需 他回头,看到了宴无咎的眼神,语气忽然一顿。 那是非常阴暗的,危险的眼睛,仿佛马上就要露出獠牙的野兽,让人不得不提防。 苏蕉立刻闭了嘴巴,他忽然意识到,就算千般万般的道理在他这里,都会被宴无咎碾压的毫无余地。 而且,宴无咎并不是他的供奉者,他是没有被套上锁链的狼,如果一味的拒绝他,也许会让自身陷入危险的境地。 苏蕉理智的想,反正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合适的接盘侠,就再忍几天好了。 苏蕉的身体倒也不用在医院休养太久,但宴无咎坚持让他在医院多呆几天,来来回回又做了个全身检查。 苏蕉本来很害怕做全身检查的,怕检查出什么和人不一样的地方。 好在系统跟他保证说不会有什么不同,他这才放心的做了检查。 检查结果出来后,非常健康。 -- 第105页 宴无咎拿着检查报告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确定没什么问题,才让他出院。 苏蕉出来以后,就被宴无咎带回了西郊别墅。 苏蕉到了之后本来想去睡觉的,谁知道宴无咎却把他带到了之前苏蕉说要练车的地方。 这地方已经摆了很多豪车,都是苏蕉在地下室见过的,宽阔的场地也被刷上了类似马路一样的线。 苏蕉:? 宴无咎:你不是想练车吗?我教你,你挑一辆喜欢的。 苏蕉:不用了。我还没成年,不合适。 苏蕉有些后悔自己之前瞎说话了。 你可以先练。宴无咎说:还一年就成年了,学会了,毕业之后可以直接去考驾照。 苏蕉被他半拉半扯,拽到了一辆帕加尼上。 宴无咎上了副驾驶,侧身给苏蕉系安全带。 他手长胳膊长,苏蕉还没来及拒绝,就被他拽住了安全带,啪嗒扣上了。 他捏住安全带的一瞬间,苏蕉有种被他的胳膊锁在了座位上的错觉。 这种感觉只是转瞬即逝,却还是让苏蕉有种被什么东西束缚的微微不适感。 开车前学点简单的,你脚下有三个踏板 宴无咎教得很耐心。 苏蕉弄懂了车上的基本装备,又学会了起步,但因为不太习惯,熄火好几次。 宴无咎:。 苏蕉无辜的看他。 宴无咎按住自己天生的坏脾气,耐心说:慢慢松制动踏板,不要太快。 苏蕉「哦」了一声,故意抬脚。 车震动了几下,轰的一声再次熄火。 宴无咎: 苏蕉毫无诚意的道歉:不好意思。气死你气死你气死你。 宴无咎让他不高兴,他就不会让宴无咎舒服。 宴无咎要是再看不出苏蕉是故意的他就不是宴无咎了。 但偏偏少年漂亮的紧,肤白貌美,红唇如在冰川里绽放的野玫瑰,这样侧眼看过来,睫毛如振翅的蝶,那双琥珀色眼睛在睫毛繁密的阴影下,亮着直白挑衅的光。 豪车与美人,只是看一眼,足矣让人消磨掉所有的坏脾气。 没关系。 宴无咎:那就再起步一次试试看吧。 苏蕉狐疑的望了他一眼。 宴无咎居然能忍? 宴无咎假装没看见苏蕉的眼色,他望了一眼车外的天色,不紧不慢说:没关系,反正我做什么事儿都不太喜欢半途而废。 而且,和神明在一起的时光,每一分钟都很珍贵。 苏蕉越是学不会,就意味着需要他这名称职的老师的时间也就越长。 宴无咎就说了这一句。 苏蕉一开始不理解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中间故意找茬了好几次,不是熄火就是压线。 这如果是个驾校教练,早就气死了。 但宴无咎一直不紧不慢,无论他怎么找茬,熄火了就让他重开,压线了就懒懒的瞧着,说一句歪了,苏蕉爱开回来就开回来,不爱开回来就换条线开。 要是错道了,宴无咎眉头会皱起来,但他也不训他,只是说:会骑自行车吗? 苏蕉:会一点。 宴无咎:你按部就班的骑着自行车,后面一辆车在非机动车道不停的冲你按喇叭,你觉得怎么样? 苏蕉:那车有病吧。 和我一样,很有道德感。宴无咎赞同说:那就把在非机动车道的车开到正常车道去吧。 苏蕉:。 他忽然看了宴无咎一眼。 直到有一次,苏蕉故意把刹车踩成了油门 帕加尼如同野兽,在宽敞的练车场呼啸而过,然而再宽阔的地方也有边界,豪车疾驰,如同黑色的闪电,猛然朝着墙撞了过去 那墙越来越近。 系统:啊啊啊要撞上了!!刹车距离不够了啊殿下!!快停下! 然而少年紧紧抿着唇,眼里似乎燃着火。 系统心慌了无论如何,这辆车都会撞上那堵墙!以这个速度,两个人非死即伤! 下一刻。 方向盘被人猛然扭到了180度,帕加尼咆哮一声,眼前的风景化作一片模糊的横线,一个闪电般的扭动漂移,生生车尾危险的擦过墙面,带起凌乱的火花。 随后稳稳的停下。 苏蕉松开了方向盘,手微微发抖。 他知道宴无咎喜欢赛车,有他在,无论他么作都死不了。 宴无咎掀起眼皮吗,语气很沉:找死很刺激? 宴无咎接手公司前,除了喜欢各种极限运动外,也玩过赛车。 解决苏蕉这种刹车踩成油门的意外事件,堪称小儿科。 对于苏蕉三番五次的挑衅,宴无咎一直都很有耐心,但是这一次,他的脸色阴沉了下来。 苏蕉捏紧了微微发抖的手,轻出了一口气:我可不是在找死,只是在委婉的劝你,朽木不可雕也,对我早点半途而废,对谁都好。 第一次开车就敢玩那么刺激。宴无咎手:你可不太像是朽木。 -- 第106页 苏蕉的手松开又攥紧,三番五次的试探,这一次,他突然就确定了。 之前写下的那张自燃的命运纸条背后深藏的寓意与启示,在此刻明晰了起来。 【宴无咎无法发现他的神明身份】这件事,命运很难影响,这意味着什么呢。 是意味着,未来迟早有一天,他的身份会暴露在宴无咎眼前,还是 苏蕉说:为什么? 宴无咎:什么为什么? 我知道的宴无咎,可不是慈善家。苏蕉说:你想要什么? 宴无咎:我说了,因为 别说什么觉得亏欠我,要补偿我。苏蕉猛然打断他,说:我不信。 也不要说什么我和你信奉的神明很像。苏蕉说:这种谎言,三岁小孩都不会信。 少年身体紧绷,如同直直劈斩下来的刀。 宴无咎望着他,忽然笑了:你一定要让我说吗? 苏蕉嘴唇紧紧绷着,他已经不想再呆在这里了因为,宴无咎一定知道了什么。 这是何必。宴无咎摩挲着安全带:我对你好,你就心安理得的受着,感情的事儿,没法追根究底。 果然如此。 苏蕉仿佛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笑了一声。 宴无咎在苏蕉琥珀色的眼睛里并没有看到笑意,只看到了冷淡而锋利的审视。 我与你之间,非亲非故。苏蕉说:来的哪门子的心安理得? 宴无咎冷不丁又被非亲非故那四个字儿扎了一下,一霎竟有些压不住脾气:非亲非故? 他修长的手指收缩,勒出筋骨的形状是了,确实,苏蕉对他,心有积怨,做不得朋友,也没有血缘,自是非亲非故。 这孩子的心是软的,也是冷的。 无论他怎样弥补,都得不到半分心软。 既然如此,那倒不如 是,是,非亲非故。宴无咎冷静了下来:你说的对。 苏蕉抿着唇看他,他不想逼宴无咎,但是他也不想呆在这里了。 你一定要知道为什么,是吗? 于是苏蕉看见宴无咎从怀里,拿出了一枚陈旧的护身符,以及苏蕉送给宴怜的那枚 护身符?! 苏蕉瞳孔一缩,他心中骤然掠过不好的预感,本能的想要拆安全带,但是帕加尼的安全带设计的有些特别,他一时半会居然拆不下来,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宴无咎整个笼住了,连拆安全带的手也被摁在了原地 苏蕉抬眼就对上宴无咎望着他的眼睛,墨茶色的眼睛深的像不见底的沉渊,也像翻涌愤怒的海。 没错这么多年。 宴无咎的语气已经平静了,却更让苏蕉悚然 一直是我日夜奢求,一厢情愿。 他连呼吸都很轻,落在苏蕉心上,像一片烧起来的乌云,带起不知所措的焦灼,与近乎窒息的压抑。 苏蕉。宴无咎说:我信奉你那么多年,从未想过两清。 苏蕉瞳孔一缩: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唔! 苏蕉的嘴被捂住了,男人的大手贴着他细嫩的皮肤,像是撩起了致命的烈火,他的呼吸粗重了起来。 不,你是。宴无咎的语气很轻:我看到了,在那场下不完的大雪里。 一次次的循环,无边的雪灾与绝望里。 年轻的神明踏雪回眸,救他于囹圄。 银色的长发,金色的眼睛,那是他的此生难忘的惊鸿照影。 我想要困住你,留下你,拼了命的想要补偿你 可是遗落人间的神明,被他无意中磋磨的遍体鳞伤。 苏蕉拼命挣扎,然而却无能为力,他的腰被狠狠握住了。 你说算了说与我两清,还要问我为什么 世界好像很吵闹,苏蕉大脑一片空白,只能更用力的挣扎,甚至开始用那丝残存的神性来驱动身体里的神力但他的挣扎全部被宴无咎压制下来。 苏蕉终于把宴无咎捂着他嘴巴的手拽开了,他愤怒的说:走开,你的事情跟我无关,我不想知道 少年眼里的排斥像一把尖刀,刺得宴无咎疼的心脏都出了血,他忽然意识到 他虔诚信奉的神。 从不垂怜他。 他喃喃的,颤抖着说:是啊为什么? 无法遏制的癫狂绝望的情绪像破了闸门的洪水,从他心头汹涌而下,他眼眶通红起来:因为我离不开你!你满意了吗?! 从那场大雪开始,累月经年,我他妈一想起你,就发了疯的想要把你从天上拽下来!!凭什么 宴无咎呼吸急促,每一个字都带着痛苦的疯狂:凭什么让我等了那么久,让我想了那么多年,凭什么我日思夜想,你却不可以把我放在心上! 他的乌云着了烈火,轰得成了困住神明的铁牢。 -- 第107页 苏蕉大脑一片空白,只有五个字 宴无咎疯了。 随后是,身份被发现了,他完了。 作者有话说: 今天也是宴大狗破防的一天 第41章 现实世界 深爱繁星与忧怖下沉默的众生,便是深爱我主。 苏迟眠觉得自己最近真的是太累了, 不然怎么会做这种堪称荒谬的梦。 不可能的。 他告诫自己,梦是没有证据没有依据的,但现实的苏蕉确实发了那样的短信, 威胁了苏苪雪。 他按了按眉心, 轻轻出了口气。 男人睫毛很长, 皮肤白的如同堆雪,琥珀色的眼睛情绪淡薄,即便疲惫, 也有种高高在上,无法接近的距离感。 冷冽的如山尖堆雪,又似神明从云端裁下的一截寒风。 大少爷啊。 郑凤敲了敲门,眼睛很肿,看样子似乎是哭了一夜,我听说苏蕉被宴家的人带走了?小少爷在哪里问出来了没有啊 呃苏迟眠眼底闪过一丝厌恶,他淡淡说:自己的儿子被宴家人带走不见关心。 你对小少爷倒是很上心。 郑凤眼底闪过了一丝尴尬,她咳嗽两句:小少爷毕竟是老爷的心头肉, 我没看好,老爷怪罪下来,我 她说:我也是没办法啊。 苏迟眠淡淡说:不知道的,还以为小雪是你的亲儿子。 郑凤的脸色一下唰白。 他没再理会郑凤, 起来收拾好, 去了公司。 但到了公司没多久,他翻完了桌子上宴无咎送来的资料,手指渐渐掐白。 苏迟眠设想过许多种可能,宴怜心有余恨要绑架苏苪雪, 或者是其他人绑架了苏苪雪栽赃给苏蕉 但从未有一种可能是, 绑架事件, 居然是苏苪雪在自导自演。 大概是印象里的苏苪雪实在是太小了。 苏迟眠甚至见过他出生的时候被放到保温箱里的样子,小小的一只,腰后小小的胎记,手指乱抓,丑的像个小猴子。 直到他出国留学要走的时候。 苏苪雪也很小。 哪怕回来,看见苏苪雪已经长高了,但在苏迟眠心里,苏苪雪一直都还是个小孩子,是他血脉相连的,唯一的弟弟。 甚至是唯一的亲人。 他从未想过。 为什么呢? 好好的,苏苪雪为什么要这么做? 苏迟眠按着纸条,回忆自己回国后见到苏苪雪后所有的细节。 在得知自己是b型血的时候,他似乎很慌张。 苏迟眠微微阖上眼事实上,尽管他让自己控制住回想那个梦境的欲望,但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开始肆无忌惮的生长。 他对于小时候的苏蕉,印象并不深。 他当年走的时候,苏蕉整日戴着口罩,沉默的呆在角落里,像一朵灰色的蘑菇。 把苏蕉逮回来的时候,看见那张脸,苏迟眠是惊讶的。 少年清俊的眉眼,有着能让人的注意力久久停留在上面的魔力。 他不太关心苏蕉何时去整的容,只是觉得苏蕉故意把自己整成这样子,居心叵测。 但他忽然想起,苏蕉的眼睛也是琥珀色的。 眉眼可以故意整成那个样子,可眼睛的颜色是不会改变的。 其实,确定这件事,很简单,只需要拿着苏蕉或者苏苪雪的头发,与他做一次dna鉴定就好了。 苏苪雪现在不知所踪,但是苏蕉却是在宴无咎那里的。 苏迟眠去联系了宴无咎,助理小陈接了电话。 对不起,宴总交代了,苏先生身体不好,在休养呢,现在谁都不能见的。 苏迟眠眉头皱起来,他耐心说:你转告宴先生,我有一些重要的私事,要和苏蕉谈一谈。 好的,我会让宴总联系您的。 但几天过去,宴无咎也没有联系他。 苏迟眠只听说苏蕉出院了,被宴无咎带走了。 而整个a城都在传,宴总深陷美人乡无法自拔,甚至色迷心窍,砸了重金来请著名的画师顾西楚来给那娇娇美人画画。 听得苏迟眠直皱眉。 但苏蕉现在已经被苏家逐出了家门,苏迟眠也没有立场再去管他。 苏迟眠思考了一下,最后决定还是快些把苏苪雪找回来。 然而苏苪雪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杳无音讯,就那个被他雇佣的拳击手,也不知道苏苪雪在哪里。 但苏迟眠没有想到,到后面,他居然收到了一份匿名寄来的亲子鉴定书。 鉴定书盖着医院的院章,上面显示,他与苏苪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苏迟眠拿着那份鉴定书,一霎间,浑身血液冰凉。 不知道为什么,苏迟眠有种强烈的直觉,向他寄这份鉴定书的,是苏苪雪。 苏迟眠冷静下来,立刻去找人验证这份鉴定书的真假,再让人去检验鉴定书上的指纹。 结果不出苏迟眠的预料,鉴定书是真的,来自苏苪雪车祸住院的那个医院,寄来的快递袋上面,还有苏苪雪残留的指纹。 -- 第108页 这竟然是苏苪雪亲自寄来的一份鉴定书。 苏蕉的身份被宴无咎揭穿后,简直可以说是惊慌失措,但他很快就努力冷静了下来。 冷静,冷静,事情还没到最糟糕的那一步。 现在最重要的是宴无咎的态度 可是宴无咎不是他的供奉者,他知道了这一切,会做什么? 苏蕉不敢拿自己来赌宴无咎的底线。 宴无咎发完了疯,大抵是冷静了下来,只是紧紧的拥抱着他。 在这样用力的拥抱下,苏蕉竟有种溺水的错觉,以至于遏制不住的微微发抖。 苏蕉:我我想你误会了,那个,我不是那个神明 如同抱着自己最珍视的东西,苏蕉听见宴无咎在他耳边呢喃:对不起我吓到你了吗? 他仿佛在极其努力的克制着自己澎湃的情绪,嗓音沙哑,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你不要怕我。 呃 以前那些事情,是我不好。 宴无咎说:你以后要什么,我都补偿你,你留下来,好吗? 苏蕉:如果我说不呢? 宴无咎只是抱着他,紧紧的,却不吭声了。 苏蕉睫毛微微颤动,他大抵知道,想让宴无咎放他走,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但是,但是,他也不一定非得要走。 只要将宴无咎变成供奉者,一切就迎刃而解了,只要他问你愿意成为我的供奉者吗? 只要宴无咎回答愿意,那就是一个双方都会满意的局面。 只要他开口。 可是苏蕉发现自己,说不出话。 他紧紧抿着唇。 说话吧,说吧。 你之前曾经问过我,是不是愿意成为你的供奉者。 宴无咎紧紧盯着苏蕉,不放过他脸上一丝表情:现在,还作数吗? 当然,当然作数的。 成为我的供奉者吧。 苏蕉明明是这样想的,他终于逼迫自己张开了嘴巴 然而一开口,却听到了自己一字一句,堪称冰冷的嗓音。 不作数了。 倾洒的阳光落在少年琥珀色瞳孔里,破碎出冰雪一样冷冽的光:你没有那个资格,宴无咎。 苏蕉可以卑微,可以妥协,可以退让,可以有被禁锢于方寸之间的无能为力。 可是神明不可以。 立于百万天灾之上的神明,有着挺直不屈的傲骨,不容许苏蕉把任何委屈藏在心里。 这里没有任何妥协,没有任何退让,没有任何无能为力,仅仅是苏蕉在内心深处,不想,不愿意。 那就是宴无咎不配。 这是身为神明,根植于神性的骄矜与傲慢。 苏蕉无法形容宴无咎那一瞬间的表情。 就好似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那双墨茶色的眼睛竟似有些空空茫的寂寞。 呃宴无咎抹了一把脸,松开了苏蕉:好。 苏蕉说出来之后有点害怕,怕宴无咎会把他怎么样,警惕的盯着他。 但却还有一种莫名松了口气的感觉。 是的,他不想不想靠近宴无咎,不想那样轻易接受任何一个伤害过他的人。 我还有一个问题。宴无咎说:你说的那个供奉者,我没有那个资格,那阿怜呢? 其实宴无咎知道自己不应该问这个问题。 这显得他像个狼狈不堪的失败者。 但他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不去在意,那些念头,像野草一样在疯长。 或者,自从知道苏蕉是那位神明后,他就已经发了疯了。 他扣着苏蕉肩膀的手极其用力,仿佛要把苏蕉的肩胛骨给捏碎了。 苏蕉皱眉,直觉自己应该说不是,只是显然他不擅长撒谎,还没开口,脸上的表情就已经暴露了一切。 那一瞬间,苏蕉似乎看到了他眼底的狠意。 这狠意只是一闪而逝,甚至连捏着他肩膀的手也松开了,却一下让苏蕉发了毛。 我没有资格,阿怜却有吗? 宴无咎嗤笑一声,难以控制心里像是根植于难过的土壤而疯长的恶意,明明是神明,怎么待人这样不公。 因为我的心和你的心一样。苏蕉故意恶心他:都是偏着宴怜长的啊。 宴无咎铁青着脸望着他,显然被他戳中了最痛的地方。 苏蕉以为他要做什么,非常警惕。 谁知宴无咎只是看了他一会,唇紧紧抿着,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什么也没说,直接下了车。 他似乎想摔上车门宣泄怒火,但动作一顿,还是轻轻合上了。 当夜,疗养院。 护士们在茶水间窃窃私语。 302号好可爱啊。 他好有礼貌,安静的时候,看起来不像是有精神病的样子啊,感觉已经痊愈的样子。你可不要因为他长得可爱就小看他,他躁狂发作的时候可是五个护士才按住他。 -- 第109页 呃 今天是不是有人来看他了啊。 不过他最近好像睡的有点多医生有给开安眠药吗? 呃 宴怜做完心理治疗,被人押送着回到了病房,四肢又被束缚起来。 强行吃药产生的副作用让他的手微微发抖,有点不太愉快。 宴怜心情不太好的时候,手指就会无意识的做出摩挲什么的动作。 以往这个时候,他手上会有一把趁手的手术刀,能让他动作优雅,甚至堪称彬彬有礼的结束一条又一条鲜活热烈的生命。 但是现在什么也没有,他就会遏制不住的暴躁。 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会想起苏蕉。 那个漂亮的少年。 高强度的治疗和吃药,快让他忘记很多事情,但是想起这个人的时候,一切却又清晰起来。 是的,他记得他知道,那是一个极其美丽的少年,柔软的头发,一汪琥珀色的眼睛,唇色温柔。 是遗落人世的柔弱精灵,也是翻云覆雨的天灾神明。 每当想起这个人,宴怜就会从反复无常需要人压制的暴躁患者,变成了安静的天使。 有关苏蕉的记忆,都是很美好,需要珍藏的东西,像那些死去的兔子皮毛,和红玻璃珠一样的兔子眼睛。 虽然他不屑听心理医生说的话,但是有些时候不得不承认他们说的是对的。 他记得蕉蕉说,不喜欢他剖开的那些东西。 蕉蕉很讨厌那些血,说他们很恶心 那他就听话的来治疗一下吧,正好这也是哥哥期望的。 宴怜半眯着眼睛茶褐色的眼睛望着窗外,忽然想,时间也差不多了吧。 被神明厌恶的,无助的哥哥。 也该来找他了吧。 这是突然出现在他脑海里的东西,即便他吃了很多精神药物,忘记了很多东西,但这一点莫名很深刻 就在他这样想的时候 咣当! 病房门被粗暴的推开。 宴怜抬起眼,看到了喝得酩酊大醉的宴无咎,男人墨茶色的眼睛里面半丝光也不见。 他目光阴郁的望着他。 在看到宴无咎的一瞬间,那些因为药物作用而褪去的记忆如潮水般滔滔不绝的复苏了。 下一刻,他被宴无咎掐着脖子摁在了床上,喝醉的人力气很大,眼里也几乎都是戾气,你早就知道 宴怜望着宴无咎,一霎几乎快意的笑出了声。 蕉蕉看着很柔软,很好说话。 但对于伤害过他的人,却会心硬如铁,谁都不会例外。 宴怜并不是正常人,他才不会在乎苏蕉爱不爱他,他只想要苏蕉的陪伴。 至于爱与被爱,他不理解,也不重要。 哪怕苏蕉心里恨不得杀死他,对宴怜而言也无关痛痒。 但宴无咎跟他不一样。 宴无咎想要神明的爱,他对神的虔诚,不止宴怜知道。 就算宴无咎从他手里夺走了苏蕉,还把他困在这里,但宴无咎伤害苏蕉的前提摆在这里,注定他不会再得到苏蕉的爱,注定他只会被深爱的神抛下吗,不予垂怜。 真是可怜又可笑啊!! 宴无咎被他笑的几乎红了眼尾,酒精在血液流淌,勃发的怒意在胸腔膨胀,他几乎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你是他的供奉者 宴怜被掐的几乎喘不过气,他眼尾发红,语调却依然缓和温柔:供奉者啊,是啊,哈哈哈。 宴怜一时间就想起了那一天。 明明吃了那么多药,快忘记那么多事情,可是 还是很清晰。 昏暗的灯光,他嗓音里呛着血,嘴角却带着笑,弯弯的,高兴的,见到他的第一眼 宴怜怜悯的望着宴无咎:他就问我,愿不愿意供奉他 回应他的,是宴无咎狠狠的一拳,把宴怜的脸打得几乎偏过去,漂亮的脸浮起刺目的红肿。 这是宴无咎第一次打他。 宴怜用舌头顶顶腮,笑得更加放肆,眼神也更怜悯,看宴无咎仿佛在看什么可怜人。 好疼啊。 可是么关系,我会原谅哥哥的,毕竟 哥哥真是太可怜啦。 妈妈从来都不爱你,把你救出囹圄的神明,也要抛弃你。 明明是喜欢什么就一定会拿到的人啊,可惜这些东西 宴怜笑着,漂亮的眼睛直勾勾的,冷冰冰的:哥哥永远都拿不到。 哥哥明明处处都是赢家,但一涉及爱,怎么就这样失败。 住口!! 宴无咎嫉妒的都快疯了,他闭了闭眼,压制住作祟的酒精,有力的大手摁着铁床架,几乎把床架捏到了变形。 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是,没错。 你是供奉者,又怎么样。 不一样什么都做不到。宴无咎说:我得不到我想要的,你也跟我没有什么不同。 -- 第110页 宴怜的目光一霎变得极其冰冷。 你不能把他强行留在身边。宴无咎语调已经平缓下来,只是眼尾还带着红意,语气带着冰冷的嘲弄:你知道你供奉的神明,这几天经历了什么吗? 宴怜盯着他。 宴无咎松开了宴怜的脖子,从旁边拉了个椅子过来,他把整个人扔在椅子上,沉重高大的身体让医院的椅子发出了脆弱的。 他随手点了一支烟。 amp; 苏蕉望着手里的纸条,叹了口气。 因为命运纸条给他开了不可承受的玩笑,所以苏蕉有点不敢拿纸条去试探命运了他有点不确定,与发疯的宴无咎相处,和使用尽管结果会向着他想象发展,但过程充满了不幸的命运纸条,到底哪个更让人头痛。 但出乎苏蕉意料的是。 宴无咎只那次在车上发了一次疯。 本来以为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的苏蕉,什么也没发生。 之后,管家找到了苏蕉,彬彬有礼的告诉苏蕉,地下室他喜欢的那些车已经全部转让到他的名下了,给他合约和钥匙,让他收好。 宴无咎那些豪车少说也价值几个亿,别说那几个限定,就说几个车展博物馆都找不到的古董,都算得上价值连城。 苏蕉也没不好意思,收下后连夜上网查捐助网站,在各种捐助网站里挑挑拣拣,找出可以收实物,比较靠谱,并且会出具钱款具体去向的捐助网站。 现在宴无咎发现了他的神明身份,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如果宴无咎发疯,把他拉走做实验 那就太可怕了! 苏蕉把这些捐助网站的名字一一写到了纸条上。 【xx捐助网站不谋私利,会将我捐助的东西送到需要的人手上】 哗啦。 纸条自燃了。 这代表这个捐赠组织并不太行。 苏蕉看了一会纸条,又想,不谋私利也太过严苛,而且「需要的人」也太过模糊,只要想,谁不需要豪车呢? 于是又把关键词更改了一下。 【xx捐助网站在收取一部分可接受的劳务费前提下,会将我捐助的东西送到他们声称的,需要的人手上】 好几张纸条都自燃了,只有两张留了下来。 苏蕉挑了一家,打了电话,联系好了提车和签合同的时间。 等做完了一切,他躺在柔软的沙发上,多次使用命运纸条,似乎又消耗掉了他大半的神性。 于是那种灵魂发寒的冷酷感觉又出现了。 为什么要这么尽力?那些人与你有什么关系? 你是神明,他们百年的生命于你而言,都像尘埃,其中的苦痛悲伤更是如此。 使用命运的同时会被命运使用,明明还没有操纵命运的权柄,为什么要为蝼蚁冒险? 是想要功德值吧,是想要更强一点吧,不想恐惧,不想担忧,不想忧虑承认吧,你本质就是冷酷自私,你不想对任何人好,你救他们是因为知道自己在深渊里,你只想自救。 你是溺在水中的人 就是知道溺水的痛苦。苏蕉望着桌子上的灰烬,克制着那发冷的感觉,低声喃喃:所以才要成为浮木啊,苏蕉。 等那种不舒服的感觉缓过去一点,苏蕉才摇晃着起来,把灰扫到了垃圾桶里。 宴无咎回来的时候,发现苏蕉在地下影院看电影。 少年似乎是很冷,裹着厚厚的毛毯,小小一团窝在柔软的沙发上,眼睛里映着电影的光。 宴无咎发现他眼里带着浓浓的湿意,因为电影演到了一个很感人的情节。 将军牺牲了自己,被敌人万箭穿心,身后是破败的国门。 宴无咎无声无息的在他身边坐下。 苏蕉专注的看着电影,没有看他,直到电影结束。 苏蕉接着又去找电影看,宴无咎忽然说:管家说你看了一天的电影。 苏蕉顿了顿,侧眼望过来。 与少年对视的一瞬间,宴无咎眼神一凝。 那双眼睛明明含着泪水,浓密的睫毛都被打湿了。 但那温热的眼泪却仿佛裹着两颗琥珀色的冷玻璃,里面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那一瞬,宴无咎甚至有种在与机器人对视的错觉。 苏蕉看了他一眼,低头继续找电影。 宴无咎的表情严肃起来,他拽住苏蕉的手:你怎么了? 苏蕉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你好烦。 他甩开了宴无咎的手。 他没有恐惧,没有害怕,像块木讷冰冷的石头。 消耗掉神性之后,那种灵魂发冷的感觉一直纠缠着他,他根据上一次恢复的经验,一直在看那些感人催泪的电影,来汲取一点人性的温暖。 系统跟他说,神性使用过度,就会开始消耗他人性中悲悯和共情的一面,如果用久了,会渐渐丧失共情的能力,变得冷酷。 恢复的办法,就是努力去回忆那些让他觉得感动的,悲伤的,快乐的东西,如果想不到,就去看类似的电影,唤醒共情。 苏蕉看电影的时候,出现了一种非常奇异的感觉,当里面出现了惊心动魄的生离死别,他能感觉身体在感动,鼻子发酸,眼睛流泪,但是灵魂却像个旁观者,无动于衷,好像所有的生理反应只是因为他想打个哈欠。 -- 第111页 宴无咎顿了顿:我这些天 他拿出了一些文件,做了一些事情。 苏蕉侧眼,看到了很多捐助文件,他定定的望了一会,伸手翻开那些细则。 什么钱做了什么,都很详细,证明宴无咎并没有为了讨他开心,随便捐了一点钱。 苏蕉很努力的想感动,但事实上却没有任何感触,心情如同平静的湖水,任何石头都激不起任何涟漪。 但是,这是好事,苏蕉,你要鼓励他一下,他是个坏东西,做点好事不容易 他这样努力的想着,但其实并无波澜。 苏蕉合上了卷宗,淡淡说:我困了。 但其实苏蕉没有睡着,睁眼到天亮。 之前苏蕉都是会按生物钟睡觉的,即便神明的躯体让他不会感到任何困倦和疲惫之前会睡,只是觉得,人都是要睡觉的。 但现在,那种「我是人」的自我认知,随着人性的丧失,也渐渐在丧失。 苏蕉感觉自己在慢慢滑入深渊。 第二天。 捐助网站的业务员按照约定时间来找苏蕉签转让书。 管家把厚厚一摞的豪车的购买文件拿出来,看着苏蕉在带来的转让书上签字。 他心里虽然惊诧,但碍于职业素养,什么都没说,在帮助苏蕉签字的同时,把情况转告给了在工作的宴无咎。 得知情况的宴无咎按了按眉心,淡淡说:让他先不要签,找个律师过去检查一下合同。 管家:呃,苏先生已经签好了。 宴无咎沉默了一会,过会,问:他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 顿了顿,又详细的说:情绪方面的比如开心,或者其他的。 管家疑惑的摇头:没有。 他在心里震惊,没人不知道宴无咎爱车如命,把这些车一口气转让给苏蕉就足够让一众人大跌眼镜了,如今苏蕉随便把这些车子卖掉,居然也没说他一句不是,还问苏蕉的情绪状况 他又仔细观察了一下苏蕉,跟宴无咎汇报说:苏先生看起来很平静。 管家说完,也感觉到了有点不对劲了。 苏蕉似乎太平静了平静的有些不正常,按理来说,进行这么大一个转手,要交的巨大的税款就不提了,想做的事情可能会遭遇阻拦的忐忑没有,顺利做成事情的成功感也没有,少年整个人,都像个漂亮冷淡,缺失了感情的机器娃娃。 宴无咎那边沉默了一会,说:我知道了。 殿下,您昨天没有休息。系统说:不睡觉吗? 我也想苏蕉说:但睡不着,闭上眼睛,总觉得,好像没有什么必要。 系统:我刚刚查到神性还有一种办法可以恢复但你要睡觉,我才能试试看。 苏蕉:真的? 当然。系统说:好啦,您闭上眼睛,现在开始做梦 苏蕉:? 苏蕉在系统如同诱导的声音中,慢慢闭上了眼睛。 眼前又浮起了白雾,而在雾气之后,他听到了层层叠叠,虚幻的,虔诚的祈祷声。 他被那祈祷声牵引着往前走,白雾渐渐散去,他又来到了陨石天灾的w城,但与之前的神降不同。 他好像化作了风,化作了云,化作了雨,化作了这个城市的苍黑青石,繁盛的雪白蔷薇,化作了雪白的船帆与辽阔的大海。 他能听到这座城市的呼吸,感受它温柔的脉动。 他看见渔船的嗡鸣,渔民们带着笑容满载而归,看见货轮带来大陆的粟米与白面,烟囱蒸出黑雾,他看见母亲牵着孩子的手去崭新的学校,看见西装革履上班族匆匆忙忙赶地铁的背影,穿着马甲的扫地大妈用硬币买了一个面包,露出了松了一口气的笑容:面包又降价,今天应该还可以买两个火腿回去 大陆通来船后,面粉就便宜了。卖面包的小妹妹弯起眼睛,而且星之教堂的大主教威尼尔建了新的福利院,那些穷困的孩子终于不用去做小偷了。 女孩说完,在胸口画了一个星星符号,感恩我主。 大妈也在胸口画了星星符号:感恩我主。 而在遥远山巅矗立的星之教堂,前去祈祷的人更是络绎不绝,他们或携着一束繁盛的露水蔷薇,或点燃昙花香料,带着新鲜的虾,鱼,摆上祭桌。 孩子们向神像下的许愿池里扔下烙着星星的金币,铜币,或黄色宝石,笑容天真的在胸口画星星。 拥星于众生之上,拥有黄金眼瞳的银发之神,愿您降临此世,眷顾您忠诚的信徒。 我愿爱亲人,爱伙伴,爱生于贫苦的陌生人主说,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深爱繁星与忧怖下沉默的众生,便是深爱我主。 那层层叠叠的声音,如同虚无缥缈的河流与溪水,遥不可及,然而那里的情绪是真挚的,深情的,奉献的,虔诚的,它熨帖神明失去神性的冰冷灵魂,勾引着神明丢失的爱与慈怜。 -- 第112页 他们于无形中展露的温柔与感激,如同深沉黑夜里闪烁的星星,照亮了神明满眼零落的孤寒。 无论看多少电影都打破不了的冰冷壁障,似乎在这重重声音中裂开了缝隙。 一种慈和的,柔软的神性,像稚嫩而坚定的草芽,从被风雨敲碎的石头缝隙中缓缓生长。 于是,苏蕉藏身于风雨,大海,船帆,青石,蔷薇的破碎灵魂,在此刻凝聚。 半空中浮现了银发金瞳的神明虚影。 祂望着这座城市,寒风卷着晨曦的光辉吹过他苍白的衣角,而深藏其灵魂的冰冷,在此刻哗啦破碎。 祂在众生虔诚的爱意里,终于找回了自己生而为人的本能。 而耳边是系统叮咚的提醒。 恭喜您晋升为c级神明! 破旧的旅馆。 昏黄的灯光微微闪烁,蒙着一层扑棱的灰尘,苏苪雪躺在旅馆破旧的床上,酸涩的眼睛睁圆的望着天花板。 自从了苏蕉,苏苪雪一直噩梦连连。 他被人娇惯着长大,没有经历过什么真正的风雨,也是第一次做这样堪称愚蠢的事情。 他的目的其实很简单,就是希望把自己的失踪栽赃到苏蕉身上,让苏迟眠对苏蕉心生厌恶,羞辱苏蕉 好像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讨厌苏蕉,就会有多少人喜欢苏苪雪。 相反,如果有人喜欢苏蕉,那就会讨厌他,就像宴怜。 被厌恶苏蕉的苏家人偏宠的成长经历,让这种想法,根深蒂固的种在了他的脑海里。 就算苏蕉是真正的苏家人,就算他苏苪雪是私生子又怎么样呢,苏蕉本来就是丑陋的应该惹人讨厌的东西 苏苪雪再次从恐怖的噩梦里醒来,额头上都是淋漓的冷汗。 他这些天,一直梦见可怕的天灾,但都在天灾真正到来的前一刻醒来。 他听说苏迟眠把苏蕉关了三四天。 他本应该心生快意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想着苏蕉那张脸,他并没有任何高兴的感觉。 甚至,截然相反的感到了一丝无法喘息的痛苦。 因为他清晰的,明确的知道。 他不是真正的苏家少爷。 这是他无论怎样努力,都无法改变的,铁的事实。 苏苪雪捏着dna鉴定书,他开始恨自己从梦中醒来。 他想再睡得久一点,哪怕是做很长很长的噩梦也没关系,他一点也不想醒来,面对现实即将面对的痛苦。 他颤抖着手去够桌子上的褪黑素,胡乱的倒出一把,塞进了嘴里,闭上了眼睛,他逼迫自己入睡事实上,他成功了。 狭窄而流离的梦境里。 他听到了一个稚嫩的童声。 -恭喜玩家加入天灾世界。 天灾世界摇骰中 选择成功 c级天灾,覆于深海。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第四场天灾 一个关于苏苪雪的故事。(这章没有蕉蕉视角) 天灾倒计时100日。 耳边的机械音缓慢响起。 苏苪雪迷迷糊糊的醒来, 发现自己在一片海滩上,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他爬起来, 身上的沙粒抖落在了地上。 他迷茫的望着四周。 这似乎是个游玩的沙滩, 有很多小孩穿着小鸭子的游泳圈, 在海边捡贝壳玩水,椰子树下面,撑着那种沙滩上很常见的遮阳大伞, 底下有摇椅,人躺在上面喝椰汁。 他举目望去,看到了不远处的城市轮廓。 苏苪雪朦朦胧胧茫茫然的想,自己这是在做梦吗 如果是个美梦,希望不要醒过来吧。 太阳太刺眼了,他找了个有树影的椰子树,蹲在椰子树下面发呆。 他看见一个穿着破旧的中年女人,在捡人家不要的破瓶子, 在一堆旅游的人面前显得尤为刺眼。 中年女人看见了他,愣了一下,呆呆的望着。 苏苪雪眉头皱起来,眼底微微闪过一丝嫌弃, 他站起来, 别开了眼,打算换个地方。 中年女人也反应过来自己有些唐突,有些局促的在衣服上擦了擦手,收回了眼神。 苏苪雪有种不妙的发现。 他好像并不是在做梦。 因为他肚子饿了, 掐手臂, 也会很疼。 他是穿越了吗? 他打听着, 知道了这是一个叫渊洋的城市。 苏苪雪身无分文,也没有身份证,沿途照了照镜子,脸还是他的脸,身高啊胎记啊都是一样的,就是穿着的衣服很陌生,似乎是哪个学校的校服,像个从学校逃学跑出来的学生。 苏苪雪一时间竟然也不知道去哪里。 他之前也是个毫无社会经验的学生。 他看了看身上的校服标志,渊洋一中的。 他犹豫了一下,一边打听着,摸到了这所高中。 高中建的很普通,甚至看起来有些老旧了,苏苪雪站在学校门口,有些不知道做什么。 冷不丁的,他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 第113页 他下意识的回过头,瞳孔骤然一缩 宴宴怜 身后的少年,可不就是宴怜吗? 他也穿着和他一样的校服,阳光落在他身上,柔柔的勾出他脸部的轮廓,让他显得温柔可亲,人畜无害。 同学在叫谁呀。 那张脸上露出了迷茫的神色,疑惑的问:宴怜是谁啊,我叫宴子谋。 他随即又笑起来,柔软的问:苏苪雪同学,你不认识我了吗? 苏苪雪望着这张喜欢了很久的脸,心脏又不可遏制的跳动起来这是另一个世界吗? 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但也不能逃学呀。 宴子谋语气柔和,老师会生气的。 苏苪雪:我 他不知道说什么,干脆不再说话。 好在,跟着宴子谋,他找到了这具身体的班级,宴子谋似乎是班里的班长,温柔,和蔼可亲。 这里像是一个奇怪的平行世界,很多东西都和他原来的世界不太一样。 也许是一个逼真的梦,可是又真的会感觉饥饿和痛苦。 他还是很喜欢宴怜的脸,所以经常上课的时候对着宴子谋的背影发呆,只是他除了一身校服,什么都没有,一天下来,肚子饥肠辘辘了。 放学的时候,他悄悄跟在了宴子谋后面,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 只是在完全陌生的地方,看见熟悉的脸,就觉得很安全是这样的。 他发现宴子谋并没有像其他学生那样放学就回家,而是去了学校的天台。 渊洋是一个临近海洋的城市,空气中总是漂浮着淡淡的腥咸的气息。 天台很高,一上来就可以看见远处阴沉的大海。 苏苪雪悄悄的望着宴子谋。 少年两只手搭在栏杆上,校服被风吹到鼓起,他安静的望着远方的大海,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光滑的栏杆。 就在苏苪雪出神的时候,宴子谋忽然说话了:这里风景很好呀。 苏苪雪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啊是,是啊。 说完就懊恼极了,他暴露了! 宴子谋却没有很惊讶,他的手搭着栏杆,半眯着茶褐色的眼睛,露出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是自由和的味道 那两个字说的太低了,苏苪雪没有听清楚。 宴子谋转过头来看苏苪雪,风景不错,你要不要过来看一看? 那张脸真的很美,是他很喜欢的,宴怜的脸。 他顶着这样一张脸,这样温柔的笑着,茶褐色的眼睛里亮着微光望着他。 苏苪雪无法拒绝这样的请求。 他走到了天台栏杆旁边,只看了一眼就感觉心悸太高了! 渊海一中的教学楼高达十几层。 别看脚下,看远方。 宴子谋的声音很温柔,看那片海 苏苪雪望着那片海,心情稍微放松了很多。 宴子谋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来,看起来很平静,对不对? 就在此时,他感觉宴子谋的手轻轻搭在他的肩上 那么一瞬间,不知为何,苏苪雪从心底浮出了一股毛骨悚然的恐惧,好像下一秒,搭在他肩膀上的这只手,会把他直接推下去 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和应激反应,苏苪雪立刻扒开了宴子谋的手,猛然后退了几步,瞪大眼睛望着宴子谋,额头甚至慢慢浮出了冷汗,宴子谋手空空的,他缓缓的眨眼,啊 他人畜无害的笑笑,说:对不起,你好像有点恐高。 苏苪雪: 苏苪雪有些狼狈的转移话题:你来天台做什么?怎么不回家? 他说完就有些懊恼,觉得自己有点蠢或者说,这种境况,他说什么都显得自己很蠢。 刚刚因为做错了一些题目,心情不好才会想着上来散散心。 宴子谋凝视着苏苪雪余惊未了的脸,缓缓说:谢谢你,我现在觉得开心了很多。 没关系。苏苪雪说,我要走了。 他说完,就听见自己咕噜一声苏苪雪从未遇到这种境况,脸色一下涨红了。 你是不是很饿呀。宴子谋忽然说。 苏苪雪立刻说:没有!! 宴子谋:谢谢你陪我,我来请你吃饭吧。 吃完了饭,苏苪雪不知道去哪里。 得知了他的窘境后,宴子谋说,他有个地方,可以带他去。 苏苪雪吃完饭只觉得很困,很累,于是宴子谋很体贴的叫了车。 在车上,苏苪雪很快睡着了。 但梦里他并不安心,他总感觉有一道冰冷的眼神落在他的皮肤上。 很烫 苏苪雪觉得很烫,脸上好像也很痛他被烫的睁开了眼睛,却看到了滚滚的浓烟,和燃烧的火焰。 那一霎间,浮现在他脑海里的,是苏蕉之前那张被火烧伤的脸。 -- 第114页 他连忙爬起来,手却因为碰到了滚烫的木头桌子而大叫了一声,猛然收回了手。 在滚滚火焰里,他被呛得不停的咳嗽,侧眼却看见了一面被烧黑了一半的镜子,里面有张被划花的,满是血痕的脸。 他的脸他的脸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睁大了眼睛,尖叫起来,连滚带爬的想要跑出去,猛然有东西掉了下来,朝着他的脸砸了过来 他躲开了,但那铁东西却擦过了他的右脸,带起灼热的烫伤感。 门没有关,他忍着剧痛,慌不择路的跑出去,他睁不开眼,只看到了模糊的马路,随后是刺耳的刹车声 苏苪雪感觉自己飞了出去,一霎失去了意识,什么都不知道了。 学校,高高的天台上。 宴子谋,或者说宴怜,不紧不慢的擦拭着自己沾满血迹的手术刀。 茶褐色的眼睛依然很无害,满溢着细腻的温柔。 把手术刀擦的锃亮后,他脱下了沾满了血迹的校服,扔下了天台。 高空的裂风将染血的校服吹向大海的方向。 他转过身,看向被铁索捆在铁栏杆上的的宴无咎。 你看。宴怜弯起唇角,我做到了,哥哥。 男人身上沾着狼藉的血,墨茶色的眼睛冷冷的温度。 阿怜。他说:你真是个疯子。 回答他的,是宴怜肆无忌惮的狂笑。 天灾倒计时80日 苏苪雪睁开眼睛,大脑先是陷入了一片空白,接着就是那辆车冲撞过来 他控制不住的从喉咙里爆出了一声刺耳的尖叫! 怎么了怎么了 他刚刚叫完,就看见一个稍微有点面熟的女人进来,你你醒了?? 女人四十岁年纪,个头有点矮,眼尾有着皱纹,她身上系着围裙,手里拿着锅铲,似乎刚刚从厨房过来。 苏苪雪直勾勾的盯着这个女人,嘴唇抖动,身体应激似的发抖:车有车,有车开过来了 女人操着一口拙劣的普通话:这里没有车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面色惨白,手忙脚乱的去摸自己的腿,我的腿,我的腿断了 他摸到了自己打着石膏的腿,又大叫起来,叫着叫着就哭了,哭得浑身发抖,又因为烫伤疼的不停的掉眼泪。 他仿佛神经质一样的又哭又笑持续了很久,像是发了癔症的精神病人。 女人不知所措,但到饭点还是给做了饭,是南瓜粥,炖的又香又软,端到了床边。 但是被苏苪雪一下打翻了。 滚烫的汤呼啦撒了半张床,烫到了苏苪雪自己,他又哭又尖叫起来。 女人就给他换了床单和被子。 这样的情况维持了大概三天,苏苪雪终于慢慢回到,自己出车祸,还没死的现实中来。 女人以为他还得发几天的疯,但有次端饭进去,就看见苏苪雪在对着发霉的墙壁发呆,感觉到她进来的动静,空洞的眼珠子望过来,问了一声:你你是谁 这个问题其实早就该问了。 女人其实早就准备好了回答,但因为苏苪雪这几天一直在发疯,所以没说出口,时间久了,居然快把这回事给忘记了。 俺我叫陈芳美。女人说话的时候夹着一点让人听不懂的方言,我我那天上山送鱼,看见你在路边,浑身血啦啦的,没人管,我就把你送医院了。 苏苪雪:哦 俺还报警了。陈芳美说,但你身上没有身份证明,也查不到你的身份警察说你是黑户,也没人给你交医药费 苏苪雪茫然的望着他。 他这具身体怎么可能会是黑户呢,他明明穿着校服,还是那个什么高中的学生,宴子谋还拉他去上学 陈美芳:你身上虽然穿着渊洋一中的校服,但是渊洋一中没有你这个学生。 苏苪雪的脸色再次变得苍白,他说「不可能,你骗我」,我要自己去找那个人,那个人 那个人是谁?陈美芳疑惑:谁? 他宴子谋 宴子 苏苪雪的声音忽然一顿,他意识到什么,手指摸到了自己的脸 他摸到了一手的坑坑洼洼。 那一瞬间,火灾之前,在镜子里看到的景象闪现在他的脑海里。 那是血痕交错的脸,极其的丑陋。 他陷入了极度的,近乎绝望的,无助的惊惧,他脸上的肌肉几乎抽搐发起抖来:镜子!!给我镜子!! 对他百依百顺的陈美芳这次没有说话了,她沉默了。 给我镜子!!苏苪雪几乎要喊破了嗓子:我要镜子,你他妈的没有听到吗?! 陈美芳不给他镜子他就哭,不吃饭,最后饿的奄奄一息。 -- 第115页 陈美芳没办法,只能硬灌他饭吃。 他虚弱的说,我什么都知道了,你让我看一眼也不行吗? 他又愤怒的大叫,说你是谁,丑女人你凭什么管我!!恶心死了!! 他有时候又呜咽难过的哭,眼泪掉在脸上裂开的伤口上,疼的他痛不欲生。 他身上有大面积烧伤,腿也被撞断了一条,几乎可以算是个残废,除非神明在世,否则很难有人能妙手回春。 有一次,他趁陈美芳不在,拖着断腿跑出了陈美芳的小破屋。 他看到了院子里堆着的塑料瓶子,和一些扎好的纸壳子,厚厚的箱子皮,用蛇皮袋子裹着的,没扎好口的一大袋易拉罐。 整理的很好,不算是臭气熏天。 但整理的再好,垃圾也还是垃圾。 娇生惯养的苏苪雪看见这些,几乎被熏吐了,他干呕了几声,想起陈美芳用捡垃圾的手给他做饭,就觉得恶心死了。 院子没上锁。 他拖着残破的身体,离开了小院子他想要回去,他想要回到自己的世界去。 一路上,不停的有人在看他,偷偷的,打量他拖着石膏的一条无力的腿,胳膊裸露的白色绷带,以及脸上那些即使包扎,也无法完全遮掩的狰狞疮疤。 这一刻,苏苪雪忽然深刻的意识到,他不是美丽惹人宠爱的苏家小公子。 在这个世界里,他甚至连一个路边流浪的小乞丐,都比不上。 如果没有陈美芳。 他可能会死。 他找到了那个海滩,踉踉跄跄的,身上的绷带裂开,有脓血流淌了出来,他在这里又哭又笑,像个小疯子。 他的到来引发了很多游客的尖叫和嫌弃,甚至有人找来了警察,他被押送到了警察局。 警察问他的名字,他一一作答。 但是这个世界没有人叫苏苪雪,也没有什么a城苏家。 他受不了警察望向他时怀疑又锋利的目光。 他克制着情绪,忽然想起了什么,说,可以给我一块镜子吗? 警察面面相觑,给了他一块镜子。 苏苪雪看见镜子的瞬间,呆住了。 里面的哪里是人啊。 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也不见得那么丑陋。 他抬眼,又对上了警察们怀疑的眼神。 那质疑的眼神像刀锋,扎进他的心里。 苏苪雪的理智在这一刻被情绪冲击的土崩瓦解,他尖叫着:我是苏苪雪!!是苏家的小少爷!!我从另一个世界来,我你们为什么要这样看我!!我说的都是实话,你们为什么不相信我 他这样说着,说完后忽然一顿,被铐住的手禁不住发起抖来。 因为他忽然想起,就算在另一个世界,他也并不是什么苏家的少爷,他是个私生子,是被狸猫换太子的,货真价实的假少爷 他所受的那么多年的宠爱,是偷来的。 他望着周围那些警察,想着一路窥探的窃窃私语,最后是沙滩游客的嫌弃的尖叫 他像个格格不入的神经病,不被这里的任何人接受,也找不到回家的路。 他变丑了,变得和曾经的苏蕉一样,有着被烈火灼烧过的丑脸,和不被人接受的身份。 难道,这才是他真正的人生吗? 苏苪雪再一次,感受到了毛骨悚然的绝望。 这种绝望细细密密,偏偏绵绵不绝。 在这个世界,像这种没有身份,又似乎脑子有点毛病的人,会被警察送到社会精神病院去看管起来。 苏苪雪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已经被关进去了。 社会精神病院里,都是精神病人,护士不会管事,里面也有着自己的一套规则。 欺负人的人比比皆是,苏苪雪身形瘦弱娇气,经常一天下来连一个馒头也吃不到。 等陈美芳找到苏苪雪的时候,苏苪雪正在被一个体型强壮的精神病殴打。 苏苪雪也不抵抗了,他浑身是血,木木讷讷的,仰头看着灰色的天花板,仿佛成了一个木头人,连痛苦都感觉不到了。 他手腕有好几条刀疤,护士说他自杀了好几次,但都被她们拦下来了。 在濒死的时刻,苏苪雪模模糊糊的听到了一个冰冷的机械音,在倒计时。 天灾倒计时60日 他木木然的望着天花板,除了死去之外,什么也想不了。 陈美芳把人接回去,好吃好喝的照顾了一个月。 苏苪雪才算是缓缓的恢复了正常人的样子,中间他几次想自杀。 但都被陈美芳阻止了。 严重的时候,陈美芳甚至还被苏苪雪刺了一刀。 汩汩鲜血流淌的时候,苏苪雪仿佛是被人刺激到了一样就好似这一刀刺到不是陈美芳,而是他自己。 他嘶声尖叫:你为什么要救我!! 你让我死啊!! 被你这样捡垃圾女人救下来,成为像你这样社会底层的垃圾,我不如去死啊!!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早就想接近我了吧!!我第一次来的时候就看见你鬼鬼祟祟的靠近我!! 他不停的吐出恶毒的话:恶心,恶心!!恶心 -- 第116页 陈美芳也被他的话镇住了,她呆呆的看着他,没想到对方是这样看自己的。 他大叫着:你出去,你滚出去啊 陈美芳没说什么,慢慢走了。 屋子里很安静,安静的几乎能听到血液流动的声音了。 那声音于是又变得很吵闹。 苏苪雪颤抖着捡起地上的刀,对着自己伤痕累累的手腕,好几次都歪了,手一颤抖,那刀就摔在了地上。 他下床去捡,自己也摔了,磕的晕晕的,他恍惚看到了不远处掉了漆的木头桌子上,有一张像框。 像框的照片里,有个眉眼与他神似的少年。 少年躺在病床上,身上也缠着绷带,戴着的红色毛线帽子更衬得脸色苍白,他对着镜头比一个土土的v。 苏苪雪颤抖的拿起照片,像框后面,写着一行稚嫩的字。 苏苪雪喃喃念:好想活下去啊。 苏苪雪眼尾慢慢溢出了眼泪:我也 他哽咽着:好想活下去啊。 一门之隔,陈美芳靠着门,手指微微发抖,潸然泪下。 陈美芳再去看苏苪雪的时候。 他沉默着望着窗外,盯着一只落在屋檐上的鸥鸟。 陈美芳笨拙的解释,咱这靠近海边,会有这样的鸟。 陈美芳又说:最近好像少了很多,电视上说是什么气温变暖了,哪里的冰山又融化了 苏苪雪没说话。 陈美芳见他对这些不感兴趣,又说:你不喜欢那些东西,我都卖掉了。 你干嘛有做这些。 苏苪雪的嗓音哑的,每一个字都好像是从砂纸上磨碎了说出来的。 呃 你为什么,把我接回来。苏苪雪木然的说:我可以。死在那个地方的。 陈美芳不说话。 因为,那个吗? 苏苪雪指着桌子上的照片。 陈美芳愣了一下,眼里闪过了一丝愧疚,她没吭声,但显然是默认了。 滚啊!!苏苪雪的情绪一下又崩溃了,他大声说:我他妈的不是你儿子啊!!你们这些人怎么随随便便就捡儿子回来!!是不是你儿子你他妈的没眼睛看吗!!你们这样 苏苪雪几乎用尽了全部力气在尖叫,眼泪几乎都掉了出来:我他妈这样恃宠而骄的,该怎么办啊!! 我就要一个劲的当别人的假儿子吗!! 我算什么啊!! 你们他妈的到底在想什么啊!! 他喘着粗气,嘴里骂着他知道的所有脏话,眼泪却在不停的掉,这样子,谁能过的好啊,谁会开心啊!! 你儿子知道他妈找个替身代替他吗?!他死了能瞑目吗!! 陈美芳让苏苪雪发泄。 苏苪雪骂累了,不在说话了。 陈美芳才笨拙的说:他很早就去世了。 我你确实跟他,长得很像 我我知道你不是我儿子。 她的局促的用围裙擦着自己的手,呐呐说:看见你受苦,就好像他也在受苦我这心里难受。 我这一辈子穷,孩子他爹出海遇见海啸,死的也早。陈美芳说,我就剩了个儿子,谁知道得了骨癌,得不停的化疗 我把房子什么的都卖了积蓄也都没有了。 陈美芳说:也没能留下来他太久 我对象还没死的时候,我儿子他也不太懂事,老是被我孩子他爹打。陈美芳说:后来我孩子他爹出海没回来他也难受 她说到了伤心事,眼圈终于红了。 后面他一直说骨头疼啊。什么的,天天说。陈美芳说:我就带他去检查啊。 就查出来骨癌了 陈美芳:本来以为能控制住,结果没有 苏苪雪已经骂累了,这里冷不丁的吭声:我不是你儿子。 他语气冷漠极了。 我知道。陈美芳说:但时间真是太长了 她说:我都快把他长啥样忘了我就一个劲的看他的照片,我知道他小时候啥样,但时间久了,我也快忘了我也不知道他长大啥样 陈美芳愣愣的看着苏苪雪,眼圈又红了,可能就长你这样吧 苏苪雪:滚啊!你那倒霉儿子都死透了,别来碰瓷我!! 我不想和一堆垃圾生活在一起!! 他以为他已经足够恶毒了。 然而陈美芳的心没有那么纤细敏感,苏苪雪的几句难听话,对于经历过生活艰辛苦难的人来说,并不算什么。 陈美芳为了能多看自己儿子几眼,能卖了房子,卖了车,花光所有的积蓄,走投无路了,还要去借高利贷,后来还不上,又被打了几乎断了气儿,后来亲戚各种凑,才勉强替她还上这个窟窿。 -- 第117页 那群追债的什么话没骂过,骂她婊、子,出来卖的,不比苏苪雪这个从小娇惯的少爷更难听? 陈美芳没在乎苏苪雪说什么,自顾自的说:他爹死了之后他就懂事,也不爱发脾气。 我这辈子啊,也没啥盼头了 陈美芳说:你饿了吗,我去弄点吃的。 苏苪雪紧紧的抿起了唇,陈美芳就当他默认了,起来去做东西。 苏苪雪脸上有点疼,他意识到,他又哭了。 眼泪落在烫伤的地方,才会那么疼。 他忽然后知后觉的发现,他已经没有那张漂亮的脸了。 就是给陈美芳当他儿子的替身。 都不止差了那么一点意思。 他现在又丑又残,身上都是疮疤,像那些丧尸片里的可怕怪物。 他遇到的每个人都嫌弃他,把异样的,让他瑟缩的眼神,落在他身上。 但陈美芳不是的。 只有陈美芳落在他身上的眼神,甚至会让他下意识的觉得。 他还是一个正常的人。 就好像在陈美芳眼里。 他的脸没有那么可怕,只是受了一点可以痊愈的伤。 他还没烂死在泥土里,他还没烂透,就好像他还是可以被人从淤泥里捡起来,缝缝补补,再小心的捧在心上。 苏苪雪抱着破旧的被子,终于遏制不住的痛哭起来。 陈美芳发现,有些地方不太一样了。 苏苪雪说话还是那么难听恶毒。 但他会主动吃饭了。 到了饭点,他会说,我饿了。 他还挑食,不爱吃胡萝卜,不爱吃葱,青菜也不要吃。 喜欢吃醋溜白菜。 陈美芳要是做的菜里有苏苪雪不爱吃的,就会在苏苪雪动筷子之前,把这些东西都挑出来,放到自己碗里吃。 他爱美爱漂亮,哪怕躲在屋子里没人看,一定要穿长袖子和高领,把难看的地方遮起来。 但是陈美芳不太会买衣服,买的衣服都丑的要死。 他就对着镜子发脾气,哭得喘不过气。 陈美芳最后不知道怎么办,想起来在沙滩上遇见的苏苪雪,就去买渊海一中的校服,一口气买了十几套一样的给他。 苏苪雪看见这些校服更是生气,他想到了宴子谋,恨的要死。 他气得手都在发抖。 但他又很害怕,怕宴子谋温柔淬毒的微笑,和锋利血腥的手术刀。 你为什么要买这些东西!! 苏苪雪的情绪又失控了,他大喊大叫,我不要穿!! 陈美芳见他又气成河豚,不知道怎么办了,之前那批衣服还不知道怎么处理呢,这批也不要穿 最后,苏苪雪妥协了。 他穿之前陈美芳给他买的那些丑衣服,然后把整个人藏在被子里。 他还发现,陈美芳没有在院子里堆垃圾了。 他以前看窗外的时候,都爱往天上看,梦想着一睡醒就回到原来的世界了。 他想。 哪怕变成穷困潦倒的人也没关系,只要回去就好了。 至少以前的世界,有健全的四肢,和一张还算好看的脸。 真少爷假少爷的,也无所谓了。 他恨恨的想,真是便宜苏蕉了。 但是这一天,他仰头仰的脖子都酸了,就随便往院子里看了一眼。 他就看见陈美芳坐在木头板凳上用洗衣板用力搓他的衣服。 苏苪雪打开窗,被寒风激灵的一个哆嗦,赶紧把窗户关上了,他忽然意识到外面很冷。 这么冷,陈美芳还在给他洗衣服、陈美芳的手冻的通红,却好似感觉不到痛一样。 苏苪雪愣愣的望着陈美芳,也是第一次开始认真的打量这个破落的院子。 他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院子里那些堆着的垃圾都不见了,处理的很干净,还用铁丝围了个小菜园,里面种着一颗一颗大头白菜,一个一个大头大屁股,憨憨的,显得整个菜园子白白绿绿的,跟种了一堆翡翠似的。 苏苪雪盯着那些白菜看了很久,忽然觉得它们很好看。 吃饭的时候,苏苪雪看着陈美芳按部就班的把他讨厌的胡萝卜夹走。 他忽然说:我想吃那个。 陈美芳:? 苏苪雪面无表情的说:我想吃胡萝卜,你不要都夹走。 陈美芳愣了一下,呐呐的点点头,把胡萝卜加到了苏苪雪碗里。 苏苪雪第一次觉得自己讨厌的胡萝卜,好像也没有那么难吃。 陈美芳:怎么突然想吃这个。 苏苪雪沉默了一下,说:我眼睛不好,就想吃怎么了。 陈美芳连忙说:没怎么,没怎么,多吃点好,多吃点好。 苏苪雪说:院子里的那些东西,怎么都不见了。 陈美芳没反应过来:啊什么东西? 苏苪雪捏着筷子的手泛白:那些垃圾! 陈美芳:你不是不喜欢吗我就都处理掉了。 苏苪雪: -- 第118页 苏苪雪低声说:没有那些 他说这些的时候,觉得有些难为情,他故意用力搁下碗说:没有那些怎么吃饭! 他本来想说,你怎么吃饭。 后来觉得这样说好像他很关心陈美芳一样。 想改成我怎么吃饭。 又觉得好似不能这样说。 这样说了,陈美芳生气,不给他洗衣服怎么办。 对,就是这样,陈美芳不给他洗衣服,他就没衣服穿了,所以不能这样说。 可以种菜吃饭啊。陈美芳说。 不是苏苪雪说:钱啊,去哪里弄钱买洗衣机! 陈美芳:洗衣机? 苏苪雪:对,我想要洗衣机你衣服洗的一点也不干净!!我要洗衣机洗!!你要赚钱给我买洗衣机! 陈美芳想了一会,好。 第二天,他望着院子,看到在那堆白菜旁边,犁出了一块空地。 他盯着那块空地,发了很久的呆。 他意识到这点后,他强迫自己回过神来,却忍不住想,菜园里怎么突然多出一块空地呢,是要种什么吗。 院子的其他地方,还是没有那些可以卖掉的垃圾。 再等几天,那块空地发出了一堆青色的芽芽。 院子的其他地方,依然没有那些可以卖掉的垃圾。 苏苪雪猜测那些绿芽芽是很多很多的胡萝卜。 但他不会问陈美芳。 他才不要问陈美芳。 等他身体好一点了,能走路了,等它们长大一点了,他就自己挖一棵看看,就知道是不是了。 所以,为什么陈美芳不卖垃圾了。 她每天早出晚归的,不是去捡垃圾,去做什么了。 也许是想这些事情太过出神,以至于苏苪雪没有发现,他的目光,已经很久没有再停留在天上了。 只是偶尔出现的那个倒计时机械音,也没有出现。 几天过去,吃饭的时候,他问陈美芳去做什么了。 陈美芳愣了一下,对于苏苪雪假装若无其事的关心她这件事,感到了微末的惊喜。 她局促的说:垃圾也卖不了几个钱,要攒很久才能买到洗衣机。 我之前那个打扫的工作,也赚不了钱。 赚不了钱为什么还要做。苏苪雪语气尖酸极了:你是蠢货吗? 他也不想这样说的,只有陈美芳愿意照顾他了,于情于理他应该对陈美芳好一点。 但是他控制不住自己。 陈美芳:以前就一个人,随便过,做这些,能吃能喝就行了,也没想以后,就挺无所谓的 苏苪雪一下就像个炸了毛的猫:什么以后!!谁跟你有以后!! 我是说你以后陈美芳说:不是有那个什么植皮手术吗,也要好多钱吧,所以不能再打这份工了 苏苪雪一时哽住,望着陈美芳,嘴唇蠕动几下,竟然说不出话了。 过了很久。 谁让你管我的以后了!! 他说:我好了我就走,我不需要你管我的以后什么植皮手术,我才不做!! 他死死盯着陈美芳,眼里几乎有泪花:你不就是,你不就是想我变回原来的样子,你好看着我想你儿子嘛!! 苏苪雪说:我这辈子最恶心的就是当别人的假儿子了!!我受够了!! 对,就是这样。 陈美芳就是这样!!她对他好,无非就是因为他像是她的儿子,就像苏家这么多年对自己很好一样。 他所有珍贵的东西都是别人的。 没有一份真的属于自己。 从来都是这样!! 不是的陈美芳嘴笨,说不过连珠炮似的苏苪雪,她只能不知所措的等苏苪雪说完,才呐呐的说上一句:不当假儿子就是做了手术 你就能去上学了。 陈美芳小心照顾着他的情绪:你不想去上学吗? 苏苪雪被她的小心翼翼刺痛:等你赚好钱做手术那都过去多久了!!我怎么上学! 他说:我不上学,我以后是要回家的! 你不要痴心妄想,我才不当你的假儿子! 第43章 第四场天灾 他隐秘又卑鄙的希望神明跌落凡俗,流年无尽,从此困在他笔下人间。 陈美芳辞了工作, 开始做生意,租了个店面来卖鱼。 她以前也很能干,是家里的一把好手。 会有亲戚帮忙还债, 也是因为陈美芳以前的人情往来, 从没有落下过。 只是死了丈夫, 又死了儿子,万念俱灰,浑浑噩噩的, 才会去捡垃圾,也不和人交流。 渐渐的就变的木讷沉默了,甚至别人和她说话,她会紧张的说不出话。 她受伤不会觉得疼,难受了也不会想哭。 但现在有了苏苪雪,就不一样了。 -- 第119页 虽然这个孩子伤痕累累,浑身带刺,但被苏苪雪痛斥, 责骂,却实在的让她在死气沉沉的日子里,感觉到一种炽烈的鲜活。 她的孩子很懂事,却很早就去世了。 被骨癌折磨的时候, 他也不会喊痛, 只是用那双水润的眼睛凝视着她。 那个时候,她只能忍着泪意,她多希望他痛的时候能喊出来,多希望他和其他孩子一样任性妄为, 肆无忌惮的活着。 她本来应该让她的孩子活成那样子的。 活成一个无所顾忌的少年。 可是没有, 他只会一边痛到颤抖, 一边小声说,妈妈不要难过,我不疼的。 她在一边,心疼到木然。 最后在那个孩子死去后,一切彻底成了灰。 可是当苏苪雪痛苦难过的时候。 但她麻木的心脏,终于因此,感觉到了鲜活的疼痛。 她知道。 她想治好苏苪雪,她不能看着苏苪雪死去。 有客人过来,她压制住微微颤抖的手,说:这鱼很新鲜。 一身鱼腥味。 苏苪雪不满的说:难闻死了。 陈美芳说:煮了南瓜粥。 苏苪雪:天天南瓜粥。 陈美芳:明天做醋溜白菜。 呃苏苪雪已经能慢慢的走路了,他会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院子里走来走去。 陈美芳会随便给他楠/枫说点什么,说鱼店的生意,说怎么从渔民手里批发鱼,几块几毛钱一斤,比来收鱼的工厂给的价高一点,再挑肥捡瘦,分类,好点的鱼单卖,也会有旅客那边的餐馆来收新鲜的,给的钱会多一点。 就说为了能收到好点的鱼,店离海滩那边还挺近的,就是发生海啸可能会有点危险。 陈美芳怕苏苪雪不知道是哪,跟他说,就是刚刚遇到你的时候,那个海滩。 苏苪雪也就听着,不发表评价。 陈美芳一个人说累了,觉得苏苪雪可能也没在听,就看了看太阳,收苏苪雪的被子。 他从窗户外面看见陈美芳在收拾他的床,铺着被子的时候,她忽然停住了。 苏苪雪看见她盯着桌子上的那张照片发呆。 苏苪雪想。 这有什么酸的。 反正他已经死了,陈美芳再难过,他也不能从地下爬出来。 苏苪雪听见自己恶声恶气:在里面干什么啊,快出来!! 苏苪雪看见陈美芳连忙走了出来。 陈美芳:怎么了? 苏苪雪别开眼:口渴,想喝水。 他喝到了水,就看见陈美芳局促的在他身边,似乎想说什么,又怕刺激到他。 苏苪雪:怎么了? 苏苪雪就看见陈美芳拿出了刚刚那个照片。 她拘谨的说:这后面有字。 苏苪雪: 陈美芳说:我不认识字儿,你能说说不。 苏苪雪忽然就发怒了,他猛得摔了杯子,控制不住的说:我也不认识!!我也是文盲!! 他红着眼眶,问你死了的儿子去啊,别来问我!! 陈美芳捏着照片,闷闷的走了。 苏苪雪左等,右等,都没等到人回来。 他辗转反侧,不停的想,去哪里了,怎么还不回来? 他又想,自己说的是太过分了 本来陈美芳就没义务照顾自己 那就别照顾他啊!!一开始让他死在精神病院就是了啊! 还有她为什么非要来问他这种事!! 为什么不问别人,她是没长嘴巴吗!!没长嘴还做什么生意啊!! 烦躁的情绪让苏苪雪从厨房扒拉出了刀,自残的想法再次控制不住的浮现。 他深呼吸了几下,把刀狠狠的揣进了兜里。 等一下吧,他想。 别伤害自己,别伤害自己,要活下去,好好的,陈美芳肯定会给他道歉的,对没错。 而就在此时,那个许久没出现的机械音倒计时,忽然出现 【天灾倒计时1min。】 他没有把这个东西放在心上,心烦意乱的出了院子,听到了一声可怕的,轰然的尖啸。 这种尖啸震得他头脑嗡嗡作响,等回过神来,他就听到了外面的嘈杂声。 海啸,有海啸了 什么海啸?! 没事没事,虽然这次的好像有点大,但大概波及不到我们这,海边的已经有人通知,及时撤离了 但说起来,最近的天气总觉得有点怪怪的 天崩地裂的摇晃感,一瞬间几乎让所有人大脑空白。 但这一刻。 苏苪雪大脑里不是可怕的灾难。 而是陈美芳批发鱼的店,好像离海边并不是很远 他拄着拐一瘸一拐的跑出去,也不顾自己,揪住说话的人:什么海啸?! -- 第120页 邻居被他的脸吓了一跳:啊妈呀吓死我了。 苏苪雪:什么海啸?! 遇见海啸的话,可能会有些危险 陈美芳的话,清晰的响在他的脑海。 他一下扔了拐杖,无头苍蝇一样冲了出去。 找到陈美芳 找到陈美芳!! 他没有找到陈美芳。 在找到陈美芳之前,他看到了遮天蔽日一样的巨大的蓝色海幕,带着穹天盖地的威势,朝着他们轰然落下! 那一瞬间。 苏苪雪似乎听到了人们的尖叫,胡乱的逃跑,语无伦次的谩骂,不知所措的哭泣,一声一声如同绵绵不绝的海浪,带来恐怖的灾祸。 但苏苪雪的大脑里,只有 陈美芳去哪了? 为什么一定要找到陈美芳? 陈美芳是他最瞧不起,最鄙夷的那种人。 陈美芳贫穷,卑贱,活在垃圾堆里,没有亮丽漂亮的衣服,没有好看的脸,审美落后,自甘贫穷,不知进取。 这样的人死了就死了,丢了就丢了,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他与陈美芳非亲非故。 甚至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和他有什么关系!! 所以。 陈美芳在哪?! 在即将被大海的狂浪覆盖时 苏苪雪看到了陈美芳。 她在一家电器店前,稀里哗啦的海水压倒了广告牌,直直的朝着陈美芳的脑袋砸了过去!! 苏苪雪瞳孔震动。 轰 浪潮蒸发,滚出细流,烈烈的大风刮走了广告牌,来势汹汹的海啸竟被狂烈的大风压回了海洋! 海啸逆过去了居然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那是极其狂烈的风,逆着海啸刮起,有人大叫:那是什么天上 陈美芳被大风刮倒了,苏苪雪根本顾不得发生了什么,一瘸一拐的跑过去,把她扶起来,大骂:你跑出来干什么!!还不快走啊!! 陈美芳:我我想买个洗衣机 苏苪雪愣了一下,广告牌被大风刮的翻了个,是洗衣机广告。 一时间,一种莫名的,他从未有过的感觉在心里发酵,那滋味蔓延着,几乎让他眼眶发酸了。 要什么洗衣机。 苏苪雪说,赶紧走。 陈美芳和苏苪雪两个人搀扶着走,然而第二波海啸又来了! 狂风将树拔地而起,苏苪雪忽然被人猛得一推 他踉跄摔倒一旁,刚想发脾气,一转身就眼睁睁的看着一棵巨树,直直的砸在了推开他的,陈美芳的肩背上。 骨头断裂的声响清脆又恐怖。 苏苪雪敢发誓,他这辈子,从未听过这样惊悚的声音。 而随之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砸下的大水。 在陈美芳的人祸后。 苏苪雪直白的看到了,来自海洋的狂灾。 很多房子被腥咸的海水冲得东倒西歪,苏苪雪眼睁睁的看着陈美芳被大水连人带树一股脑冲走。 不 他本能的拖着腿去追,刚愈合的骨头再次裂开,但他仿佛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感觉不到,满心满眼都是那个女人被滔滔不绝的海水冲走的一幕。 苏苪雪看过很多电影,但从没有一幕比此刻悲伤。 甚至为此,感到了钻心裂肺的疼。 因为他在这一刻,无比清晰明了的知道。 在他失去美丽的皮囊,带着满身疮疤,跌入这样沉朽的困境之后。 没有人会像陈美芳那样,对他那样好。 哗啦 就在此时,一股几乎排山倒海的风力席卷而来,滚滚海涛在狂风下逆流回了大海。 瓢泼大雨还在下,可是太阳更明亮。 于此同时,他的耳边,响起来跟那个倒计时一样的童声机械音,只是欢快了不少。 滴 恭喜你们等来了神明殿下! 快祈求怜爱,让神明殿下保佑你们吧! 神明殿下? 苏苪雪茫茫然的抬起头。 他看到了温暖的天光,他看不到神明,却能看到大海的怒涛在金光下如同困兽。 有神明,在力挽狂澜。 那是什么? 海水倒灌回去了!! 天哪 这一刻,所有人都得到了救赎。 只有他失去了陈美芳。 那个失寡失孤,最后还要为天灾,为他这样卑鄙的小偷,失去生命的苦命女人。 反而像他这样作天作地,偷了别人一生的恶人,还要苟活世间。 他颤抖的捏住了刀锋,望向天宇,明知是迁怒,却依然无法遏制自己汹涌的眼泪,和胸腔横生的恨意。 若世有神明。 为何这样不公!! 苏蕉晋升成了c级神明后,在现实世界中,神性能调动的神力更多了一些。 -- 第121页 虽然身份暴露,但宴无咎也没把他怎么样,倒是天天给他送什么房产啊,名表啊或者是价值连城的宝石。 倒像真的是在供着神一样。 苏蕉还听说在他把豪车捐了之后,宴无咎又花了十倍的价钱把它们买回来了,然后再次放在了苏蕉的名下。 苏蕉:。 有钱人的脑子,不太能理解。 系统一眼看破:哼,真是诡计多端的人类,这是把最喜欢的东西放在您这,以后想要赖着您呢。 之后倒没发生什么大事,只是某天宴无咎忽然找他。 宴无咎:今天陪我去见人吧。 苏蕉:不想去。 宴无咎言简意赅:「Diamond」号,造价8亿美元,如果你陪我见他,这艘游轮归到你名下。 苏蕉: 苏蕉没想到,要见的这个人就在这艘「Diamond」号游轮上。 这是重达138000 吨的游轮,十分的豪华,有专门的乐队奏乐,除了他要见的那个人以外,宴无咎还邀请了很多名流,一时间觥筹交错。 苏蕉上了船,就听系统提示,船上有潜在供奉者。 苏蕉顿时不耐心陪宴无咎应酬,随便找了借口跑了。 宴无咎也没强迫他,随便他去,总归船已经开了,苏蕉也跑不到哪里去。 有人问起:宴总,刚刚那位是谁啊。 宴无咎露出了浅浅的笑意:内人。 他说的时候,眼神轻轻掠过了一边的祝墨许。 祝墨许收回落在苏蕉身上的目光,抿了一口咖啡,对宴无咎微笑示意。 苏蕉转半天没找到人,稀里糊涂跑到了后甲板上。 海风习习,星光璀璨,他在甲板上看到了一个男人。 男人一头长发,发尾被发绳简单的束起,他对着大海,身前摆着一个画板,苍白细瘦的手指捏着个油画棒,在涂涂画画,只是似乎是非常的不满意,画一张就撕一张,动作很是粗暴。 他穿着单薄,身体似乎不太好,一直在咳嗽。 似乎察觉有人看他,他放下画笔,侧眼看到了苏蕉。 夜色深沉,苏蕉看不清他眼睛颜色,只在他狭长的桃花眼,和里面微弱的星光。 他本来是随意回头,却怔在了原地。 少年穿着薄却昂贵的衬衫,站在甲板上,头发柔软,耳垂白石耳钉发亮,安静凝视某处的时候,眼里仿佛盛着浅薄的琥珀光。 苏蕉只是看他一眼,就走了。 就是他。 不远处,宴无咎结束了应酬,手里拿着一杯红酒,倚靠栏杆:我想要你画的人。 可是画师没有理会宴无咎,他直勾勾的盯着苏蕉消失的方向,眼神定定的,手指微微发抖。 苏蕉在外面转了几圈,没再听到潜在供奉者的提示,就去厨房拿了点点心吃。 小蛋糕做的软糯美味,苏蕉吃着吃着都快忘记这回事了。 直到下了游轮,回去了,宴无咎都也没提过要他去见的人。 苏蕉在车上忍不住好奇,问宴无咎:你想让我见谁啊?怎么没见到? 宴无咎:你不是见过了吗? 苏蕉: 宴无咎:「Diamond」号。 苏蕉:。 苏蕉:那不是你的游轮吗? 宴无咎不紧不慢的纠正他:现在是你的游轮。 宴无咎:而且船上有很多人。 哦,原来出去见人,真的是字面上见人的意思啊。 回了别墅,苏蕉打开了自己的面板看了一下。 姓名:苏蕉(苏娇); 身份:天灾神明; 神明等级:c; 神力值:1200000/1200000; 技能: 天赎 等级:1; 功能:利用神力稳住周遭不稳定建筑物体。(每秒耗费神力值1) 降世神明 等级:1; 功能:在此技能下,您可在其他世界(除本世界)拥有3秒sss神无敌状态! 道具:打火机。 功德数:3000; 供奉者:17306; 潜在供奉者:100000; 信仰值:3000; 已拯救天灾世界: 地震类:【局部地震(f级)】 【火山爆发(d级)】 陨石类:【天外陨石(e-d级)】 (附加称号:绝对信仰) 雪灾类: 【局部雪崩(e级)】 在苏蕉以c级神明的身份试探拯救了几个d级天灾后。 系统不断暗示他,已经可以开始挑战c级天灾世界了。 苏蕉也很想试试自己的能力,于是就让系统挑了一个c级天灾。 但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海啸和洪流已经迫在眉睫,他用狂风把海啸的劲头压了下去,但还是让海岸边缘的小镇子遭了灾,楼房坍塌,一片狼藉。 这个c级的天灾世界的天灾是覆于深海 系统:这个世界海洋占地面积非常大,而且有大量冰山因为气候变暖,所以都在融化。 -- 第122页 系统:本来冰山是缓慢融化,按道理,海水会慢慢吞没陆地,但是因为被选中进了神明救赎计划,所以在80天前,冰山的时间被暂停了。 苏蕉:神明救赎计划? 在每时每刻,都不断有平行世界陷入毁灭和消亡。系统:大型世界的消亡会引发小型世界的连锁反应,就比如c级世界的消亡,会引发其他世界一系列d级天灾,所以为了阻止这种悲剧发生,在这种大型天灾世界在消亡前,我会将它列入「神明救赎计划」 「神明救赎计划」会让灾难发生的源头暂停,等待神明出手解决。 系统说:但是这是有代价的,比如冰山被暂停了时间,停止融化反应,但是时间暂停结束后,在这80天内冰山会发生的融化反应,会在一瞬间进行也就是说,冰山会在一秒内,全部融化。 苏蕉:什么时候有的这个计划表?很久之前就有了吗? 系统:神明救赎计划是我在您进入d级神明后,将a-c级毁灭天灾世界从轻微到严重,从缓和到紧急程度列下的计划表。 这没有先例,是我擅做主张。 那不是有很多很多的世界吗?苏蕉说:我 苏蕉想说,我做不到该怎么办呢?时间不够该怎么办呢? 但他来不及多想,第二波海啸已然来临! 这一波一波的海啸,来源于轰然融化成水,沉于大海的冰山。 平静的大海因此而炸出巨大波澜,满溢的海水以一种恐怖的方式,要吞没整个陆地! 第一波苏蕉是直接用的风力,把海啸简单粗暴的刮了回去。 但这显然治标不治本。 系统来不及解释了:殿下,不要走神,第二波要来了! 苏蕉察觉第二波来势汹汹,当即毫不犹豫,发动了「降世神明」。 他不能在哀嚎凄然的灾民面前。 赌自己c级神明的力量,能不能挡下这波海啸。 他赌不起。 在天灾降临的一瞬间,身为唯一的拯救者,他早就别无选择。 宴子谋,或者说宴怜。 他在天台,摩挲着自己的手术刀。 而在他不远处,海啸爬上天空,是比天台更高的高度。 而在这覆盖天日的黑暗里,他站在高高的天台上,看到了云端的神明。 少年银发飞扬,赤足凌于天空之下,身上的衣袍烈烈作响,身周缠绕着只有神明才有的光辉。 宴怜刀柄抵着自己的下巴,茶褐色的眼睛专注的凝视着少年。 这次蕉蕉要怎么办呢。 在精神病疗养院的那几天,只要睡过去,他就会被强行拉入天灾世界去。 那些天灾世界有些只是找不到边缘的局部天灾。 但每一个世界,苏蕉都会出现。 他会隐晦的,藏匿于云端的,拯救一个一个即将毁灭的世界。 而宴怜在一次次的被动卷入后,也渐渐发现了一些潜在的规则。 比如,每个被拉入天灾世界的人都会被「神秘力量」给与一个符合天灾世界的「设定」。 比如陨石天灾,他的身份是「医生」。 这些设定就像cos一样,给他换一层皮,让天灾世界的人认为他是这样的人。 但这层「设定」也只是「设定」而已,浅薄的一戳就破,只要仔细一查,就会发现他是个并不存在的黑户。 但只要他不说,没有人会仔细查。 这些「设定」在有些天灾世界用处比较明显,但有些小型天灾世界毫无作用。 他们这些拥有设定的人,被那个奇怪的童声,称作「玩家」。 而在规则之外,他发现与其他玩家不同的是,他可以得到一些不同的优待。 尤其是在他伤害「玩家」后,他会根据伤害的程度获得经验值,经验值被称为「供奉经验值」。 而经验值多了,他可以预感到自己会出现在什么样的天灾世界。 又比如,他会朦胧的预感到天灾世界里,会出现什么样的「玩家」。 有关玩家的规则,宴怜基于前几次的经验和实验,整理了一下。 1.「玩家」拥有设定; 2.「玩家」一般来自他所在的现实世界。 3.「玩家」在天灾世界没有真实身份,是个黑户。 4只要天灾顺利过去,「玩家」无论在天灾世界受到多么离谱的伤害,回到现实世界后就会马上复原。 5.「玩家」在天灾世界死亡后,会在现实中死亡。 基于玩家的这五项原则。 在宴无咎出现在病房之前,宴怜一直在探索梦里的「天灾世界」,并且把这个世界当成了屠戮玩家的游戏场。 只要「玩家」在天灾结束之前,残留着最后一口气,就足够了。 而伤害玩家让他积累了足够的供奉者经验,最后得到了一个「手术刀」的称号与身份。 并且在得到称号后,那个童声机械音告诉他,他可以向某个存在祈祷,获得某种力量。 他可以借用这份力量,选择某个人,成为天灾世界的「玩家」。 而在他恍然之后,宴无咎告诉他,苏苪雪绑架了苏蕉。 宴怜无法忘记宴无咎的表情。 -- 第123页 男人英俊的脸上是深深的讥嘲与傲慢。 你是供奉者又怎么样呢? 他语调不紧不慢,偏偏一字一句听起来都像锋利的刀,扎在他心口:不过也是只什么都做不了,只会嚎叫的困兽罢了。 宴怜想。 他怎么会是困兽呢? 他不是的。 他可以选择苏苪雪成为「玩家」。 让他体会一下痛不欲生的滋味。 但是,这场表演,要有观众才行。 所以他对哥哥露出了浅浅的微笑,哥哥最近总是失眠吧。 宴怜:要好好睡觉才行哦。 在宴无咎从疗养院走后,宴怜如往常般吃了自己藏起来的安眠药只是这次吃的量格外多,他会沉睡很久很久。 而他沉睡时间的长短,基本决定了他在天灾世界的时间。 简而言之,睡的越久,到天灾世界的时间也就越早,离天灾发生的时间点,也就越远。 在他抵达天灾世界后,化名宴子谋,利用原来世界的经验,联系到了黑市,在黑市做了几场手术赚到了几笔巨款。 他在国外的时候经常做这样的事情,在地下拳击馆做黑医师,给人做手术,只要手艺,不需要身份证明。 带着巨款,他买下了汽油和一处偏僻无人居住的小木屋。 之后,他用从机械音那里得来的颂词,在木屋里向他美丽的神明祈祷 他在脑海里勾勒,想象着苏蕉的模样,于是私欲开始生长,连祈祷都无法变得纯净。 尊贵的,伟大的,徘徊于彼世的神灵 他轻轻的念着每一个字,立于百万天灾之上,您当拥有数以万计的尊名。 您当受无上赞誉,当受无尽财富,当受万千爱意,世间美好不足衬托您的美德,凡人之语不能称赞您的慈悲。 得您垂怜的信徒宴怜,愿背负天灾之厄,向您窃取一份恰到好处的幸运,惩治渎神的罪者 他在准备好的地图上,在海岸画了一个圈,向神明的力量示意是在「此处」。 他希望苏苪雪出现在这里。 他是神明的供奉者,相当于上帝的天使,这个身份本身就包含着力量,只要祈祷,那么天灾神明一定会眷顾他即使苏蕉本人毫无意识。 这是一种基于「神庙」之外,从神明那里「窃取」力量的一种方式。 当然,这是被容许的,专属于供奉者的祈祷方式之一。 宴怜果然等到了他茫然的客人。 他引诱他,欺骗他,在他昏迷后一边漫不经心的计算他醒来的时间,一边划伤了他的脸,每一刀都很用心。 宴怜记得,燃烧的火柴掉进汽油里的时候,冲天而起的火光很美丽。 苏苪雪浑身是火冲出来的景象也很刺激。 他在买下的海边别墅里不紧不慢的欣赏车碾过苏苪雪时对方刺耳的尖叫。 当然,他没有打算杀死他。 他不爱折磨人,只是觉得苏蕉经历的痛苦,为什么苏苪雪不能好好活着,经历一遍呢? 身为一个精神病人,他无法对苏蕉经历的痛苦感同身受很正常,苏蕉可以原谅宴怜,也可以不原谅,这不重要。 不过为什么苏苪雪身为一个正常人,也不能理解苏蕉呢? 真是不可原谅啊。 做到「理解」这件事很简单,只要让同样的事情发生在对方身上,这样,再无情的人,一定会理解这样的痛苦吧。 宴怜为自己做的一切非常满意虽然他唯一的观众,可能不那么认为。 绑来宴无咎只是碰巧,但也是非常有意思的收获。 宴无咎刚来到天灾世界,还昏昏沉沉的时候就被他一闷棍带走了。 他不是一个不记仇的人,即便那是哥哥。 所以白天他是宴子谋,晚上回去后就给被铁索捆住的哥哥喂盐酸舍曲林。 那是他天天会在疗养院会吃的药,一开始吃的时候副作用会很大,会控制不住的手脚颤抖。 哥哥被拒绝了,心情一定很不好吧。宴怜说:心情不好就要吃药呀。 宴无咎肩部到手部的肌肉狠狠绷起,却还是控制不住的战栗,他盯着宴怜,墨茶色的眼睛藏着寒冰。 宴怜温柔的说:在这个世界结束的时候,我会天天监督哥哥吃药的。 宴怜:心情愉快,才能健健康康的啊。 啊,我还想起来。宴怜说:我在现实世界还被哥哥关在疗养院呢,我这么对哥哥,哥哥睚眦必报,肯定不会放过我吧。 宴无咎一言不发。 可是我又很舍不得哥哥。宴怜缓缓的拿出了一把老式的左轮「木仓」,指着宴无咎的眉心,念在哥哥照顾过我 所以我们来玩一个很老旧的赌博游戏吧。 这把木仓里面可能有一颗子弹,也可能没有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宴怜茶褐色的眼睛里,他眼睛弯弯如月牙:这颗子弹就像可爱的小兔子,它有很多很多的兔子洞!哥哥什么时候会找到它呢 -- 第124页 希望小兔子藏好。 他对着宴无咎的眉心,缓缓扣动了扳机:不要被哥哥发现啊 哥哥在发抖呢一定是怕的要死了吧哈哈哈。 宴无咎遏制住因药效而发抖的身体,冷冷的望着宴怜,他并不害怕。 阿怜。他缓缓说:我不和你赌。 宴怜一瞬收敛了笑意,冷冷的说:这可由不得你。 砰 回忆结束,宴怜望着半空的神明,以及扑过来的海啸,眼眸弯弯,像融融的太阳。 他想,哥哥一定很希望看到这个景象。 他的神明,在勇敢的拯救世界。 但很可惜。 宴怜的眉眼阴郁下来。 蕉蕉是他一个人的。 谁也别想和他抢。 天台之下,人们更是惊慌失措,他们有些人竭尽全力的尖叫。 又来了又来了 救命啊!! 妈妈妈妈你在哪儿 我奶奶,奶奶还在屋子里,她下不了床,呜呜呜大水要来了,谁来救救她 救什么救我们都会死在这!! 天上不是有神吗? 我有听到那个声音说他是神,他可以救我们!! 还是别把希望寄托在奇怪的东西身上了吧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是我那么倒霉 这个世界上没有神!如果真的有神为什么我的家人会那样凄惨的死去 为什么我们会遭遇这样凄惨的事!! 没有人能救我们已经完蛋了。 等等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细细的冰霜落下来,摔在宴怜的校服上。 竟似云结成了冰,从天空中铺天盖地的跌落。 人们茫然的抬头。 下雪了 本应铺天盖地砸下来的水并没有落下。 落下的,是细碎的冰雪。 仿佛一下竟从穿着短袖的夏日,过度到了恐怖的冰河世纪。 所有人都看到,那本应砸下来的,朝着他们怒号咆哮的海水,竟然结成了凝固而坚实的冰!! 被冻住了?! 众所周知,海水的冰点要比淡水更低。 然而那巨大海峰却又真的凝成了高如山岳的冰峰,朝着他们的方向铺天盖地的弯曲。 它竟实实在在以海水的形态,成为了永远被固定在了那时那刻的无边寒冰。 而在这顶天的山岳边缘,少年身上衣袍仿佛被冻住,金色的眼瞳像是燃烧的火焰,可是浑身的气息却冷的如同山巅上终年不化的冰雪。 所有的声音都在此刻沉默。 无人不为此神迹震撼。 不知过了多久,才有人哆嗦着说。 神神迹 天哪 神是冰雪之神降临了!! 跪下,快跪下,救命,神啊救救我们!! 苏蕉浑身散发着寒气,在他视线所及之处,一切都被冷硬的冰雪覆盖。 那是恐怖的凄寒。 然而大海不会这样轻易臣服,因十几万立方公里的冰山融化而满溢的海水如同恶魔的爪牙,再次掀起更高的浪潮,誓要将陆地这片甜美的糕点裹入腹中! 没有人见过那么高的海啸。 像是大海爆发的怒火,掀起的水幕竭尽全力的愤怒冲上天宇,几十万立方千米的海水轰然压碎了之前凝成的寒冰高山,海水裹着碎裂的坚冰,气势汹汹的扑向微小的神明,与脆弱的城市。 席卷而来的海水,宴怜甚至感觉到了冰冷湿润的潮气,以及提前击来的破碎冰棱救命啊 -塌了塌了啊!! -我不想死 -我恨你。 -完蛋了,这次是真的完蛋了吧哈哈 -我想活下去,我还有亲人神啊求您 各种各样的情绪,各种各样的声音。 悲伤,愤怒,恐惧,绝望,似乎就是潘多拉魔盒被打开后的人间万象,这些情绪拧成一股绳,狠狠地勒住了苏蕉的心脏。 他们在等他给他们希望。 苏蕉金色的眼瞳垂下,睫毛缓缓结起雪白的冰霜,整个人如同与暴风雨对抗的海燕,神力翻涌,无边寒气滚滚而出! 在卷着坚冰碎片的海水即将落下的瞬间。 c级神明的体质和过亿的神力值,加上「降世神明」的技能加成,即使有着双倍消耗,也让他拥有堪称翻云覆雨的力量! 但是,还不够还不够!! 滋啦 是水被冻结,被重力撕扯,化作冰从内部皲裂,又被寒气贴紧的声音。 -- 第125页 宴怜一动也没有动。 而在他身前不过三公分的地方。 冰棱最尖锐的地方直直指着他茶褐色的眼珠。 但凡再迟一秒钟,那水落入他眼里,他的眼睛也许会和海水一样,冻入冰棱之中。 而他透过无数剔透的冰棱,看到神明如同断翅的飞鸟,卷着漂浮的碎冰白雪,直直跌落云端。 而在另一边。 高高的山头上,长发的男人拿着画笔,在纸上沙沙作画。 那是一半被冰雪凝固住的海啸,浪尖还似乎在狰狞的咆哮,白衣银发的神明在暴风中,如同脆弱的海燕,即将被吞噬。 他下笔寥寥,然而每一笔都勾出了海洋与神明之间勃发的张力。 终于,他怀着隐秘的激动与期待,开始勾画那位神明的细节环绕着冰霜的飘扬衣袂,耳垂珍珠下飞扬的流苏,微微侧目时灿如黄金的眼瞳。 对视的那一瞬间,他心脏巨震,大脑的疼痛和颤抖几乎让他耳朵嘶鸣,吐出血来。 不可直视神。 然而他强忍着剧烈的,无可忍耐的疼痛,哆嗦着唇,依然死死盯着祂。 祂独自面对震天撼地的海啸,眼瞳凛如冰雪,是遥不可及的孤勇。 然而男人似乎不是很满意,他捂住胸口,用力咳嗽了几声,微带战栗的指尖划过神明灿金色的眼瞳,狠狠撕掉重画。 太遥远了祂立于天上太遥远了。 寒潮袭来,他抬眼,却看到神明从云端跌落 那一刹那,他怔住了,狭长的眼里爆出了光,他颤抖着拿起笔,如同病入膏肓垂死者的回光返照。 他的手指带着笔尖在纸上跳舞,带着卑鄙的奢望与渴求。 这个世界上太多人希望神明站在天上,孤高勇敢,守护苍生。 但即便在这样燎燎恐怖的天灾之下。 他隐秘又卑鄙的希望神明跌落凡俗,流年无尽,从此困在他笔下人间。 第44章 第四场天灾 她死了。 苏蕉重重的摔在地上, 把地面摔出了一个大坑。 但他穿着「星愿」神袍,扛伤扛震能力拉满,再加上他在天灾世界近乎无敌的c级神明体质, 可以说是毫发无伤。 只是抵御第二波天灾, 把海啸全冻住的时候, 神力被抽干了,导致没有什么力气,降世神明的状态也解除了。 他仰头, 能看到被冰穹覆盖的半个天空,那原型本是海啸,只是被他冻结了。 他缓了一会,从坑里爬起来,他掉的地方很偏僻,没什么人。 但他很快从不远处听到了很激动的声音:他掉下来了,在那个方向 苏蕉立刻跑路了。 只是他的衣服太过惹人注目,所以跑路的时候也难免躲躲藏藏, 好在他能瞬移。 他兜兜转转,来到了一个破落的居民区,看见人们互相搀扶,余惊未散, 正在休憩。 没有发生踩踏, 仔细一看,居然有条不紊。 苏蕉正想这边的人应灾能力还挺好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往这边走。 他居然听到了宴无咎的声音。 宴无咎也被拉到了这个世界吗? 他从破败的棚子缝隙里望过去,看到了抿着唇的宴无咎。 他穿着很年轻的黑色卫衣, 碎发散落, 墨茶色的眼睛深深的, 扶着一个老人,找到了正在找老人的小女孩。 谢谢哥哥。 小女孩擦擦眼泪,哽咽说:谢谢 宴无咎语调平静:回去把冬天的衣服拿出来穿上,到处都是冰,太冷了。 显然,宴无咎在指挥人们撤离。 他很有领导能力,在他的指挥下,慌乱无措,六神无主的人们渐渐恢复了理智。 苏蕉看着宴无咎给人四处帮忙,一时间心情微微复杂。 他一直觉得宴无咎是个目下无尘,不识人间疾苦的大少爷,没想到,也会做这些事情。 但过会,他又想,就算他帮了这些人又能如何。 灾厄来临,本就应该互相帮助。 人本来就应该有的义务,怎么放在他身上,就放大成了美德? 他这样想着,脚却没怎么动。 因为宴无咎是他的潜在供奉者。 头顶是海啸结冰后形成的巨大冰穹,但是系统并没有响起任务结束的提示。 也就意味着,海啸很可能还会再来一波。 在成为c级神明后,他足足有着120w的神力值。 他的神力让他至少封住了方圆百万立方公里的海水。 但是大海的威力是无穷的,而且还是恐怖的c级天灾覆于深海。 这个意思是,冰川消融,海平面在无限上升,直到整个大陆都被海洋吞没。 现在他的神力已经告罄了,谁也不知道下一波海啸,会在什么时候开始。 在天灾世界,神力值用完,去富裕的地方也是无法恢复神力的。 神力耗尽,除了干等着,就只有去神庙得到信仰,或者去找对他非常虔诚的潜在供奉者。 C级体质恢复神力的速度虽然比d级快,但是苏蕉不能保证下一波海啸来临时,这些神力能抵挡的住。 -- 第126页 他再一次感觉到自己神力的微弱。 他需要更多,更多的神力值,他需要更强更强的力量。 系统为难的说:世界只拯救了一半,这个世界的人无法被计算为潜在供奉者就是现在没有办法结算。 系统:不过这个世界,有另一个世界的「玩家」,他们大多是潜在供奉者,你可以找找他们 也就是说,他需要找到潜在供奉者,来得到神力。 显然,宴无咎就是其中之一。 系统说天灾世界里的玩家很多他想,现在时间还有很多,他可以去找其他的玩家,找找有没有其他的潜在供奉者,没有必要一定要找宴无咎。 他这样想着,却没有动。 他看着附近的人拖着被海水浸湿的衣服,哆嗦着身体在收拾整理被海水冲坏的房子,海啸发生之前这里还是炎热的夏天,但方圆数百里的冰冻让这里骤然变成了凛冽的寒冬。 苏蕉用自己身体里慢慢恢复的一点神力,在空气中发散起暖意,看着老人慢慢放松了躯体。 老人嘟嘟囔囔:好像没那么冷了 小女孩说:那奶奶也要穿厚厚的衣服才行。 我好像看见天上有什么掉下来了。老人说。 小女孩说:我听见有声音说,那是神明。 不知道神明掉到什么地方去了。小女孩说:祂会受伤吗?像我们一样? 苏蕉缓缓的眨眨眼,心中微浮起暖意。 不远处还有村子里的人在讨论。 那边有个可怕的年轻人疯疯癫癫的 好像是家里人被海水冲走了 去看看吧 就在苏蕉准备离开这里,重新去找供奉者的时候。 他迎面对上了一个人。 他愣住了。 那是一个极其狼狈的人,脸上包扎的绷带破破烂烂,露出了半张烧伤和划痕一起的脸。 这个人太凄苦了,仿佛一眼就能看到他身上无法磨去的苦难。 苏蕉一时间居然连瞬移离开都忘了。 这人一瘸一拐,似乎连站都站不稳,眼睛却死死的盯着他。 少年站在破旧的棚子里,长发如同泼墨,逶迤着,耳垂上雪白的珍珠微微发亮,流苏擦过脖颈。 苏蕉觉得这个人的身形很让人眼熟,但一时半会竟然想不起他是谁。 你是神吗? 眼前人的声音非常沙哑,像是打碎的石头被人在砂纸上用力摩擦。 为什么。 他大声开口,为什么?你为什么不救陈美芳?! 苏蕉一头雾水:陈美芳? 你救了所有人 他的眼睛直直的盯着苏蕉,眼泪流了下来,近乎凄然:你为什么不救陈美芳啊。 他没有给陈美芳念过照片后面的字,不知道院子里的嫩芽下是不是藏了胡萝卜,那些大白菜陈美芳是给他醋溜还是爆炒,还没有让陈美芳看见他再一次穿上校服。 他甚至还没给陈美芳说过他的名字。 他明明睁着眼睛,却因为流了太多眼泪,痛得像个盲人。 所以,为什么神不救陈美芳。 苏蕉意识到,「陈美芳」是对这个人来说,非常非常重要。 灾难后的人都会有ptsd,很多人会深陷失去亲人的痛苦无法走出。 苏蕉轻声安慰:我会救的,我会救她的,你不要着急 苏蕉说着,却听到了细微的声音。 那是冰在阳光下,悄悄龟裂的声音,细微,又脆,光从布满了裂纹的冰中折射出来。 这是因为遭受了海水的冲击。 苏蕉瞳孔一缩。 怎么会这么快?! 你不会的!! 下一刻,苏蕉眼角余光,看到了一抹雪亮的刀光。 那刀光太快太猛,直白而锋利的朝着苏蕉的心脏扎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苏蕉感觉自己的手腕猛得被人用力的扯住,狠狠的扣到了滚烫的怀里。 噗嗤 锋利的短刀,从背后直直的扎穿了男人的胸口!! 苏蕉一霎睁大了眼睛。 宴无咎用尽全身力气拥抱着苏蕉。 他贪婪的望着怀里的神明。 他看到了少年神明睁圆的琥珀眼瞳,细腻的耳垂比珍珠流苏还要白。 温热发烫的血流淌下来,明明疼的要了命,可是宴无咎满脑子都是,他好美。 这点痛算什么。 救世的美丽神明,落入他的怀里他保护了他。 你骗我!! 那个疯子还在发疯,他大声的尖叫起来:你骗我!! 你对她一点都不好,你杀死了她的丈夫,带走了她的儿子,你是神,就可以让她命苦了一辈子吗!! 凭什么他眼泪流下来:凭什么她这辈子,过的还没我这样的人好!! 这一刀是朝着心脏捅的,没有留情,苏蕉摸到了一手的血。 他大脑一片空白,唤醒他意识的,是系统的尖叫!! -- 第127页 来了来了!殿下 苏蕉听到了大海的咆哮与寒冰碎裂时嗑嚓嗑嚓的。 他抬起头,看到轰然砸下的大型冰块,人们的尖叫响在耳边。 他想要调动神力,然而空空如也 就在此时,他的头却被人生生的摁到了怀里,宴无咎整个把他裹住,宽厚的背脊为他挡住了那些巨大的冰块。 苏蕉听到了骨头被沉冰砸碎的声响,清脆,像金刚石在碎裂,足够震撼。 苏蕉被锁在他怀里,什么都看不到,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那不断战栗,却足够坚定的血肉之躯。 意识到冰块在碎裂,天灾还在继续,苏蕉猛然推开了他。 宴无咎却死死抓着他的手腕,浓重的喘息,他盯着他,眼瞳里的情绪如同深藏于火山熔岩激起的旋涡,又带着炽烈的渴求。 像是在凝视着自己至高无上的神。 你要死了。苏蕉说:我不想救你,你有什么心愿吗? 少年的眼瞳如此冷漠,如终年不化的山巅之雪,却终于带上了一点人气儿,不再像现实世界那样像个无情的机器人。 他忽然说:真好。 他轻轻抚摸少年的眼角,眼前因为骨骼与肌肉撕碎般的痛楚而逐渐模糊,但他觉得自己还能撑很久,他嗓音沙哑:你变回来了真好。 苏蕉瞳孔一缩,过会,他依然冷冷的问:\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有什么遗愿吗? 我可以宴无咎用很缓慢,很缓慢的语气说着话,说一个字就要用力的呼吸,甚至染上了卑微。 他发现他的血落在少年神明雪白的「星愿」上,连一点痕迹也无法留下。 就像他这个人,无论怎样努力,都是神明脚下的凡夫俗子,只能平分神明给与众生的一点垂怜。 但他不想认命。 他生性贪婪,想要独占他的神明。 所以,他不会把自己的生死赌给宴怜。 他染血的手指摸上了苏蕉的脸颊,生生留下血痕,说:成为你的,供奉者吗? 苏蕉声音微带讥嘲:哪怕下一刻会死? 宴无咎:就算下一刻会死。 宴无咎一字一句,却仿佛竭尽了全力。 拔高的海啸扑来,带起尖锐破碎的咆哮,无数碎冰轰然倒塌,人们四散奔逃,哭声,哀叫声,尖锐的嚎叫声,老人蹒跚跌倒,女孩嚎啕大哭。 一切似乎都要在此刻结束。 苏蕉紧紧抿唇,半晌,他猛然闭上了眼睛 滴,收获新的供奉者!神力值上限+10 滴,供奉者供奉值 80%!可收获神力值上限 100000000! 是否领取? 领取成功,目前神力值上限11200w滴,恭喜殿下神力值上限破亿!! 下一刻,金光闪烁,寒冰席卷。 世界在此刻趋于沉默。 电视机里是一场有关海洋的直播,检测渔船即将被突然暴涨的海水掀翻,陷入了困境,而就在刚刚,海洋愤怒的浪尖成为了永久的遗像,而渔船也滑稽的凝固在化作坚冰的浪尖上。 遥遥海面4.8亿平方公里,再深入海底两万里。 鱼群成为冰冻的观赏品,海沟被膨胀的坚冰撑开恐怖的裂痕,地壳振动,海底火山一座接着一座喷发,却在寒风中很快丧失火力。 从全球变暖,到真正意义上的冰河世纪,甚至不需要一秒的快进。 世界在寒风中沉默。 而捅了宴无咎一刀的疯子还在哭泣:你为什么不救陈美芳 在四散轰然的落冰里,少年神明抱着满身鲜血的男人,脸颊上沾染了冷冰冰的血迹。 他浓密睫毛下藏着一颗痣,金色的眼瞳直直的,褪去所有的温暖,他显得十分的遥远,甚至孤高。 无尽的冰霜在少年脚下蔓延,掠过惊慌失措的人,直奔咆哮的大海。 苏苪雪抬起眼,却正对上神明蓦然变得黑白交错的眼瞳。 那双眼,是黑白交织的格子,直直的盯着他一刹间,苏苪雪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被锤子狠狠的敲了一下。 世界在他眼中变成了无尽交错的黑白格,而他站在漆黑的格子里,身上缠缚着无数凌乱的灰色线条,如同蚕茧,而白衣神明站在极遥远处。手里拽着一把属于他的,灰色的线。 而从苏苪雪到神明之前的格子雪白纯粹,但从某一格开始,往后则一片漆黑。 但在那漆黑的格子之中,有一个格子是白色的,就在他脚下这个黑格子之前。 苏苪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脑一片空白。 而远处的神明望着那在漆黑中唯一的雪白格,半晌,他淡淡说:你的愿望。 我听到了。 那一刹间。 苏苪雪腿一软,整个跪下来,几乎潸然泪下。 他匍匐着,肌肉颤抖着,近乎无助的,哭泣着说。 求求您 救救她 苏蕉这是启动了「降世神明」里的技能「黑白命运」。 -- 第128页 而把疯子拉入这个状态,似乎可以让他暂时保持自己清醒的意识。 苏蕉查看到苏苪雪愿望强烈的命运部分后,就解除了技能。 现实中的苏苪雪还是疯疯癫癫,已经忘记了刚才发生了什么。 苏苪雪受了大刺激,半是疯癫半是痴,已经认不得人了,他只会痛哭流涕,十分的悲痛。 苏蕉从来没有见过苏苪雪这个样子。 苏苪雪永远是高傲的,骄纵的,他在万千宠爱中肆意生长,他从来不懂得去爱别人。 对于从未知爱意的十恶不赦之人,懂得爱后再失去,想来是这世上最为严酷可怕的惩罚了。 苏蕉用神力把苏苪雪敲晕了,和宴无咎扔到了一起。 宴无咎是他的供奉者,他可以治愈他。 他闭上了眼睛,神力发散开来。 好在这个世界他来的及时,受难灾民不是很多。 天灾世界的规则是,神明不可以随便治愈天灾世界受伤的灾民,除非灾民成为神明的供奉者。 很多人听到这个声音后,都选择成为了苏蕉的供奉者。 在发现答应称为供奉者后,身上的伤立刻好透之后,更多的人自愿成为了苏蕉的供奉者。 有些受伤严重的失去意识的,也在苏蕉的潜意识引导下,成为了他的供奉者,被他妥善的治疗了。 而苏蕉也找到了苏苪雪念念不忘的陈美芳。 陈美芳被大树压在底下,几近奄奄一息。 苏蕉抬起手,大树从陈美芳身上漂浮起来,扔到一边。 陈美芳身上的伤很严重,可谓是一只脚踏入了阎王门。 陈美芳模糊的听到了一个少年的声音。 你愿意成为我的供奉者吗? 成为我的供奉者,我可以治好你的伤。 陈美芳的潜意识,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 她似乎失去了求生欲。 苏蕉停顿了一下,眼瞳微微浮起黑白两色。 苏蕉看到了她灰白色的,僵硬冰冷的,几乎断裂的命运线条,与无尽黑暗的命运,但他也看到了她善良而苦涩的半晌。 无论天灾还是人祸,施加在这个女人身上的苦难,都过于不公。 难得苏苪雪那样的人都开始愤世嫉俗。 这样的人,的确不应该这样无辜的死去。 苏蕉听到了她模糊的,微弱的心声。 甘心就这样死去吗? 苏蕉低声问:已经没有愿望了吗? 那灰色的线条开始模糊的闪动,渐渐的,急切起来。 希望那个孩子活下去 与此同时。 苏蕉看到了陈美芳的记忆碎片,那是很清晰的记忆碎片。 是穿着校服,在沙滩上,有点茫茫然,又有点躁的苏苪雪。 接着是海啸来临时,大树朝着苏苪雪歪倒的闪影 他活下去了吗 这个微弱的声音,渐渐变得大了起来,急切又茫然。 系统:这应该是昏迷受伤之前的执念这个执念吊着她最后一口气。 苏蕉说:他活下来了。 就在潜意识被这句话安慰,吊着的一口气要散去的时候 可是没有人会喜欢他。 他现在是个没有人照顾的疯子。 苏蕉平静的说:谁都不会看他一眼。 如果你死了。 他这辈子都得不到一点爱。 他那样的人,一定受不了没人爱他吧。 他会死的。 所以,要成为我的供奉者,为了那么个人好好活下来吗? 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 苏蕉握着丝线的手中凝聚起了神力,女人身后漆黑无光的格子,眨眼变得雪白而干净。 这样善良的人。 本就应有很美好的一生。 恐怖寒潮来袭,海面一次性冰冻!! 危!!疑似冰河世界到来?? 专家讨论此次异常气候将会为xx国带来的影响 呃 F国渊海市疑拍摄到悬浮人 F过渊海市疑似寒潮源头所在 新世纪冰河世纪的罪魁祸首 全球海啸原因追踪,震惊,2亿立方公里冰山同时融化!! 3d模拟后显示,冰山融化后海水量暴涨,吞没大陆! 呃 网络上的讨论也是纷纷不绝,更是有小视频发布。 小视频里,半空中的银发神明格外引人注目。 只是视频太糊了,有点看不清脸,最后是他从天上掉下来的样子。 人在渊海市,案发时我正在拼命逃跑 哇,高人作法!! 就突然听到了一个奇怪的声音,说神明降临,然后那超级可怕的海啸一下就变成冰了!!海啸还好几拨!!真的是超级大的大海啸,感觉海水都飞到天上去了!!但是就一下,唰的一下就结成冰了! -- 第129页 就这里,就这里他掉下来,然后那些冰没多久就被海浪打碎了,那冰啊水啊都要掉下来,我以为我要完球了,谁知道唰的一下就都又结冰了!!好家伙是全部结冰啊! 而且更神奇的是,我爷爷他腿脚不好,受了重伤,本来以为不行了谁知道突然回光返照,人好了!说是成为了神明的供奉者? 虽然不想迷信但楼上说的是真的,我也听到了,我本来被砸断了胳膊,但是听到那个声音,同意成为供奉者之后,我的胳膊就自愈了! 说实话,不是我吐槽,楼上真的看起来像是邪/教洗脑现场 呃Y国网络。 哇哦,太让人吃惊了,渔村在即将被淹没的时候,奇迹发生了那些海水居然都成了冰! 是啊,可怕的奇迹在你愉快享受太阳浴的时候,先是海啸把你吓尿了裤子,接着就眼睁睁的看着寒潮把内裤凝固。 我看到了那个神人!!这难道是来自东方的神秘力量吗? 虽然一次性解决了全球变暖问题很令人感激,但没人觉得冰河世纪也不是什么好主意吗? 呃 哦tmd上帝,真是太冷了,我昨天还在享受短袖的愉快,晚上就要穿秋裤了听说是叫秋裤,对吧? 只穿秋裤怎么够,还需要超厚的袜子!亚麻寻商城已棉衣三件套打三折,速来抢购!一键复制粘贴购物代码#¥%amp;( 呃 愿把那位神人称之为God of ice。我愿意信仰他!! 呃苏蕉收获了一大批粉黑暂且不论,在处理完灾民后,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亟待解决。 这场恐怖的「冰河世纪」,并没有凝固太久,靠近大陆的海啸冰块被神秘力量砍掉扔回了大海,而卫星投影在南北极拍到了奇观。 这个世界,卫星投影会在网络固定节目直播面,但除了卫星观测者,一般没有人看。 直到有一位卫星观测者发现,其中一个一个卫星视频有些不对劲。 完全凝固成冰的海水被人掏了一个巨大的方块洞窟,而组成洞窟的冰块被人像堆积木一样,不紧不慢的堆成了很多又高又巨大的金字塔。 而在巨大的金字塔中,拍到了一个模糊的银发少年的影子。 他赤着脚踩在冰上,却感觉不到分毫寒意。 他一抬手,一股力量拨开几个傻头傻脑的北极熊和企鹅,让它们让出脚下的位置。 几十个长宽高足有一公里的巨大冰立方拔地而起,漂浮在他身周,他修长指尖一指,那冰立方一层一层,唰唰唰的堆成了一座巨大的金字塔。 高度可攀珠穆朗玛,宽度又似蔓延无边的长城,随意在南北极围绕出一条zg龙的形状。 如果是冰山融化造成了海洋淹没大陆。 那就造出永不融化的冰山。 少年站在最高的金字塔上。 寒风吹动他的衣角,他漫不经心的往下看,眼睑中的痣若隐若现。 卫星直播忠实的录下一切,转向了网络直播和电视台,本无人问津的电视台和卫星网络频道,一下几乎被网民挤爆。 苏蕉并不知道自己被这个世界的卫星拍到了,他算着着冰山的体积差不多的时候,微微掀起手。 即便卫星摄像因为遥远而模糊,但那溺于风雪的气质,也直白的吸引着无数人的目光。 x:卧槽,神人直播啊?! 大海会哭:what? 据说真的有神:移山填海,移山填海啊!!神,只有神才能做到这一切!! 生活不易:什么神啊,恶魔才差不多吧,要不是他全球气候能恶化成这样吗?七月份穿大棉袄??冻死我了,空调都不工作了! 瘦瘦给爷瘦:信女在此祈祷,神明殿下啊,信女愿茹素十年,换身上肥肉永远消失 起怪:等等他在干什么啊 大海会哭:这是在玩吗??他挖那么多冰疙瘩干嘛啊 生活不易:真的有人觉得他是神吗?有些古书上说,有些可怕的东西可是会化作恶魔来引诱人堕落的 怀龙:就是,那些自愿成为供奉者换取伤口愈合的真的不用付出任何代价吗?别天真了,哪有这样的好事。 殿下yyds:楼上废话真多,我愿意管你什么事情,我和我妈被冲倒的屋子砸了脑袋,本来要死了,因为成为他的供奉者才活下来的我妈能活下来,我付出任何代价我都愿意! 生活不易:楼上你愿意关人家不愿意的什么事儿啊?夏天变成冬天冻成死狗你也愿意那你把空调关了出去裸奔呗?他把大海全冻上了就是他的错,这是事实! 殿下yyds:楼上才是真的有病吧?要是他不把海冻住,你现在估计在海底当人鱼呢! 生活不易:当人鱼就当人鱼呗,那是我的命,他逆天行事本来就是不正常的,小心遭天谴哦! 殿下yyds:遭天谴的只有你吧? -- 第130页 大海会哭:等等你们看,他在干什么? 生活不易:恶魔能干什么,发病呗,说不定是要搞什么祭祀,把你们这些成为供奉者的人全部献祭掉,你看他摆的那些冰山,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散散:怎怎么办,我之前答应了成为了供奉者我后悔了,我当时就受了一点小伤就因为怕疼呜呜 怀龙:不对那些冰好像是融化了 于是,在无数卫星摄像头的拍摄下,凝固成冰的大海,慢慢浮起了浅薄的水光。 仿佛隆冬已尽,化冰融雪的春风拂过冰面,除开堆积成金字塔与长龙的巍峨冰山以外,其他地方的海冰渐渐融出涓涓细流,缓缓流入了被神明挖空的大型立方窟窿里。 那一缕一缕,先是细细潺潺的溪水,再是滚滚而下的河流,最后汇聚成了轰然而下的瀑布 冰冻的海底两万里,眨眼化作水流,以苏蕉所在的冰山为中心,卷起可怕而幽深的恐怖漩涡! 海浪扑打着冰山脚下,年轻的神明站在高高的冰山之巅,寒冰化海带来的狂风吹动了他的一角。 眨眼之间,冰河融尽,浩瀚无穷的海洋再起激起浪涛! 卫星频道里。 嘈杂的声音变得安静。 无人不为此神迹震撼。 据监测,海洋平均深度下降至安全高度 如今大陆不再有被淹没的风险 呃 恭喜殿下首次成功拯救c级天灾世界! 滴,结算中 尊贵的神明苏蕉殿下,本次任务拯救灾民数:250000,死亡民众数:0,获得供奉者24000人,潜在供奉者50亿人,获得功德数:250000 c及c级以上天灾世界首通奖励:10000点功德值。 总计功德数:263000 滴,恭喜您在天灾世界「覆于深海」中获得称号「god of ice」!信奉您与憎恨您的人平分秋色,信者而言,您就是他们所向披靡的冰雪神明!恨者而言,您是会覆灭一切的恐怖魔鬼!您在这个世界拥有了复杂的声望! 您将在这个世界获得「正义的冰雪神明」身份,与「邪恶的冰雪之魔」身份!您可以用两种身份建立您的神庙! 检测到殿下越级挑战c级天灾副本成功,殿下获得神力值上限一亿点,总计两亿一百二十万点神力值上限。 苏苪雪从破旧的小屋子里醒来,桌子上是还剩半瓶的褪黑素。 他愣愣的望着天花板。 在另一个世界遭遇的一切,如同走马观花般从他的脑海中掠过。 最后缓缓停在眼前吊在天花板下面破旧的灯泡上。 他颤抖着伸出手,看到了自己完整无缺的手,没有可怕丑陋的烧痕,他狠狠的掐了一下自己,剧痛。 他又踉跄爬起来,去照镜子。 镜子里的少年完好无缺,甚至称得上漂亮,一切的一切都彰显着噩梦已经结束了。 他回到了现实世界。 如他期盼的那样,回到了现实世界。 虽然有很多的糟心事,但是他在这个世界有身份,有钱,不是死了也无人知晓的黑户,他的精神状态也没有那么糟糕。 苏苪雪嘴唇抖动,手指摸着镜子里的脸,眼泪却不停的掉下来。 明明回来了,他却觉得更加痛苦。 陈美芳 所以,陈美芳活下来了吗? 这个问题像嗡嗡叫个不停的苍蝇纠缠着他,让他骨头发冷,心脏发疼。 他固执的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他觉得自己忘了点什么,可是他什么都想不起来紧接着,他想起了歪倒的大树,和连人带树被冲走的陈美芳。 她死了。 这个答案如一柄尖刀,狠狠的捅在了他心上,疼的苏苪雪抱头尖叫,痛哭,像是疯子一样发疯打滚,破旅馆隔音不好,引得隔壁的人砰砰砰的敲墙壁让他安静一点。 等到叫的没了力气,他才精疲力尽的躺平在了床上。 以前他发疯,无论发什么疯,发多久,最后陈美芳都会来救他。 给他熬一碗南瓜粥。 可是现在,没人搭理他。 苏苪雪忽然觉得难受又痛苦。 活着真他妈的没意思透了。 他起来,木木的拿出了那份鉴定书,把它塞到了信封里,给了旅馆老板很多钱,让她把这封信寄给苏迟眠。 他不想回苏家了。 人祸天灾,大起大落,苏苪雪忽然看透了。 那个家里似乎每个人都偏爱他。 郑凤偏爱他,因为他被交换进了苏家,以后苏国栋死了,苏家家产有他一份。 苏国栋偏爱他,给他很多钱,是因为他明面上是尉迟锦的孩子。 苏迟眠偏爱他,天天来医院看他,也是因为尉迟锦死了,他是他唯一的亲弟弟。 其实苏家,没一个人真的在乎他。 他浑浑噩噩,不知道去哪里的时候,之前联系私家侦探的手机忽然嗡嗡震动了起来。 -- 第131页 他打开手机。 x:觉得有意思就往里查了查,查到了很有趣的东西。 x:当年让苏蕉毁容的,幼儿园那场大火,似乎是令母所为。 x:附件zip C级天灾关闭,苏蕉回到了现实。 他打开了自己的面板。 姓名:苏蕉(苏娇); 身份:天灾神明; 神明等级:c; 神力值:201200000/201200000; 技能: 天赎 等级:1; 功能:利用神力稳住周遭不稳定建筑物体。(每秒耗费神力值1) 【降世神明】 等级:1; 功能:在此技能下,您可在其他世界(除本世界)拥有3秒sss神无敌状态! 道具:打火机。 功德数:13000; 供奉者:41306; 潜在供奉者:100000; 信仰值:3000; 已拯救天灾世界: 地震类:【局部地震(f级)】 【火山爆发(d级)】 陨石类:【天外陨石(e-d级)】 (附加称号:绝对信仰) 雪灾类: 【局部雪崩(e级)】 海洋类: 【覆于深海(c级)】 (附加称号:god of ice) 苏蕉正看着,冷不丁的出现了咣啷的声响,卧室门被人粗暴的推开。 苏蕉下意识抬头,正对上宴无咎锋利里带点凶狠的眼瞳。 他几乎是用一种发红的目光盯着他,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很凶的味道,苏蕉竟然觉得,他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 作者有话说: 嗯,看到评论区说的天灾世界有什么意义,其实是有意义的 意义就是造神,哈哈(被打; 其实,一切都是一场阴谋(什; 阴谋就是 攻:你猜=。= 第45章 现实世界 他感觉唇似乎被碾磨了一下,带着无声无息的暧昧,但对方的表情又太理所当然了,理所当然的让这种暧昧无迹可寻。 苏蕉: 这一定是错觉。 苏蕉:你干嘛? 没什么。宴无咎闭了闭眼, 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低声说:你受伤了吗? 苏蕉别开眼睛,语调凉凉的:我在这里睡觉, 好好的能受什么伤。 宴无咎张了张嘴, 还想说什么, 管家却走了进来,看了一眼苏蕉,随后低声在宴无咎耳边说话。 宴无咎听完对方说话, 眉头紧紧的锁了起来:你确定? 是的。管家说:而且他拿了鉴定书。 苏蕉对宴无咎的事不太感兴趣,但对于呆在宴无咎这里,也没那么抗拒了。 但现在宴无咎是他的供奉者,反正事已成舟,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就在苏蕉想着是把游轮拆开来卖还是上哪找个买家卖个囫囵拿笔钱去水滴筹的时候,他听到宴无咎说:苏迟眠来找你。 苏蕉撇撇嘴,他找我做什么,不见。 宴无咎本来也没想把这件事给苏蕉说的如果苏迟眠没有把苏蕉是他亲弟弟这件事告诉宴无咎的话。 宴无咎顿了顿说:他说, 你是他的亲弟弟。 宴无咎知道苏蕉是私生子,名声不太好听,乍一听到苏迟眠这个消息,心里也吃惊。 所以斟酌之下, 还是决定把这个事儿给苏蕉说一说。 本来以为苏蕉会为这件事动容。 谁知苏蕉漠然说:我不是, 让他滚。 面容稠丽的少年微微睨他一眼,耳垂的白石耳钉反射着光,即便这样冷冷的说话,也美得让人忘记了呼吸。 宴无咎说:那我把他赶走。 苏蕉的态度非常冷漠。 哪怕对方和他流着同样的血, 一旦做错了事, 苏蕉就不会原谅。 宴无咎想。 果然是很记仇的神明啊。 啊, 对了。苏蕉说:我明天要去上学。 来来回回折腾了半天,苏蕉倒还没忘记自己的学业。 宴无咎顿了顿,看他的目光很深很复杂。 苏蕉:怎么,我不能去? 宴无咎说:你会碰上苏迟眠。 碰上就碰上。苏蕉:我已经不是苏家人了,他管不了我。 宴无咎的手机嗡嗡响了,他看了一眼,嘴唇抿起来。 是疗养院的消息,宴怜逃走了。 宴无咎盯着苏蕉,他仿佛是想说什么,但是最后什么也没说。 苏蕉总觉得他的眼神里藏着什么深邃的东西,但再望过去,又什么也瞧不见了。 苏蕉感觉成为c级神明后,似乎更加的耳鸣目聪了这种耳明目聪也许并不是现实意义上的。 深夜,他忽然睁开了眼睛。 系统:怎么了? 苏蕉: 有那么一瞬间,苏蕉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悄悄的窥伺着自己。 带着十足的,可怕的恶意。 他望向四周,卧室还是那个卧室,落地窗外传来一点风声。 -- 第132页 但苏蕉就是有种诡异的感觉,那种黏糊糊的恶意,仿佛透过了窗,透过了厚厚的窗帘,透过墙壁,透过了地毯,甚至被他攥在手中的被子 朝他四合而来。 他下意识的想要用神性调动力量抵抗,然而神力溃散出去,什么也没碰到的同时,又让他一瞬间有些一脚踩空,又似乎打游戏晕3d似的恶心头痛感。 苏蕉缓了一会,说:我总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苏蕉把这个感觉说给系统听。 系统说:这是正常的啦,神明等级越高,能使用的神力越多,与万物产生的共鸣也就越多。 苏蕉:是这样的吗 系统:理论上是这样的,但实际上也可能是你身体不舒服,需要去医院看看。 苏蕉:。 苏蕉重新躺平,拉上被子:睡了。 而另一边。 宴无咎捂着心脏,眼睛发红,他仿佛感觉到了一种恐怖的,奇异的东西在复苏。 一些奇诡的,可怕的记忆似乎也在他的心脏深处缓慢觉醒。 他仿佛听到了遥远而诡谲的歌声,带着死亡与绝望的,铺天盖地的堕落。 整个世界似乎虚幻遥远起来,又在下一刻回归真实。 他听见有一个复杂的声音在不停的询问他。 这个语言他甚至没有听过,但他居然听懂了每一个字。 你明白「爱」了吗 宴无咎不知道这个声音是什么。 但这个问题并不难回答。 他爱苏蕉,爱到愿意为他献出生命。 那个疯子朝着苏蕉挥刀的那一刻,他的心好像都要裂开了。 他什么也想不起来,他只想苏蕉好好的永远不要受伤。 他的爱意携着骨子里的傲慢与血里生来就有的疯狂,看起来并不为人称道,但这就是他的爱。 不!!那不是爱。那个声音忽然癫狂起来,它疯狂的说:那是独占欲,是贪婪,是你骨血里的傲慢!! 它不是爱! 面对这样的指控,宴无咎的心情却十分的平静。 是。 宴无咎淡淡的说:它是独占欲,是贪婪,是我骨血里的傲慢。 是。 但谁能定义爱? 宴无咎忽然笑起来了,就像土匪会把喜欢的姑娘绑回家,这是恶人的爱。 它看起来恶心,卑鄙,下流,不为人所喜。 但我是恶人。他慢条斯理的说:所以我只有这样的爱。 他希望把他的神明绑在家里,亲吻他,独占他,让他除了自己,眼里谁都没有。 这是欲,望。 没有人规定说爱一定要克制。 但他也希望苏蕉像个正常的孩子那样读书,拥有健康的身体,住漂亮的房子,致的食粮。 他希望用一生来补偿那些凄惨的过去为他带来的疮疤,他希望他既是拯救天灾的神明,也是拥有光明未来的少年。 也许就这就恶人历尽千帆后,从傲慢的骨肉里,生发出的东西。 宴无咎不认为这是爱。 只有他自己知道。 这是一种害怕失去的恐惧,衍生出的克制。 苏蕉回青藤高中的第一天无事发生,倒是因为宴无咎亲自送他到教室,还给准备早餐这回事,收获了很多偷偷看过来的目光。 那个不是宴无咎吗? 宴家的 勾搭了弟弟,怎么又搭上了哥哥,苏蕉牛逼啊 啧 看着宴总居然死心塌地的 有人说他摘了口罩特别好看 整的呗,以前根本丑的没法见人,真是,早知道我也整一个。 得了吧,你整了人家宴总也不一定能看上你,指不定人家有什么别的特殊手段呢? 对于这些窃窃,苏蕉一个都不搭理,他拉了拉自己的口罩,低头看自己的书,上自己的课。 如果是以前,他可能会觉得不知所措,甚至会在别人质疑的目光下控制不住的难受害怕。 他以前非常在乎别人怎么看他。 可是现在,谁care这些,他现在就想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然而有人却忍不了了,把书一摔,你们哔哔什么呢!! 这一下,连正在上课的老师都被镇住了。 柳涵一冷冷的望着那几个上课说悄悄话的:能不能闭嘴上课。 苏蕉也很诧异的望向柳涵一,才发现他回来上课了。 不过苏蕉现在也不是很需要柳涵一了。 对于柳涵一的所作所为也并没有什么感觉,他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怎么把那价值几亿的游轮转手掉,然后兑的钱换一波功德值。 之前卖豪车是跟管家说,帮忙联系的,后来又被宴无咎直接买回来又放他名下了。 苏蕉可不想再跟宴无咎进行这样无聊的卖买游戏,虽然好像是他赚到了,但说实话,有点蠢。 -- 第133页 我记得人类会有专门售卖二手物品的网站。系统贴心给出建议。 苏蕉:但是二手网站不会有人买游轮吧? 系统:殿下可以卖点其他的嘛。 苏蕉觉得对方说的有道理。 打开手机,果然有这样的网站,而且居然还有义卖区。 苏蕉想了想,把宴无咎送自己的一些还算值钱的东西统统挂上了咸鱼义卖区。 思来想去,虽然觉得可能不太有人买游轮,但苏蕉还是把「Diamond」号挂了咸鱼义卖区,定价写了10个亿。 虽然是二手游轮,但物以稀为贵,不是谁想买就能买到的。 苏蕉觉得凭这个就可以再加两个亿。 系统:好耶。 做是这么做了。 但苏蕉觉得不会有冤大头买的。 就算有冤大头,也不会在咸鱼买吧。 不行再去想想其他的办法。 苏蕉把东西挂上咸鱼义卖后,就继续上课写作业了。 只能说宴无咎预料的一点也不错。 就在苏蕉回青藤高中上课的第二天。 苏蕉就在门口碰到了苏迟眠。 男人一身灰鸽色的风衣,倚靠着一辆黑色的车,远远望去吗,身高腿长,浑身气质淡漠优雅,极其显眼。 似乎已经等了他很久,见苏蕉出来,一眼就望了过来。 苏蕉一眼都没往那看,往下拉了拉帽子,扯了扯口罩,扭头就走了。 苏迟眠人高腿长,几步就拦住了苏蕉。 苏迟眠望着眼前戴着帽子口罩的苏蕉,抿唇说:我们谈谈。 苏蕉的语气简单直白: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 他说完,转身就走,但一下被握住了手腕。 刚刚放学,人流量很大,苏迟眠又长得很是引入注目,这么抓着苏蕉,很难不引起别人的注意。 苏蕉眉头皱起来,放手。 苏迟眠:你答应,我就放手。 苏蕉:我不答应呢? 苏迟眠就不说话了,定定的望着他,但也没放手。 但是下一刻,苏迟眠就被人狠狠揍了一拳。 苏迟眠猝不及防,但是抓着苏蕉的手也没松开打他的那个人显然也发现了,紧接着他的手就要被人狠狠拽开,但苏迟眠抓的紧,一点也不松开。 苏蕉抬眼就看见了柳涵一。 柳涵一穿着校服,耳朵上还戴着蓝牙耳机,脖子上还挂着个闪闪发光的链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染的糖栗色头发在昏黄的日暮下闪光,看起来像极了不良少年。 他下颚紧紧绷着,青筋鼓起来,眼里含着戾气:他让你放手,你他妈是聋子吗? 苏迟眠眉头皱起来,看苏蕉。 你就跟这样的人在一起? 苏蕉反手握住了柳涵一的手,露出了微笑:是啊。 于是苏蕉就看到苏迟眠露出了一种他误入歧途一样,不是很赞同的表情。 他不赞同的说:不要闹脾气。 苏迟眠仅仅是皱眉,却足够让柳涵一感到被羞辱的恶意,他敏锐的感觉到了那种来自上位者的轻蔑 就和当时的宴无咎一样。 柳涵一刚想发作,忽然感觉自己的手被苏蕉狠狠攥紧了。 少年面上没有表情,背绷得紧紧的,手上却仿佛用尽了全部的力气。 柳涵一顿了顿,压下了火气。 我闹脾气? 苏蕉冷笑:跟你回家? 苏迟眠认真的说:不要跟这些不学无术的小混蛋在一起。 柳涵一眉心一跳,他下意识的想要辩白些什么,却被紧紧攥住了手。 苏蕉静静的打断他:也不知道青红皂白的把我关上三天三夜的人和他比,哪个更混蛋些。 苏迟眠握住苏蕉的手,顿时有些无力。 又或者,在我被人欺辱的时候冷眼旁观,和为我出头的人,哪个更混蛋一些。 苏蕉望着苏迟眠,他控制不住想起那些时光,他刚刚来到苏家,什么都不太懂。 苏苪雪欺负他,在他球鞋里放了图钉。 他穿上之后感觉不对,还没来及脱,就被埋伏在一边的苏苪雪狠狠推了一下,有图钉的那个鞋子当全身的着力点,那一霎那,图钉仿佛刺穿了骨头,他痛得浑身发抖。 苏苪雪在一边哈哈大笑,嘲笑他在地上蜷缩的样子像只狗。 他疼的失了神,向路过的苏迟眠求助,随后就为自己感觉到了羞耻。 怎么能求助苏迟眠呢他可是外来者啊,他会狠狠的羞辱他吧。 但是苏迟眠只是安静的望着他,他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就那样安静的看着他。 那一瞬间,苏蕉居然觉得感激。 他感激苏迟眠什么也没说,什么也不做,感激他目下无尘,看见他如见一团垃圾。 无论爱恨,其中所衍生的期待或恨,苏蕉都承受不起。 他在对方漠然的眼神下,哆嗦着说,哭着说疼 然后失去了意识。 醒来后在医院。 是管家发现他晕在了房间门口,把他送来的。 -- 第134页 没人来看他。 他一个人在医院孤独的想。 真好啊,哪怕是对待他这样破坏他们家庭的外来者,也可以这样平静呢这样。 可是现在,苏蕉不这样想了。 他想起那时候系统说的话。 他说,不欺负他,不代表是善意。 那只是单纯的,懒得插手的冷眼旁观。 可是,怎么可以什么都不做呢。 哪怕是街上落了水的小孩,也会有机会遇到见义勇为的陌生人吧。 就是恐怖的天灾,也会有幸运的人遇到神明。 只有他,在苏家那么多年,什么也没有。 到底是他苏蕉太过不幸,还是苏迟眠太过漠然,苏蕉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在当初那个境地,没有立场去抱怨什么,也没有立场要求苏迟眠去做些什么。 一切一切都是苏迟眠的选择。 但是现在,选择权在苏蕉这里,他不是贱骨头,所以没有理由去选择一个抛下过自己的苏迟眠。 苏蕉把自己的手慢慢的从苏迟眠手里抽出来。 他的确不是什么好人。苏蕉说:但你比他更混蛋。 苏迟眠抿着唇,不说话了,但他也不走。 苏蕉说:有时候仔细想想。 如果我跪下来,跟一个陌生人说我很疼。苏蕉说:再不济,也会带我去警察局的吧。 一个陌生人会懂的道理。苏蕉微笑了起来:大哥怎么从来都不在乎。 苏迟眠僵在原地。 他知道苏蕉在说什么。 他与苏蕉相处的时间短暂,记忆里的事件也稀稀落落。 他在拿到鉴定书的当夜认真回想那七零八碎,理应如同珍珠一样闪闪发光的回忆,然而找回来的每一份关于苏蕉的记忆,都是少年带着伤痕,用那双可怜的,沾满了尘土与泪水的琥珀眼望着他。 那些记忆才不是大珠小珠的珍珠。 那每一片都是棘手的玻璃渣,但凡捡起来,就会扎的他鲜血淋漓,刺得人无言以对。 而过去的他,站在那片由苏蕉自己碎成的玻璃渣外,站的远远的,生怕被肮脏的玻璃,扎到了手。 柳涵一瞪了一眼苏迟眠,冷哼了一声,反手握住了苏蕉的手,我们走。 柳涵一供奉值 57% 叮,神力值上限+100000 等到离开了苏迟眠的视线范围,苏蕉才把手放开,谁知柳涵一却抓着他的手不放。 柳涵一非常高兴。 他满脑子都是:苏蕉为了他拒绝了自己的大哥!! 他本来是很不高兴的。 因为自从苏蕉被宴无咎带走以后,后面发给苏蕉的消息,苏蕉一条也没有回。 后面他从他妈那里争取到来上课的资格,苏蕉却一连十几天没来上课,打听一下知道苏蕉被宴无咎带走了,在那之前,又一直跟宴怜在一起。 所以他又是怨气又是焦虑。 后来黑进宴宅,听说苏蕉来上课,激动了半天,立刻跑去买新衣服,甚至还去染了头发,争取做教室里最引人注意的那一个。 染头发当然违反校规,但没人管他怎样。 柳涵一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大大咧咧的性格,直到遇见苏蕉,他知道自己不是的。 苏蕉来上课之后,柳涵一时时刻刻的关注着苏蕉的一举一动,却憋着去找他的冲动,他等着苏蕉注意他随便说点什么都行。 少年戴着口罩,似乎比之前更瘦了一些,他低头看书,露出细腻白皙的脖颈,抬头看黑板的时候,能看到他翘起的浓密睫毛。 校服笼在他身上,都有些不合身的宽大,他修长白皙的手指拿着笔,骨节每一寸都好看。 而且,柳涵一敏锐的察觉,苏蕉似乎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以前的苏蕉极其在意周围人的目光,一直畏畏缩缩的,如同一只害怕被人注视的小麻雀。 之前情书事件的时候,柳涵一甚至还听到过他在男厕所害怕的偷偷哭。 可是现在很多人在背后议论他,窃窃私语,说难听话,有些甚至会故意让苏蕉听到。 柳涵一无法改掉骨子里的劣根性,又或者因为苏蕉没有回消息这件事,或者因为苏蕉来上课也没有看他一眼的事,又或者是苏蕉被宴无咎带走,他却无能为力这件事他的心里憋着一股气,也不去主动找苏蕉。他希望苏蕉如以前那样畏缩,害怕,恐怖那些如同瘟疫一般的流言,来寻求他的庇护。 他更没有想到的是,先受不了这些流言的,不是苏蕉,反而是他自己。 他根本没有办法接受那些流言蜚语,放在苏蕉身上。 那是神。 他控制不住狠狠斥责了那些长舌头的垃圾。 但是为苏蕉出了头,却没能得到苏蕉一个眼神,这让他情不自禁的又横生了怨念。 他为什么不看我? 因为我没有宴无咎厉害吗? 但所有的怨意,在苏蕉当着他大哥的面主动握住他手的那一刻都烟消云散了。 你饿不饿?想吃什么?柳涵一热情极了,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苏蕉:你之前没来上课 -- 第135页 哎呀,一点小事。柳涵一摆摆手,若无其事的说,我成绩下滑了,我妈非得摁我在家里看书。 苏蕉:这样。 那你呢?柳涵一忽然抬眼看他,你之前为什么又没来上课? 苏蕉本来没想说,但最后还是选择搪塞一下:因为你刚刚看到的那些事情。 柳涵一肯定的说:你大哥对你不好。 苏蕉说:你也觉得他对我不好吗? 柳涵一厚颜无耻的说:反正肯定没有我对你好。 不过没关系,以后我会对你更好。柳涵一信誓旦旦的说:把你大哥对你的不好都补回来。 苏蕉偷偷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说的自己多像个好东西似的。 苏蕉:撒手,我要回去了。 那么急着走干嘛啊,别走嘛。 苏蕉被他扯得手腕疼:放开我。 柳涵一急了,扯着他的手腕不让他走,行吧行吧我知道!在你眼里我也不是什么好玩意儿,我承认我是,行了吧? 柳涵一说:没错,我不是什么好人,我故意欺负你,让你受那么多委屈,是我不对,对不起对不起 但是我还是有用的对不对? 柳涵一说:关键时候我不是能帮你对付你大哥吗? 苏蕉听见大哥两个字就烦:那不是我大哥,我也不用你对付他。 苏蕉:我要走了。 柳涵一:那我不管。 柳涵一:我好不容易从家里跑出来,你总得陪我一会儿吧? 苏蕉: 苏蕉离谱的看着他。 柳涵一带苏蕉去吃了海鲜。 苏蕉看着柳涵一给自己剥蟹剥虾壳,把嫩生生的蟹肉虾肉蘸酱放到苏蕉盘子里。 苏蕉其实是不太习惯别人给他剥这些东西的,他说:我 但他一开口,嘴里就被塞了一颗虾肉。 虾肉蘸了酱汁,入口软滑q弹,苏蕉一下就被塞的闭上了嘴巴。 他感觉唇似乎被碾磨了一下,带着无声无息的暧昧,但柳涵一的表情又太理所当然了,理所当然的让这种暧昧无迹可寻。 柳涵一弯起眼睛,糖栗色的头发在灯光下闪闪发光:好吃吗? 少年人的笑意总是动人心肠。 苏蕉下意识的点点头。 少年坐在那里,宽大的校服笼着纤细的身材,琥珀色的眉眼如同朦胧的山画,唇却因为他恶意的碾磨,带上了一点细腻的油光。 那就乖乖坐着。柳涵一说:我剥给你吃。 中间苏蕉的手机响过很多次,但苏蕉都没看,或者看几眼就直接关上。 柳涵一猜是宴无咎。 但苏蕉不提,柳涵一也就装作若无其事,他压着心里的酸意,把苏蕉喂饱后,笑眯眯的问:去打游戏吗? 苏蕉没怎么玩过电子游戏。 但到底是个少年,对这些东西有些本能的热情,犹豫了一下,才点了点头。 柳涵一把他带到网吧,轻车熟路的刷了两台机器。 这网吧连一点烟味也没有,苏蕉看了一眼,有禁烟的标志。 苏蕉上了游戏,好奇的看规则,找了个射手英雄,开始技术不咋地,一顿操作猛如虎,一看战绩2.5,被柳涵一带着才没被队友骂。 柳涵一笑:你这技术还得多练练啊。 苏蕉摸了摸键盘,过会说:再来一局。 柳涵一:? 苏蕉认真的说:这个射手的技能我摸熟了。 本来柳涵一是准备跟着苏蕉随便打一局的,毕竟苏蕉喜欢浪,而且乱放大招,总是会送人头。 这次苏蕉还是选了他的射手,野还是野,浪还是浪,但他不死了?? 柳涵一震惊的看到苏蕉操作的射手极其敏捷的用闪现躲开了对方的大招,随后迟钝了对方,一顿疯狂输出拿下了第一个人头。 柳涵一玩游戏的手微微一顿,侧眼去看苏蕉。 少年琥珀色的眼睛映着电脑屏幕反射的蓝光,敲在键盘上的手白皙犹如昆山玉,但反应速度极快,甚至能自己悟到一些极其精准的微操。 柳涵一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再看屏幕,在他悄悄挂机的情况下,苏蕉浪到了一个四杀。 柳涵一想,手速意想不到的快啊。 玩了两把游戏,柳涵一又带苏蕉去看海。 海浪一波一波冲击着沙滩,带起白色的泡沫,留下一些贝壳和螃蟹,又缓缓退下。 苏蕉望着这片平静的海,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起天灾世界怒起的海啸。 手机又在嗡嗡嗡的响,苏蕉看了一眼,是宴无咎。 苏蕉:我得走了。 柳涵一:别走呀,那么急着回去投胎去啊。 苏蕉: 苏蕉总觉得柳涵一这话蛮酸的。 苏蕉说:在这也没事了。 怎么没事了,你说没事就没事了。 -- 第136页 柳涵一吊儿郎当的说:你还没夸我呢。 苏蕉: 柳涵一:我帮你做了那么多事,你夸我一句头发颜色好看,不算过分吧? 苏蕉: 柳涵一:不好看吗?我可是特地为了你染的啊。 苏蕉:还行吧。 苏蕉的电话又响了,嗡嗡嗡,苏蕉打开手机,依然是宴无咎的电话。 看来是急了。 我知道你之前为什么会被宴无咎带走。 柳涵一看见苏蕉掐了电话,突然说:宴怜抓着你不放,你不喜欢宴怜,之前会来我这里,也是为了躲宴怜对不对? 苏蕉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我能查出来。柳涵一有些得意,但想到苏蕉被宴无咎带走,又忍不住觉得没什么好得意的了,他语气低落下来,我还知道,后来宴怜被他哥送去了疗养院,你就一直跟着宴无咎 苏蕉:现在情况不太一样,谢谢你带我玩,我真的要回去了。 情况不一样?情况哪里不一样?! 柳涵一情绪忽然激动起来,他猛然摁住了苏蕉:你现在是要去找宴怜?还是宴无咎? 柳涵一看着是个少年,力气却一点也不小。 苏蕉猝不及防被他摁在了墙上,眼瞳微微睁大,宽大的校服拉链滑落下来,里面限量版t恤被扯歪,一下露出了大片雪白的肌肤,一截如玉的锁骨如卧在雪,几乎亮花了人眼。 柳涵一还没回过神,就被苏蕉猛然推开。 苏蕉扯好自己的校服,也恼了:我找谁上哪关你什么事儿! 苏蕉要走,柳涵一却大声说:不要去找他们!宴怜已经从疗养院逃跑了,现在你回去,等着你的可不一定是谁! 苏蕉一顿,转头看柳涵一:你怎么知道? 柳涵一定定的说:我说过我能查出来的现在宴家说不定就是宴怜! 你得相信我! 苏蕉的电话又响了。 苏蕉:就算回去的是宴怜,那又怎么样? 柳涵一:就算是宴怜?那又怎样你知道他做了什么吗?! 苏蕉:他做了什么跟我有什么关系 柳涵一:我知道你是神! 苏蕉望向柳涵一,瞳孔一缩。 柳涵一避开了他的眼神:我不配置喙你身为神的决定和选择,但你要低头看看吧。 我之前柳涵一说:被拉进了那个天灾世界,和很多同学一起。 柳涵一抬起头:我看到你了。 苏蕉: 系统:啊啊啊怎么会这样?这不合理啊!按理来说他不会记得的!我速速去检查一下插件! 苏蕉: 系统:窝草,屏蔽插件居然从十几年前就烧坏了!!我居然一直都没换新的!! 苏蕉:。 苏蕉冷静了一下,看柳涵一:所以呢? 柳涵一:宴怜把我们当做了实验材料,把我们都解剖了。 苏蕉瞳孔一缩。 听见柳涵一这样说,苏蕉甚至没有任何质疑因为对方是宴怜。 苏蕉忽然想起,之前回去上课,同学看见宴怜的表情都很恐慌。 接着他想到了宴怜给他看的宴怜的病历证明,还有宴怜悠闲解剖尸体的身影。 如果宴怜进入了天灾世界,没有道德与法律的束缚,他确实会将天灾世界,作为他为所欲为屠宰场。 柳涵一:只是很多人都把那次当成了一场梦,虽然的确有人死了。 柳涵一:也的确有人知道,这不是一场梦。有人在网上发贴求助,但是都被我拦下来了。 苏蕉:为什么? 柳涵一:如果有人被拉入天灾世界,在里面看见你,他们会怀疑你其实是把他们拉入梦里的幕后主谋吧。 苏蕉:那照你这样说,我害你们这样惨,你不怀疑我是幕后主谋吗? 你不是。柳涵一说:我知道你不是。 他说的那样笃定。 不过。柳涵一望着他,喃喃说:是也没有关系。 你是我的神。柳涵一轻轻的靠近他,眼睛漆黑专注:很高兴你能用酷烈的手段惩罚我。 苏蕉无意探寻柳涵一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也许是因为曾经校园暴力的亏欠,也许是因为神明供奉者的本能,又或者是其他的什么。 苏蕉别开眼,冷冷的说:随便你怎么想。 但他也情不自禁的开始想,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被拉入天灾世界?为什么在天灾世界死亡,在现实世界,就也会死亡? 那些被拉进天灾世界,而无辜死去的人 苏蕉忽然有点喘不过气。 他又有些茫茫然的想。 -- 第137页 为什么神明,不是别人,刚刚好是他? 他何德何能,担得起这样的重任?这世代万千悲剧,天灾带来的无尽凄惨,那些无辜死去之人家属悲痛的哀哭,岂是他一人可以承担? 柳涵一一直注视着苏蕉。 少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睫毛微微抖动,琥珀色的眼似藏点金,略带茫然的同时,又有着勾人亲吻的艳色。 手机还在他兜里嗡嗡的响,没有停过。 柳涵一的话打断了苏蕉的思考:不接吗? 苏蕉定定的望着柳涵一,这次,他接了电话。 电话那边,是非常非常漫长的沉默。 随后,是一声打破沉默的轻笑。 看来哥哥在蕉蕉心里的分量,也不怎么样呀。 宴怜的声音愉悦的响起:那么多通电话,蕉蕉居然现在才愿意接。 下一秒。 苏蕉挂掉了电话。 他跟柳涵一说:我要找个住的地方。 电话被挂断的声音很是清晰,甚至有些刺耳了。 宴怜的笑声随着电话的挂断消失了。 宴无咎发出了一声嗤笑。 宴怜丢掉了宴无咎的电话,望着被五花大绑的宴无咎,冷冷的说:哥哥看起来一点也不着急。 整个别墅都被西装革履的人给控制起来了。 宴怜的母族江家是有一些势力在的,而相比于宴无咎,宴怜则更得母亲的偏爱,外公也更向着宴怜。 所以在宴怜的外公得知宴怜被宴无咎关到疗养院后,勃然大怒。 宴无咎眼里微带一些讽刺:你现在也只能找外公来撑腰了。 公司的股份是有一部分在老人手里的。 宴怜:真可惜,不仅是外公,连爷爷也是站在我这边的。 哥哥忘记了吗,原来 你也是站在我这边的。 宴无咎一声不吭,墨茶色的眼睛却极其冰凉。 虽然处境堪忧,但宴无咎并不着急。 宴怜虽然受宠,但公司的方向全部都由宴无咎一手把控。 宴怜确实能凭借着宠爱和长辈的愤怒来控制住他,但必然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为了哄好老人,也为了老人不注意到苏蕉的存在,宴怜必然要答应他们放弃去钻研那些钟爱的手术,去接手家族生意。 一时半会,宴怜也是没有办法去找苏蕉。 哥哥拥有的东西,有些只是我不想要。 宴怜蹲在宴无咎身前,手术刀划过宴无咎的脸,茶褐色的眼睛眯起:一旦我想要了,那就是我的。 宴无咎不冷不热:你很有自信。 不过哥哥在另一个世界确实厉害。宴怜说:就算那样也能悄悄逃出来,是我小看了哥哥的本事。 但同样的失误。宴怜笑起来:不会在现实世界重演。 第46章 现代世界 但所有痛苦,都因为铭记他的美貌而值得。 灰暗而巨大的画室内。 各色水彩, 各色铅笔,石膏,散落一地的凌乱画纸, 软橡皮, 模型与画架, 以及无数被撕碎的,揉成一团的垃圾。 油彩染花了男人的白衬衫,他却浑然不在意, 长发被束起,他盯着眼前的画布,一双熬得通红的桃花眼专注又隐含痴狂。 他已经不眠不休的画了三天三夜,终于有了成稿。 大片大片肆意的蓝与灰,伴随着凌乱而凄暗的光与影,几乎吞没中间的一点唯属神明的亮色。 黑暗吞噬掉画室内所有的光,连他的眼瞳都染上了诡异的隐晦的暗色。 最后,他缓缓的停笔, 舔了舔干涩的唇,不慎染了一点油彩的俊美脸颊上焕发出奇异的光彩。 他缓缓的拿下这幅画,随后铺了另一张画纸上去。 这次他选了明媚的,温暖的, 近乎柔软的颜色星河一般的流银, 太阳一般的点金,晨曦般的软红与雾白,一笔一笔,细致的勾勒出, 他心中痴想的神明。 在天灾世界, 他因直视祂而陷入无尽痛苦, 并且双目失明。 但所有痛苦,都因为铭记他的美貌而值得。 就在他痴狂勾勒的时候,他的手机忽然响起来。 顾西楚一开始并不搭理,但那铃声一声一声锲而不舍,他眉头死死皱起来,终于屈尊降贵,拿起手机开了免提。 喂? 那边的声音响起来:大画家啊,终于接电话了。 他说:你让我查的地址,我查到了。 顾西楚嗯了一声,等着那边报出一串地址,神色有些激动,但握着画笔的手依然沉稳的没有任何颤动。 他缓缓看着他勾勒出的少年神明的脸部轮廓,细致的为他填上微垂双眼的鎏金,披散长发的灿银,以及柔软粉嫩的唇色,神明的少年情态跃然纸上。 顾西楚桃花眼里似绽开了花,他轻轻的吻了上去,任由那还未干涸的油彩落在唇上,冰冷的画纸当然不够温暖,却可以勉强慰藉他内心如黑洞般无法填补的贪图。 他的艺术与爱意,有无数前赴后继的观众与赞美。 但他的心在赞美中空空落落,他知道他不需要那些,但他也不知道自己缺少什么经年来他一直在寻找他缺少的东西,但现在他找到了。 -- 第138页 他画出众生百态的一双手,为祂而生。 他喃喃的,望着那画卷上的神明少年,近乎痴狂的念道:苏蕉蕉蕉 在宴无咎游轮上的第一眼。 他就认出了祂。 他轻轻的呼吸了一下,他知道,他还不能急。 现在宴家兄弟为祂斗得你死我活,他无意插手。 但有关祂的故事,不可以没有顾西楚的姓名。 顾西楚缓缓的画下一笔,蓦得笑了,他那双桃花眼让他显得有些妖孽感,这样一笑,黯淡的画室都明亮温柔起来。 苏蕉住在了柳涵一家,还是按部就班的去上课。 苏蕉挂了宴怜的电话,但宴怜也没有来找他。 但对于原因,苏蕉也有所耳闻。 似乎是宴家兄弟开始内斗了。 宴怜年纪那么小,怎么突然要开始要公司的股份了? 是啊而且还是代理股份 我说他怎么这么多天都没来上课 呃 最近没来上课的好多,那个苏苪雪也没来 与此同时,苏蕉每天下课都能遇到苏迟眠。 男人身高腿长,高冷矜贵的姿态,加上身后的路虎,站在门口能吸引无数人的目光。 他每天都在学校门口守着苏蕉放学。 但每次苏蕉都视而不见,跟着柳涵一回去。 柳涵一在学校附近有套精装三室一厅,苏蕉平时就住在那里。 房子离学校不远,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甚至足够精致,虽然不够奢华,但也足够维持苏蕉的神力值了。 平时苏蕉跟柳涵一放学了,就结伴走回去。 他跟着我们诶。 柳涵一回头,看见一辆路虎,旁边站着苏迟眠,几乎是用凌迟一样冰冷的眼神瞧着他。 柳涵一恶狠狠的瞪了回去。 苏蕉:不要理他。 苏蕉忽然说:今天语文老师让背的诗我忘了,是哪一首? 柳涵一时卡壳:啊,呃,嗯,左牵黄右,右擎苍? 苏蕉:你怎么不好好上课啊。 苏蕉说:我看你上次模拟考成绩只有278。 柳涵一立刻说:我那是作文没写!!我其他成绩都好! 他天天逃课去网吧打游戏,全靠数学英语拉高分,语文拉的不行。 我不管。苏蕉嫌弃的说:我的供奉者高考连300分都没有的话,好丢脸啊。 你这样,苏蕉认真严肃的说:会拉低供奉者平均素质的。 柳涵一:。 苏家。 怎么这几天回来这么晚? 郑凤在一边伸手要接苏迟眠的风衣外套。 苏迟眠没给她,自己把外套搭在了架子上,他冷淡的说:公司有事。 郑凤摸着自己手腕上的碧玺手串,叹了口气:小少爷还没消息吗 苏迟眠的动作一顿,视线几乎冰冷的落在了郑凤身上。 郑凤身上深绿绸缎锦的礼服,勾勒出风韵犹存的身材,脖颈上钻石项链闪闪发亮,十几年的贵妇生活让她面上不带风霜,即使现在因为苏苪雪的事情眉眼下压,带些愁容,但勾起的眼尾,又让她有些抹不去的狠辣精明。 她显然是刚参加完富太太们的茶话会。 苏迟眠不自觉的又想起了苏蕉。 校门口的少年穿着不太合身的校服,漂亮的眉眼冷冰冰的看着他。 他宁愿跟着一个看起来就不太好的坏孩子走,也不要跟他回家。 郑凤:要是你找到他,一定得把他带回来。 是要带回来。苏迟眠听见自己冷淡的声音,好好的,全须全尾的带回来。 好让那些投机取巧的东西,得到应有的教训。 郑凤总觉得苏迟眠说这话的时候,看她的眼神总是让她心里发寒。 可是一时半会又想不出来为何,再加上苏迟眠的性格本就冷淡,无论对她这个后妈还是其他人,都不冷不热。 只当他因为苏苪雪失踪太过焦虑,也没有放在心上,补充说:对,当然最好把苏蕉也找到,他太野了,尽会给家里添麻烦 郑凤刚说完这句话,忽然就感觉身周气氛更冷了。 苏迟眠淡淡说:是啊。 他这样野,也不知是给谁教坏的。 郑凤只肖看了一眼苏迟眠,就脊椎发冷,只因为那男人那琥珀色眼睛看她的时候,仿佛是在瞧着一摊死肉。 不管笑意僵在脸上的郑凤,苏迟眠拿出手机,转身上了楼。 苏苪雪的位置并不难查,苏迟眠动了关系,很快就在一座寺庙找到了他。 苏蕉正上着语文课,忽然班主任在门口,喊苏蕉过去。 柳涵一本来正苦哈哈的划重点,见苏蕉站起来,立刻也站了起来。 语文老师一瞪眼:坐下。 柳涵一没坐: -- 第139页 苏蕉回头看柳涵一,他什么都没说,眼神静静的。 柳涵一:。 柳涵一想到自己不算太好的成绩,不甘不愿的坐下了,视线却忍不住瞄着离开的苏蕉,心里不断揣测老师喊他是要做什么。 是有什么事情吗?学校无聊的活动?运动会?或者是其他的。 他心情烦躁的翻开语文书,却一个字也看不下去,他干脆摸出手机,打开浏览器,手速飞快的输了几个代码。 价值不菲的手机屏幕闪了几下,很快出现了一格一格的监控画面。 与此同时,谁都不曾注意,学校保安监控室的大屏幕,闪烁了一下。 而柳涵一很快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苏蕉本来以为是要去办公室,谁知却被班主任带到了一处空教室前。 苏蕉在教室的玻璃窗外看见了苏迟眠,以及旁边戴着黑色毛线帽子的苏苪雪。 班主任这才说:你哥来找你了,说是有事要和你谈一谈。 苏蕉扭头就要走,被班主任拉住了:诶诶 班主任说:你们有什么事,好好说开。 苏蕉:我跟他没什么好谈的。 苏苪雪似乎是被押着过来的,看见苏蕉的瞬间愣了一下,随后就是满脸的厌恶,他硬邦邦的说:我不会给他道歉的。 苏苪雪又说:你把我带到这里来,是想要我为抱错这件事道歉的话别做梦了。 他比之前好似换了一个人,不再有骄纵天真的恶意,却也如一块冰冷坚固的顽石。 苏蕉刚想说什么,忽然听到了匆匆忙忙的,高跟鞋踩在地面的声音。 下一刻,苏蕉感觉自己被抱住了。 哎呀终于找到你了,蕉蕉。 郑凤说:可把我急坏了。 苏蕉一下推开她,眉头紧紧的皱起来,他有点恶心。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郑凤虽然被推开了,却还是拽着苏蕉的手,亲亲热热的:妈妈很久没见你了。 苏蕉瞧着郑凤的表情,再看看郑凤一边西装革履的男人,苏国栋。 苏蕉一下就觉得讽刺极了。 当着苏国栋的面,郑凤无论待他都是极好的,但每次在他忍不住心软的时候 唉,你给小少爷道个歉。 郑凤还不知道鉴定书的事情,她按部就班的,一如既往的,拉着苏蕉的手,摆出自诩老道的大人模样说:都是一家人,闹腾的像个什么样子,你看现在宴家也不追究你的事情了,你跟小少爷道个歉,这事儿就过去了,到时候再让你大哥给你爸爸求个情,你不就回来了吗? 苏蕉冷漠的望着这群人,忽然觉得他们都在演一场跟他没有什么关系的独角戏,明明所有人都在跟他说话,但偏偏他才是最多余的那个。 你让老师把我叫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让我听这些。苏蕉没理会郑凤,也没有看苏迟眠,只是冷淡的说:未免也太过无聊了。 郑凤被拽开了手,站在一边有些尴尬,却还是说:你大哥也是为你好,他把我和你爸都叫过来,也是为了和你好好谈谈唉,都是你这孩子,不愿意和你大哥回家,不然什么事儿不能在家里说啊,还要来外面谈 苏迟眠忽然开口:觉得不好,你可以走。 郑凤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这话是对她说的,下意识的说:那来都来了,蕉蕉也不能说走就走 等意识到苏迟眠这话是对她的时候,她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下。 苏迟眠这次吐字清晰,看着郑凤:我说,你可以走。 郑凤: 郑凤露出了尴尬的神色,她打圆场说:哎呀,我不就是觉得这里人来人往的,蕉蕉脸皮子薄,在这道歉不太好 谁说我要道歉了。苏蕉忽然开口,嗓音极凉:我为什么要道歉? 郑凤脸色一变,她说:你怎么还顶嘴呢,你之前撺掇宴家的人撞小少爷的事你忘啦? 苏蕉不想跟他们扯皮,转身就走。 这孩子!郑凤尴尬的看了看一言不发的苏迟眠和没说话的苏国栋,又假模假样的说:唉,也是我没教好他 苏苪雪冷冷的看着她表演。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有种作呕的欲望,一股情绪憋在胸口,几乎爆发出来,却又只能被他死死忍耐。 见苏国栋不说话,她跺跺脚骂道:真是一点教养也没有! 苏蕉脚步骤然顿住,他回头,死死的瞪着郑凤。 我没教养。苏蕉一字一句:不是因为我妈早就死了吗? 郑凤瞳孔微微一缩。 她心中一瞬间有种不详的,危险的预感,这种预感让她在电光火石间觉得不好,还未曾往下细想 够了!!苏苪雪却像是再也忍不住了,他撕开自己背着的书包,把一摞纸扔在了郑凤脸上! 苏苪雪红着眼睛:你他妈的能不能不要再说了! 真让我恶心!! -- 第140页 郑凤:!! 郑凤脸色微微变,她说:小少爷你 但是很快她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那纸的边缘锋利,硬邦邦的,劈头盖脸撒在她脸上她在贵妇圈子里经常听惯了八卦笑话,又或者她作伪过太多次类似的资料,自然认识这是什么。 这是亲子鉴定书。 苏苪雪和郑凤有亲子关系的鉴定书。 郑凤僵立当场,随后一股巨大的恐慌伴随着这些年汲汲营营的记忆席卷而来这包括她如何买通医院医生换掉孩子,如何带走苏蕉后抹除苏蕉身上的胎记,又如何最后,在尉迟锦死后带着苏蕉上位成为豪门太太 她这辈子为了富贵荣华不顾一切,揭穿任何一样都足够让她处境如临深渊。 一直沉默的苏国栋终于说话了,他脸色很难看,望着郑凤:解释一下? 郑凤:这,你不要相信这些这些都是假的 苏迟眠:假的? 他的语气很轻缓,不急不慢的拿出手机,拨到一张照片给郑凤:那这个人呢? 郑凤一眼就认出来,这是当时她买通的医生,虽然十几年过去了,这医生的容貌有所改变,但眉眼还是跟当初大差不差。 铁证之下,郑凤的话显得那样苍白,她青白的手指几乎勒进自己昂贵的包包里,她蠕动涂抹鲜艳的红唇,你们听我解释 苏蕉捡起来地上的亲子鉴定书,扯了扯嘴角,望着郑凤:哦,这样说的话,你不是我亲妈啊。 那我确实得向您亲儿子道个歉。 苏蕉捏着亲子鉴定书,望着苏苪雪,毕竟害您亲儿子这么多年当个没妈的孤儿,真是十分的对不起。 苏苪雪脸色铁青,捏着拳头,骨头几乎被捏碎了,他直挺挺的站在那里,一字一句说:她不是我妈。 哦。苏蕉兴趣缺缺的点点头:知道了你没妈了,还有事吗? 苏迟眠不赞同的说:苏蕉。 苏苪雪眼睛通红:苏蕉!! 苏蕉忽然捂住了胸口,一副很难受的样子: 苏迟眠立刻上前要扶住苏蕉,却被苏蕉一把拍开:滚! 少年眉头皱起,满脸嫌弃:别叫我的名字,瞧把我恶心的。 苏迟眠的手僵在当场。 苏蕉缓了口气,才挺直了背脊,他的视线扫过这些人,冷冷淡淡说:你们要道歉我给也给了,满意了吧没事我要走了,你们一个一个事业有成家庭美满的,可别耽误我这个被扫地出门,没爹没妈没教养的野孩子高考啊。 苏国栋和苏迟眠的脸色都变了。 苏国栋脸色难看,你身上流着苏家的血。 苏蕉哈哈笑了,他从兜里拿出一把刀子搁在手腕上,那我现在把血都还给你们家? 他是c级神明,只要神力值不掉,就算血被放干了,也不会死。 苏迟眠一下摁住了他,语气含着隐怒:你说什么傻话。 苏迟眠身上的气息很冷淡,有点像雪,但力气却很大,苏蕉怎么都挣不开,他瞪着苏迟眠:你撒手! 而苏国栋忽然一巴掌扇在了苏苪雪脸上! 苏苪雪帽子都被打歪了。 他捂着脸,眼里蓄满了泪花和恨意:爸爸! 回答他的又是一个火辣辣的巴掌。 郑凤扑了上去,你别打孩子 啪 这一巴掌没收住,硬生生的打在了郑凤脸上! 郑凤被打的一个踉跄,腰生生的碰在了桌子上,脸上火辣辣的疼。 自从她进了苏家的门就再没吃过这样的苦头了。 苏国栋言简意赅:跟苏蕉道歉。 而被保护的苏苪雪却没有任何的感激,他抹了抹嘴角的血迹,瞪着苏蕉,我他妈就是死,也不会跟你道歉!你就是活该被我从小欺负到大!你命不好就怨你自己! 他就是看不起苏蕉,就是看不起他。 哪怕他从云跌成了泥,他也还是看不起他! 也许是被打的头晕眼花,不知道为什么,苏苪雪觉得苏蕉的身形看起来似乎在那里见过。 苏蕉嘲讽的说:随便你道不道歉,无所谓,我又不是你妈,有逼人道歉的毛病。 苏苪雪的脸顿时一阵红一阵白,而一边的郑凤更是无地自容到说不出话。 苏蕉不想再当这出滑稽家庭闹剧的演员了,他扔了刀:逗你们玩的,我的命可比你们贵多了。 他对苏迟眠说:你松开我,我要回去上课了。 苏迟眠认真审视,见他真没有自残的意思,才缓缓的松开了手,低声说: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苏蕉:你开心就好。 让开,我回去上课了。 苏迟眠:什么时候回家? 苏蕉:我说人话你听不懂是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不需要借助系统,就能说出自己内心想说的话了 -- 第141页 我是个没家的野孩子,不用任何人好心收养。 苏迟眠:不要这样说自己。 别用你那目下无尘的高贵眼光看我了,苏迟眠。 苏蕉掰开苏迟眠的手,一字一句说:野在我这里,是自由的意思。 可不比你苏迟眠低贱。 苏蕉转身推开门,却看到了门口气喘吁吁跑来的柳涵一,他似乎是想要开门,正撞上了苏蕉。 苏蕉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柳涵一就冲了进去,他眼睛发红,上去就拽住了苏苪雪的衣领,一拳把人狠狠掼在地上! 哗啦 苏苪雪倒地的时候碰到了桌子,带着桌子东倒西歪倾斜一大片,稀里哗啦的声音伴随着女人的尖叫响起来。 苏蕉:!! 柳涵一冷眼扫过郑凤,我不打女人,滚! 郑凤连滚带爬想要求助,但看到苏迟眠瑟缩一下,又把求助的目光放到了苏国栋身上。 柳涵一拽着苏苪雪的衣领,把他生生从地上拽起来,所以你他妈怎么还不给蕉蕉跪下道歉?! 苏苪雪被打了一拳脑子嗡嗡的,还没回过神来,就看到了一张发红的眼睛,带着让人毛骨悚然的狠意。 苏苪雪模糊的想,是不认识的人 他忽然膝盖一痛,被逼迫着朝着苏蕉的方向跪了下来! 苏国栋瞳孔一缩,想要拦住,苏迟眠却忽然叫了一声,爸。 苏迟眠淡淡的说:公司的股票,最近不太乐观。 一句话,仿佛掐住了男人的软肋,苏国栋微微攥紧拳头,站在原地不动了。 少年眼睛发红,胸口银色的链子闪光,他压着狠意,像是发了疯的野兽:老子的人,老子欺负一下都心疼,你他妈从小欺负到大,啊?!爽死你妈的,给他跪下道歉! 苏苪雪感觉所有人都在冷冷的看着他。 他的大哥,他的父亲,甚至那个是他亲妈的人。 他好像回到了最凄惨最难过的时候。 但这次没有人来救他。 下一刻,苏苪雪瘫倒在地上,彻底失去了意识。 柳涵一收回手,冷笑着对脸色不好的苏国栋说:您养出来的亲儿子,可真是晦气。 他拍拍手,揽过苏蕉的肩膀:看什么呢,走,上语文课去了。 苏蕉忽然说:下课了。 柳涵一:啊,可是铃还没打 他还没说完,下课铃声就响了起来。 听着很愉快,像一首歌走到了高/潮。 没多久,苏蕉就听说郑凤被苏家扫地出门了,还成了上流圈子里的笑柄,谣言不知为何,传得飞速。 啊,那个郑凤啊,听说以前家里是卖鱼的,人家都叫她卖鱼西施 后来傍上了苏国栋,有了孩子,没名没份的跟了几年,苏国栋原配死了没多久就靠着孩子卖惨被扶正了 这事儿谁不知道,都不新鲜了,新鲜的是她居然拿自己肚子里的野种换了原配的孩子啊。 这俗语说什么来着鸠占鹊巢?你说巧不巧,那尉迟锦正好跟她同一天预产期,还在一家医院,听人说是生了个男孩,她就买通了医生,把孩子给换了。 这一招毒啊,就算以后上不了位,成不了苏家的太太,她儿子也是苏家的正统少爷,苏国栋不屑看私生子,总不能不顾自己的亲儿子,死了总归还能把遗产留给儿子,到时候再一认亲,啧啧这一手算盘打的真是啪啪的响啊。 诶你还别说,后来不还是上位了?那被她换走的孩子也算是认祖归宗了吧? 认什么祖归什么宗,私生子跟正统少爷地位能一样?我听说那孩子从小可受了不少苦啊,而且幼儿园还受了一场火灾还是什么的,脸都给毁了,身上也都是烧伤,跟着那个卖鱼西施进了苏家之后更是因为私生子的身份天天遭人白眼,诺,就前不久还惹了宴家刚回国的小少爷,还被从苏家赶出去了你说这卖鱼西施多毒的心肠啊,心里知道这是苏家的正派少爷,还什么也不说,故意瞧着人被赶出去,心里可能还偷着乐吧? 诶,说起来,她能进苏家的门,也是仗着那场火灾吧。我听过这个八卦,说是本来苏家没想让她进门的,因为她孩子受了火灾,浑身烧伤,必须要好好调养身体才能活,就借着这个借口进了苏家,后来跟苏国栋一来二往的,才上了位 啧啧,所以说,不狠一点,哪里能混到这一步,但天道有轮回,苍天饶过谁哦。 有关苏家狸猫换太子的传闻在a市沸沸扬扬起来,一时间郑凤成了众矢之的。 青藤高中的人也对此议论纷纷,看向苏蕉的目光也奇异起来。 真没想到 好惨啊怎么这么惨。 听说那场火灾可能也是故意的,是那个女的博同情的手段 那苏蕉的脸天呐怎么会这么狠心 -- 第142页 咝,还能因为什么,因为钱和身份呗 你们说的苏蕉也跟个什么好东西似的,还不是爬了宴家的床。 他被苏家赶出来了又有什么办法说到底还是那个小三的错吧? 这可不一定,之前不是有扒到苏蕉兜里的情书吗,说不定人家心里还高兴呢唔! 说话的男生脸都被打肿了,生生的吐出了一颗牙齿,他惊惧的望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前的柳涵一。 阳光透过轻薄的树梢,落在少年发上,映着那片糖栗色的头发微微闪光。 明明是正午,柳涵一身上也披满了阳光,他甚至还悠闲的戴着白色的蓝牙耳机。 然而男生对上那双乌黑的眼瞳,一霎竟觉遍体生寒。 那是很冷的,无机质的眼,里面恍若不似人类的意志,而是寄生着另外一种,让人觉得恐怖的东西。 但那恐怖的感觉一瞬间就消失了,柳涵一揉了揉自己的手,不轻不重的说:不会说话,可以把嘴巴让给需要的人。 其实男生也是瞧不起柳涵一的,他和之前的苏蕉一样,也是私生子。 按理来说,其实男生不用怕他,甚至他可以反击 但不知为何,男生却感觉自己的手在控制不住的颤栗发抖,仿佛遇到了这个世界上,不应存在的东西,以至于让大脑的每一颗神经元都在疯狂尖叫着拒绝,甚至臣服。 柳涵一教训完了人,慢悠悠的回到座位上,摸出了手机,上面是在a市论坛疯传的帖子,内容当然是有关郑凤的故事。 有关郑凤的谣言会传的那样快,柳涵一自然功不可没,他不打女人,不代表就会放过她。 刺耳的声音沉默下来,于是落到苏蕉身上的,那些尖锐探寻,恶意揣测的目光,又变得同情怜悯起来。 苏蕉并没有在意这些变化,他还是按部就班的上学上课,放学回柳涵一那里写作业,并且研究怎么把那艘轮船卖掉事实上有个好消息,他挂在咸鱼上的东西基本都卖出去了,零零碎碎的赚了不少的功德值,豪华游轮依然无人问津大概很多人都把它当成了一个无人在意的玩笑。 苏蕉想了想,非常认真严肃的编辑了一下页面。 「真豪华游轮,童叟无欺」。 再配上那一串零。 系统:看起来更像假的了。 苏蕉:。 苏蕉开始痛恨自己去钻石号游轮的时候没多拍几张装逼的照片了。 窗外在淅淅沥沥的下雨,天幕显得有些阴惨惨的沉,他最近一直住在柳涵一的房子里,日常都很方便。 他放下手机,准备再听会英语听力就休息,忽然听到柳涵敲门的声音:你的快递。 苏蕉打开门就看见柳涵一懒散的穿着睡衣,露出劲瘦有力的好身材,他一只手拎着一个扁平但很大的快递盒,一边咬着牙刷,模糊的说:需要我帮你拆吗? 苏蕉很疑惑:我没买东西啊。 他又说:你为什么不刷完牙再给我送过来。 柳涵一顿了顿,睫毛闪动了一下,他很快说:因为怎么看你的事情都更重要呀。 他吊儿郎当的念:神明殿下。 苏蕉被他激起了不少的鸡皮疙瘩,把他推出去:走走走。 柳涵一:不用我帮你拆? 苏蕉刚想说不用了,柳涵一就把刀柄塞到了他手里,悠闲的回去刷牙了:不用正好。 苏蕉: 苏蕉那着刀子,疑惑的想,他刚刚什么都没说吧 怎么柳涵一刚刚就像会读心一样 不过这个不重要的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他把快递箱子拖进来,把房间门关上。 箱子是扁扁平平长方体,有点像寄过来的电脑显示屏之类的东西,包的也很严实。 他拆开了箱子,里面竟然是用塑料泡沫包裹好的一幅,画一样的东西。 他更疑惑了,有人给他寄画? 他剥开了泡沫,一入眼,就是大片大片,袭人视线的沉暗蓝色,添加了黑暗压抑的笔墨,是升腾于天宇的可怖海啸! 阴沉的海啸下,城镇显得脆弱又哀凉,众生匍匐在地上,仿佛透过画都能感受到他们凄苦的哀哭,却无人能为其痛苦感同身受,如同一团团模糊的蝼蚁。 而在这片沉暗绝望中,唯一的亮色,竟是从云端跌落的白衣神明。 跌落的神明配合整幅画,竟有种献祭于恐怖天灾的异端美丽。 即使是用雪白的颜色勾出的起伏翻滚的浪花与镶嵌着金边的云彩,都无法湮灭这种直击人心的恐怖之美。 沉重昂贵的画框猛然摔到了地上。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不知道是不是角度问题,那画面居然变了。 苏蕉看到了从画面的四面八方从海啸里,从天空上,从每个跪下祈求神明垂怜的灾民身体里,蔓延出源源不断的黑色丝线,将即将落入凡尘的神明死死缠绕其中,几乎将神明裹缚成了一个巨大的黑茧。 -- 第143页 有那么一瞬间。 那种刚刚从天灾世界醒来,穿透一切,又被诡异之物窥伺的感觉再次出现了。 窗帘,床榻,天花板,地板,书桌,一切都变得模糊而半透明,而在那半透明之后,有无数不知名的,阴森森的,可怕的眼睛,在窥伺着他。 苏蕉感到一种毛骨悚然的窒息。 作者有话说: 啊,好像没有多少存稿了(心虚; 第47章 现实世界 您一定要一意孤行下去,千万不要愧疚。 苏蕉强忍不适, 再把画拿起来。 画上面的黑线一下消失,变成了之前看到的样子,与此同时, 那种呼之欲出的窒息感和窥伺感, 也不见了。 是谁给他寄的画?? 他去看快递盒子上的信息, 毫不意外是匿名。 苏蕉看着画,他觉得画风十分的眼熟,一时半会却想不起来在哪里看见过。 是「玩家」吗? 也是像柳涵一一样, 知道他神明身份的「玩家」?也是他的潜在供奉者? 就像宴无咎 宴无咎,画 就在苏蕉即将想起什么的时候,手机响了,居然是苏苪雪的电话。 苏蕉不是很想接,但是苏苪雪一直在打。 苏蕉撇撇嘴,把对方的号码拉黑了。 结果没多久,苏蕉手机弹出了苏苪雪的微信申请。 苏蕉一直都没加过苏苪雪的微信,他准备无视掉这条, 然而却看到了对方发过来的备注。 神 苏蕉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按了同意。 微信电话立刻就响了起来。 苏蕉接了电话,他听见了哗啦啦的雨声,和苏苪雪有些沙哑的嗓音。 我想起来了 苏苪雪开门见山:那个世界里出现的神, 是你 苏苪雪会想起来, 苏蕉并不意外。 但这并不意味着苏蕉要承认。 如果你再说我听不懂的话。苏蕉淡淡说:我就挂了。 苏蕉!!苏苪雪尖叫起来,他用急促的语气说:你敢挂我电话!! 但他很快又语气急促起来,带着哭腔,不不要挂, 不要挂。 不要挂, 我是真的有重要的事情要问你, 你是神明的话,你是神明的话陈美芳还活着吗?啊,告诉我 苏蕉听到了哗啦啦的雨声,破碎又零落,这让苏苪雪祈求的声音也带上了深寒的湿气:求求你告诉我我跟你道歉,对不起,你要我怎么道歉都可以 他悲伤至极,如泣如诉,他知道苏蕉心软,只要他求了,那么苏蕉 嘟 苏蕉挂断了电话。 凄然的大雨里,苏苪雪衣衫单薄,冻得浑身发抖,他走遍了学校附近的房子,连夜打听苏蕉住在哪里,却也只能得到一个模糊的地址。 他拿着电话,无助和茫然深深的浸透了他每一寸皮肤,让他想要痛苦的哭泣。 天灾世界,有关神明的记忆是模糊的,但昏迷的时候,他陷入了深沉的梦境,他开始觉得苏蕉很眼熟。 回去后他仔细回忆很快就想起来,他在哪里见到过了。 天灾世界他罹患重度精神障碍,那具身体已经有了严重的病理变化,所以会神志不清,回到现实世界后,他原来的身体并没有病理性的变化,所以尽管意志消沉,残留了很多精神障碍,但都是轻度,是可以克制的。 但是天灾世界发疯的记忆,也确实是模糊的不过现在他想起来了 苏蕉。 那位神明就是苏蕉!!那黑白色的格子尽头,握住无数纠缠的线条的神 只有他能带他回天灾世界,只有他知道陈美芳有没有活着,甚至只有他才能让他再见一眼陈美芳 或者,不见也没关系,只要让他知道陈美芳活没活着,就够了。 他愿意忏悔,愿意跪下,愿意承担一切他应该承担的罪恶。 甚至可以任苏蕉加码。 可是苏蕉不愿意接他的电话。 苏苪雪从未有一刻,这样恨自己。 他恨自己的高傲和骄矜,恨自己对苏蕉肆无忌惮的欺辱,恨自己死要面子活受罪他可以什么都不要,他可以给苏蕉跪下,他什么都可以做,只要苏蕉能告诉他陈美芳是不是还活着 他衣服被雨水淋得湿透,冰冷的雨水浸透了凄凉的心,他不懂自己为什么要活在这个世界上。 没有得到过真正爱意的人会沉醉在纸醉金迷的世界里,沉醉在偷窃来的感情里,他肆无忌惮的享受这一切,他不用付出任何代价,而付出代价的人只有苏蕉这一切多么美好,多么理所应当。 可是他失去了陈美芳。 他偷走了神明的爱与家人,所以命运惩罚他,赐给他最珍贵的东西,又残忍的让他失去,让他承受这剜心之痛。 他在附近徘徊了一夜,雨没有停。 郑凤来找他。 少年茫然的走在雨中,下巴因为几天没进食而显得尖瘦,皮肤惨白一片,唇也毫无血色,湿透的白衬衫哗哗淌着水,他眼瞳漆黑中透着病态的红,像是行于雨中的水鬼,下一秒就要带着所有人下地狱。 -- 第144页 你看你这像什么样子!郑凤顾不得拿伞,衣服也被水浸透了,她大声说:跟我回去! 苏苪雪却忽得回眸,愣愣的望着郑凤。 他用奇异的目光望着自己这个坏事做尽,却还能若无其事的母亲。 郑凤被他乌黑的眼睛看得忽然悚然那完全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或者说,那完全是死人才会有的眼睛。 里面一片空荡荡的死寂。 你是怎么做到的?他用沙哑的嗓音问。 最近郑凤的日子非常难过,数不尽的流言蜚语袭击着她,把她从人人艳羡的上流贵妇,变成了一只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她的衣服变得平常,而精致保养的脸也慢慢爬上了皱纹,不过区区几天,却好似一下老了四五岁。 滂沱大雨后,苏苪雪滚了滚眼珠,看到了不远处的车。 车里有模糊的,红色一点烟光明灭。 只有苏国栋会抽烟。 所以 所以郑凤并不是主动来找他,只是因为苏国栋,才来找他。 那个男人,是给了郑凤很多钱,还是一个廉价的承诺? 苏苪雪哑笑了一声,用嘶哑的嗓音问郑凤:是怎样做到什么事都发生了,还能这样若无其事? 如果是陈美芳 苏苪雪的眼睛忽然发热,如果是陈美芳 因为我就是这样的人。 被自己的亲儿子这样质问,郑凤反而平静了,雨水几乎让她睁不开眼,可是她还是嗓音沙哑的说:我就是这样的人。 郑凤攥着苏苪雪的手在发抖,却很坚定,她眼神镇静又疯狂:小少爷,你要知道 这个世界,除了自己,都是其他人。 她原来只是一个卖鱼女,但是恶毒和疯狂,一步步让她走到这个位置。 苏蕉的苦难由她一手缔造,但她对他并无多余的愧疚。 换孩子也好,恶意纵火也罢。 说到底,苏蕉不过是她富贵路上的踏脚石,痛苦也好,难过也罢,她不在乎,也并不关心。 她关心的,只有自己的骨肉。 哈苏苪雪笑了。 其他人,他对郑凤来说,果然只是其他人。 他像是病了,又开始想,如果是陈美芳 如果是陈美芳又怎么样呢? 她与他再也不会见面了。 他明明笑着,偏偏一身雨水,满脸凄然。 郑凤望着这个从小锦衣玉食长大的儿子,她不懂,为什么她费尽心思为他谋得了一切,他看起来却一点也不开心,她有心想问,却听苏苪雪说。 过来抱抱我,我好冷。 郑凤张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是走过去抱住了他。 她自我安慰一般想,没关系,虽然落魄到如今地步,至少她还有儿子 所以,他为什么不开心呢 噗。 剧烈的疼痛从胸口传来的时候,郑凤还有些愕然。 她张张嘴,很想问:你 为什么不开心? 可是剧痛让她什么都说不出来,眼前少年的脸从清晰变得模糊,世界也渐渐模糊,五感唯一清晰的,只有拥抱的这具身体,渗透血液的冰冷温度。 她听到了周围人的尖叫,有人大喊杀人啦,然后是刺到胸口了 没救了 呃苏苪雪闭上眼睛,冷冷的雨拍打在他身上,仿佛能洗净他身上的血迹。 他明明身在陆地,却如同在深海下潜。 既痛苦。 又痛快。 第二天苏蕉跟柳涵一一起上学的时候,是个大晴天。 柳涵一忽然说。 你后妈死了。 苏蕉:啊? 柳涵一漫不经心的把手机递给他。 苏蕉看见了标题。 雨中逞凶弑母,失足少年是谓哪般? 学校门口,苏蕉看见了等在那里的苏迟眠。 苏苪雪弑母的事儿似乎没有影响他什么,他依靠着车门,看起来冷淡又禁欲。 苏蕉就当没看见。 苏迟眠拦住他。 柳涵一掀起眼皮,挡在苏蕉身前:做什么? 苏迟眠顿了顿,望着苏蕉。 苏迟眠:苏苪雪有东西让我带给你。 柳涵一眉头微挑:他怎么不自己来? 没等苏迟眠说话,柳涵一吊儿郎当说,哦-我知道,是来不了吧? 苏迟眠眼瞳一暗,他没和对方争,只是望着苏蕉。 少年依然戴着口罩,琥珀色的眼睛淡淡的。 周围陆陆续续围起了学生,好奇的往这边张望,不少人甚至已经认出了他。 苏蕉不想被人围观,问:什么东西? 苏迟眠拿出了一卷资料,给了苏蕉。 苏蕉接过后,他说。 他还说,他欠你一句抱歉,希望你有时间可以去看他,有些话他想亲口跟你说。 -- 第145页 苏蕉微微一笑:那你也帮我带一句话给他。 他说:就说,不用道歉,我不会原谅他。 另外,好好坐牢,别做梦了。 那份资料,苏蕉晚上才打开。 他先写完了作业,才不紧不慢的翻开。 苏家的一切对于他而言都是过去了,现在无论他们怎样,都不能打扰他的节奏和生活。 他只会在闲暇的时候才会关注一下。 然而资料上的一切,还是让苏蕉「蹭」的站了起来。 这是郑凤当年买通人纵火的证据。 其实苏蕉也有听说过那些谣言,什么幼儿园那场大火其实是郑凤做的。 但是这种空穴来风的流言,苏蕉是不信的。 谣言四起的时候,流言蜚语中心的人总是无恶不作,罪大恶极,各种莫须有的罪名与揣测,统统都会加诸在身。 哪怕一点点恶意都会被无限放大。 他深受其苦。 郑凤会被这样猜疑对待是她罪有应得,但这不意味着苏蕉也要这样去猜疑揣测她,相处十余年,他自以为是了解她的。 她会有这种结局,终归不过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终归是他不愿意相信人可以为了财富,恶毒到放火这种地步。 直到这份证据,这样犀利,直白,甚至刺眼的放在他的桌上,把他所有的侥幸都生生击碎。 是。 人就是可以恶毒到这种地步。 系统发现苏蕉的情绪有点不对劲,迟疑:殿下,这 我一直以为 苏蕉深吸一口气,半晌才低声说:那是一场意外 苏蕉强迫自己把桌子上所有的证据看完,最后,是苏苪雪给他的信。 信上写的东西很简单。 郑凤还没死,只是重伤,苏国栋决定让她假死出国,想知道她在的医院,来找我苏苪雪。 苏蕉面无表情的收起了桌子上的证据。 有关那场大火,也许是因为太痛苦,也许是因为年纪太幼小,其中细节,他能想起来的部分已经很少了,只是看到失控的大火时,会控制不住的感到恐惧。 但是当夜,苏蕉就做了有关那场大火的梦。 燎燎火焰吞噬着所能吞噬的一切,到处能听到小孩子的哭叫声,所见之处,烟熏火燎。 多少孩子 意外的很顺利,孩子们都救出来了 苏蕉听见耳边有人在大喊:诶!!苏蕉 他听见自己竭尽全力的大叫,用尖锐又稚嫩的声音嚎哭 视线所及,是破烂的,还在燃烧着的门,砸下来的危险的木头房梁,他在疯狂的呼唤着谁的名字。 他被呛的咳嗽,痛苦的几乎要死去,可是似乎又有谁,握住了他的手。 他似乎听见了模糊而冷淡的声音。 我就说,你会后悔的。 他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的黑色影子,他握住的东西,融于烈火,他浑身都能感受到烈火的焦灼,唯独握住的掌心却十足温暖。 那是一种独特,又奇异的感受,他仿佛行于烈火,行于深海,行于深渊,却于这万千无尽头的苦痛中,握住了一颗温暖的星。 苏蕉醒来,就去找了苏苪雪。 苏苪雪在监狱里,还没有提审,苏蕉带着那些资料,以家属的身份来探视。 引他来的狱警说,苏苪雪的状态很不好,检查出来有一些精神疾病,虽然可以减刑,但恐怕也摆脱不了在精神疗养院过一辈子的命运。 见到苏苪雪后,他果然很是憔悴,但是看到苏蕉之后,眼睛都亮了。 他嘴唇动了动,过会儿,才用沙哑的语调喊他的名字。 苏蕉。 不是以前那种轻蔑的,冷漠的,践踏的,不屑一顾的语气。 而是谨慎的,可怜的,认真的,小心翼翼的。 生怕苏蕉扭头就走一样。 苏蕉也不管他,放下那沓资料,开门见山,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苏苪雪:让,让我先道歉。 他用柔弱的,哀伤的语气说:对不起。 苏蕉不吃他这套,冷冷淡淡嘲讽说:你跟你妈无论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不都挺理所当然的吗?现在道哪门子歉。 苏苪雪只是重复说:苏蕉,对不起。 苏蕉一点耐心也没有:你这张嘴要是只会说道歉,那我就走了。 苏苪雪:对不起 苏蕉说:别道歉了,苏苪雪。 苏苪雪:对不起 苏蕉看他半晌,忽然说,你在为什么道歉? 苏苪雪茫然看他。 苏蕉把资料放下,坐下来,淡淡说:你既然想要道歉,就好好想,你为什么要跟我道歉,而不是像复读机一样,只会说对不起。 本来探视是有时间限制的,但是因为听说苏蕉要来,苏迟眠在暗中运作,所以并没有人来催。 -- 第146页 苏苪雪: 于是苏苪雪变成了一台卡壳的复读机。 苏苪雪张张嘴,就在苏蕉以为他要说什么的时候,听见他问:陈美芳,还活着吗? 他固执的望着苏蕉:我想,知道这个。 苏蕉觉得讽刺,又觉得理所应当,他挽起唇角,露出了很好看的笑。 苏蕉想。 苏苪雪也不过只是这样而已,这样子被娇惯大的少爷,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吗? 他只知道跟他道歉,取得他的原谅,能得到他想要的东西而已。 他从来都不会真正意识到他自己曾经犯下的过错。 他冷淡的说:能说为什么吗? 苏苪雪没有说话。 那陈美芳的事情。 少年的声音极其清丽,偏偏又似寒山之雪,冻得苏苪雪感觉到了三尺冰寒。 他说:我也不知道。 既然我们都说不出来,那这段我们过去。苏蕉说着,把资料推了推,说说这个。 从苏苪雪那里得到了郑凤养伤的医院地址,苏蕉准备走的时候。 忽然听见苏苪雪又说对不起。 苏蕉根本懒得过耳朵,起身的时候,忽然听见了苏苪雪用很低的声音说。 火烧在身上的时候,很疼,我不该嘲笑你的烧伤,对不起。 少年的声音透过打了孔的隔音玻璃,模模糊糊的透过来,不够响亮,却足够让苏蕉停住了自己往前走的步伐。 他听见他很低很小的声音。 被人嘲笑丑陋的时候,会很难过,无地自容,甚至会忍不住赞同对方的说法,会忍不住仇恨自己,甚至厌恶自己之前那样说你之前带给你这样不好的感觉对不起。 刀子割在身上的时候原来那样疼,受伤醒来看不到人的时候,又那样害怕,我不知道所以,把图钉放进你的鞋子里,让你疼,故意让哥哥不去看你,让你害怕,很对不起 故意要抢走,弄坏你喜欢的东西是我对不起。 苏苪雪一开始说的很慢,很羞耻,可是到后面,他却慢慢哽咽。 他想起火焰烧在身上,刀子割在脸上,想到在精神病院哭泣整晚也只有精神病人在旁边指指点点嘻嘻笑笑,想到自杀的时候刀子割破手腕的疼痛,想到他成为黑户后警察异样又轻蔑,仿佛在看阴沟老鼠的目光,想到拼命回家却被嘲笑,想到整个世界灰暗无光,剩下唯一的救赎与欢喜被大水冲成大梦一场 他跑到他知道的所有寺庙为陈美芳祈福,可是他还是摆脱不了那种如影随形的痛苦。 苏苪雪抽泣着,用戴着手铐的手艰难的擦着眼泪,嘲笑你的身份卑贱,看不起你的努力和梦想对、对不起。 抢走了你的家人和人生,虽非我所愿但依然,对不起。 哭的时候无人在意很痛苦,我总是惹你哭,也很对不起。 苏蕉背对着苏苪雪。 人生短暂,十年弹指。 桩桩件件,那些躲在角落里疼到哭泣,又在无人的夜晚嗓音沙哑的时光。 终于被罪魁祸首感同身受。 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苏蕉抬起头,努力不要让软弱的泪水流下来,却还是情不自禁的红了眼眶,甚至痛快到想到大哭一场。 仿佛那段过去,是他一个人被关在了无法走出的深冬。 而此时此刻,他终于回到那些伤痕累累的过去,拥住了那个软弱的,可怜的,在深冬寒风里哭泣的自己。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哈的笑了出来。 他没有说原谅与否,只是用很轻的语气说。 苏苪雪。 后会有期。 而他终于与那片深寒隆冬告别,走向他属于神明的浓艳春日。 苏蕉根据苏苪雪提供的地址,找到了郑凤所在的医院。 这是一家苏迟眠投资的医院。 郑凤在重症监护室,苏蕉不能去见她。 医院的消毒水味并不好闻。 少年安静的站在走廊里,阳光穿过玻璃落在他肩上,让他像一朵脆弱的铃兰。 苏迟眠走到少年身边,给他披上了一件外套:父亲对外宣布她去世了,等她恢复一些,就会把她送出国。 苏蕉:她为什么没有死。 你也可以让她死。 苏迟眠的语气平静的几乎没有波澜,甚至带着一点认真的建议:如果你想,现在就可以进去,拔掉她的呼吸管。 苏蕉望着苏迟眠,说:我不想坐牢。 苏迟眠说:我可以帮你。 他语气平平淡淡,落在苏蕉身上的眼神却怜惜又柔软。 苏蕉望着他,琥珀色的眼睛如同纯粹干净的玻璃珠,又有点无情。 苏迟眠打开了重症监护室的门,轻轻松松拔掉了郑凤的呼吸管。 于是心电图急促的跳动,刺耳的警报声响起来。 -- 第147页 苏蕉和苏迟眠都没有动,重症监护室里的光很昏暗,一半的阳光穿过苏蕉,落进室内,苏蕉逆着光,影子被张牙舞爪的拉长,却在苏迟眠脚下戛然而止。 苏迟眠拿着呼吸管,琥珀色眼瞳向着阳光,整个人被阴影覆盖。 苏蕉背对着阳光,眼里藏着阴影。 护士听到警告跑进来,看见两个对峙一样站着的人,愣了一下,一时间进退两难。 把呼吸管给护士吧。 苏蕉说:我还有事情要问她,她还不能死。 我知道。苏迟眠淡淡说:但蕉蕉,人命并不是可以玩弄的东西,我做的决定,也不会改变。 郑凤在病床上开始痛苦的喘息 苏迟眠:你想我帮她死,我可以做。 但你想让她活。苏迟眠说:就要叫我一声大哥。 苏迟眠在逼他。 苏蕉忽然笑了。 他单手插进兜里,嘴唇弯起一个弧度,眼里却有着冷漠而薄凉的阴霾。 你弟弟在被逐出苏家后,就已经死了。苏蕉说:他不会,也影响不了你的任何决定。 在他话音落下的那一刻。 在护士放大的瞳孔里,郑凤心电图「滴」的一声,变成了一条平缓的直线。 与此同时响起的,是苏蕉的声音:苏迟眠,她会这样,是命该如此,死有余辜。 铃兰一样漂亮的少年站在阳光下,望着与自己血脉相连的陌生人,微微一笑。 您一定要一意孤行下去,千万不要愧疚。 不然,死掉的人,难免会觉得您虚情假意,做作又恶心。 第48章 【天灾】 在漫长的历史中,不明真相的人称呼祂们为【天使】,误入歧途的称呼祂们为【上帝】,而更多的人,正确的称呼祂们为「天灾」。 当着苏迟眠苍白的脸, 苏蕉离开了医院。 消毒水味让他觉得有些说不出的恶心,周遭似乎充满了死亡的味道。 他的手机又嗡嗡嗡的响起来,他接了电话, 是柳涵一。 在哪? 苏蕉现在很想一个人静静, 他说:我晚点回去。 柳涵一:记得早点回来医院晚了会打不到车。 苏蕉嗯了一声, 说完挂了电话。 他在医院门口等公交车的塑料椅上坐了一会,想,苏家的医院确实偏僻了点, 晚了会打不到车也正常。 有些心烦的苏蕉并没有去想为什么柳涵一会知道他在医院。 系统:殿下 苏蕉闷闷的「嗯」了一声,说:你要安慰我吗? 他说:你不用安慰我,没什么大不了的,呼吸管又不是我拔的。 系统:不是,殿下,我刚刚想说,您不要坐在这样廉价的塑料椅上,不仅凉, 而且有失身份。 苏蕉:。 苏蕉坐着没动。 系统开始揣摩人类的心思:您是在不高兴吗? 苏蕉:没有,就是郑凤就这么死了,该问的东西没问出来。 会有点失落这样的心情,也仅仅是这样吧。 系统:你要问她什么呀? 苏蕉捏着手里的一沓东西:其实问不问的也无所谓, 只是这份资料, 我想听她当面怎么说。 苏蕉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老是想起以前的事儿。 以前跟着郑凤,其实是过得不太好的,三岁以前的事情不太记得, 只知道郑凤不管他, 后来上幼儿园, 也是住的很旧的寄宿幼儿园。 幼儿园的生活没有很好,也没有很坏,他长得好看,幼儿园的小朋友都想跟他一起玩,所以他的性格还算开朗,跟哪个小朋友都能合得来。 到底还是三四岁的小孩,晚上躺在宿舍小床上的时候,他会忍不住的很想妈妈。 然后他就会去偷偷的从宿舍跑出去,跑到教室里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到教室里,大概是郑凤偶尔来的时候都是在教室门外吧,所以总觉得会在那里见到她小孩子的脑回路总是没什么逻辑。 他会想,为什么别人家的孩子总是有家长每天接送,买好吃的好玩的,但他的母亲总不来看他。 又或者,为什么他被欺负的时候,母亲总是不心疼他,为什么总是站在别人那边,指责他的过错。 但是现在他再也不用去思考这些东西了。 她已经带着他母亲的身份名不副实的死去了。 而无论真假,他都货真价实的,是个没有被母亲爱过的孩子。 其实火灾之前的记忆,他已经很少想起来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总是频频想起,但是想起来的也不完全,只能断断续续的想到一部分。 但那种无法释怀的伤感,却总是如影随形的缠绕着他,就好像他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对他来说,非常重要的,不可以忘记的东西。 他不知道这种感觉的来龙去脉,只能把它归咎于郑凤死去后内心潜意识的怅然若失。 -- 第148页 他得走出来。 苏蕉:既然人死了也没什么追问的必要了。 这系统说:殿下,您是不是忘记您的身份了? 苏蕉:? 系统:您可是神明呀,就算现在还不能召唤死魂,但是借助道具,也不是很难做到呀。 苏蕉:! 他怎么把这一茬给忘了! 系统:我来给您推荐类似道具吧!最有价值的当然是引魂铃!售价功德23000! 苏蕉嘴角抽搐一下:你怎么不去抢? 他现在身上的功德也才13000。 系统:嗨呀,不要担心,您不是还没结算神庙收益吗? 系统:一个月早就过去了,您还没做结算呢,这个东西要您亲自去神庙,手动结算的。 就在此时,苏蕉的电话响了,他以为又是柳涵一,接起来却是快递员。 呃,是苏先生吗?您的快递到了,我看家里没人的样子 苏蕉皱眉:我最近没有买东西。 快递员:地址写的是这里 苏蕉:我 苏蕉忽然想起之前不断寄给自己的画,语气蓦的一顿,是不是像一幅画? 快递员那边似乎是观察了一下快递,说:不是的,先生。 苏蕉开始回忆自己最近买了什么东西,结论是没有,他刚要说什么,对方礼貌的说:里面看起来是两幅画呢。 苏蕉:。 苏蕉:知道了,你放门口就行。 苏蕉回到了柳涵一的房子,那副画他搬到房间里,也没有拆,丢到了一边。 回到房间,躺平闭眼。 去天灾世界,还是去神庙,都是类似于灵魂出窍。 但是他的身体和灵魂由神力紧密联系,所以一旦神力耗尽,在天灾世界受创,身体也会相应的受伤。 苏蕉来到了陨石天灾世界。 他这次落到了上次来的星之教堂。 他在前殿看到了大片大片的雪白蔷薇花儿,神像下是湛蓝色的许愿池,大片大片的白鸽停在许愿池前,随着人们的投喂,要么大片大片的飞起来,又悄悄的落下。 人们似乎把这里当成了游玩的广场,带着孩子在这里玩耍,脸上都带着笑容。 有小孩往许愿池扔了个硬币,在胸口画了个星星,愿主庇佑! 而再往里走,气氛就悄悄的肃穆起来,穿着雪白神袍服饰的神职人员来来去去,清扫的人员穿着很干净的,绣着星星的袍子,再往里走,能看到雪白的座椅,很多人坐在上面,聆听神像下神父的教诲。 而神像下供奉的长桌上放着各色的海鲜。 他飘到神像前,上上下下的打量。 系统:怎么了? 苏蕉好奇的触碰上面的星星,哇,这个是纯金的吗? 系统:。 但就在苏蕉摸到星星的一瞬间,他的意念忽然浮动起来,那神像似乎和他建立了某种千丝万缕的联系,随之他竟然听到了很多声音。 他似乎和整个星之神殿的所有神像都建立了联系。 他看到了湛蓝许愿池前许愿的少年,看到了小神像前祈祷的人,看到了侃侃而谈的神父 这个世界上只要有人在神像前许愿,就能为他所聆听。 苏蕉:诶。 您现在已经是c级神明了。系统在旁边说:所以已经可以通过这些神像听到信徒的心声啦。 苏蕉哦了一声,随后他看到了有年轻的丈夫带着怀孕的夫人过来,丈夫祈祷母子平安,母亲希望孩子健健康康 只是他望着那对夫妻,他们身周萦绕着黑气,女人肚子里的孩子也并不健康。 读到心声,也就是说,就是读心。 当信徒虔诚祈祷的时候,就是在向神明交付身心,所有的隐秘想法,都可以为神明所知。 于是他知道,这对夫妻家里欠了很多钱,而母亲肚里的孩子又有先天畸形,是个不幸的孩子,未来可能会花更多的钱。 丈夫和妻子常常因为这个事情吵架。 但妻子并不想打掉这个孩子。 她抱怨着说:他每天都踢我的肚子,让我难受 丈夫说:那就打掉吧,他是个先天畸形。 她又说:畸形一点又有什么关系? 丈夫说:你懂不懂,他来到这个世界上不会幸福的,他可能会很长时间住在医院里,就算可以像正常人那样健康的长大,也会有很多人用异样的眼光看他,别人会讥笑他,嘲讽他 妻子坚定的说:所以我会给他很多很多爱,比别人打量的刺眼目光更耀眼的爱,我会让他知道,他的母亲经历了人祸天灾,却还是把他生了下来他是披着满身祝福着来到这个世界上,他有我的爱,哪怕他和别人不一样,那也不是天生不幸,而是生来不凡。 呃 我们可以打掉再生一个 -- 第149页 那不是这一个。妻子说:每个孩子都是独一无二的,你是在谋杀。 虽然但是 他们跟我许愿,会有用吗?苏蕉灵魂发问。 这是一个非常实际的问题之前会有用,是因为他用「黑白命运」一口气改变了很多人凄惨的灰色命运。 但这只代表他们未来不会遇到巨大的灾厄,一辈子会顺风顺水,但这不代表着心想事成。 系统:你可以把一部分的神力放到神庙属性介绍的那一排格子里,真心来祈祷的人会得到祝福的。 苏蕉听着系统的话,把神力具现化,放到了神庙下的格子里。 那些空白的格子一霎滚出了白色的火焰,从头到尾亮了起来。 于是苏蕉就看到整个星之神殿亮了起来是只有他才能看到的光点,如同萤火,围绕着整个神像,它们欢快的漂浮,蔓延着。 把神力放到神庙的格子里的话。系统说:在您的神像周围,就会生成这些小萤神,来帮助许愿的人完成心中所愿。 无论是神庙里的神像,还是其他地方,甚至是信徒们自己做的神像只要是有关您信仰的地方,都会有这些小萤神,使用您的神力,让信徒们得偿所愿。 苏蕉就看见两个小萤神落入了这对夫妻的身体里,金色的光芒驱散了母亲身边的萦绕的不详黑气。 嗯。苏蕉看着那对虔诚祈祷夫妻离开的背影,不知为何,他忽然有些莫名释怀,希望他们母子平安。 也许。 他也是被爱过的。 在那个他未曾谋面的母亲那里,他一定也是被爱过的吧。 他说:结算吧。 滴神庙收益结算ing 天灾世界:陨石天降总神庙数20座 本月功德数:20000 信仰值:3000w 信仰值10000点转化一点神力值上限,是否转化? 苏蕉: 他之前的信仰值是3000,因为一直不知道有什么用就没管过,没想到竟然是1w点转化一点神力值上限? 苏蕉:这也太坑了吧? 他现在神力值上限飙到两个亿了,就算信仰值转化也就三千多点,杯水车薪,有跟没有一个样。 系统:事实上,信仰值还有其他的用处 系统:您可以把它按100:1的比例,在系统商店折算成现实货币,购买东西。 苏蕉眼睛一亮,一瞬间就想到了把信仰值转换成货币然后大肆捐款,功德值嗖嗖嗖往上飙的美好前景 信仰值转换的货币,购买的东西有且只能神明本人享有。系统戳穿他的妄想:你见有人转让纸钱的吗? 苏蕉:啊? 系统:简单来说,信仰值类似于你给死去的家人烧纸钱,你是唯一有权收取的一方。 所以就算兑换了现实世界的货币,但您用它们购买的东西,您是无法转让,无法出售的。 信徒们的信仰,本质上是希望神明绵延万世,福寿永昌,来给与他们庇佑。系统说:而不是神明把它们的心意卖掉或者借花献佛。 苏蕉:好有道理,居然无话可说。 苏蕉:那我非要转让,会发生什么? 系统:你转让的那件东西,会连夜回到你身边。 苏蕉:那我买房转让呢? 系统:完全转让给其他住户的话,可能会闹鬼。 苏蕉:。 系统:当然,只要不转让,您对您的物品有绝对的处理权,借出,还是毁坏,都没关系。 就算限制条件很多,苏蕉还是把信仰值都兑换成了软妹币。 房子不能转让,他还不能租嘛,租了之后弄到的钱不还是自己的? 实在不行照着宴无咎的车库买豪车,然后办个租车行(。 其实苏蕉混那么久,一直都是一穷二白,没什么钱,毕竟说到底不过是个高中生。 至于宴怜宴无咎他们送他的东西,基本全部都被他转手捐了现在虽然有很多还没捐出去,比如一些价格昂贵的宝石,还有那艘贵的要死的游轮。 但苏蕉一直都不觉得那是自己的东西。 虽然系统说的头头是道,说什么供奉者的东西就是神明的东西,神明拥有绝对处置权什么的 但苏蕉总觉得,自己听起来不像神明,倒像是买下人类灵魂后,为所欲为的恶魔。 他这样吐槽过,却没想到系统却一脸理所当然:就是这样呀,可这怎么能算是恶魔呢?他们在天灾之下祈求您的庇护,怎能不付出一点代价呢?您是神明,又不是包子。 系统:您不会以为当神明就是当圣父吧?您格局好大,鼓掌-但现实才不是那样的。 苏蕉: 太有道理了,无言以对。 苏蕉回去后,就用功德值买了引魂铃。 -- 第150页 引魂铃是很小巧的雪白铃铛,它镶着三颗雕刻成精致骷髅的珍珠,挂着苍白的,如同人骨一般的流苏。 一种神秘的未知力量缠绕着它。 苏蕉如果把神力灌注在眼睛里,可以看到那股如同阴魂一般缠绕在引魂铃身上的黑色力量。 他神力灌注其中,摇晃了两下,声音悦耳 系统:哎呀,不要摇! 苏蕉没回过神来,陡然从那黑色的力量里弥漫出阴冷的气息,下一刻,他听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怨鬼的哀哭与怒号。 但那些怨灵只是远远地围绕着,用那一双双阴冷而贪婪的眼睛瞧着他。 系统:这个铃铛会引来另一个世界的亡灵你把神力灌注进去,再摇三下,就可以驱散了。 苏蕉把神力灌注到铃铛里,再摇晃了三下,那些亡灵就似乎听到了什么格外恐怖的声音,一下跑散了。 苏蕉:要怎么用这个东西召唤郑凤的灵魂啊。 系统:这个,首先对方的尸体必须在方圆五百米之内,摇晃铃铛,想着对方的脸,并念对方的名字来召唤。 苏蕉:啊?那我又要回医院? 系统:是这样的。 苏蕉: 苏蕉:行吧 系统:鉴于殿下是第一次从我这里购买a级道具,所以我友情附赠一张特殊道具说明书 苏蕉:买东西送说明书不是正常的吗?而且我好像买过 系统:不不不,有些道具上系统商城的时候只有最基本的介绍,比如引魂铃,我会告诉你它可以召唤灵魂但事实上,有些道具虽然有这些功能,但同样也会让使用者付出除神力之外的惨痛代价比如您刚刚随意摇铃,就召唤出了许多不属于此世的灵魂是小东西,不能和引魂铃这种a级道具比的。 这些特殊道具不健康的副作用,是需要一些手段去仔细鉴别才能发现的,鉴别出的结果,就是「特殊道具说明书」。系统说:唔,说明书是另外的价钱。 苏蕉总结了一下,坑死人不偿命。 虽然我很喜欢坑人。系统抗议的说:但我从来不坑殿下的! 苏蕉疑惑:你还坑过别人吗? 系统忽然紧闭嘴巴,不说话了。 苏蕉也没多想,他拿起引魂铃,神力微动,用意念展开了系统给的「说明书」。 漂浮的光点与那团黑雾组合起来,金色的光点组成幕布,而黑雾组成诡异的乌黑繁体字。 【a级道具:引魂铃】 【功能1:召唤,驱使五百米以内产生的亡灵为自己所用。】 【优点:可利用仪式,直接使用铃铛内部的力量,消耗很小一部分的神力值。】 【缺点1:使用铃铛内部力量,需要繁琐而虔诚的仪式。】 【缺点2:会给使用者制造一些无痕的幻梦。】 【缺点3:不慎可能会招致恐怖存在的凝视。】 【缺点4:它喜欢当一枚诅咒风铃,尤其喜欢让带着它的主人把自己的脖子吊在树上,带着它一起摇晃出悦耳的风铃声。】 【缺点5:如果周围有人即将死亡,它会在嗅到死亡的味道的时候用力摇动自己,来勾引即将诞生的亡魂。如果有其他的人听到铃声,那代表此人进入死亡倒计时,并在死亡后被它收取灵魂慎!这会导致周围原本有着正常命运的人遭遇意外,不正常死亡。】 【缺点6:它脾气很烂。】 前面都挺正常,看到缺点4和5,苏蕉:。 苏蕉:这副作用也太多了吧?而且好可怕啊! 苏蕉匪夷所思:这种残次品铃铛怎么卖那么贵? 系统:呃,殿下,不要当着它的面说,它脾气不好\ 苏蕉:我脾气就很好吗?被骗了还笑眯眯的那种脾气好? 系统语气苍白:哈哈,殿下,我童叟无欺的。 苏蕉:。 苏蕉:我能退 他话还没说完,手中的铃铛忽然无风自动它剧烈的摇晃起来! 一刹间黑雾弥漫,妖风四起。 前一秒光天化日,下一秒天昏地暗,藏匿于角落的无数恐怖恶灵睁开了或猩红,或森绿的眼睛,幽幽的凝视着他。 苏蕉:。 那些凶悍的恶鬼们张开嘴巴,露出红艳艳的舌头,用力的嘲讽苏蕉:你你才残次品 烂好人 诅咒你\它们此起彼伏的说:买方便面没调料包 苏蕉:。 苏蕉当即用力的嘲讽回去:我现在不吃方便面了,你们这群穷鬼! 烂烂好人不许退货。 苏蕉:。 因为靠近尸体是鬼鬼祟祟的事情,苏蕉打算晚上再去。 -- 第151页 他回到柳涵一的住处,柳涵一去上课了,不在家。 他把门口的号称装着两幅画的大快递箱子拖进来,扔进房间里,用美工刀拆了。 里面果然是两幅画。 第一副画在前面,构图很是奇怪,是弯曲的楼梯过道,碎裂的窗,玻璃碴子撒了一地,而画面中间伸出了一只手从视角上观察,整幅画仿佛是有人趴在楼梯上,仰头往窗外看到的一切,然后情不自禁的伸出手,仿佛想要抓住窗外遥不可及的飞鸟。 而窗外却不是飞鸟,而是大片大片灰暗阴霾的天空,明亮而火热陨石拖着灼热刺目的尾巴,如同凌厉而满含杀意的火鹰,而在画的视线中心,是一位白衣银发的少年神明,他右手迸溅鲜血与石头碎片,凝视飞射过来的滚烫陨石,眼瞳如同耀眼的黄金。 荒芜与破碎的玻璃窗外,阴暗与乌云构成的天宇中,流星的灿光与彼世的神明,构成整幅画惊人眼球的绝艳。 而那从角落里伸出的苍白的,满是伤痕和灰尘的大手,正正伸向那位神明。 苏蕉现在可以确定以及肯定,现实里还有其他的「玩家」,知道了他的身份,而且对方不仅去过海啸世界,还有陨石天灾。 可是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他为什么要不停的给他送这些画过来? 但比起这个,更让人细思恐极的是 苏蕉:到底有多少玩家被牵扯进天灾世界了? 系统心虚的说:这我怎么知道嘛。 苏蕉:你肯定知道! 按你之前说的,是因为天灾世界不停的产生天灾,造成时空紊乱,所以才不断有人被不断的拉入天灾世界,成为「玩家」。 苏蕉:但为什么选中他们? 苏蕉怎么想都想不懂,但这不妨碍他发现这一切太刻意了,太刻意了仿佛置身一场阴谋的刻意。 系统似乎准备三缄其口。 苏蕉忽然说:你不打算告诉我吗? 系统似乎不知道怎么说。 为什么不告诉我?苏蕉捏着坚硬的画框,他语气甚至称不上咄咄逼人: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 这些天,他奔走于天灾与现实,沉浸于神明的身份与责任中,不知为何,却没有细想过「玩家」这个极其不合理的存在。 大概是因为「玩家」们混杂在被苏蕉拯救的「灾民」之中,他们在神明面前,他们的生死,只是混在灾民数量里的简单数字,苏蕉拯救了一万个人谁知道这一万个人里,有多少灾民,又有多少玩家? 系统不会告诉他,系统只会告诉他救了多少人,而不会告诉他,这场灾难里,有多少现实世界的人被拉入天灾世界,成为了「玩家」。 系统似乎在有意的让苏蕉忽略「玩家」们的存在。 为什么要这样做? 苏蕉的手指无意识的开始抠画框,某一时刻,似乎系统也变得没有那么值得相信了 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被拉入天灾世界?为什么系统要刻意向他隐瞒「玩家」的存在?「玩家」们在天灾世界的死亡,在现实中也会死亡,简直像是在献祭。 而且从柳涵一的遭遇大概可以猜到,「玩家」们在天灾世界,居然与其他灾民一样,毫无自保能力,只能依赖「神明」的救赎,无论「灾民」还是「玩家」,他们被拯救后虔诚的信仰,看起来,都像是「神明」的养料 似乎是感受到了苏蕉发自内心的质疑,系统沉默了许久。 我不应该告诉您的。系统轻声说:您现在太弱小了。 苏蕉:如果你不告诉我,那么我就不去那些天灾世界了。 苏蕉:因为我不知道我到底在做什么。 他不知道,他到底是在拯救世界,还是与虎谋皮。 这次系统沉默了许久。 苏蕉看到空气中漂浮的飞尘被窗外的阳光照得发亮,又慢慢黯淡下去。 系统:您一定要知道吗? 没等苏蕉回答,系统又说:实际上,知道这种事情是很危险的就如您接触命运就会容易被命运玩弄,了解历史的同时历史也在了解您,你懂得了知识的同时知识也在侵蚀你,塑造你世界万物从来都是相对的。 当您想要窥探秘密的时候。系统轻声说:秘密也在窥探您。 系统:而那份被秘密窥探的代价,是现在的您无法承受的。 即使这样,您也要知道吗? 苏蕉:告诉我。 漫长的沉默维持了很久,过了一会,系统说:好的,殿下。 他轻声说:原本,那些人,他们是连成为玩家的机会,都没有的。 苏蕉一怔,困惑的说:什么意思? 他话音说完,忽然发现周围一片白茫茫,他似乎被系统带到了一个幻境里。 系统等了一会,才又说,事实上,这个故事要追根溯源到很久很久之前,久远到万物未生,一片混沌的时候 它的声音仿佛被什么东西干扰,断断续续的,却可以听清。 -- 第152页 随着时间流逝,在那片混沌里,不断有不同的,各种各样的「世界」诞生了,因为这些「世界」,混沌渐渐分化,它有了长度也就是「时间」,同时,也有了宽度,即「空间」。 这些世界,又因为一些变化发展出无数的可能,于是这些可能让混沌诞生了「维度」简单点说,就是不同「世界」们的「平行世界」诞生了。 当然,每一个「世界」诞生和维持都是在消耗「混沌」本身。 系统说:不过,「世界」也只是一个笼统的概念,您可以将这个世界理解成宇宙,也可以理解成一颗星球,甚至一朵花,一棵草。 苏蕉喃喃: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 是这样的,殿下。 系统说:每个存在都自成世界,而天灾世界,其实只是那些无数世界的一枚碎片,或者说剪影。 其实在f级天灾之下,也有更低级的天灾,比如 系统说着,下一刻,苏蕉身周白茫茫的世界陡然变了。 这是一个幻像构成的世界,是一个小花园,地上有蚂蚁在搬家。 苏蕉吓了一跳,后退了一步,却不小心踢翻了身后的水桶。 哗啦 水桶里的水倾泻而下,很多蚂蚁还没来及挣扎,被冲走了。 苏蕉意识到了什么: 系统语气很平淡的说:这其实也算一个天灾碎片,如果冠以名称,可以称作z级天灾,拯救的方法也很简单,您把水桶扶好就行了。 对于更高层次的存在,他们看低级的天灾世界。系统说:就如同你在看你脚下的蚂蚁。 苏蕉:高层次的存在,是什么? 系统忽然说:类似sss级的殿下。 苏蕉愣了一下:啊? 系统忽然笑起来:逗您的啦,更高级的存在,指的是那些隐秘的,力量强大的,不是神明,却如神明一样,拥有毁天灭地力量的存在。 系统:在漫长的历史中,不明真相的人称呼祂们为「天使」,误入歧途的称呼祂们为「上帝」,而更多的人,正确的称呼祂们为「天灾」。 苏蕉瞳孔一缩,他下意识的问:「天灾」? 是的,「天灾」。系统轻声说:也是您真正应该小心的存在。 祂们居于最高等级的天灾世界。系统慢慢说:也是最靠近混沌源头的地方。没有人知道祂们是如何诞生的,似乎从混沌初始,万世始发的时候,祂们就沉睡于混沌中了。 祂们有些在灰色的历史中沉睡。系统说:有些于诡谲的命运里长眠,有些在无法醒来的梦里徘徊,有些生存于死亡的绝望中,传说祂们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我之所以不愿意告诉您这一切。系统说:是因为祂们潜伏于历史,命运,死亡,时间,幻梦之中,祂们也是知识和秘密的化身,时间与命运的使徒,您知晓祂们的同时,也会被祂们知晓。 苏蕉瞳孔微微一缩,一霎间身体似乎产生了森冷的凉意。 他忽然想起来:等等,我刚刚问的不是这个吧 谁想知道祂们啊,他刚刚只是问为什么会有玩家而已吧!? 为什么系统在这里把「天灾」什么的统统科普了一遍啊!跑题了吧? 系统很严肃的说:因为殿下对我产生了质疑,如果我不将来龙去脉说清楚的话,殿下一定会怀疑我的目的,并且不安到睡不着觉的。 苏蕉:。谢谢,你好懂我,下次不要再懂了。 系统:没关系的,殿下听我说完。 系统又接着说:维持「天灾」存在的,是世界的「毁灭」与生灵的「绝望」。 系统说:前者,世界毁灭即化身混沌,为祂们所食;而后者,能让祂们维持自己从混沌中诞生的邪恶自我。 而不负「天灾」之名,祂们的一举一动,对于低级的世界而言 系统说:都是天灾。 而天灾神明的存在,则完全与「天灾」们相反。系统低声说:您是在极端苦难与怨恨中诞生希望之神。您以拯救世界,和「希望」为生。前者产生功德,后者供应您的神力,与维持您千秋万代的信仰。 系统说:我应感召而来,得以呼唤您的真名【立于百万天灾之上,您是唯一的神明】 系统:如果世界上没有天灾神明诞生那么总有一天,所有的世界都会被「天灾」毁灭,回到混沌之中。 苏蕉大脑嗡嗡作响,会有这种感觉,大概是他突然意识到。 原来成神的未来里不只有简单的功德与救赎,还有一个个恐怖的「天灾」。 苏蕉说:所以你还没有回答我之前的那个问题。 为什么这个世界上很多人都变成了「玩家」? -- 第153页 系统:其实您所在的这个世界早就应该 系统顿了顿,似乎怕苏蕉不能接受,它又说:总之,所有的世界都会走向毁灭,您所在的世界也不例外您不妨把从这个世界拉走的玩家们,当做维持这个世界存在的「报偿」。 苏蕉却不让系统含糊:早就应该什么?早就应该毁灭吗?那为什么又没有毁灭? 系统沉默了一下,说:您知道,为什么您的力量在现实世界被压制吗?为什么您可以自由的进入天灾世界吗? 苏蕉诧异的说:不是因为你吗? 系统:。 系统沉默半晌:那您知道为什么吗? 系统叹气说:这个世界,其实在很久之前就濒临崩溃了其实您所在的这个世界虽然没什么特质,但好歹也算的上一个s级的高级世界。没有知道它为什么会突然濒临崩溃和毁灭。 而它之所以维系到现在,是因为获得了相邻的世界意识的帮助,您所在的「现实世界」像是绷紧的,摇摇欲坠,即将支离破碎的玻璃穹顶,它现在被无数相邻的世界勉励支撑,一直苟延残喘到现在。 系统:本来世界各自发展,并不相干,一个世界有一个世界的命数,被「天灾」毁灭也不过是气数已尽,回归混沌本源但是您知道为什么现实世界,可以得到那么多世界意识的帮助吗? 苏蕉下意识有了一种猜想,可是并不敢相信。 是您想的那样。 系统说:有些世界意识是可以看到命运与未来的。而祂们看见,在通往未来的,无尽毁灭里,只有一条有您诞生的天路,带着祂们,走到远方。 苏蕉怔住。 所以祂们不惜一切代价,维持了这个世界的平衡,等待您的诞生。系统说:但命运的一切馈赠都标有价格,而「玩家」则是其他世界意识干涉现实世界后,需要由现实世界向祂们支付的「报偿」。 苏蕉:但维持这个世界不是其他世界意识自愿的吗?而且「玩家」对其他世界有什么用处 这就像我说的那样。系统说:不愿死去的人面临救赎的时候,是不会在乎对方的目的的。哪怕拯救他的只是两个馒头,也是救命之恩。 系统:而「玩家」,就是本世界偿还给其他世界的「人情」至于玩家能做什么,很简单,那就是替代。 比如a世界原来受灾人数有100,那么现实世界借出50个玩家,那么a世界就会50个人在命运的引导下,幸免于难。 系统说:「天灾」们可以引导命运,收割毁灭与绝望,一切都有毁灭的命运暗中指导,连世界意识都无法规避其欲、望,能做的只有从别的世界拉来「玩家」替代,而来自其他世界的「玩家」的绝望,并不能被「天灾」收割。同时也像盾牌,尽量减少天灾对本世界造成的伤害。 如果宴怜在这里,他大概就会明白,为什么「玩家」到别的世界都是薛定谔的黑户了。 苏蕉:一定要玩家吗 系统低声说:殿下,「玩家」是一定会存在的,其他的世界意识如同支柱一样支撑着您存在的这个世界,而「天灾」会让支柱产生无法避免的裂痕,「玩家」是减少支柱裂痕最简单的方法;而且,天灾世界绝望的本地人越多,天灾就会收获更多的「绝望」,变得越强,相对的,「支柱」就会破碎的越厉害恶性循环之下,天灾越强大,这个世界被拉走的「玩家」就会越多,会造成更多的「玩家」死亡直到所有人都因天灾死去,而现实世界变成囚禁您的孤城。 苏蕉忽然意识到,系统的话并非危言耸听。 他虽然可以去天灾世界神游,但他的本体还是在现实世界的。 在您成为真正的s神,能真正控制自己的力量之前。系统说:您是无法离开现实世界的。 您的力量也会被现实世界限制为什么被限制,我想您也应该明白,这本来就是一个摇摇欲坠的世界了,您释放的神力带来的骤变可能会引起世界坍塌。 苏蕉:听起来,前途不太光明的样子。 原来「玩家」只是现实世界为了自身存续,向其他世界做出的「等价交换」。 「世界」生养万物生灵,一切为其所注视,就如同弱肉强食是客观存在的森林法则,「玩家」作为世界存续的交换条件之一,已经是极其微小的代价。 苏蕉无权置喙这种交易是否公平必要,正如弱世无外交,存在即合理。 而他能做的,就是在所有世界意识的希望之下,不断变强,解除天灾为那些天灾世界所带来的祸患,解救更多的灾民与「玩家」,抵让他们平安回到此世。 所以您才是希望。系统说:殿下,您诞生之始,便被赋予百万天灾之上的尊名,您要相信命运赋予您的坦途。而且那些「天灾」们还没有完全苏醒,您完全可以在祂们睡醒之前偷偷变成s级,然后打爆祂们狗头。 -- 第154页 苏蕉:你之前说他们无所不知,你又这样说,不怕那些「天灾」听到吗。 系统:不会的殿下,我在秘境里说的,很安全,祂们听不到的。 系统很自信的说:我在这里说的每一个字,都不会被祂们窥探到。 苏蕉:。 系统又安抚似的说:所以您现在知道祂们,也没关系。 听到这句话,苏蕉稍微放心了一些。 系统又补了一句:嗯,如果不出错的话。 苏蕉:。 而且殿下,不要怕呀,您是有胜算的!系统说:「玩家」们的绝望不会计入「天灾」们收取的绝望里,但他们因您存在而诞生的「希望」,却可以完完全全的化作您的力量! 花园幻境消失了,他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苏蕉坐在柔软的地毯上发了一会呆。 有关自己为什么成为天灾神明,为什么会有玩家,他虽然明面上不曾关心过,其实背地里有很多种不太靠谱,但怎么想都有些天马行空的童话猜测,比如命运看他太惨所以赐给他奇遇,比如坏人都会变成玩家,得到天灾惩罚 但真相血淋淋的摆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宁愿活在天真的童话里。 在苏蕉安静的思考的时候,系统也非常有眼色的没说话,他知道,苏蕉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一切。 多想无益,苏蕉也不再想了。 他把匿名玩家送来的沉重的第一幅画拿起来,打算塞到床底下,却蓦的看到了下面的第二幅画 第二幅画藏在第一幅画后面,把第一幅画抽出来之后,隐约就见得真章了。 因为受到的冲击过大,苏蕉都快忘记这里面有两幅画了。 第二幅画在扁扁的快递盒子里看不清,苏蕉把它抽出来,脸上的表情一下僵住了。 却是神明坐在蒸腾冒着热气的温泉池边,过长的银发一半逶迤落入池中,耳垂珍珠流苏摇晃着,轻薄雪白的星愿神衣被打湿,半遮半掩,仿佛下一秒就要全部落下,露出动人的胴体。 他指尖雪白,扯着轻薄的几乎要落下的衣衫,露出半个柔润的肩,金色的眼瞳闪烁堪称可怜的水光,仿佛含着眼泪,深究似乎又有三分动情。 系统:哇。 苏蕉:。 苏蕉短路的大脑滋啦通电,猛然把画甩开:这是什么!! 系统心疼说:哎呦别摔啊,画得那么好。 那副画撞在门上,发出桄榔一生巨响,惨兮兮的掉在地上。 房间的门被人打开,柳涵一端着一杯牛奶,疑惑的在房门外问:怎么了? 作者有话说: 系统:现在说这些还为时过早 作者:我草,20w字了,不早了; 第49章 现实世界 他沉浸在这样的,被爱着的故事里,很久很久,久的就像爱丽丝梦游了一场仙境。 苏蕉:!! 你特么的不好好上课, 怎么回来了!? 苏蕉第一时间去看那副被他扔在地上的画,柳涵一被他带着,也想低头 等等等!! 柳涵一回过神, 望着一下推住他的苏蕉, 手里拿着的浓酸奶摇晃了几下, 泼出来一点,好死不死落在了苏蕉的肩膀上。 少年太瘦,宽大的校服因为激烈的动作扯开了一点, 露出锁骨和里面的t恤。 雪白浓稠的液体从少年的t恤缓缓往下淌,缓缓渗入宽大校服下的隐秘处,柳涵呼吸陡然急促起来,他硬生生遏制住自己勃发的欲、望,声音近乎沙哑:怎么了? 我们出去,有事我们出去说,别在这。苏蕉想到身后的色图就跟火烧屁股一样,使劲推柳涵一:出去出去!! 柳涵一带点兴趣的样子:你藏了什么好东西?让我看看? 苏蕉猛然抬头看柳涵一, 琥珀色的眼睛瞪着他:你又要欺负我吗? 少年这样瞪着他的样子很凶,却又有些说不上来的弱气,好像没什么底气的样子。 是的,他想欺负他。 柳涵一丝毫不否认他想要怀着忏悔与罪恶, 对苏蕉再做一些过分的事情。 那种由心底生根的隐秘欲望。 有那么一刻, 他忽然理解了圣经里的一些话。 人类果然生来就有无法抹除的七宗原罪,所以一生才要活在忏悔中啊。 对苏蕉的愧疚,难过,不安, 这些东西构成贫瘠的沙漠。 对苏蕉的欲望却是野生的蔓草, 沙漠里的仙人掌, 它们不会因为土地荒芜贫瘠就萎靡枯萎,反而会在烈阳的灼烧下像火一样,呼啦就烧着了天。 但是他面上却哈哈笑了,弯起眼睛,很纯良的样子:怎么会,我以后可是三好学生。 他顺从的被推出去,说:说过再也不会欺负你了,我说话算话的。 苏蕉把门用力关上后才松了口气,他在门里嘲讽说:逃课的三好学生? 柳涵一在门外说:我上完了今天的语文课。 苏蕉:。 -- 第155页 哦,那可是牛逼,他不鼓个掌是不是说不过去? 苏蕉:光上语文课是没办法变成三好学生的。 柳涵一:哦 苏蕉受不了他语气里的那点嘲讽,又拉开门,你 门顺势打开,他的肩膀一下被按住了,少年纯粹干净的气息靠了过来,把他禁锢在了怀里。 别动。柳涵一半眯着眼睛,半含暧昧半含柔软的说:您的衣服脏了,殿下。 苏蕉听见殿下,身体一僵。 柳涵一靠在苏蕉耳边,语气温柔:我帮您擦干净好吗? 苏蕉就看见,温热的指尖落在他肩膀的浓稠的白色上,隔着一层布料,却仿佛是在触碰到了他的皮肤,像是点起了火。 那么一瞬间,苏蕉就想起了那副色里色气的温泉画,整个人脑子都烧热了,他猛的把他推开,不不用了!! 柳涵一夜顺势起开,把酸奶塞到苏蕉手里,吊儿郎当说:哎呦,开个玩笑,你紧张什么。 苏蕉瞪他:我紧张什么!我饿了;你去做吃的! 好嘞,小祖宗。 柳涵一笑眯眯的应了,转过眼,他的笑意消失了,瞳孔一阵冰凉。 苏蕉看着柳涵一进了厨房,耳边忽然响起系统的声音 宴怜供奉值 69% 柳涵一供奉值 59% 苏蕉: 苏蕉想到房间里还在地上搔首弄姿的画,也没空深究发生了什么,匆匆打开房间门,然而 地上的画不见了! 苏蕉大脑唰的宕机了:?! 迎面吹来一阵风,他看见窗户大开,窗帘被风吹起飒飒的声响,他意识到什么,冲到窗前,却什么也没看见。 柳涵一进了厨房后,打开了自己随身携带的微型电脑,屏幕里,在小别墅的屋顶上。 茶褐色眼瞳的少年轻吻了一下画上的衣衫半解的神明,随后对着摄像头露出了一个浅薄的微笑。 柳涵一眼睁睁的看见,少年抬起了胳膊,黑洞洞的木仓对准了他,只是似乎是拿不稳,枪口在微微颤抖 柳涵一想起他黑到疗养院的数据库,宴怜被强制喂的精神药物里似乎有盐酸舍曲林,一种副作用会让人身体颤抖的抗抑郁药物 少年露出了冰冷的虎牙,做出一个「砰」的口型。 闷闷的一声响。 整个屏幕陷入了黑暗。 苏蕉听到了屋顶传来的闷响,伴随着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他就看到一个碎裂的摄像头,从一棵树冷冷的摔滚在地上。 苏蕉盯着那个摄像头看了半天,他不自觉的抬头,看到了不远处的那棵高耸的梧桐残留的电线落下来,暗示着摄像头曾经在那里的痕迹。 苏蕉不知道那个摄像头曾经是不是对着他的房间的窗户,但对于那个高度,这并不是什么困难刁钻的角度。 一幅一幅不断匿名送来的快递,突然大敞的窗户,莫名失踪的画 不管窥伺他的人是玩家,还是其他什么人,苏蕉都不能再住在这里了。 但到底是谁? 苏蕉冷静的关上窗户,突然想到了摄像头。 屋外为什么会有摄像头?谁装的?或者说谁会装对着他屋子里的摄像头? 答案似乎显而易见,如果是柳涵一 既然屋外有,那是不是意味着这个房间也有摄像头? 或者 苏蕉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想,柳涵一是他的供奉者,立场上是站在他这边的,柳涵一不会伤害他,也许这个摄像头跟他没有什么关系,思路要打开一点,打开一点 如果是「玩家」,如果是一直监视着他一举一动的其他玩家,那么他会在意的东西 苏蕉用力抿唇。 柳涵一看着窝在客厅沙发上看书的苏蕉:怎么?看起来有点不太高兴? 苏蕉把手里的连环画翻到下一页:没事。 客厅里有个金丝楠木的书架,摆着很多装饰用的名著和书,还有连环画,都跟新的似的,估计柳涵一也没翻过,苏蕉就拿了一本下来随便翻翻。 他不打算把自己要搬出去的事情告诉柳涵一。 柳涵一必然不会让他走属于神明的第六感这样告诉他。 搬出去的事情等明天再说也不迟,他今天晚上还要去医院 不过。 柳涵一从不上晚自习,他去医院的事情必然瞒不过他。 苏蕉忽然说:我今晚想去xx医院。 xx医院是苏家私人医院的名字。 柳涵一顿了顿,侧眼看他:你哪里不舒服吗? 少年整个人埋在沙发里,阳光让他乌黑的头发松软的发亮,他抬起眼,琥珀色的眼睛如同盛着一汪泉。 其实苏蕉本来想说没有哪里不舒服,就是想去医院,但是 他张张嘴,顿了顿:确实不舒服。 柳涵一:怎么了? 苏蕉:沙发太硬了,硌得腰疼。 -- 第156页 柳涵一看了一眼价值三十万,某国外高端家居品牌倾力设计的懒人沙发:。 太难受了。苏蕉揉揉后腰,下结论:我的腰简直要被硌断了,我要去医院看看医生。 柳涵一的目光落在了他被宽大校服挡住的腰上。 因为苏蕉揉腰的动作,布料掀起来一片,隐约露出一点雪白柔软,轻轻一揉就开始发红的皮肤 若隐若现的一小片,半遮半掩的红与白,平平常常的一个动作,放在姿色独绝的少年身上,却足以把人的眼球给勾下来。 是我不够周到。柳涵一:抱歉。 沙发的事情也不太重要。苏蕉把视线放在连环画上,其实我是有更重要的事情和你说。 少年低垂着眉眼,露出的脸颊白腻,像上好的羊脂玉。 柳涵一:什么事? 苏蕉缓缓眨眨眼,其实现在说有点不太合适,晚上到医院再跟你说吧。 他长得极其好看,这样温温吞吞,欲言又止的表情,更是给人一种仿佛在羞涩不安的感觉。 柳涵一挑挑眉:什么事儿不能现在说,要到医院说? 苏蕉凝视着他:因为这件事对我很重要。 我想如果你很在乎我他用很柔软的语气说:那么这件事,应该对你也特别重要。 少年唇如玫瑰,皮肤白腻,那双琥珀色的眼瞳这样温柔的望着他,没有人不会为此心动。 柳涵一倏然感觉心脏漏跳了一拍。 苏蕉就看见柳涵一喉结滚动一下,别开眼,用轻弱蚊蝇的声音说:好。 少年糖栗的头发在阳光下闪着光,耳尖却几乎红透了。 苏蕉放下来手里的连环画,柔声问:我饿了,今天吃什么呀? 是夜。 苏蕉来的是郑凤那家医院。 因为是私人医院,所以会24h营业。 柳涵一:为什么一定要来这家医院? 苏蕉看他一眼,疑惑:为什么不能来? 柳涵一:我以为你不是很喜欢你大哥。 苏蕉顿了顿:我确实不喜欢他,但公立医院看急诊要排队呀。 这个理由非常合理。 到了医院里面,苏蕉从一边的报纸架上拿了一张医院地图:你去帮我挂号吧,我在这等你。 少年戴着口罩,拿着地图,很乖巧的样子。 然而等柳涵一挂号回来之后,原来等在那里的苏蕉已经不见了。 柳涵一眉头一蹙,正觉不对的时候,整个医院的灯忽然灭掉了。 周遭一下陷入了黑暗。 诶怎么回事?停电了吗 好像只是灯灭了医疗仪器还在运转 谁的恶作剧?太过分了! 灯突然灭的时候,苏蕉正看着地图,找医院的太平间。 引魂铃被他系在了腰间,走动起来很安静。 其实地图上不会标明太平间在什么地方,苏蕉拿着个只是了解一下医院的大概地形。 在可能的地方四处摸索一下,也不用太具体的位置,只要引魂铃响起来,就代表郑凤的尸体就在附近,可以召唤郑凤的魂魄了。 走到了一个人迹罕至的医院走廊,一扇扇门上挂着科室的牌子,门扉紧闭。 引魂铃忽然摇晃了一下,没有发出声音。 这意味着有人的魂魄就在这边。 系统:只要把神力灌注进去,默想着你要召唤的那个人,就可以啦。 苏蕉把神力灌注进去,一瞬间,他的脑海里似乎多了很多知识有管引魂铃的具体知识,和使用方法。 和说明书那样简单冰冷的文字不一样,这次是很清晰的,仿佛是引魂铃刻意想要告诉他的东西。 一般使用引魂铃的人,需要沐浴净身,需要准备熏香和材料,并且默念开启铃铛力量的咒文,引魂铃才会纡尊降贵,召唤出召唤者想要见到的灵魂。 不过这应该就是所谓的,或者说唯一的优点可利用仪式,直接使用铃铛内部的力量,消耗很小一部分的神力值。 而身为神灵,似乎并不需要这些繁琐的步骤,就本质而言,是使用自身的神力,借用铃铛的功能,而不是像凡人一样,祈求引魂铃的力量。 系统:一般来说,召唤越是厉害的魂魄就会耗费越多的神力,普通人的话也耗费不了太多的力量 系统:那当然了,又比如恶人身边总是百鬼不侵,因为鬼也是欺软怕硬的-不过,能在恶人身边徘徊的鬼,必然是厉鬼中的厉鬼,当然,这样的厉鬼更耗费神力当然,除了厉鬼以外,引起一些奇怪而可怕的存在的注意也是常有的事 这都是在说明书上有标注过的事情,只是系统讲解的更为具体。 苏蕉漫不经心的听着,在心里回忆着郑凤,却不知为什么总是想到幼年时的那场大火。 他一边灌着神力,随意扫了一个离他最近的房屋牌子,手术 -- 第157页 走廊里的灯一瞬灭了。 苏蕉一下攥紧了手里的地图。 C级神明的躯体让他在黑夜也有着绝佳的视力,他依然看清了那后面的字手术室。 腰间的铃铛急促的摇晃几下,暗示着郑凤的尸体就在附近 苏蕉平复了一下呼吸,问:谁? 四周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没有声音,他喊了几声系统奇怪,连系统都没有了回应。 一片堪称恐怖的安静。 苏蕉对于这个情况,还算有所预料。 他今天其实是故意的故意在柳涵一的客厅说,他要晚上来xx医院,并且故意对柳涵一说出那样暧昧不清的话。 从寄来的那副画来看,对方不仅知道他的身份,而且暗中窥伺之余,还对他有着堪称龌龊的妄想。 如果像他猜测的那样,客厅里有摄像头的话,那他的一举一动必然在对方的掌控下,苏蕉不相信他故意那样勾引柳涵一,对方会眼睁睁看着,什么也不做。 当然。 如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话其实也会有个更简单的猜测。 那就是,画是别人寄来的,摄像头是柳涵一装的。 这场黑暗与安静,延续了很长时间,苏蕉紧绷着精神等着鱼儿上钩 但什么也没发生,过了一会,医院的广播响起来。 请大家不要惊慌,医院灯光系统短路紧急检修中 这个广播持续了三四遍。 苏蕉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看来是他多想了,应该只是一场简单的停电。 他想着,视线一扫,身体却忽然僵硬起来。 这本是一条极其安静的走廊,在灯刚刚灭的时候,一扇扇关紧的木门沉默在黑暗里,但是现在。 走廊两边,每一扇紧闭的门,都微微打开了一条缝这个缝很细,不仔细看的话甚至看不到至于苏蕉为什么会发现,是因为门内开着灯。 明明医院都已经停电了,但屋子里却都还亮着灯。 每一条门缝里都透出了细细的光,这一条条细线一样的光落在走廊地上,彼此交错,形成一个一个朝着苏蕉倾斜的,大大的「x」。 而苏蕉站在其中一个「x」的中间,两条细光落在他眼上,刺的他微微抬起手,眯起了眼 下一刻,他听到了很轻的笑。 一把冰冷的东西抵在了他的腰上。 那近乎锋利的,冰冷的东西,隔着衣服的布料,如同毒蛇一般吻上了他的后腰。 有人在他耳边,语调温柔:好久不见。 宴怜?苏蕉:是你装的摄像头。 他几乎是用肯定的语气说的。 哎呀,蕉蕉可别冤枉我。宴怜说:我哪里来那么大本事。 苏蕉冷笑:不是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宴怜说来就来,他可不信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宴怜:你猜? 我猜就是你。 苏蕉才不跟他周旋,不是你还能有谁? 当然不是我啦,是 宴怜故意拖长了语调,仿佛在等谁似得,就在此时,走廊尽头就传来了匆匆的脚步声:苏蕉 宴怜语气含着笑意:哎呀,这不就来了吗? 苏蕉抬眼望去,看到了跑过来的柳涵一,他跑得很急,喘着气,额头带着汗珠,他看见宴怜,似乎并没有多意外,只是压着声音,很愤怒的说:你放开他! 苏蕉意识到了什么,望着柳涵一。 宴怜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语气悄悄说:蕉蕉还不知道吧,你这位可爱的老同学,除了在校园霸凌你这方面登峰造极以外,在电脑技术方面,也有些不入流的手段呢。 你相不相信这些天,你去了哪里,他都了如指掌呢? 不知怎的,苏蕉一霎间就想到了今天早上在医院门口,柳涵一嘱咐他 记得早点回来医院晚了会打不到车。 可是他之前是,去看完苏苪雪之后直接就去了医院,这件事他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除了他大哥,没有人知道他那个时候在医院。 还有在学校柳涵一怎么刚刚好就知道他在那间教室?那间教室离他上课的教室隔了两层楼,而且当时是上课时间,老师和学生们都在上课,他也找不到人来问他去了哪一间教室 除非柳涵一一直在监视他! 柳涵一想要靠近的时候,苏蕉忽然说:你站住! 柳涵一的脚步没停,他用急迫的语气说:蕉蕉,他很危险 苏蕉开门见山:屋子外的摄像头是你装的吗? 苏蕉紧紧盯着他,是你一直在监视我? 柳涵一脚步一顿,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宴怜,陡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个我可以 他又急切起来,往苏蕉的方向走:蕉蕉,我 苏蕉攥着自己渗出冷汗的拳头:你不要过来! -- 第158页 柳涵一的脸色陡然苍白起来,他望着苏蕉,好像一颗心都被苏蕉的冷漠给打碎了。 他监视苏蕉的去向,只是因为苏蕉目前被宴家苏家盯着,再加上 如果哪天他回去,苏蕉突然不见了 柳涵一知道失去苏蕉是多么痛苦的滋味,他不想再毫无准备的经历一次。 柳涵一供奉值65% 恭喜殿下获得神力值上限:100w 有没有觉得愤怒呢,蕉蕉。宴怜在苏蕉身后,用近乎怜爱的语气说:我以为蕉蕉离开我,会找到一个很好的供奉者,可是没想到居然找了这些不入流的角色呀大哥是个被我三言两语就可以糊弄的团团转的废物,你离开他是对的但是转眼又找了一个这样目的不纯,心思阴暗的东西 并且 宴怜轻轻喘息了一声,似乎很生气:你居然会被这样的坏东西迷惑,挂掉我的电话,很多天,很多天都不来主动找我 他从天灾世界活着回来后,就用以后会接触家族生意为交换,借着江家长辈的力量,从疗养院逃了出来。 他跑出来第一件事就是去了他的地下秘密基地,翻出了录像地下室每个地方,都有摄像机,只是苏蕉不知道罢了。 他那时候的精神状态非常的不稳定,药物无法遏制他精神上的阴暗与癫狂,尤其是从天灾世界回来以后,从他知道哥哥成为苏蕉的供奉者后 他心里不断萌生着可怕而无法自控的想法,他想见血,想杀死很多的兔子,想挖出它们的内脏,让鲜血把雪白的兔子晕染的漂漂亮亮。 直到他看到了宴无咎带走苏蕉的全过程他听见苏蕉自己承认是他的男朋友。 他要照顾他,要等他回来,还说不会扔下他不管。 苏蕉说,他知道他对他好。 他不会抛弃他。 宴怜无法描述那一刻的感觉。 就像把湿漉漉的手放进插座,几万伏特的电滋啦穿透心脏与大脑,所有痛苦而可怕的想法都被这种甜蜜的电流麻痹,变得模糊而遥远,甚至不那么重要死去的,染血的兔子并不美丽,它们都没有苏蕉温柔的灵魂漂亮,他甚至开始不喜欢苏蕉的皮囊了,他开始迷恋那双仿佛会说话的琥珀色眼睛。 昏暗的秘密基地,无数冰冷猎奇兔子的凝视中,宴怜近乎痴迷的望着冰冷屏幕里的苏蕉,黑暗滋生的欲望如秽土中盛放的曼珠沙华,艳丽中带着致命的毒。 他突然不恨宴无咎把自己抓走了,还特别高兴自己被宴无咎抓到了疗养院。 甚至连监控里,宴无咎打晕苏蕉这件事,在宴怜眼里,都染上了堪称绝妙的故事性,宴怜甚至想要为他配上灰色的,绝望的,喑哑的镜头。 是呀,就像辛德瑞拉的恶毒继母与白雪公主的坏蛋王后所有浪漫的童话故事都是这样,只有可怕的坏人,才能衬托他和男朋友这样无坚不摧又美丽的爱情。 他沉浸在这样的,被爱着的故事里,很久很久,久的就像爱丽丝梦游了一场仙境。 那天,他借着江家的势力抓住住了宴无咎,并且用宴无咎的手机给苏蕉打电话,苏蕉很久都没接,他在宴无咎面前别提多高兴了看吧,蕉蕉他果然不喜欢哥哥啊,他喜欢我,他是我的男朋友,他嫌弃所有人,但他喜欢我!! 终于电话打通了,哪怕苏蕉听到了他的声音,立刻挂了他的电话,他也并不生气,只当他可爱的男朋友害羞了。 好几天,他都是发自内心的愉悦,他逢人就想要炫耀他的男朋友有多爱他,但又觉得这样太过张扬。 他的男朋友这样漂亮,谁不喜欢呢? 一想到这里,宴怜又恨不得把他藏起来,藏到他的兔子洞里,谁都不会知道。 宴怜长得好,很多人会给他递情书,以前这些情书他都不屑一顾,甚至懒得回答,只是扬起一个不太冒犯的笑,然后把情书扔到垃圾桶里,但现在给他递情书的女孩会得到温温柔柔的回复,我有一个很爱我的男朋友,抱歉,要辜负你的心意了。 工作的时候,助理在一旁,他喝了一口苦咖啡,会很耐心的说:可以给我的咖啡加点糖吗? 随后又似不经意的加了一句:如果是我的男朋友,他一定会记得给我加糖的。 他得到助理羡慕的目光后,会悄悄弯起茶褐色的眼睛,仿佛得到了祝福一样,柔软的说:要那种很甜很甜的糖哦。 宴怜当然知道苏蕉没有给他的咖啡加过糖。 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喜欢他的苏蕉一定会愿意为他的苦咖啡里加点糖的。 奇怪,他是一个浸泡在爱里长大的孩子,谁的爱他都不屑一顾,甚至利用抛弃起来毫不手软,唯独那份属于苏蕉的爱,他藏在心里嫌弃太安静,大声说出来又怕吵到它。 他像是第一次得到玩具的孩子,遮遮掩掩,偏偏又耐不住心花怒放。 哪怕心爱的兔子沾了灰尘,他都觉得那是神明赐予的爱意。 他带着这份愉悦且珍贵的心情,接手宴家繁杂讨厌的工作,忙碌之余,他每天都有等他害羞的小男朋友来电话可大概是他小男朋友真的太害羞了,他等了很久也没能等来只言片语,然而在耐心耗尽之前 -- 第159页 他收到了顾西楚的一幅画。 那幅画是糖栗色头发的,没有脸的少年在剥虾,而他的男朋友咬着一半虾仁,睫毛半垂,露出了一枚小巧可爱的睑中痣。 这幅画足以看出画师对于苏蕉的偏爱,他微微发润的唇,雪白滑腻的皮肤,时刻盈着光的眼睛,微茫然娇憨的神态,甚至耳垂发亮的白石耳钉。每一个细节都极尽精致的描摹,夜色与星光与远处海洋折射的星点,映得他们身上的校服仿佛都在发光。 这是你的男朋友吗? 顾西楚把这幅画放在了他的办公桌前的时候,笑意微然:他好像在和别人约会啊。 顾西楚是身价百亿的顶级画师,但宴怜还是觉得他没有画出他的心上人。 在宴怜眼里。 这个精神病画家似乎是洋洋得意的,用几近可恶的嘴脸告诉他,他的男朋友挂掉了他的电话,是因为他在和别人约会。 一直不回来找他,也是因为住在了别人家。 当着对方的面,宴怜撕掉了这幅画,他动作粗暴,手指几乎发抖,但语气却很温柔:无论构图,光影,还是含义,真是从头到尾,都烂透了的一幅画。 里里外外,都透露着他的男朋友不爱他。 这大概是顾西楚出道以来听过最尖酸刻薄的评价。 但长发的画家并没有生气,只是把苏蕉现住的地址放在了宴怜的办公桌上,一双桃花眼多情又潋滟,瞧着宴怜仿佛在瞧着什么被始乱终弃的可怜人,语气含笑:献丑。 医院走廊里,交错的光线构成了无法摆脱的牢笼。 宴怜摆弄了一下手里的刀,他发现手指还是会有些发抖,于是顿了顿,用很可怜的语调说,可你不是喜欢我吗。 他靠在苏蕉的脖颈,汲取着他的味道,如同归巢的倦鸟,你说我是你的男朋友。 说我对你好,说你不会抛下我 你跟哥哥说的那些难道都是假的吗? 苏蕉很快平静下了心绪,他回忆起了这是他当时在宴怜地下室,对宴无咎编的瞎话。 苏蕉觉得自己得安抚一下宴怜的情绪,他可以说点什么,比如说,这件事不是那么重要,当时情况紧急,比如说,那个时候你一直没有回来,他其实是很担心的漂亮话 一张嘴:是啊。 苏蕉:。 系统:。 气氛一下窒息了起来。 苏蕉的脑子:啊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其实 张嘴:是啊,当时宴无咎突然闯进来嘛,我不想跟他走,所以就骗他说喜欢你,是你男朋友。 少年容颜如山巅雪,嗓音冷淡自矜,带着天生的骄纵与骨子里不屑一顾的漠然。 现实里的神明即使为人掌控,灵魂却依然骄傲自由,他注定随心所暔渢欲,没有人能逼迫他。 柳涵一忽然笑起来,他冷冷的对似乎是僵住的宴怜说:你原来也不过如此。 宴怜就算得到了苏蕉,又能怎样? 苏蕉还想说什么,嘴巴忽然被捂住了。 宴怜似乎没有听到柳涵一的嘲笑,苏蕉听到了宴怜几乎颤抖的,脆弱的声音:嘘蕉蕉乖不要,不要说话 他很用力的喘息了几声,当时被哥哥关起来的时候,好难受啊。他们经常给我喂难吃的药,让我感觉很不好 宴怜供奉值:78% 恭喜殿下神力值上限:1000w 苏蕉想趁机挣开他,然而身后的人明明听起来脆弱的像一块玻璃,禁锢着他腰的手却悍然的如同铁臂。 宴怜给苏蕉看他拿着刀却控制不住颤动的手:你看,因为一些药物原因,导致现在我的手会不自觉的颤抖 蕉蕉是是嫌弃我不好,才故意这样说的吗? 苏蕉: 宴怜压抑着哭腔,带着一点喘息,刀锋一直在摇晃,我好疼啊 好疼啊。 喜欢的男朋友,不喜欢自己这件事。 心都要碎了,好疼啊。 没关系,我会原谅蕉蕉的,无论蕉蕉怎么伤害我都没有关系,我会原谅你的。 柳涵一瞧见了宴怜手里在无意凑近苏蕉的刀,心脏蓦的停跳,他冲上来,想要制住宴怜:你想做什么?! 宴怜骤然抬起头,望向了柳涵一 一霎间,他似乎是想通了什么。 不是的不是的,蕉蕉之前说的那些话,不是撒谎,都是因为这个人,全都是因为这个人! 是他怀着丑陋恶心的心思,用这幅无辜纯善的面孔蒙骗蕉蕉,让蕉蕉觉得他是个好人,不仅和他一起吃海鲜,打游戏,晚上还要住在一起 是什么诱惑了他的蕉蕉呢是那张嘴巴,是那双手,是那染的颜色奇怪又恶心的头发,还是那双眼睛? 欺负蕉蕉的人,他都会让他们付出血的代价! -- 第160页 蒙骗者尤为如此! 下一刻,苏蕉就看到了一道雪亮的光从自己身后激射过去! 苏蕉瞳孔骤然一缩。 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宴怜贴着苏蕉的耳朵说话,用哽咽语调:他笑我,我好难过 大片大片的液体几乎浸湿了苏蕉的肩膀。 柳涵一肩膀接近心脏的地方,被手术刀穿透,鲜血陡然泼洒下来! 苏蕉:!! 柳涵一单膝跪下,痛得咬紧了牙关: 苏蕉脸色苍白,一下挣开了他捂嘴的手:唔 苏蕉喘口气:你要杀了他吗?! 蕉蕉怎么能因为别人这样质疑我呢? 宴怜泪流满面,伤心欲绝:我不是故意的,我生了很严重的病,又好难过,才会控制不住自己的。 苏蕉不可置信的望着宴怜,他完全无法理解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人明明出刀的时候毫不手软,却能哭的比受害者还要肝肠寸断。 作者有话说: 宴小狗出来发疯了(再悄悄放个预收; 《直男万人迷他不想诈骗》 季思逸车祸死亡,意外成为诈骗系统的执行人。 他的任务就是穿进书中世界进行诈骗,对反派配角骗财骗色骗感情,最好使其情绪崩溃疯狂,对主角进行无脑报复,借此修补书中【反派过于理智不会被激怒导致剧情无法发展】的bug。 简单来说,就是作者脑子不够,只能使点手段让配角合理降智,推进主线发展。 任务完成后他就能重生。 其实诈骗对季思逸来说并不是什么有难度的事情。 难为人的是,他是个直男,而穿书题材都是bl(。); 其实对于成为骗子这件事,季思逸其实是很抗拒的。 绝对不是因为对象是男人,不是美少女而抗拒 我抗拒的是这种不地道的行为本身!我是身不由己的! 和美少女约会被当场抓包的季思逸声泪俱下的对黑化的大佬们如是说。 但最让季思逸痛苦的,不是诈骗被抓包,也不是不能和美少女约会。 而是。 为什么他每次骗到的都是书中世界最强的主角攻受啊!他明明是配角诈骗系统执行人! 第一个世界; 苏潮生已经睡了很久了,他是狮族王,为了防止被人找到,他借用表弟苏子虔的身份,在寂静之星沉睡;而很多年。 只有信息素匹配度高达98%的爱人才能唤醒他。 苏潮生醒来的时候,看见了眉眼弯弯的清俊少年。 你醒啦。 苏潮生想,这就是他匹配度有98%的爱人。 季思逸把千辛万苦从敌对炮灰攻那里骗来的和眼前狮王受匹配度高达95%的信息素仿真剂塞到塞到兜里,楚楚可怜:亲爱的子虔,终于等到你,还好我没放弃。 诈骗成功得意洋洋季思逸忽然得知他骗错人了,这狮子叫苏潮生,不叫苏子虔。 那个日天日地的主角受苏潮生? 季思逸:? 当场跑路。 我没有信息素!我只是个普通人!我那都是骗你的!! 没关系。男人摁住他的后脖颈,喘息着吻他秀丽的眉:思思,拥有信息素是很简单的事。 我%季思逸:#¥%amp; 他不要有信息素!会对男人发情!救命 他摁住他颤抖的手,针尖发亮,说:别怕,一点也不痛。 骗我也好,98%算什么。男人柔和的笑:我和思思的匹配度是天造地设的100%后,思思再也舍不得骗我了吧。 系统:你的愿望是什么? 季思逸:干完这一票就回老家结婚。 大佬:微笑。 第50章 【血腥天灾】 这是至高无上的尊崇之位,血月与大地尽在眼中。 苏蕉一字一句:你就是故意的。 是他自己冲过来, 吓到我了,我才不是故意的呢,蕉蕉怎么能这样误会我?宴怜擦擦眼泪, 可怜巴巴的说:再说, 他做出那样的事情, 蕉蕉不生气吗?我虽然是失手,但为什么又不能是上天给他不长眼的教训呢? 苏蕉: 苏蕉看着不远处的柳涵一,他捂着伤口, 鲜血从指缝中大片大片的落下来,喘息逐渐急促,但下一刻,苏蕉的眼睛就被人用手捂住了。 世界陷入了一片黑暗,宴怜的手贴在他的眼睑上,冰凉细腻的指腹无意撩拨起他眼睑上得那颗小痣。 他听到宴怜压着声音说:你怎么能那样看他呢,他这样的坏人又不会死掉蕉蕉刚刚的话让我都要伤心死了,你怎么也不看我一眼呢。 苏蕉被他摸得眼皮发痒, 有意想避开,偏偏怎么都躲不开,被弄得心浮气躁:他是坏人,你是什么? 宴怜眨眨眼:如果蕉蕉觉得是我的错, 那我道歉就是了。 系统陈述:他回避了这个问题。 苏蕉:。 宴怜用很幽怨, 又带着点委屈的语气跟血流满地的柳涵一道歉,对不起呀,我不是故意的,谁让你突然冲过来, 吓到我了。 -- 第161页 柳涵一盯着宴怜的眼睛。 与他可怜委屈的声调完全不同。 那是一双冰冷至极的茶褐色眼睛, 明明浸满泪水, 却藏不住满眼森然的,如毒蛇一样的嘶嘶杀意。 苏蕉想,柳涵一能原谅他,才是见了鬼呢。 啊,蕉蕉一定觉得他不会原谅我对不对?宴怜靠近苏蕉,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那我们来打个赌吧,要是他原谅我,你就做我男朋友,好不好? 不说话,就当你默认了哦。 苏蕉没有反驳,他觉得这事儿不太可能发生。 柳涵一的脸色跟吃了屎一样难看,他刚要冷笑。 就看见宴怜取出了一把刀,而尖锐的刀锋几乎贴着少年神明的脖颈。 柳涵一几乎一下要站起来,然而膝盖上的剧痛以及肩膀上撕裂的伤口又让生生的他跪下去:!! 膝盖上又中了一刀,他发出了一声痛苦的闷哼,他抬眼看去,宴怜的第三把刀依然指着苏蕉的喉咙,只是更近了。 苏蕉:什么声音? 宴怜轻轻动了动刀,漫不经心说:是他想站起来结果失败了呢,希望他还是静静的不要动吧,不然 黑暗中,交错的光明落在宴怜眼中,却把他整个人衬得更为邪猊冰冷 恐怕会有很不好的事情发生。 柳涵一意识到,如果他大叫,惊动了苏蕉。 宴怜也许会毫不犹豫的杀死怀里的少年。 那刀锋太近了,甚至反射着宴怜堪称冰冷的疯狂眼瞳:所以你会原谅我的吧。 茶褐色眼瞳的少年满眼疯狂的杀意,他戴着雪白的手套,刀锋指着神明的喉结,如同地狱而来,转为弑神而生的厉鬼。 柳涵一的脸色非常难看他想说你敢。 随后想起,有什么不敢呢? 宴怜与他不同,宴怜是货真价实的疯子,他可以在天灾世界为了有趣,面不改色的解剖掉他所有的同班同学。 神明会被凡人杀死吗。 可是苏蕉看起来那样弱。 他不敢赌。 也不能赌。 一阵令人窒息的,难以忍耐的,恐怖的沉默后。 苏蕉听见柳涵一沙哑,艰涩,几乎堪称压抑的声音:嗯。 苏蕉:?! 苏蕉下意识的想挣扎,却被死死摁在了宴怜怀里,苏蕉听见宴怜伤心欲绝的声音:蕉蕉这样,是不想我们和解吗? 苏蕉直觉哪里不对,偏偏无法指摘。 嗯?嗯是什么意思?宴怜歪了歪脑袋,继续问柳涵一:是原谅的意思吗? 「嗤」。 又是一刀。 刀锋深入手骨,柳涵一疼得发抖。 宴怜弯起唇角,明明滴血不沾,整个人却仿佛浸泡在血色里,他睁着那双残忍又冷漠的眼睛,问:是无论多少刀,都会原谅的意思吗? 柳涵一跪在他脆弱的神明面前,满身鲜血和痛苦,喉咙里仿佛生着从心脏里溢出的疼痛:是。 他凝视着抵在少年脖颈上的刀锋,字句苍白含着恨:是原谅的意思。 宴怜的刀锋一转,迟钝冰冷的刀背以毫厘之别擦过苏蕉的脖颈,他亲昵的用胳膊圈住怀里美貌的少年,用温柔缠绵的语气说:你听,他原谅我啦。 亲爱的,可以做我的男朋友吗? 苏蕉刚要说话,腰间的铃铛忽然剧烈的摇晃起来!! 叮 那一霎,苏蕉感觉自己浑身的力量如同逆流的大江,滔滔不绝的灌入引魂铃中,刺耳尖锐,只有他一个人听到的摇铃声几乎撕裂耳膜。 引魂铃,似乎没有引来郑凤,反而引来了不得了的东西 他隐约听到系统的尖叫,和不断流泻的神力值,上亿的神力值竟然如同漏风破布袋里的水,哗哗哗流淌了个干净。 宴怜察觉他不对,松开手,于是苏蕉又看到满地狰狞模糊的血色。 能在恶人身边徘徊的鬼,必然是厉鬼中的厉鬼。 这世上,大抵找不出比宴怜更可怕的极恶之人了吧。 下一刻,苏蕉失去了意识。 苏蕉做了一个梦。 他穿着雪白的星愿,银发赤足,站在一个遥远的,有点古老的巴洛克式的建筑前。 朦胧的暗灰色雾气萦绕在这古老的建筑周围,其他的景象都看不太清,这里似乎绵延着层叠的山脉,类似的古老建筑层叠的落于其中。 有很多戴着尖帽,戴着圆鼻子苍白面具,披着斗篷的人,拿着雪白的骨牙笏,鳞次栉比的进入这座巍峨建筑被打开的沉重的铁门之后。 那些人并没有察觉到他,低头沉默的走进去。 这像是一段静默的,被遗忘于记录笔下的历史。 苏蕉喊了几次系统,无果。 又试探的漂去其他的地方,结果这个梦似乎是有边缘的,他的神力还在,但是无法打破这个固定的界限。 几次试探无果后。 无奈,苏蕉只能混入了这堆尖帽人里,跟着他们进入了这座铁灰色的巴洛克建筑,来观察这里到底有什么古怪。 -- 第162页 他们似乎并没有觉得一群黑袍人里混入了一位银发神明有什么奇怪,自顾自的往前走着。 苏蕉跟着他们,进入了这座巨大的建筑,穿过种满了黑玫瑰的花园中庭。 苏蕉在大片黑玫瑰园里看到了奇形怪状的诡异雕塑。 那些雕塑被斑斓颜色的玫瑰装饰着,有红有白,红色的堆在一起,看着像喷发的火山,最神奇的是还会有灰色的玫瑰花瓣漂浮其中,像是火山灰,而蓝玫瑰组成形似滚起的海啸,雪白的玫瑰组成蜿蜒曲折的冰川 接着他们抱着雪白的象牙笏,走过装饰繁复华丽又暗黑的走廊,墙上点燃的昏暗煤油灯光芒将走廊上的壁画栩栩如生。 壁画描述的是发生在各地的灾祸,有船队遭遇海啸,有渔民遭逢台风,从山口喷薄而出的火山灰,跌落星空,朝着大地飞驰的巨大陨石,冰冻到漫无尽头的大地 而这些壁画虽然在描述不同种类的恐怖的天灾,但也不是没有相同的地方比如那一张一张痛苦,绝望,扭曲,甚至狰狞的脸那些在天灾之下夺命奔逃,偏偏如蝼蚁一样惊慌失措,无能为力的兔子们。 苏蕉定定的盯着这些兔子,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他似乎看见过类似的东西 只是,之前那些兔子的死状,并不是因为天灾 天灾的种类并不详尽,这些壁画似乎只是冰山一角,苏蕉还没看完,就发现黑袍人们停了下来。 苏蕉差点撞到前面一个黑袍人,下意识说了一句抱歉。 于是那个黑袍人转过了身,静静的看了他一眼。 那是极其空洞的一眼,仿佛穿透了漫长的时间和历史,直直的望到了他的灵魂深处。 一霎间,苏蕉遍体生寒。 但他很快收回了目光,又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回到了原来向前的姿态。 看到了他们停在了走廊尽头两扇巨大而沉重的黑铁大门前,他们恭敬而谨慎的垂着头,像是在畏惧着什么。 铁门最顶上,有一只造型古朴,花纹繁复细密的吊钟,而更奇特的是它的数字,它的每个数字都是一个符号构成的,例如1是一根燃烧的火棍,2是弯曲的浪花,3是藤蔓,4类一座不断有泥沙滚下的山,5是一块被腐蚀的土地,6是一道往上卷起的风,7是一道只有半截的闪电,8是两颗带着坑的陨石,9是球状闪电,而后面的10,11,12则是由上面的数字组成的符号。 滴答。滴答。 它摇摆着,一秒一下。 时针接近12,分针离12也只差最后一格,秒针在随着它的摇摆,一格一格的挪动。 秒针每挪动一格,对应就会有数字亮一下。 苏蕉没有像黑袍人那样低头,他抬头望着那个吊钟,不知道为什么,苏蕉总觉得它的大造型像一只怀表一枚被人放在怀里,妥帖收起的怀表,只是残缺了表盖终于,三根针重合了 咚 沉闷的钟声响起,苏蕉感觉心神一震。 那是极其恐怖的感觉,仿佛沉睡的怪物,被这悠扬的钟声唤醒,此刻祂睁着眼睛,凝视着弱小的祭品。 而伴随着钟声,走廊尽头的黑铁大门缓缓打开。 这是极其巍峨巨大的中殿,头顶是巨大的弧形玻璃穹顶,可以看到巨大的血月漂浮于暗夜之上。 而穹顶之下,漂浮着雕饰着兔子与玫瑰的巨大沙漏,里面装着黏稠的绯红液体,而另一边是两个燃烧着火焰的,不断咬合的巨大齿轮。 象征不详的红眼乌鸦在窗边,随着大门打开,有人进来,它们嘎嘎啸叫着,扑棱棱的飞起,黑色的羽毛纷纷扬扬落在猩红的地毯上。 那些黑袍人对于乌鸦的出现毫不意外,他们鳞次栉比的排列着。 在踏入这个大殿的瞬间,伴随着那些乌鸦的尖叫,苏蕉感觉自己似乎无法呼吸了,那是一种极其沉重的,恐怖的,森然的压抑感,他仿佛被什么可怕的东西,玩味的打量着。 他抬起眼。 大殿尽头,高高的,铺着如血一样暗红地毯的台阶层层向上,高到几乎脖颈发痛的时候,可以看到台阶尽头,摆放着缠绕着白玫瑰的黑铁王座。 柔软的玫瑰更衬的王座钢铁般的冷硬。 那是冷到极致的黑与白。 就在此时,随着空中巨大的沙漏漏下最后一滴绯红液体,齿轮停止了转动,又是一声嗡鸣的钟声响起。 那些黑袍人忽然对着王座齐齐跪下! 膝盖落在地面上的声音沉重,听得人牙根发疼,而同一时刻,苏蕉感觉一股磅礴的压力朝他压下来,仿佛要他向着王座下跪! 苏蕉没有跪。 于是那些戴着雪白面具的黑袍人,齐齐回头,用那双空洞可怕的眼睛盯着他看。 成排的,大片大片的雪白面具,造成的精神冲击是惊悚的。 与此同时,苏蕉也终于听到了他们面具下发出的沉闷声音。 天灾 臣服天灾 臣服我王 跪下跪下 跪 更沉重的压力,伴随着那如同洗脑一样盘旋的声音压下来! -- 第163页 苏蕉在这几乎要把脊骨压碎的磅礴压力下,狠狠挺直了背脊。 一个倔强的,恐怖的意志支撑着他。 他不可以下跪!! 他是神明,有着可以改变一切的力量,他还要很多未完成的事,哪怕在未知的力量面前,他也不会屈服,不会妥协,不会服输! 跪下 没有人可以让神下跪! 轰 巨大的神力倏然炸开!! 那些披着黑色袍子带着苍白钩鼻面具的人被炸得七零八落,苏蕉悚然发现,他们的袍下居然什么也没有,与此同时,他听见了呼啸的风声,与此同时是令人牙酸的,仿佛骨头破碎的声音,他下意识的回过头,望向了敞开的大门,以及玻璃走廊外的黑玫瑰 那不是玫瑰,那是一个一个恐怖阴森的黑色头骨,而之前看到的红玫瑰和白玫瑰,也不过是红色或者白色的头骨 在苏蕉未能从那惊悚的感觉里回过神来的时候。 而那磅礴恐怖的压力一瞬就消失了。 下一刻,光影迷离,再回过神来,他竟坐在了那冰冷的黑铁王座上。 这是至高无上的尊崇之位,血月与大地尽在眼中。 他想起来,却发现自己一动也不能动,翠绿的玫瑰藤蔓带着尖刺,缠绕在他裸露的手腕,脚踝,它们如同最狡猾的蛇类,从宽大的袖口深入,缓缓亲吻着最里面柔软细腻的肌肤。 这是一种很奇诡的感觉,尖锐的刺没有扎进他的皮肤,但他皮肤敏/感,仅仅是碰触就足够浑身发痒,偏偏那带刺的藤蔓又极其冰凉,痴缠他的四肢百骸,把他紧紧的勒在暗沉冰冷的黑铁王座上。 苏蕉拼命想要挣扎,因为太过用力,白腻的脸颊都开始泛红了。 少年神明被困在王座上,金色的眼瞳带着愤怒的亮光,耳垂上的珍珠流苏一下一下没有节奏的摇晃着,被藤蔓细腻温柔的亲吻,随后蹭上了他敏/感的耳垂。 黑沉的王座和一朵朵雪白的玫瑰更衬得他皮肤细腻,像一个沉睡于白玫瑰里的美人,诱惑的人几乎发痴。 无人的深处,苏醒的眼睛贪婪的注视着弱小的神明。 就在苏蕉要爆神力弄碎这些该死藤蔓的时候,那柔软的玫瑰刺忽然变得极其尖锐,扎进了他的皮肤! 唔 苏蕉闷哼一声,那些藤蔓居然在吸血! 黑铁王座上,雪白的玫瑰慢慢被染上艳丽的血色,大片大片的红玫瑰在少年瓷白的星愿上绽放,如同冰川之上流泻的醉人晚霞。 这是最甜美的,最诱惑的,最美丽的祭品,胜过世间万千邪意与毁灭,祂是与祂同源而生,却孱弱到可以被祂随时吞噬的天灾神明。 这诱惑的,甜蜜的香味,这不屈的,倔强的,美丽的意志,这带来疼痛的,刺激的血液,这艳诡的,沾染于眼睫的潮湿泪水 这属于祂的天敌,属于他的祭品,属于祂的养料。 苏蕉的神力因为这些诡异的藤蔓被困在了身体里,无法使用,几乎涨红了脸,他抬起头,忽然发现那些被驱散的黑袍人又回来了,王座上的视野非常好,所以可以看到密密麻麻成千上万的黑袍人,他们把一只手放在心脏的位置上,怀着尊敬与恐惧,向祂行礼。 那一刻,苏蕉仿佛听到了暗沉优雅的声音响起。 那明明是他从未听过的语言,却能在顷刻间理解其意。 不屈的意志令人尊敬。 明明是一句赞美的话,苏蕉却听出了玩弄一样的散漫和狎昵。 有苍白的手,绕过王座揽住少年纤瘦的腰,祂的身体隐藏于黑暗里,苍白的手指却展现了他对祭品的满意与贪婪。 生长于藤蔓的血色玫瑰亲吻他苍白的唇,失血过多的眩晕感让他觉得虚弱,苏蕉想要别开脸,却逃不开,只好泄愤一样咬住了玫瑰花,想用牙齿把花朵撕碎,但他下意识的又想到了那些变成骷髅的花朵 随后,他听见那个含着笑意的优雅声音。 感谢您将我从迷失的历史中唤醒。 黑铁王座的血腥天灾为您献上礼诞。 苏蕉倏然从噩梦里惊醒,第一时间就把腰间的铃铛狠狠甩了出去。 银色的铃铛桄榔一下摔在墙上,随后闷闷的弹落在了地毯上。 苏蕉这才发现,他躺在一个堪称清秀富丽的卧室,床是雕文精致的梨花木,看起来很有年代感,巨大的落地窗在不远处,可以看到外面沿着窗栏生长的爬山虎,以及花园里一大片嫩黄的忍冬花,和错落的小蔷薇。 宴怜: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苏蕉这才发现屋子里还有其他人。 宴怜穿着柔软的薄衬衫,把手术刀放在桌子上,他捡起了地上的铃铛,递到了苏蕉身前,用很柔软的口气说:不要乱扔东西呀。 少年似乎是被噩梦魇到了,唇色苍白不见血色,薄汗几乎浸透了身上柔软的丝绸睡衣,隐约勾出细瘦的腰肢。 苏蕉梦里被玫瑰刺扎破血管的感觉依然残留着,他没有接铃铛,别开眼,就看到了墙壁上的画。 金瞳银发的神明半身沉在温泉里,睫毛如同被打湿了翅膀的蝴蝶,无力垂下的同时,含羞带怯的露出了眼睑上的那颗小痣。 -- 第164页 苏蕉: 苏蕉盯着那画半天,蓦然回过头,是你! 闯到他房间里的人是宴怜!偷走画的人也是宴怜! 宴怜眨眨眼,随手抱起了一边的兔子玩偶,很高兴的说:啊,被你发现啦。 苏蕉头有点发疼,梦里的一切渐渐远去,他有点想不起来自己梦到了什么了,只是有种诡异的,黏腻的,被注视的毛骨悚然感。 他看了一下自己的神力,发现两亿的神力值居然直接被掏空了,只剩下可怜的两位数。 但大抵是在富贵的地方,神力值在飞速的恢复。 苏蕉看了一下周围,这似乎不是宴怜那个变态的兔子地下室,而是一处没有见过的别墅。 苏蕉平息了一下情绪,是谁给我寄的画?是你吗? 不知道为什么,苏蕉感觉宴怜的脸色有些说不上来的苍白。 宴怜:这可就冤枉我了或许你应该仔细看看那幅画,然后问问我的好哥哥发生了什么。 苏蕉:?好哥哥?宴无咎? 等等? 苏蕉再看那副画,忽然想起来画风哪里眼熟了他在宴宅的那个展览馆上见过这个画风!! 那副价值过亿的风雪逝神图!! 得益于c级的神明体质,苏蕉立刻想到了关键:顾顾西楚。 那个说是生病的画家,顾西楚。 苏蕉的脑子有点乱,所以,顾西楚是玩家? 他之前也有去过天灾世界吗? 想起来了?宴怜弯起眼睛,揉揉兔子:好感动呀。 苏蕉:? 宴怜:我说过的话,蕉蕉居然没有一件不记得。 苏蕉:。 那倒也不必这样自作多情。 没等苏蕉说话,宴怜说:蕉蕉还记得在医院发生了什么吗? 苏蕉立刻想到昏迷之前看见满地的血:柳涵一他现在怎么了? 苏蕉不知道人被捅了之后回不会迅速的流那么多血,但是他知道,柳涵一那个状态不去抢救一定很危险。 他倒也不是心疼柳涵一,只是很心疼为了神力值跟一群变态纠缠的自己。 苏蕉问完就看见宴怜的笑容消失了。 那是很明显的消失,快的就像京剧变脸。 他揪起兔子耳朵,冷冷的说:他死了。 苏蕉:。 苏蕉:你骗我。 签订契约的供奉者是否死亡,苏蕉是有感觉的。 宴怜忽然微笑:原来供奉者死亡与否,神明是会知道的吗? 苏蕉一怔,头皮发麻起来。 虽然,他知道,因为系统那个什么坏掉的软件,把他刻意隐藏神明身份,以及神明和供奉者的关系之类的努力变成了漏风的口袋,但是亲自听宴怜说出来,还是会有种被看透,以至于浑身鸡皮疙瘩的感觉。 苏蕉镇定的问:所以他怎么样了? 宴怜哼了一声,他语气凉凉的说:没死,在医院吊着一条命呢。 苏蕉给他普法:你犯了故意伤害罪。 是呀。宴怜忽然凑近他:你要把我关起来吗? 他看起了有些不,大概是很生气,那双茶褐色的眼睛凉飕飕的。 苏蕉别开脸,生硬的说:你会坐牢的。 我不会。 宴怜揪着兔子耳朵,漫不经心的说:很遗憾,我精神有问题,伤人不会判刑,只会被关到精神病院,但是我很有钱,他们关的那家医院说不定会是我家开的。 苏蕉盯着他怀里的那只红眼睛的兔子。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那只兔子也在望着他,静默的,诡异的微笑。 最多我大概会被送到国外。宴怜歪了歪脑袋:我还是会这样自由自在,随心所欲,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要是没人管我的话。 宴怜:我还会像今天这样,伤害很多很多无辜的人 想到柳涵一在自己房间外面安摄像头,苏蕉立刻说:柳涵一他算不上什么无辜的人。 宴怜:嗯,你说的对,但这个世界上总有人是,或者说,大多数人都是好人。 只有我是恶棍。 苏蕉:。 但不管我多邪恶,这里的规则都无法奈何我。 宴怜怀里抱着那只红眼睛的兔子玩偶,单膝跪在苏蕉面前,仰头看着苏蕉,如同最诚挚的信奉者,只有蕉蕉可以把我这个可怕的罪人,关到笼子里去。 宴怜把头搁在苏蕉的膝盖上,如同倦鸟归巢:只有蕉蕉有这样的权利。 兔子被太阳晒的松软,红红的眼睛望着墙上的画,竟似透出了深情。 苏蕉生硬的别开眼,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些畏惧那只在宴怜怀里的兔子,却找不出缘由:我不需要。 怎么会不需要呢。宴怜握住了少年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脸上,茶褐色的眼珠像两颗润泽的宝石,你不是已经答应,做我的男朋友了吗? -- 第165页 这误会可就大了,苏蕉立刻说:我没有答应,我不唔喜欢你。 他的嘴巴忽然被捂住了。 不要说 宴怜茶褐色的眼珠直勾勾的盯着他,重复说:不要说,蕉蕉 苏蕉:唔 你知道吗?宴怜把他抱到了怀里,在他耳边说:你知道的吧,其实我根本伤害不了你。 所以才能任由苏蕉一遍一遍的,做着肆无忌惮的事,说着刀子一样让他伤心的话。 苏蕉: 我是疯子,怪胎,拿着手术刀的怪物。宴怜说:但在很久很久以前我比你更脆弱,甚至一场感冒就能夺走我的生命。 宴怜能感到怀里神明的温度,这让他觉得舒适。 就像灵魂泡在温暖的池水里,远离了焦虑,暴躁,不安。 整个人都很安心。 我没日没夜的躺在这张没有温度的床上,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在我的房间里走来走去没错,就是这张床。 宴怜似乎陷入了久远的,漫长的回忆,他们看起来像一群直立行走的兔子,发号施令的样子,很滑稽,也很可爱。 这是我母亲的别墅,她在变成植物人之前,把这栋别墅过户给了我,其实这是妈妈和舅舅偷情的地方宴怜说:啊,不要紧张,这不是他们的房间,这是我的房间。 苏蕉:。 苏蕉确实松了口气。 只可惜舅舅宴怜念着这个称呼,稍有些玩味的讽刺,他挽起唇角,在我十几岁的时候死掉了。 宴怜说着这些,就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妈妈很伤心,因为这个事情和爸爸天天吵架。 她为了散心,带我们去阿尔卑斯山下看雪我们遭遇了一场雪灾,在那场雪灾里,妈妈变成了可怜的植物人,而我被埋在雪里,全身冻伤,肺部感染 只有哥哥,很幸运的得到了神明的垂怜,毫发无伤的,健康的活了下来。 宴怜低头,用浓密的睫毛掩下眼瞳里蓬勃的嫉妒,他抬起头又笑起了: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半梦半醒,没有意识。 那段时间,我总是梦见很多红眼睛的兔子围着我转圈圈,他们拿着刀在对我笑,也对我唱歌,它们说它们爱我,也会保护我。 他说到可爱的事情,又高兴起来:有段时间,看谁都像是红眼睛的兔子,它们陪着我,说会永远爱我,保护我,它们特别可爱。 不过后面就没有再看到兔子了。 宴怜说:后来,我就知道。 医生们就是医生,哥哥也就是哥哥,原来这个世界上没有直立行走的红眼睛兔子,也没有真正爱我的人。 苏蕉沉默了。 这个世界总是太过现实,不够童话,就像他小时候也觉得游乐园的仙女湖里有仙女,魔法少女的蛋糕裙里藏着可爱的小精灵,可现实就是什么也没有。 但他也是幸运的,在他不再相信童话的时候,命运峰回路转,他成为了可以改变另一个世界命运的神明。 这个时候的宴怜看起来很可怜,和他很相似。 苏蕉被他抱着很不舒服,挣扎了几下,无果后放弃,转而说:你哥哥 他想到了那些你争我抢的传闻,于是顿了顿,委婉的说:之前很关心你。 宴怜短促的笑了一下,带着点讥嘲。 那又不是爱宴怜漠然说,那些关心,只是一种出于愧疚和对血缘的责任。 这些东西于我而言毫无意义。 他其实很少和谁说这些事情,但是这个时候,他突然想说,他想说的多一点,说的可怜一点,让他的神明再对他多一些可怜,多一点垂爱。 那段时间,我就坐在这张床上。宴怜摸着苏蕉的头发,轻轻说,肺部感染让我连呼吸都很困难,全身冻伤更是让我动弹不得,我吃了很多药,每天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看着窗外的花园。 他站起来,目光冷漠的,喃喃说:忍冬花会在夏天和玫瑰一起开放,爬山虎会在秋天变红,芭蕉叶四季常青,但无论什么植物,隆冬的时候都会变成一片片茫茫的白色,风景总是这样四季更换,周而复始,这座花园的每一种变化,就像一块皮肤下有多少脏器一样,我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他望着苏蕉,目光又变得柔软而多情,但现在不一样了。 苏蕉茫然的望着他。 少年坐在床上,整个人逆着窗外的光,却依然不减肌肤的雪白细腻,像上好的汉白玉,他垂着眼睑,露出那颗小痣,琥珀一般的眼瞳空茫茫的瞧着他。 即使是借着忍冬的花香的艳丽玫瑰,也会因他的美貌自惭形秽。 苏蕉:什么不一样了? 宴怜想。 以前他的眼里是风雪,兔子,爬山虎,忍冬与玫瑰花。 -- 第166页 后来他眼里的风景是皮肤,脏器,血液,甚至手术刀划过血肉时战栗的刺激。 可是现在他的眼里只有苏蕉。 他眼里的风景,在苏蕉出现的那刻,就不一样了。 但他没有告诉苏蕉。 他隐隐感觉自己已经是个输家了。 一份爱意,在占有欲,贪婪,血腥和欺骗的肮脏泥土里,向着神明长出了嫣红而鲜艳的曼珠沙华。 而神明不愿为它施舍甘霖一般的爱与眷顾。 可是没关系,宴怜从不怕输。 输家不可怕,一无所有才可怕。 他就算输掉了一切,但只要可以拥有苏蕉,那他就还是赢家。 作者有话说: 终于让第一个切片冒头了(轻轻跪下; 第51章 现实世界 他的所有行为都带着目的,连他自己的都是工具,道歉,听话,自残,所有的痛苦折磨都是他达成目的的踏脚石。 他弯起眼睛, 回答苏蕉的话:很多很多的不一样。 所以之前那些,可以不提,我不逼你。 他用很哀伤的语气说:但是, 陪着我, 好吗? 我好孤独。他轻轻的说:蕉蕉, 妈妈去世了,哥哥不要我了,没人爱我, 蕉蕉,我好孤独。 苏蕉想,你孤独关我什么事儿。 虽然你很可怜,但这个世界上比你可怜的人太多了。 但是他的视线又不自觉的落在不远处,放在桌子上的手术刀上。 那是宴怜过来的时候随手放在那里的。 温暖的日光穿过散落下来,衬的那刀锃亮发光。 兔子被扔在了地上,红眼珠,微笑唇, 定定的观察着他。 苏蕉: 苏蕉冷静的提条件:你不可以关着我。 宴怜立刻抬眼看他,很惊喜的样子,蕉蕉答应我了? 我答应你可以陪着你,暂时。苏蕉说:但我有条件, 你不可以关着我, 我想去哪里,都可以去,而且,我还要去上学。 苏蕉想, 他现在神力值太低了, 身体是构成他身体的基础, 如果神力值太低,那么去哪里都很危险。 而且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一定发生了什么,可是他想不起来了 宴怜歪歪头:蕉蕉的身体那么虚弱了,还要去上学吗? 苏蕉:等我身体好了,就要去,你不可以拦着。 呃宴怜说:如果我拦着,蕉蕉会不高兴? 苏蕉:对如果你做了让我讨厌的事情,让我不高兴,会想尽办法离开你。 宴怜:什么是蕉蕉讨厌的事情? 苏蕉说:比如,随便伤害别人,有病不按时吃药,关着我还有在墙上挂那些画 对,那些画,现在就要拿下来扔掉! 宴怜没动。 苏蕉威胁说:你要做让我讨厌的事吗? 于是宴怜轻轻叹了口气,半是幸福半是抱怨的戴上手套,拿下墙上的挂画,指着画上神明湿透的衣衫:可是上面的蕉蕉很好看呀。 苏蕉恼羞成怒:扔掉!! 于是宴怜为了安抚恼怒的小神明,把画小心翼翼的扔进了垃圾桶,生怕磕坏了边角,他想,他知道这些垃圾会丢去哪,他晚上可以捡回来。 宴怜:好了,还有其他的注意事项吗? 苏蕉说:对我道歉。 宴怜歪歪头。 苏蕉看着宴怜,非常冷静的说:你之前,故意摘掉我口罩,让我在大家面前出丑这件事 还有,后面找人追杀我,还有,把我随便关到地下室这些事,你要对我道歉。 宴怜眨眨眼:对不起。 他的道歉很是轻描淡写,就像一条听话的狗,因为主人要求这样做,所以就这样做了。 一种足以让受害者更加愤怒的道歉。 他不会反思背后的意义,和曾经的所作所为对当事人产生的不可弥补的伤害。 并非是他有意如此,只是反社会人格的精神病人从不具有同理心。 苏蕉没有接受这样的道歉,他也无法为当初那个无助哭泣,最后死去的自己,接受这样敷衍的道歉。 他沉默了一会,说:算了。 宴怜高兴:蕉蕉不怪我了吗? 没有。苏蕉说:只是我不接受。 为什么? 宴怜不理解的问:怎样才能接受呢? 苏蕉厌倦的说:没必要问这样的问题。 你不是我,也许你永远也不会对我的痛苦感同身受。 宴怜:痛苦吗? 宴怜拿起桌子上的手术刀,戴着白色手套的手灵活的将刀子挽了个刀花,随后往自己肋骨上一插是这样的痛苦吗? 「噗呲」。 血从宴怜胸口迸出来的时候 -- 第167页 苏蕉:。 苏蕉:? 苏蕉:!? 漂亮的神明呆坐在画框一样的玻璃窗前,琥珀色的眼珠茫然睁大的样子,可爱的让人想要亲一口。 薄薄的刀刃穿破皮肤,擦过肋骨,切开血管,离心脏只有毫厘的痛苦,让他浑身的肌肉都控制不住的在颤抖,战栗,喘息。 可宴怜只觉得兴奋,他的瞳孔盯着苏蕉,仿佛很多年前的日日夜夜,凝视着在冬日里枯萎的忍冬。 那个时候,他甚至连痛苦的概念都不太能理解,只是茫然的想。 为什么冬天不开花呢,它明明叫忍冬不是吗? 为什么不爱他呢,明明是怜爱众生的神明不是吗? 宴怜:还是,要比这样还痛苦一点? 苏蕉回过神就要打急救电话。 宴怜:在找手机吗?要打急救电话吗?蕉蕉好关心我,我好感动。 苏蕉才不是关心他,苏蕉是怕他死了自己被警察冠上教唆杀人的大罪啊!! 那他可是有一百张嘴都说不清了! 宴怜真他妈是个小疯子!! 宴怜喘息着,很认真的跟苏蕉解释,啊,你不要害怕,我刀工很好,虽然前些日子因为吃药导致肌肉有些痉挛,导致手指颤动,不过没关系,插在哪里不会死这种细节我还是有照顾到的哦。 他缓缓抽出的手术刀,弯起眼睛:而且我知道怎样伤害自己不会大出血。 他又很困扰一样的说:不过,我是不是不应该和你说这些投机取巧一样活的原谅的小技巧? 宴怜说:显得我为博同情,很诡计多端呢。 苏蕉:。 听他这样说,苏蕉反而冷静下来了,他想到宴怜剥开的橘子,于是放下找到的手机,望着宴怜。 他想说站起来在那别动,小心大出血,他已经打了120,医生很快就来了之类的废话。 然而张嘴就是 既然你刀工很好,那你就再多捅自己几刀吧。他听见自己冰冷的声音:如果你捅自己三十刀还不会死,我不原谅你,但我接受你的道歉。 少年神明背后是泼洒着阳光的窗,他琥珀色的眼睛埋在阴影里,从柔软薄唇里吐出一字一句,既美丽,又无情。 好哦。宴怜弯起眼睛,我答应你。 每一刀下来,都是极致的疼痛,即使避开了所有的重点,但血管被撕裂,肌肉组织被分离的感觉依然难以忍耐。 少年只是冷漠的看着,一动也没有动。 奇怪。 苏蕉想,以前他看到这个场面,一定会害怕,惊慌甚至刚刚他都在惊慌,想要打急救电话的,可是现在 就像一名戏剧的观众,他忽然就做到了无动于衷。 就好像他突然抛弃了自己属于人性的那一部分,只用神性的一部分在观察。 他甚至冷静的在想,像宴怜这样的人他这样的人,永远不会真的痛苦的,哪怕受伤会带来疼痛,可那不是痛苦,他永远也不知道他的行为让毁容的苏蕉承受了什么样的痛苦。 他的所有行为都带着目的,连他自己的都是工具,道歉,听话,自残,所有的痛苦折磨都是他达成目的的踏脚石。 一个反社会人格的人,永远不会懂得人格被流言毁灭带来的灭顶之痛。 苏蕉面对这些,会害怕,痛苦,难过,但神不会。 神明慈悲众生,却也善恶分明。 如果宴怜想要达成目的,那就让他成为推石头的西西弗斯。 三十刀下去。 宴怜披着满身的鲜血和疼痛,拥抱他的神明,他颤抖着,疼痛的喘息着,温柔的说:我不怕疼,也不怕死 他剧烈的咳嗽一声,茶褐色的眼睛带着痴狂,亲爱的,我只怕你跑到别人的眼睛里。 他咳出血来,虚弱的说:那会让我活在永无宁日的地狱里。 宴怜供奉值84%。 恭喜殿下获得神力值10000w 兔子玩偶微笑着看着这一切,血色瞳仁静静闪光。 大抵是身体已经支撑到了极限,宴怜失去了意识。 但即使如此,他还是很用力的拥抱着他。 苏蕉身体微微僵硬半晌,他看着满身血的宴怜,以及同样满身鲜血的自己。 苏蕉深知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的道理,所以对于宴怜如今这副模样,他也不是很着急心疼。 在决定拨打急救号码之前,他先起床,去洗了个澡,仔细认真的把身上的血迹洗干净,然后出了衣帽间,不出所料,衣柜里面放满了他身材尺寸的衣服,各个款式,布料都是上乘。 苏蕉从里面挑了还算两件体面并且不惹人注意的衣服一件厚实温暖的白色卫衣,和一条柔软的牛仔裤,和一双轻便的运动鞋,来替换自己身上这件丝绸质地,却沾满血迹的睡衣。 之后,在standby管家发现这里的狼藉之前,苏蕉戴上口罩,冷静的拨打了自己记得的急救电话,然后静静等了大约十五分钟左右。 管家一头雾水的进来,门口有辆救护车我的天哪!! -- 第168页 在看到满地血腥后,管家震惊极了。 由于血流一地,又是刀伤,十分惊悚,在宴怜进入医院后,医院帮忙报警,苏蕉在医院招来了警察的例行问询。 因为宴怜的刀都是自己捅的,加上有精神病史,苏蕉只是无辜的解释了一下对方突然发疯捅自己,他吓傻了,除了打急救电话以外真的不知道怎么办,几句话就给搪塞了过去。 医生甚至很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纸里藏不住火,由管家通知,宴怜住院的消息很快传开了,宴怜的家人纷纷赶来看他。 苏蕉不想被人看见,接受完警察的盘问完之后就走了。 管家倒是很想留下他,让他对宴怜负一些责。 但是苏蕉假装没看见,管家也毫无办法他并没有强行留下苏蕉的权利。 但是苏蕉并没有离开医院。 没错,这家医院就是苏家开的那家,也是郑凤死去的那家。 他拿到医院地图的时候顺便凭借c级神明出色的记忆力,记住了上面的急救号码。 他打的电话并不是急救电话120,而是这家私人医院的急救号码。 苏蕉又摸到了上次铃铛响动的地方。 上次的召唤失败,让他有点不太甘心,毕竟这枚引魂铃价值可是23000功德值!而且召唤失败还让他损失了那么多神力他付出了那么多的沉没成本,如果得不到一点收获,那也太让人难过了。 虽然系统喊不出来,但他大概还是知道到底出了什么问题,系统显然不会坑害他,故意告诉他引魂铃错误的用法,而造成失败的原因显然只有一个,那就是他走神想到了那场大火。 也许正是因为想到了可怕的灾祸,才会招致奇异存在的凝视,导致他整个神力崩盘苏蕉记得说明书上有写,引魂铃如果出错,也可能招致可怕而奇怪的存在的注目。 至于他到底招来了什么,苏蕉并不清楚,那场梦的具体内容他有些记不太清了,就算用力想,也想不出个子丑丁卯来。 而自从醒来,系统就一直一点动静也没有。 苏蕉有两个怀疑,系统的沉默,一是和他做的那场梦有关,二是他神力值消耗太大,无法支撑系统维持了。 不过基于之前的经验,苏蕉觉得前者的可能性比较大。 虽然没有系统的指导,但他并不打算放弃。 既然清楚上次意外的原因,那就可以排除问题,再试一次。 这次他不会走神,也会准备足够的神力,并且不会因为自己是神明就疏忽戒备,他会严格遵守引魂铃与他沟通的规则。 凡人沐浴净身,借助材料,是为了让自身显得更加纯洁,引起引魂铃的共鸣,而苏蕉如今拥有c级神明的体质,自然不需要做这些。 苏蕉虽然不必沐浴净身准备材料,但后续的一些与引魂铃沟通的规则,他决定严格遵守。 苏蕉捏着引魂铃,把一点神力凝聚在其中,在与引魂铃的意念沟通后,他更改了几个咒语的名词。 最后谨慎的,念出了引魂铃与他沟通后,允许他念的「咒名」。 于寂静的黑夜里,埋骨者焚烧的磷火中,窥伺亡者的影。 以神之名,吾将在深渊,在地狱,在徘徊不去的黄泉,在死神镰刀斩下头颅的血河里,凝视你的名。 外科手术室门口走廊,苏蕉穿着雪白卫衣,面如初雪,唇色嫣红,琥珀色眼瞳凝聚起金光,纯净的风环绕着他转动,银色的铃铛飘在他身前,发出雪白的波光,他低喝到: 回应我! 郑凤! 而在荡漾的金色光芒里,苏蕉看到了混沌模糊的灰色人影,她穿着生前的衣服,脸色苍白,紧紧闭着眼,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幅灰度被拉满的画。 只是让郑凤显形,他的神力没有任何消耗。 叮 一声脆响,苏蕉看到她化作一团灰色的雾气落入铃铛里。 虽然没有系统提醒,但苏蕉知道,这是收取成功了。 引魂铃原来的咒语是 【于寂静的黑夜里,埋骨者焚烧的磷火中,窥伺亡者的影】 【以卑微之躯向伟大的魂灵祈求,祂将在深渊,在地狱,在徘徊不去的黄泉,在死神镰刀斩下头颅的血河里,凝视你的名。】 苏蕉自身为天灾神明,他不需要向任何存在祈求力量,所以将名称更改为自己,消磨的也是自己的神力,而非引魂铃自身的力量。 而神力值居然只掉了1点,随后立刻恢复了。 他诧异的收回铃铛。 在握住引魂铃的一瞬间,苏蕉突然产生了一股巨大的心悸感,那是一种惹了什么东西不快一样,遏制不住的恐慌与不安。 苏蕉皱了皱眉,不知为什么,他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了一些凌乱破碎的血玫瑰,但再仔细想,又无迹可寻了。 他把引魂铃放好,看了看天色,刚到下午。 柳涵一在这家医院受伤,所以也是在这家医院就近治疗。 他给柳涵一发消息,问他的病房号。 本来以为得不到回复的,结果另一边几乎是秒回。 【3-3-140】 第三栋三层140号病房。 柳涵一手指颤抖,却极其迅速的输上了号码,随后因为伤口撕裂的痛苦而用力的喘息。 -- 第169页 他妈给他倒完水回来看见他纱布上大片晕开的血渍,尖叫了一声,你在干什么!! 柳涵一的母亲打扮优雅大度,即使在医院也画着精致温婉的妆,但她的性格可不是这样温婉她夺过了柳涵一的手机,然而却翻不到任何聊天记录。 柳涵一的手机被他自己做了设置,除他之外的人拿了手机,摄像机自动读取人脸,手机里的所有信息都会自动隐藏。 你在给谁发消息?柳涵一的母亲邱佳大声质问起来,你都这样了还给谁发消息?是不是这个人害你变成这样的!! 柳涵一冷冷望着脾气暴躁的母亲她会这样暴躁,大抵是因为他的父亲又有了新欢,很少再来找她了。 柳涵一说:你不用来看我。 我的事情,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邱佳看着儿子冷漠的面孔,气的半天都没说话,她急促的喘了几口气,捏着精致昂贵的包包:行,行,你翅膀硬了,不要我管了,我走!!我看谁来照顾你! 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渐渐远去。 柳涵一对于母亲的离开无动于衷,他侧眼望向窗外,看着几只小麻雀扑扇着翅膀飞向更高的地方。 于是他的手指抚摸着冰冷的手机,又开始遏制不住的想起苏蕉,那个纤瘦的,冷漠的,却也温暖的少年神明。 第三栋是住院楼,基本都是住院的病人。 苏蕉走到第三栋楼下等电梯,他想,要是宴怜醒过来知道他一晕倒,他扭头就去看了柳涵一,不知道会不会再气晕过去。 苏蕉正想着这一波能气到多少供奉值,忽然听到身后有淡淡的声音响起来。 要两手空空的去看病人吗? 苏蕉回过头就看见了苏迟眠。 男人穿着鸽子灰的双排扣风衣,单手插兜,琥珀色的眼睛瞧着他,薄唇微微抿着,看起来高挑而冷淡。 发觉苏蕉看过来,苏迟眠顿了顿,用平静而不含指责的,只是陈述的口味说:这样会显得有些失礼。 苏蕉心想,管的真多,关他什么事儿。 他看柳涵一还要带礼物?不带两个铁锤都是给面子了。 但他决定礼貌而体面的,充满社交礼仪的回复他这位关系比陌生人还要疏远的哥哥,比如说一句,知道了,谢谢提醒然后继续两手空空的去看柳涵一。 于是他张嘴:我记得你不住海边,真不用管那么宽。 苏蕉:。 完了,有话直说的感觉好爽。 这种遇事不埋怨自己,用力指责他人的感觉好爽。 但看着苏迟眠并不太好看的脸色,苏蕉闭上嘴巴,决定不惹这位哥哥的嫌了。 就在此时,电梯「叮」的一声到了,他扭头就要上电梯,却见一位穿着打扮精致体面的女人捏着自己昂贵的小香包,从电梯里气冲冲的撞出来,苏蕉被人拉了一下,避开了冲撞。 那女人临走时似乎还嫌他们挡了路,瞪了他们一眼。 苏蕉顿了顿,回头看苏迟眠他刚刚就是被苏迟眠拽住的。 苏迟眠似乎也觉得这样不太礼貌,他微微别开眼,但攥着苏蕉的手并没有松开大概是不太想错过和唯一的弟弟说话的机会,他缓慢而艰难的说:我在m国阿米兹勒海岸有两套私人别墅。 苏蕉:。 哦?所以这应该是你管那么宽,并且抓着我手不撒开的理由吗?? 苏迟眠似乎也觉得这话茬接的不是很体面,甚至隐隐透着一些不知所措的狼狈,他沉默了一下,决定从另一个方向开口:这是母亲在国外留学的时候,买下的地方。 苏蕉一顿。 母亲啊。 苏迟眠发觉苏蕉似乎有所触动,于是继续说:母亲的事情我想你应该知道一些,如果你有兴趣,我们可以找个安静的地方慢慢说。 苏蕉要抽出自己的手:不必了。 苏迟眠并没有松手,只是立刻说:当年,因为母亲执意要去国外留学,所以尉迟家里也没有给她太多的帮助。 见苏蕉没动。 苏迟眠意识到,苏蕉对这个话题有兴趣。 于是他斟酌着语言,用低沉缓慢的语气继续说,这是她用自己的努力挣来的婚前财产,她很珍惜。 在父亲变心的那段时间在你还没有出生的那段时间。苏迟眠说:她经常会给我讲一些她在国外经历的那些事,遇到的朋友,她曾经在哥伦比亚商学院学习经济,有出色的头脑和精明的手段 苏迟眠说着,看了苏蕉一眼。 苏蕉没走,但也没搭腔。 但事实上这样快乐的日子,母亲并没有享受很久。 苏迟眠轻声说:尉迟家是个大家族,母亲身为独女,她必须回来,为了尉迟家的生意和苏家联姻她在生下我之后,因为与家里的矛盾,和一些生活上的不顺,患上了产后抑郁父亲带着她从那段灰暗的日子里走出来。 大概因为如此,她渐渐爱上了父亲。苏迟眠说:父亲成为了母亲的精神支柱,她愿意为了父亲成为全职主妇,将我好好养大。 -- 第170页 苏迟眠眼里渐渐流露出一点回忆的神色:在我很小的时候,是很好的一家人。 但是父亲出轨了。 那个时候。苏迟眠轻轻说:她很绝望。 苏蕉在苏家十几年,却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些。 没有人会给他讲这些他只是一个卑微的私生子,而尉迟锦,这个明明是他生母的女人,对于过去十几年的苏蕉而言,她就像是童话故事里身份高贵的王后,或者优雅的仙女教母,而他的存在有关尉迟锦,就像是命运要糊在王后脸上的烂泥,公主要吃下的那块毒苹果,别人对他这个小三的孩子提起哪怕有关尉迟锦一个字,似乎都是对尉迟锦赤,裸,裸的羞辱。 如果说苏蕉一点都不在乎,那是骗人的。 可要说苏蕉非常在乎,那也不尽然。 在成为c级神明后,苏蕉发现自己有些变了似乎变得冷血了一些,不,应该不能说冷血,而是另一种,如同怪物一样的东西在他的心里缓缓生长,以至于会影响他的情绪,让他的判断和决定更加理性。 那是区别于人性的,却更加崇高而纯净的东西。 那是随着等级的晋升,而再次增长的「神性」。 它尊贵,傲慢,直白,行事和着装更趋体面,却也悲悯,温柔,善恶分明,充满正义。 苏蕉听见自己说:所以她为了挽回丈夫的心,选择生下了我? 其实听见这个理由,苏蕉也不是很失望,因为习惯了。 苏迟眠却摇头说:不是。 他说:你不是母亲挽留父亲的工具。 苏蕉随意的猜测:那就是觉得你太孤独了,想要生个孩子。 事实上,这是很多家庭生二胎的理由。 苏蕉已经不是很想听下去了,所以语气敷衍。 苏迟眠摇头:我从小独立,并不需要太多的玩伴,你也不是陪我玩耍的工具。 苏蕉扯了扯嘴角:哦,你不会想说,她生下我,只是因为想这样做吧。 苏迟眠点点头:某种意义而言,是的。 她会生下你,是因为她想要爱你。 苏迟眠轻声说:因为父亲变了心,而我太过独立,但她还有很多的爱无处安放,所以她才想要生下你。 苏蕉: 苏迟眠说:她怀孕的那段时间,其实很幸福,每天我上学回来,都能看见她在字典上为你挑选合适的名字,天天神神叨叨的学一些五行八字,为你挑选衣服和玩具知道父亲出轨之后,她其实很难过,但是你让她走了出来。 苏苪雪苏蕉冷淡而挑剔的说:这个名字并不好听,听起来也不像是用了心。 他被拥有这个名字的人欺负,羞辱,污蔑,在这个名字的阴影下苟活了难以清算的月月年年,他实在无法对它生起半分好感。 苪雪,苪,原来是禀,有告诉和赐予的意思。苏迟眠轻声说:你的预产期在二月份,是凛冬,恰有上苍赐雪的意思,她希望你像拥有如同雪一样纯净的品格,礼貌,体面,懂得爱和赐予。 她生下你,大出血奄奄一息的时候,还要拽着我问生辰,听到生辰八字,觉得你可能五行缺木,让我把禀字改成了苪。 苏蕉站在原地,很久都没有说话。 原来那个被偷走的,不太好听的名字,还有这样多的故事。 她走的时候没有留下很多话。苏迟眠说:但留下的最多的,应该是爱你。 苏迟眠其实是个话少的人他从来不爱在人前说那么多话。 但是苏蕉不一样。 这是他唯一的弟弟。 在父亲还未曾出轨,与母亲琴瑟和鸣的那段时间里,苏迟眠其实也很想有一个弟弟,或者,妹妹。 他有时候会天真的想,也许是自己性子天生过于冷淡,所以无法让父亲喜欢这个家,如果有一个可爱一点的,爱撒娇一点的弟弟或者妹妹,父亲是不是就会更在乎这个家一点? 后来他又想,就算父亲不喜欢也没关系。 他很安静,母亲也很安静,这让家里都很安静,如果有个爱吵吵闹闹的妹妹或者弟弟,这件事情一旦发生,就是一个很好的故事。 虽然你说了那么多,但我还是知道她为什么爱我。苏蕉听见自己冷淡到几乎无情的声音,他凝视着苏迟眠:你想听吗? 苏迟眠:你说。 因为这个世界上,只有死人会爱我。苏蕉弯起唇角,笑意天真:他们的爱只活在别人的嘴巴里,即使错了,也不会反驳。 苏迟眠并不争辩,只是安静的望着苏蕉。 他受了很多的苦,所以说话也显得锋芒毕露。 看在你花那么长时间讲故事的份上。苏蕉把自己的手从苏迟眠手里拽回来,这花了他不少的力气。 苏蕉揉了揉发红的手腕说:我愿意为你的故事主角,暂时做一个礼貌而体面的人。 苏迟眠皱眉:你的那位朋友。 -- 第171页 苏迟眠其实并不支持苏蕉去交柳涵一当朋友但事实就是,如果不是突然受伤的柳涵一,苏迟眠可能找不到理由和苏蕉说话,所以苏迟眠勉为其难的把柳涵一划入【弟弟勉强可以利用的朋友】一列。 苏迟眠说:我帮你为他准备好了一些水果。 苏蕉:。 苏蕉想,看来这位哥哥很及时的得知了柳涵一的情况大概也守株待兔了很久。 既然都准备好了,那他不用白不用,毕竟如果他亲自去买果篮的话,本来就没恢复多少的神力值很可能又岌岌可危了苏蕉甚至能猜到系统如果在的话,会说什么,比如 一位矜持而高贵的神明,怎么可以亲自去买果篮呢,真是自甘堕落! 如果以前的苏蕉会觉得好像太矫情了点,但他现在深以为然。 尊贵的神明就是不要亲自买东西,这都是信徒和凡人有为神明做的琐事,神明要做的,就是要在保持矜贵的同时,对抗「天灾」,在天灾里保护凡人,积攒功德,解除灾厄与贫困。 就在他这样想的一瞬间,他忽然有种奇异的,任督二脉被豁然打通的感觉这是一种非常神奇的感触,仿佛一直蒙着的,困扰的他的壁垒被破除了,那因为召唤了奇怪东西而几乎孱弱的神力值在一霎那就回满了! 整整两亿的神力在一霎充盈身体,让他感觉几乎要飘了起来。 会造成这样的感触,大抵是他对于自身「神性」的理解和认同,又更上一层楼。 身为神明的高贵,矜持,优雅,挑剔,甚至是作,这都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因为他不,祂是与「人」完全不同的存在。 系统一直强调的,要他维持的逼格,就是身为神明应该有的,最基本的素养如果他不做这些,不保持逼格,而是以他的人性,以他为人处事的守则来做自己,那他就只能是「人」,而不是「神」,所以神力值会不停的往下掉。 而如果他做事,愈符合「神」富贵,强大,傲慢,矜持,慈悲,怜悯,并且善恶分明,那么他就会越来越强,直到完全成为名副其实的神。 简单而言。 越是做符合神明的身份的事,就会越强大。 一边的苏迟眠忽然感觉苏蕉的气质陡然变得不一样了。 那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如果说之前的苏蕉会给他一种故作冷漠,甚至因为强撑有些辛苦的感觉,那么现在的苏蕉就是忽然像是习惯了角色,变得坦率,优雅,甚至自然了很多。 是想通了什么吗?苏迟眠想,还是认可了自己的身份? 不管如何,苏迟眠都不反感这种变化。 他的弟弟经历了太多的苦难与磋磨,几乎被生活的苦难和他人的恶毒压弯了脊梁,碾碎了骄傲所以后来的冷漠和防备和骄矜,无论是强撑,还是真正如此,他都无意去拆台。 以前的误会造成的伤害与苦痛无法挽回,但他以后会尽力去弥补,并且努力的保护他脆弱的弟弟,保护他的骄傲,他的理想,他的一切。 就像是碎了一地的玻璃娃娃,黏合的过程一不小心就会被尖锐的刺扎伤,可是那又怎样呢。 身为兄长,只是会受一点伤,而他本应该好好保护的弟弟,可是在他的轻忽下,生生碎掉了。 苏迟眠望着少年纤瘦到几乎伶仃的背影,想。 如果母亲在天之灵,知道她满怀期待生下的孩子,吃了那么多的苦。 她得多心痛。 苏迟眠忽然有些自嘲。 因为他只有这样,想想母亲的心痛,他好像才能忽视掉自己内心深处,隐隐约约,却绵绵不绝的心疼。 第52章 现实世界 我爱的人会在我的怀里死去。 于是在苏迟眠的赞助下, 苏蕉拿到了看起来很贵的果篮,去看柳涵一。 让苏蕉意外的是,单人病房里只有柳涵一一个人。 柳涵一见苏蕉来本来很高兴, 但是看见苏蕉背后的苏迟眠, 一下就不太高兴了。 苏蕉侧眼看苏迟眠。 少年驱逐的意思非常明显。 但是苏迟眠非常自然的把价值昂贵的果篮放到了柳涵一能够到的手边, 坐到一边待客的椅子上,并且抽出了报纸架上的报纸,优雅的展开阅览起来。 动作自然的仿佛这里不是私人病房, 而是公共阅览室。 苏蕉:。 柳涵一:。 苏蕉决定无视掉苏迟眠:你身体好些了吗?医生怎么说? 柳涵一说:还好,没有什么特别严重的。 苏迟眠忽然说:胸口严重撕裂穿透伤,膝盖骨裂,掌心穿透伤,确实不太严重,只是伤筋动骨一百天,静养四个月就好。 苏蕉:。 柳涵一:。 苏蕉回头看苏迟眠,苏迟眠用淡定而自然的口吻对苏蕉说:我在回答你的问题医生是这样说的。 苏蕉:苏先生, 在他人要进行私人会话的时候,保持安静也许是一位体面的先生更优雅的选择。 苏迟眠:嗯。你说的对。 -- 第172页 柳涵一似乎是忍耐了一下:我没事,你怎么样? 苏蕉:我? 柳涵一看了一眼苏蕉,又看了一眼苏迟眠。 苏迟眠依然在看报纸, 仿佛没看到柳涵一那疯狂驱逐的目光。 苏蕉轻出了一口气, 对苏迟眠说:我想和我的朋友单独说说话。 苏迟眠不紧不慢的把报纸叠好,放回架子,看着苏蕉。 他显然是不太赞同的。 苏蕉顿了顿,忽然说:是不是太迟了。 苏迟眠:? 苏蕉望着苏迟眠, 语气平静:我说, 那么多年不闻不问, 现在却要寸步不离,你想要给的那些东西,是不是太迟了。 苏蕉现在已经不会再压抑自己的想法了,他决定遵从自己的「神性」,遵从自己的心。 他说:有些事情,一旦做出了选择,最好就不要再后悔了。 苏迟眠没有说话。 他似乎只是在斟酌如何开口。 苏迟眠。苏蕉直接喊他的名字,用很认真的语气说:有些时候,你想给的爱,不一定是我需要的。 苏迟眠忽然说:不是爱。 苏蕉有些厌倦的说:那就是亏欠。 他不想要这些东西。 也不是亏欠。苏迟眠说:虽然我不否认,现在驱使我的一些感情里,确实混杂有这些东西存在。 但是。 苏迟眠淡淡说:蕉蕉,无论你怎么想,血缘都是你割舍不掉的东西。 没有它的人就像是无根之萍。苏迟眠说:是很苦的世俗的偏见会伤害你。 你说你很自由,没关系,你可以自由。 但我不想让你面对自由的代价。苏迟眠说:我会寸步不离的在这里,只是想让你和其他人知道 他的视线扫过了柳涵一,语气冷漠了些,你并不是可以被人随便欺负的孩子。 他说完这些后,也没有久留。 病房里只剩下了苏蕉和柳涵一。 系统悄悄说:殿下不要难过 苏蕉回过神,摇摇头,他没有难过,他也不会为苏迟眠难过了。 血缘并不是割舍不掉的东西。 但死亡能让人割舍一切。 柳涵一忽然说:对不起。 苏蕉:嗯? 柳涵一说:也许你不会接受不,你肯定不会接受我的道歉,但我还是要说对不起。 不要做无聊的事情。苏蕉不是很在意的说,他来看柳涵一,与其说是关心,不如说更关心在他失去意识之前都发生了什么。 一定发生了点什么,他的直觉这样告诉他。 苏蕉:所以你把他赶出去,是想对我说什么? 柳涵一小声说:我很想你。 苏蕉面无表情的转身:既然你没什么事,那我走了。 柳涵一要拽他:诶别走嘶嘶嘶,疼,哎呦。 苏蕉回过头,看见柳涵一想从床上起来,却因为撕扯到了伤口,疼的表情都扭曲了。 苏蕉下意识的伸手扶了扶。 下一刻,他的手腕被柳涵一没受伤的那只手拽住了,他疼痛的表情一下就变得自然又正常,甚至有些狡黠起来:嘿,抓到你了。 苏蕉:。 苏蕉:松手。 不松。柳涵一在苏蕉要生气之前,说:我只是想确定一件事 他看着自己握着的手,骨节修长,纤瘦伶仃,白皙的肤色下,能看见青色的血管和漂亮的筋骨。 而不是那天夜晚,在漆黑而冰冷的医院里,鼻尖是浓郁的消毒水和血腥味,他整个人跪在温热的血泊里,整个人疼痛而无力,但这并不是最让他痛苦的 最痛苦的是,他眼睁睁的看着他的漂亮神明整个失去意识,躯体也在宴怜的怀里渐渐透明。 他听到了遥远的,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铃声,同时感觉到了恐怖的躯体遗失感,好似那一刻,有不知如何称谓的存在悄悄侵占了他的躯壳,借用他的眼睛,窥伺着仿佛要消逝的神明。 怀抱着神明的宴怜也很惊讶只是惊讶,没有惊慌,他歪了歪头,柳涵一听到他模糊而天真的说着:一团抓不到的幻影。 神明似乎要消失了。 柳涵一的灵魂像是被关在玻璃罐子里,无论怎样疯狂的嘶喊,都没有人能听到。 他是在消失吗? 他能听到宴怜在自言自语,为什么会消失呢。 手术室的灯忽然熄灭,世界似乎陷入了极致的漆黑。 但在这片漆黑里,柳涵一看到了一弯猩红的月亮,轻薄的红光落下来,照出了那个拥抱着神明的诡异人类。 宴怜整个人披着诡谲的红光,他仿佛被月光下披露的红光揉成了一团诡异而巨大的虚影。 祂有着巨大,血腥,零落着鲜血的诡异眼睛,竖起巨大的兔子耳朵,后背生长着像是支着淋漓血肉与肢体的巨大翅膀,而祂翅膀收束,所有的肢体都紧紧缠着即将化作虚影的神明,如同懵懂的,初生于世的巨大的兔子怪物。 -- 第173页 我爱的人会在我的怀里死去。祂仿佛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变化,依然喃喃自语着:这世上没有比这样的事更浪漫了。 祂的声音重重叠叠,仿佛来自远方的怪异语言,只是聆听,柳涵一就感觉痛苦,但他又神奇的可以听懂每一个字。 他仿佛被关在玻璃瓶子里,在这样的声音下,痛苦的抽搐挣扎着。 啊,不行。祂又说,不可以这样,他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还没有答应做我的男朋友。 祂喃喃的说:不可以消逝掉。 柳涵一眼睁睁的看着冠以宴怜名字的怪物轻轻亲吻苏蕉几近透明的脸颊,他近乎温柔的颂念着 尊贵的,伟大的,于此世徘徊的天灾神明啊 立于百万天灾之上,您当拥有数以万计的尊名。 您疯狂的信徒愿献上财富,血肉,运气,凡我所有,皆能献出,以此为祭,祈祷您重临此世赐我爱与尊名。 柳涵一不知道为什么宴怜会念这样的颂词,他只觉得自己仿佛又听见了怪异的,不断摇晃的铃声,仿佛在急促的催促着谁走向死亡,迎来新生。 在他念出颂词的一瞬间。 柳涵一看到那虚弱的神明又慢慢凝实。 神明与可怕的怪物仿佛建立了奇异的联系,祂的怪异的肢体纷纷折断,血月坠落下来,而宴怜身上不属于人的,充满恶意的存在一样一样化作了幻影,而苏蕉却在慢慢凝实。 一种奇异的力量仿佛以兔子怪物的血肉为代价,肆无忌惮的在神明的躯体里绽放。 我是供奉者。 恢复了正常的宴怜爱怜的亲吻神明苍白的脸颊,温柔的说:蕉蕉是生在我血肉上的花。 柳涵一最后的意识,就是坠落下的血月,凝成了一只兔子玩偶猩红的眼睛。 那兔子玩偶呆在宴怜的脚边,祂弯起唇角,向他微笑。 苏蕉看着捏着他的手腕发呆半天的柳涵一:? 苏蕉:你确定什么?确定好了吗? 柳涵一: 柳涵一点了点头,确定好了。 苏蕉看着自己的手腕,嘀咕了一句:奇奇怪怪的,所以之前到底怎么回事? 柳涵一答非所问:你现在是和宴怜在一起吗? 苏蕉并没有隐瞒的把宴怜自己作死捅了自己三十刀的事情告诉了柳涵一。 柳涵一陷入了沉默的思索。 他并不同情宴怜,只是他想到了宴怜的颂词。 献上血肉,财富,运气这些,是简简单单的颂词,还是一旦说出口,就是要向神明承诺奉献的命运? 他又想到了自己看到的,发生在宴怜身上的,像幻像又似真实的可怕变化,那意味着什么? 作者有话说: 嗯卡文了。 第53章 现实世界 少年手中搭着一件校服外套,离开的背影笔直。 苏蕉想了想, 又说:他现在情绪有些不太稳定,所以我答应和他在一起一段时间。 柳涵一立刻放弃了用理性去思考,他恨不得宴怜向神灵承诺的凄惨命运现在, 立刻, 马上就发生, 当场暴毙最好他从今往后都不要从苏蕉嘴巴里听见这个名字。 不,其实做到这一点非常简单。 蕉蕉。柳涵一心思一转,轻轻说:你知道他昨天, 做了什么吗? 苏蕉:? 柳涵一给苏蕉展示自己的伤口肩膀靠近心脏的伤口,刀刃从手背插入地面的穿透伤,以及膝盖被刀子插透的粉碎伤。 尽管裹着纱布,但也不难想象背后的触目惊心。 柳涵一卖着关子,又不乏循循善诱,你想想,为什么我受了这样的伤,还要原谅他呢? 苏蕉困惑的说:因为你是个好人? 柳涵一:。 但苏蕉很快自己否认了这个猜测, 他肯定的说:你不是个好人。 对于苏蕉如此评价,柳涵一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应该感到高兴还是郁闷高兴是确实贴切,郁闷的是这评价代表了他喜爱的神明对他down到谷底的印象分。 柳涵一决定实话实说:那个时候,他的刀子抵着你的脖子, 如果我不原谅他, 他就会杀了你。 苏蕉的表情僵硬了。 事实上,这听起来,确实是宴怜这种疯子会做出来的事。 苏蕉开始觉得宴怜那三十刀捅少了,他这样的疯子应该自捅一百刀。 柳涵一疯狂告状:在我原谅他后, 他把刀子扔进了我膝盖, 把我的手钉在了地上事实上, 他不仅在手术上有着出色的天赋,去马戏团应该也能混上一口饭吃。 苏蕉:。 看着苏蕉似乎听进去了他的话,柳涵一再接再厉:他是个阴晴不定的疯子,也是一条没栓链子的疯狗。蕉蕉,我知道 他低声说:装摄像头,监视你是我不对,我只是很怕你又被宴家那些疯子带走我不会再做这样的事情你别再靠近他了,好吗? -- 第174页 他莫名觉得苏蕉会答应他。 因为他感觉的到苏蕉很心软。 这种心软即使费心隐藏,也客观存在。 而且只要他阐明利害,苏蕉没道理不答应他 苏蕉:不好。 少年的神态很是认真,说: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没有权利干涉我。 柳涵一:。 苏蕉说:好了,我已经来看过你了,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要回去上课了,你好好养伤。 柳涵一用很可怜的语气说:你不留下来吗? 苏蕉看他。 柳涵一厚着脸皮说:没有人照顾我。 苏蕉理智的说:你雇佣一个阿姨应该不是问题。 柳涵一:我不想让他们照顾我。 苏蕉十分有礼貌的说:那你就这样躺着饿死吧,我要走了,再见。 等苏蕉走到门前,柳涵一又叫住了他:等一下! 苏蕉回头。 少年容貌极其清丽,只是一次简单的回头,然而一对上那琥珀色的眼瞳,柳涵一都感觉仿佛心脏都被击中了。 他想告诉苏蕉他在医院看到的一切,宴怜身上的诡异变化,让他小心红眼睛的兔子,以及潜伏的那些不可名状的危险 然而他一张嘴,一种莫名的心悸感就击中了他,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隐秘的拒绝他说出这些东西,就像有人在他的脑海里下达了「不可诉说」的死令。 就像他刚刚问苏蕉你知道医院发生了什么吗,在引起苏蕉好奇后,他第一时间说的不是这件最惊悚的事,而是他被宴怜捅刀的事。 柳涵一忽然意识到了这件事,于是一切就忽然显得奇怪起来。 苏蕉疑惑的望着柳涵一。 糖栗色头发的少年在病床上,唇色发白,他好像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想和他说,但又陷入了一种内心的挣扎也许是挣扎的太过了,他紧紧的攥着被子,指甲深陷,额头甚至都冒出了冷汗。 苏蕉疑惑:你怎么了? 柳涵一动了动唇,苏蕉听见了他轻若蚊蝇的声音:小心兔子。 苏蕉:兔子? 不知道为什么,苏蕉第一时间想起来的就是醒来的时候,在宴怜怀里见到的那只兔子玩偶,但是宴怜喜欢兔子的事情,感觉很少有人知道啊。 柳涵一跟宴怜又不熟 而且,为什么要小心兔子?小心什么兔子? 然而再看柳涵一,却见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平静下来了,他安静的凝视着他。 他脸上不再有纠结的神色,甚至轻轻的拿起了手帕,动作自然的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他甚至对他露出了一个笑来:前几天看到了一个很有趣的玩具,叫做Carefulrabbit。 他歪歪头,脖颈上的链子微微发光,很可爱,所以想要告诉你。 苏蕉: 苏蕉决定不搭理这个神经病,他说:我走了。 在苏蕉离开后。 柳涵一猛然放开了手帕,掌心穿透伤因为他握住手帕的动作而撕裂,浸出的血洇湿了纱布,痛的骨头都在发抖。 他不明白自己刚刚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 可是他就说了,发自内心的,每一个字都真诚的,对苏蕉说出了那些话。 柳涵一额头再次浮出了冷汗,他望向窗外,明明白日当空,他却仿佛看到了乌云压顶,一弯猩红的血月悬于天上。 苏蕉出了病房,就看到了等在外面的苏迟眠。 你们聊完了? 苏蕉嗯了一声。 苏迟眠:你住在哪?我送你回去。 苏蕉摇头:不用了。 苏迟眠的唇微微抿起来。 他个子高,容貌又偏冷俊,这样抿着唇不说话,显得很有压迫感。 苏蕉没理会他,转身要走,却听到苏迟眠说:我把爸爸送出国了。 苏蕉的脚步微微一顿。 苏迟眠说:过两天他就会走。 苏蕉:所以呢? 他转过身,略显嘲弄说:你不会是想我去送送他吧? 苏迟眠:不用。 他出轨,并且郑凤害死妈妈的事情,外公已经知道了外公很生气。 苏迟眠顿了顿:他在这边的事业也不太好,之前被宴家打压,股票一落千丈,我回来才见好了些,我告诉他,如果不想苏家就此败落,就去国外不要再回来。 苏蕉微微抿起唇。 他把你赶出家门,你心中有怨气。苏迟眠轻声说:我替你教训了他。 他的声音温软了下来,所以 蕉蕉什么时候可以原谅哥哥呢。 他说话的语气不再冰冷傲慢,温顺又柔和,仿佛像在心底悄悄练过千百遍。 见苏蕉一声不吭,苏迟眠叹口气,他说:外公说他很想见你。 他说:你可以不理我,但是外公总要见一见吧。 -- 第175页 苏蕉沉默了一下。 尉迟家自从尉迟锦过世之后,就再也没有和苏家有过联系了。 只是偶尔会在苏迟眠或者苏苪雪生日的时候悄悄送些礼物,但也不会来人。 毕竟那个时候,郑凤还在苏家住着,见着也膈应。 所以苏蕉也没见过他们。 他们很想见你。苏迟眠看出了苏蕉的犹疑,他轻声引诱说:妈妈是尉迟家的独生女,你是她最期待的孩子,那个时候,外公外婆也很期待你出生 苏蕉忽然说:是吗? 苏迟眠刚要点头,就听苏蕉说:到底是期待我出生,还是恨我害死了妈妈? 苏迟眠瞳孔微微一缩。 其实大哥一开始也不喜欢苏苪雪吧。苏蕉的声音很冷静,在神性的加持下,他似乎有了一眼看透人心的力量,因为「苏苪雪」的出生害死了妈妈。 苏蕉语气冷淡的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我小的时候,哥哥对什么都不闻不问,无论苏苪雪是欺负我,还是怎样。 哥哥之所以会像个局外人,是因为苏苪雪是害死妈妈的弟弟,而我更是破坏你幸福家庭的元凶。当我们争吵的时候,无论我们两个谁受伤,流的血和泪都能让你感到慰藉。 苏蕉笑了,当然,那个时候,比起有血缘的亲弟弟,哥哥应该恨我更多一点。 苏蕉又说:所以,哥哥是在国外做了多久的心理建设,才肯接受「苏苪雪」的呢? 他如他所愿,明明喊着哥哥,声音却极端疏远。 苏迟眠沉默了。 真是难为哥哥了。苏蕉带着一点嘲弄的说:好不容易做好接受亲弟弟的心理建设,回来发现弟弟是假的,惊慌失措,或者说不知所措之下,连恨都顾不得了吧。 苏蕉弯起眼睛:毕竟因为父亲和哥哥的疏忽,可怜的弟弟受了那么多的苦,这些苦看起来太多太夸张了,再铁石心肠的人设身处地的想一下都觉得难以忍耐,自然狠狠化解了哥哥那颗带着恨意的心,把恨悄悄的变成了对弟弟的心疼。 可是哥哥。苏蕉的语气忽然冷了下来,这个时候的心疼,又有什么用呢? 是能让我免掉火灾带来的伤痛,还是能厘清那些岁月里纠缠的苦楚?苏蕉定定的望着苏迟眠:你说的对,血缘确实是会纠缠我们一生,是我无法丢弃的东西。 但是那又怎样呢?苏蕉说:我的未来,是少了哥哥,就活不下去了吗? 苏迟眠:蕉蕉\在我少了哥哥差点活不下去的岁月里,哥哥没有出现。苏蕉闭了闭眼,睁开眼,又笑了,而在我幸福快乐的未来里,又何须哥哥来锦上添花? 外公外婆可能是心疼我吧。苏蕉淡淡说:但我的出生害死了妈妈也是真的。 他转过身,帮我谢谢他们的好意,跟他们说,山高水阔,不必挂怀。 少年手中搭着一件校服外套,离开的背影笔直。 苏迟眠发现,原来那个会躲在角落里静静流泪的孩子,已经长高了,长大了。 近在咫尺的时候视而不见,自然渐行渐远。 一朝幡然悔悟,早已遥不可及。 苏蕉打车从医院回到了宴怜在的别墅。 他要把宴怜屋子里的那几幅画处理掉。 宴怜把它们扔进了垃圾桶里,但没有完全扔出去,而之后又是沐浴又是换衣服又是来救护车的,居然让苏蕉把这茬给忘了。 司机发现他报了这边的地址,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从后视镜里传来的打量的目光,明显能看出来是在猜测他到底是有钱人圈养的金丝雀,还是富贵人家的小少爷。 苏蕉现在不介意被人打量,但不代表喜欢被打量。 苏蕉默默念。 作精神明第一条。 不喜欢的事情,就不要容忍它发生。 他抬头,一下和后视镜里的司机对上了眼神 少年身形伶仃纤弱,却极其流丽漂亮,然而琥珀眼瞳深处似有恐怖的冰冷,仿佛自带矜贵的神性,与无声的威慑。 那司机悚然一惊,立刻收回了眼神。 他想,应该是哪家当成继承人来培养的少爷吧。 吓唬了视线不礼貌的司机,苏蕉戴上耳机,在车上低头玩手机,他看到咸鱼有提醒,他挂在那里的百万游轮居然有回复了,而且99+。 苏蕉想,嘿,有钱人还挺多的嘛。 他打开回复。 【一头鲸鱼:获得这艘游轮我可以环游世界了吗?】 苏蕉心中陡然有了不太好的预感,他继续往下翻。 【八矿:请问有了游轮可以找到漂亮妹妹当老婆吗?】 【滴答@八矿:可以,漂亮妹妹排队给你当老婆。】 【巴可家:买下这艘游轮会影响我亿万富翁的身家吗?】 【滴答@巴可家:不影响,如果出租还能增值。】 【咔咔:这游轮大莺帝国的女皇坐过吗?没有的话不买,衬托不了我高贵的身份。】 【滴答@咔咔:各个帝国的元首都坐过,逼格给你拉满】 -- 第176页 【芭芭拉:能便宜个1000000w吗,爽快点,就当交个朋友。】 【滴答@芭芭拉:可以,运费1000000w。】 【芭芭拉@滴答:我跟卖家说呢管你什么事儿。】 【滴答@芭芭拉:买家可没你这样的穷逼朋友。】 【芭芭拉@滴答:哦呦这样说那你肯定买的起喽,快买下来让你爹看看你坐游轮犹如老鼠坐老爹鞋的飒爽英姿吧。】 【滴答@芭芭拉:那你脚丫子可真壮观,这尺寸恐怕一辈子找不着男朋友吧?进击的巨人都没你大。】 【阿拉巴卡:请问卖家分手了吗搬家了吗离婚了吗吵架了吗被老婆骂了吗移民了吗生日了吗退坑了吗换房了吗紧急出手的话可以便宜点吗】 【滴答:没分手没搬家没离婚没吵架被骂了但是没关系没移民没生日没退坑换房了但是没关系紧急出手的话一点也不可以便宜,谢谢。】 【沙拉:我是学生,可以便宜一点吗,1块钱包邮可以吗(星星眼】; 【滴答@沙拉:这价位,你是畜生也不行吧。】 苏蕉眼睁睁看着他的咸鱼游轮页面变成神回复现场。 不是,这个「滴答」是谁啊?? 滑到下面。 【芭芭拉:查了ip,楼上滴答不是卖家就是卖家的舔狗,鉴定完毕。】 【滴答@芭芭拉:免鉴定,卖家是我老婆。】 苏蕉:。 苏蕉:?? 这谁啊?? 司机一句「到了」打断了苏蕉的思绪,原来是宴怜别墅门口的警卫拦住了车。 警卫表情很严肃冷漠,但一见到车里的苏蕉,神情陡然一变,连忙毕恭毕敬的把苏蕉从车里请下来,没等苏蕉付钱,就积极的付了司机车费。 啊,小少爷可能还不太熟悉这里吧,我带您去房间休息?警卫满脸堆笑说:小宴总跟我们交代过,一切按您的要求来。 苏蕉拒绝了他的热情,直说道:不要跟着我。 这别墅价值估计不比宴宅低,亭台楼阁,苏蕉凭借出色的记忆,也转了好几圈才找到了宴怜的房间。 这房间采光很好,很通透,苏蕉从房间的落地窗往外看,瞧见了密密的爬山虎叶子,忍冬花和小玫瑰交替开放着,阳光落在梨花木的扶手椅上,映着上面的毛毯也暖洋洋的。 地毯和床上的血迹已经被人清理干净了,垃圾桶 垃圾桶里的画也不见了。 苏蕉:。 苏蕉找到了另一位管家,指着垃圾桶质问:这里面的东西呢? 管家很遗憾的说:已经全部处理掉了。 苏蕉:处理掉了?处理到哪里去了? 管家表示今天的垃圾车已经带着垃圾走了垃圾里包括那幅被扔到垃圾桶里的画。 苏蕉纠结了一会,最后算了,他想,反正他也是要处理掉的不过他的处理方式可能更粗暴一点,他会把那副画直接撕碎,然后扔到火里,再把它的灰烬埋到花园底下,为未来的忍冬和蔷薇发挥一点余热。 苏蕉想了想,决定先不纠结画,但他很快又想起了柳涵一说的兔子玩偶。 carefulrabbit奇怪的英文名字的玩偶。 苏蕉拿起手机查了一下,什么都没有查到。 小心兔子? 啊,这样想,说起来,昨天宴怜在这里的时候,那个兔子玩偶 他又问管家:有在房间里,看到一只兔子玩偶吗? 宴怜被送走的时候,并没有带走它,但是苏蕉扫视了一下房间,也没找到兔子玩偶的影子。 是佣人打扫房间的时候顺便收起来了吗? 管家疑惑的说:兔子玩偶?没有看到。 他来的时候只看到两个人满身都是血,着急忙慌的把人送医院去了,哪里来的及想收拾屋子,都是后面的佣人收拾的。 管家又说:如果您特别需要,我可以帮您询问今天收拾房间的佣人。 苏蕉摇摇头:不用了,谢谢。 他也没兴趣去找宴怜的兔子。 在苏蕉表达出自己想呆一会后,管家彬彬有礼的告辞:如果您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叫我。 等管家走了,苏蕉拿出了引魂铃。 引魂铃在阳光下很漂亮。 银亮的铃铛,总是让人联想起一些纯洁的,干净的东西,苏蕉微微垂下眼睛,郑凤。 在他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引魂铃忽然剧烈的摇晃几下,一团透明的雾气出现在了阳光下。 啊 它在阳光下剧烈的翻滚,挣扎,甚至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苏蕉拉上窗帘,刺眼的阳光被遮住,那团雾气不再尖叫,而是发出了剧痛过后的沉重喘/息。 苏蕉凝聚了一点神力在指尖,在那团灵魂上点了一下。 于是那团雾气渐渐凝聚出了一个模糊的人形从轮廓来看,正是郑凤。 她的意识也清晰了起来,第一眼看见苏蕉,生前的记忆让她眼里流露出了愤怒。 她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虽然被自己儿子捅了一刀,但是之后,她得到了治疗,之后在重症监护室,她也并非完全没有意识,是苏蕉想让她死!! -- 第177页 她下意识的想要扑上去 然而她却连苏蕉的半片衣角也触碰不到,只是靠近,就被少年身周无形缠绕的圣光给灼伤了身体,徒然又发出了尖叫。 她感受到了一股发自内心的恐惧和敬畏。 郑凤看到少年身边居然有一层无形的金色雾气,如同浮动的云彩一般缠绕在他身侧。 郑凤大声的,似乎是想大骂一样:你你这个杀人犯! 那一瞬间,一种灵魂裂开的剧痛传来,那些不敬的,辱骂的,轻蔑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已经化作了针一样尖锐的东西,扎在她的血肉里,让她遏制不住的颤抖,战栗起来,她想要说的话越是恶毒,就越是痛苦 苏蕉看着突然翻滚挣扎,痛苦的好像下一秒要消散的灵,有些茫然。 他想,死灵畏惧阳光可以理解,但他已经把窗帘拉上了,怎么看起来还是这样痛苦,简直要自我分解了一样。 系统的声音忽然出现了。 可以用咒,让她平静下来。 苏蕉:! 苏蕉:诶,你醒了? 系统:唔出了一点差差错 系统的机械音出现了怪异的,如同破旧的老电视接收错误信号一样的声音,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他说:她现在在遭受对神明不敬的惩罚。 她越是不敬,惩罚就越严厉 苏蕉头痛的说:说点简单易懂的。 系统:她在心里辱骂您呢,骂得越狠受到的惩戒就会越重,这个趋势可能要魂飞魄散了,所以您得让她平静下来。 苏蕉:。 那还是让她魂飞魄散好了。 当然不能这样做,他还有事要问。 苏蕉闭上眼睛,依靠引魂铃里的知识,低声念道:月亮浮于白夜,猿猴在深海潜游,亡者于万丈深渊下聆听冥河水母的低吟,徘徊于此世的,满怀恶意的灵啊,我允许你称颂我的名。 于是郑凤骂人的话终于能说出口了 郑凤完全忘记了这些年努力跻身上流的贵妇优雅,完全回归了她卖鱼西施的狰狞本相。 你真是一位血脉高贵的神明。你这个小杂种!! 你生来的优雅令人称颂,炎热的火焰都无法照亮您的美德你这个恶毒的,就该被大火烧死的怪物! 郑凤:「」?? 苏蕉:哦豁。 不错,这赞美还自带翻译腔。 作者有话说: 啊草忘记没存稿箱了,抱歉更晚了(滑跪; 第54章 现实世界 谢谢您留给我的遗产,时隔十几年,您终于让一个孤寡的孩子在死后感受到了深厚的母爱。 郑凤疯狂辱骂了半天, 忽然发觉哪里不对:。 苏蕉把一边的扶手椅拉过来,抱着个抱枕,含着笑意说:多说点, 我爱听。 郑凤终于开始害怕了:你到底施了什么伟大的法术? 郑凤说完就:。 她刚刚是想说邪术的。 没有什么。苏蕉差点没笑出声来, 但他忍耐住了, 故作高深的说:身为被神明拉出轮回,不用在地狱为你的恶毒受苦的灵魂,你确实应该感恩戴德。 苏蕉憋着笑想, 终于有人跟他有一样的感受了! 这种想说东结果张嘴就是西的感觉! 而且这个人还是郑凤,苏蕉感觉就更愉快了。 郑凤这次是真的害怕了,她开始隐隐感觉到眼前这个人与苏蕉的不同。 不,是完全不同! 她忽然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这件事。 而她印象里的苏蕉,是懦弱的,卑怯的,沉默的,任受屈辱的, 当然,这和她的有意引导有着十分密切的关系。 然而现在的苏蕉容貌美丽,气质温和又如不屈的松,琥珀色眼瞳里没有丝毫的怯懦, 而是一种一切尽在掌握的从容, 甚至在她的视角里,她能看到环绕在他身周绵绵不绝的,神圣的金色光芒。 那光芒让她本能的感到畏惧。 她甚至开始恐惧的想。 眼前这个存在,真的是人吗?如果不是人, 那他到底是什么? 郑凤:你你想做什么? 窗帘已经拉上了, 显得屋子有些昏暗, 苏蕉从扶手椅上起来,漫不经心的在屋子里踱步,他是想找灯的开关的但他没能找到,只在角落里找到了蒙了灰的兔子蜡烛。 苏蕉想,真是属于宴怜的诡异品味。 他打了个响指,兔子蜡烛亮起来,昏暗的屋子陡然有了光。 接着,他回过头,望着不远处,紧张的盯着他一举一动的郑凤。 和焦虑不安的郑凤不同,苏蕉的声音很是平静缓慢:我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 郑凤一下就不害怕了,她想,既然有所求,那就还是人,既然是人,那就没什么可怕的至于她现在这个样子,一定是被苏蕉使了什么邪术! 他现在一定是想要钱! 她想说,你想从我嘴巴里翘出她这些年藏着的钱财去处,可别做梦了吧! -- 第178页 郑凤想要狠狠的嘲讽一下对方,最好让他知道,哪怕她死了,这个杀人凶手也别想从她这里拿到一分钱! 郑凤狠狠开口:我常用的银行是建x银行,银行卡密码是64xxx里面有我这些年偷偷藏下的私房钱是的,现在我愿意将它们全部献给伟大的神明。我的银行卡我的钱我的房子我的遗产,你一分都别想拿!! 苏蕉用奇异的目光望着用最凶狠的表情说着最怂话的郑凤:。哇哦。 郑凤:。 郑凤差点被生生气活,然而她毫无办法。 苏蕉对于郑凤的银行卡没什么想法:我对你的生前的财产毫无兴趣 雪白的魂铃摇晃了两下。 于是郑凤仿佛被什么力量驱使,控制不住的说:里面有一千万的存款,和一些我投入的,正在不断升值的国债,基金,以及潜力巨大的股票,另外还有三套房产,我把钥匙放在了xxx银行的保密柜,密钥是 苏蕉承认自己的人性的贪婪在此刻膨胀了:是吗,那就感谢郑女士的慷慨了。 因为心情不错,他还现场学了几句翻译腔。 郑凤:。 苏蕉接着说:不过我现在不是要问这些。 郑凤一肚子国骂,但一张嘴就是:您要问什么? 苏蕉说:很多年前,造成我毁容的那场火灾。 他望着郑凤,一字一句:你是主谋吗? 郑凤下意识的想要否认,但是这又让她遭受了针扎一样难以言喻的痛苦,没有人可以在神明面前撒谎。 她想,反正她都已经死了,就算承认了,还能怎样呢? 她说:是我但是后面你毁容,可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她说的是那样的理直气壮。 苏蕉沉默了。 虽然的确,虽然他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罪大恶极的人,他们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但是,说是天真也好,愚蠢也罢,苏蕉其实一直不是很愿意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纯正的恶人,比如这个世界上存在一个为了有进入苏家大门的理由,又或者是为了掩藏自己偷了别人家孩子的证据,就向一家有着三百多个孩子的幼儿园放火的恶人。 也许郑凤也觉得自己做的事太过令人发指,甚至匪夷所思,她大声的为自己辩护:而且我只是雇佣了人,让他想办法让你出点事而已我没有想到他居然会直接对着幼儿园放火!!所以我看见火势的时候,就及时通知了老师 她说到这里,急促的喘息了一声,仿佛这份辩白要用十足的力气,她说:所有的孩子都被老师救了出来!!那场大火本来不应该有任何伤亡虽然我确实讨厌你,也有利用你的意思,但我只是想着让你受一点伤,看着有点严重但不是那么严重的,可以让我有正当理由进入苏家的伤而且,那场大火你被救出来了!你甚至不会毁容,不会受伤的!本来什么事情也不会发生的!! 苏蕉一言不发,神情却慢慢冷漠了下来。 系统说:在神明的力量下,她不能撒谎所以她说的都是真的。 刚才那愉快的好心情也渐渐消失了。 因为只是想让他受点伤,所以就可以放火烧幼儿园。 苏蕉:所以,那天发生了什么? 在神明的问询下,郑凤控制不住的回忆起了那一天 那是极其昏暗的一天。 天气不好,空气质量堪忧。 而且那天她还得到了雇佣者放火烧幼儿园的坏消息,更是心如火焚,虽然她是想利用苏蕉达成她一步登天的美梦,但这不意味着她一定要很多的孩子陪葬更何况苏蕉还不能死。 她立刻就给老师打了电话,并且赶往了幼儿园,但已经迟了,冲天的大火已经起来,滚滚烧的人眼睛发热。 郑凤在那一瞬间心都凉了,苏蕉是她进入苏家唯一的依仗如果这个孩子死了,那么她就要拿着dna检测书去苏家认回自己的孩子,但那无异于把她换孩子的阴谋大告天下,后果不堪设想,但她如果什么都不做,做一辈子的卖鱼女,她更不甘心! 但让人庆幸的是,她从老师那里知道没有孩子伤亡,但是,就在她要求老师把苏蕉领过来的时候 我没有想到谁会想到!! 郑凤大声说:是你!! 她似乎回忆起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用力的喘息了几声,死死盯着苏蕉:你会受伤,会毁容都是因为你自己! 她用力的说:是你自己要冲进大火里,你这个怪美丽的神明你这个杂请原谅我的冒犯 郑凤无法辱骂苏蕉,气的干脆不骂人了,她说:你哭得撕心裂肺所有人都看见你在疯狂的哭叫,明明幼儿园所有的孩子都被救出来了但你却说火里还有人,还有你的朋友,好几个老师都拽不住你,你挣开了拽着你的老师,直接冲进了火里!! -- 第179页 所以的孩子都救出来了!郑凤说:幼儿园所有的孩子都救出来了!!火里没有任何人,你却跟疯了一样说火里有人,要去救人!! 苏蕉瞳孔一缩。 这一霎那,那段失去的,朦胧的,被他以为是承受了被烈火焚烧之痛而不愿想起的记忆,终于缓缓揭开了一点面纱。 是的,他想起来了。 是他自己冲进了火里。 郑凤:你这个怪物!!疯子! 郑凤无法描述,当那个孩子冲进火里的瞬间,所有人望向她的表情。 他们知道那是她的孩子。 那是怪异的,恐惧的,就好像她的孩子是个疯子。 可是不是的,苏蕉才不是她的孩子她的孩子优雅,美丽,懂礼貌,被富贵的养大 你凭什么恨我!郑凤说:因为你做的这一切,所有人都说我生了一个小怪物! 苏蕉不想再听,他一挥手,郑凤消失了,雪白的引魂铃重新落入他的手中。 苏蕉陷入了回忆,他虽然模模糊糊的记起来,好像确实是他自己冲入了火海,但是郑凤说的「那个朋友」,他却似乎什么也想不起来。 系统:殿下 系统以为苏蕉会陷在回忆,或者悲伤里毕竟郑凤这么坏,还当了苏蕉那么多年的母亲,苏蕉又是这样一个敏感的人 系统觉得自己也许大概应该安慰一下可怜的神明殿下。 但是他不太擅长安慰,于是只能没话找话:殿下,我感觉您变得不一样了 啊这个倒也不是随便说,系统醒来后,感觉苏蕉确实不同了。 却见苏蕉一把拉开了窗帘,看着外面明亮的天色,点了点头:嗯,现在就可以出发了。 系统:? 苏蕉一脸凝重:刚刚郑凤十分慷慨的对我说了她的银行卡账号和密码,还有她三套房产的钥匙所在银行的保险箱,现在已经四点了,如果不及时去领,银行大概就要关门了。 系统:。 于是苏蕉从郑凤的银行卡里,获得了大约四百万的私房钱,并且成功拿到了郑凤三套房产的钥匙。 苏蕉再次把郑凤召唤出来,善良而慈悲的赐予了她不怕太阳的祝福,并从得知自己银行卡里所有钱都被苏蕉取出来,以至于快要气疯的郑凤亡魂嘴巴里套出了三套房产的位置别说,都是很不错的位置,而且还是昂贵的私人别墅,苏蕉心情愉悦的在郑凤快要爆炸的眼神下,不紧不慢的收拾好搬到了离学校最近的一套 但是就算最近,每天也要走很久呢。 于是苏蕉又悠闲的用从郑凤银行卡取出来的钱给去车行给自己刷了一辆四百万的法拉利。 苏蕉惋惜的说:啊呀,真遗憾,我还没有驾照,怎么办,开不了呢。 郑凤灵魂气到发抖,满心国骂,然而张嘴就是:真是太令人扼腕了,您可以等两年再开。 苏蕉摇摇头,等两年再开多可惜。 他弯起眼睛:哈,不过没关系,我已经把您的股票都卖掉了您在股票上的投入可真不错,并且都有不错的效益,我全部卖掉好换来的收益刚好可以雇佣一位月薪3w的司机长达两年。 苏蕉拍拍手,愉悦的说:谢谢您留给我的遗产,时隔十几年,您终于让一个孤寡的孩子在死后感受到了深厚的母爱。 郑凤: 系统怜悯的想。 郑凤如果还有实体,大概会气到自己掀开棺材板蹦迪了吧。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现实世界 此刻天空绽放的美丽与绚烂,如同盛大的礼赞,让所有的孤独思念都变的又轻又远。 在搬到郑凤的别墅, 并且用郑凤的钱雇人把别墅上上下下清扫了一遍,又换了很多崭新的家具后,苏蕉慢慢腾腾的住进了采光最好的一套主卧里。 折腾郑凤不能用普通的办法, 最狠毒的办法就是让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一生折腾的一切富贵都化为乌有。 实际上看着郑凤痛不欲生却只能疯狂赞美自己的样子, 也是一种极大的精神享受。 善恶分明的神明并不会为郑凤的痛苦而感到怜悯。 如果他去怜悯郑凤, 那么那些遭遇火灾惊吓的孩子们,又有谁去怜悯呢? 忙碌而折腾的白天已经过去,苏蕉躺在已经收拾好的主卧里, 空气中是漂浮着淡淡的昙花香气。 陨石天灾世界的信徒们以昙花的香气来象征他的降临。 他确实很喜欢,所以在屋子里也用了这种熏香,不过比起星之教堂,房间里的味道很淡。 苏蕉躺在床上,慢慢闭上眼睛。 苏蕉做了梦。 他梦见了小时候,在那场大火发生之前。 他被郑凤送到了一家寄宿幼儿园也就是发生大火的那个幼儿园。 幼儿园的设备很是简陋,院子里有一棵巨大的榕树,小孩子们总爱在树下跳绳, 猜拳,玩游戏,堆沙子,捏泥巴。 -- 第180页 而苏蕉不在此列, 他喜欢一个人窝在教室里看童话。 但这并不代表着他没有朋友, 事实上,苏蕉小时候长得可爱又精致,身上陈旧的衣服也遮掩不住他琉璃娃娃一样干净柔和的气质。 很多孩子都喜欢找他玩,并且在他表示想要看童话书的时候, 努力的不去打扰他。 他是所有孩子所能想象出的, 最为具现化的美丽。 幼儿园的日子平静而无聊。 这天, 小苏蕉起夜了,他解决完个人问题,从厕所出来,阴暗的走廊有破旧的窗,他在回去的时候,习惯性的从走廊里往外望。 这一看,他情不自禁的睁大了眼睛,甚至控制不住的趴在了窗前。 他看到漆黑的夜划过一颗明亮而闪烁的星,那颗星星朝着他降落,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近的似乎能听到风与呼啸 苏蕉终于看清,那颗星星,是燃烧着的,滚烫的火球,卷着可怕的罡风和呼啸,迎着他冲过来 就在他为它的逼近感到惶恐时 它整个落在了院子里,榕树直接被烧成了灰烬,浓烈的热意几乎让他无法呼吸,他最后的意识就是看着那颗火球将地面砸出一个恐怖的大坑 小苏蕉猛然惊醒。 温暖的阳光照从小窗户外照进来。 他是从自己的小床上醒过来的。 幼儿园条件简陋,他们不是住的几人间的宿舍,而是排满了上下铺的大通铺。 院子里没有大坑,没有火球,榕树好端端的在那里,他的小伙伴们依然若无其事的在做游戏什么也没有发生。 小朋友的游戏时间,他浑浑噩噩的拿了一本书来读,打开却是他一直不爱看的恐怖童话。 于是这天晚上,他怎么也睡不着,也许是今天读到的恐怖童话,他有些害怕,感觉到尿意,却不敢去厕所。 幼儿园上下层的小木床,装不下他贫瘠的睡意,他缓缓起来,却在床边看到了朦胧的人影。 那是个与他一般大的孩子。 他皮肤雪白,黑发微微蜷曲,有一双灰色的,看起来朦胧如同漂浮着雾气的眼睛。 他整个人,模糊浮沉于这飘零的夜里。 小苏蕉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在幼儿园见过他,但能遇到一个起夜的同伴,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于是小苏蕉懵懂,小声的问:你不睡觉,也是想要去厕所吗? 而全程,以第三视角观看梦境的苏蕉,只觉得毛骨悚然。 如果以小苏蕉的视角看,那的确是个长相精致,动作稍微有些僵硬的,与他一般大的小男孩。 但以苏蕉的视角看,那是一团朦胧的,破碎的,甚至不知道是何种存在的雾气。 但是小苏蕉毫无所觉,他小声对着这个「人」倾诉:我也想去的,你等等我起来我,我可以抓你的手吗? 它不,应该是祂,同意了小苏蕉的请求。 于是小苏蕉悄悄抓住了对方的「手」。 你的手很冷,你穿的衣服好薄呀。小苏蕉说,不过还好,我刚刚从被窝里爬出来,手很暖和,只要一直抓着你,你也会暖和起来的。 你不上厕所吗啊,原来你不要上厕所,那你还 小苏蕉意识到什么,他变得有些羞赧,对那团雾气说:那,谢谢你呀 于是第三人称的苏蕉看见那团灰色的雾气滚动了几下,然后跑到小苏蕉的脸颊旁边,变成两团奇怪的红色。 苏蕉:? 小苏蕉对自己被戏耍的事情毫无所觉,甚至还天真懵懂的对祂说:你怎么一直都不说话呀,也没有什么表情的样子,怪吓人的啊,太冷了,你不要上厕所吗? 小苏蕉:好吧,你不要,那我们就回去吧。 第三人称的苏蕉看见那团灰色的雾气变成了热气腾腾的红色,慢吞吞的跟在小苏蕉身边。 你的手好像热起来了。小苏蕉小声说:可能是这样,我现在居然觉得很暖和。 接下来的梦里,小苏蕉似乎习惯了有这样一个很沉默的「朋友」。 小苏蕉的童话书再次翻过一页,他对他的朋友说着悄悄话,为什么不去和其他人说话呢?他们都是很好的人哦。 喔,说起来,你不跟别人说话,好像也不爱跟我说话。 你不会说话吗? 啊对不起。 小男孩摇摇头,示意没关系。 那我给你念童话听吧。 小苏蕉翻了一页童话书,轻轻给他念:于是女巫告诉流浪的小公主,当某天夜里,流星划过天际的时候,她会遇到深爱她的王子,藏在心里的愿望也都会实现 公主问女巫,这一天是哪一天呢,她那些很遥远很难完成的愿望,到底什么时候才可以实现呢 读完了这一则童话,小苏蕉却没有再继续往下念了。 -- 第181页 流浪的公主等来了流星,遇到了王子,打败了假扮她的坏公主,找回了她的国家和身份,和王子he了。 公主的愿望都实现了,是个很好的结局。 他望着不远处的榕树,自言自语一样说:妈妈说看完三十本童话,她就来接我回家。 膝上是第三十一本童话,可是妈妈没有来见他。 灰色眼睛的小男孩无声无息的注视着他。 漂亮的孩子总是引人注意,老师很快察觉了苏蕉低落的情绪,哎呀,怎么啦。 苏蕉小声问她:妈妈什么时候可以来看我? 老师露出了一个笑,要到月底呢。 一直乖巧的孩子难道露出了难过的样子,可是我很想她。 老师温柔安抚:那我给你妈妈打个电话,好吗? 小苏蕉沉默了半晌,摇摇头,不要了。 即使打了电话,她也不会来看他的。 苏蕉没有注意,老师没有往他身后的方向看一眼,就仿佛他身后的这个孩子,根本就不存在。 这天夜晚,小苏蕉又睡不着了,他侧眼,就看到床边的小男孩,他静静的,无声无息的注视着他,仿佛从亘古就在此地。 黑发蜷曲的小男孩安静的望着他,灰色的眼睛里仿佛盛着两碗柔软的月光。 小苏蕉:你不去睡觉吗? 他摇摇头。 你也睡不着?小苏蕉坐起来,他低声说:我也是。 男孩轻轻的握住了他的手,一只手指窗外。 他的手很小,也很凉,被他握住,像被一团薄雾裹住。 小苏蕉:要去外面透气吗? 男孩点点头。 小苏蕉就跟着男孩去了外面。 夜风很温柔,雪白的月光洒落在两个孩子身上。 小苏蕉还是下意识的看门口,仿佛还有着什么无望的期待。 小男孩忽然拽了拽他的手。 苏蕉望他,却见他指着天上。 漆黑的夜幕上,忽然划过了许多星星,如同漂亮的线条,带起细碎而美丽的流光。 这一刻,小苏蕉琥珀色的眼里盛满了闪烁的星光。 此刻天空绽放的美丽与绚烂,如同盛大的礼赞,让所有的孤独思念都变的又轻又远。 他下意识的去看小男孩。 小男孩没有看那漫天闪烁的流星,只是安静的凝视着他。 他眼里仿佛盛着灰色的月光,温柔又缱绻。 苏蕉从梦里醒来哪怕只是做梦,他似乎也听到了心脏扑通扑通跳动的声音。 尘封的那些记忆,似乎在缓缓的醒来。 他终于想起了那个他的过去,那个在幼儿园出现的孩子。 他有着微微蜷曲的乌黑头发,灰色的眼睛,整个人的气质像是一团蒙蒙的迷雾,即使在阳光下,也让人有种难以捉摸的遥远孤独。 他从来不说话,却一直跟在年幼的苏蕉身边,安静的,沉默的,不哭,也不笑。 但是 但是苏蕉却很喜欢他。 因为他虽然披着沉默孤僻的皮囊,却总能让有着很多朋友的孤独小苏蕉得到温暖的力量。 苏蕉已经想起来自己,为什么会冲入火中了。 在那场火灾发生之前,小男孩把他带到了外面,要他和他玩躲猫猫。 小男孩用手势与他说明规则 【我躲起来,你数100下后,再找到我。】 那个100下,他用两个手掌表示,苏蕉问:十下? 他摇摇头,两个手掌摆动了两下。 苏蕉犹豫:一百下? 他点了点头。 苏蕉:好。苏蕉就背对着他数数字。 但小苏蕉很狡猾,他偷偷带了个小镜子,看到对方躲到了屋子里其实并不是小苏蕉耍赖,只是他和对方玩躲猫猫的时候,无论去哪都找不到他。 但是换苏蕉躲猫猫,无论苏蕉躲在哪里,对方都能很快找到。 本来愿赌服输的小游戏,没有那么多不服气的地方。 但是总是找不到对方这件事,让小苏蕉觉得沮丧因为这总给他一种,虽然他们是好朋友,但如果有一天,对方悄悄离开的话,苏蕉就永远找不到他了的错觉。 这让年幼的小苏蕉感到不安。 所以苏蕉那时候就想。 至少有一次躲猫猫。 要找到他。 就算作弊一次,也没有关系吧。 火灾是在他数五十下的时候发生的。 他眼睁睁看见镜子里,冲天的火焰哗啦起来,大脑一片空白的同时,他止住了想要冲到屋子里喊人的想法,转身跑到榕树下面,用力拉响了安装在这里的,整个幼儿园都能听到的起床铃。 他不知道对方藏在了哪里,他现在冲过去也找不到他。 而且还有那么多人,要先把大家都叫醒! 大家醒了,那么所有人都会得救。 刺耳的铃声伴随着老师们发现火情的尖叫此起彼伏的响起来。 在火势增大前,孩子们都被疏散到了外面。 老旧的幼儿园,灭火器也是老旧的,于是无奈,火势越来越大。 -- 第182页 苏蕉一个一个的看过去,却没有看到那个与他躲猫猫的孩子,他慌忙的问老师,有没有见过一个有着灰色眼睛的男孩 老师诧异的说:灰色眼睛?没有呀,所有的孩子都在这里了。 随后又安慰道:不要担心,所有人都救出来了,你立大功啦。 不没有 苏蕉用力摇头,里面还有人!!还有我的朋友 老师严肃的说:老师很认真的检查过,里面已经没有人了。 不!!有!苏蕉猛然推开了老师,朝着燃烧起来的房子冲了过去,又很快被拽住。 他用力挣扎着,哭喊着。 他年纪小,对于死亡的理解只发生在童话里公主的沉睡和美人鱼的消亡,但无论是毒苹果还是女巫的诅咒,他都不希望由那个沉默不语的朋友来承受。 老师安抚他:你妈妈来了,你不是很想妈妈吗,她担心你,来找你了 然而苏蕉像是被魇住了,对于她的话充耳不闻。 老师看他的目光渐渐变得诧异,其他孩子看他的目光也隐约害怕起来,但是苏蕉一点也不在乎,他甚至还在心里继续数数,数字从70逼近90 他猛地,用力的咬了一下老师的手。 老师尖叫着松开手。 苏蕉默默在心里说了一声抱歉,随后义无反顾的冲进了火里,他大喊着他的名字他的名字是什么来着他想不起来了,但是他真的在很用力的呼唤着他。 九十六。 木头房门坍塌了。 九十七。 栋梁掉了下来,带着火星砸在了身后,他没有了退路。 九十八。 所有的床架都在燃烧,刺鼻的火焰让人无法呼吸。 九十九。 为什么要这样奋不顾身?因为夜里的星星太明亮,还是他凝视的眼光太温柔?或因流星的落下总是悲伤,所以许在星星尸骸上的愿望也不敢太过贪心,只敢小小的希望,没有母亲在意的话,那在意他,对他好的,日夜相伴的沉默朋友可以无灾无难的长大,永远很好很好。 100。 他的来历像一场谜。 但他试图在这倒数一百秒的时刻里,抓住他的谜底。 一百下。 烈火焚烧的痛苦中,小苏蕉咳嗽着,眼里带着泪水:我咳咳找到你啦。 那个有着蜷曲黑发,灰色眼瞳的孩子,在滔滔不绝的火焰中,整个人一尘不染,却也朦胧的如同一场不存在的梦。 他身上有着浅薄的光,也有着深渊一样危险的气息,灾难似乎让他的存在感变得更为强大。 似乎没想到他会回来,他微微怔住,但下一秒,他就被小苏蕉用力的拥住了。 这个拥抱极其的灼烫,用力,孩子澄澈的琥珀眼瞳映着危险的火焰,但再灼烫热烈的火焰,都抵不住他眼底仿佛以灵魂为烛所燃烧的执著。 他仿佛听到了怀表在滴答滴答,一声一声朝着不可逆转的方向旋转,他凝视着火海里奋不顾身的孩子,灰色的眼里缓缓浮现出了一种无奈又深厚的悲伤。 他握住了漂亮少年被火灼的滚烫的手,身上浮动着幽冷的黑暗,他轻轻的,无奈的说: 我说过,你会后悔的。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6章 现实世界 殿下,我本来不相信这世界上谁能历经世间苦厄不公,还能在死去的时候,满怀希望。 后悔什么? 苏蕉望着自己的手, 他似乎记起了一切。 但当他试图深思他的名字,却又一无所得。 但是他也知道,从种种细节处思考起来, 梦里的那个「朋友」, 也许并不是人类。 明明人就在他在身后, 老师却不会往那里多看一眼。 他也不会除他之外的同学或者谁搭话。 也没见他晚上去哪张床上睡觉。 他的存在仿佛只有一种意义,那就是小苏蕉的「朋友」。 林林总总的细节,年幼时候没觉得哪里不对, 后面回想起来就很不自然。 而他说的,有关后悔的事也很简单,苏蕉也想起来了。 小苏蕉曾经玩笑跟他说,想和他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然后一直不爱吭声的对方拿起了童话书,翻到了一则童话,指着上面的「你」,然后吭吭哧哧找半天,指「会」, 接着又哗啦啦翻页,找到「后悔」。 年纪很小的苏蕉当时并没有在意,只是笑眯眯的说:不会的。 接着甚至开始表达孩子气的不满:为什么你还是不会写字呀? 对方保持着他该有的沉默。 苏蕉:我都教你写半个月了,为什么你还是只会写我的名字? 但是。 苏蕉又想, 在火灾发生的时候, 可没见他磕磕巴巴,不会说话。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系统轻快的声音响起来:早安殿下 这一下几乎是个激灵,让苏蕉从遥远的回忆中惊醒。 -- 第183页 您怎么了?系统看出他情绪上的不对, 疑惑的问: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 苏蕉想了一下, 决定把这件事告诉系统。 他一个人思考这些毫无裨益, 系统也许知道些什么呢。 厚厚的窗帘没有拉开,让整个房间显得昏暗不适,伴随着系统听完之后,悠长的,如同思考一般的沉默。 苏蕉下床,拉开了窗帘。 阳光似乎能驱散那种从梦里残留的,深沉的,压抑的感觉。 苏蕉:怎么,有很棘手的,不可以告诉我的东西吗? 系统似乎也不知道怎么描述,最后说:不应该说,我只是很意外您居然那么早的时候就遇到了祂。 苏蕉:这么早就遇到? 苏蕉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因为,能被系统如临大敌一样对待的存在 系统的语气也有些焦躁,似乎也很不安。 苏蕉定了定神,想自己不会那么倒霉吧,试探着问:所以祂是? 系统:是不,不可冒犯 系统意识到现在并不是在他的幻境里,立刻否定了自己的措辞。 他修饰了一番,用更准确的语言描述起祂。 仿佛生怕自己用错了词汇,就惹来不堪设想的灾祸:祂存在本身就象征着无边无际的灾祸与厄运,而且是与您一样的,不可冒犯,不可亵渎,不可直呼其名,然而却是您命里天敌的存在 其实系统不必描述这么多,苏蕉已经从他如临大敌的口吻里,猜到自己小时候遇到的那个存在是什么了。 是「天灾」。 如果说当时的他是天灾神明,被这样恐怖的存在盯上,那是自然而然的,但那个时候他才四岁,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孩子,几乎称得上是手无缚鸡之力为什么「天灾」会盯上他? 等等,等等,如果其他的世界意识能预言他是「天灾神明」的话,那身为「天灾」的对方,能预知他的未来,似乎也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了。 系统如临大敌:您年幼时会遇到祂,会遭遇那样恐怖的火灾,一定是祂提前知道了什么祂知道您是祂未来的厄难,您会成长为祂唯一的克星,所以祂要在您成为天灾神明前,提前毁掉您! 苏蕉摇摇头,轻声说,是他救了我。 他其实不太愿意相信对方是那样的人。 系统察觉出他的沉默,轻声说:您作为天灾神明,使命是解除天灾,拯救灾民,并且这样做能让你获得信奉,因此而变强。 而「天灾」却要制造人们的恐惧,战栗,绝望,您带来安心,救赎,无疑是祂的眼中钉 苏蕉迟疑:可是他那个时候对我很好。 系统:在您不知道郑凤不是您亲生母亲之前,您是不是也觉得她对您很好? 苏蕉不说话了。 系统说:不管过程如何,最后的结果都是您冲进了火里,祂消失不见,而您受了重伤,背负起了满身罹难,这是您与他相逢产生的「结果」。 殿下,您是接触过「命运」的。系统见苏蕉似乎不想接受这个猜测,于是换了一个更温和的方式,您还记得,您是如何摆布凡人的「命运」的吗? 苏蕉一怔。 您在纸上写下「结果」。系统轻声说:您希望宴怜进疗养院,希望自己离开宴宅,希望见到自己的哥哥。 一旦用神性写下结果,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您都会达成所愿。系统很轻缓的说:殿下,「天灾」也可以像您一样操纵命运。 阳光从窗外落下来,苏蕉却感觉到了莫名发寒。 他对您产生的善意或者,您所感受到的,来自于祂的善意。系统理智的说:会不会是他想要您遭受悲苦罹难,憎恨世间,所付出的代价呢。 少年沉默半晌,说:对付那个时候的我,应该用不着这样复杂的心思吧。 他那时候只是个孩子,天灾想要对付他,不是动动手指就能做到的事情吗?何必要这样重重算计,把简单的事情搞的这样复杂。 诅咒未来的神明,哪怕对于天灾,也并非易事。 系统轻声说:更何况,您诞生的「名」是什么,您还记得吗? 苏蕉怔愣了一下,就听系统陈述:【立于百万天灾之上,您是唯一的神明。】 您的「名」里有「立于百万天灾之上」。系统认真的说:「名」代表着您的神性,您的命运,您的历史,信徒们信仰,以及您一定会奔赴的未来。 绝对神「名」之下,「天灾」是无法直接将您抹除掉的。 苏蕉:这样说的话,那我不是很安全吗? 系统:但一定想要对付您,也并非全无办法。 系统的声音很冷,那就是让您历经「灾厄」与「苦难」,发自心底憎恨这世间。 苏蕉瞳孔微微一缩。 -- 第184页 以希望为食的「天灾神明」,只会诞生在希望和爱意中,而不是苦厄与绝望里。系统轻声说:当您怀着怨恨的念头死去的时候,这世上可能会多出一位以绝望化身的邪神不,可能也不会。 系统说:也许在您还未化身邪神的一瞬间,就会被以绝望为食的「天灾」吞噬。 系统说:这样,他既能让您彻底消失,又能获得满足自身的「绝望」。 苏蕉的唇微微抿紧了,他忽然觉得很冷。 是不是苏蕉在这个世界上,感受的所有爱意都藏着利用呢。 他这样想的时候,忽然听到系统说。 所以您的诞生,才是真的奇迹。 苏蕉一怔。 系统说:殿下,我本来不相信这世界上谁能历经世间苦厄不公,还能在死去的时候,满怀希望。 苏蕉嗓子干涩,居然说不出话。 希望吗 他茫茫然的回忆那段在雪中的记忆,却只能想起刺骨的寒意,他那时候觉得好冷,也很绝望。 他没有童话里小女孩的火柴,也没有飞上天堂的希望,他明明是绝望的。 系统说:「天灾」们邪恶,狡猾,冰冷,毫无善意,祂们为了达到一个目的可以不择手段您不要相信祂。 苏蕉不想再回忆那段深刻灵魂的痛苦,低声说:那这样,我不是很危险吗? 不不不,殿下不要担心,祂们还没有完全觉醒。系统说:虽然这个世界上有不断发生的天灾,祂也有着很强大的灾厄之力我猜测他们想要从沉睡中醒来,也许需要一些契机。 系统这样一说,苏蕉就安心了一些,他问:那要怎样才能阻止祂们完全觉醒呢? 系统肯定的说:当然是解决更多的天灾,并且救赎更多的人,让他们不要产生恐惧与绝望这些情绪也是让天灾更为强大的温床。 依靠神性,苏蕉渐渐冷静了下来,他决定让自己先不想这些事情。 毕竟他现在只有c级,与其胡乱着急,不如想想怎么去找到更多的供奉者,收割供奉值,增加神力。 他想到了那总是寄来的画顾西楚。 毫无疑问,对方是一个被他救赎过的「玩家」,也就是「潜在供奉者」。 苏蕉正思考着,手机忽然响了,是宴怜的消息。 宴怜已经醒了,醒来之后没看到他显然又开始抓狂,信息哗啦啦的发了十几条。 苏蕉一下想起柳涵一对他说的,宴怜刀指着他逼迫柳涵一接受道歉的事。 苏蕉摩挲着手机。 他看着手机里不断蹦出的,属于宴怜的消息,几乎能隔着屏幕看到宴怜找不到自己的发疯模样。 他安心等着宴怜密密麻麻的信息发完后,他才缓缓的回了一个「嗯」。 那边静默了一会,发 你在哪? 苏蕉缓缓的回:我去看柳涵一了。 这无疑是一个会激怒宴怜的回答,但苏蕉就是故意的果然,在他发出这条消息后,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机械音。 宴怜供奉值 88% 而据系统说,如果供奉值刷满,那么「不可伤害神明」的限制就会消失虽然并不太理解为什么会有这样不合理的限制存在,但是苏蕉并不打算完全激怒他,他打算把宴怜的供奉值刷到90就停下他想要变强,迫切的变强。 那边很久没有回复。 苏蕉也不是很在意,刚要把手机放下,却又是嗡的一声。 所以,那个承诺,还作数吗? 苏蕉顿住了。 他知道宴怜在说什么,他有答应过陪他一段时间当时是因为他用引魂铃召唤出了不该召唤的东西,神力值耗尽,而他可以在宴怜那里养伤,所以他同意了宴怜的提议。 但是现在,他顿悟了神的本质,神力值已经完全复原,而且也有了郑凤的大笔遗产,如果事情发展顺利,神庙里的功德值和之前拯救的小天灾世界的功德值也会结算 苏蕉静静的想。 他大概,很快,就不再需要宴怜了。 苏蕉觉得自己是可以反悔的。 而他不愿意再违背自己的本心。 更何况,苏蕉并不觉得宴怜真的,算自己「忠诚」的信徒。 宴怜那样的人,他不会信奉任何人,也不会爱任何人。 会想要他陪伴,只是因为宴怜想要,而不是苏蕉需要。 自始至终,宴怜只爱他自己。 苏蕉于是缓缓的回:不作数了。 宴怜:神明也会反悔吗? 苏蕉按着屏幕,手指习惯性的戳了几个字母,又停下。 回复框框里是习惯一样的,试图平息对方怒火或者其他情绪的,柔和又温软的解释,开头是【不是的,只是】; 只是什么?为什么要解释? 他总是这样,习惯性这样,温和与顺从如同镌刻在灵魂里的本能。 但有什么要解释的呢?宴怜只是供奉者而已,而且,他也需要让宴怜更愤怒。 -- 第185页 苏蕉想起了柳涵一的话。 他很危险,也并不听话。 阳光如同被锋利的刀切成干涸的水彩碎片,蘸取水液后,在少年脸颊落下浓墨重彩的一笔,让他琥珀色眼瞳里暖意裹挟着微寒。 苏蕉把上面的字删除,最后缓缓打出几个字:是的,我反悔了。 他按下了发送。 而就在这时,他果然听到了一声机械音。 【宴怜供奉值 93%】。 【恭喜殿下,神力值上限100000w,是否获取?】 苏蕉收获了神力值后,把宴怜拉黑了。 宴怜的爱与在意,只会给人带来伤害。 苏蕉想,宴怜这边告一段落,而「天灾」又似乎在苏醒的边缘,谁都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他要去找新的供奉者获得更强的神力才行。 做完这一切后,苏蕉望着窗户外的花园。 郑凤买下的这栋别墅之前显然是用于投资,花园疏于打理,杂草丛生,枯萎的玫瑰花和菟丝子一起生长,看起来杂乱又怪异。 有种隐隐的烦躁浮上了心头。 苏蕉知道,自己会感到烦躁,大部分与宴怜并无关系,更多的原因是眼前被菟丝子缠上的玫瑰。 他的神性在产生抗议。 自从升级c级神明,并且在陆陆续续得到更多神力值上限后,他越来越能感觉到那种冲突,神性与人性的冲突事实上这种冲突一直存在。 属于苏蕉的人性一直都是懦弱,退缩,忍让的,而新生的神性却是张扬,尊贵,矜傲,不容亵渎,却又是充满慈悲只是在升级c级神明后,神性「骄矜」的一面就开始越来越强。 就像他无法容忍司机的偷偷的审视一样,就比如他会对懦弱讨好的本能产生厌恶一样,他对花园的杂乱也产生本能的不满。 非要说的话,郑凤这栋别墅是属于他的「神庙」,而「神庙」的凌乱本身就代表对神的亵渎。 而不用系统提醒,苏蕉就知道,抗拒神性的后果就是神力下跌。 而顺从神性,与神性沟通,就会越来越强,这种强体现在,苏蕉甚至可以在把神力压制到极点的现实世界,发挥出些许力量。 而系统跟他解释过,神性带动的神力不会让现实世界崩坏。 就像现实世界里产生的风雨雷电是由世界意识自然控制的,而「神性」是比世界意识更高级,更自然的存在,类似天道。 天道下产生的神力变化,是与「世界意识」良好沟通的结果,类似天人合一。 而如果没有神性,只是依靠苏蕉的「人性」来强行使用神力的话,无疑就破坏了世界意识构建的「自然法则」,类似给现实世界增添了bug。 而沉重支撑的世界已经无法负担这种bug了。 为了防止出现意外,所以苏蕉在没有神性的时候,神力才会被直接禁用。 苏蕉如今已经打算完全接受神性的影响了。 对他而言,这并不是坏的改变。 就像一个人在一件事上做出的不同选择譬如当恐怖的天灾降临世间,当身后有许许多多的人需要保护的时候苏蕉的人性会退缩恐惧,而神性却会让他坚毅,冷静,不屈,勇往直前。 至于「神性」与「人性」的矛盾,至于成为「神」后还是不是苏蕉自己,其实对于苏蕉而言,这些并不重要。 重要的不是我是什么。苏蕉低声告诉自己:而是我要做什么。 他要变得更强,要阻止天灾,要拯救那些如他一般深陷罹难的人,而做到这一切,他就要摆脱生性里的懦弱,讨好,恐惧,畏缩。 但摆脱这些人性的缺点并不意味着否定自己,相反,他要完全接受过去,铭记在记忆里的苦难和悲伤,而同时,他会如接受过去那样,接受可能会发生在他身上的未来。 苏蕉望着凌乱的花园,安抚着自己神性里的焦躁和厌烦然而这收效甚微。 于是他决定从郑凤的遗产里拨出个几万块钱,来雇佣一位娴熟的园丁来打理这片花园。 几乎在做下这个决定的一瞬间,那种烦躁一瞬就消失了,一种由心的愉悦从心脏蔓延到四肢百骸。 苏蕉自在的想,嗯,做这件事的时候呢,一定要把郑凤的从引魂铃里放出来,然后在她的注视下,他会缓缓的转账那个时候,他的动作要缓慢,优雅,矜持,富有艺术感。 苏蕉有理由相信,郑凤对金钱难以割舍的痛苦会让他痛快一整天。 不知道为什么,苏蕉突然也不是不能理解某些以他人痛苦取乐的人了当然,那个据说本性邪恶,害他倒霉了十几年的「天灾」和生来变/态的宴怜完全排除在外。 苏蕉去某直聘为自己雇佣了一个商务司机,月薪在1w5-3w左右,包住不包吃,因为不是公司,只是个人雇佣,所以也没有五险一金。 虽然待遇一般,但胜在工资不低,受雇者也还算趋之若鹜。 司机的工作内容非常简单,就是开车送他上下学,有其他的需求再说。 苏蕉查了一些注意事项,又去专业的律师网上拟定了一份劳务合同,思索了一下,又慷慨大方的为自住的别墅添置了管家,厨师,园丁,保姆阿姨等等。 -- 第186页 厨师要求能做各式菜系;管家要求高学历高素养;园丁要求精通插花和艺术;保姆阿姨要求勤快能干活,给开的工资统统在市价的基础上翻个三倍。 当然,这笔巨大的开支,都由已经去世的郑凤女士支付。 因为丰厚的酬劳,苏蕉很快就收到了不少回复,他对着简历挑挑拣拣,最后留下了一批人。 他做这些事的时候,郑凤全程如同怨灵一样,幽幽的凝视着他的后背。 郑凤很想恶毒的说「你会遭报应的」「千刀万剐的小怪物」「该死的杀人犯」「没脸没皮的偷窃者」但她知道,她一旦张口,就会变成「祝您每天都可以快乐的花钱」「福运加身的尊贵神明,再多花一点吧」「生命绵长的尊崇者,很高兴我的金钱能给您带来快乐」体面又矜贵的慷慨之神,我为您的青睐而感到荣幸什么的。 这是她多次尝试后总结出的,惨烈又悲痛的现实。 医院里。 怎么会受这么严重的伤 宴家长辈絮絮叨叨:公司的事情还是交给你大哥来管吧,你真是太不令人省心了,如果再这样无法自控,我还是会把你送回疗养院的。 爷爷年纪大了,宁愿你在疗养院里受点苦头,也不想哪天看见你躺在哪个角落里的尸体 他这样说着,忽然顿住了。 夕阳金红的余晖从窗外落下,照着少年茶褐色的眼睛,在他说话的时候,他明明一直看着手机,可是很突然的,他把它扔到了一边。 他怀里抱着一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红眼睛兔子玩偶,浑身萦绕着一种落寞般的寂寥。 宴长岁:? 他忽然歪歪头,整个人像只坏掉的木偶,说:爷爷。 宴长岁:嗯? 没人爱我。他轻轻的,用很幽然的语气陈述着:我好难过。 宴长岁板起脸,你胡说什么呢,那么多人爱你。 宴怜「喔」了一声,喃喃的说:没错,很多人爱我。 可是他都不想要。 他不想要的话,那么那些爱,都是无意义的,于是等于没有。 他只想要蕉蕉的爱很想要。 他明明最讨厌丑陋的东西,可是他现在回忆起他们的初见奢华富贵的舞会,流泻着圆舞曲的舞池,安静的穿着小西装,戴着口罩的少年。 在他假装跌倒的时候,他过来扶住了他,琥珀色的眼里染着点点局促和不安,扶起他的一瞬间就松了手,像是怕惊扰到他。 时过境迁,从来不会在意他人细枝末节的宴怜,居然从这一点点的回忆里,体味到了丝丝让他沉醉的甜。 其实到现在,他也不是很懂什么是爱,他注定无法理解这种东西。 他只是很想蕉蕉像那个时候一样。 宴怜用很轻很缓的语气说:爷爷,以前那些让我不好受的人都死了,可是这个人,就算他伤害我,我也一点也不想让他死,我也不希望他有不好的下场。 哪怕他让我难过成这个样子。宴怜急促的,不太正常的喘息了一声,茶褐色的眼里流露出脆弱的茫然:但是,我还是不希望他不好。 一刀一刀,无论戳在自己身上,还是戳在别人身上,宴怜都觉得无所谓。 但如果如果刀子戳在苏蕉身上,宴怜只是想象,就会觉得疼。 他拿苏蕉威胁柳涵一,是因为这一刀戳不戳下去取决于他自己。 而柳涵一知道他是疯子 柳涵一不敢赌,心思冷静而缜密的黑客不会在没有完全把握的时候做决定,柳涵一少了一股疯劲,他赌不过他,所以柳涵一注定满盘皆输。 可是他又赢了什么呢? 宴怜茶褐色的眼里蓄起了莹润的泪水,要落不落,喃喃自语:为什么会这样呢? 宴长岁看着自己的孩子,最后长叹一声,他摸了摸这个孩子的头,拿出了属于长辈的耐心,温声的教导着:阿怜,你爱他。 爱?宴怜微微睁大眼睛,他几乎笑出声来,爱? 是的。宴长岁说:爱就是,无论自己处于何种境地,都希望对方可以有很好的生活。 宴长岁以为这样能点拨自己这位精神并不正常的孩子,却见少年眼里的泪花落了下来。 宴怜用陈述的,悲伤的语气说:他不希望我好。 他舍不得往苏蕉身上捅哪怕一刀,苏蕉受一点伤他都会觉得疼。 可是苏蕉却可以看着他自捅三十刀,看着血流下来,就那样镇静,冷漠的看着。 每一刀都没有动容。 于是宴怜喘息着,终于说出了那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他一点也不爱我。 宴长岁已经离开了。 宴怜紧紧的抱着兔子,望着窗外。 日暮将至,血色四合。 他苍白有力的手紧紧的陷在了兔子里,茶褐色的眼睛仿佛亮起了和兔子一样诡谲的血光。 作者有话说: -- 第187页 系统(疯狂谴责:天灾是坏东西不要信他!!坏东西!! 苏蕉:nsdd; 天灾(抹泪:乌乌;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7章 【天灾世界】 立于桀骜之海的拯救之主,创造冰河世纪的无上之神啊;以您的意志为号,万物长眠于纯雪之下,众生复苏于瀚海之中 a市。 疲惫了一天, 准备下班的人,和下课了的学生,不尽的车流, 以及碌碌的商店工作者构成了a市的繁忙图。 诶, 你看那个太阳, 好奇怪,怎么那么红。 夕阳红啊,挺正常啊。 可是真的好红啊诶, 等等那好像是月亮 啊诶?! 这一幕很快被拍了下来,发到了网上。 图片很清晰。 布满红霞的西方天空,猩红的落日和血红月亮像两颗同心圆,重叠了一半,黑夜与白日交错的黄昏,竟似逢魔时刻,带着让人惊悚的气息。 一时间震惊全网。 【异象!!天生异象!!要变天了】 【啊啊啊好恐怖啊看起来,月亮为什么是红色的?这不科学啊!】 【话说我以前也在黄昏的时候见过月亮, 但是不是在这个位置而且一般是白色的,很暗的月亮】 【这就是传说中的日月同辉吗?可是看起来好恐怖好病态啊是有什么要发生了吗】 【其实最近是有发生一些奇怪的事我朋友家的小孩子最近疯疯癫癫的,说自己一直在做很可怕的梦,有梦到海啸什么的, 要不就是火山爆发】 【我也做过这样的梦, 太可怕了感觉马上就要死掉了一样。】 【梦有什么拿出来说的,我还做梦世界毁灭呢,不照样在网上冲浪。】 【但说起来最近的天灾也有点多啊,前些日子不是一直在闹泥石流嘛, 还有台风。】 【台风年年都有吧?】 苏蕉并不知道现实世界诡异的黄昏月亮。 他收拾好别墅的事情后, 就又去了一趟天灾世界。 去的是「覆于深海」那个海啸世界, 无他,只是因为系统告诉他,这个世界有神庙建立,可以建立联系,收取功德值了。 目前来说,他已经不打算再和宴怜产生什么纠葛了,而对方现在也没有余力来纠缠他,但是伤好了就不一定了。 以对方的性格,估计会来找麻烦的样子他在现实世界能调动的神力也不多。 苏蕉再一次冷血的后悔没有让对方自捅一百刀。 回去之后,再用郑凤的遗产雇几个保镖好了。 宴无咎,他也已经没用了,而且现在他和宴怜好像还在内斗,应该没有时间纠缠他。 至于柳涵一,嗯,柳涵一现在的供奉值未来可期的样子,但是装摄像头这个事情,苏蕉也忍不了。 供奉者千千万,不行他就换。 现在怎么看,都是把顾西楚变成供奉者的好机会。 但是也得找机会接触一下看看 做好一个模糊的计划后,苏蕉把注意力放到了他来到的「覆于深海」的天灾世界里。 南极的冰山被他冻得很结实,没有融化的迹象。 因为冰山的存在,逐渐温暖的气候也维持在一个正常的维度,他还看到了不远处有一些停泊的渔船,似乎是有人在这里考察。 冰上也爬着一些白熊,像一个一个糯米团,企鹅们成群结队,尖尖嘴巴里叼着海鱼,冰原上的生态圈也渐渐恢复。 苏蕉飘在云上,对自己的杰作非常满意。 系统:唔,这个冰,看起来可以维持至少三百年左右吧。 苏蕉:只有三百年吗? 系统:如果人类文明毁灭,那么可以维持几千年。 苏蕉: 说到底。 系统说,气候变暖这个问题,根深蒂固还是在人类不断进步的文明吧,只要有人类存在,这一天便总会到来。 系统感慨的说:这也是为什么有些「天灾」会沉睡在历史中,因为历史总藏着足够多的绝望。 它意味深长的说:文明引来天灾,而天灾结束文明。 苏蕉四处张望了一下:所以神庙在哪呢? 系统:。 这里是南极地带,到处都是凝固的坚冰。 系统:唔,我应该默认是引您到您在这个世界的第一座神庙这里我感应一下 过了一会,系统古怪的声音响起来:殿下 苏蕉:? 系统:往底下看 苏蕉一低头,除了茫茫的冰,什么也没看见。 系统:您仔细看 四下无人,苏蕉干脆不飘着了,落下来。 脚踩在硬邦邦的冰上,苏蕉终于有了一丝丝的对「神庙」的感应,他下意识的望过去,就看到了一座大概只有半米立方袖珍的冰雪神庙,神庙周围整齐的插着一些苏蕉不认识的旗子。 -- 第188页 苏蕉:? 虽然但是 怎么这么小? 见识过星之教堂的苏蕉为这个对比度产生了惊奇。 就在此时,他感到有人来了。 苏蕉立刻隐匿了自己的踪迹。 苏蕉就看到了一个穿着雪白防寒服的人慢吞吞的过来,他的肩膀上居然还悬浮了一个摄像机。 苏蕉盯着摄像机脑门上的螺旋桨,觉得那螺旋桨看起来很像竹蜻蜓总的来说,就像摄像头上插着个竹蜻蜓,有点可爱。 那人走到那小小的神庙前,停下来,摄像机于是调转角度。 他一边说着什么,一边对着神庙,行了一个笨拙的礼仪。 这似乎是偏西方的绅士礼仪,带着十足的虔诚。 他说的语言苏蕉完全听不懂,而且他行礼的样子也笨笨的,看起来有点像努力施展身体的熊猫。 随后他从自己的防寒服里,笨拙的掏出了一面金蓝色的旗子,他走到小神庙那些原来就插着旗子的地方,郑重的找到了最好的位置,把手上的这面旗子插上了。 x国。 【啊啊啊我们国家的旗帜是第31个插上的冰雪神殿前的!】 【呜呜呜以我们国家的能力抵达南极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但我们还是做到了!】 【听说这座冰雪神殿是取自渊海市破裂的,没有完全融化的冰,请了世界最顶尖的雕刻师和建筑设计师做出来的因为材料有限,所以做的不太恢弘而且一路送到南极路途遥远,还遇上了好几次可怕的海难,但冰雪神明保佑,次次都化险为夷,但也是好不容易才送到我听那些见过神明的人说,这些冰里依然藏有神明的力量,只要以它为载体,就一定可以传达信徒的愿望,使神明可以聆听到信徒的虔诚,以护佑极地的冰雪永不融化】 苏蕉并不知道这个小神庙的来历,但他能感觉到眼前这人足够的虔诚。 等那人走了。 苏蕉才开始试着与神庙建立联系。 在与这小小的神庙建立联系的一瞬间。 苏蕉睁开眼,就看到了眼前如同蜂窝一样纵横排列的神庙格子,第一排格子亮起了很多个这象征着他在陨石天灾世界拥有的神庙数量。 而在他与这个世界的第一座神庙建立联系后,他的第二排格子也亮了起来。 随着第二排的第一个格子亮起,第二排之后的格子如黑夜里被点亮的星火,一个紧接着一个的亮起来 一眼望过去,竟然很难看到尽头。 这代表着他在这个世界的神庙数量。 苏蕉有些震惊,他没想到居然会有这么多。 而在这个时候,他也感知到眼前这个小神庙的来历。 是之前在渊海市那些破碎的,未融化的冰雪雕刻的,然后被信徒们千里迢迢送到这里来。 因为他解决了覆灭整个陆地的海难,所以受到了陆地国家一致的信奉和尊敬,甚至有些国家愿意为他建立官方神庙,来满足信徒们的拳拳之心。 就在这时,苏蕉忽然发现那些亮起来的格子里,有部分格子都亮的金色的,神圣的,温暖的光辉,但也有些格子亮起来的却是黑色的,沉静的,带着点邪恶的暗影。 苏蕉记得,他在这个世界是有两个称号不对,两个「名」。 一个是带来救赎和希望的「冰雪神明」,另一个却是带来寒冰与毁灭的「冰雪之魔」显然,信奉他第二个称号的人并不少,亮起的黑色格子竟与金色的格子平分秋色。 苏蕉数不清有几个格子。 他意念一动,试探的招招手。 于是所有的神庙格子都消失了,其中一枚黑色的格子被选中,特地招到了他的身前来。 他有些好奇的探手进去,去感应这个「名」下的神庙。 系统的声音忽然响起:殿下,等 没来及听系统说什么,苏蕉的意念仿佛被这格子拉扯出来,陷入了极黑暗的情绪与贪图里,连系统的存在也脆利落的抹除掉,而这裹挟着恶意的意念散开,苏蕉看到了漫无尽头的虚无山色,以及眼前即为真实的黑色祭坛。 这祭坛竟是用冰来雕砌,祭坛边缘雕琢着黑色的郁金香,花纹繁复的蛇龙,而它的形状似破碎的头骨,空气中还弥漫着让苏蕉难受的血腥味,总之相当压抑。 而让苏蕉瞳孔一缩的是,他居然在祭坛上看到了被五花大绑的孩子! 他们年纪不大,只有三四岁的样子,被尼龙绳子捆缚的紧紧的,眼睛通红,连哭都不敢哭。 苏蕉立刻打量起了四周这里似乎是个蔽塞的雪中山村,而且在尽头,居然还有他的神像! 苏蕉看到了他的神像不,与其说是神像,不如说是魔像,或者,苏蕉简直不敢承认那是他自己。 那是极其冰冷邪异的少年。 他看到了自己的「星愿」神衣上的星星变成了诡谲邪恶的黑色眼睛,耳垂上的珍珠流苏变成了白蛇缠珠,祂的脚下流出寒冰,而寒冰中,是无数被冻死的企鹅,白熊,驯鹿,它们表情狰狞而痛苦,皮毛被冻裂,露出一半森森的白骨。 黑色的骷髅和郁金香在他脚下绽放,而少年的唇角甚至带着微微享受的笑意。 -- 第189页 他的脸颊上匍匐着一条邪恶的银蛇,亲吻着他的眼尾。 大部分制作魔像的冰是黑色的,就像墨水被冻结,所以神像整个人都是暗黑的,脸颊上的这条银蛇显得极其突兀。 虽然是墨冰雕塑,但少年依然是银色的长发,金色的眼瞳,似乎是这里的村民独特的冰雕技术,每一个细节都栩栩如生,但依然不减半分邪异。 有个穿着厚厚貂裘的男人拿着火把,目光冷漠尖锐的看着那些哭叫的孩子。 他们似乎有着极其浓郁的仇恨,并且企图献祭恶魔想要的一切,来谋求可怕的力量,他转过身,对着人们大声的说着什么 苏蕉听不懂他复杂的语言,但他能从那群孩子恐惧的眼神里知道,对方说的并不是什么好事。 随后这个男人虔诚的,对着神像或者说魔像跪了下来,他身后的人也都一一效法 苏蕉下意识的抬头去看那个邪异的神像。 而苏蕉与祂对视的一刹间。 苏蕉竟发觉自己和它建立了联系,一刹间,他心脏鼓动,他真切听到了那些人的心声,他甚至在与它共鸣! 他们都是他的供奉者没错,是他的供奉者。 但他们希望神明成为毁灭一切的魔鬼,希望将这些孩子的血肉献祭给他,希望可以借用他无与伦比的冰雪力量,将与他们敌对的克奴赛尔村毁灭。 他听到他们大声的在内心称颂他的「名」。 端立于云上的冰雪之魔啊,万里长空臣服于您的极寒,嚣狂的大海奉您为主,我等愿以银海蛇之血象征您冻结大海的无情之行,黑色郁金香代表您为众生带来的万籁俱寂,以生存于您恩典下的驯鹿,白熊,企鹅之血骨象征您座下残酷的冰河世纪,我等甘愿献上同胞的绝望和血肉,望您重临此世,为我等的敌人带去同等的毁灭与绝望 苏蕉感觉到了一种极其冷酷的情绪,如尖刀,如斧锥,深深的凿进他的灵魂,这种意念拉扯着他的情绪,雕琢着他的性格。 这种感觉就像神性消磨殆尽,以至于人性都完全丧失的那种状态,却比那个状态更加邪恶因为丧失了「人性」,苏蕉还是可以自控的,只是稍显冷漠机械,但在与这个神像共鸣的此时,他却感受到了澎湃的,被信徒们赋予的,想要主动杀戮的恶意! 苏蕉模糊听到了系统遥远而焦急的呼唤,他强忍那种不适的感觉,挥手对这些一看就是在搞的人降下了狠戾的天罚! 轰 那些祈祷的人一下被雷劈了个外焦里嫩。 而苏蕉敏锐的发现,他劈下的雷居然还滚着寒气,仿佛还带着冰属性。 但他很快意识到了什么大抵因为,他有着冰雪之魔的恶「名」。 不知道是不是没有再聆听那可怕的祈祷,裹挟于灵魂的恶意一下减少了许多。 他意念一动,那些孩子身上的绳子就解开了,他们还傻傻的,不知所措。 苏蕉显形去安抚他们。 他自觉自己正常的样子非常和善 然而孩子们看见他,却惊恐的尖叫嚎哭起来。 苏蕉看到了他们恐惧的眼睛 而在那映着薄薄天光的眼里,少年看到自己雪白的皮肤,冷酷的金色眼睛,和脸颊上那清晰的银色蛇形纹路,而摇晃的白珍珠流苏耳坠也变成了白蛇缠珠,除了他的皮肤颜色与那邪恶的神像不同以外,其他的地方简直毫无区别! 甚至他温和的微笑,在孩子那双哭泣带泪的眼里,也无形之中染上了一种不太正常的邪异。 这一眼不啻于晴天霹雳。 一种浓浓的恐惧攥住了苏蕉的心脏,他立刻和神庙切断了联系。 苏蕉一摆脱格子,回到那冰天雪地的南极大陆,立刻伸手化出一面冰镜 镜子里的他没有任何变化,仿佛刚刚看到的那一切只是南柯一梦,而那种冰冷邪恶的感觉也消失了,慈悲的神性和温软的人性似乎又回到了他躯体中。 苏蕉依然心有余悸,他等不及想要跟系统讲述自己发生了什么,系统却打断他:吓到了? 当然吓到了。 系统还能感觉到这位少年神明的惊惧不安,他于是又柔软的安抚说:没事的,是可以解决的小事情。 苏蕉慢慢安静了下来。 他不安的跟系统说刚刚发生的事情,最后说:我刚刚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 他跟系统说那个诡异神像的衣服,脸上的蛇纹,还有耳饰的变化,最重要的是那一刻,仿佛被祈祷诅咒一样雕琢改变的性格。 苏蕉浑浑噩噩说:那完全不是我 系统沉默了一会,说:这其实是很正常的事情。 苏蕉怔了一下。 也许你听过一句俗话。系统说:历史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神明,其实是也一样的存在。 苏蕉一瞬间,居然领会了系统的言下之意。 可他还是不可置信的问:什么意思?「神明和祂的信徒,其实是可以相互改变的。」系统说:我不愿意让你聆听没有神庙的祈祷,其实也是一样的原因信徒的偏见,固执,恶意,私心,这些东西,都是会反过来影响神明的,甚至有时候,即使有神庙,也无法隔绝这些问题。 -- 第190页 系统说:正规的神庙,人们会根据殿下的降临和启示,正确的雕塑神像,传达真善美的教义,而负责这一切的一定是您虔诚而善良的信徒,比如星之教堂的威尼尔他是一位严肃而认真的信徒,他不会更改神明身上的任何特质,并且严肃把关,所以星之教堂的一切显得严谨而没有错漏,信徒们善良而笃信,为您带来源源不断的信仰值和功德值,您也没有遭到很大的反噬。 但也会有截然相反的情况。系统说:负责建立神庙的信徒认为您邪恶,弑杀,脚下尸骨累累,动则血流成河,拥有磅礴而邪异的力量,为了表达这种邪异,警惕您可能为信徒带来的危险,他会擅自更改您的形象有些偏执的信徒认为神降为虚,没人知道神的本真,也许您所展示的美好都是幻影,而他们所设想的才是真实。 系统静静的说:如果您相应他们的召唤,回应他们,那么您就会以他们想象的模样,降临在他们身前。 苏蕉沉默了一下,他忽然说:所以,他们觉得我是残暴的邪魔,并且向我祈祷,我就会以邪魔的形象降临吗? 系统更正:是邪神虽然「名」为冰雪之魔,但还是「神」。 随后系统正经的回答了他的问题:是的。 系统:神本身就是自虚无中,以无数人的愿力为根基而诞生的存在。 苏蕉顿了顿,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但那个念头一闪而逝。 系统说: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一万个人相信你是邪神。 系统说:无论你愿不愿意,你降临在他们眼前的时候,就是邪神。 苏蕉:连性格也会改变吗? 他刚刚好像整个人都变了,神性消弭,人性丧失,他好像被一种磅礴的恶意裹挟着,开始控制不住的憎恨世间。 系统:是的。 殿下,一个人的人性,在众生的信念下,是非常渺小的。 系统的声音很低,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但很快又沉静了下来,甚至强大的神性,也可能会在这种恶意下消弭。 苏蕉:那他们求仁得仁了。 那些人觉得他是残暴血腥的冰雪邪魔,他就没人性的一道冰雷送他们见上帝了。 系统:您做了什么? 苏蕉:我没做什么,我只是真切的教诲了他们,向邪神祈祷,往往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系统:。 苏蕉看着第二排那些亮起来的黑色格子,开始真切的头疼。 因为他发现,信奉他是冰雪邪魔,并且渴求他带来战争与邪恶的人,在这个世界上真的不少。 他想到了那些被捆起来哭泣的孩子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有多少人因为这种残忍的事情失去了生命? 可是如果他真的去神降,就会和那些邪异的神像产生共鸣,然后失去神性和人性,成为那些邪信徒期待的样子。 他第一次能控制住自己反黑,第二次第三次呢?一不小心失控就去毁灭世界吗? 苏蕉指着那些黑色的格子:这些该怎么办? 现在苏蕉觉得自己简直像娱乐圈反黑组,对自己邪恶的黑粉们不知所措。 他之前只负责解决天灾,天灾世界的人怎么看他他其实不怎么在乎,但刚刚的那些把孩子绑起来献祭的事件让他意识到。 这个世界上可怕的东西,不只有天灾,还有人祸。 系统:嗯 苏蕉忍不住吐槽:为什么要有冰雪之魔这种可怕的「名」啊?还非常严谨的在神庙里占据一席之地 系统:很简单啊。 苏蕉:嗯? 系统:方便管理嘛,不然这种邪恶的神庙,有多少你都不知道的。 苏蕉:好有道理,无言以对。 苏蕉头疼的说:所以我要怎么办? 系统:简单呀。 人祸,自然由人来处理。 系统说:您那些由国家机构支撑的正经神庙,也不能当个摆设啊。 苏蕉的视线一下扫过了那些亮起的金色格子。 悟了。 丹顿巴克尔是W国的政治议员,但同时,他也是个虔诚的冰雪之神的信仰者。 虽然很多人并不认为冰雪之神是传统而善良的正神事实上,很大一部分人认为祂残酷,无情,祂只是习惯以善意的模样装点自己,来骗取人类的信任和供奉证据就是那些在冰海里因为极度冰寒而死去的海洋生物,以及受到气候波及死去的一些热带生物。 虽然事后调查,虽然因为气候骤冷导致一些海洋生物死亡,但因为是一瞬冰冻,又很快解冻,所以虽然招致了一些不正常的气候变化,以及海流逆转,但因此死亡的海洋生物并不多。 但当谣言四起,便无人在意真相。 很多有关祂的邪神庙也因此兴起,他们把心目中邪魔真正的样子用神像描绘出来与正神庙传统温和慈悲的神像不同,他们认为祂冰冷,残酷,蛇蝎心肠,所以在雕刻神像时,在祂面部雕琢了血中带剧毒的冷血银蛇,用黑色的郁金香来象征他降临时带来的冰冷沉寂,用冰原动物的死亡来象征他的血腥残酷。 -- 第191页 丹顿想到最近四起的,头疼不已。 他之所以是虔诚信奉冰雪之神的信徒,是因为冰雪神明冷冻海洋的行为从大数据上来看,比起造成海洋生物的死亡,更倾向于对人类的拯救和延续。 所以在民众投票下,w国官方拟定建立祂的神殿,恭称冰雪神殿,并根据卫星影像传送回的模样,提取了祂所展现的气质,来设计了神殿大型。 所以整个神殿的建筑材料多选用硬质玻璃,色调冷白带蓝,整体的风格倾向于秀丽,干净,孤高,又如冰雪般纯洁。 丹顿举步进了冰雪神殿。 这里人来人往,门庭若市,他透过透明的玻璃墙,看到了墙后的一池绽放的雪莲花,几只海燕受了惊吓,扑棱棱的飞了起来。 冰雪神明的花朵用的是雪莲,象征神明的孤高纯洁,香料是淡雪松,代表了其天灾下不屈的脊梁,而海燕在他们国家的传说里,素来有以孱弱身躯对抗海上风暴的魅力,来象征神明在冲天海啸下微小的身躯和强悍的意志再合适不过。 啊,是丹顿阁下。 神殿的神职人员认出了他的身份,欣喜的过来接引他,他谦恭的把手放在心脏的位置上,愿冰雪护佑您,您一定知道最近有好事发生 丹顿笑着回应说:是的,我听说我国的朝圣者已经把我们的旗帜放到了主殿一边,我们真正获得了向神明祈祷,被神明聆听的能力。 这其实是一个没有依据的传说,说是那个由渊海市的碎冰建造的,被送往南极的小神庙拥有被神明聆听的力量,只有将国家的旗帜插在旁边,这个国家才能真正拥有被神明护佑的资格。 虽然只是一个没有事实依据的传说,但被后来的信奉者奉为了圣旨。 您今天是来向主祈祷的吗? 是的。 我带您去主殿。 神职人员引着丹顿来到了大殿。 空气中漂浮着雪莲的清香,四处装饰着各种姿态的海燕,座椅是上好的雪松木,而正中则是少年的神像。 他衣衫雪白,滚着金边,少年银发逸散伴随着身周沸扬的海浪而散开,金瞳雪羽的海燕在周身穿梭而过,金瞳眼尾微扬,自带一种慑人的凌厉与冰寒,哪怕是脚下盛放的雪莲,也难减其威严。 尽管卫星里传送来的神明影响很是漫不经心的温和。 事实上,神像有很多版设计,各种款式都有。 很多见过卫星图像的人认为神明的性格温和带些少年意气的散漫,由此,很多的神像的设计师在设计神像时甚至偏向孩子气的天真烂漫。 但更多的人认为能与凌厉风暴分庭抗礼的神明,性格不会如表象般那样柔软,遇事必然凌厉而威严,如暴风骤雨 实际上比起孩子一样天真烂漫的神明,威严的神明显然能给信徒们更多的安全感。这一点在最后的神像投票中有所彰显,眼前这一版神像理所当然的获得了大部分的人支持,最后就这么定了下来。 神职人员引导他来到这里,恭敬垂手。 丹顿向着神像闭眼祈祷。 有关这位神明的祷词,也早已熟记于心。 立于桀骜之海的拯救之主,创造冰河世纪的无上之神啊;以您的意志为号,万物长眠于纯雪之下,众生复苏于瀚海之中,雪莲无法赞颂您的慈悲,海燕不足称颂您的美德,卑微的信徒丹顿巴克尔愿献上他所有的爱,忠诚,信仰,祈求得到您的眷顾。 其实这只是例行祷告,整个大陆上的神庙没人能指望听到冰雪神明的回应事实上,自从解决了海啸天灾后,祂就彻底不见了。 不管是神是魔,他昙花一现,从此再也没有任何神迹。 但对此没有人抱怨,只怪自己不够虔诚。 当然,那些认为冰雪神明是邪神的罪犯们,显然是太过虔诚了。 丹顿恨恨的想,那些可恶的罪犯们借着「被冰雪之魔庇佑」的身份,利用政府们不确定神明真正态度的契机,肆无忌惮的做坏事。 而确实,对于那位降临的神,究竟是「冰雪之神」还是「冰雪之魔」,究竟是爱好拯救还是偏喜于杀戮,这一点没人能说的清。 而在大陆的某国历史上不乏有这样不知真假的野史故事有不知名的强悍存在降临,人们也是这样,有人奉其为正神,有人奉其为邪神,当然,根据历史记载,奉其为邪神的人更多。 人们不堪忍受徒的杀戮和恐怖,奋起反抗。 但那位不知名的存在,却响应了信徒的召唤,降临世间,整片大陆在其伟力下化作焦土。 有人说是假的,因为大陆历史上没有被完全毁灭的痕迹,也有人说是真的,因为确实有些国家无声无息的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中,除了一些残损的神庙遗迹外,一无所剩,是以其毁灭的根源,至今也未能找到。 而现在,拥有强悍力量的神明真正降临世间。 似乎在佐证一些野史的同时,悄悄也揭示了一些可能发生的未来。 虽然很多人信祂是给人带来希望的正神。 但没有国家敢赌这位抬手冰冻浩瀚海洋的神明究竟是正是邪。 也没人敢赌祂究竟是偏爱满心邪恶的屠戮者还是满心希望的正直者。 -- 第192页 所以对于那些冠着邪名的徒,各国政府也是捉襟见肘,不敢肆意行动,惹怒那位不知正邪的存在,惹来灭国之灾,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丹顿在心中默念完祷词后,又虔诚的问:请问您忠诚的信徒丹顿巴克尔,身为政府职员和您虔诚的信徒,应当如何对待那些污蔑您为邪神的卑微之人呢? 他问完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什么回应其实他也不指望得到什么回应,他只是每日一问罢了。 正当他松开手,失望的准备离开之时。 他转过身,却一脚踏入了一片纯白的虚无,一刹浑身冰冷,仿佛从温暖春日踏入了凛冽的寒冬,只穿着衬衫的丹顿骤然哆嗦了一下 随后,他听到了卷着极寒意的少年音色,似乎伴随着企鹅的叫声,和海浪的拍打声。 让他们滚去吃牢饭。 作者有话说: 走走剧情; 感谢在2022-04-28 23:13:22-2022-04-29 23:30: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8章 现实世界 我知道我很烦,但我有在想你。 丹顿再回过神来的时候。 他又从冬天回到了温暖的春天, 一边的神职人员疑惑的望着一动不动的丹顿巴克尔,丹顿阁下? 丹顿却仿佛从巨大的震撼中回过神来,他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什么后, 嘴唇哆嗦了一下,神谕 他狠狠的搓了一下脸, 激动的声音都在发抖:我听到了神谕!! 他的激动引来了附近日常向神明祷告的信徒的目光,然而丹顿却毫无被关注不安和不自在,相反, 这位习惯了演讲的政府职员立刻编好了所有的腹稿。 他将这里当做了自己的演讲台,他大声的宣告:我听到了神谕!!就在刚刚就在这里,我听到了神谕没错!!纯净,善良,强硬,无上的冰雪之主,祂无法忍耐那些徒可怕毒蛇和黑暗郁金香的死亡污蔑!祂严厉拒绝冰雪之魔的称号!就在刚刚!祂向祂忠诚的信徒丹顿巴克尔下达了剿灭所有徒的神谕! 这话一下达,信徒们都露出了不可置信, 又十分狂喜的表情。 神明在眷顾我们!! 该死的徒!!早就不该让他们这样肆无忌惮了! 他们做了多少孽! 剿灭他们! 我主真是这样下达神谕的吗?另外,祂对祂的神像满意吗? 呃 丹顿想到神明在注视着他,就遏制不住心中的澎湃和激动。 他受到了神明的眷顾!! 整个大陆都没有谁收到过神谕,只有他得到了神明的谕旨!! 冰雪神明在注视着他!祂是他的观众!! 另外。 丹顿想。 比起海燕, 祂似乎更喜欢企鹅。 而其他国家受到徒困扰的信徒们也得到了类似的神谕。 一旦得到了正神的意志, 那么国家机器的力量就是强悍而不可战胜的,很快,借用冰雪之魔名称搞的教徒们都被一锅端掉,就算有些藏在犄角旮旯里的邪神庙端不掉, 当晚虔诚的信徒们就会梦到该的具体藏匿地址, 于是第二天收拾收拾也就端掉了但神奇的是, 没人被判死刑。 他们被关在了监狱里,判了无期徒刑。 对此虔诚的信徒丹顿向大家热情的解释: 事实上,我主生性善良,祂并不热爱杀戮,祂只希望污蔑祂的蝼蚁们吃很难吃的牢饭。 此外,我主并不是很喜欢海燕,祂似乎更喜欢企鹅。 苏蕉对于自己的神像从环绕着一群振翅的海燕变成一堆憨态可掬的企鹅并没有任何看法即便这让严肃冷酷的神像变的意外谐了起来。 当然,这并不减信徒们的虔诚。 第二排的神庙所有的黑色都消失掉,有些变成金色后,才松了口气。 系统提示他,他在这个天灾世界「冰雪之魔」的「名」已经消失了。 剩下了一个「冰雪之魔」的纪念皮肤。 哦,应该算是皮肤一样的东西吧,不过系统叫它「状态」。 苏蕉点开「冰雪之魔」看详情。 状态:【冰雪之魔】; 状态来源:信奉您为「冰雪之魔」之人的强烈信仰构成的神明状态他们虔诚的认为祂确实存在,并且可以带来毁灭的冰雪,彻骨的绝望和杀戮。 状态能力:进入此状态,天灾世界可获得【蛇银纹】【绝望之力】【血腥之力】【杀戮之力】。 现实世界可获得「冰冷」「不可招惹」「桀骜」「邪恶」「吓哭小孩」等负面气质。 苏蕉:。 苏蕉把视线从「吓哭小孩」这四个字身上挪开,挪到了那三个力上。 【绝望之力】【血腥之力】【杀戮之力】。 他点开之后查看了一下详情,发现这是一种极其类似天灾的力量。 如它们的名字,「绝望之力」的意思是,绝望情绪越多,他在这个皮肤状态下力量就越强,「血腥」与「杀戮」同理,附近流血事件和死亡事件越多,皮肤状态同样会越强。 -- 第193页 系统:因为徒都被解决了,这个「名」的神庙也被端掉了,只是信徒们残存的意志,所以如果您进入这个状态,是不会像之前那样直接把性格扭转掉的,但也可能会让您的性格稍微偏向无情和残酷,一般而言,影响不大。 苏蕉觉得自己大概不会在天灾世界使用它。 虽然这些技能很好用,但潜藏的负面效果也是巨大的,如果他在天灾世界用这个皮肤降临,那么无意看到他的人定然会本能的认为他是邪神。 而众人产生的信仰和意志有多可怕,苏蕉已经领会过了。 那是会直接将他本人意志和神性抹杀掉的「信念」,在与神像共鸣的瞬间,仿佛有无数人在他耳边低语「你是魔鬼」,那磅礴的意志近乎一瞬间对他进行洗脑重塑,逼迫他认可自己成为他们所认为的满怀杀戮的邪神。 他们信祂是什么。 祂就是什么。 在离开覆于深海这个天灾世界的时候,他莫名想。 如果他们认为祂是灾祸本身呢?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很快随着离开而消弭了。 只是苏蕉意识到,神明这条路,也并非坦途。 虽然没有什么路是坦途。 他走的也许是更为艰难,而尽头更为未知的道路。 回到现实世界后,天色将明,苏蕉拉开窗帘,看到了东方猩红的晨曦,在烈烈的云雾之下,染血一般的太阳隐没其中。 今天的太阳很红,像从血液里捞出来的一般这个念头一闪而过,随后被他轻松抛开。 早晨的太阳向来如此,没有什么好在意的。 青藤高中还算松,没有周末上课的习惯。 苏蕉洗漱完后,望着镜子里的自己。 少年的面颊极其清丽漂亮,浓密的眼睫下是琥珀色的眼珠,皮肤欺霜赛雪,带着清透的美丽,额发被打湿,黏在额上,却不减其色。 镜子里的少年显得柔软,美丽,又带着点脆弱可欺的气质。 他缓缓眨眼,在现实世界启动了「冰雪之魔」状态。 一瞬间。 镜里的少年眼尾微微吊起,眼瞳颜色微深,薄唇微抿,气质陡然一变,带上了一点阴郁,整个人显得极其阴郁冷厉,不太好惹。 与之前的柔和可怜几乎判若两人。 进入这种状态后,苏蕉也感觉那种轻松的心情消失了,仿佛在心上蒙着一层淡淡的阴云,让他整个人都很不爽,他很确定,这个时候要是遇到了什么不高兴的事情,可能会直接出言讥讽,甚至上手揍人。 他压住那种不太高兴的心情,看镜子里的自己,好像在脖子上看到了一条若隐若现的银蛇的痕迹。 系在腰上的引魂铃摇晃起来,没有声音,但它好像对他这个状态不太满意。 为什么要铃铛满意。 它算什么东西。 苏蕉把铃铛从腰间解下来,反手扔出了厕所的窗。 雪白的引魂铃翻滚几下,挂到了树枝上,疯狂摇晃,但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苏蕉把窗锁死,顿觉心情愉悦。 退出这个状态后,苏蕉盯着还在树枝上疯狂摇晃的铃铛,顿觉刚刚自己好像有点神经病。 他把铃铛取下来,想,这皮肤好像会控制不住情绪的样子,以后还是慎用吧。 接下来,他准备去见一见他下一个供奉者。 顾西楚。 手机里一输入顾西楚的名字,就有大片大片的相关跳出来。 作为国内最年轻的顶级画家,顾西楚显然是个名人。 他18岁就画出了震撼整个画圈的风雪逝神图,并被宴无咎以过亿的价格拿下,从那之后他的画风就开始风靡,后面陆续画出的几幅画甚至斩获了含金量很高的国际绘画奖,之后每幅画的要价更是数以亿计。 年纪轻轻,才华横溢,功成名就,不过如此了。 只是不知为什么,近几个月却抱恙在家,很少画画了。 苏蕉看到了对方的照片,在领奖台上。 男人身高腿长,肩宽腰宽,简单的白衬衫在身上也不妨碍其闪闪发光的气质,长发在发尾被简单的束起。 他抱着一捧花,鲜艳多彩的花朵更衬得他脸色略微苍白,然而那双桃花眼却愈发潋滟多情,偏偏薄唇又显出了三分薄情。 苏蕉盯着看了一会。 他想,应该也不用钓,顾西楚之前能寄画给他,说明他已经知道了他神明的身份,而且貌似很在乎这件事,并且对他还有难以启齿的企图。 有企图最好,没有企图的话反而很难钓。 有关顾西楚各种成名的消息到处都是,但是他的私人住址却没那么直白好搜了。 苏蕉查到了他的工作室微博,工作室的头像很简单,是个美人的背影,看画风,似乎出自顾西楚本人。 苏蕉没在顾西楚那些拿了奖的画上见过这个美人,似乎只是他随手涂出来的一个剪影,然而即便剪影,也能看出美人肩骨细瘦,一身雪衣,显得极艳。 苏蕉翻遍了微博内容,里面都是顾西楚很多得奖的画,往往是山水,风景,偶尔伴随着一抹人的剪影,多有种山高水远的磅礴之势。 也有些笔锋忽然婉转,带些江南的温柔多情,也会画人,画的多是骨相极艳的美人,作为画中看似不经意,又暗为点睛之笔,但偏偏都不画脸,让人觉出犹抱琵琶半遮面的三分心动。 -- 第194页 苏蕉看着看着想到了对方寄来的,稍显诡谲疯狂的画,他忍不住皱起眉虽然画风趋向一致,一看就是出自顾西楚之手,但显然比起微博上的这些,创作那两幅画的画家,精神状态有点不太对劲。 然而工作室微博没有任何联系方式和地址,一副高贵冷艳,不打算接任何商务合作的样子,微博底下倒是一堆迷妹。 顾西楚显然非常注重隐私,苏蕉查了半天一无所获,有点没辙。 就在这个时候,他手机又嗡嗡响了。 是柳涵一给他发短信。 【手疼。可怜巴巴jpg】 苏蕉盯着这条短信,觉得有点烦,想把柳涵一直接拉黑算了,手指动弹一下,他想起了什么,又停下了。 柳涵一这韭菜还没割完 柳涵一丝毫没有自己很烦人的意识,继续给他不停的发短信。 【一个人躺着好难受,好无聊所以我听你的话把课文都背完了,这次考试肯定不给你丢脸,你理理我叭jpg】 【手受伤敲代码都敲不快了,只能给你敲短信了,我对你可虔诚了,不要觉得我烦。】 【我昨天没能睡着,睁眼看着太阳升起来我知道我很烦,但我有在想你。】 苏蕉一条也没回,过了一会,手机嗡嗡震动起来 【你去看宴怜了吗?】 作者有话说: 日日不动了,游戏好好玩明天,明天一定日个长的呜呜。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9章 现实世界 在地上挣扎的蝼蚁,何能贪求神明的光辉。 苏蕉想, 他怎么可能去看宴怜。 但柳涵一显然不这么想,而且戏特别多 【你要是去看他也没关系,我一个人也可以照顾自己。猫猫坚强jpg】 苏蕉盯着那个眼睛湿润的猫猫表情包看了一会, 走神想, 现在短信居然也能发表情包了, 也不知道一条彩信多少钱。 他没加他同班任何人的号和微信号。 柳涵一之前给他发申请,他都假装没看见。 柳涵一显然是不太甘心接受他去见宴怜这个可能,憋了一会又憋不住了, 又有消息进来。 【宴怜他哪里比我好了,都是混蛋,他比我混蛋多了好吧?他那个狗东西拿你威胁我,从来就没把你当人看,你还上赶着去照顾他??】 【就因为他自捅了三十刀你就去看他?老子也能!老子能自捅100刀!】 眼看短信的走向逐渐往不对劲的地方发展,苏蕉回了短信。 【没去。】 那边先是沉默,随后立刻有短信唰唰涌进来。 【没去就好。】 接着一大串国骂伴随着辱骂宴怜是狗等含着一堆违禁词的短信内容,最后以一句宴家没一个好东西做结。 柳涵一骂爽了, 安静一会又开始卖惨,可怜兮兮的说手疼,附了一张照片。 被白纱布裹得严严实实的手,血浸透了纱布, 惨的很。 后面带着解释。 【敲手机太激动了, 伤口裂开了。乌乌jpg】 后面娴熟的跟了一个猫猫哭泣的表情包。 苏蕉不知道回什么,他以前被人欺负,没有多少朋友,性格虽然算不楠枫上孤僻, 但也绝对说不上是健谈, 安慰人的事情他会做, 但对象是欺负过他的柳涵一,那就又不太一样了。 但柳涵一也是他的供奉者,而且他也有事情要问他,不可以太疏离。 他想了一会,回了一句,不要激动,早点好起来吧。 【真不会安慰人。】 那边发了一条消息表达不满,但能看出来还是高兴的,苏蕉看他的情绪被安抚下来了,就缓缓的敲短信。 【你知道顾西楚吗?】 按了发送。 刚刚唰唰唰疯狂发短信的人,此时却和苏蕉的手机一起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随后,他听到了提示。 【柳涵一供奉值 71%】 【是否领取神力值上限1000w?】 苏蕉怔了一下,对于柳涵一莫名增加供奉值感到意外。 供奉值增加的原理,简单来说就是供奉者本人对神明的「渴求」或者说,「在意」的程度。 供奉者就像孩子,而神明类似于孩子渴求的「玩具」。 得到了玩具,满足了欲望的孩子,自然不会对它再有所渴求。 而没有了「渴求」,腻味后,也就渐渐失去了对玩具的「在乎」。 玩具没多久就会被舍弃在角落里,逐渐被遗忘。 这也意味着供奉值的停滞,甚至下降。 但神明如果给供奉者一种「我会离开你」「我会抛弃你」「你永远也无法拥有我」「很多人都爱我」的暗示,那么供奉者的「渴求」程度就会加深,同时,供奉者这个时候,就会发现自己对神明的「在意」。 「渴求」只是欲望,而「在意」是供奉者意识到,「神明对自己很重要」。 这种「在意」会表现为爱情,或者亲情,或者其他的种种复杂的感情,但不管是什么,这种「在意」越深,供奉值就会增加的越快。 其实说到底,就是神明在「供奉者」心中的地位不断攀升,供奉值就会水涨船高。 -- 第195页 之前宴怜增加供奉值在苏蕉的计算之中。 像宴怜这种没有心的人,苏蕉让他不断增加在意的办法就是勾搭宴无咎,不断施加「我会离开你」的暗示直到他彻底抛弃他。 当然,其实也有其他的办法对天灾世界施加「救赎」,获取信徒的「信任」,这件事本质上也是在增加信徒对神明施加庇护的「渴求」和「在意」。 只是对于宴怜,没有必要。 但是柳涵一居然会为了一条短信加那么多供奉值,也确实是苏蕉没有想到的。 医院。 身边的小护士忙上忙下给柳涵一换手上的纱布,高价雇来的保姆贴心的准备热汤,他躺在病床上享受着照顾,一只手指飞快的在放在床上桌的手机屏幕上敲短信。 虽然他在苏蕉面前疯狂卖惨,但不代表他就真的要折腾自己,他清楚的知道,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他确实一夜没睡,眼底微微青黑,也确实是在想苏蕉,想到夜尽天明,但这种想并非思念,而是思考。 在柳涵一看来,宴怜自捅三十刀,实在是走了一步蠢棋不,或许,在昨天被苏蕉拒绝之前,他还没这样想。 要是对以前那个唯唯诺诺的心软苏蕉,宴怜这一步棋确实精妙,但对上如今的苏蕉,柳涵一就知道,宴怜输了,而且,满盘皆输。 以前的苏蕉还会对自己的身份产生犹疑的不认同,让他整个人带着冷漠和柔软的割裂感,但现在,那种割裂感已经微乎其微。 柳涵一几乎可以确认,苏蕉已经完全接受了自己「神明」的身份,甚至眼底隐约已经有了众生蝼蚁的悲悯。 他在慢慢脱离「人性」。 柳涵一安静的思考着。 他虽然有着少年人独有的冲动,但这大部分是表现给苏蕉看的。 他并非大脑空空,不爱思考。 作为一名黑客,他喜欢不同的数据在自己的掌控下流动的感觉,而这个过程就少不了思考,解谜,并且攻克一个个难题。 一开始,在经历第一场天灾的时候,柳涵一的三观遭受了巨大的冲击,各种情绪充斥着他,让他整个人显得崩溃又疯狂,但这种事情经历多了之后,他也就慢慢冷静下来,找回了自己思考的能力。 在被母亲关起来看书的那几个月,他一直在想苏蕉。 有时候是单纯的忧虑和思念,担心他被宴无咎抓走,担心宴怜那个疯子找到他。 有时候却也是剥离了所有感情的,有关苏蕉的思考和缜密分析。 这无关其他,只是他沉迷数据的时候经常如此。 那些数字不含感情,看似极度冷漠,但当不同的数字和字母在他指尖组合,构成一道道程式,就会发生足以改变世界的魔法而这个过程往往需要一些冷静缜密的思考。 那段时间,他有时会把自己对神明痴狂的感情剥离开来,像一个局外人,把「苏蕉」的过往历程全部扒出来,把它们变成冷漠的方块字资料,而他埋头在那堆资料里,将「苏蕉」这个「人」从里到外,挖掘的通透。 他分析苏蕉的行为和过去,像分析一道程序,也像攻击一道难以攻破的防火墙。 他以一名黑客的手法,抽丝剥茧,优雅剥掉苏蕉的洋葱壳,来挖掘他内心的核心程式。 苏蕉年幼遭逢罹难,被带到苏家后虽衣食无忧,但一直遭人欺辱,无力反抗; 父亲漠不关心,母亲事事偏向真少爷苏苪雪,两人争吵也只会让苏蕉道歉。 长此以往,苏蕉会养成遇事逃避的懦弱和讨好周边人的本能。 同时,因为童年没有得到过爱,所以一旦感觉被爱着,就会飞蛾扑火,倾其所有。 让人心疼。 那个时候,柳涵一就在想。 那么,这样的「苏蕉」会喜欢什么样子的「柳涵一」呢。 柳涵一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他被母亲带回了柳家的主宅,因为「不听话」被关在了小书房里。 小书房并不是什么难呆的地方,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有很多类型的书,也有一台上了密码的大头电脑,这是柳涵一从小到大最常呆的地方。 他毕竟是不太见光的私生子,柳家有客人的时候,他会被母亲关在小书房,学习不好的时候会被关到小书房,调皮捣蛋的时候也会被关进去,有时候会关到被人忘记。 当然柳涵一并不在乎这些在他破译了小书房的电脑密码后。 他很小的时候电脑也没普及,柳家也就两三台放在书房里,因为经常出故障,所以书房里也放了很多有关电脑的书,小书房也是如此。 柳涵一无聊的时候就会摆弄电脑,发现电脑设置着密码无法打开的时候,就去看那些书,一开始只是为了尝试用boot绕过开机密码,让自己的生活不只有一些无趣的名著和一些阅读题目。 他成功破译了电脑的密码。 这次简单的成功,给了年幼的柳涵一不小的成就感。 尽管这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开始。 但成功让柳涵一喜欢上了这种学习,思考,破译,成功的流程。 后面他又破解了柳家的上网密码,上了相关论坛,学会了查人ip,破解别人的电脑防火墙,偷偷去别人的电脑上看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东西,然后拷贝到自己的电脑上解闷,后来觉得太过无趣,就开始自己编程,做一些解闷的小游戏。 -- 第196页 小书房的一台电脑,很多很多相关的书,就足够让他废寝忘食,忘记自己被人遗忘。 柳涵一很清楚的知道。 不管什么时候,被人遗忘的时候,永远不要遗忘自己。 柳涵一不需要被任何人爱和在意,他只需要一台电脑和路由器,他能从那个数据世界里获得单纯又清醒的快乐,网络上数据征伐也是一个有趣的战场,他永远知道自己该如何做。 但现实并非永远这样单纯。 他是柳家的私生子,而他的母亲对他抱有很大的期望,她希望他足够优秀,如果不够优秀,那就努力获取优秀的社交资源,而青藤高中这样的贵族学校,无疑是很好的社交圈。 他被母亲没收了电脑,送到了青藤读高中。 青藤高中无疑是一所很好的戒网学校,连手机也能没一点信号,当然这难不了他,自己买个无线电稍微鼓捣一下,就能避开屏蔽信号继续用手机了,只是手机功能有限,所以他大部分时间也是看书他对班级里非富即贵的社交没有任何兴趣。 但是他有注意到一个少年其实也不是注意到,只是随处都能听到有关他的流言蜚语。 那个戴着口罩的脸上的伤疤好恶心 是啊顾泗那天撕了他的口罩,哇那个脸太吓人了。 好可怕,听说他还是个私生子呢,苏家的。 嘶 我们班好像有两个私生子 嘘 柳涵一对这些流言蜚语并不感兴趣。 实际上,他对任何人都不太感兴趣,母亲让他和顾家的人打好关系,他也没有听。 只是天天都能听到有关那个少年的声音,难免也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所以他在某天上无聊的语文课的时候,往话题中心人物的方向看了一眼。 柳涵一以为自己忘记了。 但这个时候一想,却还能清晰的想起那个安静的午后。 所有人都在默写古诗词,笔尖在纸上唰唰的声音清晰可闻。 而他把写满代码的手机塞到厚厚古诗词词典挖出的洞里,合上封面,抬头往那个方向随意瞄了一眼 他看到了被宽大校服裹着的纤瘦的背影,那背影稍微佝偻着,头垂下来,微带烧痕的耳后勾着口罩的雪白细线。 蓬勃的阳光落在他细碎的发上,有些浅的黑,在阳光下显出柔和的亮。 让柳涵一莫名想。 他的头发一定很柔软,摸起来的时候,也许像一团可爱的棉花糖。 然而当时的他,很快就不感兴趣的收回了目光。 但他在学校里的不作为很快被母亲发现了,因为一场商务宴会,顾泗出席了,而他们之间点头之交的陌生氛围被母亲敏感的捕捉到了。 母亲意识到了他的敷衍,非常的愤怒。 你就是不听话是不是!她尖声的指责他,嗓音几乎嘶哑,让你跟顾家少爷搞好关系你为什么就是不听! 她发泄一番后,开始给他分析厉害:顾家就两个儿子一个女儿,那小女孩是个瘸子,顾家老大顾西楚又整天沉迷画画不务正业,顾家以后都是要交给顾泗的,你跟他搞好一层关系,靠着顾家这座大山,就算你是私生子,以后进了公司也能有个依仗,还有楚家你怎么就是不听妈妈的话! 从母亲的歇斯底里,到后面的循循善诱,柳涵一从头到尾都一脸漠然。 直到母亲说 就算你不喜欢柳家,不想要柳家的家业,你想自己创业有这些达官显贵,你能少走多少弯路! 那是柳涵一第一次,被母亲的话打动。 他确实不喜欢柳家,他想要自己创业,他想要扩大自己的数据帝国。 从那时开始,他开始想办法,接近顾泗。 而像顾泗这样不学无术的人,跟他这样的人是完全不同的,如果太过老实沉闷,就会变成无意义的跑腿,或者,下一个被欺负的对象。 于是柳涵一把每天玩代码的时间空出一些来,分心观察顾泗的行为。 然后根据收集来的资料,慢慢改变自己的穿衣风格,说话方式。 一开始的时候怎么瞧都很别扭。 他本性沉默专注,一旦陷入数据的世界里就能不吃不喝钻研一整天,而顾泗却是无法无天的混世魔王。 但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只要花费足够的精力来学习,即便是再愚笨的学生,也会有所进步。 柳涵一听顾泗喜欢的朋克音乐,上网除了破译防火墙之外又多了打电子游戏,有时候一些大型任务做不完,他就直接拿到gm权限去修改游戏数据,让自己的游戏账号看起来很强。 他也去研究一些说话风格他本来并不爱说话,但是想要跟着顾泗,就必须能说会道。 于是他每天对着镜子练习微笑,同时逼迫自己主动和人说话,学会察言观色,一点一点把自己伪装成了一副吊儿郎当的混混模样,同时接近顾泗那个圈子。 他成功了。 做到这些,只用了柳涵一不到半个学期,剩下半个学期,他成为了顾泗最好的狐朋狗友。 -- 第197页 而成功的秘诀其实也不用他想的那般困难讨好顾泗,并被其接受的方法其实非常简单,只是投其所好。 而当时顾泗好的。 就是欺负苏蕉。 高中之前,柳涵一的世界只有0和1;高中之后,柳涵一的世界除了01之外,就是顾泗,和那个名为苏蕉的少年。 柳涵一见过苏蕉很多时候被人欺辱时候抱头不语的沉默,见过他躲在角落里偷偷落泪,见过他脏兮兮的校服和浸透了水的课本。 那个时候柳涵一不懂什么叫同情,也不知道什么是救赎,他的心里只有母亲的任务,想要创立的公司,也许隐隐约约,还有一点点对那个少年的莫名在意。 和顾泗一起成为加害者的时候,他的心中没有任何抵抗的情绪,甚至隐约雀跃。 因为在那时的他看来,这属于一种对苏蕉的接近。 就像骇客接近有着重重防御,需要用暴力破开的防火墙,就像战士接近一场你死我活的荣耀战役,就像强国接近弱国进行一场粗暴而直白的侵略战争。 暴行的本质。 是为了占有。 他是一个合格的暴徒,只可惜加入了一场满盘皆输的战争。 所以,后来,他成为了苏蕉的供奉者,又眼睁睁的看着他被宴无咎带走,接着,被关到熟悉的小书房的时候。 他就在思考一如当时被母亲勒令接近顾泗的时候,那样思考。 思考苏蕉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人,思考苏蕉需要什么样的「柳涵一」。 习惯卑微,习惯性讨好的苏蕉,会需要简单,直白,干净,热情,以及毫无保留的爱。 苏蕉,需要一个热情的,简单的,可以一眼看透的,不会带来不安的「同伴」。 这一点他演绎得很好。 无论是把头发染成漂亮的糖栗色,还是教训那些背后说闲话的人,亦或是教训苏蕉那些自以为是的家人后来去打游戏,吃海鲜,他显得单纯,笨蛋,容易冲动,让人心生好感。 这不全然是在表演。 在高中之前,柳涵一一直觉得,他会就那样孤僻安静的活在0和1的世界里,不需要爱人也不需要被爱。 后来,他被歇斯底里的母亲从那个世界里拉出来,她逼迫他,诱惑他,让他去学会戴上虚假的面具,做虚假的自己。 这没有什么好的,但也没有什么不好,只是偶尔午夜梦回,他会思考「自己」真正的模样。 沉默寡言,或者外向开朗? 这个问题,他没有答案。 但苏蕉让他明白。 肢体语言用来表达情绪,他的演绎,也可以用来表达爱意。 他渴望与苏蕉说话,希望触碰他,希望时时刻刻,无时无刻的注视着他希望这个人的所有喜怒哀乐,都与他有关。 这是他的欲望,是他的渴求,是他心中除0与1之外的贪图。 性格神态可以千变万化,生老病死覆于一张画皮,但无论单纯还是复杂,肤浅抑或深沉,他知道,他爱苏蕉。 他对苏蕉的爱意。 就是虚假的演绎中,最真实直白的自己。 虽然苏蕉像一只记仇的猫,不肯交付他任何信任,但也没有了之前那样的抵触。 只是柳涵一没有遏制住从心底萌发的欲望,所以他在屋子里装了摄像头,并且因为他的能力,他可以随时随地的观察苏蕉在做什么。 但这场阴谋被宴怜拆穿了其实柳涵一并不觉得这算什么阴谋,甚至他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身为神明的供奉者,喜爱神明本就是铭刻于骨子里的本能啊。 他只是想要看到苏蕉,想要一直注视着他。 当神明每天在他的注视下醒来,他会得到从心底萌发的满足。 但苏蕉显然不这样想,因为在他眼里,大抵属于柳涵一的一张面具破碎了,并且露出了一些让他不安的东西。 而且,柳涵一也敏锐的发现,现在的苏蕉,与之前不同了。 神明的性格,似乎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一些质的改变。 其实这并没有什么好意外的。 他经历了几场天灾,自然知道其中恐怖,一场灾难足以让人的性格发生巨变。 更何况苏蕉还经历了那么多场天灾,并在其中扮演拯救者的角色。 这让他获得了很多的信任和爱,于是柳涵一的信任和爱护或者说,曾经一个加害者的「爱」,在苏蕉眼里,便不是那样重要了。 无论他扮演的多么完美,在苏蕉眼里,都不重要。 而意识到自己是「强者」的苏蕉,背负起了责任,遇事便不会再游移不定,甚至经常不安,他渐渐不会再去思考别人的心情。 因为他不用思考也知道,他们在依赖他,在爱他,而拥有这一切,只需要他足够强。 他会去思考「如何肩负责任」,「如何变强」,以及,【如何满足更弱者的需要】。 但也只是需要,而不是想要。 柳涵一自然算不上是更弱者,他是苏蕉的供奉者。 虽然他一直在借由身体伤势卖惨,但苏蕉会搭理他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因为比起他,比起宴怜,有更多更弱者有更多的「需要」。 -- 第198页 宴怜自捅三十刀算什么?他的伤势又算什么? 有天灾之下,一城覆灭的悲苦吗,有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流离吗?有泥石流下粉身碎骨,未亡人哭嚎难过的凄凉吗? 宴怜的疼痛,不过是自食苦果,对比人间苦难,恐怕在苏蕉眼里,连芸芸众生万般苦楚的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柳涵一也知道,就算现在他发短信跟苏蕉卖惨说没有人照顾他,现在的苏蕉也可以一眼看穿他隐匿在「需要」背后的「想要」。 那么现在苏蕉他应该只会思考「如何肩负责任」,以及「如何变强」。 柳涵一暂时并不了解苏蕉的神明的升级体系,但他能感觉到苏蕉在现实世界的捉襟见肘。 并且,也能察觉到他对「供奉者」的需求。 柳涵一的手指慢慢敲着桌,微微歪头思考,脖颈上的银链微微闪光。 少年陷入思考的时候,眼瞳里不带感情,面上却习惯性的带着一点散漫的微笑。 神明与供奉者之间,必然有一种供奉者自己也不知道的,隐秘的联系,而苏蕉利用这种联系来变强。 所以,「联系」会是什么呢。 手机嗡嗡响起,柳涵一没有去看,他还在思考。 是供奉者的「数量」吗。 是数量的话,神明变强,需要多少供奉者呢? 不,如果仅仅是数量,那苏蕉可以广撒网,联系更多被天灾所祸害的人,让他们成为他的供奉者,就柳涵一所知,「天灾」的真正受难者,这所医院就有来过很多当然,大部分都是以心理创伤的理由,或者猝死尸体的模样。 但苏蕉没有。 班级里确实有不少人进入天灾世界又侥幸活着回来的同学,但除了他和宴怜,没有其他人成为苏蕉的供奉者。 他没有广撒网,说明数量也许是一个条件,但并不是必要条件。 如果数量不是必要条件,那么,使苏蕉变强的条件就是某种「质量」吗。 柳涵一眯着眼,看着苏蕉发来的短信。 【你知道顾西楚吗?】 那一瞬间,柳涵一的平静被打碎了。 给他缠手部绷带的护士惊叫了一声,伤口又裂开了,不要随便用力啊。 手部的剧痛也没能让柳涵一回过神,他盯着手机,瞳孔深深。 护士只得又给他换了一遍绷带,叮嘱他:不要再乱动了,伤口再裂开的话不利于恢复。 这已经是第三次换绷带了,护士实在不知道这孩子怎么想的,不拿自己身体当回事,她过来换针的时候就看见他面无表情的在给血液浸透纱布的手拍照那绷带明明刚换没多久。 病床上盯着手机的少年似乎从漫长的思考中回过神来,他脸上慢慢浮现出表情,对她露出了吊儿郎当的笑来,知道啦,谢谢护士姐姐提醒,技术真好,我一点都没觉得疼。 就好像刚刚面无表情的少年只是一场梦。 护士有点没回过神来,就见他笑眯眯说:护士姐姐好漂亮,一定有很多人追吧。 少年糖栗色的头发在阳光下发亮,脸颊轮廓分明,看起来混不吝的帅气。 护士羞涩的瞪他一眼,嘟囔道:没人追,整天被追病人。 柳涵一说:那很辛苦啊。 是啊。 大概是太累了,护士皱着眉头叹气说:最近医院里来了很多病人,都没来及救,就猝死咽气了年纪轻轻的,还是少熬夜吧。 她说着,看了一下柳涵一眼底的青黑。 柳涵一顿了顿,弯唇笑:我这不是故意要熬夜的,就是心里太难受,才整夜睡不着。 年纪轻轻有什么难受过不去啊。护士说着,把绷带什么的收到架子上,人生那么长,身体最重要。 等护士走了,柳涵一歪了歪头,笑意渐渐消失了。 他清晰的知道。 他爱慕的是一位神明。 这位神明会逐渐舍弃他的软弱,舍弃他的卑微,舍弃他一切属于人性弱点的东西,包括百无一用的心软和偏属于人类的爱意。 没人能让神明心动,也无人能与神明结缘,他将走上神路,而他柳涵一在他心中,不过蝼蚁之辈。 地上挣扎的蝼蚁,何能贪求神明的光辉? 可他非要贪求。 作者有话说: 我明明记得凌晨更新了,今天打开一看居然没更,我傻了。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0章 血腥天灾 有你日思夜想,我才念念不忘。 顾西楚。 他随手拨弄了一下一旁的电脑, 输入了几行代码,顾西楚的资料就悉数翻找了出来。 【顾西楚吗?有听说过-蕉蕉找他是有什么事情吗?】 苏蕉很快回了他。 【之前有人给我寄了两幅画,我查到是他的画风。】 柳涵一盯着这一行字。 他情不自禁的去想象苏蕉在安静打字的模样。 想他柔软的头发, 想他打字的时候注视着手机屏幕的, 微微发亮的琥珀色眼珠, 他的睫毛微微垂下来,露出眼睑上那颗让人想要亲吻的小痣。 -- 第199页 【我想问他一些关于那些画的事,所以想问问你有没有办法查到他的地址, 或者,联系方式。】 柳涵一思考了一下,把顾西楚的信息和日常习惯给他发了过去。 但他也不觉想起了护士的话。 死亡的人数变多了是天灾里死亡的「玩家」多了吗? 而且最近还有一些异象。 柳涵一想到了昨天傍晚,在a市沸沸扬扬的,交叠的绯红日月。 所以苏蕉拜托他查顾西楚,是因为他也在着急吗? 而顾西楚是苏蕉物色的,新的供奉者? 和昨天的异象有什么关系吗 柳涵一开始觉得头隐隐作痛,他猛然攥紧了手。 新换的绷带再次被血色浸透。 一霎间, 他仿佛又听见了那神秘的,环绕在他周围的,奇异的声音。 这种感觉与那天看到宴怜的异变很相似,又似乎有什么不同。 他好像被关在笼子里, 但似乎又是笼子的主人。 他的一颗心扑通扑通的跳动着, 世界仿佛在他眼前扭曲,他看到了具现化的笼子而笼子出现了裂痕。 于是无数嘈杂的,凌乱的,绝望的声音从笼子渗透进来。 那些声音绝望, 痛苦, 阴暗, 充斥着恨与病态,如同无数只恐怖惨白的手,要拉他跌入深渊之下。 他有新的供奉者! 就算他没有宴怜,也会有其他人! 你永远是排列在最后面的东西! 你存在的本质就是多余,没有人爱你,也没有人会救赎你,即使你带着贪,婪和欲,望重生,最后也一无所得的死去!! 但很快,这种嘈杂,被一种深切的欲、望狠狠压下。 那是对苏蕉的欲,望。 或者说,在乎。 在他的心底萌发的这种感情,让他在这混杂不堪的绝望与疯狂里,转瞬就想到了少年神明的身影。 少年笼在光中,神情淡漠温柔,却如同希望,在黑暗的世界闪着光,压制了一切嘈杂与痛苦。 让他下意识的朝着他伸出手。 想要神。 想要。 不想成为他眼里的蝼蚁,不想被抛弃,想要他眼里 时时刻刻,都是自己。 这种贪婪的想要,似乎压下了所有的嘈杂与争吵,如同绝望中唯一的一点执念,让他在迷雾中找到了自己。 没关系。 有新的供奉者也没关系,被抛弃也没关系,不被在乎也没关系,是神明也没关系,把他当做蝼蚁,也没关系。 因为他只要还在那里,就没关系。 这是他的星星,是他的月亮,是他不灭的希望之光哗啦。 柳涵一似乎听到了笼子彻底碎裂的声音。 但那些嘈杂,混乱的声音,却没有再响起。 整个世界似乎在他眼前变得扭曲。 等他回过神来,他忽然望向手机。 苏蕉要去找顾西楚吗? 他倏然抬起头,望向窗外,他看到了一轮猩红的太阳。 不,不是太阳。 窗外那枚散发着猩红光芒的天体。 是月亮! 一种莫名的,深沉的,不详的预感笼罩了柳涵一。 这让他猛然站了起来,又因膝盖的疼痛重重的跌在了床上,一瞬心乱如麻。 不行,苏蕉不能去找顾西楚不能去找他! 从柳涵一那里得到了顾西楚的行程和地址,苏蕉白t牛仔,套了一件校服就出门了。 苏蕉瞧了瞧天色,觉得今天的太阳还挺大的,总照得他不太舒服。 雇佣的人今天还没来面试,他打了车前往了目的地。 柳涵一给他的地址是一个位于a市中心的一家工作室,并不难找。 柳涵一说顾西楚经常会一个人在这里画画。 付了车费,下了车,他按照柳涵一给他的门牌号,进了某园区其中一栋办公楼的电梯。 踏入电梯的一瞬间,苏蕉有种很奇怪的感觉,但他又无法具体陈述,于是皱了皱眉。 腰上的引魂铃晃荡了两下,又平静了下来。 也许不是工作日,阳光从办公楼巨大的落地窗外照进来,整栋楼都显得很安静。 他找到了工作室,挂着牌子c1403,关着门。 苏蕉站在门口。 到了地方他反而有点迟疑见到顾西楚后,开场白说什么?你好,你是顾西楚吗?你寄给我的画真好看,我很喜欢? 好怪。 在他站门口犹豫不绝的时候。 只听吱呀一声,眼前紧闭的门,自己打开了。 工作室并不明亮,窗帘被拉的死死的,到处摆放着凌乱的画架,颜料,一些水彩,不够整洁,但确实是个画室。 只是空气中似乎有种古怪的味道,闻起来让人觉得很不舒服,混杂着颜料味道的,一点点铁锈味。 还没等苏蕉打量清楚,他就听见一个熟悉到让人悚然的声音。 在外面做什么呀。 是很温柔,带些笑意的声音,进来呀。 但苏蕉听见这个声音,整个人的鸡皮疙瘩都炸开了! -- 第200页 他愕然:宴怜?! 宴怜穿着薄薄的校服,白球鞋,抱着红眼睛的兔子,他呆在工作室的阴影里,弯着唇看他。 苏蕉大脑几乎一阵嗡鸣,怎么是他?! 为什么会是他? 为什么柳涵一给他的地址,宴怜会在这里!! 而且 宴怜明明捅了自己三十刀,但如今他站在这里,除了脸色苍白些,居然没有在他身上看到任何重伤过的痕迹! 苏蕉想到宴怜已经达到90甚至接近100的供奉值,以及他果断把人拉黑的光荣事迹,果断后退了几步。 看到他后退,少年唇角的笑,慢慢收了起来。 他面无表情的望着他。 苏蕉渐渐平静下来,他有点发憷的问:你怎么在这里? 仿佛是知道自己面无表情的样子吓到了他,宴怜又微微笑了起来。 他的长相是极其精致美丽的,笑起来的时候更是如此,即便身在最深的黑暗和阴影里,唇角的弧度也有足足十分的动人。 这种美好完美的隐藏了他的骨子里的残忍与恶毒,让他如同一朵无辜的罂粟。 他语气很温柔的说:因为你要来这里,所以我就在这里。 我不是来找你的。 苏蕉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没必要害怕他,于是说:找错了的话,我走了。 然而一回头,他愣住了。 明明他刚刚来的时候,还是明亮的白日,正午的烈日炎炎甚至让人不适。 然而此时回头,那燎燎的日光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窗外是森冷的,不见繁星的黑夜,一轮猩红的月亮悬于天上。 办公楼里则因为亮起的白炽灯而依然明亮。 宴怜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今晚的月亮,是不是很漂亮? 一种深深的,危险的感觉,从苏蕉的心底炸开!让他头皮发麻! 他下意识的回头,望向宴怜! 宴怜依然朝他矜持美好的微笑着,而他怀里的红眼睛的兔子,幽深的目光直直的望向了他。 苏蕉:你是谁?! 不是不是宴怜!不对,是宴怜 苏蕉能确定眼前的人就是他的供奉者宴怜,但这种「确定」只会让他更加毛骨悚然! 你很敏锐。 宴怜弯起唇,没有张嘴,然而声音却极其清晰的传达了出来,真正意义上与你的见面,这应该是第二次。 一刹间,深埋于大脑深处,被遗忘的记忆被强行唤醒。 苏蕉骤然想起了他被引魂铃抽空的神力,想起了那诡谲而森然的梦境。 也想起了那位 苏蕉瞳孔缩成针眼:血 然而接下来,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他无法呼唤对方的「名」。 祂了然似的,借着宴怜的皮囊,笑出了小虎牙,人畜无害似的美丽。 他抱着红眼睛的兔子走到他身边。 磅礴的,巨大的,沉默的力量下,苏蕉居然一动也不能动。 少年弯着那茶褐色的眼睛,瘦白的手指抚摸苏蕉的唇,我喜欢你的声音。 宴怜个子很高,靠近苏蕉的时候,来自他的阴影几乎覆盖住了苏蕉整个人。 他低下头,唇擦过苏蕉的额头,姿态如同轻吻,我允许你呼唤我的「名」。 苏蕉不受控制了一般,喃喃开口:血腥天灾 啊,对,很好听。 祂笑着,赞美了他的声音:我喜欢你叫我的名字。 祂满足似的,语调柔软的如同对待一朵柔弱的花。 苏蕉在内心疯狂呼唤系统。 然而时时刻刻都在的系统,此时却如同人间蒸发,已经毫无痕迹了。 意识到系统消失的苏蕉大脑一片空白。 为什么宴怜会变成血腥天灾?是被附身了吗! 但没有人能给他答案。 是在呼唤什么吗?祂却是觉察了什么一样:很着急的样子呢。 苏蕉僵住了。 眼前的东西,居然能察觉到他在呼唤系统 对了,是了,系统说过,「天灾」全知全能没有什么能瞒过祂。 是需要的存在,没能给你回应吗。 祂怜爱的摸了摸苏蕉蓬松的头发,如同抚摸一只可爱的玩偶,真是过分啊。 这样焦急的呼唤和祈祷,是我的话,一定舍不得无视。祂勾起他的头发,亲昵的说:那么过分,我帮你教训他,好不好? 宴怜那双茶褐色的眼瞳注视着他,却如同可怕的旋涡,含着深不见底的疯狂。 苏蕉看到祂身后有迸溅了血点一样的白玫瑰在疯狂生长,但那些玫瑰又仿佛一只一只泣血的骷髅头,看起来极其的阴森恐怖。 无法无法拒绝。 点点头同意,同意杀死杀死他刚刚呼唤的存在 系统 苏蕉:不不要! 他几乎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拒绝了祂! 哗啦 宴怜身后的玫瑰碎裂了,随后散成了一摊血,渗入影子里。 -- 第201页 啊。祂有些遗憾似的,轻轻说:跑掉了。 只是说这几个字,苏蕉就感觉自己几乎耗尽了神性,一种幽冷的感觉笼罩了他的灵魂,让他的手指和身体都在发抖。 祂似乎察觉了他的不适,茶褐色的眼睛慢慢眨了眨。 下一刻,苏蕉怀里被塞了一只兔子玩偶。 兔子玩偶有着温暖的绒毛,猩红而诡异的眼睛。 它的温暖隔着校服,透过皮肤,仿佛直直的渗透了冰冷的灵魂。 苏蕉: 苏蕉怔怔的抬头,未曾看清宴怜的表情,就被笼进了一个有力的怀抱里。 宴怜的校服下是薄薄的衬衫,苏蕉能感到衬衫下薄而有力的肌肉,以及纵横交错。凹凸不平的伤疤。 那伤疤似乎是滚烫的,熨帖着他的皮肤,让苏蕉一瞬感到茫然和温暖。 很冷吗?祂贴近他。很温柔的问,这样还冷吗? 苏蕉想要挣扎,却被牢牢的固定住了,他的力气太大了,跟本无法挣扎。 嘘不要动。祂嗅了嗅他的脖子,叹息说:对不起。 祂的手按住他的后脑,唇擦过他的敏,感的耳垂:没关系,我可以让你热起来。 苏蕉又闻到了血腥味,不像是画室里浅薄的味道,是很浓郁的味道,像是有人被割掉了脑袋,血液大片大片的流淌出来的味道他甚至觉得自己在拥抱一团凝固的,滚烫的血。 但是在这样强硬的拥抱下,苏蕉却感觉到,那因为消磨了神性而变得冰冷的灵魂,似乎又有了人性的温度。 就像跌进了冰河,又被打捞出来,在他浑身冰冷到要死去的时候,给裹上了一层温暖的棉被。 我很喜欢你。祂说:不 祂似乎在斟酌着词汇,有些温柔的说:应该说,我爱你。 苏蕉简直怀疑眼前这个「天灾」是疯了。 祂说,我在瘟疫和战争的历史里,与绝望和毁灭一起沉眠了很多年。 他低头,想吻苏蕉的唇。 苏蕉猛然推开了祂,祂扑了个空,他却也不介意,弯唇笑得很动人。 苏蕉把怀里的兔子扔给他,然而那兔子却紧紧抱着他的胳膊不撒手,两只长耳朵甩来甩去。 苏蕉:!? 什么鬼东西! 它和我一样喜欢你。祂柔和的说,舍不得放过你。 苏蕉冷静了一下,放弃和兔子纠缠,他说: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明明是根据柳涵一给他的,顾西楚的地址来这里的 等等?顾西楚? 苏蕉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你把柳涵一怎么了? 苏蕉能感应到,柳涵一并没有死,依然和他有着若隐若无的供奉者联系但这并不意味着什么事情也没发生,因为眼前的「宴怜」也和他保持着一样的联系,但宴怜显然已经不是宴怜了。 柳涵一?祂念了这个名字,轻轻笑了,啊,你说的是那个满心不甘,却只能在地上匍匐的可怜蝼蚁吗。 苏蕉不知道他在说什么鬼东西,只是皱眉看着他。 有一瞬间,苏蕉觉得祂是宴怜本人,但又有很多时间,他又觉得这是错觉。 确实。祂像是对自己的衣服有些好奇的样子,一边说着话,捋着自己的校服。 他的手指明明没有任何伤痕,却能在干净的校服上留下一道道湿漉漉的血迹,本来地址不是这里。 苏蕉盯着宴怜身上那校服上发黑,又随着时间渐渐消失的血迹。 错在,他突然想起了不该想起的东西。 祂微微笑着,温柔的给苏蕉说着正常人完全听不懂的解释。 苏蕉:你在说什么?他想起了什么? 如果是其他人,祂一定不屑去说这么多。 可是眼前这个人实在是很可爱,祂喜欢他有些偏冷淡的声音,喜欢他不耐的,害羞的,惊慌的,或者是皱眉的表情,喜欢他无意识抓衣角的细小动作,祂想和他多说一点话,或者,很多很多话。 祂恨不得把一件事说得更加晦涩难懂,似是而非,让懵懂的,还年幼的天灾神明露出更多困惑不解的表情,让天灾神明的求知欲暂且打破恐惧和慌乱,让他知道更多有关祂的事情 对于祂这样的存在,知识与其说知识,不如说是束缚其他存在的枷锁。 就像操纵命运之人会为命运所操纵。 知道祂的同时,也会为祂所知。 苏蕉发出疑问后,「宴怜」却一眨不眨的盯着他,那双茶褐色的眼睛很诡异,很直白,也很惊悚。 苏蕉把胳膊上的兔子用力扯下来,不动声色的后退一步,想着怎么跑。 祂仿佛没有发觉他的动作,祂舔舔红润的唇,温柔的说:他想到了象征我的红色的太阳和月亮。 啊! 苏蕉忽然叫了一声,你身后 宴怜歪了歪头,往身后看。 苏蕉把兔子玩偶狠狠的朝对方砸了过去,扭头就跑。 -- 第202页 兔子玩偶落地的时候,发出一声诡异的,就像是小动物被人狠狠砸在地上,或者脑袋磕到地板上的那种骨石相撞的声音 祂没有动,只是慢慢回头,看着被扔在地上的兔子玩偶。 有红色的血从兔子玩偶的后脑流了出来,一大片一大片,浸湿了兔子温暖的绒毛。 苏蕉当然不指望这拙劣的演技能从「血腥天灾」那里逃跑。 只是他脑袋有点混乱,在对方的压力下,他感觉大脑的思考能力都变得迟钝了。 而且他直觉不能听祂说更多东西。 有一种很诡异的,非常危险的感觉在警告他,不要听祂说话,不要听祂解释,不要去思考祂,远离,远离! 他跑了很久,身后的人或者说天灾,并没有追上来。 苏蕉疯狂的往下跑,但很遗憾他在14楼,现在跑半天,也才跑到8楼。 苏蕉在安全楼梯口处喘气,开始想办法。 他现实世界的身体虽然有神力值强化,但也就比普通人好一些而已。 他又试着召唤系统,但是毫无反应。 他有些焦灼,想,系统不会被「天灾」杀死了吧? 刚刚那个「天灾」说跑掉了,意思是系统跑掉了吗?还是,其实天灾把系统抹杀了,然后骗他说系统跑掉了?不不不,后者没有意义,「天灾」为什么要对他撒这么麻烦的谎 苏蕉心中一团乱麻。 他满脑子都是刚刚那个突然出现的血腥天灾,几乎容不下别的东西。 「天灾」为什么突然苏醒? 为什么是宴怜? 发生了什么? 还有,柳涵一是被控制了吗?为什么被控制?因为 因为想到了象征「天灾」的红月吗? 等等,想想到?! 苏蕉牙齿微微打颤,果然,下一刻,他就看到了眼前被月光逐渐拉长的影子。 然而这时,苏蕉忽然感觉兜里的手机在响,他拿出来只来及看一眼,就听到了身后的声音 在战争,瘟疫,毁灭,以及绝望的历史中沉睡的时候。 这声音温柔又优雅。 与这声音为伴的,是淅淅沥沥的,仿佛什么液体流下楼梯缝隙的声音,还有滴答,滴答的声音。 苏蕉看到脚下满溢的血,浸透了他的白球鞋和校服,湿漉漉的冰凉。 这血似乎从更高的楼梯落下来的,一点一点的覆盖了楼梯,然后从一边的滴答滴答的往下滴落,而楼梯的侧边,就像暴雨倾盆时脆弱的屋檐。 坐在楼梯上的,属于苏蕉的一团影子,如同乳燕归巢,被更大的一团影子包裹了,那影子是很大的一团 我总能在梦里,听见很可爱的声音。 苏蕉想,是血腥天灾,怎么办,怎么对付祂,祂肯定有弱点,是什么,要怎么做 对就像这样。 那个声音在他耳边悄悄说,这样,小心翼翼的,又有点害怕的,对我对「天灾」的思念。 苏蕉骨骼几乎僵住。 血腥天灾拥抱着孱弱的神明,在猩红的血泊里,声音优雅,如同在诵诗。 每时每刻,有你日思夜想,我才念念不忘。 他叹息说:是你在乎我。 回应祂的,是苏蕉颤抖的身体,和漫无边际的沉默,以及嗡嗡响起的手机。 祂意识到了什么,掀起眼皮。 糖栗色头发的少年满身沾染着鲜血,一只缠着绷带的手拿着手机,胸膛起伏,汗水混着血滚在衣角,他在第7层的楼梯拐角,死死盯着那个被一身淋漓鲜血的红眼兔子拥抱的苏蕉。 此刻红月吞日,天色不明。 他浑身鲜血,却如灼灼烈阳,热烈的几乎要灼伤人眼。 【柳涵一供奉值:78%】 作者有话说: 苏蕉:这次怎么对付天灾呢。 血腥天灾:他整天都在想我诶。(害羞; 终于让切片出来了乌乌。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1章 现实世界 你不来见我,我就来见你。 苏蕉是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柳涵一。 祂似乎也很意外。 祂「啊」了一声, 望着那个在楼道处不停喘息的少年。 柳涵一忍耐着痛苦,一字一句说:放开他! 他一边说,一边扶着栏杆往上走。 苏蕉察觉到, 他走路的姿势很不对, 把身体的大半重心放在了栏杆上; 苏蕉忽然想到了苏迟眠提起过的, 柳涵一膝盖上的伤 这才养了几天? 苏蕉难以置信的盯着柳涵一:你的腿 他下意识的去看楼梯口处的七楼标志,这是七楼!! 柳涵一这是拖着这样的身体爬了七楼吗!! 柳涵一却对他露出了一个苍白的,却似一贯他作风的笑来, 低声说:这有什么。 他说:不算什么。 苏蕉怔怔的盯着柳涵唇角一满不在乎的笑。 他觉得自己无法理解对方的行为,也不懂他的想法,不明白明明是这样难以忍受的疼痛,对方却能说一句不算什么。 -- 第203页 也许对宴怜这样的人来说确实不算什么,可柳涵一苏蕉没有办法想象这样的「不算什么」会是柳涵一说出来的。 苏蕉:你怎么 我很想你。 柳涵一打断了他的话,他无视了苏蕉背后的危险,轻声说着,所以, 你不来见我,我就来见你。 苏蕉竟感觉对方在高兴,他匪夷所思的想,这里出现了什么让他高兴的事情吗? 你在担心我吗?柳涵一轻声问着。 苏蕉一时语塞。 柳涵一注视着那个被血色兔子拥抱的少年神明。 他眼睛几乎瞪圆了, 怔怔的望着他, 他似乎有被他打动,他似乎还没有完全成为冷漠的神明。 他还是「人」。 至少,在此时此刻,他触及了那颗心。 柳涵一扬起了一个几乎算的上是灿烂的笑了:你在担心我。 他糖栗色的头发不再像白日那样耀眼, 脖颈上的银链映着黯淡的绯红月光, 身上的衣服染着血, 也许在忍耐着非人的疼痛,他凝视着苏蕉,眼尾微微泛着红,像是下一秒就要落泪了。 说话的时候,柳涵一已经走到了苏蕉近前,他忽然松开了手,膝盖突然受力的剧痛无法支撑他的身体,他一下跌在了苏蕉怀里。 苏蕉僵硬着身体。 柳涵一闷声说:我很高兴。 就在苏蕉不知所措的时候,他听到了身后微微散漫的声音:很动人。 祂的声音很是优雅漠然,说的却并不是苏蕉之前可以听懂的语言,而是另一种语言。 这种语言苏蕉曾经听过在那场被王座与玫瑰囚困的梦里。 苏蕉忽然意识到身后还有着「血腥天灾」,身体又僵硬了。 柳涵一却从他怀里抬起了头,注视着苏蕉身后的「血腥天灾」。 苏蕉在柳涵一眼里看见了背后的「血腥天灾」。 那是完全异化的,诡异而恐怖的,血肉和白骨构成的兔子,祂一双红色的眼睛像两轮血月,冷冷的注视着他们所有的对白。 一瞬间,苏蕉有些恍惚,也有些发冷,又似乎被完全攫取了心神,但他根植于灵魂的神性很快就让他从那种诡异的状态中回了神,随后浑身发冷。 但柳涵一完全未曾恐惧。 他眼里甚至流露了苏蕉从未在他身上见过的东西一种极度冷酷的,理智的,锐利的东西。 这种冷静与柳涵一所展露的热情单纯完全相悖,甚至不太符合他少年人的气质。 这种完全不畏的注视让祂发出了低低的笑,啊,不错的眼神 祂似乎并不介意柳涵一的存在,或者说,柳涵一在他眼里,只是蝼蚁一样的东西。 他不会因为小蚂蚁的叫嚣而愤怒,只会觉得有点意思。 虽然你的突然出现让我很是意外但也不算太过意外,防备森严的城堡会爬进不长眼的虫子,这是正常的事。 可你做了不该做的事情祂这样散漫的说着:你向神明祈求你永远不该得到的东西。 祂的语气像是对一部剧情无聊的舞台剧做出了应有的评价。 苏蕉感觉背后拥抱着他的存在,力量微微收紧了些,祂的声音很是漫不经心,而最不可原谅的 苏蕉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靠近了他的耳边,那种漫不经心消失了,他的语调甚至压着愤怒的冷意:是你在动摇。 随后。 柳涵一在苏蕉怀里,消失了。 而那永远与苏蕉衔接的,若有若无的,来自柳涵一的联系也彻底消失了。 苏蕉瞳孔一缩,他在原地僵硬了很久,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一瞬间,愤怒战胜了恐惧,他猛然回过头:你做了什么?! 然而就在此时,系统的声音忽然尖锐的响起来:殿下,不要注视祂!!击碎引魂铃!! 苏蕉几乎是靠本能行动,所有的神性能调动的神力集中在手心,生生把引魂铃捏碎了! 引魂铃发出了一声铮然凄哀的声音,随后和眼前不尽的鲜血,狰狞恐怖的兔子,一起化为了碎片 绯红的月亮消失了,满地的血消失了,那巨大的兔影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趴伏在他背上,两手环绕着他的腰的,闭眼的沉睡的宴怜。 后背依然有种湿漉漉的温热感觉。 那是宴怜的血,他的伤口裂开了。 刺眼的阳光从楼梯道的落地窗外照耀进来,晒在苏蕉身上,但他却不觉得暖,他甚至觉得骨头发寒。 因为柳涵一,似乎是真的消失了从这个世界上。 苏蕉打了电话,想把宴怜送回医院。 医生来了,宴怜却紧紧的抱着他,怎么也不松手。 医生和护士面面相觑。 苏蕉想要甩开他,却听见他低声说:蕉蕉苏蕉以为他醒了,回头却看到他被泪水沾湿的睫毛他没有醒来,他依然闭着眼睛,可他似乎是做了噩梦。 泪水源源不断从眼角滚出来,沾湿了他精致美丽的脸颊。 -- 第204页 他的伤口裂开的血浸透了苏蕉背后的校服,暖热的血透过校服和衬衫,贴着苏蕉的皮肤 苏蕉站在原地半晌没动。 医生叹息一声,请求说:你得跟我们一起过去。 到了医院,宴怜总算被人拉开了。 医生说宴怜伤口感染,需要进行手术,要他帮忙联系宴怜的家人签个字,苏蕉沉默半天,给宴无咎发了短信。 他本来想发给宴怜的管家,让管家过来处理,但医生说宴怜的情况有点严重,必须尽快进行手术,而且一定要求亲属签字联系管家,管家再联系宴家的人,时间就没有了。 没多久,宴无咎就过来了。 宴无咎脚步很急,给宴怜签了字后,就拉住了医生,刚刚那个联系我的人在哪 医生愣了一下,下意识的指向病房一边的塑料长椅:在诶?人呢? 苏蕉不是很想见宴无咎。 他远远的看见宴怜病房门口的灯亮了,转身就走向了从安全楼梯。 他的脑子很乱,现在需要静静的想一些事情就目前而言,他不想应付任何人 你在这里啊。 就在此时,他听到了一个含着笑意的声音。 苏蕉一怔,还没回过头,身上就裹上了一件厚厚的外套。 这外套是浅咖色的羊绒呢子,很厚,也很长,苏蕉整个人都被裹了进去。 呢子有种淡淡水彩的味道,压过了医院浓重的消毒水味儿,莫名让人想起安静的山水画卷,不知觉的,整个人都静了下来。 他一抬头,就对上了一双微微弯起的桃花眼。 苏蕉一眼认出了他。 是顾西楚! 他怎么在这? 男人脸色有些不太健康的苍白,脸却精致的很,穿着的薄衬衫,没有打领带,解开第三颗扣子,露出了锁骨,长发在尾部被皮圈束起来,整个人有种风流温柔的感觉。 苏蕉下意识的想把衣服脱下来,却被他攥住了手,制止了他的动作。 他的手瘦白而宽大,带着薄薄的茧,却意外的有力,苏蕉挣扎不开,皱着眉头:你 顾西楚单手为他拢好了衣襟:背后的血迹太显眼了。 苏蕉一时语塞,他背着宴怜过来,宴怜伤口裂开,背后全是血,难怪刚刚有人看他的眼神怪怪的。 但毕竟是医院,这样的伤也不少见,所以也没人特地去提醒他。 苏蕉意识到这点后,感觉脸有点发热,他把下巴埋到厚厚的衣襟里,闷声说:这样,谢谢你了。 顾西楚替他整理好衣服之后,就松开了手。 不必挂齿,举手之劳。 苏蕉抬眼看他:我等下 却一下撞进了那双桃花眼里。 从刚刚到现在,顾西楚一直在凝视着他。 那双天生含情的眼睛注视着一个人的时候,总能让人觉出意外的温暖和心动。 苏蕉愣了一下,但他很快就想起了这个人给他寄的画 哦,准确来说,不是画,是色图。 那种温柔的表象一瞬间就在苏蕉心中破碎了,苏蕉蓦的冷静了下来。 不过也挺好的。 苏蕉想,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顾西楚语气温柔,你看起来很心烦。 需要找个地方静一静吗? 顾西楚找的静一静的地方 是a大某著名大学的一间公共画室。 苏蕉意识到,顾西楚似乎还是位大学教师。 出于刚刚发生的事,苏蕉已经有了一看见画室就头皮发麻的心理阴影了。 但这确实是个很安静的地方。 很多学生模样的人都在安静画画,看见顾西楚进来,学生们朝他打招呼,随后把好奇的目光投向了苏蕉。 苏蕉大半的脸被衣襟遮住,但蓬松碎发下的琥珀眼睛也美丽的让人脸红。 一开始学生只是好奇的看看,但看着看着就移不开目光了。 如果觉得这里不太自在,我们可以去隔壁的画室。顾西楚带着微笑,自然的对苏蕉说。 苏蕉已经能渐渐习惯这样的注视了,但确实也有点不自在,他点点头。 于是顾西楚带他来了一间没有人的私人画室。 苏蕉一进来就感觉不太对劲,因为这里只有他和顾西楚两个人但他和顾西楚才刚刚见面没多久。 按道理来说顾西楚甚至是有点危险的陌生人,他和顾西楚还没有私会哦,应该说是单独处于一个空间还很自在的亲密度。 但顾西楚却很自然,他引着苏蕉坐下,你随便坐,这里很安静。 系统忽然说:他很狡猾啊。 因为和柳涵一在一起,苏蕉没有说话,但系统知道他想听,就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一般人第一次约会啊,应该是约会吧,或者说安静的地方,应该会带你去咖啡厅啊,或者其他适合约会的地方吧?总之是公共场所但他故意把你带到有学生在的公共画室你不舒服,他就能自然的把你带到他的私人画室独处了。 -- 第205页 系统总结:很心机。 苏蕉认同了系统的说法,他想,既然这么心机,想来也是有什么目的吧。 没关系,他也有目的。 见招拆招就是了。 就在苏蕉严阵以待的时候 他看见顾西楚摆好了画板,准备好画具,开始画画了。 苏蕉:? 就这? 就画画? 似乎是察觉到了苏蕉匪夷所思的目光,顾西楚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他一眼,略微苦恼说:怎么了? 苏蕉:接下来做什么? 顾西楚诧异的说:做什么? 他看了一眼苏蕉身上的衣服,意识到什么,于是轻声解释着:衣服我已经让人去买了,不要着急,安静等一会就好了。 他说完,少年还是望着他。 苏蕉坐在长满了芭蕉的格子窗下,身上裹着他稍微有些宽大的浅咖色风衣,衣领遮住了他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动人的,在望着他的琥珀眼瞳。 他只是坐在那里,就比他耳垂上那枚闪光的白石耳钉还要明亮。 顾西楚顿了顿,凝视着苏蕉,说:在医院的时候你显得很焦躁不安,有一种想要拒绝整个世界的孤僻感。 他说着,手指无意识的捏紧了画笔,又微微松开。 苏蕉一怔。 原来是这样吗? 那个时候他确实心烦意乱,很想一个人呆着,不过那是因为「天灾」猝不及防,以一种他完全未曾想过的姿态出现,而祂的出现又导致柳涵一突然消失,引魂铃被强行打碎 他需要找个安静的地点问清楚系统这些问题。 但焦躁这种情绪,确实难以避免,无怪被人一眼看穿。 苏蕉闭了闭眼。 顾西楚接着说:我以为你会很想静一静,才带你这边来的是不是让你觉得无聊了? 苏蕉回过神了:啊没,没事,不无聊挺好的。 苏蕉说:你画画吧我确实想一个人待一会。 顾西楚就笑了起来,接着继续画画了。 他有着桃花眼,笑起来眼眸潋滟,薄唇勾起,格外撩人。 画室再次陷入了寂静。 苏蕉轻轻出了一口气,他忽然觉得,也许顾西楚没他想的那么坏。 系统觉察到了他的想法: 苏蕉在心里默默问:怎么了? 系统顿了顿,轻声说:没什么,只是觉得殿下有些天真。 苏蕉: 苏蕉以为系统在嘲笑他的时候,就又听系统说:但又觉得,殿下天真些也没有什么不好。 系统自顾自的说:毕竟,如果连神明也对这个世界绝望那不是说明,这个世界真的没救了吗。 苏蕉沉默了。 系统:也许就是因为殿下历经劫难,依然天真无邪,所以才能成为满怀希望的天灾神明吧。 啊,不说这个了。系统说:殿下肯定有很多问题想问我吧。 苏蕉「嗯」了一声,顿了顿,挑了一个最迫切的问题:「血腥天灾」为什么会出现? 或者说,为什么会出现在宴怜身上? 您还记得那一夜吗?系统说:您召唤郑凤结果神力尽失的那一夜? 苏蕉意识到了什么他想起来,那场有着玫瑰与王座的诡异梦境,正出现在那一夜。 苏蕉喃喃:引魂铃的缺点3不慎可能招致某些恐怖存在的凝视。 系统:是的,而且当时,您在宴怜这样算的上穷凶极恶,双手染满血腥的人身边再加上您当时似乎在召唤的时候走了神总之,您用引魂铃召唤出了沉睡的祂。 系统没有提「血腥天灾」这个名字。 苏蕉倒吸了一口冷气。 您失去的神力和引魂铃令祂从沉睡中苏醒。系统解释说:祂利用了自己的权柄,抹除了您在梦中的记忆,并且我现在已经想起来了,我当时意识到了祂的存在,但我 系统痛苦的说:祂是不可以被想起的,当我意识到祂的存在的时候,我也被祂注视了。 苏蕉想起来,那时候系统沉默了好几天。 系统说:是的,那个时候,我正在被祂猎杀后来我强行清理了有关祂的记忆,才逃过一劫;但这也导致我回来的时候,无法给您有效的提醒只能从侧面提醒自己去警告您,祂即将出现,并且危险。 苏蕉想起那个时候,系统确实在提醒他,「天灾」即将出现,并且警告他天灾非常危险但同时也宽慰他说天灾似乎还在沉睡中。 苏蕉艰涩的问出下一个问题:所以祂为什么可以出现在现实世界? 因为您的神力,和引魂铃。系统说:您的存在本身就是天灾世界与现实世界的「媒」,天灾世界的存在,精神诸如信仰,实体诸如引魂铃都可以在现实世界被您的神力具现化 -- 第206页 系统轻声说:而祂也是因为从引魂铃那里得到了您的神力,才有了在现实世界具现化的能力所以击碎引魂铃后,您储存在里面的神力消散了,祂也就消失了。 苏蕉:那就是说祂不会出现在现实世界了,是吗? 虽然这样说着,苏蕉还是觉得隐隐不安,他总感觉自己忽视了什么,却怎么也想不出来。 系统:理论上是这样的,殿下。 苏蕉深吸了一口气,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所以,柳涵一还活着吗? 虽然确实,柳涵一欺负过他,装摄像头之类的但罪不至死。 审判一个人有没有罪的是警察和法官,而不是神明。 苏蕉想起了在血泊中凝视着他的柳涵一。 他的眼睛,他的笑,他轻声问他你在担心我吗? 他眼里的爱意和虔诚,仿佛要击碎了苏蕉堪称冰冷的神性,哪怕满身鲜血,也要触及苏蕉那颗藏着人性的心脏。 如果是因为他使用引魂铃失误召唤出的天灾,导致柳涵一死去,苏蕉良心难安。 系统沉默了很久,过会才轻轻的,用不太确定的语气说:大概活着吧,殿下。 苏蕉: 系统给苏蕉解释:祂这样的存在,往往沉睡在一段历史,或者一段文明之中。 当一段文明面临覆灭会产生很多很多的绝望。系统说:那是「天灾」的口粮,也是诞生与栖息之所。 系统说:您的供奉者,很可能被祂扔在了他沉睡的,导致他诞生的,也因此而毁灭的某段历史文明中。 苏蕉:文明因为灾难覆灭吗如果我阻止那场灾难 那么是不是就能阻止天灾的诞生? 系统轻轻叹息一声,说:殿下,也许,您要知道一条铁律。 历史永远无法更改。 他的声音温柔了些:即便是神去消灭历史中的天灾,也只是去创造另一个世界的未来。 苏蕉听懂了系统的话。 历史永远无法更改。 就比如他经历的火灾,就比如他经历的暴力就算他强行扭转世界,去更改这一切,也只是在那个节点,分叉出一个另一个平行世界。 那个世界的苏蕉没有遭遇火灾,也没有遭遇厄难,但那是另一个世界的苏蕉的未来。 他能更改的「历史」,只是平行世界的未来。 这也意味着。 沉睡在历史中的「天灾」客观存在,不会被因为苏蕉的任何行为而消逝。 这也就意味着,脱离现实世界后,如果想要救柳涵一,他有很大的可能,会直面「天灾」本身。 但其实这也没有什么可怕的。 苏蕉想,他在天灾世界,也并不弱小 总之,他要把柳涵一从天灾手中带回来 活着,把人带回来,死了,就把尸体带回来。 顾西楚抬起眼。 他看到了窗外落下的金红色交织的灿烂夕阳,如同最温柔的薄纱,轻轻覆在了少年的肩头。 少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琥珀色的眼睛微微失焦,像一尊失却了灵魂的漂亮玩具。 顾西楚望着自己的画。 漂亮的神明浸泡在深蓝色的水底,抱着膝盖孤独的思考。 他银色的头发寂寞的漂浮着,金色的眼睛让他显得很孤单。 他的身边碎裂了很多玩偶,玩偶关节处的丝线缠在神明的手指上。 供奉者是神明的玩偶。 顾西楚微微笑着,轻轻的画了几笔。 海水里浮动了细细的,若隐似无的丝线,勾缠着神明的手脚,蔓延聚拢向永无尽头,仿佛似天空的海面。 顾西楚瞧着画,觉得有趣似的笑起来。 那么神明 又是谁的玩偶呢。 作者有话说: 啊居然写到现在。 久等了。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2章 天灾世界 亲爱的,你风尘仆仆,怎可以不为我而来。 顾西楚帮他买的衣服是一件橙色的连帽卫衣, 奶白色的夹克,八分的牛仔裤,和一双橙色的帆布鞋。 让人随便挑的。顾西楚这样说,感觉会很适合你。 苏蕉拿去厕所, 穿上之后, 照了照镜子。 镜子里苏蕉,身上的瘦弱的感觉淡去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蓬勃的少年气。 苏蕉换好衣服后, 礼貌的把换下来的大衣还给他,并且给了衣服的钱。 顾西楚没有推拒,只笑着说:我只收好友的微信转账。 苏蕉盯着他看了一会,加了他的微信。 衣服的钱要两千块,苏蕉并不觉得贵,毕竟有郑凤那笔可观的遗产哦,郑凤。 苏蕉想起碎掉的引魂铃,遗憾的想, 郑凤可能已经去轮回了。 他这样想着,忽然听顾西楚说:你腰上的铃铛很漂亮。 -- 第207页 苏蕉「啊」了一声,什 他意识到了什么,猛然低头, 看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系在牛仔裤腰间的铃铛。 苏蕉瞳孔一缩, 脸色微微发白是被他捏碎的引魂铃! 此时那银白的铃铛完好无损,呆在裤子上并不违和,甚至为衣服添了一点朋克的复古感。 顾西楚看他惊慌,疑惑的问:怎么了吗? 没, 没事。苏蕉摇摇头, 僵硬的说:我要回去了。 需要我送 不需要。苏蕉果断的拒绝了顾西楚, 扭头走了。 顾西楚呆在原地,望着苏蕉离开的背影。 那双桃花眼安静凝视谁的时候,总显得深情不悔总有学生会这样说。 顾西楚不太懂什么是深情不悔,事实上,他喜新厌旧,画风在固定之前,也总是诡谲多变。 但这在苏蕉面前,这些事情,就显得无关紧要起来。 苏蕉自然不知道顾西楚的心理活动,他顾不得那些总是落到他身上的惊叹目光,脚步匆匆的离开大学校园。 他对腰间的铃铛十分的抵触。 他很担心那个可怕的「血腥天灾」突然出现,然后顾西楚又像柳涵一那样突然消失。 他问系统:我不是已经把它捏碎了吗?怎么又出现了? 系统:无论怎么说,它都是一件a级道具,不是那么容易就毁掉的而且它已经完全属于您,您知道的,您的物品,只要您没有说赠与,就算你扔了,忘记了哪怕粉身碎骨,它还是会回到您身边的。 苏蕉:那 不要担心。系统安抚说:祂之前会出现是因为掏空了您的神力引魂铃被击碎一次,意味着里面储存的神力和灵魂都消失了,哪怕是祂也不可能寄生在里面了,它很安全。 苏蕉这才松口气,但也不觉得可以完全放松。 他是不敢再用这铃铛了,要是再召唤出个什么乱七八遭的「天灾」那可真够受的不,不能想不能想祂,太危险了。 苏蕉决定去救柳涵一。 他回到别墅后,已经到了晚上,苏蕉收拾好后,躺平在了床上。 他沉入了一片迷雾中。 这是他每次进入某个天灾世界之前,都会产生的景象,像是一个过场。 但在这里,苏蕉感觉到了柳涵一从现实世界消失的「联系」。 他还活着。 活在某个天灾世界里。 这个认知让苏蕉松了口气。 这其实很危险。系统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我们并不知道祂把他扔到了什么级别的世界里 苏蕉说:没关系我只是去救人。 苏蕉说:如果是等级很高的天灾,我不会随便插手的。 系统欲言又止。 苏蕉说完,循着联系,缓缓的朝着迷雾深处走去。 他是神明,能感受到世界的脉络或者说,历史。 一个世界的诞生会衍生出无数平行世界,衍生出无数可能,而苏蕉可以从一个可能中追根究底,回溯时间,找到某个平行世界诞生的关键节点。 这是之前那些系统挑选给他的天灾世界,都遵守的默认法则。 苏蕉就像一只爬在无数世界分支点上的蚂蚁,往前能看到它们诞生的节点,追溯到混沌的过去,接着往后能看到它们衍生出的,无尽平行未来。 但柳涵一所在的这个天灾世界却完全不同。 如果苏蕉不是循着柳涵一的联系去寻找,而是从自己这个世界产生的「因」往前追溯,永远也不可能追溯到的一条「线」,因为它无论前后,都断掉了。 就像一段戛然断掉的线。 它往前找不到诞生的原因,往后也见不到衍生的结果。 它是一段,隐没在混沌里,完全被抛弃的时间。 这是一段完全未知的旅途。 在不断前进的过程中,苏蕉似乎听到了怀表滴答的声音,清脆如同浅薄的雾气,沉重如同沾满鲜血的历史。 但很快,又沉默着隐去。 迷雾散去了。 苏蕉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天灾世界。 而柳涵一的联系一到这里就完全断掉了,唯一能确认的,他确实被流放在了这个世界,他在这段文明这段覆灭于天灾的历史中。 「血腥天灾」诞生于这段文明的毁灭。 这个世界与苏蕉以前能感应到的那些天灾世界不同。 苏蕉看到了远方,绵延不绝的山脉。 一轮血红的夕阳照着它们,让它们显出蒙蒙的金红轮廓。 系统:检测ing 系统:故障 系统懊恼的声音响起来:这里好像被干扰了,我检测不出这个天灾世界的等级和信息。 检测不出来,就代表这个世界是完全未知的。 苏蕉倒也不是很意外,如果那个存在能让他顺顺利利的找到柳涵一,才让人觉得古怪。 -- 第208页 不应该说,一开始就很古怪 苏蕉想起了那令人起鸡皮疙瘩的告白「天灾」居然说喜欢他。 即便是现在,苏蕉也觉得难以置信。 同样的话,是宴怜说就觉得理所当然,但由「天灾」说就哪里都不对劲明明是个刚遇见不久的存在,哪里来的喜欢? 甚至那样的怪物,真的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苏蕉这样想着,在附近的山脉落下来。 山上长满了他不认识的树,叶子圆圆的,空气有些偏冷,呼吸会有寒气,有一些小动物在悄悄的窥伺着突然出现的少年。 苏蕉想,目前找不到有什么「天灾」诞生的迹象。 看起来,他落下的节点或者说,柳涵一被困在这里的时间,应该还没有接近这段历史的「毁灭」。 也就是说,血腥天灾还没有诞生 他一边这样想着,一边瞬移着,把附近所有的山脉都查探了一下。 他在靠近山脚的地方发现了一些陈旧的破败建筑,有些偏向苏蕉在历史中读的巴洛克风格当然,不是那种威严的巴洛克宫殿风,只能说一些花纹很相似。 这些破旧的建筑上挂着一些树枝,苏蕉还发现了很多熬汤的罐子,还有灰的痕迹。 苏蕉还发现了一座陈旧的祭坛,四周摆放着雕刻着奇怪花纹的瓶瓶罐罐。 有祭坛说明这里的人是有信仰的,当然,有信仰是很正常的事。 祭坛上的花纹很繁复,苏蕉看不懂。 苏蕉捡起地上的罐子,打量着上面斑驳的花纹看形状,似乎是玫瑰,但不知道是不是被雨水冲刷了原来的颜色,如今只能看出黯淡黑色的玫瑰纹。 罐子里之前放的似乎是血,罐子内部有干涸发黑的血迹。 这让苏蕉想到了不太好的事情。 用血来供奉,这里供奉的是邪神吗? 不过苏蕉一时半会也找不到答案,这边的人似乎都迁徙了。 就在他这样想的时候,他忽然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在这里有着随心所欲的神力,所以意识到的下一刻。 他就把那个东西抓到了手里。 叽咕! 一只皮毛雪白的兔子被他抓住了耳朵,两腿乱蹬,红色的眼睛无助的望着他。 苏蕉手一抖,忙把兔子扔开。托某人的福,他现在看见兔子就觉得晦气。 那兔子嗖一下就窜没了。 系统:放了做什么,炖了会很香吧。 苏蕉:我又不用吃东西。 系统:可是炖兔子很香诶。 苏蕉: 苏蕉:那就炖一只? 系统:好耶。 这里似乎有很多兔子洞,苏蕉捉兔子不费吹灰之力,捉了几只用绳子捆成了串,吊起来。 他来到这里的时候是傍晚,如今天也快黑了。 苏蕉生了火。 那些兔子一开始挣扎的很用力,后面就不动了,一双双红色的眼睛很麻木的凝视着他。 苏蕉被它们凝视着,一种莫名的感觉从心底浮现出来。 他想自己也真是的,「天灾」的罪过,何必拿一些兔子泄愤。 他又把绳子解开,放它们走了。 系统:不炖兔子了? 苏蕉:嗯挺没意思的,还是抓紧时间找人吧。 他这样说着,抬头看了看天色,今晚月亮 他声音忽然凝住了。 苏蕉盯着那枚猩红的月亮,一种莫名的,毛骨悚然的感觉悄悄爬上了背脊。 血月血月是血腥天灾的象征。 那么,是因为这个世界有「血月」的存在,所以从这个世界诞生的血腥天灾才以「血月」为象征,还是说 「血腥天灾」已经诞生,所以这个世界才是血月? 不不不,如果血腥天灾已经诞生,那么就说明这个世界已经被天灾毁灭掉了既然毁掉了,就不可能会有生灵存在了现在这个世界草木丰茂,他甚至刚刚还抓了兔子。 等等。 文明毁灭。 苏蕉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文明」之所以被称作「文明」,是因为有智慧生物诞生,这些智慧生物创造的历史,被称作「文明」,而「文明」产生的过程,也可被称作「历史」。 而「天灾」,诞生于文明的覆灭中。 兔子和草木,显然算不上「智慧生物」,它们无法创造文明,也无法书写历史。 苏蕉猛然站起身。 他闭上眼睛,神力一荡,整个人已经穿过了整个大陆和绵延的山脉。 他看到了无数覆灭的,陈旧而残破的巴洛克建筑,看到了累累沉默于大地的尸骸,苏蕉看到了战火缭绕的硝烟残痕,看到了尖锐的武器,看到了焚烧的灰尘 这片土地沉默,血腥,寂静。 这是一个。 已经彻底毁灭的,沉默的世界。 苏蕉站在累累尸骸上。 他看到了一面血红的月亮旗帜,随着夜风飘扬。 -- 第209页 他来错时间了,这不是他应该来的时间点,他被「血腥天灾」诱导了!柳涵一并不在这个世界!或者,他在这个世界,但并不在这个时间 他应该更往前 苏蕉立刻就想离开这个世界,然而,失败了。 苏蕉忽然听到了一声很轻的笑。 下一刻,他脚下的尸骸瞬间化作滔滔血海,血肉构成的海洋旋涡,要把他生生吞噬! 苏蕉发动神力飞起来。 然而就算他飞上了天空,也无济于事。 土地被血肉吞噬,黑色的夜空也下起了血雨。 无论他瞬移到哪里。 山川化作狰狞的血肉,海洋化作血水,整个世界都是一片狰狞可怖的红色,无边血色朝他四合而来。 苏蕉咬咬牙,发动了降世神明,然而下一刻,银发金瞳的神明就被滔滔血海吞噬。 他听到了那偏带着三分笑意的叹息。 亲爱的,你风尘仆仆,怎可以不为我而来。 「血腥天灾」! 供奉这样的神明,真的有用吗? 怎么没有用,只要虔诚的用鲜血来供奉的话,神明一定会回应我们啊。 可祂看起来,就是一只很丑的兔子啊 闭嘴,不要说话,不要亵渎神 苏蕉听见了耳边嘈杂的声音。 他艰难的睁开眼睛,就看到一个小男孩对他笑。 你醒啦? 小男孩穿着朴素的衣服,看着他笑的很是灿烂他说的语言明明苏蕉根本没听过,但苏蕉居然能听懂他在说什么。 苏蕉瞪着破烂的天花板,半晌,你是谁 小男孩懵懵懂懂的看着他,然后回头说:妈妈,他在说我听不懂的话。 苏蕉意识到自己还是在说汉语他只是拥有了能听懂对方语言的能力,但没有拥有说话能被对方听懂的能力。 他妈妈似乎在忙,往这边看了一眼。 小男孩也不在乎,回过头来,摸苏蕉的头发,眼里浮现出惊艳和痴迷:你好美啊。 他描述着苏蕉:你的眼睛也是很漂亮的金色,头发也是很美丽的银白色见到你的时候,我以为神明向我们派来了祂的天使。 他又说:你说的是「天国」的语言吗? 苏蕉意识到了什么,他环顾四周,看到了不远处的水银镜子以及镜子里面的自己。 镜子里的少年有着银白的长发,金色的眼瞳,看起来很冷漠。 他在被血腥天灾困住的时候用了降世神明这个技能,似乎是被困在那个状态了。 苏蕉试着调动神力,然而只是轻轻动一下,一瞬就有种血液倒流的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血腥天灾」禁锢了他的神力吗 好像连系统的声音也听不到了。 祂把他困在这个世界,是想做什么? 不急的。苏蕉这样跟自己说。 他无论在天灾世界耽搁多久,呆多长时间,只要脱离这个世界,他就能回到自己刚刚离开现实世界的时间节点。 苏蕉冷静下来后,提出出去看看。 这里是个小村子,信奉着兔子神 苏蕉盯着那个非常丑的兔子神像,强忍住吐槽的欲望。 兔子神像是泥糊的,浑身抹着白漆,两只白耳朵精神的翘着,眼睛被涂了红漆,简陋的不忍直视。 苏蕉指着神像,问小男孩:这是你们的神? 蛤?小男孩听不懂苏蕉在说什么,但大概能从表情猜出来。 他小声说:我也觉得好丑。 但是祂是我们的神。小男孩说,我们信仰祂! 苏蕉:信仰一只兔子? 小男孩看懂了他的表情:村子里的人都信仰祂!所以我也就信仰祂了! 苏蕉:? 啊?你们村的信仰这么敷衍的吗? 祂很厉害的。小男孩骄傲的说:只要供奉给祂红色的东西,祂就能护佑我们,不被疾病侵扰 苏蕉:。 你们开心就好。 他站在那,看着村子里的人对这个诡异的兔子又是拜又是跳舞的,觉得匪夷所思。 但苏蕉还是很敏锐的发现了。 那些祭坛与他之前看到的祭坛长得很是相似。 所以他其实是被血腥天灾,放到了这个文明还没毁灭的时间点了吗? 村子里的人对于苏蕉的出现表现出了一定的排斥。 毕竟苏蕉的长相非常的艳丽,甚至脱出了凡人的范畴。 翌日。 妈妈杀了鸡,分了鸡血给我! 小男孩拉着他到了村里的祭坛,给了他一罐鸡血,你也来供奉一下祂吧!让祂护佑你平平安安! 苏蕉被强塞了一罐鸡血,半晌没动静。 -- 第210页 小男孩悄悄说:因为你那天来这里,没有虔诚的拜神,村里人才讨厌你的,你要是拜一下祂,村里人就不会那么排外了,做做样子,很简单的。 苏蕉望着那个简陋的兔子神像 苏蕉想,他是真的很讨厌兔子,真晦气,各种意义上的。 苏蕉叹了口气,学着他们的样子,把那罐鸡血撒到了兔子脚下面。 保佑我吧。苏蕉面无表情的用汉语说:伟大的兔子神啊。 我可信了你的邪。 实际上,确实如小男孩说的那样他拜了兔子神后,村里人就没有很为难他。 还帮助他,给他打扫了一间屋子,让他从小男孩家里搬了出来。 当晚。 苏蕉躺着,他睡不着实际上这很正常,就算他神力不能用,他现在的身体也是神明的状态。 陈旧的房梁,漏风的窗,灰色的夜空,白色的月亮。 就算不是神明状态,这个屋子,其实也很难睡着。 窗户拉不严实,风呼啦啦的进来。 苏蕉干脆拉开了,往外面看。 苏蕉: 苏蕉睁大了眼睛。 不远处,模糊的树影之中,出现了一个模糊的,少年的影子。 祂有一双翘起的兔子耳朵,绯红的双瞳凝视着他,浑身都是潋滟的雪白月光。 苏蕉愕然的望着他。 被苏蕉这样注视着,祂却好似害羞了,一转身就不见了。 窗户漏风的毛病修好以后,苏蕉就习惯在晚上拉窗了。 他对那个出现的诡异影子有些忌讳不,应该说,苏蕉对一切和兔子有关的东西都有着难以释怀的阴影。 但祂显然并没有放弃去找苏蕉。 但第二天,苏蕉从窗沿上发现了红色的玫瑰。 他对着玫瑰沉思一会,扔了。 第三天,苏蕉在窗沿发现了一大串红艳艳的山楂。 苏蕉还是扔了。 第四天,苏蕉收到了沾着水珠的草莓,放在木头编的筐子里,点缀着一点点绿叶,很好看。 苏蕉对着看起来很好吃的草莓,犹豫了一下。 不能浪费食物吧? 就吃一个。 嗯,就咬一口看看。 微酸,非常甜,比之前在现实世界吃的进口草莓还好吃。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一筐草莓已经无了。 苏蕉大概猜测到,眼前这个有着兔子耳朵的奇怪存在。 应该就是,嗯,这个村子里供奉的「兔子神」。 其实这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信仰可以扭曲神明本来的意志,同样也能催生一位「神明」。 神明往往是在希望中诞生的村子里为什么会突然供奉兔子神呢? 他找了个良辰吉日,拿着兔子神给他偷偷送来的草莓,红肉,还有各种红色的树莓,去拜访了村长。 村长听不懂汉语,不过没关系,苏蕉这些日子也没吃白饭,总归可以理解他们话里的意思,他又是神明之体,学会几句语言并不是很困难的事情。 苏蕉:为什么会信仰兔子神呢? 村长收了苏蕉的东西,自然会说实话。 是这样的,在很久之前,曾经发生过一场很可怕的瘟疫。村长说着,那场瘟疫,被称作「兔子瘟疫」。 苏蕉:? 兔子瘟疫? 之所以叫兔子瘟疫,是因为感染了这种瘟疫的人,浑身的毛发都会变成白色,并且不断长出白色的绒毛,眼睛也会变成红色,活生生的人就会变成没有耳朵和尾巴的兔子土话简单点,叫兔子病。更可怕的是,那些绒毛漂浮在空气里,一旦被人吸入,就会被传染。 村长点了一支旱烟,深深的吸了一口,仿佛陷入了很久远的回忆:得了兔子病的人太多了。 医药条件跟不上,也不知道怎么预防。村长说,等反应过来方法的时候,人都不知道死了多少了。 那场瘟疫波及了太多地区。村长深深的叹了口气,他说:人们觉得自己是惹怒了兔子神明,很长时间不敢猎杀兔子,并且开始供奉它们的形象神奇的是,至少供奉兔子神的我们村,是没再有这种瘟疫出现了但是大陆听说还有这种瘟疫,没有完全解决所以我们迁徙到这里,避世隐居。 他说着,看了苏蕉一眼:你来时候,来历不明,又对神不敬,所以大家才会避着你如果你得了兔子病,那一个村子都要完了。 后来又是一个晚上,苏蕉听到窗台有动静的时候,猛然把窗户拉开。 于是正对上做坏事的兔子。 祂没想到苏蕉会突然开窗,倏然睁圆了红彤彤的眼睛祂怀里是一大筐草莓,又插了很多沾着水珠的红玫瑰。 祂吓坏了,扔了筐子就要跑,玫瑰和草莓摔了一地 苏蕉:就这么走的话,以后就不要来了。 那个狼狈的背影僵住了。 -- 第211页 祂不知所措的回过头,红色的眼睛湿漉漉的。 苏蕉就看见祂在原地犹豫几许,期期艾艾的朝他走过来。 苏蕉问:你这样来找我,是想要什么吗? 一开始不,应该说,苏蕉觉得兔子神可能就是「血腥天灾」的原身。 但是听了村长的话,他又不确定了血腥天灾会保佑别人? 听起来像个冷笑话。 祂不答,轻轻飘到窗前,去摸苏蕉的银发。 祂的手类似兔子的爪子,有粉红色的垫垫,很可爱。 摸他头发的时候也很轻,小心翼翼的。 苏蕉听见祂说:¥%amp; 是这个世界的语言,模糊的,纯净的,剔透的声音 说 漂亮 祂绯红的眼睛注视着苏蕉,重复着那个祂从祈愿中悟出的单词:漂亮 祂是诞生于祈愿中的存在。 祂还未明了自己生来的职责与守护,竟一眼先沦陷于窗边容貌独艳的美貌少年。 作者有话说: 兔子神:呜呜呜噫呜呜。 苏蕉:同是天涯沦落神。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3章 天灾世界 你可以摸摸我吗? 兔子神又来给他送玫瑰了。 这次等着他的不再是紧闭的, 冰冷的窗。 那美貌的少年早早的打开了窗,似乎在等着祂。 他银发倾泻下来,无意瞥来的金色眼瞳潋滟着发亮的月光。 这让祂连瞧都不敢瞧上一眼, 因为只是凝视着那银发的发梢, 就已经万分心动。 苏蕉想。 祂似乎很害羞, 不敢抬头看他,只是小心翼翼的把玫瑰放在了他的窗台,一如前几次一样。 苏蕉第一次拿起了祂的玫瑰。 少年金瞳看人的时候总能让人联想到流淌的金玛瑙他长得那样好看, 纤细雪白的手指拈着玫瑰花,漂亮的让人想亲吻。 祂欣喜的盯着他,两只耳朵一翘一翘的。 苏蕉问祂,你在保佑他们吗? 祂懵懂的歪头听不懂汉语。 行吧。 苏蕉耐心的用他刚学的本地语言陈述给祂,瘟疫哦,不,是病,身上, 白色的毛毛,红色的眼睛消失掉 祂虽然还是没听懂他在说什么,却还是用力的点点头。 苏蕉: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 祂歪歪头,懵懂天真的模样。 苏蕉看祂半天, 叹了口气。 但祂却慌张起来, 抓住了苏蕉的手,随后祂用可爱的爪子画了一个圈,模糊的幻影出现了。 那是一个浑身长满了白色绒毛,红色眼睛圆睁, 一脸痛苦, 疯狂发出哀嚎的男人。 祂点了一下。 那个男人身上的绒毛消失了, 红色的眼睛也恢复成了湛蓝色,他用力的喘息着,慢慢闭上了眼睛。 祂忐忑的说:是这,这样吗? 祂又画了一个圈,圈里浮现的影子,是很多人在兔子神像前祈祷,祂观察着苏蕉的神色,小心翼翼的说:我经常做这样的事。 苏蕉看着那些在幻像中喜极而泣的人,轻轻说:你的玫瑰很漂亮。 得了夸奖的祂眼睛弯起来,满脸都是单纯的快乐。 第二天白天,苏蕉去村里借了一个长颈的陶瓶,把玫瑰插了进去,放在了床头。 灰暗的房间,因为这枝玫瑰,悄悄的生动起来。 不知道还要被困在这个世界多久。 苏蕉想。 但他望了一眼破旧桌子上摆着的红山楂和玫瑰,竟觉得这样的日子也不算难熬。 大概是苏蕉发现,也许在很多隐藏的历史里,也有着如他一般存在着的隐世神明。 祂们诞生于山野,悄悄收下人们的玫瑰与爱意,守护着祂虔诚的信徒。 夜晚,兔子神悄悄来看望苏蕉。 祂撩开窗,一眼望见的,就是闭眼半瞌的银发少年,和他床头怒放的红玫瑰。 白色的月光倾泻了一地的温柔,让他银河一般的长发闪闪发亮,而屋里的玫瑰让他更加动人。 以月光为证。 祂很想吻他。 在村子呆了半个月,苏蕉大概掌握了这里的语言,虽然有些俚语还不太理解,但流畅的交流已经没有任何问题了。 苏蕉渐渐生了离开这个村子的想法。 但是,说实话,这很困难这村子四面环山,他现在没有神力,虽然不会感觉饥饿和痛苦,但他一不想以身饲狼。二也没那个跋山涉水的本事。 可是一直被困在这里,是找不到柳涵一的,而且也没有办法掌握「历史」进程。 苏蕉不知道现在,「天灾」已经在这个世界发展到哪一步了。 兔子病是毁灭这段历史的天灾吗? 但是,这个时代,明明是有「神明」在的如果那个兔子是「神明」在众生的祈愿,也就是在「希望」中诞生的话,那个兔子,应该是神明吧。 -- 第212页 还是说,「神明」现在太弱小了,即使成长到最后,也没有办法拯救突然大爆发的兔子病,最后导致了历史的覆灭,和天灾的诞生吗? 村子里的生活平平静静的,但有一天,苏蕉在山野发现了一位奄奄一息的男人。 男人穿着很是精致昂贵的深蓝色制服,腰间别着一把鹿皮,像是苏蕉在电视剧里见过的,中世纪贵族的打扮只是这个人显然不怎么好,他裸露在外的皮肤表面长满了雪白的毛毛,手也变成了兔爪子的形状,他绝望的,无力的大睁着通红的眼睛,即便苏蕉站在他身前,他仿佛也什么看不见似的。 苏蕉判断出,他得了「兔子病」。 苏蕉沉默的凝视了他,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真正得了兔子病的人,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世界除了村子以外的人。 这似乎是一个机会。 苏蕉想。 兔子病具有很强的传染性,他显然不能把他带回去 苏蕉这样想着的时候,男人一下抓住了苏蕉的裤腿,他发出困难的,艰涩的嗓音:救 他没有力气完,就失去了意识。 苏蕉看着自己的裤腿,明白了一件事。 好了,现在也许他自己也不能回村子里去了。 苏蕉把他拖起来,找了个山洞,把人放了进去虽然这人身上长满了白色的绒毛,但摸起来并不温暖,绒毛下的皮肤是死白而僵冷的,就仿佛提起了一具尸体。 苏蕉的神力并不能用,他不会被病毒传染,却也没有办法医治他。 苏蕉生了火,看着西斜的太阳邀请雪白的月光来到天上。 他想,今天可能收不到兔子的玫瑰了。 他正这样想的时候。 就看见了一个山洞前,一个朦胧的兔子影下一刻,那影子就朝着他扑了过来,玫瑰稀里哗啦,落了一地。 这是一个既虚无又真实的拥抱。 兔子神的身体像一团可以触摸的虚影,被拥抱的时候,能感觉到祂身上凉凉的温度。 祂紧紧的拥抱苏蕉,拥抱这个突然从窗边消失的美丽少年,好像这样,就能抓住他虚无的影子可是。 祂突然发现,虚无的人不是他,而是祂。 祂可以触碰他,可以拥抱他,可是他一旦用尽全力紧紧的拥抱,祂接近他的身体就会化作虚无祂能无限的靠近他,却祂无法用力攥紧他。 不要于是祂发出无助的,仿佛是哭泣的音调,不要走。 把所有的玫瑰都送给你,请你留在我的窗前。 苏蕉感觉到了祂的无助,虽然不理解为什么,于是回抱了祂。 少年的身躯纤瘦,温暖,银发如同流动的水银,轻轻流淌在祂的指尖。 祂不懂人间的情感,但这一刻,祂觉得,只要他要求,祂可以为眼前这个人做任何事。 苏蕉在祂耳边,轻轻问:你可以救救这个人吗? 兔子神顿了顿,祂望向苏蕉身后。 那是一个被污染的人类,并非祂的信徒。 祂认真的说:他不,是我的信徒。 所以,无法拯救他。 苏蕉总觉得这个情境似曾相识,但也没有多想,神明只会向信奉祂的信徒施救,这是理所当然的法则。 他会是你的信徒。苏蕉说:你来救他。 祂想说,那也没用了,这个人病入膏肓,已经快要死了 祂想这样说的时候。 就看到苏蕉捡起地上玫瑰,用玫瑰刺扎破指尖,一滴嫣红的血落在男人唇上。 这个男人不是苏蕉的信徒,他的神力无法治愈他的疾病。 但苏蕉血里藏着神力,也能给他续命。 苏蕉这么做并不是说善心大发,见人就要救,只是他被困在这个小村子里很久了。 他没有神力,这里又围着群山,以他一己之力,没办法去很远的地方,现在好不容易来了个可以打探外界消息的「外人」,苏蕉不能让他死了。 兔子神直直的盯着那滴血,眼睛微微泛起红光。 吞了一滴神血的人那通红的眼睛似乎又能视物了。 他看到了有着流银一般长发,面容模糊的少年。 如果想要远离瘟疫。 请信奉祂的存在,记住祂的名。 这个少年的嗓音如同潺潺轻水在耳边流动,绵延午夜的希望,鲜血与疾病的救主,热爱玫瑰与绯色的 他顿了顿,有点不知道如何描述,他又仔细打量了不停查看他手指伤口的兔子神。 兔子神? 不不不,逼格太低了,感觉没人想信。 祂察觉了苏蕉的目光,与苏蕉对视,绵延月色下,祂绯红的眼睛带着水光,看起来楚楚可怜。 总感觉一定要取一个很厉害的名字,压一下这好像可以随便欺负的气质啊。 苏蕉对上他的红眼睛,灵机一动 热爱玫瑰与绯色的猩红之神,我向您虔诚的祈祷,祈祷您带走我的痛苦,带走我的疾病 苏蕉拟完了「名」之后,又对这个人重复了一遍,确定对方有听到后,他说:虔诚信奉你的主,你将会从疾病的痛苦中获得救赎。 -- 第213页 浑身僵冷,连颤抖都不能的男人记住了这段话。 他已经听到了死亡和痛苦的召唤。 而这段话,又似乎将他带临人间。 他喃喃的念着,猩红血腥之神 当地的语言,「猩红」是多义词,同时也有着「血腥」的意思。 这也是为什么,系统要求苏蕉建立神庙,管束信徒。 因为一旦信徒理解失误,哪怕差之毫厘,也将谬以千里。 遗憾的是,苏蕉并不知道这个俚语。 苏蕉给兔子神取了「名」。 他是想做一个简单的实验。 显而易见,兔子神是从民众的信仰里诞生的存在。 只是显然,信奉祂的人还很少。 苏蕉想,这也许就是这段历史被毁灭的原因之一吧能解决兔子病的神明太弱小了,所以阻挡不住兔子病的大爆发。 如果让祂变强呢。 让很多人知道,祂可以拯救那些因为兔子病深陷痛苦的人,信奉增多了,祂的力量变强了,历史的悲剧,应该就不会重演了吧。 如果系统在的话,大概会说他是在做无用功吧,因为已经发生的历史不会改变,他改变的只是平行世界的未来。 但苏蕉并不认为这是无用功。 因为这段历史,已经在某个时刻,戛然而止了。 已经终结的历史很是惋惜。 但好在他可以更改时间节点,解决灾变,为这段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历史」,添上一笔属于它的平行未来。 虽然不知道「血腥天灾」把他扔到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但苏蕉不会让他在这段历史里品尝众生的绝望了,他会亲手创造希望,创造未来。 而为兔子神增加「名」,就是第一步。 正当苏蕉这样想的时候,小男孩蹦跳着走了过来。 午安!苏小男孩热情的向他打招呼:我听说你捡回来一个人。 苏蕉:是的 小男孩说:他不会是得了兔子病,被流放这里的人吧? 苏蕉:目前而言他很健康。 小男孩虽然对那个人很好奇,但他很快就想起自己的事情,对了,妈妈过两天会拜托克里奥叔叔到山外去买东西,你之前不是对我说在村子里很闷吗?也许你可以和克里奥叔叔一起出去看看。 苏蕉怔了一下,心中陡然一喜。 卡埃斯从混沌中醒来。 他是埃尔萨斯国的大贵族,遗憾的是,他得了难以治愈的兔子病为了国家的安全,他被流放到了这绵延无尽的艾布里斯山脉。 得了兔子病的人,无论何种身份,都将被流放到这个绵延无尽,带着不详气息的山脉,自生自灭。 这是各个国家默认的法则。 兔子病代表极度的危险无论对个人,还是对国家。 之所以会有这样严厉的铁则,一是因为历史的教训,曾经有一个国家因为这种疾病而生生覆灭,二是因为绵延于大陆连年的战争和瘟疫,百年前疯狂的人们烧毁了象征历史的建筑和文献,于是如今的人遭遇了严重的历史遗失事件。 这导致没有人知道兔子病从何而来,也没有能针对它的特效药。 所以一旦感染,就只能等死或者,和家族的人一起等死。 卡埃斯觉得自己也不会例外。 虽然有传言曾说,艾布里斯山脉有着能治愈兔子病的特效药,也有人说自己见过得了兔子病的人,却在大山里侥幸生存之类的。 但卡埃斯觉得这样的幸运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他二十多的年纪,拥有响彻大陆称号的同时又坐拥万贯财产,人生才不过刚刚开始,就被人陷害,得了兔子病,被扔到这大山自生自灭,自然心有不甘。 但兔子病本身就象征着绝望与死亡,这与心有不甘没有任何关系。 但是现在 卡埃斯看着自己那该死的,恐怖的,如同野草一般在他皮肤上生长的白色绒毛消失了!他不再感觉到绒毛从皮肤生长的瘙痒和痛苦,他裸露在外的皮肤光洁而干净他没有死! 卡埃斯想到了那个潺潺的声音,那个声音让他向神明祈祷 那位神明带走了他的痛苦和疾病,他获得了新生! 神明自称血腥之神! 而就在他满怀感激的时候,他听到木门被推开的吱呀声有人进来了。 从死而复生的激动中回过神来,他才察觉自己在一栋破旧的木屋里。 木屋被人打扫的相当干净整洁,床头放着一束鲜艳的,沾染着露水的干净玫瑰。 他望向来人。 那一瞬间,他屏住了呼吸。 简陋的屋子,因为玫瑰和眼前出现的少年,绽放出了明艳的光辉。 你好。 少年宛若月光的银发被简单的束起,金色的眼瞳安静的凝视着他,耳垂的珍珠流苏擦过肩膀雪白的衣衫。 卡埃斯从未见过这样这样,这样美丽的人,他屏住呼吸,怕自己惊扰了他似的。 他大脑杂乱一片。 一向在美人堆中叱咤风云的贵族公子,第一次在美人面前大脑一片空白,以往信手拈来的甜言蜜语,如今多说一个字,似乎都算得上冒犯。 -- 第214页 简直就像是落入凡尘的神明。 卡埃斯愣愣的说:你你好。 苏蕉露出一个大方得体的笑容,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苏,嗯,苏是猩红之神,我主,嗯,虔诚的信徒, 卡埃斯还是愣愣的:哦。 苏蕉一开始撒谎还有点磕磕巴巴,好在眼前这位先生似乎刚刚死里逃生,脑子还有点迷糊,是以没察觉出不对。 苏蕉:我可以知道先生的名字吗? 卡埃斯立刻说:路易卡埃斯。 哦好的,路易先生。 我行走在人间,是我主的代行者,负责宣扬我主的荣光。 苏蕉:祂为缠绵病榻的人带来健康和祝福,这一点您一定有所体会。 卡埃斯这才回过神来。 他想,那位神明不仅为缠绵病榻的人带来了健康和祝福,还带来了惊国的美色 祂啊,我主派您来,是有什么要求吗?卡埃斯不习惯的说。 事实上他不信任何宗教,一直以来他都是一个无信仰者。 与其相信那些虚无缥缈的神明,他更相信握在手中的金钱和权利。 但是,死到临头,也确实是神明给与了他救赎在他深陷囹圄的时候,比如现在,他确实愿意倾听神明派来的,这位美丽天使的谕旨。 如果能和这位天使共度春宵,那就更是死而无憾了。 卡埃斯这样想。 苏蕉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事实上他也有些紧张。 眼前这位路易卡埃斯褪掉满身白毛之后,露出了那张英俊的脸,他眼窝深邃,眼瞳湛蓝,偏偏人高马大,肩宽腰窄,一身深蓝色制服扣着一把鹿皮枪,带着一些英格兰男人独有的特征,似乎有着无所顾忌的混不吝,却又奇异的有着上位者的气质。 苏蕉谨慎的说:我主希望在遥远的陆地上,宣扬祂的美德。 只要回到大陆,这便是很简单的事情。 卡埃斯紧紧盯着这位自称苏的美人,眼瞳如同鹰隼,您会与主的美德同在吗? 苏蕉被他盯得并不舒服,他微微侧眼,避开了他的目光:当然您的身体恢复后,还是早些离开这里吧。 苏蕉放弃了和眼前这个人一起走的打算。 虽然这确实是个很好的机会,但他的目光太锐利了。 苏蕉可以蒙骗他,但显然这样的人不会被他一直蒙骗,如果被他发现了会很危险。 而且眼前这个人的目光看的他非常的不舒服。 村里的克里奥过两天也会离开村子,他可以和他一起走。 卡埃斯深深的凝视着苏蕉,最后点点头,这确实是个很好的主意。 虽然他喜爱美色和美人,但他确实也身负血仇,不可能停留在这里很久。 如果你想要在这片陆地上传教。 卡埃斯从怀里摸了半天似乎发觉自己如今一贫如洗,他皱了皱眉,自嘲的笑着:真没想到,我也有这一天。 但他很快又洒脱起来,他从怀里摸出了一枚银色的,花纹精致的怀表,递给了苏蕉。 这是信物。他说:如果你离开了这里,并且想要传教的话,带着它到苏艾克城去,我可以为你大开方便之门,以感谢你 他玩味的顿了一顿:感谢我主的救命之恩。 苏蕉接了怀表卡埃斯的手指无意擦过他的指尖,隐约似乎含着一点暧昧情/色。 苏蕉立刻收回了手指,怀表坠落,他的指尖勾住了锁链,才没能让这看起来价值连城的怀表坠于尘埃。 卡埃斯哂然一笑,眉眼微抬,带着嚣狂。 那我们有缘再见,我主座下的玫瑰天使。 留下这样一句暧昧不明的话,卡埃斯离开了。 黄昏已近,山里并不安全,但卡埃斯似乎对这些危险浑不在意,苏蕉也没有挽留。 苏蕉捏着这个还带着男人体温的怀表锁链,敏锐的感觉,作为猩红之神的第一个信徒,路易卡埃斯太过轻狂。 这样的人不会信神。 比起神,他更信自己。 他不会是一个很好的引导者。 山里开始下雨,山路变滑,克里奥的出行计划取消了。 如果是之前,苏蕉大概会无所谓下不下雨,能不能出门,反正他在这个世界不老不死,漫长的时间总能让他找到机会。 但自从那个名为路易卡埃斯的男人走了之后,苏蕉就开始有些不安。 他直觉感觉会发生一些变化,却不知道是好是坏。 而唯一不变的,大概就是冠以「猩红」之名的兔子神,依然每晚雷打不动的来看他。 祂依然每天为他带玫瑰,但苏蕉还是敏锐的发现了不同 祂的身体一天似乎就有一天的变化。 一开始祂似乎并不太稳定。 祂一开始只是一个模糊的,有着兔子耳朵的幻影。 但是渐渐的,祂的兔子耳朵消失了,脸部的轮廓也逐渐变得清晰。 -- 第215页 更神奇的是,祂的衣服变成了修长合身的英伦衣饰,勾勒出完美的身材,脚上蹬着铆钉的皮靴,他的肩膀上钉着红月的徽章,衣服的口袋里插着一朵沾染着露水的玫瑰花。 比起山野里的兔子神,祂更像一位大贵族。 苏蕉大概能猜到,这种变化是因为什么。 祂偶尔会跟苏蕉这样说。 我听到的声音,变多了。 祂亲昵的朝苏蕉撒娇:苏,我有点累,你可以摸摸我吗? 作者有话说:。 第64章 【猩红之神】 绯红的,像月亮一样的 每当这个时候, 苏蕉就会摸摸他的头发。 祂的头发也不似这样的柔软,带着一些硬邦邦的感觉,有点扎手。 祂似乎是觉得很舒服, 跟苏蕉说:山里, 新长出了红色的果子。 祂说:等雨停了, 我带给你。 似乎是因为向祂祈祷的人变多了,祂的话说也流畅起来。 苏蕉想,大概是路易卡埃斯回去后, 设立「神庙」一样的地方,宣传了「猩红之神」的存在。 之前兔子神的形象总是发生一点扭曲的变化,想来是那些信徒心中有关「猩红之神」的形象还太过模糊,所以导致兔子神的变化也无常但最近他的形象变得稳定了。 苏蕉又看了一眼兔子神或者说,猩红之神。 他眉眼变得清晰了很多,眼眸还是深红色,皮肤白皙,有一种温柔的英俊。 只是苏蕉有时候会觉得他比起之前, 少了很多懵懂的天真。 这也许是他聆听了太多的祈愿。 虽然和之前的差异有点大,但应该是小问题 苏蕉想着想着就出神了。 苏? 苏蕉回过神来,就发现祂眉头皱起来,似是不满的盯着自己, 绯红的眼睛隐约染着幽深的阴霾。 苏蕉被看得骤然一个激灵, 再仔细望过去,又什么都没有了他似乎只是不满而已:苏,没有听我讲话。 我有在听。苏蕉安抚祂:我很期待你带给我红色的新果子。 于是那一点不满消失殆尽,祂高兴得笑起来。 很好哄。 苏蕉想。 连绵的大雨下了好几天, 山里蒙着潮湿的雾, 但谢天谢地, 雨停下来了。 兔子神总在夜晚出现,他的身影藏在雾气里,朦朦胧胧的,祂每天都跟他说果子的长势。 绿色的芽被雨打掉了。祂描述着,叶子掉在泥里,被泥淖掩埋。 这个世界的通用语言并不晦涩,而且听起来很优雅,苏蕉有点喜欢,所以学习的很快。 人们说话的时候,会十分注意说话的节奏,当认真陈述一件事的时候,就像在读十四行诗。 祂的声音悦耳,又有一点淡淡的惆怅,听起来更加动人。 苏蕉说:等一段时间过去,叶子都会长出来的。 祂却仿佛还是有点耿耿于怀。 苏蕉不太明白祂为什么要在意一枚叶子,试图转移话题:你最近有听到不好的祈祷吗? 红色的祂却说:红色的叶子。 祂难过又固执的说:绿色的芽一直生长,会变成红色的叶子。 苏蕉一楞,似乎有点理解祂的难过了,祂一直都很喜欢红色的东西 就在苏蕉这样想的时候。 祂却忽然说:玫瑰一样的,很繁盛的红叶子,簇拥绯红色的果子,和你一起,会很漂亮。 祂似乎只是在陈述一件事,就像说这里有座山,那里有座岛一样,但他表情认真,仿佛在向深爱的人告白。 祂说:所以。 有一片掉在泥里。祂说:我就会,很难过。 这没有什么好难过的。苏蕉试着安慰祂:我不会介意这种事。 可是。 祂说:它配不上你了。 祂提起这件事,似乎是更伤心了,眼圈红了:我找遍群山,除它以外,我找不到,配得上你的花。 祂好可爱。 苏蕉想着,没忍住,又摸了摸祂的头发。 苏蕉说:怎么会呢,你送的玫瑰很漂亮,我很喜欢。 祂还是闷闷不乐。 于是苏蕉哄他:你的心意,就是我见过最漂亮的花了。 祂睁大纯澈的眼睛望着苏蕉,体味到这话的意思后,祂终于像是被哄高兴的孩子一样,抿着唇,露出一个羞涩干净的笑来。 其实,祂最近总是做梦,梦到很多不好的事。 梦到鲜血,罹难,灾厄,疾病。 梦见有孩子为了一个馒头就杀死了兄弟,他跪在血泊里流着泪向祂祈祷。 梦见弄权者向他祈求力量,以此发动战争。 祂能感觉到,如果满足他们的愿望,祂就可以得到力量,祂会变得很强祂不会再如山里的萤火那样缥缈,也不会无法用力拥抱祂喜爱的少年。 但祂并不想那样做。 -- 第216页 祂总是想起苏。 想起他床前的明艳玫瑰,想起他为救人刺下的指尖血,想起他看到有人获救时,唇角无意识流露的微笑,与眼里温暖的认同。 所以,祂并不想要回应这样讨厌的祈祷。 只是善意的祈祷那样微少,向祂祈祷的人,似乎都以为祂是掌管战争与鲜血的屠戮之神,他们希望祂去诅咒他人,为人带去不幸。 没人想要祂救赎。 当他醒来的时候,看见潮湿的暴雨落满山头,用心护着的红果零落了一片弯弯的绿叶。 那一刻,祂觉得伤心。 但这种伤心,在苏的笑容下,就变得很轻,像蓝天漂浮的云,像冬日落在山头的雪。 春光浮动,祂相信,此间的一切悲伤,都会在苏的笑意下消融。 祂要找到最美丽的花,送给他。 连绵的雨下了一个月,终于停了。 山间的莺鸟在鸣唱,阳光从雨云的缝隙中漏出笑脸,拖了好几天行程的克里奥决定立刻出发。 苏蕉给兔子神留了一张纸条,上了克里奥拉货的牛车。 苏蕉本来打算走了就不回来了,但是,想到兔子神要送他的花,这样的辞别让人愧疚。 苏蕉打算去外面转一圈看看,监督和控制一下关于「猩红之神」教义在大陆上的发展。 苏蕉也怕猩红之神无声无息发展成什么。 他引导兔子神走向这条神路,要负起责任来才行。 路易卡埃尔离开不过一个月而且看兔子神的状态,应该是没有出什么差错吧。 苏蕉在颠簸的牛车上盯着潮湿的,到处都是泥淖的山路想,其实如果不是这场雨,应该可以做更多事的吧。 想去山外其实特别不容易。克里奥和他闲聊,这些山脉啊有个统称,叫艾布里斯,大陆上的人喜欢把得了兔子病的人流放到这里面自生自灭。 苏蕉想,路易卡埃斯应该就是这样。 有身份的人也会如此吗? 果然在疾病和死亡面前,人才是平等的。 不过我知道一条路可以进大陆。克里奥得意一笑,我们要去的地方是利格城,那里是三无地带一般,就一般而言,我们都会去那里众所周知,得了兔子病的人基本就是等死,活不下来,所以在这种黑户到处都是的地方,你说自己是从山里来的,他们都不信的哦。 他说着,又感慨道:能活下来真是感谢神明的赐福。 苏蕉:我有一个问题,克里奥。 克里奥:嗯? 少年的声音很温和,既然信奉神明可以治愈兔子病,为什么只有你们信奉祂呢。 克里奥:很简单啊。 克里奥用一种很理所当然的语气说:剩下的人都死了。 呃大概是看出了苏蕉的震惊,克里奥跟苏蕉解释说:虽然大陆上的历史遗失了很多,但有关这些事情,我们村子还是有一些模糊的记载的。 那个时候兔子病蔓延成灾,大片大片的人得病。克里奥用回忆课本的语气说:很多人都死了,然后不知道从哪里有传说,说惹怒了兔子什么的你应该知道。 苏蕉点点头。 人们以为惹怒了兔子神明,神明要诅咒所有人变成兔子之类的。 所以人们开始供奉兔子,以求得到神明的宽恕。 事实上你不要看我们村子那么笃信。克里奥说:在过去这遭到非常多人的嘲笑。 克里奥语气浑厚:大部分人都不信世上有什么神,更何况祂还是个长相有点可笑的兔子,嗯,你知道,祖先们捏神像的时候手艺都不会太好。 苏蕉想到了村子里那个神像其实现在也不是很好。 当然,他不会这么说。 克里奥:而且因为在当时的大陆,大部分人都是不信神鬼的,甚至信奉这些东西的人,还会被视作异端。 苏蕉:还有这样的规矩吗? 在当时是有的。克里奥说:但当人被疾病吞噬,毫无希望的时候求助不了医术的时候,也只有求助神明了。 当然这些属于人性弱点的东西并不被当时信奉「铁血政策」的王族所容忍。克里奥说:所以我们被疾病缠身的孱弱祖先们和一大片得了兔子病的人一起被赶往大山不,或许还要更糟糕一点,别人只是得了病等死的人,而祖先们却是国家的异端。 所以虽然在同一片艾布里斯山,我们的祖先也只能离群索居克里奥说:不过还好,祖先们活了下来,有了我们这群后代,而其他的人 他顿了顿:全部都死了。 苏蕉沉默了。 苏蕉:连人死前的信奉也要约束,活在心灵不得自由政府管控下,你们的祖先,很痛苦吧。 谁说不是呢。克里奥说,不过现在的大陆没有这样严苛了。 -- 第217页 有压迫自然就有反抗你知道,人活着,总会有点不同的信念但当时的王族为了更好的管控,连这个也是禁制的。 克里奥说:王族借由「铁血政策」实施的严苛冰冷的,导致很多人揭竿而起,发生了很多的流血战争。 虽然那些都被王族镇压了。克里奥说:但是你知道,人可能会死去,信念却是可以继承的,它是暴雨也扑不灭的火焰。 克里奥的声音压低了些:我听说,甚至还有人不择手段,在王族内部散播兔子病毒 苏蕉微微抽了一口气。 克里奥整了整口气,叹气说:总之,如果一直这样下去,王族不会一直是赢家。 所以,现在的大陆是允许人们信奉一些存在的。克里奥说,他随后又笑了:不过你也别太担心,利格城现在不属于王族管辖,它现在是个自由城! 苏蕉顿了顿,迟疑的说:你知道的好多。 克里奥哈哈笑了笑:因为我经常去利格城啊!这个城市其他不说,各种小道消息,流言,还有其他的一些历史故事是最多的,我天天在酒馆呆到深夜! 苏蕉: 现在大陆信奉最多的是什么?苏蕉好奇的问。 克里奥:你说现在?那我可不清楚了,毕竟因为山里的雨,我可是一个月没去利格城了不过你要说之前的话,嗐,我倒是觉得那些信仰乱七八糟的,不成体统。 一路这样闲聊着。 苏蕉和克里奥赶了一夜的路,在日暮西斜的时候,来到了利格城。 这是一座颇有西式哥特风的城市,四周围着高高的城墙,只是现在城门开着,也没人看守。 苏蕉:这城墙好高。 克里奥:那是防毒墙。 苏蕉:? 克里奥:因为这毕竟是离艾布里斯山最近的城市之一,很多得了兔子病被流放到山里但病情还没有那么严重的人会想要混进城市里去,在这个城市还在王族管辖下的时候,会有士兵站在唔,站在那。 克里奥给苏蕉指墙上最高的地方,就那,背着枪,一旦看见人,就砰的来一下。 苏蕉沉默。 不过现在利格不属于王族管辖,兔子病在大陆也没有之前那样严重了,所以这个墙也闲置了下来。 苏蕉没有问为什么兔子病为什么没有之前那样严重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绵延不绝的,在即将散去的黄昏之下,像是蒙着一层灰色雾气的艾布里斯山脉。 其实答案很简单。 得了病的人被驱赶进山里,他们死在山里,没有了传染源一切自然会变好。 虽然残忍,却也直白。 但是 苏蕉想,如果只是这样的话,很少的人信奉兔子神的话 那兔子神是什么时候诞生的呢? 一般如果能神明「存在」,是需要很多信仰的吧 克里奥带着苏蕉,熟门熟路的从一个小门进去。 克里奥看了看利格上空被厚厚层云遮蔽的天空,感受了一下风向,笑着说:还好来的早不然山里又要下雨喽。 黑色绮罗一样的夜空让钩月沉醉,这是一个带着潮湿晚风的凉夜。 山里的红色果子已经长好了。 它被鲜艳的,如同弯月一样的红叶层层叠叠的包裹着,露出红艳艳的一点绯色。 即便蒙着夜色,也不减半分的明艳。 祂小心翼翼的摘下了它。 湿润的雾笼罩着红色的花和果,祂盯着那曾经掉了一片绿叶的地方虽然簇拥着果实的红叶层层叠叠的看不出丝毫异常,但祂还是难过的觉得少了些什么。 祂伸出手,轻轻点了一下,虚无的力量凝结出来,又消失了。 因为祂没有回应那些带着恶毒希望的祈祷,所以祂没有施展幻术的力量。 没关系。 祂想,苏说过,他不会在意这些东西。 祂怀着喜悦的心情,藏着三分甜蜜似的偷偷想着。 苏说他在乎的,是祂的心意。 他在乎祂的心意。 想到这里,祂遏制不住又露出了喜悦的神色来。 事实上,白日总是如此难熬,可是想到那个银发金瞳的漂亮少年温柔注视着祂,说在乎祂的心意 难熬漫长的白日,也成了裹着酒心的甜蜜糖果,发酵出让人昏昏欲醉甜意。 祂带着这样欢喜的心情,捧着红色的果实,下山去找祂喜欢的漂亮少年。 然而,总是敞开着窗,安静等待祂到来的美丽少年。 如今却不见踪影。 祂捧着花,茫茫然的站在紧闭的窗前 乌云遮蔽了月影,浓夜之下,山雨欲来。 而祂喜欢的漂亮少年。 不见了。 为什么? 他明明说,最在乎祂的心意。 却又这样冷酷无情的抛下了祂为什么? -- 第218页 是祂哪里不好吗? 是昨天的玫瑰不够鲜艳,还是红色的山楂有些涩口?是嫌祂总是夜半前来,还是觉得山中暴雨太过嘈杂? 祂明明带来了约定的果实,却不见了与祂约定的少年。 雨珠一滴一滴的落下来 哗啦 他骗了祂。 他其实是介意那片叶子吧。 因为那片叶子所以他才不要祂了。 祂常常不能理解那些凡人的痛苦。 祂凝视他们在憎恨和苦厄的泥淖中挣扎,看他们诅咒敌人,诅咒父母,诅咒疾病,诅咒他们所认知的,能承担痛苦的一切。 可是现在,祂似乎对那种痛苦感同身受起来。 于是那被祂屏蔽在外的,嘈杂的祈祷一下清晰起来,它们一声一声的诅咒一切,它们背着黑色的翅膀穿过祂心灵的高墙,又如锥子凿入祂痛苦的心底,势要拽着祂堕入可怕的深渊。 诅咒他! 祂需要需要一片叶子。 需要一点力量,幻化一片红色月亮叶子。 要祂如呢喃一般,回应了祂的信徒:绯红的,像月亮一样的 给祂一点力量让祂幻化一片这样的叶子,让残缺的礼物变得完美,让祂喜爱的少年,永远永远留在祂的身边。 可是雨真的太大了。 离开的少年。 又离祂太远了。 祂努力保护着怀里的像花一样的果实,可不知道是雨水太无情,还是祂的手在颤抖,弯月一样的红叶一片一片的落下来,跌进了灰色泥淖里。 祂眼尾带着潮湿的红意,鼻子发酸,心里发胀,眼睁睁看着零落的红叶像一颗颗跳动的心脏,最后被脏兮兮的山雨和淤泥掩埋。 祂的花和果子坏掉了。 但是没关系。 祂赐予了信徒力量,得到了信仰的回馈。 祂成功幻化出了祂心目中最完美的果实与月亮一般的红叶。 可少年没有回来。 潮湿的雨落了满身,雾气朦胧了祂的影子,祂抱着被雨水打湿的残叶和红果,怔怔的想。 原来。 他不在乎那片叶子。 也不在乎祂的心意。 苏蕉到了城里后,跟着克里奥去了酒馆。 苏蕉也知道自己的容颜过于惊艳,所以他换了一身有兜帽的衣服,把脸藏在阴影中。 酒馆里热热闹闹的,大汉们在划拳,拼酒,天南地北的闲聊,只是他们的聊天内容虽然是通用语,却夹杂着不同地区的俚语和方言,苏蕉听得很是吃力。 他是可以听懂正常的通用语的,就算不学,他也能听懂。 这似乎属于神明自带的金手指。 但这金手指并不包括方言和俚语 有时候仅仅是几个单词不一样,语句表达的意思便差之千里。 所以苏蕉总觉得他们在说的东西前言不搭后语,听起来稀里糊涂的。 克里奥给他点了一杯柳橙汁。 苏蕉放弃了自己听了,他问克里奥,他们在说什么? 克里奥:哈,你听不懂? 苏蕉点了点头。 差点忘了,你刚来村子的时候可是操 着一口不知道哪里的语言啊。克里奥了然的说。 苏蕉:那是我家乡的语言。 克里奥也没打算深究,他说:他们确实在说一些有意思的东西,而且还是大新闻他们在说最近王族突然推行的宗教。 苏蕉:唔? 苏蕉立刻紧张起来,推行宗教?那兔子神岂不是 路易卡埃尔没有帮忙推行吗?也不对啊兔子神确实有变化的样子 是啊。克里奥说着,语气带着一点嘲笑:真有办法,没有办法控制民众的想法,干脆自己推行宗教吗? 但随后他又自言自语一样的说:不过从王族的角度来说,确实是一个管理的好办法 苏蕉喝了一口柳橙汁,想缓解心中的紧张,他想,没关系,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他们推行的那个宗教是叫什么啊? 克里奥看他一眼,向人借了纸笔,给苏蕉一边写一边说:「猩红之神」。 苏蕉瞪着纸上的字,像是要瞪出洞来。 克里奥接着说:他们说,这位「血腥之神」掌管疾病,鲜血,与象征黑夜的 苏蕉一边听着一边想,似乎没有错,他给兔子是【绵延午夜的希望,鲜血与疾病的救主,热爱玫瑰与绯色的猩红之神】 「猩红」与「血腥」在大陆通用语中是写法和念法都是同一个词,所以苏蕉没有觉出不对。 克里奥:诅咒与战争。 苏蕉猛然抬起头:什么? 苏蕉愕然:诅咒和战争? 他给的「名」里没有这个东西! 是的。克里奥歪了歪头,我刚刚听他们说,王族要向周围的小国发动战争了哦,就比如利格城这样自治地方。 -- 第219页 苏蕉:可是这与「猩红之神」有什么关系? 定军心啊。克里奥倒是不意外:大概是告诉民众,国家被这样一位掌管战争的神明庇佑着,所以不要担心,战争一定会胜利的之类的吧。 而且。克里奥的眉头皱起来:我还听说兔子病又开始在大陆蔓延了。 他有些忧虑的说:不过只是有人这样说而已,还没有确切的证据可以证明,很可能又是谣言。 兔子病?兔子病! 苏蕉冷静了一下,忽然问:我想知道王族有说,向这位「猩红之神」祈祷,可以治疗兔子病吗? 克里奥用看奇葩的目光看苏蕉:怎么可能。 克里奥说:能治兔子病的神明,只有我们的兔子神啊。 他说:他们说「血腥之神」确实掌管疾病,但这个世上的疾病那么多 苏蕉闭了闭眼,想。 路易卡埃尔。 他也许是一位优秀的贵族,杰出的政治家,绝望的病患,但唯独不会是一位虔诚的信徒。 王族的骨子里流淌的是战争带来的金钱与利益,绝不是虚无缥缈的神明与救赎。 他果然找错了引导者。 苏蕉想。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会坐以待毙。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5章 天灾世界 这个世间,谁总能恰好遇到自己喜爱的东西呢? 凉夜的山野蒙着薄雾, 雪白的野兔追逐着萤火。 薄薄的月光笼着凝实的影子。 祂凝视着眼前倒映着圆月的湖泊。 湖泊里的月亮颤抖几下,慢慢铺开朦胧的景象。 那是一个极其美貌的少年。 少年穿着黑色的斗篷,长长银发被简单的拢起, 他浓密睫毛半掩着金瞳, 正在注视着什么。 祂能看到他眼皮上的小痣。 他在看什么, 这样专注? 祂的视线控住不住的落在他手上。 少年修长的手指捏着一块银色的怀表。 祂瞳孔微微一缩。 祂认识那块怀表是那个男人的。 那个满身潮湿的淤泥,躺在洞窟里,浑身长满白毛, 病入膏肓的男人那个人类的东西。 祂控制不住的开始想起,少年对于他的第一个请求。 少年的第一个祈求就是请祂救这个人。 在这个人恢复以后,少年还收下了他的怀表。 当时祂并不以为意,因为村子里也会有人送给少年东西,有时候是一些蔬菜,有时候是肉,祂明白,这是表达友善的方式就像祂每天夜里为他送来沾染着露水的玫瑰, 或者甜山楂那样。 但是,少年不会在深夜这样温柔的抚摸那些赠礼。 只有那个男人的怀表,得到了这样的殊荣。 祂控制不住,在心里涌出了一种酸涩。 像是尝到了还未成熟的青山楂, 一口咬到了舌尖, 又酸又痛,涩到心底。 祂茫然于这种情绪,但这种情绪,让他很不好过。 苏蕉不知道自己正在被注视着。 不过, 他确实是在想路易的事情。 之前路易曾经说, 如果想要找他, 就带着这块怀表去苏艾克城去。 「猩红之神」的教义被肆意篡改成这样子,苏蕉也确实没办法视而不见,但苏艾克城却离利格城非常遥远。 利格城是王国的外围,而苏艾克城却是王国的首都,就算乘坐大陆最快的交通工具,一种可以在天上飞的枭鸟,也得花费整整三天的时间。 而克里奥在利格城呆两天,囤够村子里需要的日用品就要回去了,下次再来就可能是两三个月后。 艾布里斯山极其广袤,其中还总有浓雾,一旦错过克里奥的牛车,就算苏蕉有着不死的神躯,也不知道得迷路多久,才能找到村子。 如果他去了苏艾克城,显然就没有办法赶回去了。 苏蕉望着手里银色的怀表,想到被路易胡乱篡改的教义,又想到祂一直期待着要送他的花。 苏蕉感到了一阵头痛。 路易是故意篡改教义的,目的,也许是战争,也许是其他。 但这样做的后果,无疑是将祂推向深渊。 可是,山中的花,祂又等待了那样久。 如果祂摘到了一心想要送他的花,他却不在村子里,祂得多伤心啊。 苏蕉一时间,竟不知道这两件事,哪一件对祂来说更重要。 最后,苏蕉望着雪白的月亮,想。 回去吧。 苏蕉想,这种教义已经流行了一个月了,只要祂不去回应那些祈祷,心态就不会被强行改变。 这一点苏蕉有经验。 先回去告诫祂不要回应一些满怀恶意的祈祷,收下祂的花,做一个礼貌而充分的告别,然后再去苏艾克城,一边找柳涵一,一边更正教义的问题。 苏蕉想。 无论如何 -- 第220页 他是不想让那单纯的山中神明失望的。 但是变故总是比计划来的更快。 第二天,一个浑身白毛,满脸狰狞在痛苦嚎叫的人出现在了利格城。 他发出尖利的声音,疯狂的在地上打滚,很快在城中引起了巨大的骚乱 天哪!!兔子病患者!! 啊啊啊!!为什么利格城会出现兔子病患者!! 救命啊!! 惊慌的传播速度比瘟疫更快! 人们仓皇的尖叫,在封城的措施还未来临的时候,速度快的就收拾细软离开利格城。 在事情发展的第一时间,克里奥就带着苏蕉火速出了利格城然而就在他们刚出城不久,城门就关了。 高高的围墙曾经防住了大山里的兔子,如今却又成了关兔子的铁桶,墙里墙外,都染着猩红的血色。 要变天了。 克里奥在城外抽烟。 那是一种自制的卷烟,烟味很呛。 他吐出一口烟圈,听着城里的兵荒马乱,叹了口气,东西还没买齐,不过不能再耽搁了,城里出了兔子病,恐怕一会就会封城。 克里奥把烟碾灭,摇摇头,叹气说:这城里的人啊 他把一支烟抽完,望着一边一直在沉默的漂亮少年:走吧,回村里去。 然而少年却站在原地,没有动。 他微微抬着头,兜帽微微后撤,露出弧度精致的下巴。 克里奥也抬头看,看到了一只巨大的枭鸟,巨大的羽翼扑展开来,像两片层叠的云这是大陆常用的交通工具,而且叫声非常吵。 这城里的人。 少年的声音很好听,潺潺如同清澈的水流,都会死吗? 可以说。克里奥冷静的说:死定了。 兔我们的神,可以救他们吗?苏蕉顿了顿,问。 你在说什么胡话。克里奥诧异的看他一眼,嗤笑一声,你觉得会有人去信一个兔子? 他烦躁的把烟头扔在地上,使劲用脚碾磨:连村子里的小孩都不愿意信! 他这样说着,却见少年突然掀开了兜帽,被裹藏在兜帽里的长发如水银般流泻下来,一双金瞳映着太阳的微光,一时间竟说不出谁更耀眼。 无论看多少次。 克里奥都会被少年的美貌惊得微微眩晕。 他们不会信一只兔子。少年的声音悦耳,那他们会信我吗? 苏蕉说:如果我 克里奥意识到苏蕉想做什么,立刻拉住了苏蕉:不行! 他紧张的说:你不能去! 苏蕉微微歪头看他,似乎不明白。 克里奥沉了沉声音说:你觉得利格城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兔子病患者? 少年眼睛微微睁大,困惑的望着他。 克里奥吐出一口气,利格城维持自治已经很多年了,像这样摆脱王族统治的城市,在这座大陆的边缘,在群山的脚下,还有很多很多。 它们象征着王国流失的税收,土地,和劳动力 王族很久就有着收回它们的野心。 克里奥说:一直视宗教于无物的王族最近突然开始推行什么「血腥之神」,宣称祂掌握着战争与疾病的权柄 而就在推行不久。克里奥紧紧盯着苏蕉:利格城就出现了兔子病? 苏,这不是单纯的疾病 他劝告说:这是没有硝烟的战争。 少年沉默了一会,忽然歪头:所以呢? 克里奥说:所以你不能去。 克里奥:你这个时候去宣扬教义如果兔子病真的被治愈,你必然会被推向风口浪尖。 克里奥喉结滚动,低声说:你会成为战争的牺牲品。 他没有否认苏蕉可以被人们相信没有人会怀疑苏蕉。 因为苏蕉太耀眼了。 他只是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都会让人怀疑他不是他,而是祂。 那是一种与生俱来一般的神圣气质。 仿佛只是被他安静的凝视,就能得到永世的救赎。 克里奥不知道这容貌惊艳的少年来自哪里,有什么抱负,又为何会沦落到艾布里斯山,但他可以一眼看出,眼前的少年并不喜欢鲜血和牺牲。 我不会死的。苏蕉说:你不要担心。 他只是神力被封印,但他的躯体 准确来说。 这是一具保持着sss至高神形态的身体。 金瞳银发是sss至高神的象征,而他从进入这个世界就被固定在了这个状态,他不会疲惫,不会困乏,不会饥饿,也不会受伤,就像山间永行的风,云中飘乎的雨,永远纯洁孤高。 战争和权利与我无关。苏蕉凝视着爬上城门的卫兵,他们手里拿着枪,在对着城里大声的警告着什么 -- 第221页 我只想要这个时代的历史与生命永远延续下去。\克里奥望着苏蕉,半晌,说不出话。 你回去吧,不要管我了,如果能看到苏蕉望着克里奥,半晌,叹口气,算了。 好像除他之外,没有人可以看到兔子神。 有关红叶与红色的果实的约定。 他注定要失约了。 克里奥望着苏蕉,最后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你要怎么做? 他说:毕竟是推行我主的教义,我来帮你一把,也没有关系。 只是一天。 从早晨出现了第一例兔子病,到了晚上,城里已经有三十多个患者了。 利格城的自治政府按照惯例,把有着兔子病的人全部驱逐进山中。 怎么会突然出现兔子病患者! 利格市的市长眼睛熬的痛红,这几天把城门锁死,不许任何外来人进来,感染了兔子病的人统统都扔到山中去 不好了,卫兵也感染了! 呃等到第二天清晨。 半个利格城已经沦陷了。 得了病的人们在城市里痛苦的哀嚎,而还没有被感染的人疯狂敲着城门想要逃出去。 向血腥之神祈祷吧 那是该死的王族的神明,我才不要向他祈祷!我会被诅咒 呃而就在一筹莫展的时候 你看那城墙上是什么? 啊枭枭鸟?? 枭鸟可以载人,体型巨大,羽翼足足有十几米宽。 而就是这样的枭鸟,停在了高高的城墙之上,发出了尖锐的鸣叫,这吸引了一座城的目光。 灿烂的正午阳光下,比枭鸟更吸引人的,是那个在枭鸟的脑袋上,摘了兜帽的少年。 他站在枭鸟的头顶,烈烈的风吹起他的银发,他的声音清晰而准确的传达。 利格城的城众们,你们好。 他的声音悦耳而温柔,像潺潺吹过的风。 什么? 那是什么人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苏。 苏蕉说:是我主行于地上的天使。 他的声音清晰可辨。 苏蕉一边说一边想,克里奥找来的扩音设备还挺好用的,他说的话,半个城都能听到。 他稍微有点紧张,不过没关系,城墙+枭鸟,他现在站的很高,底下的人都跟蚂蚱一样看不太清 我主仁慈,善良,痛恨疾病,战争,与苦厄。苏蕉用诚挚的声音说:祂尤其是兔子病的克星。 他说完这句话后,整个城市似乎都静默了。 苏蕉顿了顿,他有点担心了。 行不行啊? 看起来大家虽然暂时被他唬住了,但好像还是不太信的样子 他稿子是不是少写了很多装逼的词,导致城众觉得他是骗子?或者说没用太多俚语他们听不懂不对,用俚语才很奇怪 不不不,不能再停顿下去了,总之继续说吧! 苏蕉:我主怜悯被疾病困扰的城众。作为祂忠诚的天使,我领下祂的神谕,拯救深陷痛苦的信徒。我主向我许诺,当这世间不再有疾病,战争与苦厄,我就可以作为祂最宠爱的臣下回归祂的国。 我主允许深陷疾病的苦厄者诵念祂的名 苏蕉:绵延午夜的希望,鲜血与疾病的救主,热爱玫瑰与绯色的猩红之神 站后面给枭鸟的翅膀注射微量麻醉让枭鸟飞不起来的克里奥瞳孔一缩,猛然看向苏蕉。 苏蕉却面不改色的继续说:用虔诚的心向我主祈祷救赎的光芒将笼罩主虔诚的信徒。 说完后,他立刻关掉了音箱一样的扩音装置,跟克里奥说:走走走。 克里奥下意识的把注射器一拔,被困住的枭鸟立刻发出了一声愤怒的嚎叫作为终章,起身飞向天际。 空中有呼啸的风,苏蕉下意识的紧紧抓着羽毛不让自己掉下去。 克里奥紧紧盯着苏蕉,一字一句说:你刚刚向他们传达的,是「血腥之神」的教义。 克里奥说:祂不会救任何人。 不。苏蕉说:祂会。 克里奥忍不住拔高了声音:祂只不过是王族推出的,控制群众思想的工具,祂 苏蕉只用一句话,就阻挡了克里奥所有的声音 但祂是我们的兔子神。 克里奥瞳孔一缩,他说:怎么 苏蕉打断他,我说过,我是祂行于地上的天使。 苏蕉眨眨眼:你不会觉得我在说谎吧? 克里奥噎住了。 要是别人说,他肯定说你放屁。 可是这话由苏蕉说,偏偏就充满了荒谬的可信度 -- 第222页 苏蕉半真半假的说:之前曾经把祂传给了王族或许是王族的一个人。 但他扭曲了祂的教义。 枭鸟尖叫着飞向层云深处的远方,苏蕉望着远处翻腾的云,而我现在,要去拨乱反正了。 枭鸟的目的地是苏艾克城。 克里奥没吭声。 苏蕉说:你不信我? 克里奥:虽然你表情很纯洁,但这种事,真的很难相信。 那就等天亮吧。 夜色覆上层云,月光为羽翼笼上白纱。 克里奥已经睡着了。 枭鸟的背脊很宽大,足足有十几米,而且枭鸟飞的很稳,所以一般不会担心掉下去。 苏蕉就是在这个时候,见到的兔子神。 祂的身影拢着清澈的月光,一双红色的眼睛就这样安静的凝视着他。 苏蕉看到他,又意外又高兴,他说:你怎么找过来了? 他虽这样说着,却也觉得不对,因为兔子神的神情总有种淡淡的阴郁。 祂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说:为什么,你觉得我会救他们。 苏蕉知道兔子神指的是什么他让利格城的人诵念了祂的名,那么他们的祈祷必然能被祂听到。 兔子神的问题着实有点尖锐。 祂紧紧的盯着他,见苏蕉似乎是愣住了,祂紧接着又说。 那些人。祂说:我想让他们,死去。 祂一字一句向他宣告着,我不会,救他们。 他说的很凶狠。 苏蕉:为什么? 祂沉默的盯着他。 枭鸟的翅膀掠过云彩,它飞的更高了,似乎是朝着月亮飞去的。 苏蕉看到了他通红的眼睛。 祂的眼睛一直都是红彤彤的,因为祂的本体是只兔子。 可是今天,这片红似乎不仅仅是红,它染着深浓的情绪,蔓延到了眼尾,连清澈的月光都无法把这片红浸透到明亮。 苏蕉发现祂背后似乎还能看到山林的剪影,而祂的脚下,零落着一些弯月一样的红叶。 苏蕉一瞬间领悟到了什么,半晌:是因为我不辞而别,让你伤心了吗? 祂立刻说:没有。 祂说的又快又急。 苏蕉「哦」了一声,说:那就好。 兔子神:那一点都不好!! 祂觉得自己更生气了,可是苏蕉竟像是不明白祂心事似的,在那里兀自想着什么,也没继续说话。 夜风和星星一起沉默。 于是祂又着急起来祂也不明白自己在着急什么,可是祂就是想让苏蕉对他说些什么 可是祂又不想让他发现自己的急切,那样虽然祂不懂为什么,但如果祂很急切,苏还是不爱搭理他的话,祂会觉得更难过。 但最后,还是他率先打破了沉默,我不懂什么是伤心。 祂憋憋闷闷的这样讲:我不明白。 祂在心里说,我不明白,所以,你最好讲给我听,不然利格城的人就都要死掉,全部。 祂这样狠狠的想着,但没有说出来。 祂的少年又漂亮又好看,祂舍不得让他不好受。 苏蕉:伤心是 是像不小心嚼碎的青山楂那样吗。祂忽然又打断了他。 苏蕉一怔。 仿佛是怕他说出什么祂不爱听的话,祂兀自描述起来,很苦,很涩,很酸,牙齿和舌头都很痛,可是还要生生咽下去,于是酸味蔓延到心里,发酵到眼睛上,喉咙和胃也是很不好受 祂问:伤心是这样的滋味吗? 不应该是,更难过的滋味吧。 苏蕉想到了被苏迟眠关起来的那几天。 他竟说不出,这个的伤心,比不比得上祂嚼碎一颗青山楂的伤心。 大抵是比不过的吧,人对于伤心的阈值总是不大一样的。 嚼碎一颗青山楂应该是祂从诞生到现在最伤心的事了。 而被大哥关起来这样的事,在苏蕉的生命里,只是一般般的伤心事。 只是人间各有各的酸甜苦辣,攀比起来没完没了又没意义,与其向祂形容比吃掉青山楂更伤心的滋味,不如直白的告诉祂 所以,下次就不要再吃青山楂了。 苏蕉听见自己说:如果那个痛苦刻骨铭心的话,最好连山楂都不要靠近了,戒掉山楂,就永远不会也不会难过了。 可是。祂红彤彤的眼睛凝视着他,说:怎么可以因为意外吃掉一颗青掉的山楂 就把红山楂的甜蜜味道给忘记呢。 祂想到了那零落了一地无人在意的红叶,那熟透了也无人品尝的果实,祂那样伤心,比无意嚼碎了青山楂还要伤心,那天的雨水也很冷,直直的打湿了祂的眼睛。 苏蕉看到祂眼里澄澈的月光,那红色的眼睛里似乎有泪水,又似乎有着其他的东西:我从不会因为一时的伤心,就永远抛弃我喜爱的东西。 -- 第223页 祂注视着苏蕉,发自肺腑的说,这个世间,谁总能恰好遇到自己喜爱的东西呢? 祂诞生了足足百年,一直漫无目的的徘徊在无尽的山野,懵懂的回应着祈祷,祂在葱绿或灰白的森林中,偶遇的红色是那样的夺目而鲜艳,却又那样稀少。 祂总要在山中等很久,才会有山茶花绽放,才会有草莓在雪下露出尖角,辛辣的红椒和玫瑰在一起开放,红艳艳的山楂苦涩后才有醉人的酸甜,祂喜爱红色的同时又很难满足口味这世上能被祂完美喜爱的东西那样少。 机会这样少。 可苏蕉就是这样的机会。 他是比灰暗中的鲜红更加耀眼的让他一眼就遏制不住爱意与注视的存在。 他的眼瞳比太阳更耀眼,红唇比山雪下的草莓更诱人,让祂一眼看见,就魂牵梦萦,念念不忘。 可是他似乎并不知道自己有着这样连神明也会动心的美貌,只是皱着眉头望着祂,红唇抿起来,像在思考着什么。 月色下,祂仿佛被诱惑,忽然吻了上去。 苏蕉瞳孔一缩,下意识的想逃避,却被死死按在了祂的怀里。 祂的力气很大,明明似乎是虚影,钳着苏蕉的胳膊却仿佛铁铸,直将苏蕉吻的无法呼吸。 苏蕉瞪大眼睛,急促道:你!! 祂吮吻他的唇,沙哑又认真的说:山楂已经吃掉了,难过和甜蜜的滋味刻在灵魂里,越是痛苦,越忘不掉。 看苏蕉还是很生气很震惊似乎还没回过神来,仿佛被祂伤害的样子。 神吻了祂的天使。于是祂勉为其难的,这样一本正经的讲:就会爱世人了。 苏蕉头皮炸裂:滚! 作者有话说: 每天聆听祈祷的兔子神: 他们在说什么奇怪的东西。 他们好像在想涩涩的事情。 他们为什么在床上打滚。 为什么又人要诅咒隔壁老王,因为给他戴了绿帽子? 绿帽子是什么? 奇怪的事情每天都在上演呢( 第66章 天灾世界 我不见渎神者。 枭鸟的羽翼眨眼飞过万里。 苏蕉被兔子神的话噎得一个字都说不上来, 他脸色涨红,最后用力推开祂,你爱怎样怎样! 祂回味着少年唇上的温度, 眼睛眨了眨, 心中徘徊的怨气早就无影无踪了, 祂痴缠上来,我,只是太, 难过了。 祂可怜巴巴的说:那天夜里,雨下得很大很大,雨声很像夏天森林里鸣叫的蝉,雨水很凉衣服和泥土,都湿透了。 红色的叶子掉进了泥里。祂描述着,它们像雨水一样,用手也捧不住。 我在你的木头窗前,等了很久。祂诉说着:我很伤心。 祂明白了那个滋味叫伤心。 比吃掉了青山楂, 还要伤心。祂说着:伤心到,可以去做不好的事情。 祂对着背对着祂的苏蕉说:后来我发现我不是因为你让我伤心了,才去做那些事情。 祂笨拙的说:我只是,因为想见你。 因为想要见他, 因为想要拥有可以见到他的力量所以才去回应那些不好的祈愿。 苏蕉的手指无意识的掐着掌心。 说实话, 他并不知道怎么回应祂这样的感情。 他在这个世界,说到底,应该只算得上过客。 他想要延续这消失的历史,阻止会发生的天灾, 找回迷失在这个世界的柳涵一。 但他现在被封印了神力, 什么都做不到, 想要做什么的话,就必须利用眼前这位土生土长的兔子神。 可是在苏蕉的认知里神明守护着祂的信徒,这应该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所以他才会想办法让很多人信仰兔子神,获得祂的救赎。 可兔子神显然不是这样想,祂似乎对「守护信徒」,或者「变强」这件事,没有任何执念,反而对他充满依赖,甚至、甚至还吻了他。 乱套了。 苏蕉大脑混乱的想,真是乱套了。 他不知道他会在这个世界呆多久好的话,一两个天,一两个月,坏的话,一两年,或者更久。 但无论如何,结果都注定他是要离开的。 对于祂的感情他没有办法回应。 苏蕉忽然说:你想要什么? 兔子神歪歪头:唔嗯? 你有想要的东西吗?苏蕉说:就是,喜欢的想要的东西。 苏蕉想,不如换个东西去补偿他好了。 祂立刻说:我想要你。 苏蕉: 苏蕉说:这个不可以。 兔子神失望的望着他。 很少有人这样纯粹而自然的向他表达感情。 没有伤害,没有利用,也没有轻贱,而是单纯的,天真的,纯粹的,向他表达着我喜欢你。 -- 第224页 像珍贵的水晶球,干净又温柔。 苏蕉说不清楚自己到底喜不喜欢兔子神,只能说,不讨厌。 他没有办法不对这样纯粹直白的感情动容。 但也确实没有办法回应。 他已经不太相信感情这种东西了。 但是兔子神这副伤心的模样,他又没办法视而不见,只能说:总有一天。 我会离开这个世界,离开你的。 兔子神一下睁大了眼睛。 祂似乎不太理解离开的定义。 于是苏蕉就认真的跟祂解释:就像你看到山中死去的树,村里老去的人,黄昏中零落的蜉蝣和零落在淤泥中的青叶我是说,总有一天,我会以这种类似的方式,离开这个世界。 他凝视着兔子神,而你会在信仰中永生。 他这样说,当然有哄祂的成分在,但如果想让祂理解,这是最简单的方式。 就是苏蕉说:这是一段没必要开始的感情。 祂说:可是。 枭鸟的翅膀掠过层云,祂望着他的眼神干净执著:那有什么关系呢。 无论是山中死去的树,村里老去的人,还是黄昏中消失的蜉蝣,亦或者是零落的青叶。兔子神说:它们的消逝都与我无关,我不会为它们掉一滴眼泪的。 可是祂凝视着苏蕉:你存在的一秒,一分,一刻,我都会日思夜想,牵肠挂肚;如果你像它们一样,会在某个时刻与我告别,那我不是应该,更要去了解,去靠近现在的你吗? 兔子神说:而且,我活了很久。 祂说:我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种类的感情,亲情,爱情,友情,但不管是什么样的感情,总会有分别的时候我知道的。 也许是归功于这个世界的语言,祂认真说话的时候,总有种吟诗的味道。 苏蕉意识到他是没办法说服这只倔强的兔子了。 最后他无奈的说:很高兴你这样喜欢我。 但很抱歉 我没办法回应你的感情。 苏蕉想,他都说的这么干脆了,祂怎么也得知难而退吧? 谁知 其实,是苏无法接受,可以互相亲吻的感情,是吗? 亲吻,往往发生在亲情,与爱情中。 兔子神说:我不是,苏的亲人,苏好像,也无法接受我做你的爱人。 兔子神说:那么,我们是「朋友」吗? 苏蕉沉默了一下,点点头。 祂似乎终于勉强得到了一个还算满意的答案,自顾自的点点头:好。 祂又说:我见过,朋友之间会互送礼物。 我,送了苏很多礼物。 祂盯着苏蕉:我也想要苏的礼物。 苏蕉:你想要什么? 兔子神画了一个圈,浮动的幻影里,一枚银色的怀表在发亮。 祂说:这个。 苏蕉: 那不是路易送给他的怀表吗。 苏蕉:可这是这是去主城见路易的信物来着。 兔子神眼尾又红了:可是,我们不是朋友吗? 苏蕉:。 如果苏送了我那个。兔子神说:以后,我的天使朋友,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在这个诱惑力巨大的条件下,路易的怀表一下就没那么重要了。 虽然不知道祂为什么对怀表那样执著,但苏蕉还是痛快的答应了交易。 至于没有信物的事到时候自然有办法。 利格城。 兔子病的阴影笼罩了整个城市。 到底有人无法忍耐这种浑身长毛的痛苦,悄悄的向神明祈祷了。 【绵延午夜的希望,鲜血与疾病的救主,热爱玫瑰与绯色的猩红之神,我向您虔诚的祈祷,祈祷您带走我的痛苦,带走我的疾病】 在昏沉的梦里,信徒们得到神明的垂怜。 翌日。 好了好了!! 卡格尔不可置信的盯着自己干净的手。 昨天恐怖的白色绒毛覆盖的手背此时干净一片半点也看不到疾病的侵蚀了。 他激动的发出了欢呼:好了!!我得到了血腥之神的庇佑!! 血腥之神昨天那个人真的是天使!! 但血腥之神不是王族的宗教吗? 他们会这么好心? 呃但是在死亡的威胁下,来自哪里的宗教似乎也并不重要了,利格的兔子病得到了缓解但糟糕的是。 血腥之神救赎了我我记得,祂还是王族的战争之神 王族要发动战争了利格城感觉不妙啊 -- 第225页 要不还是归顺王族 不,战争是残酷的,我相信神明不会偏心任何一方即使这样说着,那不确定的语气显然说服不了任何人。 其他城市也出现了兔子病,但血腥之神的传说显然比兔子病更快,出现了兔子病的城市在「血腥之神」的护佑下,平安度过了这次危机。 然而随着疾病的消失,战争的恐慌却悄然在附近的城市蔓延开来,各种谣言甚嚣尘上。 神明在惩罚我们!祂认为王族统治之外的城市都是异教徒,所以才对我们施加了疾病的诅咒! 只有归顺神明,归顺王族,我们才能得到神明永远的庇佑 苏艾克城。 高脚玻璃杯里流动着琥珀色的酒液。 路易卡埃斯穿着有着金色绶带的贵族礼服,戴着雪白的手套,半眯着眼睛看着从窗缝流淌下的阳光照在酒液上的迷人色泽。 殿下。 他身后恭敬侍立着管家模样的男人,他说话的时候微微俯下腰身,用词恭谨:神明降临,兔子病被治愈后,流言已经放出去了现在利格城,巴图城等外城都陷入了恐慌,城众们合力要求城主向王族归顺,来换取神明的庇佑。 路易半眯着眼睛,轻轻抿了一口酒,露出了一个稍显冷漠的笑容。 他沉沉问:我那可怜的表哥,现在怎样了? 管家轻声说:已经按您的吩咐处置掉了。 做的不错。路易把杯中酒一饮而尽,在阳光下观察了一会酒杯。 那位「天使」呢? 管家说:他乘坐枭鸟,在来苏艾克城的路上,应该很快就到。 路易注视着,稀薄的阳光穿透高脚杯。 干净透彻,却也太过单薄的阳光落入他眼中。 他不太满意的摇摇头,随后松开手。 哗啦 玻璃杯碎裂一地,折射出了七彩的,绚烂的阳光。 嗯。路易起身,轻轻鼓掌,自言自语:这样才漂亮。 苏艾克城的戒备显然并不如利格城那样放松,但好在克里奥似乎很有经验,拿出了两份身份证明。 经守城的卫兵查验,确认了他们的商人身份后,让他们进入了城中。 苏蕉:这个证明是 克里奥说:村子里的年轻人都会被鼓励出大山游历苏艾克城作为王城,可是村人必不能错过的地方啊。 过了城门,苏蕉打量这座城市。 他看到了穿行于城市中的棕色铁皮马车,排列于马路两旁的铁艺路灯,种植着芭蕉,杉木,甚至樱花的公园里镶嵌着充满了欧式风情的巨大建筑,远远的,苏蕉看到了充满了年代感的钟楼。 到处铺着铁轨,偶尔有蒸汽列车驶过,发出轰隆隆的声音。 这里到处都是漂亮华丽的大别墅。克里奥感慨的说:该死的有钱人。 这座城市的商业也极其发达,到处挂着装饰有彩灯的,写着通用语的广告牌,商店门口放着舒缓优雅的音乐。 苏蕉还能看到几位从马车上下来购物的女士穿着时尚的衣裙,戴着装饰有羽毛的礼帽,而男士穿着西装制服,拿着手杖,优雅的接引着女士。 如果说利格城给苏蕉六七十年代的破旧感。 那么苏艾克城给的感觉,就是近代大都市。 苏蕉没有急着去找路易。 克里奥托熟人打听了一会,带苏蕉去了苏艾克城的教堂这是新修的教堂。 卡姗说教堂是新修的,原来在苏艾克城没有这种东西。克里奥说,而且,王城脚下没人有信仰,哪怕「血腥之神」是王族推崇的,前来的人也寥寥无几。 克里奥露出嘲讽的笑:或者正因为是王族推崇的,所以才没有人会来参拜吧。 人们参拜神,本就是想要在铁血的压迫中获得一些心灵的自由谁会想去信奉推崇铁血政策的王族神明? 或者说,由王族来推行神明教义本来就是极其可笑的事。 苏蕉看着这座巨大的,被修建的十分巍峨的巴洛克式教堂。 他没回应克里奥,只是拢了拢披风,让自己的脸大半被遮住,才走了进去。 柔软的红毯铺在地上,桌上摆放着圣女果,草莓,樱桃,火龙果 红色的果实被堆成好看的形状。 来参拜的人有很多,但都很安静,偶有交头接耳,也是悄悄说话。 苏蕉走到神殿尽头,看到了神像。 那是与如今兔子神一模一样的形象。 一身深蓝色的制服,稍显硬朗的脸部轮廓,唇角带着浅笑,深红的眼瞳注视着一切。 苏蕉说:为什么是这种蓝色制服? 猩红之神明明喜爱红色 王族发动战争的时候。克里奥淡淡说:将军就会穿这样的制服。 血腥之神被赋予「战争」的教义,所以刻意塑造出了这样的形象。克里奥说着,还不相信似的:祂真的是 -- 第226页 毕竟除了「喜爱红色」这一点外,其他根本毫无相似之处。 在得到苏蕉肯定的答案后,他又忍无可忍似的:王族怎能这样肆意更改我主的形象!! 苏蕉刚想说什么,有一位穿着雪白衣袍,戴着一枚红月的金发男人走了过来:是来参拜「血腥之神」的人吗? 他的笑容很是和蔼。 苏蕉猜测他是这里的神父,只是 苏蕉望了一眼他脖子上的红月项链。 为什么是红月 神会眷顾每一位深爱他的信徒,我是神父,贾尔斯。 我来教授你们如何向我主虔诚的祷告。 苏蕉拉住似乎想要出言讥讽的克里奥,向对方点了点头。 神父并没有介意他用兜帽挡住了自己的脸。 他和克里奥在神父的指导下,按一套流程忏悔完毕后,苏蕉忽然低声问:神父,您脖子上的红月,是什么意思? 神父露出了温和的笑容,这是我主喜爱之物。 他描述说:据说某人在祈祷后,得到了我主的回应我住表示,祂想要「红月」。 苏蕉想,红月 是巧合吗? 神父瞧着苏蕉若有所思的模样,感慨:最近信仰这位主的教徒多了起来,不像之前 苏蕉:之前没有人来吗? 呃神父叹息说:来还是有人来的,只不过来的,都是被王族强行拉过来的,死牢里罪犯与囚徒。 苏蕉: 克里奥: 当然,神对信徒们一视同仁。神父说:无论是穷凶极恶的罪犯,还是刚出生的纯洁婴孩在神明面前,他们都是平等的。 克里奥感觉苏蕉捏着自己袖子的手勒紧了。 他回过头,看到了少年紧紧抿起的唇:所以之前,向祂祈祷的,一直都是那样的人? 是这样的。神父说:但神爱众生。 我知道了,谢谢您的解答。苏蕉轻轻吐出一口气,他忽然理解之前兔子神说做坏事的意思了。 原来是这样。 路易卡埃斯,是个渎神的混蛋。 你好。苏蕉抬起头,让兜帽落下来,露出他那张精致到屏息的容颜:重新介绍一下自己,我叫「苏」,是由我主派遣而来,行于地上的天使。 神父的笑容微滞,他的眼神凝固在了少年精致完美的脸颊上,几乎忘记了呼吸。 少年的银发随着兜帽的落下倾泻下来,耳垂珍珠流苏微动,一双金色的眼瞳仿佛流动的黄金。 他只是站在那里,就在发光。 神父听到了四周教徒们此起彼伏倒抽冷气的声音。 别说是天使,哪怕他自称神明,也会有人相信。 苏蕉听见自己冷静的声音:事实上,我认为你们的教义有些问题。 苏蕉继续说:我主并非 啪,啪,啪。 一阵刺耳的掌声,打断了苏蕉的发言。 苏蕉眉头一皱,朝着声源望去。 男人一身优雅的蓝色制服,衬出肩宽腰窄的身材,眼瞳深邃,轮廓硬朗,唇角的笑容带着一些混不吝的野性,他从教堂外走进来的时候,肩章上的星星与绶带在闪光。 似乎是有人清场,那些震惊于「天使降临」的人很快被人请了出去,一时间,偌大的教堂里,只剩下了神父,苏蕉,克里奥,和苏蕉眼前这位令人眼熟的故人。 苏蕉:路易卡埃斯 很高兴又与您见面了。路易的笑容十分真挚,美貌的小天使。 路易:来到苏艾克城后,怎么不第一时间带着信物来见我呢? 他半真半假说:真让我伤心。 他语调是轻松写意的,但附近荷枪实弹,围绕着一整个教堂的卫兵们,导致剑拔弩张的气氛并没有因为他的轻松而减少半分。 自从苏蕉说出他的名字后,克里奥额头就开始浮出了冷汗。 他认识这位大名鼎鼎的路易卡埃斯。 这位王族的悍将,一枚杀棋。 他有着令敌城闻风丧胆的战功,之前几次镇压反对「铁血政策」的叛军,都是由他带头并且,无一败绩。 但是,通过特殊的渠道,克里奥也听说过一些关于他的,关于王族内部的腥风血雨。 据说这位路易卡埃斯,虽然明面上是表系,但实际上身体里流淌的却是纯正王族的血,是下一任国王的候选人。 也许因为这样,他被暗杀了很多次 克里奥甚至听说,为了暗杀他,王族内部属于王子那一支的人不择手段,启用了兔子病毒 克里奥看着眼前面带微笑的男人看现状,显然王子那一支的暗杀又失败了。 苏蕉并不知道这背后的暗流汹涌,但也敏感察觉出了危险。 他不会死,但是受伤也会疼痛。 -- 第228页 苏蕉用力挣扎,结果都被那双铁臂按下。 周遭的人眼观鼻鼻观心,假装没看到这回事。 给大家介绍一下。路易用鼻子哼了一声,懒洋洋的说:这位是我主行于地上的天使,「血腥之神」的眷者 他嘴角露出了一抹残忍的笑:也是让你们如今屈服于我的大功臣。 苏蕉下意识的回头去看那些人,然而在场的,他一个都不认识。 但从接下来的谈话内容,涉及一些战备内容,和 他模糊猜到,眼前这些人之前似乎是另外一派「王子」的支持者,只是现在,「王子」和他的亲信都莫名失踪了,而很快王族要对外发动战争,缺少「王子」这位指挥官,军队的指挥权已完全落在了路易手中。 有人怀疑是路易卡埃尔绑架或者谋杀了「王子」。 但是现在王子和支持他的那一派掌权的亲信都一个一个不知所踪,路易大权在握,自然没人敢在老虎嘴边拔毛。 只是有人不停的偷偷窥视着那个美貌的少年。 男人大马金刀的坐在那里,大手却紧紧锢着少年的腰肢。 少年有着精致到见之难忘的脸,银发披在肩头,有几缕落在了男人的腿上,在阳光下闪着微光,他侧眼望向众人,金瞳潋滟发光,只是见一眼,就会忍不住生出一种贪婪的意动。 这场会议或者说威慑,非常短暂,很快大家都作鸟兽散。 而路易也终于松开了苏蕉。 苏蕉立刻跳起来,瞪着他,克里奥呢? 路易说:你这么听话,他当然很安全。 苏蕉眉头紧紧的皱起来。 天使也会皱眉吗?路易有趣似的伸手,似乎是想抚平他的眉峰,却被苏蕉侧脸躲开。 路易也不强迫他,悠然的说:怎么,是在生气? 因为什么? 苏蕉冷声说:你知道。 不,我不知道。 路易好整以暇的说:毕竟我犯下的渎神之罪那样多,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生的哪门子气? 苏蕉: 我有听闻过那些愚民对于「信仰」的描述。 路易说:他们说,「神」全知全能。 祂洞悉人的心灵,看得透一个人的来龙去脉,可以更改灾厄的命运,为善良的信徒赐予祝福。 路易笑着说:既然如此,神一定知道,我都做了什么好事,又何必我再多言? 苏蕉想,其实路易说的基本没有错,在他拥有神力的时候,他确实拥有着看穿灵魂,更改命运的力量。 但是现在显然不行。 苏蕉:我没这样神通广大的能力,但我大概可以猜一猜你做了什么。 他其实一开始没有想这么多,但克里奥给了他很多思路。 据我所知,王族即将对外发动战争。 而那么恰好,前不久,利格城出现了兔子病,而且,据我所知,不受王族控制的类似边城,都出现了这种现像。 那我是不是可以猜测,是你故意把兔子病毒放在了诸如利格城之类,不受王族控制的边城。苏蕉冷静的说:你让边城的人感染病毒,这样就可以不攻自破。 路易又给他鼓掌,很好的思路,可是这样不是很没意思吗? 可我为什么要那么多充斥着病毒和灾厄的死城呢? 苏蕉一顿,他似乎想通了什么,猛然看向了路易:你在利用我!! 路易哈哈大笑起来。 他笑得脸都红了,竟少了很多的阴翳,带上了一些爽朗。 他揉乱了苏蕉的一头银发,啊,终于想明白了?笨蛋小天使? 苏蕉急促的呼吸了一下,他冷静的说:你故意篡改了神的教义 这份扭曲的教义只要传达到了他的耳朵里,他必然会离开深山,去找罪魁祸首,或者,去试图修正教义。 没有天使不会为神明被亵渎而愤怒。路易翘起二郎腿,堪称悠闲的说,你必然会来找我。 不过,不来找我,也没有关系,毕竟天使很善良。 路易含笑说:善良的天使一定不会对残忍的疾病视而不见 苏蕉沉默了一下:如果我没有出山呢? 利格城还有巴图城,那些人就死了吗? 苏蕉看了一眼但笑不语的路易。 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利格城和巴图城之类的城市,这种自治城市的存在,并不能给王族带来任何利益。 对于这个人来说 死了就死了,死了又怎样呢? 不过是多了一座,不在王族管辖下的死城罢了。 如果他视而不见,那就是少了几座与王族对立的死城;如果他拜托兔子神出手救下城众,那么已经成为王族推崇宗教的「猩红之神」,无疑会得到自治城城民的疯狂崇拜。 而他故意扭曲教义,在「猩红之神」的权柄里添上了「战争」,用以威慑。 -- 第229页 来自「猩红之神」的恩威并施。 王族会兵不血刃的拿下自治城的民心。 眼前这个人的心里,哪怕被神拯救,也不会有任何多余的感激。 他是连神明也能利用,骨子里逐利而生的虎豹豺狼。 他满心都是阻止毁灭文明的天灾,却从未思考过这样的人祸。 苏蕉推开他,皱着眉头整理自己的头发。 路易看着他的动作,不紧不慢的说:说起来,在那些无聊教义的描述里,灵魂是天平,善恶是砝码 既然如此。路易摸了摸下巴,当我积善行德,用一辈子的良善求得神明救赎后,再以神之名,为恶加码 路易直白的望着苏蕉,唇角的笑带着恶意,神会因拯救我后悔吗? 苏蕉想,兔子神总是随心所欲的活着,祂大概没有后悔这种情绪。 苏蕉淡淡说:拯救你的不是神。 他说:是我。 是他请求兔子神救下了路易。 苏蕉说:我没有预知未来的能力,不知道被自己拯救的是好人还是恶鬼,我只是在做那个时候,应该做的事情。 苏蕉:我救了你,可能会后悔,但视而不见,让你那样死去,我一定会后悔。 路易紧紧盯着苏蕉:所以现在,你在后悔吗? 路易也说不上来自己为什么会在乎「天使」的心情。 明明他是个连亵渎神这样的事都手到擒来的人。 可是他还是卑鄙的希望 希望天使不要因救他后悔。 苏蕉看他一眼,摇摇头。 就在路易心中微微一松的时候。 他听见苏蕉叹了一口气,似乎有些疲惫的说:救的人太多了,人各有命,落到你手里是你禅精竭虑终有所得,技不如人成了棋子也要愿赌服输朝前看的话,我要做的事还很多,没有这样的闲心一一去后悔的。 路易捏着杯子的手僵硬了,过会,他似笑非笑说:天使的大爱,善良的令人感动。 他站起来,捏住了苏蕉的下巴,笑容不变,眼神却极其阴郁,但既然愿赌服输,想来无论我要什么,你都会愿意的吧。 他的手缓缓的抚摸着苏蕉逐渐僵硬的颈项,粗糙的手指没入衣领,温热的指尖触碰着少年滑腻的皮肤。 银质扣子被一颗一颗解开,逐渐露出了制服下白嫩的皮肤,和卧玉似的锁骨。 路易的呼吸微微加重。 苏蕉猛得就要推开他,却被他扯住了手,拉到了自己怀里,趁机吻住了那鲜艳的红唇。 唔 撕拉 挣扎中,布料被粗暴的撕扯成了破布,露出了少年滑腻的雪白皮肤,路易被那片白色闪了眼睛,紧接着心底浮现出了极其贪婪的丑恶的欲望。 想要撕碎他,想要看他哭红了眼睛,想要听他嘶哑的喊救命但是谁也救不了他,他只能无助的,绝望的与他一起在地狱沉沦 天使?教义? 从来不存在这种东西。 从出生到如今他所走的每一步都由鲜血和阴谋铺就,喜欢的东西就要掠夺,讨厌的存在就毁灭,他的权柄和荣耀皆因此而来。 他没行过善,也不会积德,如果灵魂是天平,善恶是砝码,那他的恶码能拉着他下地狱 他确实,下了地狱。 在那个时刻。 黏糊糊的淤泥,潮湿的森林,咆哮的野兽,被兔子疾病缠绕的身体,在阴谋纠缠下,不甘而愤怒的,无可救药的灵魂 在那个没有星星的深夜,他睁着一双猩红却无法视物的眼睛,却看到了一个 温柔的灵魂。 他抬头,就对上了苏蕉极其惊惶的眼。 少年如同深林中被射中了大腿的白鹿,金色的眼睛里写满了无助的凄惶。 他的动作忽然停住了。 他茫然的察觉到。 那个深夜里温柔的灵魂,在战栗,在恐惧。 它把他带回了人间,却背负他所有恶的砝码,下本应属于他的地狱。 它很害怕。 苏蕉颤抖的身体被抱住了。 破烂的衣服碎片落了一地,他抱住了他的身体,少年白嫩的皮肤紧贴他的制服,被他象征荣耀的勋章咯得皮肤发红。 也许是因为敏感的疼痛,少年的眼尾染上了红意。 路易攥着他瘦弱的腰,轻轻吻他的唇,鼻梁,最后是他藏在眼皮下的那颗小痣,像是上了瘾。 他叹息似的,感慨似的,又怜惜似的说。 我的天使。 神也并非,百无一用。 愿赌服输路易吻着他的耳垂,嗓音低哑:你这样讲,未免对我太过无情了,小天使。 作者有话说: 苏蕉:滚; 我以为我写了五千,结果只有四千? 至少比摆烂好,对吧(感谢在2022-05-11 23:49:07-2022-05-12 23:57: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 第230页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8章 天灾世界 冬天的夜晚,又很短暂。 回应他的是狠狠的一巴掌。 路易用舌尖顶了顶腮, 可以看出来,少年这一下没有留情。 少年瞪着他,金色的眼瞳终于有了少年人的愤慨。 路易却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按住苏蕉的后脑, 深深的吻了上去。 唔 大抵是没有想到路易会再来, 他用力挣扎着。 然而路易压制他就仿佛压制一只胡乱伸爪子的白猫,虽然会冒着被挠伤的危险,但本质不费吹灰之力。 你这样看起来好多了。路易在苏蕉耳边低笑着说:我喜欢。 他忽然知道自己之前为何会不高兴了, 也知道自己此时又为何而欢喜。 不是高高在上的,慈悲的,大发善心的,仿佛永远也触碰不到的无情之物。 而是会哭会笑会愤怒会难受会恐惧的 你叫苏,是吗?路易轻轻咬着他的耳朵:很好听的名字。 他用动人而诱惑的,低哑的声线说:我不动你,你让我亲一亲,好不好? 苏蕉的拳头微微攥紧, 衣料几乎被他扯烂,恐惧过后,是无与伦比的愤怒,他抬起眼,滚!! 可是很美啊。 路易近乎痴迷的凝视着少年燃烧的眼瞳这片大陆的人多是金发蓝瞳, 即使是最美的美人,眼睛也是蔚蓝沉静的色泽。 可是苏蕉不一样,他平静的时候,眼瞳如同泛着冷泽的黄金, 情绪稍有波动时, 潋滟的微光犹如正午大片被太阳染金的云彩边缘, 而此时愤怒更仿佛烧起来金色火焰。 苏蕉愤怒的抵抗换来的是更深的亲吻,和循循善诱一般的劝导 你有想要的东西,对吗? 当然,也许你对权利,金钱这些不是很感兴趣,但你会来到这里,自然有想要的东西比如那个受了伤的人,比如想要更改的教义 宽厚的手掌抚在苏蕉单薄的胸口,我听见了心动的声音 比思考更快的,是苏蕉身体的回应:滚你妈的! 负责侍奉路易卡埃尔的人眼观鼻鼻观心,恭谨的把新衣服送进了殿里。 但眼角余光还是看到了地上破碎的布料,在起身的时候,更是不小心看到了路易脸颊上那鲜红的巴掌印。 苏蕉想,事实上,就算系统不在,「忍无可忍无需再忍」的被动技能,偶尔也会被触发啊。 当然这是一件好事。 这场示威一般的会议过去后,谁都知道,「天使」被路易卡埃尔带回了王殿。 这件事很快就如同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整个大陆。 但同时也有着流言,说神偏爱路易,将天使赐予他,成为他的情人。 也有人说,路易渎神,故意将「天使」当做禁/脔。 但是第二种显然流传不广毕竟「血腥之神」是王族也就是路易本人推崇的宗教,他没必要自打脸。 显然第一种说法更多。 深夜繁星铺满银河。 苏蕉从图书馆的窗看外面,可以看到花园里各种奇花异草在争相开放。 但很快,他就看到了兔子神模糊的影子。 祂来看他了。 看见苏,祂很高兴的过来,然而下一刻。 他有些茫然的推了推,却没有推动。 图书馆的玻璃太过透明,他大概是因为可以直接走过来 苏蕉被他逗笑了。 一直以来压抑的心情似乎轻松了不少。 祂也没有不满,整个趴在了玻璃窗上,红色的眼睛注视着他的微笑。 祂似乎不觉得手掌和柔软的脸蛋都印在玻璃上很滑稽。 苏蕉玩闹一般,把自己的手贴了上去,和他的手隔着玻璃,在同一个位置。 苏蕉这才发现,和兔子神的手比起来,他的手似乎太过秀气了。 笑兔子神说:你笑起来,很漂亮。 苏蕉看到祂的头发有些微的潮湿。 身上的制服似乎沾染了一点露水。 祂收获的信仰越来越多,所以存在也越来越凝实了。 所以玻璃会阻隔祂,露水会亲吻祂,祂的存在会越来越像一个人。 苏蕉想,很神奇的变化,却莫名的给他一种很不安的感觉。 你可以穿过来吧。苏蕉说,外面不冷吗? 兔子神摇摇头。 玻璃冷冷的,祂能看到玻璃后,室内蜿蜒扭转的阶梯,樱桃木的书架上摆放的满满的书籍,银发的少年穿着精致的雪白礼服,身上搭着驼色的柔软毛毯,一边摆着两本书。 其实兔子神在来之前,在森林里用水镜偷看了很久。 每当祂看到苏雪白的指尖翻过陈旧的书页,就忍不住想象,如果那指尖触摸他的脸颊时会有的温度。 他收获的信仰越来越多。 他会为人疗伤,也会深陷屠戮,鲜血与救赎将他两两分割。 -- 第231页 他不知道自己是对是错,只是觉得天使知道了,可能会生气。 一想到他会生气,他就觉得夜晚的森林很黑,可能是冬日将至,不下雨的夜空也渐渐很冷。 而每当凝视水镜里的少年翻开一页书。 他就如同凝视着一个飞舞着萤火的美梦。 他终于忍不住来到了梦中。 于是那遥远的,仿佛另一个世界的人,就恰好抬起了眼睛。 与他对视。 天使弯起了唇,笑得像一场美梦。 那一刻。 兔子神想,想吻他。 这一层玻璃包裹着一个干燥温暖的梦。 祂已经染上了湿漉漉的血与罪,祂怕染湿他,祂不敢碰。 而且。 如果玻璃碎了。 他一定会吻他。 可是他们,是朋友。 祂拿了他的怀表,就不能吻他。 没关系。祂说:我喜欢,在外面。 苏蕉并没有生疑,因为毕竟兔子神是兔子神,是野外生物。 也许屋子反而有点闷,他想。 怎么,会跑到这里来。兔子神的语气有点委屈的样子:这里,离山,很远。 因为有必须要做的事情。苏蕉解释说,所以会到这里来。 可是,你说,你会离开。兔子神又说:冬天的夜晚,又很短暂。 苏蕉想了想:我们是朋友。 苏蕉说了一句自己都不太信的话:朋友的话,远隔千里,心也是在一起的。 好吧。兔子神说,这里,是什么地方? 祂的眼睛微微眨动了一下,这里的气息 是很浓重的,深厚的,鲜血的味道。 让祂觉得,很舒服的味道 牙齿在发痒,想要很多的血和供奉,想要战争和屠杀想要不,不可以。 苏蕉没注意到兔子神似乎变得更加血红的眼睛,他说:这里是图书馆。 自从那次过去之后,路易似乎是为了赔罪,带他到王殿四处转了几圈,给他介绍王殿里的各种建筑。 有奢靡的大画廊足足有几百米长的走廊,墙壁上挂着很多画作,似乎是这片大陆的名家所作。 这可是很著名的画廊。路易笑着说:据说国王在这里藏了不少秘密希望神能宽恕行于此地之人的罪行。 苏蕉总感觉路易说这话的时候,总有种深长的嘲讽意味。 也有造型奇特而优雅的图书馆,被奇花异草包围着。 这是王族藏书的地方。路易说:听说记录了很多外面不知道的历史。 只是苏蕉心烦,没有心情,草草的逛了一圈,只记住了图书馆,和路易的那一句记录了很多历史。 路易显然是忙碌的,之后不知是为了彰显歉意,还是彰显对神的诚意,很多珍奇异宝不要钱的往他殿里送,自己却没有再过来了。 他不过来正好,苏蕉也不是很想看见他,只是一有空就去图书馆,其一是因为他的通用语并不熟练,很多字都是从村长那里借书学习来的。 只是村子避世隐居很多年,村长的书也都陈旧了,有些字型和变化到了现今甚至发展出了截然相反的含义。 苏蕉能很快的学会通用语,并熟练的和人进行交流,一是因为他拥有可以立刻听懂通用语的金手指,二是因为他过目不忘的记忆力,但毕竟学的单词还是有限。 其二,则是很在意这片大陆潜藏的历史。 这片大陆的历史是缺失的。 兔子神之后又缠着他聊了会,但很快就回去了。 苏蕉注意到他似乎很不自在,仿佛在压抑着什么。 苏蕉放下了厚厚的历史书,揉了揉眼睛,翻开了一边厚厚的词典。 他的通用语等级还不够高,一个单词在不同的语法中又喜欢表达不同的含义,而历史书的用词很晦涩,很多时候容易望文生义而更让他觉得无奈的是,望文生义也没办法,因为不可能有汉语译本给他比照学习。 苏蕉想,要是谁能读给他听就好了,他也不用这样艰苦的翻词典。 他能直接听懂别人说正经的通用语。 在村子里的时候都是让小男孩读给他听的。 他这样想着,翻着词典的手忽然一顿。 他看到了一个词。 【猩红】 不可避免的又想到了兔子神,本着复习的心情,他随意扫了一眼解释。 苏蕉表情僵硬了。 他死死的盯着那个「释义」 【血色的,介于红色与橙色之间的,血的颜色;也多用于形容战争,屠杀的残酷,后者等译于(血腥)。】 苏蕉呼吸一下窒住,他快速的翻词典,直接去查「血腥」。 按照目录索引出的词,那个词的形状和读音,与「猩红」一模一样。 -- 第232页 【血腥】:多用于形容战争,屠杀的残酷;同时有血色的,介于红色与橙色之间的,血的颜色,后者等译于【猩红】。 苏蕉猛然合上了词典,脸色发白。 作者有话说:。感谢在2022-05-12 23:57:55-2022-05-13 23:55: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9章 天灾世界 这种东西,让他明明身处秋冬之际,心却沉醉于春夏之交。 苏蕉控制不住的想到了神父身上的红月。 而且兔子神的原身也是兔子。 您怎么了?正当苏蕉抿唇思考的时候, 一边的高级侍者发现了苏蕉的不对,他微微躬身,矜持的问:您看起来脸色并不是很好。 苏蕉看了他一眼这是这些天一直跟随服侍他的侍者, 名叫加尔, 大概是路易调过来的, 听说出身还是一位纯血贵族。 他的面庞是很英俊的,唯一可惜的是眼尾的一道疤痕破坏了美感当然,这大概也是他会被路易派来侍奉苏蕉的主要原因。 他平时一直离他很远, 但显然不妨碍他对他察言观色。 苏蕉:我没事 苏蕉看了一眼加尔,心中一动:路易殿下,最近在忙什么? 加尔:最近边城并不平静。殿下大概是在忙那些事情吧您对这些感兴趣的话,我可以详细的讲给您听。 看苏蕉露出了有兴趣的神色,加尔矜持的笑了一笑:在藏书馆交谈太过失礼,可否让我引您到小厅一叙? 装饰精致奢华的图书馆小厅,摆放着柔软的真皮沙发,弧度柔和又剔透的玻璃小几上除了冒着热气的咖啡外, 还摆放了精致的彩色马卡龙,和一些香脆的曲奇,以及色泽诱人的牛角小面包。 按照您的口味,咖啡我已经吩咐他们加了三块方糖和一些牛奶。加尔引着苏蕉坐下后, 优雅的把咖啡推到了苏蕉身前,请品尝。 苏蕉抿了一口咖啡,就听加尔婉婉道来:在路易殿下的精心筹谋下,边城的民心摇晃,很多不安的诚众开始逼迫城主向殿下投降。 加尔:有关殿下的筹谋 这个不用说了。苏蕉想起来还觉得膈应, 为了掩饰, 他喝了一口咖啡。 好的。加尔颔首。 他有一双碧玺似的绿眼睛, 说话也不温不火:本来一切按计划,所有的事情都进行的非常顺利,但前些日子,却发生了一些意外 边城的城主们似乎得到了一股暗势力的支持。加尔说:逼迫城主向王族投降的声音渐渐被镇压了下去 加尔叹了口气,绿瞳里透出了些许似是无奈的神色:在本应该收到边城降书的那天,殿下收到了他们的战书。 苏蕉手微微一抖,咖啡漾起了细细的波纹。 战书,战争 在「猩红之神」不,「血腥之神」的教义里,被路易添上了「战争」,如果战争真的发生 加尔:他们似乎突然有了很多的底气。 苏蕉保持着冷静:那是怎么回事呢? 大概是得到了什么人的支持吧,比如一些不太喜欢路易殿下的人。加尔点到为止。 苏蕉却想到了那次实在难忘的示威会议,是「王子」的旧部吗? 加尔只是含着微笑,不否定,也不肯定。 苏蕉心里却能从加尔的反应中猜到事实确实如此了。 你看,我的咖啡才喝了一点。苏蕉放下咖啡杯,还能再说点其他的事情吗?比如说一些有趣的宫廷传说?或者历史故事? 加尔顿了顿。 似乎苏蕉的提议为难到了他。 随便说点什么都可以的。苏蕉说。 呃加尔:历史故事我知道的很少 众所周知,罗比大陆是一个没有历史的。加尔说,但王族一直流行着一个传说,不知道您感不感兴趣。 苏蕉:传说也可以的。 传说王族有一支神秘的部族和宝藏。加尔语调柔和的说:传说他们部族极其骁勇善战,是一支可怕的军队,而且只听命于国王。 苏蕉想,这不就是传说中的宫廷暗卫吗 只有国王才知道他们在哪里,怎么使用他们。加尔说:但是国王如今中了风,知道这个秘密的,大概也只有被当成储君培养的王子殿下吧。 苏蕉说:可是「王子」失踪了 是这样的。加尔微笑着说:所以路易殿下也很苦恼吧。 现在,比的应该是速度把,无论是谁,只要能找到王子殿下。加尔说:那么无论是兵力还是财宝,都可以手到擒来吧。 -- 第233页 苏蕉忽然一顿。 「王子」失踪。 「王子」掌握着神秘部族的战力。 边城得到了神秘势力的支持。 似乎有什么冥冥中串联了起来。 加尔忽然望向他,微微一笑:王权神授,如果您也许您可以不仅仅做一位被困于王殿的天使。 苏蕉放下了咖啡,目光直白而干脆的望向了加尔。 你说这些,是想要什么? 加尔却只是略带些茫然的凝视着他,碧玺一般的眼瞳似乎单纯的疑惑:我只是在给您讲一个流传在王殿中的传说罢了,您不必多虑。 苏蕉简直了怎么会有人把传说说的那样凑巧跟如今的形势无缝衔接啊。 就好像是在故意暗示他什么一样。 加尔:当然,传说总需要一些加工和幻想,才能更美好,不是吗? 苏蕉隐约感觉,加尔并不简单。 苏蕉把咖啡放在了桌上。 他不能眼看着战争发生。 最近王城,有关天使的负面流言四起。 有人说天使苏背叛了神,来到地上,却勾引了王。 有人说他出现在黑色的枭鸟身上,本意就是不详。 当然,这些流言往往只是流传了一段时间,就消失了原因很简单,传言的人不是得了无可医治的疾病,就是突然心脏骤停暴毙。 凡是对「苏」出言不敬的人,都会因为他不敬的程度遭受可怕的代价随口附和的人失去味觉,大放厥词的咬断了自己的舌头,满腔愤慨的在愤怒中心脏骤停 于是死亡的阴影比遥远更快的遍布了整座城市,另一种由祈祷而生的「传说」更飞速的遍布开来 有虔诚的神明,得到了神谕。 「苏」不仅是代神行于地上的天使,也是祂最偏宠的「眼瞳」。 谁有不敬,必血祭之。 边城有人狠狠打碎了酒杯,血红的酒泼洒了一地。 「神的眼瞳」?哼!! 这些事情苏蕉并不知道。 它像是历史的小小插曲,微起波澜又深陷沉默,无人知晓弄权者在背后功亏一篑的筹谋。 这天晚上,苏蕉又等来了兔子神。 这次苏蕉没有在屋子里,他坐在楼梯前,点着煤油灯,捧着一本词典,一边翻,一边等祂。 萧瑟的红叶簌簌,花木将枯,空气里渗着浓厚的秋意,不久就要迎来初冬,微风吹过,苏蕉竟然觉得有点冷。 他这样想的时候。 有人轻轻俯首,摘掉了他落在他发上的一片红叶。 还未等苏蕉抬起眼,脖子上就被拢上了一个沾染着暖意的雪白围巾。 苏蕉: 修长白皙的手小心的把围巾在他脖子上拢好,又很轻的,虚虚的抱住了他。 这是一个隔着距离的拥抱,然而那萧瑟的寒风,似乎都被挡在了外面。 苏蕉抬起头,正对上兔子神俯视的红眼睛。 天冷了。祂的手按着围巾,摸了摸他衣服的厚度,有点不满意的样子,这件衣服,很薄你要,多穿一点。 苏蕉怔住了,竟未能回过神来。 没有人会对他这样说话。 说天冷了,这件衣服很薄你得多穿一点。 他摸着脖子上的白毛围巾,这是 这是我做的。祂小声说:天很冷,我 祂想说祂之前掉了很多的毛,堆在祂常呆的兔子洞里,祂白天会睡在那里,洞里有很多很多的毛毛,睡起来很温暖,也很安心,谁要偷走祂的毛毛,祂都会非常生气。 曾经有不长眼的老鼠啃了祂的毛毛,被祂剃掉了身上所有的毛毛。 祂最喜欢那些雪白的,柔软的东西了。 但祂的视线又落在了少年微微束起的银发上。 那发色在夜色下也漂亮极了,一下就让祂自惭形秽起来。 祂最后微微别过头,眼睛瞧着院子里没有开放的迎春花,有点别扭,又脸颊发热的说:我偷了很多兔子的毛,做了很久。 你是我的朋友。祂似乎很难过的念出了那个定义他们关系的名词,又强调似的说:虽然,虽然是偷来的,但你你也要珍惜它。 然而祂在这里内心戏很重的表演了半天,也没等来苏的回应,祂偷偷低头看了一眼,却怔住了。 银发少年在祂怀里,用一种祂从未见过的眼神望着祂 好像是在看祂,又似乎是在看别的什么。 那双灿金色的眼瞳似乎带着一些水光,朦朦胧胧的,遥远的,又脆弱的,唇色都有些苍白了。 他明明很近,又似乎很远。 不知道为什么,兔子神的心一下慌了起来。 苏蕉喃喃听见自己问:神也会在乎人间冷暖吗? 他知道当神的滋味的。 如果他沉浸在神性里,那就是大慈大悲大无情,人间冷暖,云烟过眼,心中不留半分。 兔子神是诞生在村落祈愿中的懵懂神明,游荡于荒野。 -- 第234页 刚遇到祂的时候,祂只是喜爱红色的东西,能尝苦辣酸甜,模糊的一道兔影,冷暖不知。 祂甚至话都不太会说。 可是祂现在 我能感觉到,但其实不太懂。 祂似乎是不好意思似的说着:但我看见很多人穿很多,你穿的很少,我就会忍不住想,为什么别人都穿的很多,我的天使偏偏穿得这样少。 还有。祂很在意似的:风很大的时候,那些人,都有这样可以围在脖子上的东西。看起来很好所以我还是会去想,为什么别人都有这样看起来很好的东西,我家的天使却没有。 祂思考的结果就是亲自做了一条,毁掉了祂的窝,做出了最好的一条。 苏蕉:因为我是天使啊,天使是不会冷 不。祂却打断了他:你明明,是和他们一样。 苏蕉的脸微微僵住。 祂凝视着他,你和他们唯一的不同,就是,一直在背负着什么沉重的东西。 我不懂你在背负什么。祂说:但我知道,你冬天会冷,夏天会热,会有想要的东西,就和那些向我许愿的人一样。 可你明明是我的天使,却从来不向我许愿。祂有些委屈的说:我不知道你想要什么,但是但是没关系。 至少那些人类都能拥有的东西。祂固执似的说:你你也一定要有。 祂看起来那样固执,又那样天真,祂带着满腔孤勇,执意要闯入他的心口。 苏蕉明明笑着,眼泪却忽然滚了下来,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只是忽然觉得很难过,但又似乎,不仅仅是空空的难过,还有别的,其他的什么东西在生长,这种东西,让他明明身处秋冬之际,心却沉醉于春夏之交。 他听见自己叹息了一声:好冷。 他说:太冷啦 苏蕉漫漫人生的十几年真是太冷了所以乍见此暖,就丢人的要潸然泪下了。 然而下一刻,他就被紧紧的拥住了,祂似乎知道他不想被人看到流泪一样,把他的头埋在了自己的胸口,像是把他好好的,细细的藏起来那样。 是我的错。祂说,是我的错。 是我让你冷了,对不起。祂埋在他的脖颈,似乎比他还无助:是我贪心,是我错了 苏蕉想,祂有什么错呢? 是他对祂不起,是他为了引导「历史」延续的一己私欲,擅自将这山野自由的神明,引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中。 祂小心翼翼的说:我赔给你,好不好。 祂话音落下的一刻。 夜风竟卷起暖意。 一刹晚秋花园似经一场料峭春寒,明明秋意深浓,然万花竟放,尽态极妍,半分不输春日艳景。 这里不好,总让你伤心。祂想着那些造谣的坏人,又说:等你做完了想做的事情,如果还没有「离开」,就陪我回山里好吗,我给你摘最红的果子,一定不让你冷,也不让你哭。 作者有话说: 谈恋爱谈恋爱。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0章 天灾世界 仿佛怕把他从沉眠中惊醒的力道,十足温柔。 祂的语气小心翼翼的, 害怕苏蕉拒绝似的,在他给出答案之前,立刻又说,没有关系。 这里, 确实比山里好。祂的目光扫过了美丽的花园, 精致的宫殿和建筑 祂见识过人的贪婪,欲求,争夺, 血腥与痛苦,死亡与挣扎。 祂见过贫苦的人为一块黑面包出卖尊严,也见过富贵的人将白软的面包和大罐的牛奶扔进垃圾桶。 祂已经不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兔子神了。 祂现在,时时刻刻都能听到那些纷扰的祈祷声,嘈杂而混乱的响在祂耳边。 祂能从这些声音中获得庞大的知识,如果回应,还会得到巨大的力量,但有些时候, 祂感觉自己似乎有了很多的变化。 祂不知道这些变化是好是坏,但祂也不知道怎么让它们停下来。 祂又去看埋在祂怀里的少年,柔软的银发披在身后,在祂指缝中悄悄流动, 隐约露出白嫩的脖颈, 像朦胧山雾下堆叠的雪,稍微用力,就能浮出雪下莓果般的红痕。 祂忽然觉得贫瘠的山野配不上这样苍白美丽的人类。 人类是脆弱的,他们不像祂那样, 喝风饮露就可以生存。 他们无法忍受饥饿, 无法抵御炎热和寒冷, 他们需要食物,需要衣服,如果没有这些,他们很难生存下来。 他们在白天活动,夜晚就需要房屋来休息。 祂注视着少年,祂想到了他在寒风中的瑟瑟。 山中的风霜,会让他受伤。 如果祂没有看好他,一些野兽也可能会伤到他 他在祂怀里微微颤动,似乎是压抑的情绪突然爆发,一心一意哭得很厉害,祂的胸口都被他哭湿了。 -- 第235页 祂很想把人从怀里挖出来,亲亲他带着泪痕的眼睛。 是太冷了,所以要哭得这样难过吗? 祂又觉得,他这样爱哭,冷一点点就要哭成这样子,山上的冬天又比这里更早,他一定会很难过啊。 祂应该有像这样的偌大又温暖的宫殿,有很多听话的奴仆,有更才能细心的安置,妥善的存放他。 于是祂继续说:但是我 等到那一天,我也会有很大的宫殿的 好。 祂一怔,却正对上了少年微微泛红的眼睛。 他金色的眼瞳那样漂亮,含着脆弱的水光,却明亮又温柔。 一刹间。 兔子神大脑嗡了一下,血液逆流。 砰砰砰 祂听到了自己心脏疯狂跳动的声音,那声音太大了,盖过了祂耳边所有祈祷的喧嚣与吵闹。 苏蕉轻声说:如果我做完了我的事情,又没有离开的话。 他轻声说:我就跟你回山中吧。 苏蕉想。 他是可以陪伴兔子神的。 为什么不可以呢。 就算就算他回到了现实世界,只要这个天灾世界的天灾消失,文明延续,届时他在山中建立一个小小的天使神庙,设立自己的「名」,无论他身在何方,都可以回来。 现实世界,没有任何值得他留恋的东西。\可是,山里很冷。 兔子神呐呐的说,有,有很多野兽。 过会又很难受似的说,没有没有花园里的这种花,也没有没有书。 苏蕉歪歪头,笑吟吟的看着祂,那可怎么办呀。 他说:那么冷,也没有书,还有野兽,那么不好,我为什么还要去呢。 会有的。 兔子神语速很快的说:都会有的!你来就有了,有会有很大的宫殿,有花,有你想要的什么都会有的。 苏蕉看祂认真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他小声的埋怨说。 笨死了。 是为了你啊。 兔子神看他弯起的眉眼,只觉他黄金般的眼瞳盈盈闪光,比肩祂生来见过的所有星辰与月光。 祂情不自禁般,轻轻吻了他的眼睛。 过会,又匆匆抬起头,对上苏蕉惊讶的目光。 祂立刻别开脸,做坏事一样,苍白的辩解说:我见过朋友,嗯,也会这样的。 苏蕉眼里漾着浅浅的笑意,他顺从的点点头,是的。 仿佛是为他的不好意思解围,他眨眨眼,还强调了一下:朋友是这样的。 于是兔子神仿佛占到了什么天大的便宜一样,眼睛亮亮的:那我可以再亲一下吗? 苏蕉歪歪头,似乎有些为难的说:啊,还要再亲一下吗。 祂不知所措起来,憋红了脸:我我看到有些朋友,他们会亲两只眼睛! 真拙劣啊,这个借口。 苏蕉心里憋着笑,却没有办法不觉得祂可爱。 啊,是这样吗?他摆出一副惊讶的样子,看够了兔子神躲躲闪闪的眼神,才假装大度的说:那好吧,再亲一下哦。 祂一下就高兴起来了,毫不掩饰,就在苏蕉闭上眼睛,等他亲下来的时候,他却没有着急,只是轻轻拢了拢他微微散开的围巾。 脖颈上贴着柔软的绒毛,轻柔的暖意实实在在的蔓延开来。 苏蕉一怔,睁开了眼睛。 下一刻,轻柔的吻蜻蜓点水一般落在了他睫毛上。 仿佛怕把他从沉眠中惊醒的力道,十足温柔。 两个人对视着,一瞬间氛围似乎暧昧起来。 苏蕉心脏噗通跳动一下。 他年纪还小,却早早被生活的苦难磨平了骨子里的脾气。 所以他动用神性,让失去了脾气的自己不去顾忌他们的心情,肆无忌惮的做一位无情的神明。 他可以对欺辱他的亲人冷酷无情,对亏欠他的人蛮不讲理,在那些对他不好的人面前,他可以骄纵可以放肆,肆无忌惮的做一个傲慢的孩子。 因为他知道那些人,要么是贪图他的美貌,要么是觊觎他的身份,要么是心怀亏欠,满腹自以为是的骄横。 他们的对他的每一分好,都沾着他的血和泪。 他流血的时候,没人在乎他疼不疼,后来他不疼了,快忘了,他们又过来嘘寒问暖。 一个一个,落井下石,锦上添花。 苏蕉以为他已经对感情这种东西,彻底失望了。 直到现在。 他受不了有人无条件的对他好。 果然少年人的悸动,最怕温柔。 苏蕉微微别过头,轻声问:你最近,有听到过不好的祈祷吗? 他别开了眼,所以未曾发现兔子神骤变的眼神。 没有。 苏蕉听见他疑惑的声音,什么不好的祈祷? 苏蕉回过头,兔子神疑惑的看着他,似乎非常好奇。 -- 第236页 苏蕉:真的没有吗? 祂红色的眼睛眨了眨,摇摇头:没有呢。 祂不可能让苏知道的。 他知道,苏讨厌伤害,讨厌血,讨厌战争和死亡,如果他知道如果他知道 苏会抛下祂吧。 但因为心底某些不可言说的恐惧,祂无师自通了撒谎。 面上却没有一点破绽。 呃苏蕉的眉头皱起来,不对啊,「猩红」的名还有一层「血腥」的含义,路易又故意在教义里加上了「战争」 祂明白了什么,立刻说:这样说的话,确实有听到一些不好的声音。 苏蕉紧张的问:什么声音? 就是要我去帮他们去诅咒一些人。祂歪头,含糊不清的说:做一些坏事 苏蕉立刻问:你回应了吗? 祂摇头:我没有理会那些。 苏蕉这才松了一口气,他认真的说:不要理会那些声音也不要去回应他们。 祂缓缓的眨眨眼,说:好呀。 苏蕉问他:你不问为什么吗? 祂心脏一跳,但很快眨眨眼睛:不为什么呀。 因为是你说的话。 苏蕉微微怔住,心中一片柔软。 黎明前最深的黑暗里,苏蕉轻声说:你说的哦。 不要骗我。 少年仰头,银发逶迤,他的金瞳水润诱人,他望着兔子神,语调很柔软:这是我向神,许下的第一个愿望。 祂看着在怀里好像很放松的苏,看他无意垂下的浓密睫毛,白瓷一样的皮肤。 祂对祂的天使撒谎了。 祂歉疚的想。 祂的天使有脆弱的身体,和柔软的心肠,如果他知道祂回应了那些不好的祈祷会发生什么呢? 也许他就不会做祂的天使了甚至,也不会做祂的朋友了。 只是想想,兔子神便很恐惧。 没有什么事情比这更为可怕了吧。 就这一次。 祂握住他的手,用很轻的声音说:从今往后。 历史无法更改,做过的事也无从挽回,但从今往后祂会很听话。 天光破晓。 苏蕉跟兔子神告了别,轻轻摸了摸脖颈上柔软的绒毛,觉得心里暖暖的。 他想,他这是有喜欢的人的感觉吗? 苏蕉脸微微泛红。 这似乎不是害羞,只是觉得很不错。 他这样想着,一转身,就看到了不远处在破晓中安静矗立着的影子。 苏蕉微微僵住。 是加尔。 他站在阴影处,也不知道站在那里,看了多久。 与苏蕉对上视线后,他露出了一抹微笑,意味深长:早安天使阁下。 苏蕉很快镇静了下来,冷淡的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加尔不置可否,恭敬的跟上。 他假装逛花园,在花园里走了两圈,一边走一边想,加尔看到了吗? 但是普通人似乎是看不到兔子神的。 可刚刚加尔的表现,又似乎并非什么都没看见。 正当苏蕉思索的时候,他听见早起仆人发出的惊叹:这花怎么都开了,现在可是秋天! 苏蕉驻足。 天哪简直是神迹 嘘,你忘了,这里住着的可是 呃于是那声音就又更低了下来,窃窃私语着,因为「神的眼瞳」,天使殿下在这里吗 神一直在注视着我们吗 「神的眼瞳」?苏蕉眉头一皱,他什么时候有了这个称号? 来不及细想,他又听见他们说:有天使殿下在这里,战争一定会胜利吧! 他们的声音,兴奋中夹带着恐惧,他们继续说。 听说那些蛮子们指控说路易殿下囚禁了王子殿下,要为王子复仇太可笑了,他们这些人哪里来的脸插手我们的事情 加尔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他身前,冷不丁的开口说,路易殿下已经决定开战了。 苏蕉顿了一会,为什么突然这样急? 因为边城想要路易殿下交出王子。加尔微笑着,用只能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说:外城背后的势力韶然若揭,即便发动战争,也是出师有名。 苏蕉眉头皱起:出师有名? 路易殿下虽然有着王族血脉,但只是刚刚得到国王的承认,还没有来及加冕,顺理成章的回归王族国王便中风了。 苏蕉:没有国王便不能加冕? 理论上是可以的。加尔说:加冕仪式便是路易殿下的生日,一年一次,彰显王族的刻板与庄重。 -- 第237页 加尔娓娓道来,但不幸的是,在加冕前一天,路易殿下失踪了。 加冕仪式,便不了了之。 路易失踪了? 难道? 苏蕉想到了山野里,得了兔子病,差点魂归西天的路易,隐隐似乎摸到了什么。 加尔继续不紧不慢的陈述:加冕失败,路易便算不得正统王族,而名正言顺能继承王权的,只有王子殿下一个人。 但是王子殿下也失踪了。 而路易却回来了,不仅回来了,而且以风驰电掣的速度,在国王中风,王子失踪,群龙无首的乱境中掌握了主导地位,甚至有条不紊的整治了城市,推行了宗教。 王子一脉遭受了巨大的打压。 但无论如何,未曾加冕的王族来掌权,都是名不正言不顺的。 外城背后有王子的势力在支持,他们这些天接连散布路易囚禁王子的谣言民众是很容易被煽动的。加尔说。 苏蕉侧眼:但王子的失踪确实跟路易脱不了干系吧。 加尔:这就不清楚了。 苏蕉抿起了唇。 加尔的目光落在了苏蕉身上,轻声说:但其实,这是没有关系的。 苏蕉:? 路易殿下虽然没有国王的支持,上位也名不正言不顺,但是那又怎样呢。加尔说:有您这位战争之神的「天使」在无论外城有什么势力支持,无论他们的宣战多么的名正言顺,他们的民心都是动摇不安的呢。 他说话的时候是微笑着的。 苏蕉: 加尔无视苏蕉复杂的表情,继续说:而且这些天,神明一直在显露他的神迹。 苏蕉一怔,神迹? 是的。他含笑说:前些日子,有些关于您的谣言不太中听,我个人觉得那是外城想要污名化神明的一些不入流的手段。 苏蕉: 苏蕉唇微微抿起,他知道谣言有多么可怕,尤其对神明这样依赖着信仰塑造「自我」的存在来说:谣言说什么? 谣言说什么其实不太重要。加尔说,重要的是 造谣的人要么得了无药可救的疾病,要么死于心脏骤停。 苏蕉心脏骤然停跳了一拍。 所以人们将您称之为「神之眼瞳」。 他们说。加尔说:神在用您的眼睛注视着人间。 是兔子神做的? 不不不,兔子神怎么会做这样的事? 一定不是他。 一瞬间的心慌过后,苏蕉镇静了下来。 他强迫自己回想夜晚兔子神的种种细节他记得,自己回应「冰雪之魔」的祈祷时,他的气息是压抑阴沉的但兔子神身上没有任何这种气息。 只要回应了那些认为他是「血腥之神」的负面祈祷,就会慢慢成为信徒所祈祷的模样。 虽然有「血腥」之名但祂说了,对于那些事情,祂没有回应。 他无意卷入人间的纷争,所以不会做这样残忍的事情。 而且兔子神看起来并不是那种很偏执的性格。 祂生于山野,骨子里的有着孩子气的天真和单纯,不会因为一时口舌就夺走他人的生命 这样想了之后,苏蕉又开始想。 可如果不是兔子神的话 那会是谁呢? 为什么一定要向他们宣战? 巴图城乱作一团,从兔子病中恢复过来的城众们接连游行,向城主发起抗议。 那是被「血腥之神」保佑的国家!!王城还有天使坐镇!我们没有任何胜算! 神明严厉惩罚了亵渎天使的狂徒! 我们已经拥有足够的土地和自由,我们不想参与战争,成为你们争权夺利的工具,我们不想身患疾病,成为神明的弃子! 但这场抗议游行,很快就被强制镇压了。 如果你们不向神祈祷,神自然听不到你们的亵渎。 路易不过是借着伪神名义的跳梁小丑,谣言蒙蔽了你们的眼睛!我们才是正义的一方! 他亵渎王权,也在亵渎神明守护的国家,他将神明最眷顾的天使囚在深殿,他亵渎了神明,很快天使会离开王殿,回归天上神不会永远站在他那边! 巴图城城主愤怒的扔掉了手里的文件。 厚厚的文件落在桌子上,发出暴躁的声响。 他深吸一口气,抬头看不远处的人:现在城里一片混乱,对于宣战这个决定民众的抗议声很大。 那人藏在阴影中,模糊的看不清脸,他的声音也是沙哑的:但你已经递了战书。 朝令夕改并不是什么好习惯。 巴图城城主脸上的肌肉扭曲了一下。 我想知道王子殿下的秘密武器是什么。巴图城城主稳了一下气息,轻出了一口气,如果不是当时您信誓旦旦的跟我保证 -- 第238页 我现在也可以和你保证。 那人漫不经心的说,不要称呼我王子殿下,我可不是什么王子殿下 不过在开战之前王城里,确实有个大麻烦,需要处理掉。 巴图城城主脸色一变。 眼前身在王城,对他们而言,能称得上「麻烦」的。 也只有那位「天使」了。 巴图城城主虽然对「天使」多有忌惮,甚至是恐惧痛恨,但他从未想过要对这位「天使」怎么样。 因为治愈的兔子疾病,得到回应的祈祷,还有种种可怕的神迹,都证明着一件事 神注视着世间。 男人却丝毫没有在意城主的脸色,他从阴影中走出来,他浑身上下都蒙着厚厚的斗篷。 厚厚的斗篷中伸出了一只苍白劲瘦的手,捏起了那张夹在文件中的照片。 照片是黑白的。 里面的少年窝在柔软的懒人沙发上,银白的头发在身后慵懒的逶迤,耳垂上造型奇特的珍珠流苏耳坠让他看起来有种神秘的气质。 他骨骼均匀纤细,看起来有些瘦,怀里抱着一本书,眼皮半掀,一双浅色的眼瞳,即使黑白照片,也不减半分惊艳。 别说是落入人间的天使,哪怕说是误入尘世的神明,也会有人前赴后继的去相信吧。 他定定的凝视了照片很久。 巴图城城主看着他的动作,刚想说什么,忽然听见他说。 在一些很古老的传说里。 男人的声音很淡:神派遣天使,拯救陷入苦难中的凡人。 从未听说。巴图城城主摇头,但停顿一会又说:但这听起来很不错。 是这样的。男人似乎是笑了,是很不错的故事。 所以,天使和这里的人都一样。 他们都只适合活在神明编织的故事里。 而不是现实。 男人缓慢的把照片掀过来,背面朝上的搁在桌上,遮住了少年那美丽的脸。 他叹息一声,说:是时候找到「王子」了。 苏蕉去见了路易。 他在书房里,看起来有些疲惫。 路易最近在整备军队,很忙。 苏蕉在来的路上已经斟酌了他应该说的话,比如说,应该怎样停止战争,但觉得这种话听起来很天真很愚蠢,估计下场是被路易赶出去。 但从另一个角度,他也许可以用一种更聪明的方法,提出这个问题。 目前外城开战似乎是用的王子失踪的这个借口其实苏蕉觉得这听起来很怪,不够名正言顺,毕竟无论怎样外城都是外城,发动战争干预他国内务怎么想都很怪。 但外城有王子一脉支持,这又是民众们心照不宣的事,外城的支持就变成了王子请来的援助?在支持王子的民众眼里,大概是这样子。 那么只要把失踪的王子找出来那边的借口就不存在了。 当然,想要发动战争的话什么借口都可以,苏蕉也没天真到觉得找到王子那边就能熄战,但是却足够拖延一段时间了,在他们找到新的,合适的开战理由之前。 在这段时间里,他要把「血腥之神」的「名」和教义,以及在信徒中间的印象改回来! 于是路易抽出时间见了这位被他藏在王殿里的美人天使。 听到的第一句话便是 王子在哪里? 路易:? 他放下手里厚厚的文件,似乎觉得有趣,湛蓝的眼睛含笑望着他,眼里却没什么笑意:所以你突然跑过来。 他顿了顿:就是要来问我另一个男人的下落? 作者有话说: 苏:似乎选了另一种意义上不太聪明的问法( 甜甜的恋爱真让人心情都美好了呢。 但我似乎是狗血文。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1章 天灾世界 你为你的神明活,我为我的国家死。 苏蕉: 苏蕉顿了一会儿, 心平气和的向路易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路易漫不经心的听着,视线落在苏蕉脖颈上的雪白围巾上。 毛茸茸的,看起来很柔软, 衬得他皮肤更白了。 但莫名碍眼。 路易忽然说:你不想开战? 苏蕉顿了一下, 点点头他的目的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路易的神情似乎是舒缓了很多, 他似乎是思考着什么,过会问他:为什么不想? 苏蕉怔了一下:什么? 为什么你不想开战。路易盯着他,我很好奇。 苏蕉: 苏蕉别开眼睛, 说:没人喜欢战争。 有点敷衍啊,这个理由。路易的手指随意敲着文件,但有点意料之外。 苏蕉:? 看着少年一脸困惑,路易竟被逗笑了,他心情愉悦的说:我以为像你这样的「天使」,会说一些「神不喜战争」类似的这种话。 -- 第239页 苏蕉顿了顿:神当然也不喜欢。 是吗?路易说:看来我对神明的教义误会很大啊。 他漫不经心的说:我以为名为「血腥」的神明,会很喜欢让人流血的战争的。 苏蕉立刻说:他不喜欢! 金色眼瞳瞪起人来,竟也有几分威慑力。 就像一直收敛着翅膀忍气吞声的小金丝雀, 忽然扑棱起了羽翼,狠狠的往他脸上扇了一翅膀似的。 他诚惶诚恐的说:希望神明不会生气。 他虽然这副模样说着,眼里却没有任何恐惧的意思,甚至嘴角微微弯着, 但也没有笑意, 反而有些阴郁。 他不喜欢苏蕉因为别人跟他生气神也不行。 但他忽然也意识到了一点。 苏是「天使」。 是神传达意志的使徒,也是神最虔诚的眷者。 他的心永远向着神。 不过没关系。路易想。 这个世界上除了机器,没有谁会永远忠诚。 宝贝,我要纠正一点。路易稍微收拾好心情, 若无其事的说:如果大家都不喜欢战争, 那战争这件事, 为什么不众望所归,就此消失呢。 对于路易这种眼里只有利益与权利的人来说,神存在意义就是煽动民众。 他们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可以利用一切能利用的东西金钱,权利,人民,谣言,战争,甚至最后连自己他们没有心,他们也从来不在乎自己到底践踏了什么。 这样的路易,让苏蕉想起了宴怜。 苏蕉盯着他,一字一句:你想要边城的土地,想要劳动力,想要税收,想要胜利,我忘记了,你是一切的既得利益者,你当然不会讨厌战争。 路易敲文件的手停下了。 他盯着苏蕉,眼色沉沉,瞳孔蒙着一层霾灰色。 苏蕉一瞬间觉得,路易下一句话,会让他滚出去。 但是他没有这样做。 他只是用似嘲非嘲的语气说:这个世界上,无论什么东西,只要存在,就会有人喜欢,无论是生来丑陋的孩子,还是到处流血的战争。 对于苏蕉的话,他没有辩解什么。他只是用那双有些泛着阴郁灰色的蓝眼睛和苏蕉对视,嘴角甚至勾勒出了一个嘲讽的微笑,毕竟,我不是生来被人爱戴的神明。 只有鲜血淋漓的战争才能为我带来国民的信任,闪光的勋章,和永不西沉的荣耀。 苏蕉:但是战争会让很多人死! 苏蕉:你也上战场的不是吗?你自己也会死 苏,神明之下,你是天使。路易打断了他,王权之外,我是将军。 你为你的神明活。路易淡淡说:我为我的国家死。 路易说话的声音很平静,就好像在说一件非常理所当然的事 苏蕉却感受到了一股铿锵的力量。 那是一种野草在石缝中挣扎出的力道,不声不响,石破天惊。 苏蕉意识到。 也许路易与他想象的并不相同。 不也没有不同 他确实是那种,会为了想要的东西,不择手段的人他不顾人命,在外城使用兔子病毒 但站在路易的立场上,他似乎,确实没有必要对敌国手下留情。 苏蕉决定不去想这件事,毕竟,无论路易是怎样的人对他来说都无关紧要,而且对方恩将仇报扭曲教义这件事,是真的。 他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我还是希望能找到王子。 有了王子,他们就没有了借口。苏蕉说,我有听人说,外城的城众现在非常抗议向王城开战,并且都有归顺的意思,如果找到王子,以您的能力,加上舆论推波助澜,这场战争不了了之也有可能。 没用的。路易盯着苏蕉,漫不经心的说。 他想,天使为什么这样好看。 他一边回答着他有些天真的话,视线却无意落在他在阳光下微微发亮的银发,浓密的睫毛,无意识睁大的金色眼瞳,白嫩的皮肤,和那卧在雪中似的红唇上。 是所有的天使都这样漂亮吗? 这种漂亮让路易回忆起了那些不太好的过去,回忆起了他小时候很喜欢,喜欢到一直记在心里,却被生生打碎在眼前的一只雪白釉彩瓷器。 他喜欢的东西总是这样,或属于别人,或被抢夺,或被毁掉。 那种感觉其实很不好,路易不喜欢,所以后来他放在心里的东西,一定要看得紧紧的。 属于别人的那就抢回来,会被抢夺那就拥有比强盗更强的力量;可能会被毁掉?那就把潜在的威胁全部消灭掉。 无论是国家,还是王权当然,现在也许加了一位天使。 没有敌人,喜爱的东西,就不会消失。 他不是那种把喜欢藏在心底不敢让人知道的窝囊废。 苏蕉心中一紧:怎么会没用? -- 第240页 路易却盯着他的唇,忽然又笑了起来,我嘴巴很严的。 苏蕉: 苏蕉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路易微微舔唇,眯着眼睛笑起来:你亲我一下,我就跟你说。 回答他的是苏蕉离开的背影。 看来是谈不下去了。 路易挑起唇角,拍拍手,押回来。 卫兵不敢对苏蕉这位「天使」不敬,但对上路易的眼神,果断低下头,对苏蕉说:请您回去。 苏蕉不动,那卫兵上了手,押住了苏蕉,送了回去。 苏蕉胳膊被制住,脸色涨红,瞪着路易:放开我!你要干什么 对不起啊。 路易绕着书桌,捏起苏蕉的下巴,直接亲了上去。 柔软的唇,滋味很好,有些凉,像松枝上堆叠的雪。 苏蕉瞪大了眼睛,用力的挣扎,但都被压制了下去,他白瓷似的脸上晕染了好看的绯色。 路易把碍眼的围巾拆下来,捆住了他的手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觉拆下围巾后,苏蕉挣扎的更用力了 路易毫无歉意的说,向虔诚的向神致敬,原谅我情难自禁,向您的天使行了一个吻面礼。 苏蕉难以置信:你要不要脸?! 路易贴着他的耳朵,无视他的话,低声夸赞他的名字:苏你的名字可真好听。 苏蕉:滚。 路易撩起他的银发,轻轻吻了吻,眼瞳的灰霾不知何时散去了,他说:战争一旦开始,想赢,就得有不要命的觉悟。 我命都不要了。他似笑非笑说:要脸做什么。 苏蕉回去的时候满脸晦气。 路易没对他做什么脖子以下不能发生的事,只是摁着他亲了很久,然后给他解开了围巾哄他,但到底没告诉他王子到底在哪里。 围巾是兔子毛做的,很软,也没有皱。 他把围巾细心拢到怀里,心里闷得慌,把人推开转身走了。 他心烦意乱,也不想回去,路过了那个大画廊。 画廊外面的花儿开放的正好,即使是在晚秋,也尽态极妍的盛放着。 他停在那里,看到了这些花,想到了那一夜的暖风。 呃他身边的烂桃花纠葛不清,兔子神如果看到了,得多难过。 苏蕉抱着围巾想,要不还是算了吧。 他这样的人,谈什么感情呢,什么都拒绝不了,只会让人家伤心又难过。 苏蕉把头埋进围巾里,软软的,暖暖的,风太冷了。 他很舍不得。 他都答应了。 答应的事要反悔,更让人无法接受吧。 苏蕉回过神的时候,已经在画廊里走了一阵了。 他看着墙壁上的画,有些是纪念画,有些很抽象,看不太懂。 他琢磨着,这些似乎都是大陆上历史名家的画,看仔细一些说不定能找到一些历史的线索索性抛开了杂念,认真观察起来。 他看着看着,画却怪异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那些抽象的画,在苏蕉眼里似乎都很像一只兔子。 他揉揉眼睛,再看,还是觉得它像一只眼睛流血的兔子。 苏蕉莫名心脏一冷,他继续往后看,依然是很多抽象画都隐约能看出兔子的影子直到他看到最后一副 他看到了画上的国王 苏蕉倒抽了一口气。 画上的国王穿着规整的蓝色制服,拿着黄金的权杖,坐在黑铁王座上,身边绽放着荆棘与玫瑰然而这些并不是苏蕉倒抽一口气的理由。 让苏蕉头皮炸开的是。 国王长着兔子头。 而没等苏蕉震惊,他后脖颈一痛他没失去意识。 神明的体质让他能敏锐的感知痛觉,但不会让他脆弱。 他果断回过头,看到了戴着口罩的加尔。 加尔眼里闪过了一道诧异的光,随后露出了一抹无奈的微笑:啊忘记您是天使了。 不过没关系。加尔微笑着说:反正目的地也很近虽然您大概可能不会死在这种地方,但是没关系 下一刻,苏蕉整个人被推到了那副兔子头的国王画上 机关齿轮咬合的声音震得人耳朵发麻,苏蕉只觉得背后一空,竟然出现一条暗道 他被狠狠地推了下去! 他听见加尔叹息似的说:天使殿下,旅途愉快。 「啪」得一声 暗门关上了,四周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似的漆黑。 作者有话说: 难以置信这章我写到现在(跪下。 作息调整计划再次失败。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2章 天灾世界 和我同样的渴望,和我同样的欲求 这里滚着凄清的寒风, 有点冷,空气中有着浓浓的,很不好的味道,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 第241页 苏蕉有点怕黑, 他在原地呆了一会, 等眼睛慢慢适应周遭的幻境。 他现在虽然不能用法术,但也是神躯,适应了一会, 他的眼睛就把周遭的一切都看清了。 少年眨了眨金色的眼睛。 他发现这里是潮湿的楼梯,一直往下,似乎通往什么地方,墙壁上似乎画着什么诡异的符号。 这些符号并不是大陆通用语,而是一种完全诡秘的符号,似乎潜藏着一些神秘力量,而且 苏蕉摸了摸墙壁上潮湿的青苔,这里似乎有很漫长的历史。 也就是说, 这个地下空间大概从很早之前就存在了。 苏蕉看了看身后紧闭的门,推了几下,也没推动,他也就放弃了, 转而往下走。 他其实并不很害怕他在天灾世界是不会死的。 这密道不是很长, 顺着潮湿的阶梯,苏蕉很快走到了尽头,随后他瞳孔一缩,倒抽了一口冷气 兔子。 不, 是兔子尸体。 属于人类的, 得了兔子病死去的尸体。 它们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 墙壁上是深深的抓痕。 它们死相狰狞,彰显生前痛苦。 苏蕉的大脑一片空白。 王城的大画廊下面有秘牢,秘牢里关的都是得了兔子病的人? 就在苏蕉还没从这深深的震惊里回过神,他忽然听到了痛苦的声。 还有人活着! 他并不害怕兔子病感染,把那个挣扎痛苦的人从尸堆里扒出来,他浑身长满了白毛,眼睛也通红。 苏蕉定了定神,果断闭眼祈祷,试图联系兔子神。 只要呼唤兔子神的「名」 就在苏蕉祈祷的时候,他忽然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力量从那石壁中传出来,阻挡了他的祈祷。 在这里的祈祷,无法传达。 大陆还没有准确的信仰,为什么会有针对祈祷者的符号? 然而苏蕉已经来不及去想这些了,这个得了兔子病的人似乎是强弩之末,再不救一定会死。 苏蕉果断咬破指尖,喂给了他一滴血。 这个人不能死,他要知道这里隐匿的秘密。 amp; 就在苏蕉无声无息的失踪时。 路易揉了揉眉心,问:他休息了? 加尔从阴影中站出来,毕恭毕敬的禀告:是的,殿下。 路易翻着文件,淡淡问:他这几天都在做什么? 加尔:天使殿下喜欢去图书馆看书。 顿了顿,又说:还喜欢侍奉一些花朵。 路易冰蓝色的眼睛落在他身上,冷笑了几声:仅仅是这样? 加尔垂下眉头,当然,他对于时局也非常好奇。 他恭谨之外,又隐约透出一点不知所措来:因为传言说他是神明宠爱的天使,也是神注视世间的眼睛,所以我无法欺瞒于他。 路易说:你告诉他,只要找到王子,就能阻止战争? 加尔眼底闪过微妙的光,但语气却惶恐起来:臣下并没有这样说,只是告诉了他外城有关于此的无理要求大概是天使殿下自己有这样的想法吧。 他毕恭毕敬的说:如有逾越,还请殿下责罚。 路易冷哼了一声:知道了,你退下吧。 路易看着战图,眼瞳渐深。 世代国王所掌握的「秘密」,强大的「力量」。 路易知道那令人作呕的东西是什么他不屑使用。 王子的存在与死亡,对于他要面对的这场战争而言其实毫无意义。 路易冷笑一声。 那些自以为是的东西,终会为他们的傲慢,付出惨痛的代价。 夜深露浓。 神明站在花园里。 馥郁芬芳的花儿饱满的绽放着。 然而那个每一夜都会等在此地的天使朋友,却不见了踪影。 他去哪里了? 祂又听见了嘈杂的,血腥的,那些令祂觉得痛苦的祈祷。 其实并不应该那样痛苦的。 祂是顺应祈祷而存在的神明。 众生希望祂是什么,祂就是什么。 祂会觉得痛苦。 只是因为 祂觉得,苏不喜欢。 所以祂在挣扎,祂在痛苦 但是,只要苏能一直陪伴祂,即使这样难过,也没关系。 可是他怎么不见了呢? 兔子神完全感应不到他存在的气息,就好像这个人凭空消失了。 他走了吗?离开了吗?如他所说的那样 可是,他明明答应过他的,不是吗? 他又骗他吗? 不不不,他不会骗他的,应该是应该是有事情吧,只要祂在这里等着,一直等待着就会等到他的。 在苏蕉的努力下,这个得了兔子病的人终于有了一丝生气。 他恢复意识的第一时间,露出了恐惧的眼神,他似乎在之前遭遇了什么恐怖的虐待,大声嘶吼起来。 -- 第242页 不要,不要不要杀我 他用尽全力,声嘶力竭,疯狂抓挠,黑暗中传来了他声音的空洞回响。 苏蕉默默离远了点,等他闹完,没有力气了,他刚要开口,忽然又见他鲤鱼打挺似的起来,开始疯狂在兔子尸体中寻找:王子,王子 苏蕉一双金瞳清晰的看见他疯狂的在黑暗中扒拉着兔子尸体堆,手已经鲜血淋漓。 他只是凡人,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于是只能绝望痛苦的嘶嚎:你们竟然把王子杀死了,你们这些罪人!!你们会遭到报应的 苏蕉:王子死了? 那个人似乎没想到还有人活着,僵在了原地,如遭雷击。 他恐惧似的,谁 苏蕉顿了顿,转而说:我救了你。 苏蕉知道,这个人叫贝斯卡,是王子忠诚的骑士。 只不过 路易卡埃尔!!那个混蛋!这位骑士用愤怒的语气说:他他设置了这个充斥着兔子病毒的监狱!他为了报复王子,把王子和他忠诚的仆人关在这里等死!! 不知道为什么,苏蕉一下就想起了他去找路易,要求寻找王子推迟战争的时候,男人漫不经心的神色。 他说没用。 还有那个时候,他与他介绍大画廊的时候,眼里的意味深长 啊,当然。 苏蕉想,当然没用了。 王子已经死了。 死在了这座大画廊下,死在了这座神也无法窥探的地狱里。 而外城会让路易交出王子大概也是知道,路易能交出的,只有尸体吧。 还有突然出现在外城的兔子病毒,发源地,应该也是这里? 骑士贝斯卡还在疯狂的斥责着路易的暴行:他把反对他的人全部关在这里!!全部关在这里等死 苏蕉看他一眼,忽然说:这里为什么会有兔子病毒呢? 贝斯卡语气忽然一顿。 诚然与路易这样的从小玩弄心计的阴谋家比,苏蕉的脑子可能有点不够看说到底苏蕉也只是个十几岁的高中生。 但这并不代表苏蕉是傻的。 比不过人家,苏蕉其实也不是很生气,毕竟人是会成长的,他不觉得自己会一直比不过。 苏蕉:路易之前得过一次兔子病,被扔到了荒郊野外。 苏蕉自顾自的说:嗯目前已知的局势来看,会这么做的好像只有王子殿下吧。 贝斯卡忽然不说话了,气氛诡异的沉默下来。 而且路易掌权,是在他病痊愈回来之后。苏蕉继续说:在那之前,掌握整座宫殿的,想来是王子殿下。 他想到了下阶梯时,那些隐藏在被岁月和潮湿磨得光滑阶梯缝隙里的青苔。 苏蕉:那我是不是可以猜测,这里 原来,就是王族囚禁兔子病人,利用病毒的秘密之地呢。 回答苏蕉的。 是横亘在脖颈上,雪亮的刀锋。 贝斯卡的声音阴沉极了:你污蔑王子殿下的声誉我要杀了你。 苏蕉忽然笑了:人都死了,还要什么声誉。 贝斯卡心脏一痛,手中刀锋猛然就要割下去,却听苏蕉淡淡说:你的兔子病还没有痊愈吧,当然,你杀了我,要自己死在这里,我也不在乎就是了。 再说,他其实也不会死,就是可能会有点疼吧,但问题也不大。 贝斯卡: 他不曾说话,手里的刀却松了松。 看来我猜得八九不离十。苏蕉说:所以说,你们是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是吗。 路易睚眦必报,王子让他中毒并且还抛了尸,他必会百倍奉还。 那么,加尔呢。 把他推到这里是路易的命令吗?因为苏蕉冒犯了他? 不不对,不至于。 将满地血腥的兔子尸体尽收眼中,苏蕉忍住作呕的欲望,猛然闭上了眼睛,继续思考。 想想,想想这些日子加尔说的话。 如果如果加尔真的完全服从于路易的话,如果路易非常信任他,那么王子死掉这件事他一定早就知道了。 不,无论他被不被路易信任,王子死掉这件事,他肯定早就知道了,因为就是他亲手把他推进这座关着王子尸体的牢狱。 加尔的目的非常简单他希望自己去死。 换言之他希望属于路易的「天使」消失!! 苏蕉倏然睁开了眼睛。 加尔是外城的人!! 神明宠爱的「天使」从王殿中消失了,代表着路易不再被神明偏爱,那么 故事的前奏结束。 战争就可以开始了。 贝斯卡就见黑暗中一直静静不说话的人忽然站起来。 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 -- 第243页 哪里能出去? 很好听的少年声音,只是太焦灼。 贝斯卡早就判断出来,这也许只是个年纪不大的孩子。 贝斯卡冷笑一声:我要是知道,会死在这里? 然而少年沉默一下,忽然说;如果你不知道,你还会死在这里。 他用很怜悯的声音说:第二次死在这里 贝斯卡用家乡话骂了一句:放你娘的屁! 贝斯卡虽然是骑士,但却并非贵族出身,这让当然让他饱受歧视,是王子一直庇护他,所以他对王子也非常忠诚。 他不会背叛王子,无论生,还是死。 然而对方却很不耐烦的说:别说俚语,听不懂。 他说:但你放心,这次你不会孤独的死去的。 贝斯卡:你会跟我一起死。 我不会死。少年叹气说: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死了。 你大概会拥有一个痛苦的观众。 贝斯卡:¥#¥%amp; 苏蕉想,他为什么不能用通用语骂人,俚语的话,其实听不太懂啊。 贝斯卡骂人一溜一溜的。 苏蕉本来焦躁的内心,反而奇迹一般的平静下来了。 没关系,兔子神说过,祂没有回应过那些不好的祈祷。 只要祂不去回应「战争」的祈祷,其实也问题不大的。 第二天「天使」从王殿中莫名失踪的消息不胫而走。 而神明愤怒,不再庇佑王族的谣言也开始雨后春笋似的冒了头。 而令王城人们不安的是确实如此。 他们向神明祈祷的时候,感觉到了神传达于心底的压抑情绪。 这种情绪使人们愈发躁动 而没有多久。 战争打响了。 兔子神每一夜都来苏消失的花园等。 祂不相信苏不辞而别。 但让祂黯然的是。 祂除了孤独,什么也等不到。 苏好像彻底消失了。 从祂的世界里。 这让祂很难过。 潮湿的雨落下来,打湿了祂的衣裳。 兔子神抬起头。 祂忽然发现其实并不是他每次难过都恰好下雨。 只是祂难过的时候,一定会下雨的。 就像,这个世界懂得祂的悲伤那样。 为什么会相信他呢? 兔子神想。 苏总是不辞而别啊上一次也是这样呀。 明明答应了说会等他拿最好的红果给他,结果一声不吭的离开了大山。 这次说要和他回到山里,但还是一声不吭的,就这样消失了。 苏总是甜言蜜语,哄得他一厢情愿。 不,他甚至不用甜言蜜语,他只要站在那里,金瞳飘过来一眼,祂就丢盔弃甲,溃不成军了。 祂知道最近开始打仗了。 有关战争的祈祷蜂拥而来。 祂一直都没有回应,祂知道,苏大概不喜欢。 可是,祂又找不到苏了。 对不起 祂浸泡在冷冷的雨水中,用很轻的声音说:苏,对不起 其实外城的兵力很少,他们已经被路易逼至死角。 但是他们拥有秘密武器。 那是一些变异的兔子人。 它们眼瞳猩红,已经完全丧失了人性,见人就咬,如同恐怖的战争机器被逼迫至死路的外城人把它们统统放了出来。 这就是王族的「秘密武器」。 而且这种武器,还会传染。 路易一个不妨,被狠狠的咬了一口 将军!! 路易觉得这种武器很恶心 这种东西,很恶心。 一种热度开始蔓延,让他的大脑有些混沌。 他控制不住的,回忆起了那些恐慌的岁月巨大的兔子撕碎了他的母亲,它有着恐怖的利爪和猩红的眼睛,在母亲痛苦的嘶喊中,那样直白而尖锐的注视着他。 「国王」的秘密到了他从小生长的庄园。 害死了他的母亲,他的朋友,他的仆人 从温暖的小小家园到人间炼狱,甚至都来不及反应。 而温柔的国王拥抱在颤抖的他,安抚着说 它们是利刃只是偶尔会失控牺牲是必然的。 卡埃尔,我亲爱的孩子你知道,你母亲的领地毗邻着凶恶的叛军,他们穷凶极恶我不得不这样做我对你母亲的牺牲非常遗憾,但孩子,你要知道一切牺牲,都是为了守护国民。 他那时候说什么呢 对于这经常来看自己的,亲切的叔叔,尊贵的国王后来的「父亲」。 恪守王族铁血规矩与礼仪的他,即使活活经历了丧母之痛,还是麻木的,用嘶哑带血的声音回应着国王殿下:是的陛下。 -- 第244页 他一滴泪也哭不出来,只是用麻木的声音说:我为母亲的牺牲,感到荣耀,陛下。 卡埃尔被国王拥在怀里,看到不远处身着华服的少年,用冷漠而厌恶的眼神望着他。 那好像是「王子」。 国王对他的回答非常满意。 但是 陛下他听见自己安静的声音:我会成为您手中,最锋利的刀。 后来路易的战争与勋章挂满了制服。 后来的战争,国王没有再使用那些东西。 因为路易卡埃尔就是最锋利的刀足以制服那些不听话的叛党。 他恪守着铁血的政策,直到他知道,原来母亲的死并非意外,而是一场由王子生母策划已久的一场阴谋而国王默许了它的发生。 国王中风了。 王子死之前,面目狰狞的诅咒他,他的眼睛是通红又狰狞,但路易其实无所谓。 他把支持王子的那些人都扔进了画廊下的人间地狱。 兔子病会传染,但路易没有觉得害怕,他注视着王子从生到死,看他形容扭曲,失去声息。 他很满足。 接着,他带着满身疾病,向神明祈祷。 路易想。 但是 这次的祈祷,还有用吗 这些兔子是国王研究出来的武器,并不是简单的病毒,而神掌管的是「疾病」。 「疾病」不包含「异变」。 更何况,他并非什么虔诚的信徒。 可是,他很想见天使。 他不知道为什么天使会消失,但如果会死去。 他想见天使最后一面。 这种思念并不单纯,带着贪婪的欲求,肮脏的渴望,他臆想着天使白玉的肌肤,微皱起的眉毛,灿金色的眼瞳,和尝起来很甜蜜的嘴唇。 他就是这样的卑鄙之徒,肮脏之辈,他从不畏惧死亡,但也从不高尚。 兔子神回应了战争的祈祷 那一瞬间。 兔子神感觉自己完全变了无数人的心愿拉扯着他。 他看到了猩红的,血腥的战场。 无数狰狞扭曲的变异兔子们,它们嘶声嚎哭,痛苦而狰狞,互相搏杀,然而每只兔子里,都有一个痛苦的人类灵魂。 它们在疯狂的向祂祈祷。 兔子神试图回应他们,试图把它们从痛苦的樊笼中解救。 可是 没有用。 没有用 于是那些他接触了,但无法回应的祈祷,化作了黑暗的恐怖的东西。 为什么?为什么神不回应我们?? 我好痛苦!!神为什么不救我!! 没有神!!这个世界没有神!!神不救我!祂是热爱战争与血腥的暴徒! 呃绝望。 是绝望。 在内心翻涌的,黑暗的绝望一瞬间让兔子神眼睛通红。 众生的绝望如同钥匙,将祂灵魂深处隐藏的欲,望唤醒 苏。 想要见到天使一面。 这是祂的本能,是祂的欲望,是祂存在于这世间 除众生之外 唯一属于自己的东西。 祂以为属于自己的是绯红色果实,是山野的风,是祂的兔子洞。 但不是的。 属于祂的,唯一属于祂的 是对苏的欲,望。 祂不想被众生的绝望裹挟,祂要找到苏。 祂要见天使,最后一面。 他要见天使,最后一面。 路易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听见了朦胧的,模糊的回应。 他睁开眼睛,看到了一个扭曲的怪物。 祂浑身带着黑红色的黏液,身体里是歪扭七八的残肢,祂一路行来,凡是沾染到黏液的,无不痛苦的异化成了诡异的黑红兔子。 祂用那奇异的,怪异的眼瞳凝视着他。 祂用黏糊的声音说:给我 和我同样的渴望,和我同样的欲求 给我。 让我继续苟活于世。 作者有话说: 嗯,可能要修一下。感谢在2022-05-18 01:51:38-2022-05-21 00:01: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3章 天灾世界 你却穿着别人的衣服,在我的黑夜里放纵。 地下黑牢没有水, 也没有吃的,有的只有一具一具得了兔子病长满绒毛的尸体。 贝斯卡一开始还能骂人,后来就不说话了缺水, 缺食, 无尽的黑暗缠绕着他, 让他的身体和精神渐渐萎靡下来。 喂。 苏蕉听见贝斯卡说:你不饿吗? 苏蕉摇摇头:没有感觉。 -- 第245页 别骗人了。贝斯卡冷笑,我看你这小身板,是饿的说不出话了吧? 苏蕉淡淡说:如果这样想能让你高兴一点, 那也行。 贝斯卡: 他感觉少年在注视着他毫无感情的,淡薄冷静,又有点无所谓的视线。 那不是穷途末路者会有的眼神他仿佛笃定着什么一样。 这种感觉又让贝斯卡焦躁了。 因为他发现少年似乎确实,不太像个正常人类。 首先,这里是近乎密闭的地下空间,而在这地下空间里,摆放着几十具因兔子病而死亡的尸体。 空气里浮动着含着兔子病毒的白色毛毛如果是普通人在这里,呆不过24h就会出现兔子病的症状, 皮肤出现白毛,眼睛变红,发出野兽一样的叫声,痛苦的等着死神来临 贝斯特一直在等着少年这样, 可是那么长时间过去。 什么也没有发生。 这其实也并非不符合常理, 也许少年手里握着兔子病的特效药,不然他是怎么被少年救起来的呢? 但是。 很长时间了。 贝斯卡是经过特训的骑士,虽然身体虚弱,但忍耐力超乎常人, 在他觉得饥饿无法忍受的时候, 往往代表着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 但是。 少年没有喝水, 也没有吃任何东西,并且还能在黑暗中精准视物。 像一个蛰伏于黑暗中的怪物。 贝斯卡冷静的评判了双方的体力,但他野兽一样的直觉告诉他。 杀不死的。 这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人,如他所言那样,似乎是不死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贝斯卡的神情慢慢开始焦躁起来。 苏蕉知道他在焦躁什么,但是他也不急,慢慢等着。 终于。 贝斯卡低声骂了一句什么,似是妥协了一样。 他站起来,朝着某个方向走去。 苏蕉站起来,跟在他后面。 贝斯卡身体虚弱,走的很慢,这座地下牢很黑,而且很大,有着重重机关,苏蕉跟着贝斯卡,避开了很多危险的地方,终于,他们走到了一处地下河。 苏蕉:从这里,可以出去? 贝斯卡顿了顿:这是王子最忠诚的随从才知道的秘道,我本来应该带着这个秘密死在这里。 苏蕉淡淡说:或者等我死了,你再带着这个秘密逃出去。 贝斯卡哼了一声:你救了我,我的骑士精神不允许我这么做。 但苏蕉并不怀疑他这么想过。 只是他自己撑不住了。 苏蕉这样想的时候,噗通一声,贝斯卡跳了下去。 苏蕉站在原地没动: 贝斯卡没听见跳水的第二声,冒出个脑袋:怎么不下来? 苏蕉:他不会游泳。 正这样想的时候,冷不丁的手被人拽住了:下来吧你。 噗通 不知道贝斯卡带着他在地下河里潜游了多久。 苏蕉一开始还有点害怕水,但很快他发现自己居然可以在水下呼吸,并且很自然的能看清水底的一切。 苏蕉:。 反而是贝斯卡没有进食,又拖着他往前游,似乎开始体力不支了。 贝斯卡感觉自己真的是体力耗尽了。 眼前发黑,又无法呼吸,拖着一个人游动,无尽头的前方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体力,他感觉自己要不行了。 他模糊看到了前方的光。 他有点后悔的想,如果一开始醒过来就 他又朦胧的想,不知道身后的这个怪物,长什么模样 但后悔肯定是没用的。 就在贝斯卡感觉自己没有力气,身体在沉沉下坠的时候 抓着的那人忽然反手握住了他的手腕,下坠的身体忽然往上一飘 飘荡的水流,模糊的光线,一直在身后的人忽然来到了前方,一霎间,借着前方的微光,贝斯卡看到了摇曳于水流中仿佛海草一样浓密的银发,雪白的肌肤,随意瞥来的,金光渗漏的明丽眼瞳。 在这黑暗的,窒息的深水地狱里。 贝斯卡以为自己看到了生于深海的妖精。 这处地下水连通的是王殿里的一处水池。 苏蕉把贝斯卡拖了上来,轻出了一口气。 贝斯卡已经昏过去了。 即使苏蕉喂了他神血,他也无法长时间忍耐缺水和饥饿。 但随即,他的心脏不安的蹦跳了一下。 他看了一下天色,还是白天。 不知道兔子神那边怎样了 而且为什么这么安静? 就在此时,他听见了诡异的,脆弱的。 苏蕉: 苏蕉回过头,瞳孔一缩。 他看见了爬行的兔子人。 它浑身长着白色的毛,眼神呆滞,嘴角流着口水,怔怔的注视着苏蕉。 -- 第246页 苏蕉似乎在那双麻木的眼睛里,看到了囚困于瘟疫之躯里,痛苦绝望的灵魂。 但苏蕉还来不及看清,那兔子人眼里忽然迸发出了恐怖的,兴奋的光,天使 它用模糊不清的口齿说着,红眼睛亮得惊人,里面都是兴奋的,贪婪的野望:天使!! 它扑了过来! 苏蕉毫不犹豫的把累赘贝斯卡踹到了兔子人脸上,转头就跑。 他喂给贝斯卡的血并不少。 身为「名」为「百万天灾之上」的天灾神明,在天灾世界,他的血能免疫所有疾病类天灾。 贝斯卡本来陷入了昏迷,但后来被痛醒了,一睁眼就看见一只形容狰狞的兔子在撕咬他的手臂: 贝斯卡一个鲤鱼打挺起来,面容比兔子还狰狞,用俚语破口大骂:我草甘霖娘!!%amp; 他拖着虚弱的身体到处看,那个地下的怪物少年已经不知所踪了。 苏蕉发现,这样的兔子人遍布了王殿。 他翻墙跑出王殿,却发现,王殿外,曾经繁华的大都市,夜夜笙歌的王城,此时已经变成了这种变异兔子人的据点。 苏蕉终于知道那种不安的感觉从何而来 绝望。 这个城市,这片空气里,遍布着一种窒息的 绝望。 所有人都变成这样了吗? 为什么? 而更让苏蕉头皮发麻的是,城市里到处都贴着他的通缉令? 他从墙上撕下那薄薄的「通缉令」。 上面的字体歪歪扭扭的写着「苏」只有这一个单词,苏蕉认识,其他的字不,简直不能称之为字,只能称之为鬼画符。 看久了甚至还有种不太舒服的诡谲感。 带着他的素描彩铅画像。 画像上的少年很清丽,苏蕉的基本特征全部囊括在内。 这张少年金色的眼睛呆呆的注视外面,也没有微笑,像个失去灵魂的木偶,看着就起鸡皮疙瘩。 而且,最让苏蕉难以置信的是这张画像的观众不是城市的人,而是 那些变异的兔子人。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战争是发生了对吗?没错这个日子的话,战争是发生了吧? 苏蕉跑到了教堂,结果也没有看见人,只看到了一只穿着白色神父服的兔子,它在打扫教堂,就在它察觉了什么,要看过来的时候,苏蕉立刻躲了起来。 苏蕉窝在巷子的角落里,努力的思考。 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所有人都变成了兔子?为什么?这他妈是童话故事?! 苏蕉深吸了一口气。 他知道,这不是童话故事 这是「天灾」。 「天灾」发生了,所有人都被感染了吗?历史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吗? 在他被困住的时候,「天灾」势如破竹,无法阻挡的 如果他现在没被天灾封印,有神力的话,就不会这么被动了。 不,不,应该还有救,兔子神 苏蕉用力想,兔子神是诞生在这个世界上的土著神,这种情况,祂应该可以解决 就在他这样想的时候,他忽然感觉到了一抹阴影。 苏蕉:。 苏蕉抬起眼,看到了一只胳膊哗哗哗流血的贝斯卡 和苏蕉对视的一瞬间。 贝斯卡愣了一下,嘴里的脏话半天没能骂出来。 贝斯卡本来是想把他扔在危险的兔子屠宰场的怪物骂到破防誓不罢休的。 或者直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把他扔给这群凶残至极的兔子同归于尽。 可是。 太好看了。 贝斯卡跟在王子身边,也算是见过美人无数,但从来没见过这样好看的人。 他不是出身高贵的贵族骑士,也讨厌文化课,所以这个时候他词穷了,完全找不出什么形容词来形容他的美貌。 苏蕉:你愣那干什么? 贝斯卡: 贝斯卡愣愣的哦了一声:那我走? 于是贝斯卡就看见苏蕉脸上流露出了一抹嫌弃。 贝斯卡脸色一下涨红:我不会走的!你你知道了王子的秘密,我不能让你走! 苏蕉: 纯纯大无语事件了,现在王城一个活人都没有,谁还在乎王子那点秘密。 再说王子不都死透了。 就在苏蕉纯纯无语的时候,贝斯卡已经强行挤了进来。 苏蕉躲的这个巷子一堆破木头箱子,很好的隔绝了红眼兔子的视线如果只是苏蕉一个人的话。 贝斯卡人高马大的,挤进来真一点缝隙都没有。 但好像不是很冷了。 苏蕉忍了忍,没忍住:你怎么找到我的? 贝斯卡和苏蕉挤得有点近,能嗅到少年身上潮湿的,还未干透的气息。 他耳朵通红,他也是强撑着,闻言,他立刻说:追踪敌人,也是骑士的必修课。 -- 第247页 听起来还有点骄傲似的。 就在苏蕉还想吐槽点什么的时候,冷不丁的,身上披了一件厚厚的制服外套,怀里也被塞了一个软乎乎的面包。 苏蕉愣了一下。 贝斯卡没看他:你一直没吃东西吧,我知道你厉害了好几天了,别撑着了。 顿了顿,又说:你身上还有点湿。 苏蕉: 不,你误会了,我是真的不用吃。 他把面包还给了贝斯卡:不用。 贝斯卡转头看他,眉头紧紧皱着,我吃过了,你不用跟我客气。 贝斯卡说着,肚子咕噜了一声。 苏蕉:。 贝斯卡:。 贝斯卡脸色涨红:我我我消化的 苏蕉额头抽搐一下,把面包塞到了贝斯卡嘴巴里:闭嘴,别说话。 这座城好像就你一个活人了。苏蕉说:你饿死了,人类就绝种了。 贝斯卡:? 贝斯卡:你不是人? 苏蕉:想让你当人,你怎么非要讲畜生才说的话。 贝斯卡: 苏蕉这样说着,却仿佛了悟了什么似的,盯着贝斯卡。 还有希望。 还有人活着,天灾开始了,但历史还没结束。 只要有人活着,那么「历史」就是延续的,就是有「未来」的! 就在苏蕉这样想着的时候,他感觉到了一阵冰冷的风。 贝斯卡进食的动作停了下来,他碧绿的眼睛警惕的望着外面。 苏蕉也望了过去,随后顿住了。 黑夜不知何时爬上天幕,繁星拥着一轮血色的圆月。 而朦胧绯红月光披在不远处的男人身上。 他金发灿烂,蓝色的制服勾勒着他修长的四肢,显得他肩宽腰窄,他单手抱着繁盛的血色玫瑰,那粘稠的红色,衬着他人鬼难辨的美貌。 他站在那里,整个人几乎是绮丽的,他的颜色,仿佛是世间所有的美好碎片拼凑成的幻想。 今晚月色很美。 他用着苏蕉很耳熟的,属于兔子神的声线说着,我来接你了。 苏攥紧了衣角,在那双猩红的,满怀恶意的眼瞳注视下,手指微微发白。 那不是兔子神的眼睛。 兔子神的眼睛是天真的,充满单纯爱意和温暖的。 被兔子神凝视的时候,就好像温暖太阳光落在肩上。 但祂的眼神是黑暗的,贪婪的,恶意的,带着欲,望的。 这是无尽绝望里,被扭曲的灵魂。 但祂依然微笑着问:苏,你去哪里了呢。 你怎么不见了。 祂一步一步的朝他走来,要赠与爱人的玫瑰,花瓣随着他的动作落在地上,祂却仿佛不在意似的,任由它们被轻轻践踏。 祂站在两人身前,贝斯卡下意识的想挡,却被苏蕉生生按住。 祂俯下身,修长白皙的手指捏着苏蕉身上的衣服,精致的容貌流露出了一点困惑来。 苏,我想你想的很难过。祂说:日日夜夜。 你却穿着别人的衣服。 祂说:在我的黑夜里放纵。 作者有话说: 有人知道不发烧的头痛是怎么回事么这几天都好难受(沧桑;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4章 天灾世界 是祂太过贪婪,对苏爱意蒸腾心中,锦簇繁花,烈火烹油,所以才沦落至此。 眼前的人很危险。 苏蕉有这种感觉。 他沉默了一瞬, 抬眼对上了男人阴暗的红色眼瞳,他刚想说什么,身上属于骑士的外套就被粗暴的扯了下来, 随后整个人就被他拥到了怀里。 祂的身体很冷。 苏蕉抱着祂, 就好似抱着冷硬的冰块, 整个人似乎都要冻僵了。 苏蕉下意识:冷。 祂的身体僵住了,却没有放开他,只是苏蕉却感觉拥抱着他的身体, 突兀的,温暖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苏蕉的那种不安却仿佛消失了。 呃苏蕉伸手,回抱住了祂。 对不起。 苏蕉靠到祂的耳边道歉,对不起。 他也不说对不起什么,只是用这样悦耳的,好听的少年音,说着对不起。 每一个单词听起来都很诚恳, 但祂却觉得更加愤怒。 他在道歉什么? 苏蕉不清不楚的道歉听起来倒像是证实了和贝斯卡有什么关系似的。 祂用更加凶狠的目光望向了贝斯卡。 贝斯卡一与祂对视,就感觉祂阴狠的目光仿佛毒蛇般勒住了自己的脖子,他近乎窒息,仿佛下一刻就要死去。 他忍耐着那种痛苦, 用更凶狠的目光瞪回去。 不辞而别对不起。苏蕉察觉到了什么, 立刻用很温柔的语气说:我也每天都在想你。 -- 第248页 苏蕉知道祂想要听什么这其实对苏蕉来说有点难为情,但人命关天,他决定哄哄祂。 苏蕉听见自己继续说:见不到你的日子我每天也很难过。 他顿了顿,又怕对方觉得自己太敷衍似的, 补充了一句:和你一样难过。 苏蕉觉得眼前这个危险的存在似乎是冷静了下来, 祂指着苏蕉身后的贝斯卡, 用沉静的眼睛望着他。 显然,祂想要一个解释。 苏蕉组织了一下语言,把自己被人推进地下暗室,联系不上祂的事情解释了一下,这位就在地下暗室里,他知道出口,如果不是他,我也许还被困在那里,他是嗯,我的救命恩人。 扯淡的救命恩人。 我没有离开,也没有抛下你。苏蕉花了自己半辈子的诚恳对祂说:离开你的日子,我真的很难过。 物理意义上的难过。 其实苏蕉有时候会觉得自己好像生了一点病,有点不太正常,就像他现在说着,我很难过,我很伤心,但其实,也并没有那么伤心,那么难过。 他被加尔推下地牢的时候,也确实担心过兔子神,但想到兔子神对他的承诺,他又不怎么担心了。 他甚至没有仔细想过,如果兔子神找不到他了,要怎么办。 兔子神对他很好,他好像也确实也很心动 可是这种心动仿佛雾里看花,沙中蜃楼,他看不分明。 他朦朦胧胧的被这种感情裹挟,带着少年人的一时冲动,说了那样的话,让兔子神有了对他的期待。 这种期待没有什么不好,苏蕉也觉得自己可以负责。 但他好像在漫漫的岁月里,在无疾而终的期待里,确实失去了什么。 这大概是神性带给他的影响。 神性会消减人性的软弱。 而他不经意的心动,正是因为兔子神触动了他人性的软弱。 他知道没有人爱他,没有人在乎他,所以兔子神不含恶意的,给他大把大把的爱。 他就觉得,祂这样好,千般万般好。 可是这样的兔子神打动的了偶尔软弱的苏蕉,却打动不了拥有神性的苏蕉。 拥有神性的苏蕉很难去深入骨髓的去在乎,去爱上谁。 神只爱自己。 这是根植于灵魂深海的神性,让少年人的心动像海上的浮萍,飘飘摇摇落不着根,却又切实的,遥远的存在着。 所以面对兔子神。 神明无师自通的学会了欺骗。 苏蕉听见自己说:我很担心你。 骗子。祂想,一个骗子。 每一句承诺都是欺骗,每一个单词都是谎言。 祂满心愤怒,却又忍不住在他金色的眼瞳里沉沦。 祂的灵魂在拉扯。 一边是恶毒的,黑暗的自己在叫嚣 他骗你的!把他关起来!让他反思!让他永远都不要离开你!他的眼里根本没有你!他说的难过,却没有为你流一滴泪,他根本不爱你! 一边是茫然的,可怜的自己在自言自语:他说离开你会很难过,他说的是真的,你看他脖子上湿漉漉的兔子围巾,他很娇气,一点点冷也受不了,可也没有把它丢掉他在看着你,他没有哭,因为他知道眼泪会让你难过,就像你每天都在想他流泪的样子会漂亮,但一想到他流眼泪,就难过的恨不得把罪魁祸首千刀万剐一样,他不哭,是因为他不舍得你难过。 你听,他说他在担心你。他说他没有抛下你。 他不太懂事,也很任性,他不懂与人的约定要遵守,也不太能看清自己的心,少年人的心动总是很短暂,又有太多烦人的困扰,他那样年幼,这很正常。 但你听,他有在好好的哄你。 他说这些的时候没有看他身后的那个人,他只看着你。 那个纯白的自己,用最小的声音,说出了最让他失控的话。 他不在乎那个人的心情,但他在乎你。 这次,连那个暴躁的声音,也没有说话,他的世界似乎就此安静下来,安静的仿佛能听见月光落在地上的声音,以及脑海中,那飘忽的四个字。 他在乎你。 一点点欺骗算什么呢。 如果他能骗他很久很久。 那也是一桩美好的故事。 苏蕉感觉拥抱着自己的男人似乎完全平静了下来。 苏蕉心中微微一跳,他想这是,哄好了吗? 他不太确定,他没做过这样的事情。 他感觉到对方的手抚摸他湿透的兔子围巾,用不太高兴的,平静的语气说:湿了。 苏蕉:嗯。 苏蕉想了想,说:因为是从地下水里游出来的,所以湿了。 呃祂的手放在了上面,苏蕉身上湿漉漉的衣服一下就蒸干了。 祂的目光再一次扫过了贝斯卡,这次祂认出了。 王子身边的仆从。 祂的心情愉悦了很多。 -- 第249页 苏在某些事情上并没有撒谎。 苏蕉和「救命恩人」贝斯卡被祂一起带走了。 带到了一处宫殿。 这处宫殿建在艾布里斯山里,处处是模仿王殿的巴洛克风,但似乎更加庄重威严。 服侍他们的都是兔子人。 贝斯卡毛骨悚然,都是些什么东西,我不会被传染吧! 但他很快就被拖走了。 苏蕉四处打量,他觉得这个地方有些致命的眼熟实际上,这种很眼熟但到处想不起来的感觉并没有持续很久。 在他看到那栋巨大的玻璃穹顶,和那座极其眼熟的黑铁王座后。 苏蕉浑身僵硬起来,在现实世界做的梦控制不住的浮现在脑海中,无处不在暗示着,提醒着他什么。 你不喜欢? 祂无声无息来到他身边,安静的问他。 没有。苏蕉按下心中的不适,没忍住问:可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 祂红眼睛注视他半晌,轻轻握住他的手,发生了很不好的事情。 祂隐没了心中的贪恋和欲,望,用平板的语气说:战争开始了,我 祂顿了顿,隐藏了什么似的,我看到许多人很痛苦,所以回应了祈祷。 因为回应了祈祷,所以变成了实打实的拥有了「战争」之名吗? 但也不该是这样。 苏蕉:为什么所有人都变成了兔子? 我不知道。祂用很平静的,听不出感情的语气说:苏,我不知道。 苏蕉一下僵住。 我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祂用陈述的语气说,那个时候,我很难过,也很想你。 苏蕉沉默了。 兔子神知道什么呢。 祂是生于山野的神明。 而苏蕉知道的东西,比兔子神多的多了,但在兔子神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失约了。 其实这不算他的过错,背后总是有种种原因 但错了总是错了,他必须要负责。 苏蕉这样想着的时候。 祂一直在注视着他 他在愧疚。 祂很快下了这样的判断。 事实上,祂故意的。 融合了路易狡猾欲,望与占有欲的兔子神,有着被众生绝望扭曲的灵魂,祂早已不再是单纯听话的神明了 祂离「天灾」只差一步。 众生的绝望拖着他往天灾的地狱沦落,而「天使」是唯一的稻草。 如果能得到天使的爱意。 祂可以,不择手段。 大概是知道他喜欢看书。 宫殿有一座巨大的图书馆,玻璃房间,阳光透进来,照在书上,显得很温暖。 苏蕉每天都跑去看历史书,有次,他跟兔子神无意提起了自己看书的困扰。 于是就有了这样一幕。 少年抱着书,坐在男人怀里,男人低声给他念书。 祂的声音很低沉,听起来就像大提琴。 苏蕉其实一开始没注意他们的姿势,只是窝着,兔子神坐在他旁边,但他看书很专注,回过神来的时候,不知怎么回事,就跑到了对方怀里。 而且 苏蕉感觉有些奇怪。 兔子神似乎博学了很多。 以前兔子神是不爱看书的,每晚来看他的时候,也总是来送花,或者安静的看他。 但是现在,祂也会看书,而且好像还很渊博。 有时候苏蕉会觉得祂整个似乎变了一个人。 那种属于兔子神的,单纯明丽的光辉被一种更深沉,复杂,阴郁的气质笼罩着 苏蕉恍惚觉得自己似乎看到了路易。 每当察觉苏蕉打量似的视线,兔子神会先装作察觉不到,等感觉对方快移开视线了,才会抬起眼,绯红的眼瞳懵懂似的注视着他:怎么了? 苏蕉: 于是那种阴郁的感觉一扫而空,眼前的人似乎又变成了记忆中的模样,十分动人。 苏蕉别开眼:没事。 他听见兔子神柔和的声音,还有不认识的词吗,我来念给你听。 他的语调优雅而动人。 苏蕉望过去,他声音柔软,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 苏蕉那种不适应的,鸡皮疙瘩的感觉渐渐浮了上来。 他一开始没有察觉,但是在这个宫殿的时间呆的越久,那种感觉就愈发的鲜明。 偶尔。 会觉得兔子神,与「血腥天灾」重合的感觉。 这种时而兔子神,时而路易,这种明丽与阴暗杂糅在一起的味道尤其是面无表情的时候。 只是那个时候他能听懂「血腥天灾」的表达,不懂单词的词义,而如今,他每个单词都能听懂。 苏蕉忽然说:可以多笑笑吗? 他怔了一下。 苏蕉说:好像,从你把我带到这里来之后,一直都没有笑过了。 之前的兔子神也呆呆地,但是偶尔,还是会笑的。 祂怔怔的望着他。 祂一时间心中竟然有些酸涩,不知如何告诉他,他不笑,是因为每天都很难过。 -- 第250页 每天在众生的绝望里煎熬,他很难过。 可是这种难过祂不知道应不应该和他说。 苏蕉告诫过祂,不要回应众生的祈祷。 是祂太过贪婪,对苏爱意蒸腾心中,锦簇繁花,烈火烹油,所以才沦落至此。 但祂其实,并不后悔。 苏蕉:我喜欢看你笑。 祂盯他半晌,过会,慢慢弯起了唇角。 于是这张脸更加明丽,那种属于兔子神的,单纯又让他安心的感觉,似乎更多了。 苏蕉轻出了一口气的时候,却被攥住了手,他愣了一下。 苏蕉感觉嘴唇被蜻蜓点水似的吻了一下。 祂的脸是极其英俊的,注视着谁的时候,多情又温柔。 让人怦然心动。 祂认真的告白:我爱你,苏。 黑暗的牢狱,水声稀里哗啦,有人来了。 加尔一身血淋淋的伤痕,只要动弹一下,鲜血便会从已经被泡发的伤口中流淌出来。 他狼狈的抬起了头。 见到来人,他脸颊上的伤疤抽搐了一下,用嘶哑的声音说: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如果苏蕉在这里,一定会发现,来的人正是兔子神。 但也不是。 男人脸上,面对苏蕉时,那种单纯明丽的神色早就消失无踪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那是一种极其矛盾的感觉。 就好似两种人格在碰撞,一种极其阴狠毒辣的表情,一种却是不知所措似的茫然,杂糅在了一张脸上,最后就变成了微笑。 加尔瞳孔缩小,他喃喃的,又恐惧的重复着: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士别三日。 祂拿出了一块烧红的烙铁,挑起了加尔的下巴。 在加尔的惨叫声中,祂听着肉烧熟的滋滋声,唇角微笑血腥而残忍之余,眉宇间竟似带着三分天真。 怎么连你的主人都不认识了。 加尔痛得浑身发抖,过了一会才有意识组织语言,他哆嗦着说:路 他似乎是不肯确定,又或者是不敢相信,难以置信:路易 俗话说,以为会咬人的狗都不爱叫。 祂漫不经心的说:看来也并非如此。 加尔露出了比烙铁贴肉时还要痛苦的表情:你为什么没死!!这不可能!! 他用力的喘息了一声,死死盯着眼前的人,过会他又疯癫似的说:不对你死了,哈哈哈,你死了!你不是路易! 然而对方只是冷漠的望着他,等他发完疯,他不紧不慢的从怀里,掏出了一块银色怀表。 银光撒入水牢摇晃的水波,和加尔难以置信的眼瞳。 祂唇角还是勾着,漫不经心的说:真是遗憾。 祂说着:你在我这里蛰伏了那么多年,我脾气不好,这么多年,确实算你忍辱负重可惜你这条狗效忠的主人太过没用,一点小小的手段就死在了自己设下的毒牢里。 你想为他报仇,我很理解。祂顿了顿,可惜,你做错了事。 祂轻笑了一声:虽然给了我一个机会,但也让我 很不开心。 如今,他与那位神明双生一体,记忆共生,不分你我。 确认了对方的身份,加尔反而平静了下来:成王败寇,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我想你应该知道,王族的王座是由黑铁铸成的。祂微笑着说:代表着最高等级的尊贵。 祂笑着说:让你在主人的期望痛苦煎熬,永生不死,应该是很不错的下场。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5章 天灾世界 他爽约,他骗人,他把祂利用到骨子里,他让祂这样难受他怎么就不肯让祂好过! 痛彻心扉的惨叫响彻了地下水牢。 烧化的铁浆浇灌下的痛苦无人能知, 而被受罚的人还被赐予了不死的诅咒。 那将是绵延无期的痛苦。 血腥味儿还没弥漫开,就已经被烫熟。 但神明似乎并不满意。 祂修长白皙的手指摩挲着怀表,冷眼看着这个罪人。 就是这个人, 将苏推进了地牢。 在作为路易的时候祂知道, 那地牢有多么黑暗, 冰冷。 祂曾经在里面处死过很多人,王子一脉的血水染湿了地面,他们痛苦的哀嚎犹在耳畔那是从地狱爬回来的路易亲手创造的人间炼狱。 你和外城的人勾结。祂一点一点的叙述着罪人的罪行,你诱惑「天使」,让想要阻止战争的「天使」去寻找已死的王子。 王子已经死了。 「天使」无法找到王子,他能找到的,只能是王子的尸体。 如果「天使」不够聪明看到王子尸体的那一瞬间,他会想什么? 路易害死了「王子」。 -- 第251页 路易是弄权者,他想要发动战争。 「王子」的尸体会佐证这一切。 而显然更偏向和平的「天使」,无疑会与路易离心。 但显然,后面不知道出了什么变故, 让加尔抛弃了这个做法,选了一条更干脆也更毒辣的道路。 你把「天使」推进了地牢。祂一点点叙述者他的罪行,妄图让他从这个世界消失。 路易知道,地牢里是有一些王族世代传下来的神秘符号, 这些符号在祂是路易的时候, 只道是一些秘纹,是王族防止病毒外泄的手法。 但在他与祂融合之后,却发现,那些秘纹显然还能阻止祂的窥探。 你罪无可恕。祂这样说。 加尔凄厉的惨叫着, 他说:你这个杂种!! 他把胸腔里的愤懑发泄出来:路易你不配!!你不配为王!你杀死了我的母亲 加尔的眼瞳似乎染着血色, 他的声音因为痛苦几乎变了个调:你这个刽子手!!我所有的家人就因为心有信仰你就视她为异端, 杀死了她!! 他嚎叫着,因为极端的绝望和凄哀,反而大笑起来:你这样的人你这样的人!你居然告诉我,你要在大陆推行教义? 亲手毁灭信仰的人居然要信神!?居然还会有「天使」眷顾你这样的魔鬼!?这是什么天大的笑话!! 面对他充满仇恨的指控,祂沉默着,似乎是回忆着什么。 其实有关「路易」的记忆,是有些混乱的。 他们的融合来自一份「执念」,那是祂存在的核心。 从这核心开始,祂慢慢整理着两份记忆。 兔子神的记忆非常简单,以前是穿越丛林凛冽的风,空中漂浮的云,雪中潜藏的草莓,盛放于山野的玫瑰,后来是破木窗前散漫少年的抬眸一眼。 于是风停了,云落了,雪化了,玫瑰枯了。 只有少年红唇微勾,金瞳含着万千月光,轻描淡写般望来的一眼。 那一眼在兔子神的记忆里,那般浓墨重彩。 即使被众生的绝望裹挟,被万千诅咒侵蚀,祂也能因这一眼,背负着万千绝望,从地狱爬回人间。 单纯的,赤诚的,热烈的,不求回应的爱。 而「路易」,与兔子神是完全不同的。 他的母亲因为叛军和危险的战争武器而死。 他的身份并不正派,被国王重视的同时,也被王子一脉敌视。 他年纪轻轻,继承了爵位与丰厚的财产,自然被人觊觎。 他没有年长者的庇护,只能一路凭借自己摸打滚爬,守护自己的领土和财富。 为了保护自己,也因为完成自己的执念,而他励志成为国王陛下的刀锋。 而为了做到这些,他必须从国王那里,获取更高的权利,更强大的力量。 他确实做到了,他是王族最锋利的刀,他信奉着国王的命令,忠实的执行着王族的铁血政策,不允许国民有任何信仰,他肆无忌惮的收割着异教徒的生命,承受着所有的愤怒他终于获得了连国王都忌惮的权利,铁蹄踏遍了大陆每一寸土地。 刀锋染血的时候,他也听过最狠辣的诅咒。 你永远不会被神明偏爱! 你这个血都是冰冷的恶魔 你的一生会充满不幸,波折,痛苦 回应他们的,只会是冰冷的,收割生命的长刀。 路易,从来不信神明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但没有人知道,他的母亲,其实是信的。 路易已经不记得母亲信的是哪一位神明了,那是太遥远,太遥远的东西了。 她会在深夜轻轻点起一盏灯,牵着他的手,温柔的说。 难过的时候,人总要有些寄托的,卡埃尔。 母亲日日夜夜的信仰祂,是因为在母亲危险的时候,祂就会出现,帮助母亲吗? 当时母亲是怎么回答的呢。 「路易」似乎记不清了。 这一段的记忆,对祂来说,也是模糊的。 但是在战争的火焰烧焦异教徒的血肉时,路易也许是轻蔑,或者,是仇恨的。 因为母亲死去的时候。 她信仰的神明,没有拯救任何人。 但这样,与兔子神的记忆完全不同的「路易」 狡猾的,无情的,玩弄人心的,在阴谋中摸打滚爬的卑鄙政客,在战火燎原时添油加醋的阴狠将军,睚眦必报,心脏都被墨水染成一团黑的路易卡埃尔 竟在死前的最后一刻。 与兔子神有着,一样的执念。 但这一切与加尔无关。 遗憾的是。 祂听着加尔的惨叫,看着铁水流淌过加尔已经熟了的皮肤,微笑着说:被神明诅咒的人,都获得了永生。 加尔:你这个没有心的魔鬼 祂踏着月光,离开昏暗的水牢。 -- 第252页 继承兔子神的天性,祂很讨厌日光。 祂有时候会很在意,在意身为「路易」一部分的自己忘记的事情。 所以那时候母亲说的是什么呢。 过会,祂又想到了加尔的诅咒。 祂想,无论是作为兔子神,还是作为路易,似乎都是没有心的吧。 祂现在,只有 就在这时候。 祂看见了苏。 少年在四处张望着,银白色的头发染着绯红的月光,他似乎有些好奇,也有些焦躁的样子。 祂静静的站在原地,凝视着少年。 他忽然望了过来,眼瞳在望见他时,微微亮起来,那一刻,如同在阳光下闪烁的黄金。 祂那模糊的心脏,一瞬间无可遏制的战栗起来。 砰砰砰。 啊,找到你了。他说。 砰砰砰。 他朝他走过来,一整个白天都没找到你呢。 每一步都踏在祂心上 于是,转瞬间,路易那模糊的记忆,倏然清晰了起来。 不是这样的,我们信仰神,并非因为在危难的时候,神能降临,拯救我们。 祂怔怔的望着那银发的天使,亮着金色的眼瞳,朝他走过来。 那信仰祂又有什么用处呢? 年幼的路易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 卡埃尔,信仰是种在我们心中的种子。 当你身陷绝境,心知这是神明的考验时。 少年耳垂雪白的珍珠闪烁着温润的光,唇红的像雪地里藏着的红草莓,引人心动。 你就有了走出绝境的勇气。 那时候的星光很温柔,母亲摸着他的脑袋,语气柔软的仿佛是在安抚。 但孩子还是很不高兴的说:软弱者的执念罢了。 路易不信神明,哪怕神迹拯救了他,他也不信。 他认为,只有依赖祈求神明才能度过难关的人,都是无能的软弱者给自己寻找的卑劣借口他们无所依赖,所以只能依赖一种对神明的,软弱的执念,来撑起苦难的生活。 但在临死前的那一刻。 在被疾病裹挟,在被阴谋玩弄,在被战争的刀枪吞噬的那一刻。 他有了执念。 那是他渴望的,贪婪的,肮脏的,对「天使」的执念。 他成为了他最瞧不起的软弱者。 但那执念深重而贪婪,带着沉沉的欲望,让他的灵魂在被病毒侵蚀,即将失控的边缘,撑过了一个又一个濒死的黑夜。 绯红的月光和滚烫的血液,时刻让他想要发疯。 但他沉重的喘息着,在尸体与血液中朦胧的渴望着「天使」。 他阴暗又恶心的想。 应该把天使摁在床上,不管他怎么想,都要欺负到让他哭一次又一次,亲吻那红润的唇,一次又一次。 他活在这世上,有钱又权,年轻英俊,玩弄权术,满心傲慢,谁都看不上,谁都看不起,哪怕是「天使」,他一眼迷恋他天上有地上无的绝色美貌,却也觉得他天真愚蠢,不值一提。 他阴暗的瞧不起他,却夜夜难以忍耐的渴望着他。 于是把人视为私有,又要远远搁置。 傲慢的贵族要懂得节制自己的欲,望,要把最重要的东西比如战争,放在眼前。 但濒死的时刻,那些人间的奢华缤纷,钱权名利,镌刻于骨里的傲慢悉数远去,留下的只有深重的,恶意的,又彷徨失措的执念。 他想要那个天使。 想要亲吻他,扒光他,爱他,得到他。 他在世二十载,从未有这一刻,思念一个人发了疯。 他从来不是高尚者,优雅贵族皮囊的骨子里,是个不择手段的疯狗。 没有食物,没有水,他一脚踏入地狱,却又被执念吊着一口气,尚存人间 他快死了,但他心有不甘。 他没有得到什么走出绝境的勇气,也没有得到什么神明的救赎。 他的执念与贪婪,只引来了同样深陷绝望的神明。 但没关系。 他抓住了这根稻草。 又从地狱,重返人间。 好在一切并不算晚。 少年靠近祂的脚步微微一顿,似乎察觉了什么危险的气息。 就仿佛一只警惕的小兽。 苏蕉迟疑了,他有那么一瞬间觉得站在繁茂树枝掩映处的阴影很危险。 那确实是兔子神,只是面容被黑夜模糊,看不清表情,让人捉摸不透。 但很快 有什么事情吗? 祂的声音很温和柔软,含着关心似的茫然。 祂从枝杈交错的阴影中走出来,绯红的月光落在他英俊的面孔上,让祂整个人显得生动而单纯。 祂熟练而自然的靠近他,眼睛如同贪婪的野兽,扫过少年露出一截雪白锁骨,顿了顿,还是伸手为他拢了拢散开的衣襟,外面这么冷,跑出来做什么。 苏蕉迟疑了一下:没什么。 -- 第253页 然而苏蕉说完,就察觉那绯红色的眸子直直的落在他脸上。 有一瞬的阴暗。 在苏蕉察觉到不对的前一秒,那张俊美的脸就扬起了天真温柔的笑容来,没什么还特地跑出来?苏明明这么怕冷。 祂察觉在祂说出这句话后,少年迟疑的神色就慢慢放松下来。 祂眼瞳里的暗色一闪而过,但随即露出了委屈的神色来,轻柔的抱怨着,苏是有什么心事,不可以和我说嘛? 我是有些事情。 少年似乎被祂的模样哄骗过去了,顿了顿,还是说:我想知道是所有人,都变成那样了吗? 他的手指着不远处。 祂漫不经心的望过去,看到了一只表情木讷,正在扫地的兔子。 当然。 祂想着,又因为路易的习惯,觉得不太精准,换个形容词,应该是,几乎所有人。 但看着少年的目光,祂顿了顿,反问他。 你觉得呢? 祂一开始是厌恶这些兔子的。 这种厌恶的感觉来自兔子神。 兔子神发自内心的厌恶着它们的存在,时刻难过着自己的无能。 它们象征着兔子神的绝望和血泪,代表了祂的痛苦和无法救赎的辜负。 但是,「路易」并没有这些多余的厌恶,甚至恰恰相反,他觉得这些兔子是听话的仆人。 虽然它们曾经被国王利用,杀死了他的母亲。 但浸淫权术多年的路易,已经把利用两个字刻进了骨子里。 多年的从政生涯让他眼里鲜少有多余的爱恨。 少年时的路易或许会有这些愤怒,不甘,难过,以至于恨屋及乌,但这些情绪在他得知母亲的死来自国王的阴谋后,就消失了。 母亲的死,谁都罪不可恕。 但路易觉得最为可笑的是。 在那场血色编织的阴谋里,那些什么都不知道却撕碎他母亲躯体的兔子,承载了他年少无数恨意的兔子,细细想来,竟最为无辜。 后来见得多了,做的多了,利用过别人,也被人利用,路易总算悟透 这世上最无辜的,总是染着恶臭鲜血的刀。 祂虽然没有完全堕落,但也是被它们的绝望浸透的怪物。 它们对祂付出了绝望,所以也成为了祂最听话的傀儡。 苏蕉首先回答了祂的问题,我认为不是所有人都变成了那样 因为贝斯卡还在虽然他似乎很久没见过他了。 顿了顿,苏蕉又说:但是它们很听你的话。 他盯着祂,问,为什么 他金色的眼睛望着祂。 绯红的月光落在他的银发上,却不显得血腥,只是很圣洁。 这种圣洁让这个问题听起来,仿佛诘问。 它们为什么会听你的话? 为什么不救它们? 你是不是就想要控制它们,乐在其中? 可是祂为什么要救它们? 那些愚蠢的,背叛的,无可救药的愚昧之徒。 它们的绝望把祂拉下悬崖,差点让祂变成不人不鬼的东西,它们最好死绝了。 可是眼前的少年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他一脸无辜天真,偏偏要这样诘问自己。 祂盯着他,指尖攥的发白。 祂个子很高,足足一米九,其实这是祂刻意收敛过的身高,祂那丑陋可怕的本体不止这个高度,也并非如此的模样。 可是祂怕吓到他。 但祂眼睛本来就很红,祂不觉得眼前的少年可以看出来祂情绪的波动。 祂近乎恶毒的想,果然还是愚蠢,有着天使一样的美貌,偏偏有着最可恶,最愚蠢天真的善良。 祂心里的恶意像一颗无可救药的种子在疯狂发芽,膨胀,死死攥着祂的心,让祂几乎要口出恶言 下一刻。 祂的话塞在嗓子里,少年微微踮起脚尖,手轻轻摸了摸祂泛红的眼睛 对不起。 他轻轻道歉。 呃祂的喉结滚动一下。 那如同野兽一样的恶念尽数收敛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空空落落的茫然。 他为什么要跟祂道歉? 他们在祂的躯体里,同时问:为什么道歉? 苏蕉:你刚刚看起来很难过。 祂怔住了。 如果这个问题很难回答的话,他说:不说也没有关系。 你不觉得。祂有些艰涩的开口了:是我故意让它们,听话吗? 祂觉得彷徨,祂不想这样恶毒,也完全不想伤害苏,但刚刚那一瞬间,祂觉得自己要控制不住了。 那种肆无忌惮的恶意属于路易,而这种愧疚不安的心情属于兔子神。 不会的。 银发的少年摇摇头:你很难过。 他金色的眸子很剔透,仿佛一眼看穿了祂那藏在恶毒之下的,属于兔子神的,不安的,彷徨的心。 -- 第254页 少年的声音微微低下来,好像也有些苦闷情绪似的,再说,其实也有我的过错 他说,我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我知道,你一定不想这样。 不,不是的,你懂什么。 祂克制自己的情绪,近乎冷漠的想,兔子神最为天真,偏偏也最为无情,祂也曾为了力量,回应过恶毒的诅咒,甚至当过可怕的坏人,祂诅咒、剥夺了那些多舌者的生命,祂根本不在乎人命,祂只在乎你。 可是祂还是不受控制的,就仿佛一只被驯服的恶兽,咽下所有的贪婪和恶毒,神色上甚至流露出了本能一般的茫然来 因为,有种被靠近的感觉。 那远远的,虽然被冠以「朋友」名义,却总是离祂很远的人。 总是在夜晚失约的人 此时此刻,似乎在小心翼翼的,靠近祂。 有了路易的记忆祂属实厌恶自己此时控制不住流露的天真,这天真让祂显得如此的软弱。 但无论祂是谁。 此刻,祂都选择低下了高傲的头颅,贴近少年温暖的手掌心。 少年的声音在冰冷的夜里,像和煦的风,吹进祂顽固不化的心里,那个时候,是不是所有人都在向你祈祷呢。 是的,很吵闹,很烦人,很讨厌。 祂贴着他暖呼呼的掌心,抱怨着想。 是我太笨了。少年又说,我总觉得你不会回应他们,所以没有关系但是我忘记了很重要的事。 他会忘记很多很重要的事情,比如花朵和约定。 祂又靠近了些,恨恨的想。 这个白天,我其实想了很久。 如果有很多人向我求救。他低声说:如果很多人对我冠以期望,我一定会伸手回应他们的我没有办法做到视而不见,我也这样这样引导着你,我希望你可以做一个救赎人们离开兔子病苦难的神明,却又期望你对他们的痛苦祈祷视而不见 这本来,就是很矛盾的事。 兔子病导致的痛苦是痛苦,那么战争,憎恨,离别,失怙哪样不是难以忍耐,需要向神明祈祷的痛苦呢。 人世间有很多难过的事,但只有一位会回应祈祷的神明。 他之前是神明,却只是对抗天灾,不用承担这样沉重的祈祷,但兔子神不是,祂不懂。 这样的重担压在身上。 得有多难过。 少年拥抱住了祂,在祂耳边重复着说:对不起。 是他天真肆意,太过妄为,把一位山野里的自由神明,拉入了血腥的泥淖。 他又难过的重复了一遍:对不起。 没关系。 虽然众生的祈祷很烦人,虽然绝望缠身的时候很难过,虽然被爽约的时候气的要毁灭世界,不过你在这里,就没关系。 祂心里这样想着,几乎要把自己全部拱进少年怀里,又觉得不太够,就悄悄把手搭在他的腰上。 他小动作一大堆,偏偏嘴巴却闭的紧紧的。 兔子神迫切的希望原谅他,一句没关系几乎要在心里重复一百遍。 但路易骨子里又坏又贪婪又小气,明明是跟祂无关的事,祂偏偏故意什么都不要说,看银发的小神明在祂怀里,难过的红了眼眶。 祂卑鄙的,又欢愉的想。 他不是没有心,他不是不喜欢我,你看现在 他有在为我难过。 少年在祂怀里抬起了头,红眼眶的模样,就似金色的眼睛盛上了绯红的月光。 祂浸在他的眼神中,简直要在那不可言说的爱意里溺毙。 少年轻轻的开口了 所以,要怎么才能让它们恢复呢? 一霎那,祂像是一只浸泡在温泉里的小兔子,沉醉的几乎忘记外面的风寒,转瞬就被这句话狠狠从温泉里拽出来,带着水花落在了雪地里,冻得瑟瑟发抖。 祂的心像是被少年拽出来,在地上踩了个稀巴烂。 祂愤怒的想,他骗祂,他又骗祂,他脑子里只有那些该死的兔子,或者其他人,他总想救别人!他总是想着别人!!他爽约,他骗人,他把祂利用到骨子里,他让祂这样难受他怎么就不肯让祂好过! 我感到它们很绝望。 就在祂忍耐着那种落差,压抑着愤怒和恶毒,想要说话的时候 少年摸了摸祂的胸口,隔着厚厚的布料,仿佛在摸那颗隐约在激烈跳动的,属于怪物的心脏,你总是用很温柔,很单纯的眼神看着我我也很想说服自己,确实是这样 他的声音很柔和,这样慢慢说话的时候,好像在哄祂。 祂居然好似被他安抚了下来,只是觉得委屈死了,他多想说几句恶毒的话讽刺一下他,就像幼稚的小男孩一定要拽喜欢女孩的辫子,不一定是要她疼,只是想要被多关注。 但有时候,我会感觉不是这样的。少年自顾自的说着,在你不看我的时候,或者,很偶尔,在你一个人的时候也许是我的错觉不,或许肯定的说,那不是我的错觉 -- 第255页 我觉得苏蕉说:你很绝望。 其实苏蕉一直都知道,「天灾」以绝望为食。 「神明」会被众生的信念所影响。 两者稍微结合。 其实很容易就能想明白 「天灾」便是堕落的「神明」吧。 苏蕉这样猜测着。 这种猜测来自于他在兔子神身上嗅到的,若有似无的绝望感。 「神明」生于众生的希望兔子神是因为村里人,想要治好兔子病的希望才诞生的。 他们迫切的希望着,希望有这样一位可以治愈无药可救的疾病的存在,于是「兔子神」应运而生。 而「天灾」的诞生,则是绝望。 当众生认为「神明」不能给他们带来救赎,无法拯救他们,他们的疾病无可救药,困境无可度过的时候,他们会唾骂神明,明面上毫不犹豫的抛弃他的存在,但暗地里,对「神明」的信仰如同根植于心灵的毒药,在恐惧和绝望中,他们潜意识的认为 灾厄是神明的暴怒 信徒的信仰是明火,也是毒药。 一念成神,一念成魔。 这个世界上最绝望的事,大抵就是 信奉的神明,就是「天灾」本身。 他确实是有点笨拙的,脑子并没有那样机灵聪明,但还好,他并不会放弃思考,他觉得他想的,应该是对的。 你被他们影响着。苏蕉说:所以才会那样。 如果,他想要解决这个世界的天灾,也许要做的,并不是拉扯一位强大的神明,生搬硬套的对抗它们。 而是 如果他们 苏蕉的嘴巴忽然被捂住了。 他对上眼前兔子神猩红的眼瞳 不,没有。 祂发出了一声轻笑。 哦,原来是这样。 祂几乎怜悯又傲慢的想,原来这个可爱的小天使,把祂所有的不对劲,都归结为傻兔子的影响啊。 或许确实有这一部分的原因。 但更重要的,大抵还是因为他天真的兔子神,糅合了一个冰冷贪婪的灵魂,对他的热望。 那样的渴望,驱使着一个普通的人类不吃不喝,饥饿又贪婪的,活了很多时日。 当然,祂当然不会说出来,事实上,祂的心几乎快乐塞满了。 原来苏要救那些傻兔子们,是因为祂是不想祂被绝望纠缠,所以要想办法拯救祂吗? 好可爱,太可爱了,好喜欢,笨笨的,蠢蠢的,可可爱爱的。 祂是执念生成的怪物,此时如同瘾君子,被苏深爱的幻想包围着,几乎要笑出声来。 就如苏蕉所指望的那样,祂漂亮的微笑着,又带着仿佛把一切握在手中的自信:我没有绝望。 祂俯身靠近他,英俊的脸颊近在咫尺,几乎要吻住他了:能让我绝望的只有一件事 在苏蕉下意识想要避开的时候,祂握住了他的腰,不允许他逃避,祂贴在他耳边,含着笑意似的:那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从来都不在范围之中。 如果,没有对苏的执念。 如果,祂真的完全堕落了。 也许,祂会像苏说的那样,被它们影响,成为以绝望为食的怪物。 可是没有。 祂确实身在黏腻恶毒的绝望泥淖。 可救赎祂的那根稻草,也被牢牢的困在怀中啊。 作者有话说: 苏(耿直):认真道歉+谈公事; 天灾(恋爱脑):天啦撸他爱我他爱我他好爱我他爱我爱疯了!他好坏好笨蛋可是我好爱(尖叫; 天灾(吐魂:被救赎了jpg; 因为是两个人格融合所以显得十分分裂,虽然是两个灵魂结合,但 虽然祂很努力正经着,但本质上祂是两个人执念的产物,其实没有诞生很久jpg; 要原谅他,阿门。 一个远离精分恋爱脑的故事jpg; 啊写了好久,作息又稀巴烂了。 最近懒癌发作断更了两天呜呜呜,明天一定奋起,一定奋起。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6章 天灾世界 那种情绪没完没了,让祂几乎茫然失措,只能任由眼泪落个不停,如同自己最厌恶的软弱者。 苏蕉被祂抱着, 他没有挣扎,只是沉默了。 就在祂摸索着想要亲吻他的脖颈时,忽然听见少年微低的声音:不是无关紧要的事 祂一顿。 他们靠得非常近, 夜晚的花树披着一层绯红的月光, 让他们纠缠在一起的影子显得破碎又朦胧。 但有一瞬间, 这一刻的少年好像离祂很远。 这种感觉很不好。 让祂本能般皱起了眉:什么? 不是无关紧要的事。 祂能感觉苏蕉抓住了祂的衣服,手指攥得紧紧的,他说:那是你的信徒。 呃苏蕉感觉拥抱着他的神明身体似乎僵住了。 祂从痴迷的状态中渐渐回神, 转而凝望着他。 -- 第256页 苏蕉听见自己的声音,他们信奉着你,爱戴着你,他们不是无关紧要的事。 没有人比苏蕉更懂那种感觉。 那些人,那些在灾厄之中徒然绝望的人,他们深陷痛苦,因为无能为力,所以把一切希望寄托于神明。 他们的信念, 给神明力量,也给神明枷锁。 他们信神则是神,畏灾则养灾。 想通「天灾」诞生的原因时,苏蕉也曾痛苦挣扎过, 因为这意味着他确实在走一条不归路。 神明的尽头, 是天灾。 屠龙者终成恶龙,这般的笑话。 在兔子神没有出现的一整个白日,苏蕉坐在透光的图书馆里,看到薄薄的山雾被日光浸得透明, 他一整天都很沉郁。 从黎明初始, 到黄昏薄暮。 他看见血色的昏黄染红山脉, 群鸟归巢,周而复始。 那一瞬间。 苏蕉忽然想通了。 这世间,所有的路都是有尽头的,就像太阳会落山,但终究会再次升起。 但是人总不能因为「人总有一死」就躺平等死。 同样。 他也不能因为「神的尽头是天灾」就躺平等着变成天灾。 重要的是太阳途径蓝天的过程,而不是日暮西山的结果。 他们不信我。祂陈述事实一般说:我救不了他们。 祂说这话的时候语调很冷,眼神也很冷,绯红色的眼珠酝酿的冷寒之下似有暗流汹涌,又寂静无声。 少年望着他,忽然说:你是不是在难过? 祂一怔,紧接着眉头皱起来,立刻否认,没有。 为了让自己的否认显得干脆有力,祂直起了身体,居高临下似的,冷漠的望着少年。 祂想,祂为什么要难过,祂一点也不难过。 于兔子神而言,他们总是有太多太多嘈杂的欲望,纷乱贪婪的祈求,并且一厢情愿的塑造祂。 而于路易而言,那些「信徒」不过都是些软弱至极,面对困境无能为力,只能寻求神明庇佑的懦弱之徒。 死了便死了,活着也不过是百无一用的废物。 是这样的。 祂近乎冷酷的想,于是张口:我没有必 苏蕉说:没关系。 祂顿住了,祂想说,什么没关系,祂根本没有介意过,什么没关系,他们的生死,祂从不在乎。 不知道为什么,祂望着少年流淌着月光的眼瞳,否认的话忽然就说不出口了。 相反的,一种陌生的情绪在胸口慢慢发酵 无论是路易还是兔子神,这种情绪完全陌生,活了二十多年也不曾体味。 那应该是 少年主动拥抱他。 祂很高,他需要稍微踮起脚尖,才能靠近祂的脖颈。 祂茫然不知,只是觉得那情绪蔓延着,缓缓的,经由四肢百骸,一瞬间,祂竟感觉到了痛苦。 于是在祂诞生之前,那些模糊的,以为忘记的画面,忽然又清晰了一些那些深刻在路易,或者兔子神灵魂里,不曾被记住,或者刻意忘记的东西,在少年的温暖的拥抱中,忽然就窜了出来。 我们会赢的,外城的杂碎罢了,将军,您放心,这次肯定妥妥拿下! 是年轻兵将爽朗的笑声。 等这次初战告捷,将军会陪我们喝酒吗? 去去去,将军那么多政务要忙,哪里有空陪你喝酒。 哈哈哈啊不对,什么将军,马上就是陛下了! 是追随路易的兵将。 又是模糊的,一个落雪的冬日,年幼的贵族少爷不喜欢纷繁的家宴,跑到了自家城堡的边缘,隔着栅栏往外面看。 这是很失礼的举动,但少爷性格很古怪,跟随过来的新女仆不敢贸然说话,只能轻声问:少爷,你在看什么? 很冷啊。 小男孩的手抓着栅栏,语气咕哝说:外面有只流浪狗。 呃 那不是流浪狗那好像是个孩子,少爷。 下雪了,他好像很冷为什么? 女仆下意识的说:最近的流浪儿多了很多因为国王的粮食税改 于是很多人陷入了赤贫,甚至丢弃了儿女。 她意识到自己说多了,顿了顿,又补充道:但是伯爵颁布了新的粮食提案这种状况会改善很多的,少爷。 可是。他喃喃自语:他看起来很冷。 女仆连忙打开门,去抱那个孩子,然而 他已经没有了呼吸。 那是路易第一次见到因为饥饿死去的人。 他那个时候甚至不太理解死亡是什么,只是从那个时候起,他开始讨厌每一个雪天。 让矜贵的少爷看到这种景象,自然是仆人的失职。 女仆受了惩罚,而路易再也没有见过那些苦难。 -- 第257页 后来后来。 他成为了国王的兵刃。 他觉得自己应该忘记了那种刻入灵魂的冷意,忘记了那个拥有死去流浪狗的雪天,只是在他开始参政之后 路易殿下似乎很在乎粮食税收呢。 减了很多。 呃 路易其实不太能理解国家的概念,他有时候忙完,一个人坐在书房里看书,安静的思考着国库,税收,粮食,金钱,权利,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它们像一个一个的抽象符号,没有具体的呈现。 做一些事情的时候,他会想,应该这样做,这样做他可以获得更多的声望,可以有更多的拥戴者,更多的金钱,更多的权利,野心大一点,他可以推翻国王他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想的应该是这些现实而冷酷的理由吧。 但是,后来,有很多人追随他。 因为殿下帮助了我的家人。年轻的兵士不好意思的说:您颁布的新政让我们轻松了很多呢。 我们都希望您可以成为国王。 陛下的铁血政策太过严厉苛刻了虽然外面都传您是铁血政策的维护者,手段过于残忍,但我知道您不是的。 他们都说您残忍,但他们懂什么呢,如果您不残忍,怎么能在一次次中保护他们?一群只会马后嘴炮的傻逼,被吃了也只能替人数钱吧。 我希望您能带领我们开启一个新时代。 呃他们悄悄的传达着:我愿奉您为王,登上黑铁王座。 那个时候路易想什么呢。 他恍然大悟似的,模模糊糊的想。 哦这样,原来这样。 他的想法没有错,一切如他所想的那样发展着,但是,怎么说呢,就好像,原来一切只是设想,一些空中楼阁,但一切发展起来后,他切切实实感觉到之后,又似乎有些微妙的不同。 原来这个国家兴旺起来,可以让他们那样单纯又天真的追随着自己,不管他手染多少鲜血,不管他多么残酷无情。 就好像他不再仅仅是国王手里一把锋利的刀刃。 也不再是一个失却了父母的流浪之徒。 他的确是血腥之徒,残酷之辈,但也是他们铁骨铮铮的将军,是他们无所不能的king。 所以他那个时候,对指责他的苏说。 你为你的神明活。 我为我的国家死。 他说完的时候,是有些惊讶的,他其实觉得自己不在乎这些东西的,他好像随心所欲,只要一切都在计划中发展,国家兴旺,只是附带的东西。 因为他想要报复王子,想要更多的拥戴者,想要军功,所以他需要平息国民对王族的愤怒,所以他去改善人们的生活,所以他一次次迎上战场只要他是民心之所向,那么谁都不能击败他。 可是他还是这样说了。 就好像他一直都有这样想。 就好像。 他很在乎似的。 他快死的时候,满心都是天使。 他没有想过那些死去的兵士,也没有想过痛苦绝望的国民,他想的只有天使。 路易总是清晰明了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他一直如此。 他确实一直如此。 他从来不为他人想,绝对的利己者,如果一件事对他有利他就会做,如果能一石二鸟好事成双,那不是不能顺手做。 他想要天使,很贪婪,非常贪婪。 但是真的没有痛苦吗。 横尸遍野,满地饿殍,一手扶持的国家化作废土,真的不曾痛苦吗? 他的灵魂被欲望裹挟,而痛苦沉淀在骨头里。 原来他不是不痛苦的。 只是那个时候,活着已经很难过了,他不可以,不敢,也不能不能去想去想那些死去的追随者,那些覆灭的国民,那些期盼着美好未来的孩子们。 他们统统没有了未来。 如果不去想美好的,纯洁的,他所渴望的天使,如果不是这一份肮脏又贪婪的执念,如果不是这种变,态一样的欲求,支撑着他摇摇欲坠的灵魂。 他要怎样才能在那炼狱一样的绝望里撑下去? 苏蕉忽然感觉有湿漉漉的液体落了下来。 他愣了一下,怔怔抬头,却看见了祂流下的眼泪。 那种情绪没完没了,让祂几乎茫然失措,只能任由眼泪落个不停,如同自己最厌恶的软弱者。 但是。 苏蕉:没关系。 少年抬起袖子,一点一点的给他擦,很小心。 他还是踮着脚尖,露出了一点瘦而雪白的腰,他温声的安慰他,没关系。 他似乎只会说这三个字。 但足够了。 祂凝视着他,嗓音沙哑的说:我有去救他们。 兔子神去救他们,可是没有用,他们似乎不再信任祂,反而对他充满恐惧和厌恶。 -- 第258页 祂仿佛辩解似的说:但是没有用。 嗯。少年哄祂似的,很轻的说:我知道你会这样做的。 他说:我知道你在乎的。 没有神会不在乎自己的信徒。 我也是。他金色的眼瞳在月光下水润的发亮,我也在乎。 祂想,祂以为自己不在乎的。 原来,太痛苦了,所以祂不愿意,也不敢去想。 所以,祂差点连自己都骗过去。 于是,祂知道。 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清晰的知道。 天使是他的欲望之火。 也是希望之灯。 无论是路易还是兔子神。 苏都是祂走出绝境的唯一勇气。 祂低头,吻住了少年。 这次少年没有抵抗他,也没有躲避,他轻轻闭上了眼睛。 之后苏蕉就认真的去思考怎么把天灾解决。 这次的「天灾」有些特殊,传统来说,很像是战争导致的瘟疫。 算是,但不完全是。 就在苏蕉把情况认真分析给兔子神听的时候,兔子神插嘴说,这不是因为战争自行孕育的病毒。 苏蕉:? 兔子神却好像不想多说了,祂顿了顿,说:有意义吗? 苏蕉:嗯? 很多人已经变成了这样子了。祂的语气听起来很平淡似的,他们也许再也没有办法变回去了。 这种病毒造成的后遗症,也会非常可怕。祂说着,治好了也不过是生不如死。 呃苏蕉看着兔子神,十分震惊似的眨眼。 兔子神:? 你居然会想这些事情。苏蕉惊讶的说。 兔子神:?祂为什么不能想这些事? 兔子神用眼神传达了自己的疑问。 苏蕉有理有据的说:以前无论我做什么你都嗯嗯不管的。 苏蕉:而且从来不问。 兔子神: 祂很快回忆起,没融合路易灵魂时候单纯的兔子神。 的确是这样,说是苏蕉指哪打哪也不过分了,让救人就救人,让当神就当神,听话的不得了,对于苏蕉要做的事情,提出的要求,直接照做,从来没有疑问,也没有要求。 能让兔子神愤怒的点只有两个 一,苏失约了。 二,苏疑似出轨了。 融合了路易灵魂的兔子神眼神阴郁的闭嘴了。 祂觉得自己以前太愚蠢了,吃了好多亏。 但是苏蕉也没怀疑什么,只当是战争过后大概又产生了变化,他很快放下惊异,认真的回答兔子神的问题:因为很多时候,重要的不是过程,而是结果。 兔子神:? 是。苏蕉说:治病的过程是很痛苦。 但如果不面对,任由发展的话,也不可以的吧。苏蕉说:如果有 他顿了顿,迟疑说:如果有历史的话,会发现,历史上的人也经历过很多很多的灾难啊。 他想起来,这片大陆是没有历史的。 为什么? 他又一次在心里悄悄质疑这个问题,但很快又放下,把注意力放在眼前的问题上。 他见兔子神没露出质疑的神色,继续说:但是不管怎样,人们还是挣扎着延续下来了,于是那些在经历者眼里很可怕的天灾啊,什么的,再说起来,也不过是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而且,其实情况也不是很糟糕。苏蕉说:并不是所有人都被兔子病毒感染了,还有人好好的活着不是吗? 有人活着,就说明是有救的。苏蕉说:可能病痛会很难过,但都会过去的嗯。 苏蕉说话的时候,兔子神一直注视着他。 祂发现,苏说话的时候,会有点不好意思似的闪避感,好像很羞涩于去谈自己的想法那样,会在末尾加一个不太确定的「吧」,或者加个疑问词,总之就是不太肯定的,小心翼翼的在诉说着想法,像小猫明明伸出了爪子,想要试探,却怕伤了人似的,要把爪尖藏在毛茸茸的垫子里。 但他的银发闪闪发光,金色的眼睛也很明亮。 祂充满兴味的想,苏是只看似皮毛雪白银亮蓬松的一大团,很华丽很凶很有气势,但其实是胆子很小,金色眼睛一闪一闪的小猫咪呢。 祂想,如果是祂来说的话,一定不会这样讲话。 路易的风格一向言简意赅,几个字让人领会琢磨一整夜也不是没可能。 兔子神的话 祂不是很想回忆兔子神那些舔狗发言。 当、当然,确实是真心话,也是很想说的话,但是对融合了路易灵魂的祂而言,其实是有点蠢的。 祂这样小小的纠结着,但看到眼前皮毛发亮的雪白猫咪嗯,天使。 忽然就觉得好像也没那么纠结了。 -- 第259页 有什么好纠结的。 祂确实喜欢他,喜欢的要命啊。 那些为灾民而生的痛苦难过,那是属于死去路易和原来兔子神的东西。 而祂是由对苏的欲望为核心诞生的东西。 「喜欢苏」这件事本身,才是祂存在的真意。 苏蕉疑惑看祂:你觉得呢? 兔子神严肃的说:嗯,你说的对。 苏蕉:我刚说什么? 兔子神:。 兔子神面不改色:你说不管什么苦难,都会过去的。 苏蕉:不,我在问你喜不喜欢玫瑰蛋挞,我看见今天的午餐餐点里有这道菜。 兔子神真挚的说:我很喜欢。 其实苏蕉刚刚没有说这句话。 他说的每个字祂都有听到,祂可以一心二用的。 但一心二用很不好,尤其是在苏说话的时候,他应该生气,嗯。 苏在因为他走神没有好好听他讲话生气了诶。 祂竟然又诡异的,悄悄的在心里甜蜜了起来。 苏蕉把兔子神关到了图书馆外面,一天没和兔子神说话。 对兔子神凄凉的印在玻璃上的脸也视而不见。 不听人说话真是太过分了。 苏蕉一边翻书一边想,太过分了。 他在这里努力的想解决办法,很需要兔子神这个当事人提供有深度的意见,结果对方整日神思不属,魂飞天外太过分了。 过会,苏蕉瞧见不认识的单词,又有些抑郁的想。 要是兔子神能在一边给他念书就好了。 祂学识渊博,认识很多,还能跟他解释。 得。 苏蕉也看不下去书了。 瞧着外面眼神发亮的兔子神,苏蕉拉上了大大的窗帘,把日光和兔子一同屏蔽掉了。 但是办法还是要继续想 他的眼神落在了藏书馆的木头钟上,若有所思。 如果理论成立,或许可以试试另一种办法。 勒令兔子神不要跟着自己后,苏蕉去找了贝斯卡。 贝斯卡的日子过的还不错,正在努力的练拳,看见他来,诧异的说:稀客啊。 苏蕉:你的伤好了吗? 贝斯卡挥舞了一下拳头:早好了。 那就好。 苏蕉犹豫了一下,说:我有事想要请你帮忙。 少年干净漂亮,耳垂的珍珠流苏微微发光,整个人好看的像是山巅雪,根本无法拒绝。 贝斯卡缓缓的眨眨眼:什么忙? 苏蕉拿出了一个木头钟改造的神庙。 贝斯卡:? 贝斯卡:这什么玩意? 苏蕉也有点心虚,他咳嗽了一声,总之这是一位神明的栖息地嗯,我信奉的神。 贝斯卡:? 贝斯卡无比质疑的眼神落在上面。 苏蕉忽然又问:你愿意帮忙吗? 贝斯卡: 少年又用那种眼神看他了那种干净的,疑惑的,再加上那张让人无法招架的脸。 当然。贝斯卡听见自己发自灵魂的回答:当然,我会帮忙。 苏蕉:哦那真是太好了,是这样的因为一些原因,这位神明需要一些帮助,他需要一些更虔诚的信徒。 贝斯卡用无比真挚的声音问:那么,这位尊贵的神,他是? 苏蕉顿了顿,轻声说:绵延午夜的希望,鲜血与疾病的救主,热爱玫瑰与绯色的猩红之神。 这是他为兔子神亲手写下的「名」,结果因为没有深入学习这个世界的语言,让祂与血腥天灾产生了联系,他其实很后悔。 但是,后来苏蕉又认真思考了,他顺藤摸瓜,抽丝剥茧,沿着事情的变化脉络一帧帧回忆,他发现 其实这个「名」,本质上,是没有问题的。 无论是午夜,还是鲜血与疾病,玫瑰与绯色,都是很符合兔子神的陈述。 这是最符合兔子神的「名」。 是路易后面扭曲的教义,扭曲了信徒的看法,更改了兔子神的「命运」。 而他要做的。 是继续使用这个名,然后 贝斯卡: 贝斯卡的表情微微扭曲了一下,他显然没想到苏蕉要他信的居然是这一位。 你让我信奉那个家伙 他强忍着愤怒般:信奉那个家伙推行的神明教义?! 祂可以拯救它们。 苏蕉指着那些变异的兔子人,祂可以拯救你在乎的,但是可能已经变成兔子的家人,贝斯卡。 贝斯卡冷笑:你在说什么梦话? 提及到自己最厌恶之人推行的宗教,贝斯卡只觉得血液里的愤怒几乎要烧起来,他说:路易他杀死了王子!!而且他推行的这个 -- 第260页 他咬牙切齿般吐出了这个名字:血腥之神!他祂是战争的罪魁祸首如果没有猜错也许祂就是这次瘟疫的源头!! 有那么一瞬间,苏蕉是有点无力的。 贝斯卡也是这样想的。 所有人都这样想的时候。 神明就会化作天灾。 就在贝斯卡肆意发泄着自己愤怒的时候,却猛然对上了少年的目光。 眼前的银发少年抱着神庙,安静的望着他,金色的眼瞳像一种贵金属,但它看起来不如金属一般犀利,也一点都不冷漠,反而让人觉出了一种莫名的难过。 神其实是,很苍白的东西。 苏蕉听见自己的声音,你信祂是神,祂就是神,信祂是鬼,祂便是鬼。 不知道为什么,贝斯卡心中的那种躁动和愤怒,忽然如同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整个人都安静了下来。 他忽然想到了和眼前的少年在冰冷的地牢空气不太好闻,有尸体腐烂的味道,他也很饥饿,死亡的阴影环绕着他。 而少年的身影隐藏在黑暗中,在瘟疫弥漫的空间里安静的呼吸着,像只不死的怪物,存在着,就让人猜疑恐惧,十分不安,却又莫名觉得很好。 黑暗的,尸首遍地的绝境里,有这样一个安静的怪物陪伴着很好。 他拉着这个怪物跳进了水中。 于是在水中,在不断下沉,即将溺死的刹那绝望中。 他被纤细的手握住了。 活下来的每一个夜晚,他都在回想那一幕。 瑰丽波澜的水波里,那如闪耀着的,锐利的金瞳。 如锋利的小刀,又似一根根毒刺,扎进破碎不堪的心脏里,从此中了一种在午夜里发作的毒,想得身体发热,牙齿发冷,骨头发痛。 那不是吃人的怪物。 是惑人的魑魅。 它们可以生生吃掉人的心。 让被吃掉心的人忘记信念,一生求它一顾,此生为爱而活。 而现在,这魑魅用那双惑人的金色眼睛流露出难过的神色,说着什么动听的话,诱惑他掏出自己对王子的忠诚,剃掉一身忠骨,作他的笼中物。 哪里这样简单。 哪能这样简单! 过会,贝斯卡不自在的扭头,却冷笑说:神哪里是这样容易的东西。 苏蕉:你若不信,那就算了。嗯,下次再来好了。 说着要走。 下一刻,手腕却被握住了。 男人的手劲瘦有力。 过会,他听见贝斯卡生硬的声音:你三言两语就要我信这种东西,未免太过儿戏。 他忍不住嘲讽说:祂在你眼中,就是这样,三言两语,就能概括的东西吗? 他为他的敷衍恼怒。 这样敷衍。 他故意又恶毒的轻贱着:看来祂在你心中,也不过如此吧。 苏蕉不太懂他的瞬息万变,只当他是回心转意了,于是他回过了头。 于是贝斯卡又看见了那让他心动的金色眼睛。 他听见自己心脏砰砰跳动的声音。 他在心中狠狠的唾了一声,又在心中用俚语骂了几句,最后想 这一眼漂亮的瞧过来。 真能要了命啊。 好吧。 他在这边想入非非,主角却毫无察觉。 苏蕉想了想,决定认真的解释给他听,啊,那我跟你仔细说一说教义吧 这次无人搬弄,他要把心目中应有的兔子神的样子传达给还存在着的人。 活着的人就是希望。 只要未曾被绝望浸透,只要还有人活着,神明就能从信仰中复生。 苏蕉是这样想的,不管结局,反正他要尝试。 但他的愿望被无情打破了 你们在干什么? 这声音,如同冬日冰水当头浇下,无端听得人骨头发冷。 是兔子神的声音。 苏蕉心中隐约觉得不好,下一刻。 他被贝斯卡扯住了腰,拉进了怀里,轻巧的拿下了苏蕉怀里的「神庙」 苏蕉:? 贝斯卡:这是送我的礼物是吗?你亲手做的?真不错。 他的眼神掠过一边浑身散发着冰冷气息的存在,用漫不经心又高兴的声音说:很漂亮啊,我收下了。 作者有话说: 苏蕉:? 苏蕉:只有我一个人在走剧情线是吗? 作者:是的,别人都在修罗场。 兔子神:呜呜呜你送别人手作,你不送我,呜呜呜你什么都没送过我呜呜呜; 啊,躺平一时爽,码字火葬场。 再次忏悔。 第77章 天灾世界 我为你而生,你最重要。 空气温度一瞬降至冰点。 苏蕉莫名浑身发冷起来, 他感觉气氛不对,看看这个,望望那个。 苏蕉张张嘴, 犹豫的望了望那个木头神庙, 一时间竟也不知道说什么。 这个木头神庙确实是他做的, 也确实是想给贝斯卡的,因为这里的活人只有贝斯卡一个。 -- 第261页 想要祈祷传达给神明的话。 不设祭坛,就可以做一个简单的神庙。 只是贝斯卡似乎对神明不感兴趣, 所以他没打算给了,没想到被他这样拿走 就在苏蕉想着要怎么解释的时候,下一刻,他听到了呼啸的风声,和贝斯卡的一声闷哼,紧接着他就被拽到了一个冰冷的怀抱。 苏蕉:!! 贝斯卡嘶了一声,踉跄着站起来,望着兔子神, 眼神冰冷又嘲讽。 苏蕉想过去看看贝斯卡的伤势这可是为数不多的几位大活人啊! 然而兔子神紧紧的捏着他的手腕,一言不发的把他拉走了。 他简直要气坏了。 他认识那个人,一开始他没有想起来,但是后面他整合了路易的记忆后, 他就想起来对方是谁了, 贝斯卡之前总是跟在王子那一脉的狗东西。 牢狱没有让他死的透透的吗? 在看到苏蕉被贝斯卡抱住的那一瞬间。 祂几乎没有办法克制内心的凶残和暴戾,祂真的不介意亲手送他死。 苏蕉回头看见几个兔子人过去,把贝斯卡拉了起来。 苏蕉还想看仔细一点,下一刻已经被兔子神拢到了怀里, 什么也看不见了。 苏蕉觉得有点生气, 他开始用力挣扎, 拽开了兔子神的手,你做什么? 少年眉头紧皱,生气的时候脸颊有些微红,金瞳一瞬也锋利起来。 兔子神紧紧盯着他,胸脯起伏着,你担心他? 仿佛竭尽全力的压抑着自己的情绪,眼睛红的似乎要滴血:你好久不和我说话,转头就去找那个王子的 祂似乎察觉了什么,顿了顿,找他? 你不仅主动找他讲话,你还主动送他礼物,你靠他那么近,你 他桩桩件件数着苏蕉的罪过,仿佛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事儿似的,说到最后几乎咬牙切齿起来:你还让他抱你!! 祂仿佛委屈极了,深深的吸了口气,最后说不出话来了似的,只能盯着苏蕉。 他眼睛本来就红,说到这里更是红的厉害,里面好似滚着炽热的岩浆,又装着发烫的月亮。 苏蕉: 苏蕉都无语了,什么跟什么啊。 他反而好整以暇起来了,就这?还有吗? 兔子神: 苏蕉按了按眉心,耐心的说:那你也不能打人啊。 兔子神似乎炸了,祂强调一样说:你没有给我过礼物!!你给他礼物! 祂一定要苏蕉把重点从「祂打了贝斯卡」挪到【苏蕉把礼物送给了别人】这件事上,祂一定要苏蕉认识到这对祂来说是一件非常重要,比天塌下来还要重要的事一样。 但显然苏蕉并不觉得这有多么重要 他还是皱着漂亮的眉毛,用不赞同的眼神看祂,那金色的眼睛不再温柔,仿佛流露着审判的光。 这眼神不啻于给了祂热腾腾的心两刀。 兔子神眼睛似乎都要湿了,难受的要死的样子,我那么喜欢你 祂说:你不送我礼物也就算了,你居然只在乎我有没有打人天哪,祂竟然要哭了! 苏蕉盯着祂红红的眼睛,一时半会都没能反应过来这回事,但瞅着那红眼睛,又的的确确是有这回事儿的。 他犹豫的想不至于吧,打人的那个明明是祂啊。 于是在对方红彤彤的眼睛里,苏蕉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也许对兔子神来说,那份称不上「礼物」的神庙,确实比较重要。 少年有些为难似的,小声辩解说:也不能说没有给过吧 不能说没有给过? 兔子神简直要气笑了。 是的,的确,苏蕉这样说是一点错都没有的那块银色的怀表如果兔子神没和路易融合,那这勉为其难能称之为「礼物」在兔子神连礼物的概念都没弄清的时候,这的确是可以让兔子神心满意足的礼物。 但是现在融合了路易之后,这块怀表,不啻于左手倒右手,算个什么老什子的礼物! 兔子神简直想当场还给他。 最后祂冷着一张好看的脸,冰冰凉凉的说:有吗,我忘了。 祂转身要走,苏蕉下意识的拽住了他,等等。 兔子神脚步立刻停下了,但还是硬邦邦的站在原地,一声也不吭,高高的身影看起来倔的要死,实际幼稚的要命。 看着兔子神跟气的说不出话来似的,苏蕉终于无奈了。 苏蕉有些纠结的想,所以要送礼物吗,要和好吗。 好像是得这样的。 不管是朋友还是恋人,有误会就要解除,难过了就要去哄。 可是 可是,你也不听我好好讲话啊。 苏蕉第一次跟人说这样的事,觉得捏了一把汗,莫名的紧张着,他也不知道在紧张些什么。 他其实一直都是没有什么朋友的,没人愿意跟他做朋友。 -- 第262页 他受了委屈都是憋着,一开始是没有人可以说,后来是说了因为没人在乎,后来他就很少说了,只有忍无可忍的时候,才会说。 但是苏蕉觉得,他要说出来就,不依靠那个「忍无可忍」的被动技能,不依靠神性,就是软弱的苏蕉自己要试着把一些介意的话,说出来。 为什么有些话忍耐到极限才能说出口呢,其实没有必要的吧,没关系的啊,是这样,没关系的,你看你在很多人面前放肆了很多回,他们都不敢把你怎么样的,你不用害怕,你有这个资本,你可以任性的。 在这个人面前。 你可以拥有这样的勇气。 苏蕉捏着祂袖子的手慢慢收紧,他低着头,声音很认真的说:你总是在想自己的事情,一厢情愿的说什么喜欢我从来不在乎我在想什么。 少年的声音很柔软,潺潺的如同水流。 兔子神的身体一下僵硬了。 但祂还是没回头。 苏蕉想,所以兔子神其实被影响的还是很深的,如果是以前的兔子神,大概二话不说就回头了。 苏蕉不知道,兔子神这个时候是很想回头的,疯狂想回头,想把苏蕉拽到自己怀里使劲亲,告诉他不是这样的,他没有这样,他的每一句话他都有认真听,从来没敷衍过。 但是「路易」不愿意。 贵族的那点子卑劣的骄傲约束着祂,让祂不愿意回头,又或许,祂很希望苏蕉再多说点什么,最好哄一哄他不哄也没关系,骂他也可以。 但不要皱着眉头,用那种很冷淡的,理智的,脱离世界之外似的眼神凝视祂,不考虑祂的心情,不考虑祂的动机,不考虑祂有多么在乎他,只是无情的指责祂犯了错。 就好像他的世界里,一切无关感情,只有对错。 祂没有勇气去面对那样的眼神。 祂听见苏蕉继续说。 我不喜欢那样。 苏蕉抓着他的手慢慢放松:而且你误会了,那个东西并不算是什么礼物。 就在苏蕉的手要彻底放松的时候,猛然被抓住了,整个人又落入了兔子神怀里。 仿佛怕他跑了似的,祂紧紧的拥抱着他,头埋在他肩膀,闷闷的说:你骗我。 苏蕉:我 兔子神又语速很快的说:我没有不在乎你的心情,你那天说什么我都知道,我有在听。 过会祂又说:那块表,是我要求你送给我,你才给我的。 祂好像要一口气把所有的委屈都说出来:而且,那个表,是别人送给你的,我我一点也不喜欢,我不喜欢你带着它,所以我才要过来的。 苏蕉: 祂说:所以,你没有送过我礼物 不知道过了多久。 就在祂感觉时光变得缓慢的时候,少年微微抬起了手,过会又放下,不知所措,有点手脚不知道往哪放似的。 苏蕉:好吧。 我会给你准备礼物的。 但是打人是不对的。 苏蕉在对方想要争辩什么的时候又继续说:而且我是为了你才去找他的。 兔子神顿了顿,似乎意外这个答案。 苏蕉于是解释说:神明是需要信徒供奉的。 你的教义被那个叫路易的人扭曲了,他让你在人们的心中留下了残忍,暴戾,热爱战争的印象,所以在战争爆发,很多人死亡的情绪下总之又因为无法控制的瘟疫的爆发,信徒们把怨恨、恐惧,绝望投射到了你的身上导致你失控,让那些病疫一发不可收拾。 苏蕉感觉自己说到路易的时候,抱着自己的人微微动了动,很细微。 但是好在还没有到最严重的地步。苏蕉:还有人活着只要有人活着就有希望的。 兔子神沉默了一会,说:我不需要他们信我。 我只要有你就够了。 祂低声说:不用你去找他们。 不是这样的。苏蕉摇摇头,他像是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拥住了祂的脖颈,我知道,可能你觉得我很重要。 他似乎有些不太习惯被人认真的摆在这个位置,说出来的时候,有点害羞似的小声,语速也很快,但是但是我其实不是那么重要的。 就是,对很多其他人来说你可能更重要一点。 祂顿了顿:没有。 祂又有些不耐烦似的,他们怎么想跟祂有什么关系。 少年有些瘦,被高大的神明这样拢在怀里,交颈似的,小声说着话,就是,你听我说完,他们有自己很重要的东西,比如亲人,比如伙伴,比如健康,比如和平,或者其他的,他们没有办法保证这些,于是他们寄托希望给神明,也就是你。 所以神明很重要。苏蕉轻声说:你很重要。 -- 第263页 祂感觉心脏在发抖,一瞬间的战栗。 在苏蕉说你很重要的时候。 祂的大脑自动忽视了前因后果,来龙去脉,而耳朵已经卑鄙的断章取义,一遍遍传递着不成体统的爱意苏觉得祂很重要。 祂压抑着这种近似臆想的激动,让自己回归现实,老实又傲慢的说:他们的看法不重要。 你最重要。 祂这样想。 我为你而生,你最重要。 苏蕉:但他们信任你,爱戴你,拥护你啊。 我知道你是很好的神明不管外面有多少风言风语,说你残酷无情,我都没有信过。 他微微往后撤了一些,注视着他撇开的,红色的眼睛。 但是因为一些错误。苏蕉说:他们不信任你了,他们觉得你是另一种邪恶的样子,他们胆怯于把那些寄托给你。 兔子神想,那又怎样。 或许路易是会为那些东西伤心,或许曾经的兔子神是会为无能为力而伤心,可是那又怎样。 现在的祂只要苏不伤心难过,就永远快乐。 不知道为什么,祂就是很憎恶,反感,厌恶为那些凡人付出,那让祂觉得恶心。 祂这些天经常会想起一些记忆碎片,追随路易尸骨未寒的士兵,死不瞑目的国民,或者是兔子神茫然又绝望的踩在罹患兔子病的难民身上,试图拯救又一次次失败。 那些绝望,崩溃,疯狂缠绕着祂的灵魂,无处不在。 祂时长为此挣扎痛苦,陷入灵魂割裂似的难受这些难受让祂觉得恶心,祂觉得这不应该由祂承受。 但这些难过,只要想到苏,就会消失不见。 只要想到苏。 深陷痛苦的灵魂。 就会立刻。 得到救赎。 所以那些人,那些多余的,为他带来痛苦情绪的东西,如果都消失掉就最好了。 祂这样想着的时候,感觉眼前的漂亮少年捧起了祂因为想到那些凡人,而显得漠然的脸。 这让我觉得很难过。 苏蕉说。 兔子神一怔: 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 因为别人对祂误会,所以他很难过吗。 这有什么好难过的。 我知道你是什么样子的苏蕉说:我知道你喜欢安逸平静,热爱生活,也并不好战。 你可能不太明白为什么要去拯救别人,但不管怎样,你去做了,并且总是能做的很好你忍耐嘈杂的祈祷,回应信徒的祈愿,你有在认真的,去做好「神明」这件事。 兔子神怔怔的望着苏蕉。 少年踮起脚尖,摸了摸祂松软的头发,所以我不喜欢他们因为那些模糊错误的教义,因为风言风语,因为误会,或者其他阴谋,就这样对你失望。 你这样承受无端的污蔑,承受扭曲的教条,承受灾厄和战争给人们的绝望。 苏蕉轻声说:只要想到你这样的你。 他顿了顿,轻出了一口气,我一想到这些。 我就有些受不了。 卷着尘埃的风滚过衣角,兔子神忽然觉得,那挣扎的,喧嚣的绝望似乎在此刻忽然安静了起来。 太静谧了。 只有祂的心脏在跳动,一声一声,这声音太深刻,让祂的所有想法,都在此刻肤浅起来。 原来。 原来 你很重要。 不是他脑子的一厢情愿,也并非耳朵的断章取义。 这是统领全文的要义,这是赘在「一言以蔽之」后的必要强调,这是最动听的四个字,不亚于星辰珠玉,天籁华章。 所以我想要改变他们的看法。苏蕉阐述着自己的想法:我想要他们知道,你并不是他们所误会的,那样残暴。 「残暴」两个字,仿佛一口钟,嗡的把兔子神从甜蜜的梦中叫醒。 祂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紧接着祂就听见苏蕉说 你是一位很温柔的神明,我从头至尾,都有这样相信。 兔子神很久都没有出声。 祂似乎是太过感动,以至于握住苏蕉的双手,都在微微发抖。 过了很久,祂才慢慢说:嗯。 其实也不重要吧。 祂迷茫的想。 就算祂手染鲜血,就算祂本性残暴,就算祂没有苏想象中那样美好那又怎样呢。 就算祂融合了路易的欲望,就算祂已经不再是那个纯粹的神明。 但那又怎样呢。 至少现在,苏是这样想的。 祂抱住他,压抑着什么似的,慢慢说:我想要礼物。 我还是不在乎他们怎么想那是他们的事。祂认真的告白着,并且把那个怀表塞给了苏蕉,现在,我只想要苏的礼物。 其他都是虚的,礼物才是真的。 我只在乎你。 作者有话说: -- 第264页 其实兔子神现在很割裂(幼稚的初生恋爱脑和之前的两个意识的记忆与责任在不断拉扯jpg; 当然,恋爱脑完胜。 苏蕉(扯耳朵):快去给我搞剧情啊断更两天还在原地谈恋爱不走剧情!!(撕心裂肺;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8章 天灾世界 神明可以被乌鸦杀死。 我给你准备礼物。苏蕉哄着他:但是你不许干扰我做事情, 好不好? 祂不太想同意,甚至想着怎样才能把贝斯卡这个碍眼的人杀掉祂能看出来,贝斯卡也是喜欢苏的, 那种肮脏的占有欲, 祂一眼就懂, 因为祂就是这样的欲。望凝聚成的怪物。 杀死贝斯卡,杀死那个王子的走狗,死而不僵的蝼蚁。 但理智告诉祂不可以这样做, 这是很危险的举动,也许会让苏发现什么 苏所以,苏为什么一定要做这些事情呢。 祂很烦恼的瞄了一眼苏却对上了少年很澄澈的眼睛。 于是这烦恼不知怎的,又变得甜蜜起来了。 他是为了我才这样做的啊。 祂莫名又感动起来了。 于是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点了头。 这天晚上,苏蕉依然在图书馆看地图。 他的身体在这个世界上不会感到疲惫,因此并不需要休息。 兔子神又不知道去哪里了,祂总是神出鬼没。 那些兔子很听兔子神的话, 苏蕉让它们去搜集人类的信息,集中在地图上交给他。 它们的效率非常高,苏蕉上午刚刚下达命令,傍晚就从兔子神手里拿到了大陆地图。 苏蕉看着手里标画的羊皮地图。 也就在这个时候, 苏蕉才发现大陆的形状看起来有点奇怪看起来有点像只被描好的兔子爪。 那些重峦叠嶂的艾布里斯山就像黑边一样围绕着兔子爪垫。 苏蕉盯了一会, 感觉越看越像,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又想起了在王殿看到的国王画像那只兔子头。 割裂的历史,奇形怪状的大陆, 怪异的国王, 无药可救的疾病。 苏蕉想, 如果不是一切都实实在在,死亡和痛苦都如影随形,他大概以为这是一场没有逻辑的 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看到了一道影子闪了过去,他望着窗外,一时凝眉。 看起来似乎是兔子神。 兔子神去哪? 之前兔子神只能在夜晚出现,和苏蕉一起也都是在晚上,但是自从来到这边后,似乎很难在晚上见到祂了。 祂在晚上有什么要做的事情吗? 可是祂有什么事情在晚上做呢? 苏蕉发现自己竟然想不出来。 也就是这个时候,苏蕉忽然发现,自己其实,好像不是很了解战争过后的兔子神。 他翻了翻地图,一边做着路线图一边想,也不是很难猜吧,被万般绝望加诸于身的兔子神 苏蕉的手忽然一顿,莫名心里有些发冷。 虽然没错,他知道兔子神会变成这样的前因后果,也似乎知道如何去解决这个让兔子神产生变化的弊病。 他像极了博览群书的良医,知道很多事情,也似乎了解很多事情,但是他忘记了神农尝百草,是为对症下药。 但他忘记了最重要的一件事。 那就是,兔子神到底在那些绝望的影响下 变成了什么。 苏蕉放下了地图。 图书怪的灯火明亮,他的视线再次望向了黑影消失的地方,脑海中却开始控制不止的,一帧帧播放兔子神变化后的的一言一行。 神明的躯体给他过目不忘的记忆力。 不注意只是因为他不愿意去想,但一旦仔细想,那么一切都没有办法逃出他的眼睛。 以前明明一个字都不认识,但现在却变得非常博学。 以前会不关心他在想什么,只会一厢情愿的付出,但现在会思考他的想法。 还有还有 一些细节浮现在脑海里 比如祂总是压抑着的平静,比如暗流汹涌的眼睛,又比如身上偶尔漂浮的血腥味儿。 还有你好久不和我说话,转头就去找那个王子的 王子 苏蕉摸着胸口的怀表,漂亮的手指不受控制的蜷缩起来,闭上眼睛。 所以,兔子神为什么会知道贝斯卡与王子有关系呢。 原来的兔子神,会知道这些事情吗? 有些事情,不去想就不会注意那么多,一旦去想,那么他忽视的东西,就如同蚁穴溃堤,林林总总,轰然落入眼中。 苏蕉把地图卷好,出了图书馆。 他朝着黑影消失的地方走去。 苏蕉从来没有逛过兔子神这座山中殿。 他总是呆在图书馆看书,试图探索一些在书中可能隐藏的东西。 他确实读到了很多这个时代的文化,也读到了王国诞生的历史,但是,就像历史总有不为人所知的地方搬到这里来说,大概就是这片大陆的历史,不为人知的地方格外多。 -- 第265页 但是刚刚,苏蕉意识到,纸上谈兵是没有什么用处的,他要解决的问题,根本的问题 在兔子神身上。 苏蕉这样想着,却和人迎面撞上了。 苏蕉踉跄了一下,要摔的时候却被人拉了起来,他看到对方沾染着潮气的靴子,抬头就对上了贝斯卡紧皱的眉头。 苏蕉:诶。 眼前人身上似乎弥漫着一股说不上来的潮湿滋味,还有点什么东西被烧焦的味道。 贝斯卡的脸色也非常难看,苏蕉察觉他在看自己的胸口。 苏蕉刚刚站稳,想说什么,贝斯卡却伸手从他怀里拉出了什么 银链碰撞的声音叮当响,银色的怀表被人拉扯出来,在月光下闪烁着不详的血泽。 苏蕉把怀表从他手里拿出来:你做什么? 贝斯卡: 他皱眉看着贝斯卡:你怎么在这里? 贝斯卡的声音听起来沙哑:睡不着,随便走走。 他这样说着,视线却如鹰隼,看得人十分不适。 苏蕉想到了之前的事情,神色也缓和起来,他觉得这是贝斯卡心中有怨气。 苏蕉:你没有受伤吧。 然而对方却答非所问:那个怀表,是那个东西,送给你的? 贝斯卡不称呼祂的名字,只是用「那个东西」来替代。 苏蕉眉头微微皱起,他其实不太喜欢贝斯卡这样讲,正想着应该怎么说,就听贝斯卡继续说。 你之前身上还没有。 贝斯卡显然当他默认了,他自言自语:所以果然是他吗。 他的语气显得十分苍白,仿佛藏着什么浓重的情绪,他控制不住似的,语气几乎可以说的上讥嘲:你这样收下祂的东西,你以为祂是什么好东西吗? 苏蕉莫名其妙的看着他,我 贝斯卡却又转头看向了别处,把神色藏匿起来,语气冷淡的打断他:你之前找我说的那个。 贝斯卡说:我同意了。 苏蕉:? 贝斯卡留下了一句话,扬长而去。 只留苏蕉在原处一头雾水。 但弄懂也不难,因为他只找对方说过一件事。 在苏蕉望着对方的背影,莫名其妙的时候,冷不丁被人拍了一下肩膀。 他回过头,正对上兔子神那暗红的眼瞳。 苏蕉恍惚觉得自己在与什么可怖的野兽对视,皮毛都悚然起来。 怎么在这里? 祂的影子深埋于厚厚树林阴影下,语气温和,一下让苏蕉找回了属于兔子神的感觉。 应该是没看到贝斯卡吧。 苏蕉露出一个笑来。 他轻松的说:没什么,里面太闷了,出来透透气。 他眨眨眼,都没见你,你去做什么了? 兔子神似乎并没有察觉不对劲,祂说:我在等你给我准备礼物。 祂很认真的说:我觉得,这可能得给你一些一个人的空间,我听说很多人都是这样做的。 苏蕉:所以,你去做什么了? 兔子神顿了顿,指着一个方向:我在那边的山坡看星星。 祂说:你要一起去吗? 空气中漂浮的若有似无的血腥味,苏蕉总分辨不出来是谁的。 贝斯卡的,兔子神的,还是这片土地,本来就有的呢。 虽然不知道星星有什么好看的,但是苏蕉还是陪着兔子神看了一夜。 吹了一夜凉风,不知道为什么,苏蕉忽然想开了。 黎明破晓的时候,苏蕉跟兔子神说。 今天发生了一件好事。 苏蕉想了想:我很开心。 兔子神「嗯?」了一声,用疑惑的眼神看他。 苏蕉笑笑,他本来想说贝斯卡的事,但觉得大概对方不会高兴,于是亲了亲祂的眼睛。 兔子神微微睁大了眼睛,身体僵住了。 就我发现啊不管你变成什么样。 苏蕉转而去看天空,东方的薄雾已经覆上云端,大片的白蓝色把星星的闪光涂抹掉。 在这深浅不一又极其漂亮的色泽下,银发金瞳的少年说:你看我的眼神,都是一样的呢。 所以,相信祂吧。 苏蕉想。 兔子神心脏重重的跳动起来。 那。 祂小声说:我的礼物呢? 苏蕉:啊忘了。 兔子神一下就把不满表现在了脸上,他开始扯苏蕉的兔子毛围巾,总之不高兴,但也不吭声说自己不高兴,就是扯他的衣服,扯他的围巾,扯他长长的银发,幼稚的像个得不到糖的小孩子。 苏蕉忍着笑:好吧好吧,明天给你明天总能等吧?我很忙的啊。 兔子神哼了一声,一副还是不太满意,但好像又被哄好了的模样。 翌日,兔子神从很忙的苏蕉那里,收到了祂心心念念的礼物 -- 第266页 是一枚木头,两头宽,中间瘦,看的出来削的很认真,上面还雕了几多看不出是什么的花。 兔子神:? 兔子神眼神质疑:这是什么? 苏蕉眼神微微漂浮:唔,嗯沙漏。 他第一次做这种精细的手工,做不好是情有可原的,对吧。 兔子神:? 兔子神难以置信:我看起来像个傻子吗? 苏蕉脸颊微红,强词夺理起来:这是我亲手做的! 兔子神想继续表达自己的十分不满,但祂忍了忍,指着上面不知道是什么的,还特地涂了两团红的奇怪花:这是什么? 苏蕉:玫瑰。 兔子神:。 兔子神在这一刻,开始纠结自己应该用什么表情面对这个玩意儿。 诚然,如果是过去的舔狗兔子神,现在不管苏蕉送什么,都只会汪汪叫好。 但路易的尊严绝对不允许!!绝不允许!太丢脸了,好丢脸。 苏蕉立刻说:我现在做的不好,但是以后会做的好啊,就,每一年我都给你做一个,然后用旧的换新的,总之时间长了,就总会做好了呀。 兔子神愣住了。 你不要算了。苏蕉伸手要把沙漏抢回来:来年也不要问我要。 兔子神立刻把沙漏握住抬高,不让他拿:你说的。 祂有些嫌弃,又很喜欢的把沙漏藏进了贴身的口袋里。 他想。 每一年都能用一个旧沙漏换一个新沙漏。 就好像,一张一张,走进苏未来漫长岁月里的入场券。 他很喜欢这个想法,连带着看这个丑丑的沙漏,也多了三分可爱来。 祂有点别扭,又有点甜蜜的想。 这就是苏偶尔会提起的,「爱屋及乌」? 祂很喜欢。 那晚偶遇后,贝斯卡对于「血腥神」的事情突然变得积极了起来。 苏蕉也乐见其成,兔子们标画的地图也很有用,把那些幸存者们集中起来。 苏蕉亲自去宣传「血腥神明」的教义,而贝斯卡在一边帮忙。 他努力的让他们相信,神即便有「血腥」之名,也只有救赎之心。 事情进展的非常顺利。 苏蕉看着贝斯卡到处跑来跑去,对难民们嘘寒问暖。 他看到贝斯卡和一个斗篷人走的很近,斗篷人在用手对贝斯卡比划着什么,贝斯卡认真看着,然后用同样的手语回应着苏蕉知道那是谁,那似乎也是战争流离的幸存者,士兵在他故乡纵火,导致他皮肤严重烧伤,还是个哑巴。 苏蕉有些无聊,看着他们用手语交流。 苏蕉手语只懂一些,贝斯卡似乎很娴熟,也许以前学过吧,他想,骑士要学的东西还真不少呢。 不过他也并非完全不认识,苏蕉眯着眼观察,看见贝斯卡做了两个往下的小翅膀的姿势你看,那个他就知道,在大陆的俗语里,是乌鸦的意思嘛。 苏蕉看的书不少,知道在大陆上,乌鸦也有着不详的意思。 不过他们好好的,为什么要说乌鸦? 苏蕉好奇的走过去,你们在说什么? 贝斯卡看到他过来,目光微深,语气却很平常:在说一个民俗故事。 苏蕉:民俗故事? 嗯。贝斯卡的语气很自然,红眼乌鸦衔着刀刃杀死兔子的故事。 苏蕉: 这是什么奇怪的故事,说故事的人和听故事的人都很奇怪。 苏蕉去看斗篷人,只能模糊的看出他的身材很高大,还有一双似乎很熟悉的眼睛。 但他很快就别开了眼神,畏畏缩缩,很害怕的样子。 对于苏蕉的操作,兔子神只是看着,但是需要回应的时候,他也会回应 确实。 兔子神想,确实是不同的。 苏蕉的努力卓有成效。 在兔子神回应那些纯正善良的祈祷后,那些纠缠祂的绝望似乎变得遥远了。 祂在他人的愿望里脱胎换骨直到某一天,兔子神发现,自己居然真的拥有了净化那些变异兔子病毒的力量。 无法救赎的兔子病人从神明的力量下苏醒,懵懵懂懂,不敢相信。 成功了! 少年金色的眼瞳闪闪发亮,你做到了! 兔子神:是你做到了。 接下来。苏蕉说:就是让这个力量变得更强一点,然后这场灾难,就算过去啦。 兔子神望着苏蕉。 他单纯的为这件事喜悦着,眼里闪光。 越来越多的人从变异兔子病里解放了出来,他们真挚的信奉这兔子神,认真的修葺祂藏在山中的宫殿,并且在大陆上修葺祂的神庙。 「血腥之神」不再是一个绝望的代名词,它象征着蓬勃的希望,与血脉的延续。 兔子神好像也从那无穷无尽的绝望纠缠中走出来,属于神明的力量也越来越强。 苏蕉觉得,这应该是个很好的结局,各种意义上。 -- 第267页 天灾解决了,接下来就是找柳涵一了,如果能顺便追溯到这个世界的历史,那就更好。 然而,就在苏蕉以为一切变好的时候 苏蕉抱着一堆卷宗去主殿找兔子神,打算让他任职翻译,给他好好翻译一些民俗故事的时候 少年金色的眼瞳缩小,如同受惊的猫,胳膊一下脱力,怀里的卷宗哗啦啦的落了一地。 干净如镜的黑大理石地板上,翻滚的卷宗之外,无数乌鸦蹲在不同的地方,它们红色的眼睛仿佛诅咒的毒药。 而兔子神坐在冰冷的黑铁王座上,眼眸阖着,胸口被一把苍白的匕首穿透,猩红的鲜血从王座缓缓流下,浸透了缠绕着边缘,富有观赏性的花藤。 苏蕉手微微发抖,他下意识的往前,却被脚下的卷宗绊倒,在要跌倒的时候,被人拉住了。 小心。 他的声音熟悉至极,他僵硬着回过头。 他看到了贝斯卡,以及 神明的话,其实,是非常脆弱的存在呢。 祂活在别人的信仰中。 信徒奉他为神,他就是神,信徒奉他为灾,他就是灾。 所以只要我们告诉他们一个荒谬的故事,比如 神可以被乌鸦杀死。 那么。 只要他们相信 神就会被乌鸦杀死。 作者有话说: 作者:啊,让你非要走剧情,你看,老公死了吧。 苏蕉:滚滚滚。 第79章 天灾世界 而神爱世人,不会爱堕入绝望的灾鬼。 苏蕉猛然甩开了贝斯卡的手, 后退了好几步。 贝斯卡望着自己被甩开的手,神色闪过了一分受伤,他抿紧了唇, 脸庞又冰冷了起来。 然而少年并没有注意他的脸色, 他爬上高高的阶梯, 去检查兔子神的伤。 冰冷的刀刃穿透了神明的胸腔,祂那双绯红的眼瞳紧闭,浓密睫毛在眼睑落下了一层阴影, 祂那样安静,无论苏蕉用什么办法,怎么喊,祂都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兔子神如果就这样死去那么刚刚好转的兔子病,很快就会再次蔓延开来,这个世界将再次笼罩在天灾的阴影之下,一切努力都成为了无用功。 苏蕉几乎难以接受这个结局。 苏蕉转头,望向了下面的贝斯卡:为什么? 苏蕉并不傻, 看到这些红眼乌鸦,再联想到贝斯卡说的那些「民俗」他完全能理解发生了什么。 贝斯卡故意向「血腥之神」的信徒们传达了【神明可以被红眼乌鸦用刀刃杀死】的「弱点」。 而一旦信徒们对这个设定深信不疑。 那么回应他们祈祷的神明,就会被迫与这个设定捆绑。 但他不理解的是为什么贝斯卡要这样做。 少年的苍白的手揪着神明的衣角,他银发婉转流泻在肩头, 一双金色的眼睛定定的瞧过来, 竟似带上了三分茫然凄楚。 他在问他为什么。 他在为祂的逝去而悲伤。 贝斯卡无法具体去分辨那双金眸里有什么样的感情,但只是这样设想着,嫉妒就开始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心,让他在失控的边缘摇摇欲坠。 贝斯卡避开了少年的视线, 声音生硬而冰冷的向少年传达着真相:他是路易。 因为祂是路易, 是他的敌人, 所以祂要死。 这与少年无关,这只与贝斯卡一名王子忠诚骑士的立场有关。 贝斯卡这样说服自己。 苏蕉愕然的望向他,仿佛听到了荒谬的笑话,你说什么? 我说,他是路易! 贝斯卡的声音也猛然拔高了:他是路易!!听清楚了吗!路易! 苏蕉: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苏蕉:路易他死了啊。 路易死的消息是苏蕉从兔子神那里知道的。 贝斯卡发出了一声冷笑,他死了?是 他仿佛再也忍不住了,积压的怒火爆发出来:是,他死了!那场战役他失败了!他死了!这个让大陆陷入灾厄的罪人!这个王族的叛徒,流着肮脏血脉的垃圾,他死了,他死的好,他死有余辜! 但他在这个东西身上复活了! 苏蕉瞳孔一缩,不知为何,他的脑海控制不住想起了那天。 他想打听战争的细节,以及兔子神在战争时的经历。 于是他就从兔子神那里得到了路易的死讯。 苏蕉回忆起当他们谈论这个事情的时候,兔子神的神态。 藏书馆有和煦的阳光,玫瑰舒适的绽放着,男人为他泡了一杯红茶,骨瓷杯闪烁着温暖的光。 是很不幸的。 他把银勺放进茶杯里,搅动着红茶,动作优雅,没有发出一丝声音,空气中只流淌着他悦耳的嗓音,很多人都死了,包括带领军队的将军 祂说到这里的时候,苏蕉也在学着他的样子搅红茶,银勺碰到杯壁发出清脆的声音。 -- 第268页 于是兔子神的声音微妙的顿了一下,望向了苏蕉。 苏蕉:怎么了? 祂说:没什么,只是这人,你应该是认识的吧。 兔子神这么说,苏蕉便能猜出来,死的人是谁了。 他捧起茶杯喝了口茶,顿时唇齿留香,身体也暖洋洋的,苏蕉舒服的眯起眼睛,好喝你什么时候会泡的茶呀。 闲来无事学了一些我记得那个怀表便是他送你的。祂说着,语气漫不经心的,他这样凄惨的死掉,不会再纠缠你了,你应该很高兴吧。 苏蕉放下了银勺,任它碰到杯壁,发出「叮」的一声响,随后他回答祂 那是他自己选的路。 至于后面是生是死,跟他苏蕉有什么关系呢。 苏蕉不恨路易,也不喜欢他。 他对于这个世界来说是过客,同样,这个世界上的人对他来说,也是过客。 或许路易对他造成过困扰但现在,路易人都死了,灾厄也已经发生,再沉溺其中,纠结自己对他到底是讨厌还是喜爱,那不是在自寻烦恼吗? 更何况,苏蕉对路易根本就没有感情。 祂却好似很在意,一定要他回答似的,纠缠着问:他死了,你不高兴吗? 苏蕉觉得兔子神是不太喜欢路易的,虽然兔子神没有明说过,但是苏蕉能隐约感觉到而且,说起来,如果不是路易从中作梗,兔子神也不会变成「血腥之神」。 苏蕉觉得自己得哄哄兔子神。 于是违心的说:没有他死了,我很高兴。 都是他把你害成这个样子。苏蕉说:我最讨厌他了。 苏蕉说完,觉得兔子神会很高兴。 结果对面英俊的男人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连微笑都消失了。 苏蕉: 不要用银勺碰茶杯。 祂忽然用很严肃的语气说:书上说,这是很失礼的行为。 话题跳转太快,苏蕉一时竟然没反应过来:啊,呃哦。 回忆戛然而止。 然而现在仔细想来,却莫名浑身发冷,他想诞生于山野的不羁神明,为什么突然会泡茶,又突然会在乎书上说的银勺不碰茶杯的礼仪细节? 贝斯卡还在说什么 这种、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这种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恶魔这种死而不僵的、只能依赖着他人而存在的怪物,披着一张画皮的恶鬼!!他杀死了王子殿下,他该死! 苏蕉脑袋嗡嗡的,感觉自己在听一个荒谬又真实的笑话。 贝斯卡:你连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都不知道 不等等,不管对方是什么 他都不该这样在阴谋之下凄惨死去。 苏蕉闭了闭眼,复而睁开的时候,已经恢复了冷静。 苏蕉:他是什么。我最清楚不用你告诉我。 少年的眼瞳锋利又冷静,带着寒意。 贝斯卡意识到。 这位天使不信他的话也许,一个字也不信。 贝斯卡刚想说什么,忽然听到了一声淡薄的笑:是吗? 薄而淡的天光从大块的玻璃窗外落下。 照在贝斯卡身后,缓缓走出的人身上。 他披着灰黑色的斗篷,神色隐藏于黑暗中,整个人的气质显得极其冰冷。 苏蕉见过他。 是在幸存者那边见到的,据说是聋哑的,浑身烧伤的斗篷人贝斯卡与他交谈过。 苏蕉并不意外,他站起来,你是谁? 少年站在死去的神明身边,金色的眼瞳审视又警惕的望着他。 黑铁王座的冷硬的花纹将少年孤冷的气质衬托的淋漓尽致,却无端让人想起了露出锋利爪牙的小猫。 斗篷人仰头望着少年,苍白的手放在胸口,对他行了一礼。 您看起来气色很不错。 他如同闲谈一样夸赞了一句。 他的声音沙哑,模糊,似乎是经过一些特殊的处理,让人辨不分明。 苏蕉眉头皱起来。 眼前这个人给他一种黏腻的,毒蛇一样难缠的感觉。 但我觉得,您似乎对您身后的人确实有些误会。斗篷人说着,也许您应当看清他的真面目。 他轻笑着拍了拍手。 随后,苏蕉看到了两个黑色斗篷人从他身后出现了。 在看到那斗篷人面貌的一瞬间,苏蕉微不可查的战栗了一下那凭空出现的斗篷人,他们戴着苍白的面具,如同游走于黑夜的死神。 而苏蕉见过他们。 在引魂铃,血腥之神的梦里。 那些臣服于天灾的,带着苍白面具的,斗篷下空空如也的怪人。 他们虚无的手拖着一个人不,那不是人。 他浑身包裹着扭曲,融化又凝固似的黑铁,几乎已经看不出原本皮肤的模样,一张脸也被铁烫出了洞洞似的伤痕,极其恐怖。 -- 第269页 而最为恐怖的是,明明经受这样非人的酷刑,这个人居然还活着。 斗篷人们松开手,「人」被重重的落在了地板上,身上坚硬的铁质与地板摩擦出刺耳的声音,震的人牙根发酸,耳朵发麻。 贝斯卡看着苏蕉。 少年似乎是未曾设想过人会有如此可怖的形状,此时更是绷紧了红唇,显得脸蛋愈发苍白。 斗篷人的声音沙哑,却不紧不慢,您不妨,仔细瞧瞧这个人看看是不是认识呢。 确实是认识的。 虽然早已面目全非。 但苏蕉认出来了。 那是加尔。 把他推到地下牢狱的人但是,他为什么会在这? 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加尔似乎也恍惚了一瞬间。 他先是和苏蕉对视,随后视线挪移到苏蕉身后那紧闭双眼的神明,和他胸口的刀刃上。 发生了什么,显而易见。 成功了 加尔死死盯着祂胸口的刀,随后遏制不住的发出了激动的,如同老树皮摩擦似的声音:你们你们成功了 他眼睛激凸,牙齿抖动,咯咯作响,整个人陷入了不正常的癫狂兴奋中,死了!!路易死了!!他死透了! 他哈哈大笑,带起脸上皲裂的疤痕,他死了!!他把我变成这样,他把我变成这样求生不能求死不能的东西,可那又怎样,我死不了,但我能看着他比我先死! 对于这么个怪物,苏蕉一字一句:他不是路易。 他是!加尔眼瞳浑浊,声音却尖利起来:他是路易,那个从血里爬出来的鬼魅,他从恶魔身上复活,又被睿智的人民诅咒而死他死了才好,死了才干净! 他就是那个杀死了我的母亲的恶魔! 加尔的恨意倾泻而出,他是铁血政策的拥簇者,他杀死了我拥有虔诚信仰的母亲!我的家人 他似乎想到了很遥远的过去,眼睛变得有些恍惚迷离,随后又变成了切齿的恨意,我在他身边埋伏了十年之久,他的神态举动,我全部都知道,哪怕他化成灰,我也不会错认! 苏蕉意识到,加尔的话不似作假,那样深切刻骨的恨意 他绝对不会弄错对象。 于是苏蕉的大脑混乱起来,那些细节又再次浮现在眼前。 比如异常的博学,比如一直保持挺直的脊梁,比如无意浮现的骄矜林林总总的细节。 那确实不是质本纯真的兔子神一夜之间能够拥有的。 更像是 一位富有教养,举止矜傲的贵族骨子里带来的东西。 再加上,祂还知道贝斯卡和王子的关系 兔子神确实不会知道这些事,或者,即便祂知道了,也不会关心。 但是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他死了。 加尔的喜悦几近癫狂,他用力了喘息了几下,好似才注意到了说话的苏蕉。 他又露出了吊诡的笑来,啊是你啊。 他说:说起来,我变成了这个样子,都是拜你所赐呢。 他用力的朝着苏蕉的方向爬过去,金属摩擦,咯吱作响。 即便知道加尔不可能会爬上阶梯,爬到苏蕉身边,贝斯卡还是立刻拦住了他:加尔。 他是真的很喜欢你啊,天使。加尔睁圆了眼睛,嘻哈怪笑,虽然他没有明说,但我知道,我会有这样下场,无非是因为你。 苏蕉感觉眼前的加尔已经完全疯掉了,他没有半点之前在图书馆见到的优雅从容,他自己才像他口中那个一只脚踏入地狱,死而不僵的恶鬼,他自诩神明,却可以对我做出这样残忍的事。 他仿佛是期望苏蕉厌恶路易似的,嘴里吐出的话都是对于路易的诋毁,他说路易肮脏,恶心,是国王的私生子,寄养在他显贵的母族之下,后来母族凋敝,他就变成了国王的疯狗,见谁咬谁,明面上风光无限,暗地里染血无数。 就这样的东西也配做神? 然而少年望着他的那双金色的眼瞳里什么也没有。 过了一会,苏蕉微微别开了视线。 少年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但加尔却从他转开的视线里,感到了某种不必言传的讥讽。 加尔:!! 他的脸几乎扭曲:你那是什么意思!! 苏蕉:没什么意思只是不想再看一个可怜人的可恨之处。 于是当着加尔的面,苏蕉低头,亲了亲神明的额头。 少年低声说:谢谢你。 你说谁可怜!! 加尔的脸色愈发狰狞,他想要扑上去,却冷不丁的被人踹开了。 他身上刚硬的铁块居然出现了裂痕,连带着撕破了他的皮肉。 加尔发出了一声彻骨的惨叫,鲜血泼洒了出来。 他不可置信的望着踢开他的斗篷人:你 好了。 -- 第270页 斗篷人注视着那个亲吻着死去神明的少年,声音依然含着笑意,幕间剧就到这里吧。 不知为何,明明似乎是笑着的,苏蕉却从他的语气里感到了彻骨的阴冷,他回过头,看见斗篷人拍了拍手,接下来,才是有趣的地方。 而在他掌声后,那些安静蹲守在四方的红眼乌鸦忽然动了铺天盖地的乌鸦猛然扑了过来! 苏蕉被一股力量从神明那里推开,眼前景象模糊一瞬,随后他就被一只冰冷的手掐住了细腰,勒住了脖子。 他被人从高高的王座边拽了下来,兔子神和扑将过去的乌鸦一下变得遥不可及。 是斗篷人的手! 苏蕉想要挣扎,胳膊肘往后一击落空了。 苏蕉瞳孔一缩,唇色苍白起来。 空的。 斗篷底下什么也没有?? 一股巨大的惊愕笼罩了苏蕉,未等苏蕉回过神来,他的手被握住,猛然反勒到了身后。 他被巨大的斗篷裹住了身体,只有脑袋露在外面。 束缚是存在的,但斗篷里是空的 苏蕉来不及想这意味着什么,抬眼就看到了那红眼乌鸦如同饿鬼,疯狂啃食着王座上沉寂的神明,以及加尔和贝斯卡。 加尔疯狂翻滚尖叫,他对着苏蕉或者说斗篷人大声说着:你想做什么!!我帮你拉拢贝斯卡,让贝斯卡帮助你暗中更改神的教条,一起杀死路易之后,你不是说好会解除我的诅咒吗?! 贝斯卡似乎没有想到:你们!! 但他的话很快也埋没在了铺天盖地的乌鸦翅膀中 没错。苏蕉听见斗篷人轻柔的声音:我是在解除你的诅咒啊。 他的声音甚至是祥和的,永生不死的诅咒,死亡不是解脱吗。 等苏蕉回过神来的时候,淋漓的鲜血铺满了黑色的大理石地面,染红了他带来的卷宗。 苏蕉怔怔的望向高高的黑铁王座,浓稠的鲜血自那里开始,一阶一阶的落下来,而王座上,是一具与鸦羽一起沉默的白骨,血肉已经消失了。 苏蕉牙齿发冷,手指冰凉 兔子神死了。 苏蕉恍惚感觉自己,似乎在此刻,体会到了一种悲哀的绝望,那种绵绵不绝的情绪,几乎要击溃了他不多的神性。 他被斗篷人放开了。 他看到了地上破烂的黑铁,和黑铁里裹着的加尔的骨头,以及贝斯卡的骨头似乎一切都结束了。 随后,无数红眼的黑乌鸦从四面八方冲过来,落入斗篷人的斗篷中。 斗篷人不紧不慢的往前走,一开始是没有脚印的,仿佛一只漂浮着的幽灵。 但随着乌鸦的凝聚,他淌着血往前走,慢慢就有了脚印,又很快被厚而浓稠的血液淹没,那血液蠕动着,竟好似活了一样 他踩着染血的阶梯,拾级而上,而随着他离王座越近,他的身形也越来越清晰。 最后,他站在了那冰冷的黑铁王座之前。 苏蕉一瞬间,觉得那背影简直眼熟的让他心里发寒。 于是他坐在了黑铁王座上,慵懒的倚靠在椅背上,舒展修长的双腿,那灰黑的兜帽终于落下,露出了他那张眼熟,又几乎完美的脸。 血腥天灾。 或者说 宴怜。 但他并不像宴怜那样身体孱弱,相反,他看起来很健康,一双眼睛是不正常的绯红色,笑着的时候,让人想到两枚弯起的红月。 他支着下颌,露出弧度完美,微带笑意的唇,要怎么做呢。 他隐秘于黑暗中的瞳孔似乎锁定了苏蕉,咬文嚼字一样:天-使? 苏蕉沉默了很久,手指微微发抖,因为他很缓慢的,意识到了一件事。 他说:是不是,无论我怎么做。 都没有办法,挽回他们被天灾毁灭的命运? 想要造神,结果会错字意;想要阻止战争,却被关进地牢,天灾大规模诞生,想要力挽狂澜于微末,结果即将成功之际,神明被杀死。 而终于,生性懦弱纯良的天灾神明,在看到神明的染血的骨时 感到了绝望。 简直像是在被「命运」,愚弄。 那王座上的人微笑着说:是啊。 是的。 没错 苏蕉定定的望着端坐于王座上的存在 他,或者说,祂,用近乎怜悯的,残忍的语气说。 你怎么可能从一段来自天灾的虚妄回忆里,找到未来呢。 很遗憾。祂用很愉悦的语气说,我尝到了你的绝望。 那一刻的绝望来自「立于百万天灾之上」的,「天灾神明」的绝望。 神明被污染,从此会永远困在他的世界里。 一切已经结束了 祂那样傲慢。 像个赢家。 天灾神明。 是吗。 苏蕉抬起眼,真的已经结束了吗? -- 第271页 祂居高临下,望着他。 真的不难过,不会痛苦吗? 苏蕉听见自己的声音:看见尸横遍野的时候,不痛苦吗? 少年拾阶而上。 他的鞋子沾满了鲜血,制服消散,雪白的星愿轻盈的披落身上。 白色的袍子本不染纤尘,他一步一步朝祂走去,那苍白的衣袍,于是渐渐染上了猩红的血渍。 祂只是看着他,脸上带着宴怜常有的,柔弱似的,愚弄似的浅笑,眼底却没有什么感情。 祂很讨厌或者说,祂非常讨厌苏蕉这个样子。 神性在主导他的灵魂,不痛,不痒,不伤,不会软弱,不会退缩,犀利勇敢,无所畏惧。 但那不是苏蕉的样子。 那只是众生期望的神明应有的样子。 而神爱世人,不会爱堕入绝望的灾鬼。 暗红色的藤蔓缠住了苏蕉的脚踝,荆棘不留情的扎进去,金色的鲜血流淌出来。 少年似乎是感觉到了疼痛,微微蹙眉,但他依然没有放弃,依然在往他的方向走。 走的那样坚定。 作者有话说: 啊生死时速。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0章 血腥天灾(完) 但祂终将臣服于爱意,从此甘做神明温柔的眼中星。 真是奇怪啊, 苏蕉想。 这些藤蔓抓起人来明明要他见血,要他痛,要他知道教训。 可是又那样柔弱无骨, 脆弱到他抬脚就断。 就仿佛是口是心非, 欲拒还迎的恋人, 扭扭捏捏,别别扭扭,明明大张旗鼓要让他鲜血淋漓撕心裂肺, 实际上雷声大雨点小,自以为意志坚定难以冲垮,实际上心肠九曲十八弯,纠结的连藤蔓都变得不忍直视的软弱。 银发发尾沾染了血色的少年走到了祂身前。 祂不笑了,一言不发,安静凝望着他。 苏蕉捧起了祂的脸,这是宴怜的脸,他最厌恶的脸。 然而此刻, 苏蕉却从这张脸上,看到了兔子神的影子。 它模糊的存在在这张脸的眉梢,如同融化在乌黑泥潭里的清水,无计可施, 无迹可寻。 于是苏蕉又想起, 兔子神一开始,是没有脸的。 祂不在意任何人,不去回应任何事,祂只是单纯的, 因被期望存在, 而存在着。 祂寻觅红色的果, 追逐山野的风,自由自在,从无束缚。 直到遇见了他。 祂送他玫瑰,送他草莓,送他山楂,山野的风自由而不羁,而祂抛弃了野风,与月光一起驻足在他的窗前。 祂承载了他的期望,回应了村民的祈祷,回应了城市的祈祷,回应了国家的祈祷,祂一点点的变成了陌生的样子。 很懊恼吗?祂对苏蕉的动作不以为意,语气散漫带着笑,很自然的样子:被欺骗到绝望,很懊恼吧。 少年摇摇头,没有懊恼的。 少年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很认真。 他没有说谎。 于是祂脸上的笑容渐渐收了起来,那双被血浸染过的眼瞳里映着他的影子。 苏蕉听见自己安静的声音,刚刚那一瞬间。 我的确是,很绝望的。 从来没人这样爱苏蕉,细腻的,小心翼翼,天真又热枕的喜爱着他。 苏蕉:所以,我并不因此懊恼。 有什么好懊恼的呢。 这就是兔子神在他眼前消失后,他会有的心情啊。 他在乎兔子神,他无法接受祂这样,苍白而荒谬的离开,他为此绝望,这是人之常情,没有人能安然的接受亲近的人就这样离开。 即使祂源于天灾的欺骗,根植于天灾的空想。 所以,欺骗我,让我绝望,对你有什么好处吗? 也许知道祂将和少年有着漫长的未来,祂并不吝啬于去解释这件事,于是祂说:我所思,即所在。 祂不紧不慢的说着:世界构建于我的空想,唯独「绝望」真实这个世界每一次的文明诞生和崩塌,都会积攒一次绝望 而我在这种周而复始中,重复着诞生。 每一次诞生,我都会更强大。 而这次「诞生」,也汇聚了你的绝望。 祂抚摸着少年的长发,红色的眼瞳看起来竟很温柔,你的绝望在我心中生长,天灾神明,你将永困于我的空想并且再也无法杀死我。 所以。 这片大陆,只是「天灾」构筑于空想之上的世界。 国王是奇怪的兔子,所以大陆的形状是怪异的兔子爪,所以大家会得很荒谬的兔子病。 一切以梦构筑,空想却又真实。 所以,这片文明,突兀的出现在苏蕉要抵达的天灾世界里的时候。 才会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 它只有周而复始,一遍一遍进行毁灭和绝望的循环。 不管神明试图拯救它多少次,都会收获一个崩塌稀烂的破结局。 而天灾,就在这源源不断的绝望中沉睡生长。 所以。 -- 第272页 他遇到的所有人。 都是「天灾」的空想,也是「天灾」本身。 苏蕉喃喃的:所以 你在这样虚妄的,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的历史里 挣扎了多久呢。 血腥天灾微笑着提醒说:天灾以绝望为食。 这是命运的馈赠,接受就好,不用挣扎,不必挣扎。 祂强调似的:而我得到了你的绝望。 但是,祂又分心想,其实祂不是很喜欢苏蕉的绝望那让祂觉得很不好受。 祂自言自语说:以后,你就会在这里,永远。 祂这样说着,心情又似乎好了很多。 日夜陪伴的人,以为会共度一生的人,就这样化作白骨。苏蕉忽然又说:我这样软弱的人,当然会绝望 窗外乌云重重,天灾面无表情,而羞涩的月光被乌云遮蔽的一干二净。 少年的银发沾染着血,他细弱苍白的手,缓缓的摸进了他的斗篷里,他说:你把我的兔子神 仿佛终于无法忍耐,少年金色的眼瞳里泛着脆弱的水光,很难过的问:藏到哪里去了呢? 祂忽然觉得心里很痒,像被猫挠了一下。 苏蕉用的还是大陆上的语言。 这语言本就带着优雅悦耳的节奏,又被少年用这样好听的声音说出来,每一句话都像是温柔的诗,仿佛让祂回到了那段被祂彻底遗弃的,却无端让人贪恋的时光。 祂本来就是极其喜爱苏蕉的。 所以在这段空想世界里,无论神明还是凡人,所有存在都会为苏蕉着迷。 而这种喜爱对天灾而言,是濒死的温床,致命的毒药,它带来希望,带来热情,带来天真的不管不顾和一厢情愿,但这其实并不好,这往往意味着飞蛾扑火。 苏蕉以为自己无论怎样都无法挽回被天灾覆灭的结局其实不是这样的。 第一场战争发生那一刻,就是往常很多次轮回里,神明自毁,天灾诞生的时刻。 众生对神的爱戴在灾厄下,变得猜疑,恐惧,不安。 最后神明被恶意拽下高塔,在绝望中蜕变「天灾」。 这样的故事发生了很多次,每一次在覆灭来临的那一刻,祂都可以吸收到其他世界的绝望与「战争」「疫病」「鲜血」有关,只要万千世界里有人因此绝望,就能被祂捕捉,让祂完成一次「蜕变」,变得更强。 祂就是以此,掌握「血腥」权柄的天灾。 然而,如千篇一律的故事走向所期待的那样。 在一切即将覆灭的时候,在他借助空想力量,即将完成不知道第几次的蜕变的时候对苏蕉的爱意竟能化作那样恐怖的执念,让可笑的希望成为烧不尽的野火,竟然绝处逢生,像奇迹一样,诞生了一个 半为神明,半为灾厄的奇怪东西。 甚至到后面,这半边灾厄的东西,在这位「天使」的不懈努力下,居然真的有 再次众望所归,化为神明雏形的希望。 所以说,不愧是,于希望中诞生的「天灾神明」吗? 祂从不插手自己的空想世界,总是冷眼旁观,任其发展。 这是祂第一次插手自己的空想。 甚至用堪称拙劣卑鄙的手段,杀死了那个还未诞生的自己。 因为如果祂不插手,这将不再是祂绝望的空想也许会如天灾神明所愿,变成充满蓬勃希望的梦想。 可是,这有什么意义呢。 祂克制又冷漠的想着。 祂的视线扫过那些在阴暗角落里的斗篷人,他们戴着苍白的面具,安静,麻木,呆滞。 他们是祂曾经的,如今已经全部死去的信徒,他们生前的祈愿构筑了他们在空想世界的自我这些自我在死亡后,又会如幽灵般回到祂的灵魂中。 明明是怀着希望的信徒,死后却会化作绝望天灾的拥簇,真是可笑的结局。 他们已经死了,埋葬在那个已经化成灰的世界里,历史与文明,尘归尘,土归土,那个时代,那个世界所留下的痕迹,那蔓延无踪的山峦,那因为「兔子红色的眼睛似乎拥有魔力」而诞生了弱小兔子神的小村子,那些因为能治病而选择相信祂的疯狂信徒,那场在权贵阴谋倾轧下蔓延整个大陆的战争,因为「神明存在」而选择故意使用传染性疾病互相伤害而导致蔓延整个大陆的、无法遏制的变异疾病那些纠缠于灵魂深处无法治愈的绝望谁能踏上黑铁王座,成为统治世间的王? 唯有疾病,战争,与血腥。 那是天灾的序曲,也是时代的终章。 无尽时光过去,信徒与神明销声匿迹,遗落于世间的,只有破烂的祭坛,涂过血的破罐子,和荒野里几只笨拙的兔子。 这是故事原本的模样。 少年的手依然在祂怀中,苍白细瘦,却好像是温暖的,让祂遏制不住的迷恋。 祂怎么能不迷恋呢。 笨拙的天灾神明落入已经写好命运的空想中,被封锁了全身的神力,依然那样不自量力,努力又苍白的,顽强又不屈的试图改写祂烂到恶心的结局。 -- 第273页 可是没办法。 已经迟了。 苏蕉没有在斗篷下,摸到任何东西; 斗篷下是空的,什么也没有,乌鸦看似构成了他的躯体,但苏蕉摸过去,还是空空如也。 少年依然喃喃的,不甘心似的,问:你把祂藏到哪里去了? 祂死了,早就死了 祂唇带微笑,几乎漠然的想祂讨厌做被期待揉圆搓扁的神,祂只想做随心所欲的灾,这没有什么不好,祂想要的,祂都能得到。 然而苏蕉依然在那片虚无中摸索着。 血腥天灾露出微笑,再说些什么,教育一下天真到可爱的神明,比如随便把手放在别人的身体里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但下一刻,祂僵住了。 少年的手握住了什么。 在祂空虚的,并不存在的身体里。 握住了什么。 诚然,这个世界是你的空想。少年的声音轻轻的,依然是用诗一样优雅的语言,但我喂过你两滴血。 血腥天灾瞳孔微微一缩。 你明明说过的。苏蕉与祂对视着,你还记得吗? 也许是因为那仿佛心脏一样滚烫热烈的,在祂空虚的躯体中跃动着的,潮湿又怦然的,几乎让祂澎湃的,微弱流淌着,又在少年掌心凝聚着的 祂的思绪,第一次有些空白他要说什么? 呃 你要我风尘仆仆 少年睫毛如同羽翼,声音如同潺潺泉水,悦耳动人; 一刹间,金光从少年手中崩散,无数红眼睛的乌鸦尖叫着从斗篷下四散飞开,世界眨眼崩碎成溅开的血珠,朝着无尽的黑暗中堕落。 血珠里不断闪现着在这个世界发生的一切,痛苦的,难过的,真实的,虚假的,交错着,咆哮着。 在不断的坠落中,神明发如同流逸的银河,苍白细瘦的手紧紧握住了那两滴金色的血珠,如同握住虚无世界里,滚烫的真实。 兔子神爱他。 苏蕉知道。 他会藏在这里。 为你而来。 话音落下的瞬间,禁锢着苏蕉神力的法则在此刻破碎。 于是星星点点的破碎光影从四面八方而来,凝聚于苏蕉的掌心,化作了模糊的光影。 银发的神明知道,他成功了。 他从万千绝望化作的泥潭里,捞出了那颗明亮的星。 他放心的失去了意识。 银发消散,他又从无坚不摧的神明,变成了孱弱的少年。 无尽坠落下,少年掌心的血珠化作了兔子神的影子。 祂抓住了不断下坠的苏蕉,在他唇上轻轻落下一吻。 夜色深暗,绯月之下,天灾横行。 但祂终将臣服于爱意,从此甘做神明温柔的眼中星。 作者有话说: 啊草草草,终于写完这个天灾了。 这个天灾写的时候我的感觉就是。 我好像写了什么。 又好像什么也没写(我是不是跑题了; 好像是哦。 但好像也不完全(?); 下章回现代回现代,太草了,下次不那么搞了。 什么,你们问柳涵一。 天灾怎么可能会把他放自己的空想里啦,要是被蕉蕉遇到了多糟心啊。 反正空想世界的话无论遇见谁都是天灾自己,蕉蕉爱上谁对天灾来说都是血赚诶。 柳涵一放进来的话,很显然,这是个风险jpg(苏蕉:? 柳涵一: 第81章 现实世界 我是你的监护人,你要听我的话。 苏蕉醒过来的时候有点头痛, 他睁开眼睛,模模糊糊看到了苍白的天花板,还有略显得嘈杂的声音。 昏沉麻木的感觉侵袭着四肢百骸, 随即他又慢慢闭上了眼睛, 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的时候, 苏蕉听到了雨声。 淅淅沥沥的,很缱绻的声音,仿佛万物都会在雨声中复苏。 他睁开眼睛, 视野渐渐清晰,他看见了一片鸽灰色的衣角。 苏蕉: 苏蕉看到了雪白的天花板,他意识一时混沌,转头看到了一张清俊的脸。 男人靠着医院的扶手椅上,一只手按着太阳穴,眼睛半闭着,守在他床前,很是疲惫的样子。 白炽灯的光芒落在他脸上, 暧昧不明的光勾勒出他分明而冷淡的唇线,让他显得很疏离。 苏蕉看着他,想,这个人, 好像总是这样拒人千里之外, 很讨厌和人产生羁绊与交集的样子。 就算是苏苪雪,他也不见得多么亲近,更多的时候只是远远的,冷淡的看着 所以, 这个人是苏苏迟眠, 他的哥哥。 察觉到了苏蕉观察的目光, 他睁开了眼睛,望了过来。 也许是太过疲惫,他单眼皮微微带着褶,琥珀色的眼睛也带着倦意,这他的目光显得柔和了很多。 似乎没有想到苏蕉会突然醒来,他显然怔愣了一下,随后立刻起来,按铃叫了医生,随后伸手要摸苏蕉的额头。 -- 第274页 苏蕉下意识的别开了头,不让他摸。 苏迟眠的手微微一顿,琥珀色的眼睛微微闪过一抹压抑的情绪,但他抿起唇,还是把苏蕉的脑袋扶正。 别闹。他的嗓子哑着,带着仿佛几日未曾休息的疲惫,不太高兴,但还算温和,你昏迷了好几天,一直高烧不退我看看你还发不发烧。 少年顿了顿,没再反抗了。 男人的手修长白皙,有些凉意,像高山微融的雪。 他很快收回了手,眉头紧紧皱起来:还是很热。 于是很快很多医生过来了,讨论着什么治疗方案,中间混杂着「流感」「高热」「传染」之类的话。 苏蕉没太仔细听,只是望着窗外。 在下雨。 玻璃窗前放着一盆粉色的多肉,透明的窗户滑落着雨滴久违的世界,久违的身体。 明明没有过多久,却仿似久别重逢。 也许打的吊水管用,苏蕉的烧终于退下来了。 苏蕉被从icu转到了普通病房。 苏蕉没想到自己居然严重到需要住icu。 苏迟眠在一边给他削水果,眉头一直锁着,不太高兴的样子。 他话总是少的,苏蕉不问,他就不解释什么。 只是摆着一张冷淡的臭脸,活像苏蕉欠了他八百亿 显然,他希望苏蕉主动问他为什么会生病,然后他再告诉他发生了什么,接着让苏蕉给他道歉,保证注意身体,然后他再以哥哥的身份教训一下不注意身体的弟弟 啊,大概是这样的吧。 苏蕉漫无目的的猜测着。 不过,苏蕉恶趣味上来了,他就是不问,他什么都不说。 也许真的只是苏蕉无聊的猜测。 即使苏蕉一直沉默,苏迟眠还是从头到尾一直都没说什么,只是细心的照顾着他。 一日三餐由家里的阿姨带过来,他给他摆好碗筷。 苏蕉身体虚弱,不能下床,也不能上厕所,他就带着他去,但是苏蕉不喜欢别人看着他上厕所,这个时候就让苏迟眠到外面去。 怕苏蕉无聊,还给他带了Switch。 日常就是苏蕉在那边打游戏,他在一边办公。 苏蕉打游戏打厌倦了,他就打开了医院电视。 于是他知道他生病的原因了流感。 前不久,a市忽然刮起了流感,很多人都高烧生病了,而且这流感很邪门,不致命,但会让人发高烧,几天几夜,有人烧傻了都不稀奇。 苏蕉显然就是中招的那个。 苏蕉盯着医院电视上的新闻看半天,总觉得他这副被强化过的身体,显然不应该发那么久的高烧,这很不正常。 有人在网上吐槽,说自从见过红色的月亮与太阳重合的异象之后,这种病就开始蔓延了,会不会是外星人在投放病毒。 苏蕉: 没有那么严重了。苏迟眠忽然说。 苏蕉: 流感。苏迟眠说:这几天消停了很多。 他视线又落在了穿着单薄病号服的苏蕉身上。 少年大病了一场,脸色苍白,蓝白相间的病号服下空荡荡的,愈发显得瘦弱起来。 苏迟眠的语气不太满意的样子:你昏迷了很久,一直在发高烧。 苏蕉抱着热乎乎的茶杯看他,他不太明白,苏迟眠在对什么不满意。 就好像他身体不好这件事,让苏迟眠很丢脸一样 但是,其实,跟苏迟眠有什么关系呢。 苏蕉摩挲着茶杯,有点不确定要不要回话。 茶杯显然是苏迟眠的,就那种很古板的黑色的玻璃茶杯,很老干部风,很丑。 里面泡着泡着枸杞和红茶,热腾腾的,苏蕉也喝不了几口。但好像不管什么时候,杯子里的茶却一直都是热的。 在苏蕉玩手机,或者打游戏的时候,那冷掉的茶就会被人细致的换掉。 苏迟眠仿佛没察觉苏蕉盯着他的,很奇异的目光,只是皱着眉头说:学校不给你们锻炼吗? 他语气还是很不满。 苏蕉想了想,终于说话了。 夏天的话,有广播体操。 又说:冬天的话,会跑步。 这是这几天来,少年第一次回答他的话。 苏蕉最后总结说:我的身体一直都很好。 他做完了总结发言,自觉说的很满意,抬头看苏迟眠,却发现男人的目光凝聚在电脑屏幕上,已经在办公了,好像并不是很在意他说什么的样子。 苏蕉:问什么问,说了又不听,哔哔哔吵死了!那么多年不闻不问,这个时候献什么殷勤他身体不好还不都是苏迟眠的错,都是苏迟眠的错!! 苏蕉把手里的茶杯重重的放到床头上,拉起被子躺下。 过会。 苏蕉听见男人稍显清冷的声音:现在要睡吗? 苏蕉一声不吭。 过会又听见苏迟眠说:现在才下午六点,睡的太早晚上会醒,对你身体不好。 -- 第275页 苏蕉几乎能想象到苏迟眠说这话的样子,眉头皱着,薄唇微抿,不太高兴的样子。 苏蕉想,用你管,未成年的时候不管,快成年自立了哔哔破事一堆。 大概是少年抵抗的意识太尖锐,透着厚厚的被子那股情绪都能把人击穿,苏迟眠沉默了。 他脾气确实是偏冷淡的,也不太爱管事情,性格使然,别人的事情他从不插手,无论苦难还是幸福,那都是别人的人生。 他见过很多,喜欢靠近别人,倾听别人的烦恼,为别人的烦恼而烦恼,并且认真别人人生建议的人,他其实打心底觉得,这种人活得很累。 因为他们把别人的苦恼,别人的人生,背负在了自己身上。 这不是很累吗。 苏迟眠不太理解为什么总是有人乐此不疲没有一分好处,却还心甘情愿的去背负别人的人生。 但是 现在,大概有些理解了。 苏迟眠望着裹成一团的被子里面蜷缩着一个身体不太好,不太爱正常吃饭,脾气很差劲,受过很多苦的孩子。 与他血脉相连,但并不心心相印的弟弟。 在接到紧急120联系的那一刻,苏迟眠感觉自己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人捏紧了,狠狠的,血液几乎逆流。 苏蕉抗拒他,讽刺他,排斥他。 他忍耐着,沉默着,接受着他所有的指责,并且想,如果他不喜欢,如果他不想,那好吧。 他的爱来的太迟,也确实不讨喜,曾经漠然旁观而对少年产生的伤害,现在无论怎样也无法弥补。 缺掉的确实是缺失了,因此无论做什么都显得自私,所以他试图说服自己,不要出现在苏蕉眼前了。 苏迟眠只是苏迟眠,苏迟眠只要背负起自己的人生就好了,他对不起弟弟,所以以后会努力的补偿他,从其他的方面。 每个人都是孤独的星星,有自己注定的星轨,他应该遵循苏蕉的意愿,把愧疚与怜爱藏在心底,并且远离。 直到那个120电话。 直到他在医院看到了烧的脸蛋发红,高烧不退的苏蕉。 那一瞬间。 苏迟眠的大脑一片空白,他几乎什么都没有想,不顾周围人劝阻说这是传染性极强的新型流感,又或者是其他公司的琐事,他把苏蕉抱到了车上,一路火速带去了自家的医院,用最好的资源治疗。 他有很多问题想要问苏蕉,比如为什么不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总是让自己生病,又比如说,为什么要去不好的地方,感染上流感,甚至用很冷的,不太好听的语气指责他,一个人根本不懂怎么生活还要去做任性的事,到头来净是让人操心,又或者再凶一点,说叛逆,胡闹,乱七八糟。 但最后。 苏迟眠知道,其实这并不是苏蕉的错。 会发生这些事情,其实归根结底,这是苏迟眠的错。 因为苏迟眠要做孤高的星星,走在自己的星轨上;因为苏迟眠认为别人的烦恼都是别人的,厌恶牵扯别人的人生;因为苏迟眠总是对苦难冷眼旁观,不管是别人还是家人;因为苏迟眠不是个好哥哥,是个撒手就可以一走他乡很多年,对家人不闻不问的大混蛋;又或是因为苏迟眠不爱别人,只爱自己 苏蕉有什么错呢。 他没有任何错,他会犯错,会叛逆,会生病,会不听话,闹脾气 都是因为哥哥不够关心他,也不曾好好教导他。 他的家人不够爱他。 没人照顾他,也没人教他应该怎么照顾自己。 他在欺辱与悲伤中茫然的长大,苦难让他磨砺出一身扎人的尖刺。 想要碰到那颗懦弱柔软的心,就要忍受被那尖刺扎出血淋淋的伤现在的少年叛逆冷酷,也许血肉模糊,都触不可及。 但那又怎样呢。 这不是别人。 这是他的弟弟。 是他身为哥哥,理应守护的星星,和背负的人生。 苏迟眠安静的在心里算着,现在的苏蕉17岁。 他是哥哥,是监护人。 他不会去谴责苏蕉以前的任何叛逆,任何让他不满意的地方,比如脆弱的身体,比如乱七八糟的心思,比如不太检点的行为。 但是从今天开始。 他会试着做一个看起来,还算合格的哥哥。 苏蕉正在被窝里练习憋气,下一秒,头顶的被子被人扯开 男人清俊的脸上写着明明白白的情绪:起来,不可以睡觉。 苏蕉:不睡觉干嘛。 苏蕉想,打游戏吗,那也不是不行。 苏迟眠看了看时间,语气严肃:该写作业了。 苏蕉:。 眼前苏蕉要炸,显然又要说你凭什么管我,苏迟眠在他说话之前,先声夺人:我是你的监护人,你要听我的话。 作者有话说: 逐渐显露控制欲的哥哥(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2章 现实世界 枸杞漂浮在上面,像鼓涨的红月亮。 苏蕉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苏迟眠。 -- 第276页 他想把被子拉回去, 继续挺尸但他显然低估了自己这位哥哥的力气。 他拉不动。 苏迟眠很有耐心,他掰开了苏蕉拉扯着被子的手他力气大,苏蕉掰不过他。 接着他把被子叠成了硬邦邦的小方块, 放在床脚。 苏蕉的脚受了凉, 雪白的脚趾蜷缩起来。 苏迟眠拿了厚袜子给他穿上。 毛茸茸的居家袜, 软绵绵的,套在脚上软乎乎的。 苏蕉故意蹬他的手,几次不让他穿上, 苏迟眠眉头皱起来,握住了他苍白细瘦的脚腕。 苏迟眠的手修长白皙,却很有力道,握着少年骨肉匀称的脚踝,控制住他的动作不费丝毫力气。 苏蕉大概也意识到力气悬殊,不挣扎了,垂着脑袋,一副爱咋咋地的样子。 他头发有些长了, 遮着眼睛里的刺,别着脑袋,唇抿着。 这样竟然显得很乖巧,苏迟眠想。 嗯, 不说难听话的时候, 不管横眉冷对还是怎样,都是乖巧的。 苏迟眠一边想着,一边握住他的脚踝,按住脚掌某个地方, 微微用力。 苏蕉嘶了一声, 注意力一下集中在他身上,啊,疼你捏什么! 他气红了眼,又开始乱蹬,滚滚滚 苏迟眠言简意赅:按一下脚。 这么疼吗?他又露出了那种不太满意的神色来,说:胃不太好。 苏蕉: 你让开。 苏蕉用力把脚从他手里抽出来:我要写作业了! 什么让人鸡皮疙瘩毛骨悚然的兄弟友爱的剧情发展啊,当事人完全没觉得友爱,只觉得毛骨悚然! 苏迟眠说:作业还没送过来,你要等等。 苏蕉伸手去扯被子:那我打游戏 苏迟眠又摁住他的手:打游戏为什么要扯被子。 苏蕉:我冷!我就穿这么点!我 苏蕉的话顿住了。 男人脱下了风衣外套,裹在少年身上。 温暖而清冽的气息,干净又带些冰似的硬度,少年一下被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了一张雪白的脸蛋。 苏迟眠给他在脖子上扣上扣子,不可以盖被子。 他言简意赅:你打一会就会犯困,然后要睡觉。 没等苏蕉反驳什么,苏迟眠又把Switch塞到他手上,淡淡说:打吧,等会作业送来,要写作业。 苏蕉才没什么打游戏的心思。 他装模作样打了一会,才若无其事说:我手机呢。 他醒来就没看见自己的手机。 因为刚醒的时候不太想和苏迟眠说话,所以苏迟眠不提,他也没问。 苏迟眠掀起眼皮看他,他似乎在办公,电脑屏幕微微亮着蓝光,映在他琥珀色的眼睛上,显出几分凉薄。 他淡淡道:我看过你的成绩,语文和英语都很好,数学不不及格,拉低平均分。 苏蕉: 苏蕉眉头抽动了一下,他压着脾气:所以? 月考结束前,好好学习,手机没收。 苏蕉: 一直压着的脾气像是炮仗,被苏迟眠理所当然的口吻点炸。 苏蕉扯下他的外套:你凭什么没收我手机! 你现在是不是特满足啊!! 苏蕉把苏迟眠的老干部杯摔在地上:之前什么都不管,撒手人寰一样,现在又冒出来管东管西,我要你管啊! 少年发了大脾气,眼尾都红了。 他的脾气没那么易燃易爆炸,只是,对苏迟眠,或者对于那些伤害了他的人,他总是没有太多的耐心和温柔。 凭什么可以这样若无其事的在他的世界扔下一个个炸弹,把他炸的伤痕累累以后,又这样若无其事的,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的来假装善良的插手他的人生?! 就好像他真他妈的是个好哥哥!!就好像那黑暗的三天没有发生过,就好像那些岁月还能回头是谁给了他这样的错觉?! 我求我救你了吗!!我就算死在外面,也和你没有半毛钱关系!我说过了吧,我不是你们苏家的人!!我用不着你管!!你以为我会承你的情分吗!别做梦了!苏迟眠这是你欠我的!我都不要你还了,你为什么非要犯贱! 少年胸口起伏:我不想看见你你知道吗! 然而对于苏蕉的愤怒和指责,苏迟眠却没有任何情绪,就好像燃烧着的扔进水里,炸药自顾自的炸开,却未曾给湖水添加半分波澜。 我知道。 他语气很平淡,你有什么不满,都可以说出来,我会道歉。 他修长的手搭在键盘上,似乎在思索,或者,你想让我现在道歉? 于是他对苏蕉说:对不起。 很认真的口气,不是在敷衍,偏偏让苏蕉的一切愤怒都像小孩子的脾气,变得任性可笑起来。 似乎也觉得这三个字有点太轻,他想了想,又说:如果你还在埋怨那三天的事情,你也可以把我关起来,几天都没关系。 -- 第277页 苏蕉咬着牙强调:我说我不想看见你。 苏迟眠说:所以对不起。 他语气很淡薄:在你毕业之前,恐怕都要看到我了。 没多久,门铃响了,是有人送试卷过来。 苏迟眠接了苏蕉的试卷和课本,很厚的一摞,但是苏迟眠一只手就捧住了。 单人vip病房有书架,苏迟眠把书整理到书架上。 苏蕉望着自己这位大哥,手指蜷缩起来,他发现了一件让他很不舒服的事情,有关这位大哥的性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苏迟眠漫不经心的过着自己的生活,不去插手任何人的人生在他眼里,任何人在他眼里都是过客,不太重要,哪怕是母亲,他其实也不曾关心过。 如果亲人要求他去做一些事,他就会去做,无论对错,就比如他觉得苏蕉绑架了苏苪雪,道义上需要得到教训,那么他就会去教训苏蕉这其实无关亲情,更多的是一种「规则」他被要求了,这是身为大哥应该做的事情,那么就这么做。 他不会去顾忌别人的心情,不会去在乎别人的烦恼,只按部就班的做应该做的事情,像精密的,永远不会出错的仪器。 但「苏蕉」是他的失控。 苏蕉想,其实,苏迟眠之前扯着他,要跟他解释母亲的事情这虽然可以看做是亲情,是亏欠,但其实,这对苏迟眠来说,本身就是稍显不可思议的事情,因为按照苏迟眠的性格,他会觉得亏欠,但其实不会太难过,他大概会皱着眉头思考,应该如何去弥补这个失误,如何能获得大家都满意的结局,而不是扯着他,甚至有些狼狈的去解释着母亲的故事,试图让他软化。 那个时候的苏迟眠大概是混乱的,失控的。 而一旦这样的人,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控,并且试图开始掌握这个让他失控的因素,这本身其实就是很可怕的事情。 因为他大概不会在乎被掌控者的心情。 苏迟眠这样的人,根本打心底就不会理解「感同身受」。 他会把苏蕉纳入自己的人生,在按部就班的安排自己人生的同时,也会按部就班去安排苏蕉的人生,他会将苏蕉的星轨简单粗暴的拉入他认为的「正轨」中,而苏蕉是没有办法反抗的。 一切反抗会被视作「叛逆」。 苏蕉浑身发冷,因为他忽然意识到。 虽然他已经脱离了苏家,但是,苏迟眠依然是他的监护人,在名义上。 在他真正成年以前。 他是有这样管教他的权利的。 苏迟眠正放书的时候,冷不丁的听见少年很冷淡的声音:你要管着我吗? 苏迟眠听着苏蕉的语气,想,他似乎已经平静下来了。 接受现实了吗? 不,应该没有那样简单,大概是接受不了的,会反抗。 会怎么反抗呢,表面顺从背地里逃学?逃课?不写作业?或者严重些,逃跑?离家出走?那要凶一点才行太凶的话会哭吗?逃跑的话就抓回来,但哭的话要安慰吗?怎么安慰呢。 苏迟眠一瞬间思索了很多。 他开始觉得管教弟弟是一件很令人烦恼的事情了,但是很神奇的是,他很耐心,甚至觉得很不错,他很喜欢这样的烦恼。 他想着蕉蕉在他的照顾下慢慢的,优秀的,不错的长大,只是这样想,就觉得很好。 原来是这样的感觉啊。 他甚至有些恍然的想。 原来,背负他人的人生,是这样 愉快的感觉啊。 他甚至有些懊恼于之前的漠然。 于是他侧眼看他,斟酌着,用很平静的语气说:是的。 他很认真的解释着理由:你现在17岁,还没有成年,也没有办法照顾自己, 他修长的手指抽出了一张空白试卷,虽然你自己不那么认为,但显然你的身体并不好,我知道你经常不吃早饭,这次生病也很突然,要不是120给我打电话,我都不知道你病的那么严重 苏蕉抿着唇不说话。 有监护人的话,有什么不好呢。苏迟眠跟他不紧不慢的讲着道理,你还是个孩子呢,需要人关心,也需要照顾,我是你的兄长,不管你承认不承认,我都有着照顾你的责任。 苏迟眠这样说完,觉得还算满意。 于是还算满意的苏迟眠听到了少年略带凉意的声音,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苏迟眠把卷子放到了他的小桌子上,望着苏蕉,很顺从的等他说话。 我在想。苏蕉:我国每年毕业那么多童年不幸的孩子,很难不把责任归咎到你这种从自以为是学校毕业的家长身上吧。 苏迟眠并不生气,他并不在乎苏蕉拥有的尖锐和棱角,也并不想去打磨这种锐气。 因为这是苏蕉保护自己的东西。 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互相学习。苏迟眠不紧不慢的说:也许你可以花费很短的时间,教会我如何做一位合格的家长。 苏蕉冷笑:你也配。 -- 第278页 苏迟眠摸了摸苏蕉软软的头发,从善如流,我不配。 他说:那么,把卷子做了吧。 苏蕉:。 苏蕉压了一口气,要教你做合格的家长是吧,行,首先,我做完一张卷子,你要奖励我一个手机。 苏迟眠并不太想同意的样子。 但是看苏蕉嘴角下压,苏迟眠觉得也不可以逼太过,于是勉强同意:好的,但是不可以都给你,一张数学试卷,及格的话,可以玩1个小时。 苏蕉做完了试卷,拿到了自己的手机。 手机里的信息理所当然的快爆炸了。 宴怜的信息最多,其次是宴无咎的,之后是顾西楚的,让苏蕉心生焦虑的是,没有柳涵一的。 苏蕉按下心神,先看宴怜的。 他从血腥天灾的世界醒来就要应付苏迟眠。 现在也不知道宴怜跟血腥天灾到底有什么联系。 还有,这个让人高烧的流感,在血月发生之后开始蔓延,想来一定跟象征疾病的「血腥天灾」脱不了干系 一开始宴怜的信息很错乱,不太正常,言语不成句,看起来像个疯子在发消息,莫名看的人头皮发麻。 【¥%兔子%(痛痛痛¥%amp;)生病} 但是后面就慢慢正常起来。 【蕉蕉,我今晚又梦到你啦。】 【我生病了,在发烧,但是想到你就觉得又好了很多。】 【哥哥来看我了,很烦人,他其实根本不想看见我吧。】 【伤口还是很痛,但是想到是在蕉蕉的目光下产生的伤口,又不觉得那么痛了,嘻嘻嘻。】 【蕉蕉不喜欢我也没关系,一定会记得我吧。】 【好喜欢你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 【想见你想见你想见你】 接着后面是密密麻麻的想见你,极其精神污染。 这是三天前的消息。 苏蕉把宴怜的乱七八糟的信息都删完,半个小时过去了,手指都麻了。 苏蕉疑心宴怜是真的疯了,他发短信的精神状态显然很疯癫可怕。 但是,显然,宴怜和血腥天灾似乎又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会不会宴怜发疯,与他被困在血腥天灾的记忆里有关系呢?还有兔子神兔子神他到底怎样了? 苏蕉正这样想着,冷不丁的手机又响动了起来,有信息进来。 【宴怜:对不起,我好像把木头沙漏弄丢了。】 苏蕉瞳孔一缩。 【宴怜:时间计算方式不太一样的话,什么时候,可以换下一枚沙漏呢。】 苏蕉握着手机的手指颤抖起来。 苏迟眠正在看公司年度报表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一声细微的呜咽。 他侧眼,看到少年眼里漾着薄薄的泪光。 仿佛是察觉到了兄长窥探的视线。他猛得把头埋在膝间,藏住了眼泪,握着手机的手指用力到发白,稍冷的月光落在他薄而柔软的发上,呜咽声让黑夜都静谧起来。 苏迟眠想。 发生了什么呢? 应该安慰吗,应该的,可是说什么呢,好像说什么都不太合适。 但也不可以放着不管。 他不知所措的想,要怎么做呢。 他打开电脑,搜弟弟哭了怎么办。 苏蕉从情绪中挣扎出来的时候,看到了桌子上的老干部玻璃杯。 外壳被他用力摔的都是裂纹,显然又被人捡起来,好好的擦去了灰尘,又被人不厌其烦的倒入了热气腾腾的茶。 枸杞漂浮在上面,像鼓涨的红月亮。 苏蕉摸了摸,小声的,不太高兴的说:烫死了。 又说:这么丑的杯子,碎了为什么不扔掉。 桌边那人沉默半晌,静静说:这是母亲送我的生日礼物。 苏蕉放在裂纹上的手指慢慢收回来。 没关系。苏迟眠想了想,说:母亲最喜爱你,她偏心你,就算你对我做再过分的事情,她也不会生你的气的。 顿了顿,觉得不够全面,又认真说:你不用觉得亏欠,我也不会生你的气。 作者有话说: 嗯。显然,我的作息又无了。 苏蕉:谁他妈亏欠,你活该!=皿= 苏迟眠:是是是对对对嗯嗯嗯。(蕉蕉看起来好有活力=v=,病要好了吗) 第83章 现实世界 您看起来真像个好哥哥,我感动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苏蕉的身体慢慢恢复健康后, 就不再住院了。 明天出院。苏迟眠把批改好的数学试卷给苏蕉,这张卷子没有及格。 苏蕉本来想问苏迟眠想把他接哪去,但对着五十多分的数学卷子, 又莫名说不出话来了。 苏蕉抑郁的想, 真是烦死了。 其实苏蕉的成绩没那么差的, 数学之前是有点拖后腿,虽然时常不及格,但努力刷题的话, 也是能得高分的但苏迟眠狡猾就狡猾在,他让他做的卷子显然是青藤高中最近的试卷。 苏蕉最近事情多又生病,高中的课程又是一日千里,几天没上课,落下的进度自然不用说,就算苏蕉有过目不忘的记忆力,没学过的题目也不可能凭空就会,这么最近的一张试卷做下来, 不及格那是自然的。 -- 第279页 显然看出弟弟不太开心,苏迟眠很有耐心的拿出了一摞笔记,这是我托你们班的尖子生帮忙拓印的笔记,你今天可以看看。 苏蕉哦了一声, 接过笔记翻了翻。 笔记每个课程都有, 记的很清晰,一目了然。 苏蕉现在的心思不在笔记上,他有点想问苏迟眠明天出院带他去哪儿,但抬头就看见苏迟眠已经开始办公了。 他本来想直接问, 但视线他做的那张不及格的数学试卷上这似乎是苏迟眠亲自给他批的。 苏迟眠字如其人, 笔锋冷淡, 弯折撇捺都显得不近人情,而且错误的地方还用红色钢笔画好了辅助线,做了批注。 批注里仿佛习惯似的,混着一些英文单词,又划掉,改成严谨漂亮的汉字。 于是看着这些英文字母,苏蕉又想起来,苏迟眠在国外呆了很多年。 苏蕉嘲笑似的想,什么实心小洋人,母语都写不好,还好意思来教他。 于是这样想着,却也瞧进去了,分析题目的同时,苏蕉还有心情去琢磨那几个被划掉的英文单词的含义。 原来想问的事情,不知不觉就搁置了下来。 第二天出院,苏蕉本来以为苏迟眠会把他带到苏家,结果九曲十八弯,开了两小时的车,苏迟眠居然把他带到了郑凤的别墅。 只是郑凤的别墅不再是无人居住的萧索,杂草丛生的花园里穿梭着穿着齐整的园丁,苏迟眠向门口保安示意后,铁栅栏打开。 苏迟眠把车开进去。 苏蕉趴着窗,看见外面居然有阿姨在扫洒。 穿着齐整的管家过来,苏迟眠让他把行礼帮忙搬下来。 下车等我。苏迟眠跟苏蕉说。 苏蕉下了车。 太阳和煦,风也很舒服,管家热情的招待他,是小少爷吗?小少爷跟我来。 管家是个五六十岁的老大叔,腰背挺直,瞧着十分精神,招呼苏蕉的时候,显得热情却不卑微。 苏蕉没动,他眉头皱起来:谁让你们在这里的?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去天灾世界之前还没来及招到合适的人吧? 管家惊讶的说:我是您招来的呀,您的手机号是 当时出现了一些意外,我和其他应征者过来的时候并没有看到您,还好苏先生听说了这件事,接手了我们的面试,经过一系列测试后,聘用了我们。 后来我们才从苏先生那里听说您生病了。他把手放在胸口,流感真的很可怕,不过上帝保佑,您现在看起来已经痊愈了。 苏蕉这才想起来,他之前确实是想用郑凤的遗产招聘人的但是因为急着找柳涵一 苏蕉按了按太阳穴,这样。 苏蕉被管家引着进了会客厅。 管家说:苏先生很关心您。 苏蕉哦了一声。 落灰的别墅被人打理的一尘不染,空荡荡的书架也添上了工艺品,翡翠,花瓶什么的,苏蕉不太懂,但看起来很不错。 饿了吗? 苏迟眠进来,他把风衣脱了下来,露出了很有质感的白衬衫和黑长裤,衬得他腿长肩宽腰细。 一边的管家很自然的接过了灰色的风衣。 不饿。 苏蕉看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这里的。 呃苏迟眠顿了顿,郑凤死了,遗产就那些东西整理遗物和财产的时候,发现大部分都归到了你名下。 苏迟眠解开了最上面的衬衫扣子,揉揉头发,坐在沙发上,随便查查就知道了。 苏蕉觉得苏迟眠看起来可不像是随便查查的样子。 但苏蕉不打算说开,反正苏迟眠帮他安排好了人,他也没吃亏。 苏迟眠的头发被他自己揉的有些乱,却让他终于不再那么冰冷疏远,甚至染上了一些稚气来。 大概是开了两个小时的车,又安排了一夜的工作,没怎么休息好的缘故,男人眼里带着些倦意,但他显然还没放弃安排苏蕉的事:等下厨房会做东西,管家会来问你的忌口,明天你要乖乖回学校上课,会有车接送你上下学。 苏迟眠一边说着,手指一边敲着桌子,像是在思索自己还有哪里没有想到似的:手机不会给你,不要去联系那些乱七八糟的人。 苏蕉想,不给就不给呗,他又不是不能想其他的办法。 苏迟眠却仿佛看透了他的想法:不要想着逃课,我会查岗。 苏蕉:。 苏蕉凉凉的说:您看起来真像个好哥哥,我感动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苏迟眠怔愣了一下,立刻说:不许哭。 苏蕉:。 他正准备讽刺几句,就看见那个一板一眼规范他行为的好哥哥忽然别开了眼,修长的手指微微弯曲,竟似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你哭的话,我会很烦恼 他要是一直高高在上,苏蕉还能叛逆一下,几句话扎的他浑身难受。 -- 第280页 他这模样反倒把苏蕉给整不会了。 最后苏蕉晦气的想,算了,整的跟他欺负人似的。 第二天。 苏蕉起来,刷牙洗脸准备去上学,一开门正对上苏迟眠,差点没吓的叫出声。 苏蕉定定失语了一会,大脑回过神来:你儊这干嘛? 就见苏迟眠拿了一套秋季校服,很严肃的样子:这个。 苏蕉: 苏蕉深吸一口气,不是,青藤高中没有要求一定要穿校服 其他高中会让学生穿校服,但青藤高中作为贵族学校,各种大少爷大小姐的,这个规定名存实亡。 只要上课不玩手机,校服什么的,是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以前苏苪雪也是想穿什么穿什么。 学校里乖乖穿校服的基本都是贫困生,苏蕉以前因为穿校服被人嘲笑过是不是家里穷,然后被变本加厉的欺负,后来就不爱穿了。 苏家有钱,虽然对他不好,但衣服基本也都是大牌,不会让他穿地摊货,因为这样也是丢苏家的脸。 苏蕉看着校服,以往那些记忆又开始遏制不住的冒头了,让他几乎窜出了火气和怨气。 但苏迟眠寸步不让:你得穿这个。 苏蕉额头青筋蹦跶:我不穿,让开! 苏迟眠皱眉,按住了少年,穿。 滚啊!你是我妈啊管那么宽! 管家听见动静赶过来的时候,就看见兄弟俩在打架。 啊,说打架也不算吧。 男人拿着校服,把疯狂挣扎的少年摁在了沙发上。 少年宽松柔软的丝绸睡衣被扯开了大半,露出了雪白微带红痕的皮肤。 苏迟眠额头微微浮起了汗水,眼神却很是固执,显然在他眼里,高中生弟弟上学是一定要穿校服的。 苏蕉显然是打不过他的,力气也比不过他,但他挣扎的厉害,校服也套不到他身上。 苏迟眠皱着眉头,眼里是十分的困惑:为什么不要穿? 苏蕉一脚蹬他胸口上,想把苏迟眠从自己身上蹬了下去,滚!从我身上滚下去,滚滚滚! 苏迟眠一只腿压住了他作乱的腿,皱着眉头:理由。 苏蕉:让你滚下去要什么理由啊,你压着我了! 也许因为激动,少年眼尾带着红意,瞪着他的时候,一股奶凶奶凶的味儿。 苏迟眠也意识到他们这个姿势好像确实有点奇怪,但是他没动,盯着苏蕉:我不是说这个理由。 他想,他这个弟弟长得确实是非常好看的。 那是超脱于常理的好看。 瞪着他的时候,琥珀色的眼睛一闪一闪的,仿佛会发光,垂眸不语的时候,眼睑一颗小痣,若隐似无。 苏迟眠想,是很可爱,也很好骗的弟弟。 所以哥哥要严厉一点,要收走他的手机,管教他不太好的脾气,磨砺他的性格,以防有很多觊觎的恶人把他骗走。 苏迟眠说:为什么不要穿校服? 苏蕉咬牙:你下去啊。 你不说,我不会走。苏迟眠的语气很平静,他甚至看了一眼他昂贵的机械腕表,现在是早上5点40分,如果你理由及时,你还可以赶上学校6点半开始的早读课。 如果你不说理由,也不愿意穿校服的话。苏迟眠说:那你就不要去上课了。 苏蕉瞳孔微微一缩。 苏迟眠略一思索,很快找到了第二条可行方案:家教也可以,你不一定非要参加高考,毕业出国也很很好,m国有很多不错的学校,我可以拜托认识的教授写推荐信,嗯,到时候公司有部分业务也会在国外发展,我也可以照顾好你。 他理由充分,又很井井有条的样子,仿佛一切都在安排之中。 苏蕉意识到,如果他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自己这个自以为是学校满分毕业的兄长绝对会说到做到。 苏蕉猛然把苏迟眠手里的校服扯下来,我穿! 他胸脯起伏,看苏迟眠的眼神仿佛在看仇人,眼圈却憋红了,仿佛下一秒就要掉眼泪,没有理由!我就是任性!好我听话,我穿着去上课! 苏迟眠被苏蕉那发红的一眼瞧的心悸了一瞬,他下意识的摁住了苏蕉粗暴穿衣服的手。 少年的手是很细的,骨头就是细细的,像是稍一用力,下一秒就会折断似的。 他整个人就是愤怒的,孱弱的,又纤细自由的蝴蝶。 任性吗? 可以为什么不可以呢,弟弟是可以任性的,如果弟弟事事小心翼翼,可怜兮兮,那一定是哥哥太无能了吧。 有哥哥要宠着弟弟的话,弟弟任性一点又怎样呢。 弟弟拥有「值得信任哥哥」才会随心所欲吧。 这是很好的事情。 苏蕉:你干嘛? 苏蕉怀疑自己这个哥哥是不是有病,其实他不是从自以为是学院出来的,他是从精神病院出来的吧? 下一秒,他就听见从精神病院出来的哥哥说:好,那就不穿。 -- 第281页 苏蕉愣了一下:什么? 苏迟眠:你已经告诉我理由了。 他把已经被揉皱的校服从苏蕉手中拿下来,管家走到他身边,接过了校服,他的声音淡淡,又经过了认真思考似的:任性的话,是可以的。 苏蕉在沙发上,被苏迟眠这句话雷的半天没能回过神来。 到了学校,苏蕉才知道,为什么苏迟眠一定要他穿校服。 他穿常服被纪检拦在学校外面了。 高一的学妹戴着纪检红袖章,严肃的说:同学,不可以不穿校服哦,前些天市长对学校视察,对我校的着装很不满意,所以从6号开始,校长要求每天都要穿校服,不穿的话,要扣分的。 苏蕉: 就在苏蕉在门口眉头抽搐的时候,教导主任走了过来。 学妹立刻:主任好。 哎,这是苏蕉吧。教导主任看了一眼少年戴着的口罩,对严谨的学妹点点头:这位同学之前生病了,不知道这个事儿,先放他去上课吧。 随后对苏蕉笑笑:你的情况你哥都给我说了,没事,今天没领导视察,明天记得穿啊。 苏蕉: 作者有话说: 苏蕉:我不穿我不穿我不穿滚呐 苏迟眠(打开百度):弟弟任性不穿校服要怎么惯着呢? 网友:?楼主是在说反话吧?是吧? 最近手速变快了,沉思。感谢在2022-06-05 02:59:10-2022-06-06 00:01: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4章 现实世界 他显得太乖了,太温顺了,像是被拔掉了牙齿的毒蛇,嘶嘶的叫着,却好像没那么可怕了。 苏蕉进了学校。 也许因为流感, 学校很多学生都戴着口罩,苏蕉戴口罩的行为并没有引来太多的关注。 苏蕉低头进了教室。 同学们的脸都有些陌生了,也许是因为流感, 很多人都没来上课。 他看了一眼, 柳涵一不在座位上, 倒是 蕉蕉。 少年对着他的方向,露出了天真的笑来,来上课啦。 苏蕉对着宴怜的脸, 怔愣了半天没能说出话来。 宴怜规规矩矩的穿着校服,青藤高中的制服是深蓝色的,勾勒出他劲瘦的身材,他鼻梁高挺,似乎是因为刚出院,脸色还有些苍白。 苏蕉站在门口,动不了了。 宴怜宴怜?是宴怜还是 苏蕉意识到,因为他一直不动, 班级里很多人的目光落在了他身上。 苏蕉心绪有些杂乱,他镇定下来,没有理会宴怜的招呼,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对于苏蕉的态度, 同学们目光各异, 有人把视线落在宴怜身上,却见那脾气骄纵可怕的少爷对于苏蕉的态度敷衍只是随意笑笑,很好脾气的样子。 苏蕉翻开了课本。 身后就是宴怜。 如芒在背。 好在大概是知道苏蕉紧张,宴怜除了一开始的打招呼, 后来没有做什么多余的事情, 非常的安静乖巧。 苏蕉把书包放到桌洞里, 谁知却摸到了一团软绵绵的东西,他愣了一下,把那团软绵绵掏出来。 是一只红眼睛的兔子玩偶。 它对着他,三瓣唇在笑,很可爱无辜的样子。 苏蕉盯着这个兔子玩偶,他知道这肯定是宴怜的把戏,如果是以前,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把它扔进垃圾桶。 但是 语文课上。 苏蕉正在写翻译,冷不丁的,从天而降一个团起来的小纸条,滚在他的课本上。 苏蕉顿了顿,意识到这纸条从哪里来的了。 他盯着那团起来的纸条,思绪竟有些漫无目的,发散开,又凝聚起,当然他想的更多的,还是那两条手机短信,以及在黑铁王座上紧闭双眼的兔子神。 苏蕉没有办法说服自己不去在意。 语文老师过来了。 苏蕉把纸条攥在了手心里,继续在文言文上写上注释,但终究是有些心烦意乱。 最后,他拆开了纸条。 【对不起。】 苏蕉一下又把纸条攥紧,指骨发白。 道歉为什么道歉?是宴怜,还是兔子? 苏蕉简直想把纸条狠狠扔到宴怜脸上,然后揪着他的衣领问他究竟他妈的是谁,到底在搞什么乱七八糟的无聊把戏。 苏蕉又开始想念起系统来,如果系统在的话,他至少不会是孤立无援。 只是从他醒来之后,系统就一直无声无息,不知道是休眠,还是怎样。 苏蕉抑郁的出了口气,他决定不再去想这些事情。 无情高中生的眼里只有学习。 下午有一节体育课。 本来这节体育课会被数学老师冷酷无情的占有。 但因为前些日子的流感肆虐,学校认为学生们应该加强锻炼,增强体质,数学老师大发慈悲,放过了这一节小小的体育课。 篮球场上,高个子的男生们你追我赶,在打篮球。 -- 第282页 女孩子们叽叽喳喳,三五成群的一小团,在讨论帅哥。 苏蕉坐在树荫下,翻开了苏迟眠给他的笔记,补自己落下的课。 秋老虎还有些炎热,苏蕉正翻着书,冷不丁的,眼前多了一杯蔓越莓果茶。 苏蕉抬起头,看到了宴怜。 他拿着两杯果茶,低头望着他,阳光修饰了他极其优越的脸颊,让人竟有种奇异的梦幻感,就好像他并没有从那漫长的幻梦中醒来世界扭曲,一切如梦似幻。 有一刹间,苏蕉感觉那双望着自己的眼睛是红色的,就像黑夜里发光的红月,给人不安的诡谲感。 但很快他就回过神来。 宴怜见他不接,也不生气,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他修长的手摆弄着纸质吸管,噗嗤一声戳进去,接着锲而不舍的递给他,说:好喝呢。 他似乎只是单纯的这样说,然后把他觉得好的东西,给苏蕉。 对着宴怜这张脸,苏蕉很难好好说话:我不喝。 哦。宴怜就不说话了。 苏蕉也不是很想说话,如果不是那个短信,他现在肯定赶他走了,但对着宴怜说话,他心里又觉得有点膈应。 于是他就一声不吭的继续看笔记。 他看笔记速度很快,一页一页快速翻过去,内容就深深的刻在脑子里了。 苏蕉正看着,忽然听宴怜说:我看他们都有喝这个,好像很喜欢。 苏蕉愣了一下,还没把思绪从笔记里抽出来,什么? 宴怜就指着不远处的那些女孩子。 她们围成一圈在聊天,手里都拿着一杯蔓越莓果茶,很高兴的样子,偶尔还会把视线往这边投过来,掩饰不住的好奇。 苏蕉沉默一下,说:我又不是女孩子。 呃宴怜说:我知道。 他顿了顿,我只是觉得很多人喜欢的话,也许你也会喜欢呢。 他说话的语速很慢,调子也拖着,有那么几个瞬间,苏蕉从他眼里,仿佛见到了兔子神。 那个给他系围巾,笨拙的说,我希望你也有的兔子神。 苏蕉没有从那茶褐色的眼睛看到那种属于宴怜的,几乎透在骨子里的疯狂与恶意;更多的是一种小心的,温柔的讨好,这几乎让他有些放松警惕了。 我不是不喜欢果茶。苏蕉说:我只是不太喜欢你。 嗯宴怜似乎是想了想,那都是我的错茶应该是没有罪的。 太阳光穿过树梢,风听起来也很柔软,苏蕉看着他,伸手接了果茶。 果茶冰冰凉凉的,摸起来很冷,苏蕉的心莫名静了下来,他问:所以,你是谁? 宴怜:嗯? 呃苏蕉把视线放回笔记本上,声音冷冷的,不想说就算了。 宴怜意识到他在问什么,眼里微微闪光,顿了顿,好像很老实的说:我也不知道。 苏蕉:你这话什么意思? 因为我也有点混乱呀。宴怜慢慢的解释着,就从医院里醒过来的时候,有点认知错乱吧,好像还发了疯,被电击治疗关起来了。 宴怜说这些的时候语气很平淡,就好像在说什么习以为常的事:那个时候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谁,总感觉很多意识在打架,自我认知出了一点问题然后大概治疗了一段时间。 宴怜说:不过做过的事情,我是知道的所以,道歉是认真的,对不起。 苏蕉冷笑着想,道歉有用,要警察做什么。 但他脸上没什么表情。 不用害怕我。宴怜慢吞吞的说:我会出来上学,肯定是治好了。 苏蕉想,那可不一定,之前没有治好,还不是出来发疯。 但他当然不会说出来。那 苏蕉:你觉得自己是谁? 宴怜的手指无意识的敲着膝盖,他靠树坐着,躯干像抽条的柳树,带着一种旺盛的蓬勃,大概是长了个子,校服袖子短了一些,露出了苍白的手踝。 他头发也长长了,蓬松散碎的落下一些,遮着那眯起的茶褐色的眼睛,一副在思索的样子。 宴怜:啊很奇怪,感觉自己是只兔子 苏蕉的心微微一动,他佯装镇定:什么兔子? 就是,觉得自己比起人,更像是只兔子。宴怜语气很缓慢,脸色病态的苍白,唇色却鲜红,虽然有很多其他人的记忆,但都感觉并不是自己呢。苏蕉心脏微微一跳,一种莫名的企盼在生长:那你给我发的消息,是什么意思? 约定。宴怜说,「我记得我们之前有过这样的约定。」是很重要的约定宴怜自言自语似的说:不可以忘记的。 苏蕉把视线放到了笔记上,没有。 他无意识的喝了一口果茶,凉意沁入心底,他掩饰着什么似的:你记错了。 -- 第283页 宴怜没有反驳他,很温顺的说:是吗。 那就是我记错了吧。 苏蕉:我说你记错了,你就记错了吗? 嗯因为是蕉蕉说的。宴怜说着,眼睛眨了眨,大病初愈的身体还沾着些弱不禁风的虚弱,他喝了一口果茶,这个约定,是与蕉蕉约定的,如果蕉蕉说不存在的话,那就当是我的一场美梦吧。 他望着手里的果茶,似乎尝出了它的酸涩,也不错呢。 他显得太乖了,太温顺了,像是被拔掉了牙齿的毒蛇,嘶嘶的叫着,却好像没那么可怕了。 不,也不完全是那样。 苏蕉又翻过了一页笔记,想,或者说有点,确实,好像是有点像兔子神所以,是祂吗 苏蕉看完了一本笔记,他无意提起似的:你就这么出院来上课了?嗯宴怜说:因为伤已经好了。 苏蕉喔了一声。 他想,宴怜好像确实感觉有些不太一样了。 那么,天灾的事情他也忘了吗?还是,记得,但是当成了混乱认知里的其中一种自我认知? 当然宴怜这么狡猾的一个人,也有可能,现在的模样都是伪装。 算了,无论真假,其实不是很重要 苏蕉想,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 谁能纯粹的去喜欢苏蕉呢。 兔子神这样爱着自己的存在,说到底,也只能存在于别人的梦里,然后慢慢随着梦醒失去吧。 就在苏蕉发呆的时候,宴怜忽然靠过来,朝他伸手。 他动作太快,等苏蕉意识到要后退的时候,宴怜已经离开了,他的手上捏着一片红叶。 你头上有叶子。宴怜说,我帮你拿下来。 少年神情自然,眼里情绪也正常,看起来只是平常的帮帮忙。 苏蕉「喔」了一声,也没多想。 啊,好像还有我看看。 他捏着那片叶子,如同捏着令箭,又凑近了苏蕉靠得太近了,近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吻上来 不 苏蕉瞳孔一缩,下意识的想退,却被他抓住了领口,明明只是随意的动作,然而力气竟大的吓人,一瞬间就把苏蕉拉到了身前,控制住了苏蕉所有的动作。 苏蕉:放 也许是太靠的太近了,苏蕉发现宴怜的脸色太白了,以至于唇红的像是涂了血,无端又染上了一些让人悚然的病态来,他语气失落:这样也会介意吗? 他浓密睫毛下的眼瞳写着黯然,我知道了。 他这样说着,然而抓着苏蕉的手却没有半分松懈。 你倒是放手啊! 苏蕉忽然感觉到了一道炙热的视线望过来,让他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他下意识转头望过去。 男人一身极有质感的西装,唇紧紧抿着,脸颊棱角锋利而冰冷,眼底压抑着愤怒。 他站在操场外,阳光晕在他的衣角,而那视线滚烫的吓人。 苏蕉:宴无咎?他怎么会突然来学校? 看着宴无咎的苏蕉没有发现一边神态无害的宴怜,一只手已经不觉揽住了苏蕉的肩膀,把人扣到了怀里,并对着不远处宴无咎露出了胜利而冰冷的微笑。 作者有话说: 复工的日子,真是酸涩。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5章 现实世界 他本来就大病初愈,脸色有些苍白,被苏蕉这样一说,更是红唇褪色,显得脆弱起来。 那好像是宴氏的总裁?怎么会突然来这里?是看弟弟吗? 怎么可能看弟弟啊, 他们早就闹翻了。 呃 那就是来看苏蕉的吧我有小道消息,听说苏蕉是宴总养在家里的 啊?但宴怜不是在追他 呃 嘘,没证据的事儿可别乱说。 呃 周围人的窃窃私语自然逃不过苏蕉的耳朵。 别人说话的功夫, 宴无咎已经走过来了。 他墨茶色的眼瞳压着火气, 眉眼锋利, 极有气势。 苏蕉想往后缩一缩,却正好缩进宴怜的怀里 宴无咎的动作一下顿住了,浑身气压极凉。 啊, 哥哥。 宴怜对着宴无咎露出了一个和善的微笑,他单手揽着苏蕉的腰肢,仰头望着不远处的兄长,眼里没有丝毫惧怕,反而带着一些有趣似的兴味。 宴无咎没有理宴怜,望着苏蕉,神情终于有些变化 他墨茶色的眼瞳染着说不出的情绪,压抑的火海膨胀着, 又在冒头的被少年怔愣的水润眼瞳熄灭成了青烟。 我听说你生病了。 宴无咎声音低哑,给你发消息,你也不回我,我很担心。 -- 第284页 苏蕉别开了眼, 他不知道怎么应付这种情况, 有点尴尬,他生硬的回复:啊已经好了。 呃宴无咎望着戴着口罩的少年,他睫毛很长,只能看到那双微微垂下的, 琉璃似的漂亮琥珀色眼珠。 他其实一直在找他, 后来听说他生病了, 更是心急如焚,只是苏迟眠把他弟弟接走后看的很严,不许任何人来探视。 宴无咎买通了医生才知道苏蕉的身体状况,得知出院之后更是给苏蕉发了很多消息,奈何苏蕉一条都没有回过。 他像是沉寂的海洋,压着他心中燃烧的火山,让他难受,却又不知如何是好。 宴怜:我生病的时候,怎么不见哥哥那么殷勤呀。 苏蕉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被宴怜抱住了,连忙要起来,却被拽住了衣角,宴怜望着他,蕉蕉 他的语气有点像撒娇。 宴无咎只觉怎么看怎么碍眼,他看向宴怜,语调冷淡:让人回去,我有事要和你说。 苏蕉对宴怜说:你放开我,集合了。 宴怜撇撇嘴,放开了苏蕉,很乖巧的样子:那你要帮我跟体育老师说一声哦。 苏蕉点头,立刻走了。 宴怜表情一变,冷笑:有事儿和我说?早不说晚不说,非要现在说? 宴怜:说吧,什么事儿? 宴无咎看了看天色,漫不经心:天冷了,最近流感比较严重,注意身体,小心感冒。 宴无咎神色冰冰凉:公司还有事要忙,我走了。 宴怜:。 宴无咎转身的时候,顿了顿,又回头警告似的看宴怜:不要伤害他身边的人。 宴怜弯起唇,眼里冰凉一片。 苏蕉写作业的时候,凳子被身后的人轻轻踢了一下。 苏蕉回过头。宴怜笑眯眯的给他看自己手里的兔子橡皮泥:像吗?送你啦。苏蕉:。 苏蕉的视线落在那只兔子上。 他最近真的不太能看见兔子这种生物,总是让他想到兔子神,然后禁不住的去怀疑,其实兔子神根本没有存在过吧他收住了思绪。 苏蕉看着宴怜,他其实很想问,知不知道柳涵一去哪了。 但想到对方之前说自己认知混乱的说辞,最后神色冷淡的回头:我不要别打扰我学习。 但不一会,板凳又被踢了。 苏蕉隐忍回头。 宴怜指着数学试卷:这题我不会写。 苏蕉:我听说你成绩很好。忽悠谁呢你不会写。 宴怜:那是生病之前呀,我现在好多东西都忘记了,就是不会写呢。 苏蕉抿唇:那你自己搜题,我也不会写。 也许是感觉到了他冷淡的拒绝,之后宴怜没再找他说话。 但临近下课,苏蕉的板凳又被踢了。 苏蕉:有毒。 他回头:你能不能不踢我板凳。 谁知宴怜热情极了,苏蕉还没说完,他就开口堵住了苏蕉的话:这题我解出来啦,蕉蕉不会,我教你喔。 一句话堵得苏蕉说不出话来了。 你看就在这里这里,画辅助线 宴怜刚开口,苏蕉打断:这题我会。 他说伤人的话:我就是不想搭理你,才说我不会的。 宴怜顿了顿,眼底似乎露出了受伤的神色。 他本来就大病初愈,脸色有些苍白,被苏蕉这样一说,更是红唇褪色,显得脆弱起来。 他低头,捏着钢笔,不说话了。 苏蕉心中一跳,这下似乎终于感觉到了有点不同如果是原来的宴怜,那个疯子,才不会因为苏蕉的话流露这种受伤的神色。 好像原来的苏蕉,无论恐惧,愤怒,憎恶,还是什么,宴怜都会笑眯眯的全盘接纳,然后肆无忌惮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他好像不在乎自己,也不在乎苏蕉在他身上施加的任何伤害,他随心所欲,肆无忌惮的在人间快活。 但是现在的宴怜好像非常在意苏蕉的想法。 也许是错觉。 苏蕉想,这种疯子怎么可能会伤心肯定是装的。 他又莫名想。 也许真的是兔子神呢。 如果兔子神听到他这样说,确实会很难过的吧。 苏蕉刚想说些什么,就听宴怜说: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以前做的事情很过分,无法原谅 但是宴怜说:我还是很想把它送给你,你可以收下吗 宴怜说的是那只用橡皮泥捏的兔子。 兔子捏的非常可爱,三瓣嘴,米粒大的红眼睛。 呃 回去的车上,苏迟眠开车,他从后视镜看见后座的少年捏着一只橡皮泥玩具发呆,似乎是只兔子。苏迟眠:「这是你捏的?」不是。苏蕉说:同学送的。 -- 第285页 苏迟眠:很重要的同学?苏蕉:啊那倒也不是。 苏迟眠把注意力放到前面:你好像很在意的样子。 没有。苏蕉把兔子放了起来,他的书包里还有一只红眼睛的兔子玩偶,就是大概有种,嗯,就像看动画片的时候有很喜欢的一个人你知道他永远不会出现在你的世界里,故事一旦结束,缘分也就终止了,但是你确实很舍不得他。你看到跟他相关的事。「苏蕉说:」又没有办法假装忽视。 总想着用一些东西延续一些缘分,哪怕可能会接触不太喜欢的人。苏蕉望着手里的兔子玩偶,说在意的话,也确实无法否认,但大概,也就是这个感觉吧。 苏迟眠用余光望着苏蕉。 少年没有再看兔子了,望着窗外,琥珀色的眼睛干净的像玻璃,耳垂上的白石耳钉微微闪光。 苏迟眠沉默一会,说:不可以早恋。 苏蕉呆了一会,震惊:啊? 他刚刚有说早恋吗? 系统是在流感完全过去的时候,苏蕉月考结束后出现的。 系统一出现,苏蕉这边就想起了一连串的提示音。 【恭喜殿下升级!】 【恭喜殿下晋级b级神明!】 【】 苏蕉:我还以为你就这么消失了。没有系统,很多事情都捉襟见肘,也没有办法联系天灾世界,攻略进度也完全停滞了。 差一点就消失了系统很后怕的说:「但是现在也很虚弱就是了」天灾真是太狡猾了。系统恨恨的说,你进的那个世界完全是天灾的空想世界,我进去的一瞬间就差点被直接抹杀掉还好我聪明,存了个记忆备份,不然真的就挂了。 苏蕉:啊,这还能备份?系统:啊就类似于存档 系统语气忽然微妙起来,这是系统的机制,殿下不用太了解啦,总之死里逃生就是了而且这次真是重创,维持我的能源不太够了 苏蕉:要怎么办? 找新的供奉者,系统说:供奉者提供的神力值,也是维持我存在的重要能源之一。 可能不久又要睡了系统的声音带着疲倦。 等等,你不能睡,我有很多问题要问你。苏蕉说:我在天灾世界看到不,天灾,都是神明演变来的吗? 系统卡顿了一下,似乎非常震惊,但又不是很意外的样子:你知道了啊。 是这样的。系统的语气有些复杂,神明在人们的希望中诞生接着在绝望里堕落。 苏蕉:所有的神明都会这样吗? 殿下不会这样。系统说:我不会让殿下这样。 苏蕉一怔。 神明是会被信徒的恶欲影响的。系统说:心灵渐渐腐蚀于是信徒影响神明,神明影响信徒,渐渐就会朝着楠枫黑暗堕落的方向一去不回,如果没有深刻的执念,那么神明最后都会沦落为天灾,而信徒的绝望,会成为天灾诞生的献祭。 所以我才告诉殿下,神庙很重要。系统说:殿下无论进入多少天灾世界,收获多少信徒,因为「神庙」机制,他们的祈祷都不会被身在现实世界的殿下聆听。 只有殿下主动接触神庙,接受「名」,才会成为他们祈愿的样子。 苏蕉恍然:神庙居然是因为这样才存在的吗? 是的。系统说:祈愿的力量其实是很强大的,只要意念足够强大,甚至可以穿越时间空间,传达给神明,一旦神明回应了,相应的,神明自身就会因为信徒的执念产生变化。原来是这样吗? 苏蕉:所以,我怎么突然就晋到b级了? 因为你获得了很重要的东西。系统说:你得到了天灾的「希望」。 苏蕉:什么? 「天灾」是绝望与恶意混杂而生的存在。系统说:但是如您所知,祂们原先都是神明。 这样说可能更容易理解一些 构成祂们的存在,就像潘多拉的魔盒,放出无数魔鬼之后,最后剩下的东西,是「希望」。系统:这份希望已经完全被绝望埋没了是天灾们想要抛弃的东西。 但是您得到了「血腥神明」的「希望」 苏蕉也愣了一下:希望? 就是,祂将你认作了「希望」,成为你的信徒之一。系统:这就相当于您直接得到了一位自带大功德的供奉者,所以实现了c到b级的直接跨越。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6章 现实世界 -- 第286页 不会吧 管家犹疑的敲响了书房门。 苏先生 苏迟眠合上笔记本, 按了按眉心,掩住眼底的疲惫,望向门口六十多岁的管家。 怎么了? 管家拍拍手, 示意人把东西拿过来:是小少爷的快递 门口两个园丁把快递搬进来, 盒子方方正正扁扁的, 看不出里面是什么。 管家:是这样的先生,因为您和小少爷刚从医院回来,家里上下各种事都很忙, 快递这个事就被我放到一边了,但是因为今天又有新的东西寄过来,所以我觉得这件事早点告诉您比较合适。 苏迟眠眉头皱起来:这快递 管家:事实上,在我接手这座别墅后,在附近驿站发现了很多寄给小少爷的匿名快递,我把它们都收拾起来,打算等小少爷回来后交给他 苏迟眠诧异:每天都有? 是的。管家肯定的点头,今天也寄过来了 管家叹口气,其实这些东西应该直接交给小少爷的,但是这些快递来历不明,总感觉有些危险,所以还是先问问您的意见。 事实上, 我曾经为很多富贵人家当过管家。 管家解释着自己这么做的原因:有很多不轨之徒会寄这种匿名快递, 实际上里面放了微型的窃听器或者定位器,在孩子们拆快递的时候无意粘在身上,之后会根据定位器跟踪孩子,在小孩落单的时候实施绑架 苏迟眠也听说过这样的事情。 他眉头皱起来:除了这些, 还有其他的? 管家:是的, 先生。 他又补充说:东西都放到仓库了。 苏迟眠:带我去看看那些东西。 蕉蕉是被什么人盯上了吗? 苏迟眠随即想到弟弟那张招人的脸, 竟不觉得有什么违和。 到了仓库,苏迟眠让人把快递拆开 一时间抽气声此起彼伏。 里面是一张一张,精致却又及其美丽的,以苏焦为主角的一幅幅涩图。 不,说是涩图,也不完全,因为无论构图,还是上色,光影,设计,都把握的及其唯美精妙,让人感觉到少年触目惊心的美丽。 随着图的是一张张卡。 苏迟眠捡起来一张。 卡片上的话,字字漂亮又惹人,字体骨相极美,让诗句显得惊艳又夺目。 【在未来的岁月里,我对你的记忆就像星星,照亮我孤独的生命。】 苏迟眠面无表情,撕碎了整张卡片。 碎片从他的指缝里稀稀零零的落下,如同冰凉的雪花。 管家犹疑问:先生,这些画 苏迟眠:烧掉。 他语气冷的像冰,一字一句:全都烧掉。 而这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苏焦依然在听系统给他解释。 而且天灾的希望是很纯粹的。 系统说:祂存在着,如同死去,像记忆碎片一样漂浮,永远不会向你祈祷 苏蕉:是兔子神吗 所以,不需要神庙,也不会影响你 苏蕉:祂是兔子神吗在化身天灾之前的神明? 系统卡壳了,半晌,他轻声说:是的。 苏蕉:祂在哪里?我还能见到祂吗? 系统这次沉默了很久,过了一会,苏蕉周边变暗了,逐渐走向深邃的黑。 苏蕉看到无数的星星漂浮起来,那些星星有明有暗,自成一片浩瀚星河。 而苏蕉站在星海中央,竟感觉与那些星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能把握到星星的呼吸,触摸到星星的脉动。 而星星似乎也在影响着他。 未等苏蕉深究。 一颗红色的星星落下来,落到了苏蕉身前。 苏蕉伸手,那「星星」落入了苏蕉的掌心那原来是一颗残破的红月碎片,闪烁着明亮的光。 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几乎让苏蕉四肢百骸都变得温暖起来。 你已经升为了b级神明。系统说:已经可以摆脱神庙,在现实世界去回应信徒的祈愿了。 系统没有解释这是什么,但苏蕉已经知道了。 这是 兔子神对他的「希望」。 明亮的,热烈的,希望,寄托,或者,执念。 这份执念让他直接成为了b级神明。 系统:「天灾」的希望都很虚弱其实「血腥天灾」的「希望」几乎是不存在的,「天灾」以绝望为食,希望的存在对祂们来说更像毒药。 系统用惊叹的语气说:我是第一次看到这样明亮的「希望」,殿下真的很厉害! 为什么是碎片?苏蕉问。 因为是不完整的。系统解释说:因为天灾是堕落的神明,你获得的是天灾曾经是神明的那一部分。其实也相当于握住了「天灾」的脉门,天灾们想要抛弃「希望」,就是因为它算是天灾的弱点,也是天灾诞生的根本,再加上您的「名」是「立于百万天灾之上」,所以您还可以借用它的能力。 -- 第287页 苏蕉:借用能力? 是的。系统说:但是只能借用神明的那部分能力,「血腥」或者「治愈疫病」 苏蕉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所以,其实「天灾」还是存在的,对吗? 他一下就想到了宴怜那个样子果然是装的吗? 系统:这个就这么说吧,就像这个世界有白就有黑,有光就有暗一样,天灾是永远不会消失的,但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希望」虽然是天灾很想抛弃的东西,但其实一般是抛弃不了的殿下您直接带走了血腥天灾的「希望」,我不太确定「血腥天灾」身上会发生什么变化 苏蕉:这样吗?但是我刚刚载入现实世界的资料。系统忧郁的说:发现了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苏蕉:? 天灾好像已经开始影响现实世界了。系统说:前些日子发生的流感,就是血腥天灾对现实世界造成的影响 苏蕉:! 难怪他明明被系统增强了体质,还是病倒了。 但是还好您及时拿到了「血腥天灾」的希望。系统连忙说:据我观察,现在流感范围已经减弱了,生病症状仅为高烧不退,没有造成死亡。 系统:啊能量要不够了我先下线了 系统:你一定记得要找供奉者提升神力值啊! 随后系统便没有了声音。 说的容易,做起来哪里有这么简单,新的供奉者目标倒是现成的有一位顾西楚,但现在苏迟眠看他看那么严,手机还被没收了,他哪里有机会跟对方接触啊。 但让苏焦没有想到的是,他竟然会以这种方式再次见到顾西楚在他的美术课上! 这是我们的特邀美术教授,以后会挂名教授美术课程。班主任介绍着身边这位矜贵的年轻画家,大家认识一下。 苏焦已经听到身后同学激动的谈论声了。 哇,是顾西楚!! 那个18岁成名的天才画家吗 他家超级有钱的不过我听说,顾泗是他的弟弟来着 顾西楚白衬衫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黑长裤勾勒长腿,长发松散的束起,桃花眼显得温柔多情,他仿佛没有听到同学们的私语,温和说:这学期的美术课,就由我来代劳了,希望大家捧场 顾教授一说话,教室里就安静下来。 他好像在看着所有人,但瞳孔的焦点,其实在那个安静的少年身上。 少年低着头,手里捏着个钢笔,好像没有在听他说话。 蓦地,从少年身后传来一声轻笑,打破了静谧 我们可是学业繁忙的高二生,一年到头也看不到几节美术课,顾老师来这里,是不是有些大材小用了呀? 是宴怜。 怎么会。顾西楚薄唇弯着,三分笑意不达眼底:高二是很关键的一年,有些同学文化分不够的话,还可以选择美术专业,具体要怎样做,我会在我的课程上为大家解惑。 宴怜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班主任连忙说:顾教授来谈一谈画画的心得? 画画其实是一件很美妙的事,顾西楚的视线有意无意的掠过了苏焦,人总有一些想要表达却羞于启齿的东西,这个时候,文字太过抽象,语言又太过直白,而画笔便会成为沟通世界最优的桥梁。 苏焦埋着头想,画涩图就画涩图,说得可真够曲高和寡的。 下课了。 好帅啊顾教授! 天哪,他的眼睛简直像会放电!! 我被电到了!桃花眼诶,太要命了太要命了! 我超喜欢顾教授的画的!我天哪,高山流水,阳春白雪的感觉!每次我都沉醉!这就是艺术啊! 像顾教授这么高雅的人,追求爱人也一定非常浪漫吧。 苏焦想,如果天天寄涩图算浪漫的话,那顾教授一定是个非常浪漫的人,至死不渝的那种。 他这样想着,忽然愣了一下。 所以,在他生病的这些天,顾西楚不会也在给他寄画吧? 不会吧? 他要寄的话 不,他不知道他的住址才对 不,之前住在柳涵一家的时候,顾西楚不也还是寄了!! 想到某种可能,苏焦一下捏紧了笔,心脏砰砰砰跳起来。 他一下就有了十分不好的预感。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 搬完就在疯狂用手机写呜呜; 修好了(顶锅盖; 啊擦忘了注释了差点; 【在未来的岁月里,我对你的记忆就像星星,照亮我孤独的生命。】 这是蒙格玛利的句子。 第87章 现实世界2 苏焦觉得自己裂开了。 苏蕉站起来。 宴怜:去哪儿? -- 第288页 苏蕉回头看他一眼, 拿着数学题,去老师办公室,问作业。 宴怜:我会做, 可以教你。 苏蕉:可是我不想听你讲。 苏蕉转头要走, 宴怜忽然说:你要去找顾西楚? 周遭的空气莫名变得寒冷了些, 有些同学打了个哆嗦,好冷啊。 苏蕉的脚步一顿,他回头看了一眼宴怜。 少年眼瞳是很澄澈的琥珀色, 一眼望过来,宴怜心脏一跳,什么都忘了。 他等着苏焦说些什么。 但苏焦什么也没说,很快收回了视线,拿着数学作业出了教室。 学校给顾西楚安排了一个单独的办公室,所以并不算难找。 没错,苏焦就是来找顾西楚的。 苏蕉敲了敲门。 进来。 顾西楚的声音很清透。 苏蕉打开了门。 阳光照的一室剔透明亮,男人正在窗前摆弄一盆吊兰, 他修长手指勾弄着纤细的叶子,白皙的手指隐约映入了动人的翡翠色。 苏蕉进门后,他没有看过来,视线依然专注的落在吊兰上。 苏蕉也不急, 安静的等他弄花。 直到上课铃声响起来。 顾西楚起身了, 看了一眼苏蕉。 少年戴着口罩,抱着一本数学书,头发蓬松柔软,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明亮, 就这么瞅着他, 不说话。 他其实不太意外苏焦来找他, 让他稍微意外的是,上课铃响了,苏蕉竟然没显出什么焦急的神色。 他收回视线,去一边的盥洗室洗手,他洗手很慢也很仔细,直到洗的一干二净。 这个时候,他才转身看苏蕉,露出了微笑,不去上课,没关系吗? 苏蕉眨眨眼:没关系的,我有问题想要问老师。 顾西楚用毛巾擦手,闻言一顿,问题?你想学美术? 不。苏蕉说:我想问问,老师会在这里教多久的美术呢。 顾西楚的视线落在了他身上,像是有些意外:我你关心这个做什么。 顾西楚也没等苏蕉回答,他说:只是挂名而已,这些日子来给文化课不太好,打算选美术专业的同学一些参考。 他的语气隐隐带些愉悦,似乎对于苏焦主动询问这件事感觉很不错。 苏蕉看着这个闪闪发光的参考:。 不过,如果有些生活上,或者其他方面的问题。 顾西楚看起来像个很贴心的老师:我也不介意利用我的一些经验,给需要的同学一些建议。 生活上的烦恼也可以说吗? 苏蕉见顾西楚点头,就说:可以的话,那我确实有很多烦恼想说。 课都不去上,看来是要促膝长谈了。 顾西楚笑笑,指了指沙发,坐吧。 沙发意外的柔软舒适,这种有钱人的贵族高中,对老师的待遇似乎也特别好。 是这样的。 苏蕉慢慢说:之前,我总是收到一些奇怪的画 顾西楚:奇怪? 于是顾西楚就看到少年的耳朵慢慢变红了。 少年的语气稍显含糊:总之不是什么很好的画。 顾西楚眉头微挑:不好看吗? 苏蕉打断他:不要管好不好看,总之是奇怪的画! 顾西楚从善如流:好的,嗯你现在因为这些奇怪的画困扰吗? 苏蕉顺水推舟:是啊,我还因为这个搬了家。 其实搬家也不全是因为这个,但苏蕉并不介意拿它做个文章。 顾西楚微微眯起眼睛。 但他语气依然温和:所以上面画了什么呢,让你这样困扰?我很好奇。 苏焦在心里撇撇嘴,上面画了什么,你自己不是最清楚了?还好意思问。 但苏蕉面上却一副很苦恼为难的样子:涉及到一些个人隐私,原谅我不能告诉你 而且前些日子生了病。苏蕉自顾自的说:手机也被哥哥没收了。 苏蕉:我也不知道这些日子那个人有没有给我寄画了,要是寄了可就糟糕了。 苏蕉露出了忧虑的表情:我哥管我很严,脾气也不好,要是知道这件事,一定会很生气。 苏蕉说着,用眼角余光观察顾西楚的反应。 原来是这样。顾西楚微微露出一些苦恼的神色来,这倒是经验没有办法解决的困扰了,我也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呢。 不过我很好奇。顾西楚说:这些事情,为什么不告诉班主任,反而告诉我我这个新来的老师呢? 当然是因为你就是罪魁祸首啊。 苏蕉:因为老师不是很厉害的画家嘛。 苏蕉:我说这个,当然不是怀疑老师人品的问题,只是觉得都是画画的,也许老师会更了解一下对方的心理呢? 而且这种事情,要是班主任知道会很麻烦,顾老师自己也说不会再这里呆太久,只是挂名指导几节课就离开这件让我苦恼的事情,找老师说不是最合适的吗? -- 第289页 如果这样说,老师感到被冒犯的话,我就先说一声对不起。 顾西楚听着,心底哂笑一声,想,发现了就发现了,真会耍滑头。 苏蕉盯着顾西楚:所以,老师觉得,我搬家后,那个人还会给我寄奇怪的画吗? 其实苏蕉虽然问了这个问题,但并不在乎他会怎么回答。 苏蕉会来,只是为了隐晦的提醒对方,不要再给他寄那些乱七八糟的画了,他收不到,寄了也白搭还有之前他生病的时候如果没寄最好,寄了,那也没什么意义。 但他还是假装乖巧,装模作样的等对方回答。 说到底,现在他们表面上的关系,也不过是个曾经在医院有着一面之缘,接受过对方帮助的学生和老师? 苏蕉猜测着对方会说什么,大概会安慰一下?说对方不会的,或者说,也许那个人从他生病以来都没有寄过画了,让他放宽心之类的? 如果他回答后者,苏蕉想,他应该会松口气 当然。 苏焦一愣,下意识的望向顾西楚。 男人摸了摸兰花的纤细的叶子,如果你没有收到,那对他而言,应当是一件相当可惜的事情他当然会继续寄。 顾西楚唇角露出了浅薄的微笑,暖黄色的阳光落在他身上,让他整个人显得十分无害。但说的话显然不是那么回事,他一定不会放弃这件事的。 苏蕉没想到他会这么回,下意识:为什么? 你有听说过一个传说吗。顾西楚笑着,桃花眼里凝着潋滟的光,这么瞧着苏蕉他这么瞧人的时候,眼睑微抬,瞳孔有光,总让人隐隐心动:有关画师的。 苏焦:什么? 传说里,有一位非常有名的画师,他笔下的每一幅画,都为人痴狂。人们说他的画画风诡谲多变,又充满了奇瑰的吸引力。他的每一幅画都被炒到天价,但最后画师没有卖出任何一幅画即便他已经穷困潦倒,食不果腹。 顾西楚问:你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吗? 苏焦望着顾西楚,没说话。 顾西楚倒也不在意,继续说:因为画师把灵魂献给了他的画。 他有生之年所画下的每一幅画,都藏着他的一片灵魂。 如果把画送或者卖给很多人,他的灵魂就会四分五裂,不再完整,死后不能上天堂,也下不了地狱。 他只能把所有的带有灵魂的画握在自己手中,或者交给共度一生之人。 苏焦的眼睛无意识的睁大了。 他犹疑,所以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 顾西楚继续不紧不慢的说:那位画师,他也许是想,会把所有的灵魂献给你吧 对上顾西楚无意望过来的眼神,苏焦一霎间头皮发麻。 那里的含义太深邃复杂,连桃花眼的多情都不再纯粹。 苏焦语气有些僵硬: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老师。 少年像是提醒着他什么似的,尾巴僵硬的加上了「老师」。 他似乎也觉得这样过于苍白了些,又说,老师真是说的太夸张了,传说毕竟只是传说而已画一幅画很辛苦的吧,也许他很快就会厌倦了。 不,顾西楚轻轻掐断了一片翠绿的兰叶,凝视着在他掌心翡翠似的碎叶,语气温和却不容置喙 他既然开始。 就不会结束。 眼看少年的脸色似乎有些不太好看,顾西楚恍若未觉,又变成了和善亲切的老师,自然的转移话题,不过,苏同学既然来找我问问题,为什么要带数学书呢? 苏焦沉默一会,站起来:拿错了,老师,我先回去上课了。 少年离开办公室,脚步声渐渐远了。 顾西楚将碎叶握在掌心,修长白皙的手慢慢收紧,唇角漾开了笑意,桃花眼里的光亮的惊人。 苏焦回去的时候,苏迟眠亲自开开车接他。 苏迟眠每天都会接他放学回去,但是公司如果很忙,也会让司机来接这种情况很少。 来接苏焦的时候,苏迟眠虽然话少,但苏焦能感觉到他心情都是很不错的。 只是今天 苏焦望着不远处,在车前站的笔直,频频看表,眉头锁紧的苏迟眠。 苏焦感觉自己这位哥哥的心情很不好不,应该说,非常糟糕。 苏焦隐隐猜到了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苏迟眠看到了他,眉头蹙着,给他拉开了车门,示意他上车。 苏焦在车门前停下来了。 苏迟眠看他:上车。 我想起来一件事。苏焦盯着车窗上贴的防窥膜,没看苏迟眠:我以前在网上买过一些东西,应该到货了吧你不给我手机的话 苏迟眠打断他:地址正确的快递,管家都有替你收好。 -- 第290页 不知道是不是苏焦的错觉,他总觉得苏迟眠这话说的冷冰冰的。 哦 苏焦盯着苏迟眠看,就是不上车。 苏迟眠:? 苏焦:你打断我。 苏迟眠: 苏焦总结:你对我不耐烦。 苏迟眠:没有。 苏焦:可是你打断我说话。 苏焦又说:你对我不耐烦还要管我,你这人怎么这样。你根本不在乎我的心情,你对我好就是想满足自己的控制欲和解除自己的愧疚感 生气?他可以比他还气。 苏迟眠果断道歉:对不起。 苏焦话没说完,整个人被打横抱起,放到了车后座上,回家再说。 苏焦:我不上车。 但人已经在车上了,门还锁了,车子发动,苏焦抑郁一会,决定放过自己:那我等会去仓库看看。 苏迟眠没回答他,车速却忽然加快了很多,周遭景物飞速闪退,照这架势,从学校到别墅往往一个小时的车程生生能被苏迟眠开成了半小时。 苏焦想,顾西楚给他寄的那些画,肯定被苏迟眠看见了。 不也许没那么糟糕,苏迟眠公司那么忙,没空关心他快递吧? 苏焦故意说:开这么快干嘛,我要晕车了 于是车速又慢了下来。 苏迟眠终于说话了:晕不晕? 不晕了。 苏迟眠这态度,苏焦一下又捉摸不透了。 难道其实没发现?在因为其他的事情生气吗? 但这些侥幸的想法,在看到他家烧的焦黑的仓库的时候,戛然而止。 苏焦看着这一屋子的狼藉,难以置信,他哆嗦着问管家,你说这是苏迟眠干的? 是的,小少爷。管家委婉的说:苏先生一时失手 苏焦觉得自己裂开了。 苏迟眠烧他房子,罪该万死!! 仓库也不行!! 第88章 现实世界 开黑吗,大画家? 一时失手??这得失手成什么样才能把他好好的仓库烧成这样啊?这一失手就烧仓库, 那这手能不能不要了啊? 管家:苏先生应该不是故意的。 他是不是故意的我能不知道?苏蕉说:他就是故意的! 苏蕉:而且我记得,现在是我给你发工资吧,你为什么要向着他说话? 管家唯唯诺诺。 他没说苏迟眠还额外给了补贴。 苏蕉却说:我知道他肯定用其他的手段收买了你, 没关系, 我也不是很在乎, 但是 你要记得,是我招你进来的。 少年看着纤弱,然而整个人的气息却十分阴郁, 琥珀眼瞳暗着,显得极其冷厉,不太好惹。 如同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的美丽与瑰艳。 你最好还是听我的话。苏蕉说:不然你虽然拿着我那便宜大哥的好处但只要我想,我就能把你赶出去。 你说。苏蕉挑起唇角,眼尾勾着,眼底充斥着漠然,你说, 苏迟眠会不会听我的,把你赶出去? 管家一时间竟被这个17岁的少年唬住了。 所以我问你。苏蕉趁着苏迟眠去地下车库停车,逼问管家:苏迟眠为什么要烧仓库? 其实苏蕉有猜测,但还是要管家证实, 甚至他不惜开启了「冰雪之魔」的状态。 这个状态显然非常好用, 管家说:这些天一直有莫名的快递寄过来 苏蕉心中一沉,寄给我的?在哪? 顾西楚果然 管家那句「被苏先生烧了」还没说出口,就听到了身后有声音传来 在说什么? 苏迟眠停车回来,声音不高不低。 没说什么但是。 苏蕉立刻解除了状态。 管家一下从被震慑的状态中回过神来, 再看苏蕉。 却见少年身上没有了一点刚刚冷酷阴郁的气质, 温暖的阳光落在他蓬松的头发上, 琥珀色的眼瞳透着纯净的光,看上去是不过是一位美貌明艳的少年,充满了欺骗性。 我的快递呢? 苏蕉也不瞒着,有话直说,你烧我仓库?你把我快递烧了是不是? 苏迟眠琥珀色的眼瞳里一片平静,他的视线先是落在管家身上,管家尴尬的朝他点点头。 于是苏迟眠的视线又落在了苏蕉身上。 少年抱着肩,琥珀色的眼瞳凝着愤怒的冷光,尖锐的望着他,见他看过来,少年冷笑了一声,我们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苏迟眠,你凭什么烧我东西啊? 苏蕉:你以为你谁啊这么管我?我大哥?行好,我承认,血缘上你是,但我记得我被苏家赶出来了吧?是,你照顾过我一段时间,我也不是白眼狼,我承你的情,但那不是你本来就欠我的吗?你凭什么收我手机,凭什么管我啊?你当我的监护人,你谁啊你你配吗? -- 第291页 苏蕉其实很少情绪这么激动,又或者是这样骂人。 但是似乎是刚刚那个「冰雪之魔」皮肤状态的副作用,他有点控制不住自己想找人打一架的情绪。 苏迟眠冷静的站在那里听他骂。 苏蕉瞧他好像没什么情绪的样子,干脆不控制自己了,继续骂:你说要照顾我就这样照顾啊,我稀罕你照顾啊?我马上就成年了,不需要监护人了,再说我本来也不需要人照顾,十几年没管过,长大了突然把手伸成长臂猿一样管我,照顾我,我说,当我的舔狗就这么快乐吗苏迟眠,你贱不贱啊? 苏蕉骂得特别爽,他想,就这样。 苏迟眠想借着顾西楚快递的名义找他麻烦,再找他的茬,没门。 他人高马大,身形修长,俊美的脸绷着,唇也抿着,琥珀色的眼瞳隐约有些冷光,他说:就那么重要? 苏蕉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什么? 那些乱七八糟,不堪入目的画。苏迟眠一字一句,盯着他的脸,简直要钉出一个洞来: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 苏蕉: 苏蕉:你管他重不重要?哎不是,你少转移话题,不重要你就能随便烧我快递吗?你好厉害啊,你还把仓库给我烧成这样,苏迟眠,这我家!这是郑凤女士留个我的珍贵遗产,请你尊重一下我的合法所得,不要用非法的手段破坏他ok? 仓库会修好。苏迟眠冷冷的说,但是那些不堪入目的东西,我见一个烧一个。 苏蕉:那别人给我寄东西,我有什么错?我仓库有什么错?都让你烧了?苏迟眠你是不是见不得我好? 姿容艳丽的少年像个一戳就炸的气球,与他一般的琥珀色眼瞳里光芒夺目,又咄咄逼人,很难有人不对这份美丽折腰。 他语气尖锐,故意咄咄逼人:你不喜欢我,也见不得别人喜欢我吗苏迟眠似乎是被他气到了,眉头皱得死紧,他深吸一口气: 喜欢你现在才17岁,还在高二,是谈情说爱的年纪吗而且他给你寄那些乱七八糟的画,能是什么好人? 苏迟眠的语气严厉起来:你17岁了,明辨是非的能力一点也没有吗? 我17岁,很缺爱。苏蕉冷冷的说:没人爱我,我想要很多人爱我。 苏迟眠嘴唇抿起,脸颊绷着,似乎想说一些严厉的话 但对上少年望着他的视线,他想说的「胡闹」莫名又咽了下去。 他为什么要和蕉蕉生气?他才17岁,能有什么错呢? 错还在他,在蕉蕉很小的时候没有好好照顾他,在蕉蕉毁容受伤的时候,也没有给他足够的爱护。 所以蕉蕉才会对陌生人畸形的,不怀好意的爱也这么看重。 长得漂亮美丽,偏偏又好像只有一点点爱,就能被骗走的样子。 错还在他对蕉蕉的生活过于疏忽了,才会让这样的东西有机可乘的出现在蕉蕉身边。 当然,最大的错还在那个变、态身上。 蕉蕉一点错也没有。 半晌,他别开了视线,用很低,也很轻的声音说:我没有不喜欢你。 他很在乎苏蕉对于他来说,在乎其实很大程度上,等同于喜欢了。 其实血缘并不是羁绊他的东西,他对母亲,对父亲的感情也是很淡漠的。 但苏蕉是不一样的。 因为很喜欢,因为在乎,所以要管束他,教导他,不要让他走上歧路。 他已经把弟弟的人生,画在了自己的人生轨迹与未来里,所以。 早恋绝对不行。 苏蕉冷冷的笑了笑:喜欢我?我稀罕你喜欢我?晚了。 苏迟眠想通了,他很干脆的妥协:你想要什么? 蕉蕉无事不起早,会这么闹,不满其一,其二定有所求。 给我把仓库装修好。苏蕉立刻说:给我扩建! 苏迟眠「嗯」了一声,他本来就是这个打算。 苏蕉:不要天天接我,我很烦。 苏迟眠断然拒绝:不行。 苏迟眠淡淡说:这个不可以,我必须要接你上下课,不要拒绝,你知道我的底线在哪里。 他已经在查画的主人了,很快就会出结果,但是在结果出来之前,他一定得看着苏蕉。 苏迟眠拒绝无非是监视着他下课有没有和变、态交流。 苏蕉想,可惜了,估计苏迟眠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敌人已经潜入了学校内部吧。 不过也关系不大。 接下来才是最重要的一条:把手机还给我。 苏迟眠看着他,他连拒绝的话都没说但苏蕉知道他的意思。 想的美。 苏蕉抬起下巴:不还是吧,那你等着吧。 苏迟眠一开始没想通等着是什么意思。 工作的时候也有点心不在焉,一直想着苏蕉给他放的狠话。 然后,他就接到了学校的电话,他有托苏蕉的某一任课老师,帮忙看着苏蕉的情况。 当然这件事苏蕉是不知道的。 -- 第292页 苏先生是吗? 苏迟眠一边翻着报表,在另一边的文件上签字,随口嗯了声。 那边老师的声音有些犹疑,苏蕉同学他好像逃学了。 钢笔在纸上画出了一道深深的痕迹,让签名都显得莫名狼狈起来。 苏迟眠捏着钢笔的手,骨节发青。 然而对面好像还像是不知死活似的猜测着:宴家的小公子也没来上课他们两个很可能一起去网吧打游戏了。 办公室的门被打开,助理猛然对上年轻总裁冷到眼底的琥珀色瞳孔,吓的手里报表都差点掉地上。 她听见总裁冷冷的声音:蕉蕉不喜欢打电子游戏。 随后挂上了电话。 助理唯唯诺诺的把文件奉上,刚想说接下来的会议安排,就看见总裁从办公椅上站起来,拿起椅子上的西装外套:把今天的会议都推到明天。 助理下意识: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男人手臂上搭着外套,声音淡淡的:不是。 他顿了顿,望着窗外广阔的蓝天:是弟弟不太听话,需要好好管教。 网吧。 苏蕉戴着耳机,一个人开黑。 队友被他带飞了,全场carry。 网吧的微信滴滴滴。 【长毛画画的:逃课了?】 苏蕉下了一把,抽空回了一句。 【爆炸芭蕉树:今天讲的差不多都会了。】 这可不是谦虚。 苏蕉现在的身体过目不忘,逃一天课真不算什么。 【长毛画画的:在哪?】 苏蕉回:爆炸芭蕉树:网吧打电子游戏。 【长毛画画的:】 【爆炸芭蕉树:(定位)】 【爆炸芭蕉树:来开黑啊,大画家。】 苏迟眠不是想当他监护人吗,不是想他听话吗?不是不要和变/态来往吗?他偏不。 苏蕉感觉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他放下耳机,以为是大画家来了,很自然的说:顾老师来那么快啊? 一回头,苏蕉看见了宴怜。 苏蕉:。 作者有话说: 苏蕉:你也来开黑?这么巧。 第89章 现实世界 不学习去网吧打俄罗斯方块? 苏蕉: 宴怜直勾勾的盯着他:不是顾老师, 蕉蕉很失望吗? 苏蕉盯着宴怜,半天没能说出话来,过会, 他别开眼, 戴上耳机, 准备再开一局游戏。 但是身后的少年显然不打算这么放过他。 纤细冰冷的手搭在了苏蕉握着鼠标的手上:蕉蕉 苏蕉闭了闭眼,知道这情况就是打游戏,也得坑队友。 他把手从宴怜手下收回来, 回头皱着眉头说:你怎么逃学啊宴怜。 宴怜眨眨眼,小声说:因为你 苏蕉一下打断他:不好好学习,逃课到网吧打游戏。 苏蕉把自己摆在道德制高点,很痛心的样子:你这样子,你你家里人得多失望啊!! 宴怜: 宴怜用一种很奇异的眼神看着苏蕉。 苏蕉面不改色,继续说:你不能这样子的,快回去上课。 宴怜说:我不在乎的。 宴怜说:我已经在国外拿到很多学位啦,蕉蕉。 宴怜这话说的很愉快, 仿佛因为苏蕉在为他担心而高兴,一个不自觉就说:蕉蕉不用为我的学业担心,那些题目,我闭着眼都可以考满分的。 苏蕉用惊异的语气说:哇, 真的吗。 宴怜:嗯 苏蕉眨眨眼:那你以前问我的题目, 果然是明知故问,对吧。 宴怜:。 宴怜用委屈的语气说:不是的,是真的不太懂呢。 苏蕉才不信,不想跟他扯淡, 不耐烦的说:不太懂还不快回去上课, 别打扰我打游戏了。 不然一会顾西楚来了多尴尬。 宴怜拽住了他的袖子, 跟受了委屈的小媳妇似的:那你也要回去上课,不要在这里打游戏了。 他说:蕉蕉要好好学习,考很好的大学的。 他这样说话的时候,用那双茶褐色的眼睛看他很纯净,没有任何恶意的眼睛。 苏蕉一瞬间又想到了兔子神。 随后他想到了血腥天灾,又想到了那一块碎掉的执念,最后的视线又落在了宴怜身上。 他不知道宴怜跟血腥天灾有什么关系,也不知道柳涵一到底去了哪里,他曾经说要把柳涵一带回来的,结果一无所获。 而唯一和血腥天灾有关系的宴怜,又说对自己的认知产生了混乱。 他现在能做的,就是赶紧把顾西楚变成供奉者,得到神力值,让系统恢复正常运转,然后再把失踪的柳涵一找回来。 苏蕉的心情又复杂起来。 他按下不知如何陈述的心情,深吸一口气:我考不考大学跟你有什么关系啊? -- 第293页 宴怜那双茶褐色的眼睛这么瞧着他,竟然显出了几分荒谬的无助来。 你少用那种眼神看我!苏蕉被他看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又真心实意的感觉到了烦躁,他本来不是这样的暴脾气的,但是真的,看见宴怜就来气。 他无助什么啊?啊?他宴怜有什么好无助的??他才真的无助好吗? 你以为你是谁啊,你以为你对自我认知困难我们之前那些就能一笔勾销了吗?你做什么春秋大梦呢,你 苏蕉本来想骂得狠点的,但是对上宴怜的眼神,最后忍耐似的说:你别用那种眼神看我。 会让他想到兔子神。 就好像他很喜欢的兔子神,其实就是宴怜一样。 这让他只是想想,就无法接受。 苏蕉烦的连游戏都打不下去了,他摘下耳机,站起来推开他,走开走开,烦死了。宴怜抓着他的手一下就被苏蕉扯开了。 苏蕉没走两步,又被抓住了。 苏蕉回头:你干嘛 宴怜指着他的电脑,小声说:你电脑没关机。 苏蕉无语:你还兼职网管呢? 随后又说:网吧电脑不用关机,你别拽我。 宴怜的手被甩开了,他站在原地,望着苏蕉的背影直到那个影子完全走出了视线于是整个世界在他眼里,慢慢模糊起来。 他说:是你要我当你的供奉者的。 他茶褐色的眼睛浮动着水光,凝视着苏蕉离开的方向,语气轻的像是漂浮的羽毛:是你说要陪我的。 他喃喃的:你说,你做完了所有的事情,就可以和我一起回到山里去的。 你一直一直失约,我都原谅你了。 你为什么老是骗我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我不想这样的,我不想的 他似哭似笑,眼睛睁大,眼泪滚下来,似乎是极端的无助,又染着极端的病态,可是你怎么可以喜欢别人你怎么能不要我呢? 有路过的染着黄毛的不良少年过来,看见宴怜在路中间站着,少年低着头,身材很纤弱,又穿着青藤高中的校服,看起来很贵也很好欺负的样子,于是上前故意碰了一下 诶,好学生也来网 他的声音忽然卡住了。 他对上了一双绯红的眼瞳。 随后,他开始感觉身体发热,头晕眼花,一个趔趄,生生撞在了椅子上,痛得他哎呦一声,但却只能捂着胸口,急促的喘息。 这边的声音没有引来在网吧戴着耳机打游戏的网瘾少年们的注意。 但是很快就开始有人频频感觉不适,眼前屏幕开始模糊,身体开始发热,头也开始痛,一会就扑倒在了键盘上。 宴怜低下头,密密的睫毛在绯红的眼球覆下一层浓重的阴影。 苏蕉丝毫不知道自己走后的网吧变成了重灾区。 他身上没手机,倒也难不了他,转头去了一家手机店,用郑凤的卡刷了个配置最高的苹果。 郑凤的遗产倒还是能用的,苏迟眠没冻结他的卡,就是看他看的严,上下学都来接,学校管的也严,不许外卖外送的,苏蕉没空去买手机。 苏蕉等着手机开机,上微信,然后给顾西楚发消息。 【爆炸芭蕉树:不用来网吧了。】 【长毛画画的:?】 【爆炸芭蕉树:打游戏挺没意思的,顾老师有什么好玩的地方能带我玩吗?我想和顾老师一起玩】 苏蕉输完,点击发送后,就听见了救护车急促的鸣笛声。 苏蕉抬起头看了一眼,目光凝住了。 路人纷纷疑惑: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听说一个网吧里的人突然都高烧不退,好像是新型流感。 啊?不会吧,我去,我没戴口罩!! 快离远一点。 苏蕉看着护士下来,担架上多了一个个刚刚还在网吧快活打游戏的少年们 随后,在网吧门口,在忙碌的白衣天使们身后,缓缓出现了宴怜的身影。 他浑身的气息都很不对,是那种诡谲的,阴森的,仿佛天灾的感觉。 联想到系统说的,天灾对现实世界产生了影响,以及他本人的高烧不退 苏蕉意识到什么,脑子嗡的一声,他猛的把发给顾西楚的消息撤回了,手机揣兜里,刚要冲上去,衣服后领突然被人拽住了 苏迟眠冰冷的声音响起来:去哪儿? 苏蕉一僵,但是顾不得和苏迟眠掰扯了:你放开我!我有事儿! 你有什么事儿?苏迟眠:不学习去网吧打俄罗斯方块? 神他妈打俄罗斯方块,你才打俄罗斯方块。 苏蕉:我那是正经的塔防游戏!能打比赛的正经我跟你掰扯这个干什么,你松开我!我得救人,这不是游戏的事 不是游戏?是正事儿是吧? -- 第294页 苏迟眠要被气笑了:走,回家我陪你打,以后你就在家好好打游戏,你也别高考了,我请个教练专门教你打游戏,你以后出国打比赛行不行?天天让你救队友,满足你。 不是救队友!!是救人! 苏蕉有嘴也说不清,干脆不跟他解释,扯开他的手就想去网吧看看病人情况,但下一秒,天旋地转。 苏迟眠!!你干什么!!大庭广众你要不要脸,你放开我我手机,我手机掉了 苏蕉被苏迟眠打横抱起,手机从兜里掉出来,苏迟眠没看一眼,抱着他就往车的方向走:手机,我手机 他1w块的苹果最高配置手机! 手机被苏迟眠带来的保镖捡起来。 苏蕉在苏迟眠怀里疯狂挣扎,眼睁睁看着救护车一辆辆的来,把病人接走了。 知道苏蕉逃学,苏迟眠简直是满腹怒火,助理帮忙查了,唯唯诺诺说在人网吧打游戏的时候信誓旦旦说苏蕉不会去网吧打游戏的苏迟眠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说等着,原来在这等着呢?高二了还不学习,还去网吧打电子游戏?就作,把自己往死里作。 苏蕉被扔到了车后座,一个鲤鱼打挺想跑出去拯救世界,砰的一声车门被苏迟眠关死,活活吃了个闭门羹。 保镖车开的特别快,活像那网吧是什么可怕的瘟疫源头其实这么说也没错。 苏蕉在车后座,眼睁睁的看着身后的景物急退,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还没等他缓过来,苏迟眠拿着他刚买没多久就裂开的手机,给他看亮起的屏幕 顾西楚给他回消息了,弹在屏幕中间。 【长毛画画的:(打游戏挺没意思的,顾老师有什么好玩的地方能带我玩吗?我想和顾老师一起玩-)你撤回的是这条吧?我看到了0v0】 后面还发了个可爱的文字表情(。 苏蕉脸僵了一秒,上去就抢手机:你看我微信?你知不知道什么叫隐私啊!! 苏蕉知道自己这是强词夺理,新手机忘记设置信息弹出不显示了,会被苏迟眠看见全赖顾西楚傻逼。 苏蕉心中大恨,并且决定把顾西楚的备注从长毛画画的改成傻逼画画的。 他深吸一口气,决定依然站在道德制高点对苏迟眠指指点点:苏迟眠你随便看人消息,是不是有病? 你给老师发这样的消息? 苏迟眠避开他的动作,冷冰冰的说:苏蕉,我看你才病得不轻。 说完在车上山的时候,打开车窗,把苏蕉新买的手机精准的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还是可回收垃圾。 苏蕉:您不去nba投篮可真是屈才了。 苏蕉瘫在车座上,哀莫大于心死。 这手机1w块钱。 傻逼世界,毁灭算了。 车继续走。 但是苏蕉忽然一个鲤鱼打挺起来,激烈的说:等等,停下!! 苏迟眠皱眉:你又怎么了? 苏蕉激愤:手机电池是有害垃圾!你不能丢可回收垃圾! 苏迟眠:。 说完苏蕉就去拉车门:快把手机捡回来,1w块的手机能危害我,可不能危害大自然! 作者有话说: 怎么修都放不进去 第90章 现实世界 我没有要凶你的意思。 苏迟眠当然不会让他回去捡手机, 一只手把他摁在了座位上:别动。 苏蕉震惊的看着苏迟眠:你怎么这么不环保!! 苏蕉痛心疾首:你太让我失望了!我才不要一个乱扔垃圾的混蛋当大哥! 苏迟眠: 苏迟眠冷着脸让司机停车,我去捡。 苏蕉见车门一开,就想窜出去,我去我去 车门关上了, 咔嚓还上了锁。 过会, 苏迟眠拎着个塑料袋回来了,里面是被手帕裹着的,碎掉的破手机。 他让司机继续开车。 手机我给你捡了。苏迟眠淡淡说:我不指望你喊我一声大哥, 但是你给老师发消息的事,得给我解释清楚。 苏蕉当然没有办法解释这个问题。 见少年漂亮的眼睛有些飘忽,苏迟眠说:没关系,我们可以回家慢慢说。 他在「慢慢」两个字上语气着重。 可不能回家慢慢说!医院还一群流感病人呢! 眼见车离家越来越近,再想到那些病人,苏蕉急了。 冷不丁灵机一动。 啊,哎呦 少年突然捂着肚子,皱着眉头, 很痛苦的着:好疼!疼疼疼,肚子突然好疼嘶。 苏迟眠以为他在耍什么把戏,脸色依然很冷直到他看到少年的额头不正常的发红,眼神微微迷离起来。 苏迟眠察觉不对, 立刻把少年的口罩扯了下来。 只见刚刚还生龙活虎跟他辩驳的少年, 此时白皙的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病态的红,他大口的喘息着,满脸痛苦的样子。 -- 第295页 苏迟眠心中一慌, 顿时顾不得和再教训他,怎么了?? 立刻跟司机说:去医院! 司机犹豫:苏先生, 是去 苏蕉保持着虚弱的状态,语速却非常快的说:去xx路的那家! 按照就近原则,那些病人应该是被拉到学校附近的医院去了,xx医院是最近的。 苏迟眠:你还有力气说话? 看着苏迟眠用皱着眉头看他,苏蕉差点以为自己露馅了,连忙又捂着肚子,啊,不是好难受xx医院比较近我疼得受不了了呜呜呜,要快点 苏迟眠见苏蕉疼成这样,顿时什么念头都没了:好,就去xx医院别乱动了! 他呵斥了一句。 苏蕉开始胡言乱语:啊,我难受,你凶我干嘛,就你凶是吧 苏迟眠深吸了口气,低声哄:我没有要凶你的意思。 苏蕉刚想得寸进尺折腾他几句,冷不丁的,苏迟眠的伸手过来,摸他的额头,琥珀色的眼里有着深深的忧虑。 苏迟眠的手指修长纤细,也许是额头微烫,触感温凉。 苏迟眠眉头锁成山峰:在发热 头痛吗? 苏蕉见他这么担心,也有点心虚,但还是捂着肚子,假装虚弱的点了点头:痛呢 苏迟眠:为什么捂着肚子?肚子也痛? 苏蕉:。 苏蕉:都痛,肚子更痛一点呢。 其实一点也不痛,发热的症状也是他用身体里的神力逼出来的。 苏迟眠:是不是还没吃东西? 苏蕉:嗯 苏迟眠轻声说:不像话。 语气中却没有多少责怪的样子。 苏蕉怔一下,随即别开了眼睛。 苏迟眠拉开他捂着肚子的手,苏蕉本来肚子就没痛,想要拒绝,却被苏迟眠握住了手腕,还未来得及反应,整个人就被拉到了苏迟眠怀中。 他皱着眉头:到医院之前不要动。 苏蕉僵硬的窝在苏迟眠的怀里,他感觉那宽厚的手掌覆上了他的肚子,给他揉了起来。 他的掌心温热,暖暖的。 他眼角余光扫到了苏迟眠的表情。 苏迟眠似乎没有刚刚那样恼怒了,嘴唇却还是抿着,浓密的睫毛垂下,在眼睑落下层叠的阴影,十分的认真。 苏蕉收回了视线,望着窗外车水马龙,心情似乎是平静的。 这个怀抱安逸,温暖,宽厚,似乎可以为他遮挡所有的风雨。 只是来晚了很多年。 苏蕉到了医院,很快被安排进了单人病房。 苏蕉是被苏迟眠抱着进去的。 苏蕉简直要丢死人了,但是苏迟眠抱着他不撒手,他也只能把头埋起来装死。 一被放到病床上,苏蕉立刻把自己藏在被子里,露出一个脑袋,望着守着他的苏迟眠:那个你什么时候走啊。 苏迟眠说:别担心,等会医生会过来给你做检查。 似乎是知道苏蕉不喜欢他太凶,他又放轻了一点声音:肚子还痛吗? 说完要上手再给他揉。 苏蕉立刻把被子拉严实:不痛了,好多了 揉着虽然确实很舒服 苏迟眠看着他,面无表情。 不知道为什么,苏蕉居然从里面读出了点遗憾的意思。 苏蕉生硬的转移话题:所以,你不去忙工作吗? 苏迟眠淡淡说:你检查完了,就去。 苏蕉哦了一声,躺平一会,脑子飞速转动。 怎么才能甩开苏迟眠去看病人呢? 如果是血腥天灾搞鬼,那必然是传染性疫病 听到病房门开了,有医生进来,他看了一眼病床上的苏蕉。 是发烧吗? 苏迟眠:嗯。 苏迟眠又补充说:回去的时候,突然就发烧了,肚子也很痛,不太舒服。 有肚子痛的症状?医生诧异居然是苏迟眠回答他,但也从善如流,钢笔在纸上唰唰唰的记下来后,又说:看着有些像流行性感冒,是突然发烧吗? 在得到苏迟眠肯定的回答后,医生思索了一下,正要记什么的时候 我之前在x网吧打游戏来着! 苏蕉立刻冒头,语速很快的说:然后我看见身边好像有人一直咳嗽,我觉得很吵,就跑出来了。但没多久就开始头痛了。 x网吧? 医生的表情立刻严肃起来:你之前在x网吧? 苏迟眠从医生的口气中察觉不对:这个网吧怎么了? 这个网吧是新型流感爆发的地点就在刚刚。医生皱着眉头说:在那个网吧的人都是突发疾病,现在都被拉到医院隔离了。 苏迟眠的面色一凛,刚要说什么 -- 第296页 苏蕉说:我这样的流感是不是会传染啊,传染性很强吗? 医生:传染性还不确定,但你必须要隔离起来。 苏迟眠看他一眼,我和他接触最近,与他一起隔离吧。 苏蕉: 对,就这样,直接把他拉去隔离,他就能接触病人们了。 只要接触了病原体,应该就可以借用兔子神的能力,解除血腥天灾带来的疫病。 苏蕉:你不是有工作要做?? 可以远程。苏迟眠压住心底的担忧,淡淡说:你一个小孩子,单独去隔离区,我怎么放心。 这个流感是新出来的?苏迟眠问医生:症状就是发烧吗?有没有其他的症状?治愈后会有后遗症吗? 医生摇头:病原体才刚出现,还不清楚。 苏迟眠顿了顿,又对医生说:还有,除了发烧,他肚子之前也很痛。 除了痛还有其他症状吗? 苏蕉虚弱:啊,总之很痛就是了。 医生低头记录:嗯有点笼统,照个胃镜看看吧。 什么??胃镜?? 苏蕉一个鲤鱼打挺起来:我肚子不痛了!一点也不痛了!我肚子痛是因为喝了过期酸奶!我一点事儿也没有的医生! 苏迟眠把人摁回床上:别闹了。 随后对医生说:您继续。 我不要照!!我肚子一点也不疼!我没事! 当然是瞎胡扯的,但苏蕉打死也不要照胃镜! 他一点事儿没有,照什么胃镜! 胃镜的事情因为苏蕉的剧烈反抗不了了之。 因为之前很严重的流感,医院设置了一栋楼来专门隔离病人,这次流感医院也很重视。 不过依然有vip病房。 苏蕉就要搬到那边去。 苏蕉知道隔离地址后,趁着苏迟眠以亲属身份去办手续的功夫,拿起了桌子上的签字笔,撕下一张便签纸,凝聚神性,在纸条上写。 【我可以顺利进入隔离病房。】 写完后,用神力烧掉。 他现在已经是b级神明,书写命运不再那么容易失败了。 苏蕉从病房里跑了出来,直接跑下了楼。 他转了几圈,终于找到了隔离区,然而门口有人看着。 苏蕉正疑心自己可能进不去的时候,那人忽然捂住了肚子,匆匆往厕所赶去,也许是太急了,连手机都没拿。 是「命运」的影响。 苏蕉潜了进去。 医院第二层都是之前还在网吧,现在却躺在床上虚弱发热的病人。 他们多是青少年,躺在病床上,脸颊苍白,身体虚弱,没什么力气的样子。 这一遭,实属无妄之灾。 苏蕉握住病床上一个少年的手。 闭上了眼睛,调动神力 一片黑暗的世界里陡然亮起了无数星星,四面八方嘈杂的祈祷与信任接踵而来,而苏蕉空着的那只手虚虚一抓,便从万千嘈杂的泥潭中,找到了想要的那颗星。 一颗闪耀的,残破的红月落入怀中。 那一瞬间。 好似又回到了那日的山中,灿烂星光漫山遍野,荒川野谷藏着凉风,模糊的神明披着绯红月光,羞涩的赠他玫瑰与红果。 苏蕉再睁开眼,眼瞳已经是与血腥神明如出一辙的红色。 他看到了蒙在这座病房的红色迷雾,缠绕不去,在人们身上纠缠不清。 他朝着那片迷雾一抓,那雾就轻轻消散了。 做完这一切,苏蕉松了口气,一回头却愣住了。 宴怜? 不,不是宴怜。 他眼瞳是纯澈的红色,就这样,朝着他微笑。 苏蕉骤然意识到了什么,他喃喃说:兔子神? 他弯起了眼睛,很纯澈温柔。 现在 他很轻柔的说:要比朋友,要好一点了吗? 他明明是宴怜的样子,说的却是另一个世界的语言,用很缓慢好听的节奏,在苏蕉刚想回答什么的时候,他的身影如碎星般消失了,原来的位置,只留下了一枚红月。 只是这枚红月,比之前更完整了些。 苏蕉怔怔的,一时无言。 奇迹般的,那些让整个医院都很心慌的疫病,还没到晚上,病人们就已经全部康复,检查不出任何毛病了,连夜就出院了。 甚至因祸得福,体内的抗原含量还升高了,以后再也不用怕普通的病毒性感冒发烧了。 就像突然高烧那样离奇,痊愈也非常突然。 苏蕉这个假病人自然也是早早的出院了。 但是手机的事儿,苏迟眠显然记着呢。 苏迟眠:为什么加了老师的微信? 苏蕉:方便交流。 苏迟眠冷笑了一声:这是你们学校请来的美术顾问吧?你们交流什么?怎么?不打游戏,要改学画画了? 是啊是啊。 苏蕉立刻打蛇随棍上:我这不是想进游戏公司嘛,我听说学好画画可以去游戏公司当原画师呢,我这不得跟老师套套近乎? -- 第297页 苏迟眠凉凉说:不当电竞选手,又要当原画师? 三百六十行呢。苏蕉说:我还年轻,未来那么长,机会那么多,随便选选怎么了? 苏迟眠瞪他。 苏蕉捂着脑袋,哎呦一声:啊,不行,还是头痛,难受呢 苏迟眠下意识的伸手把人扶住了:怎么了? 语气隐含紧张。 苏蕉:还是有点晕,难受,我得休息一下你别问了 苏迟眠:不行,得再去医院看看。 啊不用去医院! 苏蕉立刻站直了,等苏迟眠望过来,又扶着额头,虚弱的样子:啊你给我手机查查就好了 苏迟眠: 苏迟眠紧张的表情消失了,冷冷的看着苏蕉。 苏蕉: 啊,露馅了。 没有手机,苏蕉自然还有其他的方法联系顾西楚。 苏蕉感觉自己现在神性是增强了的,之前用过一次命运纸条,但他现在的情绪还好,没有把神性耗完,应该还可以再用一次。 苏蕉在纸条上写。 【顾西楚会成为我的供奉者。】 苏蕉写完,想烧了,但盯着纸条半天,还是撕了。 能把这个命运结果写下来,证明这件事是可以顺利发生的。 但苏蕉总觉得,这样不太好。 虽然他侥幸得到了神明的力量,但众生并不是他的棋子 如果他一直这样操纵别人的命运,并视其为理所当然,那么总有一天,他也会被命运掌控,成为命运的棋子。 苏蕉重新拿了一张纸,在上面写。 【最近我总是和顾西楚很有缘。】 「有缘」是个很灵性的词,指向性不是那么强,又有种欲语还休的玄妙。 没有把自己交付于命运,只是顺水推舟,潜移默化。 烧掉了这张纸条后,苏蕉感觉情绪有点低落冰冷。 他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休息了。 下课了,同学们向顾西楚告别。 顾西楚简单收拾了一下画具,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谁知刚一打开门,就看到了一位不速之客。 苏迟眠抬起了头,淡淡说:顾老师,久仰大名。 顾西楚微一挑眉,明知故问,您是? 我是苏蕉的大哥,苏迟眠。苏迟眠说:我们母亲去世的早,父亲又出了国,蕉蕉现在由我照料。 原来是这样。顾西楚桃花眼含着浅笑,整个人如沐春风,那苏先生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我来也没有什么多余的事情。 苏迟眠拿出了一台屏幕破碎带着灰的手机,打开聊天记录,还请您解释一下这件事。 他说话的声音很平,神情却冷的仿佛结了冰。 顾西楚不紧不慢的把画具放在架子上。 他面上没有什么被发现和学生私交过密的羞耻,自然的像是苏迟眠拿出的只是一叠无关紧要的废纸,苏先生想必明白,青春期孩子总是有很多烦恼不愿意向严厉的家长倾诉。 苏迟眠的脸绷得更紧了,顾西楚却好像没看见似的,带着些笑意说:蕉蕉是个很可爱的孩子,只是很可惜,他的家长过于严厉了,也许我看上去很温和,又只是暂代美术顾问老师这一职位,不会待的很长久,所以他有什么心里话,总是会来找我说。 顾西楚自然的说:我时常开解他。一来而去,便也熟悉了。 苏迟眠冷笑:看来顾老师本事不小,不仅在艺术界小有名气,去做心理咨询也应当是块香饽饽。兼职青藤高中一个小小的美术顾问,真是屈才了。 顾西楚微笑:苏先生谬赞了,心理学是每一位老师逃不开的必修课,虽然我是兼职顾问,但教育心理学也小有心得呢。 苏迟眠:你的心得就是在学生逃学不上课的时候,撺掇他一起出去玩吗? 顾西楚叹息说:高中课程紧张,适当放松未尝不可,苏先生,不管是学习还是教育,都要讲究松弛有度啊。 随你怎么说。苏迟眠:但这是最后一次。 他语气冰冷:蕉蕉还是个孩子,才17岁,还没有成年,他小时候又经历了太多的不幸,没有人保护他,爱护他,我想你身为顾家的长子,关于苏家的流言蜚语应当多少也听过一些我承认,这很大程度上有我的疏忽,让他很缺爱,最近的相处也确实有些独断但这不是别人借此伤害他的理由。 从小都没有人教他玩笑的尺度,如果他的行为让你产生了多余的误会,这一点我很抱歉。 但无论怎样,这里都是高中,是他学习的地方。你身为他的老师,更不能放纵他的行为。 顾先生,我不管你来这里当顾问的目的是什么,不要看他天真,就把手伸到他身上。 我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如果再有下次。 -- 第298页 苏迟眠:代价你承受不起。 顾西楚却忽然说,不介意我洗一下手吧,苏先生。 苏迟眠皱眉。 顾西楚便去洗手了。 他细细的把手洗的很干净,即使本来就看不见任何尘埃污渍,他还是认真又细致的洗了一遍,仿佛把什么肮脏的东西洗掉了。 过了很久。 他像终于对自己几乎要洗掉了一层皮的手满意了,才松了一口气。 转而对脸冷的要结冰的苏迟眠微笑说。 好的,我知道了,苏先生。 苏蕉第二天又去上学了。 奇怪的是,苏迟眠居然没说他,也没警告他什么,只是看着他吃完早饭后,淡淡说了句记得换校服。 苏蕉到了学校,果不其然,他亲手写下的缘分生效了,司机前脚刚走,他就遇到了来上班的顾西楚。 苏蕉一个箭步上去打招呼,哎呀,好巧啊,顾老师。 顾西楚桃花眼弯起,是很巧呢。 老师今天有几节课啊,辛不辛苦?咨询的学生多不多呀? 少年戴着口罩,琥珀色的眼睛像是亮着星星。 顾西楚却只是笑了一下,没有回答。 苏蕉看见教学楼到了,啊,那我先去上课啦。 不知道为什么,苏蕉感觉顾西楚变得很克制。 但他亲手写下的命运是卓有成效的。 这一天不管是吃饭,上厕所,还是干什么,只要苏蕉出门超过100米,必然能碰上顾西楚。 甚至下午的时候,一直占课的数学老师请了假,而顾西楚居然被请来看班。 顾西楚安静的纸上画画。 冷不丁的,顾西楚头上被扔了一个纸球,纸球滚到了讲台上,沾了粉笔灰。 有人发现了苏蕉的行为,暗暗倒抽了一口冷气。 顾西楚看见纸球,桃花眼微微眯起来,抬眼看落针可闻的班级。 中间的少年戴着口罩,低头在写数学卷子,很老实的样子。 就在同学们以为顾老师会生气的时候。 他漫不经心的收回了目光,继续画画了。 只是偶尔,他扫过那枚纸团,看着它安静的呆在灰尘里。 阳光落在上面,灰尘都在闪闪发光。 作者有话说: 啊这几天在忙搬家所以弄得很乱,前一章补了五百字大家可以去看! 然后这一章我多补了3k给大家,买到防盗章真的很抱歉tat; 感谢在2022-06-12 23:44:19-2022-06-13 23:24: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1章 现实世界 你老是找不到我。 苏蕉当了一回朝老师扔纸条的叛逆学生, 没有得到什么回应,也不气馁。 继续锲而不舍的「偶遇」。 但果然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顾西楚对他疏离了不少。 见面是克制有礼的打招呼, 不管苏蕉说什么, 比如邀请他出去玩, 或者明示对方教他画画,顾西楚都矜持含蓄的拒绝了,而且他再去办公室找他, 居然还吃了闭门羹。 是发生了什么吗? 苏蕉想半天,也只能想起来微信的已读不回。 自从被苏迟眠发现那个消息后,他就把顾西楚的备注改成了傻逼画画的,并且没有再回消息。 顾西楚看着好说话,没想到那么小心眼啊。 苏蕉在纸上写写画画,实打实的苦恼的时候,同学们的窃窃私语吸引了他的注意。 诶,听说了吗, 顾老师被大型科幻电影《代号x》邀请画宣传片了! 哇!!是那个火的要命的科幻小说改编的电影吗?! 是啊是啊,我听说顾老师接了 说起来,周末有个在a市举办的科幻展有邀请顾老师参加呢,嘿嘿嘿, 你周末有事儿吗? 科幻展? 苏迟眠合上手里的文件, 捏了捏眉心,怎么突然对这个感兴趣? 要写作文;苏蕉说:反正这周末我要去。 苏迟眠盯着他。 少年刚刚被他接回来,稍显慵懒。 此时窝在书房沙发上,手里还随意翻着一本杂志, 宽松的校服领子微微敞开, 露出雪白的锁骨。 苏迟眠仔细想了想周末的行程, 他觉得自己大概能抽出时间陪这个任性的弟弟好好搜集一下作文素材 啊,我不要你陪我去。 少年却忽然合上了杂志,我不想出去玩还被人管着。 苏迟眠: 苏迟眠:你打算跟谁去? 苏蕉:我当然是自己去。 苏迟眠手捂住嘴巴,似乎在思考,一个人去 苏蕉意识到什么,嚷道:你不会想找人跟着我吧?!我17岁,不是7岁!苏迟眠! 去科幻展的那天,得益于升b级神明对身体素质的再一次提高,苏蕉发现有人偷偷跟着他。 不用说,肯定是苏迟眠派来的。 把苏蕉给整无语了。 -- 第299页 苏蕉排队刷码进到科幻展里后,几个弯绕就甩开了跟踪的。 这展馆不小。 中间摆着一个巨大的机器人,灯光下,闪耀着冰冷的光。 不远处有人在展示ai机器狗,几只黑色的机械狗在遥控设备下,表演翻滚,跳跃,承载重物,一个解说员在解说。 苏蕉走走停停,还看见了有人在玩AR。 他好奇停下来看了一会。 想玩吗? 男人的声音突然从背后响起来。 苏蕉回头就看见了顾西楚。 大概是受邀前来,他今天穿的倒是很正式的黑西装,只是花领带又让他染上了一点轻快。 苏蕉眨眨眼,笑起来:哇,好巧啊,顾老师,你怎么也在这里呀。 来参加一个活动。顾西楚说。 啊,那活动 露个面就行了,已经结束了。顾西楚说着,扯了扯领带,轻出了一口气:真有点不习惯。 随后又指着AR,问苏蕉:想玩那个? 苏蕉:想呀。 顾西楚:怎么不去? 一般这种展馆,产品都是展示,也可以试用的。 苏蕉眼也不眨的撒谎:我社恐,不好意思呢。 顾西楚打量了一下少年的装扮。 黑色的连帽卫衣,戴着帽子和口罩,十分低调如果不是顾西楚还真不一定能认出来是他。 苏蕉又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的说:顾老师能帮我借一个吗? 少年这样瞅着人的时候,琥珀色眼睛明亮的如同一泓秋水。 没有人能拒绝他的请求。 顾西楚去拿了一个全新的AR眼镜。 AR眼镜类似一个黑色的盒子,沉沉的,有些笨拙,但是顾西楚拿的这个却是银白色的,也很轻便的样子。 苏蕉:我不会戴诶。 苏蕉歪歪脑袋:老师帮我吧。 少年这个样子显得很乖顺,很听话,很让人心动。 顾西楚喉结微动,桃花眼微微眯起来,他的手指在眼镜上摩挲一下,又克制不住的有些想要去洗手。 克制克制。 老师?少年扯了扯他的袖子,眼神疑惑,怎么啦? 他的嗓音也很悦耳。 顾西楚情不自禁的又想起了那一幕。 神明于云端跌落,银发飞舞,金色的眼瞳冷冷一望,就刺得他眼睛生疼。 但现在,那危险的神明在这里,有些孱弱,无辜的望着他。 停住在心底,摇摇欲坠的黑色颜料仿佛在这一刻被打翻了。 浓墨泼了一地,将克制的锁链腐蚀成难看的颜色,所有的坚持在此刻摇摇欲坠。 这个孩子受过很多苦。 他知道,他当然知道苏蕉过的不好,从寄出第一幅画的时候,他就已经把苏蕉调查了个底朝天。 但是他很难对一个人的苦难产生同理心。 他甚至阴暗卑劣的喜悦过,因为无所不能的神明,也深陷俗世的尘泥祂似乎并非那样遥不可及,那些浓墨重彩的苦难,仿佛让祂落下云端,变得可以为他肮脏的欲,望所触及。 「顾西楚」是籍欲,望而生的怪物。 他的每一幅画,都是割裂灵魂撕扯下的碎片,乍一看张力十足,充满魅力,但仔细观察,就能看到里面充斥着丑陋肮脏的欲与诉求。 所以他给苏蕉寄画,一幅又一幅。 顾西楚轻叹了一声,缓缓的露出了一点笑:好啊。 他摘下了苏蕉的帽子,少年柔软蓬松的头发有些翘起来,他顺手为他顺了顺,又觉手感不错,在上面微微停留。 顾西楚垂眸望着无知无觉的少年,柔软的目光渐带痴狂。 这果然是没有办法克制的啊。 对一个人的喜爱,又怎么能克制呢? 他缓缓的拿起眼镜,给苏蕉戴上,银白色的带子在少年脑后拉紧,随后咔哒扣紧的一刻,顾西楚不可否认,他的心中生长出了隐秘的,不可言说的喜悦。 而苏蕉则沉浸在ar眼镜里。 他注册了游客身份,进去的一瞬间,忽然感觉不太对劲。 眼前建模构成的数据流似乎扭曲了,等回过神来,又一切正常了。 苏蕉发现自己出现在了一条街道。 虽然是刚刚开始研发,但眼前的世界已经非常完整了。 这条街道有些赛博朋克的风格,建筑陈旧,霓虹灯闪烁,有人骑着摩托从苏蕉身边呼啸而过,带起狂风,但似乎都是一些npc。 苏蕉一边好奇的打量着,一边往前走。 几个精巧的蜘蛛机械,亮着红色的眼珠盯着他。 一切都显得极其神秘瑰丽。 苏蕉赞叹这个世界构造的精细直到他看到了被打破了一个窟窿的玻璃橱窗。 里面映出了他的身影。 苏蕉不知道他那个时代的科技有没有进步到这种程度。 但怎么也不可能,或者说,也不应该。 在他没有设定身体数据的时候,游戏世界里,清晰的映照出了他 神明的模样。 -- 第300页 苏蕉下意识后退,却猛地撞到了一个怀抱。 这个怀抱十分的真实,炽热,有力的双臂将他扣紧,他听到了一声淡淡的,轻轻的叹息。 好久不见。 苏蕉僵硬的望着玻璃橱窗。 银发少年被一个高大的男人扣着腰,抱在了怀里。 那个男人的脸,苏蕉很熟悉。 是 柳涵一!? 他怎么在这?不,为什么 苏蕉的大脑一片空白。 我很想你。他的手摆弄着少年的头发,每天都在想 可是你好像一点都不在乎我。柳涵一的声音仿佛压抑着狂风暴雨,你老是找不到我。 苏蕉:你 就在此时,苏蕉敏锐的感觉出了不同,他紧紧盯着橱窗 玻璃橱窗上的男人,有一双冰冷的,亮着蓝光的,仿佛机械似的眼瞳。 曾经张扬肆意的少年,似乎变得不太一样,明明揽着他的胳膊是热的,苏蕉却感觉到了一股深入骨髓的冰凉。 已经是b级神明的他,自然知道这种诡异的感觉从何而来 天灾。 身后的存在是「天灾」。 没关系。柳涵一低低笑了: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不管沦落何方,我总能找到你的 苏蕉:我也一直在找你。 呃苏蕉:但是我能力有限,所以总是找不到你在哪里你可以原谅我的,对吧? 少年显得那样楚楚可怜。 柳涵一怎么会不原谅他呢?他当然会原谅他。 苏蕉感觉到身后的存在似乎放松了些,立刻让自己三次元的身体扯下了眼镜 嗑嚓。 链接断开,苏蕉眼前微一眩晕,很快恢复了正常。 苏蕉后背浮起了一片冷汗。 顾西楚:怎么了? 苏蕉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在顾西楚的怀里想必刚刚后退一步,刚好退到了这个位置。 呃苏蕉刚想说什么,忽然,整个展馆的灯就灭了。 展馆在地下室内部,这一暗下来,到处都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人们议论纷纷:怎么? 停电了吗? 人们纷纷打开了手机屏幕,满脸疑惑。 这场馆怎么回事照明系统也能坏吗? 呃而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人发出了一声尖叫:啊 怎么了怎么了? 动动了 苏蕉循声望过去,非常优异的夜视能力,让他看到 那只摆在场馆中间的巨大机器人,眼睛缓缓亮起了蓝光。 它动了起来,四肢发出了艰涩的声音但确实,实实在在的动起来了。 哇,这难道是什么余兴节目? 酷炫!!原来这个大机器人会动啊,我还以为是假的呢! 难怪不开灯,这机器人真fashion!不过怎么不在上面多装几个镭射灯? 你以为是奥特曼啊,笑死。 只有苏蕉盯着那个朝他们走来的机器人,满头冷汗。 呃不是吧?!不是他想的那样吧?! 作者有话说: 失踪的柳拉出来溜溜。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2章 现实世界 他被魑魅吞掉血肉,连灵魂都在为这颜色发抖。 噼里啪啦, 滋啦滋啦。 苏蕉把3d眼镜塞给负责人,走走走,快走! 顾西楚:怎么了? 哎总之快跑! 苏蕉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只能拽着顾西楚跑。 顾西楚回头盯着那个机器人, 若有所思。 但是出展馆的过程并不顺利, 展馆很大,片区又绕,苏蕉也没来过, 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出口在哪。 而身后那个巨大的机器人跟瞄准目标似的,朝他们追了过来。 沉重的脚步声压迫的人心脏砰砰直跳。 几个ai机械狗眼珠子也亮起了诡异的光,开始追着苏蕉跑。 这个时候,人们也发现了不对劲了。 我手机怎么没信号了? 那些ai狗失控了!什么情况? 呃 砰 机器人的肩膀撞到了设计感极强的钢管玻璃灯,破碎的玻璃摔烂了一地。 啊 它撞到玻璃了!!这是什么?没设计好行走路线? 苏焦跑半天又绕回来了,躁的不行,这出口在哪儿? 顾西楚反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往这边走。 男人的手温暖有力, 说话声音沉稳,莫名让人安心。 顾西楚带着苏蕉走到了安全出口,你先走。 -- 第301页 苏蕉往前走了几步,忽然觉得不对, 他回头,那你 却见顾西楚几步走回去,大声说:大家不要慌,展馆灯光系统出现了一些故障,现在展览到此为止, 跟我走, 安全通道在这边! 随后转头看苏蕉还站在那里, 他微微一笑:总得帮帮忙,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还是不要出意外比较好。 你快回去吧。 苏蕉攥了攥手,顿时也觉得自己这么走了不太好,往前一步:「那我帮你!」你还是回去吧。顾西楚摇头,表情严肃起来,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那个东西的目标是 苏焦正听顾西楚说话,冷不丁的看到一道阴影在顾西楚身后出现,苏蕉脱口而出,小心 苏蕉被顾西楚推到了安全通道里面,苏焦跌在地上,就看见从天而降的一个巨大的电子广告牌砸了下来,正中顾西楚的后背,顾西楚猝不及防,扑到了他身上。 潺潺的血从顾西楚身上流了下来。 安全通道被广告牌堵死了,机器人还是ai狗都进不来了,安全楼道里一片昏暗。 苏焦手指微微发抖。 他不知道柳涵一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好好的,会变成天灾。 他没有不去找他,只是寄生在宴怜身上的血腥神明不知所踪,宴怜又莫名出现了自我认知障碍,而能帮他的系统失去力量陷入沉睡,需要顾西楚变成供奉者提供神力值才能苏醒他本来打算按部就班,先攻略了顾西楚,获得神力值,将系统完全唤醒,再去天灾世界寻找柳涵一的踪迹,谁能想到会突然生出这种意外。 但是现在想这些也没用了,当务之急是得赶紧打120叫救护车过来。 苏蕉着急摸身上才想起来自己没手机,于是只能摸顾西楚身上:你手机在哪? 血流的太多了,如果不及时止血,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你 顾西楚声音有些模糊沉重:没受伤吧 苏焦从焦灼中回神:没有,我没事,你手机被你搁哪了? 顾西楚的意识显然有些混沌,但依然能感觉一只纤细的手在他身上上下摸索,他下意识的想伸手抓住然而从他手上传来的,黏腻的,浓稠的滋味,让他的动作又迟缓下来。 他模糊的意识到,手上有血,很多很脏的血。 就像被打翻的辣椒色颜料,浓艳又惨烈,就像他总是隐藏在心底,又遏制不住迸发的欲,求 你的手一定要干净,一尘不染,要把你喜欢的东西隐藏起来,不要被任何人发现不然你就得不到你想要的 欲,望是肮脏的但你能藏住它的对不对?对不对? 顾西楚高大的身躯一阵痉挛,长发被血浸透了。 苏焦慌忙握住了他的手:怎么了!!没事吧? 顾西楚的身体猛然抽搐了一下,像是过了电,他手指在剧烈颤抖,仿佛在挣扎什么。 苏焦看见他苍白的嘴唇蠕动几下,似乎是想说话 苏焦需要凑近:你说什么? 脏 手好脏,都是血 好恶心。 苏蕉愣了一下,不明白顾西楚这个时候在矜持什么,但他还是说:这有什么脏的啊?谁受伤不会流血了?你别担心,我不晕血的。 但顾西楚依然固执的说着这个字。 苏蕉只能用自己的卫衣袖子,一点点的把他手上的血擦干净了,从手指到指甲缝,仔仔细细。 顾西楚睁大模糊的眼睛,终于把眼前一团模糊的白看清了。 少年微微低垂着眼,浓密睫毛下,琥珀色眼珠微亮,眼皮上一颗小痣惹人心动 苏蕉还没给他擦完,地上的男人忽然抬起了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脸。 他手上还有血,抹在了少年雪白的脸颊上。 于是那暗中带黑的血色,一下就变得极致浓艳。 朝霞炽金的鲜红偏橘,落日晚霞嫣红偏棕,世间美人唇红深浅不一,争奇斗艳的百花蕊红过俗,胭脂水粉,水彩油墨的红又缺活气。 但少年脸颊上,被他肮脏的手涂抹上的这味红,却仿佛暗室红莲,又似熔岩烈焰,动静道尽人间风流色。 他的血要流尽了,四肢因为失血而失却了力气,可是他的心脏在此刻竭尽全力的鼓动,只为了多看一眼那抹红他见过人间千红万色,唯独这一红让他失了魂,丢了心,成了可笑的痴人。 他被魑魅吞掉血肉,连灵魂都在为这颜色发抖。 他知道的,他早就知道的。 他流落人间的小神明,他的灵魂碎片的最终归属,他的信仰之火,永恒之光,他肮脏的欲求,疯狂的贪图他恨不得施加诅咒,将他困于他绘的世界里,成为他永远痴恋的画中人。 他是最美的画卷,所有的颜色在他身上都被施予神光,那是高山之巅的白色风雪,极寒之地的晶蓝凝冰,是烧红的熊熊烈焰,是穷尽他一生之笔,也无法描绘的万千颜色 -- 第302页 少年被这样冒犯,皱着眉头,什么都没说,只消瞪他一眼。 他就体会了色授魂与的真意。 于是那渴望便如同雨后春笋,迎风便涨,他很想在少年身上留下更多的,更多的属于自己的颜色,他想把他弄脏 苏蕉不知道顾西楚在濒死之际的狂想,他在擦完他的手后,终于从他被血浸透的西装里找到了手机。 他直接拨了120 嘟嘟嘟 咔嚓。 细微的电流声传来,随后是柳涵一幽幽的声音:蕉蕉 苏蕉手一没攥稳,一下掐断了电话。 柳涵一!! 这个时候没有系统的提示,他大概也知道这次的天灾大抵是跟机械,网络有关 但这算什么天灾!无论机械还是网络都是人造出来的,怎么算也只能算到人祸身上吧? 苏蕉无法理解,但他知道,救护车电话是打不通了。 他看了一眼在血泊里的顾西楚。 他知道,如果他不做点什么,顾西楚会死。 苏蕉深吸了一口气,决定赌一把。 顾老师?顾老师? 顾西楚只是直勾勾的盯着他,眼睛亮的非常可怕。 你愿意成为我的苏蕉摆正他的脑袋,对着那双亮的惊人的桃花眼,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有点诡异,成为我的供奉者吗? 其实苏蕉也不是想趁人之危的。 只是现在柳涵一来者不善。 诚然,他可以用命运纸条直接更改顾西楚的命运,比如写一个【顾西楚虽然历经危险,但会活下去】 本来,是可以这样做的,如果没有「天灾」的话。 但事实是,天灾是比他还会玩弄命运的存在,他要写了纸条,措辞一旦不对,一不小心就可能把自己玩进去。 写命运纸条治标不治本,他不能冒险。 但是,苏蕉又想,顾西楚不会同意的吧 咣!咣!! 被巨大广告牌堵住的安全通道,发出了被什么冲撞的声音,此时已经摇摇欲坠。 而顾西楚依然用那种着魔似的眼神盯着他看,什么都没说。 不行,他必须同意! 苏蕉咬咬牙。 他深吸一口气,故意放柔了声音,顾老师 少年的唇瓣张合,仿佛在说什么,可是顾西楚听不清他急迫的眼睛都发红了。 唔!! 他整个人被顾西楚扑倒了,死死摁在了地上。 苏蕉:!! 苏蕉听到了沙哑的,模糊的喘息,顾西楚沾了血的长发落在了他身上,苏蕉下意识的攥住,攥了一手的血。 顾西楚那双被擦干净的手轻柔的放在了他的脸颊上,那双被无数人称赞深情的桃花眼,里面的光芒变得痴狂又诡谲。 太干净了他喃喃的说着,于是苏蕉就眼睁睁的看着那刚刚被他擦干净的手,指尖颤动的沾上了血,随后又去触碰他的脸。 少年脸颊上那道胡乱的血迹,在年轻画家的指尖,缓缓开出了嫣红夺目的花。 好美他一边说着,一边在少年脸颊落下了一个轻柔的,满含珍惜又痴情的吻。 苏蕉急了:顾西楚 你你你你要当我的供奉者吗?你 苏蕉按住自己这辈子的羞耻心,你别碰我,除非你你当我的供奉者! 顾西楚似乎听不清他在说什么,盯着他的唇,仔细分辨的样子,只是眼睛睁大,看起来有些可怕。 苏蕉猛然挣扎 顾西楚一瞬间如同被激怒的野兽,猛然把要逃跑的猎物摁住,低头胡乱的吻他,像是发了疯,供奉者供奉者我是你的供奉者,我是你的奴隶,别动,别动 滴,收获新的供奉者!神力值上限+10 滴,供奉者供奉值79%!可收获神力值上限10000000! 是否领取? 苏蕉:你是不是疯领 苏蕉的嘴巴被捂上了,疯狂的画家痴痴的凝视着他,用血将那朵花儿模糊的轮廓描摹鲜明,嘘你看啊我们都如愿了对不对 他失了血的身体,仿佛被灌注了新的力量。 他弯起眼,喃喃:好美。 下一刻。 身后堵着通道的广告牌轰然落地,巨大的机器人半跪着,一只手扒着门边,蓝色的眼睛直直的注视着他们。 一群机械狗把他们团团包围,毫无出路。 作者有话说: 苏蕉:恋爱脑滚呐! 第93章 现实世界 【血腥天灾】,很高兴为您效劳。 顾西楚被那机器人的手从苏蕉身上拽起来, 粗暴的扔到了一边。 苏蕉咳嗽两声爬起来,一身的血迹,那些机械狗团团围着他, 封锁了他的退路。 少年即使狼狈, 也十分漂亮, 雪白的脸颊上涂了一朵极艳的血桃花,为他的气质染上了妖娆的稠艳。 -- 第303页 无路可逃,苏蕉反而有了对峙的勇气:你想干嘛? 他听到了外面的杂音, 外面的状态似乎不太好,人们像无头苍蝇一样在偌大的展馆乱撞,慌慌张张。 机器人那双发光的眼睛稍稍闪动了一下。 机器人:他刚刚在欺负你,我在帮你。 机器人用自带的音响系统说话,音质很好,但冰冷的机械音依然让人无法感到里面藏匿的情感。 苏蕉想,说的倒是像个好人 他这样想着,眼前机器人却又往前挤了进来。 他巨大身躯微微扭动, 对着苏蕉半跪下来,整个巨大的影子像野兽一样将苏蕉吞噬。 我没有要伤害你的意思。 他话说的倒是诚恳,只是看着这群围着他转圈的机械狗,可信度不太高。 但是你在逃跑。机器人说:你在逃避我。 他像是很不解:为什么? 苏蕉:因为你切断了展馆的灯光, 也切断了信号, 控制了展馆的设备,我认为你很危险。 机器人用那双冷冰冰的蓝色眼瞳注视着他。 苏蕉眼角余光扫过无声无息的顾西楚。 如果再不送去医院,那个受伤程度,估计会死掉吧。 苏蕉:你已经造成了恐慌, 你把这些都恢复, 我就不害怕你。 苏蕉手心里微微起了汗, 他不太确定这位「天灾」的秉性,甚至也不太确定这是否是「天灾」,但是,系统没有动静。 系统只有在「天灾」面前,才会出现沉默的情况。 就在苏蕉十分紧张的时候。 他听到外面的声音 诶安全通道那边的灯亮了! 快快,走了走了 亮的是另一边安全通道的灯。 苏蕉拿起手机看信号,然而显示的信号依然是无。 苏蕉:你 蕉蕉想让我恢复信号,救他对不对? 机器人的语气依然是听不出情绪的机械音,用那种很难受的语气「哈哈」了两声:蕉蕉好天真。 其他人可以走,但觊觎蕉蕉的人,还是死在这里比较好。 苏蕉:我没有,你想太多了,我只是想给我哥打电话。 机器人:你哥?苏迟眠? 他冷冷的说:我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跟他关系那么好了。 苏蕉语气自然的说:毕竟是我亲哥。 苏蕉:再说你那么厉害,你只要恢复了信号,我给谁打电话你不是门清? 机器人:你跟他打电话说什么? 苏蕉面不改色:我要给我的家人分享一下今天的离奇见闻比如,展馆里的机器人跪下向我求爱了,我有点害羞,不知道怎么办又或者 没等苏蕉说出第二个可能。 滴的一声,信号恢复了。 苏蕉: 不知道为什么,苏蕉竟然从机器人毫无表情的脸上,或者又是那闪动着的蓝光眼睛里,读到了害羞? 苏蕉被自己的猜想整出了一大片的鸡皮疙瘩,拿着手机,半天没动。 机器人催促:打。 苏蕉: 这手机是顾西楚的,能拨110,120之类的紧急号码,但他不知道密码。 苏蕉小声:我打不开 下一秒,手机自动输入了一串数字,解锁了。 机器人重复:打。 苏蕉当然不知道苏迟眠的号码。 他硬着头皮翻顾西楚的通讯录,大脑飞快转动,结果眼神落在一个号码上,忽然一顿。 说实话,这个号码他认识 但是,顾西楚怎么会有他的号码? 机器人说:你不记得他的号码吗?我可以帮你拨过去。 我当然记得 不过眼前这个情况 在不知名天灾的眼皮底下耍小动作,显然是非常危险的行为,所以苏蕉一边做一边说话,转移对方的注意力:你叫什么名字啊。 机器人:我是柳涵一。 苏蕉:不我知道。 苏蕉一边说,一边不动声色的把那个眼熟的号码删了。 随后很自然的打开拨号键,假装记得苏迟眠号码的样子,把刚刚一眼扫到的号码输了进去。 因为苏蕉删了,所以没有弹出通讯录的名字,只是一串号码。 我是说,你知道你的「名」吗? 机器人沉默了,蓝光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不知道为什么,苏蕉感觉他似乎有点不对劲。 手机里传来「嘟嘟嘟」的声音。 苏蕉捏着手机的手微微冷汗,声音却依然很自然:不想告诉我吗? 我的「名」? 机器人喃喃自语,「名」我是柳涵一。 -- 第304页 滋啦啦的电流声凌乱纷扰起来,机器人说:我没有「名」我是柳涵一我一定要回来 不我有「名」,我不是人类 不对,是人类是柳涵一 ai狗们的四肢急速闪过混乱的电流,整个抽搐起来,而机器人更是眼睛蓝光闪烁,如同中枢系统陷入了狂乱,就仿佛自我认知出现了巨大的分歧 就好像,「柳涵一」这个身份对他而言,特别重要,就好像在狂风巨浪里,让他停泊的锚。 他重复着:我得回来我要回来 他语速慢慢变快了,蓝色的机械眼睛开始不断闪烁,我有很重要的人在另一个世界,我要回来见他 我亏欠他很多,我还没有好好的保护他 苏蕉怔在原地而电话已经接通了。 宴怜冷冷的声音响起来。 顾西楚。 苏蕉从来没听过宴怜那么冰冷的声音,就好像浸泡在深海中蛇,骨头缝里都渗着寒气。 也是在这一声响起来的一瞬间,机器人的表情忽然凝固了,混乱的话语也停止了。 那冰冷的蓝色眼神也瞬间变得极其清醒犀利,甚至称得上可怕,他直勾勾的盯着苏蕉,但是他没有动。 苏蕉被盯得头皮发麻:抱歉我打错了 但是极其人就像是摁下了暂停键的程序,半天没有动作。 宴怜那边声音陡然一变:蕉蕉?! 苏蕉见机器人像卡死了似的没动静,心中立刻燃起了希望。 他眼神一定,语气飞速:绵延午夜的希望,鲜血与疾病的救主,热爱玫瑰与绯色的猩红堕主血腥天灾,请聆听我的祈祷!来到我的身边! 他也觉得自己对宴怜莫名其妙说这台词真是尴尬的要死,简直有点想抠脚。 但是死马当活马医了。 其实他有认真想过这个原理的,他自己的「名」是「立于百万天灾之上」,这个「名」背后的含义就是,他是拥有操纵「天灾」的权柄的。 但是这个「天灾」必须臣服他。 苏蕉也不知道血腥天灾算不算臣服他,但是那枚红月在他的星海之中,似乎冥冥的说明了什么 总之是死是活一定要试试才知道! 电话那边没有任何动静,这边也什么都没有发生。 而机器人却仿佛从黑暗中苏醒。 苏蕉感觉到了一种更深冷,更恐怖的气息,从机器人的内部,从围猎他的ai狗中传来 随后,整个世界陷入死一般的沉寂,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手中的电话也被切断了。 楼梯,墙壁,广告牌,天花板,一下仿佛成了建模的模型,绿色的透视线条纵横交错,密密麻麻,随后又眨眼变成黑白两色,所有存在一下被强制数据化。 苏蕉感觉自己也要成为了提线木偶,被数据控制起来,但是他立刻调动神性,及时制止了这个变化,但也有些吃力。 那机器人缓缓的站起来,巨大的身体将窄小的安全通道撑裂,构成门墙的线条崩碎,摔在地上毫无声音连石块也都有着明晰的,绿色透视线条。 仿佛这并不是一个真实世界,而是正在构建,还没上色的游戏3d模型。 而在这个黑暗冰冷的世界里,那巨大的机器人,一双眼睛闪烁着无情的蓝色光芒。 是你想要呼唤。他,或者说,祂缓缓开口了,吾「名」? 在这黑暗而沉默的数据世界里,一切都会被祂的力量强制数据化,化作为祂操纵的玩偶。 然而眼前的少年没有。 他站在黑白线条构成的地面上,皮肤雪白,脸颊上一朵妖艳的血色花儿,一双琥珀色眼睛微微睁大。 他很紧张但是,未曾绝望。 苏蕉:你是谁? 他们称乎吾祂说:「机械天灾」。 祂朝他走近一步,眼神忽然变得诡异,你是,天灾神明 而就在祂话音落下的一瞬间。 整个黑暗的建模世界忽然摇摇欲坠,蓦的头顶大片碎石落下,冷不丁撕裂了一线天光。 苏蕉心脏蓦的一跳,他抬起头,看到了漆黑无星的长夜。 这是极其突兀的景象,因为苏蕉记得,地下展馆上方是一个圆形展馆,并不是露天的。 随后,那裂缝越来越大,直到他看到了一轮猩红的血月 红眼睛的少年在那破碎的裂缝中,风吹起了他校服的衣摆,让他的表情显得极其的古怪,他苍白的手抓着裂缝的边缘。 浓稠的鲜血从祂手指缝隙中一滴一滴的落下来。 绯红的月亮在他身后照耀,他的影子被拉扯的巨大而扭曲,浓稠的鲜血覆盖了他的影那是一只巨大的,有着长长耳朵的,狰狞的兔子影。 而这兔子影刚好将苏蕉围了个严严实实,就像在看守着自己的东西。 -- 第305页 然而明明那么多血,苏蕉却闻不到丝毫的血腥味,也听不到血流动的声音。 凉凉的晚风伴随着绯红的月光吹进来,少年红色的眼睛在深夜中极其的危险恐怖。 祂张口,一个叠着三四层的诡异音色优雅响起来 这是我的。 苏蕉心中一跳。 这是那片大陆的语言! 下一刻。狰狞的血色覆盖了这片由数据构成的黑白,铺天盖地。 机器人重重的落在地上,发出轰然的声响,ai狗也全部摔在了地上,黑白世界一片猩红。 苏蕉嗅到了浓郁的血腥味儿,听到了呼啸的风,少年从裂缝中翻身落下,稳稳的落在他身前。 祂回头,似笑非笑,「血腥天灾」很高兴,为您效劳。 第94章 现实世界 你也是我的月亮 机器人, 或者说,机械天灾似乎由于刚刚苏醒,有些不太稳定, 祂从地上爬起来, 身体发出了艰涩的声音。 在铺天盖地的血色中, 它蓝色的眼睛闪烁了一下。 鲜艳的血色一霎被数据化,成为了黑色的液体,哗啦啦的流动下来, 看起来竟有些像石油,那股血腥味儿却消失了。 祂站了起来,随后那庞大的身体竟然消失了! 啊「血腥天灾」似乎有些意外,祂仰头,眯起眼睛,劲瘦的脖颈深入校服衣领,一双绯红的眼睛亮得惊人,祂抬起手, 手掌舒展,轰然一声 苏蕉眼前一花,「血腥天灾」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空间里猩红色与浓黑色交织,无数0和1如同炸开的烟火闪烁, 无声无息迸溅着可怕的血花。 苏蕉下意识后退一步, 结果竟一脚踩空,身后本应存在的地面已经化作虚无的0与1,眼见要倒栽入一片无尽的数据深渊 噗嗤 细微的声音,很快就被吞没。 苏蕉没有听见声音, 但他虚无身后, 血红的地毯一路蜿蜒, 他踩空的一脚落在了实处,在身体踉跄之前,被人冷不丁抱在了怀里:小心脚下 苏蕉看着扶着自己的手或者说,爪子。 是软绵绵的雪白兔子爪。 很快,没等苏蕉回头看,这雪白的兔子爪渗出鲜血来,血肉融化,哗啦一声落在地上,等苏蕉回头的时候,宴怜模样的「血腥天灾」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唇一勾,本应带着不正经笑意的脸庞,却染上了蓬勃少年气,神明殿下。 没等苏蕉说什么,祂又消失了。 血腥天灾和机械天灾在激烈的战斗着,以苏蕉目前无法理解的方式,他只能看到世界在被强行数据化,随后崩塌成无用的0与1,而另一边血腥天灾不断阻断祂的行为,大片大片的猩红鲜血铺天盖地,那纷杂的0与1竟重构成虚拟的鲜血,成为击杀机械天灾的bug,以彼之矛,攻彼之盾的同时,又在用鲜血和红色将缺失的地方填补起来。 苏蕉能感觉「血腥天灾」似乎更胜一筹。 就在此时。 轰 半空中凝固了两个身影。 那巨大的机器人从骨骼里渗出了浓郁的血,祂的躯体微微颤抖着,精钢构成的身体凸出了猩红发亮的裂纹,那双闪耀着蓝光的眼瞳,也渐渐蒙上了不详的红光。 就在苏蕉以为一切要结束的时候,那机器人的视线又直直的朝着他射了过来。 那是锋利宛若实质的眼神,让苏蕉心中一悸。 在这静默与血腥味逐渐浓郁的世界里,他听见了毫无感情的声音 你属于我。 「天灾」这个程度的存在,全知全能,而祂带有意志的话,类似于「真言」,拥有直接更改命运的力量。 苏蕉只觉心脏一震,一刹间竟觉自己成为了提线木偶,世界在他眼前出现了不同颜色,他看到纷乱的世界里交错的分支的其中一个世界的人类已经将科技发展至极限,他们用机械代替肢体,将记忆储存于芯片,他们,或者说它们,渐渐失去人性,只有ai分析出的惯性和拼凑,它们渐渐变得冷酷无情,日常生活只需要太阳能和一些矿石能源 而他似乎被控制,成为了其中的一员 下一刻,他听到了少年的轻笑。 那可不行。 他话音落下的一瞬间。 机器人彻底崩裂,碎片横飞,身体沉沉的落在地上,发出巨响。 突然的震动没让苏蕉站稳脚跟,一下坐在了地上。 0和1消失了,崩塌的线条消失了,地下展馆已经完全破烂掉了,头顶更是撕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夜色消弭,温暖的阳光照耀下来。 苏蕉深深的呼了一口气。 而少年走到他身边,蹲下来朝他笑,看起来有点麻烦对不对? 苏蕉不说话。 你可以求我。少年眯着眼睛,唇角也弯着,很愉快的样子,绯红的眼睛在阳光下发亮,你求求我,就像刚才那样,我什么都可以帮你做喔。 苏蕉抿唇看祂,你是血腥天灾? 啊,是的。祂笑眯眯的,我是的。 -- 第306页 祂说着,脑袋上忽然冒出了两个很可爱的兔子耳朵,还摇晃了一下:可爱吧? 苏蕉: 苏蕉:你也是宴怜吗? 血腥天灾:你问的问题很多啊,但现在知识都是要付费的。 苏蕉看着宴怜那张脸:那你还挺与时俱进哦。 血腥天灾: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哦。 不过,在那之前, 血腥天灾:先等一下 祂伸出手,苍白瘦削的手一点点擦掉苏蕉脸上已经干涸的血迹。 那鲜艳的血花凝固在少年的脸颊上,像被晒干的玫瑰,有种枯败却极致的美丽。 但祂不太喜欢。 世间有很多祂所喜爱的红色,枯萎的,衰败的,零落的枯红,祂也爱看。 但祂不太喜欢这种红,出现在苏蕉脸上。 这神格至高无上,拥有着掌控万千天灾的权柄的神明,偏偏看起来这样孱弱,仿佛风一吹就要飘走了。 本来就这样弱小了,还要这种衰败的红色,当真碍眼。 苏蕉对着宴怜这张脸还是非常别扭,感觉到对方把脸上的血擦干净了,还是在他脸上摩挲,他别开了脑袋:等一下。 他坐在地上,往后退了退,裤子磨过地面,发出细微的声音,我很感谢你来救我,我很感谢你,我我也确实需要你的帮助,你想要什么?可以 他的话没有说完。 少年忽然跪在地上,单手撑地,脑袋凑近,吻了他一下。 这吻轻快的如同蜻蜓点水 但与之相对的,是飞速恢复原状的破碎楼宇,飞到墙洞上的碎石,倒塌的墙被重新拼凑,仿佛时间被强行逆转,在少年落吻之后,一切恢复到了混乱之前的模样。 而一边奄奄一息几乎只剩下一口气的柳涵一,也恢复了生机,身上的血也消失了。 我想要什么?我啊,想要 苏蕉还没推开,祂就已经离开了,舌头舔舔唇,仿佛回味的样子。 当然是,想要一个吻啊。 苏蕉一时间竟不知道是去谴责对方忽然吻过来,还是震惊于眼前如同时间逆流的魔法。 他忽然意识到什么,去看血腥天灾:这是时间逆流吗?你 天灾还掌握着这种权柄吗? 但仔细想想,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但是,这不是现实世界吗?为什么天灾可以在现实世界施加这样强大的影响? 少年却只是眯着绯红的眼睛,对他笑起来 我掌管着血腥,战争与瘟疫的权柄,本与时间无关。 祂说的是那片大陆的语言,用一种很文绉绉的语气,但有枚沙漏摔在了心底 它藏在虚无的心中。 这颗心贪恋着被赐予沙漏的彼时,不甘于一无所得的此刻,满满盛放着约定好的未来。 时间的意义,由此而生呢。 那片大陆的语言总是富有优雅的节奏感,说话像在吟诗,一般人听不懂祂是在说什么。 但苏蕉每一个字都听得懂。 这个世界上这种语言。 只有苏蕉一个人能听懂。 苏蕉:你在说什么? 听不懂吗?血腥天灾挑眉。 苏蕉:我听懂你说的每一个字,但拼凑起来就不太懂了。 血腥天灾:那我直说也没关系哦。 既然能唤醒我。 那绯红月亮。祂弯着唇笑,也像我的沙漏那般,在您心中吧? 苏蕉望着他。 他发觉,血腥天灾虽然笑着,但那红色的眼睛却没有半分笑意祂很认真。 非常认真。 过会,苏蕉说:我心中确实有一枚月亮。 他用的也是那片大陆的语言。 少年的声音清晰流畅,断句与抑扬顿挫的语调分毫不差,他坐在地上,黑色的卫衣染了灰尘,长裤也沾染了尘埃,露出的一截脚腕却细白。 血腥天灾微微眯起眼睛。 谢谢你愿意把希望寄托给我还这样努力保护我。 但是 苏蕉站起来,灰尘扑簌簌落了一地。 你在意的,也许是我的沙漏,但我心底的,不是你的月亮。 兔子神不是血腥天灾,不是宴怜,不是任何人,兔子神只是兔子神。 是他喜爱的,自由又热枕的,唯一的神明。 安全通道微弱的灯光,与少年确定的语气。 血腥天灾忽然笑了。 祂依然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但是气势却丝毫不弱。 祂并非被神明驯服的狗,而是隐藏獠牙的蛇,兔子的柔软皮毛下,更是一颗虎视眈眈的野心。 而他们彼此,心知肚明。 鲜血缓缓的在地上游走,祂站了起来。 祂比苏蕉高了整整一个头。 -- 第307页 那是我的月亮。 祂语气自然,又很温柔,说的依然是另一个世界的语言,我喜欢你。 你也是我的月亮。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5章 现实世界 你在害羞吗? 苏蕉有一瞬间的恍神。 老实说, 以宴怜的皮相,讲这些东西,很难不让人心动。 但是, 那又怎样? 苏蕉:你现在是寄生在宴怜身上吗? 祂闻声凑过来, 苍白的手指穿过苏蕉的头发, 发丝从祂指尖滑落,唇轻轻擦过苏蕉的额头。 少年睁大眼睛,想要挣扎。 祂一只手就摁住了他,一个问题,亲一下。 祂仿佛是故意的,声音变了,用的是兔子神的音色,柔软可亲的。 苏蕉的身体微微僵住,一时竟忘记挣扎,琥珀色的眼珠是浅浅的茫然。 他被蛊住了。 少年的神性虽然有所成长,但还是很弱, 在这个世界调动不了多少神力,就算可以调动,也要顾虑着世界的承受度。 所以祂很容易就能控制他。 血腥天灾唇玩味的勾起来,手指擦过少年长长的睫毛, 指腹又重重掠过他薄薄眼睑上勾人的小痣, 没忍住,又揉,弄了两下。 机械天灾与祂的入侵,甚至刚刚那场战斗, 都让这个世界在崩塌的边缘来回横跳。 这个世界已经摇摇欲坠了。 如果这个世界崩塌掉了, 会怎么样呢?会哭吗? 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却什么都无法阻止吧。 真是很可怜,很弱小的神明啊。 祂漫不经心的下了结论,过会又莫名推翻,想着他大概不会哭。 他不是很爱哭呢,总是很努力的挣扎着,就算被祂摆弄了命运,就算绝望,也不屈服,总想要改变。 永远也不愿意放弃。 不是很乖。 揉,弄眼睫的指尖微微的湿润,不知何时,少年睁着的琥珀色眼瞳被泪水浸湿了,睫毛黏在了一起,一缕一缕的。 那双眼睛润润的望着祂; 祂忽然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 很快的,很急促的,这具身体的血液仿佛在逆流,让他感觉脸颊发烫发热,就像人类被疾病感染,无法控制的,开始发烧。 祂立刻收回了手,遏制住自己不太正常的心跳状态,任由苏焦挣脱控制。 少年眼瞳迷茫的眨了眨,眼泪从眼尾滑下来,眼圈微红,楚楚动人的漂亮。 他却对这种诱惑毫无所觉,揉揉眼睛,不太明白自己是怎么了。 他看向天灾。 寄生? 祂却若无其事,玩味似的念了个词,权当在回答问题的模样,很有趣的想法,可惜并不是这样。 看不出丝毫不对。 苏焦也就没有多想,只是两个人靠的太近了,让他非常别扭,他定了定神。 苏蕉:不是寄生,那是什么? 然而祂又不回答了,只是勾着他的头发,修长白皙的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唇,十足的暗示。 宴怜的皮相极其漂亮,他眼波微动,显得很欲,仿佛有些故意勾引的味儿。 不说就算了。 苏蕉理解对方的意图后,后退一步,拿出了手机,拨了120。 祂似乎也不觉得可惜,只是心烧未退,他绯红的眼瞳打量着苏焦的每一寸,视线渐渐露骨。 蓬松的头发,沾着灰尘的卫衣下面,是纤细的腰,白嫩的皮肤,柔软的红唇每一分都合乎心意。 苏蕉即使背对着血腥天灾,也如芒在背,电话接通,他看了一眼旁边没意识的顾西楚,跟救护车联系后,又要给苏迟眠打电话。 但还没来及打,手机就被祂抽走了。 苏蕉急了,一回头就看见血腥天灾笑脸。 祂仗着长得高,高高把手机举起来,不让他抓,苏焦无语:你干嘛? 那是顾西楚的手机。 祂说:我送你回去吧。 苏蕉: 苏蕉:你怎么送我回去? 祂唔了一声,没拿手机的那只手捏捏苏蕉的卫衣帽子,似乎在思考要怎么很快的把苏蕉带走。 苏蕉立刻把自己的帽子从祂手里摘出来,礼貌的说:你把手机给我,我打个电话,让人开车接我,不用麻烦你 他话还没说完,眼前的场景忽然一阵光怪陆离,一个闪动,苏蕉就来到了自家别墅门前。 为您效劳而已,什么麻不麻烦的。不用不好意思。 祂弯起眼:你看,这不是很快吗? 苏蕉: 苏蕉想到了还在安全通道那躺着的,失去意识的顾西楚。 他手机还不在身上。 苏蕉:算了,你把人手机给我,我回去了。 血腥天灾插着兜,食指和中指夹着手机,你想要这个? 手机在他手中摇摇欲坠,非常危险。 苏蕉伸手要拿,然而对方却忽然把手机攥住,在苏蕉眼前,微一用力 嗑嚓。 -- 第308页 伴随着细微的电流声,手机碎片哗啦啦从祂手里掉出来。 苏蕉: 苏蕉被祂不要脸的操作惊到了,半天没能说出话来。 苏蕉:你干嘛!!那不是我的!得还回去的! 血腥天灾:所以还回去不是很麻烦吗? 祂心情很不错的样子:我帮你解决了麻烦,怎么也应该说声谢谢吧? 苏蕉:你你 血腥天灾:高兴的说不出话了? 苏蕉不太能理解,为什么到他手里的手机,就没一个能善终的。 苏蕉生生咽下了这口气,他觉得人不能跟傻逼计较:谢谢你,账单我会让顾西楚发给你的,好了,我回家了。 然而他的帽子又被对方拽住了:等等。 苏蕉立刻把自己的帽子从对方手里扯下来:干什么!别扯我帽子! 苏蕉决定以后再也不要穿任何带帽子的衣服了。 不做什么,但是 高个子的少年露出了笑来,红色的眼睛在阳光下显得十分危险:不要再用其他人的手机给我打电话。 不然,祂捏着苏蕉帽子的手微微收紧,布料细微撕裂的声音让人牙齿发酸:我容易不高兴。 眼看苏蕉眼底闪过的慌张,祂又露出笑来:慌什么,我可是很听话的。 祂舔舔唇,像是食髓知味似的,把人拽进怀里,贴在他耳边,你不是知道吗 我是臣服你的天灾,只要你呼唤我的「名」,我可以无处不在,为你无所不能。 他这样很优雅的讲着,捏着帽子的手却不知不觉,越来越接近苏蕉的脖颈,最后甚至已经放在了上面,有点色气的抚摸着那片莹白的皮肤,指尖触感极其细腻 苏蕉被祂抱在怀里,只感觉一股熟悉的气息,像山野流浪的风,黑夜绯红的月,顿时心慌意乱:你把手放开!! 把人逼急了就不好了。 血腥天灾心情很不错的放开了手。 苏蕉扯好自己的帽子,瞪他一眼,转头人脸识别后,拉开了铁艺门进了别墅。 祂倒也没追上去,盯着苏蕉离开的背影,红眼睛光芒微动,半晌,祂察觉了什么,抬起眼。 不远处别墅二层的房间里,男人冷冷望过来。 祂这时候想起来自己的人类身份,于是对着男人露出了一个礼貌的笑容。 祂虽然是灾厄。 但一向很有礼貌。 男人的脸更是绷紧了,眼神深寒。 苏焦还不知道苏迟眠在别墅里。 虽然苏焦对苏迟眠有着满腹怨气,但是他的行程,苏焦还是了解一些的。 苏迟眠是有些工作狂属性在身上的,一天到晚工作不离手,如果苏焦去上课,或者去别的地方,那他肯定会去公司。 会知道这些是因为有次苏焦上课课本忘记带了,中午临时打车回来找课本,发现苏迟眠不在,就随口问了管家一声。 周末的话苏先生肯定会优先回来陪您,管家这样说,但您如果不在,苏先生一定会在公司的。 所以苏焦默认人不在家,回来之后直奔房间浴室,把身上又脏又破的衣服换了下来,美美的冲了个澡,用浴巾随便擦擦身上,从衣柜里抽出件舒服的短袖套头睡衣套好,把浴巾披在背上。 这睡衣丝绸的,很薄。 他的身体没完全擦干,头发还有点滴水,睡衣被浸湿了些,但他也不是很在乎。 苏焦打开窗,晚风凉凉的一吹,特别舒服。 他一边吹风一边想,不知道顾西楚现在怎么样了。 还有柳涵一,好好的怎么又会跟机械天灾扯上关系? 苏焦在思考的时候,屋门被人敲响了。 笃笃笃。 是轻重缓急控制的很有节奏感的敲门声。 管家吗? 苏焦一开门,正对上了苏迟眠。 苏迟眠也没能想到一开门会看见衣衫不整的弟弟,俊脸表情一凝。 少年显然也没能想到苏迟眠居然在家,眼睛微微睁大。 苏迟眠看到他还在滴水的,有些凌乱的头发,有几缕不太听话的翘了起来,睡衣也是不太爱穿好的样子,湿漉漉的,透了一大片,隐约透出了皮肤雪白的颜色。 一颗水珠从衣摆下的小腿滑下,滑过细嫩脚踝,最后落入地毯中。 雪白的脚陷在厚厚的地毯上,留下了浅浅的水痕,让地毯颜色更深了些。 似乎因为主人有些惊讶,那如同蔷薇花苞似的脚趾有些不安的动了动,脚趾盖上的小月牙像是在微笑。 苏迟眠知道自己这样盯着苏焦看很奇怪。 但不知为何,却一动也动不了。 苏焦倒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也没察觉苏迟眠眼里的不对。 他以前身上有烧伤的疤痕,洗完澡总会火速把长睡衣套在身上,挡住有疤的地方,湿不湿干不干的倒也不在乎,他很讨厌那些疤痕暴露在空气中。 现在虽然没有疤了,坏习惯倒是留了下来。 你在家啊,苏焦撇撇嘴,发什么呆,你敲我门干嘛。 -- 第309页 苏迟眠终于把视线从少年脚上挪开,怎么不穿鞋? 过会又说:头发也不吹干。 苏蕉用浴巾胡乱擦擦头发,敷衍说:懒得穿,懒得吹,你找我什么事儿啊? 苏蕉想,肯定是找他算账,他去科技展的时候故意把苏迟眠派来跟过他的人甩了 谁知回答他的,是苏迟眠拿走浴巾的手。 少年的脖颈白白的,有些水渍,头发更是该擦干的地方一个都没碰,发尾还在湿哒哒的滴水。 苏迟眠用浴巾把他的头发裹起来,把水一点点给他揉干。 他的手修长有力,力气也适中,刚好把头发里的水压进浴巾里,也不会让苏蕉疼。 多大了。苏迟眠低声斥责:头发都不会擦。 苏蕉根本没设想过这个发展,身体僵住了。 苏迟眠:进去。 苏蕉呆在原地几秒,最终还是败下阵来。 苏迟眠一边给苏蕉擦头发,一边带着苏蕉进了房间,把人放到了沙发上,去柜子里找了吹风机,在沙发后面给他吹头发。 少年的发丝不像他的脾气,很软。 苏迟眠听人说过,发丝软的人总是心软。 他开的是低档,柔软温暖的风吹得苏蕉紧张的神经都放松了,甚至有些昏昏欲睡。 纤细雪白的少年抱着腿,窝在灰色的沙发里,像一小团,套头的睡衣卷了一些上去,露出雪白的大腿。 少年却对此没什么自觉的样子,因为困了,眼皮子还有点打架,长卷的睫毛一扇一扇的,像蝴蝶在扑闪翅膀。 苏迟眠看少年露的大腿直皱眉,他捞过来一边乳白色的毛毯,盖在了苏蕉腿上。 他忽然意识到,他这个弟弟,似乎不太懂得与人的距离感或者说,不太知道避嫌。 不,也不是这样。 他是没关系,因为是哥哥。 但是得教教他,在其他人面前不可以这样。 还有,还要问,门口送他来的那个人 心里是这样想着,但等苏迟眠关上了吹风机,苏蕉已经睡着了。 少年大概是太累了,蜷成一团,抱着乳白色的小毯子,小小的打呼,气息浅浅的。 于是苏迟眠望着弟弟恬静的睡颜,教训的话就这么咽了下去。 算了。 他想。 小孩跑了一天,也累了,有什么话可以明天讲,今天还是好好休息吧。 他把吹风机收到原来的位置,目不斜视的把少年身上半湿的睡衣剥下来,随后又拿了浴巾,給他把身上擦干,才裹了个厚毯子,放到了床上,又把空调调到了合适的温度。 苏蕉并不知道自己被摆弄了。 这种事苏迟眠做起来驾轻就熟。 在苏蕉生病没有意识的那段时间,苏迟眠每天都这样衣不解带的照顾他。 苏蕉睡醒的时候,天光大亮。 他感觉睡得很舒服,一夜无梦,但比起这个,更让他惊喜的是 系统:早啊,殿下。 苏蕉:!! 苏蕉:你活了! 系统:啊太不容易了,还好殿下您及时收到了新的供奉者,不然我真是很难恢复正常状态呀。 苏蕉高兴的起床,却蓦的发现毛毯下自己除了内衣,什么都没穿: 苏蕉一下又把自己裹住:!! 什么情况,他记得自己是穿了睡衣睡的啊,家里没提供这种服务的仆人吧?? 苏蕉很快想到了昨天,苏迟眠给他吹头发,因为太舒服,他不一会就睡着了。 难道?不,不会吧? 一想到那个可能性,苏蕉的皮肤一下从耳朵红到了脖子,前所未有的羞耻感一下笼罩了他。 苏蕉其实对同性没多少刻意的距离感,反而对异性会有距离感,他不过17岁,对自己的取向也不太明了具体表现为,洗个澡出来的话,如果室友是个男的,他就没什么不自在的,但如果是个女孩子,他肯定会不好意思。 懵懵懂懂喜欢上了兔子神,也是无关性别的喜爱。 对于苏迟眠,他更没有什么多余的念头。 但这种没有多余的念头,只能说可以接受大家光着膀子的程度,可万万不包括擦身体,换内衣 再加上他现在都17岁了,还要哥哥帮忙换衣服!!他又不是巨婴!! 苏蕉感觉自己简直没脸见人了。 系统:殿下,您该起来上学了,今天周一哦。 苏蕉在被窝里憋半天,最后咬牙憋出一句:他他怎么能这样!! 系统:他是哥哥呀,哥哥照顾弟弟是应该的,殿下不用太在意啦。 这怎么能不在意! 苏蕉深吸一口气,终于战胜自己,从床上慢吞吞的起来,换上校服准备去上课。 苏迟眠依然浏览者平板上的讯息,顺便等他起床吃早餐一般苏蕉是会坐下来吃掉早餐再走的。 苏迟眠不忙的话就会送他上学接着去公司上班,忙的话就会让司机送他。 但是这次,苏蕉直接把盘子里的三明治拿起来,丢下一句:今天让司机送我。 -- 第310页 匆匆走了。 一眼也没给他。 管家目不斜视,眼角余光却还是瞥到了苏迟眠脸颊微微绷起,眼底瞧不出情绪的样子。 因为科技馆的意外,顾老师理所当然的请了假。 而苏蕉身后的宴怜也没来上课。 苏蕉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总归是松了口气。 后来这几天,苏蕉有意无意和苏迟眠保持了距离。 苏迟眠一旦靠他太近,都会随机引起他的炸毛反应。 你离我远点! 少年像受惊的兔子,一下蹦远了,别碰到我! 苏迟眠拿着梳子皱眉:你头发乱了。 苏蕉:这是发型!最近就流行这样的!那什么,凌乱美我又不是小姑娘,梳什么头,你别过来! 苏迟眠:不行。 苏蕉就把梳子抢过来,那我自己梳。 睡觉前绝对把门锁得死死的。 就是苏迟眠想教训他,也连半点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甚至连苏蕉最近放学都是司机接,一旦苏迟眠来接,他就不上车,两个人在校门口大眼瞪小眼。 最后往往是苏迟眠面无表情的开车走,换司机开另一辆车过来。 苏蕉才会上车。 就这么整几天,苏迟眠终于忍无可忍。 在周末,苏蕉再一次目不斜视的路过苏迟眠回房间要把门锁起来自闭的时候,苏迟眠顶住了门,不让苏蕉把门关上。 他有着一双与苏蕉如出一辙的琥珀色眼瞳,但与苏蕉的眼神不同,他看人的时候总是清清冷冷的,没什么情绪的样子。 就是现在,他抵着门,低头看苏蕉的时候,眼里好像也很平静。 苏蕉:你干嘛? 苏迟眠:谈谈。 苏蕉试图用力关门: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我要回去洗澡睡觉了。 但是失败了,苏迟眠力气显然不小。 苏蕉:。 苏蕉:你放手。 苏迟眠不疾不徐的给他条件:谈,我放手;不谈,我们耗着。 苏蕉: 苏蕉难以置信:苏迟眠你多大了啊,欺负我一个小孩你要不要脸啊你! 苏迟眠沉默一下,认真的解释:我没欺负你。 随后他又想了想,17岁算不算小孩。 过了一会,他觉得,确实是小孩。 你没欺负我? 你扒着我的门不松手这不是欺负我力气小吗?苏蕉大声说,用力指责:你就是欺负我!以前不管我,现在欺负我!! 少年瞪着他,很生气的样子。 在生气。 苏迟眠的手不自觉的松开了,门在他眼前重重关上 砰 唔 苏蕉:!! 苏蕉一下把门拉开了。 苏迟眠的手被门夹到了,那苍白瘦削的手很快浮起了一道青紫的肿痕,极其显眼。 苏蕉:你 苏迟眠低声说:对不起。 苏蕉的手指无意识蜷了蜷:你跟我道什么歉。 因为,以前曾经看过一本书。 苏迟眠说:说在一段不太好的关系里,总得有人学会道歉,这段关系,才能走的长远。 虽然隐忍着疼痛,但苏迟眠的声音依然很平静,蕉蕉受了很多委屈,我没有说过对不起。 所以,以后的对不起,都由我来说。 苏蕉: 苏蕉想,搞什么 他拿起苏迟眠的手:我看看。 少年的手白嫩又细,碰了碰淤伤。 苏迟眠没吭声,只是脸颊微微绷紧了。 算了。 苏蕉:进来吧。 苏蕉找了跌打喷雾,给他喷了一层,然后给揉开。 少年的手力气不大,即使很用力了,感觉还是软软的。 苏迟眠垂眸望着苏蕉,没觉得疼,只感觉心口微微的暖。 他想了想,问:这几天,为什么生气? 他刚问完,就感觉那轻软的力道猛然加重,苏迟眠的手整个陷在了沙发里,手骨都有种要被少年摁裂开的错觉。 苏迟眠: 苏蕉面无表情说:想生气就生气呗,要什么理由。 苏迟眠没觉得苏蕉说的是实话,其实他大概能猜到原因:因为我帮你换衣服? 他把自己琢磨了几天的猜测,迟疑的说出来:你是在害羞吗? 苏蕉:。 作者有话说: 国际惯例,防盗3k补6k(并不;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6章 现实世界 是的,我跟宴怜同学,关系一直都很好。 害羞什么害羞, 是羞耻! 苏迟眠刚说完,就感觉自己伤口又是一痛,少年的手力道失控了, 白嫩脸颊也绷得紧紧的。 -- 第311页 于是苏迟眠就知道, 确实是害羞了。 苏迟眠于是说:不用害羞, 我是哥哥,没有关系。 苏蕉把药一扔,压着坏脾气,既然这样,那你回去自己上药吧。 苏迟眠并不走,浓密的眼睫低垂着,蕉蕉可以被别人抱,哥哥连换个衣服都不可以吗? 这是哪里的歪理! 苏蕉还没来及生气,蓦的意识到什么,他看苏迟眠。 卧室里灯色暖黄,男人的轮廓十分清俊, 唇薄而优雅,一句话说的似有委屈,眼瞳似有琥珀浓光,偏偏把所有的情绪都掩藏。 苏蕉:你在说什么? 苏蕉手指微微蜷缩, 一瞬间是另一种头皮发麻的羞耻感。 血腥天灾在别墅门口抱他被苏迟眠看见了! 诚然这并不是什么大事, 就算被苏迟眠知道了也不会怎样,是这样没错 但是苏蕉还是有种奇怪的羞耻感,他的唇紧紧抿着,盯着苏迟眠。 苏迟眠偏偏不提了, 只是说,蕉蕉, 手疼。 苏蕉: 他说:蕉蕉继续上药,门口那个人的事情,就此揭过,我不罚你。 苏蕉:你有什么资格罚我。 虽然是这样说着,但看苏迟眠肿起来的手,苏蕉到底是没能狠下心,他吁了口气,想算了。 苏蕉的技术其实并不太好,他的力气不大,淤血揉不开,上药也草草的,最后的包扎也装模作样,倒是系了个好看的蝴蝶结。 但是苏迟眠全程一句嫌弃的话也没说。 后来苏迟眠上班的时候,助理都感觉总裁怪怪的。 苏总的手怎么受伤了啊。 还好伤的是左手,不太影响签字。 不过那是谁包扎的啊,感觉很丑 嘘,说不定是女朋友呢,我观察过了,工作狂苏总一上午停下来看了左手那个绷带系的蝴蝶结好几次了。 呃 肯定是女朋友吧? 不不不,你们不知道,苏总其实是个弟控,也可能是弟弟系的吧 苏蕉自然不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他找了个良辰吉日,从学校溜走,去医院看顾西楚。 其实他本来是不想去看的。 毕竟顾西楚之前突然莫名发疯,摁着他给他脸上用血涂抹的样子不太正常,他也确实有吓到但是他听同学们谈论,说顾老师不知怎么的伤筋动骨,昏迷了好几天,今天才刚刚醒什么的,要派个代表去看顾老师。 苏蕉平时沉默不说话,但 班长过来说:苏蕉,要不你代我们去看看顾老师吧。 苏蕉上课的时候一直都是戴口罩的,低调的像是变了一个人,因为很多人曾经欺负过他,他跟班里同学的关系也非常疏离。 但是有关苏蕉的传言却从来没停过,之前苏蕉摘口罩也被人见到过,说美丽无匹,传的非常夸张。 所以现在很多人都好奇他口罩下面的那张脸。 苏蕉皱眉:为什么是我? 苏蕉想,难道又要开始了? 班长连忙说:别误会别误会,我没其他的意思 你跟顾老师的关系一看就很好呀,苏蕉。 苏蕉:? 班长说:那天你不是扔顾老师纸条来着,顾老师都没生气。 苏蕉: 苏蕉以为自己纸条扔的隐蔽,没想到群众的眼睛雪亮的很。 不知道血腥天灾是不是故意的,祂逆转时间,把一切都恢复了原状,偏偏对顾西楚的伤视而不见。 那个时候苏蕉看见顾西楚身上的血消失了,还以为人也跟着展馆一起痊愈了,叫个救护车就好。 结果现在来看人才知道,那广告牌的冲击给顾西楚造成的伤害一点没少,只是没流血,但内伤依然非常严重,被救护车拉走之后在医院躺了好几天才醒。 苏蕉站病房门口踌躇,手里捧着用班费买的花。 他没买水果,嫌沉。 苏蕉深吸了一口气,推门进去。 男人的长发发质看起来非常好,被懒散的束在一边,他脸颊苍白,手里翻着一卷画册,桃花眼微微垂着,看起来竟有些岁月静好的味儿。 苏蕉拿走了人家手机还被血腥天灾弄坏了,见顾西楚的时候心虚的要死:顾老师,现在身体好一点了吗? 苏蕉一边说一边唾弃自己,觉得自己虚伪的要命。 顾西楚掀起眼皮看他。 少年捧着一捧康乃馨,花色不算浓艳,有些清淡温馨的美丽,更衬得那关切的眉眼秀气温柔。 顾西楚手指动弹一下,眼瞳微微颤动,控制不住又陷入了肮脏的臆想花瓣在两人相交的唇齿间碾碎,他会让少年把花儿咬碎的花瓣咽下去,清淡的花儿挤压出浓艳的花汁,将少年的唇染红。 他眼里会含着水润的泪,咬着唇,要哭不哭的看他。 然后他会用花汁,或者油彩,或者其他的东西,在他身上,脸上,一切雪白柔软的地方,肆意揉捏涂画。 -- 第312页 苏蕉被他那直白的眼神看得不自在,他咳嗽了一声,努力很自在的说:我代表班里的同学来看您了,祝您早日康复。 顾西楚忽然笑了,意味不明的说:康乃馨? 顾西楚:我是你长辈? 苏蕉:不是吗,顾老师? 后面三个字,苏蕉特地用了重音。 顾西楚笑笑,不置可否,放那吧。 苏蕉哦了一声。 等苏蕉放好,顾西楚说:顾问这份工作我已经请辞了,你不用叫我老师。 苏蕉: 苏蕉:那我也应该来一趟的。 少年眼神飘忽,显然口是心非。 顾西楚并不介意这个。 他皮肤白,靠着床边,长腿无处伸展的样子。 只是这次受伤,确实有些莫名其妙。顾西楚说:我明明记得展馆出了意外,我是被掉下来的广告牌砸中了身体,但是现在回去看,展馆却没有什么出现意外的痕迹,科技展也是完美收官了,医生不相信我的说辞,但我身上确实有被广告牌砸过的痕迹 苏蕉: 这,该怎么解释呢。 顾西楚:但我记得出现意外的时候,你也在场,对吧。 苏蕉:啊嗯。 顾西楚不紧不慢的说:那你记得 他盯着他,当时发生了什么吗? 苏蕉: 发生了什么?当然是你发疯。 当然苏蕉是不能这样讲的,不太礼貌,毕竟现在顾西楚是病人,而且当时如果不是他挡住了那块广告牌,有可能苏蕉也会跟着倒大霉。 苏蕉摇摇头,无辜的说:我不记得了呢,顾老师。 才怪,他当然记得,他全都记得,就是因为记得,他尴尬死了要他说什么?他说给你嫌手赃,他好心帮你擦手结果你突然发疯把他摁在地上亲?还是说拿着血在他脸上画画? 苏蕉只是想想就脚趾扣地,又羞耻又尴尬。 顾西楚一定知道他全都记得。 但他就是装傻。 顾西楚也不能拿他怎样。 顾西楚察觉到了苏蕉的态度,也不逼迫,微微一笑:这样。那看来是一桩悬案了。 苏蕉附和:是啊是啊。 那你肯定也不知道我的手机去哪里了吧。顾西楚说。 苏蕉:。 苏蕉吭哧吭哧想否认,但是有点张不开口。 不过我这几天查了我的手机定位。顾西楚说:多了几个通话记录 苏蕉: 顾西楚:打给120的我可以理解。 他望着苏蕉,一双桃花眼里光芒潋滟,似笑非笑,眼底却凉凉的,但打给宴怜的,是怎么回事? 苏蕉摆出茫茫然的表情啊?什么打给宴怜啊。 苏蕉一脸好奇:老师你是不是你自己梦游打的啊。 苏蕉十分惊讶:顾老师,你怎么还有宴怜同学的联系方式呢!宴怜同学也想成为艺术生吗?! 顾西楚就静静看苏蕉。 苏蕉扯了一会儿,也觉得有点太扯了,以至于有点扯不下去了。 过会,他出了口气,老实交代:你手机坏了。 顾西楚对自己手机的去向并不感兴趣:那个时候,为什么要给宴怜打电话? 他依然带着微笑,桃花眼弯着,看起来妖孽又温柔,你们关系这么好吗? 偏偏眼底毫无笑意。 苏蕉:不是,是我当时着急,翻通讯录就 顾西楚:我没有给宴怜同学备注,蕉蕉还能一眼认出号码,也很厉害呢。 语气阴阳怪气,又带了酸。 苏蕉: 那怪他记忆力好咯? 苏蕉想解释什么但他忽然反应过来,他跟顾西楚啥关系啊? 为什么要解释? 苏蕉: 苏蕉:是的,我跟宴怜同学,关系一直都很好。 苏蕉面无表情:是这样的顾老师,既然您都这样说了,那我就跟您坦白吧,我跟宴怜同学一见如故,是关系非常好的哥们,我们彼此的电话号码熟记于心,有什么事儿一个电话就到,我们为彼此两肋插刀! 顾西楚:。 顾西楚被苏蕉这一长段表白噎的半天没能说出个句子。 苏蕉:老师,我们这么纯洁的关系,你怎么能这么误会呢! 苏蕉说完,简直想给自己鼓掌。 就在此时,病房门口,响起了轻轻的掌声。 苏蕉意识到哪里不对,回过头。 宴怜倚靠在门边,轻轻鼓掌,茶褐色的眼睛弯着,柔柔和和的。 蕉蕉需要我的话,哪里需要电话。宴怜笑着,只要想我一下,我就会出现了呢。 -- 第313页 作者有话说: 苏蕉:。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7章 【机械天灾】 闭嘴,文盲。 苏蕉被震得半天说不出话。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宴怜表情忽然一正, 一副很认真的样子:开玩笑的听说顾老师受了伤,我也是来探望的。 苏蕉半个字也不信。 谁家来探望病人,连朵花都不带的啊。 偏偏宴怜还挺自在, 进了病房之后四处打量半天, 丝毫没觉得自己是不受欢迎的那个。 宴怜:看来顾老师的伤还需要静养, 太过伤神不利于伤口恢复,我们就不过多叨扰了。 说着就拉着苏蕉要走。 顾西楚表情淡淡:倒也没这样严重,既然来了, 不如留下来一起喝杯茶。 还是不了吧,顾老师。宴怜说:我们可不是您这样的可以悠闲自在喝茶的成功人士,我和蕉蕉还有作业要写。 他转头看苏蕉,是吧蕉蕉? 苏蕉感觉宴怜攥着自己的手收得紧紧的,几乎要勒断他的力道,看起来宴怜的心情并没有他表现的那样舒坦自在。 苏蕉只想赶紧解决掉这个尴尬到让人头皮发麻的场景,胡乱的点头:嗯嗯,是该回去写作业了。 那顾老师好好养伤。苏蕉说:我们下次再来看您。 苏蕉几乎是被半拉半拽出的病房。 一出病房门, 苏蕉就把自己的手从宴怜手里抽出来,他手腕白,此时红了一大圈:你发什么疯? 宴怜看苏蕉手腕红了,也愣了一下, 把苏蕉的手拉过来:疼? 苏蕉:疼死了!你能不能轻点? 宴怜低声道歉:对不起。 苏蕉原来还想再骂几句, 但是看对方这样子,又语塞了。 宴怜的手覆在上面,给他揉,他手指修长, 力道适中, 痛感很快就消退了。 苏蕉看宴怜。 几天不见, 少年似乎又窜了个子,之前比他高一个头,现在哪怕低头,也比他高上老多。 苏蕉正思索身高问题的时候,忽然听到宴怜说。 你都没来看过我。 苏蕉回过神:什么? 我之前在医院。宴怜低垂着眼睛,揉着苏蕉的手腕,你一次也没来看我。 苏蕉: 你去看柳涵一,去看顾西楚,你谁都可以去关心。宴怜说:就是不关心我。 苏蕉:你怎么不想想你之前做的那些混账事,我为什么要关心你。 宴怜:但是柳涵一也欺负过你,顾西楚也偷偷寄奇怪的画给你别说你不知道,你都清楚对不对? 苏蕉: 宴怜:明明都是差不多的东西,为什么你可以去医院看他们,却不愿意去看看我? 宴怜:不公平。 他嘴上说着抱怨的话,手上的动作却没停下来。 只是眼睫垂着,好像真的有在伤心。 苏蕉: 苏蕉不知道怎么回答这种问题,干脆沉默。 不过,其实我也能释然。宴怜抬起头,至少在这么多人里,蕉蕉一定最恨我。 苏蕉:你不要自作多情。 自作多情?他笑了笑,或许是这样吧。 他垂眸望着他,茶褐色的眼瞳让他看起来很无害。 苏蕉看着宴怜,他觉得宴怜的气质很复杂,有时候会恍惚让他看到兔子神就是这一点点相似的气质,就让他不太能说出狠话。 他甚至想问,你现在到底是谁呢? 你是宴怜,还是堕落的天灾,亦或是兔子神 但最后,苏蕉把手抽回来,转过身:该回去上课了。 宴怜看着苏蕉离开,微微侧目,望向了一边的电子广告牌。 广告牌上是最近火的年轻女明星,有着可爱的微笑唇。 但是在宴怜的凝视下,那广告牌闪烁了几下,滋啦一声黑屏了 一整条街道的广告牌,摄像头等电子设备,都黑了下来。 滴滴滴 红绿灯怎么停了? 呃苏蕉也愣了一下,他下意识的回头,望向宴怜。 少年穿着校服,朝他露出了一个无害的微笑,啊,好像电闸那边出问题了呢你没手机吧,打不到车可不太好,我们一起回去吧。 看苏蕉站在原地没动,宴怜歪歪头,你确定 他茶褐色的眼瞳忽然染上深红,整个人变得极其诡秘,明明是那样安静的站在街道上,但所有的车水马龙在顷刻安静,衬得他仿佛站在滔滔血海中。 那血海翻起惊涛骇浪,而在血海尽头,是无数冰冷的,如同丝线般的数据流,它们如丝网般渗透在高楼大厦里,而每一个电子设备都是一个发亮的节点,如同一张恐怖的大网,将所有人笼罩其中。 -- 第314页 而宴怜在对他微笑:不跟我走吗? 苏蕉和宴怜上了车后。 苏蕉:刚刚,怎么回事? 宴怜:有个讨厌的东西在窥伺你。 不过现在得到了一点教训,短时间应该不会再出现了。 顾西楚住院后,又过了大概一个月的风平浪静的日子。 一开始苏蕉还挺害怕宴怜说的那个「窥伺」的东西,他大概能猜出来,应该是个苏醒的天灾或者,再精准点,应该是机械天灾没错了。 于是这个月,苏迟眠发现自己天天想摸手机的弟弟突然安分了很多,手机的事儿提也不提,也没逃课去学校附近的手机店转悠了,甚至连学校的电脑课都不太愿意上的样子。 但是一直没有出什么乱子。 中间宴怜因为家里的事情,被叫走了,听起来是要医院给他复诊,测试一下精神状况什么的,总之又是半个月没什么音信。 没有宴怜在旁边,系统就回来了。 系统回来,就基本说明,附近是没有天灾在影响的。 苏蕉的胆子就又慢慢大起来了。 人毕竟是离不开电子设备的,他倒也不是非得要网上冲浪,但他咸鱼上还挂着游轮呢! 上次逃课去网吧是为了气苏迟眠,这次网上冲浪就真的是做正经事了。 挂咸鱼的那艘钻石号游艇出了不少段子,来问的问题长得跟网上的沙雕段子一样,真没几个正经买家。 苏焦一想也是,能买的起游艇的正经买家也不会在咸鱼冲浪。 最后想了想,干脆联系了之前几家捐过车的慈善机构,等那边出电子合同,再把游艇捐出去。 也就是这个时候,苏焦感觉到了细微的不对劲。 一开始他以为是电脑出问题了。 首先是屏幕不太正常的闪烁,鼠标挪不动了,再来就是花屏 随后是整个网吧的灯光闪烁。 苏蕉猛然站起来,系统?! 一直在和他说话的系统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踪迹。 灯光全熄,世界一片昏暗。 苏蕉后退一步,却仿佛踩进了什么旋涡,他本能的想要呼唤「名」,然而声音却像被堵住了,什么都说不出来,随后整个失去了意识。 滴 耳边传来了仿佛机械秒表滴答走的声音。 这是 纯种人类吗 他身上没有机械设备!!居然真的存在 苏蕉听见了模糊,遥远的对话,他们使用的是一种完全陌生的,但又可以完全听懂的语言。 它怎么了? 是生病了吗?为什么还不醒呢? 我查了资料,资料上说,纯种人类会生病,会疲惫,有生老病死,是很可怜脆弱的存在。 苏蕉缓缓睁开了眼睛。 啊!!他被眼前靠近的「人」吓了一大跳如果他真的能称之为「人」的话。 那是一半脸是机械构成,一半脸是血肉构成的,有着人类外形的存在。 他大概类人类里的男性,穿着衣服,但是背后却舒展着非常灵活的,仿佛蜘蛛腿似的八个机械臂。 但他两只手却又是血肉构成的,正在给他拉身上的被子但苏蕉看到了他半镂空的指甲,那里是透明的,指甲底下是交错的电线与血管。 这大概是一个极其富于扭曲美感的存在,充满了机械感的美丽,又有种血肉残缺的诡谲。 苏蕉看得头皮发麻。 你醒啦。 他张开了嘴巴,眼睛流露出了热情而惊喜的光。 一枝机械蜘蛛腿摸了摸他的脸,天哪,你的眼睛真是太美丽了!这是琥珀色好美丽的琥珀这是天然的眼睛吗 那细细的蜘蛛腿直直的朝着他的眼睛戳过来。 苏蕉吓了一跳,本能的抓住了那条可怕的蜘蛛腿,触感冰冷又极富韧性,竟然像活的,苏蕉握了一下又一个激灵,猛的松开了。 然而蜘蛛腿的主人,眼瞳却露出了狂热的光:再摸一下请再触摸一下! 他根本没有办法形容,被苏蕉触摸的一霎,那种柔软,温热,富有生机的感觉,就好像雕刻在基因里早已死去的东西,又再次复生了。 他控制不住似的,两只手抓着被子爬上了苏蕉的床,背后的八条机械腿铿锵落在床边,形成了坚韧的笼。 少年被他整个困在了身下,雪白的脖颈露出来,伸手想要推开他,但是因为没有多少力气,这个动作并不能成功。 苏蕉:你起开!! 维斯特并不能听懂苏蕉在说什么,但是他简直为少年这满脸通红,眼睛瞪大的模样入迷了。 这吹弹可破的皮肤,这微带水光的大眼睛,这浓密乌鸦羽似的睫毛,红润堪比草莓色的唇。 真是太美丽了! 但是下一刻,他就被人掀翻了。 -- 第315页 维斯特整个摔在了地上,苏蕉听见乱七八糟的声音哗啦啦的响起来,似乎他摔出去后,砸碎了不少的东西。 苏蕉起来就看到了另一个人,这是另一个机械人,只是这个人拥有傲人的胸脯,脸部轮廓也更加柔和,她的一只手臂是人类的手臂,另一只手臂的位置,却是一只有着锋利羽毛的金属翅膀,在白炽灯的反射下,露着森然恐怖的光。 她一双鹰隼似的眼瞳盯着他。 苏蕉被她眼神盯着,疑心她下一秒就要用那恐怖的翅膀给他一下,老实说怪害怕的,毕竟他现在可不是神明的无敌状态,他被直接从现实世界平移过来了 他脚趾蜷缩一下,想往后缩缩。 于是妮娅就看到这个少年用怯怯的眼神看着她。 他没有尖锐冰冷的机械爪子,也没有多余的机械肢,只是看一眼她就知道,他浑身上下都是软的,脚趾和手指都是软软的,还有点泛着粉,骨头的话,也是只能支撑着血肉的白骨,而不是可以添加各种电线和人造血管的特殊金属骨。 耳朵也小小的,软软的,眼睛的颜色也很漂亮,像黑市拍卖的自然宝石,纯粹的,不添任何加工的,自然的美丽。 大概是她的狰狞的翅膀吓到了他。 少年很不安的往后缩缩。 他确实应该害怕,看他的骨骼和肌肉 妮娅想,毕竟她的翅膀即使不用力,光是高达30斤的重量,都有可能压得他起不来。 像一只刚出窝的雏鸟,可爱的简直要人命。 原来人类一开始这样可爱。 她朝他走了一步。 苏蕉紧张的要死,他闭上了眼睛,就在他以为自己可能要横死的时候。 他感觉脑袋被轻轻的拍了拍。 很轻。 苏蕉睁开眼睛,看到了脑袋上那沉重的金属翅膀但是,所有尖锐锋利的羽毛都收敛了起来,对方用翅膀尖轻轻的碰了碰他的脑袋,甚至轻的没有压到他的头皮,只是感觉摸了摸他的头发。 别怕。她说着一种陌生的语言,不要害怕。 苏蕉抿着唇,默默又往床的角落缩了缩。 看来刚刚维斯特的行为真的吓到他了。 妮娅转头狠狠瞪了一眼维斯特:你吓到他了! 维斯特用后面的八个机械肢撑着自己起来,辩驳说:我没做什么我只是在和他打招呼。 打招呼?妮娅冷笑:怎么没见你对我这样打招呼? 妮娅随后一副了然的口气:哦,你知道,如果你这样和我打招呼,我会用我的翅膀把你修理到报废。 维斯特: 苏蕉默默在角落里观察着他们的交流行为,脑海里一团乱。 所以,他这是被掳进了天灾世界吗? 好像也不完全是? 或者,就跟血腥天灾一样,这里其实是天灾的记忆吗?那么 苏蕉观察着周围。 这是一个巨大的房间,交错着各种混乱的电线,以及破碎的机械零件,有巨大的,可以看到昏暗天空的大窗户,从窗户目测这里似乎很高,窗户外面偶尔会看到奇怪的飞行器。 从目前仅有的信息来看,苏蕉无法分辨这是一个正常的世界,还是只是天灾的记忆。 如果是天灾的记忆,那么这个世界的历史就是模糊的,无法追溯的。 看样子,应该是机械天灾的主场了 就在此时,苏蕉听到了咕噜一声 那两个奇怪的半机械人一下把视线集中在了他身上。 苏蕉简直羞耻的想死,抱着腿低头不说话,心里把机械天灾骂了千千万万遍。 如果那真是机械天灾的话。 苏蕉想,还不如血腥天灾呢!好歹在血腥天灾的空想世界里,他是神明的躯体,不饿不累不困,虽然没什么神力,但摆烂也没关系。 现在可好,直接把他强行从现实世界拽过来了! 这边的人要是都喝石油,那可就太搞笑了兄弟! 那个男性机械人用探究的目光看了他一眼,犹豫着对女性机械人问道:他的肚子里应该没有播放设备,怎么发出声音的啊? 妮娅忍无可忍:闭嘴,文盲。 维斯特: 这边的人补充能量的方式,虽然不是喝石油,但对苏蕉来说也并不友好 他们是充电的。 片刻后。 斥责维斯特是文盲的妮娅拿着充电线犹豫的打量着苏蕉,用商量的语气问维斯特:他应该是需要补充能量,但这个应该插/在哪呢? 维斯特伸出机械肢,把苏蕉的衣服撩开:你看他肚子上那个是不是插/孔? 听懂他们谈话的苏蕉猛得把自己的衣服扯下来,不是! 苏蕉一出口就是标准汉语。 他们当然听不懂。 用非常茫然的视线望着他。 但妮娅看出了他的抗拒,于是用肯定的语气再次斥责维斯特:蠢货,不是插、在那的。 于是他们的视线一同落在了苏蕉的屁股上。 -- 第316页 苏蕉: 啊,原来古代的人类居然不要充电的吗? 妮娅用惊奇的语气翻阅着一本漂浮在空中的模拟电纸书,古代人类喜欢食用煮熟的大米,或者一些面食,青菜,蛋类,肉 苏蕉把自己被扯得乱七八糟的衣服扯回来,刚刚他被这两个机械人粗暴的按在床上,差点失贞给一根充电线,那个男性机械人还一脸苦口婆心的样子劝他说不充电可能会停机 但好在妮娅看他挣扎的非常剧烈,制止了维斯特的行为,并且开始查阅资料了。 没多久,他们两个出去了。 天色越来越沉,就在苏蕉觉得自己大概会饿死的时候,他们终于回来了。 他们给苏蕉带来了绿色的营养汁。 这是从自然人那边换来的食物。妮娅跟苏蕉说。 她察觉到苏蕉能听懂她说话,你应该可以食用。 苏蕉歪了歪头。 自然人? 当然妮娅的视线又忍不住扫过了苏蕉裸露在外面的手腕皮肤,白的几乎发亮,不是像你这样的完全自然人只是比起我们这种完全改造成机械核心的存在了说,他们还保持着属于自然人的心脏,当然,如果心脏损坏,他们可以选择死亡或者安装机械核心,成为和我们一样的机械人。 苏蕉喝了长得像青菜汁的营养液。 味道是真的非常难喝,但很有饱腹感,苏蕉的舌头虽然在抗议,但他的肚子接受良好。 听了妮娅的话,苏蕉想,看来这个世界还是有正常人的。 妮娅的话很多,她说:不过那些自然人的寿命都很短暂往往活不过20岁。而且,因为辐射问题有些,或者大部分自然人生下来就是残缺的。 苏蕉微微睁大眼睛。 不过没有什么好遗憾的。妮娅不想让坏情绪沾上那双漂亮的眼睛,于是继续说:伟大的机械之神给了我们新生,我们可以安装机械核心,继续维持生命。残缺的孩子。也可以从出生开始,就开始习惯他的机械肢。 她说着,看了一眼自己的金属翅膀。 苏蕉隐约明白了什么。 但是妮娅的视线又忍不住在苏蕉的脸颊与躯体上流连,止不住的赞叹说,你这样完美简直是造物主的奇迹 妮娅的夸赞并不影响他捕捉到关键词。 他有着语言学习的天赋,于是重复着那个关键词 机械之神? 这里的语言非常拗口,苏蕉念的很是艰辛,也不太标准。 但在这个时候,重要的不是音准,而是表达。 哇,你可真聪明!妮娅赞叹说,维斯特!快过来,他开始学习我们的语言了! 苏蕉:不,不是的! 苏蕉于是用疑问的语气,重复那个单词:机械之神? 随后露出一副求知若渴的眼神。 背后有八个蜘蛛腿的男人拖着长长的电线过来,苏蕉看到那个电线是插在他脖子后面的,他本来无精打采的,听见苏蕉说话,一下又支棱起来:! 机械之神在上,他说这里的话,声音可真好听! 他看起来想知道机械之神的事情。妮娅高兴的说,那我就讲讲。 在很久很久以前追溯到到处都是和你一样的纯种自然人的时代。妮娅说:那个时候,人们的科技发展陷入了局限。 他们的理论研究达到了一种顶尖,但是因为某些现实限制,无法再寻求进步了。 而那个时候,有一位疯狂的科学家,即将研究出划时代的东西,但是他的寿命快到极限了。妮娅说:他不甘心就这样死去。 这位科学家曾经是一位坚定的无神论者,妮娅说:但死亡和衰老让他变得软弱,他开始寻求神明的帮助。 他相信自己的研究成果都是出于神明的保佑,而神明终将保佑他完成最后的研究突破,他对遇到的每一个人诉说他的理论,宣传他所信仰的那位「科技之神」这其实在当时的人看来,是一种极其愚蠢的想法,但是这个人特别坚持,他坚持这个世界上就有这位神明存在,这位神明能使他们获得健康,永生,他们可以健康的,永远不会疲惫的,像机器一样进行他们的研究,直到得到划时代的突破。 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的坚持打动了一些同样步入了暮年的科学家,他们也开始信仰那位「科技之神」没错,那个时候,他们称呼他为「科技之神」。 于是在那位疯狂科学家临到死亡的时候他得到了神明的启示。 他像是着了魔一样,进行了一项机械研究机械之心。 他联系了当时顶尖的医生,把自己衰老的身体全部换成了机械,随后安装了所谓神明启示的「机械之心」。 所有人都觉得他一定会死。 -- 第317页 但是,奇迹发生了。妮娅说:他没有死。 他成功活下来了。 妮娅轻声说:从他在病房睁开眼的一瞬间。 人类与机械一同永生的时代,就此开启了。 第98章 天灾世界 原来是非常省电的脑子呀。 苏蕉不确定妮娅给他讲述的这些算不算「历史」。 但确实是个有头有尾, 可以追溯的存在。 但是,也很难说。 经历过血腥天灾戏弄,苏蕉知道这个世界可能没那么肤浅简单, 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这可能真的是机械天灾诞生的主场世界。 但也可能是天灾天马横空的一场空想。 又或者, 他所在的时代, 是天灾还是「神明」的时代。 亦或者,他现在已经在「天灾」产生之后的灾难时代。 而且更糟糕的是,有可能命运有可能也早已被「天灾」写定, 他做出的所有决定,更改,在天灾眼中,只是玩笑般的挣扎 而最糟糕的是。 他没有神明的躯体,现在没法摆烂。 从那时开始,苏蕉就生活在了妮娅家后来苏蕉知道,这里是妮娅家,维斯特是妮娅的弟弟。 纯种人类是非常稀少和罕见的。 为了保护他, 妮娅和维斯特都建议他暂时不要出门。 妮娅察觉到他无聊,就会给他讲一些历史故事。 「机械之心」的研究成功后,年迈的科学家们欣喜若狂,他们用「机械之心」替换了自己的心脏, 并且开始用机械替换自己衰老的身体, 什么东西坏掉都可以替换掉,甚至研究到后期,大脑也可以 苏蕉不觉想到了忒修斯之船。 苏蕉:如果、全部、被替换掉,那他, 还会是他自己吗? 他艰难的用这几天记的单词, 表达自己想表达的东西。 妮娅:这确实是一个著名的悖论。但是事实上, 从科研角度来说,从孩童到年迈,人类的身体细胞都是不断替换的,在你不知道的时候,已经无声无息的替换了好多次了人本来就喜欢忘记过去,偷懒于当下,并且推卸责任给未来的生物机械只不过是代替细胞,使人体发生了突兀的替换,我认为人的本质并没有发生改变。 苏蕉: 妮娅:重要的还是,你认为你是谁。 苏蕉:这样吗。 妮娅:是的。 妮娅:那位年迈的科学家将机械之心研究成功后,科技之神拥有了祂第一批狂热的信徒。 只是科学家虽然通过研究成功机械之心,拥有了可以替换的肢体,近乎永恒的生命,但他钻研的光脑研究却失败了那个时代的技术还不能替换掉大脑,所以他因为大脑的衰败,遗憾的死去了。 因为他最为著名的研究,是「机械之心」,而且后面的人们利用机械之心改造身体,上天入地,人体改造机械发展因此整整超越其他科技一个时代,后来人们就把那位「科技之神」更名为「机械之神」。 而那位疯狂科学家有关光脑的研究,也被「机械之神」的信徒们日以继夜的研究着,终于产出了成果人类的大脑可以进入光脑,在光脑里储存自己的思维和思想,并且链接在机械之心上,构成永生的自我。 苏蕉:这真是疯狂。 他一边说一边想,所以,既然妮娅还在信奉「机械之神」,那是不是意味着,机械神明还是神明,还没化作天灾呢? 妮娅:是但这很快出现了问题。 提到这个,妮娅的神情有些紧缩,似乎想到了什么极其恐惧的事情。 苏蕉敏锐的发觉了什么:什么问题? 因为光脑最开始的概念是「脑内互联网」。妮娅说:而将其代替大脑,复制了思想和思维,就代表身体成为了终端,并且可以无限接收互联网信息。 但是人脑的思维是有极限的,但光脑的处理速度和人脑是完全不同的,人脑一般同一时间只能处理6-7条信息,而光脑可以是它的几千亿倍 苏蕉:所以? 一旦将设置的「限制」放开这就像你将速度每秒1米的车放进了有平均速度为每秒1光年的高速车行驶的车道。妮娅说:那么它会出现什么后果呢? 苏蕉艰难开口:那辆车,会被高速车道的,其他的车弄碎。 是的。妮娅轻声说:那个时候,人造机械技术已经登峰造极了,人们可以给自己的身体制造机械翅膀,翱翔九天,也可以把自己改造成鱼的结构,只要把大脑部位保护好,就可以潜游几万米之下的深海,军队的改装更是夸张 而光脑,当人们研究出它可以代替人脑,储存思维,可以真正意义上令人永生后,大批大批的光脑投入了使用,各种噱头铺天盖地,无论老人,还是年轻人,甚至是孩子,都希望将自己的大脑思维储存在光脑中,得到实质意义的永生。 -- 第318页 当然,那个时候的科学家,是在光脑设置了「限制」的,给人脑复制来的「思维」留够思考的空间,不会被数据冲垮。 狂喜覆盖了整个星球。妮娅说:每个人都很高兴,所有人都诚挚的成为了机械神明的信徒,他们为永生狂热。 直到w病毒出现。妮娅说:这个病毒也许不能称之为病毒,它只是一个小小的bug,无数数据流里的一个不引人注意的小失误,没有多余的作用,它唯一的用处,就是击碎科学家在光脑与人脑之间,设置的「限制」。 妮娅说:安装光脑的永生机械人在人类中占比高达79%,剩下21%也有大半是装着机械之心的自然人w病毒以可怕的速度疯狂传播,这79%的机械人储存在光脑里的「思维」直接被巨大的信息量绞碎,导致他们全部陷入了疯狂的失控,它们无法再理智的控制自己的行为,像是信息大爆炸的疯子,无所不用其极的破坏,厮杀 那是一场旷日持久的灾难。妮娅说:史称「机械天灾」。 苏蕉抽了一口凉气。 他头皮发麻的想,所以、所以,现在其实是天灾已经诞生的阶段了吗? 那场灾难持续了非常久不。妮娅说:应该说,直到现在,那场灾难,还没有结束。 苏蕉:什么? 意思就是。妮娅说:失控机械人,依然在这个星球的各个角落里存在着,肆无忌惮的挤压着我们的生存空间它们可以说是上个世纪灾厄不死的遗留物,也可以说是「机械天灾」存续的象征。 我们是那剩下21%自然人的后代。妮娅说:本来,所有人都是机械之神最虔诚的信徒,但是机械天灾发生后,剩下21%的自然人里,有一大部分人对祂的存在感到了巨大的恐惧。 他们拒绝承认那是「神明」,相反,他们甚至认为祂是会带来不幸「天灾」,并且开始对自然的躯体产生崇拜,他们不再使用充电补充能量,拒绝再使用机械肢体,并且食用自然食物妮娅说:但是很遗憾,由于大量使用机械,挖掘机械能源,造成了很严重的环境污染和辐射自然人如果不使用机械肢体,安装机械之心,那么很难活过20岁。 妮娅说着,看了苏蕉一眼,她说:如果那些人看到你这样完美的自然人,大概会疯掉的吧。 苏蕉下意识的缩了缩脑袋。 没关系,你不用怕,我会保护你的。维斯特八根机械臂动了动:那些自然人都特别弱,没有机械肢,我一条腿就能干翻他们。 而我们是依然信奉着机械神明存在的一波人。妮娅将巨大的金属翅膀挥到胸口,说:我们使用机械之心,使用机械神明赐予的力量,我们的信仰永不更改。 苏蕉弱弱的问:那你们,现在,用的是自己的脑子,还是光脑? 妮娅:。 妮娅:我们使用的是光脑但是是完全切断互联网,并且转速频率保持与人脑一致的光脑。 维斯特补充说明:最低频运作,是非常省电的脑子,大概只有这么大。 并比了个核桃果仁大小的脑子,意思是非常省空间。 他看起来非常骄傲。 苏蕉:。 苏蕉忽然能原谅他们拿着电线往自己屁股上插的弱智行为了。 毕竟是非常省电的脑子。 苏蕉也能理解他们认为自己能充电的行为了。 毕竟省电的脑子也不能联网,而且只有果仁那么大。 我们如今的时代。妮娅还不知道苏蕉在想什么,继续说:如果我们还能有后人的话,大概便会称为「后机械天灾时代」吧。 机械天灾。 原来是这样的,机械天灾。 所以机械天灾把他拉进这个世界,是想给他写一个怎样的剧本呢? 按照上一个血腥天灾的经验,天灾们似乎是想得到他的绝望吧。 苏蕉正咬着蔬菜营养汁思考着,忽然听到门口传来了巨大的骚动,似乎有人在撬门。 苏蕉一下警觉起来。 妮娅是有工作的,她白天不会在。 白天一般是维斯特看护着他,给他准备食物和水,陪他解闷。 晚上就是妮娅陪着他,维斯特去工作,妮娅告诉他,维斯特的工作是修水管。 但是维斯特今天似乎有事被人叫走了,他说昨天晚上水管没修好,今天白天爆炸了,他得回去返修,让苏蕉好好吃饭。 他四处望了望,也不知道躲哪里去,他听见外面的交谈声。 维斯特那小子最近鬼鬼祟祟的,也不陪我玩赛车了,我故意弄坏了他修的水管,看看他家藏了什么宝贝。 他最近还换了很多蔬菜营养汁,难道家里藏了个半自然人? 维斯特都念家了,那一定是好东西,嘿嘿嘿 别踹了,用电锯! -- 第319页 苏蕉:! 杏仁脑机械人这都交的什么烂朋友! 眼见那门就要被电锯撕开了,苏蕉四处张望,情急之下拿了维斯特新买的硬邦邦的铁头盔戴上了,然后又找了很多铁丝电线,胡乱的缠在膝盖上,最后看了一眼电锯锯开门的面积,苏蕉脑子一动,果断裹了一层床单,缩在了门后。 咣啷! 门被锯开的部分被踹掉,扑在地上,迸起灰尘。 那些人显然不愿意从挖出的门洞里进来,伸手推开了只剩框的门,门咣啷一下撞在墙壁上,他们大喇喇的进来了。 诶。怎么什么都没有啊? 蹦上门框的苏蕉额头都是冷汗,他看着那几个凶残的机械人的背影有一个手臂上还嗡嗡转着电锯。 但大概真的脑子只有杏仁大,愣是没发现贴门后墙壁上,在门洞里侥幸逃生的苏蕉。 苏蕉抓住几乎,果断转身就跑。 其中一人正疑惑,忽然听到身后有动静,一回头 一个极其纤弱的背影一闪而过。 电光火石间,他那双敏锐的眼瞳已经将少年的所有数据扫入眼中而数据显示如果数据没出错的话,那竟然是个纯种的自然人! 他本能的一声爆喝:他跑了!! 作者有话说: amp;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9章 天灾世界 他,是我们的幸存者。 苏焦跑出门后, 有一瞬间被外面的光刺瞎了眼睛。 门外是个异常宽大的走廊,足足有十几米的高度,而走廊的墙壁的材料是有些刺眼的光屏, 闪烁着大概是广告一样的东西, 上面写着一些苏蕉不认识的字符四面墙都是这样的「广告」。 苏焦来不及看那广告上的内容, 一是因为背后的追击,而是这里到处漂浮着一种拳头大小的,仿佛眼睛一样的金属设备几乎在苏焦冲出来的一瞬间, 那些「眼睛」就齐刷刷的转向了他。 苏焦往前跑着,他真是拿出了自己的极限速度,也顾不得四周有什么奇怪的东西他听见身后有人在追,站住!! 苏焦背后浮起了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就在苏焦感觉那人就在身后,下一秒就要抓住他的时候 轰隆 四周发出了刺耳的警报声,而原来有着刺眼白光的光屏也变红了, 滴答滴答的声音急促的要命,苏蕉听见了播音设备里不断重复着尖锐而有力的单词紧急防御!抵抗入侵! 紧急防御!抵抗入 然而那重复的单词并没有来及重复多少遍,只听轰然一声巨响,苏蕉听到了刺啦刺啦的电流声, 玻璃破碎声, 伴随着苏蕉的踉跄,和身后掉落的玻璃渣,那巨大的光屏被人粗暴的从外部生生击碎! 巨大力量产生的冲击波让苏蕉又往前跌跌撞撞滑了几步,最后摔在了地上, 他戴着的头盔替他抵御了破碎玻璃带来的伤害。 啊苏蕉听到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他回过头, 看到那个追击他的那个机械人不断抽搐着,他身上是一只鸟不,不对,是机械人! 那个机械人有着一双完整的,冰冷又坚硬的金属翅膀,像苏蕉见过的鹰翅,只不过是金属放大版的。 此时那双翅膀正大大的铺展开,坚硬而锋利的翅尾轻轻一扫,坚硬的防弹玻璃光屏就像软泥,被它轻而易举的攻陷。 而苏蕉之所以能确定那是机械人,是因为它正盯着他看。 那是一双冰蓝色的眼睛,冷冰冰的,让人联想到极地的冰川,或者是没有温度的电流,就这样完全镶嵌在一张冷俊的脸上。 而不远处,另外几个机械人正睁大机械眼,用十分恐惧的神色望着那个机械人。 苏蕉听见他们呢喃:失控者 苏蕉浑身血液一凉。 下一刻,苏蕉听到了轰隆的一声巨响,随即他的视野瞬间开阔他临时戴上的头盔被磕掉了。 凌厉的风声在耳边呼啸,他看到了漆黑的,似乎永无光明的天宇,点缀着几颗巨大的星辰,苏蕉甚至能看到那些星星表面缠绕的大气层而远处有繁星点点 苏蕉没空思考星星挨那么近,是否合乎常理,他的思维完全被「失控者」这个单词,以及他的肩膀生疼,尖锐冰冷的机械爪稳稳地抓着他的肩膀他被「失控者」带走了! 他在所有人都未来及反应的时刻,抓住了他,冲破了走廊天花板,把他带走了! 思及「失控者」背后的含义,苏蕉一瞬间觉得,还不如被维斯特那几个傻逼朋友抓走来的好些。 失控者当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些被w病毒击破「限制」,被光脑庞大信息量夺走理智与思维,导致完全失控,被光脑bug控制行为,无底线破坏欲的机械人,统一被称作失控者。 但苏蕉很快就没空伤感了,他被失控者强行带到半空,一开始他本能的往天上看,但耳边时时刻刻传来的巨响,仿佛战争开始的轰然声,催促着他把视线放在地面上 -- 第320页 于是苏蕉看到了拥挤的城市与高楼,也许因为他被带到了过高的地方,它们变成了拥挤的豆腐块但因为不断亮起的炮火,与破碎的霓虹,让他看清在豆腐块中间闪烁的细节那些飞舞着,发动机械臂上迫击炮的「失控者」们,高楼的玻璃在发光那是倒影的火光。 半空之下一些飞行器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飞,有些直接被飞行的「失控者」直接用翅膀拍碎。 大火烧了起来。 那明明是极度冰冷的蓝色火焰,却拥有着可以融化钢铁的灼热温度。 今日任务。 苏蕉听到了抓着自己的「失控者」冰冷的,程式化的声音:毁灭h城。 已完成进度 50%。 因为太高了,苏蕉听不见凄厉的哀嚎。 但他怔怔的望着下面。 他四肢发热。 血却冰凉。 停下 他的声音太小了,仿佛没有人听到,而头顶的失控者依然冷漠的播报着进度。 城市管道系统已彻底破坏,已完成城市破坏进度,60%。 停下 苏蕉的视野扩大,他能看清那些细节了,那些破碎的,蓝色的血液流淌,又被火烧的扭曲的机械人。 他们还保留着人类一部分的身体,他们崇拜着机械之神,他们有着信仰,他们相信科技进步到一定程度就是毁灭,如果当时不做这样的研究,就不会产生这样的灾难了吧。 苏蕉与妮娅闲聊的时候曾经发出过这样的感慨。 然而妮娅却笑了笑。 你说的很有道理。 她那一半金属翅膀收在身后,锋利的尾翼闪耀着尖锐的微光,看起来沉默危险,但我们有太多美好的愿望了,我们希望永生,希望存在,希望拥有更好,更便捷的生活方式,我们希望如白鹰翱翔天上,又像游鱼潜入深海 她说着,背后的翅膀倏然展开,眨眼飞了起来,即便只是有着单片翅膀,她却支撑的极其平衡稳定。 妮娅:灾难虽然可怕,但我们做到了。 妮娅:我们依然很崇拜机械之神,因为祂让空想变成现实。 而我们现在希望灾厄可以过去,失控者可以消失在历史的长河里,文明在岁月中由那些还在使用自然心脏的自然人继承,我们会努力消除辐射,污染,甚至可以寻找新的宜居星球,让自然人继续繁衍出后代我们有太多想做的事情啦。 只要我们还活着,还可以思考,还可以想象妮娅望着自己的还保持着人类形态的一只手,我们相信,只要坚持存在着,那么灾难总会过去,人的梦想永不停止。 她的视线转向了他,一双眼睛明亮极了:所以,完全纯种的自然人你是我们的梦想,你像个真正的奇迹! 我们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 他们的心脏是冰冷的,大脑也是复制的,明明已经不能称为「人」。 却依然有着人的梦想,有着人的思考,有着信仰,有着最为珍贵的「希望」。 他们是机械天灾遗弃的心脏 他们不能死! 照明系统破坏完毕,城市破坏进 突然,失控者感觉自己抓到的「人质」似乎有些不对劲。 他的自动判定系统,在看到这个存在的第一眼,就判定这是「珍贵的人质」。 这种「判定」毫无理由,毫无依据,毫无逻辑,这不符合数据的基础算法,一切数学模型都难以解释这个突如其来的不合理「判定」。 但他毫无抵抗的照做了。 他要把这个人抓起来。 就仿佛他想这么做。 想 这是一个充满趣味性的陈述。 就好像那已经被数据流完全杀死崩溃的「人性」与「欲望」,在此刻颤动着复活似的,当然,这不太可能。 经过一段时间的进化,他已然成为了失控者中的佼佼者,他可以进行高强度的思考,但是不再拘泥于人性和情绪的控制。 他认为这其实是一种,真正意义上的进化。 这些思考只在电光火石之间,他抓住的珍贵人质并不老实,他的身体一直在颤抖,似乎是恐惧,他在不停的说停下,用年幼小猫咪似的叫声。 没有进化完全的存在总是会保留这些多余的,无用的,拖后腿的情绪。 他决定对他进行一些无关痛痒的警告。 他低头,却倏然对上了一双灿金色的眼瞳那是多么灿烂的金色! 烈日融金,仿佛黑夜都照亮,就是这样一双灿烂的金瞳,镶嵌在少年苍白的,甚至堪称柔弱的脸颊上。 我让你 少年的声音甚至是颤抖的,偏偏字句都坚定,仿佛每一个单词都雕刻进了骨子,从此烈火不融,高温不化,不屈不挠 停下!! 一霎那。 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唤醒。 他本能的遵从了他的命令。 -- 第321页 于是,大肆破坏城市的失控者们忽然安静下来不,或者说,像是被突然按下了暂停键,整个被抽取了灵魂。 这是一种非常奇异的感觉。 冰冷的血液似乎开始发热了,就好像装在热水壶里的水,在焦灼的火焰下,一点点的累积热度,直到蒸腾热气的沸点 电光火石间。 在他喊下「停下」的一瞬间,苏蕉仿佛链接到了什么。 世界陷入无尽黑暗,数不尽的0和1组成的线条构成了高楼与天空的底色,而那些「失控者」的动作仿佛被谁按下了暂停键。 他听到了遥远的,柔和的,熟悉的声音。 【谨听您的命令。】 在这句话落下后,0和1的世界崩塌了。 随即是无数聚光灯,直白而干脆的打在了他身上 是那些「眼睛」。 苏蕉用手挡眼,遮住这刺目的强光。 炮灰停止,城市陷入了漫长的寂静,过了很久,他听见了抓着他的沉默「失控者」忽然发出了嘶哑的机械音。 【h城市毁灭计划暂时取消】 【捕捉(幸存者)】 这声音居然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 所有的「失控者」都在重复!! 而那些「眼睛」,也在注视着苏蕉他是他们称呼的「幸存者」! 这有什么意义吗? 苏蕉不知道,他在参与一场全球直播。 那些密密麻麻的「眼睛」,正是机械人方的监控器。 机械人里面虽然派群林立,争斗不休,但往往占上风的,都是保留人类组织更多的那一方,也就是自然人一方。 妮娅没有告诉苏蕉的是,自然人一派是机械人派别里地位最高的一派,他们食用自然的食物,保留着自然人的传统,尽管因为辐射导致的先天畸形,不可避免的需要安装一些机械义肢,但只要跳动的是一颗自然心脏,那他就会受到使用机械之心的机械人的全权保护。 无他,因为这象征着「传承」。 使用机械之心的机械人,虽然可以永生,但身体可以永远年轻,却不代表着灵魂也会一直保持活力。 灵魂也是有承受度的,漫长的生命往往为灵魂带来过多的阅历,从而使其陷入可怕的经验主义,失去年轻的活力与想象。 如果一个种族没有后代,只有无限期的永生,那么就代表着文明的衰老与毁灭。 重要的不是永生。 而是「传承」。 大部分机械人都默认了这个说法。 自然人是人类的种子,是他们的「历史」,也是「根」。 如果最后一个自然人死去,那么他们会成为无根之萍,最终会在时代和岁月中沉默老去。 机械人可以在深海,宇宙中存在哪怕没有氧气,只要有光,他们就能储存能源。 他们可以在荒芜的星球不老不死的存在上几十年。 但是自然人不行。 但也有机械人认为自然人是累赘,麻烦,娇气,没用又短命的存在。 而自然人的平均寿命又只有20岁,20岁之后,心脏失活,想要继续存在,就要换上机械心脏,成为机械人的一种。 但也有机械人认为,自然人的寿命只有20岁,这代表「人类」已经被环境抛弃了,辐射带来的伤害会写在基因中,无论怎样保护,都会走向死亡,而不会被辐射影响的「机械人」才是进化的真正方向,我们不需要拘泥于「传承」,我们应该研究怎样才能诞生新的,充满探索和活力的机械意识 但是现在,无论什么派别,他们都放下了喋喋不休的争论,所有的视线的聚集在了那个纯种的人类少年身上。 天哪是纯种人类!! 他好漂亮!他的眼睛居然是金色的! 「云眼」没有在他身上检测出除了外部缠绕的金属丝以外的金属设备! 天哪他居然没有任何机械义肢!空气污染这样严重,他的肺部能承受这样的伤害吗? 天哪,太心疼了!!好可怜! 这是人类的孩子!是人类的希望!不能让他落在失控者手里啊! 失控者想要干什么? 他们在进行「投票」。 这一刻,无论有什么不同意见,都不再重要了,重要的是,要先把这个人类少年保护起来,放在眼皮子底下绝对不能放在失控者那边! 失控者的思维和行为全部由光脑控制,他们出于联网状态,虽然有不同的机械身体和不同的行为模式,但他们可以做到思维共享。 他们属于人类的思想已经被破坏掉了,即使他们残留有属于人类的记忆,但这种记忆的存在对于他们而言,就像无趣的电影,而他们只是围观这段无趣电影组成数据的局外人。 初级的失控者只会被bug控制,到处肆意破坏,毁灭是第一要义。 但随着时间流逝,数据重组,有些失控者进化出了更完整的数据模型,放在自己的「机械人体终端」上,这些「数据模型」多是对「记忆」里的人类行为性格进行分析后,再利用数据不断完善自我之后,组成的一种模仿人类的行为模式。 -- 第322页 他们在数据模型的帮助下来管理自己的行为。 这是中级的失控者。 而高级的,甚至进化顶尖的失控者,是可以进化出领导者数据模型的,这种数据模型学习性很强,几乎有着超越人类的模仿与学习能力,并且可以操纵,侵略,控制比他更为低阶的失控者,让「指令」像病毒一样在别的失控者数据模型中传染,使其按「指令」行动。 但是,顶级的失控者也会有遇到无法处理的事情。 比如 「幸存者」。 他找遍了光脑上无尽的数据,组装出千百万数据模型应对此刻的模式,推算出数不尽的发展,却独独找不到一个属于这个孩子的死亡结局。 失控者的本能的行为模式是「屠戮」和「消灭」。 而眼前这个孩子,从万千发展中,挑选出的,最让他满意的结局竟是 他在失控者的控制下活着。 而这结局本身就违背了失控者的本能。 无所不能的高阶失控者第一次开始疑心自己的想法,于是发起了「投票」。 发起「投票」的瞬间,他会收回「指令」对低阶失控者的影响,由他们的模拟数据模型对情况做出更理智,更有益的判断。 方案1。 他的声音很低,在猎猎的风中回响。 杀死「幸存者」,继续毁灭h市。 「毁灭」对失控者的吸引力是巨大的,他们喜欢被bug控制,就像人类喜欢被欲望控制一样,这是类似雕刻于人类基因缺陷中的瘾症,其诱惑是巨大的。 方案2 留下「幸存者」,由失控者监管。 苏蕉茫然的听着抓着自己的失控者发出的声音。 他似乎是懂了,又仿佛没有懂。他单纯还在为莫名的那句「谨听您的命令」发怔。 那是谁? 只是高空中的风很冷,而悬挂于天空的巨大星体,也让人莫名恐慌。 而苏蕉看到了一个巨大的条形图,出现在了那星体上。 那仿佛是一个虚空投影,又比投影更加凝实,清晰,仿佛苏蕉写在纸条上的命运。 方案1 的投票保持在0,一动没有动。 而方案2的投票,从投票出现的那一刻,就在不断攀升,不断攀升,直到攀升到了一个可怕的数字。 无数冰蓝色的眼睛注视着被一个失控者抓住的苏蕉,他们如同暗夜里深蓝的幽灵,又仿佛冰冷可怖的恶鬼,用他们毫无感情的数据模型,确定了苏蕉「幸存者」的绝对身份。 他是从残酷失控者手下的无数幽灵中,唯一幸存的人类。 投票肯定了结果后。 苏蕉听见了抓着自己的失控者的声音。 投票结束,结果确认中 还没等他说出结果。 轰 巨大的炮火闪耀着刺目的流光,从失控者身边滑过,炸在天际,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从城市中飞出了很多机械人,他们形态各异,短炮,刚刚那一发就是他们的杰作。 你妈的没脑子失控者,滚出我们的城市!! 把人类还给我们!! 别想伤害他!! 我现在就把你们炸成机械芥末!! 苏蕉甚至看到了妮娅,她只有一片翅膀,飞不到这么高的地方,但也在下面紧紧的关注着他。 苏蕉忽然发现他们虽然大呼小叫,似乎没人往那个星球投影上看。 苏蕉心中一动。 是只有他和失控者看的见吗? 因为认为失控者们肯定会选方案1,所以就毫不犹豫的冲了上来吗? 苏蕉心中微微发热。 刚来到这个世界,他对「机械人」这个群体是十分警惕的,他总是疑心对方是否遭受了机械天灾的控制,他所遭遇的一切命运都是被天灾写好的悲剧。 但现在他忽然有些想开了。 无论结局悲喜。 人生如露似电,很多东西不必细想,只要明白此时此刻,被接纳认可的心情,是真实的,就足够了吧。 然而抓着他的失控者只是用冰冷的眼瞳望着他们,振翅一扇 庞大的金属翅膀刮起的狂风瞬间将那些飞起来的机械人刮的东倒西歪,而风里竟还夹杂着穿透力极强的金属羽毛 那些冲上来的飞行机械人的金属躯体瞬间被羽毛整个穿透。 羽毛即使穿过他们的身体,也未减冲势,一个一个如同钢钉,扎碎了下面高楼大厦的防弹窗。 飞起来的机械人如同折翼的小鸟,一个个又摔了回去,几乎粉身碎骨! 苏蕉感受到了寒冷刺骨的杀意。 不是你们的人类。 他用冰冷的声音陈述,他,是我们的幸存者。 过一会,他又强调似的说。 我的。 作者有话说: 苏蕉:泥奏凯。感谢在2022-06-24 23:47:03-2022-06-25 23:33: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0章 天灾世界 我需要一个名字。 苏蕉被这个失控者带回了他们的基地。 -- 第323页 那是一个巨大的蛋壳形状的建筑, 上面覆盖着密密麻麻的网状结构,看起来有点像蜂巢。 数不清的眼睛发蓝光的失控者在巡逻。 苏蕉有些头皮发麻。 这种危险又充满破坏性的生物不,应该不算生物了他们单个一只就很可怕了, 更遑论这样密密麻麻的一大群。 只是看一眼就觉得十分的恐怖。 只是对比那个建筑, 他们就像蚂蚁。 有些是类鸟, 金属羽翼割开空气,发出渗人的破空声。 有些则会攀爬,它们攀爬在那圆形建筑的外围, 像一只壁虎,蓝色的眼睛也森森的,幽幽的盯着他。 而那个捉住他的失控者飞到了那个庞大的建筑上空。 苏蕉感觉自己之于那个建筑,就像一粒蚂蚁,它实在是太巨大了 就在此时。 底下的巨大圆形建筑上方缓缓旋开一个圆形的,黑黢黢的入口,苏蕉能从里面看到隐约闪烁的结构。 仿佛深渊对着天空张开了巨大的嘴巴。 而苏蕉来不及抗拒,就听见了破空之声, 下一刻,他被身上的失控者裹挟着,沉入深渊的巨口中。 这种视觉冲击太激烈,苏蕉被一种不可名状的恐惧覆盖了, 而他的身体不知为何, 仿佛遭受到了什么的影响,开始感觉到了浓浓的疲惫 苏蕉听见滴答,滴答的声音。 他感觉自己如同一个婴儿,蜷缩在母亲温暖的羊水中。 很安全。 他慢慢睁开了眼睛。 他发现自己浸泡在一种森绿的液体中, 这让他的视线都变得朦胧起来, 他伸手, 触碰到了冰冷的玻璃。 他的身上缠绕着一种电线一样的东西。 似乎是感知到他醒了。 苏蕉听见滴的一声。 头顶的装置打开了,液体就像洗衣机里被抽干的水,缓缓的往下降,他跟着水往下降,直到脚触到地面。 他透过玻璃,看到了玻璃外的失控者。 很多失控者。 不是一个。 失控者们专注的注视着玻璃蛋壳里的少年。 他浑身,透明的电线缠绕着他干净雪白的躯体。 他已经醒来了,带着水光的金瞳迷茫的睁着,望着他们。 是他们的「幸存者」。 苏蕉醒来之后,被人从那奇怪的蛋壳里抱了出来。 抱他出来的那个失控者是一开始带他进来的那个鹰翅膀。 苏蕉想要挣扎,才发现他浑身没有什么力气。 真的像是刚刚诞生的孩子一样,甚至连拿起勺子都很困难。 他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 很多失控者紧紧盯着被鹰翅膀抱着的他,仿佛他是某种非常奇特的存在。 这里似乎是那个圆形建筑内部的其中某个房间,很大,也很冰冷,中间有着冷冰冰的金属桌子,和座椅。 那个鹰翅膀想他放在椅子上。 回过神来的苏蕉感觉到了无与伦比的羞耻因为他发现,他没有穿衣服! 他立刻用力的把自己蜷缩起来鹰翅膀的身体硬邦邦的,虽然有着一层仿生的皮肤,但蜷缩其中的苏蕉能清晰感觉到那层皮肤下坚硬的,咯得他非常难受的金属骨骼。 他说:衣服 那鹰翅膀很快就明白了他的需求,他盯着他看了一会,随后苏蕉就感觉一阵冰凉 鹰翅膀背后,巨大的金属羽翼把他整个人裹了起来。 苏蕉发现,这些金属羽毛有一边非常锋利的,但是那锋利的一边,此时就如同放入了鞘中,另一面却是一种非常柔软的,密密的,有金属质感,却很柔韧的材料做成的而且因为金属导热快,苏蕉没一会儿,竟能从中感觉到一种毛茸茸的温暖。 他被裹着,放在了椅子上。 那宽大的羽翼依然包裹着他,挡着别人的视线。 当然,其实这是徒劳的,因为在失控者的世界里没有私人的概念。 他们只是一堆数据模型,行为模式都是数据模型模拟出来的,看到的一切都会被数据化,然后共享。 就像一个大型的智能ai,而身躯,只能算它的一个终端。 没过一会,一只羚羊模样的失控者走了过来。 苏蕉从翅膀的缝隙里看到了他,他有一对弯曲的羊角,也是冷漠的冰蓝色眼瞳,脸颊轮廓看起来很柔和,唇边微笑如沐春风但苏蕉的感觉非常诡异。 因为那种笑容显得很不真实,就像一个没有感情的存在,用微笑给自己披上了一层柔软的皮。 羊角递给鹰翅膀一件衣服。 鹰翅膀给他穿上不,与其说是穿上,不如说裹起来更为贴切。 因为这是一件非常简单的,蓝色的条纹大衬衫。 鹰翅膀给他把扣子扣上,服务非常的贴心。 少年白的发亮的躯体,被蓝白条纹衬衫裹起来,露出纤瘦细白的腿。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衬衫最上面的扣子并没有被扣上,玉枝似的锁骨横卧其上,无端诱惑。 苏蕉憋了一会儿,没憋住,他一把拍开对方给他扣扣子时无意摩擦过他皮肤的手。 结果一巴掌上去,手被那坚硬的金属咯得通红,疼得跟骨头要碎了一样。 -- 第324页 鹰眼睛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要做这种自残行为。 他一板一眼的说:幸存者,不可以自杀。 苏蕉: 苏蕉挣扎了几下,发现白费力气后,也就算了,指着那颗本来泡着他的玻璃蛋:你们用那个东西,对我做了什么? 孵化控制中心在研究的超智能金属元素里,所含的辐射非常强。 苏蕉:辐射 一开始,你会感到强烈的疲惫,这是因为辐射在对你的神经造成不可逆的影响。 接着,你的神经和肌肉都会萎缩,失力。 鹰翅膀说:如果不更新你的体质,三天后,你就会融化消失。 嗯,蜡烛,你知道吗?就是那种燃烧起来会融化的东西。大概就像它燃烧时候的样子。 苏蕉:「」!? 融化消失? 是他想的那种融化消失吗?就像夏天的雪糕一样? 这到底是个什么恐怖的地方啊! 他要立刻,马上,现在就立刻这里!! 但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总归是骨感的,苏蕉现在的状态,根本动不了。 不要感到恐慌。鹰翅膀还一板一眼的安慰他:你的体质已经更新了,不会像燃烧的蜡烛那样融化掉的 苏蕉: 当然,体质的更新会给你带来一些不太方便的副作用。鹰翅膀继续说:比如身体丧失了力气,这很正常,这都是因为你的肌肉正在被改造。 苏蕉:那我什么时候能正常行走? 这很难说。鹰翅膀说:如果你想要成为像之前那样健全的人类,也许你还需要再泡两次改造液。 苏蕉深吸一口气,慢慢冷静下来,他想,这其中一定有不可言说的阴谋,他得想想 辐射他刚一进来的时候确实感觉到了疲惫,但但不至于像对方说的那么恐怖吧!而且,没泡那个奇怪药水之前,只是很累,泡了之后他现在像是瘫痪了! 他居然还想让他再泡! 不能!绝对不能! 那个奇怪的药水他绝对不能泡! 苏蕉冷笑:你让我泡我就泡?如果我不泡呢? 鹰翅膀的蓝眼睛闪了闪,你当然可以拒绝。 没等苏蕉松口气。 当然,这世界总有一种道理,拒绝什么,就得接受什么。 他说:你拒绝了泡改造液,想必已经可以乐观接受自己像夏日里的冰棒那样自然的融化掉吧。 苏蕉:。 不。 他不能接受。 鹰翅膀好像很人性化的叹了口气这大概是因为他的数据模型很仿真:其实我并不想看到那种结局。 苏蕉:我就想吗?! 你尽可以尝试。鹰翅膀说。 行吧。 苏蕉有气无力的问:幸存者是什么? 失控者的程式基于w病毒的诞生。鹰翅膀说,后续的行为模式完全失控,一切行为目的都是为了屠戮和消灭目的是,消灭现实存在,建设模拟世界。 苏蕉无法理解:什么? 他刚刚不是在问失控者吗?他在说什么? 鹰翅膀顿了顿:不要着急基于失控之外,无法被我们选择「屠戮」和「消灭」的存在,我们称之为「幸存者」。 苏蕉大概懂了一点:你们不能选择杀我?为什么? 失控者的行为由数据模型推算,并可以根据一些大数据,推算出行为造成的后果,而失控者会根据数据模型计算推演出的一种行为来实施 或者说,用这种「行为」,来释放w病毒为他们带来的「屠戮」,「消灭」的本能。 杀的越多,毁灭的越多,他们就越能感觉到自己的某种存在意义。 他们是「机械天灾」的具象,是所过之处一片狼藉的蝗虫。 鹰翅膀顿了顿。 万千选择的推演,几百万种行为选择导致分叉的命运,甚至全世界被销毁。 眼前的少年也安静的在失控者的保护舱里沉眠。 无论是选择,还是结局。 眼前的少年,都与他们所妄想的死亡,没有丝毫关系。 所以是唯一的,「幸存者」。 但是这样说的话,眼前的「幸存者」很可能不能理解。 鹰翅膀斟酌一下,换了种简单的陈述:简单而言。 但我们设想毁灭一切的计算中。 即便存在世界毁灭,也不会存在你的死亡。 所以。苏蕉:可以吃饭了吗。 虽然他很想思考这背后潜藏的一些东西但思考是需要能量的。 鹰翅膀:。 虽然活着好像对你们也没什么好处 少年一副没什么力气的死鱼样子,蔫巴巴的:但你们既然这样讲了,想必计算模型中,不包括幸存者饿死吧? -- 第325页 当然是不包括的。 苏蕉以为自己又要喝蔬菜汁了啊不,应该不是蔬菜汁,那个学名叫营养液来着。 结果苏蕉得到了一大桌子菜。 是真的自然蔬菜。 色泽诱人的番茄炒蛋,蘑菇炖肉,玉米浓汤,还有小面包。 苏蕉眼睛都亮了他已经吃了半个月的蔬菜汁了! 苏蕉一下就没那么痛苦了,甚至有了一种廉价的感动。 这边待遇真好啊!! 他伸手拿勺子刚伸手要拿勺子,结果一个手软,勺子掉了下来。 苏蕉:。 为了使你的身体温度保持在正常范围,不至于变成福尔马林浸泡着的,有点冰冷的尸体。 一边的鹰翅膀贴心的拿起勺子:我会负责你的进食,以使你拥有恒温动物活着的特性。 苏蕉: 啊那可真是太谢谢你了。 苏蕉在这个学名叫孵化控制中心的地方生活了一阵子,这边的语言也渐渐从生涩,到熟练了一些,不过只是口语的进步,看书的话依然是天书。 这里是失控者们的老巢。 而根据他的观察,他发现那只鹰翅膀,似乎是这个老巢里,等级最高的一个。 其他的失控者,唯他马首是瞻。 但又似乎不全是这样。 他们的行为很松散,却又非常紧密松散在于他们各司其职,互不搭理,显得极其机械冷漠,而且对于破坏有着骨子里的热衷,并且只做自己该做的事。 紧密则是 一旦鹰翅膀下达某项命令,那么所有的失控者马上就从特立独行的个体,变成了以鹰翅膀为头目的,战斗力恐怖的群体。 而苏蕉也发现。 这些失控者,是真的拒绝有关他死亡的可能性。 就是因为苏蕉趁着鹰翅膀不在,试着自己拿餐刀,结果不小心擦破了一点皮 警报声居然在整个孵化中心响起来了! 几乎是瞬间,苏蕉身边就聚拢了大半的失控者,他们用幽蓝如鬼的眼瞳注视着他手上破皮的地方就好像那不是破了点皮,而是破了一个大洞,血哗哗哗的从洞里流出来,然后他就因为失血过多,马上要死似的。 但从那之后,他的确是没在自己能行动的范围内见过任何锋利的东西了。 苏蕉:大翅膀。 鹰翅膀:。 苏蕉:你的翅膀看起来很锋利。 鹰翅膀:它们不会伤害你。 苏蕉:可是很吸引我。 苏蕉:怎么办,我会不会拿它自杀啊,趁你不注意的时候拔根羽毛?啊,我心情不好,一点都管不住自己的。 他当然是瞎说的,生命多宝贵啊。 鹰翅膀:你拔不下来。 苏蕉:。 苏蕉故意说:万一呢?为了我的安全着想,你要不把它们都剃掉吧? 苏蕉其实也只是随便说说,他不觉得对方会因为他一句话剃掉羽毛,他哪里来这么大面子就是被关在这里犹如困兽,生活太闷了,他总得找点事儿打发时间。 鹰翅膀果然没理他:该准备吃饭了。 一般而言,晚饭后,鹰翅膀会守着他睡觉。 泡过那个奇怪的绿色液体后,苏蕉一到点就开始犯困。 一开始苏蕉非常不习惯有人守着自己睡觉,但是在各种驱赶无果后,苏蕉也就随意了。 鹰翅膀倒是从头至尾都很安静,很老实的样子,后来苏蕉也就渐渐习惯身边有人看着睡觉了。 但是这天晚上,鹰翅膀不在,守着他睡觉的,是那只羚羊。 羚羊微笑:今晚由我来负责对您的监管。 哦 在苏蕉不知道的时候,他抓着被子的照片已经在光脑上被传的满天飞了。 失控者们没有私人概念,习惯共享思维和本能破坏,行为也依赖数据模型,但是「幸存者」的存在,对他们而言则是非常特殊的。 就像聚合破碎灵魂的「钥匙」。 a:是「幸存者」的新照片。 羊羊:是要睡觉了吗?根据资料,完全体自然人会在晚上9点钟左右上床休息。 cc:唔,根据先生有关「幸存者」的共享资料,他一般会在7点钟犯困。还会打哈欠,我藏了图,很可爱。 画花:你怎么会有这种照片??我为什么没有在共享光脑数据库里找到?「幸存者」的所有照片我都拷贝下来了,没有你说的这一张我知道了,你肯定是在胡说除非你把照片发我一份。 bb:附议。 kk:附议。 羊羊:是我的,不给。 bb:你居然私藏?呵呵,你藏不了多久的,只要我向先生举报 【bb已被禁言】 第二天。 苏蕉被羚羊服侍着吃早饭的时候,感觉身后有动静,一回头呆住了。 -- 第326页 鹰翅膀 不,他的翅膀不见了。 苏蕉:你鸡翅膀呢? 那是仿鹰翅膀。对方很好脾气似的,又解释说:可拆卸的。 苏蕉: 啊?可拆卸的话。 那是不是还能放洗衣机里洗洗脱水啊? 当然这话不能说出来,显得他很不懂礼貌。 鹰翅膀来了之后,羚羊就带着和煦的微笑退下了。 苏蕉盯着羚羊两只弯曲的角但很快,他忽然被人摆弄了一下,有些倾斜的姿势一下被人拉回了餐桌上。 毫无疑问,处理这件事的是鹰翅膀。 他吩咐:吃饭。 不知道是不是苏蕉的错觉,苏蕉感觉他很不高兴。 似乎很不喜欢他看羊角。 苏蕉在吃的方面不会亏待自己,指这个指那个,让鹰翅膀给他夹。 过会,他没话找话似的说:你叫什么啊。 他也不能老叫他鹰翅膀。 没有名字。鹰翅膀夹起胡萝卜,看苏蕉皱起的眉头,吃。 没有名字?你肯定骗人呢。苏蕉说,没名字别人怎么称呼你啊? 鹰翅膀没什么情绪的说:他们称呼我「先生」。 苏蕉: 苏蕉:你让他们这样叫的吗? 鹰翅膀:没有。 鹰翅膀:只是他们从词库里挑选了一个广义上的男性敬称作为称呼而已。 这样。苏蕉眨眨眼,那我也叫你先生? 鹰翅膀:不必。 苏蕉:那好,鸡翅膀? 鹰翅膀: 苏蕉:先生? 鹰翅膀: 少年托着腮,笑眯眯的看着他。 他忽然发现少年金色的眼睛,在笑起来的时候,并没有那么锋芒毕露,翘起的眼尾反而让他整个人显得可可爱? 他不太确定是不是应该用这个形容,只是这个词从词库里跳出来之后,他便觉得十分贴切。 你可以取一个名字。他听见自己说:我可以,给你这个权限。 失控者其实是没有名字的,因为他们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他们分辨彼此,从来不是从现实世界躯体的特征来分辨的,而是从光脑虚拟世界里不同的数据模型来直接分辨。 他们其实不需要名字。 当然,有些失控者的数据模型特别喜欢在光脑上找人聊天,为了方便,他们会给自己取一个没什么意义的名字。 苏蕉:取名?呃算了吧。 取名还是不必了吧 他刚拒绝。 鹰翅膀反而不依不饶起来,他没什么表情的看着他,蓝色的眼睛幽幽的,还有点冷,我已经开启了权限。 你需要给我一个名字。 他说完,就这么望着他。 苏蕉: 苏蕉:我要是不给呢? 鹰翅膀一板一眼的重复起来了:我需要一个名字。 苏蕉: 苏蕉突然恼火起来,用脚踹他:滚滚滚。 他的脚被一只机械肢轻柔的捉住了,鹰翅膀还是注视着他:给我名字。 苏蕉:我不是你爹,不能给你取名,滚! 最后苏蕉给这位不依不饶的先生取了名字。 叫范斯了。 凌驾于失控者之上的「先生」忽然有了名字。 这在失控者内部算的上是一个大新闻。 cc:「先生」居然有了名字? kk:「先生」不一直觉得名字是弱者才会有的代号吗?哦,他以前是不是还说过什么,「我们这样已经完全进化的存在,并不需要名字这种无聊的东西」这样的话? 羊羊:是「幸存者」取的。 聊天室大概沉默了1分钟。 cc:我,我觉得我的名字也很不好听,我,我也想让「幸存者」帮忙取个名字呢cc是不是太敷衍了些?你听听,「先生」的名字范斯了,一看就高端大气上档次呢。 nn:你想让「幸存者」给你改名?想屁吃呢,除了第一天,其他时候,根本见不着人好吧,最近「先生」一直都没传照片,哎,望眼欲穿。 kk:唔范斯了,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呢 第101章 天灾世界 少年微昂下巴,露出雪白的脖颈,黑暗中一双金瞳流光溢彩。 中间苏蕉又被迫泡到了那个绿色的水里, 泡了两次。 但范斯了大概没有骗他,泡了两次后,苏蕉的力气渐渐的开始恢复了。 恢复力气之后, 他开始在基地中乱跑。 失控者们也不管他, 随他乱窜, 大概也是没有什么危险的东西。 -- 第327页 孵化基地里,也有那种漂浮着的,像眼睛一样的监视器啊, 这样说可能含蓄,应该说,到处都是。 这个孵化基地,他被允许在1层以上的任何地方出入。 实际上这个孵化基地很简单,有仿真健身室,厨房,布料裁剪室,维修室, 还有充电室 苏蕉看到了一排机械人闭着眼睛在充电,场面还挺规整的。 而且他们都特别高,平均身高在两米多。 苏蕉盯着看了一会,回头看带着他四处参观的范斯了:你也要充电吗? 范斯了微微笑:当然。 苏蕉:那你们做事情的时候, 突然没电了会怎样? 一般不会出现那样的事情。范斯了说:因为我们也可以利用太阳能。 高级一点的地方, 就是机械改造室,领着他到处参观的范斯了告诉他,这里是改造身体机械零件的地方字面意思理解就是,当失控者的机械零件用厌烦了, 或者想换一种机械身体, 都可以来这里更换。 但是有一个地方不能去他不能去基地的地下部分。 苏蕉:地下为什么不能去? 范斯了:你不会想知道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 表情很是古怪。 苏蕉没办法从一个机器人脸上分辨出情绪,他皱了皱眉毛,倒也没兴趣当蓝胡子的小女孩。 苏蕉跟着范斯了,来到了他们的中控室。 他看到了巨大的电子屏幕,以及上面铺展开的电子地图。 电子地图上是苏蕉完全不熟悉的世界地形,但现在,那地形中一大半都变成了红色,剩下的蓝色部分零零碎碎,看起来岌岌可危。 苏蕉:这是 范斯了:红色部分,是已经被我们占有的部分。 他说的倒是轻描淡写:蓝色部分,是人类拥有的部分。 苏蕉看着地图,他能看出来,人类几乎已经是在苟延残喘了。 苏蕉望着那一小块一小块的蓝色,很久没能说话。 范斯了突然问:怎么? 苏蕉:嗯?什么? 范斯了:你看起来不是很高兴。 他分析似的,用莫名的语气:你同情人类? 苏蕉没想到范斯了这种机械人居然能读懂他细微的情绪,这让他有点惊讶。 范斯了眯了眯眼睛,用陈述的语气说:你似乎对我能分辨你的情绪这件事很惊讶。 这没有什么好震惊的。范斯了并没有等苏蕉回答,他自顾自的说:我们本来就是从人类进化而来的比人类更高级的存在。 虽然我们自称为「失控者」,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没有智慧和情绪。范斯了语调平缓的叙述着:事实上,我所以为的失控,只是形容一个破坏旧秩序的存在但当很多个破坏秩序的存在聚集在一起,他们总会形成新的秩序。 这个时候,一个新的,更强大的种族就诞生了。 苏蕉无心听范斯了说什么,只是望着看起来人类岌岌可危的地图 这太直观了,让他遭受了冲击。 其实从妮娅给他讲述的那些东西里,他一直都以为机械天灾最严重的时候,就是失控者刚出现的时候。 而此时,在这个时代,人类似乎已经习惯了与他们共存。 他一直觉得,这是个扭曲,却勉强还算平衡的时代。 但这张地图打破了他的幻想。 天灾是什么? 「天灾」是恐怖的,不可战胜的,气势汹汹的,势如山倒的力量。 无论什么东西,被冠以「天灾」之名,都会变得可怕。 苏蕉: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范斯了:嗯? 苏蕉重复了一遍:你们的目的还是说,你们只是,单纯的想要破坏吗? 破坏。 范斯了:的确是雕刻在我们程序里的本能。 苏蕉:只有没有理智的,野蛮的野兽,才会任由自己毫无保留的被本能控制。 范斯了点点头:我赞同你的说法。 苏蕉: 范斯了:但毫无疑问。 他的眼瞳是无机质的冰蓝色:野兽拥有自己庞大的地盘,而弱者畏惧它。 范斯了看见少年的眉头皱起来。 他显然不赞同他的说法,但是也没有出言辩驳,只是望着那长长的地图,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让范斯了有些不受控制的不悦感。 实际上这种不悦感最近或者说,一直都有发生。 从某种意义而言,他是失控者的领袖。 而失控者们的「终端」则是一种数据模型,它们在思考什么,完全不可能躲开他的窥探。 当然,他很少去窥探这些无聊的东西但至少,他知道,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但是苏蕉不行。 他是完全的身体没有任何多余机械设备的存在,他用来思考的是大脑,也并非数据模型。 -- 第328页 但是他总想知道他在思考些什么。 光脑中储存的很多人类经验告诉他,他可以使用语言来询问他的想法,当然,很多情况下,他会得到谎言。 范斯了:你在想什么?幸存者。 苏蕉回过神来, 范斯了不依不饶:你在想什么? 苏蕉:没想什么,我饿了,吃饭去了。 今天中午苏蕉有点食不下咽。 他茫茫然的想到了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他是天灾神明,应该做的事情就是保护人类,对抗天灾。 范斯了跟他说话的时候,他其实一直在想这个事情。 但是现在,他被关在了机械天灾的大本营,不仅什么也做不到,而且甚至有点乐不思蜀了。 苏蕉狠狠谴责了自己。 他咬下一块虾肉,想,这一定是机械天灾的阴谋。 他忽然一顿,一个激灵,腰背直起来。 机械天灾的阴谋? 他开始回忆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的林林总总。 他是完全以人类形态被扔进来的没错,大概是被天灾,直接从现实世界拉过来的。 但是,但是,在天灾世界,他都是会拥有力量的。 或者说,只要是脱离了现实世界,他都是「天灾神明」。 他在现实世界被限制,是因为现实世界承受不住太多的力量,会走向崩塌,但是天灾世界没有这样的限制所以同理,他的力量不会被限制。 但事实上,他现在是和现实世界,一样孱弱的人类躯体。 不,还是有不同的,他似乎也可以使用一点力量。 苏蕉侧眼,望向了干净的,能反射人脸的金属墙壁,上面映出他金色的眼睛。 自从他莫名其妙的制止了「失控者」后,他的眼睛就从琥珀色,变成了金色,而且 苏蕉捏着勺子,想着那神秘的联系。 毫无疑问「失控者」们,是机械天灾的具现化。 那么「失控者」的行为,是不是可以看做是 「机械天灾」的授意? 但苏蕉又迷惑了起来,他试着把逻辑穿在一起,得到一个结论。 机械天灾把他视为「幸存者」? 那么总体看来,机械天灾似乎并不想伤害他,而且看起来还很照顾他? 苏蕉回忆起自己这些天在孵化基地里的生活,确认了这个想法。 这其实也很合理。 苏蕉想着,之前在「血腥天灾」的世界,「血腥天灾」也没有要伤害他的意思祂们的目的并不是伤害 而是「绝望」。 人类的绝望,还有天灾神明的绝望。 他望向窗外。 宽阔的窗外,很多「失控者」如大雁般飞远他最近总是看到这样的景象,匆匆的来,匆匆的走,他一直都不知道他们是去做什么,但他现在大概清楚了一点。 苏蕉的饭忽然有些吃不下去了。 他放下了勺子。 您看起来胃口不太好。 他侧眼,看到了朝着他微笑的羊角机械人他的微笑真的刚刚好,让人如沐春风,不至于感觉疏离,却也不亲近:是不太满意食材吗? 他的容貌也很英俊,五官看起来很是俊逸温雅或者说,这些仿生皮下流着蓝血的东西,皮囊没有一个是差劲的。 苏蕉:不是。 他望着窗外,迟疑:他们是去做什么? 啊,他们呀。羊角机械人说:是去狩猎。 苏蕉:狩猎?狩猎人类吗? 羊角机械人的笑容含蓄了一些,长长的睫毛下,那双冰蓝的眼瞳似乎没有温度,或许叫警告会更好一些。 他们最近有些吵闹,先生也很心烦。 他有些不耐烦的想,那些人类实在是太吵闹,太让人心烦了。 就应该全部都杀死。 他们居然宣告,「幸存者」是属于人类的。 愚蠢。 他的视线落在了餐桌前的少年身上他身形纤瘦,背脊笔直,蓬松柔软的黑发,耳垂一枚白石耳钉微微闪光。 是很漂亮的样子。 羊角机械人眼中闪光,好几张照片就不声不响的留存在了光脑中。 这是「失控者」们唯一的「幸存者」。 被囚于此地的唯一。 谁都不可能抢走。 苏蕉彻底没了胃口,他低声说:你们到底在想什么呢? 在想你啊。 羊角机械人:您很想知道?我可以 苏蕉立刻打断他:没什么,我随口说说。 苏蕉说完,却不再吃了。 羊角机械人看了一眼,立刻判断出他食欲不佳因为他只吃了平时一半的食物。 为什么? 羊角机械人略一思考,很快明白了。 因为是人类吗。 所以,不可以在他的面前说屠戮同类的话题。 事实上,只是一次小小的警告。羊角机械人语气温和的说着:不会出现太多的人类伤亡。 -- 第329页 苏蕉一个字也不信。 但他也只是敷衍的笑笑,装作自己有在听的样子,实际上已经暗暗下定决心。 不管机械天灾把他留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他不能再在这里呆下去了。 这些「失控者」虽然没有伤害他,并且非常照顾他,但是他们立场终究不同。 不过 以他现在的水准,想从这铁壳一样,到处都充满了监视系统的孵化基地跑出去,听上去也挺天方夜谭的。 苏蕉:我累了,今天想要早点休息。 羊角机械人盯着少年雪白的后颈,半晌,好的。 苏蕉去更衣室换一件舒服的睡衣,出来的时候看见羊角机械人侍立在门口苏蕉知道,按照程序,他睡觉的时候,对方会一直守着他,守到他醒来为止。 羊角人把他抱起来,带他去卧室这是之前苏蕉浸泡药水后留下来的习惯,喂食完后会抱他到床上休息。 后来苏蕉恢复力气之后在他的严正抗议下,吃饭总归是不让人喂了,但羊角机械人还是很喜欢抱他。 抗议无效,苏蕉也就懒得费口舌了,他非常乐观的洗脑自己,机器人本来就是为人类服务的嘛。 苏蕉在床上窝了一会,忽然起来说:你能不能不要站在这儿啊。 羊角机械人对他缓缓的眨眨眼,似乎很疑惑有何不可。 我忍很久了。苏蕉故意用一种很疲惫,很缓慢的语气说:我很讨厌睡觉的时候身边有人,这让我经常睡得很累。 对方却很疑惑的说:但我们检测,您前几晚的睡眠质量都非常不错。 苏蕉:。万恶的高科技。 苏蕉:总之我就是不喜欢身边有人站着! 羊角机械人无奈的说:您的要求很突然。 苏蕉:因为我就是突然很讨厌!我不喜欢。 羊角机械人:恕我拒绝。 苏蕉一噎,随后干脆不要脸了:你一直守着,不会是想要偷偷看我睡觉吧?! 后面这个借口是苏蕉胡乱诹的,一说出口也有点羞耻,甚至觉得自己为了把人赶走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了,机器人偷看什么偷看啊真是的 算了,机器人应该也没什么羞耻心吧 他正这样想着,一抬头却愣住了,差点在心里骂了句草。 只见羊角机械人那白瓷一样的脸蛋泛起了不太正常的晕红,那双冰蓝色的眼睛盯着他的意味似乎也不一样了,他甚至发出了一声非常类人的喘息,仿佛陷入了什么桃色幻想。 他嘴唇翕动:原来您早就发现了吗? 苏蕉: 意识到这代表什么以后。 苏蕉一瞬间头皮都要炸了!! 他把所有的枕头都扔过去。 滚!!滚出去!!滚远点!!死变/态 不管过程是怎样的荒唐。 总之苏蕉是成功把那个变态羊角机械人赶出去了并且苏蕉决定,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对方了。 那种一瞬头皮炸开,跟成为恐怖故事主角似的感觉,苏蕉觉得自己能记一辈子。 苏蕉把人赶走之后,躺在床上顺了会气他现在终于明白,这些「失控者」也许并不是他单纯理解的「机器人」,或者说ai那样简单。 苏蕉终于深刻的意识到。 他们不是平板的为人服务的机器人。 他们是被光脑破坏了人类大脑后,自成一脉的,拥有破坏欲,或者说诡异的「失控者」。 他们的身体虽然完全机械化了,但他们的灵魂寄托在数据模型中,成为了一种比人类大脑,更为畸形精密的思考载体。 苏蕉闭上眼睛。 万幸的是,他过目不忘的记忆力依然还保留着。 他把这几天在孵化基地乱逛,记下的地形图放在了大脑里,随后开始模拟路线图等模拟的差不多了,苏蕉自我感觉万无一失后,才睁开眼睛,下了床。 他跑到了更衣室,把身上薄薄的睡衣换下来,换成轻便的T恤和长裤,又穿了鞋。 想了想,他又给自己戴了个帽子。 苏蕉其实也明白,这并不能遮掩什么,但没关系,他也没指望一次就成功,但是要试试看。 他把手贴在大门指纹验证上,这是专门为他装的因为机械人是没指纹的,他们依赖的是光脑感应。 但苏蕉没有光脑,于是「失控者」们就非常贴心的,在有门的,他被允许进入的地方装了类似虹膜验证,和指纹锁一类的东西也许是为了迎合他的身高,装的都非常低。 有些特别高大的门,甚至帮他切了个小门出来,方便他进出。 苏蕉一出卧室,那些圆圆的眼睛就全部对准了他。 苏蕉知道这些都是监视器。 他倒是目不斜视的往前走了。 有几只小眼睛好奇似的跟着他飘动起来,苏蕉也没理会。 没多久就碰到了其他的失控者,他们用一种很隐晦,很小心,又有点惊讶的眼神望着他,但没人过来打招呼。 -- 第330页 这个孵化基地非常大,苏蕉凭借自己过目不忘的记忆力,记得离他最近的一个控制中心,那些「监视器」的画面都汇总在那里,而且控制着附近的电闸。 苏蕉没有躲躲藏藏,大大方方的进去了。 把我们的人类还给我们! 宽大的金属翅膀收敛,范斯了懒散的靠在柱子上,眯眼看着那些飞蛾扑火的人。 大概是直接从人类眼皮子底下带走了「幸存者」这件事,让他们无法接受,他们最近变得吵闹了。 以前根本不敢靠近的,完全属于「失控者」的禁地。 现在也一遍遍不要命的来挑衅。 男人的眼神极其冰凉,人类闪耀的文明火光在他眼中,如蝼蚁般渺小在失控者们的打压下,他们显得那样无力,苍白,弱小。 总有一天会彻底消失的吧。 他浑不在意的想。 就在此时,细微的不对劲出现了。 他倏然立起身体,通过光脑,他感应到。 孵化基地某一片的电路断了。 这其实并不是什么大事 但问题的重点显然不在这,重点是,那一片停电的区域,恰好位于孵化基地的中心,也就是 「幸存者」所在的位置。 哗啦 巨大的金属翅膀反射着冰冷的寒光,一眨眼,那个本来在观战的男人已经不见了踪影,正在努力和失控者战斗着的人类们忽然发现,他们的敌人忽然扑棱棱掀起翅膀,不再恋战,统统撤离了。 人们面面相觑一会,忽然有人高呼 他们逃跑了!! 他们怕了!! 我们胜利了!! 一时间,情绪沸腾起来。 夺回自然人!!夺回我们的同胞! 苏蕉自然不知道外面的变化。 他只是非常自然的进了中控室,非常自然的拉断了电闸,然后非常自然的走了出来,全程面不改色,就仿佛一个无聊的人随手做了一个他觉得没什么意思的恶作剧。 孵化基地的电断了,那些监视器却还在工作。 苏蕉想,他就算断了控制中心的电,可能也没有太大的用处,这些监视器可能直接链接光脑,画面数据估计可以直接被失控者读取。 但是没关系,只是一次不指望成功的尝试。 苏蕉打开电梯,刚要走进去,手腕却被抓住了。 苏蕉一回头,就看到了羊角机械人可喜可贺,他的夜视能力并不差,所以看到了那张依然带着微笑,眼底却没有什么温度的脸。 不是要休息吗?他用一种很温和的语气说话,丝毫不见之前被苏蕉赶走的狼狈自然的好像什么都未曾发生,怎么又出来了? 苏蕉用力想把自己的手从他手里抽出来这当然是徒劳。 他攥得非常有技巧,既不会让柔软仿生皮肤下的金属骨骼咯到他,也不会让他有挣脱的可能。 我想起你就心烦。苏蕉说:出来透透气不行吗? 透气的话。对方也很有耐心,为什么要切断中控中心的电闸呢? 我不开心。苏蕉微微抬起下巴,摆出一副傲慢的样子:给你们找找麻烦,怎么?不行吗? 少年微昂下巴,露出雪白的脖颈,黑暗中一双金瞳流光溢彩。 羊角机械人感觉自己浑身的电流都在滋啦作响,他简直要疯了,攥着他的手也控制不住的用力,他甚至想把自己的手陷到他的皮肤里,陷到他的骨血里 当然,当然可以。 他内心的猛兽,嘶嚎着回答。 苏蕉这样说着,本来以为对方会生气,谁知对方却只是定定的望着他,冰蓝色的目光直白的有些诡异,攥着他的手也越来越用力 看得苏蕉隐隐觉得头皮发麻,他感觉到了危险,你松开 他被人猛的拉扯到了怀里,对方不由分说,低头就要吻下来。 还没等苏蕉挣扎 轰 苏蕉眼前闪过了一缕灿烂的亮色,近乎夺目,那似乎是金属羽翼在黑夜中反射的微弱星光,又仿佛割裂空气摩擦出的流火。 羊角机械人被狠狠从他身上撕开,重重的摔在地上。 苏蕉被扯到了一个宽大的肩膀身后。 范斯了的声音近乎阴郁:你在做什么?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2章 天灾世界 苏蕉一脚踩空,整个人坠了下去。 羊角机械人缓缓的站起来。 他蓝色的眼睛闪烁了几下苏蕉这才发现, 他的眼球也是仿羊的,瞳孔是漆黑的方形横条。 只是平常的时候,他的眼睛是亮着蓝光的, 瞳孔掩藏在光芒下, 看不真切。 似乎刚刚那一下给他的打击并不小, 过了一会,他才缓缓的回答范斯了的问题。 我在监管「幸存者」。他一板一眼的回答说。 -- 第331页 范斯了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随后回头看苏蕉,我记得现在是你的休息时间。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严厉。 苏蕉知道失控者们不会伤害自己,现在也不怎么怕他了,我睡不着,出来转转不行吗? 你需要保持充足的睡眠。范斯了说:熬夜是对身体不适的行为。 范斯了又把视线放在了羊角机械人身上:为什么会停电? 苏蕉的手指微微攥紧。 对方似乎不知道是他拉断的电闸但按照「失控者」链接光脑的运作原理,这似乎不应该。 那些监视他的「眼睛」,应该都看到了他进入了中控中心,拉断电闸的是他也毋容置疑。 按照他理解的「失控者」,应该类似一个超级大脑, 可以有着和光脑一样的信息处理频率才对。那么按照他所想,这份监控资料应该会同步传送到光脑,被所有失控者接收到 但是没有。 范斯了并不知道,他需要询问羊角机械人情况。 难道是因为刚刚他拉断了电闸?那些「眼睛」没有第一时间把监控资料上传等等, 上传? 苏蕉脑海中灵光一闪。 就, 如果按照现代世界的标准,把「失控者」类比成手机,或者电脑的话,如果电脑想要读取, 或者处理信息, 必须向互联网发送请求, 也就是「搜索」才可以。 虽然说失控者一开始产生的原因,是被过量信息破坏掉了思考能力,无法控制行为,但是像范斯了,还有羊角机械人这种「失控者」,他们已经进化出了智慧大概是智慧吧,既然是拥有智慧的电脑,那么就不会容许互联网上乱七八糟的信息胡乱破坏自己的Windows系统啊不,不是windows系统,总是不管是什么总之就是,虽然有可以有近乎处理信息的能力,但不会胡乱接收一些无用信息来占空间。 所以想要获得信息也是需要「请求」的,可能这种「请求」非常快速,几乎把光脑当成自己的数据库那样快速,但是也是需要发送的。 而同样,那些眼睛监视者,可能也需要将看到的东西上传,也许并不是实时上传 其实苏蕉的猜测虽然略有偏颇,但也八九不离十。 出错的不过是,那些眼睛监控器,却的的确确是实时上传的,并且可以被范斯了随时读取。 但问题是,苏蕉在中控区断掉的,不仅仅是电,还有网。 所以大眼们只能把读取的画面储存起来问题是,机械天灾时代,与光脑衔接在一起的设备从来不会思考断网的问题,是以大眼们并没有安装储存卡之类的东西。 因此一旦断网,之前监控的内容一旦无法上传,就干脆直接消失了。 苏蕉望着羊角机械人,他以为对方会实话实说。 谁知对方缓慢的看了他一眼。 苏蕉下意识有点紧张他立刻把这种紧张抛开,想,有什么好紧张的,就算被发现了,也不会怎样。 当然不被发现,最好。 苏蕉瞪着羊角机械人。 羊角机械人缓慢的移开了目光,就在苏蕉心提到了嗓子眼,以为对方要把他出卖掉的时候,他缓缓开口说:不知道 苏蕉望着窗外。 他看到了浩浩星河,铺在黑天鹅绒似的夜空上,而一颗巨大的星球仿佛坠落似的,悬挂在天上。 苏蕉甚至能看到那颗星球的纹理。 那是一颗有点偏红色的星球,铁锈一样的颜色,让它仿佛染着薄薄的血,又似乎带着皲裂的干涸纹路。 而范斯了这些天,经常不在。 苏蕉经常去中控区乱转,他再去却不是拉电闸的了,而是去看地图。 似乎是人类的攻势越发的不要命起来了。 苏蕉这个纯种人类的出现,又被抢夺,似乎激起了他们沉睡在血脉里的血性。 但是「失控者」太强了。 象征失控者的红方面积,这些日子越来越大,人类似乎在攻击,却也一直在凋亡。 苏蕉仿佛在观看着一个文明最后的挣扎。 他们身在凛冬,妄图着一线希望,却朝深渊越堕越深。 无声无息的寒意笼罩了苏蕉。 苏蕉知道,如果放任下去,结局会是什么。 与此同时他忽然明白了。 为什么,这些失控者们会叫他「幸存者」。 因为长此以往,总有一日,人类的版图会在地图上彻底消失。 这个世界上将会充斥着钢铁与机械的怪物。 而他会是被机械天灾留下的,最后的人类。 最后的「幸存者」。 这个「名」,本身就充斥着对人类的深深嘲讽与恶意。 自从上次那件事发生以后,后面再来照顾苏蕉的,便是另一个机械人了。 看起来似乎是个女性,皮肤是有光泽的银白色,喜欢穿毛茸茸的兽人衣服,眼睛也是冰蓝色的,有着可爱的粉白色猫耳朵,说话喜欢在后面加个喵结尾。 不过有点太高了,一米的样子。 该吃饭了喵 苏蕉还挺不适应的,但是对方一点都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劲。 -- 第332页 他盯着对方的眼睛出神,有些犹豫的想,这些失控者有没有性别之分啊 她忽然靠近他,像撒娇一样:为什么这样看我呀喵 她蓝色的眼睛也是有些类猫瞳,依偎在苏蕉身上,毫不避嫌:你这样看我,我会心动的喵 苏蕉的脸蹭一下红了,他立刻站起来,离她好几米远, 他从来没和女孩子那么贴近过,这让他非常紧张就算对方广义上已经无法定义男女了,但是他还是很紧张。 你不喜欢人家靠你那么近喵?她歪歪脑袋,耳朵透着光,有些半透明的感觉,吓到你了喵? 苏蕉磕磕巴巴:没有我不习惯,嗯,女孩子靠太近。 女孩子? 她眨眼,似乎听到了什么奇怪的词,过一会捂嘴笑了。 她的手不,应该说是毛茸茸的白爪子,苏蕉不太确定那是手套还是仿生爪子,总之看起来还挺大的。 苏蕉正盯着她的爪子发呆,对方忽然扑了过来她的动作很敏捷,就像一只真正的猫。 苏蕉被她整个扑在了地上,头差点磕到不过地面上有铺着银白色厚实地毯,而且对方非常贴心的把厚实的爪子垫在了苏蕉脑袋后面,没让苏蕉磕到。 对方的身体并不是坚固的机械,而是软绵绵的,那些坚硬的钢铁骨头藏在柔软的皮囊下面,她的脸孔是非常漂亮精致的美人脸蛋,眼睛是蓝色的猫瞳,肤白唇红,按人类的标准来看,是个非常漂亮的美人。 这美人对他笑得像个偷腥的猫:是女孩子的话就会这样脸红吗? 苏蕉: 那我是娇弱的女孩子-喵。她撩拨似的,脑袋蹭蹭苏蕉的脸蛋,用娇柔的语气说:你要宠我喵-要给我取名字喵 苏蕉试图用力从这位娇弱的女孩子身体下面挣扎出来,毫不犹豫的失败了这位自称「娇弱」的「女孩子」显然一点也不娇弱,相反,力气还大的非常恐怖,骨头就像钢铁一样啊不,不是就像,应该说,本来就是。 苏蕉脸都涨红了,不是羞的,是被压的:你起来。 好重!!救命,他要死了!! 对方也意识到苏蕉这个碳基骨骼撑不起她硅基的体重,稍稍起来一些,但并没有完全起来,给苏蕉留了喘息的余地后,又用撒娇的口气说:我想要名字-像「范斯了」那样好听的名字,给人家一个名字好不好呀喵? 苏蕉:。 苏蕉:你起来 你不给人家就不起来喵 她又盯着他,另一只爪子蹭蹭他的眼睛:你的眼睛是金色的呢布灵布灵的,好好看 苏蕉: 呀,人家叫范喵喵吗,呜呜,和先生有一个字重了,不好喵 雪雪?听着好虚弱哦,不喜欢不喜欢喵。 喵喵?你可以这样叫我,但是别人这样叫我,我会不高兴的喔喵。 呃 苏蕉虚弱的喝着胡萝卜汤,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是个实打实的取名废,给对方取了好几个名字都不满意,这位猫少女显然没范斯了那么好打发。 最后,在几乎把苏蕉榨干后,她终于得到了一个满意的名字。 白慕灵-喵,好听,喜欢呢! 苏蕉见她终于满意,顿了顿,装作不经意似的问了一句:之前那个看管我的羊,去哪里了? 他呀,被关起来受罚喵。白慕灵很欢快的说,好惨呢好惨呢喵。 苏蕉:我能去看他吗? 唔 白慕灵看起来不太情愿的样子:可是你还没有吃完饭喵 苏蕉:我吃完了。 白慕灵就带着他去看了羊角机械人。 苏蕉不太懂失控者怎么受罚,只是见到他被关到了一个休眠仓里,沉睡的样子。 白慕灵打开了休眠仓。 一股寒气扑滚而出,苏蕉下意识的退了一步。 里面的机械人没有穿衣服,身体表面覆盖了一层冷冷的寒气。 这寒气蔓延开来,苏蕉一瞬间甚至感觉自己似乎来到了冰原,浑身的体温都下降了。 而在这极寒的气流中,对方睁开了冰蓝色的眼睛,与他对视。 苏蕉对白慕灵说:你能出去一下吗,我有话想要和他说。 白慕灵不太情愿的样子:「先生」要我一直跟在你身边喵。 苏蕉不太高兴:我又跑不出去。 白慕灵: 白慕灵:可是这个机械人很危险,先生说他有想要伤害你的前科喵。 羊角机械人沉默的注视着这一切。 苏蕉:他之前不是想伤害我,我可以佐证。 -- 第333页 白慕灵犹豫了,她的爪子有些烦躁的伸出又缩回,苏蕉瞥见那爪子足足有五厘米之长,而且锋利的反光,随后在缩回的时候深深陷入柔软的白毛里。 苏蕉:。 苏蕉现在可以确信对方刚刚扑自己,真的只是闹着玩了。 苏蕉说:真的不行吗? 他露出了黯淡的表情,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好不开心。 白慕灵: 好好吧喵。 雪白的大猫妥协了。 白慕灵用警告的眼神看了看羊角机械人,咧咧嘴,露出尖锐锋利的牙齿:先生命令,禁制做越距行为喵。 羊角机械人很平静的说:我知道。 白慕灵这才走开。 就在苏蕉想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白慕灵忽然又折回来了:只许10分钟喔喵。 苏蕉: 等确信对方走远,不会再突然回来之后,苏蕉望着眼前浸在冰冷气息的羊角机械人,有点不知道说什么。 对方也一直没说话,那双奇诡的眼瞳注视着他。 过会,苏蕉才犹豫开口:之前为什么帮我隐瞒? 因为你想我这样做。 他的口吻很温和,我猜。 苏蕉:我以为你会服从他。 一般而言,的确如此。羊角机械人语气平缓,失控者的第一位「领袖」,自称「先生」,第一位从完全失控者进化出完整数据模型,拥有「思考」能力的存在,并且引导着「失控者」建立数据模型,拥有思考能力,并且控制自己行为的存在。 没有理由,不服从他。 苏蕉:数据模型? 羊角机械人:你可以理解为操纵身体的完整思考系统。 苏蕉:喔。所以他之前猜的没错,类似windows系统一类的东西吧。 苏蕉:那你为什么要帮我? 因为,我也很想拥有名字。羊角机械人没有什么隐瞒欲望,他说出了自己的诉求,甚至有点强调:很想要。 苏蕉: 苏蕉:这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 羊角机械人:有。 你是「幸存者」。 苏蕉:我不懂。 呃羊角机械人沉默,他似乎在组织语言,过会,他说:你知道,失控者的成因吧。 苏蕉迟疑的说:我记得,你们原来都是人类? 是的。羊角机械人慢慢说:我们原来都是人类,但是现在,我们已经不是了。 「先生」的出现,赋予了我们思考与存在的能力。羊角机械人说:但是,我们时长会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存在。 或者说,我们时长会思考,我们所想的一切,是我们在思考,还是,单纯是光脑的程序在数据模型中运作。 苏蕉:我不懂。 但他模模糊糊,似乎也懂了。 这大概是个哲学问题,譬如我是谁,我存在的意义是什么,我要做什么,我所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我们需要肯定。羊角机械人用那双眼睛望着他,里面的蓝色光芒快褪去了 苏蕉与那双羊的眼瞳对视苏蕉之前从来没见过羊,所以他是在对方身上,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眼睛,瞳孔是一个小小的长方形,没有聚焦的一点,因此显得诡秘。 「先生」赋予我们思考与控制自我的能力。 而你,可以赋予我们「认同」。羊角机械人缓慢的说:你是真正的人类,而这样的你,认同我们的存在,把我们看做人如其名的人,并且赋予我们「名字」时,我们就会拥有意义。 苏蕉: 苏蕉:听起来有点荒谬。 他忍不住说:这个世界上不是还有人类吗? 现存在的「人类」,也许已经不知道自己是谁了。羊角机械人冷漠的说:而且,他们也并不认同我们是「人」,他们认为我们是疯狂的,充满毁灭欲的「失控者」而事实上,在他们面前,我们的确如此。 他望着苏蕉,眼瞳光芒闪烁:但你是「幸存者」。 他用一种很温柔缓慢的语调说:是唯一被我们认同的人类。 他站起来,缓缓朝他走过来,他的肌肤上还冒着寒气,冰冷至极。 我想要被赋予意义。他半跪下来,用那双眼睛凝视着他,我不想是千篇一律的忒修斯之船,麻木的被替换掉所有的机械零件甚至被更改掉数据模型,我需要被认同意义,作为停泊的锚点。 苏蕉于是懂了。 这大概就是类似windows1代2代3代更新就算更新到windows100代,跟一代面目全非了,它还是windows,而不是ios。 虽然这个想法和眼前失控者所求的东西完全背道而驰。 -- 第334页 苏蕉知道他希望自己把他作为「人类」来认同。 但是苏蕉觉得自己真的做不到。 因为,虽然本质上而言,他们说着自己想要得到他认同的话。 但做的却都是罔顾他意愿的行为,无论是强行把他带入基地,还是把他浸泡在药水里,还是完全监控他的行为,还是当着他的面随意说着侵略人类的话。 他们只是禁止任何人伤害他。 也仅仅如此。 他们拥有麻木的欲望,却丢失了人类的心脏。 本质上。 他们就是天灾。 苏蕉低垂着眼睫,望着他苍白的脸,轻柔的说:我可以给你名字但是,你要用什么回报我呢? 羊角机械人:你想要什么? 我想知道,这个基地总控中心在哪里。 苏蕉望着羊角机械人,你会告诉我的,对吗? 羊角机械人沉默了一下,说:基地很大,总控中心与中控中心差不多,你找不到位置的。 你只要告诉我在哪里就好了。 苏蕉说:你要是告诉我的话,从此,你就叫 苏蕉: 羊角机械人盯着他。 苏蕉:埃尔。 一个纯纯的取名废,真是太难了。 好。 苏蕉拿到了总控中心的位置。 其实埃尔只是稍微给他看了一下地图,但以苏蕉过目不忘的记忆力,还是一下就记住了。 这是一个离地下室很近的地方。埃尔轻声说:我并不希望你靠那里太近。 苏蕉:那里是有什么我不可以知道的秘密吗? 埃尔:我只是希望你能远离不幸。 苏蕉:。瞧这话说得,有水平。 行动的日子并没有被苏蕉放到很久以后。 范斯了依然匆匆的出门了,他最近总是出门然后不久,苏蕉就能看见那片红色再次扩大了版图,蓝色的部分苟延残喘,几乎奄奄一息。 所以也没时间给苏蕉慢慢筹划。 这一天,他假装睡的很早,白慕灵就去外面了。 白慕灵一开始要守着他睡觉,他就闹,说自己非常讨厌被人看着睡,要白慕灵去外面。 后来他睡觉的时候,白慕灵就都去外面看着了。 但苏蕉的房间还有一个内部电梯,可以通往下面,苏蕉的房间在三楼。 苏蕉就起来,轻轻的下了电梯,先去了中控中心,把电闸拉了虽然苏蕉没大搞懂大眼监视器的原理,但他大概明白,只要断了电闸,那些监控器就不会把拍到他的过程上传。 上次范斯了回来用了大概十分钟。 五分钟之内,苏蕉赶到了总控中心。 总控中心可比中控中心大多了,而且有很多不知名金属做成的电管,链接着各种仪器这些电管有些细细密密,有些粗大如同大树的根茎。而且因为特殊的材质,居然还在隐约鼓动发光看着有点像一种血管。 这些电管给他十分不适的感觉。 苏蕉压下不适,费了会功夫才找到中心电闸,他顾不得去思考这些东西是什么,在警告声中把中心电闸狠狠拉了下来。 一刹间,世界黢黑一片。 苏蕉转身就跑。 他能看清夜路当然,那些失控者也可以。 然而就在他刚要跑出总控中心的一瞬间,地面坍塌了。 或者不叫坍塌应该说 消失了。 苏蕉一脚踩空,整个人坠了下去。 第103章 天灾世界 你的脑子是不是忘在孵化中心了? 苏蕉差点以为自己要摔死了。 但很幸运的是, 没有,他好像掉到了一个非常柔软的垫子上 不,也不是垫子 苏蕉感觉身下的东西质感很奇怪, 很有弹性, 温热的, 甚至仿佛有着一种古怪的脉动。 像是活的。 意识到这点,苏蕉吓了一跳。 然而他拉断了总控室的电闸,现在伸手不见五指。 好在苏蕉现在的眼瞳拥有夜视能力, 稍微适应了一下,他就看清了地下室的全貌。 这是一个非常广阔的空间,天花板距离地面足足有几十米的高度。 但相应的,到处都扔着破烂的机械骸骨,或者一些残肢,它们胡乱的被摆弄在地上,有些甚至生了锈迹,像一个大型垃圾场。 但苏蕉还看到, 在这些残肢身上,还吸附着一种类似血肉的东西,那东西鼓起落下,竟仿佛有着生命。 而苏蕉就坐在一团最大的「血肉」上。 苏蕉呼吸微微一滞, 他意识到了什么, 缓缓往身后望去。 他看到了一个巨大的,鼓动的大脑。 它浸泡在一个巨大的,像鱼缸一样的容器里,而浸泡它的是一种绿色的液体苏蕉非常眼熟, 因为他也泡过同样的东西。 而那些吸附在机械肢的「血肉」, 被从那个大脑里延展出的神经破碎的连接着, 不太明显的蠕动着。 -- 第335页 苏蕉盯着那个奇怪的大脑,几乎感觉无法呼吸了。 他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想要逃走,然而那些破碎的血肉却一下仿佛有了生命,拉扯着那些机械肢体,在苏蕉眼前迅速的凝聚成了一个巨大的,破碎的人形。 脚下的软肉也被拉扯,苏蕉一个没站稳,一屁股坐在了上面,等回过神来,苏蕉就被那机械人形捧在「手」中。 最柔软的血肉凝聚在了这坚硬的掌心。 苏蕉惊呆了,坐在上面,一时半会竟然不知如何反应。 而机械人的手缓缓抬高,与他平视。 他的身体极其高高到苏蕉一下就明白为什么天花板会建设的那么高了,他呆呆的望着那张脸那是由各种破碎机械组成的脸,眼睛是两个灯泡。 这种非常类人,又完全不是一回事的感觉,出于恐怖谷效应,苏蕉感到了十足的惊悚。 而机械人缓缓的开口了。 好久 他的声音迟钝,艰涩,如同从漫长的沉梦中刚刚醒来:不见。 苏蕉心中一跳,这个声音 柳涵一? 苏蕉的大脑有些混乱,柳涵一 苏蕉随即想起来,在现实世界的科技馆发生的一切,一开始,也是柳涵一 柳涵一没错,柳涵一确实与机械天灾有关系!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苏蕉急切的问,你还认识我吗? 他问完之后,又忽然警惕起来:你不会是伪装成他的声音来骗我吧?! 由断肢残骸组成的机械人很久都没有说话。 他仿佛从一场大梦中醒来,还未能适应这般角色。 过会,他仿佛才听懂了苏蕉的话,语气缓缓的说:没有 没有骗你。 我忘记谁。他语气很慢,那张由各种机械残肢组成的破烂脸颊上,一双由破旧灯泡构成的眼睛亮着微弱的光,都不会忘记你。 苏蕉怔了一下。 苏蕉:那我是谁? 是蕉蕉。他慢慢说:蕉蕉。 苏蕉: 虽然对方这样说。 但苏蕉感应不到联系神明与供奉者之间的联系。 他感觉不到。 其实这很正常,在现实世界能感觉到联系是因为系统的帮助,而现在在天灾世界,系统被屏蔽掉了。 苏蕉定了定神:那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又是漫长而悠久的沉默。 过了一会,他说:我不知道 苏蕉:不知道? 巨大的机械人语气断断续续:我苏醒的时候就失去了实体,活在了虚拟世界中 后来,记忆也断断续续,很错乱。他缓慢的说:我不知道怎样才能回去尝试了很多,回去的办法,有一次成功了,我见到你了。 他的语气慢慢连贯起来,我能回去的时间并不长但见到你,我很高兴。 他说着,把手更凑近了些,语气却很黯然:可是你害怕我。 苏蕉:所以,也是你把我拉进了这个世界的吗? 巨大的机械人没有回话,似乎是很茫然。 苏蕉一想也是,柳涵一怎么看都像个受害者,也许是机械天灾利用了他,把他当成了前往现实世界的桥梁,利用他把自己抓到这里 就像宴怜一样。 苏蕉一顿,他直觉哪里似乎不对,但一时半会又想不出来。 苏蕉皱着眉头想了想,说:算了,总之,你既然是我的供奉者,那会帮我的对吧。 如果是真的柳涵一,那皆大欢喜,如果不是,只是伪装出来的那既然他想装,就让他装。 机械人这次回答的很快,语气也没有迟疑了:我永远站在你这边。 那好。苏蕉很快下命令,那你带我离开这里。 机械人顿了顿,离开这里? 苏蕉:不行吗? 当然,可以。 白慕灵蹲在门口看门。 她秉性好动,不太习惯这样的事,但是想到里面睡着的是「幸存者」 那可是幸存者! 但是这种激动并没有维持太久,就被哗啦的停电打碎了。 白慕灵很快从光脑的数据中得知,这是一场大规模的停电有人把总控室的电闸拉下来了。 谁会这么做! 「幸存者」还在休息!电闸拉断,中央空调会停下,空气温度会下降 「幸存者」习惯于26deg;的室温,而孵化基地平均温度在非常低的8deg;,一旦温度降低,会让「幸存者」非常的不舒服! 高大的猫人眼瞳瞬间竖起,锋利至极的爪子露了出来,她下意识的想去总控室把罪魁祸首撕成碎片但想到房间里还在休息的「幸存者」,她又走不动了,她的任务是保护幸存者,其他一切,在幸存者安危之下,都是次要的 -- 第336页 但是室内温度降低的话,「幸存者」会非常不舒服吧?资料里有记载,纯种人类似乎特别脆弱 她的爪子犹豫的缩了缩,最后看了看自己身上软软的雪白毛毛: 她像是下了某种决定,脸颊红红的推开了沉重的机械门,一抬眼,本来应该在床上的人类少年,却不知所踪了。 白慕灵瞳孔一缩,锋利的爪尖瞬间弹出,一整个沉重铁门在她锋利的爪下生生撕裂,裂缝中甚至冒出了极寒的白烟。 而没等她回过神来。 黑暗之中,无数红灯亮起,刺耳的警报声连绵不绝。 独立于总闸系统之外的警报被拉响了! 而这警告系统只有在一种情况下才会响起。 只有地下室那个正在孵化的存在,开始有所动静的时候 轰 巨大的冲击波由地面炸开,白慕灵用巨大的爪子挡住脸,在罡风中眯起了眼睛,整个沉重的身体重重的撞破了四五道墙壁下一刻,雪白的猫人背后猛然扩张出一对冰冷坚硬的白翅,带着她顺着风飞了起来。 而其他的失控者也是莫名其妙,被炸得东倒西歪。 她飞到高高的天空上,借着黑夜漫卷的星光,看到了整个孵化基地从中间裂开,带起白色的烟尘滚滚。 而一只高约六十米的庞大机械人,撕开了孵化基地的「蛋壳」,一双湛蓝的眼睛极度冰凉。 白慕灵看到,它的身体结构乱七八糟不,甚至不能称之为「身体」,几乎不符合常理,就像一堆机械垃圾的组合。 但偏偏又完全可以行动。 它冷漠的站在烟尘和爆炸的烟火里,手却平放着,仿佛在捧着什么珍贵的东西。 白慕灵心中发寒,却又有着莫名澎湃的激动。 她知道,祂醒来了。 下一刻,白慕灵低头,她看到了对方手心里坐着的人类少年。 漫卷的星光落在他柔软的发上,那双金色的眼瞳也像星子一样发亮。 白慕灵看见那个少年对她笑了,唇红齿白,笑容明艳。 他对那个庞大到恐怖的机械人下命令:带我离开这里。 他望着白慕灵。 你不会阻止我的,对吗? 白慕灵怔怔的望着少年,她感觉到心脏扑通扑通,她意识到,她根本没有办法拒绝赋予了她名字的「幸存者」。 她没有办法拒绝赋予她独特意义的存在。 柳涵一非常听话。 在机械人的帮助下。苏蕉顺利离开了孵化基地。 机械人似乎想杀死那些阻拦的失控者,被苏蕉拦住了。 那些失控者虽然很危险。 但是这些日子,虽然不想承认,但是除了不许他外出以外,他们对他事无巨细,确实很好。 既然已经顺利离开孵化基地,那么就是怎么帮助人类度过难关了这个可以慢慢来,从长计议一下。 虽然但是苏蕉坐在巨大的机械人肩头,让他带着自己踏入了破败的钢铁丛林,我有点在意 已经是庞大机械躯体的柳涵一:唔?\他说话总是很缓慢,就像一台破旧的电脑用着最落后的处理器和显卡。 苏蕉犹豫说,那个,你的脑子 那个巨大的,泡在大鱼缸绿色液体里的大脑子 是不是忘在孵化中心了啊。 柳涵一:。 作者有话说: 柳涵一:其实问题不大(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4章 天灾世界 神会祝福她。 苏蕉:你怎么不说话。 柳涵一: 柳涵一迟疑:那应该不是我的脑子。 苏蕉坚持说:但是你的组成部分是从那个脑子里长出来的。 苏蕉:而且你走的时候, 连接的部分都被强行切断了真的没问题吗? 柳涵一:我没有感觉到那对我有什么影响。 苏蕉犹豫:那你知道那个巨大的脑子是什么吗感觉还挺吓人的。 柳涵一:我不太清楚 笨拙而庞大的机械人仿佛是在思索,也想不出个所以然的样子:我的记忆,有些断断续续的 苏蕉发表意见:也许你忘记的东西就在那个脑子里。 柳涵一: 柳涵一似乎不是很想再商讨脑子的问题了, 他转移话题:你让我带你出来, 有想好接下来去哪里吗? 提及现状, 苏蕉的注意力很快被转移:我有在想这些问题但是我不确定 柳涵一:不确定?不确定什么?不确定去哪里吗? 不是。 苏蕉坐在他的肩膀上,往四周瞭望。 机械人的肩膀非常宽阔,能看到的视野也很遥远。 这是一片荒芜的钢铁丛林, 到处都罕见人至,显然已经被废弃了很久了。 -- 第337页 柳涵一以为他会说「我不知道去哪里」的时候。 苏蕉:我只是不确定你会一直帮我。 身下的机械人陷入了沉默。 苏蕉也觉得这个话题不太合适,但他就是很想说。 身下的机械人开口了:为什么会这样想? 过会,他似有所悟:哦,你不信任我。 苏蕉:为什么要信任你,因为你是我的供奉者吗?可是,没有证据,没有联系, 你还是从孵化者的基地里出来的万一你只是自以为自己是柳涵一,其实是其他的东西呢我没有办法信任你。 柳涵一有些苦闷似的:蕉蕉,如果我很危险,你就更不应该对我说这些。 苏蕉:但我就是这样说了。 这话说的任性十足, 不太负责的样子, 让听的人又好气又好笑。 柳涵一忽然笑了起来:那我也没办法把你扔下去,是吗? 他的机械音哪怕笑起来,也听起来闷闷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苏蕉就莫名联想到了那个张扬跋扈, 在被欺负的时候, 把他保护在身后, 一巴掌甩上去的少年。 呃笑完之后,机械人说:我会帮你的。 你不相信也没关系。 我已经证明过一次了,以后,还会证明很多次。 夜晚悬挂天际的巨大星辰已经不见踪影,此时天空一片湛蓝,而破烂褴褛,由断肢残臂组成的破烂机器人,说起话来,却像个明媚的少年。 让人听着,就觉出灿烂的希望来。 所以你想做什么呢?柳涵一说:我会帮你做到的。 听得苏蕉想要相信他,于是他说。 我想帮助那些人。苏蕉说:那些人类。 柳涵一:我就知道。 苏蕉:? 这很好猜,你是神明嘛。 柳涵一说:神明自然要站在人类那边,漫画上都这么画而且你还救过我呢。 他仿佛是故意提及那些他记得的,有关现实世界的过去,拉近与少年的距离。 苏蕉: 他大概没有成功。 于是柳涵一又问:那你想怎么做呢? 我不知道 柳涵一:什么都没想好,就跑出来了吗? 苏蕉有些茫然的说:我这些天一直在想,可是一直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似乎是因为我在人类面前出现,又被失控者掳走,人类那边对失控者开始自杀式袭击了,但他们打不过失控者领地反而越来越少 我能想的办法就是赶紧从失控者基地里逃出来,至少这是必须要做的第一步。苏蕉说:然后虽然我现在做到了,但是接下来怎么做我也没有想好。 柳涵一:接下来,出现在人类面前,保护他们。 苏蕉:但是我现在并没有神明的能力。 他声音沮丧的说:我被拉进这个世界的时候,力量被封印了,我现在保护自己都很困难,更没有办法保护他们。 而且我现在从失控者那边逃出来,他们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如果我贸然去人类的区域。苏蕉犹豫说:会给他们带来更可怕的后果吧。 柳涵一笑:什么嘛,这不也是有好好在想嘛。 苏蕉:并没有想出什么结果。 他叹气,忧郁的说:跟没想一个样。 没有力量,想什么都是纸上谈兵。 柳涵一:不是的,没有这么差劲,说到底你只是害怕人类因为你被失控者们报复,然后你没有能力,会被任人宰割。 苏蕉:嗯。 柳涵一:但是不会的。 苏蕉:? 柳涵一说:有我在,不会的。 柳涵一说,你是我的神明,我是你的供奉者,我会保护你,和你想保护的一切。 苏蕉心中微微一跳: 不管怎样。 柳涵一:你只要做你想做的事情就好了,蕉蕉。 柳涵一带着苏蕉来到人类领地的时候。 苏蕉看到了一片狼藉。 人类或者说,那些已经把心脏换成机械之心的人类,在清理残局。 苏蕉看到,他们的身体有一大半都是机械结构,有的连脸部也是,看起来极其的引人不适,有些躯体,甚至都没有失控者完美。 苏蕉盯着他们的身体,有些出神的想。 人类改造自己的身体谋求进化,最后反而把自己变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不像人的东西,反而变成了精致无可挑剔的,人如其名的「人」,而人类却变成了无法击败对方的残次品。 像一场充满讽刺意味的喜剧。 这里显然经历了一场残酷而冷血的战争,地面到处都是被烧融的破碎金属肢体,以及弹坑,人类在收拾残局。 -- 第338页 而柳涵一这个庞然大物出现的时候,已经从上一场战争里精疲力尽的人们几乎来不及反应,他们拖着残破的躯体,只是麻木的抬起了武器,以为是失控者去而复返。 直到 那那是 他们的视线挪到了机器人的肩膀上,声音因为不敢置信,稍稍颤抖起来:是纯种的人类吗? 纯种的人类站住!!你是失控者还是 苏蕉对他们露出了微笑。 他从机器人的肩膀上站起来,用力的挥手:我在这里! 而柳涵一也缓缓开口。 我是人类改造者。 人类改造者是指那些大型战舰,为他们植入机械之心,和人类意识。 柳涵一这么庞大的躯体,确实符合人类改造者的设定。 他说:我把人类从残酷的失控者手里,抢回来了。 察觉柳涵一的态度并不是只知道屠杀的失控者那样可怕,而且失控者检测系统也没有因为他响起警报,人们放下了戒心。 他们的目光终于集中在了苏蕉身上,神情难掩激动。 你是人类的英雄。 他们给柳涵一这样的称号。 然而还未来得及高兴 人类望着他们身后,脸上流露出深深的恐惧和疲惫。 苏蕉似有所感,回过头。 他看到了黑压压的天空 为首的,苏蕉也很眼熟。 那巨大而宽阔的金属羽翼,稍显冰冷的脸庞,和那一双冰蓝色的眼睛。 范斯了。 苏蕉还没来及反应,就感觉自己被一只巨大的,冰凉的手捧住了。 巨大的机械人将他捧在手心,仿佛捧着什么珍贵的宝贝,随后躬下腰身,小心翼翼的将他放在了地上。 苏蕉:柳涵一 与他庞大的身躯相比,苏蕉太小了,仰着头看他很费力气。 于是庞大的机械人趴了下来,蓝色的大眼睛注视着他。 你跟他们,去你想要去的地方。 庞大机械人声音听起来很温和,我不会让他们带走你。 苏蕉瞳孔一缩,下一刻手已经被旁边一个人类抓住了。 失控者要来了,快走吧! 苏蕉被拉上了悬浮车,他趴在后车窗,看着那个庞大的机械人与一众失控者对峙的背影。 他听见了烈烈的炮火声,很刺耳。 苏蕉捏紧了拳头。 没关系的。身边那个一半身体都是机械的人类安抚他:像他这种人类改造者,是不会死的,身体就算残破,也能修补好。 他看苏蕉一言不发,还是看着后面。 少年极其漂亮那是标准的人类面容,皮肤雪白柔软,眼睛也不是湛蓝的机械光,而是一双水润的金瞳,当的上古书里写的眉目如画,唇红齿白。 凯亚想,他真的从未在现实里见过这样漂亮的人。 因此对方的一点蹙眉,都让他心惊肉跳,于是忍不住安慰说:真的没事的 当然没事,因为就算坏掉了肢体,也能随便的修补好。苏蕉忽然开口:就像玩具那样,对吗。 凯亚一时语塞。 我这些天一直在想,为什么人类要把自己变成玩具呢。 苏蕉的声音很安静,简直,故意让生命变得廉价了一样。 呃凯亚不知道说什么了,他很想回答这个问题,但他只是一个士兵,硬盘里储存的东西也不多,因此无法做出应该的回答。 苏蕉因为没有特别指望他回答什么。 他只是想不通 那些生老病死。苏蕉轻声说:有什么不好接受的呢。 他很快就被带到了人类基地里保护起来人类基地,或许应该这样说吧。 实际上,苏蕉几乎没有看见过几个真正的人类,哪怕是亲自接见他的人类首领那是一位干练的女性,但一部分手臂是非常灵活的机械义肢,没有仿生皮肤。 这里的人类,他们总有一部分是机械义肢,像个异化的怪物。 她带他参观这里,他未来会生活的地方人类保护基地。 这里都是还未满20岁的,被保护起来,防止辐射的人类和刚刚出生的人类婴儿。 苏蕉知道,这是因为科技高速发展,人类使用了一些拥有辐射的金属来武装自己,一些意外失控,导致辐射失控,因此生下来的孩子总有一部体畸形。 有些人没有机械之心,甚至活不过二十岁。 而他看到的,被好好保护起来的小婴儿,在呼吸机里艰难的生存着,他们总有一些令人不适的畸形。 苏蕉轻声问:我可以摸一摸他吗? 人类首领卡米拉点点头,当然可以。 防护罩打开,苏蕉轻轻的碰了碰小婴儿柔软的小手,这也是畸形,他有六根手指,而且半个胳膊没有力气。 卡米拉:医生说,这只胳膊要被切除,换上机械义肢。 -- 第339页 小婴儿有一双干净的棕色眼睛,对苏蕉露出了笑,口水流了出来。 卡米拉有些麻木的说:愿神祝福她。 苏蕉握了握他的手,随后轻轻放开。 嗯,神会祝福她。 卡米拉笑笑:我们再去参观其他地方吧。 而谁都没有注意,被放开了小手的婴儿,悄悄抬起了他无力的胳膊,咿呀笑了起来。 有医生路过,惊讶的说:哎呀,这个孩子,不是有肌无力的症状吗 作者有话说: 修修文 第105章 天灾世界 你会健康的长大。 苏蕉在人类保护基地生活了下来。 而他听说失控者们的进攻也被柳涵一拦了下来, 他偶尔能听到十七八岁的少年们关于人类前线的讨论,他们说 天哪,你听说了吗, 出现了一位强大的人类改造者! 我偷偷看到了前线的影像, 天哪, 他的身体都被超能炮给轰碎了! 苏蕉心中一紧,刚要说什么,就听少年们又说:然后那些身体碎片, 居然聚合在一起了!天哪 他看起来一点事情都没有!好厉害! 好奇怪的身体构造啊,什么时候研发了这么奇特的人类改造者 好像是 少年的目光又隐晦的落在了苏蕉身上。 察觉苏蕉在看他们,他们又立刻把眼神收回来,慌慌张张的继续讲话 不管怎么样,总之、总算是挡住那些可怕的失控者了! 他们都知道,那个强大又可靠的人类改造者,是那位纯种人类带过来的。 他们自然也能猜到,那位人类改造者这样拼命的抵抗着失控者, 很大意义上,是这位纯种人类愿意站在他们这边。 但是 失控者的架势,并不像能轻易善罢甘休的样子,这位人类改造者, 又能坚持多久呢。 他们又忧心忡忡起来。 而苏蕉对他们隐晦的猜测并没有太过关心。 自从他入住人类保护基地后, 有太多好奇的,猜测的,不安的目光放在他身上了。 他知道并不是所有人都欢迎他的到来。 毕竟他确实是从失控者基地逃出来的,他的到来虽然也算是人类希望, 但同时也可以说是失控者发疯的借口。 他知道柳涵一没事后, 稍稍松了口气。 他来到这里之后, 一直在观察着那些畸形的婴儿。 他发现,他的祝福对丧失了机体能力的婴儿是有效的。 他神明的力量确确实实被封印的严严实实,但是,还有一个东西没有被封印,那就是他从血腥天灾的世界里,拿到的,兔子神的力量。 兔子神的「名」下,就囊括着疾病,战争和血腥。 红月之下,所有与之相关的东西,都能向其祈求。 而婴儿们躯体上问题,可以归于疾病,所以苏蕉能借用兔子神的力量,赐予祝福。 因为兔子神「名」下囊括「血腥」,血腥背后又有血肉的意思,畸形,其实也囊括在「血腥」中 苏蕉觉得其实是可以尝试一下的。 只是初来乍到,情况不明,而苏蕉现在又没多少自保的能力,多年的冷眼与排挤又早就让他明白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道理,他不敢把这份力量表现的太过明显,以免遭来不测。 所以只是给一个小婴儿一个简单的祝福。 他跟这里的人交流其实并不是很多。 但是苏蕉经常去幼儿区,看那些摇篮里的小婴儿。 他们一个个乖巧的在襁褓里,有些眼睛紧闭,有些已经睁开了眼睛,好奇的看着这个世界。 他们身体或多或少都有些畸形。 也许其他人早已习惯了这份自然人从出生开始,就如影随形的不幸。 但苏蕉无论看多少遍,都能觉出一种蒙昧的残忍。 科力是一名人类议会的议员,他是一名长寿的自然人他27岁了,并且没有更换机械之心。 这很大原因是因为他生活在人类保护中心,几乎没有出去过。 但是他明显能感觉到自己的力有不逮,偶尔呼吸的时候,肺部会隐隐泛疼,骨架也会隐约出现痛感。 这是自然人身体逐渐崩坏的前兆,也是在提醒着他,是时候换掉苟延残喘的零件,把自己装成一个机械玩具了。 但是他不能这样做。 一旦他变成机械玩具,那么他势必会脱离人类议会的权利中心,归于机械人党派其实这没有什么不好,在人类社会摇摇欲坠的时候,当一名合格的人类政客除了能一直留在人类保护基地以外,并没有什么其他的现实意义。 因为无论怎样,他们都是在失控者的威胁下,像他残破的身体那样,苟延残喘。 但是科力并不想要那么轻易的放弃自己。 在他隐秘的内心中,他以自己是自然人类而骄傲。 他拥有机械人没有的敏锐头脑,可以很快吸收新的知识,理解新的定义,而不像机械人只能有着前半生的记忆,后半生永远困在那芝麻硬盘似的大脑里。 -- 第340页 在科力眼中,换上机械之心的一瞬间,或者,成为机械人的那一刻。 人就已经死去了。 而活着的,不过是抱着生前幻影的机械幽灵。 他们是亮着蓝色的鬼眼,幽幽的,麻木的,在这个世界上苟活着,怀揣着悲哀的梦想,妄想着得见未来,却又不得善终的伥鬼。 当然,无论科力怎么想,他都无法阻止身体的衰老。 身体是上天赋予人类的,最精致,也最珍贵的馈赠。 最珍贵之处正是诞生那刹那,就已知衰亡。 也许正是因为这种衰亡的痛苦,让科力想要来婴儿中心看看孩子。 他最近经常来想来这里看这些孩子。 只是工作实在是过于繁忙。 那位纯种人类的到来,果然引起了失控者的巨大不满,他们愈发猛烈的进攻,如果不是那位不知何处来的人类改造者日以继夜的抵御,也许此时的人类基地早就已经化作了废土。 机械人们怨声载道。 甚至有机械人们提出了要把苏蕉送给失控者的提议。 当然被众人狠狠的压了下来。 科力并不后悔自己的决定。 应该说,由自然人议员组成的议会,所有的议员,都对留下苏蕉没有任何意义。 人类的未来不应该是成为机器人,也不是成为畸形的怪物,而是成为人如其名的人。 科力望着玻璃罩下面襁褓里咿呀叫的孩子。 他忽然听到了不远处有细微的动静。 婴儿室有很多人类婴儿,平时没有什么人来。 每一排婴儿都有着不同的字母编号,从A到E,A级是受污染最轻的,只有手指,或者有小部分畸形的孩子,而e级就是畸变严重,必须在脱离婴儿期后,立刻换上机械之心,或者连机械之心可能都来不及换上,只能等死的孩子。 每一级之间有用帘子挡着。 这个声音是从e级婴儿区传来的,引起了他的疑惑。 e级婴儿区很少有人过去。 因为那些孩子们并不可爱,甚至因为过度畸变,有些像小怪物,看到的时候只会让人联想到人类历史进程的失败,让人对未来产生沮丧和恐惧。 谁在那儿? 怕吵醒婴儿,他轻轻的走过去,悄悄拉开帘子,朝声源望过去。 他看到了一位精致的少年。 他的手放在玻璃罩子上每一位婴儿的襁褓都被这样的玻璃罩保护着,因为婴儿极其脆弱,即便有着人类保护基地的过滤,那些辐射还是可能会让婴儿基因变异。 他认识他。 事实上,没有人不认识他这位唯一的纯种人类。 他在做什么? 科力看了一眼被纯种人类注视的婴儿,那是一个畸变非常严重的婴儿,四肢已经变成了触手状,眼珠子也长歪了,有一颗长到了额头上,他的嘴巴是兔唇,每一次呼吸都很用力,他用力的大哭着,但是因为e级畸形婴儿的特殊性,玻璃罩用的是隔音的。 a级婴儿的玻璃罩最薄,e级最厚,没人能听到他们声嘶力竭的哭声,也没有人愿意听到他们的哭声。 那象征人类进化失败的苦果。 e级的婴儿,几乎已经是被放弃的存在。 少年苍白纤细的手放在玻璃罩上,垂眸望着他。 他没有发现科力。 科力望着他金色的眼瞳。 里面没有厌恶和恐惧,有的是一种很安静,平和的温柔。 那个孩子不哭了。 他直直的注视着少年的眼瞳,眼泪在畸形的眼角发光,这让他的眼瞳染上了婴儿独有的水润和天真,和本能的渴望。 科力忽然意识到。 那也是人类的孩子。 变成这样,并非他的过错。 他来到这个世界,也在渴望着长大。 科力听见少年低低的声音:你会健康的长大。 是很温柔,平和的声音,带着笃定,就好像他有预见这样的未来。 科力想,怎么可能呢 已经没有希望了啊。 畸变成这个样子,机械之心的安装也不会顺利,等待他的大抵只有死路一条了。 他转而又想,这位纯种人类还是一个少年呢。 未曾经历绝望的少年人,总是有着种种天真不谙世事的妄想。 他暗自叹息着,打算离开。 离开之前,他又看了一眼那个畸形的孩子 然而下一刻,他的脚步顿住了,眼睛控制不住,惊愕的睁大。 那婴儿本应该是四肢的,如今却是柔软如同触手一样的肢体尾端,缓缓的生长出模糊的五根小小的手指。 就像一棵被认定枯萎的树,在寒冬凛然的时刻,在干枯的树梢,悄悄开出了新芽。 那兔唇也缓缓聚合成了正常的唇瓣,眼睛也回到了正常的位置上。 如果说原来的婴儿是被上帝随意摔在地上,烂掉的泥人玩偶。 那么如今,这玩偶就被人细心从地上捧起,一点一点的填补缝合,放在他应有的位置上。 从可怕畸形恢复正常的婴儿对着苏蕉露出了甜美可人的笑。 小手伸展开,触碰在厚厚的玻璃罩上,黏糊糊湿润润的小手贴在上面,看起来像一朵初开的梅花。 -- 第341页 科力看见少年也抿唇笑了,细细的,金色的眼睛弯起来,有些温柔。 他的手也贴在了玻璃上,苍白纤细的手与婴儿的小手隔着玻璃罩,仿佛完成了一场只有他们知道的秘密约定。 那,好好长大吧。 第106章 天灾世界 总有一天,活死人们会忘记所有的文明,最后化作星球的一团意识垃圾。 科力神情恍惚的离开了婴儿室。 即使坐上了议会桌, 面对很多议会成员,他都没能从刚刚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简直就像神迹。 科力先生,对于这件事您有什么看法? 科力先生? 科力骤然回神:啊啊, 什么? 喊他的是一个机械人科力非常眼熟, 那是统领机械人的将领之一, 名叫萨拉,他信奉机械之神,与科力是另一个极端, 如果科力非常想保留人类身份的话,萨拉就是非常想要摆脱脆弱的人类身体,早日成为机械人的典范。 萨拉在18岁的时候就主动把心脏换成了机械之心。 他认为人类是非常脆弱麻烦的存在。 他甚至有和失控者合作的危险想法 科力,你一直在走神。 萨拉毫不留情的讥笑着,怎么,脆弱的人类身体已经支撑不起大脑的运转了吗? 科力的脸色沉了下来。 对方却没再等他怼回去,自顾自的开口了,我说, 刚刚收到了失控者发来的通讯。 他抬眼看科力:他们要求我们把那位纯种人类交出去。 科力毫不犹豫:不可能。 作为交换。萨拉冰冷的双手交叉支撑着下巴,语气自然:他们会交还给人类60%的土地,并主动签下30年不主动伤害人类的合约。 科力大脑一时空白。 这的确是一场非常动人,非常划算的买卖, 对人类而言。 但是 科力猛然站起来, 胸脯起伏,语气激烈:我反对!!我强烈反对!! 他们根本不明白!!那位纯种人类不,那也许不是人类 反对?哈,又是你老掉牙的那一套人类传承论?萨拉冷笑说:清醒起来吧, 既然早就选择了这条道路, 何必妄想着回头! 现在这条路不是我的选择!!科力猛然攥紧了手, 他语气激烈:总有孩子不想这样选择!!总有孩子希望自己生来不是畸形!!总有孩子希望生来就活在蓝天白云下,而不是不见天日的人类保护基地!!总有人想要经历婴儿,儿童,青年,壮年,暮年而不是在青年的时候,要么死去,要么成为你这样的活死人! 不。萨拉冷漠的说:你的这些可笑的想法,只是旧时代的糟粕。 只要人类有欲望,就会不停的进化。萨拉说:比起体验生老病死,维系可笑的传承,人类更希望永生成为机械人有什么不好?向上翱翔天际,向下遨游深海,不老不死,只要有零件,就能永远存在,不需要锻炼身体,不需要顾忌脆弱的关节 然后总有一天。科力深吸一口气,语气冷漠了下来:人类的传承终止,到处都是像你这样的活死人漫长的时间打磨会让人失去好奇心,失去求知欲,为存在着而麻木不仁的存在着,总有一天,活死人们会忘记所有的文明,最后化作星球的一团意识垃圾。 萨拉:科力,你的话还是那么的难听。 有些东西,是只有孩子才会拥有。科力说:萨拉,我们在这一点上,不是已经达成共识了吗? 确实。萨拉说:但我们的共识是建立在失控者发疯之前他们现在就像蝗虫一样对所有的人类基地进行攻击,所过之处寸草不生,我们现在只有一个人类改造者,但在狭缝中还有很多挣扎求生的人。 萨拉说:纯种人类对我们确实非常重要,但是如今的可持续发展更重要,科力。 萨拉语气平板的陈述说:交出纯种人类诚然令人难以接受,但是这可以为我们赢取30年的喘息之机,否则,我们很可能带着满腔希望死在这个时代,然后我们两个可以去地狱 萨拉顿了顿,我这样大概去不了地狱了,于是大概只有你一个人会去地狱思考,重要的是纯种人类,还是人类的传承了。 而且,其实你的意见其实已经无关紧要了。萨拉自顾自的说:就在刚刚,已经有70%的议员同意了这个交换方案。 萨拉:现在,那个给我们带来了很多麻烦的纯种人类,将会给人类带来他应有的利益我们会永远纪念他的横空出世 科力瞳孔一缩:不行!! 他察觉其他议员都在看他用一种不赞同的眼神。 显然,他们都同意了用那位纯种人类,来换取人类的30年存续,和60%的土地。 看守纯种人类的命令我已经传达给下面了。萨拉漫不经心的说:现在他们大概已经在路上了。 -- 第342页 萨拉说:他会被送到前线,实行交换。 你们这些蠢货!!科力猛然摔了文件,纸片哗啦作响下,他转头冲出了会议室。 苏蕉从育婴室出来的时候,深深的松了口气。 他成功了。 兔子神的力量确实可以解除人类婴儿的畸形。 接下来的计划就明晰了很多。 他可以和人类方合作,把孩子们的畸形先治好。 不过实施一次祝福还是有些费力气,像捏橡皮泥,比较耗费心神。 最好熟练了再用。 不过就算治好了畸形,也是治标不治本吧。 造成人类寿命短暂的,还是外面这些严重的辐射。 说起来,他现在也算是人类的体质吧?可是好像没有受到辐射的影响 苏蕉揉着手腕,他忽然想到了在失控者孵化基地浸泡的绿色液体。 苏蕉的动作一顿。 难道? 没错,这几天混迹人类保护中心,苏蕉知道,孵化基地对于人类来说是完全不可以去接触的禁地,里面有超强的辐射。 甚至有实验说,孵化基地里的辐射强度,一只兔子扔进去几秒钟,都有可能立即畸变成双头兔。 他一开始进去的时候就感受到了可怕的辐射反应,身体变得非常疲惫。 大概是因为有兔子神的血腥之力护体,他才没有发生可怕的畸变。 之后他就被范斯了泡到了那种绿色的液体里,泡了三次,他就再也没有感受到那种强烈的辐射感了。 那种绿色的液体似乎可以防辐射 他是不是能想办法弄出来一些 苏蕉的心思刚动,迎面就走来了三个机械人,两个一左一右把他包抄起来,中间那个礼貌的对他行了一礼,苏蕉先生。 苏蕉也很礼貌:你好。 我叫韦伯。中间那个机械人说:是这样的,因为特殊的政治原因,希望您能原谅我们接下来的看管 苏蕉眉头蹙起:看管? 韦伯用很冷漠的机械语调说:是的,因为失控者 下一刻,一个沉重的文件袋砸了过来文件袋里装是厚厚的大头书,这一下就把韦伯给砸懵了。 住嘴! 苏蕉就看到一个头发稍微有些灰白的青年跑过来,他脚步十分急促,脸色涨红,他似乎肺不太好,吼完就一直在咳嗽。 韦伯看见他,怔愣一下,有些迟疑说:科力先生。 科力冷漠的说:这件事全权交给我来处理。 韦伯显然不太愿意:但是我已经得到了萨拉先生的命令 科力冷笑一声:怎么,你要从我手里强行把人带走吗?我告诉你休想,伤害自然议员的罪名有多重,你想来也知道,到时候你和你主子要是因为这点事情陷入了舆论风波,不太好收场吧 韦伯的脸色也不太好看起来,但是他碍于科力的威胁,最后还是带着他的手下离开了。 在走之前,韦伯还是停下了脚步,回头说,科力先生,还是多为人类的未来着想比较好。 他话说的很认真,甚至有些诚恳,说完之后,还看了苏蕉一眼。 苏蕉看着他们争论,却是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韦伯走后,他迟疑的问这位突然冒出来的科力先生:发生了什么吗? 没什么。科力转头,对他露出了热情的笑:什么都没发生,我们这边闹了一点矛盾啊,初次见面,您还不认识我吧,我叫科力迪卡斯,是人类议会的一名资深议员。 苏蕉:喔那刚刚 刚刚在会议上因为您的事情产生了一点分歧。科力说: 不过您放心,分歧很快就会解决的。 苏蕉还有些不习惯:不用这么客气 我没有客气。科力认真说:这本就是您应受到的礼遇。 苏蕉: 苏蕉想,不是吧,只是因为是纯种人类,就要受到礼遇吗 科力一眼就看出了他的想法,他摇摇头:当然不仅仅是因为您的身份。 他闭了闭眼,噗通一下朝着苏蕉跪了下来! 苏蕉:!! 苏蕉几乎原地一个弹跳,猛然后退了好几步,回过神来之后又赶紧跑上去要把人扶起来:您您您您怎么突然 他第一次遇到这种算是长辈?科力看起来有20多岁,总之年纪比他大很多,还毫无理由的给他下跪,太惊悚了。 您快起来 我不能起来。 苏蕉不知所措:您 我看到了。科力忽然说:那个e级婴儿。 苏蕉一顿,陡然明白了眼前这一出是因何而来,但是 这个事儿,也不用跪着说啊。苏蕉无奈说:快起来吧。 -- 第343页 科力的面上露出了疲惫之色,人类已经跪太多年了。 也并不差我这一星半点。 科力望着苏蕉:我真的希望您救救那些孩子。 他说着,眼眶红了起来:那是人类最后的希望了。 我知道。苏蕉蹲下来,望着科力的眼睛,认真的说:因为我知道这有多重要,所以这些话,您才要站起来说。 科力怔住了。 人类是一直在跪着。苏蕉说:但总有人要先站起来。 如果您都没有这样的勇气。 那怎么带领一无所知的孩子们,成为希望呢? 第107章 天灾世界 祂听到了一个时代的妄想,才降临在这个世间。 苏蕉把科力扶了起来。 苏蕉:所以, 刚刚是怎么回事? 苏蕉不傻,他能看出来,刚刚那个自称韦伯的, 似乎来者不善。 科力避重就轻说:不是什么大事。 科力并不想败坏苏蕉对人类的好感。 他可以想象, 如果苏蕉知道这种事情后 毕竟苏蕉是自己主动回到人类基地的, 说明他对人类基地拥有归属感,而议会却在讨论怎么把苏蕉送回给失控者 苏蕉顿了顿,暂时没有深究。 科力欲言又止:所以那些孩子 苏蕉:我会帮忙治愈的, 但是 他皱起眉头,但是这样其实也只是治标不治本,毕竟造成畸形的根本原因还是那些严重的辐射。 科力苦笑:我知道 科力说: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唉。 苏蕉:没有办法的事? 科力犹豫了一下,说:那些有严重辐射的金属,是制造机械之心,还有各种机械义肢的必备材料之一,被称为alpha;金。 科力:现在这样, 无论是为了保护自己的人类方,还是正在进化的失控者方都没有办法停止它的挖掘和生产。 苏蕉:但这种金属既然有严重辐射一开始不就应该阻止挖掘的吗? 科力叹息一声:在一开始发掘和使用的时候,是没有这种辐射的而且因为它的存在,机械义肢变得更加灵活, 并且可以与大脑传感, 是非常完美的类人金属 科力:但是随着大范围的推广,一些异常就出现了。 科力:后来我们才发现,这种金属,使用范围小的时候是没有副作用的, 但是使用范围拉大, 拉广, 就会产生一种反应就像小老鼠身体里累计一点毒素不会死,但是吃很多就会死亡一样,大面积使用这种alpha;金,导致了大面积的辐射。 苏蕉眉头皱起来。 但其实,就是大面积使用的时候,这种辐射也是非常缓慢的。最多会影响三代以后的人类。科力说:真正的异变,是天星降临之后。 苏蕉:天星? 他一下想到了头顶那颗巨大的星辰。 它只在夜晚的时候出现,如同固定在天宇下的巨大灯球,又像随时会堕落的灾厄。 对,可能天星与这种alpha;金有什么独特的共鸣,自从天星降临后,a金自带的辐射就被加剧了一开始人类还可以在外面活动,后来 科力叹气:但这个时候,因为失控者的大面积出现,我们已经离不开alpha;金了,我们必须用机械武装自己,才能面对失控者带来的危险。 苏蕉大概明白了。 苏蕉:但是,天星为什么会出现? 科力:不知道谁都不知道它来自哪里,为什么会出现,但是那个时候失控者已经出现了,人类自顾不暇,兵荒马乱,也没有空闲去研究了。 苏蕉忽然问:那你信奉机械神明吗? 科力愣了一下,不明白苏蕉为什么会问这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他摇摇头,眉间隐约有烦躁厌恶之色:我不信祂。 似乎觉得自己语气太冲了,他顿了顿,又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语调:你是祂的信徒? 苏蕉摇头:不是。 科力放松了很多,他说:如果不是祂人类本来不至于走入这样的困局的。 祂把人类变成了机器人。科力说:与其称之为神明,我更愿意称呼祂是灾厄的源头,人类发展的畸变,就是从对祂的信仰开始的。 苏蕉看着无比嫌恶痛恨的科力,一时沉默。 但一开始把祂捧上神坛的,不还是人类吗。 因为希望,因为愿望,因为欲/望。 神才诞生世间。 又因为怀疑,因为恐惧,因为痛恨。 神堕入地狱,化身天灾。 科力:我不知道以前的人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要信奉这么个东西 因为他们想。 -- 第344页 因为有人想永生,想要不死,想要翱翔天际,想要潜临深海,因为这个愿望迫切直白,因为有无数的科研人员日以继夜。 科力一怔。 眼前的少年定定的望着他,金色的眼瞳直白而干脆,他一字一句:祂听到了一个时代的妄想,才降临在这个世间。 于是神明在希望中诞生。 苏蕉大概也明白议员背后大概对他的有各种争论的看法。 不过苏蕉也不怎么在意,没什么人打扰的日子,他就练习兔子神留给他的能力。 大概是争论有了一个结果,一位陌生的议员来拜访他,大抵是要求他去治愈那些孩子们。 只是这位议员却是机械人。 您好。他彬彬有礼的打招呼:我叫萨拉。 萨拉看着门后的少年,蓝色的眼瞳微微闪动,在门被拉开之前,他未曾想到会看到这样惊艳的人类少年。 诚然,他是看过苏蕉的照片的,照片上的少年眼眸低垂,在和人类的首脑握手,半张脸隐晦,看不出表情。 但眼前的少年却鲜活的多。 他穿着旧时代的简单大t恤,盖过膝盖,趿拉着拖鞋,脚腕纤细,不盈一握,似乎是刚刚洗完澡,头发还有些湿漉漉的,睫毛也有些湿润,更衬得那金瞳明亮。 他似乎也很惊讶有人这个时候拜访,但惊讶的表情很快就收住了,拉开门请他进去,你好。 萨拉注意着他的神情,一举一动。 他发现,他的视线会忍不住放在他身上。 萨拉忽然明白为什么科力想要疯狂保住他了。 因为这个少年,自身就带着这种神奇的魅力。 但是 萨拉机械眼中闪烁过微光。 请问是有什么事情吗? 萨拉顿了顿,忽然不是很想那么快的谈正事儿了,他本来的计划是来让对方展示一下科力吹的神乎其神的治愈技术的,但是现在 萨拉:还习惯吗? 苏蕉愣了一下,有些莫名其妙,什么? 嗯,我是说,在人类保护基地生活的这些天还习惯吗? 都还好。 饮食方面呢?萨拉轻轻咳嗽了一下,或者其他的生活方面? 苏蕉: 苏蕉悟了,这大抵不是什么议员,可能是人类生活顾问。 苏蕉说:我挺习惯的。 这边的待遇真的很不错了,一日三餐准时送到,下午还送点心下午茶,空气湿度温度最合适,而且还有可以衔接互联网的光脑可以使用。 只是苏蕉一直在练习使用兔子神留下的,那枚红月亮的力量,没空去研究这边的光脑。 嗯,那就好。 萨拉沉默了一下,大抵是真的找不出什么多余的话题了,于是转到了正事儿上:我听说,你可以治愈那些畸形的孩子。 苏蕉:嗯之前的一次尝试,成功了。 萨拉:可以给我们展示一下吗? 萨拉带着苏蕉来到了育婴室,带到了一个e级婴儿前,苏蕉没发现周围有人只有一些漂浮的大眼睛,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注视着他。 苏蕉:这些眼睛? 萨拉:这些是监控眼,景象会直播给议员们。 苏蕉哦了一声,忽然问:这些眼睛能储存图像吗? 萨拉:? 萨拉不明白苏蕉为什么问这个,但还是回答了:这是最新款的监控器,是可以储存图像的。 苏蕉哦了一声。 他望着眼前襁褓里的畸形婴儿,发动了力量。 萨拉看到了少年金色的眼瞳亮起了微红的光芒,身周似乎也缠绕起了一种诡异的血腥气。 然而他认真的神色又莫名驱散了这种邪意,像血海汪洋中摇曳的桔梗花。 萨拉想,或许把他留在人类这边是正确的。 但是他随即又想到了人类现在面临的危机,以及失控者开出的优渥条件。 第二次比第一次更顺畅,婴儿很快从畸形恢复了正常。 而苏蕉也觉得自己使用血腥的力量更加得心应手了。 监控器将画面实时转达,议会里的人被这神乎其神的力量惊呆了。 天哪简直像是神迹! 我的天真的恢复正常了!!孩子们有救了! 议员们激动的眼睛通红。 但随即又有议员犹豫:可是失控者那边 他们都明白,拒绝失控者会有什么后果。 科力两手交叉,眉头紧皱。 苏蕉救完婴儿后,有些疲惫,额头渗出了薄汗。 萨拉递给了他一张手帕,擦擦汗。 苏蕉:谢谢。 他擦汗的时候,萨拉挥挥手,那些大眼飞到了远处,背对着他们,不再录像了。 见萨拉望着他,苏先生,应当这样称呼您的,对吧。 苏蕉嗯了一声,就听萨拉说:事实上,有一件事,我觉得您有必要知道。 -- 第345页 苏蕉擦汗的手顿住,望着他。 没有过多久,苏蕉就将畸形的婴儿们全部恢复了正常。 这件事被宣扬了出去,很多人欣喜若狂。 但苏蕉知道,这治标不治本。 而议员们正在为苏蕉的去留焦头烂额的时候,苏蕉主动提出 我决定去失控者那边。 没等议员们为这个决定惊讶,又听苏蕉说:但在那之前,我想去见一见我带来的那位人类改造者。 苏焦在救下第二个孩子后,就已经从萨拉那里知道了失控者为了交换他,开出的丰厚条件。 萨拉很诚挚的表示了人类这边的难处和考量。 如果我不能救下这些孩子们的话。 苏蕉倒是也没客气,他说:你们是不是就直接把我打包送过去了? 西装革履的机械人笑容非常的礼貌,回答也滴水不漏:我们尊重每一位公民的人权。 你应该庆幸你们尊重人权。苏蕉说,你也应该庆幸,我会站在孩子们这边。 苏蕉:真没有想到,这边居然也有这样好看的夕阳。 苏蕉坐在巨大机器人的肩头,望着天边。 夕阳斜照,天边隐约出现了那颗巨大天星的影子。 这么多天下来,苏蕉也知道,这颗天星因为某种力量,是固定悬浮在这颗星球的某个方位的。 而脚下这颗类似地球的星球还是在维持自转和公转的,所以那颗巨大的天星,只有在夜晚的时候才能看到。 柳涵一:好不容易逃出来,为什么又要回去。 苏蕉食指和拇指伸出来,对着天星的方向,比了个枪的手势:biu-一切为了人类! 少年的笑声带着些孩子气。 不过,我还是有些问题想不明白。苏蕉坐在机械人的肩膀上,夕阳渐渐落下了,昏黄的光芒照耀在陈旧机器人的累累伤痕上。 虽然他的身体能一直复原,但伤痕也会一遍遍留下。 苏蕉:你说,为什么这个世界会变成这样呢? 柳涵一:嗯? 机械音听起来很沉闷。 苏蕉喃喃:这些天,我知道,神明是因为人类的愿望而诞生的我知道,一切灾厄的起始,都源于希望。 一个时代的人们心生希望,于是神明应运而生。 苏蕉:希望破灭,神明化为天灾。 我有时候也会想像一下,我的结局。苏蕉靠着机械人巨大的脑袋,会不会有一天,我也会变成 不会。 柳涵一忽然打断他,不会。 苏蕉:嗯? 你是神。 日暮西下,机器人的声音很沉闷,血色的夕阳让他泛着蓝光的冷冰眼睛染着一丝暖色,你会一直是神。 为什么这样笃定?苏蕉歪头。 巨大机器人的声音很沉闷,也很遥远。 因为 柳涵一说:我说你是神,并没有敷衍你,你就一直一直是我心中的神。 我被强大的你拯救过,也曾经保护过弱小的你。 我知道你很多样子,我知道你脾气有些不太好,也知道你容易心软,有点记仇,偶尔不太聪明,会做傻事,有时候,又机警的让人意外 机器人絮絮叨叨的,像在讲一个漫长的,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的故事,我知道蕉蕉是一个冒失的小神明。 他可能有时候做不太好神明的角色,但我知道他是有在努力。 他才十七岁,他的一切才刚刚开始我永远不会对他失望。 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我不知道 但他一定不会像机械神明那样成为灾厄的。 作者有话说: 第108章 天灾世界 少年微微抬起下巴,居然有几分持靓行凶的意思了。 苏蕉:你话好多。 他有点别扭的在机器人肩膀上换了个位置,不要说这种话,就好像你多了解我似的。 于是柳涵一转移话题:所以,你怎么打算的。 苏蕉:唔让他们跟失控者签约吧, 60%的土地呢。 柳涵一:他们把你卖掉, 你倒是一点都不介意。 苏蕉:这也没有什么好介意的吧。 我是天灾神明。苏蕉说:我要站在人类这边的。 苏蕉:如果单纯的作为外来者, 我应该是不站任何一方的不过 苏蕉看着自己的手,他想起救下那些畸形婴儿的瞬间。 即将萎靡的生命之花,在他的手中重新焕发生机。 那些孩子们有了新的未来, 他们将在这片荒芜的废土扎根,建立绚烂的新文明。 -- 第346页 这本来就是他存在的意义吧。 柳涵一:如果人类不再信任你,甚至怀着恶意揣测你,质疑你,背叛你呢? 苏蕉想了想说:他们不是我的信徒,他们怎么想我,揣测我,都没关系, 影响不到我太多啊,可能也会影响一点点心情吧,不过也没关系,因为 苏蕉说:如果这个世界不是机械天灾为了搞我, 胡乱制作的一场空想, 那拯救人类我就有功德的!我的目的就是让他们度过难关!然后收割功德! 苏蕉自言自语:对,就是这样。 柳涵一只是听着。 接下来,人类方会怎么做呢?小神明救下了所有的婴儿,接下来, 神明就会被送回到了失控者那边, 为人类攫取最大的利益。 就算他不主动提出, 事情最后,也会这样发展。 少年说的这些话。 其实是在安慰自己吧。 因为害怕失望,害怕付出感情毫无回报,害怕被辜负背叛,害怕被抛弃又或者说,小神明已经发现自己在被辜负背叛的边缘摇摇欲坠了,所以才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拯救人类,是为了功德。 因为人类确实是这样,永远在追逐最大利益的善变存在。 柳涵一微微侧头,望着肩膀上小小的一只。 他抱着膝盖,头发稍微有些长了,耳垂的白石耳钉发光,金色的瞳孔映着绚烂的夕阳,显出了几分纯稚的少年气。 他应该也知道会这样吧,所以才主动提出来。 苏蕉又和柳涵一说了一会有的没的。 大部分都是苏蕉在说,柳涵一在一边默默听着,没多久,少年就开始犯困了。 改善婴儿的情况消耗了他太多的精力:我困了,休息一会等会叫醒我 他听到了沉重的机器闷闷的回应,似乎是一个简单的嗯。 苏蕉放任自己,沉入迷梦之中。 破败的机器人望着天上坠着的星辰,伸出手掌为他挡住逐渐寒冷的风。 他想,这个世界虽然没有雪白的月亮。 但曾经遥不可及的冰冷少年,却可以在他的肩头沉沉安睡。 柳涵一:他们会爱你。 机械音低低沉入风中,天灾承担所有的恨意与恐惧,而人们会爱你。 人类与失控者签约那天,非常的隆重。 一个城市的人都出来为苏蕉送行,他们有的身体畸形,有的是依赖机械义肢行走,有的已经完全成为了机械人,他们人种不同,观念不同,但他们此时聚集在这里,带着鲜艳的花儿,为了同一件事,有的人在哭,有的人在大叫。 范斯了亲自来签约。 眉目冷俊的男人背后没有了锋利的金属翅膀大概是拆下来了,背后是很多高级失控者,跟在男人身后,他们全程没有什么表情,看起来很是冰冷危险。 围观的人们被隔离带划分到外面,情绪激动,沸反盈天。 而部分失控者和机械人负责维持秩序。 双方签合同的地方就在双方目前划定的边疆处。 合同一经签署。 苏蕉也没有什么反抗的,很温顺的就被交接了。 苏蕉感觉范斯了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眼神冰冰凉的,他想往后走,却一下被抓住了手腕,拉到了他的身边。 除此之外。范斯了说:幸存者从孵化基地带走的东西,也要一起归还。 他的视线冷冷落在了一边巨大的「人类改造者」柳涵一身上。 人类方很痛快的答应了。 因为这本来就是苏蕉自己带来的东西。 苏蕉感觉到柳涵一在看他,巨大的机器人低着头,冰蓝色的眼睛凝视着他被范斯了攥住的手。 那视线很是危险。 苏蕉挣扎了一下。 范斯了皱眉看他。 苏蕉:疼。 范斯了表情微微有了些变化,他的手松开了一点,苏蕉立刻把手从他那里抽了出来。 人们夹道为他送行,有些自然人还掉了眼泪,他们都知道,因为人类自身的无能为力,所以要将唯一的,救下了孩子们的纯种人类拱手送给失控者。 这些天也爆发了大规模的游行,反对把苏蕉送走。 然而那些因为失控者受伤的机械人,前线大规模的尸体,越来越微薄的人类土地,又无不在展现着人类颓丧而弱小,无从守护珍贵之物的现实。 他们什么都做不到,但也不想苏蕉对人类失望。 所以他们能做的,就是来给苏蕉送行。 他们很害怕看到纯种人类露出萎靡失望的表情,看见范斯了粗暴的抓着苏蕉的手腕,更是生气。 怎么能那样抓他 都抓红了! 天哪过去一定会受苦的吧呜呜呜 然而转过头,从人类的欢送道离开的时候,苏蕉对他们又是挥手又是笑,眼角眉梢不见半分阴霾。 呜呜呜,他一定是在强颜欢笑吧 没有人被送走会开心的还是被强行送到可怕的失控者那边。 -- 第347页 我听说这是他主动提出来的 那也是为了人类啊 呃一个小小的机械人突然跑出来。 可能是因为刚做手术,还不太习惯自己的身体,跑来的时候踩到了石头,一下朝着地面扑了过去 然而下一刻,他被一双温暖的手扶住了。 小机械人抬起眼,看到了眉目惊艳的少年,一双眼瞳是温暖的鎏金色,直直的望进人心里。 小心。 小机械人愣了一下,他嘴唇动了动,苏蕉才看见他怀里紧紧抱着一个金色的花环。 小机械人慌忙站起来,他把怀里的花拿出来,踮起脚,把花环戴到了苏蕉头上,柔软的花瓣扑簌簌的落了下来。 苏蕉惊讶的发现,居然是自然花。 送送给你。他笨拙的说:谢谢谢谢你出现,谢谢你 妈妈说,我从出生的时候就是全身畸形所以就变成这样了,妈妈说,我可能没办法长大了,以后可能都要这样活着但是因为你,那些孩子,会比我幸运很多他们不会变成我这样了 说着说着,他哽咽了起来,对不起,没有办法保护你,对不起 他的眼睛也是冰冷的湛蓝色,但苏蕉却看到了人类独有的温度。 这是机械人与失控者,本质的不同。 苏蕉给了他一个拥抱:没关系。 范斯了在一边,冷冷开口:幸存者,该走了。 小机械人立刻抬起头,瞪着范斯了,冰蓝的眼睛里都是仇视。 范斯了盯着他,面上没有任何表情,手却微微摩挲了一下,冰蓝色的眼睛检视着对方的组成身体金属,最后挪开目光,冷冷的想,劣质品。 苏蕉揉揉小机械人的脑袋,回去吧,我没事的。 回去的路上,范斯了发现苏蕉一直抱着金色的花环,时不时的用手摸一摸,爱不释手的样子。 范斯了收回目光。 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直在想少年抱那个小机械人的样子。 孵化基地。 你终于回来了喵呜! 白慕灵扑了过来,沉重的身体差点把苏蕉扑倒,然而没等她跟苏蕉贴太久,就被范斯了拎着领子扔开了。 白慕灵本来还想扑上来,但看到范斯了冰冷的眼神,又退缩了,只能在一边呜呜的发表意见:呜呜呜我好想你啊喵 这次来不会再走了吧喵白慕灵巴巴的说:人类又笨又蠢,为了那么点利益还把你卖掉了,我们不要再回去了好不好喵? 苏蕉笑笑,却没有回答。 柳涵一也跟着他们回来了,他被送回了那个巨大的地下室。 苏蕉:你们要怎么处置他? 把他送回到他应该在地方去。范斯了的声音没什么感情,他很危险。 苏蕉:他是什么? 范斯了却摇头:这不是你应该了解的事。 他皱起眉头,警告他:回来了,就不要再乱跑了。 苏蕉本来有点不服气,想说什么的样子,但随即他眼睛一转,点点头,应了下来,很乖巧很听话的样子。 但是他晚上就又跑到了总控室然后被范斯了当场抓包。 苏蕉:我出来散步。 范斯了:那看起来很凑巧。 苏蕉:你之前不是说我哪里都能去的吗除了地下室。 范斯了:那是之前。 他走到苏蕉身前,极其有压迫感,但是,现在不同。 范斯了一板一眼:你现在是有逃跑心思的战俘,需要被限制活动范围。 苏蕉: 少年微微抬起下巴,居然有几分持靓行凶的意思了:但我总会想办法乱跑的。 苏蕉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你们失控者好像很喜欢我的样子。 而且居然用60%的土地换他真是下血本,也不知道图什么。 苏蕉:我要乱跑的话,他们不舍得管我吧? 范斯了皱眉,却没有说什么,权当默认。 苏蕉: 其实苏蕉只是瞎说的,但范斯了默认这个事儿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你是幸存者。范斯了:我们不会伤害你,也会对你有求必应,这是类似本能的东西,我确实无法阻止。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与其是在跟苏蕉说,倒不如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苏蕉:反正我肯定会乱跑的!如果我得不到我想要的,我还会关电闸! 范斯了抬起眼:你说得不到你想要的?你想要什么? 作者有话说: 本来想多写点的otz。 感谢在2022-07-08 22:43:40-2022-07-13 23:31: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 第348页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9章 机械天灾 我一直都有好好的照顾你,你来我这边,没有受过伤,我喜爱你,所以那些孩子,也都很喜爱你。 苏蕉:我想要什么你都会给我? 范斯了很大方的样子:在允许的范围内, 可以谈。 苏蕉才不觉得这事儿这么简单。 他主动来这里,一是为了那个能给人类换喘息之机的交换条件,二却是为了那绿色的防辐射药水。 那些孩子虽然暂时摆脱了畸形的身体, 但环境里的辐射还是存在的, 人类的后代还是会被严重的辐射萦绕。 如果能把药水带走, 研究出里面的成分,让孩子们能在辐射环境下生活,那算不算是通关了这场毁灭性的「机械天灾」呢? 苏蕉:我想知道地下室里的东西是什么。 不能直接说, 先声东击西看看。 范斯了:你一定要知道? 他不太乐意的样子。 为什么我不能知道?苏蕉瞪着范斯了:我反正都在这里了,又跑不了,告诉我又怎么了? 呃 地下那个大脑是什么?苏蕉说:我带走的那个机器人,又是什么东西? 少年这样说话的时候,带着一种骄纵。 范斯了那双冰蓝的眼睛注视着他,他很喜欢:我希望你知道,有些知识,是不可以被窥探的。 苏蕉: 在你知晓对方的时候, 对方也会知晓你。 这话可太耳熟了 的设定吗? 但机械天灾早就知道他的存在了,不然他现在也不会被困在这里了,彼此皆为对方所知。 苏蕉:我知道,所以地下的那个东西是什么? 少年不依不饶, 似乎不知道答案, 就不会罢休。 范斯了说:那是赋予失控者更高智慧的存在,祂盘踞于此,而你带走的,是祂的代行者。 苏蕉心脏猛然一跳, 果然跟他猜测的差不多那个大脑, 应该跟机械天灾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代行者柳涵一被迫成为了机械天灾的代行者吗? 范斯了平静的警告说:既然知道了, 便不要靠近。 这个孵化基地,是为了祂建立的吗?苏蕉却好似不在乎,又问,你们守在这里,是为了等待祂觉醒吗? 范斯了却没有再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看了看时间,现在是你的睡眠时间,幸存者。 他语气带着一点指责的意思:你不应该跑出来,也不该为这些无关紧要的知识熬夜。 苏蕉: 苏蕉:你不要转移话题。 范斯了盯着他看了半晌。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想起了少年给那个弱小的机械人的拥抱。 明明是非常弱小的存在,为什么要给他拥抱? 可以回答你。范斯了忽然说:可以不转移话题。 所以范斯了刚刚说那些,果然是在故意转移话题!! 苏蕉还没来及愤怒,就看见范斯了对他伸出了双手,薄唇轻启:抱我。 苏蕉: 范斯了看见僵在原地,似乎没反应过来的少年,重复了一下自己的要求:抱我。 我可以回答你所有的问题。 但是。范斯了再次重复:抱我。 他背后没有那双锋利尖锐的金属翅膀,雪蓝色的制服衬出他修长的身材,勾勒着他肩宽腰窄的线条,如若不注意他苍白的皮肤,和冰凉的蓝色眼瞳,几乎就像个身材高大的人类。 失控者这边,虽然都是机械人,但也许是有机械天灾的影响,仿生技术比人类那边更发达。 他对他伸手,虽然看着无害,然而高大的影子,几乎把苏蕉整个笼罩在了下面。 几乎不需要苏蕉刻意投怀送抱,只要他轻轻一拢,少年就会在他怀中了。 但他只是站在那里,等着苏蕉主动来拥抱他。 苏蕉: 苏蕉:你会回答我所有的问题? 范斯了:所有。 虽然不理解这个电子生物的脑回路但是要得到自己想要的,就得付出点什么,有舍才有得只是一个拥抱而已。 苏蕉皱着眉头想了一会,说服了自己。 身材纤细的少年眉头渐渐松开,踮起脚尖,给了高大机械人一个拥抱。 很轻,很主动,只是轻轻的抱一下 然而范斯了却忽然很用力的抱住了他,有力的臂膀扣住了他的腰,几乎把苏蕉整个人紧紧扣在了怀中。 苏蕉差点没被勒断了气。 没等苏蕉抗议,就感觉头微微一沉,范斯了松开了他。 苏蕉下意识的想把头顶的沉甸甸的东西拿下来,却被范斯了摁住了手:不要动。 苏蕉: 范斯了一板一眼的说:你可以继续提问了。 -- 第349页 经过这一遭,苏蕉几乎快把问题忘了,缓了一会才想起来,你们守在这里,是为了等祂觉醒吗? 不。 范斯了很冷静的说:祂盘踞于此,但从未沉睡。 苏蕉心脏一跳。 我们守在这里,是因为我们需要被「孵化」。 祂通晓这世间的一切。 范斯了淡淡的说:我是祂的第一个「孩子」。 范斯了望着苏蕉:也就是说,我是第一个被祂孵化的失控者。 我将更多的失控者聚集在此地,就是为了接近祂,使他们觉醒。 苏蕉下意识的又看了一眼范斯了,他懵懵懂懂的,忽然想到了什么。 范斯了的仿生皮肤除了过于苍白以外,几乎看不出里面的机械结构,而且翅膀还是可以拆卸的他可以把类似鹰的肢体全部收起来,让自己看起来非常像一个人类。 但是人类的机械科技还做不到这一点。 做不到这样的类人仿生。 人类的机械科技虽然也可以很灵活,但显得有些生硬,而且也做不出这样柔韧的皮肤。 而他忽然想起自己一直忽略的一点。 失控者本身,就是失控的人类机械人。 如果满分是10分,在人类科技只有5的情况下,源于人类机械人的失控者 是如何成为范斯了这样,近乎完美的10呢? 其实苏蕉心中早就有过猜测,或者说,苏蕉早就知道失控者,本来就是机械天灾的一部分。 他们是构成人类灾难的原罪。 苏蕉很慢,很慢的后退了一步。 范斯了想要抱他,被他猛然避开。 头顶上沉沉的东西落了下来。 那是一个金色的羽毛花环会沉甸甸是因为,那是材质,似乎是范斯了的金属鹰羽。 花环做的非常精致,金属羽毛有着柔韧的特质,既锋利,尾部尖锐处还在闪闪发光。 所以苏蕉很缓慢的说:所以,我会是幸存者。 他望着范斯了:这是天灾对我的特殊照顾吗? 范斯了捡起羽毛花环,很平常的说:我无法揣测祂的想法。 但你是很重要的「幸存者」。 范斯了说:即使天星坠落,文明消亡,人类绝种。 范斯了盯着他:我也要让你活下来。 苏蕉只感觉大脑嗡嗡作响,仿佛有一个声音在嘲笑。 幸运吗? 被天灾溺爱的「人类希望」。 苏蕉摇摇头,猛然把这个荒谬的想法甩开。 我知道了,我现在没有问题了,我要回去休息了。 范斯了望着少年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 拥有敏锐听力的他,听到了一种窸窸窣窣的,有什么东西在缓慢生长的声音,朝着少年离开的方向。 范斯了望着手里的羽毛花环,低声自语:他不喜欢。 当天晚上。 苏蕉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自己站在一间苍白的屋子里,里面摆满了实验器材,这似乎是个实验室。 苏蕉仿佛看到了很多透明的,穿着白大褂的影子,他们在认真的做研究。 随后他又看到了很多人,有学校里的孩子,街边闲聊的大妈,科技程度似乎没有比现实世界高多少,街头还有巨大的电子立牌,里面是火箭发射成功的喜报。 哎,你说人要是能不用飞机就直接飞起来多好。 哈哈哈,说不定真有那一天呢,相信科学! 呃随后又来到了医院,头发斑白的老人,颤颤巍巍的抬起了手,抚摸着孩子毛茸茸的头发。 小男孩眼睛含着泪水,爷爷,还可以陪我去游乐园吗 要是爷爷可以一直一直活着就好了。 生老病死,林林总总的悲伤。 人们总是有这样那样的美好愿望。 一开始似乎只是随口一说。 苏蕉又回到了那间实验室,头发斑白的疯狂科学家眼睛通红,他喃喃说:可以的,我可以成功的 无数的愿望汇集起来,纷纷扰扰,如同扑闪的蝴蝶。 苏蕉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注视着他。 他倏然回头。 一刹间,所有景象都化作破碎幻影,无数0和1拼接,又零散破碎,而在时间与空间的尽头,一个少年散漫的盘腿坐在那里。 少年带着帽子,脖子上挂着银色的链子,戴着大耳机,穿着夹克,喇叭裤蓬松,他眼前是一堆破碎的,0和1的拼图。 他似乎在试图把一堆0和1拼在一起。 哟。 周遭昏暗,少年身上凝聚着唯一的光。 苏蕉定定的望着他。 他似有所感,微微侧头望过来,一双眼瞳是毫无感情的冰蓝色 那是柳涵一的脸。 苏蕉: 但他显然不是柳涵一。 -- 第350页 明明有着一张和柳涵一一模一样的脸,然而苏蕉却没有半分在柳涵一面前的轻松自在,反而如同像在面对什么可怕的庞然大物。 对,庞然大物。 他站在黑暗的尽头,然而苏蕉能隐约感觉到,在尽头的少年背后,有一片更幽邃,更恐怖的,无人知晓的黑暗。 就在苏蕉寒毛直竖的时候,对方对着他,缓缓的弯起了唇角。 啊他轻轻拿起了一枚0,放在了地上,随着他的动作,四周荡漾起一片0和1的数据波纹,你看起来,很不开心。 苏蕉:什么? 我说,你看起来,很不开心。 少年站起来,冰蓝色的眼睛注视着他,是我让你不开心吗? 他,或者说祂,像个天真的孩子,偏偏一字一句念出了苏蕉的「名」来。 天灾神明? 还没等苏蕉回答,少年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不不是我,我不会让你不高兴的。 祂自言自语:我一直都有好好的照顾你,你来我这边,没有受过伤,我喜爱你,所以那些孩子,也都很喜爱你。 苏蕉感觉手指发麻,被这样直白的表达喜爱,他并没有感觉到荣幸与欢喜。 我不会像血腥天灾那样,惹你讨厌。祂说:我很听你的话,也不喜欢你绝望。 0和1纷纷乱乱的落在祂脚边,他也没有在意。 祂直直的注视着他,忽然歪头:所以,是那些人类,让你不开心了,是吗? 人类望着夜空中巨大的天星,忽然有些莫名的恐惧,因为它看起来 科力忽然收到了急报:天星天星 天星在坠落!! 作者有话说: 机械天灾:我不喜欢让老婆绝望,但我喜欢让老婆不开心的东西绝望。 第110章 机械天灾 0与1的真主,智慧与永生的希望,数据世界的缔造者,操纵金属与技术的 无语伦比的恐慌笼罩了人类。 没有什么比得到希望后又失去更让人痛苦他们用苏蕉从失控者手中交换了属于人类的未来, 却得到了天星坠落的惨烈结尾。 冷漠的神明盘踞于信仰的云端,却不愿施舍给他们半分怜悯。 一瞬间,所有人都露出了绝望的神色。 苏蕉忽然感觉心脏重重一跳, 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击中。 他被机械天灾困在这沉沉的迷梦里, 然而他知道, 他很明晰的感觉到,有些可怕的,恐怖的事情正在发生, 这种几乎让他浑身麻痹的预感,让他脱口而出:没有!! 机械天灾眯眼望他,似乎不明白他为何激动。 苏蕉一字一句:不是,我没有不开心。 明明只是几个字凑成的一句话,苏蕉却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背后甚至浮出了冷汗。 他感觉到了人类绝望的情绪,也感应到了坠落的天星。 大概是他刚刚说的话起了作用,天星的坠落停下了, 但依然非常危险的悬停在半空不远处,带来沉沉的压迫感。 身为机械天灾的少年凝视着他,过会,他困惑的说:没有吗? 他朝他走过来。 苏蕉站在原地, 脊背僵直, 他后知后觉的感觉到刚刚发生了什么 眼前的存在可以控制那颗天星。 少年脖颈上的银色链子摇晃着,微微发亮,他凑近他,那双冰蓝色的眼睛微微睁大, 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 苏蕉发现, 他居然是比他整整高一个头的。 他极其俊美柳涵一的脸已经足够好看了, 但是眼前这张脸,更加精致,迷惑人心,仿佛建模一样完美,只除了那双眼睛那双正在低头看他的眼睛,无论眼珠还是眼白,都散发着冰冷的蓝光。 被这样的存在注视着,会有种头皮发麻的可怖感。 真的没有吗?祂缓缓的眨眼,似乎对苏蕉的头发很好奇,一直盯着:可是你看起来,也不像是开心的样子。 苏蕉硬着头皮:也没有,我其实也没有那么的不高兴。 你骗我。祂一只手插在兜里,另一只手拨弄着苏蕉柔软的头发,像在拨弄一只紧张兮兮的小猫,你没有笑。 祂自言自语的说:性格模型建立后会遵循基本法则难过会哭,开心会笑,遵从情绪基本法 过会,祂想明白了似的,下了判断,喔,口是心非。 果然还是人类的错。 机械天灾决定继续让天星坠落,在他下这个决心的下一秒 等等一下! 机械天灾微微睁圆了眼睛 苏蕉扑倒了祂。 身体很柔软的少年神明被祂本能的拢在了怀里。 苏蕉手感很好的头发微微乱了,衣服也因为他胡乱的动作微微卷起来,在祂下意识握住他腰肢,手下是深陷的白嫩腰窝。 -- 第351页 祂感觉头皮像是过电,稀里哗啦,组成身体的每一个字符都是无法识别的乱码。 机械天灾感觉自己的情绪似乎出现了不正常的起伏,这种起伏让构成他身体的数据紊乱起来,像是落下星星一样,祂的身体蹦出无数的0和1,又悄悄消散在半空。 苏蕉的声音闷闷的,有点艰涩似的:我,我一时半会笑不出来,你突然出现,我我有点害怕,我没有因为人类不高兴,我只是 我只是有点紧张。苏蕉的手指蜷缩起来,磕磕巴巴的说:见到你,我有点害怕,紧张。 苏蕉是真的紧张,因为他清晰的知道,眼前的天灾可以控制那颗天星。 只要祂想,这个世界可以在顷刻间覆灭。 机械天灾望着苏蕉认真的眼瞳,一种本能的欲/望在缓缓扎根是的,祂称之为欲/望。 从另一个世界,看到少年的那一瞬间开始,就勃发的欲/望。 祂想把他带到自己的世界里,小心的藏在其他天灾无法发现的地方,祂要细细的照料他,让他快乐的活在自己掌握的法则里。 这种爱/欲来的突然,匪夷所思,却又结结实实的存在着。 苏蕉害怕祂是正常的,因为天灾是以绝望为食的存在,而天灾神明的绝望,更是美味诱人。 但祂对绝望的需求并没有那么大,祂是胃口很小的天灾。 天灾神明的绝望确实很是美味,但祂并不想那样对待少年。 祂抱住了怀里人坐了起来,祂发现他真的很瘦,这样抱着他,就像是抱住一只孱弱的小猫咪。 祂冷冰冰的手从少年的腰肢伸进去,唇贴在他的脖颈上,细细密密的吻他,少年的皮肤细嫩,轻轻一吻就留下一道道痕迹。 少年挣扎起来,但都被祂按住了 苏蕉惊恐的发现,他想要推开对方胸口的手,居然直接陷入了对方的胸膛里! 就像陷入水流中,却又完全不同。 他感觉到了冰冷至极的,在蠕动的,有些柔软的金属,它们很细小的纠缠住他沉没入对方胸口的手,像一条一条毛细血管,偏偏困囿他动弹不得。 这是外人看来极其恐怖的场景,仿佛两个人在亲吻,又似乎在融合,是耳鬓厮磨的恋人,也是无法挣脱的无力猎物。 祂吻他因为恐惧而微微睁大的眼尾,低声说:不要怕我。 不然。祂咬着他的耳朵,带着一点点孩子似的天真:就把你整个吃掉。 机械天灾感觉到了怀里的身体真的在发抖了,也许是恐惧,也许是太冷了。 因为祂的身体很冷。 祂有些贪婪的拥抱着温暖的少年神明。祂喜欢他肌肤柔嫩温暖的触感,喜欢他浓密如同小扇子似的睫毛,喜欢他半垂下眼时在眼睑上的小痣,有关他的一切,都蒙着一层薄薄的,诱人的暖色。 祂想要吃掉他的欲望并不作伪祂很想将这一团柔软温暖的存在吞进身体里,让金属血管与他相连,从此成为祂存活的心脏。 祂爱怜的摩挲着他的脸颊,你有名字,告诉我。 祂的手指太冰冷的,苏蕉总疑心自己会被祂的手指吃掉即便他不停的安慰自己这只是梦,但 陷入他人身体里这种噩梦,真是太恐怖了! 苏蕉牙齿打颤:苏蕉。 苏。祂念着他的名字,牙齿相碰,送出气流,又舌尖微抵,微微张开唇,念得很标准:蕉。 好听,喜欢。 祂好喜爱他,祂想。 幼年的,刚刚到b级,还未来及长出丰满羽翼的弱小神明,被祂强行从血腥天灾的监视下抢到了自己的世界里。 从那个被血腥天灾污染的碎片归来之后,祂就一直陷在了有关怀里人的妄想里,夙兴夜寐,每每想的都是如何踏入那个不可踏足的世界,把幼小的神明从重重监视下,抢到自己的怀中。 只是血腥天灾看得太紧,看似随意散漫,实则处处提防,但很遗憾,祂还是得手了。 苏蕉在祂的世界里,可以弱小,可以没有力量,可以任性肆意妄为,只要在祂的注视下,他想做什么都可以。 这个世界意识早已被天灾替代,法则也由天灾篡改,饶是天灾神明,沉入此世,也要遵循祂定下的法则。 祂迷恋喜爱他琥珀眼,也痴迷沉醉于他的黄金瞳。 所以祂修改了禁用外来神明力量的法则,归还了天灾神明黄金瞳的力量。 祂亲昵的蹭着他柔软的皮肤,仿佛得了什么爱不释手的玩具,手指更是在衣服下胡作非为:我没有名字,我要名字,给我。 苏蕉被祂摸得浑身不自在,脸色也有点发红了,但他根本挣脱不开,只能硬着头皮说:你先松开我 名字。 祂寸步不让。 苏蕉深吸一口气,压制下头皮发麻的感觉:我说了你就放开我? 嗯。 苏蕉看到了不远处散落的0和1,咬唇想了想,最后试探着说:zero 机械天灾没有松开他,祂轻柔的说:很好听的名字,我很喜欢。 -- 第352页 然后没有任何表示了。 苏蕉:那你倒是松手啊! 苏蕉:松手。 zero:不要。 苏蕉难以置信:你刚刚说过的,你怎么耍赖呢!! zero:你还在害怕,你在发抖。 zero礼貌的问:那我可以按我刚刚说的那样,吃掉你吗? 苏蕉:你妈的。 苏蕉决定不再纠缠这些有的没的,他想,既然天灾本身在这里,那有些问题其实可以直接问。 苏蕉:我之前看到的那些,是什么? 苏蕉说的是那些刚入梦时看到的幻觉或者不是幻觉,其实苏蕉能猜到,那大概是机械天灾还是神明的时候聆听的信仰。 zero漫不经心的,无聊的东西。 苏蕉:是让你诞生的信仰。 苏蕉:因为人类渴望渴望科技进步,渴望永生,渴望拥有强大的机械力量,所以你就诞生了,对吗? Zero认真的点头,哄孩子似的:嗯,你猜的都对。 苏蕉: 苏蕉就假设自己说的是对的,继续捋思路,你诞生于人类的信仰,并且回应他们,因为你,他们拥有了近乎超出时代发展的尖端科技,同时,你还赐予他们使用特殊金属的法则,让他们研究出能用机械改造自己的科技 zero只是蹭蹭他的脖子,一边蹭着,冰蓝色的眼睛一边注视着他的锁骨,看起来好像很想摸。 祂对他陈述的,那些遥远陈旧的,属于祂的过去,并不感兴趣,但也没有阻止他说下去的打算。 苏蕉就当他默认了,但是人类的研究出现了意外,第一批失控者诞生了,人类开始恐惧你的存在从那个时候起,你就开始崩坏了。 事实上,祂对于苏蕉说的这些确实不感兴趣。 祂是天灾,不是神明。 能吸引祂的,只有食物也就是人类的绝望。 灵魂纯澈的神明也许绝望过。 但当希望消磨殆尽,无人信仰的尽头,就会化作无心恶劣,以品尝绝望为乐的天灾。 届时,再多的信仰,也无法将其挽回。 天灾不在乎人类怎样想,天灾只想要收割人类的绝望,多一点痛哭,多一点挣扎,多一点绝望。 只是祂的性格更恶劣,在祂堕落成天灾之后,一直在漫不经心的玩弄着那些人类,给他们一点点希望,然后再让他们一点点绝望,绝望快到了头,又再给一点点盼头。 就像逗弄无聊的玩具,偶尔吃一点绝望填填肚子。 但是祂喜欢听苏蕉说话,祂觉得他说话的声音真好听,潺潺的,像泉水一样悦耳,于是祂顺从的点点头,很赞同的样子。 苏蕉:你的「名」你诞生之初,人类赐予你的「名」,应该与与机械,科技,永生,数据,或者ai有关 祂觉得小神明绞尽脑汁的样子很可爱,于是亲了亲他的头发,好心的说:0与1的真主,智慧与永生的希望,数据世界的缔造者,操纵金属与技术的 zero的语调像是在懒懒的背书,没什么感情,科技之神。 智慧? 不知道为什么,苏蕉一下就想到了地下室的大脑子:。 啊,原来那就是智慧吗,好具体的样子哦。 作者有话说: 你的小可爱突然出现jpg; 修文;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1章 机械天灾 像是落日远山处层叠的云霞,雪白的肌肤透着诱惑的嫣红,他咬着唇,眼睛望着别的地方,睫毛微微颤抖。 zero点点头:是的, 智慧。 苏蕉开始嘀嘀咕咕:那变成天灾的话,意思就是抛弃了神的「名」,既然没有智慧, 那你有没有变笨。 zero: 苏蕉恍然大悟:是不是因为变笨了, 所以才要在地下室准备那么大的脑子? 呃zero语气平板的听不出情绪:果然他们把你带坏了。 苏蕉猛然一个激灵:啊等等, 等等,你怎么这么小气!我猜猜都不行吗?! zero说:当然可以,你怎么猜都没关系。 苏蕉急了:你不许让天星落下来! zero立刻凑上来,那你亲我一下。 祂看起来像是在邀赏,冰蓝色的眼瞳闪烁了一下。 苏蕉僵在原地,半晌没动。 zero的表情渐渐由满怀希望变得兴致缺缺,我知道了,蕉蕉想看星星落下来。 苏蕉:不行! 谁知zero变脸如同翻书,祂冷冷的望着苏蕉,所有的表情都丢了,那张完美的脸蛋看起来跟冰雕似的,为什么不行。 祂说:这是我的世界。 祂近乎逼迫的望着他,一字一句说:只要我想,就行。 -- 第353页 少年被祂的突然冷脸吓到了,一双黄金瞳睁大, 像一只受惊的小猫咪。 zero也有一点生气, 祂不喜欢被苏蕉拒绝。 这让祂觉得非常的烦躁,这股烦躁甚至开始让他的恶意开始肆无忌惮的生长起来。 祂冷冷的想,祂可以给他洗脑,植入数据模型, 把他变成满心满眼只是祂的黏人小猫咪现在的苏蕉这样弱小, 只要祂想, 他就没有办法抗拒。 或者就这样,洗掉他的记忆,成为他的引导者,用数据构建出完美的乌托邦以把他永远留在梦境里。 明明是可以轻易做到的事情,但不知道为什么,祂却觉得更加的烦躁起来。 苏蕉望着zero冷冰冰的脸,手指又有点控制不住的发起抖来,因为他忽然意识到,这是被天灾掌握的世界,而他被困在这里。 神明的力量,有多可怕? 苏蕉知道。 可以看到无数人的命运,还可以把命运变成线条,肆意更改,可以在时间中来回追溯在天灾世界更是可以说的上是移山填海,为所欲为。 而天灾的力量,只会更可怕。 而他被困在这个世界里,如果天灾想对他做什么,那么,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苏蕉陷入了深深的困惑,他这是怎么了因为天灾长着一张柳涵一的脸,就觉得祂是无害的柳涵一了吗?因为对方没有伤害过他,就以为对方是无害的存在了吗?可是他现在神力尽失,被困在这个世界,也是对方的杰作啊。 他深吸一口气,压抑着情绪,低声说:是吻吗? zero嗯了一声,脸色依然很冷的样子他看起来更像个叛逆少年了,只是苏蕉知道祂不是,这只是一种伪装。 祂是穿着柳涵一的皮囊的灾厄之主。 苏蕉:我你你过来。 zero不动,架子摆的很大,明明没什么表情,偏偏满脸都好像写着你刚刚让我不高兴了,我不过去,你要主动过来哄我。 苏蕉豁出去了,闭眼飞快的在他脸颊上啄了一下,脸色又白又红。 但随即他又安慰自己,这没什么这有什么! 只是亲了一口机器人!对,机器人! 这就像亲抱枕,亲苹果,亲橘子和西瓜一样 而且亲一下还能拯救全人类! 牺牲一点点色相算什么!你可是拯救了全人类啊!你会有很多很多的功德!你离开这个世界后会得到很多功德!说不定可以升级! 这边苏蕉在疯狂做自己的心理建设,那边zero也是怔怔的盯着苏蕉烧起来的脸颊。 像是落日远山处层叠的云霞,雪白的肌肤透着诱惑的嫣红,他咬着唇,眼睛望着别的地方,睫毛微微颤抖。 苏蕉做完心理建设后,小声的问:可以了吗? zero那点莫名的烦躁渐渐消失了,如同退潮。 祂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 虽然洗脑后,黏人听话的小神明会很可爱;懵懵懂懂,失去一切记忆,只能依赖祂生活在梦里的小神明也会很让人爱怜。 就像玩偶一样。 但但都没有现在这个,有点笨,又有点小聪明,又有点努力在身上,会因为主动亲他,不好意思到脸红成大虾的苏蕉可爱。 祂不想要玩偶,祂有太多听话的玩偶了。 祂想要现在的苏蕉,喜爱祂。 于是祂弯起眼睛笑起来,整个人身上冷厉的气息骤然烟消云散了,像个得到奖励一样:好厉害呀蕉蕉,又拯救了世界呢。 苏蕉垂下了头,拳头微微攥紧,骨节发白。 苏蕉从梦里醒来后,第一时间爬起来,赤着脚下地,拉开窗帘。 那颗巨大的星辰在晨曦的微光下似乎已经远去,只露出一点点危险的轮廓,它似乎更逼近了一些,沉沉的压下来,让人惊惧。 苏蕉攥着窗帘的手紧紧的,几乎出了汗,他知道,梦里的一切是真的。 他原来的计划是潜伏在这里,带走能防止辐射的药水,因为人类与失控者已经签下了合约,只要让孩子们正常长大,其他的事情便可以从长计议。 但是现在看来,不能这样简单。 机械天灾看起来阴晴不定,变脸如同翻书,只要头顶这颗天星存在着,那么有关毁灭的绝望与灰暗就会如同瘟疫,沉沉的笼罩着人类。 而且,苏蕉也记得科力和他说过,真正的辐射变异,是出现在天星降临之后的。 苏蕉定定的望着那颗星星,默默更改了计划。 防辐射药水要想办法拿到,但是,如果机械天灾能控制天星的话他要想办法让天星消失。 苏蕉开始仔细思考机械天灾过去的「名」0与1的主,智慧与永生的希望,数据世界的缔造者,操纵金属与科技的新神,这些字段,好像背后都与星星没有什么关系 但是zero能控制那颗星星,为什么? 等等,死胡同了上面的「名」是人类的信仰赋予「科技之神」的权柄,可不是机械天灾的权柄。 虽然机械天灾的力量大部分来自于崩坏「名」的对立面。 -- 第354页 但是天灾并不受信仰限制,祂是挣脱人类用「名」束缚神明的枷锁,脱胎于神明,掌握厄难的存在。 祂会玩弄人的恐惧,吞噬绝望。 人类惧怕星星坠落,于是无形之中,也许授予了天灾这样的权柄。 如果人类不再恐惧天星,机械天灾掌握的权柄会消失吗? 苏蕉很快摇头,推翻了这种假设天灾不是神明。 神明会受信徒信仰的影响被强行改变性格,外貌,存在意义,但是天灾不会,反过来也不会。 因为一场灾祸,出现了就是出现了,不会因为人类恐惧而更澎湃,也不会因为人类勇敢而消失半点。人类不再恐惧天灾,只能说会让天灾少了一点食物,却不会对天灾的权柄造成影响。 所以根源还在zero身上吗? 苏蕉越想越没头绪,最后揉揉太阳穴,决定先把天星的事情放一放。 饭要一口一口的吃,事要一件一件的做,先把药剂弄到手再说。 但他有前科,现在范斯了看他很紧,得先老实一阵子,让他们放松警惕再说。 接下来的时间,苏蕉就在孵化中心安顿下来了,没再到处乱跑,整什么拉闸的幺蛾子。 苏蕉发现,放空大脑在这住着,着实不错,一日三餐都给安排的很好。 苏蕉一开始心里憋着坏,故意说自己想吃荔枝,为难一下这群机器人。 他在人类基地呆了一阵子,知道没有辐射的水果在这个时代有多昂贵难得,荔枝更是传说中的水果了。 谁知道,他午饭的时候提起,下午茶的时候,被人剥好的鲜嫩多汁的大龙眼荔枝就摆了满满一冰盘,旁边甚至还有荔枝果汁。 白慕灵在一边,看见他就眉开眼笑,一口气运太多啦,给你做了荔枝果汁喵 苏蕉: 苏蕉:哪里来的? 白慕灵:孵化基地很大喔,也有专门培育水果的地方喵 苏蕉:你们又不用吃水果,为什么要培育? 白慕灵:你要吃呀喵。 白慕灵:从你来的第一天,孵化基地向阳的地方就开始培育水果和食物喵! 白慕灵随即又有些失落似的:但是你刚来的时候,都不说自己想吃什么,我们还做了「幸存者爱吃食物」投票来着,票数最高的就是你的食谱喵! 苏蕉: 苏蕉开始努力回忆自己之前吃的什么,沙拉还是? 当时的心思都在怎么溜出去,还真没怎么注意吃的什么 白慕灵非常严肃:就算世界毁灭掉,幸存者也要好好吃饭喔喵! 苏蕉: 无聊的时候,苏蕉就打游戏,这边的全息游戏非常的多,他最偏爱一款猫猫游戏。 进入游戏就会变成小猫咪,在不同的地图努力生存,地图有很多,原始森林,末世荒城什么的,还有现代地图。 苏蕉选的小猫咪是一只金眼白毛的狮子猫,他偶尔见过这种猫,特别喜欢。 只是他一直都没有养猫的权利,后来也许有了,但是苏蕉也不想养了。 因为天灾苏醒了。 他这样,总是被强行卷入天灾世界里,一昏迷就是很久,根本没有办法照顾猫。 不过苏蕉也不遗憾,在游戏里过过干瘾也不错。 原始森林地图有点危险,主题是弱肉强食,猫猫要不停的解谜,并且躲开危险的怪物。 有一次苏蕉被老虎追,一路爬树纵跃,眼见狮子越来越近,马上就要被抓住吃掉时候 苏蕉眼前突然闪过一道黑影。 苏蕉当然顾不得什么黑影,连滚带爬溜走了。 等回过神来,到溪边一照,当初捏出来威风凛凛的白毛小狮子,已经灰头土脸而且,白猫特别显脏。 苏蕉: 一般这个时候猫咪会舔毛,把毛毛舔干净。 本能让苏蕉想舔舔,但人类灵魂的苏蕉非常抗拒。 不,不想舔,好怪。 苏蕉倒是很想去溪水里打滚洗洗自己身上的长毛。 但苏蕉用溪水照照脸还可以,一有进水的想法,浑身的毛毛瞬间炸开,猫咪的本能非常抗拒,爪子深深的陷入地面。 苏蕉和本能较劲,此时,溪水里缓缓游过一条鱼。 苏蕉:! 下一刻,利爪如同闪电,刺啦把鱼拍上了岸,但苏蕉因为身体惯性,一头栽倒在了溪水里。 可怜的白猫这才发现自己不会游泳,在溪水里凄厉的惨叫起来 苏蕉想闭眼直接溺死重来的时候,脖子忽然一紧,整只猫被叼了起来,随后被叼着,带到了岸边。 苏蕉一睁眼,看到了一张巨大的,带着口水和利齿的嘴巴。 苏蕉: 苏蕉晕过去了。 这其实是一种机制,当猫咪感受到天敌,会有应激反应。 苏蕉醒过来的时候,感觉自己在被舔,黏腻潮湿的凌乱毛毛被舔去湿气,重新变得规整柔顺历来。他觉得有点舒服,换了个姿势,往对方的方向蹭蹭,甚至露出了肚皮。 -- 第355页 而对面也非常温柔,大舌头舔过肚皮的毛毛,小白猫觉得有点痒痒,又蜷缩起来,尾巴甩了甩,不让对方舔了。 苏蕉很快睁开眼睛。 他看到了一只白狮子。 真的狮子,很大很漂亮,浑身毛毛蓬松优雅,一双蓝眼睛熠熠发亮的盯着他。 现在这只狮子 一只爪子摁着他,在给他舔毛,见他醒了,还贴心的把爪子拿开,然后把一边的鱼拨给他。 苏蕉:。 苏蕉战栗着想要退出游戏然后他发现,退出键是灰的。 底下写【第一张体验地图不可中途退出】。 苏蕉:??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2章 天灾世界 这种药水有很多,储存室到处都是,我也有很多份额,你早说想要的话,谁都会拿给你的。 值得庆幸的是, 大狮子并没有吃掉他的意思,只是一直跟在他身边。 苏蕉想,这狮子可能是送的新手保护? 大狮子并不会干扰他打游戏, 只有在一些非常困难的, 卡关的地方, 或者很危险,会被吃掉的时候帮助他度过难关,主要保证他不会死掉。 苏蕉本来还挺害怕的, 这个全息游戏的触感非常真实,连猫咪恐惧应激反应的心理也会反哺给玩家,但是慢慢的,他就不那么抗拒了毕竟好几次因为大狮子才能在那么多凶恶的野兽嘴巴里险死还生。 但这只狮子非常喜欢给他舔毛。 在他非常狼狈的过关后,就会发现白狮子正在终点等他,然后一爪子把他捞过来,叼起后脖子肉,放到树荫下面, 开始360度无死角的舔毛。 苏蕉一开始非常抗拒,抗拒方式是凶残的伸爪子,抓狮子的鼻子或者眼睛,炸毛呜呜, 飞机耳, 并发出严重警告,但无论苏蕉怎么凶残的对待它,大狮子都不会生气。 也许是碍不过被舔毛真的很舒服,也真的抗拒不了, 苏蕉猜测大概是游戏强行设定, 给那些不喜欢舔毛设定的玩家于是说服了自己的他很快就躺平了, 无聊的时候,甚至能研究对方嘴巴里到底有几颗牙。 而且因为有大狮子帮忙舔毛,苏蕉就算卡关卡的灰头土脸,也能很快抖擞起来,变成毛毛雪白蓬松的漂亮小猫。 大狮子的鼻子上还有苏蕉抓出来的伤口,苏蕉觉得有点愧疚,小心的蹭蹭。 看着在它怀里无意流露出依赖,开始甩尾巴撒娇的小猫咪,大狮子蓝色的眼睛波动一下,大爪子摁住了它毛茸茸的尾巴,又去舔他。 两只猫科动物依偎在一起,巨大的白毛团裹着小毛团,树荫风动,岁月静好。 等过了第一关地图,苏蕉终于如愿退出了游戏。 接下来,苏蕉的日子就非常平常了,吃饭睡觉打游戏,偶尔出去遛弯消消食,老实的不行,然后偶尔抗议一下经常有人跟着他让他不自在,让他们都走远点。 一开始这种抗议当然没有机械人理会,毕竟苏蕉有前科,但是后面苏蕉老实了很多,渐渐的,随着苏蕉摆出给他们名字的诱惑,也有失控者开始顺从了。 名字的诱惑对他们是巨大的。 于是渐渐的,对他的看管也不是这么严厉了。 他发现这些机械人都是需要充电的,深夜往往是他们休息充电的时候。 苏蕉也好奇的进过充电室那些线似乎是从总控中心延伸出来,而且看起来像是活的血管 有点像那颗大脑子延伸出来的血脉。 苏蕉开始在深夜去一些中控中心,假装无意溜达到那里,也没有遭到什么拒绝,但是他没有在中控中心看到那种类似血脉的东西,似乎只有充电室才有。 有时候,他也会想起埃尔,那个羊角机械人,之前他有帮他逃走,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 于是旁侧敲击的问了一下范斯了,范斯了只是看了一眼,没有回答他。 然而到了晚上,苏蕉就看到了羊角机械人守在了门边。 苏蕉:埃尔? 羊角机械人顿了顿,他垂下眼睛,是。 苏蕉感觉有些奇怪,但是也没有细想,他说:你被放出来了?还好吗? 嗯,很好。埃尔点点头,手指却微微蜷缩了一下。 苏蕉顿了顿,低声说:之前谢谢你。 埃尔的瞳孔微微缩小,望着他,半晌,他说:没有关系。 你给了我名字。埃尔轻声说:我喜爱你,我会听你的话。 苏蕉一顿,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想起了梦里,zero的话了。 我一直都有好好的照顾你,你来我这边,没有受过伤,我很喜爱你,所以那些孩子,也都很喜爱你。 一瞬间,一种莫名的鸡皮疙瘩窜了上来,对于埃尔的示好,苏蕉莫名有了疑虑。 后面几天,也是无事发生,埃尔偶尔会替换白慕灵的位置来照顾他。 人类得到了60%的土地,也没有了失控者的压迫,很快开始恢复,做一些基础建设了。 但天星沉沉的压在头上,远难免令人心烦意乱,进度缓慢。 -- 第356页 苏蕉看范斯了有关人类的反馈,有些烦乱,于是又打了一下午游戏。 苏蕉没有进行什么费脑子的闯关,他操纵着小猫咪,窝在狮子怀里,这款游戏的仿真度极高,他如实感受到了一种来自狮子的,熨帖的温暖。 不是外面冰冷的仿生人失控者,而是一种久违的温度。 打完游戏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红色的天星挂在天上,沉沉的。 苏蕉盯着那颗星星,下定了决心。 他推开门,望着守在外面的埃尔。 朦胧的月辉笼罩在少年身上,他望着埃尔,轻声说:我想请你帮忙。 埃尔深蓝色的眼睛闪烁了一下,那诡秘的眼瞳看起来非常的幽邃危险。 但他把所有的情绪藏在眼瞳之下,愿意为您效劳。 苏蕉:你知道我指什么。 埃尔:当然,我知道。 苏蕉在埃尔的帮助下,避开了那些云眼,就算偶尔碰到其他失控者,苏蕉摆出一副睡不着想夜游的神态来,他们也不会太过在意。 这个时间,除了巡逻的,大部分人都在充电室休息。 于是苏蕉和埃尔一起来到了总控中心。 总控中心的设备中依然缠绕着那种奇异的血脉,隐隐鼓动着,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苏蕉:我想到地下室去。 埃尔大概知道了他之前从地下室出来,没有阻拦他,打开了通往地下室的电梯。 苏蕉走进去,说:我以为这次地板也会突然裂开。 埃尔也随之进来,按下b11按钮:那是防御措施。 苏蕉:防御措施? 埃尔:本来,那样掉下去的东西都会被吃掉。 苏蕉头皮隐约麻麻的:被吃掉 是啊。 苏蕉隐约觉得有点不对劲。 叮 B11到了,电梯门打开了。 那颗巨大的大脑如平常一般,浸泡在绿色的溶液中。 苏蕉没有看到柳涵一。 他四处张望,结果只看到了满地的机械残骸和从大脑里延伸出的,蠕动的血脉,他回过头,之前那个机器人 他的话语忽然顿住了。 因为他发现,身后的羊角机械人,看他的眼神很不对劲。 苏蕉下意识的后退一步,却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机械残骸,整个人要仰倒过去,却又一下被埃尔拽住了手腕。 埃尔的手极其冰冷,紧紧的禁锢着他的手腕,一拉,苏蕉就被困到了他的怀里。 他垂眸,方形的瞳孔对着少年微微发白的脸。 你喜欢那个笨蛋机器人,是不是?埃尔说:它带你逃走,你就喜欢它,你这些天装乖卖巧,让我们放松警惕结果费尽心思,是要来看它。 是不是? 苏蕉: 他在说什么??笨蛋机器人?柳柳涵一? 不,不是!!他来这里主要是为了药水!柳涵一是顺便! 但是埃尔显然不想听他解释。 这不公平。 他低下头,舌尖舔过少年白嫩的脖颈:我很不高兴。 酥酥痒痒的感觉一下让苏蕉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你要公平一点。埃尔轻声说:不可以这样偏心。 苏蕉努力冷静了下来,他其实知道,埃尔本来就是一个很危险的机械人。 现在在地下室,柳涵一不知所踪,地下室这边没有云眼情况非常糟糕。 如果埃尔想对他做什么,他反抗不了。 但是但是没关系。 奖励的话 苏蕉踮起脚尖,轻轻在埃尔的脸颊上吻了一下,这样可以吗? 苏蕉强行压下心中的羞耻。 有些事情,破了下限之后,就没有下限了。 苏蕉知道这些失控者对他非常的喜爱。 他其实可以利用这种喜爱,保护自己,并且达到自己的目的。 这其实,也在他的设想之中。 少年金瞳凝视着他,浓密睫毛如同蝴蝶的翅膀,非常动人。 埃尔瞳孔微微缩小。 不知道为什么,苏蕉感觉他亲了埃尔之后,埃尔的表情看起来更沉冷了。 我来这里,不是来看机器人的。苏蕉镇定的说:我想要那个。 苏蕉指向那颗大脑。 埃尔:你想要智脑?恐怕有点为难。带走的话,会触发失控者暴动的。 苏蕉暗想,原来叫智脑吗? 苏蕉:不不,我不是想要智脑,我想要泡着它的药水。 埃尔: 不知道为什么,苏蕉感觉自己说完这个后,埃尔的表情古怪起来。 苏蕉: 苏蕉想,怎么了吗? 埃尔:你费心来这里,只是想要beta;药水 苏蕉:啊,不然呢? -- 第357页 埃尔:这种药水有很多,储存室到处都是,我也有很多份额,你早说想要的话,谁都会拿给你的。 苏蕉: 埃尔有点无奈似的,直起身子,抱着肩膀看着怀里没反应过来似的少年,想起这一路偷偷摸摸,又忍不住笑起来:怎么那么笨。 作者有话说: 苏蕉:。 第113章 天灾世界 唇舌叫缠,几乎深入了喉咙,苏蕉几乎无法呼吸,那舌尖极度冰冷的感觉,仿佛要贯穿到胃里,甚至连灵魂也要被纠缠至死。 苏蕉:: 苏蕉有些恼:你才笨。 埃尔笑笑:你要这药水做什么? 他狐疑的望着苏蕉:其实你还是想来看那个机器人的吧?只是拿药水当借口? 大概是这个猜测让他不高兴了, 那双眼危险的眯了起来。 这只羊可真能脑补。 苏蕉心中腹诽了几声,不是。 之前来的时候,好像被这边的强辐射影响了被药水泡过之后, 就没有问题了。 苏蕉一边解释一边考虑, 如果让埃尔帮自己给人类送药水 所以我就很好奇。苏蕉忽然灵机一动:好奇这药水的功用和成分。 嗨, 他可真是笨蛋,既然这药水在失控者这边并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那完全可以直接要配方啊, 到时候直接找个机会把配方带过去,也减少了人类那边研究半天一无所获的风险了。 埃尔依然咄咄逼人:好奇可以直接问我,何必跑来一趟。 苏蕉不喜欢被逼问,他语气也凶起来:我又不知道这个可以问你。 埃尔察觉了自己的语气惹了苏蕉烦,顿了顿,语气缓和下来,解释说:beta;药水是用来改造身体的。 苏蕉:改造身体? 他伸出自己的手臂,这是一条有力的人类臂膀, 皮肤很白,有些瘦,却不难看出爆发力。 苏蕉知道,在皮肤下面, 是钛合金的坚硬骨骼。 失控者们拥有近乎完美的仿生外貌。 苏蕉忽然意识到什么: 难道说, 失控者会有这样高精密的仿生外貌,是因为这种药水? beta;药水可以完美的让机械人生长出合乎体型的仿生外貌。埃尔把袖子卷下来,动作优雅,但这种仿生外貌需要失控者本人的数据模型配合, 越高级的失控者, 制造出的仿生外貌就越完美。 埃尔:这种浸泡过药水生成的皮肤, 也可以防止天星带来的强辐射侵扰。 苏蕉心中一跳,没错,强辐射,他最想要对抗的就是天星给人类带来的强辐射。 苏蕉:那药水的成分呢? 至于成分埃尔抱着肩,态度散漫,我觉得,你不会想知道的。 苏蕉那种怪异的感觉又出现了。 他想,埃尔之前的性格看起来严谨温雅,偶尔发疯,但现在看起来好像有些古怪。 但苏蕉很快把这种古怪感压了下来。 人都是有多面性的,他并不了解埃尔,也许之前只是埃尔的面具,现在这个散漫随意的埃尔,才是他的正常状态呢。 他蹙起眉:为什么?我想知道。 埃尔笑了一声,指了指苏蕉身后那颗巨大的脑子。 苏蕉: 不,不是他想的那样吧?? 埃尔:beta;药水的功用,很大一部分依赖于那颗智脑分泌的某种物质。 苏蕉无语。 原来以为药水是保存脑子的福尔马林,结果恰恰相反,脑子才是泡药酒的人参。 苏蕉有点不甘心的说:那那个物质不能替换一下吗? 埃尔似乎被逗笑了,唇角弯弯:不能。 苏蕉:为什么? 埃尔:传言说,那是神的遗体,使失控者进化的温床。 苏蕉:神的遗体? 埃尔轻飘飘的说:神明被人类背叛,十分的愤怒,祂势要人类付出惨痛的代价,于是祂剥掉人之信仰赐予祂的皮,拆掉人类信仰赐予祂的骨,用满身血肉为引,召来灭世的天星。而祂的意识沉于此地,用于孵化人类渊远的苦难。 苏蕉想要药水研究成分的计划直接破灭了。 苏蕉按着额头,他望着脑子,冒出了危险的想法这脑子那么大,割一块回去应该也不会被发现吧 但是埃尔仿佛看穿了他的想法,不紧不慢的说:只有完整的智脑才能分泌这种物质。 苏蕉手指抓着衣角,看起来很烦的样子。 但是药水的话,基地要多少有多少。埃尔说:我的权限也是可以无限取用的。 苏蕉想了一阵子,最后沮丧的发现,他大概只能恳求埃尔帮他把药水带给人类了。 你想要多少埃尔低下头,诱惑着:我都可以给你。 苏蕉: -- 第358页 苏蕉:那那要是,我想要你运药水到人类基地去呢 埃尔唇角挑起笑来,毫无意外:可以。不过 他贴着苏蕉的耳鬓,声音哑了下来:这是另外的价钱。 苏蕉耳朵有些敏感,他后退一步,那就这样说定了。 苏蕉把接头方式给埃尔说了一下,当时他答应来失控者这边,就是为了这个药水,自然也跟萨拉商量过之后怎么接头了。 苏蕉:会有人接应你的。 埃尔却仿佛早有预料一般,他垂眼望着少年,唇角弯起:做的好的话, 会有奖励吗? 苏蕉:当然。 苏蕉想,空头支票谁不会开,到时候他就躲范斯了后面,不行还有白慕灵呢,埃尔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这边苏蕉小算盘打的啪啪响,埃尔冷不丁却上前一步,低头吻住了苏蕉的唇。 苏蕉瞳孔骤然一缩,想要挣扎,却被大手摁住了腰,唔 唇舌叫缠,几乎深入了喉咙,苏蕉几乎无法呼吸,那舌尖极度冰冷的感觉,仿佛要贯穿到胃里,甚至连灵魂也要被纠缠至死。 等埃尔放开,苏蕉咳嗽的满脸通红。 在那之前埃尔拍拍苏蕉的背,帮他顺气,视线却轻轻扫过不远处狭隘的角落,唇角弯起。 先收一点利息,不过分吧。 苏蕉: 苏蕉气死了,偏偏自己说出口的事,也不好反悔,只能擦着嘴唇,绷着个小脸,一句话也不说。 好了,答应你的事情,我会做到的。埃尔说:先回去休息吧,我送你。 苏蕉扭头就走。 埃尔跟在身后,手指摸着自己的唇,笑意浮在眼中,怎么也藏不住。 在离开地下室之前,埃尔回头,又看了一眼角落。 地下室的角落里,破碎的羊角残骸隐藏在一堆残骸中,无声无息。 苏蕉把事情交给了埃尔,但不知道为什么,却总是不太安心。 他想到那个吻,于是又跑到洗手间,开始疯狂漱口。 太怪异了。 苏蕉躺平,嘴巴里都是口气清新剂的味道,但还是觉得很怪异,那个吻太深了,仿佛要把他的灵魂从心脏里挖出来一样,带着一种隐隐的疯狂。 苏蕉想得恼羞成怒,又去洗手间跑了两趟,最后嘴巴都漱红了,才躺回去。 他在床上翻来覆去,最后倏然起来。 不,不行,这个事情不能全权交给埃尔,好像有哪里不对 他要和埃尔一起去人类那边才行。 要不明天说 不,不知道埃尔什么时候行动,还是现在说吧。 然而打开门,埃尔却没有守在门口。 等将苏蕉送回休息室。 埃尔插着兜,神态散漫,与之前的态度大相径庭。 他不紧不慢的按下电梯,回到了地下室,他倚靠着电梯门,随手打了个响指。 地下室满地的残骸慢慢聚拢起来,那些从智脑里蔓延的触手使它缓慢聚合成一个人的样子,又在下一刻,伴随着一股刺啦刺耳的电光,又散成了满地的残骸。 如果苏蕉在这里,必然能认出来,那聚拢的,不成人形的东西,正是柳涵一。 它一遍一遍的重复着这个过程,仿佛垂死挣扎。 看起来真痛苦啊。 埃尔蹲下来,真可怜。 他这样说着可怜,面上却没有一点怜悯的模样,反而像个赢了糖果的孩子。 他一点也不牵挂你呢,费尽心机来地下室,只是为了药水,跟你没有一点关系。 【他是因为我,才来这个世界的】这种话,听起来真是荒谬 羊角机械人眼瞳的蓝光变暗,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阴郁诡秘起来。 他重复说:不是的。 他会来到这里,是因为我。 他信任我,请求我,依赖我 这些,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地上的残骸在努力挣扎,但是却毫无用处,电光麻痹了他的身体,却不能麻痹他的愤怒。 但他忽然不动了,像是放弃了一样。 埃尔踢了一脚,语气冷冰冰:废物。 地下的残骸没有反应了,埃尔大抵觉得这样的独角戏没什么意思,无趣的起身,把残骸踢到后面,一回头,却对上了气喘吁吁的苏蕉。 埃尔眼睛倏然睁大,心中一跳,下意识的退后了一步,却没想到刚好踩到了那个被他踢开的残骸上,脚一滑,咣啷一声,整个摔到了一只僵硬的机械腿上看起来就向跟苏蕉五体投地一样。 苏蕉:? 虽然被吻了是很过分,但倒也不用这样五体投地的道歉吧。 苏蕉很疑惑埃尔为什么不守在门口,却去了地下室。 埃尔给他的解释也很合理,是为了消除他们曾经去过的痕迹。 但还好,比较顺利的是,埃尔答应了苏蕉的要求,行动的日子定的很近。 -- 第359页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苏蕉总觉得埃尔说话的时候,似乎有些紧张。 最后苏蕉走的时候,还问了一句:你没有听到什么吗? 苏蕉愣了一下:啊? 埃尔于是就很镇定了,我刚刚扫除痕迹的时候,好像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所以问问你来的时候有没有听到。 苏蕉也紧张起来了:什么声音?不会是范斯了发现我们了吧 埃尔闷笑了一声,不会。 他随即盯着苏蕉的嘴唇少年的嘴唇有点太红润了。 苏蕉被他看得发慌,生怕他发现什么,扭头就走:那我就先回去了。 走了两步,苏蕉又犹豫似的,回头说:那个,刚刚那个吻算我答应你的。 埃尔愣了一下,还没来及高兴。 就听苏蕉好像有点不自在,又很认真的说:所以你刚刚不用那样道歉的。 苏蕉想,虽然不太喜欢被那样亲,但毕竟,一码归一码。 埃尔:。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4章 机械天灾 瞧把你急的,可把我心疼坏了。 行动很顺利。 苏蕉谎称在孵化基地呆的太闷要出去看看, 范斯了没答应。 苏蕉一哭二闹三上吊不至于,但天天喊也着实闹的范斯了头大。 埃尔主动请缨,说自己正好有任务要做, 可以顺便带苏蕉, 并且保证一定会好好把人带回来。 范斯了皱着眉头。 苏蕉本来以为范斯了不会同意的,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范斯了居然放行了。 太神奇了,他居然会答应? 坐上了悬浮车, 苏蕉还有种做梦似的感觉,那是范斯了吗? 一边的埃尔倒是没什么惊讶的样子,他托着腮,只是望着苏蕉。 他有一副精致完美的好相貌,羊角微微蜷,那双横方眼瞳看人的时候无端诡秘。 苏蕉被他看得感觉有些怪异,他连忙转移话题:我们出来了,那个, 药水呢? 苏蕉想,大概是存放在某个基地,需要用车装走 埃尔勾起一个钥匙扣一样的小玩意那是一个勾着圆环的小而细的金属试剂瓶,看着跟玩具似的:这儿。 苏蕉: 苏蕉难以置信:哪儿? 少年眼睛睁大, 难以置信的样子很可爱。 埃尔又有点想吻他。 但是他知道, 现在吻的话,对方肯定又要闹脾气,生气的去漱口。 埃尔说不生气是假的,但一想, 又不是那么生气了。 不过他既然那么讨厌, 那他也只好克制一下了。 但是, 还是有一点点生气。 埃尔看少年快气死了,才好心解释:这是储存器。 苏蕉:储存器? 埃尔赞许点头:就是将数据储存起来的储存器。 苏蕉:哦,就是内存卡呗 苏蕉反应过来,我问你药水在哪,你给我看什么内存卡!! 苏蕉快急死了,他没想到埃尔看着很可靠的样子,这么不靠谱。 不是内存卡,是数据储存器。埃尔依然不紧不慢的样子,他拿起了一瓶水,看。 他手指修长白皙,拿水的时候也十分好看。 苏蕉就看见,埃尔手里那瓶水变得很虚无,滋啦滋啦,就仿佛是数据构成的一般。 下一秒那数据就如同水流,灌输进了那个金属试剂瓶似的储存器里。 金属储存器的提示灯亮了一下,又熄灭了。 苏蕉微微睁大眼。 把物质变成数据,储存起来。埃尔凑近苏蕉:需要的时候 金属储存器的提示灯又亮了一下,消失的水又出现在了埃尔手里:再取出来嘛。 他摸摸苏蕉的头发,唇角笑意有点坏,瞧把你急的,可把我心疼坏了。 苏蕉: 滚! 孵化中心。 白慕灵似乎还有些犹豫:先生,我们真的要这么做吗? 范斯了侧眼看了一眼白慕灵,语气平淡:这一切要看「幸存者」的选择。 白慕灵:为什么「幸存者」就是看不清呀喵。 她有些难过的说:人类已经是穷途末路了呀,失控者才是未来,他为什么总是这样冥顽不灵,要做一些飞蛾扑火,让我好难过的事情呀喵。 范斯了那张精致的脸没有任何表情。 过了一会,他说:如果他主动回来。 他垂下眼睛:我就原谅他。 把药水顺利交接给了萨拉,苏蕉才松了口气。 未曾想小小的金属试剂瓶,里面承载的药剂却是重量级的,足足有几十吨。 足够人类用很久了。 萨拉拿到药水后,似乎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忍不住,问了苏蕉。 -- 第360页 人类把你交出去,你真的不介意吗? 一边的埃尔也歪头看他。 苏蕉:想什么呢。 萨拉刚要松口气,就听苏蕉说:当然很介意啊。 萨拉: 埃尔似乎没忍住,笑了一声。 苏蕉:但人类不都是这个样子吗,在乎的时候可以【我为你摇旗呐喊,献出生命】,狂热极了,但一旦出了一些事情,灾祸什么的,绝望一旦开始蔓延,就开始到处责怪,到处甩锅,信仰被砸毁,神明也能成为谋害一切的恶鬼。 萨拉: 苏蕉:但是我脾气好,所以,没有关系 萨拉尴尬的笑笑,刚想说点什么和稀泥 苏蕉:你不会以为我会这么说吧。 萨拉: 苏蕉把人耍够了,才说:不过我也懒得和你们计较啦。 苏蕉说:还有,这些药水不要贸用。 萨拉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苏蕉:这些药水可以防止辐射,只是其中一个效果,直接作用在人类身上会有什么副作用,我也不太清楚,所以你们最好先检验一下实用性。 萨拉也知道这事儿不是开玩笑,慎重的点了点头。 埃尔侧眼看苏蕉,他发现,少年比他想象中要细心一点。 苏蕉又交代了一点要注意的东西,却发现萨拉欲言又止,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一会看看埃尔,一会又看看苏蕉。 苏蕉明白了他的意思,跟埃尔说:我想跟他单独聊一会。 埃尔表情有些不太耐烦:你跟他有什么好聊的。 苏蕉只是盯着他:不可以吗? 埃尔: 埃尔走开了。 苏蕉说:你想说什么? 萨拉这才叹了口气,他说:情况变糟了。 从萨拉口中,苏蕉这才知道,天星往下坠落了几千米,对人类而言,并不是毫无影响的。 这几千米的距离,直接导致辐射加剧了。 人类保护中心已经无法抵抗这样强度的辐射了。 苏蕉的脸色变了。 而且更糟糕的是。萨拉捂住自己的头,蓝色的眼睛不停的闪烁,像是一种信号不稳定的模样,我最近的状况也非常不好在我成为机械人后,休眠的时候从来不会做梦,我已经很久不知道做梦是什么感觉了,但是最近我经常做噩梦。 苏蕉:做梦? 是的。萨拉的口气非常不好,隐约有些焦虑:而且,从噩梦里醒来之后,家里往往一团乱遭,我无意识的进行了一些破坏行为 苏蕉心重重的一沉。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总之,现在人类这边的情况就是这个样子了。 萨拉的语气有些疲惫,也似乎是心灰意冷。 我知道了。 苏蕉闭了闭眼,他原来以为,拿到药水就可以把事情都解决,但没想到,最终的问题,还是聚焦在天星上。 现在人类这边,很多人因为将你送往失控者那边产生了不满。萨拉说:很多人在抗议,总之,现在十分混乱。 苏蕉:所以呢? 萨拉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他说:所以 你可不可以回来? 看苏蕉眉头皱起,萨拉立刻说:只留一段时间,等风波平息下来,并且药水可以投入使用的时候 苏蕉:可是我如果不回去的话,失控者那边不过放过你们的 萨拉:其实,我们现在已经不在乎那些了。 他拿出了一叠照片,你看了,就知道了。 苏蕉拿起照片,只是翻了两页,就有些受不了了,他难以置信:这怎么 那是人类保护中心,原来健康的人类,只有一部分是机械义肢的人类,那些属于人类的部分,已经出现了严重可怕的畸变。 天星下坠,我们的科学家算过。萨拉说:人类的平均寿命从20年,被拉低到了5年。 人类议会将近解散了。萨拉看着这个年轻的少年,像是终于崩溃忍不住一样,对着少年噗通跪下了 我求求您 回到人类这边吧! 我们已经不在乎失控者要对我们怎样了。萨拉说:我们只想要在最后的日子 他望着苏蕉,机械人没有眼泪,可是字字却仿佛都在淌血,让我们的希望,在我们身边。 苏蕉拿着照片,僵硬在原地没有动。 天边夕阳周围,浮现出了猩红色的远霞,他回过头,看到远处,埃尔对他露出了一个微笑。 苏蕉手里的照片没拿稳,落在了地上,尘土让畸变的人类面容变得模糊不清。 他莫名想起了埃尔闲谈似说起的话。 -- 第361页 神明被人类背叛,十分的愤怒,祂势要人类付出惨痛的代价,于是祂剥掉人之信仰赐予祂的皮,拆掉人类信仰赐予祂的骨,用满身血肉为引,召来灭世的天星。而祂的意识沉于此地,用于孵化人类渊远的苦难。 苏蕉想起了梦里的存在,祂随意一句话,就能为人类带来灭顶的厄难。 祂是天灾本身。 而苏蕉是天灾神明。 来到此地,非他所愿。 但他从来都知道,他该做什么。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好人,坏人,恶劣的人,善良的人,行善积德的人,罪行满身的人。 但在毁天灭地的灾厄面前,在神明眼中。 他们都是一样,需要保护的人。 天灾神明,承载着无数世界的期待与希望,诞生在一个冬夜的死魂中。 祂们希望他能从天灾手中保护世界,守住文明。 哪怕是一个完全被天灾操纵玩弄的世界。 苏蕉听见自己轻声说:好。 作者有话说: 埃尔(看监控:呜呜呜去漱口了老婆讨厌我。 埃尔:不对,老婆一定是讨厌埃尔。 埃尔(撕下羊皮):可我又不是。 zero(穿上):呜呜老婆真的爱我。 苏蕉:滚。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5章 天灾世界 幸存者,回家了。 苏蕉既然决定要留在人类基地, 那么首先要解决的问题就是埃尔。 萨拉也看了一眼埃尔的方向,眼神染上了杀意:您只管直接离开。 在苏蕉答应回来之后,他就换了敬称。 苏蕉摇摇头,让我跟他说一声吧。 埃尔怎么说也是失控者的高层, 战斗力肯定不容小觑, 人类现在这副样子,对上埃尔,几乎可以说是毫无胜算。 埃尔:你要留在这里? 埃尔:你确定? 苏蕉捏着那些形容狰狞的照片, 点了点头,埃尔,我必须要这样做。 埃尔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萨拉,视线又重新落在了苏蕉身上,眼神意味不明: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我知道。苏蕉说:我如果留在这里,代表失控者们会毁约,他们会收回之前与人类的约定,重新占领那些割回给人类的土地也许人类会被他们彻底赶尽杀绝。 看来你对这些惨烈的后果并非没有预见。 埃尔眯起眼睛:所以, 你是想要害死他们吗? 我觉得。苏蕉轻声说:现在的人类需要的,并不是土地和安逸。 埃尔发出了一声不屑的低哼:哦?那他们需要什么?需要你吗? 苏蕉:他们也不需要我。 现在他们深陷绝境,需要的是希望。 埃尔:你能给他们希望? 苏蕉:我不知道。 苏蕉:但他们现在需要我。 需要你? 埃尔:人心最为善变,他们怀着希望时, 对你千般万般好, 一旦不需要你,就会弃你如敝履你迟早会后悔。 埃尔。苏蕉摇摇头,弃我如敝履,还是奉我如神明, 那都是人类在天灾幸存后, 才会考虑的事。 苏蕉:现在他们, 连延续下去,都很困难了。 少年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埃尔知道,他没有办法改变苏蕉的决定。 埃尔顿了顿,他在强行将苏蕉带走,与一同留下来之间稍一考虑,忽而笑说:可是如果我不把你带走,我恐怕会有很多的麻烦啊。 那这样吧。 他挑眉说:我和你一起留下。 苏蕉愣了一下,啊? 埃尔伸手蹭蹭苏蕉的头发,靠在苏蕉耳边:要是你没有被我带回去的话。 他语含笑意,似浑不在意:范斯了会杀了我的。 苏蕉回到了人类保护中心。 情况确实非常糟糕了,上次苏蕉离开的时候,大部分人类,哪怕一部分装了机械义肢的,正常部分还是正常的,而现在那属于人类的部分已经完全畸形了。 照片上显示的一切没有半分作假。 医院到处都在进行着割除人类部件,换上机械义肢的手术。 医院就像一个暗黑的工厂,活着的人挣扎着进去,接着机械人面无表情的出来。 属于人类的部分,在被这个时代一点一点的割离。 然后,总有一天,这个世界存活着的有意识的生物,将化作冠以人类之名的钢筋铁骨。 人类从此,名存实亡。 苏蕉一来到保护中心,没歇息太久就去往了医院,医院院长按他的意思,给他单独留了一个治愈畸形的科室,并且表示可以使用医院的一切医疗器材。 苏蕉是利用血腥天灾的红月力量来治愈他们,器材并无多大用处。 听说是由苏蕉来治疗,排队的病人一时络绎不绝,苏蕉每天从早忙到晚上。 他对于这份力量的掌控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 第362页 而埃尔似乎很不喜欢他使用这份力量,但也只是皱眉看着,没有阻止。 人类对于埃尔这个出来的失控者,已经没有力气去指责了,他们活下来就已经竭尽全力了。 大部分人把这个陪同苏蕉的失控者当成了苏蕉回来的条件。 而苏蕉带来的那些药剂,被运进了检测中心,检验成分,以及对于辐射的抵抗效果。 但是没想到才一天,药剂就出事了。 有人听说药剂可以抵抗辐射,翻墙进去,偷了药剂涂抹患处,结果在被机器人追杀的时候,一逃出去,就在辐射下畸变了。 药剂没有用处。 这个新闻出来之后,所有人都哗然了。 其实会发生这种事情,非常简单,天星往下坠落,带来的辐射强度已经不是药剂可以抵御的了。 现在对畸变唯一有用处的,只有苏蕉的力量。 人类意识到了什么。 埃尔抱着肩,对这一切冷眼旁观。 苏蕉从医院病房里出来,十分疲惫。 现在他是唯一的医生,无数人等着他的治疗。 可是他只有一个人。 但是,没有办法放着不管,那些人。 如果他有神力在,借用血腥天灾的治愈技能,救下这些人并不是什么难事。 但是现在他神力微薄,技能熟练度再高,一次也只能救一个,撑死救两个,没有办法开大。 他靠坐在墙上,闭着眼睛,头发被汗水浸润的湿漉漉,睫毛都湿了。 他感觉到了一道阴影落在了身上,他勉力睁开眼。 羊角机械人个子很高,薄薄的阴影落在了他身上,充满了压迫感。 埃尔。 有那么一瞬间,苏蕉甚至从埃尔身上感觉到了一种森然的危险和愤怒。 但是他太累了,甚至提不起精神来去警惕些什么。 你一意孤行来到这里,就是为了那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把自己变成这样吗? 埃尔的声音听起来甚至有些陌生感。 苏蕉低低说:不是无关紧要的。 埃尔语气极其冷漠:没人会感激你。 少年微微抬起眼只是大概太累了,那双眼半阖着,水润的眼珠露出一点点,是一种柔软的金色,他甚至笑了一笑。 我不是想要感激,才这样做的。 埃尔: 少年低声自语:我一直,觉得自己没什么用,很久之前,啊,现在不会这样想了但是,以前会经常想,觉得自己很没用什么的,难怪没人喜欢我 但是有一天,我忽然变得很厉害。苏蕉轻声说:就像一场梦我忽然就拥有了,改变整个世界的力量。 他忽然感觉身上一轻。 他被人打横抱起来了。 苏蕉的脑子有点迟钝,像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说话的声音停顿了。 而抱着他的人微微垂下眼睛,医院冰冷雪白的灯光下,那双羊角微微发亮,然后呢。 苏蕉脑袋像是断电一样,半天才反应过来,愣愣的说:然后,我就没有再那样想过了。 我的存在是有意义的。他说:我要帮助那些深陷天灾的人,他们需要我,我可以帮助他们 他们需要你的前提是,你拥有改变世界的力量。埃尔的声音很低,但是现在你没有。 我有。少年有些固执,我有,你不许说我没有。 埃尔: 苏蕉开始在他怀里挣扎:你说话好难听,我不喜欢你。 埃尔把他抱紧了,他的语气很冰冷,仿佛胸口还积压着愤怒,有又怎样?没人在乎这个世界会一直很糟糕,以后也会一直一直糟糕下去,不会再变好了,任何人都不会让他变好总有一天它会崩塌,所有一切都会消失 苏蕉:你也会消失吗? 他太累了,睁开的眼睛已经半闭了,声音也有些困倦的迷迷糊糊。 埃尔的声音忽然卡住,脚步一顿,竟僵在了原地。 过了半晌。 会。 他心脏却不自觉跳得快些了,我也会随着这个世界消失。 少年给了他一个有点笨拙,不太走心的拥抱不,与其说是拥抱,不如说像只是在他怀里,换了一个稍微有点舒服的睡姿。 都怪天灾把我的力量藏起来了。苏蕉迷迷糊糊的说:原来,其实很简单的 埃尔听见心跳的声音。 但是那也没关系有救100个人的力量,那就去救100个人,只有救一个人的力量,那就救一个人 所以他抱着他,仿佛在说梦话,不要消失我会试着再努力一点点的 少年说着说着,渐渐陷入了沉沉的梦乡。 -- 第363页 埃尔站在原地,很久都没有动。 他刚刚有一瞬间,很冲动的想要摇醒苏蕉,逼问他 你的意思是。 如果整个世界沦陷,你只能救一个。 你会救我,是吗。 他把怀里的少年抱的更紧,祂让你来到这个世界 祂故意藏起你的力量。 只是希望,比起做一个保护者,祂希望你能做一个无忧无虑,什么都不管的孩子 他低声说,祂希望能多爱护你一些。 祂处心积虑的做这些,不是让你这样辛苦去保护别人的。 神这一途,太过辛苦,看似凌驾于众生之上,聆听众生心愿,然而一步踏错,却可能万劫不复。 他知道那个滋味多么痛苦,他虽然不在乎,但一直都记得。 然而少年睡得太沉了。 他细瘦的肩膀,终究还是担起了属于人类的责任。 苏蕉再次醒来的时候,没有再看见埃尔。 但是他也没空思考这些问题了,连续好几天几乎不眠不休的治疗,几乎耗尽了他的精力,但好处是,总算把人类这边稳住了。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祸得福,苏蕉发现他的神力似乎回来了很多,可以进行大范围的治疗了,所以到后期,效率大大提高,治愈率也上升了。 但是没等他高兴太久失控者那边发现了他回到人类基地的事。 超过任务期限,埃尔还迟迟未将苏蕉带回来,失控者自然不会无动于衷,他们很快查到了苏蕉回到了人类基地。 第二天,失控者围了人类的城池,但是按兵未动。 苏蕉:他们这是想做什么? 被从畸变救回来的科力还有些虚弱:先静观其变吧。 科力没有机械义肢,在天星坠下后,畸变的最为严重,几乎已经看不出原来模样了。 苏蕉把人救回来,也废了好大一番功夫,但是有些器官还是遭受了永久性伤害,无法恢复了。 只是科力一直不愿意换上机械器官,他坚持自己的人类主义,即使死去,也不要变成机械人。 苏蕉:你身体不好,还是快休息吧。 萨拉走了过来,语气也不好,想要扶科力的轮椅,这才刚治好几天就 哗! 轮椅被萨拉捏碎了。 苏蕉和科力都愣了一下,望向萨拉。 萨拉也怔住了,他讪笑说:我不是故意的,不知道怎么回事 苏蕉金色的眼睛缓缓的睁大因为萨拉一边这样说着,一边狠狠的掐住了科力的脖子。 科力:唔! 萨拉的表情也变了:怎么回事!!我我控制不住自己了! 苏蕉还听到外面人类惊慌失措的声音,啊 我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了救命,救命,我松不了手 外面传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 苏蕉望向窗外,看到了难以置信的一幕,人类保护中心那些机械人无法控制自身似的,他们竟然像失控者那样开始捕猎人类了! 而那些身上有机械义肢的人类,义肢也开始失控了! 整个人类保护中心陷入了巨大混乱! 小孩子的哭叫声,人类的惨叫声,拉响的的警报声,声声刺耳。 那一瞬间。 苏蕉的心感觉极其的冰冷 人类里,机械人的基数至少占据70%,而身体里有机械义肢的,至少占97%,剩下3%,是刚出生的婴儿。 他回过头,看到了萨拉的电子眼睛里,缓缓跳出了冷冰冰的字符,一个接着一个。 幸存者。 回家了。 作者有话说: 你的小可爱,缓缓出现。 范斯了疯狂输入:回家回家回家; 机器:滴滴滴字符过多禁制输入;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6章 天灾世界 那冰蓝色的眼睛落在苏蕉身上,毫无温度。 苏蕉从惊变中回过神来, 立刻上前,把萨拉的手从科力脖子上拽开。 然而萨拉的手太用力了,像是锁死那样, 狠狠的扣在科力的脖子上, 根本不可能拽开! 苏蕉:萨拉, 松手!! 萨拉的脸几乎扭曲:我没有办法 他的眼里滋啦滋啦闪烁着电流。 科力的脸色涨红,眼睛睁大,眼里甚至已经丧失了求生的光芒。 他最后试图抓住了苏蕉的手, 嘴唇发抖,苏蕉分辨不出他想说什么,也没有时间去分辨了。 苏蕉四处张望,冷不丁的,他看到了一根电棍。 这电棍是人类保护中心常备的,因为人类比较孱弱,与机械人起了口角,很容易发生惨案。 这种惨案在过去经常发生。 毕竟人类这边, 有了机械人后,派系众多,历史中,一些残酷的械斗也是经常发生的。 -- 第364页 苏蕉从来到这里后一直生活在人类保护中心, 对这些见识的比较少, 但对这些也算有所耳闻,一些房间里还是会准备给人类备用的电棍。 这些电棍不会对机械人造成永久伤害,只是会让其暂时失去行动力。 苏蕉连忙拿起电棍打开,对着萨拉的后脖子狠狠敲了下去! 萨拉被电, 浑身抽搐, 手一下松开, 整个人咣当一下摔了下去。 科力险死还生,用力的咳嗽起来,他本来身体就虚弱,经过这一遭,更是感觉人都要咳过去了。 苏蕉把人扶起来,帮忙拍背,让人把气喘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科力却像是早有预料似的,他望着已经失去行动力的萨拉,深深的叹了口气:我一直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苏蕉:什么意思? 科力嗓音嘶哑,哆嗦着说:当人类开始抛弃自己的时候,这条路就已经大错特错了没有人会有善终的。 科力:如果我没有预料错,现在凡是安装了机械义肢的人,现在都已经被失控者们控制起来,丧失行动力了。 苏蕉难以置信:怎么怎么会这样 科力:我之前只是隐隐有这样的猜测这也是我为什么不愿意把自己变成机械人的原因 没有长生不需要付出代价。科力低声说:他们选择安装上机械之心的那一刻,他们就已经没有办法再称自己为人类了。 苏蕉心中一跳,他忽然明悟了。 机械天灾 祂的「名」里就包含着「机械」两个字! 在人类使用机械之心的时候,也许就已经在机械天灾的掌控中了! 科力喃喃:我宁愿当一个短命的人类死去,也不想成为机械之神的奴隶 苏蕉刚想说什么,却听到了大门被什么东西狠狠冲撞的声音! 苏蕉紧紧捏紧了电棍,往窗外看去。 原来是那些失控的机械人,他们肆无忌惮的开始到处破坏了! 没有安装机械义肢的人都躲了起来,但也有那些跑的慢的,被抓住的 他们奋力挣扎着,然而在强悍的机械人面前,却如同破壳的小鸡,毫无抵抗力。 有些人则拿出了电棍,也尝试着和机械人对抗,但是收效甚微。 而撞门的,也是完全失控的机械人。 这里是人类会议室,大门是由精钢所制,窗户也是防弹玻璃,但机械人身体坚硬,力大无穷,根本撑不了太久。 科力还坐在轮椅上,如果大门破了,根本跑不了多远。 而就在苏蕉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会议室所有的屏幕又非常不会看气氛的跳出了一行字 【幸存者,回家了】 这些文字看起来,十分的冰冷无情。 苏蕉忽然就明白失控者围城的意思了。 他们根本就不需要动一兵一刃。 因为整个人类赖以生存的机械人,已经成为了他们手中最为锋利的刀和剑。 他们在逼他回去。 门外的撞击声越来越剧烈,门已经变形了,撑不了太久了。 而那屏幕上的字发生了变化。 【幸存者回家,一切都会结束】 科力也看到了那行字。 苏蕉的手攥紧又松开,他下意识的望向了科力。 科力察觉了他的眼神。 科力忽然说:我知道会议室有一个地下密道,可以从那个地方逃走。 苏蕉沉默了,凝视着他:在哪? 地下密道在会议室的书架后面。 科力费力扭动了一本书,书架向两边打开,露出了密道。 科力:您先进去。 苏蕉意识到了什么:你不走吗? 科力望着苏蕉:我是人类的议员。 苏蕉:但是你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啊。 怎么没有帮忙。科力指了指密道:这不是帮忙了吗。 苏蕉: 苏蕉:我的意思是 之前,人类议会,为了那60%的土地,把你送到失控者那边,我一直都是非常反对的。科力低声打断他:那个时候,我就想,干脆把你送走好了人类一路走过来,会变成这般,多是自作自受,这些痛苦,本不应该由你来为我们承受。 苏蕉:我 我不知道你从哪里来。科力说:为什么拥有奇异的力量,又为什么要为人类做这些但无论你从哪里来 我都代表人类 科力眼圈变红了,嗓音沙哑:补上欠您的一句万分感谢。 只要我活着。科力说:就不会再重蹈覆辙,把您交出去。 苏蕉还想说什么,却猛然被科力推了一下,随后门紧紧关上了。 苏蕉:科力!! -- 第365页 他去拽门,然而这密道门显然不是他能打开的。 苏蕉急坏了,科力那个样子,一个人留下一定会死! 人类现在已经式微了,死任何一个人,都不是苏蕉想看到的。 他废寝忘食的救回人类,可不是让他们争先恐后的送死的! 但是门打不开,苏蕉也只能先从密道离开再想办法。 未曾想,这密道连接的竟然是个小型私人书房的书架。 苏蕉从书架里出来,推得太急,书架里还有好几本书摔了下来。 苏蕉把书捡起来,忽然发现上面写了科力的名字。 这边的文字,苏蕉还是认识一些的,他之前在人类保护基地的时候,也有好好研读这边的文字和语言,寻常人学习语言自然是缓慢的,但苏蕉有着过目不忘的体质,再加上有在血腥天灾世界学习过语言的经验,慢慢的交流已经没有障碍了。 这里似乎是科力的书房,书架上放着的,都是科力的研究笔记。 这似乎还在人类保护中心里。 苏蕉顾不得看这些研究,想要去看看外面的情况,然而放书的时候,封面的字却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机械之心与智脑的相关性研究随笔与猜想】 智脑?科力竟然知道智脑?是孵化中心的那个智脑吗? 苏蕉一顿,紧接着去看书架上的书【天星辐射对机械之心的影响】 【新型金属潜藏的危险,与解决猜想】 而显然科力很讨厌使用新科技,这个房间没有摄像头,没有任何与现代科技有关的金属用品。 连记录都是用钢笔,桌子上,甚至还放着一瓶墨水。 红木书桌,甚至给了苏蕉一种回到自己时代的错觉。 苏蕉压下心中的焦躁,定了定神,翻开了那本【机械之心与智脑的相关性研究随笔与猜想】。 智脑 他记得埃尔说过,智脑是「神的遗体」,这个世界上的神只有机械之神,也就是说 笔记的内容很简单,附加了很多照片。 原来人类也曾经派机器人潜入过失控者孵化中心,去地下室拍到了可谓是sss级的智脑照片,并且窃取了一些智脑的触角,带回来,做了保密级为sss的分析研究。 【真是巨大又恐怖的存在,那些蔓延出来的血管到底有什么用呢?】 研究上附上了「智脑触角」的照片,苏蕉认识,正是地下室那些从智脑中蔓延出来,连接着总控中心,血管一样的东西。 略过一些繁杂晦涩的学术用语,苏蕉直接看了结论。 研究证明,制造机械之心的主要金属alpha;金,和触角里的某种物质拥有一种强烈的共鸣和附属关系。 阿尔法金似乎受智脑触角里的物质控制,给智脑触角一些刺激后,阿尔法金也会受其影响,发生一些异变。 【真是不可思议】 【当给触角下达编程好指定形状的「变形」生物刺激命令后,接近触角的阿尔法金发生了变形,并变成了编程指定形状。】 【只有神明才能做到的恐怖奇迹。】 科力在笔记里写,当人类为求永生,成为浑身上下由alpha;金构成的金属怪物到底是获得了永生,还是失去了自我呢 苏蕉想,既然早知道这么危险,为什么科力不公开这份资料和研究呢? 但他随即就想明白了。 就算公开了,又能怎么样呢。 这只是一个猜想。 而天星辐射却是不容置喙的存在着,没有机械之心,不成为机械人,人类根本没办法存续。 人类根本,毫无退路。 这个时候,苏蕉听到了门被冲撞的声音,这个房间显然也被失控的机械人们发现了。 这个书房放着科力的研究与猜想,门自然也十分坚固。 苏蕉暂时没有理会外面的东西,怀着百味杂陈的心情,又翻开了另一本【新型金属潜藏的危险,与解决猜想】。 苏蕉隐约能感觉到,这些猜想里,藏着拯救人类的关键。 在这本猜想里,科力假设智脑被破坏,会发生的一些可能性。 alpha;金会失去活性,由机械之心支撑的人类帝国会瘫痪大半,但同样的,由天星引发出的alpha;辐射也许会减轻 当然,这只是一种猜想 天星,智脑,阿尔法金。 阿尔法金构成了机械之心,赋予人类永生的同时,也埋藏了巨大的辐射隐患。 而天星的降临,将阿尔法金潜藏的辐射勾引出来,直接导致人类产生畸变,为了抗拒畸变,继续生存,人类只能成为机械人,更加依赖阿尔法金。 而智脑 是可以操纵阿尔法金的。 在人类选择为自己安装机械之心,成为机械人的那一刻,他们就成为了机械天灾的奴隶。 辐射从来都不是最重要的,抵御辐射的药剂,说到底治标不治本。 从人类为了追求永生,开始用机械来改造自己的那一刻。 就走到了一条畸形,且难以回头的道路上。 苏蕉合上了科力的猜想。 他想,也许科力是故意把他送到这里来,让他看到这些的。 -- 第366页 但是无论如何,他很感谢科力,他给他指了一条明路。 苏蕉把这些书一一放回原处,在他把最后一本书摆好时 咣当 门被粗暴的撞开了。 苏蕉淡淡回头,本以为是外面的失控机械人冲了进来,谁知 苏蕉瞳孔一缩。 作者有话说: 苏蕉:你等着埃尔,我这就回去一拳把智脑打烂给你复仇。 埃尔(zero):。 修文 第117章 天灾世界 滚呐,猫咪不想打丧尸拯救世界,猫咪只想把电脑旁装满水的杯子推倒! 苏蕉看着埃尔的尸体如果那能够被称为「尸体」的话。 被仿生皮肤包裹的坚硬骨骼似乎畸变破裂了, 有些骨骼破裂,甚至刺穿了皮肤,原本光滑的羊角也破碎了大半, 他的手还朝着苏蕉的方向伸着, 而眼睛已经彻底失去了光亮。 苏蕉站在原地。 刚刚, 埃尔嘴唇蠕动,说得什么,他看到了。 他说对不起。 而范斯了踩在埃尔的尸体上, 冰冷的手朝着他伸过来,是一个温柔的,但不容拒绝的姿态。 苏蕉望着埃尔破碎的样子。 他想,失控者原来也会死去啊。 苏蕉不是什么很容易心软的人,但别人对他不好,他记得,但别人对他好,他也记得。 埃尔帮他取药剂, 帮他逃跑,这些恩情,他都记得。 幸存者。 范斯了的语气很冷淡,为什么哭? 苏蕉其实心里没有什么悲伤的感觉, 麻麻的, 只是眼泪不知道怎么的,一直在掉。 苏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他其实不是一个太爱哭的人。 只是忽然有种,人间穷途, 英雄末路的感觉。 当然, 他不是什么英雄, 只是,这个时代,死的人真是太多了。 他甚至有些茫茫然。 他被赋予对抗天灾的使命。 但这个世界发生的一切,到底算是天灾,还是人祸? 范斯了说:你不该哭。 迟迟得不到少年的回应,范斯了的手缓缓收了起来。 他冷冰冰的说:你抛下失控者,选择人类的时候,就应该预料到结局。 范斯了走到一边,把埃尔的尸体踢开。 他走到苏蕉面前,捏住了他的下巴,我们容不下背叛者。 苏蕉仰头看他。 少年鎏金色的眼睛被泪水润湿了,眼尾泛着红,如同在白玉上涂了一层嫣然的胭脂色。 他脸上没有很悲伤的感觉,甚至有些木然,静静的仰头望着他,眼泪却仿佛控制不住似的,不停的掉。 他脸颊瘦小,几乎一只手就能拢住。 范斯了伸出拇指,摩挲他的眼尾,想要把湿润碍眼的眼泪抹净。 但是太多了。 眼尾被摩挲的更红了,仿佛出了血。 范斯了停下了自己的动作,他的手很快被泪水浸湿了,他定定的看了一会,捏着他的下巴,低头靠近少年。 苏蕉微微睁大眼,下一刻,他感觉自己的眼尾,被人舔了。 冰冷的舌尖滚过他的眼尾,舔过浓密的睫毛,最后甚至擦过他的眼睛,要把眼里的泪都榨干似的。 苏蕉:!! 苏蕉难受的想要挣扎,然而却被摁的死死的。 范斯了拥有人类的味觉。 记载中写,人类的眼泪是咸的。 范斯了却觉得这滋味很好,内心的欲望催促着他,想要更多。 但少年似乎被吓呆了,除了一开始的挣扎,后面就不动了。 范斯了的动作停下来,低头看苏蕉。 他们靠得很近,就好像刚刚在进行一个恋人之间才会有的亲吻。 范斯了想要更多的眼泪。 他听见自己开口说:还哭吗。 苏蕉: 苏蕉摇头。 范斯了似乎有些遗憾,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很久。 苏蕉别开眼,他感觉自己的泪腺都被榨干了。 失控者惩罚背叛者的方式,真的独树一帜。 范斯了见苏蕉不说话,他握住了苏蕉的手,随后苏蕉听见啪嗒一声,什么东西扣在了他的手腕上。 苏蕉低头就看到了手腕上的金色羽毛小花环。 很精致漂亮,也很眼熟。 苏蕉想到了之前范斯了给他的金色羽毛花环,他没有要。 这个跟那个材质似乎是一样的,花环是金属羽毛做的,却很柔软,不硌得慌,但苏蕉自己扯了扯,也没扯下来,虽然戴着很柔软舒服,但显然这并不是想摘就能摘的花环。 范斯了也没解释这是什么,之后就握住了苏蕉的手,拉着苏蕉离开了小书房。 范斯了个子高,步伐大,苏蕉被他拽着,走得有些踉跄,他回头看埃尔,攥着自己手的力气就忽然增大了许多。 苏蕉低低抽了口气。 范斯了微微松手,冷淡说:看什么,走。 苏蕉低下头。 范斯了带着他离开了人类保护中心路上苏蕉一直低着头,他看到了地上的斑斑血迹,一些碎尸,还有一些断掉的手。 -- 第367页 他没有抬头,却非常难受。 但他这个时候,却又流不出眼泪来了,于是这滋味又分外难过起来。 他忽然又茫茫然的想,萨拉失控要掐死科力的时候。 他有难过的想流眼泪吗。 苏蕉不知道。 没人知道。 等走到门口,苏蕉的脚步停住,不愿意走了。 范斯了:嗯? 苏蕉:人都死了吗? 少年没有抬头,听起来很是艰涩。 范斯了的声音冷冷的:是的。 他们都死了,幸存者。 苏蕉觉得自己像一只被恐怖的敌寇冠以珍贵之名的丧家之犬。 又或者是一枚喜欢着蚌壳的珍珠。 可是谋求珍珠的坏人们把蚌壳撕裂,夺走了珍珠还要把蚌壳在珍珠眼前砸得粉身碎骨。 坏人们再戴上善良的面具,温柔的告诉珍珠,蚌壳一点也不值得。 也许珍珠没有守护蚌壳的使命,珍珠只是珍珠,在谁手里,都会是珍珠。 蚌壳那么脆弱,活该要被人把珍珠抢走。 可能没人在乎珍珠有没有难过。 苏蕉回到孵化基地后,消沉了两天。 他不搭理任何人,也不吃东西,本来就瘦的小脸更是消瘦。 白慕灵急坏了,天天跟在他身后,上蹿下跳,劝他吃一些东西。 苏蕉也不听,烦了就去打游戏。 直到范斯了去看他,冷冰冰的跟他说,人类还没死透。 如果你再这样下去。范斯了说:我不介意让你成为真正的「幸存者」。 他的语气并不客气。 苏蕉也浑然当他不存在。 但显然,人类还没死透,这个消息对他还是有鼓舞作用的。 两天后,苏蕉开始作妖,不停的想办法逃走当然,这没什么用,基本跑不到孵化基地的门口就会被请回去。 而且苏蕉还发现,他手腕上的这个花环可不是漂亮摆设,当他有次不小心跑太快摔倒的时候,这花环居然蔓延出了一道羽毛构成的藤蔓,噌的一声陷入钢墙,生生的挡住了他摔倒的趋势。 苏蕉意识到,这「花」似乎是活着的。 当然,也很可能有定位和监视的作用,类似手铐。 后来苏蕉就开始拿菜刀,想把这花劈开,但是基本受伤的都是刀,豁口一个一个。 而且苏蕉一旦有自残的趋势,这花环也会挡开。 苏蕉上窜下跳折腾了几天,没啥用。 血腥神明的红月力量类似血肉魔法,对人有用,对一堆硬邦邦的钢铁人,那就是毫无用处了。 其实苏蕉也知道,当务之急是把智脑破坏掉。 当然,苏蕉一开始确实是消沉了两天,他时不时的会想起死去的埃尔,还有不知死活的科力,以及现在经历了机械人叛变,应当是一蹶不振的人类群体。 他想,就算破坏了智脑,又能怎样呢? 人都死了,任务失败了,他也不知道怎么回去,更何况,破坏智脑真的有用吗? 而且,一切其实都是科力的猜想不是吗?就像一开始,苏蕉觉得药剂可以抵御辐射,努力偷来了很多给人类,结果又是一场无用功。 总是这样,在天灾世界的时候,总是一场又一场的无用功。 好像所有的努力尽头,都会遭遇变故,然后一切挣扎,都显得可笑了。 后来苏蕉嫌白慕灵很烦,他就说自己要睡觉,然后戴上了全息游戏耳机,去打游戏。 依然是那个猫猫游戏,他还是那只狮子猫,换了地图后,大白狮子不见了。 他就自己一只猫玩,也不一定非要做任务,只是随便过地图。 一只小白猫行走在大街小巷。 这是一座被人类抛弃的孤城,还是丧尸版,苏蕉一只猫要躲丧尸。 苏蕉钻到一个破塑料桶里,躲开了四处巡查的丧尸,出来后发现毛毛上黏着五彩斑斓的颜料那是个颜料桶。 苏蕉更觉得烦了,把桶蹬开。 他爬上高处,把高处人家摆在窗台的多肉,塑料瓶子,桶,花盆,全都推下去。 看见花盆哗啦在地上裂开,苏蕉终于有点快乐了。 白毛小狮子猫甩了甩尾巴,粉红色的耳朵快乐的抖抖。 他又跑到一个荒废蒙尘的办公室,用爪子把水杯推倒可惜这个地图荒废时间太久,水杯里没水了。 水杯砸了键盘,随后咕噜噜摔地上。 苏蕉:。没劲。 他准备跳下来的时候,却不小心踩到了电脑的开机键,一直黑着的屏幕忽然亮了。 这个办公室的所有电脑屏幕都亮起来了,跟鬼故事似的。 苏蕉吓了一跳,身上的毛毛炸成一团,窜到了办公椅上,警惕的盯着电脑屏幕。 这时候,屏幕上开始播放一个类似pv的东西,苏蕉这才后知后觉,可能是触发这个地图的主线任务了。 苏蕉没什么心情做任务,但也懒得动了,也就瞄了两眼。 主线pv的故事也很简单老套,大概就是这曾经是一个现代化城市,有只小猫咪因为调皮,掉进了冰库被冻成了冰块,扔进了存冰室,然后有一天丧尸病毒出现了,人类渐渐的都变成了丧尸,而在300年后,丧尸打碎了存冰室,小猫咪重见天日 -- 第368页 显然这个小猫咪就是苏蕉操纵的小猫咪了。 这个游戏设计的没什么逻辑。 然而小猫咪的主线任务是 找到人类的幸存者,帮助他,在丧尸围攻下,重建人类家园。 苏蕉: 救命,这熟悉的稀烂剧情,当人已经很累了,为什么当猫还要再来一遍! 滚呐,猫咪不想打丧尸拯救世界,猫咪只想把电脑旁装满水的杯子推倒!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8章 天灾世界 一切到此为止。 但是苏蕉还是走了主线剧情, 找到了躲在地下,被封存的人类npc,他也是被冰冻的。 这游戏很有意思。 这人类npc的外在形象, 还能自己捏。 苏蕉盯着看了半天, 他也不知道捏个什么, 干脆随便捏了。 然而等捏完,他发现自己捏了个埃尔。 苏焦把这个行为归咎于愧疚。 他这些日子,确实总是时不时的想起死去的埃尔。 你之前不是跟我说, 想当人么。苏蕉说:满足你了啊。 这个游戏地图的进程还是很快的,游戏世界与现实世界的时间流速是100:1,而且还能快进。 苏蕉带着埃尔走主线任务,他们一起找到了很多在地下侥幸生存的人类。 有些人类其实已经半丧尸化了。 但幸运的是,这张地图的人类已经研发出了治疗药剂,只是需要人去科学家那里找到药剂图纸,然后再由他们去找药剂材料,仪器, 巴拉巴拉 找完治疗药剂,人类又拜托猫咪和健全的幸存者埃尔,去城上寻找对抗丧尸的武器图纸,搜集材料来制造了丧尸武器 一并被拜托修好了破旧的城墙, 并改良土壤, 种植粮食 总之就是那种很古早的游戏套路。 一路上,苏蕉和埃尔相互合作,各司其职,一些材料藏在狭窄矮小的地方, 苏蕉就会钻进去, 找到需要的材料, 而一些大型的采集和对人类的交流,就是埃尔的工作。 有的时候还需要炸山,苏蕉就会叼着一枚小小的纽扣炸弹,放到地下的某个指定地点,然后跑出来,埃尔负责启动炸弹这炸弹是口令纽扣炸弹,只有人类的口令才能启动。 只是白猫很容易脏,他钻脏下水道的出来的时候就会疯狂抖毛,并且非常怀念大狮子给他舔毛的时候。 这个时候埃尔就会把它抱起来,并不嫌脏的给他洗毛毛,因为猫咪怕水,他会用一种干洗泡泡,搓一搓揉揉就干净了。 苏蕉还是不喜欢泡泡,有种黏糊糊的感觉,他会疯狂甩毛毛,把泡泡甩埃尔一身。 埃尔就会忍着笑,给他梳毛。 也许是这个npc模型太真实,苏蕉有时候会有种,埃尔其实没有死的错觉。 在一人一猫的努力下,城市渐渐欣欣向荣起来。 最后,小猫咪带领人类,彻底消灭了丧尸,人类取得了阶段性大胜利。 这张地图算是通关了。 每张地图都有个主线任务,然后有个尾声,尾声之后就可以选下一张地图了。 在尾声里,小白猫和埃尔坐在长满了青草的斜坡上,望着漫天的星星。 苏蕉在等这段剧情过去,然后跳下个地图,却听「埃尔」开口说。 原来没有骗我。 苏蕉一怔。 浑身雪白的猫咪侧眼望过去。 银灰的月光落在男人脸上,把他的脸衬得极其温雅好看,因为是人类的设定,他的眼睛不再是那双有些诡秘的山羊眼,而是质朴的黑色,看人的时候,显得有些温柔。 整个世界沦陷,只能救一个的话。 你会救我。 苏蕉不太懂为什么这个npc为什么会突然说这种,好似充满人性的话,他懵懵的想,难道小猫咪和人类之间,还有什么他没有触发的前置剧情吗? 苏焦觉得这个可能性有点大,毕竟在看到pv前,他一直都在瞎逛。 我知道,一切黑暗都将过去。 他的语气是平静而程式化的,然而苏蕉感觉他注视着自己的眼神意外的温柔。 如果这个世界只幸存了我自己,哪怕曙光笼罩,也一定非常孤独。 是你的到来改变了这个世界。 人类抱起了小猫咪,用咏叹调一般的语调叹息说,黎明将至。 下一刻,尾声结束,苏蕉眼前一黑。 本应该选地图的程序消失了,苏蕉被直接弹出了游戏。 苏蕉:?黎明呢?玩我呢? 苏焦扔了全息耳机,一道刺眼的晨光射入窗内,他下意识的眯起眼睛,忽然后知后觉。 这是现实世界的黎明。 也许是清晨光线很温柔,苏蕉一直压在心头的消沉,不觉间消弭了很多。 苏蕉起来的时候,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掉了下去。 他愣了一下,捡起来,随后瞳孔骤然一缩。 这是一枚 游戏里的口令纽扣炸弹。 一时间,苏蕉差点怀疑自己还在游戏里没出来。 -- 第369页 别看这纽扣炸弹小小一枚,在游戏里这枚炸弹威力可跟它的大小成反比的,机会得宜,能炸飞一座城的丧尸。 这枚纽扣炸弹闪烁着蓝色光芒,这意味着它还没有被设置口令。 苏蕉心中敞亮了起来。 之后,他从范斯了那里知道人类并没有被赶尽杀绝。 他捏着那枚纽扣,心中很快就有了新的计划。 他开始逃跑。 跑不了就到处作妖,恶作剧。 这些天,苏蕉怎么作妖,范斯了都惯着他似的,随便他闹。 跑也跑不出去,弄坏的设备不出半小时就能修好,闹不出什么大乱子。 只是有次不小心掉到冰库里,冻了半个小时,但因为有金色羽毛圈护着,也安然无恙。 只有这次,范斯了生气了,但依然只是把他带回了自己的房间,也就马马虎虎关了一小时禁闭。 显然,就算他成了背叛者,失控者对他的容忍度阈值依然非常高。 明晰了失控者现在对他的态度后,苏蕉假装无路可逃,跑到了地下室。 把那枚已经设置了口令的纽扣炸弹,扔到了那盛满绿色药剂的培养皿里。 刚扔下炸弹,一回头,他就看到了范斯了。 苏蕉掌心微微汗湿了,范斯了刚刚看到了吗? 范斯了眉头皱着:怎么跑到这里来? 范斯了的视线扫过周围。 破碎的机械肢体在悄悄的蠕动,朝着苏蕉围拢。 少年还一无所觉,只是望着他,嘴唇很紧张的抿起,然而那双金色的眼瞳很是坚定。 范斯了隐约意识到了什么,他冷冷下达了命令:跟我回去。 苏蕉摇头:不。 范斯了:你在这里,也逃不出去。 苏蕉:我来这里,不是要要逃出去的。 范斯了: 苏蕉:再说,如果我真是这里的人类就这样被抓住的话,我能逃到哪里去呢? 苏蕉:这里根本没有能让人好好生活的地方吧。 到处都是辐射,基地里的人估计也被失控的机械人杀的差不多了,人类苟延残喘,从此无处为家。 范斯了:你总是为人类说话。 范斯了的语气冰凉,你就这样喜爱他们? 范斯了想,他送他的羽毛花环他不要,但是人类送他的花环,他就欣然收下。 若是苏蕉仔细听,想必能听出酸意来。 苏蕉摇摇头,不是喜欢,是责任。 范斯了:你可以不想这些东西。 苏蕉: 苏蕉忽然转了话头:我其实一直在想,为什么你会一直称呼我为「幸存者」。 苏蕉慢慢的说:好像全人类毁灭,你们也要千方百计的,让我活下来。 范斯了:你是幸存者。 他这样重复着,好像这是什么写在他们基因程序里,必须遵循的信条。 苏蕉没理会他的重复,自顾自的说:虽然你们的老大 苏蕉顿了顿:zero,说什么喜爱我,不想让我绝望。 但是,怎么会呢? 苏蕉望着范斯了,他背后是冰冷的培养皿,里面巨大的智脑在微微颤动着。 苏蕉低声说:看着人类一个一个的死去,却要我无动于衷的苟活下去吗? 范斯了说:我明白了。 苏蕉望着他。 范斯了:下次,杀死他们的时候,不会让你知道的。 范斯了说的很认真。 苏蕉:。 苏蕉终于意识到,跟这群机器人讲话毫无意义。 他放弃了和范斯了讲道理。 他说:我在想,既然你们希望所有人类死掉,我活下来,成为你们所指望的「幸存者」。 我不明白这一切的理由是什么。 你们说,这是对我的喜爱。 但我真的很讨厌被人摆布命运。苏蕉望着范斯了,我也很讨厌无能为力的感觉。 可是自从相逢天灾,这种感觉,就一次又一次苏蕉低声说,我是真的厌倦了。 苏蕉:如果这是喜爱,那不要也罢。 范斯了盯着他,不可以不要。 我听说「天灾」也可以谱写命运。苏蕉笑了一声,但除非神明触及命运,否则,神的命运,则不可以触及,也不可更改,那么 幸存者身死,而人类会在没有天星辐射的时代,继续衍生希望怎么样? 苏蕉说:黎明将至。 一边的纽扣炸弹倏然亮起了刺目的红光 一切,到此为止吧。 这是苏蕉,为自己谱写的命运。 无尽火光吞噬了拥有金色眼瞳的少年。 范斯了瞳孔骤然一缩:!! 苏蕉是很害怕火的。 -- 第370页 他小时候,经历了一场惨绝人寰的火灾,全身烧伤,狼藉不堪。 是这样的。 但苏蕉迷迷蒙蒙的,好像走进了一个梦里。 梦里,有个孩子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对着什么小心的祈祷着。 他似乎在什么道观,或者其他什么祭祀神明的地方,周围的一切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晰。 请您救救我的家人我相信您 那个孩子很小,很幼稚,苏蕉却从他的眉眼中看出了自己年幼时的影子。 这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梦了。 苏蕉努力的睁大眼。 他在孩子背后,看到了一个有着蜷曲黑发,灰色眼瞳的少年。 少年慢慢的俯身,从那个孩子身后抱住了他。 苏蕉听到了天崩地裂似的声音。 他茫茫然看到,四周烧起来了,还有轰然炸裂的声音,仿佛世间一切沉没于熊熊烈火中。 而那个正在祈祷的孩子,他的身影变得模糊了,甚至缩小,最后化作了少年手中一枚小小的光点。 少年沐浴在茫茫火海中,蜷曲的黑发遮挡了他极其俊美的脸,他如玉的双手捧着这一点微光,垂眸。 苏蕉一霎间,仿佛听到了一句模糊而遥远的悲叹。 对不起。 苏蕉当然没死,他醒了。 他当然不会真的赌自己的命,他会来这一场豪赌,还是全靠手腕上的金属羽毛圈。 他作妖的时候试过了,这羽毛手圈会在他有生命危险的时候自动保护他。 火烧的时候会伸展出羽毛球把他裹住,温度还会自动降低到冰点以下,进冷冻室的时候也会裹住他,羽毛球温度会在37度左右。 但这次保护他的,好像并不是手腕上的羽毛圈。 他睁开眼,看到了湛蓝的天空,和明媚的太阳,以及 苏蕉惊愕的望着身边的巨大机器人:柳涵一? 机器人沉闷的「嗯」了一声。 苏蕉一个打滚爬起来,发现手腕上的羽毛圈不见了。 柳涵一:怎么做这么危险的事? 苏蕉顾不得这些,只追问:那个智脑炸掉了吗?炸掉了吗?我成功了吗? 柳涵一:嗯,你成功了。 苏蕉欣喜:成功了?太好了! 柳涵一歪了歪他巨大的脑袋,语气缓慢:为什么,炸智脑? 苏蕉连忙把自己看到的科力的研究跟柳涵一分享。 随后,他长长出了一口气,高兴的说:所以,是智脑在控制阿尔法金的辐射程度还有那些机械人,只要智脑损毁了,阿尔法金就会失去活性,机械人应该就能摆脱天灾控制了,人类也不会再被辐射了! 他成功了! 就在苏蕉难得高兴的时候,他听到柳涵一忽然说。 既然这样。柳涵一说:你拯救人类,应当成功了吧。 苏蕉:啊应该 他陷入了考虑中:嗯,之前,范斯了说还是有人类幸存者在的,那我就算成功了。 那你有没有想过。柳涵一用很缓慢的语气说,既然成功了为什么,你还在这里呢? 苏蕉一怔,他张张嘴,想说什么,然而他看着柳涵一,忽然心脏漏跳了一拍。 苏蕉望着柳涵一他望着隐藏在衔接构成巨大机器人结构里的智脑触手。 他感觉有什么冰冷的东西,缓缓缠住了他的手腕和脚腕。 柳涵一 少年意识到什么,脸色一点一点的苍白下来。 你确实成功了。 柳涵一爱怜的望着被智脑触手纠缠住的苏蕉。 少年脸色白如雪,连挣扎都忘记了,显得既可怜,又可爱,但埃尔应该跟你说过智脑,是神的遗物。 而如今掌控这世界的。柳涵一说:是天灾啊。 苏蕉大脑一片空白:你不是柳涵一 你是zero! 作者有话说: zero:呜呜呜老婆不要玩火好危险的呜呜呜; zero:老婆吓到我了老婆抱抱TAT; 苏蕉:滚滚滚; amp; 第119章 机械天灾(尾声) 幸存的人类,将在这片废土上,重新建立一份远离机械与天灾的文明。 几乎在苏蕉话音落下的那一刻, 这巨大的机器人便开始坍塌了。 构成它的所有金属,智脑触角,在一刹间被解构成了无数的0和1, 随后构成了一个缥缈的少年。 这虚幻的少年很快凝聚成了实体, 落在地上。 祂插着兜, 戴着彩色的帽子,脖子上挂着0和1纠缠的项链,衣服休闲。 祂把帽子抬起来, 露出了冰蓝色的眼睛,望着苏蕉。 被你看穿啦。zero语气闲闲的,我以为我装的很像呢。 苏蕉后退了一步。 怕我做什么。 zero有些不高兴的样子,祂不满的说:我帮你完成了愿望,你怎么还不开心呢? -- 第371页 苏蕉:我的愿望? Zero:是啊,你不是想帮助那些愚蠢的人吗? zero朝他走近一步,察觉苏蕉后退,zero停下来, 他说:我帮你送了药剂,还帮你炸掉了智脑,还在爆炸中保护了你。 他如数家珍似的说自己对苏蕉的功绩,微微抬起下巴, 一副邀赏的模样,你应当感激我。 苏蕉: 苏蕉意识到了什么,他声音发抖:埃尔?! Zero想了想:你要是喜欢这样叫,也没有关系。 苏蕉回想起过往种种,这才恍然。 难怪他那个时候感觉埃尔不对劲, 像换了个人似的, 他那时单纯, 还以为是对埃尔了解不深。 还有数据储存器,他早该想到的,除了掌握数据的天灾,谁能随随便便就将实物数据化储存? 苏蕉恼起来:你不对,送药剂之前你杀了埃尔,代替了他骗我! Zero漫不经心:埃尔和柳涵一帮你逃走,本来就犯了错。 zero:杀死柳涵一,你会不高兴,所以我就把他关起来了;但是埃尔,没有我的允许,擅作主张把你放走,还向你要了名字我很不高兴。 祂个子高,走到苏蕉身前,摸了摸苏蕉软软的头发,蕉蕉真会取名,埃尔也很好听,我也很喜欢。 但我果然更喜欢zero呢。祂捧起苏蕉的瘦削的小脸,这是你给我的,独属于我的名字。不过,怎么还是这么瘦,从人类基地回来就天天闹腾不安心,满脑子的小聪明,怎么不分一点给好好吃饭上面呢。 在祂的阴影下,苏蕉的脸色就仿佛一拢苍白的雪,连唇都失了血色。 zero感觉少年的手抓住了他的衣服,慢慢往上,拽住了他的项链。 你假装埃尔苏蕉嗓音苍白,为我送药剂。药剂失效了 这可不能怨我。zero说:天星降落,辐射加强,药剂当然会失效呀。 祂不轻不重的为自己狡辩着,语气温柔的又仿佛在哄人,好吧,仔细算算,算是我的过错。 但谁让人类不爱惜你呢。祂说:给他们一点点惩罚,又无伤大雅。 你封印了我的力量,看我日夜辛劳,苏蕉说,又假惺惺的给我关心,让我心软。 Zero:我讨厌你关心人类多过我。 所以,你就让机械人全部叛变。 苏蕉想着那些一字一句,你披着埃尔的皮囊,假装战死,让我愧疚。 Zero: 苏蕉:游戏里的也是你吧。 你告诉我黎明将至。苏蕉:我信你,结果又被你骗了,是吗。 Zero顿了顿:你说你会救我。 果然。苏蕉喃喃自语,捏着他项链的手用力到骨节发白。 zero想说什么,然而下一刻,脖颈上的项链竟被苏蕉生生拽断了! zero瞳孔一缩,望着苏蕉。 少年脸色苍白,手指被项链勒出深深的红痕。他想到了那些在病房里因为畸变的身体痛苦挣扎的人,想到街道上横陈的尸体,想到了地面上一大片一大片嫣红的血,想到了那些畸形的孩子,那些笼罩在人类之间,挥之不去的绝望。 他总想为他们做点什么,他一直在努力着,即使这份努力显得苍白弱小,但他从来不愿意放弃。 但一次又一次。 zero握住了苏蕉的手,去看项链勒出的痕迹,你 他捏着项链的碎片,望着zero的眼神冰冷至极,一字一句,我就应与天灾不死不休! zero对上了少年锐利无情的眼睛,一瞬间,祂仿佛感觉心中有什么东西破碎了。 祂懵懂的,竟觉出了一种朦朦胧胧的痛,这痛慢慢的,随着少年冰凉的眼瞳,变得真切起来。 祂一个晃神,对少年的禁锢微微放松。 下一刻 少年的长发逶迤出灿烂银白,一身衣服也化作雪白繁复的星愿,耳垂珍珠流苏随风摇曳,他手中的项链碎片拢着神力 祂缓缓低头,看到了一把光剑刺进了自己胸口。 zero觉得很痛。 天灾神明的「名」立于百万天灾之上。 祂才诞生的那一刻起,就拥有对抗灾厄的力量。 即便现在祂还很弱小,但这并不意味着祂没有杀死天灾的能力。 身为机械天灾,祂并不弱小,也不会轻易被杀死,如果祂想的话,祂可以轻易镇压下这位还弱小的天灾神明,把祂永远囚困在这个世界。 可是zero不想要挣扎了。 祂受不了少年用这样的眼神看着祂,就好像祂做了什么很过分,很过分的事情。 我说 祂语气很缓慢,仿佛竟带些祈怜似的天真,我喜爱你。 第一眼,在那冰冷的展馆,祂降临在现世,冰冷的显示器里,第一次浮现出了少年模样。 -- 第372页 他穿着黑色卫衣,戴着帽子口罩,唯有眼瞳是纯净的琥珀色,侧眼随意望过来。 耳垂白石耳钉闪烁微光,收回视线时,眼睑上一枚小痣格外动人。 那一刻,祂愣愣的看着他,看了很久,铺天盖地的喜爱之情,几乎将他淹没。 祂手指颤抖,攥住了少年的一缕银发,我,不喜欢人类 是你骗我。祂说:是你说不要我消失是你说的 祂的脸颊极其俊美,冰蓝色的眼瞳竟似染上了水光,仿佛要掉下眼泪来,你骗我。 苏蕉握着剑的手微微发抖。他甚至忍不住后退一步,他说:是你先假扮埃尔骗我我那些话是跟埃尔说的,不是跟你! 顿了顿,苏蕉又觉得和祂解释这些十分的荒谬,干脆闭嘴不说了。 他跟天灾有什么好说的。 但是zero依然握着剑,逼近他,最后把他深深的抱紧了。 祂把脑袋搁他肩膀上,竟似哭得非常伤心,埃尔就是我,就是我,就算这个不算,那也是你先骗我!你之前,你之前 你之前三番五次从我这里逃回人类基地,对他们好,但他们不要你,你还假装投诚来我这里偷药剂!zero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偏偏指控的声音又清晰又明快,我恨人类抛下你欺负你,我让天星降落,给他们一点小小的教训,我哪里有错!! 你偷药剂给他们,药剂没有用,你要怪我!你怪我杀了埃尔,但你日夜不休的给他们治疗,也没见你关心过埃尔一句啊! 苏蕉气急:埃尔有胳膊有腿,病房里的人一口气长出三个胳膊四条腿,你要我关心谁? zero一噎,缓口气继续:好,不说埃尔,换回人类你这么努力帮他们,他们感谢过你吗!!他们一遍一遍的辜负你,你累的要死,我心疼的要命,我杀了他们又怎么了! zero哭到哽咽:你偏心的要死,你一点都不心疼我!你就是知道我不会对你怎么样,你才这样三番五次的伤害我! 祂说:你炸了智脑,让我头痛难受了好几天!我本来就笨,脑子又被你炸掉了,你不可怜我,居然还要杀我! 苏蕉说:你是天灾,要什么脑子! 祂简直委屈极了,数据构成的眼泪哗啦啦的掉,你不心疼我就算了,你还要与我不死不休! 苏蕉被祂哭得头皮发麻,松开我你,别哭了! 要是zero像之前那样嚣张欠揍,苏蕉一定跟他鱼死网破,不死不休,偏偏在这里又哭又闹又耍赖 苏蕉从未遇到如此难缠的对手,一时间竟焦头烂额起来。 Zero:呜呜呜。 苏蕉烦死了:哭什么哭,别哭了!!有什么好哭的!!大傻逼! Zero:胸口疼呜呜呜。TAT,我喜欢你,你要杀我,你要杀我 zero哭得真心实意,之前的嚣张高傲都不见了,他感觉自己真的心碎了。 他之前不过和苏蕉闹着玩,可苏蕉居然真的想杀他! zero恨不得嚎啕大哭,哭得再大声点,最好让全世界都知道苏蕉辜负了祂的一片真心,是玩弄完他人真心就鲨人灭口的大渣男。 苏蕉满脸晦气的带着抽抽噎噎的zero回了人类基地。 炸掉智脑后,天灾对阿尔法金的控制就消失了,这代表着构成机械之心的阿尔法金永远失去了活性,由神明带来的永生与辐射,都将远离人类。 苏蕉看到了荒芜的边城,很多机械人就这样永远的安静了下来。 他们有的还摆着追逐的姿势,有的还在战斗。 但忽然有一刻,他们都静止了下来。 智脑被毁掉的那一刻,由神明眷顾带来的永生与灾厄,也就到了尾声。 苏蕉远远的看到了一些小心翼翼的,从地道里探头出来的人类,他们依然不敢走太远,不敢靠近机械人。 他们脸上还残留着惊恐与疲倦的痕迹。 但苏蕉知道,时间会将一切伤痕抚平。 幸存的人类,将在这片废土上,重新建立一份远离机械与天灾的文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