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赎高冷偏执美强惨》 救赎高冷偏执美强惨 许悠悠穿到了魔头裴栖寒黑化前,成了他的小师妹。 20岁的裴栖寒孤高冷傲,恶疾缠身,被骂是靠金丹撑起修为的废物,遭同门苛待排挤。 许悠悠有些怕他,因为书中黑化后的裴栖寒屠尽师门百余众,丧尽天良。 为了回家,她决定扛起阻止魔头黑化的大任。 起初裴栖寒无视她抗拒她,甚至在她窥探他的世界后动手想杀她。 裴栖寒重伤受笞,许悠悠半夜为他送药,他却倚门嘲讽:不必假惺惺。 我是真心的。许悠悠解释。 呵,笑话。 后来许悠悠为他澄清流言、带他治愈顽疾、日夜相伴 小太阳努力发光发热,冰雪也有消融的那天。 高岭之花走下神坛,向她卑微求爱。 裴栖寒额间生出魔纹,便拿根红线将两人手脚锁死在一起,执拗又疯狂。 别丢下我。他红着眼,病态尽显。 人人都在教他恨,事事逼他恨,只有她在教他爱。 想离开我,除非我死。某日吃饭,裴栖寒冷不妨地来了一句。 许悠悠:? 她刚刚只是和一个陌生男子问个路而已啊! 每逢裴栖寒患得患失,偏执魔怔之际,许悠悠便娴熟地钻入他的怀中,亲吻他冰凉的嘴唇,然后一遍又一遍地告诉他:我爱你,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食用指南: *治愈小太阳偏执美强惨 内容标签: 天作之合 穿书 搜索关键字:主角:许悠悠,裴栖寒 ┃ 配角: ┃ 其它:救赎 一句话简介:穿到偏执魔头黑化前救赎他 立意:待人诚挚,人待我亦然 第1章 攸攸,这是你的大师兄裴栖寒。陆息站在高堂上语气和蔼,向许悠悠介绍对面的穿白衣的青年。 栖寒,她以后就是你的小师妹了,日后你要多加照顾她才是。 白衣青年面无表情,甚至是连眼睛也没有眨一下。他并不看她,只在陆息的多次强调下应下一声嗯。 他始终未对这个新来的小师妹投去半点的目光,俨然是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让人觉得傲慢无礼。 白衣青年的回应过于淡漠,许悠悠咬唇不知作何应答,只好偏头看向自己的师父陆息。 陆息是一个慈眉善目的中年男子,他瞧见许悠悠求救似的目光后宠溺地摸摸她的头,操着温和的语气鼓励她道:你大师兄就是这样的性子,无妨,你去同他打个招呼。 许悠悠踌躇着不动身,说实话她不太敢。她看裴栖寒的第一眼就觉得他高冷,不好接近。而且这冷还带着锐利的尖刺,使她不敢长时间的去注视他。 她抬眸仔细观察裴栖寒的额间,好在没有魔纹,她这才松了口气。 面前这个浑身泛着冷气的面瘫青年以后会成为这个世界里大魔头,死在他手里的人不计其数。 而现在这个未来魔头似乎不太喜欢她。 裴栖寒《逆仙途》中的一名反派配角,书中对他的过去描写寥寥,只知道他黑化成就恶名的那一战弑父杀师,屠戮两方仙门八百余众,血流成河。 战后两地怨气聚灵,夜夜可闻鬼哭,凄厉不绝延绵三百余里。 许悠悠回想自己看书时对这个反派的记忆,引得人神共愤的魔头一直以来只偏执的做两件事杀人和雕木头。 他每雕一个木头就要杀一个人,雕刻的木头总是半成品,无形无状,像是即兴而为。他总是雕到一半就将之弃于脚边,然后去杀下一个人雕下一块木头。他脚边的半成品从一两个逐渐堆积成山再到整个房间里都是,这个房间里堆满了他就换一个新的房间继续雕木头,周而复始,无穷无尽。 这人的怪癖可真奇怪。 师兄你好,我叫许悠悠。她最终按照陆息说得那样,上前同他打招呼。 目前已知她穿书穿到了裴栖寒黑化前,成了他新来的小师妹。若是黑化后的裴栖寒屠尽师门,那她也会死。她要是想活命,就不能让他黑化。 裴栖寒朝她那处淡淡扫过一眼,仍旧没理她,许悠悠是记得书中的裴栖寒不怎么说过话,沉默寡言。每每当他出场时整本书的基调就会变得压抑沉重,除了杀人和雕木头他似乎没有做过别的事情。 他既然那么喜欢木雕,自己要不要给他送一份礼物缓和一下关系呢?许悠悠如此想。 屋外有人敲门告禀,陆息让人进来。门开了一扇,带进雪花和冰渣子,许悠悠这才发觉外面大雪掩路,冰锥倒挂枝头。 这么冷的天气,裴栖寒只穿了一件单衣。也对,修仙世界,裴栖寒修为高不怕冷的,许悠悠摸摸自己颈上的毛领,深感自己修为低微。 进来的两人也都是她的师兄,一人叫邵云程,一人叫郭焦。两人皆是衣着厚实,许悠悠顺眼瞅了一眼陆息,他也是穿着毛氅,整个屋子里只有裴栖寒格格不入。 陆息对她简单介绍过后,郭焦禀明来意:师尊容禀,我与师兄此去猎妖丹,不敌那山魅修为,师兄他还受了很严重的伤,故 所以山魅的妖丹你们没有拿到手?陆息平静地问道:你修为已至金丹期,云程亦是元婴期高手,剖魅怪心取妖丹对你们来说应该不是难事。 郭焦跪地垂下头隐去额头冷汗,他偷偷瞄了一眼邵云程后接话道:徒儿有愧师父嘱托。 也罢,你先起来。陆息打量二人片刻,缓缓说道:那其余弟子所猎妖丹可集齐? 是,全部在此,无一缺漏。说罢,邵云程从怀中取出一个锦囊交给陆息。 陆息接过,打开看了一眼,尚可。 许悠悠看见郭焦私底下送了一口气,等陆息的目光再次投来的时候他又装的若无其事。 听着几人的谈话,许悠悠大概推断出这个门派刚刚结束一场猎妖丹的历练,陆息交给邵云程和郭焦的任务失败了。看两人表现,她没猜错的话这个郭焦应该是邵云程的附庸,邵云程在面对陆息的时候明显比郭焦从容平稳得多。 你们先下去吧。 等等,栖寒留下。 出了屋子很远,郭焦忍不了地骂了一句娘:师兄,凭什么我们辛辛苦苦猎的妖丹要入他裴栖寒的嘴?他裴栖寒有手有脚的凭什么每次妖猎都不去,光吃咱们拼死才剖到的妖丹?裴栖寒这个靠妖丹叠起修为的废物,活该他四年来修为毫无半点长进! 也就师尊拿他当个宝,什么好东西都往他怀里塞。郭焦嘀咕半天嘴里仍是骂骂咧咧的,中途还为邵云程打包不平:真觉得师尊瞎了眼,明明师兄要比他出色很多。 行了,少说些。邵云程皱眉,两人继续并肩前行。许悠悠跟在他们身后不远处,师父让她出去之后她也不知道去哪里,索性就跟着他们两人,然而他们好像没发现她。 细想两人刚才说得话,许悠悠品出点不对劲。黑化后的裴栖寒是正道大乘期修士百人合围都难以剿灭的存在,按说这样的实力应该不是年少时吃妖丹拔苗助长能堆叠起来的。 这个问题许悠悠一时半刻想不明白,只好继续跟着他们往前。到了一处开阔地界,远处巍峨雪山环绕,寒风呼得她脸蛋生疼。一大群人见邵郭二人过来便围了上去,渐渐地成了一个圈。 圈子中心,郭焦不知从哪变出一个锦囊来,正沿着圈子挨个挨个的发圆滚滚闪着金光的东西,成色瞧着不错。许悠悠也跟着往上凑,钻进人群里,有模有样地摊开手掌。 好东西,她也想要。 混在一群男人堆里,因她身姿娇小,外加众人都狂热地等着派妖丹,所以根本没人注意她。 派发妖丹的郭焦手脚利索的很,不要急,一个一个来。记住了,得了妖丹可不要把这件事情往外说,师尊的手段诸位师兄弟们也都知道。 众人忙应声不会将此事外传。得了妖丹的人离开郭焦的身侧涌向邵云程,逐渐地一个圈分裂成为两个。 邵师兄,听说你猎到了一只山魅的妖丹,拿出来给咱们师兄弟几个长长见识呗! 是啊,是啊!众人附和。 在一顿天花乱坠的拍马屁与起哄声中,邵云程拿出了他那颗山魅妖丹,比起郭焦发给众弟子的这些自然不可同日而语,连光泽都不同。 真是个好宝贝! 吃了这个修为应该会大涨吧!先恭喜师兄了! 恭喜师兄! 我就说这样的宝贝怎么能给裴栖寒那个废物糟蹋了呢! 呵,谁不知道铜临山太子爷是个吃妖丹修为都不升的废物,这么好山魅妖丹可不能给他糟贱。 邵师兄分明比那废物厉害多了,四年前竞猎独角犀怪妖丹,还不是邵师兄取胜,那废物还不及邵师兄半分,吹什么狗屁绝世天才? 就是,就是,以后咱师兄弟几个就全跟着邵师兄混,师兄啊你可得罩着我们点。 等等,你是谁?众人因这一句的疑问欢呼闹声戛然而止,一同望向许悠悠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 郭焦正欲发给许悠悠金丹的手也停在了半空中,略带敌意地看着她,冷声道:你怎么在这? 许悠悠装傻,甜甜地唤了他一声师兄,然后继续伸手向郭焦讨要妖丹,并郑重承诺:师兄你放心,我也一定会保密的。 你一直跟踪我们?郭焦道。 没有没有,我就是初来乍到对门派不熟才远远地跟着你们瞎转悠的,师兄不要误会我。 郭焦盯着她半响不言语,好半天后才求助邵云程:师兄,你看这怎么办? 邵云程踱步过来,向众人解释道:各位,眼前这位女子是我们铜临山新来的小师妹。 原来是新来的小师妹啊。有人放松语气符合,气氛也一下子轻松起来。 邵云程走近接过郭焦手上的妖丹放在许悠悠手里,朝她浅笑,全然没有生气的迹象。 多谢师兄。许悠悠接过妖丹,在手里仔细端详起来,这么新奇的玩意她还真没见过,由此发出的感叹众人听去活像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土鳖。 加上许悠悠本身长得就人畜无害,不像是有城府的样子,众人对她放松了警惕,还有人笑言叫让她也加入他们。 我才来,对门派里的事情还不熟悉,以后就多劳烦师兄们照顾。 许悠悠眨巴眨巴眼睛委婉答话没有直言,但照她接受了妖丹的行为众人已经将她列入自己人的范畴。 过了半刻许悠悠知道了他们对自己人的定义:只要你骂裴栖寒,我们就是兄弟。 同众人礼貌告别后,路上许悠悠整理得到的信息:这地方叫铜临山,门派无名,门内弟子对外自称山人。裴栖寒是这个门派的大师兄,但众人对他的态度却是出奇一致,无一例外:仇视,憎恨。 因为他的修为全是靠得吃妖丹才升上来的,为了猎妖丹门内弟子要豁出自己的性命,门派内每年猎妖丹都要死不少弟子,如果没有裴栖寒他们自己猎的妖丹就不用上交可以自己吃提升自己的修为。 今年妖猎,众人不愿再为他人做嫁衣,于是阳奉阴违只交了部分。 许悠悠往大堂去找师父陆息,稍远看见裴栖寒从屋子里出来,脸上依旧没有什么神情,腰间别着一个锦囊,显然是方才邵云程装妖丹上交的那个。 她听见身后郭焦朝地上啐了一口:呸,晦气! 少倾,陆息从堂内走出,向许悠悠招手:攸攸过来,师父带你去住处。 作者有话说: 专栏内喜欢的预收宝贝们都可以收藏,作者会一一填坑。 下一本:《笨蛋美人惨遭反派套路》 *云稚穿成卧底在魔尊纪无危身边的神女,系统让她攻略这个没有道德的愉悦型疯批。 可她不知道,纪无危早已知晓她内应的身份,就等着她羊入虎口。 纪无危摇身一变,成为了云稚从地牢中救出的娇弱弟弟。 弟弟三步一喘五步一咳,卧病在床也要挣扎起身拼死帮她除魔卫道,是个黏人听话好欺负,绿茶娇软惹人怜的小白脸。 他最是擅长用疯批嗜血大号将她吓哭,然后再用马甲将人哄好,缠着她可怜兮兮地求亲亲抱抱举高高,将人搂着病态啃咬说爱。 瞧着云稚一点点沦陷,他乐此不疲地同她玩着这个游戏。 云稚恋爱脑上头,决定和娇娇弟弟合谋弄死纪无危,好做一对神仙眷侣。 结果纪无危没干死,云稚自己先哭死了。 那年杏花微雨,你说你是我的娇娇弟弟,呸,爱情骗子,全tm是套路!!! *所谓虐妻一时爽,追妻火葬场,强娶云稚后,魔尊大人对于如何哄好老婆一事很是头疼。 于是众魔将们围观了: 魔尊夹菜她转桌,魔尊隐私她乱说,魔尊计划她泄密,魔尊行动她叛逃 疯狂作死后,云稚被纪无危拎小鸡仔一般给提溜了回来。 众魔将:魔尊大人雄风威武,重振夫纲指日可待! 谁知纪无危反手一招【父凭子贵】,对云稚道:我怀孕了,你的孩子。 云稚:? 众魔将:???!!! 再后来,云稚发现纪无危孩子没生出来,她的肚子倒是一天比一天大。 三界最屑的魔尊大人做出如下解释:孩子既不会凭空产生,也不会凭空消失,它只是从我身上转移到了你身上。 云稚:怎么总感觉自己被驴了:) 下一本:《我拯救的男主又黑化了》 穿书后,佟瑶拿了【欺压男主的恶毒女配】剧本,并得了一旦OOC崩人设就会死的病,为了拯救小可怜男主,她只好开马甲苟命。 一边扮演着恶毒女配把男主往死里整,一边又化身天仙救赎他,结果就是男主顾玄昱即对她恨之入骨,又对她心生仰慕。 事情败露之后,她得到了一座小黑屋,看着已黑化的疯批男主拿着皮鞭一步步靠近,她瑟瑟发抖:你听我解释! 她拯救的男主黑化了,她千辛万苦解除误会后系统告诉她:不好意思拿错剧本了,这其实是一本【攻略错对象后病娇男主黑化了】的套路小说,所以您真正的攻略对象其实是高岭之花男二,并绑定了生命值。 佟瑶无奈只能化身时间管理大师,一会当白莲继续吊着病娇男主,一会又去当绿茶勾引高岭之花男二。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被抓包后男主掐着她的下颌道:你既然这么多情,那我只好杀光他们。 男主又黑化了 被弄得身心俱疲的佟瑶选择了死遁。 然后她换了【当替身后黑月光竟是我自己】剧本。 佟瑶:栓Q! 这其实是个虐妻一时爽,追妻火葬场但没追上的剧本,然后她死在了男主最爱她的时候,这回是真死了,死得透透的。 只是佟瑶没等来解脱,等来了重生,因为她死后男主也跟着自刎了。 重生后她终于可以安安静静地走救赎路线,没想到自刎的男主也跟着重生了,一体双魂,她白日里哄完小可怜晚上还要哄疯批暴君以免他发疯。 谁能想到男主又因为吃自己的醋在黑化的边缘摇摇欲坠。 佟瑶:累了,毁灭吧,躺平任|操。 系统:宿主请不要这么悲观,现在这个剧本叫【救赎精分暴君(双重生)】,纯甜救赎文哦! 恋耽美 救赎高冷偏执美强惨(2) 佟瑶:我谢谢你啊! 第2章 许悠悠的住处偏僻,木竹搭建成的房屋总是挡不住风雪的侵蚀,屋内凉意刺骨,格外得冷。 陆息只略交代她几句话便离去。 寒风裹挟着飞雪,铜临山这地方着实冻人,许悠悠哈一口热气捂手,对镜坐下仔细地端详自己的容貌。 居然还是她旧日的模样! 只不过换了一副装束,一身毛茸茸的小绿袄,几股辫发挽在耳侧,玲珑小巧不失精致。 她实在是冷得打哆嗦,升起一盆炭火后,捏着自己胸前的松石吊坠喊出司玉。 司玉是她在这个世界里的系统,似乎没啥用,勉勉强强能算个行走的百科全书。 许悠悠琢磨片刻想到一条捷径:司玉,我看那个魔头挺难接近的,要是我现在离开铜临山是不是就能避免死亡? 不仅是避免被黑化后的裴栖寒杀死,也能避免被铜临山的风雪吹成冰雕。 司玉道:能避免死亡,但你无法回家。 啊,那行吧。对于这个惨痛的消息许悠悠早有心理准备,故而瞬间接受,但目前她有个更难解决的问题:冷。 她从司玉处得知:在这个世界,像这种苦寒之地修士若是无法用衣物御寒便可消耗自身修为自丹田处回暖祛寒,亦或者使用驱寒的符箓。 铜临山放眼望去全是剑修,符修万人中才出其一。这意思就是她现在既没有修为也搞不到驱寒符。 许悠悠烤着火,垂头丧气,司玉安慰她道:裴栖寒修为高,你可以去找他借点修为御寒。 修为还可以借的吗? 司玉:当然。 斟酌半天,许悠悠决定放弃:可是他一点也不喜欢我,贸然去借修为,我怕惹他生气。 先前被他那般无视,说不定他都不记得她这个新来的小师妹。两人的初见谈不上愉快,裴栖寒目中无人,说不定连她叫什么长什么样大体都没记住。他这个没记住,想来就是不在意啰。 她记得原书中的魔头裴栖寒秉持人狠话不多的原则,是个但凡有一点惹他不快他就要掀桌的存在。他脾气古怪至极,曾因为店中小二多看了他手边木雕两眼就使剑废了那小二的双眼。 恐怖如斯去找他借修为,她心中忐忑。 司玉鼓励她:这可不一定哦,悠悠你可是天选之女! 许悠悠仍在犹豫中,她渐渐感觉自己四肢僵硬失去触觉,盆中火势渐小,她原本坚守的想法也逐渐动摇。 忽的,一阵晕眩,她只觉有什么东西从她身体里剥离出。睁眼时许悠悠就见一圈光晕落地,变成了一个半大的奶娃娃,俨然是她的幼态缩小版,眨着水灵灵的眼睛正盯着她看。 许悠悠好奇走近,这个许小悠只堪堪到她膝盖,不说话,但情态丰富与真人无异。这东西居然是从她身体里分裂出来的,看着好好玩! 这就是修真界嘛,这么神奇? 许悠悠觉得有趣想去摸她的脸蛋,但那个小东西灵活得紧,从她身侧绕过开门冲进雪中。不等她去追,许悠悠眼前浮现出了另一幅画面:白茫茫的雪地,一旁是披着新雪的翠竹,山石露出雾灰一角,前路漫漫悠长。 这是视界共享?许悠悠呢喃道,很显然她刚才看见的是许小悠的视野。 好奇怪,这是什么技能? 司玉,这是怎么回事?许悠悠问。 司玉机械地答道:抱歉悠悠,你无从知晓。 许小悠穿过竹林,爬过山路,来到一处僻静的院落。夜幕降临,屋内点着火烛,窗户半开灌入风雪,这屋的主人似乎不怕冷。 她没有敲门,而是自作主张地趴到墙边踮脚努力往内望,可惜她太过矮小再怎么努力也看不见屋内的景色。 于是许悠悠见着了许小悠找来手边的各种东西垫脚,直到她的一双眼眸升过窗台瞧见屋内的景象。 小东西还挺聪明的,就是不太听她的话。 许小悠跑出去后,许悠悠想她们既然能视界共享那许小悠是否该服从她的指令,可惜事与愿违,许小悠她有自己的想法。 下一瞬,许悠悠就笑不太出来了这屋主人是裴栖寒。 他白色单衣未改,端坐在木桌前正在擦拭自己的佩剑惊鲵,从剑柄至剑身未有疏漏。看得出他很喜欢这把剑,以至于许悠悠从他身上居然看见了一丝少见的柔情。 白天,这人孤高冷傲,虽然他在看她,可他眼里根本就没有她,但现在他眼里有这把剑。 裴栖寒,这名字取得真好,与风雪寒冰相称,非常人所能及亦非常人所能触。 许小悠或许是个颜控,自从她趴在窗边瞧见裴栖寒后就开始摇头晃脑,徒留许悠悠一人原地胆战心惊,迅速夺门而出。 书中裴栖寒这人戒备心极重,被他发现那还得了,何况她还打算找他借点修为御寒。 许悠悠按照记忆中的路线走到半路,她惊奇地发现两人住地极近,若是不以路程记以户居记,那她和裴栖寒算是邻居。不等许悠悠继续瞎想,她就听见了许小悠哼小调的吟唱声。 救命!这是生怕裴栖寒不会发现她吗!!! 果不其然,裴栖寒在听见声音的那一刹警戒偏身,惊鲵剑破空袭来,许悠悠心一惊,然后失去了许小悠的视界共享。 但令许悠悠更头疼的是裴栖寒的眼神,凌厉带着杀意。完了,这下给她五张嘴她也说不清楚了。 许悠悠提灯赶到朔雪居的时候,裴栖寒提剑立于檐下,凝神打量着地上的木头娃娃,这是方才毙于他剑下的不速之客。 这是你的东西?从裴栖寒的交谈声中听不出喜怒,但许悠悠依旧心中打鼓,被人发现偷窥可不是一件好事。 她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应下。 许悠悠感受到他逡巡的目光,心下思索畏畏缩缩只会让裴栖寒觉得她不怀好意,她索性放松身心坦荡地任由他看。 她本就对他没有恶意。 许悠悠在裴栖寒的注视下捡起地上的木头娃娃,拂去它身上的雪沫。提灯置地,空中风雪未停,两人发上歇了不少飞雪,许悠悠吸着鼻子靠近他,腼腆一笑:师兄,听师父说今日是你生辰,这个送给你。 陆息带她去居室后,对她叮嘱的话是:今日是你师兄二十岁生辰。留下这么一句话人就走了,让人总感觉是在暗示什么。 今日腊月廿一,大寒。 裴栖寒自那一瞬的凌厉戒备过后,脸上又恢复了无悲无喜的淡漠表情,在灯笼烛火的掩映下也未见得有些许温度,见许悠悠眼巴巴地凑上来也只说了一句不必,转身欲回。 师兄,你不要误会,我方才不是故意的。那个娃娃它没有恶意的,我也不知道它怎么就跑到这里来了。许悠悠急忙解释,听说师兄喜欢木雕,这个就算我送给师兄的见面礼。 裴栖寒停下脚步,并未回头,你是傀儡师? 大概不是。 傀儡师?许悠悠觉得自己不太像,她脑中可没有关于傀儡的任何记忆。 不必,请回。裴栖寒拒绝,走上入室石阶开口赶客。 她想起许小悠环视的屋内,陈设简单或者换句话说陈设简陋,除开一应的必须用具这屋子内空旷的不像话,并且连一个木雕摆件都没有,难以叫人联想到他在原书中疯狂刻木的魔怔形象。 莫不是剑修都穷抠唆,买不起他喜欢的木雕嘛? 师兄,等等!你要是不喜欢这个,我明日可以给你换一个新的。许悠悠急忙叫住他,道明自己的来意,师兄,我修为低微无法御寒,你能不能借我点修为御寒。日后师兄用的上我的地方我也会尽力帮忙的! 裴栖寒侧过身,站在高台上垂眸俯视。他夜间视力极佳,眼前这位少女发丝上挂冰雪,提灯的手更被冻成殷红之色,她在寒风里瑟缩打颤。 新来的小师妹万分狼狈,唯有那双眼眸仍是明亮的,她笑着,也许是在期待他会帮她,也许是在向他示好。 但这些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无需她微不足道的帮助,故而他亦不会施予她半分怜悯。 许悠悠眼见裴栖寒进屋,未有丝毫迟疑。他不肯帮她,亦是情理之中。她原本想要是裴栖寒收下自己的木头娃娃,然后她借了他的修为就算是欠他一个人情。人情这东西有来有回才好玩,她也好借此拉进与裴栖寒的距离。 只不过裴栖寒就是裴栖寒,他可不会按照许悠悠的想法行事。 唉许悠悠心里憋着一口气,他好冷漠啊,连话都不愿意和她多说一句,从小到大她还没有受过如此冷待呢。 他方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身后有着吹不尽的朔风寒雪,冷情与傲慢加持,恍然间许悠悠觉得自己离他千千万万里。 他在山巅,亦同云霄。与之相比,说她是蝼蚁也不足为过。 她忽然理解了为什么铜临山的子弟在背后如此论他。 师兄,我把这个娃娃给你放在窗外了。许悠悠放好木头娃娃,拾起地上的提灯顶着风雪原路返回。 他那么冷,又那么强,许悠悠有些好奇,这样一个人是怎么落得那般田地的屠戮千百众,偏执,疯魔。 回去的路上,许悠悠又想通单方面与裴栖寒和解了。 面对裴栖寒那样的人,要是她自己要是不主动些,两人的关系怕是不能有半点缓和,加之出了这种事,他说不定已经对她有所误会,更何况要阻止他黑化。 再者,她连他黑化的诱因都不大清楚,这事道阻且长,得从长计议。 师父晚间要闭关,师兄们的住处她又不知道,这一夜她得生生挨过去。 料峭冷风似刀,将窗台上的木头偶人吹落,在雪地里裹上一层寒衣,不见踪迹。 作者有话说: 攻略任务开始啦! 第3章 许悠悠的朝阳居不像裴栖寒的朔雪居那样清冷寥寥。除了寒冷,这件屋子就像特意为她定制的一样,内置明艳充实,每一处她都挑不出错。 房间里的陈设繁复,许悠悠从博古架中选中一件样式精美的凤凰木雕抱在怀里,昨晚的事情没有讲清楚,她得与裴栖寒再见一面。 雪地里映出一排排凹陷的足迹,她循着昨日的记忆去裴栖寒的住处。 下一瞬,许悠悠便再也无法往前,她被什么东西挡住了。 她面前似乎多了一层无形的墙,将她阻隔着。 许悠悠伸手去触碰那堵墙,她沿着无形的墙体慢慢地往旁边挪动,直到无路可走。 四处不通路,她无法去找裴栖寒。 司玉提醒她:悠悠,这是结界。 结界?是裴栖寒的结界么?许悠悠问,司玉没答她,不过答案显而易见。 看来昨晚的贸然打扰叫裴栖寒对她防心更重,或者可以解释为他这个人惯来喜静,不爱旁人搅扰。总之结果十分明了,他抗拒她的接近。 许悠悠抱着木雕准备回去,半路听见铜临山的信响,闻信响者需得前往东荣殿集合。 信响这东西只会在陆息有重要事情宣布的时候才发出,许悠悠不敢耽误抱着木雕就往东荣殿去。 途中她遇见郭焦,她高兴地向这位昨天给她妖丹的师兄打招呼。郭焦见是她,也点头靠近,铜临山中唯一的小师妹,这分量可不轻。 小师妹,你怀中这抱得是什么?郭焦道。 你问这个?许悠悠看了一眼怀中的木雕坦言道:这个是给裴师兄的。 听见她提起裴栖寒,郭焦不禁皱眉,语气也冷了些:你巴结他做什么? 没有啊,只是我昨天不小心得罪了裴师兄,听说他喜欢木雕就想着拿这个给他赔罪。许悠悠如实回答。 郭焦轻嗤一声,话里话外俨然是对裴栖寒的不屑,他喜欢木雕这种话你是从哪里听来了?我同他同门将近五年都没听说过他有这种癖好。 许悠悠语塞,她总不能告诉郭焦说自己穿书来的,她知道每一个人结局,更是知道裴栖寒的未来,知道他的喜好更不在话下啦。 哦,这个是我猜的。许悠悠敷衍道:我觉得裴师兄那样的人应该会喜欢这东西,难得我猜的不对? 我告诉你他那样的上天入地只喜欢一种东西,那就是妖丹。其余的可入不了他的眼。你巴结他,倒不如去巴结一条狗,至少狗还会理理人,但裴栖寒就不一定了。郭焦的话讽刺意味尤为明显。 你,哼!许悠悠被他的话气到,扭过头去想走。 诶,师妹!郭焦连忙拉住许悠悠的手臂,解释道:师妹,我想你是误会我的话了。我方才没有说你,我是在骂裴栖寒呢。我只是在提醒你,他一直就是我们铜临山的怪胎,你想和他打好关系简直是难如登天。 他怎么怪了?你说来听听?许悠悠眸中闪烁这八卦的光芒。 提及裴栖寒,郭焦眉间染上躁郁之色,他啧了一声,说不清道不明,反正他就是个怪胎妖孽,你讨厌他就对了。 她正欲再问些话,有人出来打了岔,原来是邵云程。 师妹你说说你怎么得罪他了? 他早已赶到东荣殿广场,见两人相谈甚欢,附耳听了两句方过来插话交谈。 许悠悠将手缩进袖中,抱臂失落道:我昨天冻得受不了,想找裴师兄借点修为御寒,然后就把他得罪了。 原来是这事。郭焦若有所思地点头,小师妹,你说你这种事来找我们不就得了,何必去求裴栖寒,他肯定不肯借你修为御寒吧? 许悠悠无法否认,点头称是,我和裴师兄毕竟才刚认识,他不肯借我修为也是情理之中,再者昨晚是我先贸然打扰他的。 郭焦在一旁帮腔道:小师妹,瞧你这话说的。即便是我们这种同裴栖寒做了五年同门师兄弟的,他也未必肯帮我们的忙。裴栖寒这人就那样,气性短小器至极,就是找他借点灵泉他也藏着掖着 郭焦!邵云程出言制止了郭焦的言语,转换话题道:师妹,你既然要御寒昨日为什么不用妖丹? 许悠悠挠挠头,这也是问题所在,她要是会用妖丹的话也不用去找裴栖寒借修为了,以至于让两人的关系急转直下。开始得太突然,她还没做好准备。 郭焦惊道:什么?你连妖丹都不会用? 许悠悠语塞:啊?怎怎么了吗? 邵云程盯着她,师妹,你的修为道什么地步了? 修为?许悠悠欲言又止,我不太懂这些。 邵云程见她为难的模样,心中有了底,看来师尊他是招了一个完全的新人入门,倒是有点反常。 他带许悠悠去东荣殿广场的天赋石,郭焦跟在两人身后凑热闹,渐渐地围在天赋石前的弟子越来越多,同门们都想看看这个新人的天赋和修为。 邵云程道:师妹,你把手放在上面,红石指示修为,蓝石指示天赋,试试吧。 许悠悠点头,听话地把手放在天赋石上。这一刻,众人屏息凝神,等待着天赋石的指示。 广场上诡异地爆出一阵沉静,因为天赋石没有任何的动静。 有人率先打破沉寂:不是吧!这小师妹是个废灵根? 这难不成连练气期都还没有达成? 恋耽美 救赎高冷偏执美强惨(3) 啊这,师尊为什么要招双无废柴来铜临山? 咱们铜临山修为最低的人也是练气期,这个新来的小师妹可是完全没修为! 议论声越来越大,许悠悠不知所措地望着邵云程,这种场面她真没遇见过,不知道该如何应付。但听周围人的谈论,她似乎是不够入门资格。 邵云程对上她的目光,镇定道:也许是天寒,天赋石失了灵敏,师妹你再试一次看看。 许悠悠点头,她把手拿下。过了几息后,她深吸一口气,再将自己的手放上去,但天赋石依旧是没有反应。 郭焦面对这种境况也挺为难,这个新来的小师妹他看着合眼缘,由是仗着平日里的威严替她压下非议,看向天赋石皱眉道:会不会是天赋石坏了? 许悠悠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见郭焦要过来,许悠悠挪步给他腾了地方。 只见他将手掌置于天赋石上,自他掌心处泛出一阵白光,红石与蓝石上分别升起光柱,最后红石的指向落在金丹期三字处,蓝石的光柱落在石头的半腰处,这显示为中等天赋。 没坏啊!郭焦喃喃道,那小师妹岂不是 是什么?许悠悠问。 你连修真最基础的练气一境都没有达到,难怪连妖丹如何使用都不知道。还是个天赋全无的废灵根,啧。郭焦看着她摇摇头,甚为惋惜。 许悠悠对修为天赋什么的倒是不大在意,但这个世界里的人似乎很看重这些,她顿了顿问道:很严重? 郭焦强调:当然!双无废柴,这这和普通人有什么区别?你若在江湖行走,没点修为傍身,到时候连自己是怎么死得都不知道,你说这严不严重? 那这么说,我是不是就没有资格入门了?许悠悠道。 郭焦:当然,天赋修为双无,你还怎么修仙?这种东西就算你吃上再多的妖丹也救不回来的! 许悠悠问:那怎么办? 除了和原来长得一模一样,她也不像是身穿,难不成她倒霉地在修仙界穿成了一个普通凡人?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长久得待在这里,以她的境况貌似连活下去都显得十分艰难。 还是早日完成阻止裴栖寒黑化的大任,早日回家得好。 怎么办,你问我?郭焦几乎是要跳起来,忽地他安静下来,拐着许悠悠到了角落里,郑重问道:师尊连你这种双废都要收做弟子,小师妹你诚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师尊在哪里和别人厮混所出的私生女? 怎么可能!郭师兄,你脑洞也太大了。许悠悠推开他,铿锵解释。 铜临山自开派以来已有十余年,这十余年内,掌门陆息从未接收过任何女弟子,门内也没有女掌座,更是没有掌门夫人。门内的一应事务皆有座下弟子打理,个个尽是男子。 所以,昨日郭焦在宗门内见到许悠悠的时候还分外惊讶。他在男人堆里混了四五年,如今他终于见着了一个异性,真是难得。 不过对于许悠悠的解释他不大信,列出蛛丝马迹:那师尊怎么唯独就收了你一个女弟子,况且你还喊他师父。 许悠悠疑惑:叫师父和师尊有什么区别吗? 郭焦耸肩,眼神飘了一下,立身站定后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话中意味不明:你知道在你来之前整个铜临山只有一个人称师尊为师父。 谁? 裴栖寒。 作者有话说: *私设修真等级划分:练气,筑基,金丹,元婴,渡劫,大乘,化神,飞升入仙籍。 *私设众多。 第4章 许悠悠脑中刹那间闪过些零碎的模糊片段,像是抓不住的柳絮一般,转瞬即逝。 她对裴栖寒所知甚少,想了解他,陆息邵云程郭焦等人是必不可少的信息来源,她正想往下问忽觉广场上的议论声突降,许悠悠回头看,原来是远处裴栖寒踏雪来此集会。 他从人群中穿行,衣着简单。所过之处,聚集的人自动为他让开一条道,但他们那后退一步的让,绝不是礼让和谦让。 想来他肯定不常来集会,因为许悠悠看见门内的其余师兄们也正盯着他看,有愤恨的,有不甘的,有嫉妒的,有沉默的广场上静得出奇,他一来气氛就降到了冰点,什么人都有,就是骂他的没有。 众人一齐静若寒蝉。 许悠悠也没能免俗,裴栖寒这人实在是好看,他一来就衬得其余师兄失了颜色。 修洁孤高的裴栖寒,了无一点凡尘气,门内任何人同他比都显得俗气,修长笔直的身影如同屹立在雪山巅山的青松,危险又迷人。 她脑中适时蹦出几个词:凌霜傲雪,尘外风姿。 广场上的裴栖寒依旧目空一切,他越过许悠悠的身侧上前时,被人抓住了一角衣袖。 师兄! 他一路走来,只有许悠悠同他打招呼,挽留他。 裴栖寒回头,目光停留在她抓着他衣袖的手上,许悠悠瞧见了他眼中稍纵即逝的嫌恶。 没错,就是嫌恶。 他好像一点也不喜欢被人触碰,即便是隔着衣料,而她更是只捏住他的一小截袖子而已。 许悠悠慌忙松开手,虚声道:抱歉师兄。 她平日里同父母,好友嬉笑玩闹惯了,对肢体接触向来随心所欲,全属下意识反应。只是她没有想到裴栖寒洁癖这么严重,她碰一下衣服他就会那样嫌弃。 她后知后觉地将木雕递给他:昨晚说好的给你换一个好看点,希望师兄能原谅我先前的冒失。 裴栖寒板直着脸,漠然道:不必,不需要。 可我 她的话被打断,陆息从东荣殿中走出。 原本稀疏松散四处散落的人群迅速整齐按列拍好,许悠悠见势随意找了一处地方插进去。除裴栖寒外,所有人都在列队内,但她的插入貌似捣乱了阵型。 陆息一眼便看见了许悠悠,招手让她上前,上台阶与他站立在一处。 上去后,许悠悠看见陆息拿出一个吊坠木牌,上面刻着许攸攸三个字。陆息将木牌递给她,朝下向门内弟子昭告:自即日起,许攸攸便是你们的小师妹。 许悠悠看了一眼又将木牌递还给陆息,师父,这名字刻错了。是许悠悠不是许攸攸,少了一个心字底。 陆息闻言接过木牌指腹摩挲着上面刻痕半响不语,后见她神色异常坚决绽出一笑:你说得对,是师父疏忽了。 陆息改口温柔对她道:攸、悠悠,去找你大师兄让他帮你改。 好。 许悠悠走到裴栖寒跟前,将木牌递给他。这是陆息的意思,想来他应该不会拒绝。 师兄,这木牌上面名字错了,师父让你替我改一下。 裴栖寒抬眸看一眼陆息才接过木牌,倒也不问许悠悠是哪里哪个字错了,就等着她自己开口。 许悠悠配合无比,指着攸字道:不是这个攸字,是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的悠悠。 裴栖寒收下木牌,深深看了她一眼,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意在赶客,让她离她远点。 许悠悠瞧一眼就懂了,说实话她有些难过。从小到大,她还没有遇见过这样难相处,这样明摆着把不喜欢、厌恶两字写在脸上讨厌她的人。 她回想着自己从来到这里所做的一切,顿时觉得她也没有做错些什么。裴栖寒这人当真是与众不同,难以捉摸极了。 她自觉上台阶往陆息身边去,走到半路,列阵底下一名修士提出质疑: 师尊,许悠悠她天赋修为双无,这样的人留在铜临山只怕不合适。 一人声起,底下的附和随之而来:是啊,是啊!师尊若是此刻留双无在铜临山,日后岂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铜临山了! 没错!师尊可不能为她浪费资源! 我可不屑与凡人为伍! 赞同! 留双无废材在师门只会给铜临山拖后腿,淳和坡食舍打杂做饭的师兄弟门都是练气四境修为,难不成许悠悠她要留在铜临山打杂吗? 打击真是一重接着一重,许悠悠听着底下的那堆言辞一时间有些恍然,她刚想开口为自己说两句话,底下嘈杂的声响便盖住了她的嗓音,陆息抬手制止了争论,他从容自若朝广场底下乌泱泱的人群发问:你们之中可有人持有不同意见? 师尊,弟子倒是觉得小师妹留在铜临山未尝不可。 闻言许悠悠眼睛一亮,朝声源处看去。 看来好人还是有的。 作者有话说: 师兄现在脸越臭,等将来打脸的时候就越香! 第5章 刚刚为她说话那人是邵云程,许悠悠莞尔一笑有些惊喜,没想到这人挺讲义气,她忽然想起自己那时不过加入他们是想套情报以及白嫖好东西。 罪恶感陡然升起。 何以见得?陆息并没有给出自己的决择,反倒是先询问邵云程缘由。 邵云程道:虽说弟子与师妹相处不过须臾,但师妹兰心蕙性、涅而不缁、娇俏美丽,我为她师兄实在是不忍见她陷此困局,这是其一;其二我铜临山自开派以来首次召入女弟子,即便师妹天资固有不足,但弟子认为这并非我等苛责师妹的缘由。师妹既然来此求生,我派实不该断了她的绝路。 这一通话把许悠悠说得脸热,邵云程还变着法子说她品行高洁,聪明美丽,这叫她怎么好意思。 她掩唇偷笑,扭头去看陆息的表情,果然是面色舒展,眉尾飞扬,像是赞同他的话一般。许悠悠心里有了底,这样看来,陆息无论如何都是会给她撑腰的! 广场底下,郭焦也为她进言:师尊,弟子认为邵师兄所言甚是,小师妹她虽然天资全无,修为也是一点也没有,但若是师妹怀揣炙热向上的心,弟子觉得实属不该剥夺师妹修行的诚挚念想。 弟子也这么觉得。又有一人站出来为她说话,接着是越来越多帮她的发声。 许悠悠仔细看过,底下随声附和的大多是昨日那场私藏妖丹欺上瞒下的参与者。她看着看着不自觉将目光挪向裴栖寒,他仍旧是站在那,身长玉立,没有什么表示。 意料之中的事情,他游离在这场争论之外,总让人觉得他不食人间烟火。 邵云程你们是不是有病?多了一个废物有什么好的,难道我们拼死拼活猎来的妖丹又要拱手让于人吗? 将入佳境的场面随着一声破口大骂戛然而止,骂邵云程的那人便是率先出声阻止许悠悠入门的弟子。自从他开口辱骂邵云程之后,整个广场的场面变得一发不可收拾,骂战混战交杂,众人你一句我一句有来有往,争得面红耳赤,句句不离废物妖丹四字。 她虽然被骂了,但许悠悠没有感受到十分的羞辱和愤怒,即便是她才来不过两天,她也能明白门内弟子这是在指桑骂槐,明面上骂的是她这个双无妄想入门的废柴,实际上矛头指向的确是裴栖寒。 而此时的裴栖寒他在做什么呢?许悠悠看向他,那寒风中屹立不倒的身形,没有情绪,也没有声音。 他总是在沉默,没有情绪的沉默着,许悠悠越看他就越觉得他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她想到了一个恰如其分的形容:磐石做内胆,冰雪做外衣。 他就同被那霜雪覆盖的坚石没什么区别。 可是事实告诉她,裴栖寒不是这样的人,他不是没有感情,他黑化后血洗师门不留活口,想必也是有怨有恨的。 直到皱眉的陆息沉着脸打断这次争吵,许悠悠才回神望着她的师父陆息。她在思考这门派的掌门人到底是迟钝的还是敏锐的,他是身居高位闭目塞听不晓裴栖寒的处境,还是即知已晓依旧袖手旁观。 许悠悠深吸一口气,大量寒气灌入肺腑,她清醒不少。局势尚不明朗,无论怎样她都得小心行事,行差踏错她必小命不保。 这次集会,众人仿佛找到一个倾泻的豁口,将多年积怨化为口中辱骂,她因此将铜临山的现状摸了个大概:门下弟子大都视裴栖寒为仇敌。按利益势力可以划分外两拨,一拨是以邵云程为首,交奉妖丹阳奉阴违,有组织的暗中维护自己的利益,其中追随者以郭焦最为典型。另一波无首,因为对陆息十分敬畏,他们循规蹈矩地将所猎妖丹全部上交,因而对裴栖寒怨恨更深。 台上陆息收起了笑脸,一双眼仁深陷,无差地打量着在场所有人。实力赋予他无上的威严,被扫视过的众人皆缩着脖子闭口不言,东荣殿的广场上刹那间只剩下呼呼的风响。 今日召你们来东荣殿议事,除却悠悠的入门事宜之外,本尊还有一事告知。 开春后的妖猎,望尔等好生准备。 此话一出,底下飘过一阵小声的议论,但在陆息的抬眸间销声匿迹。 栖寒,这次妖猎你与同门师兄弟们同去。 猝不及防被点到名的裴栖寒不解抬头,脸上少见的一丝表情在风雪中化为虚无,半响他开口道:弟子,不去。 十分干脆利落的话,奇怪的是门派内众人并没有因为他对陆息的不敬与随意感到惊异。 广场上安静了片刻,陆息不容置疑道:你修为已停滞不前四年,此去妖猎也是助你好生悟道,百利而无一害。 当着在座同门的面,这话着实有些难堪。许悠悠看见他似冰雪紧绷的脸上碎出一道裂痕,陆息有威严不假但裴栖寒拿倔强相拼。 弟子身体抱恙,不便前去。 四年身体抱恙,四年修为停滞,你身为本派大师兄理应为众师弟做出表率。陆息似乎并不打算给裴栖寒面子,当众苛责他道:从前也就罢了,此次不可推脱。 裴栖寒的表情凝住,寒冰霜雪的裂痕愈发得大,许悠悠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终于从他的假面下看出一丝气性。 想来之前他们曾称裴栖寒为铜临山太子爷,如今看来这个称呼有待商榷。 她摸不清陆息对裴栖寒的态度,而裴栖寒在陆息的话责中也陷入沉默,两方僵持不下,许悠悠瞥一眼陆息后弱弱举手提问:师父,这次妖猎我也要去吗? 见是她,陆息的脸色有所缓和,他问许悠悠:诸位师兄说你既无天赋也无修为,明春妖猎你愿意去吗? 自然!许悠悠斩钉截铁地答道:虽然我是双无废柴,但这只是先天既定的问题。即使是先天不足,我也依然相信后天的努力是不会辜负我的。 不怕妖猎丢了性命吗? 不怕! 想学剑? 嗯!许悠悠用力点头,弯着嘴角在苍茫的雪地里袒露出一股明媚,师父我一定好好努力,不辜负您的期望! 陆息被她这股认真的蛮劲给逗笑了,招手让她上台。等许悠悠靠近后陆息轻抚她的发顶,眸中尽是满意之色,口中不断赞叹:不愧是我的好徒弟。 许悠悠受得起这番赞叹,点头应和。其实这番话不仅是说给陆息听得,也是说给裴栖寒,说给她自己听的。许悠悠注视着雪地里的单薄那人,扬着眉眼心中决意更甚。 裴栖寒,你就等着我吧! 她或许不是救世主,但她一定会救他的。前路万千迷雾阻碍,她必要化险为夷。 恋耽美 救赎高冷偏执美强惨(4) 陆息忽然间想起了什么,对许悠悠轻声道:悠悠,师父事务缠身没办法教你练剑,你从诸位师兄中选出一人让他教你剑术如何? 许悠悠应允,她在选人之前问了陆息一个问题:师父,咱们铜临山谁的剑法最厉害? 自然是你大师兄。 那我想让大师兄教我剑法,可以么? 当然可以。陆息拍拍许悠悠的肩,示意去找裴栖寒。他心中自是对她选的这个人在满意不过。 师兄,可以么?许悠悠仰头对上裴栖寒的眼,笑得灿烂。 另请高明。裴栖寒对面前这个眼巴巴凑上来的少女不甚喜欢,冷声干脆拒绝。 许悠悠回头,苦哈哈地望向陆息:师父 没关系,你师兄他同意了。 * 散会后,陆息将许悠悠一人留在了东荣殿。 师父,师兄他真的会教我剑术吗?许悠悠搂着自己怀中的木雕,裴栖寒即不接受她的歉意也不肯接受她的好意。 自然,师父不骗你。 许悠悠落下心,但是她又有了另外一种忧愁:可是要师兄强行教我剑术,他肯定会讨厌我的。 她这么说其实是想让陆息教教她,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她可以接近裴栖寒又不至于招他生厌。哪知许悠悠听见陆息自信不疑道:怎么会,你师兄他怎么会讨厌你? 他,他真的不会讨厌我么? 悠悠,相信师父,你师兄他绝对不讨厌你。陆息自认为给了她足够的勇气去接近裴栖寒,转眼他看见许悠悠怀中的木雕,这东西他早就想问了:你怀中抱得是什么? 准备给师兄赔礼道歉的木雕,可是他不要。 赔礼道歉? 许悠悠把昨日的情况事无巨细得告诉了陆息,包括她能变出许小悠的事情。虽然她对陆息待裴栖寒的态度存疑,但直觉告诉她这个师父待她很好,甚至许悠悠跟他呆在一起都能油然而生一股天然的亲昵感。 她不知道怎么回事,在自己的事情上她就是愿意相信陆息。 原来如此。陆息听完一点疑虑也没有,反而就像是听了一个小打小闹的故事一样平淡,明日你便去找你师兄,他会教你剑术的。 许悠悠耸肩道:可是师父,师兄他设了结界不让我进朔雪居。 她的本意是让陆息出面破开那道结界,没想到陆息对她讲:无事,你师兄自他会出来的。 好吧,许悠悠接受了这个答案。都说裴栖寒修为四年停滞不前,可他依然是整个门派中剑术最强,于是许悠悠再问:师父,我们铜临山哪位师兄的修为最高? 自然是你大师兄。 大师兄他真厉害!许悠悠由衷感叹,裴栖寒的强大,即使修为停滞了四年在铜临山也是无人能及的存在。她可不相信天才少年的修为是靠吃妖丹堆叠起来的,只怕这其中有什么误会。 许悠悠在考虑妖猎的时候抱上他大腿的可能性,毕竟她也没真想找死。 是啊,他是师父最得意的弟子。 看见陆息在缅怀,又是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许悠悠试探道:那师父,师兄这么厉害他的修为什么会停滞四年? 悠悠,师父有些累了,你先回朝阳居吧。 作者有话说: 你师兄他怎么会讨厌你。 悠悠是有师父撑腰的哦! 第6章 许悠悠才问了裴栖寒修为停滞的原因陆息便找借口将她支开避而不答,如此看来对于妖丹一事他是更加不会理她的。 而她从裴栖寒那也不可能搞到什么线索,这人除了冷着一张脸沉默外就是拒绝她靠近,看来想弄清楚事情的始末只能从门中诸位师兄下手。 临行前,许悠悠道出了她的难处:昨晚她真的差点冻死在铜临山。 听闻他的抱怨,陆息恍然大悟一般从怀中拿出一个手镯赠与她,说是可以避寒,得此宝物,许悠悠心满意足地离开。 路上她遇见邵云程与郭焦二人,许悠悠为他们能站出来帮她说话表达了感谢,几人客气一番道别,中途郭焦提醒她明日别忘记去淳和坡领寒衣。 许悠悠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既然铜临山这个地方有发放寒衣,那为什么裴栖寒还只着单衣呢?是他不愿意穿得暖乎点还是有人克扣了他的衣裳? 抱着这个疑问,许悠悠挨到了次日午时。 淳和坡是铜临山食舍杂事所在地,等她到来时寒衣已经发放得所剩无几,大批人群涌入食舍用餐,许悠悠这才姗姗来迟。 其实这也不能全赖她,她在朔雪居底下等得心灰意冷。明明说好教她剑术的,结果却连半个人影她都没有看见,看来师父说得话也不能全信。 衣物发放处的师兄她曾见过,按照她先前的帮派来分,这人是邵云程那一派的。所以他见到许悠悠时对她笑脸相迎,十分和气,忙从底下拿出御寒大氅递给她,许悠悠对他道了声谢。 见他底下还有一篓子的寒衣,这冰天雪地的尤其是修为低微的修士不吃饭可遭不住,于是许悠悠上食舍领饭时也帮他带了一份。因着这一饭之情,两人也算打下了交情。许悠悠顺势在他旁边坐下,二人聊起天。 师兄我看这发放寒衣这活挺辛苦的,不知道你们每次都要弄多少件衣服?许悠悠问。 那师兄答她:小师妹你刚来可能对铜临上不太熟悉,我们这儿几百上千多号人,无论修为多高寒衣每人都会制一件。 这样啊。许悠悠想起陆息也是一身皮毛大氅,于是问道:像师尊那样的人也需要寒衣么? 自然,虽说可以使用修为御寒,但咱们铜临山的冰寒可不比别处,若日日使用修为避寒对自身实力影响极大。每到冬日冰雪覆盖,风似刀刃,温度极降,连一般修为高深的妖王都不敢靠近此处。咱们这处冬季可是云陆上最冷的地方,我们也是依靠着山灵的庇护才能度过冰雪严寒期。 许悠悠用木筷扒一口饭,若有所思道:哦,原来如此。我看裴师兄他都只着单衣,那他这样做岂不是极其耗损自身修为? 提起裴栖寒,许悠悠身旁这位师兄简直是连饭菜都难以下咽,将木筷搁置在桌上气鼓鼓道:切,那个怪胎你提他做什么,倒胃口。 许悠悠抿唇默然不语,又听见那师兄道:他不过就是仗着师尊给他的妖丹多,处处浪费不把修为当回事罢了。太子爷失了的修为还能靠妖丹来补充,而我们这些修为低下的弟子就只有活活冻死的份。整个铜临山也就他不着寒衣,不进五谷,仗着自己妖丹多便随意挥霍。切,活该他修为停滞,提起那个怪胎就来气! 那妖丹不交不就行了,也免得给裴师兄浪费。许悠悠浑然不知自己语出惊人,立马就被那师兄捂住了嘴巴。 他脸上的盖上一层阴霾,小心地提点许悠悠:新来的不懂规矩就算了,以后这样的话可千万不能在旁人面前乱说,尤其是不能叫师尊知晓,否则赶出铜临山还算是轻的。上交妖猎金丹是铜临山的传统,亦是门内弟子的得以遭受庇护的前提。 许悠悠忙点头,这位师兄才松开手。得以喘气之后,许悠悠问道:师兄,那你知不知道师父为什么要把所有的妖丹都给裴师兄? 提起这个,这位师兄语气低落至极,还能为什么,为了打败七善门呗。 许悠悠从旁感受到了他的痛苦,于是不再抓着他拐弯抹角的问话。对她来说目前又多了几条消息:陆息为了打败七善门让裴栖寒服用妖丹增长修为,而妖丹的来源则是依靠门内弟子豁出性命的猎杀。问题在于裴栖寒服用妖丹四年,修为毫无半点长进,反而挥霍妖丹中的修为用以避寒不进五谷,因此让同门心生怨愤。 咱们修仙的不都可以辟谷吗?许悠悠问:裴师兄他有没有可能只是在练习辟谷啊? 闻此,他嗤笑一声,哼,云陆这几百年来灵气稀薄,修仙愈发地难。仙人辟谷,那修为得到大乘期,裴栖寒那废物的修为到得了大乘期吗?一天到晚净隔这装了,还想打败七善门,他这辈子恐怕都没机会了,真是活该! 七善门,好耳熟的名字,许悠悠一时想不起来是在书中哪里见到过。但这个铜临山也蛮怪的,让自己门内的弟子服妖丹增长修为,看着倒不像名门正派所行之事。走捷径可不是修仙的长久之法,迟早遭受反噬。 她脑子忽然灵光一闪,这裴栖寒莫不是吃多了妖丹遭受反噬所以才入魔的?她仔细思忖,也不排除这种可能。 师兄,再给我拿一件避寒的大氅。 你要这些做什么?师门有规定每人每冬只能分得一件御寒大氅,况且这大氅制作精良价格昂贵,就算你是新来的小师妹也不能为你坏了规矩。 许悠悠连忙解释:师兄,你可误会我了。既然裴师兄消耗自身修为御寒,那我让他穿上大氅不久可以不用浪费妖丹了么! 他为许悠悠天真的想法感到好笑,可别怪师兄没有提醒你,裴栖寒这人性格古怪,手段狠辣,他不是你能驾驭住的。 许悠悠倒是不以为然,不试试怎么能知道呢。 他阻止了许悠悠的动作,神色稍有不悦:小师妹,你还不知道早在两年前我们制作寒衣的时候就已经不算裴栖寒的份了。 啊这,那这怎么办?许悠悠收回手,不知如何是好。 师妹你也不必为他费心,那个废物他是不会接受你的好意的。 这是我还是想试试,万一呢?如果能阻止妖丹的浪费,如果能改变裴栖寒的想法,如果能让师父取消上交妖丹,我想咱们铜临山上下不就可以团结一心了么? 尽管这位发放寒衣的师兄觉得许悠悠的想法天真可笑,但在许悠悠的软磨硬泡之下,他还是从仓库里拿出一件陈年旧衣递给许悠悠。 这衣服原本是两年前要给一位新来的师弟,可惜他在秋猎中不幸身亡。 许悠悠拿上两套御寒大氅正欲走,迎头遇见前来的邵云程与郭焦,郭焦见她手中的两套寒衣,不由得惊讶:诶,师妹你怎么拿两套啊? 哦,另外那一个我那是为裴师兄拿的。这衣服厚重许,悠悠抱得吃力,调整姿势的时候寒衣蹭上她的衣袖,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以及腕上不俗的手镯。 郭焦在为许悠悠讨好裴栖寒的行为犯嘀咕,义愤填膺地表示不齿,与此同时邵云程的目光落在许悠悠的腕上不曾落下。 见郭焦叽叽喳喳不停歇,许悠悠放下寒衣同他解释,末了郭焦也秉持着铜临山优秀学员的嘲讽功能向她输出,说什么像同裴栖寒和平相处简直是痴人做梦,痴心妄想。 两人还在为各自的意见打着嘴仗,邵云程话锋一转问许悠悠她这镯子是从哪里得来的。 许悠悠不知其中缘故,如实答道这镯子是师父给她的。 是么?邵云程眸色暗了暗,许悠悠竟是从其中瞧出了两分失意。 师兄,这镯子是有什么问题吗? 邵云程沉默良久才道:没什么问题。 他再次看向许悠悠,目光很是复杂,停顿一会说道:师尊把玲珑镯都给了你,看来真是对你给予厚望。 玲珑镯?什么东西?许悠悠差点要叫出司玉问问来历,没想到郭焦的嘴倒是快,他嘴巴吃惊到合不上来,咽口水道:什么,这东西竟然是玲珑镯! 说着,她捧起许悠悠的手臂仔细地观摩那个镯子,许悠悠被他二人弄得一头雾水,问:玲珑镯,这不就是个避寒的物件么? 不就是个避寒的?郭焦怒恨她不识货,你知不知道这玲珑镯天上地下只此一件,乃是千年前覆灭的古灵一族留下的宝物。据说这东西能抗下古神全力一击,你还觉得它只是一个避寒的吗? 看来是个防御系的宝物,许悠悠惊叹道:原来这么厉害!师父给我的时候就同我说这是件避寒的。 啧。郭焦上下打量她,喃喃道: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你可能不知道,五年前师尊为了寻此物上天入地下海,最后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从虎头妖仙手中抢得,身受重伤,足足闭关了一年。 这么厉害? 可不是么?郭焦继续道:这东西师尊连那个废物都没舍得给,这么就给了你呢?还说你不是师尊的私生女? 许悠悠语塞:我真不知道啊,也许是师尊看我修为低微暂时借我防身而已。春猎在即,没有这东西我这一去大概就只有送命的份了。 她琢磨这也许这原身确实和陆息沾点关系,不然陆息待她这么好确实令人费解。 也罢,是不是都不重要。郭焦脑中涌现一计,直言道:师妹我看师尊这么宠你,你也不用去讨好那个怪胎了,直接去讨好师尊不就得了。届时师尊一高兴,将缴纳的妖丹全给你,到时候你可得有点良心,念着点你师兄们! 行了,少说些不切实际的话。邵云程扒开郭焦,为许悠悠让路,师妹,你去忙吧。 多谢师兄。 路上,许悠悠发觉邵云程自看见她手上的玲珑镯之后脸色好像不太对,即便是他全力掩饰,许悠悠依然能从其中窥见蛛丝马迹,她从前也不曾觉得自己察言观色的手段如此厉害。 许悠悠想着,突然额角一痛,火辣辣地疼。原来是回去的路上撞到了裴栖寒设在二人居室间的结界。她放下手中大氅,用冰凉的手指触碰着自己的伤处,抬眸间见对面站了一个人。 是裴栖寒,他手中握着一柄木剑,站在结界边上似乎是在等人。 作者有话说: 达成成就:了解裴大师兄进度5% 第7章 师兄是在等我么?许悠悠不确定地开口,昨日她问他可以么的时候他明确拒绝了她。可陆息确是信誓旦旦地向她保证一定没问题,也是不知陆息用了什么方法让裴栖寒应下。 这么一看,陆息还是她伟大事业上的帮手。 裴栖寒向来少说多做,那张冷隽的脸上眼眸稍垂,他在许悠悠问话期间向她抛出一物。 她接过,原来是那日陆息让裴栖寒帮忙改的木牌,上面的许攸攸三字已经变成了许悠悠。 裴栖寒将他手中的木剑反手一掷,微钝的剑柄插|入许悠悠脚边的厚雪中,他吐字依然简练:练剑。 好。许悠悠将剑拔出,木剑轻盈,虽然刻工略微粗糙,但能看出木剑很新。她不由得联想到今日等了一上午没到的人,裴栖寒他该不会是在为自己刻剑吧! 她凝神在他身上寻找刻木后的蛛丝马迹,但她不敢凑得太近。在用多次各种蹩脚理由搭话被无视后,许悠悠终于在裴栖寒陷入雪中的脚印里看见了细微的木屑。 果真是为了她。 得知这个结果,许悠悠心情颇好,她决定大方地原谅裴栖寒一次,原谅他的冷淡,原谅他的迟到。 师兄,我也有个东西要给你。那套旧衣许悠悠路上的时候将其穿披在身上,她旁边放着的是给裴栖寒的那件新衣裳。 恋耽美 救赎高冷偏执美强惨(5) 她对裴栖寒够仁至义尽,慷慨仗义,希望他能明白。 见是件御寒的氅衣,裴栖寒推却道:不必。 可我拿都拿来了。 你拿去穿。 可是师兄们说一人只能有一件,多了师父会骂我的。 还回去。 她早该知道这种招数对于裴栖寒这种心硬的家伙一点用也没有,路上她嘴皮子都说破了也不见裴栖寒有丝毫心软,愿意收下她的好意。 他甚至嫌弃她吵,觉得她烦人。 许悠悠识趣地闭嘴,两人来到后山一处空旷之地,前方是断崖,数百米远外才有一片叶针松密林,裴栖寒站在崖边瞧着山底下一望无垠的雪原道:辰时至,戌时归。 许悠悠粗略算了一下,这意思就是让她早上八点来此,晚上八点回去。听着很合理,但放在铜临山这简直就是刻苦奋斗的水平。朝阳居离此地大概半个小时的路程,这就意味着她必须七点起。 七点,铜临山的天空上还挂着星星,食舍里也没有吃的。晚上八点回去食舍的晚饭供应时间在五点,过时不候。 可以是可以,但是师兄我吃饭的时候能走吗? 随你。 许悠悠想起裴栖寒不进五谷,用修为抵御饥饿,想要解开门内弟子对他的误解偏见首先就必须让他向正常修士一样生活。 他不能成为另类。 师兄,我可以给你带饭。许悠悠言简意赅道。 不必。 要不吃点吧,挨饿受冻也不太好。 不必。 不然我可以喂你她小声,细若蚊蝇。 裴栖寒的眸子看过来的时候,许悠悠合上嘴巴嘟囔一句:行吧,随你。 他的教学课程进行的十分艰难,许悠悠是个未曾识剑连个基本功也没有的普通人,剑术从来都不是什么速成之法,匆匆学这三月也未必能保她在春猎时保命。 与此同时,许悠悠学的更为艰巨。她的这位剑术教练有洁癖,还是十分严重的洁癖,不准她碰他,也坚决不会触碰她。 由是他的指导全靠口述,这也就算了,偏偏裴栖寒惜字如金,话术精简,有时她需要问个两三遍才能体会他话中的专业术语是个什么意思。以至于许悠悠话问过两个来回之后,裴栖寒直接在雪地上写下他要说的语句。 这下可好,连话也不必说了。 不仅如此,裴栖寒是个要求非常严格的人,不仅是对自己严格,更是对她严格。 在教学开始后,非常简单的出剑招式来来回回她要弄上半个时辰才算让裴栖寒满意,这还只是摆出招式的第一步。说是为了练习下盘的稳定性,她腿上需要扎马步练习基本功,上半身则是握剑待出招的状态,极为苛刻劳累。而后裴栖寒让她在滴水成冰天寒地冻的旷野里保持身形吹了半个时辰的冷风。 时间悄然而逝,终于到了用晚饭,她能解脱的时候。 许悠悠扔下手中木剑赶紧捡起地上的大氅套在身上取暖,动作僵硬不已,她吸吸鼻子都要受着鼻腔里的刺痛。 裴栖寒看着地上许悠悠瑟缩狼狈的模样,直言道:你不适合用剑。 分明你故意刁难我!本来挨饿受冻许悠悠就已经非常不爽,这人还在这里嘲讽她,她目圆睁气势要为自己争口气。 说她不适合用剑,分明是他不适合当师父!她要是学不会用剑,有一半的错都在裴栖寒身上。 未曾。裴栖寒疏漠道:直言而已。 你! 平常时候的裴栖寒是冷的,甚至是像木石的,他可以做到无视流言不作答复。但教她用剑时许悠悠可以看出他身上藏着一股傲气。 因为这股冷傲,他始终不肯低下头来,用对等的身份同她说话,高高在上,目中无人。他是真的很讨厌,许悠悠打心底这么觉得。 她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站到裴栖寒面前倔强问道:为什么说我不适合练剑? 你没有剑意。 什么叫剑意?她皱眉问他。 裴栖寒没有答她,而是掐诀召来他的惊鲵剑,剑刃锋利无比,只是浮在半空中便给人震颤之感,剑锋所指之处积雪开路,猎风共震吟啸,数百米外的松林抖掉枝叶上的白雪,摇曳着一同陷入这场狂欢。 裴栖寒以意催剑可使地动山摇,而她却连剑都拿不稳,更别提说什么剑意了。 沉默半响许悠悠咬牙气恼道:那是因为我没有一把像你这么好的剑。 惊鲵剑入鞘,裴栖寒背过身对她的狡辩不置一词。 沉寂在旷野蔓延,许悠悠身体逐渐回暖,她冷静下来,方才是她赌气钻了牛角尖本末倒置。 其实学不学剑,有没有剑意对她来说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她需要依靠学剑这一过程增进对裴栖寒的了解,找出让他黑化的缘由,其余的一切都不重要。 漫长的沉默过后,终究是她先服软,咽回自己高傲的气性,对裴栖寒道:师兄,我先去用饭了。 鞋履踩在雪地里沙沙作响,脚步声渐远。 裴栖寒并未离去,说了戌时归,无论如何他都会在此处待到戌时。只是令他意料不及的是,那个受了他气的小师妹居然还会回来。 许悠悠从食舍里打了两份饭来此,外头严寒,在风口里吃饭虽是不好,但她忧心裴栖寒会趁机离开,于是提着饭食马不停蹄地赶来。 师兄,给。许悠悠自认为十分大度,不与他计较先前的口角之争,但这人依旧冷着性子不说话,真是没礼貌。 要不是她看见裴栖寒的目光有片刻落在她手中的饭食上,许悠悠真心觉得这人指定是个瞎子外加哑巴。 即便辟谷术是修行者的必修课,铜临山不比他处,这种严寒的地方若是不吃不喝,忍饥挨饿的话对修为没有好处的。师兄,你看我都给你带饭来了,你要不还是吃点?许悠悠苦口婆心道。 听别的师兄说,裴栖寒一年到头也才往食舍里去三四趟,每次还用得特别少,整年整年的不进食,他裴栖寒就算修为再高毕竟也还没成仙,她是真的担心他的身体以及心理状况。 不劳烦心。 许悠悠挂着笑脸,好言相劝,那不要穿件衣服? 师兄,你不进五谷不畏严寒是不是有什么绝招啊,教教我行不? 裴栖寒不理她,这就证明她仍旧是没有找到问题的根本原因,可是她根本就撬不开裴栖寒的嘴。许悠悠咽一口饭就要呛一口雪,怒干两份饭后她撑到站都站不住。 磨磨蹭蹭地一天过去,再后来重复练剑的四五天也如流水一般一去不复返。两人在一起,许悠悠的劝说没有丝毫效果,她也因为练剑无法向同门打探消息。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终于将剑姿做得漂亮,而裴栖寒也打算开始教她剑招。 这天,铜临突降大雨,风夹雨夹雪夹冰,凉意刺骨,湿寒侵体。 推开窗子,屋外的天阴沉地可怕,地上零零碎碎地落着折断的粗枝,枝身上的薄冰厚雪触地而碎,怎么看今日都不宜出门。 许悠悠想待在朝阳居不去练剑,但两人消息不互通她又不敢让裴栖寒空等她一天,再三思量她还是去了后山,待到辰时裴栖寒没来。 许悠悠撑伞等了他一个上午,衣服被雨雪淋湿,渐渐地她站不住在一处山岩旁靠下。裴栖寒没来她不敢走,她怕他会生气。 午时,许悠悠赶往食舍吃饭,她终究是没能等到裴栖寒。到门口,有两人正彼此交谈低语,她从旁经过正好听见。 原来是裴栖寒来食舍吃饭了! 许悠悠大喜,理好打湿的衣裳与发丝走进食舍,虽然狼狈但精气神还是在的。她要了一份饭后东张西望四处搜寻裴栖寒的身影,终于在一处偏僻人少的角落里她看见了他。 裴栖寒的脊背笔直,许悠悠在他对侧坐下。这一举动明显惊扰了他,她看见裴栖寒身子一僵抬眸时又恢复正常,见是她裴栖寒沉默良久说了一声:抱歉。 短短两个字对许悠悠来说分外惊诧,孤高冷傲的裴栖寒这是向她低头了么? 忽地许悠悠眸色一凝,她发现今天的裴栖寒脸色白得不正常。 作者有话说: 师兄的道歉来得真是稀罕。 第8章 师兄,你今日怎么没去后山?许悠悠话中并未责怪之意,她已经接受了裴栖寒的道歉,只是想知道其中缘由。 自那两个字的道歉声后裴栖寒在没说过话,而是专心至致地吃着他盘中的饭蔬。铜临山的伙食很好,许悠悠盘中堆满了各色的菜肴,色泽鲜润荤素各半。 这几日她与食舍里打菜的王七师兄混得熟稔,王七见她是个小姑娘每日还会特意为她多加一个鸡腿。 反观裴栖寒盘中只有一小勺米饭和几片菜叶子,一点油水也看不见。 他吃饭很斯文,修长的指节捏住竹箸光夹白米饭,一筷子一筷子地往嘴里送,许悠悠忍不住开口问道:师兄,你就吃这些么? 裴栖寒默然用过几口饭终于抬头看她,这回他没有像往日那样嫌她聒噪。许悠悠一心期待他接下来要说的话,浑然不觉自己满身狼狈,湿发上的雪沫融成水顺着脸颊流下,没入颈中。 狼狈之下,她的笑容依旧明艳如朝阳,元气四溢。 当心受寒。裴栖寒从不爱管旁人的嫌事,别人的死活亦与他无关。若今日许悠悠不是因他淋了雨雪,他大抵也会做视而不见。 突然被他关心,许悠悠受宠若惊,忙回道:没、没关系。 裴栖寒今日分外好说话,许悠悠当然得把握机会,师兄是喜欢吃素菜? 裴栖寒不搭话又没理她,但许悠悠已经毫不在意,毕竟能让冰山对她说出关切之话,这已经是属于里程碑式的进步。 我看这菜太素了也不行,适量食点荤腥对身体也好,我这还有一个鸡腿。许悠悠夹起自己盘中的鸡腿就准备给裴栖寒吃,夹到一半的时候她才想起裴栖寒有洁癖。 她刚刚真是高兴过头才做出了糊涂举动,果不其然裴栖寒看向她的眼神就是禁止靠近。 人与人之间是有界限的,裴栖寒的边界感更强,那个眼神无疑是在告诉她:你越界了。 许悠悠收回自己的动作,懊恼道:抱歉师兄,我刚刚鬼迷眼了。我瞧这菜食之无味,不然我重新替你打一盘? 不必。 裴栖寒一口饭一口菜地在嘴里细嚼慢咽。他下咽的时候许悠悠察觉到他双眉微微蹙起,想来也是,这种寡淡至极索然无味的饭菜怎么可能会有人喜欢? 冷不防许悠悠注意到了裴栖寒的手,与平日里的白皙不同,这回莫约有紫青色从皮肤里透出,很像是被冻的。 他今天照旧穿着白色的单衣,束着白色的发带,只是多了一张惨白的脸。 我替师兄重新打一份饭!许悠悠风一般的女子说干就干,一溜烟人就到了王七那里。 她对王七道:师兄,再给我打一份饭。 王七望向她的来处,小师妹,你桌上的饭都还没有吃完呢,在要一份饭这是要给谁啊? 早在许悠悠同裴栖寒坐在一块的时候王七就注意到了她们两个,或者说整个食舍的人都注意到了他们。裴栖寒是铜临山的头号公敌,根本没人愿意搭理他。他德不配位,占了铜临山最好的资源却只会挥霍一空,然后继续剥削其余的弟子。 给裴栖寒的?王七放下手中的勺子,意思很清楚:给裴栖寒的饭菜他不会盛。 师兄,你看裴师兄他好不容易来食舍一次,你能不能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再给我盛一碗吧!许悠悠道。 小师妹不是我说你,裴栖寒这种人你同他在一起没有好处的,即便他现在教你剑法,你以为在春猎的时候他就会救你了么?王七义愤填膺道:不,他不会。你和他在一起就是不幸,你修为低下,这种冷血无情的人只会害了你。 许悠悠被王七忽如其来的情绪给惊到,询问其中缘由:师兄,裴栖寒是怎么害了你吗? 王七轻哼一声,道出其中原委: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沦落到成为铜临山中打杂的? 那年我来铜临山时也是修为低下,才堪堪到练气九境便接到师尊派下来妖猎的任务。妖猎中我拼死列下一只小妖,那时我已重伤本以为吃下它的妖丹就能突破练气达到筑基修为,可谁能想到这妖丹要被师尊上收送给裴栖寒。我那时实在是没有办法,没有这个妖丹我将重伤不愈。 我去求了裴栖寒。 听到这,许悠悠呼吸一窒,她已经能预料到结局。 那枚小妖的妖丹只是众多妖丹中最普通最不起眼的,它对裴栖寒来说就如平时吃的糖豆零嘴一样可有可无,可对我而言却是能救命的东西。我自认从来没有得罪过他,甚至还放弃了自身的尊严跪下来求他,可你猜怎么样? 王七握紧拳头,他不可避免地想起那时屈辱的场景。 裴栖寒无视他的请求,从他身侧走开。 后来他伤重救治不及时丹田受损,这一生再也无法修行,最后被安排到食舍做起打杂的琐事。 不仅是我,还有你那位派发寒衣的李师兄,砍柴的赵师兄整个淳和坡里打杂的师兄弟们皆与我是同样的遭遇。 修为低下,妖猎重伤,无法修行。 王七深吸一口气继续道:其实这也还算是好的,每次妖猎都不知道要死多少人,至少我还没死,这已是万幸。 师兄,对不起。许悠悠有话想说,但她说不出来,安慰的话说不出来,为裴栖寒辩解的话也说不出来,就只能道歉,提及别人的伤心事总是不好的。 王七待她宽容,无所谓道:你道什么歉啊,和你又没什么关系,你那时候又没入铜临山。 我想改变这一切。 你说什么?王七没听清,故俯下身子凑近听许悠悠说话。 许悠悠更加坚决道:我说,我想改变这一切。 她想救裴栖寒,也想救这里的所有人。裴栖寒因妖丹背负骂名,遭同门苛待;而他的同门也因妖丹有的身死有的重伤,心生怨愤。 改变什么?改变裴栖寒,还是改变我们无法修行的事实?自认识王七起,他都是一个贴心大哥哥的角色,许悠悠练剑心生颓意的时候王七都会鼓励她继续学下去。他少有泼她冷水的时候,师尊视裴栖寒当他是门派栋梁,无人可及。小师妹,你这话说得可天真。 师妹,看看你自己都成什么样了。回去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切莫再说这样不切实际的话了。 可是我不想更多的人因为妖丹受到伤害。今天这个局面,对谁都不好。他们无法修行,裴栖寒陷入舆论中心,她不想有更多的人因为妖丹折辱裴栖寒。 王七摸摸许悠悠的头,温柔道:等你春猎的时候自己过了那关再来说这种话吧。 你看,裴栖寒他根本就不承你的情。 恋耽美 救赎高冷偏执美强惨(6) 许悠悠循声望去,原来是裴栖寒从座上起身正欲离开食舍。 师兄,等等我!许悠悠几乎是立刻起身追上去,裴栖寒今日步履迟缓,她意外地在出食舍之后就追上了人。 裴栖寒平日教她练剑的时候,她曾追过他的脚步,这人脚下生风一会人就没影子,大部分时候她都只能望尘莫及。他好似不想与她有太多牵扯,除开练剑之外两人的交集寥寥无几。 师兄,你这就吃饱了? 嗯。 那今日的练剑 明日。 许悠悠搜肠刮肚地想着让裴栖寒留下的话,但她想不出来裴栖寒会因什么留下,食舍里的那些议论声她无法作聋当听不见。早在她沉默的那一瞬间裴栖寒就已提步往前走去,步伐比先前快了些。 她回过神来,继续跟上裴栖寒。 风雨停了。 裴栖寒落在雪地里的脚印很深,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她觉得裴栖寒今日走路貌似很吃力。他是冰雪,所以在雪地里的时候总是飘飘然,来去就像风儿一样轻松,至少许悠悠以前是这样认为的。 但她现在却没来由的觉得他在风雪中的身形竟是如此的单薄,好像风一吹就能折断。 或许是那抱歉二字的缘故,她破天荒地在裴栖寒身上感受到了一丝人情味,于是她尝试拨开裴栖寒身上不食人间烟火的神气进而去窥视他的本身。 他似乎也没有那么讨厌。 不知不觉许悠悠跟着他到了结界处,师兄等等! 裴栖寒就差临门一脚进入结界,也许是到了真正分别的时候,许悠悠的话语让他停住脚步。 何事? 铜临山更冷了,你的寒衣还在我那。许悠悠着急往自己的朝阳居跑去,途中被裴栖寒大喊道:师兄,等我一下。 可当许悠悠拿着寒衣奔来时,哪里还有裴栖寒的身影。她望着面前的结界,沉默半响,又白跑一趟。 好在裴栖寒有了一点改变,她的努力也没有白费。 肚子饿的咕咕叫,许悠悠忽然想起自己可是一口饭都没有吃过,她原路返回食舍吃饭。饭菜早已凉透,她低头瞅过一眼裴栖寒的剩饭剩菜,他只动了一点点,和不吃也没什么区别。 许悠悠打饭的时候听见身后有人谈话: 欸,你们刚刚看见裴栖寒了没?啧,太子爷也纡尊降贵地来食舍吃饭了,好神奇。 神奇什么呀,他每年都要来食舍吃上三四回饭,次次都是阴雨潮湿的日子。有什么好稀奇的,那废物的福报罢了。 许悠悠停下脚步,自然而然地在他二人身旁坐下打听消息:每逢阴雨潮湿的日子是他的福报,为什么这么说?是有什么隐情吗? 哪里来的什么隐情,这是天道轮回,报应不爽。那人解释道:靠吃妖丹撑起自己的修为,这报应不就来了么! 许悠悠却是听得皱眉,这照他这么说裴栖寒吃了妖丹后会在阴雨天气发作后遗症? 难怪,难怪他今天看着如此虚弱。 作者有话说: 病弱师兄格外有礼貌呢! 第9章 翌日辰时,裴栖寒并未食言。 昨日大雨,今晨湿冷,空气中尽是雾气。他的脸色似乎比昨日好些,许悠悠尝试着慢慢靠近他,见他并未排斥放下心来。 师兄,你许悠悠犹豫再三开口关切询问,你最近是不是身体不太好?师兄要不你先去休息吧?我没关系的,剑术这种东西我也不着急学。 我无事。裴栖寒扭过头来看她,眸中仿佛被笼上一层薄雾,像是风平浪静过后的深海。无喜亦无悲,一夜过后他们的距离又变得遥远起来。 可是我有点担心你的身体,师兄你要是需要我,我可以帮你,真的!许悠悠道。 需要? 裴栖寒头一回听见有人对他说这两个字,他顿了一下,答道:不必。 哦。许悠悠闷闷地应一声。听人说裴栖寒深居简出,一年四季只待在朔雪居中,其余地方从不涉足。如今他肯出来不顾严寒风雪地教她剑术想必是受了陆息叮嘱的缘故。 许悠悠再次旁敲侧击:师兄,你要是顾虑师父的话,你绝对可以信任我,咱们俩背地里偷懒休息这件事情我是觉得不会告诉师父的。 你知道就好。裴栖寒应声道。教习许悠悠剑术是陆息派给他的任务,任务一日未完成他的生活就一日不能恢复原状。 他的话有些冷呢! 许悠悠识趣地闭嘴,抄起手中的木剑向裴栖寒展示她前几日所学成果。 除了夯实基础外她就学了初级剑术中弓步平抹、弓步左撩、提膝平斩和回身下刺四招。 回身下刺这招她练得不够熟练,旋身手腕反屈时下盘不稳,木剑脱手而出。左脚她踩在雪地上滑了一下,整个人向前倾倒,恰好倒在裴栖寒跟前。 摔跤时,许悠悠的右手不慎碰到了裴栖寒的膝盖,只见裴栖寒匆忙后撤退出很远,衣摆掠起的雪沫一股脑地全扬在了许悠悠头上。 他隐在浓雾后,只能影影绰绰看见他的身形。 干嘛这么紧张她又不是什么新世纪病毒,裴栖寒躲她跟躲鬼一样。许悠悠心里嘀咕,她每天都在裴栖寒这人十分讨厌,裴栖寒这个人有点讨厌,裴栖寒这人也不是那么讨厌三种心境里反复横跳。 现在她觉得这人十分讨厌! 许悠悠自己从雪地里爬起身,拍掉自己身上的积雪,抿唇气闷郁结。 见裴栖寒迟迟不过来,许悠悠怨气道:还教不教了? 良久,裴栖寒才慢慢踱步过来。 有点不对劲,她察觉出其中的蹊跷。接连两天他走路都很慢,再联想到昨日那些人说的后遗症,她琢磨着这后遗症该不会是发作在他的腿脚上吧? 他的腿,肯定有问题,难怪不让她碰呢。 她想起先前练剑时在裴栖寒面前摔倒的时候,这人笔直地杵在原地虽然没有扶她但也不至于避她如蛇蝎。而刚才他是因为自己快碰到他的膝盖才躲开的。 他走得这么慢,许悠悠不禁想象着他从朔雪居前来后山时步履蹒跚的模样,想想是有些可怜。就这样,裴栖寒一字未说,许悠悠在心里又原谅了他一次。 许悠悠望着他,心里很想把妖丹后遗症的事情问出口,可她不敢。裴栖寒拒人于千里之外,除开练剑职责所在,她在他眼里恐怕和空气没有什么区别。 今日教习挂剑直刺和虚步架剑,我只示范一次。裴栖寒淡淡道。 哦,好。她的目光忍不住往裴栖寒腿上瞟。 何事? 他突如起来的一句问话叫许悠悠涣散了思绪,她没曾想裴栖寒如此敏锐。 没、没什么。 裴栖寒在演示剑招的时候,许悠悠全程就盯着他的腿看,倒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他每每示范剑招的时候会刻意放慢自己的身形与速度,和平日里没什么区别。 看明白了? 啊?她刚刚就看他的腿了,什么剑招她是一点也没看见,许悠悠苦恼道:对不起师兄,我刚刚没看明白。 我说过只示范一次。 许悠悠受气咬唇,捡回雪上的木剑几乎是胡编乱造地在他面前练着剑术。惨不忍睹的身法与招式在他面前晃过四五回,裴栖寒冷着一张脸道:你其实不想学剑。 想,我想学的。 裴栖寒没再回她的话,许悠悠知道是自己胡来的动作触怒了他。可是他每次都只示范一次,许悠悠自认悟性不高,看得十分吃力,分明她也很委屈。两人僵持着,终是许悠悠深吸一口气撕开豁口:是你不愿意认真教我。 沉默,耳边只有落雪的声音。 看好。裴栖寒这次动作更为迟柔悠长,在舞过两回剑后他看着许悠悠淡淡道:明白? 许悠悠点头,沉下性子在他面前练起剑。裴栖寒不时会纠正她的姿势,发力技巧,一次指导中许悠悠亲耳听见裴栖寒闷哼了一声,而后又若无其事地让她继续练剑。 这次意外状况,可彻底是让她把精神力全放在裴栖寒腿上了。 连续出错十次之后,裴栖寒沉声问她:你在看哪里? 我方才她余光一直盯着裴栖寒的腿,这当然不能叫他知晓,许悠悠无奈道歉,承诺自己下次一定将剑练好。 你不必白费功夫。他给许悠悠多日的练习下了定论。 许悠悠不解地望向他。 裴栖寒道:你无天纵,不肯静心修习,练功惰,时时分心。你生不宜练剑,学之无用。 我一点也不相信天赋论,书上有路勤为径我她的话被打断。 七日,你所学几何? 心不在此,所求无益。 她被问到哑口无言,反观裴栖寒淡然转身离去,他不教她了。她无形中将他惹怒,许悠悠也不知道裴栖寒今天怎么这么大的火气,但她要是失去了与裴栖寒的剑术联系,她再想靠近他更是难上加难。 师兄,等等!许悠悠坦言道:我刚刚不是故意要分心的。 其实方才我是在看你的腿。 裴栖寒的脚步蓦然停住,那一瞬间许悠悠屏气凝神,后山的风雪在刹那也凝滞。 她心中打鼓,见裴栖寒没有要走的意思,她紧握手中的木剑大着胆子说道:昨日,我听见他们说妖丹服用过多会有后遗症,你昨日看着很虚弱,所以我担心你的身体。 然后呢,你发现了什么?裴栖寒的声音很沉静,如同沉在海底的冰山,有着死一般的冷寂。 危险,深沉,一触即发。 许悠悠摸不准他此刻的心境,但这是她最后的机会,要是现在不把话说清楚,来日她就更别想靠近了解他。 她觉得伸手不打笑脸人,应该没有谁会拒绝一个关心自己的人。她自从来铜临山后没有在人前说过他的一句恶言,也没有诋毁污蔑过他,许悠悠觉得她可以获得裴栖寒的信任,她有这个资格。 她奋力一搏,豁出去了把话说明白:师兄这两日比平时走路都慢了许多,方才我一碰到你的腿你就躲,我虽是猜你的腿有疾,但也觉八九不离十。师兄,你要是有什么困难你可以告诉我,我会不计一切的帮你的,请你相信我。 帮我?裴栖寒转过头来,本无悲无喜的双眸染上阴戾,那森然至阴恻恻地目光似针尖麦芒一样锐利,穿过风雪径直落到她身上。 他手中握着惊鲵剑,斩杀她不费吹灰之力。 这是许悠悠第二次看见裴栖寒发狠的模样,第一次是他出剑毫不留情地杀了她的分|身许小悠。狠厉加身的裴栖寒像是换了一个人,她不合时宜地想起原书中对裴栖寒的描述:麻木不仁的魔头,心狠手辣,嗜杀成性。 恐惧从心口漫上喉咙,许悠悠强咽下那股战栗,倔强地对上裴栖寒的双眼咬牙道:我就是想帮你,我想帮你摆脱困境,这样也不行吗? 他久不答话,直到冰雪为他重塑身躯,连带假面裂痕下的狠厉也一并封入内里。他身上已经没有了让许悠悠战栗的杀意,剩下的是风飞雪舞过后的清冷萧索。她又变成了许悠悠认识的那个裴栖寒,孤高冷傲,遥立山巅。 你连剑都使不好,如何帮我? 我会勤勉练剑的,但是请你相信我想帮你的心不假。再赤忱的话也敌不过风雪的掩埋,在这里,裴栖寒在云端而她在谷底,万千之遥抬头也难见。 两人差距悬殊,这种话说来可笑。 裴栖寒许下承诺:你接我一剑,我就相信你。 我现在怎么可能接下你一剑,你分明又是在为难我。许悠悠垂眸看着自己手上的木剑,凝眉略有哽咽。奈何裴栖寒只给了她这一种选择,良久她才肃然应道:好,我接你这一剑。 刹那,裴栖寒的身形快到只有残影,寒剑带起的风利得像是能割肉,许悠悠心惊肉跳,还不等她抬起木剑格挡,这木头做的兵器早在裴栖寒的剑气下列成碎末,她也受剑气的波及摔倒在地,好在没有受伤。 裴栖寒侧目瞥过许悠悠的手腕,那镯子上的宝石正闪着幽光,他心下了然。 收起你的心思,没有人需要你的可怜。他收剑,睥睨道。 我说不是在可怜你,你信吗? 除却回家机制的因素外,她确实是想帮他的,这不是怜悯,这是她唯一的,对他的善心。 话毕,她面前扬起尘雪,像一道剑刃划在空中,最后精准地落入她的眼眸中。 疼 许悠悠捂住眼睛,刺痛使她留下泪水。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可以勉勉强强地睁眼,眼前的景象白花花地糊作一团,裴栖寒早已消失不见。 她轻覆着眼睛起身,因看不清楚景色堪堪又要倒下,好在她晃悠两下稳住了身子。 寒风入体,司玉跳出来同她说话:裴栖寒的第一剑是想要你性命的,但被玲珑镯挡下。他出的第二剑,是想要你的一双眼睛。悠悠,回去好好睡一觉吧,你的眼睛可能三天内不能视物了。 作者有话说: 文中的剑招来源于百度百科 第10章 事后,许悠悠捂着眼睛磕磕绊绊地去寻陆息帮忙,见自己心爱的小徒弟是这副惨状,陆息很是疼惜地给了她一瓶灵药,说是药到病除,她高兴接下。 对于她受伤的缘由陆息没有深究多问,许悠悠自然没有说真话,只是对他说是自己练剑时不小心眼中进了石砂。 回到朝阳居,许悠悠打开灵药,从瓶中飘出一颗光球,在她眼前忽闪忽闪的。许悠悠拿手触碰,那光球便融入了她的身体中。不亏是灵药,见效很快,她周遭模糊的事物变得明晰清楚,许悠悠甚至觉得她比以前更有干劲了。 司玉,还好没听你的,不然就要在床上躺三天了。许悠悠嘚瑟道:这是什么药,居然这么厉害! 司玉:抱歉悠悠,你无从知晓。 许悠悠躺在床上,房间里烧着火炉,她把司玉拿在手中把玩,你说裴栖寒为什么想杀我?我说想帮他难不成还得罪他了? 司玉冷静地为她分析:裴栖寒在这中诋毁谩骂的环境待了数年,他的心早跟天山上的冰一样滞冷。在线索不够充足的情况下,你贸然亮出底牌,他自然不会相信你,可能还会怀疑你别有图谋。 有道理,先前是我大意了。那我接下来该怎么办呢?许悠悠问。 司玉秉持一贯的理智作风,替她解答:目前你面临两个问题,一是妖丹的分配不均导致同门对他的苛待谩骂;二是裴栖寒的后遗症是否属实,又该如何解决。两个问题归根结底诱因全在妖丹上,所以你只要把妖丹问题解决暂时的烦恼自然迎刃而解。 听完它的分析,许悠悠频频点头,在司玉的话中许悠悠还抓住了一点关键字眼:司玉,什么叫暂时问题,你的意思是说光解决妖丹问题还不够,还会有长远问题喽。 恋耽美 救赎高冷偏执美强惨(7) 司玉:抱歉悠悠,你无从知晓。 无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许悠悠换了一种思路问道:那你告诉我裴栖寒离黑化还差多少。 司玉:抱歉悠悠,那你无从知晓。 许悠悠威胁道:那我干脆让裴栖寒黑化算了。 就她最倒霉,穿书还遇见了个冰山魔头,刚刚一言不合就想要她的小命呢。 想要阻止他黑化,怕是比登天还难。 司玉说:抱歉悠悠,若裴栖寒成魔你将身死无法回家,并且回在这个世界永远循环轮回,直到成功阻止他黑化。 硬的不行许悠悠给它来软的,她可怜兮兮地卖惨道:我给你分析一下我现在的处境。首先咱们的主人公裴栖寒他对我是什么态度,一他想杀我,二他不理我,结界都还摆在那呢!然后这个在铜临山有一拨人因为我是双废还得陆息宠爱非常讨厌我,这几天我不知道为裴栖寒挡了多少子弹挨了多少骂。况且陆息这个人神秘莫测,看着是个老狐狸他我又斗不过。再过不久就是春猎,我修为低微骑虎难下。这样一看想完成阻止裴栖寒黑化的任务怕是天方夜谭喽。 司玉少见地也陷入了沉默。 许悠悠重重哀叹一声,故作哭嚎道:你看,我说的没错吧!还说我是什么天选之女,裴栖寒鸟都不鸟我! 司玉缄默一会后道:你好悠悠,目前得知裴栖寒黑化程度已至50%,前路艰难,望你再接再厉。 那你给我想想办法嘛!许悠悠得存进尺道。 司玉说:走近裴栖寒的内心。 许悠悠撇嘴:怎么走近,你倒是拿出点具体办法来啊! 司玉:抱歉悠悠,司玉也无从知晓。 许悠悠惊叹,居然还会有问题把司玉给难住,这个裴栖寒果然不是凡人。 司玉:所以悠悠,你打算怎么做?还去接近裴栖寒么? 许悠悠对司玉想出的这个破办法不屑一顾,傲然道:鬼才要去找他,天选之女也是有脾气的好不好。他今天都想杀我了,怎么说我至少都要晾着他一个月。 她冷哼一声,心想若是等她变强之后,她一定要好好地将裴栖寒捏在手里揉扁搓圆! * 许悠悠在食舍吃饭,她浑然不知昨日昨日自己与裴栖寒的事情已经在铜临山众弟子中传开了。 饭吃到一半,迎面过来一个找茬的。许悠悠记得他,他叫迟赫,在她入门那日骂她骂得最凶。 整个铜临山的弟子有个十分显著的特点:阴阳怪气。 譬如现在,迟赫故意在她对面将座椅弄得嘈杂扰民,脸上幸灾乐祸的模样根本遮不住,小师妹,昨日裴栖寒提剑想杀你,你怎么不找师尊为你报仇呢? 许悠悠放下碗筷,这种臭流氓跟着狗皮膏药似的,一旦被缠上就很难摆脱,许悠悠避开他准备走,奈何转身就被迟赫拦住去路。 诶,小师妹别走啊!迟赫显得有些疯魔:你说,裴栖寒那个怪胎为什么想杀你呢?是不是他看小师妹你独得师尊宠爱这才想对你下死手? 许悠悠简明扼要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迟赫外头,盯着许悠悠活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他笑眯眯道:你我同为同门师兄妹,自然得坦诚相待,说吧是不是师尊改了主意想要将日后上交的妖丹给你? 什么?许悠悠皱眉。 不然呢,如若不是师尊改了主意,裴栖寒会想用他的惊鲵剑杀人么?你抢了他的妖丹,这可让他在铜临山有何立足之地? 两人在此争论,周围围过来看热闹的弟子越来越多,许悠悠被众人探究打量的目光看得有些不悦。 既然他们都说陆息宠爱自己,那她顺了他们的心意就狐假虎威好了。 你这么骚|扰我,就不怕我告诉师父么?许悠悠硬气道。 知道了又如何?我们与师尊从来都是唇齿相依,对铜临山来说裴栖寒才是最大的蛀虫。谁知迟赫听了她的话之后不怒反笑,凑在她耳边道:不然你以为这么多年过去,师尊为何不为替裴栖寒出头说句话。许悠悠你若是想做下一个裴栖寒,我劝你先把自己的分量掂量清楚,双无废柴! 你!许悠悠怒喝。 我又怎样?你要是肯和我合作,春猎之时我可以保护你。迟赫小声抛出条件。 不得不说,配合他演戏许悠悠还是从迟赫口中听得不少消息。至少他知道陆息知道裴栖寒被谩骂被诋毁的处境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他这么做的原因估计是与门下弟子有利益牵扯。 许悠悠推开迟赫,细眉扬起,狂傲道: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和你这样的人合作? 说得就是,小师妹要找人合作也轮不到你们!来者正是郭焦,师妹,你师兄我来给你撑腰了! 许悠悠疾步窜道郭焦邵云程身边,有恃无恐道:哼,看见没,我也是有靠山的! 许悠悠,你这么狂,敢不敢跟我打个赌?迟赫狠狠道。 好啊,你说。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她在铜临山这几天受了不少语言暴力,更是在裴栖寒那攒了一肚子火,说什么也得把自己的脸皮给拽回来。既然那些人这么看不起她,那她就要他们好看! 咱们春猎的地点定在苍谷,那里有种土生的万藤树妖,咱们赌谁先猎到这种树妖的妖丹怎么样。 万藤树妖是个什么品种的妖怪?许悠悠默念召出司玉想问问底下,一旁的郭焦听见这个名字就炸毛了,怒骂迟赫无耻,你疯了吧,让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师妹去猎一只金丹期才能对付的大妖? 怎么,她不敢么?迟赫火上浇油道:她手上不是有师尊给的玲珑镯么?这样很公平。 你!许悠悠拦下暴怒的郭焦,并暗暗在心中给他点了个赞。 那你说说,赌什么?许悠悠道。 你输了玲珑镯就得易主,我若输了任你差遣。迟赫道。 许悠悠心中有了底,原来这人就是再打她玲珑镯的主意啊,你觉得你的差遣能比的上我的玲珑镯么?你想的也太美了! 迟赫道:那你想要什么? 许悠悠道:有本事你就和我赌命,那你若输了你的命就归我,以后我就是你的主人怎么样? 你!你有意羞辱我!迟赫握拳道。 许悠悠满心不屑,学着他的语气道:是又怎么样,难道你怕了? 诸位师兄弟都在旁边做见证,迟赫红着脸应下这场赌约。 切,许悠悠白眼都要翻上天了,对付不了裴栖寒她还收拾不了这些小喽啰吗! 你也会帮我的吧,是吧司玉?许悠悠内心与司玉暗语。 司玉:抱歉悠悠,我好像办不到呢? ? 认真的嘛! 许悠悠瞪大了眼睛,这个系统确定不是派来坑她的么? 送走那尊瘟神后,郭焦勾住许悠悠的肩膀,挑眉道:行啊,小师妹干得漂亮!那个迟赫我早看他不爽了,你借此机会好好教训他一下。跟师兄说说,昨日裴栖寒他到底为什么想杀你?难不成师尊真的想把春猎的妖丹都交给你了? 许悠悠挪开他的手肘,疑惑道:你们怎么都知道裴栖寒他想杀我? 郭焦耸肩道:当然是因为他的惊鲵剑,一剑动风雪,铜临山上下尽知。不过上次看他使出冰雪九仞还是在五年前。 按郭焦的说法,裴栖寒出剑一事陆息也应当知晓,只是他那时怎么不拆穿她? 提起裴栖寒,许悠悠面上浮现出苦恼神色,郭焦趁机打趣她道:前日你师兄我都在感慨怎么裴栖寒教了你两天剑,你胳膊肘就往外拐呢?挨打了才知道疼吧,早和你说了那个废物脾气古怪不好接近你还不信。若不是师尊给了你玲珑镯,我现在就只有给你扬灰的份啰。 许悠悠摆摆手,气道:我现在不想听见他的名字。 作者有话说: 等到未来师兄学会哄人那天,咱们为他鼓掌吧,真不容易啊! 第11章 一月后。 铜临山的冰雪开始消融,离春猎只有一月半的光景。 许悠悠在后山独自练了一月的剑术,陆息不时会抽空给予她指导。剑术虽在一天天地进步,但许悠悠仍旧无法聚灵练气,陆息来看她时总是笑吟吟地鼓励她,从未对她有过苛责。 邵云程依照陆息的旨意开班讲授苍谷的地理环境,林中妖兽习性品阶等系列信息,许悠悠在练剑之余会去旁听,因缘际会她由此认识一位新的师兄并从他那意外的获得了新的线索。 那位师兄名叫贺生,是铜临山上出了名的咸鱼。平常弟子练剑攒钱强化佩剑属性,他跳健美操攒钱买法宝道具,因此这人格外爱财,三句话不离钱。 想向我打听消息啊?行啊,规矩你懂得。贺生伸手做出讨要的姿态,望着许悠悠鼓囔囔的钱袋两眼放光。 许悠悠把人拉到一处僻静地方,从兜里摸出二两银子放到贺生手上,这下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说裴栖寒打不过六爪森龙,还有四年前的妖猎是怎么回事? 六爪森龙是陆息在这次春猎中设置得竞猎最高目标,所谓最高目标是在门派内武功修为最高的一群人竞争的目标,这自然指的是裴栖寒,邵云程二人。 裴栖寒天赋异禀,修为高出众人一大截,竞猎一事无人能与他争锋。 唯有四年前的那次妖猎,时仅金丹期的邵云程崭露头角,拿下当时陆息派给裴栖寒的最高目标独角犀怪,一跃成为铜临山当之无愧的先锋魁首,收获大批追随者。郭焦便是在那时下定决心跟着邵云程混,成为了他的拥趸。 这事也是郭焦说与她听的,此事一出裴栖寒在铜临山的地位一落千丈,众人渐渐不满他实力与地位的不匹配,心中久积的怨愤开始爆发。 比起冷傲孤高的裴栖寒,众人更愿意接触追随平易近人的邵云程,更为重要的是邵云程曾对他们许诺过,若是他有朝一日成为陆息钦定的少掌门,届时他必定取消上交妖丹这一陋习。 当然这只是郭焦的一面之词,许悠悠也问过其余的师兄,说辞与之相差无几。 许悠悠观察了好久才找到贺生这样一个奇葩,既不是邵云程的拥趸也不是屈服陆息威强腕严威下只会暗讽的角色,他似乎对妖丹这事不怎么上心,她想听听他口中的裴栖寒是怎样的。 贺生将银子收好放入口袋,在正式回答她的问题之前还不忘调侃她道:都说师父现在最宠爱的徒弟是你,他怎么不每月多给你一点银钱?再有,小师妹你怎么对裴栖寒的事情怎么感兴趣? 我钱都给了你到底说不说,不然把银子还我! 许悠悠才提不做这单生意,贺生立马就识趣闭嘴,尽心竭力地替她科普裴栖寒的过往。 贺生五年前入得铜临山,论资历已经算是门派中的老人。 先说说那个六爪森龙,修为已至妖王三境。师尊选此妖做最高目标,看来是有意为难裴栖寒。贺生有理有据地分析道。 见许悠悠露出不解的神色,贺生继续道:前几日邵云程讲得那个妖类修为划分你还记得吧? 许悠悠点点头:按灵识攻击力算依次是小妖,大妖,精、怪,妖王,妖仙,妖仙若能是渡劫飞升便可入仙籍。 人呢? 练气,筑基,金丹,元婴,渡劫,大乘,化神,再之后若能挺过雷劫得道飞升便能入仙籍。许悠悠仔细回忆道:这么说,你知道裴栖寒的修为? 贺生道:我猜的没错的话他应该是和四年前一样是渡劫一境。但像六爪森龙三境妖王那种级别的妖想要取它妖丹至少需要到大乘一境,就算再不济也需得到渡劫九境,这样才能有五成把握。 这么难的么?许悠悠皱眉,她忽的想起自己与迟赫的赌约,中途插话问道:那你觉得我对付万藤树妖有几成把握? 贺生上下打量许悠悠一眼,如实回道:就你?给它塞牙缝还不够的。 许悠悠: 小师妹也不要气馁,我这种情况分析的是纯拼战力,当然咱们修士还是还有些兵器法宝加持的,赢面还很大。说着贺生从自己的乾坤袋中找出一张符箓递到许悠悠眼前,此符乃天龙山符修集大成者所画,一两银子再实惠不过。 奸商!许悠悠推开他的手,这个贺生真是见缝插针地坑她钱,她将头一扭,愤然道:不要。 信我,真的好使。而且靠钱就能解决的问题是这世上最容易的问题。几说不动,贺生为了挽回他的信誉只好让步,这样吧,你我反正也是要做长久生意的,这张符箓我就先赠与你坐个见面礼怎么样,不收你钱。 有这么好的事?许悠悠有些心动。 当然!贺生道。 天上掉馅饼,白来的便宜不占是傻瓜,许悠悠接过符箓问他:这东西有什么用啊? 臭屁符,燃符后可以放出一股臭屁熏倒对手。贺生眉飞色舞道:这东西绝顶好使! 许悠悠嫌弃地捂住鼻子,咦,这是天龙山哪位大师想出来的主意,真恶心。 贺生肃然道:你懂什么,有了这东西可以让对手反应迟钝至少三弹指之久,这可是为你出奇制胜抢夺时间。 哦,我明白了,这东西该不会是你自己做的然后专门用来坑我的吧?许悠悠狐疑道。 怎么能这么说话!这符反正你都收下了,咱们两个的关系就此确定,日后你有什么事情记得第一时间来找你贺师兄帮忙。 找他帮忙,要收费!许悠悠揉揉眉心,果然免费的就是最贵的。 那我不要了。许悠悠说着就要将臭屁符还给贺生,立即被他拦下。 不行,山神早已见证你我的交易,你随意毁约是会触怒神明的。贺生忽然正经起来,正色道。 有这么严重么? 当然,你还想不想听后续了?贺生嘚瑟道:毁约之后我可就不卖消息给你了。 行吧,行吧,你继续说。许悠悠无奈将符箓收下,反正她有的是钱,才不差这一分半点。 你想知道四年前的妖猎是吧? 嗯。 裴栖寒从来都是单独行动,那次妖猎的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独角犀怪的妖丹是邵云程亲自交给师尊的没错,所以可以确定是他猎杀了犀怪。至于裴栖寒么,妖猎中一直不见人影,不过他比我们晚回铜临山二十天,我们都以为他死了,没想到他竟然还能活着回来。那副样子别提多惨了,我都不敢看,你知道师尊对他的要求一直很苛刻,他妖猎失手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那天师尊当众鞭笞了裴栖寒。 可是裴师兄不是身上有伤么,师父他怎么下的去手的?而且他失踪这么久,你们没有一个人去寻他?况且还是当众鞭笞,算来那个时候裴栖寒也才16岁,正当少年气盛的年纪,这么做不是有意折辱他? 恋耽美 救赎高冷偏执美强惨(8) 贺生无所谓道:这有什么,反正那只独角犀怪的妖丹最后还不是进了裴栖寒的嘴,加上剩余弟子所猎妖丹,他身上的伤要不了几天就可以恢复得差不多,师尊当众鞭笞他也是因为对他寄予厚望。师尊说,他若回不来,便不配做我们铜临山的大师兄。 陆息曾经当众直言裴栖寒修为停滞四年,这岂不是说明自从陆息当众鞭笞他后他就至此颓靡,难不成裴栖寒的心结在这儿? 还有一事她不明白,四年前邵云程是修为是金丹期,而裴栖寒确是渡劫期修为,跨过一个阶层,邵云程是怎么在竞猎中取胜的? 想当年裴栖寒可是以一己之力单挑鲶鱼精,救过门中少说半数弟子的性命,现在沦落到这种境地还真是人生无常。贺生感慨道。 他以前还救过你们?许悠悠简直不敢相信,旁人口中自私,冷漠,无情的裴栖寒居然还有如此热忱的一面。王七对她说的话她还记得,他说裴栖寒见死不救。 对啊,算起来应该是五年前的妖猎,也就是猎犀怪的前一年。 想起如今门内弟子对裴栖寒的态度,许悠悠再问:他以前都还救过你们,那你们怎么现在这么嘴下不留情的骂他,这岂不是恩将仇报? 贺生笑呵呵一声感叹道:小师妹啊,你可真是单纯。你入门晚,还没真正融入铜临山,或许等这次妖猎过后,你就会理解师兄们的那种感受。 许悠悠嘀咕一声:行了,少装深沉,到底什么感觉啊,你先描述一下。 那这得加钱。贺生无比自然地说道。 真是服了。许悠悠无奈只能当这个冤大头,她掏腰包拿出一吊钱给贺生,这样总行了吧! 贺生掂掂铜钱的重量,露出满意的神色继而说道:要是我们有那些妖丹,也不至于功力长久低微,要等着人救。 再者,你以为只有被人救的份对剑修来说是件很光荣的事情么? 他说这话不像是在开玩笑,许悠悠一时语塞。贺生分明是个疏于剑术的修士,用郭焦他们的话来说就是光走些邪门歪道,不得正统。 你每天不务正业搞你那些乾坤袋里的小玩意,不会就是因为这个吧? 嗯?见贺生不答话,许悠悠追问一声。 她听见身旁有吸气声,原来是贺生转头看向她,竖起食指口中念念有词道:哦,我想起来了,王七欠我的钱还没还呢,我得找他要钱去。 许悠悠看着贺生疾步远去的背影心中又多了一道愁绪,这个贺生明显是在逃避她的问话。妖丹这个矛盾在铜临山已是根深蒂固,她该怎么做才能打破这个僵局呢? 悠悠,这都一个月了,你还是不准备理理裴栖寒吗?司玉的插话打断许悠悠的思绪。 一个月过去,她气早消尽了。长时间生气对人身体不好,她向来是个乐天派,解决不了的问题无论如何都解决不了,倒不如放任其自流,说不准还有意外之喜。 如今关键在于裴栖寒想杀她,这倒不是她想不想、理不理他的问题。 况且,这一个月裴栖寒一直待在朔雪居不下来,有结界拦着她也无可奈何。 有本事,那你倒是让裴栖寒出门啊。许悠悠撂下狠话,她现在连人的鬼影子都没见到过。 作者有话说: 撂下狠话:他出门我必揍他一顿! from某个张牙舞爪的小可爱,实则怂啦吧唧的。 了解裴大师兄进度10% 第12章 东荣殿。 许悠悠面中含笑,鼓弄玄虚地把弄着手上的一个苹果,她面前是一盏半透明的琉璃,对面四人都等着她下一步的行动。 小师妹,你这是做什么呢?郭焦看着许悠悠的动作一头雾水,离春猎还有三日,她不好生去后山练剑,还特意把他们召到东荣殿来说是要给他们表演戏法。 起初他觉得这事不能成,东荣殿可是他们铜临山正经议事的地方,哪里能容她胡闹,不想师尊居然真的答应了她的请求。 郭焦摇摇头,深感师尊对于许悠悠的宠溺。 东荣殿中除郭焦和陆息外另有邵云程与贺生二人,见陆息笑容满面不置一词,其余三人也是很给面子地静默站着。 许悠悠拿出苹果在众人眼前晃过一圈,然后将苹果放在瓶口上,指着狭窄的瓶口对众人道:看,我这样苹果是放不进的。 在场四人,只有郭焦顺着她的话语点点头,许悠悠为他的配合感到满意。 然后我这样许悠悠拿着苹果在手中揉搓一番,随着手掌的推进硕大的苹果竟然穿过狭窄的瓶口进入了琉璃盏的内壁,戏法顺利地完成,她得意道:当当当当!我厉害吧! 陆息显然是最为捧场的那个,殿内她率先为许悠悠鼓掌。邵云程看向陆息,随后也拍手称赞。 郭焦早与许悠悠熟稔,见她嘚瑟的样子也忍俊不禁,开起玩笑来那也是不手下留情:咱们小师妹不钻研剑术,改学戏法了? 哪有,我最近练剑也很勤快得好不好。许悠悠轻哼一声,拉上陆息让他为自己撑腰:师父可以作证的。 奋发学剑两月有余,她剑术如今已能入得陆息的眼。但她虽是在剑术上有了突破,但对聚灵练气一事仍在摸索中,完全没有要开窍的意思。 好了,魔术表演完了,你们是时候掏腰包,好歹打赏一下呗。许悠悠理所当然道。 什么,这么简单的戏法你居然还要钱?一提钱的事情,贺生率先跳出来与许悠悠口舌过招,就你那两下,你怎么好意思的,小师妹? 许悠悠扬起下巴,丝毫不惧贺生的质问,师父都要给我打赏,你这个当师兄的怎么忍心白嫖? 贺生口中振振有词与许悠悠斗嘴道:就是因为我是你师兄,所以我才没有拆穿你那么简单的小把戏。就你那点小手段我还不知道?那个琉璃盏是只有半边吧。你看在你表演戏法之前,我都没有上前去检查你的器具,拆穿你,你现在怎么好意思坑我的钱? 师父。许悠悠鼓起两个腮帮子,杏眼圆眸中泛着波光像是被人欺负了似的,她可怜兮兮地向陆息求救。 陆息轻笑一声,好似完全拿许悠悠没有办法。他从腰间取下一个钱袋交到许悠悠手上,随便对在场三人也提出了建设性的指导意见:她是你们的小师妹,你们做师兄的还是要多担待一些。 搜刮过三人一点钱财后,许悠悠笑眯眯地数着自己腰包中的银两。贺生看着她口袋里的银钱简直两眼放光,末了对许悠悠酸道:小财迷。 你也不赖嘛,大财迷!许悠悠拍拍自己的钱袋向贺生炫耀。 一旁的邵云程问她:师妹,你这是要做什么,最近很缺钱? 许悠悠深表欣慰,顿觉这世上终于有了一个懂她的人,当然,就要下山了,没钱我怎么卖好看的衣服、好看的首饰,好吃的饭菜、舒服的旅店? 贺生听闻她还要买衣服,嘴巴惊讶地可以塞下一个鸡蛋,你还要买衣服?我看你一天换一套衣服首饰,这算下来三十件衣服都不够你穿的? 这你就不懂了吧,衣服永远都只有新的才是最好看的。许悠悠自豪地说道。 几人正玩笑斗嘴,陆息不知从何处寻出一把长剑,悠悠,春猎在即这是为师送给你的佩剑。 这剑身古朴,一看就是大有来历,她接过摸着剑身喜形于色道:师父有了此剑,我下山后定斩妖除魔,树立我门派正道光辉。 多么慷慨激昂的陈词,但此刻气氛却突然冷却下来,陆息少见地也没搭她话反而一脸怪异,殿内安静地很诡异。尤其是郭焦和贺生二人还像看智障似的看着她,许悠悠摸不着头脑,她这是说错话了? 然后,更加微妙诡异的事情出现了:两个多月不曾出朔雪居的裴栖寒此时居然出现在了东荣殿门外! 这叫她一时不知所措,上次见面裴栖寒他还想杀她,如今再遇她竟不知改如何面对。 另外三人也显然没有要和裴栖寒打招呼的意思,司玉瞧着就不开口的许悠悠助攻道:悠悠,你快上啊,和他打招呼。 许悠悠无奈道:谁知道他现在还想不想杀我,万一我先开口招惹他,他又要拿我开刀怎么办? 司玉道:悠悠,你身上有玲珑镯,裴栖寒不能拿你怎么样的,你多理理他,刷点好感度。 眼见裴栖寒走进来无人理会,许悠悠内心朝司玉小声嘟囔说:你看他那个样子,教我练剑的时候我在他身边叽叽喳喳地还不够多吗,他哪里有对我半点的好感度? 今时不同往日。司玉规劝道:他上次或许就是想试试你的真心呢!悠悠,赶紧抓紧机会,不然怎么回家? 行行行,你别唠叨了,我打招呼就是。许悠悠内心默然,最后顶着其余三人各色的目光向裴栖寒问了一声好。 他没说话,只是扭头朝她看了一眼。 那眼神不同于平常往日的漠视与杀她时的狠厉,更不是那日食舍里少见的柔和。总之是一种全新的稍微有些复杂的神色,许悠悠深感自己并非裴学十级学者,这目光她有些不大懂。 自他来后,东荣殿内自然没了他们四人的位置。陆息随意找了个理由将他们打发走,出了殿外,积雪慢慢消融,从前银装素裹的铜临山如今也露出山体本色,迎来新春的生机。 正走着,许悠悠的肩膀忽地被人拍了一下,原来是郭焦。只见他眉间微锁,有些愤愤不平道:小师妹,你怎么回事?那家伙都对你下杀手了,你怎么还上赶着去讨好他?你这么做就别怪师兄看不起你。 许悠悠扒开郭焦的手,懒得与他争论,行行行,你说得都对。 啧,你这什么态度啊?郭焦气道:师妹,我是为你好,你以后离裴栖寒那家伙远点。 师兄,我正为春猎发愁呢,你少烦我。许悠悠顾左右而言他。 见两人闹得厉害,贺生也过来插话调侃,你说小师妹做什么,她脑子就不清楚,刚刚在殿上不是还说要除魔卫道来着? 他这话说得不大对劲,许悠悠出殿后正想问来着,结果被郭焦的一通诚恳建议给打断思路忘了,她停住脚步回头正色道:有什么问题吗? 贺生掩面低笑,这叫她更加一头雾水,笑什么?我说错话了? 你也知道,我的规矩。贺生干咳两声,指着许悠悠的钱袋道。 我刚挣来的!许悠悠捂着自己的口袋,转头向郭焦求救。而郭焦因为她对裴栖寒模棱两可的态度还在生着闷气,甚至不大愿意理她。许悠悠无奈只好扭头扯着邵云程的衣袖拜托他救急:师兄,他们都欺负我! 眼见邵云程有心软的架势要松口,贺生赶忙开口阻止他:邵师兄你可别忘了这小丫头刚刚在东荣殿是怎么联合师尊骗咱们钱的,这次怎么说都得要回来点! 你,过分!许悠悠急道:那钱明明是我变戏法赚来的好不好! 两人就此开始一场嘴炮战|争,邵云程颇有些头疼的捏了捏自己的额心,浑然是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等两人差不多熄火后,邵云程才将缘由娓娓道来。 悠悠,师父招你入门的时候没同你说?咱们铜临山按修真界的规矩来算算是个邪门歪道? 真、真的? 骗你做什么?邵云程道:所以除魔卫道这种话以后可不能瞎说。 郭焦看见许悠悠茫然的样子,方才所生的闷气也烟消云散,他揉揉许悠悠的头发就当是出气:小师妹,你怎么回事啊?对铜临山的事情好像一无所知,难道你不是自愿来的? 许悠悠摇摇头,理好被郭焦弄出鸡窝的发丝,皱眉道:我有点想不起来了,好像是睡了一觉就在这里了。 她忽然感觉奇怪不已,算起来她算魂穿,怎么这具身体没有原主的记忆? 她的记忆是从东荣殿见到裴栖寒第一眼开始的。 司玉,为什么我没有原身以前的记忆?许悠悠若有所思问。 司玉:抱歉悠悠,你无从知晓。 * 他们三人出去后,东荣殿内有过很长一段的寂静。自裴栖寒那日对许悠悠出剑之后,任何人再没见过他,包括陆息,如今算来已有二月余。 悠悠是个好孩子。陆息感慨一声问裴栖寒道:师父原以为你会喜欢她的。 两人的独处总是沉默过半,许久后裴栖寒才出声问,玲珑镯是你给的? 陆息背过手算是默认,他望着殿上的匾额冷静嘱咐,三日后的春猎,就让她跟着你。 外头初春已至,殿内此刻仿佛又飘起风雪。 听闻这话,裴栖寒少见地有了情绪起伏,握剑的右手微微泛红,他话语冷涩: 你分明知道,我的病快要犯了。 那你就在犯病之前拿到六爪森龙的妖丹回来。 作者有话说: 陆息,作者目前对于他的解释是:包办婚姻大手。 第13章 许悠悠守在结界处等裴栖寒,机会错失一个算一个,这次她必须得把握住。 半天都没见裴栖寒从东荣殿回来,她无聊得扯下自己衣服上的绒毛,把玩一阵后让其随风飘远。 暖阳挂在头顶,寒冬已过毛氅自是不必再穿,青绿色的衣裙与初春再适配不过。衣袖上的绒毛被她薅下不少,远处一道白色的人影吸引住她的目光。 师兄!许悠悠招手热情地向裴栖寒打招呼,与先前稍显别扭的模样大相径庭。 她态度转变的如此突然,究其原因不过是经过半天的衡量,她又想通了! 早日完成任务,早日脱离苦海。 秉持着这样的念头,她甚至不等裴栖寒自己走近便小跑着靠近他,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对裴栖寒道:师兄我这两月练剑练得很勤快没有再三心二意,连师父都夸我呢!今日师父给我一把新剑,我想我可以再试试接你一招。 少女目光炯炯,她期待地看着他,像是一朵绽开的向阳花。 裴栖寒盯着她炙热的双眸,脑中一闪而过诸如赤诚、执着、热切之类的词。 但最后他将许悠悠归为戏演得真好这一类。 她这么热情地想帮他,不就是想要他的妖丹么? * 两月前,彼时离裴栖寒对许悠悠出剑才过去七日。 七日光景,风止雨骤,送走了湿冷的寒潮,冰雪覆盖的铜临山再次陷入寂静。 裴栖寒在朔雪居枯坐冥思七日,他只承认,贸然动手是他冲动。 长靴踏雪,出结界的那刻,他还有片刻的恍惚,他这是在做什么? 他少有这么糊涂的时候,脑中空白地犹如眼前是白茫茫的雪景。 他只是在往前走,没有目的。 忽地,裴栖寒停下脚步,因为他陡然惊觉自己身处后山。在这,他再次见到了那个女孩,她在练剑,专心致志地在操练剑术,无数次跌倒无数次起身,松软的雪地被她踩踏得夯实,最后她收剑站立在原处,似乎在等人。 恋耽美 救赎高冷偏执美强惨(9) 山林掩映,裴栖寒掩身树后,无人知晓。 谢谢师兄! 女孩的眼睛很干净,裴栖寒闻声回过神。有个男人为她送饭,女孩在向他道谢,两人关系很不错即便在用饭时依旧欢声笑语不断。 小师妹,你这练剑是练得饭都没时候吃,如此拼命做什么?你也不必担心春猎,到时候师兄保护你。 我才不要你的保护呢!我自己能行。再说完全依靠你,你也有保护不了我的时候。女孩坚定地说道:自己脚踏实地的强大才是根本。 嗐,师兄知道裴栖寒那一剑把你给吓坏了是不是?那个废物四年不曾出去妖猎,就光会祸害自己人。你也不用担心,师尊把玲珑镯给了你,以那家伙现在的实力他伤不了你的。 女孩没有否认,她身旁的男人继续道:你说你做什么不好,偏要跟着裴栖寒练剑。那废物性格古怪,你再想改变现状也不该把注意打到他身上。妖丹这事是师尊开派以来定下的规矩,你想让裴栖寒进食解饿、加衣御寒进而吐出妖丹这办法无异于痴人说梦,还不如跟着我们妖丹来得快。 我也在想我这办法是不是错了,裴栖寒一直无视我,冷冰冰的,给他寒衣帮他带饭和他说话他也总不理我。女孩提及他时面容哀怨多愁。 那家伙要是真理你了那才见鬼。我告诉你,靠近他没有好处的。当年他一剑差点杀了邵师兄,如今又一剑差点杀了你,真希望恶有恶报,那废物快点消失在铜临山就好了。男人愤恨道。 女孩讶然:什么,裴栖寒还对邵师兄动过手? 当然,都告诉你了离他远点,别打他的注意,那废物不是一般人能忍受得了的。男人道:四年前,邵师兄竞猎时胜了他,他就恼羞成怒想杀了邵师兄,那怪胎气性短你少在他面前惹事。 回去的路上,裴栖寒发现结界处有件被雪覆盖的寒衣,他轻蔑地撇过一眼转身离去。 她和那些人也没什么区别。 回忆转瞬即逝,裴栖寒冷眸凝着眼前人。 师兄,我准备好了。许悠悠拔出剑,深吸一口气做防备格挡模样,你出招吧! 我改主意了。裴栖寒盯着她淡淡道。 女孩的神色样貌实在是纯粹,澄澈的目光亦容易使人稍被其蒙蔽迷惑。若她不曾蓄意靠近,他也对她称不上厌恶。 闻声,许悠悠眉开眼笑,真的,你肯相信我了? 她始终觉得信任是相处的首要。两个人之间若是没有建立起信任关系,别说什么深入了解,谈话交心都似空中楼阁,悬浮而缥缈,根本就不存在。 只要裴栖寒愿意相信她,那么一切困难都不成问题。 你杀了郭焦,我就相信你。男人平静地声音传来。 什、什么?许悠悠怔住。 待她反应过来,她蹙眉道:你,你这不是为难我么?况且我和郭师兄之间无怨无仇 许悠悠语塞,不知如何作答。两月不见,裴栖寒好像变犀利了些,这难道就是那时殿中他眼神里的那一点改变吗? 做不到?他的话语中带着嘲意。 嗯。许悠悠重重点头,裴栖寒这要求纯属是和她开玩笑,她小声对他说:我不会杀人,能不能换一个? 许悠悠凝神窥见裴栖寒嘴角泛起一抹嗤笑,他的话冷飕飕的,有一丝凄寒。 若我不换呢? 许悠悠张嘴欲言又止,她不知道怎么才过了两月裴栖寒就变得比最初还不好接近,更难以说话沟通。现在的他有点像刺猬,身上全是刺,她无从下手。 对不起师兄,我做不到。许悠悠硬着头皮回答道。 裴栖寒收回瞧她的目光,冷笑一声走开,许悠悠呆在原地茫然不已。 他身形渐远,渐渐没了踪迹。许悠悠这才召出司玉捏着眉心求救,怎么办,他更排斥我了?难不成是因为我手上有玲珑镯他自知杀不了我,所以故意刁难? 司玉片刻后回答她:抱歉悠悠,司玉也无从知晓。 唉,行吧。许悠悠收起剑,她在裴栖寒那再次碰壁只得感慨一声:男人心,海底针。这两天我还是别在他眼前晃悠惹他嫌恶生厌。 许悠悠拎着那把轻盈的剑刃,自言自语道:陆息给的肯定是好东西,刚刚还打算用裴栖寒来试试这把剑的。 司玉:? 我说你怎么变这么积极,原来心思花在这儿了。司玉无奈提醒她道:悠悠,你要想回家的话还是得用心对他,否则事情只会越变越糟。 放心,我知道。许悠悠不知把司玉的话听在心里没有,她一拍脑袋突然道:对了,我得给这把剑取给名字。 转眼已过三日,今天是铜临山整个门派弟子前往苍谷进行妖猎的日子。 陆息有过吩咐,今日所有弟子需要辰时在东荣殿集合。许悠悠起了个大早,天亮没一会,她出门之后遇见裴栖寒,那人走在她的前头。她没向之前那样莽撞地上前同他打招呼,而是小心翼翼地同他隔着一段距离,此外她的脚步放得十分轻缓,不想惊扰他。 走出一段距离,许悠悠看见前面的裴栖寒身体顿了一下,然后他挪开脚,继续朝前。起初许悠悠还以为是裴栖寒踩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直到她也走到了那块地方。 初春的铜临山享受着日光的照拂,积雪融化,如今只有少许地方还残留这一点薄雪,譬如她现在脚踩得这块地方。 触感似乎有些不一样,许悠悠脚踩上去的时候没用太大力,她将脚抬起,薄雪蹭上她的靴底露出地面原本的样貌。 这里生有一株脆弱矮小的藤蔓绿植,它匍匐在地上,只有她半个指节那样长。在那一点新绿中央,有一朵微小的淡黄花朵。 她不禁愣了愣,所以方才裴栖寒是看见了这新绿藤蔓才挪脚离开的?有点不太像他的作风呢,或者是和她现在认识的裴栖寒所应该做出的行为不相符。 他那样的人怎么会注意到如此不起眼的植株? 许悠悠蹲下身子,拿指尖碰了碰花瓣,专注道:你可是我在春天里看见得第一朵花。 见此她才切实的感觉到,严冬过去,春日来临。 司玉,你说他对花都可以有一点温柔,怎么对我就臭这一张脸? 抱歉 我知道,你这是又不知道嘛! 等人集齐后,陆息将队伍分外两拨,一拨是能够自行御剑的,一拨是修为低下不足以御剑的。只有金丹期及其以上的修士才能御剑,许悠悠不知道陆息为什么会犯了如此明显的错误将她放在了能够御剑的队伍中。 师父,我不会御剑。许悠悠道。 听见许悠悠的疑问,陆息看了一眼裴栖寒,和蔼雍容道:无妨,让你大师兄载你同去。 许悠悠:? 选谁不好,要选他? 她陡然屏住呼吸,她没听错吧?让裴栖寒载她?裴栖寒有洁癖不说还特别讨厌她,怎么可能会载她同去? 她干笑两声手足无措,偷瞄一眼裴栖寒迟疑道:师父,要不然算了吧! 她已经是万般推辞,但不知为何陆息就是分外坚持。许悠悠只好赶鸭子上架般来到裴栖寒跟前,她深吸一口气宛如赴死,师兄,师父让你载我一趟。 作者有话说: 助攻狂魔陆息。 第14章 广场上能够御剑飞行的修士都已整装待发,迎上周围弟子略带催促的目光后,许悠悠只好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微脏鞋履,它沿边沾上了一圈泥土。 修士的修为越高,步子也便越轻盈,许悠悠眼眸不由自主地看向裴栖寒的靴子,整洁干净,和他的人一样一尘不染。今日的裴栖寒不再是白衣加身,而是换了一件修身干练的黑衣。 将黑色穿得如此冷傲似冰霜,他是第一人。 惊鲵不喜外人,它不愿。 她才靠近裴栖寒,他脚下惊鲵剑散出的寒气便愈发冻人,俨然是一副赶客的态度。 裴栖寒简简单单一句话就回绝了她,许悠悠也没觉得意外,哦了一声后小跑回到陆息身侧告知师父实情。 师父,师兄他有洁癖,我还是别强求讨他嫌的好。 如今裴栖寒已经够讨厌她了,许悠悠心里嘀咕道。 陆息看看两人别扭的样子,也没多说什么,语气平静地告诉许悠悠道:那启程前往苍谷你便随意找一位师兄让他带你去,此次妖猎为师无需你猎到任何妖丹,唯有一点你需要记着,到苍谷之后你得时时刻刻跟着你大师兄。 啊?她没听出错吧,陆息让她当裴栖寒的跟屁虫? 许悠悠为难道:师父,要不您换个人吧,师兄他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我,让我跟着他您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吗? 怎么会?再者,为师给你的玲珑镯可不是摆设。无需多言,快去吧,别耽误时间。你师兄们已等候多时。陆息一句话便打发了她,等你回来,师父每再多给你十两月银。 许悠悠无奈,只好搭上贺生的佩剑飞往苍谷。 贺生御剑十分平稳,故而速度异常得慢。许悠悠只见其余人唰唰两下就不见了踪影,他们却只能慢悠悠地做队伍最后面的尾巴尖。 路上,许悠悠扯着贺生的衣服歪头往前看,前方只能粗略的看见一个小黑点,裴栖寒什么的更是连个鬼影子都没有,贺师兄,你这也太拉了,就这还坑我五两银子呢。这么慢你不会跟丢吧? 师父承诺妖猎回来每月给你加十两银子,你不多的是钱么,还差我这点?贺生有恃无恐道:小师妹,你可别得罪我,不然我半路丢下你你可连哭都没地方哭。 敢威胁她?许悠悠轻哼一声,连师兄也不喊了,贺生,做生意得讲点道德,你要敢丢下我,你就别想要你的钱了! 贺生掐诀目视前方,论伶牙俐齿他哪里能比得过她,遂道:玩笑话你也当真?师父的宝贝弟子,我哪敢丢下你? 哼,师兄知道就好。许悠悠忽地看见对面一名修士御剑朝他们这个方向过来,她眯眼瞅了瞅问道:那是谁? 转眼那名剑修就到了他们身侧,顺带拐了个弯与他们高空并行。 还能是谁?是你郭师兄。方才在广场上没看见你,听说贺生带着你,我现在过来看看。郭焦看了一眼许悠悠眼中一闪而过惊艳之色,小师妹今日穿得格外与众不同啊! 许悠悠今日身着一套暗紫色袖衫短裙,衣装纹饰繁杂,胸间臂侧银饰锒铛作响,光洁的额上坠着翠绿松石制成的饰品,几绺辫发自耳后垂下。美丽伶俐,灵俏鲜活,单瞧这衣着第一眼便会叫人心生所想:这是哪家的小妖女又下山来捣蛋来了? 那当然,我这身小妖女套装蛮不错吧!还是郭师兄有眼光,方才某人还说我穿得花里胡哨的,啧啧啧。许悠悠拍拍贺生的肩膀,一脸遗憾地表示:贺师兄,你这样以后是找不着道侣的。 小师妹,你话这么多师尊没嫌你烦过么?贺生一语顺利噎死许悠悠。 许悠悠:? 她哪里话多了? * 从铜临山到苍谷御剑只需要两日,只是他们运气不好,半路上遇见雷雨天气,滚滚雷声由远及近,为了避免被雷电劈成肉干只好迫降。 他们降落在一个叫元诏城的地方,这里的原住民似乎不太欢迎外人,见了他们便护住自家小孩绕着道走,活像白日里见鬼。 客栈里大门紧闭,一行人连落脚的地方也没有。乌云沉甸甸的挂在空中,大雨将至。 许悠悠预见众人将要被淋成落汤鸡的局面,向邵云程提议道:邵师兄,这要不我们个僻静地方搭棚子避雨吧?贺生的乾坤袋里肯定有这东西。 叫谁贺生呢?不就是要了你五两么?连师兄都不愿意喊了?贺生听见二人的交谈,凑上前来插话道:我的乾坤袋里是有这东西,但是不必麻烦,郭焦已经处理好了。 许悠悠惊讶道:这么快? 这里的人完全无法接近,连话也不答,每个人脸上都显着恐惧,整个城镇透露出一种诡异的气息。 贺生点点头:行走江湖是得要些手段。 片刻后,许悠悠就知道了他们说得手段。 郭焦并没有找到一处能落脚的住处,而是暴力踹开了一间客栈的门,亮出腰间剑刃强硬地将客栈老板赶走,而后他们才有了落脚点,一行人未有谁有异议。她来时那夫妻二人身上揣着伤,使劲扒拉着门槛不愿离去。 许悠悠有些呆滞,原来自己铜临山小妖女的身份不是好玩,邪魔歪道是不讲礼法的。 眼见郭焦使剑要砍了那两人的手,许悠悠上前按下郭焦手中的剑温和道:师兄,不然算了吧,我看他们也挺可怜的。 郭焦看她一眼后收回长剑,指着那夫妻二人喝道:听见没,识趣的话滚远点。若再来碍事小心我手中刀尖无眼。 师弟!邵云程许是对郭焦耍剑耀武扬威地威胁看不下去,他取下腰间钱袋扔给那夫妻俩,说话温润如常,劳烦您二位另寻个住处,我等住一晚上就走,这些银钱算是房钱与赔偿。 许悠悠看着他觉得邵云程某方面和陆息还挺像的,是属于那类看着温和好说话但是显山不露水的人。那夫妻二人接过钱袋,妻子拉着丈夫想走,但丈夫目中半是恐惧半是愤怒,仍旧踌躇在原地。 我师兄说得对,我们住一晚上就走,一晚过后这店还是您的,我们并没有想强占的意思。许悠悠解释说。 寡不敌众,力气更是没处使,没过多久那夫妻便搀扶着离开。想来他们也确实没地方去,许悠悠看见两人到了不远处的马棚内卧草坐下,目光幽幽地盯着客栈这边。 要不要把人拉回来?许悠悠想。 师妹,还看什么呢?郭焦凑过身来问她,许悠悠忙得退开与他拉开距离,没想到郭焦不怒反笑道:这就生气了?觉得师兄蛮不讲理? 没有。许悠悠道。 真没有? 真没有。 郭焦弯下身子与她对视,作势要将她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都收入眼中,分明就是生气了,师兄现在就将那两人砍了给师妹出气。 说起,他提剑就要走,许悠悠慌忙拉住他,急道:师兄,你做什么? 还是算了,离他们远点安全。 逗你的,你这都信了?郭焦被许悠悠着急忙慌的模样给逗笑了。在客栈林立的酒桌之间暂坐休整的邵云程听见二人的玩笑话皱眉道:郭焦,师尊的训诫你莫要忘了,凡事低调而为不可无故惹是生非。 行行行,知道了。郭焦拉着许悠悠到了殿内,嘴里嘟囔道:都低调行事多少年了,这破规矩还是不肯改。 末了,他将目光重新放在许悠悠身上,小师妹,小妖女套装穿在身上和师兄出去杀几个人玩玩怎么样? 许悠悠咦了一声,表示嫌弃,在铜临山怎么没见你有这种恶趣味? 恋耽美 救赎高冷偏执美强惨(10) 她可不敢杀人,如今见了郭焦的行径更是对自己的身份少了认同感。 郭焦还想说什么,邵云程一个眼神让他安静下来。天气愈发的沉闷,屋外阴暗,不时淅淅沥沥地暴雨声落入众人耳中。 雷雨天,沉闷烦躁。 门内十二名弟子围桌休息,另有三人往后厨生饭。桌上燃着蜡烛,许悠悠没见裴栖寒便向对桌的邵云程打听情况:邵师兄,怎么没见裴师兄? 我们雷电迫降,他御剑未停径直往前去,具体在哪,我们也不得而知。邵云程实话道。 许悠悠抿一口茶,口中弥漫着一股廉价茶叶的苦味,她低叹道:那这岂不是很危险? 是很危险。 郭焦最是见不得许悠悠打听裴栖寒的情况,听见了总忍不住要损上两句,你打听那家伙做什么?他与我们又不一样。师尊今年倒是奇怪,竟然招了你这么个温良和善的小白兔进门。 许悠悠砸吧砸吧嘴,有问题? 贺生在一旁打岔道:郭焦,你少说两句,担心把你小师妹给惹恼了。 许悠悠才不理会他而的玩笑,继续问邵云程:那我们有没有什么办法把裴师兄给找回来? 作者有话说: 师兄的flag:惊鲵不喜外人 [此处应是狗头] 第15章 你这么关心那废物做什么?难不成还真看上他了?师妹,你可别忘了,他想杀你。郭焦的话中如有若无的泛着一股酸味。 此时此刻,许悠悠无比感谢陆息给了她一个非常官方的理由,她向众人道明原委,这是师父交给我的任务,让我寸步不离地跟着裴师兄。 闻言,在座三人皆是沉寂。 郭焦摸着自己的下巴,思忱说:师尊让你寸步不离地跟着裴栖寒,难不成是叫你监视他? 监视?她从来都没有这么想过。 许悠悠不知如何接话,烛光跳跃的暗室此刻陷入更诡异的沉默。说实话,她也确实不知道陆息这么做是什么用意,自从自己来到铜临山,许悠悠总觉得陆息次次都在她面前有意无意地提起裴栖寒,也喜欢把她往裴栖寒身边推。 办法倒是有,只是有些麻烦。邵云程手指沾上茶水,在桌上画了一个简易的图形,他沉声道:追踪阵。 贺生在一旁挑眉道:追踪阵,这个阵法可极损耗施术者的心血,稍有不慎,只怕会走火入魔。邵师兄你确定要用追踪阵? 啊?有这么严重?许悠悠迟疑道:那算了,我还是另想办法吧。 无妨。邵云程使灵力反手将桌上的水渍蒸干,这阵法我试过一回,虽是劳神了些好在不危险,你们大可放心。这既然是师尊交给小师妹的任务,我们自然应当助她完成。 屋外许悠悠站在檐下看雨,邵云程正在为她准备追踪的阵法。暴雨不见停歇,斜飞的雨沫拍在她的脸上,天色阴暗的不像话。她侧首望了一眼马棚内的夫妻,奇怪,怎么少了一人? 那里此刻只剩下妻子抱臂在风中瑟缩,她黑脸的丈夫不见踪迹。 元诏城地界疾风骤雨,客栈外几颗修长挺拔的树木在狂风的呼啸从中折断。冷风猛得灌进,许悠悠椅在门框边腰间银铃叮叮做响。 她见那妇人的衣裳都已被打湿,身姿着实可怜,便在众人诧异的眼光中将其给请了回来,安置在二楼的隔间内休息,与众人不相见。 邵云程抬头瞧她一眼,对她的举动算是默认,随后继续画着阵法。故而众人也没再多说什么,就连最初做大恶人的郭焦也只是调侃一句:小师妹如此良善倒不像咱们铜临山的弟子,看着做派倒像是七善门的小善人。 哎呀,我也只是看她可怜。许悠悠对郭焦的揶揄回道:再者,师兄你不觉得这元诏城十分古怪?这里的人神经兮兮的,我帮她也是想从她口中问问情况。 小师妹,没看出来你挺热心肠的。贺生不知从哪搜罗出一坛酒,他舀一勺倒入碗中浅尝一口,模样万般嫌弃,这酒涩口,难喝至极。 在铜临山要管裴栖寒的事,在这元诏城要管这居民的事。你还没忘我们要去做什么吧?贺生慢条斯理道。 谁说我要管了,只是问问还不行?这元诏城名字她听着耳熟,貌似是原书中哪里的一块细枝末节,但她暂时想不起来,想来也不是特别重要的情节。 哦对,她丈夫不见了。许悠悠正色道:咱们之前的行径恶劣,我怕他会给咱们找麻烦。 郭焦寻了一把雨伞和一身斗笠蓑衣递给她,喏,选一个。 见众人没把她说得事情放在心上,许悠悠随手拿过郭焦手里的雨伞,再次强调,师兄,你们多注意一下吧,我怕他会在暗地里使手脚。 郭焦一干人等对此不以为然,我们这里可都是金丹期以上的修士,他不过是一届村夫有什么可怕的,等雨停后我们便要启程,想来也待不了多久。 贺生闻言对许悠悠笑道:你要是早有如此想法,方才就更不该把那夫人给接回来。咱们做恶人的有做恶人的底线,坏事做到一半再补偿她可不会感激你哦。 他意有所指,许悠悠瘪瘪嘴道:我又没指望她能感激我,我只是做了自己想做的事。 这边三人正在为许悠悠的善举你一言我一语打着嘴仗,那边邵云程的追踪阵已经进入收尾阶段,争论无趣,许悠悠叮嘱众人不要再施无故暴行后前去观摩阵法,另外两人也跟随着许悠悠的步伐上前。 东西都准备好了么? 嗯。许悠悠点头。 追踪阵依靠气息追踪,按理来说许悠悠身上并未裴栖寒的任何物品无法追踪,但碰巧的是那日玲珑镯为她挡下冰雪九仞后手镯内残存着裴栖寒的剑气,凭着这股剑气她能找到他。 只是手镯之内的剑气所剩无几,加之邵云程的追踪阵法画的勉强不能算精妙,所以此阵维持的时间并不长久。 许悠悠看着地上的法阵,抬眸是邵云程有些苍白的面色,想来这个阵法对他伤害较大,她犹豫着,邵师兄,你真的没事么? 这阵只是耗费精力了些,休息一会便无大碍。邵云程声音温润,两句话不离陆息,师尊交给你的事情,小师妹还得用心完成才是。 许悠悠点头,我会找到他的。等回去之后,我一定在师父面前为师兄多美言几句。 邵云程嘴角含着一抹似有若无的浅笑,默许承了她的好意。 小师妹你可想好了,你要去找的人可是裴栖寒。若雷雨停下,照他的脾气小心他会丢下你。郭焦原本就不赞同许悠悠的做法,跟裴栖寒沾上边的都没什么好事,奈何许悠悠自己硬要坚持,他嘴皮子磨破都说不动她。 他要真把你丢下,你可就回不来了。郭焦再三强调道。 我知道,可是他如今生死未卜,我总得去看他一眼吧,这可是师父交给我的任务。 郭焦自知多说无益,只是小声嘟囔一句:若他真叫雷给劈死了,那对我们师兄弟来说可真是天上神佛显灵,好事一桩。 郭焦。邵云程从旁提醒他一句。 行了师兄,铜临山那是有师尊在,咱们这会到了元诏城可不用受师尊的桎梏。郭焦难得有反驳邵云程的时候,他把目光转向许悠悠,见她也是一副维护裴栖寒的态度,整个人显得愈加烦躁,随你,倒时候再被裴栖寒欺负,你可就没别的地方哭了。 他好像生气了许悠悠本想说两句好听的缓和一下众人关系,谁知贺生再此时见缝插针道:这不是有我吗?有你贺师兄在怕被裴栖寒丢下? 只见贺生从他拿乾坤袋中拿出一张符箓,这张是飞天符,可以带你飞行一个时辰的时间。这符我可只有一张,珍贵无比,既然你是我的小师妹,又着急保命那价格自然好说。 哇。许悠悠从他手中取下飞天符,拿在手里仔细翻看,惊讶道:贺师兄,蛮不赖嘛,手里竟然还有这种好东西。 那自然,我给个友情价,二十两。贺生拿手指比出一个二的姿势,他眼疾手快,稍见到许悠悠有皱眉为难之态就连忙把符箓抢回了手里,生怕许悠悠白嫖了他的,小师妹,概不还价哦。 许悠悠肉痛地从口袋里拿出二十两给他,还来不及感叹便听见邵云程说阵法已经准备,问她何时启程。 时间拖得越久对她来说越是不利,既然邵云程能撑得住,那自然是越快越好。 在他的示意下,许悠悠站到阵法之内,她周身泛起一股光晕,一些碎冰寒雪从她的玲珑镯内倾泻出来,游荡在她眼前,随后落入阵法各角之中。 与此同时,许悠悠的手掌心内浮现出一个缩小版的法阵,她觉得新奇垂手仔细观察。 阵法启动,邵云程额间出了薄汗,他警示道:阵法只能维系半个时辰,你尽量在这个时间段回来。 好,我知道了。许悠悠闭上眼,随后她的身体消失在客栈内。 在电闪雷鸣如此极端恶劣的天气下,裴栖寒御剑没能飞出多远便被迫停下,他适才与雷电擦身,险些受伤。 迫降后他所在是一处山城的边界,没走多远便能看见一方青苔斑驳的界碑,上面用红漆刻着元诏城三个大字。 骤雨已至,他没有遮雨的用具身上很快被淋得湿透,滂沱大雨中连路也很难看清,湿滑的衣料在身上激起一阵黏腻。 裴栖寒选择径直往前,那里是去往苍谷的方向。 泥泞的土路并不好走,他靴上一圈都粘着乌黑的泥土,下身衣摆上也溅了不少泥印,但他依旧没有停下脚步。 他一时不察右脚踏入泥坑中,刺骨的湿意浸入单薄的衣角钻入皮肤骨髓,熟悉的痛感在骨头缝里叫嚣着,他眉头也没皱一下便抬脚继续往前,加快脚步继续前行。 寒冷他早已习惯,疼痛不足为惧但能使他的步子慢下。 裴栖寒看着雨幕中蜿蜒悠长的小路神色稍显急切,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他不能停。 作者有话说: 陆息,我愿称之为助攻之神。 第16章 夜幕降临时刻,许悠悠踏入传送阵。 她睁眼时耳边响起雨点拍打纸伞的声音,泥土的腥味顺着湿气钻入她的鼻腔,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风刮得猛烈,她手上的纸伞被吹得只剩下伞柄。 夜间不能视物,她摸索着走了两步差点被前面折断的枝杈绊倒。轰鸣的雷声在天空中炸开,一刹那的闪电仿佛要撕裂天空,闪过的光将四周照亮。 乍亮时刻,许悠悠借光看见了前面狼狈又倔强的人影,瞬间又变得伸手不见五指。 师兄! 裴栖寒! 她自认为声音洪亮盖过雷声,但裴栖寒全然当做没听见似的一直往前走,她快跑想要追上裴栖寒的脚步,一时心急撞上一颗树,许悠悠痛得呲牙。 她貌似撞上了什么尖锐的部分,头晕地厉害,她捂住额头在原地缓了缓,片刻后才恢复清明。 雷声已经停了,雨势仍旧不减,许悠悠抹开脸颊上的水珠,看见了头顶隐隐的光团。 那东西让她觉得异常亲切,许悠悠伸手去碰,它却从她的眼前飞过慢悠悠地往前,像是在给她指路一般。 许悠悠一瞬间便确定了那东西的来历又是从她身体里分裂出去的光团,只是这一次它没再化成许小悠,而是维持它原本的模样。 光团飞过一段距离后停滞着,许悠悠在黑夜里追着它的踪迹泥泞跋涉,污水流腻,她脚底几度打滑,好在她最终顺利地找到了裴栖寒。 两人相见时各自都狼狈不堪,即便他看她的眼神依然是冷的,但许悠悠高兴地挽起了嘴角。 半是幸灾乐祸,半是安心的笑意,总之她头一次觉得这样裴栖寒很真实,不像是云端的一个冷血符号,而是和她一样是会被风雨侵蚀的人。 你怎么在这?裴栖寒问她。 许悠悠指着两人头顶上的光团道:我是跟着它来的。 这是你的东西?裴栖寒扫了一眼光团道。 嗯,算是。见裴栖寒转身要走,许悠悠忙得拉住他的一角衣袖,也不管他的洁癖,反正两人都被雨水泥土弄得很脏,既然他都不介意身上的脏污,那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师兄,雨大不见路,要不你跟我先回客栈吧。 裴栖寒抽回自己的手,俨然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他走一步许悠悠便根跟在他身后追一步。 我是特意来找你的,师兄你能不能理理我?许悠悠没有办法,绕到他身前拦住裴栖寒的去路,师兄停下来吧,现在赶路很危险,师父让我跟着你,我不能不管你的。 算我求你行不行?她低声哀求,暗夜大雨,连眼眸睁开都难。 光团越来越弱,面前女孩坚毅的模样算不是作假,裴栖寒持剑后背的手越握越紧,他皱眉思量着她的话,也许她说得不错,身上的疼痛提醒他,他已不再适合赶路。 暴雨久久不歇,若再往前,得不偿失。 回客栈,裴栖寒沉下声道:只你? 裴栖寒头一次在她面前软下态度,许悠悠大喜过望用力点头,嗯,我们回客栈。我身上的追踪阵应该没有消失,等回客栈后我们换身衣服好好休息,明日再赶路也不迟。 她才准备结印重启阵法,忽地被裴栖寒打断,他神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语气更显犀利,追踪阵?客栈里不止你是么? 除我之外是还有其余师兄,但 她话还没说完,裴栖寒便头也不回绕开她继续往前走,许悠悠懊恼自己说错了话,追上裴栖寒道:师兄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去其他客栈,但阵法只能先将我们送回那里,我知道你们之间可能有误会,我不会让你和他们独自呆在一块的。 也许裴栖寒那时不肯和众人一块降落也是这个原因。 你倒是善解人意。裴栖寒嘲讽道。 自从提到其余同门,裴栖寒与她之间无形中像隔了一堵墙,两人永远也无法靠近。 追踪阵整个铜临山只有邵云程会,你和他是什么关系?裴栖寒定睛盯着她,邵云程从不轻易教人这些,如此只能说明他们关系匪浅。 他脑中不自觉闪过那日后山所见所闻,在当下情景愈发显得火上浇油。 惊鲵剑明白主人的心意在他手中呜鸣震颤,黑暗雨夜使杀意越发弥漫可怖。 许悠悠后退一步,半响说不出话,她终于看明白了那墙是什么警戒,防备,厌恶,杀意。 他觉得她是敌对阵营的人,是邵云程的人,他不信任她。更甚者因为她的刻意接近,他想要她死的心从来没变过。 许悠悠触上自己的玲珑镯,内心丝毫不惧。无论如何他也杀不了她,只要她不死,她就硬要挨着裴栖寒,看他能怎么办。 当然,这某种程度上是她的气话。 现在问题摆在她的眼前,裴栖寒问她与邵云程是什么关系,如此直白尖锐的话,他这是在给她选择么? 恋耽美 救赎高冷偏执美强惨(11) 许悠悠忽然觉得自己的想法天真地可笑,他们两拨人估计永远也无法和解。 路分两条,现在她站在中间。 她若立马抛下邵云程他们向裴栖寒投诚不仁不义先且不说,倘若这只是裴栖寒的试探,她现下有了如此卑劣的行径,那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得到旁人的信任。再者邵云程郭焦等人曾经当众为她说过话,她心存感激更不可能当下就背刺朋友。 谎言也许听着漂亮但并不可靠,许悠悠如实回答道:他只是我的师兄,因为我着急来找你所以邵师兄才教我追踪阵的。 说着,许悠悠看着自己手背上阵法的印纹渐渐消失,她抬头看向裴栖寒眼里有一丝无奈,追踪阵的时效已过,师兄我们回不去了。 是你回不去了。裴栖寒纠正她的话。 许悠悠被噎一下,刚想回嘴,复又看见他狼狈的模样,于是便不想弄得眼前炸毛,而是乖乖地给他顺毛,是是是,师兄说得是,我回不去了,所以只能和你在一起喽! 裴栖寒下意识锁眉,轻斥,胡言乱语。 嗯呢!许悠悠重重地点了一下头,谄媚道,师兄说得都对! 裴栖寒: 作者有话说: 悠悠:啊对对对,师兄说得都对! 第17章 雨势渐小,但仍有豆大,干在这里淋雨也不是办法,光团如今变得只有萤火虫大小,许悠悠试探着往前走,光团便跟着她往前飞,渐渐地越过她,似乎又在为她指路。 师兄,你跟着我走,我们找处地方避雨。 许悠悠仔细听着身后人的动静,她走出一段距离停下,果然身后的脚步声也随之停止。 中途雨停过一阵,许悠悠那时内心无比忐忑,裴栖寒若要此时御剑离开她也阻止不了。好在老天爷都在帮她,没过一会急骤的雨点再次降落。 裴栖寒听话地跟在她身后没有乱跑,起初许悠悠几乎是走两步往回看一眼,只有看见身后一团黑影才能安下心来。 渐渐地,她察觉到裴栖寒似乎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她这才放心大胆地加快脚步。 他们刚到一处供庙没多久,外头便有人闯了进来,两人相视一眼默契地没有做声。 神圣的山鬼大人,小人再次献上心愿,求您帮帮我!说话的是个男人,他急切地在控诉自己悲惨地遭遇,今日有群面容凶恶的修士霸占了我家客栈,还把我和我那病弱的妻子给赶出来。中年丧女已是不幸,现下我们连唯一的栖身之地也将失去,求山鬼大人帮帮我!若是大人能帮小人完成心愿,小人愿意成为大人的信徒,愿意为大人舍身去寻太岁。 太岁,山鬼这些词联系在一起,许悠悠终于记起这元诏城是哪个地方了。 原书《逆仙途》中男主容恕曾在元诏城内寻找太岁,那时他尚年轻行走江湖为了避免仇家的追杀便用的化名,许悠悠记得他曾过一个化名嵬。 嵬字拆开那可不就是山鬼么,这也就是说她马上就要见到男主角了? 许悠悠想想有些激动,这念头一闪而过,她立刻又摇摇头撇下,容恕和裴栖寒一样不好惹,更甚者现在的他城府深沉,喜怒不形于色,瞧着比裴栖寒还难搞。 还是保佑她别在这地方遇见容恕。 微小的光团忽明忽暗,它在最后时刻飞去供奉石像的烛台,红烛燃起,昏黄的烛光将此处室内点亮,映出三人湿漉漉的窘迫模样。 那男人起初是一惊,还以为是神明显灵,待看清周围环境后他佝偻的身子一颤。 是你!在场一男一女的声音同时响起。 许悠悠方才一心感叹男主容恕的剧情,浑然忘了这男人控诉的恶行不就是郭焦他们所为么!按这么算,她也是其中一员 男人见了她顿时情绪变得激动起来,忙向室内中央的石像叩拜,随即用恶狠狠地目光盯着她许愿道:山鬼大人,就是这个姑娘,她就是那一伙人的帮凶,就是她害的我们无家可归啊。可怜我那病弱的妻子,如今还要呆在马棚里受冻啊! 我已经把她接回来了,她没有受冻,你可以放心。许悠悠解释道。 但她的话男人全然当做没有听见,他似乎陷入魔怔之中,才叩地拜完石像便红着眼向许悠悠跑去,这等邪恶的修士他岂可相信?见两人势单力薄,他又有山鬼大人庇佑,于是口中振振有词道:我要掐死你,我要掐死你 他没能跑出两步,便被袭来的小石头击晕倒地,室内重归寂静。 可她没动手,这样算来刚刚是裴栖寒在帮她。许悠悠看了一眼裴栖寒,眼睛笑得弯弯地,谢谢师兄。 不必。裴栖寒上前查看石像,他不喜欢有人在他耳边聒噪。 石像做得很粗糙,它下半|身是用石头雕的,但上半身却是用泥土捏造的。像是从前完好的石像被人拦腰斩断,然后粗制滥造地续上。 这石像脸上带有一张红脸恶鬼面具,三种不和谐的元素拼在一切显得异常滑稽。但只要和容恕两个字挂上钩,许悠悠觉得一切都无比的合理。 你们抢了他的房子?裴栖寒略微瞅了一眼石像便没再多看。 我,我们给钱了的,但也确实赶了他们出去。许悠悠低头小声道,元诏城的人不知道为什么都特别怕生人,我们也是没有办法。 半天没听见裴栖寒做声,许悠悠抬眼瞅他两下道:师兄觉得这样做是错的么? 裴栖寒冷哼了一声,不屑之意溢于言表。 许悠悠反倒是笑了起来,见裴栖寒投来目光她连忙解释说:我和师兄想的一样,我也觉得这样是错的。 裴栖寒戒备她,她就得找找两人共同的认同感。 我希望师兄不要误会我和其他同门的关系,许悠悠就是许悠悠,我只做我想做的事情。 她这番话算是挑明了她与其余同门的关系,她不属于任何一方的阵营。她从来不会是别人的附庸,也更不会像他们一样。 不管他信不信,许悠悠就是许悠悠,是独一无二的许悠悠。 元诏城这里只是作为原著男主曾经的经历被一笔带过,这件事情容恕被正派清算的时候被翻出来算过旧账,印象中那些人好像是骂容恕愚弄民众之类的话。看那男人的行径,容恕应该是在此装神弄鬼。 许悠悠爬上供台,踮脚将石像的面具摘下。甫一见到泥土人面的模样,她不由得爽朗地笑出了声,甚至邀请裴栖寒一同观看,师兄你看,这个人脸捏地好丑。 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一张脸纯手工制造,被捏的歪瓜裂枣。原著中描写容恕的模样总是用到张狂妖冶等词句,许悠悠戳了戳石像干裂的泥脸,问他,你该不会就长这样吧? 听说可以向你许愿,我想要两件干净的衣裳可以么? 她没怎么使劲,但泥土做的上半身皲裂结块,她一碰就掉渣,原先只是脸上的一块,掉裂的地方多了,石像的上半身一瞬间化为乌有。 灰尘呛人,许悠悠捂着自己的鼻子跳下供台,与此同时落下的还有供台上的刻有山鬼之名的牌位。许悠悠将它捡起返回原地,看着狼藉的供台干笑两声掩饰尴尬,师兄,我是不是做错事了? 她作妖的这么一会,裴栖寒早找了一处地方坐下闭眼小憩,淋了那么长时间的雨他脸色不太好,那种似有若无的病态感让她想起食舍那日。 许悠悠没打算打扰他,庙内有些零散的柴火,她拾起木柴在裴栖寒面前生气火堆。陡然生起一股暖意,裴栖寒睁开眼,少女清澈热烈的笑容映入眸中,简直是刚升起的焰火都要晃人眼。 裴栖寒别过眼,看向自己不离手的剑。 师兄,别走了,烤烤火,我们衣服都还是湿的。他挪开视线看剑,许悠悠当即认为他要走,于是开口挽留。 裴栖寒紧了紧手中的剑,而后又松开,盯着跳动的火苗出神。 谁也不说话,周遭便只有木材燃烧的劈啪声。 许悠悠吸了吸鼻子,稍有些头晕,看样子应该是从身体里分裂出光团的后遗症。她不敢睡觉,怕裴栖寒丢下她走自己走开,于是只好开始东张西望,这里碰一下,那里摸一会。可这办法一会就没用了,她头晕的厉害,眼皮沉重地想要阖上。 她想找个人说话,无奈只好求助裴栖寒。 师兄,你陪我说说话行么?她抬眼看裴栖寒,可他不改闭眼沉默的模样。 许悠悠叹了口气,本就没指望他能真的和她说些日常的闲话,少时她便开始自言自语。 哎,你又不理我。我现在有点想家了。 她来这里这么久,真正意义上能相互倾诉的朋友都没有,司玉铁石心肠一口一个不知道,她与贺生郭焦他们虽然时常在一起玩笑,但也并非是无话不谈的朋友,大家都有各自私藏的事情,谁也不愿意告诉谁,裴栖寒更不必说。 这里冷冰冰的,她不习惯。 她其实还有好多话想说,但是没有人回应的话语除了平添孤独外似乎起不到太大的作用,她索性闭上嘴巴把心事咽回去,怔怔地望着火焰数一二三。 数到三十,许悠悠猛得一拍大腿,这么伤春悲秋的可不像她,还是简简单单没头没脑才能过得开开心心快快乐乐。 她仰着头,想着令人高兴的事情,闭着眼睛嘻嘻嘻地笑了两声,很好,现在没有那么难过了。 她睁开眼,就见裴栖寒全神贯注地看着她,或者说看着她方才像个傻子一样朝着空中呲牙咧嘴。 她脸兀自一热,忙把头埋入双臂内,闷闷的声音传来:睡,睡了。 此前她没有注意到,有过那么一刻裴栖寒也曾睁眼看她。火堆旁的少女面容忧郁,出神想着心事,她身上弥漫着哀伤,长久无声地在向他传达。 只可惜他是裴栖寒,是自私无情,冷漠孤僻的裴栖寒,他的心本就该和天山上的冰石一眼坚硬,不为所动。 裴栖寒侧首,他修长的指节扫过一旁的惊鲵剑,脑中忽地闪过方才许悠悠没心没肺的模样,他嘴唇微抿。 末了,他再次闭上眼睛凝神小憩,后半夜他耳边有浅浅的呼吸声响起,这声音同燃烧的火焰混在一起,竟让人觉得温馨舒畅。 他大抵是疯了才会这么想。 天微亮,雨势告停。 元诏城的这场春雨来得如此猛烈急躁,新生的嫩芽绿枝在这次狂风骤雨中折损大半。这城,没有生机。 裴栖寒起身走向殿外,他身上的痛感渐消,不宜在此多做停留,昨晚跟着她也只不过是权宜之计。 他走出庙门不过五步,欲捏诀御剑,不想从庙中突然窜出一道黑影身形极快,几乎是在瞬间便消失在他的眼前。 昨晚那男人应该没有如此的功夫,裴栖寒回身前往庙里看了一眼,发疯求神的男人还倒在地上。 这也便表明昨晚在这庙里还有一位看不见的第四者,是连他都没有察觉的存在敌我不明,那人修为至少在渡劫期以上,如此这里便不安全,甚至长久地待在这里会有丧命的危险。 柴堆已灭,简陋破庙内许悠悠撑脸沉眠,裴栖寒立在原地,冷漠地看了她一眼。 她安全与否,与他何干 作者有话说: 下注了,下注了! 裴大师兄会留下吗? 第18章 许悠悠一觉醒来之觉腰疼脖子酸,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昨日那股令人恶心的晕眩感已经消失。 她凝目,对面裴栖寒闭眼仍在休憩,她轻手轻脚地起身,去看庙外的状况。 雨停了,路面上还很湿润,遍地坑坑洼洼,乌云散去御剑飞行已不是问题。 瞧裴栖寒昨日执拗的模样,他似乎很着急赶路,许悠悠犹豫着要不要喊醒他,待她转身回到庙内,抬眸时碰巧与裴栖寒对上目光。 她心中一喜,这样一来她终于不用做为难事惹他不快了。 师兄你醒啦。许悠悠站在原地不动,朗声对他道:外面天色放晴,我们是不是要启程前往苍谷? 我们?裴栖寒淡淡看了她一眼,直言道:我不喜欢被人跟着。 他态度坚决,许悠悠无奈只好又将陆息搬出来说话,可是师父让我跟着你,我若是没有完成师父给我的任务,他到时定会责罚我的。师兄,要不你稍微通融一下?我保证绝对离你很远很远,不打扰你,就是你能不能带上我? 你的事情与我何干?裴栖寒幽幽道。 今日他能留在这里守着她等她醒来已是仁至义尽,若换做旁人他根本无须在此浪费时间。再者他亦对自己的选择感到不解与恼火,明明不该是这样的。他根本没必要管她。 许悠悠语塞,半响才哑着嗓子颇有些委屈地对他道:可是我昨天冒雨寻你已经失去了他们的联系,你若是现在丢下我,我根本就不可能到苍谷的。 她着急的模样像只四处乱撞的兔子,次次碰壁次次还要往他跟前凑,撞了南墙还不回头,不知何时才会后悔。裴栖寒着实厌烦了她,有她在身侧只会干扰他的行动。 裴栖寒越过她,冷语道:没人逼你这样做。 这一句话完全否决了她的努力,冷血绝情。 许悠悠叫住他,我是心甘情愿没有怨言,就算重来一次我也还是会选择去找你,但师兄你不能不要在这里丢下我?天气放晴,我身上阵法消失邵师兄他们定然不会等我,大概早就启程了,我 她话说到一半忽然就哽住,裴栖寒冷漠地不为所动,他着实没有良心。她可不想在冷血冰山面前露怯,几息之间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别过脸憋着一股气同他赌气道:算了,你要走就快走,反正我也打不过你。 一秒,两秒......五秒钟过去,许悠悠见他还没有要走的意思,自己负气气冲冲地绕过他快步走出庙外。昨日的雨真是白淋了一趟,她还妄想裴栖寒会对自己有一点点的怜惜,现下看来这简直是痴人说梦,比登天还难! 她出了庙门也不知道往哪里去,只能庙前铺好的石块往前瞎跑。裴栖寒此时也出了庙门,抽出惊鲵剑掐诀欲走,他确实没有时间同她在这里干耗着。 许悠悠踏着石板路没走出几步,面前一阵罡风扫过,她面上生起一股灼烧感,锐利冷器擦过她的脸颊直逼裴栖寒的方向去。 许悠悠忙得转身去看裴栖寒情况如何,只见他两指掐住暗镖,神色如常。看来是虚惊一场,她又将提上的心咽回了肚子里。 她干嘛要担心他啊,真的是瞎操心。 暗镖上缠着一个纸条,裴栖寒将其拆下。他昨晚虚弱,实力也跟着下降不少,不过今日他已可以看清林中偷袭之人的身影。 他脸上带着暗红恶鬼面具,姿容身形俨然是昨晚那男人摆的石像山鬼。 裴栖寒摊开纸条,只见上面写着:元诏宝塔,速至。 经过这么一遭许悠悠心中怒气惧意对冲云散,她早就不生气了。见裴栖寒手中捏着一张纸条,她好奇凑上去去看。 正经时刻,裴栖寒不着痕迹地与她拉开距离,许悠悠一心放在纸条信息上,对他的小动作没太注意。 元诏宝塔,他们迫降的时候在天上倒是看见过这么一个标志性的建筑,只是这人叫他们去哪干嘛呢? 师兄,我们去么?许悠悠问他。 裴栖寒将纸条扔下,对许悠悠道:方才那人是山鬼,此事与我无关,不去。 山鬼?你说方才扔镖的人是山鬼?许悠悠惊讶道。 恋耽美 救赎高冷偏执美强惨(12) 你认识? 许悠悠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忙摆手道:不不不,我不认识,我只是听过他的传闻而已。既然师兄说不去,那我也不去得好,也省得再多管闲事。 多管闲事?裴栖寒忽地来了兴趣,面前这个女孩还真是迟钝得可笑,竟以为这趟引.诱是多管闲事。身上恶劣因子作祟,他顿时生了戏弄之心,便想瞧瞧她失措无助的模样。 你不好奇他为什么让我们去么? 许悠悠理所当然道:我们昨天毁了他的石像,他估计就是存心想挑衅吧。他就是那样的人,受不得气我们不必管他。 嘶...... 许悠悠吸气呆愣在原地,她刚刚好像说漏嘴了什么东西,果不其然身旁裴栖寒正用一脸探究的目光盯着她,他丝毫不见情绪地点醒她道:你忘了昨晚男人许得愿? 许愿?许悠悠在脑中仔细回想,忽地恍然大悟,完了,他许愿想报复我们,那,那客栈里的人岂不是很危险? 容恕发来战书邀他们去元诏宝塔,这是不是可以说明他手上已经有人质了呢?容恕修为甚高,在原著中可以与裴栖寒比肩,这也意味着邵云程他们有危险,或者说危险已经发生。 许悠悠没好意思向裴栖寒求救,她也明白裴栖寒更不会向她向那些曾经谩骂他的人伸出援手。 师兄你先走,我自己去宝塔。 干脆利落,她没有向他求助。 啧,无趣。 裴栖寒忽地失了兴致,许悠悠倒是善解人意,但这也他的想法背道而驰。她身无修为又无灵器法宝,前去赴约无非是去送死。 如此无措的境地,他越是讨厌她就越想看面前女子痛哭流涕,彷徨失落,丧气无望。 她没有实力,就只好来求他,可他不会答应,她便会更加绝望 裴栖寒等着她的下一步动作,而后便见少女从随身的小包中掏出一张符箓,指尖在空中画着阵法,随后符箓忽的变大成为少女脚下的一张飞毯。 师兄再见,我会去苍谷找你的。临了,许悠悠同他告别,随着飞毯前往元诏宝塔,镇定自若丝毫不显手慢脚乱。 呵。 裴栖寒嗤笑一声,她先前将话说得那么可怜,可见是在做戏而已。 她不值得信任与同情,他再度提醒自己。 作者有话说: 裴栖寒:求我。 许悠悠:师兄,再见! 师兄啊,想让悠悠对你说软话你就直说,咱们别这么拐弯抹角的哈! 第19章 元诏宝塔。 塔刹上立着一位玄衣恶鬼,他脸上暗红如血的恶鬼面具在周围人的哀嚎声中愈发显得狰狞可怖。 四周塔檐的边角用绳索倒吊着不少修士,远远看去这一幕看着活像地狱里的恶鬼爬上人间蚕食生灵。 但他是容恕,他不是恶鬼。许悠悠丝毫不惧,反而觉得诙谐。 塔底站着邵云程贺生两人,她其余的师兄们都已经成为了容恕手下逗乐的玩具。 倒吊着的郭焦眼睛尖,只一眼看见许悠悠便让她赶快跑,谁知这姑娘油盐不进,硬说自己是要来救他们的,才初春时节郭焦便被急得满头大汗。 怎么就你?只来了一个人容恕倒还有些不满意。 许悠悠仰头望着身立高处,若入云霄的容恕大声道:裴师兄他与此事无涉,自然不必前来。你若要满足那人的心愿,我们在场人员便是作案之人。 听着两人的谈话,邵云程机敏地嗅出不对劲。清早,他们客栈一行人本打算御剑前往苍谷,谁知半路杀出来这么一个带面具的家伙,修为远在他们之上,交手过后二话不说就将同门师兄弟们全给绑了。 事情来得太突然,只有贺生与他逃过一劫。 面对这突如起来的境况,邵云程一头雾水,这人是谁?与他们有何仇怨,为何要绑人?这些他一概不知, 此人抓了人,撂下自己的名号嵬,和一处地址便带着人质们匆匆消失。他两人赶到此处与这人交手后负伤,如今只能在原地观望。 昨日为许悠悠设下追踪阵他也损耗良多,着实是没有什么余力再与这人斗法。此时此刻,他需要慢慢恢复。 你知道他是谁,你还知道这是怎么回事?邵云程问道。 嗯。许悠悠点头,道明来龙去脉。 这么说是他搅乱了元诏城?邵云程问。 许悠悠摇摇头,不知道,也不知道城中居民神色怪异是不是因他而起。 两人话间,从塔刹自上而下投掷过来一柄飞刀,插入许悠悠脚下的泥土中,容恕漫不经心的声音传来,这刀给你,你昨日在我面前许过愿我便给你一个机会,你若想救谁只需用这把匕首割断他身上的绳索便是。 许悠悠拾起地上的匕首,揉了揉自己的脖子道:若我都想救呢?再有,山鬼大人您能不能下来说话,我抬头脖子都酸了。 还敢跟我讲条件,你怎么不怕我?容恕飞身下至塔檐,一脚踩着吊住人质的绳索在脚下□□,绳端处被困住的那名弟子便在高空中晃悠,瓦片作响,叫人看着心惊。 怕他?在这个世界里若论最了解容恕的人,她这个穿书者必然能排得上号。容恕虽是离经叛道了些,但他骨子里可不是个坏人。 她知晓他的半生,故而她才不怕他。 也对,你昨日弄碎了我做的泥身,我还没找你算账呢!容恕轻佻道:你生得勉强算能入眼,我今日心情好,大人不记小人过不与你计较。你这刀刃只可救一名弟子,你是选他还是选他? 容恕手中幻化出一柄长剑,剑锋朝下指了一人。话间他的长剑又偏挪两分,他指了指郭焦道:不然你救他吧!我看你来地时候他叫得最欢,你们感情不是好么?我给你个机会让你救他。 许悠悠看着容恕演得起劲并没有拆穿他,她被鬼迷心窍了才会相信容恕的话,原著里他可不是一个讲信用的人。 不如这样吧!我谁都不选,就选你怎么样?许悠悠胸有成竹道。 选我?为何。容恕双手背在身后,他带着面具叫人难以琢磨他此刻的神情,不过他的语气仍是轻快的,甚至可以谈得上愉悦。 他对许悠悠这出乎意料的回答产生了兴趣。 对啊就是选你,因为我是这个世界的先知,我知道你,更知道你的秘密。 除了容恕外,许悠悠装神弄鬼也有自己的一套,何况她对上的这个人是容恕。她把握不住原书中裴栖寒这个反派配角还把握不住容恕这个男主角么? 书里对他的描写可谓详尽,容恕的形象更是栩栩如生,跃然纸上。 嵬,你实现信徒的心愿,先知我便能实现你的心愿。许悠悠扬眉,暗示意味十足,你要起死回生的太岁,深埋于海底的寒冰 小师妹! 师妹当心! 说时迟那时快,带铁爪的绳索缠上许悠悠的腰身将她带上塔檐,她身子吊在半空中,双手被绳索缠绕束缚。容恕半蹲下来,捏住许悠悠的下颌,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得什么话你不是听清了吗?不然你怎么会抓我上来。许悠悠道。 容恕凛声,无端有股威压施加下来,那本仙命令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先知的话从来都只说一遍。许悠悠故弄玄虚说,她的下颌被容恕掐得生疼,一点怜香惜玉的影子都看不见。 明明书中描写容恕,说他这个人生平最爱美,爱美人,爱美景,爱美酒。他身边常年围着一群莺莺燕燕,他对那些女子也异常温柔,一句凶言恶语也不曾有过。 容恕掐住她的腕骨,探出她的修为后,按住她的肩将她的身子朝悬空处压去,他兴味不明的哼笑一声,低声附在她耳侧道:先知,你不妨猜猜你接下来会是怎么死的,嗯? 他续声:从这掉下去可要摔成肉泥了。 丑鬼,快放开我小师妹!郭焦吱呀乱叫,他眼见许悠悠被容恕压制住,不由得怒上心头。 不必为我担心,我没事。许悠悠说完扭过头,自信道:我不会死。 他一笑,那我便给你个机会,说说吧,你都知道些什么? 你要想知道,那行啊,放了我师兄他们我就告诉你。 容恕将她提上来,掐住许悠悠的脖颈,无所谓道:你自己都小命不保了,还想着救人? 许悠悠感觉自己喘不上气,喉间哽塞,窒息感冲上脑仁,容恕是真的在使劲想掐死她。 躲了半天该出来了吧!容恕向远处的一片密林朗声道:你出来与我交手,若你赢了我就放了她。 许悠悠正奇怪呢,在场除了他们这些人还会有谁?她艰难地眯起眼,眸中发红泛起水光,她居然在朦脓泪眼中看见了御剑而来的裴栖寒。 他竟然没走! 许悠悠抓着容恕的手瞬间挣扎起来,她眼里有了光哑声大喊着:师兄,快救我! 作者有话说: 下注2.0 第20章 好久不曾遇见过对手,我们比试一番,赌注是她,你觉得如何?容恕对着来人道。 裴栖寒御剑在此停留片刻,眼见许悠悠被掐无动于衷,他漠然答道:路过而已。 这么说你不想救她?容恕手上用的力道越发的大,许悠悠挣扎着只能发出呜咽的声音,塔檐底下郭焦见此义愤填膺地骂着人,容恕由着他的怒骂,战况愈激烈才愈好玩。 你不是她师兄么?面对你的同门师妹你都要见死不救?容恕煽风点火道。只是他视为对手那人好似浑不在意,容恕松了手但仍旧挟制着许悠悠。他换了一种策略,看过许悠悠一眼后,对裴栖寒道:你若不敢拿她的性命与我做赌注也行,只要你肯与我比试,无论输赢我都可以放了她,如何? 她的死活我并不在乎,我来此不过是想看场好戏而已。裴栖寒匆匆扫过她一眼,极度冷漠刻薄的话脱口而出。 周遭众弟子对他的愤懑议论越发强烈,裴栖寒将此处一切收入眼底,他无意在此浪费时间,转了方向御剑离去。 裴栖寒!你个小人,孬种!郭焦气急骂道。 方才喊得那么卖力只可惜白高兴一场,你师兄根本不想救你。容恕在许悠悠耳边幸灾乐锅道:他丢下你跑了,真是可怜。 许悠悠瞥他一眼,没好气道:我当然知道他丢下我跑了,不用你提醒。我压根就没想过他会救我,白高兴一场的是你才对吧。十多年来好不容易有一次棋逢对手的机会,人家才懒得搭理你,这样想想你岂不是应该比我更伤心? 牙尖嘴利。容恕放开了她,饶有兴致地问道:你既然猜到了他不会救你,那你刚刚喊什么? 你这不是正呼战么?我配合你做戏不行?许悠悠后退一步,险些从半空中掉下去,她堪堪稳住身形倔强着一张脸继续忽悠道:我早说过了,我是这个世界的先知。他不会救我是我意料之中的事情,所以我并不意外也并不感到悲伤。反倒是你假扮土神仙在元诏城内找太岁,你是想救你爱人对不对? 周遭瞬间肃然,容恕也收起了他那副嘻嘻哈哈的腔调,突然正经了起来,你到底是谁?莫不是缥缈宗的人? 许悠悠道:开什么玩笑,我和缥缈宗没有半点关系,不过我知道你和它关系大了对吧!还有你爱人也是。 容恕半倚在檐角高处,语气重燃活络,那你说说,你还知道些什么? 行啊,那你先放了我师兄他们,我就耗费自身修为勉为其难给你算上一挂怎么样? 是比划算买卖。这丫头不怕死,也不怕他。 容恕召出他的裂天剑,提溜着许悠悠便踏上剑刃,对着塔底的邵云程和贺生道:人我带走了,这些吊着的修士就留给你们。 话毕,他便承风而去。 许悠悠被他提在手边上猛灌了好大一口风,随即激烈抗议道;混蛋,你倒是把我给弄上来啊! 方才忘了。容恕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她提上剑刃,为她松绑。许悠悠站稳了才敢继续和他说话,面前一张鬼面具离得极近,乍然看见她一时瘆得慌。 你说要为我算上一挂,请吧。 许悠悠看着面前冰冷的面具实在是无法将他与原著中风流炽热一身狂傲劲的容恕联系在一起,于是便道:可以是可以,不过算卦是需要看面相的,你得摘下你的面具。 容不得他拒绝,许悠悠便亲自动手取下了容恕面前的恶鬼面具,面具后是一张足以让人惊叹的脸。 他的容貌和小说中的形容别无二致,一双多情眸,眼下一颗红痣分外妖冶邪魅。这样的人与红色绝配,原书中容恕大部分时间都是一身艳色的绯衣,格外惹眼。 他和裴栖寒像是两个极端,一个极端的冷,一个极端的艳。 如何,好看么?容恕挑眉问她。 许悠悠略微思索一番,选了一个让他炸毛的回答,也就那样吧,你比我师兄可差远了。 你师兄?你是说那个不肯救你的黑衣青年?容恕回忆着裴栖寒的容貌,暧昧地挑起她耳边的碎发,格外的深情,他确实生的不错,但怎么能比我?他舍得丢下了你,我却不会。 许悠悠躲开他轻佻的手指,一副我已见惯的模样,像是两人相识已久。 少来,我可不吃你这套。毕竟刚刚掐她脖子威胁她的人,也是面前这个多情的风流少年。 容恕支着下巴问她,难道我不比你那师兄有魅力? 许悠悠略微嫌弃说:这个问题你问错人了。你该问也是该问你的师姐。若是她,她肯定觉得你比我师兄有魅力多了,毕竟她那么爱你。 容恕眸中的笑意不减,听旁人提到自己的往事他并未发怒,反倒是以一种听书人的姿态对她道:继续说啊,我听着呢。 许悠悠拿着他的恶鬼面具在手中观摩片刻,眉眼飞扬。她在容恕这格外自信,犹如初春里怒放的花朵,她轻笑一声隔着距离用鬼面具覆盖住眼前他的脸,昂扬道:你是容恕。 你师姐在一次意外中去世,你苦寻复活之法多年,一次偶然的机遇你得知了一道秘方,于是化名为嵬在元诏城四处搜寻太岁,你想用它来救你师姐。 不错,然后呢? 许悠悠摇摇头,低叹一声,我预知你此行必将失败,不如早日放弃。 原书中,容恕在元诏城可从未找到太岁,所以她劝他趁早放弃,以免越陷越深。 哦,是么?容恕话锋一转,眼神中绵里藏针暗含森冷,那依你看我该怎么做呢? 这还不简单。原书中容恕一直在为复活他的师姐杜怀薇而活,他辗转十六年才达成这个心愿,按原著时间线算来这才是第六年。作为两人的粉头子,她自然得送上一波助攻,其实你应该先去海 恋耽美 救赎高冷偏执美强惨(13) 话语戛然而止,许悠悠按着大口吸气脑袋缓神,方才她的头颅中像是有针刺过一般。 司玉在她识海中与她交流,警告道:悠悠,不可干扰旁人的命运发展。 我知道了。她点头应下,脑中的钝痛感瞬间消失。 怎么不继续往下说了,你说我应该去海什么?容恕探究般的看着她追问道。 天机不可泄露。许悠悠有模有样的买起关子,你也看见了,我才想为你指一条明路,上天便要惩罚我,我也爱莫能助。不过有一件事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你的诚意终有一天会感动上苍,你的心愿会达成的。 没了? 嗯,没了。能说的就只有这些。 是么? 嗯呢。 容恕翻脸跟翻书一样快,许悠悠见他敛住笑意,抬脚往前近了一步,眼眸微眯起满是压迫。 她屏气仔细想着是不是自己哪句话说错了,还是说她将底牌亮的太早了,还得再多吊着他会? 可惜对面之人不给她改错的机会,只见容恕伸手扯下她腰间的木牌,扫了一眼念出声,许悠悠? 把东西还我!许悠悠说着就要去抢,奈何她是个战五渣只能任人欺凌。 不还又如何?现在这东西是我的了。容恕眼底闪过一丝恶趣味,他再逼近几步,手一挥似要扫过许悠悠的脖颈,方才被他掐的地方还泛着红印,许悠悠避之不及。 她一时分心,脚步踩空,竟从容恕的裂天剑上摔了下去。 哎呀,可惜。容恕捏着许悠悠的腰牌如是说道。 你!容恕你混蛋,你故意的!许悠悠察觉到自己正快速坠落,她扯着嗓子痛骂容老狗的无耻,两人的距离迅速拉来,最后时刻许悠悠只听见他道:你弄坏我的石像,我扔你下剑刃,一报还一报而已。 喏,你昨晚许愿要的两件干净衣裳,下辈子投胎眼睛尖些,可别再遇见我了,小先知。 少时,两件颇有分量的衣服坠落盖在她的脸上,她将其扯下抓在手上不敢往下看。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不死也残了,她这一死估摸着就要进入到原点循环了,她可不要! 她已经受够了裴栖寒的冷漠,可不想再来第二次。 司玉怎么办呀,快救救我。 司玉倒对这件事情毫不在意,悠悠,有玲珑镯你担心什么? 哦,也对啊,我还有玲珑镯。许悠悠深吸一口气,又是虚惊一场。 不过悠悠,我现在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告诉你,你先听哪个?司玉道。 坏消息。许悠悠闭着眼睛瞎选了一个。 司玉坏笑道:坏消息是玲珑镯每个周期抗伤害的次数有限,你这次用完后要过三日的空窗期它才能继续使用。 什么?许悠悠惊道。 这玲珑镯不是陆息花费多时才寻来的一件很厉害的法宝吗?怎么还会有空窗期?难不成陆息搞了个赝品回来?这也太拉了 三日,这不恰好就是在他们妖猎的时候么。不仅要应付裴栖寒,她还和迟赫立下过赌约,这下是老天真要完她! 那好消息呢? 好消息是,你要落在裴栖寒脚边上啦! 许悠悠瞪大眼睛:? 这算哪门子好消息? 作者有话说: 有缘千里来相会(狗头) 第21章 许悠悠摔在一处丛林中,落下时震起一片尘土,但许悠悠没感觉到疼。瞧这泥土的干燥程度,这里应该出了元诏城,具体在哪她也不得而知。 她观察着周围的景色,侧目时发现身旁有一双黑色的鞋履。 师兄许悠悠从地上爬起来,好在她手上拿的两件衣服没有弄脏。两人昨夜暴雨中奔走,现衣服虽是干了但脏得紧。她将手中的黑色衣袍递给裴栖寒,给,这是干净的衣服。 裴栖寒倒也不拒绝他早想找地方换下这身脏污的衣服。他接过衣服后仰头望了一眼碧蓝澄静的天幕,你从天上掉下来? 许悠悠本来不想搭理他,给了衣服就跑这原本是她的构想,但只要裴栖寒主动和她开口说话她就跟管不住嘴一样想去接他的话,对啊,你不救我,那个人他把我从天上扔下来想摔死我。 玲珑镯在你手上你怕什么?裴栖寒理所当然道,见她还能像个没事人一般活蹦乱跳的,他没打算在此多留转身欲走。 你等等!许悠悠揪挡住他的去路,气性一上来便想同他理论,见死不救就算了他还在这里冷嘲热讽,真是没良心。 有玲珑镯是一码事,但是你不救我又是一码事。许悠悠直勾勾地看着他,我要是死了,师兄肯定没所谓吧? 知道还问。裴栖寒冷冰冰回道。 也对,你本来就讨厌我。许悠悠挪开眼从他身侧绕过,两人渐行渐远。 她真是脑子有病才会问裴栖寒这么自取其辱的问题,从理智上讲裴栖寒那么厌恶他们,方才那一遭他没上去补刀都是算好的。她烦躁地抓抓头发,找了一处隐蔽的地方换衣服,完事后她到河边鞠一清水洗过脸这这才神智清醒不少。 她蹲在河边出神,又把事情从头到尾捋了捋,忽然觉得自己冲上去质问裴栖寒简直是得了失心疯的典范行径。 每每接近裴栖寒时她都要无数遍提醒自己裴栖寒讨厌她的事实,但两人相处之中若是能静下心来说话,她又忍不住把他当成是朋友而不是一个冷冰冰的任务。 次次意气用事,次次搞砸,许悠悠捡起手边的一颗石头扔进河水中央,与邵云程他们走散,又无法宝傍身,接下来该怎么做她现在连半点头绪都没有。 悠悠,别颓丧了,赶快起来!司玉催促道。 怎么了?许悠悠张头四顾,这周围也没有妖兽过来,再说真有东西过来了我们也没办法打过人家,还是束手就擒的好。你就等着跟我进循环轮回吧。 来这玩一回怎么都不像从前那个乐观开朗的小姑娘了?司玉难得有一次活络氛围鼓动她的时候,凡事不要悲观,我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邵云程他们来找你了! 真的?许悠悠连忙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仪容,司玉一提到从前她差点都要委屈哭了,这鬼地方人生地不熟的她想回家。 小师妹? 师妹? 小师妹! 许悠悠听见了众人的声音,她连忙摆手挥舞道:师兄,师兄,我在这! 郭焦率先冲上来,围着她看了一圈仔细检查道: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许悠悠摇摇头,分外感动。 没事就好,这地界离苍谷不远,师妹你日后就好好地跟着我们,别在乱跑了,知道么?邵云程道。 就是就是,你也少去找那个裴栖寒,你在他那受的委屈还不够多么?郭焦细数她过往的碰壁史,简直恨铁不成钢道:再要我看见你去找他,师兄我要打断你的腿! 知道了知道了,我现在才懒得理他呢。许悠悠点头,玲珑镯暂时失效她也没那个资本四处瞎跑。若是跟着裴栖寒,她指不定得死在哪个犄角旮旯里。 才一会没见,怎么连衣服也换了?要不说贺生眼睛尖,一会就找出了不同。 偷得。许悠悠才懒得跟他解释那么多,随口胡诌了一个理由。 不错呀,都学会偷盗了。贺生不像那两个人一个焦躁一个淡定,他一副没心没肺地模样甚至还能笑着调侃她,咱们小师妹现在有点大恶人的影子了啊,像是我们铜临山的弟子。 行了,贺生你也少说两句。邵云程望着西南方向正色道:刚刚接到消息,另一波御剑出发的弟子已经比我们先一步到达了苍谷,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得赶快出发。 这么快?那岂不是说明迟赫也已经到了苍谷了?许悠悠皱眉道,真是好消息一来坏消息也接踵而至。 小师妹,别瞎操心了。郭焦安抚她道:你师兄我肯定是不会看着你赌输丢下玲珑镯的,万藤树妖的事我们帮你。 许悠悠有些迟疑,那这岂不是作弊,会不公平吧? 郭焦哪里管的了那么多,只道:这有什么,世上不公平的事情多了,多一件少一件无所谓。再者,我们铜临山本就不讲公平,不然妖丹一事 他们本不该沦落到如此境地的。 说到这,他的话语突然顿住,改口道:你只要放心就好。 许悠悠没再多说什么,反而对邵云程贺生道:你们的伤没事吧? 并无大碍,他并没有出手重伤我们。邵云程答道:行了,话不多说,咱们走吧。 * 半天路程,众人抵达苍谷。入夜,天上挂起闪烁的星星。夜间活动的妖兽并不算多,他们打算先休整一晚再做安排打算。一道而来的师兄们早三两结伴地散开各自去寻妖丹,他们四人现在算是结成了一个小队,她在队里可是个实打实的拖油瓶,也就他们不嫌弃她。 邵云程郭焦两人去四周探查情况,留她与贺生守着阵地。篝火里散出阵阵红薯香气,原是贺生从乾坤袋里拿出口粮在火堆里炙烤。 好香,要不要吃一个?贺生捡了块最大最香的红薯递给她,见许悠悠凝眉出神充耳不闻的模样便试探问,心情不好? 哦,没有。许悠悠从他手上接过用油纸包得红薯,捧着手里没动,贺师兄,你的乾坤袋里是不是什么东西都有? 当然,包罗万象。贺生见她迟迟不动,出声提醒道:特意为你烤的,快尝尝。 真的,我尝了一口不会又要钱吧?我身上可是一个子也没了。许悠悠狐疑地看着他,贺生也就要坑她钱的时候才会对她献殷勤。 贺生啧了一声,撇嘴说:怎么说话的,你师兄我是那样的人吗? 是。许悠悠肯定地回答。 行了,我保证不收你的钱,快吃吧,出来一趟可别饿瘦了。 许悠悠捧着手里沉甸甸的红薯有些气闷,她起身离开篝火,身后贺生的声音传来,小师妹,你去哪呢,外面危险。 好不容易等到机会白拿贺师兄一个红薯,我感动极了,出去转转躲到林子外面偷着哭去! 记得别走太远,少哭会了就回来,听见没?贺生冲着许悠悠地背影道。 知道了。许悠悠冲着身后摆摆手,头也没回。 今夜月色皎洁,苍谷密林植被茂密,此地灵气充裕,生有许多种类的植物,但她一一都叫不出名字。这里极美,像是仙境一般。晚上穿梭在林中也无须任何的光亮照明,这里生有一种树木,它的枝干上结着星星点点的荧光,故而她能看清脚下的路。 她是真的有些气馁,那个裴栖寒太难靠近,她甚至想不到一点让他对她改观的办法。 许悠悠叹口气,漫无目的在林中散步,手中红薯她依然没吃,滚烫的温度渐渐变得温凉。 再往前走几步便是苍谷边上的山崖,许悠悠停住脚步折返,不经意间的一瞥让她顿住身形。 她再次看见了裴栖寒,幸运的是他没注意到她。他生了一堆篝火,但他离那火光特别远。 许悠悠注意到他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将从不离手的惊鲵剑搁置在脚边。她看不清他的神色,想来除了木着一张脸,他也没什么表情可以做。 有浓郁夜色作掩,她本可以安然无事的离开,但不知为何她就是走不动路,甚至是有些悲伤。 山崖底下,寂静夜幕中,她感受到了裴栖寒的孤独。 是永远都只有一个人的孤独。 一时的形单影只只能叫做孤单,但此刻裴栖寒身上却有一种沉寂的孤独感,那是长久的疏离与封闭的在他身上结出的果子。 冷、寂、孤、这些闻着味便让人能避之不及,冷清似谪仙的男人想不到也有如此寂寥落寞的一面。 他在明明在篝火旁,在温暖的地方。 她应该走得,许悠悠如此暗示自己,裴栖寒那么强有什么好可怜的,怎么说该可怜的都只有她一个人。 许悠悠内心正在经历无比激烈的挣扎,但她身体就像是不受使唤一样就是想到他身边去。她脚才挪动,便碰到了地上的枝叶。 裴栖寒闻声望来,好似一副静态的画被打破。许悠悠懊恼中对上了他的微怔眼眸,稍后她认命地走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悠悠吃瓜托腮ing:确信,我身上有雷达。 第22章 碰巧遇见而已,我可不是故意跟着你的。许悠悠开口便是这么一句话,在外人听来颇有些欲盖弥彰的意味,她侧过脸把自己手中的红薯递给他,也学着裴栖寒冷淡的语气道:捡的你要不要? 裴栖寒执剑起身,瞧了一眼她手心用油纸包着得红薯,随后道:不必。 许悠悠看着裴栖寒拿剑还以为他要走,当即又跟吃了炮仗一样,对裴栖寒直言道:知道你烦我,我马上就走,你也不必这么躲着我。我刚刚也就一时心软,本来看见你在那我早该走了,也没谁愿意过来热脸贴冷屁股受你欺负。 少女生气闷着一张脸,偏偏手里的红薯还没有收回去,裴栖寒挪开目光,他神色中添上一点茫然和迷惘。他得承认,对她他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办。 从前他还能做到无视这个眼前人,但如今她在他的视野里占据的面积越来越大,大到让他无法忽视。 她太扎眼了。 厌恶她是真的,想杀她也是真的,他向来厌恶心怀不轨之人,更厌恶有人忽然跳进来惊扰他平静沉寂的世界,他不习惯、不自在甚至由衷地感到烦戾。 但她和一般的人又有不同,曾有好几次,她竟然让他体会过舒适这一感觉。 裴栖寒觉得不可思议,也为此感到不解。 远离我对你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他眼底闪过一丝狠绝,脸色依旧冷。 嗯?许悠悠皱眉,裴栖寒的思维太跳,她竟然有点跟不上。 好歹对方这回算是当了人,能站在她的角度想问题,这也算是一种进步。她这么想着,忽然觉得自己前途也不是一片黑暗,她心情瞬间由阴转晴,说话也舒柔起来,有理有据地开始跟裴栖寒探讨他刚说的这一命题。 其实你这种怪脾气我要是离你远点确实是能过的开心不少,但是你是我师兄,我不想落下你一个人。你要是对我好点,我们早成朋友了。最后那句话,她说得尤为遗憾。 人一旦离群,总有孤悲的时候,譬如将才在她眼中的裴栖寒,她刚刚觉得他不该是这样的。 他好像一无所有。 会黑化的人心中的不甘,愤怒与苦难想必高于常人,许悠悠希望他能多有点快乐,多多感受人间的幸福与温暖。 我不需要朋友。裴栖寒如此道。 恋耽美 救赎高冷偏执美强惨(14) 见他如此固执,许悠悠肚子里揣的一大堆道理想倒也倒不出来,她便换了一个方向,顺着裴栖寒的话道,行,我知道你不需要朋友,但是我需要你这样的朋友。 裴栖寒看着她,欲言又止。他不需要朋友,他早已习惯。 你会后悔的。 我不会后悔。许悠悠肯定道。 似乎是她的话太过肯定,黑衣冰山侧过脸,眸中似有威胁之意,他轻嗤道:曾经也有一个人想和我做朋友,你知道他的结果是什么吗?他被我打得半死不活,若不是有人拦着,他早该投胎了。你就不怕么? 说起往事,他的眼神冷得像冰锥子一样,危险地散发出警告。 然而许悠悠似乎并不和他在同一个频道上 许悠悠对他的话视若无睹,反而装傻玩笑道:哇,师兄好厉害,竟然一口气说了那么多字! 她的不正经让裴栖寒的眸光越发的冷,许悠悠呵呵干笑两声,厚着脸皮道:师兄,我刚刚就开个玩笑。 我不喜欢玩笑。 好好好好,我不说不就行了么,你别生气啊。许悠悠大着胆子走近,哪知裴栖寒避她如蛇蝎,一个劲地挪开身子拒绝他的靠近。不见裴栖寒有动手的意思,许悠悠就蹬鼻子上脸,装作不小心地样子步步紧逼,直到裴栖寒退无可退。 他再往后一步便是崖壁,偏偏许悠悠的脚步还不曾停下。 这时他揣着一副似忍无可忍的模样,垮着脸对许悠悠斥道:你想干什么? 没想干什么啊,就是想看看你要去哪?许悠悠说过这么一嘴便同裴栖寒拉开了距离,把人逼得太紧了还是不好。 照裴栖寒从前的脾气,她若敢这么对他不敬,他势必要给她吃一记惊鲵长长记性,他现在脾气比之之前好了不好,说不得和她方才对他的控诉指责有关。 依这种思路想去,这说明对裴栖寒沟通交流的效果不错,就是她得吃点苦才行。 你刚刚说得话我都有认真在听,但我是我,他是他,你当初既然真的动手想杀他,那想必他一定和我先前差不多,碰到了你伤心或者是不想提的事情。你总不能可能无缘无故会想杀人吧?许悠悠继续道:师兄你放心,我以后肯定不会再那样犯傻了。只是,你能不能尝试着接受我? 说到这里,许悠悠为裴栖寒口中的那位兄弟暗自默哀。 见裴栖寒仍旧是冷着面容沉默,许悠悠觉得自己这个接受的命题实在是太大了,换位思考,若是此刻有一个相对陌生的男子问她能不能试着接受她,那场面怎么想都有些不对劲。 像是在求爱现场呢有点肉麻,又有点怪异。 许悠悠抖落一身的鸡皮疙瘩,连忙为自己的言论找补道:师兄不要误会,我说的这个接受就是希望你能接受我的好意,就像现在这样。 我想成为你的朋友。 说着,她将手里的红薯再次递到他眼前,顺带解释:我刚刚说气话呢,这可不是捡来的,我一看见你就想把它给你。不过它现在都凉了,口感也肯定不如热乎得好吃,你要是觉得勉强那就算了。 裴栖寒没说要,也没说不要。他只是将手指放在被烤得焦黑的红薯皮上,淡淡地问她:不是捡的那是哪里来的? 他脸上那种浓烈明目的嘲讽与威胁隐去,若将他比作冰雪的化身,许悠悠在他身侧,只感觉雪依旧在下,伸手去接还能碰到碎冰,只是此时此刻,极寒回暖。 前路,似乎又光明了那么一点。 作者有话说: 国际惯例:目前读作朋友,以后写作|爱人。 第23章 这个呀,那是我贺 许悠悠,你怎么又和他混在一起?远处丛林中急匆匆地跑出一人,他急躁的话中带着训斥。 许悠悠回过头见是郭焦与贺生,心头一紧。倒也不是作贼心虚,只是她记得裴栖寒对郭焦的印象不太好,那日他刁难她时出的难题便是让她去杀了郭焦。 见郭焦气冲冲地走来,许悠悠愣得忘记了动作,他为什么这么生气? 郭焦来到两人跟前,他本就对二人过近的距离感到不满,此时见许悠悠几乎是讨好的姿态将贺生给她填肚子的口粮捧到裴栖寒面前,更是恨得咬牙切齿。 你怎么把我们的东西给他?他配么?小师妹,我看你真的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他才丢下你对你见死不救多久?你怎么就又眼巴巴的往他跟前凑呢?他有我们对你好么,你到底图他什么!郭焦怒道。 这情况来得突然,郭焦凶巴巴地过来,她只好不顾裴栖寒的意愿先将红薯放在他的手里,转而对郭焦道:你这么凶做什么,这是我的事,用不着你管。 好不容易争取得来的一个机会,许悠悠可不想让自己的努力就这么被郭焦毁掉,再者他一上前就是一场闷头的呵斥与质问,任谁也难以接受。 用不着我管?那是谁在白日里向我信誓旦旦的保障再也不会理他的?我看你真的是被鬼迷了心窍了,裴栖寒什么样的人你我还不清楚吗?你都不知道我一回来见你不在有多着急?我风燎火急地来找你,你就和他呆在一块?总之,你先跟我回去!郭焦一把拽住许悠悠的手腕,二话不说就要把人拉走。 诶,师兄你做什么? 被郭焦扯得踉跄,许悠悠皱着眉,想要掰开郭焦的蛮力桎梏,可惜只是徒劳无功。她被郭焦拽着走了两步,心中的不满也如水漫,郭师兄,你先放开我再说话! 见许悠悠挣扎得厉害,郭焦对她也是愤懑在心。当下见许悠悠更是向裴栖寒求救,他心一横直接将人抗在肩上准备带走。 你做什么?郭焦你放我下来!!!陡然间双脚离地的感觉叫她心生恐慌,贸然被他抗在肩上,许悠悠的手脚,身体的每一处都在挣扎,越发的激烈。 早和你说了,你若再来找他师兄就要打断你的腿。 郭焦,你混蛋,你以为你是谁?快放我下来。许悠悠脸被气得通红,又羞又恼,最重要的是裴栖寒在这里。 她在裴栖寒面前丢人了! 贺生,你快过来帮我! 贺生原本在一旁见战况激烈,就想当个楞头混子,冷不防被许悠悠点名,他也只好上前劝阻。郭焦是铁了心的带她走,任谁劝都没用。临行前,她还对裴栖寒放了一句狠话,这让许悠悠更加无语。 小师妹是我们的人,你识趣就离她远点。 才不是,你放开我! 一行人走远后,裴栖寒面无表情地将红薯扔进了火堆里,随后他又取出一方帕子插手,然后也将用脏的手帕一同扔掉。火舌舔吻过丝帕的一角,燃烧直至成为灰烬。 原来是他们的东西,如此看来方才真叫鬼迷了心窍的该是他才对。 三人回到驻地,郭焦将许悠悠放下来后好言好语地向她道歉,许悠悠轻哼一声没理他,更是选了一个离郭焦最远的位置坐下。 他刚刚真的是太过分了,几乎是让她的努力毁于一旦。 师妹,别生气了,郭焦他也是为你好。贺生劝道。 这话怎么听都逆耳,许悠悠越听越来气,什么叫为我好,你们根本什么都不知道,而且他那种行为是叫为我好么?这跟土匪又有什么两样? 师妹,我错了,你先别生气,我那也是气过头了,你要打要骂随你,可你别不理我。郭焦硬气过后也只剩下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许悠悠别过眼去不为所动。 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真的,小师妹你信我! 弄明白来弄去脉后,邵云程亦在中间牵桥搭线,他先是狠声批评了郭焦一顿,而后则是安慰许悠悠。 许悠悠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尘土,火气是越烤越大,她随即道:我要去找裴栖寒。 这话是她故意当着郭焦的面说的,话一出,果见郭焦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奈何许悠悠还在气头上,他的行为也确实出格,只能闷着声对许悠悠道:我同你一块去。 不要,我自己一个人去。许悠悠坚决道。 可是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郭焦道。 许悠悠撇嘴,有什么不放心的?你没来的时候也没见裴栖寒要把我给吃了。 ......气氛一时间陷入僵局,邵云程问她,你找裴栖寒是有什么事情么? 许悠悠想到方才的闹剧,脸一下子红热,她为此感到羞愧,垂着眼道:我不想让人误会。 原来是这样。邵云程看着许悠悠的面容,瞬间他脑中有了一种猜想,当下便了然于心。他扒弄着木柴,漫不经心道:郭焦跟着我多年,其实他的有些话也未尝没有道理。 我只是不想别人误会。许悠悠站起身道:不用来找我,我一会就回来。 许悠悠回到那个山崖脚下,篝火已灭,人去不知所踪,只剩些余烬在忽闪。在炭柴中央,孤零零地躺着一个金黄开裂的红薯,她瞬间明了她又失败了。 人早已离开,她在这也没什么意思,只是不知与裴栖寒再见时两人会是怎样一副光景,他还会再次有接受她的好意么? 你来做什么?别躲,我都看见你了。许悠悠没走两步就看见了后头树干边上躲着的郭焦。 唉,我就是想偷偷跟着你保护你,并且保证这次不再打扰你,也不会再对你动手动脚。郭焦说话的声都没先前高,显然是心虚认怂。 知道就好,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许碰我。你保证的话还能做我师兄。 行,我保证答应。好不容易得了个机会和解,郭焦拍拍胸脯保证,随后他道:小师妹,我有一句话想问你。 什么? 你如此想接近裴栖寒到底是师尊的吩咐还是你自己的意愿,如果是前者的话等这次妖猎结束我就去求师尊让他给你换一份差事,如果是后者余下的话他没有继续说。 许悠悠仔细想着这个问题,呢喃着边走边道:大抵确有不可抗力因素。 他们之间,实在是有太多因素存在了。 师妹,你的腰牌呢? 许悠悠刚准备坐下,对面邵云程便问了她这样一句话。 腰牌?原来他是问那个,许悠悠淡然无所谓道:那个腰牌被容呃,就是那个戴面具的嵬给拿走了,怎么了吗,这东西很重要? 也不是很重要,只是每年妖猎时门中弟子都要死伤不少,我们无法将他们的尸体一一带回,便只能捡刻有他们姓名的腰牌回去,聊作慰藉。 原来是这样。 这次妖猎对她来说可真算得上是一次磨难,若是挺得过去还好,要是挺不过去尸骨无存,连个留作纪念的东西都没有。她取下自己腰上的佩剑,拿给邵云程看。 既然陆息之前给她一个镯子是至宝,那来妖猎之前给她的这把剑想必也不是什么俗物。 怎么样,师兄,是好东西么?许悠悠期待地望着他。 邵云程看了两眼摇摇头,要说鉴宝达人那还得看贺生,只见他一把夺过邵云程手中略有些古朴的剑刃,然后在手中拎着甩了两下,弹指听着剑刃发出陈哑的低吟,最后他将剑丢在地上用脚使劲跺了跺。 见状,许悠悠可心疼坏了,连忙推开贺生,捡起自己的宝贝用帕子查干净,更不忘深刻地谴责贺生嫉妒她的不道德行为。 得了吧你,就一把破铜烂铁有什么值得宝贝的?贺生无奈摇摇头道,师尊的意思咱们也捉摸不透,前脚舍得把玲珑镯给你,后脚怎么就从仓库里翻出一把破烂玩意给你当佩剑呢? 这真的不是宝贝?你别是坑我吧?许悠悠狐疑道。 骗你做什么?不信你问你邵师兄,没见他方才摇头来着?贺生说。 原来邵云程他刚刚摇头是这个意思,她差点以为是他看不出来。 许悠悠这下更为郁闷,撑着脸哀嚎道:怎么会这样,师父这是不在意我的死活了么? 玲珑镯都给你防身,你就别在这嚎了,我们几个想要都还没那份呢!贺生说着目光炯炯地看着许悠悠,大有要从她身上搞出点爆炸性消息的势头,师妹,你实话跟我说,你到底什么来头。 我真没什么来头。许悠悠无奈摊手,关于她身份这件事她已经解释过很多次,她懒得再说,不过师兄,我倒是好奇你们再入铜临山之前都是干什么的? 想从我嘴里套话?你知道我的规矩。贺生从火堆中再次寻出一个烤熟的红薯,将其包好后扔给许悠悠,这次可别再丢了,我兜里也没剩多少。 许悠悠虽是对他的善举有些感动,但从这人嘴里说出的话异常刺耳,她专注的剥红薯皮,顺带纠正贺生的话,什么叫套话呀,我们这是促进和平友善互信的交流。 两人吵嘴吵得厉害,邵云程笑笑开口道:往事不可追忆,从前的事情倒也没什么好说的。能来铜临山的人大多有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去,为了求生才来这样。起初你在入门那天被刁难的时候,我也以为你是活不下去了才入得铜临,这么看来我当时竟是错的。 这样啊。许悠悠诚恳道:以前的事情我不记得了,既然师兄说来这里的人都有这样一段经历,或许我曾经也是亡命之辈,说不得是上天怜悯,才让我忘记了那段过去。 能忘记是好事。邵云程道。 说着说着,这气氛怪感伤的,贺生跳出来想挥去横亘在众人中间的阴霾,于是便道:过去的都过去了,咱们以后还要有一段新的开始。若是说道从前,那我可得骂了,那劳什子的七善门失去我可是他们的损失。 七善门?这个门派的名字,许悠悠已经记不得是第几次听见,她总种感觉,这个七善门或许是个关键线索。 贺生在火堆旁豪情万丈地叨叨半天,许悠悠终于弄明白了他和七善门的恩怨。原来贺生曾是七善门的弟子,后来遭人诬陷被扫地出门。 七善门和缥缈宗是当今修真界赫赫有名的修真门派,也是最大的两个宗门。许悠悠记得原书中的修真界貌似只有缥缈宗的存在,那这个七善门去哪了呢? 想不明白,没有头绪,许悠悠只得先搁置这个问题。 作者有话说: 郭焦:打断小师妹施法 悠悠:生气╰_╯ing 第24章 次日一早,几人上路一块去猎妖兽,苍谷的路崎岖,早春时节湿软光滑的青苔更是尤为常见,许悠悠不小心踩上一块绿石头,脚上被滑了一下。 郭焦本来想去扶她,手伸到一半又给缩了回去,见许悠悠自己已经稳定好身形后只关切地问一句,小师妹,你没事吧? 没事。许悠悠说,她继续往前走,眼前茂密的丛林中雾气弥漫,似仙似妖。山谷里不时传来几声抵扣或是鸟兽的嘶鸣,薄日半掩在空中,这环境让人觉得心难安。 恋耽美 救赎高冷偏执美强惨(15) 贺生看了一眼四处张望的许悠悠,提醒道:师妹,你这下可别乱跑。这苍谷中精怪异常得多,你不在我们身边要是一不小心被抓走了,届时我们可腾不出来心思救你啊。 许悠悠快步跟上众人的脚步,她把那柄据说是被陆息放在仓库里十多年的古董破剑抱在怀里,紧紧地跟在贺生身后,邵师兄,我们这是要去猎什么妖兽啊? 六爪森龙。邵云程简单明了地回答道。 什么?许悠悠讶然,她一脸不可置信地望向贺生,偷偷地扯了贺生的衣角,怕被邵云程听见几乎是哑着声音从牙缝里挤出字来,你不是说裴栖寒打六爪森龙都够呛么,就我们这不是明摆着去送死么? 邵云程是四人中修为最高的修士,许悠悠的话她自然听在耳中,只是他并没有做出回应,而是对郭焦看了一眼。郭焦点头示意,随即加入贺许二人的小阵营,提出了他们的伟大计划。 这次妖猎,我们众弟子决定奋力一搏。若是这次仍能在竟猎中优先裴栖寒取得六爪森龙的妖丹,我们便会团结其余弟子向师尊上书,让其免除缴妖丹这一陋习。裴栖寒技不如人,师尊早该放弃他了,我们也只是为自己争取应得的利益而已。四年前如此,这次若我们再胜,师尊若是还想袒护裴栖寒,他也找不出理由来了。 那你们,不,是我们,我们要是真的成功了,那裴栖寒怎么办?许悠悠转头问郭焦。 还能怎么办?我们铜临山不养废物和闲人,他从未为师门出过一分力,早该被师尊轰出去,我们能忍他到如今,也只不过是给师尊面子。郭焦说着后知后觉得道,你这么关心他,不会是心疼了吧? 怎么可能?许悠悠立即答道,来这里这么久她知道铜临山里的习气和风俗,好强好斗好胜,拉帮结派欲望至上,总之这些词放在裴栖寒身上就有种说不出来的违和感,他要是能离开这里未曾不是一件好事,但裴栖寒不能是被赶出去的,他得自己自愿离开。 你成天就想着往裴栖寒跟前凑,有你在我都放开不了口骂他。郭焦看着许悠悠,小声道。 没关系啊,说脏话可不是一个好习惯。许悠悠笑眯眯道。 郭焦烦躁说:你这么维护他,真不是喜欢他? 怎么可能?许悠悠意有所指道:不过都是任务罢了。 裴栖寒连朋友都不愿意跟她做呢,除非她脑子有病,不然是绝对不可能喜欢上他的。 嘘,小点声,好像有东西过来了。邵云程打断两人的谈话,浑身戒备起来。迷雾中根本看不见前方的景色,一行人都是摸索着上前,这种状况下只能凭借听觉判断是否危险。 就在刚刚,邵云程似乎听见了沙沙声,他妖猎经验丰富很快便判断出这种声音的来源,似乎是藤蔓摩擦地面发出的声响。 苍谷里四面环树,随处可见因春到来复苏的绿植与藤草,这种受天地滋养的生物十分富有灵气,有些更富有攻击性,一旦灵物心中善恶的那杆天秤倾斜,便很容易滋养出妖物。 是藤妖。邵云程挥剑将缠住他右脚的藤蔓斩断,瞬间又有另外一根缠了上来,他高声提醒众人道:这妖修为不低,咱们小心防御。 许悠悠被他们三人包在中间,弥漫的雾气中条条状状的影子在挥舞,一点一点地靠近蔓延,从众人脚底下穿行而过,缠上他们的鞋履。 只是,这东西唯独没有攻击她。许悠悠觉得怪,玲珑镯还在空窗期,怎么就她没事,难不成这具身体还是天降锦鲤的体质? 小师妹,快来帮我。郭焦双手被藤蔓覆盖上,唯有许悠悠离他最近。 哦,好。许悠悠扬起自己的剑,全力向藤蔓劈去。她几乎是使劲了浑身解数,谁知这疗效非常不错,围绕着他们的藤蔓忽的散去。 行啊,师妹。你这是有什么天生神力还是有什么特殊血统,一剑居然这么好使?贺生在一旁啧啧称奇道。 我也不知道啊。许悠悠笑着挠挠头,当一回英雄就是不一样,那滋味别提有多爽。可没等她高兴完,那藤蔓卷土重来,这次的攻击对象只剩下她一人。 天哪,高兴早了,真是造孽啊。 诸多藤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事,将许悠悠缠住拖走,连根毛也没留下。 许悠悠觉得自己体会了一把修真界的过山车,等她挨到终点站,险些吐了。身上的藤蔓松开,许悠悠摔在地上,她拍拍自己的脸,强迫自己冷静。她看了看四周,周围的山岩石壁,树木植被都被这种藤蔓给覆盖缠上,她所处的中间这块空地,就如同这藤妖编织的牢笼一样。 她想看看这牢笼的边界,便沿着山壁走了一会,脚下一响,她低头看去。 这居然是裴栖寒的惊鲵剑! 剑在这,那他人在哪? 许悠悠并没有踩到裴栖寒的惊鲵剑,而是在她脚将要踏上去的那一刹躺在地上的惊鲵突然发出震颤的呜鸣。 她蹲下身子,准备将惊鲵剑捡起,但就在她手要触碰到剑鞘那瞬,这剑居然自己躲开了。 真不愧是裴栖寒的剑,连臭毛病都和他一样。 没有主人在,这剑都能有自我意识,看来惊鲵剑里是生有剑灵。这可了不得,裴栖寒那么年轻就能炼化出剑灵,可见他天赋修为的高深。 惊鲵剑躲开她的触碰后倒也没跑,而是飘在半空中,立在离她一臂之外的距离。 要是这剑有眼睛的话,这会估计搁这同她大眼瞪小眼,气氛一度僵持。 裴栖寒呢,他怎么舍得把你丢在这?裴栖寒这么宝贝他的惊鲵剑,几乎从不离手,这剑如今孤零零的落在这儿,有些可疑。 也不知这剑能不能听懂她说话,许悠悠偷摸靠近,干咳两声作为掩饰,她真的是讨厌极了裴栖寒身上那啥也碰不得的臭脾气,他本人她是不敢得罪,这会叫她逮住了裴栖寒的惊鲵剑,怎么说也得挟嫌报复一下。 她偏要碰,她偏要碰,她偏要碰! 惊鲵剑晃动两下,似乎是在回应她的话。可惜许悠悠不懂剑语,实在是听不懂它说啥,她一个劲地摇头糊弄着惊鲵。然后许悠悠便看见这惊鲵的晃动幅度越来越大,肉眼可见地急了。 司玉,你能不能给我翻译翻译?许悠悠一头雾水道。 司玉沉默几秒:抱歉悠悠,司玉也不懂剑语。 一个抱歉怪,一个不会说话的宝剑,还加她一个被修真界压迫的小可怜,真是个失败的组合。 嘿,抓到你了。许悠悠一手握上惊鲵剑的剑鞘,得意洋洋道:地上都躺得我就碰不得?你这是歧视性洁癖,是病,得治知道么? 剑灵能不能听得懂人话她不得而知,但她这么明显的指桑骂槐它怕是意会不了。 诶诶诶,你干嘛?许悠悠才握上剑鞘,这惊鲵剑忽然发力带着许悠悠飞了起来,这次到不像是在做过山车,但结果比这更惨。惊鲵剑报复她似的,飞行路线尽挑些狭窄的树缝,旁边宽阔大道它不走,倒是一个劲地往那犄角旮旯里钻。 就在许悠悠准备松手的时候,惊鲵剑忽然停了下来,然后装死一般地躺在地上。 这地方地表的植被比那处更为旺盛,低头看几乎从脚底下看不见土壤,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难以形容的味道,许悠悠戳了戳地上躺尸的惊鲵,很是硬气道:喂,臭剑脾气还挺大哈,带我来这干嘛? 她话问到一半,忽然想起,这既然是裴栖寒的剑,那他人不会就在周围吧?真是糟糕,好在她下一句和你家主人怪脾气一模一样没说出口。 许悠悠环顾四周看了一眼,别说人影子了,这地方连个鸟叫都没有,格外的安静,倒不像她们来时的那段地界,四处都是动物的叫声。 等等! 她警觉起来,这地方安静如鸡,岂不是说明这附近有大怪物?她面容忽地僵住,这下想笑都笑不出来。 还是赶紧逃命要紧,出于人道主义精神,许悠悠决定自己跑路的时候也把惊鲵带上,她刚准备把剑捡起来,这惊鲵却一闪身向她前方跌去。 剑身触到地上缠绕的绿藤,那死物忽然像是活了一般四窜开,而后她的眼前露出一个黑漆漆的大坑。许悠悠捡了一块石头往洞里扔去,能听见响声,说明不是无底洞。 她小心翼翼地探头往下看,黑色笼罩的洞底里宛若躺着一个人,但是太黑了,她只能影影绰绰地看见模糊的形状。 惊鲵剑不知何时飘到了许悠悠的背后,她注意着洞底的情况没太注意它的小动作。然后一股怪味冲上她的鼻腔,原来她方才闻见的味道是从这洞里散发出来的。 喂,里面有人吗?许悠悠朝洞底喊道,有回声但是无人回应。 目前情况复杂,总之还是先逃命要紧,她站起身刚准备跑路,身后仿佛被什么东西给推了一下,猝不及防间,她就摔进了洞底。 全身上下的骨头都叫嚣着疼痛,许悠悠闷哼着爬起她望着头疼明亮的那个大洞头还是晕的,刚刚什么东西在推她? 许悠悠深吸一口气,定睛望向她的周围。这里怪味冲鼻,她捂住鼻子往前走,前面惊鲵剑躺在地上,它的旁边有个穿黑衣的侧身倒地的男子。 这衣服,这身形,不是裴栖寒就有鬼了! 作者有话说: 某天,当你找不见裴栖寒之后,只需要放出一个许悠悠,一天之内就能找到某个高冷面瘫了。 亲妈认证,用过的人都说好!!! 第25章 许悠悠连忙跑上前去,她扒开那人侧着的肩周,果真是裴栖寒。 他眼眸紧闭,似乎是很痛苦难捱。 头顶上的光亮愈发的小,此时许悠悠才注意到那原本散去的藤蔓又在洞□□叠着缠了上来,越来越多,越来越密。 师兄,师兄,师兄? 许悠悠喊着他,但裴栖寒丝毫没有要醒的迹象,眼见藤蔓快要覆盖完洞口,直至一丝光亮也不剩下,若是藤蔓将洞口盖住,他们就出不去了。 她放下裴栖寒捡起惊鲵使劲晃着,喂惊鲵,你快飞上去弄弄那些藤蔓! 这会,她手上这把剑就像是个死物一般,许悠悠渐渐明白过来,感情这家伙就是来坑她的! 剑没什么用,她又只好去喊裴栖寒,人如何也喊不醒,在她的呼喊声中,洞穴陷入黑暗中,伸手不见五指。 司玉,你快搞点能照明的东西。许悠悠道。 没问题,悠悠你把脖子上的项链取下我就能照明了。 嗯。许悠悠闻言照做,她将司玉放在自己的手边,仔细地去观察裴栖寒。 他倒在地上不醒人事,眉眼微蹙,白皙的皮肤上沾着灰迹,唇色发白,和醒着时有着天壤之别。如他曾经是高高在上不染尘埃的谪仙,如今就是中伤昏迷不省人事的小可怜。 对此,她给出四个字的评价:我见犹怜。 可裴栖寒怎么会晕倒? 许悠悠在他身上寻找蛛丝马迹,脸、手、脖子一切裸露的地方她都看了,可既没有明显的伤痕,也没有什么妖物的痕迹。 倏尔,她眸光一凛,在裴栖寒衣料遮住的颈间,她好像看见了冒尖的黑痕,她盯着那块看了一会,那东西又没了。 奇怪,因为是在裴栖寒衣物底下,她没敢扒开他的衣服看,只能暗示自己或许是她眼花了。可没过一会,那道黑痕又冒上来,先是探出头,而后沿着裴栖寒紫青的血管往上爬。 这东西或许称之为黑线更合适,许悠悠靠近,想要用手去碰,可它活像是有生命一样,她手才探上去那条黑线就缩回了他的衣领里。 那条黑线,是在裴栖寒皮肤里,而且是活的,还会动。 这个认知使她毛骨悚然,裴栖寒他难不成是被寄生了?不可能吧,他那么厉害的一个人,能被什么东西寄生? 司玉,刚刚那是什么?许悠悠把放在地上的吊坠拾起拎在手里照着裴栖寒的脖颈,黑线探头探脑地爬上他的脖颈好几次,然后就再没了动静,她喉间稍动,抿唇,迫使自己镇定。 司玉? 许悠悠叫了几声依然没有回应,她简直是想扶额叹气,怎么一个个的到了关键时候就装死? 她手指勾着司玉又等了一会,就在她百无聊赖地数着裴栖寒的发丝时,那条黑线再次钻了出来,她眼疾手快的按上黑线,没太用力,但瞬间一股电力流窜她的全身,她猛地收回麻木的手,那头裴栖寒也被她的举动给弄得闷哼出声,似是痛苦极了。 裴栖寒,裴栖寒?许悠悠回过神,又去喊他,可他陷入深度昏迷,一直未见要醒的样子。 他身上的东西来路不明,无法观其全貌她也判断不出来这是什么东西,而且触碰到它的时候居然会被电,她不信这个邪,伸出手又碰了一次,电流四蹿带起的麻木感传遍她的指尖,她这才确信,这黑线有攻击力。 抱歉了师兄,只能唐突一下。 许悠悠认命地解开裴栖寒的衣衫,起初还小心翼翼的,随后一想万一裴栖寒中途想来那岂不是误会大了,故而她手脚愈发地快就想速战速决。 揭开他上衣的那刻,许悠悠只觉头皮发麻,她倒吸口凉气环臂抱住自己的胳膊。 情况不容乐观。 那黑线原来不是一根,而是黑压压密密麻麻地分布在他身上,呈现出树状纹路。 那东西起源在裴栖寒的心脏处,然后一点一点蔓延至他的全身,只剩下裸露的地方还没有蔓延到。 这便好似是始于心脏处而生的江流,它的支流渗进全身的经脉血管,在他身上盘踞,缠绕,覆盖。 怎么会这样?说实话,她头一次看见这种症状,属实被吓得不轻。 她冷静下来后为裴栖寒穿好衣衫,将他的袖子撸开就能看见那些纹路的蔓延情况,它们总是延长一段后又慢慢缩回去。 裴栖寒的眉头拧成一个川字,一旦黑线开始蔓延,他似乎就会更痛苦不堪。 司玉!许悠悠恼了。 在呢。这回它终于不再装死。 怎么回事,裴栖寒身上这东西是他在这里中的毒,还是有别的什么隐秘,你给我解释清楚。 司玉:抱歉悠悠,关键机密您暂时还无法知晓,若想获得线索,需要完成额外任务获得万藤树妖的妖丹。 闻言,许悠悠也懒得同它废话,她直接将自己的那把破剑□□抵住裴栖寒的脖子,言辞严肃地威胁道:不告诉我是吧,那我现在就把他杀了。 你杀了他就要进轮回。司玉道。 许悠悠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狠声道:进就进呗,我进一次轮回就杀他一次,看谁拗得过谁,你若不信,大可来试试! 别别别,祖宗真是服了你,那先算你赊账。司玉娓娓道来,裴栖寒身上的东西是天罚印记。 天罚是什么?许悠悠问。 天罚是神明对人世间犯有重大罪恶凡者降下的惩罚,就近这千百年来也只有三人受过如此重的惩戒。一个人千年前毁坏九州神祭的张时润,一个是百年前屠戮七善门差点使其灭门的杜闻雨。 那我想知道裴栖寒他犯了什么罪? 他才二十岁,能犯下什么人神共愤的罪行? 抱歉悠悠,这个问题目前处于超纲范围,司玉没有答案,你威胁我也不行。司玉正色道。 相同的招数第二次自然是不好使,许悠悠干脆换了个问题,那天罚要怎么解除? 恋耽美 救赎高冷偏执美强惨(16) 抱歉悠悠,天罚无药可解。 作者有话说: 趁他病,要他命,悠悠快上! 第26章 许悠悠在裴栖寒身边枯坐小半个时辰,他这病症如今束手无策,现下还是得想个办法从这里出去才行。 她厚着脸皮问司玉:能不能再给我赊一个法宝技能什么的,不然我和裴栖寒一直困在这里也不是办法。 司玉对许悠悠直言道:司玉也不是万能的,况且悠悠你需要发挥自己的智慧去思考,该怎么出去是你的事。 唉,好吧。 许悠悠先前一直关注裴栖寒,倒是忘记看周围的环境。她借着司玉的光,往坑最里面走去,那种臭味就是那里散出来的。 脚下的泥土松软,淤黑黏腻。 黑暗深处,坑洞的边缘堆积着少量的骸骨。白骨生青绿,细细看去每具尸骸中都缠着从坑洞上方坠落的藤蔓,细碎的声音从骨头里传来。 许悠悠走近用剑挑开残骸,将藤蔓挑上剑尖,这里的藤蔓顶端竟然都生有口器。 它们是在吮吸残余的内脏! 嘶。 她终于明白,原来这个洞是那些藤妖用来放储备粮的! 许悠悠艰难地咽了口水,只觉胃中翻涌。她环顾四周,这里除了她与裴栖寒之外再无别的活物,这岂不是说明这藤妖吸食完那些东西后下一个就轮到他们了? 该怎么出去?要如何出去? 烦躁中,许悠悠看见那尸骸上的藤蔓慢慢撤去,而后头顶上开了一线光明。封住洞口的藤蔓慢慢散开,从那极亮的光明出爬出好几根似触手一般的绿藤,它们将地上的尸骸卷起然后带出。难怪这个洞里的尸骨没有堆积如山,原来是这样,这里只有骸骨能出去。 问题又来了,这些东西到底靠什么辨认区分骸骨与储备粮? 许悠悠想了想,觉得有两个方向很可靠:气味亦或是温度。 进食藤蔓饱餐一顿后,餍足一般地退回墙壁上攀附着,目前看来是暂时不打算吃他们,但间隔多少时间不是她能决定的,得赶快行动才对。 许悠悠知晓轻重缓急,她趁此机会忍着作呕的刺鼻味道将它们进食处渗进血液和残渣的稀泥用衣裙装了一兜在怀里。先是给自己身上抹了好些,而后又往裴栖寒身上涂了大半。 准备工作做好后,她用裴栖寒衣上唯一干净的地方插了手,然后忍痛撕开指甲上的倒刺,用狠力挤出一些血液来。 流得血过多她怕会引起藤蔓的暴动,一两滴最为妥当。 她靠近墙壁上的藤蔓,选了株瞧着最细最弱的做验证。 微弱的血腥气引的匍匐藤蔓缓缓蜿蜒向前,许悠悠诱着它慢慢地向后退,看来这东西还真是受气味的影响。 许是被吊着久了,那藤蔓也心生不满,忽地张开口器猛然扑上来,幸亏她身形快躲得及时,不然真得被缠上遭其吸食血液。 扑空之后,藤蔓一改向前慢吞吞的柔和之态,转而灵活而凌厉地像是条蓄势待发的蛇。 许悠悠用剑鞘往自己身上蹭了蹭,直到鞘尾全沾着淤泥。她紧紧地盯着那藤,在其再次反扑之前,她一把将染有腐烂气味的剑鞘伸到它的口器前。 许悠悠看着它的根茎抖了两下,然后绕过剑鞘重新爬到许悠悠的身侧,它绕上她脏污的下摆,缠了两圈后又退开。果然,它对带有腐烂的气味的东西不感兴趣。 还是得防着些,她小心翼翼地将剑拔出鞘,因为她左手食指上破皮的地方又渗出了一两滴新鲜的血液,闻着味,藤蔓卷土重来,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她缠住,许悠悠眼疾手快将即将咬上她左手的藤蔓尖端斩下。 瞬间,缠绕在她身上的藤蔓便失去了力道,她也因此得以脱身。可不等许悠悠松口气,被她砍成两半的藤蔓忽然发出一股奇怪的味道,顷刻之间原本栖息在她对面墙壁之间的藤蔓像是被打了兴奋剂一样,狂舞着朝她奔袭来。 完了,完了。许悠悠赶紧往回跑,这么多藤蔓一起冲过来她根本对付不了。她着急向裴栖寒跑去,试图将他喊醒:师兄,你快醒醒救命啊,我们就要被吸成干尸死在这里了。师兄! 裴栖寒,裴栖寒! 裴栖寒的脸瓷白如釉,眼眸仍是紧闭着,不见要醒。他气息奄奄,像是将散的一抹冷寂月色。 周遭全是藤蔓窸窸窣窣穿梭过地面的声音,许悠悠赶紧捡过他的惊鲵剑,也学着方才的办法,将惊鲵剑的全身都涂满了淤泥。 藤蔓们全涌过来,渐渐地将她二人围成一个圈。 她持着两把剑左右挥舞,每每有藤蔓张开口器望向攻击他们时,她就将带有腐烂气味的剑鞘插|入它的口器中,藤蔓尝了味道后便会探回根茎,远离些许。 想来这个味道它们闻着甚至是吃到嘴里也会难受吧。 四面八方都是涌来的藤蔓,仍凭她再怎么灵活敏捷也难以保全两人。在累到手都不想抬起来后,她决定先献祭裴栖寒,她再找机会看看能不能逃出去。 司玉对她这个卑鄙的想法持有保留态度,你的任务对象若身死,你最多还能逍遥两天,两天后你就会进入轮回。 那我这也不是没办法吗,他对我那么差,要死也是他先死。许悠悠理所当然道。 司玉没再做声,许悠悠将裴栖寒扛起拖远了些,她不再管那些藤蔓是否会缠在裴栖寒身上。在与进食藤对抗两个回合之后,她的耳边陡然响起滋啦的响声,随后是一股焦糊的烤菜味。 许悠悠扭头看去,原来是缠着裴栖寒身上的藤蔓都已被烤成了焦黑状,好似成了直愣愣的一条黑绳,那焦透的藤体上还冒着烟,微微有股糊味。 靠近裴栖寒的藤蔓无一幸免,而他身上的那树状纹路的黑线也攀爬到了手掌脸颊上。 许悠悠看着他裸露皮肤上的纹路不禁瑟瑟发抖,那些藤蔓估计是被电死的。 只是那东西不是他的病症么?现下看来倒像是护主的宝贝。来一个电一个,来一双电一双,估计是吃够了苦头,进食藤识趣地后撤,他们再次安全。 许悠悠对她方才死道友不死贫道的行为只忏悔了一瞬,随后操着轻快的语气对他道:裴师兄没想到你晕着也能帮大忙,真厉害。 藤蔓离开后,许悠悠亲眼看着裴栖寒身上的树状纹缩回,他裸露的皮肤又恢复了干净与白皙。只是他挺拔的鼻梁处落有一点黑迹,点缀着他那苍白毫无人气的面庞。 分外优越的骨相与面貌,犹如寒峭月色一般清绝。宛如谪仙一般的人如今狼狈至此,昏倒在地不省人事。 她正可惜的时候,覆盖坑洞的枝藤再次散开,自上而下延伸出的藤蔓将两人缠住带出了坑洞。 两人摔在地上,许悠悠支起身子四处看,她记得洞里的那些骸骨也是被带了出来,现在怎么没看见? 心中有种强烈的感觉,许悠悠使剑斩断脚下缠绕的绿藤,扒开一角看,那底下,土壤之上不正是白骨么? 她心中顿感不适,撑着起一旁的裴栖寒抬腿就跑。好在这里的藤蔓攻击性都不强,而且不会吃人,她带着裴栖寒艰难地走过一段路后,眼前的景色令她心旷神怡。 面前,有一片湖,湖面涟漪泛泛,银光闪耀,美极。 她把裴栖寒安置好,使他靠在一处树下,绕着他走了一圈,始终没有想到该怎么办,他看着实在是虚弱甚至到了易碎的地步,她在他面前蹲下观察过一会,身上腐土的味道实在是难闻,她俏皮地想,若是裴栖寒醒不来,可能有一部分原因是被熏成这样的。 她决定先去洗个澡,其余事情往后再议。 许悠悠缠起一段藤蔓当刷子,跳入湖中就开始清洗起衣服和身上那股令人作呕的腐烂气味,磨磨蹭蹭好半天之后,她终于拖着湿漉漉的身子上了岸。 她倒在周围的草地上深吸一口气,放松四肢,心中不由得生起一股劫后余生的畅快淋漓。 她现在也是经历了大风大浪的人了。 顿觉神清气爽之时,她目光适时瞟道一旁的裴栖寒,他也需要好好洗洗。 师兄?许悠悠象征性地喊了裴栖寒一声,意料之中的没有应答。 她深呼吸,将自己的长吁短叹收起,裴栖寒身上的腐土血腥味道着实难闻,刚凑近那在洞中令人头皮发麻的回忆便迅速蹿入她的脑中。 他身上是脏的,故而她只能将他的衣袖往上扒拉,露出干净的皮肤,即便他血管里的黑线依旧骇人。她握着他的手腕,似有细微的电流在她掌心流窜,一点也不疼,反而有种诡异的舒适感。 黑线触碰到她的肌肤会往回缩,还是大规模的后退,她正奇怪呢,余光就瞥见裴栖寒颤动的睫羽,他似乎是有要醒的征兆。 真是太好了,他要是能醒,她就可以邀功了! 许悠悠眼巴巴地在他身侧蹲了好一会,好不容易才有的一点要苏醒的迹象已经完全消失,她叹了口气,用藤蔓枯枝简易地做了个垫子,旋即拖着裴栖寒缓步挪到湖边。 她抓着他,正四处张望找块风水宝地让他入湖的时候,裴栖寒的睫羽有刹那的颤动,眼眸稍稍地吃力地在往上抬。 而这细小的动作自是被许悠悠忽略了去,她觉得裴栖寒短时间不会苏醒。 她刚看好一块地,周边湖水清澈,底下没有石块亦或者尖锐物体,从这里把他推下去,安全无比。 许悠悠正奋力使他坠入湖中,忽地她的心一跳,垂眸看时顿时对上一双颇有敌意的眼眸。 裴栖寒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正冷冽的看着她,这种神色她见过,是他在铜临山对她动手的那次。 许悠悠内心咯噔一声,猝不及防完全松手,裴栖寒身子半落着,他凌厉伸手揪住她的衣领将她也一同拽下。 完了,这下误会大了呀! 作者有话说: 悠悠:救命恩人没做成,这下倒要成为他的杀身仇人了。 第27章 湖水漫过头顶,她的口鼻中溢出几个气泡,裴栖寒动作太快,他将她拖下来的时候她根本就来不及闭气。 许悠悠摆动手脚,努力向上游。可禁锢着她的臂膀并没有收回去。她剧烈挣扎着,丝毫用都没有。 她侧目,便见裴栖寒游刃有余的在水下,他不放手,这是铁了心想淹死她。 他刚刚是不是以为她想杀他? 若是再不能游上去呼吸,她可真的要被淹死在湖中,裴栖寒虽是强大,想想她也知道他致命弱点,或者说能让他放手的办法。 她剧烈挣扎的手忽然柔和下来,轻轻地搭在裴栖寒的手背上,温热的手指在他手背部的皮肤上摩挲着,颇有些温柔缱绻的缠绵感。 许悠悠感觉裴栖寒手上的力气忽然卸下好些,她心中喜极,目的达成一半。 她游着向裴栖寒那去,虽然他身上有些脏,但生命价更高,她也便忍了。 许悠悠一头猛地扎进他的怀里,抓着人肩上的衣料将自己同他拉得极近,她想着既然他想让她憋死,那她只好向这个罪魁祸首借点气续命。 这个要求怎么想也不过分。 许悠悠盯着他看了一下,便豁出去似的闭了眼睛,这会,两人鼻尖便只隔着一指的间距。 方才她瞧见裴栖寒的眼神,他那深黑的眸子盯着她看,醇郁地像是砚台中的一点浓墨,那股墨色中她没有看见嫌厌,她心中有些奇怪,按理说他早该松手将她推开才是。 裴栖寒抓着她的手已经失了七分力道,许悠悠歪着头,嘴唇往下探。 不让她呼吸,她只好向罪魁祸首借个气。 将触未触的那刻,身前猛然袭来一道力度将她推开,她借着这股力道奋力上游,终于在整个脸都被憋的红紫时,她终于冲出水面,呼吸到了第一口挽救生命的空气。 许悠悠快速上岸,然后捡着自己的那柄破烂玩意儿剑抱在怀里,她刚刚这么冒犯裴栖寒,他上岸后指不定得要将她扒皮抽筋泄愤。 染水的衣裙黏腻在身上,几缕湿发贴在她的鬓边,许悠悠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她往前走了几步,惊魂未定。 离开裴栖寒,她一点修为也无,在这个妖兽众多的鬼地方危险重重,指不定下一瞬就要葬身妖兽的肚腹。 进退两难,她倒不如选择在裴栖寒身边苟着,至少人还讲点道理。她刚刚虽是作死地要去亲他,可不是没亲到么,这也不算是占便宜,许悠悠这样安慰着自己。 她坐在一块岩石上,没过多久裴栖寒便从湖中出现。他拖着湿漉漉的身体上岸,那黑衣上的污泥落下不少,那张脸一如既往地冷似冰霜,他全然不往她这边看。 这般境地裴栖寒虽然是落魄狼狈了些,可那身矜贵冷俊,倨傲清寒的气度依旧不改,致使许悠悠仍旧是觉得他像是白玉雕琢而成的尊像。 许悠悠同他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她心中很是忐忑,心如擂鼓。她的心好似要跳出嗓子眼一般,她一阵面热,后知后觉地生起一股羞涩。 她方才,差一点、险些、毫厘之间就要亲上他了! 许悠悠捂住自己的发热的脸,两腿并着缩拢,她一边斥责自己在这么重要的关头怎么保命才是第一要事,她一边又忍不住回忆在湖中的景象。 越想越是面红耳赤,许悠悠觉得自己可能中了毒。 裴栖寒也就长得好看了点英俊了些,其他的优点么一概没有。她羞耻成这样,只好将其定义为她第一次想要亲男人,没什么经验。等以后有了经验,可就不会这般羞耻了。 裴栖寒上岸后盯着她的方向注视良久,许悠悠顶着他的目光只觉如坐针毡,没一会,裴栖寒便撤回了视线,看来是没打算理她。 以她对裴栖寒的了解,他定是又要二话不说地丢下她了。 这怎么能行! 他现在可是她的保护伞。 许悠悠深吸一口气,她鼓舞着自己,从石头上下来,向裴栖寒道个歉解释一下,她还能或者是有机会厚着脸皮跟着他。 我刚刚真没想害你,你相信我好不好。裴栖寒背靠着树,许悠悠蹲在他的身侧,言辞有些混乱。 她走回来,这人就当做是没看见一般,冷着一张脸不理她,她简直急得想抓狂,又羞又愤,话中将那故意的轻佻举动隐去,你掉进那个洞里,还是我把你弄上来的呢,我那是想让你除除身上的味,才想着给你泡个澡的。 在许悠悠连续不断在他耳边解释半天后,裴栖寒皱着眉头上下打量着她,哑声道:你推我。 真不是我推你,我当时是想和你一块下去的。你那个时候神志不清陷入昏迷,我也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你淹死吧?许悠悠双指并拢,诚恳道:我发誓,我真没想害你,是真的,比黄金还真。 裴栖寒端量着许悠悠的眼眸,这目光破有些审视的意味,良久他收回目光,侧过脸。 想让裴栖寒同她说句话,当真是比登天还难。 许悠悠咬唇,此刻不能放弃。 救他的时候这人一概不省人事,才好心动个手就被人给逮住把柄,这世上最倒霉的人非她莫属,她最后柔着嗓音,夹杂着些许祈求的意味,你好生看看我,我怎么可能害你? 她恐怕是这个世界上最希望他好的人,虽然动机不太纯。 见裴栖寒还是无动于衷,许悠悠咬牙道:我也不是故意想要去亲你的。你刚才还想把我淹死呢,我没有办法也只能出此下策。 四周寂静无比。 许悠悠小声嘀咕了一句,我又没有真的亲到,你至于生这么大气么? 许悠悠越说越怂,气势渐渐没了,她甚至不敢抬头去看裴栖寒此时的神情。毕竟她才是食物链底端的那个小可怜。 你就原谅我吧,好不好,我以后再也不敢了。许悠悠软声软气道:你只要能让我跟着,我会离你远一些的。 嗯。 恋耽美 救赎高冷偏执美强惨(17) 真的?许悠悠还来不及欣喜,裴栖寒的下一句话便让她傻了眼。 你,是谁?他问。 作者有话说: 昔日高冷大冰山,今日失忆小可怜。 第28章 啊?许悠悠狐疑地看着他,指着自己问,什么意思,你不认得我? 裴栖寒垂下眼睫,他眉间微蹙,似乎是在思考又像是被疼痛所感,他身上褪去睁眼时凌厉的气势,露出一角平和之态,他半倚靠在树底,一副惨淡面容身姿委实可怜,当然许悠悠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 许悠悠看着他如今的模样,顿时觉得他失忆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他要是还记得事,想必在湖中她连近身的机会都没有。 静默一会,裴栖寒依旧没出声,但他眼睛半睁着不像是睡着的模样,许悠悠便提着胆子轻柔着语调问他:你方才是不是真的觉得我是敌人? 是敌人,想把她淹死。 你推我。 她又问:那你觉得我会不会害你? 裴栖寒盯着她看了会,不知如何作答。 你真不记得你以前的事情了? 她头一次切实地在裴栖寒的眼睛里看见了迷茫和惘然,像头迷路的羔羊。 良久裴栖寒皱眉闷哼一声,许悠悠看见他脖子的黑线又爬了上来,她将裴栖寒的衣袖拉上,指着他手臂上骇人的树状纹道:这个东西,你还记得是什么吗?或者它是怎么来的? 见裴栖寒摇头,许悠悠捏捏自己的下巴,看来他这是真的不记得。 那我是谁,你还记得吗?许悠悠问。 裴栖寒闭上眼眸,摇头。 嘶,这下,事情有些难办棘手,但如此一来她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这岂不是公报私仇的好机会? 不过片刻,她心中便有了主意,一脸坏笑。 瞧他眼中混沌,不甚清明,记不得往事,且他身上有让他刺痛的东西,想必是思考也不连贯。 这样啊见裴栖寒迷糊着不语,许悠悠强行忍住自己欣喜若狂的神情,裴栖寒现在失忆不记事,可算是让她逮到机会了。 她要让这个可恶的男人好看!!! 小裴。许悠悠扯着裴栖寒的衣服试探着喊了一声,其实我是你许姐姐,我们很早相识。你刚刚掉进一个坑洞里是我把你救上来的,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不能忘了我的。 许悠悠对上裴栖寒的眸仁笑眯眯地再次强调道:小裴,我可是你许姐姐哦。 那黑线爬上来之后,裴栖寒的额间便生起薄汗,搭在膝上的手背上青筋泛起,煞白的脸上好似蒙上了一层灰雾色,疼痛使他双眸混沌,视线落在许悠悠身上,却又不像是在看她。 小裴,你不许丢下我。许悠悠如此在他身前重复着,直到裴栖寒在她的引导下迷惘地、胡乱地、不知事一般地点了头,她这才肯罢休。 裴栖寒醒了没多久,之后他再次陷入昏迷,两人如今处于安全境地,许悠悠没打算贸然唤醒他。她围着这一片藤林转悠半天,顺手摘了几个果子。 回到那片湖地时,裴栖寒还不见醒,许悠悠看着他安静的睡容,自顾自地在旁边啃起果子来。她可不像裴栖寒,她一顿不吃饿得慌。 莫约是这青皮果子的香气太过馥郁,一旁的裴栖寒幽幽转醒,许悠悠敏锐地注意到一道视线黏在自己身上,她侧过脸便见裴栖寒直勾勾地凝注着她。 许悠悠噎了一下,她心虚道:这么看我做什么? 不是吧,难不成他睡了一觉就想起以前的事情来啦? 意料之中的没有回应,他不语。许悠悠咽下最后一口果肉,竖起两根手指头对他道:这是几? 显然像裴栖寒这样修为高天赋强头脑灵活的修士面对这种稍有点弱智的问题时,无论是高冷寡言型也好,亦或者阴郁桀骜型也罢,眼神里总会带点轻嗤。 但许悠悠刚刚认真看过裴栖寒的神色,怎么看怎么觉得他像是在思考。 不仅失忆了,还变傻了点。好像知道她不是敌人之后,他便收敛了自己的凶狠劲。 傻子好啊,是傻子她就不会总担心他要对她下死手。 原先,许悠悠都要被他给吓死了。 是傻子,拿捏他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她眼中闪过一抹精光,面上岁月静好,肚子里却咕噜咕噜地泛着坏水。 喏,给你,这个是可以吃的。 裴栖寒接过,然后他将许悠悠洗好的果子放在鼻尖嗅了嗅,随后他从怀中拿出一个帕子对着青果使劲的擦,还是尽捡她碰过的地方擦拭,直到果皮锃光瓦亮地泛着光。 一点都不脏好不好?许悠悠一言难尽,这个裴栖寒就算失忆了极端洁癖的习惯还是在的。她不服气地指了指裴栖寒黑衣服上还未除尽的污垢,略带嫌弃道:其实你身上才更脏,知道不? 他顺着许悠悠的视线抬头下望,看过一眼后平声道:不脏。 可是我给你的果子比你的衣服干净多了,你为什么要擦?许悠悠不可置信道:不是吧,难道你也不喜欢我?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耶,你太忘恩负义了,小裴! 许悠悠将自己的两手摊开,摆到裴栖寒的眼下,气道:你看,根本就不脏。 他瞧了一眼,别过眼,不言语。 既然他已经记不得事了,那她就要好好的□□□□他,顺带教教他什么叫做尊重人,也好报那一剑之仇。 她伸手,掐住他的下颌,将人的脸强行扭过来,你看着我。 裴栖寒抬眸望着她,脸上神情不自在,似乎是想要将她的手给拿下来。 许悠悠见他迟迟没有动作,只是扭动着脸,她心中更加乐呵,不过瘾地将拇指在他脸颊上还按了按,就当做是报复,她好言好语地教导他,你不能这么对我的,不能拒绝我的触碰,也不能不听我的话。 裴栖寒扒开许悠悠的手,按着自己的额头低声勿自喃喃道:不记得。 前言不搭后语,混乱至极。 不记得什么?她问。 我想不起来 许悠悠拉下他的手,那条黑线如今爬至他的耳下,许悠悠也懒得同他较真什么脏不脏的问题,皱眉问他:是不是很疼? 他闻声望过来,没有说话,但答案已显而易见。 我可以碰一下么?许悠悠挑开他颈侧的碎发,刚想试试触碰那条黑线还会不会有电流的酥麻感,冷不丁就被他推开。 这种时候防备心都这么重,还真是不好骗。 许悠悠作罢,谁知更让她血压飙升的情节再次上演。 他推开她时,两人的指节有过短暂的肌肤相触,裴栖寒便用那帕子开始擦手。许悠悠遭受到了二次暴击,她气得牙痒痒威胁道:你要是得罪了我,这鬼地方可没人带你出去! 这话其实不然,她刚刚找到藤林的边界,只是若踏出安全范围外一步,立马便会有藤蔓将人缠住拖回去,这个时候裴栖寒这个有武力值的人就显得格外重要。 某种角度上,她更需要他才对。 裴栖寒看她一眼,眸中波澜不惊,似乎是对她刚刚威胁的话丝毫没有放在心上。许悠悠当真是被他拿捏的透透的,眼见当事人啃着果子,她却想不到什么能让他正视她的办法。 许悠悠撑着脸看着他优雅地吃东西,忽的她灵机一动,一把抓住裴栖寒的手,一脸神秘莫测。 小裴,给你讲个恐怖故事。她眯眼笑着,做出一副无辜样子,其实,你昏迷的时候就已经被我摸遍了哦。 哪里哪里都摸过了呢!她无比郑重地,煞有其事地说。 只见裴栖寒眸中波澜四起,一手如玉似的手狠狠揪住自己胸前的衣襟,末了他才机械一般的转过头,眸中满是不可置信。 许悠悠唇边勾起一抹笑意,这个裴栖寒,能气到他也是好的。他这个表情,活像是被她欺负过得小媳妇一样,她顿时觉得心情万分舒畅,连他怪异洁癖一事都不想再计较追究了。 她咬下一块果肉,对上裴栖寒迷惘而又愤怒的眼眸,耸肩无辜道:我有什么办法,你那时伤的那么重,我自然要给你脱衣服看伤啰。 她诶了一声,再怎么样吃亏得都还是我好不好?我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年纪轻轻还那么纯洁善良,就这么看见了你胸前裸露的风光唔 说着,许悠悠兀自红了脸,眼见裴栖寒脸色如土,她的目的已经达到,干咳两声打消那些遐思后便匆匆离去,怎么看那慌乱的脚步中都含着一股落荒而逃的意味。 什么嘛?明明是用来激他的话,却把自己说得脸红心跳,许悠悠在心底暗道自己没用。 深夜,藤林这地方怪冷,许悠悠打算弄点木柴来生火,她捡了一些零碎的木枝抱在怀里,目光瞥见靠在树边小憩的某人,心里来了主意。 她清清嗓子,将木枝堆到离他不远的地方,而后板着脸说道:你师姐在这里辛辛苦苦地找木头,你怎么可以不顾惜同门情意在这里睡觉呢,快点起来和我一起。 裴栖寒眼眸微睁,疑惑地看着她。许悠悠觉得肯定是他失忆了,连脑子也变差了,于是指着满地的木枝大声道:师姐命令你,给我捡木头,快去。 休息过后,裴栖寒身上的裸露出来的皮肤上再不见黑线,虽然他的脸色依旧不太好,做这点小事应该是不在话下。 许悠悠见他不动,哼哧哧地气道:你还有没有良心啦,我可是一个女孩子耶。 裴栖寒盯着她看了一会,然后起身乖乖地沿着四周去寻找木柴。 她恍惚中还有点不可置信,她能不能算是翻身农奴把歌唱,不得不说,使唤裴栖寒的感觉还真是爽。 作者有话说: 悠悠:我要开始作威作福啦,嘿嘿嘿! 第29章 这人也怪,明明那些木枝,有些带着泥土有些还沾着不知名的粘液,他只是微微皱眉,最后还能下得去手将其拾起,怎么对她就这么排斥呢? 裴栖寒拾完柴火回来,许悠悠正在他原先的位置上啃着果子休息。 你,把它们堆在一起,然后生火。许悠悠颐指气使道。 裴栖寒深深地看她一眼,绕是再冷情面地脸上也写着不情愿,他苍白着脸,怎么看都是一个小可怜,欺负一个小可怜,她许悠悠还是人么? 对此,她思考一下,立马给出答案,就算她不做人了,她也要欺负裴栖寒。谁让这人曾经实在可恶,又是想杀她,又是对她恶言相向,还对她见死不救。 他能有今天,也是他活该。 许悠悠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既然选择扮演他恶毒大师姐的角色,那当然要贯彻到底。 她催促道:你快些,不然我们两人晚上要冻死在这里了。 两人对峙一会,裴栖寒见她没有要过来生火的打算,只能独自堆起木柴,许悠悠乐得悠闲,在他身侧哼起小调来。 搭好木柴后,裴栖寒凝眸望着她,许悠悠给出指示,点火啊! 裴栖寒不动如山,许悠悠望着他空荡荡的双手,他没有工具。 她本想将自己荷包内的火折子拿出来给他,但他的样子看的实在是好欺负极了,她还不想就这么简单的放过他。 既然翻身了唱歌,那就得唱得响一点。 她摊开自己的手,示意道:我也也没有火折子,那怎么办呢?那就只能麻烦小裴在这鸟不拉屎地鬼地方钻木取火啦! 许悠悠用自己的那把破烂玩意儿削尖了一个树枝,然后交到裴栖寒的手上,来吧,你可以开始了。 裴栖寒看着他不动,许悠悠想伸手去够他,却被他躲过,她悻悻地收回手,抱胸道:你不听话,我可以会罚你的。 这毫无气势的威胁丝毫没有撼动他,许悠悠咬咬牙,深吸一口气,你要是不听我的话,等我出去了我就昭告世界,说你已经被我看光了,从此以后就只能是我的人。我俩到死也绑在一块,你害不害怕? 她续声:你要是现在肯生火,我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二选一,你选吧。 裴栖寒盯着她又看了一会,然后默默开始钻木头,许悠悠在一边看着他认真的模样直捂嘴偷笑。 实在是太爽快了!!! 她的内心在咆哮。 裴栖寒钻了许久,直到一股烟飘起,木头里隐隐有了火星子,许悠悠见他瓷白的掌心显现出一抹红痕,她别过眼开口制止,行了,行了。 说着,她拿出火折子,当着他的面将柴堆点燃。 她侧过头,就见裴栖寒的眸中满是不可置信,隐隐还含着不小的怒气。他一言不发,只是死盯着她,仿佛是想将人看个对穿。 失忆了,连情绪都外露不少。 许悠悠顶着她的视线干咳两声,想着自己绝不能认怂,硬气道:看什么看,我也是刚刚想起来我有火折子的。 说了谎,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那那就这样吧。她瓮声瓮气道。 随后,许悠悠又觉得自己的表现丢脸,不行她得找场子,小裴,你过来给许姐姐揉揉肩。 裴栖寒早在她拿出火折子生火后边转身离开,原先许悠悠只是觉得他被她戏弄了心情不好去散心,但他的背影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决绝的态度,该不会是真的要丢下她走吧? 她忙追上去,拦住裴栖寒的脚步,你去哪里? 裴栖寒见她转身就走,她提着裙子又追上去将他前面的路挡住,如此往复好几次,她就是不准裴栖寒走。 她心中暗暗有些后悔,裴栖寒只是失忆了又不是没脾气了,见他执着要走,许悠悠一个劲地劝道:你现在什么都不记得,就算出去了也回不去。我们是一道来得,自然就得一道回去,放才是我不对,我错了行不行? 她四指起誓,我再也不逗你了,真的,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 说着,许悠悠余光瞥到裴栖寒的那把鲸鲵剑,这剑身的脏污还未除去,她指着那把剑道:那作为补偿,那我给你把剑弄干净,你可以不许走。 许悠悠在湖中洗剑,直叹自己命运悲惨,她修为低微,要不是为了抱裴栖寒的大腿,她用的着这么卑微么? 越想越气,她洗剑的手法越发粗狂,甚至于敷衍。 最后,许悠悠一掌将惊鲵拍在地上泄愤,然后弯身在湖边洗手。她不时向裴栖寒那处投去目光,好在他还听话,没有乱跑。 两人隔着很远对上视线,裴栖寒心中似乎是还有气,两人视线相接后他便快速挪开眼。 许悠悠耸肩,接着洗手。 忽然她身后过来一道推力,许悠悠噗通一声,掉入了湖中。 好家伙,她终于知道此前是哪个鬼东西把她推下那个黑洞了。 她湿漉漉地从湖上爬起来,捡起地上的惊鲵剑气冲冲地冲到火堆旁,把这罪魁祸首架在火上炙烤。 裴栖寒视线看过来,许悠悠没好气道:看什么看,剑随主人,都怪你。 说完,她还重重地哼了一声,不满道:好心当成驴肝肺 恋耽美 救赎高冷偏执美强惨(18) 一人一剑,她看见就来气,索性闭上眼睛浅眠。 两人隔着一个火堆的距离平安地渡过了一个夜晚。 许悠悠倒是睡得香,裴栖寒在盯着她观察过大半夜后这才闭眼浅眠。 次日,裴栖寒觉得有什么东西抵在他的下颌上,他睁眼,就见许悠悠一脸高傲地拿剑端挑起他的下颌,整个人的身子俯上来,一手撑着他背后的树干。 小模小样地长得还挺秀气,给你许姐姐笑一个。她满不正经的调戏道。 这人受伤失忆后看着太乖了,让她总是心痒难耐。 因着这个姿势,裴栖寒仰首看着她,冷峻出尘的脸上流露出一股倔强之姿,他静静地看着她,不语也不悦。 许悠悠知道分寸,玩笑开过了可不好,她收手为自己找补道:这么看我做什么?是你一直没醒过来,我担心你才叫醒你的,再说,我又没碰到你。 就算碰到了又能怎么样?她早晚有一天要让裴栖寒改掉这个洁癖。 忽而,从她身后窜出来一个东西,黑影似风,她吓得闭上眼睛,什么东西啊! 好在是虚惊一场,裴栖寒倒是镇静,视线落在她的身上,有几分探究也有几分思索。 两人视线想接,她似乎是忘了一个问题,就算裴栖寒傻了,但是他的修为还在,她需要倚仗他的修为才能出这片藤林,确实不能做过火,好在他现在是一个傻子,哄哄应该就能好。 她先试探道:小裴,要是我再遇到这种危险,你会保护我吗? 她目光炯炯地看着他,满是期待。哪知裴栖寒头也不回的就往前走,一副不是很想理她的样子。 好吧,看样子他应该是不会了。 放平心态,她还有大把的时间。 她取下晾在藤枝上的外裳,快步上前将一侧的袖子缠在裴栖寒的手腕上,自己则牵着另外一侧的袖口,裴栖寒眼里有一丝警惕,她随后便对他解释道:怕你犯了病瞎跑,我们就用这个联系牵在一起。 他眼里的戒备虽然还在,却没有阻止她的动作,许悠悠拽着自己的衣服将裴栖寒往前拉过一步,她不厌其烦地重复道:都说了我是你同门师姐,我是不会害你的。不过这次你可得乖一点,别惹我生气。 说着,她重重地朝裴栖寒哼了一声,威胁道:你要是惹我生气,我就把你丢在这里。 裴栖寒显然对别惹她生气这个词没有概念,除了排斥她的触摸外,其余时候他脑子只有混沌和空白,眼前这人的话他能听进。 当然,小裴你是我的亲亲小师弟,我是绝对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她仰起头,朝裴栖寒冁然一笑,眸中是切实的真心实意。 她还得靠裴栖寒从这个鬼地方出去,逞一时口舌之快因小失大裴栖寒若是丢下她就完了。 两人相视一眼,而后裴栖寒垂下眼,沉默着跟着她。 许悠悠拉着他走了一段路,脑中一个念头闪过,她猛地回过头看他,愣道:你的剑拿了吗? 剑? 对啊,你的惊鲵剑。 裴栖寒看着自己展开的空荡荡地双手,摇摇头。 你等着,我回去给你拿。许悠悠扔下手中拽着的衣袍跑开,他失忆怎么傻成这样,居然连剑都不记得,从前裴栖寒可是最宝贵他的惊鲵剑,日日擦拭,几乎不离身。 她心情有些凝重,不由得思考他的修为还在么? 两人到了藤林边界,惊鲵剑的剑鞘她早洗干净,只是这剑将她诱下那个坑洞之后就再也没有过动静,不知道是不是和裴栖寒的状况有关。 裴栖寒拿到剑后凝神轻抚剑鞘,许悠悠盯着他的模样,只听嘭的一声惊鲵剑掉落在地上,她急忙上前查看他的情况,果见树状纹路爬上他拿剑的手背。 你怎么样?她上前拉开裴栖寒的衣袖,他皮肤底下密密麻麻的纹路令人心慌。 许悠悠。他忽地推开她,冷言冷语。 闻言,许悠悠猛然与裴栖寒对上眼,她从未在失忆的裴栖寒面前提起过自己的名字! 这么快就恢复记忆了?不是吧,她还没欺负够呢! 说好了还有大把的时间她不应该立死亡flag的 许悠悠疯狂盘算着自己对他的恩情能否抵过她对他的戏弄,算来算去她脑子不合时宜地想起了一些让她脸上一僵的话 她说:我是你许姐姐。 她说:哪里都摸过了哦! 她还说:给你许姐姐笑一个。 完蛋,她这不得被恢复记忆的裴栖寒千刀万剐才怪! 许悠悠呆滞片刻,然后立马拉出司玉问了一嘴:有没有穿越时空这个选项? 她要穿回昨天,然后堵上自己的嘴。 司玉:当然 许悠悠眼睛亮了一刹。 没有呢! 作者有话说: 夹后日六或者是日九,感谢宝贝们支持。 下一本:《笨蛋美人惨遭反派套路》 *云稚穿成卧底在魔尊纪无危身边的神女,系统让她攻略这个没有道德的愉悦型疯批。 可她不知道,纪无危早已知晓她内应的身份,就等着她羊入虎口。 纪无危摇身一变,成为了云稚从地牢中救出的娇弱弟弟。 弟弟三步一喘五步一咳,卧病在床也要挣扎起身拼死帮她除魔卫道,是个黏人听话好欺负,绿茶娇软惹人怜的小白脸。 他最是擅长用疯批嗜血大号将她吓哭,然后再用马甲将人哄好,缠着她可怜兮兮地求亲亲抱抱举高高,将人搂着病态啃咬说爱。 瞧着云稚一点点沦陷,他乐此不疲地同她玩着这个游戏。 云稚恋爱脑上头,决定和娇娇弟弟合谋弄死纪无危,好做一对神仙眷侣。 结果纪无危没干死,云稚自己先哭死了。 那年杏花微雨,你说你是我的娇娇弟弟,呸,爱情骗子,全tm是套路!!! *所谓虐妻一时爽,追妻火葬场,强娶云稚后,魔尊大人对于如何哄好老婆一事很是头疼。 于是众魔将们围观了: 魔尊夹菜她转桌,魔尊隐私她乱说,魔尊计划她泄密,魔尊行动她叛逃 疯狂作死后,云稚被纪无危拎小鸡仔一般给提溜了回来。 众魔将:魔尊大人雄风威武,重振夫纲指日可待! 谁知纪无危反手一招【父凭子贵】,对云稚道:我怀孕了,你的孩子。 云稚:? 众魔将:???!!! 再后来,云稚发现纪无危孩子没生出来,她的肚子倒是一天比一天大。 三界最屑的魔尊大人做出如下解释:孩子既不会凭空产生,也不会凭空消失,它只是从我身上转移到了你身上。 云稚:怎么总感觉自己被驴了:) 下一本:《我拯救的男主又黑化了》 穿书后,佟瑶拿了【欺压男主的恶毒女配】剧本,并得了一旦OOC崩人设就会死的病,为了拯救小可怜男主,她只好开马甲苟命。 一边扮演着恶毒女配把男主往死里整,一边又化身天仙救赎他,结果就是男主顾玄昱即对她恨之入骨,又对她心生仰慕。 事情败露之后,她得到了一座小黑屋,看着已黑化的疯批男主拿着皮鞭一步步靠近,她瑟瑟发抖:你听我解释! 她拯救的男主黑化了,她千辛万苦解除误会后系统告诉她:不好意思拿错剧本了,这其实是一本【攻略错对象后病娇男主黑化了】的套路小说,所以您真正的攻略对象其实是高岭之花男二,并绑定了生命值。 佟瑶无奈只能化身时间管理大师,一会当白莲继续吊着病娇男主,一会又去当绿茶勾引高岭之花男二。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被抓包后男主掐着她的下颌道:你既然这么多情,那我只好杀光他们。 男主又黑化了 被弄得身心俱疲的佟瑶选择了死遁。 然后她换了【当替身后黑月光竟是我自己】剧本。 佟瑶:栓Q! 这其实是个虐妻一时爽,追妻火葬场但没追上的剧本,然后她死在了男主最爱她的时候,这回是真死了,死得透透的。 只是佟瑶没等来解脱,等来了重生,因为她死后男主也跟着自刎了。 重生后她终于可以安安静静地走救赎路线,没想到自刎的男主也跟着重生了,一体双魂,她白日里哄完小可怜晚上还要哄疯批暴君以免他发疯。 谁能想到男主又因为吃自己的醋在黑化的边缘摇摇欲坠。 佟瑶:累了,毁灭吧,躺平任|操。 系统:宿主请不要这么悲观,现在这个剧本叫【救赎精分暴君(双重生)】,纯甜救赎文哦! 佟瑶:我谢谢你啊! 第30章 三十六计走为上, 许悠悠决定立马跑路。 她几乎是掉头就跑,只是身后一声倒地的巨响又令她退了回来。 裴栖寒晕倒在地,他身上有很重的伤, 彼时的这种境地,他们两个谁也离不开谁。秉持这这种思想与信念, 她决定留在他身边。 许悠悠守了他半日, 裴栖寒睁开眼的刹那,她自卫性地往后退了半步, 谨慎而又期待地看着他。 许悠悠是你的名字?他疑惑道。 嗯?她惑然哼了一声,身体无意识地向他靠近,试探问:你还是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么? 裴栖寒低头瞧着自己手背上的黑线, 良久后摇摇头。 许悠悠紧提着的心松懈下,那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 它告诉我的。裴栖寒看了一眼他身旁的剑道。 原来是这样,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想起来了呢。许悠悠庆幸道, 很快她意识道自己说错了话,于是赶忙在裴栖寒还未反应过来之前抢先道:你还好么? 裴栖寒撑起身子, 垂首时额角一滴汗落在了他挺拔的鼻梁上。他显然是不太好,咬牙苦撑着。 迟迟不见这黑线往回缩,许悠悠赶忙上前地捧起他的手掌仔细观摩。几乎是一瞬间,裴栖寒就要将自己的手抽回,幸好她拽得紧。 别乱动, 我看看。 她想起初时见到这黑线的时候,她碰过一下它就缩退回去, 她此时专注地伸出手指在他手背上轻点, 轻微电流的酥麻感流窜在她指尖, 诶, 它缩回去了! 许悠悠有些惊喜,她仰头问裴栖寒:你有好些么? 见裴栖寒点头,许悠悠扬起下巴自豪道:看吧,我就说你没了我肯定不行的。你要再对我那样,我以后可不帮你。 她拾起地上的剑,对裴栖寒道:你试试能不能把剑□□,我们出去之后直接回铜临山,师父肯定知道怎么治你的病。 他显然没有听懂许悠悠后面的几句话,迷蒙中他拔了剑。 可这剑丝毫没有动静。 怎么会拔不出来?许悠悠惊道:不然我来试试? 她动了惊鲵两下,那剑刃就像是和剑鞘生在一块似的完全无法将两者分开。 司玉见她吃力提醒道:悠悠,惊鲵剑需要有一定修为才能拔得出。这难道说他现在连修为也没了?许悠悠转向他,颇为担忧道:小裴,你还记得怎么用灵力修为么? 我不记得。裴栖寒垂下眼,除了不时尖锐的痛感,他脑子任何记忆都不复存在,白茫茫地恍若是一片广袤的荒原。 这样,那看来我们暂时是出不去了。许悠悠算着眼下的形式分析,瞧着裴栖寒迷茫的样子道:现在要么是等贺生他们来救我,要么是等你恢复记忆。 但两者的可能性都不太大。邵云程会追踪阵,可这追踪阵极为耗损心力。上次他帮助她找到裴栖寒,短时间内定是无法在使用,何况他们也遇到了藤怪,不知道现在这几人是否安全。而裴栖寒,许悠悠看着他茫然若迷、疑惑彷徨的神色,他显然也靠不住。 靠人不如靠己,还得是自力更生才行。 先睡一觉,明天再另谋出路。 他们靠在巨树底下度过长夜,许悠悠睡得正香恍惚中她只觉得脸上很痒,像是有动物的皮毛在上面轻扫,后面那毛发像是深入到了她的脖子里,有东西在摸她的脚踝! 什么东西!她乍然坐起,右手往自己身上一扫,可惜什么也没有。她借着司玉的光在自己身上仔细搜寻蛛丝马迹,一番摸索后她找到了几根火红的毛发。 她刚想问问裴栖寒有没有受到骚扰,她转身过去便见裴栖寒倒在地上。 裴栖寒,醒醒,醒醒! 许悠悠将他扶起,见黑纹上延,她握着他的手,千呼万唤才将人喊醒。 他的手心里握着一抹温热。 裴栖寒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抽回自己的手,他很不习惯,所作完全是出于本能。 我是想帮你才握着你的手,没有别的意思。见他防备,许悠悠解释道:我又不是色|狼,之前那个恐怖故事是我瞎编唬你的。 所谓恐怖故事,当然是唬他把他全身都看遍的谎言。 她撸开裴栖寒的袖子,指着那黑色纹路道:它让你很痛苦是么? 他点头。 这东西好像有点怕生,你要是牵着我它就不会往前爬,你也不用那么痛苦。说着许悠悠特地给他做了一个演示,你看,它缩回去了一点,你是不是没那么疼了? 许悠悠替他理好衣袖后,向裴栖寒伸出了手,要不你先握着我,能少疼一些也好。 裴栖寒看着眼前白嫩柔软的手,陷入沉默与纠结。不喜欢和人接触已经成了他刻在骨髓里的习性,同旁人肌肤相亲时他本能的感到厌恶甚至是恶心,但眼前的这个人又有那么一点不同,她能让他不那么痛苦。 他试着伸出手,但两人的指尖像是永远无法相交的渐近线,他靠近一点就要退缩,最后他彻底放弃。 不行。关键时刻许悠悠抓住了他的手,裴栖寒的犹豫她看在眼里,此时是两人改变关系的最佳时刻,她可不能错过。 他又一瞬想抽回,奈何许悠悠越握越紧,甚至是用两只白净纤细的手将他的手掌握着捧着。 她语重心长道:我的手很干净的,你就不能试试接受我? 裴栖寒的洁癖实在是太严重了,简直都要有疯魔的征兆,与其说这是洁癖倒不如说着一种病,一种心理疾病。 见他不答,许悠悠懒得再费口舌之力,她该说得都已说明,余下的事情就先留给他慢慢想。她悠然自得地挑了个舒服的姿势,我先睡啦,小裴你小心些,这里晚上会有涩涩的小动物,它可能会摸你。 次日清晨,藤林中又起大雾。 浓雾里的可视范围恰好够她看见身侧的裴栖寒,他呼吸匀长还没醒。 许悠悠盯着他的脸,两人的手还握在一块,她想着是不是该改个策略。从前她是想先攻进裴栖寒的内心,这样他的身体才会接受她,不过现下的形式她是不是可以反向操作。 先让他的身体不再排斥她,然后再慢慢走进他的内心,化解他的恨。 许悠悠正琢磨着策略,裴栖寒适时睁开了眼,她半响后才注意到。对上他如水墨一般的眸子,她眼里绽开一笑,你醒了?昨晚有好些么? 经她提醒,裴栖寒别过眼收回手。朝阳在她身后,眼前这人有些扎眼。 一旁,粗大的枝藤急速滑行,许悠悠敏锐地拉着裴栖寒站起。她听见雾气中有男人的闷哼声,似乎是被这藤蔓拖到了这里。 恋耽美 救赎高冷偏执美强惨(19) 许悠悠大喜过望,这人很可能是邵云程他们其中的一人,再不济也应当是铜临山的修士,这样意味着他们多了一个盟友,能出去的可能性更大了些。 跟我走!许悠悠自然而然地拉上裴栖寒的手,带他往迷雾深处去。 怎么是你? 两道惊诧的人声一同响起。 当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许悠悠怎么也没有想到被藤蔓吊着拖进来的人居然会是迟赫。 哟,这不那谁吗?几天不见就混得这么惨啦?许悠悠打量着他,眼见他被枝蔓越勒越紧,却丝毫没有要救人的意思。 迟赫一眼就看见了裴栖寒,再往下是两人交握的手,他冷哼一声表示不屑,冷嘲热讽道:你也不过如此,现在倒是和裴栖寒搞在一块,真是不知羞耻。 许悠悠匆忙地拉着裴栖寒过来,一时忘记松开,迟赫这番话恰好提醒了她,但她此时却不愿意松开裴栖寒的手,反而握得更紧了些。此时松手不仅是欲盖弥彰显得心虚落人口实,更重要的是她看迟赫不爽很久了,敢嘴臭骂他们,这次她要他好看! 你是嫉妒我。我裴师兄有多厉害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想傍他可连那个资格都没有呢。 迟赫一边扭动着身子挣扎恶狠狠地看着他们二人,一边不忘阴阳怪气道:不过是靠金丹滋养的废物,有什么值得得意的? 你真是一点点眼力见都没有,这种时候还敢得罪我。妖猎上死得人可多了,好像也不差你这一个。许悠悠装模做样的拔出剑,在他眼前挽了两个剑花玩。 对付迟赫这种卑鄙小人,得先震住他在与他谈合作才合适,不然她总担心他会不会背后使绊子。 你要杀我?车赫面容僵了一下,色厉内荏道:别忘了我们之间还有一个赌局,事到如今想赖账? 诶,你还真猜错了,我不是想赖账,我是想撕票。许悠悠挽住裴栖寒的胳膊,嘻嘻一笑嘚瑟道:这回可有人给我撑腰。 你!你不讲仁义道德! 许悠悠松开裴栖寒,漫不经心地绞玩着自己的头发,其实要我改变主意也行,你给我和师兄道个歉,我就看着同门的情谊上大人不记小人过,勉为其难地放你下来。 你这等毒妇休想侮辱我。迟赫肩周大幅晃动着,对自己的处境很是不甘心。 那好吧。许悠悠拉着裴栖寒往回走,在他耳边故意大声科普道:这藤林里可是有进食藤呢,大晚上的就要出来找人吃。师兄多亏了你昨天保护我,我好怕呀。 她将脚步故意放地很慢,好在方才迟赫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许悠悠身上并没有注意到裴栖寒的异样,或者说就算他此刻真的失忆了,那些人也看不出来。 他们本就没多少交集,裴栖寒大部分时候都只存在在他们的诋毁与谩骂中。 两人走得远些,许悠悠扯着裴栖寒的衣服叮嘱道:小裴,那个人坏得很。你过会就装的凶一点,他最怕你了。 因为怕被迟赫听见,许悠悠声音有些小,裴栖寒低下头想听清她说得是什么,远远看去这两人就像依偎在一起,这样的情景自然也落入了迟赫眼中。 或许是老天都在帮她,坑洞中的事物已经告罄,此刻正有一株进食藤爬了上来,正缠着迟赫的腿蜿蜒向上爬,面对如此情景他显然是惊悚害怕不已,咬牙道:我道歉,我给你道歉,你先救我下来。 对不起!我为我的言行感到忏悔,小师妹看在我们同门的份上,你先放我想来。 似乎不够诚恳呢。 对不起,裴栖寒我向你道歉,小师妹我也对不起你。你先放我下来行么,求你。迟赫惊恐地看着进在眼前的进食藤,它尖端上的口器真令人胆颤,他急的满头大汗,这东西离他不过两指距离了! 啊啊啊 那东西一口咬向迟赫的肩周,迟赫惊呼救命,许悠悠也没再迟疑,她挥剑斩断了迟赫身上的藤蔓。得救后,迟赫将自己身上的进食藤丢开,他看向许悠悠的眼中谈不上什么感激。 早道歉不就完了么,非要这么磨磨蹭蹭的。许悠悠引着迟赫往前走,她眼睛朝地下瞟了一眼,而后不动声色地默默换了个方位站着。 他接受许悠悠的抱怨,而后腆着脸尽力做出和善的姿态问她:小师妹,你们为什么在这?这藤林到底该怎么出去? 既然你都给我道歉了,那我们就当是往事一笔勾销,实不相瞒我们在这也出不去,所以可能需要大家合力寻找出去的办法。许悠悠把从司玉那弄来的信息告诉他,这里生着异变的万藤树妖,功力深厚,一般的活物都很难逃出它的屏障。我们现在还能在地上活动是因为这藤妖进过食暂时还不饿,等到它饿了咱们一个都别想逃。 异变的万藤树妖。迟赫轻哼一声,那倒真是,我们一语成谶。 那个赌还打么?许悠悠笑着问他,你输了可是要认我做主人的。 迟赫看了一眼裴栖寒,脸色铁青道:我是与你赌,可不是与他赌。 我当然知道,咱们两个的赌不必裴师兄牵扯进来,想要从这里出去就得杀了藤妖,届时就看咱们谁先取到它的妖丹你看怎么样? 行啊,不过小师妹我有一个问题。迟赫正色道:难道裴栖寒都不能带你出去吗? 许悠悠蹙眉,你这是什么意思? 迟赫道:随口一问,小师妹何必紧张。我就说靠金丹堆上修为的人能有什么真才实学,他连带你出去都做不到,如今你却要和我合作,真是可笑。 所以,你这是要反悔了? 你既然这么了解这里,看来是在这片藤林里困了很长时间,那个进食藤应该也咬过你们吧?裴栖寒脸色这么苍白可见受了多严重的伤,我带着你们两个累赘可不好脱身。等我杀了他,拿到惊鲵剑,再杀了你去玲珑镯,区区万藤树妖而已,倒也拦不住我。 你真是怎么想的?许悠悠慢慢后退,迟赫步步紧逼。好在她没完全信他还留有一手。 她故意露出破绽,这下鱼儿可要上钩了。 师兄,师兄你快走!许悠悠惊慌地推搡着裴栖寒,要让他跑,迟赫见状嘴边的邪笑更甚。 果真我猜的没错,你们一个伤一个弱,杀你们不过是探囊取物。 我说,你看人的眼光也太差了,亏得那邵云程还待你不错,你转眼就投敌。如此蠢钝毒妇,不配与我们为伍。 师兄你快走,后面进食藤缠上来了!许悠悠地手抖着,她像是很着急地向往后跑,但是由于太过着急和害怕手脚摆弄着反倒是停滞不前。 什么?藤蔓的威胁历历在目,迟赫急忙扭头后看。 就是现在! 许悠悠趁此间隙对着迟赫就是一脚,直直地将他踹下了藤蔓覆盖的坑洞里,农夫与蛇的故事她可是牢牢地记在心里,怎么能叫他占去便宜。 许悠悠你不讲道义,竟然阴我?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这里是什么地方?坑洞底下传来他愤怒的大喊声。 许悠悠蹲下将头往下探,朝里喊,你个笨蛋,别喊了。那底下是藤妖放储备粮的地方,你再喊小心它们一醒就把你吃了。好好的合作你不谈,光想着让我们两个去送死,迟赫你的心怎么就这么黑呢? 你少他娘的在这里放屁,许悠悠老子就没见过你这样的阴货。说着谈合作,你这明摆着阴我,你这个毒妇,你不得好死。 哼,看谁理你。许悠悠朝底下呸道:你又得罪了我一次,这次想要让我救你上来,可就不止道歉那么简单,你得给我跪下磕头道歉,听见没有?好好想想吧,我晚上再来看你。 小裴,我们走了。许悠悠心情颇好,她前些日子过得憋屈无比,谁叫迟赫偏生这个时候撞上枪口,她就让他吃吃教训。 你,刚刚在做什么?裴栖寒问。 当然是在做好事,我教在训坏人。许悠悠想起他的伤便挽上他的袖口看看黑线的分布,它们游走在他的臂肘中央,像是藏在皮肤底下的活物,你感觉怎么样? 疼。 除了疼呢,能不能想起来别的什么?许悠悠问。 裴栖寒摇摇头,除了疼他没有别的感受亦无法进行别的深入思考。他的思绪,他的意志全部混沌一空,只留下一具空空的皮囊。 那我现在碰你,你还感觉很不适么?她特地将恶心这两个字换去,这不是她想要的。 嗯。 ......那我刚刚又是牵你又是靠你的,你怎么不把我推开?她是真的想知道为什么,换做是从前的裴栖寒早让她收拾东西滚开。 但小裴和裴栖寒看起来不太一样,他比裴栖寒善解人意些没有冰冷刺骨的铠甲,对她更是有问必答,或者说会对她的问题作出回应,从神色,从语句上。 她得好好把握住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也许这就是他们破冰的好时机。 舒服 许悠悠迟疑问:就是没那么疼了? 裴栖寒点头,他虽然本能地对触碰感到不适,但和她挨着一起那些东西便没有那么疼。现在他对她,没有恶心只有不适,像是无法扭正的习惯一般。他不懂,不记得,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好奇怪,难不成这天罚的印记也喜欢美色?许悠悠独自琢磨着,她准备带着他去寻果子饱腹。 裴栖寒是可以一年四季辟谷不进食蔬,但是小裴会饿肚子,他需要吃些东西果腹。 晚间,许悠悠如约而至,她丢了个青皮果子下去,朝里面道:喂,你死了没? 许悠悠离开期间,迟赫屏息凝神连个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惊动了墙壁上那一大片的进食藤。他盯着那东西不肯松懈半分,活像是在与死亡对峙。这里人迹罕至,又没有别的活物,许悠悠此刻称得上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姑奶奶,求您,求您救我上去!迟赫彻底没了硬骨头,捂着脸低泣。 你怎么了?莫非是被藤蔓咬去了半条腿?许悠悠道。 他待在这洞里备受煎熬,那种绝望的恐怖之境乞是咬去半条腿就能相提并论的,师妹,求你,求你救我上去吧,这地方我是在是难以忍受。只要你救我,我给你做牛做马都行。 真有这么可怜? 小师妹,我知道你是菩萨心肠,我也知道你人美心善,求你救我,上去后我必听你差遣。迟赫苦苦哀求,几乎是声泪俱下,嗓音仿佛痛彻心扉。他真如许悠悠那时所说的一样,跪在地上朝她磕头,那响声即使是隔着厚重的藤蔓墙,许悠悠也听的一清二楚。 想来,迟赫是真的害怕了。 许悠悠倒也真不是坏人,听他真心忏悔的语气,她心软了决定先救他上来再论。 行,既然你诚心悔过,那我马上找根藤条拉你上来。 她选了根正常的藤条测过力度与韧劲后将其砍下做绳索。裴栖寒有伤在身,她的力气更不足以将一个人从几十米的深洞里拉出来,她目光锁定在一旁能移动有攻击性的藤蔓,她将藤条缠在藤蔓中央,然后诱着它往坑洞里去。 迟赫,你看见藤条了么,快抓着它上来。许悠悠道。 迟赫应声后,许悠悠挥剑抽打着藤条,延伸到底下的藤蔓便迅速向上抽动。藤条唰得一声从漆黑的洞底带上来一个人,只见他一手执剑一手抓着藤条。 那剑锋的指向赫然就是许悠悠的心口。 许悠悠,我先杀了你。说着,迟赫便将要用剑刺向她,浑然不似在洞底那副改过自新的样子。 他方才将自己的尊严尽数抛下,这才换来了这一线生机。先前栽在许悠悠手上,他已经是倍感屈辱,想来她那时也不过是运气好而已。 迟赫想着自己方才那折腰谄媚之态必定不能叫这个毒妇给宣扬出去,倒不如趁着自己上岸她救人的那一刹取了许悠悠的性命,也好报他被折辱之仇。 寒芒刺过来,藤蔓将迟赫带至半空中,他脚都没踏上实地就想着杀她,这实在是太心急了。 见状许悠悠眼疾手快,毫不犹豫地斩断了她脚下迅速的藤蔓,失了藤蔓的带动支撑迟赫的身子再次坠向洞底。 他甚至来不及使剑,许悠悠分毫未伤,眨眼过后她听见砰地一声,是重物砸向地面的声音。 惨,实在是太惨了。 她难得对迟赫真的起了同情。若真和他合作他似乎不给她添乱就是万幸之事。 喂迟赫,你又摔了一下,没把脑子摔坏吧? 许悠悠收起自己的阴阳怪气,这回她是真的出于人道主义关心这个缺心眼的笨蛋。 早和你说不要搞些小动作。你看看你,现在鼻子也青了,脸也肿了,肩上还有伤,就差摔断腿变成智障了。许悠悠拿根藤蔓在他眼前晃悠,语气里满是惋惜。 和这样一个人打赌拿到万藤树妖的妖丹会不会有点欺负他了呢?许悠悠心里想着。 她安慰道:知道错了就好,你还年轻现在悔过为时不晚,好好跟着我干,我保证咱们能够出去。 多谢小师妹不杀之恩。迟赫垂丧着脸声音细弱蚊蝇,神色飘忽着不敢去看许悠悠的眼睛,他手里还拿着许悠悠给他的果子。 这样才对。许悠悠不计前嫌地将他扶起,正色道: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得赶快找找出去的办法。硬闯难于登天,外面迷障藤蔓交织,我们必须选另一条路。听说树妖的致命弱点在他的根茎,咱们得毁了万藤树妖的本体才行。 几人没在这过多逗留,这藤林中树木众多,她根本就分辨不出来到底哪颗树才是藤妖的本体。前头粗藤拦路,许悠悠将剑当砍刀使,劈了几下也没见这藤蔓断开。 迟赫,过来帮忙。许悠悠向迟赫道,让他加入这个队伍自然得叫他出分力,当苦力使使也挺不错的。 在许悠悠的注视下,迟赫拿起剑也试着砍了一下,但是没有砍断。 许悠悠:你不是金丹期的修士吗,连它都砍不断? 她没有任何看不起迟赫的意思,单纯就是疑惑。 刚刚受了重伤,使不上力气。迟赫理所当然道:师妹你旁边不是有一个渡劫期的修士么,你倒是让他来。 他口中说得这个人自然是裴栖寒,只是许悠悠那里舍得叫他动手,她猜不准迟赫是真的无能为力还是不愿出力,看不透他,许悠悠不禁猜想她是不是对这个俘虏队友脸色太好了些,他这会又快蹬鼻子上脸了。 她看向迟赫道:咱们就只有三个人,这一路还得保存实力,我们换条路走。 怕就怕,这个迟赫想法设法地试探裴栖寒的实力。 他们择换方向,往前没多久前路又遇粗藤拦路,真是奇怪,她昨天分明也没见过这种灰粗遒劲的藤条。 许悠悠一个眼神示意,迟赫抽剑,使双手几乎是用尽全力斩向粗藤,但那藤蔓受他一击就如同完好无损的模样。 让来,我来试试。她有些嫌他,按理说金丹期的修士不应该是这个实力,迟赫瞧着也只不过是暂时曲居人下受她辖制,还是不能惯着他,得想个可靠的办法牵制他。 恋耽美 救赎高冷偏执美强惨(20) 意料之中的结果,许悠悠没有砍动。她叹口气,准备想刚才那样放弃这条路,手上传来温热的触感,她抬头见是裴栖寒。 他想要她手上的剑。 许悠悠给了他,就见裴栖寒一招后,拦路的藤蔓断成两截。 她愣了一下,第一反应是裴栖寒恢复了记忆。她下意识地有些心慌,毕竟说出口的那些大胆热辣的话,是收不回去的。 许悠悠停住脚步,抬眼认真地望着他,黑眸中映着她的身影,三两分清明的眼神分明又不像那个冷冰冰的裴栖寒,他好像仅仅只是想帮她这个忙而已。 走。裴栖寒道。 许悠悠重重地点了下头,从他手上接过自己的剑,一时间笑靥如花,小裴,你真好。 裴栖寒给她撑腰兜底的滋味,还真是不同凡响。 你还说你没有偷懒,你这样浪费的是我们的时间。许悠悠转首对迟赫没好气道,在裴栖寒一招显露后,他额上可见地浮起汗珠,如此可见他刚刚是真的在偷懒敷衍她。 许悠悠哪里知道,裴栖寒那一剑,迟赫也分外吃惊,他方才是真的使了全力,但那藤蔓没断也是真的。 先前他看许悠悠护裴栖寒的那样子,他原以为裴栖寒是重伤在身,本想蛰伏一段时间再做打算,最好一次解决她们俩个人,如今看来他只能从头计议。 头顶明月高悬,三人依旧在密林中打着转,从前是一段路一根粗藤拦路,现在不过四五步路就从旁出现一根粗藤条。许悠悠觉得,这东西好像是在为他们规划路线。 它们不许他们往外围去,反而是一个劲地将他们往密林里面赶。 你有没有觉得咱们渐渐又回到了原点。许悠悠道。 不是原点。迟赫接过她的话,这里的每一处路都很像,我们一直向南边走,根本就不可能再回去。 你说的也是。 那里似乎有个山洞,我们先过去在捋捋思路。迟赫道。 裴栖寒显露出本领后,他明显对三人的行程上了心。许悠悠点头道:行,反正我们现在也像是无头苍蝇一般乱撞,还是先计划接来下该怎么杀了树妖。 山洞内生起篝火,裴栖寒靠在山壁上闭眼休息。许悠悠蹲在他的身侧,这个位置刚好挡住迟赫观察裴栖寒的视线。 她方才着急找路,完全忘记了他身上的病。等到山洞内,她才看见他身上的树状黑纹都爬上指尖了,他几乎是强撑着跟了他们一路。 怎么都不做声,都不告诉她一声呢,这闷声不语的臭脾气失忆了也没忘,她心说。 许悠悠覆上他的手,另一只手撑着脸看了他一会,直到黑线消失在他裸露的皮肤上,裴栖寒紧皱的眉眼有所松懈她这才转身看向迟赫。 见那人眼睛还睁着,她问:你怎么还不休息?补好了精神咱们明天才有机会与藤妖一战。 你也还没睡,我怎么好意思先睡。迟赫眼神总是忍不住往裴栖寒身上瞟,他觉得他俩刚刚肯定有鬼。只是迟赫不明白,原先在铜临山时裴栖寒不都使了冰雪九仞要杀许悠悠来着,这会怎么两人就如此缠绵暧昧。 莫不是这许悠悠会些什么魅惑人心的术法? 迟赫偷瞄她一眼说道:何况现在性命朝不保夕,我睡不着觉。 原来如此,我也睡不着。许悠悠道。 迟赫不闭眼睛,她怎么敢睡?辖制迟赫的办法她心中有了点子,就差把这人支使出去,既然咱们都睡不着,这样吧,你去找点吃的,我去探探路怎么样? 好。迟赫一口应下。 他们在山洞口分道扬镳,一个往东,一个往西。 探路只是个借口而已,许悠悠的真是目的是凭空制作出一种毒药,能让人听话的毒药,并且她要迟赫亲口吃下。 她早早地完成任务回到山洞,身子刚进入火光掩映的范围,她就接受到了来着裴栖寒的视线。那眼神好像是在问:你丢下我去哪了? 许悠悠眨巴眨巴眼,干杵在原地不知所措,能从裴栖寒眼里看见这种情绪她一瞬间有种雷劈在自己头顶上的错觉。 这样的小裴,真的好可怜。 她连忙贴过去对着小可怜嘘寒问暖,要是自己一开始遇见的裴栖寒不是那样的冰山该有多好,她也用不着那么头疼。但这回她的热情吹到裴栖寒身上,于他似乎和一阵西北风没什么区别。 他脸冷了些,不让她碰了。 许悠悠挠挠头,她不是很明白,变脸比翻书还快,果然是他裴栖寒。 她大着胆子一手轻恰上裴栖寒的脸,你又生什么气呢? 恰逢这个节骨眼上,迟赫兜着一衣服的果子回来,见此场景几乎是要惊掉下巴。 这小师妹可不简单呐! 许悠悠最后塞着两个果子进裴栖寒怀里后就把人晾在一边让他独自生闷气去,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这个给你,作为你辛苦摘了一趟果子的酬劳。许悠悠从怀中掏出一个黑丸放在迟赫手上。 迟赫拿着手上的这东西看了看,闻了闻,随后皱起眉头问她:这是什么东西? 这黑丸的气味很难形容,像是有草叶的清香,又像是有水果的香甜,其中更夹杂着土壤的腥气,总之看着就不像是个好东西。 迟赫猜得没错,这里原材料匮乏,她也实在是没什么医术知识,只能自己瞎捣鼓。她随手摘了几片不知名的藤叶和树上结得乌漆嘛黑同样叫不出名字的小黑果子,用剑柄将其捣成汁,然后在地上扣一团黑泥裹着汁水搓成一颗黑丸子。 这东西应该吃不死人。 许悠悠理所当然道:这个呀,是我的独门秘方,一颗缩短年寿,两颗烧心烂肺,三颗速见阎王。也就是我心疼你,才给了你一颗,你看我这还有另外一颗呢! 迟赫: 说得跟天地材宝似的,结果是来要他的命。他又不傻,迟赫警惕地看着许悠悠问道:你给这个给我,是让我吃? 当然,为了防止你生异变之心,就先委屈你一下给我个保障。许悠悠道:我这个人很讲诚信的,咱们出去之后我就把解药给你。 我要是不想吃呢? 许悠悠指了一下裴栖寒道:那我只好请师兄来帮你了,他现在貌似不大高兴呢。 迟赫目光转向裴栖寒,见他神色他心中也打鼓,打也打不过,逃更是逃不出去,除了受制于人,他没有别的选择。 你先给我看看解药在哪,我就吃。迟赫做出最后的挣扎。 行啊。许悠悠将头上的珠花摘下,她告诉迟赫,解药,就在这其中一颗珠子里,你这下可以放心了吧? 见许悠悠真诚的样子不像是说谎,虽然她阴过自己两回,但迟赫打心底觉得面前这个女人蠢得要命,因为她居然真的救过他三次。 又阴险又天真,这是迟赫对于许悠悠的看法,她既很会骗人又不会骗人,所以此刻他仍旧打算忍下,不与许悠悠撕破脸皮。 好,我吃。 这就对了,我们要团结才能出去,你的选择是对的。许悠悠从他怀里拿出一个果子只顾啃了起来,啃到一半朗声提醒他道:明天多用些心,别想着中途变卦,不然担心毒发哦。 翌日清晨,许悠悠醒时又在她的衣服上发现了火红的短毛,真怪,她昨晚竟然没什么感觉。她将迟赫弄去探路,自己则是在这里照看裴栖寒。 他沉眠的时间比昨日更长,许悠悠想着先出去透口气。 她才离开裴栖寒身上的黑线便急速的攀升至他的全身,游动的线条像是要做茧的丝线,树状纹路在迅速蔓延拓展,它们交叉着,缠绕着,几乎要将他全部覆盖住。 裴栖寒痛得蜷缩在地,他本能地将手扣在心脏处,手颈青筋暴起,咬牙同着锥心蚀骨的天罚做着对抗。 此刻,他的眼眸无法视物。耳边,风声、雷声、雨声、人声一并钻入他的耳道,像是一柄利刃刺入他的脑子。有人在呼救、有人在呐喊、有人在怒吼、有人在尖叫,他无可自抑地感受到一阵颤栗与悲哀,连同自己的这副筋骨为之颤抖。 无数人,无数声音,无处不在。 他们哀嚎着在求他,他感觉血液流淌在他的脸上,渗进他的皮肤里,然后他的皮肤开始皲裂,血早已蒸干,从裂痕出飘散的是哀求,是大火,是数不清地不知所谓的人的脸,更是一种无可理解的语言。 冥冥中,像是有一只手正使力将他这身行于天地的凡人皮骨揉碎,他在散去,又在凝聚,无数次。濒死即复生,周而复始。 躯体所承受的疼痛达到极限,裴栖寒喉间低呜着发不出声,他只能无力地一次又一次将手指扣进心口里的皮肤,恍若是要将自己的心掏出来一般。 他知道是那里在作祟。 裴栖寒,裴栖寒! 裴栖寒,你快醒醒,你快醒醒啊! 许悠悠用力的掰这裴栖寒意图挖心的手指,可只要碰到他,从黑线里就会传出那股刻肌镂骨一般的疼痛。她第一次见着他犯病的模样,那已经不能用恐怖来形容。 痛不欲生,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许悠悠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一遍遍地喊着他,乞求他能从中清醒。她额间渗出汗液,每一声都在颤抖着,她胡乱摸了把脸,那手上竟然全是泪水。 无能无力,束手无策,每一秒都像是在度日如年,许悠悠感到异常的痛苦。 裴栖寒仿佛在沸腾灼热的冰雪里听见有人在喊他,似远在云霄又如近若咫尺。与那些嘈杂喧闹、不知所谓的、令他备受折磨的残酷声音不同,它显得那样的温柔。可随之而来的血腥气叫他如烈火焚身,他不可抑制得感到暴戾。 他想杀人,杀掉那些发出声音的人,抹去让他痛苦的低语。 或许将他们杀光就好了 远处,迟赫急匆匆的跑来,昂扬的嗓音戛然而止:我找到万藤树妖的本体 救救我。许悠悠艰难地从喉咙口发出一丝微弱的求救声,她身上伏着单手扼住她咽喉打算把她掐死的裴栖寒。 作者有话说: 感谢宝贝们支持,评论区发红包。 欢迎各位宝贝们收藏我的专栏和预收,我会加油哒! 第31章 迟赫显然也被吓得不轻, 愣着好一会才蹑手蹑脚单枪匹马地过去帮她,连思考也忘了,许悠悠说要他救, 他就过去救。 可才碰到裴栖寒他便痛呼着往后退,吓得瘫坐在地上。迟赫捂着自己的手臂, 那里有着被电流灼烧的痛感。 许悠悠喘不过气, 眼里止不住地泛着泪,意识道自己或许即将死去她抓着裴栖寒的手, 颤抖着问他:裴栖寒,我该怎么救你? 她不想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去。 时间一瞬间被拉得悠长,她反复置身于时间的洪流中, 千万年在她脚下匆匆逝去。 她剩有最后一点力气,许悠悠抬起指尖,触碰他,与他担着相同的伤痛与煎熬, 她的意识飘出躯壳,在天际走马灯一般地回溯着自己短短两三月的记忆。 忽的她似被人突然扯下, 意识回笼,颈脖处致命的力道也荡然无存。她向下看了一眼,裴栖寒不知何时已经失去意识倒在了她的身上。 许悠悠紧绷的身体松懈来下,任由自己在地上趟着缓神,身上担着的重量虽并不轻松, 她也没狠心就此将他推开。 她眼角的泪水流淌不止,萦绕在她脑海里的那丝哀恸与悲凉久久不散。这个感觉她清楚的知晓, 它来自天罚。就在刚刚, 她竟与他共情了。 这, 这是怎么回事?一旁的迟赫眼见他们消停下也跟着松了口气, 他有意扶起许悠悠,但裴栖寒还倒在她怀里,他不敢贸然靠近。 许悠悠撑着身子坐起,把昏迷的裴栖寒安顿好后,她问迟赫:你刚刚都看见了什么? 迟赫回想起刚才的景象,他不由得咽口吐沫。裴栖寒犹如从地狱里爬出的恶鬼,四肢百骸都散着索命夺舍的狠厉气息,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离死亡这么近过,更不必说他身上的黑色线脉。 他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那东西足够让人恶心反胃。就连许悠悠也不放过,足以见得他的可怖,他果然是个祸害怪胎,迟赫如是想。 他这是练邪功走火入魔了?他嫌恶地瞥过脸,分析道:我明白了,说不定这是他吞妖丹的后遗症。小师妹,他没救了,我俩赶紧走。裴栖寒现在六亲不认不走我们迟早死在他手上。 是么? 对,赶紧离开,你也得跟我走,我的解药还在你手上。迟赫起身,准备拉上许悠悠一块跑路,冷不防后颈被一根钝物敲打,他倒在了地上。 看见倒地闭眼的迟赫,许悠悠丢下手中的木棍拍了拍手。她要解下裴栖寒的衣服为他看伤,这个迟赫还是晕着好。 她解开裴栖寒的上衣,此时再碰他远远没有他发病时的那样疼,他的心口处渗着血,能看见清晰的五个深入皮肤里的指印。黑线从他脸上褪去,她刚想找点东西为他包扎伤口,就见着他的伤口在迅速愈合。 许悠悠起初以为自己眼花了,她看着裴栖寒的右手,可指尖上的血迹分明还在。她又往自己的颈间摸去,也能蹭上残留的血迹,但他心口的伤却是实实在在的消失不见。 她的指尖轻触上那块地方,她确认那伤口确实是不在了。 怎么会这样?她小声呢喃。 裴栖寒仰靠在山壁上,他的心口有些痒,是被人用指腹摩挲的那种痒。他睁眼便见自己衣衫大开,坦露胸膛,而那个少女在他胸前。 你,你醒了?许悠悠一阵耳热,像是做坏事被抓包的轻佻之徒。见裴栖寒用异样地眼光盯着自己,她弹跳一般地急速推开,垂下眼眸小声解释,你不要误会我,我只是在看你的伤。 你看见了?裴栖寒拢好自己的衣衫,他的嗓音是哑的。 他病时的模样很丑陋,很恶心,比旁人的触碰恶心百倍,他虽是记不得事情,但这他一直知道。这是根植在骨髓里的东西,印刻在血脉中的本能的认知。 裴栖寒拢起衣服的手有些颤抖,他切身地体会到羞耻与恼怒,悲哀地抬眸望向给予他这一切感情的那个人。 许悠悠闻言对上他的眼眸,那眸中闪着粼粼的波光,眼睛像是红了。她不由自主得被他吸引,他眸中警戒更甚,是羞愤也是无助,犹如才被她轻薄非礼过的保守男人。 像是破碎后再粘连的瓷器一般,裴栖寒身上有着冷清傲气不假,却也着实地被伤害着。 像他这样孤高的人,自然不愿旁人看透他的脆弱与隐秘。她敢保证若此刻裴栖寒的记忆还在,他会毫不犹豫地拔剑杀了她,就像在铜临山的后山那样。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许悠悠懊恼地揪着自己的衣角解释说:你刚刚病得那样厉害,我实在是太着急了,就想看看你心口的伤。不过我什么都没看见,现在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你不要介怀。 他沉默不语。 许悠悠叹口气,丧气道:还以为会有什么不同呢。 就算是我,只是我,也不可以吗? 她手心出了些热汗,记忆全无的裴栖寒如今只与她相识,可现在她似乎再次踩到了他的底线上,她不知道他接下来会怎么做。 也许会与她分道扬镳,也许会想要做出更疯狂的举动 恋耽美 救赎高冷偏执美强惨(21) 这里裴栖寒的目光停留在她颈侧。 许悠悠本在静待他的决定,但裴栖寒的回应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他竟然在关心她!她捂上自己的脖子,没太在意道:没关系,不碍事的。 是我做的。他肯定道。 许悠悠红唇微启很是吃惊,她没想到自己能有一天在他眼中看见自责,她的心瞬间软下,安慰他:嗐,没事,你也没把我掐死嘛。 裴栖寒沉默垂眼,拢着衣衫的手不住紧缩。 她比他更无措,一句活跃气氛的话竟造成反效果,看了他们都需要冷静。 那我先出去洗洗,你把衣服穿好。许悠悠起身拔腿就跑,失了忆的裴栖寒纯良过头,她心中一股罪恶感油然而生。 她在湖边洗去颈上的血污,从水面的倒影上她看见了五个深深的指印和红痕,碰了碰还有些疼。 很久过去,她才回到那个山洞里。 * 你说找到树妖的本体了?在哪? 迟赫揉着自己的后颈,你敲晕我做什么?我又没有说错。 闭嘴,别吵吵。许悠悠看了一角落里的裴栖寒,对迟赫道:说正事呢,快点,还想不想出去了? 迟赫道:你这么护着他,你们关系匪浅啊。再者你能保证他中途不再犯病?我更不想拿自己的命去赌,何况这本就是他欠我们的。 许悠悠瞥他一眼,没好气道:再多嘴一句,我就把另外一颗绝门毒药也喂到你嘴里。 她作势将手探入自己的随身小荷包,迟赫悻悻闭了嘴,不再谈及裴栖寒的事情。 须臾,他提出另外一种可能,要不我们合作?你看你脖子上的伤多骇人,还和他呆在一块,小心连命也丢了。 后面那句话,他说得很是小声。 你放心,在我死之前,我一定先拉你当垫背的。许悠悠道:你再嘀咕,咱们这辈子也别想出去。 那万藤树妖的本体在藤林的极南,昨日拦路的粗藤是它死去的藤蔓。迟赫道:这树妖我看是个四阶妖怪,裴栖寒都成那样了,咱们没把握打过。 四阶妖怪许悠悠捏着下颌的软肉思忖道:你说像这种木本植物是不是最怕火了,要不咱们去哪放一把火? 这火岂是你说放就能放的?没等你点着,周围的藤条早扑过来给你抽灭了。 可行性也不是没有,拼修为咱们肯定是打不过,所以只能见缝插针拼脑子。许悠悠注意到迟赫手上有白色的树状纹,这症状有点像是被电劈过留下来的痕迹,她指着那处问道:你这是怎么来的? 迟赫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疑惑道:这是被裴栖寒身上那怪物弄得,难不成你没有? 许悠悠撸起袖子看,确实是什么痕迹都没有,你真的是碰他弄得?我怎么没有,你可别冤枉他,什么罪名都加在他头上拉仇恨。 骗你做什么?不信再去试试?迟赫气言。 你少来了,他不喜欢别人碰他。许悠悠直言道:我们还是想想怎么对付树妖吧。 迟赫以为裴栖寒的战力还在,他主张正面强攻,许悠悠和他持相反意见,她主张迂回包抄。两人谁也不服谁,半天没能商量出个结果。最后二人达成共识,先去藤妖本体处查勘地形再做打算。 路上,裴栖寒总是离她很远,似有意地在疏远她。 小裴,你干嘛躲着我?许悠悠往回走,到了他的跟前,迟赫在前面,几人隔得很远,这也足以证明裴栖寒方才就是故意躲着她的。 危险。 嗯?她不解地看着他。 裴栖寒侧过脸低声道:你跟着我危险。 随即他的目光又不住在她颈间的伤上来回逡巡,眼神看着竟有些温柔,许悠悠意会,她忙道:不危险,你那个时候是犯病了又不是真的想杀我。 他不知是比以往冷酷的裴栖寒好了多少,现在还会关心人了。所以许悠悠有些好奇,他是怎么变成从前那样的。 身上还疼么?还需要我么?许悠悠问。 疼。他顿了好半天才艰难开口答道。 许悠悠明了,那就是需要的意思,对吧? 他虽没回答,但许悠悠早已吃透他的心理,她冲他眨眨眼,努力地逗他笑。 小裴还从没在她面前笑过,即使是失了忆他也不快乐。 她勾起他的小指,眼睛亮晶晶的,璀璨得如同春日的朝阳,我们先拉个勾,我向你保证你的秘密我永远都只会藏在心里,不会告诉别人。 等出去之后,我们尽快去找师父让他治治你的病。许悠悠顺势握住他的手,相信我,跟我走吧。 迟赫瞥了一眼姗姗来迟的两人,提醒道:这周围已经开始有藤蔓在活动了,小心些。 知道了。 他手上那东西!晴天白日里他看得清楚,爬到裴栖寒手上的是今早电他的那黑漆漆的一团。 怎么又爬出来了?许悠悠皱眉,他的症状比先前更严重了。 它居然怕你?迟赫愕然。 应该只是怕生而已。对于这一结论,许悠悠也很想实践一下它的真实性,她向裴栖寒征求意见道:能让他碰一下么? 他脸上显而易见的不情愿,许悠悠也没有强求。 迟赫抚摸着自己手上留下的狰狞残痕道:还是算了,你不怕疼我可怕疼。 玲珑镯已经恢复抗伤害属性,许悠悠和迟赫窝在一边观察着藤妖的本体。 名为万藤树妖,它其下的藤蔓便多的数不胜数。最难对付地也是这些藤蔓。 诶,有了。许悠悠对迟赫小声道:我有玲珑镯,可以为引火抗伤害,你能就趁着藤蔓攻击我的时候使剑去劈它最脆弱的根茎。这或许是最适合我们两个人的战术了,你觉得呢? 可以是可以,只不过你会这么好心把得到四阶藤妖金丹的机会让给我?莫不是要等我去攻击藤妖的时候从中作梗,让我死无葬身之地? 迟赫显然是不信任她,临到阵前还在搞内讧。 许悠悠无语,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又不蠢,咱们现在共同的敌人是藤妖,理应齐心协力才对。你这个脑子一天天地想什么呢? 迟赫道:我俩先把话说明白,我若是杀了藤妖取得妖丹,那你的玲珑镯还给我吗? 你还真是异想天开。许悠悠道:我在前面抗伤害,这就意味着我已经把四阶藤妖的金丹拱手相让。你倒好,还惦记着我的宝贝,太贪心可不行。 那行,就依你所言。迟赫道。 不过,我可是有条件的。金丹可以归你,但出了这藤林之后你必须先带我们回铜临山。许悠悠说。 回铜临山?迟赫大吃一惊,他道:你这是把我当猴耍么?回了铜临山我的金丹岂不是又要变成裴栖寒的了? 许悠悠无所谓说:那你在路上吃了,或者藏起来不交不就行了么?反正也没谁知道。你得相信我,我会为你保密的。 她知道陆息的手段,每次妖猎,他都会挑选数名弟子当做他的监察暗桩。妖猎时,他们可能和常人无异,可没当妖丹清算的时候若是有人少交瞒交,那些成为监察暗桩的弟子便会站出来指证。 倘若被发现,轻者戒律堂生死走一遭,能不能活全看你骨头有多硬;重者会直接被陆息扔进化灵秘境里,自妖猎开设起,已有十载,被送进秘境里惩处的人没有一个能活着出来。 上次,也就邵云程他们那个小团体运气好,从中竟没一个监察暗桩。 你说得是真的?迟赫感到不可思议。 那当然骗你做什么? 那好,这事成交。 迟赫见着许悠悠身侧陷入昏迷的裴栖寒,问道:他怎么办? 没办法,只能让师兄先躲着这里。希望这场战斗不要拖延太久。她的心情稍有凝重,刚进新手村就要跨结界打高戒藤妖,对她这个连练气都不是都普通人那可太刺激了,这场全靠着玲珑镯,她唯希望它能撑得久些。 按计划进行。 许悠悠砍下地上的垂死的藤条,将其缠成多个火把,她点了火,一头莽进藤妖周围。她将燃着的火把扔进那些缠绕着的藤蔓中央,藤林里都是树,微弱的火光对其来说都是致命的。 扔了一个还不够,她陆续将火把扔出去,火源在一旁灼烧,原本那些懒怠休憩的藤蔓瞬间感受到威胁,前仆后继地涌向火源处,它们缠绕成团渐渐紧缩,火势瞬间被扑灭。 而她这个引火者,自然也遭受到了藤条的围攻。 巨石后面,迟赫目不转睛地观察着眼前局势,许悠悠身子笼在玲珑镯的保护下,看着极为安全。 万千藤蔓陆续将她包围成圈,时机已到。迟赫正准备冲上前,转眼瞟见倚在石壁上的裴栖寒,他向前的脚步停住。 他看见了,他病时是那样的危险与可怖,将后背交给这样的人他不太放心。连许悠悠他都要杀,保不齐下一个就是他自己,更别说他们有旧恨在前。 先杀了他,才是此时的最优解。等他拿到藤妖的金丹,还用惧怕她一个许悠悠吗?也更不必为许悠悠是否会揭穿他这件事情而提心吊胆。 他聚精会神地看着裴栖寒,手中的长剑已经出鞘。看见裴栖寒身上那恶心的东西爬上来,他大为惊骇,心中对裴栖寒的杀意被恐惧消去大半。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东西,纯黑色生动的线条在他皮肉中蜿蜒游走,带着令人骨颤的危险气息,看一眼就让人终生难忘。 裴栖寒仍在晕着,眼眸紧闭,不时会有痛苦的低吟。 裴栖寒,既然你这么痛苦,那我就当一回好人,帮帮你这个废物。他抄起剑向他斩去,哪知那盘旋在他手背上的黑线猛得冲起,像是要冲出他的皮肉一般。 那黑线果真跳了出来,似长蛇闪电一般迅速沿着他的剑刃攀爬至他的右手,一触四肢百骸都在叫嚣着疼。 迟赫痛呼一声,疼痛难忍,长剑从手中掉落。 作者有话说: 对悠悠:Biu~,小小的酥麻感静电 对其他:电焦电麻 双标玩得真溜啊! 第32章 喂, 你没事吧?许悠悠听见了迟赫尖锐的叫唤声,她当即以为是他不敌树妖出了事情。她眼前四周尽都是些交织狂舞的藤蔓,并未见少。她想为迟赫多集些火, 这样她们的胜算也更大些。 她双手执剑,有一下没一下地看着藤蔓, 气喘吁吁也不忘为迟赫加油打气, 你多撑一下,咱们一定会成功的。 迟赫手上白色的树状纹越发得深, 几乎是像一道疤痕一样印刻在他的皮肤伤,无比的丑陋恶心。他咬着后槽牙,将地上地剑捡起。 就算他真杀不了裴栖寒, 他至少也得杀了藤妖,斩获妖丹。迟赫使出自己的浑身解数,掐诀一路狂奔。 没有退路,他不能再败了。 这一路, 他几近杀红眼。被藤条缠住从高处抛下,他站起来继续冲锋;被藤条勒住皮肤以至于皮开肉绽, 他手上的剑也仍旧不停歇。 太阳西落,他们近乎奋战了两个时辰。最后,许悠悠拖着濒死的迟赫回了巨石底下。这么长时间过去,裴栖寒仍旧在昏迷当中,与他作伴地多了个迟赫, 他已是奄奄一息。 司玉告诉她,玲珑镯最多再撑一个时辰, 这次它的空窗期将达五天。 你还活着吧?见迟赫眼皮翻起, 许悠悠关心地问了一句。 托你的福, 还活着呢。迟赫喘着气, 虚声道:那个藤妖死了没? 许悠悠摇摇头,如实道:虽然没死,但你刚才那么勇敢,不要命似的,它现在已经残血了。 是么。迟赫感叹道:它是残血了,我也残血了,没想到有一天我也能打四阶藤妖,真是世事难测。 你还没死呢,怎么跟说遗言一样。许悠悠冷静分析,不过看那藤妖现在爆走的状态,咱们就是再和它耗上两个时辰也拖不死它。可我现在想不到别的办法。 迟赫让许悠悠看向自己手上的疤痕,他对许悠悠道:我刚刚试着碰了一下他身上的黑线,结果被弄成了这个样子。或许他可以帮我们。 你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把他扔到藤妖面前,咱们引那些藤蔓来攻击他。以他身上那东西的威力,未尝不能同藤妖抗衡。 许悠悠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当即表示拒绝,不行,他现在重伤更没有防身的本事,万一那东西真的不敌藤妖,我岂不是要眼睁睁地看着他去送死? 迟赫虚弱地笑了一下,不解道:裴栖寒他可是铜临山公认的废物,我倒想知道他有什么魅力把你迷成这样,让你甘愿为他去死。要是不冒这趟险,我们都得死在这里。 他的命重要还是你自己的命重要?这个抉择不是显而易见的么?迟赫劝说道。 许悠悠给了迟赫一个白眼,愤怒说:首先,我师兄不是废物,你得向他道歉。你要再侮辱他,我就不救你了,把你扔在这喂藤妖。其次,就算最后我们三个都死在这里,我也不会用他来诱藤妖冒险。 你怎么还认真了呢?迟赫笑道:大家都这样说,又不只有我一个人,和你关系不错的邵云程郭焦,他们骂他的时候还少么?就算我道了歉,那又怎么样呢,你能改变什么? 许悠悠脸上已有不悦之色,严肃道:你现在还说这样的话,你还真不怕死。 迟赫动动手指,我这副样子反正也没法活了,死不死听天由命吧。 他一副破罐子破摔的丧气模样让许悠悠非常不爽,她托起迟赫的脚,一副马上要把他喂藤妖的架势,你不道歉,那就麻烦你先走一步,早见阎王。 我都要死了,你还来真的?行,我道歉,我再次向裴栖寒道歉。他不是废物,我才是,我们铜临山其余的弟子都是是废物。迟赫看向许悠悠,这样行了么?我现在道歉了又有什么用,我不骂他,自然会有人替我骂他。你住住了我的嘴,还能堵住整个铜临山所有弟子的嘴吗?那可是连师尊都没有做到的事情。 许悠悠放开他,你说得对,不彻底解决问题,这样做确实没用。但只要我在他身边,我就不许别人骂他。 等这次妖猎回去,她要试试能不能将这个问题彻底解决。 她替裴栖寒擦去额角的汗,小裴这么可怜,她听不得有人说他不好的话。 铜临山谁不视他为耻辱,就连师尊哼,也就你拿他当宝。迟赫道:喜欢上裴栖寒,你一定会后悔的。咱们两个赌一把,等他的病好了,你瞧他还会不会理你。 我又没毛病,谁和你赌这些?我是看重他,但这就一定非得是喜欢?你的感情也未免太狭隘了,我做的一切事情都只是想救他。许悠悠话说一半,顿道:算了,跟你说那么多你也听不懂。 恋耽美 救赎高冷偏执美强惨(22) 随后,她给他举了一个生动的例子,你看你这么可恶,又这么欠揍,我还不是一视同仁把你给救了回来。我对他大概就是这种心理,不过小裴比你可爱多了。你要是不先来找茬,说不定我们也能做朋友。 那你阴我,给我下毒这么算? 自保而已。许悠悠天经地义道:谁让你诚信度几乎没有。 迟赫估计是有点死到临头其言也善的症结在,他提议说:咱们反正死路一条,临死前许个愿,说不定下辈子这个愿望就实现了,你要不要试试? 那我的愿望就是,我们不会死在这里。许悠悠道。 小心,你后面藤蔓围上来了! 玲珑镯的护身阵法在藤蔓的攻击下显得难以为继,两伤一弱,危机迫在眉睫,流逝的不仅是时光,也是他们的性命。 藤蔓一声声的抽打仿佛是拿着巨刃的刽子手渐进的脚步声,迟赫率先被这种低迷紧张的氛围给逼得发疯。 许悠悠,你给我看好。迟赫强撑起身子,他这次换只手猛地抓向裴栖寒,还未触及他的皮肤,不出所料电流石火般的灼烧痛感刺入他的骨髓。 迟赫本就只剩下半条命,现在更是豁出去拿自己试验,二次重伤后他气息微弱,对着许悠悠倔强道:你也看见了,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他身上那东西我碰不得,想必藤妖也碰不得,这是咱们唯一的,最后的生机。 不行,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连什么后果都不知道就这样贸然行事,我不接受。许悠悠扶住昏迷的裴栖寒,她轻覆上他的手背,黑线触及她的肌肤便渐渐后退。 它会攻击迟赫,却怕她,这其中蹊跷她一无所知。 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就拿他去冒险,他醒来后要是知道了肯定会恨死我们的。我不要他误会我。裴栖寒先前对她的误会已经够深了,她就指着这次机会力挽狂澜,峰回路转。说什么,她都不能再让这段关系雪上加霜。 你还能走么?许悠悠问道:我们试试能不能利用最后的时间逃出去。 迟赫摇摇头,我是起不来了,你要是想逃命大可以丢下我。 嗯,那我带着小裴先走,试试能不能出去。许悠悠毫不迟疑,说话间她支起裴栖寒的背侧想将人抱着带走。 她才有所动作,迟赫瞪大眼睛不可置信道:你这就不管我了?你还有没有良心,咱们好歹也算是出生入死了,你那句一视同仁说也会救我的话还是热乎的呢,怎么变卦如此之快,现在就想丢下我走? 明明是你自己不愿意走得,再者我虽然是美丽聪明善良诚恳大方友善,但我又不是傻子,咱们未必是一条道上的人。现在没把你丢出去引藤妖,我已经很有良心了。许悠悠调整好姿势,将裴栖寒的臂肘架在自己脖子上,她停住脚步对迟赫道:能走就赶紧和我走,不能动那就恕我无能为力了。 你! 迟赫抓着许悠悠的一角衣料,不让她动弹一步,随后他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咬牙道:倒是我轻信你,以后的路还长,咱们走着瞧。 这女人手段狠辣,心思恶毒。前一句话还情深义重,立马就能翻脸不认人。方才他还对许悠悠说得话挺感动的,好在现实教他擦亮眼睛,不然真该被她蒙蔽,不然便是落得尸骸无存的下场。 快走快走,小心以后都没了。她催促道。 他们逃出一小段路,数根象腿般粗的藤蔓从天而降,直直得劈向护身阵法。几人周围的光晕瞬间消失,许悠悠大骇:这下真完了。 她抽出剑刃斩断四周缠上来的藤蔓,而迟赫早已因为不抵抗而成为一众藤蔓缠绕绞杀的对象。藤妖方才击碎她护身阵法的那一招,似乎是使出了最强烈的一击,现下它们暂退回去,她提心吊胆着,担心藤妖卷土重来。 忽地那粗藤偷袭,许悠悠腹部受它茎条重力一击,她摔在远处的地上。痛感如此真实,五脏六腑里仿佛翻江倒海。 裴栖寒!她看见那扫开她的藤蔓一股脑地全冲着裴栖寒袭去,她猛得爬起来向他冲去。 藤蔓欲侵入裴栖寒体内的那一刹,藤林间挂起大风,恍惚中雷电风雨交织,她好像回到了元诏城的那个雨夜。闪电在她眼前炸开,强光刺进她的眼眸,许悠悠被迫停住脚步,本能地拿衣袖挡住眼睛,等到那阵光散去,眼前焦黑的藤条散落一地。 藤妖重伤藏匿,就连刚抓住吊在半空中的迟赫也给扔了下来,他重重落地半撑起身子,瞧着眼前的景象略带兴奋地对她道:你瞧,我早说了那个办法可行,裴栖寒能对付藤妖。 许悠悠哪还顾得上迟赫的话,她跑过去去瞧他的伤势,他现在的状况已和发病时别无二致。 迟赫走过来道:那藤妖受此大创,这就是咱们的机会。既然他能对付藤妖,那我们只需以裴栖寒作引,便可取得那藤妖的金丹。 许悠悠喝道:你给我闭嘴。你难道看不出来他的病又犯了,现在很痛苦? 本就是不能承受之痛,要是再让藤妖来一下他会死的。她将裴栖寒微敞开的衣襟合上,正色道:总之,我是不会这样做的。 藤蔓的攻击致使他的病越来越严重,许悠悠真想找个地方把他藏起来,他这幅模样不该被别人看见。 你怎么不想想,若他真的是因为金丹走火入魔变成这幅模样,说不定那藤妖的金丹就可以治他的病呢?迟赫蛊惑道:藤妖报复心强,就算它重伤咱们也难以与他一敌。 说着他往前一指:你看,它又来了。 许悠悠深吸一口气,她对着绕上前来的藤蔓就是一顿乱砍,毫无章法,唯见心切。 她现在做这种事情是越发地熟练,下手精准又不失力道,后面传来迟赫的惊叹声:小师妹,行啊你,这个时候居然到练气一境了! 什么?许悠悠看着自己的剑,练气一境,好像和普通人也没什么区别。 小心! 她才分心,潜伏的藤妖迅速挥着茎蔓抽来,许悠悠抬剑抵抗而后被巨藤逼退几步。 她身后是昏迷的裴栖寒,她无路可退。 就在她无力支撑的时候,藤蔓施加在她身上的力道忽然消失,仿佛成了根空心的死物。 她下意识回头去看裴栖寒的状况,狭窄的视野内被黑色的一角衣袍完全挡住。她心一跳,彻底扭过头去,映入眼帘的是裴栖寒那张冷俊清傲的脸。 黑纹爬在他的脖颈上,他的眼里是一片清明,喜悲不见的容颜上恍惚是被蒙上一层霜寒,一如初见,又恰如病痛匆匆而去。 原来刚刚是他为她挡住了藤妖的攻击。 许悠悠松了口气,她往前看,便见他右手擒着藤蔓的一角,黑线顺着藤蔓一直爬到藤妖的本体处,涌去的黑线带着吞噬万物的暴戾与野心。一声爆炸后,从飞扬的火星里显露出一颗金色的妖丹,随即飞到裴栖寒手中。 身前是灰飞烟灭的藤妖,身后只有他的冷冽的温度与气息。许悠悠少见地停止了思考,她正为这场景感到震撼不已,心脏在狂跳,似乎随时都会从心口蹦出来一样。 回神后,她机械的转过身,想看看他,问问他的情况。谁知裴栖寒忽地呕出一口鲜血,瞬间失了血色与生气,摇摇欲坠,眼看就要倒下。 身体比意识更为敏捷,她反应过来时,惊觉自己已经将他紧张地抱在了怀里。 作者有话说: 宝贝们,明天的更新会在晚上11点,万更,感谢大家支持。 第33章 走出藤林, 许悠悠将金丹喂到裴栖寒口中,她着急地问迟赫:这东西真能有用么? 我哪知道......迟赫望天,对一旁的二人视而不见。 许悠悠当然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她扬眉吐气,颇为自豪地说道:你别不服气, 这妖丹你亲眼所见, 是师兄拿下的。你就少在那自欺欺人,师兄的实力我们有目共睹。 迟赫冷哼一声, 你高兴什么? 我怎么就不能高兴了?许悠悠硬气道:他刚刚可是救了我们呢,你就这么对你的救命恩人说话? 我高兴。迟赫嘴硬道。 这样啊?许悠悠在心中狠狠地给他记了一笔,她眼眸一转转而去下自己朱钗从其中拆下圆润的一粒珍珠, 她把那小东西拿在手里,挑眉威胁道:你现在还能高兴起来么? 你说等我们出藤林你就把解药给我的,别不讲信用,快拿来!迟赫伸手向许悠悠讨要。 行啊, 只不过你先喊我一声主人。 赌约都已经作废了,你、你不要翻脸不认人, 太过分! 那我把解药扔了,反正死得也不是我。许悠悠无所谓道。 迟赫盯着在她手上似随时会粉身碎骨的解药,咬牙认命:行,主人,你满意了吧? 大声点! 主人! 嗯, 差不多是满意了。许悠悠清清嗓子,装模作样地拿捏起主人范, 那现在, 你的主人命令你说裴栖寒真厉害, 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你侮辱我?迟赫歪头气道:你让我去对付藤妖, 我现在成了个半残,你转过头来就欺负我,果然这都是你设计好的,许悠悠,你还是不是人! 许悠悠无辜地眨眨眼睛,哪有,我只是让你认清现实。你要是拒绝我,那这个解药会掉到哪里我也不清楚。 在她手上一而再再而三栽过跟头,脸丢多了迟赫也不在乎这一两回的,他沉着气,分外羞耻地说道:裴栖寒真厉害,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说完,他脸羞臊得红了大片。 许悠悠满意地点点头,她把手往回一缩将其背到身后,她扬起下巴傲气道:鉴于你刚刚说话太难听了,所以我现在改变主意,等你把我们送回铜临山我才会把解药给你。 笑话,你说回铜临山我们就能回去么?迟赫就差指着她的鼻子说她异想天开,我现在重伤,不能御剑。除非能有妖丹疗伤,不然我们就只能走回铜临。 本以为许悠悠会驳斥为难自己,谁知她竟然顺着他的话说:你说的也对,这样是不行。看来最好的办法是去找邵云程了。 什么?要去你自己去,我可不去。我和他们从来不对付,怎么能向外人求救?迟赫在这个时候显得特别有骨气,可都是你把我害得这么惨的,你可得要对我负责,我连脸皮都不要了 嘘!许悠悠连声制止他,她环顾四周语气中的戏谑已经消失不见,你有没有发现,这里忽然冷了? 话突然被打断,迟赫一时间竟忘了自己要说什么。气温骤降是真的,这山林间的风都大了不少,风中夹杂着冷气。 这天也变得太快了。 你在这里好好看着裴师兄,现在就我能行动,我去外面看看情况。迟赫忌惮裴栖寒身上的天罚印记,她完全不担心他会对他做出些什么。 不行。我可不愿意和他独处,他发起病来我怎么办? 你少说几句,我很快就回来。 许悠悠往风吹得地方走,她发现路边竟然散落着一些色泽鲜艳的果子,看着很是可口,不捡白不捡。她怀里揣着四五个果子,伸向下一颗果子的手立马往回缩。 等等!这实在是太像个圈套了! 许悠悠抬眼,她前方有位少女,一头火红的秀发,耳朵尖尖地像是个刚化型的妖怪。风吹的更甚,几缕毛随风卷起,打着旋飘到她眼前。 她伸手捏住,这毛发眼熟至极,可不就是前几日在她身上发现的么? 火红的,动物的毛发。 你是谁?许悠悠问她,两方相视,她从她眼里看不出一点杀气与敌意,好想她们两个只是恰好狭路相逢而已。 眼前的这个女孩太像只狐狸,上挑的眉眼,动物的灵气与魅惑在她身上彰显地淋漓尽致。 听见许悠悠同她讲话,狐女嘴角咧开一个弧度,她指着地上的果子道:我还有好多,你要么? 已经够了。许悠悠慢慢向她走近,她试探地生出手去触摸她蓬松柔软的红发,狐女没有躲,反而还往她的手心里蹭了蹭。一股难以言喻的亲切感自她心头慢慢升起,她问:前几日大晚上在我身边鬼鬼祟祟的是你? 嗯。狐女点点头,伸手向她求抱,她将头埋入许悠悠颈肩,嗅着她身上那股让她眷恋的味道,几近迷离,你身上好香,好喜欢,有家的味道。 许悠悠亦对她感到亲昵体己,一人一狐一见如故,她很是自然地问:难道这里不是你的家么? 狐女摇摇头,家,回不去了。 为什么? 因为它。狐女指了指天,急雪骤降,树覆白,地结冻,这一切都来得太突然了。 许悠悠好奇问:你知道这个突如其来的风雪是怎么回事? 闻言,狐女松开她。风中裹着雪沫,早春回寒,地面都结着白冰,她目光向幽远地南方投去。她接着从天上飘下来的飞雪,喃喃道:这是家里的雪。 这是从家里,吹到苍谷的雪。 另一边。 迟赫离裴栖寒远远地坐着哈欠连连,突降至冰点的气温催生嗜睡因子,他支着脸浅眠。 雪落到裴栖寒脸上,他缓缓睁开了眼,眸中染上冷气。他坐起,感受着风雪的洗礼。每一次的天罚与他而言都是一场浴火重生。 绿枝上落下冰花,轻盈地吻过他的耳尖,它是信使而他是收信人。手边沉寂多时的惊鲵剑颤鸣不止,他按住剑鞘,陆息交给他的任务,他完成了其中一件。 苍谷坐落在云陆的西南端,这里气候潮热,终年四季如春。二十年前,此处才突生横变,不时会被从南边随风吹来的雪裹上银装。 妖猎前夕,铜临山风陵堂。 陆息负手而立,火烛跳跃,闪动的光晕因照在正堂。从他的视线看去,面前那堵墙上,供奉着数不起的牌位。牌上所书,字字泣血。 栖寒,不要忘了师父为什么把你带回来。陆息垂下眼,往事暗沉不可追忆,提及一字都似在挖人心肝。伤心地,他本不愿再踏足来此,只是他给予厚望的大弟子总是不叫人省心。 你还想颓靡到何时?陆息沉声询问,你身上流的是万山界的血,别忘了你肩上担得血海深仇。 室内沉寂良久,裴栖寒久不言语,陆息低斥:为师说的话你可以听见? 是。 那就别让我失望。陆息对待裴栖寒向来严苛,他不容置疑道:此去妖猎,无论你用什么方法都给我将六爪森龙的妖丹带回来。你是我铜临山的大弟子,记住,六爪森龙的妖丹只能被你带回来,可明白? 明白。 我们羽灵族乃古神遗脉,自云陆诞生之初便居于万山界,世世代代担着守护神木一职。二十年前凡人入侵,一场大火致使神木陨毁。万山界水软山温之地一夕间生灵涂炭,我们羽灵族死伤惨重流离失所。万山界终年遭冰雪覆盖,家毁人亡。我们的仇人是谁,你还没忘吧? 恋耽美 救赎高冷偏执美强惨(23) 没忘。裴栖寒平声道:七善门,七善门裴凌柏。 闻此,陆息脸上总算有了笑意。仇恨是这个世界上让人最深刻、最痛苦的毒药,沾上一点万劫不复。 你生下来唯一的使命便是为我们羽灵族复仇。别忘了,你身上的天罚,那是古神降下的惩戒。你娘自从把你生下来的那一刻,你就注定这辈子只能为我羽灵族赎罪。陆息忆起往事,轻蔑的眼中不乏刺骨寒意,他嘱咐裴栖寒道:苍谷是离万山界最近的地方,去到那里好好感受万山界的雪,感受我们本该生活的家园。 是。与陆息相反,裴栖寒的眼眸中并没有仇恨的火焰与嗜血的欲望,他应答着,只是应答着,他的眸色变得更为深黑。 在踏出风陵堂之前,陆息厉声对他道:你且在这静思半宿,好好想想你这四年来的所作所为是对先辈的何等辜负!没有仇恨与血气,不配为我羽灵族的子弟! 是。 空荡的堂室内,裴栖寒听见自己的声音坠落碎了一地。 一如此刻碎裂在风中的冰雪。 他得报仇,他得拿到六爪森龙的妖丹他想起自己的任务。 风在呼号,雪在嘶叫。 裴栖寒切实体会到自己的心是冷的,是块冰,是连仇恨都无法使其沸腾的寒冰。 或者说,他是块木头,没有感情,滞涩沉讷。 毕竟区区一个用来复仇,用来赎罪的工具,那是不需要感情的。 器具谈何为人? 他得报仇,他得拿到六爪森龙的妖丹 他身上背负着着血海深仇的担子。 他得报仇,他得拿到六爪森龙的妖丹 裴栖寒再三提醒自己,他罪孽深重,已不该再做逗留。 执剑起身,他往风雪里走去。干脆利落,从未回过头。 许悠悠回来,还视一圈也没看见裴栖寒的人影。身后迟赫睡得正香,她上前将人粗暴地摇醒。 喂,快醒醒!许悠悠拍拍迟赫的脸蛋,见人将眼睛睁开,她暗恼问道:我问你裴栖寒呢,我不是让人看着他么? 你说他啊,刚刚神神叨叨地醒了,枯坐一会就往西南方去了。迟赫扒开许悠悠的手回忆道。 许悠悠气道:你怎么就能看着他走呢,他身上还有伤,万一出事了怎么办,你怎么不拦拦他? 面对许悠悠的质问,此刻迟赫真向看傻子一样地瞧着她,他撇撇嘴,我什么水平,裴栖寒什么水平,我能拦得住他?况且他身上那个东西我看着呃害怕,那还不是无能为力么?你就知道他身上有伤,我还不是半死不活的,你怎么不问问我? 哦,我忘了你也残了。你没事吧?许悠悠面无表情地补充道。 迟赫: 托你的福,还喘着气呢。 那就好,没事就行。许悠悠连忙将话题再次转移到裴栖寒身上,她问:那他走多久了? 莫约两刻钟。 许悠悠:那我先去找他,你就在这里等我。 哦,对了,这果子给你,可别饿死了。说着,她将怀中的果子丢给迟赫。 说完这句话,许悠悠头提起裙子快步往西南方寻迹找去。她小跑了一会,这冰雪处覆的森林中她连半个人影都没有看见。 许悠悠走了一会,迟赫思来想去觉得放心不下,他的解药可在许悠悠身上呢,若是她唬自己不回来了那他岂不是就得完蛋?他重伤如此追根究底都得算在许悠悠头上,自己绝对不能叫她占到一点便宜。 他若是要死了,怎么也得拉上许悠悠做垫背的!迟赫如此想着,也拖着重伤的身体跟去。 小裴他在病中,应该走不远。许悠悠加快脚步,一路狂奔。穿过重重树影叠嶂,她终于在前方看见了一道影影绰绰的人影。黑衣佩剑,如冰似雪,她瞬间就确定了这人是裴栖寒。 小裴,小裴,等等我! 许悠悠看见那人似乎是怔住一瞬,她高兴地冲了过去,拉住他的袖子将人扯过瞧了一眼,果然是他。 你怎么不等我回来就乱跑呢?你自己身上有伤怎么都还不注意些?刚刚没有看见你,我都担心死了。她长舒一口气,将手里最后剩得一颗果子放到他手里,让我看看你的伤现在怎么样了? 咦,手臂上的纹路居然没了。许悠悠掀开他的衣袖看,稍有讶然。难不成那些黑线都退回他的心口出了?她实在是想知道裴栖寒的情况,便抬头望向他,征求着问:能让我看看你这里的伤么? 她指着他的心。 裴栖寒没说话,许悠悠还当他是害羞,她连忙解释说:我没有别的意思,就只是想看看你的伤。小裴,你还疼么? 寡言,冷漠,不理人。 难不成是发病后又把脑子给烧坏了?许悠悠踮起脚尖嘀咕,她手心摸上他的额头,是冰的,也不像是把脑子烧坏了。 我们先回去,等和迟赫汇合后再想想办法回铜临,现在就只有师父能救你了,这病还真是难搞。许悠悠叹口气,给他喂妖丹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许悠悠拉着他想往回走,但裴栖寒脚步也不挪动一下,她回身抓着他的手心硬是想将人拉走,怎么看着我做什么,小裴,和我走啊! 裴栖寒甩开她的手,未说一字,但那眼神中蕴含的意思已是十分明显。 你怎么啦?怪怪的,又闹什么脾气呢?许悠悠琢磨着,就方才那一会,她也没得罪过他啊。 她向他示好,软软地凑过去。 离我远些。裴栖寒如是道。 这态度,这冷语!!! 除了那个裴栖寒还会有谁? 那一刻,一道惊雷似乎在她脑子里炸开,她彻底清醒了。 原来不是他脑子烧坏了,也不是在闹脾气,而是他恢复记忆了! 这几日的记忆好像开了一道闸口,豁然就往她脑海中涌去。裴栖寒不像小裴,他捂不热。 我我许悠悠咬唇,心中一时间五味杂陈,她没想到裴栖寒会这么快恢复记忆。他们之间还未建立起深厚的革命友谊,她的计划就兀自被打断。 他这个时候想起来往事会怎么看她呢,会觉得她乘虚而入么?会恶心她么?他自尊心那么强的一个人,能忍受的了么? 毕竟她确实救过他,裴栖寒真不至于如此绝情吧? 许悠悠皱起眉,不自觉往后退了两步。怎么办,是A上去,还是装疯卖傻? 她顶着裴栖寒冰冷的视线正纠结,项链里司玉在一旁幽幽地提醒她: 悠悠,你可趁人家失忆的时候占过他不少便宜。帮你回想一下,你唬过他喊你许姐姐,还编恐怖故事吓他耍流氓,又是喊小裴又是牵手,更为重要的是,你可看见他发病了哦! 她心中咯噔一下:这回完了,还是装疯卖傻,打死不承认的好。 第34章 裴师兄好久不见。许悠悠理理自己凌乱的衣衫, 演技万分浮夸,她左看右看脚步在原地打转,双手指尖不安的交缠背着身后, 打着哈哈道:哎呀,我这么忘了我来这干嘛来了好巧哦, 咱们到哪里都能遇见 诶, 师兄,你这是要去哪啊, 带我一个呗?她笑眯眯地试探裴栖寒,若这人真顾恋着她在他失忆时对他的情意,应当是不会拒绝她的, 若他当真介意她的所作所为,那她也只能暂时避避风头。 不必。 依旧是冷漠,他对她一如既往没什么区别。她还想再试试,于是努力争取道:我现在已经是练气一境了, 你带着我,我一定不会给你拖后腿的。 她忍住自己想靠近的步伐, 只好拿一双暗含哀求的眼睛去看他。裴栖寒接住她的视线,脸上岿然不动。 许悠悠其实很想问问他,失忆时候的事情还记得么,可她没有把握,她不敢问。从实际来看, 裴栖寒对她的态度并没有转变,这也就意味着她所做的事情他现在想起来后难以接受, 或者说不喜欢。 他对她没有一点温柔, 许悠悠有点怂, 除了旁敲侧击外她根本不敢直言相问。她怕自己会惹他会生气, 怕他更加抵触她。 总之,她现在对裴栖寒就是怕,怂,然后还要拼命往上凑的状态。 跟着我?想去送死?裴栖寒冷声道。 难得他同自己说了长句子,许悠悠拍拍胸脯暗示道:怎么会?说不定我还可以保护你呢! 裴栖寒的视线转过来,许悠悠识趣地闭了嘴。她明白这段记忆对他来说算不得是什么好时光,甚至还可以说是屈辱的,可那对她来说却是分外难得的。 裴栖寒这样的人,少有在人前露怯的时候。在她眼中,他甚至是完美的,找不出什么破绽,他似乎不需要任何人。 但小裴不一样,小裴需要她,这让她的努力有了意义。 我能跟着你吗?许悠悠再次问他。 她这是在柔软地,向他伸出橄榄枝,还没递给他呢,中途便被风给吹没了,这风是裴栖寒唤起的。 只见他直截了当回答道:不能。 哦。许悠悠叹口气,低着头转身走了几步,忽地她眼睛一亮,又兴冲冲跑过去道:师兄,我刚刚又想到了,你要是带着我,你受伤了我还可以照顾你。 他的那个病,记起来以后就不会再犯了吧? 说完,她后悔了,这话不怎么吉利。她终是放弃了挣扎,哎算了,反正你肯定不会让我跟着的。 师兄,祝你万事顺利。这话就当是道别,他恢复记忆后不辞而别,她若没追上来,那两人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还好没错过。 裴栖寒没再说什么,也没同她道别,只是沉默一会。她看着他的背影,嘴里总想着挽留的话,但不等她开口,他便御剑离去。 许悠悠望着苍茫的天际出神,什么时候她也能学会御剑就好了。 等等! 既然裴栖寒现下能御剑的话,那刚刚她怎么会追上他,难不成 他会是在等她么? 许悠悠揉揉自己的脑袋,心中立马有个声音跳出来反驳她。若是裴栖寒方才真是在等她,那也就意味着他的心里是认可她的,认可她对他的照顾。但想想都觉得不可能,毕竟他还是对她那样的冷淡,形同陌路。 他的心思难琢磨透了,她根本就把握不住。 远处,迟赫拖着受伤的身体赶上来,他看见了惊鲵剑划过天际留下的残痕,心中更加着急。 那两人人不会就这样把他丢下了吧!等到了现场,见着许悠悠,他才彻底把心放回肚子里。 许悠悠脸上的失意显而易见,迟赫拿腔拿调道:他走了,怎么也不带上你?啧啧啧,我说什么来着,他这个人就是忘恩负义,自私薄情。你用妖丹给他治好病后,他立马就丢下你不管不顾,你说你,图什么呢?你要是当初把妖丹给我,咱们这会就可以回铜临山了,还用的着在这担惊受怕的? 你少说两句会死啊?许悠悠没好气道:再说,那藤妖本来就是他杀了,妖丹也理应归他。算来,还是他救了我们的命,你少在那阴阳怪气了。 事实摆在眼前,迟赫即便是巧舌如簧那也是他理亏,他自知其中利害,嘘声不语。良久,他才问许悠悠:那现在我们这么办? 你放心,我肯定是不会丢下你的。许悠悠打保证道:我们现在就只能去找找这周围还有没有别的铜临山弟子,苍谷这么大,这就得看我们运气了。 那我的解药你先给我。迟赫卖惨道:我现在身有重伤,又被你下毒暗害,这具身体实在是太危险了,你先给我解毒,我才同意你去找邵云程。 许悠悠噗呲笑出声,她边走边道:唔,你说解药啊这个,实话告诉你,你吃的那个毒药其实是泥巴,哈哈哈哈哈。 你个笨蛋,其实我诓你的时候自己心里都没底呢,也就是你才会信,哈哈哈哈哈。 迟赫脸色瞬间铁青不止,他握拳咬牙,对前面那人怒吼道:许悠悠,你给我站住! 他想,等他抓到这个阴险狡诈的女人,一定要亲手把她给掐死,还是绝不留情的死法! * 与裴栖寒分别已有三日,这三日她与迟赫只能在偌大的山谷密林里打着转,活人倒是没怎么见到,隔三差五出现的野兽倒是不少。 好在都是些低阶没什么攻击性的小兽,多半都能避开。只是他们着实是有点背,才躲过一头巨猿,迎面的丛林里簌簌作响,许悠悠定睛一看,这花色,这吼声,那里面赫然是藏了只老虎! 怎么办?许悠悠轻声问。 我哪知道,咱们赶紧跑实在些。迟赫满心忐忑,他一个重伤的孱弱修士如今硬刚是绝无这种可能的,做它的盘中餐倒还实际些。 许悠悠盯着那老虎的眼睛不敢挪开,她嘴唇不动,以喉发声,一脸僵硬道:先别轻举妄动,你看它眼睛盯着我们呢,你要一跑,它保证会立马猛扑过来。 小半刻过去,许悠悠眼睛酸涩不已,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她肚子里坏水往上冒,当下便有了主意。 你说的也是,不过咱们干在这站着和它眼对眼也不是办法。迟赫扭头,陡见许悠悠目光炯炯地盯着自己,他喉头一动咽口水道: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你又在打什么坏主意?我告诉你,许悠悠你又再敢骗我,我立马拉着你去死。 许悠悠拍他一下叫他闭嘴,瞎说什么鬼话,我是在想咱们该怎么跑。我们现在是两个目标,分开跑只能活一个,一起跑估计得双双殒命。 要死一起死,总之我绝不可能给你当垫背的!迟赫愤然道。 许悠悠一看他,他心中就打鼓。她心里鬼点子多,迟赫就怕她又玩阴的。 喂,迟赫,你后面有东西。许悠悠正色道。 迟赫一惊,忙扭头回看,嘴上凄凉,该不会又是什么怪物吧? 喂,老兄麻烦你先为我抗火啦!说着许悠悠突然退开,跑到迟赫身后去。 你,许悠悠! 他们一跑动,那猛兽就跟着猛扑过来,许悠悠一脚踏上粗干的树身,借着它的力道纵身跳起。 她道:迟赫你快,先挡住它。 她从随身携带的小荷包里掏出那日从贺生手上讨来的臭屁符,燃起奋力向那头虎投去。 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瞬间在空中炸开,随即而来的是一阵黄烟,它将众人都笼在其中。 许悠悠,你他娘的这是在干什么?迟赫闻着这味几近作呕,眼见那虎就要扑过来,它立马将剑横在胸前。 臭味过后,一声古老的嘶鸣震破天际,山林里的鸟兽扑腾着翅膀闻声惊散,连那猛虎也似被这声音给吓退,它的身形在空中急转,咻地一下扎入密林草丛深处,身过时草叶也跟着摇晃,几息后周围就恢复平静。 没想到,这臭屁符里居然还有这样一个隐藏技能,贺生这人不赖啊,居然会把这么好的东西给她,许悠悠心里想着,差点感动得热泪盈眶。 恋耽美 救赎高冷偏执美强惨(24) 贺生虽然看着不靠谱,但现在看来他居然还是最稳当最能给她惊喜的那一个。 虎兽身形灵活,可中途急转身形调头,但许悠悠功力低微她做不到,眼见那把破烂玩意就要劈在迟赫身上她急忙大声道:快让开! 剑身的白刃闪这光,迟赫扭头就见许悠悠人在半空中双手握剑。那一刻就连时间变也得悠长,他缓缓吸气,瞪大了眼睛。 这人怎么还不躲?许悠悠闭上眼睛,她见不得血溅三尺的画面。 铿地一声长剑劈砍在地,那余震传到许悠悠手上,腕上的筋血都似被翻天覆地地给搅了个遍。 她忙将手揣进怀里小心翼翼的安慰,另一边迟赫却不怎么领情。那时剑尖离他的头顶也不过一个指头的距离,眼看他就要死无葬身之地,关键时刻,他的身体陡然后缩,这才阻止了悲剧的发生。 你刚刚想干嘛呢!他没好气地质问道。 许悠悠弓着身子仰头,如瀑的长发便随之垂下,可惜这种倔强坚韧一般的美感迟赫欣赏不来,他眼里的许悠悠可是个披着笑脸的毒妇。 我当然是想要救你啊,刚才事情那么紧急怎么可能来得急和你商量。等那老虎扑向你的时候,我在出其不意,对着头的头就是一刀,肯定能把你救下的,别不信,你看我刚刚这剑威力是有多大!她道。 当然,这漂亮话她只说了前一半。要是她那一剑没把老虎砍死的话,那就只能让他勉为其难以身饲虎了。 是是是,就差没把我砍死。迟赫心有余悸道。 行了,你的主人命令你不许再生气了。许悠悠拍拍他的肩,向他保证,你放心,跟着我绝对安全。这事也就过去了,咱们就先别纠结这些,我们想想往哪去? 裴栖寒往西南走,那咱们就往东北去。迟赫道:总之离他越远越好。 好哦,这次主人决定听你的。许悠悠笑嘻嘻地说了一句,便悠然迈步往前走。 受气包迟赫待她走远后在许悠悠背后狠狠地切了一声,随后立马追上她的脚步。 他们又转悠一天,穿过苍谷的密林到了一处空旷地界,两人着实是精疲力竭了便坐下休息。 许悠悠原本是靠在一块巨石上休息,中间她揉了揉眼睛,朦脓中,迟赫的背后貌似是有一张脸。 她哽了哽,指着他身后小声对迟赫道:迟赫,这次你后面真的有东西! 你就装吧你,少唬我,看我这次还会不会上你的当!迟赫还以为自己戳破了许悠悠的谎言而得意洋洋,他语气轻松,丝毫不在意。 许悠悠深吸一口气,伸出四个手指头,我发誓,这次是真的! 你发的誓连鬼都不信,少来这诓我。迟赫瞥她一眼,瞧见她脸上凝重的模样依然丝毫不放在心上。这小丫头片子惯会骗人,他早上过两回当,这档口可没有第三次。 迟赫胸有成竹,好似是为了给自己增加底气,他声音大得出奇。许悠悠抿着嘴,眉毛都快搅成一团了,她忙做嘘声状让迟赫小声些。 这怪物,这体型完全同那虎兽不是一个量级的,就算她拿出命豁出去也没有胜算,先溜或许还可以保命。 她拿起地上的破烂剑抱在怀里,小声对迟赫道:我这次可真提醒你了,你要是被吃了做鬼之后可别怪。迟赫这怪物真的让人心肝颤,我受不住,我先跑了啊。 她这是通知,完全不是商量的语气。 许悠悠并着步子慢慢挪动,她怕目标太大,迟赫身后那东西会注意到她。她频频后望,那怪物现在显然没有动作的意思,待挪到一颗足以掩人的巨石后,许悠悠探出一个脑袋望向迟赫那边。 真没骗你,不想死赶紧过来。不然我可真走了。她再三提醒道。 见她如此,迟赫心下异常犹豫。她脸上那种焦急,惊慌倒真不像是装出来的,他正踌躇着要不要走,背后一道嘶吼鸣叫声震耳欲聋。 不仅是他,连许悠悠也愣住了。这叫声不就是同那符箓里传来的一样么? 还是说,那臭屁符里根本就没有嘶鸣,而是他们早已经跑入了这怪物的势力范围内。 许悠悠猛然将脑袋缩了回去,玲珑镯明日才恢复防御机制,她现在可不能死在这。她尽量不引那怪物注意,弓着身子,佝偻着往前快步走去。 这回,迟赫可就真的相信她说得话,背后顿时升起一股凉意。他颤抖着,缓缓扭过头。陡见那怪物面容,他腿都在发软打颤。 跟着许悠悠这运气果真不一般,先是遇见变异的万藤树妖,这回来了个六爪森龙,他的命格可真承受不住他这么造。 迟赫的身体还在恍惚中,但他的意识已经盘算着该如何跑了。他定睛一瞧,那许悠悠竟然背着他跑了! 该死,这么能让她独自苟活,要死一起死,他必定要拉许悠悠当垫背的。 许悠悠! 迟赫算是豁出去了,他大喊一声将许悠悠叫住。就在那一刻,许悠悠嗅到了死亡的味道。 她倏然回头观察情况,见那怪物仍旧是在迟赫背后不见动作,她紧绷着得心稍稍悬落一点。 你干嘛!她说话的声音很小,因为怕惹那怪物注意,同时她的面部表情又很夸张,怕迟赫注意不到。 两人隔得不算太远,他死了那怪物再去处理许悠悠,这距离绰绰有余,迟赫看懂了许悠悠说的话,他也学着她的模样道:你怎么好意思丢下我自个跑? 谁丢下你自己跑了,我不是才提醒过你和我一起走嘛,是你自己不来的。 迟赫可不管这么多,他威胁道:许悠悠你再敢往后挪一步,我就喊了。到时候咱俩都得死! 许悠悠无奈摊手,那你想怎么样? 你在原地等我,我现在马上挪过来。 行行行,你搞快点,咱们还有逃命的机会。 迟赫是铁了心要拉她一起死,许悠悠没办法就只能任着他造作。 迟赫深吸一口气,对着许悠悠道:你别动,我马上过来。 许悠悠点点头,十分配合。 正当迟赫挪动脚步的时候,他身后的怪物突然打了个响鼻,这一下迟赫的身形顿住,彻底不敢动弹了,许悠悠也是跟着心如擂鼓。 她看见那怪物在动! 死亡的阴霾渐渐将二人笼罩。忽地,转机出现那怪物似乎是有要转身离开的意思,她屏气凝神仔细看着,陡见迟赫背后那张脸别开离去。 许悠悠轻呼一口气,她对迟赫道:快过来,你后面的怪物走了。 迟赫觉得压在肩上的沉闷气息散去大半,他急忙向许悠悠跑过去。 她就站在原地等他,始料未及一阵风起,巨大的天幕被蒙上一块阴翳,怪物的嘶吼声再次响彻天地。 原来,它的离开是假的,换句话说根本没有什么怪物离开,而是他想换种姿势吃了他们。 迟赫,你快点跑啊!那怪物扇动一下翅膀,许悠悠便觉得风起沙刮,发丝在她脸上飞舞,遮住视线,她的身子都要跟吹跑了似的。 如此险境,她自然是不能在原地坐以待毙,脚底抹油一般就开始向后跑。 身后,眼见许悠悠丢下队友独自逃命,迟赫十分不甘心,他大肆骂着许悠悠不讲道德与信用。 奈何她也是半点办法都没有,那怪物她要是凑上去必死无疑,摆在眼前的自然是只有逃命这一条路选,若是迟赫想骂他就由她骂吧。 她跑出去没几步,身后的叫骂声戛然而止。 许悠悠扭头,身后哪还有迟赫的身影。少了迟赫的阻挡,那怪物的身形彻底显露出来。 山蔼一般的身体,两侧生有巨翼,脚底长着六爪,而它獠牙丛生的嘴里正叼着奄奄一息的迟赫。 那怪物张开巨翼飞上天去在她头顶盘旋。从天上不时有血落下来,先是大片大片的血污,而后则是一两滴,她避之不及还有些零落的洒在她的衣服上。 她知道,那是迟赫的血,也许下一个就是她自己。 从前听邵云程他们讲,每回妖猎死的人不及其数,原先她没有概念。此时她终于知晓,原来死亡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她比对付藤妖是更为丧气绝望,这里只有她自己了。 更重要的是,她亲眼看见,迟赫死在了她的面前。 但现实由不得她多想,更没有给她感伤的机会。 那怪物俯冲下来,许悠悠拼命往前跑,她一时心急踩着了自己的衣裙,猛不防跌落在地上。 眼见那怪物的爪子伸过来,许悠悠也只能认命的闭上双眼。她唯一比迟赫幸运的一点是她还有重来的机会。倘若她真的命丧于此,进入了循环。回到最初,那她一定要告诉迟赫,告诉他下次妖猎的时候记得别往苍谷的东北方向走。 她用胳膊护住自己的脑袋,但想象中的痛感并没有传来。 她缓缓撤下手臂往前看去,她前面是裴栖寒。 是裴栖寒! 许悠悠看见他正结印召起结界同那怪物做着对抗,两人身边竖起一堵无形的墙,将所有危险隔绝在外。 那一刻,他的身影在她心目中无比的伟岸。 师兄?许悠悠尝试着叫他。 闭嘴。 哦,好的。生死之际,她不能打扰他。 怪物用利爪对结界攻击几番无果后,只能飞远离去。 以防森龙卷土重来,周遭的结界还没彻去。裴栖寒立在那皱着眉,心口处的疼痛使他呕出一口血。末了,他平静的抹掉自己嘴边的血迹,在许悠悠凑上来的时候他恢复得和往常无碍,甚至他有意的挡住了脚下那一滩血迹。 许悠悠现在心情很是更复杂,不过惊喜与兴奋早已占据了她的整张脸,是死里逃生后的窃喜,也是对于裴栖寒能来救她的惊喜。 他们明明是往两个不同地方向在走,可他为什么会这么及时的赶到,这是不是说明 差一点就要想入非非,她揉着自己的衣角小声问道:师兄,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啊? 她垂下头,有些不好意思看他。 脚尖好像在发痒,她站不稳似的,总是想动两下。 两清。 啊,什么?许悠悠后知后觉道。 她才反应过来他说的两清是个什么意思。她曾在他发病的时候救过他,所以现在他在那怪物爪下救下她这就算是两清,从此之后他们就再没别的瓜葛与牵扯。 想明白这些后,许悠悠也无所谓。原本她救裴栖寒也不是为了让他欠她的恩情,她道:其实我也没想过别的,你不救我我也对你没有怨言。师兄,我就是想知道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他那时分明是往西南去的,可这里分明是东北方向。 他来得这么及时,会是因为她么? 方才那是六爪森龙。 他就这么一句,直接让许悠悠心底的一点侥幸幻灭。也是,裴栖寒什么人,心硬的跟快冰似的,就是她天真。 她想得明白,但也避免不了失落,原来是这样,我就说呢。 六爪森龙是裴栖寒这次的妖猎目标,他一定是在西南方向没有找到它才往这边来的,误打误撞救了她而已。 许悠悠耳朵一热,觉得自己丢人极了。 两人很久后都再没有说话,许悠悠记得贺生说过,按照裴栖寒现在的修为对付六爪森龙会很吃力,她方才整个心神都放在他屹立的身影上,丝毫没有注意到他对抗森龙是否吃力。 他们现在都不熟,她要是问了裴栖寒肯定也不会告诉她的。 她目光挪向一边,见着那一滩血里躺着一块木牌,她绕过裴栖寒将那东西捡了起来。 这是刻有迟赫名字的腰牌。 迟赫死了,连尸首都没有,就只剩下一个腰牌了。她分外惋惜地说道:听说在妖猎中死了的人无论尸首是否尚在,门中弟子都只会将腰牌带回。唉,也不知道我要是死了,会有谁把我的腰牌带回去。 她转过身,恰巧对上裴栖寒的眼。 他的目光落在许悠悠的腰间,淡淡道:你的腰牌呢? 许悠悠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回忆说:我的腰牌在元诏城被那个怪人拿走了,这下死了连腰牌都没有,怕是也没人会记得我。说起来,我的腰牌还是师兄给我刻的呢。 她惆怅一会后,脸上又挂起了笑容。天有晴雨,她便如同那天一般,乌云散去,露出本来的模样。 师兄什么时候也学会关心人了?她还留有一点窃喜,问起她的事情,这可是头一回呢,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裴栖寒敛声:随口一问而已。 哦。她低声应道:师兄,你接下里要去哪里啊? 裴栖寒看她一眼,追龙。 那那我能跟着你吗?我发誓绝对不会拖你后腿的。许悠悠眼睛格外得亮,她发现现在的裴栖寒似乎很好说话有问必答,她得抓紧机会。 我说了,两清。他毫不迟疑道。 许悠悠又碰了一鼻子灰,原来好说话只是她一时的错觉。 她不甘心就这样放弃,可怜兮兮道:可是我没地方去了,在这里我连个人都找不到,没过一会就会有猛兽出现,我害怕。除了跟着师兄以外,我没有别的选择了。 与我何干?裴栖寒淡漠着眉眼反问道。 他将两人的界限划得异常明确,许悠悠语塞,我还以为唉,算了。 她真是昏了头才会觉得他待她有所改变。 作者有话说: 不要看师兄嘴上说了什么,要看他做了啥。 好吧他做的事也挺令人生气的,以后当了真香怪有他好受的>v< 第35章 久久无话, 裴栖寒没有动作,许悠悠也不知该如何是好。裴栖寒不让她跟着,那是他的决定。但她也不一定非得听他的, 她打算等他走后自己悄悄地跟着他,她就要当他的小尾巴, 怎么也甩不开的那种。 师兄, 那我先走了?许悠悠试探问。 随你。 如她所料,是非常冷淡的一句话。许悠悠将迟赫的腰牌擦干净放入随身荷包内, 她快步地离开裴栖寒身侧。 许悠悠数着距离,两人莫约隔了两三百米远,她藏在颗树后, 偷偷地观察着远处身形不动的裴栖寒。 他回头看了一眼,许悠悠立马将头缩回去,黑亮的眸仁在眼眶内骨碌转了一圈,她屏着气, 生怕自己被裴栖寒发现。 久已,她才敢再将头探出去观察情况。裴栖寒已经迈动步子离开, 他走一步许悠悠就跟着挪一步,两人一直保持着这样的距离。 他刚好不会发现她,而她又能看见他,跟上他的脚步。 裴栖寒中途咳过一次血,只是他又像个没事人一样伸手将唇角的血迹抹去, 沉静地像是一具没有痛感的行尸走肉。 陆息算好了他发病的时间却仍旧要他来此妖猎,其心昭昭, 他便如他所愿。裴栖寒加快脚步追着森龙的痕迹寻去。 许悠悠追着裴栖寒跑了半天, 现在人跟丢了, 她到一处密林内却连半个人影子也没有。她懊丧地跺着自己脚下的土地连声哀叹, 好不容易有的机会,现在在她眼前凭空消失可不得难受么。 她砸吧砸吧嘴,从鼻腔内哼出几个绵长的音节。 许悠悠心里不爽快,就抄着那柄破烂玩意儿剑在丛林灌木中坎着叶子发泄,裴栖寒真讨厌,讨厌讨厌讨厌! 恋耽美 救赎高冷偏执美强惨(25) 总是要丢下她,心肠也忒硬了,真是讨厌至极。 但凡对她好一些呢! 她赌气,掉头欲走,打算不跟着他自己闯荡去,一转身迎面对上黑衣的裴栖寒。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竟然跑到她的身后去了。 许悠悠大骇,一面皱眉在心里喊着糟糕,一面又庆幸自己没说出什么别的话。她几度张唇又不知道说什么,此刻的她活像个哑巴一样。 借过。裴栖寒道。 许悠悠忙得往自己身侧两边看去,这地方林木茂盛太窄了,只有能容一个人过去的小路,而现在她在这路上。 他的目光只是在她身上匆匆略过,她猜想要在自己没有挡住裴栖寒的路,他肯定会当做没看见她。 她为裴栖寒让出路,身体僵硬着退到一旁。刚刚她说得话,他肯定都听见了,她咬着唇脑子飞速转动着想挽回办法。几经思索后,她得出办法:放弃吧,裴栖寒是无法改变的。 不管那么多,先跟上他再说,许悠悠如此蒙蔽自己。 她转身,再次偷偷摸摸地尾随他。 这一次,裴栖寒的脚步要比先前慢上许多,天色逐渐暗下,林子里那令人迷醉的荧光点点闪烁着,她跟在裴栖寒的身后有些忧心。 据她观察,裴栖寒只有在受伤之后才会放慢脚步,一次是在铜临山,一次是在他承受天罚之后。铜临山那次她没弄清楚缘由,但那天罚她可是看得清楚。 极度危险,恐怖,像是要人命一般。 他若身上还有伤,再去追杀森龙,那这样岂不是去白白送命?不行,她不能让裴栖寒就这样去送死。 许悠悠给自己鼓足了勇气,可面对裴栖寒她总是差那么点胆量。行至一处安全地带,她看见裴栖寒停下拾柴,颇有驻扎休息的意思。 是个亲近的好机会。 许悠悠一边盯着裴栖寒的动向,一遍拾起周围地上零落的木枝,等抱有满满一怀的时候,她向裴栖寒走起。 她将十分霸气地将木柴往周边一扔,用干涩的嗓子说着十分无赖的话,我,我要和你一起烤火。 裴栖寒投来的目光让许悠悠头皮发麻,她故意瞪着一双眸子接住他的视线,随后她有恹恹地将眼眸垂下。 她刚刚真是太傻,太像个笨蛋了。 许悠悠不禁想方才那一会裴栖寒会像看傻子一样地看她么? 裴栖寒总是在气势上面压住她,她功夫屈居人下,面对他总是心虚可怎么得了,分明她根本就没干过什么坏事,当然趁他失忆的时候唬他除外。 许悠悠生怕裴栖寒会赶她走,她连忙在地上抢占好一个位子,我没地方去,来借个火烤烤。嘿嘿,师兄,咱们可真有缘,到哪里都能遇见。 她睁眼说着瞎话,对面裴栖寒已经闭上了眼眸,大有不想理她的架势。 许悠悠轻叹口气,她原本还想问问他的伤来着,只是他一点机会也不给了。她撑着脸,枯坐一会,肚子却很不争气地咕咕叫起来。 这一声在寂静的林中分外清晰,她赶紧捂住肚子,将脸埋下去。怎么在他身边尽干些丢人的事情。她忍着饿,不敢动弹。 裴栖寒对她没有同门之谊,也称不上是朋友有私交,她不敢离开他半步。她一走,等再寻来的时候这里多半连个鬼影子都没了。 许悠悠抬起头看他,裴栖寒的眼眸已经睁开了。他从手边拿出一个果子,丢给她:接着。 果子到手,许悠悠整个人还是恍惚的,心里有点惊喜。她刚才怎么都没注意到他手边还有果子,她啃了一口,脆生生地解渴又解馋。 师兄,你真好。许悠悠咽口果肉,嘴里含糊不清道。 她嘴角无法自抑的挂上笑容,好像是有那么一点点不一样,换做以前他多半不会管她的。 我听见了。裴栖寒面无表情道。 许悠悠正眉飞色舞的,恰好此时裴栖寒给了她回应,她心下更为高兴,直勾勾地看着他傻乎乎地笑着重复道:师兄,你真好,你真好,你真好! 不仅她的眼睛在笑,连从她嘴里说出的话也好似带着馥郁的清香,清脆又拨人心弦,短短几个字火辣地像是盛夏里灼眼的太阳。 裴栖寒挪开眼,沉声说:我说得是你先前那句。 啊?先前那句?许悠悠陡然回忆起自己不久前还说过讨厌裴栖寒的话,她脸上笑容凝住,一把捂住自己的嘴。 什么叫祸从口出,她这回可是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 那个不做数,这个才算。许悠悠解释道。 显然,裴栖寒已经不愿再同她搭话,他冷着脸又扔给她两个果子,见这阵仗是想堵住她的嘴。 许悠悠伸长了脖子去看他的手边,借着火光,她看见了他的两侧已空无一物。 都给我了,你吃什么?许悠悠问他。 我用不着。裴栖寒道。 用不着还摘,分明是骗人。许悠悠嘟囔着,干嘛这么逞强,你要是愿意等我,我可以去摘果子的。 裴栖寒看向她,话中已有不耐烦之势,你还没吃饱? 这话怎么听着怎么别扭,跟说她大胃王一样。许悠悠回说:当然不是,我是在关心你,都给我了,那你呢? 我说了我不用。他再次闭上眸子,冷声道。 凶什么嘛!许悠悠没辜负他的好意,大口咬着他送来的果子,中途不忘告诉他:师兄,哪有关心别人像你这样的凶巴巴的。 闭嘴。 啧。许悠悠挑眉,抹干净自己的嘴没再激怒他。她还以为两人的光系真没什么改变呢,原来是他藏得太深。 许悠悠饱餐一顿,心中的疑问没得到解决,她无法闭眼入眠,她也知道裴栖寒没有睡着。 她心中有了主意,抱着怀中的剑敲了两下,试探地喊着:小裴? 她看见裴栖寒的神色稍有变动,她就知道! 小裴? 裴栖寒似忍无可忍地睁开了眼,眼看他要张口呵斥,许悠悠连忙为自己找补道:小裴是我的剑呢,可乖了。 师兄,难不成你也有一个小名叫小裴吗?许悠悠憋笑,一脸认真地问他道。 没有。 眼见裴栖寒吃瘪,许悠悠心中更加的畅快,她摸摸自己的剑,像个宝贝一样的紧紧抱在怀里,继续装傻道:我觉得小裴这个名字可好听了,软软糯糯的,真可爱。小裴就是天底下最可爱的剑啦。 无聊。裴栖寒显然不想在继续这个话题,可他想不到办法堵住许悠悠的嘴。 戏谑过后,她也不想在同裴栖寒装傻,见他没有不耐烦的意思,她大着胆子问:师兄,你还记不记得我们 裴栖寒抢过她的话头斩钉截铁道:忘了。 他看着她,厉声冷涩,大有威胁之意在,我记得,有个人和我说过,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许悠悠接话道:是,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可她放不下心,她还有一个疑问,她想知道某个人伤好全没有。 多管闲事。 才不是多管闲事呢,你是我师兄,我关心你天经地义。许悠悠也不拐弯抹角了,直言说:我就是想知道你伤怎么样了,还会复发么?好全了还好,那万一留有旧疾,你还要去取森龙的妖丹,我有些担心。 她彻底摊牌,把放在自己肚子里的话一股脑地全倒诉出来:我问过他们,他们说以你现在的修为对付六爪森龙很是吃力,所以我 所以,你来为他们来刺探情报,是么?裴栖寒的语气带着冷厉,他看着她,那自上而下的目光活像是在打量一个奸细,他的话冷若冰霜:许悠悠,别以为我不会杀你。 你不会。许悠悠半是置气半是笃定,我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你不会杀我。 他冷笑一声,也对,你身上有玲珑镯,我确实奈何不了你。 没有,你可以杀我。许悠悠对他毫无保留道:玲珑镯现在失效了,你要是真想杀我的话现在就可以动手,等到明天玲珑镯恢复,你就真的动不了我了。 裴栖寒头一次听说玲珑镯还有失效期,他拧眉盯着她,眸子里晦暗不明,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就是想让你相信我而已。许悠悠诚恳道:我不知道为什么,你总是怀疑我别有用心,可是我只把你当我师兄,只是想和你做朋友而已。 可笑。 才不可笑,世界上所有的情谊都是值得赞颂的。许悠悠把玲珑镯取下来,她走近裴栖寒将其塞入他的怀里,我知道你明天要去取六爪森龙的妖丹,你带着它,它可以保护你。 裴栖寒显然不接受她的好意,反而讽刺道:你这是做什么,投诚? 许悠悠气得直哼哼,将身子别过一边去,我可没这么想过,你自己的想法可别强加在我身上。 裴栖寒将玲珑镯归还给她,言辞中仿佛压着巨大的怒气,离我远些。 我不,我又没碍着你,这里的位置我凭什么不能坐。许悠悠硬气道,但此刻她心里根本就没有底,她要是彻底惹怒裴栖寒的话,那可真是最坏的情况,这也就意味着豁出去向他展示的情谊尽付东流。 裴栖寒执起身侧的剑,许悠悠心底泛起一阵委屈,她伸手捏住他的衣角,劲量将自己颤抖的嗓音放平,裴师兄你又要丢下我走了,是不是? 这种时候,她不想要裴栖寒看见自己的软弱。 松手。 我不。许悠悠倔犟道:我手上又不脏,凭什么不能碰你?有洁癖也不是这样的,小裴都让我碰你,你凭什么不能。 许悠悠你!裴栖寒险些要拔剑割去他那一角衣袍,索性许悠悠手松的早。 这里本来就是你的位置,要走也是我走。许悠悠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眼中微微有些湿润,她起身深吸一口气道:我走了,多谢师兄的果子。 她才离开火堆两步远,身后裴栖寒叫住她。 等等。 你的剑。 经他提醒,许悠悠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剑还落在了那里,她忙地将剑拾起,这回她的步子却停住不肯再往前。 半响,她才对他道:还有没有别的话要说。 她背对着裴栖寒,希望他能开口挽留她,哪怕只有一点点的暗示,她也能厚着脸皮留下来。 你可以走了。裴栖寒冷漠无情道。 你的话怎么这么冷?还有没有点同门师兄妹的情谊了?许悠悠转念一想,说不定这就是裴栖寒激怒她的把戏,她当下就不想走了,方才是一时赌气,这会她不气了,不想离开。 何况裴栖寒脾气那么臭,她要是真走了岂不是就着了他的道,她才不要上当,她偏偏不走。 你真的不挽留一下我吗?许悠悠眼神忍不住往后瞟,问道。 她多次递来和解的橄榄枝,裴栖寒却也不接,一个劲的朝她不想听的话头里说去。 他说:你可以快些走。 闻言,许悠悠一屁股坐下,对着裴栖寒恶狠狠道:我知道你巴不得我走,我这次偏偏还不走了,看你怎么办。 无趣。 许悠悠不服输与他较劲,你也知道无趣啊,本来说得好好的,谁知道你突然生什么气,真是。心思比林黛玉还多,你什么都不肯说,我又未必条条都能猜得中,咱们俩的矛盾全是你引起的,你不信? 裴栖寒闭眼,不再理会她。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只是想说好多事情其实是沟通就可以解决的,只要你告诉我哎。过了一会,她又忍不住解释,由于当事人异常不配合,她的解释戛然而止。 她不说话,周遭瞬间静谧。好像本该就是这样的,裴栖寒的周围一直都是安静沉寂的,他在哪里,哪里就弥漫萦绕着这种氛围。 孤寂,沉寂,她一抬头天上连月亮也不看见,几道星光稀疏,黑暗在翻涌。 这是裴栖寒一直以来给她的感觉。 许悠悠瞧着他闭眸凝神模样,一时心中五味杂陈。她从小就是个喜欢热闹的人,在这样的氛围里她本能地感到不适,难受,甚至是窒息。她想找个人说话,说理想,说风景,说过去,说未来。 她拍拍自己怀中的剑,像是在思考问题又像是在问话:小裴,你真的不需要朋友么? 一个人怎么会不需要朋友呢?她想不明白这件事,而裴栖寒自然也不会给她答案。 夜已深,许悠悠睁着眼睛睡不着觉,许是白日里受了裴栖寒许多恩惠,她现在满脑子都是他,眼睛一闭上脑子里就在想怎么解决他的问题。 她想不到办法,又只好睁眼看他,一看见他又想帮忙解决他的问题,闭眼沉思依旧无所得,如此循环往复,等到她困意袭来的时候,东边已经泛起鱼肚白。 略微休整一晚,裴栖寒起身弹去自己衣上的尘埃。视野中,许悠悠靠在树上睡得正香,他瞧了她一会随即提剑欲走。 他的步子从来是轻的,鞋履踩着地上不会有声响发出。许是他刚醒神识还涣散的缘故,他迈步时踩上了一根枝丫,脚踏上去嘎吱作响,吵醒了正熟睡中的许悠悠。 你去哪里! 他扭头便见睡熟中的少女蹿起身,随意捋过头发后强行打着精神意图跟在他身后。 她脸上被树纹印刻的红痕还在,那一双漂亮的眸子还未完全苏醒,她整张脸里淌着晕乎乎的的神色。 即使是这样,她也还要跟着他。 裴栖寒不懂,这么做对她有什么好处。 再跟着我往前,就是去送死。他直言说。 许悠悠全然不顾他说的什么话,她只是着急,她是惊醒的,猛然见着裴栖寒要走,她陡然蹿起,如今头都是晕的,这下裴栖寒想要甩开她更是易如反掌了。她一着急,连思索也顾不上,只是重复道:你先别走,别丢下我。 大抵是她的模样太过可怜,裴栖寒难得动了恻隐之心,他没急着走,而是在等她缓神。 莫约过了半刻钟,许悠悠打起精神笑吟吟地向他走来,言辞热切道:师兄,你去哪里呀? 寻龙,别跟着送死。裴栖寒耐着性子道。 许悠悠恍然大悟,她脸上笑意更甚,我懂了,你这是在关心我,对吧。 裴栖寒:少自作多情。 哦。许悠悠算是承认,但她依旧不改自己的决定,执意要跟着他一块去寻龙,我可以帮你的。师兄,我可是主角开怪能力那是超一流的强,跟着我那森龙保准分分钟出现。 裴栖寒皱眉,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许悠悠顺着他的话道:我的意思是,你不让我跟着,我就要发疯了。 裴栖寒不应话,许悠悠便围着他转,在他耳边吵得嗡嗡作响,寻龙要御剑么?还是咱们走着去?要是御剑的话,我就只能用绳子把自己绑着挂着你的剑后面了,很可怜的。我还那么年轻,才十六岁,挂在剑后面会很危险。师兄,你能不能想个折中的办法,譬如你要是御剑的话就带着我上剑刃好不好? 恋耽美 救赎高冷偏执美强惨(26) 不用御剑,步行。裴栖寒同许悠悠拉开距离,她的吵闹着实是让他不大适应。 哦,但你还没说你要是御剑的话,会带着我吗?会不会啊,会不会啊,我就是想知道。许悠悠跟在他身侧,吵嚷着要答案。 他脚步愈发地快了些,许悠悠就小跑着跟着他,实在是锲而不舍。 聒噪。裴栖寒如此评价道。 许悠悠一点也不在乎,她只想知道答案,你告诉我,你告诉我,我就不吵你。 裴栖寒扭头,郑重对她道:没有任何一个人有资格登上惊鲵的剑刃。 好的,我知道了。许悠悠对这个答案异常乐观,她取下玲珑镯递给裴栖寒,你要对付六爪森龙,这个暂时借你防身。 裴栖寒盯着她,冷语道:你不必再此做戏。 我才没有做戏,这叫分得清轻重,我是认真的。我现在跟着你,也就意味着我的整条命都和你联系再一块,你去对付森龙万一出了什么意外,我也活不成。只有你赢了,我们才能顺利回铜临山。许悠悠话锋一转,俨然跟他的小迷妹一样,我相信你一定会赢的。 裴栖寒嗤笑一声,转过头去。无知者无畏,他自己连半分把握都没有,也不知道眼前这个少女是怀揣这何种心态,信誓旦旦地说相信他会赢。 他久久不做表示,许悠悠才懒得管他那别扭的脾性,她直接将裴栖寒的手扯过,将玲珑镯扣在他的手腕上,这样就行了。 裴栖寒没想过她行为会如此大胆,他忙将手抽回,怒目而视,谁允许你这样? 许悠悠给他带上玲珑镯后,离他退开了好几步远,她就知道裴栖寒会是这样的神色,我知道你有异于常人的洁癖,我那也是没办法,你把我碰过的地方擦擦就行。玲珑镯就先别还给我了。 裴栖寒好一会没理她,他从怀中拿出帕子擦擦手后便扔了。这个动作比他的话更伤人,说要杀她的话是假,可嫌弃厌恶她确是真的。 见他如此偏激的行为,许悠悠说不委屈是不可能的,甚至她感到万分的委屈和难过,只是她什么也没说,一笑置之。 她心不在焉地跟着他,一时没看路直直地撞上了裴栖寒的脊背。 他回过头来瞧她,许悠悠捂着自己的额角垂下头,有些沉糜,对不起,师兄,我不是故意的。 他没多说什么,继续往前,可身后的脚步声却没再跟上来。他顿住,冷冽道:我早说过,跟着我不会有什么好事。你若此刻后悔,便带着你的玲珑镯赶紧滚。 我没有,我没有后悔。 裴栖寒侧目,许悠悠慌乱地抹去从眼泪淌下的泪珠,我就是想问问,你会把我的好心当成是驴肝肺吗?还是说你觉得我做的根本就是多余的事情。 我现在就想弄明白这一个问题。她垂眸低声道。 风吹过林,裴栖寒陷入漫长的沉默中。许悠悠深吸一口气她觉得这时间异常地难熬,何止是度日如年,连分秒都是煎熬。 她叹息一声,转过身去。也许是她的方法出了问题,她给得根本就是不是他想要的。正如裴栖寒所说的那样,她只是一厢情愿,自作多情。 师兄或许她需要时间想清楚,她刚想同裴栖寒道别,耳畔他的声音掠过。 不会。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仿佛是给她吃了一剂定心丸,许悠悠抬起眼破涕为笑,未干的水光里闪烁着坚毅。他在告诉她,她没有做错。 她乐呵呵地自我安慰说: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她的做法没有错。 我有一事也想问你。裴栖寒彻底转身,许悠悠的背影在他眼前,他所有的不解,疑问全搭在她身上,他问她:为什么是我? 模棱两可的问话,容易叫人误解,也容易词不达意。 许悠悠甚至不知道他具体问得是什么,她回身对上裴栖寒的眼神,朦胧中她顺着自己的直觉回答他,只能是你。 任务是你,所以只能是你。 寂静飞舞,沉默叫嚣着肆意生长。春日里新绿破土,赋予万物生机,一切沉疴旧疾便得到转好的机会。 他们在这个春日里挑开了横亘在两人间的第一道半笼纱雾。 远处森龙的吼叫扰乱两人心神,他们收起各自的小脾气,裴栖寒没过多纠结问题的答案,只道:它来了。 嗯。许悠悠万分配合点点头,叮嘱道:师兄,你小心些。 她在这林中闻到了血腥气,总归是不好的兆头。 作者有话说: 我是叫我的剑呢!(悠悠傲娇脸) 第36章 若说裴栖寒以一己之力单挑六爪森龙的胜率是十分之三, 有玲珑镯傍身后他的胜率能高达到二分之一。 一人一龙在天上缠斗,许悠悠远远地躲在林中,以防被误伤。她的眉间溢着忧虑, 显然裴栖寒对付森龙并不能算得上轻松,甚至是异常吃力。 有好几次, 她看见森龙锐利的爪牙几度要穿透裴栖寒的身体, 均被他用惊鲵剑抗下。那道黑色单薄的身影在巨龙面前显得异常渺小,她的心似乎也悬在了惊鲵的剑首。 爪牙与剑刃摩擦出铿锵有力之声, 星星点点的火光从中激起,森龙挥着翅膀破有势不可挡之气,裴栖寒执剑急退三里。忽地, 他剑离手,结印幻影术加持,一剑形如万刃,他奋力一击, 森龙高飞后撤。 他乘胜追击,缠斗不休。 交锋已有一个时辰之久, 森龙背腹多出皮开肉绽,裴栖寒自然也没好到哪里去。但许悠悠却无法得知他的伤到底有多重,只是每每他与森龙交锋擦肩,她便能看见他的剑气弱上几分。 森龙受伤时会嘶吼会鸣叫会流血,可当她的目光转向裴栖寒时, 唯见黑衣裹身。他不吭声,不说话, 只是在退败多次后依然拿起剑往上拼, 完全是连命都不要了的架势。 玲珑镯的护身阵法越发的弱, 只见裴栖寒执剑聚阵, 剑气如虹,激起寒光万点。先前的交战只做试探,她看得出来裴栖寒将要出的那一剑,将是他蕴有十成修为的杀招,也是他最后的机会。 战线拉得越长,他越没有胜算。 天上云层聚集映出一道法阵微光,方圆数十里温度骤降,冷冽的碎冰在空中四散,他的剑意在山野蔓延。天色变,地生雪,从他剑气中凝结出的冰雪随风飘散,零星几个从她颈侧划过,割断了她的两根细发。 胜败在此一举,许悠悠屏气凝神,等待着他的大杀招。 裴栖寒腾空而起,旋身剑指森龙。他出招干脆利落,毫不脱泥带水。剑气所过之处带出璀璨绚烂的芒辉,宛如一条身披冰雪的银龙在空中鸣吼飞舞盘旋,所及之处水汽凝成冰霜,无端叫人敬仰与敬畏。 她知道,那是他的剑意所聚之体。铜临山那日,他所展现给她看得不过是冰山一角。 银龙在其上,引意缠斗;裴栖寒为其下,予以致命一击。早在他凝出剑意那一刻,森龙便以罡气蛮力破开了玲珑镯的护身阵法。但代价是,它最柔软的腹部暴露在裴栖寒眼前,他没有犹豫,身形一闪,人似流光一般扎入森龙腹部。 远处,许悠悠看见森龙的腹部现出一道血红,殷红色的血顿时倾流如柱。一道尖锐刺耳的鸣叫将整个山林都震动着,森龙挥舞着双翼盘旋直上。 它双翼震扇带起的风渐渐将二人裹旋在内,裴栖寒双手握住剑柄以蛮劲向下劈砍,紧要关头他口中腥甜炸开,一手失力兀地吐出一口血。 剑身才没入森龙体内一半,如此深度不足以将其致死,但这确实裴栖寒的极限。方才他本就是以伤弱之身强行聚灵召剑,现下局面已是在他的预料之中。 这本就是一场死局,是陆息为他算好的死局。 森龙受痛,两爪齐挥。裴栖寒握剑不肯松手,巨龙的十二指一齐钉入他的身体内,利甲入骨,疼犹锥心。万米高空之上,森龙利爪一挥指甲紧缩,裴栖寒整个人变似断了线的风筝,飘萍之命如同薄纸从中破开,剩下三五处健全白面,后随风坠地。 师兄! 许悠悠不管不顾地跑过去,颤抖着手去探他的鼻息,她闭眼舒气,总算他还没死,师兄,你还能听见我说话么? 他身上就没有一处完整的地方,她完全不敢碰他,那身黑衣已经完全被血浸透,碰一下就要沾着湿腥的血污。 谁知道那蔽体的黑衣下,藏有多少伤痕。 她无知,故不敢。 染血的惊鲵剑很快也从空弹落,剑意散去,雪融于土。巨龙的嘶吼声没有一刻停歇,她们在这空旷的地表目标太大,许悠悠担心森龙会掉头直转而来攻击他们,她正打算扛着裴栖寒逃出密林的时候,他睁开了眼。 师兄你能醒真是太好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眼眸既睁,许悠悠伸出到半空意为搀扶他的手又只好缩回去。 裴栖寒抬眼望天,他脸上血色失,身上现有的伤口血正汩汩流淌,它还没死,这里危险,你快走。 那你怎么办?许悠悠皱眉,她迟疑着没动。裴栖寒将手上的玲珑镯取下还给她,对她说了句多谢。他的目光随即看去一旁半插入土的惊鲵剑,坚定道:杀了它,取妖丹。 可现在的情形哪里能容许他再以命博,许悠悠在一旁劝道:可是这样你会死的。森龙已负重伤,不如我们先做休整,在徐徐图之? 裴栖寒看了许悠悠半响,他在她的注视下支起身子缓缓站起身,更是逞强一般地拔出惊鲵剑拎在手里,我无事,你快走。 可是 裴栖寒转身背对着许悠悠捂着心口压下血气在他喉咙出翻涌的咳欲,他沉声道:别犯傻,我保不了你。猎龙丹是我竞猎的任务,你不必掺和进来。 她知道自己劝说无果,回身准备往林中去,半途她很是不甘心地问了裴栖寒一句,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这一句话,恍若死别。 身后无人作答,她又自顾自道:我的意思是,我不希望你死。我希望你还能活着,和我一起回铜临。 或许你并不相信,我的命早已和你绑在了一起。说道这里,她顿住。裴栖寒死了,她入轮回循环;她身死,亦入轮回循环。可她不想重来,不想在这里死去。 师兄,我在林中等你回来。 巨大的威压降下,许悠悠仰头边见高空中巨黑的阴影俯冲而下,身后裴栖寒已经提剑迎了上去。 这完全就是去送死的节奏! 可她已经劝过了,裴栖寒全然不听自己所言,多说无益,她唯有闭着眼睛往前跑。 裴栖寒与森龙过过几招后,他才发现这灵物现与自己对抗完全是心劳意攘,它收起利爪不带杀招地与他耗着。起初,裴栖寒以为是这巨龙想借由漫长的时间先将他耗尽修为爆体而亡,后来他才渐渐注意到那巨龙竖瞳所看之处。 许悠悠在那! 他忽然忆起森龙的习性:仓谷生恶龙,六爪慑万森,背似山脊,瞳如萤石,喜食人。 果然,六爪森龙双翼生风,假意进攻裴栖寒虚晃一枪后径直朝她袭去。 危险! 听见裴栖寒的声音,许悠悠回头望它。只见一道黑影在她眼前闪过,瞬息之间她便觉自己肩上一痛,缓过神来后她才察觉自己已经被森龙抓着冲上天了。 她记得,迟赫也是这么死的。被森龙抓到天上去,然后一口便将人的腰身折断,会流很多的血,零碎的肉沫会混着血污落到地上。 会疼。 现在许悠悠只有左手还能动弹,她刚准备出剑做着最后一博,这龙爪忽然一松,她从高空上摔下来,一时胸闷气短,等吐出一口血后,身上的疼痛感才慢慢升上来。 她原以为这样便结束了,谁知这巨龙挥舞着翅膀又将她拎上天空,她终于知道它要干什么了。 它这是要先把她摔死,然后趁她没凉透的时候再吃掉。 那一摔,她已失去所唯一的挣扎能力,现下便只有等死的份。朦胧中许悠悠听见裴栖寒在叫她,她抬眼便见裴栖寒在此凝结起剑气,他那耗尽修为的最后一剑,斩向了森龙的右爪。 许悠悠觉得自己肩上的受力点消失,她再次摔下来,喉间呛出一口血后她慢慢地失去意识。 梦里,她无比清晰地感觉到了自己生命的流逝。她仿佛置身于广袤漆黑的旷野里,无数光点争先恐后地送她身体里溢出,她本能地去追逐,去挽留可那都无济于事。 她原先还能站着,随着光点的流逝她便只能弓着腰身撑住自己的身体,渐渐摇摇欲坠,倒在地上。 身上泛起炙热灼烧一般的疼痛,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很想哭,那种悲哀与绝望像是从骨髓里溢出来似的。 她闭着眼,已是泪流满面,而这一切都被裴栖寒看在眼里。 他看见了,从她身体里溢出的光点,也看见了她在哭。 森龙断一肢后惊吼着仓皇逃窜,他因体力不支亦摔落在地,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的理智和神识还在。森龙的一爪孤零零地躺在地上,黄土地上一片死寂。这里,连呼吸都显得如此珍贵。 裴栖寒撑着身子站起,便见着令他震撼的一幕。 密林与空地交接处,参天绿植底下,从她身体里接连逃出来的光点在空中漫舞,落在枝丫上花苞绽开;落在土地里青绿拔地而起。风中寒意散尽,日照灿烂,鸟啼生欢。 是春,他所见是春,是她用生命绽放的春。 可女孩此时却显得异常痛苦,裴栖寒走近,许悠悠脸上遍布泪痕,晶莹的水珠没入她的颈内,是汗是泪已无法分清。 他不由得蹙起眉,立在她身侧沉思。 许悠悠,你到底是什么人?或者,你还是不是人? 怎么会有人如此之奇异 许悠悠醒时,已是虚弱至极,她脸上像是抹了一层□□般,神色凄恹。呼出的每一口浊气都叫她心肺炙疼。她转眸环视周遭,发现自己正倚靠在一根树干上,不远处裴栖寒在闭眼浅眠。 不知是否该归于森龙利爪中带毒的缘故,她身上很疼。裴栖寒同她一样受了龙爪的伤想来也正在经历她这般的痛楚。 她才想出声,便发现自己的嗓子是哑的,那喑喑的低唤声倒似某种动物的莺啼,无端地让人心痒。裴栖寒虽是闭着眼,可他一直警戒着周围的动静,他闻声睁眼后就对上了许悠悠担忧的视线。 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蔓延在他心头,裴栖寒不是很明白,许悠悠自己都要死了,现在还担心他做什么? 他不明白,自幼时起头一次有人用这种目光看他。他周围的所有人中,只有她会用这种担忧悲戚的眼神看他,他觉得这是许悠悠的怜悯。可他不明白,甚至是理解不了这种感情。 他只知道裴栖寒这三个字是不需要可怜与怜悯的。她又在做多余的,他根本就不需要的事情。 师兄。许悠悠的目光追逐着他的身影,看着他慢慢走近,直到裴栖寒在自己身侧蹲下,她才哑声开口问他:我是不是就要死了? 裴栖寒没有回答她,不过许悠悠心中早已明白自己的境况。她瞧着自己褴褛的衣裳,低叹道:可惜,我的衣服脏了。 来时多么华美的衣裳,现在变得又脏又破。 对面,裴栖寒的境遇比她不遑多让。反正都是要死的人了,他厌弃的目光许悠悠也无甚在乎,她抬手在裴栖寒臂侧的衣料了触了一下,手探回来是掌上尽是些血污,她喃喃自语:难怪来苍谷会换上黑衣呢。 恋耽美 救赎高冷偏执美强惨(27) 她继续对裴栖寒说着话,像是在交代自己的遗言。他们交情并不深,很多时候都只能算是许悠悠一厢情愿,所以她在低哑地说着自己的愿望发泄情绪时也没想过会得到他的回应。更多的,她只是在抱怨裴栖寒对她的冷情,临死前她总得发泄一下自己积压多时的情绪。 师兄,我们这回也算是同生共死了。等到下辈子的时候,你能不能对我好点许悠悠说道这里剧烈地咳了起来,嘴里像是有咳不完的血。她的头很晕,说话时几度中断,她自己也知道按照她那喜欢嘀咕的性子,肚子里一大堆掏心窝子的话是说不完了,她就只能趁着自己还清醒,捡些重要的话说给他听。 其实,哪有什么重要的话。重来一回,她还是她,可裴栖寒却不是现在的裴栖寒。她会回到两人初见时,再次直面裴栖寒的冷脸。 她吸一口气,用手抹着自己嘴边的血,算了,反正你也不喜欢我。 许悠悠说得话,裴栖寒很大一部分都没有听清楚。她虚弱至极,还能开口说话已是不幸中的万幸。尽管如此,他没有打断她的话,而是任由她在自己的面前倾诉。因为,话虽含糊,可她眸中的悲凉戚色确是实实在在的,她眼角不断有泪在渗,渐逝的少女惹人心碎。 别睡。眼见许悠悠就要闭眼沉眠,他少见地开了口。 可是我好累,身上好疼。她抬着眼看他,泫然欲泣。 裴栖寒取下自己腰间的一个小荷包放在许悠悠手中,他异常冷静地对她道:打开,里面有丹药,吃下去。 许悠悠看了一眼,摇摇头说:师兄,我没力气了。 那个荷包她是知道的,在裴栖寒失忆的时候她曾经想打开它,但这里面设有禁制,她无能为力。她最初还猜测过这里面会不会是他发病后用来自救的丹药,没想到她只猜对了一半。 裴栖寒盯着她的脸,沉思一会,而后自己拆开荷包,从里面取出一粒金丹,他命令一般地对她说:张嘴。 许悠悠没想到他会亲自喂她药,心中多出一丝感动外还有不舍。眼看两人关系就要有所改变,她自己却要死了,她有些不甘心,于是哽咽将心里最柔软的一部分摊开给他看:师兄,我不想死。 她不想在这个转折点死去。 我知道。他这么回应她,话间只见他从小荷包里又拿出一粒丹药喂到她口中,他指导说:咽下去,聚灵运气。 大抵是人对生命的流逝都抱有这些许不忍,裴栖寒破天荒地安慰了她一句,会好的。 许悠悠睫羽上还挂着泪珠,她本就不是什么悲伤之人,现下听闻鼓励,竟还是来自裴栖寒的鼓励时,她重重地点了点头,鼻音绵重地回话:好。 末了,她提到问题的关键,可是师兄,我不会运气聚灵。 尽管裴栖寒没说话,许悠悠还是明显地感觉到了他溢于言表的无奈。 她没有天赋,在对付藤妖的时候才刚刚突破了练气一阶,聚灵运气之类的功法心术从来都没有人教授过她。见他似有为难的神色,她小心翼翼地问:那这样是不是没救了,我会浪费你的丹药么? 不会。裴栖寒答道。 强有力且源源不断地修为能吊住一个将死之人的命。一般的修士摄入金丹后,需聚灵运气将金丹中的修为吸收殆尽。可若是一个没有修为的或者说修为过于底下且不会心法的修士摄入妖丹后顶多是只能从其中吸收转化一小部分。所以,只要不断的摄入妖丹,最终的效果叠加起来也会和完全摄入一整个妖丹的效果所差无几。 裴栖寒将一颗又一颗的妖丹送入许悠悠口中,莫约给她喂到十来粒的时候,许悠悠按住了他的手。 因为她猛地注意道裴栖寒也同她一样虚弱。若是可以,他应该是以自己的灵力聚之为她引渡,可他似乎是连为她运气疗伤的修为都没了,不然他也不必如此浪费。 都给我了,那你呢?许悠悠直言问道:师兄,丹药你吃了么?为什么你脸色看着比之前更不好? 裴栖寒收回自己的手,淡淡道:我无事。 他有自己的骄傲,他从来不吃这东西,也无须依靠它。 许悠悠否定他的回答,摇头关切道:不对,你有事。你是不是还要去取森龙的妖丹? 那是我的任务,等你的伤有起色后立刻离开这里。裴栖寒几乎是不容置疑道。 嗯,好。她答应得干脆利落,反正她留下也是给裴栖寒拖后腿,只是她还有一个问题想问他,师兄,你袋中剩下的药还够你撑过取到森龙妖丹结束吗? 裴栖寒收起他那空瘪的黑色小荷包,垂着眸子应了一句嗯。 这就好,师兄等我好了以后我会在铜临等你回来的。到时候我就要告诉全门派的弟子,告诉他们我裴师兄取下森龙妖丹的时候是有多威风。一口气说了这么长一段话,晕眩感在许悠悠脑中一息冲上云霄,她额头上起了薄汗,像是被人架在炭火上炙烤。 我有些困了 低低的一语,说完她再次陷入昏睡中。 转眼已至次日清晨,吸收了十余枚精魅金丹的许悠悠竟然没有丝毫好转的迹象,甚至于连呼吸都变得十分虚弱。 奇怪至极,为什么这妖丹居然会对她没用? * 亮色入眼,许悠悠昏昏沉沉的醒来,惊觉自己正躺在惊鲵剑上。她身侧,裴栖寒掐诀步行,她察觉到了他的步子是那样的缓慢。 她身上的力气已经不足以支撑她支起身子,故而她只得耷拉着身子睡卧在惊鲵剑的剑刃上。惊鲵剑升得不高,许悠悠吃力地抬起手,扯了扯裴栖寒的衣袖。 他扭头过来,许悠悠对他道:师兄,要不你放我下来吧。 她原以为自己再醒的时候,裴栖寒早已离开。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他不算是丢下她,在她醒时他们早已道过别。只是裴栖寒居然会带着自己一块走,这令她意外。 毕竟,这是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许悠悠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于是她劝裴栖寒道:师兄,你随便找个安全的地方把我放下来就行。你要是等成功地取了龙丹,回到铜临再让师父来救我也行,或者你路途遇见其他师兄弟,就劳烦你告知他们一声,让他们临走的时候带上我。铜临的师兄们可喜欢我了,他们一定会答应的。 裴栖寒撤开她拉扯的手,目视前方,别吵。 可你带着我,没什么好处。许悠悠实在道。 裴栖寒侧目看她,附和道:你说的对。 但他仍旧没有要把她放下来的意思。 许悠悠一时心中感慨万千,心中生起一股暖流,只是她嘴角扬起的那抹笑意也随着她羸劣的身体变得单薄起来,往日的明媚朝气去了大半。 她独自叨咕说:师兄,你这人真奇怪。从前我想跟着你的时候,你总想丢下我,心中我让你丢下我,你却执意要带上我。 她的声音细弱蚊蝇,但因为隔得近这话一字不差地落入了裴栖寒耳中。 少说些。他提醒,还能多活会。 我们是去要找森龙吗?许悠悠问。 嗯。 师兄,我们这回风雨同舟患难与共,都说患难见真情,看来是真的。她半是自豪半是肯定,但心中仍旧对裴栖寒的想法抱有疑问,我们算是朋友了吗? 有关定义之类的话,裴栖寒从不轻易作答,或者说他不喜,不善。他觉得自己什么都不缺,故而也什么都不需要。需要意味着交换,交换意味着代价,代价是伤害,他宁可自己什么都没有。 他不说话,许悠悠便自答:那肯定算的,从今以后我和师兄就是朋友了。 她总是热衷于同人交朋友,所以当她审视自己与裴栖寒的关系过后,她将他纳入朋友这个行列。朋友是双向的,她觉得裴栖寒也是这么想的,只是他因为自己的冰山性格不愿意说而已。 朋友,多么美好的称呼,美好到令她能暂时将身体所忍受的痛楚抛在脑后。她热切而又富有活力地对裴栖寒讲着她的朋友宣言:我们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师兄以后若是遇见是什么困难,都可以来找我,我会帮你的。 因为我们是朋友啦! 最后一句,平白无故地,竟让裴栖寒觉得震聋发聩。 幼稚。他道。 才不幼稚。许悠悠轻哼一声,稀碎的阳光从树叶间隙透下,她抬手挡住自己眼,身体在为她汲取阳光的养份,温暖在四肢流淌。 师兄,和你做朋友之后我一点也不想死了。我们肯定可以一起活着的,对不对?她偏头,信誓旦旦对裴栖寒道。 感伤从她心间散去,许悠悠捂着自己的心口觉得暖暖的,好像她的精神气也随着这股暖流有所提高。她在濒死之际,头一回体会到了幸福之感。 她偏头去看裴栖寒,他冰冷,虚弱,却也同样的固执,拖着残弱的身躯艰难的带着她往前。就这么看着他,许悠悠眼角兀自淌下一滴泪来,为他而流的泪水。 她吸了吸鼻子,小声地告诉自己:会好的。 一切都会好的,他们都不会死。 作者有话说: 宝贝们,以后我都晚上0点过更新。 8月剩下几天都日六,等到九月份会日九日万一整个月,希望大家不要养肥我QAQ,有评论作者真的很开心呀!!! 第37章 她才说完明天会更好, 现实便当即予以她沉重一击。 惊鲵剑兀地变小,她背后失了支撑砰地一声摔在地上,耳边是裴栖寒剧烈的咳嗽声。 他咳血了! 这说明他身上的灵力修为连御剑都做不到, 何谈去斩杀那苟延残喘的森龙呢? 许悠悠掐着自己的手臂迫使自己强行醒神,她咬牙站起身走向他。 师兄, 你 似乎是不想被别人看见自己的窘态, 裴栖寒在她凑上来的时候转过身子规避,许悠悠低下头去瞧地上的点点血痕, 她犹豫了,再度问询道:我们真的要去取森龙的妖丹么? 裴栖寒的声音有些低沉,对她犹疑不定的话他明显地表示出抗拒, 你若是还能走得动,可以离开。 他口中又说着风凉话,许悠悠低笑一声不以为意,你都这样了, 我还怎么离开你。 他不做声,许悠悠接着道:我是在想别的办法, 师兄一剑将森龙腹部砍出一个巨大的豁口,再加上它又断了一只脚,实力急剧下跌,比起我们来也没有好多少。若能想到办法借力,应该能轻松不少。我来时听邵师兄讲常识课, 他说森龙的巢穴在一处断崖上,那崖高万丈, 一般金丹期的修士若是摔下去非死及伤。若是能折了森龙的双翼, 引它堕崖我们能倒是省去不少力气, 师兄也不必同它拼命。 拼命这个词, 用在被誉为天才的裴栖寒身上稍显得违和,他转过身幽幽道:你怎么就断定我想同它拼命? 难道是我猜错了?许悠悠反问他。昨日裴栖寒那打法属实是将性命都给豁出去不要的架势,她只是远远地看着就觉得胆战心惊。 为了完成陆息交给他的任务,他好似不惜命,更不在乎自己的生死。 相反,许悠悠是个很惜命的人,她其实不太懂,只是一个任务而已,值得付出自己的生命么?何况他还是陆息最看重的大弟子,若他因为妖猎丧失了自己的生命,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我知道师父对你给予厚望,你不想让他伤心难过,所以才 此时提陆息,裴栖寒冷冷地打断她的话,你不了解他,更不了解我。 几乎算得上是突如其来,许悠悠料想自己可能有哪句话说错了,她也不恼反而对他露出粲然一笑,柔软的话直直地敲打在人心间,那师兄愿意给我一个了解你的机会么? 她的真心话,比真金白银都真的话,因为裴栖寒的冷待,她硬生生是将这样真挚热切的话在心里捂了两个月。 离森龙的巢穴还远,你不如省些力气还能走得远点。一但碰到尖锐的问题,裴栖寒身上就会带着刺,她多少都有些习惯他炸毛的模样,甚至她觉得这样还挺可爱的。 许悠悠看着前路,脸上神情失落,显得那样的无能为力。她腿脚发软,路是走不动了,师兄,我再多和你说两句话。 她没力气追赶他的脚步,后面,怕是连句话都说不上。 你,裴栖寒欲言又止,妖丹对你竟是半点作用也没有么? 大概是水土不服,我修为低微吸收不了里面的功力也是可能的。说着,她竟生出一些遗憾,若是能早点知道这东西对我一点用也没有,师兄就不必浪费那么多妖丹了。 谈不上浪费,本来我也用不着。裴栖寒道。 一场僵局,饶是他如今也束手无策。 你打算怎么办?他回眸问她,却见那人早已倒在了地上。 裴栖寒心一惊,他对自己周围的环境竟如此迟钝了么?连她是何时晕厥的都不曾注意。 醒醒,醒醒?裴栖寒近身去探了她的鼻息,索性还有口气在,只是她该怎么办? * 山风,低哑的龙吟,青草混着泥土的香腥,微微刺目的光线,以及她眼前立着的黑影。 他们又到了一处新的地方,她居然还在裴栖寒身边,许悠悠觉得天底下没有比这更神奇的事了。 她几次都做好了同裴栖寒分别的准备。 难不成他的伤竟凭空自愈了些,不然她是怎么来这里的,总不可能是裴栖寒把她拖来或者是背来的吧? 师兄?许悠悠站了起来,令她惊喜的是她今日觉得自己身上轻松了些许,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回光返照? 你是人是妖?裴栖寒手执惊鲵剑,他回过头来那一刹许悠悠本能的恐惧被唤醒。他眸中是质疑,她一时弄不明白他想做什么,难道是自己昏迷期间梦游做了什么恐怖的事情惹到他了? 见许悠悠瑟缩着身子,有些惧怕,裴栖寒收起惊鲵剑,解释道:它是用来防龙的。 原来不是要杀她啊!许悠悠拍拍自己的心口,稍显嗔意道:师兄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要杀我呢! 只是一点疑问,需要你解答一二。 许悠悠万分肯定说:我当然是人,怎么可能是妖怪!再说,我要真是妖怪,师父他也肯定不会把我收入铜临的。师兄为什么这么问? 昨晚,你真不记得? 昨晚密林深处,他又见到了那些光团,它们漫在空中闪烁着,犹如聚集在一起的流萤,这景色像一副画一样美,有着朦朦胧胧的诗意和未知的神秘。它们自他们身侧流淌而过,窸窸窣窣地有着细微的声响,好比万千胡蝶一同震翅。 这东西他一共见过三次,次次都与她关。 第一次是元诏城的那个雨夜,她随着那点荧光跑过来寻他;第二次是她重伤,那些东西从她的身体里溢出来,融入林中绽出春意。 这回,又会发生什么呢? 裴栖寒侧目看了身后昏睡的许悠悠一眼,这东西会与她有关么?那它又代表着什么? 恋耽美 救赎高冷偏执美强惨(28) 他注意到沿途有一两点光团歇在她身上,而后渐渐没入她的身体里。她不时痛苦的呻|吟也弱了下去,这是比解药还灵的安抚。 你说那个?许悠悠努力回想着那东西的来历,我身体里好像会时不时冒出个光团来,具体是什么我也不知道。 她眼睛一亮,兴致勃勃地说道:师兄,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相见的那个晚上么?那个木头娃娃就是那东西变得。 不记得了。 哦。许悠悠撇撇嘴,她裴师兄还真是贵人多忘事。 那你呢,你有好些吗,能御剑了吗?她满怀期待地问。 见裴栖寒摇头,许悠悠高涨的情绪瞬间低落下来,但很快她又陷入了一种很怪异的情绪中,她说不上来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奈何她嘴比心快,一时就将自己的疑问给问出了口:那师兄是怎么把我带上来的? 她声音小小地没什么底气,只因她心中猜测,裴栖寒多半是背着她过来的。可这个猜测又显得那么不靠谱,她上次给他戴玲珑镯的时候这人都洁癖发作嫌她嫌得要死,这才短短几日,难不成因为她半死不活的,他就对她免疫了? 裴栖寒并不正面作答,他只道:多操心眼前事。 好呢,我知道了。她也不再过于纠结此事,只问说:那我们现在该做什么?引龙出洞,然后呢?我现在身体恢复了些元气能拿得起剑杀敌,不然我趁机爬上森龙的背翼,把它翅膀给砍了怎么样? 裴栖寒显而易见的质疑着她,许悠悠啧了一声道:说不定真的能行呢?师兄,你要对我有信心,这样我们才能一起活下去。 剑拿得稳么?裴栖寒言语有些轻蔑,显然是看不起她的实力。 这也就是再古代,要是在她们那,她早把袖子撸上来给他秀自己的肌肉,那也是很壮实的,好叫他开开眼。她吃得苦又耐得劳,哪里就是弱不禁风娇滴滴的小孩子呢。 说起来她手臂上的肌肉都还是在铜临山练剑两月得来的。 师兄,我有个问题想问你。许悠悠提出一个设想,假如我真是妖化作人形,现在这种紧要关头,你会杀了我取妖丹吗?毕竟这样,你也能用妖丹恢复些元气。 你真是妖? 自然不是。许悠悠强调道:我就是这么一问。 裴栖寒肯定答:不会。 许悠悠眉一挑,脸上有了喜色,我就知道! 它出来了,小心。裴栖寒一手握剑,一手挡在她身前,两人小心翼翼地往后退。许悠悠有些窃喜,看得出来他是真的把她当队友。现在他们是一条船上的人,所以他稍微护着了她点。 她左手边即是悬崖,森龙出洞后并未立刻扇动翅膀飞起,现在对他们来说是个机会,她得毁掉它的翅膀,就算只有一翼也好。 裴栖寒抄起剑,一人一龙小心翼翼地对峙着,他们都因彼此负着很重的伤,故都不曾贸然再战。他在前面吸引着森龙的注意力,许悠悠便悄悄地从裴栖寒身后绕开,她目标小脚步又轻所以没引得森龙的注意力。倒是裴栖寒对她如此大胆的行为皱了眉头,她是真的不怕死。 森龙吐出的龙焰较先前弱不少,或许它此时的意图只是出于试探,裴栖寒算不上轻松地躲过了它的攻击。再观许悠悠那边,她已经摸到了森龙的尾部,正想着从它的尾巴上爬上去,然后到龙翼处,用她那柄破剑刺入森龙的翅膀中。 感受到尾部的骚扰,森龙的注意力被分去些许,它尾部摇晃地剧烈,眼见许悠悠抓在它的尾巴上就要摔下来,裴栖寒右脚一踏,做攻击状借力持剑跃向森龙。 尾部剧烈的晃动停下来,许悠悠趁机快步攀上森龙的背部。 森龙断了一爪,加之腹下伤重,平地上同裴栖寒玩躲猫猫的把戏根本没有优势,于是它背部的翅膀不断伸展着,许悠悠知道那是它要起飞的前兆。 就是现在! 趁它将双翼全展开时,许悠悠奋力用剑刺向那羽翼最柔软处,震天龙吼贯入她的耳道,许悠悠只觉得自己的耳朵生疼,一时间竟像是有失聪的前兆。森龙羽翼扑扇地越来越快,甚至它已经从地面渐渐飞起升空。 而她此时的剑刺入不过六寸,远远还没达到贯.穿的地步,她还没成功。 巨龙的身体在剧烈晃动,许悠悠抓着剑柄滑落在他它翅上,她双手用力压着剑柄端,不仅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更是将自己身体的重量也搭了上去。 极限之后,剑刃便顺利地刺穿了龙翼,她成功了! 龙翼上的许悠悠于它而言就好似身上难除的会咬人的跳蚤,为了甩开她,森龙不惜以身装山壁,巨大的震裂使她的手脱力,差一点她就要摔下崖了。 她一手撑在悬崖边上,裴栖寒迅速过来将她搀起,许悠悠就见他嘴巴一张一合的,但她却一点声音也听不见。 脸颊侧有温热的液体在流,她后知后觉的摸上自己的耳窝,竟碰了一手的鲜血。 一旁森龙扇着翅膀高高飞起,危险一触即发。 小心!关键之际,许悠悠拉着裴栖寒一起往后退,她半身挡在裴栖寒前面,为他挡住了那灼热的龙焰。 听觉已丧,但她的触觉却是异常的灵敏。这回真是被火灼烧,她眼泪才漫出流下,炙热的温度便立马将其蒸干,水分在流失,身体像是要干裂一般。 好在森龙也没坚持多久,龙翅重伤它从空中坠落,倒地有奄奄一息之态。山崖边的土地震裂,而他们刚好就站在那块区域里,脚下摇摇欲坠。 裴栖寒愣在许悠悠身后,忘神错情。他根本无法想象这么会有一个与他毫不相干的人甘愿为他以身作盾。这世上这么会生出她这么愚蠢的人,救他值得么? 许悠悠?这是第一次他重视并直呼她的名字,向来沉着冷冰的嗓音如今竟有些颤抖。 裴栖寒听见自己干涩喑哑的声音,像是一把搁置百年的古琴上拨出的音调。丝弦明明已蒙尘,何故再有人拨弦弹弄。 此地危险,但身后之人一直都没有动静,许悠悠转过身,她很想提醒裴栖寒这地方就快陷落,他得赶紧跑这样才能保命。可她说不出话,甚至再难有什么动作,这具身体是真的到了极限。 她只能任由自己的眼眸阖上,然后随着从山崖上脱落的石块一同坠入万丈深渊。 小师妹!郭焦等人赶来时就见着许悠悠连同裴栖寒坠崖的那幕,他的心几乎是提到了嗓子眼,想也没想便御剑追上去。 邵云程淡淡瞥过一眼郭焦后,他的注意力立刻集中在了他眼前那巨大的,奄奄待毙的六爪森龙上,他没有任何犹豫,对身旁人发号施令道:众人随我令,结阵取妖丹。 两日前,他们在密林中穿梭时,听见了森龙的巨吼声。他们这一路聚集了不少同门弟子,此刻要找的妖兽终于露出踪迹,邵云程果断放弃了一边猎妖一边寻找许悠悠下落的暂时计划,他们得去做更重要的事情。 队伍中,郭焦与贺生显得尤为不满。贺生一直是这么副德行他知道,但郭焦显而易见的是对他敢怒不敢言,邵云程摇摇头,这小子果然还得历练一番。 崖下,他们正急速坠落。 光团,裴栖寒身边又是来自许悠悠的光团,好些擦过他的侧脸,飞向天边,飞去云端,唯独不会在她身体内停留。 他抓住她的手,将人扯到自己的身边,开口轻唤:许悠悠,许悠悠? 他得承认,他此刻是失了以往的平静。 他连番呼唤,怀中随他一起下坠的人半点动静也没有,狼狈得像只从火场里捡回来的兔子。她青翠的衣服也在龙焰中化为焦黑,紧紧地粘附在娇嫩的皮肤上。这次昏迷,她连迷蒙时从口鼻中泻出的疼也不喊了,残败不堪,离死物也不过一步之遥。 许悠悠,森龙的妖丹,能救你么?他自问说。 两人真正极速地下坠,裴栖寒是连召起惊鲵御剑而上的修为都没了,谈何再为她取得森龙的妖丹? 这厢,真得是将命都拼上。 裴栖寒咬牙,聚灵强行召剑,他口中不断咳着血,赌上一身筋脉倒行逆施。 许悠悠闭眼沉眠在他怀中,惊鲵剑飞至裴栖寒脚下,他们不再下坠。只是每往上一点,裴栖寒便更痛苦一分。 小师妹!郭焦御剑冲下来,见裴栖寒半搂着她,他瞬间怒不可遏,掌间凝力予以他重击。裴栖寒伤重脱手,别说御剑往上,受他致命一掌他此刻连护住许悠悠的力气都丧失殆尽。 郭焦将昏迷的许悠悠抢过,对他不屑道:裴栖寒,你早该死了。 说着,他将人带上崖,对身后之人的惨状颇有些幸灾乐祸,与此同时他心中无端又冒出一股火,直恨自己方才补刀时下手还不够狠。 上崖后,邵云程等人已取完了森龙的妖丹。 他呢?邵云程问。 死了。郭焦言简意赅道。 闻言,邵云程皱眉,他话中有些斥意,你对他动手了? 是又怎么样?没了他,我们在铜临山岂不是能过的更好?郭焦看了怀中人一眼,话语中饱含焦急,他对邵云程道:师兄,我们得赶紧回铜临,小师妹她快没救了。 邵云程沉敛的样子倒有几分陆息的影子,他对郭焦道:裴栖寒死在这里对我们未必是件好事。 他活着回铜临才是真正对我们有利。 * 铜临山,朝阳居。三月缤纷,朝阳居门前的粉桃绽得热烈,风一吹便要扑簌簌落下好些花瓣。 房内,许悠悠正对镜钻研。 奇怪,这么会在这地方?她坐在铜镜面前捏自己的小脸,重来一回她不仅瘦了些,还复生在自己的居所,按理说她现在应该是在东荣殿才对。 司玉装死,思虑无解。她不管那么多,决定先出去逛逛透透气。朔雪居她是不能再贸然前往的,有了上一次的错误示范,这次她可不能再让裴栖寒为自己设下结界。 走到广场上,她遇见了贺生。 小师妹,身体还行么?看样子恢复得挺快啊!贺生道。 嗯?你认识我?许悠悠有些惊讶,难不成她没有重来?可那时她分明记得自己被火烧了一次之后又坠下了山崖,还是同裴栖寒一起,他当时受了那么重的伤,怎么看两人都没了生的机会。 贺生忽得笑了出来,调侃道:你怎么了,生死线上走一遭,难不成救回来之后把脑子给丢了? 你说谁把脑子丢了! 远处,郭焦看见正交谈的两人,大声地喊了一句:小师妹! 连郭焦都认识她,看来她是真的被救活没有进入轮回循环。就不知道这出自哪位高人之手,她身上竟一点伤痕都没有看见,而且她觉得自己身体轻盈异常,更加活力了些,一点病容也没有。 郭焦看见她,感慨道:看来你是真的没事了,我也好放下心。 所以,我们这是从铜临回来啦?许悠悠问。 贺生摇摇头,对她的百般求证颇显无奈,不然呢?不回铜临师父怎么救你,你是不是傻? 原来是陆息救得她。许悠悠又问:那我是怎么回的铜临,裴栖寒呢,他怎么样了?我记得我最后昏迷的时候是和他一起的,他没事吧? 两人都对裴栖寒这三个字避而不答,只回答说:你坠崖时,我们刚刚赶到,把你救回铜临。而后师尊带着你闭关三天这才把你救了回来,再后你又昏迷四天。现在是我们回铜临的第八天,明白么? 明白了,那裴栖寒呢,他现在也在养伤么?考虑到这两帮人从来都不对付,她不禁有了更可怕的设想,他,他不会是死了吧? 郭焦脸色尽是对许悠悠的不满,他愤愤道:小师妹,你还有没有良心?你掉下山崖,可是我把你救回来的。自我们遇见,你不问我一句好也就罢了,你句句不离他真是让人寒心。 嘶,郭师兄你怎么突然就生气了?我刚刚也就随口一问,我这不是看你身体倍好我才没问起你的嘛,没想到是你救了我真是感谢。许悠悠道:以我现在的能力我也没什么可以帮你的,这样吧,我就欠你一个心愿,你以后要是有什么愿望我一定会努力帮你实现。不过有个前提,这个愿望得在我能力范围之内,且不能违背人伦道义,你看怎么样? 她这番话明显将郭焦哄开心了,他笑道:行,还算你有点良心,那就算你欠我一个愿望。 许悠悠眼眸一转,捂住肚子,装模作样道:哎呀,睡了那么久我的肚子有些饿了,贺师兄劳烦你陪我去吃个饭。 见他们两个要走,郭焦眉间蹙起问:小师妹,那我呢,你怎么不喊我一起去吃饭? 许悠悠拍拍脑袋恍然大悟般对他道:郭师兄,我想起来了。我来时遇见邵师兄,他好像有事找你,我看他挺着急的。 师兄他现在能有什么急事找我?郭焦捏着下巴思考,你们在哪遇见的? 许悠悠随口胡诌道:就在练功场那块地方,他可急了你快去吧。我刚刚见到你们一时高兴就把这事给忘了,唉,瞧我这记性。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走了。郭焦说。 许悠悠点点头,待郭焦远去的身影走远后,她将贺生拉到一处僻静无人的地方,将自己身上挂着的钱袋一整个放在贺生手里。 规矩我懂,钱我给了,这回你总能告诉我裴栖寒的消息了吧? 贺生接过钱袋子笑了,不亏是师父最喜欢的弟子啊,有你了连裴栖寒在师尊眼里都显得那样黯然失色。你不知道,那天郭焦把你带回来的时候,师尊看见你的时候那样子有多着急,连一旁重伤的裴栖寒都没管。 许悠悠吃了一惊,那你的意思是,他现在还有很重的伤,没人管么? 贺生轻笑,怎么会?毕竟是师尊的大弟子,他怎么会不管呢。不过 不过什么呀?许悠悠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你现在说话真是要把人急死,就不能一下子把话说完么?我就想知道裴栖寒现在人在哪里,伤好没有,现在怎么样了? 这就要看你说的是哪种伤了。贺生故作神秘道。 许悠悠察觉出其中的一点不对,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快步奔向风陵堂,没有一刻停歇。身侧的景色仿佛是在极速地后退,她心中又急又怒又忧,很不能立刻出现在裴栖寒的身边。 贺生告诉她,裴栖寒在陆息的救治下算捡回一条命,他在苍谷时受得伤确实好了五成。不过他任务失败,得受惩罚。 贺生说,这是铜临山的规矩。 只是许悠悠打死也没想到,陆息对他的惩罚竟会那样的残酷,不通情理。 他告诉她,在裴栖寒回铜临后的第五天,陆息召集全门上下弟子进行人员清算,妖丹缴纳,以及对裴栖寒的惩处。 东荣殿前宽阔的广场上,陆息当众掌刑,裴栖寒受笞五十六鞭。这次妖猎,铜临山共丧生弟子五十六名。 此外,陆息恨铁不成钢,对其追刑。裴栖寒被罚跪在风陵堂宗祠七日,让其思过。 什么嘛,这根本就不公平,甚至可以算得上是虐待!许悠悠气愤地想,陆息这哪里是为他好,分明就是想让他死! 恋耽美 救赎高冷偏执美强惨(29) 难怪,当初裴栖寒对会她说出那样的话,她当真是一点都不了解陆息,更不了解裴栖寒。 第38章 风陵堂不仅有祠堂, 更是陆息的居所,故而这地方少有人来。许悠悠跑过来时,几乎是一路无阻。 裴栖寒跪在祠堂内已过两个日夜, 香灰的靡气透着死寂,落针可闻的静谧叫他上浮的心再度沉底。 他在这里, 不会有一个人来。 门嘎吱一声开了一角, 许悠悠分外警惕地只探了个脑袋进去眼眸骨碌碌地转着侦查,发现陆息不在这里后她松了口气。 师兄!她小声喊他。 她发现那人赫然挺直的脊背有了转瞬即逝的松怔, 可他没有回过头来,想来许是没有听清她的声音。 许悠悠钻进祠堂,然后将门轻轻带上。这里的牌位镶嵌了一面墙之多, 她心中无端升起肃穆之感,在这样的地方她说话都不敢太大声。 裴栖寒身着干净的黑衣跪在这里,她没来由有些心疼。又穿着黑衣,连受伤了也叫人看不出。 许悠悠蹲到他身边, 话音小道刚好两人可闻,师兄, 我是来看你的,你好些了么? 裴栖寒没答她的话,更没扭头看她。冷淡,反复无常的出现,她也能理解, 换做是她受了那么重的伤又被陆息那样对待,她也生气, 也不想理人。 师父也太不讲人情了, 不就是没拿到妖丹么, 至于对你这样严苛?许悠悠撑着脸抱怨几句, 要不我去向师父替你求求情? 她才准备离开,裴栖寒便叫住了她,站住。 怎么了? 你如何?他压着自己的嗓音问。 许悠悠再度回到他的身边,捏了捏自己的手臂,背腹,语气轻松道:我已经好全了,也不知师父用了什么办法救我,好神奇。 所以,我来想问问你,你好些了么?许悠悠直白道:我很关心这个问题。 嗯。 她松了一口气,那就好,真弄不懂师父是怎么想的,让你去取六爪森龙的妖丹本来就已经很为难你了,做不到也是人之常情。本来就不是你的错,为什么要罚你?师父不该这么对你的。唉,真是个封建大家长,一点也不懂得开明。 哎呀。许悠悠自觉自己说错了话,忙捂住自己的嘴巴,忏悔道;师父才救了我的命,是不能说他坏话的。 师兄,我能看你一眼么?我看一眼就走。许悠悠侧过头,她这个角度只能看见裴栖寒棱角分明的侧颜,可是侧颜却反映不了他的真实状况。他的眼睛,他的唇色,他的眉心,她看一眼就能猜出一二。 她不知不觉跪坐在地上,探着头想去看他。见他不动,许悠悠本想绕上前看一眼就走,谁知他突然侧脸过来,许悠悠对上他的眸子,看得呆了一时倒把正事抛在了脑后。 你看到了。他面沉似水,别过眼后身上刻着一股凌厉气,似乎是积压已久的情绪忽然有了个宣泄口。 她感知到他的波动,作为朋友她心里是有想上手拍拍他的肩安慰他的冲动,但是他是裴栖寒,是她与众不同的另一种朋友,她得忍下自己的冲动。 嗯,我看到了,比我们同生共死的时候气色是好了些,但也只仅仅好了一些。她问他:师兄需要什么东西么?我可以给你带过来,吃的也行,药也行,解闷的也行。 不需要。 这样啊,那我先走了,过会再来看你。许悠悠站起拍拍自己的衣裙,她要去找陆息。裴栖寒有很重的心结和超与常人的心理洁癖,这或许和他生活的环境密不可分,若是能在陆息那里找到突破口也是好的。 他这样的教育,人不疯才怪呢! 许悠悠才把门打开,门外立着得人就让她倒吸口凉气,这使她她一时结巴,师,师父! 这说曹操曹操就到,来得也太快了,她措手不及。 见她在此,陆息脸上少见地升起严肃,悠悠,你怎么在这? 我,我来看看师兄。 他轻微斥责道:伤好了就忘了疼,回去歇着别到处乱跑。 许悠悠脑中灵光一闪,她跳出来抱住陆息的手臂,亲昵说:我才想着要去找师父呢,我听贺师兄说师父为了救我闭关了三天,真是辛苦您了。 能念着师父的好,算你还有点良心,好了,快回去师父还有话要对你师兄说。陆息道。 不行。许悠悠嘴快说。 嗯? 她瞅着陆息的神色咬唇,小声道:师父,我一走,您不会又要罚他吧?那这也太不讲道理了。师父在我心中一直都是英明神武,明辨是非,和善可亲的人,不能对他这样的。 陆息看出了许悠悠那点小心思,他沉声问:你是在为他说话? 这句式,这语气,看着都像要连坐的气势。 师兄他也没做错什么,师父为什么要罚他罚得这么狠?许悠悠鼓起勇气道:而且他对付森龙的时候,我在师兄旁边。他没有偷懒,也一直在拼命,那森龙那么厉害,我和师兄差点就死了。现在回到铜临,师父如此待他会不会叫人寒心呢? 她已经把语气放得够缓够慢,叫人听起来没有攻击性,温言良语,苦口婆心。 陆息厉道:这么说,你觉得是师父的错,你觉得师父不近人情? 许悠悠抿唇不语,陆息冷哼一声,去了一趟苍谷,胳膊肘倒是往外拐了。 可是,是师父让我跟着师兄的。 陆息: 行了,快回去。 许悠悠死皮赖脸地待在着,她一会撒泼一会撒娇,缠着陆息让他放裴栖寒回去养伤。陆息自是不肯,并严厉教育许悠悠,说道:师父是铜临山的掌门,怎可出尔反尔,言而无信? 可是这刑罚也太重了,师父都愿意救我,怎么不救救师兄呢?她道。 陆息宽厚的手掌抚过她的头顶,你和他不一样。悠悠,快些离开此地,为师就不追究你擅闯宗祠之过,否则你就同你师兄一样受罚。 许悠悠也是气倔,她退回一步,将宗祠的门彻底推开,然后大步流星地跨进去,膝盖重重地磕在地上,她背挺得笔直,而后分外有骨气道:那我就和师兄一块受罚! 裴栖寒侧目,沉默不语。 陆息随后进来,呵斥道:胡闹! 许悠悠摇摇头,她不认同陆息的说法,没有胡闹,我是认真的。既然师父觉得师兄没有拿到妖丹有错,那我也有错。我当时在师兄身侧却没有帮上他的忙,师父既然要罚那便一视同仁好了。 她言语坚决,陆息见此不怒反笑,他顺着许悠悠的意思道:既然你想跪在这里,那便同你师兄一起跪到刑罚结束! 啊? 许悠悠眨眨眼,看来陆息这回是真的不娇惯着她。 师父,您真的不心疼我么? 才跪了片刻,她便受不住了,一双葱白的手搭在自己的膝盖上轻揉。她刚刚猛地跪下去磕得可疼了,她努力挤出两点泪花,可怜兮兮道:师父,有些疼呢。 这点苦都受不住,如何同你师兄一道受罚?陆息对她的反应显然是在意料之中,他轻笑道:若觉得疼了,受不住,赶快走! 真的!许悠悠眼睛里闪着光,她一边站起一边欲将裴栖寒扶起意图蒙混过关,师兄,师父答应让咱们走了,快! 悠悠! 她抖机灵似乎有些过头,见陆息不悦,她松手立马严肃起来,然后再次跪地,诚恳认错道:师父,我知道错了。 陆息也不再纵容她,他道:那便和你师兄跪在这里好好反省,什么时候反省彻底了,什么时候才能起来。 是,师父。许悠悠抬起眼,偷偷瞄陆息一眼,委屈巴巴道:师父,您还有什么指示吗?没了,我就和师兄老老实实跪在这里。您放心,我们肯定不会偷懒,不会插科打诨的。 陆息拂袖,叫她闹了这出,他都忘了自己来此的原本意图,他揉眉,罢了,你们便在此反省。 陆息离去后,许悠悠立刻调换姿势坐起来。她才跪了一会,就累到想瘫软在地上,也不知道裴栖寒是怎么坚持了两日的。 见裴栖寒的眼神瞟过来,许悠悠脸上一热,才说好要陪他一块受罚,一炷香的时间都还没到她就先认怂,属实是不大雅观。她干咳两声,辩解道:师父刚刚说我反省彻底就可以起来,我现在已经反省彻底了。 说着她在角落偏僻处寻了块垫子,然后坐在上面苦闷说: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跪过呢。 裴栖寒收回目光,良久后他才道:你其实不必如此。 谁让我情愿呢!她笑呵呵地回了一句,发自肺腑,无比自然。 裴栖寒心有所动,他半是犹豫半是疑虑,一句话回肠九转,在心里绕了又绕,最后低声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这话说得许悠悠还以为自己有哪里对不起他了呢,他的话总容易叫人误解。 师兄是不是想说,我为什么要对你这么好?她头一歪,扣手放在胸前,眉飞色舞道:你感动了对不对! 许悠悠脸上的笑容崩不住,在他面前她头一次明目张胆地高兴,几乎是没有顾忌地对他道:师兄说真的,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可讨厌你了。你总是板着一张脸,还无视我,不理我。恃才傲物,心比天高,从不正眼瞧我,真是讨厌 你可以走了。裴栖寒冷冷地扔下这么一句话。 啊? 诶诶诶,师兄,你先别着急生气嘛,我话都还没说完呢!许悠悠碰碰他的手肘,剖白道:我后面还有但是没说呢,但是后面才是重点,前面的讨厌那是铺垫。我们都是朋友了,我怎么可能讨厌你? 师兄? 师兄。 师兄! 你理理我嘛! 裴栖寒拨开她的手,聒噪。 许悠悠一眼看破了他的心思,窃笑道:消气啦?我那继续讲。 但是,我发现师兄身上还是有很多优点的,比如呃,比如呃嘶。许悠悠张眉努眼,搜肠刮肚,硬是没想出什么好词来形容他。 方才裴栖寒打断她的话,她思路一下全断了,现在断着片还没续起来。 她的这几声停顿引得他怒上心头。 够了。 如此为难,不如离开。裴栖寒冷哼道,显然很是不满。 没有,没有为难。许悠悠一口咬定,没有丝毫犹豫。她看向裴栖寒,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她双眸异常亮堂,昂扬的情绪叫她抓住了裴栖寒说这话的核心,你生气,是因为在乎我对你的看法是不是? 裴栖寒察觉自己方才的失态,他矢口否认,没有。 无悲无喜,无怒无恸,这才应是他的常态。 真的假的,我怎么有些不信呢?许悠悠轻笑着逗他。 裴栖寒扳直着身体,目光直视不看她,冷淡答道:随你怎么想。 许悠悠撑着脸,好似看惯了他这种行为,慢慢地和他分析起来:你总是这样,每每说到关键时刻就拒绝交流。你什么都不对我说,我们怎么加深了解? 裴栖寒像是被人戳中痛处,森冷地回她:我们无需了解。 你看,你看,你看你又这样!许悠悠急了,将坐没坐相的身子陡然支了起,她忍下想去同裴栖寒拉扯的冲动,继续道:你这样就是会叫人讨厌嘛!在苍谷的时候又说我不了解你,现在又不让我了解你,连机会都不给我,那你叫我怎么办? 师兄,你太坏了。 你说得对。 这种彻底地,不留余地的话比他森冷暗带威胁的狠语还要伤人。许悠悠简直是要被他气死了,她揉着自己的胸口,胸腔上下起伏剧烈。 她是担心他才来找他的,来这里可不是为了受他的气。 她故意把声响弄得巨大,直到裴栖寒肯转过头来看她,她才罢休。 你把我气病了。她肯定说。 没有。 心口疼。许悠悠瘪着嘴,水润的眼眸里映着罪魁祸首,她正色道:伤还没好全,被你气复发了。我明明在断崖上也救过你,你就这么对我,太没心没肺了。 或许是那时的记忆太过惨烈,她竟也真的说动了裴栖寒,缄默良久后他才松口幽幽道:抱歉。 他就是这样的人,救他没有什么好处,得不偿失。 我还以为你又要说我自作多情,一厢情愿呢。行啊,师兄,你有进步。许悠悠嗯了一声,畅快地和他聊道:不过,你要是刚刚说了那两个词,我肯定得气跑,至少三天内都不想再理你了。 冷冰冰的话,跟刀子一样伤人呢。这简短的一句话,不知暗含了她多少被他中伤的经历。 朋友,我不适合。裴栖寒合上眼眸,将自己躁动的心重归寂静。 怎么会?朋友本就是相互磨合,相互兼并,相互包容。许悠悠打量着他的腿,关切问道:师兄,不然你也和我一样偷会懒,师父他不会发现的。 她太热切了,裴栖寒不大适应。不适应她的关心、不适应她的热情、不适应她的存在。 不必,我受得住。裴栖寒形容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再无话。 他性情天生冷淡,许悠悠在他身侧,他像是坐在一处篝火旁,听着她噼里啪啦的话就如同听着木柴燃烧的声音一般,升起温暖灼热更叫他难耐,好似飞溅的火星都能引得他衣袍灼烧。 他甚至极端悲哀地想到,她这么热络的对自己,是想从他身上得到些什么呢。他又有什么可以给她,值得她觊觎的呢? 人为什么会对另外一个陌生的,照她的话来说,甚至是讨厌的人如此? 确切地说,这是一种可以放弃生命的付出与关切。 这背后,也会藏着巨大的阴谋么?往前踏出一步,或许便是他的下一个深渊。 他陷入在这种思维的漩涡里难以脱身,异常的痛苦使他无法接受她的好意,甚至本能地抗拒。 可是抗拒之外,他得承认,他在被吸引,这对他而言是场致命的诱惑。 会是陆息对他的考验么?还是邵云程那帮人的别有用心?亦或者他思虑错了,她就是真心的呢? 若有一天话至一半,他顿住不再言语。 许悠悠接话道:若有一天怎么了,师兄你继续说啊。 裴栖寒深呼一口气,罢了。 面对他,许悠悠长吁短叹的次数陡然升至顶峰,更重要的是她居然毫无办法。裴栖寒嘴硬地跟那什么似的,就算她手中现在拿着个锥子也未必能撬开他的嘴。 恋耽美 救赎高冷偏执美强惨(30) 真希望,师兄有能对我敞开心扉的那一天。许悠悠道。 天边挂着西沉的红日,斜阳从窗棂里透进来,一束光线里有着斑斑点点细小的颗粒在浮动。他们已经很久没再交谈说话。 许悠悠看着那些肃穆的灵牌问道:师兄知道那里供奉得都是些什么人吗? 瞧这里的布置,装饰,这祠堂里不可能供的是妖猎中牺牲的本门子弟。她知道,铜临山内有一个褙子坡,那里才是那些普通弟子身死寄托的居所。听郭焦说,在她昏迷时他们发现了她身上带着的迟赫腰牌,现下他们已经把他安葬在了褙子坡,她还没来得及去看。 陆息既然让裴栖寒跪在这里,说明这里的人很可能跟他有关,具体是什么关系,除了血亲宗脉她暂时也想不出别的可能性。 是我娘,和她的族人。裴栖寒沉声道。 这回缄默轮到她许悠悠,她立刻将自己随意的身形收拾妥当,跪在软垫上直呼罪过。早知道是他的家人,那她就不这么放任形骸。 方才真是冒犯。许悠悠合手,对着墙上的诸多牌位拜了下去,算是道歉。 裴栖寒说这里是他的娘亲和家人,但他并没有提到自己的父亲。这也就意味着他的父亲没有死,她忽然想起来曾经有些同门告诉她,陆息培养裴栖寒是为了对付七善门。 七善门名字听起来像是个正道门派,而铜临山是魔教邪道。这本书里,她记得缥缈宗也是正道,可陆息却没有提及对抗缥缈宗,这是不是意味着七善门与铜临山不是正魔之争,而是有私仇。 牌位私仇 许悠悠觉得她好像捋明白了一些事情。 陆息独独只看重裴栖寒,只让他一个人跪在这里,会不会陆息就是裴栖寒口中为提及的父亲! 转念一想,许悠悠又否定了这个设想,陆息姓陆,裴栖寒姓裴,不太搭边呢。 师兄,你要是不介意的话,能告诉我你的过去,你的家庭么?许悠悠轻飘飘的话落入裴栖寒耳中。 他那透着冷的眼神看来,许悠悠就知道自己越界了。 他能透露出方才的那一点点消息,许悠悠想多半是由于她为裴栖寒挡的那一下,他已经慢慢地做出了退让与改变,她着实不该一大步迈入他的警戒线内。 她略带歉意地解释,师兄我没有恶意的。你不想说就不说,我刚刚的话你要是觉得冒犯,能不能就当做没听见,我也当做没说过。 许悠悠等到的是裴栖寒的沉默,她知道这个时候自己该闭嘴。所以当她合上嘴唇时,脑子却不由自主地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陆息与裴栖寒,师徒父子,听起来十分合理。加上陆息对裴栖寒严苛的管教与态度,她推测的可能性又高了一分。 是饥饿打断了她的思路,许悠悠捂着肚子,一度昏昏欲睡。 睡觉是用来对抗饥饿最好的手段了。 最终饿意战胜了困意,许悠悠问他:师兄,这两天你有吃过东西么? 裴栖寒摇摇头。 师父没有让人给你送吃得来?她惊讶。 无需。 怎么可能会没有需要。许悠悠道:你身体这么虚弱,不吃东西怎么能行?师兄,我去食舍里给你带点点心来怎么样? 饿得是你,不是我。他看穿了她的把戏,一语道破。 许悠悠有些不好意思,她颇显无赖地说道:师兄,你别戳破我嘛。我好久都没吃饭一口热乎乎的饭了,折腾了好些天,我好饿。 随你。裴栖寒道:你本就不用在此陪我。 你放心,我还会回来的。 许悠悠饱餐一顿后,拿了些能饱腹又清淡地糕点在手里。 回风陵堂的路上,她听见有不少弟子在谈论苍谷的事情。 她认识其中的几个人,算起来她们关系可不怎么好,尤其是其中的楚青剑同她最不对付。 邵师兄可真厉害,竟然能合众人之力一举拿下拿六爪森龙的妖丹! 是啊,是啊。不然怎么说师尊会如何生气呢,裴栖寒他当众受笞也是活该。废物就是废物,就算到了渡劫期也只能算是渡劫期的废物。 我觉得邵师兄能拿下六爪森龙的妖丹,他的修为肯定不止金丹期了。怎么说都比裴栖寒那渡劫期强,诸位兄弟说是不是? 就是就是。我看裴栖寒那渡劫期根本就是假的。另有一人附和道:真不知师尊把妖丹都给他做什么,废物,无用。既不能带领我们振兴门派,又不能猎妖丹,这种人留在铜临山有什么用,不如趁早赶出去得好。 若是邵师兄能得到妖丹提升修为,只怕功力早已经超过那废物。 何止?邵师兄现在金丹期对付他裴栖寒都绰绰有余,你们不知道么,我听同着邵师兄一道取森龙妖丹的弟子说,裴栖寒那废物对上妖龙没几下便被打趴下了,浑身鼻青脸肿的。那森龙只一爪就将他掀翻,摔到了山崖底下,要不是邵师兄不计前嫌大发慈悲地救他上来,他不知道早死在哪个犄角旮旯里见阎王去了。 裴栖寒回铜临时身上的伤大伙都看见了吧,啧啧啧,厌劳喜逸,难怪对上森龙就那一副窝囊样呢,活该! 没错,就是活该。谁让那废物偷了咱们的妖丹,邵师兄就不该心软带他回来,让他死在苍谷才好。我们大家也眼不见心不烦。 说起妖丹,众人群情激奋,那领话的人说道:诸位兄弟们,邵师兄已经决定向师尊上书夺回我们获得妖丹的权益,这件事情与大家的切身利益相关,人越多越好,咱们都去邵师兄那里签状纸去,让师尊看到我们的决心。 对! 好! 一伙人浩浩汤汤地往前走,许悠悠听见他们的谈话后,一股怒气憋在心头。那些人说得都是什么,为何如此颠倒是非? 她走上前,有人见了她,开口拉她入伙,原来是小师妹啊,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签状纸? 不。我来是想说,你们都说错了。许悠悠义正辞严道:裴师兄他不是你们口中的废物,森龙是他拼尽全力甚至是快付出生命打下来的。邵师兄也不过是沾了他的光,彼时森龙重伤,他才能顺利取得妖丹。他并非像你们口中说的那个软弱,相反,裴师兄很勇敢的。 小师妹,你怎么回事,得失心疯了?楚青剑脾气较为火爆,见许悠悠维护裴栖寒,他便给她扣帽子嘲讽道:是不是那姓裴的许给了你什么好处,你如此帮他说话,他承诺每月给你几颗妖丹呐?这么好做的生意也拉哥几个入伙呗? 许悠悠皱眉,你在说什么,我刚刚只不是是实话说而已。我和裴师兄之间,并没有你所想的那样的肮脏的交易。 你说没有就没有啦?行啊,你拿出证据来说话啊!你如何证明你与裴栖寒没有肮脏的交易?你又如何证明,森龙是被他重伤的?说着,楚青剑不屑道:小师妹,我们这可是有证人的。猎杀森龙时参与的师兄弟都能证明。那你呢,你又有何证人?口说可无凭,那我还说森龙是我杀得呢,你信吗?诸位,我说得有道理吗? 就是,就是,你拿出证据来啊! 两伙人的怒气交织在一起,许悠悠愤懑道:好,你们给我等着! 她气鼓鼓地走开,她就不信当日在场的人没有一个说真话的。 众人挑衅的叫骂声在她背后愈演愈烈,许悠悠指甲陷入手掌心内才抑制住怒气。从前,她对这些人对于裴栖寒的羞辱都没有这么感同身受过。 这一次,只因她站在了他这边,所以她觉得那些话分外刺耳,难听至极。 她要帮他! 第39章 她去找了贺生。 贺生一直与邵云程在一块, 她想他应该知道当日的情况。 你的意思是让我去帮你为裴栖寒澄清?贺生听明白了她的意图问道。 许悠悠点点头,他们都在误会裴师兄,而且话说的很难听, 所以 所以你想帮他,你想为他证明清白是吗?贺生懒散地挥手, 已示拒绝, 他没看她而是百无聊赖地把玩着自己手中的戒指,漫不经心道:抱歉啊, 师妹,我那天刚好没在场。 这种骗人的鬼话,许悠悠当然不信。她咬咬牙道:我可以把我所有的钱都给你, 朝阳居里的东西你想要什么都可以拿走,你就帮我说句话不行么? 帮帮裴栖寒,有这么难么? 贺生拿开手边的茶盏,提醒她道:师妹, 难道你忘了你以前对我们说得话了么?你说你想要解决妖丹事件,你说你想要公平。你既然这样想, 那这件事情你就不要插手。 窗外不时响起三两句过路人的说笑声,贺生脸上少见地生起了严肃。 我是说过想要公平,想要解决妖丹问题,可绝不是想要这样的解决办法。许悠悠推开他递过的茶,她忽然想起他们所说的那份协议, 于是问他道:你是不是也签了那东西,所以才不肯帮我? 贺生对她向来坦诚, 见她问起这个, 他毫不犹豫地答道:是。 妖丹一事积怨已久, 不是你我三言两句就能改变的。贺生道:这铜临山怕有半数的弟子都已做出抉择, 你是我的师妹,师兄希望你也能看清局势。 许悠悠摇摇头,撇开他的忽悠,直说:不,我们说得根本就是两回事。我只是想要实话而已,你们能取下森龙的妖丹,八成的功劳都在裴栖寒,我只是不希望别人这么污蔑他。 小师妹,你也真是傻。就算你我说了那有有什么用?人们只愿意相信他们所相信的事情,就算你告诉他们真相,事情也未必往你所想的方向发展。还是顺其自然的好。 顺其自然?可她来到这就不是为了顺其自然,而是追求变局。 许悠悠弃了劝说贺生的念头,悠然道:或许你可以,但我已经无法做到顺其自然。 现在,她在这个局里,她在裴栖寒身边。 贺生眸中闪着精光,似笑非笑道:看来苍谷一行,你们关系亲近不少啊。 我只是觉得,他似乎和看起来的不一样。许悠悠如此道。 他救她于森龙爪牙之下的时候、他给她一颗一颗喂妖丹的时候、他死撑着带着她走的时候、她都觉得他很不一样。 那冰刻雪塑的皮囊底下,不是一颗寡淡凉薄的心。 许悠悠离开时,贺生将她送出门外。她没走出多远,贺生便依门笑吟吟对她道:师妹,师兄等着你的好消息。 这话,意味不明。 她找得第二个人是郭焦。 师兄,是你救我回来的对吧?许悠悠向他确认。 自然,这事我还能骗你不成。郭焦自豪道。 许悠悠询问道:那你跟我说说,你们到那处崖谷的时候,是一幅怎样的情景? 郭焦道:你和裴栖寒掉下悬崖,然后我就御剑把你给救了上来。 她不依不饶地问说:那森龙呢,我想知道你们又是怎样对付森龙的。 见她问起森龙一事,郭焦并没有着急回答,而是含糊其辞道:小师妹,你问这个做什么? 他们遮遮掩掩的样子,许悠悠看着尤为不满,她板着脸问道:我只是想知道你们是怎么对付森龙,又是怎么取它妖丹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此时,郭焦反应过来,你是不是听见什么消息了?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许悠悠固执道。 你这么生气又是为了他?郭焦的目光离开她的脸庞,他转而看向远处的山峦,一望无际的天幕,可到了最后他的目光还是会落在她的身上。 抱歉啊,小师妹。我当时救你上来之后,邵师兄他们已经取完妖丹了,所以你问我他们是如何对付击败森龙这样的事情,我并不知晓。郭焦答说,提起裴栖寒,他的原本热切的言语像是忽然被人当头浇灌了一盆冷水,彻底熄灭。 你!许悠悠也知道自己不该对别人乱发脾气,她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再次以非常郑重的方式问他:那你去救我之前,总该看见森龙是什么模样了吧?它有没有重伤,又受了多重的伤,这郭师兄应该都能看得清楚。你不想答我,摆明就是敷衍我。 他们站在一颗树下,茂盛的枝叶遮住阳光,光线晦暗,他们的交谈更显得沉闷。 许悠悠午时骗了他,郭焦知道她只是想支开自己。他还记着两人在苍谷时闹得不愉快,他觉得或许她这是还在生他的气。他想再一次郑重地给她道歉,然后他准备了一束花。 她匆匆忙忙地来找他,他不想被人识破惊喜,于是他把花藏在背后。 他们谈了这么大一会,许悠悠竟全然没发现他的手藏在背后,或者说她根本就不在意这些。 小师妹,你误会我了。郭焦打心底泛起一股失落道:那天,我第一眼就看见了你,实在是无暇在顾及其他的。森龙怎样,我又不关心。 许悠悠听明白了他的意思,摆明了是同她打太极。 你和邵师兄是一条船上的人,不愿意帮我也没关系,我不强求。许悠悠扭头离开,你们做这样的事情,日后不要心虚后悔就好。 小师妹,等等!他几次想扭转话题将自己背后的花拿出来逗她开心,每每挣扎着也便放弃了。他叫住她问:所以,你是打算和裴栖寒站着同一条船上了吗? 许悠悠道:我只是在做我想做的事情,裴师兄他,也是我的朋友。 郭焦几句话还哽在喉头,他没忍住换了种方式问出来,所以小师妹,我们现在还是朋友吗? 当然,不过我现在有点生气。许悠悠重重地呼口气道:我先走了。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郭焦愣了半响后将花束拿出来放在鼻尖嗅着香气,送不出手的花现在也就剩下这点价值。 一问多人,接连碰壁,许悠悠直接去找了邵云程当面对峙。 彼时邵云程还在忙着他那份《告师尊陈情书》,见到许悠悠时还笑着问她要不要也在这书上签个名。 许悠悠拒绝他递过来的笔,将事情的原委告诉他。 邵师兄,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破除这个谣言。 邵云程停下笔,她来之后,邵云程就将聚集在他屋中的一拨人给送了出去,如今这房间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关起门来,也好谈事。 师妹,非常抱歉,这件事情我无能为力。他搁置下笔,犹如一个长辈般对她说话道。 许悠悠道:我不理解,是你带领他们取回妖丹的,你是最有资格最有话语权的人。只要你肯出面澄清,谣言不攻自破。 你已经说了,我是取回妖丹的那个人。我是最有资格,最有话语权的人,所以,很抱歉,我不能帮你。邵云程道:别说诸位师兄弟,便是连师尊他都认同我的功绩,这是无可更改的事实。师妹,你想做的事情就不必白费力气了。在这里,他们不会听你说什么,而是要看你做了什么。你是我们铜临山唯一的小师妹,真是遗憾,师尊居然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没有教会你。 恋耽美 救赎高冷偏执美强惨(31) 所以你唯一做得事情就是窃取了他的成果,便为之沾沾自喜是吗,邵师兄?许悠悠看着他案上的陈情书,质问道:这就是你要讨回妖丹的方式? 与她比起来,邵云程显得分外气定神闲,他平淡道:何必大惊小怪,早在苍谷的时候我不就已经把计划告诉过你了么?师妹,莫要无理取闹。 可是我没有想到,师兄的手段这么卑鄙!许悠悠对他的行为感到不齿。 铜临山不讲手段,只论结果。邵云程话锋一转道:师妹,你还有一句话说错了。我做的事情也包括把你,把裴栖寒从苍谷带回了铜临。 他按着许悠悠的肩,继续道:你也不必为裴栖寒如此生气,我说了铜临山只论结果。妖丹师尊迟早要给裴栖寒,所以他又失去了什么呢?相反,他还得到了原本就不属于他的这一切。若正要哭丧,也只能是我们这些不受待见的弟子,而我们只是在争回我们应得的那部分,我们又做错了什么呢? 许悠悠后退一步,甩开他的手,邵师兄,一码归一码,我分得清是非,你不用在此迷惑我。妖丹一事我也觉得不公平,我也想改变。但改变现状的手段有很多种,你这样做只会激化矛盾。 邵云程无所谓道:师妹你说得对,改变现状的确有很多选择,而我也只是遵循教规选了最捷径的那条路而已。除此之外,我倒想听听你其他的办法。 他踱步过来走到她身侧,弯下身子对她低语道:你事事维护他,处处靠近他,难不成这就是你所说的另一条选择么?我告诉你,不行的,裴栖寒他从来都不会对旁人心软,更何况你对他别有用心。铜临山只论仇怨,不讲恩情,你这样做没用,不如加入我们。 许悠悠躲开他,言辞振振有声,你说的话也未必全对,咱们等着瞧,总有一天你会知道我才是对的。 许悠悠走后,裴栖寒心底竟然一直期待她回来。等到夜色沉郁,等到烛火升明,然后在他最意想不到的时候,她回来了。 听到身后响起的动静,裴栖寒说不出他心里此刻究竟是这样一股滋味。 她回来后,就一直待在他身边一语不发,裴栖寒侧首,不知不觉中他已经坏了很多规矩。 本来是给你带了点心的,可我把它忘在了别处。她的话语异常丧气。 我不饿。他简单一句,就算是安慰她。 许悠悠偏过头看他,不解问道:裴师兄,师父你觉得他为什么要罚你? 他没答他,因为他觉得这个问题不需要答案。 许悠悠有自顾自地说了许多事情,最后她才缓缓道:外面,外面有人说 邵师兄拿到了妖丹,所以他们理所当然的觉得所有的功劳都在他。我不服气,和他们理论了几句,但是没有一个人愿意相信我,也没有人肯听我说话,为我作证。 她一语道出自己的痛处,话中很是不甘心。随即她又问:裴师兄,师父他知道么? 听闻她说这些,裴栖寒瞧过来对上她的视线,从她的眼里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一个人受过委屈的双眼会是怎样的。 不重要。他回答道。 那可是事实和真相,怎么会不重要?或许你不在乎,但有人会在乎。许悠悠一股气憋在心头,要是师父知道你做的事情,他肯定不会这样罚你的。 她提议道:不然我们别跪了,去找师父道明原委吧? 天真。 他冷淡的话叫许悠悠心里更气,她皱眉道:喂,我可是在帮你,你不感谢我就算了,还在这里泼我冷水。 裴栖寒沉声:你是为了帮我? 不然呢?许悠悠理所当然的答他。 她理想中裴栖寒心怀感激的场面并没有出现,他反而冷冰冰道: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他这样一说,许悠悠更气了,好处,好处难道我做什么都是为了从你身上得到好处么? 不然呢?他答得毫不犹豫,仿佛这是天底下最正确的答案。 许悠悠眉目郁结,她一字一顿说:那好,那你说我想从你身上得到什么好处? 这只有你自己知道。他示道。 你! 如果这里有布偶娃娃的话,许悠悠真想上前狠狠地揍他一顿。 本以为她回来,来到这里会得到他的赞同与支持,她哪里能想到原来裴栖寒对自己竟然是这样一幅态度。 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朋友?她问。 我说过,我不需要朋友。 裴栖寒,你这样让我觉得我像个笑话。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有这么硬的心肠。许悠悠口不择言道。 她拿衣袖遮住自己的眼睛,室内再度陷入长久的沉默。袖口的衣料被润湿一小块,她真正哭的时候是静默的,不想被人瞧见的。 冗长的安静,裴栖寒前视的目光不再坚定,他的内心总是驱使着他侧首。 他知道她在哭,她的眼泪已经因为他流过多次,他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懵懂中,他只明白,自己似乎又说错了话。 而他说出去的话,从来是不会更改或收回的。 可她在哭。 裴栖寒闭上眼睛,想着那和他又有什么关系?何必在意这些? 但他扪心自问,这确实和他又脱不了关系。 我只是不希望你白费力气。他最终是妥协。 许悠悠吸吸鼻子没作声,不想理他。 蜡烛烧了一半,她还在置气。 裴栖寒垂下眸子,自认:你说得对,我心肠硬,不会说话。 她已经没哭了,眼泪也不再流,但她依旧没接裴栖寒的话。 冷寂在他们中间蔓延。 裴栖寒自持劝说道:你离开吧。 我不。许悠悠才哭过的眸中水波漾漾,鼻尖的那一点红还未消散,这般惹人怜惜的姿容上却是无比的执拗,她坚持道:我要你给我道歉。 裴栖寒看着她说:只有错了才需要道歉。 言外之意就是,他不觉得自己的话有错,所以他不需要道歉。 许悠悠不服,可你明明误会了我! 谈不上误会。 许悠悠刨根问底道:既然你觉得你没有误会我,那刚刚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 很含蓄的,向她示好的话。 他不想说的话,许悠悠拿他无可奈何。 两人僵持不下,许悠悠觉得这是原则问题,她不要率先做出退让。可是她不主动,裴栖寒就更不会主动了。最终这场怄气,她再次败北先妥协。 你没拿到妖丹,他们在准备《陈情书》向师父上报,你就真的什么也不做么?许悠悠虽是决定妥协,但她的话很是别扭。 裴栖寒道:随意。 许悠悠试探着问,如果他们成功了,那你你也没有妖丹了,你不在乎吗? 她想起来自己重伤那日,裴栖寒接二连三的给她喂妖丹,一来许悠悠觉得他不是个吝啬的人,二来这也让她觉得妖丹是否对他没有那么重要。 裴栖寒盯着她半响,冷哼了一声,似恍然大悟一般道:原来你是想要这个。 你误会我了,我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许悠悠解释道:我吃了妖丹也没用,你知道的。我只是想问问你是不是真的不在乎妖丹,毕竟他们那样做只是为了取回他们的东西。 显然,裴栖寒又误解了她的话。他面色有些阴沉,敛声道:所以你觉得,我抢了他们的东西。 明明不是她的意思,可他这话说的无比肯定,倒就真想是从她口中说出来的一般。 我没有。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从来都没有这么想过。许悠悠还不大敢对他动手动脚的,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他,然后在一边生气。对裴栖寒这种人,不解释还不行,她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不在乎妖丹的话,我们还有一个更好的选择。 她将自己的想法说给裴栖寒听,许悠悠观察着裴栖寒的脸色,声音越说越小,渐渐地没了声响。 裴栖寒看她的眼神越发的寒冷,简直同方才判若两人,许悠悠低下头,她现在不仅是怂,而且还心慌不已。她觉得,裴栖寒随时都有可能变脸。 他的视线并没有长久地落在她身上,而是看了一会后就撤了回去。 似乎是感受到了长夜里的凉意,屋内的烛火跳动异常频仍,萦绕在鼻尖的香灰味渐渐淡去。 那些东西,就算我喂狗也不会给他们,你听明白了么? 冷冽的语气让许悠悠如坠冰窟,她点头如蒜捣,连忙示意自己明白。 谈及敏感问题,两人的关系仿佛一朝回到解放前,她有些跪不住。 你不会生气了吧?许悠悠歪头看他,他们已经很久都没有再讲话。她将自己的手做肉垫垫在膝下,身子活像个不倒翁似的摇了摇,我刚刚生你气都没气这么大一会呢,你要不消消气,理理我吧。 她算是彻底明白,自己和裴栖寒的关系完全取决与他现在的心情,他稍微有点不高兴就要翻脸不认人,许悠悠可禁不住这么折腾。 裴师兄,你可不要误会我呀。苍谷走一遭回来,我现在可是站在你这边的。她表明立场,见裴栖寒不理自己,她从头上取下一根簪子戳了戳他的胳膊,你同我说说话呀,你不理我我会很伤心的。 她闹了好半天,裴栖寒才有动静。他弹指抚开她的银簪,一双似蕴着浓稠夜墨的眸子聚焦过来,他在细细地打量着她。 许悠悠在他开口之前抢先道:聒噪。 啧,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我。她笑得稍显得意,顾盼间眉眼上染了一丝天真。睫羽下的那双眼眸流转间真挚明悦各半,在这空荡阴冷的祠堂里真真是如同那上元节的烟火明灯一般绚烂,叫人难以挪开眼。 不过裴栖寒自然不在常人之列,他转眼扭头不语。许悠悠琢磨这他的样子,心下揣摩,觉得他肯定没有再生气了,至少现在他愿意给她做出回应。 我明天想去找师父,我要跟他把事情的经过讲清楚。许悠悠这么对他说,她一想又觉得还是立刻去解释得好,万一陆息知道他们的奋斗,心里一高兴就减刑让他们回家去休息养伤了。 许悠悠是个行动派,她说完就准备起身,结果被裴栖寒一语拦下。 你以为他会不知道么? 你的意思是,师父知道你拼了命,离取回妖丹只差一点他还是在罚你?许悠悠问。 他爱如何便如何,我受得起。裴栖寒的话似置气一般。 可是许悠悠犹豫道,师兄,我觉得你全身上下都在说不服气呢。你不会是和师尊赌气才甘愿领罚一句话也不说的吧? 她虽然是猜测的,但许悠悠觉得自己貌似猜对了一小半。 可是,哪有人拿自己的身体去赌气的?许悠悠小心翼翼道:师父罚你跪在祠堂,或许也是气你。你总是什么话都不喜欢说,冷冰冰的样子这谁看了不生气啊,何况他还是师父。 裴栖寒横眼过来,许悠悠立刻捂住自己的嘴巴。她觉得没有说错,只是裴栖寒不接受而已。为了不使他又生气,他听着逆耳的话她只好收回肚中。 末了,她在裴栖寒身侧小声嘀咕道:我大方,我不生你的气。 就算是生气,也只生一小会。 许悠悠打心眼里觉得这天底下可再找不到比她更好说话的人了,为什么裴栖寒就是不大喜欢她呢?次次都是她热脸贴冷屁股。 他无视且当做没听见的样子,许悠悠看着壁龛里的略显神圣的牌位道:师兄,这样其实不好。你的娘亲在天上看着,肯定要心疼死你了。 第40章 最后, 她没能去找陆息。和裴栖寒的闲聊也渐进尾声,她跪得腿脚发麻,最后蜷着身子在团蒲上睡觉补神。 她醒时, 看见身旁有双鞋履。迷糊中她的思维依旧在转,裴栖寒明明跪在她的右侧, 那这鞋除了陆息她根本想不出第二个更合适的人选。 她咻地一声从团蒲上仰起, 师,师父。 反省好了?陆息将她从地上扶起来, 见到地上的团蒲知道她偷懒捣怪,也没过多责怪她,目中反而是对自家孩子顽皮的宠溺, 你师兄都没有用团蒲,你说要陪他跪,你就这样陪他? 许悠悠揉揉自己的膝盖,委屈巴巴道:可是, 跪得真的好痛。而且师父,我发现我和师兄根本就不应该跪在这里, 您误会我们了。 裴师兄虽然没能将森龙的妖丹带回来,可是正是因为他拼尽全力与森龙搏斗,使其重伤,所以邵师兄他们才能将森龙的妖丹带回来。再者以裴师兄的修为,您就让他去取森龙的妖丹确实是难为人, 他就算是失败了也在清理之中。 您能不能不要罚他了? 一边是许悠悠的温声哀求,一边是挺直脊背不语的裴栖寒, 陆息看着他, 心底确实有些松动。 罚他, 是想练练他那脾气。陆息没想到, 四年过去他的脾性竟是一点没改。 师父,师父。许悠悠拉着陆息的袖子不依不饶道:师父,师兄不该受罚的,他重伤未愈已经很可怜了,您就让他回去吧! 陆息拍拍许悠悠的脊背以示安抚,他抛出一个台阶,既是给裴栖寒也是给自己。他对许悠悠道:好好好。不过问我不算,你得问问你师兄的意思。 这话就是成了! 许悠悠眉眼间染上喜色,她兴冲冲地喊了一声师兄。只要他配合,这漫长的刑罚就可以结束了。 谁知裴栖寒却接话道:师尊的惩戒,自然没有中途收回去的道理。五十六鞭戒律,弟子铭记在心,七日跪罚也自然得到刑满结束。 他这么说话,无异于是在将陆息激怒。 许悠悠走到他身侧蹲下,小声道:师兄,咱们回去再说还不好? 他面色苍白如纸,偏偏一身傲骨不肯低头,许悠悠很担心。 你恨我,是么?陆息沉默许久,见他未有悔改的念头,简单直白地指出。 许悠悠闻言一惊,这进展她已经弄不明白迷糊了。她看着陆息,喃喃道:师父? 悠悠,你先出去,为师有话要对你师兄讲。陆息道。 许悠悠迟疑着,可是您答应过我的 陆息笑叹一声,对她道:你先出去在门口等我们,师父保证让你师兄完好无损地回去,如何? 师父说得话,可不能骗人。许悠悠三步一回头,那我出去等你们。 她出去后将门带上,里面很安静。她附耳在门窗边倾听里面的动静,很遗憾,她什么也听不见。似乎是开了什么禁制,于是她只能坐在门槛上静静地等待着消息,最好是好消息。 恋耽美 救赎高冷偏执美强惨(32) 你怨我让你去取森龙的妖丹,你怨我在众人面前罚你,是也不是?陆息道。 弟子不敢。 是不敢,不是没有,为师说得不错吧。陆息沉吟道:你在苍谷,感受到万山界了么?那里,曾是我们的家,山林水秀,四季如春,而今却山木凋零,遭冰雪覆盖。作为万山界的后裔,你有责任为它的复兴而奋斗,也有义务为那些枉死的先灵报仇。消沉四年,也该到头了。我们万山界的男儿可不是这般颓丧模样,你的仇,你的恨,所以让你痛苦的东西,你要记住,它的根源在于万山界的覆灭。倘若有一天,万山界重新活过来,彼时你才有资格放手现在这一切,明白么? 见裴栖寒抿唇不语,他继续道:怎么,你觉得为师说得不对? 师父自然有理。裴栖寒毫无波澜地应下一句。 你只是嘴上说说,其实心理并没有把师父的话放在心上。陆息转头问他,在离万山界最近苍谷里起天罚,师父还以为你能理解我的良苦用心。你何故在过去的旧事里沉湎不前? 提及旧事,裴栖寒终于仰头看他,那像块冰石坚硬牢不可破的情绪终于有了些许起伏,他一字一句顿道:多谢师父教诲。 陆息笑了,你还怨我没能让你杀了邵云程,可是如此?我阻止你,是因为师父那是需要他,比需要你更需要他,你该这么这是什么原因。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万山界的复兴,除了承受,你别无选择。 见他油盐不进,陆息斥道:你与其在这点小事上浪费光阴,不如多花点时间好好想想我们该怎么复仇。为师,邵云程乃至整个铜临山都不该是你怨愤的对象,只有七善门才是。你应该把自己的这些恨,这些怨全都算在他们头上,若不是裴凌柏作孽,我们何至于有今天?你娘如何惨死,你如何受他折磨,为师又是如何费尽千辛万苦将你救出的,难不成这些你也全然忘了? 师父责问再三,弟子不敢忘。裴栖寒咬牙应声道。 既然还记得你身上的仇恨,那就应该拿起剑而不是跪在这里。说着,陆息将他搀起,语重心长道:你的命自出生起就注定和万山界的荣辱复兴绑在一起,命这种东西是逃不掉的,不想做万山界的千古罪人,亦或者还想有天罚结束的那一天,你便回去后好好休息,别再让为师失望。 是。裴栖寒眸中失了神采,他强忍下心中的激荡,拿起身旁的惊鲵剑将那双早已麻木的双腿支起。长发落在颈侧,那双黑眸中升起的温度化为虚无,重覆上冰冷。 从来都如此,他早该习惯。 陆息让他回去他便回去,千古罪人这一词压在他身上,他宛如被人扼住咽喉。 等等,这是这次妖猎的妖丹,你拿回去好生利用,身上的伤想来要不了多长时日便能痊愈。 陆息的话不容置疑,裴栖寒伸手缓缓接过,两人的对话终于是告一段落。 师兄!见裴栖寒从里间出来,许悠悠眼睛一亮,她总算是送了口气,不等她同裴栖寒说句话,祠堂里陆息又在喊她。 匆匆一眼,她来不及细看,也没能从他身上感受到丝毫的不对劲。 师父找我,是还有什么事么?许悠悠跨步进门道。 师父让你师兄先走,还有些话,师父要单独交代你。 什么事?她问。 只见陆息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而后交到她手上。 许悠悠仔细端详着瓶身,好奇道:师父,这是做什么的? 这是促进伤愈合的药。你师兄身上的鞭伤,自受训起还未上过药。这瓶药给你,你找机会为他涂上。陆息吩咐道。 这个消息,落在许悠悠耳中瞬间炸了。他身上受着五十六道诫鞭不闻不问,他居然还在着祠堂里一声不吭地跪了三天! 许悠悠将那药收好,面对陆息的时候她嘴里还有些得理不饶人,师父,你对师兄也太狠心了。怎么连上药的时间都不给他,就让人跪在这? 你倒是胳膊肘一心往外拐。陆息像是在回忆往事,故而对她说起的话分外惆怅,你师兄他就是这样的性子,脾气比驴倔,性子比冰冷。他翅膀硬了,师父管不住他,现在就只能靠我的悠悠来管管他。 管这个字可是个重任,见陆息要将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自己,许悠悠再三推卸道:师父,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我哪里能管得住师兄? 别说管了,裴栖寒现在对她的态度都尚不明了呢,两人能走到现在,全靠她一张小嘴在裴栖寒耳边不断地叭叭叭。想来若是有一日她说累了,追不上他的步伐了,那两人的关系便会永远止步。 陆息对此不以为然,他笑呵呵道:你是师父最得意的弟子,除了你,这世上还哪有人能担此大任? 他这样一说,许悠悠觉得自己更为紧张,就像上学时班主任给你定了个给出艰难的目标一样,她感到惴惴不安。 两人说了好大一会话,期间许悠悠问了陆息关于裴栖寒的旧事,比如四年前的妖猎,比如他的身世是这么样的,比如他身上有的疾病这些她问得都很巧妙,既隐晦又能让人一听就知道她说得是什么。 奈何陆息这个老狐狸比她更为灵活狡猾,他专门挑拣了些不重要的问题答她,她想知道的事情他没一个答在了点子上。反而一个劲地交代她,要对裴栖寒好,要包容他,因为他是你师兄。 诸如此类云云,没什么新意,许悠悠来着三四个月,耳朵都要听出茧子来了。 * 陈情书已经拟好,邵云程与郭焦来风陵堂欲将这份签有百人姓名的状纸呈给陆息,他眼尖恰好瞧见裴栖寒从里出来。而此刻,郭焦正埋头看着状纸,不时还在向他发问。 明明刑期没到,他怎么先从风陵堂的宗祠里出来了?邵云程觉得奇怪,以往陆息绝对是个赏罚异常分明的人,违背原则提前结束刑法的事情更是从未有过,而现下这种事情却实实在在的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生了,这其中的缘由,他心中慢慢有了考量。 许悠悠,一定是她。 陆息只对她一个人宠溺网开一面,若是她去求他,那结果他眼前的可不就是结果么。 邵云程心不在焉地回着郭焦的话,心猿意马中,他还看见了挂在裴栖寒腰间的锦囊。 他眼眸微眯起,神色不定。 他的妖丹,他冠以荣誉的妖丹,陆息竟是将他又给了裴栖寒。虽是意料之中,但他依旧感到愤怒。 在他半遮的衣袖中,那只手已紧握成拳。 邵云程忽而对郭焦道,一句话像是闲聊,又像是感慨。 许悠悠要做的事情,现在看来就快要成功了吧! 这话一出,邵云程用余光去瞧裴栖寒的身形,他确信这已经吸引了裴栖寒的注意力,当然还有郭焦的。 师兄这话何出此言? 他眸仁下挪扫视着裴栖寒的行径,继续道:她与我们相约,但又与我们选择了完全不同的路。她选择和裴栖寒站在一起,如今想来她就快成功了。 至于成功了什么,他丝毫不言语,仿佛一切尽在不言中。 郭焦眉头一皱,似懂非懂问:师兄什么这样说。 邵云程搭着郭焦的肩往里走,话中意味不明,你知道,裴栖寒最吃这一套。 郭焦恍然大悟,一拳砸在自己的手掌心,难怪,难怪小师妹说她与我还是朋友,原来是这个意思! 自然。邵云程安慰他道:你是铜临山里对师妹最好的一位师兄,她不向着你还能向着谁? 也是,她不向着我还能向着谁。郭焦一笑,附和道。 二人走入风陵堂,两方人将好错开,而裴栖寒只不是顺耳听了几句许悠悠朋友的低语罢了。 邵郭二人前去交状纸时,许悠悠还没离开,也正因此,她是更离开不得。 外人不允许进宗祠,所以当他们二人出现在宗祠外时,陆息将人引去了前殿正堂。 师尊,这份《陈情书》是我们宗派上下弟子的一致意见,还望您过目。郭焦弯下身子,毕恭毕敬地双手呈上状书。 陆息的表情不意外,但他也没接。 师尊。邵云程抱拳行礼,振振有词道:为求我铜临山长存复兴之大计得以期愿,我与众弟子就妖丹一事呈此书与师尊明察,沉疴旧疾由来已久,我等不堪重负,但求师尊宽手。 陈情书?陈得这是什么情,还是说你们对我这个师尊有意见?陆息道。 郭焦依旧做弯腰弓身呈书状,他的半个身子与两侧臂膀平齐,没有一丝一毫的偏移。那书陆息仍旧没接。 邵云程见陆息有此问,从容不迫地答道:回禀师尊,弟子不敢。师尊对弟子都有恩德,弟子心怀感恩。这书中唯言的众人的现状与诉求,还望师尊过目。 陆息将话头引向许悠悠,悠悠,你来猜猜,你师兄呈上来的这《陈情书》里到底写了什么? 猝不及防地被点到名字,许悠悠提神道:邵师兄说是有关妖丹一事,想来是铜临山的诸位师兄们有话想对师父说。可能他们觉得 觉得什么?陆息问。 嗯弟子认为师父问我不如把这《陈情书》打开看看。 陆息这是在试探她的意思,说实话许悠悠真的弄不懂陆息心中的真实意思,所以她不敢随意作答,只能将这个问题又给抛回去。 烫手的山芋她可不接。 他将裴栖寒罚那么重不假,可他又给了上等的伤药给她,摆明关心他也是真的。而现在他又对邵云程他们呈上来的《陈情书》态度不明。 人可真是个复杂的生物,她到现在也不能确认陆息到底是对裴栖寒好还是不好。总之她现在得把陆息的想法摸清楚后再发言。 既不能让邵云程他们的目的达到,也不能让他们完全失败,这就是她的立场与想法。 既然悠悠这么说了,那师父就看看。他将郭焦手上的陈情书接过,缓缓展开,细细地看着里面的内容。 殿内只有起伏的呼吸声,见陆息认真在观看陈情书,郭焦松了口气,将弯下的腰杆挺直。他不时望向许悠悠,那眼中洋溢的高兴不言而喻,他觉得,小师妹这是在帮他们说话。 许悠悠对郭焦的这番心理自然不清楚,在她的这个视角只能看见郭焦脸上浮起的笑容,她在想郭焦傻乐什么,难不成是对陈情书这一事胸有成竹么? 邵云程,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他们都如此想?看完陈情书,陆息平声问他。 他依然是沉着的,从脸上乃至于话语中都听不出喜怒,这个语气平常到像是在问邵云程吃饭没有。 既然有能力提出《陈情书》的构思,面对陆息,邵云程自然也无所惧,他倘然答道:回禀师尊,这自然是铜临山诸多师兄弟的意思,弟子才疏学浅更不敢冒大不韪以他人名义造假糊弄师尊。 陆息嗯了一声,算是对邵云程肺腑之言的认可。他将《陈情书》递给许悠悠,悠悠,你是铜临山中资历最为年轻的弟子,恰好又经历过这次春猎,你来说说,师父该不该按照他们说得做。 陈情书里的内容,她仔仔细细地看了,里面的内容她完完全全就是甩锅,将一切祸事,牺牲,哀怨的源头全部归于裴栖寒头上,字字珠玑,明里暗里针对他。 也对,这本来就是一封针对裴栖寒的文书。 陆息视线转过来,像是在问她的看法。里面的内容虽然夸大了些,却也是事实,她无法否认。 他们所诟病的,依然是他四年毫无精进的修为,他们一致认为裴栖寒德不配位,不该得到那么好的资源,况且这资源还是从他们手中掠夺而去的。 师父,我觉得我们这里少了一个人,裴师兄不在,我不想妄议此事。但我觉得他应该有权知道这件事。许悠悠道:书里所写的事实存在,问题也存在。既然有问题那就需要解决,既然要谋求解决问题的办法,就不能绕开裴师兄。我认为妖丹一事确实是不公平,不过裴师兄也没有上面写得那么不堪,这一点师父应该比我了解。我想,他不该只有被动接受的份,更应该享有选择的权利。 邵云程立刻接话道:师妹说得有理,这件事情我们应当知会裴师兄。若是大家能一起商量出个结果,那这也是极好的。最终决议,那还得是遵循师尊的意思。 他抬头,炯炯目光异常坚定。 他话说得大方,郭焦略微蹙眉喊了一声师兄。 裴栖寒是什么人,他们比谁都明白。他怎么可能让自己手中既得的利益流走,况且这事要是让裴栖寒知道了,按着他的性子事态会演变成什么样都难说。 若是激怒裴栖寒,他要动手取他们性命也不上没有可能。 听取了两方的意见,陆息放下□□者的威严,游刃有余道:既然如此,那便选个时日将裴栖寒召来再议。悠悠,师父这些日子就将你大师兄交给你照顾,等他好些我们再谈此事。 许悠悠重重点头表示赞成,另一边留下邵郭二人脸色不明。 出了东陵堂,郭焦问邵云程:师兄,听师父的意思你觉得我们赢得可能性大么? 邵云程见他分外焦虑便宽慰他道:呈递《陈情书》本就是一场豪赌,赌输赌赢谁又能料到呢,最重要的是看师父的决定。算算日子,这已经是我们待在铜临山的第五个年头,论起情份二字来,我们未必比不过裴栖寒。 也是。郭焦顺着邵云程的话道:这些年铜临山的重要任务师尊都是在交于师兄打理,而那裴栖寒却是蜗居在朔雪居不问世事,师兄立下的功劳可比他多。师尊看重师兄,这次既没有发脾气态度更是暧昧不明,我们还是有很大的机会。 邵云程随手折了一朵迎春花拿在手里观赏,他们的赢面的确有。陆息近些年来与裴栖寒的关系慢慢恶化,不仅是强制他竞猎取龙丹,更是在众弟子面前对其鞭笞折辱他了解裴栖寒,更了解陆息,此事一出两人间的关系必然恶化。 这是他的机会。 黄色的花瓣在他手上黏出汁水,那种黏腻脆弱的触感使他不由得想起往事。那年,陆息是护着他的,他在陆息心中的地位不比裴栖寒差。 若是没有意外发生,这一战他有五成把握。但天不遂人愿,凭空多出个许悠悠,还深得陆息的宠爱。若是她站在他这边还好,万一她不站在他这边,那他只好兵行险招。 邵云程将手中残破的花朵扔在地上,回去之后好好准备准备,日后的面议可不能叫裴栖寒占了上风。 * 斜阳将人影拉得悠长,不觉已经到了申时。 许悠悠拿着药瓶从风陵堂来风尘仆仆地赶到时,她忽地想起了一件阻碍她行动的大事:裴栖寒可是对她设了结界的! 这可怎么办?她还怎么将伤药送到裴栖寒的手里? 她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越是靠近朔雪居走得越慢,谁也不想走到半路突然撞上一堵墙。 她手在前面探着,格外小心翼翼,几乎是摸索着前进。 摸着摸着,许悠悠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已经越界,到了朔雪居范围内。 也对,毕竟裴栖寒才刚刚回来,说不定还来得及对她设结界,又或者他们在一起经历了春猎,在他心中这个结界已经不重要了。本就是阻挡交流的一堵无形墙,可如今她与裴栖寒也能称得上是半个朋友。 恋耽美 救赎高冷偏执美强惨(33) 许悠悠在心里认可了第二种答案,然后她便大摇大摆地上了朔雪居。敲门的时候,她心里多少还有些紧张。 门开了,但裴栖寒的表情显然不是那么让人满意,他换了身衣裳,依旧是纯黑的面料。 三两线条勾勒出清晰的轮廓,那双眼眸里总有股说不出的韵味,无端地就想让人往里去探寻。 至少,这是许悠悠现在的直观感受。 裴栖寒,神秘又迷人,他身上仿佛有着无数秘密,等待着她去探寻。她想剥开他身上的雪衣,瞧瞧内里,瞧瞧那一颗跳动的心,瞧瞧他原本的模样。 虽然在他身上吃了很多苦,也受了不少气,她依旧愿意待他如初,谁让他是裴栖寒呢,能让她回家的裴栖寒。 诚然,他的话不如他的人那么美,生硬中夹杂着惊疑,明明才分开不过半天,他却对她生疏地犹如初见。 他说:怎么是你? 许悠悠很是自然地反问了他一句,不是我还能是谁? 师兄,你不想见到我吗?她随口问了一句。 裴栖寒将他的目光收回,许悠悠接着道:可是我却是迫不及待地相见师兄了。 对她的话,他没予以否认,而是继续对她陌生淡薄道:你来做什么? 当然是给你送药啊。许悠悠将伤药拿出,随便随和地发了个牢骚,裴师兄,你怎么对我总是忽冷忽热的呢? 她确信,自己没有哪个地方惹过他。 第41章 她已经习惯了两人这样的相处模式, 每每问到关键问题裴栖寒总是沉默,就是她继续追问下去也得不到答案。 此刻,她只想把裴栖寒对她那忽冷忽热的习惯给纠正过来。 裴师兄, 我都站在这好一会了,你难道不邀请我进去坐坐吗? 门只开着一扇, 裴栖寒的身形堵在门口, 久久不见他让开身子,显然是不怎么欢迎她。 他盯着她手中的伤药看了半响, 这是哪里来的? 许悠悠如实答道:这是师父给的,他说你身上的鞭伤自受罚起还没有上过伤药,所以让我来给你, 师父他还是很关心,很看重你的。 裴栖寒右手搭在内里门框上,听着她的话手指不由得缩紧,死死地扣住木框。 关心?看重?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听来得这样的话。 他轻嗤一声, 藏不住轻蔑与嘲讽,假惺惺。 可我是真心的。许悠悠一时没有听懂他的话, 更是无法分辨他说得是伤药,是陆息,还是她自己。 许悠悠在心中暗暗祈祷他说得不是自己,除了出声辩解,她什么也做不到。 她自认为这些天她足够很真诚, 更不是在故意做戏给他看。她想,裴栖寒应该也能感觉得到。 那这个伤药你还要么? 裴栖寒的神色早已表明了他的答案, 他眼中似有赶客之意, 将她上下打量一番后, 他操着一口冷涩的语气问她:你是怎么进来的? 他从前对她设了结界, 有这结界在她便不能来打扰他。以前是想避免她的打扰,眼不见为净;而如今,到底是在规避她的打扰还是扰乱或许连他自己都分不清。 他觉得她很吵,他觉得她烦不胜烦,他觉得她不怀好意,明明她身上总挂着他对她负面的认知,为什么她还能靠近他呢,这一点裴栖寒至今没有想清楚。 怎么进来的?许悠悠回忆着,就这样进来的啊,我还以为是师兄你把结界撤去了,难道不是这样么?况且我们都已经是生死之交同生共死过,你干嘛还要对我设结界? 你不必说谎,结界是他破的,对不对?裴栖寒道。 整个铜临山,能破他结界之人只有陆息,这结界术便是他传授给他的。他记得很清楚,陆息授他这道心法时说过,这结界应着人心底的想法而生,你在想什么,想隔绝什么,这道结界便能应召而生。 现在,他很清楚自己想隔绝什么。 裴栖寒如此肯定,几乎是不给她留有余地的回答叫她心中兀自生出一股气。 他那傲慢自大的模样直让许悠悠恼火,他是块捂不热的冰,不仅捂不热还冻手。 许悠悠声量有些高,直言道:我就一个人来的,这结界没有就是没有,我做什么要撒谎骗你? 你!裴栖寒侧过脸,顺手将门带上,下逐客令道:出去。 许悠悠双手抵着门框,将自己整个身子的重量都压上,不让那门有阖上的机会,裴师兄,我才一会没看见你,你难道背着我吃炮仗了?一言不合就赶人,真是太没有气度啦。再说,是你先误会我的。 见他这么生气,许悠悠心中的气焰一下子就消退不少。他对她生气总比他对她视而不见,冷漠寡淡得好。 她看见他的脸瞬间变得青黑,她趁此机会将门打开,立正站好后又笑吟吟对他道:师兄,我刚刚开玩笑的。你想要我走,我就走,不烦你,不过这伤药你要先收下,不然我没法交差。 与我何干? 怎么没有关系,你还受着伤呢!许悠悠道:师父说了,这是治疗皮肉伤最好的药,你用了以后肯定能很快痊愈的。 说得跟真的一样,他差点就信了。 难道不是我身受重伤更如你们的愿么?裴栖寒嘲讽道:收起你的虚情假意,我不吃你这一套。不想死的话,就赶快滚。 变脸,这完完全全是一百八十度的大变脸,可她什么也没做。许悠悠不由得有些担心他,师兄,你怎么了?是不是伤重都给疼糊涂了,要不然我替你看看吧? 裴栖寒甩开她伸过来的手,沉着脸像是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趁我还不想动手,快滚。 这要是在她初入铜临山的时候听见裴栖寒这么□□裸的威胁,她肯定早跑了,还是头也不回立马撒丫子跑路的那种逃命。 可现在他明明对她心存隔阂疑虑,不肯坦白,这才生出对她的误会。 不走,你背后的鞭伤还没上药,这样它会恶化留疤,好的越来越慢的。 我不想说第二遍。他威胁道。 许悠悠固执道:不走就是不走,除非你肯让我看看你的伤。 你! 她道:我就是想看看你的伤,我也只关心这个,你 许悠悠呜呜地叫着,发不出声音。她圆睁着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裴栖寒,这人居然给她下了禁言术! 太卑鄙啦,就欺负她什么也不会! 四周一刹那安静无比,在她震惊的目光里,裴栖寒阴沉着脸挥手驱赶她,许悠悠慌忙推开两步,他便借此机会将门带上,然后她就只能跟两扇木门对眼。 许悠悠哼唧两声,可嗓子怎么也发不出声音,连咿咿呀呀的呜咽喊声都发不出来。她使劲拍了两下门,裴栖寒自然不可能回应她。 她用神思与司玉交流:这个禁言术要什么时候才能消退? 司玉道: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就两个时辰,许悠悠愤愤地想,看她晚上这么整死裴栖寒! 在门前枯坐一会后,许悠悠觉得无趣,带着伤药离开了朔雪居。 良久后,门开一扇。裴栖寒出门看风景,红日西沉,朔雪居重归寂静。风也不动,生灵沉寂,一草一木都静默着。 这才是他的生活,他喜欢安静,无尽的安静。 月影婆娑,繁星满天。 正是深夜里万籁俱寂的时候,许悠悠揣着颗夜明珠再度到了旧有结界那处。她下午的那一闹,她猜裴栖寒十有八九会将结界再次升起,要真这样,那她就上陆息那哭去。 她从旁捡了根树枝拿在手里,四处乱晃探路,走过一圈后也没见这里有什么结界,故而她再一次大摇大摆地走进了朔雪居。 裴栖寒也真是疏漏,这下属实是给她逮着了机会! 朔雪居内没亮灯,这里出奇地静,连蚊虫的叫声也听不见。周围竹林掩映,远远看去这月亮仿佛挂在竹枝上。美则美矣,就是有一股说不出的沉沉死气。 而她是这里唯一动着的人。 她轻手轻脚进了朔雪居,见到床榻上侧卧不动的人影终于是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他沉睡着,这样恰好是她动手的好时机。 夜明珠闪着微弱的光,这光并不刺眼,她也更有把握不会将裴栖寒弄醒。 他和衣卧下,呼吸均匀绵长,他熟睡之中许悠悠拿了把剪刀将他的黑衣从背后给剪开,内里的皮肉豁然出现在她眼前。 见到他背后伤口的那刻,许悠悠极力咬齿合唇,将那些惊与讶吞回腹中,她尽量让自己不发出一点声响。 何止是皮开肉绽,那背上根本连一块完好的地方都没有。新旧伤痕交错,戒鞭抽出的伤口纵横,血肉因为医治不及时隐隐有发炎的趋势。 她拿出一块干净的白布往他贴背的黑衣上蹭了蹭,果然有血。 这个裴栖寒还正当自己是块石头,百毒不侵,刀剑不破了?伤得这么重,连简单的医治也不做 她真弄不明白,他有时间同自己生气争论,有时间睡觉,怎么没时间给自己的伤口涂药?不会疼吗?又是怎么能安心入睡得呢? 回去的这段时间,她在朝阳居自己做了棉签,在给他涂药的时候,她将自己的动作放得异常轻柔,伤口上涂药大概率是会疼的,为了预防他疼醒,她做了两手准备。 他要是觉得感动,那一切就非常顺利,他们的关系更近了一步;可他要是再度翻脸,那她只好用手上的迷幻粉将他弄晕。 以她对裴栖寒的了解,他大概率不会觉得感动,不出意外又是要同她翻脸。裴栖寒的特性也好记,他若是真想动手,那对她也绝不会多说一句废话,他若是出言威胁,还句句都放得是狠话,把握好分寸,那他必然不会真的动手。 他虽然冷酷,但许悠悠能感觉得到,他的良心还在,不然在苍谷的时候他大可以丢下她不闻不问。 处理好他背上的伤后,许悠悠忽然想起在苍谷的时候,森龙的利爪可是没入过他胸前。那个时候的伤,到现在不知道好了没有。 她想看,但她不敢。 想来想去,她决定放弃,万一将人翻过身后露出一双睁着的眸子,那可真是修仙界的惊悚片,她午夜梦回时都将难忘。这风险可太大,她承受不起。 为裴栖寒整理好背上的衣服,她并没有着急离去,而是在裴栖寒的屋子缓慢的游览。为他上完药他都没醒,可见他睡得有多深,她只是在他屋子里看看,应该出不了多大的事情。 想了解一个人,他居住的屋子多少能反应点人的性格。 裴栖寒屋内的陈设单调,没两步许悠悠就走到他的书案前。笔墨纸砚一应俱全,案上还留存着他的笔迹,她仔细看了一眼,莫约是某种心法,这她不太懂。 思忖再三,她打算给裴栖寒留封信。免得他明日一醒,看见自己背后破开的衣服会以为他自己名节不保。 许悠悠提笔,字迹极为嚣张潦草,起头第一句是姓裴的三个大字,底下跟着一个猪头,为了防止他看不懂,她特意在猪头和姓裴的这之间画了一个箭头,另带附注:欺负许悠悠的都是猪头! 后面,她将自己的恶行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遍,更是狂妄地赖账,说她可不会给他赔那身衣服的钱,都是他自作自受,他活该。 洋洋洒洒地批评了他一顿,许悠悠只觉得心里酣畅淋漓,落款处她写着:人美心善,你的小师妹许悠悠。 她在离开前,无意间瞥到了书案旁边的一处木架子,她靠近一看就见着上面落满了灰,像是很久没人打扫,更没人光临。 她记得裴栖寒是个有极端洁癖的人,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容忍自己屋子里有这么脏的地方存在? 木架子上摆放着瓶瓶罐罐,她伸手去拿,打开瓶塞瞅了瞅,借着夜明珠微弱的光芒,从瓶口她看见里面躺着一粒一粒地丹药,这东西和裴栖寒在苍谷那时给她吃的东西很像。 她微晃瓶身,从里面有颗丹药色泽很好,周身还闪着微弱的光芒,她认得这东西。 这是高阶妖兽的妖丹! 这里少说也有三十来个瓶子,许悠悠随手挑了几个查看,瓶中的丹药都放得满满的,这样岂不是说明那些妖丹他根本没吃! 如此,铜临山的那些弟子岂不是都误会了他,就连她一开始也以为事情是像众人说得那样,她以为他是吃了妖丹的。 许悠悠将那些东西原封不动地放好,归还回去。得知这个真相后,她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全门派上下,恐怕连陆息也被他骗了。明明是个洗刷污点与谩骂的好机会,他不说是因为不善言辞,不在乎,还是有别的原因? 他宁愿让这些妖丹在这里尘封也不愿给铜临山那些实力卑微的弟子,这其中肯定还有她不知道的事情。 还是暂时别声张为好,万一她说错了话,裴栖寒怕是不会轻易原谅她的。 她将伤药留在他的书案上,那道玲珑的身影随着皎洁的月色渐渐远去。 黑暗中,裴栖寒缓缓睁开了眼。他拢着衣服起身,幽深的目光投向书案那边摆放妖丹的木架。 忽地,他发出一声嗤笑,换了件衣衫后他将屋内的窗子推开透气。 许悠悠干了什么他都知道,既然是真的想要那东西,与其费去那么多心机到底结果还是付诸东流,倒不如以他们的交情,她若跪在地上求他,那些妖丹他也便赏她了,何须如此麻烦? 毕竟,若是一般铜临山的弟子,即使他们跪下来求他,他都不会给。 裴栖寒掌灯,火光下瓷瓶上的指印犹在,他匆匆略过一眼,便不再关注。倒是书案上她搁置的小伎俩更引得他注意。 瞧着那龙飞凤舞的字迹,他觉得自己很可笑,既然她想演,他自然是该奉陪的。 翌日。 日上三竿,晨露散去。 朔雪居屋外,许悠悠清清嗓子,颇为豪气地敲了敲门。 昨日她那样恶作剧裴栖寒也没对她设界,她现在倒真可以有恃无恐,堂而皇之地登门拜访。 反正,他也拿她没有办法。 她今天换了身鹅黄色的裙装,与今日温暖和煦的天气正好相配,见裴栖寒开了门,脸上没有愠怒之色,她粲然一笑,裴师兄,我昨天给你的惊喜你看见了吗? 裴栖寒漠然道:看见了又如何? 许悠悠眨巴眼,呃了一声,惊奇问:你难道就没有一点表示? 生气也好,无奈也罢,总之她就是不想看见裴栖寒面无表情地同她讲话,这不仅使她兴致缺缺,还让她觉得自己在裴栖寒眼前像个透明人。 烧了,算么?他道。 他那张脸,再配上这么无聊波澜不惊的话,将许悠悠弄得失了兴致,他是一个没有喜感的人,她早该知道的。 算了,还是说正事吧。许悠悠对他道:师兄,我要去吃早饭,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你有伤在身,还是不要辟谷为好。我特意来喊你的,咱们俩一块去吧,能做个伴也是极好的。她满身朝气,笑盈盈道。 不去。裴栖寒简单地回绝了她,见许悠悠洋溢的神色黯淡下,他转道:不过 许悠悠望向他,见有转机那圆眼亮了三分,期待道:不过什么? 食舍的东西难吃,若你肯亲手做,我也并非不能满足你这个要求。裴栖寒面不改色说。 让我做饭?许悠悠抿唇陷入难题之中。 恋耽美 救赎高冷偏执美强惨(34) 裴栖寒瞧她一眼,无所谓道:你既然不愿意那便罢了。 她摸摸自己鬓角的碎发,缓缓道:也不是不愿意,就是嗯,师兄,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也不会做饭。 说到这里,她面露难色,忍不住问他:师兄我要是做出来的东西很难吃那怎么办?你还会吃吗? 他说食舍的饭难吃,这是在陈述事实。许悠悠那时也看见了他盘中的饭蔬是何等的寡淡。她想她就算做得再差,也应该能比食舍做得好。 师兄那你等我,我先回去尝试一下。许悠悠应下他的话,雷厉风行,一溜烟就没了人影。 这一等,便是三个时辰。 裴栖寒看着面前成色难以入眼的菜肴,筷子一动未动,这就是你做出来的饭菜? 显而易见的嫌弃。 嗯呢。许悠悠拿筷子夹起一块鸡蛋,她自我感觉还很满意,扭头对他道:我觉得这个也还不错啊,我第一次做饭能变成这样,已经很了不起了。就是不知道这味道怎么样。 裴栖寒的那种怪癖她心理清楚,所以做菜时她没有事先品尝味道。 你怎么不吃?许悠悠问。裴栖寒目光投来,那神色仿佛是在说,你在这里我怎么吃? 他的意思,她心领神会,那我先出去? 裴栖寒点头。 等到许悠悠走到门口时,他将她叫住,扔了个小袋子给她,听声音里面装得是钱。她打开,这里面果然是白花花的银子。 给我的?许悠悠指着钱袋子说:这难道算我的报酬么? 随你怎么想。裴栖寒道:你可以走了。 好呢。收了钱的许悠悠兴高采烈地迈出门去,她还贴心地为裴栖寒把门带上,末了愉快地同他告别。 许悠悠抱着钱袋子往脸上蹭了蹭,然后将它捂在怀里。她的很多钱都被贺生给坑去了,追根溯源,这笔钱是花在了裴栖寒身上。 他现在给她点钱那也是理所应当这么多钱,她粗略算算,自己又可以买十套衣服了! 当然这还不够,等她彻底学会做饭,那她就把裴栖寒收为学徒,到时候狠狠地宰他一笔,谁叫他总惹自己生气来着。 许悠悠走后,裴栖寒将桌上的饭菜全倒在屋后,毫不迟疑。 次日,许悠悠再度敲响裴栖寒的门。这回她提了个食盒来,鹅黄色的衣裙换下,穿上绿色的衣装,甫一见到裴栖寒,她指着食盒笑说:师兄,我来给你送饭啦!这次我觉得我的手艺精进了不少。 说精进,自然有夸大其词的成分在,但与昨日相比她那进步确实不是一般的大。至少这回,她没差点将房子点着,做出的饭菜也不是焦黑状。 她今天费尽千辛万苦搞来了两个鸡腿,在为裴栖寒布菜的时候,她特意将两个鸡腿夹在了他的碗里。 服务越周到,日后才能好好地宰他一笔钱,许悠悠如是想。 可她碰过的食筷他没有在接,她意识到了问题,而后去食盒里翻看,她只带了一双筷子,因为这里只有他一个人吃饭。 在裴栖寒的注视下,许悠悠拿出帕子将木筷上她碰的地方,仔细擦拭了一遍,随即对他道:干净了。 见他不说话,许悠悠皱着脸小声道:真的,还至于这样吗? 她今天的好心情,就因为他这个一个举动而彻彻底底的蔫坏了。那他知道自己给他上过药后,心里岂不是要恶心死?那既然这样又为什么要让她给他做饭呢? 一切好像在变化,可一切都仿佛又停在原地。 许悠悠挪过眼,心闷。她视线所触的地方恰好是裴栖寒的书案,她看见案上的伤药还原封不动的立在那里,仿佛自她将药放在那里后就无人动过一般。 而他今天,依旧穿着黑色的衣裳。 她心里怄气,不想说话。裴栖寒是块千年不动的冰山,她怄气也没有,于是她只能拉下脸,对他抱怨道:还吃不吃,不吃我就撤了。 裴栖寒握起食筷,就在那一瞬间许悠悠觉得自己好像也没那么生气了。 我给你的药,你自己涂了吗?她问。 她忽然想到一个很严肃的问题,他的伤在背后,若是自己上药的话有一定的难度。 她贴心道:你要是觉得困难,我可以帮你。 话说到这里,许悠悠就见到裴栖寒眼中明晃晃地拒绝,她也没过多强求。经过多日的实践她深刻的明白,裴栖寒不是一个靠嘴皮子就能说服的人,你得切实地去做。 软话硬话他都不吃,他这个人完完全全就只看你做了什么。 所以她稍微提过一句就结束了这个话题,提及正事她的语调也异常端正,师父说明日让你去风陵堂,说是有正事要找你商议。 她其实很想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他,但又怕他扫了食欲,强忍下倾诉的欲望,便只能缄默。 知道了。他应声。 许悠悠没忍住探究地问:你就不好奇师父他为什么找你? 他侧目过来,许悠悠十分有默契地先声道:我聒噪,我闭嘴。 离开朔雪居的时候,她语重心长地提醒了他一句,师兄,明日千万别再惹师父生气了。 她离开后,裴栖寒照例将桌上的菜肴倒掉,陪她玩玩做戏而已,她做的东西,他可不会吃。 第42章 栖寒, 这东西你看看。东荣殿内,陆息将那日的陈情书拿给裴栖寒看。 这屋子里共有五人,陆息, 许悠悠,裴栖寒, 邵云程, 郭焦。他们四人是在此事上唯一有资格进入内殿的人,殿外还侯着不少子弟, 个个翘首以盼,等着这场会谈的结果。 裴栖寒凝神看着陈情书,他的情绪在人前向来收敛, 许悠悠看着他有些紧张,裴栖寒会选择怎么做,她不知道。而她又该如何行事,对此她也很迷茫。 反观一旁的邵云程, 他脸上倒是轻松。殿内就这么安静地过了几息时光,裴栖寒将陈情书交还给陆息, 脸色阴暗不明。 看完了?陆息问他。 裴栖寒答:是。 陆息又问:那他们说得你可认? 认。他平声答道。 这惜字如金,冷漠疏离的话许悠悠听了去直到不妙,他这是瞎认什么呢?他不明说自己的意见与看法就只干巴巴地简易回答陆息的问题,他这态度陆息不恼才怪。 用脚趾头想也该知道他要是真有那陈情书上说得这么不堪,他们就别想活着从苍谷回来。 况且, 他根本没吃过妖丹! 不对,我不认。 静默的大殿内, 许悠悠的声音格外简单明晰。她这一声引得众人循声望来, 她承着众人的目光, 犀利地指出道:那份陈情书说得虚虚实实, 真真假假,我不认。 小师妹你!郭焦惊疑地望着她,那眼神好像再质问她为什么中途反水。 许悠悠大胆地回视他,嘴上的话依旧没有停歇。她至始至终都只是在做,她觉得对的,应该做的事情。 她从陆息手里将那份陈情书接过,指着布帛上的几处黑字道:譬如这处,他写得就不对。裴栖寒才是这次猎龙丹的大功臣,他的功绩不该被抹去的。师父要是不信我说的话,大可以对我用验谎石。 还有这处,裴师兄虽然这几年修为没有精进,但他还是很厉害的,裴师兄的实力当数铜临山第一,这一点无可否认。还有 邵云程忽然打断了她的话,敢问师妹,这话你三日前初见陈情书时为何不说,直到今日为裴师兄辩护,怕是所言非实,亦或者你是特意挑了这个日子特意在师尊在裴师兄面前表现? 师兄,小师妹她不郭焦一句话还未说完,就在邵云程目光投来时闭了嘴。 他的话意有所指,很是尖锐,这话里话外分明是在说她的话是经过这三日她特意编的,还特意在陆息面前维护裴栖寒。 我没有。许悠悠淡淡地解释了一句,自证清白从来都是一件异常艰难的事情,她没有过分地陷入邵云程为她设的陷阱中,而是反问道:还请邵师兄为我刚才的疑问做出解答,你是拿了森龙的妖丹不错,但你又如何证明森龙是你重伤的,而我与裴师兄一分力气也没出?那你又如何解释我与裴师兄从苍谷出来时身上所受的伤?我敢自请上验谎石,你敢么? 我还要最后一问,既然你在书中说裴师兄一事无成,那请问你现在的修为已经超越他了么,还是才到堪堪与他一战的地步? 邵云程失笑,我竟不知道师妹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伶牙俐齿,还记得你初入铜临,门内弟子皆嫌弃你是个双无废材,那时我是第一个站出来为你说话保你入铜临的人。前往苍谷途中,我们亦是对你救助良多,那时我们还是其乐融融。不知师妹是何时对我们师兄弟生了二心? 邵师兄,我只是就事论事,你不要牵扯过多。再者,在元诏城,也是我把那个鬼面嵬赶走的,我自认做事向来问心无愧,你不用提醒我。许悠悠道。 行了,你们私底下有什么恩怨为师在这也不想听。到底是谁重伤了森龙为师也不在乎,这妖丹到底是云程拿回来的。陆息当着众人的面,将手中的陈情书用烛火点燃,弃之脚下。 他这一举动,令众人屏息。 没人能懂他的意思,室内鸦雀无声。 火势爬得很快,才过一会,这块布帛便给烧了个干净。 许悠悠走得裴栖寒身边,压低声音小声对他道:师兄,我昨天不是才提醒过你,你今日可别再惹师父生气。 她没得到回应,就连他的眼神也没有。这人又生什么气呢,她不是很懂。 栖寒,为师只问你一句,这妖丹你是愿意给还是不给?陆息问他。 不给。裴栖寒与陆息对视,只是很简单的两个字许悠悠在他身侧却觉得耳边生起冷风,还呼啦啦刮着冰渣子。 她垂眸一看,就那惊鲵剑的鞘壳上结着霜寒。 很好。陆息难得有一笑,这一回他终于在裴栖寒眼里见到了他想看的东西。 师尊!邵云程扑通一声跪下,郭焦见势也跪在他的身侧,邵云程持手礼禀告道:我等决心在此,还望师尊给我们一条生路。殿外数百名师兄弟一同决心亦然! 说完,他伏地重重地磕了一下头,殿外候着地那些弟子就想对此有感应一般,许悠悠听见了齐刷刷地跪地声。 裴栖寒此时俨然是一副熟视无睹的模样,他丝毫没把外面的动静放在眼里。 邵云程声有哽咽,师尊,我们这些弟子,自入铜临山起便兢兢业业地为铜临山的未来付出自己的精力。这四年我们挖引灵渠死了多少弟子,师尊应当比弟子清楚,而又是多少人因为灵力低微无法抵抗妖兽进攻而死?妖丹一制已经延续了十年,而这十年内收效甚微。与其将妖丹给裴师兄,不如下发各自得其所获,众人拾柴,火焰也高,诸位师兄弟们应会为铜临山的崛起而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他言辞慷慨激昂,好像是把心中最猛烈的情感都给吐露出来。在他的话语中,许悠悠还听到了一个新的词汇:引灵渠。 她把司玉叫出来问引灵渠是什么,有什么用?司玉告诉她,引灵渠就是用来引天地灵气的媒介通道,更为具体的东西这就需要她查阅古籍才能知晓。 她倒是对这个引灵渠没多大兴趣,她好奇得是陆息弄这个引灵渠来干嘛?而这个引灵渠又挖在哪里? 听他的话,挖引灵渠听着像是个苦差事,妖兽横行,伤亡多,这地方听着就不像是在铜临山,可它又与铜临山的崛起密切相关,更为重要的是裴栖寒不曾参与。 如此错综复杂、扑朔迷离的信息叫许悠悠有些头疼,铜临山绝不是是个简单地方。想要挖开它的密秘绝非一时之功,眼下还是解决妖丹问题要紧。 她的目的只有两个:第一,解除众弟子对裴栖寒的误会,为他澄清流言,以证清白;第二,缴妖丹是陋习得废除,何况那些妖丹裴栖寒根本没吃,他没吃就意味着不需要,他不需要会有人需要的。 既然他们觉得裴栖寒是他们口中修为停滞不前,全凭妖丹的废物,那不如直接来此实力对决。 剑修从来都是凭剑说话。 师父,我有一个提议。许悠悠对陆息道:不如我们开设一场试剑大会,既然都是为了铜临山的未来崛起,那自然还是要凭实力说话的。 裴栖寒闻言看向她,许悠悠朝他挑了挑眉,继续说道:谁赢了,听谁的。 她说赢这个字的时候,目光落在裴栖寒身上。裴栖寒这三个字,就不会输。她要为他打一场漂亮的翻身仗。 也好,为师正有此意。陆息点头赞扬,他将邵云程与郭焦二人唤起问道:你们觉得呢? 邵云程垂首,一切谨遵师嘱,弟子并无任何意见。 徒弟亦然。郭焦随声附和。 陆息满意地点了点头,转头对裴栖寒道:为师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他的眼神在告诉裴栖寒:他若是输了,后果不堪设想。 邵云程问道:敢问师尊,比试设在何时? 许悠悠接话道:我看这比试不如设在一月后吧,二位师兄也有充足的时间准备。况且裴师兄他现在身上有伤,不便比试。 如此也好,那这比试便设在一月后。陆息踱步到邵云程身侧,他的手掌按住邵云程的肩膀,云程,你若是在比试中表现优异,为师对你必有重赏。 弟子一定不负师尊厚望。邵云程抬眸,目光里满是坚毅。这是他最后的一搏,他不能输! 既然此事已经商议出结果,那你们便退下。陆息道。 出了东荣殿,人流分两波,大流往西,只有两人往东。 大流方向郭焦问邵云程:师兄,一月后的那一战你有几成把握? 邵云程道:五成。 郭焦有些惊喜:太好了,师兄竟然有五成把握! 不过也别高兴的太早,我们的优势并不在比试上。邵云程道:既然师尊有意偏袒他,那我便要把他这份偏袒给掰回来。 他知道裴栖寒的弱点在哪里,这便足以让他占尽优势。只要能保证比试当日阴雨不断,他有必胜的把握。 自从进了东荣殿,裴栖寒脸上就跟结了冰霜一样,泛着涩骨的冷意。一般人不等靠近就被他给冷跑了,也就是许悠悠还能跟个没事人一样追着他跑。 师兄,你等等我!许悠悠追上他的脚步,她绕身到裴栖寒面前,打量着他那张脸道:你是觉得我的提议不对吗?还是你根本不想和邵云程比试? 可这已经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外面的那些关于你的流言蜚语我听不惯,若想将它们连根拔除,比试就是最有力的办法。 裴栖寒挪开眼不看她径直往前走,许悠悠蹦蹦跳跳地跟在他的身侧,等到了一处僻静地方,裴栖寒终于停下脚步。 你很在乎?他拧着眉问她。 当然!许悠悠斩钉截铁道。 裴栖寒凝住眼眸,目光落在她的身上。近来,许悠悠已经不止一次感受到他越发长久的打量,那神色也说不上敌对,倒像是要将她看穿看透一般。 恋耽美 救赎高冷偏执美强惨(35) 良久,裴栖寒才问了她一句:为什么? 师兄是说我为什么会在乎吗? 他的话说一半藏一半,连为什么后面的句子都没有,许悠悠猜想他应该是在问自己为什么会在乎这铜临山里对他的流言,她答道:因为他们说得话不对,我想改正。 裴栖寒听过这话后嘴角泛起一抹讽刺的笑意,他迈开腿往前走,头顶上是蔚蓝的天,脚底下是松软的泥,他身侧还有绽开的花,它们是真的,可她说的话却是假的。 他们什么关系?她凭什么会在乎他的事情?陆息都不会在乎,她凭什么说要帮他? 见裴栖寒头也不回地就走了,许悠悠欸了一声,快步追上去,她歪头去看裴栖寒的神色,在他面前颇有怨词道:师兄,你怎么总是这样,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你想什么我又不可能全猜中是不是?我刚刚要是说错了话,那你提醒我一下呗,被动不动就生气我理人呀。 我如何生气?他侧过头,微微垂眼看她。 裴栖寒的身形刚好为她挡住了春日里的暖阳,可他即便是沐浴在阳光下,那具身体那张脸也好似没有沾染上一点温意。 明明就有。许悠悠小声嘟囔道:我昨天明明都已经提醒你了不要惹师父生气,可是你方才在殿上那副模样谁看了都生气。况且,把事情都憋在心里不说不是一个好习惯,你要是有什么烦恼说出来我可以帮你一起解决。 你真如此想?他道。 许悠悠说:那当然。 前方有一座凉亭,他寻了一处石凳坐下,悠哉道:好啊。既然你真这么热心想帮我,那我就告诉你。 许悠悠还以为他终于开窍了,眉欢眼笑地坐在他身侧,见他立马有要开口的意思,她还特地从自己随手的小包里拿出来了一根炭笔和一张白纸。 师兄,你说吧,我记着呢。她分外认真道:我要是现在不能帮你解决,我回去之后也会绞尽脑汁地想对策的。 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裴栖寒面不改色地问。 这下,可把许悠悠给难住了。若说她真想从他身上得到些什么,她必定图不上他的东西。她帮他,是为了回家。可若说没有,眼下她需要解决妖丹的问题。 我只是想回家。她含糊答说。 回家和我有什么关系?裴栖寒道。 因为只有你才能让我回家。 裴栖寒心下了然,她拿那些妖丹也就是为了提高功力,至于回家是真是假谁又知道。 他起身离开凉亭,许悠悠赶忙追上,她道:我话还没说完呢。 不必。他离去的脚步极快,显然是不想让别人追上的样子。许悠悠怔怔地立在原地,看着裴栖寒远去的身影发呆。 他到底有没有听懂她真正的意思啊? 次日,许悠悠大中午地又去为裴栖寒送饭。 不过这一次她在退出裴栖寒的房间后并没有着急离开,而是在朔雪居中闲逛起来。 她来这里从来都只在前院光赏过,而后院是什么风光她还不知晓。铜临山奇花异草特别多,好几次她走在路上随便扒了一株地上的野花野草,贺生都提醒她这是灵药,可以活血化瘀,治伤用的。若是下了山,这可是别人争着抢的好宝贝。 许悠悠当时还感慨这风水宝地的神奇之处,第二天她就带着铁锹铲子把那一地的花草都给挖了移植到了她的朝阳居。 好东西不行,得是她的好东西才行。 那时贺生还笑她不务正业,说她有这功夫不如多练练剑,提升自己的修为。 许悠悠没理他,她深知自己穿得这幅身体没什么天赋,而修炼这种事情对她来说太玄乎,她所能做到只有快乐地活着然后尽力化解他的怨恨回家。 修为一事让她颇为头疼,但是种花种草可以让她得到快乐。 她慢悠悠地踱步到朔雪居的后院,环顾四周她发现这里也没花草,光秃秃地地面上只有一个泉眼。 那泉眼里面的水清澈无比,她只是蹲下凑近闻了闻,就能感觉到一股甘甜。 穿来这里这么久,她大致对灵气这一个词有了了解,这泉眼让她觉得灵气四溢。 院子里的窗子忽然开了,许悠悠侧过头。 这个时候裴栖寒应该在吃饭才对,不知道他突然开窗是因为气闷还是有别的原因。 然后她就看见了从里面伸出一只白净的手,再接着就是哗哗地菜肴倒地的声音。 菜倒完了,接着是米饭。 最后是啪地一下关窗声。 许悠悠瞪大了眼睛,她揉了揉眼睛确信自己不是眼花了也不是在做梦。 刚刚裴栖寒把她的饭菜全倒了! 是不合口味嘛,还是有其他的原因,那为什么不跟她沟通,不同她商量呢? 她凑近去看那窗角下看,何止是这一天的饭菜,前天的,大前天的,她为了亲手做的饭敢情他是一口没吃,全给倒在这里了! 那这岂不是在把她当猴耍么! 臭骗子,亏她还对他这么好! 许悠悠气冲冲地跑到前院,她推开裴栖寒的门,就见那人正好整以暇地坐在桌子上,面前是五碟光盘。 见是她,裴栖寒脸上有些惊奇,因为照往常来讲,她此刻应该离开了才对。更为重要的是,她此刻脸上的愤怒显而易见。 她的食盒有两个,通常是她第二天为他送饭的时候,离开时就会带走昨天留下的那个。 裴栖指了桌上的食盒,道:你来拿它? 我刚刚都看见了!许悠悠气急,指着那一桌光碟气愤道:你把这些天我给你做的饭菜全倒掉了!既然你不喜欢吃为什么要唬我? 她的情绪有些激动,脖颈出都泛着红,少见地如此生气。她看着裴栖寒,大有要和这人争到面红耳赤,不可开交的地步。 见她质问,裴栖寒既不做贼心虚也不因她的话而感到心中瑟瑟,他将手边空着的碗盏向前推了两分,理直气壮道:那有如何?这本就是你情我愿,我错在何处? 许悠悠眉间拧成了川字,她被他强盗逻辑的话简直要气到咳嗽,什么你情我愿,是你说你要我才看着咱们是好朋友的份上为你做的,我也没想过你会耍我! 裴栖寒起身,他着实不理解她为什么这样生气,我不是给你钱了么? 关钱什么事?是你戏弄我! 裴栖寒从书案上取下一个钱袋,扔给许悠悠,眉眼淡漠道:这些总够了吧。 许悠悠接到钱袋子,二话不说就往裴栖寒身上砸去,谁要你那几个破钱? 那你要怎么样?裴栖寒问。 他记得许悠悠当时拿的钱的时候很开心,他不懂她现在为什么不要了。况且他本就是想戏弄她,只是暴露的时机不对。 他暂时还不想让两人这段关系,或者说是许悠悠自以为的朋友的这段关系破裂。 许悠悠被他无动于衷的话气到眼眶发红,这人的话倒好像是她在无理取闹一样。 她腮帮子气鼓鼓地,一副可怜模样,裴栖寒从木架上取下一个干净的小瓷瓶给她,你不就是想要这个吗?我给你。 谁稀罕你那破玩意。别什么垃圾货都觉得我想要,告诉你我一点也看不上!许悠悠掂量掂量手中的小瓷瓶,咬着牙就把这东西往地上砸去。做完这事她还擦了擦手,狠狠道:你太可恶了。 怎么会有人做错事还这么无所谓的? 瓶身四岁五裂,妖丹散了一地,有好几颗都滚落在他脚边。 像你这样践踏别人的真心,你你活该!她愤懑离去,几乎是口不择言,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她走时,衣角被门勾住,许悠悠气急将衣服拽得撕裂。那一角轻薄的沙料就挂在那门上。 裴栖寒的东西简直是跟他一样的讨厌! 她本来都迈出了门几步,回过神一想又觉得自己吃亏?凭什么该坏得就是她的衣服? 她气冲冲地回头,朝那门踢了两脚,怒骂道:哼,这什么破门! 许悠悠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没想到一生气劲居然有那么大。门被她踢过两脚后,嘎吱一声倒塌。 她从朔雪居离去,火气直冲上脑门,她随手捡了根树枝,一路对着路侧野蛮生长的花草拨弄,绿油油的叶子越搅越心烦。 这身火气使她燥热不堪,许悠悠寻到铜临后山内的一处小溪边,掬一捧水便胡乱往脸上拍去。可冰凉的溪水不能使她冷静下来半分,她随手捡起一个石子往湖中扔去,湖面上荡起波纹。 裴栖寒真是,远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恶劣和顽固,这一次她是真的被他伤到了。 许悠悠拿起手边的石子,怒道:裴栖寒,你给我滚吧! 最好是真的能离她远远的,她奋力耍起胳膊将石子扔出老远。 裴栖寒,她许悠悠再也不会理他了! 朔雪居内。 裴栖寒看着这满地的狼藉,心中无端有一个烦躁,烦躁之外竟生出了懊恼。他一扭头,便又见了那带有指印的瓷瓶。 只是无意的一瞥,谁知道这东西竟分外刺眼。 裴栖寒眉间稍蹙,抬手将那瓷瓶从架上扫下来,又滚了一地的妖丹。 妖丹滚落时他难得粗略扫了一眼,竟似一粒也未少 他抬脚将脚边的妖丹碾得粉碎。 无趣。 第43章 许悠悠已经三天没有主动理过裴栖寒, 当然这三天他们之间的交集近乎趋渐于零。 她向来明白一件事情:若是她不主动,那他们之间便于形如陌路无二。 只是她少有这么生气的时候,怎么想这责任都在裴栖寒一个人身上, 该他负责,所以她才不要做那个最先低下头的人。 光阴匆匆而过, 三天就是七十二小时, 四千三百二十分钟,就算她前些天有天大的火气此时都该消散殆尽。 不生气了是一回事, 要不要同裴栖寒和解又是另一回事。显而易见,她的答案是不要。因着这句硬气的不要和解,她自个在朝阳居内种了三天的花花草草, 直到第四天累的胳膊酸痛。 她这样无所事事还消极待命的模样,司玉看了直叹气。 它对许悠悠道:要不你先大人有大量,再原谅裴栖寒一次呗。 反正,她生气之后再原谅他这种戏码还上演得少么? 许悠悠听了直哼哼道:怎么可能。他都那样对我了, 我要还上赶这凑过去,那才是真的轻贱自己, 我不干。 他不是能憋吗,那行,我也能憋,看谁能憋得更就久。 全然是在和裴栖寒赌气的模样。 司玉提醒她道:悠悠啊,想想你现在的处境, 你可是要靠裴栖寒回家的,你和他赌气怎么行, 难道你不想回家了? 许悠悠摘下胸前的项链, 两指捏着在眼前揉搓晃悠, 满是对它的怀疑, 我说,你不会是裴栖寒派过来的卧底吧?次次为他说话,明明我才是你的主人,懂不? 司玉:啊对对对。 许悠悠: 哼,敷衍。 她继续道:裴栖寒那种性格想要他主动跟我道歉那肯定是难如登天,按照我们现在的情分来看,我是够不上他能率先为我底下头的。但是我偏偏要先晾着他几日,让他也知道知道我也是有脾气的。 她就大方一些,给他点时间反省反省。 司玉:这话似乎分外耳熟。 它提议说:既然你要先晾着裴栖寒,那你不如先去牧云阁查查古籍,总比每日在这屋里侍弄花草强。 说是侍弄花草,其实许悠悠呆着无聊就喜欢薅花草捣鼓着玩,这三天她院子边不管是原生的还是移植的草木都快被她薅秃了,就剩下一根光溜溜的杆在那,难看至极。 许悠悠一合掌,恍然大悟道:也对哦。 这可是她查资料的大好机会! 就目前来讲有两件事情她不懂,一是天罚;二是引灵渠。 她去啃书总比隔空生裴栖寒的气强。 牧云阁是铜临山里建造的最大的书院,里面的古籍浩如烟海,此地清闲只有两个弟子驻守,平时少有人来。 她问了看书的两个兄弟有关天罚的书在哪里?两人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然后她又问了引灵渠的事,他们也一概摇头说自己不知道。就连引灵渠这个名字他们都没有听说过。 引灵渠不是陆息派给门内弟子的任务么?就算他不知道听也应该听过,难不成这还是个保密的任务?这下,她对这引灵渠更加来了兴趣。 司玉,我找天罚应该去找什么书看啊?许悠悠回忆道:我记得你上次对我说这千百年来只有三个人受过天罚。 司玉道:如果你要查人,你得去查千年前的九州神祭史记和二百年前的杜氏屠门案;如果你要查天罚,那只能去找上古残卷来看。且不说上古残卷都是极为稀有,而且这都是由神语所书,普通修士一字难懂。 她懂了司玉的意思,就是这东西难找,而且找到了她也不一定能看懂。 那我先去找些史料来看吧。 寻寻觅觅两个时辰之后,她终于在繁如浩海的书卷中找到了一本记载一千年前整个云陆风俗习惯的书,这其中就提到了九州神祭。 九州神祭在当时是整个云陆最盛大、最高雅、最隆重、最庄严的祭祀典礼,是人们用以乞求福愿的盛会。 换句话说九州神祭是那个时代人们的信仰。 看到这里,许悠悠不禁问:那现在云陆上还有九州神祭么? 书里短短几句的描写便绘声绘色,许悠悠脑子冥想片刻,想象那记载的宏伟盛大的场景,书上说神祭那日能见日月同辉,彩云呈祥,鸾鸟牵车,仙人古神长列云霄赐予众生福禄。彼时彩凤翱翔盘旋,钟鼓柷敔齐鸣,圣人做舞,上达天听。山河锦绣灵气翻滚,凡子前呼后拥,壶浆塞道。 想想都让人心生向往,要是有机会的话,她也想见见。 司玉答道:九州神祭早已失传,你没往下看么? 它的话里是昭然醒目的可惜之意,许悠悠拿着竹简又继续往下看。 九州神祭自古传承,直到一个男人的出现张时润。 他在神祭当日,摔毁了祭祀仪式上与上仙古神交流沟通的承天皿。仪式中断,简直是万古未有之耻,天神便觉云陆众生心不诚,故而降下惩罚。云陆的灵气逐年稀少,修炼越发得难,而毁坏神祭的张时润被古神赐下天罚,最终不知去向。 许悠悠陆陆续续又翻了几卷书,连志怪册子也有,有一本书中说张时润大抵应当是死了,要不然只会生不如死。 为什么这些书中都没有写他毁坏神祭的原因呢,他总不可能无缘无故发癫作死吧?看完繁复的书目,许悠悠疑道。 司玉说:因为神不允许。 许悠悠啧了一声,什么呀,神神叨叨的。 她一连在牧云阁内待了三天,除却吃饭睡觉外,她几乎是泡在书海里。 二百年前那个杜氏屠门案,她也从书中窥得其一二。 那个承受天罚的人叫做杜闻雨,他在两百年前一时风头无两,是个家喻户晓的修炼天才,更是缥缈宗的顶梁柱。那时缥缈宗和七善门竞争正烈,而他作为缥缈宗里一颗冉冉升起的明珠,被宗门内的长辈给予厚望。 可惜他日后的路线并没有如同众人所想的那样成为修仙界的佼佼者,而是退隐江湖。 恋耽美 救赎高冷偏执美强惨(36) 他回家娶妻生子,不再参与修仙界的门派之争。书上写说,他运气不好,娶了个体弱多病的妻子,他那妻子更在为他诞下一子后时常呕血,一年中大半的时间都卧病在床,对他很是拖累。 好在,杜闻雨很爱他的妻子。上天入地,为她寻求治疾良药,最后他求药求至昔日背弃的宗门。 彼时的杜闻雨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天才,缥缈宗的人见他粗布麻衣,市井气烟火气重,一副泯然众人矣的模样,所以并没有待见他,反而将人给轰出去不予接见。 他无奈之下只好求助七善门,七善门的门主热情更愿意帮他,他开出了一个条件:他要让杜闻雨为他所用,替他去云陆西南寻古神遗迹借以对抗缥缈宗。 这一去,凶险万千。 掌门承诺会专门为他重病在家的妻子送去良药,并保证三年后他们一家三口会再次重逢。 杜闻雨寻觅神迹两年,一队人马十有九伤,最后只得无疾而终重返七善门。他思妻心切,于是在一个深夜他偷回家探亲。可两年后等待他的哪里是什么健全美满的家庭,只有一座孤零零的坟塚。 原来七善门的人根本就没有给她妻子送过什么药,而那传说中能治好他妻子病症的药也是假的,她的妻子活活病死在了等待丈夫而归的期冀中。 他的孩子则是活活被饿死的,他娘亲死的时候她既不哭也不喊,一个人在屋子里守了十天,等人发现的时候早就没气了。那时小男孩也才四五岁的年纪,真是令人唏嘘。 后来就发生了那桩著名的杜氏屠门案,原本人才兴盛能与缥缈宗分庭抗礼的七善门被屠戮到断代,那一年门内只留有掌门和幼小妇孺未死,至此七善门再无力与缥缈宗一争。 这个结果对于当时七善门的门主来说,无疑是绝望,痛苦的,但却也是他自作自受。唯有门派内年少的孩童,给了他一点门派还可振兴的渺茫的希望。而如此的处境,也一如他曾施予杜闻雨的那般,他两年的艰难险阻、九死一生,他痛苦之余又还留存又一点生的希望他远在他乡的妻女。 杜闻雨杀了这么多人,天罚降至他身,最后也下落不明。 看到这里,许悠悠哀叹不已,这个故事真是让人难过。 既然天罚是为所犯罪孽深重之人而降,她真想弄明白,在裴栖寒此前二十余年的生涯里,他到底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看了三天的书,她眼睛有些酸疼,不多时口也觉得涩渴。 许悠悠起身准备出门泡一壶茶先润润口,哪想到刚绕过排列有序的书架便看见了在一旁翻书的裴栖寒。 他身姿挺拔,立在书架前专注地翻看着手中的竹册,白袍加身,依旧是一副冷翳的面容,刀劈斧削般。他单单地站在那,满阁书香气浸染也未曾将他满身的孤傲高贵气消磨半分。 真是冤家路窄。 许悠悠悠悠原先换条路走,但转念一想,她便立刻停住脚步。 凭什么?凭什么她要给裴栖寒让,是他先对不起自己,要让也是他让! 许悠悠整理好心情,昂首挺胸的走过去,在他背后清清嗓子,故意压低声音,板着一张脸显示自己还在生气中,喂,让让,挡我路了。 熟悉的嗓音使裴栖寒锁定在竹册上的目光渐渐游离,他抬眼去瞧身旁的女子,明媚的少女故意斜睨起眉眼,眉间蹙起,将大写的不悦刻在脸上。 裴栖寒侧过身子为她让出一条路,经过他身边的时候许悠悠故意放慢了脚步。她心想要是这个时候裴栖寒喊下她同她诚恳道歉,她就又双叒叕原谅他一次。 然而 许悠悠都走离裴栖寒十步远了也没见他吭一声。 她扭过头回去看,便见那人安然不动地立在那里继续看书,虽是长身玉立,十分养眼,但她气得简直是想抓狂,这个讨厌鬼,臭男人,对她视而不见,真是一点也不在乎她。 一炷香后,她捧了一盏茶在手里,她想要是这次她再经过这人身边,他还闷不做声的话,她就不小心把这茶撒在他的衣服上。 她不是故意泼他茶的,可他却是故意倒她做的饭的。 走到离裴栖寒只剩下两步的时候,许悠悠心中放弃了这个计划。这样看起来她实在是太过不正常,小心眼。说到底裴栖寒就是一个任务对象罢了,她这么上心,哭得是自己,愁得也是自己,现下视而不见得好。 许悠悠扭头,与裴栖寒擦肩而过。 这一次,她管住自己的目光,不再往他那里投去半分。 可回到座上时,她却怎么都看不进去书。遇见他,心生烦躁,扰乱她清净的罪魁祸首居然还能在这里若无其事的看书。 实在是太不公平啦! 许悠悠狠下心,拿着书卷硬是猛盯着那书看了半个时辰,愣是一个字也没看下去。 茶已凉透,许悠悠嫌弃地把书卷放在一边,撑着脸发呆。她努力的放空自己的神思,可只要她从忙碌中脱离出身,脑海中便又是裴栖寒那异常俊朗、异常讨厌的脸。 她双足不安不耐烦地摆动着,说实话,她有些坐不住了。 她想知道,那个裴栖寒在这看什么?难道他真的连一个字都不对她讲么?这么喜欢当哑巴,他干脆下半辈子一个字也不要说好了! 许悠悠回想起自己和他吵架时候掷下的豪言壮语,她说自己再也不会理他。然而这才过了六天,她就率先低头,这未必也太没面子。 不行,她得忍住。 忍住,她能赢! 许悠悠双手捂在自己跳动烦躁的心口上,强行安抚自己一顿后,她的神思又飞在了裴栖寒身上,不知道这七天里裴栖寒反省没有,还是说他根本就一点也不在乎? 纠结中她将自己梳好的发髻揉的稀烂,额间两侧各有长发垂下,等她意识到掏出随身镜子的时候自己的头发已经散得不成样子。 许悠悠随手拿起书卷往桌角那如同隆起一个小山角似的高高的书堆里一扔,竹简哗哗地倒散一地。 晦气,不看书了,她要回去休息。 再次从裴栖寒身边经过,这一次许悠悠在他身侧停顿的时间特别长,她两侧的长发拢着一缕到了肩前,抿着唇眼睛里全是怒气。别扭这么半天,她就再再再一次大发善心给他一个机会,只要他肯同她讲话,那她原谅他也不是不可能。 裴栖寒静静地立在原地看书,清冷疏离的眉眼从未挪离半分,她在他身侧,他也恍然不觉,深邃挺翘的五官却给人一种渗骨的冷漠和凉意。 她等了半响,周身静谧无比,没有丝毫的动静。她侧过脸怒目而视看了他好一会,许是感到她灼热愤怒的视线,裴栖寒这才侧过眼与她对视。 稠墨般的黑眸里瞧不出半点波澜。 许悠悠冷哼了一声,然后迅速不留情面地从他身边经过。真是,看见他就来气!也就是她自己自作多情罢了。 真是块石头,她都暗示地这么明显了,居然还不同她讲话。她有些气闷,而后她又安慰自己凉薄冷淡之人总归是难攻略的,何况他是裴栖寒。 好在出门后的新鲜空气叫她燥郁的心情一下子舒畅不少。 诶,师妹! 许悠悠定睛一看,居然是贺生。 什么事啊?她问。 贺生兴冲冲地对她道:师妹,我近来得了个好东西,你要不要去看看?看着咱们师兄妹的的情分上便宜卖你,你觉得怎么样? 许悠悠道:这回又是什么好东西,该不会又骗我吧? 她可没少在贺生哪里买过鸡肋玩意,中看不中用。 咱们什么关系,我能骗你不成?贺生拉住她的手臂带她往晴昌坞方向跑去,走走走,师兄带你去看看。 此时将近落日,许悠悠被贺生拉着跑,那速度或像是快飞起来一样,她扭头高声对他道:可我还没吃饭呢。 嗐,这有什么,这顿师兄过会请你哈!说着他就拉着许悠悠一溜烟地没了人影。 两人相携而去。 这一幕恰巧被恰好款步出殿的某人看见。 无趣。 裴栖寒回了内殿,他只是恰好出来透气,又恰好见了那不着边际、没头没脑、兴味索然的一幕。他垂头看了眼自己手上的书卷,顿感空乏枯涩,寡然无奇。 那股烦闷,沉郁之气停留在他心间,六天,久久未散。 伤痕累累,刺骨之痛与他尚可忍受,这可烦郁之状却着实使他不堪其扰。 这六天来,他只有稍纵即逝的几刻是平静的是她从自己身边经过的时候。 他无法否认的一个事实是:他似乎已经习惯了她的存在。 确切的说,是存在于他身边。 裴栖寒将手中的书放下,他依着记忆穿过层层叠叠的林立的书架,脚步不止,不像是在找什么书,反而像是在找什么地方,或者说是在找人。 终于,他停下了脚步。 歪斜的书案,凌乱狼藉的书册,和一盏早已凉透的茶,这足以让他驻足。 裴栖寒捡起离他最近的一册竹简,细细品读的上面的每一行字,终于他看见了令他瞳孔皱缩的两个字天罚。 他的神情从柔和归于冷寂,藏在宽大袖袍里的左手忍不住地握拳颤抖。 她怎么会知道? * 贺生把他的东西吹得天花乱坠,许悠悠再一次入坑,回家后她看着自己空空的钱袋发呆。 她反思了一下,觉得自己花钱如流水,这大手大脚的毛病是时候该改改了。转念一想,她又觉千金难买自己高兴,如是花钱快乐为何不继续花呢。 不过多纠结这个问题,她出门坐在院子里看了会星星,夜已深,她是时候该休息。 她脑子回想着自己收集的关于天罚的一系列信息,其中丝毫没有提到过这种病该怎么治。天神降下的惩罚,这名字一听就是治无可治,除非她能变成神。 问题在于她现在还是个刚入练气的修仙小菜鸡,成神应该是没指望。 许悠悠将薄被拉过自己的头顶,裴栖寒的事情总是令她格外的头疼。 隔天清早,她又去了牧云阁。 入室临门一脚,她突然想起自己昨日带着脾气离开时,什么书啊茶啊之类的全没收拾,她今天气消了才觉得不妙。 等到回到自己昨日看书的地方,才发现桌上的书被整理的干净整洁,一卷一卷,一册一册都分别摆放齐整。连她昨日拿过来的茶盏都给收拾了。 许悠悠连忙去跑到前门向那两位师兄道歉,可他们都说这事不是自己干的。 许悠悠有些茫然,难不成她这是遇见了古代修仙版的田螺姑娘? 真贤惠,还心肠好,谁看了不心动啊。 她脑中正天马行空地想着,其中一人回忆道:昨日我倒是看见了裴师兄端着一盏茶出去。 噢,对。他是昨日最晚离开的人,想知道或许你可以问问他。 他们两个看守牧云阁的弟子是铜临山中少数对裴栖寒没有抱有敌意的人,见他们这样说,许悠悠心中大底有了猜测。 什么时候这冷面侠也兴扮起了田螺姑娘? 啧。 许悠悠越想就越觉得好笑,另外两位师兄就见着她站在原地傻笑,不明所以。 师妹,你怎么了? 哦,没事没事。许悠悠握拳将指节抵在自己鼻尖,借以掩住自己的笑容,另一只手则向他们示意自己并无碍。她哼吟着小调入内室继续看书,心里止不住的窃喜。 裴栖寒也不是像他脸上表现出来的那样嘛! 她看了会书,牧云阁里的藏书室很安静,若是有人走进来那脚步声格外明晰。没一会,她就听见有人缓慢踱步的声音。好像是在找书。 她敢打保证,这人百分百是裴栖寒。 等脚步声停了好一会,她才从座位上座起,拿着一方竹简挡住自己的脸,然后掩耳盗铃一般悄悄地靠近他。 裴栖寒他在看什么书呢? 她在书架的背后,透过书简的缝隙去看他,这人看书的时候全神贯注,丝毫没觉得在他对面有一道目光紧紧地黏在他身上。 许悠悠偏着头越看越有些不服气,怎么就他能看得下书,自己不可以?她试着垂下头看了看手上的竹简,没过一会便觉得脖子累得厉害,身上软骨作祟就想找个地方靠一下。 问题来了,裴栖寒他怎么不找个地方去坐着看书?偏偏要站着这里,昨天一站就是一下午? 不会是故意做给她看得吧? 许悠悠越想越觉得这个设想成立,她不觉嘴角也扬了起来,她心想不说话就不说话,她今天怎么着也要磨到裴栖寒同她道歉! 用手胡乱理理自己的衣装和仪表,许悠悠拿着竹简装绕过那一方木架便有模有样地学着他看起书来。 她站在他的身侧,挨得不算近,但她能闻见弥漫在空气中的来自于他身上微弱的清香。他用的香很冷,嗅一口提神醒脑,恍若是冰雪天里支起厚雪的竹叶之香,又仿佛冰河以下行淌的冷流之气。 一会过后他既没有挪动脚步也没有出言提醒,就如同外界的事情与他无关一样。 许悠悠将竹简缓缓撤下,只露出一双圆滚滚眼睛,那熠熠生辉的黑眸死死地盯着裴栖寒,要是眼神能杀人,裴栖寒早就被她射成千疮百孔的筛子。 她炽热的视线并未引的裴栖寒侧首,她这么明显,这么大胆的暗示,那个木头一样的人根本就无动于衷。或者说他没有发现她的存在,亦或者发现了但是不在乎。 不在乎是不可能的,他要是真的不在乎最天怎么可能去当田螺姑娘呢,许悠悠笃定这个裴栖寒一定是装的! 敌不动,那我动。 许悠悠挪着步子,和他越挨越近,两人的手肘几乎都要碰在了一起。平常时候,这可早已超过了裴栖寒的安全距离。 可这会他居然还是没有反应! 许悠悠心一横,计划是直接大越步撞倒他手里的书,看看看,就知道看书,她这么一个大活人站在他面前他就这么无视的么? 许悠悠的肩颈与手掌侧过去,没想到书没撞飞,人倒是差点撞入他的怀里。 裴栖寒的视线明明从未离开过自己手中的书简,可他却能伸手精准地虚扶住她,单手圈在她的腰侧,将触未触的距离。 许悠悠堪堪稳住身形,独属于裴栖寒的那股冷香忽地浓郁地涌入她的鼻尖,她抬眸,裴栖寒稍稍弯着身子,有两三根碎发飘落在她肩上,此刻他正不留余力地打量着她。 感受到他的目光,许悠悠默默拿竹简挡住自己的脸。真的丢脸丢大发了,裴栖寒该不会以为自己是真的故意要往他怀里撞的吧? 许悠悠立即退开,离他有好几步远。 不对,不对,这反应怎么看都觉得是自己做贼心虚啊!在他扶住她的那刻,她就应该甩脸色给他看,明示他我、还、很、生、气! 良久,竹简上方露出了一双清澈澄明的眼睛,她只是想偷偷看裴栖寒又在干嘛。 他貌似在看自己,深邃、意味不明的目光。 许悠悠一愣,完蛋,又被发现偷窥了 他们视线相接,他的注视依旧不改。那种感觉让她觉得,他已经这样看她很久了,一种不知名的麻意席卷她全身。 真是一点意思也没有,她干脆将竹简收起,快步冲到他面前,然后在他的注视下拿走了他身侧的一卷书。 末了,她对裴栖寒重重地哼一声,抱着竹简哒哒地跑回自己原来的座位上。 坐在软垫上彻底冷静下来后,许悠悠捂着自己的脸直感羞愧。她刚刚到底干了什么啊,回想起来就跟个弱智一样。 如果时间能倒退,她一定要去阻止自己的丢脸行为,这搞得就和她多在乎他似的。 切,谁稀罕那个冰块脸,要不是为了回家她绝对不会去招惹他! 她不要再跟裴栖寒待在同一个屋檐下了,连书都看不下去。她准备带着两卷书回朝阳居看。 她怕再待下去,她会耐不住性子先和裴栖寒说上认输的软话。 恋耽美 救赎高冷偏执美强惨(37) 她才不要认输。 这一次她特地绕过裴栖寒选择了另外一条路,刚出门便看见陆息迎面而来。 师父? 悠悠在看什么呢? 许悠悠看着自己怀中的竹简,心想死物到底是不如活人好用,既然有一个行走的百科全书站在她面前,她为什么不去问问陆息呢。 师父来得正好,我有一些问题想问您。 作者有话说: 悠悠已经把快哄我三个字写在了脸上。 第44章 天罚?你问这个做什么? 陆息带着许悠悠上到二层隔楼, 雅间内帷幕四遮,中间摆着一小方桌。这地上貌似有禁制,是同她那日在宗祠外所见的一样的禁制, 莫约是为防止隔墙有耳。他们这里的谈话,外面不会被人听见。 许悠悠正襟危坐, 挂起一副笑脸对陆息道:只是在藏书室内无意翻看到, 觉得很神秘,我心中好奇, 所以想问问。 真的只是无意?陆息抬眸,那举重若轻的语气像是耳后吹来的一阵凉风,许悠悠哈哈笑着, 眼睛盯着木桌上的纹理,死咬道:嗯呢,就是无意才看见的。 对着师父,也能睁眼说瞎话?陆息敲敲桌面示警, 许悠悠仰起头就见他起身用手挑开帷幕往外走去。 她同陆息还没说上两句话呢,他这就走了怎么能行? 诶, 师父,您别走啊。许悠悠也跟着起身,追出去,直到陆息停住脚步,她奔腾的步伐也才跟着停下, 我的问题您还没回答我呢! 大惊小怪。陆息见她冒冒失失地跑出来轻喝了一句,可那脸上一点严厉也没有, 许悠悠反而觉得他严肃的时候分外的慈祥, 慈祥的时候叫人心发慌。 她觉乎陆息这人虽然在裴栖寒的事情上不大靠谱, 态度暧昧不清。但他对她那可是好的没话说, 就连她自己也搞不懂为什么。 她对陆息有一股生来的依赖感以及放肆之心。 见陆息是在雅间外寻找典籍,许悠悠肩周松弛下,吐纳恢复悠长缓慢之状,原来您不是要走啊。 她差点以为陆息又要敷衍她了事。关于裴栖寒病症一事,她之前含糊其辞地问过他两次,如今局势有变,她直接将天罚两个词说出口,就是怕陆息再度搪塞她。 师父,您找什么呢?她看见陆息一排排翻看着竹简的书标,似乎是在找书,她心中大喜过望,试探道:您不会是在为我找有关天罚的典籍吧? 牧云阁二层是陆息的专属领地,一般不得他的允许是难以进入的,更别说在里面找书。 她刚说完这句话,陆息便从书架上取出一卷竹简,瞧这书简的成色,估摸着是有些年头。陆息的双指在竹简上摩挲而过,他感慨道:这书我也有十几年未曾打开了。 许悠悠从他手上接过竹简,师父,这书里是记载了有关天罚的什么内容呢。 是你想知道的东西。陆息走过她身侧时,坦然问说:在苍谷,你师兄的病你都看见了吧。 您您都知道许悠悠有些结巴。 陆息拍上她的肩,满是欣慰道:你能这么关心你师兄,师父很高兴。 师父,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您。许悠悠深深地偷瞄他一眼,来这这么久她还是没能捋明白陆息的逻辑。他私底下和她说话,话里话外对裴栖寒的关切昭然若揭,可他实际上对他做得那些事情又令人费解。他若是真的,出自真心地对裴栖寒好,怎么会在诸多弟子面前当面鞭笞他,更是对他的斥责刑罚那么严厉? 而且陆息似乎很是关心她对裴栖寒是否上心,好像她特别关心裴栖寒对他而言是一件特别值得开心的事情。 您既然这么关心师兄,那为什么不对他也温柔些呢。我看您平时对他说话的时候,都有些严肃。 许是这个问题太过幼稚,陆息无奈笑笑,他引着许悠悠回到雅间就坐,对她道:你还小,有些事情你不懂也是情理之中。你师兄他身上背着重担,你想想看,若是你眼前有一匹负重需步行千里的马匹,它迟迟不肯行动惫怠松懈之时需要有人用鞭子抽行,时机可耽误不得。 许悠悠不是很赞同他的话,问言:既然它不想走,为什么不让它休息休息呢,或者给马儿吃吃草?它也许只是太累了。 给它休息或者是吃草,可行但不是最优解。马匹怠惰时休息和食物只会让它更加懒怠,马鞭重刑之下它才有忌惮,会动弹。陆息飘飘然说。 可它万一累死了 只要这马的任务能达成,那它便是匹好马。陆息对这个问题点到为止,他道:悠悠,你便留在此看书,师父有要事先行离开。 说着,他拿了手边的书卷出门离去。在给她拿出有关天罚记载的竹简籍卷后,陆息又寻了另外一卷书握在手中。从那书的目录上她只隐约看见了一个灵字。 算了,这书她还是另寻机会再找来看看,眼下还是关于天罚的事要紧。 陆息方才的负重马匹一论,他意有所指。许悠悠切实地听出来他的话外意,他说的那负重马儿便是裴栖寒。陆息的意思也很明确,他只在乎结果。 或许是因为裴栖寒修为四年不曾长进才叫他如此偏激,但她现在更想知道的是,陆息所谓的负重到底指的是什么。 裴栖寒的身上是背负着什么重要的使命吗?这会和他身上的天罚有关么? 关于他的一切,现在仍旧是一团乱麻,好在如今的线索又多了一条,许悠悠翻开手中的竹简,细细地看着。 这竹简上记载的是天罚的发病症状。 书上记载,当天罚降临时受罚者的意志便会同古神相接,这带给受罚者的便是暂时失去记忆,头疼心悸,精神恍惚,失去一切的修为。 一个凡人若是在没有外物的掩护下贸然承接神的意识,那对精神的刺激可谓是毁天灭地的,夺魂失语以至暴毙而亡者数不胜数。 这种惩罚的痛楚是无尽无期的,能死对他们来说或许是一种解脱。 受罚者身上布满的游走在经脉之中的黑色树状纹,它的名字叫戒脉,戒脉的发作会让人生不如死,这也是天罚中最可怖的惩戒。因为戒脉的发作只会一次比一次更严重,而且是不定期的发作,直到受罚者奄奄一息,命玄一线。 正因为有戒脉的存在,受罚者才不会死。而是会反复进入暂缓期命悬一线暂缓期的循环,直到天罚的结束。 书中最后写,天罚不可违,不可逆,不可解。这东西会生生世世的伴随着受罚者,即便是入了轮回他来世也要受此苦楚,直到天上神明认为他的罪孽已经洗脱。 可事实是,自古以来的受罚者没有一个人得到过神明的宽恕。 许悠悠脑海中浮现出在苍谷发病时的裴栖寒的身影,那时的他真是叫人心生怜惜。甫一想到可怜兮兮的小裴,她心中的气一下子便荡然无存。 不然,还是和解吧,她心想。 臭裴栖寒,也就是是你运去好,遇上了我这么个心软的女孩子,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我就破例再原谅你一次,下次可不许再耍我再欺负我了,听见没有?许悠悠指着那卷竹简狠狠道,她俨然是把它当成是裴栖寒的替身发泄。 这书一看便是一整天,不知不觉乌金西坠,又一天匆匆而逝。她今日这用功程度怎么看都能称得上是废寝忘食。出牧云阁的时候,裴栖寒也恰好从此离开回他的朔雪居。 是个好机会。 斜阳将人的身影拉得悠长,她快步走上前和他并肩而行,身旁兀自多了个人,裴栖寒侧首瞧了一眼,然后便没了下文。 许悠悠对他的反应早有预料,裴栖寒面上表情不多,大部分时候他的所思所想她都只能靠猜。譬如此时,她猜裴栖寒一定是在意并且注意着自己。 她扭头看他,悠然自得地迈着松散的步子,温言软语对他道:裴师兄,是不是我不理你,你也就再也不会理我了? 话一出口,两人十分有默契地一齐停下脚步。 你想怎样?他凝望着她,眸色深沉如夜。 什么嘛?许悠悠看着自己青绿色的鞋低声哼唧,什么叫你想怎么样?这话听着就和是她在无理取闹一样,她听着扎耳朵,很不开心,我不要听这句话,你换一句重新说。 那你要我如何?他的语气有软下来的态势,许悠悠闻言把手背在身后,耳侧的辫发垂至胸前,阳光撒在她身上,活脱脱一副俏皮机灵的少女模样。 她简单明了道:我要你和我道歉。 裴栖寒很是配合地脱口而出道:抱歉。 哼。许悠悠侧过头不看他,虽然她对他的一声抱歉很是受用,但他只这一句道歉的分量还远远不够,她无法完全原谅他。 她回想起他那日的行径,闷气憋在心中陈积得久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酸涩的委屈。既然现在能把话说开,她就要问清楚。 裴师兄,你为什么要骗我,耍我?她抬头直勾勾地盯着他,大有他不回答就不罢休的气势。 裴栖寒起初沉默着,或许是在想该如何回答,亦或者根本不想回答。 许悠悠倔强固执地说道:你要是不回答我这个问题,我是不会原谅你的,我们从此就再也不是朋友了。 我以为,你想要妖丹。裴栖寒低声道:那晚,我知道。 你许悠悠晃神,他居然能装得这么像。那晚,她真的以为裴栖寒没了意识。 可我只是想看看那是什么东西,我根本没拿。她道:明明是数数就能明了的事情,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凭空诬赖我。 归根结底,还是信任问题。裴栖寒不信她,觉得她别有用心。 我不想要妖丹,我也没有拿过你的东西。她强调说。 我知道。 哦,你现在知道了那早干嘛去了?她嘀咕一声,言辞间都是对他的抱怨。 裴栖寒沉默着,许悠悠就当他理亏,接着问他:那你现在是不是还在怀疑我? 他抿唇不语,许悠悠知道他这算是默认。她明白信任的建立并非一时之功,那得是日积月累所沉淀下来的东西。 所以对于裴栖寒的信任,她并没有强求。信任这东西是双向的,她扪心自问,便是自己此时也无法完全信任裴栖寒,遑论他。 当下最重要的不是信任,而是建立信任的途径,气发完了,还是正事要紧。她问他,我要是原谅你了,我们还可以在一起做朋友吗? 他垂眸嗯了一声,别扭万分但也算是应答。 许悠悠眼睛亮了起来,她眼笑眉飞道:那好呀。 不过我原谅你的前提是你得给我做三天的饭,至于我吃不吃那就全看我的心情啰。她补充道:是你先误会我的,错在你。况且你当初就是这么对我的,我这个要求不过分吧,裴师兄? 此时裴栖寒身上不见初见时目空一切的傲气,现在他的眼眸内映着许悠悠明艳鲜活的影子,他眼里终是装了人。 而人是会带来温度的。 我不会做饭。裴栖寒道。 他也没说拒绝,也没说答应,只是告诉她做饭这活他不会干。 没关系呀,裴师兄,你天资聪颖一定能很快就学会的。许悠悠顺带还向裴栖寒推荐了一位老师她自己。 师兄,你不会做饭我会呀。我可以教你,不过跟我学做饭,还是需要教一点点学费哒。 裴栖寒这么可怜,他人美心善的小师妹怎么好意思再宰他一大笔钱呢?那当然是得把他榨干才行,许悠悠凶巴巴地想。 * 朔雪居内没有做饭用的工具,许悠悠只好把裴栖寒带到自己的朝阳居。朝阳居的小厨房内工具一应俱全,许悠悠便在旁边看着优游自在地指挥着裴栖寒做饭。 路上,许悠悠走在他的身侧,和解之后她看什么都觉得顺眼,深嗅一口气那也是香甜的味道。 她在裴栖寒的身前不远处漫步,似忽地想起什么一般,回身笑嘻嘻对他道:师兄,我喜欢吃麻婆豆腐,香辣肘子,还有辣子鸡,还有糖醋鱼,还有排骨莲藕汤这些你能不能试着给我做呀? 她报了一路的菜名,裴栖寒即未允诺也未否决,只是在她话语上头的时候停下脚步来定睛看她。他的唇微微抿起,那眼神好像在说:你看我像是会做的样子? 那好吧。许悠悠意会,那我们就从最简单的青菜开始学起。 做这个青菜呢,油要多放一点,还要再加一些盐,哦,对了,酱油也要放一些。厨房内火还没生起,菜也没摘,许悠悠便早早地叮嘱他做菜时的注意事项。厨房里的菜都是好几天前剩下的,虽然有着防腐珠的护佑,但这菜已经不再新鲜。不过只是让裴栖寒学学,何况她又不一定要吃。 裴栖寒去屋外净手,他脸上显然是不大高兴。板着脸,似乎是对于厨余的作业有些嫌弃,但碍于他此前的错误而不得不服软一样。自从进了厨房之后,他的眉头就没解开过。 许悠悠乐得看他脸上的挣扎,闷不做声的葫芦,脸上可是有着五颜六色的精彩。 刚洗过手,他手掌的皮肤还是湿润的,许悠悠捏着自己的下巴道:师兄,你洗手洗早了,你柴还没砍呢。 闻言,裴栖寒眉间拧成了个川字:你还要劈柴? 他的视线里透着一股狐疑,许悠悠骨气腮帮子对上他的眼,分外自然道:对啊,做饭就是要生火,生火就是要砍柴啊,有什么好奇怪的。 她继续说:你都不知道我每天辰时就要起床走很远很远去晴昌坞那里去砍柴,一连三天,我手都磨破了。就我修为低没有功夫,砍柴可费劲了,我还一点法宝都没有,砍到的柴火只能自己一点一点搬回来。 说着,她煞有其事地将自己的手打开给裴栖寒看,但那白皙纤细的手掌上干干净净的什么也没有。许悠悠自己低头看了一眼,突然觉得好像也没事说服力,她自觉将手收回来,找补道:都已经过了六天,我手上的伤早好了,不过之前是真有的。 你没有找人帮忙?裴栖寒问。 当然没有啊。许悠悠随手指了墙角的一处:你看,我的砍刀还在那呢! 裴栖寒顺着她所指的地方望去,那里还真有一柄瞧起来笨重的砍刀。 他开掌使法将那柄砍刀隔空取物握在手里,随后他的目光挪到许悠悠身上,去哪? 明明是一脸嫌弃还有耐着性子问她去哪里砍柴,许悠悠忍俊不禁,她才发出几个哼笑的音节,裴栖寒的目光便立刻锐利了起来。 拿着砍刀也这么矜贵,这些俗物还真是配不上他。 好了,我不逗你了。许悠悠莞尔道:现在这个年头谁还上山砍柴啊,我刚刚骗你的。 说着,她往前走,从橱窗里取出一个小灯,她用木签挑了一点火种然后放进了炉灶内。一进炉灶,火势瞬间大了起来,站在它旁边都让人觉得有些热。 神奇吧!她走远了些,声音清脆,这个可是我从贺生那里买来的。这东西可贵了,花了我五十两呢。 恋耽美 救赎高冷偏执美强惨(38) 炉灶旁边有些热,但裴栖寒身侧就凉爽得刚刚好,甚至于有些冷。 许悠悠见他挪开了眼,不悦两个大字就差都脸上崩出来压倒在她身上,可现在她却一点也不怕他。 师兄,不气不气,我也就嘴上逗逗你,也没真让你去砍柴呀。和你一比,我还是很有良心的。许悠悠拉着他到了案板旁,该做正事了,师兄,你得先切菜,等锅热了的时候就要放油。 裴栖寒的前二十年拿过刀使着剑,如今他却要拿菜刀切菜,想想便有种荒谬之感。 他迟迟不动手,许悠悠凑上来催促道:师兄,快切啊,不然锅都要烧红了。 她指了旁边燃得正旺的炉灶给他看。 裴栖寒单手拿起菜刀,出手干净利落,似迅雷疾风,他切了两刀之后许悠悠急忙叫了停。 这哪像切菜呀,分明是在耍帅吧! 不对,不对,师兄你的姿势不对。许悠悠指点道:你要把这只手也放上去,要一手按住砧板上的菜,然后用另一只手切。就像这样。 说完,她还给他做了一个演示。 有必要?裴栖寒沉声问。 许悠悠道:那当然,切菜的姿势不对做出的菜口感也不好呢。你之前把我做的饭都倒了,自然没能尝到那饭菜的口感。怎么想都很可惜。 她一番话下,裴栖寒按照她教得正确姿势拿起刀切菜。 你说我做老师是不是比你负责任多了?你看啊,你当初教我用剑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像我这样耐心,而且你似乎一点也不情愿教我呢?说完这句话,许悠悠就见裴栖寒看了她一眼,他所有的话都藏在眼里,可这回她偏偏不猜他的意思只道:我这个人特别记仇,你对我不好的事,我可都记着呢。所以你以后要对我好点。 裴栖寒没应她的话,而是道:切好了。 许悠悠也不追问他听见没有,转到灶台前看着被烧得发红的锅有些愣怔,裴栖寒走过来,对她道:怎么了? 这个锅好像烧得太热了。许悠悠如实答道,她第一次做饭的时候也是锅烧地太热,然后她放油进去的时候,油液大溅,遇到明火,锅就不小心炸了。 她叮嘱道:师兄,你得小心些。 裴栖寒端着一碗芝麻油要淋锅的时候,许悠悠忙得退开至他身后,躲得老远,甚至是用衣袖遮住了脸。 他微不可见地动了眉,见她如此紧张过,他问:怎么了? 许悠悠:师兄,你不知道你放油进去的时候它溅得厉害,扑到皮肤上可疼。不过你功夫比我好,肯定不在意这些的。 那你远些。 嗯,师兄你也小心点。她现在已经退出了房门外,只留了一个头还能往里探。 油液碰到烧的火红至透明的锅底,滋啦滋啦的声响一直没听过,炉灶内的火势越发得大,隐隐有燃至锅内的趋势。 师兄,油热了你得把菜放进去。许悠悠伸长了脖子往里望。 裴栖寒手一挥,砧板上的菜就飞到了锅里,甚至不需要自己过去取。 许悠悠看着羡慕死了,指甲不觉扣着门框,修仙就是好啊,只可惜她没这天赋,也不想努力。起早贪黑一两个月还行,可让她每日都如此她便有些受不住。 没了天赋,更没有勤勉,她这仙注定修不成。 青菜叶子刚入锅,焰火立马爬了上来,然后锅又炸了。听闻那砰的一声,许悠悠下意识缩起肩膀闭上了眼睛。 浓烟散去,黑雾里的裴栖寒丝毫不染尘,那油烟气像是和他绝缘一样,就是不往他身上飘。这两日去牧云阁内看书,他换上了白衣,想来他身上的伤已经不再渗血了。 裴栖寒捻诀灭了火,然后曼步出屋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炸了。她即使是隔得这么远,她仍旧有些心有余悸。毕竟她第一次做饭的时候身边不仅连个人都没有,这爆炸还是挨在她身侧进行的,好在反应机灵跑的快,这才没有被四散乱飞的铁片给伤到。 那我今天就不为难你了。不过你还有两天的饭要为我做呢。许悠悠跑进厨房,将灶台上的油盐酱醋一股脑的全给收拾了出来,外带一本菜谱,她将这些都交到裴栖寒手中,师兄,你明天就跟着这上面学吧。对了,我等会让师父给你送点新鲜的菜蔬过去。加油哦,我可不想明天还吃不上饭。 作者有话说: 师兄,加油哦,以后做饭的重任就交到你手上了。 第45章 待到次日, 许悠悠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恰好把早饭给省下。为了防止自己真的被裴栖寒饿一天,她自己在随身的小荷包内偷偷地塞了两个鸡蛋和两个窝窝头。 她虽然相信裴栖寒的实力, 却不太相信裴栖寒做饭的天赋,更不相信他能为自己做饭的决心。 去朔雪居的路, 她越发得熟。大路有些远, 她就探索出了一条小道,现下步行至裴栖寒的住处也不过才一刻钟的路程。 远远地, 许悠悠就看见朔雪居里开了窗子,她深吸一口气嗅了嗅,空气中似乎是飘着做饭的油烟味。奇怪的是, 朔雪居内并没有生起炊烟。她再小跑一会靠近,那窗边蓦染多了一个人影。 两人隔着很远的距离,但许悠悠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裴栖寒的眼神。 师兄,早啊! 天气晴朗, 她在竹影中穿梭,身上落下三五点的光斑, 一身翠绿的衣裳与周遭环境相得益彰。 招呼过后,裴栖寒没理她。但他那长久凝视的目光并没有从她身上撤下,不爱说话,沉默,一点回应也不给, 这些都是裴栖寒的老毛病了,说什么她都得让他改改。 许悠悠停住脚步, 站在原地向他挥舞这双臂, 喂, 师兄!我刚刚和你打招呼呢, 你到底听见没有啊? 你要是不回我的话,那我可回去了。 这么一句傲娇又自信的话,她是故意说给裴栖寒听的,她想现在的他肯定舍不得她走。 许悠悠在心里默默地数着时间,终于但她数到第十六下的时候,她听见了裴栖寒散落在空气中轻慢的一声早。 这还差不多。许悠悠提起裙摆笑盈盈地往前跑,还不忘了提醒他,师兄,我今天可是来朝阳居做客的哦,你得给我开门才行。 这要求也不算过分,但放在裴栖寒身上那可说不准。他貌似很不喜欢被别打扰,他今天要是给她开了门,那照她的性子以后还会有百次,千次,无数次 她到了大门前,那门就像是和她有感应一般,她的脚才踏上门前的石阶,木门便大敞,她站在外处,空旷的室内一览无余。 裴栖寒立在她眼前,白衣黑发,恰如朝雪。 许悠悠嫣然一笑,背起手昂首挺胸地跨进了门内,从裴栖寒身侧而过。她定睛看了屋内的圆桌,上面并没有什么饭菜,光洁干净无比,连一套茶盏也没有。 她转过身问裴栖寒,我是特意来吃饭的,师兄你为我准备的吃的呢?我可饿了半天的肚子。 没有。他轻飘飘地两个字,一笔带过。 可你昨天答应了我的。许悠悠话中又些许怨愤,你怎么能出尔反尔? 说着许悠悠按住着自己的胃腹,她是真的有些饿,此刻腹中正咕噜咕噜地叫唤,她对自己身体的配合感到无比的满意。 你听到了,我是真的饿。 裴栖寒不可否认,他转身进了朔雪居的侧室,许悠悠随着他远去的身影踮脚看了一眼,只影影绰绰地见到了一个简易灶台和她昨日给裴栖寒的瓶瓶罐罐,想来这地方已经给裴栖寒改成了小厨房。 他这人真奇怪,又说没有,又让她等着,到底有没有给她做饭呢。 许悠悠在桌边坐下,十指交叉垫在下颌,慢悠悠地等着裴栖寒过来。 然后她就见着了裴栖寒端来两个鸡蛋和两个窝窝头。 这不合时宜的、该死的默契。 她眉间蹙起一个弧度,盯着裴栖寒道:你就做了这个?那不行,这不算,你不能用这个糊弄我! 她翻起旧账道:我为你做饭的时候天天都换着菜不重样呢,你但凡对我用点心,我 难吃,我倒了。裴栖寒将那一小盘食物放在桌上,简答道。 你!真是可恶,我再也不要原谅你了。许悠悠无端又被他噎了一下,蹭的一下从座上起身,气鼓鼓地踢开底下的凳子。她心下决定从此离开朔雪居,再也不回头。 这个人,给他机会也不行。 她气冲冲地经过裴栖寒身侧的时候,他才平声解释道:我是说我做的东西。 真的?许悠悠觉得自己往前的冲忽然没了,她侧过头犹疑道:真的?你没骗我? 裴栖寒点头应是。 许悠悠回身走到房间的另一侧开窗,那地上果然是倒着新鲜的饭菜。从前的那些倒是不见踪迹,估计是他前几日悔过自新给清理掉了。 这还差不多。 她脸上重新挂起笑容,满意道:那我收回我刚刚说的话,我还是很愿意理你的。 她归座,将自己带得吃食从小荷包里取出来,摆放道桌上对裴栖寒道,你看,我怕你要驴我,我也带了一点吃的呢。 一模一样,真有默契。说完她拿一颗鸡蛋捏在手里端详,语气中有些可惜,昨晚也吃这些,今天还是吃这些。师兄,我什么时候才能吃上美味的菜肴啊? 她亮晶晶的眸子望向他,内里的期许不言而喻。 裴栖寒与她对视一眼,漠然道:不知。 她剥了一颗鸡蛋拿在手里吃,用眼神示意裴栖寒坐下,扬起脖子和他说话着实是有些累。 吃到一半,许悠悠问他:师兄,试剑大会的比试你准备的怎么样? 裴栖寒是最厉害的,这一点虽然毋庸置疑,但他的对手邵云程也不是草包,何况他们人多势众,他也未必能占上风。 你的伤怎么样了?不然我吃完给你看看吧?她嘴里咀嚼着鸡蛋,说话含糊。 陆息说裴栖寒喜欢让自己的伤口自然愈合,这是他四五年前留下了的习惯,即便他斥责过多次他也不改,比牛都还倔。 真不知道这近乎自残式的行为习惯他是怎么养成的。 不必。他直言拒绝。 怎么不必?许悠悠下咽,又拿起手边一颗窝窝头开啃,你若因为身上负伤而失了下风,那简直是太可惜了。 我赢不赢对你很重要?裴栖寒道。 许悠悠点头:那当然,因为我是站在你这边的呀,你能不能赢当然对我很重要。 那你怕是要失望了。裴栖寒身上陡然多了一丝寒意,面不改色道。 许悠悠将吃的放下,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说? 此言过后,裴栖寒的嘴又跟那撬不开的石头一样坚硬,无论她说什么,他都不在答她有关的问题了。 许悠悠只好放弃深究这个问题,转而对他道:那我不说这个了,看看你身上的伤总行吧。 不劳费心。 他这个态度简直是叫许悠悠气都气饱了。他又在闹什么别扭呢? 她站起同裴栖寒对视,那好,我不说别的,我就问一句,你身上的伤好全了吗?我就问这一句话,不许骗我,我能看出来。 他手指微不可见地动了动,连声道:食不言 许悠悠执着问:伤好全了吗?我就问这一句。 裴栖寒微微失神,而后挪开视线。 肯定没有吧,就你我还不知道。许悠悠操着无比肯定的语气答道,其实你赢不赢,想不想赢都没关系,那是你的事情。作为你的朋友,你要是赢了我肯定开心了,你要是输了也没关系,反正在我心里你就是最厉害的,谁让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呢。 裴栖寒转身迈步离去,许悠悠也不上前去追,没过多时她就看见裴栖寒从里间拿出一个小盒子。 这是给我的?许悠悠接过瞧了瞧,这个小盒子特别干净,闻着还有一股甜味。她在耳边晃了晃听声音,不像是妖丹,这里面是什么呀? 若果裴栖寒这次真给她妖丹,她就又得花好大的力气跟他说,她真不是为了妖丹才和他走到一起的,尽管他很有可能不信,但她还是要说,并且要一直说,直到妖丹的事情解决,直到他相信为止。 糖。 糖?这个答案倒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裴栖寒看起来也不像是个喜欢吃糖的人。况且这盒子瞧着就跟新的一样,难不成是特意为她准备的? 许悠悠将盒子拆开,里面真的是五颜六色、大大小小的方糖,她拿了一个放入嘴里,那甜味还很充裕。 师兄,你这糖是哪里买的,还怪好吃的。 裴栖寒的视线从那小盒上扫过,黑眸里似乎晕着一股感伤。他的情绪少有时候外露,就算是最激烈的时候,她也只能从他身上看见愤怒,这么一点黯然的神伤她还有点吃惊。 师兄,这糖怎么了吗? 陆息给的。 许悠悠还以为他是在惋惜陆息给他的糖,所以她吃过一颗后就把盖子盖好准备还给他。 嗯?他难得对她的举动做出了疑问。糖是用来哄小孩子的,他觉得许悠悠应该会喜欢。 许悠悠试探问道:你不是舍不得给我嘛,我吃一颗就行了,剩下的还你。 他冷淡回绝:不用,我不吃。 对于裴栖寒的说辞许悠悠显然不信,可我看你的神色似乎很是珍惜,珍贵的东西我还是别要了。 是你误会。 好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许悠悠琢磨着又问道:师兄,师父这糖什么时候给你的? 陆息有好东西居然不也给她一份,这还是糖!看来她在陆息心目中的地位得打上折扣,她得找个机会和陆息好好说道说道。 十年前。裴栖寒道。 十十年前?许悠悠呼吸一窒,她下意识地怀疑是不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可瞥见裴栖寒那明信的眼神,她便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睫羽扑闪,张眉努眼满是不可置信,什么?这居然是十年前的糖! 她心惊不已,不自觉咽口水当下便将口中的糖整颗吞了下去,随即她开始剧烈地咳嗽,但没能把糖给吐出来。 许悠悠欲哭无泪地在心中默默喊出司玉,十年前的糖早过保质期了吧,我吃了这个会不会中毒? 司玉平静道:哦,这倒不会,顶多拉个肚子。 见许悠悠面如菜色,裴栖寒问:你怎么了? 师兄,你为什么要把十年前的糖给我吃?许悠悠吞声饮泣道,啊,肚子有些疼。 果然是十年前的东西,见效真快。 这个裴栖寒,不会是挟嫌报复,暗地里在整她吧? 事后,裴栖寒要将那盒方糖给扔了,被许悠悠给拦下。 方才她和裴栖寒开玩笑呢,没想到他居然当真了。 他能把存了十年的糖给她,那盒子还被擦拭得无比干净的,想来他对着糖很是珍视。 恋耽美 救赎高冷偏执美强惨(39) 十年之前,裴栖寒不过十岁。 师兄,不然你和我说说你跟师父之间的事呗?许悠悠撑着脸问道,牧云阁里陆息的那番话差点让许悠悠以为陆息只是把裴栖寒当成一个完成目标的工具,至于这个目标,她猜有很大的可能性就是同七善门的竞争。可事实告诉她,陆息在十年前对裴栖寒又显得那么不同,甚至大有柔情在,那这十年间又发生了什么呢? 没什么好说的。 许悠悠不依不饶道:可是师父都给你买糖了耶。 早已是十年前的事。说完裴栖寒顿道:你也可以找他给你买。 提起这些,他神情中浮现出些许不耐,便抬脚出门去。见状,许悠悠立马提步追上去,师兄,我刚刚是不是又说错话了。你有什么就说出来嘛,不要生闷气好不好? 我未曾做恼。裴栖寒幽幽道。 那你不要二话不说就跑了嘛。不然我就会以为你生气的。许悠悠接着道:那你出来干嘛呢。 煮茶。 许悠悠看见他从院后的泉眼里取了一小瓢水,这灵泉的灵力异常丰富,许悠悠便问他:师兄,除了煮茶你平日里用这个来做什么啊? 净身。裴栖寒道。 许悠悠:这样啊,师兄我也想要可不可以嘛。 随你。 她想裴栖寒的这声随你一定是随你用的意思。 她笑道:既然我用了你的灵泉,那作为回报,我就勉为其难,不辞辛劳地帮你看看伤,上上药吧。 * 一连三日,许悠悠都从裴栖寒这里取灵泉回去,倒也不是为了修炼。主要是前几日她在生裴栖寒气的时候把自己院内的花都薅秃了,据说灵泉可以帮助花草快速生长,她就取回一些试了试,没想到效果还真好。 这日,她取完灵泉后临时被陆息给叫了去,他也没交代什么重要的事情,只是随口问了几句裴栖寒的近况,许悠悠便答他一切都好。 回程路上,她遇见了好久不曾相见的郭焦。 小师妹。郭焦走上前问她,眼神温柔道:我好几次去朝阳居找你,你都不在。你这几日在忙什么呢。 这么巧?那郭师兄你可来的真不是时候。许悠悠说:我想我那个时候应该在朔雪居,所以你才没有看见我。 朔雪居他口中呢喃这这三个字,你是真的决定要和裴栖寒站在一起了么? 许悠悠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虽然我支持裴师兄,可这并不代表我们就要成为敌人。 但愿。郭焦意有所指道:我也不愿意和小师妹成为敌人。诶,你手中拿的是什么,师尊又给了你什么好东西? 灵泉她都是用一个颀长的白瓷瓶子装着的,拿在手中。 见他问起这个,许悠悠答道:这个啊,是我从裴师兄那里弄来的灵泉。 灵泉?郭焦显然是吃了一惊,没想到,裴栖寒居然会把这东西给你。小师妹,我能看看么? 他记得他刚来铜临山那会对裴栖寒的印象是孤僻,冷傲,不合群后来渐渐地就多了小器两个字。 他有一次和别人打赌,说是他能从裴栖寒手里弄到灵泉便的可到那人手中难得的仙草。铜临山这块地方天地滋养,生有罕见的一处灵泉,按理说既然是天生地长的,大家又是同派之人,这灵泉该为众人一齐使用。可没想到裴栖寒居然把这灵泉据为己有,他那时向裴栖寒去讨要,平白无故的还受了他的白眼,从此他便恨上了裴栖寒,与他不对付。 郭焦从许悠悠手中接过灵泉,争得她同意后,郭焦倒了一点出来在手掌心细细碾磨。 真不愧是灵泉,灵气充裕,他现在只觉得四肢放松无比,头脑霎时间清爽无比。 小师妹,你平日里都用这个在干嘛?郭焦问。 许悠悠无意识地咬着自己的指甲道:这个,我都是用来浇花的。 浇花?郭焦音量陡然提高了些,这么珍贵的灵泉你居然用来浇花? 不然不然呢?许悠悠问。 郭焦道:这样太浪费了,不如这样,小师妹你赠送一点给我怎么样,接下来的日子我给你当牛做马,全听你指挥一段时间这么样? 郭焦开出的条件虽然诱人,但她也不是全然失去了理智。灵泉是裴栖寒送给她的不假,但若是让她转手就把这东西给郭焦,他还是同裴栖寒敌对之人这似乎有点不太好。 许悠悠正准备出口拒绝,她身后一阵罡风扫来,明艳春光下,那掌风里带着霜寒,犹如一把锐利的小刀直接将郭焦手中的瓷瓶击穿,灵泉洒了一地,在布满暖阳的石板地上蒸腾而去。那穿过瓷瓶的掌力,瞬间便打在郭焦胸口处,引得他极退数步。 师兄? 许悠悠回头看,在她身后站着得、出手伤人的是裴栖寒。 你什么时候来得? 此时此景,她无端觉得裴栖寒瞧她的眼神有些冷,他的目光很快便撤走,毫不留情,浑然不似往日。 她想他也许是误会了些什么,她才想开口解释,便听见郭焦愤恨的声音,裴栖寒,且到试剑大会上,我定要与你不饶不休。 郭师兄,别!许悠悠才想提醒他,这个时候不要惹他生气,谁知他话音刚落,裴栖寒又向他使了一掌,这次他直接将郭焦打趴在地,郭焦倒地直直吐出了一大口血。 郭师兄许悠悠正欲走过去查看郭焦的伤势,谁知她的手腕便被裴栖寒紧紧地攥住,他的力气使大了些,拽得她有些疼。 她侧头疑惑地看了裴栖寒一眼,他的手依旧没放。她垂头看了眼裴栖寒紧拽着自己的手,那手背上隐隐有青筋浮现。 他的意思很明显,就是不准她过去。 在她的印象中,现在的裴栖寒不是一言不发就会动手的人,即便他冷漠,寡言,傲慢,可是这么多年来他受尽诋毁也不曾主动出手伤人。她想裴栖寒的心中还是存着莫大的良善的。 这一掌,还你。 一刹沉寂过后,裴栖寒松了手,留下这窒冷的一句话便转身离开,笔挺的脊背依旧傲然,仿佛他刚才的失态也不存在一样。 许悠悠看着他远去的身影,一时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他这是怎么了?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凶,难不成是以为她要转手将灵泉赠与郭焦才会如此生气? 直到郭焦痛苦的□□打断了她的思绪,她权衡之下放弃追上裴栖寒的打算,而是转身将郭焦从地上扶起来。 裴栖寒这一掌使得力道不轻,郭焦只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似移位一般,他捂着心口闷咳两声,拿手指抹去嘴角的鲜血。 你怎么样了? 没事,他这一掌还没把我打死。郭焦气若游丝道。 方才裴师兄说这一掌还你是什么意思?许悠悠撑起他的胳膊带着人往医舍的方向走。 按照两人的实力来看,郭焦正面与裴栖寒硬刚肯定是打不过他,更别说什么让裴栖寒受过一掌。 裴栖寒若是真与郭焦正面交手失败,他也不会再此寻仇,所以只可能是郭焦乘裴栖寒不注意的时候偷袭了他一掌。近来裴栖寒与众人都没有过接触,想来这件事情应当发生在苍谷。 许悠悠松开自己搀扶着郭焦的手,往后退了一步,语气严肃问道:你在苍谷的时候是不是偷袭裴师兄了? 我我那是为了救你才打他一掌的。郭焦道。 是么?许悠悠置疑问说:你确定你那一掌里没有私仇?你不要骗我,我看得出来你在说真话还是假话。 郭焦支支吾吾地解释道:当时情况紧急,我也是一时我太紧张你了,看着裴栖寒拉着你往下坠,所以我 许悠悠摇摇头,对他的解释深表抗拒,你不要拿我做借口。 郭焦看着地上的碎瓷片,深深道:是,我那时是故意对他寻仇,可这一掌他现在不也是还回来了么?小师妹,你何必纠着这些不放呢? 既然你都承认了,那我就告诉你,以后你和裴栖寒的事情我不会参与其中,这是你们两个人的恩怨,就算你被他打死我也不会出手帮你。 她的话说得太狠,郭焦面上露出伤悲惆怅之色,他声音喑哑,显得垂头丧气,小师妹,我 见他如此模样,许悠悠有点心软,可你又对我那么好,所以我还是愿意做你的朋友。只是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事情,趁人之危是无耻至极,我不喜欢。 郭焦垂下头,沉声道:好,我答应你,以后这样的事情我再不做了。 许悠悠笑着接下他的承诺,那今天就劳烦你自己去医舍了,我得回去找裴师兄问问清楚,我明天再去看你。 说完,她快步往裴栖寒离开的方向赶去。 裴栖寒刚刚,很是不悦呢。 作者有话说: 显然是有点醋了! 第46章 许悠悠弯起食指扣响裴栖寒的房门, 久久没有动静。天幕微白,太阳隐在云层中,她耐心等待他的回应。 这回他开门的动作要比往日慢得多,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在生她的气。可是为什么要生她的气呢,她明明什么都没做。 师兄, 你在吗?给我开开门, 我有话想对你说。许悠悠放弃了斯文的扣门,转而用手朝那扇门使劲拍去, 啪啪作响的嘈杂声极度扰人,她就不信这么吵,裴栖寒还能在里面坐得住不给她开门。 果不其然, 她敲了没一会裴栖寒便从内开了一扇门,但这回这门只开着莫约一人身形的缝隙,而他的整个人都藏在门后的阴影里。 他这态度,摆明了就是不想让她进去。 你刚刚误会我了。许悠悠一见到他就急于解释, 你是不是以为我要把你给我的东西转赠给郭焦,没有那回事的, 你给我的东西我怎么可能给别人呢? 她的话并没有让裴栖寒皱起的眉舒展开,他瘦削流畅的脸庞上显露出一股沉郁气。见他此刻的神情,许悠悠觉得他不再像是严寒洁白的冰雪,反而更像是沉潭内的一汪腐水。 他在渐渐褪去冰雪的外衣,无意中露出一点满目疮痍的内里给她瞧, 只是这个过程必然是极端痛苦的,痛苦所带来的磨砺她自然要受的。 她在离他越来越近。 许悠悠接着道:师兄, 你突然出现, 更是不打声招呼就动手, 我自然无法猜到你要做什么。郭师兄受了伤, 我关心他的也是人之常情。何况你和他之前的恩怨我又不知道,你怎么能把这气算在我头上? 你从来都不告诉我有关你、有关你身上发生的事情,现在问题出现了你却要把气算在我头上,你这样是不是对我太不公平了?你说那一掌是你还给郭焦的,所以我猜他肯定是在苍谷的时候趁你重伤的时候偷袭了你。我刚刚没能立刻来找你,是在帮你教训他呢,他现在重伤我不顾他就来找你,说明对于这件事情我是站在你这边的。 许悠悠自觉自己所得有理有据,而裴栖寒也不是一个蛮不讲理的人,可她念叨半天裴栖寒对她的态度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这使得她有些摸不着头脑,她都把事情解释得这么清楚了,裴栖寒他这是在生什么气呢? 气她,又气她什么呢?根本就没有缘由啊 她住嘴后朔雪居内变得异常安静,裴栖寒手上没动作,既不打算让她进屋,也不打算赶她走,两人相视无言。 最后许悠悠实在是憋不住了问道:师兄,你生气到底是在气什么啊?说出来也好让我找到原因啊。 她心中都计算好了,要是裴栖寒还是死鸭子嘴硬不开口的话,她就去找陆息要吐真剂,然后趁他不注意就下在他喝茶的茶盏里。这下,看他还开不开口。虽然这吐真剂珍贵无比,但谁让她是许悠悠呢,她相信她要是真的向陆息讨要,陆息就一定会把这东西给她。 裴栖寒觉得喉间有些痒,仿佛是有微下的虫蚁在他颈间的皮肤上爬行。他长久地落在许悠悠身上的目光深默中又带了些迷惘,她刚刚那个问题着实是将他给问住。 也是,他生什么气呢?他明明不喜欢与旁人触碰,为什么还会下意识地在许悠悠奔向郭焦的时候制住她的腕骨? 这回,先逾越的是他自己。 半响裴栖寒哑然开口道:你既为我朋友,便不要在和那些人接触。 啊?许悠悠微愣。 裴栖寒凝着她的眸子,缓声问:你不愿意? 他现在的这副模样无端让她想起小学的时候和朋友闹别扭,然后拉着另外一帮人喊:你选她还是选我? 岁月荏苒,时光长流,她怎么也没能想到她会在裴栖寒身上找到已成怀恋的童趣。 还还有些可爱 许悠悠扯了嘴角,开怀道:师兄,我现在可是一个大人了,又不是小孩子。 嘴角的笑意不散,她垂头嘀咕说:拉帮结派玩断交,这可是小孩子才往的把戏呢,难不成师兄现在还是小孩子? 你、休要胡言乱语! 裴栖寒重斥一声,整个身子往后退,只听得咵得一声,许悠悠面前的木门陡然关上,力道之大,她看见门都在发颤,随之带起的阵风直呼在她脸上。 师兄,师兄?许悠悠努力抿唇忍住自己的笑意,她语调高昂,尾音上扬,话里是憋不住的得意,我又没有说你是小孩子 再度被他拒之门外,许悠悠兴奋之余又止不住郁闷。她家师兄果真阴晴不定,话没说两句呢她就不知又惹到他哪处的雷点,翻脸说来就来。 她敲了敲门,继续道:师兄,我知道你和他们有仇,可我刚来铜临山的时候受过他们的恩惠,虽然你也救过我的命,但我也不能当白眼狼吧?不然别说是你不会信任我了,连我自己都要唾弃我自己。我把你当朋友,我也把他们当朋友,你们之间的私怨我不过问行不行?后面的试剑大会我还是支持你的。 说了半天的话,她口干舌燥。 师兄,你理理我呀。 久久得不到裴栖寒的回应,许悠悠撑着脸在门前的台阶上坐着休息,她让司玉记着时间,莫约过了半个时辰后,她听见屋内有脚步声响起,似乎是往这边来了。 她大喜过望,三步并作两步跨上台阶,扣门喜道:师兄,你想明白了吧?那块给我开门。 她想象中的场面并没有出现,裴栖寒过来不是给她开门的,而是在门上加了禁制,以防她使用些不正当的手段破门而入。 这下,她可是连门都碰不得了。 你!可恶。许悠悠在门外干蹬着脚生气。 屋内传来裴栖寒冷淡的声音,你若再聒噪,我便用禁言术。 谁聒噪了!许悠悠狡辩完这句话就闭上了自己嘴,她知道这种事他裴栖寒还真能干出来。又说她聒噪,可方才的半个时候她光坐在石阶上发呆了,哪里来得聒噪。 恋耽美 救赎高冷偏执美强惨(40) 或许她那时想的是对的,裴栖寒就是想过来给她开门的,但不知是何原因,他的气性又上来了。 哎,真是个死傲娇。 切,不理我就不理我,那我走了。我根本就没有做错什么,裴师兄,你突然这样,我怕也要生气,我也不理你,等我走了,你就等着自己在屋里偷偷哭去吧!她留下这句话,提起裙摆气鼓鼓地下了台阶。 脚步声远去,一下一下敲在他心上,他不负所望,终于再一次成了孤家寡人。 裴栖寒端坐在屋内为自己沏茶,心中埋着压不下的懊恼。茶不能解忧,冥思亦不能解忧。忧上加忧,便是无常的喜怒。 近日来,他在许悠悠面前频繁失态,这已经超出了他为他们之间的关系划归的界限。 喜怒明于色,这不像他。 今日,他只是凑巧看见了那一幕,那时郭焦找她讨要灵泉,许悠悠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他无法判断。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不想看见许悠悠同意郭焦的要求,也无法忍受。她若是给了,便是真的背叛了他。 他不要模糊的猜度,更不要难以明辨的结果。 故而在许悠悠做出决定之前先为她做出选择,这方是上上策。 裴栖寒揉捏着自己的眉心,深觉自己冲动的举动大抵是疯了。他本该看着许悠悠做出选择的,看看她是不是居心叵测,是不是要背叛自己。 可他为什么不敢呢? 裴栖寒附在杯壁上的指节微白,他想也许他那时的选择是错的。真不该放由许悠悠来到自己的身侧,如今,她着实侵扰他良多。 一杯热茶已经放置温凉,裴栖寒陷入在自己的思绪中任然没有缓过神。 窗边窸窸窣窣的响声将他的思绪扰乱,朔雪居少有生灵到访,他起身踱步往前,正欲一探究竟。 忽地,窗子从外打开,一截橙色的衣料挂在窗棂上,窗门侧边挂了个人,正随之摇晃。 嘿嘿嘿,surprise!许悠悠弯起身子从旁探头,一手撑着窗框,一手朝他挥舞,生怕裴栖寒看不见她。 是她。 裴栖寒没再往前走动,只静静地站在原地注视着她。 许悠悠手脚轻便灵活地从窗门上跳至窗台,她眼眸明亮荧闪,璀璨夺目。她一来,便吸住了裴栖寒的视线。 她坐在窗台上,侧过身将窗户扒得更开,有了豁口,春风猛得往屋子里灌,师兄,我特意过来给你开个窗,透透气。 光鲜亮丽的少女可比那夺目的日光,她一来这屋子里的阴翳便去了大半,那不散的冷寂仿佛也猫到了角落里躲起不见踪迹。 她拍拍手从窗台上跳下,踩着轻盈的脚步到他身边,扬眉吐气道:想不到吧,我还会爬窗户!你锁了门也拦不住我的。 正所谓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你小师妹的脑瓜子还是很灵光的。她用手肘碰了碰裴栖寒的手臂,爽声道: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所谓出奇制胜,她这一招看样子把裴栖寒给惊得不轻。 裴栖寒不动声色的挪开身子,许悠悠嘴里哼着小曲快步跟上。她可看清楚了,她现在碰他,他的眼里不是厌恶而是闪躲。 冰山,冰山,捂捂还是能化的。 你把门上下了禁制,我当然就只能走窗户进来了。她自然而然地在裴栖寒对面坐下然后给自己倒了一盏茶喝,动作熟练无比,像是他这里的常客,还是个根本就没把裴栖寒这个主人放在眼里的常客。 跟裴栖寒生气,这买卖实在是不值当,劳身伤心,倒不如随心所欲,开开心心的刺激他,反正他也奈何不了她。 过了这么些天,许悠悠早不怕裴栖寒的眼神了。 爬窗户可累了,要不是为了你,我才懒得干呢。许悠悠将茶水一饮而尽,这件事情,公平点算,我们两个都有错,所以我暂时先不计较你对我的冷淡啦。 看在你还是个伤患者的份上。她补充道。 她来得目的很明确,她就是来为裴栖寒换伤药的。 她上次从他这第一次拿灵泉后看过裴栖寒背后的伤,惨不忍睹。 他从不涂药,伤口恢复得很慢。净身的时候也不知道注意一下,就让灵泉浇在自己背后的伤口上,真不知道他怎么做是在干什么,到头来疼的还不是他自己? 那次,还是她对着裴栖寒死缠烂打,他才肯让她为他看伤上药。裴栖寒脾气是倔强了些,有时候吃软有时候吃硬,给他上药么,自然是要来硬的。 先说好,咱们一码归一码,今天的事情可不能算在上药上面。现在我是你的大夫,你是我的病人,你要再耍小脾气我可不惯着你。 许悠悠驾轻就熟地从货架上取出伤药,她取好物件后便见裴栖寒仍旧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她走近用眼神示意道:我现在可是你的大夫,不是你的小师妹了。 她想起第一次让裴栖寒在自己眼前解上衫露出后背的时候,那时她也是费了好大的口舌。他如此扭捏,她甚至在想自己干脆沿用第一次的备用方法好了,直接将裴栖寒打晕,无比省事。 没等她心里的小九九再继续胡思乱想,裴栖寒便犀利地问道:你在想什么? 许悠悠也不瞒他,直言道:我在想你要是这么介意,我直接把你打晕了就好。 她诚恳道,甚至在他面前再三起誓,师兄,我真对你没有非分之想。你大可以相信我。 她把他当朋友,可没把他但情人。这年头谁会喜欢一个冰山呢! 我现在的身份是医者,你的□□在我面前也不过跟一块猪肉一样没什么分别,我的职责就是为你上药,而我只会做自己职责之内的事情。你放心,我不会趁此机会占你便宜的。 毕竟她第一次脱他衣服的时候就没有什么别的想法,纯洁的不能再纯洁了。 裴栖寒的后背鞭痕交错,实在是谈不上好看,说可怖还差不多,她除了惊叹外什么歪心思都没有。 裴栖寒的筋骨精瘦强健,每回她碰他伤处的时候他臂侧的肌肉会稍稍紧崩,半束的墨发笼在肩侧,冷贵的像只天边的云鹤。 论脸蛋,倒是无人能和他相提并论。他生的实在俊美好看,五官似刀刻斧凿,巧夺天工。要是他脾气没那么坏,那便堪称完美。 她轻手轻脚地为裴栖寒上药,然后缠好纱布,尽心尽力,活像一个治病救人的医者,末了她听见身前的人缓缓道: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孤僻,是个怪胎。 许悠悠手上一顿,我可没这么想,说了多少遍了,你不要把你想得认为是我想得。每个人生来就有自己的性格,成长环境都会影响着人,你要是觉得自己不好那就做出改变,你要是觉得自己没问题,那就不变。反正只有你是你,其他的也没什么重要。 师兄,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许悠悠道,她记得裴栖寒向来是不在乎别人的想法的。许是今日,他也觉得自己过分了吧。 裴栖寒鼻腔里轻微泄出一丝哼鸣,他几度张唇欲言又止。 嗯,怎么了?许悠悠问。 上完药后,裴栖寒拢好自己的衣衫,轻声答:没什么。 有时候他自己也弄不懂自己。 * 这日,许悠悠履行自己的诺言,提着一篮子的蔬果前去探望郭焦。 刚到门口贺生出来迎她,顺便顺走了篮中的一颗果子。许悠悠没好气地看向他,这东西可是给郭焦的,他怎么好意思偷吃! 进了屋,邵云程及其余的众弟子都在,三两成群围在一起讨论着郭焦的伤势。 他平白无故地受了很严重的内伤,诸位师兄弟们关地向他问起缘由,他趁众人不注意时小心翼翼地抬眸看着许悠悠,旋即便将目光撤下。 有人察觉到他的闪烁其词不肯将真相道出,便指着许悠悠调侃道:我说郭焦,你受伤了看小师妹做什么?难不成你这一掌还是我们小师妹打的?众所周知小师妹她可没什么修为,你这内伤来得蹊跷啊。 瞎猜什么,谁说我这伤是小师妹打的了?郭焦气闷道。 开个玩笑么?你至于这么认真?那人继续说道:前日问你缘由你支支吾吾地答不上话,我这不是关心你么?大家问你缘由你不答,现在轮到小师妹问你,这你总该说了吧? 那人将话头抛给许悠悠,你说我说的对吧,小师妹。 许悠悠抿唇笑而不语,并没有接他的话。 郭焦不太敢注视许悠悠的眼睛,只将自己的脸藏入柔软的枕头中,平声说道:只是修炼的时候一时走火入魔,你们别多想。 不太对吧?其中有一人提出疑问,你昨日衣禁大敞开的时候我见道了你胸口上的伤,分明像是掌伤,皮肤的伤痕上还有锋利的棱角,这个掌风依我看像是裴栖寒的。 什么?裴栖寒的?人群中有一人发出惊叹。 你的意思是说裴栖寒平白无故打了郭焦一掌?有一人气氛道:真是欺人太甚,迟早有一天我得把他手里的妖丹抢回来。 另有一人阴阳怪气道:你少说些,小师妹可还在这呢。 哦,也对。我到是忘了,小师妹如今和那废物关系是越发的好。 你们!许悠悠气道。 看着眼前愈加激烈的讨论,许悠悠正欲开口道明原委。 诸位师兄弟,口下留德。小师妹她一直清清白白,干干净净,你们别污蔑她。郭焦恰时看了许悠悠一眼,他出言制止了众人的揣测。 接着他对提出疑问的那人嫌弃怼道:大晚上的想必你肯定是看错了。再有,谁没事会盯着我的胸口看,你莫不是有什么别的爱好。 那人耳根一红,张口结舌吞吐道:郭焦,我警告你,你可别乱说话。 那你先别乱说话。郭焦眉间带着不悦,我只是当纯练功的时候差点走火入魔受了内伤,此事与裴栖寒无关,你们不要多想。 一人调侃说:走火入魔,郭焦你练功的时候想什么走火入魔呢? 人群中有人起哄道:该不会是在想我们的小师妹吧。 陡然被提到名字的许悠悠怫然不悦,即刻便道:你们别乱说。 现场乱做一团,郭焦捂着胸口从床上爬起来,直接将那些聒噪的人群给轰了出去。他们闹也闹完了,是时候该散了。一时之间房间内便只剩下他,许悠悠,邵云程与贺生四人。 屋内一时悄无声息,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说话,邵云程出言提议道:既然是练功导致走火入魔,不如出去见见天光,明心静气顺便也去去晦气。 郭焦应是。 一行人走到屋外,邵云程将手搭在郭焦身上,语重心长道:既然是走火入魔,最近便多念些清心决,静心咒。 是,师兄。 离试剑大会还有十天,郭焦这会负伤,必定是不能上台比试。 许悠悠起初提出试剑大会本意就只是想让邵云程与郭焦比试,但在陆息的改动之下,这场大会变成了全员间的较量,想来能在这场比试中拔得头筹,名列前茅的人按照铜临山的规矩当有资格享有更多的资源。 巨树底下,邵云程言语间尽是无奈:你们一个个还真是不让我省心。贺生自愿放弃参加试剑大会,如今郭焦又负伤,这回我的左膀右臂可都失灵了。 这话自嘲意味十足,贺生赶忙道:邵师兄谬赞了。我一个闲人,怎么能算的上是师兄的左膀右臂。 贺生从来不是一个谦虚的人,他这话在同邵云程撇清关系,他从不拉帮结派,更不可能对团体有所归属。那时在陈情书上签字也只是凭自己一腔意图而为。 许悠悠开口问:贺师兄,你为什么要放弃参加比试? 贺生敷衍她道:同人比试可不是我的强项。 他的弦外之音许悠悠听懂了,她便故意说:哦,我知道了。比试不是你的强项,坑我钱就是你的强项了,是也不是? 小师妹这话有理贺生捏捏自己的下巴,装作思索的模样。 诶,我开玩笑的,你不会真当真了吧?许悠悠指着贺生的良心,忿然作色道:不许坑我的钱! 她炸毛的样子将众人逗得开怀大笑,欢乐气氛中许悠悠自己也忍俊不禁。 一派其乐融融中,邵云程不知怎么便挪开目光投向远处,他脸上神色一动,扬起的嘴角忽然就收起,平下。 许悠悠最先注意道,便问:邵师兄,怎么了吗? 邵云程摩挲着自己的手指,眼中晦暗不明,轻声作答道:无事,刚刚是只猫过去了。 还是只不常见的,会伤人的猫。 许悠悠讶然:铜临山上还有猫?在哪呢,我看看? 前方是一处密林,灌木丛生,繁茂翠绿的枝叶遮住人的视线,那里有什么,叫人看不明晰。 邵云超伸手拦住她,猫早没了踪迹,再有师妹你以后再在铜临山遇见野猫野兽,莫有贸然接近,这里的生灵可会伤人。 猫又什么好看的,你不是喜欢花吗,我刚好也收集了几种野花,小师妹我带你去看看。郭焦过来道。 哦,好的。许悠悠收回自己的目光,跟着郭焦走了。 待到晚间,她才从晴昌坞回来。 一天时间匆匆而过,许悠悠想着她该给裴栖寒去换伤药了。可是她走着走着,额头又狠狠地撞了一下。 她伸手朝前触了触,果然又是一堵墙。 她深吸一口气,颇感无奈。 她今天也没见他啊,这人又闹什么别扭呢? 再者相同的招数他到底要用多少遍啊! 她使劲敲敲结界,那结界不碎,岿然不动。虽然她可以去找陆息帮忙,但她气性也上头,一直都是她低头,她不干了! 一个人闷在里面,看憋不死他! 许悠悠把弄着自己腰间的绦带,头也不回地离去。一连三天过去,许悠悠仍旧没有理他的打算。 晾置裴栖寒的日子无趣得紧,她闲来无事东游西逛,看山看水,拈花惹草,日子一天天混过去,少座高冷冰山也算变相少了种乐趣,她倒还挺不适应。 路遇贺生,他正沿途弄着他的小玩意,他脚边摆着好些黄纸厚符,手上折纸的动作不停,没一会他折好了一只纸鹤。 许悠悠觉得新奇,凑过去问道:贺师兄,你拿的是什么东西啊? 传信的纸鹤。贺生见许悠悠感兴趣的模样,眸中闪烁着灵光,他吹一口气,手中的纸鹤便跟活了一样,纸折的双翼扇动着飞至半空。 看来又是个有趣的小玩意。 这东西可难得,我跑了好几个地方才寻来的。贺生对那纸鹤喝了一声去,它便听话地停在许悠悠眼前。 许悠悠惊讶道:三天,你就下了一趟铜临山? 她摊开手掌,纸鹤就歇在她的手心。 贺生道:那当然。 许悠悠眼中流露出羡慕的神色,她说:你下次下山的时候能不能带上我?我也想下山玩。 贺生揶揄道:你师兄我也不是没有过这种想法,可你看你一天天的,哪里像是有空的样子。整□□朔雪居跑。 我这几天都没去了。许悠悠开眉展眼,平淡地说出自己的忧愁和现状。 贺生眼中多了八卦之意,他直眉瞪眼道:怎么了,你又和他吵架了。 恋耽美 救赎高冷偏执美强惨(41) 许悠悠用手指挑弄着掌心里的纸鹤道:也没吵架啊,他就是突然的不理我了。 这样啊!贺生心中有了主意,他对她说:你看啊,我这纸鹤呢,也可帮你去传信,看着你是我亲亲师妹的份上,便宜卖你,五十两银子怎么样? 五十两?你明明可以去抢,还非要送我纸鹤,贺生你可真是太有良心了。许悠悠捂着自己的钱袋子,差点感动得声泪俱下。 你可别小看了我这纸鹤,它可是由符箓所绘的灵物,不仅能飞越裴栖寒的结界还能传递任何你想给他看见的文字景物,山川河海,四季美景这些都不在话下。贺生道。 许悠悠摇摇头,皱着一张脸故作凄凉道:口袋瘪瘪,没有钱钱。 哎,行了行了。我五十两又不只是卖你一只纸鹤,我给你五张符纸,你觉得怎么样? 才五张符纸?还不够人塞牙缝的呢! 见许悠悠颇为犹豫,贺生便道:这样吧,我给你透露一下我从山脚下听来的小道消息。听说五天后会有陨星雨降落,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景,对着陨星雨许愿,天上的神仙说不准会帮你。 陨星雨,这不就是流星么修仙界也信这一套么?许悠悠心想。 贺生见她稍有走神,便津津乐道:五天后的陨星雨夜,你想和谁一起去看。 他亮黑的眸子里泛起一股兴味,向许悠悠推销他的产品道:你看啊,你要是想约人去看陨星雨,古有鸿雁传书,今朝你来个纸鹤传情也不是不行。 风情月意,缱绻幽馨,正是良宵好时光。 许悠悠听得瞠目结舌,深感他胡说八道功力之深厚,你瞎说什么呢? 小师妹,你这就不懂了吧!师兄我这是再给你出主意,裴栖寒不是不理你么,你总不得把人约出来问个清楚?贺生授意,那纸鹤便在许悠悠掌心轻啄,正巧有这小东西帮忙,百年难得一遇的小机会,小师妹你可得把握住了。 你说得也是。许悠悠大手一挥,豪横道:那给我来五百张叠鹤纸吧! 五五百张?贺生几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许悠悠撇撇嘴,一手拍在他的肩上,正色道:没错,就是五百张。师兄,把你的嘴巴收收,别像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贺生存疑问说:我这五十两可就五张纸,你张嘴就要五百张叠鹤纸,你有那么多钱嘛? 许悠悠挑眉道:先别问我有没有那么多钱,你有五百张纸么? 贺生道:区区五百张,我当然是有的。 许悠悠点头:那就好。 那你什么时候给钱。贺生道。 许悠悠:谁说我要给钱了? 贺生:? 眼前的少女狡黠一笑,贺生便听她道:我买你这么多纸,按照友情价加上折扣价先打五折,唔然后我要分期付款。 分期五百年,你看这样行么?许悠悠张扬道。 贺生眉尾跳了跳,五百年,你这也太离谱了。 许悠悠轻哼一声,你也知道离谱啊! 贺生干咳两声,以饰尴尬。这年头,兔子都变狐狸不好骗了。 * 裴栖寒的窗边停了一只尖嘴纸鹤,它正一下一下地往窗棂上啄。 窗子是开的,稀碎的斜阳透进,将吹落在地的宣纸照得豁亮。 裴栖寒坐于书案边正提笔写字,他的手侧堆了满桌子的清心诀和静心咒。他提笔,短短几十字的清心诀他千百次地重复,在宣纸上落墨,而后在白纸黑字之间奋力按下他心底那一点燥意。 这纸鹤他起初并未在意,只是它啄窗的动作越发频繁,咚咚作响,实在是扰人清净。 裴栖寒双指捏诀 ,正欲结果着不知来处的灵物,忽地,这纸鹤发出一声长鸣,他闻声抬头望前看,便见纸鹤从窗边飞进,所到之处随着他的尾翼拉出一道绚烂的鎏金光芒。 纸鹤飞到他的指尖轻啄三下后便散开,折痕犹在,那纸上一排字迹。 [师兄亲启:明晚卯末辰初之时,诚邀师兄赴会与我共赏陨星雨落良景。] 这毫无章法、龙飞凤舞的字迹他认得,是许悠悠的。 陨星雨有什么好看的,无趣。 他们已经有五日没见了。五日,这朔雪居内,清心诀和静心咒散了一地。环境再安静,也困不住一颗浮躁的心。 他正要撇下这纸条的时候,窗户边又停下一只一模一样的纸鹤,他走上前想一探究竟。这次纸鹤的两只翅膀上被涂山了苍翠的染料,像是自山间群青飞来的使者。 他伸手,窗边送来习凉的风,纸鹤扬起高傲的小脑袋,随即在他面前舒展开来,墨黑的笔迹仿佛在青翠色泽中流淌,□□染出的云雾如同活了一般在纸上缭绕。 上面写着让他出朔雪居往外看。 想来许悠悠又是在外面弄了什么小把戏来逗弄他,裴栖寒觉得无奈。无奈之余,他也并未止住自己的脚步,或者干脆讲将窗门禁闭关上。 他微理自己的衣襟,推门出去。竹枝斑驳纵横,满山遍野的纸鹤在他屋前盘旋。恰似鸿雁衔云,晴空排鹤飞舞,无声中更添灵巧生动。 飞鹤恣肆,独不见人。 那覆满一片天的纸鹤齐刷刷地散开,纸上各色入墨,如一副徐徐的画卷在他眼前展开。 画里,江水奔腾,岚风流泻,远山深碧,一轮红日高映。 他耳边恍惚升起江水轰鸣,浩浩汤汤长流入东,葱茏碧树参天,鸟雀俯仰直下。 绘生绘色,栩栩如生。 画的末尾,是一个潦草的猪头。 连片的符纸轰然散落,在空中四溢,大都叫风一吹留挂在尖锐的竹枝上,另有一张符纸,倔强地随风打着旋飘落在他眼前。 裴栖寒下意识伸手去接,符纸上还有一行小字: [不许拒绝大美人的邀请!] 他将这符纸揉进手心。 真是一点逃开她的办法也没有。 作者有话说: 师兄是真的有病还病得不轻,无论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悠悠是真的很辛苦,平常人遇到这种人早跑了(无奈笑:D) 其实我已经写了4.5k的男主视角+分析,是截止到目前的剧情。但是想来想去觉得现在放不太合适,女主视角里男主的人设还是片面的单薄的,这也就导致我们站在女主视角里看男主的时候,他总是很过分,冷冰冰的,没有人情味,忽冷忽热异常高傲,其实男主所呈现出来的外在和他的内在心理是有差距的。 作为作者,男主在我的视角里,他的人设是完整的,他所有的性格,行为,内在动机都不会无缘无故产生。 大家好像是觉得男主才开始慢慢融化,才开始在意女主,其实不是这样的,因为男主整个人是内敛的,他的挣扎他的纠结不会表现在脸上,而是无穷无尽的精神内耗。所以他真正表现出来的只是冰山一角。 我们简单说几个点: 1.他真的特别在意女主对他的看法。 在苍谷的时候,他就已经在意了。在他恢复记忆之后,从森龙爪下救出女主,女主偷偷摸摸地跟着他,然后把人跟丢了,她生气说讨厌男主,然后让我们来看看男主是什么表现:他们烤火的时候,他给女主摘果子,女主很开心,说男主真好,可是男主他完全没有领悟到女主的话,而是拐弯抹角地说他听见了女主说讨厌他。 第二次,女主陪他一起受罚,他的态度已经软化,气氛到了,女主跟他诉衷肠,欲扬先抑嘛,她先是说男主从前有多么多么讨厌,然后男主就翻脸了。 男主在铜临山这样一种诋毁污蔑背后谩骂的环境中生活了四年,他早就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了,连陆息对他的看法他也不在乎,不然他的修为也不会停滞四年,当然他心中还是有恨的。 那他为什么唯独对于女主说讨厌他的话耿耿于怀呢?他还无动于衷吗? 当然不。 [世界上千千万万人,我只在乎你。] 2.忽冷忽热 为什么会这样,首先我们要清楚男主对于女主的定位,或者说是对于他们情感之间的定位:女主对他的好半真半假;女主想要从他身上获得某种东西,可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他对女主不好,女主不止一次说过讨厌他。 再来让我们看看男主视角里的现实世界:许悠悠和那些曾经伤害过他的人交好,她身边有千千万万的人,而他肯定不是对她最重要的那个,因为她说过她讨厌他。可是,裴栖寒身边却只有一个许悠悠。 [我只有你,而你拥有全世界。] 悲哀的是,他不曾真正地拥有她,许悠悠只是现阶段的存在于他身边。存在不是拥有,他不拥有任何东西,他身上空无一物。 女主像一团火一样在他身边,她是这世界上唯一在乎他感受,对他好的人,他怎么可能无动于衷,他怎么可能像外表那样表现的那么平静。 可他会低头吗?不会。 他仍旧是高傲的,这个高傲不是说男主对女主有优越感,而是他为了抵御外界伤害形成的一种保护机制。 如果他不再高傲,没有了护身的铠甲,那他早不知死了多少回了。 高傲是假,卑微才是真。 让我们又回到他对女主的认知上,这种认知与定位使得女主没有给予他足够的安全感,他没办法交付自己所有的信任,故而疑神疑鬼。 和许悠悠待在一起的时候,他就非常容易上头,可是一旦许悠悠从他身边离开,他能独处能自己思考,现实与过往就会反复提醒折磨着他,行差踏错一步就是万劫不复。 他在反复上头和理智回笼冷静间来回拉扯,而这也就导致了他为什么会对女主忽冷忽热发神经。 3.妖丹和做饭 男主一直在问女主,她想要什么。这是因为在男主的认知里别人总会从他身上拿走些什么,无论是谁,从来都不会有人无缘无故对你这么好。人无利不往,许悠悠这么对他,他不知道她想要什么,万一给不起又该怎么办? 从邵云程口中听见模棱两可的话,他又想起来了对于许悠悠的最初定位和印象:不怀好意,蓄意接近。 为了免于受伤,他只好再次拒绝她。 真的拒绝了吗?当然没有,因为结界不再对她有效,那晚,他以为许悠悠接近他是为了要妖丹,这反而使他松了一口气。她若是只要妖丹,那他给的起,这也就意味着,他可以无条件理所当然享受她对她的好,因为他给的起。 他要求女主给他做饭,但他却不吃,他接受女主给他的伤口上药,看着女主对他笑,逗他开心,他仿佛饮鸩止渴一般享受着女主对他的好,享受着这一点虚假的温暖。 在他眼里,他知道所有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许悠悠只是为了妖丹才会这样对他,没有真情实感只有虚情假意,即便是这样可他还是沉沦,还是上瘾。痛苦又怎么样,煎熬又怎么样,反正都是假的,不如就在当下麻痹自己。 事情败露,原来她要的不是妖丹,她不要妖丹要什么?他想不明白,许悠悠已经很久没理过他了,她在牧云阁 他不会做饭,做的难吃,许悠悠不要妖丹,他没有什么能给她的,似乎就只有糖能哄人,他没有保质期这个概念,以为珍藏十年的糖还能吃,可和好没多久,他又生气了,因为恐惧与嫉妒。 与其说是隔离许悠悠的结界倒不如说是自囚来得更合适,这是他最后的,唯一的能保全自己机会。 男主用得情不必女主少,他得先把自己的心捅穿了才能给女主回箭头。 拨开男主高傲的外衣,他其实早已经卑微到了尘埃里,女主没有给他足够的安全感,他们的信任也不够牢固,除了冷漠,他再也没有别的东西来伪装自己。 他能骗过所有人,可一旦女主真的不理他了,他又受不了。他依赖女主,爱上女主的过程就是一种自虐,因为这种爱对他来说是无望的。现阶段在他的视角里,女主未必是救赎,更有可能是绝望的深渊。 他要真把自己的心给出去了,一旦女主忽略他不理他,对他而言这种感觉跟被凌迟一样,比他受过得所有伤害都要痛苦,难挨。 假如有一天女主从他的世界里离开或者是消失,他活不下去的。 本来只想简单说一下,但是写着写着又写了这么多,刚刚一看字数居然有2k,内容和我上一个写得视角和分析差不多,就是更含蓄更内敛了一些。 那篇分析等到了大结局,男女主感情线,包括他这整个人物完善后我把对于男主整个人的剖析补全放在作话里吧,后续番外也会出一下男主视角。 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作者会加油的! 第47章 她和裴栖寒约在流云峰。 流云峰地势最高, 从这里往下望去铜临山的景色一览无余。青绿大地和灰雾山霭尽收眼底。 已到夜间,凉亭的四角挂上着灯笼,垂下的红色流苏不停的飘动转悠, 陨星雨雨要来的夜晚,风都为它送行。 许悠悠在亭中品茶, 等人前来。 她为裴栖寒送去纸鹤后, 没有再绞尽脑汁想着法儿地亲自去追问他的意愿,原因无他, 她心中确信以及肯定裴栖寒会来。 这种自信刻在骨子里,映在她的脑海中,他们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事, 她不相信裴栖寒还会对她视而不见。 入夜微凉,风吹树动,许悠悠外罩的短衫被风掀开一个小角,底下是粉白的罗纹纱衣薄裙, 她抬手将衣襟按下。月亮高悬在枝头,算算时候裴栖寒该来了。 许悠悠回头看, 恰巧有一人踏着月色,姗姗来迟。白衣胜雪,月华中仙姿玉色,临风飘逸。 师兄!许悠悠高兴地腾起,跑出亭外迎他, 他在他身前站定语气欢悦道:我就知道你会来。 约裴栖寒出来看陨星雨,她自己可在房中捣鼓了好一会, 描眉敷粉打扮, 以示对他的尊重。 正是桃花开的时候, 流云峰有大片桃林, 许悠悠身着一袭粉色的衣装,头上簪有两三朵粉桃。她皮肤白皙柔嫩,面色娇俏,五官玲珑明媚,月色下看着倒不像是个修士,而是初入凡尘刚化形的桃花妖。 灵俏桃花妖和高冷小道士连夜幽会,看星星看月亮,真是好一段可以传颂的佳话。 在过一刻钟据说这天上就会有陨星划下。许悠悠抬头看着星月交辉的夜幕,感慨道:我听人说,陨星是凡者与上仙神明相通的媒介。对着陨星许愿,你的愿望若是能被天上诸神听见,那神仙就一定会实现你的愿望。 她引着裴栖寒往亭中去,这小道上零零落落地散着好些花瓣,踩上去鞋底便要沾上好些。 许悠悠在他身侧,裴栖寒鼻尖萦绕着一股甜香,桃瓣吹落,卷出风的形状,轻轻地往他身上扫来。 师兄,你有什么愿望啊?夜色中,许悠悠的眸子炯然有神,只瞧上一眼便叫人难以忽视。裴栖寒挪开眼,窥视头顶上的明月,弛然道:我没什么愿望。 他的话太过淡然,许悠悠接着问:难道你就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或者有什么深藏的遗憾,向陨星传达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倾诉总比压抑要好,多笑笑能长命百岁呢。 来这快有小半年,她一次都没见裴栖寒笑过。不说开怀,连弯起嘴角会心一笑都没有,失忆的时候也不见他笑过。冷哼,嘲讽,嗤笑,他情绪起伏最大的时候也莫过于此。 裴栖寒他,是生性如此还是长久以来确实是没有值得他高兴的事情。 见他不为所动,许悠悠列举了一个非常生动形象的例子,这就好比你每每惹我生气,我从来都不憋着。你知不知道你前几日一言不发又给我设结界的时候,我可生气了! 恋耽美 救赎高冷偏执美强惨(42) 她回朝阳居后,拿起笔在纸上洋洋洒洒的下了一大段话,痛批裴栖寒冷漠无情,小心眼,贼爱冷眼二话不说就翻脸,特别讨厌,简直是没人让人喜欢的地方 发泄完后她一觉好眠,次日醒来一见那纸上满满当当的笔迹,静下心她忽然觉得裴栖寒寒也没有自己写得那么不堪。 听她说完,裴栖寒冷笑一声,你说得对,我就是那种人。 他沉下脸,有起身离去的意图。许悠悠当即看穿,绕身走到裴栖寒身侧,展开双臂拦住他的去路,师兄,你别走啊。我今天喊你来不是要惹你生气的,我们是来和解的。 哎呀,我也是在气头上才会那样形容你嘛。抛开那些不谈,你往常还是很好的,比如 她嗯啊地思索了好大一会,硬是没能说出他的一句好话。这已经是第二次她栽在这赞誉上了。 裴栖寒起身往回走,许悠悠便追着他的脚步往前跑,直到一把扯住他的衣袖她才肯罢休。裴栖寒的目光落下来,许悠悠怂气中带了点坚决,攥着他的衣服不肯松手,不许走。 我话还没说完呢,你不许走。她睫羽轻颤,软声软语。 少女脸上带着委屈,裴栖寒举目远望,他知道许悠悠在装给他看。 他没再有任何动作,许悠悠确定他不会走后,一扫抱屈态势,昂扬热烈道:我刚刚是来没能想好呢,师兄还是有很多优点的。 贤良方正,高才大德,品学兼优,明德行洁,为人正直,心地善良虽然大部分都待挖掘。 许悠悠一口气说下来,算是把自己的老底都给揭出来了,她拽着裴栖寒的袖子往回扯,别走嘛,陨星雨还没看呢。 夜风过境,粉桃纷飞,此情此景连辜负也难。裴栖寒被她拉着一点一点地往回,许悠悠好意地给他沏了一杯茶水,眼睛笑得弯弯地凑过去递给他。 他好像很听不惯自己对他不好的评价。 裴师兄,你以后对我好点,你在我心里就不会是那样的形象了。许悠悠笑呵呵道:我这个人不太认理,谁对我好,我也就对他好。 我待你向来恶劣裴栖寒自语,他自问待她不好,可许悠悠却如此待他,除了有利可图他想不到别的原因。 相信别人的真心,一直以来都是件愚蠢的事情。而他,不想再重蹈覆辙。 这个呀,许悠悠顿道:因为你是特别的啊! 裴栖寒手指动了动,忽觉喉间紧痒,他握杯抿上一口热茶。 诶,有一颗流星划过去了。许悠悠的注意力瞬间天上的陨星被吸引,她转过身指着天幕让他瞧。 星月交辉的夜晚,流星陨落,光辉也不过那一刹那。 我从来不信这些。裴栖寒道。 许悠悠赏着美景道:其我也不信,不过这个总算也是个美好的寄托。自己想要的东西还是得靠自己的双手争取来这才让人觉得踏实。 她激动高昂道:又有几颗流星划过去了。 稀疏地坠过几颗星后,紧接着便是大片成群转瞬即逝的流星一齐从天边坠落。 星星再往下掉,它们捡起人类的愿望又会回去的。 许悠悠清清自己的嗓子,身体站得笔挺,她交握住双手,闭上眼睛许愿。 在她许愿的刹那,漫天流星从夜幕中擦过,明艳的光点嵌入夜色,恍惚是神仙下放的灯火。 神秘,短暂,美丽。 裴栖寒仰头见天,心无所感。他侧目瞧了一眼身旁之人,迷离中他忽然觉得眼前的粉衣少女竟是比流星都要抓眼。 恰逢此时许悠悠刚许完愿望,她回头去看裴栖寒,刹那四目相顾,许悠悠反应迅速道:师兄,看我干什么,看流星快些许愿啊! 我没有愿望。裴栖寒顺着她的视线仰首。 许悠悠有些吃惊,怎么会? 一个人怎么会没有愿望? 只要有所求那就必然会有愿望,欲无求,连神仙也难做到吧?神仙通辖四方,受人间烟火供俸,欲求明朗。 许悠悠不相信,才及冠之年的裴栖寒,她的修行要比那些神仙都要高深。 她出声提醒说:一点点小事,也算作愿望的。比如你可以许愿,让神仙祝福你厨艺精进。 冷笑话并不好笑,裴栖寒不答话,气氛僵窒。 开个玩笑啦,师兄不要当真哦。她道。 裴栖寒漠漠疏淡,许悠悠现在才注意到他今日头戴着一顶白玉冠,难怪她觉得裴栖寒今日又好看了好些。 迟迟不见他有所动作,许悠悠晓示道:你再不许愿,陨星雨就要过去了。 他轻声答道:随它。 许悠悠叹了一口气,看来他是真的不在意这些,并没有愿望。 耀眼的光辉划过,许悠悠走到他的身侧与其并肩而立,她问:师兄,你猜猜我许了什么愿望? 我如何能得知? 许悠悠一旁提示他道:我许得这个愿望和你有关。 裴栖寒眉头稍紧,那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你,倾吐出声,许悠悠眉眼间的一股忧愁化为乌有,我想要你以后都能快快乐乐的,就这么简单。 裴栖寒的视线挪过来,长久地落在她身上,似乎是要将人看穿,良久他沉声道:骗子。 才没有!许悠悠急道:我从来都没有骗过你。 除非你能说出具体的事情,否则我可不认。 裴栖寒怔怔地凝视着她,顿道:你说得对。 许悠悠一头雾水,她不太能跟上裴栖寒的脑回路。 裴栖寒眼底滑过一丝猜忌,她是没有骗过他什么,但这并不代表他不觉得她是骗子。 她总会是要从他身上拿走些什么的。 他们都这样,她怎么可能是例外。 现下天幕中只剩下了少许零落的陨星划落,许悠悠对他道:陨星雨即将结束,师兄你不许个真的不许个愿望么?下次再见,猴年马月也未可知。 或许在那个时间,她可能已经回家了。 最后一颗陨星下坠,宣告这场浪漫的星雨终结,裴栖寒固执己见道:我没什么愿望。 那好吧。许悠悠眸中闪烁着期待,她柔声问他:我向流星许了个愿望,但是我还有一个愿望,可以向你许吗? 随你。裴栖寒没有拒绝。 许悠悠脸上瞬间绽开一笑,我就说嘛,师兄人还是很好的。我的愿望很简单,就是你以后可不可以不要再对我设结界了?无论什么情况下都不要有,好不好? 可以。 许悠悠低头一笑,天幕中有一颗流星迟到了,现在才是陨星雨真正结束的时候。 那、那我先回去了。许悠悠欢喜地同他道别:师兄,祝你今夜好眠。 从流云峰离开,裴栖寒身上惹了不少桃色。发间,白衣,鞋履上都沾有花瓣不说,在那里待得久了连身上都染着一股桃花的香甜气。 裴栖寒身上的味道向来冷冽,靠近一闻便叫人无端地联想到冰雪下覆盖的松针,冻土深层冰封的不朽叶。 他每走一步,身上总要飘落些花瓣,留在朔雪居松软的泥地里。 今夜月明,临近居室内时,他停住脚步。 有一个小东西吸引住他的目光。 裴栖寒许久不曾从这个方向回屋,如今陡然一见,在那窗台下面躺倒着一个木头娃娃。 这东西几经风雪与春雨的冲刷,有一小半截没入泥土中。他想起来,这东西是与许悠悠初相识那晚,她说要送给自己的生辰礼。 既然是生辰礼,就不该是如此待遇。裴栖寒将它捡回去,用灵泉洗净。 也不知道许悠悠是从哪里听来的谣言,说他喜欢样式精美的木雕,他对此无感,何来喜欢一说。 她的性子跳脱顽皮,想来是诓他的。 花言巧语,许悠悠最会骗人。 裴栖寒将洗干净的木头娃娃从盆中取出,这小东西做工粗糙,只能依稀地看出一张模糊的小脸,身形更是只有一个大体的轮廓。 他的指腹在上面摩挲着,向下抚摸的时候忽地被一根尖刺扎了一下,木刺入肉,几滴血渗了进去。 他没过多在意,将这东西放在书案上。 翌日,裴栖寒推窗迎第一缕晨曦入内,山间空气清新,一道鹅黄色的身影闯入他的眼眸。 是许悠悠正笑吟吟地冲他招手打招呼。窗子的遮挡也拦不住她艳丽的笑容,金乌失辉。 这场景,他见过多次。 她总是这般明艳,富有生气,是与他全然不同的人。 许悠悠推门进来,见他便道:师兄我来找你玩,随便看看我不在的这几天,你到底有没有认真涂上药。 没有。裴栖寒言简意赅地答道。 许悠悠一听叉腰,将占理的豪横劲演绎的淋漓尽致,这怎么能行?离试剑大会只有三日了,你负伤对比试不利,我看看。 裴栖寒避开她的手,说道:你不必忧心,我无事。 想来也是,他这伤都过了一月有余,既然他说无事,那许悠悠便真当他无事。她无意中看见了书案上的小人,惊喜道:这个东西! 昨日无意看见,随手捡回来的。裴栖寒道。 许悠悠把那木头小人拿在手里怜惜地摸了摸,她记得这可是从她身体里分裂出来的小人呢,谁叫她好色,当初被裴栖寒给一剑砍没了,真是活该! 许悠悠拿着木头娃娃敲了敲它的脑袋,我不在师兄身边的时候,她还可以陪你呢。 说完她将木头娃娃放下,问道:师兄,试剑大会你可有准备? 裴栖寒貌似疏于行动,反观邵云程那边却准备的热火朝天的,气焰很盛。这几日她前去探望郭焦的时候,邵云程都不在,据说去后山练剑了,昼夜不休,他这么勤勉,许悠悠对裴栖寒倒有些忧虑。 裴栖寒固然厉害,但手段却是远远不及邵云程的,与他相比,裴栖寒可以说是单纯善良。 她想起当初裴栖寒对她说的话:试剑大会怕是会叫她失望。其实她对裴栖寒无所谓失不失望,重要的是陆息对他的态度。连着几天,陆息都找各种理由召她去东荣殿,话中每每问及裴栖寒,都在试探他的现状。 这一战,他不能输。许悠悠虽是觉得他输的可能性特小,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是连他自己都不用心,邵云程见缝插针也不是没有赢的可能。 他这次若是不能翻身,相方的矛盾只会越演越烈。 提及试剑大会,裴栖寒眉间动了动,他别过脸,态度难明。 许悠悠望着满架落灰的金丹瓶罐,纵使有满心的疑问,她现在也不能问出口。 师兄,我告诉你一件事情,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许悠悠走到他的身前,回忆一般地说道:试剑大会再即,门内的师兄弟都下了赌注,你和邵云程对上,他们有好多人都赌你输,我气不过,我就拉上了全部身家赌你赢。一比十的赔率,你要是输了,我可就要倾家荡产。 通俗地讲,那是底裤都要赔光! 说实话,许悠悠觉得自己看待他们比试的这件事上已经很客观了,邵云程修为比裴栖寒低一个阶层这是事实。 但她不知道为何那些人都对邵云程那么有信心,已经不是赌他邵云程会赢,而是狂热的相信他一定会赢。 裴栖寒偏头道:原来你是为了这个。 不是,不是。许悠悠解释道:我本来也不想和他们赌的。但你知道那些人说话好难听,太坏了,我气不过才赌的。我相信你一定会赢的。我不是在拿你做赌注,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一直很支持你,无论怎么样。 她轻松道:要是我真输得倾家荡产,背上百年负债,你也肯定会收留我的对不对? 她常听人说,一个人要有目标有目的才会有奋斗的方向。裴栖寒不想在试剑大会上胜出,或许他是在迷茫,心中无物没有目的,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比。 金丹,他嘴上说不会交出去,可是他根本就不在乎那些东西。 他不在乎的东西,自然是无所谓。 金丹他可以真的不在乎,但他的名声呢,那些人的诋毁呢,这些东西他又真的能做到视而不见么?他不想改变现状,是彻底灰心丧意还是有其他的缘由? 那这些又会是因为什么原因呢? 他似乎很在乎她说的话是真还是假。 许悠悠深吸一口气,坦诚道:你要是真的不知道为什么要去比,又为什么要去赢的话,就当是为了我吧。 她笑说:我是你的粉丝,你赢给我看行不行? 她这纯属于给自己的脸上贴金。 听她说起怪话,裴栖寒蹙起眉眼,他久久沉默,没说愿意也没说不愿意。 许悠悠趁势道: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默认啦! 她继续道:哦,对了,师兄。师父让你继续教我剑法呢,从明天开始我来找你练剑行不行,就练三天。 她的意图,明晃晃地就写在脸上。 裴栖寒并未因此有抵触情绪,他道:随你。 好呀好呀。许悠悠高兴说:那我现在就回去把我的剑抱过来。 她似忽地想起了什么,好笑道:师兄,我的剑它叫小裴呢! 眼见裴栖寒的脸色沉了下去,许悠悠这个罪魁祸首哒哒哒地跑了出去。动作迅速轻快,犹如山野间的精灵,一溜烟就不见踪影。 一连三天,许悠悠都窝在朔雪居练剑。这回裴栖寒对她的态度自然是不可同日而语。 练剑不是她的目的,让裴栖寒找到握剑的手感才是。 试剑大会前一夜,本她来应该让裴栖寒好好放松下,不过当晚,她还是登门拜访。 朔雪居的大门前悬挂了两盏大灯笼,意外地明亮。裴栖寒视力好,夜间借着月色疑惑是其他微弱的光芒也能视物,但许悠悠眼神不太好。晚间练剑的时候经常容易看不清眼前的东西,摔倒撞上木剑钝刃这些都是常有的事情。 第二天晚上她再过来练剑的时候,朔雪居的大门前就悬挂了两盏灯笼。 特别亮,能将四周的景色都照的异常明晰。她再练剑时,周围的一草一木都能看到异常清楚。 瞥见这两盏灯笼,许悠悠心里忽然升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只是感觉有一股暖流在心间流淌。 听说以前的人晚归,家里人会为他留一张烛火。 许悠悠瞧着灯笼奔来,就披着它的光辉远去。 她想起了自己旧日的家中,从前学习劳累,从学校晚归的时候妈妈也会为她留灯。 相似的感觉,很温馨。 让她觉得不可置信的是,这种家一般的温馨感,她是从裴栖寒那里得来的。 今夜的月亮不够大,不够圆,没有她头顶的灯笼好。 她约上裴栖寒一同赏月,只要她不说话,两人之间便分外安静。 许悠悠从袖口里掏了掏,侧过身,将自己准备好的小纸条拿出来观摩复习。 明日就是试剑大会,裴栖寒与邵云程的对决是第一场,更是重头戏。为了给他加油打气,她特意忙里偷闲,在练剑之余准备了心灵鸡汤喂给他喝。虽然裴栖寒可能不太需要,但是赛前鼓舞加油打气这一项对她来说是必不可少的。 恋耽美 救赎高冷偏执美强惨(43) 从小到大,她一路都是这么过来的。 你在做什么?裴栖寒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叫许悠悠吓了一跳,她慌忙将纸条收进自己的袖口中,转过身来之后脸上已派云淡风轻,好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今夜月色真美。许悠悠抬头赞赏了一句。 残缺的月亮何来美一谈。裴栖寒接话道。 怎么会?许悠悠道:圆月有圆月好看的地方,弯月自然也有弯月好看的地方啊。尺有所短,寸有所长,长剑有长剑的好处,匕首自然也有匕首的用法。不完美才是人之常事。 她看了裴栖寒一眼,接着道:古之立大事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坚忍不拔之志[1] 你怎么了?裴栖寒下意识地皱眉。 啊?许悠悠摆摆手道:没有,没有,我很正常的! 经裴栖寒的打断,许悠悠已经把自己接下来说得话忘得一干二净。她又转过身去将那小纸条掏出来看,仔细地瞧过两三眼后,她便对裴栖寒道:老子还说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呢。 师兄,你跟我一起向前看吧!许悠悠坚定地看着他,她知道裴栖寒的修为停滞四年,也知道他被人苛待排挤污蔑。 他身处在困境之中,她不想这困境会变成囚禁他使其不得翻身的泥潭。 努力向前,以后的日子不会比这更难过。 所谓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许悠悠念着念着,那纸条从她袖口中飞了出去,引得裴栖寒垂眼侧目。 许悠悠刚准抬脚将那纸条踩住,然后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裴栖寒眼急手快,以掌心聚气将那纸条给吸到手上。 完蛋许悠悠抿唇,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裴栖寒打开纸条细细地看,过了一会,他抬眼看她,眸中意味不明。四目相对,鸦雀无声。 许悠悠上前一步,伸手将纸条从裴栖寒手上夺过,干咳两声道:就只是做了个功课,我特意写好给你打气用的。 裴栖寒垂下眼,深思一会,嗓音沉隽深长,你的话也并非没有道理。 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向前看,真的不会比现在更差么? 真的?你真的这么觉得?见自己的心灵鸡汤起到了效果,许悠悠分外高兴,她拍拍胸脯道:你看,我说的话总是对的。 随即,她试探问道:那师兄是真的会去认真比试么? 嗯。 师兄,其实你无论输赢我都不在乎,我只在乎你的想法,不要太有压力哦。许悠悠道:你愿意向前走,我很高兴。我明天一定会为你去加油的。 随你。 师兄,许悠悠得意道:要是你赢了的话,我能不能再向你许一个愿望? 可以。 许悠悠兴致勃勃道:是什么都可以吗? 裴栖寒应是,他有的东西左不过也就是那些。 许悠悠想,等他赢了以后,她就得问问他,有关妖丹的事情。他没吃这件事,为什么要瞒着大家。 作者有话说: [1]古之立大事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坚忍不拔之志。苏轼《晁错论》 本章发红包~ 接下来就要日九日万一个月啦! 推一下我的另外一本预收:《我拯救的男主又黑化了》,求求宝贝们点个收藏。 穿书后,佟瑶拿了【欺压男主的恶毒女配】剧本,并得了一旦OOC崩人设就会死的病,为了拯救小可怜男主,她只好开马甲苟命。 一边扮演着恶毒女配把男主往死里整,一边又化身天仙救赎他,结果就是男主顾玄昱即对她恨之入骨,又对她心生仰慕。 事情败露之后,她得到了一座小黑屋,看着已黑化的疯批男主拿着皮鞭一步步靠近,她瑟瑟发抖:你听我解释! 她拯救的男主黑化了,她千辛万苦解除误会后系统告诉她:不好意思拿错剧本了,这其实是一本【攻略错对象后病娇男主黑化了】的套路小说,所以您真正的攻略对象其实是高岭之花男二,并绑定了生命值。 佟瑶无奈只能化身时间管理大师,一会当白莲继续吊着病娇男主,一会又去当绿茶勾引高岭之花男二。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被抓包后男主掐着她的下颌道:你既然这么多情,那我只好杀光他们。 男主又黑化了 被弄得身心俱疲的佟瑶选择了死遁。 然后她换了【当替身后黑月光竟是我自己】剧本。 佟瑶:栓Q! 这其实是个虐妻一时爽,追妻火葬场但没追上的剧本,然后她死在了男主最爱她的时候,这回是真死了,死得透透的。 只是佟瑶没等来解脱,等来了重生,因为她死后男主也跟着自刎了。 重生后她终于可以安安静静地走救赎路线,没想到自刎的男主也跟着重生了,一体双魂,她白日里哄完小可怜晚上还要哄疯批暴君以免他发疯。 谁能想到男主又因为吃自己的醋在黑化的边缘摇摇欲坠。 佟瑶:累了,毁灭吧,躺平任|操。 系统:宿主请不要这么悲观,现在这个剧本叫【救赎精分暴君(双重生)】,纯甜救赎文哦! 佟瑶:我谢谢你啊! 第48章 东荣殿的广场上设了擂台, 旌旗猎猎,擂台边上置有一方大红的圆鼓,再远些三周铺设棚座, 临近赛期,座无虚席。朝正殿的那个方向, 遮光大棚下, 陆息还不见人影。 他没来,赛事就没有开始。 许悠悠今天穿着艳红色的罗裙, 娇嫩白皙的皮肤上项链镯子腰链带得满满当当的,她不说话,脸上不见笑容的时候叫人乍一看去真有一种精致初出茅庐但聪明机警的小妖女的美感。 静固有静态之美, 但她动起来之后那种似有若无的由五官和神态赋予她的妖冶感荡然无存,红色在她的衬托下变得活跃昂扬,热烈欢腾。 今日的她,青春, 惹眼,勾人。 听说这场地都是邵云程布置的, 许悠悠围着擂台四周转悠一圈,什么也发现。 少时,过来一名弟子见她围着擂台转,便出声询问道:小师妹,你干嘛呢? 许悠悠扭过头去, 便答道:哦,我项链掉了, 正在找。 要不要师兄帮你?那人问。 不用, 谢谢。 想来这场赛事是在陆息的眼皮子底下, 邵云程应该不会耍什么花招, 她打了个哈欠,昨日睡得晚,今日起得早,她得去观众席上小憩一会。 才入梦,被被人摇着身子叫醒,她抬眼一瞧,这人是贺生。 她闷闷道:不是还没开始么?你叫醒我做什么? 贺生道:今日比赛在即,他们在小角落里设了个赌局,又下注呢,你不去看看? 许悠悠撑着脸摆摆手:懒得去看了,糟心。再者我前几日已经下过赌注了,我今天是特地来为裴师兄助阵的,我才懒得去看那些。总之今天,我一定会赢过他们的。 旁边穿来一声轻笑,许悠悠嘴角下压,怎么了,笑什么?你是不是背着我也去压宝了? 贺生轻掩口鼻,我哪敢啊!你放心,这赌局我不参与。 许悠悠觉得稀奇,便揶揄道:呦,真是稀奇啊!你这个掉钱眼里的人这么好的发财机会都不去把握?我可不信你。 小师妹你这可就不懂了。贺生道:这可一夜暴富,自然也可一夜倾家荡产。我从不做没把握的事情,我来是想告诉你,他们已经把赔率拉到一比1一百了。 什么?许悠悠拍案而起,水灵灵的眸子里全是诧异,那群人还讲不讲道理了? 说着,她就要起身,贺生见她如此冲动便跟着她身后劝说道:你现在过去也无济于事,他们摆明了就是想要你的钱。再不然就是赌你输不起,要将唯一支持裴栖寒的人赶下赌桌。 这也太欺负人了! 许悠悠红唇紧抿,稍后她确信道:我不会输的,裴师兄也不会输。一赔一百,好啊,就让那些人等着把裤衩子都赔光吧! 她转身回去。 贺生笑眯眯道:你不过去了? 去个毛,真晦气。许悠悠复又坐下,你特地跑来告诉我,不会是想故意搞我心态的吧? 贺生失笑,我一没参加比赛,二没参加赌局,我闲着无聊搞你心态做什么?我又不是吃饱了撑着。我只是想提醒你,沉疴旧疾,不是说能改就能改的。铜临山多少年了,你才来几天?你再这么胡作非为下去,迟早跟裴栖寒一样成为众矢之的。 我不怕成为众矢之的,我只是想他能有一个平静的生活。 不至于堕魔的平静生活。 贺生突然没说话,许悠悠问道:怎么了? 贺生道: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许悠悠觉得这人分外奇怪,明明话都还没说完。她扭头回看,裴栖寒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她的身后。 白袍胜雪,冷峻如冰。 师兄? 裴栖寒走近,没多语,只是告诉她:我不会输。 许悠悠重重地点了点头,嘴角挂起一抹微笑,嗯,我相信师兄。 不多说,陆息翩翩而至。他今日容光焕发,显得比以往年轻了许多。 众人列队,恭身向他祝请。 陆息站在高台上,起手示意众人起身。 许悠悠站在排头,邵云程在她的左手侧,裴栖寒在她的右手侧。她用余光悄摸摸地看了邵云程一眼,他今日脊背意外笔挺,好似胸有成竹。 他这么自信,许悠悠很难不觉得他身上会有什么还没有坦露的东西。难不成这个邵云程从一开始就留有底牌么? 算了,多想无意,还是等真到了比试的时候再看吧。 陆息略微交待了几句便宣告比试开始,第一场是裴栖寒与邵云程的对决,这也是这场试剑大会的重头戏。 擂鼓声响起,他们分别踏步飞身至擂台上。 这场比试的见证人是陆息,他没有示意的时候,两人是不能动手的。 擂台上,邵云程恭下身子对裴栖寒做了一个谦让礼,而裴栖寒并没有回礼,而是面不改色地承接着他的低头。 底下有小声的议论响起,众斥裴栖寒傲慢,不知礼数。 比试还没开始呢,瞧那个裴栖寒那样,真是令人不适。 嗐,他从来都这样,咱们就等着邵师兄出招,将那废物打趴在地上,反正他也不是当着咱们的面第一次出丑了。 也是,也是。就是不知道这会能不能瞧见裴栖寒痛哭流涕的模样。 他能输第一次第二次,那就会有第三次,这回,想那废物也不是咱们邵师兄的对手。 这样的话,裴栖寒想必已经听了不少次。许悠悠明白,他未回礼便是看不起邵云程,他是个高傲的人,但他不自大。 想来他们初见的时候,裴栖寒也是这么对她的,可是现在他的眼里有她。他是凛如霜雪一个人,但却不是森冷刻薄的。 耳边叽叽喳喳的议论声经久不散,如此聒噪,真是烦人。许悠悠刚准备出声让那些人闭嘴,陆息便招手将她叫去高台之上。 站着高处,更能看清擂台上的二人。 师父。许悠悠向他问了一声安。 台下众人焦急地等待着陆息的一声令下,但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在如此紧要关头,陆息居然把许悠悠喊上去闲聊。 陆息问她:悠悠觉得这次谁能胜利? 许悠悠不假思索地回答:自然是铜临山最厉害的裴师兄,没有人能打败他。 不单单是在铜临山,她记得原文中裴栖寒也是无人能敌。容恕有一次找他合作,可他向来是个独来独往的性子,容恕不依不饶,结果两人交手,不分上下,三天后两败俱伤,未能分出伯仲。 悠悠说得对。陆息不轻不重的声音刚好落入邵云程的耳朵里,这像是他耳边兀自响了一道惊雷。 邵云程持剑的手不住的握紧,明明他在陆息手下兢兢业业地做事,这四五年来他已经成为了铜临山的第二把交椅,可陆息还是看不上他。 邵云程抬眼瞅了对面的裴栖寒,打败他,他就能成为陆息心中的第一,他往后就会是铜临山的少掌门。 开始吧。陆息淡淡地一句散落风中。 许悠悠就见邵云程配剑出鞘,云步游移,像是一条灵活的蛇朝着裴栖寒攻去,他并未拔剑,闪身躲过。邵云程出剑急促且频繁,密密麻麻地剑式将裴栖寒整个人包裹在其中,刀光剑影,寒芒乍起。 她在高台上瞧着,直觉两人对彼此的招式仿佛分外熟悉,一招一式他们都能避开彼此的攻击点,像是在试探。而这时,裴栖寒的惊鲵剑还未出鞘。 裴栖寒,你莫要小看我。邵云程闪身使剑从高空往下劈砍,他青色的衣袖翻飞狂舞,怒喝道:出剑。 裴栖寒飘逸地身影踩着邵云程的剑刃踏至半空,他出手一柄寒气逼人的银蓝色的长剑便自他手中幻化而出,他自上而下轻睨着邵云程,淡漠的语气中尽是危险之意,惊鲵染血便要杀你。 那便来吧,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邵云程嗤笑一声,剑式瞬间变化,他飞身而上,似逐波踏浪。 长剑相交,器物的争鸣之声响彻云霄,火星飞溅 ,两人的身法皆是快到不可捉摸。惊鲵对上邵云程的封霄,自然是惊鲵更甚一筹,只见惊鲵剑刃泛起银白的碎芒,凛冽凌厉异常。 这种剑意许悠悠见过一次,在苍谷的时候,他要斩杀苍龙时惊鲵剑也会冒出这种剑气。 听裴栖寒刚才的话,他不会是要在试剑斩杀邵云程吧!以裴栖寒的性子,许悠悠觉得这个可能性也不是没有。她是希望裴栖寒赢,可不希望他杀人,她松懈的眉头再度蹙起。 惊鲵剑的剑气横扫周边席位,底下的议论声顿时收敛,鸦雀无声。她在高台上,也觉寒意刺骨。 底下两人的长剑已经开始交锋,裴栖寒动起手来招招狠绝,尽是往邵云程要害刺去,他使出如此狠绝的招式,许悠悠还是头一回见。 他教她用剑的时候,总是教的自保放松的招,很是温和。 冰雪寒气逼人,邵云程步步紧退,他咽口水,深吸着气,在停身的片刻间忍不住低眸凝眉看着自己持剑正发抖的双手,他至今接下他十招,招招堪堪避过。裴栖寒用力之狠辣果决,已不是四年前可比,他的右手如今已经有麻木迟钝之态。 他再抬眼,对面裴栖寒持剑而来,行如骤雨。 陆息悠然在坐着抿茶,裴栖寒能占上风许悠悠并没有很高兴,反而有些忧心。 这样的裴栖寒是她从未见过的,狠辣傲绝,从前他每使出一剑,剑意凝成的霜雪便要四散飘落,虽是冰冷,可无端也让人觉得孤寂。而现在,他的剑意凝成的是冰针、冰锥,借着疾风猛散,险狠阴涩,凄寒冷峭,冷不防便会有人中招受伤,侧面的席位之外,已有三两人被飞溅地寒锥刺入胸骨,受伤离席。 许悠悠喉间干哑,她觉得自己对裴栖寒的认知实在是太过流与表面。可笑得是,在这场比试之前,她还以为自己对裴栖寒的了解颇深,已经到了朋友的深情厚谊。 现在她才知道,原来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是从前美好的假象蒙蔽了她的双眼。 恋耽美 救赎高冷偏执美强惨(44) 裴栖寒右手灵活的挥剑,八方剑意齐聚,他面上表情依旧淡漠,也许此时的邵云程在他眼里跟头妖兽没什么区别。他一剑斩去,邵云程避之不及,右臂上被剑气撕开了一个豁口。 血珠溅到惊鲵的剑刃上,惊鲵饮血,殷红的暗芒一闪而过。许悠悠心猛地跳了一拍,裴栖寒刚刚说了,惊鲵饮血,他就要杀了邵云层。 可这不是她想要的局面她对自己当初的提议后悔了。她偏头去看陆息,只见陆息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道竹简,他正百无聊赖的翻看,好似台下惊险万分的比试对他而言也不过过家家一般,不值一提,甚至不值得他为之投去半分的目光。 许悠悠站在他的身侧,她想起了陆息那时的话,他不在意过程,他只在意结果。 擂台上冰气四溅,偶会有一两根冰锥飞入台下,众人避之不及。 裴栖寒并没有手下留情,原先贬斥他的人脸色各青。 许悠悠站在陆息身侧,这地方相对安全,冰锥不往这里跑。她正放松的时候,一道寒意栖息过来,许悠悠觉得自己的脸被冻得生疼。 她扭头看,原来是一道冰锥直飞过来,正冲着陆息的面门。 陆息轻抬眼皮,那飞速旋转的冰锥瞬间爆成粉末飞溅。许悠悠看得目瞪口呆,一山更比一山高,在铜临山最厉害的当数陆息。 这个插曲过去,陆息看书的心情也没了,他将竹简搁置在桌上,没过一会便退场离去。 雷台上的比试交战如火如荼,邵云程身上多处负伤,许悠悠走下高台向擂台处走去。 裴栖寒剑招凛冽,邵云程渐渐有不敌的趋势。许悠悠走到擂台底下的时候,裴栖寒身后的擂台处有了人,他抽身回头望看一眼许悠悠,瞥见她眼中的担忧后立马转过身与邵云程对抗。 她总感觉有那里不对,今日似乎在人群中没有看见郭焦。郭焦向来和邵云程形影不离,就算他负伤不能参加比试,但总不至于不能来现场为他助阵。再者过了这么多天,郭焦受得内伤应当在医者的治愈下早好了,现在不该没有他的身影。 裴栖寒那日那一掌,可远比现在他对邵云程下手要轻得多。 台上邵云程吃力的避闪,在上一段比拼中,他手中的额剑刃被裴栖寒的威压给震飞出去,好在常年的处事使他养成了灵活的性格,他躲避及时,从裴栖寒剑下躲闪绕过,将剑重新召回至自己的手中。 邵云程侧目看了一眼高台,只见他嘴角流露出一抹笑意。裴栖寒的惊鲵剑刺过来,邵云程硬生生地受了他这一剑,长剑端没入心口,有血滴落在擂台上。但邵云程的表情却不见痛苦,血腥气在蔓延。 心头血流出,邵云程脚下露出一道阵法,裴栖寒少见地皱了眉头。 唤雨阵?底下有一人喊道。 唤雨阵?许悠悠觉得奇怪,好端端的邵云程弄个唤雨阵这事要干什么?她虽然知道邵云程精通阵法,可是一个阵法的完成费心费力,上次邵云程给她画追踪阵也很是吃力。 更令许悠悠的不解的是,他弄防护阵还能猜出是为什么?弄个唤雨阵,下雨是会让裴栖寒怎么样吗? 许悠悠想起自己初入铜临山时,一次阴雨天裴栖寒的确是有些奇怪,那时她以为裴栖寒的腿有问题。因为有弟子说,这是裴栖寒吃下妖丹的后遗症,但现在她已经知道了裴栖寒并没有吃下妖丹,所以那后遗阵也并不存在,邵云程的算盘恐怕是要落空了。 天上风云巨变,乌压压的黑云落下来。邵云程吐出一口血,他的身体越发的轻盈,即使是受伤了也丝毫不显得笨重。 他身后有人道:邵师兄修为大增,这可不是简单的唤雨阵,这是唤雨聚灵阵! 另有一人附和说:唤雨聚灵?这不是古籍上才有的法阵么? 这个阵法如今只有师尊会,想来邵师兄在师尊心目中的地位也是节节高升了! 邵云程承着底下人的高喝,神情越发的轻松,他炫耀一般地对裴栖寒道:这个阵法的确是师尊教我的。 说着他扬了一下手中的剑,这柄剑也是。 挑衅意味十足。 他话落时,急雨下坠,空气中立马泛起一股潮意,水汽弥漫。 他们顶着大雨在擂台上交战,裴栖寒出剑的动作越发的快,好像是要急于解决这场战事。 常说天下武功为快不破,裴栖寒的剑招看着只剩下残影,他是快了不少,招招冲邵云程弱点出劈砍而去。可邵云程便如同打不死的小强一样,受了伤还能倚靠聚灵阵内葱郁的灵气再撑一阵子。不仅如今,他从随身的锦囊里拿出妖丹服下,一时间这场比试变成了长久的战斗。 冷意萧瑟,兵刃相接,阵阵片片无绝期。 邵师兄,你违规了吧!许悠悠抹去自己脸上的水珠,冲台上的人大喊道:不是比剑么?你怎么还要倚靠外物? 邵云程淡淡笑道:小师妹,那是你的规矩可不是铜临山的规矩。师尊只看结果,并不在乎过程,也不在乎我是倚靠何总方法,靠什么取胜。 你!许悠悠咬牙只能忍下。 邵云程靠着这些,现下整个人像是开了无限补给一样,再这样下去,裴栖寒迟早会被他给拖死。 寒凉暴雨落下,灰白阴沉的天幕压得人喘不过气,自雨落后,裴栖寒出剑肉眼可见的急躁,好几次都被邵云程找到了破绽,雨幕之内,两人浑身被浸透。 泥土受了雨水的浸润渐渐浮现出一股土腥味,霜寒的冷冽在水汽中越发的弱。渐渐地裴栖寒的剑招愈发得慢,他似乎是一点一点地再被消耗着。 果然,这场争斗谁无耻谁就能取胜。偏偏陆息还不在这里,无人评判。就算陆息真来了,他说不定也会睁一只闭一只眼。 邵云程从弱势地位崛起,渐渐能与裴栖寒打成平手。他身后自比试开始后弱下去的那股气焰再度复燃。耳中灌进风雨,许悠悠浓密的睫羽上尽挂着细密的水珠,她艰难睁眼朝裴栖寒道:师兄你要妖丹么? 不必。剑锋交磨处,在雨中迸溅出阵阵火花,裴栖寒回道。 可是许悠悠犹豫道。 闭嘴。裴栖寒脸色铁青,邵云程向后飞掠几步,他便点足顷刻追上,招式不停,紧锣密鼓地向邵云程砸去。 许悠悠有些无奈,她说不动裴栖寒只好继续观察着擂台上的况势。 邵云程身上的血迹已经被雨水冲刷殆尽,因着灵气的滋养,他的剑意也慢慢提了上来。许悠悠发现,邵云程在攻击的时候,总是专注地向裴栖寒的腿进攻。细细观察裴栖寒的状态,她发现他的避闪渐渐有些吃力,只是他冷淡的眉眼将这股吃力深掩,不仔细观察真的很难看得出。 难道他的腿,是真的有问题。 那次,她在后山问起他的腿,他也是忽然发怒就要取她性命。她回去之后想了想,觉得是裴栖寒不愿意有人擅自闯进他的世界,想在想来,他是觉得自己发现了他的秘密么?可是那邵云程又怎么知晓的? 剪不断,理还乱。许悠悠觉得头疼。 师兄,小心。这是许悠悠第一此出声提醒裴栖寒。 与裴栖寒的交战中,许悠悠只见邵云程从怀里掏出一个什么东西,然后洒向裴栖寒。 那东西遇水便化,沾雨便轰然化作一股烟与水汽融为一体,然后许悠悠便闻到了一股特别奇怪的味道。 腥臊地像是某种动物身上的气味,她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但是他看见裴栖寒脸色大变,然后动作有一刹那的停滞,紧接着裴栖寒肩上挨了一剑。 师兄!许悠悠焦急道:邵云程,你太不要脸了,你使诈! 邵云程抬眼看了底下的许悠悠,兴冲冲道:小师妹,他可要输了,你与我的赌局也是我赢。 你,可恶!她捏紧了自己湿透的衣裳,咬着牙对邵云程的行径感到分外不齿。 不行,一定得想办法阻止他。 既然邵云程是靠阵法获力,那她便毁坏他的阵法。听说每个阵法都要有一个镇眼,那时邵云程在为她画追踪阵的时候,阵眼就是郭焦在驻守,他那么信任郭焦,这一次的阵眼也一定还交给他。 师兄,你坚持一下,等等我!艳红的衣裳在雨水的浸透中颓了色,她抬起步子,衣裳便紧紧地黏在皮肤上,湿润的黏腻感和雨水的沉闷气,以及湿泥的粘黏使她步履艰难。 裴栖寒侧身看了她一眼,那道红色的身影几乎是义无反顾,他微微有些失神。等邵云程的剑攻击下来的时候,他才堪堪提起自己的剑抵挡。 我倒是想看看,我们这位小师妹能为你力挽狂澜什么?邵云程轻嗤道。 裴栖寒衣袖甩出的水珠落入邵云程的眼眸,他下意识地闭眼,裴栖寒趁机一剑攻去,起落便在瞬息之间,这雨不仅使得裴栖寒受难,邵云程自己也受其影响,他骤不及防,当下又受了裴栖寒一剑。 受这一剑,邵云程不怒反笑,继续激怒裴栖寒道:小师妹以全身家当押你能赢我,如今局势突变,她是见不得你输。现在跑了,后面就不用在见你狼狈落败的模样。 裴栖寒你凭什么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得到一切? 裴栖寒微哂,他眉眼间依旧傲慢,像是目空一切,丝毫没有把他放在眼泪。 邵云程咬牙狠声道:自我入铜临起,我最厌恶的就是你这幅模样! 一招接着一招,两人之间的比试越发迅猛。 许悠悠一路狂奔,在这偌大的铜临山中,邵云程会将阵眼会设在哪里呢? 她先是去了晴昌坞郭焦的住处,他的人并没有在那里。今日路上人少,多数弟子都在东荣殿观战。郭焦不在房间里养伤,那么她便有极大的可能性在为邵云程守着阵眼。 她记得前不久她去看望郭焦的时候,他对她说邵云程近些日子都在后山练剑,日夜不休。或许她这个阵法的阵眼就设在后山。 唤雨聚灵可不是一项简单的事情,她瞧见那些源源不断的灵气涌入邵云程的体内,想来他是把整个铜临山的灵气都聚集了起来,而后山是整个铜临灵气最充裕的地方。 许悠悠拿起自己的佩剑,马不停蹄地朝后山赶去。 小师妹?你怎么来这儿了?郭焦撑着一把伞,正在一块巨石边缘站立。 见许悠悠浑身上下被淋湿,他忙跑过去为她撑伞。许悠悠拿湿衣袖抹脸,因为极速快跑,身上弄得狼狈不已,泥巴染了裙摆,她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郭师兄,邵师兄比试失利,让我来喊你过去? 郭焦一愣:什么?比试失利? 他狐疑道:他怎么会让你来喊我?你不是站在裴栖寒那边的么? 许悠悠抓着他的袖子急道:现在情况紧急,自然不可同日而语。裴师兄他要杀了邵师兄。 她言辞焦急,像是大火要烧上眉头一般。 既然如此,我赶快去看看。郭焦先是安抚了她一会,这才应道。 许悠悠重重地点头:你快去吧,我走不动了,我就在这里等你。 那好,你多保重。说着郭焦将伞给了许悠悠,一个人冲进了连天雨幕之中。 他脚步很快,走远一段距离后,许悠悠开始在周围视察起来。没过一会,她便找到了泛着精光的阵眼。 许悠悠稳住气息,将佩剑抽出,不等她动作,一人的呼唤声叫她心微颤。 小师妹!身后,郭焦去而复返。 许悠悠的手顿了顿,而后她听见郭焦分外冷漠的声音,小师妹,你骗我。 第49章 郭焦离去没走几步, 忽然觉得不对劲。 细细想来,就算是邵云程受伤派人来通知她,这个人也绝不会是许悠悠。再者裴栖寒要杀他, 他去了之后能解决这件事情么?显然是解决不了。那么邵云程该找的人便不是他,而是师尊陆息。 邵云程在去比试之前, 对他千叮咛, 万嘱咐,告诫他无论发生什么事, 千万不能离开此地,他必须得守着阵眼,直到这场比试结束。 他停住脚步, 沾染着雨水的脸庞在乌云蔽日的天气下显得分外阴沉,也许是许悠悠对他说了谎。 他那么信任,从不对她设防的小师妹,或许会因为裴栖寒而对他撒谎, 尽管这只是他的猜测,但他内心却十有八|九肯定了这个猜测。 阵眼还在那里, 他不能离开。 郭焦疾步往回,刚过去便见许悠悠拿着剑意图毁阵。 郭焦的到来使许悠悠吃了一惊,她立马镇定下来,意识到自己手上的动作不能停,不然裴栖寒就要输了。 小师妹, 你在做什么?郭焦的嗓音在雨中变得喑哑低沉,穿过雨幕送到她耳边的声音微微还有些湿意。 许悠悠双手执剑劈砍着阵法的边缘, 她甫一靠近这阵眼, 便会种心悸的感觉, 这使得她很不好受。 郭焦给她的那把伞早不知道被风吹到何处, 面对他的质问许悠悠只当自己没有听见,她继续手上的动作,随后她听见了长剑出鞘的声音。 这个时候,她才敢回头去看。 小师妹。郭焦的剑尖朝地,他缓声对许悠悠道:离开阵眼。 好。许悠悠转过身子,缓步往后退。 她知道这场比试对于郭焦这样的人来说很是重要,他们泛泛之交,在利益眼前他出手伤她也不是不可能。而按照郭焦现在的修为,她根本不可能敌过他。 阵眼她才毁坏近乎五分之一,而余下的那部分也能够确保这个阵法能够继续维持。 雨势虽有减小的趋势,可她被雨淋得久了,也觉得湿寒入骨。 眼见许悠悠离开阵眼所在之地,郭焦收起长剑,心中那根紧绷的弦也松下,他在大雨中扬起嘴角,好在不用真的同她动手。 小师妹,过来我这边。他湿透的黑发贴在额处,见许悠悠挪动脚步,他眼中满是柔情,略带嗔怪地对她道:小师妹,我从没有想过你会骗我。 他面容稍有颓丧,许悠悠对自己利用了他的信任与真心这一点也觉得愧疚,郭师兄,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郭焦捡起地上的伞,走到她跟前再次为她撑上,他嘴角有着淡淡的嘲意,笑说:我知道,你又是为了裴栖寒是不是。 许悠悠沉默一瞬,还是不甘道:你们这样做,对他不公平。 郭焦盯着她的面容,神色复杂道:可笑,这世界上何来公平可言。我们也只不过是在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 许悠悠闭嘴,不欲与他争辩。耳畔是淅淅沥沥的雨声,在郭焦身边多静默一刻,她的心中便多了一分焦灼,长久这么下去不是办法,裴栖寒会输的! 她得赶快想个对策才行,不能在这和郭焦久耗下去。 她挪开眼,小声问道说:如果我刚刚真的毁了阵法,你会对我怎么样,你会杀了我吗? 许悠悠侧首仰起头,郭焦深黑的眸子看下来,他重重地叹口气,连自己也觉得无奈,哎,你自从来铜临山目光就一直追着裴栖寒。 我不会杀你,但我会让你动不了。若我真伤了你,我会找师尊为你治伤,假如我伤你伤到连师尊都治不好,天涯海角我都会去带你治伤,直到你伤好为止。我若是失手将你杀了,小师妹你放心,到了阴曹地府我也赶去给你赔罪。 听过他的这番话,许悠悠悄悄挪开一步远离他,郭焦见状笑说:小师妹,我刚刚吓到你了是不是? 许悠悠点点头。 她用余光去看了阵眼,找着能够一剑砍断那些泛光金线的最佳角度。 恋耽美 救赎高冷偏执美强惨(45) 听见许悠悠说害怕,郭焦心情好了些,总算她还有些怕处,至少不会乱来。 他将许悠悠扯过离自己靠近了些,说道:你知道怕就好了,你放心,你只要不碰阵眼,我绝对不会对你怎么样的,你还是我的小师妹。 许悠悠扒开他的手,抱臂瑟缩,你嘴上是这么说,可你拿着剑我总有些害怕。 许悠悠的目光回避着他,郭焦猜想一定是方才自己的言语过了火,本来只是想威慑她,没想到竟然让她害怕至此。 那行,我们俩都把剑扔了,行么?郭焦道。 可是,你功夫比我厉害,我刚刚那样做,你万一欺负我怎么办?许悠悠犹豫着。 郭焦再三保证道:你放心,我在苍谷的时候答应你的事情还没忘。没有你的允许,我不会再擅自动你。 许悠悠眨眨眼睛,有些委屈说:可是你刚刚拉我。 郭焦细心解释道:只有到伞里面来才不会被淋湿。 许悠悠点头,甩手将自己手上的剑往后一扔,恰巧落在了阵眼边上,随后郭焦也将自己的剑扔在旁边。 阵眼周边危险,小师妹,你最好不要靠近。他好意提醒许悠悠,拉着她离阵眼又远了些,这是聚灵的阵眼,你若是往里面去,你身上的灵气也会被吸收殆尽。 这个阵法原本只吸收山灵见的灵气,但若靠近阵眼,人身体内的灵气它也不会放过。 嗯,我知道。我不会往那边过去的。许悠悠答应他。 后山偏僻无人到访,再墨迹下去不是办法。现在唯有她到阵眼中将睁眼毁坏。 最坏的情况也莫过于再重来一次了,况且她若是能在自己死前毁掉阵眼,她赌郭焦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她死。 既然她从苍谷回来的时候陆息有办法能让她起死回生,那这一次她也不至于真的会死去。 为今之计,只有赌一赌! 那边的雨下的好大啊。 郭焦朝着许悠悠手指的方向望去,机会难得,她快步闪身走到了阵法之中,郭焦见状眼角直抽搐,他大声喝道:小师妹快回来,你疯了! 步入阵眼中,她觉得难以呼吸。 许悠悠捡起地上的佩剑,趁着自己还有力气抽剑挥砍。她每挥一剑砍断一条金线,天幕中的雨势就要小一些。 许悠悠!你快住手!郭焦扔下伞,将剑召起,长剑出鞘,锐利的剑刃闪着寒芒,这次他指得人是许悠悠。 我不想伤你,你快停下来。郭焦挣扎说。。 许悠悠手上的动作仍旧不见停歇,郭焦闭眼咬牙,无奈只好剑身向前刺去。 忽的噗通一声跪地声,郭焦睁开眼,就见许悠悠半跪在地上,用长剑支起身子,她身体里一个一个的光团正在往外冒。 许悠悠此时痛苦不堪,那种火灼之感又袭来,她无端地想掉眼泪。郭焦的那一剑,她躲了过去,但阵眼的聚灵她可躲不过去。 郭焦怔怔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大声喊道:不管怎么样,你先出来。 许悠悠摇摇头,她好像没什么力气了。如今的雨点小了很多,阵眼已经被她毁坏了一半,就差最后几剑。 越来越多的灵体从许悠悠身体中散去,她敲敲自己的脑袋强迫自己清醒,郭焦在外围焦灼着,急躁不安,想救她,但又记着邵云程的叮嘱,他无法再对她下狠手,故而只能在一旁心急如焚地干看着。 机会只有这一次,她不能错失。许悠悠仰头,便见有湿润的东西从他眼角流下。她现在,连拿剑的力气都没有了。 阵眼中,她再度感受到自己生命的流逝,当初有这种感觉还是在苍谷和裴栖寒一起对付森龙的时候。 就这样死了,她不甘心。 过往的回忆一同在她脑海里闪现,许悠悠咬紧牙关,提剑做了最后一斩。而她拼尽全力,在生命的最后使出的那一剑,居然带了灵气,镇眼里运行的金线全部毁坏。 雨停了。 天幕中的乌云散去,露出晴朗的云层。 许悠悠抬头,劫后余生的欣喜使她脸上绽开笑容,那些从她身体内散落的灵气重新没入她的体内。 小师妹,你没事吧?郭焦的第一反应是将许悠悠从地上扶起,他庆幸她没有死。 然后他才想起许悠悠就是毁坏阵法的罪魁祸首。他瞬间又将自己的手撤回,见许悠悠提起剑要走,他出剑,将长刃架在她的颈侧。 你不能走。郭焦痛苦道:我们这么多年的筹谋,全部毁于一旦了,小师妹,这都是因为你。 许悠悠冷静地告诉他:如果我在阵眼内的时候,你能杀了我,你们的努力就不会毁于一旦。 郭焦红着眼,对她冷酷无情的话感到痛心,你明明知道我不会对你动手。 许悠悠如实说:其实我在阵眼的时候,分了一分心神在你那里。 就是为了防备从郭焦那里来的冷箭。 在这件事情没有发生之前,他们的关系很好,但真有矛盾与冲突的时候,她不敢相信郭焦是不是会对她真的动手。但假如现在这里的这个人换做是裴栖寒,那她有百分百的自信觉得裴栖寒不会杀她。 阵眼已经毁了,你现在杀了我也于事无补。说着,许悠悠顿了顿,何况师父,救我! 郭焦分神回头看,许悠悠趁此机会身子后倾抬脚踢开郭焦手上的剑刃,反手将自己的剑首抵在了他的喉下。 前几日从裴栖寒那里学来的剑招,没想到还有真派上用场的地方。 许悠悠歉疚地理直气壮,不好意思了郭师兄,你又被我骗了一次。 此情洗景,郭焦只得狠下心掌心聚起灵力,许悠悠扫了一眼,然后对他说道:郭师兄,你曾经救过我,我是不会真的对你动手的。 她的剑指在他的喉下,如果他对她使了一掌,以许悠悠的反应能力,郭焦大概也会被她割破大动脉。 这种两半具伤的结果,不是她想要的。 我还记得我欠着你一个愿望,我期待着你的这个愿望有能实现的那天。只是我现在希望,你不要阻碍我。说着,许悠悠收起剑,转身离开。 她这一步走得凶险,但阵眼已毁,郭焦再做什么都已经于事无补,而他们的关系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就算她能改变妖丹的局面,但她和邵云程,和郭焦已生了嫌隙,从此以后都只能成为一个陌路人。 这是她选择的路,她不悔。 许悠悠赶回擂台时,邵云程已被裴栖寒击倒在剑下。 师兄,你好点,没有? 邵云程伤重捂着心口,见是她,恶狠狠道:许悠悠,是你! 我当初真不应该为你说话,让师父把你这个祸害留在铜临山。 许悠悠思考一会后说:或许你根本就不是在为我说话,你是在为你自己说话。你知道师父一定会让我留在铜临的,你只是想顺着他的意思,你是在讨好师父。 两人分出胜负的那最后一掌,裴栖寒不死不休,狠厉道几乎将要以性命做祭,将邵云程震飞出去后,他飞身下来,长剑抵住邵云程的咽喉。 他身上冷厉的气息足以让任何人都不敢靠近,惊鲵剑杀意四溢,他白衣尽污,宛如一尊冷面修罗。 邵云程被迫仰起头,他直视着裴栖寒的眼眸,呵呵笑道:多么似曾相识的画面,裴栖寒你又能坚持多久? 许悠悠看见裴栖寒的身形晃了一下,腿脚似乎是支持不住,许悠悠忙赶过去扶住他的身子。 师兄!她拽住裴栖寒的手臂,担忧地望着他。 惊鲵剑落在地上,他身上泛起一身冷汗,脸色难堪至极。明明到了这种极度虚弱的时候,他对许悠悠的好意也仍旧是稍显抵触的,见裴栖寒有意无意想挣脱自己的手,许悠悠以为他洁癖发作无奈只得松开。 是我唐突了。许悠悠抿唇。 裴栖寒良久地凝视着她,一句话也未说,他脸上的冷气收敛了些,眸中复杂的情绪使他看起来有了些温度。若先前他周身有一股站在悬崖边即将坠落的狠绝,那么此刻,他恍若往后退了一步,虽仍旧是危险的,总归是有了点向生的意思。 你想杀我,可师尊不会让我死。邵云程力气不支,仰卧在地,冲身后怅然大喊道:诸位师兄弟们,我邵云程代表你们由此一战,虽败犹荣。 十年妖丹,十年人命。裴栖寒他身上欠了多少血债,如若他裴栖寒没有吃下我们上次春猎拿来的妖丹,这一战我也未必会败。邵云程边咳边道。 许悠悠观察着裴栖寒的神色,她为邵云程这番言论自感到气愤,邵云程,你别血口喷人了,输了就是输了,难道你就这么输不起么? 我输不起?邵云程呵呵大笑,阴沉道:不是我输不起,而是我根本就不应该输。 什么应不应该输,你不要说这样假的话。苍谷里冒功那件事,裴师兄没有追究你 邵云程打断她的话,冷笑道:什么叫没有追究我?方才裴栖寒的剑招你也看见了,招招要我性命,你还说他没有追究我? 我许悠悠侧头看着虚弱的裴栖寒,他身上都淋湿透,嘴唇泛着白色。身上也挂了不少彩,只是许悠悠不太明白,方才在擂台上他分明只是淋了一场雨,为什么他会突然虚弱成这个样子? 可是你呢?你手段卑鄙,还不是招招要他性命,现在他胜了你,你多说无益。 我手段卑鄙?邵云程道:若裴栖寒不是吃了春猎时的妖丹,我早就胜了他了,若是他没有服用十年的妖丹,凭我的修为岂会追赶不上他?说着邵云程有、又吐出一口血,他强行用灵气灌体现在五脏六腑都泛着疼,方才受裴栖寒的那一掌筋脉碎裂。 他的手伸进泥地里,既然他成了这样,那裴栖寒也不能好过。 邵云程往后看了一眼,立马有人跳出来攻击他道:我们邵师兄不过是在比试中使用了法阵,有本事你让裴栖寒也画阵法出来啊?那个废物连修为都上不去,全靠吃妖丹续着修为,我们邵师兄光明正大,何谈手段卑鄙。 倒是你小师妹,成天和他暧昧不清,怕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 你!许悠悠气道。 现在她和他一起成为众矢之的了。 裴栖寒眼神陡然变得森冷,不得那人在继续开口,他掌心聚灵将出口污蔑许悠悠的人打趴在地,那人口吐鲜血,将周围的人都吓得不轻。 众人没想到重伤的裴栖寒也能有这么高的攻击性,方才叫嚣得甚欢的人现下纷纷嘘声。 但是还是有几个不怕死地跳出来挑事,他们攻击的点全在裴栖寒服用妖丹,修为停滞上。可是只有她一个人知道,裴栖寒没有吃那些妖丹。她不懂他为什么要将这件事情忙着。 裴栖寒他早该死了。楚青剑道:若不是邵师兄好心将他从苍谷带回来,他早以成为一具尸首,而现在这废物居然还恩将仇报。师兄弟们,趁他现在重伤,咱们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你放屁!许悠悠急得粗口都爆出来了,若是他们真的想动手,现在陆息不在,这样一群人涌上来的话,单凭他们两个还真不是那些的对手。 许悠悠便只能用言语吊着他们,然后在心中默默祈祷陆息赶快出现。 什么恩将仇报,恩将仇报的人是你们吧!许悠悠道:五年前,他不是还从鲶鱼精的嘴底下救过你们其中的人么?为什么你们不记住他的恩情呢? 楚青剑啐了一口,直接道:多久以前的事情了,现在拿出来说,早风干了!师兄弟们,趁师尊不在咱们赶快动手,到时候生米煮成受罚,法不责众,师尊也奈何不了我们。 一言出口,百十人响应。 裴栖寒的身形似有不支,许悠悠耐不住性子又想靠近,她挨着他的身侧,双手靠近他湿寒的衣裳,只是虚扶着他,并未触及到。 裴栖寒侧目,右手立即过来搭在他的左臂侧,似乎是又想再避开她,修长如白玉一般的指节微微地发着颤。 许悠悠知道他此刻也不过是强弩之末,长时间的战斗和精力的消耗,他其实也撑不了不久,若是硬拼要解决这么多人无疑是与之同归于尽。 别再推开我了。许悠悠深吸一口气道:你现在需要我。 她察觉道裴栖寒的身子似乎陡然僵直了片刻,他沉默着,神情叫人琢磨不透,只是再没了从许悠悠手中挣脱的意图。 她见裴栖寒召回自己的惊鲵剑,许悠悠呼吸一窒。刹那,对面的人群也在往这出涌来,各个提着剑,如狼似虎。 等等!大家先别冲动,我还有一句话要讲!许悠悠绕身挡在裴栖寒身前,你们方才说得就是假的,那些妖丹裴栖寒他根本就没吃,我都看见了! 此话一处,一石激起千层浪。 怎么了? 什么,那些妖丹他居然没吃? 没吃那裴栖寒拿着那些妖丹做什么? 人群被这个消息给炸开,他们终于没有在往前。许悠悠松了一口气,能拖一会就拖一会,拖到陆息回来救场便好。 许悠悠,你说你亲眼看见的,那你是在哪里看见的, 就是在朔雪居内,我亲眼看见的,我没有骗人。 她说这话的时候,甚至不敢回头去看裴栖寒的眼神。她把他的秘密告诉众人,他肯定是不高兴的。 果然,她感受到身后有一阵冷意泛起,裴栖寒将许悠悠从自己身前拉开,他的嘴角残留着暗红的血迹。他慢慢地往前迈步,眼里似惊涛汹涌,压抑着无限的危险气息。 师兄她喊了他一声。 裴栖寒扭过头,看她的眼神又恢复到了冷寂之态。 我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说。 我许悠悠被他那一眼看得有些委屈,她明明真的是想帮他而已啊! 裴栖寒抬首,剑指天穹,他这一剑似乎是耗尽自己的毕生修为,呼雷引电,一时之间狂风大作,那些方才还叫嚷这要杀裴栖寒的弟子皆缩与人群中皆不敢言语。 电闪雷鸣,冰封十里。 他身上的杀气过甚。 许悠悠不敢上前,而那些人都找地方往后退。 这场景使她想起了书中描写裴栖寒入魔的那一战,难不成这个节点就在这里。 师兄,许悠悠道:不要冲动。 他的剑意在四散,冰针划过她的脸颊拉出一道血痕,她能感觉到,他是真的想杀人。 裴栖寒握着剑,缓缓向邵云程走去,他的脚步很重,每一下都要渗进潮湿的泥土中。 直到现在那些后退的人群才知晓裴栖寒不是一个好惹的人物。 狼窝于雪中,还是狼,永远又不会只是一只乖顺不会生气的猫。 邵云程。裴栖寒淡淡开口呼喊他的名字,仿佛是死亡低语。 邵云程咽了口水,闭着眼睛,坦然道:我从来不后悔我做的事情,每一件都不后悔。 是么?他的嗓音很是平静,可暗藏在背后的暗涌却无比的激烈。 裴栖寒一剑向邵云程刺去,说时迟那时快,陆息的身影飞快上现,徒手替邵云程接下了那一剑。 恋耽美 救赎高冷偏执美强惨(46) 陆息终于来了,但却不是护他而来的。 都说陆息对裴栖寒十分看重,护若血亲,将铜临山一切的珍宝都捧到他面前,可是她怎么感受不到陆息对裴栖寒的爱护呢? 此时此刻,许悠悠无端地有些心酸。 他好像从来都是孤身一人。 裴栖寒本就是强行聚气,如今贸然与陆息交手,自然难以相敌。可他却还是不愿意撤剑,两方修为功力相冲,波光四溢,灵气互冲,极为刚强的对抗之下,裴栖寒的剑脱手,吐出好大一口血,后退踉跄几步,许悠悠迎上去接住他。 师兄许悠悠说不出来话。 裴栖寒久久地注视着她,默不作声。 师尊。邵云程的声音有些激动,弟子就知道,师尊一定不会让我死的。 陆息向后瞥了他一眼,旋即将目光投到裴栖寒身上,直言道:真是胡闹,让你们比剑可没叫你闹出人命来。 他的语气严厉,在座都屏息凝神,裴栖寒缄默。 许悠悠迟疑再三道:师父,你误会师兄了。 她伸出一只手往前一指道:是那些人,是他们想先动手杀了我们的,师兄他只是出于自保。而且他们还说要先斩后奏,还说法不责众,根本就没有把师父放在眼里。 陆息向后望去,他的威压降下来,身后齐刷刷地跪了一片。 许悠悠搀扶着裴栖寒,顿时觉得解气不少,她虽然是想解决妖丹问题,可那些人如今也未免欺人太甚,妖丹的不幸落在了每一个人身上,不是有了它当借口便能成为作恶的缘由。 其中有一人道:师尊,裴栖寒他阳奉阴违,这些年您给他的妖丹,裴栖寒都没吃,尽数存放在他的朔雪居内,这些都是小师妹刚刚亲口说的。 这些人,转移重点的手段真是一绝。 悠悠,此事可是真的? 我许悠悠看了一眼裴栖寒,他脸上淡漠地没什么表情,她只能硬着头皮应下。 果然是祸从口出。 栖寒,他说得可是真的?陆息问。 裴栖寒自是不搭话,陆息刷一甩衣袖,冷哼一声怒气写在眉眼上。 走,你们,跟着本尊去朔雪居! 是,师尊。众人齐刷刷道。 师兄许悠悠觉得头疼,好像她每走一步,左也不是,右也不是。难以抉择,她也总是做不对。 她看了裴栖寒一眼,悄悄地问他:师兄,你是不是又生气了呀,我刚刚也是没有办法。 裴栖寒不说话,许悠悠有些着急,今时不同往日,陆息现在似乎是很生气,裴栖寒的接下来的日子可能也是不会好过。 别不说话,你理我一下啊。许悠悠抓着他的衣袖很是紧张。 她有些急了,声音都在颤。 裴栖寒闷哼一声,终于在她的软磨硬泡中虚弱道:我没生气。 没生气就好,刚刚他那眼神着实恐怖,要不是陆息来得及时,她差点以为裴栖寒会连她一块杀了。 许悠悠弱弱又问:那你刚刚有没有想杀我? 没有,你别多想。 好,我不多想。 那我有没有做错事? 没有。 有他这一句话,她终于将心放回肚子里。 第50章 陆息带着一群人浩浩汤汤地前往朔雪居, 许悠悠搀扶着裴栖寒走在后侧,他身上的伤还淌着血,她只得尽量将步子放得慢一些。 裴栖寒不喜欢别人打扰他的地方, 而现在要兀自闯进去这么多人,她除了自责外不由得想陆息待他真的是一点情面也不留, 他好似根本不在乎他一般。 许悠悠侧头, 不时便看见裴栖寒的眉头蹙起,她看了一眼他的腿脚, 前行的队伍已经远去,她犹豫着缓缓出声道:师兄,你的腿 点到为止的话, 她没敢在往深问去。往事历历在目,她可不想又把人惹炸毛了。 裴栖寒没应答,许悠悠也没追问,两人就保持着这般的默契。 忽然前面的人停了下来, 往前看原来是遇上了结界。 这个结界陆息可以自行破毁,但他仍旧是等裴栖寒来了再对他言道:这个结界是时候该撤下了。 裴栖寒幽幽地看着陆息没有答话, 陆息曾经教他这个结界心法的时候告诉他,有了这个东西可以免于外物的侵扰。 而现下,他却要带着他最厌恶的人群来此。 这个结界你亲自撤下。陆息命令说。 裴栖寒脸色苍白,他嘴角浮起一股淡淡的嘲意,虚弱应声:弟子伤重, 已无力再撤结界。 伤重无力撤结界却有力维持结界?陆息显然是不信他的话。 裴栖寒不再出声,他对许悠悠看了一眼, 然后在众人的注视下带着她进入了结界内。 结界只会阻隔他想要阻挡的人群, 陆息以及其他人被拦在结界外面, 唯一能进来的人只有许悠悠。 这么多年过去, 裴栖寒在对自己的心法结界进行改进,如今陆息想解开这个结界还得费一番功夫。 路中,裴栖寒体力不支倒在地上。陆息为邵云程当下的那一剑,他受力反噬,喉头干痒便又咳出一口血。 许悠悠连忙过去扶他,却被他用手挡开,他咬着牙额头手臂青筋暴起,然后艰难地从地上挣扎起身。 他没有再接受许悠悠好意的搀扶,而是执着着自己一个人慢不往前,即便他每踏出一步,便会受锥心刺骨止痛。 裴栖寒实在是太倔了,倔到如今这种地步也要孤身一人。 师兄。许悠悠追上他的脚步。 裴栖寒撑着身侧的枝干,停下脚步,他转身看着许悠悠,深黑的眼眸内多出一股别样的情愫,只是他藏得很好,面上更是从未显露半分。 你回去。他说。 不要。许悠悠眸中泛起泪水,他的白衣上净是泥泞,简直是比在苍谷的时候都还要狼狈。 他盯着她的眼睛看了片刻,然后彻底软下嗓音:回去换身衣服。 在这里,狼狈得何止是他一人? 她又摇了摇头,可是,师父他会罚你的。 裴栖寒忽然觉得自己喉间干哑,说不出话,他只好将目光挪到前方,低语道:随你。 朔雪居门前的大灯笼异常醒目,那股红色犹如直击灵魂一般,许悠悠心中忽然涌上一股勇气,她上前握住裴栖寒的胳膊,师兄,你的事情我不多问,但我是真的想帮你,你要相信我,我没有别的意思。 最后裴栖寒也没能推开她,现在许悠悠可比他要强上许多。 两人到达朔雪居后,裴栖寒掐诀移物将木架上得妖丹全扔在了朔雪居的门口,弃如敝履。 许悠悠没有阻止。 等到陆息他们破开结界赶来的时候,裴栖寒已经点火将所有妖丹焚烧。 他用得是特殊的冥火术,这种火一旦沾染便只能焚烧殆尽才能熄灭。有些弟子见状跑过来在火堆里瞎摸,好不容易找到一颗还算完整的,裴栖寒一根冰针飞过去扎中他的手,那人吃痛,妖丹复又掉落在火中。 裴栖寒站在门前,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些人,他眯起眼,享受着他们憎恨,仇视的目光,也享受他们痛苦似疯狗一般的悲鸣。 火堆噼里啪啦地燃烧着,那些人似蝼蚁一般地去争去抢,最后摸到手的也只不过是妖丹的余烬。 他觉得解气极了。 陆息看着眼前的景象怒从心头起,他厉声质问说:这么看来我给了你十年的妖丹,你竟是一粒没吃? 裴栖寒冷声回道:是。 众弟子匍匐在地寻摸妖丹,陆息匆匆瞥过一眼,便觉不堪入目。 其中一人气愤道:裴栖寒你怎能如此过分!这妖丹你既然不吃,留给我们门内的兄弟们又能怎么样? 裴栖寒轻嗤一声,手中势起,冥火火势更烈了些。 逆徒!陆息气不打一处来,登时掌心聚力便要打向裴栖寒。 许悠悠眼急手快拦在了裴栖寒身前,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她头一次觉得自己快得像一阵风。 无他,她笃信陆息是不会对她出手的。 许悠悠虽然双臂展开,但肩周仍是害怕的缩起,她闭着眼睛,因为恐惧,她感到头晕,身体里好似又有小光团要溢出的迹象。 她的背后,一点荧光悄悄地探出,裴栖寒微不可见地皱了眉头。 哎!陆息重重地叹了口气,然后将手掌收回,他手心的灵力也一并消失不见。 而后那光团便又从她的背后钻了回去。 许悠悠睁开眼,松了口气,幸好她赌对了。 她安慰陆息说道:师父,其实这也并不是一件坏事。师兄他没吃妖丹修为都能这么说,这岂不是说明他很厉害么?师父,咱们换个角度看问题 陆息呵斥:闭嘴,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刚刚放肆地还不够吗? 是,师父。许悠悠识趣地没再讲话。 看来陆息这回是真的气得不轻,许悠悠欲言又止。 陆息盯着她看了好一会,没好气道:你还杵在这干什么?看你狼狈的样子,赶快滚回朝阳居去。 可是她犹豫着。 陆息横眼过来,许悠悠又不敢说话了,这还是他第一次对她这么凶。 逆徒。陆息拂袖冷哼道:先去禁地思过一月。 是。裴栖寒道。 陆息回程的路上,被郭焦叫走。 那时阵眼毁坏后,郭焦前往广场寻人,邵云程重伤在地,郭焦将他扶往晴昌坞后,邵云程身上疼痛难忍,郭焦便冒死前来请陆息。 邵云程为自己的失败感到耻辱,当郭焦告诉他自己正欲去请陆息的时候,邵云程拉住了他的手。 别去。邵云程虚弱道。 他输了已没有多颜面再去面对陆息。 郭焦急道:可是师兄你 郭焦,我只问你一句话,邵云程皱起的眉目间多了一分猜忌与探究,他的眼神直勾勾地锁在郭焦身上,唤雨聚灵阵到底是怎么回事?以你的修为对付许悠悠绰绰有余,还是说你根本就舍不得对她下手,你手下留情了,是么? 对许悠悠手下留情,只会害了他们自己。 邵云程的连番质问使得郭焦急忙跪在地上道歉认错,师兄,求你宽恕我,我并非有意。 郭焦颤抖的嗓音里蕴含着无比的自责与悔恨,痛苦与挣扎,他近乎是卑微地,低贱地跪在了邵云程的榻前,自责不已,师兄,我没办法对小师妹动手。 呵,早知如此,邵云程轻咳两声,语气轻慢道:我就应该在比试开始之前就先杀了她。 闻言,郭焦陡然抬首,两人的视线恰好在空中相撞。 邵云程道:可别再有下次了。 是。 一步错,步步错,谁知道他们还有没有下次机会。 邵云程瞧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脑子确是几年前陆息委与他重任的模样,那是他确实以为陆息看重他,是想将他当做铜临山的下一任接班人培养。 谁知,他不过是陆息为裴栖寒铺路的一颗垫脚石而已,真是可笑。 身上千疮百孔,邵云程疼得失去了知觉,郭焦便什么也不顾跑去请陆息前来为他治伤。 陆息人至邵云程榻边的时候,即便往事历历在目,他也依旧激动不已,更是略微哽咽。 师尊。邵云程挣扎着要起身。 陆息挥手将郭焦给赶出去,室内一时只有他们两人。 陆息瞧着他的模样一言不发,慢步走过来替他诊断经脉。 丹田已毁,经脉尽断。陆息冷漠道:你现在已经成为一个废人了。 他来得及时却也不及时,只是恰巧在那个点刚好救下邵云程一命。 师尊教导我不必计较手段,只记结果,弟子一直铭记在心,此时此刻还望师尊能够救我。邵云程恳求着。 陆息负手而立,轻声道:我无法救你。 为什么,师尊这么厉害,当年连裴栖寒半死不活都能治愈,上回小师妹从苍谷回来也是重伤,如今她并无大碍。师尊能救他们与危在旦夕,为何就是不能救我呢?邵云程不甘地从床上下来,跪在陆息身侧。 他朝下向陆息磕了一个响头,直道:求师尊救我。 陆息从来都不会用一个废人,他在他身边行走多年,深刻地明白这一点。若是他此时无法得救,这辈子怕是都不能够在得到陆息的重用,那铜临山的掌门之位更是与他无缘。 一辈子被裴栖寒轻视,一辈子被人踩在脚底下,一辈子翻不了身。 陆息无视他,缓缓道:你何德何能与他们二人相提并论。 邵云程不服气说:我何德何能能与他们二人想必?师尊,我入铜临山这五年来帮您做了多少事,他裴栖寒又为你做了什么?为什么你的眼里从来都没有我?苦活累活脏活,我全替他干了。凭什么他可以什么都不用付出就可以得到您的宠爱,我兢兢业业这么年如今您却不愿意分出半分心神来救我? 陆息瞥他一眼,满嘴无情,你从来心术不正,四年前我从他手上救下你已是对你的大恩大德,你不要过于放肆。 邵云程最后倔强道:师尊那时救我,是因为引灵渠由我主导,没了我师尊会少了左膀右臂,又何来得情意,何来大恩大德之言? 他靠近陆息,急于对自己的实力做出证明,师尊,您只要肯救我,我什么事情都愿意为您做。这五年,我不相信您没有看见我的实力。 陆息大掌轻抚过邵云程的头顶,你确实是一个好徒弟。甚至是比裴栖寒还要更得我心。 闻言,邵云程面上一喜,陆息这是承认他了? 师尊,弟子往后再不违背师尊的意愿,求师尊救我。 但是,他的一句话落下来,接近是个邵云程判了死刑,你若肯一直忠心于我,你如今便不会落得这个下场。 邵云程忙道:弟子可以对天起誓,弟子一直忠心师尊。 陆息冷笑一声,拆穿他的谎言,别以为你这些年做的事情本尊不知道。你藏妖丹,你结众污他辱他排斥他,这些东西小打小闹也便罢了,为师都可以睁一只闭一只眼。但是,如今你胆子大了,翅膀硬了,居然敢要裴栖寒的命。 他在本尊心中是什么地位,你应该清楚。 如此,我还能留你么?陆息悠悠道:我当初教你唤雨聚灵阵可不是让你这么用的。 邵云程还是不死心,既然师尊不想要裴栖寒死,那么我使出阵法的时候师尊为什么不出来阻止? 陆息道:便是借你之手试试他的实力,他沉寂得太久,如今是时候该醒醒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他至始至终都只是陆息的一颗棋子而已。 邵云程仰天大笑,眼角滑落一滴泪,原来师尊始终都是利用我。 只是弟子还有一事不明白,还望师尊能看着我们师徒这么多年的情分上能为弟子解惑。邵云程问:我到底哪里不如裴栖寒? 恋耽美 救赎高冷偏执美强惨(47) 这个问题他从入铜临山的那刻就一直在思考,直到如今他也没想出答案。 你哪里不如他?陆息重复道。 你哪里都不如他。 他是我亲自选定的掌门人,你拿什么同他比? 弟子明白了。邵云程脸上现出一股颓败之色。 陆息又说:既然你已经成为了废人,便把手中的事物空出来,以后便只能在铜临山打杂。我留你一命已是大恩。 说完陆息转身无情离去,邵云程听着陆息对自己冷冰冰的判决,心中愤懑不止。 成为了一个废人,他才不要。 陆息走后,郭焦前来看他,关心问道:师兄,师尊他怎么说? 邵云程看着郭焦,平静道:我以后什么事都做不了了。 他真傻,他直到现在才看出来陆息的一直是偏袒裴栖寒的。 * 后山禁地。 裴栖寒遵照陆息的命令进去思过,思过思过,他却不知道自己究竟要思何过。 他所做的这一切,不过是遵从本心而已,如今受罚,他认却也不服。只是服不服来说,对陆息并不重要。 他身受重伤,罚思过期一月,某种角度上来说更像是陆息让他有意养伤,只是以他对陆息的了解,这件事情远没有结束,接下来只会有更为残酷的事情等着他。 但他已丝毫不惧。 陆息待他,向来如此。 今日他看着底下匍匐在地拼命为妖丹痴狂的人心中只觉得畅快,可以说他从来都没有过如此畅快之感。 是来自一种报复的喜悦。 他来此思过也没带别的东西,只有笔墨纸砚和那个木头娃娃。某个人曾对他说过,她不在,可以让这个木头娃娃来陪他。 真是幼稚。 裴栖寒将那个小头小脸的木头娃娃握在手里端详,他眼前似乎又浮现出许悠悠那张明媚充满着善意和笑容的脸,真是不知道该对她说什么好。 他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身上疼痛不止,可再重的伤对他来说都可以忍受的。 他唯一忍受不了的,是欺骗。 门前结界波动四起,裴栖寒抬眸,原是陆息过来为他送伤药,他不动神色地将手中的木头娃娃藏在了宽大的白袖之下。 莫不可再任性,需得好生涂药。陆息道。 对陆息的叮嘱,裴栖寒并没有放在心上。 陆息又对他说:栖寒,你阳奉阴违这么多年,师父现在对你的惩罚已经算轻了。 那便多谢师父的从轻发落。裴栖寒话中似带着尖刺。 他不把陆息放在眼里,陆息也不恼,轻飘飘地对他道:好好养伤,一月后为师便会送你去化灵秘境。 裴栖寒目光一滞,他自然知道化灵秘境是什么地方,是有去无回的险境。 陆息解释道:这么多年你修为无长进,以你的天赋本不该如此。你沉湎至今,为师只好出此下策。若是在化灵秘境中还得不到提升,那便只能说明我一开始的选择便是错的,你不适合做我们万山界的继承人。 如此,你身上流的血脉便是污种。 污种,没有资格活在这个世界上。 裴栖寒袖下的手不住的颤抖握紧,他对陆息的话不置一词。 陆息长吁一声:栖寒,我是你舅舅,我不会害你。你身上肩负的责任不可谓不重大,这也更加的考验你的实力与耐力。你若是能从化灵秘境出来,那就证明我的选择便没有错。你若不能从化灵秘境出来,为师只当我这些年的心血都付诸东流。 此去,击掌为誓。 裴栖寒起身承下。 手掌带起的灵气相触,陆息无情道:进去之后,死生不负。 死生不负。裴栖寒沉声重复,先前眼中升起的一缕暖意化为虚无,他的眼底恢复冰冷之态。 陆息交代道:那你在此好生准备,一月后为师送你入化灵秘境。 裴栖寒缄默着,目送着陆息渐渐远去。 他捂住自己的胸口,从嘴角缓缓渗出一抹血,他接下陆息带着灵力的那一掌,于自己的伤势而言只可能是雪上加霜。 第51章 裴栖寒被关在禁地, 陆息有禁令,所有人不得靠近,这个命令一看是针对许悠悠下得。 除了她, 还会有谁靠近裴栖寒? 铜临山宗内比试因为这场斗争无疾而终,第二天许悠悠跑去晴昌坞敲了贺生的房门。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 他貌似全然没有反正心上, 这一晚上过去还能睡得香,真乃是个奇人也。 许悠悠见到他时, 他顶着一副刚睡醒的容貌,打着哈欠对她道:小师妹,这大清早的你是怎么了? 喂, 贺生。许悠悠从他身旁钻进门内,我找你帮忙。 贺生坐下给许悠悠倒了杯茶,惺忪的眉眼微眯着,茶水都溢满出来了还在往里添。许悠悠瞧着今日的日头, 也不是鸡鸣之时,他怎么这么困。 贺师兄许悠悠提醒他, 你的茶水都倒出来了。 贺生这才收起茶盏,聚集精神为她重新添了一杯。 许悠悠好奇问:你怎么了,怎么心不在焉的? 贺生哦了一声,没什么,对了小师妹, 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 许悠悠歪头看向他,无比恳求道:贺师兄, 你知不知道怎么穿越禁地的结界啊? 贺生了然, 叹气道:哦, 原来是为了裴栖寒。我说你是有什么要事会大清早的来找我。 许悠悠一听他这语气, 便感不善,金丹的事情想必他也是放在心上的,她好言好语地说:贺师兄,妖丹的事情你也不能全怪裴师兄,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没吃,你要怪就怪师父 小师妹。贺生咳嗽了一声。 许悠悠止住嘴,呵呵一笑:我刚刚开玩笑的,师兄别放在心上。 现在在整个铜临山,贺生是她唯一信任的人了。 贺生摇摇头,看向门外,我是说隔墙有耳。 穿越结界的事情我没办法做到,师尊如此生气,那结界定然是加固了的。师尊是什么修为不必我提醒你吧,小师妹,你这个时候可别惹师父生气。 那你的纸鹤呢?你的纸鹤是不是能够穿越结界,貌似结界只拦有温度活物。许悠悠睁大了眼睛,满心期待。 祖宗,纸鹤是能够越过结界。还记得上一次吗,你可是一次性把我的纸鹤都买光了,我还哪来的纸鹤让你给裴栖寒传情?贺生好笑又好气。 许悠悠闻言啧了一声,纠正他的说法,不是传情,这是在建立联系与信任,你不懂就不要乱说。 贺生嘴角勾起一抹笑,颇为宠溺地说道:行行行,你说得都对。 许悠悠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再告诉他,贺师兄,我来是还有一件事情想请你帮忙。 贺生来了兴趣,什么事?说来听听? 许悠悠捏着杯壁把玩,颇为记仇道:就是上回的赌局啊,他们不是已经加码到了一赔一百么?都想让我输到倾家荡产,可这回裴师兄赢了,我可赚大发了。 许悠悠说这句话的时候分外解气,她还记得当初那些人是这么嘲讽她的,她也还记得自己一个人势单力孤,受了他们多少的冷眼。 这些都是她的选择,她不后悔,如今该为自己出出气了! 贺生犹豫问:所以你想今日去要债? 许悠悠斩钉截铁道:当然。 贺生提醒她:他们昨天才知道真相,现在群情激奋,你如今去要债,恐怕是难。 许悠悠将刚送到嘴边的茶咣得一声重重地嗑在木桌上,气愤道:我偏偏就要选今日。现在不去何时去?难不成就任由他们欺负了?好师兄,你就帮帮我吧! 贺生被她撒娇的模样弄出一身鸡皮疙瘩,打趣说:铜临山的小公主,谁敢欺负你? 许悠悠撇嘴,谁说我是小公主了?你们都欺负我,还当我真没脾气。反正我现在就是要那些下注的人输的裤衩子都不剩,我就是要现在去讨债,我就是要他们好看! 她敛眉,直接道:一句话,你到底要不要和我去。 贺生简直是无奈,帮帮帮,我可没说不帮。 你放心,价钱好商量,我是不会亏待你的。许悠悠道。 贺生顺嘴接了一句,那是自然,我的小师妹怎么会亏待我呢? 由是贺生便带着许悠悠挨个挨个地上门收钱。 铜临山的弟子一律住在晴昌坞,而几百号人中,只有幸运的五十多个人能住上单间,贺生就是那幸运的一个。 许悠悠其实很不想来这里,所以当贺生敲响那些下注的人的房门时,许悠悠就躲在他身后。 贺生身形高大,刚好可以把她遮住。 来人开了门,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裴栖寒一把火烧了妖丹那件事情对众人打击异常大,很多人几乎是一夜无眠。 见是贺生,来人道:原来是贺师兄,来着是有什么事? 贺生在铜临山人缘很好,几乎没有敌对之人,这次他肯来帮她,许悠悠想自己怎么照也得分他一大笔钱,毕竟以后有的是用得着贺生的地方。 许悠悠手里拿着一份名单,是她昨夜不眠不休总结的下过注的人。令她惊讶的是,这其中竟然没有郭焦,他们胸有成竹,她原本以为郭焦也会押邵云程赢的。 郭焦许悠悠不愿再去想他的事情,她第一次有了想逃避一个人的念头。 那厢,两人的谈话打断了许悠悠的思路。 贺生很是自地提起,师弟,当日的赌局你们可是输了,先今,我是来替小师妹要债来的。 那人闻言愣了一瞬,随后狡辩道:要债?这恐怕也轮不到师兄来。庄家都没来呢,师兄未免有些多管闲事之疑。 贺生笑说:庄家?庄家不也是你们的人么?我只是不想小师妹受了委屈。 陆陆续续有些人聚集到了门边,许悠悠从贺生身后走出,伶俐道:是我请贺师兄来帮我忙的。 她看了一眼手里的名单,指着面前人道:王扈,你当日押注可是压了十两银子,照这一赔百的赔率,你恐怕得拿一千两出来了。 一千两白银,那也就是一百两黄金。许悠悠双手交握放在颌下,笑眯眯道:哇,好多钱呢,快拿来吧!这可都是我的。 当日许悠悠为了支持裴栖寒她可什么都敢往上押,按照这赔率,庄家也只能喝西北风了。 笑嘻嘻地通知完这一位,她的目光转向另一人,张晓晨,你押了二两,现在你得赔我两百两。 她往里看了看,唇角泛一抹笑意,她在人群里找到了自己最讨厌的那人楚青剑。 她得意的看了看手头上的名单,故作惊讶道:不得了?楚师兄!你当日可是押了一百两呢? 她深吸一口气,道:嘶,一百两,你这会可是要赔我1万两呢。 一万两,他打工两百年才能挣到回来。 不过修仙界的人境界突破渡劫期后都长寿,他把这辈子活完差不多也就把债都还清了。 一圈人鸦雀无声,许悠悠看着他们青黄相接的脸顿感解气,毕竟那时候趾高气扬嘲讽她的也是这些人。 许悠悠将自己的随身荷包解下,这荷包同贺生的乾坤袋差不多,算是个随手空间。 她将荷包摊开,头一扬,盈盈一笑:各位,请吧。 楚青剑黑着脸,沉声道:小师妹,你可别太咄咄逼人。 咄咄逼人?许悠悠望向贺生,我哪里咄咄逼人了?贺师兄,你觉得呢,愿者服输不是天理嘛? 还是说你不敢了,你怯懦了?她的目光锁在楚青剑身上,收起了笑脸,小人得志,终有报时,还真是天道好轮回啊,楚青剑你说是不是啊? 楚青剑此时还算得上沉稳,尽管他的脸色已难看至极,却也没冲动想着对她动手,师妹何出此言。我等那时也是闹着好玩,并无真正的赌博意愿。就算如今输的人裴栖寒,我们也不会像师妹这般,来讨债。 周围有人立刻附和道:对啊,对啊,我等那时也就是和师妹闹着玩呢。并没有真的想要一赔百。 确实,大伙都是这样想的,小师妹可别误会我们。 得了吧,谁和你们闹着玩?,许悠悠轻蔑地瞟他们一眼,切,漂亮话谁不会说?你们输了当然可以说是闹着玩,可要是你们赢了,还会说是闹着玩呢? 楚青剑咬牙道:师妹你也知道这些钱我们拿不出来。 拿不出来,那就把你们能拿出来的全拿出来。 许悠悠道:余下的账,我们可以慢慢算。当然鉴于我们是同门师兄妹,我大方点就不收你们利息了。 师妹,你这样做是不是太过分了。楚青剑艰难地挤出一个笑容对许悠悠道:我曾经认识的小师妹可是很善良的。 你们可以厚颜无耻那就要求我善良吗?许悠悠道:我是善良,但我不愚蠢。 他们曾经为难她的时候还少么? 许悠悠示意贺生往里走,她大摇大摆地正想进去,其中有一人拿着剑挡住了她的去路,许悠悠凝着眸子看他。 小师妹,别太过分了,小心刀剑无眼。 许悠悠挑眉道:行啊,你要是敢伤我一跟头发,师父他是不会放过你们的。不信,你们大可以试试。 众人想起当日许悠悠挡在裴栖寒身前,而陆息扬起的手掌竟然缩了回去,这是多少年来从未发生过的事情。 你们乖乖把钱交出来,我可以既往不咎,咱们以后还是一家人。但是你们要是敢反抗,那就不好意思了。许悠悠对贺生甜甜一笑,麻烦贺师兄为我评估一下这房子里值钱的东西,能抵押还债的,我都要带走。 贺生刚踏步入内,楚青剑便将手搭在贺生的肩膀上,贺师兄,你确定要帮着她么? 贺生怂怂肩,抱歉诸位师兄弟,我今日是受小师妹所托。 各位师兄们给钱吧。许悠悠善意地提醒他们,如果没有钱的话,这屋子里的东西我可随便拿了。 这个琉璃盏不错诶。她话音刚落,便见楚青剑欲言又止,由是她直接将这东西放入了自己的荷包内。 然后看着众人似猪肝一般的脸色,边走边在屋子里瞎逛,哇,这颗夜明珠也好好看。 她背手转过身,这把剑也好。 我看你们要是还不起的话就都拿来抵押吧! 挨家挨户的搜刮讨债之后,许悠悠心情颇好。 贺生对她道:小师妹,我这一遭跟这你,可是把铜临山上一半的人都得罪完了。 什么得罪。我的钱我们可是二八分呢,贺师兄,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啊。许悠悠道。 贺生笑说:你这样四面树敌还想不想在铜临山混了? 恋耽美 救赎高冷偏执美强惨(48) 许悠悠反问道:那你跟着我四面树敌,是不是也不想在铜临山混了? 两人相视一笑,笑而不语。 她看得出来,贺生确实是没有在长久待在铜临山的打算。她也是,这地方不适合她,也不适合裴栖寒。 如果命运的齿轮真的被她撬动的话,那他们一定会永久的离开铜临山。 经过这遭,想必师父应该不会强求上交妖丹了吧! 楚青剑他们是罪有应得,但铜临山中还是有不少可怜人。 贺生正为她清点着财务,那可不一定。师尊认定的事情,是不会改变的。 可裴师兄他,根本就不想吃妖丹,师父再怎么逼他,他也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这样根本就没有用,师父他究竟在坚持些什么呢?许悠悠皱眉。 贺生看着她摇摇头,小师妹,你还是太单纯了。 说着,他拿出一件衣袍,惊道:这衣料不错。 这些东西你打算怎么处理?贺生问。 许悠悠在地上看了一圈,我能看得上眼的,就拿回朝阳居。 问题来了,这看不上眼的该怎么办呢? 贺生看出了她的疑虑,便道:这几日我下一趟山,把你不要的东西都当了你觉得怎么样? 真是个好主意。许悠悠眼眸陡然一亮,不过你要怎么下山? 她记得现在正好是铜临山的戒严时间,想要偷下山可不容易。 贺生道:你师兄我有的是办法。再者我在师尊那也没什么分量,就算几天不出现,他也不会在乎。 见许悠悠眼里全是羡慕,他问说:小师妹,你要和我一起下山么? 许悠悠虽然是很想,但是她不能。裴栖寒还在关禁闭,她不能擅自离开铜临。 还是等下次吧。 她叮嘱道:对了,贺师兄,你记得给我带一些纸鹤回来。 她还要通过这东西和裴栖寒通信呢。也不知道他在了里面怎么样了,她记得他受了很重的伤,而他向来是个不喜欢涂伤药的人。 这人的自痛自伤行为,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养成的,这个习惯可不好。 贺生道:行,我都记着。我这一去少则四五天,多则七八天,这些日子你记得保护好自己。 许悠悠点点头,看着贺生将那些东西塞入乾坤袋后目送他离去。 * 时间匆匆而逝,已过三日,许悠悠在贺生偷溜下山的密林中等她回来。这几日陆息闭关不见人,不知是在弄做什么。 她身后有脚步声响起,许悠悠扭头往后看,眉目间一喜,这说明她终于可以和裴栖寒联系了。 待她看清来人后,嘴角的笑意却收敛了些。 不是她要等的人。 郭焦原本见到许悠悠对他笑时,嘴角也挂了笑意,可她看清是他后,脸上笑意便顿时消散了。由是他嘴角也没了笑意。 他眉眼低垂,问道:小师妹,你在这做什么? 他最近这几天一直看见许悠悠往这个方向跑,贺生不在,想来他们两个之间又不知道又在盘算些什么。 你是在等贺生?郭焦道。 明明和许悠悠最先认识的是他,她如今倒是和贺生要好。 他不仅嫉妒,更不甘心。 许悠悠没答他的话,只说:你不去照看邵云程,来着做什么? 她记得自己离开那日,邵云程受了很重的伤,最近几天也没有人影。许悠悠甚至设想过最坏的打算,陆息是在闭关帮邵云程疗伤。 邵师兄?郭焦谈起他的时候语气中带了点失落的意味,或许你不知道,邵师兄他这辈子都已经无法修行了。 你说什么?许悠悠很是惊讶。 郭焦重复道:我说,邵师兄的修为废了,他成了一个废人,小师妹,现在你满意了么?都是因为裴栖寒,都是因为你要帮他,都是因为他的那一剑! 你胡说,许悠悠耐着性子对他道:裴师兄的那一剑根本就没有伤到他。或许是他自己遭受了阵法的反噬也不一定。总之这些事情都是他活该。你来要是对我说这些话的,那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好谈的了。 邵云程当日的阵法那么强,几乎是差点就要了裴栖寒的命。 许悠悠转头欲走,郭焦先一步拦住她的去路。 他神情低落,半是自嘲半是隐忍,我来只是想见见你。 小师妹,我已经很久没看见你对我笑了。 经此,他们的关系走向破裂,这个局面是他最不想看见的。 小师妹,我们还会回到从前么?郭焦喃喃问。 想想都是不可能,许悠悠果决说,以前是我不了解,但现在我已经能够做出自己的判断,我们不是一条道上的人。 他们只是曾经共同走过一段路,可若一开始裴栖寒对她的态度没有那么差,想来他们从最初便会是敌人。 许悠悠继续道:当日骗你,是我不对。但我从来都不后悔,如果还能重来一次,我还是会选择那样做。 郭焦阖眸仰首,也是,你的心从一开始就是在他那边。 两人之间再无话。 以后再见,他们就是敌人。 郭焦转身,小师妹,你欠我的那个愿望还会为我实现么? 当然,但是我只做我自己想做,并且能够做到的事情。许悠悠答好。 好。郭焦应道,他低声说:我来是最后想告诉你,师尊已经决定一月后送裴栖寒入化灵秘境。 化灵秘境从它诞生开始就没有人从这里出来过。他补充说,裴栖寒死路一条,我希望你不要跟上去送死。 他的声音冷了许多,但许悠悠依旧能听见里面的关慰。 谢谢。她道。 郭焦远去,许悠悠看着他的身影无端有些难受。 早知道就不和他做朋友了,也许这个时候就不会有这么难过。 又过三日,贺生终于是从山下回来了。他才到,许悠悠便缠着他要纸鹤。 贺生气道:小师妹,你这可不地道。怎么一句辛苦都不和我说。 许悠悠动动鼻子,你辛苦什么呀?我看是逍遥还差不多吧。 她催促着:快些,别废话了,我正着急呢。你不知道,师尊要把裴栖寒扔进化灵秘境里面。 什么,化灵秘境?贺生手一顿,被许悠悠推搡了一把,他这才继续在乾坤袋里翻找符箓。 化灵秘境可是凶险异常,看来这回师尊真的气得不轻。他铁了心不是要揠苗助长就是想要他的性命。 许悠悠不解问:什么叫揠苗助长? 贺生解释说:据说能从化灵秘境里出来的人,修为至少要高上七个境界。这也就是说裴栖寒如今是渡劫一境,那他要是能平安的从化灵秘境里出来,那他的修为便会上升到渡劫八境。 许悠悠不禁感慨,有这么厉害? 贺生继续道:是很厉害,但是这样也有违修真界的自然规律。所以这一千年来从来都没有人能从里面活着出来。常人只知道化灵秘境凶险万分,但里面具体有什么,不得而知。 他补充说:这化灵秘境是当年师尊拔山涉水带回来的神物,用来惩戒这些年不听话的门生。没想到这一次居然会用在裴栖寒身上。 他不禁有些好笑,随后又觉得悲哀。 这里的人,在陆息眼中和棋子没什么分别。 哪里都不是个好去处。 那他要是从化灵秘境里出来了会怎么样?许悠悠问。 贺生道:他要是能破了化灵秘境,那这个秘境也便毁了。 我相信他一定会出来的。 你这是哪里来得自信?贺生笑言,我想要是裴栖寒本人在这里也不敢如此保证。 何况他当日身负重伤,这一月时间就算能痊愈,只怕也难以和巅峰时期媲美。 许悠悠自豪道:我当然确定,因为我要和他一起进去。 什么?你疯了?贺生再三确认自己的耳朵没有出问题,对于许悠悠这样一番言论,他深表吃惊,小师妹,你脑子没烧糊涂吧? 和裴栖寒一起去化灵秘境,这不是纯纯找死么? 许悠悠拍开贺生过来探她额头的手,她道:你放心,我这话可不是瞎说。我现在清醒的很。 随后她看着贺生的眼睛,坚定道:我不能让他死的。 贺生似乎是读懂了她眼里的东西,随后一愣,半是玩笑道:所以你就有和他一起去送死? 许悠悠此时已经画好了符箓,此刻她手里变幻出一只纸鹤来,五月里的花开的正艳,她随手折下一片花瓣,放在纸鹤的长喙中。 随后她放飞了纸鹤。 代我去找他。 许悠悠回过头,自信道: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出来的。 作者有话说: 传情啦! 第52章 裴栖寒指尖歇了一只衔花的纸鹤, 他将那一点艳色取下放入手中摩挲。 纸鹤失了灵蕴,他将纸鹤展开,这次里面一个字也没有。 他心中说不上来什么感觉, 只是忽然觉得自己仿沐浴在阳光下,有春风拂面, 有百鸟颂声。 裴栖寒的目光飘向一盘的书案, 那里立着的木头偶人这几日竟有发芽的征兆,白嫩的叶脉探出头来, 他将那花瓣放在了小人的手掌心内,然后继续俯身抄写净心咒。 这几日,他都不曾平静地渡过, 每当闭上眼,脑中总会是许悠悠。 是她的面容,是她的身影,是她每每挡在自己身前的模样。 这使得他抄再多的经书也于事无补, 他无法静心。 直到今日,他收到了她的来信, 裴栖寒捂着自己的心口久久无法平静,他心里有种奇异的感觉,似乎是抓住了能令他心安的东西,可往深一想,似乎又是虚妄。 陆续的几天, 纸鹤都飞到他的手中,这些纸鹤上或多或少都有了字迹。 许悠悠言简意赅, 她在信中叮嘱他让他记得为自己的伤口上药, 并告诉他外界一切的消息, 告诉他陆息会将他发配入化灵秘境, 她说她会想办法,她让他不要害怕。 若是将时光拨回到过去几个月,他定要觉得这女孩愚蠢,假意,伪善,可是现在,他的心仿佛是被她蒙蔽了一般,再难她生不出一丝一毫的恶意。 裴栖寒抬眼瞧了桌上的木头偶人,这娃娃脸上挂着憨厚的笑容,而它的头顶不知何时生出了一朵白色的小花苞。 闻信言,这含苞待放的花骨朵竟扭了扭自己的茎叶。 许悠悠的东西,和她一样,叫人捉摸不透又蕴含着异样的魔力。 时间匆匆而过,一月之期将近。 这日陆息前往禁地,许悠悠在路上蹲点驻守,可算是把人给逮到了。 她一不小心地闯出来,歪着头在陆息身侧晃了晃,轻松地向他打招呼,师父,好久不见啊。 陆息瞧她一眼,也不奇怪,不咸不淡问:你怎么在这里? 许悠悠面不改色地说:我有一月没见师父了,有点想您。 陆息对她的奉承直接拆穿,好了,现在你见到了,可以走了。 诶诶诶,那可不行。许悠悠伸手拦住陆息的去路,委屈巴巴问:师父,您该不会还在生我的气吧? 她当时挺身出来,陆息可是气坏了。 鬼丫头,知道就好。陆息敲打她,师父和师兄孰轻孰重,你可明白? 我当然明白了,还是师父最重要啦,我一辈子都听师父的话。许悠悠笑说。 她绕身跑到陆息身侧,与他并肩而行。她揣着明白装糊涂,好奇问:师父,您这是干什么去啊? 陆息淡淡瞥她一眼,明知故问。 你在这条路上晃悠得时候还少么?还问师父去哪? 陆息毫不留情地戳破那层窗户纸,许悠悠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有些不好意思。转而一想,这或许也是一件好事。陆息还有心情跟她开玩笑,证明事情还不是很严重。 许悠悠下巴一扬,立马决定说:我要跟师父一块去。 陆息拿她没办法,只能由着她跟着,许悠悠看着他解开禁地的禁制,然后随他一块入内。 师父。 许悠悠听见了裴栖寒起身然后向陆息问好的声音,她大喜过望,从陆息身后跳出来,欢天喜欢地跑到他跟前关切问道:师兄,你没事了吧? 他们一月未见,许悠悠看见他内心止不住的欢喜。 裴栖寒微微愣了愣,陆息干咳一声,让许悠悠回来。 她又望了裴栖寒一眼,然后才回去,在陆息身边站定。环顾四周,书案上尽是些纸笔,此外再无他物,伤药没有看见,想必他定是有好好听她的话,将伤药都抹上了。 她这一来,将两师徒间沉寂的氛围搅散一空。 许悠悠好动,总是止不住自己的手脚,她又是个乐观活泼的性子,瞧一眼便觉明媚不已。 陆息干咳了一声,示意许悠悠出去。 出去,怎么可能?她这一出去,陆息岂不是要把裴栖寒放进秘境里了?不行,这种关键时刻,她还是主动出击方为上策。 师父,我知道你来是要做什么。你想把师兄丢进化灵秘境对不对?她说。 陆息眼神看过来,敛声道:谁告诉你的。 许悠悠:这不重要。重要的是 陆息斥责一句:你再多嘴一句,师父也让你进去。 许悠悠眉眼一亮,惊呼:真的?师父,你怎么知道我想进去? 陆息: 胡言乱语,你赶快离开此地。陆息渐渐不耐。 许悠悠侧目,刚好对上裴栖寒的目光,她道:我不。师父,你把师兄丢进那么危险的地方,我有些担心。但是我是师兄的好帮手,我在他身边,我们两人都会平安出来的。这种事情,我已经很有经验了。 她说着说着,还挺自豪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表示这种事情都包在她身上不成问题。 栖寒,那你怎么看?陆息反问他。 裴栖寒眸中深幽一片,像是迷雾一般,许悠悠只见他开口道:她功夫全无,自然不能与弟子一同前往。 裴栖寒没有想到,许悠悠想了这么多天的办法就是要陪他一起去送死。 陆息这下有了理由,催促说:听见没,快回去。 裴栖寒! 许悠悠气鼓鼓瞥了他一眼,这种时候他怎么都还说这种怪话。她没有功夫又怎么样,但她有脑子呀。 有脑子可以解决很多麻烦事呢。 许悠悠不依不饶道:师父,你别信他,他说胡话,我就是要去嘛,师父、师父、师父! 我不需要帮手。裴栖寒固执道:师父交给我的任务,我自会达成。 他说这话时,眉眼无情,许悠悠真是要被他给气死了。 陆息再三催促她离去,大有她要是不走就不把化灵秘境召出来的气势,许悠悠只好退出去。 恋耽美 救赎高冷偏执美强惨(49) 但她并没有走远。 陆息悉知化灵秘境的危险程度,他召出秘境前问裴栖寒道:伤可好全? 嗯。 还记得你的誓言么?陆息问。 裴栖寒:不悔。 话毕,陆息召出化灵秘境,裴栖寒从容地迈步进去。千钧一发之际,许悠悠抓紧机会也从一旁冲入了秘境之中,陆息没能拦住她。 许是天意如此。陆息道。 化灵秘境内,风雪漫天,这天竟是要比她初入铜临的时候都要冷。 师兄! 许悠悠喊他第一声,他没回头。她喊他的第二声,他也没有回头,直到许悠悠唤他的第三声,裴栖寒这才回过头来看她。 许悠悠快步跑向她的身侧,气喘吁吁道:师兄,你等等我呀。 每呼一口气,冻风冷血扎得肺管子疼。许悠悠拿手掩住自己的口鼻,眉眼溢着欣喜,好在赶上了。 裴栖寒皱眉,你来这里干什么? 他的话,他的神情,在配上这天,使得许悠悠冷极。 他什么时候才能对她温柔些呢? 许悠悠坦然回道:还能干什么,当然是来着陪你了。 快出去,裴栖寒说,我不需要你陪着。 我不,许悠悠道,再说这化灵秘境进来了就出不去了,除非能破了这秘境。 胡闹。裴栖寒像个长辈一样轻微的呵斥她。 他来这里就没有活着出去的打算,她跟进来不是胡闹是什么? 什么嘛?许悠悠鼓起脸,冲到他的身前质问道:我又不是真的来给你拖后腿的,你干嘛这么嫌弃我? 裴栖寒侧过脸,你误会了。 有他这一句话,许悠悠瞬间不生气了,她兴致冲冲地对他道:那这么说你不嫌弃我。不嫌弃我跟着你,那就是高兴咯! 她接着试探:其实,你心里还是很高兴我跟着你的,对不对? 裴栖寒闭口不言。 许悠悠心中有了答案,她走到他的身侧,嘴边压不住的笑意都快飞上天了,高兴就高兴嘛,你干嘛不说话? 你不该跟过来,这里危险。 许悠悠脸上笑意更甚,他是在关心她。 她纠正道:师兄,你应该说很高兴我能跟过来。 裴栖寒看她一眼,无趣。 随后他迈步往前。 死鸭子嘴硬。许悠悠留下这么一句话,然后快步追上裴栖寒的脚步。 这里是一望无际的雪原,雪中行走艰难,裴栖寒若是不等她的话她倒真的难以跟上他的步伐。 这里的雪深到她的小腿肚,她稍不注意踩上掩埋在厚雪中小石头,脚底就会打滑。 有一次她差点摔倒,是裴栖寒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明明方才他们之间隔着莫约五丈的距离。 果然,嘴硬是真的,不关心她是假的。 许悠悠拍拍自己身上的飞雪,四顾张望,难不成化灵秘境就是这个样子? 她冷得直打哆嗦,玲珑镯上散发出微弱的光芒,然后渐渐归于寂无。 司玉道:悠悠,在这种秘境内玲珑镯会暂时失效。 许悠悠噎道:什么? 她万分震惊,这东西坑她也不是一回两回了,这会倒好,还直接失效了。 还说是什么防御系的法宝,啧,鸡肋玩意儿。 两人又走过一段路程,许悠悠停下脚步,从自己的荷包里面将寒衣取出来披在身上。远处,裴栖寒见她停下脚步,故而也站立着在等她。 为了来化灵秘境,她做了很多准备。几乎是将可以用得东西都带上了,毕竟谁也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 厚实衣物只让她暖了一瞬,寒气很快侵体,许悠悠拿着另外一件寒衣走到裴栖寒身侧,将它递给他。 裴栖寒看着少女递过来的衣裳,恍惚回到了几月前,他们刚认识的时候。 见裴栖寒久久不接手,许悠悠道:保暖的,这次你可不许拒绝我。 她进入禁地时看见裴栖寒身上穿着白衣,她可松了一口气。这就意味着他身上的伤,在他眼里没有大碍了。 你要是不要的话,我会伤心的。许悠悠补充说。 裴栖寒拿过寒衣披在自己身上,许悠悠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师兄,也不知咱们要在这里待多久,所以我们得保存修为和体力。 看着许悠悠充满希望的脸,裴栖寒无端地泼了她一句冷水,我没想过能活着出去。 两人在一起走了这么久,他还是认为,她擅自更过来就是送死。 许悠悠坦荡道:没关系,我不会让你死的。 裴栖寒为她的盲目乐观感到不解,他沉声问: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 在这里,你会死。他强调。 许悠悠捂了捂自己被冻得通红的耳尖,师兄,你放心,我不会死的,我们谁都不会死,不试试怎么知道能不能从这出去呢? 你真是他话只说了一半。 许悠悠追问道:真是什么? 他没回答,只是迈开步子往前走,走吧。 两人又走了许久,许悠悠走得脚疼,裴栖寒便同她一起坐在雪原下休息。 师兄,你比以前好说话很多了耶。她语气昂扬,笑容满面。 裴栖寒没搭她的话,许悠悠从旁抓起一把雪拿在手里搓弄,她的手已经被冻僵硬了,她想找回一点触觉。 司玉告诉她,他们在这雪原里已经走了一天一夜。许悠悠有些疑惑,难不成这化灵幻境中就是永恒的雪原,然后将她们永远困在这里。 师兄,有关这化灵秘境你都知道些什么吗? 裴栖寒摇摇头,许悠悠从地上起身,充满斗志道:我休息好了,我们再往前走吧。 久久地坐着会消磨人的意志。 几个时辰后,许悠悠看着眼前的景色有些高兴。这里的树上都挂着冰锥子,特别漂亮。 她走近,在树底下掰了一根冰锥子放在口中啃咬,其实她是很喜欢冬天的,喜欢雪。但因着上个冬天不那么愉快的记忆,她在雪地里都没有好好玩过。 裴栖寒站在她身后,他自从进了这秘境眉头就没有松下了过。 何必弄得那么紧张? 许悠悠心中有了主意,她背过身,宽大的寒衣遮住了她的身形,许悠悠在雪地里揉了一个厚实的雪球。 师兄!她一喊他,裴栖寒忘她这个方向过来。 许悠悠甩手奋力一扔,可惜她的力道和准头都不太好,那雪球滚了又滚,落到裴栖寒的脚边。 哎呀!许悠悠叹息一声,这会还真是错过了偷袭的最好机会。 她不甘心,便又在雪地中捏了一个手掌大的雪球,这个时候裴栖寒已经离她足够近了,许悠悠笑着将那雪球朝他扔去。 雪球砸在他的衣袍上,裴栖寒硬生生是受了,并没走开。 都不和她对着玩,许悠悠顿感兴致缺缺。 她上前,师兄,我砸你你怎么都不躲啊? 他盯着他的脸,许悠悠想就这一点点事情,他也不至于生气。 她俏皮道:师兄,肯定也不会生我的气的,对吧。 你知道就好。裴栖寒说。 许悠悠笑出声,那我知道啦。 小心。 惊鲵剑出鞘,裴栖寒将许悠悠拉至自己的身后。 怎么了?许悠悠有些心惊,难不成这雪地里还藏着怪物? 她环视四周,这雪地里白茫茫地一片,什么也看不见。看得久了,许悠悠觉得自己眼睛有些疼,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眼前裴栖寒任是一副戒备的样子没有松懈。 它来了! 许悠悠从裴栖寒身后探出头来,她定睛一看,前方的雪地中隆起一大片,好似是有什么物体在里面快速穿行。 它快,裴栖寒比它更快,就在它要到达两人脚下时,裴栖寒一剑便结果了它。 冰雪中,裴栖寒可是有着绝对优势。那东西甚至没来得及跳出厚厚的雪沫中出来攻击他们。 许悠悠上前,将雪扒开,从里面将那怪物给拿了出来。 原来是一只小兔妖。许悠悠拎起它的兔耳朵,颇有些可惜,装神弄鬼的,这下可吃到教训了吧! 裴栖寒收剑,淡淡问她:会烤兔子么? 烤兔子?原来裴栖寒是把这个当做了是送上门的食物。 天气格外严寒,许悠悠也不觉得饿。她觉得这半年她在这修真界待得久了,连身体素质也上升了不少,昨天一天都没吃东西今日仍然觉得充满活力。 我不会烤兔子呀。许悠悠问说:难不成是师兄想吃烤兔子。 你不饿?裴栖寒方才见她啃冰锥,还以为她饿慌了,饥不择食。 我这有吃的。许悠悠将自己的小荷包里拿出好些干粮和水果,然后分了一半给裴栖寒,我们吃这个。 不必。裴栖寒淡漠回绝她。 许悠悠道:怎么不必?师兄,你要养成爱吃饭的好习惯,信我,我们多保存实力就一定能出去的。 来到秘境的第三天,除了一只兔子精他们就再没遇见过别的活物。 倒是这寒冷越发让人忍受不得。 许悠悠的脚步越走越慢,渐渐地她已经同裴栖寒落下很大一段距离了。 眼见两人的距离渐渐拉开,裴栖寒站在原地等她,可许悠悠走得愈发的慢,他便回身往她身边去。 许悠悠手上的皮肤都已经冻得青紫,就连她呼出来的水汽不过多时也能凝成冰霜,她将自己整个人都缩在斗篷里,但这些终究是于事无补。 她的腿被冻得僵硬,眼睛又疼又涩,脚下跟灌了铅似的,走不动路了。 许悠悠在心中暗自哀嚎,这也太逊,她还大言不惭地说好还要带着裴栖寒一块出去的。 许悠悠失力坐倒在地上,裴栖寒蹲下,怎么了? 许悠悠吸吸鼻子,眼中不自觉有些湿润,师兄,我有点冷。 何止是有一点点冷。 裴栖寒将自己身上的衣袍解下,给她披上,这样呢? 许悠悠摇摇头,她还是一点温暖的感觉都没有。 裴栖寒掌心凝起灵气,源源不断地往她体内输送着。有了灵气,许悠悠确实感觉自己身上回暖了些。但这终究不是办法,裴栖寒的灵气就那些,全用来给她取暖了,万一真遇到危险,他们俩就要死翘翘了。 即便现在,她的境况已经很危险了。她阻止了裴栖寒的动作,他目中还有些疑惑,怎么? 许悠悠摇摇头,那红润的眼里有了笑意。 她第一次觉得他有了一点点的温柔。 一点点、温柔。 这使她像才在柔软的棉花糖上似的。 我们能不能休息一会再走?许悠悠小声问她。 裴栖寒点头。 许悠悠又问:师兄,我能靠着你吗? 对于她这个大胆的要求,裴栖寒不语,没有立即拒绝,也没有答应她。 许悠悠解释说:两个人靠在一起会暖和一点。 可以吗。她抬眸看他。 裴栖寒偏过眼,随意。 许悠悠试探着,将自己的头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探过去,额头触及裴栖寒胸襟的那刻,她心里有一丝丝微样的感觉。 说不出来,但她可以知道的是,裴栖寒比这冰天雪地要暖。 从前,她是觉得他和冰雪一样冷的。 师兄?许悠悠只靠过了一个头,她还不敢将整个身子靠过去。她记得裴栖寒是一个极为有界限感的人,只是这样,她不知道有没有越过裴栖寒的界限。 可他没有推开她。 裴栖寒低低地应了一声,低沉而又磁性的嗓音使得她生出一股睡意。 许悠悠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忽然她目光一凛,在裴栖寒白净的衣襟内,她看见了一抹淡粉色。 这颜色很快便有消失不见,那质感她瞧着很像是一片花瓣,像是活的花瓣,然后藏入了裴栖寒的衣襟内。 许悠悠觉得好奇,她一面想是不是自己眼花了,一面又不自觉伸手去触碰。但他指尖按到裴栖寒衣襟的那刻,他矜贵冷雅的声音传来。 别乱碰。 哦,好。许悠悠悻悻地松了手。 这一遭,将她的困意扫去,她盯着他的衣襟靠了一会,那粉红的花瓣又露出一点,像是在探头一样,然后又缩了回去。 这次许悠悠敢保证,她自己没有眼花。 她直起身子,圆眼盯着裴栖寒看了会,然后对裴栖寒道:师兄,你衣服里有东西你知不知道。 在衣服里藏花,她觉得裴栖寒干不出来这事。 她的语气有些惊奇,因为许悠悠觉得这东西很有可能是趁着裴栖寒不注意的时候钻入他的衣服内的。但像是裴栖寒修为这么高的人,有东西在他的衣服内他怎么会不知道呢。 许悠悠的目光在此落到裴栖寒的衣襟上,她等了会,那粉红褪去了不少,花瓣的颜色像是个漫天的冰雪,和他的白衣融为了一体,可她还是一眼就看出了不对劲。 你看,它露出来了。许悠悠好奇道:师兄,那时什么东西?你准备的秘密武器么? 我能不能看看? 她的目光实在是热烈,裴栖寒思索片刻,然后给了她答案:它羞于见人。 这意思好像是拒绝了她。 好奇心驱使,许悠悠不见庐山真面目不甘心,她旁敲侧击地打听那东西道:师兄,这是你养的什么灵宠么? 裴栖寒摇摇头。 她又问:那你能不能告诉我这动西是怎么来的? 裴栖寒的目光落道她身上,久久没有做声。 看我做什么?我也没有想要和师兄有同款灵宠的。许悠悠对上他的目光不禁遐想,要是真能搞一个同款,那滋味倒也不赖。 裴栖寒很快便撤回视线,他并不作答。 诶诶诶,它出来了!许悠悠看见像是一片花瓣样的东西露出来,随后便是一点点嫩绿的叶子。 那叶片拔在裴栖寒的衣襟上,灵活地像是一双手。她看见那花瓣一点一点地望外露,露出花蕊后立刻又探了回去,像是娇羞一样。 见到她,很是娇羞。 许悠悠言辞中全是溢美之词,原来是朵花,好漂亮。 它好像还害羞了。许悠悠眼前全是哀求,她不禁像裴栖寒撒气娇来,师兄,我能看看吗?我就看一眼,一眼好不好? 她话一说完,那花似羞怯得从裴栖寒衣襟内出来,许悠悠用手接着她。 她用手揉弄了花瓣,被她碰过的地方居然变粉了,那花企图用自己的绿叶覆盖住被她揉弄过得变粉之地,随即便被许悠悠用手强行抚开。 许悠悠脸上绽出笑意,她看向裴栖寒,师兄,它好可爱。 她喜欢这个漂亮的,可爱的小东西。 作者有话说: 会变粉哦,到底是谁在害羞!!! 第53章 你是哪里来的小妖精?许悠悠轻悄悄地问它, 她说话的声音很轻很软,对着这么可爱的东西她总是止不住的也想要温柔与和顺。 恋耽美 救赎高冷偏执美强惨(50) 怎么会变粉呢?是害羞了么?她又拿手指逗弄这小东西展开的花瓣,花朵被她碰过后便会止不住地蜷缩着, 像是受不住这种撩拨一般。 许悠悠觉得有趣极了。 小东西不会说话,它的一切情绪都反应在花瓣上。 许悠悠拿手指去探了探它中心的花蕊, 还不等她碰到, 粉白的小花花便拿自己似手一般地绿叶将她的手指拂开,然后捂住自己花蕊的那部分, 像是蒙住住了自己的眼睛。 许悠悠终于知道裴栖寒那句它羞于见人是个什么意思了,小家伙真的很是害羞。 可是她能感受到,她触碰它它是欣喜的。 小东西, 你叫什么名字?花花当然不可能回答他的话,许悠悠便抬眸去问裴栖寒,师兄,它有名字么? 裴栖寒摇摇头, 暂无。 这样啊,许悠悠笑说, 那我看就叫它花花就行,可爱。 随你。裴栖寒应声。 好哦,那你以后就叫花花了。许悠悠道。 其实,这东西本来就是许悠悠的。 前些日子,她送他的那个木头偶人不知道怎么就发了芽, 在他一日复一日的关禁闭中,发芽的木头偶人渐渐开花, 最后幻化成了许悠悠手上的东西。起初他还以为许悠悠知晓, 没想到她竟是不知这东西的来历。 裴栖寒记得, 自己第一眼见到这东西的时候, 彼时第一缕晨曦穿透入禁地,他从书案上醒来,就见了桌上立着一朵花。 根为脚,叶做手,花蕊中心为脸面。 一朵洁白的小花。 他能感受到这东西正满怀好奇心打量着自己。起初裴栖寒还以为这是哪里跑出来的小妖,他拂袖想将花驱赶,谁知这东西竟也学着他的动作,也片扫了一圈周遭的空气。 裴栖寒的脸更加得冷,由是这花的花瓣便也更加得白。 而后裴栖寒才注意到许悠悠送给他的那个木头偶人不见了,联想到此,他发现这东西或许就是那个偶人变得。 于是裴栖寒便没有在驱赶它,而是放任它不管。 他俯身在书案上抄写静心咒,这花便在砚台前学着他的模样。 裴栖寒懒得理它,想来这又是许悠悠的什么把戏。 不多时,他便再次收到了许悠悠的纸鹤。 那花见了纸鹤异常欣喜,摇晃着花瓣绿叶停不下来,花蕊中心粉了一圈,裴栖寒瞧着它,顿觉此物愚蠢。 此想法一出,白花便立刻收敛起来,冥冥之中,裴栖寒似乎也感受到了它的鄙夷。 当他展开许悠悠给他写得信时,白花从桌上跳至他的肩周,摇曳着身子心情俱佳。 它有着分外热烈而坦荡的情感。 渐渐的,裴栖寒发现了一个规律。这花似乎和他有着某种千丝万缕的联系。 裴栖寒收回思绪,问她说:你真不知道它是怎么来的? 师兄,这是你的东西,我怎么可能知道。许悠悠理所当然道:我又没有一天到晚地盯着你。 说着,花花便从许悠悠手上跳出,径直落到裴栖寒的肩上,然后又顺着他的发丝攀爬至他的头顶上。 它在冰雪中飘飘然,像是很开心的模样,心荡神怡。 小家伙真可爱,让人想亲。 再者裴栖寒居然这么宠着这朵花,任由它放肆地爬到了自己头上也不生气。 许悠悠能感知到它的兴奋,这种兴奋她无比确定的是来源于自己,师兄,花花她喜欢我,是不是呀? 裴栖寒并不作答,只是干咳一声,沉声道:下来。 花花很听他的话,瞬间就从裴栖寒头上下来,然后藏入他的衣襟内。 它很喜欢许悠悠,将半个身子都探出来看她。 许悠悠肯定地自豪道:它就是很喜欢我。 说着,许悠悠不禁笑得灿烂。 被这么可爱的小东西喜欢着,真是人生第一幸福的事情。 许悠悠靠得近了些,花花喜欢她的触碰,不然它的花瓣是不会变粉的。 她用手指一下一下点弄着花花的花瓣,看着她碰过的那里显露出一点点的粉色,然后又渐渐褪去。每当那点色泽就要褪去的时候,许悠悠便会再次拿手指去触碰它。 花花被她逗弄得多了,总会躲进裴栖寒的衣襟里,然后没过一会便又会探出头来看她。 周而复始,一人一花的游戏玩了好久,直到裴栖寒闷哼了一声。 师兄,你怎么了?许悠悠还以为是他的旧伤复发。 无事,裴栖寒伸手护住自己的衣襟,对怀中的小白花命令道,回去。 再出来,把你丢下。 他的手久久没有拿开,许悠悠有些委屈道:为什么不让我和它玩? 裴栖寒顺口胡诌:它需要休息。 方才,每当许悠悠的手指每每触碰到花瓣的时候,裴栖寒没来由的觉得,他的心有些痒。 犹如那种细微的,如羽毛抚过的,似手指触碰的痒意。 原来是这样。许悠悠话中不乏失落。 没了花花的逗弄,她又有些困了。 虽是披了两件寒衣,但许悠悠的鼻头被冻得红透,两颊也红,发丝上挂了些冰霜,瞧着竟是十分的脆弱。 可那脆弱之外,又是万分的顽强。 师兄,我还想找你取暖。许悠悠揉揉自己的眼睛,困意上头哈欠连天。这回她连思绪也慢得多,再难思量裴栖寒的意见,也不管他同意与否,她就直直地往他怀里靠。 她实在是太累了,她想休息。 也许梦里是温暖的。 许悠悠倒在他的怀中,裴栖寒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他单手虚环着许悠悠的脊背,手掌几度碰到她的发丝,然后又似触电一般的收回。 冰雪中,怀中的人渐渐僵硬。 裴栖寒看着一颗光团从许悠悠身体里飞出,在这空旷的雪原里穿梭盘旋。 他眸色深了些,略微蹙眉。 他还记得在苍谷时,从她身体里飞出来这东西的时候,她都会更加的虚弱,每当光团再度没入她的身体时,她便会好些。 这种现象,他当日在牧云阁查过。 书上说,只有天地灵体才会有此征兆。天地灵体,这东西早已在修真界已经消失了千百余年。 自从九州神祭被毁坏后,云陆的灵气稀疏,这种由汲取天地灵气而生的灵体,几乎灭绝,千百年难得一见。 裴栖寒想起从苍谷回来后,陆息带着许悠悠闭关疗伤,想必也是为她的身体内注入灵气,她才得以恢复如初。 他得把那东西抓回来再放回入许悠悠身体内才行。 许悠悠?许悠悠?裴栖寒唤了她两声,怀中人没有应答,他抬指去探了她的鼻息,很是微弱。 仿佛下一刻,她又会在自己面前逝去。这种结局现实而又残忍,可他却不想接受,也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 挣扎再三,他的手掌覆上许悠悠冰凉的脸,她睡梦中的容颜祥和宁静,他却无故心乱如麻。 许悠悠,无论你需要什么,我们都各取所需吧。 他将陷入沉睡的姑娘放入雪地里,然后自行御剑去追赶那光团的踪影。 几番追捕后,裴栖寒从身上的锦囊中掏出一个小瓷瓶,他手指灵活地结起一个阵法,那光团便乖乖地飞回到了瓷瓶内。 等他再欲回身时,从许悠悠的身体里又飞出来两个光团。 看来她是真的冻得不轻。 得赶快离开这片雪原才是。 所有光团收集完毕,裴栖寒确定没有别的东西再从她身体里飞出来,他将那玉瓶展开,口中念着诀,直到光团再度没入许悠悠的身体中。 许悠悠?裴栖寒轻声唤着。 许悠悠从裴栖寒的怀中幽幽转醒,她双眼迷蒙,师兄? 我刚刚是怎么了? 裴栖寒问:你知道从你身体里的光团是什么东西吗? 许悠悠摇摇头,裴栖寒而后给她讲述了光团的来历。 她惊讶道:原来我是天地灵体! 你不知道? 我还以为我是个人呢! 只是猜测。随后裴栖寒又补充了一句,或许八九不离十。 许悠悠看着他从锦囊里拿出一块玉佩。 想来每个修仙者都有一个类似于乾坤袋的东西,她的是荷包,裴栖寒的是随身锦囊。 裴栖寒把玉佩递给她,许悠悠问他:这是什么东西? 镇灵玉。裴栖寒道:能保护你体内的灵气稳定,不会随意溢出。 师兄你人真好,那我收下了。许悠悠接过玉佩,将这东西系在了自己的腰间。 她随口问了一句:这个镇灵玉是不是很珍贵啊。 这个功效听起来有点厉害的样子。 这块镇灵玉是当年他在竞猎中获胜时陆息给他的,至于珍贵这一说,想来陆息也不会给些下三滥的东西给他,只是这东西他用不着,给她正好。 我们需要赶离开这里。裴栖寒受不住她灼热的眼神,挪开眼视线投向遥远的天幕,转换话题道。 许悠悠从雪地里站起,抖落一身的雪沫,师兄,我带上这块镇灵玉确实感觉好些了。 她话音刚落,便有一个光团从她身上溢出,只是这一次它没再往上飘,而是下落成了一个矮小的娃娃。 模样与许悠悠如出一辙,裴栖寒认出这就是当日,他发现的那个在他窗边偷窥的傀儡小人。 没想到这居然是它幻化的。 裴栖寒记得自己一剑将这傀儡斩杀,然后它落地成了木头娃娃,许悠悠便拿东西送给了自己,如今是他怀中小白花。 许小悠不会说话,但是比许悠悠更加的活泼,她一出现就扯着裴栖寒的衣摆不放手,抓着他就像往人家身上爬,不知这小短腿废了好大劲。 要是许小悠能够说话的话,指不定得咿呀咿呀地求着裴栖寒抱她。 咦,真肉麻。 这么喜欢裴栖寒,看来她的确是个不折不扣的颜狗。 裴栖寒往下看了一眼,没有阻止小家伙的动作,反而是由着她胡闹,这是用来做什么的? 许悠悠思考了一番答道:师兄,她可以为我们探路。 说来也怪,她想寻路或者找什么人的时候,她就会出现。 探路? 许悠悠点头,让她在雪原里穿梭,我能看见她看见的东西。许小悠找路可准了,从来没有失手过。 她第一次出现,为她带路去找裴栖寒;第二次出现,也是为她带路去找裴栖寒,还为他们找到了栖身的破庙,想来这一次她也一定可以为他们找到出路的。 许悠悠俯下身子将许小悠从裴栖寒的衣角出扯下来,她捏着许小悠的后颈对她道:小东西,不许再缠着我师兄。 许小悠不会说话,便扑腾着自己的小身子在她手上乱扭,许悠悠摸着她的头安抚她道:行了,等你回来我给你买好吃的。 虽然她并不知道许小悠能不能吃东西,只是她觉得应该没有人会觉得吃的的诱惑。 果然许小悠听了她的话后便不再闹腾,许悠悠将人放下,许小悠迈着小腿飞速地略过雪地。 瞬间,许悠悠便觉得视野内大片的白色闪过。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看见了不一样的东西。 明明是在荒原中,她却看见了一方木屋。那屋子开着窗户,透过许小悠的视线,她看见了一个年轻男子,他正端起茶盏喝茶,忽然他像是看见了什么似的,目光陡然一凌。 当他的视线转过来时,许悠悠便觉得自己的眼睛疼。 她下意识地闭紧了眼眸,这引得裴栖寒侧身,怎么了? 许悠悠睁眼对他道:我看见了一个男人? 男人? 嗯。许悠悠答是。 那你可有看清他在什么地方? 许悠悠摇摇头,我看不见,他和小悠之间隔着很远的距离,我也不确定他在哪里。 她说着,视野内的那男子嘴角勾起一抹笑,许小悠的视线靠得越发的近,冥冥中她似乎看见了男人脖颈处有一点黑色的印记,特别熟悉的感觉。 男人冷哼一声,手一扬冷声道:胆敢偷窥。 他的手掌带着灵力,许悠悠本能缩了肩膀。从她的那个视角来看,这男人简直是想在攻击她一般。 随后,她便失去了许小悠的视野,许悠悠知道,这情况和当初见裴栖寒如初一折,那男人将许小悠给毁了。 这是这回她的眼睛更加得疼。 司玉告诉她:悠悠,你眼睛疼是因为那个男人使得功力特别深厚,他通过傀儡的眼睛攻击到了你。 那这样一说,和这人比起来,裴栖寒从一开始就对她温柔多了,他至少没想着下狠手。 她的眼睛无法自抑的想要掉眼泪,她只好用衣袖捂住自己的眼睛。 眼睛,裴栖寒垂首,靠近问她;怎么了? 许悠悠将衣服挪开,裴栖寒伸手将她的下颌往上抬,仔细地观察着她的眼睛,没有一丝毫地别样的遐思。 那个男人她毁了许小悠,我可以和许小悠视野共享,所以他毁了她的时候我就会眼睛疼。 许悠悠此刻的眼睛还是红的,闪烁的秋波格外惹人怜爱,雪原里的温度冷的吓人,有滴泪珠从脸庞划下,堪堪到了一半便被冻住。 裴栖寒松开了手,与她保持着克制的距离,他抿唇道:那上次? 许悠悠知道他说的上次是在问什么,上次,你没有弄疼我。但是这次格外的疼。我看那个男人周身的气派像是这秘境的主人,他好像对我擅闯入道这里十分不满。师兄,师父有没有和你说过这秘境里到底有什么? 并无。 许悠悠指向北方,我们往那边走,他是在那个方向。 他要真是这里的主人,那我们能出去的可能性就更大了。许悠悠道。 两人一起往北行去。 半路上,总会出现冻僵的尸身,许悠悠有些惊奇,这里的冻尸还不少,他们动作各异,有的做对抗状,有的做逃跑状,她看着唏嘘不已。 想来他们就是拿些被陆息扔进这方秘境的弟子,无一不是死在了这里。 她还能在他们身上看见木牌。 许悠悠回身瞅了裴栖寒一眼,他的木牌也挂在腰间。全铜临山上下,就她一个人没有木牌,她的木牌被容恕拿走了,上次她去找陆息问起此事,陆息只对她说铜临山的规矩木牌不许补办,没了就是没了。 怎么看都有些可惜。 见她的目光,裴栖寒道:怎么了? 她虽然觉得他们两个一定可以从这个鬼地方出去,但是万一出不去呢?所以她必须得做两手准备。 当日裴栖寒答应赢得比赛之后会答应她一个愿望,她想弄清楚他为什么不吃妖丹,这也好为她下一次轮回做准备。 许悠悠抛砖引玉道:师兄,你答应我的事情还算数吗?你说要答应我一个愿望的,我现在想好了。 你说。 那我问了你要保证一会会回答我,不许耍赖,不许生气。许悠悠道。 可以。 许悠悠大着胆子道:师兄,师父给你的妖丹你为什么真的不要啊? 妖丹可以让人的功力大大增加,许悠悠小声说,这些年旁人一直诟病你修为没有增加,或许你可以通过吃妖丹来试试呢。 恋耽美 救赎高冷偏执美强惨(51) 她的话里是很明显的试探意味,许悠悠看着裴栖寒的眉头似乎皱了一下,她当即又想改口,收回自己的话,换一种说法。 裴栖寒答道:修仙,岂可有捷径走。 许悠悠又问他:那你既然不要,为什么不把妖丹给需要的弟子呢? 我给他们,他们受不起。裴栖寒言简意赅。 在许悠悠困惑的眼神里,裴栖寒对她缓缓说起从前。 从前有人向裴栖寒讨要妖丹的时候,他给过的。但是第二天,那名弟子就被陆息送进了化灵秘境中再也没有出来。 妖丹陆息是铁了心的只想要给他,让他光复铜临山。他将妖丹给底下的弟子,一旦开了这个头便会有源源不断的人效仿,陆息不愿意看到这个景象。 裴栖寒不善言辞,更不喜欢解释,后来再有人重伤的时候向他讨要妖丹,他便不给了。 因为有过这个先例,并且在人群中传开,所以陆续有人找他扮惨讨要妖丹。 给了,必死无疑,不给或许还能有条活路。 只是,这样的事情多了,渐渐地便传成他小器。 裴栖寒与他们的交集并不多,起初他并没有放在心上,他依旧是沉默着,不想解释,那些人根本就不用让他费这样的心力。 可言语中伤受得多后,他也会觉得厌烦。他们敌视他,他也同样地厌恶他们,渐渐地就形成了这样的局面。 许悠悠听得气鼓鼓的,她对裴栖寒道:诶,我就知道。 如果要是有一个人真正的愿意相信他,事情也不会变成如今这个不可收拾的模样。 她还记得贺生曾经说过,说裴栖寒曾在妖猎中救过那些人的性命。 许悠悠很快又舒展笑颜,师兄,我这回可是替你报仇了。 你不知道,当初那个可讨厌的楚青剑,整个屋子里就数他脸最黑,连衣服都赔干净了,我看他还敢不敢嚣张。 许悠悠把自己如何赢钱的事情讲个他听,可这个裴栖寒天生像是个没有笑点的人,明明那么爽快的事情,她在他脸上也没有看将一丝一毫的笑意。 虽然他们的关系是缓和了不少,可是裴栖寒还是没有对她笑过。 许悠悠真不敢想像,有一天裴栖寒笑起来会是什么模样。 话回正题,许悠悠更想知道最重要的一件事,师兄,那你以后还会要师父的妖丹吗? 楚青剑那些人虽然可恶,但是铜临上还是有不少可怜人的,尤其是在妖猎中丧生的人。 既然事情已经暴露出来,那么她猜裴栖寒应该不会再接受那些妖丹。 许悠悠对他道:其实,我觉得师兄要是不想要妖丹的话,其实可以明明白白的拒绝。铜临山是有可恶的人不错,可是好人也是有很多的。他们曾经因为妖丹的事情误解你,可是如今误会将要解开 这件事情,裴栖寒也不能说是一点错误也没有。 我自是用不着那东西。裴栖寒道。 他原本是没打算从这里出去的,但现在他的想法动摇了。 真的!许悠悠笑道:我就知道,师兄最善良了! 许悠悠高兴地往前跑,路上不小心踩碎了一句冰尸。 那冰尸脆得很,她一脚踩上去那东西就化作齑粉。 许悠悠面露难色,周围好像有东西复活的声音,她咬唇对裴栖寒道:师兄,我好像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 不等她多说两句话,裴栖寒的惊鲵剑便已经出鞘。 许悠悠从荷包里取出自己的那把小破剑,也将那剑给□□防身。 有武器在自己手里还是要安心地点。 那些冰冻的冷尸表面上的冰块脱落,他们渐渐活过来,僵硬地持着自己的武器向他们靠近。 许悠悠稍有些心慌,那么多东西围过来,她很听话地躲在了裴栖寒的身后。 裴栖寒出剑特别快,转眼一圈之内再无活物。 但那些尸体显然是不知道疼痛,一个接着一个往上扑,裴栖寒照看她绰绰有余,许悠悠倒不是特别的担心。 唯一值得她注意的是,飞斩下来的零碎的尸身会溅落,她得保护自己不备那些东西砸到。 对付这些小喽啰,裴栖寒游刃有余。许悠悠觉得那人实在是太卑鄙了,竟然操作尸体来对付他们。 她心中正数着那人的不是,眼眸盯着雪地,忽的她就失去了视野,眼前一片黑暗。 司玉道:悠悠,是雪盲症。 许悠悠直叹一声,对裴栖寒可怜兮兮地道:完了师兄我瞎了。 作者有话说: 悠悠达成成就解锁裴栖寒牌百宝箱。 第54章 那人的那一掌, 加剧了她的雪盲症。 许悠悠瞎了之后不能视物,寒尸源源不断地扑上来,裴栖寒手上行云流水的剑招没有停歇, 碎裂的尸身想黄豆一般坠下,许悠悠抱着自己的脑袋蹲在地上, 她方才差点被砸昏过去。 裴栖寒见状只能尽快速战速决, 长剑带起的尾盲横扫千军,有了能够令人喘息的空隙, 裴栖寒御剑俯冲而下,抓着她的胳膊将人拉上剑刃,带着她逃离包围圈, 疾驰离开此地。 两人道了一处安全地方,许悠悠从惊鲵剑上下来后身形不稳。几经摇晃,见状裴栖寒虚扶了她一把。 怎么回事?裴栖寒问道。 雪看得久了就容易得雪盲症,加之我罚刚才受了那人的攻击。应该是暂时性的失明, 不碍事的。她应道。 裴栖寒不语,拿着一只手在许悠悠面前晃悠一番, 果见她没有任何反应。 他眼眸冷了些。 许悠悠问道:师兄,咱们接下来怎么办呢?还要继续往前走吗? 雪原无边无际,看来得找到一个关键节点他们才能从这地方出去。 主要是这节点在哪里呢? 许小悠定然是没有离开这里,而是通过一处地方穿越了空间,见到了雪原之外的那个男人。若是能找到那个位置, 他们说不定可以从这个地方出去。 许悠悠把自己的想法言简意赅地告诉了裴栖寒,裴栖寒很是认同他的话。 你能找到那个东西么? 许悠悠道:它要是光团的话, 我说不定还能和它有一点联系, 可是她被那个男人毁了之后就会变成木偶娃娃, 这样我就会失去和它的联系。 木偶娃娃。裴栖寒无意识的呢喃一声, 花花从他的的怀中钻出,然后落到了许悠悠的头上。 它挥舞着自己的叶子像是为她指路一般,木头娃娃,这东西不就是木头娃娃变得么。 极寒之下,许悠悠又失去的视觉,所以当花花落在她头上的时候,许悠悠一点都没有察觉。 但它似乎很是喜欢许悠悠呢,落在她的头上,只是挨着她那没有温度的发丝花瓣也会变成粉红色。 裴栖寒看准了它指得方向,是北方。 许悠悠忽然觉得自己脸上有点痒,原来是小粉花窝在她头上还不够,它硬要爬到许悠悠的颈侧,用自己柔软的花瓣扫着她的下颌。 极尽亲密的姿态,像是在轻吻一般。 回来。裴栖寒不悦道。 怎么了?许悠悠摸索着离裴栖寒走近几步,她还以为他那句回来时对着她说的。 她看不见,又无法听声辨位。一双手在空中摸索着,师兄,你喊我做什么? 她朝前试探性的走了两步,步子确迈偏,没人指引她方向,她这个瞎子走路分外艰难。 裴栖寒向她那边走去,他的脚步很轻几乎是没什么声音,许悠悠猝不及防就撞入他怀中。 许悠悠觉得自己额头生疼,她抱怨一声:师兄,你怎么都不提醒我一下。 裴栖寒一手虚揽住她,随后将花花从许悠悠颈侧给捏住按在自己掌心里,他教训道:胡闹。 这两个字许悠悠便又是以为这是裴栖寒对她说的,她还委屈呢,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怎么就胡闹了? 她看不见,还是个伤患者,裴栖寒也不说怜惜她一些,真是一点人情味都没有。 许悠悠退开两步,却不想背侧抵在了裴栖寒的手心,她闷着嗓音对他道:师兄,我怎么就胡闹了? 没说你,是花花。他平声解释。 它?许悠悠好奇,它怎么了? 裴栖寒道:它方才爬到了你头上。 许悠悠欣喜说:这小东西还挺喜欢我。 花花,来。许悠悠伸出手,花花便从裴栖寒手中挣脱而出,爬到了许悠悠手上。她摸了摸花花的花瓣,带我们去穿越空间地那个地方吧。 花湖像是能听懂她的话的样子,分外乖巧地朝她点了点头。 它的叶片飞扬,裴栖寒对许悠悠道:跟我走。 那师兄,你走路的时候动静弄大一点,不然我不会知道往哪边走。 跟我走,裴栖寒就说了这三个字,其余的一点表示也没有。起初许悠悠努力辨识着裴栖寒的脚步声,跟着他走,可没走出十步路,她就放弃了。 裴栖寒的步子实在是难跟上,她总是走方向,也时不时会踉跄,视野中无尽的黑暗更是让她心慌不止。 许悠悠叹了口气,师兄,你能不能牵着我走。 没办法,她只好无奈地祈求他。 裴栖寒对她那极端的洁癖虽已不再见,对于她的触碰也谈不上排斥了,可是平常时候他也会尽量避免同她接触。现今非常时刻,她想裴栖寒应该知晓轻重缓急,不会那么介意的。 许悠悠伸出手,半响后一双冰凉的手才搭上她的指尖。 她感受的出来,裴栖寒虽然没有那么介意,但他是真的别扭。 他就捏了她两根手指带着她往前走。 真是奇怪。 许悠悠的手指被他别扭奇异的姿势捏得难受,走过一段路后,她将手抽回,试探着去抓他的衣角,师兄,不然我牵着你的衣袖走吧。 裴栖寒停下来,将自己的一角白袍送到许悠悠手中,衣袖被不轻不重地拽着,他抬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失去了温度和色彩的眼睛。 他怔怔地看着,不知不觉就陷了进去,直到许悠悠的嗓音传入他的耳中。 师兄?怎么不走了? 他收回神思,领着许悠悠走了一段路,他走得极慢,可就这短暂的路程中许悠悠时常跌跌撞撞,总是难以前行。 裴栖寒看着她被冻僵的手指,已有青紫之色,或许他该牵着她才对。 只是这个思绪只出现了一瞬便烟消云散,心上的那道障碍总是难以克服,他仍旧不大适应,何况是与她有肌肤之亲。 走了没过一会,裴栖寒停住脚步。 许悠悠问道:是找到了吗? 裴栖寒嗯了一声。 他俯下身子将雪地里的木头娃娃捡起,此时它已经被冰封冻住,身上盖了一层霜雪。 裴栖寒用灵力将木头娃娃身上的冰层除去,这东西还真是和许悠悠送他的那个如出一辙。 你站着别动。 他沿着这地方细细查探一圈,果于细微之处发现了变化:这地方空气的流速似乎和别的地方不一样。 风刮在脸上更加的强韧,气流中散着零星的让他熟悉又厌恶的气息。 他大概知道这秘境的主人是谁了。 裴栖寒双手捏诀,一大串晦涩而又古朴的文字从他口中溢出,少时,半空中就出现了黑洞一般的无序传送阵。 阵眼在离他们不到两丈的地方,从这里穿行过去就应该能到达秘境主人居住的地方。 找到了,裴栖寒娓娓道来,跟着我走,别松手。 嗯。许悠悠低低地应了一声,她伸手又等着裴栖寒将衣角放入她的掌心。 可是这回她什么东西也没有抓着,片刻后,她被人抓住了手腕。 裴栖寒犹豫再三,终究是选择捏住许悠悠的手腕,她的力气不够大,若是进入这个旋涡很容易松手,然后被卷到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去。 她在他眼前才会安全,故而他牵着她比较稳妥。 他将他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告诉她,许悠悠闻言后回握住他的手腕,纤细而柔嫩地手抓着他,裴栖寒沉默不语。 生死扣的握法会特别牢固,师兄你放心,我是不会松开的。 无论发生了什么,莫要慌张。裴栖寒提醒她。 许悠悠点头:好。 两人进入旋涡内,一阵天旋地转后,他们从高空中坠落,关键时刻,裴栖寒召出惊鲵剑,两人安全落地。 眼前,是一间不起眼的小木屋,里面有茶香飘出。想来,这就是许悠悠方才看见的地方。 生人一来,这里的气息便会扰乱了,屋主人挑开帘幕,从其中走出,看着许悠悠道:这里已经没有没有人来了。 没想到,你们能来此。 被陆息送入化灵秘境的人,有半数都被困在了一望无垠的雪原中被冻死。他们死得不明不白,只有少数人能发现诀窍,有的是误打误撞,有的则是凭借是自己的实力来到这里,可惜他们没有一个能从这木屋里走出去。 裴栖寒打量着,这布衣男人似乎是对他们没有敌意,因此他也未将自己的戒备展示的很明显。 我的朋友患上了雪盲,不知这位先生可有解法。裴栖寒语气算得上温和有礼。 布衣男人道:雪盲症,我这自然可解,只不过你们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先生请讲。裴栖寒道。 古月照水水长流,水伴古月度春秋。留得水光昭古月,碧波深处好泛舟。[1]布衣男人道。 裴栖寒正欲出声,被他出手制止,男人道:我要这位姑娘来答。 答什么?许悠悠挠挠头,这人忽然就念了一首诗,也没下一句可接啊,这人到底想干什么? 你不知道?布衣男人道。 许悠悠问:那我又该知道些什么呢? 很好。他此话一说完,就再没了下句。 什么很好,怎么就很好了?许悠悠不理解,所以先生会帮我治病么? 当然。 布衣男人邀着裴栖寒进屋,许悠悠拉着裴栖寒的衣袖也准备跟着进去的时候,布衣男人却是将她拦了下来,他的语气里颇有些刁难之词,你可以进去,但是你的师妹不可以。 为什么,你不是说会帮我治病的么?许悠悠问。 我是答应了帮你治好雪盲症。布衣男人道:但是你周身的气味着实难闻,我不喜欢。 许悠悠虽然眼睛瞎了,可是鼻子却没有失灵。她低着头仔细往自己身上嗅了嗅,并没有闻到他所说的什么臭味。 你该不会是诓我的吧,许悠悠气闷说,不想让我进去就直说,搞这些弯弯绕绕做什么? 她身上哪里有臭味?分明只有一股甜香,只是在做这冰雪的天气里待得久了产生了一股冷感。 不过还是香的,真不知道这人的鼻子是怎么长的,居然说她身上臭。 她身上的两件寒衣早在穿越旋涡的时候没了,但她待在这里却不觉得冷,想来这里的天气应当是和铜临山外面一致。 布衣男人呛她道:是你自己闻不出来罢了。 你! 过分。 许悠悠心中暗暗想,要是等她恢复了视觉,她得找个机会好好教训他一顿。 恋耽美 救赎高冷偏执美强惨(52) 这人什么臭脾气,她不信她连裴栖寒都能改过来,会奈何不了这区区的化灵秘境的主人。 许悠悠顺着他的话道:那好啊,你倒是说说我身上是什么臭味。 腐土,灰烬,淤泥,血腥。布衣男人轻哼道。 其实这些对他来说不是不可忍受的,最不可忍受的是她身上有一股他熟悉的、令人生厌的气味,这气味时常令人肝胆俱裂,苦不堪言。 你明明就是胡诌,许悠悠抓着裴栖寒轻声说,师兄,我身上没有这样的味道对不对? 嗯。裴栖寒道。 他闻过她的味道,是一股暖香。 至于这人为什么这样说,他也弄不懂这人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关子,姑且让他先治好许悠悠再论。 烦请先生出手,医治我的小师妹。裴栖寒道。 那布衣男人说:这个简单。在雪原里得的雪盲症,在我这里只需要用泉水敷眼即可。 泉水,是他用来泡茶的泉水。谈不上珍贵,只是他不想给这个身上有着他不喜欢气味的人用。 裴栖寒取了泉水回来为许悠悠的眼睛敷上,随后他将许悠悠带去了布衣男人的侧室。 他搀扶着许悠悠,将人扶到榻上坐着休息,裴栖寒正准备走,猝不及防被许悠悠扯住了衣袖。 她原本也不想在他面前露怯,变得这么软弱的,可是那个布衣男人讨厌她,他还是这里的主人,许悠悠有些担忧。 师兄,我一个人呆在这个房间里有些害怕。许悠悠听见裴栖寒停下了脚步,她继续道:你能不能让花花过来陪我。 没个说话的人,我可真要被憋死了。 裴栖寒从怀中将花花拿起,然后放到了许悠悠手中。 别乱跑。他在临走前嘱咐她道。 许悠悠点头应是。 许悠悠摸着手上花花的花瓣心里有了一丝安心,她现在眼上缠着纱布,看不见她确实是没什么安全感。 裴栖寒前往正室,布衣男人正正在煮茶,见裴栖寒掀开布帘入内,他邀请裴栖寒上座,并且给他倒了一杯茶。 若是许悠悠能看见,她必定是要吐糟这人差别对待,实在是太双标了。 张先生,敢问如何才能从这秘境内出去?裴栖寒道。 哦,你知道我是谁?布衣男人似笑非笑道。 张时润,他知道。 而他知道的原因是他们有着同样的病症天罚。 后生,先尝尝我这茶怎么样?张时润道。 裴栖寒抿了一口茶水,不语。 张时润悠然道:后生,知道为什么只有你能进入到这里见到我么? 从前被送入秘境的人,一半死在了雪原之内,一半被他亲手杀死。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够有资格和他面对面坐在一起喝茶,眼前这位后生是第一人。 裴栖寒看见张时润脖颈间的戒脉爬上来,他的眸色暗了暗。 忽的,他陡然抬眸,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撞。 不知道张时润用了什么法力,裴栖寒便感到一阵烧心之痛,这种熟悉的感觉,戒脉蔓延的很快,不过一时半刻,裴栖寒掀开自己的衣袖看,那里已然爬满了黑线,密密麻麻地甚是丑陋。 他从来不愿叫人看见这些。 如今张时润偏偏唤起他的天罚,裴栖寒的眼中有了一刻杀意。 这个秘密他不希望有外人知晓。 张时润笑了笑,后生何必如此,既然天罚伴随终生,我们就算要试着去接受它,试着和他融为一体,这样我们才能活得长久。 尽管锥心刺骨。 裴栖寒嗤笑一声,话中暗含讽刺,先生活了千年,受此折磨就没有想过别的什么办法摆脱? 天罚,无药可解,无法摆脱。张时润顿了顿,眼眸低垂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补充道:就算是死了也摆脱不了。 难不成? 张时润应着他的话说:我的确已经死了,可是灵魂困在这里。没了□□的支撑,灵魂便被束缚着,日夜受着天罚的折磨。 裴栖寒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天罚有多准心刺骨,他明白。幼年时,他第一次发病的时候曾经想过多种办法了结自己的生命。 可是,他死不掉。 天罚无情无尽,无休无止。 看你年纪轻轻,不知是为何受罚。起初见到裴栖寒,他便对他的气味感到熟悉,感到亲切。 陈年往事,不说也罢。裴栖寒低吟道:我也未曾问过先生。 张时润狡黠道:你不曾问过我,那时因为你知道。 张时润从裴栖寒说出自己的姓名之后便已明了。毕竟他是已经作古上千年的人,当初的九州神祭又是闹得沸沸扬扬的,往后云陆还会有谁不知道他的光荣事迹呢? 也罢,你不愿说我便不问。 受着天罚的人,一生痛苦,一生不堪回首。 裴栖寒道:先生还未回答我的问题,若是想从幻境中出去该如何做? 哦,你想从幻境中出去? 被困在这个幻境中这么多年,从来都没有人成功过。 他幽幽道:难于登天,九死一生。 裴栖寒道:若是不能出去,困死在这又有什么区别? 很简单,想要从这里出去需要通过三道关卡,张时润说,雪原为其一,很庆幸的是,你们已经从那里面出来了。恶魇湖为其二,你若是能从湖中出来,我便告诉你第三道关卡。 他故意放水,帮他救助他的师妹,是因为他对眼前这个年轻人给予厚望,说不定,他就是解救他的希望。 张时润忽然想起跟着裴栖寒一块来的女子,便问他:方才那人她是你何人? 师妹。裴栖寒道。 张时润说:哦,仅仅是师妹这么简单? 裴栖寒答道:是。 张时润接着道:既然她只是你的师妹,那我给你一句忠告,离她远点,否则她可能会害你一生。 何出此言?裴栖寒皱眉。 张时润回忆了一下许悠悠身上的气味,眉眼间染上一股厌戾,她身上的味道。 说着,他竟然有些吃惊,她身上的味道你难道真的闻不出来? 恶心。张时润强调道。 他说恶心这个词眼的时候,裴栖寒陡然将茶杯放下,哐当一声砸在桌面上,里面的茶水飞溅出来,他脸色有些不好,冷言冷语,先生慎言。 张时润觉得奇怪,按理说和他身上一眼带着有天罚的人,应该会本能地对她身上的味道产生厌恶,他倒是反常。 张时润不怒放笑,我活了这么多年,看人一向很准。 说着,他步行入内,拿出一副占卜的龟骨。 后生,看在你和我有缘的份上,我给你算一卦。 他也不问裴栖寒同不同意,便擅自给他算起卦来。 少顷,卦象显示为大凶。 张时润道:我说怎么样。你看这卦象。 上天神佛,一切借由天定,张时润道:譬如你身上的天罚。 身上戒脉隐隐作痛,完全没有要收回去的趋势,裴栖寒虽然脸上不显山不露水,但他搁置在膝上的手却止不住的收紧。 这东西发作起来,当真是要人命。 张时润挥袖召出一面水镜,进入到这水镜内,里面便是恶魇湖。能不能出来,便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水镜内映着一座清澈而又干净的湖泊,坐落在鸦黑的丛林深处,幽幽地像一只绿色的眼睛。 密林残败,时而有魅怪穿梭,倏然一只魅怪从水镜中钻出,它才探出半个身子,便被张时润削成了两半。 真是不听话。张时润抿口茶,而后展颜等待着裴栖寒的反应。 裴栖寒身上的天罚的症状并没有好些,带着戒脉进入恶魇湖,他已经可以预见自己会在其中中看见什么。 如噩梦一般的过去。 裴栖寒起身,对张时润道:我师妹 张时润道:你放心,你师妹我虽是厌恶她身上的气味,但不会对她怎么样,更不会故意为难她。 他又补充了一句道:至少在你出来之前不会。 他要是永远都出不来,那这下他可就说不准了。毕竟许悠悠身上的味道他能忍受一时,但是不能忍受一世。 裴栖寒若是出不来,他便杀了这个姑娘为他做祭。 七天之内你出不来,那我便当你死了,张时润顿道,而你师妹,也再无存活下去的价值。 裴栖寒敛眸。 张时润催促道:行了,你些快走。 裴栖寒踏步离去的时候,屋外传来许悠悠焦急的声音。 师兄,师兄,你在里面吗?她的声音很急,里面还带着一丝哭腔。 裴栖寒没有犹豫,还差一步就迈入恶魇湖中,他收回腿,向门外走去,为许悠悠开了门。 开门的那一瞬间见,张时润屏住了自己的呼吸。 你的眼睛好了? 嗯。 怎么了?裴栖寒问道。 许悠悠看着她焦急道:师兄,你看,花花它不知道怎么了? 许悠悠方才在侧室摸着摸着就觉得花花越来越萎靡,她有点害怕。她将自己的眼布拆下来,为了看花花到底是一种怎样的状态。 那泉水的效果真不错,许悠悠将纱布拆下的时候已经能视物了。 看着自己手里萎靡的花花,她不由得心惊,马不停蹄的就跑去找裴栖寒。 裴栖寒来到她身边,将花花从许悠悠手上接过。 靠近裴栖寒,花花又恢复了生气。 怎么会这样,难道是因为她是你的灵宠所以就不能离你很远么?许悠悠惊讶道。 裴栖寒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花花恢复精神力后钻入裴栖寒的衣襟内小憩。 许悠悠问他:师兄,你知道这幻境怎么出去了吗? 裴栖寒回望了一眼后面的水镜,许悠悠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那是什么东西? 裴栖寒对她道:等我从里面出来。 许悠悠担忧问:师兄,那里面危险吗?我想跟着你一块进去,我们两个人背靠背,一定能从里面出来的。 她的眼睛里很是诚挚,裴栖寒瞧一眼后拒绝。 就在这里等我。他坚定地说。 可是。许悠悠还在争取,幻境她都跟着来了,为什么那个湖她不能去。 裴栖寒态度坚定,许悠悠无可奈何。 她只好松口,好,那我等你出来。 裴栖寒在漩涡一般的无序传送阵内消失,许悠悠不免有些担心他,她走近室内,对着张时润道:前辈,我师兄不会有事吧? 她同张时润说话,这人居然还略带嫌弃地捂住鼻子。 许悠悠有被伤到,她不信邪一般地凑近自己的胳膊,深吸一口气,品闻自己身上的味道。 明明是香的啊! 喂,你在骗我吧?我怎么就闻不到臭味,我师兄也闻不到,我同门的师兄们和师父也不觉得我身上有味道,怎么到了前辈这就有味道呢? 肯定是这人鼻子有问题就说是她身上臭,臭老头,栽赃陷害,不讲武德。 张时润眼睛斜睨着,很是高傲,他没有废话,直接说:立马从这里滚出去,不然马上杀了你。 我就不出去,你们把我怎么样?是师兄让我在这里等他的,再者我想你也不敢杀我。 这人若是要杀她,肯定早就动手了,也不会在此闲话。 你倒是胆子大,张时润说,我是答应过你师兄在他出来之前不杀你。但是他若是三天之内没有出来,你又哪里来的机会可以活?所以,赶紧在我面前消失,届时我给你一个痛苦。 三天?许悠悠好像没听见张时润威胁的话一样,她只关心裴栖寒的事情,那他去了哪里? 张时润冷笑:对前辈说话要用敬语,说话放尊重一点。 那敢问前辈怎么称呼。 张时润。 张时润?许悠悠很是惊讶,既然是他那也就意味着她当初在许小悠的视野里看见了一点黑色东西,是天罚的戒脉。 正好,关于天罚,她还有很多疑问。 大惊小怪。张时润暗搓搓说她没见识。 许悠悠不知道眼前这人是哪里来的对她这么大的敌意,但既然他是张时润那他对他之前的事情也可以不计较,张前辈,听说你毁坏了九州神祭,真的是好厉害,你能和我说说九州神祭是什么样的吗? 张时润闻言朝许悠悠看过去,他眼前这姑娘没脸没皮,看来是赶不走了,他只得用灵力封住自己的嗅觉。 听闻她问起九州神祭,张时润眼中意味不明,若是有机会,你就能见到了。 只是需要再等等。 许悠悠这一等就是两天,两日过去,她始终是不见裴栖寒出来。而张时润看她的眼神也越来越兴奋,似乎是迫不及待地想杀了她一样,这令许悠悠毛骨悚然。 她可从来不曾得罪过他啊,只能说明,张时润天生就是脑子有点问题,说不定有点杀|人狂魔的潜质。 这个设想更加令许悠悠不安,千万保佑裴栖寒不要出什么事才好,她可不想死。 张时润看许悠悠暗自焦灼地模样,又忍不住给她火上浇油起来,三天之内不出来,你师兄就永远都不可能出来了。 他强调道:今天可是最后一天。 许悠悠都快急死了,这大佬可活了千年,他的话她可不敢当玩笑,见着这人还在慢慢悠悠的品茶,她凑过去笑嘻嘻说:前辈,您就告诉我那里面是什么吧? 我也想进去,许悠悠自问自答说,我肯定是可以进去的吧! 她半臂依靠在榻上的小桌上,张时润看她一眼,直骂道:坐没坐相。 他对她总是在挑刺,活脱脱就像是个刺猬。 那里面有什么?许悠悠坐正坐直,连威胁的气势也大了些,你要是不告诉我,我就把你这个幻境里都染上我的味道,这样我要是出去了你在这里也不好过。 你要是能出去?张时润眸中尽是嘲讽,你师兄八成出不来了,你在这只有等死的份。 许悠悠正色道:你都说了我再这里只有等死的份,那我为什么不去拼一拼呢?难不成就要在这里坐以待毙看着自己眼睁睁大限将至吗? 自己的命,都是靠自己争回来的,不是么?她接着说:而且我承诺过,我不会让他死的,我得守诺。 如此豪言壮语,意气风发倒是让张时润想起一位故人,只是在他心中眼前这个野蛮女子怎么配和他的故人相提并论。 那好,我且问你一个问题,你和你那师兄是个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许悠悠重复一遍,答道:师兄,他就是我师兄啊!不然我们还能有什么关系? 恋耽美 救赎高冷偏执美强惨(53) 她的这回答倒是与那小子如出一辙,想起裴栖寒,张时润神色复杂,他的身上通他一样带着天罚,如此死了确实可惜,这不禁让他想到千百年前的自己。 况且他若是能活着出来,他说不定也有机会从这无穷无尽的痛苦中解脱。 那你听好了,恶魇湖内能让人看见自己最恐惧的过去,并且让人沉敛其中。唯有心志坚定,心向光明之人才能出来。张时润松口道。 这湖专门天克心思复杂深城之人,最容易挣脱这湖束缚的反倒是那些心性单纯之人。 即便张时润不想承认,但他心中清楚,这湖怕是拦不住眼前这位姑娘。 放她进去,便是开了先河,给裴栖寒一丝生的机会。 他死后,魂体被迫封印在这化灵秘境中,神明未曾因为他的身陨而宽恕他的罪行,千百年他在此处受着漫长的折磨。 秘境的运行规则可由不得他擅自更改,若是放她进去,便是拿自己身上的惩戒做赌。 让我进去,我会把他带回来的。许悠悠见张时润有改变心意的迹象,忙道。 信口雌黄,张时润说,这恶魇湖只能自己克服,别人进去根本起不到一丝半点的作用,就凭你,你以为自己能改变什么?。 不试试怎么知道?你总会是在这里否定我,该不会是自己心虚了吧?许悠悠不服输道。 张时润轻呵一声,许悠悠这性子,也和她很像。 为了叫她死心,也是为了一探究竟,张时润起身再度召出那无序传送阵,那好,我便给你这个机会。 进去之后,死生概不负责。 好。 她义无反顾迈步进入传送阵,眼前人消失后张时润拿出他那龟壳又给自己算了一卦。 眼前的卦象使他静默良久,这挂他看不懂了。 一阵穿梭感过后,许悠悠来得一片颓败的密林中,在她眼前是宛如一滩死水的黑湖,这黑水看上去十分粘稠,她拿手去摸了摸,比起是一片湖倒不如说它是一片沼泽地来的更为实在些。 湖面上溢着黑气,无尽的静谧刺激着她的神经,许悠悠看着眼前这一切有几分心颤。 在这里,人的恐惧似乎会被放大。 她缓步迈入湖中,直到自己的身体缓慢下沉,一瞬间的窒息感后,她在湖下睁开了眼。 这湖能让人看见最恐惧的事情。 许悠悠试着在湖中摆动着手脚,可惜动弹不得,周围的水好似泥潭,更如加诸在身的枷锁,越往下越是不堪重负,叫人喘不过气,脱不开身。 她本能地往上挣扎,脑子仿佛是有什么东西被抽丝剥茧地给取了出来,飘到她的眼前。 许悠悠看见了自己小时候的画面,是她妈妈牵着她的手带她过马路。她想起来曾经有一段时间她是一个不敢一个人过马路的。 她小时候在人行道上被车撞过,虽然伤的不重,可那时却给幼年的她留下了很深的阴影,她后来每每过马路都需要妈妈牵着才行。 这黑泥般的湖水能将情绪准确地再次传送到她脑子里,时隔多年,她再次切身体会到自己当时的恐惧,踌躇,不安以及想要逃避。 妈妈站在她身旁,鼓励着她往前走,可是她不敢,她硬要去牵妈妈的手。 许悠悠记得,当时她的妈妈好言好语的劝着她,他们在马路旁边站了很久,依旧拒绝自己一个人过马路,紧接着她看见母亲甩开她的手,径直过去。 她想追上去,可她不敢,她怕自己刚刚迈步过去又会被车撞。这条路,不像是交通要塞,她要过的这条人行道没有红绿灯,走过去要四处观望才行。 随后她看见幼年的自己独自一人在街边嗷嗷大哭,她只是在看着便觉得难过,久久地陷在这种情绪之中出不来。 散落在这湖中的,漂浮在她身边的全是些不好的记忆。 她有种剥离感,真实的记忆四散在水中,放大的情感流窜在她的脑海里。 将这些记忆拿回来就好了,她这样暗示自己。 许悠悠奋力挣脱束缚,追着自己真实的记忆往前跑。 她要找回它。 渐渐地淤泥一般的黑水变得轻盈,她在湖中,一束光照下,她看见了希望,故而更加奋力地向前游。 许悠悠整个身子从湖中探出,原来她已经到了岸边。 也没有很难嘛。 方才这件事的后续她想起来了,妈妈没有因为她的哭闹而心软帮她,后来她是一边哭着抹眼泪一边往前走,总算是有惊无险。 很久以后她才知道,那时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有一大半都是她妈妈找来的熟人在开。 她上岸,在往那湖中看时,碧蓝的胡泊异常清澈,她凝眸看见了裴栖寒,他被困在水底,动弹不得。 许悠悠二话不说一头猛扎进湖中,飞溅的水花四溢,她飞快地游着,迅速接近他。 潜入湖中,她就看见了,他真实而又痛苦的记忆,零零碎碎地如同流动的星河,一点一点朝她奔涌而来。 那些记忆抚过她的肌肤,她突然变得很悲伤,比见到了自己曾经的记忆还要悲伤,因为她发现,她的那些经历实在是不值一提。 她看见了他的一段过往。 作者有话说: [1]来源于百度,是一个字谜,其实很简单,悠悠很懵主要是张时润没有和她说这是一个字谜。 师兄真的是一个超级别扭的人,怎么能只捏着悠悠的两根手指呢,哼,以后有他后悔的! 第55章 那些过往阻挡着许悠悠向裴栖寒靠近。 画面中, 裴栖寒的脸青涩些,莫约是十五六岁的年纪,他的气质依然矜贵, 类比于天上的谪仙,吸引着人靠近又让人触摸不到。 他年轻些的时候, 脸远没有现在这样的冷漠, 她能从他的眉眼中读到情绪,不知为何他现在很是不高兴。 她看见他走了很远的路, 而后在林中放了病,自己硬生生挨过了那令人绝望的一夜。 寒风呼啸地吹着,这样的夜晚, 他不知已经渡过了多少个。 裴栖寒与天微白时醒来,他迷茫地四望,许悠悠知道他这是又失忆了。 他漫无目的地走出密林,与一伙成群结队地猎人装扮的车队相遇。他气色不好, 虚弱地向那些人问路,期间他脖颈手臂处的戒脉爬出, 他忙得用手捂上。 那一刻,裴栖寒的眼中是显而易见的惊慌。 许悠悠第一次见他这样,他好像是在害怕,害怕那些人把他当做是怪物。 裴栖寒久不作声,而那些人也没有离去的意思, 待到戒脉退去,他才开口:敢问, 如何走出这片密林。 一直往西走, 便可以走出密林。 多谢。 裴栖寒正欲走, 其中的一人拦住他的去路, 单蒙着一只眼睛,额头上错综复杂地盖着一些疤痕,瞧着是带头老大,他问道:这位少侠,你是哪里人又要到哪里去? 见裴栖寒眼中冒起警戒,他解释:请少侠不要疑心,我只是看少侠面容稚嫩,想必是在这迷了路。我等走南闯北多年,对云陆所有地方都很是熟悉,若是少侠有想去的地方,我们兄弟可以为少侠出出主意。 看得这里,许悠悠心一惊,这些人该不会要骗他吧!想着能在这湖中漂浮的都是一些不好的回忆,她有些不忍往下看了。 她在心里默默祈求着,裴栖寒可千万别答应他们啊! 多谢。画面中,裴栖寒犹豫再三,只是不瞒各位,我是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一概都已经记不得了。 独眼领头人发出一声叹息,少侠年纪轻轻便来江湖闯荡,这密林中猛兽多,想必少侠是受了他们的攻击才会如此。 裴栖寒没有接话,他想或许是这样,可他身上却有一种疼痛,他知道这绝不是猛兽能造成的。 以及那恶心的会动的黑线,他绝对不想让旁人看见。 他知道自己病了,病得不轻。 独眼领头人发出邀请,既然少侠什么不记得前尘往事,不如跟着我们兄弟几人,恰好这几日我们也要走出密林办事。我这个人行走江湖,就爱结交些朋友,出去之后五湖四海之内我为兄台张贴布示,寻找亲友家人。 那人热情生动的话,打动了裴栖寒,彼时什么也不记得的他,傻乎乎地跟着他们走了。 出了密林,那些人将裴栖寒带至一处偏僻之地,他虽然是失忆了可并不是全无戒心。那些人一路上对他不错,所以裴栖寒愿意跟着他们走。 所有事情,等这场病过去。 月色皎洁的一个夜晚,初春里头,天还寒,他单衣轻薄睡不着觉,借着月色出来散步。 这些日子,他的病又发作过一次,所幸他躲得及时,没有叫人看见。 隔着远远的帐篷,他听见了那些人的议论声。 大哥,你做什么要带着一个病秧子,他又没有修为,身上似乎还有怪病,带着也是累赘。 闻言,裴栖寒眉紧了紧。 独眼领头人恨其不争道:你呀你呀真是眼皮子浅薄,叫你多读书,现在大宝贝送上门了,你却不识货。 什么?那人惊叹,大哥的意思是,那个病秧子是大宝贝?可是 他犹豫说:我看他身上的病很是恶心。大哥没看见吗,他身上不知道是什么,像是一条长长的黑虫子,我看着就要发怵。一想到他我就吃不下饭,这些天都瘦了好些。 独眼人一巴掌呼到那人的头上,很是不耐烦,说你没见识,你还不信。你懂什么,这个病症千百年来也只有几人得受过。 他续声:他身上这东西叫天罚。 这么说,咱们还捡回来一个烫手的山芋? 呵,你懂什么?独眼人道:他现在发病,失去记忆修为全无,这对我们而言是个百年难遇的好机会。 天罚者人发病时身上的血液可是至宝,生饮其血可延年益寿增进修为稳固内丹,可使重病回转,返老还童,说是天赐的神药也不为过。 用其血筑器练丹可使其品阶更上一层楼。 千百年来有多少人在寻找这种天赐的良药,他一直在找杜闻雨,找了五十多年,可惜一点踪迹也难寻。 曾经毁坏了九州神迹的张时润最终便是落在他们先祖手上,可惜死于血尽。 身患天罚之人,身上罪孽深重,折磨至死也不会落入口舌。 原来他竟还有这样的作用,那小弟现在就去取他的血。 等等,你做事何必这么莽撞。在这里他容易逃走,再者他身上那东西叫戒脉,贸然靠近会攻击咱们。我们得将他带回去之后再取他的血。独眼人道。 虽然他带着祖上传下来克制戒脉的方法,但在这里动手显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还是真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大哥高见。 裴栖寒在帐篷外,风吹了又吹,他便觉自己的血冷着,恍惚是快要凝成冰霜。他心中忽然一痛,掀开衣袖,手臂上上戒脉飞舞,仿佛下一瞬就会从他身体里跳出来。 疼痛侵袭着,这病又快复发了。 他决计不能呆在这里。 裴栖寒颤颤巍巍地捂着自己的心口想要离开,中途踩上了落在地上的枯枝,动静声引得帐篷中的的人出来观望。 那人瞧着裴栖寒落荒而逃的身影,大喊道;大哥,不好了,那小子跑了! 一方人马连忙去追,记忆忽然翻转,此刻裴栖寒已被囚在一间密室内。 滴漏的水声滴答滴答作响,密室上方只有一小扇封死的窗户,裴栖寒睁眼看着一束光从窗子中透下,落在他动弹不得地右手边。 他的面上没有情绪,只有血色尽失的苍白,他漆黑的瞳孔里仿佛藏着一个暗无天日的深渊。 许悠悠心揪着,完全不敢往下看。 她看得出来,他已经被人取走很多血了。 裴栖寒右手手腕处被划开了一道口子,血液流入一尊青铜器皿内。 天罚反复发作,戒脉狂肆侵虐,他手脚都被铁链束缚着,在死去活来的痛苦中艰难度日。 一睁眼,血液又在外流。 滴答滴答,与水声混在一起,一并成了与他再次共渡的唯一声响。天气不再晴朗,唯一温暖的光束也从他身边悄然撤走。 那些人知道不可竭泽而渔,于是在取过适量的血后会强制性的灌他补血的丹药,待到他有好转的迹象,便会重新催起他的天罚,然后在他手上划开宁一道口子。 匕首划开肌肤,他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也许只是麻木了,又或者和他身上的天罚相比简直是不值一提。 这暗室中再也没有光照进来,后来他连水滴声也听不见了。 也许他是真的要死在这里。 裴栖寒从容地闭上眼睛,死对于他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他在密室待了生不如死的三天。 最后一天,那些人强制地接连不断地使用秘法唤起的天罚在裴栖寒身上却不受控制了,期形状之可怖,使过来取血的人吓得将青铜器摔落在地,然后屁滚尿流地逃出了密室。 现在躺在那里的,何谈是一个人,简直就是一个怪物,一个由戒脉全盘包裹着的怪物。 他们将独眼人招来,那人瞧了一眼密室中痛苦的裴栖寒,惋惜着满地的鲜血,真是浪费了。 见他如此痛苦,独眼人对手下一名小弟道:你,去用这个锁链将他的身子给锁起来。 取血时,他们只是给他下了特制的软筋散,并且用玄铁锁住了他的手脚。看这情形,天罚来得如此汹涌可怖,想来等这次惩戒结束,地上这位白衣少年便会恢复记忆。 因此得将他在锁紧一点才好,然后便等待下一年的天罚降临。 这一次,必须锁住他的脖颈。 如今他手上有了这么一个聚宝盆,他自然是要多多益善。 他手下小弟刚拿着镣铐刚靠近裴栖寒,三步之距便被他身上游走的戒脉触及,瞬间化为一股焦炭。 独眼人皱眉,看来,先前做的防护已经不行了。 祖上秘法代代相传,流传至今,这秘法总有残缺不全或者说是说不清道不明之地。 他只是依着祖上的办法来行事,看现今这形式倒像是起了反作用,只有等他这病结束了。 天罚虽是惩罚,却也会在关键时刻保全人不死。 那些游走在受罚人筋脉之中的戒脉,一般人接触会收到它的攻击。 先前,他用带有残留神气的贝粉涂抹在手上,故而蒙蔽了戒脉的攻击,现在这个力度好像不太行了。 见有人死了,站在独眼人身后的小弟战战兢兢问:大哥,现在怎么办? 没别的办法,先出去。 啪得一声,门被重重带上。 锥心刺骨的天罚过后,裴栖在暗室中寒恢复了记忆,一时间室内冰封雪降,他毫不费力地挣脱束缚住自己的手脚的铁链,双臂上伤痕累累,他掌心幻化出惊鲵剑。 没有得到很好治疗的伤口被撕裂,雪一滴一滴没入他冰蓝地剑刃,饮过主人血后的惊鲵杀气愈重,颤鸣着要嗜血。 裴栖寒握着剑,一步一步,前去寻仇。 因为他愚蠢不设防,再度轻信他人,所以他接二连三地遭人背叛伤害。 被锁住的门轰然一声倒它在裴栖寒面前,他从昏黑的暗室中走得阳光下,那光刺眼极了,于是天地为之色变,转瞬风起云涌,云层遮蔽住大散其华的暖言,狂风中,危机四伏。 众人见着从暗室中走出的裴栖寒,临了便觉自己离地府也不过只有一步之遥,于是便争前恐后地跑开,寒芒追在他们身后,眨眼之间一齐垂直地没入那些人的心脏。 恋耽美 救赎高冷偏执美强惨(54) 独眼人修为不如裴栖寒高强,几下便落败,匍匐在裴栖寒脚边求饶。 少侠饶命,看在我也曾经救过你的份上,放我一条生路,我家中还有妻儿要照顾,不能死啊! 长剑抵至独眼人咽喉处,裴栖寒脸上浮现出一股杀人染血的苍艳,他咬牙道:我生平最恨旁人欺我。 欺他者死。 滚烫的血液溅到他的年上,白衣已是脏污不堪,这里再无活口。 也再没有看见过他发病时的丑陋之态,再无人知晓他在这似蝼蚁一般的三天。 裴栖寒收起剑,临行之时他身后一阵风卷来。 他在风里问到了熟悉的味道。 陆息缓缓从他身后走出,怎么样?我就说你离不开铜临山。山下人心险恶,你又怎能防的住? 见裴栖寒手腕伤的伤痕,陆息掏出伤药就地为他包扎,活当这个似在地狱里的杀神只是一个不听话的小孩子而已,行了,你如今十六岁,早已是半个大人,断不该和师父闹脾气离家出走。为师不让你下山那都是你为你,现在和师父回去。 你身上的这种病症,只有在铜临才能得到庇护。陆息看着满地的尸体,很是满意的对裴栖寒道:不愧是我的徒弟,干脆利落。 第一次杀人,感觉怎么样? 裴栖寒没答他的话,或者说他根本就说不出来话。 他方才杀红了眼,有几滴血飞入他的瞳仁内,火辣辣地,似火在眼睛里灼烧。 他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满地狼藉的尸体,忽然感觉到眼中一股湿意。 你是师父最看好的弟子,也是我们万山界未来的传人,你与我血脉相连,是我们族人的希望。陆息走在他身侧自顾自说。 你以后还会杀更多的人,见更多的血,报仇的快感无与伦比。 而今日,只不过是一个开始而已,你又何须为此感到介怀? 裴栖寒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血淋淋的双手,眸子越发的沉黑。 陆息拍了拍他的肩,这些人是云陆上的亡命之徒,烧杀抢略无恶不作,他们死有余辜。 何况他们此前那么对你。 裴栖寒终于是侧过头,直面陆息的眼眸,他嗓音出奇地沉静,你都知道。 陆息都知道,知道他发病,知道他被捕,知道他受辱,知道他被人取血。 这都是你的选择,为师只是在尊重你的选择,陆息说,同师父回铜临。 从前裴栖寒在铜临山,若是有人看见他犯病,陆息便会悄无声息地就将这人处理掉。 你要明白师父总归不是外人。 记忆戛然而止。 他数不清的过往将这湖底淹没,放眼看去尽是他痛苦的记忆。 她感受到他的绝望,痛苦,悲愤,自弃这种强烈的情绪一股脑地压在她心上,许悠悠觉得喘不过气。 她不应该再看的,可是她却忍不住偏头,去看向另一处记忆。 她靠近,耳边是野兽的嘶吼声。 不等她融入,眼前这记忆忽然沉了下去,迅速从她眼前坠落。 许悠悠连忙去看裴栖寒的状况。 只见着清澈的湖水之中,从湖底蔓延出许多黑藤缠住裴栖寒的身子,带着他一同往下沉沦。 从他脑中一同出来的记忆也在随着他的下沉,并且隐隐有消散的趋势。 这是很危险的征兆,她不能救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裴栖寒死。 许悠悠拨开蹿起的黑藤,向他游去,关键时刻,她伸手抓住了裴栖寒浮在湖中的手。 及时是偌大的力气要带着她一起下坠,她也绝不松开。 许悠悠双手拽着裴栖寒,脚底黑压压的一片,他要是落下去,这回可真得在深渊中出不来了。 她的力气不如那些黑藤大,为今之计只有解开缠在裴栖寒身上的藤蔓。她向下游,从旁揽住裴栖寒的身子,使劲替他拽开那些烦人的家伙。 黑气组成的藤蔓像是怕她,当她的指尖碰到它们的时候,那些东西便已经退却。 水下不能说话,藤条解得七七八八,许悠悠拽着裴栖寒的手,奋力上游。 她不知道触碰到了什么东西,忽然她手脚变得僵硬,紧接着那些藤蔓将她丢上岸。 湖中心裴栖寒还在下沉,她不由得有些担心。 师兄! 裴栖寒! 人总是叫不醒,她跳入水中,在他即将到达深渊之时抓住了裴栖寒的手。 可是,她却不能一起带着他上去,许悠悠急切的拉着他,泪珠一点一点地从她眼眶内滚落。 她不想要这样的结果。 裴栖寒觉得有人在拼命地抓着他往上拽,在这个湖底,人的情绪可以相互间传达,他感受到她的急切,关心,温暖,希望,这些情感冲进他的心间,心里一股不知名的情愫蔓延开来。 在堕入深渊之前,他忽然想再看一眼这人间。 裴栖寒睁眼,幽暗的湖水之中,静谧的黑暗之下,忽地被一束光撕开一道豁口。 女孩身上仿佛渡着一层光晕,与外面广阔的天地相接,裴栖寒望着她,不觉有些沉迷,他心底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请求他。 告诉他,跟着这女孩走,跟着她出去,出去见见世间的暖阳,见万物生长,见花开花谢。 请求他,跟着这女孩走,跟着她走出去,离开腐土丛生的深渊,离开血腥的杀戮,离开无望的囚笼。 他久久地凝视着这束光,不敢挪开一眼。 见裴栖寒睁开眼,许悠悠大喜过望,与那些藤蔓的纠缠是她力气衰竭,她索性将钻进裴栖寒的怀内,一点一点将那些东西都驱赶殆尽。 许悠悠握着裴栖寒的手,退至他的身前,用眼睛告诉他:我们出去。 她拉着他,向湖面亮处游去。 上岸后,许悠悠拖着一副湿漉漉的身子,她稍拧自己衣服上的水珠,原本阴森的恶魇湖变得澄澈透明,周围的枯树也冒出一点绿色的生机,看来他们是躲过这一劫了。 可喜可贺,许悠悠闭着眼,仔细地嗅着劫后余生的气息,她忽然觉得畅快无比,想要同裴栖寒分享这一点喜悦的时候,扭头便见他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看。 他的眼神,难以言说。 师兄,你这么看我做什么?许悠悠摸摸自己的脸,光滑无比,想来自己脸上也应当是没有什么脏东西的。她又回头看,自己身后也没什么危险值得他警戒的。 果然,他看得是她。 经她提醒后裴栖寒依旧没有撤下自己的目光,他的眼神更加深邃,那灼热的视线好像是要将她看穿一样。 许悠悠走近,踮起脚尖,对他的视线相接,他想看那她就任由他看。 她有一双黄褐色的如琥珀一般的眼眸,纯明干净,让人一眼就能瞧见她在想些什么。 就是这样一双眸子的主人,带着他从恶魇湖中逃离,尽管她见过他的发病,见过他的轻卑,见过他从不示人的过去,在苍谷的时候他就不舍得杀她,只因这一双眼睛实在好看,他想要的一切里面都有。 越是危险,越是诱惑。 当一束光在深渊降临时,它既是救赎,也是罪恶。 他本来已经习惯了 可是,她却改变了他。 这种改变,使他更加的贪婪,贪得无厌地想要吞噬关于她的一切。 他明明给过她机会逃开,可她却仍是不知死活地凑上来。 所以许悠悠,从今往后,你再也没有后悔的机会了。 千万千万千万不要欺骗我。 许悠悠思索一会,觉得裴栖寒这么看她只有一个可能。 裴栖寒肯定是以为她看见了他的秘密,然后他在想该怎么办,该拿她怎么办? 所以她只能先声夺人对他道;师兄,你放心,我看到的一切都不会说出去的,你完全可以相信我的人品。 裴栖寒沉默着。 许悠悠又说:我其实也没有看见什么你要是想让我忘记也行,我立马就忘了,不会记得一丝半点的。 当时在湖中漂浮这的记忆众多,她很多都来不及看,只是粗略地略过,还有一些,不等她去探寻了解就消散了。 她还在心中感慨,原来裴栖寒的短短的二十年中,竟有这么多令他痛苦的事情。 你怎么来得?裴栖寒半响后哑声问道。 哎呀,你在这里都困了两三天了,我担心你,就来了。 你看,我就说我是你的好帮手吧,那些东西他们都怕我,我一来它们就都吓跑了。许悠悠说着觉得自己特别厉害,像他的英雄一样。 裴栖寒瞧着她,呢喃道:也是。 没有她,他大抵是不能从这里走出去的。 得到了裴栖寒的赞同,许悠悠心情颇好。 她往前走,耳畔忽然传来裴栖寒的声音。 他口中郑重地、扣人心弦地在喊她的名字。 许悠悠。 嗯? 她回头,裴栖寒又喊了一声,许悠悠。 许悠悠会心一笑,跑回去拽着他的衣袖将人拉着往前走,听见了,师兄! 作者有话说: 裴栖寒你完蛋了,你动情了。 第56章 怎么了?许悠悠看着裴栖寒的眼睛, 总感觉他像是有话要对她说似的。 无事。 他浓墨一般的眼眸像是要把她吸进去一样,许悠悠再度问道:真的没事吗? 裴栖寒点点头。 两人穿过穿送阵复又回到木屋内。 见他们平安的回来,张时润倒也不惊愕, 只是神神叨叨地说:或许便是天意。 两人换过衣裳后,许悠悠将自己裹在一层崭新的棉被里面, 她泡在湖水中的时候不觉得冷, 一回到这屋子却感到骨头都在打颤。 她坐在榻上,吸了吸鼻子, 一点微不足道的响声引得裴栖寒侧目,还是很冷? 她点了点头。 裴栖寒走近,伸手探入她的发中, 他掌心的温度同她比起来竟显得温热,源源不断的灵力从他手掌中溢出,贴着她颈后的皮肤没入.体内。 许悠悠瞬间觉得身体里的寒气被驱散殆尽,身体里暖暖的。她仰头看着裴栖寒, 心中居然是在想,这人对她的洁癖之症居然好全了, 也不枉她费劲千辛万苦把他从恶魇湖中救出来。 你们两个有完没完?张时润干咳两声,对这等场面很是看不顺眼。 尤其是你,他这句的指向性很明显,是对裴栖寒说的,不好好保存灵力, 却在这里做无谓的事,届时连自己是怎么死得怕是都不清楚。 许悠悠想起来, 方才张时润说会告诉他们出去的方法, 总而言之暂时先别惹这个怪老头生气。 她按住裴栖寒的手臂, 轻声道:师兄, 我已经不冷了。 裴栖寒这才收回手,许悠悠仔细地观察着他,他脸上没有丝毫厌恶的征兆,她想起自己看见的他的过去,或许他厌恶旁人的触碰便是少年时被人割腕取血所至。 想要保护自己,所以长出了一身的刺。 她现在很是高兴,这意味着裴栖寒彻底地接纳她了,她离成功又进了一步。 张时润地话打断了许悠悠的思路,想要从这里出去,只有毁坏九州神祭。 毁坏九州神祭?许悠悠讶然。 那岂不是就是要让他们把张时润做过的事情重复做一遍?毁坏神祭这么离经叛道的事情,想想还有点刺激。 九州神祭,她可是在书中向往了好久。 别想的这么简单,别忘了天罚是怎么来得。这位小友身上也带着天罚,你们若是失败,他可承受不起第二道天罚加身。张时润看着许悠悠昂扬的神情又忍不住出言讥诮打压。 也对,裴栖寒身上还带着天罚,而起已经被张时润唤起,这一回又得拿命去赌。 许悠悠看向裴栖寒,就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看,貌似张时润的话全然没有入他的耳。 许悠悠伸手往裴栖寒前面晃了晃,师兄,你怎么了?好像从恶魇湖出来就魂不守舍的。 她想着自己也没被什么怪物附身啊! 裴栖寒查觉自己的失态,收回目光。 张时润瞥见,问了一句:你是怎么把他从恶魇湖中带出来的? 我?许悠悠回忆说,我当时看见有好多藤蔓缠着师兄身上,就驱赶那些东西将他拉出来了?怎么,是有什么问题吗?还是说我并没有全然把他救出来? 看裴栖寒这样子,许悠悠不禁脑补道他会不会有一魂半魄留在了噩魇湖内。 那这可难办! 裴栖寒见她担忧的模样,出声:别多想。 许悠悠皱眉问:那是我有什么问题吗? 裴栖寒不动声色地藏住自己稍显炽热的目光,面容上的那一点冷淡出现地恰合时宜,他扯开这个话题对着张时润道:劳烦先生继续讲神祭的事情。 你能从恶魇湖出来,想必是有所顿悟,接下来只要你能毁坏九州神祭,修为便会直接晋升八个境界。神祭被毁之后,这个秘境也就不复存在了。 不复存在?许悠悠道,那这样你岂不是死了? 张时润道:我早已身死,只是魂体被困在这里,生不如死。 生不如死 许悠悠看见他颈间的戒脉爬上来,可他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许悠悠挪眼看向身侧的裴栖寒,两人像是有感应似的,每当张时润的戒脉爬动的时候,他身上的戒脉便像是应召一般,也随之爬动。 可是裴栖寒没有张时润那活了千年的定力,他的身上的天罚使他剧痛无比。 许悠悠听见裴栖寒闷哼出声,眉眼紧紧地锁在一起,他出手捂住自己的心口,迫使自己镇定。 总归不是真正的天罚发作,他不至于丧失记忆与修为。 师兄,你没事吧?许悠悠从被褥里转出,转身扶住他的手臂。 裴栖寒眼眸直视着她的手久久没有挪开,许悠悠又喊了他几声他这才应答。 他到底是怎么了?从湖中上来之后就好奇怪,怎么总是出神? 你就凭这幅样子,怎么能够去毁坏九州神祭?张时润轻蔑道。 还不都是你干的?许悠悠心直口快,随即她意识到他们现在是在别人的地盘上这么嚣张不大好,她放缓了语气,就算我师兄不行,那我也不行吗? 你?张时润说,你方才能够从恶魇湖出来,不过是走运。 许悠悠切了一声,不甚在意他的话,撇嘴道:谁听你瞎扯。 张时润横眉:你说什么? 我说,前辈说得是,许悠悠撑着自己的脸百无聊赖道,您看我们这么弱,您给点提示一下怎么样? 九州神祭也不是说有就有,你们来得正是时候,七日后便是这个时空内的九州神祭的日子,若是错过你们就得在这个秘境里再待上十年,等到一下次的神祭来临。 许悠悠:十年?你不是这个秘境的主人么?主人也没办法控制九州神祭么? 人总有自己力所不能及之事,张时润道,我若是能够控制九州神祭,我还会被困在这里么? 也是。许悠悠回道。 哼,也罢,就帮你们一把张时润勉为其难道,在神祭来临之前允许你们先听个故事。 恋耽美 救赎高冷偏执美强惨(55) 轻言慢语,他将自己的过去,毁坏神祭的缘由与方式娓娓道来。 许悠悠立刻竖起耳朵听,这可是书上没有记录的,她不曾窥探到的一段神秘的往事。 千年前的云陆,灵气茂盛,古灵族繁荣昌盛,每隔十年云陆各家便会举办九州神祭。 这一回的九州神祭,轮到缥缈宗的举办,千百年,缥缈宗依旧是云陆上最负盛名的修仙世家。 张时润彼时不过是个书生,在修炼这事上毫无天赋。他父母早亡,家中只有一个妹妹,名张时秋。 张时秋和张时润的性子截然不同,她生来热烈张扬,根骨绝佳,是修仙的天才,才十三四岁便被缥缈宗的一位门主看上,将其收作内门弟子。 红袍加身,昔日是多么意气风发。 缥缈宗的规矩,外姓人向来都只配作为外门弟子,而张时秋是少有的几个外姓内门弟子。 张时秋拜入缥缈宗之后,勤于修行,多次下山除妖因而小有名气。让她声名大噪的那一场比试,是在与七善门之间的试剑大会,红袍少女一剑破万空,行云流水地身姿与气度使其脱颖而出,年纪轻轻便成了江湖中远近闻名的侠女。 张时秋为人热忱,人缘更是好的没话说,嫉恶如仇的性子也使得她凡事都喜欢插一脚,时常被不对付的内门弟子诟病爱多管闲事。 这样的闲言碎语并没有改变她的行事作风,负有天才之名的少女狂热的享受着一切盛赞追捧和万众瞩目。 那,本该就是她。 上元节,张时秋回家探亲。 风雪不息,张时润为她生起炉子,准备了一桌子她爱吃的菜蔬,张时秋眼睛都看直了,一脚踏在木凳上向自己的哥哥敬酒,并感谢他这数十年来对自己的养育之恩。 张时润笑着轻微斥责,说她这不知道是从哪里学来的坏习性,一点读书人和女儿家的端庄与矜持都没有。 张时秋是张时润含辛茹苦拉扯着养大的,长兄如父,幼时张时秋便经常不服他的管教,而他这个哥哥也酷爱嘴上说几句,后便当这事翻篇了。 兄妹两个相依为命,感情甚笃,张时秋有什么好事总是喜欢对她这个哥哥分享。 哥哥,我马上就要光宗耀祖了。张时秋举着酒杯掷下豪言壮语。 光宗耀祖?我妹妹进了缥缈宗还不过光宗耀祖的吗?张时润笑着道。 不。 张时秋眼里闪烁着明亮的光芒,野心与自信的结合得天衣无缝。她将酒一饮而下,锅炉中蒸腾起的热气也难以盖住她的光华,耀眼的明珠向来迷人,她傲然道:哥哥,这回可不是一般程度上的光宗耀祖,是咱们祖上可都要冒青烟了! 张时润不喝酒,只饮茶,他看着自己那慷慨激昂的妹妹,也不由得笑起来,那不知是何事,能让阿秋出此狂言。 张时秋道:哥哥,你知道九州神祭吗?两年后的九州神祭是缥缈宗操办。 张时秋并未把话说完,而是引他去猜。 九州神祭。张时润品味了一下自己妹妹的话,探究问:这么说,你是要当神祭上的圣女了? 张时秋虽然没有直接答他的话,但是抿唇笑而不语,也算是默认。 张时润虽未饮酒,闻此消息却也如同醉了一般,我家妹妹果真非池中之物,此等大事又何止是光宗耀祖! 张时润还打算为此宴请宾客,被张时秋笑着回绝。 她道:此时虽然八九不离十,哥哥先别张扬,等到神祭来临之际,我再请哥哥高台之下观赏。 妹妹的风姿,哥哥又怎么会错过?到时哥哥脸上可是添光了。 饭毕,张时秋提议:哥哥,上元节我们出去玩吧。据说街上有灯会,可热闹了,我要哥哥和我一起去看。 好好好,都依你。张时润答应。 上元灯会,夜色被灯火点亮,恍如白昼,多人围在一处摊贩前,张时秋好奇地拉着自家哥哥钻入人群。 原来是猜灯谜。张时秋指着一个兔子灯,对老板说道:我要猜那个? 老板依言将兔子灯拿下,张时秋看着灯壁上的字谜念出了声,古月照水水长流,水伴古月度春秋。留得水光昭古月,碧波深处好泛舟。[1] 听完她的话,张时润会心一笑有了答案,他转头看向自己的妹妹,果然就见她愁眉苦脸绞尽脑汁地猜着,一连说了好几种答案,却没有一个说对的。 张时秋自小便不爱那文绉绉的东西,他这个做哥哥的自然是再了解不过了。 猜不出来? 嗯呢。张时秋点头。 这个兔子灯阿秋很想要么? 张时秋直言道:当然,我不仅想要我还想把这个兔子灯带回缥缈宗呢,我修行繁忙,一年才能回一次家,总归心里还是挂恋哥哥的,有了这个灯,我也算是有了点念想。 这话,直冲冲地撞入张时润的心尖,他这个妹妹啊,一别一年,一年见一面,他还以为她不会想家呢。 张时润顺利地拿到了兔子灯,送给她,路上张时秋问:所以哥哥,这谜底到底是什么? 湖。 哎呀好简单,我方才怎么没想出来呢?张时秋道,哥哥等我明年回来,明年我肯定能猜出来的。 好,那哥哥等着。张时润道。 一年后,张时秋再次回来,可是这此她却没有往日的意气风发。她这次回来,是受伤向宗门请示回家养伤。 张时润曾多次问她关于自己伤势具体的细节,张时秋总是顾左右而言他,避开不谈。 她在家里休养了三个月,值得庆幸的是,彼时的张时秋已经从稍有抑郁之态再度变为活泼开朗了起来,张时润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 张时秋伤好全之后,同他告别。 曾经,张时润每逢自己妹妹离去前从不多说什么,一来张时秋不是别扭性子,二来是他相信自己妹妹的实力。 可是这次,张时润难得地提醒她:路上小心。 张时秋对自家哥哥展露出笑容,哥哥,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以前犯的错,我现在不会再犯了。 离别之际人总容易变得啰嗦,张时润不舍道:凡事多加小心,一切都有哥哥在。 张时秋点头,哥哥,还记得一年前我对你说的话吗?我说我会成为九州神祭上的圣女。 她一顿,继续道:哥哥你还相信我吗? 你是我妹妹,我们会不相信你呢。 张时秋展露笑颜,哥哥,等来年再见,时秋一定会光宗耀祖的。 时光终究是没有善待他的妹妹。 一脸后,距九州神祭只有半年时间时,张时秋被送了回来,这一次跟在她身后的还有几名缥缈宗的弟子。 张时润当即愣在原地,他不敢相信现在这个坐在轮椅上形容枯槁的女子会是他的妹妹,他颤颤巍巍地从众人手中接过张时秋,当初离去时朝气蓬勃的模样全然不见,问她话也总不答,死气沉沉,张时润看着揪心不已。 他问她怎么变成了这样? 一人回答他:她在夜猎时争强好胜追着一头修为甚高的妖兽步入禁林深处,等我们发现她时,她已修为尽损失,故现在被遣返回家。好在她的鲁莽没有造成很大的损失,不然若是动了禁林内的东西,不仅是连活都活不成更是成了千古罪人,连她的师尊也会遭受到牵连。 张时润心中愤懑不已,什么叫幸好没有造成很大的损失?什么又叫千古罪人? 她的妹妹曾经可是整个云陆上最耀眼的明珠。 那人不赖烦道:人给你送回来了,其他的事情别多问。 说完,几人离去。 张时润气不过,可他毫无办法。 回家一月,张时秋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张时润为她擦拭那双不能动弹的小腿时,她总是会落泪。他心中郁结,买了好多自家妹妹曾经喜欢的东西都没能逗她开心。 张时润颓丧无比,直到有一日,张时润推着张时秋出去散步,听闻外面的人谈论。 今年的九州神祭,据说圣女可是缥缈宗门宗主的女儿杜鸢,为人美丽又圣洁,可是圣女的不二人选。 一人附和道:可不是么,我又一个表侄是缥缈宗外门弟子,他说在那次夜猎中,杜鸢可是将张时秋都打败了,是当之无愧的圣女人选。 一群人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张时润看见此刻张时秋的脸上显露出不一样的灰败之色,并且隐隐有激动之势。 人群中,不知是谁瞧见远处的他们两个,便悻悻闭了嘴,一群人轰然散去。 张时润这才从其中品味出一点不对劲来,他们方才说得这个人,她与自家妹妹年纪相仿,可论名气张时润从前从未听说过杜鸢这号人物。 也许这其中有什么别样的隐情。 回去之后,张时润问了张时秋,可是她却是不愿意回答,眼泪流的更加凶残,张时润证实了自己的想法。 接下来的三个月,他一直在暗中调查此事,终于有了点眉头的时候,他被缥缈宗的人发现,被人打了个半死不活。 张时润拖着残病的身子回家时,张时秋从轮椅上跌落下来,见自家哥哥是这样一幅惨状,她哭着请求自己的哥哥不要在继续探查这件事情,否则他真的会死的。 张时润追问其缘由,张时秋仍旧是闭口不言,见自己妹妹如此固执,张时润说什么都要将自己的这件事情弄得水落石出。 张时秋眼自己拗不过自家哥哥,便缓缓道出了真相。 原来在半年之前,缥缈宗属意的圣女一直是她,可没想到突然来了一个女子,她说自己也要与她一同竞选圣女。 张时秋起初没有太在意,因为她想自己的实力就摆在那里,无论来什么人她都不怕,可是到了夜猎之中,她才恍然大悟。 她是有实力,她不用怕,可那个女子是宗主刚寻回来的女儿。 杜鸢与自己的生父分别十二年有余,她流落民间的这些年一直饱受期辱,宗主为了补偿他的女儿,便将圣女之责许给了她。 故而她在夜猎中没用有取胜,反而还因为大意中了妖兽的招数,被带入到禁林中,双腿残废,声名狼藉。 张时润听着这话,气不过,下定决心要为自己的妹妹报仇。 张时秋几番将她拦住,并对张时润许诺道:只要哥哥不冲动行事,时秋愿意作回从前那个快乐无忧的时秋。 张时润勉强应下。 一月时间,张时秋确实是有了很明显的改变,张时润的一颗心也随之松了下来。 可就是在九州神祭的前一月,缥缈宗向云陆各地公布圣女是杜鸢的那天,全云陆上下的人都在称赞着杜小姐的美貌与实力。 曾经的英雄无人问津,甚至是遭人奚落,如此强烈的落差使张时秋于当天在家中自刎。 张时润抱着妹妹尸体的时候他才明白,原来张时秋的积极向上,快乐无忧都是假的,她的内心早已痛苦不堪,满目疮痍,只是为了叫他安心才装成了这幅样子。 曾经的天之骄子,如今却沦为了双腿不能行的废人,张时润痛哭流涕,直恨自己醒悟的太迟,以至于自己害得亲妹妹失去性命。 仇恨,也因而蒙蔽了张时润的双眼,失去血亲,他早已是孤家寡人。 没有别的东西再能失去的了,他想,反正死了也无所谓。 他只想报仇,只想为自己的的妹妹正名。 家中的房屋器皿他一并卖了,安葬好张时秋后,他花光毕生积蓄从黑市上面买了一颗洗髓丹。 洗髓丹可是修仙界的禁物,一般的人没有天赋就是不能修仙,而通过洗髓丹修仙的人强行改命的人最后都落不到什么好下场,甚至是吞服丹药当晚便突然暴毙。 这药性烈,能不能熬得过洗髓这一步全看个人造化,幸运的是,他挺了下来。 除了仇恨,这世上已经没有了任何能支撑他活下去的理由,洗髓丹给他带来的痛苦远远不及自己失去亲妹妹的苦楚。 因着这洗髓丹和大量暂时提升修为的灵药,张时润灵力大涨,并在在九州神祭当日,顺利地混进神祭现场。 神圣,雄伟,典雅的神祭能够上达天听实现诸人心愿的神祭那天上的神明可又知道,这位正在跳着祝祷舞的圣女,她的心灵纯洁可否? 神会知道圣女的这个位子她是怎么得来的么? 神会知道,神女的脚下踩着他妹妹的血躯么? 圣女每踏出一步,张时润心中的仇恨便多一分。 他死盯着台上放光无限的圣女,一时间怒从心头起,这个地方本该坐着他的妹妹! 由气生恶,由恶生魔。 在九州神祭之前他便悉知神祭的流程,九州神祭在云陆的生灵心中神圣无比,无人敢在神祭上放肆,因此神祭时的守卫也不甚严苛,甚至算得上懈怠。 张时润打晕手捧承天皿的弟子,自己代替了他上祭台,放好承天皿的那一刻,祭台下的众人脸上无一不是挂着笑容。 承天皿承接神的意志,便是神祭上与神明交流的重要器具。 可他们凭什么接受神的祝福? 张时润不甘心,在承天皿即将于中心祭台契合的那一瞬,他出手将琉璃色的承天摔落在地。 承天皿碎裂之时,风云大变。 台上的缥缈宗宗主携众人跪地请求这神明的饶恕。 张时润在一旁看着却万分的解气,底下的人越是惊慌失措,他便越是在祭台上放声高歌。 宗主看向这个毁坏神祭的始作俑者,心中满是杀意与愤怒。 神明的怒火,他们此等凡人可承受不起。 可是不等宗主动手,七道天雷便击中了张时润的身体,他毁坏神祭,受到了天罚。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神明发怒,云陆上的灵气愈发稀疏,修仙之路变得愈加困难。 第57章 原来当年事情的真相竟然这个样子, 许悠悠无端觉得,诸天神明对于张时润的惩戒重了些,就连他死后也一直都得不到解脱。 所以, 我们是要做你以前做的事情么?许悠悠问。 张时润哼笑一声,是, 也不是。 这个秘境中的最终试炼, 难度只会比从前的九州神祭更加骇人,往事总是令他心烦意乱, 他没回答两句许悠悠提出的问题便不愿再多说。 你们好生准备,可别死在里面。张时润离去时如此嘱咐二人。 许悠悠看向裴栖寒,师兄, 那我们该怎么办? 硬闯。裴栖寒道。 许悠悠舔着自己干燥的嘴唇,犹疑道:前辈说硬闯九州神祭很是危险,万一我们真出不来了,那 你很怕死?他问。 许悠悠深吸一口气, 是,也不是。我只是觉得我们不应该死在这里, 而且我在来之前不是说过吗,我们不会死在这里的,所以我想我们应该好好准备。 她续声,张前辈总是不肯多说,我知道问多了他会烦, 可是只有他是真真正正见过九州神祭的人,我想要再从他嘴里问出些细节来, 可是师兄你也看见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不喜欢我, 还说我身上臭我只是在想要是我们真的做足了准备, 就算以后真的输了,死在了九州神祭上,也死而无憾,而不是不明不白地死去。 你说得对,裴栖寒的身子凑近了些,他的鼻息落在她颈侧的发丝上,颇为正色地对她说,莫要听他胡言,你很香。余下的事情,我去问。 恋耽美 救赎高冷偏执美强惨(56) 他所做出的动作已经话语不带有任何一丝轻佻的桃色,反复就只是作为她的师兄安慰她一样,即便如此许悠悠还是从他的话语中受到了莫大的鼓舞,以及不争气的红透了半边耳尖。 曾经也不是没有离这么近过,但是这次格外的与众不同。 斜阳下落,裴栖寒回到许悠悠所在的屋子里,来时他手上多了些蔬果,他递给她,这次神祭上会比往日多出十八铜卫,身高六丈有余,护卫在祭台四周。 六丈那岂不是二十米? 许悠悠的脸色变了变,她记得身祭是在天衍山的山峰上,山峰东南西北四侧各有一处天梯,峰顶因为建造祭台被打造得平坦,分外广阔,神祭时会容纳数万人在祭台下方观看。 这天衍峰本就是云雾缭绕之境再多来十八个二十米的铜卫,万一被打下山峰只能落得个粉身碎骨。 那师兄打算怎么办? 他们要是全无准备,可真就是去送命的,但如今只有十天时间,提升修为显然是痴人说梦,看着只能提升战术。 十八铜卫高大威猛,若是论力道他们定然是拼不过,怎么想他们唯一的优势都只能是拼灵活性。 那张前辈有没有说这十八铜卫有什么致命弱点? 裴栖寒摇摇头。 他随后道:你可曾听说过阴阳易位之阵? 许悠悠茫然了一瞬,裴栖寒便知她定然是不知道的,望入她懵懂的眸仁内,裴栖寒缓声道:便是在设阵人与入阵人的位置对换。凡人蛮力难以对抗十八铜卫,故而便需要借力打力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原本这些,他是不用和她解释的,但不知道为何,他就想将这些话告诉她,感受到她的担忧,感受到她的喜悦,他竟会觉得满足。 真的!许悠悠仿佛看见了希望。 只是裴栖寒的下一句话无异是给她浇了一盆冷水,但此阵,我未参悟。 许悠悠结巴问,是书上没写明白吗? 裴栖寒摇摇头,书上的易位之阵有所设限,十八铜卫在其限制之内。 那怎么办?许悠悠可惜道。 裴栖寒安抚她说,无妨,我们还有十日时间。 十日,他需要突破这阵法的上限与自身灵力的极限。 破坏神祭,需要他消灭十八铜卫之后任有余力去毁坏承天皿。 十日转瞬即逝,许悠悠与裴栖寒二人通过无序传送阵来到九州神祭前夜。 他们坠落在天衍山的脚下,行人聚集在此集会,路上人潮汹涌,摩肩接踵,行路艰难。 无序传送阵将她与裴栖寒分开,她在天衍山脚的东位,远远望去,山一条凿刻下来的通道承接着向上的人流,明日天泛鱼肚白,便是神祭开始之时。 这天梯,犹如一条黑色的逆流瀑布,深深地震撼着她。 许悠悠被人潮推着往前,夹在拥挤的人群中十分不好受,她觉得先出去。结果钻着钻着,就被身旁的路人夹着肩膀进退不得。人群亢奋着,周围的人完全听不见她说话,这路越发的挤,她的脸色也越发的黑。 她绝不能接受自己卡在这里当个废物,她拼命的扭动着身子,头顶上一片阴云扫过,熟悉的寒气逼袭而来,她心中一喜,抬头边见裴栖寒御剑从她头顶掠过,随后他伸手提着许悠悠的肩将人拉上了惊鲵剑。 天衍山下,朝拜神明,修士一律不准御剑飞行,他们这样做违反规定,显得分外地惹眼,因此裴栖寒的剑尾追着一波抓人的修士。 两人到了一处安全地方,裴栖寒停落,许悠悠才张口,他伸手捂住她的嘴唇,将人拉入黑色的夜幕中。 而后,几道脚步声急追过来,只见一人道:他们像是往那边跑了,快追。 待到此地重新归于寂静,裴栖寒才松开她。 可有受伤?他问。 许悠悠摇摇头,她觉得现在的裴栖寒格外地不一样,时间不允许她深思,她手指着天梯道:刚刚有人说需要特殊的腰牌才能够登上天梯。 而登上天梯只不过是破坏神祭的第一步。 所以我们是要乔装打扮吗? 裴栖寒颔首,默认。 许悠悠正观察着,准备选两个好下手的人去腰牌换衣装,就见裴栖寒从锦囊中摸出两个腰牌和两套红色的衣袍。 换上。他言简意赅道。 许悠悠愣了,这是? 方才顺手取的。 许悠悠心中对裴栖寒生起一股油然而生的佩服,这速度也太雷厉风行了吧! 她将红袍套在自己身上,裴栖寒闷哼一声,她定睛原是戒脉爬上他的侧脸,暮色中透着隐隐地红,在他冷隽的脸上显得格外妖冶。 怎么会? 裴栖寒的天罚居然在此刻加重了! 瞥见许悠悠迫切忧虑的目光,裴栖寒道:不碍事。 哪里不碍事,怎么不碍事了! 这本不是他发病的日子也对,神祭在即,天罚也会被诱发,何况他们是在天衍山脚下,这里灵气充裕,与之相对应的神明的气息也较别处更为充沛。 她记得书上说,神气会使天罚之人产生本能的厌恶,而由于他们自身的对抗,天罚会有所加重。 师兄?许悠悠犹豫再三开口,要不要我牵着你? 见裴栖寒不语,许悠悠解释说: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像在苍谷那样,减轻你的痛苦。 很奇怪,戒脉感受到她的触碰会往回缩,她想了很久一直想不通这是为什么,想到头疼之后,她便不再深究。 裴栖寒不说话,许悠悠就当是他默认。 她缓缓地握上裴栖寒的四指,将自己的小手探入他的掌心,这个交握的姿势她牵着牵着就变成了十指相扣。 好在裴栖寒没有别的表示,他手背上的戒脉是消失了,可是他侧脸处的戒脉依旧固守这不肯退却。 她知道裴栖寒忍耐惯了,只有实在是难以忍受的时候才会闷哼出声,他不动神色并不代表他不疼。 师兄,你头低一点。许悠悠对他道。 裴栖寒以为许悠悠是有话想对他讲,于是他依言将身子垂下来半分,许悠悠便借机踮起脚尖,将额头贴在了他的侧脸上。 脸上贴了女子肌肤的清香,裴栖寒的眸仁骤缩,不可置信。 许悠悠明显得感受到了裴栖寒身体的愣怔,见他似乎有要退开的趋势,她想着当初他也贴着她的脖颈为她暖身体,想必是不抵触与她肌肤相触。 于是,她便大胆地伸出手,将裴栖寒意欲后撤的脸给掰回来,她的拇指贴在裴栖寒的唇角,按着他使他听话的贴着。 许悠悠闭着眼睛,努力地将自己的温度传递给他。 她并没有玩弄或者是亵渎他的意思,她只是想帮他而已。 她的鼻息喷裴栖寒的侧颈,她缓缓睁眼便见裴栖寒的喉结上下滚动着,眼见戒脉从他的颈上慢慢往下退,她也退开了自己的身体。 有没有好些? 裴栖寒抽回自己的手,嗯了一声。 真神奇啊,许悠悠感慨着,半是严肃半是玩笑道:师兄,你以后要是再犯疼了,我可以借你抱一会。 以后?裴栖寒道。 他身上的这天罚伴随终身,她说得以后是多久,一生一世还是生生世世 切莫对他轻易许下诺言,他不是个能随意与人言笑之人。 裴栖寒的心思,许悠悠浑然不知,还一脸人畜无害地对他笑,点着头无形之中又应征着自己的诺言,对啊,以后,反正我会一直在师兄身边的。 裴栖寒强忍下心中那一点躁动,用尽量平静地声音问她,倘若以后你不在呢? 没有谁会永远地在他身边。 许悠悠不以为意道: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不在你身边。 裴栖寒可是他的任务对象啊! 不阻止他黑化,解决他身上复杂地病症,她是回不去家的。 好。 许悠悠听见了他分外珍重的一句应答。 两人换好衣服,浑水摸鱼地登上天梯,石阶陡峭,又是在黑夜中前行,她亦步亦趋地跟着前面的人,有些不敢四望,更是不敢回头望下看。 能进入九州神祭观摩的人大都是修士,他们有这个体力和耐心登上天梯,但是许悠悠不太行。 她虽然是在这里有了一点点的修为,可是她是一个练气一期的小菜鸡,人流攀爬着向上,许悠悠走了一会觉得自己腿软,她有点没力气了。 她停下来休息一会,一直在她身后的裴栖寒却没有停住脚步,后面地人紧跟上来,裴栖寒只得踏上一步紧贴着许悠悠的后背,他低声问,怎么了? 许悠悠侧首,将身体的一部分重量靠在裴栖寒的肩上,她愁眉苦脸道:师兄,我走不动了。 依靠在他身上,已经是很大胆的行为,许悠悠想若是裴栖寒退开他也是理所应当的,可是等了许久他都没有动作。 疲惫使她就这么理所应当地继续靠着。 裴栖寒走上与她同一层的石阶,无奈只能附手在她腰间,几乎是一步一步提着她往上走,人流前行地慢,许悠悠就受着他的提携。 忽然,前路的人停滞了。 人群中忽然有人惊呼,有人掉下去了。 许悠悠忙得扭头看向身侧,她的手边是天梯一侧的锁链凭栏,越往上天梯便异常的陡峭,在最接近天衍峰的那段路程里,这石阶几乎是垂直向上的。 若有人不幸坠崖,也是正常的事情。 只能说,他没有这个气运与实力见到九州神祭的来临。 山腰上树木丛生,徐徐微风吹飞灌入许悠悠的衣袍中,在裴栖寒身侧她并不觉得热,也不曾出过汗,只是 她大着胆子往下瞅了一眼,那从上面坠落的修士的身影仿佛历历在目。 她曾很是清楚地听见过这人的求救。 许悠悠捏紧自己的衣角,深吸一口气踏步在往上,她堪堪走出几步,上面又有人坠下,这回她吓得缩紧了脖子。 裴栖寒察觉她的不对劲,怎么了? 我有点害怕。害怕下一个从上面掉下去粉身碎骨的人是她自己。 不用害怕。裴栖寒道。 嗯呢。许悠悠点了点头,可是她依旧是腿软,这回不仅是腿软,似乎是连整个身子都软了。 她甚至颓废地想到,不如就一直待在这里,不要再往上好了,反正她连天梯都登不上去,又能帮到裴栖寒什么忙呢? 她现在还是在给他拖后腿。 师兄我许悠悠小声嚅嗫着,心中一旦打起了退堂鼓,懦弱便会将整个人都吞噬殆尽,她犹豫着,后面的话迟迟难以说出口。 她记得自己的承诺,她说过会帮他的,她不能言而无信就算是死了,也应该遵守自己的诺言。 反正她还有无数次重来的机会。 许悠悠将话吞了回去,大不了就死了进循环嘛,也没什么可怕的。 她才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身边裴栖寒目光直视着前方,然后转头看她,一本正经道:我会保护好你。 许悠悠猝然抬眸,对上他认真坚定的眼睛。 裴栖寒在她震惊地目光中重复道:我会保护好你。 他续声,你若是害怕,可以抓住我。 说着,他的指节触碰到她的眼下,怎么还哭了? 这时,许悠悠才知道自己不知不觉中就被这高耸陡峭的天梯给吓得眼泪横流。这种害怕是她自己加给自己的内心负担,想象往往比现实更令人惊颤。 许悠悠赶忙将自己的眼泪抹干净,要面子道:我没哭。 接连不断地有人下坠,许悠悠听着那些人的叫喊声不禁闭起了眼睛,裴栖寒见状将覆在她腰间的手掌收紧了些,你很害怕? 许悠悠闷闷地应声,她实在是受不住内心的折磨,不管不顾地一头钻进他的怀里,手上拽着他的一片衣料死不松手,这登天梯的过程实在是太过煎熬难耐,她难以忍受。 裴栖寒道:先前,你不应该跟上来。 许悠悠不说话,将头埋得更低。 这里危险,软香温玉在怀,裴栖寒的手忍不住捂上她的后颅,何况,这本来就是我的事情,与你无关。 他一句与你无关,让许悠悠从他怀里挣扎出来,她吸了吸鼻子,话里蕴着绵长的鼻音,师兄,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我是个累赘? 皎洁的明月从云层里露出一角,月华撒在古朴的石阶上,人流还在不断地往上涌,他们所立的一方却像是停滞了。 许悠悠,我不会如此想。裴栖寒正色,你若害怕,我们便不走这天梯。 许悠悠疑惑着,不走天梯他们又该怎么上去呢,难不成是惹人注目地御剑么? 她心中正想着,果见裴栖寒一把抱住她,蕴灵升至半空,他脚下冰蓝的惊鲵长剑幻化出来,借着月色越发透着清冷冰寒。 蓝色的尾芒快速飞闪,裴栖寒带着她御剑凌空而上。 许悠悠心悬着,她提醒道:这样会引人注目树敌的。 裴栖寒的衣袂迎风飘荡,他朝下看了一眼,道:无事,总归是要树敌的。 底下的修士守着教条不敢逾越,只能望着裴栖寒带着许悠悠直入云霄。 许悠悠见戒脉有爬上来的趋势,她抱着他的脖子,将脸埋入他的侧颈中。 他的怀里,果真令人安心。 许悠悠脑子不知怎么就浮现了他那句我会保护好你。 我会保护好你。 像是自己多日的努力得到了回应,她不觉有些热泪盈眶,心田升起一股暖流。 他们的命运紧密相连,好不容易有了这一天,她可不想从头再来。 师兄,我们一定会平安顺利会出去的。她继续给自己加油鼓气。 嗯。裴栖寒应道。 果然,他们上天衍峰之后就受到了大范围的追捕,登上天衍峰,那矗立在祭台四周的十八铜卫让人心生恐惧。 十八铜卫左手持剑右手拿戟,目光一直在祭台周围巡视着,有一铜卫的视线望过来,许悠悠深吸一口气,心中打鼓。 这这完全像是没有胜算的样子。 那么粗的兵刃,她这小身板都不够削的吧! 许悠悠唇微张着,脑子飞速旋转,像什么有什么办法能够在她被砍死以前毁掉承天皿。 沉默良久,她的答案是没有。若是承天皿被送到祭台上,他们肯定是没有什么机会了。 师兄?许悠悠喊他,你的阴阳易位阵法参悟的怎么样? 这几日,裴栖寒在闭关,许悠悠都没有打扰过他。 应该不成问题。 只是他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以一己之力单挑十八铜卫,想想都不切实际。就算是化神期的陆息来此,也未必能从这十八铜人手中全身而退,更别说在他们的巡视下毁坏承天皿。 师兄,我想了想,我们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与这十八铜卫起冲突,许悠悠道:承天皿会在圣女跳祝祷舞结束之后被放入到祭台上,所以我们抓紧现在的机会拿到承天皿毁坏也不失为一种办法。 我想既然承天皿那么重要估计有重人把守,而且圣女肯定和承天皿在一块。许悠悠道:所以我们往人少且守卫多的地方去吧! 恋耽美 救赎高冷偏执美强惨(57) 裴栖寒应承下,他们一袭红袍与来这里想修士别无二致,路上偶然遇到四处盘查的守卫,他们也堪堪躲避过。 趁着月色,故而先前没有人看清过他们的容貌,现下那些守卫只能一个一个地就着修士们的长剑辩明气息,天衍峰人数众多,盘查起来很是费时费力,这也为他们争到了时间。 两人兜兜转转,好在是找到了圣女的暂时休息地地方。 十八劲装铁甲守卫倒是和祭台边的十八铜卫有的一拼。 师兄?他们的修为你能看到出来么?许悠悠小声道。 修为应皆在我之上,想来或许是大乘期的修士。 大大乘期?许悠悠眉头紧绷着,这秘境果真是铁了心要将他们困死在这里,她记得裴栖寒也才渡劫一境这,他们那什么和天斗啊! 师兄,你太显眼了,我先伪装一下,看能不能进去,许悠悠道,你在这里给我打掩护。 她刚准备要走,一手被裴栖寒拽着,他的眉头蹙着,显然是不太赞成她的做法,危险。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许悠悠拍拍他的手,反正重来的机会还有很多。 就算她这一次在这里死了,下一次轮回或许可以避免来到这个秘境,就是再不幸来到了这个秘境,一次过不了,五次,十次,千百次呢?她不相信她会一直在这秘境中耗着出不去。 各种方法都尝试一下,总没错的。 你说什么?裴栖寒对她的话很是疑惑。 许悠悠这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我是说没关系,我不会有事的。 裴栖寒看着她道:你方才不是很害怕么? 我是很害怕,人总有害怕的时候,也会有不那么害怕的时候,我现在就不那么害怕了。许悠悠道。 裴栖寒仍旧是不放手,他冷声,真的会死的。 这句像是在警告。 没关系,跟着你进来,这个结局我早就想好的。就算是死了,也会开开心心的。她笑说。 许悠悠,你还真是裴栖寒语塞,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她这大胆的举动。 那我走了。许悠悠道。 等等,裴栖寒道,我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 许悠悠停住脚步。 你究竟想要什么? 能让她豁出性命的东西裴栖寒想不到他身上所有的那一件物品值得她这样。 许悠悠思索一会,回答他,我现在啊,就想要咱们都能出去,以后想要什么?我想,我还是想要我们都平平安安的,能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两人在这观察一会,便见到有几个仪仗队穿过守卫进入到了这间大殿内。 机会错过了可就不再来了,许悠悠立马跟在队伍的后面准备蒙混过关,但前面的人都顺利地进入了大殿,唯有她被拦了下来。 你是哪里来的修士,怎地这么面生?一铁卫将长|枪拦在许悠悠的身前,止住她的脚步。 许悠悠人畜无害地笑弯了眉眼,正儿八经地说着废话,我是刚来的修士,所以你面生。 铁卫不留余力地打量着许悠悠,接着问,你一个练气一境的修士是怎么登上天梯来到这里的? 当然是一步一个脚印来的啊!许悠悠忽悠道,九州神祭自然会选与神明有缘之人来瞧这里的祭祀,恰好我就是由那个神明选中的人,所以我登上天梯的时候觉得丝毫都不费力气,仿佛是神明在暗中保护我一样。 那铁卫仔细地观察着许悠悠的面容,似乎是想从她的话里找出一丝蛛丝马迹地,可他看着看着忽然产生了一点通透之感然后又觉得疑惑。 它招手,叫来自己对面的另一个铁卫,过来瞧瞧,她是不是有些神性在身上。 那人闻言,绕着许悠悠仔细地打量两圈,为了更细致入微地体察她是不是有点神性,那人还用鼻子凑近嗅了嗅,他的脸上出现了和那人一模一样的神情。 疑惑又通透着。 怎么样?看出什么没有,是不是有点东西。许悠悠话说的坦然,其实她的内心却瑟瑟发抖。 什么神性不是神性的,那都是她瞎掰的,只希望不要露馅才好。 从前,司玉一直说她是天选之女,许悠悠嗤之以鼻,此刻她只希望自己真是同司玉说得那样,是天选之女。 确实是有些神气在身上,可是他话说一半,然后招手叫来了自己的另外一名同伴,你,过来看看。 由是,十八铁卫圈成了一个圈,将许悠悠围在中心,挨个挨个地辨别着她所谓的神性。 结果与之前如初一辙,通透又疑惑着。 裴栖寒望着许悠悠的方向拧眉,一丝一毫的风吹草动他都看在眼里。 早就和你们说了,我是天选之人还不相信,许悠悠继续放出大料道:圣女早年流落民间的时候,我帮过她的忙,所以她承诺过我,待到神祭那日许我一个席位,所以我来找她的。 十多人面面相觑,我等没有资格过问圣女的事情,圣殿我等更无资格踏入。 许悠悠问,那我有这个资格么? 一人回答她,有,但不多。 你如何证明你说得话属实? 许悠悠按照张时润的回忆将圣女的外貌特征以及做过的事情描述了一半,她看众人的疑虑有所消减,便趁热打铁道,快些,别耽误我时间。 铁卫之首思虑半响后道:本来外人是没有资格进入圣殿的,但你似乎是有些特殊,我们便将这个选择权交给诸天神明,你只需将手放在这可鉴心石上,若石头有所异动,我们便放你进入圣殿,这也是神明的恩允。 许悠悠照他们所言将自己的手放在了鉴心石上,瞬间鉴心石发出一片蓝光,十八铁卫大骇,这女子果然是天选之人,于是便准允许悠悠进入内殿。 许悠悠进入内殿之后,一人迟疑道:兄长,这会不会不大妥当。 她是神明选中的女子,铁卫之首道,再者,她一个练气一境的修士在圣殿之内也掀不起什么风浪,若是此次神祭大获成功,我等或许还会受到奖赏。 他补充说,这鉴心石可一百年没有此等异象了。 也是只不过据说有位修士御剑贸然闯入了天衍峰,我们这么做会不会有些隐患? 他答:放心,这女子的修为不足以御剑登上天衍峰,再者对神明不端之人都会受到惩戒,而那女子瞧着明媚,不像是受到惩戒之人。 也是。 不远处,裴栖寒瞧见自己手上爬上来的戒脉靠着墙壁上,阖眸不语。 许悠悠有了充分正当的理由进入圣殿,因着是神明恩允,上天的眷顾这一套说辞将众人唬得一愣一愣的。 几人过来查看,果然道说她身上有点神气,于是她做什么边任由着她做,只是唯有一点,不得靠近承天皿。 外面有着重重守卫,放置承天皿的一处四角地方守卫更加森严,这一次她的说辞都不管用了。 靠近不了。 她想起张时润的办法,张时润是顶替了原本护送承天皿的男子,所以这一次她也必须顶替他。 只是在这圣殿的众人中,他会是谁呢?他不出这圣殿,她又该找什么机会将人哄骗出去。 圣女在圣殿的左耳室休息,许悠悠进去,杜鸢? 杜鸢见到一张陌生地脸,皱眉道:你是谁? 没什么,就是我来中途遇见杜宗主,他说让你在大殿侯着,等他的吩咐。 杜鸢一身洁白的圣袍,满是怀疑地看着许悠悠,你是从哪里来的,我为何要相信你的话?圣殿的守卫呢? 许悠悠抱臂道:守卫自然都在外面,我能进来自然是神明的意思。我身上负有神气,而你这个圣女身上却没有,你猜猜宗主要交代你什么? 对神明不敬的话,你说你这个圣女还能做到下去么? 你! 她巧舌如簧,一下子便戳到了杜鸢的痛处,杜鸢只能跟着许悠悠来到正殿。 正殿之内,众人见过杜鸢尊颜便唤一声,圣女。 许悠悠想起了杜时秋,她死得实在是太可惜了。 杜鸢直立在许悠悠身侧,望着圣殿的大门不敢又所懈怠,可她迟迟不见杜宗主来临,忍不住又想对许悠悠发脾气道:你说得话可是真的,我父亲从来都不会让我等这么久。 许悠悠似恍然大悟一般说道:哦,我想起来了,他说要你和圣侍一块等着,可能圣侍不在,他暂时就赶不过来吧! 你!杜怀鸢用手指了许悠悠,然后气鼓鼓地往圣殿左耳室走去,许悠悠快步跟上,原来那就是圣侍所在啊! 推开门,杜鸢道:杜哥哥,我爹让我们一道去大殿中心候着他。 被唤杜哥哥的神侍闻言扭头过来看许悠悠,这位是? 许悠悠简单地解释了一下,便道:方才记错了,宗主是让你们前去找他。 你故意让我在那里站着?杜鸢气道。 许悠悠嗯哼一声,我乐意。 杜鸢将许悠悠拉动一处,指着一块石头道,鉴心石。 许悠悠说,我已经鉴过一次心了。 杜鸢道,那不一样,这一次我是要看你有没有说谎。 许悠悠将手掌放上去,心中稍有忐忑地问着司玉,我要是真说谎了这鉴心石会怎么样? 司玉道:你会被鉴心石中所住着的神徒捏为齑粉。 那他能看出来我说谎么? 能。 许悠悠:那我岂不是死定了? 放心,你的玲珑镯可以懵逼神徒。 杜鸢道:重复一遍你刚才说的话。 许悠悠照着做,便见那鉴心石上闪烁出暗红色的光芒。 杜鸢喃喃道:你还真没说谎。 许悠悠顺着她的话道:当然,神祭在即,我说谎对我自己有什么好处么? 而后他顺利地将两人带出了圣殿。 远远地,她的视线与裴栖寒相撞,她的脚步依旧没有停止,裴栖寒暗中跟上她的步伐。 等到了一处僻静地方,杜鸢越发察觉到不对劲,你带我们来这里做什么?宗主怎么肯能让我们来这里交代要事。 许悠悠挑眉,也算还有点脑子,不过这下你们没得跑了! 转眼之间,裴栖寒便已经对他们二人施加了禁言术,神侍修为不高,两三下便被裴栖寒制衡。 他将这两人用阵法困住然后缩小,放入了自己的锦囊内。 许悠悠取下自己的玲珑镯带在裴栖寒的手上,明天的神祭,我们取代他们。 作者有话说: 裴师兄啊,你真的完蛋了! 第58章 许悠悠将人带到圣殿前, 足尖才踏入圣殿,十八铁卫横戟拦路,不准允裴栖寒进入圣殿。 为什么?许悠悠问。 一人答道:他身上带有惩戒之气, 不宜进入圣殿。 惩戒之气,是他们说的天罚么? 看来硬闯是行不通了。 许悠悠转移话题道:哦, 对了, 你们看见了圣女和圣侍了么?我方才找了他们半天。 铁卫道:圣女和圣侍?方才不是和你出去了么? 是呀!许悠悠道,他们说我身负神气, 看来是身份特殊,要带我去寻杜宗主验明正身,可是我跟着他们走出去的时候, 他们远远地就把我甩在了身后,我找好好久都没有见到人,所以他们还没有回来么? 这,铁卫四望, 见他的兄弟们都颔首表示人未归时,他答:他们确实未归, 神祭在即,想来圣女和圣侍做不出这般糊涂临阵脱逃的事情。 许悠悠:我想也是,不过圣女这一职责关系重大,常人心中生起惧意也是理所当然,万一在神祭上未能得到神明的承认, 这岂不是要成我们云陆的大罪人了? 圣女的选拔经过层层筛选,能留下来的都是云陆上最圣洁最干净的少女, 岂容你在此诋毁?一名铁卫呵斥道。 我没有。许悠悠反驳, 为了证明自己真的没有那个意思, 她纯良的面容稍显急切, 乍一看真让人不忍心苛责她这个小姑娘。 她面上虽是装得好,但心底却在嗤笑,明明是靠特权才得到这个位置的圣女有什么好尊敬的,害得张时秋白白的牺牲了性命。 既然你们这样说,那我也不知他们为何会行色匆匆地走了,成双成对的,像是要私奔一样。她随口道。 你说什么? 我说,会不会有一种可能,他们私奔去了呢?许悠悠道,毕竟在圣殿之内,圣女的眼睛可就没离开过生侍,他们两个如胶似漆 一铁卫大骇,你是说圣女圣侍坏了贞洁? 许悠悠掩面失色,你可别这么说来污蔑我,这话可不是我说的。 从旁有一铁卫理智分析:若是圣女圣侍坏了贞洁,明日九州神祭必受天谴,所以他们临阵脱逃也有了合理的解释。 那现在怎么办呢?许悠悠顺水推舟问。 众人瞧着天色,离神祭开始不过一个时辰,留给他们的时间异常紧凑,如今圣女和圣侍失踪一事迫在眉睫,若是找不到人只能换人顶替。 铁卫之首拿起手中的信响发出去,没过多久,这圣殿前边集结了一大批的修士,再过一会,从人群中缓缓走出一个半老的修士,看他的穿着与那周身的气度,应当是杜宗主无疑。 出了什么事? 圣女和圣侍二人已相携而逃。 什么? 在下说言确实,这位便是见证人。 铁卫向杜宗主介绍了许悠悠,并连带着事件的经过,杜宗主看着眼前少女,眉眼间不大好看。 这位姑娘天降至此,身负神气,圣女圣侍弃神祭而逃杜宗主眉头拧成了个川字,他手心起了薄汗,心中隐隐不安,怎么会?难道是他的先前的动作惹得神明触怒了么? 人在做,天在看。 杜宗主越是内心打鼓,越是色厉内荏,这圣殿的十八铁卫不曾受命于他,他们只执行神明的意志,由是盘问道,敢问杜宗主,圣女圣侍可依旧是贞洁之身? 这话是什么意思? 铁卫:自然是字面意思,我神向来对于神祭的人选要求倍苛,若是以非圣洁之身向上天跳祝祷舞传达意志,其后果不堪设想,也非你们小小缥缈宗所能承受。 杜宗主以手覆心表示虔诚,小女确实是圣洁之身,不敢欺瞒神明。 再问宗主,那圣女和圣侍是什么关系? 恋耽美 救赎高冷偏执美强惨(58) 杜宗主额头上已经起了冷汗,这圣侍乃是圣女的未婚夫。 未婚夫? 这一词多引人遐想,再加之许悠悠方才讲说,众人脸色各异,杜宗主连忙解释说:绝无此种可能。 众人不语,一铁卫说道:神祭在即,若是杜宗主还找不到人顶替,那便由这位许姑娘代替你的女儿,成为本次九州神祭上的圣女。 杜宗拂袖,只得派人加紧去寻人,神祭在即,缥缈宗作为这次神祭的承办方他事务缠身,兢兢业业地不想让这次神祭出现一点差错,可就是转眼没有看顾自家女儿,人便不见了。 如此紧急情况也由不得他多想,眼前的女子虽万分可疑,但她身上负有的神气却是货真价实的动不得,杜宗主只好焦头烂额地去寻人。 许悠悠问道,我已经顶替圣女,那圣使怎么办呢? 众人面面相觑,很是无奈,最后还是不情不愿地选了裴栖寒作为圣侍。 原因无他,他身上的气息也是异常的怪异,比之许悠悠的气息更为的复杂沉重,那大片的惩戒之气中蕴含着丝丝纯洁无垢的圣气,放眼望去除他之外再无旁人可以担此重任。 神祭来临之时,消失的两人变寻不到,大部分的修士对此并不知情,个个翘首以盼,等待着神祭的来临。 许悠悠换上洁白的圣袍,天衍峰东侧的盘古钟被周山木撞响,古老悠长的钟声传遍整个天衍峰,隆重沉哑之音宛若古神的低语。 祭台四周设有十八星宿之位,一位一祭祀,盘古钟响,他们便用吟唱声附和,肃穆庄严的氛围中,一个个辨识不清的音节落入她的耳中。 他们唱得并不是云陆的通俗话,许悠悠仔细去听,忽然觉得她似乎是能听懂,这歌是在唱迎神。 好奇怪,她为什么会懂呢? 她分神之际,礼乐大祭司洪亮的嗓音传来,许悠悠便知该她登台了。 她双手交握,做迎神祈祷之势,抬脚缓步向前,洁白的裙摆随之摆动,她敛神前行倒真有几分圣女的风姿。 行至祭台中央,这么短的时间内,她来不及学会跳祝祷舞,临近神祭之前,礼乐祭祀在她面前跳过一次,许悠悠只堪堪记了个大概。 鼓乐声起,许悠悠回头偷瞄了一眼持案托皿的裴栖寒,承天皿四周闪耀着一层禁制,而这个禁制只有在祝祷舞结束之后,承天皿嵌合入祭槽的时候才会被打开。 彼时天呈祥瑞,栾鸟彩凤龙吟,神祭降临,神仙们便会腾云驾雾显露出真身,听从人们的祈求,赐予众生福禄恩泽。 许悠悠抬起手臂,慢悠悠地在祭台上跳起舞来,祝祷舞的动作她只记住了一点点,余下的全靠她现编。 此刻,她在心中默默感谢自己的母亲将她小时候送去学过舞蹈。 蹁跹的舞步在她足下翻跃,婀娜的身姿承接这天地之灵,祭台上绰约的身影犹如一朵盛开的迎神花,灵动曼妙。 她跳着舞,不时分神观察着上天的变化,祭台底下赶鸭子上架的杜宗主真是为这个小丫头捏了一把汗,看着她随意乱跳的舞步,他生怕会有一道天雷劈下,不想这天幕竟有呈现七彩之势,他暗暗的地松了一口气。 许悠悠舞毕,仰天长拜,蔚蓝的天色云层里闪着金光,礼乐声未停,天衍峰上灵气暗涌,又一声起,原是圣侍踏足携承天皿入祭台。 她全神贯注地看着裴栖寒,他一步一步,仿佛走在她的心尖上,马上便是毁坏承天皿最好的机会,当承天皿嵌入祭槽之时,便是他们动手之际。 裴栖寒才持承天皿步入中央祭台的边缘,忽而天起狂风,许悠悠抬眼大惊。 如今的天色完完全全地改变了! 从南方飘来几朵阴云,祭台底下杜宗主的脸色大变,似乎是想将裴栖寒从祭台上拉下来一般。不等他跨步上台,头顶上一道惊雷落下来,直接炸响在杜宗主的鞋履前,使得他难以前行半步。 见状,杜宗主吓得连忙跪地不起,周遭噗通的下跪声此起彼伏,围在祭台边千千万万的修士皆垂首伏地。 许悠悠站立于祭台中央,往下看是黑压压的人头,众人匍匐跪地,此刻唯有她和裴栖寒仍旧笔直地站着。 那道惊雷过后危险并没有就此离去,而是盘旋在裴栖寒的周围,这带有惩戒性质的天雷不知何时会炸开,她略微有些心惊肉跳。 原先矗立在周围的十八铜卫而今频繁地开始挪动位置,他们手中的长剑缓缓抬起指着裴栖寒所立的方向,刀戟的寒芒上泛着杀气。 据说神祭上,天神对于圣女圣侍的气味意外地敏感,他们该不会是触犯了哪一条禁忌? 糟了!裴栖寒身上有天罚! 圣女在祭台上跳舞的时候必须裸足,她赤脚往裴栖寒的方向跑起,一道天雷将他们隔绝开来,裴栖寒似乎被困在了雷阵中。 狂风大作,两人的衣袂在风中飞舞,裴栖寒见状眉心稍蹙,手背上戒脉不出意外的攀爬上来,锥心之痛深入肌肤刺穿骨髓,他托着承天皿的手依旧稳当。 裴栖寒抬头,电石火光之间,雷电已至他的面门额心,他右手腕上玲珑镯光芒大盛,绕着他的周身聚结出一道护身法阵,将裴栖寒护中央。 许悠悠算是松了口气,裴栖寒在这护身法阵的加持下继续往前走,天雷在他的不知悔改下落得越发的急促频繁,光电中蕴含的惩戒灵气一道重比一道。 眼见戒脉也已经爬满裴栖寒的半边脸,许悠悠惊悸不安,越是如此裴栖寒的脸上倒是显得越发轻松,他那云淡风轻的麻木做派像一根软刺,直冲冲地扎入她的心间。 师兄,你别往前走了!许悠高声提醒他。 这雷分明是要阻止裴栖寒继续往前行,周围是虎视眈眈的十八铜卫,他再往前,说不得这铜卫便要开始动手。 他们打不过的。 这个场面她不想看见的。 裴栖寒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于是在又靠近许悠悠一步之后停住脚步,他止步后,阴云盘踞在他上空,雷电暂时没有落下。 师兄,不然你把承天皿交给我吧!许悠悠提议道。 裴栖寒静默,迟迟不见有何动作。 承天皿牵连甚重,若是交给她,只怕是将这场九州神祭中最危险的东西交付在她手上。而她修为低微,唯一用来护身的玲珑镯也交给了他防身。 裴栖寒瞧着自己手上的闪着光芒的玲珑镯,神色复杂。 眼前的女子,似乎真的分外的关心重视他,他疑心病向来深重,就算到此生死关头依旧无法确认许悠悠的关心中几分虚情几分假意,他实在是不愿再将信任轻易的交付出去。 可是她不一样。 面对许悠悠,他甚至于根本就不愿意再思考这个问题,不愿再直面血淋淋的事实,更不愿再多做探究。 他在为她回避,被她改变着。 许悠悠还在劝说着他,她体制特殊,说不定真的可以毫发无损的完成这个任务。 裴栖寒捧着托案的手不断的发紧,他沉声:危险。 给出去若是有个万一他无法想象。 我没关系的,许悠悠大胆道,师兄,你相信我。 裴栖寒依旧没有动手略显犹豫地看着她,周围十八铜卫挪动的速度慢慢地降下来,剑戟整装待发,浓烈的肃杀气从祭台上蔓延开来。 许悠悠眼见裴栖寒犹豫,他身上天罚发作得厉害,她便想着往他那边去,她走一步,天雷便像是示警一样的落在她的脚步,阻止她继续往前。 禁止靠近。 许悠悠看着眼前如此危险诡谲的状况不知作何反应才好,只能一遍又一遍地提醒裴栖寒小心为妙。 离我远些。裴栖寒如此对许悠悠道。 这是一句善意的提醒。 许悠悠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能按照他的话那般往后退些,她深感自己的弱小与无力,到了这般境地,以她的修为确实是帮不了裴栖寒什么。 裴栖寒端持着承天皿,趁着这天罚还未侵蚀他的心脉,神智能算得上是清醒,他尝试着以灵力强行破开承天皿的禁制。 当他的灵力注入到这承天皿之中,这承天皿内好似有一道吸力,源源不断地汲取着他身体里的修为,像是要将他整个人吸干为止。 裴栖寒脸色刹那多了一抹惨白色,他仍旧是没有收回自己的手,许悠悠在一旁看着颇为为他忧心。 来此一遭,犹如螳臂当车,他们来是不是只能落得个白白送死的结局? 承天皿的禁制并没有被破坏,冲起一阵耀眼的白光,裴栖寒一下便被弹开。 天雷极速劈向他的护身法阵,十八铜卫的剑戟也随之落下,护身阵法越发的弱,这幻境中加强后的承天皿并非人力可以破坏。 如此,裴栖寒松手,无所谓地将承天皿准备摔在地上,轻蔑的神情中是醒目的大不敬。千钧一发之际,一个铜卫使戟将承天皿牢牢接住,第二戟第三戟紧随其后。 承天皿被戟架着高高举起,随着禁制周围咒文的挪动,承皿悬浮在半空中。 杀气扑面,十八铜卫的鹰眼齐刷刷地睨向裴栖寒,其中有一卫当下便做出反应,以手中的长剑劈砍向裴栖寒所在的位置。 十八铜卫高大迅猛,重剑落地时扬起一阵尘埃,等灰雾散去的时候,许悠悠这才看见裴栖寒顺势已经登上了铜卫的剑刃,在其泛着寒光的兵刃上快速急驰,他的后方,另有一名铜卫围上来,以戟攻击。 裴栖寒飞身跳跃,借着长戟的力道飞身跃上承天皿所悬浮的半空中,掌心幻化出惊鲵剑,蓝色的寒芒一刀斩在承天皿的禁制上,禁制周围黄色的阵法快速的闪动着,光芒瞬间将那点蓝光吞噬。 许悠悠的眼眸被这光刺地睁不开眼,她用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忽地一道剧烈的落地声响起,裴栖寒被承天皿的禁制给压得失去了重心,一朝从高空中坠落。 他似乎是受了很严重的内伤,捂着自己的胸口呕出一大口鲜血。 以凡人之力挑战神力,本就是不可能的。 他手中玲珑镯的护身法阵渐渐减弱,眼看又将有一道惊雷劈下,许悠悠当即快步跑到了裴栖寒的身边。 师兄!戒脉几乎是爬满了他的半边脸,他的嘴角还残留着一点血迹,戒脉吸食着他那一点鲜血,他眼角鬓边的戒脉露出几分暗红,在他冷傲的面庞上留下微弱的妖冶美感。 许悠悠将自己的掌心覆盖在裴栖寒的脸颊上,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谁,只叹着气重复道:会没事的。 裴栖寒喉头滚动,想说话却不怎么能发声,喉间似乎是被一团血腥气给挡住了,许悠悠的手格外的温暖,有她触碰着,他觉得自己的身上的疼痛找到了一个慰藉点,便不自觉的遗忘了心中那道防线,甚至于情不自禁地将她的皙白柔嫩的双手按住,脸颊往上蹭着。 他估计是疯了。 裴栖寒沉湎于那一点温暖,无法将自己的手给收回,他盯着许悠悠看,目光怎么都收不回来。 十八铜卫正在挥舞着剑戟朝他这个方向来,天上阴云大作,电闪雷鸣。祭台底下众人都瑟缩着不敢抬头,更是不敢发声。 神迹没有降临,神怒已先达。 人们或许惶恐与天神的怒火,与迫在眉睫的危险,但此时裴栖寒却觉得他就这样死了,也无所憾。 许悠悠心底响起她的名字已多时。 他脸颊上的戒脉退至颈间,锥心之痛如骨附蛆,即便剜肉削骨也难以解痛,即便如此这也远远不及她一丝手心的温暖要来的刻骨铭心。 师兄,我们一定会出去的。眼前局势千变万化,许悠悠即便是再怎么乐观,面对如此实力悬殊的对抗也不由得生出一股悲凉之感,她嘴上虽说着坚韧的话,内心却已经是一场荒凉。 她实在是不想见到裴栖寒在她的面前死去。 她轻轻靠在他的肩头,只一瞬也好,她想在他身上汲取一点温暖与勇气。 人生来是需要信念才能支持着活下去,所以她想借着他得到一点活下去的勇气。 不畏死的对抗。 好,我们会出去的。裴栖寒附在许悠悠耳边,郑重答道。他的一手轻覆在许悠悠的背侧,此刻也不知道谁安慰着谁,谁又是谁的勇气来源,只是命运将他们永久地联系在了一起,不可分割。 翻滚汹涌的阴云中,电光闷雷声此起彼伏,隐隐有再降天雷之势。 云层里透露着的危险气息比任何一次都要来得浓烈,他被承天皿的禁制伤得很深,许悠悠在他怀里,他总觉得迟迟难以起身。 临死方知情缠。 裴栖寒将自己的手上的玲珑镯取下,戴回到许悠悠的手腕,他坚定地告诉她,好好保护自己,离远些。 许诺同生,不求独活。 嗯呢。许悠悠点点头。 裴栖寒携她起身,我会借机毁坏承天皿的禁制,若是它从空中下坠无所破裂 我会见机将它毁坏的。许悠悠接话。 裴栖寒点头,在雷势将要落下来之际裴栖寒使力将许悠悠推远,另一侧,十八铜卫也擎着长戟意朝他刺下,攻势迅猛,似乎是一点活路也不想给。 裴栖寒冷笑一声,天雷与长戟齐齐降落,他飞身上迎,身轻如燕,在天雷到来之际踩着一层一层的长戟在此飞身往上,最后停落在一处长戟上未曾挪动,似乎是在平静地等待着天雷的降临。 轰的一声,天雷炸起。 等烟雾散去,只见一铜人手中的长戟被从中折断半根,裴栖寒不知何时已经闪身立在了一处铜人的肩膀之上。 他在众剑众戟的穿刺之中艰难前行,天雷又有要降落的趋势,这回只会比上一次更加令人震撼。 许悠悠看见裴栖寒灵活的身形慢了下来,人也有精疲力尽的时候,只是他的动作一慢,身上便被戳开好几道口子,溢出来的鲜血染上白衣,分外的明显。 利刃下求生,少时他这身圣侍白衣遭血侵染顿成红白两色,斑驳纵横,很是骇人。 裴栖寒手中的惊鲵剑斜横与竖砍过来的长剑交锋,两方气焰各盛,奈何裴栖寒已是负隅顽抗之身,后方长戟突袭,他回首分去半分心神,渐落下风,有不敌之态。 危险! 许悠悠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他身侧有一未曾注意到的飞劈过来的长剑,以其力道可瞬间将裴栖寒的身子一分为二。 师兄!许悠悠朝着天空中大喊道,小心身侧! 裴栖寒凝目过去,长剑眼看就要从他腰间横过,裴栖寒撤下左手,单手结印重力打向不远处的一名铜卫,长剑逼近面门,他口中急忙念道:阴阳易位,开。 瞬间阵法显现,看样子只裴栖寒在先前的跃动中布置好了法阵的各处要点,静待时机。 瞬间位置变动,那铜卫换至裴栖寒所处之地,另一铜卫来不及收回剑的劈砍,带着蛮力的长剑没入霎时没入铜卫的身体之中,腰身半斩,算是毁了。 裴栖寒脚底踩着惊鲵剑踏至半空,嘴里的血一股一股往外咳,恨不能将自己的心费肝胆全吐出来,游动的戒脉闪着暗红的光泽,他这副样子比之恶鬼修罗有过之而无不及。 十八铜卫中有一卫被砍伤后余下铜卫怒气丛生,双手剑戟挥舞,愤懑地往裴栖寒这边冲刺过来。 眼看天上的雷劫也要落下,裴栖寒御剑向上疾驰着,只见他手中结出印记一道蓝色的小阵就强行吸附在承天皿的上面。 他眉间蹙起,瞧着分外的吃力,天雷即将降落,瞬息千里,裴栖寒开阵,物换形移,承天皿受了天雷隆重一击,接着是数到长戟冷剑的穿刺,皿身法阵一席扩大,几个咒文崩溅在外。 以人力确实是难以对抗神力,那便不如借由神力毁坏这阵。 恋耽美 救赎高冷偏执美强惨(59) 裴栖寒略微瞅了一眼自己的衣袍,白袍变血衣,不知道是他先倒下,还是这阵法会先被毁坏。 阴阳易位阵,他才参悟,学的不精,强行催动有静脉寸断修为尽失的风险,只是,如今这种状况也容不得他考虐这些,现在能够活下去才是最要紧的。 残缺的阵法任然能够艰难的维持下去,他必须多受几次阵法才能让承天皿上的禁制毁坏。 精血耗尽,也无所惜。 几个来回之后,裴栖寒被十八铜卫用长戟铁刃击中腹部打落,许悠悠看得骨颤肉惊,即便是那铁戟没有打在她的身上,她已经觉得疼痛难忍。 裴栖寒重重落地,许悠悠赶忙上前去查看他的伤势,他倒下的地方被血色给侵染,不等许悠悠过去,他便像是不要命一样的挣扎起来,准备集结灵力又往上冲,连一口喘息的机会都不给自己。 师兄。她叫住他。 你她哽咽着,喉间干涩,她伸手探上他的衣袍,摸了一手的血。 入眼即是鲜红,许悠悠感觉有些喘不过气。 四目相对,沉默无声。裴栖寒抬眸望向天空,他冷静地告诉她,承天皿的禁制,还差天雷的最后一击。 他剩余的灵力也只够在使用最后一次阴阳易位,若是此次失败,机会全无。 他想,他就算是死了,能够把她送出去也是好的。 可是 没有可是。裴栖寒斩钉截铁道。 你答应过我的事情不会食言的对不对? 她知道裴栖寒几乎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的,所以她再一次要他的承诺,迫切地想找他寻求一句肯定的话。 只要他说,他不会死,他一定会带着她出去,她就信。 我不食言。裴栖寒深深地看着她。 说着,他咬牙御起惊鲵剑往上冲,重伤之后裴栖寒御剑的速度骤降,几乎是被剑戟追着身后一两寸刺砍。 他先前虽然用阵法将十八铜卫毁坏些许,但是残存的或者是仍旧完好的铜卫仍有数十。 相比之下,这些铜卫边显得灵活许多,裴栖寒吃力地避开铜卫的剑戟,身前的虽是完全躲开了,可是身后的避之不及,一道长戟往他身后刺来,直接贯穿了他的整个胸膛。 裴栖寒的身躯在那十八铜卫面前显得异常弱小,像是整个身体都被钉死在了长戟上。 许悠悠忽然感觉脸上有一股凉意滑落,她不知道怎么就哭了。 裴栖寒几番挣扎,无法脱身,随意扭动身躯后只会使伤口变得更加得深。 他抬头望着天空,最后一道天雷就要来了,可是现在还不是时候,瞬息一道长剑没入他的肩胛骨,前方又一方长戟横刺,他硬生生的受着,咬牙没有吭声。 疼痛消磨人的意志,裴栖寒抬起双手,艰难的结着印记,他几番挣扎动作,手上却实在是无力难以维系,血窟窿一个大过一个,他垂眸看了一眼祭台上的许悠悠,她似乎也在看她。 即便隔着很远,他也能感受到她的急切,他的心猛的一缩,原本爬上脸颊上的戒脉忽然消退下去。 师兄!许悠悠呼唤着他。 他突然觉得心上涌起一阵热流,不知是从哪里来了力气,他双手不停的动作,一个印记已然结成,从一侧过来的长剑扫过的罡风直击裴栖寒的脸颊,阴云天气,闪电的光芒刺得人眼睛难以睁开。 裴栖寒忽地一使劲,插入他身体中的刀刃又没入两分,身上的血都已要流干。 危极时刻,裴栖寒张嘴,哑声艰难道:阴阳易位,开。 他闭眼,风声在耳畔呼啸而过,天雷与刀戟一齐没入承天皿上的禁制中,浮动的禁制轰然散去,金色的咒文洒落天际,最后一点禁制终于是被他给毁了。 裴栖寒紧绷着的身体松懈下,连带着他脚底下踩着的惊鲵剑也摇摇欲坠。 承天皿失了禁制,从天空中坠落,他本想再去御剑往前追,身后又被一道长戟刺穿。 惊鲵剑瞬间从他的足底坠落,此刻他连便放任着手脚不在做最后的挣扎。 许悠悠眼见承天皿坠落,立刻便将其抢走抱在手心,只是不等她动作,身后长剑和铁戟便漫天剑羽一般朝她落下,许悠悠避之不及,摔了一跤,承天皿从她的怀中滑落。 长戟迅速朝着许悠悠身体的方向刺戳去,她翻身朝旁一转,艰难避过,许悠悠眼疾手快的将承天皿堪堪用两指抓住。 可她一回眸,无数冷芒对着她,使她忘记了如何思考。 死亡的威胁逼近,她咽口水,不知所措。 四周全是寒芒,根本就不可能避开,而她两指之力连抓住承天皿已是用尽力气,毁它,无能为力。 裴栖寒早在那些铜卫去追捕许悠悠的时候,便又开始了剧烈的挣扎。 她会死的。 当长戟刺向许悠悠身体地时候,裴栖寒不可抑制的激动起来,瞳孔骤缩。 他低声唤这自己的剑。 惊鲵 落在地上的惊鲵剑只是震动两下便再无动静,好在那一刹那许悠悠堪堪躲过,可他知道那只是一个开始,他没有时间了。 他被定在铜卫的长戟上,必须先挣脱长戟的束缚才能够救她。 惊鲵 惊鲵。 惊鲵! 一声重比一声。 裴栖寒每喊一声,便觉得自己经脉中的血在逆流,或许是太过于逆天而行,戒脉一瞬间爬便他的全脸,剑戟不过离许悠悠只有三寸距离,裴栖寒拼尽全身力气,最后唤道:惊鲵! 随着惊鲵剑如迅雷一般的冲起,裴栖寒四周光芒大盛,在这阴云天气中尤为耀眼,跪地不起的修士们也抬眼望去,这一刻时间仿佛被静止。 铜卫们惊讶于这个奄奄一息的青年居然还能有如此斗志,竟然以渡劫一境之身强行突破修为,到达了渡劫八境。 随着惊鲵剑飞速地落在裴栖寒手上,他左手极速结下一个印记,飞驰着打在许悠悠身上,他聚以全是修为倾注在右手所持的惊鲵剑上,反手一剑便斩断刺穿他身体里的长剑。 许悠悠全神贯注得盯着裴栖动看,浑然忘记了她身旁的危险。 她的师兄,是不是要死了? 阴阳易位,开。 许悠悠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倏忽之间她人已在高空上,手上拿着承天皿,脚下踏着惊鲵剑。 事情来的太突然,她忙的去寻找裴栖寒的身影,便见他已然是躺在了自己方才的位置,一道铁戟戳向他的心脏,直接将人给钉穿在祭台上,接着余下剑戟先后从他的四肢穿行而过,不让他再有一丝一毫动弹的机会。 许悠悠眼睁睁地看着,后知后觉地抹了一把脸,脸上全是咸苦的泪水。 裴栖寒看着天空中的许悠悠,张唇欲言又止,见她安然无恙,沉重的眼皮慢慢下阖。 许悠悠身体一颤,方才回过神来,想起她的任务。 脚下的惊鲵剑似乎有所感应,带着许悠悠便往前飞,那铜卫解决完裴栖寒之后,目标便是她。 惊鲵剑飞至一处报废的铜卫边,许悠悠看着手中的承天皿,又想起裴栖寒身上的那些伤,一时间怒从心生,直接将承天皿往废铜人的额头上砸去。 去你妈的狗屁神祭! 她无可抑制的爆了一句粗口。 七彩的琉璃顿时碎成了渣渣,许悠悠身体颤抖不止,一股郁结气从她的心口满是喉间,而她现在连放声大哭都做不到。 裴栖寒会死吗?还是已经死了?她难道又不可避免的要进入轮回么? 她舍不得 天上风云巨变,阴云散去,露出晴空万里,许悠悠深吸一口气擦掉自己的眼泪,豆大的泪珠从眼眶中流出后她的视线也变得清晰起来。 周遭的景物真在逐渐地消失,许悠悠转身,便见刺入裴栖寒身体中的剑戟也在随风而逝。 鲜红的血液从他的衣袍上剥落,裴栖寒身上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愈合,戒脉消退,他缓缓睁眼。 许悠悠的眼眸内亮起一道光,她脸上染了喜色,脚下的惊鲵剑正带着她快速往裴栖寒的方向去。 她等不及从惊鲵剑上跳下来,待她来到裴栖寒身边的时候,他已然完全恢复,有了生气。 我们成功了!许悠悠喜极而泣。 嗯。裴栖寒看着她,嘴角忽然又泛起了一抹笑意。 许悠悠看得呆住,这是裴栖寒第一次对她笑。 他笑起来好看极了,比天上的谪仙都要惹眼。恍若天山上的雪莲抖落一身遮住原貌的极冻冰雪,清冷傲寒的气息里多了一抹人间暖色。 浅浅弯起的嘴角,勾人极了。 许悠悠也袒露出一抹笑意来,高兴冲他道:师兄,你居然笑了耶。 裴栖寒愣了一瞬,黑眸中倒映着少女的面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什么,笑容收敛了些许。 他情不自禁的伸手,指节碰到许悠悠挂着泪痕的脸颊,你哭了? 他的手向来是冰冷的,可是这个时候许悠悠却觉得他的指节烫的吓人,这温度烧红了她的耳尖,许悠悠往后退了一点,避开他的手。 裴栖寒怔了一下,不自在地将自己的手收回。 我刚刚还以为你死了许悠悠解释道。 她的意思很明了,这眼泪是为他流的,裴栖寒说不上来自己的是一种怎样的心情,他最后起身,安慰道:没事了,我说过我们不会死的。 许悠悠向他道谢,师兄,刚刚多谢你了,要不是你,我肯定得在阎罗殿上走过一回。 她知道裴栖寒虽已恢复,但那些伤痛却是真实存在的,是他为她受了那些痛。 不碍事。裴栖寒道,我不会忘记我的诺言。 他许诺过她,会保护好她的。 两人前方出现了一处无序传送阵,裴栖寒将许悠悠拉上惊鲵剑,走。 眨眼功夫,他们就回道张时润的小屋。 你们真是命大,居然还能回来。又是一句冷嘲热讽的话。 许悠悠泰然受之,劫后余生的感觉真好,她意外珍惜,跳到张时润跟前撒泼,前辈,怎么样,是不是很惊喜呀! 作者有话说: 裴栖寒二十岁生辰那日,大雪纷飞,一如既往。 唯一不同的是,铜临山新来了一个小师妹。 他恐怕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心甘情愿地会为一个女子去死。 第59章 哼。张时润显然是个傲娇人格, 他终于将自己手中的茶盏放下来,也开始正视许悠悠,盯着她瞧了一会之后, 他拿出自己的卜挂最后在桌上算了一卦。 许悠悠看不懂卦象,便问说:前辈, 你这又是在算什么。 张时润没有回答许悠悠的话, 他沉默地看着这卦象良久,而后推开了窗子, 窗外的景色千变化万,似乎有随时就要崩塌的模样。 他们破了这个九州神祭,这个化灵秘境就该消散了。 他翻开自己的衣袖, 瞧着戒脉从自己身上消隐,转头对许悠悠道谢,语气中多了诚恳。 小姑娘,多谢。 许悠悠正迷茫着, 裴栖寒一旁出声言道:秘境将消。 那你岂不是就要死了?许悠悠惊说。 张时润纠正她的说法,我已经死了, 困在这里也是受苦。你们能破坏神祭,我很是欣慰。 随后他看向裴栖寒,后生,我收回之前的话,也恭喜你, 修为高了七个境界。 裴栖寒颔首,算是默认。 许悠悠不会害死他, 是他自己心甘情愿的。 张时润目光在他二人间游移着, 他想起桌上那副卦象, 即是大凶也可谓是大吉, 绝处逢生,这是上天赐给他们的谶言。 你们该走了。张时润提醒道。 两人恭敬地同他告别,裴栖寒御起惊鲵,他向许悠悠伸出手,上来。 许悠悠眼眸异常明亮,她将自己的手递给裴栖寒,他向上一拽,许悠悠就站立在了惊鲵的剑刃上。 再见。许悠悠告别的礼节还没有忘。 张时润本不想再度多语,也许对于别人来说,他们还有再见的机会,可他是张时润,因天罚而死,被天神诅咒。 魂体就此消散后,连来世也不能期许。 但他从不后悔他所做的这一切。 再见。在他的身体消散之前,张时润唇角泛起一笑,他能够与自己和解了。 许悠悠在裴栖寒的身后,看着他御剑极速的前行,她身后的世界已经化成了白茫茫地一片。 她回望,就见一道金黄色的光芒朝着他们这个方向奔袭而来,她扯了裴栖寒的袖子,师兄,那是什么? 裴栖寒回首,将那道金芒抓在手里,他将掌心翻开,是一滴水漂浮在他的掌心之上。 这是秘境的精华。说着,裴栖寒将这滴精华注入到许悠悠的额间,瞬间她便感觉自己身体轻盈,好像连筋骨都强劲了不少。 她身上一阵白光泛起,许悠悠愣怔着,她这是修为有所突破了? 裴栖寒的话笃定了她的想法,你现在修为已至筑基七境,回到铜临可以开始尝试着御剑了。 许悠悠眼睛亮了起来,这东西居然这么厉害,一下子就让她的修为提升了一个层次。 见他们两人平安的出来,陆息很是满意,一个化灵秘境毁了,却能够得了裴栖寒的晋升。只是陆息并未对裴栖寒有任何的夸赞,他只是拦着许悠悠的肩膀对她赞不绝口。 许悠悠瞄了一眼白衣青年,小声补充道:师兄他也很厉害的。 陆息好像是在生裴栖寒的气,既然他能从化灵秘境中出来,并且能够得到晋升,这就说明了他这过去的四年中是一点都没有想自己好。 他这是在与他负气。 陆息冷着脸,对裴栖寒道:先回去好好养伤,余下的事情等你伤好了之后再论。 是。裴栖寒应声后,没走,反而是看着许悠悠。 许悠悠问陆息道:师父,我现在已经成为筑基七境了,是不是可以怜惜御剑飞行了呀? 虽说只有金丹期的修士才可以御剑飞行,但御剑的基础便是要从筑基期开始打下。 是,陆息对许悠悠道,你想让谁教你? 许悠悠看了裴栖寒一眼,兴致冲冲道:我想让师兄教我。 曾经,她让裴栖寒教她剑术,他交得不情不愿的,许悠悠心中一直对此事心怀气愤。 这回他们关系都这样好了,他定然是不会在拒绝她的吧。 她得找他要点补偿。 许悠悠心中这么想着,走到裴栖寒跟前故意对他说道:要是师兄不愿意,我也可以换别人。 裴栖寒一句跟我走,许悠悠就知道她没有拒绝他,然后她便兴冲冲地跟在裴栖寒的身侧,活蹦乱跳地走了。 出了山洞禁地,许悠悠张开双臂享受着阳光的沐浴,她侧首眼中细细地描摹着裴栖寒的形体,看得有些入神,连他的视线过来也没有察觉。 嗯?裴栖寒出声。 许悠悠回神,心满意足道:感觉想是新生了一样。 确实。裴栖寒简单接话道,而后他带人去了后山,也是曾经第一次他教许悠悠练习剑术的地方。 许悠悠重回故地,忽然觉得心情万般舒畅,这一回她可是让裴栖寒心甘情愿的教她来着。 哦,对了。师兄,你的伤没事吧?许悠悠关切问,她们刚从化灵秘境中出来,按理说应该好生休息一会的,就算是学习御剑之法也不应当如此急切。 恋耽美 救赎高冷偏执美强惨(60) 无碍,已恢复完全。裴栖寒道。 许悠悠追问:师兄,那你身上的天罚可有彻底根除? 她记得,她看见裴栖身上的天罚消失殆尽,又是在九州神祭上,说不准真的就彻底消失了呢! 这样,也算是了却她的一桩心事。 裴栖寒:并未,只是暂时褪去。 天罚平日不会发作,九州神祭上是事出他因。 这样啊。许悠悠的语气中还有些可惜。 裴栖寒手中幻化出惊鲵剑,缓缓坠置在地上,将你的佩剑找出来。 许悠悠在自己的小荷包内翻找着,然后将自己的那把破烂玩意儿也拿了出来放在地上。 裴栖寒瞧过一眼,问说:可有剑名? 剑名?许悠悠心里在苍谷的时候就知道了这剑无用,只是一把破烂玩意儿,所她在心里就一直破烂不堪玩意儿破烂玩意的叫,但要说这剑名 许悠悠咬唇,在裴栖寒面前,这剑名似乎是显得有些难以启齿。 无剑名? 有有的。许悠悠赶忙道,她舌头打结,在他面前害起羞来,今时不同往日,曾经用来糊弄他噎她的剑名竟然会让难堪她如此。 许悠悠真是为自己捏了一把汗,她垂首,小声说,小裴。 嗯? 裴栖寒似乎是应了一声,许悠悠的脸当即就红透了半边天,她眨巴眨巴眼,分外无辜地告诉裴栖寒道:师兄,我是说,这把剑,他的名字叫小裴。 裴栖寒闻言沉默一瞬,过往的记忆涌入脑海,他愣在原地并没有多言。 许悠悠觉得窘迫至极,整张脸通红的,咋咋呼呼道:要不然我马上把它的名字给改了吧! 裴栖寒正色说:剑名一旦确立便不可随意更改。 那这样岂不是冒犯你了?许悠悠在心里暗自捉急,但她见裴栖寒无意在论她的剑名一事,她也不想多言。 裴栖寒将御剑的口诀传授给她,你试试,能不能将你的佩剑从地上召起。 许悠悠依言照做,可是她的那把破烂玩意就静静地躺在地上,什么动静也没有,她试过五六次,依旧是什么起色都没有。 裴栖寒几乎是手把手地在教她,御剑对她来说到底是一件难事,一个时辰匆匆过去,她口干舌燥精疲力尽,剑一动不动,稳如老狗。 她不觉有点气馁,便问裴栖寒,师兄第一次御剑的时候也如此艰难么? 惊鲵很是听话,一召便起。 真是意料之中的答案,许悠悠深吸一口气,打击更大了。短短几个字让她觉得沮丧,果然天才和普通人之间的差距不是一星半点。 裴栖寒唤一声惊鲵,惊鲵剑便从地上召起。 他提议道:你不妨试试,唤你的剑名。 唤剑名?许悠悠犹豫着,当即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她笑呵呵摆手道,这不太好吧? 但是眼看他这个当事人都没怎么介意的样子,她过度的扭捏也不大正常。 许悠悠便凝气静神,本来是想豪情万丈地唤一声小裴,但这两字个烫嘴,到了嘴边就变成了又软又糯的两个音节。 在外人听起来简直是像在撒娇一样,许悠悠欲哭无泪地看着裴栖寒。 她的破烂玩意儿依旧是没什么动静。 无妨,再来。裴栖寒安慰她道。 许悠悠强忍着自己的羞耻心,又唤了一声,嗓音稍微大了一点,依旧是软乎乎的。 偏偏裴栖寒还跟个没事人一样,许悠悠只觉得脚下的地都分外的烫,烤得她的脚想溜。 剑依旧是没有任何动静。 许悠悠看向裴栖寒,回忆一幕幕的往她脑海里钻,许悠悠不自觉地就喊了一声小裴。 她没在喊她的剑。 裴栖寒不知怎么了偏偏应了她这一声,许悠悠如雷劈一般,她连忙拾起自己的剑,脚底抹油一般就跑了。 她对他,他对她这一切,好像全都不一样了。 她似乎没办法在将裴栖寒当做是一个普通朋友了,就算是两肋插刀的也不行。 小裴是不一样的。 他是不一样的。 次日,朝阳局的门扉被人扣响,许悠悠开门,门外站着裴栖寒。 后山练剑。他言简意赅道。 嗯呢。 许悠悠经过一晚上的调整自己的遐思,反复给自己洗脑,她现在已经能坦然的面对他了。 他们在一起经历了两次生死,就算是生出一点感情倒也无可厚非,就是他长得十分之帅气迷人,她也不是非要往男女之情那方面想。 毕竟等成功的阻止他黑化之后,她就可以回家了! 裴栖寒会是她永远的朋友,她还是不要越界为好。 一上午的练习,了无长进,中场休息时许悠悠忽然想起曾经裴栖寒对她说过一句话:你没有剑意,所以拿不住剑。 师兄,你能再让我看看什么是剑意么? 裴栖寒点头,他召出惊鲵,舞起剑,招式异常简单快捷,剑气凝结飞舞,丝丝意韵交织,忽地蔚蓝的天幕中显现出一只麒麟,似乎是和他的剑意有关。 哇,好厉害,好炫酷,好拉风!许悠悠道。 他道:有意才能有气,气之上便是形。 许悠悠似懂非懂,这就是说着天空中的麒麟是裴栖寒的剑意所化。 麒麟乃是瑞兽,凭空出现在铜临山的天幕之中,引的众人仰头望着天空。 有人惊奇道:是麒麟! 这不是是谁的意兽?一人问说。 能幻化出意兽,不仅是修为,连心境都需要很高的领悟,有人问说:是师尊的意兽么? 也只能是师尊了。 不对,另一人说,我见过师尊的意兽,是一条黑蛟。 众人沉默。 这难不成是裴栖寒的意兽?不知是谁打破了这良久寂静,一语激起千层浪。 恐怕是。有人弱弱地附和了一句。 嘶那也就是说裴栖寒从化灵秘境中出来了?修为还高了七境?说话这人几近不可置信,这段时日一直都没有裴栖寒的消息,他们近乎都以为裴栖寒连同他们那个小师妹都已经葬身在了化灵秘境之中。 一时众人面色各异,内心已是翻江倒海,一时众人都沉默不语。 半响,人群中有一人缓缓感叹道:裴栖寒真厉害。 四下沉静,无人反驳。 在远离晴昌邬的一座偏僻宅院之中,邵云程看着天幕中出现的麒麟将手掌颤抖着,药碗中的苦涩汁水有半数都洒了出去。 郭焦抬头看了一眼,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只劝说道:师兄,喝药吧,能好的快些。 练剑之余,许悠悠抽空去看了贺生,两人闲聊一阵,裴栖寒便来此寻她去往后山学习御剑之术,一连七日,她日日学习六个时辰,可这剑怎么都起不来,更别谈什么御剑之道。 怎么别人都行,就她不行呢! 许悠悠想不明白,晚上自己同自己生气,气得睡不着家,半夜时常做梦梦见自己御剑,然后从剑上摔下来,她被噩梦惊醒之后,怎么也睡不着了,便大半夜起身,顶着自己的头顶上的月亮在朝阳居内偷偷练习御剑之道。 说什么都要给自己争一口气不是? 又是七日过去,她每晚都做梦惊醒,而后跑去练剑,几番痛苦折磨之下,她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好,眼下的阴郁色藏不住了,活像一副被鬼吸了精气的模样,与平日判若两人。 早上裴栖寒敲门,见她如此,不由得蹙眉,怎么了? 师兄,怎么办啊,我是不是特别笨,学不会了!许悠悠委屈道。 裴栖寒只好同她说寻常弟子练习御剑之术少则三五月,多则一两年,她不过学习了半月之久,不必如此烦心。 许悠悠闷闷地嗯了一声,脸上依旧是没精打采的。 若是将她放在寻常弟子中一起练习,她断然不会如此,可是她身旁是裴栖寒,那个第一次便能召起惊鲵御剑的裴栖寒。 怎么办呢!更加焦虑了。 练习两个时辰之后,许悠悠颓丧地坐在一块石头上,撑着脸望天出神。 一刻钟过去,裴栖寒走近对她道:再试一次。 许悠悠懒散劲上身,便推拒说:再休息一会。 多久? 一刻钟。 时间已到,裴栖寒出声提醒,练剑。 许悠悠啪地一下都岩石上跳下来,拍拍自己手上的灰尘,她心中起了杂念,不再全神贯注,口诀被她含糊地糊弄过去。 起。软绵绵地一句话,本像是应付一下,谁知这破烂玩意儿还真的从地上起了。 她手一松,剑便跌落。 许悠悠口唇微张,不是吧! 她竟然学会御剑了! 圆眸睁得老大,眼里震惊与惊喜并存,她扭头呆呆地看着裴栖寒,强迫自己冷静,师兄我学会了?! 裴栖寒应一声,算是承认。 许悠悠当即笑得花枝乱颤,原地蹦跶了好几圈才能够平复自己的心情。 她这么快就能够将剑召起,就算不是一个大天才,那也这么着也算是一个小天才了! 再试一次看看。裴栖寒道。 她闻言照做,她一声起便将那把破烂玩意儿从地上召起。她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扬起头颅骄傲极了。 裴栖寒一手背在身后,双指并拢,指尖亮起微光,许悠悠收诀时那光芒也迅速的黯淡下去。 许悠悠嘴角咧开,粲然一笑,愉悦地点点头,很是认可自己的功绩。 裴栖寒静静地看着她,顿觉天气明朗,夏风恣肆。 这才是她。 一连几日,许悠悠都能够自己将剑召起,虽说失败的时候居多,但她也总归能够召剑。 如此可喜可贺的事情,她在心里可藏不住,于是,她就决定当即从铜临山挑选一个弟子前去炫耀,这人头当然便算在了贺生头上。 食舍内,许悠悠兴致冲冲地对着贺生道:贺生,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贺生上下打量了许悠悠一眼,然后见怪不怪道:什么好消息?你该不会是要说你的修为突破道金丹期了吧。 当初许悠悠从幻境内出来,他既高兴又觉得惊奇,这小师妹修为暴增,当然修为连带着一起进阶的还有裴栖寒。 哪有这么快。许悠悠眼睛亮晶晶的,对着贺生扬起下巴道:我告诉你,我现在可以召剑了。 召剑?贺生看她一眼,当初陆息给她的那把剑就是铜临山内最普通并且是最低阶的剑,用这把剑,那多少有点配不上如今的许悠悠。 当然。许悠悠掰着手指头数给他瞧道:你说我厉害我,我一共就练习了不到一月,我就能把剑召起来,御剑想来也没那么难嘛。 贺生挑眉,频频点头,他给了她一个非常诚恳的建议,小师妹,你没有考虑过让师尊给你换一把剑么? 为什么好换?我这把剑可好这呢。许悠悠道。 她那把剑还好?能用这样的剑根本就承载不住人的重量,没有剑气。贺生笑道:不就是把破剑么?怎么这么宝贝它? 许悠悠解释道:它才不是破剑呢,他有名字的,何况它跟着我出生入死很久了,是我的大功臣。 哦?还有名字?那它叫什么?贺生问。 许悠悠咿呀地难以启齿,当着旁人的面喊小裴,那多难为情啊! 支支吾吾的做什么,这剑到底叫什么?贺生催促问道。 许悠悠耳根一红,反正早晚也是得喊的,她迅速克服自己的羞耻心,挤出一个笑容答说:我这剑叫小裴呢。 说完,许悠悠便见贺生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像是一幅便秘的样子,果不其然,许悠悠立马听见贺生道:咦,许悠悠,你也太恶心了。 贺生摸摸自己的胳膊,抖落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好肉麻了,你也好意思。 许悠悠解释道:诶,不是你想的那样。 贺生显然不信,许悠悠啧了一声,顿感语塞,果然她还是找个好时机重新为这把剑取个名字吧。 我给你表演一下召剑,你要不要看。许悠悠道。 贺生一脸狐疑的看向许悠悠道:你该不会是又想用当时的招数吧?我口袋里的钱还没捂热乎几天呢。 想什么呢,我像是那种人吗!许悠悠道:再说,我现在可不差钱了,就你口袋里的那点小钱,我还看不上呢。 贺生哼笑:行行行,请开始你的表演。 末了,他在许悠悠面前道:你放心,我看着你,要是从天上掉下来,我觉得替你挡着。 切,少瞧不起人。 两人从食舍内出去,到了外面一处空旷的地界,许悠悠将自己的佩剑放在地上。 她聚精会神,口中默念这诀窍,想着裴栖寒教的她的心法要紧,她双指并拢,对着地上的佩剑猛然一声道:起。 那剑没有丝毫的反应。 许悠悠不服输,起。 还是毫无反应。 起起起! 眼见许悠悠有些急眼了,贺生在一旁劝她道:行了,小师妹,你省省力气吧,说不定你先前只是运气好,这这种时候是常有的。 我不。许悠悠有些上头,她又念着起起起,面盘通红。 终于在她最后一声起的时候,佩剑终于从地上给飞了起来。 许悠悠扬眉吐气对贺生道:看见了没,我是不是很厉害? 话毕,许悠悠回过头去看自己的剑,然后她就见着了飞剑后面的裴栖寒。 许悠悠高兴地向他打招呼道:师兄,你看。 裴栖寒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飞剑在天空中穿梭。 许悠悠道:我真的学会了。 裴栖寒走到她身侧,对她道:收剑。 许悠悠为难地皱着眉头,对着裴栖寒笑道:不会。 裴栖寒现场便手把手的教起了她。 贺生默默退到一边,驻足观看,瞧了一会他收回视线。 这两人,真是没眼看。 单凭那把剑的品质,说是许悠悠能够将它驾驭,说她是金丹期他都信不过,更别提许悠悠才筑基七境,这简直是在痴人说梦。 贺生看得明白,之所以许悠悠的剑能够飞的起来,是因为裴栖寒到来后在他的剑上施了术法。 可是至少是在贺生的印象中,裴栖寒向来严苛,一丝不苟。 能为许悠悠如此费心,也是难为他了。 许悠悠的性子他是知道的,想来是这小丫头练了几天的剑便吵着练不下去,要不就是间接性颓丧一阵,裴栖寒才会出此下策。 贺生又朝那边看了一眼,忽然觉得或许不是难为,而是乐得其中。 不是这样。裴栖寒抬起许悠悠的手,认真的教着她。 他凑得很近,虽然两人相处的久了,她会对裴栖寒的美貌有一些免疫,可是他实在是长得惊为天人,许悠悠盯着他看的久了,也难免会心猿意马。 恋耽美 救赎高冷偏执美强惨(61) 在想什么?裴栖寒问。 许悠悠深吸一口气道:没,没想什么。 师兄,今天好不容易是个休息,你就让我休息一会吧。说着她连忙离裴栖寒退远了几步。 大庭广众之下,她脸有一点点的热,她回眸去瞧贺生,就见这人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恍若参透世俗的高僧。 怎么办,贺生的表情真的让她很想笑,她颇为得意地朝贺生做了一个鬼脸,窃喜中她又偷偷地打量起裴栖寒来,美貌真是这人的第二大杀器。 周倏然,围的环境瞬间安静下来。 她一瞧,原来是邵云程和郭焦也来了。 作者有话说: 师兄已经学会逗悠悠开心了,哈哈哈哈哈。 第60章 几人在这里相见, 难免会有些尴尬,曾经是旧友,如今却分道扬镳, 形同陌路。 邵云程武功尽失,按照铜临山的规矩只能当个打杂的。好在他平日里对门内的弟子还算不错, 很是和善, 沦落到这种地步大多人也不曾落井下石,出言嘲讽他的人也不多, 但仍旧有旧敌出言不逊。 那些话,穿过他的耳膜,成了一把匕首, 一寸一寸地割着他的心。 见邵云程朝自己这边过来,许悠悠本能地拦在裴栖寒的前面,她脸上的笑意消散,身体戒备着。 试剑大会那天, 邵云程使用的手段不光明,如今他落到这种境地, 更是不知道他会做出些什么事情来。 何况昨日裴栖寒已经禀明陆息,往后的妖丹他不会再要,整个铜临山上下都知道了这件事情,许多人面上觉得羞愧不已。 从前面见裴栖寒时,他们低着头不看他是因为嫉妒, 而现在是因为羞愧。 不过裴栖寒待他们的态度并未改变,冷傲, 视而不见, 目中无人这还是他。 误会虽然已经解开, 但不代表从前所造成的伤痛便不存在。许悠悠理解他, 况且裴栖寒也不需要那些人的阿谀奉承。 邵云程在许悠悠面前停住,他重伤难愈,两鬓多了好些白发。他仔细地打量着二人,随后对许悠悠阴阳怪气道:真是恭喜啊,小师妹。 许悠悠勉强应下,她视线挪转,蓦然和郭嘉的视线接上。 郭焦看着她欲言又止,在裴栖寒面前,他连一声小师妹都喊不出口。他们两人现在成了整个铜临山最大的笑话,失去了陆息的信任与宠爱,地位尴尬。 许悠悠转头对着裴栖寒道:师兄,我们走吧。 裴栖寒嗯了一声,两人并肩离去。 郭焦追随着许悠悠的背影望了很久,直到被邵云程轻斥打断,还嫌不够丢人吗? 抱歉,师兄。郭焦垂下头,跟在邵云程的身后默默离去。 又是风和日丽的一天。 路上吹热风,花瓣在半空中飞舞,许悠悠摊开手接住。这花像是落不尽似的,手心里粉红色的花朵很是好看。 正巧许悠悠的院子里缺了这种颜色的花,她兴致正浓,便朝着风吹来的方向行去。 不觉人已行至悬崖边,她这才发现这个花瓣居然是从悬崖底下吹上来的,她蹲下身子,将头探下去看,悬崖边上生长这一大片这种特别美丽迷人的花。 许悠悠将自己手中握着的破烂玩意儿放地上,如此艳丽的绝色鲜花,真是让人忍不住采摘一朵。 它像是有魔力似的,许悠悠看了一眼便想着要拥有。她使劲去够,可是怎么也够不着。 许悠悠的脚步慢慢往前移动,渐渐半个身子都已经伸到了半空中,她一手撑着悬崖边的碎石,探出去的手臂最后一使劲,手终于要够上花瓣的时候,崖石松动。 她猛地回头 * 许悠悠和裴栖寒约练习召剑术,后山日三三竿时,裴栖寒还没能等到她。 他知道许悠悠有赖床的习惯,但此前她从未食言过,裴栖寒思虑过后决定去许悠悠的朝阳居寻人。 若她真是是因为赖床,那他是要罚她的。 朝阳居没人,裴栖寒皱了眉头。 裴栖寒正准备往陆息的东陵堂走去,他自己也许没有发现,自从他没见到许悠悠,眉头就没有舒展开过。 半路上,裴栖寒遇见了一个他十分不想看见的人。 裴栖寒侧身准备避过,邵云程反而从旁迈过一步翻身走到裴栖寒的跟前,故意道:好久不见。 裴栖寒无视他。 邵云程也不恼,他看着裴栖寒的手中幻化出的惊鲵,便笑呵呵说:你杀不死我的,我虽成为了废人,可师尊是疼惜我的,他不会允许你杀了我。 裴栖寒抿唇不言语,他着急找人,不想在此同他浪费时间。 邵云程冷笑一声道:你是要去找许悠悠是吧? 裴栖寒脸上有了松动,是你做的? 我怎么敢?我又怎么能?他只不过是给许悠悠看见了一种迷幻花而已,这危险的迷幻花恰好生长在悬崖边。 他亲眼目睹许悠悠从悬崖上方落下,他知道许悠悠并没有学会御剑之术,她这回死定了。 你现在过去,说不定还能在悬崖底下找到她的尸体。他故意挑衅。 裴栖寒脸色瞬间凝住,变得冰寒,他瞥了邵云程一样,脚踏惊鲵迅速离去,不曾多言。 邵云程看着他远去的身影,轻嗤一声,心中一种说不清道不清的感觉。 他再一次,看穿了裴栖寒的弱点。 悬崖边挂着许悠悠衣裙的一角丝绸,他心一凛,御剑俯冲直下。半空中他才忽然想起许悠悠身上有玲珑镯,应当无事。 他方才真是急昏了头,他御剑的速度并没有降下,他在崖底找了一圈也没见到想见的人。 头一次,裴栖寒额头上起了大汗,他面色沉的吓人,整个崖底被他翻来覆去的搜寻,甚至是连久栖在崖边各个妖兽的巢穴他都给搅了个天翻地覆,就差将其剖腹看看它们的肚子里是不是有他要找的姑娘。 乌金西坠,他也还没有找到许悠悠。 他铁青着脸上崖,决心再将整个铜临山翻过来找,午时邵云程的那番话或许是唬他的 他最好是! 裴栖寒往朝阳居的方向走,临近院前,他便见那院子中央有一个活泼的身影,他没看错,就是许悠悠。 许悠悠哼次哼次给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娇花埋土的时候瞥见自己脚边的鞋履,她当即确定了这人即是裴栖寒。 许悠悠扬起头来,红润的脸颊边脏兮兮地染着尘泥,她对着裴栖寒甜甜一笑,眼睛如月牙弯,一声师兄唤得无比甜腻。 还不等许悠悠向裴栖寒介绍自己千辛万苦搞来的花,裴栖寒阴沉沉的面色使她将自己的话往回咽。 许悠悠有点害怕,这是在她以为两人的关系转变后,裴栖寒第一次对她露出这么吓人的神色。 师兄,我没有想失约,我去后山的时候你已经离开了,然后我又去朔雪居找你,去了三次都没有你的人影,我还以为你是有什么急事她以为裴栖寒是在因她今日的失约生气。 许悠悠低着头,没底气地小声解释:虽然我是去的有些晚,但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这个花 站起来说话。裴栖寒对她道。 许悠悠听话地站起身,她手上全是泥巴,衣服上也是,但是她浑然不嫌弃脏,竟然还能笑得出来,没心没肺。 裴栖寒的不高兴写在脸上,他让她起身后一句话也不说,许悠悠想着逗他高兴,就就着自己这幅小花脸对着裴栖寒做了一个鬼脸。 啊呜她双手成爪,朝着裴栖寒比划一下。 见他不为所动,许悠悠长哼一声,她这个师兄当真是对可爱免疫,故而她只好当个泼皮无赖撒娇道:师兄,你怎么了嘛,这么凶? 裴栖寒冷声道:你去哪了? 我?许悠悠亮晶晶的眸子眨呀眨,她指着自己在院子里刚刚种下的花,师兄,你看这就是我新挖来的宝贝。 悬崖边危险你不知道么?裴栖寒的语调有些紧张,加之他犹显霜寒的脸色,这话落到许悠悠耳朵里就格外地凶。 许悠悠讶然:师兄你怎么知道这花是我从悬崖边挖上来的? 她应过来,原来裴栖寒黑着一张脸是在关心自己。 很显然,她师兄并没有掌握关心人的正确方式,要不是她心中确信他们两个的关系已经达到了非常好的地步,不然她真的会怀疑裴栖寒是不是来找她麻烦的。 她想自己往后得找个机会好好教一教裴栖寒怎么正确的关心别人。 许悠悠对着裴栖寒说着自己在悬崖边那通奇幻的经历。 她是掉下了悬崖,在那一瞬间许悠悠捏诀召出自己的佩剑,可是她没有真真正正的学会御剑,就在她以为自己真要掉下悬崖死翘翘痛定思痛的时候,忽然悬崖边上的藤蔓缠住了她下坠的身子,并缓缓将她送上了去。途中,她顺手将这株花连根拔起。 许悠悠笑吟吟对裴栖寒道:师兄,神奇吧。 她身上确实是有种魔力。 裴栖寒看着许悠悠种下的花,他的神色松散了些,真的无碍便好,他的心豁然松弛下。 他回想这自己方才的所作所为,顿觉失态异常。他已经记不得这是自己第几次因为许悠悠的事情失态。可是这一次他心中异常的明晰,在听见许悠悠有危险的那一刻,他确实实实在在得慌了。 或者说,从化灵秘境内出来之后,他的身边好像已经习惯了有这么一号人,习惯到了无法失去的程度。 你知道这是什么花么? 花?许悠悠道:这不就是普通的花么? 这是迷幻花。他耐心地给许悠悠解释这花的作用,迷幻花会迷惑人的心智,引诱其陷入危险之地。 许悠悠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她嘀咕着:这花贺生一定会想要。 既然是害人的东西,许悠悠打算把它送给贺生,看看他能不能捣鼓出什么新鲜玩意。 裴栖寒侧过头,沉默不语。 不同于先前他因忧心她而积攒下的沉默地怒气,他这回是心里不舒服。 许悠悠向他道谢,裴栖寒没有回答她的话,默默转身离去,留给她一个冷淡的背影。 今晚,朔雪居内一夜灯火通明。 次日一早,许悠悠跑过来向裴栖寒练习御剑,裴栖寒交给她一串铃铛。 这铃铛做工实在是紧俏,许悠悠只看一眼便心生欢喜,见裴栖寒要把这精致的小玩意送给自己,许悠悠开心地合不拢嘴。 她有一度甚至想跳进裴栖寒怀里。 这个人对她好像是格外的与众不同呢,在秘境中送给她镇灵玉,现在又给她这个铃铛,待她还算讲义气。 许悠悠问裴栖寒道:师兄,这个铃铛是有什么特别的功能么? 裴栖寒道:这是示踪铃。 示踪铃? 你带上这个铃铛,方圆十里,我能感知到你在哪里。 许悠悠惊呼:这么神奇! 不过裴栖寒把这个东西给她,难道是想知道她每时每刻都在哪里吗? 当我想知道你在哪里的时候,这个铃铛就会响。裴栖寒道。 平常时候,将它带在身上铃铛不会无故作响,许悠悠用手摇着铃铛,果然是没有声音。 裴栖寒心念一动,铃铛便叮铃作响。 好神奇。 不过裴栖寒为什么想知道她每时每刻都在哪里呢,难不成是因为自己昨日的冒失?会是因为昨日那件事情而心有余悸么?他这么做是真的想在保护她吧? 许悠悠越想越觉得脸热,她小心翼翼地开口小声问裴栖寒道:师兄为什么想知道我在哪里? 她搅着自己的衣角,甚是羞涩。 你功夫低微,修习剑术切不可偷懒,来日我若不在你身侧,你也可以有力自保,不会陷入窠臼脱不了身。裴栖寒道。 许悠悠说:可我有玲珑镯。 玲珑镯能护你到几时? 哦。许悠悠撇撇嘴,裴栖寒绕过她的问题不直言,句句拿她修为说事,她就是知道自己多虑,她心里直呼哀嚎自己真是个傻帽,方才在脑补什呢,真是丢面子。 一天练剑下来,许悠悠好心情也没了,裴栖寒看见了许悠悠的低萎靡,顿口无言。 待人走后,裴栖寒盯着院门前的竹子发呆,他似乎,真不适合与人相处。 遮遮掩掩,言不达意。 只是,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邵云程失去功夫之后和郭焦一道从晴昌坞搬离出来,居于铜临山的偏僻处,晚间,屋子里灯火通明,内里响起争吵声。 师兄,你不是答应过我不伤害小师妹的么?郭焦质问道。 邵云程今日做的事情他都看见了,他看见是邵云程利用迷幻花吸引许悠悠的注意,然后将她引到悬崖边,悬崖那处,邵云程做过手脚,所以许悠悠才会掉下去。 邵云程反问:我做什么了?你的小师妹她不是安然无恙么? 可是郭焦无语凝噎。 邵云程:有什么好可是的。郭焦,你要明白许悠悠从始至终都是裴栖寒那边的人,她是我们的敌人。你这么关心她,她的眼里心里可曾有过你?她可曾来看过你?爱上一个女人,你什么时候竟然变得如此软弱,处处留情。 他的话恨其不争,郭焦曾经是他最好的帮手,听话乖顺,做事手段肮脏卑鄙,是个实打实的没有头脑的坏人。 可是现在,因为有了许悠悠,他周围一切就都改变了。 郭焦不可置信地看着邵云程,道:就算她是向着裴栖寒,可是她还是我们的小师妹啊?师兄你怎么能狠得下心? 你把她当小师妹,她还把你当师兄么?邵云程对郭焦这幅样子很是不满,他直言戳破郭焦的伤心事,我没记错的话,那日她就是为了裴栖寒才拿剑指着你。 剑都戳在你的心窝子上了,你还拿她当你的小师妹?邵云程的嗓音陡然拔高了几个音调。 郭焦痛苦地闭上眼睛,一码归一码。无论如何,你都不能去害她,她刚入铜临的时候,我们是那么的和谐这一切都是裴栖寒的错。 说着,他眼中溢满了恨意。 邵云程看着他这幅模样有些可笑,你别傻了。从始至终,许悠悠的心思都挂在裴栖寒身上,她只是在利用我们。 师兄何出此言?郭焦南不可置信,他记得当初邵云程也是对许悠悠格外的好,甚至能为了她的任务布下追踪阵,他难过于为何会成如今怎么这幅局面。 邵云程搭着他的肩膀,师弟,我比你清醒。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许悠悠和师尊的关系密不可分,所以在她入门时候我帮她说话,在苍谷的时候我帮她去找裴栖寒,因为这一切都是师尊想要的。邵云程道,在师尊手底下做了这么多年的事情,师尊的心思我看的最清楚。 这也就是为什么邵云程能够深得陆息的重用,即使是现在他失去了武功,但总有一天邵云程相信,他终究会坐上那张自己想要的位置。 郭焦与他的差距便在此。 邵云程从来都不意气用事,更不可能轻易的爱上一个人。 郭焦缓过神,低落道:原来师兄从来都没有把她当过我们的小师妹。 恋耽美 救赎高冷偏执美强惨(62) 你醒醒吧。许悠悠是不会放弃裴栖寒跟着你的,除非他说着眸色一暗,除非,裴栖寒死了,你说是不是? 作者有话说: 怎么会是对可爱免疫,那是因为他特别关心你,特别紧张你,已经笑不出来开心不起来了。 第61章 邵云程话音刚落, 冷冽的冰雪气息骤然袭来,裴栖寒破门而入,只一掌将邵云程掀翻在地。 郭焦见状连忙俯身护住邵云程, 他早就对裴栖寒怀恨在心,于是便对他怒吼道:裴栖寒, 你还有没有点人性了, 邵师兄他已经失去了功夫,你这样不就是想让他死么? 裴栖寒连一分眼神都不屑与分给郭焦, 掌心的灵力聚成一道绳索缠绕在郭焦身上,他手往后扬,郭焦便被甩出了屋内。 他着急的怒骂声让人不耐烦, 裴栖寒顺手使了个禁言术,郭焦难以置信地扭动着身躯,他越是挣扎,这绳索便越是手都紧, 直直地勒进他的皮肉中。 啪得一声,大门被关上, 将内外隔绝。裴栖寒带着煞气匆匆而来,邵云程最终会落得一个什么样的结局,他不敢想象。 邵云程看着裴栖寒那张犹如冰雪似的脸,忽然冒出一阵冷笑,也不管在如此危机时刻会不会将人激怒, 他嗤笑一声道:裴栖寒想不到你也有今天。 你想为她杀了我是吗? 因为一个女人他竟然因为一个女人彻底地动怒了,真是稀奇啊, 想他这样的人居然还会动真心, 当真是天下第一大奇观! 邵云程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 他嘴角咧开嘲讽地一道弧度, 血液下流他也不管,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裴栖寒瞧,呵,裴师兄,你不怕重蹈覆辙么? 前车之鉴在前,你怎么敢一错再错啊!往事历历在目,邵云程在此刻不知死活地大笑起来,他走近挑衅似的看着裴栖寒,裴师兄,你怎么敢啊! 怎么敢又动了真心呢! 你想杀我,你想为了她杀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可笑。邵云程犹显疯魔之态,哦,不对,你早就想杀我了。可是师尊救下了我一次又一次,你说这次你能动手成功么? 裴栖寒的目光陡然一凛,持剑的双手青筋暴起,他步步紧逼,临死关头邵云程倒也真的露出一点怯意,频频后退。 他现在不能死,他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他还没有成为陆息最看重的弟子,他还没有做上铜临山的掌门之位! 身后的围墙拦住邵云程的去路,裴栖寒的脸色已是分外阴沉,他手中结下阵印记,裴栖寒抬手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其毁坏殆尽。 邵云程心中一惊,他知道从化灵秘境中出来人的修为会增加好七个境界,他却不想如今裴栖寒的实力竟然如此的恐怖,他内心恍然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 一口银牙都被咬得嘎吱作响,他心中愤恨不已,都是那个许悠悠,真是从头坏他好事,若她不曾出现,他何至于落到这种地步。 曾经我不会死于你手,现在不会,未来更不会。 邵云程落音,言犹在耳,裴栖寒眸中杀气腾腾,抬手掐上他的脖颈,其用力之大,当下邵云程的脸便涨的紫红。 裴栖寒很少杀人,他杀人的时候更喜欢用剑,一剑命断,等温热的血液迸溅而出之时,那些人的生命也走到了尽头。 如今面对着邵云程,他竟然痛恨到想要用亲自双手了结他,近距离观摩他的痛苦挣扎,瞧着他的无力恨意,欣赏他的绝望。 他再一用力便可以掐断邵云程的脖颈,可他又觉得他不该这么轻易地死了,他活该被千刀万剐,受这世上最残忍最痛苦的刑罚。 裴栖寒的目光向下落在他的腿上他曾经所受之痛,他该一一偿还才行。 邵云程艰难地从喉咙里面吐出几个字眼:裴栖寒,我不后悔。 裴栖寒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更冷了,他对邵云程道:你不该动她。 邵云程嗤笑一声,眼角划过一滴泪,裴栖寒手腕翻拧过去,祸害不容多留,留他一日许悠悠便危险一日,这般死去虽是便宜了他,总归是消了一个祸害。 一触平地起风雷,陆息身飘似风,瞬间从裴栖寒身后使掌欲擒拿,裴栖寒向来反应极快,分出一半心神去接下了陆息的招式。 因而邵云程能在他手下多活过一刻,说时迟那时快,陆息攻向裴栖寒另一臂,他的速度远在裴栖寒之上,他手微送,陆息便将邵云程瞬间带离裴栖寒的手掌心。 裴栖寒压抑的怒意自眸中显现,他极力隐忍着对陆息道:第三次。 陆息自知自己理亏,救下邵云程后也没多给他一分眼神,放下自己的架子对裴栖寒解释:大业未成,留着他还有用,暂且饶他一命。 我不会放过他的。裴栖寒厉声。 说着他持剑向婲陆息出招,陆息叹息一声,无奈接下。 陆息是化神期的高手,无论如何裴栖寒终究是不敌,他眸色黯淡下,一时极火攻心,竟然在与陆息的对阵中吐出一口血来。 攻守对调,陆息攻势不减,裴栖寒捂着自己的胸口频频后退,陆息见他有硬撑的架势,率先松手。 陆息:邵云程是为师的心腹弟子,你切莫要因为一己私欲在生出害他的念头。 裴栖寒一字未听进去,只道:事不过三,我不会给你下一次再救他的机会。 别在有动她的念头。他冷声警告邵云程。 裴栖寒负气转身离去,陆息追上,方才他虽句句在维护邵云程,可他从未分去半点目光施舍给他,待追至远处的一片密林中,陆息这才出声,站住。 裴栖寒脚步未停,陆息扬声重复:站住! 眼见裴栖寒把他的话当耳旁风,陆息以强力按住裴栖寒的肩膀是他被迫停下,他软下态度,哄道:为师知道你心里有委屈。 裴栖寒沉默不语。 你能从化灵秘境中出来,为师很是欣慰。你是我们万山界的希望,为师自小便待你严苛了些,但你要知道这是为你好,你身上背着什么担子你应该清楚。 陆息温言续声:邵云程不是不能杀,而是现在不能杀。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这个道理你要明白。 等我们的复兴大业完成,你想杀什么人就杀什么人,区区一个邵云程而已,你想杀多少杀多少,为师绝不会干预。但现在不同,现在他对为师还有用。 师父说着是。裴栖寒冷哼一声。 陆息的眼中从来都是复仇,某种程度上,邵云程与他说不出来谁更悲哀一点。 陆息柔声说:你上次说不想要妖丹,取消妖丹,好,为师应允了,便也当做是对你的补偿。你不愿做的事情很大一部分为师不愿意逼你,可是事关我们万山界的复兴大任,我们师徒便各退一步罢。 你想要我如何退?裴栖寒道。 陆息斟酌着,再过不久,江邑便会举办五年一度的鉴宝会,届时会上会出现至宝混元珠,你去江邑将混元珠给为师带回来。 周遭寂静,裴栖寒暂时并未应下。 即便你不为我们万山界的遗族,那你也想想你自己,你身上的天罚陆息道。 我去。裴栖寒沉声。 陆息点头稍显满意之色,此次去江邑,为师准许你带两个人去,好好准备,两日后出发。 向裴栖寒交代完这些事情,陆息头也不回地离去。 邵云程在房间内等到了陆息,他惊喜地扯着陆息的衣角,滴泪横流,师父。 陆息将邵云程从地上扶起,邵云程感激涕零,弟子多谢师父。 这已经是陆息救他的第三回 了,至此,就算他为陆息死了也是心甘情愿的。 陆息拍拍邵云程的肩,以示安慰,现在有个任务要教给你做,很是重要,千万别让为师失望。 * 次日清晨,许悠悠在裴栖寒口中得知他们一日后要去江邑,或者说是裴栖寒要去江邑。 师兄,能不能把我也带上。许悠悠眼巴巴地望着他,她一直呆在山铜临山上,都快给憋坏头上要长蘑菇了。 有机会下山,还是和裴栖寒一起下山游历,对她而言这可太妙了。 她想,自己应该借着这次机会好生了解裴栖寒的过去才行。 他的一切,她都要知晓。 裴栖寒和她道明原委,他们下山不是去玩的,而是有正事要办。 三个人?许悠悠高兴说,师兄,我们把贺生也带上吧。 贺生说他早就想找个一个机会离开铜临山,这岂不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裴栖寒算是默认,许悠悠哼着悠扬的小调欢乐地跑去找贺生。 出发之日,裴栖寒和贺生能够御剑,两人脚下踩着各自的佩剑,贺生调侃许悠悠道:小师妹,你不是会御剑吗?这会御剑跟上你师兄们。 哪有你这么欺负人的。许悠悠哼笑着嘟囔一句。 师兄。她无意识的娇哒哒地喊了一声。 自从许悠悠将自己的银钱分些许给贺生之后,她就不再把贺生当做是自己的师兄了。 她口中的师兄,只有裴栖寒一个。 上来。裴栖寒向她伸出手。 许悠悠扬起嘴角,搭着他的手轻快地登上惊鲵的剑刃。 回首过去,当真的今时不同往日啊! 她感慨着。 几人向江邑进发。 作者有话说: 换副本了 第62章 江邑这地方人杰地灵, 依山傍水,城中被一条沧浪江横穿而过,江水滋养万物生灵。 城中异常繁华, 高楼耸立,人声鼎沸, 车撵往来络绎不绝。高空之上, 频频有修士御剑而来,鉴宝会在即, 各家修士也问讯来此参加盛会。 几人登地,整条街家家户户尽是酒楼茶肆,许悠悠略微瞅了一眼, 感慨:好多人呀! 最后他们在一家名为平安客栈的地方落脚。许悠悠拿出一袋钱丢给客栈掌柜,掌柜接过钱,见这个小姑娘衣着华丽出手阔绰,顿时喜笑颜开, 对他们慈眉善目道:几位这是住店?要几间房? 要最好的三间房。许悠悠道。 掌柜是个健谈之人,见他们三人手中负剑, 尤其是那白衣公子手上的那把剑,一瞧便知并非凡品,他随口闲聊道:姑娘,我见你们不是本地人,是来这里参加鉴宝会的么? 裴栖寒和贺生二人已在一处方桌上就坐, 许悠悠撑着身子在柜台前仍然未前来,贺身瞥一眼身侧面无表情的裴栖寒, 自顾自喝了一口茶。待这茶水喝干, 许悠悠依旧未回, 他坐得有些不耐, 遂起身,眼巴巴地凑上去融入二人的谈话。 许悠悠:您知道鉴宝会? 我们江邑的人哪有不知道鉴宝会的呢?掌柜道:不过,这位姑娘你们到这来时候早了些,鉴宝会六月二十才开始,说来你们还得在这住上一月。 鉴宝会距今还有十五天。 也是,确实是来早了。许悠悠道。 贺生在她旁边说道:诶,不早,不早。我们家小师妹被关在山里关的久了,来着也得好好放松不是?鉴宝会之前有游神,何况这次的游神和端午撞在一块,别提多热闹了,你一定会喜欢的。 那掌柜面上有些惊讶,这个年轻人竟是要把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全给说了,何况他还是个外地人。 许悠悠偏头看向贺生,可以啊,贺生,你这消息还真是意外的灵通。 贺生:那是自然,我小灵通的名字可不是白叫的。 不知各位是何门派的人?掌柜问说。 许悠悠正在想着措辞,一旁贺生回话:小门小派罢了,只是出来见见世面。 掌柜没再多语,门外又来了些客人,掌柜忙着迎客,裴栖寒独坐的那方桌上,丰盛的饭菜也已上齐。 饭后,许悠悠一颗心忍不住的向外外跑,她想去找贺生向问问他这个小灵通知不知道这江邑有什么好玩的地方,谁知道这人一会就跑没了影子,她不禁低笑出声,神出鬼没倒还真是贺生的风格。 一个人寂寞得很,许悠悠扣响裴栖寒的房门。 师兄,是我。 见到裴栖寒那张清俊的脸,她目光这么也挪不开,眸中浮现明媚的笑意,师兄,反正离鉴宝会还有些日子,你跟我出去玩玩吧! 他不答话,许悠悠继续劝说:我一人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还没有什么功夫,万一遇见坏人了那怎么办呢?师兄和我一起出门吧,相互间也能彼此照应。 彼此照应个鬼,她就是想和某人呆在一起,仅此而已。 师兄不是说过要保护我的么?许悠悠弱弱地道,她声音越说越小。 他不言语,她本以为裴栖寒不会答应的,他那个性子一看就是不喜欢热闹的人,可是她就是想和他在一起嘛,想和他一起去看看新的世界,看看各地的风俗人情,尝遍天下美味,这样一来,他也不用一个人自苦了。 半响后裴栖寒才道:走吧。 真的! 她忙拉住裴栖寒的手臂往外走,兴致冲冲说:师兄,咱们快些,我听这里的掌柜说江邑有条大通街十分好玩,咱们先去那里看看吧。 大通街青砖白瓦,沿途种着槐树,祈福用的红绸带在风中曼舞,槐树底下各有商贩,摊上结着彩灯,争奇斗艳。 宽阔的街道两侧是各类的楼阁高台,她走到一颗槐树底下,一条飘扬的红绸带遮住她的双眼。 许悠悠将其揭下,定睛一看,这绸带上赫然是一首情诗: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 红绸上没有署名,裴栖寒见她顿住步子,走过来,在看什么。 哦,没什么。许悠悠赶紧将那红绸理好放开,没走几步从槐树顶上吹落的绸带被风推着卷着,不偏不倚地恰巧落在了她的头顶。 裴栖寒先她一步,将那绸带拿开,他略微扫了一眼,许悠悠侧身好奇道:师兄,这上面写得什么? 他难于启齿不想言说,许悠悠接过他递过来的红绸,耳根一红。 又是一首情诗啊! 还是讲暗恋的。 心悦君兮君不知 她沉默一会,师兄要不我们把它重新挂上去吧,希望那人能得常所愿。 嗯。 做好这些,裴栖寒陪着许悠悠在大通街上闲逛了一会,许悠悠闲钱多,见着一个漂亮玩意就买回来收入囊中,那些摊贩上的老板见到许悠悠就如同狼见到羊一眼,眼里闪着精明的光,疯狂向她推销自己的好东西,能入她眼的,她照单全收。 买卖时免不了要多交流几句,这里的商贩告诉她,五日后江邑会举办端午的龙舟赛,十日后是游神大典,十五日后便是鉴宝会,鉴宝会可是由江邑富商姜家承办的,极尽奢靡,这使得许悠悠听得心生向往。 两人再往前行,便是大通街中心的鉴宝阁,楼阁之上一只白玉雕成的飞鹤栩栩如生,这鉴宝阁一共十七层,雕梁画栋,镶金嵌玉。阁楼上,回廊间穿行着各地的修士、权贵、富商巨贾,藏珍室暂未开,他们只能登高观赏着楼阁亦或是凝目远眺。 珍宝名目成册,许悠悠在楼阁前随手拿了一份名册拿在手中翻看,随即她将裴栖寒拉到一处僻静地方,悄咪咪地问他:师兄,我在这名册上怎么没有看见混元珠? 恋耽美 救赎高冷偏执美强惨(63) 裴栖寒也接过名册,翻看,果见上面没有混元珠的名字。 许是不做展览。 这样啊。不做展览的宝贝如此一来想要得到它岂不是难上加难? 鉴宝阁上匆匆游览一回,他们到了大通街最南边的一处长街,这里脂粉花香气极重,彩绸飘扬,颇有一种若即若离,似是而非之感。 这里风格与北街中央的鉴宝阁截然不同,莺莺燕燕,咿咿呀呀的欢笑声传得开,在这街上走一步,脚底就得踩着不知是从哪位姑娘髻间垂落的艳花,琴弦琵琶声靡靡入耳,勾魂摄魄地令人晕头转向。 她好像走到了一个不该来的地方,街上男女随意的搂抱在一起,女子的衣衫薄如蝉翼,走两步路摇曳生姿,香肩半露眉骨天成。 许悠悠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她似乎是走不动路了。她忙得从旁去寻找裴栖寒的人影,视线扫过周遭,他们好像走散了。 她忙捂住自己发热的脸,却发现自己的眼睛根本就无法从那些妖艳的美女姐姐身上离开。 完了,许悠悠忙捂住眼睛,她觉得自己那赤|裸|裸惊艳的眼神肯定像个大色狼,这地方她不能来,得赶紧离开。 她四望寻找着出路,忽地抬头不经意间瞧见阁楼之上的一抹张扬绯红色,他被一群女子簇拥着,斜倚在回廊的贵妃榻上,慵懒华贵地留恋于美人的香怀,左拥右抱,煞是惹眼。 许悠悠隔得远,只是淡淡地瞥过一眼,从楼里出来揽客的老鸨,见她生得一副清丽明亮之姿,又踌躇在自己门前,眉眼如丝地过来同她搭话。 她忙摆手连忙推开,按着自己身上的示踪铃惆怅道:师兄,你在哪里呀! 示踪铃瞬间叮叮当当地作响,她面上一喜,回身就见到了不远处的一身白衣,她如同找到了一根救命稻草,笑意若花绽放,提起步子向他奔去。 只是跑没有多远,许悠悠忽然觉得自己脑袋上一疼,她捂头停步,裴栖寒转瞬就到了她的身侧,语中藏不住关切,怎么了? 许悠悠揉揉自己的后脑勺,疑惑道:刚刚好像有人用什么东西砸我。 正说着,地上一颗葡萄滚落在她的脚边,她将这个小东西捡起来,确信说:就是这个东西。 可是谁会在这里用这个葡萄来砸她呢?若不是别人的恶作剧,那就是遇见了熟人,但这里是江邑,她认识的人寥寥无几。 脑海中瞬间闪过那一抹绯红,那个人他好熟悉的感觉。 许悠悠扭头看向阁楼之上,红衣男子不知何时从众位美人的怀中出来,他倚着栏杆,一旁的美人为他呈上精益剔透,珠圆玉润的葡萄,他懒洋洋地捻下一颗尝鲜,修长的指节搭在身后的红木上。 他向后仰,眼下的红痣落在金灿灿的阳光中,愈发妖邪。他双眸缓缓挪向右侧,与刚才被他欺负过得少女视线相接,嘴角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挑衅地冲她歪了歪头。 原来是你!许悠悠腮帮子气得鼓囊囊地,她就是这人怎么这样眼熟,原来是容恕这个恶霸。 原文中关于容恕的主要内容都在七八年后,关于他从前游历天下寻找起死回生术法的过往文中总是寥寥几笔带过。 裴栖寒看向许悠悠,你们认识? 师兄,他就是元诏城的嵬。 许悠悠走近,容恕嘴边扬起一股邪魅的笑,把玩着手中的葡萄,几月不见,你倒是和你那见死不救的师兄关系越发好了,嗯? 我的小先知。 最后那一句话,他咬字极重。 许悠悠抖落一身鸡皮疙瘩,对着容恕叉腰不满道:喂,能不能好好说话,谁是你的小先知了?我可还记得你把我从那么高的天上摔下来呢?我告诉你,我这人可记仇了,你给我等着! 你不是没摔死吗?容恕转身,直面她。 许悠悠无语凝噎,不想与容恕争论,他这个人嘴皮子快,心思又重,一旦被缠上极难摆脱,若是他将你视作敌人,那便是至死方休的结局。 他们现在非敌非友,尽管当时看书时许悠悠很喜欢容恕这个人物,但真的接触他后,她只想避而远之,可不能被他盯上。 她仰着头对容恕道:喂,你上次拿走了我的名牌,这次该还给我了吧? 容恕笑了笑,从腰间将木牌取下,丢给许悠悠。他这一扔,看似无意,木牌上却暗附着灵力,强劲锐利的风直扫过她的面门,她几乎是下意识地闭起眼睛。 一只手稳稳地挡在许悠悠的面前,察觉到无事发生,她缓慢睁眼,裴栖寒收手将木牌递给她,这许悠悠三个字还是他亲手篆刻的。 许悠悠垂首将木牌别在腰上,暗自窃喜,忽然觉得整个人轻飘飘的,像踩在软绵绵云朵上,嘴角的笑意怎么都收不住。 她师兄刚刚真的好帅呀,他说会一直保护她 许悠悠咬唇极力忍住自己躁动不安的小心思,再抬首时她脸上已经严肃不少,对着容恕愤然道:你无耻,居然偷袭我,有本事下来说话! 身后是裴栖寒,由是她的气焰更加嚣张,趁机扯住裴栖寒的衣袖,明里暗里炫耀这是自己的靠山,是她的底气。 我现在可是一点也不怕你。 裴栖寒就这样任她抓住,清绝冷傲的脸足以让常人退避三舍,容恕飞身而下,轻盈地落在许悠悠对侧,飞扬跋扈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一笑,三分邪魅妖气七分虚情假意,小先知,咱们真是有缘。 谁想和你有缘了,许悠悠清清嗓子问他,你来这干嘛? 容恕盯着她用极其玩笑的语气说着十分珍重的句子,,我,当然是来这里找混元珠了。 混元珠?许悠悠一愣,容恕也来凑热闹的话,那他们可是就多了一个劲敌。 怎么,小先知,你也是要找混元珠么?容恕眸色一暗问,笑意不达眼底。 许悠悠矢口否认,不,我不找混元珠。 容恕悠扬一叹,你可真不会撒谎。 他转眼看向裴栖寒,似乎对这个冷面的白衣青年很是感兴趣,在下容恕,不知道阁下怎么称呼。 裴栖寒并不想理他,许悠悠只好介绍道:这是我师兄,裴栖寒。 裴栖寒,是个好名字。容恕称赞着,轻言曼语向他传达交锋之意,鉴宝会上,很荣幸能和你成为对手。 他眼里的势在必得根本藏不住,或者说从未想隐藏同他交手的意思。 许悠悠忽然想起在元诏城的时候,容恕就喜欢嚷嚷着要和裴栖寒打一架,这回还真让他给逮着机会了。 他们两个,注定会有一场战。 后方忽然传来一阵暴动。 许悠悠便听见有人高声急喊:快点,人!容恕在这里,快抓住他! 容恕的反应也是极快,听见有人要逮捕他,立马转身,一溜烟人不见踪迹。 怎么有人要抓他?不过容恕这个性子,得罪谁也不稀奇。他们没跑,便被来抓捕容恕的人被围住问话。 来人是一男一女,见到他们,女子有礼地出示一个腰牌,对着他们二人道:这个姑娘打搅片刻,我们是缥缈宗的修士,我是杜念,旁边这位是我师兄杜听。 不知两位如何称呼? 我叫许悠悠,这位是我师兄裴栖寒。 杜念道:许姑娘,方才我看见你和那位红衣男子在攀谈,不知你们是何关系? 许悠悠立马撇清关系,我们没有什么关系,只是以前见过一面罢了。 见过一面?我可否问一下是在哪里见过一面?杜念问。 见许悠悠有些犹豫之色,杜念继续对她道:那位红衣男子我们怀疑他和近半年来一直发生的少女失踪案有关,恰好你也是一位姑娘,我们来也只是想提醒你,这个人很危险更不是什么好人,切莫同他走得太近。这人心术不正,更是身负妖邪之术,被他魅惑的女子数不胜数,既然你们不相熟,那希望姑娘多多远离他才是。 少女失踪案?还和容恕有关? 许悠悠仔细地回忆着原书的内容,可她想不起来,她从来都没有听说过容恕还干过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 你们是不是误会他了?许悠悠迟疑道,我看他也不像是这样的人。 听她如此言说,杜念瞧她的眼神有了改变,姑娘,切莫被男人的皮相所迷惑,那名红衣男子远比他看着要危险得多。 许悠悠尴尬笑笑,对杜念道出实情,我和他只是在元诏城见过一面。 杜念眉间一紧,脸上又添三分肃穆,她惊讶,元诏城,你居然还去过元诏城? 只是路过,元诏城怎么了吗?被她的反应吓到,一头雾水。 许悠悠记得那时候元诏城内的人都特别的奇怪,她如实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告诉杜念,杜念便回答了她的疑问: 这少女失踪案的源头便起于元诏城,我师妹杜娇在元诏城落脚后也失了踪迹,我听闻前段时间容恕在元诏城内装神弄鬼,他如今来了江邑,你们可好好防范。 这样啊。 元诏城,少女失踪案这些事情真的会和容恕有关么?可是,她始终是觉得容恕不是这样的人,书里容恕找寻起死回生之术虽有已成执念,众人骂他离经叛道,可这样遭天谴的事情他定然是做不出来的。 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杜念:我们一路从元诏城追来江邑,现下我们已联合这里的府衙全方面通缉容恕,你若得知容恕的行踪,务必第一时间前往府衙告知,也算是为这江邑千千万万的女子消除隐患。 哦。许悠悠应下。 容恕虽然是狠了一些,但他到底也没有到达丧心病狂的程度,她得找个机会问问容恕,杜念一面之词终究还是不可信的。 杜念和杜听都是缥缈宗的人,而容恕和缥缈宗过往的恩怨她是知道的。 见许悠悠想事情想的出神,裴栖寒问道:你和他很熟? 这个他指得是谁不言而喻。 许悠悠先是点了点头,而后又将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她开口解释道:不熟,但是我总和他有一见如故的感觉。 她在书中翻阅了他的一生,再见面的时候自然像是久别的故人。 不过,肯定是她单方面觉得容恕是故人就是了。 裴栖寒愣怔一下后,沉默转身,径直往前,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许悠悠追上他的脚步,提醒道:师兄,容恕这个人修为很高的,而且特别狡猾,他如今也在找混元珠,你到时候对上他要小心一点。 若是她猜的没错,容恕找混元珠肯定是为了救她的师姐,为了救她师姐他什么都做到出来,这混元珠自然是不会轻易地放弃,想来容恕将会是他们的劲敌。 即使她知道最后容恕能救醒杜怀薇靠得不是混元珠,但是现在劝他必然是听不进去她的话。 你很了解他?裴栖寒这么冷不防丁地问了一句。 许悠悠作为一个穿书者,自傲不已,那当然,我不了解他谁还了解他。 许悠悠忽然感觉自己周神的温度骤将,裴栖寒出尘的脸上愈发清寒。 他似乎有点不高兴了。 难道是她说错话了?可是他为什么生气呢? 好复杂的心思,好难猜。 许悠悠望向裴栖寒时,余光瞥见了混在人群堆里的贺生。 她的注意力被他吸走,他踮起脚尖扬手高喊道:贺生,这里! 这人来到江邑就难以寻觅踪迹,她还想找他取取经来着。 两人凑在一起没来得及说上两句话,也不知道这贺生是看见了吓人的鬼东西,蹭得一下就没了人影。 今天这些都怎么了,一个个的这么奇怪。 人潮汹涌,将她与裴栖寒冲隔开,刚刚她找贺生的时候把他师兄落在了原地。 又有躁动,许悠悠被人冲挤着频频往后退,抬脚不知道是踩中谁的白靴,她抬起头来诚恳道一句抱歉。 那人的白靴上赫然印着一道脏脚印,男子生得端正,瞧着一身正气,一看就是大宗门内入世行侠仗义的少侠,他朝她微笑示意不要紧。 但是他身旁的另一位男子却不服气,不悦地指着许悠悠气哼哼道:一句道歉就完事了?你知道我师兄是谁么? 许悠悠冷淡回噎他,我确实不知道。 闻言一身正气规训他身旁那人,宋契,不可无礼。 他向许悠悠赔礼道歉,这位姑娘,我师弟多有得罪,烦请海涵。 没关系。许悠悠道。 一身正气搭话问: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许悠悠。 他介绍说:在下方穆,这位是我的师弟宋契。 宋契眼见许悠悠打量着他们二人,他趾高气扬没好气道:看什么看,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一个,我们可是七善门的人,你又是那个小门派出来的? 许悠悠白眼翻上天,不会说话你可以闭嘴。 你!宋契道,你敢看不起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宋契,闭嘴。这次方穆厉声呵斥他道,宋契才忍下话语。 我师弟不会说话,还望姑娘多加海涵。 许悠悠点点头,以示认同,方少侠,你师弟还真的给你丢人。 她也没想和这些人多有交流,但听他们说他们是来自七善门,她心中有了计较,贺生逃跑就是因为看见故人了吧。 七善门,这个名字实在是太耳熟了,这门派还和裴栖寒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作者有话说: 师兄:你很了解他?[醋意加大版] 第63章 师兄!远处有一个穿黄衣的姑娘跑来, 见她二人在谈话,当即凑到方穆身边挽着他的胳膊宣示主权,方穆宠溺地对她笑笑, 将人领上前向许悠悠介绍道:许姑娘,这是我的师妹, 司徒雁。 师姐。宋锲在一旁不咸不淡地喊一声。 七善门的人许悠悠有兴趣和他们打交道, 当初她绞尽脑汁挥金如土地贺生打听点七善门的内事,硬是半点有用的消息都没有问出来。贺生他似乎是对七善门格外避讳, 许悠悠见他如此为难,最终也就作罢。 现在免费的送上门,她一可得把握好机会。 七善门, 真是久仰大名,许悠悠一副向往的样子,羡慕说:你们也是因为鉴宝会来江邑的么? 宋契理所当然回道:那当然,我师兄天才一般的人物, 对这次鉴宝会上的密宝势在必得,我们掌门裴凌柏可是这世间唯二的化神境高手, 你一个小门小派的人怎么配和我们相提并论? 许悠悠: 方穆冷冷打断宋锲的话,休要胡言乱语。 宋契这家伙还真的令人不爽,要是能的话,她真想让裴栖寒过来给他一拳,只是他师兄肯定是不会为这样她无脑出气的。 完蛋和他们聊天, 她又把自家师兄给忘在脑后了 恋耽美 救赎高冷偏执美强惨(64) 方穆还在说着什么,但许悠悠全然没注意听, 她分神在四周找寻这她心心念念的师兄, 这街上一个人头高过一个人头, 总是遮挡住她的视线。 许姑娘在看什么?方穆问道。 许悠悠:我和我师兄走散了。 这里人多, 确实是容易走散。许姑娘可以告诉我,你师兄的姓名和样貌,我们可以去帮你找你师兄。方穆道。 多谢,方大侠真是个热心肠的好人,不过不用了,我师兄他会找到我的。许悠悠摸着自己腰间的示踪铃,裴栖寒会知道她在哪里的,可是他怎么还不来呢? 是又生她的气了么? 方穆的视线顺着许悠悠的手掌落在她腰间,看见这玩意他目中略微有些惊讶,示踪铃? 是啊,有什么问题么?许悠悠抬眸。 司徒雁抢答道:这东西可少见呢,是个难得的宝物,我们七善门的藏宝阁里也不曾有。这个示踪铃是你师兄给你的么? 许悠悠点点头,司徒雁哦了一声尾音拉得悠长,眸中含着一股似笑非笑的调侃之意,她大方地松开方穆的胳膊,走上前仔细地打量着许悠悠,瞧其年纪她应当比这小姑娘长一两岁,这位妹妹看着修为不怎么高,长着一张无害的讨喜面孔,如此被人重视也是情理之中。 司徒雁拍拍许悠悠的肩膀,八卦道:那你师兄挺在意你的嘛! 真的吗?你怎么知道?许悠悠好奇问。 司徒雁这个姑娘简直是比她还自来熟,她们还没怎么说过两句话呢,她就开始对她动手动脚了,看着十分亲密的样子,方穆看着眼里无奈笑笑也就任由她去了。 能让他这个师妹喜欢的女子可不多。 你这个镇灵玉也是你师兄给的?司徒雁道。 这你也知道?许悠悠讶然。 司徒雁挑眉,说不上是艳羡还是嫉妒,我倒是好奇你是哪个门派的弟子了,你师兄是怎么找到这么多不世出的宝贝,竟然还敢让你随意挂着腰间就出来逛街。 她煞有其事地摇摇头,许妹妹,以后可千万别一个人出门,你这浑身是宝贝,没有人保护万一被人抢了可怎么好。 那不会,许悠悠自信道,眉眼笑得弯弯地,万分肯定,我师兄他会保护我的。 司徒雁噗嗤笑出了声,接着询问:那你师兄长什么样,好看吗? 许悠悠拍拍胸脯保证,那当然,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看的人,没有人能帅过我师兄了。 是吗?司徒雁笑说,我真是对你师兄可越发好奇了,有机会记得引荐给我认识。 许悠悠清清嗓子,打趣说:你不是有自己的师兄了么? 呦,司徒雁笑说,小小年纪就学会护食了,不错嘛! 许悠悠意有所指,也不知道刚刚护食的是谁。 清脆的铃铛声落入她的耳中,许悠悠瞧着自己腰间摆动的示踪铃心下大喜。 悠悠,过来。 身后传来熟悉的嗓音,她忙回头,一身白衣映入她的眼帘。 师兄!许悠悠连忙跑过去,裴栖寒的身侧格外凉爽,她偏头想起司徒雁的话,乐不可支。 傻笑什么?裴栖寒道。 哦,没有。许悠悠见好就收。 裴栖寒看着她,沉着道:莫要再与我走散。 嗯呢。许悠悠乖巧地重重点头,想起五六步路之外的七善门弟子,都见面了,干脆向裴栖寒引荐吧。 她回眸便见这三人的目光同时落在她师兄身上,他们三人的脸色不约而同地发生了些许改变,司徒雁外露的笑意也收敛回去。 自从裴栖寒出现,方穆的眼神就没有从裴栖寒脸上挪开过。 许悠悠不明所以,但她的腿往前迈了一下步,半个身子拦在裴栖寒身前,你们一直盯着我师兄看什么呢? 方穆回过神,察觉自己失态略表歉意,是在下失礼。 他们的神情好奇怪。 不知你师兄如何称呼?方穆问。 寒栖。许悠悠留了个心眼,睁眼说瞎话。 方穆变了脸色,试探问:许姑娘,不知你师兄是哪里人? 许悠悠胡诌道:西北人,我和我师兄从小一起长大,我们都是在西北出生的,方大侠问这些做什么? 她敏锐地感到一丝不对劲。 二位请勿见怪,我等方才失礼只因你这位师兄长得实在是像我家一位长辈。 我们该走了。裴栖寒道。 几人道别离去。 七善门三人回程途中,司徒雁对方穆感慨道:师兄,你看见了吧,实在是太像了。 方穆颔首回应,确实。 那个出生于西北名为寒栖的男子,与他们的掌门师尊少说有五六分相似。 或许只是一个巧合。方穆皱眉。 宋锲无所谓说:我看就是一个巧合,那个孩子早在十三年前不就死了么?我亲眼看见的。 他们的掌门师尊曾有一字,七岁之时早夭而亡。 * 晚间,许悠悠想起来那个七善门的宋锲说他家掌门叫裴凌柏,而裴栖寒也姓裴,方穆说裴栖寒长得很像他家一个长辈,这人会不会是裴凌柏呢? 她曾经得知七善门和铜临山有着深仇大恨,陆息一直让裴栖寒已复仇为已任,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或者是隐情? 许悠悠越想便越觉得这是一个契机,她想再多了解裴栖寒一点。 师兄,你睡了么?我又一些事情弄不明白?许悠悠敲响裴栖寒的房门。 那日在祠堂,裴栖寒只说起过自己的母亲,却对自己的父亲甚少提及,甚至是不愿意提起,会不会也和这个有关? 她在想,以他们现在的交情,裴栖寒是否能对她敞开心扉呢,即便做不到将他的过去对她毫无保留的告知,愿意对她剖析一二也是莫大的进步。 晚饭的时候,有段时间她跑没了人影。 实际上她是去走访江邑的各大画铺,终于让她搞到了一张裴凌柏的画像,单单看这张画像她是觉得裴栖寒同这个裴凌柏有一些相似。 可长得像,并不意味着一定会有血缘关系。 裴栖寒开门邀她进去坐,有何不解? 许悠悠斟酌道:师兄,是有关于你的事情。 她问得小心翼翼,我们白天里见得这些是七善门的弟子,师兄是不是和七善门有些渊源? 见裴栖寒沉默,她不想为难他,师兄要是不愿意说那就算了,我也只是瞎猜的。那不打扰师兄休息,我先走了。 许悠悠刚起身,裴栖寒含蓄挽留,我并没有说不告诉你。 许悠悠立马回身坐下,笑吟吟地端正做好,万分期待地看着他,真的?师兄,你真好。 那师兄和七善门?陆息一直让他们将七善门视为对手,若裴栖寒真是裴凌柏的孩子,这这不是乱套了么? 没有任何关系,他的我的仇人,裴栖寒道,他毁了我母亲的故乡,我必须得找他寻仇。 师兄说得是七善门的掌门裴凌柏吗? 裴栖寒续声,他是我的父亲。 许悠悠语塞,向自己的父亲寻仇? 她想继续往深了问,又怕触及他的伤心事,谜团一样的线索弄得她心痒,所以她选择用最轻柔最舒缓的方式去问,可最后还是将裴栖寒的脸色弄得很难看。 两人的谈话止步于此,也许这便是他们现在的极限了。 原来他身上背负的是这样的仇恨。 师兄。许悠悠唤他一声。 裴栖寒侧目过来,她想了想觉得此时说什么漂亮话都显得很是无力,思来想去她脑子里就只剩下了最朴素的一句话。 我会一直在师兄身边的。 不会让你被仇恨蒙蔽双眼,沦为复仇的工具。 深夜,许悠悠躺在床上上睡不着觉,她将司玉召出来陪自己说话。 司玉,你说我为什么会是天选之女? 世界上有那么多人,这么就偏偏选中了她呢? 这是上天注定的缘分。司玉公式一般地回答说。 许悠悠一笑:是嘛?那我是不是要化解他背负的仇恨才能救他啊? 司玉:是这样。 那我又离回家近了一步呢! 裴栖寒的过去,会是什么样的呢? 她不知道,但是在恶魇湖中她曾窥见过一点,裴栖寒的过去是苦涩的,是让他绝望的深渊。 她起身推开窗户看月亮,她想总有一天,她会让裴栖寒完完全全地接纳她。 她要做他的救世主,做他一辈子的救世主。 * 师兄,今日有龙舟赛,你和我一起去看吧! 自从那晚之后,裴栖寒便不再出门,被人戳到伤心事,总归不是件好事。 他低落沉默不高兴,她就想让他开心一点,至少不会让他孤独一人。 在裴栖寒开口回绝之前,许悠悠率先卖惨:师兄,不要拒绝我,好不好?你给了我那么多宝物,要是没有你的陪伴,万一有人抢劫,那我怎么办呢? 明明只是假想中的事情,落到她口中倒像是真正发生一样,她顺着杆子往上爬,还就地委屈起来了。 裴栖寒受不住她的软磨硬泡,点头答应。 沧浪江上,数十艘狭长的龙舟整装待发,龙舟前首大同小异,舟身红橙黄绿青蓝紫每个色都来了一遍,江风正盛,舟身上持桨的赛手上半身只着一个单挂,许悠悠拉着裴栖寒的袖子直往最前面钻,裴栖寒不喜聚集的人群,反手按住她的肩,带她飞身停在一处僻静高险的绝佳观赏点。 有他在,她不会有危险。 许悠悠愣了片刻,惊觉自己方才是刚刚真是高兴放肆过头了,师兄是不是很将就? 若裴栖寒实在是无感或是为难的话,她确实不应该以自己的一己私欲去逼迫他。 许是昔年被人所骗,囚于暗室取血那三天的缘故,他现在对所有陌生人的戒备心都很重,几乎是能避则避,若有人胆敢纠缠,他是绝没有好脸色的。 她该怎么办才能叫他重新爱上这个世界呢! 哎。许悠悠不经意间叹口气。 裴栖寒稍抿唇,微有郁郁阴沉色你若是也觉将就,此事便罢。 啊?许悠悠急忙解释,你不要误会我,我没有,我没有觉得将就。 虽然脱离人群,她确实是少了周围左右可以攀谈交流的陌生人,但这只是次要的,重要的是裴栖寒。 就算没有人可以交流,她也可以津津有味地自说自话。 我是觉得幸运。她声音渐小。 幸运什么?裴栖寒追问。 许悠悠垂首挪开视线不答话,她还能觉得幸运什么呢! 几乎是同时,鼓起船动,整齐的号子声在江上传开,龙舟赛开始了! 哇,中间那个绿舟划得可真快。她故意转移话题,裴栖寒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水波横流,白浪翻天,各舟如箭离弦在江上飞驶,绕江周一圈群情激奋,高呼呐喊,助威喝彩,在江岸汇成一片。 绿舟,绿舟,它真的好快!行程过半,红蓝绿三艘龙舟遥遥领先,三舟你追我赶,总是不能分明胜负。 眼见绿舟抢出大半舟身领先优势,她激动地对裴栖寒道:我压绿舟躲得魁首,师兄,你呢? 远处一人叫破喉咙,绿绿绿,你给老子再快一点! 见绿舟已经领先一整个船身,他不住啊啊啊地兴奋大叫,当然这样的人不再少数,但最为投入富有激情地就只有这位兄台了。 许悠悠心里暗暗给他点了个赞,和她眼光一样。 裴栖寒观察片刻,答道:红舟。 哦豁,和她选的不一样。 那么就来打个赌吧。 许悠悠鼻子尖,一下就闻到了浓郁粽香,她扬声,那我们赌一个粽子! 裴栖寒不知她是哪里来得这一个幼稚上头劲,她爱玩他也愿意陪。 可以。他道。 许悠悠自信说:那你输定了。 裴栖寒无奈,不知不觉间他竟已勾唇浅笑。 因为她。 赛事结束,许悠悠很是可惜绿舟后继无力,最后红舟险胜。 江边人群渐渐散去,他们在江岸便并肩站立瞧江景。 看大江东流,水波澹澹;看水天一色,云卷云舒。 赏景赏人。 师兄,你在这里等我,我去买个东西。 裴栖寒应允,须臾后,他身侧站了个人,却不是许悠悠的气味。 他眉心稍蹙不动声色地退开两步,侧目,这人原来是那日遇见的七善门弟子方穆。 他若不是要等着许悠悠回来,决计不会在此多留。 寒栖兄。方穆礼貌招呼。 裴栖寒惯不爱理人,他脸上冷冰冰,不多给他一分眼神。方穆这人看着就是个正人君子大好人,见裴栖寒冷着脸他也不在乎,攀谈道:那日我与寒栖兄匆匆一见,甚感一见如故,在下想与寒栖兄交个朋友。 不必。裴栖寒果断漠然回绝道。 寒栖兄不必如此冷漠,在下并没有恶意。方穆在一旁孜孜不倦的说着,无论裴栖寒在这么冷漠目中无人,他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甚至渴望与他结交的样子。 这个人实在是和他师尊太像了,像到他无法忽视。 陈年旧事被他这幅面容揭开一角,方穆想弄明白一些事情,司徒雁起初建议他传信回七善门,被他否决。 有些事情不能着急。 许悠悠在买粽子的路上遇见了司徒雁。 许姑娘。 雁姐姐,好巧。两人格外有缘,连拿的粽子都是一模一样的口味。 然后连回去的路也是用一条,在同一个转角拐弯,往同一个方向走。 许悠悠见司徒雁没吃粽子,好笑道:给方大侠的? 你不也一样,是给你师兄买的? 的确如此。 师兄! 两道女声同时响起,裴栖寒回头,方穆眉眼间愈发的柔和,感慨道:缘分不浅。 裴栖寒的脸色只有许悠悠到他身边来的时才缓和些。 人生来是没有仇恨的,但他不一样,他自出生起就被施予怨痛与仇恨。被诅咒着出生,身负天罚赎罪,二十年如一日,二十年唯识恨。 陆息的耳提面命犹在耳侧,致使他一切悲哀的根源七善门。 天知道他花了多大力气才忍住没有对方穆动手报仇解恨。 原来方大侠也在这里。许悠悠插入两人中间,将他与裴栖寒隔开。 方穆特地来找裴栖寒,肯定和他的身世有关,而他说过,他有仇。 仇易生恨,她忙抱起裴栖寒的胳膊,抱歉,方大侠,我忽然想起来我一对金手镯还放在客栈的妆奁上呢,真是粗心大意,你们慢慢赏江景吧,我先带我师兄回家了。 恋耽美 救赎高冷偏执美强惨(65) 回客栈的路上,许悠悠剥了粽子递给裴栖寒,这个是蜜枣味的。 她又晃着自己另一只手中的粽子,这个是八宝味的,你想吃哪个? 裴栖寒不吃甜食,眼里浮现很明确的拒绝意思,许悠悠一眼明悉,可是她还是想让他试一试。 她缠着他,就吃一个嘛,大家端午都是这么过的,不吃粽子的话,端午总少了一点仪式感。 裴栖寒问她:你喜欢吃什么口味的。 许悠悠将八宝味的粽子放得离自己近了些,对着裴栖寒笑眯眯道:八宝口味的。 但是 她话还没说完,裴栖寒接过密枣味的粽子很是斯文地尝了一口。 许悠悠吞入腹中那半句话是:你要是想吃八宝味的我也可以让给你。 她看着一口接着一口认真吃起粽子的裴栖寒,忽然觉得他身上好像有了那么一丝丝的人情味。 他似乎是离雪山上超脱世俗的冷傲谪仙这个形象远了些,不再有满身冰锥一般的锐刺,不再像一颗被冰雪覆盖的不见喜怒哀乐的木石。 他如今多了尘世里一两点寻常的烟火气。 许悠悠咬口甜粽,师兄,那个方穆方才跟你说了些什么吗? 她刚刚看见裴栖寒脸上有些许不耐烦的神色,当时她真的是提心吊胆的,深怕他会对方穆动手。 我不喜欢七善门的人。甜味萦绕唇齿间,裴栖寒缓缓说。 何止是七善门的人,曾经他连整个天下的人都厌恶,都觉得他们该死,而他自己也早该死了。 这舌尖的甜,越品越发苦涩。 我觉得方穆这个人还挺不错的,他来找师兄断然是因为你的容貌让他心中起了疑许悠悠跳到他身前站定,不过不要紧,师兄,你还有我啊,无论发生什么,就算是天塌下来了我都会帮你的。 许悠悠指了指自己身上的示踪铃,反正只要你想,你就可以找到我。 裴栖寒盯着她瞧了半响,忽然抑无可抑地笑起来,不同于往日的浅笑,唇角只是略微弯起一个弧度,亦或是像在他们破坏了神祭劫后余生的庆幸抿唇一笑,这一次她是真的从他的笑容里体会到了开心,是从眼角眉梢里流露出的愉悦。 原来裴栖寒也是一个会开心的人。 他笑起来是那么地好看,许悠悠在他的笑意里感觉到幸福。 幸福让人扬起嘴角,弯了眉眼,两人对视着,视线黏着在一块,如胶似漆。 许悠悠忽然有些脸热,看着他不自觉娇声嘟囔:我又没有再讲玩笑话。 她说得都是真的,都是真心话,不会作假。 好。 许悠悠嗯一声,稍显疑惑。 裴栖寒注视着她,郑重道:我会永远记得,你对我的承诺。 许悠悠认可地点点头,再度与他并肩走着前行。 师兄,你笑起来真好看。她由衷赞叹。 我想这世界上以后还会有更多能让你笑一笑的事情,许悠悠憧憬着,到时候你就会发现这个世界是多么的美妙,多么地神奇,多么地有趣。 裴栖寒默默地听着,不置可否。 也许她的话是对的,但他只会在她面前才会有一点笑意。 她是唯一一个,只有她值得。 只有在她身边,他心里才不会那么恨,得以喘息,享受着那一点来之不易的稀薄的快乐。 两人视线不经意又擦在一块,对上裴栖寒深沉的眼眸,她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师兄,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自从从化灵秘境中出来之后,裴栖寒时常会将许悠悠看得脸热。 在他的眼眸中,她感受到了别样的,更为深刻和厚重的东西。 她心惊胆战,想接住却又怕喘不过气。 这东西使她难以和裴栖寒长久对视。 好像看一眼就会沦陷似的。 许悠悠闲不住,满街乱跑,没一会就在街上又买了两个小糖人,她一个裴栖寒一个。 她给自己买了一只兔子,给裴栖寒买了一只老虎。 其实许悠悠是想给他买一只狼的,她觉得裴栖寒更像是雪原中脱离群体的一只孤狼。 她刚遇见他的时候这狼伤痕累累,还会咬人,一脸凶恶相。 但是现在,雪狼告诉兔子说,他会保护她的。 许悠悠咬下一只兔子耳朵,嘴里浓郁的甜蜜到了心底。 他会保护她的。 她兀自低笑,悄咪咪地偷瞄了裴栖寒一眼。 她觉得开心,幸福,倍有安全感。 师兄?许悠悠目视前方,突兀地喊了裴栖寒一声。 她的声音有些小。 嗯?裴栖寒微微俯身,应着,他的声音同样的柔。 许悠悠舔舔自己的嘴唇,脸上有些不自在,兔子糖被她咬掉两只耳朵,哦,没事,我就喊你一声。 裴栖寒继续往前走,许悠悠盯着他手中的老虎糖看,她师兄并没有要吃掉的意思,她看着老虎糖上两只萌萌哒的耳朵,心想自己要是能咬掉一只他糖上的耳朵,这样她就可以给他唱儿歌了。 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 许悠悠汗颜。 好幼稚哦,她想什么呢,怪不正经的。 过了一会,她又抽风似地问裴栖寒:我没事的时候不能喊你么? 她很认真的在问他。 裴栖寒也同样认真地回答她,可以。 许悠悠莞尔,这一次她又咬掉了兔子糖的短小尾巴。确实,就算不可以,那她也在没事的时候也喊过裴栖寒多回了。 而他总会应她 这糖怪甜的。 许悠悠舔舔自己的牙齿,或许她明天该牙疼了。 作者有话说: 悠悠:就算不容本宫放肆那也放肆多回了! 悠悠师兄过端午,咱们过中秋,宝贝们中秋节快乐呀!!! 第64章 余下几日, 裴栖寒找了一处僻静地方教许悠悠御剑之术。 学习召剑勉勉强强可以,御剑那是真的不行,极其耗费心力和神智, 稍加走神便要前功尽弃,练了没一会她就累得靠坐在地, 不肯再学, 太死脑细胞。 一到江邑这繁华地段来,她玩心大了不少, 再是不肯一心都扑在御剑上,加之多日练习无所长进,许悠悠真心觉得自己就不是修仙的这块料。 裴栖寒不知是做安慰还是做劝诫, 欲速则不达。 可是我就是累了嘛?许悠悠颇为哀怨地看向他,她的心早就飞了,哪里还能刻苦呢。 师兄,我不想学了, 她直言,这御剑只有金丹期的修士才能学会, 可我修为才到练气七境,无论如何都是学不会的。 不想学剑想去做什么?裴栖寒问。 许悠悠展颜高声:想出去玩! 再说,我还有师兄你啊,你说过会保护我的。许悠悠目光炯炯地看着他。 因为有裴栖寒的承诺,许悠悠觉得自己可以咸鱼躺平, 就算不翻身都行。 在她眼里,裴栖寒真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人, 没有之一。 和他在一起什么艰难险阻都不用害怕, 什么难关他们也能一起闯过来, 生生死死, 死死生生的她也不惧。 可她转念一想,若是她的修为再高一点,是不是就可以再多帮他一点呢? 许悠悠遂将方才随意扔在自己脚边的破烂玩意重新拾起,她深吸一口气,改变主意,师兄,我又想学剑了。。 怎么又想学了? 许悠悠正色说:我突然发现人都是要有追求的,我想我或许找到了自己的追求。 裴栖寒点头,目光里含着些许赞赏,当下便从头开始用心地教习她剑术以及御剑之道。 学至一半,许悠悠来了兴趣忽然问他:师兄,你的追求是什么呀? 裴栖寒为她正剑的手停下来,没有立刻开口,许悠悠思考再三,试探道:是复仇么? 如果裴栖寒毕生的追求就是复仇的话,那这可不太好办,这也就意味着他注定会走上那条杀戮血腥的道路。 或许是裴栖寒眸中露出一点迷惘,或许不是我亦不知。 负仇生恨,糊涂了二十年的人生,他没有一刻是活得明白的。 追求嘛,不就是自己最想要的最渴望而现在又没有拥有的事物么,许悠悠说,师兄那么厉害,以后想要什么都不会太难的。 裴栖寒苦笑一声:是么? 当然。许悠悠走近,头一次将手搭在了裴栖寒的肩上,他方才过于怅然了,师兄,你不要灰心丧气,人活一世不就是要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么,这样活着有意义。 旁人加诸于你身上的,会使你痛苦的东西,我们都应该避免或者是摒弃。 或许那根本就不是你想要的,我们得为自己而活。她正色道。 你何处得来的这些歪理。裴栖寒似乎是无奈,对她的话介于认真听取认同和只是听听罢了不当真之间。 许悠悠轻哼一声,:哪里歪了?我说的是很正确的好不好。 或许有些时候,我们离自己最想要的东西只是差了勇气那步。 她感慨着,凝聚起意念,一声令下,躺倒在地的破烂玩意稳当地漂浮在半空中。 许悠悠欣喜若狂,自从来了江邑之后,她的剑就没再被召起来过。 裴栖寒由衷为她感到高兴,看她看得出神。 她真是个充满奇迹和希望的姑娘。 许悠悠被他盯得不知所措,出声唤道:师兄? 今日便练到这里罢。裴栖寒道。 嗯。 林深,山色苍翠,许悠悠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快步冲上去抓住贺生的衣角,责问道:喂,贺生,你这些天死哪里去了?整整五天,我连你的鬼影子都没有看见。 我差点以为你被得罪的哪个仇人害死了! 小师妹,你做什么这么生气?贺生道,我这几天不在,那是给你去打探消息去了。 许悠悠:什么消息。 贺生一摊手,许悠悠就知道他要干嘛。 唉,你这也太不讲道义了吧好歹也是我把你带出来的,你伸手就找我要钱?许悠悠鼓着腮帮子气道。 贺生幽幽地说:没有你,我也能从铜临山出来。 许悠悠从荷包内掏出一把银票,塞到他手里道:这些总够了吧,你快说。 在游神结束之后,在鉴宝会开始前夕,江邑的黑市里会有一次地下交易,你在那里去说不准能淘到好东西。贺生的注意力一直都在她的那把破烂玩意上,黑市上据说会有玄晶出现,正好你可以把你这把破剑给修一修,提升你这破剑的品级之后,说不准小师妹你就可以御剑上天啦!。 这把破剑许悠悠自己嫌弃可以,旁人不行,她把剑抱在怀里,诚挚地说道:小裴才不是破剑,它是我的宝贝。 这话似乎是有歧义,她生出些七弯八绕的遐思,耳根一红。 裴栖寒微愣,挪开眼。 早说要给这把剑改个名字的,到现在她还拖延着没有改名。 贺生不服气问:从前是谁说这把剑是个破剑的?这个人可不是我? 许悠悠理直气壮道:那也只能我说,你不可以。 行行行,我不说。贺生敷衍。 一行人往前走,许悠悠路过一片灌木丛,突然从里探出一只手牢牢地握住她的脚踝,江邑夏季炎热,她早换生透凉轻薄的纱裙也不肯再穿厚重的靴子,而是踩着一双凉鞋跑来跑去,做以避暑。 她吓了一跳,这人的手上还沾着些许污血,斑驳地弄在了她的漂亮裙子上。 裴栖寒几乎是瞬间沉下脸,倍加警戒,见许悠悠作势要去拨开草丛,裴栖寒瞥了她脚腕处那只碍眼的血手,摇摇头,危险。 可是她犹豫着,万一这是有人在向他们求救怎么办呢? 脚腕处的那股捏力消失,许悠悠见那手无力的垂直地上,那人像是昏过去了。 师兄没关系的,我看看。她蹲下身拨开草丛,里面躺着个生命垂危的青年,脸上被灌木的尖刺划出好几道小口子,眼眸紧闭着,呼吸微弱。 乍然见到他的脸,许悠悠心脏不受抑制地猛跳一下,怎么回事,明明是一张陌生的脸,她怎么会觉得这些的熟悉,甚至不由衷地感受到亲切。 她看向裴栖寒道:师兄,怎么办?我们要不要把他救回去? 贺生率先说道:鉴宝会在即,修真界的各路豪杰都聚集在江邑,鱼龙混杂,如何分得清好坏。你现在救他回去,他是不是一个麻烦都未可知。 见死不救,我晚上睡不着觉的。许悠悠苦恼道。 贺生劝说:小师妹,我们这不叫见死不救,我们这叫明哲保身,关键时期,少管闲事才是我们的生存之道,我们是来抢混元珠而不是来行善的,生死有命,师妹看开点。 你身上带了水和干粮么,我们给他留一点在这里,多余的闲事那我就不管了。许悠悠叹口气,贺生的话不无道理。 贺生找出点水和干粮,交给许悠悠,小师妹,别自责,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她放下水和干粮,转身欲走,青年不知何时稍有清醒,他费力地抬眼,干枯的嘴唇上下开合, 救我。 青年的眼眸已经完全睁开,他看着她,似乎是想再度探手去抓着她的衣裙,他的喘息声很重,许是疼痛所致,许悠悠竟然从他的眼里看见了一丝水光。 他的模样着实可怜,许悠悠扪心自问,她做不到对他视而不见。 他的伤很重的,我想我们能帮还是帮一下吧?许悠悠改变主意,总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人死了。 贺生见劝诫无果,偏头干脆不说话。 许悠悠求救似地看向裴栖寒,师兄,你帮帮我。 裴栖寒极力忍住想将她拉开的念头,平静地说:贺生说的有道理。 贺生开口:小师妹,这种时候小心惹祸上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救我 救我 许悠悠对上重伤青年的眼眸,他的渴望写在脸上,她仔细地观察着他的脸想在上面看出写究竟来,为什么她会觉得熟悉呢! 青年的求救声一下一下敲打在她的心上,她脑中急切地生起一个念头:我要救他,我不能让他死。 许悠悠都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她心里是存着善念,但她自我认为她还没有达到对一个陌生人要非救不可的地步。 她像是被迷惑了一般,掀开他半遮的额发,这回他的整张脸都落入了许悠悠的眼眸内。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啊?她开口问。 裴栖寒沉下脸,贺生在一旁打趣道:我说小师妹,你这么想救他,该不是是看上人家了吧! 他的一句玩笑话引得裴栖寒侧目,贺生当即封唇不语,他倒忘了这里还有一个裴栖寒呢,故而许悠悠和其余男子的玩笑话是不能随意开的。 恋耽美 救赎高冷偏执美强惨(66) 我们认识吗?许悠悠不死心地问他。 她没有这具原生从前的记忆,万一他是这原生的亲人朋友 青年摇摇头,他几番往回收的手再度想往前触碰,这一次他终是将许悠悠的一角衣裙死死地捏在手里,姑娘,救我。 好。她过了半响才应。 贺生闻言跳脚道:小师妹,我再提醒你一句,他来路不明 说着,他见自己无法改变许悠悠的想法,叹口气道:这人你爱救救,反正我可是不管的。 她负气道:那你们先走吧,我自己把他带回去。 作者有话说: 出场了一个新的人物,看起来很重要。 第65章 贺生无奈, 小师妹,你怎么就是这么固执! 重伤青年晕厥过去,许悠悠二话不说就要将那人从地上扶起, 她微弯下腰,长发垂在肩侧, 刚准备将人架起带走, 忽然觉得自己身侧一轻,就见裴栖寒捏住青年的肩侧, 顺手召出惊鲵剑,将人置于剑上。 走吧。他眉微蹙。 看得出来,裴栖寒很是勉强。 他有洁癖, 他不喜欢别人触碰到他的东西。 谢谢师兄。 许悠悠走在他的身侧,师兄,你若是实在是觉得勉强,我可以自己把他弄回去的。 裴栖寒反问她:你要怎么将人弄回去? 可能是背回去或者是扛回去吧。她思虑后答道。 裴栖寒当即道:不勉强。 可他那张脸哪里是不勉强的样子。 师兄, 你不用为了我这样。我现在很是强壮,就这么点路, 背一个人回去完全不成问题。许悠悠说着怕裴栖寒不信,她还拍了拍自己的手臂,彰显自己身体倍儿棒。 不勉强。裴栖寒坚持说,他脸上已经有了明显的不悦。 可是 裴栖寒转过头来看她,隐隐有些无奈, 瞧了好一会才轻柔地说道:闭嘴。 哦。许悠悠乖乖地捂住自己的嘴巴,她从旁专注地去看裴栖寒的脸, 想从他那精致的脸上瞧出一点破绽来。 小心。 裴栖寒抬手将许悠悠往后带, 她脚下不稳真逢此刻他侧身, 她便不偏不倚地撞入了裴栖寒的怀中。 她听见了他有力的心跳声。 还想呆多久?裴栖寒问她, 语气缓和,他身侧下垂的手几度上抬,次次以放下告终。 多谢师兄。许悠悠从他怀里出来,稍有尴尬。 这时她才注意到之前因为自己盯他盯得太专注,故而完全没有注意她前面有颗粗壮的古树。 为什么她最近这么容易鬼迷心窍呢! 看路。裴栖寒出声提醒。 哎呀,好温柔。 许悠悠收回自己黏在裴栖寒身上的目光,贺生早不知道跑哪里去,他一定是嫌弃他们走得太慢,自个先溜了。 她走着走着,不觉傻笑出声,想起他的面冷心热种种,一时感叹,师兄,你对我真好。 回到客栈,许悠悠给这位重伤的青年人安排了一间客房,差人替他寻来大夫。 贺生本本不赞同她的做法,于是没有过来凑这趟热闹,裴栖寒回到自己房内拭剑。 这边,许悠悠见大夫问诊完毕问道:他怎么样了? 大夫:他受了很严重的内伤,需要静养,我开一些方子外敷内服,你给他服下,外伤需静养月余后方可恢复。 好。 她将大夫送出门外,恍惚间她看见床上昏迷的青年睁开眼,她分外高兴,你醒了!你刚刚昏倒在树林里面,我把你救了回来。 青年虚弱地想要从床上撑起身,多谢姑娘的救命之恩。 没关系,举手之劳。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啊? 罗颂。 我叫许悠悠。 许攸攸。他跟着念了一声,唇边泛起一丝苦笑。 许悠悠忽有所感:我们是不是以前见过呀? 平安客栈地处繁华路段,隐隐约约有楼下是往来客商的谈话声,像笼着一层薄雾,罗颂闻言忽然怔住,万物喧嚣中他独沉寂,这让许悠悠更加奇怪。 他缓缓抬眸,在许悠悠的注视下笑道:我与许姑娘从前从未相识,萍水相逢,救命之恩罗某无以为报。 没关系的,我救你也不是贪图你的报答,就是见你的时候总感觉有一种熟悉感,可能是我记错了。眼见罗颂双眸沉重地阖上,许悠悠道:那你好好休息,我等会再来看看你。 她关门停住脚步,眉心萦绕着一点惑色与罗颂对视时,他看她的眼神,一点也不像是在看陌生人。 但她无比的确信,自己从来都没有见过罗颂这一号人物,而他也矢口否认,难不成这就是一见如故? 她双手交叠在身后想着心事,根本没有注意到裴栖寒何时已经站到了她的身前。 师,师兄?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裴栖寒盯着她的脚腕迟迟没有收回自己的目光,许悠悠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就瞥见自己足下的那一抹暗红的脏污。 哎呀,她不好意思地把脚往后缩了缩,冲裴栖寒憨厚地嘿嘿一笑,忘了洗。 她正准备回房换一身衣裙,裴栖寒顺势抓住她的手腕,瞧他的神情似乎是有话要说,许悠悠偏头但迟迟没等到他开口。 师兄想说什么? 裴栖寒沉默一会,而后松手,没什么。 说完这句他转身回房,徒留许悠悠一个人在原地满头雾水。 次日,许悠悠再来看罗颂的时候,他身上敷着药,她打心眼里佩服罗颂,昨日还伤的这么重,今天就可以强忍伤痛挣扎起身。 这样的人,许悠悠无端想起了裴栖寒。 他也是这般的坚韧。 见罗颂走到书案边拿起纸笔,许悠悠好奇他想写什么,她凑近了看,原来罗颂是在写她的名字。 只是不巧,他没有把她的名字写对。 是许悠悠不是许攸攸。许悠悠随即拿起笔在纸上纠正。 罗颂便在原有的攸字下面加了一个心字底,他轻笑,略感歉意,许姑娘,是我疏忽了。 都是小事,你以后叫我悠悠就好,许悠悠道,昨日我忘记问了,你为什么会受这么重的伤啊? 罗颂说:我奉家族之命前来参加鉴宝会,不想路上遭到仇人的追杀,他们人多势众我不敌,才落到这种地步。多谢悠悠能够出手相救,不然今日的罗颂早已成为一具尸体。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能让我遇见你也是我们之间的缘分,你在这好好养伤,其他的事情都不用想,权当是我交了你这个新朋友。说起朋友这个词,许悠悠的眼眸亮了些。 能有悠悠这样仗义的朋友,我很是荣幸。 说着,他调侃自己道,想是将此生的运气都用尽了。 也没有啦,许悠悠被他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她摆摆手,我让店小二给你送一份吃食来。 许悠悠转身来到楼下,贺生点了一桌子菜真准备吃,见许悠悠下楼便招呼她一道,恰巧此时平安客栈外来了一对官兵正拿着搜查令和画像寻人。 喂,看你这画上的人没有?官兵问过一众人等,大家都说没有。 许悠悠上前仔细去瞧了瞧,这被通缉的人不是容恕么? 你,看见过这上面的人没有? 许悠悠摇摇头,她道:请问,这个人是犯了什么事情啊? 那官兵嗓门大了些,对着堂内的众人道:诸位,你们听好了,这个人可是我们江邑的通缉犯。多地的少女失踪案都和他有关,家里有姑娘家的,最近让她们少出门,以免出什么意外。我们会加大力度在江邑排查,若是有人有这恶犯的踪迹,请迅速告知。 那官兵叮嘱许悠悠,姑娘你以后出门也注小心些,若是有他的讯息要记得及时上报。 许悠悠点点头,她复又说道:不过我不怕,我有我师兄。 其他的女孩子可能就真的需要小心一点了,毕竟她们没有师兄。 容恕现在居然成了通缉犯,可真是神奇。 许悠悠回到座位上,贺生皱眉说:这人不就是元诏城那人么?他居然也到江邑来了,看来这会上是有真宝贝。 缥缈宗,七善门,还有修真界各路有名有姓的门派都在此聚集。 许悠悠揶揄他道:有没有真宝贝你打听不出来? 贺生:不瞒你说,我这几天还真又打听到一个消息。据说除了混元珠之外,这鉴宝会上有人要出菩提芥。 菩提芥,这是个什么东西?许悠悠问。 菩提芥中有三千菩提子,这三千菩提子就是三千个世界,据说可以解人心魔。 这么厉害。许悠悠惊讶。 如果真的可以解人心魔的话,她想这东西再适合裴栖寒不过了,她说什么也得把这宝贝搞到手。 鉴宝会上,一切见见分晓。贺生问,你救回来那个人怎么样了? 比昨日好多了。 贺生对来路不明的人总有防备,追问许悠悠:那他的家世呢,你问清楚没有。 许悠悠将自己和罗颂的对话对贺生全盘托出。 贺生点头道:既然这样,那他伤好之后,便让他赶紧离开,以免额外多生事端。 许悠悠只得点头,嗯。 晚间,她睡不着,屋子里有些闷热,只有夜里的夏风是清凉的,她无聊开窗看月。 自己一个人独处待着,脑子就喜欢瞎想一些事情,譬如她此刻真正思考,天气太热了睡不着觉,如果她能够抱着裴栖寒睡得话,应该很凉快。 问题来了,他会让她抱么? 她要是现在偷偷地溜进裴栖寒的房间,黑灯瞎火地指不定得被他当做贼人登徒子打成猪头。 算了算了,她冒不起这个险。 但她又想,裴栖寒冬日里只穿一件单衣就睡,铜临山的冬季那么冷,他一一个不会遍体生寒么?还是两个人靠在一起比较温暖。 若是他夏夜能够让她清凉安睡,那她冬天也不是不可以给他暖暖互利互惠,岂不是美哉。 许悠悠一拍额头,顿时觉得自己白痴,她想什么呢,一般关系的男女能睡在一张床上吗?就算是师兄妹也不行的吧! 她叹气。 明天便是游神大会,裴栖寒还是会和她一起去看的吧,想到这她暗暗地有些期待。 忽然窗边有一道人影飘过,昏黄的烛光照亮一抹没入黑暗的红色,许悠悠一眼就认出来,这人必然是容恕无疑。 她喊道:容恕? 从黑暗中溜出一袭红衣,由窗户爬进她的屋子。 上次见他还是流连于花丛中片叶不沾身的风流公子,现在就只能偷偷摸摸地半夜三更爬窗户,几天不见他混得这么拉了? 你怎么在这?许悠悠连忙将窗户关上,然后警惕地瞧了一眼四周,好在现在夜深没什么人。 容恕,你被通缉了。 容恕话听在耳朵里像是无所谓,他打量周围,见这里环境不错自然地坐凳上,拿起圆桌上的茶盏慢条斯理地为自己添茶,他抿口凉茶解渴,我当然知道。 许悠悠小声对他说:知道你还来,要是被发现了,我就是窝藏罪犯的帮凶,会被抓起来的。 窝藏罪犯?容恕嗤笑一声,你怎么不说我是来诱拐你的呢?我盯上你了,正如流言所说,我要将你拐到深山老林里,□□血,剖尸练邪功。 你不怕? 他饶有兴味地道:小先知不是通晓古今,能预未来之事么?怎么,今晚的劫难你难没有算出来? 许悠悠才懒得和他逗闷子,她坐在他的对侧,你是少来,我是先知,所以我知道你那些少女失踪案和你没关,你是被冤枉,是吧? 闻言,容恕欣喜地展露笑颜,总算,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正常人。 不过为什么会这么巧,你去元诏城的那段时间,那里刚好接二连三有人走失,你知道什么别的消息么?她问。 容恕挑眉,似乎是心中有气,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你在元诏城那么长时间,那你就不去管管?她面露诧色。 旁人的事情我为何要管?容恕理所当然说。 他一句话将许悠悠噎得哑口无言,她回他道:也是,那这么说你也是旁人,你的闲事我也不管,容公子请回吧。 容恕死皮赖脸说:我和你哪里算的上是旁人,小先知,我们可是有过命的交情。 许悠悠明白,他所谓的这种过命的交情就是从高空中把她从他的剑上扔下去,真是一点活路都没给她,生怕她摔不死。 她翻了个白眼,我没摔死真的是托了您的大福。 那确实。容恕道。 许悠悠: 说吧,你来干什么? 只是想让你帮我一个忙。容恕道。 帮你,为什么要帮你?许悠悠道,帮你,我有什么好处? 容恕的眉眼妖邪上挑,他嘴里说着讨好的话,可她却并未从他的眼里看出讨好之意。他这样的人,十几年的前半生蹉跎,几乎是被命运按在地上摩擦,后半生登高恣意,用血染出来的狂妄,不会向任何人低头。 除了他师姐,他这一辈子不屑于讨好任何人。 你不是人美心善的小先知么?昨日还救了一个濒死的人回来,怎么今日就不能帮我?容恕轻飘飘地说着。 许悠悠硬气道:你怎么能和人家相比,他可没有把我从天上摔下来。 她忽然警觉,你居然跟踪我? 谁跟踪你了,我只是碰巧路过。容恕心慵意懒道,行了,行了,以后补偿你。 许悠悠起身从书案山拿起纸笔,要和他签字画押,口说无凭,你得给我立字据。 容恕锐利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没有半分恶意,许是单纯惊讶于她出其不意的这一招,见许悠悠固执他无奈提笔签下。 龙飞凤舞地张狂草字印上白纸,你想要什么? 她单叫他签字画押却没有说自己的愿望是什么,但他还是落笔签下自己的姓名。 许悠悠绞尽脑汁地想,可惜没想出来,那我先欠着行不行? 容恕调笑道:不行,你现在必须写,万一日后你许了个我达不成的愿望,那我岂不是要被你坑死,我容恕可不做亏本的买卖。 不会的,我闲来没事坑你做什么?我又不是活腻了,你放心,我可以用我的人品担保。许悠悠四指起誓。 她认真的模样将容恕给逗笑了,他点头答:好,我就信小先知一会。东西我已经写了,你跟我去个地方。 恋耽美 救赎高冷偏执美强惨(67) 许悠悠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东西,准备从正门出去,被容恕叫住。 许悠悠回头去看他,怎么了? 容恕道:翻窗户走。 许悠悠一脸为难地看着他,大哥这可是四楼,你功夫是高可以翻窗户,但她只是一个废柴啊,连御剑都没有学会。 容恕打量她,想起来了,你不会武功是不是? 这轻蔑的语气,这自傲的神情,许悠悠真想给他一拳。 容恕提议说:你从窗户上跳来下,我御剑,我带你出去。 许悠悠狐疑地看着他,这人真的可信么?别又像那日那般让她摔得个狗吃屎。 容恕的裂天剑已在窗外升起,外面黑漆漆的一团,裂天剑身有暗红色的纹路,她倒是可以看清,只是她这万一准头不好四楼的高度 你是想先跳下去,还是想让我在剑上接住你?容恕嬉笑道:还是想让我捏住你的肩带你,选一个吧。 许悠悠看着他那张脸上的诡异笑容,容恕在大事上的人品道德她可以确信,但这种小事保不齐他会有什么别的趣味,她信不过他,连声拒绝,怎么能劳烦您老动手,我自己跳。 哼。 两人刚准备出去,门外响起裴栖寒的声音。 容恕示意许悠悠别出声。 你怎么了?裴栖寒手中握着惊鲵,许悠悠她房间里有别的人,修为甚高。 许悠悠解释说:没事,我只是睡不着?师兄有什么事情么? 你出来同我说话。裴栖寒几乎是不容拒绝道。 许悠悠与容恕相视一眼,她开门出去,师兄,有什么事吗? 裴栖寒见她完好无损,将人拉到自己身后,只开了一扇的门房忽然大敞,他眸中倒映着一团鲜艳的红。 好久不见。容恕从容地向他打着招呼。 裴栖寒看着许悠悠,他怎么在这? 还是在夜深之际,在她的闺房之中。 他许悠悠语塞,裴栖寒的冷着脸,瞧着有些生气,她往前一步挨在裴栖寒的肩侧,将这个难题甩给容恕,掷地有声道:你怎么在这里? 容恕: 小先知,不是你给我开得窗让我进屋的么,还说痛哭流涕地说你相信我,觉得我不是坏人,死乞白赖地要帮我的忙,信誓旦旦地说要我一个清白,白纸黑字上可是写得清清楚楚,方才还求着我签字画押,这么快就忘了? 容恕添油加醋地一番叙述,使得裴栖的脸更加的阴沉,许悠悠挠挠自己的额发,把话语权交给容恕真是个错到不能再错的选择。 行了,你别瞎说。许悠悠向裴栖寒解释一番,他立刻要求:我与你同去。 不行,说好的小先知只能与我单独前往。他话音刚落,容恕插话道。 裴栖寒缄默,两人视线在空中相撞,许悠悠看看自家师兄,又瞧瞧容恕,这突如其来的势如水火,暗潮汹涌弄得她好生奇怪。 容恕。她出声。 容恕瞬间收放自如,笑嘻嘻地冲着许悠悠道:那小先知来选吧,不过我只和你一起走。你要是不答应我的话,我今晚可就赖上你了。 他眉眼间显露出一股慵懒,打趣地看着屋外的两人。 许悠悠的手落在他的手臂上,真挚地说道:师兄,没关系的,容恕他其实也不像传闻中的那样坏,我想我不会有危险的,师兄大可以放心,我们去一会就回来。 你真要如此?裴栖寒乌深的眸里藏着复杂的情绪,许悠悠来不及参透,她点头应是,朋友有难,总得帮衬一下。 朋友?他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眼,不知从其中品到了什么,他轻嗤一声,将手中的惊鲵剑收起,垂下眼。 随你。他丢下冷淡的一句话转身离去。 许悠悠望着他干脆离开的身影出神。 裴栖寒反复无常翻脸比翻书还快,这些她早知道了,曾经她讨厌极了他这缺点,但是今天他是吃醋了么? 想不明白,不过怪可爱的。 小先知,你还走不走?容恕笑着问,等许悠悠走近,他又噙着一腔贱兮兮地语气同她讲,没想到,他还挺关心你的。 他记得曾经在苍谷,他可是对她的死活视而不见。 那当然,我可是他唯一的小师妹。她重声强调,亲的。 行行行,知道你是他的亲亲小师妹了,容恕拉着许悠悠的袖子,将人带到窗台边,指着裂天剑对她说,跳吧,快点完事你也好早些回来睡个好觉。 许悠悠问出自己的疑问,你可以身份敏感要跳窗,但我为什么不可以走正门呢? 跳窗多刺激拉风,你说对吧? 有道理。 许悠悠爬上窗台从上跳下,稳当地落在裂天剑上,果然刺激。 红衣翻飞,容恕踏着风转瞬来到许悠悠身前。 咱能去哪? 到了你就知道了。 许悠悠从烈天剑上下来,眼前是一座大宅门,檐上悬着两个大红灯笼,门口立着威武霸气的石狮,府门上的牌匾上是两个端正的大字姜府。 姜府,是举办鉴宝会的那个姜府么?容恕带她来这干嘛? 见他要进去,凑上去问,容恕,你是要光明正大地进去偷东西么? 容恕的脚步顿住,看着她点头,云淡风轻道:对啊,就是偷东西,我带你来偷混元珠。 见许悠悠的嘴唇吃惊地张大,他爽朗地笑出声,说话还是改不了那副贱兮兮唯我独尊的架势,想什么呢?我要是真偷东西,怎么会会带你这个拖油瓶? 许悠悠哼了一声,才不相信他的话,她要真会托他的后腿,容恕早离她十万八千里远了。 她跟着容恕进入府中,内里的照壁上挥毫泼墨地画着仙女飞天,汹涌的波涛海浪,数不清地奇珍异宝。 整个姜府修建地阔绰豪气,难怪是鉴宝阁的承办方,这画风很是一致。 正厅更为金碧辉煌,厅外守着两名侍女,开他们到来忙将他们往里相迎看坐,她的目光注意到堂上主位就坐的女人,雍容华贵,满头珠钗,髻间别着一朵红艳的杜丹,她品着茶见他们到来也恍若甚是不在意的模样。 女人莫约是三十多岁,岁月在她的眉眼间留下痕迹,周身上位者的威严尽显,若她猜的不错,这位应该是姜府的主母容见俞。 有侍女过来给她们添茶,精致的杯盏,茶香四溢,她抬眼打量着这位给她添茶的姐姐,她模样精致,谈吐有礼,身上的衣料更是价值不菲。 果然是姜府,好有钱。 夫人。添完茶后,侍女微微一福身,站立在容见俞身旁伺候。 贺生前不久给她讲过姜府的八卦,说这姜府主母原本出身低微,不知她是哪里人,反正是一路颠沛流离到了江邑。那时候,她还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遭人所劫当做奴隶发卖,便是那时,他被姜府的大少爷姜婴买下。 昔年的姜府远不如现在这般繁盛,姜婴是个游手好闲的纨绔,吃喝嫖赌样样都沾,挥霍无度。他父亲身体不好,很早便病逝,姜婴算得上是个实打实的败家子,姜府落在他手里,岌岌可危。 后来,这姜大少爷不知是收心还是真的脑子有病,他娶了当时还是自家的奴隶的容见俞作为正妻,十多年来无一侧室。 可以说,整个姜府就是在容见俞的手里发扬光大的,她除了不信姜之外,姜府的一切事由都被容见俞牢牢掌握着。 听完她的事迹之后许悠悠很是佩服这个挽大厦于将倾的女强人,她一步一步励精图治将姜府做到了现在这个地位。 而姜府真正的主人姜婴这么多年来依旧是毫无长进,干脆当了个撒手掌柜,因此外界也流传着许多疯言疯语,对他们夫妻二人关系的猜测众多。 有人说姜婴是被容见俞不是使了药就是使了妖术,迷惑了心智才会将姜府掌权人这个位置让给容见俞;还有人说姜婴已经醒悟,他现在装疯卖傻,日日吃酒赌|博全是做给容见俞看得,姜府的正牌主人总有一天会将权利从她这个外姓人手中收回;有人盖棺定论当然有人持相反意见,觉得他们夫妻恩爱和谐,这也是江邑群众大多数人的看法。 还知道回来。容见俞瞥一眼容恕,不轻不重地呵斥。 容见俞容恕 许悠悠反应过来,他俩该不会是姐弟吧,难怪这些天江邑的衙役都找不到人,容恕原来是被容见俞被姜府包庇着。 原著中关于容恕的家世没怎么提及,只知道他被人抛弃,是由文汜大师将人带到缥缈宗。 这个文汜大师说来可惜,文汜大师声名在外,中年时为自己卜算过一卦,预兆显示他会因一稚童而死。 后来预言应验,这稚童便是半路捡回的容恕,文汜大师为救他而死,临终前他托付自己的至交好友也就是缥缈宗的宗主好生照顾这个孩子。 缥缈宗宗主应肯,将容恕带回,因着他身上背负着害死文汜大师的骂名,所以在缥缈宗宗门内一直备受欺辱和嘲笑。 只有一个人待好,这个人就是他师姐杜怀薇。 姐,我都把证人带回来了,你就不必这么生气了吧?容恕道。 你还知道我是你姐? 你也不才想起我是你弟么?咱们半斤八两。容恕悠哉道。 他们看起来关系还不太好的样子。 火药味十足,许悠悠只好抿口茶润润嗓子。 容见俞的目光转向许悠悠,你就是她说的证人?若是随手找来忽悠我的 许悠悠感觉到了一股子杀气。 怎么会,我要真随手找一个,怎么能瞒得过你的眼睛。容恕道,我和她当真是在元诏城认识的。 你说说,你和这小子在元诏城都做了些什么?容见俞问她。 原来容恕来找她是因为这个,她回忆说:容恕在元诏城除了装神弄鬼,找太岁之外并没有再做过别的事情,发生的少女失踪案和他当真没什么关系,他若是有罪 许悠悠一顿,朝着容恕恶狠狠道:也是见死不救,束手旁观之罪。 容恕对于许悠悠这两个不怎么好的形容并不感到愧疚,他在这世上唯一在乎其生死之人只有杜怀薇,其他人等他俱可做视而不见,况且在元诏城他是知道接连不断地有少女失踪,并且很没有道德的利用了这件事情为他寻找太岁多添一把火,他没什么可愧疚的,只因他生来就是这样的人。 值得一提的是,他并没有看见过行凶之人,更没有在元诏城内见过杜娇,缥缈宗的人诬陷他杜娇是他所害,纯属意淫。 不过他想,就算是他亲眼看见杜娇被人绑架,他也不会施以援手。 一如现在,若是没有这突如其来的污蔑,他在江邑的行动不会受阻,他也不会向容见俞服软,唤她一声姐。 我做过的事情一概都认,子虚乌有的事情一概不认,你明天便让官府把那通缉令给撤了。容恕道,末了他缠缠绵绵地叫了一声姐。 怪异,许悠悠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也就这种时候肯叫我一声姐。 容恕笑着没有说话。 你若是想在江邑再待下去就别再给我惹麻烦。容见俞道。 知道了。 两人之间正说着话,忽然从屋外进来了一个酒气熏天的醉鬼,他脚下不稳当进屋后就跌跌撞撞地四处乱撞,不知道是踩到了什么给绊住了脚,一时四仰八叉地跌倒在地。 容见俞不悦的皱着眉头,从座位上下来。 这人身上一股特别浓厚的烟草气味,这几股气味糅杂在一起,特别难闻。 想来他就应当是众人口中所说的整日无所事事的姜婴。 容见俞将姜婴拉到座位上,硬生生的给他灌了一盅醒酒茶,难怪有人传言他们夫妻俩不和,容见俞给他灌醒酒汤的动作无比的娴熟,但你却无法从她的身上动作里看出一点柔情蜜意来,甚至于能够算得上是粗暴。 在鉴宝会即将开办的重要的时刻,姜婴居然也很喝成这般烂醉如泥,真的心大。 姜婴朦脓的眸子睁开,见是容见俞便亲昵地往她身上靠,然后从怀中窸窸窣窣地掏出一个油纸袋子。 灯火下,许悠悠看见那个袋子上沾满了烟草灰尘还有泥土。姜婴的衣袍上脏污不堪,额角有一处淤青,醉了酒在自己家都能摔着,在外面的黑夜中这个醉鬼怕是一路摔着回来的。 只见姜婴打开油纸,里面是一个同样沾满灰尘的包子。 这样一个酒鬼,冒冒失失的回家,身上全是尘土,怀里的东西又哪里会干净呢? 姜婴脸上挂着笑,讨好似的往容见俞身上凑,夫人,我给你带了包子。 酒鬼给她带回来的包子。 许悠悠本以为容见俞一身华贵,甚是不悦地看着姜婴,她对这个名义上姜府主人的态度好不到哪里去,会避开姜婴的靠近,但她没有。 她牢牢地捉住姜婴的手臂,没再让他往后倒下。 夫人,还是热乎的。酒鬼醉醺醺地道:我一路给你捂回家的,你吃一口。 容见俞嫌弃地瞥一眼,立马吩咐手下的婢女将姜婴给带下去。 容恕办完事,带着许悠悠离开姜府,她感慨道:你姐夫虽然瞧着不怎么靠谱,但他是真爱你姐姐。 容恕不屑道:爱有什么用,容见俞可不喜欢爱。 那她喜欢什么?许悠悠问。 容恕笑而不语,岔开话题:小先知,感谢你今天帮我一个大忙,走,带你去吃大餐。 好啊,那我肯定要把你吃穷。 两人走出姜府的时候,许悠悠总感觉背后一阵发毛,说来也怪,她似乎是若有若无地感受到了一道别样的视线。她频频回头看,在这大院周围却一个人都没有看见。 怎么?容恕发现她的怪像问。 是不是有人在跟着我们呀?许悠悠问。 她走近,神乎乎地放低声音小声对容恕道:你姐姐是不是派人跟踪咱俩? 放心,跟踪我的人多了,不是她的派来的。容恕打起响指,一道火光就从他的手里飞起,穿过几道刷着红漆的石柱,飞到了一个小女孩的面前。 小孩子?许悠悠觉得奇怪。 她刚走过去,那小女孩像是很怕生人一样,撒丫子就跑了,让她追都追不上。 她是谁? 姜府里养的一个哑女,走吧,这小女孩就这样。容恕道。 许悠悠应了一声,微点点头,因着这一个小女孩,她对姜府的印象从有钱,到了有钱中带着一丝丝地诡异。 回去的时候她还给裴栖寒带了点吃的,后来反应过来夜已深重,她师兄估计早睡了。 她推开客栈的门就见裴栖寒端坐在客栈的大堂内,他桌上什么吃食也没有,只有一盏清茶,手中握着茶盏也不喝,似乎是在等人。 见屋门嘎吱声响,他抬眸。 师兄?许悠悠暗暗有些吃惊,裴栖寒他是在等自己么? 恋耽美 救赎高冷偏执美强惨(68) 师兄,这么晚了你怎么不休息?她问,师兄是在担心我么? 裴栖寒没有说话,她继续说:跟着容恕我不会有危险的,师兄大可以放心,今晚月色挺美,就当是出去散散心了。 他不言语,心中似乎是憋着一股闷气,许悠悠注意到自己的手中拿的吃食,笑嘻嘻地凑到裴栖寒面前,师兄,这个给你,我特地给你待回来的。这个糕点甜而不腻,很好吃的。 裴栖寒瞧了一眼没接受,转身上楼。 气性还挺大。 这场面怪像花心妻子被男狐狸精勾魂离家,丈夫深夜独守空闺满心怨愤 咦,她想什么呢,饱餐一顿别把脑子给撑坏了。 许悠悠收起自己不正经的想象,准备上楼。 贺生居然大晚上的比她回来的还迟,他看见了许悠悠手中的糕点,顺势接过放在嘴里。 挺好吃的,贺生说,裴栖寒不要,可惜了,那我只能勉为其难替他接盘。 你干嘛去了?许悠悠问。 你猜 许悠悠:你猜我猜不猜? 贺生:爱猜不猜。 见贺生正准备走,许悠悠拉住他,师兄他刚刚为什么生气啊,你知道么? 贺生咬着糕点,轻笑一声:谁知道呢。 今夜注定是个无眠夜啊。许悠悠朝着楼上走去。 贺生回到自己房间,许悠悠思考再三最终决定敲开裴栖寒的房门。 师兄,我进来喽。 裴栖寒正看着书,许悠悠才不管他那个臭脾气,她兴致冲冲地朝裴栖寒讲道:师兄,我今天看见了一个很有趣的事情。 她回忆说:你知道么,一向是以纨绔著称的姜婴居然连大醉的时候都记得给她的夫人带包子。 师兄,你都没有看见,那个包子上全是灰土渣,一看就不能吃了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也不知裴栖寒听进去没有,她解释说:容恕来找我是想让我为他作证,我觉得元诏城的失踪案和他没有关系,容恕不是那样的人,我知道的,然后我就小小地帮了他这个忙。 解释完后,许悠悠问他:师兄,你为什么不高兴啊? 裴栖寒冷着脸回:我并未不高兴。 可是许悠悠惆怅道:你已经很久没有对我这么冷漠过了,不是不高兴生气那是什么? 在她的认识中,这点小事是不值得介怀和生气的。 我并未生气。裴栖寒强调道。 哦。死鸭子嘴硬,许悠悠低笑。 裴栖寒板着的脸松下,你笑什么。 许悠悠偏头,没有啊,我就是爱笑而已。 师兄,我最了解容恕了,你放心,就算我手无寸铁,他也伤不了我。 容恕的弱点,她真的是拿捏的死死的,再者他也确信容恕现在是不会伤害她的。 苍谷他不是把你从天上扔下来过么?裴栖寒瞟了一眼她手上的玲珑镯,若是没有它,你 他语塞。 许悠悠自然而然地接话道:今时不同往日啊,再说你那个时候对我见死不救,现在肯定不会吧? 她拨弄着自己腰间的示踪铃,师兄肯定知道我去得地方是姜府,对么? 是我多虑。裴栖寒起身,将许悠悠给请了出去。 诶诶诶许悠悠站在裴栖寒的门外,不知道自己是哪句话说错了。 裴栖寒的心思还真的是难猜。 她本以为自己已经对裴栖寒已有了比较深刻的认识,现在看来还是不够的。 她站在门外道:师兄,明晚有游神大会,你会和我一起去看吗? 屋内没有声音,许悠悠继续道:听说游神可精彩了,每十年一度,错过了可就真没有了。 好,屋内传来应答,你早些休息。 那明天见! 明天他的气就该消了。 作者有话说: 朋友啊,朋友,许悠悠有好多朋友,只见过一面的人也可以当做朋友。 她待每个人都很热心,裴栖寒觉得,他与那些人的区别只不过是多了一个师兄的头衔。 裴师兄他真的是一个小气的要死的人,还嘴硬。 悠悠在他面前说:我最了解容恕了。 他晚上肯定睡不着觉。 第66章 游神当晚, 果然是万人盛会。 远处天幕中盛开绽放的明亮璀璨烟火,越过耸立的屋檐,姹紫嫣红地装饰夜色, 火光犹如星子般的四散,仿佛是群星坠落下的一场盛宴。 噼啪地鞭炮声惊扰人的双耳, 许悠悠抓着裴栖寒的手腕, 朝那盛大处追去。 他们从大街小巷里绕过,在似潮水汹涌的人群里穿行, 两人站到一处桥上,对面的街道上,两条长龙队伍恰巧从这里经过正缓慢地前行。 旌旗猎猎, 仪仗先行,声乐紧随其后,穿透耳膜的唢呐配合着鼓乐铜锣,势头正盛。 许悠悠专心地看着, 长队游移,她水平往前看, 眼前便只剩下了几根木头棍子,她抬头,入眼便是浩浩汤汤地踩着高跷戏服完备的各路神仙,走在最前列神仙身后带着靠旗,朝天翅的两侧配着雉尾, 弯着一个高翘的弧度,红袍加身, 瞧着很是严肃。 随着高翘队的远去, 后面的神仙可欢脱不已, 踩着高跷在半空中旋转翻身, 许悠悠无形中都为他们捏了一把汗,这未免过于危险,好在一众人等都完美落地。 水袖长舞,垂落的绸缎甚至能轻抚过街侧围观人群的面庞,高翘队后的整装各异,有人戴着一副阔大的头盔,衣衫半敞,袒胸露.乳地就过来了,一点也不正经甚至调皮地冲到人群里,激起一阵尖叫声。 她看得乐不可支,舞腹轻笑。 听闻这支游神队,是会绕着江邑行一整圈,许悠悠对其的敬佩之意更上一层楼。 游神队的最后,是骑着妖兽身负长剑的一众修士,似乎是江湖上有名有姓地门派都塞入了几名弟子进来,她听着耳畔热烈的讨论,不时便有人奋激地高声大呼,是我,是我们门派的师兄! 啊,我看见我师姐了! 那个骑着白虎的是哪个门派的,好英俊。 我觉得那个骑牛的很有些仙风道骨。 明明那个骑驴的比他仙多了好么? 骑驴的,你在搞笑吗?明明很一般。 许悠悠听得起劲,不知不觉中也已经加入了她们的讨论中,那个玩蛇的姐姐,她真的好帅哦! 你说她啊,有一人接她的话茬道,她是修仙界出了名的蛇蝎美人,不好惹。 长长的队伍一点一点从她眼前走过,许悠悠全神贯注地看着,忽然就在这骑兽游街的人中看见了熟悉的面孔。 那不是司徒雁么? 司徒雁坐在双侧生翅的三头乌马上,在众人的喝彩声中微笑着享受着荣光。 她似乎也见到了许悠悠,友好地朝她抛了个媚眼,那得意劲像是在问:老娘美吗? 许悠悠暗暗地给她竖起一个大拇指,司徒雁脸上的笑容更盛。 游神长队,渐行渐远,她的目光也随着众人远去。 周围的人群散去,分往四面八方,许悠悠就近抓着一个漂亮姑娘问道:你们接下来要往哪里去呀? 哦,我们去大通街,那边有舞龙和舞狮的,你也要去么? 嗯呢。许悠悠用力地点了一下头,然后就笑呵呵地跟着这几位姑娘们走了,一路上和人家有说有笑的。 一直到半路,她才想起来自己又把裴栖寒给忘了。 说是要带着她师兄一块出来玩,结果自己看得嗨了转眼就把人忘在了脑后 她身侧的几位姑娘见许悠悠停下脚步,怎么了? 你们先走吧,我要回去找人,我把我师兄又给忘了?许悠悠难受道。 那好,我们先走了,祝你找人顺利。 多谢。 许悠悠回到原来的桥上,没见着裴栖寒的人,她沿路找过一圈,还是不见人影。 她捏着自己的腰间的示踪铃摇啊摇,心中默默祈祷裴栖寒不要真生她的气。 师兄,我真知道错了,你快来找我吧!她说着。 然后在桥上等了半天,示踪铃没响,人也没有来。 换位思考一下,若是有人敢接连两次出门游玩将她忘在脑后,她指不定得给人一脚。 怎么看这行为里都透露着一股浓浓的渣男行径,她这么容易忘事的做风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不然赌一把? 许悠悠费力地爬上石桥上的护栏,周围有人以为她跳河,连忙赶过来阻止,她忙摆手解释道:额诶诶,你先别过来,我不是要轻生,我会游水的。 行人问道:那你站这里做什么,很危险,快些下来。 这位热心大哥,多谢,不过我暂时还不能下来。许悠悠说道:我站在这找人呢,站到高看得远不是? 说着,她又摇摇自己身上的示踪铃,铃铛还是哑得,她故意端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道:师兄,你快来啊,我站在这里好危险。 路过的行人大哥寻思着,这小丫头怎么还有两副面孔。 他又往前靠一步,真不用帮忙? 这女子说话谈吐,确实不大想要轻生之人。 许悠悠立在高桥上的石栏上,久不见他来,真是可恶,那她只好赌一赌了。 她闭着眼睛往下跳,下坠的身体落到一个意料之中的怀抱里,她抓着裴栖寒的衣服,脸上笑意更甚,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的。 其实,要是裴栖寒不来,她也能理解,毕竟她会水这件事情,他是知道的。 见两人完好无损地到了桥上,路人大哥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他当即感叹一声,自己老了,年轻人这些的小把戏,恕他不懂。 裴栖寒将许悠悠放下,脸冷得跟个冰块似的,毫不留情转身就走。,许悠悠见状旋即迈步跑过去,双臂张开,拦在他的身前。 不许走。 你又想做什么?裴栖寒问。 当然是带你去看没有看完的游神会啊。 裴栖寒轻哼一声,不必。 可是你昨晚都已经答应过我了。裴栖寒每挪开一步,许悠悠就追着他的脚步跟着动,至始至终都将他的路挡得死死的,师兄,你不要生我的气了,我保证再也不会忘记你,丢下你。 不敢劳烦操心。裴栖寒的气不小,许悠悠拦着前面的路,他便回身往后走。 许悠悠当机立断一把抱住他的胳膊不撒手,使出她早已练成多时的泼皮伎俩,粘着他不撒手。 不要嘛,我要和你一起看。 裴栖寒话中有些愠怒,撒手。 不要,不要,不要许悠悠仰头看他,忽然她心灵福至,于是对裴栖寒道:我想到了一个很好的主意,不过你先别走,好不好。 裴栖寒没应声,许悠悠撒下他的胳膊,在自己贴身的小荷包内寻找绳索,她一抬眸那道白色的身影已然走远。 说好了别走的这个臭裴栖寒。 许悠悠使出自己的杀手锏,嘤嘤嘤地就大哭起来,没一会,她面前就停了一双白靴,她一抽一抽地哭着,瞧着分外伤心。 你哭什么?裴栖寒沉声问。 许悠悠止住嘤嘤嘤地哭声,双手贴在自己的眼睛上,她的唇角已勾起,说话的声线确实委屈的,你不理我,我难过。 刚刚还有沙子吹进眼睛里了,好疼。 裴栖寒沉默良久,然后对她道:手松开,我看看。 不要,许悠悠傲娇地和他耍着脾气,气哼哼道,反正你也不理我,那就别管我好了。 裴栖寒无奈,伸手去将她的手掌拿开,哪知许悠悠顺势就捉住了他的手,先前被手掌遮挡的眉眼里,哪里有半分受气后的湿润红意,在夜色中,烟火下眸中尽是独她一份的狡黠明丽的笑。 许悠悠抓着他的手,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绳索将两人的手绑在一块,裴栖寒看着她雷厉风行的作法,微蹙眉,你在做什么? 当然是把我们两个绑在一块啊!她坦然答说,将两人绑在一块的手抬起,这样我就不会在忘记师兄,把师兄弄丢了。 许悠悠对于自己的杰作甚是满意,她扬眉冲裴栖寒道:师兄,我聪明吧! 松开。裴栖寒道。 不要。许悠悠仔细地观察着裴栖的脸色,他脸上明明缓和了些,却还在拒绝着她,分明是口不对心,说假话。 她师兄毕竟是要面子的,许悠悠不曾拆穿他,反而扯这他往外大通街的方向走,走啦走啦,再晚一点就都结束了。 见裴栖寒没有再推拒的意思,许悠悠心情颇好,江邑夏季烦热,和他绑在一块很是凉爽。 绳索绑在两人的手腕间,她虽然尽力地放松了自己的手,但是走路的时候多多少少会磨到一点,不仅是绳锁磨着她的皮肤,两人手腕处的肌肤也总不经意的贴在一起。 都是刚刚她太着急,把这绳索绑得紧了。 许悠悠挺住脚步,裴栖寒跟着停步。 怎么了?他问。 她如实回答道:手磨得疼。 裴栖寒打量着她玉藕一般的手腕,白嫩的肌肤上被绳索勒出红痕。 那解开吧!裴栖寒正欲动手解开绳索,许悠悠极力反对。 不行,不能解开,不过可以松开一点点,她补充道:只能松开一点点哦,不然你又走了我上哪里哭去。 裴栖寒很显然是被她愉悦到了,低首浅笑,按照许悠悠只松开一点点地说法将绳索弄松了些许。 这样? 嗯呢。她点点头。 两人到了大通街上,彩灯高挂如白昼,这里与白日里的景象全然不同,许是精心布置过,她看见火光纷飞中一对彩龙灵活的蜿蜒游走,在游龙后面,跟着两条巨大的龙狮。 套皮底下的舞者,腿脚不知道有多灵活,扬着蹦着跳着,忽然一个狮头就冒到她面前,许悠悠高兴地想鼓掌,然后发现另一只手使不上劲。 师兄,好精彩。她笑道。 两人往远处走了些,前面是划旱船的队伍,再往前据说有狐妖表演戏法,她觉得新奇,就拉着裴栖寒一同去看。 沸反盈天的人声中,烟火迸发的黑夜里,裴栖寒行走在人群里,意外地惹眼,是格格不入的惹眼。 周围人都在喧闹着,独他一人是安静的。 真的是九条尾巴的狐狸么?许悠悠看着兽笼关着的妖兽吃惊道。 她身侧的男子见她是个初来乍到的小姑娘,同她解释说道:这自然,这可是仙师花了好几年的时间游历大江南北才寻到的一条,费劲千辛万苦才将这狐妖给捉住。 恋耽美 救赎高冷偏执美强惨(69) 许悠悠:那这狐妖要表演什么? 断尾。男子回答说。 断尾?许悠悠大吃一惊。 男子笑道:你放心,又不是真的断尾,只是做戏而已。 就算是做戏,她也不太想看狐妖断尾这听着就疼。 师兄,我们不然去别处再看看吧。许悠悠道。 男子指点道:那你们往青山庙那边去吧,那里有傩戏。 多谢。 许悠悠走得时候,那九尾狐妖正被放出来,绕着在场群众围着跑,它还为化人形,雪白的狐狸毛油光水亮的,触及者免不了要摸上一把。 她下意识地回头,就见那九尾妖狐已经幻化出了人形,只不过他的九天尾巴仍旧是保留在身后,她的目光下移落在这狐妖的胸膛上,生有这么一副艳丽妩媚面容,它居然是个男妖精,她暗自吃惊。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两人来到青山庙,庙门依山傍水,一条小溪潺潺流过。庙门前正舞着傩戏,青山庙这里不知道比大通街上暗了多少倍,只有周围的状汉拿着火把口吐火焰时,这地方才乍亮。 那些夸张令人过目不忘的面具,粗犷朴拙、庄典华丽,在明暗交界时若隐若现,傩面后的人跳着舞,这面具上的喜怒哀乐还会随着他们的舞蹈而改变,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许悠悠在最前侧,忽然一个带着喜色傩面的人在她周围打着转,迟迟不肯离去,这傩面上的表情极速地变化着,最终停留在一张煞气横生的怒面上,他忽地俯身冲过来,许悠悠忙往后退害怕地闭上了眼睛。 裴栖寒抢先侧过一步,用半边身子将他们隔开,没事了。 许悠悠这才睁开了眼睛,裴栖寒便问她,走么? 她摇头说道:我总感觉怪怪的,想要再多看一会,师兄,可以么? 好,我随你。 许悠悠上前一步,忽然感觉自己左侧手腕上的禁锢全然没了,她低头一瞧,原来是那绳索系带已经送开掉在了地上。 她将其捡起,放入小荷包内,我想我用不着这东西了。 我的一半心神都放在师兄身上呢。她这样没皮没羞地说道,裴栖寒只是低声应了一句便在没下文。 忽而那个先前吓着许悠悠的人又绕在她的身侧,她下意识地想躲开,却发现这人几乎是想要将她四面围堵,她慌张地去看裴栖寒,无措地喊了句,师兄。 裴栖寒本想抓着许悠悠离开,一句高昂地吟唱声响,所有带着傩面的人都直冲过来,向这般带有祭祀性质的祈祷会修士一律不准亮剑使用灵力他只迟疑一瞬,许悠悠便被众人围着到了山庙前的祭场中央。 裴栖寒脸色沉得厉害,眉间拧成一个川字,眼神丝毫不松懈地盯着许悠悠的那个方向看。 许悠悠被那人围着冲进祭场,四周戴着傩面跳舞的人在她周围渐渐围成一个圈,她被困在这个圈内。 说不心慌那是假的,所有傩面一齐变成一个嘴角扬着夸张弧度的笑脸,各色的彩面随即一齐变为红白两面,他们围着她绕啊绕,看的许悠悠心中直发毛。 又一道火喷出时,她的视线越过舞着的包围圈,停留在那道驻立的白衣上。 她的心安定下来些许,有裴栖寒在,她倒真不至于出什么危险。 或许这只是他们的一种形式,会邀请围观路人一起进来互动而已。 她心里正想着,原本平稳的圈忽然飞速运转起来,快得只能让人看见残影,她猛地回头,便见这圈后出来一人,站在她身后不动,这人脸上的面具转变为全红的怒脸,那红色鲜艳欲滴,让人心中打鼓。 随着他的挪动,他面具上的红慢慢被白色所浸染,这场景煞是诡异,她喉间微动,步步往后撤。 哪像这人移步幻影,一会好像是在她身后,一会又若在她身侧,一时又仿佛在她身前。 这人靠近,她闻到了一股浓烈的带有虔诚气的香灰味。 这人捉摸不定的身形似乎是稳定下来,许悠悠定睛一看,当下这个心好似都已经跳到了嗓子眼。 这傩面与她只有五指距离,忽明忽暗地夜色猛然乍亮,将变化万千的傩面照得异常清醒。 这上面是一张极其扭曲痛苦的白脸,整个五官都搅在了一起,只有那暗红的唇还在夸张大笑,她反复在吟唱声中听见了咯咯咯地笑声,异常可怖。 她被吓得屏住呼吸,一阵晕眩,身上又似有什么东西在剥离。 裴栖寒瞧着一个光团从许悠悠身上飘出,他清俊无双的脸上显出一丝担忧,遂抛开规矩,迈步入内。 光团从她额前浮现,带着傩面的人伸出手接过,面具重新回到一张平易近人的乐脸上,面具上的眼睛打量着手上歇着的光团,飞速的转动着。 裴栖寒拨开人群来次,语气不善道:还回去。 那人果真如裴栖寒所言,将光团再度送回她的身体中。 悠悠? 许悠悠这才醒神,师兄 她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地,抱着他的手臂埋头不语,似乎是真的被吓得不轻。 那人将自己的傩面摘下,笑呵呵地同许悠悠道一声,抱歉,小姑娘,被吓到不轻吧? 傩舞已停,青山庙前点起灯笼,许悠悠闻声悄悄地自裴栖寒的衣袖中露出一双眼睛,那面具底下竟然是一个老者,生着白花花的胡子和头发,模样看着□□十了,还为老不尊,突然吓她这个胆小的年轻人。 嗯。许悠悠闷闷地应了一声。 老者的笑意更大了些,说道:无事无事,只是一场舞戏而已。 不过,他话锋一转,所见即是命格,姑娘你所见的可是一张极哀面。 极哀?她紧紧地抓着裴栖寒的手臂,问:这是什么? 小老头微微一笑,神秘道:天机不可泄露。 小老头又问:你知道从你身体里飘出来的是什么东西么? 许悠悠吃惊说:您知道? 这个东西既然你都不曾知晓它的来历,我又怎会知?小老头笑说,只是我瞧着这东西邪得很,日后你怕又祸乱缠身。 这人越说越邪乎,下一步该不会要来推销他的什么产品,好让她花钱消灾? 师兄,我们走吧。她越看这人越像一个骗子,到了宁静处,裴栖寒将她身上的镇灵玉取下。 有这东西,她身体里的灵团不该出现才是。 你刚刚看见了什么?他问。 许悠悠有模有样地和他描述一遍,略显担忧地问他,师兄,那个人说得是真的吗? 裴栖寒注入些许灵力进入玉佩中,又替她将镇灵玉重新系好,子虚乌有的事情。 你还想去哪? 听说明镜湖那里还有人在跳湖中舞,我们看完这个就会客栈好不好?她的脸色再度红润起来,似乎是已从方才的惊吓中脱身。 好。 明镜湖。 巨大的水波从湖中央荡开,从湖底缓缓升起一个巨大的红鼓,长白色的绸纱在鼓边交织,白纱上,蓝衣女子轻曼着身子从上面降落。 她轻踏一步,鼓面便响一声,鼓声时而缓时而急,舞裙在她身下绽开,似激荡水波中一朵香艳的蓝色妖姬。 舞曲止住,轻纱飞扬,舞姬的长臂探过头顶,随即一道烟火冲上天,火光照亮每一个人的脸。 霎那间地动山摇,汹涌地湖水拍上岸,以水化龙,三条水龙在舞姬身侧游舞着,好不令人激动艳羡。 许悠悠忙着鼓掌幻呼,裴栖寒眸中波澜不惊,许是怕人再次跑掉,他握住许悠悠的手腕,回客栈。 游神之夜,结束了。 好。她没再多留,跟着裴栖寒往客栈的方向走,在层层叠叠的人影中她瞧见的那道张扬的火红色。 要不要去打个招呼呢,她这么想着,却见裴栖寒带着她走得越发的快了,她稍疑惑问道:师兄是有什么急事着急回去吗? 她身侧,三个醉汉歪歪斜斜地朝这边撞过来,他瞬间出剑,长剑横在她的身后,那些醉汉见着如此冰寒的一把宝剑,便也不敢再往这边过来。 他收剑,二话不说地带着她走得更快了些,许悠悠回过头去看,容恕也不知道溜到哪里去了,算了反正以后有的是见面的机会。 忽地,裴栖寒敛步驻足,许悠悠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便见容恕拦在他们的去路上。 见到许悠悠,他邪气地挑眉,冲她使出勾魂一笑,巧啊,小先知,你去哪? 我要回客栈了,她问道,府衙对你的通缉令不是还没解除么,你不做伪装就敢出来乱跑,不怕被抓啊你。 容恕故意顺着她的话说,怕啊,怎么不怕,我被抓了可得请你当我的保释人。 我才不要呢,许悠悠傲然地扬起脸,帮你我又没有什么好处。 容恕道:你怎么知道没什么好处呢?跟我去个地方,我带你去看个东西,保证让你喜欢。 许悠悠来了兴趣,是什么奇珍异宝吗?那漂不漂亮啊,能配得上我么?你是不是要送给我? 姜府那么有钱,随意送她几件宝物她这辈子也就不愁了,虽然她也不差钱,但人怎么会嫌钱多呢! 就算不是姜府出手,容恕这些年在江湖上四处游历,手里多少也攥着不少好宝贝。 跟我来不就知道了?容恕引诱说道,但是能不能得到它,就得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好呀好呀。游神会结束,虽已是深夜,但她心潮澎湃,想来夜晚也难以入眠,不如跟着容恕出去看看。 她才走一步,手腕上挂着一道握力,裴栖寒牵她的时候没怎么用力,几乎让人感觉不到她是被握着的,这会和容恕说了一会话,她几乎就将这件事情抛在脑后了。 师兄。她弱弱地喊了他一声,半响不见裴栖寒松手。 容恕饶有兴味地看着裴栖寒的手指越发紧锁,觉得好玩,心中起了玩笑之意,男女有别,你俩牵在一起也不怕别人误会。 说着,他走到许悠悠面前,微躬下身子,直视她,小先知可是有心上人的,对吧? 呃没有。她矢口否认,容恕这家伙现在提这个做什么,净给她捣乱。 哦?他的目光飘在他们相牵连的手腕处,那这么说说你们更不该牵着一块了,若是让有心悦我们小先知的男子看见,那怎么好,多伤人心啊你说是不是? 许悠悠: 容恕你发什么神经呢! 容恕抱臂,他向来会将玩笑话说得真假不便,我吃醋了,不行吗? 你少来,许悠悠正色道,说正经的,你要带我去看什么? 你让他先放手我就说。容恕道。 师兄裴栖寒在她的注视下不情不愿地松开手,转眸看着容恕,眼中不乏有些敌意。这人阴魂不散地缠着她,躲不开。何况,许悠悠她,他们明明只见过几面,却能混得如此熟识,她说最了解容恕,她他已不愿在深想。 容恕不疾不徐道:混元珠,你不是感兴趣么? 混元珠? 容恕:一句话去不去? 许悠悠点头如蒜捣,去去去去,我去。 果然是容见俞的亲弟弟,这种时候都可以走后门,既然是混元珠,那她大概只可以远观不可亵玩。 许悠悠说:那我要带着我师兄一起去。 容恕很是嫌弃道:带着你师兄一起?你跟你师兄是连体婴吗?怎么回回都寸步不离的? 什么嘛?许悠悠忽然撤开一步,你在说什么鬼话。 你去可以,但你师兄不行,三个人目标太大,咱们两个人刚好进去。容恕道。 见许悠悠还在犹豫着,容恕言笑自如地提醒:你先前一直没看见你师兄的脸色么?他明显就是不想看无聊的游神会,不过是在迁就你罢了,你现在跟着我走,也算是帮了他一个忙。 你一直跟着我们?许悠悠诧异,容恕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她侧目看着裴栖寒,他确实适合这般热闹的场景格格不入,他周身像是天然的形成了一道屏障似的,将他隔绝在外。 若是他真的万分勉强只是在迁就他,却无法享受到其中的乐趣,日后她就不拉着四处他瞎跑了。 那师兄先回客栈吧,许悠悠走到容恕身侧,我去看看混元珠长什么样子。 裴栖寒并未出言挽留,许悠悠临行之际,他神色不善地剜了容恕一眼,冷峻的脸上透着寒气。 容恕坦然地受着,唇角噙着笑。 许悠悠同裴栖寒道完别,容恕带着她离去,两人上桥。 这桥上莫约有些来头,神游当晚沿栏都插着不少红旌旗,风吹旗帜招展,神游的仪仗队曾从这走过,落下满地的云祈花和彩色福纸。 她今日一身粉装,裙裾摇曳,走一步,恩享万里福泽。 两人走到拱桥中央,哑铃突响,示踪铃叮叮当当地在她腰间跳动,那动静怎么也止不住,清脆地金铃声传遍整座拱桥。 许悠悠心有所感,甫一回身,便见桥底那一道清冷的白衣,月挂高枝,往来的人群从不断地从他身侧经过,他自不动如山,犹如一尊用白玉雕成的尊像立在桥底。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心中第一次清醒地认识道她在俯视着他。 俯视裴栖寒,俯视她曾经觉得高高在上不染尘泥的谪仙。 桥底,裴栖寒正深深地正望着她。 黑夜里,她却觉得他的目光异样地灼热,腰间的示踪铃一直在响,她心中一慌,连忙捂住。 许悠悠。裴栖寒的嗓音在夜色的衬托下平添三分深沉,他本就珍重地在喊着她的名字,两人隔着半桥的距离,他这一声传到许悠悠的耳朵里,她听着居然会觉得裴栖寒舍不得她。 舍不得她跟着容恕走,简简单单的三个字里全是挽留。 许悠悠觉得自己肯定不是疯了,就是失了智,她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 她觉得裴栖寒还有话要对她讲,于是她便在原地等着,等着他开口 她想就算现在裴栖寒说让她回来,不要和容恕走,她也一定立刻首肯。屁颠屁颠地就跟着他回去了,混元珠哪里有师兄来得重要。 她师兄和以前不大一样了,她等着,两人在桥上遥遥相望。 裴栖寒缩在袖里的手微微紧握成拳,皓月千里,长风卷着红旗在她身后铺开,她身上月华正盛,他仰望着她,犹如仰望着那轮明月。 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许悠悠等着,没等到他的话语,容恕倚栏看热闹一般地去瞧,他抬手贴在自己的额上,红衣与长旗相融,化为一体。 他起身走到许悠悠的身侧抬手搭上她的肩,结束这场无言的相望。 许悠悠回过神,丢出一道承诺,师兄,我会很快回来的。 恋耽美 救赎高冷偏执美强惨(70) 她转身,同容恕一齐离去,示踪铃再未响过。 裴栖寒在这桥底站了很久,久到人影交叠的桥上只空荡荡地剩下一地斑驳的月色。 整座喧闹的江邑城安静下来,他抬头看着硕大的圆月,困惑着,又明晰着,他终是抬脚慢步走在桥上。 裴栖寒在拱桥中央时再度抬头看,天上月亮跟着他走了一路,他的眉眼间浮现一股怅然,明明他的月亮已经离他远去了。 * 容恕要带她去大通街的藏宝阁,那处离此还有些距离,许悠悠走在半路问他:容恕,你对江邑的傩面有了解么? 傩面?容恕道,你去青山庙看了傩舞和傩戏? 嗯,许悠悠将自己的遭遇和困惑讲给他听,所以你知道极哀面意味着什么嘛? 极哀,这名字一听就不是个好兆头,她忽然想起了那种白脸,顿时抱臂,那张脸回想起来还是让人惊恐。 容恕不正面答话,反而调侃她道:你不是先知么?怎么连这些倒还要来问我了? 是先知没错啊,许悠悠说,可是先知知他人而不自知,这么简单的道理你应该懂吧。 容恕慵懒地说道:你与其每天神神叨叨地想这些,不如脚踏实地多增强自己的修为。 也就是说,你不信这些啰?许悠悠狐疑道。 容恕转身,散倦地点点头。 许悠悠心中咯噔一声,她面上维持着镇静,那你为什么还相信我说的话。 谁说我相信你说的话了?容恕目光炯炯。 许悠悠的笑意僵在嘴角,她发现自己好像是太过于相信容恕了。 他这个人在原著里就人面兽心的,她现在经历的还是原著里寥寥几笔就带过的内容,万一容恕真发疯绑架女子来弄邪魔外道也不是不可能。 这条路是去鉴宝阁的吧,我怎么看着不太像呢?她面上呵呵一笑,脚底抹油瞬间就跑。 容恕不费吹灰之力地追上来,想临阵脱逃? 容恕,你不会真是绑架少女的凶手吧?她有些难受,不可置信道:天呐,亏我这么相信你容恕你可千万别干这事,太坏了,以后会遭报应的。 她堪堪往后退,容恕步步紧逼。 他的一只手遮住她的眼睛,随后许悠悠便觉得自己轻飘飘地升了起来。 小先知,我会让你死得痛快一点。 作者有话说: 心碎惹,某人,是吧! 第67章 藏宝阁内, 许悠悠对着容恕怒目而视,她稍有啜泣,容恕不知从那里搞来一方手帕丢给她, 行了,别哭了, 看你吓得。 见他言笑晏晏, 丝毫没有悔改的模样,她气得直磨牙, 转身就准备走。 容恕见状连忙拉住她,不是要来看混元珠么?还看不看了? 她干脆利落地抚开容恕的手,不看了, 再见。 容恕身形似风,刹那便倚门拦住她的去路,我有这么吓人吗?你哭了这么久,还不嫌累呢? 许悠悠狠狠地剜他一眼, 一只白净地手伸到他眼前。 什么?容恕面上有些许疑惑。 当然是精神损失费,快赔我。她理直气壮道。 行, 容恕认栽,想要什么? 要珍贵的,价值千金的,保值的。她指尖动了动,催促道, 快些给我,那我就不哭也不闹了, 然后你还要发誓, 以后再也不吓我了, 不然下辈子变肥猪。 见许悠悠执着如此, 他笑着应下,行行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直到容恕按她的要求做完后,许悠悠这才跟着容恕绕开藏宝阁的机关,最后两人停留在一个被符咒阵法围绕的小型塔台前。 那上面,一颗珠子赫然矗立。 难怪修仙界的人都想要得到它,她一靠近便感觉这珠子里蕴含着无限灵力,对于如今灵气稀薄的云陆来说,这东西出世,必会引起百家争抢。 容恕提醒她:切不可伸手去碰,这上面的法阵极其复杂,稍有不慎就会遭到它的攻击,若藏宝阁的警报一响,想毫发无损的出去那可难于登天。 许悠悠点点头,容恕,你要混元珠干什么? 容恕不答反问:那你又要混元珠做什么? 石头剪刀布,谁输了谁先说。许悠悠俏皮说。 然后她出了石头,容恕出了剪刀。 许悠悠笑嘻嘻挑眉道:你输了,你先说吧? 救人。他言简意赅。 许悠悠了然,和她的猜想不差,但原著中容恕救杜怀薇可不是用的混元珠,况且混元珠也没有能令人起死回生的功效。 混元珠对你没用的。她说。 容恕皮笑肉不笑,你是故意这么说的? 许悠悠坦诚道:我没有,你爱信不信。 那你为何想要混元珠? 许悠悠:是我家师父让我来拿的。 那就看谁抢得过了。容恕回忆起裴栖寒,这个冷峻凌冽的青年,在修仙界这年轻一辈中唯有他的修为能入他的眼,只是裴栖寒无意与他交锋,这可让他的兴趣大打折扣。 元诏城一别,江邑重逢,他发现了些有趣的东西,很是期待能与你师兄有痛快一战。 许悠悠专注地瞧着混元珠,随口敷衍他一句,那我估计你们两个难分胜负。 不等真正交手那日,结果谁又能知道呢?容恕挪动着自己的步子站立在许悠悠身后,他散漫的语气忽然正经起来,而后命令一般地对她道:许悠悠,看着我的眼睛。 这人又发什么疯呢,她转头看过去,容恕的眼睛里泛起一抹妖艳的红光,一抹邪肆的紫气透过瞳仁穿行进她的眸中。 半响后,容恕皱起了眉头。 许悠悠玩笑道:你刚刚是得了红眼病吗? 话毕,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容恕方才是在对她使用魅惑术。 原著中容恕便是用着这妖邪术法从旁人口中探听消息,靠着这一招,他寻遍大江南北各种古籍上的天材地宝来救她师姐。 他被赶出缥缈宗也是应为修习这些邪门歪道,大家都不知道他修习的具体术式,只知道他练邪术蛊惑人心。 容恕一张妖冶的脸就足够蛊惑人心了。 好啊你个容恕,亏我这么相信你,居然对我用魅惑术阴我! 你怎么知道我会魅惑术?容恕讶然,天底下知道他会这妖术的人少之又少,他不觉得许悠悠会是那其中一人。 许悠悠傲气道:我是谁?我可是先知,我当然知道。 当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容恕靠近她,你能不中招,我这张脸是不够魅惑你? 闻言,许悠悠煞有其事地点点头:你比我师兄可差远了。 容恕戏言,那我下次就化成裴栖寒的模样。 你还扮他?你化成灰我都能认出你。她豪言道。 容恕撑着下颌思考者这件事的可行性,须臾后他道:裴栖寒那张冰山臭脸还是很好假扮的。 不许你这么说他。许悠悠瞬间板起一张脸。 容恕笑说:我说他什么了?这天底下就你师兄娇贵,别人连说都说不得? 许悠悠小鸡啄米似地点头,她认真的。 容恕笑了笑,没说话。 她掰回正题,你想用魅惑术问我什么,不妨当面问,只要我知道的,我一定会告诉你的。 当真? 当然,我对你不说谎。她说。 容恕思来想去,挑了一个要紧得问,既然你说混元珠救不了我师姐,那什么能够救她? 你先要去东阜找吞她话没说完,便不再能发出任何的声音。 果然,司玉是不允许她剧透的。 她将自己的口中的话往回咽,可惜道:我是真的想告诉你,可是天机不可泄露。 东阜。他颇为感怀地念着这个名字,这地方他实在是太熟悉了,每年都去,每年都一无所获。 吞是吞海幡么?容恕琢磨道,吞海幡已有百年未曾现世,想要找到吞海幡难如登天。 许悠悠的眼睛亮了些许,容恕果然是男主啊,悟性真高。 行,小先知,你建议我记下了。他停顿,混元珠,我势在必得。 许悠悠抢答说:我也势在必得。 两人相视而笑。 藏宝阁的房门忽然打开,从外进来一个白发苍苍地小老头,呵斥声起,是哪里来的小毛贼? 您?这人不就是在青山庙的傩舞上吓他的那个人么? 是你这个女娃娃呀,你也想要这混元珠?小老头说,想要得到混元珠有三看,谁能符合这三看,这混元珠便是谁的? 哪三看? 一看钱财,二看修为,三看缘分。小老头抚摸着自己的胡须道。 他眸中含着笑意问许悠悠道:不知道这位小友附和那一项? 许悠悠说:我有钱。 小老头道:钱只是第一本,想要这混元珠,买个资格都需要一百万两黄金。 我没听错吧?一百万两黄金估计把整个铜临山卖了他们这个小门小派才能凑够一百万两黄金。 你拿不出来?小老头问。 许悠悠还在恍惚中,我需要冷静冷静先。 小老头看她模样讨喜,自己先前又曾吓过她,便说道:有钱也不一定能行,还得看缘分,若是无缘这混元珠也强求不来。 她算是听明白了,这小老头算盘打得精,她戳戳容恕的胳膊,小声道:这不就是空手套白狼么? 小老头听见笑笑说,非也,非也,这是天意。 走出鉴宝阁,她不确定地问着旁边的容恕:一百万两,还是黄金,我真的没做梦? 这么多钱,得按箱按箱用车拉吧! 容恕点点头。 那你哪来这么多钱。她问。 我自然是没钱,可姜府有钱啊?他说。 许悠悠心想也是,姜府有钱,铜临山穷啊,鉴宝会在即,难道他们要秉持着门派的恶人属性,立马出去打劫么? 她可干不来这事裴栖寒他也不像是能够做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事的人。 她回了客栈,裴栖寒还未休息,她将此事告知,裴栖寒安慰她说:你不必为此烦忧。 她好奇道:铜临山哪来这么多钱呢? 裴栖寒简明扼要,祖传。 疑惑已解,她起身要走,裴栖寒敛声问她,你和容恕 他话只说了半句,许悠悠却能清晰地知道他想问什么,她快口直言说:朋友,是要好的朋友。 朋友他呢喃着,随即问道,你和谁都是朋友么? 曾经她也是对他这么说的。 许悠悠嗯了一声,那当然,五湖四海皆兄弟嘛,多一个朋友就少一个敌人。 原来如此。裴栖寒不咸不淡地应着一句,惊鲵的寒气幽幽地冒满整个房间,许悠悠都有些想赖在这里不走了。 谁能在夏天拒绝一个凉爽的冰块呢?裴栖寒是个守礼的人,定是绝不允许她乱来的,许悠悠只好默默收起自己的胆大的想法,转身回屋。 她回到房间就见自己的桌上摆放着一根玉如意,似乎是某个下午她经过一家银楼时看中的,当时她觉得有些贵,且玉如意对她而言只是一个陈设摆件,用处不大,最终做罢没买。 她将如意拿在手里把玩,这东西是谁给她的? 裴栖寒么?那他方才怎么提也不提一下许悠悠躺着床上,这个问题越想越上头,她索性起身又跑进了裴栖寒的房间里。 她敲门的时候,裴栖寒应了,她就顺手推门进来,不曾想他正换着衣衫,她忙点就捂住眼睛。 裴栖寒的身体她不是没有见过,但是明明曾经给他上药的时候能当一块猪肉能泰然处之的,可现在这猪肉怎么看都好好香艳。 让人心生肉|欲。 他怎么这个时候换衣服 许悠悠紧合的手指分开一个逢,偷偷瞄了一眼,裴栖寒动作极快,三两下便将衣服都穿好,他平声问道:何事? 我房间里的玉如意,是师兄送得么?她不自在地问。 路过时看见随手买了。他说。 真的吗?许悠悠第一次不大相信他说得话,他怎么随手一买就能刚刚好买到她想要的那个呢? 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他分明是用心了的。 想明白这些,她嫣然含笑,如花似玉的面庞上因为喜悦多出一点憨意,傻傻地活像个没头脑一样,师兄给我买的我都喜欢。 她话里溢出的幸福和快乐让裴栖寒怔住,只是一个平常玩意而已,她怎会高兴至此?他喉间动了动,看着她的眼神越发深邃,旋即道:你喜欢就好。 许悠悠不仅是喜欢这个份礼物,还喜欢裴栖寒待她的心意,她和他正说着话,便见裴栖寒的衣襟中探出一点白色。 花花! 自从她从秘境中出来后,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缘由,裴栖寒便不再让她见花花,弄得她还和裴栖寒闹过好半天,可惜胳膊拧不过大腿,她最终只得做罢。 花花过来!许悠悠细声哄着,那花花便慢慢的从裴栖寒的衣襟中探出头,它见她还是有点害羞,半遮着脸藏在裴栖寒的衣襟之下。 许悠悠将手伸过去,花花,过来和我玩。 小家伙跳上去,许悠悠拨弄着它的花瓣,笑问:怎么还害羞呢?我们不是很熟悉了吗? 说着,她还问了一下这花花的主人,你说是吧,师兄? 这小东西就是可爱,她一碰还会变粉,她的手指在白花的花瓣上不停地点点点,没过一会这小家伙就成了一朵熟透地粉花。 裴栖寒桌子底下的手按着自己的腿,心间的痒意一重高过一重,他钻研过很久才明白,这朵小白花竟是和他的情绪身体联系在一块的。 许悠悠用指腹捏着花花的叶子,裴栖寒便觉得自己的手掌心传来一片的温热,这点挑逗又传到心尖上,钻到血液里。 它真的好可爱,想亲。许悠悠这样对裴栖寒说着,停顿一会,她天真地问他,师兄,我可以亲它吗? 裴栖寒侧过头,快速将这朵全身已被许悠悠逗弄成粉色的小花抓在手里,不能。 他微喘着气,早已是一副面红耳赤的模样,额角有冷汗,脖颈间青筋暴起,似乎是在忍耐些什么。 师兄,你怎么了,脸红成这样?是不是生病了?她正关切地问着他,却不知是哪里惹到了裴栖寒生气,他抓着她的手就将她赶出了房门,眼神恐怖得仿佛下一刻就会吃了她一样。 恋耽美 救赎高冷偏执美强惨(71) 师兄,师兄?你到底怎么了呀?许悠悠拍打着裴栖寒房门,你是生病了吗? 看他方才这个症状也不像天罚发作,更像 更像是中了春|药。 许悠悠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谁会给他师兄下□□,谁又敢呢! 师兄,出了什么事?不然我请一个医者来为你看看吧! 房门,裴栖寒已然冷静下来,只是唇喉间莫名地干涩,他嗓音微哑,平静对外道:我没事了。 那刚刚 裴栖寒的声音有了一些起伏,你什么也没看见。 一句定性的话,噎回许悠悠满腹疑问。 哦,那师兄早些休息。 裴栖寒方才肯定是被夺舍了,许悠悠只能这么想。 她回房,刚想休息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的手指上沾着些貌似与花粉的东西。她想起,自己方才不知道碰到了花花哪里,它应激似得颤了一下,她手上就沾了点它吐出来的花粉。 她凑近嗅了嗅,还有些香味。 小家伙真神奇,还会自己吐粉。 翌日清晨,她早早地起了。 许悠悠想着裴栖寒送了她一个玉如意,她也得回礼一件东西才好。 她正欲出门,罗颂迎面过来,悠悠要去哪里? 罗颂你来得正好,如果要送男子礼物的话,你觉得送什么好?我正发愁呢? 罗颂见她往外走,便跟着下楼,你想送谁? 我师兄。她说。 罗颂一副了然的样子,既然如此,那不如我陪你一道逛逛吧。 好呀。两人一齐出门。 恰巧此时裴栖寒推窗,就见这两人并肩走在街上,有说有笑地,甚至欢乐。 他关窗,向来冷漠的脸上多出一些耐人寻味的神情。 小白花从裴栖寒的衣襟内跳出来,扬着脸一副不高兴的样子,裴栖寒沉默一会,像是在说气话,你以后,不许让她碰。 两人逛遍了大家小巷,终于在一家卖冠玉的店铺下停下,她看中了一款竹叶冠,拿在手里观摩,这冠做得有股冷傲的贵气,同裴栖寒极为相衬,罗颂,你看这个怎么样。 她一回头,身侧的罗颂不在,她四望,就见这人似乎是在一旁挑珠钗,他专注极了,没听见她的喊声。 许悠悠低笑,他挑簪钗是要做什么? 她正奇怪,这时从店门外走进一名黑衣男子,他的眉眼间疲态尽显,令人注目的是,他腰间挂着的一个飞速转动的罗盘。 许悠悠对新奇的玩意总是改不了好奇心,她走上前同那人交谈道:这位仁兄,你这个腰间挂着的是什么啊?是坏了要过来修的么?看着好好玩。 那人回答她道:不是坏了,是找对了人。 找对人?这里的人都爱这么神神叨叨么? 罗颂闻声整个身子僵了一下,立刻放下自己手中挑出的珠钗,踱步过来,他的手搭在许悠悠的肩侧,动作有些亲昵。 他瞟了一眼带罗盘的人,然后低首笑问她道:在做什么? 许悠悠回道:看见了一个好看的玩意,你看他身上那个罗盘,是不是很神奇,我从没见过转得这么快的罗盘。 很是奇怪,若是寻常男子交情一般的朋友与她勾肩搭背她多少会有些排斥感,罗颂不像裴栖寒,更不像容恕,她对他的触碰竟然会有一种天然的好感。 是这具身体天生的亲昵之意。 她仰头,罗颂,我们以前真的不认识么? 自然。罗颂带着她离那男人远了些,若是悠悠想,我们也可以认识很久。 她没太把罗颂的话放在心上,转头问那男子,你这个罗盘是在哪里买的?好漂亮。 话外的意思是,她也想要。 祖传的,不买卖。那人道。 罗盘上的指针还在飞转,罗颂阻断他们两人的谈话,拉着她进入到店铺更里面,不是说要选玉冠么?你可选好了? 许悠悠点头,而后将自己手上那得这顶竹叶冠交给罗颂看,怎么了? 罗颂仔细瞧了一眼,赞叹说道:悠悠的眼光确实不错。 话间,许悠悠回眸,那带罗盘的男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远去了,她还有点可惜。 那个罗盘实在是太漂亮了,周围一圈都镶嵌着各式的宝石,古朴华丽。 见她走神,罗颂轻唤着她,带她到了整整铺满两柜的珠钗前,他已然将自己中意的挑了出来,不过 许悠悠瞧了一眼,只感叹这人选簪钗的眼神怎么这么差。 喜欢么?罗颂道,悠悠救了我的性命,大恩无以为报,我想只能送你一些小玩意聊表心意。 许悠悠懂了,原来罗颂是要将这些丑东西都送给她,是他的心意,就算再嫌弃她也得收下,好呀,那给我吧。 她伸手去拿他挑出的珠钗,罗颂看着微怔,你喜欢这些? 不是你给我挑的么?她困惑地看向他。 罗颂被逗笑了,他轻声说:那些我挑出来的不要的,这柜上的才全都是我要送你的。 许悠悠眨巴眨巴眼,真的么? 当然,我怎么可能唬你?罗颂说。 许悠悠在原地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脸上的喜色完全绷不住,罗颂,你真的是太棒了! * 师兄,送你的。许悠悠回到客栈内,将竹叶冠交到裴栖寒手上,就当做是你送我玉如意的回礼。 你和罗颂出去,是为了买这个?裴栖寒问。 对啊,许悠悠颇为自豪说,这可是我亲自挑的,连罗颂都说好呢! 她缓过神回味,师兄怎么知道我和罗颂出去了? 裴栖寒难道这么在意她? 恰巧看见。他回避道。 许悠悠拉他坐下,师兄过来试一试这冠吧。 裴栖寒未曾推脱,他随手将这竹叶冠带上,许悠悠瞧着他似乎是戴歪了,她想不也不想就凑过去动手帮他正冠。 你她突然靠近,裴栖寒身子往后仰了些,神色稍有飘忽,你做什么? 许悠悠自然道:师兄的冠戴歪了,我帮师兄正正。 她做完这些忽然有些好奇,师兄平日里会照镜子吗? 都说美人爱揽镜自照,尤其是像裴栖寒这种俊美挂的,他知道自己很帅么? 反正容恕肯定是知道的,那个人臭美极了。 裴栖寒转移话题,带你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 黑市。 黑市?许悠悠蹭得一下立起身子,你真的要带我去黑市啊? 早在贺生对她说起黑市的时候,许悠悠就对这个地方分外感兴趣,不过这黑市一听就很危险,像她这样的小菜鸡,被人暗地里宰了都不知道。许悠悠早想让裴栖寒带着自己一起去,但她想起昨日游神会,容恕说他甚至勉强,她又在心里否决了这个想法,想着自己随意在贺生,罗颂,容恕这三个人中随便挑一个去得了。 师兄,你还真是 是什么?他立刻接话道,语气中总让人感觉暗含期待。 好。其实她有点想说,裴栖寒还真是她肚子里的蛔虫,怎么这些日子将他的心思猜的这么准? 不对,她方才明明是要问裴栖寒照不照镜子来着。 前去黑市路上,许悠悠揪着他不放,硬是要将这个问题刨根问底。 裴栖寒受不住她的撒娇与软磨硬泡,便回答道:不曾照镜自赏。 为什么呀?她问。 相貌粗鄙,不堪入目。裴栖寒道。 嘶,许悠悠深吸一口气,在裴栖寒面前站定,然后细细地打量着他,裴栖寒见她如此□□裸地目光眼神中有些许回避。 师兄,你真的这么想么?许悠悠自顾自说道,不过我觉得你长得真的惊为天人,真的很好看,就是有点高冷看着不好惹,像个俊逸出尘的寒山仙。 裴栖寒受着她的称赞,眸中起了波澜,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师兄,你完全可以相信我的审美,你的模样,我真的很喜欢。许悠悠认真地说。 裴栖寒诧愕,你说什么? 我是说 ,你长得甚是符合我的心意。 长了一张她男朋友的脸 这话是不是太大胆了些,许悠悠思忱着,瞧见裴栖寒愣神她干咳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笑说:我的意思是师兄以后可以多照照镜子。 两人在黑市的赌石中切出一块玄晶,又采购些其他的材料,最后裴栖寒便带着她去铸剑的铺子,算是给她那把破烂玩意升级。 裴栖寒将玄晶交给筑剑铺的老板,老板见是玄晶,瞪大了眼,双手都在颤抖,竟然真的是玄晶!老夫已经有十年没有见过玄晶了。 不知这位少侠要用这玄晶筑什么剑? 裴栖寒看许悠悠一眼,她登时便理会,从自己腰间将那破烂玩意解下,递给老板。 老板见是这样一把破剑,再三询问确认:少侠,你确定你的剑没有给错? 老板瞥见裴栖寒手中握着的那柄剑,他若没有看错,那可是一把名剑,名剑在加上玄晶的雕刻才能算得上是锦上添花。 但老板低头看了一眼手上这平平无奇的剑,这破烂玩意用玄晶铸剑雕刻,那可真的是给屎盆子镶金边。 见裴栖寒毫不迟疑地点头,铸剑铺老板再次提醒说:我说少侠,这把剑用玄晶未免可惜,我这里还有更好的剑可以给这位姑娘,若是再加上这玄晶,这剑的品阶便可再上升一个层次。 裴栖寒皱起眉头,脸上显露出一点不悦,他沉声道:就这把,何时能取? 老板没再多言,看了一眼手中的剑,只摇头,无奈回声:十日后便可取。 随后老板问向许悠悠:敢问姑娘,您这把剑叫什么名字? 他们铸剑的时候以剑名编号。 许悠悠看了一眼裴栖寒,小声,它叫小裴。 闻言,老板脸抽搐一下,恭维道:真是个好名字。 回平安客栈的路上,几匹棕马飞跃而来,驭马的官兵一手持缰绳,一手敲打着挂在马匹周围的铜锣,大声警戒道:昨晚游神,走失三名女子,如有任何消息线索,立即前往官府报禀。 他话毕,身后立刻有人出来将那三名女子的画像挂在这条街上的公示栏上。 许悠悠凑过去看,这三人她都不认识。 昨晚有人失踪容恕也在神游会上,只怕他又有大麻烦了。 马上官兵见着许悠悠,锣声刺耳响起,他高声,近日如无必要,芳华正好的女子尽量少出闺门为好,以免被歹徒盯上。失踪案一事,府衙正在全力调查,今有缥缈宗与七善门的侠士相助,想必真相很快就能水落石出,烦请各位不要恐慌。 他看向许悠悠叮嘱道:姑娘,近日少出门为妙。 许悠悠懵懂地点点头。 裴栖寒上前一步走到她身侧,跟紧我,不会有事。 她嗯了一声,明日就是鉴宝会 ,不出门是不可能的,她甚至想去查查这个从元诏城就开始的失踪案,直觉告诉她这案子不简单。 她几乎是一路沉思回道平安客栈,客栈门外聚集着不少人,人群中艳红的衣裳极为惹眼,他身侧站着容见俞,似乎还有缥缈宗的弟子,再远些便是江邑的官兵,他们围在那里争吵着。 许悠悠加快脚步往前,凑上去看热闹。 此时,杜念正揪着容恕不放,容见俞,就是因为你包庇他,所以才会出现如今的惨案。 容见俞淡淡地瞥了一眼杜念,当家主母的风度依然在身,空口无凭,慎言。这里是江邑,不是东阜的缥缈宗,杜小姐说话不要口无遮拦。 你!杜念被容见俞噎得哑口无言。 容恕不经意回首,就见凑上来的许悠悠,他总是改不了调戏小姑娘的臭毛病,朝她抛个媚眼,这一幕刚好落入裴栖寒眼中。 小先知,别在边上凑热闹,过来说话。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问。 容恕不正经说:我自然是来找你幽会的,只是不巧有人横加阻拦。 说道这个不巧有人阻拦,他的目光瞥向缥缈宗的几位弟子,寓意明显。 你少来!许悠悠拒绝他蓄意的暧昧。 杜念问她:许姑娘,看起来你跟他很熟? 许悠悠连忙摆手道:不熟,不熟,我就是来凑个热闹的。 这把火可不要烧到她身上才好。 容恕一把扯过许悠悠的手,勾肩搭背道:谁说我们不熟?你昨晚不是和我在一起么?怎么今天就翻脸不认人了? 这边,杜念长剑出鞘,向容恕的手斩去,许悠悠大惊,天哪,这架势是要将他的手给砍掉么? 容恕眼疾手快松开手,杜念立刻闪身站到许悠悠身侧,许姑娘,你还是同这人远一些比较好。 还好只是虚惊一场。 杜听解释说:许姑娘,我家师妹也是为你的安全着想。昨晚在江邑有三名女子走失,而他 提起容恕,杜听的言辞犀利了些:是江邑最为可疑的人。 容恕混不在意地挑衅道:你哪知眼睛看见我拐走年轻女子了? 你做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杜听气说。 容恕顺着他的话接,那我就清楚的告诉你,我没做。 几人之间已达剑拔弩张之势。 容见俞出来打岔道:说吧,你们想如何? 杜念指着她身后的两位官兵,我们已经向县衙的人检举,并达成协议联合调查此事。少女失踪案这把火已经烧到江邑,鉴宝会在即,姜夫人还需重视才行。衙门的回复是,让这两位官爷寸步不离地跟着容恕,日日看着他,既然你们觉得他是无辜的,那样做也好排除他的嫌疑。 容见俞看向容恕,你的意思呢? 容恕亦正亦邪,又爱混在女人堆里,更是在元诏城呆过,怎么看都是重嫌犯,而眼下也没有别的能证明他清白的方法。 我没意见。容恕倦懒着语气道。 杜念眉眼一扬,容恕,你给我等着,我一会会抓住你的狐狸尾巴,替我的师姐报仇。 容恕摊手表示无奈,都说了多少遍了,我没对你师姐下手,你要是想存心报复我,也不必找什么借口。 不是你做的谁会相信?容恕,你要好好想想你曾经做了什么?我们缥缈宗和你的帐都记着呢,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隐约见到杜念有提起旧事的架势,容恕微眯起眼眸,旧事,你是想和我提起旧事么? 恋耽美 救赎高冷偏执美强惨(72) 许悠悠见着气氛不太对,笑呵呵地过来打圆场,既然容恕这里有了挟制的办法,我看二位少侠不若再多去寻找凶手的线索,说不准会有意外的发现呢,总是比逗留在这里要强。 杜念很是看不惯容恕那张脸,也没有打算在这里多待,放下两句狠话就跟着杜听离去。 容见俞看了他一眼,叮嘱道:少生事端,你可明白? 容恕对容见俞像是没有听见一样,反而笑着问许悠悠,小先知,我现在没地方去了,你要不要收留我? 你算了吧?我们大名鼎鼎的容恕,怎么会没有地方去呢,你不是一站在哪,就会有姑娘对你投怀送抱么,犯得着来找我?许悠悠假意阿谀奉承说。 随后她正色问着他:你怎么不去调查失踪案?这样还能还自己一个清白。 清不清白,我才懒得管,容恕进屋找了一个地方坐下,许悠悠跟着他进去,他然后招呼着小二上菜,但是小先知,我赖定你了。 你说什么?裴栖寒进屋,冷声问。 作者有话说: 花花吐粉,你们懂得。 悠悠说他长得好看,她喜欢,他可开心死了。 第68章 容恕是个惯会挑事的主, 见裴栖寒面色似有不善,他嘴角的笑意越发的张扬,我赖定许悠悠了, 不行么? 不行。裴栖寒斩钉截铁道。 为何不行,你们除了是同门师兄妹, 还有别的什么关系么?容恕勾唇, 同裴栖寒翻起旧账,我记得在元诏城, 裴兄可是见死不救,头也不回地就走了。如今你说不行,那请裴兄给我给缘由。 容恕这番话就是有意在挑事, 许悠悠重重地咳了一声,挤眉弄眼地看向他,那意思是:你想干嘛? 容恕浅笑,无声用口型对她道:帮你啊! 事实即定, 裴栖寒无言可辩,欲与人争论启唇却无声, 他挣扎再三,侧目看向许悠悠,你如何想? 师兄,容恕他都是开玩笑的,你不要当真, 说着许悠悠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努起嘴冲容恕道, 你在元诏城的时候干的好事要我给你重复一遍么? 可以啊, 我百听不厌。容恕道。 许悠悠轻叹一声, 真是拿他没办法。 既然如此, 那随你。裴栖寒冷漠道一声,转身离去。 许悠悠看着裴栖寒离开的背影出神,一旁容恕搭腔道:你师兄待你好么? 小二将饭菜盛上来,她看着满桌的佳肴馋得直流口水,咬着筷子陷入回忆,以前不大好,刚刚认识的那段时间他对我一点也不好,每天都冷冰冰地臭着一张脸拒绝我,甚至 说道这里,她神色一暗,裴栖寒甚至想杀她。 甚至什么?容恕问。 没什么,我当初真的是很不喜欢他,她接着说,但是后来就不太一样了,因为他会保护我。 许悠悠的语气中带了点窃喜,这种窃喜并不来源与她抱上裴栖寒的大腿,而是是裴栖寒自发性地在保护她。 苍谷那次,裴栖寒失忆的时候挣扎着起身站在她的身后替她除去藤怪,她知道小裴是不一样的。 化灵秘境,九州神祭上,他代替她手剑戟刺骨锥心之痛,其实他本不必如此,可是他还是做了。 他承诺会一直保护她,许悠悠相信他的话,在这股无端地信任外,催生出了很多别样的情愫。 她将之称为依赖和喜欢。 她渐渐地依赖他,也喜欢他。 可裴栖寒和常人不同,她不知道自己的这份喜欢会给他带来什么,再者她总归是要回家的,若是到时候裴栖寒不能和她一同离开,那这又算什么呢?所以这份感情对她成为了一个不能宣之于口的秘密。 如果能一起同行,那自然是皆大欢喜;如若不能,那她只能当是一场遗憾。谁人能生来无憾,她将凡事都看得很开,不像裴栖寒那般激进极端,容易入死胡同。 所以,暂且任其顺其自然。 这样?容恕为自己添置茶水,他仰起头,余光瞥到停滞在二楼上的一袭白衣,然后接着从许悠悠嘴里挖她的往事。 楼上,裴栖寒笼在袖中的指节不断的发紧,曾经,过去他已不想再回忆。 曾经,他伤她良多。 乍然听见那句真的很不喜欢他,他心猛缩一下,藏着衣襟里的那朵白花跳出来,耷拉着花身委屈地摇摇头,瑟缩着身子有些不安。 对于许悠悠而言,她有很多朋友,可他只有她一个。 江邑一行,他尝尽患得患失,若即若离之苦。她会为了新奇事物忽略他,会为了容恕丢下他,会和其他男子一同去游玩逛街那他到底算什么呢? 裴栖寒快步回房,伸手将自己身上的小白花捏在手里,关上门,他这才肯剖出一点真我来。 她到底是喜欢他,还是讨厌他,还是只是单纯地将他当做一个朋友? 若要他扪心自问,那答案大抵是否决的。 谁会爱他? 世上无人爱他,他也不配得到别人的爱。 裴栖寒生来二十年,识恨不识爱。 * 鉴宝会正式拉开帷幕,鉴宝阁前车水马龙,红妆铺盖一整条街,前头有仕女迎客,后面有应侍随身恭行。 许悠悠走在裴栖寒的身侧,行至鉴宝阁门前的时候,她便见裴栖寒从怀中拿出一张请帖,那人略微瞅过一眼,便笑着颔首,唤来应侍招呼着他们进去。 应侍带着他们上了二楼的雅间,绕过山水诗意一般的翠屏,许悠悠与裴栖寒就座,应侍拍手叫来一桌的蔬果和茶水,随赠的还有一只簪子和剑穗。 许悠悠将这簪拿起来把玩,见其品相不凡,登时感叹不愧是是姜府,这鉴宝阁就是出手阔绰,只是她似乎忘了,若是想拿到鉴宝阁登门的请帖,便得拿出黄金十两。 一般的人,可是连这鉴宝阁的门也难入。 能来这里的都是些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缥缈宗与七善门自不必说,先前入门时许悠悠还见着各间门牌上一一印有陇泉王氏,闾丘张氏,幽州杨氏,禹州古氏,天山派等字样。 果然,这修真界能说道出名字的门派都已至此。 师兄,我们今日估计是见不着混元珠了。许悠悠拿起这鉴宝阁的鉴宝册在手中详看起来,这册子倒是与初时揽客宣传时略有不同。 先前的册子上只写有宝物,而现在她手上的这册子竟是将这宝物的形容和能效都已经一一例举清楚。 扫霞衣。许悠悠照着册上的字迹念着,乃是由极雪峰上千年天蚕所吐丝线织成,披上此衣,能腾云驾雾,扫霞唤日。 她直感叹这衣服厉害,有了它岂不是连御剑都不用学了?只是,许悠悠下一刻便扫到了这字后的内容,她的嘴角抽了抽。 [扫霞衣,黄金一千两起] 成功的一大捷径生来有钱。 许悠悠深吸一口气,不再看这册子。 混元珠要五日后才会展出,届时争夺它想必也是一场腥风血雨。她得趁着这几日鉴宝会好好观察一下他们的对手。 贺生这些天又是不见人,若是有他在,说不定能从他口中听到一些小道消息。 宾客陆陆续续地登场,这空旷的厅堂内偶尔想起两三声热络的交谈,鉴宝会还未开始,许悠悠百无聊赖得玩这剑穗子,不时放两颗葡萄入口。 不得不说,这鉴宝阁中还真是清凉,夏季的闷热一丝一毫也未钻入到阁内。 许悠悠从座位上起身,换了个方向挨着裴栖寒而座,她把这剑穗在自己眼前绕着甩过两圈,轻快着语气问裴栖寒:师兄,你要不要给惊鲵带上? 两人正说着话,裴栖寒的惊鲵剑忽然应召而出,在方桌上凝成实体。 许悠悠娇妍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她竟然不知自什么起,连自己都能唤得动惊鲵了? 她望向裴栖寒,师兄,惊鲵它 裴栖寒在她的注视下点头,是你将它唤出来的。 剑随主人 他轻柔的话落在许悠悠的耳侧,许悠悠觉得有些痒,她抬手抚过惊鲵的剑身,对它这个很是赏脸的行为表示赞许,你真乖。 说着,许悠悠拿着剑穗问它道:惊鲵,我给你装扮一下,好么? 惊鲵剑兀自动了动,像是不太喜欢这穗子。许悠悠心想也是,这可是鉴宝会人手一条的东西,惊鲵毕竟是裴栖寒的佩剑,它那心高气傲的性子想必是随了自家主人,显然是看不上这样的东西。 许悠悠拍拍惊鲵的剑身道:等着,我以后一定给你找一条独一无二的剑穗。 独一无二的裴栖寒嘴角闷闷地有着笑意。 她话毕,从屏风后忽然绕进来一个人,许悠悠余光扫道一片火红的衣摆,她便知这人是谁。 她抬眸,果然是对上了容恕那噙着邪魅笑意的眼睛。 他进来,很是自然坦荡地坐下,而后对她道:我过来,蹭个座位。 堂堂容恕,怎么还搞不到座位?许悠悠疑道,没见着他身边的两位官差,许悠悠还有些担心那两人的安危,怎么没见你身边的官差兄弟? 容恕一扬下巴,在外面呢?马上就进来。 说着,他抬眸瞥一眼裴栖寒,想来,裴兄宽宏大量,是不会介意我三人在此叨扰片刻的。 裴栖寒敛笑,眸中意味不明。他侧首瞧了许悠悠一眼,似乎是在问她的意思。 当然,就勉强借你坐会。许悠悠道。 裴栖寒不甚高兴地别过眼,手中的白玉杯盏被他捏出一道碎痕,他那一眼是想让许悠悠拒绝他。 宾客已经到齐,守在一旁的应侍将屏风撤去,楼底下灵台上的展品分外的夺人眼球,在主客席座,容见俞端坐在上分镇着场面,一旁是笑吟吟的姜婴。 容见俞看见容恕,往上看过一眼后便撤回目光,他们雅间对面,是七善门的弟子。方穆与司徒雁见是他们,将手中的茶盏举起,隔着偌大的天井向他们举杯,遥遥相敬。 裴栖寒自然当做是没看见,许悠悠笑着应承下,有些日子没见着他们,估计是为失踪案奔波,忙得够呛。 见许悠悠将酒饮下,容恕在一旁也装模装样的拿起酒杯相敬。 许悠悠盯他一眼,像是在轻哼,说就你事多。容恕浑然不在意,他脸上的笑意未消散,晃着手中的酒杯目光在这鉴宝阁中逡巡。 忽地,他的笑意敛下,许悠悠顺着容恕的视线望去,果然见到了缥缈宗的两位弟子。 杜念冷哼一声,侧过脸。 台下,主管朗声宣布鉴宝会开始。 第一件展出的宝物扫霞衣最后以黄金一千两被三楼的一位客人拍下,许悠悠看去的时候觉得有些奇怪,这里所有人的翠屏都已经撤下,唯有这人的屏风还在。 见许悠悠有疑惑的模样,容恕为她解答道:那个,是皇家的人。 皇家的人?许悠悠皱眉道:那他们也会想要混元珠么? 容恕轻描淡写道:谁知道呢? 若他们也来抢着东西,冥冥之中,他们可是又多了一个劲敌。 鉴宝阁的第二件宝物七香车被禹州古氏拍走,第三件宝物踏云靴被天山派的人拍走,第四件宝物引魂钟被缥缈宗的人拍走,第五件宝物被金竺符笔被七善门的人拍走。 一个个真的是价格不菲,财大气粗。 五件宝物均被售卖出,期间许悠悠与容恕不间断的交谈声就没有停过,容恕是个没品的家伙,自鉴宝会开始就拉着许悠悠从别人的样貌在谈到宗门背景,然后在谈到宝物本身。 从前和裴栖寒在一起待的久了,两人之间只有她一直在说话,许悠悠曾一度以为自己是个十分健谈的人物,直到她遇见容恕,这才发现这世上也会有能让她不停歇想要喝水觉得口涩的人物。 许悠悠又往自己口中塞入一大块西瓜,她将余下的果肉推到裴栖寒的面前,问说:师兄,你要不要? 裴栖寒制止住她斟茶的手道:少喝些。 少喝些,便能少同那人说两句话。 许悠悠点头应下。 今日,鉴宝会只会展出六件宝物,现下是最后一件紫金葫芦。 忽地,从屋外来了一个应侍,附在容见俞耳边不知道是说了些什么,只见她的脸色刹那凝住,而后扶起衣袖上楼。 分别有几位应侍前往七善门弟子所在、缥缈宗弟子所在的茶水间,各在他们身侧附耳说了一些什么话,许悠悠便察觉到他们的视线都飘着聚集到了一处。 他们处在这些人的视觉中心。 许悠悠吃东西的胃口瞬间没了,扭头望向容恕道:你又做了什么? 容恕怂肩,你们这是又看我做什么,我清清白白可什么都没干。 台下的拍卖正常进行着,容见俞皱着眉头走来,对着他们一行人语气严肃道:今日又有一名女子失踪。 哦。容恕将自己的尾音拉得悠长,散漫的语调刻意在强调他浑不关心别人的死活,反而满脸轻松地对容见俞道:这下,你们总该相信这件事情与我无关了吧? 容恕看向他身后站着的两位官差,直视着容见俞的眼眸,他们这两日可都是寸步不离地跟着我。 容见俞默不作声。 一转眼,杜听和杜念已经到此,而对面方穆和司徒雁也有起身的趋势。 见着这副场面,许悠悠心中大概有些明白容恕为何要死皮赖脸的赖着她这儿了。 敢情是拉她来挡枪的。 杜念快步上门讥讽:容恕,你是不是还有别的帮凶? 容恕待她一脸不耐烦地说道: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有帮凶了?找不到证据,莫要空口无凭诬陷人。 谁说我没找到证据?杜念冷笑一声,我们在元诏城已经找到了证人,你在元诏城分明接触过杜娇。 容恕浑不在意道:我一年接触上百个女人,你说得杜娇是谁我一点都不记得。不过既然是你们缥缈宗的人,那死了也是活该。 你!杜听的眸中简直是要喷火。 容恕笑一声就当是没瞧见。 说着,杜念便要拔剑。 容见俞制止杜念道:杜姑娘,这里是鉴宝阁不是你们缥缈宗,还望杜姑娘遵守我们鉴宝阁的规矩。 她续声:在鉴宝会期间发生这样的事情,都是我们大家不想看见的。诸位也瞧见了,两位官差在这失踪案发生期间并没有离开容恕的身侧,说明这不是他做的,至于有没有同伙,这得另说。 眼见容见俞维护自家弟弟,这又是在别人的地盘上,杜念自然没有别的话说。 她冷哼一句后便没再有什么多的言语 一旁,七善门的两位弟子走近这个小阁房中,这里一下子变得拥挤起来。 方穆先是给容见俞打了个招呼,然后是许悠悠,再然后他的目光落在裴栖寒身上久久不曾撤回。 裴栖寒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头,忽然许悠悠身上的示踪铃变得叮叮当当的作响。 这个包间瞬间安静下来。 许悠悠了然,随即清清嗓子一声对着方穆笑说:方大侠,你盯着我家师兄看什么呢? 她这么一说,方穆自觉失礼,连忙将视线撤回,然后对着在场一众人等道:早在两月前,本门掌门师尊便令我派弟子调查这少女失踪一案,如今大家齐聚在此,更是深陷入这案件的风波之中,我看不如大家齐心协力,共同捉敌。 恋耽美 救赎高冷偏执美强惨(73) 杜听不屑道:这门事,可是我们缥缈宗在管,你们七善门怎么可以与我们争? 方穆解释说:这不是争,而是为了真相和和平。 杜念也在一旁道:这是我们缥缈宗接管的事情,还轮不到你们七善门来插手,如此岂不是让人小看我缥缈宗? 司徒雁听这几人诋毁自己的宗门,不满说:既然你说你们缥缈宗接管此事,那敢问你们查出正凶了么,还是说在这里以公谋私? 你说谁以公谋私?杜念厉声。 司徒雁道:自然是谁接我的话我便说谁。 她继续刺激着杜念,也不知道是谁查了两个月什么也没有查出来,倒是一个劲地逮着自己门派内的旧仇咬,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她说到这,在一旁观摩多时的容恕忍不住站起给这位司徒雁鼓起掌。 杜念见此,脸上倍感愤怒,她朝着杜听喊了一句,师兄! 司徒雁也一把抓住方穆的衣袖,傲气道:怎么,你以为就你一个人有师兄?我也是有师兄的人。 说着,她朝着方穆道:师兄,她欺负我!你给我教训她! 方穆宠溺的摸了摸司徒雁的脑袋,笑说:行了,别瞎闹。 司徒雁不依不饶,不行,她要是真欺负我你会不会帮我教训她? 方穆笑说:不教训她,但是会帮你教训她师兄。 司徒雁这才罢休,在众人面前往方穆脸上亲了一口,美滋滋道:我就知道师兄对我最好了。 好了,回去再亲。方穆揉揉司徒雁的脸,许悠悠看得目瞪口呆,她敢打保证,要不是有他们这些围观群众在这,方穆说不定真的会回吻她。 不知不觉被人喂了一嘴狗粮,她吃得很撑。 杜念也缠着杜听闹起来,师兄,你看他们。 杜听冷漠地没什么表示,杜念被气得跑出去,杜听无奈去追。 这回许悠悠可真傻眼?,大家都有师兄,个花各有各花香,每个师兄都不一样。 这里面,就她和裴栖寒看着还算正常。 完事后,方穆上扬着嘴角,对在场众人说:在下愿意分享着一路以来所有得到的讯息,还往诸位能助我一同擒敌。 说着,方穆看向容恕,容公子,既然你有冤在身,不如随我们一道查明真相,也还还你一个清白,你看这样是否可行? 容恕则是挑眉地看着许悠悠道,若是小先知愿意加入你们,那我便愿意。 许悠悠错愕问:和我有什么关系? 容恕张扬道:自然和你有关系,你也是个妙龄女子,你不参与,说不得他下一个抓得就是你。 许悠悠哼唧着,那我也有师兄,你就看着吧,我是肯定不会被抓得。 她这样说着,扭头看向裴栖寒,便见他的眸子也望过来,他不说话许悠悠也明白他的意思。 许悠悠脑子兀自想起司徒雁轻吻在方穆脸上的场面。 她不禁一愣,自己这又是在瞎想些什么呢。 方穆知道突破点就在许悠悠,只要她能够参与进来,这屋中各大高手便会一齐参与其中,这破案的速度也能快不少。 许姑娘心地善良,热心助人,若是能成一件好事,为自己祈福行善,日后必定是大富不浅。方穆说着恭维的话,他虽然给许悠悠带着高帽,但她确是分外的受用。 再者,若是就此不问不闻,任那行凶之人如此放纵下去,这把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烧到她自己的身上。 思虑一会,许悠悠一口应下,行,我愿意帮这个忙。 裴栖寒眸色晦暗不明,那可是七善门的人。 方穆:诸位,既然要谈及此事,那我们不如换个地方细聊? 众人应允,容见俞为他们选了一个僻静还能防止隔墙有耳的好地方。 待到此地坐下之后,方穆将这件事情的源头细细道来。 莫约是去年十月份起,江湖上边一直有少女走失,少女失踪案件遍布大江南北,起初一直是官府的人在调查,可是他们渐渐发现这凶手的踪迹难寻,经过多方取证,他们断定着凶手可能是修仙人士,于是官府的变便派遣人士向修真界有头有脸的宗门都送去了一方请柬。 结果,只有缥缈宗和七善门接下了这个任务。 这拐走少女的人太过于狡猾,他们一直追踪他们追寻了四月,才在元诏城找出这些人的蛛丝马迹。 为什么是元诏城?许悠悠问说。 司徒雁回答她:许姑娘你不知道,在调查这件事的途中,我们发现了一件事,失踪的女子都是阴时阴刻出生的人,而元诏城因为这座城的特殊信仰,所以在这城中阴时阴刻出生的女子格外多。 原来是这样。 方穆继续说:在元诏城中,我们抓捕一个,打伤逃走一个,另一人完全不见踪迹。抓捕的那个自爆内丹自尽了,打伤的那个现在不知道在何处,既然现在江邑又出现了失踪案,便可以说明那位不明踪迹的人已经到了江邑。他是想趁着这次鉴宝会鱼龙混杂,浑水摸鱼。故而这些日子,还望大家能够诚心助我。 许悠悠应允,众人合围商量了一下对策后,各自离去。 许悠悠一只脚刚踏入客栈,就见着下楼养伤出门的罗颂。她上前热情地问:罗颂,你最近伤好的怎么样了? 难为悠悠挂心与我,好的差不多了。罗颂说。 许悠悠听后很是欣慰,对他展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你没事了就好。 她忽然想起方穆口中那个被打伤逃走的歹徒可是她抬眼去看罗颂那张脸,这种想法就彻底消失在了心中。 罗颂他看着不像是坏人。 悠悠这是有烦心事?他问。 许悠悠颔首,算是吧。 一次性接受这么多消息,她消化不过来。罗颂明显很是乐意为她排忧解难,我知道江邑有个地方,许愿很灵,将烦恼丝埋入,一切自会迎刃而解,悠悠要和我同去么,也好去散散心,我看你近日脸色不太好。 那好呀。许悠悠答应的很是爽快。 小师妹,你要去哪?贺生不知是从哪个角落冒出来的,陡然听见他的声音还有些骇人。 容恕见状从许悠悠身后走出,满不正经地调侃道:我说小先知,你到底有几个蓝颜知己啊?我们这几个人加起来是不是都可以凑一桌麻将了,嗯? 裴栖寒还在后面,许悠悠恨不能将容恕的嘴巴给缝上,才没有,你别瞎说。 那回来的时候,记得给我带坛女儿红。容恕拍拍许悠悠的肩,提完要求便头也不回地上楼。 贺生打着哈欠,氛围到了他总得说点什么不是?于是便道:那师兄也想让我的亲亲小师妹给我带一点尚食坊的梅干。 行叭,许悠悠对于他们的要求一一应下。 那师兄想要什么?她问裴栖寒。 裴栖寒只盯着她瞧,也不回话,他的这副神情无端让人觉得他心中真正烧着一团火,虽是不显山不露水,可内心早已噼啪作响。 师兄? 裴栖寒挪开眼,将目光放在罗颂身上,他此刻不得不承认,他有些后悔当初的决定。 他想要什么 我与你同去。他说。 不等许悠悠开口,罗颂面上显得有些勉强,他声势渐弱,在裴栖寒寒气逼人的态势面前无端显得异常弱小,让人心生怜惜。 悠悠,方才是答应了我一个人,他补充说,若是裴兄想要什么,大可提要求,在下自当竭力而为。 许悠悠想着先前在鉴宝阁中,她擅自做主要和七善门一块调查失踪案,那会裴栖寒的脸色已经是有些难看,七善门与他之间有仇有怨,他心中定然是不满的。 其实她是自己参加,并无意图将裴栖寒也卷入此事中,想来一天的鉴宝会已令他疲倦,加之他不喜聚会,她更是不能勉强他的。 她便回道:师兄不若在客栈好生休息,出门在外于你而言未免有些打扰。 若我说不打扰呢?裴栖寒如是道。 许悠悠一时愣住了,不知作何解答。从前都是她上赶着紧贴着裴栖寒,不想如今他居然会主动要求和自己一块出去。 若是师兄担心我她还没从这种震惊中缓过神来,她喃喃道,我们只是出去一小会,应该没问题的,况且师兄确实是需要休息了。 悠悠,罗颂轻唤她一声,若悠悠觉得这除烦散心任谁都可以作陪,那这个人是不是罗某也无关紧要。 意思是他可以退出,为裴栖寒让位。 许悠悠见他要有作罢的意思,连忙道:自然不是谁都可以。 对于自己已经给出的承诺许悠悠很是看重,她只好回绝裴栖寒,抱歉,师兄,我已经答应了罗颂。师兄若是改日想去散步的话,我可以再陪你。 不必。裴栖寒看她一眼,而后脸上又恢复了那般冷漠的神情,是我误会了。 悠悠,走罢。 彼时,裴栖寒步子才迈入台阶,那一声悠悠他觉得刺耳极了,他的身形顿在那里,直到客栈门前的脚步声远去。 他的嘴角泛起一抹嗤笑。 她不是对他好,而是她生来便如此,她对所有人都如此,对容恕如此,对罗颂亦然。 只有他,身陷在这泥潭中不可自拔。 裴栖寒认命地闭了眼,心中一股不知明的情绪占据他整副身子,恍惚是那冰冷的心重新活了过来,而后被人当即浇下一盆冷水。 可是,这团燃烧的火却没有熄灭,还在一点一点地烧着,生生不息。 * 许悠悠按照罗颂的说话,取了一根头发丝埋入特制的瓮中,然后对着江邑广袤的江河在心中暗自倾诉,果然做完这些,她心中舒畅多了。 她为容恕取了一坛酒,罗颂这个伤病患者替她抱着,然后她又去为贺生买了梅干。 街上,许悠悠拿着个面具盖在脸上把玩,罗颂见她喜欢的紧,便出钱将这面具买下,赠送给她。 你怎么又送我东西?她哭笑不得。 罗颂深深地瞧着她,见她开心他也开心,悠悠救我性命,我只是买了个面具给你而已,这些都是我应当的。 可是你上次已经送了我好些首饰了呀!她说。 说来也怪,在你拉住我衣角的时候,我见你便觉得异常的熟悉,当时我脑子里的念头便是,这个人无论如何我都要救下。许悠悠回忆着当初的情景,一见如故莫过于此了罢。 悠悠说得是。话间,罗颂提起裴栖寒,这几日,我瞧你那师兄似乎是不大喜欢我,许是觉得我对你叨扰甚多。 街旁商贩在叫卖着,许悠悠的目光从一家簪子店挪动到了一处糕点铺上,那老板正吆喝拉着许悠悠尝一口他家热卖的糕点。 罗颂的话,许悠悠听见了,便解释道:我师兄就是那样的性子,你不要误会,他不是不喜欢你,他只是不喜欢表达自己的情绪和情感。 罗颂追着许悠悠的脚步,听见她为裴栖寒的辩解,轻轻地嗯了一声,旋即问道:悠悠和你师兄看起来关系很不错,我想他那样的人相处起来一定不是很容易吧? 许悠悠顺手买下几块糕点,走到罗颂身侧分他一块,我曾经和他相处确实是很不容易的,初相识的时候,他特别不喜欢我,偷偷告诉你一个秘密,我还因为这个事情哭过好几次呢。 罗颂轻咬一块口香糕,那甜腻的感觉滑在口中,他听闻许悠悠说自己为裴栖寒哭过好几次,当下脸上分不出喜怒。 可见的是,他赢藏在睫羽阴翳下的眼眸暗了暗 许悠悠续声道:可是我真正的对他有了初步了解之后,我才发现他原本不该是那样的人。 罗颂将甜糕下咽,瞧着许悠悠那张纯粹明媚的脸,问了一个异常暧昧的问题,那悠悠,你喜欢你师兄么? 啊?许悠悠往前的脚步一顿,罗颂就静静地站在她的身侧等着她的回答,很久以后,久到许悠悠手上的糕点都放了凉,她才迟迟回应:有怎么明显? 其实她也没觉得自己真的能和裴栖寒在一起,裴栖寒待她总是有芥蒂的,他没有真真正正地从心底完全的接纳她。 这样,这种感情就是无望的,她不喜欢无望的爱。 可每当她想收敛的时候,裴栖寒总会让她有意外的惊喜,这不禁让她觉得她好像是他的唯一。 还是不可欠缺的唯一。 这种感觉很是矛盾,她就在这矛盾里喜欢着他。 罗颂对着许悠悠依旧是挂着他那副招牌笑容,那你师兄可真的幸运,幸运到我都有些嫉妒了。 许悠悠脑海中浮现一道白色的身影,与黑衣的他交错着在她脑子浮现,她低笑一声,别说我了,说说你吧。罗颂,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受这么重的伤,你若是想回家的话我会尽力帮你的,你是我的朋友。 能做悠悠的朋友,罗颂荣幸至极。罗颂说,我这伤是仇家打的。家,我暂时回不去了。 为什么? 罗颂垂首抿唇道:我自小父母双亡,孤苦伶仃长到这么大,竟不知有双亲是何滋味。 抱歉,说得你的伤心事了。许悠悠软糯着嗓音。 罗颂摇摇头,其实这也算不上伤心事,我父母在一场大火中丧生,我自小便被族亲收养,这么多年来,恩深意重,早已习惯。只是人生为余一大憾事。 我生平一大憾事,是没能 许姑娘。 他话说得一半,忽然被一道飒爽的女声给打断,许悠悠认得着声音,是容见俞。 这才一会不见,许姑娘身边的男子怎么换成罗颂了?容见俞打趣她道:也不知我家容恕在许姑娘眼中,能分到几成的心思。 容姐姐笑话我了。许悠悠被她说得耳热,忽而她反应过来,便问容见俞道:容姐姐竟然还认识罗颂? 容见俞笑说:这是自然,罗颂是和我们姜府打交道的老客人了,早年我经常去他那里做生意我们自然是熟识。 罗颂在许悠悠诧异的目光中点了点头,笑说:我与姜夫人早是故交。 许悠悠点头,原来是这样。 既然容见俞与罗颂熟识又是故交又是客户,想来罗颂的嫌疑应该可以消除不少,何况这几日他根本就没离开过客栈。 这少女失踪一事,想来与他无关。 罗颂自从与她出街散心后两人关系便亲近不少,只是裴栖寒倒不怎么与她说话了,她每每去寻他也是规避。 许悠悠想起从前裴栖寒在铜临山上时对她说过的话他说既然她要同他做朋友便不要在理会其他人。 这么些天下来,许悠悠也没能教会他何为正常向的友谊。 作者有话说: 风水轮流转,某人被打击得有点自闭,去角落偷偷难过了。 恋耽美 救赎高冷偏执美强惨(74) 师兄现在大概是后悔的,曾经那样对她,可是他没有回到过去的机会。 往事就像一根刺一样扎进他的心窝子里的,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你曾经待她不好,就算现在改了,可是过往伤害已经造成,她又如何会喜欢你,她还有那么多蓝颜知己 下一章,有修罗场出没。 第69章 后续几天, 裴栖寒待她格外冷淡,她敲门人总也不应,吃饭的时候他也避开, 这气性属实是大了些。 她近几日跟着方穆他们成天混在一块,挨家挨户地走访, 找线索查消息, 江邑的日子过得意外充盈,故而在裴栖寒那里分出的心神少了不是一星半点。 她想, 人总有气消的时候,她等裴栖寒不怎么生气了之后,再去他眼前晃悠。 客栈内烦闷, 今天难得休息,她闲不住。从前在铜临山憋得久,她又不是个安静的性子,来到繁华的江邑, 总得想着四处闲逛。 鉴宝会还在有条不紊地进行,再过两日便是混元珠现世的日子, 各家都在紧锣密鼓地准备,余下这些日的鉴宝会上也没有什么新奇玩意,她干脆在街上漫步散心。 蜿蜒的街道上点缀着五颜六色的彩灯,她眼前是一件样式为游龙的灯笼,她刚准备取下来看, 一只白玉般的手率先一步将那花灯给拿在手里,许悠悠抬眼一看, 瞧见了那张熟悉的、冷峻的、清寒的脸。 师兄?许悠悠轻轻地唤他一声, 两人已有几天没有说话, 裴栖寒站在她对面, 乌黑的鬓发半束着,手里拿着灯笼观摩一阵,然后又面无表情地还回去。 既然不喜欢,那干嘛还要抢她看中的东西? 许悠悠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他的面容似琉璃一般清透,像是山巅上的白雪,他总是让人挪不开眼。 他一直不应她的话,许悠悠拉下脸来,试探着去拉他白净的衣袖,他袖口边的暗纹上印着松针,许悠悠轻手轻脚地扯动着,脸上的笑意像是山野间的翠果,清爽,甜腻。 你真的打算一直不理我么?她柔声问。 她一句温言软语,面前青年人冰雪般的眉眼柔和两分,可他依旧是沉默的。 许悠悠不死心,你真的舍得一直不理我么? 半响,青年人的喉咙才动了动,出尘孤冷的天骄修士卸去冰冷骄傲的外衣,裴栖寒几度张嘴,终于是吐字唤道:悠悠。 他的眼眸里,是意外浓烈的情深。 裴栖寒很少这样情意缠绵地喊她,陡然被他这么亲密的呼唤着,许悠悠觉得心尖仿佛是被羽毛轻扫过一般,细密的痒意令人心驰神往。 嗯。许悠悠垂首,看着自己的脚尖,身姿轻微晃动着,骄阳洒在她的耳尖,那里泛着轻微的红意。 她一面羞怯着,又一面感到诧异,裴栖寒从来都没有用这样外露情绪的眼神看过她,他这般给她的感觉像是冰雪初融,霁雪初化一般。 跟我走。裴栖寒没有多语,牵着她的手便缓步离去,许悠悠被他温热的掌心包裹的时候,她脑子还是懵的,她就这样被他牵着,慢慢的追上他的步子,许悠悠抬眼痴痴地盯着他清寒的侧脸看,曾经那么一个遥不可及的人,现在他居然也会主动牵起她的手,带她走,许悠悠心如擂鼓。 许是她的视线太过灼热,裴栖寒也侧目过来,两人视线相接,谪仙一样的人物唇角勾勒出一点笑意,着一笑让许悠悠觉得他仿佛只是熏陶在人间烟火尘世气息普罗众生中的一员,他仿佛是要来到她身边一样。 许悠悠大眼睛眨眨,葡萄一般黑亮的眸中漾出动人的笑来,裴栖寒的指尖盖在她的手背上,十分灼热。 两人没走多久,裴栖寒在一出河岸边停下脚步,他们从行人往来的街道上脱身,这里人少,河面闪着粼粼的波光,一如少女的眼眸璀璨。 师兄,带我来这里做什么?许悠悠低低地问道,他今天好奇怪呢,带她来这么幽静的地方会不会是为她准备了什么惊喜。 会是什么惊喜呢? 她这么想着,不由得再次被裴栖寒的眸子吸引,今日他的眼神真的很是不一样,或者说他今天整个人都不一样。 他身上少了那分清冷出尘之感。 悠悠。裴栖寒又这样唤着她的名字,一声比一声珍重,一声比一声柔情,许悠悠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招架不住,她的鼻子有些酸。 这个人终于是知道前几日冷落她的错处了么,他这是特意给她的道歉吗? 裴栖寒忽然这么温柔,倒叫许悠悠兀自红了眼,似乎是有些喜极而泣。 为何要哭?裴栖寒见她眼里微有湿润之意,神色一顿,那眼中是不加掩饰的关爱与慌乱,他从袖子拿出一方帕子,轻柔地为她抚去溢出的泪水。 许悠悠也觉得自己的在这个时候落泪简直是逊毙了,有什么好哭的,明明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她摇摇头,话语中带着浓重的鼻音,吐出来的字眼无端有种绕指柔的黏腻娇气。 我只是觉得师兄今日很是不同。她看着他,如是道。 傻瓜。裴栖寒伸出一只手揉了揉许悠悠的脑袋,他嘴角噙着笑,许悠悠心中顿时升起一阵诡异之感,她恍惚觉得不是裴栖寒今日很是不同,而是裴栖寒今日很是怪异,像是被夺了舍一般。 他这是被谁给附体了? 师兄,你许悠悠犹疑着,可她转头一想,她师兄修为这么高,就在江邑这块地方有谁能夺他的舍呢,必定是她想多了。 此刻的裴栖寒也显然注意到了许悠悠眸色的转变,两人本就离得极近,他能闻到许悠悠身上如水果一般甘甜的气息,青涩中富有勃勃生机。 裴栖寒的手从许悠悠脸侧绕过,抚住她的后颈便将人给抱在了怀里。 许悠悠被着猝不及防的一个用抱弄得措手不及,她几乎是忘记思考,仿佛时间就在这一刻停滞了,她鼻尖萦绕着裴栖寒身上干净的冷香,她忍不住轻嗅,她师兄今日换了一种香。 她在他怀中,并不挣扎,轻飘飘的声音落入裴栖寒的耳侧,师兄? 两人抱得并不紧,裴栖寒只是虚拢着她,他揉着她的青丝,薄唇轻启,悠悠,是师兄不好。 许悠悠被这话惊得不知作何言语,只能抿着唇,等待着他的下文。 师兄从前待你不好,是师兄的错,你能原谅我么? 他几乎是附在她耳边在说话,许悠悠不仅耳尖似滴血一般的红,脸颊也好似烧了起来一般,半是羞怯半是感动。这是头一次,他这样为她想,这样轻柔地认错。 她埋头在裴栖寒的怀中,轻微地点了点头。 悠悠,其实师兄裴栖寒话说道一半,将许悠悠的身子松开,少女眼眸漆亮地注视着她,这恍如掏心掏肺的话语使得面前青年人向来带着身上的冷硬烟消云散,他出类拔率般的眉眼里只有她一个人。 许悠悠怔怔地看着他,为他接下来要说的话感到不安,在不安底下跟是满心的期待。 她分明是高兴的。 可那一刻,许悠悠却不敢去看裴栖寒深情的眼眸,仿佛看一眼便会沦陷。 他要是再对她温柔一点,深情一点,她可能就会抑制不住自己的情愫,向他表白了。 因为她知道,她在裴栖寒心里是不一样的。 悠悠,看着我。见许悠悠将眼眸垂下,裴栖寒单手抬起她的下颌,两人四目相对,许悠悠便又陷入他那似繁星璀璨的眸中。 悠悠。裴栖寒一遍又一遍地唤着她的名字,更是伸手去挑她耳畔鬓发,他的眼眸中对她全然是珍惜。 许悠悠看见裴栖寒的眼眸,逐渐像是被沉沦一般,她的原本堂亮的眼睛里已经失去了神彩。 只见裴栖寒的眼眸里一道紫芒闪过,他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意,然后掐着许悠悠的下颌慢条斯理地问道:悠悠,告诉师兄,你倒底是什么人,什么来历?和缥缈宗是不是有关系。 许悠悠鸦黑的睫羽扇动着,在裴栖寒的探究目光下摇摇头,对着他摇摇了头,然后缓声说出自己的身份,我是师兄的小师妹,我们是铜临山的。可是我却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来自 她呜咽着,发不出声。 裴栖寒眼波流转,眸间紫红流转,她换了一个句子问道:悠悠,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想理师兄么? 不是,不是的。她脸上有一瞬间的慌乱,然后柔着嗓音道:是它不让我是说,它不让我告诉你。 他?裴栖寒挑了挑眉,一张分外出色的脸缓缓靠近,在她耳边细细引诱着,告诉师兄,他是谁? 许悠悠呜呜地摇着头,他知道知道她是不能说出话了,于是便唤了个问题道:师兄想知道的事情,悠悠都会告诉师兄么? 许悠悠点点头。 裴栖寒轻浮地搅着许悠悠的头发,温言细语道:那好许悠悠既然是这个世界的先知,就告诉师兄该怎么救出杜怀薇好不好。 谁谁?许悠悠愣道。 杜怀薇,悠悠不是知道她么?告诉师兄救她的方法。青年人的嗓音是何等的诱惑,偏偏这个时候眼前沉沦的少女忽而眼里就有了一丝清明。 见她微微有要醒过来的趋势,裴栖寒蹙眉微微感到不满,果然是他太心急了。 * 他们之间不该这样的,不该如此冷漠,不该如此疏离。他想和她在一起,即便只是简简单单地看着她笑也行,即使是看着她对其他男子笑也行,只要能在她身边就好,他不敢再去奢求别的。 他再难以忍受,没有许悠悠的滋味。 裴栖寒心中暗悔,他感知着示踪铃的范围,前去寻她。 人是瞧见了,却分外扎眼。 裴栖寒手上的青筋隐隐显现,他越是沉默,越是怒不可遏。 河岸边,许悠悠正与一位白衣青年亲昵着,两人紧密地靠在一起,像是在相拥。 裴栖寒并未召剑,但那他的那柄惊鲵剑却已在他的手边幻化出来,剑身瞬间结出霜花,霜寒里是饮血肃杀之气。 进一步不是,退一步也不是,裴栖寒眉眼凌厉,神色不善地看着二人。 他的确决心仰望着她,一日仰望着天上的明月,可是他无法控制自己的嫉妒与愤怒,即便是千千万万遍地提醒自己,但眼见她与别的男子在一处亲昵,他唯觉窒息。 剑已出鞘,他想杀人。 另一旁,许悠悠见自家师兄提起杜怀薇,一瞬间便从混沌中清醒过来,她清明的眸中印刻着眼前这略待邪气的裴栖寒的脸。 她的心陡然冰冷了下去,一双圆眼怒目而视,咬他牙推开了眼前的男子。 容恕!许悠悠一张脸死皱着,愤怒道:是你,你骗我! 是我,你不喜欢么?青年人的面容陡然变换,那张冰冷的面容褪去,露出皮骨之下本来的面容。 容恕与裴栖寒的身量本来就相近,容恕故意装作裴栖寒来欺骗她,又做那般暧昧的事情,她脑子发热,一时没有看出来也是在情理之中。 原来因为羞怯而涨红的脸如今因为愤怒更加红了。 你太过分了!少女哽咽高昂的声音传来。 容恕愣了一会,笑眯眯地对着许悠悠道:小先知,就这么生气了? 他这几日也是住在平安客栈,眼见那两人之间相处冷漠这才觉得自己逮住了机会,先前用他自己那张完美的容颜没有唬住许悠悠,没想道换了一张裴栖寒的脸,她就真的上当了。 这回容恕终于是可以确认她不是缥缈宗安插的暗线,只是更加有用的信息依旧是没能从她口中问出。 容恕还没来得及失望,便有更令他束手无策的一幕出现了,许悠悠圆圆明亮的眼睛里已经是淌满泪,容恕登时傻眼,忽觉百般罪恶加身。 他最怕女孩子哭了,风流这么多年,他也自认为最懂女孩的心意,从来没有将一个女人弄哭过。 小先知,别哭啊,就但是我开了个玩笑还不成么?容恕还没来得及安慰许悠悠,他的手搭在许悠悠的肩上,忽感空中漂浮着稀碎的冷意,他眼眸向后一瞥,锐利的冰渣子从他身后呼呼地吹过来,容恕略微偏头,那冰渣将要触碰到许悠悠的时候忽然就化作了齑粉。 明明是炎热的六月,此时却凉爽无比,甚至是有一股刺骨的寒冷。 这道熟悉的寒风,许悠悠赶忙扒开容恕搭在她肩上的手,然后后退几步,视线略过白衣容恕的身形,终于是在不远处看见了真正令她心动的那身白衣。 她的眼泪流得更凶了。 容恕偏过头,余光又瞧了一眼还在流泪的许悠悠,朝着裴栖寒微笑地道了一声:原来是裴兄。 他的目光扫到裴栖寒手中那柄凝着霜寒和杀意的剑,扬声慢慢悠悠道:裴兄这是做什么?咱们抬头不见低头见,裴兄何故将我当做敌人? 裴栖寒没有同他废话,持着惊鲵剑刺过来,容恕避闪不及,裴栖寒招招凌厉不已,冲着容恕的要害刺去,他那张冰寒的脸上没有什么大表情,容恕堪堪接过几招,他并没有召出自己的裂天与裴栖寒对抗,而是道:小先知还在哭呢,咱们的比试可不是现在。 说着,裴栖寒停住剑势,容恕的白衣臂侧已经被看出一道口子,索性没有伤及皮肉,容恕啧了一声,轻叹,哎,可惜了我这身行头。 他飞身离去时还不忘对许悠悠道:小先知,是我对不住你。这件事情是我有错在先,来日我再好好向你赔罪。 裴栖寒收起自己的剑,款步向许悠悠走去,许悠悠见他过来猛得擦去自己脸上的泪珠。 裴栖寒过来,将一方干净的帕子递给许悠悠,许悠悠看了一小会并没有接他的东西。 裴栖寒不知她为何哭,但她方才与容恕在一起,显而易见她是被容恕弄哭了,她在为他流泪。 见她哭得伤心,他的心也仿佛是被牵扯着,原本想柔声去安慰她,可只要一想到他们刚刚亲昵的模样,满心的嫉妒与酸涩使他无法正常与她说话,连她还在哭这件事也忽略了,他只记得他们形姿亲密,这种亲密使他意识到,若是许悠悠爱上别人,或许她就不会再同他回铜临山了。 依照她的性子,她会同她所爱之人一起走,而他连在她身边做一个影子的资格也没有,他会彻底的失去她。 这使得裴栖寒惶恐至极,由是沉声问她:你们方才在做什么? 他的语气有点冷,裴栖寒本不想这样和她说话,只是他心中有压抑不住的怒气。他得承认就在那一刻,他心中所想不仅是要将人杀了,还要取而代之。 许悠悠沉默着,眼泪止不住的流,裴栖寒的心忽然就像是被人捏住了似的,他总是见不得她在他面前哭。 他将那帕子取出,细致地为许悠悠擦去眼角的泪水。他靠得有些近,但仍然是克制的距离,许悠悠闻到了他身上那万年不变的雪松的气味,像是天山上的冰雪朔风一般。 她方才真的是被喜悦冲昏了头,才会被容恕欺骗。 裴栖寒为她擦完泪又拿帕子替她仔细的擦拭过下颌,是方才容恕碰过的地方。 因为嫉妒与愤怒,他的力道有些重,许悠悠白皙的皮肤上被他摩挲出红痕,可裴栖寒依旧是没有停手。 他的脸依旧是冷冰的,寒冰冻结的脸上没有丝毫松动,他的眼眸中也没有似春水一般的暖意。 许悠悠心痛了痛,裴栖寒大抵是不喜欢她的,喜欢一个人不是这样的。 恋耽美 救赎高冷偏执美强惨(75) 你弄疼我了。许悠悠退开两步,她的声音还有些哽咽,裴栖寒对她从来都没有那么情深温柔过。 他还碰你哪了?裴栖寒那张冷如寒冰的脸上,只让人觉得萧瑟刺冷。 许悠悠看了他一眼,满腔的委屈涌上心头。 没有。她应一声,而后跑开,两人没有再有过多的话。 裴栖寒没有追上去,他瞧着自己手中的帕子,沉黑的眼眸深邃不已,独占欲作祟,他已不如先时那般冷静自持。 来到江邑,她身边的男子多了很多,裴栖寒心生不悦,更令他难以忍受的是,那些人的存在会分去许悠悠落在他身上的目光。 他从来都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许悠悠既然选择同他做朋友,就只能是他一个人的朋友。除了她,他身边没在有过别人的,她为什么不能呢? 裴栖寒手掌收紧,将他手中的那方帕子揉紧。 他确实是小气至极,见不得她同别的男子有任何牵扯,女子也不行。 他曾经警告过许悠悠许多次,靠近他从来都是一件危险的事情,他无数遍告诉过她,无数遍地想要终结她的靠近,只是她仍旧是像一团火一般的凑过来。 他习惯了,放不开了。 裴栖寒捂了捂自己的心,如今却也祸到临头了。 他怀中的小白花从衣襟中跳出,原本可爱至极的花如今也像是蒙上一层霜寒一般,使人觉得不可靠近。 裴栖寒摊开手掌,花花便跳了上去,他眼眸冷着,直到将自己那满腹滚烫的嫉妒压下,直到一张脸又恢复了无悲无喜的表情。 她不喜欢是不是?裴栖寒问这自己手上的小白花,许悠悠不喜欢他,不喜欢他因为妒忌而生出的痴怨,他只好一抑再抑。 装作一副大方的样子给她瞧,装作无所谓的样子给她瞧,如今,许悠悠就算再不喜欢他,他也没有办法大度地让她离开,从自己的世界里消失。 怎么办?他问着手中的和他一样难过的小白花。 曾经他可以冷漠地对她说别靠近我;如今他恐怕只能卑微地祈求她,别不靠近我。 * 许悠悠回到客栈内,容恕早在客栈里等着她。 小先知?容恕换下了那一身白衣,还是艳红色最为配他,将那妖冶万分的脸衬托地恰到好处。 许悠悠冷冷地瞥过一眼没有理会他。 容恕挡住许悠悠的去路,绕身到她身前,一副欠揍的语气跟她说道:悠悠,别生气啊,我是特地来给你道歉的。 许悠悠又哼了一声。 容恕说:我还是头一次这么狼狈,也是头一次用了魅惑术,还会向人道歉的。 所以呢?许悠悠鼓着腮帮子,一脸气急地看着他,怒道:难道你不该道歉么? 是是是,我该道歉,小先知你别生我的气。容恕陪笑道,他甚至还纡尊降贵地为他道了一盏茶让她消气,许悠悠别过脸将茶盏推来。 我不渴。 容恕高兴道:那你原谅我了? 许悠悠恶狠狠地看了他一眼,朗声斩钉截铁道:没有。 容恕笑嘻嘻点头,没有就没有吧,总之小先知不哭了就行。 许悠悠摸着自己的手臂升起一股恶寒,而后板着脸教育容恕道:哼,你翻来问去都是那几个问题,现在总算是知道了吧,我没有骗你。 是是是,小先知怎么会骗人呢?容恕道:我让小先知劳神费心呢,这样你这几日的饭食蔬果我都包了行不行,你想要什么我都满足你。 许悠悠撇撇嘴,冷漠说:那我要你去杀人呢? 只要你说,我保证让人见不到明天的太阳。容恕信誓旦旦道。 风流倜傥的人物板正起来,态度十分诚恳,眼神坚毅,他直勾勾地盯着她看,视线灼热,那神色昭示着:若是许悠悠不原谅他,他肯定得缠到她松口为止。 许悠悠知道,这时依照容恕的性子真的能干的出来,她深吸一口气,努力挤出一抹笑来,行了,我没有生你的气,你记得以后不要在这样就行了。 哦,原来不是生我的气啊。容恕揣摩道:既然这样,小先知肯定是在生你那师兄的气是不是? 许悠悠沉默着没有应声,容恕是何等玲珑通透的人物,他一眼就猜中了许悠悠的心思,调笑道:原来我们的小先知喜欢你师兄啊? 听他说这样的话,许悠悠顿时就急眼了,连忙否认道:你别胡说,谁喜欢他了,我就,我就只是 她丧气的垂下头,颓靡道:我就只是把他当我师兄而已。 她不要喜欢裴栖寒了,总是待她忽冷忽热的,对她一点也不好,一点也不温柔。 许悠悠摸摸自己的下颌,那里还红着,被他擦的火辣辣地疼。她心里安慰自己道,也许她对他的感情不是喜欢,而且在一起呆到久了产生的错觉。 毕竟,她总归是要回家的,裴栖寒也不会喜欢她。如果不是她吵嚷着总要贴上去,裴栖寒大抵是都不愿意理她一下的。 她曾经也是勇敢追爱的那种人,可如今当真喜欢上一个人,还是裴栖寒这般冷冰冰的人,她倒是不敢了。 好像喜欢会让人变得软弱一样,裴栖寒要是知道她对他怀有那样的心思,说不定连朋友都不愿意和她做。 容恕悠长地嗓音哦了一声,然后似笑非笑地看着许悠悠,余光确是瞥到门前那到定住的白色衣袍上,他漫不经心地建议,更是将许悠悠方才的话给着重的重复了一遍,既然小先知不喜欢你师兄,那不如你喜欢我怎么样? 许悠悠被他狂放的言论给震惊到了,狐疑地瞥他一眼后,没好气道:你开玩笑总是要有一个限度的,我又不是不会生气。 喜欢容恕?这辈子都是不可能的事情,喜欢上他可比喜欢上裴栖寒惨多了,裴栖寒虽然说不喜欢他,可是他心里也没有喜欢的人,倘若真有一天,他们能心意相通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而容恕他,明明心底已经有了特别喜欢的师姐,还在这里骗小姑娘,真是浪荡该打。 再者,喜欢这种事情,怎么是能说喜欢就可以喜欢上呢! 你真不喜欢一个试试?容恕看着屋外恍如凝滞的人影,更加欠着语气问她。 试个头啊,我这辈子都不会喜欢上你的。许悠悠漠然回绝道。 她话音刚落,裴栖寒便踏步入门而入,只是许悠悠的注意都让在楼上搭话的罗颂给吸引了去。 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听见了二人的对话,见许悠悠说道既不喜欢她师兄,也不喜欢他,便阔步下楼,楼阁之间,他笑说:那悠悠不如试着喜欢喜欢我吧? 许悠悠脸上浮现出一抹苦笑,颇有些抱怨,你们最近都怎么了,怎么都喜欢拿我打趣? 我并没有拿悠悠打趣,我是真心的。罗颂行至一半,扶着楼梯上的栏杆认真地对许悠悠说道。 许悠悠抿唇,转过身退开道:你们真是无趣,合着伙骗我,那我可走了。 她才转过身,目光便恰好与门前的裴栖寒撞上,她惊讶地顿住脚步,没再有多的动作。 她怔怔地看着裴栖寒,见他沉默着,自己更是无话可说。 他来了多久了? 那她刚刚的话,他岂不是听见了? 身后罗颂唤着她的名字,坚定地重复说:悠悠,我从不敢拿你打趣,我是认真的。 许悠悠的目光还黏在裴栖寒身上未曾撤去,直到容恕过来拿手搭在许悠悠的肩上,笑道:小先知,真是一出好戏啊! 一场闹剧匆匆而过,下午许悠悠在客栈中吃饭,曾经的她还是很热情很愿意邀请这客栈中的几人一同用餐,但是现在她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吃饭。 她招来小二给自己上了一桌丰盛的饭菜,小心灵被这样伤过,她得大吃一顿回回血。 热乎地饭菜上桌,她拿起筷子正准备品尝,容恕从她背后蹿出来,坐在她的身侧,见许悠悠一副诧异的模样,他脸上倒是轻巧,招呼着小二又给添置了一副新碗筷,分外熟稔。 你自己不会再重新找一个地方吃吗?许悠悠放下筷子,对容恕没好气道。 小先知不是说不生我的气了么?容恕的目光在这客栈之内逡巡一圈,无奈道:你瞧,这客栈中人多已经没位置了。你身边刚好有空位,我就坐下了,难道小先知不欢迎我? 许悠悠:你知道就好。 容恕笑吟吟说:你虽然不欢迎我,但我却是很想和你在一起吃饭,弥补我对你的伤害。所谓秀色可餐,我这幅尊容随你欣赏,不收钱。 许悠悠: 我能说我倒胃口么?她沉默半响道。 容恕摇头,不能。 那行吧,随你。许悠悠继续垂头夹菜。 小二给容恕送来碗筷,恰逢此时裴栖寒正下楼,他打量许悠悠许久,最终也坐在她的身侧,裴栖寒的对面是一脸意味不明的容恕。 他自从落座起,这饭桌上便变的沉默无比,没有人说话,许悠悠连吃饭的兴致都少了些,今天的事,她还耿耿于怀。 三人显然很是默契,都没有提及这尴尬事由。 许悠悠夹起面前一块红烧肉放入碗中,她的对面还剩一个空座,罗颂也赶来凑热闹。 罗颂见许悠悠正对自己看着,面上挂起轻爽的笑容,不知道悠悠可欢迎我? 许悠悠自然不能说不欢迎,只是他那声悠悠无端让她起了鸡皮疙瘩,早知道他要是喜欢自己,那她就不会让他用这么亲昵的称呼,还是叫她许姑娘自在一点。 她看着罗颂,心中默默祈祷他不会用救命之恩,以身相许这种路数。往好的方面想,他或许并不是喜欢她,只是凑个热闹而已。 许悠悠脸上也挂着一抹礼节性的微笑,自然。 她看见罗颂的脸有些苍白,关切问:罗颂,你的伤应该不碍事了吧? 罗颂目中有些惊喜,悠悠关心我的身体,我很是高兴。 这话一出,这一张方桌上面的人神色各异,大家都没有说话。 容恕则是一脸看好戏的目光在诸位人的身上游走。 裴栖寒的面容仍旧是如同冷玉一般,剔透地叫人看不出来喜怒。 许悠悠无比想念贺生,于是她将话题往贺生的身上引去;你们有谁看见了我贺师兄么? 容恕此刻拆台道:小先知,早几日不见你问起你的贺师兄,怎么现在倒是关心起他来了呢? 许悠悠道:我关心谁跟你有什么关系? 容恕下巴微扬,这自然和我有关系,我关心你所以和我有关系。 话毕,他挑衅地看裴栖寒一眼,而后在他冷冰冰的视线之下替许悠悠夹了一块肉在她的碗中。 许悠悠看着自己碗里的肉,又看着容恕撤回去的手,她欲言又止,片刻后,她抿唇问,容恕,你在这是干什么? 容恕虽是同她说着话,可他的目光却不在许悠悠身上,而是在裴栖寒身上,只见他懒洋洋的嗓音传来,自然是给我心悦的小先知夹菜了。 得了吧你。许悠悠不知道容恕这样做的意思是如何,但她转眼就瞥见裴栖寒的目光一直在那肉上。 难道是他也喜欢吃这肉,可是他身前却没有碗筷。 许悠悠忍着气性叫来小二,让他再上一副碗筷,她后知后觉的发现罗颂那边也没有碗筷,于是便叫小二多添置一副。 白净的瓷碗呈上来的时候,罗颂笑吟吟地对许悠悠道:多谢悠悠,你惦记着我真让我感到喜不自胜。 许悠悠握着手边的水杯抿了一口茶,今天大家都中毒了么,这么说话都怪怪的。 她瞥过眼,见裴栖寒一言不发地盯着自己看,那寒凉的眼神里带了点温度,像是要将她烫化一般,随后他的目光又落在了许悠悠碗间,容恕夹的那红烧肉上。 许悠悠琢磨着裴栖寒的心思,她咬牙抽出一副崭新的筷子从面前的盘中夹了一块红烧肉放入裴栖寒的碗中,而后规避着他的视线道:师兄,你若是想要什么直言直取便是。 对裴栖寒的感情,当真是无妄,许悠悠不想自己越陷越深。 听见许悠悠说的话,容恕过来插嘴:小先知,我也想吃鱼,你给我夹一块? 许悠悠回怼道:容恕,你自己没长手? 容恕很是自在地摊手,我当然长了手,不过有人也长了手,怎么你就给你师兄夹,不给我夹呢? 许悠悠嘀咕说:你又不是我师兄。 容恕不正经道:只要你想,我也可以是你师兄。 他话音刚落,与裴栖寒的眸子对上,两人暗中较劲。 空气中又一瞬间尴尬,许悠悠望向裴栖寒,他似乎是很不高兴,也是不是也就意味着,她还是很不同的。 她正看着,对面罗颂说:悠悠,最近天气炎热,我想这饭你吃不下也是常有的事情,我准备了一些解暑的瓜果,你尝尝看? 罗颂拍拍手,小二便拿着一些冰镇的瓜果呈上来,许悠悠眸光中很是惊喜,便对罗颂道谢。 不客气,这都是我应该做的。罗颂看着她,悠悠救过我的命,大恩无以为报,怕是只有以身相许才能 许悠悠才咬上一口西瓜,便被他的话语猝不及防的给噎到,剧烈的咳嗽声打断了罗颂的胡言乱语,许悠悠很是正色地看着他,颇为语重心长,我救你不图别的,所以自然不用你以身相许的。 悠悠说不用,那便不用,只是我依旧会这么想。罗颂含情脉脉道。 许悠悠连瓜果就觉得烫,一定是她在做梦吧,这一切一定是假的。 这一回下来,几人竟然是连一口饭都没有吃上,许悠悠被他的情话撩得头皮发麻,岔开话题道:这饭都要凉了,我们不如先吃饭吧!过会方穆他们说要来找我们商讨失踪案件的事宜,我想我们还是先吃点东西吧! 悠悠说的是。罗颂接话道。 这会,终于没有人再说话,许悠悠看着自己碗里容恕夹得肉分外为难,她实在是搞不懂他在想什么,容恕此时对她道:小先知,你怎么不吃啊?我可没有给你下毒。 这一番话把许悠悠说得脸热,她只好推拒道:我不爱吃这个。 容恕好看的眉眼轻微上挑道:不爱吃?还是你师兄在,你不敢吃啊? 作者有话说: 各路大神纷纷显神通,只有师兄像一个木头哈哈。 师兄其实也想做,但是呢,他不敢,他如今也畏手畏脚,怕再惹得悠悠对他生厌。 第70章 容恕的话中寻事生端意味十足, 我的小先知,你就这么怕你师兄么,有他在你连饭都不敢吃了。哦, 我记得才还把你给吓哭了,是不是? 你胡说什么?许悠悠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顿觉这人颠倒黑白的本事不是一般地强, 她道:你弄哭的。 容恕嗯了一声,原来是我弄哭的, 真是不好意思了,小先知哭起来也分外惹人怜呢,看得我心 恋耽美 救赎高冷偏执美强惨(76) 他话还来不及说话, 许悠悠便立刻塞了一块西瓜入他的口中,总算耳边再没了嗡嗡吵嚷声,她没好气道:吃个饭都这么多话,你还是闭嘴吧。 他们两个正闹着, 许悠悠瞧见自己右手边的裴栖寒给她夹来一小块菜,他说:吃这个。 这是变相地对她服软么?还是在给她道歉? 许悠悠觉得自己完了, 因为在裴栖寒同她软下语气来说话的那刻,她心里就已经原谅了他。 她亮晶晶的眸子朝他那里看去,按捺不住甜甜一笑:谢谢师兄。 他明明只是为她夹了一个菜,她的委屈就荡然无存,太容易满足是个病, 得治。 师兄也吃。许悠悠顺道也为裴栖寒夹了一点菜,裴栖寒颔首应下, 却不动碗筷, 只是在默默地为她布着喜欢吃的菜, 他什么都夹了, 唯独没有夹那盘红烧肉。 容恕嘴里的西瓜已经吃完了,然后就一脸有兴致地看着这个闹别扭的两人互相为对方夹菜,他的眼里噙着一抹笑容,看着这对彼此夹菜分外和谐的二人打岔道:行了,你俩有完没完? 许悠悠看他一眼,恶狠狠道:没完! 容恕:给他夹菜多没意思,也给我夹一点。 你自己没有手吗?熟悉的话再次响起。 容恕死皮赖脸说:你刚刚还喂我吃西瓜呢,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许悠悠娇哼道:刚刚怎么没有噎死你。 噎死我了,你上哪个地方再去找这么完美的容恕呢? 容恕张扬且自恋。 一顿本可以尽快结束的饭菜在众人的磨蹭下久久才吃完,店小二刚刚收拾完桌子,方穆便带着司徒雁找来。 裴栖寒在场,方穆的视线有大半时间都要落在他身上,这让许悠悠感到分外别扭,她只好先让裴栖寒回房,罗颂也接着回去。 他们找了个好议事的地方,方穆讲述着他的调查结果。 失踪的女子都是阴时阴刻出生之人,所以他们便委托江邑的官差将这些年阴时阴刻都出生的女子统计起来,而后安排了特定的人手,分别保护。 但还有些人女子,他们却并没有限制她们的行动,这些人分别由七善门和缥缈宗修为最高的弟子暗中守护,只要那歹徒敢来抓人,便会落入他们布下的天罗地网中。 许悠悠是听明白了,这不就是钓鱼执法么? 只是她有一个疑问,可是那些人是怎么知道女子是什么时刻出生的呢?你们调查都需要查阅在册户籍,但作案人却是查不到的。 容恕在一旁接话说:这个世上有一种东西叫做寻阴盘,专门能指示人的生辰,不过这东西只在古籍上有过记载,云陆这么些年从未有过寻阴盘出现,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 他续声,若那人手中真有寻阴盘,这是可难办。 寻阴盘不是随意来个阿猫阿狗就能催使得动的。 寻阴盘?许悠悠问,那长什么样子。 不知道,古籍上并未有记载,想来应该跟个罗盘差不多,当然也可能差很多。容恕说。 这样啊,许悠悠问道,那我们又能做什么呢? 引蛇出洞,请君入瓮,方穆凝练道,调查此事甚是危险,悠悠你身边还是得跟着一个修为高深的人比较好。 一说大修为高深这几个字,容恕便来了兴致,他耸肩,就等着许悠悠开口向自己请人情。 这件事情和七善门有关,许悠悠定然是不会想着让裴栖寒卷进来,这会看着容恕玩味地看着自己,许悠悠清了清自己的嗓子,傲然道:看什么看?就你了! 容恕故意说:什么就我,就我什么?小先知的话可要说清楚。 许悠悠道:当然是就你和我一起去冒险了。 容恕调笑:那这个时候怎么不见你那亲亲师兄了呢? 许悠悠犟嘴:我师兄,我师兄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是混元珠吧?容恕挑明。 在这里的人每个人都想要混元珠,我们今天能为失踪案齐心协力,明天就能为混元珠大打出手,你信不行? 他的话好像是在摧毁这些来自不易的信任,许悠悠看得明白,接他的话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为失踪案齐心协力是为了道义,为混元珠则是为了个人宗门的利益,我相信最后无论混元珠落在了谁的手里,这并不会影响我们在失踪案上的团结与合作。 容恕抿了一口身边的茶,意味不明说:还是小先知看得透彻。 这茶对于他来说未免太过于寡淡了些,还是烈酒最得他心。 小先知?容恕撑着自己的脸,神魂飘荡地开口道:等着混元珠的事情结束后陪我喝酒怎么样,咱们比比谁的酒量大? 我为什么要和你比酒量?许悠悠道。 容恕轻笑:因为我知道你的秘密。 你要是不和我比酒量我就把你的秘密告诉他。 他是谁,不言而喻。 许悠悠嘴硬,喝就喝,谁怕你,到时候别难看地输给我就行。 小先知口气真大。 晚间,许悠悠奔波一天从外回来,她推开客栈的门,发觉裴栖寒竟然在大厅内品茶,见是她便放下了手中的茶盏。 许悠悠:师兄,是在等我吗? 嗯。裴栖寒低声应,白日里是我不对。 他站起身走到许悠悠身侧,诚心至歉,还疼吗? 不不疼了。 许悠悠心中一阵窃喜过后,更多的是警戒,她面前这个裴栖寒该不会又是容恕变得,想来他一个套路不会连着用两次。 简单几句寒暄后,两人没再多话,容恕从门外进来,她狐疑地心这才放回肚子里。 裴栖寒又对她低头了。 许悠悠回到卧房的时候,发觉自己桌子上放着一盘子水果,她端起来嗅了嗅,便觉得这水果还漫这清香,许又是罗颂给她送的。 她出门问底下的店小二:你知道这是谁给我送的么? 姑娘是说这个?店小二回忆说:我今日晚间倒是看见了那位白衣侠士端着个果盆上了楼,想来是姑娘的师兄送的吧? 真的?许悠悠心中惊喜万分,一听说是裴栖寒送的水果,她想吃还有点舍不得。 她师兄这是铁树开花,学会讨好她了? 不错不错,得再接再厉才是。 荔枝是剥好的,许悠悠捏起一个放在嘴里,那可真是分外的甜。 许悠悠又美美地拿上两个荔枝吃这,而后从旁伸出来一只手,将盘上的一块西瓜拿去吃了。 不用猜都知道是谁。 许悠悠叉腰气道:容恕,你这人怎么这样? 我怎样?你说清楚?容恕道。 你怎么平白无故抢人东西吃? 我接下了保护你的重担,吃你一块水果怎么了,这么小气?容恕幽幽地带着抱怨。 许悠悠冷哼一声,没理他。 容恕一猜就中,我知道了,这是裴栖寒给你的? 许悠悠点点头,容恕一手搭上许悠悠的肩,饶有兴致道:看来,你那榆木疙瘩的师兄要开窍了? 许悠悠脸一热,哼哼道: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呢? 容恕不语,许悠悠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便看见裴栖寒不知什么时候又从房门中走出,正凭栏看着底下打闹的二人。 许悠悠对上他的目光,几乎是下意识地站好,然后离容恕拉开很长一段距离。 她每往旁挪一步,容恕就要追上来一步,许悠悠只好扭头对他道:旁边那么大位置都不够你站的? 容恕贱兮兮说:你躲什么呀?难不成我是洪水猛兽,会吃了你? 哎呀,就是你得离我远一点。男女有别,靠太近了不太好。许悠悠很是正经的对容恕道。 容恕笑哑然自笑,许悠悠再度扭头往上看的时候,那里早已经没有了裴栖寒的影子。 她嘴里嚼着瓜果:今天就不和你计较了,以后记得离我远一点。 而后她对容恕很是语重心长地说:你已经有喜欢的女孩子了,以后要记得离其他女孩子远一点,要守男德知不知道? 男德?容恕第一次听说这个词,倒是对许悠悠口中的男德很是感兴趣,便问道:什么是男德? 许悠悠眉飞色舞,傲娇道:哼,你自个琢磨去吧!姑奶奶我要去睡觉了。 次日一早许悠悠上街巡游,她走到半路上,忽然一个小男孩拉住她的手,递给她一个信件。 出来好几起女子失踪案,江邑街上刚出来游玩的女子并不多,她没有注意到,早在出门时,便一直有人鬼鬼祟祟地跟在她的身后。 那人腰间挂着一个飞速转动的罗盘,见许悠悠落单他正要上前,兀自被一人按住身子,行进不得。 我说过,她,你不能动。 两人都隐在暗处,带有罗盘那男子回头,两人似乎是熟识,他道:给我个理由。 他们渐渐退至一个死胡同内,别告诉我你喜欢她,这个理由我可不接受。 另一名黑袍男子道:自然不是,原因很是特殊,无法与你细说,你只要知道她不能动便可。 说不出来具体原由,我可不会就此罢休,说着,那带罗盘的男子道,她是我见过的最为纯粹的至阴体,若是能将她带回去,族长定会奖赏于我。 不会,黑袍男子斩钉截铁道,这个世上你不知道的事太多,记住我的话,你才不会犯错,别打她的主意,我最后说一次。 男子腰间的早已罗盘停住转动,别以为族长宠爱你,让你来接管这件事你就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我有自己的判断,不用你来说教。他的眸子像蛇一般淬着毒意。 你会为你的愚蠢付出代价。 你我终究是族长大业之路上的垫脚石,我即便是死了也无所谓,光荣之至。 * 这封信起初许悠悠并不敢拆开,这种套路她从前看小说的时候见得多了,怕一拆开便是些什么迷人的药粉之类的。 直到她将这信件放到太阳底下,看见了一条眼熟的冰蓝色的穗子。 许悠悠心一惊,这东西不是她师兄的么? 她不顾得那么多,捏着鼻子就将信封拆开看,许悠悠确认了这东西是裴栖寒的之后,便将信打开看,只见这信上的人说她抓了裴栖寒,容恕和罗颂,贺生四人,分别绑在了不同的方位,而这次她只能选择一个方位去救人。 只能救一个。 许悠悠觉得不可思议,在这江邑,会有谁的功夫厉害到能将裴栖寒与容恕同时绑架起来? 看样子多半是假的,或者又是某个人的恶作剧。 实在是太幼稚了。 她回平安客栈,客栈里一个人影都没有。 许悠悠碰了碰自己身上的示踪铃,她想着若这真是一个陷阱,她过去之后裴栖寒也能通过示踪铃找到她,救出她。 可她若是没有去,万一呢,那她可就真的要没有师兄了,另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许悠悠迈步向南边跑去。 穿过重重叠叠的人群,一袭白衣在里面异常惹眼,倒不是因为这满身的雪白,而是他周身的气度,只是裴栖寒并没有被绑架,许悠悠靠近他,扯住他的衣袖,将他拉回身。 师兄? 怎么了?裴栖寒问道。 许悠悠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吓死我了,还好你没事。 许悠悠将方才的一方恶作剧讲给了裴栖寒听,然后拿出的他的穗子和信给他看。 裴栖寒接过穗子,这跟穗子前几日掉了,想来脏了不要也罢。 说着,那个穗子在他的手里化作齑粉。 裴栖寒看过信,所以,你是先来找我了? 嗯。许悠悠用力地点点头,师兄和别人是不一样的。 裴栖寒追问:哪里不一样? 许悠悠绞尽脑汁想了一会,只说:因为你是我的师兄。 贺生不是你师兄么?言外之意是你怎么来救我反而不去救他? 许悠悠语塞,裴栖寒在这个问题上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呢? 我只认你。她道。 她只承认裴栖寒是她的师兄。 好。那份信也在他的手中化作碎冰散去,裴栖寒瞧了瞧许悠悠叮嘱:日后这样的事情切不可再信。 许悠悠点点头,琢磨道:也许是容恕无聊的恶作剧。 说着她也没有多想,毕竟容恕这人在原著中可是出了名的睚眦必报,她昨日让他琢磨男德,他怕是没琢磨透便挟嫌报复。 师兄,我们回去吧。许悠悠站在裴栖寒的肩侧,喜道:明日就是混元珠现世的日子,师兄今日好好休息。 * 混元珠现世。 许悠悠本以为自己已经起得很早了,但他没有想到居然有人会比她起得更早。 她踩着一双凉鞋刚梳洗完,还来不及穿鞋袜,门房便陡然被人破开,许悠悠抬眼望去,这人是容恕。 容恕,你干嘛呢,这么着急?许悠悠不满道,她还记得这人昨日无聊透顶了的恶作剧。 容恕跑过来一把抓住许悠悠的手,道:来不及了。 她被她抓着,猝不及防,见他风撩火急的她还以为是真的出了什么大事,许悠悠一把抓住自己的还未来得及穿起的鞋袜,随手将头发束起,跟着容恕的身影便往前跑。 她边跑边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莫不是那个凶手给找到了? 不是。容恕回头看了许悠悠一眼,答道。 不是?那是什么?许悠悠疑惑问。 笨蛋,混元珠即将现世,那里还容你来得在这里穿鞋袜,刚快跟我走,到了地方在穿。容恕快语说。 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很着急。 许悠悠下楼梯的时候,回望了一眼裴栖寒紧闭的房门,你等等我,我师兄还没喊呢? 你师兄,你师兄?一句话不离你师兄你就不会说话了是不是?容恕扬语调笑。 许悠悠啧了一声,懒得理会他的阴阳怪气,你又没有师兄,你当然不懂了。 容恕遮挡起许悠悠欲往前探去的身子,道:行了,别去找他了,你师兄早就在那地方侯着,我是特地来找你的,快跟我走。 懵懂间,许悠悠就踩上了容恕裂天的剑刃,而后眨眼见便到了一处空旷的草地间。 果然他们是来得最慢的那一个,这地方聚集了不少人,缥缈宗的,七善门的,还有姜府的人,还有些她叫不上名字的人,罗颂居然也在,许悠悠一眼就在人群中看见了那道白衣。 容恕的剑距离地面还有一小节距离,许悠悠便迫不及待地从他剑上跳下来,将手上的鞋履扔在草地上,跑到裴栖寒身边眨着大眼睛问道:师兄,你怎么来了也不喊我呀? 恋耽美 救赎高冷偏执美强惨(77) 她的话语里,有一丝丝地委屈。 裴栖寒的视线落在她没有穿鞋的脚上,眸色深沉,问说:怎么没有穿鞋? 来得太着急了,连鞋都来不及穿。许悠悠蹲坐在地上穿鞋,裴栖寒的视线一直未从她的白净的脚丫子上离开,感受到他的视线,她先是瞧了瞧自己的脚,然后又四顾周围,也没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 她想起在封建的古代,女子一般是不会在外男面前露脚的,但修仙界民风应当会开放些,这种小事理应是无人在意的。 知道今天要来抢混元珠,她特地换了双长靴,就算帮不上什么忙,做个气氛组也是好的。 她看着他,便见裴栖寒手中幻化出一柄华丽的长剑,而后他走近,将许悠悠的身子半遮,因为除了他之外,在不远的另一侧,也有一道视线落在她身上久久不曾收回。 是罗颂。 许悠悠从裴栖寒身后走出,向他打招呼问道:罗颂,你负伤了也来这里吗? 罗颂温柔说:我是来作为姜府的幕客。 这样啊,那到后面的时候你得小心些自己身上的伤。许悠悠嘱托。 好。面对许悠悠的关心,罗颂很是享受。 裴栖寒手中的剑闪着令人无法忽视的光,她的注意力立马被吸引住,这剑不是惊鲵,这是? 裴栖寒将剑递到她面前,是你的小裴。 他的声线有点冷,而这话中无端有些暧昧,一旁的容恕忍不住咳了两声,许悠悠脸上忽地就烧了起来,她已经无数次地想真的该给这剑换个名字。 是我的破烂玩意?许悠悠没喊它小裴,而是唤了一种称呼,她一心都扑在这改头换面的剑上,故而没有注意到裴栖寒一闪而过的蹙眉。 许悠悠拿着这把剑轻抚剑身,看来经过了玄晶的淬炼,这剑还真是发生了翻天复地的变化,而裴栖寒没能来找她,想来是一开始的时候为她取剑去了。 许悠悠捏诀将小裴收起,这些日子她也没闲着,找出空闲时间让裴栖寒教她召剑,她虽是无剑,但裴栖寒的惊鲵这个时候却意外地听她的话,跟个乖狗狗一样,她让惊鲵往东,惊鲵就不敢往西,这使得她在御剑这件事情上找回不少自信。 她又偷偷瞧了裴栖寒一眼,她自认为自己的视线很是悄悄的,没想到她才看一会裴栖寒便转过头来与她对视。 有什么问题吗?他问。 没,没问题。许悠悠立即撤回视线,她刚刚是被自家师兄的容貌给蛊惑住。 草地上不再有声音响起,从众人身后忽然走出一个衣裳破烂的小老头。 许悠悠认得他,容恕带她去见混元珠的时候见过一次,他是混元珠的持有者,想来是很差钱,以及有空手套白狼的嫌疑。 小老头见了许悠悠高兴道:还记得我吗,女娃娃? 当然,小老头。许悠悠笑呵呵回说。 这老者从自己的怀中拿出混元珠,而后放在手掌心,混元珠飞出来,在空中打了个旋,从每个人的眼前刹那飞过,里立马冲入一道秘境之中了无痕迹。 小老头说:进入秘境,争夺混元珠一事我不会过问,只是切莫弄出人命。这混元珠是个灵物,灵物凡事讲求缘分各位既然能来这里,便于这混元珠缘分不浅。在这秘境之中,我还放了一件宝物,有缘者得之,这宝物最后能落得谁手,就看各位的造化了。 在他们进入秘境之前,老者叮嘱道:进入秘境,你们可能分散在不同的地方,但只要有人取得混元珠,这秘境便会结束。秘境之内的时空是停滞的,还望各位取完混元珠之后还能携手解决江邑的失踪案一事,这也便是我我让这混元珠现世的原因之一。 说完,众人向着老者虔诚一拜,而后三两并肩进入秘境之内。 司徒雁在进入秘境之前将许悠悠拉到一个角落密谈,近来那犯罪之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我们一直找不到关于他的线索和行踪。而江邑早已被我们布下天罗地网,他若是没有离开江邑,能在我们这么多人眼皮子底下神出鬼没,那只能是 说道这里,司徒雁轻叹一声,其实我早有推断,我怀疑我们这群人之中有 她言尽于此,你懂的。 你是说有奸细?奸细那两个字许悠悠跟司徒雁对了嘴型。 只是猜测不一定对,司徒雁点头,她按着许悠悠的肩,好好看看你周围的人,这些人中除了我们本门弟子外,我只相信你。 嗯。她应允。 随后,司徒雁随着方穆进入秘境,一同入内的还有缥缈宗的两位。 轮到许悠悠和裴栖寒的时候,她看向身旁的白衣男子道:师兄,我们能在一起么? 裴栖寒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我会找到你,无论在哪。 许悠悠甜甜应声,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两人刚准备进去,她身侧忽然插进来一个人,爽朗的声音在许悠悠耳边炸来,别忘了,还有我。 许悠悠略显嫌弃,怎么,你要加入我们门派么? 容恕竖起食指摇了摇,道:不,不想加入你们门派,但是要加入你们两个中间。 许悠悠: 你不觉得你头上很亮么? 容恕摸不着头脑,有些许疑惑,亮什么,哪里亮了? 碍眼。许悠悠轻哼着下结论。 容恕当即摸了摸自己美艳的脸庞,哦,原来小先知是嫉妒我生得花容月貌啊! 你,臭不要脸,谁嫉妒你了?许悠悠同他斗嘴。 容恕拍了拍许悠悠的肩,我知道有一个办法,可能让你跟我变得一样好看。 许悠悠懒得接他的话。 容恕自顾自道:你和我在一起不就得了? 说着,他目光炯炯地盯着裴栖寒看,好似要将他完美毫无破绽的脸给看穿一样。 许悠悠不理他,拉着裴栖寒进了秘境。 才入秘境,一股巨大的吸力便将两人分开,裴栖寒还来不及抓住许悠悠的手,便只摸到了她的衣角从他手里滑落。 许悠悠安全落地时,到了一处花海,在花海的尽头,有一方山洞,而花海的周围都没有路可以走,看来只有这个山洞是通往前方的路。 她迈步往前,花在脚底下,一股迷幻的香气侵入她的口鼻。 虽然好闻,但她总觉得有些奇怪,她旋即意识到不对劲,以防万一,她捂住自己的口鼻往前走。 许悠悠往山洞内里走去,没一会她好像看见了裴栖寒,许悠悠揉揉自己的眼睛,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她出声喊了裴栖寒一声,快步跑过去。 裴栖寒听到许悠悠的喊声立刻转过头来,而后一道俏丽的身影便撞入他的眸中。 师兄,真的是你,我还以为我眼花了呢!许悠悠差点以为她和他分开,两人又要过好一会才能相遇,没想到现在就能遇见,她心中万分喜悦。 走吧。裴栖寒对她道。 许悠悠嗯了一声,和裴栖寒并肩走在这花海中,无端浪漫不已。 两人进了山洞,山洞内有些幽暗,许悠悠原以为这山洞会像是在苍谷那样,布满动物的尸骸,没想到这山洞中也是鲜花弥漫,而且不论你走到哪里,前方都有一道光下来。 两人走着,忽然在光中看见了一道剪影。 裴栖寒稍显警戒,也许在外面他们还没和颜悦色的相对,但到了这秘境中他们就正在的成为了敌人,立场不同,服务的人和宗门也不同。 你是谁?许悠悠问道。 小先知? 容恕?许悠悠无奈道:怎么又是你? 容恕:怎么了,见到我就这么不高兴? 没有啊,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不高兴了?许悠悠道。 我哪只眼睛都看出来了。容恕道。 许悠悠:我只是没有想到,咱们能有这么有缘。 这才分开了多久,这么快变又相遇,很难不让人觉得有些奇奇妙妙的缘分存在。 话归正题,许悠悠问:你往前走了么? 没呢,一起也好有个伴。容恕提议。 许悠悠反噎说:哟,我们的容大人怎么也需要和人结伴了? 容恕道:你有师兄,但我可没有师兄,只有找你这个有师兄的结个伴了?也不知道这秘境中是否会有怪物,届时我们也好合作,一起对付怪物,然后在省出力气来,也好为后面争夺混元珠蓄力。 我想,你师兄应该挺大方的,定然不会倔拒绝我这个朋友的加入,对吧?他续言。 许悠悠:那行,别说废话了,咱们往前走吧,可别让别的队给强占了先机。 这山洞绵长,好似走不到尽头,洞内较为潮湿,有水滴答的声音。 一阵奇异的花香没入许悠悠的鼻腔中,甜腻的气息在山洞内显得尤为的诱人。 这香味与原先在花海那里的香味不一样,她的脚步不由得寻着这个香味慢慢地走,原先是容恕在前,许悠悠和裴栖寒并肩而走,如今许悠悠的脚步都要赶上容恕了。 容恕便扭头,小先知,你怎么了?莫不是也想带路? 许悠悠迷迷糊糊地,她只是觉得这香味好闻,你没有闻到一股迷人的花香嘛? 花香?容恕皱着眉头看她,我确实是没闻见什么花香,你的鼻子就这么的灵? 这回面对容恕的打趣,许悠悠没有再理他,而是一股脑的向前走。 容恕看着许悠悠有些决绝的背影道:裴兄,你有没有觉得你家小师妹有些奇怪啊? 裴栖寒淡淡撇过容恕一眼,并不理会的话,他向来不喜欢这人,自顾自追着许悠悠的脚步往前。 容恕无所谓地怂肩。 再往前,山洞便变得十分狭窄,只能容一人通过,容恕慢慢地殿后。 三人走了没一会,许悠悠带着他们到了一处开阔的地界,在山壁的角落里,生有一簇鲜花,她貌似是被它迷住了,她慢步往前,裴栖寒急忙跟上。 这花生的分外娇艳,许悠悠见了心中欢喜,便忍不住那自己的手指去触碰。 说时迟那时快,还不等她触碰到这花,裴栖寒的大手便包裹住了她的小手。 她的耳边传来裴栖寒清冽的声音:别碰。 许悠悠恍然若打梦初醒,而这话好似也受到了惊吓一般,舒展这自己的身子,抖落一阵花粉,裴栖寒连忙捂住许悠悠的口鼻。 离裴栖寒隔得近了,他的呼吸都在耳侧。 他一手擒这许悠悠的手,一手捂着她软软的嘴唇。 许悠悠觉得有些痒,忍不住抿嘴舔唇。 刹那间,裴栖寒便松开了手。 许悠悠知道,她刚才湿润的唇瓣碰到了他温热的掌心。 师兄?她知错一般地看了裴栖寒一眼,他也看着她,没有别的动作。 两人依旧挨得近,直到容恕过来对着她道:我说这里是有什么花香呢,原来你刚才是被这东西给迷住魂魄了? 这东西叫迷魂花,你刚刚要是碰了它,怕是没办法从这秘境内出去了。 许悠悠问道:那你们怎么没有被迷魂花给迷住? 容恕笑说:我俩的修为可比你高多了。 我也之差一脚就金丹期了好不好?许悠悠不服气。 容恕嗯一声,乐得与她作对:差一脚也是一脚。 许悠悠傲娇地哼着气,跑到裴栖寒身侧。 跟着我在我的身边,别乱跑。裴栖寒对她说。 许悠悠信任地点点头。 三人往前行一阵,这山洞就跟个迷宫似的,怎么也走不出去。 容恕停下来,或许我们应该找找着其中的机关。 山洞内里的一阵金光如隐如现,许悠悠的注意力渐渐都被那里给给吸引住,她眼睛眨了眨,又要往那里走。 裴栖寒眼疾手快的拉住她的手腕,你去哪里? 许悠悠犹似在梦中道:我好像看见了美妙的东西。 作者有话说: 师兄耍了一个异常拙劣的小把戏哦,不知道宝贝们看出来没有。 下一章很甜很宠,信我! 第71章 美妙的东西?容恕探究一般的目光落在许悠悠的脸上, 你莫不是已经中了迷魂花的花粉了吧? 对于容恕传来的质疑声,许悠悠揉揉自己的眼睛,山洞内里的金光还是闪, 我没有看错,就是很美妙的东西。 是满满一大堆的金子。 她被吸引地迈步向前, 走了几步却发觉自己走不动路, 她垂眸原来是腕上被人拽着,裴栖寒不让她过去。 许悠悠拧着一股劲想从裴栖寒的手中挣脱, 奈何他就是不松手,她只好哀求得望向裴栖寒,师兄, 你就放我过去,行么? 好多金子呢,现在这块宝藏就是她的了! 裴栖寒无动于衷,这时许悠悠已经着急地掰起裴栖寒的手指, 整个人与平日里的行为差异巨大。 容恕确信,看来是真的中药了。 他见许悠悠在一旁挣扎得面红耳赤的, 便向裴栖寒提议说:不如咱们一棍子把她敲晕算了? 裴栖寒看向容恕的眸子里带了点警告的意味,她怕疼。 容恕懒洋洋的将双手交叠枕在他的脑后,那我可不管了,多耽误一刻,混元珠便很有可能被人先下手为强。 不会耽误。裴栖寒肯定说。 两人几句话的闲聊时光, 许悠悠仿佛是有着火烧眉毛的焦灼,她扯着裴栖寒的袖子撒娇, 大有不放她走就不罢休之势, 师兄, 你放开我, 你放开我呀! 她向来无理取闹惯了,如今裴栖寒不放手,她便着急地一口咬在了他的手臂上。 裴栖寒吃痛。 容恕在一旁看好戏说:看来,小先知这花粉吸得有点多。 裴栖寒心知,他若是再不放手,许悠悠定要是和他没完。 手腕上的握力一消,许悠悠没了桎梏,一下子高兴无比,连忙撒丫子跑路,赶快来至她眼里那块金光闪闪的宝地。 全是金子! 许悠悠高兴地捧起一手的金子,放在鼻尖轻嗅。 好香,金光宝气的香。 好多钱啊,她马上就要暴富了! 她心中异常窃喜,翻身在这金堆上打起滚,更是恨不得将整个人都扎进金堆里,在金子堆成的海洋中遨游。 高兴了没一会,她忽然想到一个实际的问题,这么多东西她一个人肯定是带不出去的,必须还得找个帮手,于是许悠悠一回头,目光便锁定了在她身后的裴栖寒。 她风急火燎地跑过去,抓着裴栖寒的手将带人到这金堆边上。 许悠悠兴奋道:师兄,这里有好多金子,你帮帮我带出去嘛! 裴栖寒看着这满地的沙石默不作声。 许悠悠见他不答话,便气说:你不帮我,我就去找容恕帮我了。 此时被点到名的容恕在一旁搭腔:好啊,好啊,小先知的忙我还是很愿意帮的。 恋耽美 救赎高冷偏执美强惨(78) 许悠悠的头扭过去,正高兴呢,便被裴栖寒给掰了回来。 怎么帮?他道。 许悠悠笑得灿烂,指着她眼中的金疙瘩说:我要师兄用乾坤袋装着我给带出去,好不好? 你说如何便如何吧。裴栖寒看着这满地灰尘的沙粒叹了口气。 许悠悠捧着金子,一把一把地将沙粒往裴栖寒的乾坤袋中装,曾经这个地方可是他用来放妖丹的,干净无比。 一个人动手许悠悠嫌太慢了,便拾掇裴栖寒一起,师兄,你也帮帮我装吧。 这多金子,她一个人得弄到什么时候去。 在她的再三请求下,许悠悠这才看见裴栖寒颇为不情不情愿地将金子往他的乾坤袋内装去。 这个时候许悠悠可无比怀念贺生,要是有他在,她哪还犯得着用自己动手。 她一边装金子,一边嘀咕怀恋故人,要是贺生在就好了,他看见这么多金子肯定是很开心的。 她只是感慨了这么一句,忽觉一旁的裴栖寒动作快了不少。 我只要给分给贺生一点点,那他这辈子肯定都会听我的话了。她畅想着自己暴富的未来,脸上笑开了花,随即她看向一旁辛勤装金子的裴栖寒,师兄,你放心,我肯定少不了你的。我的就是你的,你的也是我的。 她的小爪子分外豪气地落在裴栖寒的肩上,一个黢黑的手掌印兀自的印在裴栖寒干净无尘的白衣上,他连眉头也没皱一下,继续帮着许悠悠装她的金子。 两人仿佛是幼稚地在一旁过家家,容恕看了几眼,忍不住问裴栖寒,我说裴兄,你打算和她这么玩到什么时候? 说着,容恕不耐烦地踢了一角旁边的沙砾,许悠悠看着直直地佩服。 有钱都不要,他品行高尚。 装够没有?裴栖寒问许悠悠。 许悠悠有些为难地看了裴栖寒一眼,那眸子中显然是在说,没有装够,还要再装亿点点。 想全部都带回去?裴栖寒问。 许悠悠璀如星河的眸子闪着异常明亮的光芒,她点头如蒜捣,万分期待地看着裴栖寒。 裴栖寒将她拉起身,掐诀正欲将这几堆沙砾全都打包带走,容恕及时制止裴栖寒的动作。 他眉梢轻动,想要解决迷魂花的幻觉,我想到了一个新的方法,不用将人打晕。 许悠悠见裴栖寒停下动作,她心急地都带了点哭腔,师兄,师兄,你怎么停下来了? 她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能躺平幸福生活的资本可全攥裴栖寒手里了。 小先知,你现在再看看你装的是什么?容恕走到她跟前,用手一指。 许悠悠闻声定睛瞧向地上成堆的金石,她陡然屏住呼吸,这地上哪是金子,而是一堆一堆,成片涌动的黑色小蜘蛛! 她拼命的摇晃着自己的脑袋,结果一看还是小蜘蛛。 而后她看见这些蜘蛛成群结队的从小山堆上爬下,聚集道自己的脚边,然后顺着衣裙爬到她的身上。 许悠悠当即吓得横跳起来,拍打着自己身上的小蜘蛛吓出了泪花。 她实在是太害怕这些小虫子了,一个箭步冲到裴栖寒的怀里,抓着他的衣襟哭哭唧唧道:呜呜呜,师兄,有虫子。 她觉得裴栖寒的怀中是这个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可是她忘了,她的脚还在地上站着,她忽觉自己的脚尖有些痒,垂眸一瞧密密麻麻的小蜘蛛真正啃食她的鞋袜。 头皮发麻,汗毛倒竖,她的理智已然全部丧失殆尽,眼角被激出些许泪水,瑟缩着肩膀躲在裴栖寒的怀里求着让人抱。 好多虫子,师兄你抱抱我,我害怕。 裴栖寒显然是愣了一瞬,目光瞥向容恕,这家伙又在搞什么鬼。 许悠悠见裴栖寒不动手,还以为他是不愿意抱着自己,可是她现在实在是害怕极了,便一点也不想从他的怀中离开。 她缠着裴栖寒的脖颈,说着就要自己跳上来,勾住他的身子。 终于,裴栖寒将她打横抱起。 许悠悠将一张脸都埋入他的颈窝处,低声呜咽。 裴栖寒的怀抱让她万分有安全感,抱着抱着,许悠悠就无端地想赖在裴栖寒身上,不下来。 她将埋着的头从裴栖寒的颈窝处抬起,然后怔怔地看着他。 恍如是注意到了许悠悠的目光,裴栖寒侧过脸来,目光深邃地问她:好了? 许悠悠思索一会点点头。 裴栖寒轻声对她道:那,下来。 许悠悠透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声音里委委屈屈地,让人拿其束手无策,我不。 从前裴栖寒对她不好的时候,她知道在这陌生的世界里她唯一能够依仗的人只有她自己,所以她在苍谷的时候即便是害怕得不行,也会逼自己一把,逼着自己不去惧怕。 可是如今,裴栖寒说过会保护她的,保护这一个词给她做了一个天然小屋,原来她也可以不用故作坚强。 我不要下来,下面有好多小虫子。说着,许悠悠也不敢抬头去往下看,复又环住裴栖寒的脖颈,你说过要保护我的,不能耍赖。 裴栖寒当真是拿她没有办法,他垂头环视周围,这里何曾有小虫子,只有满地的沙粒。 他对容恕道:你让她看见了什么? 一些她害怕的东西而已,容恕淡淡说,这不比她方才像傻子一样在这刨土强?还是说裴兄不想抱我们小先知?那我容某也可以代劳。 你休要打她的主意。裴栖寒沉声,不悦地看着容恕,他话里话外都是浓浓的警告。 在容恕的注视下,他抱着许悠悠转身离开,两人走过很长一段的路,他们现处的地方干净没有沙砾,没有虫子了。 许悠悠懵懂地点头,裴栖寒话里意思很明确,现在这里没有虫子了,所以她得从他的身上下来。 她刚刚确实是矫情过头,一双水灵灵的圆眼对着裴栖寒看了一会后,她才慢悠悠地似乎是有些不情愿地应着一声好。 她从裴栖寒身上下来,还不忘礼貌地向他道一声谢。 她缠缠绵绵地离开裴栖寒一步,周围没看见容恕的身影,她回头望,只一眼就见到一条巨粗长满黑色钢毛的腿。 许悠悠一下失了言语,抬头上望,两个大灯笼一样的绿眼睛映入她的眼眸。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二话不说立马又钻进裴栖寒的怀里躲着,动作一气呵成,娴熟无比。 师兄,后面有蜘蛛,好大一只。 裴栖寒受不住她软绵绵的娇气,抬手搭在她的背中,这刻他仍旧以为这是容恕的把戏,不甚在意她的话,只略微哄人道:没有蜘蛛,你不必害怕。 许悠悠从他怀里偷偷露出一双眼睛,去观察身后的景象,发现好像是真的没有蜘蛛,就连她自己也奇怪为什么她现在这么神经兮兮的。 但她还是不愿意从裴栖寒的怀里出来,便问:师兄会不会觉得我很烦? 不会。 你没有骗我? 嗯。 既然没有觉得她烦,那她可要趁着这气氛使劲作会妖,把从前那些心酸和委屈都要赚回来才成。 她娇滴滴地像朵小花依偎在他怀里,师兄,我的腿有些软,走不动路。 可以走慢些。他回。 哦。许悠悠不咸不淡地应声,不说失望是不可能的,她其实还是想让他抱来着,只是这样也显得她太过无赖不讲道理。 她哀愁地低叹,自己以前也不这样的,这会真是不知道怎么了。她恋恋不舍地从裴栖寒的怀里离开,朝身后喊了一句:容恕! 姑奶奶,我还在呢!。容恕笑吟吟地从后面走过来。 方才这两人在那里腻歪这,他才不愿意过去。 容恕打量着浑身上下沾染这尘土的二人,哟,我们小先知现在能走得动路了?刚刚也不知道是谁叫得这么惨。 许悠悠自知理亏,被他这么一说脸就红了,回想起方才自己的所作所为,她恨不得捂着脸当场离开。 又在她师兄面前丢人,这下还丢大发了! 我又不是故意的,谁让刚才那地上满地的蜘蛛、我是真的魂都被吓飞了。许悠悠为自己辩解。 小先知,容恕突然凝着眉眼,郑重地看着她,正色道,你先别动。 许悠悠只觉得后背处生起一股凉意,怎么了? 她不自觉板直起身子,此时容恕手中已化出一柄长剑。 这一幕实在是太眼熟了。 在苍谷的时候,她好像不止一次这么忽悠过迟赫,而今风水轮流转,终于是转回到她的身上。 许悠悠下意识的屏息,想着自己现在撒腿就跑能不能逃离怪物的魔爪,她全神贯注地想着,耳中传来裴栖寒的一声低语。 悠悠,别动。 她点头,当下冰凉冰凉的粘液落在她的额头上,她用手指沾了些,怪恶心的。 许悠悠好奇,眼眸往上抬,一张血盆大口仿佛包裹在她头顶,那长满粗毛的腿攀附在山洞内的石壁上曲着,或许会立刻弹跳起身把她给吃了,绿灯笼泛着幽光一样的眼睛就跟个索命符咒一样,悬在她的头顶。 许悠悠两眼一黑,昏晕倒地。 她是在裴栖寒的呼喊中醒来的。 一睁眼,她脑中闪现起自己晕厥过去后的最后一幕,师兄,是不是有蜘蛛? 没事了。裴栖寒说。 容恕在一旁笑出声,道:没想到我们小先知这么害怕虫子,不就是一个蜘蛛么,值得你吓成这样? 你这也不是我能控制的啊。许悠悠为自己解释。 容恕正调侃,司玉告诉她说:她方才吸入大量的迷魂花粉,以至于出现幻觉,神智被迷。这种花粉吸食之后会放大人的情绪,所以她方才变得不太正常也是理所当然。 幻觉?她看向容恕问,所以,那只蜘蛛是幻觉吗? 当然不是,只是它现在已尸骨无存。容恕好笑地补充一句,谁让它将我们小先知吓得不省人事晕倒在地,方才裴兄可是恨不能将它挫骨扬灰。 他的话,自然有夸大的成分。 许悠悠望一眼裴栖寒,心里暖暖的,说,我刚刚是不是吸食了迷魂花的花粉,这花粉会导致人的幻觉,所以 容恕压着许悠悠的声音接话说:是啊,我们小先知还是个大财迷,啧啧啧,方才可是可劲的把沙粒当金子往自己师兄的乾坤袋里装呢。 话音刚落,容恕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手撑着墙壁一手捧腹大笑。 许悠悠回想起自己当时的行径,简直是无地自容。 她甚至是不敢去看裴栖寒一眼,整个脸就跟熟透的小龙虾一样,偏生容恕还在那里哈哈大笑,许悠悠气呼呼地冲他道:容恕,你不准笑了。 好好好,我不笑。容恕挑眉,倚着墙壁替许悠悠回忆,刚刚还有人说,什么你的就是我的,啧,好肉麻。 许悠悠捂着脸,简直是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容恕惯会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他得意道:小先知,你得多谢谢我知道么?若不是我施术让你将那些沙粒看成是连片的小虫子,你怕是得把这满洞的沙砾都装进你师兄的乾坤袋,好好的法宝就让你这么给糟蹋,你说可不可惜? 你你闭嘴,不许再说了。许悠悠欲哭无泪。 容恕并不会如她的愿,许悠悠无奈只能扯下随身的小香囊冲着容恕砸去,容恕接过笑嘻嘻地拿在手里把玩,这是小先知送给本仙的定情信物么?那我就勉强收下。 容恕你,臭不要脸。许悠悠只想给这人一拳,她回身走到裴栖寒的身侧,认真道歉,师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无妨。裴栖寒似乎是真的不介意,可是她介意。出了这样一个令人啼笑皆非的事情,他的眼神总是让她觉得难堪。 师兄,你把乾坤袋里的沙砾弄出来吧。许悠悠回想起自己让裴栖寒为她装金子的那个场面,她当时肯定高兴地跟个傻子没两样。 她是中了迷魂花的花粉才这样的,可是裴栖寒并没有中迷魂花的花粉,当时这么弱智的行为,他怎么就不阻止自己呢? 许悠悠想了想,得出结论:他阻止了也没有用,她当时肯定会缠着裴栖寒不撒手的。来江邑的这段日子,她修为倒是没什么精进,倒是撒娇无理取闹的本事有所进长。 她甚至想,要是裴栖寒不纵着她就好了,不然现在她也不会出这种丑事。 裴栖寒解开他乾坤袋的禁制,他的乾坤袋里出了沙子什么都没有,全部倾倒出来,那沙砾堆得有半人高。 这一下,许悠悠更加尴尬。 她眼神飘忽不定,忽然瞥到裴栖寒从前胜雪干净的白衣上蹭上不少灰尘,不用猜都知道,这是她刚刚有些发疯的时候弄上去的。 许悠悠对着裴栖寒看了半响,简直是要哭出来。 所有的事情都在提醒着她,她在心上人面前的丢脸行为。 此刻容恕凑过来,豁,你们手还真快,短短时间内居然弄了这么多,裴兄果然是名不虚传。 容恕,你给我闭嘴。这回许悠悠不用自己的香囊直接上手,将容恕推开了些,你不许再说话。 怎么?容恕饶有兴味地看着许悠悠,觉得不好意思了?那本仙君这副怀抱借你靠靠也不是不行。 说着,容恕真的对许悠悠敞开了怀抱。 谁要你抱了,你无耻。许悠悠道。 容恕继续激她道:我哪里无耻了?你看你脸红的跟个什么似的,还说不是被本仙的绝世容颜给迷住了。 走。裴栖寒上前,将许悠悠牵走,离容恕远了好些。 山洞跟个迷宫一样弯弯绕绕,他们沿途一路做标记,转来转来又会放回到原地。这次裴栖寒不再做记号,他手中结印,不知是想做什么。 许悠悠方才在容恕那里丢了好大脸,她这回可要寻回来,于是便怼道:这位未来得仙君,机智聪明,机警过人,那你怎么没能把我们带出这鬼地方? 容恕瞥了一眼仔细观察四周认真思考的裴栖寒,笑言,我这不是给你师兄表现的机会么? 容恕。许悠悠喊他一声。 嗯?他眉眼狭长,眸子轻挪过来。 脸比天大,她道,别为你的偷懒找借口,再说,我师兄还用得着表现? 他过来反驳她的话说,不表现不表现,万一你跟哪个野男人跑了,你师兄可没出去哭。 这话说得,虽然有点不像裴栖寒了,但是她爱听。 许悠悠头一次觉得,容恕的嘴里也能吐出象牙来。 别吵,裴栖寒出声止住二人的交谈,那动西出来了。 许悠悠的脸有一瞬间的凝固,她还记得在山洞里的那个蜘蛛精,裴栖寒说有东西出来了,不知道他们这次会遇上什么怪物。 虽然她身边有两个高手,但她尽量还是不要给他们拖后腿为好。 恋耽美 救赎高冷偏执美强惨(79) 她凝神看着裴栖寒注视的方向,从黑洞中飞出来一个精灵一般的小东西。这山洞中迷魂花四处盛开,这小精灵正歇在迷魂花上采蜜。 师兄,这是什么东西?许悠悠压低声音在裴栖寒身边问。 裴栖寒盯着小精灵的动作,它能带我们能出去。 难怪他方才一直在结印,许是发现了这山洞中的玄机,布下阵法守株待兔。 在这等我。裴栖寒对她道。 许悠悠乖巧式地点点头,裴栖寒在一旁抓小精灵去了,容恕也没见要去帮他的意思,反而是很优哉游哉地过来同许悠悠闲聊。 小先知,这东西你师兄知道,你怎么不知道?容恕妄断,看来你在自家宗门没学好啊。 那当然,师兄看过的书想来是比我吃过的米都多。许悠悠注视着裴栖寒的身影,小精灵头上长着两根触角,身上滑溜溜的,好几次都从裴栖寒的手中逃脱。 小家伙身形意外地灵活,它在崎岖的山洞里就跟泥鳅钻入淤泥中一般灵活。 容恕看着裴栖寒飞檐走壁地追逐,自个则是在许悠悠身边科普,书上将其称为花物灵,以花蜜为食,鬼出电入,变化如神。平常时候会化入周遭的环境中,行踪难测,这只也是我们运气好,遇上了正出来采蜜的花物灵。 他品评道:你师兄的身形要再慢一些,它估计会幻化作山石的模样,这可难寻,所以你师兄才会一路步阵过来。 它飞过来了。许悠悠听见远处裴栖寒的声音。 花物灵从许悠悠眼前飞过,快如残影,她心中感慨:这东西的速度果然是不同凡响,难过她师兄要耗费这么多精力布阵。 容恕足尖点在石壁飞身上前去追,裴栖寒随即赶到,至许悠悠的身侧,对着容恕说:这里有捕灵阵。 他让容恕将花物灵赶到这里来。 知道了。容恕漫不经心地回道。 容恕先一步闪身拦住花物灵的去处,风驰电掣间,他一脚将花物灵踹得晕头转向,朝前的方向被容恕拦堵着,它只能扑腾着翅膀朝后飞去。 两厢对比,容恕比之裴栖寒要简单粗暴多了。 你站在这里,莫要动。裴栖寒道。 许悠悠点头,她什么也不用干,就安安静静地当一个花瓶也是极好的。 裴栖寒闪身过去,花物灵晕头转向没一会便以极快的速度恢复,几下从这两个修为高强的男人手中逃脱,一阵飞烟喷出,她摆手扇着,颗粒状的东西落在她手上。 她定睛一瞧,好家伙,又是迷魂花的花粉。 该不会又要再来一次吧! 她内心泛起的波涛还未平息,花物灵跌跌撞撞地朝着她这个方向飞来。 悠悠。 不用裴栖寒多说,许悠悠立马投身于抓捕花物灵的事业中,全然将自己吸入了花粉这件事情忘在脑后,花物灵东躲西藏附在她身后。 在裴栖寒步下的阵法中,花物灵无法隐身。 看不出来它还挺喜欢你,见了人都躲的花物灵居然会歇在你的身上。容恕道。 可是我看不见它在哪里。许悠悠如实说。 腰上。裴栖寒指明。 许悠悠抬起自己的手肘,撤去了手肘的遮挡,她终于见到了这活泼爱乱窜的小东西。 她眼疾手快的捂向自己的腰间,翻开手掌一看,确是空空如也。 别看了,那小东西到你的随身荷包中去了。容恕走过来,不知道你们师从何派,这阵法即少见又精妙,有这等功底,我却不曾在修仙界听说过你们门派的名字。 许悠悠糊弄着:我们门派,避世惯了,你没听说过很正常。 避世?避世的门派也会派弟子来抢混元珠么?容恕戳破。 如你所见。许悠悠不反驳。 容恕对许悠悠压低声音道:小先知,咱们做个交易怎么样? 什么交易? 你教我你们门派的阵法,我给你钱如何?容恕道。 许悠悠:你倒是想的美。 你不教我该不会是你不会吧?容恕眼光毒辣。 算你猜对了。许悠悠大方承认。 钻入许悠悠口袋中的花物灵可能会幻化成她袋中物品的模样,裴栖寒重加固阵法,将你荷包中的东西全都放出来吧。 全部?许悠悠有一瞬迟疑。 怎么了吗?裴栖寒问。 哦,没事。说着,许悠悠走进阵法之内,将她荷包中的东西先是一件一件地取了出来。 一旁的容恕看得目瞪口呆,难怪是个小财迷呢,这个小姑娘简直是深藏不露。 许悠悠从荷包内取出了六十多套不重样的裙装,还有配套的鞋袜和衣裙,首饰珠宝更是不计其数。 衣饰完了之后接着是脂粉,再是一些别的各种零碎的从贺生哪里搜刮来的小玩意。保命的也有,纯粹逗乐的也有,在就是些叫不出名字的物件。 而此刻许悠悠还在伸手往里面拿东西。 容恕从惊呆的状态回过神,我说小先知,你就不能全给它倒出来么? 不行的,里面的东西很贵的,弄坏了这么办,你赔我?你能不能向我师兄学习学习,你在一旁看着就好。她说。 容恕:我说你怎么一天天穿得花枝招展的,花花绿绿的,你房间的柜子里不还是有一柜子的衣服么?这么多不够你穿? 当然,衣服永远不嫌多,还是新得最好看。她反应过来,你是怎么知道我平安客栈的柜子里有很多衣服的。 无意中瞧了一眼,小先知的生活还真奢侈。 出现了。 许悠悠堆积如山的衣裙首饰中,有一角拱起,接着华丽的衣装渐渐褪色,成了一具柔软的躯体。 花物灵变回它本来的样貌,瞬转捕灵阵法便化作了一道绳索,将花物灵捆住。 许悠悠捏在她手中详看,小东西长得真别致,有了它我们就能从这里出去了么? 嗯,它认得路。裴栖寒道。 师兄,你好像什么都知道的样子。许悠悠目光中颇有些崇拜的意味。 裴栖寒只说:从前在书上见过,走吧,也不知道前方是什么。 花物灵被抓后才会顺从地带路,几人走出山洞,许悠悠正伸长双臂想要享受阳光与风露,裴栖寒突然拉住她的手。 等等。他的声音似乎是有些着急。 怎么许悠悠一句话还没说完,忽然感到一阵失重感,而后她就凭空消失在两人面前。 裴栖寒皱眉:无序传送阵。 容恕无所谓地踏了进去:又是讲缘分天定的事情,不知裴兄是要去寻人还是去寻珠? 裴栖寒站在原地没有动。 先走一步。容恕从他的神色中读到一丝信息,语中暗含胜之不武。 裴栖寒寻着许悠悠的气息,慢慢寻去。 * 坠落至暗处,许悠悠捂着鼻子干咳,她面前扬起一阵灰尘,周围伸手不见五指,她不知道被无序传送阵给送到什么了地方。 师兄?她尝试着喊了裴栖寒两声,没有人应答。 她似乎身处一个幽空的山洞之内,听着自己的回音,许悠悠忽觉有些毛骨悚然,她往前走几步,踩到一个水坑,水花四溅的打湿她的鞋袜。 司玉,给我照个明。许悠悠心中打鼓。 她脖子上亮起来的光点给了许悠悠一丝丝的勇气,不能一直停留在这里,得想办法出去。 她这么提醒自己。 许悠悠借着那点微弱的光往前,这里四周都是黑暗静谧的,完全看不见光,也看不见前进的方向。 此刻,她的脑海里不由得浮现了在另一个山洞里看见的蜘蛛,许悠悠双手抚摸上自己的手臂,将泛起的鸡皮疙瘩按下。 她小心翼翼地问司玉:我应该不会交代在这里的,你说是吧。 司玉:抱歉哦,悠悠。 许悠悠: 她气鼓鼓道:你就不能安慰我两句吗,我一个人在这里我害怕。再说,万一遇到什么妖怪 她话说到一半,闭嘴。 不能立flag,不然真的会出事的。 静谧的周围响起簌簌的嘈杂声,像是有青蛙在叫,她侧耳仔细听有恍惚听到了蛇吐信子的声音。 司玉许悠悠咽了口水,这里是不是真的有怪物啊? 她缓慢地挪动脚步,往前走,走走停停,几乎是每走一步都要停下来警戒四周,忽的她停住了脚步,在不远前的地方,有一截蛇尾。 她的心陡然提了上来。 许悠悠屏住呼吸,将司玉从脖子上取下,挑在她那把破烂玩意上伸到远处照明。 定睛看过半响之后,她终于知道自己方才听见的响声是从哪里来的了。 她面前有一条盘踞的正在进食的超大号蟒蛇,那蛇陡然见到光亮,便将口中吞食的蛙类给吐了出来,一双鬼气森森的竖瞳正盯着她瞧。 许悠悠慢慢往后退,巨蟒将青蛙吐出之后,缓缓的挪动着身子,蛇头朝向许悠悠这边。 她后退时,一道黑影从她的脚下窜了出去,定睛一瞧,竟然是一只足足有她小臂那么长的老鼠。 她切实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蛇鼠一窝。 还远不止这些,她忽然注意到这山洞顶上的绿色眼睛,豁然就是原先在那山洞里见到的蜘蛛,原先只有一只,而现在这里有一窝。 她一手扶住墙壁,忽然在墙壁上摸到了一些湿滑的液体,她侧目,忽然看将这墙上生满青苔,而这东西像是个灵物一般正在舔吻着她的手指。 许悠悠头皮发麻,她觉得自己要疯了。 得赶紧离开这里。 许悠悠几乎是拔腿就跑。 她迈开腿一瞬间,身后的巨蟒就狂扭着身子追上来,她奔跑的速度算不上快,前面的老鼠越来越多,许悠悠跑几步就要被这些东西绊一脚,虽然有玲珑镯的保护她不至于受伤被吃掉,可是和这些东西呆在一起对她而言无异于是长久的精神折磨。 忽的蛇尾甩过来,玲珑镯泛起护身法阵,许悠悠脚软失力跌落在地上。 她此刻无比想念有在裴栖寒身侧的安全感。 师兄许悠悠垂下眼眸,蟒蛇的攻击还在继续,安全只是暂时的。 裴栖寒这次来江邑的任务是拿到混元珠,他现在肯定是在去追混元珠的路上,加之她身上有玲珑镯的保护,裴栖寒肯定不会来找她的。 虽然她幻想着他会来,可是在他的心里,她的分量肯定是比不上混元珠的。 何况这种地方,他也不一定能找到她。 还是得靠自己出去才行。 许悠悠深吸一口气,从地上起身。 她是个坚强的女孩,她不会认输的! 她站起来,一只会飞的蟑螂歇在了她的手上,她只觉灵魂呆滞片刻,然后跳起来甩手,那蟑螂显然也吓了一跳,闪动着翅膀连忙飞走。 不等她歇一口气,许悠悠目光一扫,又在不远的地上看见一条蜈蚣正在往她这边爬来。 她宁愿被巨怪按在地上锤,也不愿意和这些小毒虫呆在一起,让她正面刚六爪森龙,她没问题,可是为什么会有这些恶心人的小虫子。 许悠悠觉得自己有点喘不过气,是真的腿软,她跌跌撞撞地跑了几步,便在不远处听见了有人的呼唤。 她的眼眸陡然亮了起来,师兄? 这比幻觉还幻觉的喊声在山洞中回响,只一声都足以让她热泪盈眶,裴栖寒真的抛下混元珠来救她了么? 她的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原本她从来都没有寄希望过裴栖寒会来救她。 曾经,他丢下过她很多次。 师兄!许悠悠在微弱的光芒照耀下看见了裴栖寒,她几乎是奋不顾身地跑过去,抱住他的肩像一只八爪鱼一样死死地黏在他身上。 只有他身边才是安全的。 悠悠?裴栖寒被她突如起来的拥抱弄得措不及防,陡然听见怀中女子小声的啜泣,他沉默一会,我来晚了。 许悠悠这才将脸从他的颈窝出抬上来,她眼圈红红的,瞧着裴栖寒的面容看了半响才缓缓摇头,不是的。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许悠悠小声道。 吓到了?裴栖寒有过一阵缄默,随后他轻声问。 许悠悠泪眼朦脓地点着头。 你先下来,好好说话。裴栖寒冷静道。 一听他说要下来,许悠悠赶忙摇头,急道:我不要,这里好脏,有好多小虫子,还有老鼠,蟑螂,还有蛇。我不要,你说要保护我的,反正我就是不下来。 他若真的要用武力胁迫她,她只好惨兮兮地哭给裴栖寒看了。她实在是害怕得紧,只有死命地赖着他,才能安心。 作者有话说: 说好的洁癖呢,还帮着人家一起掏沙子 师兄啊,你舅宠着他爸! 第72章 苍谷的时候, 怎么也不见你怕?许悠悠黏在他身上,裴栖寒难以走动,他们就保持着这个姿势谈话。 许悠悠解释说:这不一样, 苍谷没有这些小虫子。 而且在苍谷的时候,她没有可以依靠的人。 但是现在, 她可以依靠他。 说着, 许悠悠暗中又掉了好些眼泪。 许悠悠四周干净无一生灵,裴栖寒看着她便知她这是再度中了迷魂花的花粉。 让你久等。 许悠悠摇摇头, 裴栖寒能来救她,她已经很开心了,不奢求别的。 我们先出去。裴栖寒道。 许悠悠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 异常地乖。 那你先下来。 好。许悠悠深吸几口气,强压下自己身上的惧意。 她知道裴栖寒不喜欢与外人有这么亲密的接触,她今日一而再再而三的触碰着他的底线,他没有对她冷待已经是很骄纵她的。 师兄, 是我又胡闹了。许悠悠垂头,小声道歉。 她不会承认, 这里面也有她自己的私心,只好用道歉来衡加掩饰。 无妨。 许悠悠突然发现自己的鞋上有一只软体动物,她深吸一口气,以光速将自己的脚从鞋子之中抽离出来,然后又飞速地黏在裴栖寒的身上。 鞋子上有小虫子, 脏了,我不穿了。 她欲哭无泪, 揪着裴栖寒的衣襟实在是难受得紧, 呜咽着道:师兄, 快带我离开这里。 再在这个鬼地方多待一刻, 她都快要疯了。 好。 裴栖寒召出惊鲵,御剑冲出山洞的牢笼,呼吸到第一口空气之后,许悠悠总算得以平静,她靠在裴栖寒的肩膀上望着他的侧颜发呆。 寻到一处安全地方,裴栖寒将许悠悠放在巨石上坐下,看着她白净的脚丫子眸色一深。 师兄,会不会嫌我烦?许悠悠眨着圆圆的眼睛看他。 不会。裴栖寒认真答她。 许悠悠松下一口气,然后解释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我也不想的。 恋耽美 救赎高冷偏执美强惨(80) 明明在他面前想坚强的,可是好像越来越坚强不起来,从前还可以装傻来着,但现在好像大家都知道了,她寻思着自己也没有表现的那么明显。 在这等我。裴栖寒说完这句话,就往回走。 许悠悠牵住他的一截衣袖,依依不舍问:师兄,你去哪里? 她现在好像得了一种没有裴栖寒就会死的病。 等我。 许悠悠不想放手,可是他不知道为什么要走,她的眼泪直往外流。 裴栖寒看得心中一跳,嗓音里是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温柔,在这等我,我不会丢下你,永远都不会。 真的吗?她眼中满是期待。 嗯。裴栖寒点头。 许悠悠这才松了手,对他千叮咛万嘱咐道:那你要快点回来哦。 她看不见他会伤心的。 她撑着脸在巨石上等着裴栖寒等了莫约两刻钟的时间,远远地见到在林中穿梭的白衣,她无法按耐住自己的喜悦迫不及待地跑过去,软着语气黏糊糊地喊他:师兄。 裴栖寒见她光着脚丫子跑过来,二话不说就将人打横抱起,放回到巨石上,怎么不穿鞋? 我在等你,我一直在等你。许悠悠拉着他的袖子不放手。 我知道,把这个吃了。裴栖寒道。 许悠悠看着裴栖寒手中的一粒红果子,捏在手里问:这是什么。 裴栖寒面不改色地说:甜的,你爱吃的。 许悠悠看着他不可置信问:你出去这么就就是为了给我找这个东西? 哄你。裴栖寒道。 许悠悠的脸忽然一片燥热,耳尖殷红,她知道裴栖寒这句哄你是个什么意思,她刚刚仗着自己身弱就耍无赖,实在是太不正常了。 那既然是哄她,她就吃下。 许悠悠将果子放入口中,可这哪里是什么甜的果子,不仅酸涩,还有一股苦味。她抿唇,刚想把这果子吐出来,裴栖寒当即就捂住了他的嘴。 不能吐。他道。 许悠悠初入秘境时,就已吸入了迷魂花的花粉,直到现在也没有解开,这个是迷魂花的花果,不仅能够解决她的幻觉,还能让她恢复正常。 她恐惧的情绪被放得异常大,由此而衍生出脆弱依赖,无理取闹,放浪黏人。 温软的唇附在他的手心,裴栖寒喉头动了动,这个奇异的感觉迅速流窜他的全身,末了他问:吞下去了么? 许悠悠点点头。 裴栖寒便从怀中拿出一方帕子,半蹲着捧起她的脚,将帕子附在她的脚掌心为她擦去方才沾地时的灰尘。 师兄?许悠悠坐在巨石上,口中喃喃不可置信,她怎么也想不到,想裴栖寒这般高洁有着异于常人洁癖的男子会为她擦脚。 曾经,他是那样高高的立在云端,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半伏在她身下为她擦脚。 她揉揉自己的脸,恍惚觉得这又是一个幻觉,可偏偏脚上绢帕摩挲生气的痒意是那样的真实。 她没来由的又想流泪。 裴栖寒闻声抬眼看她,见许悠悠又是泪眼婆娑的模样,他皱眉道:难道还没好? 什么没好? 裴栖寒将为她擦完脚的帕子从用火焚烧殆尽,他的掌心续起冰雪,很快边化为雪水,连手也净好了。 还能看见幻觉吗?裴栖寒道。 什么幻觉?许悠悠问。 便是你方才看见的蛇鼠,虫子。 那也是幻觉?许悠悠深思道,可是她明明看着是那样的真实。 裴栖寒解释说:迷魂花会让人看见心底惧怕的事物,没关系,已经没事了。 只是等着解药正真的起作用还需要一点时间。 许悠悠点头。 裴栖寒:从乾坤袋中将你的新的鞋袜拿出来。 许悠悠闻言照做。 拿出来之后裴栖寒亲自躬身为她穿鞋。 唔。她咬着唇,这种轻飘飘的感觉像是在梦里一样。 裴栖寒捧着她的小脚丫子为她耐心地穿好鞋袜,他瞧着那双白净的脚,一时又想起某人的眼神,便对许悠悠规劝道:以后不许在旁人面前随便露脚,可懂。 许悠悠迷迷蒙蒙地点了头,然后天真地问他说:那师兄可以看吗?师兄不仅看了,还用手碰了。 他捏着她的脚掌,为她穿鞋,她生平从未跟任何男子有着这样亲密的举动。 我是你师兄,自然与旁人不同。裴栖寒义正辞严道。 原来只是把她当小妹妹啊。 看着眼前男人的模样,她有些不服气,那以后师兄也会看别的女孩子的脚吗?也会给别的女子穿鞋吗? 不会。他斩钉截铁地答道。 这是只给她一个人穿鞋的意思么?好吧,她有些高兴了。 裴栖寒为她穿好鞋,许悠悠刚要扭动着身子下来,便被裴栖寒按住。 先别动。他道。 许悠悠很是听裴栖寒的话,他让她别动她就不动。 师兄,怎么了吗?她问。 裴栖寒道:簪子带歪了。 许悠悠几乎是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簪子,谁知裴栖寒的手也摸了过来。他的掌心覆盖在她的手背上,似触微触,痒痒的。 许悠悠收回自己的手,让裴栖寒替她重新带好发簪,接着他的目光渐渐下移,挪到了许悠悠红润的耳垂上。 耳环也少了一只。 许悠悠想也许是方才疲于奔命的时候落下的,也许是她在裴栖寒怀中撒泼打滚时落下的,一想到自己方才的无赖之举,许悠悠总是不好意思去看裴栖寒。 她那不为人知的小心思可是显露的透透的。 她重新拿着一只耳环出来,裴栖寒接过替她戴上。 许悠悠原以为这一切都就快要结束的时候,又听见他道:项链也歪了。 说着裴栖寒俯下身子替她整理好项链,离得极近,两人的气息交缠在一起。 许悠悠目不转晴地盯着裴栖寒看,看得越久越是有一种想亲上去的感觉。 不行,她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越界。 做完这一切,裴栖寒问她:还好吗? 许悠悠点点头,但是吃了这红果子之后身上没力气,她如实告知,裴栖寒安慰她不必担心,而后便将她抱起,御剑准备离开此地。 两人在惊鲵剑上,许悠悠看着裴栖寒的侧颜,弱弱地问:师兄,你为什么会先来找我啊? 裴栖寒垂眸,不想我来? 没有没有,你来救我我可高兴了。许悠悠脸上挂起笑容,只是我没有想到,师兄会丢下夺的混元珠的机会来救我。 它怎么能和你比。 许悠悠半响没回过神,她她没听错吧。 两人到一处地界停下,许悠悠还在为裴栖寒那一句它怎么能和你比而春心荡漾中,落地时裴栖寒问她:能自己走么? 许悠悠的脸早已烧红,她觉得这么长久的赖在人家身上也不是一个事,便点头应是。 裴栖寒将许悠悠放下来,两人并肩走着,只是许悠悠走着走着便想着自己的心事,然后便撞上了在前面等她的裴栖寒。 撞入他的怀中,裴栖寒问:魂不守舍,难道幻觉还在? 许悠悠连忙后退,解释说幻觉确实是没有了。 她想,自己在裴栖寒的眼里终究是不同的。 她说不会为别的女子穿鞋,不会为别的女子戴发簪,但是会在混元珠和她之间先选择她。 那她,在裴栖寒的心里肯定是特别与众不同吧! 至于喜欢管他喜不喜欢,许悠悠想,她迟早让裴栖寒喜欢上自己。 师兄。许悠悠歪头看着他。 听闻许悠悠的呼唤,裴栖寒垂头,从风中吹来的迷魂花的花瓣横亘在二人中间,许悠悠接住花瓣放在手里,这一切不真切到让她觉得是迷魂花为她编织的一场美梦。 可是这里的迷幻花只能让人看见心中恐惧的事情。 她捂住自己的心口往前走,用着不急不徐的语气问他:师兄在抱我的时候会觉得很平常不一样么? 也会像她一样觉得心跳加速,呼吸难耐么?也会像她一眼不舍得这股温暖么? 也会觉得燥热感受到欣喜么? 感受到一种名为喜欢的情绪。 我向来不喜旁人近身。 他一句话,许悠悠忽然觉得自己热起来的血冷了一半。 但你是例外。 许悠悠嘴角都要咧到耳后根了,什么嘛,话说一半,害得她差点难过。 为什么我会是例外?她期许地问。 裴栖寒注视着她,你和他们都不一样。 说道这里裴栖寒顿住,她和他们都不一样,她真的和他们都不一样么? 疑虑一旦生起,便不可能消失的无影无踪,裴栖寒继续往前走,这个问题他不想深想。 能这样已是极好。 许悠悠追上裴栖寒的脚步同他趁热打铁地闲聊起来,师兄知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 不知。 许悠悠捂住自己的心口,侃侃而谈:我听说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为替他开心,替他难过,看不到他的时候会想念他,会牵挂他,见到他的时候又会开心,会觉得心里暖呼呼的。 能有自己喜欢的人真是人生一大幸事。 裴栖寒没有应声。 她继续大胆试探道:如果以后师兄喜欢上了谁,也会有这样的情绪么? 不会。裴栖寒道。 许悠悠抬起眼眸,眸中满是不解。 裴栖寒看着许悠悠的眼睛,他深刻的认识到方才她口中说得这些情绪他都不会有,他只会占有,嫉妒,狭隘 这样危险的情感,她受的起么? 方才碰她的脚,触摸她的耳垂,为她带好项链,他不过是在借以师兄之名,行极尽亲密之事。 多疑,卑劣,无耻,这才是真正的裴栖寒。 哦。关于喜欢这个问题她没再深究,既然他说不会那就是不会,许悠悠心中无端有点失落。 她想,若是自己没有中迷魂花的花粉从而产生那些幻觉,裴栖寒还会纵容自己的那些出格行径么? 唉,喜欢还真是一个折磨人的东西。 小先知,难过什么。不是冤家不聚头,容恕这家伙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挑了出来,然后对许悠悠道:你师兄不会,我会呀。 他们的谈话估计是有半数都落入容恕的耳中,而他又是个没正形的,打趣着向许悠悠抛了一个媚眼,小先知,你觉得我怎么样? 话毕,容恕切实地感受到一道危险的视线停留在他身上,他没有过多在意,而是乐在其中地继续拱火道:我靠近小先知的时候,也会心动呢! 作者有话说: 师兄真的是千方百计地要和她贴贴,哈哈哈哈哈哈哈,以及容恕真是一个搅浑水的混蛋。 第73章 容恕, 你!许悠悠被他这臭不要脸的言辞给弄得气愤不已,什么嘛,这人就是嘴贱且闲不住的性子, 别以为她不知道容恕心里在想些什么。 他早想和裴栖寒一战,但是裴栖寒又不爱搭理他, 所以他只好刺激刺激她, 好让裴栖寒出手。 等着吧,夺浑元珠的时候, 可要他好看。 许悠悠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子,直直地向容恕扔过去,叫你嘴贱! 容恕身形异常灵活, 那石子只是轻轻地扫到他的衣角,容恕笑道:小先知,你这准头可不太行哦。 许悠悠气冲冲地捡起一把石子抓在手里,边扔边追上容恕的脚步, 后面裴栖寒没有跟上来。 追累了,许悠悠揉着自己酸涩手腕, 无奈道:不和你玩了。 她万分认真地劝道:容恕,你这样到处和别的女孩子暧昧不清,以后你师姐醒了你不怕她难过么? 提起他师姐,容恕收起了他那副笑嘻嘻的模样,又是正经又是装傻地道:什么暧昧, 你是说谁呢? 你看我做什么?我肯定没有说我们啊,咱们两个那肯定是两肋插刀的好闺蜜!许悠悠道, 我是说你那些红颜知己啊!你确定你不要收敛一下你这性子。 许悠悠, 你倒是喜欢多管闲事。容恕不清不楚地道。 许悠悠:好吧, 你不愿意说我那也不问, 只是你以后不要再开我的玩笑了,而且你这样,裴栖寒他又不会生气的。 你怎么知道他没有生气?容恕问。 他真生气啦!许悠悠话音陡然提高一分。 看着许悠悠这么高兴的模样,容恕睁眼说瞎话道:没有。 没有那你还逗我做什么?不过你马上就会有机会了,混元珠我师兄势在必得,就看你不能不能打过他。她道。 容恕好奇问她:那你觉得谁会赢。 自然是我师兄,许悠悠肯定说:他不会输的。 容恕笑道:还挺护短。 嗯呢。许悠悠点头,算是承认。 容恕一双狐狸眼看着许悠悠,眸子里满是戏谑,身后已经有脚步声靠近,他慢悠悠地朝许悠悠走过去,故意说道:诶,我说小先知,你是喜欢你 两人身后的脚步声戛然而止,许悠悠眼见这人要坏事,赶忙上前捂住他的嘴。 她用唇语问他:你想干什么? 她现在可不认为这是爆出她喜欢裴栖的好时机,且不说裴栖寒对她的感情到了那一步,如果他不接受她的喜欢呢?如果他又排斥她的靠近呢?那这样岂不是得不偿失? 容恕略微挑眉,那眼神好像在说:我这是在帮你表明心迹啊?怎么,你还不感谢我? 许悠悠几乎是踮脚扑趴够上捂住他的嘴了,容恕为了配合她,只好往后微仰了身子,许悠悠的脚尖还踮着,她朝容恕扬了扬自己的拳头,暗示他,他要走再敢乱说话,那她就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容恕睫毛眨眨,表示自己知道了。 许悠悠这才放开他,松手之手她理了理自己的长发。 我就不陪你们在这耗时间了,先走一步。容恕轻飘飘道,一眨眼没了人影。 亲密无间你们?容恕走后,裴栖脸色不太好看。 不熟不熟,就是容恕他这人挺自来熟的。裴栖寒话只说了一半,许悠悠就知道他要问些什么,急忙回说。 你不也是?裴栖寒道。 啊? 裴栖寒没再说话,他冷着脸从乾坤袋中拿出一方手帕,递给许悠悠,擦手。 哦,好的。 两人走了一路,许悠悠觉得气氛有些沉闷,同裴栖寒解释道:师兄,你不要误会,我和他真没什么的,容恕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不过他就是这个性子,习惯就好了。 是么?裴栖寒直勾勾地看着她,所以,你已经习惯了? 啊?许悠悠又没有听懂裴栖寒话中的意思,都怪容恕,本来还好好地,他一来就搞成了这个样子。 恋耽美 救赎高冷偏执美强惨(81) 于是她出馊主意道:师兄,届时争抢混元珠,你只管对容恕下狠手,他那个人不受点苦是不会长记性的。 或许受了苦,也不会长记性。 嗯。 前行途中遇到些小障碍,都一一被裴栖寒解决,这点招数能够拦住修为不精的心不诚容易为外物所惑的人,但却拦不住他。 裴栖寒会在危险来临之前将其扼杀在摇篮里,跟在他身边躲在他身后,这种什么事都不用操心的感觉她好喜欢。 两人穿过最后一道无序传送阵,来到一个空旷的悬崖山洞下面。 瀑布飞流直下,落丈三千尺,水流澄澈透明,远远看去就像是一面透明的镜子,瀑布底下所有人都离这镜子远远地没有靠近。 全是他的老熟人容恕,罗颂,容见俞 另有一些修为同样高深但她叫不出名字的修士。 许悠悠高兴地上前同他们打招呼:你们都站在这里做什么? 瀑布那处灵气充沛,哗哗地流水冲击声让人倍感兴奋,她仰望着这一道天险,心中顿生万丈豪情,她被吸引着,不自觉往前走。 罗颂眼疾手快地拉住许悠悠的肩,将人往回拽,悠悠,先别过去。 怎么了?许悠悠问。 容恕插话道:这是水镜,能映照人的过去。 罗颂抓着许悠悠的手还没有放开,裴栖寒忽地插进来,把许悠悠往自己身边带了带,有意将她与罗颂隔开。 只是许悠悠专注得听着容恕讲话,并没有在意这些。 能映照人的过去?有这么神奇?许悠悠兴奋道。 神奇?容恕对她的话不置一词,若是站到水镜前面,这就意味着你的过去要被在场的所有人悉知,这还神奇。 谁又知道你的过去中有没有弱点,有没有隐藏着一段不堪回首的悲惨过去呢? 故而,这里没有一个人靠近这个水镜。 偏偏那个小老头却说只有站在水镜前面的人才能够获得菩提芥,只有菩提芥出现,他才会放出混元珠。 看来这个老头是先天就偏袒许悠悠,这水镜倒像是特地为她准备的。 罗颂将大致情况交代给许悠悠后,她心里有了数。 这也就是说他们没有一个人愿意回顾自己的过去,那在这里能做到的不就只有她自己了么?再者,许悠悠也对自己这副躯体十分好奇,明明是个炮灰不起什么作用,可是她又觉得奇怪。 她不知道关于这幅躯体的任何信息。 那我就去了。许悠悠道。 许悠悠刚抬脚,裴栖寒拉住她,稍带疑虑地摇摇头,她笑道:师兄,没关系的,只是照个镜子而已。 裴栖寒思虑再三松手,许悠悠走到水镜前面,慢慢地这面由瀑布形成的镜子中浮出景象。 周围人翘首屏息着,看着水镜上的画面。 许悠悠瞧着那浮现出来的景象皱了眉头,怎么回事? 怎么和她想象中的不大一样。 这水镜上并没有露出许悠悠的过去,而是一些奇怪的记忆。 她原以为自己会看见这幅躯体的过去,譬如她与陆息的关系,陆息为什么会对她这么好之类的。 曾经邵云程说过,来铜临山的都不是什么完完全全的好人,所以这副躯体的原主人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来铜临山呢? 她先前觉得这个水镜能够给她答案,但水镜上的画面确实另外一个和她样貌截然不同的女子。 她感到分外不解,无法,只能继续往深了看。 画面中,她瞧见这位女子是如何在家中念书,又是如何学习琴棋书画,她还看见这位女子与一个她不喜欢的人定了亲,可是她却不想嫁个那人,于是整日以泪洗面。 这难道就是她的过去么?那为什么不是同一张脸呢?是陆息为这幅躯体换过脸了么? 正当她茫然费解的时候,水镜上的画面闪烁着,变成了另外一幅景象是天空与海洋。 原来是一位女子正在御剑飞行,水镜中匆匆显过人的一生。 她看见这位女子的刻苦修行,看见她早出晚归修习剑术和心法,看见她这以侠为道,帮助他人,行过万里路,惩奸除恶。 许悠悠皱眉,难道这也是她么? 这女子的容貌又与前一人和她的不同。 还是说这些是她的前世? 许悠悠只觉得自己脑袋中晕乎乎的,她本能地往后望,去看看裴栖寒。 见裴栖寒也皱着眉头,不知道是在思考些什么,他的目光望过来,两人四目相对。 他略微颔首,许悠悠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是受到了莫大的鼓舞,于是往下接着看这个水镜给她的过去。 她又变成了另外的一张脸,身份出现了天差地别的变化她成了一个被人打骂,任人欺凌的奴婢。 她可以被人随意的赠送,买卖,这个卑贱到了尘埃里的生活,一眼能望到尽头,度日如年,充斥着绝望,生不如死。 许悠悠捂着自己的心口,那里有一点点抽动,眼泪忽然在眼眶中打着转,仿佛是自己曾经亲身经历过一般。 这样的日子结束在一个暴雨夜,那一晚水镜中的姑娘拿起匕首杀了自己的主人。 许悠悠看到这里已是泪流满面,她的情感竟然会随着这镜中人的经历而波动。 那她有没有可能会看见自己在现代中的生活呢? 看见飞机,看见高铁,看见改变了世界进程的一切。 倏尔,从水镜里冒出来一颗菩提芥,落在许悠悠手上。 姑娘,现在这东西归你了。小老头从水镜后出来,对她道。 这是菩提芥?她问。 小老头笑呵呵说:对,因为在场人中只你敢于在水镜中映照出你的过去,你比这里的所有人都要勇敢,所以它现在是你的了。 可是许悠悠接过菩提芥,面上充斥着彷徨和疑窦,她的视线再次落在水镜上,镜中又换了一人,经历着一段不属于她的过去。 为什么,这些镜子里的人不是我呢? 为什么不是她的脸。 小老头捋捋自己的胡须,谁说这些不是你?她们都是你,水镜可不会骗人。 那 许悠悠正欲再问些什么,小老头却有些不耐了。 天空中出现无序传送阵,裴栖寒敏锐地将水镜上的画面击碎。 既然这小老头不愿意理她,许悠悠走到裴栖寒身边,眉眼满是疑惑,师兄,你知道是怎么回事么? 裴栖寒摇头。 他也觉得奇怪,所以这件事情越少地人看见越好。 许悠悠沉思着,心想她只能等回了铜临山去找陆息问问,或许他会知道些什么。 无序传送阵中的人落地,小老头笑说:看来能到的人都到了。 接着,混元珠也从水镜中飞出,盘旋在众人的头顶上,身着各门派宗服的修士们人多一鼓作气御剑前去追拿,三两在空中相遇便缠斗在一起,打得不可开交。 混元珠的确如小老头所说,有灵性,它简直是被在山洞内的花物灵要难追上成百上千倍。 小老头来无影去无踪,空旷的悬崖底下早已经没有了他的影子,他离去前留下一句话:得到混元珠,秘境会自动消失。 罗颂、容恕、容见俞、裴栖寒都停留在原地没有动弹,见证了她玄奇迷雾一般的过去,此刻众人的目光都停留在她身上。 容见俞与容恕的眸中可见的是探究,只是容见俞那探究的神色比之容恕更为内敛,也丝毫不会让人觉得不顺畅,倒是罗颂,他似乎没那么惊讶,神色中多了一丝她看不懂的复杂。 身上歇着那么多视线,她也坦然,道:你们都站在这做什么,天上抢混元珠的打成一片,难道你们不动手么? 罗颂移开目光,看向裴栖寒和容恕,有他们两位在,我想来是不用动手了。 我先回一步。容见俞再度深深地看许悠悠一眼,撤回目光,她准备走,但见罗颂的脚步没有动弹,便问道:你不和我一起回去? 这么精彩的交战,我自然得观摩一下。罗颂谢绝容见俞的邀请。 容见俞:行,那你注意安全。 嗯。 许悠悠笑问:所以,你就打算和我一样,在这里看着他们两个人打架么? 是啊,罗颂说,和你在一起总是分外愉快。 半空中打得水深火热,混元珠游走在各个交战人群间,它每经过一处,那里术法长剑齐开,迸溅的光芒分外灼人眼。 容恕已御剑追上,他的裂天剑很是轻盈,加之他的修为高深,几乎是像搭载着火箭一般窜出来,遥遥领先。剑御至半空,他转身瞧着底下的裴栖寒,乌黑亮丽的黑发在他身后张牙舞爪,宣战似的舞出气势来。 师兄,你不追上去么?许悠悠问,说实话她还是很期待裴栖寒和容恕的比试,毕竟那人嘴贱那么多回,不就是为了今天么? 稍等。裴栖寒随即看向许悠悠,眸中是对罗颂的戒备,跟我过来。 他将许悠悠拉到远离罗颂的地方。 许悠悠起初还以为裴栖寒是有什么话要对她讲,可自从她过来时候,裴栖寒便一言不发,她歪头看着他,师兄,你要跟我说什么呀? 他现在都不着急去追混元珠,肯定是胸有成竹。 许悠悠不时往天上瞅一眼,容恕在众多修士中脱颖而出,简直是一骑绝尘,他离混元珠几近毫厘之差。 师兄,你再不追上去,容恕就要抢到了。许悠悠看着激烈的战势,扯着裴栖寒的衣袖催促着。 裴栖寒手中续起灵力,一道冰棱破空瞬间击中混元珠,容恕与其失之交臂。 到嘴的鸭子飞了,容恕也不恼,裂天剑上的他衣袂飘飘,清晰吐字向裴栖寒下战书,裴兄不妨上来与我一战。 离罗颂远些。裴栖寒最后叮嘱一句,乘剑而上。 啊,为什么呀?许悠悠的疑问才出口,只可惜裴栖寒已经没有时间给她过多的解释。 半空中,一红一白,分外惹眼。 许悠悠抬眼望着空中的局势,混元珠已经飘在了两人中央,很显然它在挑选自己的归宿,冰与火的对峙,一触即发。 容恕率先出手,这场比试双方打得有来有回,焰火盘踞千里,冰刃高升万丈,原先还在为混元珠争抢的修士已然停手,纷纷降下观摩这场较量。 悠悠。山不就我,我自就山,罗颂走到许悠悠身边轻唤着她的名字。 两人视线相接,她看着罗颂的眼睛忽觉分外亲切,她已数次在罗颂的身上体会到了这种感觉,与生俱来的亲昵感,接触过这么多人,她只在陆息身上有过相同的感觉。 罗颂似乎分外喜欢和许悠悠的接触,他缓缓将手搭在她的肩上,因着那个亲昵劲,许悠悠没有向对其他男子一样让罗颂的手赶忙拔下,而是笑着问他:怎么了? 罗颂:方才你师兄和你说什么了? 哦,这个,许悠悠如实回答说,我师兄让我离你远一点。 是么?罗颂脸上显得有点落寞,甚至于有点委屈,他低声道:所以,你要听你师兄的话离我远一些吗? 应该不会吧,许悠悠将自己内心中最真实的想法告诉他,你又不是坏人,更没有做过对不起我的事情,我无缘无故的为什么要远离你? 倘若她不是喜欢裴栖寒,那她大心里大抵是想靠近他的。这种不受她控制的触动,许悠悠时常觉得这不是她自己的情绪,而是这个身体里的情绪。 那就好。罗颂道。 许悠悠再度往天上看,不知不觉中罗颂往她身边靠了一些,她丝毫都没有察觉。 天上,冰刃相接,容恕双手持剑,眼看着裴栖寒分出一丝心神往下看,他嗤笑一声,裴兄,你到底看够了没有? 这么不专心的比试,岂不是在轻视他。他手上施加的力道愈发重了些,全身的灵力都在往裂天剑上灌,他身后熊熊焰火烧得正烈,火舌从剑上蔓延开来,侵蚀入裴栖寒的惊鲵剑中。 而裴栖寒因为那一瞬的分神,惊鲵剑的寒芒被容恕的烈火压了一头,冰刃的外围被火包着燃烧。 你这样可就没意思了。容恕不尽兴之意溢于言表。 裴栖寒复收回目光,正视起眼前的敌人。 你是我同辈中,千载难逢的对手,所以我希望裴兄还是能认真对我。容恕一顿,我可不会看在小先知的面子上对裴兄手下留情。 自然。裴栖寒应道,他也不会对容恕手下留情。 容恕见裴栖寒心神慢慢往回收,他眸中泛过一丝狭光,满不正经地说道:若是我赢了裴兄,那小先知就该和我走了吧,胜者得人,你说行么? 裴栖霞眉头一皱,不欲再听容恕的废话,长剑相擦而后,迸溅的火星子落在地上都要烧起一个大坑。 这就是渡劫期修士的比试么? 许悠悠头抬得久了脖子酸,她捏着自己的后颈肉松缓一下酸意,罗颂见状一只手搭在她的发顶。 她才发现这人不知何时已靠得这么近了,她几乎是下意识地跳开,和他隔开距离。 抱歉,吓到你了?罗颂平静问道。 没有,只是你靠这么近,我有点不习惯。许悠悠目光四处飘,就是没有落到罗颂身上。 罗颂问:那要是方才靠你这么近的是你师兄,你还会躲开么? 许悠悠摇摇头。 罗颂摊开自己的手掌,上面是一个叶子,他解释道:不知道是从哪个地方吹来的叶子。 多谢。许悠悠道。 我有个埋在心里很久的问题,需要悠悠解答一二,你喜欢裴栖寒,是有多喜欢?罗颂话说得慢,几度停顿,听着他字眼里的语气,无端地叫人倍感伤怀。 天幕忽地中出现一道冰蓝色的麒麟,整天吼声冲破天际,这是裴栖寒的意兽,如今它居然会叫了,算是他的领悟又突破了一层境界。 不知道,应该是很喜欢的吧。许悠悠朦胧中回答道。 这样啊,真好。罗颂说。 嗯?许悠悠偏头去看他。 罗颂:悠悠能有自己喜欢的人,真好。 许悠悠安慰他说:你以后也会找到自己真心喜欢的人的,就不用羡慕我啦。 但愿如此。 容恕回转着身子躲过裴栖寒的攻击后收剑,烈天此刻不再是一柄能够攻击人的武器,而只是他代步的工具。 他搭在裂天剑上喃喃感叹道:裴兄的意兽当真是不同凡响。 只有修为接近大乘期的修士才能够结出自己的意兽,元诏城一见裴栖寒还只是一个渡劫一境的修士,如今的修为却已经飙升至渡劫七境。 短短几个月的时日之内,他有如此提升,不知是经历了怎样的涅槃重生。此时交手,彼此都在试探着相方的正真实力,相抗但不相杀,未曾流一滴血。 这场比试,容恕暂落下风,却不认输,神色更加兴奋,目的已然达成,他收手御剑离去,期待与裴兄下一次交手的机会。 混元珠飞入裴栖寒的手掌心,他御剑而下,许悠悠立刻往他身边凑,为他完成陆息交给他的任务而高兴。 恋耽美 救赎高冷偏执美强惨(82) 周围的秘境渐渐消散,方穆与司徒雁上前送来祝贺,容恕脸上丝毫没有落败者的不甘,他也从容地过来表示祝贺。 许悠悠看得明白,容恕他是真的没想争这个混元珠,不然他不打到头破血流是不肯罢休的。 诶,你怎么回事,这不太像你啊!许悠悠悄悄地问容恕。 我说是在补偿你,你信么?容恕半真半假道。 许悠悠白眼都要翻上天了,我认真的,你不要混元珠是不是想通了? 算是,容恕看着许悠悠道,我决定相信我们小先知一回,混元珠无用,我会去找吞海幡。 许悠悠颇为赏识的给容恕竖起一个大拇指,相信我,准没错的。 容恕离去前对许悠悠道: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什么事?许悠悠满头雾水。 跟我比酒量。 糟糕,她怎么把这事给忘了,那只是她敷衍容恕时随口一诌的胡话。 第74章 夜间, 许悠悠点着一盏灯,悄悄摸摸地来到客栈楼下,准备找点酒品尝着喝两口试试味 灯火葳蕤, 小二听闻来龙去脉躬着身子为她取酒,小二说这酒香还不易醉人, 坛子还未开, 清冽的酒香四溢,闻人已醉。 许悠悠拿着一只筷子捂在手心里, 初次尝酒,她还不敢直接大口喝,抿杯小沾一口也怕醉, 只想着用筷子沾一点尝尝。 小二见她是这样一副跃跃欲试又分外收敛的心态不禁笑出声来,他还从未见过有哪个人用筷子沾酒喝得呢! 一小杯醇酒取好,许悠悠接过,用筷子沾一滴入嘴浅尝。 姑娘, 怎么样?小二期许问,这可是我们这最好的酒。 许悠悠听着店小二的吹嘘, 可是自己的嘴里却没有尝出什么味道,她咂嘴,不信邪地又沾了一筷子。 眼见店小二兴致冲冲地瞧着她,许悠悠认真说道:这酒也不怎么样嘛,我都没有尝出味来。 闻言, 店小二哼唧一声,姑娘, 可就就是你的不是了?什么叫做我们的酒不怎么样?分明是你不会喝, 哪有人喝酒是用筷子一滴一滴地沾的?你说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好像是耶。许悠悠露出一个憨厚坦荡的笑容, 那我要怎么喝?一口干了? 许悠悠手上握得酒杯, 忽然起一身的燥热,她揉揉自己的脑袋,陡然感到一阵晕眩。 对,一口干了。店小二说。 那我干了。许悠悠拍拍自己的胸脯豪气道,悄悄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可是千杯不倒。 说着,她仰头将杯中的酒一口闷下,醇酒辛辣之感在喉头漫延,头颅仿佛和身子分离了一般,火热的灼气从脸颊上烧进脑子里,恍若是被烈火炙烤着。 许悠悠整张脸都皱了起来,两颊鼓起些许弧度,声音软软地问:你刚刚给我喝的是什么,为什么这东西这么难喝? 店小二: 他叹口气说:姑娘,你可能是喝醉了。 真是,这姑娘起初对他夸下海口,他就还真以为她喝酒很行,听说她明日还要和店中久居的红衣男子比拼酒量,店小二于是劝道:姑娘,依我看以你这酒量啊,你也就别比了,好好回房间睡觉去,睡醒就没事了。 许悠悠按压着自己肉嘟嘟的脸颊,江邑伙食好,她近来都吃胖了些,皮肤上感受到的触觉是烫的,手掌心里也像起了火一般,听闻这人对自己的叮嘱,她还是很乖地应了一声:好的哦。 至于店小二说了什么,她就只看见这人嘴唇一张一合,全然不知道他说出来的话是什么样的。 脑子里晕乎乎的,听不明白。 在做什么?身后突然响起清冽的嗓音,许悠悠起初吓了一跳,她双手抱臂,警惕地回头看,就见了被烛火晕黄的一片白。 再往上,是男人一张俊美的脸。 哇,你好帅哦!许悠悠有些站不住,只好用手撑着自己的脸,分外花痴。 看着看着她突然觉得这脸有些熟悉,她上前凑近,踮起脚将人的嘴唇鼻尖仔细瞧了个遍。她贴上去,两人隔得极近,她纤长的睫羽一下一下地扫在男人的面旁上,几度感受到他微弱的气息。 看不见,她小声呜咽着,于是乎便抓着人的衣襟将男子往下扯,这回连额头都要贴在一起了。 这场面,店小二觉得有些少儿不宜,随口寻个理由赶紧麻溜地滚蛋跑路。 许悠悠晕乎乎的眼睛陷入那双深黑的瞳孔中,这人不仅生得极为好看,他身上还好凉快,贴在一起,让她觉得心上分外畅快,连身上那股燥热感也可以压下去。 你长得好像我师兄。她醉醺醺道。 那你再仔细看看我是谁?裴栖寒无奈道。 她闻言仔细盯着裴栖寒看了好一会,这才看得清楚,看得明白。他生来就有一股生人勿近的清冷气,他不说话也不爱笑,和她待在一起的时候也是长久地处于缄默之中,这使得他更像是一块冰石一样。 现在,这块冰石被焦黄黯淡的烛光照着,她却觉得这冰石愈发的晶莹剔透,啃一口应当是酥脆的吧,她想。 许悠悠将头埋在裴栖寒的胸前,撒娇道:师兄,我困了。 刚刚喝了什么?裴栖寒问。 一点点,一点点的酒。许悠悠伸出两指在他面前比划一下,她仰头看着他,正好他的目光也往下看,无端地羞怯浮上心头,她在他怀里绽放出璀璨一笑。 醉人的酒香,红扑扑的脸蛋,黏腻的软语 还能走吗? 唔,走不动了,腿好软。不仅是腿软,更是想贴在他身上不下来,无理取闹地耍赖这一招已经被她使得活灵活现。 裴栖寒轻叹一口气,将人打横抱起,上楼往房间里去。 师兄,你耳朵好红哦。许悠悠被他抱着,她伸手环上他的脖子,目光撇到他发红的耳廓,她伸手轻点两下,这还不够,她又大着胆子将手覆上去摩挲。 好神奇,这可能是裴栖寒身上最烫的地方了。 别乱碰。裴栖寒沉哑的声音传来。 好哦。许悠悠不乱碰了,两手紧环住他的脖颈,她轻轻地哄他开心,师兄,说什么我都听。 她将头靠在了裴栖寒的肩上,慢慢地将眼睛闭起。 短短几步路,许悠悠在他身上就好像是睡着了一般,裴栖寒将她放在床榻上,为人理好散乱的发丝,嘴角不禁浮现出一抹弧度。 她若是能一直这样依靠着他,直到世界的尽头也是不错的。 裴栖寒为自己心中浮起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随后他嘴角的笑意收敛住,变得沉着。 他无比清晰的认识到,许悠悠跟着他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顺其自然为好。这句话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谁。 他从她的床榻边起身离开,才走离两步远,许悠悠惊坐起,翻身从床榻上爬起来,光脚跳下床榻追着裴栖寒跑。 冰冰凉凉的师兄走了,她会热的睡不着。 不许走,不许丢下我。许悠悠拽着裴栖寒的手死也不撒开,眼中委屈极了。 裴栖寒眸色深沉地问她:还要我留在这不成? 天色已晚,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总归不太好。 许悠悠在他的注视下点了点头,她软糯着嗓音娇气道:抱我。 她等不及裴栖寒的动作,就自行钻入了他的怀中。 见裴栖寒没有要推开自己的意思,许悠悠在他怀里笑得直欢乐。 笑什么? 许悠悠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望向他,然后娇羞道:师兄,你的怀里好凉快。 她好喜欢。 许悠悠抱了一会,不见有要松手的意思,裴栖寒仿佛化身一个木头人干杵在原地任她抱着,她不禁生起怨言,不是这样抱的。 要这样抱我。她伸手去拽裴栖寒垂下的手掌,然后将其环在自己的腰上。 好不好嘛?她甜甜地问道。 好久都没有等到裴栖寒的回应,她刚想将裴栖寒的另一只手也照葫芦画瓢放在自己的腰间,哪想他自己已经识趣地放了上来,感受到自己的腰间的臂膀,可是他却没有用力,只是轻轻的搭着。 要抱紧一点哦。她抓着裴栖寒的衣袖,娇滴滴地提要求。 做好这些她才闭眼安详地靠在他的胸膛里,听着他噗通的心跳声春心荡漾。 真是拿你没办法。 感受到自己的腰间臂膀有力地锁紧,她傻乐了一会,旋即在他怀中美美入梦。 少时,裴栖寒衣襟里藏的小白花探出头来,柔软的花瓣擦过许悠悠侧侧脸,而后这小东西便跳上了许悠悠的头顶,招摇着摆弄自己粉色的花瓣。 得意的傲然模样溢于言表。 你高兴什么?这话,是在问他的小白花。 可是它又能高兴什么呢? 他一切欣喜的源泉只有她一个人。 怀中的人好一会没有动静,裴栖寒思忖着便将人再度抱去了床榻边上,这回他没有着急离去,而是在许悠悠的身边坐立良久,小姑娘睡着了还不踏实,硬要是拽着他的手掌心才能入眠。 裴栖寒俯下身子,仔细地看着她的睡颜,眸中是痴,脸上是呆。 悠悠悠悠?他轻抚着她的脸颊唤道。 似梦非梦中,许悠悠哼出一个鼻音浓重的绵长的音节,裴栖寒不觉被她弄得扬起嘴角。 若果时光能够停滞,他真想永远地留在这一刻。 裴栖寒在许悠悠房中守了她一夜,直到天微亮的时候他才离去。 和她待在一起,和她肌肤相触,嗅着她的香气或许他这辈子的运气都用在了遇见她上。 许悠悠,会上天赐给他的礼物么? * 一觉醒来,许悠悠猛地从床上坐起,起初她还有些头昏脑涨,渐渐地她想起来了自己的昨天干的好事。 她跑去偷偷尝了一口酒? 然后呢后面的事情她记不清了。 醉酒误事,但愿她不要在酒后有过什么丢人行径。 容恕定了一间厢房,提着酒来,在楼下喊人。 许悠悠很是心虚,早死晚死都得死,今天这个脸是必须得丢了。 她下楼。 这桌上摆得可都是好酒。容恕看着许悠悠端起酒盏犹豫的样子笑逐颜开,小先知,临到阵前可别说你不敢喝? 谁说我不敢了! 许悠悠嘭得一声将酒杯按在桌子上,那酒瞬间溅出来一大半,她转移视线道:诶,你别不信,我昨天已经将这家店内的好酒都给尝了一遍。这店中可是有江邑最好的酒,我那么好的酒量,难道还怕你不成? 心里怂,但气势上可不能输。 哦,是么?容恕举起酒盏,会心一笑,看破不说破,那我先干为敬。 陪我喝完酒,小先知,可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情。 他说的事情是菩提芥,这东西玄妙无比,可让人钻入自身的回忆中,说来有些伤感,容恕和他师姐阴阳两隔已有五六年,他想借由菩提芥回到过去,再去见一见杜怀薇。 说着,容恕一口将酒饮尽,许悠悠用的是精致小巧的酒杯,容恕不大讲究这些,直接拿起碗来就干,许悠悠对他佩服至极,一醉解千愁,容恕就是想将自己灌醉。 该你了!容恕道。 好。她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将杯中酒一饮而,从旁伸来一只修长的手,止住她的动作。 许悠悠侧头,有些疑惑,师兄? 我来。裴栖寒顺手将许悠悠手中的酒杯接过,我来替她。 哦,你来替她?容恕慵懒道:不知裴兄是以何名义来替她? 师兄。 师兄?容恕了然,懒洋洋说:也行,不过若是裴兄来的话,只怕这酒杯还不够。 他拍手召来小二,道:给这位裴少侠换一个大一点的碗。 师兄? 裴栖寒要和容恕比酒? 许悠悠愣住,裴栖寒他会喝酒吗? 她从来都没有听说过,即使是在原书里面,似乎也没有提到过他好酒之言,她想阻止他,却被裴栖寒用眼神制止安慰。 容恕看着两人在他面前缠缠绵绵,便调侃道:你们两个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啊许悠悠清了清嗓子,假正经道:你别瞎说。 说得好,再多说一点,她爱听。 还喝不喝了,到底谁和我比啊?容恕手指敲弹着碗壁,叮的一声响起,他似笑非笑地看着二人。 裴栖寒不多言,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沿着杯壁漏出来的酒水顺着他优越的颈线往下滑,没入衣襟中。 许悠悠收不回自己的目光,看红了脸,裴栖寒为她挡酒的样子实在是太性感了! 想到这里许悠悠心间意外地甜,怎么办呢,有点想和他谈恋爱。 她痴痴地看着他,一旁容恕拍手称赞,裴兄酒量真是不赖。 随后容恕抄起一碗酒又干了,裴栖寒也不认输,将酒一碗一碗地往嘴里灌,许悠悠在旁撑着脸,视线就没从他身上离开过。 酒过三巡,裴栖寒耳尖染上一点薄红,想来这酒应当是烈的,店小二见两人喝得欢,中途也讨了半杯酒尝尝,才半杯酒给醉倒了,这边两人都有些了微醺,但是脸上依旧是云淡风轻的。 裴兄好酒量。容恕已经有些迷糊,强装镇定道。 裴栖寒没有答他的话,手上动作不停,继续一碗一碗地往嘴里送,简直是不要命的喝法。 小白花七歪八倒地从他衣内探出,跌跌撞撞的,仿佛神智已丧。 许悠悠花痴完了,按住裴栖寒的手,师兄,算了,别喝了。 听见她有放弃的想法,裴栖寒稍有愠怒,为何要算了? 许悠悠说:我怕你会喝醉。 我不会喝醉。裴栖寒道。 可是 许悠悠?裴栖寒喊她。 嗯? 许悠悠? 怎么了? 许悠悠?他又问。 在呢。 裴栖寒好像真的醉了,迷离中,对她露出桀然一笑。 他看着她:我不会输。 大抵是醉了,眉眼也被酒气熏得很是深情,他微俯下身子,与她对视,一字一句重复强调道:我不会输。 许悠悠陡然觉得自己的心跳的好快,她附和说:我知道你不会输,师兄在我心里是最厉害的人。 再来。裴栖寒向容恕举起酒碗。 最后两人醉得不省人事,容恕扑在桌上迷蒙着醒不了神,许悠悠招来人,道:你记得把他送回房间。 至于裴栖寒?她当然不会放过这次能够亲近的绝佳好机会,她要亲自把裴栖寒送回去。 许悠悠扶起他,温言软语说:师兄,我们回去了。 恋耽美 救赎高冷偏执美强惨(83) 裴栖寒看着她,大醉中深思,然后点点头。 回到房间,她刚将人放下,正准备出房门吩咐小二给他们准备醒酒的汤药,旋即便被裴栖寒拉住手腕。 他眼眸半睁着,不似清醒之态。 许悠悠?他又在喊她的名字。 嗯。许悠悠等待着他的下文。 许悠悠? 而他只是一味的重复的喊着她的名字。 在呢!她迈着小碎步重新坐回到裴栖寒的床榻上面。 他盯着她看了好一会,这才慢慢地问道:你会骗我吗?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裴栖寒这句带着酒气的话说的意外的较真严肃,比说出口的誓言都要肃穆,所以无论是对着醉酒的裴栖寒,还是清醒的裴栖寒,只要他问,她就会很郑重地回答他:不会。 她无论做什么,都不会骗他的。 她永远不会对裴栖寒撒谎。 好像是得到了自己的期待的答案,裴栖寒轻笑着,将手抽回,然后安心地阖眸沉沉昏睡过去。 师兄?师兄?许悠悠喊了他两声,无人应答。 看着裴栖寒的睡颜,许悠悠心里又忍不住打起了小九九,他的唇看起来好好亲。 她慢慢靠近,对着近在咫尺的脸,她犹豫了。 她虽然可以确地裴栖寒不再讨厌她了,甚至是说是对她有了一点点的好感,可是这种事情万一被他知道了,他又介意怎么办? 还是别了,苟着保平安,许悠悠认怂。 粉花从裴栖寒再度衣襟中钻出,爬到许悠悠手上,抖着叶子也似醉如痴,连站都站不稳当。 许悠悠将花花捧到自己的眼前,好奇道:小东西,你怎么也醉了? 她正好奇往前会看,冰凉的花瓣就贴在她的嘴唇上,裴栖寒没亲到,被他的小灵宠给非礼了。 可气! 许悠悠正欲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知羞小东西,她一抬手,小粉花便卧在她的手里酣睡。 算了,反正她也不亏。 许悠悠无奈,将小粉花放在裴栖寒的肩上。 许姑娘,救命啊许姑娘! 楼底下传来小二的救命呼喊声,许悠悠赶忙下楼去看。 就见酩酊烂醉的容恕惊恐地直起身子,一脚踹翻酒桌,顺手抓来一个离他手边最近的一人,凶巴巴地问道:诶,你,见到我师姐了吗? 没没有。小二的声音有些颤抖,见到许悠悠活脱脱像是见到了一株救命稻草一般,连忙道:许姑娘,许姑娘救命啊! 这下,店小二可是将容恕的注意力都引到了许悠悠身上,他松开了店小二的衣襟,踉跄着来到许悠悠的身边,颇为轻佻地勾起她的下颌,风流地问道:小美人,可曾见到过我师姐? 醉鬼,居然连她都不认识了。 许悠悠拍开容恕的手,没见着。 是吗?我怎么不信呢?容恕强迫许悠悠看着他的眼睛,言语之间全然是威胁,我再问你一遍,可曾看见过我师姐? 他眸中,紫光流转,许悠悠挣脱不掉。 她知道,容恕再动用他的老招式魅惑术。 我真没见过你师姐。许悠悠道。 呵,容恕挑刺说,你都不知道我师姐长什么样子,何故说不曾见过我师姐? 那好你说说你师姐长什么样子? 我师姐她说道这里,容恕停顿了片刻,然后狐疑得盯着许悠悠看了片刻,言语不善地问:想从我嘴里套话,你是不是想害我师姐? 许悠悠摇摇头,当然不是啊,我修为都没有你师姐修为高,怎么可能想着去害她? 也是。容恕轻哼着,他缓了片刻,所以,你见过我师姐吗? 又来,看来容恕这是在发酒疯啊! 许悠悠叹了口气,顺着容恕的话,然后手指往边上一指,我没见过你师姐,但是我知道,他肯定见过你师姐。 这位姑娘,我和你无怨无仇,你为何要害我呀!被指的那人,瑟瑟发抖,欲哭无泪。 容恕放开许悠悠,向那人走去。 许悠悠得了空闲,跑去捡一根门前的木棍拿在手里,敲晕容恕,这里敢这么干的恐怕就只有她了。 在容恕即将对那人使坏之前,许悠悠重重一棍子下去,可容恕居然没晕。 失策失策。 你偷袭我? 没有,我说我是打错人了你信不信?她干巴巴地解释。 不管容恕信不信,反正她是不信的,紧急时刻,许悠悠从自己的小荷包内掏出迷幻粉,将它往容恕面前一洒。 这都不晕,容恕这抗力过于逆天。 许悠悠只能又从怀里抓了两把,跳起来往他脸上胡乱摸,上天保佑,她可把人给弄晕了。 行了,大功告成。许悠悠拍拍手,你把他送回去吧。 小二犹豫着:不敢。 放心,他不会吃人的。许悠悠告慰说。 说起来容恕也挺可怜的,杜怀薇是他的全世界,如果有机会有可能,她真想帮容恕把他师姐给救活。 这样,容恕的世界里,就有光存在了。 容恕酒醒之后,许悠悠拉着他嘲笑不已,不是说你酒量千杯不倒怎么真喝醉了还要酒疯? 容恕失笑:多少年才放纵这一回。 你以前不喝酒?许悠悠有些惊讶。 喝酒误事,从前不曾准予自己大醉。容恕说完,提醒,可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情。 放心,我不会忘记的。 既然如此,今晚我在往事桥上等你。容恕道。 嗯。许悠悠轻声应道。 裴栖寒醒时手心滚烫,他摊开掌心,金光乍现,一道法阵聚结,空中浮起闪烁的文字,陆息自铜临山给他传来的讯息。 陆息催促他,说既然混元珠已得手,便加紧回程,江邑此地,极热一过,便会迎来每年中最盛大的暴雨时节。 就在一两日后,他自己的情况自己清楚,他没有多少时间了。 裴栖寒握拳,看着消失的讯息一言不发。 两人用饭时,裴栖寒轻声试探地问许悠悠,何时准备回程? 不着急,这里的女子失踪案我们好没有调查出结果,况且,我暂时还不想回铜临。许悠悠言之凿凿说道。 江邑她还没有待够,想再多享受一下人世间的繁华,若回到铜临,等下一次出山又不知道是几时。 不想回铜临裴栖寒脸色凝固住,为何不想回铜临。 许悠悠顺口说:铜临山多无聊啊,师兄,你不觉得铜临山一派死气沉沉么,还是这江邑生机盎然。 所以你很喜欢这里?裴栖寒接话。 嗯,江邑我呆着很舒服。 裴栖寒放下筷子,没再多言。一炷香时间过后,方穆和司徒雁前来,分享他们这几日得到的消息。 方穆道:据前些日子一直追踪这案件的侠士说,女子失踪案件有规律可循,一般是在月圆之夜,此夜过后,他们会在原有地域消失,然后前往另一处新的地方。 所以,也就是说今晚是我们最后的期限?许悠悠问。 司徒雁分析道:也不一定,比如他们就曾经在元诏城待过很长时间,所以我想问问容恕他到底是不是知道些什么,还是说他对我们怀有敌意,一个字也不愿意透露。 我不相信,他在元诏城内待了这么久就一点异常都没有发现。 司徒雁早有疑心,他们这么长时间抓不到人,她断定这其中有内鬼,容恕从哪个方面来说都很可疑。 几句话下来,众人便又将矛头指向容恕。 许悠悠维护他说:应该不至于,容恕他还是挺善良的。 虽然容恕一直给人的印象是亦正亦邪,可是对于她这个熟读原著的人来说,她清醒的知道,容恕从来都没有做过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 悠悠,你千万别被容恕的外表给骗了,我们待他总归是要有点戒心,容恕他早在缥缈宗的时候变离经叛道,谁知道 师妹。方穆叫停司徒雁的话。 行了,就当我没说。 方穆道:我们之前找人假扮阴时阴刻出生的女子,可这个方法并没有行得通,这说明容恕先前猜的很对,这些人当中一定有着明辨人出生时刻的法宝。 想要抓到他们,更加是难上加难。 方穆有些苦恼,甚至是颓丧,这些日子毫无头绪,我真是无能。 师兄,你别这么说自己,司徒大雁宽慰道,这件案子本来就错综复杂,离奇的很没有进展不能怪你,师兄。 许悠悠被这一轮谈话弄得心情不佳,他上楼,裴栖寒站在她的前侧对她道:这件事情别在查了,立刻和我回铜临。 回去,现在么? 她脸上显得有些难为情,知道裴栖寒不喜欢这些热闹之地,他拿到了混元珠后自然是要赶紧返回的。少女失踪案查来查去没什么头绪,她不想半途而废,她想在江邑等到水落石出的那一天。 抱歉师兄,我可能不能和你一起回铜临,许悠悠缓声,江邑的事情还没有结束,我不能走。 你想留在这,单单只是为了这案子么?裴栖寒顿道,他不由分说地想起好几个,她冠以朋友之名的男子。 昔时,她如何对他,来日她就能如何对她这些所谓的朋友。 他何止是嫉妒,简直是要嫉妒疯了。 许悠悠:师兄不用为我的事情为难,等这里的事情了解我自会回铜临。 虽然说她的任务是裴栖寒,可是少女失踪案,倘若今日不管,未来将会有更多的人失踪,她承认的自己的力量微薄,可是她就是没有办法做到视而不见。 不行。他不容拒绝道。 你必须和我回铜临,裴栖寒道,这件事情没有商量的余地。 可是许悠悠还欲说些什么,裴栖寒打断她,今晚我们便启程回铜临,我会来接你,你可以同他们好生告别。 师兄,为什么呀?她不理解。 没有为什么,任务已经完成,我们是该回去了。他道。 裴栖寒不欲再多言,转身,许悠悠绕过身子挡在裴栖寒面前,就算师兄不愿意留我一个人在江邑,那我们可以一起在这里查到水落石出,我相信要不了多久的。师兄,我现在真的不想走。 现在失踪的是那些普通女子,可是我们要是不管的话,那万一下一个失踪的就是我呢?许悠悠看着裴栖寒固执问道:那这样的话,你也会不管吗? 许悠悠接着说:就算是要离开,那你总得给我一个理由啊。 师父来信了。裴栖寒不疾不徐道。 许悠悠小声说:那师兄就不能给师父回信说我们暂时要要紧的事,要在江邑多停留几日么? 裴栖寒神色微动,半张脸笼罩在阴翳中,我必须立刻回铜临,耽误不得。 许悠悠张嘴想要继续往下问,裴栖寒这时愈发地有拒绝交流的架势,他丢下一句话后边回房。 不需多言,今晚我接你回去。 她被噎住,他太过强势和霸道的话惹得她面上很是不快,什么嘛,什么话都不说清楚 许悠悠回房,取下自己腰间的示踪铃,有了这东西,无论她在哪里裴栖寒都能够知道,所以要是她不想离开的话,只要将这个铃铛摘下,然后跑到一个偏僻的地方,裴栖寒那么着急,估计也不会找她,会独自回去。 贺生也是,这么些天连个人影子都没有见到,连混元珠现世这么重要的时刻都不来参加,所以,他也是不想回铜临了么? 许悠悠将示踪铃重新系回自己的腰间,她若摘了,便是前功尽弃,将她好不容易与裴栖寒得来的今日毁于一旦。 这也偏离了她的初衷。 所以,她还是老老实实地和那些人去道别吧。 傍晚,到了和容恕约定好的时间。 桥上,并不见容恕的身影。 不时,一声爽朗的笑声传来,小先知,我在这里。 许悠悠往上看,这才发现容恕是在一处房顶上坐着,撑着脸眼笑眉舒。 能上来吗?容恕问她。 许悠悠捏诀,召起自己那把已经升级的破烂玩意踩在脚下,她出门时也是御剑过来的,这把剑升级之后,好使不少,连带着她也跟着沾光。 小先知的功夫进步得还真快。容恕调凑趣儿。 没什么,都是我师兄教得好。许悠悠回话,她从荷包内将菩提芥拿出来,然后递给容恕,我马上就要回山门,反正这东西我现在也用不着,既然你想要,那我就给你了。 给我?你知道这东西有多珍贵吗?容恕以为她在开玩笑。 不知道。许悠悠如实回答,总之我拿着没用,你不是需要么,给你。 你倒是大方,我只是想见一位故人,你也犯不着送给我。怅然一语,容恕记忆中故人的眉眼已有些模糊了。 许悠悠有一个疑问,容恕,你知不知道在水镜中,为什么会出现的不是我自己呢?我一直都没有想明白这个问题,难道这是我的前世吗? 容恕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那不是你的前世,那就是你。至于你的过去为什么如此奇特,其中的答案就只能由你自己来寻。 他这样一说,将许悠悠弄得更懵不知所措,她自暴自弃地说:算了,菩提芥你既然不想要,那就当我是暂时存放在你这里的,等再见的时候你在还给我。 你现在就要走,这么着急?容恕问道。 嗯。 行啊,那我们有缘再见。 有缘再见。 回去的路上,许悠悠御剑却是接二连三的失败,以她微薄的灵力,只能驾驭这剑行驶这一段路程。 她不着急,示踪铃在她的身上,裴栖寒总会找到她的,只是她总觉得身后好像有人跟着,她频频回头看,除了黑暗,什么也没有。 或许是自己眼花了。 姑娘,留步。有人喊她。 许悠悠回头,便见一个黑袍男子,他腰间挂着一个极速转动的罗盘。 这男人她见过。 她转过身,有什么事吗? 那黑袍男子说,在下遇见了一个难题,需要姑娘为在下解惑。 作者有话说: 又是甜甜的一章! 后面三天走剧情啦! 第75章 什么难题? 黑袍男子将自己腰间的罗盘取下, 递给她,这就是我说的难题。 他续声:这个东西靠近别人可不会转,只有靠近你, 它才会转得如此迅速。 恋耽美 救赎高冷偏执美强惨(84) 有这么神奇?许悠悠将罗盘拿着手中观摩,她抬眸忽见这人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对劲, 怎么看都像是将她当做猎物一样。失踪案还没有结束, 隆重的月色里,她手上精美的罗盘也显得诡异起来。 他们说嫌犯有能指认人生辰的东西 她出来这么久, 裴栖寒也该过来寻她了吧,况且这人也不一定是坏人,她只能往好处想, 这么安慰自己。 许悠悠强迫自己镇静沉着,面不改色地问说:这个罗盘是做什么用的啊? 黑袍男子走近,许悠悠不动声色地与他隔开距离,嘴里打着哈哈说:这么漂亮的小东西我也想拥有, 你看我身上也有许多值钱的宝贝,不如我拿一个和你换好了。 你身上的宝贝确实多, 黑袍男子的目光落在许悠悠身上,我这罗盘上天入地只此一件,你若想换 他定睛,那便拿你的示踪铃来换吧。 许悠悠心中咯噔一声,她一手捂住自己腰间的示踪铃, 脸上还维持着僵硬的笑意,我想那还是算吧, 我的示踪铃也是上天入地只此一件的宝贝。 罗盘还给你, 我回去了。许悠悠将手中的罗盘往身旁用力一扔, 几乎是撒腿就跑。 黑袍男子敏捷地接住许悠悠乱扔下的罗盘, 眸中凶狠乍现,嗤笑道:不时好歹。 师兄,师兄救我!许悠悠捏着卷示踪铃,朝黑暗中大喊。 黑袍男子追上,捏着许悠悠的肩将她提起,我想我的难题姑娘还未为我解惑,我们不多聊聊? 许悠悠两只脚扑腾着够不着地,苦哈哈道:我这样怎么和你聊天? 黑袍男子将她放下,一手扯下她腰间的示踪铃,随意往旁一扔,我们得换一个你师兄找不到的地方。 * 裴栖寒推开许悠悠的房门,她果然不在,他用念力感受示踪铃的位置,是在一处河流旁。 这位置久久没有移动,他不由得皱眉头,果然就不应该放任许悠悠乱跑。 他感到示踪铃所在的位置,夜色下,街道上除他外一个人影都没有,他河流旁柳树的枝丫上找到了被扔下的示踪铃。 她果然是不想回去,以至于连示踪铃都要扔下可是他已经不想失去她了。 裴栖寒将示踪铃取下,手中的铃铛仿佛就是她,他喃喃问道:许悠悠,你便如此待我么? 裴栖寒找到容恕的时候,他似犹在梦中,一双妖邪的眸仁在月光下闪烁,水色浮现,波光粼粼。 她在哪? 他的一语打断容恕的沉醉,他也却是该从往事中抽离出身,一切如白驹过隙,已成云烟,他有自己的正事需要做。 你说小先知?容恕恢复往日疏离淡漠,万事不过心的状态,他枕臂看月,她不是回去找你去了,听说你们今晚就要回宗门,她只是特地来和我道个别。 你最好没有说假话。裴栖寒言辞整肃,仿佛是激烈地压抑着心间的怒气。 容恕从他的语言之中查出了一点不对劲,怎么,她没回去找你? 她不见了。裴栖寒冷声。 她身上有你的示踪铃,怎么会不见?容恕正色问。 裴栖寒摊开手中,示踪铃静静地躺在他的手心,容恕立即坐起,心中隐隐有了猜测,他凝神:她是不是阴时阴刻生人? 我不知。 容恕:先前她说过,她不是阴时阴刻生人,故而我们放松了警惕。她现在不见了,如是不在方穆那处,便只能是 被抓了。他神色凝重地说出这三个字。 被抓的可能性更大,许悠悠不会无缘无故扔下裴栖寒给他的示踪铃,两人心知肚明,立即起程,往方穆那处寻去。 路上,裴栖寒问:关于失踪案,你到底知道什么? 容恕耸肩: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 意识渐渐苏醒,许悠悠只觉脖子异常酸疼,她幽幽地睁开眼,两三点模糊的烛火入眼,耳畔是一些姑们的啜泣声。 许悠悠当即惊醒,她忽然意识到在自己昏迷之前发生了什么,她被绑架了! 她环顾四周,果然见到了好多和她一样手脚被束缚着,关在笼子里的少女。 这里四周都是石壁,不像是精装的密室,周围地上略有潮意,今日下午江邑便已变天,许是来日要下大雨了。 看这里的环境,她初步判断她们应该不在江邑城中,而是在远郊。关押人的笼子整整有三个,一个铁笼内关着四五个人,失踪的人数远比她想象的还要多。 她们没有被堵嘴,嘤嘤地抽泣呜咽声此起彼伏,她身边正有一个年纪看着稍小的姑娘眼泪掉地正凶,小妹妹,别哭了。 她身旁的女子只是摇摇头,眼泪像珍珠一样往下掉,忧郁极了的神态显得她格外憔悴。 你也是被绑架来的么?她因身上有着一点修为和对失踪案的了解,与周围人相比,她在笼子显得尤为镇定。 见那姑娘点点头,许悠悠又问说:那你也是阴时阴刻生人? 她三言两语吸引来好多视线,另有一镇定的黄衣女子在笼中费劲地挪着身子靠近,与她交谈起。 这里的好多姐妹都是,我是最早被绑来的,这些天陆陆续续又被绑来好多女子,说到这里她叹口气,我们都不知道要被带到哪里去,还能不能有活着出去的时候。 这里的人,都忐忑着等待她们的结局。 许悠悠边上的小姑娘好好不容易止住眼泪,听两人谈起她们未卜的命运,当下泫然欲泣,早已哭累的身体只能依靠在笼子的铁栏上,泪流不止。 小妹妹,你别这么难过,我们会出去的。她的话在此时无异于是无力的。 会出去,她们靠什么出去呢? 示踪铃被他摘下扔掉,万一裴栖寒是当她爽约,以为她不愿意和他回去,先走了怎么办? 她还能把希望寄托在裴栖寒身上么? 听说好多地方都出现了这样的事情,那些女子没有一个活着回来的,我害怕。一紫衣女子也加入她们的谈话,悲伤彷徨伤感在三座铁笼内弥漫,这里的哭声更大了些。 她们这样哭,那个黑袍男子都没有出现,想来应该是不在此地。 见许悠悠不说话,那些女子哭得更凶狠,还会哭总比已经绝望麻木等死哈。 大家别哭了,我们是有希望出去的。许悠悠做起这里的人心中的定海神针,告诉你们一个秘密,我是江邑调查这件事情的游侠,你们放心,我还有好多伙伴,我保证,要不了多少日我一定会带着你们从这个鬼地方出去的。 绿衣女子疑惑道:既然你是过来调查的游侠,怎么还会被他绑架呢? 许悠悠干笑两声,我一时不察,修为低微,打不过他就只能认栽了。我虽然是菜了些,不过我的朋友们可都是很厉害的,而且他们都还很在意我,大家完全可以放心,我们绝对不会有事的。 她的一番侃侃而谈,让这里的哭声小了些,希望虽是渺茫了些,好在聊胜于无。 我还有个问题,那个身上带着罗盘的黑袍男子他什么时候会出现呢?总不能在人家眼皮底下,耳朵根子上大声密谋要出去吧! 黄衣女子答道:他不常来,每次来就会多带一个被抓的女子过来。 许悠悠点头继续问:你们见过他手上一个像是罗盘一样的东西么? 见过,那个转盘靠近我的时候会转动。 对,我也是这样。 大家几乎都是这样才被抓进来的。 那个罗盘,是容恕口中的寻阴盘么? 她被抓了,这也就意味着她是阴时阴刻生人。 她到底是谁呢? 水镜中显示出的过往让她一头雾水。 上次在化灵秘境中裴栖寒对她说,她是天地灵体,可是在水镜中她却没有看见自己作为天地灵体应当出现的景象,更没有自己在二十一世纪中的样子。 想不明白。 许悠悠手脚都被绑着,她挪动身子向铁笼边缘去,一下一下地将头往笼子上撞,咣当作响。 姑娘,你怎得就要轻生?紫衣女子微诧,方才还好好地说着要带她们出去的姑娘,现轻生寻死,这未免太让人心寒。 放心,这不是轻生,你们过会就知道了。狠狠撞了几下,许悠悠觉得自己脑瓜子嗡嗡的,额头上疼得要命,也许过不了多久就会肿起一个大包。 可是,许小悠没出来,她还不能结束,接连几下,她撞铁笼的力道越发大,两眼冒着金星,人影一瞧成三。 身体里的光团迟迟都没有要出现的迹象,可能是撞得太轻了。 最后一下,她铆足劲咬牙带着一个自戕的决心,铁笼被她撞出一个凹痕,温热的液体顺着她的额角流下。 绿衣女子惊叹,姑娘你流血了! 许悠悠头晕眼花,缓了一会才回神,对周围几人扬起一个虚弱的笑。 怪只怪这镇灵玉功效太强,害得她受了好些苦。 一股剥离她身的晕眩感传来,她松口气,我们有出去的希望了。 一个光团从她身体里冒出来,幻成许小悠,她周围的女子都往后缩了些,一脸惊恐地看着她。 姑娘,你到底是人还是妖怪! 许悠悠思考一瞬,回答道:我也不大确定,不过我觉得我自己是个人。你们不要害怕她,许小悠很可爱的,她可以帮我们找路,也可以帮我们出去传递信息,等找到我的朋友们,我们就能出去了。 她摸着许小悠的头,小娃娃灵活地点着头,快手快脚地从铁笼的缝隙中给钻出去,飞奔如梭,却在出山洞时停了住脚步。 怎么了? 这里有结界? 什么叫结界? 许悠悠:就是我们出不去,外面也只有特地的人才能够进来。 说起这个结界,她觉得这个结界传递给她的感觉特别熟悉。 每一种结界都会根据不同的功法和主人而带有不同的气息,这结界的手法和铜临山的结界很是接近。 许悠悠摇了摇头,很快否定自己这个想法,铜临山的弟子她都见过,可是这个黑袍男子她却不曾见过。估计是她的错觉,她见识过的东西着实少得可怜。 那怎么办?好不容易看见了生的希望,可是现在她却告诉她们这个办法又不行,一股挫败感扑面而来。 没关系,没关系。许悠悠赶忙安抚她们的躁动的心灵,计划A不行,我们就来计划B嘛! 许小悠回来。许悠悠召回许小悠,给我把绳子解开。 因为这结界人过不去,但是她的纸鹤可以飞过去,她可以将纸鹤传给裴栖寒,容恕,方穆甚至是容见俞,所有的,她能想到的,可以来救命的人。 许小悠给许悠悠解完绳子,许悠悠刚松口气,从荷包内取出纸鹤,不等她叠起来,黑袍男子便从外面走进来。 许悠悠连忙将自己身上松松垮垮的绳子弄好,然后将手背在身后,用自己的身体挡住许小悠。 黑袍男子进来,看见了安安静静地十几人,很是满意,还算是听话。 忽然他注意道许悠悠身上的绳索不对劲,于是打开笼子将距离最近的许悠悠给单独拎了出来。 喂手轻些啊,被你捏红了。 呵,你倒是诡计多端。黑袍男子看着许悠悠身后的一个小傀儡,皱了眉头,看不出来,你还是一个傀儡师。 他抬手,掌心聚起灵力,一击攻向许小悠。 许悠悠在心里直呼肉痛,她眼睁睁地看着一个活蹦乱跳的小娃娃变成一个死气的木头,那可是她的宝贝。 黑袍男子反手取下许悠悠身旁的荷包,当初将你的示踪铃给扔了,倒是忘了这个。 随后他将许悠悠五花大绑,单独关在一个笼子里面,与其他人隔开。 好好找在这呆着,别在耍什么小心眼。黑袍男子威胁道。 许悠悠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黑袍男子没有立刻离去,也没有带女子回来,许悠悠想起方穆说的话,他说这种事情总是在月圆之夜之后就会结束。 你会带我们去哪里?许悠悠问。 黑袍男子瞥她一眼,没有答话,许悠悠就知道这人不是一个好相处的。 我们都要死了,你就不能告诉我,我为什么会死呢,这样等我到了阴曹地府也能做一个明白鬼。许悠悠喋喋不休道。 闭嘴,你少说些话。黑袍男子语气不善。 可是我闲不住怎么办?许悠悠哭唧唧说:就算你不告诉我别的事情,那你总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吧。 你不怕我?黑袍男子道。 当然怕啊!她装作瑟缩的模样,你可凶了。 只不过,就像是你说的那样,我都要死了,怕有什么用啊! 你倒是和其他人不一样,黑袍男子说,师南渡,我的名字。 我叫许悠悠。 她说:我这么年轻,遇见你算我运气不好倒了八辈子血霉,这我也认。真要死了,我还有一个遗憾,实现不了,我做鬼也难以安心。 说来听听。师南渡抬眼。 许悠悠挣扎着,结果这绳子越绑越紧,师南渡对许悠悠的小把戏不屑一顾,别乱动,不然你会被这绳索给活活勒死。 不动了。她听话,坐正。 那咱们接着来说说我的遗憾吧,我有一个喜欢的人,我还来不及表明心迹就要死了,也许下辈子我再也遇不到他,你说我是不是很倒霉。 八卦是人的天性,铁笼中的女子们听见许悠悠的烦心事,瞬间来了兴趣,什么心上人,可以说来给我们听听吗? 好呀好呀。许悠悠清清自己的嗓子,然后像讲故事一样地娓娓道来,我喜欢的人,他是我师兄。我跟他,这么说呢,一直都是我再追着他跑,好不容易他对我好点,温柔了些,我能够看见胜利的曙光了,也许让他喜欢上我只差临门一脚,就在这紧要关头,命苦被抓,你们说这可不可惜? 那师兄喜欢你啰?有人问。 没有没有,他喜不喜欢我我不知道,但是他绝对已经不讨厌我了。许悠悠笑呵呵说,不讨厌不就是喜欢吗?只要我要活着,我师兄迟早有一天会爱上我的,你们信不信? 那你师兄长什么样,好看吗? 那当然,也不看看我是什么眼光,我师兄可好看了,他简直是跟天上的谪仙一样 一群小姑娘就这样七嘴八舌地闲聊起来,似乎是完全没有将师南渡这个罪魁祸首放在眼里,叽叽喳喳地像是麻雀在耳边吵嚷着一样,众多女子你一言无一语,使得师南渡烦不甚烦。 够了,都给我闭嘴。他喝斥道。 可是我还没说完。许悠悠浓密的眼睫忽闪,对他的打岔感到有一点点不满。 恋耽美 救赎高冷偏执美强惨(85) 师南渡凌厉地眼神看过来,尤其是你。 可是我闲不住。许悠悠自省一刻,然后觉得自己没错,既然你不想听我的故事,那你来说说你的故事怎么样?比如你是怎么从事这个拐卖行业的呀,你的家人呢,还有你的亲戚朋友,他们支持你做这些事情么,做这样丧尽天良的坏事,你晚上能睡得着觉? 最后,你到底要这么处置我们呀?是杀了还是拿去卖了,呜呜呜 如果你要杀了我,请务必下手狠一点,我怕疼,最好能一刀就了结我的性命你们这里有安乐死这个选项吗 许悠悠说着,就见着师南渡转身,像是受不得她的吵闹,许悠悠趁着这个机会将手中的纸鹤放飞,果然就见这个师南渡翻箱倒柜的寻找布条,许悠悠看着他走近的时候,咽口水不可置信道:师南渡,你该不会要把这个脏东西塞在我嘴里吧? 不知道他是从哪里犄角旮旯里放出来的陈年破布,那味想想都让人难受。 我保证我再也不说话了。许悠悠将嘴抿起,可是师南渡却不给她这个机会,捏着她的下颌,强制撬开她的嘴,塞进布条。 你若再花言巧语,我第一个杀了你。总算,他的耳边清净了。 许悠悠见师衤糀南渡在地上画出一个阵法,以树枝作笔在地上写字,字迹随着一道金光没入这个阵法之后就消失不见。 她瞪着眼睛看,地上的字是:[人已抓齐,速至] 果然还有同伙。 也是,许悠悠记得方穆和他说过,他们在元诏城追捕他们的时候,杀了一个,重伤了一个,显然师南渡是逃掉的那个。 许悠悠只能寄希望于那只飞出去的纸鹤,希望它能够顺利地飞到裴栖寒的手上。 * 裴栖寒与容恕回到客栈,罗颂正往外走。 裴栖寒拦住他,少见地对他问起话,可曾看见悠悠? 罗颂怔着,她说要和你一起回宗门,她人呢? 她不见了。裴栖寒沉着脸。 江邑城被他翻了天的找,一无所获。 起初他还担心这会不会是许悠悠不愿和他回去而弄出来的把戏,现在看来完全没有这个可能。 紧接着,方穆一行人也从外面赶回,没有找到。 司徒雁猜测:会不会,悠悠是被那些人给抓走了? 罗颂的瞳孔陡然皱缩,但他掩饰得很好,一刹那便恢复平静,瞧着与常人无异。 可是悠悠明明说过,她不是阴时阴刻生人,怎么还会被抓走?司徒雁疑惑道。 正当大家都毫无头绪的时候,一只携着微薄灵力的纸鹤飞过来,停歇在裴栖寒的指尖。 是她。 谁?众人困惑。 带我去找她。裴栖寒道。 小纸鹤轻啄裴栖的指尖,算是点头,奈何它灵力不足,飞过一段距离后纸鹤便展开成一张平铺的纸张。 方穆说:那人做事向来是隐秘非常,我们一直没有办法找到他的老巢所在。 裴栖寒眸色越发的冷,语气也越发坚决,我会找到她。 能从这个纸鹤里看出些什么吗?容恕问道。 裴栖寒摇摇头。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许悠悠不是在躲着他,那也就意味着,她确实是被抓了,他心里忽然泛起一阵莫名的轻松,没有躲着他就好。 不然 所以,你有办法找到她?容恕看裴栖寒的神情,问。 裴栖寒道,只是有点危险。 你要做什么?容恕道。 移形追踪阵。 追踪阵不仅邵云程会,他也会。 容恕有些惊讶,一旁的司徒雁下巴都要惊呆了,什么,移形换影阵?裴少侠,这个阵法可是书上的禁阵,操作不当可是会有性命之忧的。 我自有分寸。裴栖寒的话不容拒绝。 他此前在为许悠悠重新淬炼剑的时候,在里面注入了一点自己的神识,紧急时刻,他可以凭借着这缕神识找到许悠悠。 所谓紧急时刻,若许悠悠真的扔了他的示踪铃,他遍寻不到人,只好强制将人带回铜临,即便她途中哭骂打闹,他也不会心软。 只是这办法只能用一次,许悠悠那么一个爱凑热闹乱跑乱逛的女子,一次生出不想回铜临之心,接着便会有千次百次。 由这抹神识形成的移形追踪阵能分毫不差的找到她的所在,比之邵云程的那个阵法不知道要精妙多少,随之而来,危险也在加倍。 且追踪阵动静之大,很可能会惊动道绑着许悠悠的人,他需要立马做出警戒,在神伤身至的同时,需要抢占先机,率先出手。 对方修为未知裴栖寒已无心再思考这些,许悠悠不在他身边,他只想见她。 追踪阵很快起好,众人看着这个精湛绝伦的阵法不禁心生感慨,裴栖寒不仅修为拔高出众,学识丰富,连在法阵上的造诣都登峰造极。 * 许悠悠那边,她被师南渡堵住嘴,心中忐忑非常,她看得出来,师南渡有意向要带着她们离去了。 他简单收拾好一点行装后,一个一个用黑布蒙住那些女孩的眼睛,给她们口中同样塞住布条不许人言语。 她惴恐着,又觉得期许,出去能够逃跑的机会总比在这个密闭的山洞内多。 许悠悠的荷包内有东西在跳动,她好奇地看着,自己明明也没在这个里面装什么活物。 师南渡收拾好其他女子,转过头来看许悠悠的时候,目光陡然一凝,盯着她的荷包比起许悠悠更加警戒,他一把将人提起来,眼神狠厉,道:你里面装了什么东西? 许悠悠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师南渡拿把匕首抵在许悠悠的颈间,威胁说:不说,我就杀了你。 许悠悠呜咽着,师南渡将她口中的布条取出来,她喘一口气道:我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再者你自己不会去看吗?。 转眼间,她的荷包已从腰间给飞了出去,停至半空中,旋即以这个小荷包为中心生起一个法阵,丝丝寒气从她的荷包内涌出。 许悠悠撒泼转移师南渡的注意力道:这里该不会藏着些什么脏东西吧!呜呜呜我可是在身上背了好几个月,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钻进去的,吓死我了。 师南渡见她不像是说谎,一把松开她,将人摔在地上,肚子前去查看她的荷包。 他甫一靠近,便能感受到一股滔天的冷气,他手微微触碰到荷包壁,手上便凝了一层霜寒。 这股气息,是她师兄! 荷包的禁制被冲破,她那把破烂玩意上附着着凌厉的杀意漂在半空中,溢出的剑意在山洞内显现出一只麒麟。 这是裴栖寒的意兽! 裴栖寒来救她了!!! 许悠悠喜不自胜,从阵法聚集出的强光内走出一道人影,她挣扎着就要从地上起身,兴奋地喊着:师兄,师兄! 裴栖寒从传送阵内走出,瞧见许悠悠悬着的心落地,山洞内无端多了个人,瞧着来者不善,师南渡抄起剑向裴栖寒斩去。 见他出剑的速度,裴栖寒便知他的修为不算高,当下连惊鲵也不愿召,顺手用着许悠悠那把小裴同他缠斗起。 交锋不过四五招,师南渡被裴栖寒打伤好几处,他修为虽不甚高,但逃跑的手段确是出类拔萃,烟雾与假招同出,裴栖寒当下快步挪到许悠悠身侧,将人抓着手里才安心。 待到尘雾散尽,山洞内师南渡早已了无踪迹。 裴栖寒弯腰将许悠悠扶起,看着她红肿起来的额头,皱眉问道:怎么这么不小心? 闻言,她已热泪盈眶。 他的视线扫向周遭,落在地上的木偶娃娃映入他的眸中,你用她了? 许悠悠点点头,叹气说:可惜,没有用出去。 两人配合着将这里的女子全部松绑放出,裴栖寒立即给方穆传信。 对上裴栖寒望过来的眼神,许悠悠便知他的意思。 她对这里的女孩子道:大家先不要着急,我师兄会带大家回去的,只是为了先确保大家的安全,我们还需要在这里稍等一会。 师兄,不去追师南渡么? 你在这里。裴栖寒花费阵法已经耗尽了巨大的心力,方才同师南渡交战后需要一点时间恢复,既然找到了许悠悠,其余的他什么也不想。 师兄,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啊?她问。 裴栖寒话顿,觉得难以启齿。 他该如何向她描述自己的那难以遏制的极端掌控欲,想让她时时刻刻都在他的视线内,稍离一会他都要惴惴不安。 他深刻的知道,这种异于常人的心境,旁人都难以接受,故而他也不敢将这些告诉许悠悠。 传送阵。裴栖寒言简意赅道。 许悠悠恍然大悟,我知道了,是 说着,许悠悠闭了嘴,传送阵,这就是在苍谷的时候邵云程为了她去找裴栖寒的时候弄出来的那种传送阵,他记得这种阵法特别容易损耗人的心力,上次邵云程因这个都虚弱了好久。 师兄,那你不要紧吧!许悠悠担忧问。 一旁有人调侃道:哎呀,师兄一来悠悠的眼睛就黏在别人身上啦,这可不得了喽! 不是说好了要表 许悠悠连忙跑过去捂住这姑娘的嘴巴,别瞎说。 随后她将众人待到一处偏僻的角落,语重心长道:姐妹们,你们可别再我师兄面前乱开这种玩笑,他会不高兴的。 我们哪里乱开玩笑了,不是你说还没有想你师兄表明心迹很是遗憾么? 是很遗憾,可是现在我们不都是没事吗?许悠悠道:况且是我单方面喜欢他的,他喜不喜欢我我也不知道。 有一个人道:你怎么就不知道人家不喜欢你呢,他可是来救你了耶,我看你师兄八成对你也有意思? 真的吗?许悠悠回头往裴栖寒那里看了一眼,我怎么看不出来? 黄衣女子笑说:这种事情能叫你看出来就有鬼了。 她道:要我说,你觉得你师兄在乎你吗? 许悠悠回想着他们相处的过往,应该是在乎的吧! 那不就完了,黄衣女子说,他在乎你,他就是喜欢你。 可是在乎和喜欢也不一定能等同啊,或许他只是因为我是他小师妹他才在乎我的,也不一定就是因为他喜欢我才在乎我。 刚刚是谁说不讨厌不就是等于喜欢么? 哎呀,我承认是我说的,可是那不是我师兄不在么?他在的话我可不敢乱说话。许悠悠苦恼道:万一他真的很介意这件事情,他以后估计再也不会理我了。 有这么严重? 许悠悠煞有其事地点着头,所以,拜托大家别再这件事上开玩笑了,我可承担不起。 好了好了,不开你的玩笑了。 一行人闲聊结束,裴栖寒从锦囊里拿出上好的伤药,朝她道:过来。 许悠悠踏着小碎步过去,裴栖寒给她涂药的手法很轻,但她还是疼得呲牙裂嘴的。 裴栖寒眸色愈发沉下,先前怎么就不知道疼? 那我喊疼了也不会有人关心我,给我上药。许悠悠说道。 裴栖寒缄默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方才和她们在说什么?他虽然耳力好,但许悠悠避着他,故而他没有去听。 他要许悠悠光明正大地和他说。 事无巨细,有关她所有的一切,他都要知道。 许悠悠看向周遭的女子,其中有不少人都在暗暗给她加油打气,奈何许悠悠面对裴栖寒的额时候就是有些怂在身上的。 没什么,一些好玩的事情。 想来不是什么要紧事,他没在多问:还和我回去么? 她重重地点头,表示自己愿意和他回去。 师兄? 嗯? 许悠悠笑道:有你真好。 一旁的好些姑娘看着这两人的互动暗暗地讨论起来,我觉得悠悠他师兄肯定对她有意思。 我也觉得。 是吗,可是我还是觉得她师兄对她说话有一些冷淡啊! 你也不想想她师兄是什么样的人,他从来了之后石像就一直在许悠悠身上,可从啦都没往咱们这边看过呢。所以我赌一根金簪,他师兄保证喜欢他! 那我赌一匹绫罗绸缎,我觉得他们不会在一起。 这样啊,那我也赌,不过我可和你们赌的不一样,我赌是她师兄先表明心迹。 是吗,我觉得肯定是悠悠先表明心迹啊,她肯定有憋不住的那天的。 那好啊,等我们以后再会的时候,就让她告诉我们结果吧! 悠悠!其中紫衣女子喊道:感谢你们救了我们的性命,我想我们以后还会再相见的,所以会有那一天么? 当然,我以后要是游历天下,肯定会回来看你们的,放心好了! 绿衣女子拉着许悠悠到了另外一个角落,悠悠,我跟你讲哦,我刚刚那里一个玉佩和他们打赌,我赌你会先表白,和你师兄在一起的,所以你得给我好好争一口气哦。 许悠悠惊掉了下巴,另一人又道:悠悠,你可得矜持一点哦,我可赌了你师兄先表明心迹,所以你可不要认输! 等到明年这个时候,你再来江邑玩吧,随便也可以告诉我们答案。 对啊,对啊,到时候推荐你们去一些好玩的地方。黄衣女子一脸坏笑。 江邑的人,还真是无比的热情啊! 作者有话说: 全世界都知道许悠悠喜欢裴栖寒,只有裴栖寒自己不知道。 第76章 无人受伤, 裴栖寒解开结界带领众人出去,期间许悠悠叮嘱她们不要乱跑,很快便会有官府的人来这里接人, 众人应是。 他们没走出多远,就有穿着江邑衙门差役服饰的人来此, 告知他们现在的情况:容恕与方穆一行人赶往抓捕逃走的师南渡, 他们则是来将这些女子送回家的。 他们不同路,马上就要分道扬镳, 临走之前几个八卦她情感问题的女子对她说:悠悠,你师兄的视线一直都落在你身上呢! 许悠悠略微耳热,抬眸望了一眼正在前面探路的裴栖寒:真的么? 嗯, 我都看着呢,他的目光方才一直都没有离开过你,所以依我看,你很是有戏啊!黄衣女子打趣她道:不要让我们这些姐姐妹妹们失望哦? 这一下可把许悠悠说得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想想也是,除了她以外裴栖寒身边就再也没有别的姑娘了, 他还能喜欢谁呢! 回去之后,你们也记得保护好自己。许悠悠叮嘱。 知道了,后会有期。 恋耽美 救赎高冷偏执美强惨(86) 许悠悠同那些女子道完别后来到裴栖寒的身侧,心知这人正在看着自己,耳畔又响起她们的话, 她不自觉垂头浅笑,心中很是甜蜜。 早晚有一天, 她要让裴栖寒和她表白。 师兄, 我还想回去整理一下我的东西。 裴栖寒心里虽是想让她舍弃那些外物, 但他抑制着, 只道:尽快。 她回想起师南渡的结界,师兄,我忽然想起来了,这人结界很是眼熟,你有没有觉得像是我们铜临山的印记啊? 不是。裴栖寒否认。 哦,那或许只是我的心理暗示。许悠悠这样对自己解释。 虽说铜临山不是什么名门正派,她打心眼里也不希望陆息做出这样的事情来,陆息待她分外宠溺,他在她的心里算是一位值得尊敬的长辈,何况她还对陆息有着天生的亲昵感。 师兄,你知道寻阴盘么?她问,我看师南渡手里的那个罗盘就很像容恕所说的寻阴盘。 此前,容恕对她提起,但他说着东西已经失传很久,在整个云陆上被提及的次数屈指可数,这个名字只存在于上古秘籍中,所以那时对于这个寻阴盘她并没有多加注意。 他们初遇时,她也没过多在意师南渡,除了寻阴盘之外,他身上确实是没有什么能令人记忆深刻的点, 寻阴盘是一件邪宝,危险至极。裴栖寒话锋一转问,你是阴时阴刻生人,从前不曾听你提过。 许悠悠也迷糊着,是被师南渡抓了之后我才知道我也是阴时阴刻出生的人,以前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 等回到铜临,她一定要好好问问陆息到底是怎么回事。 两人回到客栈,容恕正翘着二郎腿坐在大堂内,好似算准了他们会回来一样。 许悠悠:你不是说去抓人了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人已经抓到了,正准备审,你要不要同我去看看。容恕抛出一个邀请,你脑筋还算灵光,有你在我们也好分辨他言辞的真假。 许悠悠来了兴趣,好呀,好呀,我跟你去。 悠悠。裴栖寒忽地唤她一声,浓浓的制止意味。 许悠悠偏过头,师兄,怎么了? 你忘了你说的话? 什么? 你说要同我回去。裴栖寒不容置疑道。 对啊,可是我现在就只是去听个审判,不会耽误很多的,师兄,要不你就在这里陪我一小会,行不行?她问道。 我若说不行呢,立刻和我回去。裴栖寒的话几乎是不容置喙。 许悠悠愣了愣,在关于回铜临山这件事她师兄变得意外蛮横,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她又不是不和他回去,她只是想见到结果,见到师南渡伏法后再回去。 可是她犹豫说,江邑的事情远远没有结束,我只是去看一个会审,能耽误多久?师兄,你为什么这么着急,至少得告诉我一个原因吧。 你铁了心想要留在这里? 是也不是,她只是想知道原因,若是裴栖镇觉得回铜临这件事情很重要,那她也觉得参与会审师南渡同样重要。他说不出来缘由,她总是要为自己多争取一些。 容恕插话说:既然小先知想要留在这里,裴兄便让她待在此处不就得了。裴兄既然有要事想要回宗门,那便先行一步,等到此处事了我再送小先知回去也不迟。 他这个时候跑出来当和事佬,显然踩在裴栖寒的霉头上,他狠狠地剜了容恕一眼,头一次将自己的情绪显露得如此彻底,满脸写着不悦与霸道,偏生拿她无可奈何。 如果是我要求立刻便回呢?裴栖寒重声强调道,和我立刻回去。 可是许悠悠面上显得有些为难。 裴栖寒嘴角挂起一阵嗤笑,早知如此他方才就不该心软放她回来。许悠悠生来热心,待所有人都是如此,所有事她都想去管一管,他也不过就是占了一个她师兄的名头而已。 可笑的是,他竟然会觉得自己特殊。 他们对于容恕这番话的态度截然不同,许悠悠对其表示深切的赞同,欢欣鼓舞道:对啊,对啊,师兄你要是很着急的话就先回去,我再这里多待一会。你放心,我已经学会御剑了,就算到时容恕不送我回去,我也可以自己回去的。 再者,就算她自己回不去,这里多得是能够御剑的人,到时候她花钱叫个滴滴飞行,有的是回去的办法,根本就不用愁。 她现在很是牵挂这个失踪案,若是没能得到一个结果,她回同临之后也会觉得寝食难安。 我有何不放心?裴栖寒的话语兀自冰冷起来,寒气要将人吞噬殆尽。 那好像在说,你若不听我的话,就算你死在了这里,也与我无关。 分明是他什么也不说的 那既然师兄没有不放心,那你就先走吧,我的想法,我的选择如何你从来都不尊重我,连一点解释都不肯给。许悠悠赌气道,倘若师兄害怕师父的责罚,那就自行回去交差,我不怕。 你好自为之,裴栖寒甩下这一句话,头也不回得离去。 我许悠悠一时心直口快,立即就后悔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再难以收回,现下裴栖寒当真要丢下她走,她马上跑去追着他的身影。 她拦住裴栖寒的路,被他救出的喜悦早已被内心的酸楚和难过代替,她连声解释,不是的,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想说,若是师兄是碍于师父的威严,那完全不必担心,届时我和师兄一起回去,我会向师父解释清楚的,你不要走。她委屈地看着他,她每每都是对裴栖寒毫无保留的全盘托出,而他总是对她有所保留。 他什么都不说,也不愿意说,她们之间向来是处在不平等的地位上,如此一想,她心里的气恼再添三分。 裴栖寒止步,在这件事上他不做让步,和我回去或是和他走,你只能选一个。 她之前不是选了他么,现在怎么就做不到了呢? 师兄,真的没有商量的余地么? 你只能选一个。他在逼着她做出选择。 在其余事情上她怎么妥协都行,唯独这件事不可以,她想将黑化前的裴栖寒变成一个健全的人,爱,希望,正义,这些都是不可或缺的东西,也是她的底线。 裴栖寒可以冷血,她却不能。一个血都是冷的人,拿什么将他捂热。她在这个世界里消耗了太多,必须找点东西填补。 她不可以退。 我要留在江邑。她不曾哭,只是有一点心酸。 好。负气的何止许悠悠一人,裴栖寒也负气,当即从她身侧擦过。 空气中只剩下了一点雪松的冷意。 许悠悠垂下头,容恕眼见形式不对,连忙从板凳上站起,问许悠悠道:你两怎么回事,不是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吗? 我怎么知道,你问我我问谁去。许悠悠没好气道,下一瞬她惊觉自己把气撒在了没相干的人身上,便同容恕至歉:抱歉,我方才不是故意的。 知道了,我是谁,我会在意么?容恕摆摆手,完全没有把她刚刚那么冲的语气放在心上。 所以等这件事情完了之后,我送你回去?容恕问。 多谢。许悠悠的笑意收敛了,仿佛周身都凝结上了一层阴云,这次不是裴栖寒要故意丢下她的,是她自己不愿意和他一起回去的。 走吧,我们去看看,会审师南渡。 县衙内。 师南渡,将你的罪行悉数如实招来。高台上,醒目一拍,四周都坐着不少人。 罗颂见到许悠悠也跟过来,关切询问:悠悠,你可有受伤? 我没事。 两人相视一眼,罗颂确定过许悠悠的安全之后便不再多言,而是看着堂下跪在地上的师南渡。 小人只是按照自己的意愿在做事,不知何罪之有,烦请明示! 你!县官觉得气愤,你害了那么多女子失踪,竟然还不觉悔改!说,你把那些女子抓捕都带到了那里,若是从实招来,你放下的罪行还有可以从轻发落。 是么?师南渡直起身子说道:我只是依照我的自己的任务将她们待到一个地方去,至于她们的去向如何,我也不知。 这么说,你还有不少同伙,说出你们是如何联系的。 师南渡道:如您所见,我确实是有不少同伙,至于那些人是谁,我也不知。那些被抓走的女子应该为自己感到荣幸,她们会将我族的复兴大业作出贡献。 一派胡言!堂上县老爷气得吹胡子瞪眼。 许悠悠听着师南渡的话不禁起了一阵恶寒,什么复兴大业,这师南渡果真是面目可憎,死有余辜。 她不满的瞥眼,面上有愠色,罗颂好像是一直注意着她,听闻许悠悠的冷哼,他扭头,怎么了? 没什么?许悠悠道:做这么丧尽天良的事情他都不知悔改,最好能尽快将他的同伙都捉拿归案。想想,我真为那些被绑架的女子悲哀,希望她们有能被解救出来的那一天。 也是。罗颂问她:可是,万一她们都死了怎么办? 那我希望放下这些事得恶人都能够去偿命。许悠悠道。 罗颂笑了一声,悠悠,还真是嫉恶如仇。 会审下来,这师南渡嘴硬,他们完全从他嘴里问不出什么东西来,只能暂时将其关押起,隔日再审。 因为许悠悠是被抓的人,所以也留下来做了供词,她们被关的山洞内有专门的人进去搜寻过,有关他身份信息和背后势力蛛丝马迹一点也探查不到,不免让人觉得这些伙人做事还真是缜密,不露马脚。 等到许悠悠从县衙里出来,月亮都高挂枝头,七月鸣鵙,蟋蟀蝉声嘈杂,吵得人更加心烦意乱。 彼时容恕从里面走出,先前他不知在和容见俞说些什么,至少在捉拿师南渡这件事情上,容恕可以算得上是半个功臣,因而他的嫌疑也被洗去大半。 虽然有月亮,可是这里的天色不是很好,黑云翻滚。 容恕过来提醒她道:明天也许再晚些时候江邑连天的暴雨时节就要来了,你多注意些,以免遭受风寒。 许悠悠嗯了一声。 要我送你回客栈吗?容恕问道。 余孽未曾完全清除,许悠悠一个人不安全。 麻烦了。 和我客气什么。 两人才走出大门,转角她便见到一个白色的身影。 师兄?许悠悠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裴栖寒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不是要走了吗? 他转过身来,许悠悠看见他的面容很是惊讶又很是高兴,她简直是有点想跳起来欢呼,原来裴栖寒他真的没有走啊。 生完气又过来迁就她了! 师兄,你在等我。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裴栖寒。 事情都办完了没有?他问。 许悠悠摇摇头,还没有,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 好。裴栖寒道。 许悠悠问:所以,你是愿意和我待在一起吗?我们一起回去。 裴栖寒点头, 随后他看了一眼许悠悠身后的容恕,道:你和别人在一起,我不放心。 许悠悠笑呵呵道:师兄,没关系的,他是容恕,你完全可以放心他。 裴栖寒: 那你不生气了?她连番确认,喜形于色。 裴栖寒妥协,我会等你。 等她愿意和他走。 许悠悠贴到裴栖寒的身边,然后对着身后的容恕招手道别:容恕,再见,我和我师兄一起回去啦。 容恕哼傲然露出一笑,重色轻友。 * 县衙牢房内,一位黑袍男子正看着师南渡。 为何不自尽?他问。 师南渡无所谓道:反正都是要死的人,早死晚死也没什么区别。我为复兴大业勤勤恳恳付出多年,多苟活两日,碍着你们的眼了吗? 男人声音沉下,我早和你说过,不要动她,她是特殊的,和旁人不同。 是么?师南渡显然不服气,更是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还在强词夺理道,她特殊是因为你喜欢她吧。 他啐一口抱怨道:这么多年,你们在谋划什么我无从知晓,可我明明也是族中弟子,族长却只视你为心腹,呵。 我是注定要我复兴大业牺牲的人,而你,最后的结局也好不到哪里去。师南渡直勾勾地盯着他,你不该对任何人有情,你喜欢她,就算她不是阴时阴刻出生的女子,我也会杀了她。 愚蠢,黑袍男子道,你这般鼠目寸光,还不够格知道我们的计划。 随后黑袍男子递给了师南渡一瓶道:既然你嘴里的毒不愿服下,那这个自己乖乖服下,我不想强迫你。 师南渡接过,让我猜猜这是致是人聋哑的百灵草还是能够使人疯魔的墨竹根,亦或者是让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断肠汤? 黑袍男子道:你吃下去,便会知晓。 行,师南渡将其一饮而尽,没有犹豫,他直言道,我这一辈子没有遗憾。只是我死后请你将我带回故乡,我无愧于先祖。 黑袍男人说:待我们复仇成功之后,余下的众人都会记得你的功绩。 师南渡笑道:功绩就算了,我这辈子做得坏事还不够多么?只是希望死后别下十八层地狱,来生还有转身的机会。 黑袍男子安慰他道:你不会下十八层地狱,我才会。 * 次日,许悠悠犹在梦中,他是被街道上的吵闹声给弄醒的。 怎么了?怎么了?许悠悠来不及梳洗,顶着一个鸡窝头出来,怎么了? 她看向方穆,只见方穆神色有点紧张,眉头死皱着,师南渡失踪了,确切的说他越狱了。 什么,越狱?许悠悠惊讶。 嗯。方穆道:也就是说我们不仅没有从师南渡口中问出什么关键信息,还让他给跑了。 他一顿,所以,我怀疑,我们这伙人里肯定有人是内应。 容恕。杜念道,八成是容恕没跑了,昨日审师南渡的时候这人就心不在焉的,肯定是他昨晚悄悄地潜入牢狱中将师南渡给放出来的。 许悠悠不喜她的话,你这是污蔑,我昨天一直和容恕待在一起,他的行踪都是和我在一起的,肯定不是他。 哦,是吗?杜念问:那你和容恕待到了多久? 恋耽美 救赎高冷偏执美强惨(87) 亥时三刻左右。许悠悠估计。 杜念咄咄逼人:孤男寡女待到这么晚,想来你也没有瞧着这么单纯。 司徒雁有些不爽,提醒杜念道:你嘴巴放干净一点。 杜念狡辩说:谁说我嘴巴不干净唔。 她话说到一半,忽然没了声响。 看样子是被人下了禁言术。 你在说谁?裴栖寒冷淡的声音传来。 许悠悠回头一看,心一软,抱着裴栖寒的胳膊就撒娇道:师兄,就是她,她刚刚内涵欺负我! 见状,杜念也不依不饶,扯着自家师兄杜听的胳膊也找他寻理,却被杜听一把甩过,呵斥道:你闹够没有,闹够了就赶紧回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哼!杜念使劲地跺脚,见杜听不愿给她出气,气得脊背直颤,脚步冲冲从这离去。 杜听抱歉道:各位见笑了,虽然我师妹话不好听,但是在下依然觉得容恕不乏有内应的嫌疑。且不说他在元诏城的那段过去,就单论我们来江邑一直没能抓到这人,说不定就是容恕一直在泄露消息,毕竟我们的计划容恕一直都知道。 不可能是容恕的。许悠悠肯定道。 你为什么那么确定?有人问许悠悠。 许悠悠说:没有理由,但是我就是知道不是他。 司徒雁:那会不会是罗颂?毕竟他来历不明? 许悠悠思考说:我看也不像罗颂,之前我们的计划他也不知道啊。 司徒雁看着她狐疑道:那你有没有将我们的计划泄露给罗颂过? 许悠悠摆摆手,绝对没有啊! 那是容见俞? 许悠悠思忖说:可是她的动机在哪里呢?姜家是整个江邑最富硕的人家,连鉴宝阁都是他们家开的,没有道理去干这样的事情啊,对她有什么好处?再说,她是容恕的姐姐,也不是什么来历不明之人。 那会是谁那? 这个也不是,那个也不是?这内鬼不会就是你和你师兄吧?毕竟在这里你们也来历不明。杜听道。 你,你这人怎么说话呢?许悠悠和他起争执,怎么可能是我和我师兄,你有没有点脑子。 方穆眼见有要吵起来的架势,连忙劝架,我们的人已经去追了,还是想把人找回来再说。 若是师南渡是自己越狱的,没有帮凶,那么他身受重伤,应该是走不远,至于内鬼是谁,还是等我们把人抓回之后再论。 切。许悠悠怫然:缥缈宗的人就是讨厌。 对于看过原著小说的人来说,她和容恕的体感一眼,特别不喜欢缥缈宗,准确的来说是不喜欢缥缈宗的年轻一代,个个眼高手低,爱拿鼻孔看人。 小先知与我英雄所见略同。容恕莞尔附和,说着,他将一个小东西抛给许悠悠,菩提芥,还你,感谢你借我半晚。 许悠悠大方道:没关系,你以后要是想要的话,我可以再借给你。 方穆道:是有什么线索了吗? 容恕轻蔑的扫杜听一眼,揶揄道:我为这个案子兢兢业业,有些人却站在这里放干屁,真是叫人不爽啊! 你! 嗯?容恕飞眉横拧着,语气不善,你什么? 哼。杜听拂袖离去。 有线索了。 师南渡再度被抓,也只不过是半日光景。 这一回,众人没有将人关在县衙内,而是关在了姜府内审问。 这次由方穆主审,方穆对人问道:我且问你,是谁将你从县衙的牢狱内救出的。 众人都在大堂内,师南渡被人按在地上跪着,他仰头看向方穆笑道:那这位少侠觉得谁会来救我? 方穆说道:先时,我们在元诏城也同样的抓到了你的同伙,但是还逃掉了一个,是他么?你重伤逃掉的一个伙伴还待在江邑是不是? 方穆问着,联想到师南渡的同伙被抓后立刻自尽,而师南渡却还没有自尽,这或许是意味着他想要活下去,又或许是因为他这个人在这个地方很是重要,所以才没有选择自尽。 这对他们来说是个好消息。 堂上,容见俞拿着茶杯,一旁的姜婴将容见俞手中的茶杯顺走,温声细语地哄道:这茶还烫,我来替你吹吹。 许悠悠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这么严肃的氛围下,这个姜家家主也能在众人面对对容见俞做出这么讨好的动作。 你还记得那个人叫什么吗?方穆没有继续审问关于失踪案一事,而是问起他的伙伴。 闻言,师南渡感慨一声,当然,他叫陈耳,可是跟了我五年。 五年?方穆心一惊,你们做这件事情竟然做了五年?! 多么令人发指的事情。 这回轮到师南渡沉默了,看来他无意中透露的事情是真的。 在场人无一不为之色变。 五年这要有多少个女孩子不知所踪,会有多少个家庭支离破碎? 方穆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镇定地问道:你说你是为了你的复兴大业才这样做的,那么这个复兴我可以理解我家族复兴,门派复兴么? 师南渡坦然地对上方穆的眼睛,告诉他道:说多错多,往后你在多说什么,我都不会再说话了。 你们只要知道,云陆,好日子到头了。我们会回来,重新统治这个世界,那些女子只是基石而已,我便是族长给这个肮脏的世界下得第一封战书。 果真,以后无论方穆在说什么,师南渡便不再说话了。 这也就意味着,他之前推测出来的一切都是真的。 复兴云陆这千百年来不知道覆灭了多少家族与宗门,复兴谈何容易?况且这个范围也太过宽泛,他们也不好调查。 他还想从师南渡口中问出些什么,他果真不再言语。 没办法,杜听建议说:不然我们用刑吧! 用刑?司徒雁不大赞同,迟疑着,可是 杜听:没有别的办法了,严刑逼供,若是他早日将事情全部都招来,也可以早日破案,那么不仅可以还那些始终的女子公道,也可以避免往后这样的事情的发生。 师兄,怎么办呢?司徒雁问。 思量再三, 方穆无奈说:恐怕是不行。 师南渡嘴太硬,这个想来也不是一个会屈服在严刑之下的人物,如果真对他施以严刑,问不出线索倒在其次,恐怕会让他们七善门头上落一个残暴不仁的名声。他既然没有在第一时间选择自尽,就说明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只要他再循循善诱些,他或许可以将一切都供出。 方穆内心天人交战,堂上有人七嘴八舌地在吵着,他刚想制止,师南渡忽然暴毙,七窍流血而死。 这时,台上的容见俞才下来看了眼师南渡的尸体,她眼中没什么温度,略微检查一番便下结论:中毒死的。 杜听一惊,哪里来的毒? 容见俞笑一声,不甚在意:谁知道呢? 杜听被容见俞这无所谓地态度给激怒了,他愤怒道:你对这件事情这么不上心,昨日放走师南渡的该不会就是你吧? 容见俞横眼过去,周身气度让人不寒而栗,你说什么? 这里可是姜府,是她的地盘。 姜婴踱步过来对杜听道:看来这位小友是对我家夫人很有意见? 缥缈宗没有教过你们这些后辈尊重长辈吗?姜婴平时看着游手好闲,此刻到真是有些气度在身上的,许悠悠越看对姜婴这人越加赞赏。 一时堂上的气氛降到了冰点,许悠悠无聊地往外看,却一不小心瞥到了一处红柱子。 那个柱子后面似乎是站着一个小孩,正可怜巴巴地望着她,好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对她讲一样。 她见过这个小孩,在初入姜府的时候,那个时候她鬼鬼祟祟地跟着她出府,可是她一过去她就跑了。 许悠悠忍不住走出去,对这个衣衫褴褛的小姑娘很是怜爱。 她在她的身前蹲下,笑着问:小朋友你叫什么呀? 容见俞的目光瞬间望过来,她走过来,对许悠悠道:她叫小桃,是个哑巴,也不识字,今年七岁。五岁的时候不幸得了疯病,一直都疯疯癫癫的,我见她年纪小,要是就这样丢出去,只怕是活不成了,所以一直将他养在府中。 容见俞解释着,转眼她已经来到了两人身边。 许悠悠本是抱着小桃的双臂,现在她无端地感受到小桃在发抖。 所以她实在害怕?害怕容见俞? 奇怪。 容见俞将小桃从许悠悠身边拿开,然后按着小桃的头顶对她说道:自己去玩了,不可以在这里打扰客人。 她话音刚落,小桃便小跑着离去。 她总是三步两回头地看着许悠悠,然后又在触碰到容见俞视线的时候又收回,加急脚步往回走。 姜婴过来解释道:小桃有点疯病在身上,经常惹得夫人不开心。 许悠悠委婉道:那二位可曾有过责骂她? 她想要是小桃在这里过得不顺意,她就把人带回铜临得了,反正也只是一双筷子的事情。 小桃的眼神总让人感觉她是再向许悠悠求救。 师兄?许悠悠几乎下意识地就去找裴栖寒。 他低低地嗯了一声,好像明白她话中的意思。 只有方穆垂头丧气的走出来,线索又断了。 当初三个人,如今死了两人还有一个重伤逃走的下落不明。 就在几人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县衙内传来速报,说是从师南渡那里绞回来的寻阴盘失窃了。 许悠悠心中咯噔一声,寻阴盘失窃这不就有意味着或许会有新的失踪案发生么? 想想都觉得可怕。 方穆皱眉道:可有线索,知道是谁偷的么?寻阴盘失何时失踪的? 那官差支支吾吾地说道:莫约莫约是昨晚失窃的。 难不成是师南渡越狱途中将寻阴盘一同偷盗了去?方穆紧缩的眉头就没松下来过。 杜听已经眼疾手快地将搜寻着尸体,没有。 司徒雁:该不会是他将寻阴盘藏在了某处? 方穆摇摇头,他平静道:我猜,他应该是遇到另外一个同伙,他们集合了。 而这个人很可能就藏在他们中间,亦或者不止一个。 方穆和司徒雁来自七善门,身世清白,不可能成为帮凶。而杜听与杜念与师南渡几乎是有着连在血脉中的仇恨,他们是因为同宗门的姊妹失踪才开始调查这一案件的,加之行事乖张惹眼,所以也可以排除。 剩下的,许悠悠,裴栖寒,容恕,罗颂,容见俞,姜婴他们都有可能成为帮凶,还有一种他更不愿意去想的可能,也就是他们全都是一伙的,他们都是这件事情的帮凶,连同江邑的县衙,都在为这件事情做着包庇打掩护。 周围,似乎无人可信。 方穆脸色苍白了一瞬,许悠悠关切问道:方少侠,你没事吧? 方穆艰难地挤出一个笑容,没事,我只是需要好好想想。 许悠悠安慰道: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也是我们没有想到的。 凡事都在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着,许悠悠不由得感到一阵心悸。 裴栖寒揽住她的腰身,先回去休息。 许悠悠点点头,如此紧张地状况下,她都没有注意道裴栖寒揽着自己的腰身,平常时候她又得脸红了。 回到客栈,许悠悠躺在床上休息,可硬生生是睡不着,她思来想去一直都忘不了小桃看她的眼神,没有办法,许悠悠只好敲开了裴栖寒的房门。 窗外刮起了大风,天气很闷,不出意外的话,暴雨就要来临了。 许悠悠进门时,裴栖寒恰好收起传讯阵。 传讯阵及其耗费修为,不是紧急的事情一般没有人会使用传讯阵。 师兄,怎么了? 没事。裴栖寒道。 刚刚那个传讯阵?她问。 裴栖寒回道:是师父的传讯阵,问我为何还没有回铜临。 许悠悠心中有些愧疚,是我的一意孤行,拖累师兄了。 她知道陆息此前来过信,他们要是推迟回去,不知道陆息会不会又对裴栖寒有所责罚。 许悠悠坐在他的对面,对他道:师兄,要是这次回去师父还想责罚你的话,我就趴在你身上不下,这样他不会鞭笞你了。他要是罚你跪我还是一起陪你跪,我们一起偷懒。怎么样? 裴栖寒嘴角有了一点弧度,他对许悠悠道:放心,混元珠在手,他不会罚我。 找我,是有什么事情? 许悠悠忧愁道:是这样的,还记得我白日里看见的那个小女孩么?我不知为何有些担心她,我想去看看她。 裴栖寒道:你想去姜府? 许悠悠点点头,我想去姜府,还是偷偷的去姜府。 第77章 是夜, 裴栖寒带着许悠悠潜入姜府,虽然有点不道德,但是许悠悠一想起小桃的眼神, 有觉得做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方穆说他们中间有内鬼,许悠悠知道她不是, 裴栖寒不是, 容恕不是,七善门和缥缈宗的人不是, 至于罗颂,很是奇怪,她对他有一种天生的亲切感, 所以她并不愿意去怀疑罗颂,故而这头号嫌疑人便落在容见俞的头上。 原著中对容见俞的描述并不多,只知道他们是同父异母的姐弟,甚至容见俞几乎从来不曾出现在容恕的回忆中, 只是在旁人嘴中提及过她有这么一个姐姐,别的就再也没有谈起。 天色深沉, 今夜无月,为了不引人注意,他们降落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里,这黑灯瞎火的,许悠悠看不见, 只能依稀辨认这各种建筑物的轮廓。 他们前面似乎是一处花园,姜府广阔, 府内光是花园就要好几处, 但这一处似乎是被冷落了, 姜府繁华的前厅夜似白昼, 这里却没什么灯火,要说是省钱,倒不像姜府的风格。 许悠悠扯住身旁裴栖寒的衣袖,她知道他师兄夜间视力好,跟着他,他不会让她摔跤。 裴栖寒顺势牵起许悠悠的手,带她往前走。 她一愣,从前都是她主动牵他的手,这一次,他主动的样子可真的是令人心动。 许悠悠往裴栖寒身边靠了靠,将自己的身体的重量都依靠在他的臂膀上。 她只是习惯了对亲近的人这样,她在试探裴栖寒会不会排斥她。 结果是不会。 故而她便全心全意地跟着他走。 你知道小桃在何处?裴栖寒俯下身子,附耳在许悠悠身侧道。 点到正题,许悠悠忽然心一跳,她还真不知道小桃在哪里,那这样他们就只能像瞎子摸象一样,将整个姜府都探查一遍。 恋耽美 救赎高冷偏执美强惨(88) 许悠悠拽着裴栖寒的衣领将人的身子继续拉下来,然后踮起脚尖也装模作样的附耳在他耳边说:我虽然不知道小桃在哪里,但她是这府中的丫鬟,我们去丫鬟的房间里找,或者抓一个过来盘问。 嗯。裴栖寒应声道。 他们都忽略了,他们降落的地方是姜府人迹罕至的后院,姜府夜间没有巡逻的习惯,所以就算他们用着并肩的距离小声说话也不会有人发现,根本无需只用耳语的方式讲话。 裴栖寒低下头来时,他的发丝会轻扫过许悠悠的脸颊,耳语带起的微弱气息沾在耳侧皮肤表面的细小绒毛上,本是奔着正事来,他这样倒显得异常缱绻。 虽不曾耳鬓厮磨,但这个距离足以感知对方的体温,彼此轻柔的气息都在蔓延,无端生出好些缠绵。 许悠悠曾经跟着容恕来过姜府一趟,她记得那些丫鬟婆子们最后是往西走了,于是便提议说:师兄,我们往西去。 她依旧踮着脚尖附耳和他说话,并乐此不疲,她喜欢和他这样,往深了想,或许不仅仅只这样,绵绵蕴藉勾着她的心,这样的小动作可以缓解她的兴奋。 两人一路西行,中途许悠悠走路的时候,裴栖寒忽然一手揽住她的将人提抱到自己的左侧,事后他才解释:前面有盆花。 好的呢,许悠悠对此完全没意见,甚至于想多来几次,在没捅破窗户纸之前,她得再加深点他们之间的感情和联系。 她已经可以确信,裴栖寒是有一点点喜欢她的,不过将这一点点的喜欢放在他背负了困扰了十几年二十年的仇恨面前,相形之下未免显得稀薄与脆弱。 唯有到了爱意足够深刻,不可不言说那日,她才能真正的成功,她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我现在看不见,师兄就当我的眼睛吧,好不好?她问。 做你的眼睛?裴栖寒头一次听见这么新奇的说法。 对啊,做我的眼睛。 他们手心相握着往前走,含笑的脸颊已绽成一朵花,她道:以后,我也会成为师兄的眼睛,我能看见的,我能感受到的,都会告诉你。 温热的小手握在手里,像是握着一块暖玉,这点热从手掌一直蹿至心田,荒芜的冰原上升起暖日,他拥有她的温暖,享受着她的温暖。 裴栖寒轻轻嗯了一声,道好。 路还长,许悠悠忍不住问:师兄,方才我有一件事情忘记问了,那时,你为什么会这么生气? 为什么会气得丢下她呢? 她道:告诉我,我以后尽量就不会了。生气对人身体不好的,我喜欢师兄健健康康的,我们都要平安才好。 越是磨合,越是相知深。 我 身后突然亮起的火光打断他们的谈话,原来是容恕,而他的嗓门意外地大,你俩在这偷偷摸摸地干嘛呢。 他这一声可把许悠悠吓得不轻,她连忙转身食指抵在唇间让容恕闭嘴 容恕扫视着周围,道:你看看这哪有人,再说我可是这府上的贵客,有必要偷偷摸摸? 也对哦,许悠悠说着,忽然想起来容恕是贵客,可他们是偷偷摸摸地进来的呀,可不敢相提并论。 你们来这干什么?容恕走近,异常好奇,还有,你两刚刚干嘛呢?咬耳朵? 他们进来之后没多久,容恕恰好大晚上的睡不着觉遛弯溜到这里,就见这两人黏糊糊地腻在一起耳鬓厮磨。 虽然他这个修为听力极好,但他依旧是没能听见这两人鬼鬼祟祟的在说什么,看起来是裴栖寒特地设置了防止窃听之术。 这个裴兄对他的敌意可是意外的大,寻常敌人倒还好说,这不寻常的自然是将他当情敌。 许悠悠一听见容恕说咬耳朵三个字整个人都绷不住了,他到底是什么时候来的,又看见了什么! 她的脸猛得涨红,结巴说:你到底来了多久。 放心,你两在干什么我都清清楚楚地看见了。容恕坦然道。 他顺势依靠在周边高耸的花坛上,月季开得正艳,他瞧了一眼兴致盎然,打趣说,当真是比这月季要惹人眼。 闻言,许悠悠简直是找一个地缝给钻进去,她那藏在黑暗里的小心思没地方藏,都被人给看去了,这人还是嘴上没个阀门的容恕,不知道又要怎么取笑她了。 可是她记得裴栖寒的修为与容恕不相上下,容恕在他们身后跟了那么久,裴栖寒怎么可能没有发现呢? 那既然他发现了,他又为什么还要对自己那样,又为什么不阻止他呢? 师兄,许悠悠羞得脸都熟透了,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无比可怜地望着他。 裴栖寒看她一眼手上交握的力度紧了些,安慰她道:没事。 你想干什么?平白无故插来一个容恕,他已是不喜。 容恕混不在意说道:这话时我在问你们,你们想干什么? 提及正事,许悠悠也不好继续扭捏,只是他不确定容恕对这个他现在的姐姐是个什么态度,所以是断然不能告诉他她的怀疑。 我想来看看小桃,又不好打扰容姐姐,然后就想着让师兄带我来。半真半假的话,她说的顺口。 真的就是这么简单?容恕一双桃花眼,里面情绪藏得深叫人看不穿,看不透,令人吃惊的话,他也能说的像是在问你吃晚饭没有一样惺忪平常。 我还以为你们是怀疑容见俞,所以才会来姜府调查。他道。 容恕这人果真是不按套路出牌,这么直接的话,她可不敢说。 小桃是吧?容恕略微想了想,我记得她住在最偏远的喜烛园。 许悠悠问:你知道她,那你和她熟悉么?又知道她多少事? 容恕挑眉:我该熟悉? 当然,许悠悠一本正经地点点头,你不是见条狗都要上去搭两句话? 容恕: 小先知,你是在说你自己? 许悠悠:当然不是,我认真的,你不是没少对狗用过魅惑术么? 容恕: 行了,咱们说正事,许悠悠疑惑道,你来姜府也住过一段日子,你没有发现小桃的特别之处么? 容恕领着人往前走,他回过头那眼神好像在说:我当然知道了,这还用你说。 她确实很奇怪,比这里的任何人都要害怕容见俞。 许悠悠思忱着这容恕把他亲姐一口一个容见俞的喊着,很是生疏,却将杜怀薇师姐师姐的热情叫唤,由此可见他对容见俞确实是没什么感情。 许悠悠开口:容恕,万一你姐做了不好的事情,你怎么办? 容恕跟个人精似的,道:这么说,你也怀疑她? 也,许悠悠对上容恕的视线,多余的话不必再说。 有人来了。裴栖寒道。 容恕熄灭了火把,三人一同躲在暗处。 许悠悠只觉得前面好像有两道身影略过,起初许悠悠觉得是姜婴和容见俞回屋,随即两人的对话声响起,许悠悠这才惊觉这人不是姜婴是罗颂。 我特来向你辞行,罗颂道:多谢你这几日的帮助。 容见俞的话语很是平淡,几乎是没有什么感情,她道:应该的,只是你记得回去之后告诉你家族长,就说我很期待我们下次的合作。 当然,姜夫人的意思我也会代为转达。罗颂道。 容见俞问道:你今晚就走。 罗颂道:拿到东西了就走。 话间,两人渐行渐远渐。 罗颂今晚就要走? 容恕见到许悠悠严肃的表情调侃道:怎么,舍不得你的爱慕者? 你,你,你许悠悠忙看着裴栖寒,他没有过多的情绪显露,她嗔怪道:你不要胡说啊,说瞎话可是犯法的。 容恕饶有兴致地追问:那你到说说看,我犯了哪条法? 许悠悠: 她妥协:算了,说不过你。 你怀疑容见俞,那有没有怀疑过罗颂啊?她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问。 当然。 那你有什么发现吗? 没有。容恕干脆回答说。 就是因为容见俞所有事情都对他捂的很严实,所以他才会对容见俞产生戒心。即便容见俞与此事无关,但她肯定是藏在什么秘密,至于这是什么秘密,这就是他正想知道的。 尽管他也有秘密不愿意让人窥探,但他是个很热衷于窥探他人秘密的人。 至于罗颂,这人实在是太滴水不漏了,他生平有一大爱好,鸡蛋里挑骨头,在完美的人身上挑错处。 算了,先找到小桃再说。许悠悠道。 往这走。容恕说。 没有走多久,忽然裴栖寒眉头皱了一下,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许悠悠问。 他与容恕相视一眼,似乎是感受到了同一件事情,容恕严肃道:有人落水了。 落水?许悠悠急忙催促道,那还愣着干什么呀,快去救人。 容恕提醒她:救人就暴露了。 没办法,暴露就暴露吧,总不能见死不救。火烧眉毛的事,她有些着急。 花园水池。裴栖寒道。 三人来到花园,许悠悠几乎是三步并作两步,跳入水中。 天黑下水,她完全忘记了自己看不大清楚这件事情,到了水中便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摸。 忽然有个人抓住她的手,带着她往下游去,这一刻,许悠悠忽然觉得自己无论做出什么决定,都不用害怕。 她的身旁永远有裴栖寒在。 他们游近溺水之人,许悠悠这才辨认出她居然是小桃。 而她的脚底绑着一块石头。 不是失足跌落湖中,而是有人专门要害她,许悠悠背后不禁升起一股恶寒,这个凶手就在姜府,她不禁第一个怀疑起容见俞。 若真的是她,事情越发棘手了起来,这人心思深沉,方才还和罗颂谈笑风生,背地里却干这么恶毒的事情,姜府势力在江邑的地位自不必言说,这其中不知道会藏有多少暗色。 许悠悠试着拉起小桃,她脚底绑着的石头太过沉重,小女孩还在水中挣扎着,她隐隐有脱力的征兆。 小女孩剧烈的挣扎着,气泡一个接着一个地往外吐,她若不能平静下来,很快就会有溺毙的危险。自从许悠悠抓着小桃的手之后,小女孩在生命垂危的关头手劲意外大,脚底下的石头拉着她下坠,而她便带着许悠悠一块往下沉。 她意识到,以自己目前的力气,许是不能将小女孩给拉上来的,两人一同往池塘底部下沉时,一双有力的臂膀将其提了上来。 裴栖寒将两人拽着往上去,出水面的那一刹,许悠悠大口大口地吸着气,她上岸第一件事,便是去给小桃做人工呼吸和心肺复苏。 经她抢救之后,小桃总算是清醒过来,她大喜过望。 谢天谢地,还好没有什么事情。许悠悠虚惊一场。 小桃看向许悠悠,脸上淌着水兀自就哭了起来,许悠悠看着人可怜将人抱着怀里,安慰着,没事了,有我在,我会保护好你的。 她解开小桃脚腕上绑着的石头,轻声问道:是谁把你丢下去的? 她问说:是姜夫人吗? 小桃摇摇头,也对,那时容见俞在于罗颂说话,不是她做的,但是可能是她的人做的。 小桃不会说话,也不认识字,问起话来很不好猜测,只能靠许悠悠一点一点的说。 她还正欲问些什么,一旁的容恕道:别在这问,这小女孩身子弱,担心她着凉。 容大人也有这么细心的时候?那刚刚怎么不见你下去救人。容恕他良心还在,但不多。 容恕抱臂,笑:既然裴兄都已经下去了,还轮的到我? 也对,反正我师兄比你厉害。许悠悠接话说。 容恕眉眼微抬,傲娇道:懒得理你。 许悠悠将怀中的小桃抱起,然后轻声软语地对她道:我们先回去换件衣裳,其他的事情你在慢慢地告诉我,嗯? 见小桃点头,一行人刚准备往她手指的方向行去,却见容见俞和罗颂却从回廊中走过来,只见容见俞皱着眉头,怎么了? 你们怎么在这这里? 许悠悠一时语塞,不知道说什么好。 容恕回答说:只是顺路过来,然后顺便救了一个孩子。 容见俞脸上隐隐有些不悦,看向许悠悠他们的目光中也没有好意,他们也是顺路过来的? 裴兄耳力惊人,在平安客栈听闻姜府有人落水,特来此搭救。容恕插科打诨道。 这话听着就很假,他还不如不说,除了激怒容见俞没有什么别的好处。许悠悠腹诽,有时候,她真想把容恕的嘴给堵上。 罗颂出来打圆场:这其中想必是有什么误会,大家先不要动气。 容见俞冷哼一声拂袖不语。 她这是这么了?罗颂问。 许悠悠抱在怀中的小桃瑟缩着,瞧见容见俞之后拼命的往许悠悠怀中钻,这惧怕是来源于容见俞向来在姜府内的威严还是源于其他,她不得而知,总之这惧怕不太正常,或许小桃是知道些什么,或者是曾经看见过什么。 她在这里受到了惊吓,被人用石头绊住脚准备沉入这池中。这人的做法简直是引得人神共愤,必须得抓到这凶手才对。她解释道。 容恕在一旁懒洋洋地附和一句,她说的对。 所以你们有了线索,还是已经知道了杀人凶手。罗颂问道。 许悠悠摇摇头,小桃她现在受到了惊吓,我想带她回去换件衣服,为了防止凶手逃跑,还麻烦姜夫人将姜府封锁起来,届时一个一个的让小桃指认,谁是加害者很快便能找出,还给姜府一片安宁。 容见俞听闻她的话却很是不屑一顾,为了一个哑女,有必要这么大张旗鼓? 许悠悠沉默一会,姜夫人的意思是 容见俞笑一声,我没什么意思,许姑娘不要误会,只是这大晚上的很多人已经入眠,这是不如明早再探查吧。 可是 诶!容恕一掌搭在许悠悠的肩上,对她道:姜夫人说的有理,我们还是先将她送回去,再论其他的事情。 那暂时也只能这样了。 回到小桃的住处,许悠悠发现这地方异常的简陋,几人换好衣裳,她平复着自己的心情嘴角边扬起微笑,刚准备去问小桃话的时候,这姑娘已经来到了她身边,拉着她的手似乎是要将她带到一处地方去。 诶。许悠悠只得跟着她走了,她回头,裴栖寒就在她两步之外的距离上,她的心瞬间有落回到了心里。 恋耽美 救赎高冷偏执美强惨(89) 只要有他在,就不会有什么危险。 感受到她的目光,裴栖寒也认可一般地向她点了点头。 许悠悠跟随者小桃的脚步走,才穿过回廊,转角遇见同容见俞而来的罗颂和容恕。 容见俞弯下她那高傲的身姿,蹲起来问小桃道:你这是想要去哪里? 小桃瑟缩着脖子没有说话,容见俞便摸着她的脑袋道:天色已深,这么晚了就不要到处乱跑,会有危险的知不知道? □□裸地威胁之意,别说小桃了,连许悠悠都感到一阵害怕。她敢保证,若是她身后没有裴栖寒,就连她也可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听闻容见俞的这一番话,小桃垂下头,狠狠地点了几下头,便拉着许悠悠往回走。 他们离去时,容见俞开口:两位救了我府上的婢女,我自然应当重谢,今晚便留在府中过夜吧。 容见俞瞥了一眼身旁的容恕,你带他们去找两间客房。 容恕笑道:我倒是成你的手下了? 嗯?传达给容恕的是不容置喙。 好。他应下。 许悠悠婉言拒绝,不了,我想小桃她今夜受到了惊吓,我和她看着亲近,我还是留在她的房间里陪她好。 容见俞反驳说:小桃的房间哪能给贵客住? 没关系,我就爱住破房子。许悠悠睁眼说瞎话,顺手拈来。 闻言,容恕笑出声。 本来大家都默契的不做声,她也就当这事给糊弄过去了,容恕这突然一笑弄得她心里七上八下的,万一容见俞生气将他们赶出去了,那她第一个就要找容恕索赔。 容恕你又笑什么?她不甘示弱的回击。 这到真是像能从你口中说出来的话。容恕细品道。 容见俞不满地看着他,说:那既如此,是断不能在委屈了这位裴少侠,容恕便带裴少侠去客房吧。 许悠悠见状立马开口替裴栖寒做决定,不行! 怎么不行?容恕笑着问。 许悠悠睨他一眼,带着小桃往后靠,一把就靠在裴栖寒的怀里,可怜兮兮地说:没有师兄,我晚上会睡不着觉的。 容恕调侃:那你倒是仔细说说没了他,你怎么睡不着觉了? 许悠悠觉得肯定是容恕在花柳里待得久,他说出口的话,她怎么听都好像是含着一股桃色在其中。 我和她在一起。裴栖寒言简意赅回答。 许悠悠挑眉,向容恕嘚瑟。 你们三个倒像是一家。 一行人相携而去,回到小桃房间内,许悠悠确定他们已离开,便问小桃:你方才要带我去一个很重要的地方是吗? 小桃点点头。 许悠悠又问:那是不是和最近的失踪案有关啊? 失踪案小桃眼里露出迷惑的神情。 许悠悠解释道:就是有很多像我一样大的姐姐失踪了,被坏人关在了一个笼子里,以后不知道会被送到哪里去,小桃是不是也觉得那些人很可怜? 说着,许悠悠见小桃忽然就激动起来。 她惊讶道:难道你也看见了很多像我一样的人被关在笼子里? 小桃点点头。 快带我去。 她回想起当初师南渡给他同伙发出的信号,既然小桃在姜府内也看见了这些女子,这说明和他接头的人想来是容见俞无疑。 可是被师南渡在江邑抓获的女子已经全部重获自由,若是小桃最近还看见了不少女子,那她不敢往深继续想,去面对那血淋淋的事实。 小桃,你是什么时候看见的呀?走到半路,她问。 小桃望向许悠悠,将手伸出来比了个三。 三 三个月前?她问。 小桃否认。 那是,三年前? 小桃在她的注视下缓缓点头。 三年前容见俞就开始了么?女子失踪案自三年前就有这让她不寒而栗。 这次没有容见俞的拦路,他们前行顺利,穿过层层回廊拱门,忽然一根冷箭从几人射过来,目标直指小桃,裴栖寒上前将射过来的冷箭踩在脚底下。 静谧的四周响起一声黑猫尖锐叫声,他召出惊鲵剑,周身显露出一个护身法阵。 师兄?许悠悠惊魂不定。 无事,靠紧我。裴栖寒道。 你看见是谁了吗? 姜婴。 姜婴?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她原先只当姜婴是个酒混子,没想到他竟也是容见俞的帮凶,这姜府果然有鬼。 难不成容见俞就是先前在元诏城,他们逃走的那个同伙?可容见俞一直经营者姜府的生意,似乎从来不曾离开过,这便证明她不是。最大的可能性倒成为了姜婴是那个出逃的同伙,而容见俞作为她的妻子顺理成章地也便成为了这件事情的帮凶。 但愿容恕和他们没关系,不曾参与此事。 她警戒着周围,忽然看见很多成小团的黑气朝他们这里冒出来。 许悠悠蹙眉:那是什么? 裴栖寒正色道:是一些妖魅死后残存的恶念,没有多大威胁,只是有些难缠。 他想托住我们。她说。 小桃要带着她走,引起了他们的警觉,现下想来,他们要不会毁尸灭迹要不就是会转移证据。 裴栖寒:待在这里别动。 这些恶念虽然难缠,但裴栖寒与常人不同,他轻而易举的避开恶念的攻击,以惊鲵为饵将这些恶灵诱到法阵内将其一举消灭。他做这些的动作异常迅速,最初她还有些忧心,但看着裴栖寒云淡风轻的身姿,她是一点顾虑都没了。 走。 裴栖寒解决完恶念,她们周围的护身阵法也随之消散,许悠悠抱着小桃,朝她所指的方向快步走去。 黑暗中,黑衣男子攥紧了拳头。 小桃带着许悠悠到了一处荒凉的地方,这里像是被荒废了许久,与前院繁华的姜府有着天壤之别。 这里?许悠悠皱眉道。 屋檐上,有一红衣男子在赏月,他们的到来似乎是打扰到了他的性质,容恕飞身下来,你们来这个地方干嘛? 许悠悠心中的不安和疑虑越发的大,她真怕此前的容恕都是陪着她逢场作戏,那你又来这里做什么? 我方才看见了一些残念的痕迹,它们似乎是从这个地方来的,容恕轻嗅着他们的味道,原来那些残念是去攻击你们了。 这地方是姜府的禁地,据说死过人,闹过鬼,一直都一些魅怪的残念留在这里,如何也清除不干净,渐渐地少有人来,就荒废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许悠悠看着容恕,满心警惕,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容恕笑说:我当然知道得清楚,想进去看看么,一起走。 等等,许悠悠狐疑问,你真的是容恕?那你怎么证明? 我是容恕我还需要证明么? 许悠悠点点头,那我问你,容恕第一次对许悠悠使用魅惑术是什么时候? 容恕答说:鉴宝阁。 许悠悠想容恕就算是和她的姐姐亲密的话,这种事情他还不至于要同容见俞分享,这人应当就是真正的容恕。 容恕轻笑:这回你总该相信了吧! 差不多,我们可以一起进去。就不知道这屋子里会有什么危险的东西。 几人刚进去,小桃带他们来到一处石板下,当即几人便掉进了一处坑洞之内。稳定好身形之后许悠悠观察着四周,这里居然是一出密道,小桃拉着她往深不见底的前方走去。 走到一处地方,许悠悠闻到了一股香味。 容恕说:女孩子家的脂粉香。 她几乎是加快了脚步往前走,被裴栖寒一把按住肩膀,他摇摇头,冷静道:等等。 说着,便见前方姜婴从暗处走来,他脸上挂着不悦之色,几位留步,贸然闯进旁人的居室可谓失礼。 他手中拿着长剑,挡在路的中央,一副想要过去就从我身上踏过去的模样。她看得出来,姜婴身上功夫不高,可以说论修为姜婴必然在她之下,在这种危机时刻,他自然是不必隐藏自己的修为。 他持剑挡在路中央,道:烦请各位回头,这室内的机关术可以瞬间夺去你几人性命。 说着,他对容恕谆谆善诱:恕儿,你是见俞的请弟弟,只要你肯过来,我可以不追究。 容恕不领他的情,行了,姐夫,你就别再这里唬人了,我知道你没有功夫,你不必出来提她送死,你让容见俞出来说话。 敬酒不吃吃罚酒。姜婴瞬间变了脸色,他毫不犹豫地按下墙上的机关,淬着毒药的冷箭瞬间从两侧的墙壁之内发过来,他连忙后撤。 两侧的墙壁开始往中间缓缓移动。 裴栖寒聚灵,使出一招冰雪九刃,厚实的墙墩瞬间化为齑粉他看向许悠悠,示意道:往前追。 嗯。 几人来到暗道深处,从狭窄的门内穿过,便身临在一处宽大的囚室内,室内放置着好些偌大的囚笼,它们已经被打开,里面空无一物,唯余满室的女子香。 被转移了,好快的速度。许悠悠吃惊,她的视线在周围逡巡,一扇暗门半掩,她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里面跑,裴栖寒连忙追上。 容恕看着小桃无奈,居然沦到看孩子的地步,失策失策。 他正纳闷将小孩该怎么处理,思量再三,容恕将小桃抱起,紧跟裴栖寒的脚步一起过去。 穿过那扇暗门,许悠悠来到一处血池,这里的血很是腥臭,她恰好瞧见容见俞和罗颂即将离去的身影。 罗颂!许悠悠喊住罗颂,认真道:你别被她骗了,快过来! 罗颂怎么会帮着容见俞呢?她打心眼里不愿意相信这一切。 闻言,罗颂停住脚步,疑惑道:你相信我? 嗯呢。许悠悠点点头,我觉得你不是这样的人,你要是有什么苦衷的话,可以对我们讲,我会帮你的。 罗颂脸上露出一个分外欣慰的笑,他情意深重地看了许悠悠一眼,我做什么你都相信我? 见许悠悠点头,他问,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不知道为什么,我天然地就想亲近你,不会怀疑你,所以我觉得你肯定是一个好人。许悠悠回忆道。 在她的眼里,罗颂不是一个坏人。 好人?罗颂对这个称呼哭笑不得,这天下只有你愿意相信我是一个好人,抱歉悠悠,辜负了你的期待。其实我在你面前早已破绽百出,我只是沾了你对我倍感亲切的光。 罗颂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子,被符咒封住瓶口,瓶身上不时显露出几张没有面孔的脸,一瞧便是恶贯满盈,他温柔地看着许悠悠,劝说:别再追上来,也别再调查这件事,你不应该卷进来的。 话毕,他揭开瓶口的符纸,许悠悠看着飞在上空中不知名的怪物,心中忐忑。 她召出司玉,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往生魇,司玉道,不过悠悠,往生魇对你无害,但是对你身旁那两个人可就说不准。 许悠悠回头,果然见到了裴栖寒与容恕脸色大变,而那往生梦似乎是钻进了他们的脑子里。 另外有一只,朝西南方飞去。 许悠悠扭头,就见姜婴大惊失色得叫着,见俞救我。 容见俞瞥了姜婴一眼,满是不耐,真是废物。 随后,她冲过来,挡住姜婴的面前,将人带了出去。罗颂在门外等着,他的视线一直落在许悠悠身上,许悠悠慌乱中与其对视一眼,心里满是失望,当下收回视线,无形之中,竟似有赌气的成分在。 她觉得罗颂不应该是这样的,他不应该是一个恶贯满盈的坏人。一边是即将要逃走的嫌犯,一边是中魇的裴栖寒。 许悠悠犹豫一瞬过后,就向着裴栖寒跑去。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真小裴就要出来了,十六岁的小裴哦! 第78章 许悠悠过去之时, 裴栖寒已经陷入昏迷,浓郁的黑气从他的身体里冒出,许悠悠扭头瞥了一眼倒在旁边的容恕, 果然他也是这般形态。 方才罗颂放出来的貌似分外棘手,司玉快帮帮我, 刚刚那是个什么东西? 司玉:往生魇, 会让人困在过去的回忆中,渐渐与回忆融为一体。 这岂不是和化灵秘境中的恶魇湖一样?她问。 是, 也不是,司玉道,在恶魇湖中, 裴栖寒的记忆会被抽离出现,而在往生魇里他会变成记忆的一部分,他的□□会随着他意识的湮灭而渐渐消散。 许悠悠顿道:什么叫做会被变成记忆的一部分? 司玉道:这话我也说不明白,只有你亲身经历后或许可以理解。 许悠悠犯了难题, 她问司玉道:那我要怎么进入他的回忆呢? 还记得那菩提芥么?你利用它就可以进入到裴栖寒的记忆之中。只是有一点悠悠你得明白,你进入的是他的记忆世界, 因为裴栖寒的灵识也存在于这个记忆中,甚是于可能最终会主宰这个记忆从而导致沉湎入魔,所以你能看见的记忆只是他愿意给你看见的,更有甚至,你看见的记忆或许是假的。所以, 你能否将裴栖寒从这个世界里带出来,同他对你的信任度是划勾的。你若是无法在他的记忆中找到他的真身, 你将永远被困在他的记忆世界里循环里。 这也就是说, 要是裴栖寒不那么信任我, 我是不是会永远被困在里面。 对, 直到他的身体在这里消亡,你会回到你们相见之初,然后重新开始。司玉道。 许悠悠深吸一口气,没关系。 这也许对她来说是个挑战,在恶魇湖中她也许半是走运才能将裴栖寒带出来,可是在这个往生魇内她却只能靠自己,或者说是靠裴栖寒对她的信任。 裴栖寒从来多疑,她也想知道他对她的信任有几何,能允许她窥探他的世界了么,今时不同往日,她相信自己所做的这一切终有改变的。 许悠悠将菩提芥取出,照着司玉教的口诀通过菩提芥进入到了裴栖寒的记忆中。 这是一个真实的世界。 天上有雪落在她的头上,许悠悠环顾四周,群山被白雪覆盖,只有少许位置露出山体原本的灰褐色,今日无阳,雪一层一层地盖在地上,这是铜临山的冬季,只是不知道这是多少年前的事情。 树木凋敝,枯枝上装点上一层白色,她继续往前走,铜临山的寒冬使她吸了吸鼻子,不远处是一方木居,召地形地理位置来看因该是朔雪居无疑,但这里却少了翠竹的掩映。 靠近,门前有一个用木盒子搭成的小屋,她好奇地将木板掀开看,里面是是寒风朔雪里看着的一朵小黄花。不仅是被裴栖寒用灵泉喂养,更是被他亲手打造了一座小木屋供它遮风避雪,没看出来,他曾经也是这样一个稍有些幼稚与充满爱心的人。 恋耽美 救赎高冷偏执美强惨(90) 许悠悠将木板盖上,微笑着往前走,朔雪居的门是关着的,只开了一扇窗户,她走到窗户边,望见里面的人影。 裴栖寒正在擦着自己的惊鲵剑,他的身形很是瘦小,这个稚嫩的面孔上没有笑意,精致地像一个板着脸的瓷娃娃,莫约是九、十岁左右的年纪。 难怪还保留着一点童趣。 许悠悠看他擦拭完自己的剑,便提剑在漫天的雪地里练剑,练得生热就将自己身上厚重的寒衣褪下,休息之余则将小木屋上的木板打开,看着里面的小黄花发呆,他的耐力很强,直到雪渐渐盖住他整个身子,远远看去活像是一尊被白雪盖住的石像。 原来不是童趣,而是死寂一样的安静,许悠悠不忍心再看下去,她想这个年纪的裴栖寒也许是需要一个伙伴,她自告奋勇上前,轻声喊着:小裴? 这回是真真切切的小裴。 她站在幼年裴栖寒的前面,裴栖寒对她视而不见,连话语也恍若未闻,待他从出神时候清醒,站起身从旁取一勺灵泉浇灌这花,随即转身离去,这一走他恰好从她的身体里径直穿过。 许悠悠大惊,难道她在这里就像个隐形人一样么?那这样她怎么才能够将裴栖寒带出去呢? 司玉。许悠悠召出司玉,问这是怎么回事。 司玉告诉她,若是这个记忆的主人排斥她,那么她便不能在他的记忆中留下任何的印记,就如同现在这样。 许悠悠沉默了一会排斥她会是真的么? 她来不及多想,远处陆息手里捧着一个小方盒子便过来,他脸上原本挂着笑,可稍加检查裴栖的剑术灵力课业后却笑不太出来了。 可有怠惰?陆息板着脸问。 不得不承认,陆息严肃之时很是唬人,年轻时候他的眉眼面部线条更加的锋利硬朗,他单单只是站着,就让人心生敬畏。 陆息大概是非常适合去做教导主任的,她想。 不曾。幼年裴栖寒答道。 陆息的目光扫向裴栖身后的小木屋内,他打量着却不说话,时间在此刻显现格漫长,许悠悠即便是作为一个局外人,也不免屏住呼吸。 他走过去,裴栖寒拦住他的步子,有意护下他身后为数不多值得他挂念的东西。 你这是做什么?陆息问。 幼年裴栖寒重复回答着,倔强的眼眸望向陆息,强调:不曾怠惰。 那为师教你的三千剑招变幻为何还没学会? 他眉心微蹙,心念一动,手中惊鲵剑便出,在陆息面前舞过一个招式之后,答说:难以参悟。 陆息点点头,忽略了那一座小屋,既然裴栖寒不曾玩物丧志,他也没什么理由限制他。他拆解着剑招,细心的为他讲解要点,指导过后,他问:还需要多久学会。 三天。他答。 看得出来,裴栖寒从小悟性就高,只是许悠悠看着在陆息面前认真舞起剑的小孩,心中不由得叹了口气。 他少了好多快乐,不仅是快乐,她甚至是觉得他确失了好多应当表露的情感,喜怒哀乐缺位,他像是条被冻住的冰河。 大雪地里陆息看见裴栖寒努力修剑,欣慰漫上心剑,再度检查他的功课过后,他发自内心夸赞,天才可不是浪得虚名。 陆息将裴栖寒牵进小屋中,他好心地为裴栖寒拂去身上的雪沫,等进屋后陆息将手里的方盒子递给裴栖寒,打开看看。 许悠悠认得那个盒子,那是装糖的盒子,曾经裴栖寒给她吃过的,十年前的糖,这样算来,他现在确实是十岁的年纪无虞。 许悠悠听见陆息说:栖寒,今日是你十岁生辰,这是师父给你的礼物。 裴栖寒将方盒子打开,里面亮晶晶地七彩糖块吸引住他的眼球,只听他用异常稚嫩的声音问陆息道:这是什么? 糖,陆息解释说,像你这般年纪的小孩子都爱吃。 许悠悠本以为裴栖寒会正色地说道: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诸如此类的话,可是裴栖寒并没有反驳陆息,而是拿起一块糖放入了嘴里,甜的。 陆息半蹲下,分外爱惜地看着他,喜欢么? 裴栖寒轻微颔首。 喜欢就好。 窗外飘着雪,许悠悠头一次感觉朔雪居居然还有这么温馨的时候,原来她家师兄还喜欢吃甜食啊,她还是第一次知道。 陆息走后,裴栖寒将这一盒方糖放在自己的枕下,晚间月淡星疏,他枕卧在榻,侧身盯着这小盒子看了很久,似乎是想吃糖。 可最终他瞧了半夜也没有吃,他只是将盒子打开,让糖香四溢,他轻动着鼻尖嗅着这不同于冷风冰雪的气味,然后将盒子关上。 吃一颗少一颗,许是有些来之不易,他对这糖分外珍视,一直都舍不得吃。很难想象,他这一舍不得,竟然就将这糖放了十年。 许悠悠终于明白自己将这盒糖扔掉的时候,裴栖寒为什么会是那样一副表情了。只是那个时候裴栖寒什么都不肯说,所以她也什么都不知道,现在想起来,她心中多少都有些愧疚。 原来这是他分外珍视的东西。 又几日过去,他在朔雪居的生活枯燥不已,每日除开练剑之外再没别的娱乐,只能是盯着那一朵小黄花发呆。她经历过铜临山的严寒,更是知道若是弱小的生命有多难熬过这里的冬天,果不其然,他每日用灵泉喂养的小黄花没能挺过严冬,枯颓着茎叶死去了。 那晚月色如华,裴栖寒入眠没有关窗的习惯,冷气呼啦啦地往室内灌,他沉静地、固执地、未露情绪地望天上的一轮圆月,几度闭眼然后又兀自惊醒,最后是放了一颗糖入口中才罢。 许悠悠心里有些难过,她看得出来那朵花对于裴栖寒意味着什么一个聊以慰藉的伙伴。 他唯一的慰藉没了,除满山雪外,便只剩忽隐忽现,时弯时现的明月。 夜间枕臂望月,他只是看着并不说话,偶尔会在月色移动月关洒在他身上的时候嘴角勾勒出一抹微笑。 许悠悠看着竟然鼻子有些酸,或许这个年纪的裴栖寒身旁多一个玩伴哪怕是一个能够说话的人也好。 许悠悠慢慢走近,她的身体依旧是虚空的,碰不到任何能够触碰的东西。 她想告诉他,我以后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许悠悠靠在裴栖寒的塌边,问司玉道:有什么办法能够让我的身体触碰到这个世界里的东西么? 尽管不能触碰,但是许悠悠希望他能够看得见她,知道永远有一个人会在你的身边。 抱歉,悠悠,司玉也不知道。 许悠悠叹了口气,人生憾事不可避免。那边只能等到出去之后出去之后她一定会给裴栖寒买很多的糖。 你想要的,都会有的。许悠悠安慰道。 言犹在耳,她忽然感觉身边物换形移,转眼便躺在床上的裴栖寒已有着少年人的身量,稚气褪去大半,还有些许藏在未完全长开眉眼里,他如今莫约是十四五岁的样子。 枕边依旧是放这那一盒方糖,只是他睡前不会再将这盒方糖打开像小孩子一样幼稚地闻甜味了,而是只粗略地看一眼后便闭眼入睡。 他睡觉的时候窗子依旧开着,这几年来夜夜瞧着月色入眠,他竟也没有觉得厌烦。 这个年纪的裴栖寒比幼时脸上更加的冷漠,几近和铜临山的风雪融为一体。 许悠悠想起在秘境的时候裴栖寒给她讲过的故事,关于妖丹,关于他的流言蜚语,这个时候估计就要出来了吧。 她心中不知作何滋味,她尝试着再次去触碰裴栖寒的衣袖,依然是横穿过去。心不觉得有些凉,不仅仅是难过和难受,很多感情糅合在一起,复杂极了,形成了一种很是微妙的感情。 原来,裴栖寒内心深处还是没能接受她。 这样想着,许悠悠便觉的自己先前的行为确实是任性,或许他根本就不喜欢,只是碍于情面没有言说。 她忽然感到一阵颓丧,她能够将裴栖寒带出去,能够在这个世界找到他的化身吗? 她在这个记忆里,好似被裴栖寒当头泼了一桶冷水,以往热切的心沸腾的血都恍若凝滞着,她必须得重新审视自己和裴栖寒的关系。 许悠悠在裴栖寒的记忆中穿梭,忽的她看见了一个熟悉的面容邵云程。 在铜临山的那次比试中,邵云程与裴栖寒二人互为劲敌,她知道裴栖寒是有多想杀了邵云程。 她不知缘由,如今在这里她能够在这里看见这两人的恩怨么? 裴师兄?一次东荣殿集会之后,作为刚入门派不久的小弟子邵云程叫住远去的裴栖寒,他面带着微笑,友好又谦卑地向裴栖寒示好。 邵云程刚入铜临山,裴栖寒的大名自然是如雷贯耳,他是陆息捧在手心里的继承人,更是陆息心中最为重视的后生弟子。 秋猎在即,门派里面的人都抓紧了练习,以免自己会在秋猎中丧生。 两人没见过几次面,或者是一直都是邵云程单方面的认识裴栖寒,在后山上邵云程见过裴栖寒练过几次剑,裴栖寒的剑势行云流水,如白虹贯日,非他一朝一夕可以比拟。 裴栖寒从来都在铜临山独来独往,身边几乎是没有什么朋友。 一来是因为他的高冷范,二来是他的实力确实是很强劲,三来是作为在这铜临山里最为与众不同的一位,巴结他难免会落人口实,在这的弟子大多年纪都在十二岁至二十多岁,将自己的脸皮看得很重,忍受不了非议,所以只能远离这个非议本身。 邵云程是铜临山的这些人中唯一一个来讨好孜孜不倦跟在他身后的人。 起初裴栖寒也总不愿意搭理他,只是后来的他慢慢地被邵云程打动,或许是谈不上打动,在裴栖寒每一个扮着月色入眠的夜里,孤寂始终是令人难以入眠,他的这十五岁的生涯中,或许是缺失了朋友这个角色。 许悠悠看着这两人一起练剑,一起讨论心法,一起分享心得,确实是好朋友的模样。 许悠悠觉得心中很是不安,他们后来决裂,她已经能隐隐地猜到一些。 想起裴栖寒的腿疾,她在这里,在他十岁至十五岁的生涯里,并没有看见裴栖寒在雨天犯过腿疾,也就是说他的腿疾是后天得来的,更具体的说是这个后面得来的。 他那么讨厌恨人的欺骗,会是因为邵云程么? 许悠悠不安地抓紧自己的衣袖,她扭头,一旁并肩而行的两人从她的身体里穿行而过。 拥有一个朋友并没有让裴栖寒改变自己少言的个性,他的话依旧是少,只不过是在铜临山众人的眼前出现得频繁了些许。 邵云程总是跟在裴栖寒的身侧,裴栖寒的话虽然是少,但是待邵云程总是很真诚,仍旧保留有一丝少年心性。 许悠悠不知道应该为裴栖寒感到难过还是伤心,她只是在默默的祈祷和希望,邵云程可千万别背叛他。 在秋猎来临之前,陆息颁发出一个命令,说是让铜临山的弟子在这次秋猎之前进行一场比试,测试各位弟子的根基。 毫无疑问,裴栖寒是诸位弟子中最为出色的一位,和他对上基本上都可以视作放弃。 这个人群之中只有邵云程不惧与裴栖寒比试,在邵云程的话语中,许悠悠甚至是能感觉到他在隐隐地期待着自己与裴栖寒的对决。 就是这么巧,结果真的抽中的人便是邵云程。 比试安排在一月之后,邵云程拿到竹签在裴栖寒眼前晃了一圈,裴师兄,我可很是期待与你对决。 裴栖寒点头。 然后在比试来临前的一个月,邵云程都拉着裴栖寒陪他练剑,从早到晚,下雨也来。 两人交战,裴栖寒有意收敛自己的功力,几乎是场场略胜于邵云程,等到了比试前夕,最后一场邵云程拼尽全力与裴栖寒打了一个平手。 许悠悠眼看这邵云程从一开始的认真对待到言辞之间洋溢着喜气,他对裴栖寒道:裴师兄,你的功夫也不过如此。 什么不过如此,他可是比你好看强多了,许悠悠在心中不满道。 比试结束,裴栖寒刚刚收好自己的惊鲵剑,面对邵云程这一句略带着轻蔑的调侃裴栖寒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对他道:明日,共勉之。 共勉。邵云程重复了一句,然后又看着裴栖寒问说:裴师兄,你说我若是在明日的试剑大会上赢了你,师父他会不会对我刮目相看? 裴栖寒思考一瞬,然后简单地回答他:会。 于是,邵云程便追问:那他会觉得我比师兄厉害,以后会想将掌门之位传给我么?我愿意为师父当牛做马,师父救了我,给了我一个栖身的地方,我自然是要报答师父的。人总得讲究滴水之恩应当涌泉相报,你说是不是,裴师兄? 他这句话让裴栖寒沉思良久,邵云程迟迟不见裴栖寒所有回应,便摸摸自己的头颅略带抱歉道:裴师兄,你若是觉得我的言辞多有冒犯,我不说便是。 并未,裴栖寒道,你是我的朋友。 他强调着。 意思就是说邵云程是他的朋友,他不会为了他这一点无心的话就此心生愠怒。 再者,裴栖寒向来对这种事情看得淡。 那既然这样,裴师兄明日能输给我么?邵云程提议,我在这铜临上人微言轻总是得不到师父的重视,若是师兄明日能够输给我,我便能够在众弟子中脱颖而出,这样师父也就能注意到我了。或许这对于师兄来说有些为难,甚至是会丧失荣誉,但与我而言是一场不可错失的机会。 闻言,裴栖寒脸上少见地生起一丝拒绝的情绪,他蹙眉暂不语。 裴栖寒这些日子一直都是压着修为同邵云程练剑,倘若明日他依旧不使出自己的真功夫,陆息瞧见了之后必会对他们百般责罚,他不想邵云程自己的这个唯一的朋友也跟其余的向他讨要妖丹的那些一样,万一被陆息放入化灵秘境之后便是得不偿失。 不行。思量过后,裴栖寒言直言拒绝,他不是一个擅长解释的人,故而对于自己的决定,他并未将各中缘由详细地说给邵云程听。 见裴栖寒还有一些理智在,许悠悠松了一口气,总算他没有被邵云程蒙蔽双眼,况且很明显的是,邵云程这是在利用他呀! 邵云程面上有些难堪,顿了一下后说道:裴师兄不愿意帮我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师兄是天之骄子,自然不会理解我们这种底层弟子的感受。 说完,邵云程悻悻地离去,裴栖寒站在原地停留了很久,傍晚他回朔雪居之后依旧是没有入眠。 自从他和邵云程成为朋友之后,他入眠几乎是不需要月光在侧,明日便是比试,这日他瞧着皎洁月色也难以入睡。辗转反侧,便起身到了书案边提笔在纸上写了一个字应。 他盯着这字良久,迟迟难以做出余下的抉择。 许悠悠站在他身侧,瞧着少年裴栖寒如此纠结的模样,心里憋着一股气,什么嘛,那个邵云程只是用了一点点的小伎俩就很他成为了朋友,哪里像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走到裴栖寒的身边。 许悠悠气鼓鼓地看着他,就差跑上前按住他的肩将人摇醒。 那个邵云程明显的是想利用你啊,笨蛋! 她越想越气,牙床磨着咯吱作响,她想着自己若是能穿越到裴栖寒现在这个时期,她的攻略肯定就简单多了,他心里可见的是那么的渴望一个朋友,所以才会让邵云程这种人也有机可乘。 许悠悠抢过一旁的笔,在他那个应字上面写下一个不应。 恋耽美 救赎高冷偏执美强惨(91) 应个屁,不要答应邵云程啊! 许悠悠几乎是想捏着裴栖寒的耳朵告诉他,告诉他邵云程不是一个好人他已经开始嫉妒你了,我的好师兄。 裴栖寒看着自己桌面上的白纸上多出来的那个不字脸上微微露出惊讶之色,他看向周围,四周一个人也没有,更是没有生人的气息。 许悠悠也讶于自己居然能碰到实物了,她很是欣喜地想要去触碰裴栖寒的衣裳,便见他扭头过来,那一双黑眸中空无一物,他看不见她。 许悠悠伸出手,她的手穿过裴栖寒的身体,她就知道又是这样。 好在是有了一点点的改变,他能够触碰到物体也是好的。 司玉裴栖寒他是不是接受了我我才能触碰到物体的呢?许悠悠问。 司玉不能确定:悠悠,你再试试? 许悠悠再度尝试着去拿那只笔,可是这一次她没能将那支笔给拿起来,许悠悠愕异道:怎么回事?这样就是说他还没有从心底接受我么?可是为什么呢?他对那个邵云程都比我好。 酸溜溜的话,也不是嫉妒,就是不甘心。 司玉在一旁拱火道:今时不同往日。 你能触碰到那只笔,是因为在裴栖寒的主体意识中他想要改变这一切。 改变这一切?是什么意思?许悠悠疑惑道:难道是他对于自己的决定后悔了么? 许悠悠严肃抿唇,邵云程你到底对裴栖寒做过什么? 她扭头时,裴栖寒已经躺在床上休息。 许悠悠爬在他的床头,苦闷道:师兄你别和那个邵云程做朋友了,和我做朋友吧! 这低落声中几乎是带着自言自语的话,许悠悠咳声叹气。 只是她没有注意道,在这朔雪居中另外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她,黑影一闪而过,然后没入这个墙体之中转瞬即逝。 比试当天,裴栖寒与邵云程的这场比试虽然在铜临山的众弟子中丝毫没有悬念,他们都不认为在这里能够有人打败裴栖寒。 众人茶余饭后的闲聊也是喜欢邵云程不要输得太惨,有一次邵云程与那些弟子正面起了冲突,放下狠话道:等将来我成为铜临山的掌门,一定会要你好看! 那人道:好啊,那我就等着你,看你是能够做到铜临山的掌门,还是能够做到秋猎中丧生。 你!那时的邵云程还小,带着点莽撞的狠劲在身上,吵不过人家就要挥拳,另外与他起争执的两人见状也拔剑相向。 裴栖寒在这场斗嘴中并未出言,只是他见有人把剑,便也将自己的惊鲵剑给召唤出来,那两人眼见裴栖寒的神剑出鞘,便也没有多说什么,悻悻离去。 事后,邵云程并未对裴栖寒表示感谢,而是因着两人那句有裴栖寒在你永远也没有机会成为掌门而耿耿于怀。 后来他与裴栖寒练剑的时候也总是一言不发,有意地冷落他。就这样过了几天,裴栖寒总是任劳任怨地陪着邵云程练剑。 许悠悠看着眼里,简直是都要气哭了,她很想跳在裴栖寒的身上狠狠地敲打他,凭什么呀?凭什么要对邵云程这么好?凭什么要对他这么忍让? 那又为什么之前要对她那样呢? 这不公平! 许悠悠只恨自己从一开始遇见的不是少年时代的裴栖寒,而是青年裴栖寒。 师兄啊,要是我们在年少时相遇就好了。就这样,许悠悠在裴栖寒过往的人生中无端又多了一个遗憾。 就这样几天之后,邵云程率先向裴栖寒认了错,承认他有意冷落裴栖寒不对。裴栖寒听闻邵云程道歉的时候,眼中可见有点喜色在,他的眸中似墨色浓稠,更比黑夜耀眼。 他大度道:无事。 两人比剑比过一轮,邵云程停下来问裴栖寒:裴师兄,你想做铜临山的掌门么? 裴栖寒思考了很久,眼中很是迷茫,最后说:我不知。 不知?邵云程对裴栖寒的回答来了兴趣,他道:不知,为何不知?师尊那么看重师兄,几乎是将铜临山上所有的宝贝都给了师兄,你怎么不会想做铜临上的掌门? 裴栖寒不大愿意对人敞开心扉,便转话题道:这些宝贝,你若是想要,我可以送一些给你? 真的么?邵云程问道。 嗯,裴栖寒道:我明日送一些给你。 许悠悠听着裴栖寒说送一些宝贝给邵云程的时候,看着他那满不在乎的神情,简直是心疼。 送给谁不好,不要送给邵云程。 第二天,裴栖寒就带了一箱的宝贝给邵云程。 许悠悠觉得看邵云程此刻的目光完全就是论拥有一个土豪朋友是什么感觉的翻版。 这么多宝贝,她已经感觉到肉疼了,裴栖寒的宝贝就是她的宝贝,她才不想把这些给邵云程。 许悠悠插着腰,站到少年裴栖寒的面前,装作一副大人的模样对他道:师兄啊,你怎么就这么败家呢!看你这大手大脚的样子,你一个人过肯定是过不好的,这样吧,我勉为其难决定帮你管理你的宝贝,你觉得怎么样? 话中的意思显而易见,她就是想做朔雪居的女主人。 裴栖寒正在同邵云程交流着,忽然感觉自己眼前一花,眼前出现了一个少女模样的人,长得分外可爱。 他几乎是愣了一下,再一看时那人影又没有了,他的面前除了邵云程之外根本就没有别人,想来应当是他眼花出现的幻觉。 裴栖寒这么告诉自己。 许悠悠当然注意到了裴栖寒的这一点,她高兴地问司玉道:他刚刚是不是看见我了! 司玉:是的。 许悠悠欣喜若狂,脸上花一般绽开笑容。 忽然看见邵云程提着那一箱宝贝走了,她气都气饱了,对着邵云程的背影抱怨道:喂,邵师兄,你既然拿了我师兄的东西,怎么就不能对他好一点呢? 许悠悠郁闷极了。 试剑大会,邵云程和裴栖寒双双行过一个礼仪之后便开始比剑。 两人打的有来有回,高台上的陆息撑脸看着,神色慢慢沉下,这是一场不尽如人意的比试。 按说以裴栖寒的实力不应该会跟他的同龄人打成这样,但陆息也仅限于皱了一下眉头,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行动。 两人交战,双剑磨擦,见裴栖寒留有余力的样子,邵云程脸上大喜,他知道这是裴栖寒要让他的意,他默认答应了他的请求。 由是,邵云程出手越发的狠辣,几乎是让有心退让的裴栖寒招架不住。 另一旁,陆息看见裴栖寒这么放水心里也来了脾气,明面上更是不好看,原先坐在陆息两侧观战的弟子也默默退去。 这番比试许悠悠简直是看得目瞪口呆,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裴栖寒么? 这么善良可爱? 当初,裴栖寒教她练剑的时候,可没少出力气把她往死里整。 底下也有了议论声。 不是说裴栖寒已经快要道渡劫期了么?这么会被一个筑基七境的邵云程打得换不了手,该不会这即将步入渡劫期是假的吧? 是么?那岂不是师尊的脸都要丢干净了? 我看师尊还是很是看重裴师兄呢?你没有看见么?这个邵云程打得很是吃力,裴师兄虽然是招招往后退,但是他接住邵云辰剑招的时候并没有显得很是吃力,所以我的这其中可能会有一些古怪? 古怪,什么古怪?你是说裴栖寒故意要让这邵云程么?这是什么意思?裴栖寒这样做对他有什么好处么? 呵,什么好处?你难道不知道邵云程同裴栖寒关系不错么?他是我们这里唯一一个能够和裴栖寒交谈上的话的人,也是唯一一个不惧怕和裴栖寒成为对手的人,你觉得如今这个局面是为什么? 你是说,裴栖寒是故意的? 话毕,高台上的陆息可见的有些愠怒,他大手一挥,就地幻化出一些金丹期的傀儡,加入了比试抬上。 师尊出手了! 作者有话说: 悠悠要是一开始穿到四年前,就是一本纯甜的救赎文! 第79章 当下所有傀儡都朝着邵云程攻击去, 擂台上的局势瞬间扭转,邵云程受到傀儡的攻击节节败退,最后不敌, 膝盖手肘边各被刺伤一剑,只能半跪在地上。 可以看出来, 陆息虽是发怒, 却没有想将邵云程置之死地。 此时前方傀儡又一剑刺向邵云程的面门,裴栖寒无奈参与其中, 替邵云程接下,转而四个傀儡都向栖寒狠力出击,剑招一招比一招凌厉, 四个傀儡结成一个阵形,将裴栖寒困在其中,双方激烈缠斗,难以脱身。 如此看来方才这些傀儡攻击邵云程的时候简直如同儿戏一般, 被解救的邵云程自然将这些看来眼里,他别过脸, 愈发觉得羞愤难堪。 裴栖寒见招拆招,他渐渐悟出四个葵累相互攻击的规律,最后以优越的身法将这些傀儡击退。 他将惊鲵负于身后,已不想再战,看向高台上的陆息, 道:师父,收手。 陆息飞身下来, 收掉比试擂台上的傀儡, 他睥睨着跪地流血的邵云程, 目光里没有半分怜惜, 轻瞥裴栖寒的眼中有一丝警告,今晚,到风陵堂来。 是。裴栖寒应允。 陆息转身离去,走到邵云程身侧的时候,不屑道:不要妄想不属于你自己的东西。 是,师尊。邵云程将头伏得更低,几近磕在地上。 夜间,风陵堂。 裴栖寒跪在地上受罚,陆息施以鞭刑。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陆息真正地出鞭,力道强劲厚重,抽在皮肉上,鞭尾震颤的余力却像是要打在骨头里一样,背脊上皮开肉绽,戒鞭的鳞纹上沾着他的血,在止鞭之时滴落在地。 昔日,他的背上新伤旧痕叠加,总也没有要痊愈的趋势,他更是作践自身不愿上药,往事种种在她脑中闪过,许悠悠看得心疼不已,如此重的责罚,当真有必要么? 你可知错?陆息肃声。 弟子裴栖寒稍加沉默一会,陆息的鞭子便立刻抽下来惹得他脊背颤动,脊梁依旧是笔挺的,他咬牙道:弟子、弟子不知。 不知? 你为何要让他,以你的功夫绝对不会输在他的手上,你不想赢他,陆息点明道,是他向你讨的,他要求你让他,你答应了是么? 是。 缘由。简短二字就能让人感觉到他心中的怒气。 裴栖寒沉思默想,黯黯说道:因为,他是弟子的朋友。 朋友?陆息嗤笑一声,将嘲讽挂满脸,更是对朋友二字不屑一顾,你觉得邵云程是你的朋友? 是。他肯定道。 许悠悠听着,内心又开始酸,就邵云程那样的人算什么朋友,她才是。 陆息又问说:你知道朋友是为何物? 他若真是你的朋友,就绝不会在比试的时候要求你作弊输给他。陆息道:他这样的人,你怎会将他当朋友? 换句话说,就是陆息认为,邵云程没有资格成为他裴栖寒的朋友。 二十鞭受刑罚结束,裴栖寒看着风陵堂内满墙的牌位,开口缓缓道:弟子生平,从未知晓朋友是何物,他是第一个能与弟子说上话的人。 只是说个话就能成朋友了?许悠悠在一旁看着,酸涩一齐漫至心田,心中猜测渐渐明朗,裴栖寒变成日后那样肯定有邵云程的一份功劳。 陆息高高在上道:除了仇恨以外的东西,你不需要知晓太多。至于朋友,他能为你所用,替你办事自然是好的,若是不能你则无需与他深交。你只需要记住你身上的仇恨,你不需要朋友,你需要仇恨。背负着仇恨的人,拥有朋友只会变成累赘之物。 裴凌柏毁了我们的故乡,告诉师父,你心中恨吗?陆息道。 裴栖寒垂下眉目,陆息的鞭子使的很重,他背上出了不少血,鞭刑加身的疼痛尚可以忍受,只是陆息口中所说的仇恨,他缄默少时,茫然答道:弟子不知。 不知,你竟然说你不知?陆息气的手都在颤动。 也对,你一生下来万山界便遭歹人毁坏,你没有经历过家破人亡,故土化为灰烬,你当然可以不知仇恨,但是你要记得,你身上的天罚,你这十五年来所遭遇的一切,都是仇恨带给你的。是天神对你的惩戒,你注定自出生起,便要开始赎罪。 可你却忘恩负义,不愿提起自己母族的血海深仇,却去珍惜什么所谓的朋友,日后必定会遭遇到天谴报复。你娘还能将你生来下,有让你作为人活下去的机会,便是要你作为我母族复仇的工具,你岂可枉顾你母亲生你之恩,师父教导之义? 他一直让裴栖寒称其为师父,而不是舅舅,便是不愿意承认他与自己有亲缘关系。他既然姓裴,那么他带给他的只有屈辱和不堪回首的过去。 冠姓,便是冠以切骨之仇,割肤之恨。 陆息拂袖冷语,没有一点好脸色给他瞧,在这里跪一晚上忏悔,好好想想你身上的仇恨。 裴栖寒跪着,仰头看着满室的牌位深思,许悠悠在一旁看得心颤,仇恨,一直以来,陆息教给他的只有仇恨,可是除了仇恨之外,他也有作为一个健全的人活下去的权利,没有人生下来就是一个复仇工具。 裴栖寒跪在祠堂前,眼中少见地泛起挣扎和痛苦,黑墙上漆红的牌位犹如一双双眼睛审视着他,他因罪而诞下,也需因罪而成长。 他有罪,更有罚。 裴栖寒看着自己干净惨白的双手,十五年这双手没有沾过一滴人血,他没杀过人却有千千万万染着仇恨的血浇灌在他手里,日后这双手也注定会因着仇恨会沾上更多的血。 他握紧拳,闭眼,他自身来就注定该为仇恨活着,没有选择的权利。 他复睁眼,口中喃喃道:仇 恨。 许悠悠跪坐在他身边,就算在这个世界里裴栖寒不能看见她,也不能听见她说话,但是她还是想说:没有人生下了来就是作为复仇工具的。 裴栖寒,你不是一个复仇工具。她伸手去触碰他的额发,他额角生出来的冷汗,鼻尖的酸楚使她深吸一口气,迫使自己镇定后,她才缓缓开口续声,除了仇恨以外,你还可以拥有很多东西。 一点指尖的温热落在他的侧额上,祠堂燃着黄香,却异常冰冷。轻柔的触感持续了好几下,裴栖寒才敢确定这不是梦境与幻觉,他侧目恍惚中,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正温柔地注视着他。 只一眼,就让他生出渴望。 许悠悠见他转过头来,雀跃道:你你能看见我? 那一抹身影逐渐化为虚无,连同女孩舒展的眉眼在他面前消失殆尽,他似乎是又眼花了。 见裴栖寒疑惑一瞬后复板直着身子跪在祠堂中,许悠悠脸上的喜色只持续了一瞬。 她心里想说的话,少年时期的裴栖寒永远也无法听到。 既然少年时期的裴栖寒只是他师兄的回忆,那真正的裴栖寒又会在哪里等着她? 就算少年时期的裴栖寒听不见她说话,她想真的裴栖寒肯定可以,她会告诉他,千千万万遍地说给他听,缠着耍无赖的说给他听。 恋耽美 救赎高冷偏执美强惨(92) 师兄,她在这屋子里转了一圈,自言自语,如果你在这里,如果你能听见我说话,我想告诉你,你永远都是一个鲜活的人。 你不是一个复仇的工具。 你是我喜欢的人。 许悠悠在祠堂内细细查勘,忽然撞到放着贡品的祭台,她腿一疼,她竟然能够触摸到这个世界的实体,但是裴栖寒依旧看不见她。 她心一横,抓起一把香灰,在裴栖寒面前写起字来。 少年裴栖寒对于他地上能够浮现出字眼这件事情感到非常奇怪。 香灰洒在地上,从地上出现几个大字。 裴栖寒心一惊,诧异着久久不能恢复平静。 地上写的是:你不是复仇工具。 裴栖寒的心猛然狂跳不止,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死命盯着地上的字一息一瞬也不曾懈怠,他像一个溺水之人,生死一线的紧急关头抓住水面上得以求生的浮木一般,心中正天人交战,这字的边上便出现了一片绿色的衣角,再往上是蹲在地上的少女。 这张脸是他几次恍惚中看见的女子。 许悠悠见裴栖寒的眼神看过来,她眉欢眼笑,怡悦说:你能看见我是不是? 裴栖寒看见她的笑容,不知到怎么回事,心脏正在急速的跳动,他甚是于想要用手去抓她,他不愿意眼前的女子再度再自己面前消失。 他想一直看见她,天不遂人愿,面前笑盈盈地看着他的女子终究还是消失了。唯剩地上用香灰撰写的几个振聋发聩的字,他这才确信自己不是在做梦。 不是做梦,那就是真的。 你到底是谁?他稍显急切。 但是已无人应答。 陆息曾经对他说过,他们万山界一族是古神遗脉,世代被神树保佑着,所以刚刚那个女子是他的神灵么? 裴栖寒的手抚摸向那一行字,刚烧落的香灰还是温热的,天上神灵告诉他,你不是一个复仇的工具。 他想这一天,他恐怕是一辈子都难忘。 裴栖寒受罚一天,养伤三日,这三日邵云程也在养伤。 两人再度相见,邵云程对于裴栖寒的态度有些冷淡,似乎还是在对于裴栖寒比试那件事情耿耿于怀。 许悠悠看见邵云程就来气,明明就是他先提的无理的要求,这个时候居然还甩脸子给裴栖寒看,她真的是要被邵云程气死,这个人怎么能理直气壮成这样! 对于邵云程不理会,裴栖寒并没有多说什么,也许陆息说得对,他并不知道朋友是什么,也许这辈子都不配拥有一个朋友。 忽的,裴栖寒不禁想起那晚在地上瞧见的那句话你不是一个复仇工具。 不是一个用来复仇的工具,那他是什么呢? 再过几日,邵云程率先熬不住,前来朔雪居登门致歉。 裴师兄,抱歉,我那日也是一时糊涂才会生出了这样的想法,还望裴师兄原谅我的无知。邵云程话说得诚恳,将做错事和道歉的卑微演绎的淋漓尽致。 很显然这时候的裴栖寒不是一个狠心的人,他并未过多的追究此事,只说:无事。 邵云程拉着裴栖寒东扯扯,西念叨,最后他对裴栖寒道:裴师兄,你能不能向师尊美言几句,就说我知道错了,我真不想在师尊面前留下坏印象,师尊,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为敬重的人,自我入铜临起,我的愿望就是有朝一日能够在师尊面前做事。但前些天出了那样的事,师尊对我已是厌恶至极,更别提愿意见我,愿意予我重用。 裴栖寒一口应下,邵云程得到他的肯定,高兴离去。 许悠悠简直是气不打一出来,师兄啊师兄,你是真的没有看出来,这个邵云程哪里是想和你做朋友,他分明是在利用你! 裴栖寒什么时候这么傻白甜了! 许悠悠心里直咳声叹气,当晚裴栖寒便从朔雪居内前往风陵堂,似乎是为邵云程的事情。 许悠悠追着他的身后跑,在一处密林内她实在是忍不住了,上前拉住裴栖寒的衣袖。 裴栖寒行至半路,忽然觉得自己走路有一点停阻,他停下来,想来可能是衣袖碰到了树杈上,但是他转头,就见到那一张熟悉朝思暮想的神秘容颜。 你? 许悠悠知道裴栖寒这是能够看见她了,她当机立断道:你不许去! 裴栖寒并没有对她这满腔哀怨的你不许去产生任何的想法,他一心都扑在这个扑朔迷离的女子身上,殷切的想得到答案,知道她是谁,从哪里来,又为什么要对他说那样的话。 你是谁? 我是你的朋友,是很要好很要好的朋友,你最喜欢我了,也最看重我。许悠悠道。 她这么说,裴栖寒愣了一瞬,眉眼紧绷着不确定地问她:你是真实存在的? 不等许悠悠给予他回应,她就发现裴栖寒看不见她了,他的脸上出现了很清晰的落寞表情,怅然若失,眼里有道不尽的遗憾。 静谧的林中感受不到她的气息,时隐时现的存在拨弄着他的心,他凝眸看着她消失的方向,疑惑的开口,说出一个与他内心期望截然不同的答案。 假的。他说。 他否认她的存在,她这种不确定的接连的出现,竟会是让裴栖寒以为自己是臆想出来的朋友。她有一瞬间的心酸,更多的是难过。如果他是作为一个正常的人出生,有着美满的家庭,他本该拥有很多朋友。 最后,裴栖寒还是去了风陵堂去替邵云程求情,陆息笑着答应,作为交换条件,他对裴栖寒的管束与功课的教导和查询越发严苛。 既然他身上背着天才之名,那么陆息则要求他寻常人做不到的事情,他必须得做到;就算是天才做不到的事情,他也得做到,在天才辈出的云陆上面,他要做最顶尖的那一个。 秋猎在即,邵云程却被陆息安排了一个异常艰难的任务,拿到鲶鱼精的妖丹。 听到这个消息的邵云程如五雷轰顶,他找到裴栖寒,不确定地问他,启唇便是质疑,你真是去向师尊替我求情了么? 是。裴栖寒所言不假,他也无需撒谎。 邵云程不相信地说:既然是,那为什么师尊还会要我去取鲶鱼精的妖丹,师尊明明知道,以我的修为是完全打不过鲶鱼精的。 他红着眼,不可置信地说道:师尊这是要我的命。 邵云程立刻跪地,哭着乞求他:师兄,求你救我,我还年轻,我不想死。 你放心。裴栖寒道。 从前妖猎之时裴栖寒是不会管束其他弟子的,这是铜临山的规矩,邵云程的祈求让他打破规矩,在妖猎中斩杀鲶鱼精救下众人。 此前他在对付自己所要猎杀的妖物中已经受了很重的伤,这次在帮助邵云程取下鲶鱼精的妖丹,着实是突破了他的极限。 陆息也显然是没有想到,裴栖寒竟然能够带着两颗大妖的妖丹回来,他十五岁,是铜临山的天才,是修为仅次于陆息的人金丹期七境。 经过这次事情,裴栖寒救了邵云程的命,邵云程对待裴栖寒更加得用心。后来,陆息将邵云程调到自己的身边做事。 一年过去,邵云程的功夫长进特别的大,他身边也集结了不少的弟子,已成为铜临山炙手可热的人物。 裴栖寒大部分时间都用在练剑上面,除了练剑之外增加自己的修为,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别的事情可以做。而练剑之外的时光总是意外的漫长难熬,无法,他只有将自己闲余的时间再度用在练剑上,周而复始。 有时候,裴栖寒会看着邵云程身边成群结队的欢声笑语的人驻足,总是留意一会后与其背道而驰。 他们向阳,他向阴;他们向喧闹中行去,他则孤身没入静默的风雪中。 如果上天能赐予他感知灵体的能力,他会发现,有一个姑娘在顶着风雪追逐着他的脚步,那人的脸上总是洋溢的温暖的笑容,即便整个世界都无法发现她,她也会自娱自乐的取悦自己。 她总会站在他的身边,告诉他,你从来不是孤身一人。 可惜,他听不见。 裴师兄。邵云程浅浅向裴栖寒打招呼。 他自从被陆息安排亲自侍候在其身边后,总是意外地忙碌,时常九十天不见人影,这一年以来他成熟不少,很多同时期与他一同进入铜临山的弟子大多都在妖猎中丧生,旧人死去,新人入门,因出手大方阔绰,待人友善,他人缘特别的好。 偶然一次,裴栖寒瞧见邵云程将他赠与他的那些法宝变卖掉,换成有助于修炼的灵识妖丹或者是其他更小的玩意,等攒够分量后,他会将这些东西分发给跟着他手下的年轻弟子,那些人得了好处,自然会更加死心塌地地跟着他。 许悠悠看着简直气不打一出来,这叫什么,慷他人之慨? 邵云程被裴栖寒看见也不觉得心虚,反而道:他们着急用这些东西,我想裴师兄对于我的做法应该是不会介意的。 裴栖寒脸上显露出一丝丝不悦,只是邵云程的措辞太过正当,他轻微的嗯了一声,然后转身离去。 许悠悠简直是想将裴栖寒给摇醒,你擦亮眼睛好好看看邵云程啊,她家师兄真的是被邵云程完完全全地在利用。 自己初入铜临山的时候,也邵云程和蔼可亲的行事作风给骗了,他惯会这样获取人心,裴栖寒这时年纪小,看不出来也是正常的。 一想到后面两人,裴栖寒曾经多次想杀邵云程,置其于死地,想来他们之间必定是有一次决裂,只是不知道这契机是什么。裴栖寒或许是因为邵云程对他的伤害,当初才会像一只刺猬一样拒绝她的靠近。 若是裴栖寒也曾拥过有很多真心朋友,知道谁才是真正对他好的那一个人,那他肯定就不会被邵云程给欺骗了。可是他没有,正因为他的身边缺失了朋友这一个位置,这才会让邵云程有机可乘。 因为确失,所以才会心生渴望,可悲的是,他身边没有一个拿真心对他,陆息将他当成一个复仇的工具,而邵云程则是将他当做一个往上爬的垫脚石。 这年秋猎,陆息忽然改变主意换了一种玩法秋猎成了竞猎。 陆息说,谁能取到独角犀怪的妖丹,他就重重有赏。 许悠悠隐隐感觉到不妙,邵云程似乎是对这次妖猎信心十足。 她想起自己曾经打听到的东西,就是在这一年,邵云程以金丹期的修为猎得独角犀怪的妖丹,打败裴栖寒,一时风光无两。 她还记得,贺生对他说话,这次妖丹,裴栖寒后于他们很久之后才回来,满身污血,异常可怖。也就是说,在这次妖猎结束之后,裴栖寒被众人抛弃了。 往后四年,日日复年年,修为停滞不前,霜雪覆心冷满面,此后他的名字只出现在旁人的唾骂和污蔑声中。 她有一点不敢再往下看。 秋猎前夕,裴栖寒于朔雪居中擦拭自己的惊鲵剑,烛火摇曳,门扉半掩,外面月华正盛,天上几颗星子闪得正欢,夜间寂静,她在裴栖寒身边心跳声与呼吸声清晰可闻。 她知道裴栖寒非去不可,这是事实,她没有办法改变。 许悠悠忧愁着,裴栖寒在烛火的照耀下看见了她,总有些时日,他能够经常地见到这个女子,大多时候都只是匆匆一眼,她消散得太快,以至于他连句话都来不及说。 能见一眼也是极好的,能说上话于他而言是奢求。 无论她是否真实存在,裴栖寒都将她当做了心中很重要的一部分,正如她说的那样,他们是朋友,她是特别的,她与众不同的。 这一回他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看了好几眼,她还是稳稳当当的在他眼前,他心中是喜的,可是她却不太高兴。 怎么了?他问。 许悠悠就知道自己这是又出现在了裴栖寒的视线中,她缓缓地走到他面前,苦恼道:明日秋猎,我不希望你去。 十六岁的裴栖寒远没有二十岁的裴栖寒来得冷淡,他似乎是分外珍视许悠悠这个朋友,向来寡言少语的他在这时会向她耐心地简单解释妖猎是他们铜临山的传统,而他作为铜临山的大弟子,自然是不能够懈怠,需得以身作则。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么,我不想你去。许悠悠几乎是要哭出声,她实在是不想看见往后发生的事情,这对他们来说都太过残忍。 她在他的记忆里,这就意味着她得直面裴栖寒所经受的一切,她现在光是想想就觉得心口疼。 你怎么了?裴栖寒放下自己的惊鲵剑,许悠悠抬头,十六岁的裴栖寒身量就已经比她高很多了,她的眼中是湿润的,鼻头发红。 见状,他似乎是有些不知所措,你哭了。 不知道怎么,他嘴角竟然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是温和的、发自内心的、情不自禁的喜悦,他不常笑,更不爱笑,与陆息和邵云程相处时他很少真真切切地流露过笑意。 对他而言,他们只是短短见过几面,可是眼前这个女子却无时无刻都在触动着他的心,她使他生出最热切,最无可自抑的渴望想靠近她,想触碰她。 你不必如此担心我。裴栖寒缓缓说。 他少时享有天才之名,身上自是傲气在。 许悠悠慌忙抹泪,也是,你最厉害了。 没想到,竟然能和你说这样久的话。裴栖寒的话中满是珍惜,这样的时光若是能慢些,他也能多看她一会。 我也没想到,明日秋猎,你一定要小心。她叮嘱。 你放心。分明是关于他自己的安危,他却让她放心,如此被人牵肠挂肚放在心上的滋味着实是让他迷恋。 裴栖寒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我能问你一个问题么? 嗯。 他缓缓开口,你一直在我身边? 许悠悠愣了一瞬,然后点点头。 喜色跃然显露,裴栖寒略微思索后问说:我练剑的时候你也在? 嗯。 那我入睡时? 我也在,我一直都在,只是很多时候你都不看见我。许悠悠解释道。 裴栖寒垂首浅笑,一直都在。 他呢喃一句,最后问许悠悠一句:你是神仙么? 不是。 那你?他稍加迟疑。 我和你一样,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许悠悠是我的名字,她一顿,至于我为什么会出现在你身边,我想是因为我们彼此都需要着,然后就在不知不觉中被绑在了一起。 裴栖寒没在多问,这时美好的难能可贵的时光不知何时会消逝,他心生惶恐,又在看见她的那一刹安定,已是万分克制,却仍旧挡不住那一点触动,他期望着,我能碰你一下么? 许悠悠首肯。 裴栖寒屈起手指,慢慢地向她的脸颊触碰过来,他迟疑着,又渴望着,动作异常得慢,许悠悠很是耐心地等着他。 终于裴栖寒的手触碰到了许悠悠的脸颊,姑娘的脸是温热的柔软的,不知该怎么形容,少年裴栖寒心中忽然升起了一种奇异的感觉,如破壳而出,如萌芽破土。 他触摸着许悠悠的脸庞,喃喃自语:是真的。 嗯,是真的。 他在感受着这她,而许悠悠亦然。 裴栖寒不是一个多言的人,可此刻他心里却涌现出好多话想对许悠悠说。心腹之语,唯能对她言。 不等他开口,他一直注视着的姑娘身隐消散。 恋耽美 救赎高冷偏执美强惨(93) 他有一刹惝恍惘然,随即想到许悠悠曾对他说,我一直在你身边,那种魂牵梦绕的失落感倒也不足为说。 许悠悠?他喊了一声,无人应答。 你在。他肯定。 他说着,平身在床上躺下。 今晚,他没有再看月亮。 她能感受到,这个时候的裴栖寒身上虽然背负着仇恨,但是他的恨意并不浓烈,此时他身上最重的当属孤独与迷茫。 秋猎上,裴栖寒的任务是拿到独角犀牛怪的妖丹,故而他的路线与众人不同,启程后便各自为径。 邵云程不在裴栖寒的身旁,她的心才堪堪放下来一点。 蓦地,天边起了大风,她在这风里问见一股血腥味,看天上这般情景,怕是要下雨了。 她不喜欢雨天。 裴栖寒不停往前,即便是倾盆大雨他的头上浇也阻挡不了他的脚步。 许悠悠心中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裴栖寒捕捉身侧的些许甜香,她身上的香味与这危机四伏的密林中格格不入。 悠悠?裴栖寒扭头,许悠悠果然在他身侧。 别在往前了。许悠悠拉着他的袖子,话中不可抑制的带了些祈求的味道。 许悠悠想起那些既定的事实,我有点害怕,我担心你会出事,我怕你受伤,我 她哽咽着,难以把话说下去。 裴栖寒头一次听见有人如此直白地对他说出如此关切的话,他愣了片刻,有她在,这世界便是温热的。 他亦不大会安慰人,只是对许悠悠道:我没事的。 你多加小心一点少邵云程。许悠悠提醒说。 为什么这样说?他问。 你相信我吗? 裴栖寒点头,许悠悠继续说:你相信我,那你就相信我说的话。 少年裴栖寒似懂非懂地点头,许悠悠再度消失在了他的面前。 密林中传来各种怪物的嘶吼声。 天上阴云密集,豆大的雨点没过一会就哗哗落下,裴栖寒浑身上下都被淋湿。 许悠悠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莫名觉得决绝,她在这里,什么都改变不了,他帮不了他什么。 而真正的裴栖寒,他在哪里?她也不知道。 许悠悠跟在裴栖寒的身后,他看见裴栖寒前面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犀牛怪兽,和着雨点,许悠悠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这味道她很是熟悉,换句话来说几乎是难忘的。因为那日裴栖寒与邵云程比试的时候,她闻过这种奇怪的味道,裴栖寒便是在闻了这个奇怪味道的之后才脸色大变。 而这是独角犀怪身上的气味。 许悠悠跑过去,意图将裴栖寒拉回来。 这一去,她周围兀自暗下,黑色蒙着她的眼睛,她什么也看不见了。 许悠悠连忙召出司玉,司玉,这是怎么回事? 司玉道:是这段记忆的主人不愿意让你看见,所以你只能看见一片黑暗。 师兄许悠悠道:所以,他能感知到我的存在是么? 少年裴栖寒能够看见我,为什么,这里不是他的的记忆么?许悠悠问。 司玉道:因为他的有一半神识失去了记忆,伏在了自己曾经的记忆中的身体上,但他的另一半神识,你必须找到,这样你才能带他回去。 这也就是说,师兄他的另一半神识是有记忆的,对吗?他记得所有的一切。许悠悠道。 是。 黑雾散去,许悠悠重获光明,而她面前是重伤的裴栖寒。 许悠悠大惊,怎么回事? 她才想跑过去,重伤的少年裴栖寒看着她,颓然冷寂地唤了一声,许悠悠。 忽的一阵天旋地转,她回到了裴栖寒记忆中的秋猎前夕。 许悠悠困惑问道:司玉,我怎么又回来了? 司玉说道:是裴栖寒的意识将你送回来的,你有没有看见他的过去,并不能算消除了他的噩魇,所以又被送了回来。 许悠悠道:这么说,我若是一直看不见他的过去,就会一直被送回来,是这样么? 是的。司玉说。 许悠悠平复着自己的心情,经过这一遭,她渐渐摸索明白了一些东西,譬如说每次裴栖寒能够看见她都是在她情绪起伏特别激烈的时候,也不知道这个猜想对不对。 她在朔雪居内,可是现在朔雪居里还没有人,许悠悠走到裴栖寒的床榻边,他的枕头边上,还放着他十岁时陆息给他买的糖。 裴栖寒是真的很珍惜这个东西,她师兄真是个长情的人。 许悠悠将他枕边的糖拿起,打开盒子,方糖的甜味就飘进了她的鼻腔之中。 她心里难过,嘴上就想吃些甜食,怎么办呢,师兄,我好想吃。 她本是自言自语。 可以。一道声音传来。 许悠悠抬眸,就见到了裴栖寒,是真正的裴栖寒。 师兄! 只一瞬,他消失了。 * 容见俞将姜婴带出去后,毫不留情的准备和罗颂离开此地,姜婴追着她的步子,亦步亦趋,你真的要离开江邑? 不然呢?容见俞虽是在回他的话,但目光半分没有放在他的身上,末了问罗颂道:你说会有人来接应我们,他什么时候到? 罗颂答:处理完那些人我们就可以离去。 容见俞少见的升起一丝疑惑,这一次你们不带走了? 罗颂点头,既然我们已暴露完全,将她们带着一起走目标太大,我们暂时得找一个地方藏身。 可以,正好我知道有个地方,你和我走。容见俞说道,她的这个你字中很显然没有包括姜婴。 你要走,那姜府偌大的家业你不要了吗?姜婴道,还有你最喜欢的翡翠,琥珀我 容见俞打断他的话,似乎是对他的纠缠感到烦心,姜婴我方才就你已是仁至义尽,你别不知好歹阻拦我的去处,姜府内不过都是一些俗物,大难临头皆可抛。 她抬眼扫了一眼姜婴,无情道:你无需为我做多余的事情,趁现在那些人还没有苏醒,你赶紧找一条去路。 姜婴对于她的话早有预料,可这些冷情的话从容见俞的嘴里说出来的时候,他依旧感到寒心不已,你不带上我? 容见俞止步,对他正色说道:带上你,拖我的后腿吗?你既没有修为,也没有胆识和谋略,有哪一点值得让我带上你?如果你是想对我提当初的收留之恩,我将你们姜府在江邑做大做强,你享受了那么多年,别说不是我的功劳。 是,你说得这些我都没有,我也承认姜府若没有你早树倒猴孙散了,可是姜婴看着她,垂下眉眼,容见俞是怎样的人他最清楚,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小俞,我爱你。他缓缓道。 容见俞嗤之以鼻,那又怎样,爱是这个世界上最无用的东西,如果你觉得爱我可以让你活下去,那你随意。 说着,她示意罗颂,我们走。 末了,他见姜婴还待在原地,念在多年夫妻的情分上,她出言提醒,这件事和你无关,你参与进来,简直是愚蠢至极。现在赶紧趁机离开江邑,还能有活着的机会。 目送容见俞离开后,姜婴将怀中的翡翠掏出,他花了好几个月相中的玉镯,原本是想当做她的生辰礼送出去的。 昔年在姜府中,容见俞掌管姜府大小事务,理得多了整日便威严着一张脸,很少有开怀大笑的时候,为了让她开心,他几乎是将全城的珠宝都搜罗在了一起,这才能勉强博她一笑。后来,她的妆奁上时常放着两三只翡翠,他便以为她爱极了翡翠。 其实不是,她不爱这些俗物,她想要青春永驻,她想要长生。 俗不可耐。他掌心一偏,上等翡翠坠地四碎,天下之大无以为家。 作者有话说: 裴栖寒的十六岁,没有遇见一个爱他的许悠悠。 第80章 许悠悠确信, 自己没有看错,那个就是真正的裴栖寒。 可是他不见了。 她朔雪居内出来,绕着这个地方寻觅一圈, 哪还有他的影子,仿佛是被孤身置于群山间, 入眼即是山色, 她现在是一点头绪也没有,她要找的人不愿意见她。 裴栖寒不愿意在往生魇中见到她, 如果坦诚相对意味着要撕开血淋淋伤口,将他遮掩已久的糜烂往事单拎出来曝晒在日光下给别人瞧,她想人都难以做到被别人瞧得如此透彻, 将过往悉数揭开不亚于裸露着身子毫不遮拦的出现在其面前。 可她不是别人,不是会落井下石的人,不是会嘲笑他的人,也不会高高在上的怜悯他, 她是来爱他的。 找不见人,她无事绕着朔雪居四周探索一圈, 她发现四年前的铜临,根本没有她的朝阳居,那是后来建造的,回想起她刚刚穿进来的种种往事,她品出一丝不对劲, 陆息似乎是一直在有意的让她和裴栖寒接触,怎么看都有一种撮合的意思在里面。 她心中咯噔一声, 但愿是她多想, 陆息闲来无事撮合他俩干嘛, 他不是不允许裴栖寒有过多的感情么? 总之陆息这人很是奇怪, 既然她是在裴栖寒的记忆里,她想知道裴栖寒对于陆息的刻画会是什么样。 许悠悠渐渐地往东陵堂走去,陆息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裴栖寒悲剧的源头。 她走到东陵堂,这里没有陆息,反而刻意地,凭空地搁置着一面巨大的镜子,镜中照应着妖猎时的场景,确切说是裴栖寒的踪迹。 她既感到惊喜,又觉得难为情,惊喜于能得知这场妖猎中他究竟出了什么事,难为情在于这是裴栖寒想对她藏住的秘密。 终究是好奇心胜过道德,她接着往下看,镜中裴栖寒已在同独角犀怪缠斗。 暴雨倾盆,雨水不断浇涮下,犀怪的巨足在松软的泥地中踩一脚便是一指深的坑。 裴栖寒在妖猎途中总会穿黑衣,厚重的黑色接纳这泥水与血水,雨点打在他身上,湿透的衣摆下水滴如柱,是污浊的,惨杂着血色。 他会在为危险之事时穿黑衣这个习惯,还是陆息教给他的,在他的记忆中,他第一次参加陆息组织的妖猎时是穿的白衣,只是他头一次与自己实力相近的妖□□战,实战总比理论要来得艰辛多,无人传授技巧,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他虽是顺利地拿到了妖兽的妖丹,整个人却也像是从血池里刚捞出来一般,白衣成了血衣。 当时他年纪小,陆息即便是铁石心肠惯了现已不敢对其多看两眼,他为他治伤然后又是法宝灵器成堆的赠与,算是一个补偿。后来他再去妖猎时,陆息便叮嘱他切勿再穿白衣,穿黑衣,这样即使是流了很多血也能被黑色掩盖。 不见血,不见疼。 犀怪脊背上粗糙厚实的皮肤被裴栖寒用惊鲵剑割开好几道口子,遭雨水侵蚀,犀怪的吼叫声震耳欲聋,声波横过,密林中高大的树木拦腰折断。 攻击犀怪,裴栖寒尽力闪身,使自己置于犀怪身后,他的修为已比上次妖猎进步不少,才十六岁修为已至渡劫一境,若他能站在云陆众人的视线里,此等天罚,当得起当世第一天才之名。 速度因修为而有了显著提升,独角犀怪的身体虽然笨重,可他往前冲刺时,那力道确实他难以阻挡的,更是能轻而易举被追上,所以他只能绕身在犀怪身后,犀怪弯着身子左右寻人时远不如向前追人那般灵活。 裴栖寒聚力,一剑没入犀怪的后臀,犀怪已被伤多处,这回它不再摇摆着身子四处乱窜,而是极速往后退,惊鲵剑没入渐深,剑首抵至其尾骨处便再难前进分毫,反倒是他,因着犀怪身子带起的巨大冲力只能频频后退,直至退无可退,一人一怪僵持不下,惊鲵剑被弯折一个弧度,他手臂紧绷握剑的指节发白,不住的颤动,隐隐难以抗衡。 最后他抽出惊鲵剑,只是稍加喘息,而这时独角犀怪已蓄力转身冲来,尖锐巨大的犀角顶起的力道比千斤顶还重,所过之处活物无一生还,人总有力竭的时候,他身形再快也免不了被暴走的犀怪擦身而过,续起的阵法随即被顶穿,他吐血落地,勉强维持住了身子。 犀怪并未继续强行进攻,一次续力消耗巨大,它也需要一点时间恢复,一人一怪便在此刻相看着对峙,犀怪晃着自己的脑袋,脚掌细微而有节奏地挪动着,等待下一次冲锋的机会。 一触即发,站起。 这一场,又是两败俱伤,人的抗力终究是难敌独角犀怪,裴栖寒需要喘息的时间愈发的长,而犀怪在疼痛中,血色下却如同陷入狂欢中一般,在他撑剑落地喘息时,曲膝猛冲过来。 与此同时,这密林内,亮起一道金光,吸引裴栖寒的三分注意力。 他识得这道阵法追踪阵,是陆息的独门秘籍,曾授予过他。 紧接着邵云程自法阵冲出现,眼见局势危机,抄起剑挡在裴栖寒身前与犀怪对抗。 先前,一人一怪抗衡已久,早已是伤痕累累,邵云程这才能够凭借着自己金丹期的修为从而来与犀怪抗衡。 裴师兄,你没事吧?他问。 犀怪这一击未曾得手,便往后退去,邵云程警戒着转身,裴栖寒已翩翩站起,对着他轻微颔首。 这情形与她的想象差距甚大,许悠悠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难道邵云程是真心对裴栖寒好的么,先前的那些都只是她自己的臆想? 犀怪没在趁胜追击往上攻来,见他们二人在此,隐隐还有退却之势,裴栖寒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即便邵云程方才确实是帮了他可是,对他用追踪阵,这个事实确难以让他接受。他将自己与常人的界限划得异常明晰,邵云程这么做,显然是越界了。 裴师兄,这犀怪凶猛异常,非一人之力可以匹敌,我思来想去,觉得裴师兄可能会需要我的帮助。邵云程答道。 裴栖寒盯着他的眼眸,道:这是竞猎。 邵云程垂下头,呈现出了一副被人冤枉过后的委屈之态,这是竞猎不错,可我从未想过能与裴师兄争这犀怪的妖丹,你我实力天差地别,我若是真将犀怪的妖丹拿回去,旁人恐怕也不能信服。裴师兄是我的朋友,我希望可以帮你,哪怕只是尽微薄之力也好。 裴栖寒选择相信他的话,两人合力追上犀怪与其缠斗,而邵云程也是尽心尽力,是真的在帮他。 既然邵云程是真的在帮他那为什么还会出现那样的事情? 她正奇怪着,身后有一人从旁走出。 你是不是在想,邵云程为什么会救他?这声音的主人是陆息。 许悠悠愕然,你能看见我,你认识我?你真的是陆息么? 四年前的陆息四年前的陆息认识她? 陆息一语道出她的疑惑,当然,你是我最好的徒弟,我怎么不会认识你呢? 许悠悠面带疑惑说:可是这里是裴栖寒的记忆,你怎么? 陆息对许悠悠的迟钝笑着摇摇头,他漫步过来摸摸她的头,温柔地告诉她:或许你不知道,这往生魇是出自我手。我在造出这个东西的时候,残存了一抹意识在里面。 这一抹意识会与外界隔绝,与主体无法联系,永远的留在这里。 恋耽美 救赎高冷偏执美强惨(94) 既然是这样,那师父你就告诉我出去的方法吧,他也是你最得意的弟子啊!许悠悠期待地看着陆息,尽管她觉得陆息不是一个好人,可是他待她是好的,就像是对待自己孩子一样。 你们不能出去。陆息平静地回答。 为什么? 陆息笑说:我留在这里,就是为了让进入这个往生魇的人出不去,进来的人在这里耗死了一批又一批,我没想到有一天会在这里遇见他,也许他曾经是我最得意的弟子,但他现在已经不是了。 说到这里,他停顿一下,看着许悠悠眉眼间尽是满意之色,当然,最令我惊喜的还是你,我没想到如今的你已经这般出色,为师心甚慰。 出色?有时候她真的会弄不清楚陆息的想法,裴栖寒功法一年一年地往上窜升,也才能勉强满足陆息的要求,而她现在才只是一个练气期的废柴,他竟然会赞赏她很是出色。 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师父会对我这么好。她说。 在铜临山陆息便时常对她挂着一幅笑容,如今到了这往生魇中,他的笑容也没有褪去。而她在裴栖寒的记忆中看见的陆息甚少会露出这么开怀的笑,他向来过于严厉甚至是严肃的。 师父对你这么好,自然是因为你值得。陆息说。 许悠悠不时往水镜中担忧地瞥一眼,见他们二人还在同犀怪缠斗,她便又分出心神和陆息说话,我在一个能照应过去的水镜中看见了自己的过去,为什么没有我自己的过去,为什么我会看见一些不相关的人,师父知道这其中的缘由吗?我记不起来自己的往事,时常好奇自己的过去,我想要师父为我解惑。 你好奇自己的身世?陆息问她。 许悠悠用力地点点头。 她没等来陆息的答案,而是等来了他一句不错。 什么不错? 陆息:你比我想象中的更加优秀出色,你既然能追着你师兄来往生魇,那你师兄可待你好,他喜欢你么? 这许悠悠语塞,问着问着陆息这么还说起她的情感问题了,既然他不愿意回答自己的问题,那她也不要言说,我不知道。 陆息无奈笑笑,还和师父闹起脾气来了。 因为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许悠悠道。 现在还不是时候,总有一天你们都会明白为师的良苦用心。陆息道。 许悠悠赌气之余,忽而细思极恐,她抓着自己的衣角,迟疑着,喉间突生干涩的痒意。 陆息制出的往生魇为什么会在罗颂手里?她曾在罗颂和陆息身上感受过同样的亲昵之感,罗颂和失踪案有关,她不记得以前的事,她没有自己的过去,陆息一直在关心她与裴栖寒之间的关系,为什么呢? 她渐渐不敢往深了想,只好出言试探陆息,问:师父可曾听过罗颂这个名字? 这个往生魇是陆息于裴栖寒十七岁所制,而今裴栖寒二十有余,他与外界隔绝长达三年之久,即便是不能听闻任何消息,他也能从两人入魇以及许悠悠的话语中推断出自己想要得到的讯息。 你遇见他了,还是你根本就没有忘记他?陆息不曾否认。 许悠悠虽已有推测,听闻陆息不曾否认依旧是难以从震惊中回神,这一切的背后,都是你在操控着么? 陆息了然,原来是遇见他了。 你你回答我的话,她们是不是都是你害的?似乎是有一口气堵在胸口,对于这个真相她根本无力接受,陆息不仅仅是害了裴栖寒,还害了全天下那么多女子,而罗颂是他的帮凶。 想必师南渡说得复兴大业便是陆息加诸与裴栖寒身上的仇恨,他说过他的母族都在一片火海中消亡殆尽。而裴栖寒却不认识师南渡与罗颂,这只能说明,陆息所做的这些事情都是背着他在进行。 这很很重要?陆息问。 那可是一条条人命,难道不重要么,你杀了她们夜夜可曾能安心入眠?她已有哽咽。 陆息平静道:我手上沾过的血多了,不差这一点。攸攸,师父每晚确实是睡不着,却不是因为我是所杀的那些人,而是因为那些我无法拯救的,在火海中丧生的族人,每每想起便如一根钢针在头颅内翻搅,辗转不得安眠。 许悠悠不听他的辩解,你杀了她们是想要做什么? 你果然完美,陆息赞赏地看着她,你的心智感情都比为师想像中的更加成熟。 陆息俯下身,目光落在许悠悠身上,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她,一丝一毫地细微之地都不放过,你日后还会变得更完美。 许悠悠抱臂往后退过几步,陆息看在眼里并未阻止她的行动,而是安抚说:你不必怕我,在这个世界上我是唯一一个你不用惧怕的人。 我不会再相信你说的话了。许悠悠摇摇头。 所有人的话你都可以不听,唯独师父的话不能,这是规矩。陆息重拾起他的威严,不再与许悠悠争论,反而指着水镜说道:看,你师兄,他不听师父的话,这就是他的下场。 许悠悠将目光缓缓挪移到水镜之中,他们虽然已同犀怪再次相搏许久,但只有裴栖寒身上的伤势明显加重,邵云程看似在帮他,实则每每到了关键处便会找各种理由灵活地躲开,裴栖寒将自己的背后交给他,结果那犀怪屡屡从他的背后进犯,他渐渐收起自己的信任,孤身去抵挡犀怪。 师兄,小心身后。邵云程看出裴栖寒不愿意在带着他,便退至他的身后,在裴栖寒全力与犀怪抗衡的时候,出言提醒。 仅仅只是出言提醒,他让裴栖寒小心身后,他就在裴栖寒的身后却并不打算替他出去身后的隐患,而是冲上前来与他一起抵抗犀怪的进攻。因着他的助力,裴栖寒分出一半心神去观察身后的情况,他以为邵云程上前是因为他身后的东西很难对付,可他侧目回望,身后空无一物。 没有危险的妖兽,也没有值得他小心的东西。 忽的,邵云程帮衬的力道从一旁撤去,他来不及反应,犀怪得了空子,以强力朝裴栖寒的胸口赚去,他快步频频后退,直到一把长剑横抵在他的腰间,两力夹击,犀怪的长角刺入他的胸膛。 他是一个习惯于忍耐疼痛的人,可当犀怪的长角刺穿血肉之时,喉间怎么也压制不住疼痛带起的颤抖喊声,他吸着气,肺里恍惚是起了刀子,背后抵着的长剑仍在使着力,将他往前推。 十六岁的裴栖寒怎么也没有想到,他视作朋友的人会背叛他,甚至于想要将他置于死地。 邵云程!所有的血色与疼痛终究是抵不过少年心性,他咬牙一手握着犀角一手持剑,在绝境中爆发,挥剑将犀角斩下半截,力竭之际,他山身出去。 犀怪向前的冲力还在,邵云程惊叹于裴栖寒此时迸发出的潜力,一时闪躲不及时,被犀怪撞飞,他的后背砸在粗壮的树干上,嘴里吐出一口血。而这犀怪失去半截角后横冲直撞的失了方向,随即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窜,最后一头撞在树上仰倒在地,就地喘息。 二人一怪,负伤累累。裴栖寒胸前被犀怪刺穿的伤口又深又大,他将没入自己肉中的尖角拔出,血流不止。天上还飘着绵密的细语,重伤之下,他连站起来的力气都已经失去。邵云程是他们之中伤得最轻的一个,他不仅还有站起的力气,更有向裴栖寒靠近嘲讽补刀的力气。 他走过来,以胜利者的语气向裴栖寒道:抱歉了师兄师尊说过,一场竞猎的胜者只有一个。 铜临山向来主张不择手段,要怪也就只能怪你自己轻心大意,相信了我。我本也不想害你,可是妖猎出发之前师尊告诉我若是我能猎到独角犀怪的妖丹,他不仅要将这妖丹赏赐给我,还会更加提拔我,让我接触铜临山的核心事务。他站着,睥睨于倒在地上的裴栖寒,铜临山的天之骄子如今却落败在他脚下,只单单一想便让人热血沸腾,他持着一腔比幸灾乐祸更为糟糕的语气向裴栖寒诉说着他自己的抱负,师兄,你知道的,我的梦想便是成为铜临山的掌门,只要你还在,只要你还背着天才之名,我就永远也没有机会。 你不愿意做掌门,好那我来做,可偏偏,说到这里,他一顿,恨声道:可偏偏师尊说着铜临山的掌门之位只能传到你的手里,真是可惜,我本来不愿意伤害师兄的。 裴栖寒眸内惊涛骇浪,一双似乎是浸透在风雪中的眼睛里堆满猩红与怒意,他仰头直视邵云程,似白玉般修长的指节扣入淤泥中,直到现在他切身才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咬牙切齿的仇恨。 欺骗背叛虚情假意 师兄不必如此看我,你既然是铜临山的大师兄,就应当知道来这里的都不是什么好货色,一如我,我从来就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好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我从前接近你向你示好也不过是想借着你往上爬,让师尊能够看见我而已。与师兄相比,我显然是更能够满足师尊的对一个掌门人的要求。师兄向来尊贵,高高在上,师尊更是将所有珍宝悉数捧到你眼前逗你开心,就连我们底下弟子豁出性命所猎的妖丹也要给你,不许旁人沾染一丝一毫,师尊当真是偏心极了。邵云程说着自己的不满。 师尊这么喜欢你,看重你,我着实难以取代师兄的位置,为今之计只有 他从衣内拿出一个小瓷瓶,这里面装着的是能让犀怪发狂的一种草粉,念在两人的同门情谊上,他不想亲自杀了裴栖寒,更也不想就让他这么轻易地活着回去,就算他能捡回一条命,他也要他从盛名之上走下,低落到尘埃里,让陆息再也看不见他。 邵云程蹲下身,正视着裴栖寒的眸子,见他挣扎,他若无其事地将自己的手指按入他的伤口之中,裴栖寒的血液是他在这骤雨初歇的密林中唯一能感受到温度的东西。 听闻裴栖寒的痛呼,见他已无力挣扎,邵云程拔出瓶塞,将瓶中粉末尽数洒在他的双腿上,他的衣袍是湿的,这粉遇水即化,一股浓烈的,难以言喻的味道从他腿上散发出来,引得不远处喘息的犀怪躁动不已。 邵云程连忙退开好几步,笑着道:可惜了师兄这双腿,想必从今以后再也无法行走了。 裴栖寒剑掉落在身侧的惊鲵剑抓在手中,犀怪已站起,虎视眈眈地盯着他瞧,胸腹间的创伤和疼痛使他无法直起腰身,可若是无法站起逃离此地,他的这双腿必废无疑。 有人正在看他的笑话,裴栖寒目眦尽裂,靠着强烈的不甘和恨意,一点一点地直起身子站起,生来十六年,他头一次有了如此强烈的杀人的想法。 怪就只怪你太天真,竟然会相信那所谓的可笑的朋友二字,许是上天叫我来给你上一课,别在轻易地相信任何人了,师兄!他将师兄这两个字咬得极重,随后闪身隐入丛林内。 他腿上散发出来的气味引得犀怪兴奋,鼓足力气便又往他这边奔袭而来,他屏息凝神,千钧一发之际躲过犀怪的攻击。只是这一击能够躲过去,犀怪后发起的十击百击,以他如今这幅疲颓的身躯未必能全部躲过。 惊鲵脱手,裴栖寒被独角犀撞飞在地,他扭头,巨大的身影遮天蔽日地盖过来,心脏似乎是要从皮肉下蹦出来,连番打击之下,他已再难保持镇静。 独角犀敦实沉后的前足踏下,踩在他的膝盖处,骨头被碾碎的声音接踵而至。 啊裴栖寒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响彻云霄。 泪水早已糊住许悠悠的眼睛,许悠悠别过眼不敢再看,见陆息神色不惊从容不迫地立在原地,她难以置信地问他:这些你都知道? 陆息点头,是。 那你为什么不阻止,你在任由旁人欺辱他伤害他,你你怎么配做他的师父?许悠悠泪眼朦脓,对陆息的冷血无情感到异常愤怒。 陆息说:我先是万山界的族长,再是他血缘上的的舅舅,最后才是他的师父。 他也一样,他先是我万山界身负仇恨子民,再是我铜临山耀眼的天才,最后才是一个人,过多的拥有人的感情,对他来说只会是累赘。 瞥见许悠悠恐惧的目光,陆息安慰她说,给你讲一个故事。 昔年张时润被诸神降下惩戒,云陆灵气日益稀薄,灾祸频繁,许多由灵气孕育的古族在这场浩劫之中灭绝,而我们万山界古神一脉因着神树的庇佑不出尘世逃过一切。后来又有杜闻雨屠戮七善门青壮年修士以至于七善门实力骤减无力与缥缈宗抗衡,故而七善门的后族便一直致力于寻找我们古神遗脉一族,想借由神树的灵气蕴养筋脉增进修为,好让他门下后生修为突飞猛进,能在与缥缈宗的对抗中取得云陆第一大宗的名头。 你说得是裴凌柏?她问。 陆息:不错,所有来寻的人只有他找到了我们,准确来说是家妹将重伤的裴凌柏救下,带回了万山界。他恩将仇报,不愿意在万山界好好与家妹恩爱,却一心只想振兴他的宗门。我们更是引狼入室而不自知,最后裴凌柏妄想夺走世代守护我们的神树,被发现后他竟纵容手下引火,整个万山界由此付之一炬。我们的族人大多在那场火海中葬身,繁荣的家园化为灰烬,血海深仇在眼前,可笑的是,她竟然有了那人的孽种。 所以,裴栖寒就是那个孩子?她现在只感觉到了悲哀,有的人一出生便是错的。 是,因为万山界的覆灭所以他自出生起身上就带着诅咒,这是天神对他的惩罚。 许悠悠摇摇头,不敢苟同,那个时候他只是一个胎儿而已,他根本什么都没有做,就算是要惩罚,那也不能算在他的头上,为什么呀,这不公平? 你觉得不对是吗,你觉得这是飞来横祸是么,可对于我们万山界的人来说,这何尝不是折磨,是飞来横祸?陆息反问。 她闭眼,豆大的泪滴缓缓滚落,她问了陆息一个分外残忍的问题,既然你们觉得他有罪,为什么不在他还是胎儿的时候就了结他的性命? 昔年裴凌柏也是天纵奇才,因他们结合而诞生出的麒儿注定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我已下定决心要复仇,他自然是我不可缺少的工具。攸攸你或许会觉得师父冷血了些,但我作为他的舅舅已是对他仁至义尽,你可能无法想象,他的父亲比我更加严苛。我当年将他从裴凌柏手中救出,教导几年后我却发现他身上少了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许悠悠问。 感知。 陆息道:对于一切感情的感知力,天神降下惩戒的同时也收走了他的情感,他天生少情,责罚能受得却是少了一点固执的恨,我告诉他恨,告诉他复仇,但是他的复仇的心思总是不尽如人意。 他不是一个拥有健全情感的人。陆息给出结论,所以,我必须激起他心中的感情,尤其是恨意,他是我复仇之路上的一员大将,这么好用的棋子我不能放之不用。 所以邵云程所做的一切都是你安排的?许悠悠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陆息否认:不,是邵云程的出现帮助了我。 恋耽美 救赎高冷偏执美强惨(95) 邵云程虽然他天资不如栖寒,但在某些方面,他确实是要比裴栖寒出色的多。我甚至不止一次在想,若是当年家妹孕育的孩子,有裴栖寒的天资,以及邵云程的性情,这些年我会不会轻松得多。 陆息他是个彻头彻尾被仇恨双眼的疯子。 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许悠悠问。 陆息看着许悠悠手上的玲珑镯,因为看见你,我很高兴,看见他对你有情我更高兴。虽然我的使命是困住这里的人,但你们不一样,复仇之业还需继续,他不能够被困在这里,你能带他出去。 你的愿望不会实现的,等从往生魇中出去我会带着他离开铜临。她平复着自己的心境,放话。 陆息倒是不怎么在意,裴栖寒的命数永远和万山界联系在一起,他出不去的。 我一会会带着他出去。许悠悠重复着,坚决道。 陆息笑出了声,说:就是因为有你在,所以他才更出不去。 你这是什么意思?许悠悠问。 陆息笑一声,不容拒绝地走到许悠悠身前,如同慈父一般摸着她的发顶,道:因为攸攸是师父最出色的弟子。 看,你师兄他已经学会恨了,不是么?陆息指向镜中的裴栖寒。 裴栖寒的两条腿已被独角犀踩折,许悠悠第一次看见他流泪,死咬着唇不愿松开,维系着他仅剩的被人踩入地底的尊严和傲骨,生死存亡的关头他也不肯再叫人瞧出一丝一毫的脆弱。 邵云程得偿所愿地毁了他的腿,如今大发起慈悲来,问他:裴栖寒,若是你想让我帮忙,便唤我一声,我看在往日的情谊上可以考虑帮你。 裴栖寒不应他的话,如今双腿已残,伤重苟且,他只能靠在泥地里翻滚着身子才堪堪免于死在犀怪脚下。 许悠悠仿佛心脏被人攥在手里□□,她承认自己懦弱,她实在是没有那个勇气再去看他,寒心酸鼻,才止住的泪转瞬又从眼眶里溢出。 这就是你说的恨?你轻贱他,毁他,他若真有一天要寻仇,他第一个杀得就是你。她道。 你说的没错,陆息承认许悠悠的话,但只要他会恨,其他的我什么都不在乎,更别说如今我自有依仗。 你看,他会学了恨,出手狠辣功力也跟着上一个阶层,他这不是要打败犀怪了么? 许悠悠提醒他:可是你失败了。 在这接下来的四年中裴栖寒并没有按照陆息所希望的那般成为一个内心被填满的复仇机器,他的修为停滞不前,越发无视他的话,更是没有服用过陆息给他的妖丹。 失败一次而已,陆息看得开,他看着她笑道,攸攸,师父就快成功了。 镜中,绝境下,裴栖寒聚以全身灵力汇至双腿,强撑着站起,他以手抚剑刃,惊鲵饮主人之血,通体冰蓝的剑身上露出血色暗纹,攻击性越发得强,爆发只在两三招之间,他以自身血肉引阵,天色大变,风起云涌,从旁观望的邵云程一下就变了脸色,他从未见过如此绝诀肃杀的阵法。 朔风自惊鲵始向四周席卷,邵云程仅仅只是触碰到阵法的边缘,便觉得呼吸困难,他这血阵竟有如此威力! 独角犀怪受致命一击,已瘫趴在地奄奄一息,裴栖寒斜眼侧视,邵云程心猛跳,若他这时还能留有余力,他必死无疑。 裴栖寒提着惊鲵剑走向他,一步一步,脚印颇深,只是这时上天再没能怜悯他,他的灵力已耗尽,失力半跪在地,脸色灰败若死,唯有那双眼泪还含着鲜活的恨意。 知道他再无力站起之后,邵云程松下心房向他靠近,致谢道:多谢师兄帮我消灭独角犀怪,你的大恩大德我会永远铭记在心。 他抽出剑,并没有趁着这个机会杀他,而是将人带出密林,寻了一处高崖,他御剑而上,抓着裴栖寒的衣襟,将人至于半空之中,竟可笑地向他施与慈悲,裴师兄,生死有命,我给你一个苟活的机会,就看你有没有命苟活下去了。 话毕,他松手,任由裴栖寒坠落。 他已是重伤,双腿已废,加之灵力耗尽,再从高崖上坠落,能够生还的机率已是微乎其微,更别说还能活着回铜临山。从前他接近裴栖寒,他都是一副无所谓,慈悲地施舍给予他的模样,他也许不嫉妒他的修为,但他恨他的不在乎,恨他的慈悲。 凭什么,他不用低声下气,不用左右逢迎,不用被人踩在脚底下。早在很多年前,他那点可怜的自尊便已失去,裴栖寒也要失去才好,这样他才可以心里舒坦,不用在嫉妒他。 邵云程收回自己的手,他翻过手掌见着满手的血污嗤笑一声,他取出帕子沾上一点,裴栖寒的血当真是高贵得很。 做完这些,他马不停蹄地去取犀怪的妖丹,可不能让别人抢了先,取丹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 裴栖寒自高崖上坠落,生死关头,惊鲵承载住他下坠的身体,而后在他落地之时剑与主人一同陷入死寂的昏迷之中。 他在崖下昏迷了三天才睁眼,虚弱至极的身体无力支撑他的任何活动,全身上下只有一双眼眸仍在转动着,他抬眼看着阴沉的天,静静地在地上躺着不动,一点声响也无,身体的机能已经到了极限,最后他连天也看倦了,缓缓地将眼阖上。四周静谧得让他恍惚置身于坟墓中 ,只有天地为棺,俗身皆化白骨。 这一睡便又是两日。 第五天,他在崖底等死,天罚发作,吊着一口气,从濒死到半死,记忆全无。 第六天,第二次天罚发作,锥心刺骨,戒脉吞噬着他伤口上残留的血液,胸前被犀角刺穿的血窟窿正在快速愈合。 第七天,他终于有了意识,他迷茫着,彷徨着,求生的本能让他采着手边一颗灵植生嚼下咽。他摇摇欲坠地站起身,双腿上的疼痛不容忽视,他割开膝上的衣料,戒脉再次密密麻麻的盘踞,游动着汹涌着令人恶寒。勉强能走,但疼且不良于行。 第十天,他终于走出了这片山崖,瘸着腿行至一片溪边饮水,第三次天罚发作,痛不欲生,他失去意识倒入溪流中,随着水流漂浮。 第十二天,他在一处干枯的河床边醒来,天罚结束,记忆回归,他看着蔚蓝的天,忽的就不想死了。他不愿意就此死去,他要回去报仇。 双膝失去戒脉的温养辅助,根本无力支撑他的身躯,裴栖寒找来木棍缠在自己双腿两侧,双手持着一根用以支撑的棍子,一步一步地往前迈,只是一里路便要走得满头大汗,牙关打颤,摔倒多少次便要重新站起来多少次,昼夜不停息。 作者有话说: 十六岁的裴栖寒学会了恨,二十岁的裴栖寒生出了爱。 他的爱狭隘,他不爱世人,只爱许悠悠。 第81章 第十五天, 他生起高热,身体发虚,困倒在地神志不清。 意识好似漂浮在半空中, 他脑海中走马灯一般地回闪过生前的各种画面,最后定格在朔雪居中, 那位亭亭玉立的女子身上。 他触碰过她的脸颊, 温热柔软;他见过她的笑容,璀璨夺目。 临行前, 她说,让他小心邵云程。 许悠悠,许悠悠, 许悠悠裴栖寒神思恍惚,昏昏沉沉,即使到了生与死的临界点,即使是到了他最落魄的时候, 即使是已经遭受到了朋友的背叛,可他心里仍旧是想见她。 想见她, 不是在回忆里,而是完完整整地看见她,只是看见就好,看一眼也好,也能心安。 这种情绪随着刺骨的疼痛, 随着伴生而行的绝望,随着他心底最后那一点渴望到底顶点。 明明没有见过几面, 可每一眼都深深地印刻在他的脑海里, 无法自拔, 深陷其中。 他想见她, 很想很想。 脑子忽而闪过一些片段,很奇怪,明明是从未发生过得事情,却能在他的记忆中存在。 他似乎看见她在阳光下笑着同他打招呼,看见她不止一次无所畏惧的奔向她,看见她在自己身后追赶拦住他的去路,看见她的笑容,看见她的泪水,看见她坚定不移地将他拉出深渊。 许悠悠,许悠悠 他还记得我。水镜前,许悠悠难过极了,不是裴栖寒记得她,而是他的躯体里装着她师兄一半的魂魄,他从来都没有真正的忘记过她。 想要去找他么?陆息问。 许悠悠点点头没有出声,现在她不太想和陆息说话,所有所有的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陆息说:进入这个水镜,你就可以去他身边。 攸攸,他需要你。 陆息对此甚是满意,他成功了,裴栖寒比他想象中的更加需要她。 许悠悠没听出陆息话中的深意,她一心都扑在裴栖寒身上,迫不及待地穿过水镜,来到他的身边,每一步都走得意外凝重。 裴栖寒闭着眸子,意识昏聩,不时倾泻出几声低语,断断续续地呼唤着她。 许悠悠双手搭上他发热的额头,她现在似乎已经能完全触碰到这个世界的所有物体。 裴栖寒陷入昏迷之中,她喊了他好几声都没有应答,在他身边,再强烈的情感也会化为平静,泪也止住,她只想安安静静地呆在他身边。 她取帕子沾水湿覆在他的额头上为他消热,他的情况实在是不容乐观,她便掏出自己小荷包内的药,一粒接着一粒喂给他。 裴栖寒的记忆早在他能够看见她的时候就悄然无声地发生了少许改变。她现在能够接触他,靠近他,帮他,这一切对于真的十六岁的裴栖寒来说,都不曾存在。 从前,无人爱他。 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来救他,他是一个人一步一步死撑着,回到了铜临。 她不敢想,那个少年会是一副怎样的情景,她想象不出来,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的状况只会比现在更差。 贺生对他说过,在妖猎结束后的第二十天他只身才负重伤回到铜临。 她在裴栖寒身侧守了一晚,待到次日天泛鱼肚白,裴栖寒才幽幽转醒。他侧首,额头上已经变干的手帕,略微一歪头便会往下掉,眼眸上抬,身边是撑着脸睡着的女子。 她睡着的时候很不踏实,眉眼蹙着,气息也不稳,似乎是陷入了噩梦之中。 他怔怔地看着她,怎么也挪不开眼。他想见她,只看一眼也好,但当人真正地到他面前来时,一眼怎么够,即便是千眼万眼也不能满足。 许悠悠,只要他想,她就会出现在他身边么? 许悠悠身体颤动一下,从梦中惊醒,她一睁眼就见裴栖寒直勾勾地盯着她看,灼热的视线烫得她心慌。 她本来是想笑一个给他看,无论什么时候笑着总比哭着要好,可是一看见他这满身的伤痕,用木枝固定好的双腿,她却是怎么也笑不出来,只能做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她忙垂下眼,鼻子一酸,眼中浸满湿润,她这样一副不争气的模样争不想叫他看见。 她本该是来带给他希望的。 裴栖寒在许悠悠的双眸扫过他受伤的双腿时,有那么一刹的不自在。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去逃离,他不想将这样一副支离破碎的身躯展露在她眼前,他不想叫他看见他陷入淤泥之中被踩碎的自尊。 他想要见她,可当真正见到她的时候,他退却了。 裴栖寒挪开自己的眼,连日的奔波使得他唇喉见干涩异常,说话的声音都是沙哑的,他问她: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许悠悠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因为你需要我,所以我就来了。 裴栖寒看着她,看着她关切的神色,看着她泛着水光的眸仁,你 他欲言又止,许悠悠曾经对他说,他们是最要好的朋友,可是,他的一个朋友却背叛了他,害他至此。他无可抑制地去怀疑他的另外一个朋友,最为特殊的朋友,哪怕他内心知道她不会,可是他仍旧改不了怀疑。 人心隔肚皮,他能用什么方法看透一个人的真心呢?难道要将他们的心剖出来看吗? 许悠悠不在他身边的时候,他怀念她,怀念他们少得可怜的交好温情时光,可她一旦出现在他面前,而他如今又是这样一副半残半死的景象,就这就意味着他将自己的生命交到了她的手里。 他现在已然成为了砧板上任人宰割的羔羊,只等人持刀来宰,拿刀者人人皆可为,她会是吗? 若不是,该如何证明,现如今,他已经没了再信任旁人的心。 许悠悠在他面前,他不愿意再像一个废人一样躺在地上,他可以接受她的关心,却不愿意接受她的怜悯。 人的怜悯谁都可以给,他不要这泛泛之情。 裴栖寒强撑着从地上站起,许悠悠见状立即准备去扶他,可是被裴栖寒抬手撇开。 他从一旁拾起他的拐杖,借着力慢慢地从她面前站起。 许悠悠以为是裴栖寒经历过背叛之后对她留有的戒心,裴栖寒不愿在她面前显露出狼狈,她其实也不愿在裴栖寒面前哭泣。 她哽咽着,看着他的眼眸,我可以帮你。 裴栖寒拄着拐杖,目光平静地问她:许悠悠,你是我的朋友吗? 是。 他一顿,问她:你会向他一样背叛我吗? 不会。许悠悠坚定地告诉他,我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可能背叛你的人。 这时候,裴栖寒却又不敢再看她了,他道:如果有一天,我发现你背叛我,我会毫不犹豫地亲手杀了你。 即便他锁住自己的心房,可到最后,他仍愿意将最后一点信任给她,将那柄可以凌迟他千万次的刀交到她的手上。 好啊,她也同样的给出自己的誓言,郑重许誓:如果有一天,许悠悠背叛裴栖寒,她会被他亲手杀死,别无怨言。 许悠悠,你是我唯一的朋友。裴栖寒不敢再看她,她的话比千斤重,压在他心口,他从未想过得到她的誓言。可他如今残破不堪,她轻轻的一句话就能够将他灼伤。 她是唯一的。 许悠悠接话说:你在我心里也是唯一的。 不是唯一的朋友,却是唯一喜欢的人。 裴栖寒罕见地扯起一丝惨败的笑意,他住着拐杖背过身,一步一步往前,对着她道:我要回铜临。 他走得实在是吃力,没走两步就摔倒在地,等许悠悠上前准备扶起他的时候,裴栖寒再一次抚开她的手,摇摇头。 我自己来。他说。 许悠悠无法放任他自己这样艰难前行,她不想再一旁干看着,什么也不做。她再度走到他身侧,告诉他:我可以帮你。 她停住步子,但裴栖寒却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他渐行渐远,许悠悠在他身后,颤抖着说道:我可以帮你,我想帮你。 为什么,他不愿意接受呢? 裴栖寒闻言止住脚步,他微微侧首,道出自己的心里话,许悠悠,真不想叫你看见我这幅模样。 邵云程说他与世无争,其实不是,他骨子里也有争强好胜的一面,只是这个争的地方,却与其他人的所不同。 他不愿意在许悠悠面前露怯。 许悠悠走上前,温柔地告诉他,没关系,我们不是朋友么?既然是朋友,我自然是应该帮你的,而你也可以接受我的帮助。 裴栖寒正视她,然后说道:你说的对,换做是其他朋友都可以,唯独你不行。 唯有她不可以,他想在她面前做一个完整的人,而不是支离破碎的残缺者。 他继续往前走,额角不停的生着汗。 恋耽美 救赎高冷偏执美强惨(96) 许悠悠实在是无奈,拦路挡在他身前,为什么,我想你告诉我一个理由。 因为,他思索很久,几度回避,最后是被许悠悠缠着要答案这才将自己的心思说了出来,因为我是一个男子,而你是女子。 一个男人是绝对不允许自己在他看重的女子面前露怯的。 他的话千肠白转,觉得这个话已经足够含蓄。 我可以,裴栖寒我可以。她稍显得急切,性别只不过是人类生物性征的差异,它并不决定人的强弱,就算我只是一个女子,我也可以帮你。我现在已经会御剑了,我可以带着你回铜临山,这样你就不用这么辛苦。 裴栖寒听见她的话,面上说不上是难堪还是失望还是庆幸。 他垂下眉目不言语,许悠悠急道:你就相信我,真的。 裴栖寒看着她,喉间滚动,他已无力在将自己的话对着许悠悠重复第二遍,就连一句你没有听懂我的话也说不出来。 他残破的自尊已经不允许他再去冒第二次险,他受不起,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许悠悠觉得裴栖寒肯定是能看出她的修为,这才不敢完全相信他,确实,若是中途再发生任何意外,他现在重伤,再受一下是真的会死的。 你看,我的剑。说着许悠悠召出她的破烂玩意,在这个幻境中她的念力都增加不少,已经能够轻而易举地用意念控制着剑的踪迹。 她循循善诱道:你看,我的御剑术已经很成熟了。 成熟谈不上,应该能谈得上平稳。再者,这御剑术还是裴栖寒教她的,她说什么也不能丢了这个师父的脸。 我带你回去,你一个人走不知道要走多远。 强撑着力又能走多久呢? 而且,她知道裴栖寒孤身回去之后会受到陆息的责罚,当众鞭笞。既然这里不是真实的记忆,这里的记忆已经因为她悄然的发生了一些改变,那么她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即使是假的,她也要改变这一切。 永远和他站在一起。 她正色道:裴栖寒,你可以依靠我。 不知道是那话话竟然说动了他,他竟然松口,道了一声:好。 许悠悠惊喜无比,将人扶上剑刃,补充说道:不仅现在你可以依靠我,今后万万次,你都可以依靠我。 裴栖寒,你不是一个人。 你还有我,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站在你身边的,永远会,一直会。 这话落入他的耳中,像是要将人的灵魂震碎一般。 裴栖寒沉默少时,启唇:没有人能够做到永远。 许悠悠不以为意,或许旁人没能够做到是他们意志不够坚定,但我相信我的心意永远都不会改变。 裴栖寒便不再说话,他只是静默的注视着许悠悠,这个热烈的、鲜活的、温暖的女子。 她来到他的身边,如神明救世。 回到铜临,陆息像是算准了他们会回来一样,他在东荣殿的广场之上负手等着他们,她仔仔细细地扫视着,广场周围其余的弟子都不在,果然这记忆里面细节又有地方在悄然发生着改变。 这样也好,她才不愿意叫别人看见裴栖寒,她打心眼里护着的,伤痕累累的裴栖寒只能她一个人看,一个人照顾。 世人若要看,合该看见光芒万丈的他。 跪下认错。陆息冷淡道。 站立已经是分外艰难,裴栖寒好不容易站起来,陆息却叫他在此跪下去,折辱之意溢于言表。他沉默的看着陆息并没有言语,也无任何动作。 许悠悠侧身过来挡在他的身前,不认,他根本就没错,凭什么认? 她看着裴栖寒,心疼道:他已经受了很严重的伤,现在需要治疗。 你又是哪里来的野丫头,竟然敢这么和本尊说话?陆息对面前这个出言不逊的女子十分不满。 你不认得我?许悠悠惊讶了,面前这个陆息应当与留在往生魇中的陆息不同,他不认得她,明显他们就不是同一个人。 难道是说,这往生魇中有两个陆息?一个是裴栖寒记忆里的陆息,另外一个是陆息的一缕意识。 没有了曾经的情谊作为支撑,现在这个陆息说不定连她都会用鞭子抽。 由此可见,陆息是在裴栖寒十六至十七岁这个时间才认识她的,那她为什么会在裴栖寒二十岁生辰那天才入铜临?真是令人想不通。 你是何人,本尊为何要认识你? 确实不用认识我,许悠悠抓着裴栖寒手,准备带着他走,放下狠话道:你既然不愿意给他治伤,那我便给他治。 师,她差点失语,将他喊做师兄,我们走吧! 出言不逊。陆息一鞭子抽在地上,挡住他们的去路,许悠悠被震退,陆息道:铜临山有铜临山的规矩,不管你是何人,既然来到铜临,便要遵守铜临的规矩。他因为失手竞猎妖丹,使我蒙羞,自然要受罚。即便是本尊为他救治,也必须得在受刑之后。你若再挡在这里,连你一起罚。 你这个规矩根本就是没人性的。许悠悠绝不挪开一步。 大胆。 陆息施以威胁的一鞭子,抽在裴栖寒已是重伤的腿上,他跪倒在地,眼看另外一鞭子就要落下,许悠悠旋即扑在他的身上为他受了这一鞭。 陆息完全没有手下留情,鞭子抽在身上疼的厉害,她一阵晕眩,一颗光团从她身体里飞出。 许悠悠! 头晕目眩,她眼前一黑,渐渐地散失意识。 许悠悠犹如睡了一觉,再醒来时她是在陆息的东陵堂内,彼时的裴栖寒坐在轮椅上,正在接受陆息的治疗。 他的眼里有怨,话也是冰冷的,问陆息:什么时候能治好? 陆息说:你需要在这里静养些时日,再过几天行走应当不成问题,只是会有些疼。想治愈这双腿,需要东阜海里的龙骨,我需要些时日才能取得。 裴栖寒看向他,头一次有了咄咄逼人,你打算怎么处置邵云程? 陆息看着他,问道:你想让我怎么办? 裴栖寒咬牙,我要你杀了他,不,我要亲自杀了他。 陆息没应答也没有拒绝,看着他说道:你现在总算是有了点仇恨的样子。想要杀了他不难,只是事分轻重缓急,我留着他还有用,你现在杀他不是时候。等将来你击败裴凌柏,血洗七善门,邵云程我随你处置。 我现在就要他死。裴栖寒推着轮椅出去,陆息在他身后缓缓道:为师已经安排他出山门办事,他现在不在铜临山内,你不要白费功夫。 裴栖寒回头,扣在轮椅上的指骨咯咯作响,他沉声,脸比冰冷,狠意染上眉眼,你故意的? 陆息算是默认,上位者的威严不容其他人反抗,他从容道:他留着对我还有用,这句话不要让我说第三遍。 裴栖寒不语,冷漠离去。 他们师徒间的关系第一次这么剑拔弩张,裴栖寒的眼眸望过来,却没有看见她。 她又成透明人了。 他愤然离去,许悠悠跟上。 出了东陵堂,走过一段路程,他从东荣殿门前经过。 三两个弟子成双结对地在讨论妖猎的事情,裴栖寒迟了那么天才回来,众人几乎是以为他会葬身妖猎密林中。 我现在还是不明白,裴栖寒的修为是渡劫一境,邵云程不过是个金丹期的修士,他怎么可能打得过裴栖寒,拿到独角犀怪的妖丹。 有一人回答说:确实,我也觉得这事情不对,邵云程还没有强道这个境界吧? 谁知道呢?是不是邵云程使了些什么歪门邪道,他拿到妖丹,师尊认可他。你看那裴栖寒回来时,那双腿还能用么?这铜临山恐怕是要变天了。这人戏言道:依我看这也未必就是一件坏事,你们想裴栖寒长期霸占这铜临山大弟子天才的名头,师尊将什么宝贝都拱手送到他的眼前,如今天才陨落,邵云程顶上,说不定我们的日子能够好过些。 一人附和道:我想也是,我实在是受够了裴栖寒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如今换了邵云程,倒也平易近人些。 邵云程不过一庸才,什么时候也配和裴栖寒相提并论了?有人不满说。 这时许悠悠在人群中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郭焦。 她屏息,当真是有些害怕他接下来要说的话,不过其然,他的话异常刺耳。 我说,这有什么好吵的,裴栖寒他现在双腿已断,不就是个废物?你们别趁着邵师兄不在就在这里乱说瞎话,如今他被师尊派下山,得到了师尊的重视,将来的铜临,是谁的还说不准呢! 再者,你们以为这件事情就这么简单么?我告诉你们,裴栖寒他为什么会敌不过邵师兄。郭焦开口道:裴栖寒的天才之名,只不过是靠着数年的妖丹累积起来的,你们看,一到了关键时刻这些就都不管用了。 他,不过就是个废物而已。郭焦话毕,许悠悠真想冲上去给他一拳叫他把自己的话收回去。 裴栖寒推着轮椅从众人身边经过,这里便再也没有了声响。 回到朔雪居,他静默着,死寂一样冷清。 没了她,他倒不习惯了。 许悠悠,你还在对吗?说这句话时,他心中戚戚,他缓缓探出一双手往前在沉寂的空气中触摸,他感受不到她,疑心病再度往上涌。 假的,她是骗子。 许悠悠上前,对上他的五指,将指腹贴在一起,虚无的触觉一点一点化实,她的身体逐步完全沉现在他眼前。 你! 是真的,她说的话都是真的。 心底万般苦涩里冲出一丝喜悦。 自从陆息抽她一鞭子之后,裴栖寒便再也没有看见过许悠悠,三天过去,时日一久,他甚至于有些害怕,若是日后再也见不到她他该怎么办。 你可曾受伤?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什么叫你可曾受伤?她可是被陆息结结实实地打了一鞭子。 许悠悠倒是没怎么注意,失去光团带来的晕眩感和灼烧般的痛觉比鞭子抽在身上要更加的疼,她一时忘记了自己身上还有伤口。 陆息的鞭法很重,挨一下不说是皮开肉绽最轻身上都会被抽出淤痕,裴栖寒知道,所以他也知道许悠悠口中所说的没事是假的。 稍等。他摇着轮椅,去给她找药,过来,我看看。 怎么看?许悠悠过去,陆息给的鞭子抽在背上,他若是想看便只能将衣服剪开。 事急从权,裴栖寒拿着剪刀将她背上的衣服剪开,许悠悠的身形较瘦,她蹲在地上,背部的骨骼隆起,瓷白的肌肤上一道深红的鞭伤尤为显眼,此外,还有一道水绿色的系绳系在背中。 聚集在背中的目光稍稍偏移了些,才挪开,视线就被烫到四处寻找落脚地,可每一个地方都让他不敢长久停留。 裴栖寒第一次拿东西的手不甚稳当,给人上药的大夫竟然会看着看着就走神。 见裴栖寒迟迟不见动作,她扭过头去问:怎么啦?是这个伤口很吓人吗? 裴栖寒惊觉自己的失态,不自在道:你先转过去。 哦,好。 裴栖寒舒缓地为她上着药,中途他问了一个很是幼稚的问题,你不是神仙么?神仙也会受伤? 许悠悠哭笑不得,我几时说过我是神仙了?我不是神仙,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 也好。裴栖寒道,听说天上的神仙不能动凡心,她既然只是一个普通人,他也不算亵渎神明。 你?为何会时常出现,又会消失? 这个很难解释清楚。上好药,许悠悠去换了一件水蓝色的衣裳,这时她才注意道,陆息当时的鞭尾也扫过她的手臂,于是在她的臂侧便也留下了这么一条长长的疤痕。 师兄,我这里也有一道鞭伤。许悠悠顺口道。 裴栖寒皱眉,你叫我什么? 许悠悠挠挠自己的额侧,笑说:我刚刚就一时嘴快,喊错了。不过,你希望我叫你什么呢? 小裴,小栖,小寒?她一个个列举。 裴栖寒不太喜欢许悠悠在他的名字面前加一个小字,他虽然只有十六岁,但陆息多年的教育下来,裴栖寒从不认为自己还小,他不小了。 看出他不大想接受这种称呼,许悠悠在他的身边蹲下来,眨着眸子好奇问:那你想让我叫你什么? 裴栖寒看着她,问说:你多大? 许悠悠盘算着她在这个世界上的年龄,十六七岁吧。 和我同龄。 不,应该是比你要大上一点的。 裴栖寒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说道:师兄就很好? 许悠悠吃惊道:你还想让我喊你师兄? 还想? 可是我不想叫你师兄,我觉得小裴就很好听啊,忘了告诉你,我的剑也叫小裴呢有缘吧? 裴栖寒问:你想让我做你的剑? 不是。许悠悠摇摇头。 是因为,这把剑是因为你才有了名字。 我能看看你的腿么?她转移话题道。 裴栖寒的手不住的紧缩,神色微微有些拒绝,许悠悠迟疑着趟过去的手往回缩,不在意地对他道:你要是介意,我不碰。 不介意。裴栖寒道,许悠悠,我不会介意你对我做任何事。 只是他合眼,余下的话被他吞入腹中,提起他的腿,便会惹得他痛苦。 许悠悠将手附在裴栖寒的腿上,温柔地告诉他,都会好的。 这一切,都会好的。 四年后的裴栖寒阴雨天会走得很慢,会修为下降,会虚弱她已经猜到了其中的缘由,他的腿并没有被完全治愈。 没关系,就算陆息治不好她,她也会带着裴栖寒去往云陆各地治腿疾。 一定会没事的。 再过几日,裴栖寒便已经能够下地行走了。 恢复之初,他走得异常慢。 只是能够站起来,全远没有达到痊愈的地步。 他的腿骨都被犀怪碾碎,若想治愈,只能重新塑造一副腿骨。 因裴栖寒身上带着天罚,故而一般的骨头很难以承受天罚降临时锥心刺骨的疼痛。 只有找到龙骨才可以。 裴栖寒能行走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杀了邵云程。 他提着惊鲵剑,向邵云程出手,不曾一招毙命,却想着招招将邵云程逼至绝境,他给予他的千般疼万般痛,他都要一一让邵云程偿还回来,只是最后致命的那一剑却被陆息给接下。 裴栖寒不可置信,但仍旧架着惊鲵不放手,他厉声对陆息道:松开。 简直是像一头发怒的小狼,将獠牙对准两人。 陆息云淡风轻道:我说了,你不能杀他。 若我偏要呢?裴栖寒使剑的力气又加重几分,将整个身子往下压,腿上受不住这种力道,已经开始微微打着颤。 恋耽美 救赎高冷偏执美强惨(97) 陆息出言激怒他,你若是能打得过为师,为师便不再阻拦你。 且不说裴栖寒的腿是假性痊愈,就算是正在的到了他全盛时期,以他如今的修为也不是陆息的对手。 很显然,陆息这就是在难为他。 裴栖寒咬牙应战,结果自然是被陆息打趴在地。 临了陆息对他道:我养你这么多年不是为了让你反抗我。 裴栖寒愤恨着,却无可奈何,他是一个落败者,如行尸走肉,颓丧萎靡。 这一战,他半痊愈的腿被陆息重新打毁,陆息这是在告诫他,他给予他的东西,他随时可以收回。 他不过就是他手中的工具而已。 悲从心生。 不觉眼眶中湿润异常。 许悠悠,我想你了。 他不知是如何回到朔雪居的,连事也记不清了。 许悠悠他看见她,再也无力去维持残破的自身。 方才的事情她都看在眼里,接二连三的打击对一个只有十六岁的少年来说确实是足以致命,好多安慰的话她想说,却显得那么无力。 她走到他身边,安慰说:没事的,以后会好的。 你可以抱我一下吗?裴栖寒仰眸看着她,汹涌的情绪无从宣泄,唯有她是他的慰藉。 许悠悠依言抱住他的身子,无声胜有声。 裴栖寒将下颌抵在她的肩上,身体颤抖,喉中脱出的话压抑多时,我恨他们,许悠悠我恨他们。 眼泪濡湿她的衣料,少年裴栖寒在这个寂静的夜晚发泄了他所有的,足以吞噬理智,让人为之疯狂的恨意。 而真正的裴栖寒在此刻正和陆息交手对峙。 陆息为邵云程挡剑回去之后,从旁突然杀出一个白衣人,陆息与之交手。 被裴栖寒一剑刺穿心脏,陆息这具身体消散了这处不停地反复地上演地回忆也消散了。 他被困在这里多时,心早已如磐石般冷硬。 陆息鼓掌从不远处走来,他看着裴栖寒感叹道:你已经长这么大了,很好,你很恨我。 恨不得杀了他。 不,已经杀了他。 裴栖寒瞥见来人,手中的惊鲵并未收回,剑身上流转的寒芒带着危险信号,他问:往生魇是你做的? 是,后来卖给了一个商人。陆息解释。 容见俞? 是。 你知道她在做什么?他皱眉。 不知,只是单纯的买卖。陆息回答。 裴栖寒不再纠结这个问题,惊鲵的剑端指向他,他的语气中丝毫没有半点师徒情分,杀了你,才能从往生魇中出去。 是,这只是其中一步,还有一步,你知道,你失去了另外一半魂魄。陆息若有所指,他现在似乎是已经不想和你回去了。 陆息续言:许悠悠为他创造了一个没有那么残酷的过去,你爱她,所以他也理所当然的爱上了她。他不会再想和你回去了,杀我不是关键,关键是你要亲手了结你的过去,不,应该说是一个美好的虚假的回忆。 虽然留在这里也很不错,但是栖寒,你不能忘记你的使命。陆息说:你要杀的人不是我,而是过去的自己。 你想出去,我不会拦着你,相反我还会助你,只是你不要忘了你的使命。说完,陆息意识自毁,消亡在往生魇中。 裴栖寒收起剑,他需要将自己的另一半带回,而此刻,他的另一半魂魄已经拥抱着许悠悠入眠。 许悠悠蹑手蹑脚地将人带上床只是轻轻扒开少年裴栖寒的手,他就醒了,许悠悠头一次觉得裴栖寒的眸子也会如此地亮。 他迅速眼疾手快地按住许悠悠的腕子,将人按在自己的怀里,拒绝她离开他一步,我怕你再一次消失在我的眼前。 不会的。 少年裴栖寒痴痴地看着她,许悠悠,幸好有你。 许悠悠思索一会,对他说:小裴,要不我明天带你出去逛逛吧。 听说,多看看风景,多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可以好得快一些。 明天,我还能看见你吗? 当然,我说过呀,我每天都在你的身边,她道,我们拉钩。 两人拉钩起誓,约定永不相负。 第二天日出,许悠悠带着裴栖寒出去闲逛。 她问:小裴,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离开铜临。 你要我离开铜临山? 嗯,这里不适合你。这里的环境和氛围都和他格格不入。 那你会和我一起么?裴栖寒问。 当然。 好。 两人正闲聊着天,许悠悠忽然顿住了脚步,出现在她面前的竟然是真正的裴栖寒。 师兄!她很是惊喜。 裴栖寒看着她,说道:悠悠,过来,我们可以回去了。 真的?许悠悠松开少年裴栖寒的轮椅。 那陆息呢? 青年裴栖寒说:他已经死了。 她喜出望外,正准备过去,兀自被少年裴栖寒拉住了手,不许去。 看着眼前这个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白衣男子,师兄这个词,曾经许悠悠也这么喊过他。 他握拳,手臂紧崩,青筋暴起,咬着牙忍下自己的嫉妒与戾气,所谓师兄,你是在喊他,对吗? 作者有话说: 怎么办,小裴和大裴都想要! 第82章 少年裴栖寒看她的眼神里尽是怀疑, 甚至是恼怒,你骗我? 没有,我没有骗过你。这种状况, 许悠悠本人也是一头雾水,他们两个不都是裴栖寒么, 一个是四年前的裴栖寒, 一个是四年后的裴栖寒。 才经历了两次创伤的少年裴栖寒显然是要偏激很多,他死死地拽着许悠悠的手不松开, 看着这架势大有她敢过去,他就敢跟她同归于尽。 无奈,许悠悠只好先安抚住他, 我没有说要走,只是小裴,你可不可以先放开我。 他手腕的握力实在是凶狠,周围一圈白皙的皮肤尽成红色, 腕骨也疼。少年的目光顺着她的视线往下,见状也只是松开了一点点, 他对不远处的青年仍旧抱有异常可怖的敌意,丝毫不松懈的打量着他。 你先带我回去。少年说,面对如此突如其来的状况,他绝不能让许悠悠跑了,无论如何都得将人控制在手心里, 他才能有一丝丝的安全感。 她见过他最狼狈的模样,见过他最脆弱的泪水, 见过他最强烈的恨意。 她是他唯一的朋友, 他近乎病态地渴求着她的温暖, 想要放手仍由她自由远去, 这对于现在的少年来说绝无此种可能。 他比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更加的需要她。 无论你是谁,你现在最好离开这里。他向着四年后的自己放狠话,他清楚,这个人是来带走他的神灵的。 青年裴栖寒回首往事,见着四年前歇斯底里的自己,他没有任何动作,既是自己又怎么可能做到无动于衷,他只是稍有悲哀的,怜悯地看着他。 因为他知道此时的他最需要什么,更是因为他知道,这里所发生的一切都是假的。 他允许许悠悠出现在他的回忆里,允许四年前的自己看见她,允许她涉入其中,所有的这一切,都是他对于自己过去的悲悯。 故而,他愿意再多给他一些时间。 只不过,假的终究是假的,就当是做了一场美梦。 他的过去里从来就没有出现了许悠悠。 回到铜临居,少年看着她脸上带着不少因愠怒生起的冷意,我需要一个解释。 瞧他这么生气,也不知道她的解释与答案能不能让他接受,所以小裴必须得先平静下来才行。 她记得他喜欢吃糖。 许悠悠摸到他的枕头下,将那一盒方糖拿出来,小裴,你要不先吃一个甜的消消火吧! 她将糖盒子递到他眼前,哪知少年看也不看一眼,手掌一扫,便将糖盒子打倒在地。 我讨厌甜食。他愤恨道。 既然许悠悠自己不愿意说,那就由他来说,少年猜测着:他是我,他是以后的我,而你并不是我的朋友,你是他的朋友,你对我好也不只不过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是不是? 是,许悠悠回应道,可是你们本来就是同一个人,有必要分得这么清楚么?小裴,你也不要伤心,即便我回去了,但是再过四年,我们又能成为好朋友啦! 少年激动得从轮椅上站起,谁要和你成为好朋友,谁又要再等四年? 他一把抓着许悠悠往自己怀中带,收缩着双臂将人困死在怀里,许是恨得牙痒痒,他一口咬在许悠悠的颈侧,她吃痛的闷哼一声,直到将她的皮肤咬破,口中尝到甜腥这才肯罢休。 他松口,唇上还沾着她鲜红的血液,在他病态的神色下尤为糜丽,双腿上的疼痛使少年再度跌回入轮椅中,失控的情绪得以宣泄,他总算是冷静了些,喘着气,眸中一片猩红。 你既然到了我身边,就再也不许走了,我不会让你走的。少年慌忙地摇着轮椅,去为她找伤药。 许悠悠还在震惊中没回过神,少年裴栖寒怎么会疯成这样? 他拿好伤药过来,蹲下,我给你涂药。 许悠悠依言蹲下,少年曲着身子,将药粉撒在她颈侧的一排牙印上,瞧着瞧着,他心情突然大好,很是庆幸地说,你身上有了我的印记,就是我的人。 他一手抚摸着她的脸,靠得越发近了,和她眸子相对,缓缓说道:许悠悠,你是我唯一的朋友,所以我也必须成为你唯一的朋友才行。这样才公平,你哪里也不许去,更不能离开。 少年现在的状态,的确令人忧心,许悠悠转移话题问:腿还疼吗? 谁知他根本就不吃她这一套,言辞尖锐地说道:我的腿如果一直受伤好不了,一直疼痛到深夜难以入眠,你是不是就不会丢下我和他走? 许悠悠斟酌半天觉定将真相告诉他,小裴,事情不是像你想的这样。 她道出来龙去脉,我来到这里,是因为四年后的你不小心中了往生魇,我回到了你的记忆里。而真正的裴栖寒,在进入梦魇的时候,他的另外一部分魂魄失去记忆回到了过往的身体里面,所以你们根本上来说就是同一个人。他不能一直被困在这里,我们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呵,很重要的事情,少年冲刺着仇恨与伤痛的内心狭隘异常,根本无法接受她的说法,既然他想拿回他的魂魄,那你就让他来杀了我。 少年裴栖寒看着自己已残还未治愈不能正常行走的双腿,轻飘飘对他道:我如今这幅状况你也看见了,连害我的仇人我都杀不了,谈何去对付他,他想取走我的魂魄易如反掌。 许悠悠,你看着我,你再看着我的眼睛。少年拽着许悠悠的手,迫使她俯下身子与他对视,听着他说出扎心的话。 我不会主动把魂魄交出去,我和他只能生存一个,你是希望他活还是希望我活? 他眸光熠熠地盯着她看,似乎是想从她娇妍的脸上看出答案。 许悠悠的视线稍有闪躲,便会被掐着下颌板正过来,霸道至极。 只能选一个,你要选谁? 她唇动了动,缓缓说道:小裴,你得明白,你只是存在于他记忆中的一个意识,你是他的过去,他是你的未来,你们不是你死我活的关系。 苦口婆心的话,落入少年耳中异常刺耳,他松开许悠悠,自嘲道:也对,你们先认识,你更喜欢他,而我也只是沾了他的光。 他推着轮椅转向,似乎是失望极了,许悠悠喟然长叹追上前,不是这样的,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在年少时就与你相识,我不想你经历这些痛苦,我想你能够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过一辈子。 你当真这么想?他心生疑。 我说过,我从来都不会骗你。许悠悠坚定道。 少年少见地嘴角上扬,许悠悠,倘若真到了你死我活的那一步,我会拼尽全力。 在这个情窦初开的年纪,留下你。 许悠悠垂下眼,完了,说来说去,他们还是得刀剑向相。明明就是不同年龄阶段的同一个人只是恰巧碰在了一起。 都是裴栖寒,无论是看着谁失败她都会难过。 夜已深,少年说什么也不肯乖乖闭眼入眠,不是怕她跑了就是害怕她会在他面前消失,只有在看着她,看着她活生生地在自己眼前时他才会有一丝丝的心安。 许悠悠撑着脸,隔着一张木案和他眼对眼看着,最后率先撑不住趴着桌上闭眼睡觉。木案还搁置着他的惊鲵剑用以防身,他伤重需要好好休息,即是是眼皮撑着支起,身上疼痛和疲惫交加,也足使他难以维系。 困极之时,他便拉着许悠悠的袖子闭眼浅眠,他总是要抓着她才好。 叮叮清脆的铃铛声搅扰许悠悠的好眠,是她腰间的是踪铃在响。 师兄 许悠悠割下被少年攥着的那一角衣料,示踪铃为她引路,她便顺着示踪铃的声响往前,最后在朔雪居后的丛林内看见了裴栖寒。 师兄!她跑到他跟前,紧张地看着他,我终于见到你了,你怎么样? 无碍。他道。 许悠悠抿着嘴角,犹豫再三问道:我一进来你就知道,那你之前怎么都不见我?还有陆息这个往生魇内有他的意识,我们想要出去,必须得先胜过他。 他的意识已经消散了。裴栖寒道。 什么? 他自爆了。他续声,你,想留在这里? 当然不!许悠悠说道,过去发生的事情已成定局无法改变,即便她能够陪在小裴的身边,却改变不了青年裴栖寒已经受过创伤的事实,本就是往生回忆,她怎么可以自欺欺人。 好。裴栖寒道。 许悠悠看着他,可是我的第一个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你为什么没有一开始就来找我。 裴栖寒沉声,如你所见,我并不想让人知道我的过去。 铭心刻骨的耻辱,怎可示于人? 那我 那她岂不是又做了一个冒犯他的事情,她不仅看见了,还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甚至还大胆的闯了进去,出现在小裴面前。 你不一样,裴栖寒启唇,许悠悠,我准许你知晓我的一切。 知道他的弱点,知道他的软肋,知道他所有的一切。 他愿意给她。 这是他咬得?裴栖寒问。 许悠悠不好意思地点点头,裴栖寒说:出去之后,这个伤口便会消失。 想起那个睡得不怎么踏实的少年,她问道:师兄打算如何取魂魄? 只有自额心抽出另一半魂魄。 恋耽美 救赎高冷偏执美强惨(98) 那我? 你看着就好,若是不忍看,便蒙住自己的双眼。 许悠悠深呼吸,只能如此了。 许悠悠!少年裴栖寒寻着踪迹过来,他手上拿着惊鲵剑,独行过来,因着受伤的双腿忍耐前行,而过说话的时候也有一种咬牙切齿的意思。 我又何必怪你,你早已和我说了你的答案。少年见着这幅情景忍不住内心发酸,即使许悠悠早已在自己的言行之后告知她,她要回去,他也总是心存侥幸。 许悠悠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小裴,我我必须回去。 长痛不如短痛,她只好背过身,选择无视接下来的一切。 许悠悠,你给我的,都是假的。少年恍若是在诉说着临终前最后的遗言。 耳边只有一阵风,裴栖寒身上的清寒香气贴过来,他封住她的听觉,树上的叶子悠扬地从枝上坠下来,东飘飘,西转转,最后落到她脚边。 脚步声由远及近,恢复听觉许悠悠声音都在打着颤,她仍就是不敢睁开眼睛看,内心深处总有一个声音在说:你好像杀了一个人。 他师兄,我有一点难受。她睁开眼,不敢回望。 裴栖寒绕身到她跟前,我们可以走出往生魇了。 那他? 裴栖寒道:他只我的记忆。 他的记忆借由他的一半魂魄诞生出了意识,如今他取回自己的魂魄,扭曲的记忆开始复原,裴栖寒十六岁的记忆中不会有一个许悠悠出现。 十五岁的他,不会遇见一个若隐若现的神女,不会有人告诉他:你不是一个复仇工具,你不是一个人。更不会在心里埋下一个懵懂的,魂牵梦绕的种子。 十六岁的他,遭遇背叛,不会有人抓着告诉他:小心邵云程,也不会有人为他难过流泪。生死一线,他在山崖底下独自熬过二十天,中途不会遇见帮他的绿衣女子。回到宗门,在东荣殿,在一众人等的注视下受笞,也不会有个女子扑在他身前为他抵挡鞭罚。 在他恨的咬牙切齿的时候,也不会有一个温暖的怀抱。 诚如少年所说,这一些都是假的。 虽然十六岁的裴栖寒不曾经历过这些,但二十岁的裴栖寒却会拥有这个珍贵的回忆。 你能抱抱我吗?许悠悠泪眼汪汪地看着他,侧颈上的牙印消失,最后在这个世上也没有了少年留下的印记。 与十六岁的裴栖寒相遇,对他们而言只是一场为了弥补遗憾的美梦而已。 裴栖寒抱住她,她轻声啜泣,遗憾永远镂刻于心。 许悠悠在裴栖寒身侧醒来,他们已经从往生魇回到现实世界。 师兄!见裴栖寒醒来,半直起身,而她还贪恋着他怀抱的温暖,便借由两人脱困之喜搂住他的脖子将他抱住。 没事了。裴栖寒抚摸着她的黑发,柔声安慰。 遗憾无法弥补,但心确实贴在了一起。 许悠悠脸上泪痕犹在,她的视线缓缓转移看向裴栖寒的腿,你的伤,没有好全是不是? 所以他才会在阴雨天的时候走得很慢,所以才会着急回铜临。 暗室内的湿气越发的重,墙角的砖上挂着水珠,想来江邑的暴雨已经落下了。可是,他却为了她留了下来,这么一想她更难过了。 裴栖寒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掌心挨着她的脸颊,用指腹抹去她的眼泪,怎么这么爱哭?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她倔强道。 裴栖寒着实是不想再回忆那段过去,忽而当记忆在他眼前上演的时候,他也尽可能的避开,眼不见为净。 陆息阻止他取邵云程的性命之后,他确实是为了赌气不再接受治疗,陆息寻回的龙骨被他用离火焚毁。 他这举动自然是惹到陆息大怒,免不了又一顿鞭笞。腿伤治到一半,他再不肯配合,就连陆息用鞭子在他脊背上抽出的鞭伤,他也再不肯好生涂药,更别提依照陆息的教导修习,提升修为。 他的修为便是在这一刻停滞的。 邵云程在陆息的扶持之下在铜临山愈发如鱼得水,铜临山内关于他的谣言也是愈发的多,陆息置之不理,他视而不见。 他在轮椅上坐了小半年,待到十七,他悟出一门功法用以支撑他平日里双腿的行走,他砸毁轮椅,在朔雪居设下结界,任何人不可进入。治标不治本,只是每到阴雨天气他的腿疾便会发作。 也好,疼痛会使得他永远的记住仇恨。 在能够稳定行走之后,他于某个月色皎洁的离开铜临,结果便是天罚发作,他遇见一伙匪徒,被人关在密室之内割腕取血。 陆息说:他永远也离开不了铜临山,他的命是和万山界栓在一起的。 也许他说得对。 不被祝福的诞生,赐予诅咒惩戒的躯体,他这一辈子也无法逃开他的宿命。 十七岁过后,他再也无法相信任何人,再也无法接受旁人的靠近。 所以,他一开始抗拒她,更是不止一次的怀疑许悠悠,怀疑她的接近带有目的。没有无缘无故的关切与好意,人,总是会想从他身上得到些什么的,譬如陆息,譬如邵云程,譬如那些匪徒。 许悠悠,只有她和他们不一样。 故而他曾不止一次向她索要承诺,承诺她不会欺骗,不会背叛他,她现在已经成为了他心里的一根弦。 倘若真有一天,许悠悠违背了她的诺言,他会毫不犹豫的杀掉她,杀掉所有伤害过他的人。 确实没有痊愈。裴栖寒听见自己的声音,他近乎痴迷地盯着她瞧,享受着她眸中令他愉悦的关切。 陆息之前的话,许悠悠听见过,治愈裴栖寒需要东阜海里的的龙骨,她鼓起信心,一手搭在他的膝盖上,眼波流转,师兄,我带着你,我们一起去找龙骨好不好? 她希望裴栖寒是一个健健康康的人,是一个不会被伤痛折磨得健全的人。 裴栖寒陷入沉默,许悠悠抢答道:你不说话,那我就当你默认了。 她一字一句,郑重地在他面前说道:你要和我一起去东阜海找龙骨治愈腿疾,就这么说定了,你不许拒绝我。 不知想到什么,裴栖寒笑出声,凝神看着她,道一声好。 只有她在身边,治愈腿疾才有意义。 不远处,容恕也从昏迷中醒来。 他迷糊着,发生了什么事? 许悠悠率先站起身,就当是做了一场梦,容见俞他们肯定已经逃远了。容恕,你快去通知方穆。 容恕:敢情我成跑腿的了? 许悠悠:人命关天,什么跑腿不跑腿的,你赶紧去。 那你们呢?要出去追人?容恕问。 不,许悠悠弯身将裴栖寒扶起,显然他还没有虚弱到这个地步,但她就是对他格外关照。 我们要先回客栈整顿。她说。 容恕瞥了一眼裴栖寒,他的脸色确实是有些苍白,便点头道:行,事情交给我,你们先回客栈。 他行动很迅速,说完话就带着小桃离开了暗室。 许悠悠搀扶着他的胳膊,一步一步地慢慢往前走,裴栖寒倒被她这幅小心翼翼的模样弄得啼笑皆非,他说:我还没有虚弱到这个地步。 不行不行不行,我就要扶着你慢慢走。她急忙道,天知道她在那镜中看见他被犀怪所伤时的心情,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没有一个人愿意看见自己喜欢的人受伤。 她既然不嫌麻烦,裴栖寒也乐得和她挨在一起,两人走出暗室,滂沱大雨倾泻,许悠悠松开裴栖寒的臂膀,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腰看,不时还想用手臂丈量。 在做什么?他问。 许悠悠看着大雨发愁,我在想,雨下这么大,我在考虑把你扛回去的可能性。 嗯?裴栖寒盯着许悠悠的细胳膊细腿看,不觉又被她逗出笑意,紧随其来的便是流入心腹间的热流,是她给予他的温暖。 许悠悠抬起手臂,向裴栖寒展示着自己壮硕的肌肉,她拍拍胸脯保证,我这么强壮肯定能抱起师兄的,你让我试一下。 就试一下,行不行?师兄是因为我才留在江邑的,我自然应该对你负责。 好。他敞开双臂。 许悠悠圈着他的腰身,使尽了吃奶的力才将他稍稍抬起来一点。 没力气了。 她脚步踉跄,见状裴栖寒搂住许悠悠的腰,攻势一转,他将人结结实实地抱在了怀里,许悠悠的脚丫子稍稍离地晃荡着。 旋即,裴栖寒将她抵在暗室的墙上,用手臂撑着全身的力道,双膝隐隐作痛。 师兄?许悠悠喘着气,他离得这么近,又是这种姿势,暧昧的气息在两人间疯狂滋生蔓延,两人视线相接,流逝的时光仿佛在这一刻定住。 她忘记了思考,扑通扑通直跳的心仿佛给她讲着童话,她在等,等着裴栖寒亲吻她的唇。 电视剧,小说里都是这么演的,她准备好了。 但是他怎么还不动嘴? 他的头迟迟低不下来,许悠悠看着就着急,只能微微踮起脚,稍扬着头,将唇送到上,往他脸上凑。 亲吻这种事情,总该是男子主动些吧,她心想,我都凑这么近了,你总该有点表示为防止他害羞,她还特别贴心的闭上眼睛。 转瞬,贴在她身体周围的那股清列气息离开,他并没有亲她,而是退开了。 许悠悠猛然地睁开眼睛,心有不甘,她明明都眼巴巴地送上去了,鼻尖相抵,他只需要再稍稍俯下身,两人柔软的唇便可以印在一块。 那,那我们快回去吧。她转移注意力道,大好的机会放在眼前,她说不失落那必定是假的,只是为什么了呢?难道是他们的感情还没有到底那一步。 她心不在焉地带着裴栖寒回了平安客栈,雨水带来的湿冷气息很重,他虽然面上不大显露,她知道他只是在死撑着,他习惯一个人硬撑着,不愿将自己的痛苦与弱点轻易示于人。 裴栖寒回到房中开始闭目养神,许悠悠从自己屋内抱了好大一床被褥进屋,他见状,眼眸内稍有吃惊。 他端坐在床榻边,许悠悠将抱有一人高的床褥放在裴栖寒的床榻,虽然下起了雨,这里的天气却也是是在闷热,她抱着一床厚褥子跑来跑去,额头上已经被闷了汗水。 你做什么?裴栖寒问。 我想给你捂捂腿,我想这样可能会好些。阴寒会让你的腿伤加重,故而我想我用被褥给你捂着,等暖和一点,疼痛说不准也会舒缓一些。许悠悠说着,当真就行动了起来,她将被褥缠在裴栖寒的双腿上,然后用手臂环住被子。 能好一点也是一点,他能少受一分疼也好。 许悠悠你!裴栖寒惊讶于她的做法,不可置信。 许悠悠随即将自己的手松开,愣愣地看着他,像是一个做错事了的孩子,我弄疼你了? 没有,只是他难以启齿。 许悠悠呵呵笑一声复又还着抱回去,她安心道:没有就好,我就这样抱着。 在往生魇消耗巨大,如今更是马不停蹄地赶回来,她抱着他的腿,没一会便昏昏欲睡,眼皮在打架。 她属实是一个怕热的人,夏日里抱着这么一个厚实的被褥,身体上被热出了一身的汗。 见她头上额头上细密的汗珠,裴栖寒用手轻柔地抹去,他属实是个宵小之辈,她正大光明的感情他不敢回应,只有等到夜深人静时,等到她陷入沉眠中,他才敢放任他心底的依念增长。 往生魇中的少年,着实是要比他勇敢很多。 许悠悠,你跟着我,有想过你自己么?他不觉问说。 他生来是个不祥之人,靠近他,会变得不幸。 可是,他仍旧是自私的,他不敢让许悠悠完全靠近他,也没有办法做到完全放开她,她若是和别的男子在一起,这会让他心生嫉妒。 裴栖寒掰开她的手,将人抱上床,靠在自己的肩头。 这样就很好。 许悠悠迷迷糊糊地转醒,入眼是他清晰的下颌线,师兄? 他的身上总是很凉快,她就只是这样单单地靠着,就觉得异常凉爽,不愿意挪开半分。 裴栖寒抬起她的脸,你出汗了。 许悠悠浑浑沌沌中唔着应了一声,呢喃:师兄身上凉快。 裴栖寒身上凉快,所以她想和他再靠的近一些,裴栖寒仿佛是听见了她的心语,随即身子靠得近了些。 女子的双唇很是柔软,他凑过去,两人的脸颊摸索在一起,细密的绒毛轻扫脸颊,似触非触,肌肤总有一处贴着,他的唇角在她脸颊上摩挲。 这般亲昵缠绵的动作,许悠悠一瞬间屏住了呼吸,直到他的唇挪过来,亲吻到她唇角。 或许谈不上亲吻,只是情不自禁地碰巧地挨到了她的唇角,即便只是这样,也足以令她心潮澎湃。 两人的耳朵都烧红一大片,裴栖寒才挪开些许的脸又凑过来,柔软的触感轻擦过嘴角后并未停止。 就在这时,大门被推开。 许悠悠啪得一声,门刹那就关上了。 狗日的容恕!!! 他们还没真正的亲到呢! 旖旎的气氛瞬间消散殆尽。 我,我先出去。说完,许悠悠捂住脸快步跑出去。 现在不明不白的关系,亲吻过后又该怎么样呢,捅破窗户纸吗,那这样裴栖寒应该是喜欢她的吧。 她出门,容恕尴尬的站在门外,少见地真有一丝歉意,打扰到你们了。 他示意许悠悠下楼,许悠悠气鼓鼓地走在他身后,那知道就好! 说着,她越想越气,恨不得对着空气打一套军体拳泄愤,她吱哇乱叫:他差点就要亲我啦!你什么时候来不好嘛!真扫兴! 行了,小祖宗你别念叨了,我也是有事来找你。容恕干咳两声。 容见俞和罗颂已经跑了,找不到人,但是他们抓到了姜婴。 罗颂,之前是谁说他一定是一个好人来着?容恕调侃道。 许悠悠撑着脸郁闷的坐在桌子上,行了,我现在不想提他。 她心里有一个更加纠结的问题。 她已经知道了失踪案和陆息也就是铜临山有关,那么她是否应该要将这些告诉方穆呢? 可是方穆是七善门的人,七善门时铜临山的敌人,而裴栖寒在铜临山生活了那么多年,他们也算是铜临山的弟子。 万一没有解释清楚,就怕不能将事情查的水落石出,还会引火烧身。 况且确切的证据她也没有,还是等裴栖寒的腿伤恢复些后,她再去铜临山收集一点确切的证据,再谈其他的。 打定主意,许悠悠问容恕,东阜海那片,你不是最熟悉吗?你知道龙骨再哪里找到么? 容恕看她:你要龙骨做什么? 别问这么多,我就问你要这么得到龙骨?她问。 容恕:你想找龙骨?龙陵世代有东阜海里的鲛人一族守护,真龙已有千百年未曾现世,最后一条龙陨,是恶黑龙,它的龙骨被遗落在无极海域的暗潮内,恰好那里也是鲛人一族的势力范围,贸然不得闯进。你要龙骨干什么? 恋耽美 救赎高冷偏执美强惨(99) 这样啊?听着有点操作难度。 容恕问说:我看裴栖寒他有点虚弱的不对劲,你是因为他才去想找龙骨? 许悠悠犹豫再三告知容恕实情,师兄他,有腿伤,所以我 所以,你要去找龙骨为他治伤? 许悠悠点点头。 容恕道:他有腿伤,我怎么没看出来。想来并不是很严重的伤势,或许也不是非龙骨不可。 不行,许悠悠急忙道,只有龙骨才可以让他痊愈。 你看,你师兄腿伤已经犯了是吧,可是现在并没有龙骨可以立即治疗他的伤,既然是腿伤,你仔细说说,我去给你找找有没有什么药可以减轻他的痛苦。容恕说。 我许悠悠缄默。 怎么,说不出来,还是你对我有戒心? 许悠悠揉揉头,纠结道:这也是他的隐私,我也不好说。 容恕不在乎说:那好啊,就让他疼死算了,反正受罪的又不是我。 等等。许悠悠喊住他。 就是,他的腿骨碎了,现在是靠着灵力撑起来的,所以我必须找到龙骨给他重塑一副骨骼。许悠悠皱眉,提及伤心事,眼里水汪汪一片。 行了,你别哭,我知道了,我给你去找。容恕说着就要走。 许悠悠拉住他,这么晚了,你还去? 容恕笑道:谁让我刚刚搅扰了你的好事呢?就当是我补偿你的。 我生来就是给小先知跑腿的命。 他这一句话可把许悠悠给逗笑了,你胡说什么? 走了,你好好休息,等我的好消息。 许悠悠回房,陷入深眠,恍惚中,他们又回到了姜府的那个暗室中。墙体边上还沾着阴雨过后的潮湿,星子和月光辉黯淡,可静谧的角落里呼吸缠绕着,掀起一片灼热。 你,会亲吻我吗?裴栖寒的身子压在她身上,在她遗憾着没能亲上的那堵墙边,她大着胆子向他索吻。 果然是一场梦,不然她可不敢这么勇。 梦里裴栖寒抬起她的下颌,轻轻将唇印上去。 这样?他问。 不是,不是。 不是这样亲的,只是贴着嘴唇只能算亲亲,还有吻呢! 要亲的深一点。耳根子上一片殷红,她软糯这语调说。 什么叫深一点,怎么深一点?裴栖寒问。 瞧他的表情似乎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深吻,许悠悠有些不好意思,万年铁树开花,什么都还要她教,虽说她十分擅长于嘴炮,可是这种事情她也知之甚少,从未体验过。 没有经验,又该如何传授给裴栖寒呢? 就是,就是,嗯 难以启齿。 都说发乎情,止乎礼,可是她想体验一下和他亲吻会是怎样一种感觉,湿濡的,柔软的,交缠在一起,将情和爱都杂糅在里面,来一场疯狂地、深度地亲吻。 对着裴栖寒这张脸,她说不出来那样的话,都快急哭了,最后认命道:就是要亲狠一点点。 裴栖寒似懂非懂地俯身,含住她的唇瓣,浅尝辄止地亲吻着她。 够深吗?亲完,他说。 大梦惊醒,许悠悠欲哭无泪,呜呜呜,我没感觉。 现在这不是夏天吗,她怎么还做起春梦来了,真丢脸。 另一边,裴栖寒兀自地从床上直起身子,粗喘着气,生出一身虚汗,所梦即所想,他看向许悠悠房间所在的方向,久久不能平静。 梦中,他见许悠悠站立于白鹤脊背上,他仰着头,女子罗裙纷飞,她单脚立着,似乎下一瞬就要踩空下坠,而她竟然毫无察觉,仍然享受着迎面吹来的风。 危险,快下来。他急道。 许悠悠注意到底下的人,然后往下看了一眼,面带忧愁说:师兄,我下不来。 我接着你。 那好呀!女子粲然一笑。 紧接着她便从白鹤上跳下来,她的身子很轻,完全没有重量,小姑娘勾住他的脖子,笑呵呵说:师兄,你接住我了。 嗯。他可算是送了一口气,紧紧搂着她的腰不松手。 许悠悠凝视着他的脸:师兄,你长得真好看呢,我喜欢。 说完,她在她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亲完,她问:我亲你,你开心吗? 嗯。 那礼尚往来,你也亲我好不好?她弯着眉眼发出邀请。 裴栖寒看得痴了,将唇缓缓往贴上去,小姑娘乐得欢,笑声清脆,一颦一笑于他而言无异于是勾魂摄魄。 亲吻贴上她柔软的嘴唇,他不知这是怎样一种感觉,但这梦确是可怕的,他必须得去换件衣衫。 作者有话说: 虽然很甜,但是我好意难平,我的小裴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T﹏T哭了。 给小裴预定一个甜甜的番外。 第83章 容恕一宿没睡, 清晨时顶着一个黑眼圈告诉她,他找到了一个人,他说手里有件宝物可以治疗骨碎, 只是这法宝现在不在手头上,他必须要回家去取。 听闻这个好消息, 许悠悠难得松了口气, 无论能不能治好,只要让他没那么疼也行。 容恕, 多谢,没想到你真这么靠谱。她这句话叫容恕听去,也不说上她是在赞美还是在反讽, 我看你也很累了,不然你先去休息,那个地方我可以一个人去。 只是这样一点小事就让他回去休息,许悠悠未免也太看轻他了, 容恕随身掏出一个小镜片对镜自照,镜中人眉眼动了动, 他感慨:确实憔悴不少,只是你一个人前去多有危险,有我在,总能安心一些。再者,容见俞与罗颂尚未抓捕归案, 你先前才被师南渡抓走,留你一个人, 我实在不放心。休不休息不重要, 一点小事, 重要的是, 我现在必须得把你的事情给办了。 不知什么时候起,连容恕也都这么会说话了,他的这一番话讲许悠悠说得心花怒放,她承诺他,反正我也是要去东阜海的,等到了那里,我会帮你把你师姐给救出来。 你?容恕的这番质疑并没有看不起她的意思,而是他自己已寻寻觅觅五六年,尚无头绪,她,是真的有办法么? 许悠悠点头,当然,我可是这个世界上的先知,你完全可以相信我,我会把她从冰棺里带出来的,只是后面的事情我就束手无策。 好,小先知,我信你。两人击掌为誓。 许悠悠简单向裴栖寒表明自己的去向后,随容恕一同到达一处地下黑市。弄了半天,他们才明白那所谓能治好骨碎的仙药只是一味止疼草,很显然他们都被骗了。 容恕扬着拳头将那人吓得直哆嗦,这人掉在钱眼里,完全没眼力见,看不出容恕是个不好惹的人,连他都敢骗。害他白跑一趟不说,又耗费好些休息的时间,这代价常人可负不起,故而容可是将人底裤都给扒光了,一个子也没给人留下,更是恨不得再让他脱一层皮才好。 这黑吃黑的作风,比之她先时在铜临山的风范,或许应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正当笑话看呢,忽而一个身影勾住她的视线,她脸上挂着的笑容瞬间消失,不由得追着那人的脚子往前走。 看见什么了?容恕按住她的肩,问。 许悠悠召出自己那把破烂玩意捏在手里,容恕见状狐疑,仇人。 我要去找他问个明白。她咬牙切齿。 岂止是问个明白那么简单,她追上邵云程一定要将这人暴打一顿,他实在是可恶至极。 我随你一同去。容恕道,许悠悠少见会有这么动怒的时候,她的修为算不上高,贸然追上去有风险。 她摇摇头,不必,我想自己单独去。他的修为散尽,现在也不是我的对手,况且我去,并不是要和他拼个你死我活。 容恕将一个小型冲天炮交到她手里,有危险,喊我。 嗯。两人没在多聊,许悠悠急忙追上邵云程的身影。 她跟着他从小道了黑市,天阴沉沉的,暴雨下一阵停一阵,她追着邵云程的脚步来到竹林,湿软的泥土弄脏她的裙摆,林中似有一道似有若无的蜃气,让人觉得哪里都是邵云程前行的影子。 小师妹,你在找我?邵云程不走不躲,大方地站在她跟前,看样子,你是有话想对我说。 你!她气急,本来裴栖寒应该拥有一双健全的腿,邵云程,我真不知道你是怀着怎样的一颗心才能对他下得去手,我记得裴栖寒并没有亏待过你。 邵云程不以为意道:你来找我,我还以为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若是再谈这些老掉牙的话题,恕我不奉陪。 行,我不说,因果轮回,自有报应,邵云程,你不会有一个好结局的。 小师妹,那我承你吉言。我现在武功尽失,你若拿剑指着我,我不一定打得过你。邵云程笑眯眯道:你想为他报仇,怎么不拿剑杀我? 要杀你,也应当是由他来,许悠悠道,你怎么会在江邑? 她着实不想再将邵云程与那些失踪案联系在一起,陆息曾说邵云程是他的心腹,他有很重要的事情一直教给他在做。铜临山是一个□□魔门,里面的人罪劣深重,没有一个好人。 从前,她只是当一个玩笑话在听。 邵云程:师尊让我来江邑办一件事,听说裴师兄已经拿到了混元珠,真是恭喜。 他抬头瞧着江邑阴雨绵绵的天,非常抱歉地说道:他现在走不了,怕是腿疾犯了吧?小师妹,其实我也不想与你为敌,早在相识之处我就告诉过你,裴栖寒不是个好相与好接近的人,你靠近他,没有好结果的。 许悠悠强忍着自己的脾气,选择无视他的话,忽而她瞥见邵云程乾坤袋中锁着一个不知名的东西正一下一下地往外撞,那是什么? 师尊给的法宝,你最好别多问,邵云程说,若师妹只是想与我谈这些,那我想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 他补充道:如有一天,你厌倦了裴栖寒,我自然欢迎你再次回到我们这里,你知道,郭焦他喜欢你。 绝无这种可能,我们今后,不是朋友,不是同门,只会是敌人。许悠悠道,她还有一长串话憋在肚子里没讲,忽然看见邵云程乾坤袋中鼓包得愈发大,其中不知道关着什么东西,似乎是有要挣脱的征兆,这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乾坤袋开了一个小口,邵云程心道不好。 一个黑漆漆的东西从袋子里面飞出来,落在她的头顶,她几乎是来不及做任何反应,晕眩接踵而至,她费力抬起眼,就见自己身体里的光团一个接着一个往外冒。 心肺间,犹如烧起了一把火,明明林间是竹子的清香,她口鼻中却充满了血腥气味。 怎么回事,这是邵云程也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到,他从未想过要用这个怪物来害她,可是,他完全将这个东西收不回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摄魂怪只有吸入魂魄之后才会平静,为自保,邵云程决心不再有任何动作。 痛苦,难以呼吸,手脚无力,她不知道这怪物是什么,更不敌,就在她闭眼即将缓缓倒下时,腰间的示踪灵气急剧响起,一声接着一声,震耳欲聋。 师兄?她痛苦的蹲下身子,难以喘上气。 邵云程面对这样的景象也很是束手无策,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许悠悠的灵魄被摄魂怪吸食殆尽。 只是,有一点他很奇怪,许悠悠与旁人不同。 她的身体里,居然有数以十记的魂魄。 这个事实令他大吃一惊。 从未有人的身体里有过这么多的灵魄,他正处于震惊中无法回神。 自邵云程身后突然冲出一人,看着眼前的景象,胸膛起伏不止,走到他跟前呵斥道:谁让你把这个东西在她面前放出来的,师尊没告诉过你禁忌么? 我邵云程自知理亏,没有作声。 罗颂冷冷地看他一眼,不悦道:她,你还动不得,日后不要想着打她的主意。 罗颂结印收回摄魂怪,许悠悠这时已经是不省人事。 远处,一阵寒冰的气息传来,是裴栖寒的惊鲵剑,剑至人至,收回摄魂怪,他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再停留在此。 罗颂无奈只能将许悠悠撇下,他拉着邵云程立刻离开。 惊鲵剑的霜寒已至,但只有剑在,裴栖寒却没有过来。示踪铃响起的那一刹那,惊鲵剑先于裴栖寒做出反应,他身上有腿疾,御剑艰难。 惊鲵剑守在许悠悠的身边,她周围的光团散尽,她脸上苍白的不像话,已经有了奄奄一息之势。 * 回到客栈,裴栖寒坐在许悠悠的榻上,容恕在一旁看着,大夫换了一批又一批,竟然是连一个能看出许悠悠这是何病症的人都没有。 容恕皱着眉:她怎么了? 裴栖寒摇摇头。 他将许悠悠身上的镇灵玉拿在手上,镇灵玉没能镇住她身体里的光团,她的身上也没有任何的伤痕,不是因为外伤导致的光团丧失他想不出来还有什么原因会让她陷入这等的深度昏迷。 许悠悠的体质他知道,她一旦陷入昏迷便会沦陷在无尽的痛苦之中,无论如何也唤不醒,唯有将她身体里丧失的那些光团重新找回来。可是他去时已经太迟了,即便他已用尽全身力气,风急火燎地往许悠悠的所在处赶,身上的疼痛阻止他的前行,他赶到时,光团已然散尽,毫无踪迹可寻。 她去小竹林里做什么?裴栖寒问。 容恕道:说是去见一个朋友,还不许我跟着。 外头,方穆与司徒雁听闻许悠悠昏迷一事,也过来探望。 最近,他们为失踪案一事忙得焦头烂额,姜婴是抓到了,可是容见俞和罗颂却逃跑,不知去向,还有那些女子。 小桃也交由七善门的弟子照顾。 他们从姜婴嘴里什么也问不出来,而他一口咬定这件事情全是他一个人筹划的,容见俞只是受他胁迫,他愿意顶下所有的罪责,可是一旦他们问起这其中缘由细节,姜婴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们告诉姜婴,只有你招供出容见俞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就可以减刑,从轻发落,但是姜婴还是不曾招供一口咬定是自己所为,还说他已经没有了生存的意志,随便他们怎么发落,结果他都接受。姜婴曾经虽然是游手好闲了些,可是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他不过是容见俞的替罪羊罢了。因着民愤激烈,江婴被判处三日后在集市问斩。 悠悠,她怎么样了?司徒雁问。 裴栖寒凝视着躺在床上的许悠悠不言语,有旁人来了,他也不肯将自己的位置给让出去。 司徒雁看向容恕,容恕摇摇头。 失去光团,许悠悠脸颊上都被烧得殷红,一直叫唤着说热。 他们已经将这房内的温度降低最低,冰块都快堆满了半屋子,更别说有裴栖寒这个大冰山守在她的身边。可是她的嘴里依然唤着热,说热想来并不是真正的天热,而是心热。 恋耽美 救赎高冷偏执美强惨(100) 满屋子的人面面相觑,竟然没有一个人能看出来,她到底为什么会这样。 众人沉默半天,毫无对策。 恰逢此时有人来报,说是找到了失踪的那些女子,坏消息是她们已经成为了尸体。 方穆几人连忙赶去看,江邑的府衙内,一排排用白布盖着,陈列着的担架看得人心中直发怵。他将布料掀开,只见那些女子面色发青,虽然还有呼吸,但是已经失去了意识,身上也没有任何的伤痕,活脱脱跟个活死人一般。 这是方穆查看过后,不由得皱眉。 她们的这种症状也不像是有中毒的征兆。 容恕过来瞧了一眼,道:或许是被人吸走了魂魄所致。 吸走魂魄?方穆问。 容恕点点头:我曾经在书上看见过关于摄魂怪的描述,被他吸走魂魄的人就会如同这般,保留些许生命体征,但不会有意识存在。摄魂怪可是传说中的邪物,怎么会在江邑出现? 不好,容恕反应过来,小先知她也是! 他连忙赶回去看,检查许悠悠的状态后又觉得奇怪,确实是像被吸走了魂魄,但是又不像,被吸走魂魄的人是没有意识的,他们不会喊疼。而许悠悠不一样,她口中一直在喊疼,似乎是魂魄并没有受到伤害,而是心海神识那里受到了创伤。 弄不清她为何这样,这病也难治。 裴兄。 你先出去。裴栖寒说。 你要?容恕意识到裴栖寒想做什么,他随即闭上嘴,将门关好。 悠悠裴栖寒将额头贴在许悠悠的额头上,他额间浮现出一道纹路,随即神识进入许悠悠的心海。 外物不能使她平静,他便进入她的神识心海中使他平静。只是,这法子也意味着,他们会神魂交融。 许悠悠有些喘不过气,她唇微张,吐着热,忽而一道冰凉的寒气侵入她的体内,恰似久旱逢甘霖,这道寒气追着她,进入她被灼烧成干涸荒芜的心海中,神魂滋养。 而她顺着这道寒气见到裴栖寒的些许记忆,是他幼年时期尘封的记忆。 自裴栖寒记事起便住在一个密闭的山洞内,周围安安静静的,一个活物也没有,三岁的幼儿静谧地坐在石台上,他的身边摆着好些书,他也不看,只是静默地盯着对面的墙壁,远远看去,竟像是和这环境融为一体了一样。 裴栖寒在这个山洞内生活了两年,长到五岁,他还不会说话,面对这种状况,裴凌柏也不着急,他身为裴栖寒的父亲对他给予的父爱少之又少,比之陆息还不如。 最起码陆息还会为了逗裴栖寒开心给他买糖果,而他的亲生父亲不仅来探望他的次数少之又少,每每前来也是来核查裴栖寒的功法修为是否有长进,他不关心裴栖寒是否会说话,不关心他是否有朋友,不关心他是否需要人的陪伴,他只要他功法进步,修为猛增。 这山是七善门的后山,平日里少有人来,说是人迹罕至的禁地也不为过。这山洞内的每一处角落裴栖寒都十分熟悉,在山洞外面,裴凌柏设有好几道禁制,先是一闪铁门,再是禁制结界,就是为了防止他私逃出去。 真是个疯子,哪里有半点为人父的样子。 他五岁,无事的时候经常从铁门内望向外面的天空,小小年纪,他的眼神里已经没有幼孩强烈的求知欲,他一个困守在这个山洞内,唯一见过的同类便只有裴凌柏,日日守着一样的天空瞧,功法换了一套又一套。 这样的日子,永远也不会有所改变。 直到有一日,两个孩童闯入禁林,裴栖寒这才见到了别的人。 这两个孩子与裴栖寒不同,他们有着旺盛的好奇心,见他一个人似乎是被关在这个山洞做到囚笼中,便上前。 可惜,被结界阻隔着进不来此。 你是谁,你为什么在这里?一小孩问。 裴栖寒隔着铁栅栏往外看,他的眼神里终于有了一丝可以称之为兴趣亦或者是好奇的东西,只是,他长到这么大,从未有过人教过他说话,旁人的言语他能够听懂,但是他却无法发声。 这两小孩,一个温文尔雅,一个易怒暴躁,不难看出,这两人就是方穆个他师弟宋契。 幼年宋契趾高气昂道:喂,问你呢,你是哑巴吗? 小裴栖寒静静地看着他们,眼睛都不眨,像是一个绝美的瓷娃娃躲在铁栅栏的后面。 两个小孩连番发出好几个问题,都没有得到回应,宋契对方穆气道:师兄,我看他根本就是个哑巴,他是谁,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 小方穆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但是看他也挺可怜,他还以为这是一个被关在山洞内的无辜小孩,明明也还是一个奶娃娃的方穆对小裴栖寒承诺着:我回去找我师父,让他过来救你。 小裴栖寒没有言语,两个小孩转头就走,只是运气不好,恰好遇上每月来此两趟的裴凌柏,他不悦地看着两个捣蛋的小家伙,责问:你们两个,来这里做什么? 小方穆说:师父,弟子在那里看见了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小孩,被关在了一个山洞里,弟子正想请师父救他出来。 说完,他朝着小裴栖寒的方向一指,裴凌柏便知他说的是何事。 这儿没你们的事,快回去。裴凌柏道。 可是小方穆迟疑着。 裴凌柏说:明日检查你们二人的功课,若达不到为师的标准,便要受罚。 他这话一处,吓得两个小孩子赶紧撒丫子跑路。裴凌柏对待裴栖寒严苛得不像是一个父亲,见裴栖寒仍旧在望向远处,他转身过来,遮挡裴栖寒的视线。 别看了,功法修习的怎么样?可曾有过懈怠? 小裴栖寒不会说话,连简简单单的一个是或不是也说不出声,他习惯了缄默和静止的生活,连点头和摇头也不会做。 而裴凌柏检查他功课的方法很是简单,他掌心聚起灵力朝着裴栖寒攻去,五岁的小孩本能的闪躲,他这才露出满意之色,称赞道:你年纪尚小,便有如此的反应力和速度,不亏谓之当世天才。 他蹲下身子,按住裴栖寒的肩膀,说道:镇兴我们宗门,全靠你了。 他幻视这四周,对于他分外熟悉的地方,然后再瞧着他身旁的小孩子,他竟生出恍如隔世之感。 情绪漫上心头,裴凌柏并未立即开始核查他的功课,他知晓裴栖寒不会说话,而他也并无教他的打算,或许封住嘴才更有利于修为上涨进步。 回忆起往事,他缓缓说道:栖寒,你不要怪父亲对你如此狠心,所谓高处不胜寒,为父为你取栖寒二字便是意在让你一直停留在高处,做那俯瞰万山的强者。这地方,为父幼时也曾待过,乃是助长修为的一个好去处,先门宗师便是在此悟道,创立七善门。 裴凌柏出生是,正处在七善门后辈被杜闻雨屠戮殆尽的阴隐之中,他的父亲,便是先掌门,一心想要将七善门发扬光大,这种念想深深地刻在了每一任掌门的脑子里,到他他这一届更为突出。 七善门人才凋零,他的儿子裴凌柏是少数几个门中天资出色的后辈,为了加速陪养他这个天才,自裴凌柏三岁起他便独居在这禁地的山洞之内,直到十岁修为突破金丹期才从禁地中走出。 先掌门执念成魔,没过过久便与世长辞,他虽身殒,但在他意志熏陶之下长大的裴凌柏则是传承他的遗愿,有过之而无不及。 为了速成,他将希望全部都寄托在云陆唯一残存的神木上,有望借助于神木的力量来助他达成这个愿望,可惜事与愿违,万山界因为七善门的入侵,神木在大火中烧为灰烬。 神木虽毁,但上天却赐给了他一个婴孩,一个天赋超群的旷世英才,他为之取名裴栖寒,他的孩子也注定要继承他的意志,为七善门奉献出自己的一生。 今日,为父在此传授你七善门心法。裴凌柏从往事中脱身,看着面前的小孩道。 他教一次,裴栖寒便亦步亦趋地跟着学,中途自然少不了被裴凌柏训斥,他听着有恍惚是在思考,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他被关在这里整日与山石为伴,久而久之连情感也如山石一般,漠然,冷淡。 裴凌柏离去之后,很是不巧,他的天罚发作了。自出生起便带在身上的诅咒,他人生二十年,没有一年曾放过他。 神魂相触,情感相通,除却愉悦之外,她亦感觉到痛苦万分,仿佛与他同喜同悲,同感同生,在浪潮间寻寻觅觅地寻找下一次的落脚点。 他六岁那年,裴凌柏第一次带他走出禁地山洞,路上,他的一双大眼睛总是打量着周围的景色,一草一木,一砖一瓦他都觉得新奇。 没有人生来便愿意待在冰冷的山洞内,隔着一扇铁栅栏每日看着太阳落下。 太阳东升西落,他不见东升,每天只能守着西落发呆沉思。 小裴栖寒此时以为自己再也不用回到那个冰冷的山洞内了。 裴凌柏牵着他走到一处僻静的院落内,他推开一扇精致的木门带领着裴栖寒走进去。 往里,床榻之上有个奄奄一息的女子,散落的黑发瀑布一般披散在她身下,听闻人的脚步声走近,她偏过头,眼眸也不睁,不言语,似乎不想与其交谈。 裴凌柏站在床边,瞧着面容苍白的女子,沉默少时,道:我把他带过来了。 我们的孩子。 他哑着嗓子续声:我想,你们总该见一面,即便你如同恨我一般的恨他。 女子睫羽颤动,静默半响缓缓转过头来,这个孩子自出生起,她便再没见过,裴凌柏说得对,她不仅恨他也同样恨这个带着他一半血脉的孩子。 见到小裴栖寒,她费力的半支起身子,裴凌柏见状想去扶她,却在撇见女子如利刃一般的视线之后缓缓将手收回。 她看着面前这个孩子,心中浮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人将死,满腔的恨也会随着死亡的临近而渐渐消散。 小寒?母子第一次相见,她颤颤巍巍地喊着他的名字。 裴栖寒似懂非懂地与面前的女子对视,一旁裴凌柏对他说道:她是你的娘亲。 父亲和母亲这个词对于裴栖寒来说都太过遥远,在他的认知里这两个词仅仅能作为一个称谓,代表着是将他生下的人。 有生之恩,却无养育之情。 见裴栖寒没有反应,裴凌柏说道:他自小便不会言语。 女子平静地接受这个事实,见裴凌柏任就在此,没有离去之意,她语气不善道:你还想在这做什么? 裴凌柏欲说还休,几经犹豫之后关门退出,将一点少得可怜的空间与飞速流逝的时光留给他们。 待确定裴凌柏已完全离开后,女子将自己脖子上随身佩戴的一块石头状貌的物件取下,交到裴栖寒的手中。 一个石头? 小裴栖寒乖顺的接下,看向她。 女子并为多言,伸着手想要去摸摸小孩子的脸蛋,人到了分别时刻总是多愁善感,她也不例外,只是这手伸到半路,便顿在了空中。 最后,母亲也没能给她的孩子一点温暖。 小孩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不是又看向自己手中的小石头,模样呆呆地很是可怜可爱。 女子嘴角扬起一个细微的笑意,她垂下眼眸,沉思再三,对他说道:它会保佑你。 至此,虚弱的母亲再也没说过话,她阖上眼眸闭眼倒在床榻上,宁静安详地死去。 裴栖寒长到六岁,从未与人说过话,头一次见他的生母,她只与他说过两句话。 他亲眼目睹母亲的死亡,却不悲伤,只是疑惑,迷茫然后静静地站在原地,房间内只有他一个人的呼吸声。 后来,裴凌柏进来时,裴栖寒将那块石头捏在手心里,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到裴凌柏落泪。 人悲伤的时候就会落泪,可他从未掉过眼泪,他不会悲伤,麻木地不像一个人,更不像一个小孩。 他还是回到了那个孤寂的山洞内,唯一不同的是,他闲暇时的乐趣多了一个:捏着他的石头握在手心里。 裴凌柏已有半年不曾来见过他,连原先的课业考核也一并携带下。他不在,裴栖寒对于功法的修习也不曾落下。 除了这些之外,他不知道自己还可以做什么。 唯一不同的是,他握拳的左手再也没打开过,那里握着一个小石头。天罚如期而至,记忆丧失时,他的左手仍是没有打开过,久而久之,这块冰冷的石头被他握出了温度,并在他七岁那年,从他的指缝里露出一小片嫩芽。 原来她母亲给他的不是石头,而是一颗种子。 他看着手中的这一缕绿色分外惊喜,随即将其种在了铁栅栏门外,他日复一日地看着它长大,从一颗小小的嫩芽长成一颗植株。 后来,它开花了,是一朵洁白色的小花。 裴栖寒每日都与这花相伴,他从中获得了极大的乐趣,裴凌柏见他玩物丧志,于一天放火将还在生长中的植株烧成了灰烬。 他长到七岁不会说话,七情五感单薄,唯一的少有的几次松弛的微笑便是看着这朵花在阳光中茁壮成长。 他曾经,不知喜悦快乐为何物,不知悲伤难过为何物。 现在裴凌柏一把火将他的情感烧起,在灰烬中复生的确是绝望和痛苦。 裴栖寒每日盯着灰烬发呆,一次天罚发作,他痛苦中手指嵌入自己的心脏中,心头血便顺着他的胳膊往下流,滴在那堆灰烬之中。 等病好,他恢复记忆醒时,那株绿植竟奇迹般的复生。小花开得瘦弱,而这一次,他不再满足于每日只能让它接受夕阳的照射,他天资聪颖,两月之内参悟破除结界之法。 七岁时,裴凌柏授他剑,他便用这剑斩断枷锁,带着他的绿植走出禁地山洞。 他想让它晒晒更好的太阳。 裴凌柏当即以为裴栖寒要私自出逃,心下大怒。可惜他不会言语,无法解释,盛怒之下的裴凌柏这次不仅是将绿植的花茎烧成尘烬,连根系也销毁成灰。 裴栖寒再度重复着一眼望得到尽头而又无穷无尽的生活。 直到一日,一名男子破开禁地重重的禁制,将手伸到他的眼前,小寒,和我走吧,我是你舅舅。 七岁,他第一次遇见救赎。 后来回首方知,名为救赎,实为深渊。 陆息不知是用了什么方法,让七善门的人都以为他死了,两人来到铜临山,开宗建派。 八岁,裴栖寒第一次开口说话,因为陆息给他买了一朵花。 裴栖寒的神识在许悠悠的心海内,此地赤焰千里,灼烧着腐朽与血腥,难怪她嘴上一直在喊热寒疼。他用自己的寒冰体质融化这她的体内的赤焰,但是疗效甚微,几乎是没有作用。 两人神识才从交融状态分开,她的神魂复又落入火海中,无法挽留,无法阻止,如宿命,不可撼动。 怎么会这样?裴栖寒觉得不可思议。 悠悠?他在这个心海里面找不到许悠悠的元魄了。 神交过后,她的神魂被困住,藤蔓紧紧地缠绕着她,将她锁在一颗烧焦的树木上,底下燃烧熊熊烈火,隔着扭曲的气波,裴栖寒恍如近在咫尺,有仿佛离她十万八千里远。 无论她怎么喊裴栖寒也听不见,她被困在这里,谁都看不见她。失去了那些元魄,她不能动弹,也无法离开。 司玉,我身体里的那些到底是一些什么东西?许悠悠问。 司玉道:抱歉,悠悠,你无法得知。 她看见裴栖寒一直用灵力想要灌输入她的身体里面,可是他做的这些好像都没有用,许悠悠眼见他的额头上生出了虚汗,身体也越来越虚弱,她真想劝裴栖寒,让他不要再费力气。 恋耽美 救赎高冷偏执美强惨(101) 等回到铜临,她必须搞清楚她身体里的那些光团是什么,她想这个问题,或许只有陆息知道。 陆息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比她还要了解这幅身体的人。 裴栖寒从许悠悠的心海中出来,大汗淋漓。 完全无用,她还是很疼。 只是,许悠悠的额头上多了一道雪花印记,这是裴栖寒在她身上留下的神交之印。 他进入她的心海,这就意味着他们方才已经神魂交融。 她的心海里已经完全留下了他的痕迹,从今往后,若他没有解除这道标记,此后她的心海再无人敢进。 裴栖寒抚摸着许悠悠的脸,道:你等我。 他会弄清楚这一切。 他几乎是守在许悠悠身边过了一天一夜,江邑的暴雨愈发的大,他的身体几乎是承受不住,迟钝了些许。 从窗户外伸进了一个管子,吹了一些迷烟,将裴栖寒迷晕在桌子上,自屋外进来一个人,他手里拿着一个小瓷瓶,越过裴栖寒来到许悠悠的面前。 来人是罗颂。 第84章 许悠悠无意识地呢喃着疼, 罗颂靠近分外怜惜地为她擦去额头上复又渗出的汗着,声音意外地轻柔,如同在哄人一般:马上就不疼了。 他打开小瓷瓶, 里面的光团一个接着一个往外冒,都顺着罗颂的指引到达许悠悠的身体内。有光团回到她的身体中, 她连疼也不喊了, 红润的面色恢复,紊乱的呼吸也渐渐平息。 罗颂吊着的心落下, 说实话,他很想在这里再与她多待些时刻,但此刻显然不是最佳时机。 忽的, 他看见了扎眼的一幕。 许悠悠的额头上是裴栖寒的印记。 他的手掌紧握成拳,瞧了裴栖寒一眼后又松开,他若是再来早些见许悠悠有要转醒的迹象,他虽然很想她醒过来的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他, 可是,他仍然记得他现在的处境, 他是逃犯,他是她的敌人。 他在她的眼里,现在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 他们永远也不可能在一起,这样反倒会害了她,罗颂最后看她一眼, 跳窗溜走。 许悠悠醒来,头还是有点晕, 她坐起身子, 神色涣散着缓了会, 视线挪移着见到趴在桌子上深眠的裴栖寒。 他一直都守在她的身边么? 许悠悠下床, 走到裴栖寒的身边看着他的睡颜,忽然觉得岁月静好。 她不知道是怎么被弄得昏迷的,醒来的时候也觉得很奇怪,可能是刚刚醒,她的头又有些晕了,不想打扰到他,她便和裴栖寒一同趴在桌子上睡觉。 似乎能在一起便是上天赐予她的莫大的幸运。 裴栖寒体质很强,尽管罗颂吹进屋子里迷药的量足以将上百头牛羊迷晕一整天,可是他才过了一刻钟就转醒。 裴栖寒很快就意识到自己晕得不正常,他立刻起身,几乎是有一刹那的慌乱,他下意识去寻找卧在床榻之上的女子,旋即看见身旁睡得正安稳的许悠悠。 悠悠?他不可置信。 她的睡容宁静,已经没有再喊疼了,脸颊压在手臂上,出了些红痕,这样一瞧,竟是在正常不过。 她恢复了,裴栖寒的视线落在一眼大开的窗户,心中有了计较,只是眼下还是许悠悠更为重要。 悠悠,悠悠?裴栖寒将许悠悠喊醒。 师兄?许悠悠睁开眼。 可还难受?他问。 许悠悠思量着,回道:不难受了。 他接着问:是不是有什么人来过? 许悠悠摇着头,我不知道,我一醒来就只看见了你,师兄,我昏迷的时候让你担心了。 她在心海里,见识到裴栖寒是何等的焦急。 无妨,你没事就好,他问:你先前去见了谁? 邵云程她本不想在裴栖寒面前提起这个名字,可是他问,她不能不答,她说过,许悠悠永远也不会骗裴栖寒的,故而她不会对他说假话。 这时容恕推门进来,他手里还端着一盆香味四溢的美妙吃食,见许悠悠已经醒来,他脸上挂起笑容,说道:这样看来,我竟然还是少准备了一副碗筷,这样吧,小先知,你不如和我一起去拿一副碗筷。 为什么?我才好呢,还需要休息。许悠悠道。 容恕不以为然,说:看你这红润的面色,你哪里还需要休息? 许悠悠拿起镜子照了照,她的这个脸色与平常无异,看着确实是不需要再休息了,况且她从昏迷中醒来也感觉自己精神充沛,富有活力,一如在铜临山时陆息将她由濒死救后的状态,别无二致。 越深思便越觉得奇怪,她越发好奇起自己的身世来。 你现在身上有力气吗?容恕问。 嗯。 那你还觉得疼吗? 许悠悠摇摇头。 这不就得了,和我走。容恕说,为防止裴栖寒阻止,他还特别好心地加上一句,小先知借我一会,马上还你。 出去之后,许悠悠见容恕这样一副神神叨叨的模样就知道他有话要说,便问:你到底想对我说什么呀? 容恕:你昏迷之前,你说你去见一个朋友,随后就不省人事,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许悠悠回忆说:他的口袋里突然蹦出来了一个我叫不上名字的怪物,然后就趴到我的头顶上,然后我就晕过去了。 你说说那怪物大致张什么样子? 许悠悠将怪物的样子大致和容恕描述了一下,容恕了然。 是摄魂怪。 摄魂怪? 容恕似笑非笑,道:小先知,你和那些绑架女子的人到底有什么关系? 什么?许悠悠对于容恕的突然变脸感到不解。 容恕说道:你或许不知,在姜府暗室中那些失踪的女子或者说被转移走的女子我们已经找到,她们无一不是被摄魂怪给吸走了魂魄,现在和一个活死人无异。而那个带着摄魂怪的人,你说是你的朋友,你曾说你久不曾下山,如今来江邑是第一次出远门,想必你口中所谓的朋友定然是你的同门师兄啰?你救了罗颂,而罗颂与容见俞勾结,旁人被摄魂怪吸走魂魄之后一直如同一个活死人一眼,你却在两天之内就有了好转,说,你和那些人是什么关系?失踪案难不成是你们山门做的? 许悠悠微愣,她没想到容恕竟然这么敏感。 我也不知道,我和你有着同样的怀疑。我和你一样都被蒙在鼓里,我也想弄明白这一切。许悠悠如实答道。 容恕问:那你为何不把这一切都告诉方穆? 这一切都是只是我的猜测,再说,并没有证据,我需要拿到证据才行。许悠悠道。 是么?容恕不大相信许悠悠的话,调侃道:只怕是你是为了你师兄吧? 许悠悠叹了一口气说道:裴栖寒和我们门派的关系实在是太紧密了,如果将这件事情抖出来会伤害到他,我宁愿真相会迟来。 抱歉,我和你们想象中的都不一样。许悠悠自责说。 她不是一个纯粹的好人,她是一个自私的人。 人之常情。容恕无所谓道:换做是我,我也打算这么做,小先知,你放心,我会替你保密的。 许悠悠的眼睛亮了亮,刚刚容恕那番话,她还以为容恕当即就要将她就地正法了呢! 容恕轻曼着语气对她说:毕竟有个人对我说,她要帮我把师姐救出来。 许悠悠打保证道:你放心,等着这次回去后,我会让他脱离这个门派的,我也会将这些事情全部都调查清楚。 容恕对此无所谓:你和我说些什么,我不过是一个局外人,见这事情好玩才参与进来,当然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你。 因为我?许悠悠惊讶。 是啊,因为你比他们要有趣得多。容恕道。 得此殊荣,许悠悠自然也不吝啬她的称赞,容恕,你也要比他们有趣得多。 容恕看见许悠悠额头上还没有散去的印记,迟疑道:你们? 怎么? 他眸子一转,忽然就笑了,道:没什么,只是我没想到,他竟然会对你做这种事。 什么事?许悠悠好奇问。 听容恕的口气,这似乎不是一件好事情。 神交啊!容恕笑呵呵道:难道你没有察觉出来吗? 啊!许悠悠惊呆了下巴,神交?这个字面意思是她想的那个神交么? 容恕道:怎么,难道你没有感觉? 师兄他却实是进入过我的心海,但是,这就是神交么?许悠悠绕绕头,听起来似乎是一个很亲密的举动,回想起来,她除了进入裴栖寒的记忆之外,也确实从中获得了不少快感。 容恕道:这就意味着,他将你打上了专属于他的印记,从此以后你就是他的人了。 真的!许悠悠高兴道。 容恕哼一声,觉得她没骨气,没想到你还挺高兴。 许悠悠说:我当然高兴了,他这是在和我变相表白么? 谁知道呢,他这是在变相占有你。容恕道。 许悠悠憨笑出声,容恕一脸不争气地看着她,他不是很能理解许悠悠的脑回路,便问说:这有什么好笑的。 你不懂,他喜欢我。这下,许悠悠终于是可以确定他的心意了。 好嘛,喜欢她就喜欢她,为什么不说呢,死鸭子嘴硬,不愿意亲她但是愿意和她神交,还在她身上留下他永恒的烙印,都这样了她说什么也要磨到裴栖寒亲口和她表白。 她要让他承认,他非常非常地爱她! 容恕像一个老父亲似的叹了口气,你呀! 回到房间,裴栖寒仍是在屋子内等她,许悠悠走进去,摸着自己的额头,想到神交着两个字就觉得难以启齿,师兄我。 裴栖寒看着她的动作,道歉道:未经允许,冒犯你了。 不不冒犯,不冒犯。她脸一红。 裴栖寒走过来,将头覆盖上她的额头,又摸了摸她的脸颊,她的后颈,感受着她的体温,已从过度灼热转变为正常体温。他的手很冷,放在肌肤上有冰凉的刺激感,更别提他还有意无意的似藕断丝连的用指腹轻轻刮蹭着她的皮肤。 本来只是很正常的接触,但只要这个人是裴栖寒,那么她总会多一分遐思在其中,哪怕他本人并没有这么想过。 好全了?裴栖寒道:你昏迷中一直喊疼,身体被灼烧生了红热,我只好 我知道,师兄都是为了我。许悠悠笑道。 裴栖寒摸着她额间的印记,眸中不舍,你若是想解除,我 不想,不想。她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慌忙说自己不想,生怕裴栖寒会误会,这个印记在额头上也很好看的,我喜欢。 甚至,她完全不介意裴栖寒多来几次。 你怎么突然会痊愈?裴栖寒问她。 许悠悠思索着,我也不知道,我一醒就看见你了。 如此。裴栖寒便没再多问。 许悠悠说出自己的疑问,我还正奇怪的,为什么玲珑镯会没有作用,为什么我被摄魂怪吸去魂魄后与其他人不一样? 那些光团,到底是什么? 曾经裴栖寒对她说她身体里面的光团是天地间滋生的灵体,但是现在看来又不像,摄魂怪会吸收天地灵体么? 师兄,我想试试那些光团。说着,她就要取下自己腰间佩戴的镇灵玉,将自己的额头往桌子上撞去,裴栖寒阻止她的动作。 不可,危险。他忙捂住许悠悠的额头,摇摇头。 在我弄清楚之前,不可再以身放险。他叮嘱。 嗯。许悠悠只得点头。 他又撑不住要坐下,许悠悠连忙将人扶去自己的床边坐下,师兄,怎么样才能够减轻你的痛苦? 悠悠。裴栖寒闭着眼,将她的头按过来。 两人贴额,她额头上的印记泛出一道蓝光,裴栖寒的神识再度进入她的心海之内。先时,她晕着,故而情绪和触感比不得如今这般强烈。 她似乎是被他紧紧地攥住,如同捧在手心里,又似被他按在心口上。心蓬勃的跳动着,身随浪潮沉浮。 许悠悠从中抽身,流了一身的汗。 我她有些不好意思。 悠悠,我裴栖寒顿住,不要离开我。 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的。这个承诺她都不知说了多少回了。 好。他应声,尤为郑重。 方穆和司徒雁中途来慰问过许悠悠,问清楚当时他的情况,被容恕和她一起糊弄过去。 三日后,江邑的雨就会停歇,届时她就和裴栖寒一起回铜临山。 这日,姜婴与集市中斩首,许悠悠过去看,姜婴跪在地上,先前囚车经过街道姜婴的身上都被泼了不少的菜叶和鸡蛋。 他真的是真凶么?许悠悠问容恕。 当然不是。容恕道:不过他也有包庇之嫌,是他自己要为容见俞做替罪羊,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总算也能给江邑和这云陆的百姓有一个交代。 许悠悠深吸一口气,道:等我回去,我一定会把这件事情查清楚的。 就在姜婴要被斩首的时候,刽子手的大刀忽然被人击退,有一个黑衣蒙面人过来救人,许悠悠道心不好。容恕过去,与黑衣人缠斗在一块,没几招的功夫,蒙眼眼便落败在容恕的手底下。 容恕扯开那人的面纱,竟然是缥缈宗的弟子。 怎么会是你?容恕皱眉问道。 缥缈宗的弟子道:姜婴不是这件事的真凶,我了解他的为人,更不能看着他白白去送死。 姜婴站起身,说道:我并不无辜。 容见俞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他无意撞见过,他都知道,是他一直都在包庇。 那人气道:就算要伏诛,今日在这断头台上的也应该是容见俞。 我是她的丈夫,理应当撑起一个丈夫的责任。你不懂,我爱她。姜婴说着从旁取下一把剑,自刎。 飞溅的血喷下来,许悠悠害怕地闭上了眼睛,从后面伸出来一只手,替她遮住这般血腥的光景。 师兄。是裴栖寒。 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他问。 许悠悠转身,钻进他的怀里,有点难过。 她不知道她的选择是不是对的,她想救很多人,但是她最想救的还是裴栖寒。如果在这个时候挑起铜临山和七善门的争端,裴栖寒一定逃不出这个旋涡。 师兄,我们以后离开铜临山好不好? 恋耽美 救赎高冷偏执美强惨(102) 起初裴栖寒没有回应。 她等了一会,他才说好。 * 江邑的事情总算是告一段落,许悠悠临行前总算是见到了贺生,他们还有道别的机会,她问他:你还会铜临吗? 贺生说不,他不回去。 许悠悠表示很欣慰,也对,铜临山不是一个好去处,但是那之后你打算去做什么呢? 贺生说:四海为家,无拘无束。小师妹,我能有今天还要感谢你,要不是你,我可没有这么多够我挥霍的资本。 许悠悠笑道:行了,你心里感谢我我已经很开心了,你嘴上说出来怪肉麻的。 你什么时候也会离开铜临?贺生笑笑,问。 应该快了。许悠悠回答说,她会离开铜临的,带着裴栖寒一起,这是她想了很久的事。 再见。两人算是告别。 许悠悠一一同江邑众人道完别,最后走过容恕身边,他背对着她,依旧是火红的衣袍,许悠悠喊他时他便转过身来,与众不同的是,他脸上带着一个面具,见她愣住,他俯下身,将面具摘下逗她道:小先知,我们东阜再见。 这个面具是他们初见时容恕脸上的恶鬼面具,他一番俏皮的举动将临别之时的悲伤弄得荡然无存,她不禁莞尔,扬着眉眼对他道:再见。 此时,她已经能够熟练的掌握自己的那把破烂玩意,她阻止裴栖寒召出自己的惊鲵剑,原因是,他的伤势还没完全痊愈,而她已经拥有了能够搭载他的能力,她希望裴栖寒也能够依靠她。 师兄,你就相信我吧。她的话里多多少少还带着一点点哀求。 裴栖寒被她弄得心痒,他并非不信任她,只是他觉得在他们这段关系中,他应当是被依靠者,拗不过许悠悠的哀求,他点头应道:好。 踏上剑刃,许悠悠对他说:你不能就光站着啊,你得扶住我的腰。 见裴栖寒还不伸手,她一把拉住他的手就往自己的腰上放,笑嘻嘻颇为自豪地对他说:就像这样,你要抓紧我才行。 好。他的这句话说得分外宠溺,还有呢? 唔,我想想。许悠悠浑圆的黑眼珠子在眼眶里转了一圈,没有想到,就分外自然又无赖地和他说:暂时没有想到,等我想到了再加。 好。 两人御剑向高空上飞,风自往许悠悠脸上灌。在江邑的时候,她都是低空飞行,现在来个高空作业她还真是不大习惯。 从前在化灵秘境的九州神祭上,她还被天梯给吓得腿软。裴栖寒微微俯下身子,将脸贴在她的肩上,将她的重心稳住。其实能稳住重心的方式有很多种,偏偏他就选择了最为暧昧的那一种,许悠悠心中偷着乐,为了让自己瞧起来矜持些,她强压下自己上扬的嘴角,不显山不露水。 从前一直都是她在猜着裴栖寒的心思,如今怎么说也得轮到他来猜她的心思,所谓风水轮流转,她跟着裴栖寒跑了那么久,他这么着也得追求她一会会才行。 裴栖寒对自己异常的行为做出解释:我看着你。 想来他说这句话的意思应该是看着她往前飞,避免她出意外。可是他这样的姿势,让人稍稍动动脸颊就能够蹭道他的脸,这谁还能专心制自往前飞。 而裴栖寒握在她腰间的手不知何时已经环抱着,这种更加亲昵的姿势,使得许悠悠心猿意马。 他对自己这样亲近是有意为之,还是情不自禁呢?既然都这样了,他怎么还不表明心迹。 许悠悠脑子里全是缠绕着这样的疑惑,故而只知道施展起法术一个劲的往前,并没有看路。 她前面出现了一个白鹤都没有看见,差点就要撞上,裴栖寒反应及时,双手覆盖上许悠悠的手,改变御剑的方向,这才避免了两人撞上去。 小心,看路。裴栖寒提醒,许悠悠嗯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 她说道:师兄这样,我没兴情看路。 那这样。裴栖寒松开自己的手,和她保持距离。 不是,她也没想过要让裴栖寒松开啊,就不能想一个折中的办法么? 嗯?怎么?裴栖寒问。 许悠悠回头望着他,依依不舍地说:还想抱着。 裴栖寒复又环住她,一声悠悠叫得令人神魂飞荡漾。该死,她真的是中毒了。 回到铜临山,裴栖寒将混元珠交给陆息,两人并没有多说话。他径直去了铜临山上的牧云阁,从前他的猜测是错的,许悠悠不是天地灵体,那她到底是什么呢? 非人非妖非怪,似人似妖似怪。 记忆回到九州神祭上,他记得那些铁卫说,她身上有神的气息。在江邑的水镜上,她的过去又是如此的光怪陆离。 可是她并不是神灵,神灵不会降临云陆,这是几千年来人们的共识。在往生魇中,少年裴栖寒以为她是神灵,这也不过是她时隐时现的踪迹,以及给他带来的救赎。 裴栖寒走入上古卷轴那一册,从中抽取出一本讲述关于天罚的书。 先前,张时润一直说许悠悠身上有一股难闻的味道,他那时并没有过多在意。神的气息会令带有天罚者难受,这气味更是难闻,可是她从未在许悠悠身上闻到过。故而但是也只不过将其当成了一个玩笑话。 现下看来,这不一定是玩笑话。 奇怪的地方有在于,她身上的光团倒底是什么? 他仔细的翻阅这讲述天罚的书,果不其然就看见了那一句神灵气息天罚者闻之难受。他继续在这牧云阁里翻阅书籍,一整天过去,几乎是无所获。 他将目光看向二楼,陆息耳提面令不允许进入到的二楼,或许那里会答案。 既然已经决定从铜临山离开,那么便不能留下任何把柄落在陆息手上,譬如她。 他一一走过层层林立的书架,被一个残破的古籍吸引住目光,这书上是在讲一个阵法,能够逆转时空,聚集天下灵气的阵法溯回法阵。 他仔细看了半天才知,难怪陆息会让他去取混元珠,他是想用这法阵重塑万山界。 他对陆息的做法不评论,无论他想做什么,今后再也与他无关,他和许悠悠往后不会再过问这些事情。 随即,他的目光瞥到这书旁边的一本傀儡制造法上,他知道陆息擅长做傀儡,曾经幼年时,他的大多对手都是陆息制造出来的傀儡。 他顺手翻了两页,这书上的文字他看不懂,依稀只能辨认出这事古神文。他亦只能凭借着血脉也能认识三两个字,其他的便不再熟识。 再有另外一本书,上书栖魂木。他觉得这书值得一看,刚想伸手时,身后陆息走过来阻止他的动作。 你来这里做什么?陆息问说。 裴栖寒面不改色道:闲来无事,便翻书看看。 陆息将他的手中的书返归原位,道:这些书你还不能看,这些都是万山界珍藏的古籍,只有万山界的族长能够翻阅,你不能坏了规矩。若是你愿意从师父手中接过万山界的族长之外,莫要说如今这牧云阁内里的书,只要我们能复兴母族,整个云陆的书都能够供你翻阅。 裴栖寒谢绝,不必。 陆息见他态度如此坚决,道:许悠悠方才问我,如何才能治愈你的腿疾,这么多年过去,你终于想通了,这腿疾可是愿意治了? 她还真是你的好师妹啊,师父说的话不听,她说的话你就听了?陆息言辞不善。 裴栖寒闻言皱起眉头,矛头指向他:我在江邑,中了往生魇,是你做的。 往生魇是我做的,但是其余的事情与我无关。陆息说。 邵云程手上为何会有摄魂怪?他言辞尖锐,你到底想做什么? 陆息回答道:你只需要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其余的你不用过问,和你没有关系。 裴栖寒看着陆息不言语,你在回避我的话。 陆息说道:未曾。 我需要一个解释。裴栖寒道。 陆息说:除非你现在就想挑起两门恩怨,否则其余的事情不要多问,别忘了你还有致命弱点,等你将你的腿疾治好,才有资格和我谈论此事。 裴栖寒不悦,说道:我会离开铜临。 陆息也不惊讶,只是压着声音重复道:你说什么? 你要离开铜临,和许悠悠么? 是。 很好,你不怕我现在就杀了她?陆息说道。 说与不说,我的心思你早已悉知,你若想动手,我只好拿命去拼。裴栖寒道。 陆息不怒反笑,你永远也离不开铜临山,它和你的命绑在一起。 裴栖寒沉默不语,他并不是很想与陆息谈及此事。 她,是何来历?他问。 陆息看他一眼。 裴栖寒续声:水镜中,她的过去 你想知道? 是。 这世上每一种交易都要付出对等的代价,你想知道她的身世,那你拿什么同我交换? 裴栖寒沉思半响,你想要什么? 你既然要去东阜寻找龙骨治愈腿疾,便将东阜海里的吞海幡带回来给我,届时她的身世我自然告诉你,否则你就就是穷尽你此生,也难以弄清楚,许悠悠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陆息说。 师父是这个世界上最为了解你们二人的人,没有之一。 吞海幡为水系宝物,混元珠金系宝物,你曾经在铜临山获得的阴阳壤是土系宝物。裴栖寒言辞一顿,冷静分析,距离你开启溯回法阵,只需要木系宝物,和火系宝物。 他深思,听闻七善门的镇宗之宝是雷火鉴,有名的火系宝物,你还想要它,是么? 不愧是亲我的外甥,连我的计划都猜的一清二楚。陆息赞许。 裴栖寒:所有的一切都已准备就绪,唯独缺了一位,溯回法阵中央的木系宝物。 他猜测:是神木之心。 你猜的完全没错,陆息说,当年我说要留下邵云程一命,便是让他为我在万山界周围挖引灵渠,至今已有五年。我为这溯回法阵已经筹谋二十余年,你身上有着我们万山界一半的血脉,说什么都不能够袖手旁观。 开启溯回法阵的代价是让整个云陆为万山界续命作为滋养,届时生灵涂炭。裴栖寒道。 陆息嗤笑一声,问他:难道你在乎? 我的确不在乎,裴栖寒说,但我在乎的,你不能动。 陆息说:你放心,悠悠是我最出色的弟子,我怎么可能会伤害她?你只要将吞海幡带回来就行。 裴栖寒不做确切的回应,他好奇问:神木之心,你要如何得到? 万山界已毁,神木也在那场大火中烧成了灰烬,神木之心便会跟着消亡。 还记得你幼年时候,你母亲给你的那块小石头么,那就是神木之心。陆息说。 可是,它已经死了。回忆起往事,他已经能够做到无喜无悲。 陆息叹一声,它确实是死了,但是即便是死了,只要还尚存一缕气息,我便能够靠它将另外一颗神木之心找出来。 许多年前,他们万山界内便有预言,说万山界会被一场大火烧毁殆尽,此后他们一族便世代不出万山界,守护神木。 直到某一日他的妹妹从外领回来一个受伤的男子,他原本是想等这男子伤好,便叫他从哪里来回到哪里去,不曾想月余相处下来,他的妹妹已然对此男子倾心。 原先裴凌柏在他们万山界行径颇好,容颜俊美,为人谦和,他架不住自家妹妹的请求,答应他们两人成婚之事,婚后裴凌柏后更是对他妹妹照顾有加,他当初怎么也没想到,竟是这样的人会让万山界毁于一旦,因为他,神木被烧毁。 神木之心一共有二,一颗最后被她的妹妹、裴栖寒母亲所得,最后在她临死之前将这一颗神木种子给了裴栖寒。 另外一颗被埋葬在万山界中,而万山界如今终年被积雪覆盖,白雪之下,余烬亦成冰。 记住我是说的话。陆息不愿再回忆往事,只是略微交代几句后便离去。 * 回到铜临山的第一天,许悠悠将铜临山大大小小的地方都已逛遍。铜临山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为熟悉的地方,按理说她找遍所有的地方应该是能够找到一点蛛丝马迹的。 曾经他们并没有将那些女子给处死,而是带走,说不准就是带回了铜临山。或许是她找的不够仔细,许悠悠想。 小师妹,你在找什么?我可以帮你。听到熟悉的声音,许悠悠身子一怔,说实话,她不大想和郭焦再有过多的联系。 和你没关系。许悠悠看见郭焦的脸色立即垮了下去,她没有多说什么,转移话题道:你在苍谷的时候救过我,所以答应你会实现你一个愿望,你想好没有。 帮了他这一次之后,他们就两不相欠了。 郭焦面色一凝,没有。 许悠悠说道:那你快点想吧,最好我现在就能够完成。 你为什么这么着急?郭焦问。 我要离开铜临山了。 和裴栖寒一起。郭焦问。 是。许悠悠回道,所以如果你再不说出你的愿望,我以后可能就没有办法帮你实现了。 郭焦轻笑着答道:好啊,我的愿望现在已经想好了,我要你也带着我离开铜临山,好么? 我可以让师父放你回去,但是抱歉,你不能和我一起。许悠悠回答。 那这样,离不离开铜临又有什么意义。郭焦说道,我的愿望,我会回去好好想的。 许悠悠正准备走,忽而她转过身问郭焦道:邵云程去江邑的事情,你知不知道? 你在江邑见到了邵师兄?郭焦吃惊。 看来邵云程的事情郭焦并不知情。 那他现在回来了吗?许悠悠问。 没有。 我知道了,她说,你若是想好了你的愿望,可以用这个纸鹤传信给我,以后我们就不要再见了。 许悠悠从自己的口袋里将折鹤纸取下一张递给他,旋即掉头就走。 小师妹,你对我当真是无情。郭焦捏着手中的折鹤纸呢喃。 作者有话说: 后面两章走剧情,然后就要表白在一起甜甜甜了。 第85章 许悠悠在铜临山找了一天一无所获, 夜间她睡不着,心中烦闷,外出散步。密林中, 一个小光团出现在她眼前,她心有所感, 便跟着这个小光团走。 她几乎是追着这东西走了半半, 惊觉自己的猜想都是错的,这个小东西并不是来给她引路的, 她追着它漫无目的地在走,光团发出的光芒渐渐微弱,化作密林中的一点荧光。 许悠悠环顾四周, 她忽然发现:自己迷路了。没想到这个小光团将她带去了一处极为偏僻的地方,隐秘至极,在这里几乎是没有人能够发现。 恋耽美 救赎高冷偏执美强惨(103) 她往前走,无形中撞上一堵墙, 是结界! 那一点小萤火穿透结界入内,她心有所感, 将自己身上的镇灵玉摘下,铆足劲往结界中撞去,光团离体的那一刹那,她顺利的进入结界。 往里走,是一处山洞, 黑漆漆的,周围全部都是机关, 她已经失足猜到好几次机关, 好在有玲珑镯保护她。这个地方, 她明明从来都没有来过, 却有种分外熟悉的感觉,她闭起眼睛随着自己的感觉往里走。 越往里,她恍惚中听见了女子的哭声,和血腥气,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灼烧的灰烬气息,这个感觉,和她失去光团时的痛感很是相似,她一步接着一步谨慎地往里探究着。 每走一步,心便跳得越发快,她心里那股不安感越来越强烈。远处,有微弱的萤火,她依照着光的指引往里走,进去之后说不上到底是惊讶还是震撼亦或者是悲观失望,黯然神伤,她看见了满笼子关着的女子。 许悠悠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果然真的是陆息,那些女子都被下了禁言术,眼里全是淌着泪。 她走过去,道:你们不要害怕,我会带你们出去的。 她正想把笼子打开,刚莽撞地接触的这铁笼子,就被禁制弹开了手,另一侧,桌子上的寻阴盘正在急速转动。 怎么办呢?她正发着愁。 忽然手臂上一疼,这玲珑镯不知道何时闪起光芒,一下一下的,这镯子口似乎是在紧缩,勒得她手臂生疼,心口发紧。 怎么回事?许悠悠急于摆脱这个玲珑镯,却发现这个东西已经固定在了自己的手臂上,怎么也脱不下来。 她将自己的手臂都弄红了,几乎快褪去一层皮,可是这镯子就是这么也取不下来,她心中渐渐生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她回头,陆息便站在她的身后。 悠悠,你来这里干什么?陆息笑着问她,那浅浅勾起的嘴角却令她觉得毛骨悚然。 许悠悠屏气,自己听久的师父的声音里散发着恐怖的气息。 我我许悠悠看了一旁被关在囚笼里的那些女子,违心的话她说不出口,我在江邑的时候,遇见了女子失踪案,是师父做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陆息不屑回答:什么时候,徒弟也敢责问起师父来了? 许悠悠欲言又止,一句话在嘴里绕来绕去,最后还是不敌她心中的怒气,吐露出声:可是,他们都是无辜的,你就算是要复仇,也应该去找仇人,你祸害这些弱女子是不对的。 陆息走过来,她咽着口水下意识往后退,可是哪里有什么退步,他步步紧逼,最后却只是摸摸许悠悠的头,说道:这些话,悠悠是从哪里学来的,师父可从未这样教过你,是你师兄,还是罗颂? 许悠悠不敢说话,这样的陆息真的好恐怖,手上的玲珑镯勒得越发的紧,她难受地哼出声,只能撑在桌子上喘气。 陆息端起她的手臂,看着玲珑镯,复又抬眸看看许悠悠,解释说:你不乖了,所以才会疼。 这到底是什么?许悠悠看着陆息不解的问,难道陆息从一开始就是在利用她么? 陆息捏起她的脸,轻易地化解她的反抗,你无需知道这些,你只需知道,你要一直听师父的话便好。 你的今天,全是师父赐予你的,你竟然妄想带你师兄离开铜临山,你还真是我的好徒弟啊!陆息手上用的力道越发得重,许悠悠吃痛,头昏目眩感袭来,陆息随即送了手。 她得以喘息,仍旧坚持自己的想法不做改变,他不适合铜临山,他就应该离开,我的做法没有错,我是对的。 陆息嗤笑一声:你的做法没有错? 哼,他永远也离开不了铜临山。陆息斩钉截铁道。 我是谁?许悠悠不欲在和他争辩这些,转而问道,这个问题我早已经想问你了。 从前,陆息在木牌上刻下她的名字许攸攸,而罗颂也是与他一伙的,当初落上写下她的名字的时候,也是写的许攸攸二字。 所以,她从前其实并不是叫许悠悠,而是应该叫许攸攸才对。 陆息欣赏着许悠悠的脸,说道:你真是 她原本以为陆息会斥责她,哪知道陆息说:你真是师父手下最完美的弟子。 唯独一点不好,竟多出了两分敏锐和聪慧,他不太需要太聪明的弟子。 许悠悠闻言皱眉,陆息问说:你想知道你是谁? 她点头,陆息道:可以,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陆息松手,玲珑镯上的疼痛不减。 那什么才是时候。许悠悠问。 你去东阜为你师兄治病之后,将东阜海内的吞海幡带回来,然后在带着他去一趟万山界,等你回来之后,所有所有的一切,你就能知道了。陆息说道。 许悠悠沉思一会,应下,然后她看向那些女子,说道:那她们?你到底要拿她们做什么? 做一些好玩的小玩意。陆息满不在乎地说。 你!简直是没有人性。 悠悠,去拿一把刀取下其中一人的首级。陆息命令她。 怎么可能?许悠悠这个时候真想骂一句陆息是个疯子。 师父的话你也不听? 许悠悠不懂他言辞中深含着的意思,玲珑镯带来的疼痛感更加窒息,陆息眸光流转,再度重声命令她:去拿刀取下一人的首级。 许悠悠懵懂片刻,眸光涣散,随即如陆息所言,从旁去拿了一把刀握在手里,准备取下其中一名女子的首级。 山洞内的暗处,罗颂从一旁走出来,听着陆息的指示,转眸看着许悠悠拿着刀颤抖的手,可是她的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他于心不忍,说道:师父,何故让她做这些。 陆息漠然瞥他一眼,你难道看不出来,她现在已经任性不听话了。 不听话,陆息需要用玲珑镯才能控制她,玲珑镯除了个防御性很厉害的法宝之外,还有一种功能,就是控制。如果单单只作为防御武器,那这世间便无其他的防御法宝可与之相提并论,但若是用了它的控制之力,则玲珑镯的防御之力便会大打折扣。 可是罗颂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见那边,许悠悠已经从笼子中抓出了一个女子。 那女子看着许悠悠手中的长刀,惊恐不已,吓得满脸都是泪痕,许悠悠缓缓将刀抬起,放在女子的胳膊上。 她明明木然着,可混沌的眼中却无意识地留下一滴泪来。 师父?罗颂不敢再看。 行了,悠悠回来。陆息心软停止这个命令,那名被拉出来的女子已经吓晕过去。 许悠悠抛下手中的长刀,按照陆息的吩咐走到他身侧,陆息看着她惋惜地说:你这幅样子是听话了,却不在完美。 也罢,只要你心中还记得师父给你的任务,只要能达成目的,你暂时不听话也没关系。 陆息看向罗颂,对他说道:你想让她还记得这一切么? 罗颂苦笑一声,自然不。 我让你们在江邑做的这些事,是要让全天下的人都是知道,我们将要归来,是给他们一个示警,所有人都能知道,唯独她不能,你说对不对。陆息道。 是。 陆息又问他说:你想让他忘记你吗? 罗颂苦笑一声,不想。 那她会恨你。陆息提醒道。 真好,她还记得我。罗颂自弃道。 她现在与常人无异,甚至是比常人更加的优秀,也更加的痛恨我们的这些行径,如果她还记得你,你在她的眼里只会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我也是,我在她的眼里也成了一个坏人。陆息说道,所以让她忘记这一切,才是我们最好的选择。 罗颂低下头,弟子明白。 陆息指尖应起阵法,落在许悠悠的额头上。 他说:你不会记得有关于失踪案的所有事情。你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带着裴栖寒去东阜海治好他的腿疾,然后在带着吞海幡回来。 是。 陆息问她:悠悠,我是谁。 师父。她斩钉截铁答道。 那他是谁? 许悠悠看着罗颂辨认了半天,说道:不认识。 很好,还记得师父交给你的任务吗? 嗯,带裴栖寒去东阜海治好他的腿疾。然后在将吞海幡带回来。 很好。 回去吧。 * 第二天,许悠悠在自己的床上醒来。她捂着的脑袋,总感觉自己好像是忘记了些事情,可是无论她怎么想,都想不起来。想不起来,便只能做罢。 对了,她记起自己应该去找裴栖寒。 师兄!走到朔雪居,见裴栖寒还在看书,她一把抽出裴栖寒手中的书,说道:师兄,别看书了,我们快走吧! 去哪? 许悠悠目不暇接地说:当然是去东阜啊!我们不是要去东阜海治好你的腿疾么? 裴栖寒见她如此着急,问:现在就去? 许悠悠嗯了一声,说:现在就去,腿疾一日不治好,师兄的痛苦就会多一天。 可是裴栖寒迟疑着,他依旧是没能弄明白,有关于许悠悠的身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许悠悠拉着他的袖子不放手,师兄,你还在考虑什么呀! 走啦,走啦!许悠悠拉着裴栖寒就要走。 裴栖寒反手将许悠悠按在自己的怀里,追问:为何要如此着急? 你!许悠悠气道:你自己的身体你都不关心么?反正发病的时候,疼的也不是我。 许悠悠蹲下身子,看着裴栖寒的腿,眉眼里含着一丝惆怅,真希望它快点好起来,这样师兄就有了一双健全的腿。 裴栖寒也蹲下,同许悠悠平视,可是你身上的问题我还没用得答案。 岂止是没用得到答案,是连一丝一毫的头绪都没有。 没关系,反正我最在意的就是师兄了!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第一位的,其余的都不重要。许悠悠眸子亮晶晶的,开心道。 裴栖寒愣住,你说什么? 许悠悠重复说:我是说,师兄的事情在我心里是最重要的,我们先把你的问题解决了,再解决我的问题,好不好? 裴栖寒看着她,根本说不出来拒绝她的话。 许悠悠,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裴栖寒道。 真的?无论想要什么,这是一个多么郑重的诺言。 我待你,一如你待我,许悠悠我从不骗你,也从不会对你说假话。裴栖寒续声。 我我知道了,许悠悠脸红道:我想要什么,我以后再想想,现在我就想你立刻跟我去东阜海治病。 好。裴栖寒答说。 直到她离开铜临山,她也没有收到郭焦的纸鹤,他想要什么,她不得而知,对他,可能她要失约了。 在路上,许悠悠换去了自己招摇华丽的衣装,改成了朴素简约风格的衣服,身上的配饰也一概取下,脖颈前系着一块兜巾,头发简易地挽了两个麻花辫在侧,身上衣料色暗,若是有人不懂得欣赏,大概会以为她批着几块破布。 朴素,纯然,脸上挂着甜甜的微笑,时气初入秋,往东南方走日头还大,歇脚之余她用叶子辫了个发绳缠在头上,自乐之余还让裴栖寒好好地欣赏了一番,插着腰硬气地从他嘴里逼出几个夸赞的字眼。 这晚,他们正在路上生起篝火休息,一颗粗树后面出现一个孩童,一双圆圆地大眼睛,真直勾勾地盯着裴栖寒看,仿佛他欠了他十万两银子似的。 小孩眼中的意图很是明显,想要靠近,又碍于颜面。裴栖寒没有过多在意此事,倒是许悠悠,她盯着这小孩看了几近半夜,更熬鹰似的,最后无奈,对着小孩说道:你想做什么? 她打破这一方的宁静,小孩便如同得了赦免一般,立刻向裴栖寒冲过来,抱着裴栖寒的大腿不撒手,阿爹阿爹的喊。 许悠悠寻思着这小皮孩和裴栖寒也不像啊,怎么喊人家做爹,怕不是想赖上他们。 小孩,你是从哪里来的? 这个小孩并不理会许悠悠,而是一个劲地抱着裴栖寒叫爹,这架势,许悠悠看着也束手无策。 裴栖寒将这小孩从他的大腿上扒下,你是谁? 阿爹不要我了,呜呜呜呜。 这小孩哭得很是伤心,吵得许悠悠头疼。若不是她和裴栖寒在一起待得久,他就真以为这小孩是裴栖寒的儿子了。 你为什么把他喊爹。裴栖寒向来对小孩子束手无策,小孩子吃软不吃硬,许悠悠从自己荷包内磨出一袋糖交给这小孩哄他,小孩得了糖倒是不哭闹了,许悠悠便不动声色地将裴栖寒往自己的身后藏了一些。 这糖原本是用来哄裴栖寒的,她在往生魇中看见他的过去,说了等出来之后要买糖来哄他,结果她是买了,但裴栖寒却不接。 他说自己不爱吃糖,不爱吃甜食。 也是,幼时留下的遗憾,等长大后就算能弥补回来,也不会是当初的那种感觉了。 他既然不接受,那她便将这糖收在了自己的荷包内,没曾想这么快便有了用处。 吃了糖,你就得告诉姐姐,你为什么会将他唤作阿爹了吧?她道。 他身上有阿爹的味道。 你阿爹的味道?许悠悠往裴栖寒身上凑着闻去,什么这小孩阿爹的味道,这股裴栖寒身上独有的味道分明就不是别人能有的。 这小孩,怕不是在真的来讹他们的。 师兄,怎么办呢?许悠悠看向裴栖寒问。 等等。裴栖寒取下小孩腰间的一块符咒,随即他的手径直穿过了这个小男孩的身体。 他许悠悠讶然。 孤魂野鬼。裴栖寒说道。 那这许悠悠道:我们还要带着他吗? 裴栖寒道:人死之后由鬼差带往冥府,他不去,或许有原因。 许悠悠问小孩道:你是怎么死的? 你才死了,我要找我阿爹还有我阿娘。小孩拒不承认。 你阿爹和阿娘是东阜这块地方的人吗?许悠悠问。 小孩点点头说道:对啊,我阿娘可漂亮了,但是我阿爹我已经不记得他长什么样子了,我只记得他身上的气味。 说着,他又朝裴栖寒身上嗅了嗅,求着想要他抱:阿爹,呜呜呜呜。 跟我去找我娘亲。 没办法,看来不帮这个小孩,他一定是会将裴栖寒认做他的爹的。 恋耽美 救赎高冷偏执美强惨(104) 师兄,不要我们顺道也去把她的阿爹阿娘给找到吧。 这样,也算是积德行善。 裴栖寒性情冷漠,她就带他去做一点热心的事情,或许会有助于帮助他建立对这个世界的感情。 你想帮他?裴栖寒问。 许悠悠点点头,不然他总缠着你,也不是办法。 裴栖寒说:我们可以将他交给阴差。 甫一听闻阴差这两个字,这个小屁孩立马吱哇乱叫,嘤嘤嘤地挤出好些眼泪来,乞求裴栖寒不要将他交给那些坏人。 许悠悠废了半天口舌才将这个小屁孩哄好,哄好之后他又缠着裴栖寒阿爹阿爹地乱喊。 许悠悠无奈:我想,我们还是帮他一把。 听你的。裴栖寒拿出一个锁灵囊,将这个小孩收在里面,交给许悠悠。 好吧,你听话一点,不然我们就真的将你交给阴差,不帮你了。 小孩见势又要哭,许悠悠做嘘声状,你安静一点,他才会喜欢你。 小屁为了得到他阿爹的喜欢,果然就真的不哭也不闹了。这个锦囊是透明的,别在许悠悠的腰上,一般人是看不见的,他们往东阜繁华处走去,这个小屁孩就成天对着裴栖寒看,果然,颜狗都要拜倒在她师兄的颜值下面。 东阜近海,这里的人以鱼、船为象征,街市热闹,每走三两步幡布飞扬,登高远眺,波澜壮阔的蔚蓝深海映入眼帘,这里民风比之江邑更为开放,人们衣着布料简易,常年与水为伴,大片肌肤裸露在外。 两人来到一处,许悠悠瞧见老熟人,便依照他在江邑的所作所为,从一个摊贩那里买了一串葡萄,用弹弹射起步,去打容恕的头。 身后有不明物体袭来,容恕偏头躲过,这人的技术和准头实在差劲,他头略歪便能躲过,甚至有时候根本就不需要躲,来人打不中他。 他回身,敢触他眉头的人可不多,本想将此人教训一顿,那头赫然站着许悠悠,她拨弄着手里的弹弓向他炫耀,这种招呼方式真算得上是奇特。 容恕凝眸,见她身上的着装,调侃道:几日不见,小先知怎么穿成了这样? 许悠悠道:你懂什么,我这个叫做行走江湖,行侠仗义破烂风,你肯定是不懂得欣赏。 你穿成这样,怎么不叫你师兄陪你?。他问。 许悠悠回怼他:我难道是一个连穿什么衣服也要人作陪的人么? 容恕笑而不语,邀请她进入前方的楼阁,进去,吃顿饭饱腹。 许悠悠连同裴栖寒进去,容恕看着许悠悠腰间的锦囊,问道:你们怎么还收留了一个小野鬼。 许悠悠将此事的经过讲给容恕听,容恕了然,当下感慨她当真的活菩萨在世,什么事情都要管一遭。 撇开闲言碎语,容恕谈起正事,你们要找的龙骨在东阜海无极海内的暗潮里,这地方归鲛人族管辖,一般人不得入内。鲛人一族生活在海里,我们若是想见到鲛人一族,需要搭乘船只前往海域内。上船需要请柬,你们有么? 那自然是没有的。他们两手空空而来,连一个鲛人都不认识,更别提什么请柬了。 没有请柬用鲛人一族的信物也可以。容恕说。 许悠悠摇摇头,表示自己没有,那怎么办? 我有办法。 容恕站起身,出了雅间,这个凌云阁内,有一从黑市倒卖过来的宝物,据说是先鲛人族公主的信物,后来这个鲛人族的公主死去,盗墓贼掘坟刨墓将她的信物偷盗出来,流入黑市。我想,我们若是能拿到这个信物,不说登上入海船只,见到鲛人族的族长也是轻而易举。 你的意思是,我们需要去把这个信物给偷过来?许悠悠缓缓说。 容恕挑眉,算是默认她的话,见许悠悠一副吞吞吐吐的模样,他好笑道:怎么,小先知可是不敢? 谁说我不敢了,许悠悠思量道:只是这样,会不会不道德? 容恕: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讲什么道德? 信物将由凌云阁倒卖出去,届时落入他人之后再想要得到只会难上加难,我们合力,我将凌云阁的阁主弄晕,你们两个则假扮她与侍卫,把信物偷梁换柱取出。你来得正是时候,前往东阜海的船只明日一早便会出发,今晚拿到信物,等凌云阁众人反应过来时我们早已得手入海。 好主意。很显然许悠悠拥有灵活的道德底线,她立马答应下,不过,这个信物,它是什么? 这个鲛人族的小公主,据说是为了一个凡间的男子,愿意化为人身,这个信物就是她化为人身之后,身体上的最后一块鳞片。容恕道。 原来还是是一个绝美爱情故事。 嗯,好的,保证完成任务。许悠悠正色道。 容恕轻笑,对着许悠悠说道:你快看,凌云阁的阁主就要来了。 许悠悠看着款步入内的人惊讶道:这个凌云阁的阁主,竟然是一个舞姬? 确实。 许悠悠趴在栏杆上看阁主跳舞,容恕说让她多看一会,临时抱佛脚,能装得像一点便尽量装得像一点,少生事端。不过,即使她演的不像也没有关系,大不了强抢过来便是。 她看得正入神,容恕问她:失踪案调查的这么样? 什么?许悠悠对于失踪案这三个字显得异常懵懂,什么失踪案。 你不记得了? 许悠悠试着回想了一下,脑子里只空白一片,她想不起,头疼,我应该记得什么? 她的记忆貌似是连贯的,并没有什么疏漏的地方。 裴栖寒知道么? 什么呀?许悠悠皱着眉头,你说话我怎么听不懂?算了,我还是继续看这个阁主跳舞,记下一些细节,也好扮得像一点。 两人倚在门栏上侃侃而谈,时候已久,裴栖寒望过来,就见许悠悠次吃地望着台下跳舞的舞姬,似乎是被人的美色所获。他心量狭小,不仅介意她耽于男色,也介怀她耽于女色。 他迈步来此用指节覆住她的眼睛,插入两人中间将容恕挤远,孩子气一般不让他和许悠悠呆在一起。 他只是在拿回属于他一个人的位置。 师兄为什么要蒙住我的眼睛? 别看了。裴栖寒绝不会在她面前承认,自己是连一个女子的醋都吃。 可是,我要记下细节到时候才能装的更像啊!许悠悠说道。 裴栖寒告诉她说:我已经记得了。 嗯?许悠悠忙得掰开裴栖寒的手,两个腮帮子鼓囊囊地说:好啊,你不让我看,你自己却看得那么仔细! 呸,臭男人! 许悠悠被气得跑回了桌子上喝茶,裴栖寒愣怔在原地,不知道自己的错在哪里。 容恕在旁一脸看好戏的模样,感慨说道:真精彩呀。 裴栖寒过去,哄她:我并无此意。 那你是什么意思。 裴栖寒有板有眼地说:不可以用贪图美色 贪图美色说得他跟个色狼似的,她沉思片刻,反问:你的美色也不可以吗? 只有我可以。裴栖寒道。 哦。许悠悠品出一点味道来,原来是吃醋了呀! 她笑着说:我现在连这个阁主的样子都记不太清了,只记得耳朵上的耳环。 为什么记得这个? 许悠悠回答:因为和容恕的耳环很相似。 容恕听他二人提到自己,上前插话道:既然小先知这么喜欢我的耳环,我也可以送给你。 不必了。许悠悠看着裴栖寒,他杯盏中的茶都已经冻住了,还一个劲儿地喝什么呢? 行动次日晚上开始。 回房间之后,裴栖寒打量着镜子中的自己。 很遗憾,他并没有耳洞,故而也带不了耳环。 裴栖寒的手抚摸上自己的耳朵,喃喃道:许悠悠,你喜欢这些么? 晚上。 容恕已经将人弄晕,许悠悠换上着装扮做凌云阁阁主的模样,这阁主素来风流多情,一双含魅眼勾魂摄魄,她一路走来,黏在身上的目光让她很不好受。 她现在要去做一件事情,就是进入唯有阁主才能进入的藏室内,将信物掉包。 行至半路,有个醉鬼跌跌撞撞地想要揽她入怀,几度被裴栖寒揽下,他冷冷的警告已经很肃杀不善,偏偏这个醉鬼不当一回事,我行我素地伸出爪子意欲将许悠悠揽入怀中。 他的手刚过来,一道寒芒猛的斩下,丝毫不顾及,也不留情面,若不是她拦着,裴栖寒差点一剑将他的手给砍下。 师她反应过来,差点露馅,裴栖寒现在已经不是她的师兄了,现在是她的仆人。 凌云阁阁主想来是一个强势的女子,这个男子似乎是和她有感情纠纷,她只好呵斥裴栖寒扮做的侍卫道:这里没你的事情。 男子得意的朝着裴栖寒扮做的侍卫笑道:听见没有,阁主都说了,这里没有你的事情。你就算被阁主宠爱,又如何能与我相比。 敢情裴栖寒扮做的这人不是凌云阁阁主的侍卫,而是她风头正盛的男宠。 别挡路,我还有事。许悠悠端起架子对男人说道。 你还有什么事?男子对她稍有不满,哼哼唧唧道:阁主可是答应过我,今晚要为我跳舞的,若你毁约和这小白脸相亲相爱,那我可不依。世上男子皆垂涎阁主美色,唯我独想让阁主为我单跳一支舞。 这男人死缠烂打的劲头足,更是放话说若她毁约就喊自己的兄弟们过来看他们两个的笑话。她又不是真正的凌云阁阁主,现下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好。 在裴栖寒想活生生剜了这人眼的目光中,许悠悠无奈只能敷衍地随意跳起一支简单的舞,舞一步,足上脚铃媚响,使人心荡神摇。 曼妙的舞姿中,男子又伸出咸猪手,裴栖寒这回忍无可忍,他不使剑,只用拳头教他说话做事,将人按在地上狠狠锤了一顿,完事之后,他自衣内拿出一块手帕擦拭双手。 别碰他。裴栖寒冷声警告。 围过来看热闹的观众被他的举动给惊掉了下巴,男子捂着脸哭着跑回去,扬言道:你给我等着! 师兄,咱们别这样招摇了!许悠悠附耳道。 这个动作在外人看来简直是示威,嚣张至极,而因着他超凡脱俗的武力值,自然不敢有人跟上他们的脚步。 裴栖寒应下她的话,走了两步,他在她身后道:不会有人欺负你。 更不能有人觊觎你。 许悠悠转过头,分外开心,她重重点头,应了一声嗯。 她在藏室内换完信物,出来时,有一卫队追出来,裴栖寒为她引开危险,两人分别,她按照计划路线回去,中途遇见了一个有着莫名熟悉感却形迹可疑的男子。 最令他注目的,当数这人身上带着的一个华美罗盘,指针飞速的转动不停,快到只能看见残影。 她好奇,见这人直勾勾地盯着她,似乎是很愿意和她交谈,她便上前,盯着他腰间的罗盘问道:这个什么东西啊,这么神奇? 只是一个普通的祖传罗盘。男子回答他。 这样啊,许悠悠看着男子的脸,剑眉星目,端方如玉,或许是她太过在意裴栖寒,她竟然从这个素未谋面的男子身上看出了点裴栖寒的影子,或许将其称之为气质更合适,明明从未见过,她看这人越看越觉得熟悉。 我们是不是认识啊?这话说来实在是可笑,出口连她自己都不相信。 果不其然,来人轻笑一声,否决她的疑惑:我与姑娘不曾见过,自然是不认识的,姑娘想必是认错人了。 也是,是我唐突了,总觉得看你很眼熟,感觉像是在哪里见过一样。许悠悠挠着自己额侧的头发,有些不好意思。 她对别人就没有这样的感觉,真是奇怪。 能多交一个朋友就意味着能少一个敌人,许悠悠弯着眉眼问他:我叫许悠悠,你叫什么呀? 罗颂。来人答说。 罗颂。许悠悠重复了一遍他的名字,笑意盈然,你好,很高兴认识你。 罗某亦然。罗颂说。 很高兴再次认识你,许悠悠。 作者有话说: 冷知识:陆息在裴栖寒二十岁生辰那天,给他送了一份礼物 一整个月的日九日万结束啦!感谢大家支持,本文也将进入收线阶段,估计全文70w字,十月份会尽量日六,如果能每天日六,不出意外的话十月底应该会完结此文。 十月底大概或许可能也会开新文,感谢大家支持,本章发红包。 以及,安利一波我的预收,《穿书后被反派盯上套路》、《和死对头穿进火葬场文后》、《我拯救的男主又黑化了》,求求宝贝们收藏,也欢迎宝贝们收藏我的专栏! 第86章 裴栖寒在甩开那些人员后, 换下自己的伪装,他现在所处的这个位置离凌云阁已经有很长的一段距离,想来许悠悠应当安全无事, 他心中感应着失踪铃的所在,然后朝着那处方向行去。 路上不巧, 他遇见了一个这辈子都没想过会再见的人裴凌柏。 即将九月, 缥缈宗要举行宗门大试,七善门也在其中。方穆一行人回去之后, 思量再三将见到一位酷似掌门男子的消息告知,这次宗门大会裴凌柏原本不想参与,只是听说有人在东阜发现了吞海幡的踪迹便赶往来此。 吞海幡, 它原先的主人是杜闻雨,后来杜闻雨将七善门屠戮至断代,引得人神共愤,最终下落不明。吞海幡也随着杜闻雨一并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如今又有人在东阜见到了吞海幡的踪迹, 说不定杜闻雨还活在这个世界上,若是能找到他, 他说什么也得报了这个仇。 裴栖寒与七善门的一行人狭路相逢,无从有躲避的机会,更别说方穆还主动上前与之打招呼。 寒栖兄。方穆同他道。 师父,这便是弟子同你提起的少侠。 裴凌柏看着眼前的裴栖寒,只一眼他便确认了这个是他的孩子, 两人血脉相连,这份羁绊是永远也洗不掉的。 寒栖?裴凌柏念着他的名字, 最后笑道:裴栖寒, 你是多年前被他带走的孩子。 这个他便是说得陆息, 多年前他不仅带走了裴栖寒, 也带走了他生母的骨灰。陆息耍的那些小把戏并没有能够骗过他的眼睛,但是裴凌柏依旧是对外宣称裴栖寒已死。 他没有闲余的心思去照顾这个孩子了,他的一门心思全部都放在七善门上,他也曾派过人去找寻这个孩子,只是一直都没有消息,后来时间一久,他渐渐将这件事情往后搁置。 不久后,缥缈宗便出现了一桩大事,使得缥缈宗元气大伤,他必须抓紧这次机会,好好振兴门派,故而更没有闲暇余力去找寻他的孩子。 恋耽美 救赎高冷偏执美强惨(105) 是你阿达勒这些年待你可好?裴凌柏问。 阿达勒是陆息古灵族的名字,陆息是他的中原名。 裴栖寒话不多话,抽出自己的惊鲵剑,向裴栖寒攻去。 十三年后父子再见,竟然是已成为劲敌。 方穆在一旁看得惊了,他不知道裴栖寒为何会对自家师父下手,既然他真是是当年那个从七善门里离奇消失的孩子,如今不更是应当回来么? 裴兄,你这是作何?方穆意图出言阻止,倒不是真的害怕裴栖寒对裴凌柏怎么样,而是怕伤了和气。 毕竟,他是裴凌柏的亲生儿子,若是能够回到七善门,将来说不得会成为七善门的少门主。 裴凌柏接下裴栖寒这一剑,他这一剑意图不在于刺杀,而是试探裴凌柏的真实实力,想来他的功夫应当与陆息不相上下。 两人掌心相击这回裴凌柏也没有让着他,灵力雄厚,已至化神境界,裴栖寒被震退两步。 裴凌柏看着他,很是欣赏,小小年纪,竟然有如此修为。 既是不敌,裴栖寒见形式不妙,便飞速离去。 方穆看着裴栖寒离开的方向道:师父,要不要我? 裴凌柏道:不着急,他这幅样子定然是不想回来的。 被阿达勒带走,教育十三年,很显然,他已经将他教成了七善门的敌人。 裴凌柏继续往前走,对方穆道:你继续说说,他是怎样的为人? 裴栖寒找到许悠悠的时候,她正站在原地出神,远远见到裴栖寒的身影,她跑过去,却见他的衣衫,他身上的气息不如往日那般沉静,似乎是才同旁人交过手。 那些人还用得着师兄亲自出手?许悠悠疑惑。 不是,裴栖寒道:见到了七善门的人。 在江邑时,她知道裴栖寒不喜欢七善门的人,便尽量避免裴栖寒和他们见面,他们对裴栖寒这么感兴趣,想来是猜出了他是裴凌柏孩子的缘故。 师兄可是同他们有过交手?许悠悠问。 裴栖寒说道:我见到了裴凌柏。 所以,你是同他交手? 嗯。 许悠悠说不上来自己的心里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就算裴栖寒再怎么排斥杀戮和斗争,但她得承认陆息这十三年来却是在他的心里种下了仇恨的种子,裴栖寒答应和她一起离开铜临山,却没有应允她是什么时候离开,若他依旧是要同七善门为敌,要同他的母族报仇,她确实也没有什么立场去劝他放下仇恨。 她只是希望裴栖寒在得到仇恨的同时,也能等同的得到爱意。 这样,他不至于走火入魔,不至于最后成为一个视人命如草芥的杀人魔。 裴栖寒看着她,沉默一会便颤抖着手上前轻轻地拥着她,别推开我。 他第一次主动抱她,在见到了他的身生父亲之后,他也许是想到了令自己痛苦的事情,她伸出手臂揽着他,安慰说:不会的,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不会推开你的。 悠悠,他顿了一下,心中的情感翻涌,见到裴凌柏,他忽地想起先前陆息在铜临山对他说过的话,他说:你永远也拜托不了自己的命运。 他心中忐忑,如此便不安地向她祈求着安全感,你会离开我么? 当然不会,我一辈子都跟着你,好不好?许悠悠问。 她感觉到裴栖寒的身子僵住,随后他松开了怀抱,痴痴地盯着她看,真的? 许悠悠点点头,真的,我不骗你。 裴栖寒嘴角的笑只维持了一瞬,他确实是想摆脱宿命和她远走高飞,可万一这命运的绳索挣脱不掉,那他不能让许悠悠也卷入到这些是非中来。 他到底是一个卑鄙的人,一次又一次地向她祈求这承诺,听她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我不会离开你诸如此类的话。那他呢,他能做到永远都不会离开许悠悠么?倘若有一天战事爆发,他唯有将她送去一个安全的地方才能安心。 裴栖寒心中如何想,许悠悠不得而知,她看着他,裴栖寒与她对视一眼后便挪开视线,她还以为是他不想她提及有关于七善门,有关于裴凌柏的事情,行吧,他不想说,她就不问。 那你可有受伤? 裴栖寒摇摇头。 许悠悠将掉包的鳞片拿出,朝他笑笑,师兄,看,有了这个我们就能去东阜海了。 裴栖寒略微勉强的将嘴角扬起一个弧度,许悠悠正惆怅时,她腰间那个装着小鬼的袋子无端动了动,剧烈挣扎着。 许悠悠将袋子口打开,那小孩从袋子里跳出来,从许悠悠手中抢过那一枚鳞片道:这是我的阿娘的东西! 你阿娘?许悠悠惊讶。 小孩将鳞片抱在怀里,说道:当然,这上面是我阿娘的气味。 许悠悠问他说:你阿娘是鲛人? 小孩:胡说,我阿娘明明就是人类。 这小孩竟然是鲛人族先公主的孩子,她答应过他会为他找爹娘,想来她阿娘已死,就是不知道她阿爹会在哪里。 他阿爹又是谁呢?谁会有这个魅力让鲛人族的公主放弃海里尊贵的生活,成为一个人类? 小孩抱着这个鳞片不撒手,许悠悠便将他和鳞片一起装入锦囊之中。 路上,许悠悠想起自己见到的那个男子,见裴栖寒眉间似有苦闷,她便说着话,想转移她的注意力。 师兄,你说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一见如故的人么?许悠悠说道:明明才是刚刚认识,却好像已经认识了很久。 裴栖寒看着她,话中带着点酸味,曾经你不是说同容恕一见如故么? 那他不一样嘛,我和他能一见如故,那是有原因的。许悠悠说。 裴栖寒不依不饶追问,有何不一样? 容恕,当真是在他眼里最为刺眼的家伙,从江邑开始,他虽然有意在掩盖自己对于容恕的醋意与敌意,他一再向许悠悠确认他在她心中的地位,但是这并不代表着他不介意。 他心中当真是要介意死了。只是,许悠悠不喜欢被人管束,他只好压抑着自己内心的情感。 裴栖寒是一个占有欲很强的人,他的东西,就只能是他一个人的。这么多年的经历也使得他格外缺乏安全感,一旦这两种感情杂糅交织,他对许悠悠的情意便会产生变质,变得不可控制。 他不想许悠悠怕他,将他当做一个疯子和怪物。可是再怎么压抑,这些情绪也有露头的时候,譬如现在。 许悠悠仔细地观察着裴栖寒的脸色,抿唇道:师兄,你怎么凶巴巴的? 裴栖寒闻言垂眸,并未。 许悠悠偏头笑着道:你吃醋了? 嗯。裴栖寒低低应了一声。 好嘛,他终于承认了,许悠悠心中暗喜,说:这个我暂时还不太好解释,日后你会明白的。 不过,我说的的这个人并不是容恕。她续声。 是我?裴栖寒问。 完了,这回许悠悠可算是给自己的挖了一个坑,这个人不是他,他怕是会更生气吧!故而她只好同他翻起旧账来,我倒是想同你一见如故,可是你那个时候连理都不愿意理我呢! 回忆起往昔,裴栖寒深感抱歉,他从不愿在别人面前提起自己的往事,对于自己的行为他也不愿意过去的解释,可是面对许悠悠,他慌了。 曾经的他有多过分,他知道。 许悠悠见过他銥嬅所有的过去,他也无需对她再藏着掖着,关于他们的曾经和过往,他一直都在后悔,悠悠,我抱歉,我那时已不愿再信任旁人。 刚满二十岁的裴栖寒,已经失去了对所有人的信任。 我排斥任何人的靠近,实在是他哽咽少时,不愿重蹈覆辙。 没,没关系的。许悠悠立即挽住裴栖寒的胳膊,告诉他:我早就告诉过你,许悠悠是这个世界上脾气最好的女孩子,我不生你的气。 她向他耍滑头道:不过,师兄,我走了这么久,脚有些累了,你能背我么? 裴栖寒如她愿,将许悠悠背在背上,而她,还没有给出自己的答案。他的好胜欲全部都点在了许悠悠身上,不死心问:还能够让你一见如故的人,是我么? 许悠悠将下颌抵在裴栖寒肩上,哼哼唧唧地打着哈哈,笑说:我刚刚遇见了一个人。 谁? 罗颂。 见到他就好像是已经认识了很久,我许悠悠忽然发觉自己似乎是说不了话了,裴栖寒给她下了禁言术。 不许提他。 他倒是忘了,许悠悠的蓝颜知己不仅有容恕,还有一个罗颂,虽是走了一个贺生,但是铜临山还有着郭焦,未来不知道还会遇见谁,而他,已经不想再在许悠悠的口中听见其他男子的名字。 一点也不让人省心。 许悠悠呜呜她地叫着,想要让裴栖寒给她解除禁制,用脸颊蹭着裴栖寒的脸颊,然后她就被裴栖寒反过来蹭着,分外缠绵。 一路段,两人磨磨蹭蹭地走了好久。 等到他们走到约定地点的码头时,容恕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 见裴栖寒背着许悠悠过来,他调侃道:好啊,你们倒是在路上调情了,就留我一个在这里吹海风? 许悠悠鼓着腮帮子发不出声,她用手戳了戳裴栖寒的脸颊,示意他将自己的放下来,但裴栖寒似乎是并没有这个打算,他背着她走到容恕身边,道:走。 信物呢? 许悠悠指了指自己腰间的锦囊,示意他东西已经拿到了,就在这里。 容恕对他们两个人上演的这一出戏感到分外无奈,裴兄,你给她下禁言术做什么? 裴栖寒回避这个话题道:船就要开了,快走。 容恕心道:好家伙,你们两个也知道船要开了呢! 许悠悠在意裴栖寒的伤怀与嫉妒,然后她半转过身子,指了指裴栖寒又指了指自己,然后比了一个爱心。 真是傻了吧唧的,容恕看在眼里无奈摇摇头笑笑,没办法,谁让他遇上了呢! 他们顺利凭借这个信物登船,等船只驶入东阜海的中心,容恕估摸着这个位置差不多,便将避水珠拿出来,给他们二人,这个,能用上,在海里有了它能够帮助我们呼吸。 他们用避水珠潜入东阜海,凭借着鲛人鱼鳞的开路,他们顺利地找到了去鲛人一族的路。 许悠悠看着容恕这么熟练的动作,问他:这片海域你来了多少次? 容恕凭借着避水珠往前,他看向许悠悠道:早就记不清了,上百次应当是有的。 杜怀薇刚死那会,缥缈宗的人将她的尸体沉入归灵塚,这是只有缥缈宗人死后才能进入的地方,活人进不去。他曾跟着送葬的依仗队伍意图混进去过,但是并没有用,一旦到了暗潮之内,他就会被潮水卷出来。 他没有办法进去,一开始他每日在归灵冢边缘徘徊,每日都要去,莫约过了半年,取得杜怀微尸身这一件事情没有进展,他只好放弃,先拿到能复活她的办法再说。 后来,这片海域他便每年都要来个一两次。 容恕说:东阜海内暗潮甚多,稍有不甚就会被卷走,你们紧跟着我,小心行事。 许悠悠好奇道:那条恶黑龙的埋骨之地是不是也有暗潮? 容恕:是。想要躲过暗潮只有两种办法,一吞海幡,用吞海幡将暗潮卷走,第二便是找到鲛人一族,他们有秘法可以将归灵冢暗潮卷走。鲛人一族世代避人,若是没有这鲛人鳞,我们很难找到他们。 嗯。 跟着这鳞片,几番寻寻觅觅过后,他们看见了一个华丽,金碧辉煌的一座宫殿。 什么人?果然有鲛人出来对他们进行驱赶。 容恕将手中的鳞片拿出来,我要见你族长。 鲛人一族每一个人的鳞片都是特殊的,况且鲛人的寿命都特别地长,起初有一个虾兵蟹将不识货,还是一名老者认识容恕手中的鳞片来源于他们的一位公主。两百年前,这个小公主的事情可是闹得沸沸扬扬的,把老鲛人族长气得不轻。 鲛人老者知晓他们的来意后,问说:敢问几位,这鳞片从何而来? 你先带我们去见你们老族长,你的答案我自然会知晓。容恕说。 老者知晓其中利害关系,一位父亲已经有两百年不曾见过她的女儿,自然是非常想念,鲛人一族无故不得出海,这两百年来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告诉他他女儿的消息,如今算是来了一个信使,他们自然要好生招待。 老者将他们带入一处宫殿之内。 不久后,鲛人族长从中走出,见到那鳞片已是热泪盈眶,这 他泪眼朦脓的看向他们,问说:可是我女托信而来? 两百年了,我还以为她还在生我的气,如今终于是肯往家里捎些信来。 众人闻言不得有些伤感,尤其是他们这些知道真相的人。容恕向着许悠悠使眼色,她意会,禀明来意:请你节哀,你的女儿已经已经故去很多年了。 为何?老族长不可置信。 他的女儿虽然放弃了鲛人一族的身份,将鱼尾变化作为双腿,可是鲛人一族长寿的特质并不会随着尾巴的消失而改变。 她因何故去? 这我们也不知道。许悠悠想老族长禀明真实情况,曾经风光无限的鲛人一族的小公主,如今却连坟墓都要被人挖掘去,这是何等的悲哀。 一时沉寂。 老族长收敛自己的情绪,所以你们来是 许悠悠道:听闻无极海内埋藏有一条恶黑龙的遗体,我需要它的龙骨。 你要龙骨做什么?鲛人族长问。 许悠悠看向裴栖寒道:我师兄年少时不甚被犀怪弄坏了双腿,我想要龙骨为他重塑筋骨。 鲛人族长道:我凭什么答应你们的请求? 鲛人一族曾经是龙族的守墓者,一千年前云陆上的灵气越发稀薄,龙族渐渐覆灭,唯甚一条作恶多端的恶黑龙,最后它死在了无极海,尸骨被卷入暗潮内。她若是执意要去恶黑龙的龙骨,鲛人一族确实是有阻拦的理由。 鲛人族长道:我凭什么相信你们不是盗墓贼。 这许悠悠正想解释,忽而他腰间的荷包一动,那小孩从里面钻出来。 鲛人族长与老者见到这孩子的容貌都惊呆了,这孩子长得与她女儿小时候实在是像,老者上前,仔细观察着这孩子的容貌,震惊地看向族长,这 鲛人一族的族长看向许悠悠,她疑惑道:他是我在路上遇见的孤魂野鬼,我答应他会为他找到娘亲和他爹,怎么了吗? 孤魂野鬼?鲛人族长念着这个词,不禁有些伤感,若这个孩子当真是她女儿的孩子,那么这些年,他也死了,可见他的女儿过得有多么不容易。 恋耽美 救赎高冷偏执美强惨(106) 告诉我,你娘是谁,她叫什么?鲛人族长蹲下来,问小孩。 小孩挠挠头,过了太久,我已经记不得了,只记得娘亲长什么样还有我阿爹的气味。 说着,他看向裴栖寒,蹲蹲地跑过去,又想着去拽他的衣袖,抱他大腿,只可惜,没了那道符咒,他是个孤魂野鬼,触摸不到人的实体。 阿爹! 我不是。裴栖寒道。 小孩被拒绝后很是苦恼,一脸委屈地看着裴栖寒。许悠悠瞧他可怜,从裴栖寒身上取下当日才从这个小孩身上取走的黄符,重新贴在他的身上,你别不开心了,我说了,我会带你去找的你的阿爹和阿娘的。 她想了想道:可能只能够找到你阿爹了,你阿娘说不准都已经进入轮回了。 没有,阿娘没有。小孩斩钉截铁道。 许悠悠问:你怎么知道? 我见过我阿娘,可是她已经不认我了。小孩哭着说:我就想把我阿爹找来,只有阿爹来,阿娘就能够认我了。 原来,这小孩伙一开始找到他们就有所图,还瞒报。 鲛人族长听闻这个小孩说见过自己的阿娘,便慌忙叫人找来一副画像,放在这个小孩面前给他看:你快瞧瞧,你阿娘可是长这样? 没错,她就是我娘! 快带我去找她!鲛人族长说。 小孩犹豫着:我是在海边看见阿娘的,她说她想要回家。 若是鬼魂死后一直不入轮回,便是心中有怨气,需要让人度化。 她在等阿爹回家。小孩看向裴栖寒,爹,跟我回去见娘亲。 裴栖寒正欲开口,许悠悠一手覆盖在他手上,在他耳边说道:师兄,你先别着急否认。 若是她能够帮助这个姑娘进入轮回,也算是帮助了这个鲛人族族长,想来有了这件事情作为辅助,他就能够帮助他治腿。 她将自己的构想说出,几人达成协议,她们一行人跟着小孩去了一处海边,果然见到了一个女子伫立在海边,她望着大海,像是在思乡。 小孩跑过去,喊:娘亲! 那女子懵懂的回过神来,看着小孩问:你是谁? 你看,娘亲已经不记得我了。小孩苦哈哈地说道。 鲛人族族长见到自己的女儿,老泪纵横,真的是你,我的女儿 您是? 你为何一直看海?鲛人族族长问道。 女子答说:似乎是在等人,又好像想回家。 她在这里已经徘徊了很久,一直都没有等到她要找的人。 你是在等你的丈夫?许悠悠问。 或许吧她的眉眼很是惆怅,她看着海,眼里也倒映着大海的深幽。 容恕忽然注意道一股气息朝着许悠悠攻去,而在这股气味里,他察觉到一个神秘的气息,于是便敏锐道:吞海幡! 说着,他先行一步,朝着沙滩上追去,许悠悠也跑了过去,裴栖寒随行。容恕和那人交手,结果被他打伤,许悠悠赶到时就看见了这人身上的戒脉。 她愣住,云陆上只有三个人得过天罚,张时润,杜闻雨,裴栖寒。 他是杜闻雨!许悠悠道。 杜闻雨似乎是处在天罚发作期,他脖子上的戒脉盘踞着,和众人交起手来时候戒脉便爬上他的脸。 难怪这个小家伙会说裴栖寒是他阿爹,身上有着他爹的气味,难不成是天罚带来的特殊气味? 杜闻雨闪身路过许悠悠的身侧,皱起了鼻子,颇为嫌弃说道:难闻。 容恕,你先住手。既然确定了他是杜闻雨,接下来的一切应该会好办不少。 只是奇怪,为什么杜闻雨也会觉得她身上难闻呢?先前,张时润也这么说。她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将原因归咎为,许是他们有病。 你是杜闻雨?许悠悠问。 你怎么知道? 你为什么会想着对我出手?许悠悠不解说:我身上是有什么值得你惦记? 杜闻雨说:我需要一个媒介。 做什么? 杜闻雨:治病。 他已经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游荡了多少年,身上总有一些黑线缠绕他不记得往事,浑浑噩噩的还有锥心之痛,这么多年探索下来,他得知自己身上这病症叫做天罚。寻觅多年,他终于找到了可以祛除天罚的办法,只是差一点媒介,但能够让他上达神明的媒介却难找,云陆灵气稀疏,身上富有神气的人更是如凤毛麟角,他遍寻不到。 如今,倒算得上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许悠悠眼眸亮起,不可抑制地有些激动,高声道:你知道如何消除天罚? 容恕看着无比惊讶的许悠悠,不解道:你这么高兴做什么? 许悠悠不理会容恕的话,反而是一个劲地向杜闻雨确认:你真的可以解除天罚? 试一试或许可以。杜闻雨说。 许悠悠当机立断道:如果你愿意教我,那我也可以帮你。 成交。 天色忽变,杜闻雨随即画起一个阵法,他邀请许悠悠走入阵法中央,她才迈出步子,便被裴栖寒拦下。他眸中很是担忧她,似乎是不愿意她去,这一切对于他来说都是未知的,而未知就代表着危险,他不愿意许悠悠被卷入危险之中。 师兄,没关系。许悠悠安抚好裴栖寒,她随口问:这是什么阵法? 杜闻雨说:诏罪阵。 他的目光看向她:学会了么?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在阵法这方面有天赋,杜闻雨画出的召罪阵她只看了一眼几乎便已牢记在心,杜闻雨从旁叮嘱道:这阵法,需设在受罚者出生之地。 出生之地?想来裴栖寒应是在万山界出生的,这也就是意味着他们还需要去一趟万山界。 忽而,阵法周遭的金线围绕着她迅速转动起来,冥冥她似乎是听到了神明的低语,随即海岸边波涛汹涌。另一边,上涌的海水即将将那女子淹没,小男孩焦急地想拉着她的娘亲往岸上走。 阴云密布,轰隆隆的雷声就要落下,女子单薄的衣衫在风中似乎要被折断一般,当第一道雷声落下的时候,她混沌的眼眸中骤然清明,他回来了。 众人正不明所以,女子便转头往岸上走去,她赤着脚一步一步地靠近杜闻雨的诏罪阵,回忆往事一点一点零星地涌入她的脑海中。她终于记起,她一直在等的人就在他的眼前,她在等她的丈夫。 只是在这过去的数百年里,她在等待中忘记了她想要等待的人,而是只单单记得等待这一件事情。 阵中,杜闻雨忽而呕出一口鲜血,倒地不起。许悠悠周身的金线消失,她的脸色沉了下来。阵法暗下去,她知道杜闻雨的诏罪阵失败了,从前他的手里沾了许多鲜血,即便经过长久的岁月冲刷也无法洗净,他身上背着沉重的血债,神明不肯原谅他,不肯对他施以原谅。 即使是失败了,杜闻雨也坦然,他嘴角勾起一抹嗤笑,旋即一个女子在他身前蹲下打量着他,眉眼如故。 你是?他觉得这个女子很是熟悉。 我一直在等你女子说道:你说过,要我等你回家的,你不记得了? 杜闻雨的戒脉爬上脖颈,许悠悠走过来解释:他发病了,会不记得前尘往事,你是他的妻子吗? 女子点点头。 那许悠悠委婉地说道:你还记得,你已经死了吗? 我已经死了?女子问出这话的时候没有太过吃惊,她的视线越过众人看向远方,暮色将至,鬼差来了。 小男孩连忙跑过来,拉着她娘亲的手就要躲起来,许悠悠半蹲下身安抚他,或许,你们是时候该回去了。 入轮回,迎接来世。 女子问她:他还会记得我吗? 许悠悠摇摇头,杜闻雨这情况天罚怕是会伴随着他终身,不死不灭,带着痛苦在世上赎罪,想不起从前。她心中其实很害怕,她怕裴栖寒也会变成杜闻雨这样。 女子看了杜闻雨一会,到底是她等了两百年的人,总归是舍不得。她开口试探着询问杜闻雨一些问题,可是问着问着,她自己也迷糊了,以往鲜活生动的回忆一下子变得模糊起来,两百年太久太遥远,情浓化作执念,她一直在等待着远去为她寻药的丈夫回家。 如今,她等到了人,可是他却已经不再记得她,不再记得他们从前的往事。而她也没有资格去苛责杜闻雨,因为他们的曾经,她也忘了许多。旧有的激情与勇敢再记忆中褪色,如今他们人鬼有别,也许能见上一面了却执念已是上天恩赐。 女子释然一笑,总算是想明白有些宿命是逃不开的,而有些人在一起注定无法修成正果,就像她曾为杜闻雨褪去鱼尾,却落得一身病,最后含恨而终。也许,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只是,若是能重来,她依旧会坚持从前的选择。和杜闻雨在一起,她不后悔。 她抚摸着自己孩子的头颅,温柔地告诉他:小宝,我们走吧? 小孩明显还不愿意,他看着杜闻雨不解地问道:他不是我阿爹么?娘亲不是才找到阿爹,才想起我来么?为什么这么快就要走? 因为小宝和娘亲都已经死了呀。女子的眼中泛起泪花,她病重离世,她的孩子守着她的尸身最后是活生生饿死的。 杜闻雨一走了无音讯,而她一直在等他回家。 鬼差已至,他们逃无可逃,女子对着自己的父亲行礼跪拜,就当做是最后的告别。他们母子随着鬼差越走越远,杜闻雨盯着他们走远的背影忽然觉得心悸与酸涩,可是他什么也想不起来,他有种想叫人停下的冲动,可是喉咙里却像是生锈了一样,怎么也发不出声。 他似乎是失去了他想不起来的,最为珍贵的东西。 * 这个,赠与姑娘。良久,杜闻雨将吞海幡拿出,送给许悠悠。 这个给我? 这东西在我手上无用,就送你了,权当是你帮过我的谢礼。诏罪失败了,神明不肯宽恕他,原谅他的错误,即便他已经忘记了自己犯下过何错。 人也走远了,杜闻雨心中似乎空了一块,他想不起过去,可是内心总有一种很是强烈的欲望让他回忆起往昔,故而他便花费两百年的时间钻研出诏罪阵,如今一试无用,余生漫长的时间,他看不清方向,既无归途也无来路。 见许悠悠同他还算有缘,又帮过他这个忙,于是便将吞海幡赠与她。许悠悠觉得受之有愧,几人寒暄一番后她终究是收下,告别离去。 他们才走远几步,杜闻雨便拿出长剑架在颈间,血溅当场,活着对他而言已经没有了意义,诏罪阵后他想再试一次,结束自己的生命,天罚加身死不掉,可他仍旧不想痛苦地活在这个世上。 许悠悠听闻动静忙回头去看,杜闻雨已经没了气息,戒脉瞬间如疯草一般扎根在他的伤口上,无须片刻,他的伤口便止住了血,这个速度要比裴栖寒恢复的速度快上许多,也许是天罚在他身上存在了两百年的缘故。 戒脉为他修补着伤口,须臾,杜闻雨从昏迷中睁眼,看见许悠悠一行人,皱眉:你们是? 果然,死不掉,千千万万次也死不掉,还会一次又一次地复生,一次又一次地丢失记忆。 许悠悠担忧地看向裴栖寒,她不希望日后裴栖寒也会变得如此。 * 事情结束后,鲛人族族长承诺会为裴栖寒治好腿疾,只是这龙骨需要他们亲自去取。族长用秘法弄开暗潮后,他们顺利取下龙骨,裴栖寒由族长带走治疗腿疾,中途过程,族长不允许他们观看。 许悠悠在门外守了片刻,容恕过来,拉着她往外走。 许悠悠疑惑道:咱们去干吗? 容恕挑眉,对许悠悠这个疑问句很是不满,敲打道:你不是答应过我会帮我救出我师姐的么?现在就是救出她的最佳良机,走吧。 鲛人一族的族长正在为裴栖寒治病,故而没有时间和精力再去管束归魂塚。 咱们真的不要和人家知会一声么?许悠悠问。 不必。知会了没有用,就算他们有着鲛人族族长的情谊,但是将杜怀微尸身取出这一事非同小可,一般的人是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容恕看向许悠悠腰间的小口袋,小先知长得人畜无害,不仅人缘好宝贝缘也好,什么好东西可以落入她的锦囊口袋之中,你现在手里不是有吞海幡么?去试试。 许悠悠想着也是这个道理,应允。 两人归魂冢,这里的暗潮比之埋藏这龙骨的无极海只多不少,她傻了眼。 怎么了?容恕问道。 许悠悠挠挠头说:我忘了问杜闻雨这个东西怎么用了。 容恕: 他恭维道:我们小先知人美心善,想必是能够参捂着吞海幡的用法。 许悠悠硬着头皮接下他的恭维,表示给我点时间参悟。 她酝酿着,结果这吞海幡一扇,暗潮没有扇走,倒是把自己给扇飞了。容恕连忙追着她的脚步去赶,结果她撞入一道石头之内,整个人竟然陷了进去。 容恕本来是想进去将许悠悠给拉出来,但是他往里一伸手,转瞬一个湿滑的东西从里面脱出,他定睛一看,眼前是透着光泽的鳞片,在往上是许悠悠的脸,不同的是,她身上的双腿已经变成了一扇鱼尾。 容恕略微有些吃惊,许悠悠身上避水珠的光芒暗淡下来,她现在在海里已经不需要避水珠了。她从嘴里吐出一个泡泡,鱼尾与身体还未协调,在海水里灵活地乱摆,在幽暗的深海里折射出七彩的光芒,她这鱼尾是粉蓝色的,有着贝壳珍珠一样的质感,而她的耳朵也变得同鲛人那般尖锐。 此时的许悠悠,俨然成了一个鲛人。 两人不约而同地沉默少时,半响许悠悠才看着自己的鱼尾,忧愁道:容恕,我还能变回来么? 容恕思量片刻,可以变回来,想来方才那个石头上有鲛人一族的诅咒,只是我并不知道这从鱼便会人需要多久。 这个吞海幡我还不会用,等我仔细去看看书再来。许悠悠垂头丧气地说。 你还是先好好体验一番你的鲛人生活,鲛人泪能泣珠,你哭上个三五天一辈子不愁了。容恕打趣着。 许悠悠不服气,嘟囔说:我本来就一辈子不愁。 回到鲛人族的宫殿,许悠悠甚是不好意思,一路来都躲在容恕的身后,藏起自己的不听使唤的小尾巴。 她现在变成了一条会吐宝宝会流珍珠的鱼,不知道裴栖寒看见了会是什么神情,若谈不上惊喜,那便只能够是惊吓了。 换骨已完成,裴栖寒现在需要静养,许悠悠在去见裴栖寒之前,对容恕千叮咛万嘱咐:你,不许欺负他。 裴栖现在需要静养,她又成了一条只会尾巴乱甩的鱼,她可不想容恕再嘴贱惹他生气吃醋了。 恋耽美 救赎高冷偏执美强惨(107) 容恕挑眉,来了兴趣,说道:我哪敢欺负他啊!我又不是没活够。 许悠悠心有所感,陷入回忆,不自觉地说道:我不会让人欺负他的。 嗯? 我曾经以为他是天山上的冰雪,后来才知道其实冰雪并不是最为衬他的,应当说,他是日出之前的霜寒。 你怎么说话突然高深起来了,这样我倒还不适应。容恕道。 许悠悠俏皮一声,谁管你适不适应。 推开门,裴栖寒正坐在轮椅上面,许悠悠从容恕身后探出头来。 一番治疗过后,鲛人族族长显然也是很虚弱,忽而他瞥到容恕身后的一个鱼尾,当即皱眉,还以为是自家有个小家伙跑出来偷看贵客,于是呵斥道:还藏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出来。 许悠悠本来就作贼心虚,这样一番呵斥下来,她当即以为族长口中说得那个人是自己,于是便摇曳着鱼尾从容恕身后出来。 你? 鲛人族族长看呆了,不知作何言语,你们去了归魂冢? 许悠悠看向容恕,容恕看着周围的海水显然是不想背这锅,就知道这人不靠谱,她大着哈哈道:我们就是去哪里看看,结果没有想到 鲛人族长并没有戳破她的谎言,容恕这个小子他不是没有见过,曾经在归魂冢内多次被卷入暗潮之中,好在他命大,次次都能从其中逃脱,甚至有一次被卷到了他们的宫殿中。见这个小子如此锲而不舍,有时他便睁一睁眼闭一只眼,未曾派遣自己的手下对其横加阻拦。 悠悠?裴栖寒亦是吃惊。 许悠悠游到他的身边,摸着他的腿问:师兄,你可有感觉好些? 你? 鲛人族的族长率先替她回答道:石头上的诅咒会让非鲛人一族变化为鲛人,时间不定。 许悠悠问:您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够变回来么? 鲛人族长道:不知。 他说:行了,这位裴少侠如今需要好好静养,我们就不再打扰了。 容恕跟着一行人出去,海底不适合裴栖寒修养,鲛人族族长通过传送阵将两人送到了海上的一处小岛。岛上有一处安静宜居的疗养圣地,连通之处便是疗养居所挖好一处池子,与海相通。 她现在是鱼不能上岸,裴栖寒则是坐在轮椅上,打量着她的鱼尾不曾挪开眼。 她的尾巴拍着海水,尾鳍已然浮出水面,鳞片随着水波的摇曳像是隐在薄纱中若隐若现,粉蓝色的鱼尾衬着她的肌肤越发白皙,她就这样泡在水里,惹人想摘折浅尝。 显然裴栖寒的目光算不得清白无妄,许悠悠总觉得就这样被他这样看着,好似她没有穿衣服一般,她脸颊染山薄粉,不是很适应,舔着嘴唇出声:师兄? 怎么了? 许悠悠想起杜闻雨对自己所说的昭罪阵,她心中有了想法:师兄,要不我们也去万山界试一试吧? 天罚每年发作好几次,且身中天罚者不死不灭,等到了杜闻雨那个年纪天罚更是会常常发作,她并不想裴栖寒也受这种苦。 好。裴栖寒答应她。 许悠悠笑了,她又孜孜不倦地和裴栖寒分享这自己的见闻,想让他开心一点,听说鲛人泣泪成珠,可是我哭不出来。我在路上的时候,就看见有一个人鱼哭的可凶了,流了好多珍珠,我好羡慕。 裴栖寒看着她:无事,哭什么? 他朝许悠悠伸手,将人拉出水面,自肚脐往下,粉蓝色的尾巴一览无余,湿咸的海水溅在他的身上,他俯下身子,怜惜地摸着许悠悠的脸,对她说道:悠悠,我不愿看见你流泪。 她的眼泪当真是要了他的命。 为什么?许悠悠睁大着眼睛,想继续听他说让人开心愉悦的话。 你说呢?他反问。 许悠悠笑而不语,有些事情好像不用说出口就能够意会一样,她和裴栖寒便是如此。 让我看看。裴栖寒说要看她的尾巴,她将鱼尾甩上岸来给他看,他的指腹随即细细地摩挲着鱼尾,从上之下,一寸一寸地扫过,不肯忽略一丝一毫。 许悠悠耳朵根子都已经红遍了,这样总感觉她在被他裸身抚摸着,身上不时有一股战栗之意袭来,她身子颤抖着,不觉眼圈都已红透。 她似乎是动情了,因为他似羽毛般轻柔的抚摸。 裴栖寒细细地打量着许悠悠的身体构造,忽而他瞧见鱼尾处有一个开着的小口,裴栖寒刹那间以为这是她身体上的残缺,边想着好好瞧瞧,一时不差,手上力道有些重。 指节按在边缘的软肉上,引得许悠悠轻呼出声。 他忙将手收回,紧张道:弄疼你了? 许悠悠被他应激的弄出泪来,化作一颗珍珠留下,你 她说不出来话,这个人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碰哪里啊! 羞愤直教她的脸都涨红,呼出的气也是万分灼热,偏偏这个罪魁祸首还是一副懵懂不知的模样,弄得她又羞又气。 我、我要回海里去了。她觉得鱼尾有些干,便一头扎入池水之内,咕噜咕噜在水里吐着泡泡,只留一双眼睛看着裴栖寒。 眼中不乏有些哀怨。 悠悠?裴栖寒生怕她会立即离开从轮椅上站起身,他的腿需要静养,慢慢恢复,慢慢磨合,陡然站起会很疼。 他将她落下的那颗珍珠捡起,还想说什么的时候,许悠悠整个人便已经从这个池内消失。 裴栖寒看着空荡荡的室内,有种怅然若失之感。 他再度坐在轮椅上面,这里有书,他取下一本关于讲述鲛人构造的书籍,他想弄清楚她为何会突然生气,看到一半,他吓得将书籍抖落在地上。 他方才碰到了她的泄殖腔,难怪悠悠她会是那样一副神色。 他裴栖寒已不知自己该作何表示,她会跑也是情理之中,他碰了她不该碰的地方。 许悠悠在海里游着,鱼群从她的身边经过,她本想在海里捡一些好宝贝回去玩耍,想在大海中看看天空。 可是她刚游出大海,便被一网渔网给网住。 她被吊上了一座渔船,可能捕鱼的人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捕捞上一尾鲛人。 如今鲛人一族一直都生活在深海里,已经甚少在众人面前出现,云陆上很多普通人也只是在一些老人或者是更加久远的故事中听说过鲛人一族的存在。 将许悠悠捕捞上来的是一名年轻男子,莫约十六七岁的模样,他看着许悠悠,眼睛自愣愣的顶着他看。 像是被这个小人鱼姑娘给吸引住。 渔船在波涛频起的海浪上晃着,许悠悠随着网子在摇摆,心里也觉得十分的头晕。 小男孩几乎是忘记了动作,许悠悠机灵道:你看什么,还不将我快放下来! 你,真的是人鱼?小男孩如此问。 许悠悠双手成爪,凶巴巴地看着他,毫无力道地威胁这他:我可是这个海里的神灵,你抓了我,这辈子都会倒霉的,将我放了,你们全家日后会一生都想亲福。 这个少年似乎是个傻的,许悠悠说什么他就信什么,见她做自己的是神灵,少年就俯下身双膝跪在地上对她做跪拜礼,言辞恳切地向他道歉:海神大人,我无意冒犯! 许悠悠有模有样道:行了,我不追究你的责任,你将我先放下来,好么? 少年点头,正准备解开渔网将许悠悠放下,放归大海。 此刻,他的父亲赶过来,见他似乎是捕捞到了什么好东西。 果然就在渔网中见到了百年难得一见的鲛人。 他立刻阻止少年的动作,你做什么? 少年道:阿爹,她是这海里的神灵,我们必须得将她返归大海。 父亲活了这么多年,显然是一名见过大风大浪的男子,他阻止自己儿子的动作,对其说道:什么海里的神灵,这就是鲛人,可以卖很多钱,有了她我们这一辈子都不愁。别把她放跑了。 少年的动作停下,看着许悠悠认真的问说:你真的不是海里的神灵么? 许悠悠赶紧道:别听你爹的,他骗你呢,赶紧把我放下来。 胳膊拧不过大腿,许悠悠最终被安置在了一处水晶柱子中,粉蓝色的鱼尾熠熠生辉,她的长发顺着她游曳的痕迹在水中飞舞,这屋内满是砖石,四周开阔,隔着透明的白色水晶柱子,她听见了那些人的交谈。 将她捕捉上来的那个男人打算将她卖给一个富商,而他身边的人为他出主意,说近来失踪案蔓延到了东阜,凶手虽然在江邑已伏法,可现在这件事弄得人心惶惶,他们需要平定民心。 而鲛人已是少见,若是能用鲛人祭旗亦或者献给当地富商都能捞得名利与钱财。 许悠悠一听这人说要拿她祭旗当即急了,方才他们把她的宝贝全拿走了,不仅有示踪铃还有她眼下最为在乎的吞海幡,这东西她还没有学会该怎么用,只希望那些人不要乱用,此处近海,万一出什么乱子伤害无辜的人那就不好了。 她不能一直被困在这里,得像个办法出去,她用身子撞着困住她的水晶柱子,这点力道便如蚍蜉撼树,一点用也没有。 来人见她挣扎自虐,便出言提醒,好心劝她放弃抵抗,他说:你乖乖听话还能死得痛快一点。 这人说得话也不无道理,许悠悠在这时只能祈求裴栖寒心中还惦记着她,时时刻刻想着她,因为想她所以便想知道她在哪里,得知她的位置不对,会赶过来救她。 不多时,便有一群人进到此间,几人交谈一阵后,困着她的水镜柱子边开始摇晃,那名看守见她面色凝固,有惶恐之意,好心地告诉她说:捞你上岸的人已决意将你卖给当地富商聊做观赏玩物,你不要死了。 柱子被人挪动着,内里的水波极剧晃动,她不好受,眼角落下一颗珍珠。 师兄,你再不想想我,我就要被人卖掉了。许悠悠低声,浓浓地牵挂中藏着一丝抱怨。 她话音才落,室外叮当叮当清脆的铃铛声响起,她的眼睛瞬间睁大明亮了起来,她认得这响声,这是示踪铃的声音! 果不其然,只是眨眼之间,冷肃的霜寒气扑面而来,室内的男子瞬间倒地,连同被他们搬运的水晶柱子也摇摇欲坠。 一道冷芒划过,厚实的水晶刹那间四分五裂,炸成稀碎的冰晶,阳光招摇之处闪烁着彩虹色。 柱内海水倾泻而下,裴栖寒迎上,将她抱在怀里。 华丽的鱼尾在她怀里化作纤细瓷白的双腿,先时鳞片上滑腻的手感化作大片的粘液附在她的双腿上。 从鱼变回人,她无衣物傍身,已成赤|裸之姿。 裴栖寒一手横穿过她的脊背,一手握住她的腿弯,察觉不对劲,他疑惑地往下瞧了一眼,只一眼便慌忙挪开,落地时整个人板直着,僵硬着,眼睛不知道怎么放才好,不知所措。 许悠悠见他不动,也知自己现在的处境,她一手拉着裴栖寒胸前的衣襟,一手拉着他的衣料想给自己做遮挡。 师兄。许悠悠鼓着腮帮子,软软地喊了他一声,裴栖寒这才回神,将她放下,旋即侧过脸迅速接下自己的外衣,给她披上。 许悠悠被她这副神情弄得忍禁不起,她故意逗他:师兄? 嗯。他的头仍旧是侧着。 我批好衣服了。她说。 裴栖寒这才一点一点将视线挪在她身上,随即又撤回,掌心聚起灵力,将地上的一颗珍珠召入手中,握了好片刻才放入自己心口的衣襟内。 你的锦囊。裴栖寒半响才响起将她遗失的东西还给她。 我不想在这里换衣服。她说。 裴栖寒点头,抱着她到了一处僻静地方。许悠悠换好衣物,正点着自己可曾遗失物品,随后她感到大事不妙。 吞海幡丢了。许悠悠皱眉。 他们所在的地方离海不远,海上有什么动静他们在这里能有所感知,现下海上狂风大作,浪涛咆哮,海面上的船只四翻,此时的大海犹如是恶鬼的化身,吞噬着生灵。 在其上方,一面幡旗正迎风招展。 遭了,这吞海幡脱离控制,引出祸端来了。 等两人赶到海岸边,诸多修士也已闻讯而至。 她正想着该用什么办法将吞海幡收回,从背后来了一只手,按在她的肩上,语气严肃地告诉她:归灵冢开了。 吞海幡掀起狂风潮浪,自然也能将归灵冢的暗潮扫去,只是在海岸边这诸多修士中有大半数都是缥缈宗的人,要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进入人家祖坟,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两人对视一眼,似乎都明白了各自心中所想,见他们要有所行动,裴栖寒握住许悠悠的手,朝她摇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 吞海幡扫开的暗潮并没有消失,而是盘踞在幡旗周围,而想要进入归灵冢,需要越过吞海幡。 与其说是越过,不如说是收复来得更为合适。 作者有话说: 未来两章之内就表白啦,我们先享受享受甜甜的恋爱,嘿嘿嘿 第87章 接而连三有人上去收回吞海幡, 皆是无功而返只因他们一旦靠近吞海幡,便会被幡旗周围的暗潮阻拦,要不是被卷入到暗潮内要不就是被扇飞, 实在是令人束手无策。 没过一会,七善门的人也来了, 许悠悠从人群中敏锐的捕捉到了一道落在裴栖寒身上的视线, 她望去,就见了一个和裴栖寒有六七分相似的男人, 他的眉眼异常深邃,在斜阳下,落入一片阴翳之中。 他是裴栖寒的父亲裴凌柏, 可是她并没有从他的视线中感受到他对裴栖寒的爱,也是,裴凌柏从小就未曾给予过他应得的关爱,毕竟没有人会丧心病狂到把自己两三岁的稚子关入禁地洞穴之中, 更不会禁止自己的孩子去见他的母亲。 裴栖寒显然也受到这视线的困扰,他微不可查的蹙眉, 许悠悠将他的手握紧了一些,他侧过脸看她。 许悠悠弯起眉眼,朝他笑道:你还有我。 裴栖寒可见地弯了嘴角,自手心传递的温度蔓延到了心间,索性在这个世间, 他还有她。 一波又一波地人迎上,一波又一波地人退却, 吞海幡一直在移动着, 它即将脱离归魂冢所在之地, 一旦吞海幡脱离, 周围的暗潮便会再度涌上,这也就意味着归魂冢的入口将会关闭,容恕他会再一次错失能救出杜怀薇的良机。 一旁容恕显然已经有些不耐,他上前,告知许悠悠道:我等不及了。 等等,你先别这么冲动。许悠悠拉住他,我说过,我会帮你的。既然杜闻雨将吞海幡送给了我,或许冥冥之中我是它的主人,我想去试试。 危险。容恕提醒她。 许悠悠无所谓地笑道:没关系,我们是朋友,我会帮你的。 裴栖寒紧握着她的手渐渐松开,那双被风雪洗涤浸透的眉眼里露出一抹悲伤来,在幽暗深蓝的大海面前竟然是显得那样的恰如其分。 许悠悠打算跟着容恕一起前往海中心,她刚走,裴栖寒也一同跟上。 不行,你不许去。许悠悠拦住他,她可以去,因为这是她对于容恕的承诺,可是裴栖寒不能去,他的腿还在恢复期,他的腿伤还没有好,不能去。 恋耽美 救赎高冷偏执美强惨(108) 悠悠,我会保护好你,永远永远。裴栖寒如是道。 可是,你的伤她犹豫着,内心到底还是不想让裴栖寒陷入险境之中,自己拿回吞海幡,她有这个自信。 无碍,我不会让你陷入危险境地。裴栖寒说道,就算有一天,末日降临,他们都要死了,那也是他先死才行,他不会也不可能、更无法接受她死在他面前。 那、那你不许逞强。许悠悠最后叮嘱他一句,她很是担忧他的腿疾,虽然已经重新换了一副腿骨,可是她害怕他的腿遇到潮水会和以前一样疼。 三人最终商定,由她前去收回吞海幡,容恕则找机会进入归魂冢,裴栖寒会保护她免于伤害。 裴栖寒带她避过吞海番周围的暗潮,只是该如何收服吞海幡呢?想来一些修仙法宝契向来爱与人结成血契,或许血有用。她从锦囊中拿出匕首,在掌中划出一道口子,将血液洒向飘扬的幡旗。 回来!她站在惊鲵剑上,血滴沾染道吞海幡的旗帜上,她一声高呼竟然真的让它变小且停止了转动。 就在她以为大功告捷,将吞海幡收回手掌心之时,风云忽变,吞海幡带着她卷入到了暗潮中心,很显然这不是一个听话的宝贝。 悠悠!裴栖寒一时没能拉住她。 湿咸的海水没入她的口鼻中,周遭潮水翻涌,她头一遭体会到了何为身似浮萍。她随着暗潮越卷越深,裴栖寒收剑追着她跳入海中,原先往归魂冢前去的容恕眼见他们这一边情况不妙,便也回身去寻她。 总不能他师姐没有救出来,还折了许悠悠。 她不知随着暗潮深入到了哪里,手中的吞海幡终于也安静了下来,化作一个小小的旗帜最终被她放入小荷包内。 下潜越深,海水则越发冰冷,她在冰冷的海水中似乎听见了有人一声一声的祷告。她能嗅得出来死亡的气息,真是奇怪,这一声一声的祈祷,并非出自活人。 她便顺着声音的来源去寻找源头,直到她看见了层层叠叠的水晶棺这才停下,这里竟然是一座坟冢。 少女的低语在她耳边盘旋,低低地带着忧愁的声音,似乎是在说她不想嫁给她的夫君。 一声一声,好似叹息。 她游到一座水晶棺前,将半透的棺盖打开,里面赫然躺着一位令她心生震惊的少女。 她身着婚服下葬,发髻上别着一朵蔷薇花,她姿容淡雅,水晶棺可保死者肉身不腐,这人是杜怀薇! 她竟然是被暗潮卷到归魂冢来了。 许悠悠闭起双眸,将耳朵附在关内,她再一次听到了杜怀薇的心事。 我不想嫁给他,我不想嫁给他 是了,原著里,杜怀薇是在她成亲那天离世的,一场家族间的联姻葬送了她的性命。 那时,容恕已经由于修炼邪术被赶出缥缈宗,杜怀薇为保全他的性命终于在以往自己向来拒绝的婚事上松了口,只是成亲当天,在花轿前行途中她便以死明志。其实,她要是再多等一刻,容恕便会来找她。 容恕那样的性子,又怎么会允许他的师姐,他的世界,他的爱人嫁给别人? 杜怀薇死的时候,也才十八岁,风华正茂的年纪。 杜姐姐,你会和容恕在一起的。许悠悠深吸一口气,冒犯了。 她现在就要把杜怀薇带出归魂冢。 她将她的尸身从归魂冢中取出,肩上架着她的手臂待她往上游,只是每每要出归魂冢的时候,这水晶棺内总会有一股吸力将杜怀微的尸身拉着她缓缓下降,重新回到冢内。 失败两次之后,这一次她终于在杜怀薇再度下坠时抢先拉住了她的手,费劲地带着她往上游。 归魂冢,归魂冢,亡灵尸身皆归于此。 容恕在杜怀薇将死之时,用咒术封住她的魂魄,将其禁锢在这一副躯体之内,不入轮回,故而她可以听见她这么多年来的低语,只是当初容恕的密法有弊端,肉身不醒,魂魄不出。 他若是不能复活杜怀微的躯体,那么她的灵魂会一直琐死在这一副肉身中,无法同外界交流。 对了吞海幡。 或许,她可有借吞海幡之力,将尸身与归魂冢的联系除去。她一只手正想将荷包内的吞海幡取出,可是一手拉着杜怀薇她又没有力气,只能一道跟着杜怀薇下坠。手上的力道即将松开,这时从她身后伸出一道手臂,精准无误地握在杜怀微纤细的腕骨上。 火红的衣袍,是容恕! 她腰上有一只手搭过来,许悠悠扭头望去,瞥见裴栖寒担忧的眸子,她看着她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有事。 见容恕还在苦苦撑着,拉住杜怀薇不放手,她赶忙从荷包内拿出吞海幡,心念而动,随即吞海幡在她的手中便大,她向下游去,裴栖寒亦步亦趋地跟着她。 她用吞海幡切断杜怀微尸身与归魂冢的联系,果然那道吸力散去,容恕瞬间将杜怀微拉入怀中,失而复得的欣喜从他脸上乍现。 真好,眼前的景象真好。 她看着裴栖寒,真好。 他们从归魂冢离开,才出归魂冢许悠悠便觉得一阵头晕目眩,海底,光团一个接着一个往她身体里冒出,她失力,双眸紧闭倒入裴栖寒怀中。 裴栖寒紧张地看着,心跳猛地加快,他实在是太害怕她又出这样的事情。 从许悠悠体内流失的光团竟然一个接着一个涌入杜怀薇的身体内,她这具肉身似乎是在从许悠悠身上不断的抽取着灵力,慢慢地,杜怀薇睁开了双眼。 容恕当即愣在了原地,他根本不知这是怎样一会事,而此时,裴栖寒已面色不善,还回来。 什么?容恕不解问。 裴栖寒耐着气性对他道:她没有这些,会死。 显然,若是杜怀薇没有这些灵团也会死,他的面色已经因为这些灵团渐渐红润起来,似乎是有复生的征兆。 这般场景,若是容恕不肯将光团换回来,他好不犹豫会冲着容恕拔剑,等他将灵团抢回,救醒她,他就更有理由告诉许悠悠:你看,这就是你所谓的朋友,他不值得,不配成为你的朋友,所以,你不能在为他们分去落在我身上的目光。 他在等容恕做出抉择,为了防止光团再度流失,他已经暗中向许悠悠的镇灵玉内注入源源不断的灵气。 至今裴栖寒依旧没有弄清楚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而这也着实令他惶恐不已。万一他有一次失手没能将灵团取回来,那该怎么办? 容恕二话不说,也运气灵气,将杜怀薇体内属于许悠悠的光团取出,他也不知道事情为何会变得这样。 他向裴栖寒解释:小先知是我的朋友,如今她也是我的恩人,我不可能会害她。 我会转达。裴栖寒应道,即便他因为私心对容恕不甚待见,可是,他若真的对许悠悠做出不利的事情,她只怕会伤心。 裴栖寒将取回的光团一一注入她体内,许悠悠还没醒,他带着人准备出海,不多时,鲛人族族长出现在他们几人面前。 * 许悠悠醒来的时候,头还是晕的,她睁眼,裴栖寒守在她的床边,可有哪里不舒服? 许悠悠摇摇头,随即问他:师兄,我到底怎么了? 裴栖寒将事实告知她,许悠悠点点头,她生怕裴栖寒会对容恕有所误会,便替容恕解释道:师兄,你不要怀疑容恕,他对我真的没有恶意的,我们是朋友 那你把我当什么?裴栖寒很少会打断她的话,他问许悠悠这句话的时候,自己都没有底气,故而他不曾看她的眼睛。 他的心是忐忑的,即期待着她的答案,也惶恐到头来许悠悠只将她当做一个朋友而已,他怎么会仅仅满足于一个朋友的身份。 我当然是把你 许悠悠的话再度被打断,这一次是裴栖寒亲手掐断了自己的退路,除了朋友之外 我 裴栖寒抿唇,眉眼间已有痛苦之色,他迫不及待地想要一个答案,却也害怕将自己推上绝路,可是他还是这样做了。 除了师兄之外,他沉缅地看着她,一抹哀求藏在深邃的瞳孔内,他给了许悠悠一把能剜他心的刀,如今已经到了图穷尽匕现的时刻,你把我当什么? 她察觉到裴栖寒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对劲,师兄,你怎么了? 她伸手抚平裴栖寒的眉毛,告诉他:师兄,你不要皱眉毛,你不要难过。 他对许悠悠的这份感情已经到了临界点,已经没有办法再忍,也更没有办法只是安安心心地在她身边做一个无名无分的影子,他现在迫切的想知道他在她心中的分量,她对他的情感。 许悠悠是一个能够为了她口中所谓的朋友英勇无畏,哪怕去死的不惧怕的人。 他实在是害怕极了,惴惴不安,除了朋友和师兄之外,他得承认他还想做许悠悠的爱人,独一无二任何人都替代不了的爱人。 裴栖寒握住她的手,若是无爱,那他们这般的亲昵又算什么呢? 除了朋友和师兄之外,许悠悠,你还把我当什么?他在此问他,心中越发没底,整颗心似乎就在下坠,旋即便被心中翻涌的强烈的情感再度掀上,他怎么甘心只做他的朋友和师兄。 他在她的额间烙下过他的印记,他差点吻过她的唇,他自私他贪婪,他怎么甘心。 在这个世上,除了许悠悠之外,再无人会对他这般的好,他怎么甘心。 裴栖寒郑重的不像话,她头一次见他这般,脸上露出害怕的神情,见许悠悠久不答话,裴栖寒的期待一点一点落空,脸上逐渐露出一点死寂地灰败来。 许悠悠,如果你不爱我,那就杀了我。 许悠悠,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事不过三,他已经没有勇气再问第四遍了。 师兄,你是担心我,才?许悠悠不知道裴栖寒为什么会突然这样,她很是忧心他。 裴栖寒久久等不到她回答,别过眼,准备转身离去。 别走!许悠悠拉住他的手,蹭得一下从床上弹起身子,抱住他。 她环住他的脖颈,明明都已经是这么明显的答案了,他还需要再问吗?明眼人谁都能看出来她喜欢裴栖寒,唯独这个榆木疙瘩看不出来。她等了这么久,一直在等裴栖寒同她表明心意,他果然还是忽略了自家师兄沉闷的程度,他恐怕是憋死都不会先向她表白了。 这件事情,还是得她先来。 我当然是把师兄当做我最重要的人。 有多重要?裴栖寒哑声问道。 许悠悠松开他,按住他的肩膀,将人引到自己床边坐下,告诉他:当然是第一重要。 那与其他人比呢? 许悠悠被他这么认真的模样都要逗笑了,她看着裴栖寒,弯着眉眼告诉他:他们怎么能和你比。 你 许悠悠看见裴栖寒的眼眸里一点一点生起亮色,他的师兄还真是小孩子气性。 我说的都是真的,许悠悠从来不骗裴栖寒。她承诺,师兄,你多笑笑,你笑起来好看。 裴栖寒问她:若不笑呢,是否丑陋不堪? 当然不,我说过师兄长得很好看,甚是附和我的心意,我很喜欢。 裴栖寒的嘴边终于泛起浅笑,不再是一副愁云密布的模样。见他开心了,许悠悠问说:师兄,你方才怎么了? 裴栖寒垂下眼眸,将她抱入怀中,于他而言,如今只是待在许悠悠的身边远远不够,只有抱着她,他才能感觉到有些踏实。因为这样,许悠悠不会从他的身边溜走,永远不会。 你说我是你最重要的人,你说我比他们任何人都要重要?裴栖寒在她耳边呢喃细语,向她反复确认她自己说出口的话。 嗯。 他问一遍,许悠悠就一遍又一遍地给出自己的答案,直到他满意了,心安了为止。 别离开我,别离开我,他一遍又一遍地乞求着,不要离开我。 不要从他的身边离开,一刻也不要,更不许同其他男子出去鬼混。 怎么会,我永远也不会离开你。 师兄,你到底怎么了? 裴栖寒松开她,道:我很害怕,万一有一天,我救不回你怎么办? 许悠悠天不怕地不怕的,他一直都没有弄清楚她身体里的光团是什么东西,万一万一有一天,她因为他,因为她口中的那些所谓的朋友昏迷再也醒不来了怎么办? 不会的,我答应你,我也会好好的珍惜我自己的生命,不会让你再忧心。 她千哄万哄才教裴栖寒看起来正常了那么一点,他刚刚那一出着实是将她吓得不轻。可是,她又觉得很甜,原来她在裴栖寒心里这么重要啊,她只是睡了一晚,他就担心成这样。 师兄,我真的没事了,还可以活蹦乱跳的。许悠悠道。 裴栖寒脸上露出一个苦笑,应为前途未卜而苦,又因为她而笑。 他要许悠悠的目光,永远永远地落在他身上。 裴兄,小先知?屋外,容恕敲响房门。 他们借宿在海底的鲛人殿中,今晚会有来往的船只带他们回东阜,容恕安顿好杜怀薇后过来看看许悠悠的情况如何,她醒了么? 这话显然是再向裴栖寒发问。 许悠悠是个耐不住性子的人,见容恕问得是自己,连忙道:醒了,醒了。 她穿鞋下榻,开门邀容恕入内。 裴栖寒坐在床榻边没有动,只等容恕进屋的时候他才幽幽起身,在所有的,许悠悠的朋友们中,他最讨厌两个人,一为容恕,二为罗颂。 许悠悠说她最了解容恕,又对罗颂一见如故,她曾经说的话,他还清清楚楚的记得。 你找我,什么事?许悠悠问。 容恕见许悠悠气色大好,悬着的心总算落地,你没事就好。 许悠悠要真出了点意外,她屋内那人恐怕是不会叫他好过。 那杜姐姐呢,她怎么样? 容恕摇摇头,鲛人族族长说杜怀薇的魂魄被困死在死亡的肉身中,除了将这具肉身复活,再无别的办法。尸体脱离归魂冢的束缚,便需要从外界攫取灵气维持,故而杜怀薇的尸身才会吸出她体内的光团。好在,如今鲛人族族长已用秘法制住,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 要不要同我去看看她?容恕说。 好呀好呀。许悠悠一口答应,裴栖寒已走过来,容恕便邀请道:不如裴兄也一起? 裴栖寒看向许悠悠,许悠悠问他的意见,师兄意下如何? 不去。裴栖寒回绝。 许悠悠说,他是她心里最为重要的人,比任何人都重要,所以 那师兄,你等我回来,容恕我们走吧!许悠悠高兴地朝他挥手告别,丝毫不记得自己方才说过的话,她的心当真是大,大到可以容纳下很多人,而他只是在众生中站得最高,所占据分量最重的那一个。 可是,裴栖寒的心却很小,不仅小还死心眼,小气到装了一个许悠悠就塞不下任何动西,她已占据他生命的全部。 才说好永远不会离开他,转眼就和容恕走了,骗子,许悠悠是骗子。 恋耽美 救赎高冷偏执美强惨(109) 廊间,许悠悠打量着容恕,她就说怎么今日见他,似乎有了那么一点点的不一样,原来是他更精致了些。也是,毕竟心上人回来了,还是得熟悉打扮一下自己的。 容恕,你今日的耳环很好看。她赞赏道,这身红衣也不错,比你以往的精致多了。 这些充斥着溢美的句子,一字不落地全部落入裴栖寒耳中,他回到室内,在镜前端详起自己的容貌来。 许悠悠说,她喜欢这张脸,那如何才能让她的视线在他身上多停留一刻呢? * 容恕送给了许悠悠一块海石作为报答,听说只要两个相爱的人向这个石头许愿,一定会白头偕老。这块石头是容恕十六岁那年入海寻了三月才寻到了,本想送给杜怀薇,可惜一直没能送出去,如今杜怀薇虽是救了出来,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他思来想去,无以为报,只好祝愿她和她那心上人小心眼的亲亲师兄天长地久。 起初,许悠悠还觉得不好意思,她怎么能拿容恕的海石,要寻也该是她自己寻到才是。 可容恕接来下的话便打醒了她,他说:这可是云陆上最后一块。 意思就是,你现在想去找,那也没有了。 许悠悠当即流下感动的泪水,结果被容恕一下从屋内轰出,他道:别在我师姐面前哭,会吵到她。 好嘛,她这下又把眼泪给硬生生憋了回去。 既然她师兄这么没有安全感,那她还是拿着海石乘早找他一同许愿好了。半路,她被告知船舶已至,他们该登船回东阜。 结果许悠悠找到裴栖寒,一下子便呆在原地。 裴栖寒一身红衣,耳垂上挂着厚重夸张的耳饰,这实在是有点骇人听闻。她从没有见过裴栖寒穿过白色和黑色以外的衣服,况且他还挂了耳铛,她记得裴栖寒分明是没有耳洞的。 师兄?许悠悠当即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 是我,裴栖寒应声,悠悠,你喜欢吗? 若说容恕是将红衣穿的狂傲放荡,那么裴栖寒则是将红衣穿地冷艳清绝,她的眼神根本无法从他的身上挪开。 师兄,为何穿成这样?两人一同登船后,她问。 你不喜欢?裴栖寒摸着着许悠悠的脸,欣赏着她看着他眼里只有他一个人的模样。 怎么会,我当然喜欢。她忙道。 裴栖寒眸中看不出情绪,只说:那便好。 许悠悠眼尖,从裴栖寒的耳垂下看出了一点殷红,是血! 她赶忙拉着裴栖寒回房,将人按在镜前坐下,去掉他耳垂上的耳铛,伤口还是新的,这人打耳洞的手法显然不好,一下子又出了些血,她忙为他上药,期间不解问道:师兄何时喜欢起耳饰来了?这耳洞是谁为你打的,下手一点不知轻重,都流血了。 裴栖寒根本不在乎,只是一个劲地问她:你喜欢吗? 仿佛许悠悠的一句喜欢便是天大的事情。 我喜欢不喜欢不重要,师兄自己的身体自己应该爱惜才是。说着,她又看向裴栖寒的腿,族长说了,你得好好养伤,等到了东阜,我们就好好地静养一个月,好不好? 好,我都应你。许悠悠她说什么都好,他永远都不会拒绝她。 那师兄告诉我,这耳洞是? 我自己弄得。裴栖寒贪求地看着她,平淡无波地说,俨然是觉得这只不过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是他自己对镜,用长针戳穿了耳垂。 技术这么差,肯定很疼。许悠悠有些心疼。 悠悠。裴栖寒紧握着许悠悠的手,他疼他流血都无所谓,只要她看着他就好。 他要许悠悠的目光,他要她的爱。 他真是快疯了。 日落月升,星子坠满天幕,船舶在海水的推行中显得异常颠簸,许悠悠呆在裴栖寒的屋子里暂未离去。 倏然,裴栖寒捂住了许悠悠的耳朵。 她仰头,裴栖寒便解释道:别听。 果然,她听见了歌声,低吟浅唱,扣人心弦。 这是? 裴栖寒拧着眉,海夭的歌声。 为什么不能听?她问。 裴栖寒捂住她耳朵的力道算不得多大,也算不上严实,几乎是聊胜于无,她能清楚地听见这海夭的歌声,并觉得人家唱的还挺好听。 海夭的歌声,能催.情。裴栖寒回答说。 催情?她没听错吧? 也不知是心发虚还是如何,许悠悠忽觉自己的身体有些软,耳朵发烫,旋即脸也好似烧起来了一般,她将裴栖寒捂在她耳朵上的手扯下,心火烧得她难受。 悠悠?裴栖寒显然也看出了她的不对劲,许悠悠热得发慌就想往裴栖寒的怀里钻,他身上寒凉,她喜欢。 师兄,我有一点点难受。她闭着眼睛,鼻音浓重。在他怀里埋了一会,她又不甘心地抬起头,眸中水波流转,鼻尖渗出薄汗。 只是抱着还不够,她还想要他亲。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亲亲表白啦。 第88章 许悠悠在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世界里醒来, 周围是一屋子的木偶小人,逼仄的空间内,她喘不过气。 她从这个黑暗的地方逃了出去, 推开门,她身后的小木偶便会哗啦啦地涌流而下, 这里似乎是屋主人用来存放物品的仓库, 她沿着密闭的走廊往前走,尽头有一间屋子内亮着灯。 她不敢贸然打扰, 便用手指在窗户上戳出一个小洞,屋内一身黑衣的裴栖寒正刻着木雕,案边的残次品数不胜数, 他垂着头,神色专注。 这又是在干嘛呢?许悠悠睡了一觉,怎么一醒来就成了这幅模样,她正思虑着, 屋内裴栖寒冷声道:你还想看多久? 操着一口冷厉的语气,浑然是将她当做了陌生人, 还是陌生敌人。许悠悠扯起微笑推门入内,他师兄又不高兴了,所以她想用自己的笑感染他,让他能开开心心的,裴栖寒说过, 无论发生了什么事,只要她肯对他笑, 他也一定会开心的。 师兄, 是我!她提着裙子奔向她, 猝不及防被迎面放来的冷箭吓破了胆, 冰锥擦过她的手臂,索性她衣袖宽大,只是衣服破了而已。 裴栖寒站起身,审视着这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擅闯之人,甫一见到她的面容,他的神色有片刻松动,是你!你怎么会 裴栖寒已经好久都没有对她这么凶过了,许悠悠看着自己破损的衣服,她心想自己一定要他好看,这个臭男人,他不把她哄上个十天半个月,她决计是不可能原谅这个男人的! 可等她一抬眼,她便错愕的愣在原地。 裴栖寒的额间,有一道魔纹,再看这满地的残缺木雕,许悠悠觉得她可能是穿到了自家师兄黑化之后,那个杀人无数,十恶不赦的魔头裴栖寒正冷眼看着她,自上而下的仔细打量。 师师兄?许悠悠试探着他,她是裴栖寒小师妹的这个身份是否还会存在呢? 谁允许你这样喊我?裴栖寒从高案上走下,衣袍摆动,细微的木屑随之落下,他走到她的身边,像是主人命令奴仆一般询问,你从哪里来? 眼下这情景,裴栖寒显然是认识她,可是他们似乎关系不太好的样子。许悠悠望着裴栖寒额间的魔纹有些忧虑,照这个时间点算,他已经把七善门和铜临山的人都杀光了。像他这样的大魔头,外面想他死的人不计其数,她该如何挽救这个局面呢? 谁允许你这么看我?他一声呵斥,许悠悠魂都吓飞了,她连忙收回自己的视线,盯着裴栖寒的鞋履委屈道:我也不是故意的,你刚刚又没说不准这么看。 他锲而不舍的追问道:你从哪里来? 许悠悠告诉他,自己是从一个满屋子都是木头偶人的房间里醒来的,得到她的答案,裴栖寒转身重回案上,捡起一块木料开始加工打磨,留下许悠悠一个在原地不知所措。 裴栖寒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当木工了?许悠悠心里嘀咕着,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干杵在门口,也不敢去看他。他现在一生气,可是比他们初相识恐怖多了,他真的会杀了她的。 过来。良久后,裴栖寒喊她。许悠悠的眸子乍亮,她兴高采烈地凑过去,就见裴栖寒手里拿着一块木牌,上面刻着她的名字许攸攸。 许悠悠笑容凝固在脸上,裴栖寒对她显然没有耐心,见她发愣,沉着脸:接着,我不说第二遍。 她迟疑地从裴栖寒手中接过木牌,有些为难地看着他,名字刻错了。 是许悠悠,不是许攸攸。 他们为什么总会弄错她的名字呢? 裴栖寒忽悠地看着她,那种探究打量沉思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他不说话,深黑的眸子里看不出情绪,她便大着胆子拿起他案上的刻刀,在攸字底下凿了一个心字底。 刻刀她不会用,一次失手锋利的刀刃在她指腹上拉开一道豁口,鲜红的血液洇入木牌内。 许悠悠,这才是我的名字。她将刻好的木牌拿给他看,裴栖寒看着那个歪歪扭扭的心字和木牌上的血迹蹙眉不语。 血还在留,许悠悠管不了那么多了,伤口有些深,可疼了,她将木牌放在案上,随即碰着自己流血的手指吹气。 你也不关心我许悠悠小声嘟囔了一句,当下更难过了,魔头裴栖寒可不是她的亲亲好师兄,不会抱着她,不会亲她的脸,吻她的唇。 良久,裴栖寒直言道:你不是她。 我不是谁?她好奇问。 裴栖寒没在多语,他走近强硬地掐着许悠悠的小脸与之对视,他的指尖从她的下颌一直游走到耳后,随后没入她的后颈,五指探入她浓密的发中。 许悠悠不明所以地被他揉捏一通,脑袋还晕乎乎,转而就听见他冷笑一声道:你也不错。 许悠悠不解地看着他,裴栖寒松开她的脸蛋,额间的魔纹越发妖冶,他将木牌挂在许悠悠腰间,吩咐道:你跟着我。 嗯。许悠悠被他弄得满头雾水,但也不能开口问,只能揣摩着他的意思,然后亦步亦趋地跟着裴栖寒的脚步走。 待来到一处屋门前,裴栖寒看着她,神色怪异道:你跟过来做什么? 不是你让我跟的吗?许悠悠抿唇,强忍着自己的笑意,大魔头好奇怪,可是因为他是裴栖寒,是她喜欢的男子,她竟然有些觉得他有点可爱。 裴栖寒沉默一会,随即让她进屋。 屋内陈设简单,可在这么简单一看就知,这是人用来休息的卧房,果然裴栖寒已坐在榻上,大有要休息的架势。 这房间里就只有一张床,许悠悠问道:大魔头,我睡在哪里呢? 你叫我什么?裴栖寒压下眉眼。 许悠悠忙捂住自己的嘴巴,哎呀,她和裴栖寒在一起待惯了,向来都是肆无忌惮的,心里有什么就说什么,这个被他惯出来的小习惯,一时半刻还难改。 可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喊你。她说。 你睡地上。裴栖寒无情道,他上榻,似乎不想再与她交谈,许悠悠小声嘀咕着,冲他做了一个鬼脸,还敢让她睡地上,将来有他后悔的时候。 地上怪凉的,她才不睡。许悠悠趴在桌子上小憩,半梦半醒间她觉得自己的的脖子勒得慌,有些难受。她闻到了裴栖寒寒凉的气息,她知道她的师兄就在她身侧,她早对裴栖寒形成了过度依赖,只要有他在身边,她就可以安心地当一个废物。 她伸手一抓,便扯着裴栖寒的衣料,师兄,我有点难受。 脖颈上的重压撤去,许悠悠闭着眼,满意地露出一个笑容,她抓着裴栖寒的大掌用手贴着,她最喜欢用这个姿势让裴栖寒哄她睡觉,亲亲好师兄 她贴着他的手掌用脸颊摩挲着,不等她再度美美入梦,冰凉的大掌猛然抽走,她重重的磕在桌角,立即惊醒站起。 你!见到裴栖寒额间的魔纹,她心里的怨气被憋会肚子里。 出去。裴栖寒冷冷的命令道。 许悠悠脸还疼呢,哪能这么快就听他的话,她站在原地生着闷气。 可立马,她的衣领就被裴栖寒拽起,他活生生将它提出了屋外,休要放肆。 好嘛,大魔王果然是对她一点感情也没有。 次日,裴栖寒出门,边见许悠悠撑着脸呆坐在地上,她一见到他,蹭地一下站起来,她看他的眼神又哀怨又愤怒。 我说过,你不许直视我。裴栖寒横眉冷语,弄得许悠悠心拔凉拔凉的。 不看就不看,她顿声,但是大魔头,我肚子饿了。 忍着。他言简意赅道。 许悠悠鼓着小脸,斩钉截铁道:忍不了。 裴栖寒狐疑地看着她,你什么时候学会吃饭了? 我本来就会啊,人不吃饭那不得饿死。大魔头,你让我跟着你,应该不会想把我饿死吧?许悠悠抬眼瞅他,在他视线扫过来之前,她立即垂眸,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你真要吃饭? 嗯。 可以。 裴栖寒带着她到了山下城镇内的一处饭馆内,他额头上的魔纹很是显眼,一般人能避则避,只有一家饭馆允许他们入内。 小二颤颤巍巍地为他们上茶,两杯都只送到许悠悠跟前,他手抖得厉害,弄撒了一杯,连声道歉忙去换茶。 最后,一桌丰盛的菜肴摆到她的眼前,可是她却无心用饭。这家饭馆的老板之所以让他们入内,完全是请君入瓮之意,裴栖寒周围环绕这一圈杀意,危机环绕,她有些担心。 裴栖寒见她不动碗筷,便用言语噎她,不是喊饿吗,怎么不吃? 可是许悠悠担忧地看着他,她不想他和这些人有冲突,不然,我们先走吧? 裴栖寒眼眸转过来,神色漠然地看着她,有人在,你吃不下,是么? 他这句带有威胁意味的挑衅之语弄得饭馆的气氛更加紧张,沉寂的空气中,缓缓传来刀剑出鞘的声音。 许悠悠快速扒着碗里饭,想匆匆应付两口便赶快和裴栖寒离开此地,她专注地吃着饭,从旁一道热血飞溅过来,弄脏了她的菜肴。 她不可置信地抬头,裴栖寒明明没有动啊,怎么会? 裴栖寒抬手,惊鲵剑飞入他的手中。他现在杀一些修为普通的修士,根本无需自己动手。 热闹的客栈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活人。 许悠悠心里有些难过,硕大的泪珠从脸颊上缓缓淌下。 惊鲵带血的剑端抵着她的颈间,裴栖寒嘲讽道:怎么,你害怕了? 第89章 许悠悠醒来, 从床榻上坐起,浑身酸软。她视线下移,看着自己身上完好的衣物, 回忆一点一点往她脑海中涌。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裴栖寒不在。 他们昨天什么也没干 她揉揉自己略酸的胳膊, 想来自己浑身发软定是因为睡得太久, 和一些剧烈运动完全没关系,因为裴栖寒在她情浓求亲求抱求贴贴的时候把她捏晕了。 恋耽美 救赎高冷偏执美强惨(110) 她都这么投怀送抱了, 那个大木头怎么还这么无动于衷? 许悠悠冷哼一声,拢着身旁的薄被气愤道:混蛋,混蛋, 混蛋! 门开一扇,裴栖寒慌忙从外入内,船只还在海上航行,他们今晚便可到东阜。他早已换下那身艳红的衣装, 着白衣守在屋外吹了一晚的湿咸的海风。 他既希望许悠悠快点醒来,然后告诉她, 昨晚她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发自肺腑与突然陷入情.欲之事无关;可他又害怕许悠悠醒来会生气,他与她做那样亲密的事情,万一她心中有别人 思绪止于此,他不愿往深想。日出东升, 他守在门外,等着她的审判。 师兄?许悠悠看着略显紧张无措的裴栖寒喊道。 他因着许悠悠那几句混蛋, 心怀忐忑, 酝酿了一夜的说辞在舌尖翻来覆去地打着滚, 他说不出了, 无力为自己辩白,只因他所做的一切,亲她吻她,与她耳鬓厮磨皆发自内心,他趁着她被海夭歌声迷惑轻薄了她。 裴栖寒将门关紧,缓缓走向她,是我做的,悠悠,我无可辩解。 他神色有些凝重,直直地在她床前杵着,视线从她身上挪开刹那又忍不住继续黏上,她总是这样一直在吸引着他,他无力抗衡,只能任由自己越陷越深。 你做什么了?许悠悠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裴栖寒为什么会是这样一副做错事任由她处置的表情。他的神情告诉她,即便她这时让他拿剑自刎,他也会毫不犹豫地这样做。 裴栖寒坐在她榻边,缓缓伸手,将她的一小节衣裙握在手心里,还记得我是谁吗? 你是我师兄啊,怎么了?许悠悠回答道。 裴栖寒又问:海夭歌声带起的情.热情.潮已好全? 哦,原来是关心她呀!许悠悠点点头,应是。 裴栖寒靠过来,轻轻地吻着她的唇,他的唇从许悠悠的嘴角一直擦过耳垂,最后他认命地搂着她,沉醉开口:是我做的,我无悔。 他又一次放纵自己的心,轻薄了她。 混蛋!许悠悠被他亲完,鼓着腮帮子气呼呼道。 裴栖寒身子僵立住,嘴角泛起一丝哭笑,赌输了。她情.热时说喜欢他,很喜欢很喜欢他,拿他当心肝宝贝,是假的。 许悠悠最会骗人,这个道理他这么还没明白呢? 是我混蛋,悠悠,我随你处置。他幻化出惊鲵剑,递给她,你若气,用它,随你怎么泄愤。 许悠悠当即将惊鲵剑往床榻里扔,看裴栖寒如此正经的样子,想来他又误会她的话了,她直起身子叹了口气,当即将裴栖寒又抱住。 悠悠?裴栖寒的手附在许悠悠的背上,有些不可置信。 笨蛋师兄,你以为我说的混蛋是什么意思?她看着他,耐心地解释:我还以为我已经和你表过白了,昨晚我说我喜欢你,我很喜欢很喜欢你,我发自肺腑,全凭真心的话,就被你当耳旁风了吗? 她看见裴栖寒的眸子一点一点染上微红与水雾,他后知后觉地笑起来,紧绷的身体松弛,你是认真的? 许悠悠哼了一声,拿自己的小拳头捶了一下他的胸口,当然了,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我喜欢师兄,许悠悠喜欢裴栖寒。她当着他的面说了一遍,又贴着他的耳朵说了一遍,若他疑心她对于他的感情,她可以每天都和他告白,反正她对于这等肉麻的事情乐此不疲,谁叫她喜欢这个大木头呢! 悠悠,我亦喜欢你,我亦甚喜欢你。裴栖寒粲然一笑,这一次他终于能大胆的,毫无顾忌地吻她。 裴栖寒天赋好,做什么事情都能很快上手,譬如亲她这件事,才第二次,他已经知道该如何深深地去吻她。 许悠悠喜欢与他有萦绕在唇齿间的缠绵,喜欢他的气息,喜欢他的温柔。故而当裴栖寒吻罢为她拭唇的时候,水灵的小姑娘眨巴眨巴眼,对他倾诉:还想要你亲我。 再来一回,他已经能技术高超到将她亲哭了。许悠悠伏在他胸前缓了好一会,忽然想起自己应当正生着气,她还要与他算账呢! 昨晚,你为什么要弄晕我,不愿意和我欢.好。她扬起小脸,耿耿于怀道。 裴栖寒痴缠地看着他,换了一种回答,那你现在愿意和我欢.好么? 他反客为主的这一问,倒弄得许悠悠不好意思了起来,现在还是在大白天,酱酱酿酿不大好吧! 你不愿意?裴栖寒垂下眼眸。 他一副可怜样子,许悠悠当即以为自己的拒绝又会叫他受情伤,便立即热情地表示她愿意,莫说白天了,就算是日日夜夜她也愿意。 裴栖寒听了她没羞没臊的话,忍俊不禁。 那到底做不做嘛!许悠悠不乐意了,是他撩人在先,现在撩到了就像跑,没门! 悠悠,同我一起去看看海,好么?裴栖寒转移话题道。 好吧。许悠悠从裴栖寒身上下来,说起来裴栖寒是个连亲亲都要她教得人,现在不愿意和她做肯定是他不怎么会,还没经验,她要不要买几本小黄.书过来给他看看,叫他好好学呢? 她正想着这招的可行性,转眼已经被裴栖寒牵到了屋外。 清晨的红日高悬,海风吹在脸上只觉得清爽,船只遇浪虽有颠簸,可这在许悠悠的眼中也不失为一种情趣,因为裴栖寒总是将大部分心神都放在她身上,她稍有趔趄他都会紧紧地稳住她。 在裴栖寒身旁,她什么都不用担心,这种感觉真好。 许悠悠抱着他的胳膊依偎着,粉红色的泡泡在她心里咕噜咕噜地冒着,没完没了。她扯了扯裴栖寒的袖子,他微低头,眼神询问她怎么了。 这个,比心!许悠悠扬起脸,朝他比了个爱心,她傻乐了好一会,裴栖寒虽不知所以也陪着她一起乐,只要许悠悠在他身边就好,什么都好,他可以什么都不要。 亲我。她向裴栖寒撒娇道。 裴栖寒少有喜形于色之时,见她向自己索要亲吻,嘴角上扬的弧度怎么也压不下,他转身将人搂在怀里,要怎么亲? 是要浅浅的亲,还是要深深的吻? 许悠悠率先踮起脚尖亲了他的侧脸,就是要这样的。 裴栖寒意会,从她的额心一直亲吻到唇角,这下许悠悠可开心了,荡漾的春心没地方收,回不去自己的肚子里,她拉着裴栖寒问:师兄,你知道刚刚我比的爱心是什么意思吗? 你说。他道。 就是我爱你,我心悦你的意思,记住了吗?她笑着问他。 裴栖寒有模有样地也学着她向她比了个爱心,我爱你,我心悦你。 等到了东阜,我们静养一个月好不好?许悠悠看向他的腿,她不知此刻的裴栖寒是否还忍着疼痛,他向来不显山不露水,疼也忍着,丝毫不把自己的身体当一回事。 好。裴栖寒应她。 许悠悠抱着他的腰,怜惜道:师兄现在的身体可不是一个人的了,你和我在一起,你就要好好保护你自己听见没有,你将来要是敢再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让我有当寡妇的风险,那我就去找别的男人! 她这危言耸听的说辞叫裴栖寒正色起,他紧紧地抱着她,只要我没死,我还活在着世上一天,你要去找别的男子,找一个我杀一个。 不找,不找,等把师兄身上的病全都治好了,我们就好好过日子,行么?她安抚他道。 好,我答应你。 许悠悠将容恕送给自己的海石拿出来,容恕说,有情人向他许愿,便能情意如石,坚韧不移转,一生一生在一起。 只一生一世?裴栖寒双指略过这块海石,他贪心,觉得一生一世不够,他要生生世世永远和她在一起,永不分离。 那我们生生世世都要在一起。她的眼眸倏亮,裴栖寒闻言展颜。 原来,她待他的心,同他是一样的。 * 登岸后,容恕同他们二人道别,杜怀薇已经被救出来了,可是他还要去寻找能另她苏醒的办法。 小先知容恕欲言又止。 许悠悠知道他想问什么,于是便拐弯抹角地给他提示,捕灵蝶。 捕灵蝶? 嗯。许悠悠道:杜姐姐的身体需要云陆上源源不断的灵气加以支撑,你往西南走,那里是云陆灵气最充裕的地方,你若能找到捕灵蝶,杜姐姐的身体可保,至于她何时能醒,这需要看你自己的机遇了。 多谢,我们有缘再见。容恕道。 临行之前,他将许悠悠单独拉到一边谈话,小先知,失踪案你真的不记得了? 许悠悠疑惑道:什么失踪案? 容恕旁敲侧击,我在船上时,听闻有几个船员议论,说东阜这一带也出现了女子失踪案。昔日在江邑时,你说你已经有了线索,需要回宗门查探,怎么一回来反倒什么都不记得了? 许悠悠按着自己的头,容恕的话是那样的真切,但是她这么什么都想不起来呢? 作者有话说: 先甜甜甜了再说,嘿嘿嘿。 第90章 你、你亲我好不好?许悠悠脸已然熟成红苹果, 窝在裴栖寒的怀中轻喘,耳边的歌声在渐渐远去,但她的身体还在止不住的发烫发热, 且有愈演愈烈之势,只单单靠他的体温定然是降不下来的。 所以, 她从他的怀里探头, 滚烫的脸颊摩挲着他绯红透凉的衣襟,娇娇地喊着他:你亲亲我呀! 裴栖寒被她蹭的心神恍惚, 只好用手按住她躁动的小脑袋,听着她向自己求亲吻的软语,他垂着头, 将脸颊贴近她烧红的肌肤上,启唇在她耳边诱问:你在求谁亲你? 他心敏感,如今又穿着绯红色的衣装,许悠悠陷入热望之中, 他很是害怕她会将他认作旁人,即便这个概率只有百分之一或千分之一。 许悠悠这般状况, 哪能受着住他温言厮磨,只是脸颊贴着,她觉得不够,心火在蔓延燃烧,也许下一刻就会将她身上的衣服烧没了, 她迫切地渴求着冰雪,渴求着寒凉的源泉来帮助她度过这个劫难。 见裴栖寒不肯亲自己, 她小性子都上来了, 将抱着自己的人推开半臂距离, 赌气道:不跟我亲亲就算了, 我去找别人。 话音刚落,她作势就要从裴栖寒怀中脱身,旋即被他用双臂用力箍在怀中,他的大掌按在她的腰间,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在她耳边问:你想去找谁? 你不亲我!许悠悠连眼眶都热红了,水濛濛地眸子中续着金豆子,我见犹怜,裴栖寒见此彻底是没了脾气,她要亲他便亲,无论她会将他当成何人。 他抱人的力道松了些,置出一只手挑起她的下颌,许悠悠配合着他扬起面,嘴角扬起狡黠的笑容,配合着他乖乖地闭上眼睛。 入眼是她殷红的唇,鼻尖是她的女子香,他一时看到入迷,神思飞到天边外,只留下一具情迷的躯体无意识地向她靠近,再靠近,直到鼻尖相抵,温软的唇贴在一处。 裴栖寒头一次亲到她,切切实实地吻住她的唇,全然不似梦中那般虚妄无物,而今他只觉得头皮发麻,拢在她腰间的手掌使着力将她死死地按住,意让她入他怀中囚笼不得翻身。可他托着她下颌的手却怎么也使不上力气,两人的唇只是贴着便足以叫他惶恐,不知所措。 亲吻在他的认知中,也就止步于此。 可许悠悠并不满足,她的双手抓着他肋间的衣服拽了拽,示意着他:你继续亲啊!可是裴栖寒会错了意,气息紊乱地将她松开。 亲完,裴栖寒的视线稍有飘忽,他在许悠悠丧失神智之时占了她的便宜,亵渎她,实属不该。 许悠悠双手捧着裴栖寒的脸,将人扭过来与自己对视,不满道:你就这么亲我? 我他正欲辩解,许悠悠努起嘴,显然是不太满意他的服务,连他的苍白无力的说辞也不愿意听,她先是凑近在裴栖寒额间落下一吻,奖励他乖乖地听话亲她,而后像个老师傅一样准备传授自己的绝学。 是这样亲的。 她将唇覆上,樱唇微张,然后缓缓探出舌尖在他唇上轻点了一下,旋即立马收回,活生生像个做了坏事初尝禁果的青涩少女。 她害羞地抱住裴栖寒的脖颈将熟透的小脸埋入,鼻音绵重地撒娇问道:你学会没有嘛! 许悠悠的亲吻知识都是从电视剧电影小说里看来的,实操起来现实和理论总会有点差距,她总归还是个春心懵懂的女孩子,为了教裴栖寒这个大木头,她做到这份上已经很不容易了。她想,如果自家师兄没有学会的话,她还可以勉为其难地再教一次,或者也可以勉为其难地再教他两次。 她用水亮的眸子打量裴栖寒的反应,就见他犹在愣怔中没有回神,似疑惑又似回味,他的手越过许悠悠的肩,指腹按在她吻过的唇上,留着一点湿.意。 裴栖寒的视线往下,落入她白皙秀丽的脖颈中,随即往上,流连在她的眉眼里,水润可欺的红唇上。 亲她的话被迫吞入腹中,裴栖寒吻住她,抿着她的唇,有模有样地学着她的做法亲她。 只是,这个亲吻也不长久,匆匆结束后,他揉着许悠悠的后颈问她:好些没? 好了一点点,还要你亲我。许悠悠如是说道。 见她能正常回话,裴栖寒不依不饶地问她:那我是谁? 两人视线相接,许悠悠舔着他方才吻过得唇,垂下脑袋,不知想到了什么,娇媚含羞地说不出来话。她坐在他身上,裴栖寒为她拢好头发,贴近她的妍丽的脸,继续追问:怎么不说话,刚刚亲你的是谁,还记得么? 嗯!许悠悠重重地点了下头,望进他那双情深的眼中,不觉心神荡漾,嘴角翘得老高,在他温柔的注视下糯着嗓音道:是我的心肝宝贝。 嗯? 我说,你是我的心肝宝贝,她重复道,最后落款喊着:师兄。 她扯着他的衣袖,邀请着他,引诱着他来品尝,我还没有亲够,师兄我好难受,你再亲亲我,要亲深一点才可以。 裴栖寒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他全心全意放在她身上,摸着她灼热的小脸,请教:怎么样亲深一点。 嗯她思考着,当下又觉得难以启齿,可是身上的热火像是蚂蚁一般啃食着她,丢盔卸甲不说,连廉耻心也要放在一旁,她睫羽颤动,在他身上躁动地扭着身子,这让裴栖寒尤为不好受。 要热吻才可以她说得不好意思,声音越发的微弱,当下又将自己的头埋入他的颈窝,哼哼唧唧地躁动着,瓮声瓮气问:你到底学会没有啊? 裴栖寒吻着她的发丝,附耳告诉她:会了,和师兄试试? 许悠悠探出头,期待地看着他,那神色仿佛再说,我准备好了,你快亲我。 吻罢,两人抵着额心低喘。 可有好些?他问。 恋耽美 救赎高冷偏执美强惨(111) 许悠悠抱着他,如实道:可是,还是很难受。 何处难受? 她指着自己的身体,垂目。 我喜欢师兄,很喜欢很喜欢,我只想让师兄帮我。 裴栖寒将许悠悠按入自己的怀中,小心翼翼地问道:悠悠,你说的话可当真?你若是只是难受想让我帮你,也不必说如此话来哄我,我 他愿意抱她,亲她,可除此之外,他再也做不到别的事情,他对许悠悠待他的心意仍旧心怀忐忑。 许悠悠从不骗裴栖寒,我说喜欢你,就是喜欢你。我只想要你抱着,要你吻我,我只想和你在一起,我没有烧糊涂的。她急于向他解释,扭动之间,她眨着大眼睛顿住。 她单单记得自己难受,似乎忘了,她这么急色,急于投怀送抱,裴栖寒怕是比她更加难受。 师兄,也喜欢我吗?她抓着他的肩,眼神不知道该放在哪里才好,裴栖寒一句喜欢,甚是喜欢,便又叫她心花怒放,比吃了蜜还甜。 她轻手轻脚地摸到裴栖寒的衣服,再不敢在他身上乱动惹他难捱,裴栖寒按住她的手,制止她的动作。 师兄? 见许悠悠面带疑惑,裴栖寒将人从自己身上抱到床上放好,替她整理凌乱的衣襟,他又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小脸。 他对她,一直、不间断地怀有着那般龌龊的心思。 许悠悠见势握着他的手掌,主动将自己发热的脸颊贴上去摩挲,乖乖地像一只温顺的小猫,她水润的眸子看着他,喜色从她心头一直蔓延,连羞涩都挡不住她满心欢喜,双脚不安地摆动着。 裴栖寒注意到此,便贴心地为她脱去鞋袜,他的手穿过她单薄的背脊一直到了后颈间,他慢慢贴近,呼出地全是燥热的灼气,许悠悠闭起眼睛,等待着裴栖寒吻上她的唇。 可他只是蜻蜓点水一般在她唇上落下一吻,全然忘记了她先前对他的嘱托,说好了要亲深一点,裴栖寒总是极度地克制。 他的嘴唇挪到她的耳侧,悠悠,很快就不难受了。 许悠悠睁开眼,师兄,就算你弄疼我我也不会生你的气。 我不弄疼你。他道。 许悠悠心脏扑通直跳,他温柔一点也行,粗暴一点也行,怎么样都好,只要是他就行。 我喜欢师兄。 这是许悠悠晕过去之前,说得最后一句话。 作者有话说: 我一招秽土转生!!! 第91章 两人在东阜选了一处僻静的庄子落脚, 裴栖寒的腿还需要静养,许悠悠便不甚想让他走动。这日东阜也下起了暴雨,雨水唰唰落地, 将地面上的泥沙一并冲洗干净。在下雨之前,许悠悠正在东阜的街道上购置物品, 虽然他们只在这里住上一个月, 但是这对于她来说确实无比珍贵的时光。 再过不久,他们就要启程前往万山界, 也不知道往后迎接他们的将会是什么,故而在这少有的心意相通的宁静时日里,她总要找到一点家的感觉, 独属于他们二人的归属感。 裴栖寒答应她,会和她海角天涯的走,不再回铜临了。他生来二十岁,似乎还不明白什么是家, 而她却想在山雨欲来之前尽己所能给予他温暖与关爱。 许悠悠不想打搅他,特地趁他睡觉的时候出门, 回来时天突降暴雨,她身上却已经被雨水淋湿。她站在屋檐下整理自己的衣着,虽然已是狼狈不堪。 她盘算着这会自己出去也才不过两刻钟,她师兄相比还在休息中,她理好发丝衣装, 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刚准备悄悄开门进屋,哪想着房门自顾自就打开了。 敞开的门扉后, 是一双忧郁的眼眸。 她不知道, 裴栖寒早在她走后半刻钟就醒了, 这些日子他对于她的气息总是格外的敏感, 她在或是不在他无需再用示踪铃感应,只是嗅一嗅这屋子内的空气便能感知。 他知道许悠悠或许是去买她喜欢的小物件亦或者吃食去了,他完全可以放心,可是他总是对于许悠悠的离开而惶恐不安,真是一刻也不想和她分开。他不知道这种病态的依赖是否会引得她生厌,许悠悠向来是一个喜欢自由的人,她不喜欢旁人多加管束她,所以他只能等,等她回来。 下雨了,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个好理由,他终于有正当的理由去找她了,可他才刚出门,许悠悠便冒着雨回来。 东阜的暴雨落得急促,才短短一会,她就被淋湿了。 师兄,你醒了!许悠悠见到他的时候,眉眼总是喜欢笑得弯弯的,她的皮肤很好,白净透亮,脸颊上常年挂着一抹红,气色红润,笑起来的时候总是颇具感染力。没有许悠悠的裴栖寒是忧愁的,而当她重新回到他身边的时候,什么忧愁不忧愁,他早已抛诸脑后。 裴栖寒走近,将人抱在怀里,他的嘴唇贴着她的额头,手掌亲抚在她被浸湿的后背上,她离开了他一小会,这段空缺的时光,需要有一个拥抱来弥补。 去哪了?他知道她去了哪里,但是他还要问。他喜欢并且十分迫切地想要和她说话,要说上好些废话,好些说过了千千万万遍的废话,这才能将他心中的不安渐渐填补。 许悠悠自从答应和他在一起之后,他越发的肆无忌惮了起来。没和她在一起的时候,裴栖寒单知道自己不大正常,却不想他的这个状态哪是不太正常而已,简直可以将其称之为有病,一种没有许悠悠就会死就快要活不下去的病。 许悠悠说喜欢他说爱他,他也亦然,他喜欢她爱她,故而想要时时刻刻都和她在一处,日日触碰她听她说话看她笑,亲吻她与她肌肤相亲,这种拥有她的快感简直要将他淹没,而他也乐得沉湎其中,这是他们的爱情。 我买了一些可爱的小玩意,然后还有一些糕点,随便和别人闲聊了一会,回来的时候就下雨了。许悠悠回拥住他,她看着自己将裴栖寒的衣料濡湿,好笑道:这下我们两人都得换一件衣裳了。 我们进屋。 嗯。 他们虽然相互表明了心迹,却还没有睡.过,选这个庄子的时候两人默契地选了两间房,并没有同住在一个屋子里。 许悠悠进自己的屋子内换衣裳,哪想裴栖寒也跟着进来,她稍微有些吃惊,师兄也要在这里换衣裳么? 裴栖寒在她的注视下缓缓点头,许悠悠也没意见,其实她并不是一个十分保守的女孩子,那种事情她还挺想和裴栖寒试一试,但是问题在于她师兄似乎是没什么想法。 他珍重她,尊敬她,故而许是想将这事留在他们最重要的时刻洞房花烛夜那晚,那样也未尝不失于是一种情调,她自然也是愿意配合他的。 她走到屏风后面换衣裳,裴栖寒的视线透过半遮半掩的屏风落到她身上,这种□□裸直勾勾的视线隔着屏风有着朦胧的勾引意味,她换好内里贴身的小衣,当下便起了逗弄他的心思。 许悠悠从屏风后面探出一个脑袋,很是难为情地对裴栖寒道:师兄,你这样看着我,我有些不好意思。 为了配合表演这种不好意思,她特意将头伏低了点,做出卑微的姿态,而后睁着一双湿漉漉无辜的大眼睛看他,咬着唇,在两人视线相接的那一刹那转向别处,瞧着甚是娇怯。 裴栖寒是一个非常容易被她蒙蔽的人,见许悠悠做此姿态,立即转过身子解释道:悠悠,师兄无意冒犯你。 无意冒犯、无意冒犯,她倒想他主动一点点冒犯她呢,除了亲吻之外,他再不肯向她往前一步了,真是令她不爽。虽然许悠悠不是一个急色之人,但是她就喜欢逗他。 那你刚刚怎么直勾勾地盯着我?她刨根问底。 裴栖寒说不出来话,沉默了好一会,然后死鸭子嘴硬道:没有。 可我明明看见了。她继续说。 悠悠看错了。 那师兄为什么想要和我在一处换衣服呢?许悠悠故意道,她想要是裴栖寒能说出正确答案,那她就给他一个亲亲。 那我先出去。裴栖寒说着,提着步子往外走。 不行!许悠悠叫住他,你一开门,冷风就灌进来了,我冷。 哎呀!她无病呻吟地喊了一句。 怎么了?碰到哪里了?裴栖寒焦急地跑过来,见她似乎是摔在了屏风后,感忙过去查看,全然忘却了他方才恪守的礼节。 地上有点滑,摔到膝盖了。说着,许悠悠将自己的裤子拉到膝上,果然有一处淤青。这是她方才换衣服的时候才发现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弄得,现在正好借来一用。她都多大人了,怎么还会摔在地上,她那是故意坐在地上,显然裴栖寒关心她的时候是没有智商的。 哦,不对,是恋爱中的小情侣都是没有智商的,她也是,大家都笨笨的,谁也不嫌弃谁。 疼么?裴栖寒看着她膝上的这一处淤青很是难受,恨不得所有的伤痛都为她受了才好。 许悠悠得了他的偏爱就喜欢蹬鼻子上脸,占着他心里最在意她就无赖地向他撒娇,可疼了,你给我揉揉。 裴栖寒如愿的揉着她的膝,两人视线撞到一处,他往下看时便见着了一大片裸露在外的肌肤,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拿着她干净地衣裳为她披上。 将她捂得严严实实后,裴栖寒有意想将人抱起,可这时候许悠悠又不干了,她将自己的衣裳扯下,偏偏就是要和他作对。 见他稍有疑惑之色,许悠悠解释道:我热。 可你方才说会冷。裴栖寒说。 许悠悠暧昧地回道:可是你一靠近我,我就有点热,你亲我一下,那我就不热了。 此时此刻饶是裴栖寒在迟钝,她也知道许悠悠是在卖什么关子了,她故意的。 裴栖寒如她愿,在她唇上亲了一下,好了么? 他们在一起的这些时日,裴栖寒早就知道许悠悠要他亲她,绝不会简简单单满足于他那蜻蜓点水的浅啄,单单就只准她勾着他诱着他,不准他反击么? 果然,许悠悠鼓起腮帮子,重重地哼了一声,不满道:你就这么亲我? 那还要怎么亲?裴栖寒眼里含着笑意,他等得就是她这句话。 嗯许悠悠抓着他的手,花痴道:抱着,然后再亲我。 要缠绵一点,深入一点,还要温柔一点。 裴栖寒抱她的时候,双手搂着她光洁的脊背,她的背后只有两道系带,他吻她的时候无法思考,所为全凭心意而动,故而当他的指节碰到那系带的时候,他想也不想便将系带解开。 这会功夫,裴栖寒的衣服早干了,不必再换,许悠悠全心全意地和他接吻,那里还顾得上自己的衣服,只等他吻罢,她这才注意到她在他怀中,乳.肉压着他的衣襟,小衣垂落在肚腹间,湿发早已被他用灵力烘干垂在两侧。 你真到了这种时刻,她反而羞得说不出话来了,依偎在他怀里,单手揉着他胸前的衣料泄愤。 裴栖寒回过神,捡过她身侧的衣服为她披上,他垂下头贴在她耳边解释:我没看见。 没看见就完啦! 许悠悠从他怀里扬起小脸,正色道:就算没看见,那你总该也感受到了吧! 裴栖寒干咳两声,将她抱起,转移话题道:地上凉,我们回床榻。 他将人抱回床上放好,叮嘱:你将衣服穿好。 许悠悠看着他通红的耳廓故意吸了吸鼻子,软绵着嗓音,拉着他的衣袖一点一点将人往回拽,方才淋了雨,我的头有些晕,师兄,你帮我穿好不好? 你裴栖寒轻叹一声,看着在床榻上缩成一团的小姑娘,靠近,对她剖心置腹道:你知道,我并非对你无欲,你这样,我不好受。 他将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许悠悠抬起自己的手,在他眼前甩了甩,憋嘴道:可是我的手都抬不起来了,我想要你抱我,不行么? 那你别说话,也别乱动。裴栖寒道。 好哦。许悠悠面上答应地乖巧。 裴栖寒双臂环住她,先是扯去她身上披着遮盖的衣裳,随即又伸手往她腹间去寻她的小衣。他的体温比正常人要低上许多,偏巧许悠悠便是那个一年四季都体热的人,冬日的时候还好,夏季当真是叫人难熬。 他并不看她,视线贴着许悠悠的发侧落在床幔上,他寻找系带时指尖不时扫过她滚烫的肌肤,这灼人的温度总是惹得他一阵心猿意马。 寻到衣带后,他火速为她穿好衣物,旋即扯过一旁的薄被将人裹得严严实实的,余下的你自己穿。 许悠悠顺着杆子往上爬,笑眯眯道:反正,你也迟早要学会为我穿衣服的呀,我骨头散漫,若和你有过鱼水之欢,第二天指定起不来,到时候也只能麻烦师兄为我穿衣了。故而先让你学学,后面用得上。 裴栖寒被她说得哑口无言,真是拿你没办法。 难道我说的不对?许悠悠反问他。 裴栖寒亲了亲她的脸颊不说话,这段时日学乖地又何止许悠悠一人,如今裴栖寒不想答她话的时候就会亲亲她的脸,倘若她由此还不安分,他就把他心爱的女子亲哭,直至她依偎在他怀里,这样她也没工夫再接着往下问那些古怪刁钻的问题。 为他穿好衣服后,裴栖寒问:接下来还想做什么? 许悠悠光着脚丫子下床,到屏风边将自己的荷包拿出来,想要和他并排坐在一起赏雨,她兴冲冲地介绍着自己买来的糕点,窗外雨小了些,淅淅沥沥的,这院子的过道回廊边种着青竹,她想着这样惬意的好时光他们能一起观雨赏景也是极好的。 心中有了点子,许悠悠二话不说就在窗子边铺起竹席坐垫,中间再架上一个小木桌,而后她将自己买的那些食物放置在上面,最后招手叫裴栖寒过来。 糕点被她用你一半我一半的方法分着吃了,虽是幼稚却也欢乐。 裴栖寒盘坐在竹垫上,许悠悠就靠在他的肩侧,两人心照不宣,不说话的时候也显得分外和谐,风雨吹打着竹叶,屋子里裴栖寒生气小炉火煨茶,没一会茶香四溢。 萦绕在鼻尖的清香将靠在裴栖寒肩上小憩的许悠悠弄醒,她一睁眼,一小杯热气腾腾的茶就置于她的眼前裴栖寒将茶喂到了她的嘴边。 她低头抿唇浅尝了一口,这茶起初有些清雅的涩感,可最后回味又觉得是甜的。 说起甜食,她突然想起来自己好像还为裴栖寒买了糖果。 给!她掌心中翻出一颗糖来,递给裴栖寒。见此,他失笑。 两人从魇中出来后,许悠悠便一直记得给他买糖,其实他并不喜欢吃甜食,年少时那样珍惜陆息给他的那一盒方糖,也只不过是在珍惜他人生中来之不易的温情时刻。 见许悠悠这么想着自己,他伸手接过,将方糖拆开放入自己口中。他今日煮的是甜茶,特意照顾她的口味而煮,茶水与糖一起入口,简直是腻得人发齁。 可是,他却觉得无比的幸福,他喜欢这样和她在一起的平静日子。 师兄,你的腿好些了吗?还疼不疼?今日下雨,她有些担心。 已经好了,不会疼。裴栖寒安慰她道。 恋耽美 救赎高冷偏执美强惨(112) 真的,你不骗我。许悠悠双手搭在他的膝盖上,盯着他的眼睛看了片刻,裴栖寒的眼里一片坦然,想来是并没有骗她,她也好放心些。 许悠悠圈着他的手臂畅享未来,等我们去万山界治好你身上的天罚,我们就去寻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安顿下来住上几年,等到我们休整完毕,我们就浪迹天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做一对快活的神仙眷侣好不好? 好好好,都依你。裴栖寒极尽宠溺道。 只是说起裴栖寒身上的天罚,许悠悠脸上的笑容便收敛了些,杜闻雨诏罪失败了,而她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如若失败了,那又该怎么办呢? 她的脸色刹那变得凝重起来,裴栖寒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幻,伸手搂住她的肩,悠悠,不必为我过于忧心。 嗯。这样的好时光,她也不想全然浪费在了对前途未卜的忧心中,可是一旦开始忧虑,她脑子里的疑惑便一个接着一个而来。 尤其是容恕说得那桩失踪案,她怎么什么也记不起来呢? 裴栖寒的闷哼声打断她的思绪,她紧张道:师兄,你怎么了? 腿疼。裴栖寒言简意赅道。 许悠悠当下就板起脸,寻来一床薄被为他盖上,不满道:不是说腿不疼了吗? 裴栖寒先是点点头,随后又摇头,最后为她解惑道:你亲我一下,腿就不疼了。 许悠悠语塞,果真,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裴栖寒和她待在一起把她那无理取闹的那一套学得有模有样的,她不禁莞尔,然后在他的脸颊上印上一个唇印。 裴栖寒用茶盏来掩盖自己上扬的嘴角,品完茶后,他侧着脸对她正色道:腿还是有些疼,还未好全。 许悠悠看得目瞪口呆,好家伙,这可是让他学到精髓了。 她插着腰傲娇道:不亲了。 可裴栖寒一声吸气的嘶声,就让她慌乱了心神,她知道他最会忍痛了。陆息的戒鞭抽在身上都能面不改色,也不爱上药,任由伤口自行结痂痊愈,这种自虐式的行为她都要心疼死了。 腿真的没事了吗?她反复确认。 裴栖寒见她认真的模样,也收起了笑容,摸着她的脸颊轻声安慰,方才是我玩笑,真的不疼了。 你再开这种玩笑,我就哭给你看。裴栖寒若不是及时收住话,她是真的快哭了。 是师兄错了,你别哭。裴栖寒见状将人搂在怀里轻声安慰,一颗心早已经交代出去了,对上许悠悠他哪里还有什么胜算呢? 许悠悠泄气一般的锤着他的胸口,威胁道:你以后再说这样的话,我就 就怎么样? 亲死你!她扬起眉眼,好笑道。 * 清晨的鸟啼人语扰了裴栖寒的清梦,他从床榻上起身往院子里走去,时令已至九月下旬,他的腿经过将近一月的修养几近痊愈,院前的桂花树飘香满院,大门半敞,许悠悠的声音穿过门扉落入他的耳中。 随着少女的低笑,另有一道清润的男声相伴,原来是她是在和别的陌生男子相谈甚欢。 裴栖寒站在门口停着二人的交谈,原来这男子是他们二人的邻居,裴栖寒得了叮嘱不常出门,而许悠悠隔三差五便会出门闲逛一会。邻居偶尔看见,便以为这户里只有她一个人居住,今日他们家做了些吃食,想着邻里间相互帮扶,他便想着给小邻居送些,如此便有了这番交谈。 想来这邻居应当是个健谈之人,三两句话便能引得她发笑,这不禁让裴栖寒心中有些吃味,他生平似乎最是擅长将她弄哭。 倘若裴栖寒不是一个事事积压在心的性子,他的所思所想都能说与许悠悠听的话,他心爱的姑娘一定会告诉他,我对旁人能笑得如此开怀是因为你一直都在我身边,故而她才无忧无虑,肆意言欢。 裴栖寒的步子向来都轻,他的气息隐蔽,从门后走出时,那名与许悠悠交谈的男子还未察觉到他的出现,但他看许悠悠的眼神却让他心中更不好受了。他知道,那是一个男子欣赏一个女子的目光。 悠悠。他提着步子缓慢地走上去,走到许悠悠身边,和她贴着肩并排站立,全然是一副亲密无间的样子,他是? 许悠悠笑着和他介绍这位热心的邻居,裴栖寒看见男子稍显差异的目光心里的醋意消散了大半,他虽然没有笑,但脸上的神情算得上舒心,他还在等,等着许悠悠如何向其他人介绍他。 他是我未来的夫君,面冷心热,人可好了性情也好,功夫也很厉害呢 听着许悠悠孜孜不倦地向邻居介绍自己,她的话语里满是对他的夸赞与爱慕,对人讲起他的事迹好似能够滔滔不绝一般,这种被她认可被她保护着的感觉着实让他迷恋极了,嘴角的弧度随着她的话语上扬的幅度越发的大,他感到身心异常愉悦,隐隐有兴奋之势,他真的再也不想和她分开,哪怕一刻。 邻居最后走了,走得时候他再看向许悠悠,眼里只剩下羡慕与佩服,此刻裴栖寒的心里只觉得畅快,世人承认了他们之间的感谢,他享受了他们的祝福,这是他从未体验过得。 许悠悠手中还领着一盒热气腾腾的糕点,她顺势挽起裴栖寒的胳膊,回屋吧,我亲爱的师兄! 她转身,裴栖寒却没有跟着一起动,她好看的眸子望向他,裴栖寒视线往下扫了一眼自己的双腿,她意会。 旋即,许悠悠在裴栖寒的侧脸上吧唧亲了一口,我的亲亲好师兄,咱们一起回屋吧! 得了她承载着爱意的亲吻,裴栖寒这才满意地牵起许悠悠的手往屋内走。 在他前二十年的生涯中,他从不曾知晓,原来花会有这么香,清晨的阳光会有这么暖,四散的空气会有这么甜,秋天的风会这么舒畅。 因为许悠悠,他愿意重新开始,融入接纳这个世界,以一种正常人的方式。 * 他们计划五天后离开东阜前往万山界,在他们离开之前,东阜又下起了一场暴雨,等雨过去,他们又将卷入漩涡中心,这种安逸详和的日子不知何时才会再有。 晚间,电闪雷鸣,天上闷雷霹雳,落下的闪电会将屋子刹那间照亮,许悠悠推开房门,大雨倾盆,桂花的香气在雨里显得愈发清甜,她失眠了,睡不着。 许悠悠提着灯,便往裴栖寒的屋子里走去,她想自己师兄或许也没有睡,这么大的雷声她一个人孤枕难眠,她想身边有他的气息。 不等许悠悠敲门,裴栖寒便打开了房门,她轻诧,随后道明自己的来意,师兄,我一个人睡不着。 一个人睡不着,两个人挤一挤就能睡着了。 裴栖寒邀她进屋,她想也不想径直就卧上他的床榻,裴栖寒的体温果然寒凉到不似正常人,他卧过的地方只有些许余温,还不如她吹冷掌心的温度高。 她这般大胆,裴栖寒克己守礼,不知如何进退,许悠悠身子往里挪了一些,拍拍自己身边的空隙,一声亲亲好师兄就让他招架不住。 也许,他不必如此克制的,裴栖寒想。 他卧上来,许悠悠便顺势抱着他的腰,将头枕在他的胸膛前,抱了没一会,她又去抓裴栖寒搭在她的臂侧的手掌。 他的手,果然好冷。 师兄,冷不冷?她仰着头看他。 冷。裴栖寒回答说,所以许悠悠要对靠着他才行。他在铜临山的风雪里长大,早就不怕冷了,可他心爱的姑娘居然还会问他冷不冷,真是不仅要了他的心,他还甘愿把命都给出去。 听他说冷,许悠悠抓着他的手掌将自己的脸颊放上去,这样就不冷了。 说着,她还上手捂着他的手掌,可是她捂了好久他的手也没有回暖。或许裴栖寒的体质便是如此,可是她不甘心,于是她便哈着气为他取暖。 许悠悠的眸子在暗色的室内仍旧是明亮的,像是他们秉烛夜游观星时的星子一样闪,这样的眼眸使他沉醉。 她的温度从他的手掌间一直传到心田,多少个裹挟着寒风暴雨冷雪的夜晚里,他都只一人握在榻上,听着从窗子里灌入的厉风呼啸,心也逐渐随着风雪冷透。 而如今,她这样待他,他真的招架不住。 裴栖寒没有忍住自己内心的悸动,他又吻了她,不止一次。只是,对于如今的他来说,亲吻远远不够,他还想向她索取更多。 许悠悠被他按在床上喘气,他的吻又深入又疯狂,让她招架不住。裴栖寒看着潮.红一点一点攀上她的脸颊,她白皙的肌肤上被他揉搓出红痕,事态渐渐不可控制,他再也按捺不住,贴着她的额,神识入侵。 暴雨,深夜,电闪雷鸣。 他想要占有他的太阳,颈项相交,肌肤贴在一处摩挲,他的手穿过她的脊背,引得她起了丝丝缕缕的颤栗。 你说过我是你未来的夫君。他哑着声陈述,像是要在她心底打上印记一般。 夫君。许悠悠在他身下,很是配合地喊了他一声,话出口,她就知道,她可能见不到明天早晨的太阳了。墨发纠缠,遮住她身上的大片春光,裴栖寒闻言抬指挑开她身上的青丝,细细地扫量。 旋即,他又在她唇上纯情地亲啄了一下。 悠悠,我爱你。 作者有话说: 一些小剧场: 许悠悠最喜欢裴栖寒左耳上总是难以痊愈的耳洞,与其说是喜欢,不如说是心疼更为实在。 先时,他以为她喜欢带耳饰的男子,便用长针将自己的耳垂捅了个对穿,因护理不当,后来只有右耳的耳洞长好了,可是左耳上的伤口怎么也好不了,反复反复的,再往后裴栖寒的左耳上干脆戴上了耳钉。 起初,裴栖寒的耳钉是自己取的,可是他的手法太粗暴,时常将自己的耳垂弄得通红肿胀,有些时候还会弄出血来,许悠悠都心疼死了,和他在一张床上睡时,她每每都要趴在他的身上细细检查,为他取下左耳上细小的耳钉,并双手合十虔诚地祈祷许愿。 此时,裴栖寒总是会十分配合地问她许了什么愿,如若不然她就会一直趴在他的身上许愿,只有他应了她的愿后,狡黠的小姑娘才会睁开眼睛,贴着他的左耳告诉他自己的愿望今晚只弄两次,好不好? 第92章 许悠悠果真没有见到第二天的太阳, 原因无二,一是她醒的晚,几乎是在各家升起做晚饭的炊烟时才幽幽转醒, 二是今日多云无阳,是个阴天。 她醒时, 浑身像是被车马碾压一般酸疼, 提不起劲,而那个令她如此的始作俑者却不在她身边, 这让刚起床还有点矫情的她很是不满。 她裹着盖在身上的薄被坐起身子,转眼瞥见自己的衣服连同亵衣一块都置在床榻边的衣架上,她不想这般下床, 便撇起嘴娇气道:混蛋师兄! 人不在也就是算了,昨晚连衣服都不帮她穿好,她先前明明教过他的。 恰巧此刻裴栖寒端着粥进来,听闻她的抱怨, 心中忐忑,他放下粥, 眼神不敢往她身上扫,昨晚他做的有多过分,他还记得。 怎么了?他柔声问,慢步走过来将她的小衣为她穿上,衣服穿好了他也环抱着她, 指腹在她脊背间游走,像是安抚又像是温存。 他又在她脸颊上亲了两口, 炸毛的小猫咪就这样被他的亲亲抱抱哄好了, 乖顺的窝在他的怀里。 方才在说什么?裴栖寒追问。 许悠悠灵机一动, 说道:我说我最喜欢亲亲好师兄了。 裴栖寒失笑, 将热粥端起喂到她的嘴边,许悠悠摇摇头,握着他的手臂小声提醒他:我的裤子你还没有给我。 不着急,先把粥喝了。他哄着她喝粥,更是贴心地为她吹了吹。许悠悠身子往前探去闻了闻,这红豆薏米粥好香。 师兄不在是为我买粥去了? 我做的,你尝尝好不好吃。裴栖寒道。 许悠悠愣了一会,她记得裴栖寒不会做饭啊,厨艺那么差,在铜临的时候都只能让她吃窝窝头和鸡蛋填饱肚子了,她象征性的抿了一口,居然意外地好吃。 真是你做的?她狐疑道,细细想来,裴栖寒也不会是那种为了哄她开心而故意作假的人。 嗯,学了整日。他道。 学?许悠悠好奇问,师兄是向谁求学呢? 邻居。他言简意赅道。 许悠悠还欲在问,彼时裴栖寒已将粥一勺一勺往她的嘴里送去,行吧,她师兄要面子,她就不多问了。 她勉强果腹后,裴栖寒也不让她下床,她追究原因,裴栖寒这才从乾坤袋中拿出一盒封好的膏状物,闻着还有药香。 这是? 许悠悠探究的目光看向他,裴栖寒不自然的别过眼去,刹那间,她心里咯噔一声,面红耳赤道:这、这不会是润.滑.吧? 他不让她穿下装,该不会是想再来一次吧!不行不行,她昨晚幼小的心灵已经受到了莫大的摧残,再来一次这可不得要了她的命嘛! 昨夜之事历历在目,许悠悠抿唇,将脸别过去,伸手将那盒润.滑.推远了些,浑身上下都在抗拒,师兄,还是别了吧。 可是裴栖看着她的为难的神色,迟疑再三,那让我先看看。 她忙捂紧自己身上的被褥,连声拒绝,不行,不行,不能看得。 可是,他并没有如她的愿。 许悠悠侧躺在床上,眼角淌出泪水,咬着自己的一节手指忍声,心里早把裴栖寒这个混蛋痛斥一千遍了。 艰难地为她涂好药,裴栖寒俯下身子亲吻她眼角的泪水,她泫然欲泣的神色即让他着迷有使他感到心疼,他寻觅着,当下便想去亲她的唇,被她偏头躲过。 裴栖寒受不得她的拒绝,于是便强硬地掰过她的小脸亲她,死也要与她纠缠在一处。 许悠悠被他亲过,那种感觉犹如要溺毙在水中一样,她撑着他的肩微啜:混蛋师兄,你又欺负我。 我没有欺负你。裴栖寒直言。 那你,那你刚才那样弄我。她的言语中似有埋怨,润滑都抹好了,不是要做还能是什么? 还难受么?他轻言。 疼,现在不想做了。她委屈巴巴道。 这厢,裴栖寒才明白了她的意思,他适时想起她身下的模样,不禁耳热,连声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不碰你。 他耐心的和她说起这个药膏的来历与用途,为消肿止疼之用,此外更是温情的哄着她,向她道歉,贴着她的耳垂摩挲亲吻直至唇角。 许悠悠被他弄得没了脾气,好啦,我不生师兄的气。 得到她的赦令,他将人半扶起,问道:还有力气么? 她摇摇头,本来用过粥还是有点力气的,但是方才恼人的春.潮一过,她又卸了气力。 裴栖寒找来干净的下装为她穿上,许悠悠心里五味杂陈,原先她的那些话本就大半是玩笑话,都是来逗他的,瞧着他这般尽心尽力专心致志,她不免有些羞涩。 还有哪里不舒服?为她穿好贴身衣物后,他续深问道。 许悠悠缩进他的怀抱里,将头埋在他的胸膛前,闷声道:肚子,肚子不舒服,有些胀。 没事了,以后不会再有了。裴栖寒叹口气,有些自责,他轻柔地按着她的肚腹,这样呢,有好些么? 恋耽美 救赎高冷偏执美强惨(113) 许悠悠点点头,随即在他怀里扬起脑袋细细地打量着他,明明都是同一张脸,明明额头上也没有魔印,她一直在他身边他更不可能有什么入魔的征兆,他昨晚怎么就那么不可控呢? 我脸上有东西?裴栖寒疑惑。 许悠悠思量再三,喃喃道:不对劲,不对劲,肯定有古怪。 裴栖寒一头雾水地看着她,讶然,哪里不对劲,有什么古怪? 师兄,你怎么会那么多花样的?许悠悠按住他贴在她肚腹上的手,从他怀里支起身子与他平视,她贴近从他脖颈间一直嗅到额上,与他额头相贴,神魂便能交融,彼此在对方魂灵上镂刻的印记显现,她靠这么近的打量他,裴栖寒能数清她似太阳花卷翘的眼睫毛。 裴栖寒按住她的腰身,宠溺无奈道:好了,别闹了,你知道我不是圣人。 她这样做,他好不容易强压下去的欲望再度冉冉升起,他可不想他心爱的姑娘再在他怀里哭了。 许悠悠琢磨出了点门道来,我的亲亲好师兄,你是不是背着我看了禁书? 见裴栖寒神色稍有不自然,她追问:看得什么,我也要看,我也好学习学习,争取能多让你爽 她的唇被封住,裴栖寒老底都被人揭出来了,自然不许她再说,也不许她再问。 他抹掉她唇角坠落的银丝,认真道:不许再问了。 那不行,我就是想知道嘛!许悠悠乐得与他做对,见自己将他噎住,她弯着眉眼笑得愉悦,谁知她又被人吻住唇舌。 亲过三巡,这下她彻底乖巧了,连声保证自己绝不再过问了,再这样被他吻下去,她怕自己会像昨晚一样被他榨干。 裴栖寒见捣蛋的姑娘终于听话了,便像亲亲她的脸蛋,以示奖励,可他刚凑过来,许悠悠的手便交叠着覆盖在他的唇上,她的眼眸还是湿润的,无辜地盯着他看,告诉他要信守诺言。 说好了我不再问,你也不许再亲了。 裴栖寒点头应允,房间里靡靡之气太重,稍有不慎就要被这暧昧痴缠的氛围弄得人神智难存,连廉耻心都不怎么想顾及了。 师兄抱你出去透透气,行么? 嗯。 门窗皆开,隐秘的气息被吹散,裴栖寒抱着她在庭院荡了会秋千,摇曳使人萌生睡意,她打着哈欠窝在他的怀里小憩。 迷迷糊糊中,裴栖寒贴在她的耳朵说道:明日送你个礼物。 嗯。她迷蒙之中还知道应声。 她这样乖巧的窝在他的怀里睡觉,他狭隘偏执甚至于有些极端的心都被她填满,除了爱她,他好像再也记不来别的事情。 师兄守诺。 所以,今晚让你睡个好觉。 小番外: 裴栖寒休整的这一月中,后面小半月的时间都在看书。 一日,许悠悠外购回来,便见谪仙一般的人物坐在案前,细细地翻阅着手中的书籍,他瞧得入神,案上还温着茶,蒸腾而上的热气笼着他的身形,他修长的指节捻开书页翻过,不时便要抿一口案上的热茶,身如松竹,气似冰雪,这使得站在门外的许悠悠看他更像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 这是头一次,她从外面回来,裴栖寒未曾出门相迎。兴浓之时,他阖上眼眸细细品味,愉悦之色跃然,衣襟之下藏着的肌肤都有一点点的薄红。 所以,她师兄到底在看什么书呢? 她好奇地走过去,裴栖寒注意到她,便将手中的书放下,迎她入怀。 许悠悠用余光扫了一眼,瞥见书页上天地阴阳几个字,想来裴栖寒应当是是在研究玄妙的道法,这种东西深奥的很,她看不懂,也懒得废心思去看,故而没有多在意。 师兄身上好些比平日烫一些。许悠悠疑惑道。 有些热。他解释。 小番外: 阴凉的早晨,裴栖寒趁人少时走进一家药铺,药铺掌柜很是奇怪,这少侠来了怎么也不吱声,干杵在那里不讲话,故而他上前询问:少侠哪里不舒服,来买什么药? 裴栖寒沉默半晌,难以启齿,良久他才开口道:润喉药,为我妻子而求。 掌柜依言,拿来润喉药给他,裴栖寒接过也不走,掌柜疑惑道:少侠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可有消肿止痛药,仍是为我妻子而求。 令妻伤在何处?展柜问。 裴栖寒面色涨得通红,沉默半晌,不自然道:我们昨日刚成亲。 所以伤在何处?掌柜接着问。 裴栖寒: 掌柜: 他正纳闷呢,今日店里,怎么来了个话也说不明白的客人? 是我昨夜弄伤了她。裴栖寒艰难开口,极为含蓄。 掌柜意会,从柜中取出药膏,不忘叮嘱他:少侠血气方刚,既然弄伤了,这几日可切记不能在有房.事。 明白。 小番外: 许悠悠最喜欢穿裴栖寒的衣服,时而晨起她小性子上来之后总是不肯好好穿衣服,软语扯着裴栖寒让他拿来他的衣裳为她穿。 裴栖寒的衣服穿在许悠悠身上总是松松垮垮的,衣摆坠地,袖子也长出好大一节,彼时许悠悠便会扎起下摆,挽着衣袖,然后将头发束起用发带固定,她如此装束,不施粉黛的脸上稍显英气,她总是喜欢对镜自照,欣赏好半天后便哒哒哒地跑到裴栖寒身边问他:师兄,我帅吗? 作者有话说: 没想到提前一减没之后还不能过审,服了。 删减后字数用小番外的形式补足,望见谅。 第93章 裴栖寒说得礼物是一个护身符, 他似乎是对她的安全问题格外上心,这护身符莫约很不一般,因为他将护身符融入了她的镇灵玉内。 可是他没有多过得解释这护身符是从哪里来的, 但许悠悠哪里是常人,裴栖寒想瞒着她, 不告诉她, 那必然是不可能的。她记着这护身符的样式,在街上问了一圈, 果真就将这护身符的来历打听清楚了,这东西来自城西的龙虎山上的道观,据说这符难求得很, 一年也最多只有两人能求到福禄。 既然如此,那她也要为裴栖寒去求一个。可是示踪铃会显示她的行踪,那她全给他惊喜的心意不就白费了么?许悠悠愁眉苦脸的,裴栖寒见她闷闷不乐, 开口询问:怎么不开心? 我想给师兄一个礼物,可是我去哪里你都能知道, 哎呀,那这样也别提什么惊喜不惊喜了。她撑着脸发愁,纠结的模样裴栖寒看着眼里心都要化成一滩水了,他问:你想给我什么礼物? 秘密。她们明日便要离开东阜,不为他求到护身符她路上怕是不能好了。 那好, 我不用示踪铃,但是, 若有危险, 你必须得喊我。裴栖寒妥协。 好呀好呀, 我就等师兄这句话呢!许悠悠笑着道。 她去了龙虎上的道观, 但却没能如愿得了她想要的护身符。观内的道长告诉她,这符难求是有原因的,究其根本就在于求符之人。 这并非一般的护身符,而是需要倾注求符之人半数的修为,这对大多数人来说都是一个坎,失去半数修为对于一个修士来说无异于削去半身倚仗,故而很少会有人冒险来求此符。 回去路上,她更忧郁了。 这天也变得阴晴不定,隐隐有落雨的征兆,她说过要给裴栖寒送一件礼物的,可是她现在已经没有心情和精力去为他挑选了,她翻开自己贴身的小荷包,想着先随意送他一个小玩意好了,正翻找着,身后忽然有人唤他。 悠悠。 许悠悠身子一怔,回头,陆息不知什么时候跟在了她的身后。 师父? 陆息走近,问她:这一月同你师兄过得开心吗? 您怎么知道?许悠悠下意识的蹙眉,见陆息靠近,她忍不住将步子往后挪了些许。 陆息笑着摇摇头,话中很是亲昵,他待她向来是犹如待自己的子女一般好,你有什么事,是师父不知道的。 不知怎的,许悠悠心里发慌,她的潜意识排斥和陆息交谈,这种认识使她快速地想结束这一场谈话,可是陆息却不如她的愿。 一月不见,你倒害怕起师父来了,躲着我做什么,师父又不会害你。陆息的视线落在她的小荷包上,师父来是问你要一样东西,吞海幡。 他道明来意,许悠悠忙捂着自己的口袋,摇摇头,不行不行,不能给。 悠悠,你自己留着有什么用呢?真是翅膀硬了,东西连师父都不愿意给。陆息的声线沉下来,许悠悠忽然觉得头晕目眩,耳鸣作响,手腕上有些疼。 玲珑镯勒紧她的皮肉里,这令她喘不过气。 陆息走过来拍着她的肩,叹气道:你再这么不听话,为师都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天上的雨点淅淅沥沥的落下,许悠悠回神,看着被浸湿的衣衫,她纳闷:怎么自己发个呆还能到如此忘我的境界? 好在她早有经验,从自己的小荷包内将事先备好的雨伞拿出,可这一翻,她愣了半天:吞海幡哪里去了? 她以为,是她不小心掉落在了沿途的路上,便撑着伞来回找,天色暗沉又有雨水的冲刷,找一个遗失的物件更是难上加难。 她久久不归,裴栖寒不免担心,便出来寻人。见到她时,他的心猛然揪起,她撑伞也没有撑好,就任由伞歪歪斜斜的半遮着她的身子,把自己弄得狼狈不堪。 悠悠!他赶忙过去将她的伞扶正,在找什么? 许悠悠一见到裴栖寒,眼泪就止不住地想往外流,她垂下眼睫,哽咽道:吞海幡好像被我弄丢了。 丢了就丢了,没关系。他把人搂在怀里轻哄,可他越这样说许悠悠的眼泪就流得更凶,可是,吞海幡是你要的,我弄丢了怎么办呀? 吞海幡不是被你收回的么,你是它的主人,你可以召它回来的。裴栖寒说道。 已经没有感应了。许悠悠心里越发得难过,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明明只是发了一个呆,却感觉自己忘了好多事情。怎么办呀,师兄? 别哭了,我不要吞海幡,我只要你。无论什么丢了都没关系,都不重要,嗯?可是他的话并没有止住她的哭声,裴栖寒渐渐察觉到一丝丝不对劲,他皱眉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许悠悠在她探究的神色下点了点头,随即将她那只带着玲珑镯的腕子递到他眼前,细白的手腕上不见一丝的伤痕,手疼,没力气。 裴栖寒一面顺着她的脊背,一面细细打量她的手腕,与往常无异,可她却喊手疼,许是玲珑镯戴久了不舒服,他想着先将其许下小会,可是无论他如何脱,这镯子都紧紧地扣在她的手腕上,无法脱出。他稍微使劲,便将她弄得龇牙咧嘴地喊疼。 怎么会弄不下来?他疑惑。 许悠悠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可就是手疼,裴栖寒只好为她揉着手腕,这样呢,会好些么? 嗯,我还以为我弄丢了吞海幡师兄会生我的气。许悠悠止住泪水,但仍有低啜。 怎么会?我不生你的气。裴栖寒承诺道。 许悠悠惦着脚尖舔了舔他的唇,裴栖寒意欲回吻被她的手拦住,她的眼睛里有话。 想说什么?他问。 她的小心思藏不住,索性就问了出来,吞海幡被我弄丢了你都不生气,那我做什么你会生我的气啊? 她很想知道,他待她的底线在哪里。 只要你不骗我,我就不生你的气。裴栖寒道。 许悠悠湿润的眸子乍亮,她抱着他的脖颈,眉眼弯弯,那师兄这辈子都没有生气的机会啦! 好,我信你,我们回家。 嗯。 淋了一场雨,许悠悠觉得她大概是病了,记性越来越差,情绪也不稳定,一会笑着和他谈天说地,一会又难过到要他亲亲抱抱,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回这样,明明只是淋了一场雨而已。 明日,他们要出发去东阜,晚上许悠悠窝在被子里难过,给师兄的礼物我没有找到。 裴栖寒告诉她没关系,他对她说你就是我最好的礼物。可是,她仍然开心不起来,沉闷的心事累在她的心里,她总感觉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事情,且这种感觉越发的强烈,在明日她经过刑场时,这种强烈的不知所措的情绪在她心里奔涌爆发。 今日,东阜要处死一名罪犯,缘由是拐卖少女。许悠悠从台下往上看,瞧见犯人的那张脸,她脱口而出:容见俞。 她好像想起来了,在江邑她也是这样看着姜婴被砍了头。 少女失踪案她记得容恕同她讲过,可是过去的事情她有点不太记得了。一想就有些头晕,裴栖寒见她脸色有些苍白,还以为她是见不得这些,便关切道:若是不想看,我们就走吧。 她牵着许悠悠的手准备将人带走,可是她反扯住他的衣袖,不安地站在原地,她的心口有些难受,感觉喘不过气,师兄,我有些困了,你抱我走好不好? 裴栖寒唇贴近她的额头,自从那日遗失吞海幡之后,她便一直郁郁寡欢,即便他同她说过多次,他根本就不在意,莫说是她无意弄丢了,即便是她高兴随手扔了,他也不在乎。 什么仇啊怨啊身世啊,他都不在乎,他只想和她在一起。这段日子他过得太舒心了,他想只要远离仇恨的漩涡,远离铜临山于七善门的纷争,这种求也求不来的日子便能够过得长长久久。前往万山界,就算天罚没有祛除也没关系,这种痛苦他可以忍受,只要她还在他身边,那什么都好,他别无所求。 究竟是哪里不舒服?他抱着许悠悠远离人群,她在他怀中嘤吟两声,只道:就是有些累了,好困,你带着我走,我睡醒了就到万山界了,行么? 好,师兄答应你,等你睡醒之后,我们就到万山界了。他抱着她,御剑离去。 断头台下,罗颂撤回关注着许悠悠的余光,方才,他与她有过短暂的视线相接,可是许悠悠看他的眼神陌生,他知道陆息又对她动手了,她再一次遗忘了他。 容见俞的视线扫过来,与罗颂相视,她嘴角扬起一抹微笑,眸中坦然,被七善门的人抓住,她早有预料,她不怕死,因为她还有复活的机会,这是他们的约定。 台上的刽子手挥刀,罗颂转身离去,等人散尽,他会为容见俞收尸的。 * 一路疾行,许悠悠在他怀里睡了一天一夜,这不由得让裴栖寒颇为担忧,她为什么会突然变得这么虚弱? 悠悠,悠悠?裴栖寒寻至一处山洞内,将人放下,他碰着她的脸意欲将人唤醒。 睡了这么久,她依旧疲倦,困倦地睁开眼,山洞里昏暗,外面是一片冰天雪地,她有些冷。裴栖寒为她披好厚氅,强打起精神与她讲话,都睡了这么久,这么还困呢? 恋耽美 救赎高冷偏执美强惨(114) 师兄,我是不是病了呀?许悠悠问他。 裴栖寒思虑半响,询问道:是不是有灵团离开了你的身体? 许悠悠摇摇头,她不知道,瞥见裴栖寒忧心忡忡的神色,他拉着人到自己的身侧靠着,再陪我睡会觉吧,师兄也累了,说不定睡醒之后,我就好了。 好。他表面上答应了,可她如今这幅样子,她这么能睡得着。他记得在苍谷之时,许悠悠也这样虚脱过,后来是自万山界的方向飘来了一群灵团,他想,也许这里会有让她好转的东西。 只是,该如何去找便有成为了问题,他们还能想上次那般碰运气么,这显然不可能,他必须搞清楚这其中原由。 裴栖寒结下护身阵法之后,出门巡视。万山界内大雪封山,行路十分艰难,他并不了解这里,起初只能在山洞周围巡视,确定没有危险之后他才走远。 大雪满过双膝,他想或许陆息口中的神木之心能够帮他,但陆息当日所言便指只有许悠悠才能带他找到神木之心。倘若,她的病情持续恶化,他只好用下下策。 万山界内,一处槁木前,罗颂打开手中的小瓷瓶,瞧着灵团的点点荧光叹息道:去到她身边。 他身侧,陆息负手站立,看着罗颂的动作摇头喟叹,你还是太心软。 我不想见她受苦。罗颂说。 她只是困倦失力,谈不上什么痛苦。陆息面无表情道。 罗颂追问:族长取吞海幡,明明可以不用伤害她,为何? 陆息冷哼一声,你以为我是在伤她?愚蠢,过了两天安逸日子就以为自己翅膀硬了,我这么做不过是在敲打他,悠悠病重,他会回来求我的。 那您为何默许我救她?罗颂不解,既然陆息想要用许悠悠要挟裴栖寒为他做事,他这么做岂不是坏了他的好事? 就当我心软,暂时全了他们二人的情意吧。陆息虽然厌恶裴栖寒身上有裴凌柏一半的血脉,可十多年的相处下来,他对这个侄儿总有些割舍不掉的感情,譬如他明明可以将事情做得更绝,最终还是于心不忍,就暂且放过他一回。 事情总有真相大白的那一天,在他痛苦之前,他愿意给予他少时的虚妄的欢乐。 罗颂低眉,您这么做,是不是对他太残忍了些。 若他肯好好听我的话,我又何至于此。陆息说得心烦,聚灵法阵启动时,将汇聚整个云陆的灵气重塑万山界,只是这阵法精妙,需有一个中间载体,纵观整个云陆再也找不出比他更合适的人选。 罗颂大惊,裴栖寒他说到底也是一介凡人,若由他来做承载人,必将爆体而亡,那族长的计划岂不是前功尽弃? 你还是小瞧了他的天赋,二十年的天罚岂是白受的?陆息续声道:就算现在他不行,来日等他魔纹加身,未尝不可一试。 罗颂沉默半响,那悠悠呢?届时您打算如何处置她? 陆息转身看着罗颂,还记得她诞生之日我对你说过的话么? 记得,罗颂回忆着,脸上浮现出苦涩的笑意,您说,许攸攸是为裴栖寒而生。 不错,悠悠为他而生,可我却舍不得她因他而死。许悠悠是他手下最完美的弟子,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比过她,若因裴栖寒而死,不免有些可惜。 我知道,你对她倾注的感情与心意不比我差上分毫。陆息说,悠悠能成为今天的样子,你功不可没,我也知道你对她的感情。你不是也想要她么,等此事了,她就是你的了。 罗颂,悠悠她再也不会忘了你。 这句话犹如魔音一般,盘旋在罗颂的耳侧,真好,若真有那个时候,许悠悠就再也忘不了他了,可她同样再也想不起来从前的事。即便如此,这也是他能得到的最好的结局。 第94章 许悠悠一觉醒来, 裴栖寒不在身侧,山洞之外的风雪往内灌入,她冷得紧了紧自己身上的大氅, 意欲出去寻人。 才出洞,便见那道载满风雪而归的身影, 许悠悠想也不想就提步跑去, 师兄! 裴栖寒敞怀将人抱住,见她气色似乎似有好转, 心中不免松了一口气,身上还累么? 不累了,但是我想你。许悠悠抱着他的腰在他怀里撒娇, 裴栖寒笑着亲了亲人的脸颊,随即拉着她进洞躲避风雪。 为什么病得突然,好的也如此突然?他看着许悠悠,见她没事后虽是高兴, 可他一日不弄明白此事便一日不能安心。 许悠悠自己也疑惑,迷茫得摇了摇头, 对了,师兄出去探查地形,怎么样,有什么收获么? 裴栖寒道:万山界出来雪便是被烧毁的焦木,什么也找不到。不过, 那日铜临上,师父对我说, 你可以找到遗失在万山界的神木之心。 我?许悠悠脑袋空空, 话说我连神木之心是什么都不知道, 该怎么找? 说着, 她召出司玉求教,司玉告诉她,神木之心是万山界大火神木烧毁之后残留在世间的种子,一共有两颗。 许悠悠揣摩着,既然陆息说有一颗种子遗留在了万山界,那么另一颗她忽然想起了自己在裴栖寒识海中的记忆,他的母亲在临终前给了他一个小石头。 可是在她的记忆里最终发芽的神木之心遭火焚烧已经化为灰烬,未留于世,那么陆息为什么说她可以找出神木之心呢? 想不明白,头疼。 师兄,你知道被焚毁的神木在哪吗,我们去那里好不好?许悠悠道,既然裴栖寒的天罚是因为神木被毁,万山界的覆灭而生,那么在枯焦的神木底下起阵,说不得胜算最大。 真要去?裴栖寒道。 许悠悠娇哼一声,什么叫真要去,我什么时候怕过困难? 也是,我的悠悠最勇敢了。裴栖寒眸含笑意。 裴栖寒很少对她说这样奉承的话,许悠悠很是受用,欣喜之余,她故意引诱傲然道:我刚刚可想师兄了,我一见不到师兄就难受,可是我不不知道师兄想不想我,唔 裴栖寒撬开她的唇齿,湿濡相缠,吻罢,他道:这样呢?你觉得师兄想吗? 许悠悠舔唇,嗯应该是有一点点想的。 只一点点?他耐着性子和她玩这个幼稚的游戏。 许悠悠水亮的眼眸内透着无辜,你再亲我一下,就是很想很想我了。 * 神木的遗骸矗立在万山界的中央,两人到此仔细巡视了一圈,一无所获。别说什么神木之心,杂草都找不到。 许悠悠围着神木左三圈,右三圈地来回观看,她想着或许是需要触发什么机关亦或者暗语之类的,可是她什么也不知道啊?脑子在寒风中停止运作,没一会她又自顾自地抛起雪来。 再做什么?裴栖寒问她。 我看着雪覆盖的地下有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说完,许悠悠继续拿着自己的小铲子刨雪,裴栖寒看着她被冻红的手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取下她手中的小铲子,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怀里暖了暖,随后才道:以后,这种事情要给我就好。 嗯。被他宠着护着的感觉就是好,少时裴栖寒施术在两人面前清扫了一大片积雪,露出土地原本的颜色。 许悠悠看着心里有些发怵,这里的土是血红色的,她想起先前在牧云阁看过的记载,书中写到万山界灵气充裕,植被茂盛,一方黑土地养育众灵。 怎么想,她都觉得万山界的覆灭很是可惜,一块风水宝地竟然化作焦土。 许悠悠捏了一块泥土在手里闻,裴栖寒见她神色又不太好,心急道:怎么了,是不是又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许悠悠看着裴栖寒,口中的话在舌尖停留半响,她才缓缓道:师兄,好奇怪。 哪里奇怪?他问。 许悠悠皱眉道:这个土里有我的味道,不对,应该说我身上有这个土的味道。 裴栖寒闻言凑近闻了闻,他摇摇头,并没有闻到她口中的那股气味。 许悠悠解释道:每次灵团离开我的身体之后,我就好难受,总感觉有烈火在身上灼烧,总能闻到一股焦土和血腥味,又疼又难受,喘不过气。但是,只有灵团回来,我就闻不到这种味道了。一开始我以为这种气味是从外面传来的,但是刚刚睡了一觉,我才发现这股气味好像是我身上的味道,在万山界,这种气味却没有那么令我难受了。 裴栖寒沉思道:或许你的前身是这里的灵植,这里是你的故乡,你回来,这里的气味不会让你难受。 可是,我并没有原形啊!她即使重伤,也没有显过原形,这和一般的精怪不大一样。许悠悠抓着裴栖寒的手,对自己的假有些害怕,师兄,会不会我已经死了 什么? 在万山界的那场大火里,能逃出的活物都算少数,而她如果真的是一颗灵植的话,估计早已经再那场大火中烧死了。 那她因什么而复生呢?大概便是那些灵团了,难不成是陆息救活了她?可是,也不对,既然如此,那她为什么还会有那样一段一段像是过着不同人生的过去? 许悠悠看着裴栖寒有些不好意思,她有一件事情一直瞒着他,自从将杜怀薇从归魂冢救出来之后,她偶尔可以听见一些逝去亡灵的心愿,那些愿望有时会想安眠曲一样在她耳边响起,她本来是想和裴栖寒说的,可是和他谈恋爱一上头,脑子只有亲亲抱抱举高高,她总是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师兄,你觉得我的猜测有没有道理?她问。 别瞎说,你怎么会死?裴栖寒眼里蒙上一层阴翳,捂住许悠悠的嘴巴,不肯再听她讲话了。 好了好了,不说了这些了,都是我瞎猜的,肯定不准的。许悠悠笑道:我怎么会死呢,我还要一直一直在你身边,我说过,我绝不会骗你的,我对你的承诺不会失言。 裴栖寒牵起许悠悠的手,拉着人起身,天色已晚,我们暂做休整,明日再来。 她知道,是她刚才的那些话弄得他心慌了。 许悠悠顺势抱起裴栖寒的胳膊,师兄,那些都是我瞎猜的,我现在活生生的站在你面前,又怎么会死呢? 裴栖寒只是低声应了一句嗯,便不再言语。 两人回到先时的山洞内,许悠悠枕在裴栖寒的胳膊上,可是她睡不着。 耳朵冷,师兄。许悠悠得承认,和裴栖寒在一起之后她的臭毛病又多了一箩筐,芝麻大一点的小事都要拉着裴栖寒说。 山洞内生着篝火,她又穿着毛茸茸的大氅,可是这些并不足以抵挡万山界的风雪严寒。 裴栖寒替她捂了捂耳朵,许悠悠提醒他道:师兄啊,你的手比我的耳朵还冷。 你又想干什么?裴栖寒对她没脾气,他想知道许悠悠那一张明艳的小脸下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许悠悠眨巴眨巴眼,嘴角勾起一抹微笑直起身子,她将自己的大氅解下披着裴栖寒身上,然后自己轻手轻脚的钻进他的怀里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将两只耳朵都遮住,只留了一双眼睛在外面,这样,就不冷了。 来到万山界,裴栖寒仍旧是一身轻便的装束,他四处探查,厚重的衣服会影响他的速度与感官。 他搂紧了怀中的姑娘,哭笑不得,她这样想着他,他的心狠狠的抽动着,脑子里什么正事都忘干净了,他只想亲她。 夜已深,许悠悠的还没有睡着,今夜她似乎是格外I的兴奋,好像有用不完的精力,她知道裴栖寒也没有睡着。 师兄,我睡不着。她软软道,我睡不着的话,师兄会给我讲睡前故事吗? 睡前故事?裴栖寒从来没有听过这种说法。 许悠悠为了解释了一番,裴栖寒沉思良久坦然道:可是,我并不知晓什么故事。 许悠悠蹭着他的侧颈撒娇,睡前故事那样不一定要是故事的,我睡不着,我想听师兄在我耳边讲话,你哄哄我,我就可以睡着了。 说着,她又吹气彩虹屁来,我可喜欢师兄,我的亲亲好师兄不仅是这个世界上生得最好看的人,连声音也是最好听的。你在我耳边讲话,等我骨头酥了,就容易睡着了。 好好好,依你。裴栖寒在她耳边细数起自己往日里修习过得阵法,又讲起清心咒,随即又对云陆上生有的草木侃侃而谈,可是他讲到最后,许悠悠都没有把眼睛闭上。 怎么还不睡? 许悠悠作妖道:那你亲我一下。 裴栖寒在她左眼上亲了一下,许悠悠配合地闭上左眼,只有一只眼睛睡着了。 意思是,还有另外一只眼睛没有睡着。 他旋即亲了她的右眼,这下她的两只眼睛都闭上了,两只眼睛都睡着了,现在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师兄,我是不是想要什么你都给呀?许悠悠道:那有没有什么你不肯给我的东西呢? 裴栖寒无奈道:你要什么我都给。 许悠悠顺杆子往上爬,那天上的星星呢? 裴栖寒从乾坤袋里摸出一个星星吊坠,给她戴上,他知道许悠悠喜欢这些小玩意,所以买了很多,备用。 暂时只能给这个,以后再给你摘更好的星星。他道。 许悠悠没有想到,她只是随口一说,他还真的能拿出一颗星星来哄她,她脸上都笑开了花,两只眼睛骨碌碌地转着,旋即又问他:那,我要天山上的雪,冰川里的玉,河间的风,函谷里的火,你也给我吗? 等此间事了,我们就去天山看雪,去冰川取玉,去河间聆风,去函谷蕴火。只要你想,没有什么地方我们不能去。他道。 许悠悠被他说得脸热,嗯,那我要 裴栖寒含住她的唇舔吻,在这么说下去,她今晚可别想安眠了。 我说过,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包括这条命。裴栖寒摸着她的脸失笑,乖乖睡觉,天快亮了。 许悠悠这会倒是认真起来了,脸色凝重道:我不要你的命,你要死了,我也不活了。 裴栖寒原先只想告诉她,这只是他的诺言,因为她他会好好珍惜自己的命,可是瞧她如此严肃,他不禁接话:若有一日你身死,我也绝不苟活。 作者有话说: 今天写得晚了,明天会有加更。 第95章 许悠悠是靠在石壁上睡醒的, 她一睁眼就见裴栖寒站在一处石壁前沉思,她走过去问道:师兄,怎么了? 裴栖寒敲打着石壁, 里面是空的。 昨日他一心放在外面,倒是忘记仔细检查山洞内状况, 今晨醒时这才细细勘探, 没想到这就有了收获。 恋耽美 救赎高冷偏执美强惨(115) 空的,难道那堵墙后面有通道?她猜测。 裴栖寒无法确定, 他只是让许悠悠站远了些,以免他用剑破开这堵墙体时会伤到她,许悠悠乖乖后退, 没过一会一条通道就出现在了她们二人面前。 他握住许悠悠的手,小心些。 前路未卜,裴栖寒其实不大想将许悠悠带在身边,若是有什么危险可是, 他若不在她身边,万一又遇到危险可怎么好, 横竖带着她一起,她在他眼前他也好安心。 通道内,树根盘枝错节,裴栖寒瞧了一眼,死的, 这是神木的根系。 神木不是离这里还有些远么?它的根系尽然能延续到这里,哎, 可惜。许悠悠轻叹。 裴栖寒继续牵着许悠悠往前, 忽而人的交谈声落入他的耳中, 他随即警戒起来, 这声音越听越熟悉,是陆息的声音,但是较之年轻许多,和他一同谈话的是一个女人,嗓音里带着哭腔,只是听着就让人觉得此女子隐忍坚毅。 两人相视一眼,这声音断断续续,许悠悠知道他心中所想,她压在裴栖寒耳边说道:师兄,你有没有觉得很吵? 因为在这个声音讲话的同时,还有好多好多的低语夹杂其中,反复是千千万万人在窃窃私语一般,倒不像是真人在讲话。 我们往前。思量过后,裴栖寒决定带着许悠悠往前走。 前方是一个空旷的天然洞穴,可惜这洞内没什么金银珠宝,有的只要一地的枯枝焦叶,这低声的人语便是从焦叶中传出的。 明明没有人,她却觉得自己耳边有好多人在讲话,她瘆得慌,抱着裴栖寒的腰,迟迟不敢迈步往里。 师兄 没事。裴栖寒安慰她,他眼神很好,看见对面的墙体上似乎有字,我过去看看,你在这里等我。 不要,说什么我都要和你一起去。许悠悠从他怀中蹿出,疯狂给自己洗脑,她不害怕这些鬼东西,总之她就是不想离开他的身边。 有她在,裴栖寒近来笑得次数越发的勤,许悠悠总是能在不同的时候抚慰他的心。 两人十指紧扣,迈出第一步,焦叶在鞋履之下被弄得嘎吱作响,踩上去,叶粉身碎骨。 昏暗的山洞内瞬间被点亮,她终于知道那些耳语人声为何物了。 这些焦叶里藏着死去的古灵族人的记忆。 看着看着,许悠悠不由得叹息,他们从前的生活是那样的美好,从前的青山绿水与如今的白雪惨淡相比,这更为让人唏嘘,难怪陆息执念想要重塑万山界。 师兄。许悠悠喊了裴栖寒一声,他没应,许悠悠侧目,便见裴栖寒握剑的指节不住的收紧,隐隐有泛白之势。她顺着他的视线往上看,心中咯噔一声,裴栖寒看见了他母亲的记忆。 万山界覆灭之后,裴凌柏回到七善门,彼时陆息和他的母亲苏禾留在万山界内收拾残局,入目皆满眼疮痍,大火生起,死伤无数。 不幸的是,一月后苏禾发现自己怀了身孕,她脸色不禁沉重,这个时候谁也不希望有一个孩子降生于世。 陆息更是对自己妹妹腹中的孩子厌恶至极,谁能想到自己妹妹救回来的人是一个白眼狼呢? 他不喜欢这个孩子,同样的,苏禾也不喜欢这个孩子。可是她服用过三次堕胎药也无法将这个孩子从她肚腹中流出,无奈之下,陆息只好让她受些苦,让她堕马流产。 苏禾没有异议,次日便驾马在蜿蜒的山路上疾驰,她将自己摔倒伤痕累累,最终换来的结果也只是胎弱,这个让她痛苦的孩子依旧存于她的肚腹中。 陆息绝不能容忍自己的妹妹诞下裴凌柏的子嗣,即便她腹中的胎儿历经万难而不死,即便他知道这个孩子将会是千百年难出的大才,他依旧难以接受它的降生。 这个孩子的来临,沾着他们族人的血。 穷尽办法之后,陆息只好对苏禾道:如今只有下下策可用,剖腹取子。 好,我答应哥哥。苏禾没犹豫,一口应下。 裴栖寒的脸色已是苍白至极,他虽对自己的生母没有过多的依念和感情,可他毕竟是个人,他为此感到痛苦。 未等剖腹取子,天罚先行。天神降下的惩戒落在了苏禾身上,陆息大骇,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那晚究竟是怎么回事? 天罚惩戒过后,苏禾慢慢清醒,缓缓道出明委。 在万山界外她将裴凌柏救回时并不知晓这个英俊的男子奉命寻找神木,以挽大厦之将倾,更不知道他一路沿途都做了标记。 往后二人互生情愫,结为夫妻,裴凌柏总是对苏禾讲述外面精彩纷呈的世界,这使得她心生向往。裴凌柏想让她入世,同他一道去七善门生活。苏禾对此一直犹豫,她舍不得离开这个她生活了十八年的家。 陆息闻此消息,本就不赞成这桩婚事的他更是对裴凌柏冷眼相待,这也使得他在这里的日子如履薄冰,万山界内除却老族长和苏禾,几乎没人喜欢他这个外来者。 人人都知道云陆灵气稀薄,只有他们万山界如同世外桃源一般,人心隔肚皮,他们并不能得知这个外来者的真正意图。 在裴凌柏的坚持下,他们有过一次外出旅行,正是在这次旅途中,裴凌柏收到了七善门的来信,苏禾的身份没有藏住,掌门得知他尽于挽山界族长之女成婚,大喜,便问他何时可成事? 他无奈,只能依照掌门的指示画出进山路线,故而他向自己的父亲换来了一年之期。在这一年之内,他需要做两件事:一是说服苏禾同她一起入世;二是说服老族长同意他将神木之心带回七善门。他知道神木之心有二,他只要其一便可交差。 一年过后,他的两个愿望都落空了,他无法撼动他们的心,相反自己却在这日复一日的甜蜜时光中渐渐动摇,身上的担子太沉重,他背得难以喘息。 与此同时,七善门派出特使入万山界同他私会,几度施压,裴凌柏别无选择,只能在书信一封,请求自己的父亲再给他三年时间。 得到七善门肯定的回信,他欣喜若狂,可是他没想到父亲骗了他,在他松下警惕之时,派大批人马偷潜入万山界,盗取神木之心。 当晚,裴凌柏便是在神木前与众人对峙,他们偷绑了老族长,意欲让他交代取神木之心的办法。 苏禾夜间梦醒出来寻人,见此几人密谋,她听见了裴凌柏所谓的从长计议,一股愤恨油然而生,为救自己的父亲,冲动之下,向几人袭去。 交手中,她打翻了供奉在神木周围的离火,气急之下,她用离火烧那几人的肉身,只是没想到这离火沾染了人肉身里的血水,竟一发不可收拾。随着几人颤颤巍巍在万山界内癫狂冲锋,火势落在周围的草木熊熊燃烧。 苏禾单单记得父兄对她说供奉的离火之霸道厉害,全然不记得其中的禁忌,不可在神木周围沾人血。 见势,老掌门随机应变,转剑攻向苏禾,想要用她的命来要挟老族长就范,何况此女子蛊惑人心,留着对裴凌柏而言百害无一利。 父亲,不可伤她,她也知道取心之法。裴凌柏喊道:取神木之心要紧,她不能杀。 火起,慢慢有燎原之势,万山界的人很快就会闻讯赶来,虽然老掌门已布局在各个路口截杀,可是这里的子民修为高深,没有那么好对付,如今还是取神木之心要紧。他们没人见过神木之心长什么样,而裴凌柏只是曾经听万山界的老族长说若是他要带神木之心离开万山界,那么神木将会有半身枯萎凋敝。 只有等神木消亡,它的种子才会发芽。 阿禾,你听话吧,我们只要一颗神木之心。裴凌柏将刀刃架在老族长脖子上,他知道自己的父亲对神木的执念有多深重,弄不好会死更多的人。 住手!苏禾心急,手上的离火竟不受控制地飞向裴凌柏,他偏身,离火便栖附在神木之上。 老掌门长剑劈向神木枝杈,焰火吞噬,木叶上的灵蕴极速散尽,天色骤变,一道天雷落下,结束了他的生命。 所有的所有,都不再能挽回,待陆息赶来时,万山界的大火,无法熄灭。 陆息不想妹妹受这等苦楚,便只好用秘术子代母过,裴栖寒的出生不受任何人的祝福,若不是因为他能帮助苏禾转嫁痛苦,他早已被不容于世。 后来,苏禾被裴凌柏请回七善门,诞下他后她不愿意见她这个孩子,一面都不愿意见,直至身陨她才肯相见。 第96章 裴栖寒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去, 许悠悠揪心地追上他,从身后抱住他的腰身,师兄, 别难过了。 裴栖寒握住她的手转身,其实我并不难过, 我只是在想我为什么会在这个世上出生。 为什么苏禾喝药堕马都没能让他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为什么裴凌柏明明喜欢她的母亲却还是要伤害她,为什么陆息要这么对他, 为什么人的欲望总是得不到满足 是因为所有的因种下他这颗果,故而他需得承担这一切么?他既不被父母亲缘祝福,那得到上天的眷顾却显得那样残忍。 他说他不难过, 但许悠悠却是要难过死了,她说不出安慰他的话,因为她了解他,知道他的过去, 知道他的痛苦,她甚至找不到半点能叫他开心的事情。 可是我又想, 我要是不曾出世,这辈子你岂不是要嫁作他人为妇,我怎么甘心。许悠悠,你是我的。裴栖寒拥她入怀,我只是可惜, 倘若我是一个健全的平常男子,你是不是就不用为我受那么苦? 没关系的, 不是有句成语叫先苦后甜嘛, 还有苦尽甘来, 师兄, 我以后可能不让你受这么多的痛苦折磨。许悠悠信誓旦旦道。 裴栖寒大掌抚上许悠悠的小腹,我在想,日后我们有了孩子,我会不会是个好父亲。 他承袭裴凌柏的一半血脉,自杜闻雨屠门起历代掌门便落下心病,执念成疯,对后代子弟戒教以严,管以苛。裴凌柏如何受先掌门的□□,他便如何受裴凌柏的□□,无爱于后。 这么会?如果我们有了孩子,那他一定会是带着祝福出生的孩子,师兄爱我,所以师兄也会爱我们的孩子,你待我好,所以你也会待我们的孩子好,你是一个好丈夫,那么也会是一个好父亲。许悠悠正经道。 裴栖寒吻着她的脸颊,那我们什么时候要孩子? 许悠悠红着脸推开他,支吾道:我现在还小呢,再说我俩还没正式成亲,是不可以先有宝宝的。 正事未完,有孕只会是累赘。 那等出去之后,我们就成亲,好不好?他看着她,目中载满期待。许悠悠盘算着日子,还有一个多月就是师兄的生辰了,我们就在那天成亲好不好? 裴栖寒算着时日,迟疑着:可那天不是个好日子。 怎么会?对我来说没有什么黄道吉日,也没有什么□□凶日,我们既然已有夫妻之实,那我不能做负心的女子,我要给师兄一个名分。她义正辞严。 裴栖寒讶然,给我一个名分? 许悠悠的话总是能让他眼前一亮,这种闻所未闻的话扫去他心尖的阴霾,如今他已经拥有了她,何必又在沉湎于往事。 难道师兄是不想做我的亲亲好夫君了么?许悠悠故意逗他。 可是你早在那晚就已经承认了我亲亲好夫君的名分。裴栖寒接话道。 许悠悠狡黠道:那是晚上的名分,那白天的名分还没给呢,你要不要? 要,并且只能是我的。 山洞内有字,两人穿过那片记忆丛准备趟过去看,临行前许悠悠找了个白绫为他覆眼。 这是做什么?他问。 许悠悠不容拒绝的拉下他准备扯下白绫的手,不能摘了,我不想你再看见那些记忆。 她扣紧他是十指,你牵着我,我带你过去。 感受到她手心的温度,裴栖寒欣然应允,他忽地又想起裴凌柏与苏禾,因欺瞒而成的爱情不得善终,爱不是欺骗。 记忆丛中,许悠悠停下脚步,她又开始难过了,记忆里的那火似乎烧到了她的身上,这下她更加确信自己和万山界有着斩割不断的渊源。 来到对岸,裴栖寒摘下白绫,这墙壁上的字,他却看不太懂,依稀能辨认几个,这种文字他越看越觉得眼熟,这是古神语。 万山界内只有族长能够翻阅族内的古语秘籍译本,先时陆息允诺他日后许他族长之位,话中便言说,日后万山界的秘籍由他翻看。 这古籍玄妙异常,想来引渡惩戒之术,便是他自古籍中寻觅而来,还有他已准备多时的聚灵阵,他昨日巡视,果见万山界八方的引灵渠已准备完善,只差几件宝物。 悠悠的吞海幡弄丢会单单只是一个偶然么? 裴栖寒看着她,不禁有些担忧,反观许悠悠,她正看着墙壁上的文字出神,忽而她问裴栖寒道:聚灵阵,陆息是打算在万山界弄聚灵阵吗? 你如何得知?他吃惊。 许悠悠指着墙壁上的文字道:上面写得是有关聚灵阵的内容,我再想陆息要那些法器是不是也在想着用聚灵阵挽回。这里,还写着一个阵法,我看不太懂。 你能看懂上面文字?裴栖寒心中的疑惑又加重了一分。 嗯,还有这里,这里写得是如何用秘法制作与常人无异的傀儡。许悠悠说着,忽然觉得头疼,玲珑镯上闪着幽幽的微光,她感觉脑子里有一道印记,或许可以将其称之为本能,是她生下来就会的本能。 她将译文写在地上,细细为裴栖寒解释。 这种傀儡有一个缺点,就是忽然,她说不出话了。 是什么?裴栖寒追问。 就是,它需要源源不断的驱能,它需要很多很多人的魂魄。说完,她感觉到一阵后怕,冷意爬上脊梁骨,一阵心悸。 悠悠?裴栖寒眼疾手快稳住她的身形,赶忙将她带离这片土地,方才怎么了,怎么又不舒服? 许悠悠抓着裴栖寒的衣袖,师兄,其实我还有一件事情忘了告诉你,我总感觉我忘了一些事,你能把我们过去的事情当睡前故事讲给我听么? 好,可是我不会讲故事,话见多枯燥,恐怕说得不尽如人意。裴栖寒道。 没关系,我就喜欢听师兄的声音。说罢,她沉思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和人无异的傀儡吗? 我也不得而知。裴栖寒说罢也没了下文,江邑最后的失踪案,他记得那些会寻回的女子都被人抽了魂魄。 此事必定与陆息有关,所以是他在做傀儡么,从四年前便开始着手此事,那他到底想做什么呢? 两人在这山洞内耽误一会,眼看时日已过半,许悠悠建议道:师兄,我们不如明日再去吧,我今天好好回忆回忆诏罪阵,等明日清晨我们在前往万山界中心。 他应了她,两人又在洞内消磨完半日时光,或许是见了古语的缘故,许悠悠今日困得早,只是在入梦前她央求着裴栖寒为他将睡前故事。 他的声音沉缓缓的,从前的事情他总是喜欢一笔带过,没一会便说到了他们从化灵秘境中出来。 这些事情还记得吗?他问。 许悠悠点点头,我都记得呢! 恋耽美 救赎高冷偏执美强惨(116) 所以,那是忘了江邑的事情? 那你说说嘛!许悠悠乐呵道。 裴栖寒又讲到她们在江邑的经历,话说至一半,他停顿,沉默良久才低问:悠悠,你说傀儡会容易忘事吗? 他没得到回应,许悠悠早枕着他的胳膊睡着了,裴栖寒拨弄着身前的篝火,自言自语道:是我多虑了,我的悠悠怎么可能会是陆息制成的傀儡,你那么好,怎么可能是傀儡。 说话间,花花从他是衣襟内蹦出,裴栖寒看着这个和许悠悠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小家伙,喃喃道:悠悠说过,她永远也不会骗我。 小家伙意外认同他的话,摇着叶子舒展,似乎是在点头,裴栖寒回忆起往事,不禁胸闷。 如果许悠悠需要的灵团是源源不断的魂魄怎么看这一切都能解释得通。陆息待她那样好,他们关系匪浅不对不对,倘若悠悠真是陆息的傀儡,她不可能急切地让自己离开铜临山,他能感受到她是真心的。 是我错了,我不该怀疑你。裴栖寒摸着许悠悠的脸颊,你只是我的爱人,很快就是我的妻子。 许悠悠从不骗裴栖寒。他把花花收入怀中,将熟睡中的女子抱得更紧了些。 * 万山界内,陆息吩咐邵云程将铜临山的弟子全部召集至此,邵云程不解,师尊,聚灵法阵差了一个雷火鉴,就算召集门内所有弟子来此怕也不能成事。 陆息睨他一眼,邵云程自知失言,不在多问。 摄魂怪可还安好?陆息问道。 邵云程心猛然一跳,不可置信道:您是要用他们的命? 陆息道:裴栖寒不听话,我手下缺了一名得力干将,唯有合众人之力于一身,方可成事。 邵云程脸色苍白,师尊,就不可用其他人的性命么? 本座养出来的弟子本座最是熟悉,此事无需再论。 邵云程走后,陆息喊来罗颂,你觉得这些灵魄我放在谁身上好? 罗颂道:族长想必已有最佳人选,又何必来问我。 我是想问你舍不舍得。 作者有话说: 晚上或许还会有一更,没有的话就当我没说。 第97章 万山界中心, 许悠悠画起诏罪阵,以身为阵眼,结果天上的神仙没见着, 天雷倒是劈下来了,先时杜闻雨的诏罪阵也没见有雷劈下啊! 他们被困在阵中心无法出去, 法阵将神木的枯骸纳入, 诏罪既起,戒脉自裴栖寒心脏处攀爬至颈脖上, 阵内,天雷劈下,裴栖寒连忙将许悠悠护在身后, 他持长剑做抵,许悠悠着急中忙想将自己的玲珑镯取下,可是这个镯子怎么也脱不下来。 这道天雷比之化灵秘境中有过之而无不及,何况裴栖寒先前还注入半数修为入她的镇灵玉中, 他在她身前拼死作挡,她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自他身侧引雷入身。 她想着,这玲珑镯好歹也能抵御上一阵,可是没有想到,只一道雷便将她的玲珑镯击碎。 层云之上,天雷似乎又要劈下, 许悠悠看着忧心忡忡,照这架势, 他们还能顺利的抗过去么? 为抑制他的天罚, 许悠悠握住裴栖寒的手, 他看着她, 我们毁阵。 可是许悠悠有些犹豫,万一扛过这些天雷他的天罚就能祛除呢?一旦毁阵,前功尽弃,而他身上的病痛就再也治不好了。 裴栖寒拉着许悠悠的手往法阵边缘走去,无事,痛算不了什么。 万一他和她被困死在这阵中,那可真是得不偿失。从前裴栖寒不惜命,故而他无畏死,对六爪森龙,对九州神祭,他都可以将命拼上。可是现在,他却无法豁出自己的性命,他想活着,他还想许悠悠兑现她的承诺,给他一个名分。 见她还在纠结,裴栖寒劝解道:此时不成,待来日再做他求。悠悠,听话。 嗯。 天雷即将落下,阵内只有那根烧焦的枯木做掩,裴栖寒一招阴阳易位,那雷准确无误地劈砍在了神木上。 焦木残遗的躯干中被劈开一道裂缝,晕眩感传来,许悠悠被一道吸力吸入焦枯的神木内。裴栖寒眼疾手快地抓住许悠悠的手,想将她拉出。 悠悠! 枯木内,她听见了好多人的愿望,还有好多人的呐喊,万山界的那场大火似乎又在她耳边烧起,熊熊烈火将她吞噬。 她眷恋着指尖的那一抹柔情,她不想死。 她在一处虚玄之境醒来,刚睁眼金光刺目,一人款步从高台上走下,许悠悠琢磨这人的周身气度,机灵道:您是天上的神仙吗? 不错。 她心下大喜,四周张望,却并没有看见裴栖寒的身影,她并没有着急道出自己的意图,而是旁敲侧击道:那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诏罪阵不是你画的么?仙君道。 是呀是呀,我正有事求您呢!许悠悠忙接茬道,我师兄幼时被人用秘法转嫁了天罚,这本不是他之过,所以惩戒自然不能用在他身上,他受得苦已经够多了,还望仙君明查,收回天罚吧! 仙君道:倒也未尝不可。 说来,之所以他们上达天听的诏罪阵能成功,其中原因自然是裴栖寒实无大过,他不像杜闻雨,手上没有沾染上一个大宗族满门的性命。 真的!听他这样说,许悠悠眼睛都亮了好些。 本君可以解除他的天罚,你打算用什么来换呢? 换? 不错。 她略微蹙眉后坚定道:那我愿意用我的生命去换。 此言当真?仙君笑道。 许悠悠画风一转,改换言辞,我是愿意用我的生命换他不再受天罚之苦,可是,我与他约定过此生不相负,这也就意味着,我要是死了,他肯定也不会独活,所以,必然是不能用生命换的。您既然是神仙,那您觉得我用什么换比较好呢? 仙君转眸变脸道:你不是要回家么?异世之人又如何能与他长长久久,用汝之性命换他一生平安顺遂,你则借机从哪来回哪去岂不妙哉? 他这么一问可真的把许悠悠问住了,她确实不可能一直留在这个世界里,可是就是她要回去,也必须把裴栖寒一同带回去才可以,他们不能分开的。 反正我师兄他也不留恋这里,那他就不能和我一起回去么?许悠悠知道自己的话有些胡搅蛮缠了,可是仙君的话点醒了她,说到底她终究是要回去的,到时候裴栖寒该怎么办呢? 所以,你需得拿东西来换。仙君道:你这幅身躯罪孽深重无法长留于世,不如这样,你帮本君一个忙,我为你师兄消除天罚,并给他一个与你回异世的机会。 所谓机会,能不能抓得住,全凭自己的造化了。 什么忙?许悠悠问。 乃恩泽众生之举。仙君低语道明,两人约定,此事不对外人提起。 作者有话说: 抱歉宝贝们,今天太困了,明天争取加更。 因为不想太虐主角,所以最近在改大纲,写得很卡。 宝贝们要是对原大纲感兴趣,我后续可以单独放出来说,也可能会和日后男主的人设一起放在作话讲。 第98章 和仙君的那个约定, 许悠悠一直在考虑要不要告诉裴栖寒,倘若她不说,那到时候他肯定要伤心死了, 说不定连她的话都不愿意相信。 他天罚已除,醒来时裴栖寒一直追问她, 他罪除她是否有损, 某种意义上来说她确实无损,因为仙君告诉她, 她届时若怯场,也可以选择不履行她的约定。 云陆灵气稀薄已有千年,惩戒太重, 他们需要一个契机让云陆恢复生机,恰好许悠悠就是那个契机。陆息将要借助聚灵阵重塑万山界,这也相当于让万山界抽取云陆所有的灵气,集齐全云陆之力蕴养万山界, 这自然是不允许的。 但是天上仙君无法插手凡间之事,可偏偏就出现了许悠悠这个契机。凡人诏罪无缘面君, 只有她身上不仅带着神气更是负有万般罪孽,所以选她来作为一个台阶,一个让云陆复苏的台阶。 许悠悠问过仙君,为什么要说她身负罪孽,明明她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都没有做过, 仙君不语只是告诉她该知道的时候她会知道的,随后追问她答不答应。 她有选择么?她只能答应了。 仙君在她身体里封印下灵源, 告知她待这个封印破解后, 她的身体会承受不住强大的灵力而渐渐消亡, 待到那时便是她的回家之日, 封印解除后,裴栖寒会得到一个和她一起回家的机会。 冲破灵源的封印需要云陆源源不断的灵气灌输,许悠悠好像明白了他的意思,也就是说仙君希望她在聚灵阵起的时候以身承载所聚之灵冲破封印。 仙君没有否认她的说法,说来说去就是让她死一回嘛,哎,她也不是怕死,就是担心她死后,万一他抓不到那个一起和她回家的机会该怎么办? 两人从万山界离开,来到云溪镇暂居,许悠悠琢磨了好几天没办法开口,连最基本的暗示都不做不到。万一裴栖寒知道她将死,这样平静的日子恐怕再也不能有了,为了抓住那一线让她生还的希望,她无法想象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从万山界回来,你一直在发呆。裴栖寒搂住她的肩,镜中人虽是在笑,眉眼里却已经有了愁容,她对镜容妆已有一个时辰,到现在为止也才浅浅画了眉而已。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裴栖寒还欲追问,许悠悠捂住他的嘴,扯出一个牵强的解释,我刚刚是在感应神木之心。 诏罪阵内,许悠悠被吸进焦枯的神木中,随她一起出来的,是剩余的那颗神木之心。万山界覆灭那日,自神木中脱出一颗神木之心,后来被苏禾所得,在死前送给了裴栖寒。 裴栖寒看着她胸前挂着的那颗种子,那你感应到了什么? 你的愿望,许悠悠正色道,我的听见了你的愿望。 陨星雨那日裴栖寒说他没有愿望,但是她却在这颗神木之心里听见了他的愿望。虽然另一颗种子已经消亡,但它们同根同源,裴栖寒的愿望随着种子间的感应传达,多年后被她得知。 幼年的裴栖寒向神木之心许下过一个愿望,他想要一个朋友。为了实现他的愿望,那颗种子发芽了。 师兄,你以后还会有很多很对朋友的。许悠悠很是认真地告诉他。 我只要你就够了。裴栖寒盯着她胸前的神木之心有些担忧,事情的发展似乎一直在陆息的预料之内,他知道许悠悠能够找到另外一颗神木之心,这也就意味着他随时有找过来的可能。 我永远喜欢师兄。许悠悠戳着裴栖寒的嘴角想让他笑一笑,她的告白总是那样赤诚热烈,裴栖寒百听不厌。许悠悠嗅了嗅鼻子,闻见饭菜的香味,她惊喜地看向他,是师兄做的饭吗? 嗯,都是你爱吃的。 看着满满一桌子丰盛的菜肴,许悠悠傻了眼,真是你做的? 嗯,特意向村中妇妪请教过。 哇,好香啊! 裴栖寒挨着她坐下,他不许许悠悠自己动筷,也不许她狼吞虎咽地吃,他千方百计的找寻和她亲近的机会,一手搂在她的腰身,一手为她夹菜。 听闻许悠悠说想吃鱼,他便挑了一块鱼肚肉喂到她的嘴里,好吃么? 嗯,好吃!许悠悠头点得欢,很是捧场,裴栖寒忍俊不禁,随即又夹了一块肉喂到她的嘴里。 师兄,你现在怎么这么厉害呀,连饭都会做了。许悠悠乐此不疲地吹着彩虹屁,稍后她话锋一转向裴栖寒谈起自己异世的家乡来,总要给他打一剂预防针才好。 师兄,你知道我的家乡吗? 裴栖寒摇摇头,他所有所有的一切许悠悠都知道,可是他却对许悠悠知之甚少,见她开了话匣子,他侧耳聆听。 师兄,其实我这么菜都是有原因的,在我家可不需要修仙呢!就算我们不是金丹期的修士也可以在天上飞,不用借助法阵灵蝶就可以随时传讯,更不用借助留影石映下自己的容貌。 裴栖寒问道:是同曾经的万山界一般,是一个世外桃源么? 嗯,差不多吧! 那,带我回你家,好么?裴栖寒道,既然是世外桃源,那他们可以带着神木之心前往,这样云陆不用再遭浩杰,而他们也可以长长久久。 许悠悠有些为难地看着他,目前,我回不去了。 所以你的病,和你家有关么?裴栖寒思虑道,是不是回了家,你的病就可以好了? 等她回去之后,她肯定是没有动不动就头晕目眩的病了,她告诉他:如果有一天我回家了,你却不能立刻跟着我回去,那 许悠悠的话止住,原来是裴栖寒失态,他手中的筷子掉落在地。 诏罪阵内,他晕死过去,醒来时天罚已除,他不知道许悠悠到底做了什么,可他知道凡事皆有代价。 你去哪我去哪,许悠悠,我不准你丢下我。裴栖寒神色不自然地换了一双新的筷子,许悠悠擎住他的手腕,将他的手中的筷子取下,你误会我了,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丢下你,还有十天我们就要成亲了,你是我的夫君,我怎么可能对你不管不顾呢! 裴栖寒神色复杂地看着她,缓缓道:你从前从不说这样的话,倘若我身上的天罚是以你为代价而祛除,许悠悠,我不会接受的。 许悠悠所谓的那个家,这个不禁让他胆寒害怕,他甚至惶恐地想,许悠悠最会骗人,倘若这家是她魂归处他万死也难辞其咎,他当初不该放任她的。 诏罪阵内,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没有告诉我。裴栖寒愈加确信自己的猜测。 眼见自己逃不过裴栖寒的追问,但她又有约不能说,于是只好拍拍自己的肚子,告诉裴栖寒她吃饱了,有些困,想回床上睡觉。 裴栖寒抱起她入床榻,在她入眠前再三向她确认,悠悠还记得吗,你说过不骗我,所以这辈子我没有生气的机会。我要你现在亲口告诉我,你没有任何事情瞒着我。 许悠悠见状支起身子抱住他,你放心,我会好好的,不教你忧心,我对你的承诺永远不会变,我的确没有什么事情瞒着你。 倘若骗我,那你当如何? 我要是骗你,那我 这个誓言被他吻住,裴栖寒抵着她的额心,卑微至极,没关系,骗我就骗我,许悠悠你就算骗我,我也不生你的气,只要你在我身边,只要你肯骗我一辈子,你所有的谎言我都可以不计较。 师兄?许悠悠看着他发红的眼眶,心里一阵一阵地疼,你怎么了? 没事了,你睡吧,我会一直守着你。 夜幕降临,许悠悠忘了向他许愿,当晚便被裴栖寒翻来覆去的作弄,待到次日她根本没力气下床。这种不顾身前身后事的抵死缠绵只是在他们初.夜那晚出现过一次,裴栖寒觉得许悠悠有事情瞒着他,而现在她也觉得裴栖寒也瞒着她什么事情。 恋耽美 救赎高冷偏执美强惨(117) 前夜,裴栖寒自她的额间打入一道阵法,她不知道这是做何用处,憋了两天,她实在是弄不明白,只好前去寻人问清楚。 往院内一看,裴栖寒不在,想来是给她买吃的去了,她百无聊赖地拿起妆奁上的针线,按照这里的风俗,情窦初开的姑娘们都会给她们的情郎秀一个荷包,她想裴栖寒都已经学会为她做饭了,她说什么都要秀一个荷包给他。 常言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她千避万避还是被针扎了一下,流血了,可是她却感觉不到痛。 奇怪,她明明是有痛觉的,怎么会? 许悠悠用针再扎了她自己一下,依然没感觉到疼,她不信邪再扎了一下,依旧是没有痛觉。 不说心慌那是假的,她今日能失去痛感明日便会失去味觉,视觉,嗅觉这难道是封印灵源的后遗症么? 许悠悠感觉到一阵后怕,她在思虑自己是不是被那个道貌岸然的仙君坑骗了。 裴栖寒提着鲜香的糕点时蔬进门,路上他的手指上传来一阵被针扎后的疼痛,除了叹息外,他只好加紧脚步回去,入室后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是:怎么这么不小心。 为什么被针给扎了?他问道。 许悠悠奇怪,师兄怎么知道我被针扎了? 秘密。裴栖寒故弄玄虚道。 许悠悠实在是太好奇了,可是无论她怎样撒娇软磨硬泡裴栖寒皆三缄其口。 许悠悠只好豁出去了,伸出三根手指头,亲亲好师兄,你就告诉我好不好嘛? 见裴栖寒不为所动,她忍痛将手指加到四根,不能再多了,不然我真要死了。 裴栖寒俯下身亲了亲她的小脸,放心,以后再也不会让你疼了。 第99章 他们成亲前一天, 许悠悠带着裴栖寒给各家各户发喜糖,然后她就收到了满满一箩筐的祝福和礼物,她甚是开心, 扬起的嘴角迟迟压不下去。 只是这个笑容延续的时间不长,远处有一人喊住她:喂, 你干嘛霸占我的师兄? 许悠悠扭头望去, 来人是一个相貌同她一模一样的女子,何止是相貌, 神态举止也与她相差无几,这种感觉就像是在照镜子一样。 她呆愣在原地,半响后她才缓过神来问这女子是谁, 听闻她说她也叫许悠悠时,她的脑子已经成了一团浆糊。 许攸攸早已跑过来,径直掠过许悠悠的身侧,将她手中的庄内良善阿婆给的篮筐夺走, 往她身后奔去。 师兄!许攸攸走到裴栖寒身前,对他道:我们该回去了。 许悠悠回过神, 挪着步子从许攸攸身后走出,师兄 她弄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一个和她一模一样的女子,这会是陆息的把戏么? 悠悠?裴栖寒的视线略过眼前的女子,停留在许悠悠身上, 他刚想迈步前去,许攸攸抬手拦住他的去路, 不许去。 我明明和她长得一模一样, 师兄为什么不看我呢?许攸攸气焰盛, 甚是霸道。 裴栖寒不欲与她多言, 让开。 许攸攸扬眉看着他,不让,除非你舍得打我,她占了你那么久,怎么说也该轮到我了。我也喜欢师兄,我也想和师兄在一起。 她和许悠悠的区别在于,她说她喜欢他,可是他却半点也感受不到她的喜欢。 悠悠别怕。裴栖寒想尽快摆脱许攸攸的纠缠,只是他刚往前走,许攸攸为了拦住他便只能出手,两人过了几招,裴栖寒惊讶于此人修为身手,他审视着和许悠悠相同的脸,你到底是谁。 许攸攸指着许悠悠道:她是谁,我就是谁。 是师父让我来的。许攸攸隔空接了裴栖寒一掌被震退好几步,她气性比之许悠悠有过之而无不及,一生气将竹篮随手扔在地上。 你,可恶!许悠悠看着都心疼死了,他们明日成亲,竹篮里是承载着村民祝福的小礼物,那可是她万分珍视的东西,怎么能被她弃如蔽履。 屋内老妇听闻打斗声,出门查看,许攸攸撇了一眼,道:阿婆您快回屋吧,免得误伤了您。 陆息让你来得,那他在哪?裴栖寒收手,不想吓到这里无辜的百姓。 他与许悠悠来到云溪镇的这些日子,受周围居民帮助良多,这里的人大都热情好客,时不时便以酒水茶点相赠,他这才知道,原来陌生人与陌生人之间可以不用那么冷漠相待。 如今你也敢直呼师父的名讳了?陆息不知何时出现在许悠悠身后,她被吓得三魂去了七魄,眼见情势不妙,许悠悠拔腿就跑,谁知被陆息一道绳索给捆了回来。 放开她!裴栖寒惊惧不已,他无法猜透陆息的心思,更是不能自乱阵脚。 陆息摘下许悠悠颈间的神木之心,又打量着许悠悠与许攸攸之间的差距,无奈叹息,她终究还是不如你。 师父,为什么您也更喜欢她呢?大家都喜欢她,都不喜欢我,连罗颂师兄也更喜欢她,我们难道不是一样的么?况且我比她厉害多了,七善门的雷火鉴可是我为师父夺来的。许攸攸不服气道,看向许悠悠的眼神里也多了一丝恶毒与怨愤。 那日强行将铜临山众弟子的生魂注入至她体内,未经淬炼过得魂魄怨气横生,以至于许攸攸自诞生以来总有怨怼之气,出手狠辣异常。陆息此举,便是让她借由许悠悠的身份消除众人的戒心,去七善门内盗取雷火鉴。 陆息目光转向裴栖寒,明日是你生辰,为师送你的礼物可还喜欢? 什么礼物?裴栖寒接话道。 她。陆息指着许攸攸道,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悠悠的身世么,师父现在就可以告诉你,她是 住口。裴栖寒一声怒喝打断陆息的话,我不想知道她的身世,把她还给我。 师兄许悠悠看着裴栖寒,转眼又看了看陆息,她斟酌好久才对他道:我想知道,你能悄悄地告诉我吗? 陆息复又细细地打量着许悠悠,她手上的玲珑镯已毁,自己定然不能让她长存于世,她需要休息了,只是在休息之前,告诉她她的来历那也无妨,反正她睡一觉醒来,什么也会不记得了。 罗颂。陆息招手唤来罗颂,反手将被捆住的许悠悠推入罗颂怀中,你知道该怎么做。 罗颂带着许悠悠欲走,许悠悠在他怀中挣扎起身,师兄师兄救我呀! 裴栖寒飞身追上去,被许攸攸拦住去路,面对这张和许悠悠一模一样的脸,他总是下不了狠手,偏偏这家伙意外缠人,招招狠辣,对他的功夫意外熟悉,一瞧便知是陆息的手笔,他此来显然是做了万全之策。 示踪铃的感应超出范围,裴栖寒看着陆息,神色不善,你到底想做什么? 陆息笑道:师父说了,只是过来给你送一个礼物。 不必。裴栖寒冷言拒绝。 陆息再度开口徐徐诱之,难道你不想知道,为什么她会病么?你不想知道倘若她再度病了,该如何医治么? 他威胁道:你若现在追去,栖寒,你就再也见不到她了。你的承诺兑现了,师父自然也应该兑现我的承诺。 裴栖寒的心防逐渐破碎,他对陆息即将要说的话感到惶恐不安,大局已定,在陆息开口之前,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阖眼,换个地方。 至少别在这里。 那好,你便随师父回铜临山。 自欺欺人的梦境并不能长久,他的梦碎了。 * 罗颂将许悠悠带至万山界,她回到先前和裴栖寒聊做休整的那个山洞内,只是除却记忆丛之外,还有一处地方他们没有发现。 许悠悠看着室内散落满地的泥偶一阵后怕,她不安地看着罗颂,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罗颂为她松绑,柔声安慰道:悠悠,你不必怕我,我不会伤你。你不是想知道自己的身世么,我告诉你。 说着,罗颂捡起地上的一个泥偶交到许悠悠的手上,看看它,或许你可以把它拆开来看。 许悠悠剥泥偶表面的裹着的黏土,露出内里焦枯木头来,她不解地看着罗颂,这些难道和我有关么? 罗颂问她:你还记得我么? 许悠悠摇摇头,我应该认识你? 罗颂笑而不语,既不点头称是也不摇头否认,他又带着许悠悠往里走,看见台上之人许悠悠吓得讲手中木偶弃置在地。 寒冰台上,躺着一具尸身,她的头被人用针线缝上,许悠悠认得她,她是当日在东阜被斩首公之于众的容见俞。 吓到了?罗颂意欲安抚似地去触摸她,被许悠悠偏身躲过。 她看着罗颂,不自然道:说话就说话,你不能动手动脚。 好,我应你。罗颂接着问她,你知道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吗? 许悠悠表示自己不解。 等到聚灵法阵起,万山界重复往日生机,她就可以复活了。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许悠悠问他。 罗颂道:如果没有她,那这个世上也不会有你,你知道你身体里时不时会冒出的那些灵团是何物? 不知。 那是千千万万,阴时阴刻出生的女子的魂魄。 那些魂魄经过特殊处理,不想那些残次品,她们的意志并不会主导主体的行为,而是用做能源驱使。 罗颂这一番话反复是一道天雷劈在了许悠悠的天灵盖上,魂魄? 她在那些墙上看见过,只有傀儡才需要魂魄的驱使,所以所以我是陆息制成的傀儡吗? 以枯死神木为躯,万山界血污腐土为外衣,神木之心的余烬为血脉,裴栖寒天罚之血为引,以离火炼制而成。罗颂解释道:所以,当以做驱使的魂魄被剥离时,你会困倦,喘不过气,难以行动,你会觉得身似火焚,更会听见万山界旧有子民求救的呼喊。 裴栖寒的天罚之血,便是那日他擅自离开铜临山时遭贼人所害禁闭取血而得。临走时,陆息将贼人收集的血液带回了万山界,制作傀儡的想法也在陆息的脑海中渐渐萌发。 许悠悠彻底失了精气神,难怪,难怪仙君会说她此身罪孽深重,她身上富有的些许神气是神木带来的,而血腥则是污泥所染。 陆息他为什么要做这些呢?许悠悠此刻的心情不知道应该怎样形容,她的生是用千千万万人的死换来的。 为了裴栖寒,你知道自他十六岁之后,遭受大创,消极懈怠,族长为了叫他重拾斗志,便开始着手创造你。其实陆息比所有人乃至裴栖寒自己都清楚,他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罗颂回忆着,当年是我同族长一起创造出了你,即使过了四年,你依然是这世上最完美的傀儡,可惜,你是为他而生。 许悠悠抹去自己脸上的泪,她无法得知自己是以怎样颤抖的声音问出这些诛心的话,那是不是死了很多人? 是啊,多到我已经数不清了。罗颂看着自己干净的手掌,曾经这双手浸满了少女的鲜血,他只能一点一点看着她们不再挣扎,渐渐死去,在她们弥留之际,他会取出她们的魂魄。 在苍谷的时候许悠悠垂眸,豆大的泪珠滴在地上,罗颂看着拿出手帕递给她,是我,是我暗中放出的灵魄,杀了百余人。 你奄奄一息回铜临那次,为救你复生,我又杀了几十人。罗颂为她擦去眼泪,悠悠,你我此身,皆成罪恶之躯。 作者有话说: 悠悠都要愧疚死了,泪目。 第100章 许攸攸诞生之初, 只是一具行尸走肉般的傀儡,她除了站,坐, 行走以外,其余的事情一概不懂。陆息虽然创造了她, 但他却无法引导她如何成为一个正常的人类, 他没有时间,因此, 教许攸攸如何模仿人类便成了罗颂肩上的重担。 罗颂第一次带许攸攸出去玩耍,两人来到一处饭店,傀儡什么也不会, 只是看着喧闹的人群发呆,丰盛的佳肴呈上来后,她唯有看着满桌的菜肴发愣。 店家还以为是自己做的饭菜不合客人的口味,站在一旁兢兢业业的, 罗颂见状好言对店家道:我这位妹妹自小便不会说话,平素酷爱发呆神游, 若有冒犯之处,还望您海涵。 未曾,未曾。店家摆手离去。 他们两人在人间游历多日,傀儡依旧没有任何改变,陆息见状冷静分析道:或许, 只是傀儡术失败了而已。 无法感知人的情绪进而来模仿的傀儡,是残次品, 他陆息不需要残次品。于是, 他便着手开始制作下一个傀儡, 陆息放弃了她, 可是罗颂没有。 他走到哪里都带着许攸攸,就算是照陆息的吩咐重新制作新一具傀儡的时候也将她带着,直到某一天,许攸攸传给了他一把用来刻身的篆刀。 彼时的罗颂激动的说不出话来,他颤抖着手指,指向远处的一个木头偶人,许攸攸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思考了半天,然后才慢慢地走过去,将木头偶人捡起放入罗颂手中。 这世界上好像很难有词汇形容他此刻的心情,他只是听着自己涩哑的声音,唤了她一声,攸攸。 傀儡似乎是记住了她自己的名字,在罗颂的注视下缓缓点了点头。 那我是谁?罗颂问她,见傀儡不答话,他告诉她,我是你师兄。 往后的日子里,师兄这两个字一直在罗颂嘴边念叨,所谓恋恋不忘必有回响,一月后,傀儡学会的第一个词汇是师兄二字。 训练傀儡是一件无比艰难的事情,许攸攸在罗颂身边跟了两年,她的学习行为一直都很吃缓,无法做到自主学习,只能让罗颂一点一点慢慢的教。她能做的表情并不多,出来沉思发呆之外便只会笑,因为大多时候罗颂看见她时脸上都带着笑意,久而久之许攸攸便也学会了笑。 时节入冬,很快就是裴栖寒十九岁生辰,陆息等不及了,他想干脆就将这一个半成品的傀儡送给他,罗颂以各种理由百般推辞,但仍旧没有扭过陆息。 他心意已决,任何人都无法改变,何况他只是他手下的一名小小弟子。 罗颂很早就知道,他要花费诸多心血去塑造一个不属于他的完美的作品,他原以为这个时限会有一生,没想到只有区区两载有余。 你愿意去跟着另外一个人么?罗颂问许攸攸。 傀儡不是人类,她没有自己的思维,被训练出来后理解一句话亦或者一件事情也需要花费上很长很长的时间,显然罗颂的这番话她听不懂,但是她知道笑,于是她便咧起嘴巴对他笑。 罗颂想,他现在脸上的表情肯定是比哭都要难看。 许攸攸,你马上就会有新的师兄了,你开心吗?罗颂从没有与裴栖寒接触过,他只是偶尔从陆息口中听说过他,闻眼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他担心许攸攸去了会在他那里碰壁,会受委屈,会遭人冷待,被受人责骂。 恋耽美 救赎高冷偏执美强惨(118) 许攸攸总是笨手笨脚的,时常犯错,路也不会好好走,偶尔还会和他撞个满怀,他说话她也总是听不懂,一件事情需要他教上百遍她才可能会有一点点的记忆,她这么笨,除了他以外,把她交给谁他都不放心。 师兄。傀儡喊了他一声,随后又咧起嘴笑,她并不懂什么叫开心,什么叫不开心,学会了师兄一词和笑之后的许攸攸最常做的两件事便是喊他一声师兄后咧嘴笑,没心没肺,没烦没恼,也没有什么情感。 攸攸,他要是欺负你,你就回来找我,好么? 许攸攸睁大了眼睛,似乎是想理解他的话,可是无论她怎样思考她都听不懂,除了简单的表露一个笑意外,她什么也做不到。 罗颂叹了一口气,真笨。 临近交付日期,罗颂越发的心不在焉,刻木偶时竟然睡着了,失手打翻案上的烛台。傀儡不用休息,在罗颂雕刻木偶的大部分时候,傀儡都会跪坐在他身侧,她什么也不做,只是简简单单地看着他。罗颂刻累了,会时不时抬眼看她,而这个时候许攸攸总能够得到罗颂一个欣慰的笑容,许攸攸便是从那个时候学会笑的。 地上木屑众多,烛火一落上去,火焰愈发猖狂,傀儡一步一步上前,用脚将焰火踩住,火舌舔吻着她的衣裙,爬上她秀丽的头发。 师兄。 师兄。 师兄。 罗颂自梦中惊醒,火焰的灼热与噼啪声使他侧目,许攸攸正站在焰火中央朝他咧嘴笑,师兄。 会对他笑,会喊师兄的那个许攸攸永远地留在了那场大火中。 所有的一切,只能重新来过。 罗颂着手修复傀儡,他能够恢复她的容貌,恢复她健全的身躯,可是他再也无法恢复那一个会笑,会喊他师兄的许攸攸。 裴栖寒二十岁生辰临近,傀儡还是像老样子,只能站或坐,只会机械的跟在人的身后行走,她无法开口,更做不出什么表情,她无法给予任何回应。 耗费了三年心血,再难有突破,陆息想,这也许便够了。 在裴栖寒二十岁生辰那天,他要把这具傀儡送给他,以做缓和关系之用。新生的傀儡,她的名字没有改变,依旧是叫许攸攸。 东荣殿内,傀儡闭着眼,陆息站在她身前等待着裴栖寒的来临。窗外雪越大,殿内生着暖炉,陆息抬眼打量着这具傀儡,他在想裴栖寒会不会喜欢她的模样。 正当陆息的视线落在她的脸庞上时,傀儡睁开了眼。 那是一双明亮有神的眼睛,宛如初生的婴孩正细细地打量着这个世界,乌黑转动的眼眸内神采奕奕,充满了好奇。因为这样一双眼睛,她整个人也如同活起来了一样,五官玲珑秀丽,红唇粉腮,生动鲜活。 他的作品活了过来,就在那一刹那,陆息改变了主意,具有神识的傀儡与其成为裴栖寒的礼物,不如成为她的小师妹。 与此同时,裴栖寒推门而入。 陆息对许悠悠介绍道:攸攸,这是你的大师兄,裴栖寒。 看着活蹦乱跳处处好奇,与常人无异又给自己改名字的傀儡,陆息把这种奇景称之为:天授。 傀儡本就是有神木之心的余烬而练成,有此奇景于理也通。为了防范傀儡脱控,陆息取了玲珑镯赐给许悠悠带上,用秘法控制,他给傀儡的第一个任务是:让他动情。 而傀儡给予陆息最后的一个惊喜是:她破译了在万山界中的古神语。他因而得知如何正确制造一个类人的傀儡,根据万山界从前留下来的残卷,根本制作不出一个完美的傀儡,而且所用生魂必须是阴时阴刻之魂,否则不起作用。 但新译出的傀儡法却没有这个限制,而且他还补全了其中一个残卷中遗失的关键步骤烙印。 傀儡不会无故而生,你需要用她做什么便需要为她打上何种烙印,陆息问罗颂要了一个残次品,取铜临山弟子所有人的生魂,重铸了一个许攸攸,陆息为她打下的烙印是忠诚。 天授傀儡不忠,那他便要这个人造傀儡对他永远忠诚。 * 别哭了。罗颂双手覆上许悠悠的双眼,等再次醒来,所有所有的一切你都会忘记。 罗颂摘下许悠悠挂在腰间的镇灵玉,他口中念着符咒,藏在许悠悠身体内的灵魄一个接着一个向外飞出,随后堙灭。 陆息为他们算好了时间,待聚灵阵起,即便她是傀儡,她也会因为万山界内充沛的灵气滋养而苏醒,再不必使用凡人的魂魄来作为驱使的工具。 因为干净充沛的灵气,所以她会遗忘从前那些灵魄带给她的痛苦和记忆,她将不在记得身前事。 他们,会有一个干净的未来。 罗颂抱着怀中沉睡的许悠悠,将她放入一方寒冰池内,清水浸没她的身躯,罗颂看着她,不禁怀恋起往事,悠悠,我等着你,等你重新唤我师兄。 第101章 陆息将裴栖寒带回铜临山, 陆息送给他的礼物是他眼前成片成片地,数不清的许悠悠。 你不喜欢?陆息看着裴栖寒微白的脸色道,他徐徐诱之, 一个许悠悠你要,如今这么多个你就不想要了?她们和她没有区别。 裴栖寒冷眼看着他, 她们只是你的傀儡。 陆息笑了, 有趣,她们只是我的傀儡, 那许悠悠就不是我的傀儡了么?你何故厌恶她们。 正说话间,有一傀儡上前,她扬起嘴角眉眼笑得弯弯的, 来到裴栖寒身边唤他:师兄。 她的笑容有些僵硬,虽和许悠悠生得一模一样眸子里却空洞无神,裴栖寒嫌恶地避开傀儡,我只想知道, 我该如何为她治病,仅此而已。 陆息招手让傀儡回去, 就算许悠悠她是被我控制的傀儡,你也不在乎?你就不怕有一日你梦醒后她拿刀架在你的脖子上?悠悠她是这个世界上最为完美的傀儡,我原先让她接近你,但也没想到你会这么爱她。栖寒,她只是我创造出来的供你玩乐的傀儡, 你不该玩物丧志。 裴栖寒袖内的手紧握成拳,你住口, 她不是。 陆息笑着反问道:她不是什么, 她难道不是傀儡吗, 她难道会不听师父的话么, 还记得你们遗失的吞海幡吗,那是悠悠给了我。师父知道在铜临山你一个人很是孤独寂寞,所以我将她放在你身边。你既然如此反抗我,那么你爱上她岂不是更可笑,她是师父的眼线,是师父的爪牙,你啊你,你觉得自己能离开铜临山么?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裴栖寒喉头滚动,嗓音微微有些嘶哑,我自认,问心无愧。 陆息被他这问心无愧四个字震了震,他的确可以做到问心无愧,但他却不能,他是他妹妹和裴凌柏的孩子,他甚不喜,故而待他十分严苛。他承认他的确是一个无辜的孩子,可是他身上的流得血却不那么无辜。 裴栖寒挪开眼,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些,我曾经很是尊敬你,是你教会我说话,也只有你会一招一招的仔细教我术法的剑势,幼时即便你待我严苛我也依旧尊敬你,因为你救了我,把我从那个空寂的山洞里救出去,我曾经一直把你当做是我最亲的人。 可是,是你害我至此。裴栖寒痛苦不已,他的视线缓缓挪在陆息身上,倘若我没有事先查知她的身份,你是不是在这里等着看我的笑话? 说完,他言辞顿住,收紧自己颤抖的语气,漠然道:舅舅,你为何如此害我?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他追问。 面对裴栖寒的连番质问,陆息有那么一刹那的松动,我做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弥补那个错误,你作为她的后代,也应该义无反顾。 裴栖寒看着陆息,五件法器你已经到手,开启聚灵阵如探囊取物,所有的一切我都可以不管,我只要她。 来不及了。陆息摇摇头,栖寒,天命如此,你无法置身事外。 把她还给我,我不想对你动手。裴栖寒道。 你真的还愿意要她,即便她一直在骗你?陆息瞧着这里的傀儡,又想起他那个名义上的小徒弟,的确,同她相比,这里的傀儡再多也显得黯然失色。 她不会骗我的。裴栖寒反驳说。 陆息无意再与他争论,出言提醒:你想要她,你知道豢养一个傀儡需要付出什么代么? 什么代价我都付得起。他如此道。 好。陆息等着他的这句话,他看向周围的傀儡,意味不明,那就看你的心够不够狠了。 陆息从众多傀儡的拥簇中渐渐后退,他对他道:那你先杀了她们吧,杀了那些许悠悠替代品,杀了和她有着一样貌的傀儡,杀了她们爱着你的心。 看着陆息渐行渐远的背影,裴栖寒皱眉,这些傀儡挡住他的去路,铜临山的风雪正往这里灌,那些傀儡衣衫单薄地像一堵铜墙铁壁似的堵在他出去的道路上,每一个都在看着他笑。 他想,如果真的是许悠悠,他肯定会缠着他跟他撒娇,这样冷得天,她会披上一件厚氅,让他捂捂她的手。 这一个月,他一直在说服自己接受这件事,可是他仍然觉得许悠悠她是那么一个鲜活的人,她怎么可能是傀儡呢?他怎么会爱上一个任人操控的傀儡无论他有如何难以接受,他如何煎熬,许悠悠对他一笑,他忽然什么也不想再去深思了。 他只知道,他很爱她。 裴栖寒手中幻化出惊鲵剑,领头的傀儡见状,做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师兄,你要杀我! 不许这么喊我。裴栖寒冷淡道,他将剑架在她的脖子上,让开,我可以不杀你。 傀儡生来便会服从,陆息让她们挡住他,那便后退不得。 裴栖寒挥剑,寒光落下时,傀儡倒地不起。此刻,拦路的傀儡脸上都布满了惊恐,他强硬穿行而过,应生又倒了一大片,看着她们和许悠悠一模一样的脸,裴栖寒有些恍惚。 错觉加身,他忽然有些害怕,那些傀儡中会混着一个真的许悠悠。裴栖寒看着自己的手,停止了屠戮。 他眼前还剩最后一个拦路的傀儡,她看着他,眼眶里布满了泪水,她吓得瑟瑟发抖,颤抖着嗓音祈求他,师兄,不要杀我,我害怕。 你为什么会哭?在千千万万地傀儡中,她是唯一一个会流泪的。这无异于像一根刺一样扎进裴栖寒的心中,他最见不得许悠悠哭了。 傀儡哭唧唧地用自己的袖子抹着眼泪,我不想死,我害怕。 或许他面前的这个傀儡和他的许悠悠一样,不单单只是傀儡而已,裴栖寒神色复杂地看着她,我可以不杀你,但你必须换一张脸。 可这本来就是我的脸,我为什么要换?傀儡为难地看着他,师兄,我也是许悠悠,你抱抱我,好不好? 裴栖寒不为所动,便见那傀儡道:可是,我也喜欢师兄,师兄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呢? 今日我不杀你,你记住别用她那张脸。那傀儡像是有情,他下不去手。裴栖寒掠过傀儡的身侧继续往前走,忽地墙壁上折射出一道银刃的冷光,在傀儡手中的匕首刺到他之前,他先一步了结了她。 傀儡就是傀儡,她们永远也无法逃脱主人的意志和命令。 寒风朔雪为他送来一根缎带,上面写着万山界三个字,裴栖寒踏过傀儡的尸身,前去寻人。 万山界内,罗颂已等候他多时了。 她人呢? 罗颂不着急回答他的话,反而问道:族长说,你要养她? 是。 你知道,傀儡需要源源不断的灵魄供之驱使么,你要养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为她杀人。罗颂道:千千万万无辜的人,她们会因你而死,因她而死。 见裴栖寒脸上稍有犹豫,罗颂继续道:悠悠对我说,她不想再有无辜的人因她而死了。 我要先见她。裴栖寒道。 罗颂平静地告诉他:她已经睡着了,若没有灵魄,她无法醒来。 罗颂带他去见了沉睡在池中的许悠悠,水中,一些艳丽鲜艳的花儿开在她的随水散开的发间、颈侧、脸上,紫色的纱裙随水流而动,她的唇依然红润,躺在池中倒真像是睡着了一般。 怎么会这样?他问。 是神木之心的余烬。 罗颂说:你既然想让她醒来,便只有两条路可走。一,阴时阴刻所生女子之魄,与灵力杂糅成灵魄以供她的身躯驱使或者你为他打上你的烙印,让她永远的变成你的傀儡,只听从你的话,只遵循你的命令做事,如此你便只需取普通人的生魂,两者选其一。 裴栖寒看着罗颂,追问道:她为什么会沉睡? 罗颂笑了,是我做的,族长答应我,事后她属于我,倘若你能有决心和勇气养她,大可以将她交给我。 你出去,我要单独和她待一会。裴栖寒示意他。 好,我等着你的答案。罗颂退出去。 裴栖寒的手探入池水之内,他细细地观量着她,想要再往前的手顿在了空中,悠悠,你觉得我该怎么办呢? 他此生只杀过一次人,便是那群取他血的贼匪,倘若他真的向无辜之人动手,那与魔头何异? 他的目光落在了许悠悠腰间挂着的海石上,在东阜的时候她将海石镶嵌在了玉中,再一旁是那块含着护身符的镇灵玉。 护身符也无法护着你。裴栖寒轻叹一声,他正欲收回自己的手,忽而水中的指腹贴上一道冰凉的触感。 许悠悠慢慢地睁开眼,往上探着手,将自己的指腹贴上去,两人的手指隔着一层轻薄的水面渐渐相触。 裴栖寒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几近喜极而泣,他以为她醒了。 可是,她只是纯真地冲着他笑了一下,那双眼眸便再度阖上,好像着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他无比急切地喊着她,迫切地希望她能够再此睁开眼睛,罗颂入内,告诉他:没用,她听不见。 那方才?他还沉浸在方才的异像中,不曾抽身。 罗颂解释道:天授之所以是天授,便是因为这傀儡的身躯中始终有一道魂魄无法抽离。 是她。裴栖寒庆幸道。 是么,我也想知道。罗颂挪开眼,强压下自己心中的嫉妒。 第102章 热闹集市中, 一白衣男子横穿其中,他腰间挂着一个华美的罗盘,他走了很久很久, 这罗盘的指针才稍有转动。 裴栖寒寻着指针的方向行去,寻阴盘引导着他走向一位黄衣女子, 她衣着华贵, 莫约是哪家富贵大户的小姐,身旁跟着几位下人, 眼见一位俊俏的修士在自己面前站定,她悄悄抬眼看他,只一眼便羞红了脸, 见他不曾挪开,黄衣女子止住下人欲行呵斥的动作,亲自为裴栖寒让开了路。 小姐!她身边的婢女稍有抱怨,黄衣女子倒是温雅得紧, 朝着裴栖寒福了福身,略带歉意道:方才挡住修士的去路, 烦请见谅。 裴栖寒扣紧手中的惊鲵剑不做言语,他腰间的寻阴盘转动得越发迅速,黄衣女子周围的下人见他来者不善便劝道:小姐,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恋耽美 救赎高冷偏执美强惨(119) 是呀,是呀, 我忽然想起来老爷今天吩咐过要小姐早日回家的。她身旁的婢女道。 她这么一说,黄衣女子可不乐意了, 我们刚出来呢?况且 她将语调的尾音拉的悠长, 眸子又情不自禁地转向, 视线落在裴栖寒身上, 这位侠士,不知道该如何称呼? 哎呀,小姐!她身侧的婢女简直是恨铁不成钢,哪有对心怀不轨的贼人暗送秋波的。 裴栖寒将自己腰间的寻阴盘解下,他不说话也不让路,只是盯着这华丽的罗盘发呆,两方人就这么僵持着,最后以裴栖寒一声不吭地转头告终。 黄衣女子盯着他离去的方向暗暗失落,轻哼一声对身侧的婢女没好气道:都说了他不是坏人,他不是也没对我做什么么? 人心隔肚皮,谁知道他心里想什么呢?不过我看这个人,怪得很,虽然生得英俊,不过小姐,你还是离他远点好。婢女接话道。 哎,以后可能都没有再见的机会了。黄衣女子轻叹一声。 来到沅州第七天,裴栖寒再度无功而返,罗颂立在院内等着他,见他空手而归,平平无奇的一句话倒像是嘲讽,还没找到么? 裴栖寒淡淡了瞧他一眼,没接话,径直往屋内走去。 许悠悠依旧睡得香甜,裴栖寒坐在她的榻边,捏着眉心沉默不语。 他可以杀了那些害他的人,可以杀了陆息做出来的傀儡,可是他却无法向无辜的百姓动手,他的良知告诉他,这样做是错的。 可倘若不取生魂,她便不会醒来。 你会回到我身边的,对吗?裴栖寒叹了口气,再度整装而发。 罗颂在院前送他,走好。 暮色昏沉,他再度遇见了白日里的那个黄衣女子,她似乎是在为自己偷偷甩掉身后的随从而暗自窃喜,刚一扭头,瞥见自己白日里见到的俊朗修士不禁耳根一红,她想,这也许便是缘分使然。 黄衣女子手里提着一盏灯笼,她问:你怎么也在此。 裴栖寒没说话,她又接着问:那个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我能知道你的姓名么? 裴栖寒手中幻化出惊鲵剑,一言不发地看着她,黄衣女子看着黑漆漆的四周,心中忽而涌上一阵安全感。 他这样做,是在想保护他么? 你一直不说话,是因为口不能言吗?黄衣女子提着灯,往前走了几步,裴栖寒便亦步亦趋地跟着她,这使得她更加确信了自己心中的猜想,你若是个哑巴想求助于我,我家中还算富裕,可以请人来帮你医治。 你既不会说话,那可还识字?你若识字待我去寻些笔纸,你可将你想说的话告知于我,我会尽力帮你的。黄衣女子念念叨叨地和他说了好半天,最后才想起来介绍自己,她往前迈得步子越来越缓,我叫黄 不必。 黄衣女子的话被他打断,可是她丝毫都没有被他打断的恼怒,而是惊喜道:原来你会说话呀,那真的是太好了。 裴栖寒闭起眼,缓缓拔出自己的长剑,夜色掩盖了他眉间的痛苦神色,待到寒剑出鞘,只见黄衣女子惊呼一声,赞叹道:这把剑好漂亮。 她提着灯笼靠近,空出一只手想去触碰剑身,被他偏手躲过,她丝毫不觉得有何尴尬之处,嘴上只说,这把剑,与你好配。 我要杀你。裴栖寒撂底。 黄衣女子似乎是听见了一个好笑的笑话,抬头打量着裴栖寒,你要杀我?可是我看,你不想是一个坏人呢! 我来杀你,你现在可以逃。寒见在月色下散出肃杀之气,黄衣女子看着他,思索了一会,这个空档间隙,裴栖寒并没有对他动手,可是瞧他的神情,他也不是那种会说假话的人。 为什么呢,你为什么要杀我?是谁雇你来的么?那我出更多钱好么,我有钱。黄衣女子道:我觉得你不是一个坏人,你要是有难言之隐,你可以告诉我,我会帮你的。 她的这一连番的话,让裴栖寒心中更为烦躁,他不能再空手而归了,他希望他心爱的女子可以醒过来,他说过他可以付出任何的代价,即便是丢掉自己的良知。 他提剑,剑刃自半空中划过的罡风扫向黄衣女子的脸,她口唇微张震惊地说不出话来,她以为面前这个男子会好好地和她讲道理的,她以为他不会贸然动手。 她用胳膊挡住自己的脸,瑟缩在身子,心中有一刹那的后悔。 不要! 裴栖寒的剑生生在半空中顿住,那是许悠悠的声音,他扭头,他好像看见了她。 分明是黑夜,她的周身却镀这一层光亮,裴栖寒看见她慢慢地靠近,抬手将自己挥起的长剑缓缓放下,她的脸上有着和他一样的痛苦,除却这之外,便是对他的担忧。 她告诉他:不可以,不可以伤害无辜的,也不可以成为一个没有良心的大魔头。 裴栖寒红了眼,手中卸力,惊鲵剑哐当一声掉落在地上,那你该如何回到我身边? 他不要一个永远沉睡的许悠悠。 黄衣女子见状,频频往后退了几步,周围并无一人,这个男人他竟在自言自语,难怪、难过他行为如此诡异,原来是一个疯子。不与疯子论理,她几乎是拔腿就跑。 许悠悠面色有些困窘,她一步一步走入裴栖寒的怀中,小声地告诉他:亲亲好师兄,我要回家了。 带我走吧他绝望地阖眼,许悠悠就像是一场由糖衣和阳光编织的美梦,在这个梦后面,是无穷无尽的杀戮与谎言。 裴栖寒重拾惊鲵,迈着步子朝前追去,他说过,她可以骗他,但是这个期限是一辈子。 * 沅州一处僻静的院内,裴栖寒正洗着手,他已经想不起来自己是如何杀得人,又是如何浑浑噩噩地带着她的生魂回来的,他只是觉得有雪溅到了他的眼睛里,长剑划开她的喉管,他甚至听不见她的惨叫,只是看见了她那双流着泪哀戚的眼睛。 他握剑的手没有沾上她的血,可是他却想净手,用水洗了一遍又一遍,那股似有若无的血腥味令他作呕。 他用皂角揉搓至中途,忽然停下了动作,他忽然感到庆幸感到惊喜,他最爱的姑娘很快就能醒过来了,她会回到他身边。念及此,裴栖寒嘴角边的笑意越发明显,他迫不及待地入室想去看看她,他的确也这么做了。 可是他的高兴和兴奋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杀一个人远远不能唤醒她,而杀戮一旦开始就不会停止。 除夕夜,他终于练成了一波灵魄,将之注入到她的身体中。 沉睡的傀儡有了呼吸,一连多日,裴栖寒脸上终于有了半点喜色,许悠悠睁开眼,旋即闭上,唇齿张阖间未有出声。 悠悠,悠悠? 许悠悠迷迷糊糊中似乎听见了裴栖寒在喊她,可是她出声刚想应答,恍惚中发现她好像说不出话来,五感只有听觉尚在,灵魂依旧被灼烧着,她又没力气了,耳畔的呼喊声渐渐远去,她还想再多睡一会。 裴栖寒看着眼前的景象,问罗颂:为什么会这样? 罗颂上前道:太少了,还不够。 按照计划,许悠悠本来应该在聚灵阵后醒来,裴栖寒现在算是用旧法将她强行唤醒。 听闻罗颂的话,裴栖寒的心往下沉了沉,还需要多少? 罗颂轻笑一声,答道:自然是越多越好,这得看你能够杀多少人了?沅州七善门的人已经着手开始调查此事,后面的灵魄会越来越难取。 这就是你们的目的。裴栖寒心中明了,头一次向罗颂挑明。 为了复仇,陆息不惜一切代价让他站在裴凌柏的对立面,让他成为这个世上名副其实的罪人,他更想让他手刃生父。 这是你自己选的路,罗颂看着许悠悠,泼冷水道:倘若你就此放弃,我可以为你背负着十几条人命,只是,她从此以后就再也和你无关了。 他转头看向裴栖寒,诚恳道:我倒真的希望你会放弃,你知道,我跟着你,就是一直在等这个机会。 裴栖寒还会因为杀人而痛苦,但他的心却早已冷了甚至于麻木。其实他也在等,等着许悠悠醒过来,等着看,她是否还会记起他,记起很久很久以前的曾经。为防止二人生情,遭陆息会用玲珑镯控制她,许悠悠每每失去灵魄后便会忘记他,他在等他的一个结果。也许她这次醒来,就会重新记起他了,记起他们的曾经。 我是不会放弃她的。裴栖寒如是道。 作者有话说: 抱歉,宝贝们,昨天加更章节写了一半太困了就睡了,本章发红包。 今天一定把全文字数写到60w,感谢大家支持。 第103章 悠悠。 裴栖寒第三次试图唤醒许悠悠的时候, 她抓住了他的手,积雪消融,时间来到二月, 草长莺飞万物复苏。 师兄!许悠悠撑着裴栖寒的手支起身子,她能听见, 能说话了, 可是她的眼睛依然看不见,她试图感知裴栖寒的气息, 然后她发现她好像也闻不到味道。 悠悠,你感觉怎么样?裴栖寒问道。 许悠悠脑子还有点晕,以前的事情像一团浆糊糊在她的脑子里, 她想想就觉得头疼,除了抓住裴栖寒的手掌之外,她再也感知不到他,这使得她有些心慌。 师兄, 抱我。许悠悠敞开怀抱,裴栖寒顺势环抱住她的身子, 体贴问道: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许悠悠闭着眼睛,身子疲乏地厉害,即便她有千般万般地话想对裴栖寒说,也没什么力气,只是恹恹道:师兄, 我的眼睛有一点疼。 他的视线缓缓向下,落在许悠悠的眼睛上, 是不是看不见? 嗯, 她低低应了一声, 抓着他的衣襟问他, 师兄,我怎么又病了? 裴栖寒的手自她发中传入,抚摸着她的后额,安慰道:没事了,师兄会治好你的病。 我相信师兄。她微抿起一个笑容,虽然感受不到裴栖寒的气味,但她想他的味道她是不会忘记的,似雪山断崖的松香、冰川底下的清泉,是寒风裹挟着朔雪的气味。 可是如果此时许悠悠能闻见气味,她一定会在裴栖寒身上闻到些许血腥气。 哎呀,以前的事情我又不大记得了。许悠悠懊恼道,困倦上涌,她还当他们是在云溪镇中那样无忧无虑,便对他道,师兄,我有点困了,现在是白天还是晚上呢? 裴栖寒瞧了一眼外面明亮的天色,柔声告诉她,已经天黑了。 得知天色已暗,许悠悠理所当然的又准备睡觉了,她蹭着他胸前的衣襟,甜蜜地问:师兄,你今天打算给我讲什么睡前故事呢? 那你想听什么? 许悠悠懊丧道:我又把从前的许多事给忘了,师兄给我讲讲我们以前是经历吧。 好,我从我们见的第一面开始讲好不好?裴栖寒嗓音虽是平稳,眼中却已饱含热泪,他正准备扶着许悠悠枕眠,不想她却扯着他腰间的衣服支起身子,一手在空中胡乱摸了摸,最后摸到他的脸上,她才松了一口气,将唇凑过来亲了一下他的脸颊。 我永远都喜欢师兄。 嗯,我知道。裴栖寒亲亲她的脸颊将人放平,二月初,天还稍冷,他扯过被子将她盖好,中途许悠悠又拉住他的手,可怜兮兮道:师兄可不可以握着我的手睡觉,我总感觉我一睡就睡了好久,我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见到过师兄了。 裴栖寒依言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裴栖寒侧俯着身子看她,许悠悠知道他在身侧,用手拍了拍自己胸前的被褥,我准备睡啦! 以往她说这些,便是意味着,他的睡前故事可以开始讲了。 可是,许悠悠等了小一会也没有等到他开口,裴栖寒有心哄她睡觉,奈何他开不了口,他压不下心中的悲戚,甫一出声就会被她发现。 许悠悠想,或许裴栖寒还再组织言语,又或许是他今日太累了,她病成这样,想都不用想,他定然是为自己操碎了心,所以她打算不听睡前故事了,让他也好好休息。 那我睡了,师兄也早些休息吧。说着,她将裴栖寒的手拉到自己的脸颊上贴着蹭了蹭,尤为依恋,亲亲好师兄,明日早些叫醒我吧。 她觉得自己睡了好久好久,睡到骨头都已经酥软了,明天她再也不想在床上躺着了,她想要出门走走。 嗯。裴栖寒应出一个鼻音极为浓重的音节,许悠悠得了他的回应刚准备彻底入眠,只感觉几滴冰凉的水珠滴落在自己的脸颊上,她用手摸了摸,奇怪道:下雨了? 随即,她想起自己仍在屋内,然后拉着裴栖寒又问道:师兄,咱们的房顶是不是有些漏水了呀? 这个问题驱散了她的睡意,脑中一个疑惑接着一个疑惑上涌,她滔滔不绝地说道:师兄,今天下雨了吗?可是我没有听见雨声,或许雨已经停了我好像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裴栖寒平复着自己的心境,艰难开口答道:二月初十。 许悠悠现在脑子不太灵光,日头她都有些算不清楚,她掰着手指头细细地数了一通,惊讶道:那岂不是正月都过了! 她和裴栖寒一起度过的第一个新春,她记不起来了。 许悠悠有些难过,她为什么这么重要的日子都忘了呢,时间再往前,她似乎也忘了很重要的事情。她点着手指头又数了数,忽地问他道:师兄,我们成亲了吗? 她没等来裴栖寒的回答,倒是又有几滴从檐上掉落的雨水再度滴落在她脸上,许悠悠转了身,用裴栖寒的衣袍擦了擦脸,不想睡在这里了。 裴栖寒抚着她的脊背安抚,我们成亲了,还在云溪镇收到了好多好多祝福 他哽住,许悠悠从他沙哑的声音里听出了不对劲,脸上那股凉意还在,她忽然有些难受,师兄,你是不是哭了? 她伸手去摸他的脸,果然摸到了他未干的泪痕,她仰起身子勾住他的脖颈将人抱住,裴栖寒扶着她的腰将人抱入怀中,这是她第一次见裴栖寒这么难过,她多多少少能够猜到一点,肯定是因为她的病了。 师兄,不哭了。她想哄小孩子一样地哄着他,轻轻地将脸凑过去,舔吻着他脸上的泪痕,她缓缓的睁开眼,她看不见他,可她又能看见他,她向他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安慰他道:师兄,没关系的,我的病肯定很快就好了。师兄是我的心肝宝贝,你这么哭,我都要难过死了。 她总是这样口无遮拦,裴栖寒一言不发地看着她,良久后才异常坚定地道:悠悠,师兄一定会治好你的病。 嗯。许悠悠重重地点了点头,下颌枕着他的肩,笑眯眯道:今天晚上我不睡了,我陪师兄说会话吧? 两人从成亲的大小事宜一直说道上元节过去,裴栖寒告诉她,他们成亲那天,左邻右舍的人都夸她是天底下最美的新娘子,他们在姻缘桥上对着皓月拜首,发誓永不相离。然后他们就离开了云溪镇来到沅州,在这里相守,除夕的时候她带着他一起守岁,上元节他们一起出去看琳琅满目的灯会,他说他又学会了好几种她喜欢的菜式,明天等她睡醒之后就做给她吃。 恋耽美 救赎高冷偏执美强惨(120) 许悠悠听着听着,枕着裴栖寒的肩又睡着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又睡了多久,总之她又是听着裴栖寒的呼唤醒的,她理所当然地把它当成了第二天。 再次醒来,她依旧看不见,闻不到气味,眼睛疼的厉害,火辣辣地像有人用热油在她眼皮上烧,裴栖寒便白绫沾些凉膏为她覆眼。 睡一晚,她觉得精神好多了,伸着懒腰,笑着告诉他说:师兄,我还记得你昨天说,你又学会了好些菜式,我要吃师兄为我做的饭! 昨天裴栖寒心沉了沉,柔声应好,她一睡便又睡了三天,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现在入眠一次昏睡的时间越来越短了。 许悠悠不肯在床上再坐着,裴栖寒穿好为她衣服鞋袜,带她到院子里小坐,屋内和屋外她感受不到半点区别,可是她还是很高兴,心情异常愉悦。裴栖寒嘱咐她就坐在这里不要乱动,许悠悠连声应下,他为她做饭去了,她便在脑海中勾勒着沅州的景象。 沅州地处云陆的北部,多山岭,人杰地灵,她想这里的空气一点格外香甜,等她好了之后一定要裴栖寒带着她去山上兜风,她师兄认识那么多灵植,她们说不定还能在半路遇见天材地宝,想想心里都觉得美滋滋的。 她开心没多久,笑容忽然就凝固在了脸上,一旦失去视觉,她对时间的感知便异常愚钝,她不知道她在这里坐了多久,总之她的心告诉她,她不想一个人在这里了,她想去找他。 裴栖寒去做饭之前,带着许悠悠走过一遍去厨房的路,她坐着这个院子里厨房很近,不需要走很久就可以走到,所以她决定去见见他。 师兄!许悠悠趴在门扉上,冲厨房内甜甜地喊了一声,裴栖寒一会没盯着她,她就乱跑了。 有没有摔着?他牵着她的手进屋,安排了一个矮凳让她坐着。 许悠悠颇为自豪地摇了摇头,没有哦。 她垂下眉眼,想了想,斟酌着措辞道:师兄,我来是想告诉你,从前的事情我记起来一点点了,我记起来了我们成婚,除夕守岁,上元节灯会我也记起来了,师兄不要担心我,我慢慢、慢慢地就会好的。 裴栖寒的眼泪真是令她心都要碎了,她不想叫他伤心,故而骗了他。为了使自己的说辞更加的可信,许悠悠揣摩着自己的可能会做的行径,大胆试探道:上元节那天我还给师兄买了一个灯笼,对吧! 裴栖寒僵直着身子,扯出一个勉强的笑意,接话道:是啊,是一个兔子灯。 如果用谎言能编织一个美梦的话,他愿意这么做。他和她的时光本应如此,他们原定的成亲之日,他们的除夕夜,他们的上元佳节全都在这个梦里。 许悠悠暗中松了口气,她只庆幸自己了解自己,不然可真要露馅了。 所以啊,师兄不要太担心我了,我会慢慢好的。退一万步讲,就算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是师兄,我永远会记得我喜欢你,无论发生什么,我喜欢你这件事情是永远的不会改变的,唔 她的唇被裴栖寒吻住,许悠悠被他亲得有些招架不住,捂着胸口喘气,裴栖寒搂着她又亲了亲他的额心,哄道:没事了。 许悠悠抓住他的手臂,剖白道:我看不见你的时候每时每刻都在想你,师兄,你多和我说说话好不好呀? 裴栖寒贴着她的脸颊,吻过她耳侧的青丝,想听什么? 许悠悠嗯了一声,做思考状,半响后道:我们成婚后的事情我都想起来了,那师兄给我讲讲我们成婚之前的事吧,就从最近的讲起,好么? 好。 作者有话说: 成亲日没能成亲、除夕夜没能守岁、上元节也没能看灯会。 这些日子,裴栖寒只做两件事寻人和杀戮。 第104章 饭蔬都已备好, 裴栖寒牵她去室内入座,许悠悠坐在凳子上,闻不见味道, 但她还是扭头问他:师兄你做了什么,好香啊! 都是你爱吃的。裴栖寒强颜欢笑地打起精神, 夹起一块甜薯喂到她的嘴里, 侧身问道:吃得出来这是什么么? 她当然吃不出来,可是他已经够为她忧心了, 她不想他在多难受一分,故而装模作样地在嘴里嚼了嚼,大多数的时候裴栖寒第一筷子总是喜欢夹鱼肉给她吃, 所以她顺理成章地猜道:是鱼吗? 嗯,是鱼。 许悠悠忐忑地心落地,她笑道:我就说嘛,师兄的手艺还和以前一样好, 做得鱼可好吃了。 那就多吃些。 许悠悠略微吃了两筷子就吃不下了,食之无味, 等裴栖寒再喂她吃饭的时候,她拍拍自己的肚子乐呵道:我已经吃饱了。 裴栖寒将碗放下,问她:那吃饱之后想做什么呢? 师兄,我有些困了。她将头埋在他的胸前,声音有些闷, 其实她真正想做的是和他一起去逛街,她看不见便想让裴栖寒做她的眼睛, 告诉她沅州都有些什么, 沅州是什么味道的, 可是她的精力只够她活动一小会, 不到两个时辰,她又困了。 裴栖寒将她抱入榻上小憩,待他松开她的身体时,许悠悠抓着裴栖寒的臂膀软声告诉他,师兄,我只睡一小会,一个时辰之后,你就喊醒我,行么? 好,你安心睡吧。 许悠悠这一次入睡,睡了两天,在这期间,裴栖寒完成了第四次注魄,旋即他开口喊她。 她最近感知到他的声音,随后便是气味,她闻到了裴栖寒身上冷冽的寒香。只是她依然看不见,眼睛还是疼,裴栖寒换了药膏为她敷眼。 许悠悠坐起身,她现在很想吃东西,她想知道她的味觉恢复没有,师兄,我想吃甜的。 裴栖寒搂着她放一块糖入她的口中,果然一股甜味便从她的舌尖上化开,许悠悠有些激动,才想和他分享此事,忽然记起来她上次好像骗了他,兴奋之心无法解除,她只好贴着裴栖寒的身子把他闻了个遍。 她的鼻尖扫过裴栖寒的耳垂,然后又到了颈侧,许悠悠有些沉醉,痴痴地说道:师兄,你身上的味道真好闻。 裴栖寒被她闹得没办法,她这样和他亲近,他总免不了生性.意,他将许悠悠固定在他怀里,强压下心中那股冲动,只问她:喜欢么? 喜欢,喜欢的不得了呢!许悠悠清脆的笑声传入他的耳中,他失笑,想着她又不肯在床上多待,便将人抱在腿上为她穿好鞋袜,又想去哪里? 我想出去玩,这里太闷了,师兄,我们出去散散心吧!许悠悠提议道。 好。他宠溺道。 裴栖寒牵着许悠悠没走几步,她的步子忽然停下,他不解,怎么了? 只见许悠悠突地凑过来,惦着脚尖又在他的身上好一通闻,方才还上扬的嘴角也慢慢收平,她不那么高兴了,甚至还有些担忧,师兄是不是受伤了,伤在了哪里? 你不要担心,我并未受伤。裴栖寒安慰着她。 可是我闻到了血的味道,话正说着,她无端出了好些懊恼和郁闷,要是能看见就好了。 很快就可以看见了。裴栖寒如是道。 真的吗? 嗯,不久前我寻到了一位医师,他可以治好你的病,明日我让他上门为你看病好不好,这样你也好放宽心。 说不高兴那是假的,许悠悠坠落在谷底的心情重新高昂起来,她兴奋地搓搓自己的手,慨叹道:我很快就能再次看见师兄啦! 还出去么?他问。 许悠悠重重地点了点头,想起裴栖寒还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于是又重复一遍问道:师兄,你真的没受伤吗?可是我在你身上闻到了血腥味,你有什么事,可千万不能瞒我,不然我会伤心的。 我能有什么事瞒着你,你放心,我并未受伤,这个味道许是在途径菜市时沾了些牲畜的血,不碍事,你若觉得难受,我去换件衣裳。裴栖寒的衣裳早已经换过,他净过手,沐浴过,他觉得自己的已经足够干净了,但她不知为何许悠悠还是能从他的身上闻出血腥味来。 他真不想让她知道,哪怕是些蛛丝马迹。 没有没有,我只是闻见了一点点,不碍事的,师兄没事就好。许悠悠抓着裴栖寒的胳膊有些紧张,她真的太想出去玩了,除此之外不想被任何事耽搁。 那好。裴栖寒带她走出院门,依着羊肠小道前往集市。 集市内,许悠悠听着耳边嘈杂的声音,突然有种自己的世界活了过来的感觉,有女子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她会闻见脂粉的香气,她能够感觉到蒸笼内冒出的腾腾热气,能够感觉到新生的草木的芬芳,还可以和好多好多不同的人说话,她实在是太高兴了。 有一件事她一直没有告诉裴栖寒,大部分时间她睡着的时候,其实意识并没有睡着,她只是感受不到外界的事物了。就好像被人关在了一个黑漆漆的盒子里,你永远不知道这个盒子底下下一瞬是会冒出火来烤你,还是会有千千万万无数冤魂的呐喊,亦或者是血水腐土组成的泥悼邀人深陷。 她不想睡觉了,睡着的感觉一点都不好,她不喜欢。她总以为这是自己在做梦,可是这个梦一做便是好久,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她一直在等着裴栖寒可以喊醒她。 许悠悠摸摸自己的腰侧,她出来的时候裴栖寒忘了给她把小荷包带上,她顺势又去摸了摸他的腰侧,想看看他带钱没有,毕竟出来一趟总得买些东西回去。 钱袋没有摸到,她倒是摸到了一个硬邦邦的,掂量着很沉的圆盘状的物件,她不记得裴栖寒曾经戴过这种东西,于是好奇地放在手里左三圈,右三圈地仔细摸着,师兄,这是什么东西。 裴栖寒不动声色地将寻阴盘从许悠悠手中抽走,一个指方向的罗盘。 哦。许悠悠想,沅州毕竟人生地不熟的,裴栖寒带着一个罗盘也正常,她扭头便忘了此事,被一道食物的香味所吸引。 鲜花饼嘞,鲜花饼嘞。 许悠悠辩着人声的方向,扯了扯裴栖寒的衣料,师兄,我想要鲜花饼。 裴栖寒牵着她走到摊贩前,显然这个鲜花饼很受欢迎,除了他们之外还另有三名女子站在这里。裴栖寒刚立住脚步,便听见这几位女子在谈论最近的失踪案,他知道许悠悠竖着耳朵在听,他已经来不及带她走了。 失踪案说来也奇怪,他杀了人之后那些女子的尸体都不见了,罗颂表示他对此一无所知,那就说明在暗处还有人一直盯着他,所图未知。他一直不出手,那他便一直放任不管,只要灵魄到手,其余事他都不甚在乎。 几人中间本来隔着一个裴栖寒,许悠悠听得入神摸着裴栖寒的身子走过去,凑到她们跟前问道:那凶手有没有抓到呢? 没呢,官府的人连他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她们三人的鲜花饼已经做好,离去之前有位女子看许悠悠覆着眼是个瞎子便好心提醒她:今后,切勿一个人在沅州地界上乱跑,当心遭殃。 嗯,多想提醒。许悠悠握着裴栖寒的手,问道:师兄,你怎么没有对我说起过沅州有失踪案啊? 裴栖寒闪躲着视线,道:一点小事,不足挂齿。 听他这样说,做鲜花饼的老板可不乐意了,他看许悠悠是个瞎的,便多嘴嘱托了裴栖寒一句:年轻人,你可别掉以轻心小看这失踪案,倒如今都有几十人不见踪影,全是些像她这般大的小姑娘,小心驶得万年船,这位姑娘看不见,你可得好好保护她呦。 我会的。裴栖寒接过鲜花饼,告辞离去。 许悠悠也逛累了,是裴栖寒背着她回去的,路上许悠悠斟酌良久才对他道:师兄,等我的眼睛好了,我们就一起去查查这个案子好么? 为何?裴栖寒假很罕见的没有答应她,而是问了为什么。 许悠悠自然道:因为,我觉得她们都好可怜。要是我被人抓走的话,我一定希望有一个从天而降的英雄可以来救我。 她贴着他稍冷的脸,幸福道:我还记得我们当初的誓言,师兄说要和我行侠仗义,浪迹天涯。 所以,她不希望裴栖寒如此冷漠。又或者说,裴栖寒不该如此冷漠,在她心里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坏人,相反他很好很好,而她想让全世界都看见,她的师兄是一个多么好的人,她觉得他应该拥有鲜花掌声和喝彩,他应当站在光芒最盛处。 师兄,好不好嘛?许悠悠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这个一个带着讨好的吻,她想让他答应她的请求。 裴栖寒勾在她腿上的手渐渐收紧,许悠悠察觉道不对劲,黏糊糊地对他道:师兄,我有些不舒服。 哪里不舒服?他着急道。 你刚刚差点弄疼我了。她环抱着裴栖寒的脖颈,知道关于那件失踪案他的立场便如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冷漠,他并不想查,许悠悠也不会逼他,但是她想知道为什么。 师兄为什么不想答应呢,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 裴栖寒的答案出乎她的意料,许悠悠不说失望是不可能的,因为他说:我不想插手,皆因她们命中该有此劫。 许悠悠是从来不相信什么因果宿命论的,她总是觉得一切事在人为,可是单听裴栖寒的语气,她就知道她无法改变他的想法,她有些难过。 她耷拉在裴栖寒的肩上,一阵无力感蔓延至心头,她不太想说话了。 回去之后,裴栖寒将她放在榻上,将鲜花饼喂到她的嘴里,许悠悠吃着味同嚼蜡,她仍旧高兴不起来。 还在生师兄的气吗?裴栖寒为她抹去嘴角边的碎末,许悠悠摇摇头,我没有生师兄的气。 那你为什么不高兴。他追问。 我许悠悠想了半天,想不出好的措辞,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我只是觉得,师兄以前好像不是这个样子的。 她觉得裴栖寒应该是面冷心热的那一类人,却不想他真的如此事不关己,这不像他。 师兄,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呀? 第105章 没有, 你别想这么多。裴栖寒温声哄着她,困了吗?不然再休息一会。 许悠悠应着声钻入被褥中,他们之间好像无形中多了一个堵透明的墙, 她不知道这种隔阂是怎样产生的,但它确实存在了, 就隔在他们二人中间。 她此时无比的期望自己能够看见, 她想看看他,她想知道他为什么会说出那样的话, 他又是以怎样的神情说出这样的话。 她扯着被褥一直盖到自己的唇鼻间,裴栖寒在她身边站了没一会,转身离去, 许悠悠猝然有些心慌,旋即拉住他的手,我不要你走。 师兄,我觉得我们不该这样的。许悠悠哭了, 泪水沾到白绫上,湿了一小块, 裴栖寒忽然听见自己的心碎成了一块一块的,他泯灭的良知又在谴责他,为何如此杀人如麻。 恋耽美 救赎高冷偏执美强惨(121) 他将人抱在怀里轻哄,别哭了,是我让你受委屈了吗? 许悠悠摇摇头, 哽咽道:我只是太想看见你了。 很快,很快你就能看见我了。等你的眼睛好了, 我们就离开沅州好不好? 他的温言软语飘进她的耳朵里, 像是有种魔力似的, 许悠悠胡乱地点了点头, 所有所有的一切,等她眼睛好了之后再论吧! 她哭累了,靠在裴栖寒的怀里小声啜泣,她第一次觉得哭泣都是这样令人头晕目眩,她昏昏沉沉地抱着他的腰,裴栖寒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床上,睡前故事,想听什么? 师兄给我讲讲沅州吧。 沅州啊,我想想他低沉的嗓音回响在她耳侧,只待片刻,许悠悠的呼吸渐渐平稳,她睡着了。 裴栖寒提心吊胆着,他没有多少时间了,所有的事情,必须尽快才好。 许悠悠头一次觉得自己睡了一个安稳的觉,而不是像被关在盒子里一样,与此前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次她是自己醒来,她试着喊了两声裴栖寒,室内无人应答,他似乎是不在。 白天与黑夜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分别,她摸索着下床,尝试走到门边,一路瞎摸,也不知道在何处,她被瞎摸的烛火燎到了手指。 她几乎是唰地一下将自己的手收回,深感不易,正捧在自己的手指吹气呢,门猝不及防地被推开,随后便是他稍显焦急的声音,怎么了? 不同于室内的温暖,他的身上带着一股外出的寒意,显然他是从外面匆匆而归,他捧起她的手,目光看着一旁燃起的烛火,烫到了? 嗯。许悠悠吸着鼻子嗅了嗅,疑惑道:师兄,是去买菜了么? 因为他说过,路过菜市的时候会沾上牲畜的血腥味。 裴栖寒皱着眉头,他明明已经讲气味掩盖地足够隐秘,他将她的手指捧起,贴近他的唇轻轻舔舐,许悠悠抽出手,捧起他的脸道:师兄,我想让你亲我。 他贴近她的唇,依言吻着她,津濡相缠,鼻息交加,既温柔又野蛮。 外面来了客人,是为你看病的医者,随我去见见吧。裴栖寒松开她,附耳道。 师兄你为什么不早说?早知道有人来,她定然是不会在这个时候选择和他接吻的。 裴栖寒牵着她出去,刚出门便听见有人唤她,悠悠。 您认识我?许悠悠稍稍有些惊讶,一来是她没有想到这个医者他的声音竟然会如此年轻,二来是她觉得他好熟悉。 裴栖寒冷眼看着罗颂,让他收敛些,他们的赌约,他已经赢了。从这具傀儡身躯里醒过来的是他的许悠悠,他早该死心了。 哎呀。许悠悠捂脸不好意思地笑着,她都忘了,她的病全靠这个医者为她治疗才能好,她这么还犯了这样的错误呢?她先是向他道了谢,随即问过他的名号。 我叫罗颂感受到裴栖寒威胁的神色,转换话语,只是山野间一籍籍无名之辈,不足挂齿,我是来为姑娘看病的。 裴栖寒扶着许悠悠坐下,为她摘下覆眼的白绫,贴着她的耳朵告诉她:悠悠,睁开眼睛。 许悠悠被他弄得有些害臊,还有医者在场呢,他怎么也不知道收敛,他的唇擦在她的耳侧,看着像摸索亲吻,她红着脸推开他,缓缓睁开了眼。 见罗颂专注地打量着她,裴栖有种被侵犯的感觉,他的宝贝被人窥伺了。指尖术法跳动,他们两人之间就隔了一层水雾雾的屏障,裴栖寒阴沉着脸,两人对上视线,他在告诉罗颂:做好你自己该做的事情便好。 他此来只有一个任务,那边是做戏,他得让许悠悠相信,她的病是他医治好的。 许悠悠有一搭没一搭地含蓄问着她的病情,罗颂温和地告诉她不用担心,她的病很快就会好,用过他的药,要不了三五日,她的眼睛就会好全了。 听这位不世出的医者这样评论她的病情,许悠悠悬着的心总算是落地了,裴栖寒用神色示意赶客,罗颂不是一个输不起的人,他起身收拾东西准备离去,许悠悠听到动静,讶然:您现在就要走吗? 罗颂笑着将问题抛给她,难不成你还想我多待一会? 许悠悠冲他笑道:其实,我还有一个问题,想像您请教。以前的事情我都不太记得了,那该怎么办呢? 罗颂心中叹口气,回答:若是有缘,自然可以想起来,若是无缘,那便是你命中注定。或许抛下往事,眼看未来,与你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这些药我会交给他,你每日涂于眼部即可。他是 他是我夫君。许悠悠抢答道,忽然她回过神来,心想这个医者一定在很早很早之前就为她看过病,定然是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的,她脸上挂起羞赧的红晕,低声道:您还要问什么? 没什么,告辞。 送走罗颂,裴栖寒很是满意许悠悠在旁人面前承认他们之间的关系,他亲亲她的小脸,怜惜道:你的眼睛很快就好了,切不可再哭,记住没有? 嗯。许悠悠乖巧地点着头,抱着他的腰向他撒娇,亲亲好师兄,等我能看见了,你记得要穿的漂亮一点哦。 好好好。裴栖寒无奈笑笑,应了她的话。 * 最后一次注魄,许悠悠就可以复明。可是,裴栖寒对着镜子坐下,他不知道他现在的面容是否会吓到她他的额间有一道时隐时现的魔纹。 他每多杀一个人,这道魔纹的色泽便会更加鲜艳,它只在他杀人之后短暂的出现一小会,现在他需要等待,等待着他额间的魔纹消退。 许悠悠说希望他穿的漂亮些,于是他换了件水蓝色的衣袍,发间的冠玉精致有型,衣装齐整,什么都好,唯独是眼里的憔悴无法掩盖。 手上沾过人血,很多个晚上他都无法入眠,只能守在许悠悠身侧静静地看着她,坚定自己的决心。倘若他心不狠,他心爱的姑娘永远也无法醒来。时间让他痛苦的心得以平静,额间的魔纹慢慢隐去,他与往常看着并无任何区别。 悠悠,悠悠裴栖寒解下许悠悠覆眼的白绫,叫醒了她。 许悠悠慢慢睁开眼,面前模糊的人影渐渐变为明晰,她惊喜地抱住他,师兄,我能看见了! 这个拥抱并不长久,许悠悠专注地临摹起他的眉眼来,果然,他一定是为她担忧了好久。 裴栖寒抓住许悠悠放在他脸侧的手,万分在意地问她:师兄有没有变丑。 许悠悠摇着头,怎么会呢!师兄在我心里一直都是天底下最俊美的男子,现在也是。 看着他的眼睛和他说话,她感觉他们的心又靠在了一起,几日前的事情依旧令她耿耿于怀,可是现在不是一个好时机,她想知道真实的原因而不是他随口的搪塞。 许悠悠含笑的眼睛里渐渐填满了疑窦,她的指腹按上他的额心,诧异道:师兄,这是什么? 她显而易见地瞧见裴栖寒的眼里有一丝慌乱闪过,他顾左右而言他,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 为什么会多了一个印记呢?她追问道。 别问了,行么?裴栖寒几度张唇,他说不出来假话哄骗她,只好用最为心虚的方式堵住她的嘴。 是因为什么我吗,师兄是因为我才变成这样的?她叹了口气,重见光明的喜悦瞬间烟消云散。她看得出来,这道印记不是一个很好的馈赠,甚至这道印记内隐隐透着邪气。 别多想,与你无关,只是我一时修行走了茬,它很快就会消失的。裴栖寒忍住想用手捂着魔纹落荒而逃的心思,最终他还是选择对她了假话。 许悠悠听着他的话点了点头,所以,师兄是因为这个才想要离开沅州的么? 嗯。裴栖寒别过眼,低低地应了一声。 没关系,就是有它也没关系。许悠悠支起身子,在他的额心落下一吻,我还是会一直一直喜欢师兄的。 裴栖寒脑海中适时响起罗颂的话来,他说:倘若有一天许悠悠知道他杀了数十人取生魂,定会不齿与他这般魔头为伍。 罗颂的话半真半假,他不信。可许悠悠确实是一个赤忱女子,她良善、热心、正义她若知道他杀了那么多人,未来的路他连去假设的勇气都没有。 悠悠,在你眼里,你觉得师兄是一个怎样的人?他问。 许悠悠偏着头想,师兄是一个又善良又心软的人,而且我知道,你永远永远都是一个好人。 作者有话说: 师兄扎心了。 第106章 他们约定三天后离开沅州, 可是许悠悠觉得他因修为不畅离开此地不是真正的原因,因为同他谈及这些事情的时候,他总是不肯看着她的眼睛。 裴栖寒有事瞒着她, 不想让她知道,许悠悠笃定了心中的想法, 她认为他们既已心意相通又成为了夫妻, 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不能瞒着对方,她想要弄清楚其中缘由, 哪怕手段不怎么光彩。 沅州盛产果酒,许悠悠吵着闹着让裴栖寒从外面带回来了些许,今日她做饭, 裴栖寒为她的病奔波那么久,她决意好好犒劳他。 许悠悠为裴栖寒斟满一大杯馥郁芳香的果酒,亲亲好夫君,陪我喝几杯好不好? 怎么突然想喝酒了?你一沾酒便醉, 在打什么主意?裴栖寒嘴上虽然这么说,但他接过许悠悠的酒没推辞, 杯酒下腹,他看着她的神色有些痴缠。 没有啊,因为这个酒是甜的。许悠悠眨巴眨巴眼,随后自己也稍稍抿了一小口,然后继续为裴栖寒斟满酒, 他如她愿,再度一饮而尽。 许悠悠凑过去, 舔吻着他唇上残留的果酒, 我觉得师兄醉酒的样子很可爱。 她几乎是撩完就跑, 不给他反击的机会, 她哄着他又喝了好些,待到夜沉,裴栖寒已有微醺之态,他额间的纹印也随之冒出。 许是有些累了,裴栖寒单指撑着自己的侧额小憩,许悠悠看时机成熟,她蹑手蹑脚地凑到他耳边,悄悄地问他:亲亲好师兄,你醉了吗? 她等着他的回答,裴栖寒睁开眼,就见被烛火晕染的女子笑立在他生侧,脸蛋红扑扑的,无端像叫人咬一口。 你醉了吗?她凑近,垂落的发丝扫过他的下颌,她身上好闻的香味勾着他,诱着他,裴栖寒喉头动了动,回道:没醉。 真的没醉,那这是几?她伸出两跟手指问他,裴栖寒被她幼稚的把戏弄得忍俊不禁,勾着许悠悠的腰身就将她抱到自己的腿上,压着她深吻。 眼圈都给人家亲红了,迟迟还舍不得放开,他贴着她的额心,还觉得师兄醉了吗? 许悠悠只老实了一瞬,靠着他的臂侧摇摇头,一手拉近桌上的酒壶,活像个魅惑主上的小妖精,她同他道:师兄没醉,那我们再多喝一点好不好? 为什么想要我喝醉?裴栖寒不依不饶的问。 许悠悠贴近他的耳朵,说道:因为我想和亲亲好夫君试试那个 所谓自作自受,许悠悠昨夜哭着求饶,可裴栖寒并不打算放过她,拉着人弄了好久,她筋疲力尽后正事早忘在脑后了。 待到次日,可喜可贺的是,她终于醒得早了些,彼时的裴栖寒还在迷蒙中,许悠悠贴着他的嘴巴偷亲了一下,见人没什么反应,她又在人耳边吹着风,娇娇软软地喊道:亲亲好夫君? 嗯?裴栖寒未睁眼,由她作弄,许悠悠拐弯抹角地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音量问他:师兄醒没有? 裴栖寒昨夜酒醉,放纵了大半夜,今晨天微亮,哪里那么容易醒,见他不搭话了,许悠悠心里有了底,诱问道:裴栖寒喜欢许悠悠吗? 嗯。他好似无奈,侧着身子将人搂在怀中搂紧了些,睡吧,还早。 好吧,那你必须得回答我三个问题,我才能睡得着。许悠悠贴着他的胸膛,心中正琢磨,到底如何做,才能叫他开口对她说实话呢? 裴栖寒睁开眼,手掌抚摸着她的脊背,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肚子有些涨。她如实道。 以后不许再这样了。裴栖寒叹了口气,他很少这样放纵自己,昨夜事后,该做的他全给忘了,说着他便准备起身动手,许悠悠忙按住他的手,改口道:不、忽然又不涨了。你还没有回答我的三个问题。 裴栖寒这下可彻底醒神了,揉着她的小腹,道:你说。 这个额间的印记对你有什么害处吗? 不会。 许悠悠:那它为什么时隐时现的,它在什么时候会出来呢? 再度占有她之后,他再也说不出来骗她的话,裴栖寒坦然答道:在我丧失良知的时候。 丧失良知,那昨晚你?许悠悠愕然,因为昨夜他额间的印记也现出,带着妖冶的艳红,颇有鬼魅之态。 裴栖寒咬着许悠悠的耳朵告诉她:我昨夜真想拉着你一起死在床上。 闻此,许悠悠赶忙捂住他的嘴巴,羞得说不出话来,你以后不许再说这样的话了,哪有弄死在床上的 裴栖寒吻着她的掌心,应道:好,我不说了,你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许悠悠抿着唇想了半天,刨根问底道:师兄为什么会丧失良知? 几息之间,裴栖给不出答案,他只好道:悠悠,换个问题吧,好么? 他的言辞中不乏祈求之意,许悠悠也做不出来难为他的事情,复又想了好久才道:师兄,你过得开心吗? 嗯。他低低应道。 许悠悠专注地看着裴栖寒的眼睛,他应声的时候眼睛里并没有笑意,也让人感觉不到幸福,他骗不了她的,他一点也不开心。 可是再问下去,她做不到,不仅仅是因为她明白裴栖寒不会再认真地答她的话了,她更不想因为这几个问题搅乱一天初始最美好的时光。 那我睡了。许悠悠妥协道。 裴栖寒亲着她的脸颊,放心睡吧,待会师兄叫醒你。 作者有话说: 比较温馨的一章,单独放了。 tip:上一章评论区。 第107章 许悠悠没有等到裴栖寒叫醒他, 她睁眼,便见屏风后地木桌上多了一个香炉,缭绕的烟雾缓缓升上, 整个屋子内都被熏上了这个香味。 司玉,这是什么?她问。 安神香。 安神香, 许悠悠心里琢磨着, 她近来睡眠可好,也没有做过什么噩梦, 怎么会需要安神香呢?转念一想,这香定是他师兄自己用的,他对她藏了很痛苦的秘密。 许悠悠出门, 院子里也不见裴栖寒的人影,他似乎是出去了。每每他出门,身上总会带着一股似有若无的腥味,她知道他这是又去菜市买菜了, 故而她穿好衣装入沅州集市前去寻他。 恋耽美 救赎高冷偏执美强惨(122) 沅州地界她不熟悉,走到人潮汹涌的集市上就迷路了, 在这里转上一圈也没见到裴栖寒口中的那个菜市,她又问了一圈周围的人,他们说菜市在城东街南,让她往那边走。 许悠悠走了一路,便见路上关于失踪女子的告示贴了一路, 她们皆为阴时阴刻出生的妙龄女子,足足有五六十余人之多。 她只叹, 凶手当正是丧尽天良, 更盼着官府的人能早日将其缉拿归案。 她正专注瞧着, 身旁不知何时站了一位老者, 他对她道:姑娘是不是觉得她们都很可惜? 您是我们见过吗?许悠悠甫一见到这个老者,就觉得熟悉。 小老头笑了笑,手指掐诀,菩提芥便从许悠悠的小荷包内给飞了出来,他拿着这东西给她瞧,自然,此物便是我赠与你的。 啊,原来如此,抱歉抱歉,以前的事情有些我都不太记得了。许悠悠热情道:既然是熟识,又赠我这等宝物,那我请您去喝杯茶吧! 小老头笑着拒绝,我来是想问你,你愿不愿意记起从前的事情。 您真的有办法让我想起来么?我当然愿意,您都不知道这些日子我过得糊里糊涂的,若是能记起从前,那是在好不过了。许悠悠明亮的眼里满含期待,因为她想记起来,记起来她和裴栖寒的过往,记起来他们成婚,记起来他们一起守岁,一起看灯会,她要记起来他们所有所有美好的回忆。 小老头给了她最后一个忠告,倘若这记忆是痛苦的,你也不后悔? 许悠悠当即反驳了他的话,怎么可能是痛苦的? 他们两情相悦,彼此熟悉,情爱早已缠做一处,难舍难分,既然有这等感情为基石,他们的记忆又怎么可能会是痛苦的。她这样想着,忽而记起一个沉重的现实裴栖寒有事情瞒着她。 她想弄清楚这一切,所以她愿意付出代价想起来过往的事情。 既然如此,那你跟我来。小老头道。 他领走前,揭了这一整条街五六十张告示,这东西大街上贴得满街都是,许悠悠不知他用意为何,出言问询,您带着这东西做什么? 待会你就知道了。 小老头带着她来到一处人迹罕至的地方,他手一挥,一道水镜矗立在她面前,许悠悠看见镜中映照出形形色色不同的年轻女子,却唯独照不出她的模样。 她蹙着眉,疑惑地问:这是为何? 小老头接受:这个过去镜,能映照人的过去。 许悠悠旋即摇了摇头,怎么可能,既然是过去,那为什么没有我自己呢? 小老头将手上揭下来的告示交到她手上,提醒道:你再好好看看这些人,觉得她们熟悉么? 许悠悠看一眼手中告示又看一眼镜中的自己,这一路翻下来,一股凉意直直地从她的脊背上蹿入脑中,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手中的告示散落一地,她将自己的身子从水镜前撤开,不可置信道:怎么可能呢,我的过去怎么可能是那些失踪的女子?您该不会是欺我修为低微,用一些术法来哄我的吧! 小老头指了指许悠悠腰间的镇灵玉,道:你将它摘下,撞头,待灵魄从你身体里飘出后,你自水镜中观看便可知我所言非虚。 不行,不行的。许悠悠急忙回绝,师兄说了,镇灵玉是用来保护我的,倘若摘下,我就会受伤的,不行,不行。 许悠悠越看这人越像个骗子,她连连后退,甚至于转过身子拔腿就跑,师兄还在等我回家,我要先回家了,不然他会担心的。 但是小老头一句话就让许悠悠止住脚步,他说:你就不想知道,你那位师兄他隐瞒了你什么吗? 他慢慢走向许悠悠,菩提芥在他手指迅速转动起来,他叹了口气,你不能再遗忘了,你得担负起你得使命。 现在,机会就摆在你的眼前,只要你回头,你就能想起过去,如何选择,我不会干扰你。但此刻你若懦弱切逃,你扪心自问,许悠悠还是那个许悠悠么? 不知怎的,他的话落入许悠悠耳中,她便抑制不住地落泪,她坦白道:许悠悠还是许悠悠,只是我有些害怕。 那你怕什么呢?他追问。 我也不知道,我就是有些心慌。许悠悠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反复地安慰自己给自己足够的理由转过去,她不能这么糊里糊涂地活下去,她很清楚,只要她找回了遗失的记忆,她与裴栖寒之间那道因为隐瞒而产生的隔阂便会消失。 她应该鼓起勇气转过去。 菩提芥打入她的眉心,过往的记忆像是海浪一般在她的脑子里翻涌,波涛肆虐,待潮水褪去,露出浅白的真相。 她想起来了,江邑的失踪案,东阜的失踪案乃至沅州的失踪案都和她有关。 许悠悠颤抖着手,将身上的镇灵玉摘下,她眼含热泪,为求证,她用自己身上仅剩的那点修为给了自己一掌,身上没有痛感,但她的身躯遭到击打后两团灵魄飞出,水镜中赫然映着两道女子的身形。 她深吸一口气,迫使自己镇定下来,寻着被吹飞的告示挨个查找。那死去的两个女子,一个在新春时失踪,一个在半月前失踪。 她们的尸首许悠悠哽咽着,说不出话,她现在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小老头将许悠悠扶起,道:她们的尸首我已经带回了神音寺,倘若你真心想救她们,也不是没有办法。 神音寺您是?许悠悠听过这个门派的名字,只是她一时有些想不起。 悯善。小老头道。 许悠悠虔诚地朝他行了个礼,您说,我还可以救她们吗? 不错,因为这世上最后的一颗神木之心,只有你能唤醒。悯善道。 可是神木之心被陆息拿走了。许悠悠愁眉苦脸道。 悯善召回灵魄,重新注入到她体内,他笑着摇摇头,神木之心还在你身上,若有一天种子萌发抽芽,你可以来神音寺找我。只是,你必须明白,你为傀儡之躯,失去灵魄后你将不久命,付出的代价更是惨重,即便是这样,你还愿意救她们吗? 当然,我也不想有无辜的人因我而丧生。许悠悠道。 不急,我并非要你的承诺,待你想好的那一天,你再来神音寺找我。临行前,悯善交给她一道祛魔咒,他说这咒可以帮助裴栖寒消除额间魔纹,但这也只是辅助之法,他的魔纹能否消退,这得看他的心。 回去的路上,许悠悠满腹心事,她走得很慢,因为她心生了怯意,她害怕再次见到他。 司玉告诉她,如果她放弃灵魄,想要用神木之心救人,那么她得付出相应的代价她将永久的失去轮回循环的机会并且傀儡之躯只能维持六十天的寿命。 这也就是说,倘若在这六十天内她无法祛除裴栖的魔心亦或者她身死,任务失败后乾坤无法扭转,她会回家,而裴栖寒将被魔心永缚,无法得到救赎。 悠悠,裴栖寒的声音自她身后传来,刚刚是谁伤了你? 裴栖寒知道那一掌的威力不大,但对于她来说足以震出两团灵魄,她马不停蹄地过来寻她,即便知道她已经安全了,可是只有亲眼看见,他才能安心。 许悠悠转身,看着裴栖寒额间越发妖艳的魔纹,一阵心痛,她摇摇头,道:没有人打伤我。 裴栖寒想要拥住她,然后温柔地告诉她,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再能够伤到你,他会把那些对他们有阻碍的人一一除去,当然这是无法对她说的话。他会永远的保护她,替她承受一切灾难苦痛,只要她平平安安地在他身边。 许悠悠退开一步,躲开裴栖寒的拥抱,她的心有些乱了,语无伦次道:我、什么都想起来了。 她慌忙逃离裴栖寒震惊的视线,提步往前走,她需要一个静一静,她需要好好思考。 她一句我什么都想起来了,直接让裴栖寒的心从云端坠落,明明只有几步的距离,如今连靠近都显得那么艰难。他一直不紧不慢地跟在许悠悠身后,等着她的答案。 回到居所,她仍旧是一句话也没说,而是径直地走入房间内,裴栖寒迈着步子准备入内,被许悠悠拒之门外。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许悠悠红着眼看他,她什么都不说,才是对他最残忍的。 好。裴栖寒踏入的一只脚从室内退出,他看着许悠悠缓缓地将房门关上,独对一室寂静。 关上门,许悠悠似泄了力气一般抱臂蹲坐在地上,她好像一点别的选择都没有,她的结局注定了此身消亡。 她和仙君有约,会借由聚灵阵内得灵力冲破她体内的封印,她早就知道她的结局,封印破开后傀儡的身躯会难以承载翻涌的灵力,她死后,这些灵气会奔向云陆的各个角落,恩泽大地。 原先她觉得,裴栖寒一定会抓住那个和他回家的机会,因为他会相信她,相信她的话,相信她的承诺。但是现在她忐忑了,她不知道入魔后的裴栖寒会做出怎样的事情来挽救她的死亡,就像他如今用数以十记的无辜人的生命来唤醒她一样。 她倒也不是怕死,她只是担心他,他的魔心因她而起,如果他知道她会死,他怕是一句话也听不进去了,或许还会阻止她所有的行动。 因为自结局注定后,她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个善意的谎言。而失败之后,她再也没有重新来过的机会。 她不想看着他一个人,永远永远地陷落在深渊里,况且,他是因为她才变成这样的,她实在是太难过了,好像眼前的景象也一点一点灰暗了下去。 裴栖寒听着屋内的低啜,心如刀绞,她哭了多久,他就在他门前站了多久,直到银月从枝头跌落,直到漫天的星河隐退,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黎明来临,他的心却沉了又沉。 他在等她,无论她给他什么样的答案他都接受,如果重来一次,他还是会坚定不屈地选择杀了那些无辜的女子来救她,让她醒来。 门扉被缓缓推开,许悠悠露出一双忧郁哀伤的眸子看着他,两人静静相忘,一道门槛却好似天堑将他们阻隔开来,他无法走向她,同样,她也不能靠近他。 相视无言,许悠悠吸着鼻子问他:师兄,丢掉自己的良知之后,你还剩些什么呢? 许悠悠,我还记得,我爱你。 他的答案,总是那样,令她心动又心碎。 第108章 再没有比这更真切的表白了, 许悠悠冲出门抱住他,师兄 他的手流连在她发间,许悠悠, 我杀人如麻,你、还愿意要我吗? 裴栖寒卑微的祈求落在她的耳朵里, 比被人用针扎了还疼, 她在他唇上落下一吻,怎么会?我怎么会不要你?师兄, 无论你变成了什么样子,就算你是一个大魔头,我也不会放弃你, 我说过,我会一直一直喜欢你的。 她拉着裴栖寒进屋,一旦投入他的怀抱,她的眼泪便又止不住了, 含泪哽咽道:我只是难过,是因为我, 你才会变成这个样子的。 是我自愿的,和你无关。裴栖寒道。 许悠悠看着他额间的魔纹,忽而想起悯善给她的祛魔咒,她思来想去还是想试一试,她知道裴栖寒是不会拒绝她的请求的, 但是在使用这个咒术之前,她千叮咛万嘱咐的告诉他, 如果他感觉疼痛, 一定要告诉她, 她就不会再念了。 两人商量的好好的, 但是她祛魔咒念到一半的时候,便见裴栖寒无力支撑将手抓在了桌角,他额角,颈间青筋暴起,额头上出了细密的汗,魔纹的颜色越发的耀眼,在他额中闪烁着幽异的光芒。他瞥见许悠悠担忧的眼眸,嘴角含了一个苦涩的笑容,告诉她,他没有事,让她继续。 悯善和她说过,这个祛魔咒需要每日颂上三遍方可起到辅助作用,他这才练到一半,若第一遍就半途而废,后面则更没有什么希望了。她挪过眼不去看他,但是裴栖寒痛苦的低吟声,还是让她颂咒的速度越来越慢,隐隐有停下来的趋势。 见状,裴栖寒抓住许悠悠的手,道:别停。 待许悠悠口中最后一个字,念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裴栖寒捂着胸口吐出一口血,这不禁让她慌了神,她着急的找出一块帕子为他擦拭着嘴边的鲜血,隐隐有了哭腔,师兄,你怎么样啊,这什么破咒,我再也不念了。 她为裴栖寒拭血,他便为她拭泪,我没事,你别哭了。你一哭,我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师兄,我们离开沅州吧,就今天,好不好,我不想再待在这里了。沅州的土地让她喘不过气,她想换一个安静的环境,来想想神木之心到底去了哪里。 好,我们现在就走。 * 硕阳是离神音寺所在的城池,许悠悠特地选了硕阳落脚便是想在寻出神木之心的下落后,便能暗中去见悯善以神木之力令丧失生命的女子还魂。 两人来到一处客栈落脚,路途中许悠悠想了许久也想不出来神木之心到底会藏身何处,小二正上着菜,从旁忽然来了一道洪亮的声音,姑娘腰间这块海石可是天下至宝,能否给在下瞧一眼? 见有陌生男子搭话,许悠悠率先瞧了裴栖寒一言,这几日她一直在安抚他,所幸魔纹没在出来,只是这男子一搭话,她见裴栖寒稍有皱眉,立马便握住了裴栖寒的手,她特地转过来和他坐在了同一条板凳上面,附耳道:师兄,不可以哦,不可以乱生气。 裴栖寒撇过眼,忍旧端着一副不悦的架势,许悠悠笑着回绝了那人,抱歉,不可以。 那男子仍旧纠缠不休道:这位姑娘,我愿意花重金,只为看一眼也不可以么? 不可以。裴栖寒冷眼盯着那人,漠然回绝。 但见裴栖寒眼神森寒,出言男子也觉自讨没趣,便不再多问。许悠悠偏着头去看他,笑道:师兄,我永远都喜欢你。 旋即她悄悄地亲了他一口,接着问:这种话,你每天要听多少遍呢? 裴栖寒垂眸看着她,沉思道:我也在想,我是不是太小气了。 但凡有陌生男子和她讲话,他都无法控制自己那颗嫉妒和独占的心。 这么重大的事情,原来裴兄才知道啊!边上有一人慢悠悠地接话,听这声音许悠悠便知道这人是谁了。 容恕,你怎么也在这里?许悠悠感到惊讶。 容恕依旧是那身火红的衣袍,他走上去自然而然地坐在他们对面,不知裴兄如今,可还醋我? 许悠悠在对面真的是恨不能将容恕的嘴给缝上,这种时候他可别刺激她师兄了! 杜姐姐怎么样了?她试图转移话题来堵住他的嘴,可是容恕一落寞的摇头她的心情忽地也低落了下来。 我有一个办法,你愿不愿意试一试?许悠悠问说。 什么办法? 陆息起聚灵阵那天,便是复活杜怀薇的好时机。她将此依言告知容恕,顺带也为自己拉到战友一名,这买卖倒也不亏。 谈话间,容恕告诉了许悠悠海石的另一个用处留影。留影石在云陆上可是稀缺无比,得知了海石的这个用处,她说什么也得回去好好钻研一番,可是这一钻研她便觉得不对劲,她似乎在海石里听见了人的祈愿。 恋耽美 救赎高冷偏执美强惨(123) 许悠悠将海石放在自己耳边静静地听,果然她听见了一个愿望,那个愿望不是来自于别人,而是她自己。 这下,她终于明白为何悯善老头对她说,海石还在她的身上了。仙君赐给她神木之心的时候,在上面做了手脚,神木之心化作海石模样,而海石被她当做神木之心一直挂着脖颈间。 冥冥之中,她所走得每一步都在仙君的意料之内。 至于如何让神木之心萌芽,她心中早有猜测。昔日在裴栖寒的记忆中,神木之心听见了他的愿望,并且有他手心温度的呵护才萌芽而出,如今她也便如法炮制。 神木之心里早已充斥着她的愿望她希望裴栖寒一辈子都能够活得平平安安开开心心的。 但是现在,他并不开心,甚至背负上了人命,所以,它会实现她的愿望的。 惊蛰那日,神木之心萌芽而出,许悠悠也明白,为裴栖寒洗去负罪之身的日子来临了。 她前去还魂,这其中最大的阻碍便是他,故而许悠悠不能让他知晓此事。为了还魂一事能够顺利进行,她给裴栖寒准备了一杯茶。 师兄。许悠悠笑着将茶递给裴栖寒,见他接过,她轻声哄道:如果我泡得茶好喝,师兄一定得多喝一点才行哦。 许悠悠泡得茶,即便不好喝,裴栖寒也会当做好喝的样子一口气喝光,他一饮而尽,眸间含着笑意,悠悠 晕眩感顿时席卷全身,裴栖寒双眼紧闭,在桌子上昏睡过去。许悠悠将人扶到床上歇息,临行前在他额心落下一吻,师兄,等我回来,你便不是一个杀人如麻的魔头了。 作者有话说: 借由这章作话和大家唠一唠原定大纲,原定的大纲后面的剧情怎么说呢,可以算得上惨烈,所以我都改了。 不想看得宝贝们就屏蔽作话哈。 剧情是这样的:裴栖寒在万山界内消除了天罚,但是他并不没有猜到悠悠是傀儡这件事,因为傀儡术悠悠受玲珑镯的控制没有翻译。所以师兄一直都认为和他在一起谈恋爱的许悠悠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他没有很长很长的一段缓冲过渡的时间来给自己的做心理建设,所以当陆息告诉他,许悠悠只是他特地做出来用来监视和跟踪他的傀儡时,师兄真的会被一击即溃。 而这个溃败的时间点是他准备和许悠悠成亲那天,那晚,假的许攸攸血洗了整座村庄,代替许攸攸去了姻缘桥赴约拜首,而真正的许悠悠则是被陆息送到了元诏城,因为那里在办丧事,祭奠那些死去的,被夺了生魂的女子,这让许悠悠心里有了猜测。 师兄说过,只要许悠悠不骗他,那他永远都不会生她的气。可是一个意识任由他人操控的傀儡,她说得那些海誓山盟自然也是假的,她对他的好也是假的裴栖寒被人骗过很多次,这一次他自以为看清了人,将自己的整颗心都交付了出去,因为许悠悠对他承诺了,她永远不会骗他。 咱们从师兄一开始的人设就知道,他是真的被人骗怕了。幼年时来了个陆息,本以为是救赎,结果又是深渊;少年时以为自己终于有了一个朋友,结果被人背刺;后来逃出铜临,以为遇到好心人,结果被人家抓过去取血。他所有所有的能够交付的信任都在这几件事情中消耗殆尽了。 然后出来了个天降小师妹,悠悠前面有多委屈大家都知道,她可以说是凭一己之力拉住了悬崖边上的裴栖寒,将他慢慢往回拽,所有师兄再一次决定豪赌,他不仅交付了自己的信任,更是交付了自己的心,输则粉身碎骨。 而此前,他一直都觉得是自己赢了,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许悠悠是陆息的傀儡偶人,他崩溃了,甚至是觉得屈辱,他再一次被陆息玩弄于鼓掌之中。 理智全无的他,决心亲手杀了许悠悠。许悠悠从元诏城回来找她,裴栖寒看着她便要拔尖,悠悠还以为是她身后有什么危险,着急忙慌地躲进了裴栖寒身后,他会永远保护她。 裴栖寒下不去手,冷淡而归。许悠悠不知道裴栖寒为什么会对她这样的冷漠,可是她才赶路回来,疲惫缠身,决定先休息。 他又来了,再次准备杀她,可是裴栖寒依旧下不去手,他曾经有多爱她,现在就有多恨她,爱与恨交织在一起,他快疯了。 最后,裴栖寒只是为许悠悠捏了被角,他确切的知道他根本无法杀她。许悠悠身上的菩提芥内有三千世界,他要寻求一个假设。 他身入菩提芥内,三千个世界里有三千个许悠悠,裴栖寒提剑入内,他杀了许悠悠三千次,可每一次她死后,他随即也会以各种方式死去,很久很久以前,他的目光就一直追随着她,现下连死亡亦然。他即做不到放手,也做不到释然,在这三千世界内,他生了魔纹。 他从菩提芥中出来,许悠悠初醒睡眼朦胧,拉着他的手掌放在自己脸上轻蹭,裴栖寒当即抽回了手,他介意,介意这一切都是在作假。于是,他当着许悠悠的面,捏碎了他们曾经许下生生世世誓言的海石。许悠悠心都要碎了,她完全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她这种裴栖寒出去,迎头撞上了裴栖寒结界,后来罗颂带走了她,告诉她真相,然后悠悠陷入沉睡。 裴栖寒大梦一场,他杀不了许悠悠,但是他决定去找陆息报仇,力所不敌,惊鲵折断,他负伤前去寻找许悠悠。他想,若从前的许悠悠只是一个骗人的傀儡,那么他便把她改成一个听话的傀儡,哪怕她日后只会对他违心地说我爱你。 裴栖寒为她取生魂,但是他心中的芥蒂难消,暂时过不去心中拿到坎,待她冷淡。悠悠真是被他的冷漠伤透了心,但是她没有放弃他,一直在对他告白,让师兄重新接受她。 她说:我第一次喜欢一个人,没什么经验,你要是觉得不好,那我,那我就再喜欢你一次,如果两次还不够,那我就喜欢你十次,百次,千次,万次,万万次。 她还说:我会一直喜欢你,直到你重新认可,接受我的感情。 (QAQ宝贝女鹅命太苦,所以作者就改了剧情。想来想去我觉得师兄要真的这么对悠悠的话,我接受不了。他那么喜欢她,喜欢到甘愿为她去死,怎么可能对她那样冷漠[虽然大部分是装的,但是好虐],所以为了他们将来的幸福生活,只能再苦一苦师兄了,大部分的痛苦和挣扎作者都留给他了。) 其实万山界里还有一段剧情,随着作者改了大纲也删减了。照原大纲,面见神仙是悠悠画了两次诏罪阵才完的,师兄把悠悠拉出神木的枯骸后,她体内灵魄散尽,师兄用他的血喂养她,给她续命。 这段和后续的剧情我进行了删改,因为在我最开始最原本的计划里,悠悠她很晚很晚才动心,和师兄表白的时候已经快大结局了。 在悠悠没有动心没有真正爱上师兄的前提下,这些剧情可以存在,但是作者写文的过程中改了他们之间的感情线,两个人在一起经历生与死,相依为命,怎么会不动心呢?一切水到渠成,所以感情写明提前了很多,故而所有的为了后续推动感情的很虐的剧情我就全部删改了。 正如悠悠所说,裴栖寒不是天山上的冰雪,他是黎明之前的霜寒,会在朝阳升起前消失。他的一生已经够苦了,所以我想对他尽量不那么残忍,让这个结局也来的尽量温柔些。 本文马上完结了,我会多写点甜甜的番外。 下一本再也不写虐虐的了,写个纯粹的甜宠文QAQ。 以下是一点废稿 一切的变故始于裴栖寒二十一岁的生辰日,云溪镇里有一道姻缘桥,是镇中缔结姻亲的绝佳去处,他们约定在此日成亲,裴栖寒一身喜服站在姻缘桥上等她,他的小妻子告诉他,她要给他一个惊喜。 裴栖寒想着许悠悠身着喜服的画面,嘴角不禁泛起淡淡的笑意。他站在桥上一直等,一直等,等到夜幕中坠满繁星,他可以想象他心爱的姑娘一定是在对镜贴妆总是这里也不满意那里也不满意,倘若他在,她一定会严肃的问他,我这样好看么?那这样呢,这花我不戴了,还好看么? 好看,好看,她无论是什么样都好看。 天色已晚,她迟了好久,于是裴栖寒便感应着她身上的示踪铃,她曾说过不想让他用这个,因为她要给他一个惊喜,也就意味着她要在他毫无准备的时候悄悄地在他眼前出现,一眼惊鸿。 可是,他实在是等了太久,只好偷偷地用术法,他感知到许悠悠从院内出发,绕着他们栖居的庄子走了一圈,随机才慢慢往这里赶来。 师兄! 裴栖寒回头,便见许悠悠慢步从桥下往上走,衣裙拖在地上,拉出一道长长的血迹,他们都死了。 谁? 师尊说,她们有些吵,所以我把都他们杀了。 一切的噩梦,源于此。 陆息从许悠悠身后走出,对他道:你不是想要知道所有的真相吗,跟师父回铜临,一切真相大白。 * 铜临山,裴栖寒提着剑,麻木地看着地上断裂,死于他剑下的木头偶人,那是许悠悠的残次品。 凉意从脊背渗入血脉中,从前的温情仿佛就是个笑话一般。 许悠悠是假的,他们的爱情也是假的,她只是受制于陆息,用他的血,万山界的土以及神木的余烬捏成的傀儡。 陆息说,她所有对他的好,皆是应他所愿。因为他想弥补对他的亏欠,便耗尽心血做了一个世界上最完美的傀儡供他驱使玩乐,裴栖寒二十岁生辰那天,陆息送给他的礼物是许悠悠。 傀儡依据主人的意志而行动,若是没有我的意志,她根本无法行动。陆息道。 恶心。裴栖寒冷语做评,阴沉着脸色道:我会杀了她,杀干净这个世界上所有的许悠悠。 裴栖寒的这个反应实属出乎陆息的意料,他实在是太冷静了,不过也好,他若真的无情,那对他而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真正的,一直在我身边的那个傀儡,她在哪里?裴栖寒问。 陆息眯着眼,你真的一个也不留? 是,一个不留。 她几日后便会返回铜临,师父等着你的好消息。陆息道。 裴栖寒回朔雪居的路上鬼使神差地走进了朝阳居,许悠悠种的花早已只剩下枯枝,他一时急火攻心,生生呕出一口血来,四肢瘫软着跪在地上,耳畔响起许悠悠曾经对他说过的话。 她说:我永远也不会骗你的,师兄再也没有生气的机会了! 花花从他衣襟内跳出,或许是感受到杀意,在寒风中瑟缩着身子频频后退,裴栖寒捏起这个小家伙,你也是她的附属品 他将花花揉进掌心,泪已成行。 裴栖寒二十一岁的生辰日,倒在了铜临山的风雪里。 第109章 裴栖寒在一阵剧痛中醒来, 胸口上仿佛被钝刀刺入一般,有着剜心的苦楚,他捂上自己的心口, 鲜红的血液染湿白衣,他咬着牙起身, 心里的怨愤止不住地往上涌。 许悠悠, 你到底背着我在做什么! 距离太远,他根本感知不到示踪铃的方向, 走了没两步裴栖寒便失力倒在了门前,浑身遍布着抽骨吸髓的疼痛,无力和眩晕感蔓延在他身体里。 裴栖寒明白, 这疼痛是来自许悠悠。他扶着门框起身,在痛楚中强行挤出一句惊鲵,他不可能坐以待毙,他要去找她! 每一次御剑飞行, 裴栖寒都会从半空中坠落,他已受重创, 着实无力在聚起修为御剑,最终不甘心的他,昏死倒在了一处柳坡前。 许悠悠从神音寺中回来,她自是无颜面见那些复活的女子,所有的歉意交由悯善帮为转达, 失了灵魄,她的生命进入倒计时, 虽是有些虚弱, 但未觉得疼痛, 这也正是令她担心的地方, 裴栖寒始终未向她道明那晚他所成的阵法为何物,现在她有些担心,是不是他将她的疼痛全部都转移到了他身上。 回去的路上,她捡到了裴栖寒,他胸前的白衣被血染红,许悠悠扒开蔽身的衣料,果然是一道长长的刀口,而这道伤原本应该出现在她身上。 神木之心需要她的血才能够长大,抽取灵魄令其回到她们各自的身体里也需要她的血心头血。 她将裴栖寒带了回去,好生照料,为他上好伤药,忐忑地等着他醒来。 师兄你快醒过来吧!她揉着他的手依偎,末了又抚了一下他的额头,她在他身边守了裴栖寒两日,直到疲惫侵袭她的身体,她握着他的手睡着了。 裴栖寒睁开眼的那一瞬,恨意入侵,他牙关颤抖,一双手忍不住紧握,直到这时,他才感受到左手上那柔软的触感。 裴栖寒转头,便见许悠悠趴着睡在他的床前,滔天的恨意忽然褪去化作一道小浪潮,在他心田间拍打。所幸,她无事,否则他真克制不住自己心中汹涌的想杀人的念头。 他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但唯有一点可以确定,他似乎又得去取灵魄了。 裴栖寒忍痛支起身子,怜爱地摸了摸许悠悠的脸,她睡得不安稳,不踏实,一点点的风吹草动足以将她惊醒,许悠悠睁眼看着裴栖寒已醒,下意识地就像去抱他,可是他胸前醒目的伤口提醒着她,叫她的手硬生生地停在了半空中。 师兄 裴栖寒一句话没说,许悠悠率先哭出了声,见状他只好温柔地抹去她的眼泪,哭什么,我还没问你,为何受伤,那盏茶是不是有问题,嗯?你到底背着我做了什么? 许悠悠破涕为笑,坐上床榻,靠近他,发自内心道:师兄,你再也不是一个杀人魔头了,你身上更不会背负着血债,我 裴栖寒强硬地抓着她的手腕,皱眉道:你说什么? 我用神木之心复活了她们。她要裴栖寒永远都做那个干干净净的裴栖寒,她不要他为了她变成一个人人喊打的大魔头。 你!急火攻心之心,裴栖寒吐出一口血来,他闭着眼哽咽道:你复活她们,那谁来复活你呢?许悠悠,你想要离开我,是吗? 不是的,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离开你,我只是不想你违背本心,为我去杀人。她讨好一般地牵住裴栖寒的手,被他气愤地甩开,他红了眼,起身下床,从牙关挤出几个生硬的字眼,谁说我是为了你杀人,许悠悠你不要自作多情,我生来便有魔心,屠戮无辜之人皆为我嗜好,与你无关。 许悠悠追上去,你去哪里? 裴栖寒召出惊鲵与寻阴盘,冷道:杀人。 师兄,你这样做,我所有的努力岂不是付之东流?你别走好不好,算我求求你了。许悠悠款步走到裴栖寒身前道,我知道你担心我,可是我不是好好的站在你面前吗?你看,失了灵魄我也一样能活,可是你要是杀了无辜的女子,她们可能就再也活不过来了。 裴栖寒躲着她的视线,问了她一个锥心的问题,那你还能活多久呢? 当然是可以活很久很久啦!她抿起一个勉强的笑,道。 许悠悠,你曾经发过誓,说不会骗我,我要你再说一遍,没有灵魄你还能活多久?裴栖寒执拗地看着她,这境地仿佛是站在悬崖边上,他们个迈出一只脚,稍有不慎便要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她开口,泪已成行,许悠悠从不骗裴栖寒,失去灵魄,她还可以活很久很久。 恋耽美 救赎高冷偏执美强惨(124) 她拦住他的身子,不许他出去,师兄,你又流血了。 裴栖寒额间的魔纹正极速扩张收缩,至最后一道血色隐没在他眼中,只见裴栖寒将惊鲵剑交到许悠悠手上,煎熬难忍,许悠悠,你杀了我吧! 他快疯了,真的。 我只愿意死在你的手上。他无法看见许悠悠先自己而死,更是不能接受的,他若身死,即便是将云陆搅个天翻地覆他也会让许悠悠重新回到他身边,这便意味着会有无数的生灵因为他而死去。她现在杀了他,是唯一的解决办法。 你这是在要我的命吗?许悠悠将惊鲵扔在一旁,轻轻地抱着他。 裴栖寒的手搭在她的发间,心如刀割,是你在要我的命。 许悠悠吻上他的唇,用小舌头勾着他,温暖的触感极大程度上安抚了他,两人痴缠,难舍难分。 末了,是许悠悠红着脸先行结束了这个吻,说好了一辈子在一起的,我怎么可能违背我们的誓言。 她小心翼翼地牵他上榻,师兄,我要想带你回家,回我的家,你要相信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能够回家。 裴栖寒搂住她的腰,让许悠悠靠在他的肩上,她知道许悠悠为他勾勒的世界有多美好,可是他狭隘的心告诉他,那样美好的世界,那样令人憧憬的说辞,或许只是她的一个谎言而已。 他知道许悠悠有多会撒谎,他害怕这是她善意的谎言。只有她在他身边的时候,他才会不那么恨,恨意并没有消散,那个过往真实存在着,他只是压制着不使其发作。许悠悠是他的门阀。从前她无论对他说什么,他信,他死都信任因为结果再怎么样,最多是他身死。 可是,这回许悠悠却要死了,她要离他而去,那门栓摇摇欲坠,他心里的恨便止不住了。 猜忌,怀疑,痛苦,绝望,这是他逃不开的宿命。 即便如此,他也依旧不厌其烦地听着许悠悠口中所阐述的一个全新的世界,聊做憧憬,他不会拒绝一切,许悠悠想让他做的事情。 时间的流逝是飞快的,裴栖寒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养伤,许悠悠便寸步不离的守在他身边,哪也不去,乖巧极了。见她离了灵魄一月还能安好无事,裴栖寒渐渐地开始相信她说的话,她还可以活很久很久,久到他们相守完这辈子。 白天还好,裴栖寒白日里除了喜欢和她贴贴外,倒不至于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只是每到晚间,许悠悠的日子便有些难熬,许是魔纹加持在身,他在同房这件事情上一次比一次弄得疯狂,仿佛占有她是一件足以让他丧失理智的事情。 许悠悠腰都快被他折断了,他还要按着她形状凸起的小腹咬着她的耳垂问她,他们什么时候可以要一个孩子。 彼时许悠悠只能无奈地告诉他,她如今是傀儡之身,无法孕育子嗣。他每晚都问,而她每晚的答案也都是如此。得到她的回答,裴栖寒只是操着遗憾的口吻说:好可惜。 那个在他们的期冀里,带着祝福与祈愿出生的孩子,永远也无法降生了。 随后,他便又将许悠悠的脸扭过来啃噬着她的唇,海浪上的船只翻了,她溺毙在海水里,又想是搁浅在沙滩上,抵死缠绵过后,她除了呼吸以外再也想不起别的事情。 每每她憋着满腹的气去质问次日给她揉腹按腿的裴栖寒时,他总是会用一种惊疑可怜的神色看她,仿佛昨夜的那些荒唐事不是出自他手,他总是尽心竭力的照顾她,包容她所以的小脾气,痴痴地恋慕着属于她的一切。 许悠悠总容易被他的外表所迷惑,瞬间又没了脾气,待到夜晚,她总徘徊在极致的爽快和疲敝的生死间,每一次都是那么刻骨铭心。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她的生命还剩下十二天的时候,她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而她也知道,陆息所有的准备都已经完成,在她消亡之前,他必须开始聚灵阵。 事遂人愿,她如愿以偿地等到了陆息下来的战书,约他们三日后前往万山界,他要在承天山上开启聚灵法阵。 只是不巧,来下达战书的人是邵云城和许攸攸,裴栖寒没有让他们活着回去,邵云程的热血喷溅到她的衣裙上时,她就知道这一切是时候结束了。 许攸攸的躯壳散开,满天灵魄飞舞,有一团落在许悠悠的肩上,可惜的那些铜临山的子弟,他们那样为陆息卖命却换来这样的结局。 除却第一次外,她再也没有给裴栖寒念过祛魔咒,他额间的魔纹妖冶异常,甚至还因为杀了人而越发兴奋,魔气在他身上翻滚,裴栖寒上前按住她的肩,暴烈地渴求着她的吻,待到许悠悠被他亲出泪水,他这才肯罢休。 悠悠,我会控制好自己的。他向她承诺。 作者有话说: 预计还有两到三章就大结局啦!然后是甜甜的番外,最近的剧情太虐了,有点遭不住。 第110章 陆息起阵聚灵那日, 裴栖寒握着许悠悠的手登上承天山的台阶,与此同时四面八方而来的还有云陆上的各路门派。 承天山顶的阵中,陆息已经等候他们多时了, 人群中许悠悠一眼就看见了陆息边上的罗颂,她朝着他道:罗颂, 你迷途知返吧, 我知道,这一切都不是你想要的。 周围云陆上的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对此虎视眈眈, 这一战,他们必定会将陆息一行人一网打尽,她的身体里总是残存着一抹意志, 是对罗颂的怜惜。 你错了,这就是我想要的。说着,罗颂掌心聚灵,将她身上的神木幼芽取出, 陆息不禁感叹,真是上天怜我万山界。 裴凌柏见此, 眼眸不禁眯起,他寻觅了多年未果的神木之心,原来竟已生根发芽了,他回眸瞧着裴栖寒,见他额间毫不掩饰的魔纹, 又回想起那日那些失踪的女子归来的景象。 他派人去调查,对她们一一问询, 那些女子口中所勾勒出的凶手其形象无疑是裴栖寒, 他既己入魔屠戮众生便再也留不得。 方穆似乎是看出了自家师尊所想, 他自请命上前去向裴栖寒打招呼, 裴兄 陡见他额间的魔纹,方穆的话头止住,裴栖寒的视线越过方穆落在裴凌柏的身上,父子两人的视线相接,在五月初旬的暑气里逼出一股凉意。 许悠悠握着裴栖寒的手,出声将他的注意力喊回,师兄。 裴栖寒摸着她的脸,无事。 相方人马对峙中,陆息先时与云陆之上用摄魂怪吸取大量的魂魄倾注与傀儡之中,如今他放出傀儡,自己隐于傀儡身后。 周围的弟子打成一片,容恕上前自许悠悠的肩侧,道:要阻止他么? 许悠悠摇了摇头,笑道:不可,反倒是要阻止那些阻止陆息开启聚灵阵的人,倘若聚灵阵不起,杜姐姐的身躯也没办法苏醒。只是,后面的事情,我需要拜托你。 裴栖寒的敌人不仅仅是陆息一个,还有七善门的裴凌柏,她有些担心这些人会从中作梗,容恕知晓她的意思,拍拍自己的胸脯告诉她,放心,这些事情都交给我。 容大侠做事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呢?杜姐姐交给我,你也可以放心。许悠悠道。 容恕点着头,加入战场,可是他对付对却不是那些傀儡,而是云陆上各门各派的弟子,于是遭到众人唾骂,容恕,你什么意思,你是个叛徒! 许悠悠没有让裴栖寒动,因为他要交代他一些事情,师兄,待会无论发生什么,你也不要担心我,好么? 你好好地在这里,不许动。他叮嘱。 嗯。许悠悠应道。 容恕的以一挡十显然是为陆息争取了开启聚灵法阵的时间,众人脚底,一道阵法凌空而起,金色的光线在半空旋绕,随之而来的几道古老的沉吟,响彻天际。 时光仿佛定格在这一刻,阵中五位上的法器飞速旋转杂糅在一起,一道天雷落下,四飞的齑粉撒向云陆各地,云陆上稀薄的灵气渐渐汇聚成一点点荧光向聚灵阵中汇聚而来。 见此状,缥缈宗的宗主指着容恕的鼻子大妈道:竖子,小人,待这阵成,你便是云陆的罪人! 容恕无所谓的摆摆手道:随你们怎么说,反正我无所谓。 陆息看着眼前的景象不由得大喜,很快便可以大功告成了,灵气自引灵渠入承天山,聚集的灵气在阵中需要一个载体容纳,随后在由载体之躯涌向着承天山上的送灵渠,奔向万山界的每一处角落,如此万山界的焦土由灵气滋养便可再度复生。 而在这芸芸众生中,陆息早已经选好了他的容器,手中武器化形,他缓缓向裴栖寒走去。 栖寒,师父永远都会记得有你这么一个好徒弟。说时迟那时快,他手中长剑直接向裴栖寒的面门劈砍而来,惊鲵出窍,挡住陆息的攻击,裴凌柏见这边战斗正激烈加入其中,三人混战,对其中任何一个人来说皆是腹背受敌,相互牵制。 容恕陷入与缥缈宗的战斗中,杜怀薇交由她照看,许悠悠看着满天飘散的灵气,她伸手接过,果然这灵气便融入了她的身体内,附在了那道封印上。 她将裴栖寒的给他的护身符放在了杜怀薇身上,杜姐姐,但愿它能够暂时的保佑你。 现在时机未到,她还不能轻举妄动,可是她也无法一直留在杜怀薇的身侧。 就在她难做的时候,一人闯入她的视线中。她清楚罗颂对她的想法,更能猜到他来这里是想做什么他想带着她走。 可是,她不是许攸攸,她是许悠悠,罗颂找错了人。所以在他开口之前,她率先提出了自己的请求,可不可以请你,帮我照顾一些杜姐姐。 她知道罗颂也像裴栖寒一样,总是无法拒绝她的请求,所以她得到了罗颂的一句好。 长剑刮擦的争鸣声令人耳晕目眩,裴栖寒额间魔纹越发鲜艳,他下手的力道与恨劲足以与这两个上一辈的长者相提比论,陆息固然欣赏他这个侄子,可是唯有复兴万山界的霸业才是她心中唯一所期望的。 师兄,小心。 裴栖寒正接着裴凌柏的剑招,谁知背后陆息猛然刺来一件,裴凌柏剑锋一转,将裴栖寒挡在自己身后,接了陆息三分剑势,另有七分的长剑自他胸膛穿过,他凌然道:这一剑,是我还给万山界的。 陆息最是看不得他如此假惺惺的表现,戳破道:你如今知道还了,当初怎么不见你有所动作呢?你若想借今日之战,成全你们父子相认相亲的戏码,裴凌柏,我告诉你绝无此种可能。裴栖寒是我教出来的徒弟,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 陆息抽出带血的剑刃,无论你想挽回什么,一切都太晚了。聚灵阵起,这结局谁也无法改写。 你已时日无多,我要你知道,在你死之前,你的亲身骨肉一辈子都无法原谅你。陆息看着裴栖寒从裴凌柏身后走出,不得不承认,陆息说得没错,他不接受他的示好。 几人交战间,荧光色的灵气已充满整个聚灵阵,陆息手中的摊开一道印记,是时候了。 许悠悠比裴栖寒最先注意到着异常之举,在陆息欲将这道印记打入裴栖身体之中时,许悠悠挡在了他的身前。 裴栖寒应势吐出一口鲜血,他伸手环住许悠悠的腰,头一次咬牙切齿般的痛斥,谁让你过来的? 许悠悠捂着他的手,扭头去看她,师兄,我们很快就可以回家了。 聚灵印记打入许悠悠体内,阵内的万千灵团被挣钱恐后地往她身体里钻,裴栖寒只觉得好似有一道重比一道的木榔敲击在他的心肺间,似乎是想要将整个人的身子给捅穿一样,他不知道这是灵气冲破封印时带起来的痛苦,他只是庆幸好在这个痛苦由他代替许悠悠受过。 裴栖寒失力倒在地上,聚集的灵力将许悠悠托至半空,陆息叹息着摇摇头,他这一辈子所做出来的最完美的作品即将毁于一旦。罗颂不忍地别过眼,犹在打斗中的容恕撤下自己手中的招示,他不解,难不成这便是许悠悠口中的办法么? 最后一道灵力涌入,许悠悠感受切实的感受到,那道封印开了,于此同时他也听见了裴栖寒的痛呼。那是一种逆转筋脉,五脏六腑似乎又要被移位一般的疼,所谓肝肠寸断血泣尽,人世间最痛苦的刑罚莫过于此。 陆息看着地上自找苦吃的裴栖寒直摇头,情深不寿慧极必伤,他这又是何必呢! 许悠悠自半空中坠落,她切实得感觉到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变了,她甫一抬手,一朵洁白的小花便开在了她的手心里。从她身体里聚集的灵气并没有灌入送灵渠内,而是自她身体始,重新飘往四海八荒。 谁都能感受到许悠悠身体里所蕴含的灵气纯粹无比,这些闪烁着光芒的小灵团歇在万山界的树木上,焦枯的枝木裹上一层全新的树皮,抽出一点新芽来。灵气落到腐土里,净化了一方浊气。 陆息看着许悠悠,疑惑道:这? 她上前将裴栖寒扶起,靠着他的额头,治愈着他所承受的痛苦,待到裴栖寒重新睁开眼,她才发自内心地展露一点笑意,随即一朵小花开在她的头顶。 许悠悠扭头,对陆息道:你的聚灵阵失败了,但是没有完全失败。 你什么意思?陆息隐隐感到不对劲。 许悠悠趁着说话的档隙抬手给了陆息一掌,陆息与她对掌,竟有不敌之势,被她震飞出去老远,随着掌风一大波灵气从她身体内飞出,许悠悠感到有些晕眩。 容恕! 容恕自然明白许悠悠的意思,在陆息起身之前,裂天剑便横在了他的脖颈前,前辈,得罪了。 许悠悠走到杜怀薇跟前,勾手抬起她的手指,两人指腹相对,许悠悠的指节上开出一小朵粉红色的花,顺着灵气聚集而卷起的微风覆在了杜怀薇的眼上。 渐渐地,她睁开了眼,许悠悠冲容恕一扬眉,杜姐姐,醒了。 陆息与罗颂二人被押解下山,于三日后在沅州斩首示众。 距离承天山一战过去两日,就在裴栖寒觉得这一切都已经结束的时候,他忽然发现,许悠悠的生命在渐渐逝去,所有的庆幸在此刻皆化为泡影。 第111章 许悠悠的生命还剩七天, 仙君曾允诺她的那个让裴栖寒和她回家的机会,是一个木雕。 她需要裴栖寒刻出一个木头娃娃来,因为原书中黑化后的裴栖寒总是刻不出想养的木头偶人, 他手里的作品总是千奇百怪的,什么形状都有唯独少了人形, 因为他的心中缺少了爱。 他没有具体的爱人, 只有一团混沌的私欲,就连他自己也弄不清楚, 他想要什么。他便在这样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里得了了他的结局,如果裴栖寒想要离开这个世界,那么他需要做到心中有人, 手上便能刻物。 起初,许悠悠觉得这只不过是一件再容易不过的小事,可是直到她将这个木头交给裴栖寒后,她才知道这件事情有多么艰难。 裴栖寒没有碰过与木雕相关的工具, 她将这个木头递给裴栖寒说要他为自己刻一个木头娃娃之后,他欣然应允, 然后便用了两天时间悠闲地看书。 他以为他们还有很长很长地时间相守,其实只有七天时间了。倘若七天之后,她身死,他恐怕是再也无心再为她刻木头了。 师兄,你怎么还不开始啊!许悠悠睡了一觉起床, 发现裴栖寒手中的木雕仍旧是原先的模样,唯一不同的是, 他的手中握住了刻刀, 但即便如此他的心思也一直没有落在木雕上, 而是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再三地询问她的身体是否有恙。 恋耽美 救赎高冷偏执美强惨(125) 没啊,我好着呢!许悠悠凑过来,亲了他一口,你不是想和我一起回家吗?等你把这个木头偶人刻出来之后就可以和我一起回家啦! 许悠悠靠在裴栖寒的肩上,畅想道:到时候你就可以和我一起去上学,陪我一起听那个令人头大的高等数学课,师兄那么聪明说不定日后还可以给我讲题哎呀,或者我直接不去上课了,我在寝室里睡觉,你就帮我去答到好不好嘛? 裴栖寒侧耳听着,他得承认许悠悠说的话,他一句都听不懂,但没关系,他喜欢耳边有她的声音回响。许悠悠讲了没两句,又困了,彼时裴栖寒才缓缓在木头偶人上刻下第一刀。 许悠悠靠在裴栖寒的肩上,分量比平时要轻上许多,他侧目望去,便见细小的灵气从她身体里溢出,她睡得真香,似好察觉不到异常,渐渐地灵气溢满了整个屋子,惹得外界的鸟儿灵物争先恐后地来到他们的屋子前,环绕,久不散去。 她睡了多久,灵气便从她的身体里溢出了多久,许悠悠一觉睡得漫长,待到日落时分她才睁眼。 眼前的景物还是模糊的,可是她听见了刻刀剐蹭木头的声音,待她彻底醒神,她便看见了裴栖寒手中的木头已经初具雏形,她不由得欣喜,拉着裴栖寒好一顿夸。 可是他只是淡淡地重复了自己的上一个问题,你真的无恙? 嗯!许悠悠点着头,笑着说:我身体可好了,精神倍棒,要是师兄能在余下的六天内雕出这个木头给我,那就更好啦! 好。与许悠悠的开怀不同,裴栖寒没有多说一个字,继续雕刻着他手里的木头,他在心里默默地告诉自己,也许是他多虑了。 明天陆息会被斩首,师兄要去看么?许悠悠问他。 你想去吗? 许悠悠点头,我想总归是要看见他们的结局才好。 况且她不知道是何原因,裴栖寒额间的魔纹还没有消除,她很是担心他会因此无法和她回家。想来想去,也许症结就在陆息身上,他总归是要为自己的过去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才好和她重新开始。 两人只是简单地说了几句话,许悠悠又困了,四肢无力,她央求着裴栖寒抱她上床睡觉,待许悠悠闭眼后,裴栖寒的噩梦又开始了。 灵气的外涌无力阻挡,她的身体越虚弱,则云陆上的灵气越充足,它们借由着她体内的灵气,枝繁叶茂,灵物横生。 裴栖寒一时心不在焉,刻刀划破自己的指腹,他浑然不知痛,他起身上前打算叫醒许悠悠,结果是令人绝望的,他无法喊醒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的生命在他眼前慢慢流逝。 他不知疲倦地刻了一夜的木头,次日清晨,许悠悠转醒,拉着裴栖寒的手带着她去刑场,只是当她看见裴栖寒被弄伤的十指时,不由得心酸。 怎么弄得,全戳破了。她心里满是怜惜,寻来药箱为裴栖寒的手指涂着药,她叹了一口气,埋怨道:师兄怎么突然就变笨了,连自己的手伤了都不知道的么? 她抽出裴栖寒手中的木头娃娃,捧起他的手,道:师兄,走吧,我带你飞过去。 裴栖寒的笑容只持续了一瞬,在那柄破烂玩意上,他问她:还有多长时间? 什么?耳边风大,许悠悠一时没有听清。 裴栖寒复又问道:雕出木偶的期限还有多长时间? 今天一过,还有五天。 御剑飞行极为损耗心力,故而一道沅州许悠悠便在裴栖寒的肩膀上睡着了,他听着一路人的惊呼声,一颗心似乎沉入了寒潭中。 嗜睡对许悠悠来说意味着什么,恐怕没人比他更清楚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以怎样的心态看着陆息人头落地的,他唯一所能感受到的便只有许悠悠微弱的呼吸。 走在路上,他又听说七善门的掌门去世了,他依旧淡漠地没有任何表示。他不会因为人的死去而原谅他们曾经的行径,但恨意却有消减,只是这种恨意很快便被另一种痛苦的情感取代。 他不知道这是否是他的报应,因为上天无法容忍他这个罪孽加身的人得到幸福。 裴兄。路上,容恕叫住了他,他的身侧站着一个美丽端庄的女子,容恕见许悠悠在她怀里闭眼浅眠,疑惑道:她怎么了? 裴栖寒听见自己低哑的声音在耳边回响,她睡着了。 对,只是睡着了,仅仅只是睡着了而已。 一点灵团飞到杜怀薇的肩上,她的心中升起一丝莫名的伤感,容恕道明他们二人的来意,我与师姐打算六月十六成婚,这是请柬。 裴栖寒接过,只是遗憾道:或许赶不上了。 容恕皱着眉头不知道他这话里是什么意思,裴栖寒便抱着许悠悠走了。这一觉,她睡到夜深了才醒,而她的床榻前,裴栖寒仍旧睁着眼在雕木头。 许悠悠下榻,师兄,不然你休息一下吧,你这样我很担心。 裴栖寒的手上还有伤,他只要稍稍用力血液便会从指尖渗出,这样的话他的手指还怎么痊愈呢? 听着许悠悠担忧的话,裴栖寒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停下,他只是再次重复了他那个问题,你可否无恙? 许悠悠绕是一个大木头也从他的话里品出了一些不对劲,我怎么了吗? 裴栖寒什么也没说,将容恕的请柬递给她,许悠悠接过意外地高兴,旋即脸上闪现出一道落寞,可惜了太晚了,她去不了。 她的神情自然全部都落在了裴栖寒的眼睛里,他垂下眼,悠悠,可不可以别睡。 师兄,怎么了?许悠悠碰着他的脸,猝不及防便对上了他那一双猩红的眼眸。 他手中的刻刀与木雕一齐落地,话中透着绝望,悠悠,我刻不出来了。 许悠悠还以为是她给裴栖寒的压力太大了,她贴上裴栖寒的额头,师兄,没关系的,刻不出来我们就不刻了。 她摸着裴栖寒鬓角变得碎发,哄道:睡一觉吧,睡一觉起来什么就都好了。 裴栖寒听了许悠悠的蛊惑,闭上了眼睛,然后一睡不醒的人是她。 许悠悠从沉眠中醒来,便觉得屋内的气压低到可怜,裴栖寒坐在她的床前雕木头,刮起的薄屑一层一层从木偶身上掉落,许悠悠竟然觉得裴栖寒的身体里泛着一股死气。 师兄? 听闻许悠悠的呼喊,裴栖寒扭过头去看他,显而易见,他肯定是很久很久都没有睡觉了,眼下的阴翳重得吓人,许悠悠深吸一口气,师兄,我是让你和我一起好好休息吗? 还有几天?他问。 什么? 裴栖寒的眸子望过来,你睡了三天,我问你,你还有几天的生命。 许悠悠语塞,她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裴栖寒这个问题,他额间的魔纹又浮现了。 还有两天。许悠悠话锋一转,道:不过没关系,只要雕出这个木偶师兄就能和我一起回家啦! 许悠悠激昂的语气慢慢顿下,从裴栖寒的神色中,她读出了他的心思,他不信她说的话。 她好像走进了一条死胡同里,正当她想拿起锄头砸开那堵墙壁的时候,裴栖寒突然对她道:好。 简简单单的一个好字,他似乎拒绝了她的交流,也是她曾经和他讲了那么久他都不相信,他现在或许只是想让她安心。 我说得都是真的。 师兄,等你到了我的世界之后,你就会知道错了,我从来都不骗你。 在这种僵持的氛围中,许悠悠又困了。 最后一次醒来,她是在裴栖寒的背上,朝阳缓缓从东边升起,她问他:师兄,我又睡了多久? 最后一天。裴栖寒听见了自己心如死灰的声音。 那我和师兄一起看日出吧,这一次我一定不会再睡着了。她承诺道。 两人靠在一方巨石上,许悠悠看着日出,裴栖寒雕刻着手中的木偶,五天五夜,如今这个木头只差了一双眼睛。 可是裴栖寒如论如何都琢磨不透,他该怎样下刀才能雕刻出许悠悠那一双明亮灵动的眼睛。 裴栖寒垂眼雕刻着木偶,对她道:悠悠,再让我看一眼你的眼睛。 可是他身边的人去没有给予她回忆,他机械地转过头去,许悠悠又睡着了,沐浴着新生的朝阳。 他似乎触碰不到她了,裴栖寒觉得肯定是自己太困了出现了幻觉,可是他手边的惊鲵却自己幻化了出来,颤鸣着,他知道,惊鲵是想饮血了。 裴栖寒放下了自己手中的刻刀和木偶,提着剑一步一步走下山,离许悠悠走了三步远的时候,他倒在了一个不知名的阳光明媚的早晨。 师兄,师兄? 耳畔,是许悠悠的声音,裴栖寒睁开眼,就见到了许悠悠的笑容。 你又回到我的身边了么?他问她。 师兄,快起来吧,我带你看一个东西。许悠悠扶着他起来,裴栖寒却感觉不到她的重量,余光瞥到腰间的海石,他忽然就明白了。 裴栖寒站起身,跟着许悠悠的脚步往前走,他对她道:还差一双眼睛。 许悠悠转过头冲他笑,我知道师兄想问什么,我的眼睛。 她回抛竿一个问题给他,师兄觉得许悠悠的眼睛里都有什么呢? 我、还有裴栖寒说不出来了,因为他的眼睛里除了许悠悠之外便不再拥有其他的东西,他心里没有外物,故而也说不出来。 许悠悠待他到一处崖边站立,指着底下的生气炊烟的村庄,又展开双臂抱着迎面而来的风,开心道:你看,这就是我眼里的东西。师兄,我们并不能脱离这个世界而存在,我爱你,同样的,我也热烈地爱着这个世界。 她向他伸出手,和我一起回家吧,我们去一个全新的世界。 许悠悠永远都不会骗裴栖寒。 裴栖寒搭上许悠悠的手,眼泪被风吹散,悠悠,带我一起走吧。 * 车上的阳光有些刺眼,她坐在靠窗的位置,耳机里正播放着《逆仙途》的电子书,里面恰好讲到那个除了男主以外最大的魔头裴栖寒。 师兄她忽然惊醒,在公交车上找寻着裴栖寒的身影,难不成他没有和自己一块回来? 南工大站到了 许悠悠从车上起身,她刚回来,脑子里还晕乎乎的,连今天是什么日子都差点忘记了。 打开手机,时间显示2021年11.22日,小雪,没有早八,她正从家里赶往学校。 南岳理工大学离她的家里很近,公交车十几分钟的车程就可以到学校了。许悠悠下车,抬眼看路,然后她就再也走不动路了。 公交站台上,她的视线落在了一个穿着白色羊毛衫的帅哥身上,他额前的头发稍稍遮住了眼睛,这帅哥气质有点冷,因为尽管很多道赏美的视线落在他身上,但是没有一个人上前和他搭话。 许悠悠则是那个意外,你是,我师兄吗? 作者有话说: 我今天一定要肝出两章甜甜的番外,嘿嘿嘿。 第112章 裴栖寒在一个陌生的世界里醒来, 天上飘着小雪,这是一座超出他认知的城市。 你是,我师兄吗?他面前站了一个毛茸茸的女孩子, 整张脸上只有一双眼睛露了出来,而他从那双眼睛里看见了惊喜。 悠悠。 许悠悠摘下自己的口罩, 激动得都快哭了, 你看吧,我真的没有骗你! 裴栖寒沉思片刻, 道:是我错了,我不该怀疑你。 在拥抱之前,许悠悠在口袋里找出一个口罩为他戴上, 并且嘱咐道:别摘哦,不然我的学校你进不去了。 随后她才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熊抱,南岳的冬天寒风刺骨,雪飘得正浓, 许悠悠围着一条撞色围巾,头顶上是护耳的毛茸茸帽子。裴栖寒的手有些冷, 风雪里,他只穿了一件羊毛衫,许悠悠解下自己的围巾为他披上,随即踮起脚尖摸了摸他的额头,庆幸道:幸好没有发热。师兄, 你多穿一点,怎么样, 还习惯吗? 修为不见了。裴栖寒看着自己的手, 他连惊鲵都召不出来了。 许悠悠摘下自己的帽子为他戴上, 那当然咯, 我们这个世界是没有术法的。 她看了一眼手机,上午九点四十五分,遭了,九点五十五上课,教学楼离校门口还有些距离,她可能赶不及了。 师兄,走了,走了,我快迟到了。许悠悠将书包摘下拉着裴栖寒拔腿飞奔,路过食堂她停下,问他:师兄,你饿不饿,我去给你买点早餐。 裴栖摇摇头,只是告诉她,她现在说话,他一句也听不懂。 许悠悠自然而然地被他逗笑了,等会和你解释好么,我现在要去上课了,老师有些严厉,是不能迟到的。 裴栖寒看着她,面对这个新奇的世界,他的眉眼里尽是茫然,那我? 当然是跟着我一起啦!许悠悠拉着他进了教室,她来得晚,室友为她占好座位,但是她的室友也只是在不靠谱里有那么一丝丝靠谱,她给她占得座位是最后一排,恰好有距离走廊最近的两个空位,她落座,室友看着她牵着一个高冷帅哥进来,八卦的眼神已经藏不住了。 室友戳了戳她的胳膊问道:悠悠,他谁啊,你亲戚?卧槽,长得好帅! 许悠悠脸一热,道:男朋友。 嗯?室友狐疑地打量着她,猜测道:网恋奔现? 她从来都没有从许悠悠口中听说过她有男朋友,昨天才一起去玩了剧本杀,今天就冒出来一个帅炸天的男朋友,简直是一个玄幻故事。 我说是天降的,你信不?许悠悠从书包里将自己的平板拿出来,然后将自己那本程序设计基础的课本和一直黑笔放在了裴栖寒面前,装装样子。 上课铃响起,显然这节课她再也无法听讲去任何专业知识了,既然裴栖寒来到了她的世界,她就得考虑考虑现实问题,譬如给他搞一张身份证,一部手机,一张电话卡之类的。 许悠悠想起方才抱他的时候,他的口袋里似乎有东西,隔着浅粉色的羽绒服,她还是感觉到了。她将手摸进裴栖寒的衣服口袋中,他还以为是许悠悠冷,便也将手伸进去握着他的手。 师兄,放手啦,我摸到了你口袋里的东西。她悄悄地对他道,顺手为他摘掉了头上的帽子,教室里开着空调,戴着帽子会热。 什么东西?他问。 许悠悠将手抽出,他的口袋里是一部手机和身份证,她眼睛都看傻了,没想到这个仙君这么贴心,连这种小事都为她考虑好了。 接下来,她要为他注册好一系列互联网账号,师兄,我忙一会,你可以看看我的书。 你男朋友20岁?他是哪个大学的?室友瞥了一眼裴栖的身份证,瞧她真翻着裴栖寒的手机还以为是女朋友进行的例行检查,笑问,悠悠,你干嘛呢? 恋耽美 救赎高冷偏执美强惨(126)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裴栖寒的手机啥也不缺,所有账号都已经建立完全,连支付宝账号都有,银行卡都有她随手点进去瞧了一眼余额宝,好家伙,她差点不会数数了。 裴栖寒同这个世界的联系已经建立完全,许悠悠拿着他的手机问他,师兄,这里面的东西都是你弄得吗? 我不知道。裴栖寒看着许悠悠的书,皱眉道:这些字? 都是简体字,你不太认识很正常。许悠悠起了逗弄他的心思,我教你啊,师兄以后就叫我师父好不好? 你真的想让我叫你师父? 好嘛,她一眼就读懂了裴栖寒的意思,笑着婉拒。 你这个男朋友是港澳台那边的,你咋喊他师兄,蛮怪的。室友道。 以后再和你详细说。 裴栖寒翻着许悠悠的课本,翻来覆去还是翻到了第一页,上面有她的名字,裴栖寒拿起笔,他用惯了毛笔,这种类型的笔他是第一次见。 许悠悠的室友很显然对她这个充满了神秘的男朋友感到万分好奇,见他正以非常奇怪的姿势窝着笔,脸上微有迷惑之色,从来到这个世界里开始,裴栖寒眉目里的探究和迷惑就未曾停止过,她推了推许悠悠评价道:你男朋友干什么呢?有点憨。 许悠悠正检查着裴栖寒的手机,顺便看了他的银行卡,好家伙她这是傍上大款了。 经过室友的提醒,许悠悠不觉被逗笑了,她按住裴栖寒的手,摆弄着他的手指头为他纠正握笔姿势,师兄,我们这里的常用笔都是这样的,你好好学哦。 她握着他的手,在她的名字旁边写下他的名字,许悠悠对于自己的杰作非常满意,幸福地给他比了一个小心心。 裴栖寒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他揉揉她的脑袋,没忍住,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许悠悠的室友觉得自己的狗眼瞎了,他为什么要坐在小情侣的旁边,看起来还是热恋期的小情侣。 我还在上课,不许亲了哦!她红着脸告诉他,这门课是基础课,教室里好多人呢,她有些害羞。 嗯。裴栖寒应她。 室友暗暗给许悠悠竖起一个大拇指,随后发消息问她,[你男朋友咋字都不会写?] 说实话,她是有点担心自己的这个室友被骗,比较陷入恋爱中的女人都是没有智商的,她的男朋友处处透露着古怪,作为许悠悠的好朋友,她得好好为她把把关才是。 她回:[他只会用毛笔写繁体字。] 室友:[?你找了个桃花源记里的世外高人???] 她:[可以这么理解。] 裴栖寒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对于现代的文字,他已经能够畅通的理解,使用智能机也同样不在话下。许悠悠在学校附近租了一间两室一厅的房子,她从寝室里搬了出去,理所当然的和他住在了一起。 时间来到十二月中旬,本学期最后一节高等数学结课,许悠悠昨晚有点累,冬季的早八很难让人不瞌睡连绵,于是在一系列公式和计算的攻击之下,她成功的睡着了。 他们坐在角落里,恰好碰上老师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点名,点到许悠悠的时候,她正闭眼酣睡。台上的教师重复了两遍她的名字,室友在中间朝她这边看,有点着急,待老师重复第三遍的时候,裴栖寒喊了一声,到。 他的音质和本人一样清贵,那样一张惊艳绝伦的脸出现在教室里很难让人忽视。教授高等数学课的老师是宇宙机院的一名老教授,他的课讲到很好,人也特别和蔼,戴着一副眼睛朝裴栖寒这个方向看了两眼,熟睡中的许悠悠便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老教授从台上缓缓走下,看着话名册上许悠悠这三个字,又盯着裴栖寒的脸瞧了一会,你真叫许悠悠? 嗯。裴栖寒面不改色道。 他这么说,室友可憋不住了,捂嘴偷笑。 那位睡觉的同学,你叫醒她。 教室里响起一阵哄笑声,裴栖寒没办法捏着许悠悠的脸弄醒她,她才醒就见着高数老师一脸严肃的站在她面前,这一下可没把她吓死。 然后,更惊悚的事情来了,老教授问她: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班的? 他是我女朋友,来陪我听课。裴栖寒先于许悠悠一步回答。 许悠悠还蒙着,搞不太明白现在是什么状况,就见老教授摇着头道:现在的这些年轻人呐 他迈着步子走了两步,然后又反折回来,问了裴栖寒几个问题,黑板上讲的题目,你能重复一遍吗? 裴栖寒果真将那题的解题思路和答案重复了一遍,滴水不漏,完美的不能在完美了,看得许悠悠目瞪口呆,好家伙,不然这个大学叫他来读得了。 老教授满意地点了点头,走前不忘夸赞他,大家都要像这位许悠悠同学学习啊,三班的同学,不错不错。 蒙圈到此的许悠悠才想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早八过后没什么课了,她牵着裴栖寒的手和他一起回家,然后不忘笑着调侃他:许悠悠同学,真不错呀! 你叫许悠悠呀?她眨巴眨眼,很是乐意讲自己的名字让给他,那我就改名叫寒寒好了,人家是你无辜弱小可怜的小女朋友,嘤嘤嘤。 众所周知,当个嘤嘤怪是没有好果子吃的,许悠悠被他亲得喘不上气,还要被裴栖捏着脸问:到底谁是许悠悠,嗯? 作者有话说: 小情侣的秘密: 两人各有一些称呼黑名单,譬如裴栖寒最喜欢许悠悠喊他亲亲好师兄或者亲亲好夫君,最不喜欢许悠悠喊他心肝寒寒和宝贝小裴;许悠悠最喜欢裴栖寒喊她悠悠,最不喜欢或者是最羞耻裴栖寒喊她好师妹。 师兄是因为脸皮薄不喜欢悠悠这么喊她,他一直都觉得他在她们两个人的关系中承担保护者的角色,他需要强大,坚韧,伟岸,而心肝宝贝这样的词会让他跳出角色之外,因为心肝宝贝是受人保护的那一方;悠悠则是因为要脸,好师妹这个称呼对于她来说有这一种莫名的禁忌感,她虽然一直嘴上把裴栖寒喊师兄师兄的,但是在她心里对于师兄这一词一直都一个刻板印象,那就是正直的大哥哥形象。所以在某种程度上,她从来都没有把裴栖寒当过她的师兄,师兄这一个词对她来说就像是爱称一样,后期可以直接等同于男朋友,所以当裴栖寒在夜晚痴缠的时候喊她好师妹,她真的是羞耻心爆棚。 她的身体一直很敏感,所以 师兄表示:小情趣get! 当然不能常喊,不然许悠悠也会报复性地喊他心肝宝贝。 哈哈哈哈哈要难受大家一起难受!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