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加幸福》 第1页 [现代情感] 《微加幸福》作者：且醉风华【完结】 Chapter 1 七年之痒 莹白纯净的纱幔，紫罗兰色的丝带，不染纤尘的白玫瑰。 这是一个结婚礼堂，处处透着浪漫典雅的气息。 然而身为伴郎的顾遥却觉得有些压抑，不，与其说是压抑，到不如说是忐忑——今天亲眼目睹这 场婚礼之后，不知道心涵的脑袋瓜里又会想些什么了…… “你怎么看上去比我还紧张？”新郎孟亦哲是顾遥的大学同学兼死党，而他的妻子则是心涵的好 友，然而两个人的开始却是源于一年前的那次海岛之旅，后来经过一些波折，总算是修成了正 果。 顾遥干咳了一声，整了整自己的领带，扯出一个若无其事的笑容。“什么紧张？我这不是为你们 高兴吗？” 孟亦哲淡淡瞥了他一眼，“我看你是担心心涵给你出难题吧？”言语间的鄙视之情毫不掩饰。 顾遥倒是不以为杵，嘿嘿一笑，“不是‘担心’，是‘一定’。” “不愧是顾大狐狸，”孟亦哲似笑非笑，“我看你这苦恼躁动的样子，怕是七年之痒发作了吧？ 倒是可惜了苏小白兔。” 顾大狐狸和苏小白兔是大学时他们一群好友给顾遥和苏心涵起的绰号，顾遥性格外向幽默，人也聪明，用现在流行的话来说这人就是个腹黑的主儿。而心涵则是第一眼会给人斯斯文文印象的那种女孩儿，看上去就是不会耍心眼儿的，所以当两个人走到一起之后，这强烈的视觉反差就让一众人不自禁的想起了这么两个绰号。 顾遥正要辩解的时候，婚礼已经马上要开始了。他无奈的耸耸肩，觉得跟孟亦哲这种毒舌的家伙也没必要解释太多，反正心涵也没嫌弃他。 婚礼进行曲缓缓奏起，当穿着婚纱的新娘黎悦款款走向她的丈夫时，顾遥的眼睛却在伴娘苏心涵的身上打转，想看看她的脸上会不会有什么预兆式的表情，这样自己也好早作应对。 可是心涵从头到尾都是笑着的，只是没看他而已。 仔细想想，心涵其实并没有直接提出结婚的要求，只是顾遥却不是看不到当她在陪黎悦去试婚纱的时候眼中的那种光芒，还有那有意无意的期待和暗示。 总之，头痛啊…… 晚上开车回家的路上，心涵没怎么说话，顾遥就没话找话说的想逗她开口，可是最后人家却转过头一脸不解的看着他，问了一句：“你今天怎么了？” 顾遥瞬间无语。得，敢情还是他自己反常了。 “下周五妈妈让我回家一趟。”心涵忽然说。 “哦，好。”顾遥也没多说什么，不过他最近已经明显的感觉到了心涵似乎有些回避带他一起回去，以前谈起回家吃饭这个话题，她犹豫一阵之后也总是会期待的看着他，然后问你要不要一起回去？然后顾遥就会按照当时的实际情况来决定，一般来说心涵的表情就是最佳的指向标，她如果犹豫或者眼神闪烁，那就代表“苏家有危险，回去需谨慎”，顾遥就会找借口来搪塞拒绝。 可这几次，心涵却连问都没问，就直接排除了他的资格。 “哎——”不自觉叹了口气，却把坐在旁边的心涵震的一愣。 “你怎么了？” 成功引起对方的关注，顾遥干脆将方向盘一转，把车停靠在了路边，然后转过头可怜兮兮的看着她。 “心涵，我心痛啊。” “心痛？”心涵觉得自己的心倒是要跳出来了，“怎么会这样？来，我们换个位置，我来开车，去医院。” 抓住心涵摸上自己胸口的手，顾遥露出了阴谋得逞的微笑，“心涵，你不理我，我好心痛啊。” 心涵红了脸，想抽出自己的手，却被顾遥牢牢握住。 “我哪有不理你，这是大马路上，你不要影响交通，快走。” 顾遥把人猛地拉进怀里，在她唇上狠狠一亲，然后心满意足的松开手舔了舔嘴唇，“我们家心涵的味道就是好，走，回家了！” 话音刚落，银色跑车便已经离弦而出。 第二天是周一，照常工作的日子，不过公司里少了孟亦哲，顾遥的任务就繁重了许多，代班第一天就忙得连午饭时间也忘记了。 直到电话铃声响起。 “顾遥。”对方是个声音柔媚的女人。 顾遥反应了两秒，一时没能想起这个人是谁。“请问你是？” 对面一连串银铃般的笑声响起，“四年不见，顾大总监就把老校友忘了啊？” “秦娜？”略有些遥远的记忆被勾起了一角，是英语系的系花，秦娜。说起来当初秦娜也是热切的追求了他一阵，不过当他最后牵着心涵的手出现在大家面前后，她就在之后两年都没有再和他碰过面，直到毕业典礼的那天她才主动过来和他一起拍了张照片，说是当做出国留学的纪念。 哦，忘了说，顾遥，顾大总监，从高中开始就是个桃花不断的家伙，天生皮相好，加上学业、运动样样都拔尖，所以大学的时候和孟亦哲并称为C大商学院的两大院草。不过孟亦哲的性格比较冷硬，让人无形中有种距离感，因此生性活泼幽默的顾遥反倒成了爱慕者更多的那一个。 不过谁也没想到他最后却选了一个平凡无奇的女孩儿，而且转眼还在一起了七年。 -- 第2页 “还算你有些良心，”秦娜略带酸涩的说，“这几年怎么样？听说，你还和苏心涵在一起？” “你回国了吗？上次杜鹏还说起你，改天大家一起聚聚吧。”顾遥回避了秦娜的问题，倒不是因为不想曾经的爱慕者知道他依然名草有主，只是觉得自己的私生活犯不着和一个算不上有多么熟的人交代。尤其是，他很敏锐的感觉到了秦娜那话里的意思绝不是善意。 “好啊，到时候约你可别找借口推我啊。”秦娜也不啰嗦，直接来了个单刀直入，说完也不等顾遥回答，就用一句我还有点事结束了对话。 挂掉电话，顾遥又给心涵拨了过去，可是那边传过来的却是忙音。 “……”沉默了几秒，顾遥给她发了条信息，“心涵，我想你了。” 然而之后的整个下午，他却没有接到心涵的电话，连短信也没有。 Chapter 2 争吵 下班的时候，正打算整理东西回家的顾遥却在办公室里见到了一个不速之客——秦娜。 当对方推门进来的那一刹那，顾遥必须得承认，他有些惊讶。 四年的时间，让这个女人看上去越发光彩照人了，一袭酒红色的雪纺连衣裙，掩不住身上的熟女气息。 “顾总监，”秦娜嫣然一笑，“晚上有空一起吃顿饭吗？” 顾遥愣了愣，还没说话，她又补了句，“别告诉我你有事啊，我已经向你的秘书打听过了你待会可没有应酬，别忘了你中午答应过我什么。” 如果说苏心涵是被动含蓄派，那么秦娜就是绝对的主动进攻派。顾遥想，心涵到现在都没给他回过电话，可能也很忙。这是他们两个这两年来的默契，已经不怎么打电话去问对方你今天有没有别的事了，而是当其中一方空闲的时候就会直接一通电话过去问另一个人要不要一起吃饭，通常过了下班时间还没有电话就证明那个人没空或者有了别的安排，自己就需要自行解决。 “那我先给杜鹏他们打个电话……”刚拿起手机的手被秦娜轻轻抓住。 “不用叫他们，我今天没精力应付那么多人，就我们两个安安静静吃顿饭就好了。” 香水味迎面扑来的刹那，顾遥觉得心里狠狠一顿，继而有了一种类似于罪恶感的东西在缓缓滋生。 “好吧，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就当做我给你接风了。”顾遥这么说着，不动声色的把手抽了出来，淡淡一笑。 坐落于热闹的街心区路口的那家茶餐厅里，来来往往已经走了好几批人，挂在门上的铃铛随着每一次人来人往而发出了清亮的响声。 苏心涵很无奈的看着坐在对面的人，第N次表示了想要结束谈话的意愿。 “急什么急？”表姐苏心怡白了她一眼，“他又不是你老公，你至于这么紧张的围着他打转吗？” “表姐，我知道你今天心情不好，可是我们饭也吃完了，该说的话也说了，不如早点回去吧，我明早还要出差。”心涵觉得很无奈，这个表姐比她老妈还要霸道，横起来简直不得了，中午她本来想打电话给顾遥告诉他晚上分开吃饭和明天要出早差的事，谁知道苏心怡把她的手机拿着不给，说什么今天要把属于顾遥的时间全部挪给她，弄得苏心涵哭笑不得。 “心涵，”苏心怡的脸色又转沉重，“今天下午多亏你陪我去医院，那个家伙听说我可能怀孕了，就连面都不愿意露……” 是是是，你都说了好几遍了。心涵点点头，“没什么，你没事就好。” “心涵啊，你可不能学我，你看看我和周凯在一起才一年，我就知道我这是浪费了感情和青春。可你呢？你和顾遥在一起七年了啊！七年！一个女人有多少个七年呢？他现在是要长相有长相，要条件有条件，这样的男人到了三十几岁那简直就是金刚钻！可你呢？难道要等着几年后他来给你提分手吗？还是找个老实男人嫁了吧……”说到最后一句，苏心怡简直是在叹息，似乎终于发现了一个比自己还要不幸的人。 “表姐，你不用替我担心，我们的事我心里有分寸。” “分寸？你要是有分寸就不会继续在这儿跟他耗了！”苏心涵叹了口气，“也是，你这个人虽然平时好说话也没什么心眼儿，可大事上特别能拿主意，从当初追着他报考大学，再到找工作都要找跟他的公司挨得近的，还有那年，也不管姨父姨母的反对，就这么搬出来跟了他……” “表姐，”心涵轻轻止住了她，“过去的事不要提了，而且这些都和他无关，是我自己的选择。” 随着铃铛清亮的声音响起，顾遥推门让秦娜走在自己前面先走了进来。 “我本来以为你会带我去个环境更清雅的地方。”秦娜半开玩笑的回头看着他。 那种环境不大适合我们。顾遥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笑着说道，“这里不错的，我和心涵经常来。” 提到苏心涵的名字，秦娜的脸色就明显不如先前耀眼了，笑容也多了一丝僵硬，“不过这里很嘈杂，不方便我们说话吧？” 顾遥见招拆招，“放心吧，角落里很安静。” 秦娜撇了撇嘴，“没想到顾大总监请客请的那么含蓄啊？” 哈哈一笑，顾遥不以为杵的说，“这次你就当是预热，等下次大家聚齐了，他们那群人自然舍不得亏待你这位系花。” -- 第3页 秦娜笑了笑，对顾遥这种圆滑的个性也有些了解的她便不再说什么，就穿着这么一身和茶餐厅的环境看起来格格不入的服装走向了角落里的位置。 然而入座后不到五分钟，状况就发生了。 随着一杯红茶倾洒在秦娜酒红色的名牌裙子上渲染出一片水色，高分贝的嫌恶之声便骤然震惊了全场。 “啊——”秦娜一脸烦躁地不断用纸巾擦拭着被弄湿的部位，“你这个人怎么回事？会不会端茶啊？没受过服务培训就不要上岗，我这条裙子多贵你知道吗？！” 看起来年纪还很小的女服务员忙不迭的道着歉，因为听到说裙子很贵，此刻她的脸色已经变得有些难看。可是……这不是客人您自己突然站起来碰了我一下才导致了现在这个局面的吗？ “去把你们经理给我叫过来！”秦娜非常霸气地指使了一句，然后又埋头一边擦着身上的水迹一边随口嘀咕道，“这些街边店就是上不了台面。” “算了吧，何必难为她呢？裙子要是洗不干净，我就赔你一条好了，反正也是我带你来了这种地方。” 顾遥淡淡含笑的声音让正处于暴走状态的秦娜倏地就冷静了下来，想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蠢话，她就有种恨不得咬断自己舌头的感觉。 “那个……顾遥，我不是这个意思，”她讪笑着想挽回一些什么，“我刚才只是一时失言……” 话音刚落，一个略带怒气的女声忽然在耳边响了起来。 “哟，天下还真没有什么不能赶巧的事啊，这样也能碰到。” 顾遥抬起头，看见了两个熟人…… “心涵，心怡表姐，你们也在这里吃饭啊？”他只祈祷苏心怡这个得理不饶人的女人千万不要在心涵面前说些有的没的。 苏心涵的手腕被紧紧抓在苏心怡的手里，在和顾遥的视线对上的瞬间，她尴尬不已。其实她根本就不想过来的，在认清了那个发飙的女人是谁之后。 “刚才随便吃了点，不过这会又有点饿了，不介意一起坐下吧？”不由分说的，苏心怡已经把秦娜往里挤了挤，然后很潇洒的坐了下来，“心涵，你也坐啊，你刚才不是什么都没吃吗？也饿了吧？快坐下。” 心涵真想晕过去算了，明明刚才她们一人都吃了一碟炒饭，现在跑过来是凑什么饭搭子啊！ “心涵，你还没吃饭吗？想吃点什么？”顾遥一边说着，一边殷勤的把菜单递给了她。 “不用了，我不饿。”心涵摇摇头，又把菜单放了回去，看到对面的秦娜正在打量自己，她暗暗叹了口气，“秦娜学姐回国了？” 真是没营养的问题啊。心涵默默感叹道。 “恩，这次是真的回来了。”秦娜笑了笑，“不过我没想到你和顾遥竟然还在一起，恭喜你啊，能把C大商学院的院草绑住那么久，不如教教我到底是用了什么办法吧。” 这人……是故意来找茬的吗？身为旁听客的苏心怡已经开始咬牙切齿了。 “怎么？教了你之后你要拿去勾引别人的男人吗？”苏心怡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开了口，果然见到秦娜的脸色瞬间转黑，“我家心涵和顾遥是要结婚的关系，知道吗？别的女人打不了主意。” 苏心怡奉行的原则就是在你刚开始动心眼的时候就要防患于未然，一闷棍打的你信心全失，然后从此丧失勾引机能。 可她却没发现，此刻不光秦娜的脸是黑的，就连心涵和顾遥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顾遥，我还有点事，先走了。”硬邦邦的扔下这句话，秦娜嫌恶的瞥了一眼坐在身边的苏心怡，起身走了出去。 “哼，”苏心怡冷冷一哼，颇有些胜利的喜悦，只是她还没忘了嘱咐顾遥，“诶，顾遥，现在该你了。你和心涵在一起也那么久了，到底是怎么打算的？什么时候结婚？” 顾遥压抑着心里的烦躁，扯了扯唇角，“表姐，我和心涵会看着办的。” “看着办？”苏心怡明摆一副信不过的样子，“你都拖了她那么久了，要是有心早该办了，如果对心涵没那个意思，就早些分手，也免得浪费她的青春。” “表姐！”心涵觉得头都要裂开了，“你不是有事吗？还不走？” 苏心怡嘟嘟囔囔的走了，可心涵和顾遥两个人之间的氛围却丝毫没有轻松起来。 “回去吧。”顾遥淡淡说了这句话，起身就往外走。 一路无话。 回到家，顾遥把外套一脱，就径直去了浴室洗澡，心涵坐在客厅里，想象着该说些什么才好。 “遥，”趁着顾遥洗完出来穿睡衣的时候，她走进房间，尽量笑的轻松，“你饿了吗？晚上你什么都没吃，我去给你做点吃的吧？” “不用了，我不饿。”顾遥没看她，一边穿衣服一边不咸不淡的回了句。 “哦，好……”心涵发现自己的确不像顾遥那样懂的怎么活跃气氛，“那个，要不你给秦娜学姐打个电话吧，我也知道表姐今天的话让她气得不轻，让你有些难堪。” 不说还好，越说顾遥觉得越火大。他把衣柜门砰的一关，“是你告诉她我们要结婚的？” 心涵微微一愣，当意识到是这个话题触到了顾遥的逆鳞之后，她立刻连连摆手，“不是我，我没跟她说过，我想是她为了气秦娜学姐才故意乱说的。” -- 第4页 “乱说？”顾遥挑眉一笑，“那后来对我说的那句话又是什么意思？我拖着你？苏心涵，我早就说过我不想结婚，我哪句话是没有跟你说明白的？她算什么？说我对你没心，说我是花花公子是不是？你要听她的话和我分手是不是？” 从来没见过顾遥发这么大的脾气，心涵有些呆了，可顾遥说的那句“我不想结婚”还是再一次刺痛了她。 “我知道……”她低下头，声音嗫嚅，“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如果不是你跟家里人胡乱保证许愿，你表姐会跑来跟我说这些吗？你要是后悔了就直说，我不会把你绑在身边的！”不知道为什么，顾遥觉得自己今晚很暴躁，有一种让他很不踏实的感觉正在逐渐包围他，让他需要找个缺口来宣泄。 心涵看着他，眼睛里的晶亮闪了闪，缓缓黯淡下去。 “你凭什么对我发脾气？”有些发抖的手握成了拳状，心涵听到自己第一次质问了他。 “你说什么？”因为声音比较低，所以顾遥一开始并没有听清楚她说了什么。 “我说，”心涵抬起头，用力把字咬了出来，“顾遥，你凭什么对我发脾气！” 小白兔发威了，还是第一次见……顾遥不禁呆住。 “你和旧情人私下见面，我还一句话都没说，你不想结婚，我也没有逼你，可你凭什么质疑我，凭什么对关心我的家人有意见？难道旁人连关心我都是错的吗？！” 说完，也不等顾遥回话，她就转身摔门而出。 “摔门？”顾遥一个箭步冲过去把门打开冲着外面大吼一声，“你会摔门我不会啊？！”砰的一声，又把门狠狠摔了回去。 两秒钟后，他忽然反应过来一个问题——“旧情人？谁和她是旧情人了？！” Chapter 3 和好 和心涵大吵了一架之后，顾遥就觉得在家里坐不住了，索性穿上衣服出了门，直奔他那个无良老爸的家里。 “嗯……” 刚走到门口，从里面就隐隐约约传来了女人的声音，顾遥当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翻了个白眼，他依然果断的掏出钥匙开了门。 大门一打开，从紧闭的卧室门里面传出来的声音就更是此起彼伏，越发威武。 故意加大手力甩上了门，顾遥走到自己的那间房，放上了平时喜欢听的音乐，然后仰面躺到了床上。 十分钟后，他听到外面防盗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然后有脚步声往这边走来。 “臭小子，你回来也不挑挑时候啊？”年过五十的顾爸因为天生底子好，加上保养得宜，所以看上去就像是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精英男人。 “拥有一把钥匙的目的，就是为了当我想回来的时候不用挑时候。”顾遥闭上眼睛，懒懒的回了一句。 “瞧你这副德性，”顾爸斜睨了他一眼，“被心涵赶出来了？” “你胡说什么？”顾遥“蹭”的坐了起来，“是我自己走出来的好不好！” “果然是吵架了啊，”顾爸颇为赞同的点点头，“我就说心涵也不知道能够忍你多久，七年了，也差不多了。你们两个人该了解的也都了解的差不多了，到了厌倦期了吧？” “你什么意思？”刚才那种奇怪的感觉又开始在心里叫嚣起来。 顾爸耸了耸肩，“就是问你，是不是该重新考虑长久关系这个话题了。” “我说你们是不是都闲的呢？她表姐来让我们分手，你也来让我们分手，就那么多事是吧？”顾遥火大起来。 “原来被别人先甩了啊？”顾爸哈哈笑了起来，状似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人家女孩儿可耗不起，甩你也是正常的，我儿子这模样可不差，走了个苏心涵，回头还有陈心涵，张心涵……” “甩个屁！”顾遥粗鲁的顶了一句，“就是你们这些无关人员挑唆的！心涵什么时候和我吵过嘴？今天居然吼我了，还给我摔门！” 顾爸不说话，想憋笑又憋的难受，干脆就转过身背对着顾遥坐着，背脊抖啊抖。 顾遥看出他的反应，懒得再说，“想笑出去笑，我要睡觉了。” 把被子拉过来蒙住头倒了下去，顾遥觉得回到这里也是个错误，可是孟亦哲去度蜜月还没回来，况且就算他回来了现在这个死党家里也是住了人家夫妻两个人，他可不好意思去求收留。 哎，说来说去都怪他这个无良老爸，就是因为这个教材反面，所以他根本感觉不到婚姻的美好，真是个大悲剧。 第二天一大早就起来了，顾遥先回了趟家，打算换件衣服再去上班。原本还想着不用钥匙开门，直接按门铃，要是心涵给他开门了，那这次吵架事件就这么谁也不提的翻过去算了。 可是当他站在门口按了半天门铃，门还是没开的时候，顾遥就有种不好的预感了，随即也有些淡淡的怒气。 “又不是什么大事，至于气这么久吗？”顾遥用钥匙开了门，然后发现屋子里根本就没有人。 她平时上班不会那么早，难道…… 顾遥立刻盘点了一下家里的旅行装备，果然，少了一只旅行箱，正是心涵用的那个。拉开衣柜想看看衣服少没少，可盯着看了一分钟，他忽然发现自己根本看不出来，直到看到梳妆台上的保养品被收走了，顾遥才确定：心涵翘家了。 -- 第5页 不过是吵了个架，居然离家出走？顾遥呼了口气，坐在床边出了会神。 七年来从未出现的状况，如今接二连三都出现了，苏心涵，你到底是想干什么？ “心涵，你在等电话吗？”带笑的温润声音就在耳边，似乎是在提醒着她的走神。 立刻抬头看了看自己的老板，心涵收起电话，脸微微涨红，“没有，我看看时间。” 一下飞机就立刻开了电话，可是却没有收到想要收到的信息。 苏心涵的老板是一个叫蒋振轩的三十五岁男人，模样斯文温和，也很有风度，和前妻离婚后一个人带着孩子生活了五年，是同事们公认的好男人。 蒋振轩也没有多说什么，两个人上了出租车之后就直奔下榻的酒店了。 而另一头，顾遥却在办公室有些坐不住了，记忆中从他和心涵正式认识的那一刻开始，她就不是个喜欢发脾气的人，尤其是在和他相处的时候，更是紧张羞涩占了大半部分。从什么时候开始，心涵已经不会因为看着他而紧张的连目光都不敢和他对视了呢？ 想了想，顾遥拿起电话拨了过去，响了一会儿，接了。 “喂。”是心涵文雅的声音。 “是我。”愚蠢的开场白，顾遥想拍死自己。 “恩。” “……”沉默了一阵，顾遥觉得自己想到了一个绝佳的办法，“昨天我给你发的短信你看到了吗？” “什么短信？”他昨天哪里有发短信？ “就是中午给你发过去的那个啊，你没看到？”顾遥有种不好的预感。 “没有。” 两个字生生毁灭了他的幻想……这种冷战的时候要说那么肉麻的话吗？顾遥挣扎了两秒，最后果断的作出了选择。 “心涵，我想你了。” “……” “心涵？” “恩？” “你说话啊。” “哦。” “你‘哦’什么？”要是换了平时，顾遥肯定已经开始想象心涵因为他这句话而小鹿乱撞的模样了，可是现在——“你今晚记得回来。” “今晚不行，要等到后天。” “什么？苏心涵你是彻底要翘家是不是？” “我在出差，要后天才能回来。”心涵一边安抚着处于暴走边缘的人，一边微微抿着嘴角笑。 出差？好吧，顾遥觉得自己的反应真的够傻。 “那好吧，等你回来再说。注意安全。”最后一句话他几乎是赶着说出来的，说完就挂了电话，然后忽然觉得自己这个顾大狐狸的绰号似乎该让贤了。 Chapter 4 一个人的回忆 飞机在下午四点准时着陆，苏心涵一下飞机就打开了手机，顾遥的短信也随即跳了出来——“我已到。” 时间显示是三点四十。 虽然她并不常出差，可是细想起来，好像已经有很久没有这种被等待的感觉了。昨天通电话的时候顾遥问起她今天回来的时间，竟然主动说我来接你，倒是让她小小的惊喜了一番。 “小心！”随着一声低喊，尚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心涵就被人给一把捞进了怀里。 思绪顿时有些空白。 “谢谢……”立刻离开了蒋振轩的臂弯，心涵有些尴尬地笑着道了谢。 “也不知这些人在着急什么，撞到人连头都不回。”蒋振轩皱着眉走过去把掉在地上的手机捡起来递给了她，“脚崴到了？” 脚脖子上传来的阵阵疼痛在告诉苏心涵，的确是被崴到了…… “没事，”她接过手机放进了包里，“谢谢老板，麻烦你了。” “你总是这么客气。”顿了顿，他用近似于轻叹的语气说道，“给人一种拒人于千里的感觉。” “你说什么？” “没什么，”蒋振轩笑笑，“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我……”话还没说完，那个熟悉的声音就倏地窜入了耳朵。 “心涵！”顾遥终于忍无可忍了，那两个人究竟还打算说多久？ 见她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顾遥不禁微微一愣，心涵脚怎么了？还来不及出口询问，蒋振轩已经半搀扶式的一只手托上了她的手臂，苏心涵怔了怔，但对方绅士的态度让她不好出口拒绝，加上这时候走路也的确很痛。 刚走出通道，顾遥立刻就窜了上来，拉过心涵的胳膊就问，“你怎么了？” “刚才不小心崴了一下。”心涵脸有些发烫，总觉得在自己上司面前和恋人太亲近不是什么得体的事，“顾遥，我给你介绍，这是我的老板蒋先生。蒋先生，这是顾遥。” “顾先生你好。”蒋振轩率先伸出了手。 “你好，”论起大将风范，正经起来的顾遥丝毫不比人差，“心涵麻烦你照顾了。” 客套了几句，蒋振轩便识趣的离开了。看得出顾遥的心情不怎么阳光，心涵问他，“你怎么了？” “你没告诉过我你的新老板是个帅哥。”平心而论，蒋振轩的容貌没有自己出色，但那份儒雅的气度却别有一番磁场，顾遥知道，这样的男人最容易打动女人的心。想起刚才蒋振轩看心涵的温柔目光，他忽然有些不爽。 “你也没问过我啊。”心涵看着某人的表情不善，便又笑着补了句，“不过还是你更好看。” 恩，很受用。顾遥顿时觉得心情舒畅了不少，伸手拿过了行李箱，把心涵一把搂进怀里，“走路的时候尽量往我身上靠，不要给脚太大压力。” -- 第6页 还是一瘸一拐的往前走，但这一次，心涵觉得心里胀胀的。 对眼前这个男人，她真的没有太多的期待吧，所以一点点的快乐在心里都能漫延成潮水，覆盖的毫无空隙。 半路拐去看了看跌打，还好扭伤并不严重，晚餐自然是顾遥做的，简单的两菜一汤，却都是她喜欢的。 “怎么了，不好吃？”见心涵的筷子只动了一下就安静了，顾遥不由对自己的厨艺产生了怀疑，其实他本来是打算带心涵出去吃顿烛光晚餐的，谁知道突如其来的脚伤却打乱了他的示好计划。 摇摇头，心涵微微一笑，“只是很久没吃到你做的东西了。”其实也不能怪顾遥，做饭这种事，似乎只有当初两个人还在大学的时候，她第一次去顾遥家里那回才尝到了他的手艺，后来都是她怀揣着兴奋甜蜜的心情主动做饭给顾遥吃的，而之后两个人毕业住到一起，她自己就更是几乎主动包揽了所有做饭活动，日子久了，顾遥也就习惯了。 现在想想，好像他真的有压榨心涵的嫌疑。 这种想法让顾遥有些冒黑线，于是赶紧恬着脸笑了笑，“我这不是被你的好厨艺给养刁了吗？你要是喜欢吃我做的菜，我以后就多多给你做。” 心涵微微一笑，“先听着吧。” 晚餐的气氛似乎不错，顾遥一直不大踏实的心这时候才好像终于落了地。凑近心涵吻了吻她的唇角，她也没有推开他，这让顾遥更加确定这次的风波算是真的过去了。 长长舒了口气。 只是第二天早上，早餐仍然是心涵做的…… 星期五下班之后，苏心涵按照一周前的约定回了家，大门打开的下一秒，家里人那种整装待发的阵势让她隐隐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姨妈，表姐，你们也过来了？”最近这几次回家，父母对她的婚姻大事越来越上心，不想让顾遥听到家里人的怨言，所以才不叫他跟自己一起回来。这次，怕是又要开始疲劳轰炸了。 苏心怡神秘的笑了笑，“心涵，你不用换鞋了，我们出去吃。” “出去？”今天不是什么大日子啊，心涵正觉得有些纳闷，苏妈妈已经过来拉住了她的手。 “走吧，你姨妈买彩票中了个小奖，请我们去吃顿好的。” 就这样，回到家连门框都还没扶热的心涵被哄着拉着推出了门，然后一行人来到了离家不远的一间海鲜酒家。 “不好意思，我们来晚了。”包厢门被推开，苏心涵听到自己的姨妈冲着里面的人笑吟吟的说了这么一句，接着，她被跟在身后的苏心怡往前一推，被搡到了人前。 “没有没有，我们也刚来一会儿。”对方是看起来像是父子的两个男人，说话的是年长的那个。 心涵看了看自己的老妈，又看了看自己的姨妈，最后还看了看自己的表姐…… 果然，有阴谋啊。 “心涵，你别走那么快啊，等等我。” 以上洗手间为名，心涵把苏心怡也拖了出来，现在她只想赶紧到洗手间里去问个明白。 “你们这是干什么？” “干什么？”苏心怡眨了眨眼睛，“这不很明显吗？给你相亲啊。” “我有男朋友的。”心涵觉得自己的思维简直和对方不在同一个国度。 “你说顾遥？心涵，我要纠正一下你，他只是你暂时的男朋友而已，难道你真要这么不明不白的跟他一辈子？就连小姨她那么沉得住气的，现在也开始为你担心了。” “表姐，你是不是跟我妈说了什么？” 苏心怡撇了撇嘴，“也没说什么啊，我就是提了一下那天我们碰到他和一个女人去吃饭的事。” “你！”心涵已经不知道该对这些自作主张的人说什么了，“你干嘛告诉她这些有的没的啊？表姐，我和顾遥很好，真的，我还不想离开他，至少现在不想。” 为了不让自己的母亲难堪，心涵还是选择回到包房默默吃完了这餐饭，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坐在出租车上，心涵拿出手机给顾遥拨了个电话，那边是忙音。 她合上手机，看着窗外不断划过的街景，扯着嘴角无力的一笑。搞什么，她才不过二十六而已，就好像已经人老珠黄迫不及待需要找人接收了似的。说什么顾遥只是暂时的男朋友，说什么他会甩了自己…… 她们说，分手。分……手吗？ 心涵深吸了口气，把头靠在了车窗上，斑斓的霓虹光芒不断散落在瞳孔里，透着一抹淡淡的清冷。 说起来，从一开始，就是她爱他更多的吧？不……应该说，她到现在都不确定顾遥是不是真的爱她，那或许只是一种感动，一种适合，一种……习惯。 常常听人说，女追男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其实她也不想，可偏偏就莫名其妙的喜欢了那个男人那么久，最后还很糗的被他给看穿了，然后…… 然后，就走到了一起。 七年了，她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分手，不是因为她有信心，而是因为她不敢去想，过去的那几年她都忙着去爱，而现在，却忙着去担心。担心他是不是终有一天会发觉当初和她交往只是一时冲动；担心他到了今时今日，会不会，厌了？ 会……厌了吗？遥…… 那曾经对她来说犹如一颗星星那么遥远的人，如今就算近在咫尺，却仍然不曾让她感觉到有握在手中的真实。 -- 第7页 心涵闭上眼，忽然觉得有些累了。 Chapter 5 冲动与理性 苏心涵回到家的时候，顾遥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听到开门的声音，他转过头有些讶异的说，“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以往她回去，总是会在家里住上一晚，像今天这种九点不到就回家的情况，的确很罕见。 “有点累，所以就回来了。”她笑了笑，觉得顾遥穿着卡通图案睡衣的样子也很帅气。 发现心涵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打转，顾遥低头看了看，有些不自在的咳了一声，“啊，那个，我的睡衣还没干，就去柜子里找了找，这个不是你上次买回来的情侣睡衣吗，还挺合身的。” 是啊，情侣睡衣，是去年情人节的时候她偶然看到买回来的，可是顾遥说一个大男人怎么能穿这种衣服，就顺手放进了衣柜里一直没有拿出来过。 “我去洗澡。”心涵笑了笑，放下包就进房间去了。 “哦。”顾遥也没多心，回过头继续看着他的财经新闻。 两分钟后，从心涵的包里传来了手机铃声。 顾遥忖了忖，把手机拿了出来，看到上面显示的是苏心怡的名字，他按了接通键。 “喂？心涵，我告诉你个好消息啊，虽然你今天早退了，但是人家钟先生对你的印象很不错哦，还向我打听你的手机号呢，哈哈，你看看你还是很有魅力的嘛，不要以为离了顾遥就不行了，趁这次机会就重新选择一下，他的条件也不错呢……心涵，心涵？你听到我说话了吗？……” “啪”，顾遥狠狠合上了手机盖。 钟先生？很好，苏心涵，你居然还跑去相亲了，如果不是苏心怡这个广播发挥了功用，我还不知会被你蒙在鼓里多久！ “遥，我的记事本你有看到吗？”从房间一脚踏出来，苏心涵就注意到了某人有些不善的脸色，“你怎么了？” 顾遥抬眼看着她，冷冷一笑，“我怎么了？我看应该是你跟我解释你怎么了才对吧？”他把放在桌上的白色手机往她面前一推，“刚才苏心怡来过电话了，她以为我是你，所以说了一个‘好消息’给我听。” “……” “她说那个钟先生对你很有好感。”见心涵不说话，顾遥觉得心里的火气开始蹭蹭往上窜，“苏心涵，你长本事了啊，学会一脚踏两船了，可一脚踏两船也没有你这么明目张胆的！” 一脚踏两船？她？心涵觉得非常委屈，“你听我说，我根本就不认识那个钟先生，是晚上吃饭的时候我才知道还有别人的。” 知道不是心涵主动，顾遥心里舒服了不少，但还是觉得拧着拧着的。 “你们家里人是怎么回事？明知道你有男朋友还给你介绍对象？都当我是死的吗？”说起来就气，顾遥从没见过那么多事的表姐姨妈。 “她们也没有恶意，”心涵最不想的，就是顾遥和自己的家人关系恶化，“遥，你就当她们是好心办坏事，不要放在心里了。” 顾遥不说话，心里的不爽那是非常不爽，蓦地，一股热气直冲头顶，“心涵，你是不是真的很想结婚？” 啊？心涵愣了愣，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实话？谎话？仅仅是转瞬间，心里已经十分纠葛。 “也……也不是。”其实，我很想结婚…… 还不知道自己这样不诚实到底是不是正确的决定，顾遥就已经又开了口。 “那我们结婚吧。”不等心涵回答，他又非常有底气的重复了一遍，“对，我们结婚！星期一就去登记。” “星期一？会不会……太快了？”难以言喻的冲击在席卷着她的整个身心，但却并不如她此前所想像的那种激动和快乐。心里，好像漏了一个角，让这所谓快乐的情绪永远也到不了饱满的程度。 “我们已经在一起七年了，快什么？待会你就打电话回去给你们家人说一声吧，让她们别给你找什么钟先生周先生了，这种事我不想再听到第二次。” 说出这些话的顾遥是壮志满满的，也应当是真诚的，但不知为什么，在最后即将按下通话键的那一刹，心涵关上了手机，没有把这个报喜的电话打回去。 周末的两天，顾遥觉得自己的心理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从以前的自自然然，到现在看到心涵就会莫名觉得心虚和躁动，总是想回避和她说话，晚上还会做梦，而且还是梦到他们结婚当天就离婚的场景…… 真是见鬼了！ 但是当他冷静下来细想之后，却渐渐发现了一个问题——我，该不是后悔了吧？ 没错，顾遥的确是后悔了。从他因为一时冲动说出要结婚的话后的第二天一大早，他睁开眼想起这件事的一瞬，他就已经后悔了。 可是结婚不是儿戏，不管是不是一时冲动，他都说出口了，现在让他去跟心涵说不要登记？他可开不了这个口。 就这么硬着头皮到了周一，深知这件事不可能当做忘了而不去做，于是顾遥还是选择了豁出去面对，也就是眼一闭心一横的事吧，去就去！ “遥……” “啊？”已经一只脚跨出门口的顾遥被心涵的一声低唤生生拖住，“我先去开车，你在楼下等我吧。”顺便再给自己催眠一下。 心涵走过来，把手上的东西递到了他面前，“你忘记拿户口本了。” -- 第8页 好……尴尬。 不敢去细看她的表情，顾遥哦了一声就赶紧把户口本接过来转身朝电梯走去。 苏心涵看着他匆匆离开的背影，眸子里的光继刚才发现户口本之后，再次微微一黯。 这原本应该是个喜庆的日子，然而顾遥和苏心涵一路上谁也没有多说话。 各怀心事。 “怎么不走了？”离民政局还有不到五十米的距离，苏心涵的脚步却忽然停了。心里一直在打鼓的顾遥回过头，看见的是一张毫无欢喜之情的脸。 “遥，你后悔了是吗？” 被对方直白的戳穿了自己的心态，顾遥觉得有些尴尬，连忙解释道，“你不要乱想，我既然说了结婚就肯定会结的，走吧，你不是只请了半天假吗？” 难道我请了半天假只是为了来看你是如何不安的吗？心涵在心里摇了摇头，“其实你不用这么做的，这种事不应该是一时冲动或者强求自己。” “什么一时冲动？我说了要结婚就是要结婚，”顾遥觉得心里莫名烦躁，仿佛很不愿意去面对在这个冲动的真相中那个很不成熟的自己，“进去吧，难道你又想被你家里人唠唠叨叨的吗？” 然而心涵用力挣开了他的手。 “比起这种将来肯定会后悔的婚姻，我更喜欢过去七年和你相处的模式。”她抬起头，用平静如水的目光看着顾遥，“我家那边你不用担心，我知道该怎么处理。我们回去吧。” 看着苏心涵转身一步步离去，顾遥不得不承认，他确实隐隐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但，是什么？让他觉得那样不舒服…… 没来由的扬起一阵风，树上的黄色小花簌簌飞落，他看着眼前落花缤纷的情景，恍然觉得似曾相识，好像……记忆中也曾和心涵在这样的情境下说过话？ 是什么时候呢…… Chapter 6 酒后吐真言 那天之后，顾遥觉得和苏心涵之间好像就隔了一层什么东西，两个人的相处看似和平常一样，但顾遥却总感觉心涵在有意无意的疏远自己。 是在生气吗？不，心涵是那种喜乐哀怒都会表现在脸上的人，但这次，她没有生气的情绪。 要不要说些什么哄哄她？这个想法刚一冒出来就被顾遥自我否决了，的确是自己理亏，这件事还是别提为妙，他也找不到什么好听的话来粉饰自己的过失。 这种别扭的气氛让顾遥觉得心里闷闷的很不舒服，但又找不到缺口宣泄，所以当老同学杜鹏的邀约电话打过来的时候，他立刻就答应了。 聚会是定在一家他们常去的pub，那里的老板是个很优秀的调酒师，调出来的酒每次都很合顾遥的心意。 “顾遥，这里！”杜鹏远远就看到了他。 顾遥扬了扬手，然后径直走了过去，“今天人那么齐啊。” 杜鹏嘿嘿一笑，指着坐在自己对面的那个穿着金色连身裙的美艳女人说道，“这就是系花的魅力啊。你以为大家是为了你才来的那么齐的吗？” 这个损友。顾遥笑了笑，正要开口，秦娜却已经抢先了一步。 “放心，我可是为了你才来的。”半开玩笑的话，似乎是为了给顾遥争面子，旁人哈哈一笑不以为意，然而顾遥却笑得有些尴尬。 “喂喂喂，我说你们带家属的，能不能顾及一下我们的感受，不要那么肉麻啊。”顾遥转移话题的指着另一个带了女友来的朋友故作郁闷地说道。 “嫉妒啊？那你也把你们家心涵带来啊。”朋友不以为杵的回敬了一句。 不等顾遥说话，杜鹏就代替他哈哈说道，“你们又不是不知道顾遥有个‘懂事’的老婆，心涵从来都不跟他出席我们这种男人聚会的场合。” “老婆？”秦娜抿了一口果汁，淡淡扯起唇角，“他不是还没跟苏心涵结婚吗？老公老婆的称呼也能让你们随便调侃啊？你小心毁了顾遥二次选择的机会。” 杜鹏看了看脸色有点不自然的顾遥，“哈哈，早晚的事，早晚的事。顾遥也找不到比心涵更好的女人了。” 秦娜还在和杜鹏说着什么，可是顾遥已经没了心思去听，他开始闷声喝起了酒，等大家兴致高昂说的正热闹的时候，他又起身一个人去了吧台坐着，慢慢喝着。 “顾遥，”杜鹏走过来坐在了他旁边，“你今天不大对劲，怎么了？” “在你看来，这七年，心涵是不是真的付出了很多？”他叹了口气，说出了一句让杜鹏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的话。 “你们吵架了？” 他摇了摇头，“就是没有吵架，所以才更糟糕。我现在根本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悔婚这种事，她居然连一句话都没有指责我。杜鹏，我忽然觉得，我们要完了。” 还没有从所谓的“悔婚冲击”中回过神，杜鹏又被顾遥的最后一句话给搞的微微一愣。 “你在想什么？顾遥，你可不要冲动，你和心涵不是刚刚在一起一个月，一年，而是整整七年，不是能随便说分手的年头了。心涵没有指责你，就是对你还有很深的感情，你就舍得这么放了她？” “就是因为她太好了，好到对我完全没有要求，所以我才觉得喘不过气。”顾遥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又推给bartender再要了一杯。“她家里人给她安排相亲，她表姐甚至当着我的面要我们早点分手……呵呵，你觉得这样下去，我们还能维持多久？悔婚的事，她本来就应该生我的气，就算大喊大闹都不为过，可是她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说！”狠狠一捶大理石台面，冰凉的触感伴着火辣辣的疼痛直直透入心间。 -- 第9页 “这样下去，我们是不是就要变成两个陌生人了？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两个陌生人？如果是这样的话，杜鹏，我真的宁愿我和她分手还能做朋友。” 一旁的杜鹏沉默了许久，直到又一杯调好的酒送到了顾遥面前，这个老朋友才笑着叹了口气，“其实有时候真的觉得我们男人挺犯贱的，女人和你吵吧，你嫌烦，说她无理取闹；不和你吵吧，又觉得没有沟通，两个人渐行渐远。其实男人也不比女人好多少，都是挺矫情的动物。”顿了顿，他又叹笑道，“可是顾遥，作为朋友，我该说的还是要说，你其实挺自私的。” 顾遥一怔，停住了正要喝酒的动作，抬眼看向他。 “你看，你都到了这种考虑要分手的时候了，可你首先想到的还是自己的感受，你不想和心涵从恋人变成陌生人，所以想要自己好过些，就想早点提出来好让双方还能做朋友。但你的理论里却从没有提到心涵，你没有想过她愿不愿意和你分手后继续做朋友，也没有想过如果你要分手，那么她会怎么想？我看啊，都是她把你给惯坏了。男人和女人都一样，不能太惯，一方为另一方做得太多太满，那另一方就很难为你考虑到什么了。所谓渐行渐远的分手，往往都是因为如此，做得多的累了，于是开始停止付出，而那个习惯了接受的人觉得得到的变少了，也开始不满，最后，就走到终点了。” 顾遥愣了愣，半晌，蓦地一笑。“不愧是兼职专栏作家。我想，是时间麻痹了我吧。” 不知不觉喝了许多，等顾遥站起来的时候已经觉得有些头重脚轻了。 “你这样是不能走了，我送你回去吧。”杜鹏正要扶着顾遥出门，忽然手机却响了起来，说了几句，才知道家里有事让他马上回去。 “你走吧，我来送他。”秦娜走过来扶住了顾遥的手臂，“我没喝酒，开车没问题。” “那就麻烦你了。”杜鹏感激的冲她一笑，然后快步走到街边开走了自己的车。 秦娜偏头看了看就靠在身边的顾遥，浑身的酒气，和烟味一样是她最讨厌男人身上充斥的味道，可是此刻，却莫名觉得心动。 有些吃力的扶着顾遥上了车，秦娜按照杜鹏给的地址很快就来到了顾遥的住处。 “顾遥，顾遥。”轻轻推了推睡着的他，没有动静。 “真是，喝那么多做什么。”秦娜宠溺的一笑，看着那张俊逸的脸庞，心旌微微一荡。不自觉手已经轻轻摸了上去，“为什么，为什么会是她呢？那样平凡无奇的苏心涵，凭什么可以拥有你七年？”俯下身想要将吻印在他的唇上，然而睡着的人却微微一动，口中喃喃唤道“心涵”…… 心涵。 心涵…… 心涵！ 秦娜的表情变得有些僵硬，她的骄傲让她在这种情况下是无论如何也吻不下去了，可是一把叫做嫉妒的火焰却越烧越旺，让她顷刻间就做出了一个不算厚道的决定。 轻轻一吻。 白色的衬衫领上就多了一个玫红色的唇印。 把顾遥扶上楼，按响了门铃，接着，门开了。 苏心涵穿着一件卡通睡衣站在门口，还是和大学时没什么变化的样子，个子不高挑，身材也不算好，模样只能说文静秀气，对了，上次见到她的时候也是，连妆都没化。 从哪里看她都配不上顾遥。 看到秦娜扶着顾遥站在外面，苏心涵脸上的神情在一瞬间从意外到僵住。 “刚才他喝多了点，我把他送回来了。”说着，她不等心涵开口，就径自扶着顾遥走进了客厅，然后把人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沙发上。 “你好好照顾他，我走了。”从头到尾，她都没有对她露出过一点点和善的态度。 “谢谢你。”在秦娜走出门的刹那，苏心涵脱口而出道了谢，这让秦娜的背脊微微一僵。 平静的关上了门，心涵转过身想，没错，我才是这里的女主人，不是你。 手微微有些发抖，她不断告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不要无理取闹，一切都要等顾遥醒过来再说，到时候若无其事的问清楚就行了。 没事的，没事的，他和秦娜之间什么都没有。 蓦地，眼角瞥到了一个玫红色的印记。 是，唇印…… 唇印…… 瞬间，苏心涵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心尖在微微的刺痛。 而躺在沙发上的顾遥也开始了喃喃呓语，她凑近，想要听清他在说什么。 然后，她听到他在说两个字—— “分手……” 心，不再刺痛，而是缓缓下沉。 ——“心涵，你和顾遥没有未来的。” ——“心涵，顾遥那样的男人，就是金刚钻，围在他身边的女人哪个不是容貌出众的？难道你要等他来给你提分手吗？” …… 往昔从不曾放在心上的话在这一刻全部都回响在耳边。好乱，好痛…… 这一夜，仿佛某根弦终于崩断，泪水决堤。 Chapter 7 意外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顾遥发现自己正躺在客厅的沙发上，身上还盖着一条被子。 模模糊糊回忆起昨天在酒吧的情况，他知道自己是喝醉了，可是，是怎么回来的？画面一页页往回翻，终于定格在某一张—— “惨了！”想起是秦娜送自己回的家，顾遥不知道心涵会不会胡思乱想，撑起身四处望了望，没看见人。 -- 第10页 打算先洗个澡再考虑后面的事，谁知脱衣服的时候竟让他发现了更为惊悚的事。 一个印在领口处的唇印。 “这……怎么回事？”难道昨天秦娜趁他喝醉对他做了些什么？“这么明显，心涵一定看到了。 难道是因为这个所以生气了？” 正胡思乱想间，从外面忽然传来了关门的声音，光着上半身的顾遥立马冲了出去，当看见是心涵回来了的时候，他松了口气。 “你去哪里了？”害他白紧张了一番。 “去买了些佐粥的小菜，”心涵一边说着，一边若无其事的弯腰换鞋，“你没事了吧？” “啊？哦，没事。”你心里没事就好，顾遥这么想着，才稍稍放了心，“昨天和他们在一起不小心喝多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那，我先去洗个澡。” “恩。”淡淡应了一声，心涵背对着他走进了厨房。 炉灶上放着一锅她煲好的白粥，揭开锅盖的瞬间，白色的雾气腾地就冒了出来，湿湿的暖意，却莫名让眼眶有些发涩。 她果然还是很没出息啊。都到了这样的份上了，她还是开不了口去问他是不是想要分手。早上坐在沙发上看了许久他睡着的模样，却不知道是该相信昨晚那些是酒后的胡言乱语，还是所谓的酒后吐真言？ 最后，她还是选择了逃避。就当她从来没听到他喝醉后说了什么，就这样……吧。 顾遥不是个没心没肺的人，他知道就算自己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心涵的事，但作为女人，谁也不愿意看到自己的男朋友喝醉后是被情敌送回家来的，何况衬衫领上还有那么扎眼的一个印记。 杜鹏说得对，他就是做的太少了，这种情况下正是他该表现的时候，不如晚上给心涵准备一个烛光晚餐，然后再好好联络联络感情？ 想象着心涵面对惊喜时的表情，他觉得这个计划真是美呆了！ 下午下了班之后，顾遥一个人跑去超市买了牛扒，还买了心涵喜欢吃的那个牌子的冰淇淋打算做餐后甜点。 心满意足的抱着一大包食材上了车，顾遥拿出放在兜里的项链又看了一眼，兴奋莫名。 然而，半小时后，刚刚回到家的苏心涵却接到了顾遥的电话。 “喂，遥，你不是说你会先回家吗……”还让她不用去买菜来着。 “心涵，是我啊。” 心涵愣了愣，“顾伯父？” “心涵，我有件事要告诉你，你千万不要紧张啊，那个，顾遥他撞车进了医院……” 脑海瞬间变得有些空白，根本等不及顾爸再说下去，哪怕他说顾遥没有大碍，她依然觉得心如擂鼓，整个人好像置身于悬崖一样毫无安全感。匆匆问清了是哪家医院，她立刻抓起包就出了门。 “心涵？你来的那么快啊？”见到只穿了一件衬衫就跑过来的苏心涵，顾爸忽然觉得有些歉疚感。 “医生怎么说？”进门后眼睛就一直盯在昏睡中的顾遥身上，苏心涵狂跳的心这才渐渐平静下来。 “不打紧，只是因为撞伤了头，所以需要留院观察一下。” “怎么会这样的？” “路上遇到了飞车党，避让不及，就撞上了，有个小子伤的更重，现在还在重症监护室里呢。”想到那群不成器的小青年险些害得自己儿子丧命，顾爸就一肚子火气。医院打来电话通知亲属的那一刻，他真的觉得脑子里嗡了一下，匆匆赶来确认了顾遥没什么要紧，他才放了心，然后才想起要给心涵说一声。 苏心涵没再多说什么，默默坐在床边轻轻握住了顾遥有些微凉的手。 “心涵，我还有点事，小子就麻烦你照顾了。”觉得自己有些多余的顾爸非常识相的离开了病房。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遥终于醒了过来。 “你醒了？”一瞬间，心涵有想要落泪的冲动，却拼命止住了。“想喝点水吗？我去给你倒。” “心涵。”没有松开她的手，顾遥看着那双微红的眼睛，觉得心里闷闷的有些难受，“今天刮风了，你怎么穿得这么少？” 尽量轻松的笑了笑，心涵说，“你才是，以后开车不许这么不小心了。” “我冤啊，谁知道那些人那么不要命呢，我可是怕死得很的。”有气无力的开着玩笑，顾遥忽然想起了什么，“心涵，我的外套呢？” “在沙发上，怎么了？” “帮我拿过来。” 照着他的话做了，然而某人却没有伸手，只是略有深意的一笑，“你往口袋里摸摸。” 这是…… 当苏心涵看到绒布盒子里的那条星星项链时，整个人顿时呆住了。 “前些日子的狮子座流星雨我没有陪你去看，这条项链就算补偿吧，喜欢吗？”他可是一眼就看中了这个坠子，觉得和心涵非常相配。 阖上盒盖，心涵点点头，“喜欢。” “喜欢就好。”刚受伤的身体还经不住他说太多话的劳累，于是已经开始有些犯困了，“心涵，我困了，先睡一会儿。你陪着我吧。” “恩，好。”最后一个好字说出口的时候，顾遥已经沉沉阖上了眼皮。 心涵转过头看向窗外，阴了大半天的天空此时终于飞起了漫天的细雨，绵绵密密。 那个时候，他们还在念高中吧—— -- 第11页 “心涵，你加油啊，快快快，就快到及格线了！” 当苏心涵脸色苍白，头脑发晕的机械的奔跑在操场上的跑道时，她只能听到她的室友们在这么喊。 可是，她一点都不觉得鼓舞，反而觉得……好丢脸啊！！ 要命了，本来打算到操场上练习一下自己最痛恨的八百米长跑的，谁知道刚开始跑起来就看到顾遥居然在中央足球场上！ 刚跑了第一圈，天上就飘起了小雨，而苏心涵的耐力通常就在第二圈开始不久就已经接近耗尽，本来打算就这么停下来算了，反正下雨也是个好借口，可是谁知偏偏这时候陪她来的室友就一边看时间一边大声给她鼓起劲来。 这下……是不引起别人注意都不行了。 心里窘得不行，索性闭上眼睛一阵猛冲，其实不过是几秒的时间而已，但偏偏就发生了她死也想不到的事。 随着两声“哎呀”和沉闷的碰撞声响起。 苏心涵非常悲剧的发现自己正半压在一个人的身上，而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她暗恋已久的顾遥。 “对不起，对不起！”慌不迭的想要站起，苏心涵觉得丢人也没有丢的这么彻底的。 顾遥也随后坐起了身子，揉了揉自己的腰，然后看着窘迫的一脸通红的苏心涵，扑哧一笑，“学妹，你很威武啊。” 一个笑容，一句话。 就这样，在那个下着细雨的秋日，她第一次靠近了这个人。 Chapter 8 周而复始 养伤期间，顾遥受到了心涵无微不至的照顾，这让他觉得感动的同时，也几乎确定他们之间的阴霾已经一扫而空了。 果然大难不死必有厚福啊！他如此暗暗感叹道。 伤口拆线之后，心涵提出想要去前年开的那座主题公园里玩，面对许久不曾露出这样孩子心态的苏心涵，顾遥微微有些诧异，不过随后又觉得有些内疚，说起来前年他就答应过会陪心涵去那里玩，但是一直也没有去过。 “心涵，你很久没有这样对我提要求了。”顾遥有些自我检讨的叹了口气。 拉住他的手，苏心涵微微一笑，“是我突然想要约会了。” 蓦然之间，顾遥觉得自己的脸微微有些发烫。 那天晚上，顾遥做了个梦，梦里他们坐在摩天轮上，心涵正兴奋的看着下面的景致对他说着什么，那脸红兴奋的模样，让他心动。 忽地就睁开了眼。顾遥转过头，看着身旁沉沉睡着的心涵，唇角便弥漫开暖暖的笑意，伸手从后面轻轻将她搂进了怀里。 想起来了，那个主题公园刚刚修建的时候就说会在公园的湖上建一个全国最大的摩天轮，那时心涵就兴致勃勃的说到时候一定要去坐一次，谁知因为他的疏忽，却连一次都没陪她去过。 他果然，是个很差劲的男朋友啊…… 周末，准时按照两个人的约会计划进行，顾遥还特地关了手机，决定把一整天都交给心涵来安排。 好像回到了学生时代，他给她买彩色的棉花糖，陪她坐海盗船。明明自己也怕这些东西却还是死要面子的陪她进了鬼屋，最后出来的时候还脸色发白的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然后引得心涵弯起眉眼闷闷一笑。 他们牵手，人少的时候会趁着她不注意迅速的偷偷吻上一口，然后心满意足的一脸坏笑。 不过心涵一直也没有提出要去坐摩天轮，直到顾遥问起，她才微微一愣，然后说“待会再坐”。 而这个“待会”就一直待到了夜幕降临后。 当霓虹亮起，水面上倒映着斑斓梦幻的色彩，苏心涵牵着顾遥的手来到了这座被称为全国最大的摩天轮下，仰起头看着那一圈漂亮的光环，她说，“遥，我们上去吧。” 高度缓缓攀升，夜幕下的光景渐渐展露出全貌，然而这样的情景却和顾遥的梦境有些出入。 心涵没有兴致勃勃，也没有拉着他说个不停，她只是望着窗外，沉默。 “去年情人节那天我来坐过一次，也是晚上，从上面看下去的时候真的好美。”良久，她忽然缓缓说道。 去年情人节……顾遥不记得有没有和她一起度过了，可是既然心涵这么说了，那么很明显那天自己一定是没有尽到男朋友义务的。 “你要是喜欢，以后每年情人节我都陪你来。”为自己不记得的事情道歉是没有什么意义的，顾遥觉得还是放眼未来比较实际。 苏心涵微微一笑，却没有回过头。“其实现在想想，摩天轮也没有什么意思。一圈又一圈，周而复始，重复着看过的景色，不管喜欢还是不喜欢，最后始终要离开。” 总觉得心涵有些怪怪的，顾遥顿了顿，最后还是决定安静的等她说下去。 “遥。”过了一会儿，她转过头看着他，眸子里是他熟悉的温暖，然而说出的话却是—— “我们分手吧。” 世界猛然在这一刻静止了，心倏地一沉，顾遥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时此刻的感受，聪明的顾遥，被朋友们称做“大狐狸”的顾遥，在苏心涵提出分手的这一刻，竟然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思考。 “为什么……”很久，顾遥听到自己暗哑着声音这么问道。 “因为，走不下去了。”苏心涵想笑得好看些，然而眼眶却酸了，“遥，我喜欢你，就算到今天我依然喜欢你，但是两个人在一起光有喜欢是不够的，这两年我们两个就像这摩天轮一样，反反复复，周而复始的为了同一个问题而发生裂缝，然后再修补，接着又裂开。说到底，是我终究还是做不了你要的那个人。遥，你还可以找到更适合你的，而我知道我不是。” -- 第12页 “你现在，是让我在不结婚和你之间做选择吗？好，”顾遥几乎毫无考虑的一把抓住了她的手，“那我选你。” 心涵看了他半晌，然后笑着摇摇头想要抽出手，“你还是不明白，我们根本就是不同的人啊。” “我不明白你就说到我明白！”顾遥没有放手，反而握的更用力了，“苏心涵，七年的感情是你说结束就能结束的事吗？你就那么轻率？” “不‘轻率’的话，难道，就要勉强自己和对方吗？”心涵眼中的水光闪烁，脸上却依然微微笑着，“遥，我不介意和你做朋友，可是我介意和你成为一对怨侣。你也忍得很辛苦吧？我其实，不是什么都不知道，而是我太自私，所以假装不知道，所以……继续心安理得的以你女朋友的身份生活在你身边。我，实在是个不怎么样的人。” 七年前，她从没有想过可以和顾遥在一起，同样的，也没有想过当他们在一起之后的有朝一日，她竟然会舍得对他提出分手。 而现在，一旦说出口了，那些微的后悔和不舍就全部被这急需释然的心给全然挡了回去。 “那天晚上我喝醉了，是不是说了什么？”沉吟许久，顾遥想起了一个不愿去想的可能。 见心涵不说话，他忙道，“那些都是酒后的胡言乱语，心涵，再没有人比你更适合我，不会再有了！” “世界那么大，你只是，还没有遇到她。”心涵把脸转到了一边。 最后，还是因为适合吗？ “你真的，要分手吗？”摩天轮快到终点的时候，顾遥恢复了平静的语态，“你不是说，到现在还是很喜欢我吗？” “爱情，是会随着日子过去的。”到达终点的刹那，她如此回答。 抓住自己的那只手缓缓松开了，心涵起身走了出去，她想，无论如何也不要哭，至少应该让他留下一个最后的好印象吧。 “苏心涵！” 走了不远，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怒吼。 “我不准你分手！”顾遥大声吼出来的话不仅震住了心涵离开的脚步，也震住了身边零星路过的游人，那些纷纷回头张望的目光中，看见的，是一个模样出众的男人正僵直的站在那里望着前方离开的身影。 话被吼出来的那一刹，顾遥知道自己很没骨气的——哭了。 温热的液体毫无预兆的，不断从眼角涌出，然而他始终直挺挺的站在原地，不曾拂去划过脸庞的泪痕。 看到心涵在顿住片刻之后重新迈开了脚下的步子，渐渐消失在夜色中。他才终于失去了最后一丝力气，自嘲般的苦苦一笑。 你终于，还是离开我了啊…… 心涵越走越快的步子终于变成了奔跑，心里汹涌澎湃的什么东西就快要决堤，眼前也越来越模糊。 好不容易才跑出公园，随手拦了辆车，然而刚刚报了地址，大颗大颗的泪水就涌了出来。 终于，嚎啕大哭。 Chapter 9 分开以后 “大哥，你把我叫过来，可是从头到尾都是你一个人在喝闷酒，你们家心涵呢？”被顾遥一通电话叫来家里喝酒的杜鹏从踏进这个家门的第一步就察觉到了异常的气息。 “心涵？”顾遥笑了一声，已经略带醉意，“你看看这房子里除了我还有第二个人吗？” “你们怎么了？”杜鹏越发感觉到不对劲。 猛地灌了一口酒，顾遥哈哈大笑，“怎么了？‘分手’！分手你懂吗？我们分手了！还是她苏心涵提出来的，我顾遥，被人给甩了！哈哈，你说我当初怎么就没看出来这丫头那么不简单呢？居然还老老实实的跟她在一起了七年，我早知道会有今天我就该多谈几次恋爱，多踩几条船，你说我是不是白痴的呢？可最后呢？人家不要我了，她不要我了，哈哈，这世上谁离了谁不行啊。” “顾遥，顾遥！”用力抢下了他手里的啤酒罐，杜鹏叹了口气，“你醉了。” “我没醉！”顾遥怒从心起，一把抽过易拉罐狠狠摔在了地上，“我从来没那么窝囊过，你知道，我是最看不起掉眼泪的男人的……可是她却连头都没有回，就这么走了。还有，杜鹏你知道吗？我回来的时候她的行李就已经不在了，所有的东西，都被她收走了。杜鹏，她早就想好要和我分手，早就想好了！说什么约会？说什么还喜欢我，都TM骗鬼的！” 静默了片刻，杜鹏看着情绪依然很激动的顾遥，说道，“看来，你比我们想的，还要在乎心涵。” “废话，我不在乎她，能和她在一起那么多年吗？你们哪只眼睛看到我不在乎她了？” “大概包括心涵，都这么认为吧。”杜鹏耸了耸肩，拿起桌上的啤酒，拉开拉环仰头喝了一口，“你看上去其实是个很随意的人，好像对什么事都很顺其自然。你这样的男人对女人来说是很有吸引力，因为亲切没有距离，但同时也意味着你很难拿出真心。老实说一开始我也以为你对心涵和对以前的女朋友没什么区别，都是因为，咳咳，说得俗一点，就是她们的主动吧。不过后来就发觉有些不同，对女人从来都不急不慢的你，没想到有一天也会为了帮对方去喜欢的食堂占个好位置而早早的跑去等着她喜欢的菜出炉，就连我和亦哲路过，打趣说要一起吃，你也几乎快要用眼神把我杀死了。记得有一次我们和法学院的人在体育馆打篮球比赛吗？那次你居然跑去买了一大堆零食贿赂我们的班长，让她给心涵在第一排的亲友团里占个位置。” -- 第13页 顾遥愣愣的听着，杜鹏说的这些事他好像已经没什么印象了，但在听了他说起之后，脑子里竟又开始渐渐有了些许似曾相识的影像。 慢慢的，从模糊到清晰。 那时候，心涵很喜欢吃第三食堂里做的糖醋鱼，偏偏那个食堂又因为菜比其他的好吃，所以人也是最多的。所以每到周五有糖醋鱼买的时候，顾遥就会提前跑去先排队，然后打好菜等着心涵气喘吁吁的跑过来。 其实他并不是太喜欢吃鱼，因为很讨厌鱼刺，但看到心涵吃的很香的样子，他就觉得也是种享受。 “其实我会记得这些小事，也是因为惊讶。”杜鹏抬眼瞥了瞥他，“很惊讶那个叫做苏心涵的女孩儿竟然可以让顾遥变成这个样子，那个时候的你，才真正像是在谈恋爱了。” “……”该死，眼眶又有些发热了。顾遥仰起头用力眨了眨眼，哼笑了一声，“但是后来，在你们看来，还是我心安理得的接受心涵对我好的时候更多吧？”他必须得承认，的确，他忘记了最初的那种相爱方式，或许他真的是太随心所欲了。 “其实现在这样的结果也未必是坏事，”杜鹏叹道，“既然你们要的生活不一样，早些分开对大家都好。” 顾遥扯了扯唇角，“身为朋友，有些话你可不可以不要说得那么诚实？我知道，我很自私……因为我放不下这七年的感情，所以我拖住了心涵的脚步。其实我隐约有了该放手的觉悟，可是，可是当心涵说出要分手的时候，我所有的理智就都不见了……杜鹏，我看我要收回之前说的话了，我和心涵，绝对，做不了朋友。” 做朋友的感觉，太难受。不如，再也不见。 第二天迷迷糊糊从沉睡中醒来，头还有些隐隐作痛。顾遥习惯性的伸手一摸旁边，空的。然后下一秒就翻了个身，闭着眼睛喊道：“心涵。” 没有回音。 十秒钟后，想起了什么的他猛然睁开了双眼。 愣了许久。 “顾遥，”杜鹏拧开门，站在门口看着他，“你今天如果不去上班的话，不如跟我一起去B县采风吧。” 知道老友是想让自己出去散散心，顾遥感激的苦笑着摇了摇头，“我看，我今天要搬家了。” “搬家？” “习惯不是那么容易能改变的。刚才我在想，也许我应该让自己冷静下来好好想清楚我到底要的是什么。而这里，充满了太多我和心涵在一起的回忆。” 这一刻的顾遥，忽然想起的，是十岁那年父母离婚时的场景。也许，他的确应该放手了，继续勉强下去的话，会不会有一天他和心涵也会终于到了那样恶言相向的地步？如果已经回不到最初相爱时的心情，也给不了对方想要的未来，只因为一份经由时间堆积起来的习惯而拴住彼此，实在……太过残忍。 心涵，我实在，舍不得曾经相爱的我们走到那一天。 “心涵，你和顾遥分手了为什么不搬回家里来住？”苏妈妈在电话对面担忧又生气的劈头就大声质问道。 心涵把手机稍微往外移了移，然后苦苦一笑，“妈，我都那么大人了，自己会照顾自己的了，我租的房子离公司比较近，上班也方便，你就不要担心了。” 其实，是知道自己一旦搬回家，一定会整天被碎碎念甚至又被逼着去相亲，家里人虽然也是因为关心她，可是她实在不想整天为怎么应付那些相亲的事而头疼。 不过母亲就是母亲，一听说她换了住址，立刻就察觉到了她和顾遥分手的事实。 “好吧，”沉默了片刻，苏妈认输般的叹了口气，“你没什么事我也就放心了。你……分手，是顾遥提出来的吗？” “……”胸口又开始有些发闷，心涵摇了摇头，“是我说的。” “你？”苏妈显然被惊到了，“你这孩子……虽然，妈妈也觉得你和顾遥的事挺悬乎的，但是，你也太能拿主意了些。” “妈，”心涵弯起眉眼笑了，眼睛里却泛起了浓浓的水泽，“我告诉你哦，其实我现在还是很喜欢他呢，而且是我抛弃了他啊，所以你可别说他的坏话。” 对面静默了一会儿。 “哎，你们这些年轻人啊……”苏妈没有再说什么，又叮嘱了几句之后就叹息着挂了电话。 嘟嘟嘟…… 忙音不断从那边传来，然而苏心涵却没有按下结束键。 “妈，其实，我觉得好累……”握着手机的手微微有些颤抖，眼睛里积蓄已久的泪水不断涌出。 “爱他很累，要忘记他也很累。可是最累的，是放弃他……” 阳光从落地窗斜斜照进客厅的这个下午，心涵像一只小猫儿一样把自己蜷起来，默默地，静静地，在隔离出的这个世界里，祭奠着她逝去的初恋。 Chapter 10 平行线 “喂。”顾遥忽然停下脚步，转过头看着身旁那个低着头走的极度不自在的人，不由一笑。 “苏心涵，你想和我交往吗？” “啊？！”原本埋着头连视线都不敢直接和他接触的人猛然抬起头，涨红了脸颊，眼睛里写着无措和满满的羞涩。 三月的C大，被学生们称为“樱花路”的干道上，一阵微风也能让落英纷飞。被自己一句话惊呆在原地的女孩儿，对落在头发上的粉色花瓣似乎毫无察觉，蓦地，顾遥心里一动，伸手拈了一瓣在指间。 -- 第14页 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心涵下意识的往后闪了闪。 “据说在这条路上告白的成功几率是百分之九十，”他笑了笑，扬起下颔看了看阵阵飞落下来的樱花瓣，“你把那个书签放在书里，还不如在这里亲口说出来试试。” 借给她的书拿回来的时候，被室友杜鹏无意的在第一时间发现了那张小小的书签，上面印着一句“遇见，从没有看见我的你”，虽然当顾遥第二天问苏心涵那是不是她放在里面的时候，她红着脸连声说自己是不小心的，但顾遥还是以要借新的书给她为借口，把人引到了樱花路上。 “那……那个，学长，我忽然想起来还有点事，书的话，还是改天再找你借吧。” 一边说着托词，一边就要拔脚溜掉的某人被他一把拉住了胳膊。 “苏心涵，我们——交往吧。”他笑着，轻轻握住了她微凉的手。 你大概不会知道，你是我第一个主动说出要交往的人吧？ 樱花纷飞的时节，C大商学院的院草顾遥牵住了一只小白兔的手。 她，叫做苏心涵。 “铃铃铃——” 早上七点半，闹钟准时响了起来。还在梦中的顾遥被忽地震醒了，揉了揉眼睛坐起身，视线无意间落在了掉在床边的那本摊开的杂志上。 正面朝上的这一页，是日本东京街头樱花飞舞的照片。 “樱花啊……”昨晚他就是看到这一页的时候迷迷糊糊睡着了，没想到会做了一个那么清晰的梦。 和心涵开始的那段记忆，他好像早就模糊了。然而在他们分手后一个星期的这天，因为一个梦，顾遥找回了那段失落的回忆。 “顾遥，”顾爸在外面敲门，“出来吃饭了。” 吃饭？顾遥以为自己听错了，搬回家一个礼拜了，他那个无良老爸哪次不是直到他出门都还没起床的？今天居然做了早餐？ 可是—— “你这个……也叫做早餐吗？” 对着打开在眼前放着的八宝粥罐头，顾遥已经吐槽无能了。 “将就着吃吧，我这两天精神不大好，不大想下厨房。”顾爸一边舀着粥，一边头也不抬的辩解道。 顾遥额角的青筋微微一跳，“你要是能禁欲一个月，我保证你精神一下就会好起来。”真是的，昨晚那个类似于古今大战兵马俑的气势，搞得他差点就想踢门赶人了。 “我拜托你了，老爸，你也不是小年轻了，自己的身子自己顾着点。这一个礼拜你都带了三个人回来了，你是不是想上新闻头条呢？” “新闻头条？”风流潇洒的顾爸表示很疑惑。 “‘五旬老汉纵欲过度，于某日凌晨暴毙家中’……这种标题什么的。”顾遥低头喝了一口粥，眉头微微一蹙。 “臭小子！”顾爸随手把纸巾盒丢了过来，“有你这么和老爸说话的吗？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许提那个‘五字头’？是不是你妈教你挤兑我的呢？” 沟通无力，顾遥扯过纸巾擦了擦嘴，然后起身拿起公事包就往门口走。 “诶，你不吃了？还没吃两口呢。”顾爸在身后喊道。 “不吃了，这种没营养的东西，一点也不能和心涵熬的粥比。”话下意识说出口的刹那，顾遥自己先愣住了。 偏偏顾爸看不清形势，也下意识的回敬了一句：“还说什么心涵，都被人给甩了。” 顾遥没说话，打开门走了出去。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啊！”顾爸如斯感叹道。 刚来到公司，秘书Linda就立刻迎了过来。 “boss，小孟先生回来了，说让你来了之后去办公室找他。” 亦哲回来了？微微一怔，顾遥这才想起貌似那天打开电脑的时候孟亦哲的确有给他发过一封邮件，说是过两天就会回来。 “我知道了。”点点头，顾遥进办公室拿起了新一季的销售计划书，又走了出去。 身为老板兼死党的孟亦哲正坐在总经理办公室里，看到顾遥推门进来，他放下了手头正在看的文件。 “你脸色不大好。”孟亦哲说。 顾遥微微一怔，随即淡笑道，“老板是担心因为我精神不振而给公司挖大坑吗？” 孟亦哲正色的表情没有变化，“去美国处理合约的那几天我看了你send给我的计划书，很好，剩下来只需要准备一些细节工作，等下次会议上通过之后就可以开始运作了。”对于顾遥的工作能力，孟亦哲是没有丝毫怀疑的，只是……想起昨晚黎悦对他说起那件事的时候，他的确有些惊讶。 “顾遥，下班之后一起去喝一杯吧，他们说要给我接风。” 正要推门出去的顾遥听到孟亦哲突然这么一说，顿了顿，“好啊，只要黎悦不追杀我，我是无所谓的。” “晚上她会去心涵的公寓住一晚。”孟亦哲低头，继续翻起了手中的文件。 顾遥愣了愣，脱口而出，“她没回家？” 孟亦哲抬起头，沉吟道，“听黎悦说，她在离公司不远的地方租了一间公寓。一个人住。” 顾遥不说话，眉头却微微蹙了起来。一个人住？她明明最怕黑，要是遇到雷雨天怎么办？心涵那么胆小，每次打雷闪电都会吓得直往他怀里钻。 “那样……也不错。”如此说着，顾遥转身推开门走了出去。 -- 第15页 下班后的聚会地点仍然是老地方，顾遥和孟亦哲刚一走进酒吧门，就被提早来到的朋友给招呼了过去。 酒过三巡，大家的话匣子打得更开了，有些肆无忌惮的话也就更没了顾忌。 “亦哲，蜜月期刚过就跑出来和狐朋狗友喝花酒，不怕被你们家新媳妇儿罚跪搓衣板啊？”不知是谁先拿一向漠然的孟亦哲开了涮。 “花酒？”孟亦哲淡定地笑了笑，“你的确有些像传说中的霸王花。” “哈哈哈……” 此起彼伏的笑声似乎暂时压抑住了什么，顾遥也笑，脑海中绷紧的弦在这无意识中就缓缓放松了。 然而当手机握在手中，快捷键“1”已经按下去，那个熟悉的号码出现在屏幕上时，顾遥才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怎么？你家心涵查岗了？”不知情的朋友瞧他看着手机愣神，便有意调侃道。 然而他却没发现，这话一出口，脸色先微微变了的，是孟亦哲和杜鹏，所以这人也就没发现他们给自己打的眼色。 “她不会做这种事。”顾遥尴尬的笑了笑，把手机放了回去。 刚才，只是一瞬间，他忽然想起自己忘记告诉心涵晚上有聚会，所以想要打电话给她说一声，但当按下号码，他才猛然意识到这又是习惯在作祟。 “那就是你魅力不够了，像我家那个，就成天担心我拈花惹草，让我不厌其烦。不过话又说回来，顾遥，你可得小心，当女人对你不管不问了，也多半就是对你没想法了。对了，说起来我那天还看到心涵和一个男人在吃饭，原来你们是各玩各的啊，哈哈……” “砰。”话音还未落下，桌上的酒杯就因为顾遥的突然起身跨过来而被撞翻了两只摔落在地。 “你给我把话说清楚，”顾遥揪住对方的衣领，神情中是难得一见的凌厉，“心涵怎么了？” 没想到随口一句玩笑话就能让一向豁达随意的顾遥发那么大的脾气，对方显然还处在意外中没有回过神，对于顾遥已经紧握成拳的状态完全怔住。 杜鹏和孟亦哲连忙上前想要将两人分开。 “顾遥，只是开个玩笑，你不要当真，先放开，放开。” “玩笑？”顾遥冷冷盯了一眼那人。 对方点头，颇有些不解，“就是开个玩笑而已啊，你这是怎么了？好了好了我告诉你，那个人只是她的老板而已，你不用紧张。” “我告诉你，不许拿苏心涵来开玩笑，老子不乐意，就是这样！”扔下这句话，顾遥松开了对方被自己拽的起皱的衣领，转身拂袖而去。 孟亦哲也随后追了出去，杜鹏转身看着那有些茫然和尴尬的人，叹了口气，“李航，有的玩笑话不能随意说的。” “顾遥，你平时不会这么不理智的，”孟亦哲说，“既然放不下，为什么不去找她？” 顿住脚步，已经平静下来的顾遥摇了摇头，淡淡一笑，“因为我不能给她周而复始的伤害。再说，我现在也不知道自己恋恋不舍的，到底是这份感情，还是和她在一起的习惯了……” 又往前走了几步，是红灯，于是停下来和周围的人一样等着信号灯转绿。 前天，也是在离公司不远的一个路口等信号灯转换，他无意间抬头看向对面的时候，竟发现那里站着的，是一个熟悉的身影。 苏心涵提着一个购物袋，看上去里面装了不少东西。同样站在对面等信号灯的她也在下一秒注意到了顾遥。 隔着车来车往的马路，两个人就这么远远看着对方，谁也没有先把目光移开。 信号灯转绿，随着身边的人流，他们开始缓缓前行。 然而越近，目光就越远离。 终于，擦身而过。 如两条平行线，不曾相交。 Chapter 11 突如其来 这是苏心涵第四次坐在了相亲的场合里，为了应付家里人，每一次她都顺着她们赴了约，但是最后的回答总是不合适。 没办法，对于那些让她难以招架的关怀，她只能选择拖延。 “苏小姐？”这次的相亲对象是个工程师，是个海归，年龄32，姓程。 “啊？”糟了，又走神了。苏心涵在心里狠狠摇了摇脑袋，有些抱歉的笑了笑，“不好意思，我刚才忽然想起晚上约了个朋友，就不在这里吃饭了。抱歉啊。” “哦，没关系，那我们结账吧。”对方看上去颇有些绅士，虽然一直都是他单方面的说些自己听不懂的话题，但心涵还是因为对方的良好教养而觉得有些歉意。 叫了服务员过来，那姓程的先生看了看结账单，然后从黑色的LV皮夹里摸出钱放在了桌上。 “先生，”服务员有些为难的看了看单子，又看了看他拿出来的钱，“还差二十元……” “没有啊，我喝的这杯咖啡是这么多钱啊，我刚才还确认了一下。” “可是……这位小姐还喝了一杯柠檬水啊。”杯子还搁在眼前呢，难道您想选择性失明？ “呵，小伙子，你糊涂了？这杯柠檬水的钱你该找这位小姐要啊。” 此话一出，苏心涵忽地就愣住了，而那个服务员也扯着唇角尴尬的哼了哼，终于转过身看向了苏心涵。 快速从包里摸出二十元递了过去，苏心涵满头黑线。 “苏小姐，今天和你聊的很开心，希望下次还能有机会和你一起吃顿饭。”程先生说着，站起身伸出了手。 -- 第16页 “哈哈……”身旁忽然传来一阵轻笑声。 “老板？”看见站在一旁忍笑忍的难受的蒋振轩，苏心涵对自己的运气只能用两个字来概括：无语。 “我来这里和客户谈点事，没想到会碰到你。”蒋振轩收起笑容，走到她身边，“既然遇到了，晚上就一起吃顿饭吧。” 不等苏心涵回答，那个程先生便先开了口，“苏小姐，你晚上不是约了朋友吗？” “我……” “那个朋友就是我。”打断了她的话，蒋振轩转过身站在苏心涵身边，用一脸公事化的笑容看了他一眼，然后又回头看着苏心涵说道，“考虑一下吧，我可不会让你付钱的。” 明显的揶揄，让程先生憋黑了脸，苏心涵忍笑忍红了脸。 “老板，我在这里打车回去了。刚才谢谢你。”刚走出咖啡厅门口，苏心涵就开口告了别。 “不是说好要一起吃饭的吗？” “啊？那不是，随口说的吗？” “我可没有随口说，”蒋振轩笑了笑，“还是说，苏小姐不愿赏脸了？” “……”尴尬。她打小就没有和领导来往的意愿，不管是老师还是老板，只要一靠近他们她就觉得浑身不自在，聚餐什么的也是恨不得扒两口赶紧解决了，现在让她和蒋振轩两个人去吃饭？想想都觉得快僵硬了。 “爸爸，你们上车再说吧，我都等死了！” 稚嫩的童音从不远处传来，苏心涵微微一怔，发现就停在路边的那辆奥迪车里坐着一个小女孩儿，不是别人，正是她见过的，蒋振轩那个八岁的女儿——蒋文婷。 硬着头皮上了车，蒋文婷看见苏心涵颇有些小激动。 “心涵姐姐，你也要和我们一起去吃饭吗？”圆圆的苹果脸仰望着，小模样倒是一如既往的萌。 “是啊，”蒋振轩代替苏心涵作了回答，“心涵姐姐和我们一起去，所以你要乖一点。” 父女两说笑着，完全把还有些纠结的苏心涵排除在外。随着车子启动，她只好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希望这餐饭不要吃太久…… 晚饭是在一家西餐厅吃自助餐，这家店苏心涵以前在美食杂志上看过，自助餐也是接近两百元一客，但味道确实不错，她和顾遥以前也来过几次。 发觉自己又想起了那个已经不在身边的人，心涵摇了摇头，埋首不语的喝起了饮料。 “本来想忍住的。”蒋振轩望着不远处一脸兴奋看着巧克力喷泉的蒋文婷，有些突兀的说出了这么一句。 苏心涵不确定他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和自己说话，于是没有去接。 但下一秒，蒋振轩就告诉了她答案。 “你……为什么要去相亲呢？这么问可能有些冒昧，可是，我不认为你是个有了男朋友还会去和别的男人见面的女孩儿，难道……是和顾先生之间，出了什么问题吗？”他回过头看着她，儒雅的神情中染上了几许平日不曾见到的温柔。 沉默了片刻，苏心涵依然没有说话，只低头用双手紧紧握着杯子。 “抱歉，我太唐突了。”蒋振轩微微一笑，为自己的失礼道歉。然后直到蒋文婷拿着满满一碟甜点过来，两个人也没有再说话。 结束了晚餐，蒋振轩开着车送苏心涵到了公寓区外面。 “今天谢谢款待了。”她一边轻轻把睡着的蒋文婷躺放在座椅上，一边道了谢，然后拿起包下了车。 “心涵。”蒋振轩也跟着下车，在身后叫住了她。 苏心涵回过头，月光下，看见他的脸上写着犹豫和郑重。 “你……还会再去相亲吗？” “恩？”不能理解他的意思，心涵也不知道为什么蒋振轩会一再提起她相亲的话题。 “你别误会，我并不是要干涉你。”怕对方误会自己的意图，蒋振轩连忙解释，“我……咳，怎么说呢，我的意思是，如果你还打算继续和其他男人见面的话，可不可以……考虑一下我？” 非常突然的，苏心涵就发现自己的脑子停止运转了，空白的脑海里僵僵的，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我想，既然是机会均等，那我至少也该为自己争取一次机会是不是？”蒋振轩笑了笑，又说，“不过你不要有负担，这并不是承诺。我的意思，只是希望你给我一个机会让你了解我，至少不要再用上司下属的关系来拉远我们的距离，然后，你再试着考虑我。” “我……我没有想过你会……其实那些相亲都是敷衍家里人的，我，还没想过要结婚。” “那么，我也不介意做你演戏的对象，至少我也有了一次争取的机会不是吗？”不等苏心涵说话，他又说，“我一直都对你很有好感，但之前觉得没有机会，所以也没想过要打扰你的生活。但现在，我希望试着争取一次。” 静谧的夜里，听着生平第一次别人对自己的表白，苏心涵仿佛忽然在这个瞬间，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远远地，看着那个人，不曾奢望。 “我……” 顷刻，说不清的感觉便缠绕上来。 “会认真考虑的。” 良久，苏心涵听到自己如是回答。 Chapter 12 再遇 “咚咚咚。” 随着敲门声的不断响起，苏心涵从浴室里跑出来手忙脚乱的穿上了衣服，然后抬头看了看挂钟—— -- 第17页 夜里十一点。 “谁啊？”她一边问一边快步走到了门口，从猫眼里往外看。 外面的人没有回答，只是又机械般的拍了拍门。 沉默一阵，心涵打开了门。 “你怎么会过来的？”没有想到，顾遥竟然会来找她，而且还是一身酒气。 没有说话，顾遥伸手一把将她揽入了怀里。 “你……做什么？”心涵想要推开他，却无力的发现这么多年了，自己还是会仅仅因为他的一个拥抱而心跳不已。 “心涵，你把我的东西带走了。”他俯在她耳边喃喃说道。 “什么东西？”一瞬间呆了呆，心涵还真的开始回忆起来自己有没有不小心带走什么。 “你的味道。”顾遥说，“你的味道，没有了……” 他抱着她的力道微微加重了些，心涵没有抗拒，反而心里颤了颤，反手轻轻拥住了他。 “你喝醉了。” “为什么要去相亲？”顾遥忽然说，“不要为了结婚而去结婚。心涵，不要做那种傻事……” …… 恍惚间，记忆就被拉回了一个遥远的时候。 那时候他们刚刚在一起半年，顾遥他们寝室里的寝室长要出国留学，所以大家给他办了一个送别餐会。 那个学长人很好，心涵虽然只见过他几次，但也觉得他像个哥哥一样可亲。于是那天在顾遥从社团过来之前，心涵和那个学长就多聊了几句，因为无意中聊到了大家都很喜欢的电影，一向在不熟悉的人面前都有些文静内敛的心涵便很自然的打开了话匣子。 直到顾遥赶过来。 那天晚上他们几个关系好的男生喝了些酒，但不知道为什么，坐在身边的顾遥却一直没有和她说话，就连正眼也没有给她几个。向来都把自己的位置放得很低的心涵也没有在意，只默默的吃着菜，听他们说笑。 餐会散场，走出小吃店的时候，外面已经飘起了绵绵密密的雨丝，顾遥走路有些踉跄，看上去是有些醉了，于是心涵赶紧扶住了他的胳膊。 “酒还是少喝些吧，对身体不好。”看孟亦哲他们都是状态如常的，走路也稳稳当当，就不知道顾遥怎么会喝成了这样。 没有听到顾遥回话，心涵有些忐忑，以为是自己的干涉让对方不开心了，正打算再开口说些什么，却忽然感到被一股猛力拽到了林荫路的拐角处。 此刻没有人经过的地方，她被顾遥紧紧搂在怀里，无比清晰的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酒气和一贯清新的香味，交织在一起，让人莫名心动。 “为什么要对他笑的那么开心？”俯在她耳边，顾遥喃喃问道。 “啊？”红着脸的某人尚未从甜蜜和惊讶中回过神，“我没有啊。” “你有。”低沉好听的嗓音似乎是在责怪着她，又似乎，在埋怨着她。“记住，就算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你也不可以和别的男生说笑的那么开心。” “那个……谁都不可以吗？” 半晌，顾遥轻轻叹了口气，“你还从来没对我笑的那么开颜过。” “我……那是因为我和你在一起就紧张啊……”心涵不好意思的小声嘟囔着。 然而顾遥却扑哧一笑，“算你讲得通吧。”说完，他拉开风衣，把心涵护进了怀里，两个人在学校里慢慢的走着，顾遥的每一步都走得很稳，很稳…… “铃铃铃——” 闹钟在八点钟的时候准时响了起来，顾遥揉了揉有些朦胧的眼睛，慢慢适应了眼前的光亮。 “你醒了？” 这个声音是…… 他猛地从沙发上撑坐起来，看着面前这个系着围裙的人，愣了愣。 “心涵？”环顾四周，并不是自己熟悉的地方，“这是……你的公寓？”想起来了，昨天心情不好，和孟亦哲去喝了两杯，接着……他记得他拿着孟亦哲给他的心涵公寓地址，脑子里很乱很乱，再然后，似乎还拦了辆出租车？ “昨天的事你都忘了？”看他那一脸茫然的样子，苏心涵就知道自己猜得没错。 “我……是不是来撒酒疯了？”不对啊，他其实很少喝醉，而且就算喝醉了酒品也会很好，属于那种倒头就睡的品种，决不可能做什么失礼的事。 “没有，”心涵解下围裙搭在了凳子上，“你只是跑过来在沙发上睡了一觉。”其实是在门口就倒了，天知道她花了多大力气才安顿好这个人，怎么可以说着说着话就睡着了呢？ “我做了早餐，来吃点吧。” 顾遥微微一怔，忽然有种两个人又在一起生活的错觉，于是下意识的立马起身来到了餐桌旁。 是心涵熬的粥。 摆好了餐具，苏心涵没有再说话，只静静的喝着粥。顾遥看着还冒着热气的南瓜粥，也没有说话，舀了一勺放进嘴里，特别处理过的米有着细腻滑软的感觉，他便知道，这粥是心涵特意为宿醉后的他熬的。 忽然之间就有了想要拥抱她的冲动，然而顾遥终究什么也没做，只是一言不发的，默默的喝完了整碗粥。 “那我先回去了……”顾遥站在门口，看着苏心涵片刻，然后迟疑着问道：“你……今天不上班吗？我看时间也不早了，不如我送你吧……” “不用了，”心涵摇摇头，声音依然是往日的柔和，只是语气却分明透着刻意为之的生疏，“今天我休息，只是待会要去趟银行帮老板办些手续。” -- 第18页 “哦……”顾遥勉强扯起唇角笑了笑，“那好吧，我先走了。” “恩，小心开车。” 脱口而出的关切，强烈而熟悉，让刚刚转过身走了两步的顾遥猛地便顿在了原地。 “心涵，” 许久的沉默之后，他背对着她问道：“我们……真的分手了吗？” “……” 苏心涵没有回答，事实上她的嘴唇几次动了动，可最后，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顾遥这个问题，其实答案是摆在那里的，只是他们……都需要时间。 顾遥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苏心涵开口，他几乎按捺不住心里一浪接一浪的强烈波动，有那么一瞬，他甚至就要转过身去狠狠拥抱她，用力的像是要把她揉进身体里，然后质问她为什么可以那么轻易的就放手，为什么七年都过来了却不愿意在分手后再给他一个挽留的机会，为什么……我说了会和你结婚你却还是不愿意留下来？ 不远处的电梯突然发出了“叮铃”的声音，接着电梯门打开，有一家三口穿着运动装有说有笑的走了过来，看起来是出去晨运回来了。 突然的意外，却给了顾遥冷静的瞬机。他深深吸了口气，大步离开了苏心涵的视线。 “BOSS，我们打算去吃怀石料理，你要一起吗？”午休的时候，Linda推开门代表同事们对这位这几天状态都有些萎靡的上司发出了邀请。 “恩？”正在出神的顾遥被骤然拉回了意识，于是牵起嘴角对自己的秘书笑了笑，“我不去了，你们去吧。” Linda点了点头便退出去关上了门，然而半分钟后，又有人敲门而入。 “午餐我会自己解决的，不用外卖了。”顾遥低头处理着文件，头也不抬的对“去而复返的Linda”说道。 “怎么？想逼着亦哲给你加薪吗？工作的那么拼命，连午餐都省掉了。” 顾遥一怔，抬起头朝门口看去，便见到秦娜正噙着一丝笑意站在那里凝视着他。 “你怎么来了？”勉强扯出一抹礼节性的笑意，此刻的他是真的没有心力去应付这个明显对自己目的不单纯的女人。 “看你说的，好像来找你就一定要有事才行，老朋友路过这里顺便上来找你吃顿饭也不行么？”秦娜微微挑了挑眉梢，那双本来就因为美瞳和假睫毛而显得很大的眼睛又变得更大了一些。 “抱歉啊，我这里还有点文件要处理，午饭是没有时间去吃了。” 秦娜张了张口正要说什么，办公室的门又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顾遥……”孟亦哲尚未说完的话在猛然看到秦娜的那一刹便因为意外而骤然止住了。 “亦哲，好久不见。”秦娜起身走过来和他握了握手，然后看向那个站在孟亦哲身边的人，笑了笑，“这位就是你太太吧？” 孟亦哲点了点头，“这是黎悦。” 秦娜见他并没有把自己介绍给黎悦，不觉有些尴尬，心里很清楚对孟亦哲来说，这样不着痕迹却透着冷硬疏远的交际方式，就已经代表他对自己并没有什么好感。 但她到底是秦娜，面上的表情没有渗透出一分一毫内心的想法，依然灿烂若花。 于是落落大方的伸出手，“你好，我是秦娜，是顾遥和亦哲的同学……” “校友。”不等她话音落下，孟亦哲已经淡淡在一旁做出了纠正。 这一回，秦娜确切的感觉到了自己面部热度的变化。然而对面的黎悦却好像没有在意孟亦哲的话，也伸出了手，礼节性的一笑，“你好。” “亦哲，你找我有事？”顾遥一直看着黎悦的反应，看出她对秦娜的态度冷淡，心里忽然一阵紧张，于是立刻适时地□来转移了焦点。 “哦，本来想找你一起去吃饭。”孟亦哲说到这儿，顿了顿，用眼梢扫了一眼一旁的秦娜，然后继续道：“不过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啊，那正好，我也有公事要和你谈谈，”顾遥一边说着一边用最快的速度整理好了桌面，然后起身拿过外套一边走就一边往身上套，“不好意思啊秦娜，今天就不能和你吃饭了，改天等大家聚会的时候我请。” 秦娜就这样眼睁睁看着顾遥和孟亦哲夫妇走了出去，一张俏丽的脸被气的铁青，可是人家也没叫她一起去，就算她脸皮再厚也不能再追过去了。想到这儿，不禁又恨恨咬了咬嘴唇。 Chapter 13 Yes or No 吃饭的地方是在一间新开的意大利餐厅，刚一落座，孟亦哲便淡淡的开了口。 “你不是说有公事要谈吗？什么事？”他一边问着，一边用英文帮自己和黎悦点了餐。那神情和语气，就仿佛他今天真的是来开餐会似的。 顾遥知道孟亦哲是在用他的方式打趣自己，只是看了看黎悦，又不免有些说不出的滋味在心中翻滚，于是也随意的点了和孟亦哲一样的食物，打发走了waiter，才牵起唇角笑了笑，说道：“老板，如果我说那是我来蹭饭的借口，你会不会打算开除我？” 果然，孟亦哲好笑的挑了挑眉，“开除到不至于，我只是以为你会对‘秀色可餐’这四个字更有兴趣。” “多年兄弟，你不会连‘秀色可餐’和‘洪水猛兽’都分不出吧？”玩笑的两句话让气氛自然温和了起来，顾遥笑着看向黎悦，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装作不经意的问道：“黎悦，最近你有和心涵见面吗？” -- 第19页 黎悦愣了愣，半晌，才点了点头。 “她现在……过得还好吗？”心里不由泛起一阵涩涩的味道，心涵过得好不好，这样的事情他却只能从她的好朋友口中打听，顾遥不知道自己想怎样，既然都打算放下了却还婆婆妈妈根本就不是他的性格，可是当看到黎悦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必须承认一个事实，那就是：他没有心涵那样洒脱。 一向洒脱的大狐狸顾遥，就这样栽在了你这只小白兔手里，变得拿的起放不下。心涵，你如果知道了，会不会笑话我？ “恩，吃得下也睡得着，挺好的。”黎悦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可是聪明如顾遥，又怎么会不知道黎悦那爱屋及乌，怜屋怨乌的心态？ 无论别人从哪个方面来看，大概都会觉得他顾遥是个混蛋吧？蹉跎了人家女孩儿的爱情和岁月，那真是罪无可赦的。 他在心里苦苦一笑，可是你们谁又知道呢？我也是在拿我的爱情和岁月去珍惜她的。 “不过——”顿了顿，黎悦的声音忽然又再响起。 “你知道心涵的老板吧？那个蒋振轩。” “恩，在机场见过一次。”顾遥点点头，不知道黎悦怎么会提起这个人，但心里却莫名的不安起来。 “他正在追求心涵。” 平静的语气，却宛如晴天里一个霹雳，震的顾遥大脑一片空白。 “她答应了？”虽然竭力控制着，但他还是觉得自己的声音微微有些发抖。 “应该说，是在试着接触当中吧。”黎悦继续淡淡的回答着，然后拿起面前的杯子喝了一口果汁。 “我……想起还有点事要做，先走了，你们吃吧。”说完他就起身往外走，跌跌撞撞的险些撞翻了来上菜的waiter推着的餐车。 孟亦哲看着他的背影，微微蹙起了眉。 “你为什么要把这件事告诉他？” 黎悦转头迎着他深邃的双眸，笑了笑，“怎么？你以为我是故意为了心涵刺激他的？” 孟亦哲没有说话，但表情却已经说明了他的确是那样以为的。 “没错，在顾遥和心涵的这段感情中，我的确是对他不够负责的态度有意见，可是说到底这次他们分手也并非他所愿，而且我也看得出他是在乎心涵的。蒋振轩虽然对心涵来说是个不错的选择，但我并不想站在顾遥或是蒋振轩任何一个人的一方，我只在乎心涵的幸福。而一个女人的幸福并不是取决于她嫁的那个男人是个多么合适的选择，而是那个人是不是她所爱的，在这一点上，我之所以告诉顾遥这件事，是希望他能阻止心涵现在这样犯傻的行为。当然，如果心涵真正爱上了蒋振轩，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孟亦哲沉吟着点了点头，下一刻，忽然又笑着凑到了她耳边低声道：“怎么现在理解的那么深刻了？也不知道当初是谁也在犯傻，害我费了好大劲。” 耳畔热热的气息让黎悦脸上一烫，回眸瞪了他一眼，说道：“彼此彼此。”说完不禁扑哧一笑，倾身轻轻在他唇上一触，然后迅速端正了身子，若无其事的拿起刀叉用起餐来。 孟亦哲微微一怔，然后就看见了她泛红的脸颊。蓦地，心中便一片柔软。 当初因为心涵不愿意和顾遥离的太远，所以找工作也特意找了一个和缪斯集团相距不远的公司，两个地方也不过隔了两条街而已。也因此，不过二十分钟之后，顾遥已经开着车来到了那家公司的街对面。 他紧紧握了握方向盘，心里跳的很厉害，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是他活了二十七年从未曾感受到的。 一种极度的忐忑。 拿出手机很轻易的就调出了心涵的号码，却迟迟没有按下拨通键。脑海里有一个近乎于歇斯底里的声音在大喊：“打给她，打给她！问问她黎悦说的是不是真的？问问她是不是真的已经打算和别人开始一段新的感情了？打给她，顾遥！” 可是那个叫做“忐忑”的声音却在说：“如果她说‘是’，你要怎么说？祝他们幸福么？” 正在挣扎犹豫的时候，视线里却已经出现了那两个身影。 是心涵，还有……蒋振轩。 他们从大楼里出来，看上去似乎也是要去吃午餐，蒋振轩还是和那次在机场见到时一样，温文有礼，风度翩翩。而心涵，就走在他身旁，在他说了一句什么之后，她抬起头，微微一笑。 顾遥愣愣地看着他们渐渐走远，丝毫没有发觉自己的指关节已经因为用力而攥到发白，眼眶发红就好像一个疲惫至极的人在极力忍耐着自己即将到达极限。 “喂，Charles吗？我是顾遥。”比往日工作谈判时更为冷静的面孔，低沉的声音让他整个人散发出了不可靠近的气息。 “有个人，我想让你帮我查查。” “他叫蒋振轩。” 独自留在公司里处理完了文件，心涵长舒了一口气，起身伸了伸腰，然后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看来我还算及时。” 微微含笑的声音乍然在寂静中响起，心涵吓了一跳，随即转过身，看到了始终保持着儒雅风度的男人。 “你怎么回来了？”还不是很习惯按照蒋振轩的说法直呼他的名字，所以她总是对私下里两人相处时的称呼有所回避。 “想着你可能还没吃东西，所以带了点寿司过来。”他说着，已经举步走了过来，把外卖食盒往桌上一放，笑道，“要是没吃的话就吃点再走吧，不然晚些时候小心胃疼。” -- 第20页 她感谢的笑了笑，没有拒绝他的好意，重新坐了下来。 …… 一个小时后，一辆黑色的奥迪A8停在了心涵所住的公寓小区门口，刺眼的车头灯光熄灭后，一个男人率先从驾驶位上下来，然后绕到另一边打开了副驾位的车门。 “真的不用我送你到楼下吗？” 穿着一身笔挺西装的蒋振轩站在苏心涵面前，路灯昏黄的光亮从她的角度看上去刚刚好倚在他的肩头。 这是一个让人很有安全感的男人。心涵在心里默默承认。 但同时不得不承认的一件事，是她在这一刻，竟然再次想起了顾遥。她看着蒋振轩的脸，忽然觉得很难去想象和他一起漫着步在夜空下回家的情景。 “还不到九点，你不必担心。回去吧，小婷还在家里等你。” “那好吧，你注意安全。” “恩，你也是。” 蒋振轩目送着心涵走进小区大门，渐渐隐没在沉沉的夜色里。 良久，叹了一口气。 “你啊，早就跟你说过你那个同事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以为什么人都能拿来交心的吗？”顾遥清朗的声音低低响起，顺着夜风飘进了一脸沮丧的心涵耳中。 她趴在他背上，温暖的触感蔓延在身体的每一寸。头顶上是缀着零落星子的夜空，脚下是回家的路，而顾遥，正背着她慢慢走在这里。 “我只是有些难过，我是真的把她当朋友的……”心涵把脸埋在他的耳边，闷闷地说着。 “凑在一起八卦两句，说了某一个感兴趣的话题的就都能做朋友了？”顾遥的声音听起来颇为不满，“那个女人，我见过她两次就知道有问题。那副一脸想勾引我证明自己比你强的小心思还真以为我看不懂呢？” “待会回去把手机给我。” “干嘛？” “帮你把她的号码删了，这种人再说什么花言巧语你也不必理会。”顿了顿，他又补了句，“不许再理她。” 她莫名想笑，“恩，都听你的。” “都听我的？”顾遥扬声嗯了一下，“那你这周末去驾校学车吧。” “啊？” “别想再拖。” “遥……” “撒娇也没用，反对无效。” …… 苏心涵漫步走在夜色下，脑海中不断回想起的那些画面，让她不自觉溢出了满满的笑意。 “心涵。” 熟悉的声音乍然响起，她猛然愣住，抬眸朝声音来源看去—— 灯光笼罩下，顾遥就站在那里看着自己。恍然间，心涵以为眼前出现的，是那个从记忆中走来的，为了安慰沮丧的自己主动背着她从公车站一路走回来的男子。 迅速定了定心神，她才重新看向一步步走近的顾遥，问道：“你又喝酒了？” “我很清醒。”顾遥走到她面前停住脚步，目光平静的看着她，然后，说了一句心涵怎么也没想到的话。 ——“心涵，嫁给我。” Chapter 14 现在曾经 苏心涵很悲哀的发现，无论自己的理性是如何清晰，可她的心，仍然会为顾遥这些不知真心假意的表白而慌乱不已。 “你为什么……”她试图找出一种方式来从容的应对，却再一次发现那是徒劳的。 “我想再试一次。”顾遥不等她支吾着说完就打断了她，认真的眼神让苏心涵莫名觉得心中一阵慌乱。 仿佛……是有什么即将离她而去。 “这是我第一次向你求婚，认真的求婚。”他慢慢说着，一直放在衣袋里的左手也伸了出来，就在她眼前，灯光下，他指间那枚精致的戒指正在微微闪烁着光芒。 大脑骤然停顿了运转，然而感官却无比清晰的告诉苏心涵，再不逃开的话眼泪就一定会被他看见。 然而脚下却挪不开一步。 顾遥的脸上是认真的平静，可是心里却已经起了海啸。Charles那边的消息来得很快，蒋振轩除了结过一次婚有一个八岁的女儿之外，其他真的找不出任何不良记录。可即便人家结过一次婚，那也比他这个谈了N次恋爱然后遇到心涵之后连安全感也没有给过她的人好的太多太多。 他唯一的优势，就是时间。过去的七年，还有，心涵还没有完全忘记他的这个时候。 在珠宝店门口站了许久，最终决定走进去，他放下骄傲来赌这一把，如果输了，他将永远不出现在她面前。 他从来没有像在看到她和蒋振轩说笑着离去时的一刻那样清晰的认识到自己的心胸，原来并不如自己以为的宽广。什么他比我好，比我更适合你，通通都是见鬼的屁话！一个男人怎么可能就这样放弃自己的女人？只要你愿意，我死也不放手。 长久的寂静。苏心涵终于抬起头将目光从戒指移到了他的脸上，那双眼睛红红的，隐约闪烁着泪光。 “你是不是，知道我和蒋振轩的事了？” 顾遥怎么也没想到她突然开口说的竟然会是这句话，不由得微微一怔。 她扯出一抹笑容叹了口气，“我是没有你聪明，可是不代表我不了解你。” “心涵……”他忽然有些慌，想解释，却被她打断。 “你突然拿着戒指来向我求婚，是因为不想输给他？”她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似在压抑着什么。 -- 第21页 “顾遥，你能不能有一次尊重一下我对你的感情？！” 顾遥黯淡了眸光，蹙眉看着她，问：“你什么意思？” “如果不是因为好胜心，我想不到别的理由来解释你在确认了答案之后还会放下骄傲来找我的理由。”心涵疲倦的闭上眼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不管是一时冲动还是好胜心作祟，你能不能看在我曾经真心爱过你的情分上，别再把我牵扯进去？顾遥，我需要新的生活。” 顾遥看了她许久，终于，轻声一笑。 “你说的对，你对我的感情已经是‘曾经’了。” 她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他拿着戒指的左手重新揣回了衣袋，整个动作显得极其自然。 “我查过蒋振轩。”他平静的说了这么一句，见心涵果然立刻震惊的抬头看向自己，心尖微微一痛，脸上却不自禁笑了笑，“放心，我没有想对他怎么样。他这个人不错，你们在一起，应该会很好。” 说完不等她再说什么，就转身朝自己的车走去。 “心涵，”打开车门的那一瞬，他终是没有忍住，回过头淡淡笑了一笑，“你是对的。我现在才发现，原来这七年，我们都没有真正了解过对方。” 心涵骤然怔住，看着顾遥上车关门，然后发动引擎，最后驶离自己的视线。心里忽然生出一片荒凉。 “你回来了。” 刚走出电梯，顾遥就看见了那个正等在自己门口的人，顿了一顿之后，他继续走了过去。 “你找我有事？”尽量和缓的语气，他知道自己正在极力控制情绪。 “没事就不能来串个门吗？”秦娜笑了笑，见他并没有打算开门的动作，又看了一眼紧闭的大门，“不请我坐坐？” “不好意思，我今天有点累，改天好吗。”不是询问的语气，而是很明显的告知。 秦娜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但很快就消失无影。 “你和她的事我都知道了。” 顾遥抬眸看向她，脸上的表情说不清是疲倦还是戒备。 “听说的都听说了，没有听说的，也能猜到。”秦娜微微一笑，又朝他走近几步，“顾遥，我早就对你说过，她不适合你。” 顾遥弯了弯嘴角，“你觉得，现在是和我说这些话的时候吗？” “我没有炫耀自己有先见之明的意思，”秦娜说，“我只是想告诉你，顾遥，七年前应该是我。” “不可能。”他想也不想的就打断了她的臆想。 “为什么？”秦娜惊讶于他的不假思索，“就算你明知今天的结果也不会重新选择吗？” “没有人能预知未来。”顾遥说，“即便我能，那我也只会告诉你，我不会和苏心涵在一起，但也不可能有第二个女人能让我心甘情愿走这七年。就算和你在一起，我们也早就拆伙了。” 秦娜的脸色有些难看，她勉强的笑了笑，重又抬起头看向他：“七年前不是我，那么七年后，我应该有机会了吧？顾遥，苏心涵和你是不同的人，你不喜欢束缚，不喜欢负担，这些只有我能给你。我可以什么都不要求你为我做，只要你愿意给我们一个机会。” “谁说我不喜欢束缚？”顾遥淡淡笑了笑，转身走到门边拿出钥匙□钥匙孔开始转动。 曾经，心涵就是他唯一的束缚。 “时间不早了，你早点回去吧。”他背对着她说完这些，便径自走进去关上了门。 寂静空阔的走道上，乍然响起的这一声，让秦娜的心里狠狠一颤。 两个月后的一个周末早上，顾遥正坐在餐桌旁翻看着报纸的财经版，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喂，顾遥吗？请帖你收到了吧？” 来电话的是顾遥的大学同学，也是当初同在校足球队的队友。 “恩，收到了，恭喜你啊，正式步入坟墓。”顾遥笑笑，拿起杯子喝了一口牛奶。 “我谢谢您诶！”对面也笑，然后又东拉西扯了两句，便忽然沉默下来，犹豫地道，“那个，顾遥，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洗耳恭听着呢。” “就是，我老婆啊，她那个，也请了心涵来。”不等顾遥说话，他又连忙接道，“不过你也是知道的嘛，她们关系一直就还不错，而且咱们都是成年人嘛是不是，不做恋人也能做朋友啊，咱是男人，得大气。” “你越来越像更年期的老头了。”顾遥无语的轻轻一笑，“你打这通电话来就为了专门报备这事儿？” “哎，我那不是怕你介意吗，也让你先有个心理准备。” “我谢谢您诶！” 说笑着挂了电话，顾遥原本充满谑笑之色的脸霎时便沉寂了下来。 “哇，怎么做好了早餐也不叫我？”顾爸刚一走到客厅，顿时就神采飞扬的奔了过来。 顾遥看了他一眼，“我叫了五遍。” “啊，哈哈，那你叫不醒我应该把我拍醒嘛。”打着哈哈干笑了两声，顾爸喝了一大口牛奶，满足的舔了舔嘴角。 “我怕你睡眠不足导致肾亏。” 波澜不惊的语气，让顾爸猛地被呛到。 “咳咳……你这个臭小子。谁又惹到你了，大清早的就拿我磨刀呢？” 怨念的眼神还没丢过去，顾遥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喂。” “老妈？”这声称呼过后，顾遥看见坐在对面的顾爸明显僵硬了一下，往土司上抹黄油的动作也停滞了。 -- 第22页 说了几句便收了线，顾遥拿起刀叉正准备继续吃饭，却感觉到对面的目光，于是抬起头，问：“干嘛？” “她说什么了？”顾爸不自在的眯了眯眼，“你可别跟着她编排我啊。” “你真幼稚。”顾遥无语的扯了扯嘴角，“她说近期要回国一趟，约我见个面。” “回国？她……一个人？” 顾遥所有所思的盯着他，摇了摇头，“和李叔。” “哦……”顾爸若无其事的挠了挠脖子，“随便问问，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没什么，”顾遥微微一挑眉梢，“就是觉得你倒是挺关心老妈的动向。” “切，我关心她的动向？”顾爸嗤之以鼻。 顾遥看了看他，没说话，又吃了两口早餐便起身打算出门。 “你去哪儿？” “和亦哲约了打壁球。” 听着大门打开又关上，顾爸笑了笑，“好像真的没事了。” 又低头咬了一口涂满了黄油的土司，忽然觉得味如嚼蜡。 Chapter 15 假象痊愈 朋友的婚礼在周五晚上举行，孟亦哲因为要去接黎悦所以先走一步，而顾遥下了班之后就直接驱车去了举办婚礼的酒店。 和新郎在会厅门口寒暄了几句，顾遥发现对方似乎对着他有些欲言又止。于是隐隐的，他了悟了什么。而这了悟很快也就在下一刻得到了证实。 “她来了就来了吧，你干嘛一脸便秘相。”顾遥将视线从不远处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上收回，调侃一笑。 “诶，秦娜来了。”新郎笑着伸出手和穿着一袭黑色礼裙，身披白色皮草的秦娜握了握。 “恭喜你们。”秦娜笑了笑，又将目光转向顾遥，“真巧。” 顾遥回以淡淡一笑。 走进宴会厅，或熟悉或陌生的气息便扑面而来。这样的场合对顾遥来说向来都不是什么难以应付的事，比起孟亦哲，他更适应也更适合应酬。 但是今天，莫名地，他没有太多心情去和别人打交道，反而更想安静的待在某一个地方，没有人注意的地方。 但是很快的，他还是被认识他的人发现了，没多久身边就聚拢了几个熟识。 他便笑着和他们聊天，完美的状态。 “诶，心涵在那边啊。”不知是谁低声却无比清晰的说了这么一句。 耳边的声音便骤然停止了，顾遥笑了笑，忽然不知道该把目光往哪里放。 “顾遥，你和心涵的事，是真的？” 他抬起头挑眉微笑，“你们真八卦。” “不会……老死不相往来了吧？”有人试探着问道，“顾遥，你一向拿得起放的下的，可是我看心涵，那样一个人站在那里，倒挺让人……哎，说不清什么滋味。” “你的幻想症真严重。”顾遥扬起一抹浅笑，忽然举步朝不远处正打算寻个位置坐下来的心涵走去。 “心涵。” 乍然听到他的声音，心涵微微一震，旋即转过身抬头看向他的脸，有些不自在的眼神让顾遥心尖倏然一涩。 “喝杯饮料吧。”他说着，将手中的橙汁递给了她。 心涵有些狐疑的看着他，没有伸手去接。 顾遥笑了笑，忽然倾身附到她耳边说道：“他们可都在等着看我们是朋友还是仇人，你就当是成全一下我的风度吧。” 漫不经心的语调，疏远的距离。苏心涵看着他，刹那间觉得心脏被人揪着般发疼。顾遥终于接受了分手的事实，这明明是她要的结果，可现在，她却觉得先抽身离开并不能给自己此刻的心情减轻半分。 她终究还是怕这件事，痛这件事的。 接过橙汁，心涵勉强扯出一抹笑容，“你最近好吗？” “嗯——”顾遥扬了扬语调，“吃得下睡得着，挺好的。你呢？” “还好。”心涵很想好好的和他说几句话，这乍然被顾遥拉开的距离让她有些无所适从，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慌乱正在逐渐侵蚀着她，仿佛只能从与他气氛温和的交谈中来得到缓解。 然而，还没想好从哪里开始，手机来电声就打破了这契机。 “喂？”在顾遥的你请自便的眼神中，心涵硬着头皮接起了这个电话。 “还没开始……恩，我会直接回去。……不用了，你不用过来，太麻烦了，我自己回去就好。……” 她要集中精神去委婉地拒绝蒋振轩，便不能分出心力来注意顾遥的神情，因此她也就没有看见顾遥的脸色随着她通话的时间在渐渐变化。 挂了电话，心涵复又抬起头看向他，见顾遥脸色沉寂着不说话，似乎有些出神，心里微微一动。 “我……” “顾遥，原来你在这里。” 刚要出口的话被突然到来的人打断，心涵眼看着秦娜走过来极其自然的拉了拉顾遥的手臂，忽然便什么都不想说了。 是啊，他的人生里从来不缺少选择，没有了苏心涵，还有秦娜。 “他们让我来叫你。”秦娜拉他的动作暧昧的恰到好处，若有似无的触碰，及时的抽离，让旁人误解，让顾遥不及。 “那你们过去吧，我也正好要去洗手间。”心涵礼节性的笑了笑，随即便转身离开。她甚至没有勇气去看顾遥和秦娜一起走向他们的朋友的画面。 她要承认，她不是比顾遥洒脱，而是害怕。而如今，他已经放下，她却还傻傻留在原地，前不得，退不能。 -- 第23页 谁的错？ 不过作茧自缚。 这是一场圆满的婚礼，如同不久前孟亦哲和黎悦的那一场。不同的是，那时，你是我的，我也是你的；而此时，我还是你的，你却已在他处。 顾遥看着台上的那对新人，微笑着，心尖却微妙的刺痛了一下，迅速蔓延全身。 “顾遥。”离开的时候，秦娜叫住他，“我今天没开车，方便送我一程吗？” 顾遥回过头，正好越过她的肩头对上心涵的视线，她似乎有些尴尬，很快就撇开了眸。 “走吧。”他淡淡如是说道。 散场也是很热闹的事，下电梯去停车场的路上也能看到熟人，顾遥一直没有和秦娜多说什么，直到走到他的车停放的那一区，安静的停车区随着他按开解锁钮而倏地划过了鸣亮的提示音。 他才终于在离自己座驾十步远的地方顿住了脚步，说：“我以为那天我已经表达的很清楚了。” 秦娜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他的意思，笑道，“所以我给了你两个月时间。现在，冷静了吗？” 顾遥转过身看着她，平静地说道：“我一直很冷静。” 秦娜笑了笑，朝他走近。“遥，我不是要现在，可你应该给自己一个机会。” “不可能是你。”顾遥只淡淡回了这么一句。 “……”秦娜愣了愣，“为什么？”她哪里不好竟至于让他嫌弃至此？ “因为你是心涵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最介意的女人。” “就……因为这个？”是她苏心涵自己自卑没自信，怎么竟连这也成了我的错处？ “就因为这个。”顾遥也没有多解释，走过去打开了车门，又回头道，“走吧，送你回去。” 秦娜看着他，忽然自嘲般的冷冷笑了。 “顾遥，事不过三，我秦娜没道理被你折辱三次还巴巴的送上门讨你的施舍。” 事不过三？顾遥转瞬想了起来，对秦娜来说，大学那次没有选择她就已经是一次侮辱了吧。 “那么你路上小心。”他也不强求她接受他的好意，躬身上了车发动引擎，很快便消失在了秦娜的视线里。 顾遥从后视镜里看了眼仍一脸怒气站在原地的秦娜，无奈的轻轻一笑。感情的事哪有那么理所当然的非此即彼，他不和心涵在一起，不代表就要接受她，在这一点上，顾遥有自己的原则和坚持。 Chapter 16 Happy Birthday 第二周礼拜四，顾遥驱车来到了位于市中心的一座五星级酒店，径自乘电梯到了二十一楼，然后走到一间客房门前敲了敲门。 房门很快被打开，开门的是一个中年女性，披肩的大波浪卷发，白皙的肤色，眉眼处的感觉和顾遥有几分相似。 “儿子。”顾妈欣喜地伸出手去拥住了顾遥，“好久不见了。” 顾遥也回拥着她，笑道，“是不是觉得我又长高了？” 顾妈忍笑道：“还是那么贫嘴，心涵也不管管你。”话音落下便觉得不对，想起了什么般问道，“心涵没一起来？” 注意到顾遥脸上的笑容有微不可见的瞬间凝滞，顾妈忖了忖，若有所思。 “别说的好像你很不想见到我似的。”顾遥大咧咧的笑着走进了房间，“李叔不在？” “他去见生意伙伴了，晚上就我约了你，不行吗？”顾妈关上门走过来也坐在了沙发上。 顾遥耸耸肩，“老妈吩咐，万死不辞。” “好啊，”顾妈挑了挑眉梢，“那你就告诉我，你和心涵怎么了？” 顾遥没说话，抚了抚额角，颇为无奈。 “其实就是像你现在看到的这样，”他抿唇笑了笑，“我又恢复单身了。” “你们——分手了？！”她是真的觉得很惊讶，怎么可能呢？那个连看着顾遥背影也会露出微笑的女孩儿，怎么会……忽地想到一个可能性，于是脸色不由垮了下来，“是不是你做了什么让她伤心的事？” 顾遥转头看着她，神色讳莫难辨。“比如？” “你知道我说什么。”顾妈的眼神变得有些冷，“顾遥，你那个爸不是什么好榜样，你别学他。” 顾遥默了默，忽而自嘲一笑，抬眸道，“学老爸出轨吗？让您失望了，我和心涵是和平分手。” “为什么？” 为什么？顾遥很想回答这个问题，然而说出的话却是—— “……不知道。” “我以为是因为结婚的事，可是她却拒绝了我的求婚。”顾遥叹了口气，“其实到我现在决定放手，我也不知道我们是因为什么才变成了今天这样。可是我却很清楚的知道，她是真的要跟我分开的。或许感情的事就是这样吧，来的没道理，走的也可以同样没有道理。原因，重要吗？我只要知道结果就好了。就像你和老爸，我也有我小时候你们俩很恩爱的记忆，却也同时有你们离婚时大吵大闹的记忆。” 顾妈沉默了一会儿，再开口时，声音已变得低缓。 “那时候恩爱，是因为我爱他；后来大吵大闹连一步都不肯退非要和他争，是因为恨。” “顾遥，你永远不会明白当我发现他和别的女人出了轨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更不会知道我那时候居然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离婚，而是只要他认错，只要他从此收敛起他浪荡的个性，我就原谅他。我那时爱他，绝不比心涵爱你少。可是结果呢，说了几句就受不了，开始跟我吵，就是在那一刻，我就对他失望了。人一旦失望了，就连说下去的欲丨望都没有，我也就不想再纠缠下去，提出了离婚。” -- 第24页 “整件事，我后来唯一时常觉得后悔的，就是放弃了你。当时我满心满脑都对他恨得牙痒痒，想到我走之后他就无所顾忌的逍遥，我就觉得太便宜他，所以才把你留给了他……其实这些年我看着你和心涵在一起却迟迟不结婚，也是有些担心你是受了他的影响。其实，我也是有责任的。” 半晌，一直沉默听着她说话的顾遥暗哑着嗓音开了口。“其实，我不和心涵结婚，是因为害怕。” “你还记得你们当初为了分割财产闹了多少次吗？”顾遥静静地说，“连家里的碗都不放过，说要摔成两半一人一块。其实后来我也明白，那不是因为财产的事，是为了一口气。可是我也认为，没有那纸文书，两个人的关系会纯粹许多，若真有一天要分道扬镳了，也不至于如此难看。其实这是很懦夫的想法，我现在懂了，又怎么样呢？心也空了。” 她要离开，所以我只能放她走。 而他对心涵所剩余的所有情感，爱也好，怨也罢，终有一天也将全部湮灭。 回到陌路。 天气预报说冷空气再度来袭，顾遥走在路上，忘了戴围巾的他能感觉到冷风一直往脖子里钻，然而对温度的感知却很麻木。 迎面急匆匆走过来一个打着电话的男生，看上去应该还在念大学，顾遥在他经过身旁的时候听到他带着笑意的对着电话那头说——“放心吧，生日礼物已经给你准备好了。” 生日？ 刻意淡化的记忆被挑起，顾遥牵了牵唇角，没想到在这一天居然能这样碰到和心涵同一天生日的人。 路过一间有名的糕点房，顾遥站在橱窗前看着那些精致的蛋糕模型，眸子里缓缓泛出了暖暖的笑意。 “生日快乐，心涵。” …… “那我先上去了。”宿舍楼下，月光清明的夜晚，心涵站在路灯下抬头看了看面前的顾遥，有什么话想说，却最终没有说出来。 “恩。你上去吧。”顾遥点了点头，如同这是一场平常的约会结束。 心涵闷闷嗯了一声，转身有些缓慢的开始挪动着步子。 “心涵。”顾遥忽然在身后喊了她一声。 “啊？”她立刻回过身看向他。 “明天早上我没课，陪你去图书馆吧。”顾遥微微笑着走近了她。 “我……我不一定会去的，也许有事情。”有些生硬的拒绝着他，她知道自己终归还是难以跳脱出身为女子的小情绪。 转身正要离开，却忽的被他一把拉住。 “你啊，”顾遥无可奈何地的笑了笑，“还真能忍得住。” 心涵正不明所以，只知道自己盯着那双漆黑明亮的眼睛越来越近，心里就已经慌乱起来。 “Happy birthday。”他伸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指尖带着微微的凉意。 然后，她的唇上感到一阵柔软温暖。 呆呆的，就这样完成了他们的初吻。 …… 那是他们在一起的第一年她和他一起度过的生日。心涵看着腕上的这条水晶手链，想起的，却是她离开顾遥的时候没有带走的那些回忆。 不由微微蹙眉叹了口气。蒋振轩送她这条链子的时候说的话，让她心中纠缠万分。 ——“心涵，我知道你心里还没有完全放下那段感情，但只要你愿意，我就陪你一起努力。” ——“其实我一直有移民的打算，前几天那边的朋友打电话给我说已经帮我物色好了一处房产，我想过去看看。你……和我一起去好吗？” ——“我知道你明白我的意思，心涵，如果想要给自己一个新的开始，为什么不试试呢？我等你的答复。” 答应，不答应？ 心涵抱住头，对心里响起的两种声音都无言以对。 “喂，顾遥。”孟亦哲的声音在电话对面响起，“上次跟你说的那件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什么？哦，”顾遥揉了揉额角，“你是说去英国分部的事吧。怎么，是不是出什么急事了？” “没有，我只是想确定一下你的意愿。”顿了顿，他又说道，“如果决定要去的话，我会让Mandy帮你订下周的机票。” 顾遥失笑，“又说没急事，那怎么还要走那么急？还要麻烦老板你的秘书亲自帮我订票。” 孟亦哲微微一顿，“早晚要去，不如早点去。” “恩，那好吧，我服从安排。”顾遥眼梢瞥过那个放在桌上的蛋糕盒，嘴角泛起了一抹辨不清意味的笑意。 挂断电话，他走过去看着那一摊残象，笑了笑，把盒子重新盖好，解开的丝带也重新系了起来。 “孟亦哲啊孟亦哲，你还真是以为我顾遥大狐狸的外号是白来的吗？一定是黎悦跟你说了什么吧。” 他伸手拍了拍蛋糕盒，决心般说道：“也好。” Chapter 17 换季 决定要走之后，顾遥就开始交接手上的工作，连续几天都是忙的脚不沾地，到他终于闲下来，出国的日子也就没剩两天了，他第一件事想起要做的，就是回家里去收拾东西。 那个，曾经他和心涵的家。 因为这次去英国一待就是两年，所以需要仔细清点一下东西，看看哪些要带走，哪些是可以留下的。 进了衣帽间开始仔细整理自己的东西，顾遥东翻翻西翻翻，也不知怎么的就突然翻到了一个放在角落的小纸盒，那上面的图案很漂亮，风格是心涵喜欢的那种温暖调。 -- 第25页 顾遥犹豫了几秒，最后打开了这个纸盒。 和纸盒的体积相配合的，里面只有两本笔记本，标着序号，第一本是比较老式的，普通的硬皮本子，封面是一副少女漫画，纸张已经泛黄并有微微的干硬感；第二本是纯色的，从封面都内页都是淡紫色，拿起来的时候还能隐约闻到有淡淡的香气。 顾遥翻开了第一本—— “五月七日，天气晴。 孙老师实在太能拖堂，早上只吃了一个鸡蛋，肚子好饿，到了这一节课肠胃简直就是在唱大戏。听到走道里和楼梯上那些急匆匆跑去食堂抢饭的脚步声，我都快急死了。 去了食堂，果然是人多的不得了，高峰期啊高峰期。 ……好吧，我坦白，其实我真正想说的是，我遇见了一个人。食堂的地有些滑，我端着饭差点摔倒，他刚好扶住了我。温暖、优雅，我看到他的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两个词。 其实，他是谁我不知道，但是，真的很想很想再看见他一次。” “五月二十一日，天气多云。 今天孙老师没有拖堂，我跑得很快，之前一直没有再见到他，我有些沮丧，但还是抱着希望。 开心的是，还真的被我给撞上了！他们几个男生就坐在离我们不远的那一桌，我看得出来，他的人缘很好。 文娟说他就是顾遥，那个二年级很受欢迎的学长。可是这个消息让我没有那么开心了，我在想，如果他不是顾遥该有多好。” “五月二十八日，天气晴。 越来越想看见他。” “十月十四日，天气晴。 学校的运动会要开始了，听说他除了要参加足球赛之外还会参加1500米长跑的个人项目，我听见好多女生在谈论他。隐隐有些开心，觉得他一定能行的，其实有偷偷在心里给自己许了个诺，要是他拿了第一，我就写信告白。” “十月十八日，天气晴。 他果然赢了！天呐，好激动！可是我是胆小鬼，不敢像其他人一样叫出来，生怕被他发现，虽然明知他不可能会发现我。 恩……该兑现承诺了吧？可是好紧张好忐忑，胆小鬼的因子再度爆发。我决定不署名告白！” “十月三十一日，天气多云。 我觉得我真是太大胆了！今天把信放在一本足球杂志里交给了他们班的班长，让他代为转交……不知道顾遥会不会看到那封信，看到了，能不能想起我是谁？” “十一月八日，天气阴。 我没有得到任何回复。他甚至没有让那个班长来打听一声。……哎，其实我也知道，喜欢他的人那么多，他怎么可能特意为我的那封信来费精神呢。 心情有些低沉，不写了。” “十一月十五日，天气小雨。 今天知道了一个消息，原来他已经有女朋友了，据说是在外校。我真像个傻子。” “十二月五日，天气阴。 听说他和那个女生分手了，爆料这个消息的女生说他很花心，交往的女友最长的也不超过半年。 他花不花心我不知道，但我觉得他应当是个君子。” …… “十一月二十五日，天气小雨。 今天发生了一件很窘的事……想起来都快哭了。 我居然在操场上见到他了，更要命的是，我还把他给撞倒了……天啊，你收了我这个笨蛋吧！ 不过……他真的人很好，也……好温柔。 他已经高三了，我见到他的机会越来越少。其实对他已经没有了任何期望，只是想在学校这段有限的日子里可以多些看看他。他的成绩那么好，一定能考个很不错的学校吧？ 我很想，追上他的脚步。” …… 顾遥一页一页的慢慢翻着，每一个字都看的极为仔细，他不知道有什么正在从已经封锁的心里极力破土而出，一如当年。 这本日记一直记录到他们正式交往的那天，心涵不是个喜欢写日记的人，顾遥发现她只有在发生了特别的事情的时候才会写几笔，而这，大都与他有关。 翻开第二本紫色的日记，随着时日的延长，心涵的日记也渐渐从普通的情侣交往心态到几乎清一色充满了愁绪和不安。 她的压力，她对他情感的质疑，她的懦弱……都第一次如此清晰而完整的呈现在他眼前。 顾遥每看一篇，那难以言喻的感觉就更深一分。 直到，最后一篇。 “九月二十七日，天气晴。 今天黎悦陪我去医院做了手术，我终于送走了这个孩子。我不知道将来会不会后悔这个决定，但人生就是这样，有的事你即便明知会后悔，但再来一次的话却也不得不做。 我承认我很自私，比起这个才孕育了两个月的孩子来说，顾遥对我更重要。我知道他不想结婚，可是这个孩子一定会给他带来压力，无论是他因此和我结婚还是受不了而和我分手，都不是我想要的结果。所以，我只能放弃……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阳光很刺眼，我觉得很晕，很累。那种感觉就好像是下一秒就会死掉。 遥，我多想这个时候你在身边” 最后一个字后面没有标点符号，只有那一笔重重的轨迹，还有……被什么液体晕染开的墨痕。 顾遥愣愣捧着笔记本站了许久，忽地脚下一阵虚软，他几乎站立不稳的向地上坐去。 -- 第26页 那极力破土而出的东西，终于，占领了全部心神。剪断神经，撕灭理性，只为了一遍遍呼唤她的名字。 为那再也回不来的爱情，恸哭一场。 一年后，机场。 “心涵！”黎悦站在通道外，笑着冲那个拉着行李箱走出来的人挥了挥手。 苏心涵走过去和她拥抱了一下，“都说不用来接我了，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一边笑着意有所指的看了看她的肚子。 “才三个月而已。”黎悦淡淡的微笑掩藏不住幸福，“大半年没有看到你了，要不是心怡表姐的婚礼，我看我恐怕要等到坐月子的时候才能见到你这个大忙人了。” “没办法嘛，杂志社比较忙，”心涵挽过她的手臂一边向外走，一边笑了笑，“听说你现在是你们家孟先生的保护动物啊，怎么今天没见他护花在旁？” “他有个临时会议要开，再说我又不是走不动，”说完又故意皱了皱眉，笑道，“其实他管得好多。” 心涵笑道，“有人管也挺好的。” 黎悦顿了顿，问道，“那你后悔吗？” 心涵莫名，“后悔什么？” “后悔没有跟蒋振轩一起走。” 摇了摇头，心涵轻轻笑道，“说没有是假的，他其实真的很好。哎，也许我以后都遇不到他那样的男人了，可是有什么办法呢，那时候我不想骗他，也不想骗自己。” “恩，”黎悦点点头，“你还算诚实。” 两个人说笑着走出了大门，等上了车，心涵放行李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一只黑色银花的纸盒。 “那是心怡姐让我顺便带给你的。”黎悦解释道。 “是什么？” 她说着就要拿出来看，却被黎悦拦住，回头见对方正在笑，“她说要等明天婚礼过后才能给你。” “哦。”心涵点点头，心怡这个人有时候就是想一出是一出的，没想到要结婚了还是这样，于是无奈一笑，也没有放在心上。 因为是特意请假来参加婚礼，所以心涵只请了两天，参加完婚礼后就要坐第二天的早班机回G市，连机票也早就订好了。 早上的候机大厅里没有太多人，大大的落地窗外的天空也还没有完全亮起来，心涵看着手上的黑色银花盒子，忽然想起昨天了苏心怡，苏心怡的丈夫是她在半年前的一次相亲中的相亲对象，是个踏实的上班族，两个人交往了几个月后觉得挺适应，于是就事不宜迟的去领了结婚证。心涵见到她的时候，是在婚礼会场的新娘休息室里，苏心怡穿着婚纱笑得像一个淑女，和那些女宾在合影留念。而心怡见到自己的时候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她当时并不是十分在意，直到刚才她坐下来打算在袋子里找本杂志消磨时间的时候无意间翻到了手上这个黑色银花的盒子。 ——“心涵，有的事我以前以为我是对的，现在才发现，我未必是对的。也许，你该给自己一个机会。” 心涵蹙了蹙眉，然后打开了盒盖。 ——是一堆明信片。 她翻过第一张的背面，只一瞬间，便整个人呆住。 这是……他的笔迹！ Chapter 18 尾声 心涵匆匆翻了翻那些明信片，发现每一张都是从国外寄过来的，其中以英国居多。而寄往的地址，却是她当初租住的，后来她走后又是苏心怡继续住的那处公寓。 惊讶震动的心情慢慢平复，她开始从第一张仔细看了起来。 “三月二十日，天气小雨。 听说你也终于离开了，不知道现在还好吗？今天我路过一家书吧，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华人，很亲切。我坐在靠窗的位置随手拿起一本书，没想到正好是你喜欢的那个插画家新出的插画集。 心涵，我很想你。” “四月一日，天气阴。 有很多话想跟你说，可是拿起笔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最近一段时间工作比较忙，中旬开始合作案会正式启动，所以前期工作又会更多一些。你呢？希望你一切都好。” “五月十日，天气晴。 今天听一个同事说他的儿子想要考剑桥，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想起了那时候的我们。心涵，也许你不知道，我并不是在大学的时候才认识你的。高三下学期的第一次模拟考之后，我在绿廊那里有听到两个女生在说话，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居然有个人会因为想要追上我的脚步而拼了命的学习。那时太惊讶，所以不相信。直到在大学社团里遇到你，知道你的名字。大概那时候，我就对你一见钟情了吧。” …… “十一月二十日，天气晴。 今天阳光很美，我出去走了走。知道吗？我看见一个少年骑着单车载着他的女孩儿从我面前经过，初恋的味道扑面而来。 我突然想起，我好像从来没有告诉过你，心涵，你其实是我的初恋。” “十二月二十五日，天气雪。 圣诞节，下起了很漂亮的雪。心涵，我要对你说再见了。就……到这里吧。我已经不记得寄了多少张明信片给过去的你，可是你不会来，我也回不去了。所以，想安静的放你离开。亲爱的，你一定要幸福。 爱你的，遥。” 苏心涵不知道自己在候机大厅里坐了多久，直到手机铃声响起，她才终于恢复了一点知觉。 -- 第27页 “喂，心涵？”苏心怡的声音先是透着惊讶，随即又是一声了然的叹息，“你果然没有上机。顾遥的明信片你都看了？” 心涵怔怔看着手上最后一张明信片上面的落款，没有说话。 “这家伙也不知道是什么脑回路，明明知道你已经不在那里了还隔三岔五的就寄这些东西来。不过……”苏心怡顿了顿，说，“一年了，我也被他打败了。以前希望你们分开是觉得他心里不重视你，可是现在才知道，你们都挺傻的，真是天生一对。” 苏心怡还说了些什么，心涵已经完全听不清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滔天的海浪。 飞机落地，乘客出闸，顾遥随着人流推着行李车出来的时候才忽然想起自己手机还关着，于是摸出来刚一按开，一条短信息就跳了出来—— “已经有人来接你，你直接跟她走吧。” 顾遥莫名失笑，“我是不是该考虑跳槽了？火急火燎的大老远把我叫回来，一条短信就把我打发给秘书了。” 于是抬起头一边走一边四下看着，却迟迟没有看到孟亦哲秘书Mandy的踪影。 “奇怪，难道还没到？”顾遥摸出手机刚准备打过去问问，忽然屏幕就亮了起来。 熟悉的铃声让顾遥乍然怔住，那是心涵专属的铃声，他已许久不曾听到，迟迟不删也不过是因为舍不得，却从未想过有一天还能有这般的奇迹。 看着屏幕的来电显示，顾遥却迟迟没有接听，直到似乎快要断掉，他才赶紧滑动接听键接了起来。 “喂……”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微微有些发颤。 “是我。”心涵的声音果然在对面响起来，却没有当初分手后再见时的不自在，十分平静淡定。 “恩……你，有事吗？”顾遥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也可以这样口拙。 “没有，”顿了顿，她说，“只是来接你。” 什么？！顾遥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之后便猛然回头看去，刹那间，那张熟悉的脸就映入了眼帘。 心涵就站在不远处，并开始向他走近。 “有件事想问你。”心涵走到他面前，浅浅带着笑意。 “什么？”顾遥觉得脑子有些僵，几乎主导不出自己的思想，这一刻只能不自禁的跟着她的方向走。 “如果，”心涵抿唇笑了笑，“我向你求婚，你会不会答应？” 顾遥倏地愣住，许久，才不可置信地看着心涵的眼睛，眼眶微微有些发涩地问：“为什么不让我主动？” 心涵弯起眉眼，“好，那就你主动。” 他忽地一把将她搂进怀里，紧紧抱着，像是用尽了所有力气却又小心翼翼害怕弄碎。 心涵回拥住他，闭上眼，幸福便从眼角溢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