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腊神话同人]希腊诸神在纽约》 第1页 [ＢＧ同人] 《（希腊神话同人）希腊诸神在纽约》作者：红姜花【完结】 简介: 我，妮可·霍克，纽约布鲁克林的十五岁高中少女，过着普通生活，却有着不能为外人道的神秘烦恼。 比如说，每天向我示爱求婚的精致美男子，真实身份是光明神阿波罗。 备受欢迎、准备竞选总统的纽约女市长，其实是智慧女神雅典娜。 而我那个很少说话，只会开卡车，可能脑子有点问题的单亲老爸，竟然是战神阿瑞斯。 动不动来蹭饭的老色鬼宙斯：众神已经失去了神力和繁殖能力，你就是那个找到缘由，拯救奥林匹斯神系的天选之女！ 我：好好好好！上课学习太无聊了，需要我做什么，冒险打怪收后宫？ 宙斯：先上个常青藤大学吧，你祖父我要求不高，哈佛就行。 我：？？？？？？ 本文灵感来自尼尔·盖曼小说《美国众神》。 不综超英，也不综任何欧美影视，是希腊神话同人（也涉及其他神话体系），但故事内容就是“诸神在二十一世纪”所以当原创看就行。 内容标签： 西方名著 西方罗曼 穿越时空 成长 搜索关键字：主角：我（妮可） ┃ 配角：各个神话体系的神们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我全家都是神。 立意：女主自立自强，通过好好学习拯救世界。 第1章 风雨哈佛路01 01 “哗啦——” 站在我面前的啦啦队员凯瑟琳，金发碧眼、腿长腰细，笑容灿烂的如同早晨八点钟的太阳，却毫不留情扬起了一整桶的绿色颜料。 我退后两步，但仍有少部分的颜料飞溅到我的衣物上。 “凯瑟琳，你干什么？！” “嗨呀。” 啦啦队员却只是丢开颜料桶，慢条斯理地从包包中拿出一块湿巾，擦起了自己的手：“不好意思，没看到有人路过。” 我猛然攥紧拳头。 凯瑟琳睥睨我一眼：“你想打人？” 想，但是不能。 因为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梅丽尔，正在为申请校啦啦队做准备。而这位故意泼我颜料的凯瑟琳，则是高一新生的啦啦队队长。 梅丽尔要想加入啦啦队，就得靠她点头。 于是我不得不将满腔怒火忍耐下来。 这让凯瑟琳很是得意，她挑了挑眉梢，漂亮的脸蛋上露出一个嘲讽的表情。 “大家都是附近街区长大的，谁不知道谁呀，”凯瑟琳阴阳怪气地说，“一个长途运货司机的女儿，还想在学校里逞英雄，伸张正义？” 话音落地，凯瑟琳身后的几名跟班嘻嘻哈哈起来。 “妮可想当救世主啊！” “超级英雄电影看多了吧，可惜现实世界里没有蜘蛛侠，更轮不到你来拯救世界。” “我记得你爸爸脑子还有问题，妮可，他付得起你的学费吗！” 我深深吸了口气。 不能出手！ 和她们一般见识就输了，而且，梅丽尔会伤心的。 我低头看了看身上的绿颜料，咬紧牙关，选择收回视线，转身离开。 身后回响着几名啦啦队员嘻嘻哈哈的声音。 我叫妮可·霍克，今年十五岁，是长街中学的高一学生。 在进入高中之前，凯瑟琳就和我不太对付，初中三年没少起摩擦。 进入高中后，凯瑟琳靠着舞蹈基础和漂亮的脸蛋如愿进入啦啦队，成为长街中学的风云人物，有了不少跟班。 而我的朋友梅丽尔又想申请进入啦啦队，凯瑟琳拿捏住我的脉门，三天两头找我麻烦。 大家结仇多年，相互知根知底，她自然也知道该说什么能伤害我。 说我是单亲家庭，从小只有父亲，而且他的脑子不太好。 这不是骂人，不是诋毁，而是事实。 十五年前，我的母亲难产而死，之后我的爸爸大受打击，从此封闭了内心，不与人说话，不和外界沟通，成了一个除却开卡车跑长途运输工作赚钱，什么都不会干不会讲的人。 凯瑟琳知道这回事，每次和我起摩擦都要提一嘴。 至于她跟班说的什么救世主什么拯救世界…… 走出社团活动中心后，我停下步伐。 站在大楼外，落地窗折射着我的倒影：卫衣长裤、双肩背包，再加上方便打理的黑色短发，一个再寻常不过的普通高中女生。 但我有个不可为外人道的惊天秘密。 我是古希腊神明的后裔。 是的，这个世界上不存在超级英雄。没有蜘蛛侠，没有蝙蝠侠，也没有变形金刚和忍者神龟。 但神话传说故事里的角色，不论是英雄还是神，都是真实存在的。 英雄乃血肉之躯，他们的寿命有限，活不过百年就会死。 可神明不老不死，他们一直存在，并且一直存在到了二十一世纪。 现代社会充满了科技，不老不死的神公开身份，要么会被当疯子，要么会被当怪物。于是为了避免麻烦，旧时代的神更倾向于隐姓埋名，活在普通人的世界中。 人类并不知道神明就在他们身边，但我作为神明的后裔，自然知道亲戚们的隐藏身份。 比如说—— 我转过头，看到一个宅男手捧平板电脑，正在观看纽约州教育部部长罗贝尔女士的演讲。 -- 第2页 这位罗贝尔女士，手段利落、雷厉风行，上任之后接连通过三个法案，且颇受民众好评。据说她在准备竞选纽约州州长。 如此能力与容貌兼具的女强人，甚至在青少年当中都有不少拥趸。 而我知道罗贝尔女士，就是智慧与战争女神，奥林匹亚十二主神之一的雅典娜。 再比如说—— 我走出校门口，就听到旁边的姑娘们叽叽喳喳讨论当红巨星米基·埃尔顿的新片。 最近几年的奥斯卡金像奖越来越无聊，有媒体评论，这位米基·埃尔顿的出现“拯救了好莱坞”。 他拥有一头璀璨金发和浅蓝双眸，在多个爱情片中虏获一众少女芳心后，又转型去拍了不少科幻片和剧情片，甚至是在几个文艺电影里也贡献出了惊人的演技。 我不知道米基·埃尔顿能不能拯救好莱坞，但我知道，这位美男子，其实是闲着无聊跑去混娱乐圈的光明神阿波罗。 可惜的是，就算知道这些，也不能改变梅丽尔无法进入啦啦队的事实。 她进了啦啦队，就要被凯瑟琳欺负；她进不了啦啦队，凯瑟琳就接二连三的要挟我。 还是劝梅丽尔放弃为好，我在心底叹息。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穷人还是傻子的孩子，不仅要早当家，还得独立解决校园欺凌的问题，争取不给父亲添麻烦。 我爸工作就够辛苦了，不能让他再担心我。 况且他现在也不在，跑一趟长途运输要两个月呢。 和往日一样，我乘坐校车回家，下车之后，拿出手机给我的教父费尔南多发了条报平安的消息。 长街中学的学生基本都住在附近街区，校车到我家不过十五分钟的距离。 爸爸工作顺利的话，他下周才会回来。 我一边回应教父费尔南多的信息，婉拒了他过来陪我的提议，一边盘算着今晚吃什么。 冰箱里还有意大利面和肉酱，可以对付一下。但狗粮不够了，明天早上遛狗的时候得去买，还有—— 后面的思路，在我看到自家门口前坐着一名不速之客时戛然而止。 是个男人、年近五旬，好像流浪汉般，就这么倚靠在台阶扶手上昏昏欲睡。 “流浪汉”有着完全不俗的外貌：西装革履，体格结实。一头灰白的头发和同色的胡子打理的仔仔细细，络腮胡遮不住英俊眉眼和高挺的鼻梁，昂贵的衣服加强了他不凡的气质。哪怕一看就已经五六十岁了，也是能骗不少小姑娘大姐姐上床的老帅哥—— 我停下步伐，老帅哥晃了晃脑袋，睁开眼。 他看见我，猛然清醒过来，带着皱纹的帅脸展现出一个亲切的笑容：“妮可，我亲爱的……” 我翻了个白眼，直接绕过他走到家门口。 老帅哥很是尴尬：“妮可——” 我：“你让开。” 老帅哥伸出手臂，一把拦住了我。 “我这次来是有正事，”他神情肃穆，“得和你好好谈谈。” “你再不让开，我就报警了。”说着我拿出电话。 “我可是你亲爷爷！” 老帅哥当即瞪大眼，风霜刻印出痕迹与魅力的面孔不怒自威，那叫一个威风凛凛、气场全开。 “奥林匹亚神系十二主神之首，至高无上的天神宙斯，”他掷地有声，“你怎么能如此对我？！” 没错，面前这位一看就风流倜傥年岁也不遮英俊的老帅哥，就是希腊神话中的大渣男宙斯。 放在公元前神权时代，这话出口估计能把普通人吓晕过去。 然而很可惜，现在是二十一世纪。 我面无表情：“哦，这话留着给警察说去吧。” 宙斯立刻气馁。 “别别别，我亲爱的妮可，”他急忙按住我准备拨打911的手，“我真的有正经事，十万火急，这回拯救旧神、拯救世界的重任，就落在你身上了！” 我猛然一顿。 刚刚凯瑟琳跟班嘲讽我的话语犹在耳畔，相当刺耳。 “相当救世主”、“轮不到你来拯救世界”—— 如果我能呢？ 是不是可以让梅丽尔顺利进入啦啦队，不再受凯瑟琳欺负和威胁，甚至，甚至是能治愈我爸的精神问题，过上正常的生活？ 我即将报警的手，到底是停了下来。 “拯救世界，”我问，“是什么意思？” 宙斯莞尔一笑，然后他摸了摸自己的肚皮：“进门说吧，有吃的吗？你爷爷我两天没吃饭了。” 我：“……” 现在打911还来得及的！ 第2章 风雨哈佛路02 02 一年前，宙斯敲响了我家房门。 我之所以没有直接报警，是因为当时我那脑子有点问题的老爸，约翰·霍克刚好在家。 他见到宙斯后，直接起身，低声喊了一句父亲，然后朝着宙斯的脑壳甩起手中重达一公斤的扳手。 从那之后宙斯时常躲开我爸来蹭饭，每一次都像是几天没吃东西的样子。 “阿瑞斯不在家吧？” 跟着我进门后，宙斯那张因时光和风霜徒增皱纹的面孔浮现出警惕的神色。 ——是的，我那个脑子出了问题，如今只能跑长途运输的傻子老爹，名叫约翰·霍克，实际上就是希腊神话中大名鼎鼎的战神阿瑞斯。 -- 第3页 所以宙斯确实是我亲爷爷。 “下周才回来呢。” 我打开冰箱，把即食意面和番茄酱拿出来。 这样的食物换来了宙斯嫌弃的表情：“有别的吗？” 我翻了个白眼：“爱吃不吃。” 宙斯穿着的是欧式定制西装，极其合身的布料容不得半分粗暴对待，因而他拉开椅子后，像所有贵气十足的男富豪一样，先行解开了西装上手工制作的金属纽扣，然后才彬彬有礼地坐在了我家总价不过三十五美元的餐桌边。 这么便宜是因为餐桌由我爸亲手打造，木板是从二手市场淘换来的。 “你刚才什么意思，”我问，“什么拯救世界什么的？” “不能等我吃完饭再说吗？” 我把桌上的意面拿到了自己这边。 宙斯重重叹息一声，嘀咕着诸如我不爱他，不尊敬长辈之类的话，从西装口袋中拿出几张照片。 “看这个。” “什么？” 他把照片推到我的面前。 我定睛一看，巴掌大的照片中记录的是我爸的脸。 在我的记忆里，父亲的形象不能说邋遢，但绝对称不上利索：他总是一身不太妥帖的旧衬衣，松松垮垮，长裤之下更倾向于直接踩着拖鞋出门而不是皮鞋。两鬓已白的头发乱糟糟的，胡子也是一样，我每天提醒他打理，效果甚微。 因为脑子不太好使，他也不爱说话，很多时候沉默的像个哑巴。 唯独结实的手臂线条，以及高大的身材，和那双时不时闪过锐利视线的眼睛，提醒着我，他脑子清醒的时候，曾经是旧时战争、杀戮与暴（）乱之神，神王宙斯与天后赫拉的亲生儿子，阿瑞斯。 但照片中的我爸不一样。 没有混沌茫然的表情，没有单身汉一般的不修边幅，他脊背挺直、黑发利落，目光炯炯有神，更重要的是穿着一身灰绿色迷彩服装，战斗装备极其齐全，一根枪带环过他的肩膀，突（）击（）步（）枪坠在胸前。 这是我只在游戏里见过的雇佣兵形象。 而照片的背景，则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黄沙。 “十七年前。” 宙斯指了指照片右下角的日期：“你出生的两年前，在美墨边境。” 我又看向其他照片，都是同一日期，都是全副武装，和现在完全不同的我爸。 这是我爸？！ 哪怕照片中的男人有着和我爸一样的脸，他展现出的杀气腾腾冷峻气质，让我很难将其中形象和现实中沉默且呆滞的亲爹联系起来。 我把几张照片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然后—— 最后一张照片是五个大男人在昏暗室内的合照，他们坐成一圈，似乎在秘密商议着什么，疑似我爸阿瑞斯的男人站在最左边。 他就够结实高大了，而与他并肩的战友甚至比他还要高，同样长着一张我熟悉的脸。 那是我的教父费尔南多。 这下，我是没法再心生怀疑了。 “所以我出生之前，我爸是个正常人，”我拿着照片，“然后呢？” “你知道阿瑞斯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幅模样吗？”宙斯问。 “我妈去世后他受打击很大，”我耸肩，“之后就变成这样了。” 宙斯嗤笑：“谁告诉你的？” 我：“都这么说。” 宙斯：“错了，是普通人类都这么说。” 我一愣。 对面的宙斯，以吃（）精（）致法餐的仪态，慢条斯理地撕开即食意面的包装。 “妮可，”他说，“你知道我们这些旧神面临怎样的处境吧？” 我知道。 我看着宙斯起身，把意面倒进盘子里，然后将盘子塞进微波炉。 “你们失去了神力。”我回答。 至少我所知的，面前的宙斯，我的父亲阿瑞斯，以及经常在电视上出现的雅典娜、阿波罗，乃至其他我知道真实身份的旧神都是如此。 神明因人类的信仰而产生，人类相信神明拥有移山填海的力量，因而向神明发出祈祷与献祭。 “如今的人类不再信奉旧神，神明失去了信仰和信徒，”宙斯接道，“便也失去了力量。” “那又如何？” “实际上我们失去的不止是神力，妮可。” 微波炉启动，在宙斯的背后嗡嗡作响。 我家坐落在纽约旧城区，房子很旧，装潢也很老。疏于打理的餐厅显得略微破败，服饰精致、容貌俊美的老帅哥宙斯站在这里，显得格格不入。 我有一种时空错乱的微妙感觉。 “不死不老，也不会再有信徒，”宙斯说，“实际上我们这些旧神，距离灭亡不远。希腊神明不死，是因为人类还记得我们。他们忘记我们的那一天，就是我们消失的那一天。” 我拧起眉头。 他到底想说什么啊？ 站在微波炉前的宙斯莞尔。 “一个种群即将消亡的先兆不是失去力量，妮可。” 叮的一声，微波炉热好了即食意面。 “而是不再有新的后代产生。” 宙斯说着，转身打开微波炉，取出意面。 “旧神在失去神力之前，首先失去的是生育能力。千百年过去了，没有任何旧的神系，诞生过新的后代。” “……” -- 第4页 啊？ 我眨了眨眼。 等会。 “要不是我查到你爸在美墨边境有活动过，我也不会告诉你这些，”宙斯端着意面又坐回餐桌边，“不然你看我已经多少年没搞出私生子了。” 啊？？？？ 虽然这话听起来很奇怪，但从宙斯嘴里说出来就格外可信。 可不是吗，你这个到处骗炮的老垃圾。 希腊神话里记载宙斯的私生子连起来可绕爱琴海三圈。照他这个出轨速度，从希腊神系为基督教会取代睡到2018年，应该睡出了不少人神混血儿才对。 但是没有，一个也没有。 “那——” 我愣了愣，迅速回过神：“不对啊，那我呢？” 我爸可是战神阿瑞斯啊！他是神，可是他生出了后代，后代就是我。 宙斯点头：“没错，千百年来，你是唯一一个神明的后代。” 我本能地屏住呼吸。 “十七年前，就照片上的日期之后没多久，阿瑞斯认识了你母亲，”他说，“然后二人结婚，阿瑞斯辞去工作，从墨西哥搬回纽约。一年后你母亲怀孕了，再一年后你出生，你的母亲难产而死，阿瑞斯就变得仿佛失去了灵魂。” 宙斯拿起叉子。 “妮可，你不觉得一切太巧合了吗？” 这…… 我眨了眨眼，又摸了摸耳朵，实在是不敢相信宙斯是在说真的。 可他认真凝重的神情，分明就是在说真的！ 我是唯一一个？ 我爸成了傻子和我有关系？ 我的心开始砰砰跳起来。 几千年来唯一一个神明的孩子，是不是意味着，我，我和那些小说动画游戏影视剧里的主角一样—— “所以，我我是……”我磕磕巴巴开口。 “没错，”宙斯用叉子指向我，“如果神明的未来还有的救，妮可，那么你就是那个能够拯救所有旧神的天选之女！” 我，我实在是没词儿了。 在餐桌上，对着即食意面说这种话，其实有点滑稽。可这件事和我有关，宙斯也不是开玩笑，说我毫无反应，那肯定是假的。 “那，那我爸是不是能恢复正常？”我急切追问。 这才是我最关心的事情。 “能。” 宙斯给了肯定的回答：“而且很简单。” 我瞪大眼睛。 宙斯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份仔细折叠好的文件。 “我还查到了这个，你的父亲和教父，从美墨边境参与的是一个代号为‘拉撒路’的项目，”他把文件递给我，“项目结束后，他们就回来了。这个项目的一切都是个迷，我只找到了两条线索：一，你的母亲也是项目中的人，二，当年的项目有几所常青藤大学的宗教学和民俗学教授参加。” “然后呢？”我问。 “十七年过去了，项目已经被封存起来，只有当年的教授们有资格解封，也只有他们的学生才能了解详细内容，”宙斯说，“所以按照我现在的能耐，是没法继续查下去了。” “那我，我该做什么？” 待我回过神来时，已经是满手心的汗水：“我做什么能，呃，能拯救我爸？” 宙斯灿烂一笑：“简单的很！你得考上常青藤大学，去当那几个教授的学生，就能搞清楚当年的情况了。” 我：“……” 宙斯：“我这个当爷爷的，要求也不高，哈佛大学就行。” 我：“…………” 宙斯：“是不是很容易？” 我深吸一口气：“把意面给我吐出来，滚蛋！” 第3章 风雨哈佛路03 03 想要拯救旧神，首先要上哈佛。 我信你个鬼！ 宙斯那个为老不尊的家伙，果然就不能一时仁慈放他进门，我该报警的！ 反正他也拿不出法律上的证据证明我和他有血缘关系。 想到这儿我忍不住叹了口气，打开自己的储物柜。 下节课是足球课，我拿出柜子里的运动服，脑子里还回想着昨天宙斯的话语。 不是天选之女那个部分，而是他说我爸，战神阿瑞斯，有恢复神智的可能。 如果考哈佛能让我爸恢复正常…… 我放下运动服，拿起手机，默默打开Google输入“哈佛大学录取条件”。 “妮可——什么，你想考哈佛？！”旁边的储物柜突然探过来一个脑袋。 “呜哇！” 我手忙脚乱地把手机丢进储物柜里：“梅丽尔，你偷看别人手机，好没素质！” 身边个子矮矮的小姑娘对着我扬起一个灿烂笑容。 她瞥见我柜子里的足球衫，撇了撇嘴：“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你选了足球课程。” 我嘀咕：“那是因为我不抱进啦啦队的幻想。” 梅丽尔就是凯瑟琳拿来威胁我的好朋友。 我们成为朋友的契机也很简单：她是我邻居。 “考哈佛啊。” 梅丽尔煞有介事：“是件好事啊，妮可。” 我尴尬地捂住了脸：“别笑话我了……” 梅丽尔：“真的。” 她一脸认真，眨巴眨眼：“据我所知，长街中学自建校以来有四十年历史，这期间哈佛大学的录取生——” 我扬起眉毛看向她。 -- 第5页 梅丽尔扶了扶镜框：“——一个也没有。” 我：“……” 梅丽尔：“你要是能录取，就是本校第一个呢。妮可，加油！” 就损我吧！ 谁能想到梅丽尔个子小小、脸蛋圆圆，鼻梁上架着一副厚厚眼镜，完全是可爱书呆子的好脾气模样，但时常一张嘴就带上几分阴阳怪气嘲讽人的意思。 关键在于，她还不是故意的。 不过我俩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早就习惯了。 “我才不会做这种白日梦，”我反驳，“就是想到昨天看的电影里，女主角考上了哈佛罢了！” 想考进哈佛，要么得成绩好到天才级别，要么就要有家庭背景。 我有什么？ 亲爹是战神、亲爷爷是天父这回事，在人类社会可不管用。 “风雨哈佛路？”梅丽尔问。 “对对。” 其实我没看过，但我还是狂点头。 梅丽尔微妙地嫌弃起来：“都多老的电影了你怎么才——” 她后面的话我没听清，梅丽尔细声细气的声音完全淹没在了学校走廊突发的骚动里。 刚好是下课时间，走廊中人来人往、摩肩擦踵，拥挤嘈杂的大环境突然安静片刻，而后又是一阵刻意压抑的议论声嗡嗡响起。 我和梅丽尔也不禁闭嘴，循着骚动的来源看过去。 走出教室的，是个相当、相当英俊的男生。 他瘦削高挑，一头黑色卷发垂至肩侧，盖住棱角分明的面孔，高挺的鼻梁和眉骨之下拥有一双含着淡淡水光的眼睛，仿佛刀凿出的高颧骨更是加重了他原本就深邃的五官。 哪怕是一身简单的黑外套与长裤，也遮盖不住他忧郁冷淡的气质，大家都是十四五岁的年纪，平时的男同学基本都是快乐的傻小子，而他看上去就像是个从人迹罕至的北欧城堡中走出来的王子。 是的，北欧城堡，这气场，这面容，也太像是斯堪的纳维亚过来的北欧人了！ “哇……” 饶是平日号称只爱纸片人的梅丽尔也瞪大眼睛：“这也太夸张了吧。” 我震惊地看向那个高挑的男生：“他长得好像，好像——” 梅丽尔：“好像《魔戒》里的人皇阿拉贡啊！” 我继续补充：“还是十五岁版本。” 我和梅丽尔还没来得及继续讨论，储物柜旁边的教室突然钻出来一个高大的身影。 “不是吧，”这个影子直接撞到了我和梅丽尔面前，“你们两个书呆子，也想着和新的转校生来一腿？” 要不是我反应快，拉了梅丽尔一把，我俩肯定要被对方撞倒在地。 来的是凯瑟琳的几个跟班。 就近上学的缺点此时此刻展现的淋漓尽致：大家都是附近街区的孩子，谁不认识谁啊？和好朋友总是当同学固然很好，但相应的，讨厌的人也避不开。 比如没事就找茬的啦啦队员凯瑟琳。 再比如今天凯瑟琳没在，她的一众跟班却不会放过我和梅丽尔。 凯瑟琳有几个跟班和我们一起长大，从小就没少欺负人。认识我之前，梅丽尔经常被她们拆开辫子、剪坏裙角。 那时我就是个护花使者，见到她们霸凌别人，就冲上去指责，没少起矛盾。 但随着进入青春期，凯瑟琳变美变瘦，又进入了啦啦队，成为了校园风云人物。 这些跟班们就一个个狐假虎威，变得更为嚣张起来。 “就你们两个。” 打头的姑娘叫詹尼特，她一把拽住了梅丽尔的辫子：“还敢做梦啊？妮可还行，至少她长得不错，至于你——梅丽尔，幻想校园王子能爱上灰姑娘？” 我顿时来火：“詹尼特，你放开梅丽尔！” 詹尼特笑嘻嘻：“我就不，你能怎么样？？” 说完她还要油腻地甩一甩自己刚染好的浅金长发，然后抓着梅丽尔的辫子就往走廊外推：“快点，扑上去，转校生就是你的了！” 梅丽尔疯狂挣扎：“詹尼特你够了！” “怎么了，我帮你助攻嘛，”詹尼特满不在乎，“他叫凯纳斯·乌耳德，是个丹麦人，我俩化学课同班来着。快点快点，你看他这不就来——” 言语之间，那位十五岁的阿拉贡就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朝着储物柜的方向走了过来。 我深深吸了口气。 忍了忍，到底是没忍住。 按理来说，父亲不在家，他又有精神上的问题，我不想在学校里招惹是非给他添麻烦。 但这一次詹尼特未免太过分。 眼见着“阿拉贡”要走到我们面前。 情急之下，我转头从储物柜里抽出厚重的西语大辞典。 “詹尼特，”我直接把西语大辞典往她身上打过去，“你给我适可而止！” “妮可你——” 我发誓，我只是用了一个十五岁青春期女生应有的全力砸了詹尼特一下。 然而当我的词典落在她后背上时，詹尼特却飞了起来。 是的。 飞了起来。 就像是漫画或者超级英雄电影里会出现的场面一样，我的词典砸过去，她整个人就如同纸糊的一般随着词典撞飞开来，与那位“阿拉贡”擦肩而过，而后轰然一声，脑袋狠狠走廊对面的储物柜上。 而后人来人往的走廊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 第6页 我整个人都傻了！ 梅丽尔哆哆嗦嗦：“妮、妮可，你干，干了什么？” 我不知道啊！ 要是我有这么大能耐，我五岁的时候就已经把詹尼特揍服了好吧！ 撞到储物柜的詹尼特摇摇晃晃，摸了一把额头，当她发现掌心里蹭到血迹时，不受控制地尖叫出声。 完了。 看到血的时候，我猛然回过神。 完了完了完了，出大事了，而且…… 刚刚那么一瞬间，我感受到了一股微妙的力量波动。 不属于人类，不属于现代社会。如果一定要说，明明我不曾见过，脑海中却闪过“神明力量”这样的解释。 神明的力量？ 早晨宙斯的话又回到了我的耳畔。 “旧神已经失去了自己的力量。” 但这也不可能是我的力量，我自己什么水平，我不清楚么！ 微妙的波动几不可查，却并未散去。我本能地追寻着这股波动转过头—— 英俊、高挑，且满身忧郁气质，长得几乎和虚拟角色一模一样的新转校生，凯纳斯·乌耳德，刚好走过我的面前。 他在储物柜边缘停了下来，转过头。 那双深蓝色的眼睛中浮现出几分淡淡的笑意，然后对着我摆了摆手。 我：！！ 是他搞的鬼。 这股力量波动最终回到了他的手上。 这人—— “怎么回事？！” 他转身离开，尖叫与呼喊在走廊爆发开来，教务主任史密斯小姐急忙赶到。 是他搞的鬼，但怎么看都像是我把啦啦队的明日之星打伤还见血了。 这该怎么办啊！ 我有点懵，茫然地看着眼前的烂摊子，脑子里一团乱麻。 詹尼特没事吧？这股力量是怎么回事，大家都没发现，为什么我能察觉得到？转校生干嘛要栽赃嫁祸于我？他到底是谁？名字叫得这么奇怪—— 等等。 詹尼特说他叫凯纳斯。 奇怪的发音在我心中转了一圈，这并不是英语，也不是西语。 而我恰好因为父亲是阿瑞斯，关注过许多神话传说。我的教父费尔南多亲自教导过我，Kenaz，是鲁尼文。 鲁尼文是北欧人曾经使用过的字母。 凯纳斯就是“K”，在鲁尼文中是火的意思。 火，北欧神话，丹麦的转校生。 我心底一惊，一个北欧神明的名字迅速闪过。 那就是北欧神系里大名鼎鼎的搅屎棍，火与诡计之神，洛基。 第4章 风雨哈佛路04 04 新的转校生可能是北欧神洛基。 他和其他旧神不一样，竟然还能使用神明的力量。 他用神明的力量陷害我！ 坐在教务主任办公室外，我心底那叫一个愤愤不平。 洛基打的人，结果罪名落在了我的头上。而且，他也太过分了吧！ 虽然我时常会心生把凯瑟琳的跟班们痛打一顿的冲动，但暴力不可取，况且让女孩子见血，不论如何也是不对的。 我总不能对教务主任史密斯小姐说，不是我打的，是新来的转校生动用神力打的——她会把我直接送去精神病院的好不好。 “请你的家长来一趟，”史密斯小姐严厉地开口，“这件事很过分，霍克小姐。” 而我的老爸阿瑞斯，下周才能回家呢。史密斯小姐翻阅了我的档案，直接给我的教父费尔南多打了电话。 “无意冒犯，史密斯小姐，”我无精打采地说，“看到我的教父后……请你千万不要惊讶。” 然而史密斯小姐却误会了我的话。 她挑了挑眉：“你是在威胁我吗，霍克小姐？” 好吧。 想来她处理了这么多类似事件，什么奇葩父母都见过。大抵是误以为我在暗示我的教父有权有势是个她惹不起的大佬。 “并不是这样的，史密斯小姐，”我努力澄清，“我——他来了你就知道了。” 然后费尔南多身体力行的证明我这番话完全是发自善意。 两个小时后。 饶是我出言提醒过，可当费尔南多一米九的身形走进教务主任办公室时，史密斯小姐仍然被震慑住了。 用梅丽尔的话来说，我的教父费尔南多·罗德里格斯，就像是网飞剧集里会出现的南美大毒（）枭，用一个眼神就能让当地官员噤若寒蝉的那种。 他有着一张标准拉丁裔的男人的脸，介于西班牙人和印第安人的容貌之间。眉毛和头发在粗犷的面孔中肆意生长着，身材高大且壮实。进门之后，他先是冲着我沉默颔首，而后迈开步子。费尔南多有点跛，踏着慢吞吞却威胁性十足的步伐，走到了办公桌前。 费尔南多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他还是那副睡不醒的模样，费尔南多好像总是睡不醒，每次见到他，他都像是酗酒整整一夜刚刚起床。 今天为了我来到长街中学，他已经尽可能把自己拾掇干净了。 又厚又密的头发往后拢去，胡子也精心修剪过，他甚至套上一身米色西装。可仔细打理的造型也挡不住他面容中由风沙和暴力蹂（）躏过的阅历和神秘感。 看上去就很像是要随时从西装下面掏出配枪的架势。 史密斯小姐……史密斯小姐张了张嘴，没敢开口。 -- 第7页 “我很抱歉，女士。” 反倒是费尔南多摘下脸上的墨镜，率先出言。 和杀气腾腾、冷锐强悍的气质相反，费尔南多的男中音很温柔，足以可见他年轻时势必也是风流。 只是当他微微前倾身体时，这股温柔也隐隐化成了别样的威胁。 “我家妮可给学校添麻烦了？”他问。 向来严苛凶残的史密斯小姐竟然连大气都不敢喘。 最后商讨的结果是，一个月的校内安全教育课程，以及赔付伤者的医药费。 费尔南多请求史密斯小姐给我们一点独处交谈的时间，史密斯小姐同意了。 他就这么理直气壮地鸠占鹊巢，把史密斯小姐从她自己的办公室中“请”了出去。 “对不起，费尔南多。” 等到史密斯小姐离开后，我小声开口：“给你添麻烦了。” 虽然我教父不是什么网飞剧里的大毒（）枭，但昨天宙斯给我看的照片历历在目。 我的父亲一身武装，站在他身边的费尔南多也是。 十七年后的今日，费尔南多稍稍有些发福了，但照片里当年的他精悍且肃杀，犹如一匹紧绷的孤狼，手中枪（）械和腰间匕（）首折射出凛冽光芒。 让这样的角色来处理学生矛盾，无异于动作悬疑片里的杀手或者特工误入校园青春电影现场。 “说什么呢。” 费尔南多不置可否：“你该早点告诉我的，你和梅丽尔一直在受她们欺负？” 史密斯小姐刚刚把我和凯瑟琳旷日持久的矛盾准达给了他。 我没说话。 费尔南多继续开口：“我还有个问题。” 说着他掂了掂手中的西语大辞典。 “这玩意当凶器，确实很过分，妮可，”他说，“但辞典怎么能把一名身高一米七零的啦啦队队员打飞出去？” 我犹豫了片刻，还是没敢抬头。 主要是…… “没什么想对我说的？”费尔南多问。 宙斯把照片给我看，证明十七年前，费尔南多就认识我爸，可他从没说过。 他从没说过阿瑞斯去过美墨边境，也没说过自己经历过需要全副武装的大事件。 他更没对我说过，我的父亲阿瑞斯，曾经是个神智清醒的正常神明。 我依旧低着头。 费尔南多尽可能放缓语气：“妮可，我是你的教父，难道你不应该给我一个交代吗？” 我选择继续闭嘴。 费尔南多：“Mírame,chica.” 他总是知道如何使我破防。 温柔的男中音吐出一句西语，让我在顷刻间心生恼火。我猛然抬头，瞪着他：“别给我讲西语，这根本不是你的语言，费尔南多！” 费尔南多得逞般咧嘴笑了笑：“费尔南多也不是我的名字。” 是的。 我的教父名叫特斯卡特利波卡，阿兹特克神话中的至高之神，墨西哥本土印第安人信仰的天神和夜之主。 他一度拥有与宙斯相同的地位，直至十六世纪，西班牙人攻占了阿兹特克帝国。屠城、破坏，传说中的人工岛坍塌殆尽，而后殖民者在废土上建立了墨西哥城。 从那之后，特斯卡特利波卡变成了费尔南多·罗德里格斯。 神明的力量来自于信仰，所以当阿兹特克文明湮灭之后，他和希腊诸神——我的亲戚们一样，只能随着仅剩无几的信徒来到了美国。 而到了二十一世纪，如今已经没有人信他们这些旧神了，费尔南多也就逐渐失去了神力。 我不知道费尔南多平时靠什么生活，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认识阿瑞斯，并且成为了我的教父。 我只知道自我有记忆起，他就在照顾我，与我相处的时间比时常跑长途的老爸还要多。 “总之今天谢谢你，”我干巴巴地说，“不然史密斯小姐肯定不会轻易放过我。” “得了，别卖惨。” 费尔南多可不吃这套，他靠在椅子上懒洋洋开口：“我的教女什么水平，我比她清楚。就算你是阿瑞斯的女儿，也断然不可能拥有把人一拳打飞力气。” 说完，费尔南多的面孔中浮现出不可忽视的关切神情。 “究竟怎么回事，chica？” 我纠结了一下要不要从昨天宙斯上门说起。 根据宙斯的说法，我的老爸阿瑞斯，当年参加了一个名叫“拉撒路”的计划，这个计划成功了，并且我爸和我妈生了我。 如果他的推测成真，那照片里的费尔南多，势必也是知情者。 但他没告诉我。 现在，我需要把宙斯调查到这件事情告诉他吗？ 一方是老不着调、除了蹭吃蹭喝之外毫无价值的亲爷爷；一方是看着我长大，却对我有所隐瞒的费尔南多。 我该信谁？ 我看着费尔南多真诚的眼睛，深吸一口气，做出决定。 ——我谁都不信。 宙斯说的未必可靠，和费尔南多坦白，他也未必会告诉我真实答案。 不如自己去调查一番。 于是我直奔主题：“是一个转校生干的。” 费尔南多：“转校生？” 我把当时的事情和感受如实转述给了费尔南多。 他听闻后，陷入了片刻沉默，而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 第8页 “你毕竟是阿瑞斯的血脉，即使没有神力，理论上也确实能够感应到神明的力量，”费尔南多赞同我的猜测，“K-E-N-A-Z，凯纳斯，鲁尼文中火的意思。自称为维京之火，这位高中生版本的维果·莫腾森恐怕是洛基。” 我长舒口气。 但与此同时我又产生了新的问题：“你们……我说旧神，应该没有神力了才对。为什么洛基能够动用神明的力量？” 费尔南多微微蹙眉。 “无缘无故假扮成高中生，”他说，“洛基恐怕是冲着你来的。” “冲着我？” 我心中一动，不免想起宙斯那些什么“天选之女”，什么“唯一后代”之类的话。 但大概是因为我脸上的震惊过于明显，费尔南多并没有怀疑我有所察觉。 “这事交给我来调查，chica,”费尔南多叮嘱道，“在我搞清楚前因后果之前，你最好和洛基保持距离。” 我顿时有些紧张：“你调查？那你别、别太过分啊，他明面上只是个高中生，千万别，别——” 费尔南多哭笑不得：“别把他痛打一顿再套上黑布袋，运到美墨边境用水刑问讯？” 我：“……” 说得这么详细，很难不让人感觉你就是这么打算的啊！ 费尔南多：“你放心，chica，对付人类用人类的办法，对付神明当然是要用神明的办法。” 一点也不会放心好吗！ 但费尔南多都这么说了，我也只能点头。 ………… …… 费尔南多把我送回家，请我吃了个饭，聊了聊最近的事情，许诺我过几天还会来，就离开了。 他总是很忙，我不知道我的教父具体是做什么的，问起来他也只是含混回答。 临走前他反复叮嘱我，有问题打电话，千万不要再去找那位洛基的麻烦。 然而，我不找麻烦，麻烦未必不会找上我。 转天中午，校园餐厅。 我一进门，刚好看到凯瑟琳和疑似洛基的凯纳斯·乌耳德一边亲热交谈，一边迎面朝着我走过来。 哪怕他顶着一张阿拉贡的脸，一想到昨天的事情，我就心生厌烦。 至于凯瑟琳，则八米开外就在狠狠瞪我。 多年宿敌了，她一个眼神我就知道在表达什么。 无非是“昨天的事情我会找你算账的，但不是现在，我忙着泡男人呢离我远点”。 刚好我也不想和这位“阿拉贡”扯上关系，于是就拎着咖啡，往左侧让开了路—— 就在我与凯纳斯擦肩而过的一刻，他突然伸出手，拉住了我的小臂。 “妮可！” 我险些被他直接拉进怀里。 甚至是哪怕我在突如其来的大力中稳住身形，十五岁的“阿拉贡”也是迅速靠近到了一个足以称得上亲密的距离。 “终于找到你了，”在凯瑟琳震惊的表情中，他用那双含情脉脉的蓝眼睛锁定住我，“我有很重要的话要对你说。” 而后这位“阿拉贡”凑到我的耳畔。 他的呼吸打在我脸上，我心中警铃大作。 “没把宙斯的调查告诉你的教父，是对的。” 第5章 风雨哈佛路05 05 “没把宙斯的调查告诉你的教父，是对的。” 凯纳斯的话语在我的耳畔响起。 我当场愣在原地。 他知道？ 他为什么会知道？ 就在我抬头的瞬间，疑似洛基的凯纳斯·乌耳德抓着我小臂的手无比自然地抬起，转而落在我的肩膀上。 仿佛十五岁版阿拉贡的转校生，无比熟稔地把我揽进了怀里，好似之前无数次如此做过一样。 随着距离贴近，我在他的闻到了男士香水，以及昨日那股细微的莫名力量的气息。 ……十五岁的学生，谁会用男士香水啊！ 我在腹诽之余，也看到了洛基面前的凯瑟琳变了脸色。 毫无疑问，凯瑟琳想泡洛基，而且势在必得。 “帅气神秘的转校生和金发碧眼的啦啦队队长”——听起来也是每个学校都有的标配。 但现在，我被洛基自然而然地搭着肩膀，非常被动地牵扯进来。 “妮可，原来你与凯纳斯认识。” 凯瑟琳用尽全力才维持住体面的表情：“咱们关系这么好，为什么不告诉我？” 谁和你关系好了？！ 我还没开口，洛基就顶着一张阿拉贡的脸开口回答：“她并不知道我转校这回事。” 说完，他扭过头，用那双海一眼的深蓝色眼睛含情脉脉地看着我。 “我终于找到你了，妮可。”凯纳斯展露笑容。 凯瑟琳：“那你们——” “抱歉，凯瑟琳。” 凯瑟琳还在强颜欢笑，洛基却无情地打断了她：“我和妮可有很多事情要谈。反正你找我借CD也不是什么大事，改天再说好吗？” 我：“……” 天啊。 现在是午餐时间，校园餐厅里这么多人，大家都看到阿拉贡——我是说洛基，为了我直接拒绝了拉拉队长凯瑟琳。 而基本上所有人都知道，我和她向来水火不相容。 有必要吗？没必要吧！ 洛基又转头看向我，迎上他深情款款的目光，我头皮都快尴尬炸了！ -- 第9页 再这么下去，不用任何工具，我用脚趾都能给宙斯扣出一个新的雅典卫城来。 “你有许多事和我谈？” 我硬着头皮打断二人：“那就出去单独谈。” 洛基送给我一个灿烂的笑容：“好。” 我：“…………” 现在我严重怀疑，这人……这神以转校生的身份跑到长街中学，不是有什么阴谋，他就是单纯来让我丢人的！ 昨日“痛打”同学，喜提处分；今日又“打脸”宿敌，收获帅哥一枚。 毫无疑问，学校里未来三个月的话题，都即将围绕着“妮可·霍克”展开。 我不想当什么校园八卦名人啊！ 找了个可以单独交流的地方，我转过头看向瘦削高挑的洛基。 “你认识宙斯？”我问。 面前的“阿拉贡”举起双手。 “真没耐心啊，妮可，”他说，“果然是阿瑞斯的女儿。” 我拧起眉头。 他知道宙斯找过我，也知道我是阿瑞斯的女儿。 见我不再说话，十五岁版的“阿拉贡”，保持着清浅笑容，微微歪头，那双深邃的蓝眼始终落在我身上：“我希望你没有在昨日的小插曲中受到伤害。” 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冷着一张脸：“你是洛基。” 名为凯纳斯·乌耳德的转校生，又送给我一个纯洁无瑕的笑容。 果然没错。 “为什么陷害我？”我又问。 “什么？”这回洛基看起来有些迷茫。 “昨天，”我说，“你害我要多上一个月的安全教育课程！” “那个嘛。” 洛基看起来没有任何内疚之心，他理所当然地反问：“难道你想被欺负？” 这不是欺负不欺负的问题好不好！ 我确实觉得詹尼特她们很过分，但不至于闹到见血的地步。 而且我和她们的矛盾，谁需要场外援手啊。 “还是说说正事，”洛基的关注点根本不在这里，“我偷听了昨日你在办公室与你教父之间的交谈，没告诉他是对的。” “你——” “我确实认识宙斯。” 洛基总算是回答了我的第一个问题，北欧的骗术之神，顶着阿拉贡的脸点了点头：“准确地来说，他向你展示的照片和信息，是我提供的。” “那你说说是什么照片和信息？”我警惕问。 “还挺聪明嘛，妮可，”洛基笑颜满满，“这点倒不像阿瑞斯。” 说完，他微微收敛深情款款的表情，连带着亲昵的笑意也一扫而空。 “是十七年前，你父亲与你的教父在美墨边境参加拉撒路项目时的照片。” 这下，我没话说了。 “我是来帮你的，妮可。” 洛基语重心长地说：“就目前所知，你那位印第安人的天父——姑且继续喊他费尔南多吧，确实有所隐瞒。关于你父亲、拉撒路计划，我们目前一无所知。我只能打听到这与阿瑞斯失去神智，与你的出生有绝对的关联。” 我：“你在挑拨我和费尔南多的关系。” 不论如何，我的教父照顾我长大，并且对我毫无保留的关怀不是假的。 洛基也不急着辩驳：“我可没说他就是坏人，但你不想查清自己出生的原因吗？你不想阿瑞斯恢复正常吗？” 我没说话。 说不想，那是假的。 老实说，比起什么当救世主，什么天选之女，什么神明的后代，我更希望我爸能清醒过来。 洛基这番说辞，可要比宙斯画的大饼要更有说服力。 “你说帮我，”我问，“打算怎么帮？” “简单的很。” 洛基再次扬起笑容：“帮你拿到哈佛大学的录取通知书，然后成为拉撒路项目教授的学生。” 我：“……” “放心，我可没宙斯那么不靠谱。” “阿拉贡”的脸上浮现出几分温暖的痕迹，洛基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 “哈佛大学很难申请，我懂，”他放缓声音，“但你现在才一年级，妮可。我的任务就是陪同你度过这高中四年，安排好一切，顺利拿到常青藤的录取通知书。” 好吧。 这听起来确实比宙斯靠谱很多。 主要是我没有选择。 名义上凯纳斯·乌耳德只是和我同级的转校生罢了，我也没法向学校写匿名信说他是传说中的北欧神洛基。 至于拒绝？ 拒绝什么，别人帮助我上哈佛吗？ “我……还有一个问题。” 我沉思半天，而后突然想起费尔南多与我的交谈。 洛基很是夸张地做了个“请”的姿势：“我必定知无不言，妮可。” 我：“所有的旧神都失去了神力，你的神力是从哪儿来的？” 洛基莞尔。 顶着一张阿拉贡的脸，他一颦一笑都带着挥散不去的不羁与洒脱。 “你身边的那几位神明，宙斯也好，费尔南多也好，和奥丁一样眼高于顶，都觉得自己特别了不起，没有门路，也是正常。” 而显然，洛基非常清楚他现在的脸很英俊，甚至在我的注视下撩了一下垂至肩头的黑色长发。 “但我不一样，妮可。二十一世纪了，像我这样的神才能在社会上吃得开。” -- 第10页 洛基眨了眨眼：“旧神失去了信仰，从而失去了神力，但新神没有。” 我：“新神？！” 什么新神，都二十一世纪了，为什么还会有神诞生？ 大概是我的表情过于明显，洛基深蓝色的眼睛里闪过几分狡黠之色。 这般狡猾的模样则完全不属于“阿拉贡”。 “当然会有新神诞生，”洛基猜出了我的想法，“人们沉溺于互联网，于是诞生了互联网之神；人们去追逐时尚风潮，于是诞生了时尚之神。妮可，神明的诞生来自于人类的信仰，事到如今，信仰不是不存在了，信仰不过是换了个形式。” 说完，他顿了顿，心满意足地看着我惊愕的神色：“只是那些老顽固们没意识到罢了。而我呢，我意识到了，并且和几位新神的关系还算不错，神力自然是找他们借的。” 这…… 互联网之神？ 时尚之神？ 这全然超乎了我的认识。 本来除却我自己的身份外，我对“神明”的概念也不算太过了解。 至少这个世界上诞生了新神这回事，费尔南多从没告诉过我。 当然了，乐观点想，听洛基的意思，费尔南多也是他眼中“老顽固”的一份子，未必会知道这些。 “那，那你，”我不禁追问，“你找谁借的神力？” “我的一位新朋友，电子游戏之神。” “……” 也是，互联网都能诞生神明，游戏为什么不行呢！ “他过阵子就会来美国，”洛基炫耀般开口，“到时候可以介绍你们认识。不过现在我们还是回归正题——如何能拿到哈佛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你有法子？”我怀疑地问。 “不是我有，是你有，妮可。” 洛基又熟门熟路地把胳膊搭在我的肩上，并且在我果断甩开后，用那张俊美的面孔摆出刻意的失望神情。 “我记得，雅典娜现在是纽约州的教育部部长吧，”洛基自信地说，“你的姑姑是这么大的官员，去个哈佛，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我：“……” 所以你的办法，就是走后门托关系吗？！ 我究竟是为什么会相信骗术之神能正儿八经帮忙啊！ 第6章 风雨哈佛路06 06 我还是太天真，竟然会对所谓“洛基的帮助”抱有希望。 他可是北欧神话里著名的谎言之神，大名鼎鼎的搅屎棍，指望着他能想出正儿八经的法子来，不如期待一下宙斯从此大彻大悟不再劈腿对天后赫拉忠贞不二。 走后门托关系，亏他也有脸说得出口。 然而洛基不仅有脸，甚至理直气壮。 我当场否了他。 但餐厅的风波过后，洛基还是不肯放弃。 下午，我上完处分的安全教育课程，收拾好背包，一抬头就看到洛基沐浴着路过学生惊艳又意外的模样，倚靠在门边静静等着我放学。 我翻了个白眼。 无视了一众围观群众，我背着书包直接越过洛基，抬腿往校外走。 “只是写封邮件而已，妮可！” 洛基锲而不舍地追过来：“别老是端着阿瑞斯唔唔唔——” 后面的话被我一巴掌捂了回去。 “你小点声！” 我瞪了一眼洛基：“想让全校人都把你我当成神经病看吗？” 洛基扒开我的手，却是压低了声线：“别老是端着阿瑞斯女儿的傲慢。依靠一下别人也不会怎么样的。” “不是这么简单的问题。”我坚持。 “你呀，就是身边的旧神太多了，”洛基啧啧评判道，“一个个都是老古板，还坚守着那落后千年的信条和观念。什么旧神的荣耀与骄傲，有什么意思？妮可，想上好大学，关系很重要，不是让你走后门，而是申请推荐信。” 说完，他换上了一副教训人的口气。 别说，用阿拉贡的脸说这种话，哪怕我不想听，也不得不承认他的言语之间带了不应该存在的说服力。 “在这个年代，精英的后代依旧是精英，富人的儿女依旧是富人。还真当常青藤里学生，各个都智商超群、才艺惊人啊？ “他们也不过是仗着爹妈有钱有权，可以早早刷履历、结识大佬们罢了。想去常青藤，有分量的推荐信很重要。 “如今的雅典娜可是纽约州的教育部部长，她随便指派个小助理，花二十分钟帮你写封推荐信，自己签个名，就足以改变你未来一生的命运。雅典娜可是你的亲姑姑，不会连这点事也不帮你做吧？” 道理我都懂，但是—— “问题不在于不想托关系，”我嘀咕，“你读过希腊神话没有？” “嗯？” “雅典娜和我爸关系不太好。” 换个说法，水火不相容也不为过。 我的古希腊知识都是教父费尔南多教的，他给我讲述、买的书籍中，阿瑞斯和雅典娜可没少起矛盾。 神权时代尚且如此，放到现代，雅典娜又为什么要帮仇敌的女儿？ 说是亲戚，可是我俩从没见过来着。 言谈与沉思之间，我和洛基已经走出了校园。 而后我的思维回归现实，意识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你住在哪儿？”我看向洛基。 -- 第11页 “这你不用管，”洛基莞尔，“我先去你家，看你写完邮件再走。” 我：“……” 想去我家？你还梦见什么了！ 就在我把拒绝的话说出口之前，背后响起一阵女孩子的嘻嘻哈哈笑声。 那几个笑声在距离我五步之远的地方突然消失，我回过头，看到的是凯瑟琳和她跟班们的脸。 凯瑟琳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但估计我的表情也不怎么样。 讨厌的人就像是嚼过的口香糖，怎么甩都甩不开。 “这么巧啊，妮可。” 凯瑟琳率先开口，脸上还挂着啦啦队员模式的精致假笑：“还有凯纳斯。” 洛基对着凯瑟琳和她的朋友们展开一个无懈可击的完美笑容：“凯瑟琳。” “你们这是……” 凯瑟琳在我和洛基之前环视一圈：“都放学了，还不舍得分开？” 大概是怕我出言呛人，洛基突然伸出手，搭在我的肩头。 他的动作无比自然，好像就是个单纯的习惯。这样的行径让凯瑟琳微妙的变了脸色。 “我送妮可回家。”洛基坦言。 “原来如此。” 凯瑟琳好似羡慕地点头：“确实应该送妮可回家，她住的街区治安条件非常不好，父亲又……不太方便，是残障人士。凯纳斯人真好，从此有人照顾妮可，我就放心啦——啊。” 说完，凯瑟琳流露出惊恐的表情，轻轻捂住嘴。 “我没有多说什么吧？妮可自尊心那么强，但她和你关系这么好，这些应该都说了吧？” 我无比尴尬地抽了抽嘴角。 你还能再假一点吗，凯瑟琳。 如果我真的是帅哥转校生青睐的灰姑娘，现在可能已经羞愤到欲哭无泪了。换做是青春偶像剧或者日本少女漫画，直接甩开洛基的手，哭着跑开也不夸张。 但我不是灰姑娘，也不是少女漫画的女主角。 “差不多得了。” 我不耐烦道：“洛——我说凯纳斯，他知道——” 洛基搭在我肩膀的手紧了紧。 他的手臂微微发力，把我往他的方向轻轻一带，几不可查的动作却凸显出分外的亲昵，以及明晃晃的保护姿态。 “我知道啊。” 洛基顶着那张俊美如天神的脸，依旧保持着和煦笑容。 “我的兄长与妮可的爷爷是多年好友，”他说，“我自然也了解妮可的家庭情况。事实上，约翰·霍克可是我的偶像，他可是DEA缉毒局的大英雄！” ……什么？ 他的话过于理直气壮，连我都愣了愣才反应过来。 我爸怎么就成了缉毒局的大英雄，我怎么不知道？ 连我都没反应过来，更遑论凯瑟琳。 一个“缉毒局”，一个“英雄”，两个单词落地，换来了凯瑟琳错愕的神情，和诡异的沉默。 “十几年前，约翰·霍克在一次卧底行动中，为了拯救战友而遭受墨西哥贩（）毒集团的重创。从此之后脑部受了不可逆转的损伤，才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洛基编起瞎话来不带眨眼的，“这都是妮可爷爷亲口告诉我的……啊。” 说到最后，洛基的话语一顿，脸上的笑容尽数消失。 他压低声音，连那双海一样深邃的蓝眼都酝酿起狂风骤雨。 “你们，”洛基低声道，“不是在嘲笑缉毒英雄的女儿吧？” 接下来很长的时间内，凯瑟琳和她的跟班们连大气都不敢喘。 洛基冷哼一声：“我们走。” 不等凯瑟琳再开口，他揽着我的肩膀，大步向前。 多上了一节安全教育课，校车早就走了，我只能选择乘坐公共交通。 把凯瑟琳等人甩在身后，我不忍直视地抬眼看向洛基。 后者给了我一个洋洋得意的表情：“编的如何？反正她们也不可能去查证。” 可不是吗，你都点出是“卧底行动”，就算真想查，也很难查到十几年前的卧底身份吧。 我倒是更关注另外一个点…… 他说他兄长和我爷爷是朋友。 我很是莫名其妙：“宙斯怎么会和你的兄长是朋友，辈分不对吧？” 洛基：“奥丁和宙斯同为天父与众神之王，哪里不对？” 啊？？ 我又是一愣：“你兄长不是雷神索尔吗？” 洛基：“……” 那张复刻阿拉贡的漂亮脸蛋，终于浮现出了几道裂痕。 “我的义兄弟是奥丁，不是索尔，”洛基咬牙切齿，“这才是真正的辈分不对。所以我讨厌迪士尼漫威，瞎编就算了，还瞎编红到全世界！你那位缉毒局卧底的教父，难道没给你讲过北欧神话的故事么？” 呃，其实讲过。 但如洛基所说，漫威实在是太红了，导致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而且—— 怎么我教父也成了缉毒局卧底，瞎编故事还带系列的吗！ “不说这个。” 能看出来，洛基很在乎漫威帮他降低辈分这件事。他颇为不爽地拧紧眉头，片刻过后才调整好情绪：“还是先跟你回家，去写邮件给雅典娜。哪怕她和阿瑞斯的关系不好，试一试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我一巴掌拍开他的手。 “邮件我自己会写，”我说，“大不了之后抄送你一份。” -- 第12页 “我帮你，没关系的。” “小刻会咬除了我教父之外的所有异族神明，你确定？” “小刻？” “刻耳柏洛斯。” 就是古希腊中的地狱三头犬。 三个月前冥王哈迪斯和冥后珀耳塞福涅上门，说是准备去亚洲旅游，只好将小刻暂时寄养在我家。 在人类社会里，他没有神话里这么多的脑袋，而是变换成了比特犬的模样。 哪怕小刻也失去了神力，但他好歹一只烈性犬种，咬伤一个成年人绰绰有余。 “好吧。” 洛基好像不太喜欢狗，撇了撇嘴：“那我等你消息。” 也只好如此了。 不就是写封邮件吗，如他所说，试一试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大不了就是石沉大海嘛。 ………… …… 而我没想到的是，雅典娜给我回信了。 并且回的很快，前一天晚上我斟酌好语句，写了一封邮件给她。第二天上午九点，她就回了邮件。 下课之后，我在储物柜前拦下准备换课本的洛基，紧张道：“她，她回我了！” 洛基眨了眨眼：“那么，我们尊敬的罗贝尔女士说了什么？” 也可能是拒绝的，对吧？ 我抿紧嘴角，摸出手机，点开了邮件。 但呈现在我面前的并不是同意或者拒绝。 没有长篇大论、没有冷嘲热讽，邮件内容只写了短短的一句话。 “让你的父亲与你的教父结婚就行。”——上面这么说。 啊？ 什么？ 雅典娜在说什么？ 我很是茫然，茫然到洛基都忍不住凑向前，看向我的手机屏幕。 “嗯……倒也不是不行。”他煞有介事。 啊？？？？ 我震惊地看向他。 “哈佛大学会对少数族裔、底层阶级和边缘人群有一定关照，如果你的父亲和教父结婚了的话——” “费尔南多是墨西哥人，算少数族裔，阿瑞斯脑子不太好用，算残障人士，”洛基摸了摸自己的嘴角，“两个男人结婚，还是同性婚姻。” 最后洛基总结道：“那你就是残疾少数族裔同性恋夫夫的女儿，政治正确的不能再正确，哈佛大学一准会录取你，妮可！” 我：“……” 还能再损一些吗。 所以过去了一千多年，雅典娜还是很讨厌我爸！ 第7章 风雨哈佛路07 07 雅典娜不仅拒绝了我，还出言嘲讽。 虽然有些气馁，但我倒是也不意外。 “我的错，我的错。” 事后储物柜前的洛基含笑道歉：“是我让你试试看的，结果被羞辱了一番。” 说完他朝着我伸出手。 “作为道歉，我帮你提包，”洛基说，“送你去物理实验室上课？” “谢谢，但用不着。” 我叹了口气：“这是历史遗留问题，怎么会是你的错。当年也不是你撺掇我爸和雅典娜产生矛盾。” 虽然这确实是洛基会干的事情，但爱琴海文明和维京文明之间相差十万八千里。 按照神话里雅典娜和阿瑞斯的关系来看，她只是说了一句风凉话，没有故意给我制造不痛快，已经算是相当大度得体了。 不愧是雅典娜。 我认为但凡是个脑子正常的人，都不会责怪到洛基身上。 但洛基本人……本神似乎不这么想。 他看着我，莫名其妙收敛了笑容，海一样深邃的眼睛里浮现出几分复杂情绪。 情绪闪的很快，而后又为完美的“阿拉贡”笑颜替代。 “果然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啊。”他说。 “……” 我瞥了他一眼。 “回归正题，”洛基无意在此多纠缠，他还是接过了我的书包，“我上化学，你上物理，离的很近，一起过去。” “正题是什么？” “正题就是，给雅典娜发邮件的关键不在于她同不同意，”洛基轻松地说，“你才高一，之前和她没有任何联系，雅典娜会给你推荐信才怪呢。” 也是。 我想了一下，如果我是雅典娜，突然收到一封号称是亲戚的陌生人写来的邮件，开口就要好处，我也不会给。 相比较之下，雅典娜还选择回复邮件，已经算是她有涵养了。 “还有四年的时间，”洛基又说，“这期间先把你之后的选课规划做好，保证你的GPA足够，再拿两三个全国级别的奖项，趁着暑假做一做有分量的社会实习，把履历刷的好看一点。至于雅典娜那边……逢年过节写一写问候邮件，态度诚恳点、言辞亲切点就行。我想想啊，就你家这个经济条件，连礼物都不用送，雅典娜也不会稀罕的。” 说完，他把我的书包往后背一拎。 “等四年之后，你把漂亮的履历发过去，再次索要推荐信，她很难不给你。” 我目瞪口呆地抬头看向洛基。 道理我都懂，但我现在才高一啊！ 洛基一连串话语说的轻巧，可这样的校园生活安排，我只在影视小说里见过。 那些光鲜亮丽，离我生活很远的精英学生们都是这样的。 像我这样，在街区附近高中读书，家里没钱没背景的平民学生，哪儿会去考虑四年后如何。 -- 第13页 我连下周要交的哲学课作业都想不出怎么写，还去考虑GPA和全国竞赛？ 而且…… “你——” 我试图整理出逻辑通顺的语言：“你有没有考虑去当职业规划师啊？” 洛基挑了挑眉梢。 “就知道费尔南多不会教你，”他有些洋洋得意，“都二十一世纪了，这些旧神啊，还守着自己过去的荣光做春秋大梦呢——包括宙斯也是一样。他们要是真为你好，就该告诉你如何做个合格的人类，而不是去考虑如何恢复往日的能力。不过宙斯有一点做对了，那就是请我过来，帮你安排学业事项。” “虽然我看不到你的课表，但就你这两天上的课程而言……妮可，净挑着简单的课选可不行，GPA会不够的。并且想上哈佛，必须选择一定的预修课程，不然常青藤根本不会收你。 “不过想上ap课，就得先修一定的前置课程，得计划好高中四年的选课安排。我想想啊——拉撒路项目的参与人员，除了你父亲和你教父，多为宗教学和人类学的教授，朝着人文社科方向选课准没错。 “其余的方面，顶石项目也不能落下，语言倒还好，我看西语就行，费尔南多就可以指导你，你要想学日语，我也能找到其他神明帮忙。至于参加全国性质的比赛，得容我查查消息再做打算。” 洛基滔滔不绝，一听就是早就有所准备。 别的不知道，有一点我现在倒是很清楚。 那就是各个电影小说，包括神话中的洛基形象果然没差。 他确实巧舌如簧，是个话唠。 还是个爱现的话唠。 说了这么多，无非是在证明一点：他是有备而来，而且我完全可以信任他。 怪不得要顶着阿拉贡的脸，我在心中腹诽，不然他得多欠揍啊。 “旧神们想恢复往日的能力，那你呢？” 我问：“听起来你不用恢复神力过的也很好。那洛基，你从我这里能得到什么？” 洛基忍俊不禁。 他抬手，似是还想揽过我的肩膀，但这次我反应及时，向远处挪了一步。 左手落空后，洛基的动作一顿，讪讪收回手臂，却也没就此说什么。 只是那双含着水光、看条狗都含情脉脉的眼睛转过来。 “这才是费尔南多教给你的，”他笑着说，“阿瑞斯的女儿，特斯卡特利波卡的教女，果然是只机警的狼崽子。可惜了，妮可，他们不该把你带回纽约，你就该留在美墨边境。也许在戈壁滩上野生野长更适合你。” “你在转移话题。” “我没有。” 洛基歪了歪头，停下步伐。 高一物理课的实验室已经到了。 “我想干什么，你拿到通知书就会知道，”他把双肩包还给我，“不过在那之前，我们先考虑一下如何——” “——考上哈佛？” 别说是我，连洛基都被身后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 我惊慌扭头，落入眼帘的是个子小小的梅丽尔。 “梅丽尔！” 我狂拍胸口：“你吓死我了！” 梅丽尔扶了扶镜框。 她似是意外，似是感叹地扬起头，对上洛基的视线。 “呜哇。”梅丽尔出言。 这个时候，我就很感激梅丽尔是个有些电波系的宅妹了。 我和梅丽尔是邻居，我家住在301、她家住在302那种。不仅如此，梅丽尔的父母还在我住的街区开了个超市，用一起长大形容都是客套说法，我俩从小几乎就没分开过。 如此这般，洛基口中的“我俩早就相识”在梅丽尔面前是不成立的。 若是我早就认识这样的帅哥，她怎么会不知道？ 然而梅丽尔不在乎。 就像是我预料的那样，我的青梅并没有对此产生怀疑。 甚至是，我在几天之内拥有了打飞同学的能力、和帅哥转校生传出绯闻，她都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 “啊，洛……凯纳斯，我来给你介绍一下，”我急忙开口，“这是梅丽尔，我的好朋友。梅丽尔，这是凯纳斯·乌耳德，也是……我的朋友。” “原来你认识阿拉贡啊，”梅丽尔说，“早说嘛，妮可。” “阿拉贡？” 洛基愣了愣，不知道是装的还是真的。 而后他莞尔：“谢谢夸赞。” 我：“……” 嗯，看起来像是装的。 他的视线在梅丽尔的身上转了一圈，而后摸向自己的脖颈：“梅丽尔的动作真轻，连我都没听到。” 我奇怪地看他一眼。 总觉得洛基是在暗示什么。 不过梅丽尔并没有听出来。 她还是那副一本正经的语气：“虽然不知道妮可为什么想要去哈佛，但要是想去的话，确实应该现在就做打算。” 刚刚我和洛基交谈的内容她全都听到了。 这让我不免有些紧张：那关于雅典娜、阿瑞斯，还有新神旧神的部分岂不是也—— “等到了春天，有个全国中学生百科知识竞赛。” 梅丽尔却好似全没发觉，继续说道：“可以去报名试试，还有就是妮可的成绩……” 我惭愧地低下头。 暂且不知道想申请哈佛大学，需要怎样的GPA，但就我目前的成绩而言肯定是不够的。 -- 第14页 长街中学不是什么好学校，高一新生人数不多，而就算如此，我的成绩也只能说是平平。 和我相比，反而是梅丽尔的成绩好一点。 她就是那种典型的阿宅：不参加社团，不擅长运动，更不喜欢交际。但她学习成绩很好，不管文理，只要是提笔、思考的课程，总是能拿高分。 因而她完全有资格教训我。 “不说别的，你的哲学课作业，”梅丽尔很是无奈，从双肩包中拿出自己的论文，“同一堂课，同个主题，我可没法帮你写，会被老师看出来的。” “我也不用你写。” 我小声嘀咕：“我自己会完成的！” 连凯瑟琳都不会逼迫梅丽尔帮忙写作业的好不好。 倒是站在一旁的洛基，随着梅丽尔拿出论文后仔细看了一眼。 他的眼神不错：“论文主题是尼采？” 梅丽尔：“嗯，是现代主义哲学。” 洛基好奇地问：“不好写吗？” 岂止是不好写，我就不该跟着梅丽尔选课。 她只是说希望能选一两节课一起上，我拿过梅丽尔的选课单看了一眼，就随便点了哲学课程。 都怪我高看了自己的人文素养，直到开始上课我才发现，原来我对这方面是一点兴趣和天赋都没有。 “不应该啊。” 洛基却微微拧起眉头，摆出困惑的模样：“妮可明明认识一个了解尼采的专家。” 我：“啊？” 我怎么不知道？ 洛基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而后再次摸了摸自己的脖颈。 “我记得尼采有个什么，什么酒神理论吧？” “酒神精神，”梅丽尔一本正经地回应，“来自《悲剧的诞生》，指的是悲剧证明中的激情性、悲剧性的陶醉精神。” “……你们在说什么。” 一个超级nerd的书呆子，一个捉摸不透的旧神，能不能不要在这里为难我这个普通的女高中生了！ “这里说的酒神。” 洛基笑着看向我：“是狄俄尼索斯。” 我：“……” 洛基：“我想你应该认识？” 表面上洛基好像指的是我认识了解尼采的专家。 而实际上，我知道他问的是我认不认识狄俄尼索斯。 好巧不巧的是，我确实认识。 第8章 风雨哈佛路08 08 我确实认识狄俄尼索斯。 并且，他是为数不多家住离我很近的旧神，相距不过两个街区。 于是在洛基信誓旦旦的担保下，为了我下周哲学课的作业，我不得不在周六出门，在狄俄尼索斯的公寓楼下与洛基见面。 “其实去你家见面也可以嘛。” 试问一下在纽约街头看见明星是什么感受？ 就是我现在和洛基说话的感受。 他又高又瘦，黑色上衣、收腿牛仔裤，简单的服装更是勾勒出长腿细腰，再加上那张英俊到堪比游戏建模般的脸，站在街头着实惹眼。 这么一位帅哥，三番两次说想去我家…… 他肯定在盘算着什么。 “我其实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我说。 “什么？” “这张脸，”我意味深长地开口，“不是你的本来容貌吧？” 北欧神话中的洛基，是个大名鼎鼎的变形者。 在男女之间反复横跳都是小意思，别说哺乳动物，昆虫和鱼类都分分钟变给你看。 变成阿拉贡的模样有什么难的，他要是乐意，变成精灵女王凯兰崔尔来见我也不在话下。 对此，“阿拉贡”只是扬起一个足以让万千少女就此失语的笑容。 “我倒是没想到，”他笑着说，“希腊神话里的酒神，竟然就住在这种地方。” 转移话题，那就是肯定了我的猜测。 这果然不是他的脸。 “等你见到狄俄尼索斯本人就明白了，”我说，“你可……千万别惊讶。” 传说里的酒神狄俄尼索斯也是宙斯的儿子。 他的生母是谁有不同的说法，我也没问过哪个是真的。但就从宙斯这边算，他还是我叔叔呢。 我明白洛基的感叹来自何方。 从神权时代至今，人类可以放弃对雷电的信仰，放弃对火的信仰，放弃对战争的信仰，但独独不可能放弃对美酒的追求和渴望。 就算普通人饮酒之时不会惦念狄俄尼索斯的名字，然而这天底下的酿酒师，还能比酒神本人更了解葡萄酒的精髓和制造方式吗？ 理论上来讲，他不会过的多差。 但—— 我和洛基推开公寓大楼的房门。 公寓楼梯破破烂烂，墙壁四周印着乱七八糟的涂鸦，光线昏暗，空气中还弥漫着腐朽的气息。 和所有底层街区一样，这里有着陈旧的设施和很差的治安。 说句大实话，能住在我家的附近街区，就知道狄俄尼索斯的经济水平不是太好。 我带着洛基来到四楼，停在405的房间。 “我先说好啊，”我压低声音，“我也好几个月没见到他了，而且昨天发邮件和打电话都没有给我回应……” 洛基咕哝了一声，直接敲响了房门。 神是不死不老的，我倒是不担心狄俄尼索斯出什么意外。 许久之后，公寓门内传来了细微声响。 -- 第15页 “进来吧。” 一道好听的男声传来。 我对着洛基使了眼色：“你可别吓一跳。” 洛基：“我倒想知道有什么能把我也吓——哦。” 他没把后面的话说完。 因为当我打开房门时，一切谜团真相大白。 走进狄俄尼索斯的公寓，就像是走到了八十年代。 不是说他老土，不是说他怀旧。 而是他的公寓墙壁上，贴满了你能叫得出以及叫不出名字的诸多八十年代摇滚乐队乐人海报。 海报也就罢了，还有堆砌在家具上的CD和纪念品，放在墙角的吉他，以及散落在地面上的各个乐队主题T恤。 像皇后乐队、齐柏林飞艇、大卫·鲍伊等等我能叫的上名字的不过是浩如烟海的收藏品一角，更多的元素我闻所未闻。 并且从狄俄尼索斯展示出来的收藏品来看，比起大红过的摇滚乐队，他更偏爱小众的极端金属。 一些乐队海报的内容基本完全进入了我吐槽出来会被锁文的范畴，不，应该说，让我这个十五岁高中生看到，狄俄尼索斯就涉嫌犯罪的程度。 是的。 二十一世纪的狄俄尼索斯，是个彻头彻尾的摇滚人士。 我和洛基走进客厅后，他的声音从卧室懒洋洋地传来：“直接进来吧。” 所以我和这位叔叔住的那么近，联系却不怎么紧密的原因就是，我爸不太喜欢我和他在一起玩。 回过神来的洛基挑了挑眉，而后英俊的面孔中浮现出惊喜的笑容。 至于狄俄尼索斯的卧室，倒是没那么多元素了。 自从认识他以来，卧室墙壁上的海报就一直在增加，风格还极其统一，应该是属于同个乐队。 最近的一张是个自由女神手持战鼓，背后无数军人剪影的海报，看上去极其硬核。 我问过狄俄尼索斯，他回答过我，但我没听清楚。 没想到的是，洛基一进他卧室，看到当中的“自由女神”当即吹了一声口哨。 “莱巴赫？”他开口。 这话成功地让仰躺在床上的狄俄尼索斯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 狄俄尼索斯应该是喝了酒，在我的印象里，他一直是微醺的模样。 俊美的神明有着无可挑剔的五官和结实高挑的身形，但他一头摇滚人士标志性的乌黑长发和昼夜颠倒产生的黑眼圈硬生生破坏了原有的健康。 再加上狄俄尼索斯身上的破洞牛仔裤，以及乐队主题T，和破旧的牛仔夹克——简直就是教科书般标准的不良青年形象。 怎么说呢，帅依旧是帅的，但如果不是我认识他，在大街上迎面碰见我一定会躲开。 “你知道莱巴赫？”狄俄尼索斯看向洛基。 “好品味。” 洛基莞尔，也不自我介绍，反而大摇大摆地在别人的卧室里参观起来：“呜哇，这么老的海报你都有，我记得是现场限定。” 狄俄尼索斯：“当年我就在斯洛文尼亚。” 洛基：“冷战时期？你倒是会挑地方。” 我：“……你们在说什么。” 洛基这才扭过头。 他就站在那张持战鼓的自由女神海报前，潇洒地抬起手碰了碰女神的头冠。 “一个斯洛文尼亚的乐队，就叫莱巴赫，”他解释，“狄俄尼索斯是铁粉。” “妮可。” 狄俄尼索斯这才将视线转向我：“你的男朋友？” 我：“……” 谢谢你啊！我倒也希望我未来的男朋友能长成阿拉贡的模样。 “这是洛基，”我说，“按宙斯的辈分来算，你得喊他叔叔。” 狄俄尼索斯嗤笑一声。 洛基能和狄俄尼索斯就摇滚乐队搭上话……实属意料之外，但也在情理之中。 毕竟有“邪神”号称的洛基，怎么可能不对具有反叛和革命精神的摇滚产生兴趣呢。 “洛基。” 狄俄尼索斯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你带他来我这里干什么？” 我：“我有个作业完不成，想来问问你。” 狄俄尼索斯：“你修了音乐？” 我：“哲学。” 酒神立刻躺了回去。 “问我不如去问宙斯，”他说，“亚里士多德那帮人我不熟。” “那——” 我看了一眼洛基。 在后者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期待之下，我小心翼翼地出言：“不是古希腊哲学。尼采你熟悉么？” 狄俄尼索斯没说话。 我又继续开口：“听说尼采有个什么理论是和你有关系……” 而后，我对上了酒神的视线。 那双眼睛里竟然一片混沌。 狄俄尼索斯在这里住了近十年，起初还是费尔南多带我来见的他。 在我记忆里，他就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清醒过。 不论白天、晚上，只要我见到他，酒神一双漂亮的眼睛里始终蒙着淡淡雾气，好似刚刚喝到恰到好处，少一分不够醉、多一分则不省人事。 而当我提及“尼采”的时候，他的眼中，连这份恰到好处都消失不见了。 “你想写尼采？”他躺在床上，歪着头看我。 “不是我写，”我嘀咕，“是作业。” “为什么来找我？” 我疯狂地看向洛基，但后者只是饶有兴趣地抱住双臂，完全没有帮忙的意思。 -- 第16页 好吧，我的作业我负责，也不需要他帮忙。 “不是那个，呃，酒神理论，酒神精神？” 我拼命回想着前几天洛基和梅丽尔提及时的用词：“就、就是《悲剧的诞生》里面的，代指悲剧性的迷醉精神的那个，和你有关系的吧？” 狄俄尼索斯笑了一声。 他仰面朝天，抬起手，食指指着卧室周围的海报转了一圈。 “悲剧性的陶醉精神，”他说，“看这儿？” “……” 啊这。 虽然不明白尼采和狄俄尼索斯有什么关系，但他一个动作，我倒是明白了如今的酒神为什么会是个摇滚爱好者。 所谓“悲剧性的迷醉精神”—— 试问在当代，还有什么比搞极端金属更迷醉、更狂欢，更具有悲剧性么？ 我好像理解了尼采的酒神精神。 书上那些理论，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都没理解，我都开始怀疑那是不是英语了。 但狄俄尼索斯随手一指，我好像明白了一点。 洛基想让我亲自来见他，也应该是出于这个目的吧？ “原来，”我喃喃自语，“这就是酒神精神。” “酒神？” 未曾料到，我一句话落地，换来了狄俄尼索斯一声冷哼。 他猛然坐起来：“什么年代了，我才不要当酒神，从此之后我不再是酒神。” 我：“啊？” 洛基这才开口：“那你想当什么神？” 狄俄尼索斯一双醉醺醺的眼睛放出精光：“我要当大（）麻之神！” 我：“……” 洛基一个健步冲过来，拦住了我拿出手机果断报警的手：“他喝多了！你看看床底的几个酒瓶，他肯定是喝多了！我们等他清醒过来再谈！” 第9章 风雨哈佛路09 09 三个小时后。 狄俄尼索斯去卫生间洗了一把脸，回来的时候清醒了许多。 至少我认识他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他眼神清明的样子。 酒神坐到客厅的沙发上，他撩起披肩发，弯下腰就伸手去够脚边的葡萄酒瓶。 还是洛基反应迅速，抢先一步把尚有液体的酒瓶拿了过来。 “好酒，”他对着开口轻轻一嗅，“一个人喝闷酒是不是有些浪费了？” 狄俄尼索斯看了洛基一眼，而后转向了我。 他并没有追问洛基为什么会与我一起过来，只是歪着头，思索片刻：“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我：“……” 行吧。 至少这样能证明，刚才他的可怕发言完全是酒后发疯，不能当真。 我可不想把自己的叔叔亲自送到警察局去。 “我下周要交哲学课的作业，”我只好硬着头皮重新说了一遍，“主题是尼采，写什么都行，由尼采延伸到其他灵域也可以。洛基说你对尼采有些了解，所以过来问问你，我该从哪儿下笔。” “尼采……” 狄俄尼索斯的表情变得极其复杂。 他又陷入了混沌之中，似是思考，似是沉醉，旁若无人地愣在原地，我和洛基明晃晃两个人根本不能打扰狄俄尼索斯在自己的世界中徜徉。 室内沉默了足足有两分钟，而后狄俄尼索斯猛然回神：“请坐，妮可，我们可以慢慢说。” 终于回来了！ 我在心底长舒口气。 平心而论，虽然我爸不喜欢我和这位便宜亲戚多接触，但搞金属的帅哥叔叔，在我心底还是很酷的。 而且狄俄尼索斯对我还算不错。 特别是在刚刚接受雅典娜的嘲讽之后。 狄俄尼索斯：“你想听哪个方面的？” 我坐下来：“呃，随便？” 反正我哲学课上了等于没上，除了知道世界上有这么个哲学家外，基本上一无所知。 狄俄尼索斯一声叹息：“尼采啊……” 我急忙拿出纸笔。 酒神阖了阖眼：“我去晚了。” 我：“什么？” “那时我就在都灵，”狄俄尼索斯平静地说，“但当他发疯的事情传到我耳畔时，已经是1889年入春。我去晚了，只能去耶拿大学精神病院看望他。” 我准备记录的钢笔猛然一停。 等一下。 狄俄尼索斯的意思是…… 他认识尼采，而且亲眼见过他？！ 之前梅丽尔给我讲过，尼采是位活着的时候不被认可的哲学家，他最终落得一个发疯的下场。 而现在—— 狄俄尼索斯说，他在尼采发疯后，去看望过他。 我震惊地抬头，然后发现不止是我，连一旁的洛基都流露出了愕然神色。 只是狄俄尼索斯充耳不闻。 “不过疯了也好，”酒神垂着眼，纤长的睫毛遮住了他的眼神，“疯了也好。” 说着他轻笑一声。 “疯了之后，我说我便是狄俄尼索斯，便是他心中迷醉、狂欢与痛苦的代表，他也相信了。若是人清醒的时候，又怎会相信这样的说辞？ “我去看望了他几次，他始终很痛苦，却也沉浸于幸福——不用这么看着我，妮可，这样的状态，清醒的人是不会理解的。他不需要同情，也不需要世人感同身受，他以我的名义将癫狂混乱指为真实和本源，那么最后去拥抱我，沉溺于非理性的呓语之中，再也不去抬头寻觅理智的假象，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 第17页 我没听懂，一个字也没有。 也许就如狄俄尼索斯所言，“清醒的人是不会理解的”。 但我能感受到酒神身上围绕着的悲伤与哀愁。 只有在失去重要的人时，才会有这种情绪吧？ “他……” 我小心翼翼地斟酌语句：“是你很好的朋友。” 狄俄尼索斯点头：“数千年了，妮可，他是唯一懂我的人。” “人类太脆弱了，妮可，”酒神一声感叹，“即使是在过去，在宙斯乃神王的年代，他能使人起死回生，能救下自己人神混血的后代，可即便是宙斯，你问问他，是否敢做出担保，让一个陷入疯狂的现代人类神智清醒？ “连宙斯也做不到。在他死后的七八十年内，我时常会想，如果我早去一点，哪怕就几个月，哪怕不告诉他我的真实身份，只是说我认同他的看法，与他聊聊美学与哲学，会不会结果就不一样，他会不会坚守日神赋予的理智，不至于沉进深渊？” 日神？关阿波罗什么事？ 我在笔记本上写下了阿波罗的名字。 “他是对的，妮可。” 狄俄尼索斯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如果弗里德里希·威廉·尼采活到现在，会发现他是如此的正确。如今的人们只在乎迷醉的体验，只在乎本能的表达，只在乎万事万物展示出来的狂欢、痛苦与疯癫那一面。” 他举起双手，示意我看向四周琳琅满目的极端金属海报与周边。 “流行过，璀璨过，然后犹如彗星般为时代淘汰，成为‘过时的东西’。” 酒神看向我。 “妮可，你问我什么是酒神精神，这便是当代的酒神精神。” 我沉默地看了回去。 没说话，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离开狄俄尼索斯的公寓时，他还客客气气地将我和洛基送出门。 前脚北欧骗子神踏出房门，后脚狄俄尼索斯轻轻拽住了我。 “虽然你父亲并不喜欢我，妮可，但我好歹也是你的长辈，”披肩发帅哥难得清醒，也是难得和我说这些正经话，“但洛基是你同学这件事，你告诉你父亲了吗？” 呃。 要是说的话，恐怕洛基的待遇比宙斯好不到哪里去，会被我爸用修车扳手伺候吧。 “我告诉我教父了，”我小声说，“他知道的。” “提防点。” 狄俄尼索斯劝诫道：“洛基……不是什么好神。虽说现代也不能用过去的标准衡量善恶，但他实在是太特殊了，我怕你吃亏。” “我会的。” 本身我也没有多相信洛基——帮忙做作业不算。 我的言语顿了顿，又开口：“那个，刚好中午，呃，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不了。” 狄俄尼索斯莞尔一笑：“我的酒还没喝完，走的时候把门带上就行。” 说着他对着我摆了摆手，转身回屋。 他高挑的身影消失在卧室之内。 那一刻，我不受控制地回想起狄俄尼索斯口中的“尼采”。 抛弃了清醒与理智，义无反顾地投入新一轮的微醺与迷醉之中。 恍然之间，我大概明白了一件事。 那就是站在这一屋子海报当中的狄俄尼索斯，看似与神话中的形象大相径庭，却也许是我认识的所有旧神中，唯一一个始终坚持如一，本性与身份不曾变化的神明。 改变的不是他，是时代。 ………… …… 三天后，我顺利交上了哲学课作业。 梅丽尔探过头来，看到我论文上的“GOOD”，惊讶地扶了扶镜框：“不错啊，妮可，我以为就你平时上课走神的程度，最多也就是个Average来着。” 我：“……” 明明是夸我，怎么言语之间就是透露出几分瞧不起我的意思呢。 要不是我知道梅丽尔说话就这样，肯定会觉得她是在嘲讽。 “你写的什么？”她问。 我直接把论文塞给她。 梅丽尔阅读极快，她一目十行浏览：“尼采与金属音乐？哇……倒是我从来没想过的角度。” 岂止是梅丽尔没想过，要不是狄俄尼索斯，我都不知道哲学还能和摇滚扯上关系，明明八竿子打不着。 狄俄尼索斯说的那些话，我听的似懂非懂。可能是因为梅丽尔也絮叨过、洛基也提及过，狄俄尼索斯本人，我说本神又重复了几遍，我就大体记住了什么酒神精神指的是悲剧性迷醉啊，是和日神阿波罗二元对立的概念啊，之类的话语。 然后我回家查了一下金属乐的资料，翻了翻书，大概写了这么一篇文章。 思路完全是照着狄俄尼索斯本人，和他一屋子摇滚乐队海报来的。 其他方面，他也没说，我也不懂。 而且我搜索到，就狄俄尼索斯最爱的那个“莱巴赫”乐队，还出过一张专辑，叫《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呢。 怪不得他会这么喜欢。 不过，虽然哲学课老师给了我一个“GOOD”，但评语和梅丽尔的想法差不多：角度很新颖，就是内容有点浅。 当然我很清楚，这个“新颖”也是针对一名高一学生而言。 这就不错了！ 还得感谢洛基，没他我就想不到狄俄尼索斯，更不会拿到GOOD的评价。 -- 第18页 “这值得庆祝一下。” 梅丽尔也很高兴，她之前一直认定我选了哲学课却学不好是自己的责任。 现在拿到一个不“GOOD”，意味着平时成绩能提升不少，她难得露出笑容：“今天我妈妈做了烤鸡，你要不要来我家吃饭？” “今天……就算了！” 我也很高兴。 一方面是拿到了不错的评价，另外一方面—— “我爸回来了。” 我说着说着，就止不住扬起嘴角。 这次长途运输，跑了整整两个月。 我的父亲，昔日的战神阿瑞斯，如今脑子有点问题的约翰·霍克，终于回来了！ 第10章 风雨哈佛路10 10 上完安全教育课，我再次错过了校车。 公交车只能坐到我住的街区口。 梅丽尔家是开超市的，超市就在车站附近。下车之后，我花了三秒钟考虑要不要买点东西，随后视线就被超市橱窗内的场景吸引了。 透过落地窗，我清晰看到超市柜台前站着一名带狗的男人。 那是我爸。 也不是我因为过于思念老爸而变得敏锐起来——身高一米八的中年壮汉，带着一条同样肌肉虬结的比特犬站在超市门口，这实在是过于显眼。 我想不注意都难。 两个月不见，我爸，昔日奥林匹亚十二主神之一的战神阿瑞斯，终于回家了。 他依旧是那副中年单身汉的打扮：松垮的休闲衬衣、口袋多多的战地长裤，脚下甚至踩着一双拖鞋。 但我一眼就看出来，我爸回家之后修整了一下。 视频通讯邋里邋遢的胡子剃掉了，乱糟糟的头发也修剪整齐。尽管他的双鬓已然有斑驳白发出现，可这不显颓唐，反而为他深刻的五官与硬朗的面孔增添了几分沧桑的魅力。 我倒是不担心，毕竟神明不老不死，白发也只能让我爹看起来更为英俊。 他把自己收拾干净后，标准的希腊美男面孔，外加结实高大的身材，完全就是那种会让女同学惊呼一声“你爸好帅！”的性感老爹。 这可是连阿宅梅丽尔都亲口承认过的！ 不过…… 我定睛一看，发现柜台之后的收银员是个生面孔。 倒是听梅丽尔说过她家最近招了一批新人。 这位新来的收银员，面对气势汹汹的我爸和小刻，已然是满头大汗。 我想也不想，直接朝着超市迈开步子。 进门的时候，我就看到老爸从皮夹子中掏出钱，而收银员一个劲的摆手：“先生，这，这不够啊。” 我爸也不说话，只是强硬地往收银员手里塞钱。 收银员脸上的表情顿时就很绝望。 我还看见他的眼睛止不住往柜台下的报警器瞟，大有支撑不住就直接报警的想法——可不是吗，换作是谁碰到这种带烈性犬的不讲理壮汉，都会害怕到想要报警的。 还好我来了！ 我急忙上前：“我来付，这是我爸，我来付！” 梅丽尔一家就住在我家隔壁，我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因此梅丽尔的父母也非常了解我的情况。 过往我爸过来买东西是不需要付钱的，都是他把东西往柜台一放，收银员打出单子后，事后我来付钱。 顺带一提，家里的钱自然也是我管。 估计是因为我爸出差两个月，梅丽尔的父母忘记叮嘱新员工我爸的事情了。 “你，你爸？”收银员惊魂未定地看着我。 “嗯嗯嗯。” 我熟练地掏出钱包：“他，他脑子不太好，不好意思啊。一共多少钱？” 收银员狐疑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爸。 不知道他信没信，但有人掏钱，收银员还是松了口气。 他一边找我零钱，一边低头嘀咕：“既然家里有精神病人就看好啊，放出来到处乱走，还带着狗，吓唬谁呢？” 我：“……” 我爸脚边的小刻对着收银员龇起一嘴尖牙。 我又不得不拉了小刻一把，扬起一抹从洛基处学到的完美假笑：“你知道我是谁吗？” 收银员很是茫然：“啊？” 我是你家超市太女的好闺蜜，敢骂我爹，你工作没了！ 接过零钱后，我拽着小刻和我爸离开超市。 气死了！ 不用人解释，我也知道刚刚超市里发生了什么。 我飞速浏览了一下我爸买的东西：水果蔬菜、调味品和日用品，都是他每周都会固定购买的东西。 从我有记忆起到现在，同样的物品，同样的时间，他已经坚持了十多年，不仅我家习惯了，连梅丽尔家也习惯了。 哪怕我爸脑子有点问题，他也记得每一件物品的价格。 但是最近他偏爱的沙拉酱涨了两美元。 我爸可不知道这件事，所以给的钱不够。 就这点小事…… 至于说这么难听吗？！ 这话单独和我说就算了，竟然当着我爸的面说。 虽然从小到大，类似的话语我听过无数次，但碰到这样的情况，我还是会控制不住的生气。 气死了！ 我憋着一股火离开超市，刚迈到街头，身后突然伸出一把手拉住了我。 “哎？！” 我被迫转身，刚刚抬头，一个红艳艳的苹果落入眼帘。 -- 第19页 老爸把苹果递到我的面前，触及到我的视线时，和我一样的黑眼睛里浮现出了几分温暖。 “给。”他低声开口。 “……” 我现在哪儿有心情吃。 但老爸并没有气馁。 他知道我的沉默是拒绝，便将苹果放回袋子里，又重新拿出一根香蕉。 “给？” 这次他用的是疑问句式。 我叹了口气。 虽说我爸不是精神病，但也确实给人造成了不便，估计收银员小伙也是吓了个不清。 毕竟看起来别说我爸，连小刻都能打三个收银员。 就如同宙斯所说，别人不知道我爸是战神阿瑞斯。 在邻里街坊眼中，他就是个因为爱妻难产去世，从此大受打击、封闭内心的痴情男子汉。 除了与我和我的教父费尔南多偶有交流外，老爸很少会和其他人说话，遇到不顺眼的陌生人，甚至连眼神交汇都没有。 好在跑长途运输是预付费，而且固定行程，他基本不需要和人产生交流。 算了，还是不向梅丽尔告状了。 事后和她说一声，之后父亲去她家超市购物一切照旧就行。 “谢谢你，老爸，”我接过来自亲爸的投喂，“好歹回来了，我好想你。” 然后我就看到我爸那张“性感老爹”的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他抬起手，宽大的手掌落在我的头顶。 小时候他就爱这么做，其实我现在已经长大了，再如此摸头很不合适。 但我没有纠正提醒。 老爸摸了摸我的头发：“炖菜。” 这就是晚饭吃炖菜的意思。 炖菜可是我爸的拿手绝活，也是我的最爱。 我立刻精神起来：“好耶！” 从超市到家，因为有我爸在，五分钟的距离眨眼即过。 亲爹在家就是好。 进门之后，我把已经把所有的不愉快抛在了脑后。把书包往地上一丢，然后连人抱着狗栽进沙发里。 我爸抿着嘴角笑，没有说话。 他沉默地把手上的便利袋放到桌边，然后走到沙发前，弯腰去捡我的书包。 我脸朝下，贴着小刻的后脖颈：“我自己来就——” 话还没说完，我就用余光看见我爸捡书包的动作蓦然一顿。 顷刻之间，室内的气氛陡变。 我家装潢陈旧，也有点冷清。唯独我爸在的时候能透露出几分家的温馨，然而当他的周身迸射出杀气时，这份温馨也在瞬间消失殆尽。 是的，杀气。 我一凛，猛然坐直。 过去的我爸，个子高、却有点傻，加上他不爱说话，习惯了他的身形后常常会忽略他的存在。 但现在，他眉头紧蹙，面容凝重，散发着悍然气息，完全是一人抵千军万马的架势。 连他的那双眼睛中都迸射出森森寒意。 ——这与十七年前照片里的他如此相似。 “爸？” 我惊讶道：“怎么了？” 老爸没回我。 他只是从我的背包里摸了一圈，然后…… 以面对死敌的神态，拿出了一个陌生的棉花娃娃。 棉花娃娃？ 我爹神情凝重，我却愣住了。 这是哪里来的棉花娃娃？！ 巴掌大的娃娃有着黑色的头发和硕大无比还带着星光的蓝眼睛，他作中世纪游侠打扮，馒头手中还拿着一把剑。 一名中年壮汉拿着一个闪烁着星光蓝眼的棉花娃娃，画面怎么看怎么诡异，而更诡异的是—— “这，”我猛然回神，“这不是我的娃娃！” 听到我的话，有生以来第一次，老爸拿出来了与过往不同的风采。 先不提对着一个娃娃释放杀气有多奇怪，当滔天杀意汹涌而来，饶是我清楚我爸不会伤害我，也不免退后半步。 这，这…… 我紧张地吞了吞唾沫。 电视剧中所谓“杀过人的气息”大概就是如此吧？如果说连环杀人犯手上有十余性命就很可怕的话，那我爸的背后，理应是血海尸洋。 他死死攥紧棉花娃娃，看上去恨不得单手把它就此撕碎—— 关键时刻，异变陡生。 就在我爸即将把手中的娃娃撕成两半时，它竟然开口了。 “别别！” 巴掌大的娃娃挣扎起来：“阿瑞斯，手下留情，我是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我有话要单独对你说！你不在乎死活，难道有人要害妮可，你的亲女儿，你也不在乎吗？！” 我和我爸同时一怔。 棉花娃娃开口说话了！ 这他妈怎么回事？！ 而且…… 这声音，不是洛基的吗？！ 第11章 风雨哈佛路11 11 这声音，是洛基的啊！ 我大为震撼：白天的时候他还是身高一米八的十五岁阿拉贡，结果怎么就成了巴掌大的棉花娃娃，还藏进了我的背包里？ 听到棉花娃娃开口说人话，我陷入万分震惊当中，而我爸，依旧拧紧眉头，却松开了准备撕碎棉花娃娃的手。 看来，他是察觉到了洛基神力的存在，才释放出了这般可怕的杀气。 我爸一松手，棉花娃娃立刻手舞足蹈挣脱开来，掉在地上。 -- 第20页 一旁的小刻终于找到了机会。 凶悍的比特犬龇牙咧嘴地冲上去，扑向棉花娃娃狠狠叼住。 棉花娃娃的小胳膊小腿在半空中拼命舞动：“妮可，救命！” 我猛然回神。 “小刻！” 真咬出好歹还了得，没人帮我上哈佛了！ 我手忙脚乱地拉住脱缰的小刻，从它嘴里抢过了棉花娃娃。 当洛基——准确地来说是《魔戒》中阿拉贡的棉花娃娃碰触到我的手掌时，它巴掌大的身躯吹气球般发生了变幻。 就像是科幻奇幻电影里的演出特效一样，棉花娃娃摇身一变，又成为了白日里神秘的北欧转校生的模样。 面前的娃娃突然变成大活人，我吓了一跳，也因重量的改变失去重心，不得不向前踉跄几步。 糟了！ 这样会直接栽进洛基怀里的吧！ ——不止是我这么想，洛基似乎也是这么想，他甚至都直接朝着我伸出了手。 然而就在我们两个发生接触的前一刻，站在我身后的老爸突然动了。 他精准无误地拎住了我的后领，帮助我稳住平衡，并且与洛基迅速拉开距离。 站稳之后，我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胸口，而后勃然大怒。 “怪不得我问你住在哪里，”我恼火开口，“你不肯回答我，你就住在我的背包里？” “你可别冤枉人，妮可。” 洛基半分愧疚都没有：“我也不是上来就直接在你的背包里施加神力，就算我想这么做，也没机会啊。” 我瞬间回想起那天物理课之前，洛基笑嘻嘻向我赔罪并且帮我拎包的场景。 果然，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洛基坑蒙拐骗的人设丝毫不崩，哪怕是“有事献殷勤”，还是来道歉的，他也没安好心。 我爸就该直接扯碎娃娃的！ 也许是我的表情过于不加遮拦，洛基当即高举双手，做出投降姿态。 他还是那张深邃潇洒的俊脸，即使是做出这样的动作，也透露出几分非同寻常的不羁来。 “别别，”洛基笑道，“你们父女二人别这么看着我，我真的有正当理由。妮可，你家附近里里外外都被人监视着，我容易吗？” 啊？ 合着他干出这事来，还成了我的问题？ “监视？”我很是茫然。 洛基直接看向我爸：“我想阿瑞斯应该察觉到了吧？” 但我爸当然不会回答他。 我扭过头看向老爸，他眼底的杀气收敛大半，不自觉地攥了攥拳头。 就我对亲爹的了解而言，这就是他默认的意思。 “知道我接近你多难吗，”洛基开启唠叨模式，抱怨起来，“在学校、在校外，但凡是个公共场合，就有说不清道不明的视线指过来。我说来你家，你又不肯，那就只能用这种方式混进来说明情况。你以为我是马失前蹄，计算出错才被发现？不是的，阿瑞斯怎么可能发现不了我，对吧阿瑞斯？” 你就找补吧，我在心底腹诽，反正已经被发现了，你怎么说都行。 而且我更在意他之前说的话。 “你说有人监视，”我问洛基，“是谁在监视我和我爸？” 洛基就等着我发问呢。 他的笑容越发灿烂，甚至能称得上一句洋洋得意。 要是有尾巴，估计早就翘到天上去了。 “仔细想想，妮可。” 洛基并不直言，反而装模作样地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旧神们失去神力都多久了，少则几百年，多则甚至几千年，他们理应早就习惯了这样的日子才对。但偏偏在十五年前，阿瑞斯要想尽一切办法生下你？忍了几千前，偏偏就要你在几年内解决问题？甚至我一提，连事不相关的新神都来帮忙。” 我翻了个白眼：“你想说就说，别卖关子。” 洛基歪了歪头，黑色卷发垂落肩侧，他深蓝色的眼眸为长发的阴影覆盖，神情更为变幻莫测。 “就像是那些超级英雄电影里惯用的手法一样，”洛基说，“自然是有更大的危机出现了。” “什么危机？”我愕然追问。 “有新神、有旧神，自然也有外神。” 洛基拉长语调：“我和宙斯都在怀疑，妮可，实际上拉撒路项目的目的不在于恢复神力，而在于抵抗外神。” “这个我知道！” 我猛然瞪大眼：“你说的是克鲁苏！” 这可是梅丽尔的最爱。 洛基：“……那叫克苏鲁。” 然后他顶着阿拉贡的脸毫不客气横了我一眼。 “那个不是宗教神话，是文学创作。” 但说到此处，洛基的话锋又是一转。 “不过，你说的可能对，也可能不对，因为我们不知道。” “你们不知道？” “不管是新神还是旧神，都不知道，”洛基终于解释到了点上，“不知道外神具体是什么。地球上的神明来自于人类的信仰，但外神不是，不知道他们来自于哪里，不知道是不是克苏鲁，也不知道具体以什么形式存在。我们只知道，是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神明突然出现，并且祂有很多手下。” “……什么都不知道，你们还敢确认这玩意存在？” “这个很容易啊。” 洛基看向我反问：“你和阿瑞斯是一家人，那我是你的什么人？” -- 第21页 我不假思索：“外人。” 洛基莞尔：“对了嘛，神与神之间的感知也是如此。” 这下，我彻底没话说了。 “自从我转到长街中学，就感觉到你的周围明里暗里有不少‘视线’，甚至是狄俄尼索斯所在的街区也有，”洛基说，“要么是所有的旧神都被监视了，要么就是你周围被监视了，妮可。鉴于你的特殊性，我更认为是后者。” 他说完，又补充道：“并且，宙斯也是这么想的。正是因为你周围这些‘视线’，他才认定你为外神盯上，进而推测拉撒路计划与此有关。” “所以……” 洛基是真的啰嗦。 他叽里呱啦说了这么多，整理出的有用信息无非是几条：我爹生下我，可能是为了抵抗所谓的“外神”，以及“外神”可能在监视我。 但是为什么啊？ 现在有同盟，也有反派BOSS了，但问题的关键在于：和所有的RPG游戏一样，反派BOSS为什么不在主角团都只有一级的时候直接灭了他们？ 除了血统之外，我就是个普通人！ 没有神力、没有特殊性，比我强壮点的高中生都能干掉我。 如果真的有什么“外神”存在，何必监视我这么久，浪费时间啊！ 而且…… “那你说说看，”我满腹狐疑，“该怎么办？” 洛基看向我爸。 “问我没用。” 他收敛笑容。 纵然看这张脸看了一个星期，基本已经开始产生免疫。但我不得不说，当“阿拉贡”严肃起来时，还真像那么回事。 看来选中这张脸，也不只是因为演员是北欧人。 “得问你的父亲，”洛基正经回答，“阿瑞斯他当年生下你，究竟是怎么办到的，又有什么目的？” 而我爸…… 我爸当然不会回答了！ 十五年来，我问了很多关于我妈的事情。 她是什么样的人、做什么的，二人如何相识，又是因什么使得一个神明爱上了一名人类。 我爸从来没回应过。 他连我都不回应，又怎会回应洛基？ 果不其然，洛基的话语就如同丢进大海里的石头，几个涟漪过去后，再无音讯。 洛基眨了眨海一样深蓝的眼睛，而后了然：“原来说你爸脑子有问题，是这个意——” 后面的话，在我家客厅大门被打开后戛然而止。 我再次吓了一跳，而后我爸就已经安抚性地握住了我的肩膀。 进门的身影，以不容小觑的压迫性占据了客厅一角，但看清他的脸后我放下心来。 是费尔南多！ 他又恢复了平日的模样：简单的格子衫，深色长裤，厚密的头发乱糟糟的，一副风尘仆仆的架势。 “费尔南多？”我很惊讶。 虽然他也知道我爸回来了，但费尔南多可没说要来。 只见费尔南多大步向前，以专业杀手的速度，一把扼住了洛基的喉管！ 洛基苍白的面孔当场就紫了：“妮可，救命！” 我：“……” 棉花娃娃喊救命就算了，你一个有神力的旧神喊我救命？！ 第12章 风雨哈佛路12 12 “费尔南多！” 我急忙喊住教父，试图阻拦。但剩下的话还没出口，费尔南多就摆了摆掌心，示意我不要插手。 不过，他还是松开了洛基的脖颈。 十五岁的“阿拉贡”身材瘦高，也差不多一米八左右。但疯狂咳嗽的洛基在费尔南多面前，就像是一只柔弱苍白的小鸡仔。 费尔南多也像是拎小鸡仔一样，直接拎着洛基往沙发上一甩。 然后他转身从餐桌边拖来一把椅子。椅子腿与地毯摩擦发出沙拉拉的声音，配合着他缓慢却利落的动作，以及庞然的身躯，浓烈的威胁意味尽显。 最终椅子落在与沙发很近很近的位置，当费尔南多坐下的时候，他的膝盖以压迫性的姿态与洛基发生身体接触，完全打破了正常的社交距离。 我：“……” 这招我在电影上看到过，是标准的刑讯手段。 之前不是说神明与神明有自己的办事方法吗？这完全是人类的方式啊！接下来费尔南多给洛基上水刑我都不意外。 这是我能看的场面吗，我只有十五岁，是个普通的高一学生！ 也许是察觉到我的震惊情绪，身后的老爸拍了拍我。 他指向费尔南多和洛基身后的沙发，拉着我入座。 与亲爹肩并肩落座，他为了安慰我，还用大手摸了摸我的头发。老爸熟悉的温度的和气息多少让我安心下来。 不管怎么说，费尔南多也不至于在我面前上演血腥镜头的。 至于洛基？ 他完全没有自己危在旦夕的自觉。 完全由费尔南多壮硕身躯笼罩住，他反而是摆出了漫不经心的姿态，把阿拉贡应有的潇洒不羁、不畏威胁的模样演的淋漓尽致。洛基甚至勾起嘴角，海蓝色的眼睛里流露出几分挑衅的情绪。 “哇哦。” 洛基故意换上了轻快的语气：“拿出在缉毒局做卧底的手段来了，是吗，费尔南多？” 更可怕的是，费尔南多也笑了笑。 只是这样的笑和洛基的笑截然不同。 我的教父用他的男中音慢吞吞回应：“如果我拿出手段，洛基，你现在已经没有舌头用来狡辩胡扯了。” -- 第22页 洛基：“没有舌头，你打算怎么问话？” 费尔南多无声地看向洛基的双手。 意思就是，他话太多，还狡猾，不如直接拔掉舌头，让他用手写字。 别说是洛基，连我都打了个寒战。 太可怕了！ 虽然我不知道“缉毒局卧底”是真的，还是洛基调侃，但我知道，费尔南多在人间的身份绝对不止是普通墨西哥移民那么简单。 “不过，我来可不是为了审讯你。” 他缓慢却深沉的话锋陡然一转，而后结实的臂膀往后靠在椅背上。 客厅的紧迫感随着费尔南多的动作缓解大半。 “我来是为了回答问题，”费尔南多歪了歪头，“你问阿瑞斯没有任何用处，如今他什么也回答不出来，不如直接问我。” 说完他轻轻抬起下巴示意洛基开口：“关于拉撒路计划，你想知道什么？” “这点……” 洛基展开灿烂的笑容：“你不该问我吧？” 费尔南多拧起眉头。 洛基见对方并不明白，也不着急，他坐直身体，全然不顾费尔南多与他距离如此之近，本质是为了威胁他。 北欧的骗术之神，坐在沙发上，却像是个坐在王座上的国王，甚至还假模假样地对着费尔南多一个侧身，抬手指向了我。 “她才是当事人，十五岁的大姑娘了，”他说，“费尔南多，你该回答的是她的问题。” 费尔南多宽厚的脊背一顿，而后转过身来。 洛基趁机抓住机会，连爬带跳从费尔南多面前挤了出去。 他躲开审讯一般的场景，一个转身就跑到我家开放式厨房前：“你们自家人嘛，单独聊聊，我饿极了，就先去找点东西吃，不用管我！” 我：“……” 他倒是很会抓机会。 直到此时，一进门就气势汹汹的费尔南多，在视线触及到的存在时，目光终于温和下来。 他一声叹息，而后站起身来。 椅子调转方向，转而朝向我的我老爸。费尔南多重新坐回去，却不是那副阴沉可怕的模样，他又变成了我平时最亲切的教父。 “很抱歉，”费尔南多说，“我没打招呼，直接过来了。” “没事。”——我和我爸同时开口。 要不是费尔南多不愿意，我更希望他能住在我家。 我爸一旦出差就是两个月起步，费尔南多陪伴我的时间比他都长。不打招呼直接来我也很欢迎。 但显然费尔南多并不这么想。 他看起来真的很愧疚，甚至微微俯首避开了我的视线。 “洛基说的对，”费尔南多说，“如今的阿瑞斯是这幅模样，身为知情者，我不应该向你隐瞒拉撒路计划。如果不是他直接出现，也许我依旧不愿意面对向你坦白的事实。” “为什么？”我讶然。 费尔南多苦笑几声。 他说话的速度一直不快，这让费尔南多的每一句话背后都好像蕴藏着丰富的故事。 “旧神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妮可。” 费尔南多低语：“我们本身就是时代的弃儿，没有必要把与之无关的你牵连进来。属于你的是未来，而不是过去。” 他是在为我着想。 我很清楚，宙斯和洛基或许别有所图，但我爸和费尔南多，不论他们向我隐瞒了什么，哪怕如此选择是错的，也决计不会有伤害我的心思。 “你想知道什么？今天我必定给你答案。”费尔南多允诺道。 我想了一下，直奔重点：“洛基刚刚说了关于什么‘外神’的事情，还说我被监视了，这是否与拉撒路计划有关？” 费尔南多点头。 我：“那为什么这些个外神要监视我？” 我还是想不通这点：真是敌人，直接下手不更干脆吗，还等着对手猥琐发育。 搁这儿玩养成游戏呢。 费尔南多不答反问：“洛基有没有告诉过你，旧神最先失去的并非神力，而是生育能力。” 倒不是洛基告诉我的，但我觉得没必要拎出来点明宙斯这个老东西也有参与。 “知道是知道，”我说，“但既然如此，我为何会出生？” “就是因为拉撒路计划。”费尔南多回答。 果然。 “在几百年前，旧神们就意识到了外神的存在，”费尔南多出言解释，“它们并非一直按兵不动，妮可。许多你听闻或者不听闻的事件都与之有关：各地凭空出现的□□，不能解释的都市传说和神秘事件等等。” “那……那也没造成什么后果啊？”我小声问。 “是各地的旧神和新神在解决这些问题，因而几百年来，没有出现不可控的意外。我也不过是其中一份子罢了，但我明白，这只能拖延祂的入侵，不能彻底消灭外神，我一直在寻找办法，一直到二十年前，我认识了阿瑞斯。 “你的父亲和我一样，同样都想找到一个击败外神的一劳永逸方案，而后我们找到了，这就是拉撒路计划。” “那拉撒路计划具体是什么？”我又问。 “付出一定的代价，去孕育一个旧神的后代。如果成功了，就足以证明旧神失去了信徒，也可以通过其他方式生育，自然也可以通过其他方式恢复神力。” 说到这里，费尔南多顿了顿。 -- 第23页 “阿瑞斯成功了，因而你出生，但你的父亲付出了非常沉痛的代价。” “什么代价？”我心中一紧。 费尔南多看向我身边的老爸。 约翰·霍克，战神阿瑞斯，依旧是那副沉默木讷的模样。哪怕是讲述的事情与他直接相关，我爸也没做出任何反应。 “代价就是灵魂，妮可，”费尔南多回答，“所以你的父亲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而后室内一片沉默。 我感觉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实在是说不出任何话来。 原来…… 老爸是因为我的出生，才变成了现在这幅模样。 那我妈呢？ 是不是也是因为我的出生才死的？ 想到这儿我有点沮丧。 何必如此，为了什么旧神的荣光，有意思吗？ 要是这样……我还不如不出生呢。 “怪不得。” 就在我悲伤之时，一声不合时宜的“咔嚓”声音传来。 “怪不得拉撒路计划中止了呢。” 我抬起头，看到洛基捧着一袋子薯片回来了，一边煞有介事地点评：“没有旧神想付出失去灵魂的代价。” “不过。” 他不等任何人回复，自顾自地说下去：“不管你们当时怎么成功的，现在的问题是外神注意到了妮可，而且向她投以越来越多的目光。这肯定也与拉撒路计划有关，搞不好外神注意到的也是让妮可出生的这道‘工序’。所以费尔南多，当年你们究竟怎么操作的？“ “我不太清楚。” 费尔南多诚实回答：“我只是个负责保护研究人员的雇佣兵罢了，他们甚至不知道我也是旧神。” 洛基可惜地“啧”了一声。 他慢条斯理地咽下去嘴里的薯片，一声叹息：“那还是得靠妮可自己考上哈佛了。” “考上哈佛？” 费尔南多愣了愣，随即明白了大概：“当年的研究员多数都是教授……确实是个法子。而且不论成功与否，对妮可都是好事一桩。” “没错。” 洛基肯定地点了点头，而后他放下薯片袋子：“说明白了就行，你就别再暗中调查我、威胁我了。今天的一号任务就此完成。” 啊？ “还有二号任务？”我问。 “当然。” 洛基冲我又是一笑。 他保持着电影里人皇英俊、迷人且亲切的笑容，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折叠好的纸张，就此一抖，是张海报。 ——上面赫然写着“全国中学生百科知识竞赛”一行大字。 “为了上哈佛，”洛基说，“妮可，你得参加这个。” “……” 在这么紧张的氛围里说这种事，你不觉得奇怪吗！ 第13章 风雨哈佛路13 13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有出息。 连我据说丢失灵魂，脑子有点问题的老爸也不例外。 听到洛基说我想申请哈佛大学，我那向来沉默木讷，不轻易对外界做出反应的亲爹，竟然缓缓扬起一个欣慰的笑容。 他那么开心，我连吐槽和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最可怕的是，洛基的行动力超强。 第二天上午的历史课结束后，我在走廊上碰到史密斯小姐。 永远板着一张扑克脸，仿佛和学生有仇的史密斯小姐，也对着我流露出和蔼可亲的表情。 太恐怖了！ “你知道有多可怕吗，感觉就像是德州电锯杀人狂放下电锯后，轻轻摸着我的脑袋说‘乖乖’。” 放学后我一脸惊悚地向洛基吐槽：“史密斯小姐甚至免了我之后的安全教育课程，你给她说了什么啊？” 洛基耸了耸肩：“没什么，就说要筹备竞赛小组，可能要占据放学后的时间，刚好和你的处分时间重叠了。” 好吧。 所以不过是从一个火坑跳进另外一个火坑，想正常放学回家是不存在的。 “别这幅表情嘛。” 不用照镜子，我也知道自己的脸色阴沉。洛基笑嘻嘻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要想从百科知识竞赛中拿到名次可不容易，我给你的网址看了没有？” “看了。”我有气无力。 想拿到名次，当然不容易，这可是全国性赛事。 洛基昨天把竞赛官网发给我，我大体浏览了一遍。 总的来说，竞赛得按学校报名，像我所在的这种社区性质的长街中学，在这之前肯定是不会参与的。 洛基主动向史密斯小姐提出要去挑战竞赛，她自然是乐的合不拢嘴。 哪怕拿不到名次，也算是开了先河。 参加竞赛需要六个人，现在加上我、洛基和梅丽尔，也不过三人。 至于竞赛内容，大体分为三个方面：学科知识延伸，拓展知识补充和社会新闻见解，走的是先过笔试再参加比赛，比赛内容为抢答和演讲两个方面。 总结一句话：我们现在什么也没准备齐全。 而距离竞赛开始，还有三个月的时间。 “首先需要再找三名参赛选手，”洛基煞有介事地分析，“最好是少数族裔，估计能加不少印象分。不然你和梅丽尔假扮蕾丝边情侣也行。” “……你怎么不找个男的假扮情侣？” -- 第24页 “也不是不可以。” 洛基摸了摸下巴：“早知道我就变个女生，好方便行事。” 我不禁扶额：“先说重点好吗。” 我算是发现了，洛基不仅唠叨，而且特别爱发散思维。 “嗯嗯，重点。” 不过，他倒是也没继续纠结于假扮同性情侣。 “竞赛内容方面，只是校内的指导老师还不够。我看了往年的竞赛题目，学科知识拓展只占比赛内容的很小一部分，而且大部分都逃不开AP课程内容——科学方面就代数几何，人文方面就文学历史，这些连我和梅丽尔都能帮你们补课。” 能看得出来，洛基早就做好了充足的功课。 恐怕所谓“课程规划”，高中第一年的重点就在于参加竞赛上。 “重点是拓展知识和社会新闻，这方面的内容五花八门，涵盖的东西太广，必须找懂得多、见识广的杂学家做场外援助，指导一下咱们。” 懂得多，见识广？ 我想了一下：能让洛基发出这样肯定的，当然是旧神或者新神了。 要说懂得多……那肯定还是智慧女神了吧。 但雅典娜什么态度，之前那封阴阳怪气的邮件就能看得出来。 “雅典娜不行，”我的思路自然沿着智慧神往下走，“那你们北欧呢？维京传说里的智慧之神是谁？” 洛基保持着优雅且英俊的笑容，用深邃的蓝眼睛含情脉脉地看着我。 我眨了眨眼，没领会到他的意思。 而后洛基款款抬起右手，指了指自己。 我：？ 还是没太明白。 洛基这才用仿佛贵族公子般的语调开口：“北欧的智慧之神，就是我。” 我：“……” 怪不得你们诸神的黄昏了！！！ “思路拓宽一点，妮可。” 洛基完全不在乎我满脸嫌弃，他的脸上依旧挂着浅浅笑意：“智慧之神聪明是天生的，但有些人去的地方过、承担的职能多，因而也算是见多识广。论市井常识、生活经验，还有你想得到想不到的小技能，他都颇有心得。” “啊？” “你有一个叔叔能帮到咱们。” “……我的便宜叔叔可多了去了，我先说，我只认识狄俄尼索斯一个。” “没事，我认识。” 洛基自信满满地一抬手。 “放学后你跟我来就是。” ………… …… 我冥思苦想一下午，也没想出来希腊神话里有什么“生活之神”。 而洛基偏偏要卖关子，死活不说出他认识我哪位不曾谋面的便宜叔叔。 主要是宙斯真的很爱劈腿，希腊神话大部分故事主角都是我的便宜叔叔伯伯们。 但是—— 我跟随洛基七拐八拐，从一个落魄街区拐到另外一个落魄街区，眼看着周围的场景越拐越破败、越拐越贫穷时，心底不由得升起深深的疑惑。 我比洛基更要熟悉附近的情况：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距离狄俄尼索斯的公寓不远，周围全是瘾君子和帮派分子，那些蹲在街头的青年，大部分都是卖大（）麻或者惯偷团队。 这家伙不是要把我卖了吧？！ “你说的，呃，”我追上洛基，“我哪个叔叔住在这种地方？” 还离我这么近，我竟然一无所知。 “他不住在这里，刚好最近在这里活动罢了。” 说着洛基指着前方一个桥洞：“就在前面。” 我：“……” 那不是流浪汉住的地方吗！ 他先行一步，带着我走到桥洞附近。昏暗的桥下挤着七八个人，看打扮都不怎么正经。 洛基熟门熟路地穿过人群，带着我挤进最前方。 我定睛一看，是个赌博摊位。 二三人席地而坐，正在玩骰子。 正在摇骰子的是个青年，看上去二十五六岁，一头黑发向后拢起，胡子修整的整整齐齐。 他穿着最常见的印花T恤、牛仔裤，踩着一双二手球鞋，看上去刚刚与我们擦肩而过的无数街头青年没什么两样。 区别在于，当洛基同样坐下来时，青年抬起头。 他有着一双昏暗光线也遮掩不住的狡黠双眼，和满身的市井气息。 “嗨。” 洛基坐在地上，扶着膝盖打招呼：“很久不见。” 摇骰子的青年动作戛然而止。 他脸上得逞般的笑容变得僵硬无比，对上洛基的视线后，嘈杂的环境静默三秒。 而后青年猛然起身，把骰子一丢，撞开身边的人拔腿就跑。 我：？！ 老实说，我有点懵。 特别是眨眼之间，丢开骰子的青年已经跑出了七八米远——这也太快了吧？！ 但是洛基不着急。 他朝着青年飞奔的方向侧了侧头，黑色的长发垂下来，俊美的面孔微微一动。 下一刻，周围所有茫然的普通人都如同石化般定格在原地。 远处狂奔的青年凭空一停，他抬起的右腿就像是有人拉扯般向后飞扬，而后就地摔了个狗啃泥。 青年还试图挣扎，但他的右腿仍然在半空中悬着，就这么被“拖”回到了桥洞之下。 “洛基！！” 连我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青年龇牙咧嘴：“你作弊，你要不要脸？！” -- 第25页 洛基嗤笑出声：“跑啊，接着跑，如今你只靠双腿跑路，还能跑得过神力？” 说完他看了我一眼：“拉他起来。” 所以这是我哪个叔叔，看起来混的比狄俄尼索斯还惨？ 我一头雾水上前，朝着地上的青年伸出手。 没想到的是，对方竟然还不领情。 他一巴掌拍开我的手，怒气冲冲地朝我威胁道：“你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人物，和洛基混在一起，是个新神吧？我告诉你，我可是全能的天父奥丁！洛基和我们全部北欧神都有仇，现在帮他，你就得罪了所有北欧神！” 我：“……” 洛基很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她是你侄女，傻瓜。” 青年：“……” 号称“天父奥丁”的青年又是愣了愣。 而后他再抬头，眼底只剩下愕然，刚才的怒火和虚张声势尽数消失不见。 “你是阿瑞斯的那个女儿？”他问。 “你是奥丁？”我不答反问。 “我是骗你的。” “……” 我沉默许久，大概明白过来他是谁了。 “不是吧。” 男人这一身打扮，说好听了是街头青年，说不好听的就是街头混混。 跑得快、会说谎，还一身市井之气，并且洛基说他也是我的众多便宜叔叔之一。 我难以置信地盯着他：“你是赫尔墨斯？” 坐在地上的赫尔墨斯绝望的捂住脸：“我不是，休想让我承认。” 我震惊地开口：“你可是商业之神，你怎么能混成这副模样？！” 依旧坐在原地的洛基，从地上捞起骰子，一边往半空中抛掷，一边笑嘻嘻补充：“他也是你们希腊的骗术之神，严格来说，是我的同行来着。” 第14章 风雨哈佛路14 14 赫尔墨斯，奥林匹亚十二主神之一，也是我众多便宜叔叔其中之一。 我看着穿着打扮如同小流氓的赫尔墨斯，其震惊程度不亚于第一次发现狄俄尼索斯是个极端金属乐队粉丝。 他可是商业之神啊！ 像什么雷电之神，什么狩猎之神，放到二十一世纪确实没什么用处。 但从古希腊到现代，商业却始终存在着。 人类社会离不开葡萄酒，更离不开商业，而且随着时代进步，商业理应是越来越发达才对。 就我所知，旧神的力量来自于信仰，信仰则来自于供奉、祈祷和献祭。 就算大家不再供奉赫尔墨斯的神像，不再向他发出祈祷和献祭，但他本身就是商业之神，当不了神，他可以自己经商啊！ 不论怎么想，我都想不通赫尔墨斯为何会落魄到这个地步。 “你……” 我神情复杂地看着赫尔墨斯：“你是公司破产了？” 赫尔墨斯送给我一个“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的假笑。 “嗨呀。” 他摊开手，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你肯定以为我应该去经商，但丫头，你仔细想想，现在的商人是什么样的？西装革履、坐在精致体面的高层大厦里。那哪儿适合我，天天穿着西装西裤，我还有时间到处乱跑么？” 倒也是。 赫尔墨斯还是宙斯的神使，他有一双带翅膀的鞋，跑的飞快。 要说希腊神话里的赫尔墨斯给我留下什么印象，那就是闲不住，外加“手贱”。 这些旧神们，各个活了千八百年，老油条了。但凡脑子清醒点的，做生意赚钱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只是当个公司总裁，坐在办公室后头，每个月飞固定航线的航班——仔细想想，和赫尔墨斯的画风确实对不上。 比起乘坐交通工具，他可能更喜欢用双脚丈量地面……不对啊。 我猛然回神。 “你喜欢跑步，”我又问，“怎么不去参加奥运会？博尔特的世界纪录就靠你打破了！” “本来想的。” 赫尔墨斯听我这么说，干脆双手抱头，往脏兮兮的地面一趟，仰面看我：“但后来我好几次偷东西入狱，前科累累，蹲局子的时间太长，挺耽误训练和报名参赛。” 我：“……” 希腊神话里的赫尔墨斯一出生就去偷阿波罗的牛，之后更是战绩果果。 他可是小偷和诈骗行业的老祖宗。 所以洛基才说赫尔墨斯和他是“同行”。 但说句不太好的话，就算是小偷，做好了也不是不行吧？ 我的脑海中瞬间想到什么怪盗罗平，什么《十一罗汉》，什么猫眼三姐妹等等一系列传说电影动画的人设。 “你就不能钻研一下，”我忍不住吐槽，“当个大盗也挺好的？” 不比在桥洞下面玩骰子有出息吗！ “你以为我想不到啊，小丫头？” 赫尔墨斯得意地笑了一声：“我啊，在你出生之前就想到了！差不多二十年前吧，我一想现在都是科技社会了，以后就算要当小偷，只靠跟踪撬锁身手好也是不行的。所以我就开始研究电子锁，那可是二十年前！” 二十年前，也就是一九九八年，我还没出生呢。 那会的电脑还是Windows98系统，赫尔墨斯就开始研究电子锁。 我微微瞪大眼：这多超前啊！ “结果呢，不小心研究的太彻底了，刚好我那会在硅谷，和互联网之神一合计，就搞了个电子锁的新技术，开了公司，还差点上市。就在上市之前，我穿着别人塞给我的西服就在想——搞了这么多，我不还是在经商吗？！” -- 第26页 我：“……” 赫尔墨斯急忙摆手：“不行不行，经商之后我就没时间乱跑啦！所以趁着公司上市之前，我成功跑路。” 我：“…………” “别这幅表情嘛，赚的钱再多，也不给你。” 赫尔墨斯倒是乐观，他全然不在乎地面有多脏、身上的衣服有多旧，反而嬉皮笑脸地歪头看着我：“我现在多好啊，自由！玩玩骰子旅旅游，每个地方都不久留，开心的很。” 我算是听明白了。 怪不得洛基会称他为“杂学家”。 赫尔墨斯这家伙，就是承担的“有用”的职责太多，再加上安稳不下来的性格，导致他在二十一世纪什么都能沾上边，但什么也不想太过深入。 如他所说，现在过的也很快乐。 然而赫尔墨斯一番“快乐发言”，却只换来了洛基的不屑一顾。 “自由？” 洛基横了赫尔墨斯一眼：“你还欠我两千美元没还呢。” 赫尔墨斯往地上啐了一口：“呸，你赌博出老千，我可不欠你的。” 洛基：“那你跑什么？” 我目瞪口呆地看向赫尔墨斯：“你被洛基骗了？” 骗术之神被骗术之神骗了！ 这可事关整个奥林匹斯神系的尊严，因而赫尔墨斯立刻收起了吊儿郎当的架势。 他猛然从地上坐直，迎上我质疑的目光，赫尔墨斯严肃道：“小丫头，你可别乱说，洛基有借来的神力啊，他用神力出老千，那可不一样！我要是有神力，还指不定谁骗谁呢！” 行吧。 虽说比哪个骗子的骗术更高明，也不是什么值得到处宣扬的事情。 说了这么多，我大概总结出了前因后果：同为骗术之神，洛基和赫尔墨斯是同一类人，呃，神。 我知道洛基混的很开，听赫尔墨斯唠唠叨叨自己的“创业史”，他的“神”际关系应该也不差。能和互联网之神合作开公司，证明他在新神那边也能说得上话。 至于这幅小流氓的打扮…… 只能证明他本身就是个小流氓。 洛基优哉游哉起身，和邋邋遢遢的赫尔墨斯不同，他依旧端着王子般的架子，款款向前。 他挥了挥手，赫尔墨斯一直悬在半空中的右脚才落地。 “行了，”洛基伸出手，“你帮我个忙，两千块不用你还。” “呸呸。” 赫尔墨斯却不领情：“本来就不还你。” 话是这么说，但他却握住了洛基的手，任由对方把他拉起来。 两个骗子站在一起，赫尔墨斯还哥俩好的给了洛基一拳：“我大人有大量，帮帮你也没什么。” 我：哦豁。 所以真的是骗子碰见骗子，臭味相投。 其实他俩关系还不错。 “帮我和妮可参加一个竞赛。” “竞赛？啊，这个容易，”赫尔墨斯满不在乎地点头，“我擅长。” 因为跑得快，他还是竞技比赛的庇护者。 叫他来帮忙参加竞赛，倒也算是赫尔墨斯的老本行。 我顿时来了精神。 虽然看他这幅模样不太靠谱，但不找他，好像也没别人了。 就算求神显灵不太现实，然而几千年的比赛经验，多少总会有那么一两条可以用在百科知识大赛上面吧？ 我兴致勃勃地看向赫尔墨斯：“你能行！” 只是…… 听完洛基陈述完知识竞赛的内容，赫尔墨斯又掏出手机看了看官网介绍，却流露出了为难的模样。 “有些麻烦。” 他坐在地上，随意将手肘搭在小腿，歪着头很苦恼：“不对，不是有些，是很麻烦。” “是因为只是竞赛不算体育竞技？”我小声问。 “不不不，比这还麻烦多了。” 赫尔墨斯夸张的摇头：“我们的问题更为现实。” 我沉下心。 他不是要钱吧？！或者说参加这种比赛需要更多的经费？ 然而就在我胡思乱想之际，赫尔墨斯伸出手，指着他一身街头小流氓的打扮：“现实问题：我这幅模样去申请当指导教师，你们学校的安保一准会把我打出去。” 我：“……” 赫尔墨斯看向洛基：“给我弄套阿玛尼穿穿？不用太新的款式，三年前你穿去MetGala的那身就行。” 我：“…………” MetGala？就那个全球时尚和娱乐圈top都会参加的高端慈善晚会？ 算了，我就不问洛基怎么会受邀参加MetGala了，反正他肯定不会用真实身份。 “没问题。” 洛基大方的很：“你换个靠谱的身份过来，我就承包你的服装费用。” 赫尔墨斯喜笑颜开：“没问题！” 我不禁好奇：“他还有其他身份？” “当然有，我亲爱的侄女。” 听我一问，赫尔墨斯骄傲得很。 他对着我竖起大拇指：“你就期待惊喜吧！” ………… …… 几天后，周一，学校礼堂。 我坐在后排，不住打呵欠：“校会好长啊……” 梅丽尔：“史密斯小姐都上台了，应该快结束了吧。” 我忍不住嘀咕：“就属她最唠叨。” 都怪梅丽尔，昨天晚上非得拉着我打联机游戏，结果两个人不小心入迷，今天双双顶着黑眼圈到校。 -- 第27页 而史密斯小姐的叨逼叨实在是过于催眠，我听着听着就开始点头打瞌睡。 迷迷糊糊之间，我勉强听到史密斯小姐的长篇大论进入尾声，而后她总是严厉的声线缓和几分，其中掺杂了不少兴奋之情。 “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从今天起，大名鼎鼎的哈罗德·约翰逊先生将成为我校的客座教授，下学期将会开设由他授课的经济和数学课程。大家掌声欢迎约翰逊先生！” 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起，把我从睡梦中唤醒。 我揉了揉眼睛：“约翰逊先生，谁啊？” 梅丽尔同样睡眼惺忪：“我记得……好像是写过几本商业畅销书？据说有什么理论还影响了华尔街的走向，是个大佬来着。不过大佬为什么会来咱们这种地方啊。” 我：“是啊，八成是个江……湖……骗……子……” 江湖骗子。 我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在礼堂的掌声中，一名看起来极其年轻的男士款款上台。他穿着一身肉眼可见价值不菲的高定西装，头发向后拢起，胡子修剪的格外仔细，但昂贵衣衫也遮不住他满脸的市井之气。 正是几天前被洛基按在桥洞下面的赫尔墨斯。 商业大佬，畅销书作家，影响了华尔街。 你有这身份，还当什么小流氓啊？！ 明白了。 我在心底疯狂腹诽：你们人均大佬，只有我爹是真穷。 第15章 风雨哈佛路15 15 洛基让赫尔墨斯换个马甲来，他就真的换了马甲，还是个真正意义上的大佬。 有所谓“影响华尔街”的大佬坐镇，他提出长街中学理应报名参加中学生百科知识竞赛，史密斯小姐笑得嘴都合不拢。 最终学校决定承担全部费用，连报名费都不用我们操心。 除了我、洛基和梅丽尔外，余下的三名参赛人选，还是赫尔墨斯从申请报名的学生汇总中精挑细选的。 接着，就是竞技比赛庇护者发挥自己长处的时间了。 不知道赫尔墨斯用了什么手段，他消失了两天，第三天回来的时候，把一本足足有两寸厚的大部头往桌上一放。 “百科比赛的题库，”他很是得意地往椅子上一躺，嚣张地勾起嘴角，“刷题吧，我看看啊……距离竞赛开始还有三个月，这三个月内，你们得保证每个人刷够三遍，以及对题率在80%以上。” 我：“……” 80%！你弄死我得了！ 赫尔墨斯的话还没说完，他把大部头推给我：“这只是竞赛第一轮的笔试内容而已。过了笔试才是真正的知识竞赛，我看了一下，每轮竞赛内容大差不离，基本就是抢答计分和主题演讲。所以啊，你们还得训练一下自己的反应能力、临场发挥能力和演讲能力，口音和语速最好也专门训练一下。” 我：“…………” 认真的吗！ 不说别的，就说这厚厚一整本题库——足足有我的西语大辞典这么多的内容，要三个月内刷三遍，还得保证对题率？ 我们平时还要上课，还要期末考试好不好！ “嗨呀，这就开始打退堂鼓啦。” 作为跑路王者，赫尔墨斯轻而易举地看懂了我的表情。他双手往后脑一背，嬉皮笑脸道：“人家什么商业精英、企业龙头家的孩子，可是从小就这么课内课外连轴转的。你看看你们这学校，大家都在傻乎乎荒废人生，怎么能和他们比？” 我不禁嘀咕：“也没想和他们比啊。” 赫尔墨斯：“所以人家能上哈佛，你们不行。” 我不说话。 赫尔墨斯又把大部头往我面前推了推：“收着吧，小丫头，我能跑路，你可跑不了，提升一下自己也不是什么坏事。” 唉。 还能拒绝不成？ 就像赫尔墨斯说的那样，我也做不到跑路。 先不说我感觉不到的外神还在“监视”我，就算我想跑出校园，转学消失，甩开宙斯洛基等等一大票旧神，那我爸呢？ 我只能垂头丧气地接过百科竞赛的题库，把沉甸甸的大部头塞进背包里。 “走啦，”我站起身，“我爸还等我回家吃晚饭。” “哎呦，阿瑞斯也当上好老爸啦？” 赫尔墨斯迅速跟上。 我懒得搭腔，后者视线在我身上溜了一圈，而后不禁感叹：“你这小丫头，倒是一点也不像你爸。” 我的脚步一顿。 赫尔墨斯反而走到前面，他率先跨出教学楼，走到校园里。 “当年就觉得阿瑞斯是个疯子，不讲道理还神经病，搁在二十一世纪他就是个反社会、战争狂魔。” 因为要假扮大佬，赫尔墨斯还是一身由洛基提供的高定服装。他潇洒的很，嫌弃手作西装太过贴身，干脆直接拎在手上，穿着白衬衣、打着领带，配着他仔细修剪打理过的小胡子，还真有那么几分青年精英的模样。 但这位青年精英，张口闭口却是画风截然不同的古代故事。 “可是现在想想，那会儿他还真挺威风。” 赫尔墨斯摇头晃脑：“只要他出现，往那儿这么一站，不需要出手，不需要动作，只需要出场，就能把人吓的屁滚尿流。 “有一次我路过战场，看到双方阵势如此像样，就想去凑凑热闹。结果一靠近，就看到阿瑞斯站在当中，他仅仅是瞥了我一眼，就那么一眼—— -- 第28页 “那种感觉，呃，用现代的比喻形容，就是被人贴脸用手（）枪对准了脑门。那一刻我就感觉自己死定了。幸好我本身就是路过，转身跑路之后，双方开打，阿瑞斯没追究。 “妮可，你想想看，连宙斯本人都做不到一眼把我吓退！那会儿你老爸可是风光极了，唉，听说他现在成了傻子？虽然这也算是为世界和平做出不小贡献，但仔细想想，还是挺可惜。” 我没说话。 赫尔墨斯口述的“当年”和“那会儿”，可是几千年前。 那个时候的欧洲还是神权时代，连罗马帝国都不见踪影。 太遥远了，遥远到哪怕我身边全是旧神，这样的故事对我而言也就是一段历史传说，实在是摸不到什么真切感。 特别是赫尔墨斯嘴里的阿瑞斯如此威风凛凛。 而在家等我的亲爹，却始终是木讷的神情、松垮的衬衣，以及万年不变的一双拖鞋。 相差太大了，想象不出来。 我更没觉得赫尔墨斯言语之间怀念的光辉过去，和我有什么关系。 但…… 正是因为想象不出来，所以我想看看。 想看看我爸恢复正常之后会是什么模样。 他还会像赫尔墨斯说的那样可怕吗？应该不会了吧，费尔南多说他和与我爸意气相投，两个人都想解决外神的问题。能操心这种事情，证明阿瑞斯也随着时代发展，性格上有了变化。 那我爸会是什么样的？ 至少，凯瑟琳她们再和我吵架时，不会反复拿“你爸残疾”嘲讽我。 想到这儿，我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努力一把就努力一把，万一就成了呢！ “知道了。” 我打起精神：“我不会临阵脱逃的，放心！” 赫尔墨斯眉开眼笑：“那就行。” 果然他说那些话是为了鼓励我。见我恢复斗志，又开始絮絮叨叨自己的计划。 赫尔墨斯不仅是骗术之神，他还是雄辩之神，用时下流行的话来说，就是和洛基“撞了神设”。 在唠叨话多方面，他也不遑多让。 “我看了看流程，竞赛到了决赛阶段，还要上电视台来着。对着摄像机又是另外一回事，得找专人训练。不过不要紧，我已经联系上合适的指导老师了。他说这两天就过来和你打一声招呼。” “决赛的事太远了吧。” 我挑了挑眉：“不如先刷题。” 赫尔墨斯：“人家大忙人，听到你的名字才在百忙之中来看看你！” 谁啊，总不会是冷嘲热讽过我的雅典娜。 想来雅典娜不待见阿瑞斯，也未必会待见赫尔墨斯。 不过…… “谢谢你哦，”我小声开口，“从现在到结束，怎么也得花半年时间，要你失去自由这么久。” 我这话发自真心。 在一众不靠谱的便宜亲戚里，赫尔墨斯竟然是最靠谱的那个。 他可是实打实的在帮我！ 比甩下一句话就人间蒸发的宙斯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然而赫尔墨斯却没有被感谢的自觉。 听到我这么说，他大笑出声，还要伸手狂揉我的头发：“你同情我？你同情我！同情同情你自己吧，小丫头，什么都不会还要被强架到拯救世界的位置上，可怜死了，哎呦喂！” 嬉笑之间，我俩已经走到校园门口。 赫尔墨斯这才肯放开我，潇洒地摆了摆手。 “走了，抓紧回家吧，”他兴致勃勃地说，“我还和人约了赌局来着！” 你倒是商业精英和街头流氓切换自如，两边都不耽误啊！ 赫尔墨斯说走就走，头都不回。 他一离开，我身后立刻响起熟悉的阴阳怪气：“让我看看这是谁？原来是大忙人妮可啊。” 我：“……” 一回头，果然是凯瑟琳和她的跟班们。 这段时间太忙了，又是狂赶哲学课作业，又是筹备知识竞赛小组，导致我都没时间和凯瑟琳斗嘴吵架。她找了我好几次麻烦，都因为我忙着学习而敷衍应付过去。 别说，平时见她烦的咬牙切齿，许久不吵，再瞧见她趾高气昂的模样，竟然还有点怀念。 “现在的妮可真了不得。” 凯瑟琳漂亮的脸蛋上还挂着标志性假笑：“先是和转校生打的火热，现在又受商业大亨照顾，真不愧是缉毒英雄的女儿，就是得当天之娇女，对吧？” 哎呦，还换了一套说辞。 估计想了好几天吧。 我用手扇了扇风，翻了个白眼：“酸，你就接着酸。你何必酸我啊，凯瑟琳？啦啦队队长还不够你风光？” “我怎么能和你比呀。” 凯瑟琳冷笑几声，而后转头对自己的跟班开口：“我看啊，就算是大明星米基·埃尔顿来追求妮可，我都不会意外！” 她的话音落地，校园之外，还没走的几波女生，突然爆发出一阵惊叫。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我和凯瑟琳都吓了一跳。 谁也顾不得吵架，纷纷循着声音转过头。 只见校外不知何时停了一辆沙金色的跑车，跑车门打开，一名手持巨大玫瑰花束的帅哥走下来。 ——说“帅哥”，都是在丑化来者的容貌。 金发碧眼、容貌端庄，高挑的身材和穿搭时髦的服饰，从头到脚，哪怕是最挑剔刻薄的时尚专家，也无法从他身上找出任何纰漏与缺憾来。 -- 第29页 要说“完人”，估计也就是如此了。 这张脸，不仅我熟悉，在场所有人都熟悉。 他正是凯瑟琳刚刚提及的大明星米基·埃尔顿。 也就是希腊神话里的光明神阿波罗！ 阿波罗长得比大银幕中的形象还要俊美。他用那双浅色眼睛环视四周，仅仅是这一个寻觅的动作，竟然让熙熙攘攘的街头瞬间安静了几分。 而后，他的视线锁定在校门口的我身上。 光明神轻启薄唇，扬起一个惊喜的笑容。 “妮可！” 他朗声喊道，还扬起手中的玫瑰花：“我来看望你了！” 刚刚还拿他嘲讽我的凯瑟琳：“……” 我：“…………” 这是什么梦幻玛丽苏言情小说场景啊！ 第16章 风雨哈佛路16 16 事到如今，本玛丽苏已经对“平平无奇普通学生受大佬或者帅哥青睐”的场面已经麻木了。 所以当大明星米基·埃尔顿——也就是光明神阿波罗，在众目睽睽之下朝我走来，亲切地把玫瑰花塞进我怀里，然后带我坐进他的豪华超跑这回事，除却震惊外，倒是没引起我的其他情绪。 对此我只想表示：阿波罗确实很帅。 据说摄像机里的人会拉宽变胖，如今看来是真的。 如果说洛基的“阿拉贡”是能让人驻足的英俊，那阿波罗完全到了实打实的天神下凡，所有人亲眼看到后都要忍不住停止呼吸的程度。 大银幕上的阿波罗已经是金发碧眼九头身帅哥，而那竟然还是他被镜头丑化之后的结果。当他那张脸近距离出现在我的面前时，我的感觉就像是在用肉眼直视太阳。 被这么一位大明星送玫瑰然后拉上跑车扬长而去是什么概念？ 我知道自己明日肯定又要成为校园议论的焦点……哦，搞不好还是全球人民议论的焦点。 但这一次我甚至都没感觉到尴尬。 足以可见习惯的力量有多可怕，感谢洛基。 至少，超级跑车坐上去的感觉就是不一样。 阿波罗的跑车一路向曼哈顿街区飞驰，他成功避开所有堵车的道路，顺利来到某个看上去就特别高档的咖啡馆。 进门之后，就有专人带着我们走到二楼的包间之内。 我环视四周：真皮沙发、典雅的红木长桌，外加动动脚趾都能猜出是真古董的装饰…… 呃。 我本能地拽了拽自己的运动卫衣。 “不要紧。” 阿波罗大大方方落座，似乎是看懂了我的窘迫：“坐就行，妮可，这咖啡店是我投资的。” 好吧。 也就是说，不管咖啡馆多么高档，我也是投资人的亲侄女。 这么一想，我顿时好受很多。打折牛仔裤与真皮沙发接触时也没有感觉有什么内疚。 阿波罗坐在我的对面，只是对着递来菜单的服务生摆了摆手，看着我说：“饮品就由我来选了，妮可。” 我：“谢谢。” 说完我不由得又瞥了一眼对面的神明。 严格来说，阿波罗不止是光明神，他也是艺术之神。 尼采说悲剧戏剧的一面是艺术性的癫狂，一面是艺术性的理性。 癫狂的是酒神狄俄尼索斯，理性的是日神阿波罗。 随着时代发展，古希腊的戏剧变成了当代的电影电视剧，所以阿波罗闲着无聊跑去混好莱坞，也算是他自己的老本行。 和狄俄尼索斯相比…… 阿波罗倒是真的金光闪闪。 “你……” 我鼓起勇气开口：“你想好说辞了吗？” 阿波罗意外地眨了眨浅色眼睛：“什么？” 我：“用什么说辞应对今晚会出现的八卦。” 好莱坞超一线明星跑去平民中学带走一名未成年少女——我都能预见到今晚的推特趋势会是什么了！ 阿波罗闻言莞尔。 “放心。” 他倒乐观的很：“我有我自己的公关团队，早就准备好了。” 说着，金光灿灿的阿波罗从口袋中掏出自己的手机，点了几下屏幕，而后将其递到我面前。 我迅速浏览了一下，展示给我的是一个脱口秀节目活动预告，大概就是说，请当晚出席脱口秀的宣传嘉宾，在推特上随意抽签一名自己的粉丝，请对方喝咖啡。 宣传嘉宾当中刚好就有米基·埃尔顿——也就是坐在我面前的阿波罗。 我长舒口气。 这样一来，我就是现实中不显山不漏水，网络上却是米基·埃尔顿铁粉的幸运少女。 那还好！ 至少我确实在推特上夸过阿波罗的爱情电影，帅哥谁不喜欢？ “要不是赫尔墨斯联系我，我都不知道阿瑞斯参加的拉撒路计划成功了，”阿波罗感叹一声，“不声不响，我多了一位侄女。” “赫尔墨斯联系你？” “他说你们准备参加知识竞赛，希望我能指点一下面对镜头的技巧。” “……” 所以赫尔墨斯说的“指导老师”，就是阿波罗。 请未来的奥斯卡影帝来指点如何上镜，是不是大材小用了点？！ 显然，阿波罗也是这么想的。 “其实这根本用不到我出马，如果你们能进入决赛，我帮你们请一位表演老师就是，”阿波罗扬起笑容，“但千百年来，你是唯一一个诞生的旧神后裔，不论如何，我都得来看看。” -- 第30页 我没说话。 感觉阿波罗肯定还有别的意图。 现代的唯一旧神后裔，听起来挺像那么回事的，但我倒是觉得好像也没多值钱。 不然的话，雅典娜怎么不来看我？ 我等着阿波罗继续说下去，果然，他话音落地，后面还跟着其他内容。 “妮可今年十五岁了吧？”他问。 “马上就十六岁了。” “十六岁，嗯。” 阿波罗点头：“放在过去，都是当妈妈的年纪了。” 我立刻警惕起来：“你干嘛？” 此时服务生再次进门，端来了一杯咖啡和一杯可乐。 毫无疑问，可乐是送给我的。 待到服务生离去，关上包厢房门后，阿波罗才慢条斯理地端起自己的咖啡杯。 “我在想一个问题。” 他抿了一口咖啡，而后放下杯子。 光明神的动作极其优雅，他噙着笑容，微微侧着头端详着我。毫不夸张地说，如果米开朗基罗还活着，看到这样的阿波罗，一定会萌生新的灵感，再为世间增添一副大作。 “旧神早就失去了生育能力，而阿瑞斯偏偏要反其道而行之，强行生育了你。所以我在想，妮可，你是违背了旧神规律而诞生的后代。” 阿波罗用双手撑起身体，与我拉近距离。 “那么，你究竟是人，还是神？” 这…… 这我也不知道。 主要是没有任何途径和方式去定义我的具体身份。 说我是人吧，我的父亲是实打实的旧神。 可说是神？我也没有任何特殊能力。 所以宙斯一直说我是薛定谔的神，即在展现神力之前，可能是神，也可能是人。 那么问题就来了：现在的旧神自己都没有任何神力，我去哪儿找神力去？ “确实不好证明啊。” 阿波罗一声叹息。 他站了起来，前倾身体。 老实说，他这张脸实在是太过完美，完美到离得这么近，都自行携带几分冲击力的程度。 我简直要被晃花了眼：“你能坐下说话吗？” 阿波罗充耳不闻。 “我倒是有个法子，”他直面我开口，“别想你是人还是神了，就看看你能不能与神明繁育后代。” 我：“啊？” 阿波罗：“你父母打破了规律，生下了你，不是吗？宙斯他们怎么没想到，你找个旧神试试，若是能够孕育后代，不就能证明你的确突破了旧神的规律。” 我：“……” 阿波罗灿烂一笑：“和我试试怎么样，妮可？” 我：“…………” 我猛然往后一仰：“他们没想到，是因为都和我有亲戚关系啊！” 阿波罗无所谓地挑了挑眉梢：“亲戚又如何？” 救命啊。 他理直气壮的要命，重点是我还找不出什么反驳的角度。 毕竟希腊神话的固有传统就是睡成一团，关系乱成蜘蛛网。有血缘关系并不能阻挡没节操的神明分毫。 “怎么样，妮可，不如试试看？” 阿波罗紧追不舍，他伸出手，握住了我的肩膀，浅色的瞳仁近在咫尺，那里面倒映着我紧张的模样。 饶是如此，他看我的神情也是含情脉脉。 “我想这对你来说也不算亏本买卖——” “——怎么不算？” 阿波罗的话没说完，咖啡厅包厢的门“嘭”一声被打开。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一道人影灵巧利落地坐在我身边，熟悉的男士香水气息扑面而来。 男士香水…… 我侧过头，果然落入眼帘的是那张“阿拉贡”的脸。 洛基直接坐在我身边。 他没有离得那么近，只是拨开阿波罗的手，而后很是嚣张地一抬长腿，架在咖啡桌上。 “哎呦，大明星待遇就是不一样。” 洛基阴阳怪气道：“你这怎么不打911报警了，妮可？” 阿波罗保持着优雅的笑容坐回去：“我又不会强迫妮可。” 我：“……” 阿波罗：“犹豫了？” 我拼命摇头。 太可怕了！！ 如此绝色帅哥怼脸，给我带来的冲击力大于幸福感。冲击力过大之后留下的就只有震撼，完全没感觉有什么荣幸。 而且，帅哥归帅哥，但也是同父异母的叔叔。 真不该对宙斯的后代有什么期待。 “说正事说正事。” 洛基笑容一收：“你别动手动脚，妮可不喜欢和异性有身体接触。” 你还有脸说这话，你不也——咦。 一开始洛基动不动就揽住我，最近确实没这么做过。 我不禁诧异地侧过头，上下打量了洛基一番。 这家伙…… 看起来自我中心又阴险狡诈，但其实观察力非常敏锐。 而洛基的话，也只是换来阿波罗一笑。 光明神的视线在我和洛基之间游走一圈，而后一声叹息：“可惜了。” 我：“嗯？” 阿波罗再次端起咖啡杯：“如果你回心转意，我随时等你，妮可。不过现在，还是说说正经事吧。” 还有正经事？我眨巴眨巴眼。 洛基就是为此而来的。 他抬了抬下巴：“你说。” -- 第31页 阿波罗微垂双眸，纤长的睫毛半遮他好看的眼睛。 “你们说的那些什么‘外神’，”他淡淡地开口，“我大概有些线索。” 第17章 风雨哈佛路17 17 走在回家的路上，我的脑海中还回想着刚刚在咖啡馆里阿波罗说的话。 “上个星期，我的片场出现了意外，置物架从高处坠落，砸到了一名场务。” 娓娓道来的阿波罗，收敛了深情款款的姿态，变得严肃起来。 那双浅色眼眸里写满了担忧。 “这是很严重的事故，所有的工作人员都停了下来。但当大家把沉重的置物架挪开后，发现那名场务不见了。 “没有血迹，没有伤员。留在原地的只有他的衣物和一张人皮。这让目睹现场的人员都陷入了极度的恐慌之中，最为严重的甚至短时间内失去了神智。 “我听闻之后，觉得很不对劲，不顾助理劝阻，也跑去看了看。在距离置物架几米开外的位置，我就察觉到了不一样的神明气息。后来赫尔墨斯把你们在调查的事情与我一讲，回想起来，那应该就是你们口中的‘外神’的手下。” 说完，阿波罗抬起眼。 “不过你们放心，这件事我联系了营销之神，他已经把事态压了下来，”光明神的视线最终停留在洛基身上，“如果你们想对付什么‘外神’，恐怕有些麻烦，洛基、妮可——祂的手下，没有自己的躯壳。” 没有自己的躯壳，只剩下一张人皮。 光是试图想象一下那样的场景我都头皮发麻。 这也太像梅丽尔喜欢的恐怖片场景了吧！ 而且…… “想什么呢？” 洛基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 我瞥了一眼他酷似阿拉贡的脸：“我在想你们口中的新神，究竟会是什么样子。” 希腊神话啊、北欧神话啊，包括费尔南多出身的阿兹特克神话都有原典资料记载。就算我事先没见过赫尔墨斯和阿波罗，他们的模样也与传说中大差不离。 但新神不一样，没有任何神话传说中有新神出现。 要不是这些旧神时不时会提及新神，我都不知道他们的存在。 像什么电子游戏之神啊，互联网之神啊，我倒是能理解：新技术带来大量拥趸，会有信仰产生也不奇怪。 但阿波罗口中的营销之神是怎么回事？！ “营销”严格来说是个概念，它都没有实体依托啊！ 我见过大喊“任天堂就是世界主宰”的宅男，但我没见过指着营销活动说“我下辈子就指着这个当精神食粮”的大活人。 由此可见，新神的诞生与维持原则，可能和旧神完全不一样。 且决计不是之前洛基所言的那么简单。 “这个容易，”洛基满不在乎地开口，“马上E3——我是说，电子娱乐展览会了吧？电子游戏之神会到洛杉矶参展，我和他说好了，因为外神这事，他会顺路来纽约看看。” 所谓E3展会，就是每年电子娱乐行业最盛大的展会。各大娱乐厂商都会在E3举办的前后放出最新的游戏宣传。 梅丽尔说，四舍五入E3就是游戏玩家的圣诞节。 这样规模的展会，电子游戏之神会来也不奇怪……等等。 “电子游戏之神不在美国？”我惊讶道。 “他在日本。” 也是哦。 游戏业界三巨头有两个都是日本企业，电子游戏之神诞生在日本倒是也正常。 “而且阿波罗提供了一个很有用的线索。” 洛基若有所思：“外神的手下没有躯壳……唔，得好好查一下剩下的人皮身上有什么东西。” 我打了个寒战。 还要去调查人皮啊，想想就很可怕好吗。 大概是我一脸不忍直视过于明显，洛基随即嗤笑：“放心，不会让你去的。我去联系一下认识的几位新神，他们有神力，查起来更方便。” “那你们呢？” 旧神们没有神力，难道就这么干看着？ 洛基摸了摸他英挺的鼻梁。 他也读出了我的潜台词——严格来说，我现在也是旧神势力的一员。 “这个你就不用操心啦，先准备比赛吧。” “可是……” “妮可啊。” 洛基含着笑意打断了我。 他的眼眸转过来，北欧神用的这张面孔，虽然没有阿波罗那般美的惊天地泣鬼神，但依旧是丰神俊朗。 一双蓝眼波光潋滟，仿佛将平静的海面蕴藏其中。由这般双目注视着，仅仅是呼唤了我的名字，也让我瞬间明白，他有什么重要的心里话要说。 “我不是宙斯。” 洛基开口。 “再怎么希望你能改变旧神步入衰亡的既定事实，也不想你过的凄凄惨惨、提心吊胆。当年我快快乐乐地造成了诸神的黄昏，如今你快快乐乐的拯救世界，难道不好吗？不管是做人还是做神，还是自在一点，否则辛辛苦苦付出这么多，岂不是失去了其中乐趣。” 我很无语，北欧神话体系怎么就摊上这么一个搞事的家伙，奥丁索尔他们肯定不觉得诸神的黄昏有多“快乐”。 也就你这种搅屎棍会觉得制造诸神的黄昏很快乐吧！ “你呢，负责干你能干的事情，”洛基缓声道，“剩下的麻烦啊，灾难啊，苦大仇深的那部分让我们来操心。大家各司其职，你也不用有太大压力。” -- 第32页 “……参加全国比赛，难道还能没压力？！” “就要这个劲头！” 听我出言吐槽，洛基骤然扬起笑容：“刷题去吧。你不是好奇新神会是什么样吗，等过几天E3结束，我就把电子游戏之神介绍给你。” 呜哇，电子游戏之神。 新神到底会是什么样？ 要么是宅男，要么是赛博朋克风的机械人？ 洛基这么一提，我迅速把阿波罗抛在脑后——不得不说，生活在二十一世纪，“电子游戏之神”这类的名头，可比什么天父战神光明神智慧神酷的多。 这样的念头直到我回到家、吃过饭之后，跑去街头的超市把足足有西语大辞典这么厚的题库塞给梅丽尔仍然没有散去。 至于梅丽尔…… 她接过题库，扶了扶沉重的镜架，无比严肃道：“你还有什么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我：“啊？题库不是我找的。” 梅丽尔：“我说今天放学发生的事情。” 我：“……” 梅丽尔：“刚刚凯瑟琳来过，你知道吗，她险些对着我哭出声，那家伙可是米基·埃尔顿的铁粉。” 我：“…………” 这我倒是知道。 再怎么吵架斗嘴，我和凯瑟琳也是推特互fo的关系。米基·埃尔顿有什么新闻路透狗仔偷拍，她都会第一时间转发分享。 想想看，如果是我与梦中男神相见，但男神却与我擦肩而过，看都不看一眼，直接把手中的玫瑰花送给我最讨厌的人。 换我我也承受不来的！ “我就是比较幸运，”我嘀咕，“被抽中了脱口秀的活动而已！” “那，米基·埃尔顿送的玫瑰花呢，”梅丽尔问，“你都上了他的车，要到签名了吧？” “……” 我的天，我把这茬忘了！！ 别人看他是米基·埃尔顿，但我看他则是我的便宜叔叔阿波罗。 加上那家伙上来就问说那么惊世骇俗的话，惊恐之下，我完全忘记了他是好莱坞巨星的事实。 不说别的，我完全可以拿玫瑰花以及签名照片去敲诈凯瑟琳啊！ 梅丽尔：“你——” 我向来扑克脸的宅女青梅，顿时明白了一切。 她的表情徐徐裂开：“你忘了，你怎么能忘了！！” 我，我这不是太紧张太震惊了吗！ 而且我现在有阿波罗的联系方式，补个签名也不难。 但是…… 想了想他那夸张的行事作风，以及还说什么想和我生孩子。 我觉得这个签名照片不要也罢。 “算了算了。” 梅丽尔看我表情难看，也不继续追究。 她接过我递来的题库，从超市柜台后面走出来：“刚好也省得再刺激凯瑟琳。” 我：“她没事就欺负你，你还帮她说话。” 梅丽尔：“我不和人生空虚的人计较。” 人家好端端的啦啦队队长，明明人生赢家的很，怎么就人生空虚了。 再说，你要是觉得她人生空虚，就别老想着进啦啦队啊！害得我和凯瑟琳三天两头起冲突。 “我妈做了炸鸡翅。” 梅丽尔和我并肩离开超市：“她要你拿一点回家吃。” 我摊开手：“不用啦，我爸在家，不愁晚饭。” 梅丽尔：“和约翰叔叔一起吃嘛。你最近几天……” 我：“嗯？” 梅丽尔抱着厚厚的题本，巨大的镜架之下扬起一个不易察觉的笑容。 “上进了很多，”她说，“虽然不知道你和凯纳斯是怎么认识的，但我觉得这是好事——咦。” 梅丽尔话说一半，突然顿足。 “怎么了？”我问。 “你看那边是什么？” 我循着她的指示扭过头。 就在我家公寓旁边的小巷子里，灯光照不到的地方，漆黑的环境中有什么东西在空中扭动。 像是光，也像是雾，还像是…… “有，有点像反光的汽油。”梅丽尔说。 对。 半空中就像是铺满了汽油那样，七彩的光芒在凭空转动。 我和梅丽尔对视一眼，都没多想，同时迈开了步子。 就在我们要进入小巷之时—— “别过去。” 熟悉的男中音从背后响起，我和梅丽尔被一双手直接拉了回来。 我一个踉跄，后脑勺直接撞到了身后高大人影的肩膀上。匆忙之中我抬起头，落入眼帘的是费尔南多肃穆的面庞。 他的面孔有大半隐匿在黑暗之中，更显得其粗犷的容貌蕴藏杀机。 “是祂，”我的教父冷声道，“竟然追到这里来了。” 祂？ 莫不是…… 第18章 风雨哈佛路18 18 祂？ 我微微瞪大眼，刚想张口询问，费尔南多一双大手就拦住了我和梅丽尔面前。 费尔南多个子极高，往前跨一步，就彻底挡住了我们两个的视线。 “别过去，别去看，”他冷声道，“回家。” “啊？” 就，就这么走了？ 我和梅丽尔面面相觑。 虽然碰到什么神秘事件就前去看看，是标准的恐怖片作死行为，但直接装作没发现不闻不问，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吧！ -- 第33页 我没动，梅丽尔也没动。 直至挡在我们面前的费尔南多侧过头。 小巷子内没有光，唯一的光源来自我们头顶的路灯。白惨惨的光芒扩散开来，照亮了费尔南多的半张面孔，但他扭过来的另外半张脸却始终隐匿在黑暗之中。 唯独那双平静的眼睛在昏暗的视线里折射着冷酷的光芒。 我和梅丽尔不约而同打了个寒战。 要说普通人能有这样的眼神，我是不信的！ 就，就像是中二小说电影里形容的那般—— 那是杀过人的眼神。 “走，chica，不要多想。” 可饶是如此，费尔南多的语气依旧温柔，他的男中音略带沙哑，却并不太低沉。慢吞吞的速度配上冰冷冷的眼神，不仅没起到安抚作用，反而平添几分威慑。 “好……好。” 我见梅丽尔吓到了，拽着她后退半步：“我们回家。” 直至远离小巷，费尔南多身上萦绕着的杀人气息才逐渐散去。 短暂的路途梅丽尔欲说还休，我和费尔南多停在自家门口，目送她走想隔壁。个子小小的姑娘一步三回头，但始终没把肚子里的问题问出口。 “我明天再和你解释。”我小声说。 嗯，明天和洛基商量一下，这件事该怎么扯谎圆过去。 梅丽尔只得点头：“那好，我明天把炸鸡带去学校好了。” 行吧。 碰到神秘事件之后还能惦记着炸鸡翅，某种意义上梅丽尔也是真的心大。 “你怎么来了？” 我掏出钥匙进门，在我爸和小刻起身迎接之前，转头看向费尔南多。 费尔南多举起手中的袋子，里面装着几瓶啤酒和冷饮：“蹭饭。” 我爸沉默地接过费尔南多拿来的饮品，然后指向餐桌和洗手池。 我最爱的炖菜早就放在了餐桌上，显然我爸等我回来很久了。 都怪阿波罗！ 在我爸翻找玻璃杯的时候，我扭头看向费尔南多。 他径自拉开椅子，待到稳当当地坐下之后，才抬头看我：“你的洛基娃娃呢？” 我：“……” 有了上次的前车之鉴，我现在回家恨不得要站在门口自行搜身之后才敢进门。别说娃娃了，洛基都不能轻易近我的身。 “你想见他？” 我想了想：“倒是可以给他打个电话。” “算了，”费尔南多摇了摇头，“今天碰到的事情，你明天再告诉他也不迟。” “就真的不管啦？” 我接过爸爸递来的碗，轻声说了一句谢谢，而后再次看向费尔南多：“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费尔南多打开啤酒：“就是那个东西。” 我：“外神？” 费尔南多嗤笑一声：“洛基的说辞。” 言下之意即是，费尔南多并不完全相信洛基的话。至少他不承认那个七彩的东西是神。 “不过。” 见我不说话，费尔南多话锋一转：“如果洛基所谓的‘外神’就是那个东西，那么的确不是什么好事。” 我心中一动：“你了解那东西？” 费尔南多侧了侧头。 他飞速瞥了一眼我爸，后者分好杯子和碗，然后坐在了我的旁边。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就我与费尔南多的讨论发表任何看法。 我爸一直是这样。 小时候我还妄想过，也许我爸根本不是什么阿瑞斯，其实他是个机器人，拆开他的后脑壳会露出电线和电路板。 “当年在美墨边境，”费尔南多说，“我刚认识阿瑞斯，还没参加拉撒路项目的时候，在一次行动中，我们找到了贩（）毒集团的偷渡暗道。当时我走在前面，夜视仪里捕捉到了那东西的读数。” 我捧着碗的双手一顿。 “等一下。” 美墨边境，贩（）毒集团，偷渡暗道。 这种词汇是该出现在餐桌上的吗？ 我只在电影里听到过！ “你……” 我费力地整理语言：“你和我爸，过去真的是缉毒局的？” 费尔南多歪了歪头，而后扬起一个笑容。 他还是那副没睡醒的表情，还是那头又厚又密、乱糟糟的头发。气势缓和下来的中年男人看起来温吞恭顺，然而费尔南多的笑容里却包含着数不清的故事。 “说那个东西，”费尔南多没有正面回应，“当时祂在暗道的另外一个方向，我就没多想。直至刚刚我们又看见了那个东西……如此看来，当时在美墨边境的，应该就是洛基口中的‘外神’。” “chica,不是碰见那东西后不作为，而是如果洛基说的没错，祂一直在关注你却不行动的话，在我们找出有效手段对付祂之前，按兵不动是最好的对策。” 没有正面回应，就已经是正面回应了。 但比起我爸和我教父过去的缉毒局经历，我的关注点忍不住开始偏移。 “洛基说过，我家周围、学校周围，全都是‘那东西’的视线，”我拧起眉头，“但……你和我爸，好像都感觉不到。” 可是洛基感觉的到。 这是为什么？ 面对我的问题，费尔南多依旧保持着眼底的几分温柔。 过往的时候，哪怕是知道费尔南多是个有故事的人……的神，我也下意识地认定他金盆洗手，和我爸一样，彻底融入了普通人的生活。 -- 第34页 但经过这几次事件后，我意识到我错的离谱。 费尔南多的温柔往往只在我面前展现出来，洛基、史密斯小姐，甚至是梅丽尔，都不能换来他的绅士对待。 “妮可。” 他依旧歪着头，缓声道：“你还记得我和阿瑞斯十年前的模样吗？” 我不假思索：“记得，你们都没什么变化嘛。你白头发多了一点，还发福了。” 费尔南多大笑出声：“我们变老了，chica.” 我愣了愣。 “我到美国来，已有二百余年，”他继续说，“我确实在变老，妮可。旧神并非如你所想的不死不灭，等有一天，人类彻底忘却了阿兹特克帝国，忘却了我，我就会走向死亡。” 他说的也许没错。 我爸也是一样的。 记忆里的老爸虽然一直大差不离是这副模样，但他也有了白头发。 宙斯展示给我的照片，也比现在更年轻一些。 一定要比较，我爸比费尔南多“老”的慢。也许是因为如今的文艺作品仍然会时不时提及阿瑞斯，可是特斯卡特利波卡，却因为西方文化霸权，而一步一步游离在主流视野之外。 费尔南多失去了故乡，失去了信徒，失去了自己的身份和容貌，同样也在慢慢地走向当代文化的边缘。 旧神与旧神，境遇也不一样。 “不要这幅表情，chica,”费尔南多淡淡道，“至少我还活着，比我境遇更糟糕的旧神，早就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了。” 人类忘却的神明才会死亡。 所以死亡的旧神，我甚至都无从去了解他们姓甚名谁，属于哪个文明。 我的心情一下子变得极其沉重。 原来…… 我肩头负担着的，是这样的重担啊。 “那，那也没关系。” 餐桌上的气氛有些凝重，我强打起精神：“现在不是有希望了吗！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就不用再担忧了！” 费尔南多倒是不介意。 他的脸上还挂着淡淡笑意：“管他新神旧神，你如果真的能被哈佛录取，那可是天大的好事。” 显然，比起旧神的前途，我的教父更关心我的前途。 “我还特地去问了问当年拉撒路项目的几个相关人员，”他说，“隐去了你是阿瑞斯后代的那部分，他们倒是不介意收你作为学生，妮可。” 我精神一震：“你去联系当年的项目人员了？” 费尔南多：“可惜我只是个雇佣兵，没什么说话的分量。” 那也很好了！ 不用走关系，也不用卖人情。 就像洛基所说的那样，如果我把一份漂亮的高中履历展示给对方，对方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我知道费尔南多和过去断了联系，没想到他为了我，竟然肯去主动联系当年的相关人员。 “谢谢你，费尔南多。”我很是感动。 “记得劳逸结合。” 费尔南多慢吞吞地拿起勺子，往自己的碗里盛炖菜：“肯读书是一回事，也别忘记挥霍青春。” 我：“啊？” 费尔南多眨了眨眼。 一个中年男人摆出这种表情，多少有点恶意卖萌的意思。 特别是他还语重心长地补了一句：“该谈恋爱了，妮可。” 我：“……” “你要是看不上普通人，”他继续说，“那洛基也不错。虽然我讨厌他，但不得不说，一众旧神里，他比较时髦，也愿意放下身段讨女孩子欢心。最重要的是他和你没有血缘关系。” 我：“…………” 费尔南多：“考虑考虑？谈恋爱嘛，就当累积经验。” 坐在一旁的我爸点了点头：“有血缘关系不行，没有血缘关系行。” 我：“………………” 这个时候你倒是突然参与对话了，是亲爹吧？！ 第19章 风雨哈佛路19 19 转天课间。 洛基于众目睽睽之下，伸出长胳膊，把我按在了储物柜前。 他个子高、长得帅，自打“转学”以来，成为了长街中学当之无愧的风云人物，走到哪里哪里都自带光环和目光。 当众一个壁咚，让周围的学生瞬间静默，而后三三两两地退后几步进入看戏模式。 洛基距离我不过几十公分的距离，那么近，我不得不微微抬头才能与他对视。 形似阿拉贡的面孔微微垂着，及肩的黑色长发之下，海一样深邃的蓝眼睛凝重地看着我。 “出了这么大事情。” 洛基低声开口，语调里饱含悲痛与担忧。 “为什么不告诉我，妮可，”他说，“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 “……” 几天不抓马，他是戏瘾大发了吧！ 说得好像我是什么独自承担家庭事务，窘迫困顿还要坚持读书上进的灰姑娘女主角一样。 有他在，真的很影响我的校园生活体验。 特别是…… 回想起昨天费尔南多和我爸揶揄的话，我没来由地心虚几分。 “这么喜欢抓马，去戏剧社报道吧！” 在他的注视下，我直接举起背包，不轻不重地拍到他脸上。 看不到“阿拉贡”的脸，我的压力顿时少了许多：“有什么话单独说。” 我一背包把洛基“拍”出教学楼。他现在不再有事没事和我拉拉扯扯，只是一前一后走到篮球馆外。 -- 第35页 “趁着课间，”我这才放下背包，“有什么话快说。” 洛基拿出手机，把屏幕展示给我看。 他点开的正是昨天夜里，我家附近小巷中的神秘物质。 “费尔南多发给我的，”洛基说，“真玄乎。” “费尔南多真有你的联系方式啊。”我不禁咋舌。 “哈哈。” 洛基干笑几声：“不要让我回想起他直接上门的记忆，FBI逮捕重刑犯也不过如此了。” 倒是费尔南多的作风。 不过，洛基抱怨归抱怨，他倒是没放在心上。 在北欧神话里，洛基不是作死被抓，就是口嗨众神。总之他的待遇一直不怎么好，大概也是习惯了。 “说正事。” 洛基收回手机：“结合阿波罗提供的线索，我想，徘徊在你家附近的‘这东西’，估计就是外神，或者外神手下没有实体时的真实模样。” 我：“那，那这不就是直接找上门了吗？！” 在我家附近哎！ 还是这样……稀奇古怪，说不上来是什么的存在形式。 我不由得吞了吞唾沫。 不怪我胆小，这也太像我陪梅丽尔看的恐怖片设定了好吗。 在梅丽尔最爱的恐怖片里，鬼怪、丧尸还有连环杀人犯，都是最低级的吓人手段。如果恐怖分段位，这也就是新手级别。 毕竟不管是丧尸还是杀人犯，至少都是有实体的。 最可怕的，是那些没有实体的东西。 无法解释的自然现象，没找到源头的神秘电波，说不定道不明的踪迹线索。 正是因为不知道是什么，所以才显得更为恐怖。 “不至于吧。” 见我紧张起来，洛基微妙地嫌弃了一下：“要说找上门，岂不是早就来了。只是之前你一直没发现。” 现在不是发现了吗！ 说什么被监视了，周围一直有视线。 我感觉不到，所以就随便听听。可是如今察觉到了“那东西”的存在，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而且你还和梅丽尔一起发现的，”洛基想了想，“她没什么反应吧？” 怎么可能没反应。 梅丽尔比我还困惑好不好。 昨天没时间解释，今天一大早她就在我家门口拦住了我。 “她问我怎么回事，我就说我也不清楚，”我对洛基说，“是费尔南多一直在调查的事情，我的教父有保密的义务。” 多写梅丽尔不仅是个阿宅，还是个电波系的阿宅。 在她眼里，我的教父费尔南多一直是个特工级别的神秘人物。 我用他推辞搪塞，对于梅丽尔来说非但不是敷衍，反而格外有说服力。 她嘀咕了几句诸如“政府果然有超自然研究瞒着我们”的话，然后就选择闭嘴。 “梅丽尔好说，”我保证道，“她对现实生活没那么感兴趣，刚才还问我晚上要不要一起看E3展会的直播呢，还絮叨有个叫什么死亡什么……什么搁浅的新作一定要看预告。” “死亡搁浅？” “对对对。” 我点头：“梅丽尔是制作人小岛秀夫的铁粉来着！” 由于梅丽尔成日叨叨，我都把传奇制作人小岛秀夫和老东家科乐美的爱恨情仇倒背如流了。 “嗯……” 洛基却微微拧起眉头：“奇怪了。” 我：“怎么？” 洛基：“没事，先说重点。” 我：“嗯？” 洛基从自己的口袋中掏出了那个万恶的阿拉贡棉花娃娃：“要不要？” 啊？ 我愣了愣，没反应过来他想做什么。 “好不容易‘那东西’现身……我想看看祂是不是因为我们有所动作，而有所行动，”说着洛基把棉花娃娃递了过来，“这上面还留有电子游戏之神的神力，我能感应到。不如钓鱼执法试试看？但你想好了，妮可，可能会有些危险。” 我也不傻，明白洛基的意思。 如果“那东西”真的是因为旧神的行动而行动，那我随身携带着有神力的棉花娃娃，祂或者祂的手下肯定要出现。 搞不好我就要同平静的普通人日常生活说拜拜了。 但是…… 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如果“外神”的概念只停留在洛基吹牛，我还觉得有些遥远。 然而奇奇怪怪的东西都晃到了我的面前。 我咬咬牙，接过了棉花娃娃。 “试试看吧，”我说，“那你得看紧我。” 洛基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 顶着阿拉贡的脸，他歪了歪头，深蓝眼眸微微眯起，这样的笑容几乎能让天上的太阳暗淡下来。 “那是自然。” 他信誓旦旦地允诺道：“你不知道你有多么重要，妮可。” 要是没听前情提要，还以为他这幅深情款款的模样是在告白呢。 然而我可太懂了，这段时间的相处足以我摸清洛基的套路。 避开“阿拉贡”的英俊容貌，我勉强扯了扯嘴角：“你是怕我爸和费尔南多杀上门吧！” 洛基莞尔：“嗨呀，有些话说这么明白，生活得多没乐趣？” ………… …… 要说乐趣，拿着自己小命冒险就够不乐趣的。 我把阿拉贡的棉花娃娃挂在了背包上，带着上学放学好几天，还让梅丽尔吐槽了一通“你怎么也突然宅起来了”。 -- 第36页 提心吊胆几天后，E3展会过去没多久，该来的终于来了。 老实说，又在小巷子里看到悬浮在半空中，似雾似光，还好像折射日光的汽油的“东西”时，我反而放下心来。 怎么说呢，就有种死刑犯终于知道自己行刑日期的感觉。 我停下步伐，深吸一口气，转头进入无人的巷子。 现在还没到晚上，太阳还在头顶挂着呢。那东西在半空中漂浮着，七彩的折射时不时变换方向，好像是活的一样。 我小心翼翼靠近，在距离“那东西”还有五六步远的时候，周围的景象变了。 准确地来说，是“那东西”变了。 七彩的物质猛然暴涨。 眨眼之间，“那东西”就像是张开血盆大口般，把巷子周围的杂物“吞”了进去。 事情发生的实在是太快，导致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等我意识到情况不对的时候，“那东西”已经仿佛长大般，扩张到了我的面前。 靠！ 我接连退后好几步，然而倒退的速度跟不上“那东西”扩张的速度。 眼见着“那东西”朝着我“扑”来，几乎是要贴到我皮肤上时—— 背后传来一股大力，将我向后猛然一扯。 突如其来的力量使得我一个趔趄，向后倒退好几步。但我的背包并没有遵循物理定律，反而“飞”了起来。 百忙之中我侧头一看，挂着的棉花娃娃正在止不住挣扎。 “你怎么把我挂在背包上了？！” 棉花娃娃张开嘴，洛基的声音传出来：“放我下来！” 我：“……” 不把你挂在背包上，放进背包里你也出不来啊！ 眼看着“那东西”要把我吞进去了，棉花娃娃洛基一声不耐烦的叹息。 “就这样吧！” 下一刻，我就感觉自己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我抬起头，看到的是洛基带着几分浅浅笑意的面孔。 他一手扶着我，另外一只手指向了不住扩张的“那东西。” 洛基轻轻歪了歪头。 “这么多年，”他看向眼前的“那东西”，“终于抓到你啦。” 话音落地，震天动地的神力扩散开来。 ——用“震天动地”形容也许不够合适。 因为周围的景色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我能清晰感觉到一股强悍的力量从我身后的神明躯壳内部爆发。 这股力量如同隐忍已久的海浪，顷刻间冲刷过我的所有感官，以不容置疑的力量“撞”上了面前扩张的“那东西”。 肉眼可见的，“那东西”停了下来，七彩的折射震了震，宛若受到冲击的玻璃，一片一片破碎开来。 半空中似光似雾的物质剥落脱离，露出了正常空间应有的模样。 但…… 我的视线下挪，发现“那东西”吞噬的杂物都不见了。 如果洛基没及时出现，我岂不是也—— “好了。” 身后的洛基手臂一用力，把我拽了起来。 他这才低下头，看向我。 “阿拉贡”的面容中浮现出几不可查的温柔意味：“想学吗？我可以教给你。” 第20章 风雨哈佛路20 20 十五分钟后。 洛基拉着我来到了隔壁街区的DairyQueen，一人捧着一杯冰激凌，坐在落地窗前的横向桌子边。 窗外太阳逐渐落入远处的高楼大厦之后，天空染的昏黄。正好是下班的时间，街头人来人往。 纽约永远都是那么人潮涌动，大家脚步匆匆，四周人声鼎沸。连DQ店铺内都排起了不短的队伍。 热热闹闹的场景迅速冲淡了刚刚的恐惧。 我惊魂未定地擓了一大勺奥利奥暴风雪：“神、神力可以击退‘那东西’？” 店里人多，还有音乐，我与洛基肩并肩说话，旁人根本听不见。 洛基拿着自己的暴风雪，得意洋洋：“想学吗？我教给你啊。” 我：“……我又没有神力。” 洛基：“我也没有神力啊，这不都是借的，再借给你就是。” 说完他对着我招了招手：“来，试试，把手伸过来。” 我腾出一只手给他。 自从洛基发现我不喜欢随便勾肩搭背后，除非情况像刚才那样紧急，否则他不会轻易与我身体接触。 这次也是一样。 见我没有抵触的情绪，洛基才轻轻握住我的手腕。 皮肤发生接触的瞬间，那股莫名的力量再次浮现。 很难用言语形容“神力”究竟是怎样的力量——不会像影视剧中的魔法那般无风自动，更不会有什么奇奇怪怪的特效。 没有风，没有雾，也没有五颜六色的光污染。 但是我就能感觉得到，上次洛基用来甩飞女学生的力量，顺着他的指尖，传递到我的手腕。 然后洛基握着我的手，送到了奥利奥暴风雪的纸杯前。 他松开手：“试试看。” 我：“啊？” 洛基：“让它飞起来。” 我莫名其妙地盯着面前的冰激凌纸杯。 飞起来，该怎么飞，动动手指就能——呜哇！！ 我的思绪进行到一半，纸杯就凭空动了动，在没有发生任何接触的前提下，轻轻抬起两三厘米。 -- 第37页 不过瞬间，但我亲眼看到了！ 纸杯动了。 在神力的作用下，它自己动了起来！ “这，这这，”我瞪大眼睛，“是我做的？” “这不是很好嘛。” 洛基很是满意：“也不是谁都能上来就有反应，你还挺有天赋。” 我猛然扭过头。 “那，那我能用神力，”我紧张地开口，“岂不是证明……” “哦。” 洛基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 他一手撑着腮，一手搅拌着自己的冰激凌，懒洋洋地回答：“哪怕把神力借给一条狗，狗也能用。” 我：“……” 至于说的这么难听吗！ 我心底刚刚燃起的几分希望顿时烟消云散。 “你很在意阿波罗的说法？”洛基问。 “嗯？” “是神还是人那套说辞。” “……” 别的不说，洛基真的观察敏锐。 我之所以这么激动，和阿波罗说的话确实有关系。 成神这事离我太遥远了，我只是怕…… “倒也没有，”我望着窗外的行人，长舒口气，“只是我在想，如果我是普通人的话，那出生与否、上不上哈佛，找不找得到拉撒路项目的答案，不就没意义了吗？” 我就不相信，我要是个普通人，还能做到什么“对抗外神”。 不然的话，宙斯随便从大街上拉个人就行，何必找我。 “怎么能没意义。” 洛基却持有不同的看法：“你要是拿到哈佛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哪怕当不上业界大佬，也不愁工作和吃穿。不好吗？” 我说的可不是这个！ 费尔南多笑着说出的话语依旧在我心头萦绕。 “我爸……费尔南多……” 我勉勉强强解释：“不作为的话，迟早有一天，旧神会消失的吧？” 洛基莞尔。 他的笑声让我很是茫然，但洛基的笑意中没有嘲讽的意味。 “妮可啊。” 北欧的谎言之神依旧是那副深情款款、潇洒不羁的模样。 “人是会死的，神会死又怎么样？你真相信宙斯那套说辞啊——恢复旧神的荣光，仔细想想，不觉得漏洞百出吗？若是所有的旧神都恢复了神力，一个纽约挤三个天神、两个雷电之神，五六个美神、爱神，乃至生育之神，那不是乱套啦！” 倒也是。 而且，时代不一样了，有些神明哪怕恢复了神力，也未必有实际用处。 比如说我爸。 他是战神不假，但在希腊神话里，阿瑞斯基本上就是个反派BOSS。所谓的“战争之神”，代表的也是不义、暴虐的战争。 你说他恢复神力了能用神力做什么？总不能开启世界大战。 比起恢复神力，我还是更希望我爸能恢复神智。 如果可以的话，也希望费尔南多能不要像常人一样衰老下去。 不过—— 我从自己的思绪中回归现实。 洛基一直在看着我，他撑着脑袋、歪着头，黑色长发半遮雕塑般俊美的面孔。深蓝色的眼眸里含着淡淡笑意，似是揶揄，似是鼓励，好似这个世界上，这人来人往的纽约，只有我值得他全身心的注意。 ……可恶，用阿拉贡这张脸，真的好犯规啊！ “那你呢？”我问。 “什么？” “你既不在乎神力，也不在乎旧神的荣光，”我说，“那洛基，你忙前忙后，究竟想要什么？” 洛基眨巴眨巴蓝眼睛。 “我在棉花娃娃里注入了电子游戏之神的神力，你现在会用啦，”他说，“如果下次再碰见‘那东西’，就像举起冰激凌纸杯一样想着挡住祂。” 好啊，转移话题。 骗术之神有一万种方式规避回应，但洛基甚至都懒得敷衍我。 “神力是电子游戏之神借给咱们的，因此每次使用，他都会有所察觉。拿他的神力去对付‘那东西’，也方便电子游戏之神收集数据。 “所以你也别怕，妮可。‘那东西’即使出现，也不会继续以这种方式暴露自己，再来这么几次，估计新神那边都能做出祂的底裤模型来。 “祂也在忌惮，否则也不会低调这么多年，还搞什么渗透。过时的把戏了。棉花娃娃你留着，也就是个以防万一。” 收集数据，我在心底感叹，还挺高科技的。 “怎么样，听起来是不是很时髦？新神的存在方式和旧神不一样，他们就是这么高科技。” “那也和你没关系吧。” 我忍不住吐槽了一下：看这幅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洛基在自吹自擂。 “我朋友能起到大作用，我高兴一下也很正常——啊。” 话说一半，洛基的手机响了。 他拿出来飞速看了一眼，而后本就得意的双眼猛然亮起。 “来了来了来了。” 洛基兴高采烈：“不是早就说好，让你见见电子游戏之神吗，他来了！” 电子游戏之神来了？！ 我猛然直起腰板。 早就听洛基左一个新神、右一个新神的，我对他们好奇很久了！ 特别是这位电子游戏之神。 首先我的好朋友梅丽尔是个游戏宅，我刚陪她看了三天的E3游戏展会直播。 -- 第38页 其次，听洛基平时吹嘘，他和这位新神的关系不错。 我也很想知道新神会是什么样的！ 电子游戏之神，应该很时髦吧？ “在哪？” “啊，就在外面。” 洛基朝着窗外一指：“看见了吗？他说不进来了，还有日程安排，就是刚好路过。” 我茫然地四处张望。 冰激凌店面之外全是人，驻足等待的也有五六个行人。 我也没看到有什么赛博朋克风、日本武士风的炫酷人士啊。 “哪？哪里？” 我一脸茫然。 “就是那个！” 洛基还招了招手：“看见了吗？” 我顺着他招手的方向看过去，在十字路口的对面，同样有个人在朝着洛基招手。 是个……中年男人。 既不像是游戏宅男宅女，也没有游戏角色那般时髦。他看上去就是个普通亚裔中年人的模样，戴着墨镜，穿着利落的皮夹克。 我：“啊……不会吧。” 洛基：“摆手呢，看到了吗？” 真的是中年男人啊！ 和我想的不太一样？ 对面的“电子游戏之神”遥遥摆了摆手，而后笑了笑，就转身离开了。 他看起来与纽约街头来来往往的市民没有任何区别，走过十字路口后，就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就，就这？” 我心情格外复杂：“电子游戏之神不该是个年轻人吗？” 洛基挑了挑眉：“电子游戏也不是最近的产物。” 一定要从诞生开始算，也确实勉强有半个世纪了。 但是…… “他好普通。” 我重新拿起勺子，说不上是惊讶还是失望。 “我还以为会见到什么型男酷姐。” 就，游戏里的角色，不都是怎么夸张怎么炫酷怎么来吗！ 我又擓了一勺冰激凌，送到嘴边：“没想到电子游戏之神看起来就是个普通日本人……就是有点眼熟。” 遥遥瞥了一眼，也说不上来之前从哪儿见过。 “眼熟？” 洛基愣了愣，而后一拍脑门：“哦！” 他像是刚刚想起来似的补充了一句。 “电子游戏之神在也有个普通人身份，”洛基说，“人类姓名叫小岛秀夫。” 我一口冰激凌喷了出来。 第21章 风雨哈佛路21 21 著名游戏制作人，竟然就是电子游戏之神本神。 世界上没有比这更荒诞的事情了！ 要让梅丽尔知道，她肯定要当场激动到晕过去。 然而，小岛秀夫也拯救不了即将步入期末的高中生。 之后几天，果然如洛基所言，“那东西”并没有再出现。 我始终带着棉花娃娃，倒是没有用武之地。 也幸好没有。 因为期末考试外加知识竞赛，是真的会压垮人的！ 赫尔墨斯把题库丢给我后就消失不见，美名其曰“大佬很忙”，实则可能又跑去哪个桥洞下面大赌特赌。 不过我现在暂且没有空闲时间考虑新神旧神外神的事情。 一进入期末，梅丽尔就自动开启了恶鬼模式，她不仅要自己疯狂学习，还要按头拉着我疯狂学习。 在这样的前提下，同样坐在图书馆，却摆弄着手机和平板的洛基，就显得格外可恶。 “我也没有摸鱼。” 洛基还理直气壮：“你们忙着学习，我来帮你们看看下学期的选课。” 说完，他翻转平板，将屏幕上的内容展示给我。 “不得不说，梅丽尔的课程规划比你强多了，”洛基毫不客气，“你都选的是什么啊，妮可！告诉过你不能总是挑着简单的课程上，也不要空泛的随便选，你要有进阶计划。不把一项课程修到一定程度，是没法选AP课程的！” 洛基口中的AP课程，就是大学的预修科目。 想申请哈佛大学这样的常青藤学校，AP课程的分数必不可少。 “一共就四年时间，听起来时间很长，实际上眨眨眼就过，”洛基说，“我看看啊，下学期的话，西语课可以保留，之后西班牙文学和语言课程都能考虑一下。” 那是当然。 感谢费尔南多，有个从小就同我说西语的教父，我的口语水平确实不差。 西语课也是难得我能在学校里拔尖的课程。 “其他的嘛……” 洛基用食指轻轻敲了敲平板边沿。 “欧洲历史、世界地理，还有英语的文学写作，当然研究课和研讨会课也必不可少，哦对——” “等等！” 我一把抓住洛基的衣袖。 “你，”我吞了吞唾沫，“你不是要我把你说的这些全修了吧？” 闹着玩的吗，把我一劈两半变成两个人，也学不完的好吗！ 我又不在霍格O茨读书，没有时间转换器可以用。 “我只是列出了你可以考虑的AP课程，”洛基说，“你看看有没有感兴趣的，就朝着特定方向去选课。” “……一定要选人文课程吗。” 我感觉哲学课的期末考试都要完蛋了，还要选这个方向的AP课，不太现实吧。 洛基：“嗯……” 他沉思片刻：“不选人文，那你物理化学很好吗？” -- 第39页 呃。 其实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我搜肠刮肚：“至少我，我足球踢得很好！” 甚至我们的足球老师还很喜欢我，他说如果能保持下去，高二就让我进入足球队参加训练。 我都想好了，能进入校队的话，我一定去。 如果能顺利上场，在比赛中踢出名次，也是给履历增添了一个好看的项目。 要知道想上好大学，光靠成绩是不够的。 “哈哈。” 洛基仿佛看穿了我的想法。 他往后一仰，靠在椅子上：“有你发挥的时候，但不是现在。妮可，踢足球可进不了宗教学专业。” 这倒是真的。 我不免沮丧：让学渣努力学习什么的，太难了。 大概是我的表情过于夸张，在一旁认真背书的梅丽尔抬起头来。 她扶了扶厚厚的镜框，齐刘海之下的眼中流露出几分不认同的神色。 “如果妮可没兴趣，”梅丽尔不赞同道，“为什么一定要她去学宗教学？” “……” 当然是因为，当年拉撒路项目的参与人员，就有宗教学的教授啊。 但这些话没法给梅丽尔说。 我只能压低声音：“准确地来说，梅梅，我对所有专业都不感兴趣。” 如果可以，谁想学习啊？！ 然而我吐槽般的劝说，并没有顺利说服梅丽尔。 她微微拧起眉头。 “如果没有喜欢的专业，可以选更实用的方向，”梅丽尔说，“经济金融、计算机，或者语言类，至少毕业之后的就业范围更广，不愁吃穿。像宗教学这类专业，读出来只能走研究，如果不喜欢的话，得多痛苦啊？” “那可不一定。” 洛基满不在乎道：“现在咱们才高一，都没接触过宗教学，你怎么知道妮可不会喜欢？” 梅丽尔寸步不让：“人文专业的内核都是相同的，文史哲相互之间联系紧密。宗教学涉及历史、哲学和人类学，而妮可连最基础的哲学入门都倍感棘手，她怎么会喜欢？凯纳斯，你不可以随便帮别人决定未来的道路。” 私下里我一口一个洛基，梅丽尔突然喊出“凯纳斯”，反而让我愣了愣。 我倒是没想到，平时没脾气、好说话的梅丽尔，会突然坚定地发表反对意见。 而洛基面对难得出言指责的梅丽尔，却是一点也不意外。 他托着腮、歪着头，嘴角还噙着淡淡笑容。 深蓝色的眼睛转过来，里面的情绪说不上是嘲讽还是挑衅。 “梅丽尔啊，我其实很想知道。” “什么？” “大家都是高一学生，”洛基笑着问，“你怎么什么都懂？” 我眯了眯眼。 到这个地步，我要是再看不出来洛基对梅丽尔有敌意，那就是傻子了。 仔细想想，洛基好像一直对梅丽尔有所戒备。 这也太奇怪了。 要知道，他可是洛基！ 骗术之神完全可以做到滴水不漏，哪怕是心存芥蒂，也能表现的亲热无比。讨好一个宅女可太容易了，洛基还和电子游戏之神是朋友，要知道梅丽尔可是小岛秀夫的狂热粉丝。 但他偏不。 “洛……凯纳斯。” 我出声警告：“你今天吃错药了吧？” 洛基：“哇，说话也太直接了。” 我：“……” 究竟是谁直接？！ 洛基见我不太高兴，也不再继续摆出追问的架势。 他把自己的平板收起来，推开椅子站起身。 “那就之后再聊聊选课问题吧，你们先准备期末考试，”洛基摆了摆手，“我也有习题要做呢，不打扰你们啦。” 奇奇怪怪的。 我和梅丽尔在诡异的氛围中目送洛基离开。 待到他的背影消失在图书馆后，梅丽尔再次扶了扶镜框，扭头看向我：“你男朋友怎么回事？！” 我：“……” “什么男朋友，”我反驳道，“长得像阿拉贡的男朋友？我可消受不起！” “我觉得凯纳斯有问题。” 梅丽尔凝重地说：“妮可，我不太清楚你和他是怎么认识的，但……你不觉得他很奇怪吗？” 那确实。 突如其来的转校生，上来就说我们旧识，在我和梅丽尔的友谊之间横插一脚。 怎么看，都好像是我见色忘义，有了帅哥冷落的好友。 关键在于，我还没法跟梅丽尔解释。 仅仅是瞒着梅丽尔这点，就足以我心生愧疚了。 就……不能告诉她吗？ 这个念头在我心底转了一圈：梅丽尔宅到家了，又打游戏，又沉迷于科幻奇幻漫画小说电影电视剧，是标准的nerd。 见惯了虚拟世界的光怪陆离，如果向她说明什么外神、新神旧神，她肯定能很快理解。 搞不好十万个众神之父加起来也没有“凯纳斯认识她最爱的游戏制作人”来得震撼。 我犹豫片刻。 嗯，回去问问费尔南多吧。 ………… …… 下午放学后。 洛基一把拉住了我，“阿拉贡”的表情极其严肃：“我觉得梅丽尔有问题。” 我：“……” 同样的台词我已经在梅丽尔那边听到过了，谢谢！ -- 第40页 “我不听。” 在洛基张口之前，我摇头：“你不是说不打扰我的正常生活吗，那就不要挑拨我和我青梅的关系！” 洛基挑了挑眉。 他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话到了嘴边，却最终咽了下去。 “那就算了，”他让步道，“调查的事情教给我，先给你看个好东西。” “好东西？” “电子游戏之神回日本了，临走前他给了我一个设备，说可以检测到外神的存在，”洛基解释，“你把设备放到你的卧室里，如果周围再出现‘那东西’，不仅会体型你，设备收集到的数据还会第一时间传递到新神那边。” 说完，洛基拎了拎自己的背包。 我这才发现，他的背包塞的鼓鼓囊囊。 迎上我的目光，洛基把背包解下来，拉开拉链。 我眼睁睁地看着他从背包里拿出了一个…… 装在培养皿中的胎儿模型。 我：“……” 洛基大大咧咧把胎儿模型递给我：“拿回家。” 我：“你有病啊？！” 之前碰到的“那东西”，已经很像是恐怖电影情节了，结果还要塞我一个胎儿模型，还能更可怕一些吗！ “怎么了？” 洛基莫名其妙：“《死亡搁浅》还没发售呢，你就已经拿到限定周边了，还是全球独一份注入神力版本，你还嫌弃？” 我：“…………” 我想起来了。 梅丽尔逼迫我看的游戏预告片里，主角胸前确实挂着这么一个胎儿。 这是游戏《死亡搁浅》里的重要人物……道具……反正就是有这么个东西。 说是限定周边一点也不为过。 但—— “为什么要给我个胎儿！给我一个主角模型不好吗？” 我全力拒绝。 试想一下，把这么一个东西放在卧室里，画面太诡异了好吧。 洛基：“电子游戏之神会在关键时刻通过BB联系你的，快拿着。” 救命啊！ 我以后晚上睡醒会不敢去厕所的！ 第22章 风雨哈佛路22 22 我的生日在暑假刚开始的时候。 期末考试结束后，我就正儿八经步入了花季十六岁。 但我没想到，十六岁的高一假期会过的如此……充实。 没有我和梅丽尔幻想的浪漫故事，没有影视剧里的花哨派对，甚至连平时的保留节目：游戏、电影连续长跑都没有了。 取而代之的是备赛集训。 我们前脚拿到期末的成绩单——顺便一提，在梅丽尔按头学习的前提下，我考的竟然不错，后脚消失不见的赫尔墨斯又毫无预兆的归来，在学校附近的一个青少年文娱活动中心租了个会议室，以供我们准备全国中学生百科知识竞赛的各部分内容。 竞赛需要六个人参加，除了洛基之外大家都还挺积极的。 然而，在我们刷过三遍题库，暑假即将结束的前夕，出事了。 我们六人当中笔试对题率最高的三年级选手路易斯，在陪母亲去探望外婆的路上遭遇了很严重的车祸。 幸运的是他和他妈妈大难不死，不幸的是，路易斯左腿粉碎性骨折。 光是住院静养就一个多月，更遑论缓慢恢复。 不论如何他都不可能继续参加知识竞赛了。 我和洛基知道消息后，不得不再跑一趟桥洞，找到下面开骰子赌局的赫尔墨斯。 小流氓版本的赫尔墨斯永远是破旧卫衣长裤，再加一双二手球鞋。这幅模样，就算是他直接出现在长街中学门前，也很难会有人将其同成日高定西装不重样、衣冠楚楚的商业大佬什么什么约翰逊先生联系起来。 “这……真不好办。” 赫尔墨斯一手有一搭没一搭抛着骰子，拧起眉头：“百科竞赛必须组队参加，少一个人都不行。” 我：“找个替补？” 赫尔墨斯：“哪里这么简单。大家都刷了三遍题库，随便找个替补怕是要拖平均分啊……主要是队伍里有个混日子的洛基在拖后腿了。” 洛基：“嗯？” 被点名的洛基歪了歪头。 可惜的是赫尔墨斯比我更了解洛基的本性，用阿拉贡的脸卖萌也无济于事。同为骗术之神，赫尔墨斯很不屑地瞥了他一眼：“口口声声说要帮忙，结果集训也没见你去过几次。妮可才十六岁，比你可用功多了，凯纳斯先生。” 但凡洛基有一丁点团队精神，他也不会表现的如此理直气壮。 “我可没偷懒，”他反驳道，“你当最近两个月‘那东西’没过来找事，是因为外神也放暑假吗？” “是是是，口说无凭，你怎么推辞都可以。” “你们两个给我停一停！”我打断了两个人的争执。 希腊神系的嘴炮之王和维京神系的嘴炮之王凑在一起，谁也不让步，吵的我脑壳疼。 能不能抓一下重点啊！ 辛辛苦苦准备这么久，结果因为缺席而团队实力大打折扣，我是不甘心的。 要我是个学霸，也不用太夸张，梅丽尔那种就行——搞不好会就此奋发图强，再提升一下自己的对题率好弥补意外。 但我不是啊！ 我满脑子都是：自己就够菜了，要是再找个更菜的，那岂不是白白浪费本菜狗子的努力。 -- 第41页 “说要紧的，”我很担忧，“真的没办法了吗？” 洛基和赫尔墨斯不约而同住嘴。 两名“撞人设”的旧神对视一眼，而后洛基一勾嘴角：“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妮可着急上火呢。” 赫尔墨斯：“可不是。平时感觉天塌下来，她都能一边吐槽一边默默接受。” 洛基：“果然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我：“说够了没有！” 赫尔墨斯率先扬起笑容。 “别担心别担心，”他把手中的骰子往摊位上一丢，灵巧地站起来，“怎么可能让我侄女白费心血。不就是找个替补吗，没有我赫尔墨斯拉不到的人脉，没有我赫尔墨斯解决不了的麻烦！” 说着他掏出手机，跑到桥洞之外打电话去了。 我幽幽叹了口气。 “这么在意？” 洛基饶有兴趣道：“真不用担心，妮可。我不是都说过了，你负责努力，其他所有因素让我们来承——” “你闭嘴。” 我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缺席集训的人没资格说这话！” 就是不知道赫尔墨斯打算如何解决这件事。 百科知识竞赛按学校报名，也就是说六个人的团队肯定是同个学校的。 就算他能找到和我一样的高中生，不是长街中学的，也没法加入团队。 我在这边瞎担心，那边的赫尔墨斯已经翻来覆去打了好几个电话。 十分钟后，我就听到桥洞之外，希腊的骗术之神突然扬高了声音：“真的吗？那可太好了！就这么办，等我去问问详细情况，事后咱俩商量商量！” 然后他挂掉电话，喜气洋洋地踏着轻巧地步伐回来了。 “搞定啦！”赫尔墨斯坐下来。 连洛基都愣了愣：“这么快？！” 赫尔墨斯：“不用担心了，妮可，我找到了一个可以跟上进度的替补。” 我：“啊？” 赫尔墨斯把手机揣回卫衣口袋里。 “我想了一下，找普通高中生是来不及了，只能从我认识的神明里面找。然后我就给赫菲斯托斯打了个电话，你说巧不巧——他正愁给潘多拉找新学校的事情呢！直接让潘多拉转到长街中学来好了，她脑子好使的很，现在拉上车，也能很快跟上进度。” “潘多拉？！” 打死我也没想到，赫尔墨斯一个电话，能拉到潘多拉当替补！ 希腊神话里的潘多拉，是宙斯为了报复普罗米修斯盗天火给人类，而制造出的人形大杀器。 传说中她接受了众神的祝福，怀揣着宙斯赐予的魔盒，把无尽的灾祸带到了人间。 “不是，等等，”我有点跟不上思路，“为什么潘多拉还要上学啊？” “你……你们两个从没联系过吗？” 赫尔墨斯反而比我还困惑：“赫菲斯托斯是你爸为数不多的亲哥哥吧。” 我：“……” 你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在神话里，我爸还绿了他这个亲哥哥呢。 不过赫尔墨斯也不在乎我回不回答。 “因为潘多拉是合法萝莉啊，”他满不在乎道，“我们那会又没有未成年人保护法，宙斯让赫菲斯托斯制造一个女人，他就用粘土捏了个美少女。你知道的，旧神不老不死，潘多拉本身就是泥人，更是长不大。” 说着赫尔墨斯重新拿起自己的宝贝骰子。 “现在赫菲斯托斯是潘多拉名义上的监护人，二十一世纪嘛，哪个国家都是法治社会，她要是不上学，赫菲斯托斯就得蹲局子。” “……” “正因如此，潘多拉上了好几届高中了，她很不开心，”赫尔墨斯说着说着自己乐了起来，“可别提了，再加上她本来就是灾祸体质，没少给赫菲斯托斯闹事。父女二人一直在中西部呢，现在那几个州的高中都不收她，刚好来纽约。” 呜哇。 听起来就是个腥风血雨的姑娘。 而且，她可是潘多拉！ 神话里的潘多拉，由赫菲斯托斯塑造身体，由阿芙洛狄忒赠与诱惑男人的力量，由雅典娜为她穿衣打扮，是赫尔墨斯亲自教授她语言。 什么玛丽苏，什么小言女主，和潘多拉相比都弱爆了。 相比之下，我这个“阿瑞斯的女儿”也显得那么不值一提。 我不禁开始晃神：要是潘多拉真的转校过来，我迎来的，别是什么假女主变身恶毒女配vs真万人迷女主的剧本吧？ 或者反过来，平平无奇小白花女主vs美艳万人迷恶毒女配。 不论是哪个选项我都不想要！ 然而就在我张嘴问能不能再换个替补之前，赫尔墨斯已经自作主张把事情定了下来。 “就这么办，”他自信满满，“我给潘多拉发信息了，她说行，纽约总比中西部好玩。下周她就会过来，你们先见一面。” 啊，普通玛丽苏和真玛丽苏这么快就要见面了吗。 我在心底腹诽。 真玛丽苏应该是头发七彩、服装华丽，单单是走在街上都会引起路人围观的那种吧。 不知道传说中的潘多拉会是什么样？ ………… …… 六天后，青少年文娱中心。 我承认，我确实对潘多拉这位真正的玛丽苏有过自己的构想。 -- 第42页 但是我万万没想到，我竟然还想对了。 “麦琪，麦琪·加斯帕。” 赫尔墨斯挤眉弄眼地介绍道：“也就是潘多拉。新学期她会转入长街中学，从今天起，将代替路易斯加入咱们的竞赛团队。” 她确实七彩头发、服装华丽——我是说，字面意义上的。 站在我面前的姑娘，一头长□□染成极其夸张的彩虹色，大烟熏加大红唇完全盖住了本来的面容，黑色为主调的衣服上挂满了琳琅满目的各色装饰。 她甚至还有穿孔！ 三四个耳钉打在左耳上，迎上我震惊的视线，假名为麦琪的潘多拉满不在乎地侧过头：“你就是妮可？阿瑞斯的那个女儿？” 一说话，舌头上的舌钉也露了出来。 我：“……” 好的，我知道了。 瞧瞧我身边都是什么同龄人：死宅、丹麦人，如今又加了一个七彩杀马特。 我的未来并不是真假玛丽苏竞争上岗，明明是怪胎大集合。 我揉了揉额角：“那个，麦琪，你知道狄俄尼索斯吗？” 虽然我不太懂摇滚，但莫名觉得潘多拉和酒神一定很有共同语言。 第23章 风雨哈佛路23-25 23 开学之后,潘多拉正式转入长街中学，成为了我们的同学。 她确实很聪明，在暑假的尾巴加入，却以可怕的效率追上了我们的刷题进度。 理论上来讲,潘多拉理应是真正的玛丽苏,但是—— 开学第二天,正值午餐时间，校园餐厅人来人往。 我和梅丽尔刚刚走进餐厅大堂，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靠近窗户边沿戴着耳机吃饭的潘多拉。 不是我刻意寻找,而是她实在是太显眼了！ 那七彩的头发，那烟熏妆和夸张服饰,想不注意都难。 不止是我们,进入餐厅的所有人都会将目光自动转移到潘多拉身上，并且敬畏地与她拉开至少三米的距离。 导致餐厅明明人很多,但潘多拉的周围位置愣是没人坐。 “啊,是麦琪。” 但梅丽尔并不介意。 她眨了眨眼：“她刚转学过来，还没认识新朋友吧。” 我：“……” 我觉得没认识新朋友,和她刚转学没什么关系。 梅丽尔：“咱们过去陪陪她？” 还能怎么办呢？ 反正我已经和正常的高中生活彻底无缘,不走寻常路就不走寻常路吧。 梅丽尔抢先一步上前，她把自己的午餐放在桌上，然后抬手拍了拍潘多拉：“麦琪！” 潘多拉吓了一跳,摘下耳机：“梅丽尔？” 她一摘下耳机,极其激烈的鼓点和吉他声随之低低扩散开来。 我：“…………” 梅丽尔：“声音开这么大对听力不好。” 这是对听力不好的问题吗！ 我不忍直视地扶住额头。 真不该把潘多拉介绍给狄俄尼索斯认识的！ 因为两个人看起来都很不走寻常路,我当时就随口一提。没想到的是,酒神和潘多拉真的“臭味相投”,小金属党碰到大金属党,一拍即合,立刻成为了好朋友。 虽然因此潘多拉对我观感还不错，但…… 眼睁睁看着潘多拉从叛逆少女变成极端金属少女，感觉就很对不起未曾谋面的赫菲斯托斯。 “无所谓。” 潘多拉潇洒地摘下耳机，抱着双臂往后一靠。 “下周就是竞赛初试了，你们没问题吧？”她问。 “有你在呢，”我说，“过笔试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尽管这么说很对不起出车祸的路易斯，可潘多拉的加入确实是大大增强了我们的团队实力。 潘多拉却不领情：“我记得咱们团队是有六个人的吧？” 我：“啊……” 潘多拉加入备赛小组没多久，期间洛基不知道去哪了，一直不在。 整个暑假他都很“忙”，时常神出鬼没，也不知道在搞什么鬼。 所以潘多拉只知道队伍里有洛基，却还没见过他呢。 而她的话，正好戳中了梅丽尔的不满。 “凯纳斯也不知道在搞什么，”向来好脾气的梅丽尔嘀咕道，“明明是他提出的竞赛小组，偏偏也是他缺席最多次。” 我在梅丽尔看不到的角度对着潘多拉无声念出“洛基”一词。 她翻了个白眼表示get到。 “还有啊。” 梅丽尔一开启抱怨开关，转头开始数落我：“妮可真的接受了凯纳斯的安排，选课都是他挑的。” 我立刻反驳：“哇，你自己不也听了他的建议吗？” 梅丽尔：“那不一样，我本来就要考计算机专业，但你又不是真的想学宗教学。” 潘多拉：“洛……凯纳斯帮你选的专业？” 我还没来得及和潘多拉解释具体的来龙去脉。她只知道参加的竞赛有赫尔墨斯和洛基筹备，但不知道拉撒路计划的存在。 “和竞赛一样，”我暗示道，“我没什么意见。” 言下之意就是，选专业的事情，也是他们安排好的。 潘多拉愣了愣。 她好像明白了我的暗示，但并没有接受我的说辞。坐在对面的杀马特姑娘旋即拧起眉头，颇为不屑地“哼”了一声。 “我说，妮可。” -- 第43页 如果潘多拉肯卸下惨白的粉底和烟熏眼妆，估计会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 但现在，她的夸张装束完全遮盖了本身的容貌，任何人注意到的都并非真正的潘多拉，而是这浮夸的造型修饰。 七彩的头发彻底掩盖住了“潘多拉”应有的经历与故事。 “就这么轻易接受自己的命运，”潘多拉开口，“你甘心吗？” “没错。” 梅丽尔扶了扶镜框，无比肃穆：“你甘心吗？” 我：“……我说，你俩能不能别这么中二？” 一个金属党，一个游戏宅，说出这种话倒还真没什么违和感。 然而不论是潘多拉还是梅丽尔都不是说着玩的。 我的青梅和我的新朋友同样满脸严肃，这就是不肯轻易放过我的意思。 行吧。 迎着她们的注视，我叹了口气。 “别人我不管，”我小声回应，“对我来说，不用自己操心、只要走别人安排好的道路，是件很幸福的事情。” 我知道很多同龄人都希望过的无拘无束，想过不受长辈管控的生活。 想几点睡就几点睡，不会有父母因为熬夜而责骂你。 想学什么乐器就学什么乐器，不会有长辈逼迫你拉小提琴而没收吉他。 想躺在床上吃东西，想带着朋友回家开通宵派对，想跟着机车党半夜兜风，想和朋友联机打游戏打个三天三夜。 只要想，就可以立刻去做，不会有任何人前来阻拦，对着你耳提面命，说这个不对、那个不许。 他们认为那样的生活很自由。 但我从小过的就是这样的生活。 老爸这幅模样，他当然不会像正常家长一样。纵然有费尔南多，可他不和我们住在一起，对我的帮助更倾向于指导而非管教。 比起自由的生活，我反而希望有人来“管”我，至少告诉我未来的路该怎么走，而不是一直自己跌跌撞撞，在黑暗中摸索。 潘多拉却冷笑一声：“当年我也这么想的，但结果你看到了。” 我：“……” 梅丽尔很是好奇：“什么结果？” 自然是潘多拉接受了命运，打开了宙斯赠与的魔盒，而后将一切灾祸释放到人间。她在惊慌之下关上魔盒，反而把雅典娜留在最后的希望扣在盒子中。 不小心成了人间大杀器，最终也只是长成了叛逆金属少女的模样。 我觉得潘多拉已经算是很温柔了！ “总之是洛……凯纳斯的问题，我知道了，”潘多拉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让我会会他究竟多大的牌面——” “啊。” 梅丽尔的视线越过潘多拉：“凯纳斯来了。” 我和潘多拉不约而同抬起头。 最近基本失联、引起团队不满的当事人出现在餐厅门前。 洛基全然没有自己被盯上的自觉，他依旧是那副潇洒不羁的模样：黑色长发、简单衣衫，深蓝色的眼睛触及到关系不错的同学都会弯一弯，展露出少女心收割者般的王子笑容。 “凯纳斯？”潘多拉指向款款迈开步伐的校园风云人物。 梅丽尔点头。 潘多拉立刻收拾好自己的背包和耳机，利索地站起来：“梅丽尔，我们走。” 梅丽尔：“啊？” 潘多拉：“我要和他谈谈。” 说着，潘多拉转过身：“凯纳斯！” 餐厅骤然安静了下来。 洛基循声停住步伐。 新来的转校生喊住了上学期的转校生，七彩杀马特与校园王子隔空对峙。 校园偶像剧的场面也不过如此了！ 远处的洛基眯了眯眼，我能感觉到他的视线迅速掠过梅丽尔和我，而后他大概是明白了这位七彩头发姑娘的来历。 只见潘多拉带着梅丽尔气势汹汹向前。 洛基歪了歪头：“你有什么事吗？” 那无辜，那茫然，多一分都不那么恰到好处，好像他确实是面对陌生人，根本没猜出来潘多拉是谁。 潘多拉面无表情地伸手，一把拽住洛基的衣襟。 “你过来，”她说，“我要和你谈谈。” “谈什么？” “什么叫团、队、合、作。” 说完潘多拉直接把洛基从餐厅拖了出去。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胡里花哨地姑娘拖走了洛基，她的背影消失在餐厅中。 这…… 赫尔墨斯，是不是故意的！ 感觉他找了个洛基的克星过来啊。 ………… …… 而且，二人的谈话还格外有效。 不知道潘多拉与洛基说了什么，反正下午再见时，北欧神顶着阿拉贡的脸无比歉意地向所有竞赛小队成员表达了真诚歉意，并保证之后绝对不会再缺席。 潘多拉和洛基都没透露交谈内容，但管用就行。 不过…… 感觉洛基也不会无故缺席。 回到家后，我把背包往客厅沙发一丢，就直奔自己的卧室。 要不要给洛基发个邮件问问具体情况？ 还是等他自己解释……如果是需要我知道的事情，他会主动说明的吧。 我一边犹豫着，一边推开门—— 我的书架在发光。 准确地来说，不是书架，而是书架上的摆设。 -- 第44页 室内没开灯，之前洛基强行塞给我的《死亡搁浅》周边搁置在书架上方，培养皿里的胎儿“BB”正在发光。 胎、儿、在、发、光。 刹那间，我的心跳都停了。 “如果‘那东西’出现，BB会感应到的。”——当时洛基这么说。 我头也不回，直奔客厅沙发，在我爸茫然的注视下攥住洛基娃娃。 “你快过来！” 我拼命摇晃娃娃：“‘那东西’来了！” 24 “别晃、别晃！” 棉花娃娃在我手中疯狂挣扎：“我脑袋都要晃掉了！” 谢天谢地！ 至少洛基确实“在线”。 我赶忙松开阿拉贡的棉花娃娃：“胎儿……我说BB，BB它在发光！” 在发光，就证明“那东西”在附近。 “该怎么办？”我问。 洛基没选择大变活人，棉花娃娃在我手中一个翻滚，然后用Q版小腿勉勉强强站稳。 娃娃抱住双臂，很是不屑的样子：“嗨呀，你没打过游戏，总看过恐怖片的吧？驱魔仪式不懂吗？” “懂，但是没做过。” “唔。” 娃娃点头，若有所思：“回来的路上，我没感觉到有‘那东西’存在。” 我也没看到。 自从在家附近看到“那东西”后，我每天回家都小心翼翼的。就算“那东西”已经几个月没来，我也养成了在暗巷和人少的地方多注意两眼的习惯。 这次确实没发现像上次那样似光似雾，还像是汽油反光的东西。 “可能‘那东西’还没到能形成肉眼可见状态的地步，”洛基娃娃分析道，“我们可以趁人……趁神之危，先去搞定它。” “不会打草惊蛇吗？”我提心吊胆问。 “那不然你说怎么办？” 洛基娃娃反问：“难道要等那东西能吞人后来吞了你？” 也，也是。 但—— “怎么搞定它？” 上次可是洛基亲自出马。 “这个简单，我们先把‘那东西’找出来，”洛基信誓旦旦，“BB能感应到那东西的，把它带出去。” “……” “挂在胸前比较方便，我记得培养皿上还有卡扣。” “…………” 疯了吧！ 我慌乱的情绪一下子镇定下来，对着面前的棉花娃娃高高举起一个叉：“我才不要！” 结果我话音一落地，敞开的卧室内传来了阵阵婴儿哭声。 洛基娃娃：“你看，越来越近了哦。” 救命啊。 这究竟是什么鬼创意，一定要拿胎儿模型当探测器？！ 幸好现在还不算太晚，试想一下，要是凌晨的时候BB突然发光，并且在培养皿里哭起来…… 明明是队友给的道具，但是我觉得杀伤力比“那东西”还要大。 吓都吓死了好吗！ 谁要带着一个会发光还会哭的胎儿模型出门啊！ 我急中生智，把背包里的书和杂物全部倒了出来，放到沙发一侧，然后拿着空背包硬着头皮回到卧室。 书架上的BB果然在哭。 说是“模型”，可电子游戏之神给的道具，怎么可能是简单的收藏品？ 培养皿亮起暖黄色的光芒，漂浮在其中的BB已经调换位置，在里面哇哇哭着。 洛基娃娃从我的卫衣帽子里钻出个脑袋：“你安抚一下它试试？” 我：“……怎么做？” 洛基：“拿起来晃一晃。” 晃一晃就能安抚胎儿吗？我对此心生怀疑。 但除此之外我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只好小心翼翼地把书架上的培养皿取下来。 上一秒还在哭个不停的BB，似乎是察觉到我的存在，透过培养皿的“玻璃”睁开了眼睛。 我稍稍晃了晃培养皿：“别哭啦，我们去解决‘那东西’。” BB眨了眨眼。 而后刚刚还哇哇大哭的胎儿，竟然一转表情，“嘎嘎”乐了起来。 洛基娃娃捧住心口：“呜哇，太可爱了！现在不觉得是恐怖片现场了吧，妮可。” 我：“……我，我不用操心它吃饭喝水上厕所吧？！” 更可怕了好吗！！ 趁着BB停下哭泣的动作，我立刻把培养皿塞进了空背包里。同老爸简单地打了声招呼后，一手把背包挂在胸前，一手抓着棉花娃娃冲出门。 不论何时，纽约的街头永远都不会缺少行人。 和如临大敌的我相比，外面依旧人来人往，我还得装着什么都没有的模样往人少的地方走。 拉开拉链的背包里，BB始终在朝着某个方向“看”过去。 我想了想，抬腿朝着它“看”的方向迈开步子。 “你忙了一个暑假，”在路上我向棉花娃娃悄悄开口，“是不是就在忙和‘那东西’相关的事情？” “算是吧。” 棉花娃娃趴在我卫衣帽子里：“跑去问了问新神们调查了什么。” 我：“那你问出了什么？” 洛基：“你打过《合金装备》没有？” 我：“啊？” 话题跳跃太大，我一时间没跟上思路。 “梅丽尔打过，”我诚实回答，“我只在她打游戏时看过两眼。是那个潜行游戏吗？也是小岛秀夫做的。” -- 第45页 “《死亡搁浅》里也有潜行元素哦。” 洛基娃娃一句话说完，我背包里的BB躁动了起来。 它发出所有婴儿都会发出的“咔咔”抗议声，我生怕BB当街哭出来，赶忙把手伸进背包里拍了拍培养皿以示安抚。 “看来就是这里了。”洛基娃娃提醒。 我抬头，发现自己循着BB感应的方向，已经走过了整整一个街区，停在了垃圾处理点前。 现在已经过了垃圾处理点的下班时间，垃圾车早就走了，偌大的平地空空荡荡。 我深吸一口气：“怎么办？” 棉花娃娃：“屏住呼吸。” 我下意识遵从。 就在我憋住气的瞬间，空荡荡的平地突然变“满”了。 没有鬼影，没有幻觉，我的眼前依旧什么都没有，但我就是感觉到垃圾处理点充满着“那东西”的存在。 顷刻之间，我的后背就开始发麻。 “你想知道我问出了什么？靠近‘那东西’你就知道啦。” 伴随着洛基的话，我前跨一步。 我只能“察觉”到“那东西”的存在，但背包里的BB明显比我更为敏锐。 每当我靠近“那东西”时，它都会躁动起来，待到我压低脚步声离远一点，它就会立刻恢复平静。 “憋不过气，就用手捂住嘴巴。” 原来这就是洛基刚刚提及潜行元素的原因。 梅丽尔很期待《死亡搁浅》，所以她按着我把所有的宣传预告都看了一遍。 游戏里的主角，确实就是如此行动，规避怪物的。 没想到电子游戏之神还把这套运用到了现实当中。 我顺着BB的警告，最终停在了巨大的垃圾集装箱后方。 这下，连我用肉眼都能看到“那东西”了。 祂确实还没成形，悬挂在集装箱后方的不是似光似雾的实体，而是某种力量。 我停了下来。 洛基娃娃手脚并用从我的卫衣帽子中爬出来，沿着我的手臂一路下落，然后攀住了我的手腕。 在娃娃扒住我的瞬间，我再次感觉到了之前洛基用来甩飞同学的那股力量。 冥冥之中，我分明感受到面前“那东西”的力量，和洛基的神力是相对抗、完全不同的。 “抬手。” 我照做了。 娃娃挂在我的手腕边沿，我的手指慢慢向前，触及到“那东西”本身。 相接触的时候，背包里的BB发出一声警醒。 而后空荡荡的平地无端卷起强烈的风，我试图后退，但面前“那东西”却好似拉住了我。 强风从下方卷到半空中，倒灌过来的冷空气让我再次屏住呼吸。 就在我憋住气的下一刻，再次抬头时，“那东西”出现了。 不是折射光芒的汽油，不是似光似雾无的神秘物质，而是一个透明的，介于存在与不存在之间的人影。 我心底一颤，气息松开。 随着一口浊气吐出来，“那东西”再次消失不见。 而后来自祂的力量与洛基借来的神力融为一体，随着棉花娃娃松开我的手腕，那股力量顺着我的指尖进入了我的身体。 我惊得险些跳起来：“这，这，这怎么回事？！” 棉花娃娃：“快把力量给BB！” 我闻言二话不说，把手再次贴到背包里的培养皿上。 背包里原本就发光的培养皿更是又亮了几分。 而培养皿里的BB，循着我的手指抬起了头。 看起来足月的胎儿好奇地眨了眨眼，而后向着我的手掌方向伸出了自己小小的手指。 隔着培养皿，它的手指与我的手指相碰。 不过是眨眼的功夫，进入我身体的力量徐徐离开，我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力量最终进入了培养皿内。 待到力量消失殆尽时，莫名其妙出现的强风也不见了。 背包里的BB又一次“嘎嘎”笑了起来。 清脆的笑声过后，培养皿的光芒消失，BB停止了活动。 “活过来”的模型，再次恢复为收藏品的样子，怎么看都是由塑料和树脂制成的摆设。 好像刚刚它发光、哭笑，都是我的错觉一样。 “新神们的思路很简单——能感知到的能量，就能捕捉到。” 这个时候，洛基才缓缓开口：“能捕捉到的能量，就能收集和储藏。所以他们花了很长时间去检测‘那东西’出现时的数据，最终制造出了能收集‘那东西’能量物品。” 然后棉花娃娃指向我反背在胸前的背包：“就是BB。” “但这也不是人人都能做的，能吸收‘那东西’的能量有个前提，前提就是操纵BB的，得是神。” 娃娃的话语落地，我愣了愣。 “恭喜你哦，妮可。” 洛基娃娃爬到我的肩头，语气里很是得意：“这就是我打听出的结果——” “你确实是一位神。” 25 现实体验一遭《死亡搁浅》的游戏流程，竟然还有意外收获。 洛基说，只有神明能与BB相连后，才能转移“那东西”的能量。 通过这一条件，足以证明我确实是个“神”。 然而…… 如今的旧神早就失去了神力，是不是神，倒是并不影响我的日常生活。 神也要考试，想上哈佛，还得靠自己努力。 -- 第46页 开学三周后，知识竞赛的初赛开赛。 刷了几个月的题库，连我这种学渣都能保证对题率80%以上，小队六个人都相当自信。 因此，在初赛笔试下成绩的当天，我们直接去了披萨店。 赫尔墨斯掏腰包请客，竞赛小队就在披萨可乐与欢声笑语中迎来了以第三名通过初赛的好消息。 “万岁——” “不出意外！” “合作愉快！！” 我一口气灌进去半杯可乐，然后心满意足地往后仰靠在披萨店的沙发上。 太好了！ 好几个月的突击做题，总算没有白费。 而且…… 我又忍不住拿出手机，偷偷看了一眼公布的成绩。 我的个人成绩竟然还不差！竞赛小队有六个人，我竟然排第三。 前两名是潘多拉和梅丽尔两个学神，比不过很正常。重要的是，我与梅丽尔只差了五分。 五分，也就是两个选择题的差距。 我和梅丽尔当了十年同学，分数从没离她这么近过！ 太满足了，原来这就是努力学习之后换来的成就感吗。 对此，梅丽尔也很开心，潘多拉却流露出不屑一顾的神情。 “就这？” 她往我身边一坐，塞给我一块披萨：“一共就六个人，垫底的还是洛基，有什么可自豪的。” 我：“笨蛋的快乐你不懂。” 潘多拉：“你——” 她话出口，视线转了一圈，压低声音：“你可是阿瑞斯的女儿，又确定自己是神，能不能出息一点！” 是了，潘多拉也知道我带着BB出门的事情。 主要是洛基不会瞒着赫尔墨斯，赫尔墨斯自然也不会向潘多拉隐瞒。 而且潘多拉本身就是旧神中的一员，现在我们关系也不错。 “你竟然在意这种事情。” 不过，叛逆少女潘多拉，对我暗地的庆幸表示出非常直接的不爽。 “宙斯那个老东西，不管你是不是神明，他选中了你，不论如何你都会被赶鸭子上架，”她冷哼一声，“对此我可是有丰富的经验。” 可不是吗。 神话里的潘多拉就是因为宙斯的授意而被创造出来。 想想看，好端端一个小泥人，捏出来是为了给人间制造灾祸。 也没人问过潘多拉愿不愿意接受这个“宿命”啊。 而且…… 我回想起神话故事，不由得多看了潘多拉两眼。 虽然她是蓝色头发——据说漂染的颜色很容易掉色，才认识两个多月，潘多拉就把自己的七彩头发换成了鲜明的天蓝，还经常化着不良学生的浓妆，但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来，她确实也就是十六七岁的模样。 希腊神话里的潘多拉，可是有丈夫的。 “那你现在……” 不是我八卦，而是十六岁少女有过婚姻史，谁不会好奇啊！ 我艰难斟酌字句：“你现在读高中，你的婚姻……怎么办啊？” 潘多拉：“哦。” 她倒是不介意我直接问。 “埃庇米修斯和他哥在一起呢，好像还在希腊忙着什么政府工作，”潘多拉懒洋洋地开口，“纽约州不允许未成年结婚，我俩是没戏了。” “他，他不是人挺好吗？” “是啊，人不错，”潘多拉冷淡评判道，“当年对我很好，很感谢他。” “那——” “无所谓啊。” 我一张口，潘多拉就知道想问什么。 “都过去这么多年，谈恋爱后分手，结婚后离婚，都很正常的吧？一千多年过去，再热情再恩爱的夫妻都会相看两厌。 “况且那时候的夫妇，有几个是因为爱情在一起的？父权制奴隶社会，老婆还不都是坑蒙拐骗偷抢来的。如今进入法制社会，强行拧在一起的绳子，也没必要在一起。” 也，也是哦。 别的不说，起码宙斯自己就随意劈腿，还要乱点鸳鸯谱。 一千多年过去了，像埃庇米修斯和潘多拉这样，能说句人不错，感谢他，估计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 潘多拉也打开了八卦的话匣子。 她捧着可乐，继续说了下去：“我给你说啊，妮可，也就哈迪斯和他老婆依旧恩恩爱爱，现在大部分旧神，离婚的离婚，分居的分居，宙斯和赫拉不就是很好的例子吗。十九世纪的时候他们还在英国，英国很晚才允许夫妻离婚，为了早些和宙斯离婚，赫拉甚至移民去了欧洲来着。” 我：“……” 赫拉和宙斯离婚了！ 我震惊地瞪大眼：“你认真的？！” 潘多拉：“你不知道？” 我确实不知道！ 宙斯那个老家伙，一年半前才出现在我家，那会儿我都快初中毕业了。 也不知道他是从哪儿知道自己多添了个孙女这回事。 连宙斯都这样，更遑论赫拉。 “我都没见过天后赫拉，”我说，“没想到竟然离婚了。” “你也没见过？” 潘多拉同样很震惊：“赫菲斯托斯被嫌弃也就算了，她连阿瑞斯都不见？” 我：“宙斯倒是时不时会来蹭饭。” 潘多拉又是哼了一声：“当年他也经常来我们家，赫菲斯托斯性格很好，免费让他蹭吃蹭喝半年。” -- 第47页 我：“……” 半年！ 我现在明白老爸为啥见到自己亲爹就朝他抡扳手了。 “最后是我报警赶走了他，”潘多拉说，“反正他也拿不出亲子鉴定来证明自己是赫菲斯托斯的父亲。” 我也这么威胁过宙斯，果然大家思路都是一样的。 “所以说。” 潘多拉语重心长：“妮可，也别把什么神不神的放在心上。你想上常青藤是好事，但要是不想，也别听宙斯拿那套大理论诓骗你。他成日劈腿偷情强抢民女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会不会给别人带来灾难啦？男人就是不行。” 等一下，感觉话题已经歪了。 然而过来人潘多拉，依旧没有停下。 她拍了拍我的肩膀：“单身生活很爽的！谈恋爱可以，千万别一时冲动踏入婚姻的坟墓。你要是成功拿到哈佛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就好好学习、努力赚钱。反正神不会老也不会死，有钱且永远年轻的日子有多快乐，以后你就懂了！” 等一下，话题真的歪了！ 难道问题的关键不在于，神明靠信仰诞生，然而我却不是吗？ 如今的潘多拉就差把“及时行乐”四个大字挂在脸上。 潘多拉的快乐哲学演讲进行到一半，她还意犹未尽呢，赫尔墨斯挤了过来。 “死丫头，”他笑嘻嘻地挤进我们两个中间，“别带坏真正的小孩子！” “要说带坏，也应该是你带坏吧。” 潘多拉很不客气地回道：“说洛基是个破坏狂，我看你也没好到哪里去。” 说完她转头看向餐桌。 “梅丽尔！” 潘多拉起身：“夏威夷披萨留我一份。” 她前脚一走，赫尔墨斯后脚凑过来。 “妮可，”他悄声说，“洛基和几个新神撺掇的东西，放在你家了吧？” 啊？ 什么东西？ 我茫然了瞬间，而后意识到，赫尔墨斯说的应该是BB。 回想起放在我书架上的胎儿模型…… 好吧，有过一次共同冒险的经历，BB还在其中帮了大忙，我倒是不觉得它有多么可怕了。 “是啊。” 我如实回答：“怎么了？” 赫尔墨斯：“如果宙斯来问，你可千万别告诉他。” 我：“……” 赫尔墨斯见我表情微妙，顿时直起腰板。 “你放心，”他信誓旦旦允诺道，“我肯定和你一伙。宙斯和洛基也不是百分百利益一致，我敢打赌，这件事洛基肯定没告诉我那个便宜老爹。” “你的意思是？” “也不是所有旧神都能接受与新神打成一片，所以他们要是特别在意——” 赫尔墨斯的话没说完。 披萨店的正门推开，门上的铃铛“叮叮”一响，面向大门的赫尔墨斯骤然停下了唠叨不停的嘴。 我立刻扭过头。 走进来的是一名非裔青年。 他皮肤黝黑，身材瘦削，看上去二十七八岁的模样，穿得极其板正，完全是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 至少比穿上高定依然满身市井之气的赫尔墨斯强上许多。 青年环视四周，最终视线停留在我们这一桌上。 而后他直接迈开长腿。 最终青年停在了我们的桌前，客客气气地摘下帽子。 “请问，”他开口，“你们当中哪位小姐是妮可·霍克？” 我怔了怔，举起手：“你有什么事吗，先生？” 非裔青年点了点头，自报家门：“我叫本吉。” 赫尔墨斯的表情微妙地发生变化。 “怎么。” 我悄悄戳了戳赫尔墨斯：“他也是旧神？” 在沙发上，我与赫尔墨斯肩并肩而坐，几乎是咬着耳朵说话。 饶是如此，本吉却因为我的话扬起笑容。 “不，我不是你想的那样。” 当着竞赛小队所有人的面，他语焉不详：“不过为了方便你理解，你可以当我是。” 我困惑地眨了眨眼。 他……这是什么意思？ 不是旧神。 却可以当他是？ 第24章 风雨哈佛路26-28 26 不是旧神,但可以当他是？ 我没能理解自报家门为“本吉”之人的意思。 “你……” 我眨了眨眼，决定略过语焉不详的暗示，直奔正题：“你有什么事吗？” “可不可以与你单独谈谈，霍克小姐,”本吉礼貌地询问,“不会走出披萨店,我们换张桌子如何？” 他突如其来，却很客气，而且提出单独谈谈也是在同个室内,不会带我单独离开。 每个细节都昭示着这位疑似旧神的青年很有涵养。 那我也没什么拒绝的理由。 “好啊。” 我起身：“去对面的桌子吧。” 本吉欣然颔首：“请，霍克小姐。” 我们两个穿过披萨店大堂,坐在了靠窗的位置。本吉甚至还贴心地为我点了杯饮料,服务生刚把玻璃杯端上来，一旁正在与潘多拉低声交谈的洛基突然迈开长腿,直接走了过来。 “我能加入吗？”他挂着温柔笑容问。 问是这么问了,但洛基二话不说，坐在了我的旁边,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 “当然。” -- 第48页 本吉也不介意,相反还一副很欢迎的姿态：“旧神都可以加入。” 我怔了怔。 他好像很清楚我们这边人的底细啊…… 坐在对面的本吉，外表其貌不扬，生得一副街头随意可见的非裔青年的模样。但他穿着很英式：收身衬衣、深色西装马甲,配上一条裁剪得体的西装裤,甚至手中还拿着一顶帽子。 再加上他说话时带着若有若无的英式口音,说他是从牛津过来的大学生我也相信。 “你刚刚说你不是我想的那样,”我低声问,“你指自己不是旧神？” “请容许我自报家门。” 本吉平静地开口：“我是阿赞德人的毒（）药神谕。” 我：“呃,毒（）药神？” 本吉莞尔。 他好像一点也不意外我会这么说,只是压了摇头：“我们的部落文化并不会将某种特定的行为或者特定物品、自然现象赋予人格与姓名，将其塑造成神。也许你们欧洲人会这么做，但我来自南苏丹，在我们的概念里……” “嗯，用你能理解的理论，”他思考片刻，“就是我们认定万物皆有灵，皆为神明。所以很抱歉，霍克小姐，我并不是你理解意义中的旧神。” 不管是不是，反正本吉这么一番话，把我绕糊涂了。 我沉思片刻，最后也只是尴尬地回应：“你叫我妮可就可以……请问南苏丹在哪儿？” 洛基凑到我耳畔压低声音：“在东非，是世界上最穷的地区之一。” 离得那么近，洛基的的声音又那么低，我都几乎没听见，但本吉似乎听得一清二楚。 “没错，”他大大方方承认道，“我来自世界上最穷的地区。” 呜哇。 感觉就是说别人小话被听见了，我都替洛基尴尬。 而且，他听力这么好吗？ “你说你是毒（）药神谕，”我问，“不是旧神，是什么？” “在部落里，神谕用以预测未来。” “就是占卜的意思？” 本吉依旧保持着笑容：“占卜是巫医的工作，我是神谕，不太一样。” 好的，彻底把我绕晕了。 首先不管是神谕还是占卜，反正坐在我对面的本吉，他不是普通人。 其次，他来自于东非国家，是部落里类似于神明的存在，但他又不承认自己是神。 “你就听他的。” 洛基倒是一点也不尴尬：“把他当旧神就行。全世界这么大，很多地方的宗教信仰体系与你所知的并不一样，生搬硬套自己固有的理解是套不进去的。只有白人才这么傲慢呢。” 我：“呃……” 但这话并不能解释我的困惑啊！ “很抱歉，”洛基转头看向本吉，“妮可刚过十六岁生日，你别太在意。” 本吉保持着笑容：“没关系的。” 虽然他一身英式装扮，说话也带着英国口音，但本吉倒是没多少英国人特有的架子。他乐呵呵地拿起面前的软饮：“别说妮可，连很多旧神都无法理解我的部落‘不存在神明’究竟是什么意思。自从搬来纽约，我解释过无数次，早就习惯了。” “妮可也不必在意，亚非拉地区很多‘神（God）’，其实都像我一样。” 说到“神”一词时，本吉用双手比了个引号。 “我们并没有既定的形象，比起神，更像是当地人普遍相信存在的超自然现象，”他说，“旧神从信仰中诞生，我们的人民始终相信我们的存在，所以我们也随之出现。” “你瞧，你身边的洛基有他自己的故事，所以在知晓他的人类心中，有个关于洛基的普遍形象。像你的父亲阿瑞斯，你的祖父宙斯，都是如此。 “但我们不一样。举个例子，妮可，走在东非的土地上，你会看到许多和我容貌相似、身形相似乃至性格相似的普通人。 “我的名字‘本吉（Benge）’，就只是神谕的意思，并非一个特定神的特定姓名。尽管我们的部落里也有创造万事万物的最高神‘姆博里’，但日常生活中人们崇拜的并不是它。 “所以我说我并非旧神，而是一个文明的特定精神的特定集合体。不过仔细说来，就太复杂了。各地有各地的风俗，有自己不同的文化体系，你也别太在意我的来头，如洛基所言，把我当成旧神就行。” 本吉不嫌麻烦，细细为我解释。 然而我还是听得似懂非懂。 主要是我实在是想不出，没有神话体系，为什么会形成信仰。 坐在对面的青年诚恳又礼貌，我相信我直言问题，他也不会介意，反而会继续向我解释。 但…… 再傻乎乎的问出口，就显得太无知、也太不尊重对方了！ 人生头一次，我因为自己知识的贫瘠而感到羞愧。 主要是不懂没关系，可是对方认真解释了依旧没明白，这种感觉真的很差劲。 根本原因还是我的脑海中完全没有基础概念。 “我，我会回去好好查资料，找找相关书籍看的，”我不好意思道，“对不起。” “应该是我说谢谢你。” 本吉却好像很感动：“多少旧神都不会选择去了解我们的文化，妮可。” 然而这并不能缓和我的愧疚。 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神明可以“没有名字”。 -- 第49页 如洛基所言，默认全世界的神都像希腊神话的神明一样存在，确实太傲慢了。 意识到这点后，我隐隐知晓了本吉的来意。 “那你今天过来，”我谨慎发问，“是为了什么？” “你认为呢，妮可？”本吉不答反问。 “过去你们根本就不存在于我的认知里，”我想了想，“今日出现，也是为了……呃，‘那东西’？” 本吉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 “你果然很敏锐。” 他放下手中的饮料杯：“我在普通人当中的名字叫乌鲁克·肯尼，是罗贝尔女士的秘书。” 我当即一震。 罗贝尔女士，就是智慧女神雅典娜。 她上学期还特地回了一封邮件嘲讽我！ 我大概是没藏住自己的表情，本吉徐徐说道：“是的，所有发给雅典娜的邮件都会先行经过我，包括你发给她的邮件。妮可，那封邮件是我转交给雅典娜的。” 我不禁面目扭曲了一下：“那她的回复……” 本吉有些茫然：“是她自己回复给你的，说了什么过分的话吗？” 我：“……算了，没什么。” 本吉仔细端详着我，而后有些无奈：“估计不是什么好话，雅典娜就是那样的性格。” 我：“她知道你是，‘旧神’吗？” 我学着本吉的手势，在旧神一词上比了个引号。 “她知道，”本吉给了我肯定的回答，“不过我不是通过她找到了你，而是联系了你的教父——别这幅表情，我们这些被西方文明排斥在外的旧神，彼此之间互帮互助，也是正常。费尔南多认为我可以帮助到你，妮可，我正是因此而来。” “帮助我？” “帮助你更好的理解你口中的‘那东西’。” 说着，本吉双手在桌面交握。 “眼下谁也交不出祂的名字，没有实体、没有身份，”本吉说，“你所理解的神话体系、神明知识，根本无法套在祂的身上。比起具体的形象，祂更像是一个能量的集合体。” 面前的非裔青年，说完用手指了指自己。 “不觉得祂的存在形式，与我更为相近吗？” 啊…… 确实？ 区别在于“那东西”并没有形成真正的实体，而本吉的存在时间应该很久了，所以有了属于自己的具体形象，而这个形象也不特殊，更像是当地人共性的大集合。 我扭头看向洛基。 身为北欧神的一份子，洛基对本吉的理解并不比我多太多。 他沉思片刻：“倒是我疏忽了，这么一说的确很像。” “是我们很少与你们沟通，也很少出现在你们眼前，”本吉谦逊地说，“即便是在雅典娜手下工作，我更多的时候也是以人类的身份在忙碌。我上次见到北欧神，还是刚来美国那会儿呢，那是——1607年左右？” 我：“……”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本吉的英语里带着英国口音了。 十七世纪的时候，美利坚还不存在，这片土地尚且属于英国。 他是因为殖民地的黑奴贸易，跟随自己的信徒从东非来到了这里。 也怪不得他会认识费尔南多，十七世纪，我的教父……也许刚刚从特斯卡特利波卡成为费尔南多。 一瞬间我有些难过。 “还有一点，也许更会超出你的认知。” 触及到我的悲伤，本吉只是淡淡一笑，好似他的人民，他的信徒遭遇的一切并不再会引起自我的愤慨和痛苦。 甚至是他主动地转移了话题，颇为狡黠道：“那就是我在本土依旧拥有信徒，所以……像我这样的‘旧神’，仍然拥有神力。” 我：“什么？！” 本吉得逞地微笑起来。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瓶子。 “在我的土地上，起初毒（）药神谕是喂给人，后来转而喂给鸡，而后请求重大神谕降临。” 本吉把小瓶子放在桌面。 “要不要试试，妮可？咱们去超市买只活鸡。” 来自东非的“旧神”对着我眨了眨眼。 “以求神谕降临，看看祂究竟是什么，来到人间又是为何。” 27 旧神的力量来自于信仰和供奉。 在远离一神论宗教影响的地区，有些旧神依旧享受着来自信徒的供奉。 所以直到二十一世纪仍然拥有供奉的旧神，还是可以使用神力。 这方面没什么逻辑问题。 但—— 本吉轻轻一句话，就打破了我的认知。 随后我就恼火起来。 宙斯那个老东西，他骗我！ 什么拯救旧神，什么天选之女，什么唯一救世主，这些都得建立在所有旧神都没有神力的前提下。 但现在，坐在我对面的本吉就承认了，他仍然拥有神力。 也就是说，我的特殊性只限定于奥林匹斯神系——也许还要加上北欧神系，以及其他失去信徒的旧神范畴中。 那么，何必让我苦哈哈地卷进乱七八糟这一套里，去换个有神力的旧神，说不定能更轻松的高定一切。 宙斯为什么不去联络本吉？ 很简单，因为本吉不是他的后代，不是“自己神”。 找上我，仅仅是因为宙斯本性自私，觉得方便而已！ -- 第50页 气死我了！ 当着本吉的面，我不好直接爆发，只能拧起眉头憋着火。 本吉却误会了我的情绪。 “开玩笑的。” 他出言缓和气氛：“不会真的让你吃毒（）药。” 我深深吸了口气：“我不是针对这件事，你要是真的想伤害我，大可以直接出手。” 不过…… 为了控制怒火，我刻意转移了话题。 “在你们的传统里，”我好奇道，“真的会让人服（）毒吗？” “过去确实如此。” 本吉回答：“但很早之前，我们就选择把毒（）药喂给鸡，咱们可以去超市买只活鸡来求神谕降临，便宜、安全，还有效率。” 我长舒口气。 看来一直进步的不止是西方社会呢。 二十一世纪就是好。 “玩笑归玩笑。” 本吉把手中精致的玻璃瓶收回口袋里，而后正色道：“我今日找你，妮可，是因为听说新神研发出的设备在你手上。” 果然，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 我想了想，大概是因为这事让赫尔墨斯知道了，他可是出了名的“大嘴巴”。 不过新神那边好像也没有要隐瞒的想法。 “我希望你们可以将相关数据与我们共享。” 本吉无比郑重地说明真正的来意。 “一是因为像我这类‘神明’，与祂的存在形式更为接近；二是我们与新神一样，多多少少拥有神力，可以做比较研究。” 他坦诚开口。 “当然，我们也不会让你们无私共享，作为回报，我们也可以向你们提供帮助。” 听到这话，一直选择沉默旁听的洛基终于来了精神。 “先说说你们能提供什么。” “当然。” 本吉笑道：“首先，作为教育部部长的秘书，我可以为妮可提供学业方面的指导和介绍。推荐信什么的，包在我身上。” 我深吸一口气。 之前喜提拒绝而且还被嘲讽了一下，如今本吉提供允诺，也太诱人了！ 而且他绝对不是随便说说。本吉甚至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名片，上面写着“乌鲁克·肯尼”的名字。 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给我递名片呢！ “其次，外神与本土神暗中对抗这么多年，既然妮可是个突破口，我们也会提供相应的保护。” 本吉把名片递到我的面前。 “如何，妮可？你愿意与我们合作吗？” 我下意识地扭头看向洛基。 坐在我身边的洛基却只是耸了耸肩膀。 “谈论的是你的人生，”他说，“我哪里来的权力置喙？你自己做决定嘛。” “……” 之前按头我选课的时候，怎么也没见你如此尊重我！ 不过，我倒是明白洛基为何能做到八面玲珑了。 虽然人人都说他狡猾、阴险，喜欢说谎，给人埋坑。在过去，这是无比讨人厌的品质，但放到二十一世纪，哪怕是旧神们各个都对他有所提防，对洛基本身的评价却不低。 和其他神相比，洛基的情商真的很在线。 比如说现在。 把选择权交给我，哪怕有当甩手掌柜避免承担责任的嫌疑，也让我感到心里很舒服。 我沉思许久，下定决心。 “那就合作吧，”我说，“要是外神占了上风，对大家都没好处。” 主要是，推荐信的条件也太诱人了！ 本吉顿时露出两排整齐的白牙。 “那太好了，妮可！” 他热情地向我伸出右手：“希望我们能合作愉快。” 一位穿着精致、文质彬彬的高级知识分子，主动向我伸出右手，搞得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主要是碰到的旧神各个把我当孩子，没人会和一个小孩行握手礼。 我窘迫地伸出右手，和他握在一起。 “谢谢你。”我说。 “应该的应该的。” 本吉笑吟吟地又从另外一个口袋里拿出巴掌大的贴画给我。 “开过光，”他说，“你把它贴在卧室，如果祂暗中靠近你，或者想伤害你，会有我们的神察觉到的。” 我定睛一看。 本吉递给我的，是唐人街随处可见，几美分一张的中国年画。 红彤彤、金灿灿的荧光卡纸上，印刷着一个头顶金光，周围被一众小孩子簇拥的神明形象。 我：“……” 是给我的亚裔同学看，他们会闭上眼睛直呼“好土”、“刻板印象”甚至是质疑我种族歧视的那种画风。 什么情况？！ 能不能不要这么土味审美啊！ 而且还要我贴在卧室里，继恐怖片画风的BB之后又来了一个无比喜庆的年画。 虽然我不是那种在意居住环境的人，但感觉这么下去，我家是不会好了。 “看吧。” 洛基也被金光灿灿的年画震了一下，很是无语道：“我的棉花娃娃还是挺可爱的。” 本吉忍俊不禁：“你要是觉得不好看，夹在书里也好。” 也只能这样了。 我不情愿地接过年画，光速揣进口袋里。 交谈完毕，我还试图挽留本吉一起吃饭，但他无意打扰我们团队庆祝，只是重新戴上帽子，与我和洛基挥别后离开了。 -- 第51页 “他……倒是挺有涵养的。”我感叹道。 见惯了个性无比的旧神后，突然来了个正常性格，很难不对其产生好感。 洛基也很赞同。 “他们和我们不一样，”他煞有介事评价道，“欧洲之外的地区，诸如本吉这样更像是集体信仰意识产生的人格，诞生时间比我们还要早。正因如此，这些神明与世无争，很少参与进活动来。” “那现在——” “现在他们选择出面。” 洛基的笑容微微一收：“可能情况越来越严重啦。” 我怔了怔。 但随即洛基深蓝色的眼睛里再次浮现出淡淡笑意。 “走吧，”他若无其事道，“再不回去，披萨都要被抢光啦。” 这还用说吗。 果不其然，我们回去的时候，桌上的披萨风卷残云般消失不见。 幸好我已经吃饱了。 “说这么久，”赫尔墨斯抬头，“都不剩下什么了，再给你们两个点个炸鸡翅？” “不用。” 洛基乐颠颠地坐下来：“我看你们讨论的火热，说什么呢？” 潘多拉：“下周五是返校节，我们在讨论舞会的事情。” 说完她兴致勃勃地看向我：“妮可准备好礼服了吗？” 返校节，就是每年暑假结束后，开学后都会举办庆祝开学的节日。连长街中学这种不怎么样的学校，都会把知名校友请回来演讲。 相应的，大家都期待的返校节舞会必不可少。 至于我…… 我面无表情地坐回梅丽尔旁边。 和无比期待的潘多拉不一样，梅丽尔也保持着淡淡的情绪。 她扶了扶镜框：“打游戏？” 我点头：“嗯，舞会就不去了，还是打游戏吧。” 潘多拉：“……” 坐在对面的潘多拉，送给我和梅丽尔一个仿佛看到外星人的震惊表情。 “你，你们说什么？” 她难以置信道：“返校节的舞会，你们不打算参加？！” 参加什么啊！ “我俩这水平，就算了吧，”我嘀咕，“而且我也没买礼服。” 像样的礼服都好贵，我爸跑长途赚钱很辛苦的。 再说我也不太会化妆打扮，平日就是卫衣长裤，早就习惯了。要是穿的不好看，不是白白让校花级别的凯瑟琳看笑话。 本来以为我这么说，潘多拉会义愤填膺。 但她不仅没生气，反而瞬间收起了震惊的表情，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 感觉她比刚才还兴奋了。 “好啊！” 潘多拉直接站了起来：“一个不爱打扮的假小子，一个平平无奇的小宅妹，根据校园剧的剧本，这次的返校节，就是大变活人、全场惊艳的好机会！” 我：“……你干嘛，你要负责买礼服吗？” 就她这个金属党的审美，我可不觉得会全场惊艳，惊吓还差不多。 潘多拉却神秘的摇了摇头。 “我不行，但有个高人行。” 她扬起得意的笑容：“你爸有个老情人在纽约。” 我：？ 梅丽尔：？？？ 从小和我一起长大的梅丽尔扭过头：“约翰叔还有老情人？！” 我顿时知道潘多拉说的是谁了。 我爸最著名的情人，自然是他亲哥哥赫菲斯托斯的老婆，爱与美之神，阿芙洛狄忒。 28 全场最惊讶的，是梅丽尔。 “约翰叔还有情人，”她难得瞪大了自己的眼睛，“不是吧？” 邻居们都在传，约翰·霍克是因为妻子难产而死，受到巨大打击，才神志恍惚到现在。 所以在梅丽尔眼里，我爸就是痴情硬汉的代表。 明面上我告诉大家，麦琪——也就是潘多拉，是我的堂姐，她一语惊人，我自然得解释。 “谁还没有个年少轻狂的时候。” 我小声说：“我妈和我爸也不是青梅竹马，从小就认识啊。” 梅丽尔：“……也是。” 我说的可是实话，虽然我爹的年少轻狂要追究到千年前。 不过，梅丽尔接受了这个说法。 她摸了摸胸口：“吓死我了，约翰叔在我心中的人设绝对不能崩塌，不然我就不相信现实里的爱情了！” 嗯…… 那还是不要告诉她真相为好。 毕竟我爸和我妈是因为拉撒路项目结识，而后生下了我。 当年是因为爱情而结合，还是因为项目而结合，真不好说。 潘多拉很不耐烦，她的重点可不在于我爸的情史，而在于返校节。 “她就在纽约，”潘多拉口中的她自然指的是阿芙洛狄忒，“已经很多年啦，让她随便派个小助理就能帮你Slay全场，多好！” “还，还是算了吧。” 我说：“打游戏不好吗？” 主要是，我不是很想见阿芙洛狄忒！ 作为奥林匹斯神系中的爱与美之神，也是性（）爱之神，希腊神话的关系混乱，阿芙洛狄忒至少有一半功劳。 名义上她是宙斯许配给赫菲斯托斯的妻子，算是我的伯母，但实际上，当年阿芙洛狄忒和我爸确实打的火热。 更是一众神的情人。 我不太想见她，主要原因在于，据说阿芙洛狄忒和我爸还生过儿子。 -- 第52页 这么多年没找上门，我就当我的几位便宜哥哥完全不存在。 然而，见到阿芙洛狄忒就另说了。 “你怕什么？” 潘多拉完全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态度：“返校节这么盛大这么重要，你不参加，不觉得青春不完整吗？” 我不禁吐槽：“怎么就不完整了，学校里重要的事情我错过的还少？” 没加入校啦啦队，没有门门课优秀，再往前说，进入长街中学而不是精英私立学校，本身就够缺憾了！ 人生哪里来的这么多“不完整”哦。 潘多拉非常不赞同。 她深深拧起眉头，大有一种要揪着我衣领把我晃醒的气势。 我都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挡住了自己的衣襟。 然而最终她也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那，那好吧。” 我：“哎？” 平日里潘多拉作风强硬、我行我素，我以为她会按头逼着我去联系阿芙洛狄忒来着。 结果她就这么让步了？ “你想什么呢。” 见我过分意外，潘多拉横了我一眼：“我希望你参加返校节是一回事，但我也不会把个人意愿强加在你身上。你不想参加，那就算了，逼迫别人会讨人厌的。” 这…… 看着潘多拉气鼓鼓的模样，我反而觉得心底暖洋洋。 除了梅丽尔之外，我几乎没什么能够交心的同龄朋友。 潘多拉虽然强势，但也是发自内心为我好，还尊重我的意愿。 虽然赶鸭子上架去搞比赛很辛苦，但交到了好朋友，也是值得的！ ………… …… 只是我没想到，我不找阿芙洛狄忒，不代表她不找上门来。 而且，她还不是来找我的。 转天下午，我们还在模拟竞赛问答，赫尔墨斯难得在场。进行了两轮模拟后，一名高二的学生一脸紧张地走近临时教室：“那个，麦琪·加斯帕在吗？” 潘多拉抬头：“什么事？” 高二学生：“呃，你继母来找你……” “我继母？” “卡米拉·卢埃尔，”前来传话的学生吞了吞唾沫，“她在外面等你呢。” 一提到这个名字，整个教室陷入死寂。 三秒后，大家与我一样，以可怕的眼神瞪向潘多拉：“你继母是卡米拉·卢埃尔？！” 潘多拉神情淡淡：“前继母，我继父已经离婚很多年。” 卡米拉·卢埃尔是谁？ 当下最顶级时尚杂志的主编，左右流行趋势的大佬，传说中《穿普拉达的女魔头》走进现实的大人物。 而现在潘多拉名义上的继父是赫菲斯托斯。 那她的继母…… 我瞪向她的可怕神情中又增添了几分震撼。 卡米拉·卢埃尔，就是爱与美之神，阿芙洛狄忒。 天啊。 震惊之余，倒是也不出意料。 她倒是干起了自己的老本行。 还有谁比美神更懂什么叫做美吗！ 之前米基·埃尔顿——也就是阿波罗在校外惊鸿一瞥，大部分学生都没看到。然而这次是新转校生的继母找上门来，有大把的机会可以围观。 潘多拉前脚起身离开教室，后脚我们几个就扒到门边围观。 就算对时尚业界不感兴趣，也没人不知道卡米拉·卢埃尔。 就这么说吧，当今好莱坞最美的女星，也比不过这位幕后大佬半分。 她站在走廊的尽头，正在与潘多拉低声交谈。 化身时尚大佬的阿芙洛狄忒戴着墨镜，看不全面孔，但鹅蛋般的面庞和精致的鼻梁嘴唇就展现出了惊人的美貌。 阿芙洛狄忒身穿裁剪的当的几何图案长裙，手中提着奢侈品牌的包包，看似简单，但往这儿一站，只是遥遥一个影子，就已经美到让我们顿时失语。 潘多拉已经是个很漂亮的年轻姑娘了，在阿芙洛狄忒面前都不算什么。 特别是她一身金属党的黑白搭配，让阿芙洛狄忒很是嫌弃。 “你怎么穿成这样子，”时尚界大佬直截了当，“你继父不管你？” “他管不着。” 潘多拉也不客气：“你来干什么？” 阿芙洛狄忒：“……听说你们来纽约了，也不和我联系，我来看看。” 潘多拉：“都离婚了，没必要吧。” 呜哇。 潘多拉的态度也太果断了。 “听起来麦琪不太喜欢她这位，呃，前继母。” 梅丽尔压低声音，说中了我的心里话：“她们关系不好？” 呃…… 虽说梅丽尔以为潘多拉是我的堂姐才这么问，但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严格来说，潘多拉和阿芙洛狄忒没有任何关系。 而且听潘多拉刚刚说，阿芙洛狄忒和赫菲斯托斯也早就离婚了。 就算名义上赫菲斯托斯是潘多拉的继父，也犯不着吧！ 在希腊神话里，火神与爱神的结合还是宙斯乱点鸳鸯谱，爱神并不喜欢火神。 当然，奥林匹斯神系乱成一团，过去的事情不能按照当下的眼光议论。 怪不得潘多拉会说单身真好。 不止是因为她自己的经历，也因为希腊神的一堆烂账吧。 “你这孩子。” 阿芙洛狄忒却不让步，她挑了挑眉梢：“我又不是来看他的，我是来看你的。好端端一个……天赋异禀的姑娘，都让你爸惯坏了！” -- 第53页 潘多拉面无表情：“我是不会去时尚界工作的，我对香水过敏，恶心。” 阿芙洛狄忒：“搞金属乐的都是瘾君子和白垃圾，这你就不过敏了？！” 潘多拉冷笑几声：“怎么了，模特涉（）毒的还少吗？” 阿芙洛狄忒：“你——” 我和梅丽尔对视一眼，恍然大悟。 原来不是关系不好，相反，潘多拉和她这位“继母”，关系还不错！ 应该是阿芙洛狄忒觉得潘多拉有前途，想带她进时尚圈吧。 神话里阿芙洛狄忒确实教授过潘多拉不少东西来着。 仔细想想，作为众神祝福的玛丽苏，潘多拉也确实有这个能力。 但偏偏这位玛丽苏不走寻常路，好端端的美少女不当，非得当杀马特。 那她当然不会想去什么时尚圈了，估计潘多拉都瞧不起阿芙洛狄忒的事业。 “你，你——” 阿芙洛狄忒气得够呛，她“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只是话到一半，突然察觉到有人在围观，抬起头，越过潘多拉的视线看向我们。 我：！！ 我和梅丽尔，还有其他小队成员立刻躲回去。 然而教室距离走廊尽头不过五六米远的距离，现在跑路已经完了。 “慢着！” 当今时尚业界的大佬微微抬起声音，威严尽显。 她甚至向前走了两步：“你是约翰·霍克的女儿？” 我：“……” 明明没见过阿芙洛狄忒，她为什么一眼就能认出我来？！ 我人都傻了！ 梅丽尔非常不讲义气地退到教室里，只留我一个人站在门前。 阿芙洛狄忒踩着八公分的高跟鞋，气势汹汹地走到我面前。 她好高。 她不仅高，还特别漂亮。 一头金色长卷发、肤色白到发光，红唇长腿，再加上时尚主编应有的那种女魔头气场。 好可怕啊！！ 如果说之前阿波罗的帅哥怼脸只是带来巨大冲击力，那阿芙洛狄忒喊人站住……我是真的不敢再动了！ 特别是她甚至摘下了墨镜，用那双几乎能夺人灵魂的眼睛上上下下打量我。 “你是叫……妮可吧？”阿芙洛狄忒问。 “是。”我硬着头皮回答。 “跟我走。” “……啊？” 我愣神的瞬间，阿芙洛狄忒已经走出去三步远。 看我依然不动，她停下步伐，扭过头，再次上下打量我一眼，而后深深吸了口气—— “阿瑞——约翰·霍克的女儿，怎么能穿成这个样子？！” 阿芙洛狄忒几乎是尖叫出声：“不行，你跟我来——还有那个戴眼镜的丫头是你朋友吧？也和我一起走，我不允许你们穿的这么老土！！” 我：“……” 走廊尽头的潘多拉懒洋洋地补充：“我们要开返校节，她们两个还没买礼服哦，卢埃尔女士。” 我：“…………” 怎么会这样 第25章 风雨哈佛路29-31 29 我敢吐槽潘多拉,但我真的不敢吐槽阿芙洛狄忒。 她带着我与梅丽尔风风火火离开学校，上车之后直奔当地商场。在某个中档的青春品牌专卖店直接包场。 我偷偷看了一眼吊牌价格，竟然不太贵。 这…… 阿芙洛狄忒可是一身奢侈品牌。别说服装首饰了，估计她涂的指甲油都够买我半年衣服的。 而这家专卖店,完全是我能消费得起。 不掉价吗？ 感应到我诧异的模样,阿芙洛狄忒屈尊纡贵地往店长搬来的椅子上一坐,冷哼一声：“我送你们两个一人一套古驰迪奥香奈儿，你们敢穿去学校吗？” 当然不敢了！ “别以为只有有钱人才配时尚，”阿芙洛狄忒冷冷道,“这世界上又不是只有有钱人穿衣服。” “没错。” 阿芙洛狄忒的男助理拍马屁附和道：“所谓的时尚，也就是顶尖设计师展示元素,然后大众追随罢了。今年流行方格图案,高定用得上，快消同样也用得上。” 话是这么说。 那你倒是把身上华而不实的高档品牌换成快消品牌啊！ 我在心底疯狂腹诽,看阿芙洛狄忒不当场把你开除了。 不过…… 她这么说,到底是为了照顾我和梅丽尔的生活。 能让爱与美之神考虑到这个程度，我多少有些惶恐。 “谢谢你。” 趁着助理帮手足无措地梅丽尔选衣服,我压低声音对阿芙洛狄忒开口：“你完全不必要做这么多。” 端坐在椅子上的阿芙洛狄忒,这才正眼看向我。 不得不说，美人干什么都是美的，哪怕她态度尖酸、说话也不客气。 可是当阿芙洛狄忒缓缓摘下墨镜,以慵懒姿态半靠在椅子上时,那真的是任谁也生不起气来。 她抬了抬眼,纤长浓密的睫毛徐徐展开,剔透的眼眸在我身上流转片刻,而后无可挑剔的面孔中浮现出几分怀念的神色。 “阿瑞斯,还好吧？”阿芙洛狄忒轻轻问。 “……” 该来的总会来的。 和亲爹的老情人单独交流,总觉的哪里不对。 这也是为什么，我不想与阿芙洛狄忒见面。 -- 第54页 但她问都问了。 “呃，”我想了想，“你听说过拉撒路项目吗？” “什么？” 好的，她不知道。 “那他挺好的。” 我简单地说：“我们的生活很简单，但也很充实。” 既然不知道，就别把我爸失去灵魂的事情告诉她了。 而且，阿芙洛狄忒也并不是真的在意我会回答什么。 她有着美人惯有的自我中心性格，只是出了口气，用手肘撑住额头。 “真是没料到，”阿芙洛狄忒感慨道，“会走到今日这般模样。” 我不知道她说的是阿瑞斯，还是她。 或者是他们两个，或者是整个希腊神系的命运。 我接触的旧神里，不乏怀念过去荣光的存在，但没有一个人会像阿芙洛狄忒如此万般感慨。 大概和她的故事也有关系吧。 虽说为爱与美之神，而且情人众多。但希腊神话里的阿芙洛狄忒，始终摆脱不开男男女女、婚丧嫁娶，以及为此延伸出的同性竞争和异性坑害主题。 现在不一样了。 我又不禁偷偷看向阿芙洛狄忒：“那你好吗？” 阿芙洛狄忒歪了歪头：“嗯？” 我：“我怎么也要回去和我爸说，今天碰到了你。” 阿芙洛狄忒用涂着漂亮指甲油的手摸了摸自己的长发。 “好的不能再好了。” 她淡淡开口：“没有我追不上的潮流，没有我发现不了的美。连新神那侧最神秘的流行之神都和我一拍即合。当时尚杂志的主编，不过是我在巴黎搞了百十年的设计有些累，过来放松一下罢了。我现在自己的摊子，还是芙蕾雅在管呢。” 好家伙，希腊美神与北欧美神强强联合。 我就不问她和芙蕾雅搞设计时的人类姓名了，怕三观碎裂。 “现在我想睡几个小帅哥，就睡几个小帅哥，”她说，“开心的话，年轻姑娘也有的是。还能怎么肆意自由？当神的时候我可没那么快乐，还得看男人的脸色。” 这……确实。 哪怕阿芙洛狄忒说话时带着挥散不去的傲慢和冷淡，可我依旧能听出来，这番话语发自真心。 “可惜就是潘多拉那个小丫头。” 然而说到这里，阿芙洛狄忒话锋一转，顿时恨铁不成钢起来：“有大把好资质，却不务正业，气死我了。” 我：“人各有志嘛……” 我倒是觉得潘多拉现在活的也很快乐。 然而我和稀泥，却换来阿芙洛狄忒一个严厉的眼神。 “你也是。” 她数落完潘多拉，开始数落我：“穿的这么土，不怕给阿瑞斯丢脸吗？！” 我：“……” 你要是见到我爸，肯定就不觉得我丢脸了。 不管他过去多威风，现在就是个出门连拖鞋都懒得换的单身直男好不好！ 但时尚界的女魔头训话，我是不敢反驳。 “快去让汤姆帮你也选几套衣服。” 她训斥道：“给你们搭配，不是要你们享受现成的，而是要模仿学习。你和你朋友底子都不太差，买几本穿搭杂志就足以改变形象。现在的小姑娘，要么就身材焦虑到心理问题，要么就邋里邋遢不修边幅，怎么这么爱走极端。” 哇，这还能赖我们吗。 也不知道身材焦虑是哪个地方带起来的！ 阿芙洛狄忒话音落地，自己又补充了一句：“时尚圈是时尚圈，普通人是普通人，你们瞎掺和什么！” 行，你美，你的说对。 我悻悻转头去找阿芙洛狄忒的助理。 虽然助理又娘gay又爱拍马屁，但他能当上美神的助理，多少还有两把刷子。 如阿芙洛狄忒所言，她的助理帮我挑了几套完全不同的衣服：运动风、淑女风，还有正式服装以及居家休闲款。 今后买衣服，照着这个标准穿搭，基本不会出问题。 但是—— 一下子买了四套衣服。 就算这个品牌我承担得起，这也太奢侈了吧！ 我心惊胆战地看着柜姐打包好衣衫，吞吞吐吐地对阿芙洛狄忒开口：“那个，女士，我，我该怎么把把钱转给你……” 阿芙洛狄忒又是一声冷哼。 “谁要阿瑞斯那点臭钱，”她说，“省省吧，再怎么说，我和你也有血缘关系，给你买衣服怎么了？与其计较这个，不如想想你在返校节舞会怎么出风头，要是丢了人，小心我找你麻烦。” “……” 至于吗！只是一个舞会而已啊！ 我要是说我其实没打算参加返校季舞会，也许会被阿芙洛狄忒现场谋杀吧。 阿芙洛狄忒说完这话，看我心虚的表情，似乎是觉得自己言重了。 她的语气又缓和几分：“行了，拿了衣服回家吧，你们两个的尺码我让助理记了下来，后天就把礼服送过去。” 说完他看向自己的助理。 “给她们叫辆出租车。” 等到我和梅丽尔一人手提一大堆衣服在街头等出租车时，我还有点不切实际的感觉。 美神亲自安排服装什么的……好玄幻。 “返校节，”我幽幽开口，“你参加吗？” “参加吧。” 梅丽尔也有点没反应过来：“都有人送衣服了，不参加白不参加……发型化妆可以请麦琪到咱们家来，稍微帮一下忙？” -- 第55页 也，也是。 她都能自己染头发画烟熏妆，普通妆容自然不在话下。 只是…… “舞伴该怎么办？” 我抛出一个严峻的问题：“距离舞会还差几天而已，咱们两个可什么都没准备啊！” ………… …… “舞伴？你竟然在纠结舞伴的问题？” 第二天中午，校园餐厅。 洛基听完我的担忧后很是意外。 他抬起深色眼眸，俊朗的面孔中浮现出微微茫然：“不，不对，你甚至考虑放弃参加舞会，那我怎么办？” 我：“……” 和你有什么关系啊！ 我比他还茫然：“你邀请我了吗？” 洛基怔了怔，而后“阿拉贡”的表情慢慢裂开。 他往后一仰，捂住心口，黑发之下的五官摆出恰到好处的心碎模样。 “妮可，我不邀请你，还能邀请谁，”他说，“难道你要我邀请别的女孩去参加返校节舞会？我是默认咱俩会一起去，才没有开口。” “……” 那就找补吧！ 前面关于返校节的事情半个单词都没提，我怀疑洛基就是直接忘记了。 也就他忘记之后还能反过来责怪我，好像我才是辜负他一片深情的样子。 “我为什么非得和你一起去。” 我翻了个白眼：“我去邀请路易斯也不邀请你！” 路易斯骨折后刚刚能离开床，他说要坐轮椅来凑凑热闹。 “得了。” 见自己表演无效，洛基随即失笑出声。 他趴在桌子上，笑容满面地看着我：“你去找别人，别人还不敢答应呢。” 说着，洛基伸出一只手，往我的额头一点。 “不管你怎么想，妮可。” 北欧的谎言之神洋洋得意。 “在大家眼里，你可是和我‘打的火热’，是校园模范情人来着。” “你——” “咱俩绑定在一起了，而且还要绑定四年。” 他说。 “不满意，就忍着吧。” 30 返校节舞会当天。 “快走，你还能一辈子不出房门不成？” “哎哎，等等——” 我一个踉跄，被潘多拉推出了卧室。 客厅里，我爸和费尔南多都在。一出门四道目光直接扫过来，搞得我前跨几步，稳住身形后，顿时不好意思起来。 费尔南多靠在沙发上，转过头，当即吹了一声口哨。 我：“你住口！” 费尔南多咧开嘴：“我还没说话呢。” 不用他开口，我都知道我的教父要说什么——他总是一副风流浪子的模样，肯定要拿年轻时搭讪的话来调侃我了。 甚至是我丢失灵魂的老爸，在触及到化好妆、换好礼裙的我后，也难得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 “不得不说。” 费尔南多煞有介事地点头：“美神的眼光就是不一样。” 我拎了拎裙摆，忍不住嘀咕道：“明明是美神小助理的眼光。” 给高中生挑选返校节礼裙，自然不需要阿芙洛狄忒亲自上阵。是她的男助理挑好衣服后，送到了我家。 礼裙也很简单：希腊风，白布料。没有多余的装饰，也没有繁复的花纹，崭新的布料除却腰际用绸带一收之外，基本是一垂到底。 潘多拉就礼裙为我上了一个很干净的底妆，头发盘起来后用绿橄榄形状的发带束起来。 希腊风的礼裙穿给阿瑞斯的女儿，倒也算应景。 “时间过的真快。” 费尔南多欣慰地感叹道：“我老是觉得，昨日的妮可才到我腰际，如今已经是个大姑娘，而且是美人了。” 潘多拉很是得意：“你夸奖没用，谁要老头子稀罕？洛基人呢？” 费尔南多挑了挑眉梢：“小丫头，你这是以貌取人，洛基可不比我们年轻多少。” “至少他是帅哥。” 潘多拉向来敢说：“你要是能恢复当年的身材，费尔南多，那夸奖多少还有些分量。” 我的教父大笑出声。 他倒是不在乎潘多拉出言不逊，似是还想说什么，话到嘴边，门铃响了。 “你们要的帅哥来了。” 费尔南多歪了歪头，而后他还一本正经地拽了拽自己的夹克衣领：“这个时候，我作为妮可的教父，是不是该给他一个下马威？” 我：“……” 你给的下马威还少吗！ 我不禁回想起他拎着洛基如同审讯现场的画面，以及洛基后来提及费尔南多找上门的尴尬笑容。 不知道费尔南多作为神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但他作为人的时候…… 现在我相信了，洛基嘴上没门的什么缉毒局卧底，可能是真的。 “我去开门。” 我拎着裙摆抢先一步：“赶时间呢。” 一开房门，站在走廊外的，果然是熟悉的脸。 我抬头，触及到洛基的目光，而后在他深蓝色的眼睛里寻觅到明晰的震惊。 他震了震，我也震了震。 正装的阿拉贡是什么概念？ 瘦削却高挑的洛基，一袭剪裁得当的西装，勾勒出宽肩窄腰，以及一双长到过分的腿。 他把黑色的长发扎了起来，短短的马尾拢在后脑，让他硬朗且端正的面孔更是一览无遗。 -- 第56页 再加上那双永远含情的眼睛…… 洛基的蓝眼睛始终盯着我，看的我都有些发毛：“怎么了？” “没什么。” 听到我开口，他好像才回过神来。 北欧的神明阖了阖海一样的双眸，而后缓缓吐了口气：“刚刚有那么瞬间，我仿佛看到了属于我的阿尔温。” 阿尔温就是《魔戒》中阿拉贡的爱人，是一位美丽的女性精灵。 我：“……” 对不起。 我真的没忍住，对不起潘多拉的妆容和阿芙洛狄忒的礼服，当场翻了个白眼。 “洛基，你不是吧，”我忍不住攻击道，“真把自己当阿拉贡了？” 洛基送给我一个好看的笑容：“就是这位阿尔温有点凶哦？” 说完，他才越过我，视线投进客厅。 北欧神话里的洛基，是众神之王奥丁的义兄弟。所以严格来说，他和费尔南多是同辈人，身为宙斯儿子的我爸还矮他一辈呢。 所以他全然没有见女伴家长的自觉，只是顶着那张帅脸，保持着笑容：“如果没问题，先生们，就请把两位小姐交给我吧。” 潘多拉：“别忙，我还得给梅丽尔化妆，你们先行一步。” 我爸突然站了起来：“稍等。” 洛基：“……” 别说是洛基，连我都吓了一跳。 我爸，他竟然向外人说话了？！ 这么多年来，除了我和费尔南多，我从没见过我爸与别人开过口！ 始终坐在沙发上的老爹，起身之后走入自己的卧室。 外面的我们各个面面相觑，谁也没有从震惊状态中走出来。 直至我爸从卧室走出，他的手中还拿着一把金光灿灿的长矛。 我：“……” 洛基：“…………” 据费尔南多说，一直放在我爸屋子里的长矛，那是当年阿瑞斯用来战斗的武器。 他今天突然拿出来是做什么？ 而且一名一米八的中年壮汉，拎着重武器，踏着缓慢步伐，走向女儿的舞伴。 这种场面太具冲击力了，在场的人，包括费尔南多在内，反应过来时，我爸已经走到了我的面前。 就在我试图伸手阻拦他时，我的亲爹却只是抬起手中的长矛。 “给你，”他沉重道，“我的女儿就交给你了，保护好她。” 洛基：“………………” 等一下。 这我想的不一样？ 什么叫把女儿交给他，把属于自己的战神长矛拿出来的意思是…… 洛基无比郑重地抬手试图接过长矛：“我会——” 我：“——你会你妹啊！” 我一巴掌拍开洛基的手，连人带长矛推进屋子里。 突然间就托付终身了还行，而且洛基还真的厚着脸皮准备去接。 想到这儿我又转身拍了洛基一巴掌：“你还敢接？！” 洛基笑嘻嘻地躲开：“哎哎，别打，打伤了在舞会上丢人的可是你！” 然后我和洛基就这么乱七八糟吵吵闹闹地出了门。 一个小插曲过后，我们到校的时间不算很早。 费尔南多开车将我们送到校门口，而后叮嘱了几句后离开。我和洛基一下车，就看到同样刚刚抵达的潘多拉和梅丽尔。 潘多拉的形象让我震了一下。 平时她就是烟熏妆，今夜舞会更是过分，大烟熏之下还画了惨白的底妆，再配上血一样的红唇。 她身上的裙子也不是寻常礼服，而是点缀繁复、蕾丝夸张的哥特风长裙，这让她看起来像是从十九世纪古堡走出来的幽灵新娘。 这身衣服，比起舞会，我觉得更适合参加漫展。 好在，她给我和梅丽尔化妆时都没这么个性。 而且阿芙洛狄忒的小助理真的很有眼光。 给我选的礼裙暂且不提，他给梅丽尔选的礼服格外适合她。 同样不夸张的桃色一字及膝裙，不张扬、不性感，配上个子小小还娃娃脸的梅丽尔刚刚好。 梅丽尔摘下了厚厚的镜框、换上隐形眼镜，又把老土的麻花辫拆开，换成了蓬松的法式鱼骨辫，潘多拉为她设计了一个暖色妆容。让梅丽尔依旧是梅丽尔的同时，又甩开了书呆子的气息，文静的气质中增添了几分俏皮。 看上去是个小只可爱姑娘，也是焕然一新。 “哇……” 洛基的反应依旧夸张，他走向前：“真是人靠衣装，梅丽尔。你以后都保持这幅模样，一定会是宅男女神。” 梅丽尔抬起手，下意识地还想扶镜框。 然而她的手指到鼻梁处摸了个空，又不得不放了下来。 “你也是，凯纳斯，”她回道，“阿拉贡本人穿西装也不过如此了。” 洛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你竟然夸奖我？” 要知道，梅丽尔一直不太待见他，连洛基刻意变出的脸都不能左右她的好恶。 “实话实说而已，”梅丽尔很诚实，“毕竟阿拉贡真的很帅。” 洛基顿时心花怒放。 看着他灿烂的笑脸，我很是微妙。 这家伙…… 不是真的把自己当成阿拉贡了吧？他本人，本神绝对不长这幅模样好不好！ 我刚想开口挤兑他，校门又停下一辆车。 冤家路窄，最后卡着时间抵达的，是凯瑟琳和她的舞伴。 -- 第57页 校啦啦队的新队长，自然接受了校橄榄球队四分卫的邀请。 凯瑟琳盛装出现，刚刚接过男伴递来的手站稳，一抬头，与我的视线相对。 我学着费尔南多的习惯，挑了挑眉梢。 所谓冤家路窄不过如此。 凯瑟琳的视线定在我身上，恨不得要把我的礼裙穿出个洞来。 她似乎忍了忍，没忍住，挽着男伴的手臂，直接冲着我走过来。 洛基：“哇哦，你们要在校门口打起来吗？” 潘多拉也忍不住添油加醋：“妮可，现在打赢了她，你就是今夜的舞会皇后！” 想我点好行吗！ 我见凯瑟琳气势汹汹，深吸一口气就想出言嘲讽—— 然而今夜注定我不能好好讲完一番长篇大论了。 “这么漂亮，”凯瑟琳阴阳怪气道，“平时倒是没看出来啊，妮可。” 她的话音落地，我却转过了头。 校内不对劲。 一股熟悉的力量从我的背后袭来，让我不禁打了个寒战。 是之前在我家附近，是在垃圾处理站后方相似的。 “那东西”的力量。 31 返校节舞会即将开始，校门口三三两两停着不少人。 按照以往，大家接下来会看到的，是我和凯瑟琳例行的唇枪舌剑环节。今日因为二人都上妆礼裙，穿得漂漂亮亮，可能还有产生一些额外的戏剧效果。 但这一次—— 我眼看着凯瑟琳朝我走来，打响第一回 合。 却拉住了洛基，在众目睽睽之下，完全忽略了她的存在，掉头就走。 凯瑟琳：“……” 周围的气氛陷入死一般的沉默当中。 直至我把洛基拉到了教学楼附近，他才莫名其妙开口：“你是怂了，还是在挑衅？” 我停下步伐。 “不是吧。” 事到如今，凯瑟琳怎么样已经不重要了。 我惊讶地抬头看向洛基：“你没察觉到？” 洛基：“什么？” 他真的没有察觉到！ 我扭过头，看向背后的教学楼。 “那东西”的存在如此强烈，熟悉的能量向外迸射，我想忽略都很难。 “祂在这里，”我回答，“就在我身后。” 一定要用言语来形容的话，就像是另外一个世界中的存在摸到了现实，试图与这个世界上的生物产生链接。我看不到、摸不到祂，却能感觉得到祂，并且知道如果祂抓住了选中的生物，一定会将其吞噬进去，从而产生属于这个世界的实体。 就像是之前折射七彩光芒的介质一样。 “我能感觉到祂在寻找与这个世界的链接。”我说。 洛基似乎是有些茫然：“你确定你不是被《死亡搁浅》的预告洗脑了吗。” 我：“你确定之前带着个会哭会笑还会发光的胎儿模型，去抓‘那东西’的场景不像死亡搁浅吗。” 洛基：“……” 我：“…………” 舞会在学校礼堂举办，因而教学楼附近没有人。 夜色之下，唯独路灯扩散着惨淡淡的光芒，我和洛基不说话，四周一片寂静。 我的思路又不免想到梅丽尔经常看的恐怖片。 洛基低头看着我，纵然把黑发扎了起来，但背着光芒，他深刻的五官依旧隐匿在了阴影之下。 黑洞洞的，有些渗人。 最终是他率先叹了口气。 有了声音，就不显得那么可怕了。 “真是的，”他无奈地摸了摸脖颈，“非得在这节骨眼上出现，抓紧吧。” “你很急？” “当然。” 洛基理所当然地迈开长腿，向教学楼内走去：“返校节舞会可要开始了，要是赶不上该怎么办！” 这个时候，你竟然还惦记着返校节舞会。 想想北欧神话也确实，哪里有盛大项目，哪里就有他横插一脚。 我算是明白了，洛基真的很喜欢凑这种热闹。 “快点解决，”洛基走在前面，“我可不想错过舞会。” 我跟在后方，进入教学楼。 学生们都在礼堂，因而显得教学楼空空荡荡。 半夜的学校向来是都市传说和鬼故事的高发地点，黑漆漆的走廊没有声响也不见光，我不免怂了怂。 还是挺可怕的！ “不要紧。” 洛基懒洋洋道：“要是有鬼，倒还方便了。” 说完他抬了抬指尖。 “我有神力，”洛基安慰我，“驱鬼不是随手的事情？相比较之下，还是‘那东西’更麻烦。” 也，也是哦。 想到这儿，我的恐惧之心消散大半。 “你能感觉到‘那东西’在哪个位置吗？”洛基问。 我想了想，抬起头：“在上面，每一层都找找吧。” 幸好老教学楼并不高。 我和洛基走向楼梯，台阶不陡，但他依旧很绅士地向我伸出了手。 一时间，教学楼里回荡着我的高跟鞋声。 “我能察觉出来‘那东西’存在，”我困惑地发问，“为什么你没有？” 在昏暗的光线下，我与洛基并肩而行，清晰地看到他勾了勾嘴角。 他转过头来，俊俏的面孔为月色镀上一层冷光。 -- 第58页 “妮可，”他含笑反问，“谁告诉你，我能察觉出‘那东西’存在的？” 我愣住了。 好像……确实没有？ 第一次发现“那东西”，祂都已经有了肉眼可见的实体。 第二次，则是主动找上门，并且祂都快袭击到我，洛基才从棉花娃娃大变活人。 第三次更不用提了，电子游戏之神给的BB，本身就是个神秘事物探测器。 洛基说过他能感觉到周围有视线在监视我。 但他从未说过，他能察觉到“那东西”存在。 “这也是我暑假消失的原因之一。” 洛基牵着我走上楼梯，满不在乎地开口：“新神能检测到‘那东西’的数据，妮可，但他们同样很难察觉到祂的存在。事实上，除非‘那东西’像阿波罗说的那样，拥有了一张人皮，或者像上次那样，拥有肉眼可见的实体，否则只是在积蓄能量阶段，我们感觉不到祂。” “那——” “只有你。” 说着，洛基的解释微妙一停。 “用更方便理解的方式来说，是因为属于我们的文明与信仰彻底消失，旧神才失去了生育能力。像希腊神话，像北欧神话，其实都是‘死’的文化，没有延续和继续发展，自然也不可能诞生后代。” 他继续说道。 “生不出神来不是什么坏事，妮可。不然你想想，任宙斯播种的话，世界不乱了套啦，”洛基说着说着，自己先乐了起来，“所以你的诞生就显得格外奇怪。” “首先，我借来了外神的机器——也就是BB，确定了你是神。那么新的问题就来了。” 洛基看向我：“身为新诞生的神，你又是什么神？” 我—— 我怎么会知道！ 虽然洛基说，只有神才能转移“那东西”的能量到BB身上，由此可以推断出我是神。 但我又没有神力，想证明都没地儿证明去。 洛基一边说着，一边牵着我继续向前走。 空荡荡的走廊里只有他说话的声音和我们的脚步声。 “其次，我早就在考虑，宙斯为何一定坚持选中你，”他缓缓说道，“这点又得感谢BB。” “啊？” “不是所有神都能启动BB，转移能量，妮可。” “啊？？？” “也不是所有神都能察觉到‘那东西’的存在。” 洛基的脸上依旧挂着含情的笑容。 “这才是宙斯选中你的原因——” 他的视线始终在我身上徘徊。 “你是什么神？为何会违背旧神的规律出生？所以问题又绕回了原点，妮可：当年阿瑞斯参加的拉撒路项目，究竟是什么？” 言语之间，我们两个已经循着“那东西”，来到了教学楼三楼。 在我的观感里，“那东西”的存在感越发强烈。 而且洛基说…… 只有我能感觉到“那东西”，他的意思难道是—— 等等。 我猛然扭过头。 “你之前骗我。” “什么？” “骗我只是和大家没区别的普通人！” 我有点生气了：“洛基，你嘴里有句实话吗？！” 洛基摸了摸脖颈：“我可没说过你是普通人。” 但你就是这么暗示的！ 什么给狗神力狗也能用，什么普通人的生活不更快乐，他翻来覆去说的可多了。 但凡有点中二心都会被他打击到不能振作好不好！ “哎呀，你别生气。” 大概是见我真的恼了，洛基才放缓语气：“我也是希望你能拥有正常的生活啊，妮可。我是过来人，我可太明白当神没多大意思了。就你们希腊神话里，人神的存在都离不开宿命围绕于头顶，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北欧神话也没好到哪里去，说我注定会引发诸神的黄昏——放到现代，不就是这人刚出生，就说他未来是个杀人犯？在这样充满暗示的环境中长大，不是杀人犯也会变态。” 洛基说着，松开了我的手。 “所以啊，妮可，”他感慨道，“我之所以答应宙斯，是因为觉得不管你是谁，是什么，拿到哈佛大学的录取通知书都不会有坏处。你可别怀疑错了人，我比那几个天父可有良心多了。” 呵，你就自吹自擂吧。 我信你才有鬼。 “当年真的是众神逼迫你，你才制造了诸神的黄昏？”我问。 “这个嘛……” 洛基的眼底闪过几分狡黠的色彩：“还没找到‘那东西’吗？” 又转移话题！ 不过，他提醒了我。 我们确实已经很接近“那东西”了。 我停下步伐，侧头看向身边的生物教室。 平日的生物教室，因为室内有摆设生物标本，所以不用的时候都是锁着的。 但今天门却虚掩着。 我小心翼翼地抬起手，指尖轻轻碰到房门。 “吱呀——”一声。 合页的转动在寂静的环境中分外明晰。 我顿了顿，而后低语：“屏住呼吸。” 洛基：“什——” 他话说一半，也反应了过来。 上次在垃圾处理站，洛基是棉花娃娃形态，自然不用呼吸。 但现在不一样了。 -- 第59页 而这次我一身长裙，也没地方携带BB。 我憋住气的瞬间，教室房门打开。 随着我与洛基的呼吸暂停，室内浓郁的“能量”逐渐成型，白雾一样的物质在空中凝聚，在月色之下，渐渐显示出了一个“人”的形状。 这个“人”，正在半空中飘荡。 我的心底一沉。 虽然不知道“那东西”究竟是什么，但我能清晰感觉到—— 祂…… 一次比一次，更接近于这个世界的形态了。 第26章 风雨哈佛路32-33 32 “那东西”逐渐聚拢成一个人形,悬浮在半空中。 我和洛基对视一眼。 他牵起我的手。对方的指尖触碰到我的指尖时，我惊讶地顿了顿，而后就听到洛基在我耳边压低声音：“抱歉，也只能这样了。” 淡淡的神力顺着我的指尖传递过来,我当即明白：有神力保护,就不用屏住呼吸憋气。 “该怎么办？”我轻声问。 感觉这东西,和之前又发生了变化。 洛基思忖片刻：“先处理试试看吧，放心，有我保护你。” 说着他举起牵着的那只手,示意我向前。 我只得拎起裙摆，迈开步伐。 离得祂越近,我就越感觉到周围的气息逐渐变化。 那种感觉,就像是意识沉浸到了某种胶质里，黏糊糊、摸不透,还有些发闷。淡淡窒息感传来,不是来自于现实，而是精神上。 “我们进入了祂的‘领地’。” 洛基在我身边解释：“现在,躲都躲不开了。” 我讶然：“祂察觉到了？” 洛基反问：“看看你前面。” 我无言地抬起头。 半空中那个透明的人形,好似有所感应般，突然扭过了头。 祂飘了下来。 “那东西”学着我和洛基的模样，双“脚”落地。就在我距离祂三步远的位置,祂突然迈开步子。 吓的我立刻停下步伐。 洛基：“怎么了？” 我：“那个——” 后面的话我没敢说出来。 因为“那东西”已经迈了三步,与我几乎是脸贴上了脸。 我惊地抬起手,试图挡住脸。 可透过手臂的缝隙,我却看到“那东西”学着我的样子,也挡住了脸。 我：“……” 怎么回事？ 祂在……学习？ 我又放下手臂,“那东西”也放下手。 我歪了歪头,“那东西”同样歪了歪头。 而这一切，洛基始终看在眼里。 我震撼地转头看向他，不用我多言，他就抬起手指，往我与“那东西”的周围一指。 循着洛基的手指看过去，我发现“那东西”的四周，有着无数透明的，近似于丝带一样的物质在半空中漂浮，这些丝带有意无意地朝向我，试图抓住我。 但触及到我的身躯前，丝带就会自行消散。 是神力与祂的能量发生了抵消，而后与上次七彩的介质一样，“碎”掉了。 祂在试图和我发生联结。 联结之后会怎么样？ 我有点慌了。 之前阿波罗说，片场遇害的场工只剩下一张人皮，人皮上有祂的气息。 那祂联结之后会不会我也…… “别怕，妮可。” 就在我慌乱之际，洛基抬起了牵着我的那只手。 面对面的“那东西”也抬起手。 在洛基的帮助下，我缓缓伸出一只手指。 “那东西”同样伸出食指。 仿佛与镜面的自己碰触般，祂的指尖与我的指尖相对。 我还是屏住了呼吸。 那一刻，周围陷入了绝对的寂静。 隔着神力，“那东西”与我发生接触。 然后我就听到，冥冥之中，一股声音好似来自耳畔，也好似发自心灵，更像是直接出现在我的脑海之中。 【——】 什么？ 我猛然抬头，眨了眨眼。 面对面的“那东西”同样抬起了头。 【——锘挎槬鐪犱笉瑙夋檽锛屽——】 祂在说话。 这样荒谬的想法在我心中凝聚成型。 我也不知道为何会如此笃定，可是念头在心底徘徊，好似事实就是如此。 祂在试图和我沟通。 但是我听不懂。 脑海里形成的字句，几乎不能称之为语言。 就像是一团乱码直接塞进了我的脑海中。 就在我试图去理解祂的表达时，洛基动用了神力。 就像是上次那样，神力从他的手中传递过来，传达到我的体内，而后透过指尖，与祂接触。 在神力的作用下，“那东西”形成的人形，一寸一寸崩裂开来。 先是手，而后是手臂，接着是躯干和头颅，祂就像是之前小巷子里七彩的物质，在我的认知中化成无数碎片。 碎片起先还漂浮在空中，而当祂的身躯彻底破碎时，不存在的风又掀了起来。 洛基猛然松开我，他迈开长腿，跨到窗边，打开了窗户。 真正的风一进入，不存在于现实的碎片就随之卷了出去，消失不见。 周遭的压力也一扫而空。 我退后几步。 裙子是新的，也不敢直接坐在地上，只能惊魂未定地扶着桌子，看向窗边的洛基：“祂说话了，‘那东西’试图与我沟通！” -- 第60页 洛基：“什么？” 我：“可是我完全听不懂祂在说什么！” 洛基惊讶地转身看向我。 他似乎也没料到这个：“外神试图与你沟通？” 我拼命点头。 洛基：“这——” 不止是我震惊，同样的情绪在洛基的脸上一闪而过。 但很快，他就收敛了表面上的惊讶。 “我会和新神们说明这件事，”洛基无不遗憾道，“祂竟然呈现出类似于人的形状，可惜我们没有带BB过来。” 不然的话，就能第一时间转移祂的能量，用以记录了。 “但那是之后的事情，现在嘛——” “怎么？” 洛基从窗边走向前，看了一眼手表：“咱们在生物教室里逗留了近一个半小时。” 我：“啊？！” 竟然有一个半小时？ 从我的感觉来，明明就是进了教学楼直奔三楼，而后抬起手把“那东西”逼退。 明明花了也就十分钟的时间。 也就是说…… 刚刚进入了祂的“领地”，时间的流速和外界就不一样了。 这个我熟，梅丽尔最爱的科幻小说里经常有这种设定！ “嗯，”洛基显然也是这么想的，“这点也得与新神商量一下。但现在别纠结了，想也想不出来，我们赶紧回礼堂。” 一个半小时的时间，舞会早就进入了尾声。 我和洛基匆忙返回，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进入礼堂。 哪怕我们已经尽可能低调了，依然换来了不少人诡异的注视。 至于为什么大家的目光如此奇怪—— “你们两个。” 潘多拉最大胆，直接用复杂的语气开口说了出来：“深更半夜，躲到哪里去了？别是找小树林亲热了吧，洛基，小心阿瑞斯和费尔南多杀了你哦？” 洛基回了潘多拉一个神秘的笑容。 丰神俊朗的少年勾着嘴角，不答反问：“你认为呢，我亲爱的麦琪？” 我：“……” 这话说的好像我俩真的去小树林里亲热了一样！ 我面无表情：“是去处理那东西了。” 潘多拉一怔，八卦之心骤然消失殆尽。 洛基见气氛逐渐凝重，他直接拉起了我。 “这可是返校节舞会，我们已经错过大半了，”他的脸上挂着笑容，“干嘛这个表情？” 说着他稍稍一用力，把我拉进了舞池里。 我：？！ “洛——凯纳斯，你干什么？” “干什么？” 灯光之下，他那双海一样的眼睛近乎深黑。 洛基歪了歪头，依旧是用含情脉脉的姿态凝望着我。 “自然是来跳舞了，妮可。” 音乐的前奏已经响起。 “新神、旧神，还有说不定道不明的‘那东西’，”他清朗的声线在我面前响起，顺着音乐向上升腾徘徊，“在音乐和舞会前，都得往后排。” 高挑瘦削的转校生，微微俯下（）身，朝着我伸出手。 “不然，怎么对得起如此惊艳的你？” 洛基笑道：“妮可，你今天真的很漂亮。” 实话实说。 纵然知道洛基没安好心，见过无数神明的他也未必是发自真心的恭维。 ——打扮的再漂亮，还能有阿芙洛狄忒与芙蕾雅好看吗？ 但当洛基直视着你，一字一顿真诚地道出这番话时，我承认，我还是有被恭维道。 ……可恶。 现在我明白，他为什么会自恋到顶着阿拉贡的脸出现了。 帅哥真的很方便！ “如何？” 洛基见我不作回应，依旧不屈不挠。 他将右手摊开，掌心向上，朝着我的方向递了递：“愿意与我共舞一曲吗，霍克小姐？” 我叹了口气。 “你可不可以别这么抓马啊？” 话是这么说，但我依旧抬起手。 “我先说好，”我负责任的提醒道，“我的交际舞是费尔南多教的，他水平可不怎么样。” 当我把右手放到他的掌心上时，洛基的反应就好像是有星星落进了他的双目之中。 他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俊朗的面孔中有希望徐徐燃烧，他握住我的手，立刻直起腰板。 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是获得心上人许可的王子，要牵着他最爱的人进入舞池。 就演吧。 大概是我的表情过于不期待，洛基侧了侧头：“骗一骗自己，哪怕是短暂的一支舞，都不好吗？” 我轻轻叹了口气。 随着他步入舞池，我能感觉到周围有不少视线投过来——大家一早就在期待校内风云的转校生出席舞会了。 “在过去。” 音乐响起，我谨慎抬起另外一只手，落在他的肩头。 “你就是这么欺骗众神与人类的吗，洛基？” 洛基牵着我，并且礼貌地虚扶住我的后背。 “比起说欺骗。” 灯光之下，他的星眸熠熠生辉。 骗术之神微笑着回应我：“我更倾向于自己在为对方织梦，亲爱的妮可。” 33 等到我和洛基从教学楼返回礼堂时，舞会已经结束了。 我和他只跳了最后一支舞。 -- 第61页 因而舞会国王与王后当之无愧地落在了凯瑟琳和她的男伴身上。 但我和“凯纳斯·乌耳德”在小树林里打的火热的激情段子也扩散开来了——等到舞会过后没三天，传的有模有样不说，还出现了好几个版本。 事到如今，我都懒得再解释。 反正我也没心思和学校里的同学谈恋爱，爱说说吧，有洛基作挡箭牌，我还乐得清净呢。 比起八卦，还是知识竞赛更重要。 笔试顺利过关，接下来就是初赛。 纽约的分赛区总共有八支队伍参赛，现场竞赛比拼的不止是学识，还有反应能力和临场能力。 赫尔墨斯已经抓着我们练了好长时间的镜头感和现场演讲，下周五就是比赛了。 对此，竞技赛事的庇佑者，搬出了最后一个撒手锏。 “当当当当——” 赫尔墨斯昂首阔步进入教室，然后一个夸张的弯腰，做出一个帮忙亮相的姿态：“看看我请来了谁？” 跟在他身后进门的，是温文尔雅、文质彬彬的老熟人本吉。 非裔青年今日依旧穿的相当英伦：开襟毛衣、修身长裤，没戴帽子，但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镜框。 一看就是个文化人。 “本吉！” 我和潘多拉双眼一亮。 要知道，他可是雅典娜的秘书，也就是教育部部长的人！ 据说纽约的竞赛分赛区，多少有教育部的手笔，说不定—— “不不，孩子们。” 本吉好似早就知道我和潘多拉想说什么。 在我俩开口之前，他含着淡淡笑意晃了晃手指：“作为协办方的负责人，我可什么都不能说，否则是我渎职，而且也不算公平竞赛。” 我：“呜……” 好吧，本吉的理由确实堂堂正正。 “不过嘛——” 就在我失去希望的时候，本吉的话锋一转。 “但作为一名旧神阵营的存在，我也有理由帮你赢得比赛。” 我立刻抬起头来，眼巴巴地看着本吉：“所以？” 本吉脸上的笑容简直遏制不住。 “所以，我不能帮助你，”他狡黠地眨了眨眼，“但其他旧神可以。” “……” 这不等于没说吗！ 眼下参加竞赛的，有洛基，有潘多拉，指导老师还是赫尔墨斯。 七个人的团队，有近一半是旧神了！ 赫尔墨斯看我在惊喜和失落之间反复横跳，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 他伸手来揉我的头发：“傻丫头，你忘记本吉和我们不一样了吗？他的意思是，有神力的旧神可以帮我们。” 本吉：“嗯？” 阿赞德人的文明集合体，看似茫然地歪了歪头。 “你在说什么，”他一本正经地开口，“现在是二十一世纪，怎么还有人封建迷信？” 行行行，一个个都是老油条了，我懂。 旧神没有神力，所以用神力帮助我的肯定不是旧神。 那就不算本吉出手帮忙。 到时候雅典娜问起来，自然也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算得多清楚啊！ 潘多拉趁机问：“那本吉觉得，还有哪个旧神能帮助到我们？” 本吉眨了眨眼：“我之前给送给妮可一份保护符，那个就可以帮助到你们。” 保护符不是用来抵御外神的嘛，怎么还—— 哦。 我瞬间懂了。 在偷懒摸鱼方面，我的脑子转的格外快。 本吉送给我的，是一张土里土气的亚洲年画。 ………… …… 当天下午，纽约唐人街。 “你确定本吉是这个意思吗？” 潘多拉一脸不忍直视地看着我掏出了那张巨老土的年画：“这么多店铺，要上哪儿去找啊？” 我信誓旦旦：“这么老土的东西，现在一般店铺也不会卖，反而好找。” 潘多拉：“那好吧。” 现在的唐人街可不像过往，虽然周边的店铺依旧是中国字，但看上去也是相当现代化的模样。 “我们可以吃点东西走，”潘多拉倒是乐观，“左宗棠鸡？” “一看你就是中西部来的。” 身为纽约本地人，我难得在这方面赢过了潘多拉：“初中时我的同学就说过了，那是美国人发明的东西，正宗中国菜里压根没有这道菜。” “快找店铺！”潘多拉轻轻戳了我一下。 洛基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只得我和潘多拉挨个店铺找过去。 如我所意料，这年头，一般的店铺也不会卖这么老土的纪念品。 我和潘多拉问了几家后，就有热情的老板娘为我们指路。出门左拐，要不是老板娘事先提醒，我都看不到饭馆与饭馆之间夹着一个小小的店面。 挤进店面后，感觉就像是走到了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武侠片里的场景。 一进门，左边抬头就是神龛，简陋的店面尽是木制货架，上面摆着各式各样的贴画、海报，中国结，还有我从没见过的摆设和玩具。 “哇……” 我不禁咋舌：“都2018年了，这些东西还卖的出去吗？” 要知道纽约的房租可是很贵的！ 听我这么说，柜台后头突然坐起来一个人，把我和潘多拉吓了一跳。 -- 第62页 “怎么卖不出去。” 柜台后面的是名青年，他懒洋洋道：“现在就流行复古呢，我这儿还是个网红店铺。” 还网红？ 我走到货架边，定睛一看。 一张李小龙的海报卖上了三位数。 这价格，确实有网红那个味儿了。 想想也是，唐人街的复古店面，专卖八十年代的旧东西，确实能吸引不少人。 本吉给我的年画，就是在这儿买的吗？ “两位女士来买东西吗？”青年问。 “啊，我来问问。” 我掏出了那张被嫌弃的年画：“这是你家店铺的吗？” 青年看了一眼：“哦，是。” 说完他指向店面柜台一角：“就在那边，处理不掉了，你想拿按旧纸处理给你。” 我：“……” 潘多拉：“…………” 说好的旧神开过光呢，我不是被本吉坑了吧！ 算了，来都来了！ 我和潘多拉满腹狐疑走到货架之后。 透过货架，我看到那名青年又躺了回去。他的躺椅比柜台要低，这么一瞧，压根看不着他。 “也不怕我们偷东西哦，”我嘀咕道，“这店面开的也太——哇啊啊啊啊！” 我走在前面，一拐到货架之后，突然撞见坐在货架之后的一名老年人，吓得当场大喊。 我一喊，潘多拉也喊了喊，紧跟着坐在板凳上的老年人也跟着喊：“谁啊？！” 柜台后的青年又坐了起来：“怎么了怎么了？！” 我：“这，这有人！” 青年：“……” 隔着货架，我也能看到青年当场翻了个白眼。 “爷爷，帮她们拿一下年画！” 这么喊着，青年第三次躺了回去。 好吧…… 竟然是老板的爷爷。 虽然一拐弯出乎意料地撞见大活人确实很意外，但吓到了老人家，我有些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啊，先生，”我小心翼翼道，“我想看一下货架上的这个。” 在唐人街，有很多老年人是不懂英文的。 面前的老年男性，看上去六七十岁的模样，白头发、白胡子，穿着简单的白大褂，坐在木制板凳上。 我怕他不懂英文，把手中的年画递了过去。 没想到的是，老人接过年画看了两眼，而后点头：“要这个啊，就在左手边。” 会英文就好了！ 我长舒口气。 “先生你知道这画上的是什么吗？”我好奇问。 “灶王爷啊。”老人回了我一句中文。 “啊？” 老先生把年画还给我：“灶王爷啦，灶台之神，管厨房的神。” 他的话里中文夹杂英文，我听得懵懵懂懂。 倒是潘多拉一拍脑门：“那不就是中国的灶神吗！” 灶神我知道！ 希腊神话里也有灶神赫斯提亚，她主管炉灶、火焰与家庭。 原来中国里的灶神，是位男性啊。 我刚这么想，面前的老先生就摇了摇头。 “不一样、不一样，”他说，“过去生活艰苦，没得饭吃，供奉灶王爷，希望灶王爷给口饭吃。现在不愁吃、不愁喝，依旧供奉灶王爷，保佑家宅安宁、驱邪避秽，还能迎福纳祥。” 我扭头看向店面门口挂着的神龛。 东亚的文化里，确实直到现在依旧供奉神明。 我有不少亚裔朋友，自然也清楚这点。 哪怕大家不再由衷地信仰他们，却也会设置神龛，烧香上供，与其说是信奉神明，不如说是表达对未来的美好希望。 就像是老先生说的那样，灶王爷只管炉灶，但人们还是希望他能让家庭幸福。 “还挺实用的。” 我很赞同这点：“大家都是神了，就管得宽一点嘛。” 老先生笑呵呵：“对嘛。” 像希腊神那样，分工那么精细，干什么都要拜神，供奉这么多神明，怪麻烦的。 “就是比较实用，所以现在家家户户还祭拜灶王爷咯。” “那本吉让我们来找什么。” 潘多拉在我耳边嘀咕：“人家有人祭拜啊，何必来纽约？” 她是在我耳边说的话，但老先生侧了侧头。 “纽约也有华人，”他说，“也有人祭拜。” “啊……那本土怎么办？”我很是茫然。 “分地区，”老先生鞠着慈祥的笑容回答，“各地有各地的灶王爷，各家有各家的灶王爷，有的地方还是灶王奶奶呢。” 这么一比，不止实用，还科学。 同为灶神，赫斯提亚当年管全希腊，而灶王爷就像是执政官，一个地方一个神，太方便了吧！ 而且…… 我意味深长地看向面前的老先生：“爷爷，你就是灶王爷。” 老先生还是挂着和气的笑容，张口却是中文：“我听唔明英语噶。” 我：“……” 潘多拉：“…………” 我们二人对视一眼，直接向前。 “爷爷！！” 明晃晃的大腿就在眼前，怎么也得抱上：“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们亲爷爷！” 第27章 风雨哈佛路34-35 34 面前的灶王爷,和年画里面一点也不像。 年画里面的灶王爷有着刻板印象里中国古代人的形象：长胡子，细长眼，一身长袍，周围围着七八个姿态各样的小孩子。用我朋友的话来说,就是连他们都分不清哪个神是哪个神,反正所有的神都长这幅模样。 -- 第63页 但活生生的灶王爷完全不一样。 他虽然很普通,但很慈祥。是很经常见到的老年人，然而精神矍铄，干净利落,一双眼睛依旧明亮。 嗓门也是如此。 见我和潘多拉一口一个爷爷，他急忙摆手。 “夭寿啦。” 灶王爷嗓门洪亮：“给你们叫爷爷,那你们爷爷知道了怎么想？这不是折寿吗？！” 我和潘多拉对视一眼：“他爱怎么想怎么想！” 宙斯那个为老不尊的家伙,不来添堵找麻烦就不错了。 我绝对不会喊他爷爷的！ “灶王爷……们，”潘多拉很是惊讶,“真的是分地区上任的？” “这还能有假？” 灶王爷摇头晃脑：“我是美国纽约分区第零零三号灶王爷,你们往东走一点，就是另外一个灶王奶奶的管辖地带了。” 好家伙,连唐人街都不止一个灶王爷！ “各地有各地的习俗,各家有各家的习惯，”灶王爷语重心长道，“拜的不一样,灶王爷自然也就不一样。” “还能这样？” 潘多拉不禁咋舌：“那,那不会相互竞争吗？” 我在心底同样附和：同为战争之神,希腊神话里的雅典娜和我爸可没少起矛盾。 “嗨呀,有什么可竞争的？” 灶王爷却心态好的很：“我们讲究各凭本事,谁厉害点,谁受的供奉多,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不止是灶王爷，其他神也是一样。开商铺的，财神拜赵公明；街头有点势力的，财神就拜关公。大家求的不一样，拜的也就不一样。谁也碍不着谁。” 潘多拉懵懵懂懂：“还能这样……” 我倒是大概明白了灶王爷的意思。 总的来说，就是亚非拉地区的神明，确实不能用西方的神话体系来理解。 像本吉这样的存在，没有具体的神明形象，他的存在更像是一个文明的文化习俗的凝结。 而灶王爷，严格来说和西方的旧神也不一样。 面前乐呵呵的慈祥爷爷，与其说是神，不如说是人类对生活美好希望的集合体。 普通人祭拜他们，祭拜的不是神，不是一个特性的形象。 他们祭拜的，是自己辛勤劳苦的生活。 “不说这个。” 灶王爷也没打算详细解释。 他瞅了我和潘多拉一眼：“你们两个娃娃，来干什么？” 我指了指灶王爷手中的年画：“这是本吉给我的。” 灶王爷立刻懂了。 老先生挪了挪身体，鞠着笑容。 “原来是本吉！” 他掂着手中的年画：“你们又是来求什么的？姻缘？发财？期末考试可不行，我不懂你们学的东西。” 我小声嘀咕：“我们是来求知识竞赛的。” 灶王爷：“你港乜啊？” 我：“听不懂，爷爷！” 灶王爷：“我也听不懂你说什么，小娃娃。” 好吧。 我又花了点时间，介绍了一下全国中学生百科知识竞赛的内容，顺便把外神的事情大致一说。 然后总结道：“总之本吉说，他没法出手帮助，但其他有神力的旧神可以，所以就叫我们来请你帮忙。” 灶王爷听着直摇头。 老先生唉声叹气，还拍了拍大腿。 “现在的小娃娃，”他唠叨道，“都不会吃苦啦。哪像我们，在本土勤勤恳恳，跑到异乡更是吃了大苦头。你们现在啊，就想着享福，参加个比赛还要求捷径。” “可是，”我小声嘀咕，“我们要是再吃苦，你们吃苦不就白吃了吗？” 灶王爷愣了愣：“也是。” 我：“……” 我倒是没想到，老先生竟然就这么认同了！ 然而认同归认同，坐在板凳上优哉游哉的灶王爷，依旧是摇了摇头。 “那也没法子哦，”他说，“什么知识竞赛，我也不懂。活了几百年，我管的就是家门往内的一亩三分地，往外的事情，我可管不了。” 说完灶王爷伸出手。 老先生摸了摸我的脑袋，又摸了摸潘多拉的脑袋。 “小孩子家家的，”灶王爷一声叹息，“旧神新神的事情，还得麻烦你们来做，真是没出息。以后要好好的，福气多多、吃好喝好，身体好，生活顺利，比什么都重要。” “谢谢爷爷。” “走的时候拿点吃的，阿良——阿良！” 柜台后头的青年又不耐烦地爬起来：“听见了！你们两个，柜台上的零食随便拿点。” 然后我和潘多拉一人被塞了一兜瓜子炒花生离开了复古商铺。 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还抱着一大包吃的，我算是明白了。 和那些自诩高人一等，满脑子昔日荣光的旧神不一样，像本吉、灶王爷这些依旧还受普通人爱戴的“神明”，反而更接地气。 至少这位老先生，倒是发自内心的心疼我们。 “他完全没必要的，”潘多拉举了举手中的一袋子瓜子，“对我们这么好。” 说到底，我和潘多拉都算另外一波旧神阵营，既不会供奉他，也和他没有什么利益相关。 看灶王爷这悠闲的生活状态，他对“那东西”的到来也不是多么在意，属于闲云野鹤派，只想过好自己日子的神明。 但饶是如此，他对我和潘多拉也依然不错。 -- 第64页 “至少比宙斯好多了。” 我说着，从纸袋子里拿出一块饼干：“反正宙斯从来没送过我饼干。” 潘多拉冷哼一声：“他不来蹭饭就算好了。” 我咬下饼干，味道真不错，只是…… 我抬头看向繁华的街区。 “我说，”我幽幽开口，“咱们是不是被本吉坑了？” 本吉话里话外暗示年画的主人能帮助我们，但灶王爷说明白了，他压根不懂知识竞赛的内容。 “算了。” 潘多拉也很郁闷：“就当是出来散心吧。” ………… …… 三天后，比赛现场。 纽约分赛区的竞赛即将开始，我们一大早来到了赛场。 今天到来，一是为了踩点，二是为了抽签。 连自从返校节舞会后又开始缺席的洛基也难得在场。我们一进赛区场地，就遥遥看到了本吉与工作人员站在抽签箱子前。 “谁去抽？”赫尔墨斯问。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是洛基轻轻推了我一把：“妮可去。” 我：“哎？！” 顶着阿拉贡的脸，洛基眨了眨深蓝色的眼睛。 “这事为你组织，”他说，“你也下了心力，自然由你来。” 言语之间，他深情款款。 名义上的知识竞赛是凯纳斯建了小队、找到了指导老师，他这么一说，就好像忙前忙后是为了我一样。 但实际上洛基的意思很简单：都说了要我来拯救世界击败外神嘛。 好吧。 “我先说好，”我诚实开口，“我运气可不怎么样。” 但仔细想想，梅丽尔从小和我一样，连再来一瓶都鲜少中奖。其他两位同学更是摆摆手不愿承担这个重大责任。 至于洛基和潘多拉？一个搅屎棍，一个人间杀器，运气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还是我随便摸吧。 我只好上前。 本吉一见到我，就笑眯眯地出言问候：“日安，妮可，去唐人街了吗？” 我：“……” 哪壶不开提哪壶！ “去了。” 我直接抱怨：“但灶王——” 和灶王爷聊了这么久，他也没说自己在人间叫什么。 我话出去一半，只得急转弯：“和灶先生聊了聊，他说自己也不懂竞赛，帮不了我。” 本吉倒是不意外的样子。 “没关系。” 他没安慰，也没继续这个话题：“先抽签吧。” 说着，本吉亲自把抽签箱递了过来。 我把手伸了进去。 “先抽的是赛区。” 本吉耐心解释：“纽约一共分三个赛区，只要在自己的赛区夺得第一，就能进入总赛。” 我从中拿出一个球：“三号。” 本吉：“不错！” 他立刻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 旁边的工作人员也点头，将放置在旁边的板子举起来，拿出“长街中学”的贴条，贴在第三赛区下面。 我一看，第三赛区的其他三栏已经填满了，全部都是与长街中学一样的社区学校。 也就是说，本质菜鸡互啄。 运气不错！ “接下来抽取你们的对手，”本吉又拿出另外一个箱子，“祝你好运，妮可。” 我再次伸手。 摸来摸去，随意摸中一个球：“二号。” 本吉又是眼前一亮：“好运气啊，妮可！” 工作人员点了点板子上的学校：“是二十三街中学。” 二十三街中学…… 那不是著名的差生聚集地吗！ 我听说这学校都快倒闭了，竟然还参加知识竞赛。 而且他们的笔试成绩，也在纽约分赛区里倒数第一。 也就是说，我抽中了最菜的赛区，最菜的敌人。 多好的运气，才能换来这么一个好开头。 我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己的手：“这，这不可能是我的运气！” 本吉狡黠地眨了眨眼，意味深长道：“看来，去唐人街走一趟，还是有效果的对吧？” 嗯？？ 可是灶王爷他根本就—— 我的思路进行到一半，豁然开朗。 我懂了！ 灶王爷说，大家向他祭拜，是为了迎福纳祥。 当时临走前，老先生亲自拍了拍我和潘多拉的头…… 他这是给我们加了幸运值了吧？！ 本吉见我恍然大悟，赞许地点了点头。 他收回抽签箱：“希望这样的好运一直延续到总决赛。” 我：“……” 我顿时感动的无以复加。 灶王爷才是真正的亲爷爷，宙斯真的好没用！ 35 灶王爷摸了摸我和潘多拉的头，赐予我们超级好的运气。 不仅是抽签抽到了最弱赛区、最弱对手，更是在临场演讲时抽到了赫尔墨斯早就让我们练习过的题目。 一场纽约分赛场的初赛赢得毫无悬念，其难度还没赫尔墨斯组织的模拟比赛高。 总之就是一句话：运气傍身，格外顺利。 导致我们几个小队成员赢下来之后，都没什么兴奋感觉。 “也太没实感了……”这是觉得毫无挑战的梅丽尔。 “原来运气好是这样的……”这是语气意味深长的潘多拉。 -- 第65页 “真就感觉躺着都能赢……”这是不可思议的我。 我和潘多拉感叹结束之后对视两眼。 决定了！要是能进入总赛事，临走前还要去唐人街抱一下灶王爷的大腿。 潘多拉幽幽舒了口气：“到底还是赢了，得庆祝一下。” 我：“嗯？” 潘多拉：“赫菲……我说，我继父，希望请你和你爸吃个饭。” 我：“……” 我立刻瞪大眼睛。 如今潘多拉名义上的继父可是赫菲斯托斯。 赫菲斯托斯请阿瑞斯吃饭？ “他，他俩，”我有些语无伦次道，“不会打起来吧？！” 旁听的梅丽尔一头雾水：“麦琪的继父不是妮可的大伯吗，他们兄弟二人关系不好？” 岂止是不好，我爸可绿了她爸啊！ 潘多拉却是一脸的满不在乎。 今天要参加比赛，潘多拉总算是卸下了那浓厚的妆容。 认识她也有几个月了，这竟然是我第一次见到她真实的模样。 美女是美女，但亲眼见到了阿芙洛狄忒之后，潘多拉的容貌充其量也就是比凯瑟琳高一点的水平。 重点是妆卸下来，人却没变。潘多拉身上的叛逆气质过于张扬，可谓达到了不打扮成杀马特，杀马特气息也四处外漏的境界。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 画着淡妆的潘多拉依旧不屑一顾：“我继父什么性格，你不清楚吗？” 也，也是。 读神话故事就知道了。 希腊传说里的火神赫菲斯托斯，说难听点就是阿芙洛狄忒的“舔狗”。他性格倒是不错，对出轨的阿芙洛狄忒既往不咎，也不敢去招惹风头正盛的阿瑞斯。 总的来说，是个好人，呃，好神。 如今两个人都离婚了，而且这么多年过去，赫菲斯托斯应该也知道了我爸的情况。 他一个脑子清醒的神，不会……为难一个傻子吧？ 想到这儿，我逐渐放松下来。 “要请也是我家请你，”我认真说，“你和你继父是从外地来的，我们才是纽约本地人。不如周末来我家如何？” 潘多拉怔了怔，而后一勾嘴角：“也好。” 就这么说定了。 约定好了上门时间，回家之后我第一时间同父亲说明。 我爸倒是没什么意见，他在听到赫菲斯托斯的名字时甚至都没什么反应，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 然而事情总不会那么顺利的。 到了周末当天，我爸在厨房里炖菜，我正一边喂小刻狗零食，一边和它嘀咕接下来会来几个老熟人别太凶。 话说一半，门铃响了。 我立刻站起来：“我去开门！” 厨房里我爸冷淡地“嗯”了一声。 我把剩下的零食全丢给小刻，迈开步子。 临开门前我还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距离约定好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呢，竟然来的那么—— 一切的思路在我打开门之后戛然而止。 来的不是潘多拉和赫菲斯托斯。 站在我面前的，是西装革履、头发整齐，英俊的面孔中挂着灿烂笑容的宙斯。 迎上我错愕的视线，两手空空的宙斯对着我摆了摆手：“很久不见，妮可。” 我二话不说就要关门。 宙斯眼明手快，一把按住了门锁，同时把一只脚横叉进门缝里。 我：“我爸在哦，我要喊我爸和小刻了哦！” 宙斯毫不退让：“我的两个儿子搞家庭聚会都不喊我，合适吗？！” 我直接扭头：“爸——” 宙斯：“哎哎，妮可，等等！” 趁着我扭过头松开房门的机会，宙斯一双手伸进来。 就算失去了神力，宙斯照样身手矫健。他一把拽住了我，还不忘记捂住我的嘴。 “好妮可，好妮可，”宙斯赔笑道，“帮我说几句好话，咱们一家人团聚不容易。” 谁和你一家人啊！ 就算不知道潘多拉报警赶走过蹭吃蹭喝的宙斯，我也不会相信这种话的好吗。 几个月前抛下一句“你要拯救旧神”就走，搞得我一头雾水同时，还把责任抛给洛基。 几个月后又像是往日一样突然出现，口口声声说一家人团聚。 你哪里履行一位当父亲当祖父的责任了！ 我这么想着，就不平起来。 灶王爷第一眼见到我和潘多拉，就能说出心疼我们两个承担责任的话。 宙斯倒好，我和潘多拉在他眼里就都是工具人罢了！ 神比神，气死个人。 我手忙脚乱地扒开他的手。 屋里正在啃零食的小刻已经站了起来。 为了防止小刻真的冲出来咬宙斯，我只好阴沉个脸关上房门，站在走廊上和他讲话。 不是怕宙斯被咬，是他被咬了还得我家赔偿。 “你来干什么？”我问。 “我来看看我孙女，”宙斯理直气壮，“有什么问题。” “再不说实话我就放小刻了！” “有正事，有正事！” “你果然不安好心！”我大怒。 宙斯也是没好气：“那我该说正事，还是不说？” 说完，他又拿出了昔日众神之父的威严，威风凛凛道：“到头来，还是你先指责我？丫头，你和新神走的那么近，我还没说什么！” -- 第66页 还是说出了来意。 原来是为了新神那边的关系。 虽然我早就习惯了宙斯这般虚张声势的模样——如今的他没神力，这么大嗓门训斥也就是摆摆样子。 “我又不认识新神，认识新神的是洛基，”我反驳道，“有什么问题，你去问他！” “我听说新神研究出了什么设备，洛基根本不可能告诉我。丫头，你知道吗？” 新神的设备，说的就是BB吧？ 我愣了愣，而后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家门。 这让宙斯立刻警惕起来：“你家里有什么？” 我：“……洛基的棉花娃娃在，你再嚣张，我不止可以报警，我还可以把洛基喊过来亲自和你对质！” 当然不可能和他说实话了！ 我的卧室里，可是放着电子游戏之神给的外神探测器，也就是培养皿里的胎儿模型BB。 早在我第一次拿出BB之后，赫尔墨斯就提醒过我，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宙斯。 在宙斯和赫尔墨斯之间…… 我当然是选择相信赫尔墨斯。 虽然赫尔墨斯不见得比宙斯靠谱多少，但至少希腊神话中的神使实打实帮助过我，对待知识竞赛也算是尽心尽力。 他还请过我们吃披萨！ 宙斯呢，他除了空许承诺吹大话什么都没干过！ “妮可。” 显然，我扯开话题的方式过于拙劣，宙斯没有相信。 他收敛了老不正经的表情和语气，变得极其凝重。 “你不会真的相信洛基会百分百对你好吧，”宙斯甚至拍了拍我的肩膀，“别忘了，他可是骗术之神。” 跑到我家门口来挑拨离间了？ 言语之间，宙斯透露出了一点：他是冲着新神来的。 而且不止是冲着新神来的，宙斯对洛基也没有百分百信任。 理论上来讲，他们同为旧神阵营，犯不着如此提防。 如果说有什么是洛基和其他旧神不一样的…… 他和新神走的很近。 我迅速在心底拼凑出了一个大概。 尽管新神和旧神都看“那东西”不顺眼，可他们内部之间是有矛盾的。 我挑了挑眉：“那倒是没有。但洛基哪怕只有百分之十对我好，也是帮我选课、参赛，学习，几次外神找上门来，也是他帮我击退了对方。那你呢？你口口声声说咱们一家人、是我亲爷爷，你对我又有多少真心？” 宙斯：“……” 希腊神话里的众神之父，在我的面前哑口无言。 哼。 算他知趣，不再说那些废话。 他要是敢再大言不惭说什么我爱你我为你好，我真的会喊我爸来把他赶走。 “你快走吧。” 我冷着一张脸：“说要我上哈佛，我也在努力；说要我击败外神，我也在做。你还想怎么样？别再给我找麻——” “——宙斯？” 我的话说一半，潘多拉的声线自身后传来。 宙斯的身形一僵。 我的视线越过宙斯的肩头往后看去，刚好看到潘多拉，以及她身后男士错愕的脸。 陌生的男士穿着正式，干净得体的西装套在身上，显然为了今日的到访做了充足准备。 只是他长的相当抱歉，外加上楼梯时，一条腿和我的教父费尔南多一样微微有点跛。 啊哦。 竟然撞上了潘多拉和赫菲斯托斯。 宙斯尴尬地笑了起来，转过头：“潘多拉，很久不见——” 潘多拉一拧眉头，不假思索道：“妮可，放小刻咬他！” 宙斯：“……你们一个两个，要造反吗？！” 第28章 风雨哈佛路36-37 36 好端端的一个家庭聚会,气氛变得极其诡异。 至少，我和潘多拉面对面坐在餐桌上，表情格外统一，那就是不开心。 视线相对,我们两个人一起转头看向餐桌上的第五个人。 宙斯依旧是那副有钱老头的模样：白发之下容貌英俊,昂贵西装干净妥帖,哪怕是饿的前胸贴后背，当我爸将炖菜端上桌时，他也吃的彬彬有礼。 仿佛他加入的并非什么家庭聚餐,而是在高档餐厅里和贵宾吃饭。 至于我爸？ 我爸好像意识到了今天宙斯不会作妖，并没有把亲爹赶出家门,而是默默接受了他。 我和潘多拉无言地叹息一声。 “这不是很好吗。” 大概是看出来我们两个不高兴,餐桌上的另外一位长辈好言安抚：“大家就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没什么的。” 说话的是赫菲斯托斯。 要不是他,我和潘多拉绝对会放小刻咬宙斯。 还是赫菲斯托斯连哄带劝,最终以现在报警耽误吃饭，浪费我爸的准备,为了宙斯不值得等等话语说服了我们。 希腊的火神,果然如我印象中那般老好人。 用其貌不扬来形容赫菲斯托斯都是委婉的，和传说里说的一样，赫菲斯托斯长得很抱歉,还有点跛。即使是一身很贵的正装,也没有将其衬托的贵气英俊,反而就像是给乞丐强行套上西装,感觉有些格格不入。 但赫菲斯托斯并不让人心生恶感。 相反,与几位不走寻常路的希腊神相比,赫菲斯托斯看起来更像是个正常人类。 他身上有一股亲切随和的气质,使得人很愿意听他的意见，同他交谈。 -- 第67页 老爸不能社交，餐桌上交流的任务就转到了我身上。 好在赫菲斯托斯看起来很好脾气，与之聊天也应该没什么压力。 我忽略了试图插话的宙斯，好奇问道：“现在你在做什么工作，赫菲斯托斯？” 他身上的正装并非定制，但价格照样不菲。 潘多拉嘴比赫菲斯托斯快，直接出言：“造火箭的。” 我：“啥？” 赫菲斯托斯闻言，露出一个相当自豪的笑容。 “八十年代前，我仍然是个铁匠，”赫菲斯托斯耐心回答，“只是在生产线这么发达的时代不太好做。到了八十年代左右，我陪潘多拉看了不少科幻电影，对里面的内容产生了很大的兴趣，就去学了航天工程。” 潘多拉补充：“然后赫菲斯托斯就被NASA录取了，工作到现在。” 我：“……” 怪不得你们之前一直在中西部呢！ 航天工程师，还在NASA工作了几十年。 这得是多夸张的资历啊？！ 而且觉得有趣就去考了工程师，怎么说呢，真不愧是工匠之神。 造火箭也算是工匠精神在二十一世纪的具体体现了吧！ 我算是明白了，希腊神话里各个神明分工明确，常常一个神承担好几种职责。大家各有各的能耐和特长，到了现代也不会多么吃亏。 只有我爸，除了战神什么都不是。 还是个代表暴力、杀戮，以及不义之战的反派战神。 “现在已经不在NASA了，”赫菲斯托斯好脾气道，“来到纽约，我就在其他公司找了一份工程师的工作。” 有NASA的经历，工龄还这么久，估计赫菲斯托斯在纽约的薪水也不低。 “我很高兴潘多拉能交到朋友。” 见我态度友善，赫菲斯托斯放松了不少，主动笑谈：“特别新朋友还是你，妮可。她能在长街中学安定下来，不和同学起矛盾，不三天两头出问题，真是太好了。” 我：“啊？潘多拉还会和同学起矛盾？” 真的好难想象哦！ 别的不说，就她这幅杀马特装扮…… 因为潘多拉的彩色头发和烟熏妆实在是过于具有威慑力，自从她来了之后，连凯瑟琳找茬的几率都变小了。 况且潘多拉看着叛逆，其实性格很好。 她很讲义气，也愿意团队合作。因为洛基经常翘掉集训，她还找他谈过。 平时也是，作为朋友，虽然对我和梅丽尔有所期望——就像是返校节舞会那样，但潘多拉并不会强行逼迫我们行动。 有自己的观点，然而同样尊重我的观点。 像这样的朋友，打着灯笼都难找好吗！ 潘多拉来到纽约后，她在我心中的位置迅速提升，如今仅在梅丽尔之下。 “潘多拉人很好的，”我诚实说，“竞赛小队里大家都很喜欢她。” 赫菲斯托斯无奈地摇了摇头：“她原来的同学们可不这么认为。” 潘多拉很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那是他们不配。” 好吧。 想想也是，就潘多拉这个有什么说什么的性格，估计也不会少起矛盾。 赫菲斯托斯忍俊不禁。 我爸将最后一道拌沙拉端了上来，放在桌上，还不忘记往赫菲斯托斯的方向推了一推。 这让火神受宠若惊。 在当年，他们两个的关系可没好到我爸去关心自己这位亲哥哥吃什么的地步。 “谢……谢谢。” 赫菲斯托斯急忙点头。 他忍不住又端详了我爸片刻，而后视线再次转向我。 “没想到阿瑞斯如今的生活会是这样，”火神感慨，“妮可，他把你教的很好。” “……” 我明白赫菲斯托斯的意思。 阿瑞斯的女儿，竟然是个能上学读书，能正常交流，不喊打喊杀也不暴力的普通人。 放在神权时代，这确实很难想象。 听到这话，我爸依旧没什么反应。 他只是静静看着赫菲斯托斯往自己的餐盘里夹了一些蔬菜，而后突然开口：“她过的好吗。” 我：！ 潘多拉：！ 我们两个不约而同的紧张起来。 要知道我爸口中的“她”…… 自然是老情人阿芙洛狄忒了。 好在赫菲斯托斯好像早就放下了过往恩怨。 “她在纽约挺风光，”火神回答，“不过我们离婚多年，也不经常联系。她没有联系过你吗？” 阿芙洛狄忒好像只和我见了一面。 不知道是因为现在她很忙，还是不想回忆往昔，这么多年了，要不是潘多拉来到纽约，我都不知道美神就是当今的时尚女魔头。 我爸好像也不在乎赫菲斯托斯怎么回答。 他只是笑了起来，然后伸出大手摸了摸我的头：“我现在过的很好。” 说完，我爸就转身回到厨房，去取烤箱里的鸡肉了。 他根本就没期待也没回应赫菲斯托斯的话语。 餐桌上陷入了片刻的沉静。 “妮可。” 最终是赫菲斯托斯打破了沉默：“阿瑞斯没有恢复的可能吗？虽然现在他没有这么大戾气了，但……” 我知道火神后面没说完的话是什么。 旧神认定了我爸是丢失了灵魂才会变成这幅模样。 -- 第68页 那么，失去灵魂的阿瑞斯，还是完整的阿瑞斯吗？ 直至此时，一直忙着吃饭的宙斯，终于填饱了肚子。 他慢条斯理地放下勺子，还像模像样地从口袋里抽出一条精致的手帕擦了擦嘴。 “大概半年前，我说阿瑞斯有灵魂复原的可能，”他说，“妮可，你猜为什么？” 我这才扭头看向宙斯。 后者大抵是找到了发言的机会，表情凝重，直奔重点。 “如今你也知道了，外神在寻觅到能在这个世界自由行走的实体之前，祂充其量只是一团能量，”宙斯娓娓道来，“既然是能量，就能够收集。神明的能量，自然有制造灵魂的潜力。” “妮可，阿瑞斯孕育你的代价是失去灵魂，很难不让人去联想，你诞生的原因是他把自己的灵魂给了你。如今只要我们击败外神，收集祂全部的能量，也许就能为阿瑞斯重塑灵魂。” 说完宙斯摊开了手。 “但这能量要是让新神拿去，阿瑞斯就没有恢复的可能了。” 收集能量…… 我控制不住地想到还放在卧室书架上的BB。 “所以，不管你信不信我，”宙斯语重心长，“如果你有机会接触到外神的能量，一定要自己收集、自己留着，这是为了你爸好！” 是吗？ 我却觉得没那么简单。 别的不说，新神也好，旧神也罢，你们连“那东西”是什么都不清楚呢，就开始争夺资源、考虑如何利用了？ 都说人类贪婪，我看神明也没好到哪里去。 而且—— “宙斯。” 我深深吸了口气。 就在言语之间，我爸将烤鸡端上桌来。 诱人的香味在四周漂浮，但餐桌上却没人动刀叉。 如果外神的能量真的能让我爸恢复正常，我会尽自己一切能力拿到手。 但是…… “别说大话，别抛诱饵，”我说，“直接把诱人的结果给我，现在一点也不能吸引我。在我心中你比基督教中的那条蛇没好到哪里去。” 宙斯看起来格外受伤：“我在你心中就这幅形象？！” 我平静地回应：“你想让我相信你，其实很容易。” 坐在餐桌前的宙斯一顿。 “首先，你得坦诚。事到如今，你还是瞒下了许多线索和事实。” 我开口。 “关于拉撒路计划，你知道的肯定不止这些。你究竟都知道些什么？” 37 虽然我只有十六岁，比不上这些旧神活得久，有心机。 但我也不是傻瓜。 事到如今，碰到了“那东西”好几次，根据手头的线索，我已然隐隐约约意识到了什么。 我的父亲，战神阿瑞斯，为了我的诞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代价就是他的灵魂。 不久之前，洛基确定我的确是神而非普通人，并且，只有我能在“那东西”不具有实体时敏锐地察觉到祂。 就算我是傻瓜，也能意识到问题了好吗！ 我能出生，肯定与“那东西”有关。 也就是与一切的开端，拉撒路项目有关。 这也是在返校节舞会当晚，洛基想说却没有说出来的话语。 宙斯绝对、绝对知情。 否则的话，他怎么会找上门来？说什么非我不可，那总得有个理由吧？ 很难不想，理由就是他大概知道拉撒路计划是怎么回事。 我把实话实说的要求抛在餐桌上，刹那间，餐厅一片寂静。 我爸依然是那副木讷的模样，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当中，不发表任何意见。 而潘多拉与赫菲斯托斯则完全站在我这边，和我一样看向宙斯，静静地等待他回应。 “我现在要是说了……” 宙斯仍然想含混过去，他挂着无比得体的笑容，仿佛逗弄小孩般：“那不是没有惊喜——” 潘多拉愤怒出言打断：“宙斯！” 我面无表情：“你再敷衍，我就打电话报警说你私闯民宅。” 就像是之前潘多拉用过的那招，反正宙斯也拿不出法律证明，来证明他和我爸有血缘关系。 “好好。” 听到这话，宙斯立刻表示投降。 老帅哥很是无奈地让步，往椅子上一靠。 “老实说，我就知道今日会有这种事情发生，”他的右手伸进西装口袋里，“所以早就有备而来。” 然后宙斯从自己的口袋中拿出几张仔细折叠起来的复印纸。 他把复印纸推向我：“你自己看。” 我接过复印纸，展开铺平。 呈现在我眼前的，是一份陈旧的报告复印。 只有几页，但内容清晰。从密密麻麻的打印字体中，我迅速得出了一个结论。 这是拉撒路计划的报告复印。 而且—— 看到一半时，我瞪大了眼睛。 “拉撒路计划，”我难以置信地抬起头，“失败了？” 宙斯等的就是我这幅表情。 他靠在椅子上，表情凝重、神情威严，花白头发之下生着皱纹的脸摆出肃穆的神情。 “准确地来说，是出现了意外。” 众神之父用低沉的嗓音纠正了我的说辞：“而导致计划中止。” 我又低头看向手中的复印纸。 -- 第69页 “这期间，我去了一趟美墨边境，妮可，”宙斯说，“找到了当年拉撒路计划的项目基地。偌大的基地早为封存，当地留下的档案很少，只知道因为操作不当，十七年前出了事故，伤亡极大。” “可是……” 可是，如果计划中止了，那我是从哪儿来的？ “我翻阅了当地的警局记录，幸存者只有阿瑞斯和你的教父费尔南多。具体的计划材料如我所想，封存在参与过拉撒路计划的高校档案库，只有极少人员能够翻阅。” 说到此处，宙斯的话语一停。 他敏锐的视线在我眼前晃了一圈，显然是在观察我的情绪。 见我不说话，宙斯才继续说道：“妮可，你认定我知情却隐瞒，来审问我，却是审问错了人。真正知情却向你隐瞒的，是你的教父，而且他隐瞒了整整十六年。” 我蜷起搁置在桌面的手指。 “你为什么不说？”我问。 “这话说的，”宙斯啼笑皆非，“从小照顾你的教父和我，你会相信哪个？我干什么要挑拨离间呢？” 宙斯在转移话题。 我问他知道些什么，他却告诉我说，费尔南多知道。 宙斯仍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只是把矛盾转移到了费尔南多身上。 但我知道他说的对。 洛基对费尔南多也有提防，我能察觉到。 也许他真的知道些什么。可即便是费尔南多真的知晓一切却向我选择隐瞒，我也相信他是为我好。 这些个突然冒出来的旧神，以及一直照顾我，陪伴我成长的教父，我当然选择相信后者。 费尔南多要是想害我，大可以不管我和我爸，反正一个傻子带一个孩子也不会方便到哪里去。他有整整十六年的机会呢。 至于隐瞒…… 宙斯有隐瞒，洛基也有隐瞒，我可以接受费尔南多对我也有隐瞒。 “那你去了一趟项目基地，”我问，“查出来了什么？就算档案封存了起来，总也会有一些蛛丝马迹吧。” “当然。” 宙斯颔首：“最后一张纸。” 我抽出手中最下面的一张纸。 熟悉的照片映入眼帘，我呼吸本能一停。 “我能查到的档案就这么多，倒是也给了不少惊喜，”宙斯说，“妮可，现在你明白了吗。” 最后的复印纸是一份档案。 不是工作人员，而是实验项目的档案。 而档案上的一寸照片，是我再熟悉、再熟悉不过的，摆放在客厅里，我妈妈的照片。 “萨拉·霍克，你的母亲，”宙斯低声道，“并不是人类，而是拉撒路计划确定的，寻觅到与现世连接方式的‘外神’。” 他的话语落地，室内一片死寂。 “我不知道阿瑞斯为何会成功，也不知道你的母亲有没有人类的意识。” 宙斯说：“但妮可，这就是我找上你的原因。” 我只觉得心底发寒。 就不想我爸和我妈生育我时，我妈究竟是人类还是别的什么，单单说寻找到与现实链接的“那东西”…… 洛基说只有我能察觉到“那东西”的能量。 如果宙斯的调查是真的，倒是解决了我的疑问。 而且，祂确实在寻找与现实的链接。 我能感觉到，我甚至能感觉到祂试图与我交谈，只是“那东西”的话语我根本就听不懂。 “关于这点。” 宙斯又开口：“你不该问问费尔南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吗？” 确实。 就算不问拉撒路计划，也该问问我妈的事情。 不得不承认，宙斯这招转移矛盾很成功。 不论如何……我得和费尔南多谈谈。 ………… …… 这个念头一直在脑海中存到知识竞赛复赛开始。 只要再赢过对手，我们就能在纽约分赛区脱颖而出，成为四支队伍之一进入总决赛。 因此，复赛当天，我们的亲朋好友来了不少。 不止是关注此事的宙斯、本吉等人，我爸和费尔南多也在。 连平时不问世事总是醉醺醺的狄俄尼索斯都难得清醒一回在场，甚至是唐人街的灶王爷，也穿着一个白马褂，仿佛早上遛弯顺路过来一趟似的出现在赛场。 一群旧神混迹在长街中学的家长队伍里，感觉又奇怪又好笑。 “来了好多人啊，”梅丽尔感叹，“妮可，你和麦琪的亲戚真多。” 像希腊神，还有其他旧神，都被梅丽尔理所当然地归类到“亲戚”方面。 而实际上她认识的只有我爸和我教父。 与要么光鲜靓丽，要么奇装异服的其他旧神相比，我爸和费尔南多，两名中年单身汉，倒是标准的高中生家长模样。 我走向前，我爸拍了拍我的肩膀。 哪怕是这样的场合，他也就是把自己松垮的衬衣整理好，看起来格外随意。 “加油，”他说，“你能行。” “谢谢老爸。” 说着，我转头看向费尔南多。 自从返校节舞会之后，我还没见过他呢。 费尔南多好似刚回到纽约，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 他穿着一件冷色夹克，里面套着格子衫，还戴着墨镜。迎上我的目光，费尔南多摘下墨镜，选择与我直接对视：“怎么了，妮可？” -- 第70页 我深深吸了口气：“我想和你谈谈。” 费尔南多歪了歪头。 他又厚又多的头发之下，一双看似疲劳的眼睛却迸射出锐利的视线。费尔南多的端详从来都不动声色，我以为他会沉默，但我的教父只是颔首：“好。” 而后，他同样伸出手拍了拍我的肩膀。 “但不是现在，”费尔南多说，“你得去参加知识竞赛，chica.等拿到晋级资格，我请你吃饭，单独谈谈，如何？” “一言为定。” “去吧。” 费尔南多咧开嘴，送我一个鼓励的笑容。 他用男中音温柔地催促我：“别让你的伙伴久等。” 得到他的允诺，我放心许多。 至于我的伙伴…… 我找了一圈，也没找到除梅丽尔之外的人。 在人群里推推搡搡半天，最终是在家长后援团的另外一头发现了他们—— 只见赫尔墨斯带头，洛基和潘多拉后面跟上，一个两个都挤在了灶王爷面前。 潘多拉：“爷爷，摸摸我！” 洛基：“爷爷，先摸摸我！” 赫尔墨斯一边吆喝，一边组织大家：“挨个来，不要急，轮流让灶爷爷摸摸头！” 梅丽尔：？ 我：“……” 能有点出息吗！！！连洛基都喊上爷爷了！奥丁知不知道自己凭空矮了两个辈分啊 第29章 风雨哈佛路38-39 38 纽约分赛区的比赛圆满落幕。 我们当然赢了！ 灶王爷给的好运加持,与最弱的两支队伍打比赛，矮个子里面拔高当将军，赢得毫无悬念。 不过灶王爷也说了，他就管纽约这片地界,出了纽约,他的好运加持就会立刻失效。 晋级到总赛事后,我们要奔赴洛杉矶现场，灶王爷的好运就没了用处，之后要靠实力竞争。 也是好事。 虽然好运加持也只是帮助了我们抽签,比赛还是靠自己，但我总觉得赢得太简单了,没什么真实感。 正因如此,我这两天的心思并不在比赛上，而在于费尔南多赛前与我的约定。 他恪守诺言,在复赛结束后的第一个周五,费尔南多亲自开车接我放学。 费尔南多那辆底盘极高的越野车无声地停在校园门口，好似不显山不露水——但这可是纽约！开出去多远也都是公路,他这辆明显适合在中西部开的车就格外显眼。 梅丽尔一眼就看到了费尔南多的车。 她扶了扶镜框,不禁感叹：“虽然说过很多遍了，妮可，但你的教父——” 我尴尬地捂住脸：“他真的不是网飞片场走来的大毒（）枭！” 梅丽尔笑出声。 与她挥别后,我走到车边,费尔南多摇下车窗。 中年男人随意侧身,手肘搁置在车窗上,摘下了自己的墨镜：“这位小姐准备去哪儿？” 我忍俊不禁：“潘多拉说得对。” 费尔南多：“什么？” 我：“减减肥吧,费尔南多。说不定还能靠这招给我搭讪一名美女教母回来。” 费尔南多爆笑出声。 身为曾经的神明,如今的费尔南多倒是格外拥有中年单身汉的自觉,他一点也不介意我的揶揄，只是挥了挥手：“上车，请你吃晚饭。” 不用说，我也知道费尔南多会带我去哪儿。 距离我家三站地铁的位置，有个开了十几年的墨西哥餐厅。费尔南多说那里的菜很正宗，从小他就喜欢带我去餐馆里坐坐。 和往日一样，我们两个一进餐厅，不用点单，不用打招呼，柜台后忙碌的老板就主动点了点头：“坐吧，我知道是老样子。” 费尔南多也不客气，直接找到最好的位置，为我拉开了椅子。 “本来想带你去我新公寓看看。” 他坐下来，用一贯慢吞吞的话语说道：“但我还没收拾好，过几天再说吧。” 我撇了撇嘴：“去你家做什么？” 费尔南多经常搬家，不过对我来说，他搬家不搬家没什么区别。 尽管我的教父时常会来看望我，可在他离开的日子，我根本不知道费尔南多会在哪里。他的私生活几乎是个谜，相应的，他的公寓也总是空空荡荡，没什么人气，一瞧就知道很少会回来住。 所以他搬到哪儿，我根本不在乎。 “不说我了。” 他接过老板递来的可乐，推到我面前：“校园生活怎么样？” 我耸了耸肩：“挺好的，下个月才去洛杉矶参加知识竞赛，这一个月还得照样过。” 费尔南多又叮嘱：“学习归学习，你也得享受青春。” 我：“……” 又来了！ 费尔南多：“你总和梅丽尔在一起，我一直很担心你也变成书呆子。好在现在有潘多拉和洛基，我反而安心一些。” 呵，这不是你拎着洛基脖子发出威胁的时候了？ 也许是我的表情过于明显，不用开口，费尔南多自己就笑了起来。 “我和他谈过，”他说，“所以不再担心。” “可不是吗。” 能让洛基避之不及表情尴尬的“谈话”，我都有些同情他了。 “还用上了缉毒局的手段？”我好奇道。 “没错。” “……费尔南多，你过去真的是缉毒局的吗？” -- 第71页 我的教父沉默地点了点头。 好吧。 被洛基反复挤兑这么久，我倒是有了心理准备。 “之前不告诉你，是因为你年纪太小，”费尔南多诚实开口，“我们可不是在中西部收缴大（）麻、蹲蹲窝点那样简单。” “你们是卧底？” “准确地来说，我是卧底，阿瑞斯直属负责我的上线。” “不管是你还是我爸。” 我嘀咕道：“感觉都不太适合当卧底。” 块头太大了吧！ 而且费尔南多的脸真的很有辨识度。 这些话我也就在心理想想，然而费尔南多却咧嘴笑了起来：“Chica，你以为我在哪里卧底？” “呃。” 我努力回想着我看过的那些电影：“黑（）帮？” 费尔南多：“当年我在墨西哥。” 我：“……” 二十年前在墨西哥当卧底的缉毒局成员。 那不就是直接卧底到了墨西哥贩（）毒集团内部吗？！ 我脑子里的帮派电影在瞬间变成了网飞那几部讲大毒（）枭的美剧。 原来梅丽尔的直觉是对的。 虽然我的教父不是什么大毒（）枭，但他是追查毒（）枭的卧底，还卧底到人身边去了。 那可是墨西哥啊！ 怪不得费尔南多不想让我知道。 他坐在我对面，还是那副没睡醒的模样，还是那头乱糟糟的头发和单身汉标志般的格子衬衫。 一时间我不知道说什么好。 就算宙斯口口声声说，抵御外神抵御外神，还拉了这么大阵仗，对我来说，生活依旧没有太大的改变。 我还是得上学，得生活，参加返校节舞会，头疼于新一轮课程作业。 顶多就是比过往更上进了一些。 但费尔南多含着笑容，用温柔话语说出的，却好似是另外一个世界才会发生的事情。 那个世界有死亡，有战争，有尔虞我诈和血腥交易。 与神明当权时发生的事情几乎没什么两样。 “后来，缉毒局收线，刚好拉撒路计划开始，”费尔南多说，“我与阿瑞斯就想办法转到了拉撒路的项目基地。也就是在那里，阿瑞斯认识了你的妈妈。” 我心中一动。 来了。 几天前宙斯在我家餐桌上，拿出了一则档案，告诉我，我未曾谋面的母亲并不是人类。 档案上写明了她是实验体。 所以…… 我吸了口气：“我妈妈……她是什么样的人？” 费尔南多深深看了我一眼。 “是洛基，还是宙斯？”他答非所问。 就知道瞒不过他。 不过，我也不打算与费尔南多隐瞒。 “是宙斯，”我直接了当，“他消失半年，找到了当年拉撒路计划的一些残存资料。” 费尔南所微微一哂。 “你的母亲，妮可，萨拉·霍克，”他说，“并不是人，而是‘那东西’找到了与现世发生链接的办法，附身在了普通人身上。” 我悬着的心猛然沉了下去。 果然是这样的。 我张了张嘴，发现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倒是合理了，不是吗？ 不论是宙斯找上我，还是洛基说只有我能感应到“那东西”的能量的原因，经过费尔南多确认，如今都有了答案。 事实上，我对妈妈的记忆很模糊。 本身我就没见过她，在宙斯出现之前，只是大概知道她曾经是个研究员，客厅里始终放着她的半身照片。 除了眼睛和面部轮廓，我和妈妈并不太像。照片里的她一看就是高级知识分子，是聪明知性的大美人。 除此之外，我家几乎没有任何关于妈妈的痕迹。 老爸自然是说不出什么来，只是偶尔提及，他会露出很温柔的表情，然后沉默着摸摸我的头。 至于费尔南多？他更不会说什么了。 我知道他们过去有故事，但我可从没想过，故事的真相是我妈压根不是人。 “那，那……” 哪怕早有心理准备，事实摆在面前，也太有冲击力了。 我竭力绷住表情：“我妈她……她还算是，呃，算是人类吗？” 费尔南多前倾身体，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 “别太担心，妮可，”我的教父宽慰道，“即使你的母亲并非人类，但她依旧拥有着人类和意识和思维。萨拉知道自己不算人类，但这无妨她深爱着你的父亲。阿瑞斯也很爱她，你是因爱结合而诞生的姑娘。” “我——” “哪怕没有拉撒路计划，他们也会在一起的。” 费尔南多总是知道我最想听到的话语是什么。 他的宽慰就像是大海中的一扁舟，我牢牢抓住后，不再惊恐畏惧。 同时我也意识到，费尔南多并非用谎言安慰我。 我的教父也许会隐瞒，会敷衍，会转移话题，会用沉默带过他不想回答的问话。 但他几乎没对我说过谎言。 宙斯说过拉撒路计划最后出了意外中止，而那之后，我爸和我妈来到纽约生下了我。 这不就很说明问题了吗？ 我不是因为拉撒路计划而诞生的，我是因为爸妈结合而诞生的。 只是…… -- 第72页 我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平静下来。 再抬头时，费尔南多的视线很是复杂。 “我还有个问题。” 我开口：“宙斯说当年拉撒路计划出现了意外，是什么意外？” 费尔南多搓了搓手。 餐馆老板把我们两个人经常吃的菜式逐一端了上来。 像往日一样，费尔南多把我最爱吃的菜换到我面前：“你确实有知情权，妮可。” 39 餐馆内，老板陆陆续续将我与费尔南多固定的菜品上齐全。 然而我和费尔南多暂时都没有吃饭的心情。 我的教父将装着Taco的盘子推到我面前，慢吞吞地继续开口：“当年的拉撒路计划，幕后的筹划者是新神们。” 我：“……” 这可真是一个重磅炸弹。 我还以为又是什么政府神秘项目，或者秘密研究之类的，毕竟电影里都这么演。 不过转念一想，电子游戏之神都是日本某著名游戏制作人，雅典娜更是坐到了纽约教育部部长的位置。 那新神当中有成为官员，并且批准资金进行拉撒路项目，我倒也不意外。 “二十年前，新神们就在研究‘那东西’的存在，”费尔南多说，“试图收集祂的能量。但那时连他们也没有进展，最终的结果是选择走迂回路线，找到了‘那东西’附身的人类。妮可，你的母亲当时就在其中。” “我妈妈……是自愿的吧？” “她是自愿的。” 费尔南多嘲讽般地笑了笑：“巧合的是，萨拉她本身就是拉撒路项目的研究人员。不知道是因为接触了‘那东西’才被附身，还是‘那东西’附身后，她才选择加入拉撒路项目。” “那你们与妈妈是怎么认识的？” “阿瑞斯知道拉撒路项目后，就说服了我一并加入。是他主动向新神提出与‘那东西’附身的人类孕育后代的想法——新神想要能量，而阿瑞斯想要的是解决旧神逐步走向末路的问题。” “新神他们愿意？” “当然不愿意。”费尔南多说。 果然。 就凭几天之前宙斯说的那番话，足以证明新神与旧神之前并不如洛基所言的和谐。 想要的东西不一样，可来源一样。同样是倚靠“那东西”的力量改变现状，凭什么要分给与自己阵营不同的神明呢。 旧神也不会给新神提供什么好处，他们也没有那个能力。 “但我依旧出生了。”我说。 “是的。” 费尔南多点了点头：“就在阿瑞斯与新神们持续商议的时候，因为无法转移和储存‘那东西’的能量，整个拉撒路项目基地发生了爆炸，伤亡惨重。” 我：“……” 这倒是和宙斯说的出现意外对上了。 “活下来的实验体，只有兼任研究人员的萨拉。” “我想这为我爸的想法提供了转机？” “没错，”费尔南多赞许地扬起笑容，“想要储存‘那东西’，就必须是与‘那东西’相关的存在。然而‘那东西’并不能在现世中独立存在，这就矛盾了，妮可，所以阿瑞斯的想法就拥有了意义：如果他能与你母亲孕育后代，那与‘那东西’相关的你，理应就能接触到祂的能量。” 这……这倒是没错。 我不止能接触到祂的能量，祂甚至还试图与我交谈呢。 只是返校节当晚祂说的那些话，我完全无法理解。 “但这个时候，阿瑞斯与萨拉产生了感情，所以他提出了条件，生育可以，他要带走萨拉，而且不论参与项目与否，他的后代必须是自愿的。” 我一下子很心酸。 “只是谁也没想到，旧神与‘祂’确实能够孕育后代，代价却是阿瑞斯丢失了灵魂，萨拉死亡。而出生的你，妮可，又完全是普通人的模样，之后新神就没有再提及此事。” 说到这里，我大概明白了前因后果。 之所以新神没有找上我，应该是因为他们一直在研究BB，也就是搁置在我书架上的胎儿模型。 我能够感应到“那东西”的能量，是因为我与祂有所关联。 恐怕BB也是如此，培养皿里的胎儿，也许和我一样，与“那东西”紧密相关。 它只能呆在培养皿里，感应到“那东西”才会激活，说不定就是另外一边世界的产物呢。 “所以，”我缓缓道，“你一直说你没有介入太多。” 费尔南多也确实没有介入太多。 生育我的是我的父母，做研究的是新神们。 自始至终，费尔南多就是一名旁观者。 “很抱歉我没能做什么。” 提及往事，我的教父非常感慨：“但妮可，阿瑞斯不会后悔生育了你，他很爱你。” 这倒是真的。 不管过去的时候我老爸和几个情人生了几个儿子，这么多年来，找上门的旧神不少，但我的便宜哥哥们却是一个也没出现。 可能是我爸和他的儿子们关系不怎么样。 但他即便丢失了灵魂也很爱我，我能深切感受到。 不止是他。 “不用向我道歉，费尔南多，”我说，“我也不是什么是非不分、动辄迁怒的傻瓜。” 费尔南多也很爱我。 我很遗憾自己没有能得到母亲的爱，但人生总不会圆满。 -- 第73页 现在这样，也就够了。 “宙斯对‘那东西’的能量耿耿于怀，”我说，“他说不要给新神，要我自己留着，说不定就能让我爸恢复神智。” 坐在对面的费尔南多嗤笑一声。 同为天父，他也许很明白宙斯在想什么。 “是宙斯想要‘那东西’的能量吧。” 说到这里，费尔南多才拿起Taco. “新神将收集能量的设备给你，其实也是抱有同样的想法，”费尔南多很是不屑，“所有的势力凑到你面前来，妮可，都是有所需求。包括洛基也是，尽管现在我们还不知道他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可不是吗。 最近洛基又不知道去哪儿了。 他甚至连校园王子都装不下去，“凯纳斯·乌耳德”在知识竞赛晋级之后就请了假。 洛基作为人类的理由是要回丹麦处理家庭事务，不会耽误洛杉矶的总赛事。 但他具体去了哪儿，根本没说。 “那你呢？” 我又抬头看向费尔南多：“新神也好、旧神也罢，帮助我都是有所需求。不管我能做什么，总不能便宜了外人吧？费尔南多，你有什么想要的？” 回应的我是费尔南多极其复杂的眼神。 他静静地看着我，总是萦绕在他身畔的颓唐与神秘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深沉的思索和观察。 费尔南多有一双写满了故事的眼睛与面孔，当他以这般姿态看向我的时候，就仿佛酝酿着许多过往在心底，却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无法说出口。 “我希望你今后不论是什么，”他真诚地说，“新神也好，旧神也好，哪怕是‘那东西’，都能过的快乐，孩子。” 道出这番话的费尔南多近乎悲伤。 但我却不明白，他这罕见的悲伤究竟来自于哪里。 ………… …… 一个月后。 号称回丹麦处理家事的凯纳斯·乌耳德回来了，我们也即将踏上去洛杉矶参加中学生百科知识竞赛的旅途。 对此，潘多拉很有意见。 她就是不爽洛基动辄消失的行为，认为这毫无团队精神。然而面对潘多拉的怒视，洛基却完全没有任何愧疚感。 他依旧顶着阿拉贡的脸，含着笑意接受了潘多拉的所有指责。 然后在动身的前一天，在教室外的储物柜前，洛基一把抓住了我。 “等会。” 我一个没站稳，险些栽进洛基的怀里。 好似英俊忧郁的中学生与自己阔别一月的恋人重逢，两个年轻人一见面卿卿我我——洛基就是爱把什么事都搞得这么抓马。 但实际上，在他拉近距离、近到我足以嗅到他身上香水气息时，洛基把一个厚厚的档案袋塞到了我怀里。 “给你，”他说，“一个月来的成果。” “啊？” “拆开看看。” 我一脸狐疑地抬头看向洛基。 后者却只是回了我一个灿烂的笑容。 北欧血统的面庞五官深刻，如刀凿石刻般，这么在日光下扬起笑容，还真有那么几分讨好心上人的意思。 我：“……” 怎么说呢，他越是这样，我就越觉得洛基没安好心。 我拆开档案袋，将里面厚厚的文件取出来。 近乎三寸厚的文件呈现在我面前，落入视野的是第一页白纸黑字写出的标题。 ——拉撒路项目书。 刹那间，我几乎忘记了怎么呼吸。 拉撒路，项目书？ 宙斯说的那个被封存在高校里的机密文件？ 要我成为常青藤大学一份子，才能有机会寻觅到的东西？ 就这，就这样，闹着玩似的，由洛基随便塞进了我的怀里！？ 我只觉得全身血液从四肢抽离，双手控制不住的发凉。 “你，你——” 我磕磕巴巴地开口：“你怎么拿到的？” 洛基的脸上挂着遏制不住的得意：“去了一趟波士顿，仅此而已。” 我深深吸了口气：“你去哈佛大学偷资料了？不会连累到我吧？！我给你说要是不对劲我会报警检举你的！” 洛基：“……你能抓一下重点吗，妮可。” 重点是，你都拿到项目书了！ 类比一下就是我为了拿到通关秘宝，还在这苦哈哈打怪升级呢，结果队友已经把秘宝偷出来了。 “那我还努力学习做什么。” 我脑子一片混乱，不禁吐槽：“反正目的已经达成了！” 没想到此话一出，洛基顿时收敛了所有笑意。 他那张英俊到过分的面孔陡然变得非常严肃。 “可以啊，你可以放弃。” 洛基说。 “那就看你，是为了旧神读书，还是为了你自己？” 第30章 风雨哈佛路40 40 宙斯找上我,又说什么天选之女，又说什么唯一救世主，还提出救世的办法就是考上哈佛。 连哄带骗、威逼利诱，无非就是一个诉求：他想拿到封存在常青藤高校里的拉撒路计划项目书。 而如今—— 洛基消失了一个月,他把项目书直接塞到了我的怀里。 那我还考什么哈佛？ 如果这是游戏,剧情已经结束,接下来就是工作人员名单。 -- 第74页 如果这是小说，就完全可以打上“TheEnd”完结了！ 我捧着书包回家，心乱如麻。 明天就要去洛杉矶参加总决赛,我晚饭吃的毫无滋味，洗完澡之后,就在床上翻出装有项目书的档案袋。 取出厚厚一沓资料时,我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从胸腔内跳出来了。 收集“那东西”能量的仪器——也就是BB，就放在我的书架上。 而已经确定,因为妈妈的身份,我能察觉到祂的能量波动。 如今，连当年拉撒路计划的项目书,也在我手中。 我完全可以把这些东西全部交给宙斯,或者新神们，要求与他们任何一方合作，帮助达成对方目的的同时,换取我爸恢复正常的机会。 那我还有必要继续努力学习吗？ 我还有必要继续苦哈哈参加什么竞赛,去上巨难无比的课程,还要在高二时就对未来的SAT考试发愁吗？ 洛基不走寻常路,把所有的问题都抛给了我。 现实生活不是小说也不是影视剧,我只有十六岁,别说关于神明、人类乃至全地球的命运了,我连我和我爸的命运都无法抉择。 到底该怎么办啊？！ 项目书在我腿上摊开，我却紧张到一个字也看不下去。 这个时候不能做缩头乌龟。 我应该找人商量一下……可是找谁？潘多拉不懂，梅丽尔不知情，洛基不靠谱，我爸更是—— “笃笃笃。” 门边传来的敲门声把我从繁杂思绪中叫回现实。 这个时候除了我爸也不会有别人。 我想了想，甚至懒得把计划书收起来：“怎么了，老爸？” 反正按照他现在的状况，估计也不会对拉撒路计划产生什么回应。 果然。 听到我开口，我爸推门而入，明晃晃的项目书就摆在我床上，他瞥了一眼，也只是收回目光。 “收拾东西。”他提醒道。 “哦！” 光顾着惦记项目书和地球危亡了，忘记我明天还要坐飞机去洛杉矶呢。 我赶忙下床，一出卧室，发现我爸早就把我帮该准备好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行李箱打开平铺在地板上，牙膏牙刷毛巾搁置在小包里，笔记本和几根数据线整整齐齐码好，小刻还帮我叼来一双备用的拖鞋。 就差我自己收拾换洗的衣物。 我手忙脚乱地把行李箱拖回卧室，带了三整套衣服，而后想了想，又硬生生从拥挤的行李箱里扒出足够的空间，将书架上《死亡搁浅》的胎儿模型和灶王爷的年画也塞了进去。 谁知道在洛杉矶会不会碰见“那东西”。 要是洛基不在身边可就麻烦了，我需要BB预警。 等我拾掇完毕之后，又把行李箱拉出来，一出卧室，就看到我爸沉默地坐在沙发上，小刻无精打采地趴在他脚边。 凶悍的比特犬，迎上我的目光，委委屈屈地嘤嘤两声。 我爸不会开口，但小刻替他表达了情绪。 我恍然意识到：长这么大，我还没离开过家呢。 “没关系啦。” 我放下行李箱，冲上前揉搓小刻狗头：“顶多两周我就会回来，而且我是去洛杉矶，又不是去阿富汗，就是出去旅游啦！” 小刻：“呜呜。” 肌肉夸张的烈性犬种，在这个时候撒起娇来依旧热情的小狗崽。小刻用脑袋疯狂蹭我的膝盖，我蹲在地毯上，一抬头就是老爸沉默的目光。 他是不会说出什么长篇大论来的。 我说要考哈佛，他只是点点头，说很好。 我竞赛晋级，要去洛杉矶，这可是会上电视和网络直播的大比赛，他听闻后也仅仅是用笑容表达喜悦。 父亲的沉默让我瞬间回想起费尔南多在餐馆悲伤的神情。 我重重叹了口气，挨着老爸的脚边，直接坐在了地上。 这个时候，就很想依靠一下他。 我爸可是堂堂阿瑞斯！ 如果他没有因为生育我而失去灵魂，应该是很果断的存在吧？ 纵然现代的战神已然不如神话里那般威风，可他是缉毒局的上线。处理新神旧神的矛盾，肯定比我一个十六岁的高中生更有经验。 “爸。” 我迟疑着开口：“当年在美墨边境，你和妈妈……是怎么认识的？” 老爸只是轻轻歪了歪头。 他的视线动了动，却没有回答。 我又问：“拉撒路计划，你还记得多少？” 回应我的依旧是室内的沉默。 除却小刻打了个喷嚏外，再无其他动静。 我一点也不意外。 算了。 要是我爸能说出什么，宙斯何必绕这么一大圈子来找我？ 我很是无奈地放弃了。 十六年来，有多少父女之间的交谈，都是这样不了了之。 小时候我还会难过，如今我早就习惯了这样僵硬的气氛。 甚至我都不觉得尴尬，自顾自地开口：“如果你能回答，也会想回到过去吧？” 我爸突然摇了摇头。 我：“……” 他突然给了我反应，我反而吓了一跳。 老爸不仅摇头，他甚至还朝着我伸出了手。 像是安慰我一样，他宽大的掌心放在了我的头顶，依旧按照我小时候的习惯摸了摸我的头。 -- 第75页 “再多的权力、荣光和信徒，”我爸的语气里没什么情绪，“也比不上你。” “…………” 我承认我很不争气。 其实这话也不算太煽情。 反正梅丽尔的爸爸妈妈经常爱你来宝贝去，放在她家根本不算什么。 但我爸一开口，我的眼眶就止不住红了。 就，就算得不到他的支持和帮助，没有爹妈当靠山。 有这句话，我也觉得应该承担起一切。 “讨厌。” 我飞快摸了一下眼泪：“我说的不是这个！” 显然老爸以为我说过的“回到过去”是指回到几千年前，他还是战争之神的时候。 而我想问的是我出生之前。 一瞬间我就明白了费尔南多那天在餐馆里说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 对于他们这些旧神来说，一度拥有荣光，而后为人类抛弃，在漫长的岁月里死亡与消失一步一步到来，其中所产生的感悟肯定比我这十几年来的知识要多得多。 活的越长，是不是越会明白，所谓“神明的荣光”其实没什么意义呢？ 我也只是猜测罢了。 但我明白一点。 费尔南多和我爸一样，根本不在乎我是人还是神。 他只是不想我做出抉择之后，余生都活在痛苦之中。 可能让费尔南多替我选，他更希望我做个普通人。 可是—— 我还是希望我爸能恢复正常。 付出小小的代价就付出代价吧。 当然了，我也不想和任何一方合作。 宙斯不是个好东西，希腊神话读了这么多，我深谙他就是个自私自利的大渣男。口口声声说为了我爸，但他肯定有他自己的计划。 同样的，新神也不值得信任。 他们要是有诚意，就该直接上门。 我到现在还清楚新神究竟有什么神，他们又是怎样的存在呢。 除了电子游戏之神遥遥见过一面外，其他的根本不出现，这肯定不能合作。 我的脑瓜子迅速转动。 相应的，洛基也不靠谱——一是不知道他的目的，二是他和新神的关系不错。 至于赫尔墨斯、潘多拉他们，虽然和我关系很好，但对“那东西”知道的还没我多。 相比较而言，本吉、灶王爷这一波“旧神”倒是能帮得上忙，可是他们对“那东西”的存在也不是很感兴趣。 只能说提供帮助，不能作为盟友。 所以…… 我大概还真的只能靠自己了。 怎么说呢，倒也不意外。 毕竟这十六年我都是这么过来的。大到选择哪个中学，小到明天穿什么袜子，都没有人给我提意见。 不就是个拯救世界嘛，坏事就坏事了。 我努力往乐观方向想：谁能责怪一个十六岁的未成年？是你们这些了不起的神明不中用在先！ 眼下唯一一个双方都不知道，却很有价值的线索是在返校节当晚，“那东西”以人形出现在我眼前，与我接触时祂说了些什么。 “那东西”试图与我沟通。 我得搞明白祂想和我说什么。 可以从这里入手。 做出决定后，我阖了阖眼，而后起身。 “我会小心的。” 我朝着老爸伸出手，抱了抱他：“会好好照顾自己，你在家也好好的，两周后我就回来。” 然后我拖着行李箱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拉撒路项目书也得带着，我得好好研究研究。 这么想着，我拎出自己的背包，刚准备把床上的项目书装进去之前—— 我的视线无意识地瞥到项目书摊开的那一页。 那一页的最后分明写着简短的几句话： “旧神阵营不可信任。 长期的数据检测下来，我们得出一个结论。 外神之所以能够无声地潜入现世，正是因为旧神当中出现了叛徒。 在确认叛徒身份之前，不可以与他们合作。” 我伸到项目书边沿的手指尖蓦然停了下来。 第31章 当个救世主01-02 01 说来惭愧,这是我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离开纽约。 小时候费尔南多也会带我去郊外公园转转什么的，但我从没与同学朋友一起出过远门，一来还是来到了天使之城洛杉矶。 阳光！沙滩！星光大道！ 和东海岸相比,西海岸的城市一样繁华却又完全不同。 看看那路边的棕榈树,看看那剔透清澈的蓝天,再看看那公路旁边的沙滩，以及沙滩上穿着比基尼晒太阳的金发女郎和帅哥们。 我们刚刚下车，潘多拉就按捺不住了。 “酒店竟然就在沙滩旁边,”她兴奋不已，“干得好,赫……指导老师！” 穿着高订西装走下专车的赫尔墨斯,闻言得意地摘下墨镜。 他对着我和潘多拉甩来一个wink。 “小意思，”赫尔墨斯送给我们一个笑容,“我也是许久没来洛杉矶了,不享受一回，怎么能行？” 不……不愧是商业之神！ 回想起刚见面时我还嫌疑赫尔墨斯,多无知啊！ 见过这么多旧神,特别是希腊神，靠谱的着实很少。除却赫菲斯托斯外，就是赫尔墨斯了。 虽然初见时他为了两千美金拔腿就跑,但决定帮忙之后,对知识竞赛可比洛基还上心,赢了比赛就请我们吃披萨不说,连来到洛杉矶的吃住费用也一并包下。 -- 第76页 用他吹牛的话来说就是,“堂堂商业之神,还能缺这点小钱”？ 由此可见,他欠洛基两千美金，纯粹就是不想还。 “先办入住手续，”赫尔墨斯熟络地指挥道，“到了晚上，姑娘们可以到沙滩上逛逛，说不定还能偶遇什么大明星呢。” 说完他如同赶羊一般把我们赶去酒店大堂。 赫尔墨斯去前台报预约，洛基走在小队之后，摇摇晃晃上前，帮着把身份证件收集起来。 到我面前时，我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洛基歪了歪头，送我一个茫然无辜的神情：“怎么了？” 好像这几天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昨天他把拉撒路计划的项目书塞进我的怀里，可以说彻底颠覆了我的认知。 但始作俑者再与我见面时，依旧是满不在乎的姿态，依旧是那副阿拉贡般忧郁不羁的神情，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项目书不过是我的错觉。 “没什么。” 我面无表情地把身份证件递过去：“不觉得你欠我一个解释吗？” 洛基送我一个灿烂的笑容：“你在说什么？” 我：“少装傻！” 洛基立刻举起双手：“我向奥丁发誓，妮可，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言语之间，赫尔墨斯已经从前台走了过来。 他用诡异的眼神看了我和洛基半晌，而后指了指前台：“凯纳斯，你去办入住手续；妮可，你跟我来。” 好吧。 在公共场合，也问不出什么来。 于是我收回直视洛基的眼神，转头跟在赫尔墨斯身后。 “你有话对我说？” 直到我们走到了酒店大堂的角落，周围没什么人，我惊讶地开口：“这么神秘？” 赫尔墨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他一撩西装外套，一手插腰，一手很是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怎么说，我也是你的叔叔，”赫尔墨斯说，“你和洛基，怎么回事？” “啊？” “他劈腿了？” “啊？？” 赫尔墨斯一副要为我出头的模样，反而把我说愣了。 我眨巴眨眼，看了看赫尔墨斯，又看了看刻意被他支开的洛基…… 哦！ 我恍然大悟。 刚才我俩那番对话，确实很像是抓住男友劈腿现场。 这误会可大发了！ 我顿时哭笑不得：“不不不，没有，我没和他谈恋爱！” 赫尔墨斯：“不要害羞嘛——我不是阿瑞斯，也不是费尔南多，本神开明的很！再说我也了解洛基，和他谈恋爱，不能保证走到最后，但至少能收获一段很快乐的时光。” 我：“……” 完蛋，洗不清了。 关键我也不能直说，其实我想追问的是拉撒路计划项目书的事情。 “真没有和他谈恋爱，”我说，“是洛基偷拿了BB出去了。” “什么？！” 赫尔墨斯吓了一跳，这可比谈恋爱罪过大的多。 对不起，洛基，我的清白比你的清白重要多了。 “我一会单独和他聊聊，”我又找补了一句，“他肯定有他的理由，BB本来就是洛基带过来的呢。” 我其实挺紧张。 撒谎欺骗骗术之神，听起来怎么都不太靠谱。 但大概是我平时很少会耍这些小机灵，赫尔墨斯并没有深入思考。他看了我两眼，然后拍了拍我的肩膀：“反正他没欺负你就行。如果他欺负你……” “我这么多叔叔呢。” 我信誓旦旦保证：“吃不了亏的！” 赫尔墨斯满意地点了点头：“回去吧。” 他朝着我挥了挥手。 重返小队的那几步路，赫尔墨斯还不忘给我叮嘱：“后天就是亮个相，不用太过担心。来到洛杉矶的一共是十二个队伍，早着轮到咱们上场比赛呢。好不容易离开纽约，你就当时旅游——” 后面的话，在赫尔墨斯无意间瞥到酒店正门时戛然而止。 我：？ 我们刚好走回小队当中，看到赫尔墨斯变了脸色，所有人都扭过头。 从酒店正门走进来的，是一支人数、年龄都和我们差不多的队伍。 七个人，一名大人、六名少年。少年少女们看起来与我们的年纪相仿，边走边嬉笑着。 唯一不同的是，这六名学生的身上，穿着连我都能一眼看出来的高档校服。 是私立学校的学生。 而打头的成年人—— 我迅速看向赫尔墨斯。 赫尔墨斯顷刻间脸色黑如锅底。 我：？？ 怎么回事？ 特别是在我一头雾水观察赫尔墨斯时，进门的成年领队，在第一时间看到了赫尔墨斯。 对方的动作一顿，而后直接迈开步子，朝着我们走了过来。 怎么回事？！ 我看了看潘多拉，又看了看梅丽尔，余下两人也很是茫然。 只见对方的成年领队，看起来三四十岁的年龄，器宇轩昂、精英模样。他比赫尔墨斯还高一点，停在三步开外，视线低了低，看向希腊神话的神使时恰到好处地摆出一个轻蔑的神情。 不，不会又是我哪个便宜亲戚吧？ 我仔仔细细端详对方片刻，倒没觉得他长得像希腊人，一定要说的话，对方五官深刻，面容刀凿斧刻般，倒更像是北欧那边的。 -- 第77页 “约翰逊先生，”男人皮笑肉不笑，“许久不见。” “琼森先生。” 赫尔墨斯黑着一张脸：“没想到你竟然开始带学生了。” 琼森先生无动于衷：“可惜十年前到底是没判你盗窃罪。” 赫尔墨斯：“……” 琼森先生：“偷人东西可不是什么习惯，约翰逊先生。二十一世纪的金苹果可不及神话中值钱。” 赫尔墨斯：“…………” 金苹果？ 在希腊神话里，金苹果是著名的宝物。 他在说什么比喻吗？这和金苹果又有什么关系？ 我还是有些困惑，梅丽尔却恍然大悟。 她猛然一拍脑门：“我知道了！” 我：“什么？” 梅丽尔扶了扶自己的镜框，郑重其事地开口：“青春校园电影里，总是会在最后碰到关头碰到重量级的敌人！” 我：“呃。” 梅丽尔：“之前咱们赢的太容易了，要是电影，这剧情可不好推。” 竟然说的还挺有道理！ 换做青春校园电影，比赛、舞会关头，总是要有个实力竞争对手出现才对。 看对方这人数，这精英私立学校的校服，八成也是来参加中学生知识竞赛的。 光是统一制服就比我们这杂牌军不知道好到哪里去了！ 那么这位琼森先生……估计也不是什么寻常人。 他又说盗窃罪，又什么金苹果，我猜他也是一名旧神。 还和赫尔墨斯有过节。 “金苹果，”我偷偷拽了拽潘多拉，“与赫尔墨斯有关吧？” “但偷金苹果的不是赫尔墨斯啊。” 潘多拉思来想去：“没听说你还有什么亲戚与金苹果有关，那些个希腊英雄可是早就死——啊！” 我：“谁？” 潘多拉猛然回过神。 “我想起来了。” 她凑到我耳边与我咬耳朵：“出现金苹果的神话，可不只是希腊神话！赫菲斯托斯说过，十年前的时候赫尔墨斯闲着无聊，去偷了北欧青春女神伊登的金苹果，直接被抓了现行。” 我：“……” 潘多拉：“还是赫菲斯托斯花了大价钱请律师，然后出钱保释了他。” 我：“…………” 希腊神话的金苹果还不够你祸祸的，跑去祸祸北欧神的？！ 那带队的男人…… “我看这长相，”潘多拉总结道，“应该是伊登的丈夫，北欧神话里的诗歌、智慧与雄辩之神布拉基。” 又是一个雄辩之神。 还是有恩怨在，果然如梅丽尔所说，该对上的都对上了，现在就差—— “这么热闹？” 我的思路还没展开，背后突然响起洛基的声音。 办完入住手续后，他姗姗来迟。 顶着一张阿拉贡的脸，洛基绕开所有人，走到了我身边。 当他出现时，布拉基的表情明显发生了变化。 至于洛基，依旧是保持着漫不经心的笑容，深蓝色的眼眸微微眯着，好似看见老友般惊喜：“原来是琼斯先生！” 只是话一句话，语气瞬间变了。 “不守着你那虚伪的烂好人妻子，”洛基嘲讽道，“倒是有空带孩子了？” “……” 倒是忘了，北欧神再怎么与其他神系的旧神有恩怨，也比不过他们所有人的敌人。 和诸神恩怨最大的，正是同神系的洛基。 02 起初我对北欧神话只了解一个大概，大抵印象都来自于费尔南多的故事，以及超级英雄电影。 不然也不会闹出记错洛基兄弟的笑话来。 但当这家伙顶着阿拉贡的脸高调转入我学校后，我还是有认真去阅读相关书籍、查阅资料的。 深入阅读后，我才知道，尽管北欧神话与希腊神话有诸多相似之处，可不同的地方也有很多。 比如说，奥林匹斯山上的希腊神不老不死，但北欧神话里的神明却是会死的。 不止会死，还有预言中的“诸神的黄昏”。 始作俑者正是洛基。 他是真正意义上的搅屎棍，不是在作死，就是在作死的路上。 而且，洛基仗着自己巧舌如簧，还搞出过一人痛骂众神的大场面。 潘多拉口中的布拉基正是“受害者”之一。 她一提醒，我全都想起来了。 布拉基是奥丁的儿子，确实是诗歌、智慧与雄辩之神，在诗歌《埃达》中，被洛基骂的狗血淋头。 显然，步入二十一世纪，哪怕赫菲斯托斯都能与阿瑞斯坐在同一个餐桌上心平气和的吃饭，北欧诸神和洛基还是没有和解。 “我当是谁。” 布拉基看向洛基。 神话里的雄辩之神生性善良，但现实中的布拉基对待洛基可不客气：“又被你的义兄弟从丹麦赶了出来？” 哦！ 我在一旁吃瓜，恍然：原来洛基是被奥丁从丹麦赶出来的。 洛基闻言扬起一抹笑容。 严格来说，布拉基还是他的义侄呢。 只是站在酒店里“对峙”的二人，一个三四十岁中年男人的形象，一个十五岁少年版的北欧明星，不论如何也不能以真实的身份和辈分相待。 洛基刚好抓住了这点。 -- 第78页 他一撸头发，把乌黑的长卷发尽数拢到脑后，露出漂亮的颧骨和俊朗的五官。他眨了眨深蓝双眼，恰好到处的嘴唇弧度透露出嚣张气焰。 不管洛基本体什么模样，用了假容貌的他，倒是把少年意气彻底展现。 “琼斯先生，”他彬彬有礼道，“你的诗集写的怎么样了？” 布拉基脸色一变。 他维持住了中年人的风度，继续开口：“没想到你竟然会接受约翰逊先生的指导。忍辱负重可不是你的风格，‘孩子’——不过，你倒是被迫低过很多次头。” 言语之间，暗示的是洛基每次作死之后光速认怂。 但洛基也不退让。 他依旧勾着嘴角，歪了歪头，作思考状：“上次琼斯先生的诗集卖了多少来着？” 不等布拉基回应，他仿佛天真般一拍手。 “哦，差点忘了，”洛基笑吟吟道，“都被书店当废纸卖给回收站了！” 布拉基：“……” 我和潘多拉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俗话说得好，蛇打七寸，人踢要害，我现在知道为什么洛基能舌战群儒了。 只要我不会受到伤害，并且抓着你的要害反复攻击，最终破防的肯定不是我。 ——打赢嘴仗的终极奥义就是：足够不要脸！ 反正洛基日常作死，他黑历史众多，随便怎么说。 但诸神不一样，其他神明是要脸的。 比如说此时此刻的布拉基。 身为诗歌之神，他的诗作能力怎么会差？ 然而…… 这个年代，已经没什么人会正经读诗了。 我刚受到了尼采和狄俄尼索斯的“熏陶”，也连带读了一些文学艺术共通的理论知识。 总的来说，就是氏族时代的诗歌肯定不适应于当代社会，再者如今是小说的天下。就算布拉基的诗集真有点东西，受到文学业界追捧，那也和普罗大众无关。 卖不出去，再正常不过。 简单的交锋过后，布拉基落了下成。 洛基洋洋得意，他甚至不肯见好就收，反而关心地问道：“赚不到钱，就来带学生啦？连你的圣母老婆都忍不了了？看来再恩爱的夫妻，也是要为吃饭而翻脸。” 布拉基：“你——” 呜哇，这就过分了！ 我记得在北欧神话里，布拉基的妻子伊登，是为数不多相信洛基还有得救的神。 看来洛基本人相当不屑一顾。 我拽了拽他的衣袖压低声音：“差不多得了！” 布拉基退后几步。 他重新把洛基、赫尔墨斯，以及其他人都打量了一遍。 “你们也是来参加知识竞赛的，”他说，“我想，带队的应该是赫……约翰逊先生？” 赫尔墨斯这才懒洋洋地开口：“要交换名片吗，琼斯先生？” 布拉基含笑：“不用，我的律师那里有你详细的联系方式。” 我：“……” 希腊神话的金苹果还不够吗，非得去偷人家北欧神的！ “约翰逊先生也是不容易。” 布拉基叹息一声：“恐怕就是因为体会过底层的困苦，所以才愿意指导学生吧？给他们能走向社会、正面生活的希望，也是挺好的。” 我：“…………” 好家伙，言下之意不就是人，呃，神渣赫尔墨斯带了一群未来的渣滓和混混吗。 这可是明晃晃的挑衅啊！ 按照梅丽尔的青春校园剧思路，我们这些来自普通社区中学的普通主角们，应该立刻受到激将，个个义愤填膺，和精英私立学校的对手们撂下狠话之后发誓要打倒对方。 然而—— 潘多拉：“呵呵。” 梅丽尔：“随便吧。” 我也提不起什么亢奋激昂的情绪来。 毕竟布拉基也没想到一个队伍六个学生，能有三个旧神阵营不是吗？ 至于梅丽尔和其他两名选手，压根就不在乎。 赫尔墨斯：“哧。” 洛基：“走了走了。” 我拉住梅丽尔：“放下行李咱们去买泳衣。” 在布拉基震惊的注视下，我们团队七个人，踏着旅游般的悠闲步伐离开了酒店大堂。 直到进了电梯，赫尔墨斯才收敛了满不在乎的表情。 “气死我了！” 神使很是生气：“都十年前的事情了，他还耿耿于怀？” 潘多拉：“谁让你手贱。” 赫尔墨斯摸了摸鼻梁：“不行，咱们必须打赢他们！” 梅丽尔认真点头：“虽然不知道你和他有什么过节，但这幅姿态也太反派了。” “不就是私立学校吗，我知道他在哪儿教书。” 赫尔墨斯愤恨道：“旧金山的天恩中学，确实是个贵族私立学校。虽然他们在西海岸赛区，但早晚能碰上的。” 在洛杉矶举办的总决赛，先行分为东、西两个赛区比赛。 一共十六个队伍，每个赛区八进二。 要想击败布拉基的队伍，就必须进入半决赛。 如此笃定天恩中学能晋级半决赛…… 我和梅丽尔暗自对视两眼：看来对手真的如电影剧本一样，是强力竞争者！ “好了好了。” 赫尔墨斯又及时宽慰道：“也别太有压力，先好好休息，晚上出去玩一玩！” -- 第79页 他的话音落下，电梯门刚好打开。 身为名义上的“大佬”，赫尔墨斯对知识竞赛的团队真的很不错。 他不仅包下酒店的费用，由于小队六人三男三女，不好分配，干脆大手一挥，给我们一人开了一间大床房。 我的房间就在梅丽尔和潘多拉房间的中间。 把衣服放好后，我还不忘记拿出BB和项目书，找了个角落藏了起来。 整理好一切，我推开房门，潘多拉和梅丽尔已经在走廊等我了。 “快点，”潘多拉不耐烦道，“咱们马上就——” 就在我前脚即将踏出客房时，对面的房间突然开门，洛基走了出来。 他一个健步蹿到我面前：“你们两个先去买东西，我和妮可单独谈谈。” 我：“哎？” 潘多拉：“凯纳斯！” 洛基双手举过头顶合十作道歉状：“抱歉抱歉，很重要！” 说完他轻轻推了我一把。 我怎么开门的，洛基怎么关上了门。他进入我的客房，一抬头，直截了当：“你把项目书也带过来了？” 我：“……” 行吧，也算是决定给我个解释。 “你把项目书给我之前，”我问，“自己看过了吗？” 洛基挑了挑眉梢：“你看过了吗？” 我欲言又止。 昨天晚上无意间瞥见的那句话仍然萦绕在我心头。 ——旧神中有叛徒。 这是什么意思？ 叛徒指的是有旧神投靠了新神，还是投靠了……“那东西”？ 新神们确定叛徒是谁了吗？ 如果有叛徒，会不会是洛基？他可是老搅屎棍了，反复横跳的事情没少干。 “我当然看过了，”洛基见不说话，自行回答，“从波士顿到纽约的路程够我了解所有的情况。” 我盯着洛基坦荡荡的神情沉默半晌，迅速捋清思路。 应该不是他。 既然看过了项目书的内容，如果是他，他大可以把项目书那一页直接撕掉，或者更换成不会让我多想的内容。 我心底一松：“那你……” 洛基：“嘘。” 站在门边的洛基，却伸出修长的食指，竖在自己的唇瓣之前。 “亲爱的妮可，”他蓝眼中闪过几分狡黠的痕迹，“我的建议是你谁都不要相信。” “……” “你把BB带过来了吧，”洛基说，“跟我走。” “去哪儿？” “既然你说过‘那东西’试图与你沟通。” 他勾起嘴角。 “不如就去找祂‘问’个清楚。” 第32章 当个救世主03 03 跟着洛基走出酒店,他熟门熟路地来到街边伸手拦出租车。 我第一次出远门，还是在洛杉矶这样的大城市，洛基把我卖了我也没地儿说去。 而且…… “你不是感应不到‘那东西’存在吗？” 我很是茫然：“怎么会知道祂再哪儿？” 洛基：“我可没说我带你去哪儿，咱们得先调查一下‘那东西’在哪。” 我：？？ 洛杉矶这么大,岂不是大海捞针。 洛基没纠结于这个话题,他一面观察街头的车辆,一面问我：“项目书你看了吗？” 昨天塞给我，今天就来到了洛杉矶，我哪里来的时间。 只有昨夜临睡前我读了一部分。 项目书里大部分内容都是“那东西”的能量评测,以及非常专业的实验项目和度数，远超我一个高中生的理解水平。 能看懂的只有两条。 第一,旧神阵营里有叛徒。 第二,这个项目与“那东西”绝对关联。 “新神想要能量，”我总结道,“他们怀疑旧神里有叛徒,不打算与之合作。” 恐怕一开始拒绝我爸，也是因为这个。 那么,新的问题就来了。 “可是新神为什么会接纳你啊？”我问。 洛基歪了歪头。 “旧神和旧神之间有矛盾,新神和新神之间也是。” 啊？ 新神和新神之间也有矛盾？ 你们能不能不要搞的这么复杂啊！ 我还想再问，一辆出租车停了下来。 洛基为我打开车门：“上车再说，带你去见个新神。” 他把我直接塞进了车后座上,自己则坐在副驾驶。洛基长腿一迈进来,就拿出了手机：“先生你直接开,我为你指路。” 窗外的夜幕暗了下来。 同样是繁华的大都市,洛杉矶和纽约完全不同。沿路的棕榈树,一望无际的阳光沙滩,连空气中都带着悠闲舒适的海风。 出租车沿着海滨马路一路向前,开着开着，我就发现了不对。 车速越来越快。 而这可是市区！ 洛基好似毫无察觉，他依旧低头浏览着手机，聚精会神看着什么。 我：“那个——” 洛基：“我发你个东西。” 他的话音落地，“叮咚”一声，我的手机亮了起来。 在车辆飞驰的紧张之下，我解锁屏幕，发现洛基通过INS私信发了我一条链接。 我打开链接，无意识地抬头—— 周围的环境蓦然发生变化。 出租车不见了。 外面的碧海蓝天也不见了。 -- 第80页 沙滩、海面，以及棕榈树，由数不清的七彩光点取代。仿佛数据流实体化的光芒在我和洛基四周拉出无数线条，逐渐往前延展，形成一个绚烂的隧道。 甚至是我手中的手机，以及身（）下的座位也不见了。 洛基起身：“走吧。” 我猛然回过神。 他走在前面，推开了一扇并不存在的门。 数据流骤然消失，我们走入一间狭窄昏暗的房间。 房间没有窗子，也看不到边际。 唯独可见的，是诸多……LED屏幕。 是的，屏幕。 显示器、平板电脑，手机，大大小小的屏幕从地面直接堆到天际，有的用支架撑在地面，有的悬挂在墙壁，有的干脆就悬浮在半空中。 我眼花缭乱地看了个大概，发现所有的屏幕都在疯狂刷新着各个社交媒体和门户网站。 听到开门声，坐在所有屏幕中间的人转了过来。 是个……相当标准的网红妹子。 黑长发、蓝眼睛还有高颧骨和艳丽浓妆，再加性感身材和蜜色皮肤，是从INS和Tiktok刷新半个小时能脸盲的那种风格。 她抬了抬下巴，视线围着我和洛基转了一圈。 “你来了，”她说，“这么慢。” “啊……” 我看向洛基，压低声音：“她是什么神？” 网红妹子却好似听到了我的话语，冷笑一声：“宙斯压箱底的撒手锏，就是这么一个土丫头？” 我：“……” 洛基歪了歪头：“对，就是这么一个平平无奇的土丫头。” 他明明是附和网红妹子的话，却好似惹恼了对方。 身高腿长的女性猛然站起来，前跨一步，数个马赛克糊上来，犹如youtube视频中的快剪特效般，她在顷刻之间变了模样。超模网红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个容貌平凡的普通男人。 “你这是身材羞辱，”他愤恨道，“太过分了！” 洛基挑了挑眉。 对于大变活人的现场表演，洛基没有表现出任何震惊。 他直奔主题：“我来找‘那东西’。” 听到这话，准备冲上前的普通男人猛然一顿。 男人坐了回去，再次抬头时，又换了模样。 普通男人义愤填膺的面孔，变成了《V字仇杀队》里的面具和黑袍。他双手在腿前交握，开口时声线好似也被处理过：“好啊，这个我最擅长。” 我彻底糊涂了。 他……她……面前的这位，究竟是什么神？ 坐在椅子上的“男人”好似察觉到了我的困惑。 戴着面具的男人看向我，他的身形与容貌再次发生了变化。 性别变来变去，声音变来变去，身份自然也在疯狂转变着。他每发出一个音节，形象就会立刻发生改变，一句简单的话语，却由截然不同的人说出口。 “我是新媒体之神。” “……” 我瞪大眼睛。 新媒体？ 那，那—— “那媒体之神呢？” 回应我的是新神放肆的大笑。 新媒体之神的形象最终定格在一开始的网红妹子上。 “早就过时了！” 她说话带着洛杉矶女性特有的口音和刻薄：“八十年代诞生，零零年代就走向没落。如今谁还看电影，谁还看报纸和杂志？过往新神们都尊她为女神，现在呢，养老院女神吧！” 说完，她看向我。 “小丫头，”新媒体之神得意洋洋，“当年参加拉撒路项目的新神，到了如今，可都是‘旧神’。你看到的，是我们的天下。过时的东西，就该丢到垃圾堆里！” 我懂了。 怪不得洛基不给我解释呢，面前这位疯疯癫癫的新媒体之神，足以解开一切困惑。 洛基认识……姑且算作她吧。 洛基也认识电子游戏之神，而且二人看起来关系还算不错。 而这两位，都是从七八十年代之后诞生。 和洛基有合作与交际的新神，不是当年的那一批。 时代发展太快了，科技在飞速更新换代。十年前备受狂热追捧的概念和物件，十年后可能就一文不值。 短短几十年间，恐怕又有不少新神诞生，并且和过去的新神产生竞争。 我仔细想了想，估计有的新神愿意参加拉撒路计划，有的未必吧？ 至少电子游戏之神研究出了BB，而这位新媒体之神…… 怎么说呢，感觉她疯疯癫癫的，脑子比我爸还有问题。 “要查‘那东西’？” 她兴致勃勃地拖着椅子转了一圈：“简单的很，看我的！” 而后新媒体之神一拍手，所有正在刷新的电子屏幕统一一停，而后疯狂闪烁起来。 “在这个年代。” 屏幕当中的女郎，声线缥缈虚无，好似她并不真切存在。 “你可以躲过摄像头，躲过专业追踪，但你不可能不在网络上留下任何痕迹。” 她的语气里尽是张狂和得意。 “只要稍稍排查搜索，把区域限定在洛杉矶，看看哪里出现了异常问题——” 不过是眨眼间，室内的屏幕，有九成变得漆黑一片。 唯独三块屏幕依旧亮着。 电脑椅上的女郎站起来，随后把架子上的手机取下来，迈开长腿走到我面前。 -- 第81页 “自己看。” 她把手机屏幕转向我：“距离你们酒店还挺远……我想想，这里好像是街头帮派的地盘。眼下人很少。” 我定睛一看，是某个普通人的推特。 他好似出于好玩和新奇，把空中漂浮着的七彩物质拍了下来。 这正是之前出现在我家公寓旁边的“那东西”。 推特上的定位一清二楚，从进门到查出方向，不过几分钟的时间。 洛基凑过来看了一眼屏幕：“谢了。” “慢着。” 新媒体之神却不打算就这么放我们走：“我也要去。” 洛基：“我记得你对‘那东西’一直不感兴趣。” “确实没兴趣，”网红女郎无所谓道，“但我要是能进一步拍下来什么视频，大把的流量和点击唾手可得——别这幅表情，不会把你们拍进去的，我有底线。” 当网红还有底线呢，我在心底腹诽。 “就这么办吧。” 不等我和洛基回应，新媒体之神打了个响指：“快走！” 一个响指，让周围的环境迅速发生了变化。 我一个激灵，抬起头，发现自己仍然坐在出租车内。 车窗外的风景，才刚刚驶到第一个路口。 我的手机再次震动，解锁屏幕，发现是一个疑似广告的空账户关注了我的推特。 还没来得及点进对方页面，空账户就甩过来七八条私信。 [是我，到这个地方。] [地址定位。] [快点，我可没这么多耐心！] 原来新媒体之神所谓的“我也要去”，是这个意思。 “接下来怎么走？”出租车司机问。 “到这里。” 我把手机定位展示给司机看：“谢谢。” 这次不止有洛基，还有一位拥有神力的新神帮忙……我能和祂沟通吗？ 想到上次直面“那东西”实体的场景，我惴惴不安起来。 第33章 当个救世主04-05 04 出租车把我们送到一片肉眼可见人迹罕至的工业园区。 强烈的幻灭感袭上我的心头——任谁从美丽沙滩旁边的高档酒店来到这种地方,都会幻灭的好吗！ 我才来洛杉矶一个下午，能不能给我留点好印象啊！ 下车之后，还没站稳，一个陌生的视频电话打到我的手机上来。 我接下电话,屏幕上出现的是新媒体之神昏暗的“房间”。 她就坐在椅子上,一条腿踩着椅子,另外一条腿搭在扶手上，翘得老高，正在……修脚。 行吧。 网红美女修脚时也是那么赏心悦目。 “你们小心一点,”她说，“这附近可是有街头帮派,最好避开他们。” 有洛基在呢,他可是借了新神的神力。 比起帮派成员，我更担心的是…… 我扭头看向洛基：“你想到与‘那东西’沟通的法子了？” 洛基：“只是个猜测。” 说着他拍了拍我背着的双肩包,里面放着BB。 “上次在学校里,祂试图与你沟通碰触却失败了，你说无法理解祂的话语,”洛基解释,“我觉得可以带上BB试试。” 啊？ “BB还有翻译器的功能？” “没有。” 洛基摊开手：“但BB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产物。” 我一顿。 看到我震惊的神情，洛基莞尔：“不然你以为它为什么会在培养皿里？BB和你看到的‘那东西’一样，都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产物。它甚至和你有点类似,是被‘那东西’附身的人类孕育的胎儿。因此我在想,如果有BB作为桥梁,也许你能理解祂想表达的内容。” 啊这…… 那么BB能感应到“那东西”的存在,倒是有了解释,不过—— “我记得,”我小心开口,“BB是《死亡搁浅》的游戏周边对吧？” “是啊。” “那BB的功能和游戏里是不是也是类似。” “差不多。” “它的设定呢？” 我委婉至此，洛基当然了解到我的潜台词。 2018年了，《死亡搁浅》都播了三回云里雾里的预告了，可是诸多玩家还是搞不明白，这游戏究竟怎么玩，世界观设定究竟是怎样的。 如果BB的设定与游戏相同的话…… ——究竟是先有了BB，还是先有了游戏？ 说不定就是电子游戏之神把现实里的设定搬到游戏里了呢！ 然而我刚刚产生这个念头，洛基就猛然扭头。 他用一种“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的表情看着我：“《合金装备2》曾经因为预言了911而紧急修改游戏内容。” 我：？ 洛基：“你竟然怀疑他不是自己想的，这话要是对诸如梅丽尔一样的狂热粉丝说，她一定会生气。” 我：“呃。” 行吧。 那看来是先有了游戏，才有了现实中的BB。 “预言”嘛，就算新神不会占卜，也应该能脑洞出来。 我悻悻放过这个话题：“那不说这个，关于项目书……上面说旧神阵营里有叛徒，这么多年了，知道叛徒是谁了吗？” “叛徒？” 手机屏幕里的网红美女，顷刻间变成了一个精英白人中年男人形象。 新媒体之神轻蔑笑了一声：“他们当然不知道，如果知道的话，项目书里怎么会只写着‘叛徒’一词？” -- 第82页 我：“那新神又是怎么知道有叛徒？” 洛基查了一下导航，带着我往工业园区深处走：“我也不清楚，但有一点能证明他们的猜测是对的。” 我：“什么？” 洛基：“你猜当年拉撒路计划的项目基地爆炸，是因为什么？” 我的心猛然提了起来。 “抓不到他，”洛基说，“近二十年，新神在追踪，旧神也在调查，然而始终没有进一步的线索……啊，到了。” 洛基停下脚步。 不用他提醒，我也感觉到了。 形成实体的“那东西”，与现世产生链接，其能量波动也格外明显。 别说是我，连洛基都能感觉到属于“那东西”的存在了。 现在是晚上，下班时间，工业园区的街头一片寂静。 在一个空地和另外一个空地之间，我们找到了祂。 灯光昏暗，映照在似雾似光的物质上，表面那层七彩的物质随着光线缓缓流动。 “快，快打开摄像头，”新媒体之神透过视频电话大喊，“我要录下来！” ——下一刻，情况因她的尖叫发生了变化。 那物质的七彩流动瞬间停下，而后像上次那样，骤然开始扩张。 我：！ 洛基直接骂出声：“能不添乱吗？” 回应他的却是新媒体之神毫无顾忌的大笑：“太好了，第一条新闻是我的，流量和点击也都是我的！” 真是个疯子！ “那东西”逐步朝着我们扩张过来，我手忙脚乱把背包从身后挪到身前，藏在里面的BB大哭出声。 洛基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 在我安抚BB的时候，熟悉的神力随着他的指尖包裹住了我的前身。 我大概明白了他的意图。 当“那东西”即将吞没我们之前，我瞥见路灯下的地面上还丢着一个陌生的手机。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我紧张地闭上眼睛。 有神力保护，我们就得以“进入”祂的“体内”。 神秘的物质吞没了我与洛基，顷刻之间，我手机上的视频电话断了线。 我缓缓睁开眼，首先看到的就是还有大半电量的手机彻底黑了屏。 背包里的BB“啊啊”出声，我掀开背包一角—— 培养皿里的胎儿，眼睛贴在屏障上，似是惊讶地望着周围的一切。 它好像真的“活”了过来，看起来与刚出生的孩子没什么两样。 而我们周围…… 什么都没有。 我感觉就像是自己带着潜水设备跳进了深海，也像是意识沉进了不见底的深渊。我的所有感官为摸不透的物质填满，但四周什么都没有。 外面看，“那东西”仿佛白雾，也像是白光。 但走进祂的内部，是一片黑暗与寂静。 洛基紧紧抓着我的手腕，但我完全看不到他，甚至听不到我们的脚步声。 我能看到的只有身上的物品，包括BB。 这……比恐怖片还要可怕好吗？！ 我紧张地吞了吞唾沫，背包里的BB似是察觉到了我的情绪，它转过头看向我，对视片刻后，怀里的培养皿骤然亮起温暖的光芒。 我：！！ 呜呜，好BB，我再也不说你恐怖了！ 我赶忙把BB从背包里拿出来。 也许是因为BB和“那东西”一样，都不属于现世，培养皿里的暖光照亮了我与洛基的四周。 与此同时，BB在培养皿里调转身体，视线朝着某个方向看过去。 我和洛基对视一眼，急忙上前。 理论上来讲，如果我们依旧处在现世，应该是从工业园区的一头走到了另外一头。 但这漆黑的环境像是没有尽头般，不知道走了多久，走到我的恐惧感和耐心都在逐步下降之时—— 前面有光。 我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完全漆黑、没有道路也没有物品的环境，突然亮起了光芒，本身就是很可怕的事情。 而最可怕的是，那抹光，是一盏路灯。 就像是建模失败，或者出现BUG的游戏场景，空荡荡的周围，一盏路灯孤零零的立在原地。 周围都是黑暗，唯独路灯亮着，凄惨的白光有气无力地映照出很狭窄的光线范畴。 我冷汗都要吓出来了！ 洛基似乎是察觉到了我的害怕，他抓着我手腕的手紧了紧，前行一步，带着我向前。 走得越进，路灯的模样就越清晰。 直至七八步远的时候，我才发现，孤零零的路灯之下，躺着一个人。 街头打扮、戴着鸭舌帽，看起来二三十岁的样子。他四肢打开，仰面朝天，已经失去了意识。 我顿了顿，而后意识到这是第一时间发现“那东西”，并且拿手机拍下照片发到社交媒体上的那个人。 刚刚在“那东西”之外，路灯之下的手机，就是他的。 而且…… 他在动。 昏迷不醒的人，胸腔却以诡异的幅度抽搐着。 这绝对不是在呼吸，而是—— 我怀里的BB躁动起来。 它发出“啊啊”的呼喊，而后躺在地上的人猛然一停。 一股莫名的力量将其掀翻，背部朝上，我才看到，一个仿佛人形的东西自黑暗延伸过来，好像是试图……钻进这人的体内。 -- 第83页 我：“……” 救命啊！ 我头皮都要炸了！ 那个从黑暗中延伸过来的人形，仿佛听到BB的呼喊般调转过头。祂从昏迷的人身上站起，停顿几秒。 紧接着，黑影如发疯般朝着我们狂奔而来。 我差一点就要尖叫出声了。 在我吓得大叫之前，洛基拽了我一把。 “别怕。”他压低声音。 这怎么可能不怕？！ 我紧张地几乎站不住，眨眼之间黑影就跑到我的面前。 我能感觉到，祂比返校节那夜能量更大，更具有威胁，还，还—— 黑影对着我伸出了手。 【——】 【——浣犵┒绔熸槸浠涔——】 但祂的动作在触及到我之前，仿佛被什么拦住了。 我动也不敢动，看着黑影尝试几番，始终不可前行。 怀中的BB发出恶作剧成功般的“咯咯”笑声。 黑影好似这才注意到BB，祂低头“看”向培养皿，又“看”了“看”我。 下一刻，“那东西”骤然狂暴起来。 祂如同气急一样疯狂地挥舞双“手”，试图靠近我，但始终失败了。 起初他还是在尝试，逐渐的，就像是要击破玻璃般，对着不存在的屏障狠狠砸下。 【——绂诲紑杩欓噷——】 一下，一下。 【——绂诲紑杩欓噷——】 这样的场面太可怕了！ 我到底是没忍住，退后半步。 BB也像是感受到畏惧般瑟缩几分，它一害怕，屏障消失。 黑影朝我扑过来的时候，我险些忘却了怎么呼吸。 可是最终祂没有攻击。 黑暗深处，无数能量朝着我“扑”来，可黑影却只是推了我一把。 【——离开这里——】 我一震，猛然睁开眼。 仓促之间，我失去了平衡，带着洛基向后踉跄几步，好似叫人拉出了水面。 再往后，我们两个都被“甩”了出来。 无尽的黑暗变成了人迹罕至的工业园区。 周围仍然很安静，却能依稀听到远处的车声。 我惊魂未定地看着前方，“那东西”和地面上的人都不见了。工业园区的道路毫无阻碍地呈现在我的面前，一眼能看到尽头。 “那东西”…… 我听懂祂说话了？ 祂让我离开？ 05 我听懂“那东西”的话语了。 祂让我离开。 这……这完全超乎我的想象。 直至回到酒店，关上房门，我还是没反应过来。 祂不是经常出现在我家附近吗？洛基还说始终有“那东西”的视线在明里暗里盯着我。 可是在我和“那东西”终于能产生有意义沟通的时候，祂的第一句话却是让我离开？ 类比一下就是有个终极跟踪狂跟了我两年，我倍感压力的同时还想和他谈谈。结果就在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却很愤怒地推开了我。 什么意思，请当事人远离跟踪狂的生活？ 没天理了！ 回想起刚才的场景，以及与“那东西”产生接触时它近乎愤怒的反应，我深深叹了口气。 好复杂啊。 我放下背包，把BB拿出来。 然后更复杂的事情发生了。 BB依旧是BB，培养皿的胎儿在不明液体中来回打转，迎上我的目光，它甚至“咯咯”笑起来，还不住在培养皿里蹬腿，一副优哉游哉的模样。 我：“……” 怎么没变成模型？！ 这怎么办啊！！！ 我还没想好拿BB该怎么办，门铃响了。 我小心翼翼透过门眼看过去，发现是洛基后才打开门。 “我已经同新媒体之神说明了情况，”洛基进门直接开口，“不会把那段视频放到网络上……你这是什么表情？” 我无比惊恐地把BB推到他面前：“它没变回去！” 这可怎么办。 我不能随时随地把一个放在培养皿里的胎儿放进背包里吧。 而且BB时不时还会自己活动，完全不受控制。它哭也好、笑也好，甚至是呜呜啊啊，都会发出声音。 要是再传出什么酒店闹鬼传闻，岂不是麻烦。 洛基凑上前看了两眼。 “啊，它能量满了，”他煞有介事地解释，“所以才会这么活跃。你劝劝它，让它离开这个世界。” “……” 所以刚刚“那东西”消失，是BB从祂内部吸收掉了所有的能量。 哄孩子还行。 我只得又把BB拿到自己面前。 能量满了之后，培养皿里的胎儿非常活泼。洛基进门后，它的视线就一直胶着在他的身上不住地看。 我敲了敲培养皿，“咚咚”两声，让BB的注意力转移到我这边来。 “你得变回去，”我认真说，“不然太不方便了。” BB挪开了目光。 它挪开了目光！小崽子竟然装作听不懂！ “真的，不开玩笑。” 我又补充：“要被别人发现了，你会被抓走的！” 培养皿里的BB干脆嗦起自己的手指。 我：“……” 小崽子真的不属于现世吗，我看它猴精猴精的。 不过…… -- 第84页 “倒是挺可爱的。” 无奈之余，我又忍不住感叹：“到底不是真的小孩，不用操心吃喝拉撒，就像是电子宠物。” 听到这话，BB的眼神挪了回来。 它好像知道我在夸奖自己，培养皿里的胎儿眨了眨眼，然后“嘎嘎”大乐出声，手足舞蹈几下后，培养皿里的暖光暗了下去。 眨眼之间，鲜活的生命就变回了没有任何活动迹象的模型。 我：“…………” 这也行！ 年纪小小的就只听好话，也幸亏它不会长大，不然肯定是个虚荣心爆表的臭屁小孩。 而且，它越来越像人了。 “好歹是变了回去。” 我长舒口气，把BB藏在酒店客房的角落里。 从工业园区回来，真感觉累透了。 不是身体上累，而是精神上的疲惫。满脑子乱七八糟的线索和谜团纠缠在一起，我这辈子都没承担过如此繁杂的信息过。 都怪宙斯！ 好好当个普通高中生不好吗，我由衷地感受到了压力。 “接下来。” 我随便往床边一坐：“该怎么办？” 目前我的手头没有任何线索。 去找“那东西”，结果理解过来祂的第一句话就是赶我走。 知晓旧神阵营有叛徒，可是新神没有进一步线索，根本不知道是谁。 我想让我爸恢复神智，但拿着个外神能量储藏罐，也不知道该怎么用。 现在我感觉自己就像是打游戏卡关了，明明主线剧情写的明明白白，但我上蹿下跳、来回折腾，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解决谜团。 大概是我垂头丧气的样子太过明显，站在门边的洛基侧了侧头。 最终他迈开步子，坐在了我的旁边。 “关于读书的事情，”他说，“你想好接下来怎么办了吗？” “……” 对，还有读书的事情。 如今我已经没有了必须上常青藤大学的理由，还有必要那么努力吗？ 新神、旧神，还有“那东西”，他们的事情已经够我烦恼，我还没来得及思考自己未来的事情。 “太复杂了，”我叹了口气，“先完成竞技比赛再说吧。” 准备了这么久，我还是想全力以赴的。 反正拿个奖项也不会有坏处不是吗？ 洛基认同地点了点头。 他放松的很，身体往后一仰，躺在床上，一双长腿也伸到地毯边沿。 “其实我没必要帮你去偷项目书，”洛基语气相当随便，“这东西，交给新神，或者宙斯，总有办法能找出点有用的东西。但交给你，确实没什么用。” “……谢谢你说实话。” “等你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说不定还能参与进来，”洛基继续道，“但我想了想，梅丽尔说的对。” “嗯？” 这怎么又扯上梅丽尔了？ “犯不着为了什么旧神的荣光、新神的希望搭上你的前程。” 洛基撑起身体，懒洋洋道：“看你平时读书要死要活的，真要你去读宗教学，还不要了你的命？想去名校可以，选个你感兴趣的专业不更好吗。” 我：“……我对踢足球感兴趣。” 洛基摸了摸下巴：“哈佛也招体育特招生，虽然藤校没奖学金，但也是个门路。不过，妮可，这只是入门，想申请学校，你还是得找个能读下去的方向。” 我微微后仰，警惕地看着他：“你怎么突然这么体贴了？” “我平时对你还不够体贴？” 洛基重新坐起来，语气里写满了难以置信：“知道为什么我和北欧诸神翻脸吗，因为他们都不信我！” 我很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 “要我信你，”我说，“你信我了吗？你向我百分百坦白啦？” 到现在了，我还不知道洛基的目的是什么呢。 洛基也不心虚，反而厚着脸皮笑了几声。 我懒得搭理他。 只是扭头朝着藏纳BB的方向看过去：“‘那东西’其实并不想与我交流，祂很排斥我。” 洛基：“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关键是，我不知道啊！ 手头什么线索都没有，我很茫然。 真想把拉撒路项目书甩给新神或者宙斯，让他们去搞算了。 反正世界毁灭不毁灭和我也没关系。 这么多神明呢，非得就我操心吗？ 然而不行。 我可以当甩手掌柜，那我爸就真的没了恢复的希望。 而且旧神阵营里还有叛徒。 有叛徒…… 今天跑出去一趟，也不是全无收获。 我知道“那东西”的话语，只要我带着BB，就可以理解。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能不能试探出谁是叛徒？ “让新媒体之神盯着点吧，”我说，“还是得再接触一下祂。” ………… …… 而抛去神明恩怨，我来到洛杉矶可是为了知识竞赛。 东海岸赛区的比赛在大后天，于是转天一大早，赫尔墨斯就叫醒了所有人，要给我们一个惊喜。 昨天跑了一晚上，我累的要死，而其他人也没好到哪里去——大家玩的都很开心。 电梯里的所有小队成员，打呵欠的打呵欠，站不稳的站不稳，可以说非常没有中学生青春面貌。 -- 第85页 赫尔墨斯：“打起精神来！今天可有个大人物指点你们，一会可别……” 他话没说完，电梯“叮”的一声，停在了第五层。 金属门缓缓打开，四名穿着西装校服的高中生走了进来。 冤家路窄，竟然是天恩中学的学生！ 我记得打头的那个金发姑娘，昨天她就站在布拉基身后来着，肯定是小队长。 赫尔墨斯不得不把话咽了回去，我们几个也是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 走进来的四名竞争对手，先是一愣，而后金发小队长最先反应过来。 她身材高挑、长得好看，一头灿烂金发扎成马尾拢在后脑。一句话总结：凯瑟琳威力加强版2.0，人家可能不止是拉拉队长，还兼任学生会主席以及多个国际奖项第一名。 “早安。” 小队长率先开口。 和仿佛蹦迪熬夜一宿的我们不一样，精英团队的学生们各个神采奕奕。因而小队长好奇地看了我们一眼：“你们……是在忙着备赛吗？” 我：“……” 好家伙。 这问候，这问题，虽然可能人家不是故意的，但杀伤力比凯瑟琳的嘲讽高多了。 她的话音落地，小队长身后一个生得刻薄脸的男生噗嗤笑出声。 “来到洛杉矶，不用上课，谁还有心思备赛啊？” 他笑吟吟道：“要不是你管得严，玛丽安，我们肯定也出去开派对啦！” 言下之意即是，他们校风比我们好，也比我们更上进。 我几乎是下意识地扭头看向潘多拉。 向来有话直说的潘多拉，果然拧起了眉头。 赫尔墨斯拉了她一把。 在希腊神话中同样以雄辩闻名的神使，只是挂着神秘的笑容摇了摇头。 意思很明显：等着。 他不说话，还不让潘多拉说，电梯内的氛围一时间变得极其诡异。 但这样的气氛没维持多久。 电梯很快就到了一层，又是“叮”的一声。 门板徐徐拉开，我抬起头。 当熟悉的面孔落入眼帘时，别说是我，连身边天恩中学的学生都惊了。 当然，任谁看到当红好莱坞巨星与自己相距不过三步，都会震惊的。 米基·埃尔顿——许久不见的阿波罗，手捧一大束精致到夸张的鲜花，以无比优雅的姿态站在电梯门前。 他缓缓抬头，璀璨金发之下，一双绝美的眸子在与我视线相接时猛然亮了起来。 “妮可。” 阿波罗深情款款：“我等你好久了！” 我：“……” 救命啊！ 刚刚还暗地嘲讽的竞争对手，此时此刻全部向我投来震撼的目光。 怎么又是他。 怎么每次负责这种打脸情节的都是他？！ 我都想找个电梯缝钻进去了！ “不用担心。” 赫尔墨斯看出了我的情绪，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这次我还请了另外一位场外援助！” 他的话语落地，阿波罗点了点头。 “容我给你介绍，妮可，”当红好莱坞巨星让开视线，“今日一同到来的，还有我的孪生姐姐。” 孪生姐姐？ 我愣了愣，一时间忘记了尴尬。 阿波罗的姐姐，不就是狩猎女神阿尔忒弥斯吗？ 第34章 当个救世主06 06 我们走出电梯,看清了站在阿波罗身后的女性。 阿波罗的孪生姐妹，自然是月亮与狩猎女神，阿尔忒弥斯了。 没想到赫尔墨斯面子这么大，不仅请来了阿波罗,还把他的姐姐也请了过来。 我看到阿尔忒弥斯的第一印象：她好高,也很漂亮。 女神一头黑发剪得很短,露出高颧骨和有神的眼睛。她的穿着干净利落：白色衬衣、黑色长裤，款式简单的腰带上绣着简单的花纹，是全身上下服饰唯一的色彩。 阿尔忒弥斯微微勾起嘴角,对着我们摆了摆手：“很高兴见到你们。” 随着阿尔忒弥斯举起手臂，她漂亮的小臂线条一览无遗,一看就是平时没少锻炼。 一句话总结：阿尔忒弥斯完全是现代最受欢迎的那种又飒又美的类型,还男女通杀。 “我的姐姐，”阿波罗介绍道,“阿黛尔·埃尔顿。” 站在我旁边的梅丽尔,终于从震惊的状态回过神来。 她倒吸一口凉气，捂住了嘴巴。 只有我知道她为什么反应这么大——阿黛尔·埃尔顿,可是她的偶像来着！！ 阿波罗都是好莱坞巨星了,阿尔忒弥斯怎么能是个普通人呢。 就在一年前，互联网上掀起一阵相当具有讨论度的风波。 总的来说就是又有普通且自信的保守派男性网红在推特上表演，先是以相当油腻的照片晒了自己在健身房锻炼的照片,然后又录了一段自己拉弓射箭的视频,大放厥词说只有男人才能这样啊,女人就该在家里受到保护啊,相信神明的安排啊,巴拉巴拉的话。 本来这种视频,被别人骂几句,产生一些讨论，过不了几天就会自动被人忘却。 就在大众声讨该网红的时候，一位女士突然出现，说要与这位网红比试射箭。 她的推特认证是某个著名女性公益组织的项目负责人。 有八卦的网友顺着她的认证“扒”过去，发现这位负责人女士，刚好是某一届奥运会的射箭冠军，阿黛尔·埃尔顿女士。 -- 第86页 结果呢，自然是网红当场认怂道歉。 就在大家以为阿黛尔会就此在网络上红一把的时候，她却开始借着机会推广公益组织的公益项目，呼吁更多人出来帮助女性。 可谓是相当敬业了。 从那之后，梅丽尔就多了一位偶像。 别说是梅丽尔了，我也很喜欢这位阿黛尔·埃尔顿。 平心而论，埃尔顿不是什么罕见的姓氏，我全然没想到原来她和“米基·埃尔顿”是姐弟。 并且这位女强人，竟然就是阿尔忒弥斯。 我记得阿尔忒弥斯负责的公益项目，涉及到了帮助关于少女单亲妈妈方面，她本身就是生育女神，又是狩猎女神。接生、帮助少女，以及奥运会的射箭冠军，可都是她的“老本行”。 这些旧神，各个不务正业，阿尔忒弥斯恪守职责，反而更稀罕。 太酷了。 这样的女性，谁会不羡慕憧憬啊！ 怪不得连阿波罗今天捧的花束都是向日葵而不是玫瑰。 他把一大束向日葵塞到我怀里，而后看向阿尔忒弥斯：“我们换个地方仔细说？” 阿尔忒弥斯漂亮的手掌一挥：“今天我们公司休息，可以借用一下会议室。” 赫尔墨斯把二人请来是为了给我们做最后的赛前突击。 一名当红巨星，一名公益项目负责人，面对镜头、赛场，以及各种突击情况的经验要比我们丰富的多。 阿波罗早在一个月前就帮我们联系了一位纽约的镜头指导，今天他亲自上门，无非是再提点几句。 “该说的我想指导老师都说了。” 坐在会议室里的光明神，哪怕姿态随意，全无形象，也是英俊到令人惊心动魄。 他靠在椅子上，慵懒道：“千万别躲镜头，摄影师把摄像机对准了你，要看就看，要不看就不看，眼神不要漂移。” 阿波罗又说了几个非常有用的注意事项，权作提点。 接着就是阿尔忒弥斯了。 英姿飒爽的女性运动员直奔主题：“我看了知识竞赛的流程，每一场比赛最后会有个即兴演讲环节。明天就是第一场比赛，该是谁上？” 原来阿尔忒弥斯的关注点在即兴演讲。 “是潘多拉。”我回答。 阿尔忒弥斯摇了摇头。 她看向洛基。 当着梅丽尔等普通人的面，阿尔忒弥斯不能点明洛基的真实身份，但她用坚定的目光代替了潜台词。 “你先上。”她说。 连洛基都是愣了愣。 他双手枕在后颈，一副嚣张坐姿：“我是最后一场决赛才上，女士。” 阿尔忒弥斯笑了几声：“东海岸赛区的结果如何还不一定，这就开始考虑决赛如何？万一你们走不到决赛呢？” 赫尔墨斯忍不住嘀咕：“就不能乐观点吗？” 阿尔忒弥斯：“我这是务实。约翰逊先生，你善于比赛，你应该明白，压实力无异于一场赌博。与其把王牌放到最后，不如首先就亮出来，告诉大家，我们有这个本事。” 洛基当然是王牌。 他可是嘴炮过诸神，区区一个即兴演讲算什么？ “而且我打听了一下，”阿尔忒弥斯又说，“在洛杉矶的比赛，评委和主持人都不会再发生变化。所以第一场演讲，你们必须给评委留下深刻的印象。” 原来是这样。 那把洛基这张王牌甩出来，也算是理所应当。 洛基倒是无所谓：“那就我来。” 阿尔忒弥斯：“最后，洛……凯纳斯·乌耳德先生，我看了你们比赛的录像，你一直有个小毛病。” 我惊讶地看向阿尔忒弥斯：她连洛基的假名都知道。 狩猎女神真的是做了功课来的。 呜哇，太负责了吧！和一众便宜叔叔伯伯相比，这位姑姑可太靠谱了！ 我不禁开始想：也许雅典娜也是这么靠谱，只是因为她和我爸关系太差，不愿意帮忙。 对于阿尔忒弥斯的直言不讳，洛基只是挑了挑眉：“那么，我有什么问题，阿黛尔女士？” 言语之间，他的英语中都上了几分丹麦口音——洛基绝对是故意的，他平时说话根本听不出来是北欧人。 阿尔忒弥斯只是笑：“你确实有问题。” 洛基：“什么？” 阿尔忒弥斯：“你自己不会想想？” 洛基闻言，同样勾起嘴角。 他眯了眯深蓝色双眼。 “说男人有问题，阿黛尔女士，可是得说明白点，”他意味深长道，“不然还以为我是‘那方面’有问题呢。哦，我倒是忘了，你没经验。” 我和潘多拉不约而同按住准备拍案而起的梅丽尔。 直接黄段子出口可还行！ 这也是洛基的老操作了，他在北欧神话里可是什么掉节操的事情都干过。 无非是先行挑衅对方，然后等对方跳脚罢了。 但阿尔忒弥斯一点也不生气。 她依旧保持着问题：“这就是我说的小毛病了，先生，你经不起挑衅。” 我：“……” 确实。 不得不说，和洛基相处下来有段日子，我也大概摸透了他的脾气。 其实洛基性格很好，彬彬有礼、观察敏锐，很少会做强人所难的事情。他不会勉强我做任何我不喜欢的事情，但相应的，他不喜欢的事情，谁也不可能让他低头去做。 -- 第87页 但是他的性格好，也建立在相互尊重——哪怕是表面尊重上。 就像是现在，谁让他不爽了，他绝对会还击回去。 而且—— “我知道你的意思，”洛基死不悔改，“我就是要上当。” “如果是平时，无所谓，但你们想拿比赛冠军不是吗？” 阿尔忒弥斯劝诫道：“根据我的经验，这类比赛，一定会有个评委负责唱黑脸，而且说的话一定非常过分。你要拿出做好学生的样子来。” 她在“好学生”一词上微微加重了语气。 明面上是在提醒洛基要做好学生，实际上是在提醒他像个学生。 洛基也不再继续辩解。 他只是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好，我心中有数。” ………… …… 第二天，比赛现场。 正式比赛之前，主持人会让所有参加即兴演讲的选手上台抽题目。 洛基一身干净的学生西装上台，为了“更像个学生”，他还把艺术家气息十足的长发扎在了脑后。 等到他抽签之前，例行与评委打招呼。 而后我们就看到坐在中间的评委，对着直播镜头拧起眉头。 “长街中学……” 他哗啦啦地翻阅资料：“怎么连社区中学都能进入洛杉矶比赛？” 这话说的，就差把你们是垃圾一行大字写在脸上了。 洛基依旧保持着翩翩风度，全当没听见，按照安排自我介绍：“我叫凯纳斯·乌耳德，来自丹麦，是——” “——丹麦人也能参加美国比赛？” 评委摇了摇头，相当不客气地打断了他：“连移民都不是啊。” 洛基：“……” 然后台下的我们，以清晰的视野，看到洛基缓缓扬起一个让人惊心胆战的灿烂笑容。 我：“……” 潘多拉：“…………” 赫尔墨斯一拍大腿：“坏了，他要搞事！” 第35章 当个救世主07 07 看到洛基的笑容时,我就知道完蛋了。 在北欧神话里，洛基就是个不定（）时（）炸（）弹。来到二十一世纪，人人都不按规则行事，性格张扬、富有个性成为了值得夸赞的事情,倒是显得他没那么特立独行。 但这不意味着洛基就会好好的做完每一件事。 不定（）时（）炸（）弹安稳运转半年后,我莫名觉得,他马上就会爆炸。 特别是台上的洛基，款款抬手，从抽签箱中拿出题目。 他抽到的即兴演讲题目是阐述十九世纪后世界科技发展迅速的原因。 理论上来讲,请一个外籍学生来讲这样的题目，洛基具有天然的政治正确立场。 然而…… 看到题目后,洛基的笑容更为无害。 我们所有人都意识到：真的完蛋了。 接下来整个比赛全程,我们所有人都在提心吊胆。 对手是来自波士顿的一个私立中学，相当难缠。哪怕我们有竞技比赛的庇佑者赫尔墨斯帮忙,几个月来针对性的训练和补习就没停过,对方的分数依旧紧追不舍。 到了最后一个环节之前，我们的分数就比他们高两分。 只有两分之差,我们紧张的要死,对方则生气不已。 毕竟让一个社区中学压分，对于精英学生们来说是莫大的屈辱。 然后就到了即兴演讲环节。 我……我紧张地都快吐了！ 只见对方演讲结束后，洛基慢吞吞地从自己的位置站起来。 摄像机一直跟着他。 学生西装勾勒出他瘦削的身材,乌黑的长发扎在脑后,露出高挺的鼻梁和一张薄唇。洛基的五官非常立体,用阿波罗的话来说就是“很适合上镜”,我猜他之后在互联网上能换来不少热情的小粉丝。 尤其是我敢肯定,他接下来肯定要闹个大的。 在知道麻烦即将发生又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时,我焦虑之余,甚至还略略有些期待。 当然我明白，我这期待，既是在等洛基会搞出什么花活来，也是有种早死早超生的自暴自弃饱含在里面。 他站在台前，先是礼貌地对着主持人和三位评委发出问候。 洛基的声线清朗，言语清晰，他收回了颇具嘲讽意味的丹麦口音。 只要他想，标准的美式播音腔流利顺畅。 “我抽到的题目是就十九世纪后世界科技发展迅速展开自己的观点。”他说。 三位评委当中比较和善的那位女士开口：“乌耳德先生，你是丹麦人。” 洛基：“没错。” 评委：“那我很期待你的观点。” 洛基颔首，而后保持着温柔的笑容。 “关于十九世纪的科技发展，我想先来谈谈美国为什么如此富有。” 他的话音落地，评委也跟着笑了起来。 在知识竞赛，还是在洛杉矶举办的知识竞赛上，这样的开头很是寻常。 过往几年来，评委们也听过无数次了。 哪怕是洛基以丹麦人的身份切入，也见怪不怪。 但是—— 我就是觉得他会给个出其不意。 洛基的双手看似随意地抬起来，先是往演讲台上一方，而后顷刻之间，他抬了抬下巴。 对着镜头，当着所有评委的面，瘦削高挑的丹麦帅哥，直接伸出了双手。 -- 第88页 “我觉得，”他扬起灿烂的笑容，“不如问问印第安人！” 我：“……” 那一刻，我听到整个竞赛场地整齐划一地倒吸一口凉气。 三位评委的笑容当场凝固在脸上。 洛基依旧在台上慷慨激昂：“问问古巴，问问墨西哥，问问欧洲的蔗糖、橡胶、金银矿产，都是从哪里来的！” 除却他的声音，室内一片死寂。 “几百年前你们把这片土地从英国人的手中抢过来，可没有想着还给它本来属于的人民。而你们所谓的保护文化与文明，就是把受害者们赶去了保护区‘坐牢’。二十一世纪了，竟然还在使用种族隔离政策！” 此时此刻的我发自内心地感谢阿波罗。 首先，他教给我们如何面对镜头不变表情。 其次，有他两次高调出场在先，我对尴尬场景已经进行了相当程度的脱敏练习。 以至于当摄影师发疯般把镜头怼向我们小队其余人员时，我尚且还能保持住不裂开的表情。 关键在于，洛基真的很擅长演讲。 但凡用口舌逞能的事情，没有一件他做不到秀翻全场。 哪怕是踩着敏感问题发言，接下来洛基的演讲，从西班牙和葡萄牙数落到英国再到美国建国，一套一套史实堆上来，句句直指你们没一个好东西，骂得逻辑完整、引用经典，说的相当精彩。 虽然是即兴演讲，但他一开口，说出去的内容却相当有技术含量。 要是有人质疑是他买通了评委，在抽签环节作假，我……我绝对会相信！ 三分钟的演讲对于洛基之外的所有人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 他的自由发言环节结束，紧接着是评委打分。 而后洛基换了个一个较为轻松的站姿。 坐在备赛席位上，我与他相隔大概有五六米远。 一定距离之外，我仍然清晰看到站在演讲台后的洛基动了动手指。 而后，熟悉的神力自他的指尖扩散开来—— 不止是我感觉到了。 我迅速侧过头，看到赫尔墨斯与潘多拉同样流露出震惊的神情。 接下来，所有的评委都给出了极高的分数。 这用脚趾想，都知道是洛基动用神力控制了评委啊！ 连那个开场就冷嘲热讽的评委都给了高分，甚至是最高分。 瞬间我们与波士顿学校的分数就拉开巨大差别，以压倒性的优势赢得了比赛。 只是在场没人鼓掌。 气氛变得非常诡异。 连经验丰富的主持人都不知道该如何救场，在仓促之间结束了竞赛。 整个意外不过是在短短几分钟内结束的。 竞赛一结束，全场都开始议论纷纷，工作人员乱成一团。 而洛基呢？ 他大摇大摆地归队，又在工作人员青绿脸色前，大摇大摆地跟着我们离开，全然没有任何愧疚或者解释的意思。 我现在都不觉得比赛出岔子是问题了——反正知识竞赛不是直播！ 等到我们离开场地，在上车之前，赫尔墨斯一把拽住了洛基。 “你干什么？！” 向来圆滑市侩的赫尔墨斯都忍不住了：“洛……凯纳斯，是你说要参加知识竞赛，如今你却亲自搞砸了？” 洛基：“嗨呀，别生气——” 他的话没说完。 因为走在最后的梅丽尔，突然冲了过来。 我个子小小、脾气温柔的青梅，一张清秀的面孔中难得浮现出愤怒的神情。 她甚至不轻不重地推了洛基一把。 梅丽尔：“凯纳斯，你疯了吧？！” 平心而论，梅丽尔的指责和推搡都没什么杀伤力。 她又没用力——本身梅丽尔也没什么力气。 但碰上洛基这个戏精，他还是借势倒退好几步，捂住了胸口。 他好似意外，深蓝色的眼睛里写满无辜：“怎么，我说的有半句不对吗？” 梅丽尔：“……” 我知道梅丽尔是真的生气了。 尽管我的小青梅性格很好，可我知道，她是个非常较真的人。 平时怎么都可以，但一旦她想赢，谁惹麻烦都不行。 不然的话，她也不会拿这么多游戏的白金奖杯。 “好了，梅梅，”我拍了拍她，压低声音，“我和凯纳斯说。” 见梅丽尔不在继续追究，洛基捂着胸口飞快扯起嘴角，而后在众目睽睽之下转身离开。 这是都不准备和我们一辆车回去了。 我幽幽叹了口气：心累。 思索一番后，我迈开步子，追上洛基。 他脱队脱的毫无顾忌，好像一番演讲不会带来任何影响。哪怕是我走到了他的身边，洛基也只是侧了侧头：“干什么？” 我：“……你哪里来的这么大火气？” 洛基莞尔。 “觉得无聊罢了。” 他无所谓地说：“光是赢比赛，多无聊啊？这不是更刺激一些？” 我：“你要是想动用神力解决一切，何必以转校生的身份来到长街中学。” 直接在我四年后申请学校的时候，控制常青藤的工作人员盖个章批准不就完了！ 要是那么简单，谁还需要努力啊。 哪怕是我没有什么特殊能力也明白这一点。 -- 第89页 控制了评委，可以撤回成绩；控制了所有工作人员，竞争对手也会质疑。 在二十一世纪，世界不是那么封闭的。我就不信这世界上还能有什么神，能神通广大到左右全世界的思想。 洛基明白我没说完的后话。 他停下脚步，转过头来。 瘦削高挑的“转校生”，选择微微低头，以俯视的方式看向我的眼睛。 “你放心，”洛基脸上的笑容不曾改变，“我有办法。” “什么？” 洛基直接拿出了手机。 他当着我的面，一个电话了出去。 片刻过后，免提的手机话筒中传来了新媒体之神的声音。 “哪儿有这么快，”新神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直接开口，“‘那东西’还没出现呢。” “不是这个。” 洛基回道：“有个新闻，你要不要？” 我：“……” 我立刻明白他想干什么了。 电话那头无精打采的声音瞬间来了精神。 “嗯？” 我几乎都能想象得到电话那头网红美女立刻起身的模样。新媒体之神兴奋起来：“什么新闻？” 洛基的语气很是懒散：“全国中学生知识竞赛的评委公开歧视外籍学生，学生当场反击却遭打压封杀。” 新媒体之神：“你想毁掉一个人啊。” 洛基：“嗯哼？” 新媒体之神：“那可太好了！！！” 电话那头爆发出一阵可怕的大笑。 “把材料发给我，”新媒体之神说，“我保证给你炒到全球新闻头条！” 我：“…………” 疯了，这个世界都疯了。 第36章 当个救世主08 08 新媒体之神亲自下场,这事情注定不会轻而易举地结束。 比赛之后，我呆在酒店里刷了一天社交网络，亲眼目睹了一场舆论风暴的诞生。 首先是一份匿名爆料，说今年的中学生知识竞赛“出事了”,并且信誓旦旦的说东海岸的这场比赛一定不会放出录像和成绩。 结果第二天上午果然放出了消息,我们的比赛出现程序问题,评分要重新计算。 接着又是不知道从哪儿的知情人冒了出来，说这次比赛的评委迫害外籍学生。 为了增加可信性，“知情人”甚至放出了一段视频。 视频不过两分钟,画面中的评委神情轻蔑、语气鄙夷，先是微妙地嫌弃了选手来自社区中学,紧接着更是直言“他连移民都不是”。 这一视频,立刻点炸了互联网上的用户们。 “知识竞赛是不是富二代、官二代刷履历的玩具”、“外籍学生尚且来自于北欧都受到歧视，那其他不富裕国家的学生又如何”等等言论越演越热,甚至是后面还出现了诸如倘若是少数族裔会不会受到更大的羞辱之类。 这些言论看的我胆战心惊。 别的不说,连我都明白唱黑脸的评委为什么说这番话：无非是为了节目效果，搞个先抑后扬罢了。 他开场时瞧不起,后面洛基做出漂亮的演讲,然后心悦诚服接着道歉认同并打出高分，这不是皆大欢喜的情节吗。 但洛基偏偏不。 他那么一番引战味十足的演讲内容，注定了现场之外的人得不到全部真相。 短短的时间内,互联网上的讨论就上升到了知识竞赛偏袒精英学校,幕后黑手统治美利坚教育行业的阴谋论地步。 我可算是见识到了,和洛基混在一起的新神本质都是什么角色了。 怪不对到了二十一世纪后他在人间如鱼得水,制造谎言、混乱,并从中获得乐趣,可是洛基干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本行。 一夜之间,长街中学突然多了不少“支持者”。 学校为数不多的历史都被翻了个底朝天，但凡有名学生扶老奶奶过马路获得奖励都要拿出来特别表彰，我们六人代表学校参加知识竞赛并且打入洛杉矶现场，更是成了“平民学生之光”。 期间竞赛方也试图公关危机，但在舆论爆炸的前提下，谁能玩的过新媒体之神？ 现在竞赛方骑虎难下。 我都能想象得到未来的情况： 尽管谁也不明白三位评委当时怎么了，会给“凯纳斯·乌耳德”的演讲打高分。 可最终的结果就是我们获得了胜利。 也就是说，如果判比赛有问题，要求重赛，或者判定对方得胜，知识竞赛无疑都会被扣上“偏袒”和“歧视”的帽子。 接下来的情况更是夸张。 我一想到未来会获得许多不应有的关注度，就觉得脑壳发懵。 转天晚上，餐桌上的气氛十分诡异。 梅丽尔气的要死，根本不来聚餐。赫尔墨斯怕影响比赛心态，就拉着另外两名学生一起去陪她，顺便疏导一下。 导致今夜一起吃饭的就只有我、潘多拉，以及全然没有闯祸自觉的洛基。 “你究竟想干什么啊，洛基？” 潘多拉也很生气：“又是谁、哪个环节惹你不满意了？” 洛基摊开手：“我很满意。” 潘多拉：“阿尔忒弥斯质疑你让你不开心了。” 洛基一哂：“我看起来像是这么玻璃心的吗？” 潘多拉：“那是评委黑脸伤害到了你？” 洛基：“拜托，你读过北欧神话没有。” -- 第90页 我明白洛基的意思，北欧神话里没有种族歧视，但是有“洛基歧视”，完全只针对洛基一人。 他根本不在乎歧视不歧视的。 那么答案就只有一个了。 “别问了，潘多拉，”我叹了口气，“他就是想搞事。” “对啦。” 洛基顿时喜笑颜开。 他感动地看向我，眼眸深情且真诚：“还是妮可了解我。” 说着，他懒洋洋地拿起一根薯条。 “这世间的事情，也不是每个都需要明确的起因经过，”洛基说，“潘多拉，你就是太较真了，为什么一定要个答案？答案就是我想这么干。” “老老实实比完赛多无聊啊？阿尔忒弥斯也好，唱黑脸的评委也好，甚至是随便抽中的演讲题目，就是给了我个发挥的机会而已。” 洛基把薯条当指挥棒，在空中一本正经挥了挥。 “你听，那混乱的乐章。” 他换上了一副咏叹调式的口吻：“多么美妙？” 潘多拉直接攥紧了拳头：“可恶，妮可，我真的好想揍他……” “别别别别。” 我急忙劝诫潘多拉：“就算要打，也等比赛结束之后。不要破坏团队和谐！” 洛基：“我亲爱的妮可，你这么说我就伤心了。我明明就——” 潘多拉：“吃不下了，我去陪梅梅。” 说完她毫不客气地横了洛基一眼，迅速拿走打包好的汉堡和可乐。 一时间，快餐店里只剩下我和洛基两个人。 我：“……我觉得你不适合玩恋爱游戏，洛基。” 洛基：“嗯？” 我：“在游戏里把队友好感度刷到满再一件事降回零，是没机会再涨回来的了。” 洛基闻言莞尔。 他撑着下巴，歪了歪头。 “如果我们在恋爱游戏里，”洛基笑吟吟道，“游戏主角应该是你，妮可。” 可拉倒吧。 要是恋爱游戏，你一横空出现，挡住了我多少桃花！ “如果竞赛方不让步怎么办？”我有些忐忑。 “不会的，”洛基理直气壮，“如果他们不让步，评委的底裤都会被正义路人扒出来。” “……” 你就没有半分愧疚感吗！ 老实说，我也有点生气。 洛基可以说是既污蔑了一个人，又误导了无辜网民，为得完全是给自己找乐子。 这让我感觉自己也身处“网暴”一方，成为了坏人。 但偏偏在于，惊天演讲也好，利用舆论也好，他没有一个地方在说谎。 那番演讲有一个错误的地方吗？我的教父就是阿兹特克帝国宗教中的天父，我知道洛基说的句句属实。 竞赛方不敢播，那是竞赛方的问题。 放出来的评委言论，也没有弄虚造假，甚至都不是断章取义。 就算他打算搞什么先抑后扬，话是自己说的，就得承担责任。 “妮可啊。” 洛基就是洛基，他不仅没愧疚，反而还摆出一副教训我的姿态：“你是不是在想，明明觉得我做得不对，却又不知道哪里不对？仔细想想，我好像也没做多少过分的事情，却又不知道为何觉得不过分？” 我没说话。 “我来告诉你答案。” 快餐店里人来人往，热热闹闹。 纵使洛基以极其夸张的姿态往后一仰，学着在竞赛现场张开双臂。 “因为我一句话也没说错。” 洛基扬起笑容。 “从当年开始，我就一句话也没说错，”他说，“只是过去的诸神也好，如今的人类也罢，他们不想听而已。” “你放心，竞赛方会让步的，因为他们不会把演讲的录像放出来——一旦放出来，又是一阵新的舆论风暴，知识竞赛的重点就完全偏移，对其他队伍并不公平。 “他们会选择隐瞒到底，然后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这片土地上发生过的事情千千万万，人类最擅长的就是粉饰太平。 “哦，当然。” 最后他眨了眨眼，还认真补充道：“我可不是针对美利坚，我是说，这颗星球。” 明白了，洛基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愉悦犯加虚无主义者。 和他讲不通的，这家伙永远有一大堆歪理在等着你。 “好啦。” 末了，他还认真地安慰我：“我向你保证之后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情了。况且淘汰了也没关系啊，现在你也不是特别需要常青藤的录取通知书了，不是吗？” “你在转移话题。”我直接指出来。 “对，我就是在转移话题。” 洛基坦然承认：“那你想好未来的道路了吗？” 可恶，我承认他转移话题很成功。 未来的道路，指的可不单单是我的道路。 如今认真对待，也是因为让自己和朋友的努力白白浪费。 之后一顿晚饭吃的没滋没味。 等离开快餐店，我还在思考“未来的道路”。 新媒体之神快乐搞事，还没有给我“那东西”出现的通知。如果祂再次出现了怎么办？ 我和洛基并肩走在街头，我越想越没底：如果再碰见祂，我—— 短暂的思绪还没走到尽头，我的挎包里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 第91页 “你感觉到了吗？”洛基突然开口 “嗯？！” 我脚步一停，回过神来，意识到是BB在哭。 拉开挎包，随身携带的BB果然变成了胎儿的模样，培养皿亮起暖黄色的光芒。 而周围…… 我走神之前，我们明明还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 可回过神来之后，我的四周只有洛基一人，街道空空荡荡。 “‘那东西’竟然找来了，”洛基低语，“不太好啊。” “怎、怎么？”我不由得紧张起来。 “唔。” 洛基用右手指节蹭了蹭下巴：“我借来的神力快没有了。” 我：“……你怎么不早说？！” 洛基：“也没想会这么快就碰到祂。” 而且—— 死寂一般的街道，我清晰地察觉到“那东西”的能量越来越强，在祂特有的力量波动之中，还夹杂着…… 我扭过头，轻轻嗅了嗅变得“粘稠”的空气。 “你最好想想办法。” 我深吸口气，对洛基开口：“不管上次祂为什么赶走我，但我感觉‘那东西’好像生气了。” 第37章 当个救世主09 09 一时间,人声鼎沸的热闹街头，变成了空空荡荡的《寂静岭》现场。 在我和洛基的四周，路灯明亮、霓虹绚烂，巨大的广告投屏上还反复播放着手机广告,音乐在上空中回荡清晰可闻。 但就是没有人。 好像这街,这城,甚至是这个世界，只剩下了我和洛基。 ——比上次进入“那东西”内部还要可怕。 而且当时好歹有洛基借来的神力保护，今天他说他借来的神力快用光了。 也就是说,我们即将成为进入恐怖片还没有任何自保能力的普通人。 “该，该怎么办？”我头皮隐隐发麻。 洛基倒是没有任何自己身处险境的自觉。 他瞥了一眼我,然后若无其事地挑了挑眉梢：“你还要新媒体之神去追寻祂的踪迹呢,现在祂主动找上门，不是一回事嘛。” 根本不是一回事好吗！ 我备好全套装备和道具去打BOSS,与BOSS毫无征兆冲过来突袭我能一样吗！ 而且,祂一次比一次麻烦了。 逃又逃不掉，我只得跟随洛基硬着头皮往前走。 自从吸收满能量后,BB就变得格外活跃。它小手撑着培养皿的玻璃,一双眼睛瞪得溜圆，止不住往外看。 “祂到底想干什么……” 我不禁嘀咕：“又赶我走，又主动找上来？” 洛基突然一把抓住了我。 我吓了一跳,刚想扭头,他低声出言：“后面。” 我循声扭过头,看到空空荡荡的街头,不知何时出现了人影。 不是人,而是“影子”。 起初是一两个白色似雾的影子晃晃悠悠的出现,在距离我们很远的地方无声前行。 紧接着,白色的“影子”越来越多。 就像是返校节在教学楼里看到的“那东西”一样，所有的影子都模模糊糊，大概有个人类的形状，它们像是漂浮，也像是在迈步，身后拖着白色丝状的雾气，一个一个与我们同个方向笔直向前。 我和洛基谨慎小心，但人影不一样，它们走的很快。 一个接着一个，与我们擦肩而过。 空中回荡着还是各式广告的音乐，除此之外，周围一片死寂。 这样的场景…… 太掉san了吧！ 我心底止不住发寒。 洛基在察觉到第一个“人影”出现时就抓住了我的手腕，淡淡神力包裹住了你我。 “向前走，”他说，“看看它们到哪儿去。” 能到哪儿去？ 仔细想想，与那能够折射现实日光的状态不同，人影状态的“那东西”尚且还不属于现世。 “我在想。” 我紧张地吞了吞唾沫：“这些人影，应该是还没有找到与现实链接的能量吧？” 上次的“人影”，就试图与我链接。 而这一次，是“那东西”主动找上我来。 那也只能是…… “祂想与我链接，”我低声说，“但你的神力挡住了祂寻找我。” 洛基侧过了头。 他俊朗的面孔上，绚烂霓虹折射着不同的光芒，这让洛基的神情变幻莫测。 “你有什么想法，妮可？”他问。 我在他的语气里听到几分鼓励的味道。 “神力能和祂的力量抵消，”我回答，“你先把神力撤掉，让祂找到我。” “但是BB的能量满了。” 洛基提醒道：“你不能把抵消转化的能量转给BB。” 我：“……到时候再说吧，反正咱们已经被困在这儿了。” 这是梅丽尔教给我的诀窍：游戏进入了死局？硬莽吧，没退路还能怎么办！ 不冒险的话，我都能饿死在这里。 听到我的话，洛基一勾嘴角。 他当然不怕死，更不怕危险。我甚至觉得，其实洛基巴不得我会这么说。 “好啊。” 北欧的神明没有任何犹豫，干脆利落地放开了我。 “我早就想看看祂会怎么与你接触啦。” 随着洛基的掌心离开我的手腕，淡淡的神力断线。 街头那无数茫然向前的人影，犹如按下了暂停键一般定在原地。 -- 第92页 我下意识地一顿。 呼吸停滞瞬间，我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所有的“人影”，整齐划一的朝着我扭过头。 我：“……” 怎么说呢，就是有点后悔。 似是白雾却又没有实体的人影没有视线，但我依旧能清晰感觉到它们的“视线”对准了我。 连我怀中的BB都开始躁动起来，挤了挤眼，发出哭声。 我深深吸了口气。 “你抓好机会。”我提醒洛基。 话音落地，所有的“人影”朝着我扑面而来。 我预料中接下来的画面，会是《行尸走肉》或者《生化危机》，丧尸潮一样的人影疯狂攻击我，试图吞噬我。 而实际上出现的画面，则是无数白色的人影，在朝我前进的同时为虚空中不存在的物质“吞噬”，一个接着一个，在碰触我之前就扭曲变形，从人影变成纯粹白雾似的的东西，接着逐步在我面前形成一个更大的影子—— 一个近三米高，仿佛人类的影子，在我面前站了起来。 祂伸出了“手”。 就在祂即将触及我的前一刻，洛基比“那东西”更快一步。 “试试看吧。” 洛基说：“我倒是想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说完，他牵起我的手。 我顺着他的力量抬起指尖，与“那东西”近似于手掌的部分相碰。 空荡荡的街头骤然掀起能量巨浪。 之前数次能量抵消，我能感觉到狂风的形成，但客观世界中并没有任何动静。 但这次不一样。 猛烈的风自下向上刮起，我的头发、衣角和背包止不住飞扬。要不是我另外一只手死死拽住挎包，怀里的BB恐怕就要被卷飞到天上。 在这猛烈的狂风当中，我隐约听到了类似于哀鸣的声响。 巨大的“人影”在解体，重新变成无数白色普通影子的模样。 紧接着，静音的世界重新有了人声。 我听到了有人在说话，无数声音繁杂混乱，仿佛我依旧身处人声鼎沸的街道，而不是被“那东西”拉到了无人的空间。 声音有近有远，有的我听得懂，有的我完全无法理解其中含义。 【——鎴戠殑浜烘皯——】 【——鎴戠殑璐㈠瘜——】 【——鎴戠殑鏂囨槑——】 【——你们全部夺走了。】 逐渐地，我在其中寻觅到了规律，更多我能听得懂的语句传入耳畔。 “是人类先背叛了我。” “我已经一无所有，迟早会走向神明的尽头。” “我愿意接受你的条件。” 这个声音…… 我震惊地睁开眼。 紧接着，更多单方面的交谈一并传来。 “旧神察觉到了你的存在，但他们并不知道我。” “就算你的力量在我体内，也始终不可能与我相融。” “你需要一个身体，不是附身，不是征用，也不是寄生，而是——” 凛冽的风在一寸一寸消失。 声音也渐渐小了下去。 根据以往的经验，是因为“那东西”的力量已经与新神的神力相抵消，而后变成纯粹的能量。 “差不多了。” 洛基在我耳畔提醒：“我要松手了，你看看你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 怀里的BB哇哇大哭，它已经储存满了能量。 不能转交给BB，而我能感觉到，洛基传递过来的神力也在缓缓流逝，显然已经到了尽头。 “快不行了。” 洛基提醒：“我数到三，一、二——” 三还没落地，他松开了手。 北欧神向后踉跄几步，我还没来得及转头观察他的情况，就感觉一股力量侵入我的身体。 没有超能力电影所展现的那么玄，我没感觉到痛，没感觉到失控，更没有任何头疼脑热，当抵消过后纯粹的能量缓缓在我体内流淌时，我几乎是立刻明白了该怎么办。 既然BB能存储能量。 那么我能吗？ 理论上来讲，我比BB应该更具有适配性。 这个念头刚刚在我脑海中成形，不需要试探，也没有迷茫，我稍稍动了意识，来自外界的能量如同本身就属于我一样，渐渐在我的体内平息下来。 恍然间，我把之前所有的问题都串了起来。 洛基通过我能转移能量，证明我确实是个神。 而我又是以特殊的情况诞生…… 我和BB一样，本身就能储存来自“那东西”的能量。 那使用呢？ 我抬起手掌，动了动手指，回忆起洛基借我神力时的方式—— 什么都没发生。 能量进入我的身体，就仿佛没有了一样。 好吧。 我有些郁闷：还以为自己从此之后就能运用神力，觉醒特殊能力，像新媒体之神那样时髦值上升个层次什么的。 不存在的。 我彻底“消化”了那东西的能量，而后周围莫名的压力骤然消失。 再环视四周时，不知何时，我已经身处洛杉矶喧嚣的街头。 依旧是明亮的灯光和广告，依旧是嘈杂的音乐，身边人来人往，好似刚刚空荡荡的城市完全是我的幻觉。 -- 第93页 至于洛基—— 等等。 我猛然回过神来。 刚刚洛基说神力用光了，松开了我，之后没下文了。 他人呢？！ 我一下子慌了神，向四周看去。 在街边的一个角落，我抓住了熟悉的背影。 “洛基！”我转身抬腿。 “别，别过来！” “啊？” 我愣了愣，但并没有听他的警告，直接向前—— 黑色T恤、灰色连帽外套，下面配着一条简单的牛仔裤和球鞋，这是洛基出门时的打扮，我记得格外清楚。 因而也绝对不会认错。 可是当我绕到他的面前，透过洛基遮遮掩掩手势看到的，却是一张陌生的脸。 我认错了？不可能啊，要是认错了他怎么会——哦。 我想起来了。 他顶着阿拉贡的脸这么久，我差点忘记了一件事。 洛基本来的容貌，根本不是这样，阿拉贡的脸是他用神力变的 第38章 当个救世主10 10 十分钟后。 我和洛基只得打消了直接回酒店的计划,就近找了个一家咖啡馆。 他坐在我的对面，整个人深陷进卡座沙发里，以无比挫败的姿态双手捂住了脸。 “……你也不至于吧……”我很是无奈。 我想了半天，在北欧神话里,也没有让人见到本来面目就要与对方结婚的设定啊！ 洛基真的很挫败。 失去神力后,他自然无法维持变化出的脸,露出真实的容貌来。 可是…… “这不是挺好看的嘛，”我安慰道，“你怕什么？” 听到这话,洛基猛然放下捂住脸的手，恶狠狠地转过头来：“你闭嘴！” 呈现在我面前的是一张很好看的脸。 依旧是瘦削高挑的身材,依旧是到肩头的黑色长发,甚至一定要用正儿八经的文字形容，也和阿拉贡不会有什么分别。 眉毛英挺、颧骨立体,一双浅色的蓝眼睛深邃剔透,标致五官中透露出的那种隐隐冷淡也是北欧独有。 洛基的右脸有一小部分带着腐蚀性的疤痕——在北欧神话里，洛基教唆黑暗之神霍德尔杀死了光明之神巴德尔,作为惩罚,奥丁捆住了洛基，让他在毒蛇的毒液之下日日接受面部腐蚀的痛苦。 疤痕应该就是在那时留下的。 可放到现在，这根本不算什么。 现在流行战损美人,带伤不仅没损害他的容貌,反而让他看起来更有特点。 然而,如果不知道面前的是洛基,或者他没开口,我会以为他是位来洛杉矶寻找机会的女明星,而不是男人。 是的。 真实的洛基长得很好看,但完全是大美女级别！ 他的脸颊弧度更为柔和，眉眼与五官之间的硬朗也变成了极其具有女性特征的精致。 “真的。” 我真诚地点了点头：“你长得真的很……好看。” 本来想说什么雌雄莫辩，什么少年感之类表达中性美感的词汇。 但我实在是说不出口。 没有什么莫辩不莫辩的，这就是一张大美女的脸。 类比一下就是马兰·白龙度变成了玛丽莲·梦露，阿兰·德龙变成了费·雯丽，虽然挺震撼，但也没什么不好的。 洛基横了我一眼。 “我可从没觉得我的脸丢人，”他理直气壮地说，“是没控制神力，不得不以这种情况真面目见你丢人。” “早知道你这么喜欢这张脸。” 洛基歪了歪头，黑色头发半遮面孔，狡黠从他的蓝眼睛中一闪而过：“我变什么阿拉贡，直接变年轻点靠近你——” 他拉长尾音，猛然挺直身体，拉近与我的距离。 极其漂亮的面孔几乎贴到了我的脸上。 洛基眯了眯眼：“说不定你就不会这么警惕戒备我啦？” 真面目示人的洛基看上去有三十岁左右的模样，完全是个大人。 想假扮转校生，不论如何他也得动用神力改变自己的容貌。 我猜洛基肯定想，变都变了，不如变个大的。 试问“容貌精致仿佛美女的转校生”和“阿拉贡成为了大家的同学”哪个更劲爆？当然是后者。 别说是以搞事为乐的洛基，换我我也选第二个。 不过…… “不存在的，”我无情地反驳了他的假想，“我警惕你又不是因为你长得像阿拉贡。” 而是因为这家伙是洛基。 “哇。” 洛基看起来很受伤：“这你都不心动？妮可，你真是铁石心肠，我努力这么久，连真面目都给你看了，你就没有一点点，哪怕是一点点感觉不一样？” 我面无表情：“说正事。” 开什么玩笑，阿波罗和阿芙洛狄忒的怼脸“攻击”我都承受下来了好吗。 而且真面目也不是你主动给我看的啊！ 如果不是“那东西”突然袭击，搞不好到他离开，我都不会知道真正的洛基长什么样。 “好好。” 别说，他垂下眼眸，再摆出委屈的模样，还真有那么几分我见犹怜的意思。 “说正事，”洛基叹息一声，“你把‘那东西’的能量消化了？” 准确地来说，是储存了。 还以为我能接纳“那东西”的能量后，能和洛基借用我神力一样，就此我也能为所欲为呢。 -- 第94页 结果我好像和BB一样，只能储存能量，不能使用。 有点沮丧。 果然像超级英雄电影里那样，碰到奇遇而后从此成为主角的剧本并不属于我。 “而且……”我犹疑着。 “而且？” 话出口后，我看了洛基一眼。 突然从阿拉贡变成了大“美女”，感觉有些不习惯。 但洛基就是洛基，我很清楚：那双蓝眼里的机敏并没有发生丝毫变换。 最终我选择住嘴。 至今我还不知道洛基答应宙斯帮忙有什么目的呢。 他有隐瞒，我也没必要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他，不是吗？ “没什么，”我轻描淡写地开口，“我就是不明白，‘那东西’找上门是什么意思。” 在吸收祂能量时，我听到了一些能够理解的声音。 什么掠夺，什么抛弃，巴拉巴拉，好像漫画反派回忆杀时会出现的台词，这些不多想。 让我在意的是，其中有一句“我接受你的条件”。 接受什么的条件？ 这个声音不属于“那东西”，我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我的观点，但我的潜意识告诉我，这就是事实。 如果不是“那东西”在说话，就是有其他存在与祂说话。 所以…… 我抿了抿嘴角。 这个声音，恐怕就是拉撒路项目书中所谓的“背叛的旧神”。 他与“那东西”达成了某个条件？ 以及，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那东西”的存在越来越接近现世形态。 起初祂就是一团莫名其妙、仿佛汽油反光的物质。 然后是上次进入“那东西”内部，看到了一片漆黑，以及一盏路灯。 刚刚就更夸张了，我和洛基都没发现“那东西”的靠近，不过是低头抬眼，然后祂竟然复制出一整条街道来。 谁知道下次会是什么？ “那东西”在成长。 而且我能很清晰地察觉到我与“那东西”之间的联系。 语言也是一样。 从尝试与我沟通，到我能听懂祂的语言，是一次又一次接触中进步的。 假设“那东西”真的在成长，那么就不是我能听懂祂的语言，是祂在学习我的思维方式。 这样的想法让我不禁打了个寒战。 坐在对面的洛基深深看了我一眼。 “你能想明白就行，”洛基满不在乎地开口，“也不必每件事都告诉我，妮可。” “……” 可恶，他这么坦荡，我都愧疚起来了。 明明是这家伙隐瞒在先！ 洛基非笑似笑地看着我，他薄薄的嘴唇始终翘起一角，随时随地都能展开灿烂的笑容。 其实从气质上看，他没多大变化，但是这张脸…… “呃，你想过怎么办吗。”我问。 “什么？” “你的脸。” 我说：“总不能这样回酒店。” 先不提会不会吓同学一跳，要是叫酒店工作人员发现，他都没法交代吧！ 话题又转回了刚开始。 挫败感再次呈现于洛基的脸上。 虽说本体有着一张阴柔的面孔，但洛基行为举止全然不娘娘腔。他大大咧咧地摊开双手，放置在卡座的靠垫上，动作态度极其嚣张。 “真是没想到。” 洛基不情不愿地承认了自己的失误：“本来我还想，剩下的这点神力能用到电子游戏之神来美国出差呢，他和我关系更好，而且比较正常。” 我猜这个正常是和新媒体之神相比。 那可不是吗，他好歹是个游戏制作人。 我猜新媒体之神那疯疯癫癫的状态……她压根就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人类身份吧。 “现在只能向新媒体之神借一点。” 提及疯女人，呃，疯女神，连洛基都流露出几分为难：“不知道她还会怎么为难我。” 我：“就没别的办法了吗？” 洛基浅蓝色的眼球立刻转过来：“倒是也有。” 我：“……” 感觉自己上套了！ 几乎是在我发问的瞬间，淡淡笑意就从洛基的嘴角荡漾开来，一直蔓延到他的眼底。 “你把‘那东西’的能量消化了对吧，”洛基跃跃欲试，“不如试试看借给我？” 我：“…………” 洛基：“别这幅表情，先借一点点，万一能用呢！” 我：“你早就想试试看了对吧？！” 回应我的是洛基小鸡啄米般拼命点头。 “当然！” 他理直气壮地肯定：“宙斯找上我的时候，我就在想旧神能不能用——要是不能用，你说他惦记着干嘛？” 也，也是哦。 之前不方便操作，是因为旧神无法收集“那东西”的能量。 但现在我不仅把它收集了起来，甚至就储存在我的体内。 “试试看嘛，妮可。” 洛基亲昵地牵起我的双手。 自从他发现我不喜欢随意地身体接触后，已经很久没这么做了。 北欧神明一双蓝眼睛眨啊眨，含着水光的眸子里只有我的倒影。 咖啡店音乐舒缓、灯光温暖，迷蒙的暖色为他精致面孔镀上一层淡淡柔光。 “妮可。” 洛基诚恳地喊出我的名字：“救救我，好吗？” -- 第95页 我：“……” 可恶，就算不是阿拉贡，丽贝卡·弗格森这么看着你也很犯规。 我一巴掌推开他靠近的面孔：“试试就试试，你别凑过来！” 洛基：“哎哎哎，不要打，不要打！” 我抽出他虚握的手掌，学着之前他的样子，反过来抓住洛基的手腕。 体内的能量一直都在，我无法使用它们，却能“指挥”它们。 不过是思绪一动，我就能感觉到仿佛成为我身体一部分的能量，遵循我的意志，顺着手掌涌出，进入洛基的体内。 紧接着洛基蓦然亮起的眼眸让我明白，我们成功了。 然后—— 我立刻明白过来一件事。 该死的宙斯。 老不死的东西。 什么救我爸，什么天选之女，什么警惕新神，警惕洛基，果然都是假的。 这才是他的目的！！ 第39章 当个救世主11 11 可惜的是洛基并不能顶着北欧大美女的脸回酒店。 外神的能量在我的身体里转化成了“神力”,而后使得洛基再次变回了十五岁的阿拉贡。 从而让我收获了一个事实—— 宙斯找上门的目的，就是为了外神的能量。 回到酒店后我直接扒出拉撒路计划的项目书。 不知道是因为预先有了结论，还是因为我在“那东西”的内部下意识听到了其他信息而自己没意识到，总之这次我晕晕乎乎看了半天,跳过了不懂的方程式和数据直奔结论,大概明白了项目书中的内容： 新神展开拉撒路计划的目的,是为了收集“那东西”的能量并引为己用。 然而，“那东西”与现实世界并没有直接联系，祂没有三维世界意义上的实体。长久以来,新神们发现的，也只有遭遇“那东西”附身的人类,而这些人类拥有的能量也不过是小小的一部分。 我在想,附身在人类身上的，可能就是之前数次碰到的那些凝聚成人影的白雾。 新神们要的肯定不是这一丁点能量。 他们希望“那东西”的本体能直接与现实世界发生联系。 这就需要一个能够储存本体全部能量,并且完全可控制的容器了。 从项目书上看,在项目基地爆炸之前，新神们尝试了很多办法,都没有结果。 最终成功的是我爸。 如今想来,我爸的思路应该还蛮简单。 他用的是希腊神话里的老法子。 神与泰坦巨人结合生下来的孩子，始终会是神，而不是巨人。 那么,神与“那东西”结合呢？ 我的存在可以证明,诞生的后代依旧是神,而不是“那东西”。 而我爸也像是旧时做出的献祭仪式那般,为我的出生付出了代价。 看到这儿,我心情复杂地合上项目书。 我相信我爸和我妈孕育我不是完全为了生个什么容器。 但是—— 宙斯找上我,绝对是因为我能把接纳外神的能量,并且转化成神力。 所谓“恢复旧神的荣光”，就是这个意思！ 老东西一如既往的自私奸诈。 在希腊神话里，宙斯就可以为了一己私欲把身边所有人，乃至血亲当工具使用。 二十一世纪了，2018年了，旧神们该找工作的找工作，该离婚的离婚，该走向新生活的走向新生活，只有他始终保持初心，一点都没变！ “可恶……” 我把项目书丢到一边，直接仰躺在床上。 放在床脚的培养皿感受到了床铺的震动，里面的BB睁开眼睛，趴到“玻璃”边缘对着我吱吱啊啊。 自从它储存的能量满格后，小家伙就不太愿意轻易变回模型。 我转头看向培养皿里的婴儿。 和我视线相对，BB嘎嘎笑出声来。 我亲爷爷还没小家伙有良心！ 看着嘎嘎大笑的BB，我不禁想到，电子游戏之神好像并不是一开始就加入了拉撒路计划。 BB是最近刚刚研发出来的。 洛基说，BB也是“那东西”附身后的人类孕育的胎儿。 它和我一样，区别在于没有一个旧神的爹。 这么一想，我对小家伙不免心生几分亲近之意。 “这一定是小岛秀夫的阴谋。” 我小声嘀咕，然后把手伸到培养皿边沿。 BB同样伸出手，隔着“玻璃”，试图与我的手指触碰。 “刚开始还觉得你吓人，”我说，“现在一点都不恐怖。” 培养皿里的BB眨了眨眼睛。 我还想再说些什么，刚刚开口，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妮可？” 隔着房门，梅丽尔闷闷的声音传来：“你睡了吗？” 她一说话，活蹦乱跳的BB仿佛吓了一跳，“哇啊”一声，然后始终活跃的小崽子立刻变回了塑料模型的状态。 “还没有！” 我一个鲤鱼打挺爬起来，迅速把BB和项目书都藏好：“这就来了！” 打开门后，落入视野的是穿着睡衣的梅丽尔。 凭借我们多年友谊，不用梅丽尔多说，我立刻明白了她的想法。 我问：“NS联机？” 梅丽尔扶了扶镜框，叹了口气：“陪我聊聊天吧。” 也好。 自从洛基作妖之后，梅丽尔就很生气。 -- 第96页 我还没好好和她聊过这件事呢。 梅丽尔依旧无精打采，我很理解她的心情。 我的青梅平时看上去脾气好，任人揉捏，其实性格其中多少有点偏执。 她只是想规规矩矩赢下比赛罢了，大家公平竞争，不搞什么幺蛾子。哪怕是没有走到最后，半路输了也仅仅因为技不如人。 赢就是嬴，输就是输，和游戏一样，就这么简单。 洛基大闹一通后，纵然竞赛方迫于压力承认了我们获胜，但之后大家会承受不应有的过多关注度，比赛完全不是输赢如此直接的事情了。 “我不会让你为难的。” 梅丽尔坐下来，认真说：“凯纳斯也是你的朋友，夹在其中你肯定也很难做人。” 我：“梅梅——” 梅丽尔犹豫片刻：“只是……” 我赶忙开口：“你直说就行，咱们两个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我就是觉得你不该事事听他的，”梅丽尔小声直言，“你有你的人生，妮可，不管是谁都不应该帮你做出决定。” 好吧。 严格来说也不算洛基帮我做出决定。 只是梅丽尔对诸神的事情毫不知情，所以看起来好像是洛基说什么我就听什么。 课程规划如此，专业选择如此，甚至参加知识竞赛也是洛基一手撺掇的。 我欲言又止：“倒也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其实——” “其实？” 话到了嘴边，我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我想说的是，其实我早就想告诉你一切了。 梅丽尔和我一起长大，关系好到什么地步呢？ 因为离得近，像这样穿着睡裙就敲响我家房门的事情经常会发生。 不止是她会来找我，我有心事，或者是看了恐怖片睡不着，也会大半夜抱着枕头去找梅丽尔。 虽说就希腊神话来看，我爹应该还有几个便宜儿子，但他们从没出现过。 从小到大，我一直默认自己是独女，而梅丽尔就是我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妹。 梅丽尔并不知道任何关于我身世的事情。 之前我就自诩普通人，不说也没什么。 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之后，依旧什么事都不告诉她，我就格外愧疚。 本来我想着，应该与洛基，或者至少同费尔南多商量一下再向梅丽尔说明。 但现在—— 去他的，我心想。 旧神不怀好意，洛基动机不明，干嘛问他们怎么想？ 至于费尔南多，费尔南多肯定不会对梅丽尔心存戒备，他一定会理解我的决定。 我还不能把事情告诉我真心信任的朋友吗！ 这么想着，我下定决心。 “梅丽尔，”我严肃起来，“我要告诉你一件事，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嗯？” 见到我神情变化，梅丽尔不由得有些紧张。 她挺直脊梁：“你，你说，做好准备了。” 我深深吸了口气。 活了十六年，这是我第一次向朋友提及自己的身世。 该从哪里开口？ “我……” 我斟酌字句：“我其实不是个普通人。” 梅丽尔：“你继续说。” 我：“你不要吓到，我其实是希腊神的后裔。” 话音落地，室内陷入片刻沉默。 就我的理解，梅丽尔应该不会说什么“你在做梦”、“游戏打多了吧”之类的话。 但像这样的沉默地看着我，也不是什么很好的反应。 我和梅丽尔对视片刻，她迟了一步才意识到我在等她回应。 “啊，哦。” 梅丽尔点了点头：“然后呢？” 我：“……” 等一下。 她还没震惊，我先震惊了。 “你不惊讶一下吗？！”我问。 “为什么？” 就梅丽尔的反应看起来，好像是我在大惊小怪。 她很是茫然地歪了歪头：“我早就知道你不是普通人了。” 我：“…………” 梅丽尔：“妮可，你不是觉得我是傻瓜吧？突如其来的转校生，送你玫瑰花的好莱坞明星，还有自打凯纳斯到来之后一个接着一个出现的神秘大佬，以及那天巷子里奇奇怪怪的东西——怎么想也不是会出现在普通人身边的事情。” 我：“………………” 我知道梅丽尔的脑回路异于常人，她肯定会理解我。 但是我没想到，梅丽尔会理解的这么顺畅。 她甚至早就知道了！ “你没说，我也没问，我想你也应该有自己的麻烦，”梅丽尔很是体贴地继续开口，“我想过你会有什么特殊能力，或者加入了神秘组织之类的……就和科幻电影和游戏里一样。没想到是我竟然是我想歪了，不是科幻，是奇幻。” 好吧。 和阿宅说话就是好理解！ 梅丽尔坦坦荡荡，搞得我之前各种纠结都有点黑色幽默的意思。 “那么。” 她见我无言以对，兴致勃勃地发问：“你是哪个神的后裔……等等，所以约翰叔也不是普通人！呜哇，我就知道！” 要想把旧神新神的事情讲明白还需要很多口舌。 但在此之前…… 我的视线转向藏着BB的柜子。 -- 第97页 “稍等，”我说，“我给你看个东西。” “什么？” 梅丽尔是小岛秀夫死忠粉的事情，恨不得我们全学校的人都知道。 要不是她，我也不会对这位游戏制作人的事情和作品了如指掌。 所以，当我从柜子里拿出培养皿，并且把与游戏里如出一辙的活的BB展示给梅丽尔看时—— 梅丽尔看向BB的表情，就像是人类灭绝后她看到了新生儿那么夸张。 很好，我扳回一成 第40章 当个救世主12 12 自幼一起长大的朋友全家是神又如何。 还能比1:1还原并且真是活的游戏模型更令人震撼？ 我把前因后果完全讲述给梅丽尔听,说了这么多，她多少平静了下来。 “约翰叔竟然是阿瑞斯，好酷啊。” 她抱着BB不撒手，语气空灵地感叹道。 能量满格的BB始终活跃,它还没见过我和洛基之外的活人呢。梅丽尔爱不释手地看着BB,BB也好奇地看着她。 四目相对,培养皿里的小家伙“咯咯”乐出声来。 梅丽尔捂住心口，扬起一抹足以称得上傻气的笑容：“天啊，游戏之神竟然是,竟然是……” 我：“……” 这让我不禁回想起是当年我们一起看《蜘O侠：返校季》的场景。 电影里的彼O·帕克的双重身份轻而易举暴露在好基友面前，我和梅丽尔并不惊讶于他随便掉马,而是因为快拼好的乐高死星就这么塌方痛心疾首。 那可是乐高死星,知道那玩意都多难拼吗！ 当时的情况，和现在异曲同工。 我忍不住笑出声。 梅丽尔听到我的笑声,飘飞的理智终于回来了一点。 “所以麦琪是潘多拉,约翰逊先生是赫尔墨斯，凯纳斯则是洛基,”她一边逗BB一边感叹,“那我原谅他在比赛上突然犯病了。” “啊？” “他是洛基哎。” 梅丽尔认真地说：“如果是洛基，那搞事作妖我一点也不奇怪。” 这……这倒是。 别说梅丽尔这么想，其实我也是这么想。 换做其他同学做出在关键比赛现场突然惹事的事情,我肯定也会生气的。 然而这么做的是洛基,震惊之余,我倒是一点也不意外。 举个不恰当的例子,就是回回考试都是Excellent的好学生,突然有一次考试拿了个Failing,父母肯定会气歪鼻子。 但洛基属于大家对他的期待本来就是回回考试都是Failing,结果他果然拿了Failing回家，父母就完全不会意外。 有了“他一定会搞事”的心理建设，反而对洛基要宽容许多。 “不过，妮可，”梅丽尔又说，“现在你知道宙斯不怀好意了，之后你打算怎么办？” 我……我也不知道。 说起来就来气！ 亲爷爷拿我当工具人，怎么想都有点不甘心。 现在的情况是，宙斯绝对不可信任，而新神也没安好心。 唯一靠谱点的就是本吉和灶王爷这类旧神，他们完全不在乎外神想做什么，自然也就对“那东西”的能量不感兴趣。 可是现在他们都在纽约呢。 我完全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 就算把外神全部吸收了，“消灭”了祂，那之后呢？ 我该怎么处置这能量？ “先好好比赛，回到纽约再说吧，”我回答，“接下来只能靠自己了。” “所以现在是主线剧情间歇的自由活动阶段，”梅丽尔一本正经地扶了扶镜框，“还没给出下一步线索呢。” “我连下一步找哪个NPC都不知道。”我抱怨。 “不然等回家后，你把神力给约翰叔试试？” “嗯？” 梅丽尔提议：“你说能量能够借给洛基，转化成旧神的神力。既然洛基可以，约翰叔应该也可以的吧？虽然不知道怎么让他恢复正常，但试试看也没什么问题。” 也是哦！ 反正我爸已经不是那个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人设了。 不管是之前的缉毒局领导，还是现在沉默寡言的自闭单身汉，都不会造成多大破坏。 重点是，我爸绝对无条件站在我这边。 “我觉得可以，”我附和，“回去试试看吧。” “那你到时候一定叫上我。” 梅丽尔兴奋不已。 话说到这里，她总算有了“朋友一家是神”的真实感。 “我就知道约翰叔不会是普通人，”她嘀嘀咕咕，“从小我就觉得他的脸上写满了故事……等一下。” “怎么了？” “那小刻呢，小刻也不会是普通的狗吧！” 我和梅丽尔就这么叽叽咕咕聊了一晚上。 坦白之后，梅丽尔也和我说了一些关于知识竞赛的抱怨。从开始筹备到现在，大家压力都很大，也不怪她在洛基作妖之后彻底爆炸。 不过话说出口，梅丽尔就精神了许多。 迫于舆论压力，竞赛方不得不承认我们的成绩有效，进入下一轮比赛。 并且，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关注，我们的下场比赛被竞赛方安排到了最后。 互联网的热度不会维持太久，时间一长，大家的注意力就为被新的事件转移，对于我们来说也算是好事。 过多的视线势必会引来压力。 -- 第98页 转天，在酒店的餐厅里，我、梅丽尔和潘多拉凑在一起，边吃饭边看昨天的竞赛回放。 屏幕里出现的，正是布拉基带领的天恩中学领队。 不愧是精英学校的王牌战队，金发碧眼的领队姑娘侃侃而谈，毫不怯场、言之有物，明明是即兴演讲可做的就像是早有准备一样。 这水平，也没比之前洛基满嘴跑火车逊色多少。 “不好对付啊。” 梅丽尔表情凝重：“我们不好在即兴演讲环节拉分了。” 再说之后评委打分肯定会更慎重——都怪洛基动用神力。 潘多拉啧了一声：“我瞧见这种精英范的学生就不顺眼。” 梅丽尔：“麦琪，呃，潘，呃……” 潘多拉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你爱叫什么叫什么。” 梅丽尔想了想：“那我还是叫你麦琪吧，免得在其他同学面前说漏嘴。” 潘多拉：“不行，我去找赫尔墨斯想想办法，不能让天恩中学赢！这些精英学生真的太——” “精英学生如何？” 潘多拉的话戛然而止。 我们三个人一齐抬头，看到的是一个陌生的老人。 说是“老人”，有点不符合他的精神特征。 他看上去确实有六七十岁的样子，头发雪白，满脸皱纹。 但同样的，这位老先生身材相当结实，一看就是定期训练的结果。他穿着很随意，甚至和我爸的风格有几分相似：有些年头的飞行夹克，里面套着白T恤，配着一条深色的裤子，完全是单身汉的打扮。 他的一只眼上还蒙着眼罩。 “我还以为能进入知识竞赛总赛区的，都是精英学生呢。” 他走到我们的桌子前，一只手放在椅子上：“我可以坐下吗？” 我看了一眼潘多拉，又看了一眼梅丽尔，见她们两个没什么抵触，就点了点头。 “谢谢。” 老先生坐了下来。 我还没来得及询问对方的来意，坐在我身边的梅丽尔轻轻“啊”了一声。 她眨了眨眼，很是好奇地端详着老人：“先生你是……参加过越战？” “不止。” 他也不客气，坦诚地回应了我：“太平洋战争时我就在场。” 那就是二战了。 果然是个退役老兵，看他的服装，过去的时候应该还是位飞行员。 “那你看起来好年轻。” 梅丽尔惊叹道：“一点也看不出来！” 老人哈哈笑了几声。 “谢谢夸赞，小姐，”他甚至用仅剩地一只眼对着梅丽尔wink一下，“如果我再年轻一点，会把这话视为调情的。” 梅丽尔：“呃。” 老人见她微微有些窘迫，便笑了笑，继续出言解围：“但现在嘛，只能看做是小孩子对老头子的奉承。” 梅丽尔这才松了口气。 她还是很好奇：“那先生你的眼睛，是在战争中受伤的吗？” “不是，”老人回答，“更早一些。” 更早一些？ 那就是…… 还没等我继续思考，他又换上了语重心长地语气：“不过你要记住，孩子，在你们美国，越南战争可以随意提及，出了美国，可是要被嘲笑的。” 梅丽尔：“嗯？” 我和潘多拉对视一眼。 这人自来熟不说，而且说话有点莫名其妙啊！ “不说这个。” 老先生真的很自来熟，他就像是认识我们多年、看着我们长大的邻居老爷子一般。与我们交谈，表情和语气都非常亲切。 “比赛要加油啊，没因为压力影响生活？”他问。 “没、没有。” 我见梅丽尔懵懵的，替她回答：“先生你——” 老人继续开口：“那洛基和你们关系如何？” 我：“……” 潘多拉：“……” 就知道主动上门的，不会是什么普通人。 知道洛基身份的，不是新神就是旧神。 看他这幅模样，八成是个旧神。 我拧起眉头，重新打量对方。 老人说着一口标准的北方美式英语，他还说自己参加过二战和越战，是退役老兵没错。 但和梅丽尔交谈时，又说“你们国家”。 从经历上推断不出他的身份，但他的外表—— 我的视线最终落在老人的眼罩上。 “你。” 我的心情相当复杂：“你是奥丁吧？” 坐在对面的“二战老兵”，送给我一个慈祥的笑容。 好吧。 布拉基和伊登都在洛杉矶。 那么北欧神话里的天父、众神之王，洛基的拜把子兄弟奥丁也在，又有什么问题？ 第41章 当个救世主13 13 “我能与这位小姐单独谈谈吗？” 奥丁言语客气,看向了潘多拉和梅丽尔。 我的两位朋友完全不想走，但我对着她们轻轻点了点头。 潘多拉轻轻捏了我一把，然后指了指餐厅门口，意思很明显：她们会在大门等我,不用担心。 待到我的朋友离开,我才重新将视线转到餐桌对面。 北欧神话里的奥丁,和宙斯一样，同样有着一大批便宜儿子女儿。 但他比宙斯好一点的是，奥丁一直忙着带军队与其他神族打仗,没有因为风流债各种惹奇怪的麻烦。 -- 第99页 我之前读过几本相关的书，这好像与北欧民族自氏族早期就在忙着当海盗侵略有关系,所谓的“诸神”,起初也是与氏族紧密相连。 奥丁带来的是战争，而在北欧神话里会以不同方式惹奇怪麻烦的是洛基。 我狐疑地看着坐在面前的奥丁,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对待。 话是这么说,但有宙斯在先，我听到“众神之王”这样的名头,就不免警惕起来。 奥丁参加过太平洋战争,是个美国老兵？ 那之前布拉基说洛基是被奥丁从丹麦赶出来的，又是怎么回事。 而且，你们旧神的容貌年龄,未免有点太随便了吧！ 我在心中疯狂腹诽。 奥丁看上去六七十岁,可他的拜把子兄弟洛基目测完全是三十岁左右的青年,看起来奥丁都能当洛基的爷爷了！ “你……” 我犹豫片刻,出言问道：“需要我们帮你把洛基叫过来吗？” 要是希腊神话中的旧神,就算我不熟悉、从没见过,扯来扯去,多少也会和我扯出点血缘关系。 但北欧神就不一样了。 奥丁其神大名鼎鼎，但对我来说，就是个陌生人。 “不着急，孩子。” 坐在对面的奥丁摇了摇头：“我是来找你的。” 我：“……” 好吧。 那我大概明白他是来干什么的了。 “我不会把你们想要的东西给新神，”我竭力维持冷淡的神情，“这个请你放心。” 还能因为什么？ 说到底奥丁也是旧神，除却闲云野鹤般的本吉和灶王爷等神，他们找上门来，无非是为了“那东西”的能量罢了。 “我也没有完全信任洛基。” 想了想，我又补充道：“如果你介意的话。” 奥丁闻言，仅剩一只眼、爬满皱纹的面孔浮现出满意的笑容。 同样是满脸皱纹、头发花白的老帅哥，宙斯和奥丁是完全不同的两类方向。 我的亲爷爷经常穿的人模狗样，看上去就像是个历经风霜写满故事的老总裁。而奥丁则是一身老式飞行服，往餐桌对面一坐，连我们这种高中生都能看出来他是个老兵。 也正因如此，奥丁身上从战场上走下来的悍然气息，让我感受到了几分不易察觉的胁迫感。 “之前我还在想，宙斯把奥林匹斯神系的希望寄托在一个小孩子身上是否妥当，”他缓缓开口，“如今看来，宙斯确实有宙斯的理由，不过——” “不过？” “你放心，妮可。” 奥丁果然有备而来。 他连我叫什么都事先打听清楚了。 “我对宙斯有什么打算并不感兴趣，”奥丁说，“也没心情掺和进洛基的过家家游戏里。但有一件事，确实需要你的帮忙。” 道出这番话的奥丁相当诚恳。 但我始终不能放下心来。 这可不怪我，怪就怪宙斯去吧。 “你先说说你需要我做什么，”我谨慎道，“如果我不能与‘那东西’产生联系，你根本不会找上门来。” 话里话外说不感兴趣，但除却这点外，我和普通高中生有什么区别。 我能做到的事情，任何一名青少年都能做到。 奥丁扬起一抹认可的笑容：“你很敏锐，妮可。这份敏锐放在过往，会让你成为一名很优秀的战士。真不愧是阿瑞斯的女儿。” 我：“……别奉承了，直说吧。” 奥丁：“我从宙斯那里听说，外神的能量能转化为神力。” 我：“还说你没兴趣？” 奥丁：“不不不，妮可，我可没宙斯那么贪婪。” 说着，坐在对面的老兵直起腰板。 他双手交叉，放置在桌面，一副非常恳切的模样。奥丁用仅剩的一只眼真诚地看着我的眼睛，如果不是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全然就是个历经战争之后发出恳求的老兵。 “你听说过金苹果的故事吗，孩子？”他问。 “你说我们的，还是你们的？” 希腊神话和北欧神话里都有神奇道具金苹果，不过用途不太一样。 “我们的。” 奥丁解释：“青春女神伊登的金苹果。” 好吧。 关于北欧神话里的金苹果，记载可没这么多。 我只记得青春女神伊登掌管着的金苹果，能够让诸神保持青春。 在传说里，洛基还曾经和巨人夏基串通骗绑了她，后来叫诸神发现，又不得不反过来把伊登救回来。 而且这位伊登还是布拉基——也就是我们的竞争对手，天恩中学领队琼恩先生的妻子。 “诸神失去神力后，”奥丁继续说道，“传说中所有的宝物也失去了力量，金苹果也是如此。虽说伊登始终保存着它，但如今的金苹果也只能被她摆在壁炉上面，充当个好看的观赏品。” 确实如此。 别说金苹果了，我爸的卧室里还挂着长矛呢。 梅丽尔误入过我爸的房间，还感叹了一句“约翰叔的品味真酷”之类的话。 不知道等她反应过来那是当年阿瑞斯用来屠戮人类的武器会是怎么表情。 “所以呢？” 我挑了挑眉梢：“你究竟想说什么？” 奥丁：“如果你能把一部分，只要一小部分能量借给我们。” -- 第100页 说着奥丁抬起左手，比了一个很小的距离。 “足够激活金苹果即可，”奥丁说，“你不过随手之劳，却能帮我们一个大忙。” 激活金苹果？ 金苹果的作用是让诸神保持青春。 可是我有些困惑。 看看洛基本体那张漂亮的脸，像是需要金苹果的吗？ “你们本身就不老不死，需要金苹果做什么？”我问。 “作为回报，妮可。” 奥丁没有给我答案。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然后直接抛出了条件：“我可以告诉你，洛基为何会被我赶出丹麦，他找上你的目的是什么。” 我：“……” 不得不承认，这个条件还挺诱人。 到现在了，洛基的动机依旧是个迷。 虽说他对我还算不错，但我老觉得这家伙是压着一个大阴谋、大秘密等最后呢。 不过…… “就算你这么说，也——” “——瞧瞧这是谁啊。” 我的话说到一半，为突如其来的清朗声线打断。 不等我扭过头，洛基的长手就伸了过来。 我把能量借给了他，暂且拥有神力的洛基再次变回了十五岁版本的阿拉贡。他也没和我打招呼，直接拉开椅子，坐到了我的旁边。 并且这还不算完，甚至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条右腿极其嚣张地架到了桌面。 和当时跑去咖啡店，把我从阿波罗面前“救”回来时如出一辙。 只是这次，他英俊的假面上，却带着挥散不去的嘲讽和不加掩饰的恶意。 “哎呦，原来是我的老兄弟。” 洛基直接把阴阳怪气放在了明面，他故作震惊：“你怎么这么老了，奥丁？是儿子儿媳不孝顺，断了你的养老金吗？” 奥丁倒是不生气。 他脸上依旧挂着好似诚恳的笑意：“洛基，很久不见。” 洛基却不和他客气。 “哦，我倒是忘了。” 北欧神话里的谎言之神歪了歪头，黑色长发垂到一侧：“布拉基都沦落到带小崽子赚外快了，没少和他那位圣母老婆产生夫妻矛盾吧？怕不是伊登把布拉基赶出来的时候，连你也一起丢出了家门……哦！” 洛基一拍脑门。 “你还有这么多儿子呢，索尔、霍德尔他们呢？啧啧啧，一个养老的也没有？” 我不禁对洛基侧目。 他具体有什么目的，不清楚。但我非常清楚，洛基相当讨厌北欧诸神。 “洛基。” 奥丁平静地回应：“我今天过来不找你的麻烦，你也别找我的麻烦。” 洛基：“你不找我的麻烦，跑来说什么借用能量？！” 我：“你都听见了？！” 洛基非笑似笑地瞟了我一眼。 “一会儿我再和你讨论咱们之间的信任危机问题，”他凉凉开口，“你可别被这个老东西骗了，我亲爱的妮可，他又怎么会知道我的目的？” 你这么说就更引人怀疑了好吧！ 关键时刻冲过来打断并且强调一把，我本来不信现在都有些信了！ 至于奥丁？ 他并不准备与洛基争辩。 当事人牙尖嘴利，开口就是人身攻击，奥丁也只是笑了笑起身，反倒是显得洛基咄咄逼人。 “你要是回心转意，就打我的电话。” 老兵从他的飞行服里拿出了一张设计简单的名片递给我：“还有，妮可，最近几天可以查查近几年诺贝尔奖项的资料，你会用到的。” 啊？ 诺贝尔奖项也和外神有关吗？ 奥丁的话题转换过□□速，我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茫然地看着他对着我眨了眨剩下的一只眼。 这话说的莫名其妙，我没明白奥丁的动机，却也放在了心里。 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话，直接点名让我去查某个准确方向的资料，谁都会在意的好吧！ “诺贝尔奖又怎么了，”我嘀咕，“不会又是什么神掺和在里面了吧？” “……” “洛基？” 坐在身边的人一直没开口。 诡异的沉默蔓延开来，我微妙地感受到了气氛不对，一抬头，迎上的是属于阿拉贡的完美笑容。 我：“……” 上次评委挑衅时，他也是扬起这般灿烂笑意。 行吧。 我还没答应奥丁呢，你这生什么气啊 第42章 当个救世主14 14 奥丁来的突然,走的也莫名其妙。 丢下一句让我查查诺贝尔奖项相关的资料就走了，搞得我还以为会与拉撒路计划有什么联系。 剩下的时间，只要有空，潘多拉和梅丽尔就会和我一起查阅相关资料,我们把近几年的诺贝尔奖项从内容到研究人员了解了一个遍,并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奥丁不会在骗我吧？ 可是拿这么没头没尾一句话骗我,他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我实在是摸不到头脑，再加上随着知识竞赛的进程推进，赛事越来越紧张,时间也越来越少。 是的，之后的比赛还算顺利。 竞赛方把我们的比赛放到最后,大概一周左右,互联网的热度下去，人们的视线转移到新的热点上。 起初仍然有一些不应出现的讨论,但是在我们四平八稳的比赛过程中,也慢慢地消失地消失了。 -- 第101页 打出东海岸赛区，又度过半决赛。 下一场,就是全国中学生知识竞赛的决赛,而且对手正是布拉基带队的天恩中学。 都走到决赛了，而奥丁给的线索毫无头绪，只能暂且往后放放。 知识竞赛的决赛不仅换了场地,而且全程直播。 对方是穿着私立校服的精英学生,然而正儿八经做好准备的我们也不差。 像我们这种社区中学没有校服,六个人身上的正装是三天前阿芙洛狄忒远程指导挑选的,同时定居在洛杉矶的阿波罗和阿尔忒弥斯也赶到现场为我们加油。 英姿飒爽的阿尔忒弥斯拿着竞赛安排表,微微拧起眉头。 “工作人员来叮嘱过你们了吧？”她开口。 “呃,嗯。” 我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特别提醒这次是直播。” 早在上次洛基语惊四座后,竞赛方就暗示之后最好不要他再次出席即兴演讲环节。 之前是录播尚且如此，直播更不可能再让他上场。 虽然我相信洛基不会真的作妖到当场毁掉知识竞赛——参加比赛还是他提出来的。 但以防万一，我也没兴趣因为一场比赛就和洛基出道当网红。 “好。” 阿尔忒弥斯指向比赛安排：“谁来出席两场演讲？” 在决赛里，竞赛方设置了两场演讲。 第一场演讲在知识抢答环节之后，题目提前七天公开给我们与天恩中学，是预先有准备的演讲。 第二场演讲则是在所有比赛环节的最后，依旧是即兴演讲。 往年决赛的即兴演讲和普通比赛环节一样靠抽签决定题目，但又是因为洛基作妖，今年的决赛题目由竞赛方准备，会在最后一个环节的半个小时之前发给双方选手做准备。 “第一场是梅丽尔，第二场还没决定好。” 潘多拉诚实回答：“为什么你这么重视演讲环节啊，阿尔……阿黛尔小姐？” 阿尔忒弥斯：“因为演讲环节主观性比较大，知识抢答、理论叙述环节全靠你们的脑袋瓜，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但即兴演讲不一样。” 倒是和平时赫尔墨斯说的差不多。 类比一下，就是考试时选择题和作文的区别。 “梅丽尔把演讲稿拿给我看看。” 阿尔忒弥斯很是坦然：“我帮你改改。” 梅丽尔：！！ 自从知道自己的偶像阿黛尔小姐就是狩猎女神阿尔忒弥斯后，梅丽尔见到女神本神比之前更紧张。 她的脸都红了，磕磕绊绊道：“这，这不算是作弊吗？” 阿尔忒弥斯失笑出声，鼓励性地拍了拍梅丽尔的肩膀：“你以为布拉基不会请专人为学生润稿么？彼此彼此罢了。” 说完她抬头看向我们，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既然早就知道比赛环节，为什么不早点定下最后出场的选手？” 我们纷纷缩了脖子。 阿尔忒弥斯本身就有种英武气质，加上她在公益组织做了很多年，一严肃起来相当有范儿。 哪怕她语气还蛮温柔，但比教导主任史密斯小姐还可怕！ “你别吓唬我的学生啊！” 赫尔墨斯及时出言护短，理直气壮道：“是我的主意，早早决定，那不是给大家徒增压力？” 阿波罗点了点头：“也有道理，但现在该决定谁上场了。” 那么，该谁上好呢？ 原本的计划是让洛基担任最后一场比赛的演讲人。 结果闹了那么一出幺蛾子后，不论如何也不可能让他再上。 梅丽尔已经确定上场，最后一场演讲人的人选只能从我们剩下的四个人选。 呜哇，压力好大。 我们四个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开口。 论说人选最合适的，我觉得还是潘多拉。 毕竟她是合法萝莉，看起来十六七岁的模样，实际上则是从神权时代活到了现在，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区区知识竞赛而已，潘多拉肯定不会怯场。 这个念头在我心底转了一圈：“不然就——” 洛基：“妮可上吧。” 我：“啊？！” 自从进场后就坐在一边保持沉默的洛基，仍然是一副懒洋洋的口吻，歪着头打断了我。 我震惊地扭过了头：这家伙，是在报复我和奥丁私下交流吗？！ 洛基一勾嘴角。 他一双蓝眼有飞快的情绪闪过，我还没来得及抓住就消失了。 只剩下真诚的恳求停在脸上，真实到活灵活现。 “从哪里开始，就从哪里结束嘛，”洛基认真说，“比赛是我发起的，现在我无法上场，妮可你来替我，如何？” 因为队伍里还有两位不知情的同伴，洛基只能如此解释。 但我却听明白了他的潜台词。 ——说到底，参加知识竞赛，不过是为了帮助我刷履历。 尽管现在拿到常青藤录取通知书不是必要选项，可要不是有这件事，大家也不会走到现在。 洛基的本意是由我开始，由我结束。 “倒是……也可以。” 潘多拉认同地点了点头：“要不是妮可，我根本不会转学过来。” 梅丽尔附和：“要是妮可不参加，我也不会参加比赛。” 其他同学纷纷点头。 -- 第102页 赫尔墨斯一拍手掌：“我觉得行，妮可呢？之前比赛也做过演讲，你的水平不算太差。” 我…… 我踯躅了。 老实说，面对这么多期待的目光，不踯躅才怪吧？！ 诚然赫尔墨斯说的对，一路从纽约打到决赛，我当然在即兴演讲环节上过场。 有阿波罗介绍的指导老师和赫尔墨斯亲自指点，我的演讲水准肯定是比过去好不少，但是—— 在团队里，我都算不上顶尖。 和天恩中学的精英学生比？ 差得远呢。 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承担这么多人的期望。 “妮可。” 我没说话，可洛基却好似看清了我的犹豫。 他从椅子上起身，走到我的面前。 在同学面前，洛基依旧是那张硬朗且深刻的英俊面孔。 他弯下腰，选择与坐着的我平视，透过那双深邃且含情的蓝眼，我看到了专属于骗术之神的狡黠与机敏。 “和你最近吃的苦比，出一次风头又算什么，”洛基坦荡荡说，“你能行的。” “你是说比赛内，还是比赛外？”我警惕问。 “都有。” 洛基眨了眨眼：“努力这么久，你也看到成果了，对吧？” 比赛内，指的是准备竞赛时的努力；比赛外，自然说的是对付“那东西”。 洛基说得对。 不论是比赛内还是比赛外…… 回头看看，我都走出好远啦。 放在宙斯敲响我家门之前，我是绝对不会相信自己能够出现在直播比赛现场的。 “我们确实在帮你，”洛基说，“但如果不是你自己大有进步，谁也不能代替你走到现在。” 也是。 洛基可以用神力操纵评委打现场分，但他不能左右我的思想。 从笔试到决赛，要不是我真的把各种知识点、技能学了进去，根本不可能与同伴一起成为天恩中学的对手。 甚至我还不是团队倒数呢！ 学到的东西，就是我的。 没有任何神力加持，也没有任何神明帮忙。 我的就是我的。 拿出我的实力与对方堂堂正正比赛，有什么问题？就像是平时梅丽尔打游戏一样，赢了就是赢了，输了就是输了，我不会损失任何。 想到这点，我的心逐渐平静下来。 “那好。” 我暗自攥了攥拳头，一咬牙，一狠心：“反正是即兴演讲，谁上不是上？我上就我上！” 洛基满意地扬起灿烂笑容。 ………… …… 之后的比赛如火如荼。 天恩中学确实是根硬骨头，起初比赛分数还有上下，但到了梅丽尔演讲之后，对方靠着丰富的经验和精英独有的台风超过了我们。 虽说事后我们在尽力追赶，但到了最后的环节仍然落后十分。 “接下来，我们会公开今日决赛的即兴演讲题目，”主持人站在台上宣布最后一个环节，“并且给双方选手半个小时的讨论时间，半个小时后，双方各出一人进行演讲。” “而决赛的最后题目请看大屏幕——” 主持人拉长语调，一个转身。 他的背后，电子屏幕亮起一行黑白分明的字。 ——《以诺贝尔奖为例，文学奖项是否阻碍了文学本身的发展？》 我：！ 我站在台下，蓦然瞪大眼。 不仅是我，潘多拉和梅丽尔更是一个险些跳起来，一个猛然抓住我的肩膀。 “怎么回事，”潘多拉难以置信地开口，“奥丁、奥丁他这是——” 因为奥丁之前那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我们可是把诺贝尔文学奖的历年资料翻了个底朝天。 奥丁他这是，偷题给我们了吗？！ 而且—— 我下意识地看向天恩中学的方向。 只见带队的布拉基，露出一抹淡淡地笑容，仿佛挑衅般地同样扭头，看向了赫尔墨斯。 我：“……” 不止是奥丁透题。 我心中莫名升起一种可能性：是布拉基看不惯之前洛基动用神力比赛，他走了关系，事先拿到了题目。 第43章 当个救世主15 15 “布拉基确实找关系先行拿到了题目。” 半个小时的准备时间内,赫尔墨斯在休息室外闲逛一圈，回来后就肯定了我的猜测。 过去手贱在先，赫尔墨斯对上布拉基总是觉得理亏几分。他悻悻拉开椅子坐到我身边继续开口：“我一出门就碰见了布拉基，那家伙恨不得用鼻孔看我。还嘲讽了一句洛基可以不公平比赛,难道他不可以？他甚至不需要用神力。” 如此一说,就是坦荡荡承认自己买透题了。 但那又如何？ 作为北欧的智慧之神,布拉基敢承认，就证明他不怕被举报。 问题在于，再聪明的旧神,也算不过会被自己的亲爹背刺。 “奥丁……故意的吧。”我心情复杂地开口。 对我来说，外神的线索当然比知识竞赛更为重要。那老头子没头没尾、貌似神秘地说让我回去查资料,我自然以为是与外神相关,资料查的也无比仔细。 结果没想到，竟然是和知识竞赛相关！ 洛基很是不爽地嗤笑出声：“他当然是故意的,这下好啦,等于欠了他一个大人情。” -- 第103页 说完，他双手抱臂,以一个非常戒备地姿势靠在沙发上。 “奥丁那家伙,就喜欢这么做，”洛基冷嘲热讽道，“先礼后兵？他当年就玩剩下的套路,还偏偏你根本拒绝不得。” 嗯,我见识到了。 资料查都查了,我现在也忘不掉,基本约等于被迫承了他的人情。 关键在于,仔细想来,我还不讨厌奥丁这般作为。 是布拉基先买题在先的！ 如果他不买,估计奥丁也不会知道题目，更不会拿着题目来套路我。 也就是说，绕来绕去，知识竞赛依旧是公平竞争。 同样是众神之王，奥丁还是挺会来事的。 神比神气死人，有宙斯垫底，我觉得我可以原谅他算计我。 “先准备即兴演讲吧。” 我深深吸了口气：“现在我们站在同一个起跑线上了。” ………… …… 半个小时的准备时间眨眼就过。 由于天恩中学的分数比我们高，所以他们先行演讲。 我站在台下，听得一清二楚。 负责大轴演讲的，是天恩中学那名金发碧眼、凯瑟琳威力加强版的小队长。 她在台上侃侃而谈，谈吐清楚、条理分明，说到慷慨之处，感染力强到台下的观众都为止欢呼。 并且—— 和赫尔墨斯估计的一样。 “《文学奖项是否阻碍了文学本身的发展》这种题目，其实更适合做辩论赛主题，”半个小时前，竞技比赛的庇佑者冷静出言分析，“演讲的观点无非只有‘是’和‘否’两个方向。对方先发言，他们肯定会选择更有利的那一面，这样我们就落了下成。” “哪方面更有利？”潘多拉问。 “自然是确实阻碍了文学本身的发展。” 梅丽尔推了推镜框，煞有介事道：“今年瑞典科学院刚刚爆出了性（）骚扰丑闻，据说文学奖要停发。” 潘多拉：“……确实，让我选，我也会从这个角度。” 赫尔墨斯：“所以咱们必须得从‘没有阻碍发展’入手。” 潘多拉：“那该怎么办？都曝出性（）骚扰丑闻了！” 赫尔墨斯得意一笑：“啊，这不就是广大女性同胞在各个领域都会遭遇的事情吗？” 我坐在一边，立刻明白了赫尔墨斯的意思。 想到这里，我回过神来。 台上的对手还在慷慨激昂。 她果然提及了性（）骚扰丑闻，甚至是整个主题都围着这个点来展开，从各个角度来抨击诸个文学奖项的保守与故步自封，以及作者“为了评奖而创作”的行为。 基本没有一个观点超脱出了赫尔墨斯的预料。 “也是布拉基的风格。” 洛基站在我旁边，满不在乎地评判道：“稳定，但是安全。他们的分数本来就比我们高，没必要发表什么惊人观点，保证领先就好。” 我：“你很不喜欢？” 洛基甚至用漂亮的眼睛横了我一眼，好似我说了什么废话一般。 “当然！” 他理所当然地承认：“这多无聊啊？妮可，今天万众瞩目的，必须是你。” 我才不想要呢好吧。 换做原来嘛，我在心中疯狂腹诽，现在肯定是恨不得自己能当场叛变加入布拉基的队伍。 但是此时此刻—— 首先，说什么也晚了。 其次…… “到你了。” 舞台之上一阵掌声。 洛基轻轻拽了拽我，而后他弯下腰，附到我耳边：“尽管表现，要是输了，我就请新媒体之神挖出布拉基买题的黑料放到网上，到时候赢的还是咱们。” 我：“……” 怪不得你一点也不在乎呢！ 我扭过头瞪了他一眼，刚想开口，洛基勾起一个恶劣的笑容。 他没给我发表感想的时间，推了我一把。 轮到我了。 天恩中学漂亮端庄的小队长走下台来。 与我擦肩而过时，她很礼貌地点了点头，甚至对我说了一声“加油”。 我深深吸了口气，迈开了步子。 最后一个环节，舞台上只留下一尊演讲台。 没有队友、没有后援，我孤身一人上台，面对的是好几个镜头与眼里闪着几分不信任的评委。 是的，放到过去，不用太远，就洛基刚刚转来的时候——我可能还会在心底疯狂后悔，并且更羡慕天恩中学能选择更为稳妥的比赛风格。 但现在不会了。 那时的我顾及很多，不想冒险，是因为我很清楚我没有后援。 爸爸常年不在，费尔南多也有自己忙碌的事情。我身边唯一不会离开的只有梅丽尔，手头能用来冒险的东西不多，自然也不会轻易迈出这一步。 然而现在不一样。 我有更多的朋友了。 还有赫尔墨斯、阿波罗，以及阿尔忒弥斯亲自帮忙。 更重要的是，一路努力过来，我拥有了许多别人抢不走的筹码。 学到的知识，以及能用得上的技能。 不要看镜头，会显得你紧张，尽可能地舒展肩背，这样看起来自信不说，还隐隐有点侵略性。 内容都是早就准备好的，只要说出自己想说的就行。 再不济，还有洛基的最后手段呢。 -- 第104页 这么说我还得感谢洛基！ 既然如此，我索性就放开了。 他拿着一个极其搞事的方式为我们的洛杉矶之行开了个“好”头。 我保持下去，也没什么的，对吧？ 想到这儿，我只觉得心底的压力骤然散去。 “文学奖项是否阻碍了文学本身的发展？” 在无数镜头与目光之下，我缓缓开口。 “我想今年瑞典科学院的丑闻，多少说明了情况。关于丑闻的内容，刚刚演讲的选手已然说的相当透彻，我不再多言。 “然而，在聆听对方演讲时，我在台下却产生了一个问题。” 说到此处，我的话语停了停。 在评委的注视中，我扬起一个合适的笑容。 “瑞典科学院发生性（）骚扰丑闻，影响真的这么大吗？” 我歪了歪头。 “在我看来，其实算不上什么。” 轻飘飘的语句落地，我听到台下一阵轰然。 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我知道大家在想，难道性（）骚扰都不值一提？在我看来是的。” 说着，我收起脸上的笑容。 “十九世纪的文学评论家，公然在学刊上发表论文，将作者手中之笔比喻成男性（）生（）殖（）器，从而嘲讽女性作家是拿着那活儿创作，因而不可能碰到文学艺术的本质——放到现在，是何等的性（）骚扰？难道有任何一个女性作者，因这一席话而阻碍自己创作了吗？ “二十世纪的科幻作者，在小说里写出各式各样的外星女郎，穿着尖头比基尼，有着灰色或者蓝色的皮肤和放（）荡的性（）观念，她们负责献身、交（）配和被绑架——放到现在，又是何等的性（）骚扰？难道有任何一名写出这般女郎的作者，为此付出代价了吗？ “瑞典科学院曝出性（）骚扰，阻碍的不是文学的发展，是诺贝尔奖项的发展。” 台下逐渐寂静下来。 到这个地步，就可以表现出几分侵略意味。 “试问诸位，阻碍文学发展的，真的是一件性（）骚扰案件，或者一个奖项吗？若真这么想，那可就太简单了。” 我抬起双手，支撑在演讲台上，上身微微前倾。 ——这就是赫尔墨斯的思路。 天恩中学占了先机，可以说出更有利的观点。 但我晚一步上场，也有晚一步的优势。 那就是不论对方说什么，这类可以当做辩论的题目，正反都能拿出来好好说道。 我一上场就可以作为反方驳斥对方的主题。 “我认为并没有那么简单，所以文学奖项并不可能阻碍文学发展。如果真的有什么力量阻碍了其发展，也定然是奖项背后的诸多因素。” 我抬起下巴，努力做到掷地有声。 “而背后的因素，我认为有以下几点。” 在聚光灯之下，我能看到评委的表情缓和下来。 炸了开场，接下来就是正经阐述。 看到他们放松的表情，我知道，自己大概有戏了。 第44章 当个救世主16 16 转天晚上,洛杉矶的某个餐厅。 “三、二、一——” 伴随着“嘭”的一声，事先摇晃过的可口可乐直接开盖，满满的二氧化碳喷射出来。 赫尔墨斯一身昂贵西装，却站在餐桌上面,抓着可口可乐,朝着我们的方向“射击”。 大家齐齐欢呼起来。 “声音不够大啊,小崽子们，”赫尔墨斯吹了声口哨，“我们可是在庆祝胜利！” 是的,庆祝胜利。 可口可乐洒的到处都是，甚至都飞溅到我们的衣服上,但是大家完全不在乎。 今天出来包场,就是为了庆祝。 我们赢了！ 最后环节的即兴演讲，评委为我打出了更高的分数。 因为之前洛基闹出的插曲,决赛的评委都是新的。坐在当中的女士是教育业界的大佬,据说和雅典娜关系还不错。 “两位选手的演讲表现都非常的好，”评委总结道,“但就我个人而言,我更喜欢霍克小姐的主题。不出疏漏的保守内容固然稳妥，但是——” 她赞许地看向我。 “希望今年，乃至未来的参赛选手明白。你们站在这个舞台上,不是因为自己规矩,不是因为自己乖巧,而是因为你们有能力、有思想,代表着青少年最为积极向上、敢于拼搏奋斗的一面。 “请不要畏惧于说出自己的想法,哪怕会带来争议、反对和谩骂。谁都能够选择保守行事,但我相信既然你们选择参加这样的竞赛,就证明你们是有勇气的人。 “所以这次，我会给霍克小姐更高的分数。” 很难说其中会不会有雅典娜的手笔。 但不管怎么说，当最终评分显示我们以一分之差赢得天恩中学时，全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甚至是互联网上都再次掀起了一阵小小的风波，当然了，这次是正面的。 “来来来。” 潘多拉捧着平板，直接坐到了我的身边：“你的演讲视频已经被穿到Youtube了，妮可，看看当时的你有多帅！” “别，别别别！” 我赶忙捂住脸躲到一边：“别播放，求你了！” 潘多拉：“那来听听评论是怎么夸你的——” -- 第105页 我现在只恨自己没有多长两只手，可以顺便捂住耳朵。 救命啊，我要尴尬到就地升天了！ 昨天比赛时，靠着一鼓作气、热血沸腾，我上场时竟然没多少紧张和窘迫。 但走下舞台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台上气势汹汹，台下却是满脑子自己没表现好的地方。 发音不稳的台词，微妙的讲话停顿，可能没做好的表情管理，全部都在我的脑海中反复回放。 哪怕是赢得了比赛，我还是无法控制住“可能会丢脸”的想法时不时出现。 还要看自己的演讲视频？ 杀了我得了！ “好了好了。” 最后是阿尔忒弥斯笑着替我解围：“要我回头看早年的演讲视频，我也恨不得就地把材料销毁。放过她吧，我们今天来庆祝胜利，又不是来审讯妮可。” 呜呜，还是姑姑好，比那些便宜叔叔伯伯暖心多了好吗！ 为了庆祝我们胜利，阿波罗和阿尔忒弥斯也从百忙之中抽空赶来。 特别是阿波罗，据说他还在拍戏当中呢，幸好这次的片场就在洛杉矶。 “多上几次舞台就好了，”阿波罗补充，“总会习惯的。” 这种习惯还是不要的好，我在心底默默地想。 虽然青少年都会做梦，但我做的最大的梦也就是成为足球运动员。 什么时常演讲的女强人，甚至是好莱坞大明星，我根本没考虑过好吗！ “要说放过妮可……” 潘多拉猛然反应过来：“阿波——我说米基，你送我几张签名照片，我要去学校里卖。” 阿波罗苦笑：“你把我当什么了，走穴的综艺演员吗？” 潘多拉：“阿黛尔女士的也要，奥运会冠军的签名照片也很值钱。” 阿尔忒弥斯倒是不介意，她乐不可支地揶揄道：“你的养父在零花钱方面很亏待你吗？” 大家说着笑着，热热闹闹嬉笑成一团。 趁着潘多拉和阿波罗兄妹要签名照的机会，洛基不知道从哪儿蹿出来，直接坐到了我身边。 “表现的不错嘛，”他从桌上捞起一袋子薯片，“我就知道你没问题。” 我：“……” 从昨天比赛结束后，洛基就不知道去了哪儿。 也是他厉害，能在失联二十四小时后直接找到餐厅来。 “还生气吗？”我问。 洛基拆开薯片袋子，仍然是那副满不在乎的表情。 “我可没生气，亲爱的妮可，”他说，“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瞧不起自己那一帮义亲戚归瞧不起，但是也不会到剑拔弩张见面就翻脸的地步。” “布拉基估计不会这么想。” “那是他先找茬。” 洛基把薯片送到嘴里：“我从不拒绝送上门的嘴架。” 我：“我没考虑过答应奥丁。” 洛基：“爱考虑不考虑。” 我：“真的。你对我有所隐瞒，没错，但如果我想知道，我更倾向于自己寻找答案，或者你主动告诉我。” 这可是真心话。 而且我自诩说的坦荡真诚，拿出来我最诚实的态度。 洛基就算不感动，也不会无动于衷吧？ 实际上，他确实没有无动于衷，但是也没有如我预想般佯装出感动或者要和我真情流露的样子。 北欧的谎言之神扭过头。 餐厅里光线温暖，温馨的光芒为他深蓝的冷色眼眸镀上一层不应存在的温柔。 然而在这温柔之下的则是不加掩饰的审视和探究。 洛基上上下下看了我片刻，似乎是确认我没有说客套话。 “好啊，妮可。” 他一勾嘴角：“这么说话，倒是有了几分能担当的模样了。” 我：“你别和我贫。” 洛基抱着薯片袋子，往沙发上一仰：“我可没有。这么多年来，不论我与谁说实话，不管我说的是什么，都没有人相信。” 我：“……” “没关系啊，答应奥丁就行。” 他笑容相当得意：“不用担心我的想法——话又说回来了，你还是不够狠心。” “什么？” “奥丁套路你，你也可以套路他啊。” 洛基说着，兀自来了兴致。他侧过身来，一副期待不已的模样。 “先假装答应他，套到你想要的信息，”洛基飞快地开口，“到需要你的时候，就说神力不能恢复金苹果的作用，他也拿你没办法，对吧？” 如果奥丁不是拿着洛基的动机来套我行动，他的说辞还有几分可行性。 我算是发现了，洛基这个人，呃，这位神，真的有TrustIssue. 大概越是缺什么，就越在意什么吧。 北欧神话里的洛基狡猾多端，他骗了无数神，诳了无数人，所以牵扯到自己，就对信任一词格外在乎。 哪怕明明是他隐瞒在先。 “我确实考虑帮奥丁。”我说。 洛基仍然是毫不在乎的模样，把薯片送到嘴边。 他眯了眯眼，故作认同：“当然！便宜不占白不占。” 我：“但是我不会索要任何关于你的事情，他透题给我，已经算是提前支付了报酬。” 洛基：“……” 我扬起笑容。 “说实话吧，”我说，“你神神叨叨装作模样的，其实是因为很在乎我对不对？” -- 第106页 “哦——” 洛基这才咬住薯片。 他细嚼慢咽，好似膨化食品是什么值得品尝的高档美食。 “这还用说吗，我亲爱的妮可，”洛基用感叹般的语气回应，“我肯定在乎你，咱们可是校园最佳情侣！” 你就装蒜吧！ 我也不指望洛基能吐出什么真心话来。 指望骗术之神真情流露？我还不如指望他能逆转诸神的黄昏来着。 无所谓。 反正我说的是实话。 不管怎么样，洛基帮了我很多。 他一定有自己的动机，但在朝着目标行动的时候，我亦从中受益。 这就够了。 就算他的真实目的是搞个大事，那也等他搞出事之后再说。 也许是我脸上揶揄挤兑的笑容过于明显，洛基装模作样又吃了几片薯片，觉得实在是装不下去了，便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梅丽尔呢？我都坐下多久了，怎么没见到她。” 潘多拉及时插话：“去洗手间啦，也对哦，她好久没出来。” 我：“肠胃不舒服？” 潘多拉压低声音凑到我耳边：“别是来例假了吧。” 我想了想，站起身：“我去看看好了。” 还真有可能是特殊情况，因为我们两个的日期挨得很近。 想到这儿，我还从包里翻出了卫生棉条。 绕过喧嚣的餐厅，我走到卫生间门前。 “梅梅？” 我敲了敲房门：“你还好吗？需不需要棉条？” 门里没有回应。 我又敲了敲门。 第二次敲门后，门内才隐约出现了一些动静。好似是梅丽尔低声说了什么，我却没听清。 我：“梅梅？” 梅丽尔：“——鎴戝緢濂斤紝濡彲锛。” 什么？ 她说什么？ 我以为是隔着木门，我依旧没听清楚。 然而在我抬起手，准备第三次敲门之时，一股莫名的感觉从我的腰椎直窜脑门。 哪里不对劲。 类似的话语我好像是从哪里听到过。 一定要说就是…… 我的心沉了下去。 “你没锁门，”我紧张地起来，“我进来了，梅丽尔。” 说着我拧开卫生间的把手。 在推开房门的瞬间，熟悉的，属于“那东西”的能量扑面而来。 我没有在卫生间内感觉到梅丽尔的任何气息。 但她就站在其中。 等到我推开门、愣在原地，她才缓缓转过身来。 梅丽尔依旧是梅丽尔，她有些茫然地扶了扶镜框：“妮可，怎么了？” 我却只感觉到背后开始慢慢发凉。 “那东西”的气息从梅丽尔身上散开，在她转身看向我后，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个可怕的事实袭上我的心头： 梅丽尔和我未曾谋面的母亲一样，是叫“那东西”附身的人类。 第45章 当个救世主17 17 梅丽尔被“那东西”附身了的事实,瞬间扫清了我在洛杉矶之行收获的所有快乐。 直到回家，我都有点没反应过来。 梅丽尔被附身了。 什么时候？ 庆祝赢得知识竞赛的当天我才发现她的身上有“那东西”的能量。 但是这不意味着她刚刚遭遇附身——我也是最近一段时间能够更为敏锐地感知“那东西”的存在，再这之前，我连祂跑到我家附近的巷子里,甚至有了与现世联结的实体都察觉不出来。 会影响梅丽尔吗？ 根据费尔南多的说辞,我的妈妈也是被附身的人类,但她依旧保持着人类的神智和思想。 梅丽尔的行为举止一直非常正常，毫无变化，应该和我未曾谋面的母亲一样,只是遭遇附身，谢天谢地,她还留着属于自己的人格。 被附身之后会怎么样？ 我也不知道。 这是我第一次明确见到被附身的人类。 而阿波罗之前说,被附身的人类死亡后只剩下一层人皮，场面堪比恐怖电影。 如果,如果梅丽尔也碰到意外…… 我简直不能细想下去了。 从小到大,我就只有梅丽尔这么一个好朋友。 虽说我们两个性格差距很大，爱好审美也不是完全一致,但相处十几年,她几乎与我的亲人没什么两样。 特别是和我真正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们比一比，梅丽尔要亲近的多。 我很明白人和人之间的关系不可能永久，也许终有一天我和梅丽尔会分别：考到不同的大学,在不同的城市工作,然后各自拥有自己未来的生活。 但分别归分别,疏远归疏远,不代表着要用这种方式啊！ 我趴在自己家中、自己卧室的床上,只觉得全部的努力都像是个笑话。 太打击人了…… 我的心情乱的一团糟糕,放空自己的同时还看着书柜上搁置着培养皿里BB正在好奇地看着我。 “嗡嗡”两声,我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来信息的是新媒体之神。 这位新神的写信息的风格和性格如出一辙。 浮躁、迅速，而且想一出是一出，我刚拿起手机，她就七八个短句分别轰炸过来。 【知道了，帮你找外神的线索。】 【有情况联络你。】 -- 第107页 【介意我拿你获奖的视频剪个新闻吗？没什么新热点了，好无聊。】 【PS：我已经发上去了，嘻嘻。】 我：“……” 那你问什么啊！ 算了，发就发吧。 还得感谢新媒体之神，自从认识她后，我对社交网络的热情呈直线下降。 一想到自己平时沉迷的东西最终孕育出了这么一位疯子，我就失去了所有刷INS、推特和TikTok的心情。 但不得不承认的是，她也很有能力。 我得把梅丽尔从“那东西”的附身状态中解脱出来。 而干想是没有用的。 上次“那东西”找上门来，我吸收了祂的能量，并且听到了一部分关乎于“那东西”的声音与线索。 尽管与此同时，我也明白祂是在学习我的思维模式和语言，这种影响是相互的。 可也许再多碰见祂几次，就能明白如何解救梅丽尔。 所以我才主动联系新媒体之神，让她帮我留意“那东西”在纽约出现的西线索。 希望能很快有结果吧。 【随你用，麻烦了。】 我回了她这么一条信息后，就把手机丢到一边，爬了起来。 与此同时，卧室外响起一阵敲门声。 “门没锁！”我扭过头。 这个时候会找我的只有我老爸。 他推开门，健壮的身躯几乎堵住了我的所有视野。我爸依旧是那副沉默寡言的模样，迎上我探究的目光，他只是抬起了手中的空袋子。 小刻则蹲在我爸的脚边疯狂甩着尾巴。 一人一狗用同样期待的眼神等待着我回答。 这就是问我要不要一起买东西的意思。 当然要去了！ 下周我爸要去跑长途，这次去北边，一走又是两个月。 我得抓紧一切时间多陪陪他。 “我换身衣服，等我一下。” 说着我收敛好情绪，一溜烟跳下床。 我爸点了点头，替我关好房门。 把睡衣换下来后，小刻早就叼着我的鞋在门外等候多时。 “谢谢你哦。” 我接过鞋子，弯腰换鞋的时候，我爸突然伸出手拍了拍我的头。 “没事，”他难得开口，“都会过去的。” “……” 有那么一刻，我的鼻子控制不住地开始发酸。 我爸当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生育我的代价是失去灵魂，从我出生的一刻起，他就一直浑浑噩噩，与现实之间的联系不再那么紧密。 现在的阿瑞斯，约翰·霍克，不论他叫什么，过去有什么身份，如今都无法独自正常的生活。 更遑论去了解新神旧神的恩怨，以及“那东西”的存在意义。 我爸的脑袋瓜处理不了这么复杂的信息，他只能看出来我的情绪很低落。 所以才会说，“都会过去的”。 “嗯。” 我系好鞋带，起身后努力送给我爸一个笑容：“走吧。” 在过去，我经常陪我爸出门买东西。 也走不远，买的少，就去梅丽尔家的超市；买的多，就走远一点，权当遛狗外加散步。 今日本应也不例外。 我穿好鞋，跟随我爸出门。 在这里居住了十六年，我对我家公寓的情况了如指掌。 三楼有三户人家，除了我家和梅丽尔家，还有一家脾气不太好的安德森夫妇。 三扇房门正对面，就是楼梯。 费尔南多说过，我从出生起就住在这里。 十六年来，完全能做到闭眼上楼进门。 而今天—— 我爸打开门，小刻紧随其后。 在踏到走廊的一瞬间，平时活蹦乱跳的小刻就猛然刹车，对着空气狂叫起来。 要搁以往，安德森先生肯定会在第一时间冲出家门，对着我和我爸用足以盖过小刻的声音狂吼诸如“我说过不要养狗”、“你们家的畜生太扰民了再这样我会报警”之类的话。 但今天没有。 一向训练有素的小刻甚至完全忽视了我爸的口令，对着虚空叫个不停。 我猛然一凛。 是“那东西”的能量。 “爸，等一下。” 我拽住了我爸：“你屏住呼吸。” 我爸试图呵止小刻的动作一顿，他看向我。 我蹲下身，捂住小刻的口鼻，对着他颔首。 “我数到三，你憋住气，一、二、三——” 到“三”时，我同样屏住了呼吸。 空空荡荡的走廊中，因为我们憋住气息，而出现了一个漂浮在半空中的虚影。 果然是“那东西”。 我的心猛然沉到谷地。 白色的虚影只有一个，却比我在返校节、在洛杉矶见到的都要真切。 祂不止有了人类外形的轮廓，甚至连人类五官的影子都隐约可见。“那东西”在我家门口的楼梯处反复飘荡，似是寻找，似是等待。 直至我一个没按住小刻，它挣脱开来，再次狂叫不止。 “那东西”猛然扭过头。 我靠！ 我不禁在心底爆了句粗口。 这么一打岔，我没憋住气，我爸也没有。 但是“那东西”并没有彻底消失，只是身形淡了几分，变得模糊不清。 -- 第108页 祂朝着我们迈开了步子。 “那东西”竟然找到我家来了！！ 该怎么办？ 我彻底慌了神：洛基不在，因为之前用光了神力，他的棉花娃娃也暂时失去了效用。 打电话给新媒体之神？来得及吗？ 怎么会这样，是不是因为我和祂接触的太紧密，还是说我发现了梅丽尔的问题所以“那东西”找上门，现在梅丽尔—— 无数念头从我脑海中掠过。 慌乱之际，我爸主动向前一步，用他结实的身躯挡住了我。 我一下子清醒过来。 现在不是想这么多的时候了！ “那东西”飘飘荡荡，“走”的很慢。 指望洛基或者新神救场，怕是要出事的。 眼下的情况是，我无法使用任何力量，但…… 紧急状况之下，我的脑子转的飞快。 我不能使用“那东西”的能量。 可是旧神可以。 洛基借来的神力用光之时，我把“那东西”的能量借给他，他依旧可以当做神力使用。 那么…… “爸，你等等！” 我猛然转身，一个健步冲回家里。 我不能用，但我爸是旧神，他可以用的啊！ 在卧室里，书柜上的BB正在哇哇大哭。我一把抱住它：“小家伙，你能把储存的能量借给我吗？” 听到我说话，BB才停止哭声，它对着我眨了眨眼。 我：“我就当你同意了！” 然后我又以最快的速度冲上前。 “那东西”眼看着要走到我爸面前，我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爸！！” 我把BB直接塞进他的怀里：“BB，把能量给我爸！” 那一瞬间我真怕BB听不懂，或者我爸没搞明白。 就在祂要与我爸接触的前一刻，没有任何声响的能量波动爆炸开来。 我堪堪站定，一个踉跄，就因那没有实质的“风”而被掀翻过去—— 可是我并没有摔到地上。 惊恐之中，我勉强睁开眼。 是我爸接住了我。 他扶着我，直到我稳住身形，才转过身。 “现在是什么情况？”他问。 我却猛然愣在原地。 声音是我爸的声音，说话的风格也依旧是我爸的风格。 但这么多年来，我太清楚他会说出什么话，说不出什么话了。 而现在—— 我抬起头。 在昏暗的走廊中，我对上老爸的视线。 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在父亲的眼中寻觅到冷静与清明。 唯独神智清醒的正常人才会有这样的眼神。 第46章 当个救世主18 18 亲生父亲是个傻子——或者用真实情况说,他丢失了灵魂，会是什么感受？ 其实我从没因此而感到难过。 毕竟我就没见过我爸神智清醒、思维正常的时候。 “妮可·霍克的父亲精神有点问题”的事实自我小学伴随到高中，大家都已经习惯了。 习惯到每次写作文写到“我的父亲”这类题目时，英语老师都会格外关照地为我单独换个题目的地步。 在我有记忆起,我与我爸的生活就不是父亲保护我、照顾我,像棵大树一样庇佑我成长。 我和他更像是相依为命,一个不太天才的普通小孩子和一个不太能独立生活的父亲相互扶持着。 家中不富裕，但也不贫穷，能维持正常生活,仅此而已。 这么长时间以来，我真的习惯了自己解决问题。 我根本就没期待过,有一天,在我碰到困难、麻烦甚至危险的时候，我爸能站在我面前,保护我,对我说一句“没事，有我在”。 “——没事,有我在。” 我稳住身形之后,老爸放开了我。 他扭过头，看向“那东西”，眯了眯眼：“外神？” 老爸的话音落地,我就察觉到有近乎于神力的能量从他的周身扩散开来。 持续前行的“那东西”就如同撞上了屏障般,停在了我父亲的面前。 祂似乎不是很能理解自己为何不能继续前进了,白色的人影抬起“双手”,落在屏障上,对着仅有几步距离的我们歪了歪头。 我猛然回过神。 我爸恢复正常了。 这招管用！ 果然有了神力后,我爸的神智就清醒过来。 而且—— “是‘外神’！”我立刻开口回答。 我出生之前,老爸和费尔南多一直是拉撒路计划的项目成员，他当然明白眼前的是什么情况。 “祂的能量和旧神的神力能抵消，老爸你只要放出神力就能破坏掉它与现世的联结，然后——” “放轻松，妮可。” 老爸重新看向我。 他的眼底有几分不着痕迹的笑意漾开来。 哪怕是“那东西”近在眼前，他都没有表现出任何戒备和敌意，好像困扰我许久的外神根本不值一提一样。 父亲宽大的手掌像往日一样，缓缓落在我的头顶。 “你老爸知道怎么对付这东西。”他含着笑意说。 “……都说了不要摸我头发，”我忍不住嘀咕，“我已经是大孩子了。” “在父母眼里，你永远是小孩子。” 怪别扭的。 -- 第109页 这种台词，我只在电影和电视剧里听到过。 我爸一个一米八几的中年壮汉这么说，听起来又肉麻又违和，我甚至有些尴尬。 可是尴尬之余，还觉得心底暖洋洋的。 老爸依旧老爸。 还是那标志性的单身汉衬衫和旧裤子，脚下踩着那双拖鞋。 特别是那双拖鞋——面对外神时这幅打扮，多少有些好笑。 可仅仅是因为他的眼睛里有了光彩，就让我彻底的安心下来。 父亲会搞定一切的。 “对了！” 我突然想起来：“拉撒路计划的项目书里说旧神里、里有……” “有叛徒。” 我爸接下了我的话：“这事我知道。” 我：“那爸你知道是谁吗？” 他摇了摇头。 好吧。 看来老爸并非无所不能。 “我只知道背叛的旧神，早在几百年前就已经选择了背叛，”他说，“你没有必要急于找他，妮可。” “哎？” “外神的能量可以转化为旧神的神力，但那需要外神与这个世界产生紧密的联系。” 父亲解释。 “拉撒路计划的根本目的就在于此，所以你出生了。鉴于你已经调查到这儿，我想这部分不用我多言。” 走廊的氛围依然诡异无比，“那东西”在距离我们几步开外的距离仔细端详。 但我爸根本不在乎，他直接背对着祂，彰显出昔日战神对敌人的蔑视。 老爸的语气堪称温和。 “选择与外神合作的那位‘叛徒’，不过是先行军罢了。他和你的母亲，以及所有被附身的人类一样，有着自己的记忆和思维能力。你只要做你一直在做的事情，去吸收外神所有的能量，他会为了外神主动来找你的。” 说完，父亲蹲下（）身来。 他的视线始终不曾挪开，老爸深深地看着我，仿佛这就是最后一眼。 最后一眼…… 借来的神力是会用光的。 洛基就是如此。 我和BB储存的能量也不是永久，至少BB的能量转移到我爸身上后，它又变成了一个简单的塑料模型。 如果神力用光之后，我爸还能保持清醒吗？ 我抿了抿嘴唇。 “爸。” 我小声开口：“当年你……你……” 后面的话语卡在嘴边，不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这反而让老爸笑了起来。 他忍俊不禁地抬手拍了拍我的肩膀：“你和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我艰难地把后面的话说了出来：“你与妈妈生下我，是为了旧神，还是为了击败外神？” 老爸没有立刻回答。 他只是静静地端详着我，脸上依旧保持着淡淡笑容。 “老实说，妮可。” 蹲在地上的父亲，完全没有任何战神，或者说缉毒局英雄的模样。 旧衬衣、黑拖鞋，还有剪的很短的头发和壮硕的身材，他看上去与任何单身父亲没有丝毫区别。 “当年我并不想生下你。” 父亲选择与我坦白：“特别是在我意识到，你的出生会伴随着你母亲的死亡，以及我变成活死人之后。” 我只觉得喉咙止不住地开始发酸。 “但那时你妈妈已经怀孕了，在你四个月时，突然有一天，她很惊喜地给我说，你在你老妈的肚皮里动。 “你老妈让我碰碰她的肚子，我根本不敢——在你之前，我有几个儿子，可是我从来没碰过任何一位母亲的肚皮。是你老妈拉着我的手，把我的手掌放在她的肚子上。 “你在动，妮可。隔着你母亲的血肉，我呼喊你的名字，你给了我回应。” 道出这番话的父亲，表情近乎自豪。 “这是我第一次意识到，我爱的女人身体里孕育的是我的骨血。” 他认真地看着我。 “那我还有什么怕的？阿瑞斯的女儿，一定会解决这一切。我不能因为自己的胆怯和自私就夺取你的生命。” 最后老爸揽住我，给了我一个拥抱。 “所以，妮可。我和你妈妈不是为了任何旁人孕育了你，我们孕育你，只是为了你。” “爸……” 我竭力维持住平静的语气：“你能不能别说的跟大战诀别一样？” 老爸爆发出一阵惊天笑声。 “是你先起的头！” 他毫不客气地把锅推给了我：“总之记得两点：不管宙斯说什么，能量不要给他，以及这事儿结束后打电话给费尔南多。” 说完，他凑上前，狠狠亲了一下我的额头。 “我的好女儿，”父亲很自豪地说，“辛苦你了。” 然后他松开我，站了起来。 处在我们与“那东西”之间的屏障就此消失，终于突破阻拦的祂似是为激怒了。 在我的视野里只能看到父亲高大的背影和结实的脊背。 他完全挡在我的面前，遮住了“那东西”所有视线。 “纠缠这么久，有完没完？” 父亲冷声开口，然后挥起拳头。 我闭上了眼睛。 在意识里那股冷风因为能量的相撞而爆发开来，我在阖眼之前看到的最后画面是父亲捡起了地面上的BB。 不存在的风，骤然消失的压力，这些对我而言都已经成了家常便饭。 -- 第110页 感官里我音乐听到了“那东西”破碎的话语，以及好似父亲的声音。但待我准备仔细辨别之前，一切又都消失不见。 促使我睁开眼的是老爸再次放在我肩头的手。 我的父亲，昔日的战神阿瑞斯，缉毒局的官员约翰·霍克，直接把BB塞到我怀里。 当培养皿触及到我的皮肤时，塑料模型“活”了过来，里面的胎儿转了个身，重新对着我眨了眨眼。 它再次吸收了“那东西”的能量。 而老爸…… 我抬起头，刚刚的场景就像是幻觉。 他依旧在看着我，却是以平时没有任何区别的姿态。 沉默、封闭，那双眼睛看过来，仿佛有什么话要说，但仔细瞧过去，他的眼神里却什么都没有。 “那东西”不见了，走廊又恢复了平日的模样。小刻见我沉默，叫了几声，而后住在楼梯边上的安德森先生以不可思议地速度冲出家门，对着我和我爸怒吼：“都告诉你们要管好你的狗！” 我爸这才低头喝止小刻。 然后他对着我拎了拎手中的袋子。 我深深吸了口气。 “先不去买东西了，”我抓住老爸的手臂，“咱们得转移阵地。” ………… …… 两个小时后。 费尔南多直接推门而入。 我的教父还是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仿佛刚从外地赶回来。 他大步向前，迅速环视了我家一圈，然后视线落在我与我爸身上。 “走。” 费尔南多对着我点了点头：“‘那东西’都找上门了，先换个地方，带着小刻暂时搬到我家去。” 我：“还有——” 费尔南多：“到了再说，chica.” 第47章 当个救世主19 19 在我的记忆里,费尔南多经常搬家。 尽管久居纽约，可他不经常回家住，为数不多的几次去他家拜访做客，每次他都会换地方。 这次也不例外。 我简单地收拾好东西,与我爸和小刻上了费尔南多的车。车辆驶出熟悉的街区之后,就拐到了全新的方向。 果不其然,他又换了住处。 只是他换不换住处，在我看来区别并不大。 费尔南多新租的房子在相当好的地段，周围都是中产阶级,室内很宽敞，正因如此,没多少家具摆设在其中才显得格外空空荡荡。 足够让小孩子跑动的客厅,除了一张沙发、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外什么都没有。 幸而几间卧室都有床，不至于打地铺睡觉。 我把个人物品放进卧室里,然后悄悄安抚了一下行李箱里的BB,走到空荡荡的客厅里。 费尔南多坐在沙发上，小刻则乖乖趴在他脚边。 见我出门,把手中没打开的可乐递了递：“喝点东西？” “我爸呢？”我问。 “他说很累,”费尔南多指了指另外一间卧室，“先去休息了。” 所以动用神力去击退外神，是一件很累的事情吗。 可是看洛基并没有这么大的反应来着。 大概是因为我爸是第一回 上手？ 我迈开步子,坐到了费尔南多旁边。 居家状态的费尔南多和我爸差不多,脱下夹克衫后,里面是件暗色的格子衬衣,又厚又黑的头发乱糟糟,再配上他好似总是睡不醒的模样,简直就是个邋遢的单身汉。 唯独那双眼睛里透露着几分不属于普通人的锐利与冷漠。 “怎么回事,”他温声问，“你爸怎么了，chica？” 我叹了口气。 “我……” “那东西”的事情，梅丽尔的事情，还有我爸的事情一同袭上心头。 第一次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心累。 “我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起好。”我回答。 坐在我身畔的费尔南多轻轻向后一仰。 他拧起眉头，却是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打量着我，好像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一样。 明知道费尔南多在作怪，我还是不禁问：“怎么了？” “没什么。” 我发问之后他才松开紧蹙的眉心，把可口可乐塞到我手心里。 “感觉丫头去了一次洛杉矶，”费尔南多说，“有哪里不一样了。” “就不到一个月而已！” “第一次离开我和阿瑞斯很新鲜吧，最好没让洛基那家伙占便宜。” “……费尔南多！” 回应我的是费尔南多揶揄的笑声。 他这么一打岔，压抑的气氛一扫而空。 “说吧。” 费尔南多慢吞吞地进入正题：“什么情况？” 我低头看向手中的可乐。 饮料冰冰凉凉，易拉罐上结着一层水珠。费尔南多当然不会有喝可乐的习惯，肯定是因为要接我过来特地为我购买的。 “‘那东西’找上门来，洛基不在，我情急之下把BB里储存的能量给了我爸。”我说。 “然后？” “然后……我爸拥有了神力，就，就……” 我没能说出口。 但费尔南多已经明白了我的后半句话。 他的男中音很是温柔：“让我猜猜看，阿瑞斯恢复了神智？” 我点了点头。 费尔南多没再说话。 他只是默默地把我手中的可乐接了过来，替我拉开易拉罐的拉环。 -- 第111页 “那么看来宙斯没在这方面骗你，”费尔南多说，“如果拥有神力，阿瑞斯就能恢复原来的样子。” “还有……” “尽管说，妮可。” “我发现梅丽尔是被‘那东西’附身的人类。” “……” 我的话音落地，连费尔南多都罕见地沉默了一下。 说出口的一瞬间，我感觉就像是自己亲口吐出来了什么脏东西。 这件事在我心底憋了几天，我实在是找不到任何人去诉说——洛基暂时不在，老爸也不能理解，独自消化这个事实带来的压力的比我想象的还要沉重。 “所以我想问问你，费尔南多，当年我的母亲，她究竟……究竟是人还是别的什么？” 我知道被附身的人类拥有自己的思维和意识。 但真的不会被“那东西”影响吗？ 如果被影响了，那我的邻居梅丽尔，始终和我做朋友的梅丽尔，究竟是因为我才成为我的朋友，还是因为我出生就与“那东西”产生关联？ 如果是后者，我真不觉得我能承担的了。 “妮可。” 费尔南多抓了抓头发，他的头发本身就够乱了。 “我认为我不论如何回答你，都会给你带来伤害，”他尽可能地放轻了声音，“但不幸中的万幸，纵然梅丽尔被‘那东西’附身，她也依旧是人类。” “你是指？” “你的妈妈曾经亲口对拉撒路计划的研究人员说，被‘那东西’附身，就像是被某种细菌寄生了，”费尔南多抬手虚空比划了一下，“就像是你的体内也拥有大肠杆菌一样，祂存在着，与人类共生，可能会造成不适，但总体来说就像是你的手机被人开了摄像头权限，并不影响手机本身。” “那梅丽尔还是个普通人。” “她就是个普通人。” 费尔南多安慰我：“只是这么多年来，‘那东西’也许一直在透过她的双眼看着你。” 恶。 还不如不解释呢！ 这样的形容让我打了个寒战。 怪不得洛基会说一直有眼睛在盯着我，而且觉得梅丽尔有问题。 不过…… 这倒是让我多少放心下来。 “她能恢复正常吗？” 我低声开口，也不是在问费尔南多：“哪怕没有影响，也不希望梅丽尔遭遇附身这种情况。” “我不知道，chica，”费尔南多如实回答，“这方面你应该比我清楚。” 能恢复正常吗？ 所以问题绕来绕去，又绕回了原点。 想让梅丽尔摆脱“那东西”也好，想要我爸神智清醒也好，甚至是找出旧神阵营里的那位叛徒，我只要做一件事就行了。 那就是彻底击退“那东西”。 费尔南多把拉开拉环的可乐重新递给我。 “丫头。”他开口。 “什么？” “难过就哭吧，”费尔南多说，“没人强求你一定要坚强。” 我扭过头，看向我的教父。 他靠在沙发椅背上，轻轻侧着头，室内暖色的光芒让他写满故事的面庞看上去分外慈祥。 “没关系的。” 费尔南多说话总是慢吞吞的，和他偶尔会展露出锋芒的气势相比，他的声音意外的柔和。 “这些都不是你的错，”他说，“就算不成功，阿瑞斯也不会责怪你。” 我接过他递来的可乐。 视线里费尔南多的影子逐渐蒙上一层水雾。 我忍了忍，希望能把眼泪憋回去，但费尔南多只是无声地拍了拍我的手背。 那一刻，我还是没忍住，眼泪止不住地落下来。 从我听惯了别人说“你爸是个傻子”起，我就已经明白，掉眼泪不能为我带来任何好处。 寻常孩子哭泣，会有父亲来保护和安慰。 我没有。 带着沮丧与悲伤回家，除却给老爸徒增连他也不明白的烦恼外没有任何意义。 所以我打小就很少哭。 可是现在，就在刚刚，我爸他送我一个大大的拥抱，并且对我说，“辛苦了，我的女儿”。 “他不会责怪我。” 我哽咽出声：“但我会责怪我自己。” 如果可以，我也不想哭的这么难看。 但是我控制不住抽泣与哭腔。 眼泪止不住地下落，擦都擦不干净。 “为什么是我啊，费尔南多，”我想我现在一边抽泣一边嘀咕的样子一定又丢脸又丑陋，“我压根，压根不想当什么拯救世界的救世主，我就想老爸和朋友都好好的——我最大的愿望也就是你和我爸能一起带我出去吃个饭，带我去看球赛和演唱会，和普通的孩子一样。” 这对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再寻常不过的日常生活。 怎么唯独我，为了过上这样的生活，得付出这么多？ 费尔南多没给我任何回应。 谢天谢地他没有，他要是再说什么无关痛痒安慰人的话，我可能要羞愤到夺门而逃。 我的教父只是起身拿来了纸巾，坐在一边。他脚边的小刻呜咽一声，把脑袋放在了我的膝盖上。 一人一狗两位男士无声地陪我哭了好久。 直至我的心情逐渐平复下来，眼泪鼻涕都擦汗了，不再抽抽搭搭，费尔南多打破了沉静。 -- 第112页 “有时候我觉得你太过早熟了，chica，”他笑道，“这么一哭，才有个孩子的样子。” “我又不是小孩了。” 好丢脸。 我用纸巾盖住脸，都不好意思抬头看他：“你刚刚什么都没看见！” “好好好。” 透过纸巾缝隙，我看到费尔南多对着自己的嘴巴做了一个拉拉链的手势：“就此揭过，如何？” 我长舒口气。 积压许久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宣泄口，哭了一场感觉好多了。 我放下纸巾，倚靠在沙发上：“谢谢你，费尔南多。” 费尔南多：“不胜荣幸，妮可。接下来你想好怎么办了吗？” 理论上来讲，只要我继续等待新媒体之神的结果，哪里有“那东西”的线索出现，就去哪里收集能量为好。 但是这样什么时候是个头？ “那东西”的存在如此分散，我得抓到什么时候才能全部抓完。 比起十万个小杂兵，我宁可面对一个大BOSS。 大BOSS…… 思绪纷乱之际，我把被眼泪湿透的纸巾折好。 费尔南多的客厅连个垃圾桶都没有，我只能尴尬地把纸巾塞回口袋里。 紧接着，我就摸到了一直放在裤子口袋里的一张卡片。 卡片？ 我把口袋里的纸片拿出来，那是一张名片。 制式老旧且简单，上面写着“卡尔·威斯登——枪店老板”。 我不认得这个名字，但这个卡片是奥丁塞给我的。 而上面写着他的店面在埃尔帕索，处在美墨边境，与墨西哥的华雷斯城接壤。 我心中一动。 “费尔南多，”我问，“拉撒路计划的项目基地，当年在哪儿？” “在德克萨斯州，怎么了？” 我把奥丁的名片展示给他。 就算用脚趾想，我现在的模样也一定丑极了：眼眶势必是红的，嗓子也有点哑。但正因如此，说不定恳求起来格外能打动人，特别是打动我的教父。 “我想去一趟这里，”我说，“你能带我去吗？” 第48章 当个救世主20 20 三天后,德克萨斯州，美墨边境的埃尔帕索。 费尔南多在一家当地较为高档的酒店前停下租来的车，我还有点懵。 来到这里，我总算明白费尔南多为什么如此偏爱高地盘的越野车了——戈壁滩、无人公路,以及在黄沙与土坡围绕当中建立起的城市,确实更适合四驱动的车辆在望不到尽头的公路上狂奔。 尽管来之前我做了许久的心理准备。 可真的身临其境,我的心中才真正地涌上一个认知：这是与纽约，与任何大城市完全不同的地方。 “在这里小心一点，”我的教父在车上叮嘱我,“埃尔帕索的治安不太好。” 我小声嘀咕：“纽约的治安也不好。” 费尔南多摇了摇头。 他双手随意地搭在方向盘上，高大的身躯朝着我侧过来,摘下了脸上的墨镜。 “不不,chica，”费尔南多带着笑意,语气却格外凝重,“纽约的治安不好，和这里的治安不好,是完全两个不同的概念。” 前任缉毒局卧底亲口说出这句话,足以可见其严重性。 我不禁回想起自己看过的那些电影。 埃尔帕索的对面，仅一河之隔，就是世界上最为混乱、暴力,以犯罪率和死亡率高著称的罪恶之城华雷斯。 “……我知道了。” 还是听费尔南多的。 我小心抬眼看了一下驾驶座上的教父：“谢谢你陪我任性。” 费尔南多一下子忍俊不禁。 “我一直觉得,妮可,你太过早熟,”他煞有介事地评价道,“也太过坚强。我一直期待你能对我,或者对阿瑞斯,像普通姑娘一样任性妄为。” 是的，费尔南多总是在劝我像个孩子一点，去享受青春。 他对我几乎能称得上是有求必应——尽管我很少会主动要求我的教父去做什么。 “但我没想到。” 费尔南多抓了抓自己厚重的黑发，慢吞吞说道：“我的教女平时从不任性，一任性就任性了个大的。” 说着，他还用拿着墨镜的手指了指四周颇具西部风格的房屋和面前的酒店。 我没忍住，跟着笑了起来。 当我提及要来埃尔帕索时，费尔南多愣了愣，但仍然一口答应了我。 耽误课程、影响生活？ 这样的顾虑恐怕都不存在于费尔南多的人生辞典上。 “下车吧。”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先办理入住手续。” 据说面前的酒店是埃尔帕索最好的酒店，这让我有些愧疚：从机票到入住费用，可都是费尔南多掏钱。 我跟着他开门下车，双脚落地之后，干燥的热风扑面而来。 “其实可以住便宜一点的旅店，”我说，“汽车旅店我也不介意的！” “我介意。” 费尔南多从后备箱拎出行李：“明明是带着我的教女出行，我可不想被人误会是中年地痞诱（）拐了帮派老大的未成年女儿私奔。” 我：“……” 怎么说呢，费尔南多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说是城里最好的酒店，可不论从规模还是条件都远不如纽约。我趁着费尔南多办理入住手续的时候，从口袋中拿出奥丁给我的名片。 -- 第113页 从手机上查了一下，奥丁店面的地址离我们并不远。 费尔南多开车去的话，十几分钟就可以抵达。 关键是…… 我真没想到，奥丁竟然在这么偏远的地方开热（）武器商铺。 还以为他会在丹麦，或者跟着布拉基在旧金山养老呢。 之后的事情不用我多安排，费尔南多就领会了一切。 把行李放进单人间内，我又休息了一会儿，没过多久，费尔南多就从隔壁房间打来了电话。 下楼之后，我们直奔名片所在的街道。 埃尔帕索的城市风格与我所见到的任何大城市都不一样，没有特别多的高楼大厦，也不是那么繁华，路边没树，也并非车水马龙。打开窗子，吹进来的是干燥无比的冷风。 往南边望过去，甚至能隐隐看到另外一个国家的风貌。 “卡尔·威斯登”的枪店开设在城市一隅，还配备着一个不大不小的靶场，因而算是当地居民区的一个地标，很是好找。 埃尔帕索的住民多为拉丁裔。 所以我想，我和费尔南多，一个近一米九的中年男人，外加一个十六岁的白人姑娘，还一看就不是本地人，这种组合可能过分引人注目了。 因为自从我们下车以来，就感受到了无数好奇的视线。 这使得费尔南多推门而入时，跟在后面的我刚刚踏进枪店，就听到了一阵爽朗笑声。 “我确实在等你来，妮可丫头。” 枪店老板卡尔·威斯登——或者说，之前在洛杉矶见过面的奥丁，坐在柜台之后揶揄道。 他还是那副装扮：旧飞行夹克，花白头发之下仅剩一只眼。 奥丁指了指费尔南多：“但麻烦你和你的同伴不要把警察引过来。” 费尔南多侧了侧头：“才不过二十年，如果埃尔帕索的局长还没退休，他应该认识妮可的父亲。” 奥丁眯了眯眼：“你就是她那个印第安人教父吧？” 费尔南多：“我可不记得二十年前你在埃尔帕索，奥丁，这里可不是发财的好地方。” 嗯，看出来了。 费尔南多也不喜欢奥丁。 “你说需要我帮忙。” 我直奔正题：“需要我做什么？” 奥丁这才从柜台后面慢悠悠起身：“等我找个人帮我看店，跟我来。” 他带着我们走进枪店后门、穿过靶场，来到店面后方的窄道。 这附近是居民区，多数都是我只在影视剧里见过的那种平整小院。 在纽约那种寸土寸金的地方，我家周围的居民可住不起这么多独栋院落。 初见奥丁时，我就觉得他的身上有一种隐藏在狡猾与智慧之后的肃杀与荒蛮，倒是符合维京人的气质。 而在这片干燥、凛冽，主色调昏黄的土地上。 北欧的气质竟然能彻底融入西南部，奥丁走在前方，看他穿着旧飞行服的背影，好似真就是个从战场归来的西部老兵。 这些旧神啊，我在心底感叹，也确实是适应力强大。 “你爸怎么样？”奥丁突然开口。 “问，问我？” “你说呢，chica?”费尔南多补了一句。 嗯，总不会是问费尔南多。 我吓了一跳，没想到他还会在这节骨眼上与我闲聊。 不管奥丁有什么目的，他在边境城市过的倒是优哉游哉，好像真的是个会和年轻人聊天扯皮的退役老兵。 不过想想，奥丁在北欧神话里司掌战争，我爸本就是战神，两名旧神还算是同行。 “他出差去了，”我回答，“跑长途。” 与“那东西”相抗衡消耗和BB储存的神力。 我爸短暂地恢复神智后，又变回了平时木讷封闭的样子。 当然这部分没必要同奥丁说。 “生活不容易啊。” 走在前面的奥丁一声感叹：“过去为了生存茹毛饮血，如今呢？也不会比氏族时代好到哪里去，争端、压迫，孩子，这些东西千百年来，从未变过。” 我：“所以你开始卖枪了。” 奥丁读懂了我的潜台词：打不了战争，就去制造争端。 他也不觉得冒犯，只是笑了几声：“只是糊口罢了，谁叫在这个国家是合法的。” 语毕，奥丁停在了某个院落前。 “就这里。” 他似乎是这家院落的主人，直接推开院子的大门，带领我与费尔南多进门：“虽然你们和我的儿子闹的不好，但他的妻子并不会在意的，放心。” 布拉基的妻子？ 那不就是青春女神伊登吗！ 我刚反应过来，一个纤细的身影从颇具西部特色的大宅中走了出来。 “你就是妮可？” 是名相当、相当年轻的姑娘。 她皮肤白皙，容貌精致，浅色长发打着自然的弧度垂至腰际。随着这位姑娘的动作，长发在她以红色波点作为点缀的短裙上方轻轻摇曳。 陌生的姑娘停在我面前，先是礼貌地对着费尔南多笑了笑。 费尔南多一咧嘴，微微欠身示好：“日安，小姐。” “日安，先生。” 她点头之后，视线转到我身上：“我等你很长时间了，妮可。” 我：“……” 现在，我知道为什么布拉基没有和伊登在一起了。 -- 第114页 并非洛基挤兑布拉基那般，是他和诸多夫妻不和的旧神夫妇一样被老婆嫌弃踹出家门。 而是青春女神伊登，是真的，呃，青春。 她很漂亮，看上去恰逢女孩成长为少女的阶段，顶多十四五岁，不能再多。 和伊登比，潘多拉和我都已经够“老”了！ 她才是真正的合法萝莉。 怪不得布拉基要和伊登分开，放在当年没人觉得这有问题，但现在可是法治社会，布拉基一定会因此而坐牢的！ 奥丁送了我一个“现在你懂了”的表情。 “我和弗丽嘉是伊登的监护人，”他摊开手，“虽说儿媳变孙女有点奇怪，但弗丽嘉至少能有个伴。” “我们来谈谈正经事吧。” 伊登完全不在乎这些有的没的。 她生得好似不沾人间烟火，性格方面……我觉得也有点。 白皙精致的小萝莉直接伸出手，轻轻握住我的手腕。 “你得救救金苹果。” 伊登牵着我，穿过大宅，来到了后面的花园。 “求求你了，妮可！” 在伊登悲伤的语气中，我看到花园里，一棵年岁应该已经不小的苹果树树立在中央，它已经枯萎了。 而我的关注点则是…… 你们就把金苹果树种在美墨边境混乱城市的居民区后院，知道维京人心大，但也不能心大到这个程度吧？！ 第49章 当个救世主21 21 能看得出来青春女神伊登活的很精致仔细。 她生得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头发长长、裙摆摇曳，即使住在炎热干燥的西南地区，皮肤依旧白皙的好似始终不见天日。 伊登负责照顾金苹果树，但我看她应该也一并负责打理花园,普通人家的后宅院子里种满了适宜生长的花草灌木,修剪出漂亮的造型,生机勃勃又绿意盎然。 这就显得伫立在花团锦簇当中的一棵枯树格格不入。 “你们……” 我难以置信地开口：“就把金苹果树种在自家后院里？！不怕被偷吗？” 怎么跟闹着玩似的！ 虽然我没见过神话传说中的金苹果，但好歹是“金”苹果啊。 就算不是纯金的，也应该金光灿灿、闪闪发光的吧？听起来就是百分百会招贼的玩意。 我这么说,反而让奥丁笑出声。 “你倒是说说看，丫头,”他反问我,“就这么一棵枯树，偷什么？” “……” 也是哦。 不论它曾经有多么神奇,现在的金苹果树看上去已经死了很久。 有人会惦记金苹果,但不会有人惦记一棵死树。 特别还是苹果树，拖出去当木材卖都抵不上油钱。 大概是我和奥丁这幅满不在乎的口吻刺激到了伊登,站在我面前的精致合法萝莉,一双浅色眼睛骤然蒙上悲恸的水雾。 “苹果树、树已经死了很久，”伊登喃喃道，“妮可,求求你救救它。” 这哭的我见犹怜的模样,连我都有些心疼。 北欧神话里的伊登“戏份”并不多,我只记得两件事：第一,被洛基骗出家门惨遭巨人绑架；第二,洛基舌战众神时被洛基拎出来痛骂。 总之,哪里都少不了洛基的事。 在与伊登见面之前,发生过的事情对我来说也就是个故事传说，我并没觉得洛基做的哪里不对。 但是见到伊登之后…… 美丽小萝莉他都舍得开喷，不愧是洛基。 “你别哭。” 我试图转移话题：“你们这么着急想要救活金苹果树，可是都二十一世纪了，它有什么用？” 听到我询问问题，伊登才勉强收敛哭腔。 她优雅地摸了摸泪，哽咽着开口回答：“北欧诸神与其他旧神不一样，妮可，即使不丢失神力，我们也会变老，会死亡。” 这倒是。 各个世界的神话里，不管是什么文化、什么文明，不管旧神们以什么形式存在，大抵都有一个特性：长生不老。 他们不会死，也不会变老，除非像站在我旁边的费尔南多一样，失去了自己的信徒与文明，逐渐沦为整个现代社会中的“边缘神”。 但北欧神话是个例外。 北欧神话中的神明会死，光明之神巴德尔就死于洛基的挑拨离间，更遑论造成诸神灭亡的黄昏。 北欧神话里的神明也确实会老。 “我记得……” 我努力搜刮之前看过的故事：“你们的金苹果，就是用来维持诸神青春的宝物。” 伊登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 “准确地来说，”她纠正道，“金苹果不是用来维持青春，是可以让我们重返青春，给我们一次重来的机会。” 我懂了。 所以金苹果对于北欧诸神来说并不是一个保养物品，而是一个重生物品。 那确实还蛮重要。 “既然如此，”我说，“那你们不就不能重生了吗？” “其实金苹果树它本身一直在生长，”伊登低语，“哪怕是我们失去了神力，它也依旧存活着，直到二十年前。” “二十年前怎么了？” “洛基偷走了最后的金苹果。” 说着说着，伊登又开始抹泪：“因为他的暴力行为，伤到了苹果树。” 我：“……” -- 第115页 怎么又是洛基，怎么老是洛基！ 破案了，怪不得奥丁看起来都是当爷爷的人了，洛基的真面目却是北欧大美人。 合着是他偷了金苹果，自己重返青春，还把苹果树给毁了让一众北欧旧神没了盼头。 我甚至有点佩服洛基：他搅屎棍的人设真的从未令人失望过。 “这才是我把洛基赶出丹麦的原因，”奥丁冷冷补充，“那个时候苹果树还在北欧。” “呃。” 合着埃尔帕索这棵树还是移植的。 “在当年，我的职责就是照料苹果树，”伊登说，“如果不是失去神力，我可以用神力救助它。但、但现在我没有了神力……妮可，所有的北欧神明都在缓慢地衰老，最终迟早会走向死亡，所以求求你，帮帮我们！” 现在我明白了，全是洛基活该，而且他还挺委屈。 这确实该帮忙。 我损失的不过是一部分储藏的能量，但对于北欧诸神来说却是生死攸关的大事。 对我而言，稍稍尝试一下，就能换来一众旧神的人情，确实不亏。 而且这还是洛基找的麻烦。 不管他安没安好心，现在洛基是我们的同伴，帮北欧诸神，也算是在帮他。 于是我想了想：“那就——” 话刚出口，站在一旁的费尔南多突然伸手拦住了我。 “你讲了个凄惨的故事，”费尔南多慢吞吞开口，“可是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伊登讶然看向费尔南多。 刚刚还礼貌向青春女神致意的费尔南多，此时此刻却展现出了近乎于残忍的漠然。 他那张写满故事的脸上噙着淡淡笑意，可我明白，这样的笑意和他威胁洛基时的温顺语气如出一辙。 满不在乎的淡淡笑容，大概也是费尔南多搞刑讯时会使用的伎俩。 “洛基闯出来的祸端，没理由让我的教女承担，”费尔南多说，“除却妮可，众多新神也拥有神力，洛基认识不少新神，他惹的麻烦，怎么不让他来解决？” 这…… 也是哦？ 如果仅仅用神力就能解决问题，洛基干嘛去了？ 何必绕这么一大圈子找上我呢。 “你以为我没找过他吗？”奥丁冷着脸开口。 费尔南多咧嘴笑出声来。 这笑声中可没多少友善包含其中。 “你没明白我的意思，奥丁。” 他说话依旧很慢，不急不缓，好似只是在同产生分歧的老朋友解释自己的观点。 “别拿什么救世主那套来坑骗小孩子。洛基能解决这件事，就证明妮可并非唯一能够拯救你们的人，”他说，“而你大老远把苹果树从丹麦挪到美墨边境，还刚刚好就是二十年前事情发生的地方——” 到最后，费尔南多语气一顿。 然后他的声线一转，变得相当危险：“很难不让人多想。” 这我要是再反应不过来，那就是傻子。 没神力就没神力，抛去别的可能性，就算只有我能帮忙。 那干嘛要把苹果树从丹麦挪到埃尔帕索来？这又不是什么风水宝地。 而且费尔南多说的对，如果没有他这么突然插嘴，我可能就答应奥丁了。 估计奥丁也是这么盘算的。 他用仅剩的一只眼盯着费尔南多，片刻之后，北欧的神王叹了口气。 “你不就是想要我坦白吗，印第安人。” 奥丁直接了当：“那我就坦白——我确实是冲着拉撒路计划来的。” 我一凛。 然而，奥丁的话锋一转。 “但我来到埃尔帕索的时候，你们已经撤离了这里。如果我想掺和进这些事，我干嘛不早来？” 他认真解释。 “洛基是故意破坏金苹果树的。丫头，二十年前，我的义兄弟对伊登说，如果我想救金苹果树，就到埃尔帕索来。” 奥丁的后半句话是在针对我。 “于是伊登带着金苹果树的一部分来到美国，找上了我，”他继续说道，“我带她把苹果树种在这里，起初它确实神奇地抽芽生长，逐渐长成了一棵树。但就在金苹果树理应要结果的时候，它开始枯萎。 “我不明白为何苹果树会在埃尔帕索发芽，我也不明白它为何又枯萎。伊登始终在寻找办法，直至不久之前，我们听说了你的存在。 “妮可，这足以证明洛基在二十年前就知道拉撒路计划。不管他与你说了什么，势必是有所欺骗或者隐瞒。” 我拧起眉头。 “我在埃尔帕索定居，也是想查清楚洛基究竟想干什么，”奥丁又说，“不论他想干什么，怂恿伊登把苹果树移植到埃尔帕索，他肯定有自己的目的。” “那你查到他有什么目的了吗？”我问。 “你先帮助我们救助金苹果树，”奥丁说，“如果它正式结果，洛基自然会赶来，到时候咱们就知道了。” “……” 原来这就是之前他在洛杉矶说的，“告诉我洛基的目的”。 合着你也不知道啊！ 我算是服了。 不管洛基怎么满口扯谎不可信任，但有一点他始终没错：那就是对旧神们的看法。 洛基口中的奥丁一直不是个好东西。 我看出来了，他确实不是。 -- 第116页 先是拿着自己儿子花钱捞来的题目卖我人情，又许诺我一个大秘密的答案——结果我人来了，却得先帮他们忙。 我确实可以帮忙，那奥丁呢？他什么也不用做，就白嫖了金苹果复原，以及洛基的动机！ 宙斯是明目张胆的无耻，奥丁是会拿大义掩饰的无耻，我在心中疯狂吐槽，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会让你白白走一遭，”奥丁说，“你不是一直在寻找让你父亲恢复神智的办法吗？也许金苹果能帮到你。” 我一愣，立刻抬起头来。 第50章 当个救世主22 22 “你也听伊登说明了金苹果的用途。” 奥丁解释：“它能够让神明恢复最原本的状态。也许阿瑞斯吃下金苹果后,可以消除掉‘那东西’带来的影响，恢复神智。” 简而言之就是，奥丁认为金苹果是个能够消除所有debuff的恢复道具。 但是嘛—— 如果之前我爸没有短暂的恢复神智，我可能真的会动心。 现在可知的是,只要我爸恢复神力,就能清醒过来。 金苹果并不能让诸神拥有神力。 所以它真的管用吗？ 意识到这点后,我好不容易提起来的精神瞬间又蔫儿了下去。 “你也说了，”我没精打采道，“只是可能。” “这是一箭双雕的事情,丫头。” 奥丁补充道：“洛基希望金苹果树来到埃尔帕索，也决计不会是巧合。” 这倒是真的。 说实话,我根本不觉得洛基有所预谋是个问题——他人设,我是说神设就摆在这里，不打算搞事才是真的出问题好不好。 我还挺想知道他打算搞什么的。 不过…… “我先看看苹果树吧。”我说。 在伊登殷切地注视下,我朝着后院当中的那棵枯树迈开步伐。 当我靠近枯萎的金苹果树时,我就明白了伊登和奥丁的意思。 它确实不是一棵普通树。 我抬起手，触摸到枯树的树干,能明显感觉到在苹果树内,仿佛蕴含着……嗯…… 用能理解的话来说，就好像树里藏着一口枯井。 而枯井正在等待着瓢泼大雨的到来。 “现在不行。” 我扭头对着伊登缓缓摇头：“我现在拥有的能量并不够。” 把苹果树比作枯井的话，那目前BB储存的能量也就是一杯水。 一杯水不论如何也是救不起一口井的。 然后精致萝莉亮起的双眼骤然暗淡下去。 我很不想她失望的表情,但也没办法。 现在我明白宙斯为什么做事要藏着掖着了：他想要外神的能量,新神也想要,这么一看,北欧神更需要能量。 而提供能量的“那东西”本身也很危险,无时不刻想要入侵现实世界。 麻烦。 “你说不够,而不是不能,”奥丁敏锐地抓住了重点，“也就是说，如果你能击退外神，就能治愈金苹果树。” 说完，奥丁亮出了腰间的车钥匙。 “我可以带你们去拉撒路项目的基地遗址。” 费尔南多冷笑几声：“谢谢，不过我知道路。” 他当然知道路，他当年就是拉撒路计划的成员之一。 回去的路上，我坐在副驾驶座，看着费尔南多戴上墨镜。 “虽然我也觉得，来都来了，应该去当年的基地看看，”我说，“但你觉得有必要吗，费尔南多？” “这得看你怎么想，chica.” 费尔南多向来诚实。 他发动引擎，把车子从枪店门前转去马路：“当年基地意外爆炸，就是因为新神并不能完全控制‘那东西’的能量——但是你可以。” “可是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我明白。” 费尔南多语气缓和：“事发后没多久，我回过一趟基地，并没有察觉出任何问题。不过我不是你，妮可，说不定你能感觉出什么不一样的东西。” 也是，来都来了。 虽然我是为了奥丁而来，但去一趟拉撒路计划的基地遗址也没什么。 而且…… 那是一切开始的地方。 如果不是这个计划，我爸与我妈也不会相遇，更不会有我出生。 不论如何我都该去看看的。 “那基地里，”我犹豫问道，“还剩下什么吗？” “我们离开或，基地就正式封锁起来。” 费尔南多回答：“所有有价值的东西都被转移了，而且基地位于无人区，也不会有流浪汉随便进入。我想，即使过了这么多年，理应也和我们刚刚离开时的模样差不多。” 那可是我的父亲，我的母亲，还有我的教父工作过的基地啊。 我眨了眨眼：“这样哦。” 费尔南多瞟了我一眼。 “别抱太大希望，”他忍俊不禁，“十几年了，妮可，状况不会好到哪儿去的。” “真希望我爸也在。” “他现在就算在场也没什么用。” 费尔南多理智地说：“等你搞定一切后，可以要求他带你来故地重游。” 我侧过头：“你不一起来吗？” 费尔南多飞速扯了扯嘴角，但是没有真正地笑出来。 我的教父本就不是一个表情很多的人，大多数情况下，他粗犷的面孔总是没什么表情，让费尔南多看起来高深莫测。 -- 第117页 唯独那双眼会透露出明显的温和或者调侃的情绪痕迹。 可是现在他戴着墨镜，我有点摸不清费尔南多的想法。 但是…… 他没什么兴致，我还是能察觉出来的。 “你不太高兴，”我直接指出这点，“因为我答应了奥丁？” 费尔南多没看我，他只是忙着调转车头。 “因为我觉得，这些狗屎破事是我和你爸，以及像奥丁这样落魄旧神自己的问题，”费尔南的难得爆了一句粗口，“不应该让后一辈的人，特别是你，替我们收拾烂摊子。” “你说过你只是希望我快乐——” “当然，chica，”费尔南多打断了我，“但我不觉得让我的教女因此大哭出声是她快乐的表现。” 好吧。 费尔南多真的生气了。 并且，是因为我之前大哭一场他才生气。 这让我心中一暖。 “但你还是陪我来了。” 我不会说什么“没关系，我能坚持”，或者“一切都会变好的”、“这只是黎明前的黑暗”之类的话，太苍白了，难道费尔南多不知道吗？ 我和他有自己的沟通风格。 “来都来了，”我往副驾驶上一瘫，“总不能就这么走吧？” 还是说句大实话更实在。 费尔南多这才勾起嘴角。 这次，笑容停留在了他的脸上。 “也是。” 隐隐愤怒的费尔南多，又变回了平时里没睡醒的中年单身汉：“我可是在你的请假条上签了字，不能两手空空的回去。” “明天？” “明天。你回去好好休息，chica，从城里到基地还要开很远的车。” ………… …… 回到酒店之后，吃完饭我就躺在床上，抱着BB翻阅拉撒路计划的项目书。 我爸借用了BB的能力恢复神智，而后他击退了“那东西”之后，祂的能量又转移回BB身上。 虽然不多，但足以BB自由活动了。 小家伙趴在培养皿前，聚精会神地盯着纸页发黄的文档，好像它能看懂一样。 ——我都看不懂好不好！ 啃了这么久，即使加上“那东西”的记忆帮忙理解，我也只能看个囵吞。 项目书的内容是根据研究进展持续更新的。 我看不懂那些复杂的公式、数据，还有用外语写的研究内容。 但我能看明白，项目书里有我妈妈存在的痕迹。 也有我爸和费尔南多的，但不多。提及我爸时只是说他为旧神阵营，至于费尔南多就更夸张了，他的名头是“安全总管”。 我甚至怀疑展开研究的新神们，可能都不知道费尔南多也是旧神中的一员。 我妈不一样。 项目书里的许多报告都出自妈妈之手，能看得出来，她在团队里是核心成员。 “我妈真的很厉害。” 我抱着BB嘀咕：“这么聪明，还这么专业，我爸真是好福气。” 转念一想，我好像并没有遗传到我妈的智商。 可惜了，随爹。 “明天我带你去当年他们工作的地方，”我说，“你可要打起精神来的，小家伙。” BB当然不会明白这其中含义。 它只是呜呜啊啊回应我的声音。 即使费尔南多说基地已经人去楼空，可我还是不免有些希望。 说不定能找到一些与母亲有关的东西呢？ 在我的人生里，她几乎就是个陌生人，除却那张好看的照片外，我对她一无所知。 这么想，我不免激动起来。 “说不定能翻到什么日记之类的。” 我兴奋不已：“电影和游戏里不都是这么安排的吗！” BB：“嘎嘎。” 我：“你也这么想——” 我话说一半，突然听到外面“咔嚓”一声。 一道黑影从床边的窗子闪过。 我立刻住嘴。 埃尔帕索的酒店不是那么好，但这是二楼啊！ 刹那间，我就觉得自己起了一背的鸡皮疙瘩。 窗外窸窸窣窣的声音慢慢靠近，透过窗帘，缥缈的影子也随着风在摇曳。 我看向BB，BB也在看着我。 “你，”我压低声音，“你听到了吧？” 一个胎儿哪儿能听懂英语，但BB对周围的环境非常敏锐。 它的脑袋转向窗外的声源。 果然是有人。 我抿了抿嘴角，放下了培养皿。 从床上站起身、环视一圈，捞起床头柜的台灯。 靠近窗子的时候，我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屏住呼吸、慢慢伸手，先拨开窗帘的一角，在确定窗外的黑影位置后—— 我猛然拉开窗帘，抄起手上的台灯，狠狠砸了过去！ 攀附在窗边的黑影猛然躲开。 我毫不犹豫，接着转身，而后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等等，妮可，是我！” 但是这个时候，我手中的台灯已经收不住了。 我蓦然瞪大眼睛。 时间都随着我的高度紧张而放慢了，可以说我是眼睁睁看着台灯砸中黑影的脑门，然后他失去平衡，直接从空调外机上踩空，从二楼摔了下去。 ——是洛基。 我从窗户里探出头，看到洛基那张北欧大美人的面孔正面朝上，摔在草丛中动弹不得。 -- 第118页 呃。 他应该不会就这么摔死的吧？ 第51章 当个救世主23 23 三分钟后,我敲响了费尔南多的房门。 “怎么？” 片刻之后，费尔南多从自己的客房里走出来。 我抬头：“我要下楼买点饮料，需要帮你带吗？” 费尔南多侧头想了想：“罐装咖啡就行，别走太远。” 我朝着酒店对面超市的方向一指：“买个饮料而已。” 费尔南多点了点头。 我长舒口气。 走出酒店,对面就是一个规模不小的超市。我进门之后,直奔饮料区,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靠在冰柜边，正用纱布捂着后脑。 除了洛基，还能有谁？ 他听到我的脚步声,转过头来。 十五岁的阿拉贡，又变成了北欧大美人。只是现在大美人的表情不怎么好看——任谁从二楼坠楼,都不会开心的。 瞧见我,洛基立刻把沾着血迹的纱布展示给我，嚷嚷道：“看看你干的好事,妮可！” 我面无表情：“少来这套,你自己用神力治疗伤口不就行了。” 大晚上鬼鬼祟祟地站在酒店二楼的空调外机试图爬窗，你活该好吧！我没报警就算给面子了！ “你疯了吗？！” 想起来我就觉得后怕。 就不说晚上翻窗是多么不礼貌的行为。费尔南多特地申明当地治安不好,我身后还有“那东西”阴魂不散,在这样子的前提下，来爬窗户？摔死你我都不同情。 “要是让费尔南多看见你，”我说,“你死定了。” “所以我才用的自己的脸。” 洛基捂着后脑,龇牙咧嘴道：“他又没见过我本来长什么样。” 这倒是。 他一身浅色长风衣,里面搭配着深色T恤和长裤,乌黑长发之下,一张雌雄莫辩的面孔因疼痛而扭曲,夸张的表情却丝毫不影响他的精致容貌。 不论是脸,还是穿衣风格，都和经常出现在我身边的阿拉贡截然不同。 哪怕是洛基站在费尔南多面前，费尔南多也决计不可能认出来。 我倒是巴不得我的教父认出来，打他一顿才好。 “你就不能发个消息，”我一脸不忍直视，“喊我直接在超市见面吗？” “这样更快捷嘛。” 洛基眨巴眨巴眼，倒是还委屈上了：“我来到埃尔帕索可是谁都没说，我悄无声息地见你，悄无声息地躲起来，岂不是很完美？连超市员工都不会知道我来过。谁知道你打开窗就拿台灯砸我。” 正常人都会这么干的！ 不过…… “你在躲奥丁？”我问。 我知道奥丁旨在挑拨我和洛基的关系，但他说的未必是假话。 北欧的众神之父说，洛基怂恿伊登把金苹果树搬到埃尔帕多来，一定有自己的目的。 然后他果然追过来了。 还是以别人都没见过的本来面目，低调秘密地跑了过来。 这要是没自己的小算盘，就有鬼了好吧！ “当然。” 洛基坦坦荡荡地开口：“我可不保证和我那位亲爱的义兄弟见面后，会发生什么事情。” 承认了，又没完全承认。 我很是无奈：“你大老远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洛基这才收敛了满不在乎的表情。 他放下手中的纱布，一打响指，因血块而粘连在一起的头发就恢复如初。洛基朝着我前进几步，近到打破了正常的社交距离，深蓝眼眸的视线落在我脸上。 “想你啊，”洛基说，“所以就来找你。” 我已经感觉到路过的顾客冲着我们投来八卦的目光了！ “你省省吧，”我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在学校里还没玩够？” 说着我就欲图向之前那样，一巴掌推开他。 但这次，洛基敏捷地侧身，躲过我的手。 他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 我抬起眼。 “说真的，妮可。” 洛基似笑非笑，离得这么近，我甚至能看清他蓝眼里的淡淡纹路。 他的语气低沉下来，声线也很轻，让我一时间无法辨明洛基究竟是在玩闹，还是认真了起来。 “咱们相处这么久，”他说，“你就一丁点也没动心过，一丁点都没有？” “……如果你不搞这套的话，说不定我会的。” “哪一套？” “校园王子变身精致美男还要聊骚小姑娘这套。” 我把自己的手从他的掌心里扯回来。 有时候我甚至在想，说不定洛基就是故意的。 不管是“阿拉贡”还是他本人的容貌都很好看。假设洛基始终以靠谱、神秘，且完全是来帮忙的身份出现，说不定我真的会心动。 但现在嘛—— “不对啊，洛基。” 我蹭了蹭下巴，突然反应过来：“你在神话里老婆孩子一大堆，你还好意思和我上演校园恋爱片？” 要不是他来这套，我都差点忘记了。 北欧神话里的洛基，不止孩子一大堆，并且人、马、蛇、狼等等等等五花八门，什么物种都有！ “嗨呀。” 洛基顿觉没趣：“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扫兴？” 我：“倒怪起我来了？！” 北欧的谎言之神相当诚实：“西格恩当年跟着我可没少被牵连，天主教刚进军北欧那会她就和我挥手说拜拜了，我活了这么久，结婚才几年，单身的时间比有老婆的时间还要长呢！” -- 第119页 和我解释什么，我在心底反驳，仿佛我和你真的有什么一样。 不过，这还是洛基第一次提及他自己的事情。 我有些好奇：“那你那些，呃，不是人的孩子们呢？” 据说洛基的儿子耶梦加得巨大无比，能够环绕人世间。这样的生物放在二十一世纪，藏到哪里都会被发现而且当成珍稀动物吧！ 洛基：“不知道，不清楚，一个个都是千八百岁的老妖怪了，还要我去操心？” 我：“……” 怎么说呢，人总是有双重标准的。 要是宙斯和奥丁说这句话，我可能鼻子要气歪了。 但换成是洛基，我倒是一点也不意外——他作过的妖罄竹难书，只是不管自己的孩子，根本算不了什么。 “别这幅表情嘛。” 洛基似乎是害怕我嫌弃他，立刻开口。 就算是本来面目示人，洛基也依旧个子很高。他微微弯腰，漂亮的脸蛋上浮现出几分委屈：“考虑这么多做什么？至少我做情人，绝对不会让你有半分不如意，妮可。” 该怎么说呢，拳头硬了。 “我没时间和你废话，”我很不客气地说，“离开久了费尔南多会担心的，你不是想在这节骨眼上碰到他吧？” “好好好。” 洛基立刻高举双手作投降状：“听你的，说正事。” 这还差不多。 “你怎么知道我来了埃尔帕索？”我警惕地问。 对外我只是请了一个星期的假，说是有私人事务。就算是对朋友，也是说费尔南多有事情，我作为教女得去陪同我的教父。 “拜托。” 洛基很是无奈：“你不说，我还不知道问吗？在洛杉矶的时候奥丁都找上门了，你猜猜我给伊登发短信需要花多长时间？” 也是。 北欧的青春女神伊登可是个圣母萝莉，她是《埃达》中唯一会给洛基说好话的人。 “那你知道我见了奥丁。” 我说：“明白我的意思吧？” 洛基嗤笑出声：“你不是真的相信他挑拨离间的那些话吧，妮可。” 我：“我相信奥丁纵然说谎，他的话语也绝对空穴来风，建筑在事实的基础上。” 洛基：“比如说我怂恿伊登移植金苹果到埃尔帕索，是有自己的目的？” 我：“你很清楚嘛。” 停留在我面前的精致面孔中浮现出几分不加遮掩的嘲讽和攻击性。 “哈哈。” 他张开双手，做出一副就地求饶的姿态：“被你抓到了，来来来，这就把你的缉毒局教父喊过来，让他给我上水刑啊，我倒要看看墨西哥人能有什么新鲜花样。” 我不轻不重给了他一拳：“抓紧时间，我没心情和你逗乐子！” 洛基收起做戏的模样。 “金苹果当然有用，但不是我用。” “什么？” “你要去拉撒路计划的项目基地，对吧？” “……来都来了。”我搬出了金句。 “到时候你就懂了。” 搞什么啊。 这么高深莫测语焉不详的，不是宙斯和奥丁那类角色会玩的手段吗。 洛基不等我追问，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三寸大小的……娃娃模型。 是的，又是他自己的娃娃。 这次的娃娃由塑料材质制成，依旧是一身游侠打扮，Q版的可爱面孔却精致到仿佛是个二次元美少女。 足以证明，塑料娃娃的脸是照着洛基本身的容貌绘制而成。 他真的好自恋啊！我忍不住感叹一句。 棉花娃娃，塑料娃娃，这些东西不都是动画和游戏周边吗？梅丽尔买过许多的。 但正常人谁会给自己做周边！ “明天去基地遗址的时候，把这个放进口袋里，”洛基把娃娃放到我的手心当中，“碰到什么事，和之前一样，我会第一时间感知到。” “你要是说，”我接过娃娃，“是担心我的安危，不远千里专程跑来送娃娃，我会心动的哦。” 洛基回了我一个完美无瑕的白眼：“真的吗，我好感动啊，妮可。” 我：“当然是真的。” 真的在开玩笑。 “带着BB去，别告诉费尔南多。” 北欧的骗术之神凑近我，压低声音。 “如果我没推断错的话……” “什么？” “没什么。” 洛基话说一半，突然停了下来。 他扬起灿烂笑容。 “去吧，妮可，”洛基说，“放在漫威电影里，这可就是直面反派BOSS的时刻了。” 第52章 当个救世主24 25 动身之前,我还觉得洛基大惊小怪。 有费尔南多在，能出什么问题？我对他始终保持百分百信赖。 然而当第二天上午，费尔南多带着我，顺着公路往无人区开了一个小时的车、直至手机信号彻底消失后,我决定收回之前的不屑一顾。 抵达之前我还担心会不会有流浪汉占据基地遗址,从而破坏了原本可能存在的线索；抵达之后我才发现,我太天真了。 ——这不着村不着店的地方，谁会来啊？！ 是我太浅薄，对“无人区”一词的认知还不够清晰。 费尔南多把他最爱的越野车停在了基地遗址之外,他走在前面，推开十余年没有人来过的铁门。 -- 第120页 长时间的风化让铁丝网和正门都彻底锈住了,斑驳红色裸（）露在外,费尔南多略一用力，门页发出滋滋啦啦的噪音,勉强开了一道缝隙。 “我很好奇。” 我不忍直视地看着破败的院落和坍塌的房屋：“你们当时的水电从哪儿来？” 费尔南多头也不回：“有发电机,水从就近的镇子买。进房间时小心，没人维护,有些危险。” 好吧。 坐落在基地当中的是回字行的三行两层房屋,大半都已经为自然毁去。 费尔南多熟门熟路地带领我走偏门进入室内——虽然说天花板塌陷大半，我头顶就是天空——落入眼帘的是相当有九十年代风格的建筑风格。 感觉就像是进入了《生化危机》或者《寂静岭》中才会出现的场景。 “当年这里是大厅，二楼是档案室,实验室在东西两侧,”费尔南多介绍道,“储藏‘那东西’能量的位置在——” “三楼。” 我接下了话,引得费尔南多猛然转过身。 十七年过去了,我抬起头,望向破败的天花板。 那东西的能量竟然还残留在原地。 “能上去吗？”我问费尔南多。 “北边的应急楼梯应该没有被炸毁,”费尔南多哑声回答，“chica，你察觉到了什么？” “我能感觉到……听到……” 我侧了侧头，仔细辨认风中的声音：“‘那东西’的能量。” 费尔南多沉默片刻。 “也许带你来是对的，”他说，“跟我走。” 一路上，他都在尽可能小心地避开所有危险的位置。 说是应急楼梯没有炸毁，可时间久远，也是变得破败不堪。 “小心点。” 费尔南多先行踏上几步楼梯，而后转身朝着我伸出手：“踏空可就麻烦了。” 说着费尔南多还跺了跺脚，随着他的动作，簌簌灰尘不住下落，薄薄的楼板微微颤动。 我惊心肉跳地看着他：“……那个，费尔南多，有句话可能不太好听。” 费尔南多：“嗯？” 我：“你真的考虑一下减肥吧！” 费尔南多忍俊不禁，一把我拉上楼去。 越向上，“那东西”的能量就越浓郁。 就像是返校节舞会那夜在教学楼里一样，随着我们登上二层，“那东西”的存在感几乎要化为能够感受到的实质。 【——别着急。】 “什么？”我茫然地看向费尔南多。 走在前面的费尔南多一愣：“怎么，chica？” 我：“你没说话？” 费尔南多转过身来，对着我摊开手。 这就是没有的意思。 那我刚刚听到的…… 【——你在这里呆着别动，我去宿舍喊研究人员。】 一阵冰冷的寒意从我的脊背直窜脑门。 略带沙哑的男中音，我从小听到大，总不可能听错教父的声线。 这分明是费尔南多的声音。 【——听我的，不管出什么意外、什么情况，都不要出来，好吗？】 比起漏风的大厅而言，二楼的建筑保存完好。 我刚刚站稳，抬起头，就看到费尔南多旁边又一道模糊不清的人影瞬间向我们背后的楼梯。 “……” 救命啊！ 我头皮都要炸了！ 外面是白天，天气很好，日光透过窗子照射进来，破败陈旧的二楼走廊格外亮堂。 也正因如此，显得刚才一闪而过的人影更为突兀诡异。 我急忙从走廊的拐角探出头，却没看到任何影子。 费尔南多敏锐地拧起眉头：“你感应到了什么东西吗，妮可？” 是的。 而且费尔南多看不到也听不到。 甚至是那个模糊不清的人影消失不见后，我却依旧能感觉到“他”的存在。 【——也许只是读数临时异常，不会出现你说的那些情况。】 我耳畔“费尔南多”的声音格外清晰，可是他本人没有察觉到任何声响。 【——2001年7月30日晚上8:15，记住了吧？】 我的心脏狂跳起来。 这个日期…… “费尔南多”说的这个日期，正是拉撒路计划储存的能量失控，炸了基地的日期！ 我一把抓住现实中的费尔南多。 “那边。” 尽管一闪而过的人影吓了我一跳，可我仍然坚持着指向“他”走过来的方向。 “那边原来是做什么的？”我问。 费尔南多神情复杂地瞥了一眼我的指向：“是档案室，不过所有的文件都已经转移了。” 我咬紧牙关。 也就是说，当年的“费尔南多”，从档案室离开后，他说去喊研究人员，可实际上是直接上了三楼。 “我听到了……可能是‘那东西’的声音。” 我对费尔南多说：“现在我能听得懂了。” 费尔南多：“那你听到了什么？” 我缓缓摇了摇头：“去三楼看看吧。” 费尔南多没再开口。 他带着我继续向上。 随着“那东西”的存在感越发真切，耳畔的声音也越发明晰。 当我登上三楼时，出现的交谈就不止是“费尔南多”的声线了。 现实中，我的教父带着我来到了昔日储存“那东西”能量的房间。厚重的铁门像是被什么冲撞过一样扭曲变形，费尔南多抬脚一踹，就将其轻易踹开。 -- 第121页 封闭的室内没有光源，也没有窗户，四周的墙壁都是用合金加固过。 当中有个近乎于铁缸形状的容器，如同炸裂过般，开了个巨大的口子。 被我放在挎包中的BB止不住地哭出声来。 【发生了什么事？】 【能量失控了，我们必须立刻处理掉，继续放任储藏的话整个基地都会炸的！】 【要怎么做？】 【把能量转移的原型机拿过来，你记得密码吧？】 【我记得。】 【那就——你干什么？！】 我把挎包中的培养皿拿出来，轻轻晃动几下：“别怕，我在呢。” 怀里的BB情绪慢慢安定下来。 它睁开眼，与我对视。 刹那之间，我好像能明白BB为何如此不安。 周围“那东西”的能量太强了，纵然爆炸十几年后依然能与我之前碰到的能量相提并论。 我屏住呼吸。 下一刻，刚刚消失的那道黑影凭空出现在我的面前。 “他”大步跨过来，距离我不过半尺之远。这让我吓了一跳，接连退后好几步，但黑影的目标并不是我。 空荡荡的封闭室内，出现了许多在仪器前忙碌的影子。 大步走进的黑影直奔最近的影子身后，“他”伸出手，以极其利落的方式扭断了对方的脖子。 而后背对着黑影的影子消失不见。 其他影子纷纷转过头来，好似呆愣，好似惊恐，还有的欲图逃离。 【原来是你——】 【怎么可能——】 【锛屼綘鏄彌寰——】 后面的话，我逐渐开始听不懂。 但我在所有影子震惊的姿态下，看到那个黑影站在巨大的操作台前，按下了某个按钮。 紧接着所有的影子都如同被风吹散一般消失不见。 “妮可？” 费尔南多温柔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 我闭上眼。 “那东西”的存在，会记录一些不知道从何而来的记忆。 我在祂的体内听到过其他人，甚至是其他神的声音，其中有一段分外明晰。 在洛杉矶，我听到了“那东西”与旧神达成交易时的话语。 那个声音我从未听过，我只能从那名旧神的语气里听到无尽的痛苦和愤怒。 他说他被人类背叛了，他迟早会走到消失的尽头。 因此，那名旧神选择接受“那东西”提供的条件。 提供了什么条件？我不清楚。 但就我对“那东西”的了解而言，他一定是希望旧神能帮助他融入现实世界。 如果我是这名旧神，会怎么做？ 我会在听闻新神展开拉撒路计划后，想办法加入他们，然后在研究出关键的前一刻，毁掉计划。 怀中的BB“呜呜啊啊”喊出声，把我唤回现实。 我转过身，看向费尔南多。 费尔南多并不是我教父的名字。 他的名字是特斯卡特利波卡，阿兹特克神话中无上的天父与夜之主。 十六世纪，西班牙人入侵阿兹特克帝国。 他的人民，他的文明，他的城市，在欧洲殖民者手持的枪炮之中付之一炬。 西班牙人放了一把大火，数不尽的珍惜宝藏与艺术作品，千百年文化积蓄的成果，在殖民者的欢呼之下融成一个巨大的金球，上贡给居住在万里之外的皇室贵族。 政治，经济，文化，什么都没有留下。 特斯卡特利波卡变成了费尔南多。 高大、结实，有着白人与印第安人混血的面孔，粗犷的脸上写满了风霜与故事，仅仅是站在废墟上就已经显得那么冷锐且具有威胁性。 费尔南多在墨西哥当过卧底，他知道怎么杀人。 可是此时此刻，他却依旧用温柔关切的眼神看着我。 “费尔南多。” 我竭力维持平静的声线：“你就是项目书里提到的，那名背叛的旧神，是吗？” 第53章 当个救世主25 25 我才注意到费尔南多今日穿的是那件米色西装。 他和我爸一样,非常讨厌穿正装，只有在费尔南多认为是重要场合的时候才会拿出这件唯一的西装。比如说第一次以家长的身份被教导主任请去学校，比如说现在。 费尔南多知道我会在这里发现他的身份。 可是他还是答应了我的要求，把我带到了埃尔帕索,带到了一切开始的地方。 四目相对,我动了动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听我说，chica.” 最终是费尔南多在这片荒凉诡异的废墟上打破了沉默。 高大的男人试图前进，但他迈开步子时又停了下来,好似几步开外的我是什么不能靠近的定（）时（）炸（）弹一样。 他害怕了？ 我愣了愣，随即意识到：费尔南多是怕我会意识到这件事后对他心生警惕。 他怕的是我害怕他。 一时间,莫大的悲哀袭上我的心头。 “我知道你不会伤害我,”我抱着培养皿轻声开口，“如果有任何类似的念头,十六年来,你有无数次机会可以出手。” 回应我的是费尔南多沉默的视线。 他的目光还是那么温柔。费尔南多静静注视着我，待到他确认我并非为自己壮胆,或者出于警惕说了谎言后,我的教父缓缓松开西装之下绷紧的线条。但费尔南多依旧没有靠近，他甚至没有表现出走近的意图。 -- 第122页 一切都是为了我。 “坐下来好好谈谈吧，妮可。” 费尔南多指了指我身后：“我想你有许多问题。” 他转过身,把距离自己最近的一把破旧椅子拉了过来。 经历过爆炸后,这间屋子的一切都残破不堪。费尔南多手中的椅子在地面上拖拉发出刺耳的声音,它已经变形了,我甚至怀疑椅子能承受中年男人的重量。 但不论如何,费尔南多最终还是坐在了我的面前。然后他对着我伸了伸手,似是邀请,似是恳求。 我阖了阖眼，长出一口气。 当我也找出一个靠垫，坐在巨大的石块上时，我意识到自己的心中并没有任何意外的情绪。 惊讶吗？是的，可让事实拨开云雾呈现在我的面前时，我却不觉得出乎意料。 “是什么时候？”我问。 “你是指？” “你见到‘外神’的时候。” “特诺奇蒂特兰城破灭之时。” 那是1520年。西班牙人将阿兹特克帝国彻底葬送在历史尘埃后，特斯卡特利波卡就成为了旧神阵营中的叛徒。 1520年，距离如今近五百年。 在我出生，甚至是在我爸他们来到美国之前，费尔南多就已经成为了所谓的“叛徒”。 我哽了哽。 “是因为，”我勉强开口，“是因为你要报复西班牙人吗？” 费尔南多轻轻笑出了声音。 他身体前倾，双手随意地搁置在大腿上。每当费尔南多想与我谈心时总会摆出这般迫切交流的姿态，只是过去的时候，他不会像躲避瘟神一样避开我，我们也不会坐在这昏暗的废墟当中遥遥相望。 “我的文明依旧还在的时候，”费尔南多依旧用慢吞吞的语速说，“更早的时期，帝国还未形成之时，部落里的战士会把通敌之人的头颅割下来挂在外面。既是用来震慑敌人，也是为了给部落成员一个警示：这就是叛徒的下场。” 我抿紧嘴唇，没有说话。 费尔南多也没有等我回应。 他继续说了下去：“而当代卡塔尔处理卧底的时候，会把他们的脑袋和生（）殖（）器斩下来喂狗，然后将无头的尸体倒吊在华雷斯的高架桥下。” 卡塔尔在西语里是贩毒集团的意思。 “从某个角度来看，”费尔南多靠在椅背上，破旧的椅子发出吱呀声响，“自古至今，人类的文明始终没有变化。” “我不明白。” “没有变化的是，叛徒始终存在，对待叛徒的方式也基本不曾变化。” 费尔南多淡淡说道：“我不是宙斯，也不是奥丁。妮可，我为你讲述过我的故事，我的文明不以西方理解的方式存在。你在美利坚接受的所有道德理念，法律信条，时至今日也无法在曾经我的那片土地上正常运转。” 特斯卡特利波卡不是一个有着清晰面貌的神。 他不像宙斯，孕育了无数后代，从而诞生了奥林匹斯神系。 他也不像奥丁，身为众神之王，但却为了诸神的黄昏而始终苦恼。 同为“无上的神”，他不是部落崇拜的图腾，不代表着任何自然力量，他就是“神”，是印第安人眼中无常变化的原因，他的出现往往会带来混乱，嘲弄与敌人。 “西班牙人的出现只是给了我一个契机。” 费尔南多微微眯起眼睛，回忆起过去，他眼底的温柔就像是被百叶窗遮住了，隐隐能辩，却又无法仔细看分明。 “事实上……我有些记不清当时的心情了。如今的我早已不再是过去的我，”他说，“也许如你所言，我能听到‘那东西’的声音，确实是出于愤怒与仇恨。而现在回想起来，也许那不过是个托词，我答应祂的条件，只是因为我想答应祂。” 一如印第安人眼中的特斯卡特利波卡会做的那样。 “那你……” 我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开口了。 反倒是费尔南多扯了扯嘴角。他看向我时，眼底的百叶窗打开，那几不可查的温柔再次归来。 “我说过，妮可，”他温言道，“对你，我没什么可隐瞒的。” “你为祂做了什么？” “没做多少。” 他坦然回答：“我与祂达成交易，之后几百年，我一直在美洲游荡。很长时间之内我并没有在美国，而是逗留在我的家乡墨西哥。是你的父亲找上门来，妮可。” “我爸找上了你？” “他希望我能潜入到卡塔尔内部。” 费尔南多的神情中浮现出怀念的色彩：“阿瑞斯对我说，卡塔尔会对发现的叛徒处以极刑，可旧神们不会死，至少不会轻易死去，天生就是干这行的料。” “他为什么找上你？” “这是什么问题，chica，”费尔南多失笑出声，“除了我之外，还有说西语的旧神吗？” 也是。 他本就一副西裔的面孔，对墨西哥更是了如指掌。我爸会找上费尔南多，理所应当。 “那段时间也是我成为现在这幅模样后最为快乐的时间，”费尔南多诚恳地说，“就在我们的卧底计划收尾前夕，我察觉到了祂来了。” “来了？” “附身在人类身上，与现实世界发生真切的接触。” “‘那东西’二十年前才刚刚找到附身人类的方式。” -- 第123页 “没错。与此同时，新神们展开了拉撒路计划，”费尔南多解释，“是我说服了阿瑞斯加入他们，去了解新神究竟想做什么。然后我意识到，不论‘那东西’究竟最后会怎么样，都不能让落到新神手中。” “所以你炸了基地。”我看向四周。 “所以我炸了基地。” 一语落地，费尔南多再次看向我。 “但我没想到新神放弃了，阿瑞斯没有，他甚至以自己的灵魂作为代价孕育了你，”他说，“妮可，在一些文明中古时的人类会通过献祭的方式生产出神明在人间的形态，这与你的出生几乎没有任何区别。” “可是……” 费尔南多说到这里，我反而困惑了。 可是作为一名“叛徒”，直到我出生，他与“那东西”的交易不就达成了吗？ 只要费尔南多把“那东西”引到我面前来，让我吸收了祂，或者祂吸收了我，一切就会结束。 “你没有，你没有伤害我。” 道出“伤害”一词竟然是那么的艰难。 在我的观念中，谁都可能会伤害我，唯独我爸和费尔南多不会。 “为什么，费尔南多？” 他没有立刻回答。 费尔南多搓了搓双手，视线不自觉地漂移。 昏暗封闭的废墟并不是谈心的好地方，离得还这么远，他好像轻轻笑了一下，但笑声淹没在哗啦啦的风声当中。 “因为我爱你，妮可，我一直把你当成我的亲生女儿。” 他的声线打破风声，其中写满了慈祥与骄傲。 “费尔南多·罗德里格斯的身份诞生于一场交易，诞生于虚无与混沌。直至我意识到，阿瑞斯失去灵魂后，保护与抚养你的责任有一部分必须由我来承担后，这个身份才有了真实的意义。” 别说了。 我的心底还是止不住发酸。 这股酸在我的胸腔内酝酿发酵，缓缓上升，几乎伤害到了我的眼睛，让我的双眼也变得酸涩起来。 别说了，真的。 “随着你长大，我意识到，既然你是祂的一部分，那么你有权力来决定这一切。” 我宁可你是一个单纯的坏人，处心积虑、蓄意隐藏在我的身边，仅仅是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暴露自己。这样我就可以毫无心理负担的去憎恨费尔南多了——是他先背叛的，是他陷害了我，是他明明知道一切却不肯告知于我，只是冷眼旁观我一个人在茫然与恐惧中挣扎。 “我没有对你说谎，chica，”他慢慢地对我说道，“我也希望你来决定这一切。当神也好，当普通人也好，只要你高兴，你想怎么选，就怎么选。” 在我的视线里，费尔南多的身影渐渐为泪水模糊。 我很不争气地抽了抽鼻子。 “别哭，妮可。” 他用很低的声音安抚我：“这是好事，不是吗？现在我告诉你了所有事情，你可以做出选择了。” 是吗？ “祂会来这里找你。” 费尔南多指了指昏暗的虚空，而后咧开嘴：“我想你应该比我更能感觉得到，妮可。” 说着他站了起来。 有生以来第一次，费尔南多陪伴我时，我感觉到了恐慌。 “你要去哪儿？”我问。 “留给你与祂单独相处的空间。” 费尔南多终于迈开了走向我的步伐。 高大结实的身躯缓缓前行，他已经尽可能地不为我带来过多的压力了。最终我的教父停在我的面前，向往日一样，拍了拍我的肩膀。 “别怕，妮可，”他低语，“你才是在现实世界存在的那个，如果你不想，你不去考虑那个可能，祂不会伤害你，只可能你去伤害祂。” “你要走？” “我必须走。” 透过费尔南多温柔的眼睛，我却看到了另外一层意思。 “费尔南多！” 我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袖。 没用的泪水只会阻碍我的视线和表达，我真的有在努力克制不继续哭泣，可是它们还是止不住地从我的眼眶里流淌。 “你别，你别……” 你别走。 你答应要陪伴我的，你怎么可以走？ 所有人都希望我独自面对这一切，只有费尔南多说我可以任性，可以向父亲、和他寻求帮助，但现在连费尔南多也要离开。 “你别——” 我没说出来。 费尔南多沉默地退后几步，把自己的衣袖从我手中拉回来。 “我很抱歉，chica.”他的声音几不可查。 他还是走了。 当费尔南多·罗德里格斯的身影彻底离开这个房间，我能感觉到“那东西”的能量以前所未有的程度在我周围酝酿升腾。 第54章 当个救世主26 26 我一抬头,“那东西”的能量就如同幕布一般笼罩住了我。 一回生、二回熟，如今我已经对祂能将我拉入“体内”见怪不怪了。周围昏暗的破败废墟在眨眼之间就发生了变化。 破了个大洞的储存器恢复如初，生锈裸（）露的仪器崭新如故，连刚刚费尔南多坐过的,因受到爆炸波及而变形的椅子都变成了它曾经应有的正常模样。 我坐着的大石块变成了装着扶手的楼梯,一名结实的身影扶着另外一侧走下来。 -- 第124页 差一点就猜到了我。 我转过身,还没看清对方的容貌，怀里培养皿里的BB就嘎嘎乐了起来。 “还不去休息？” 熟悉的声音让我一怔。 高大结实的背影已经越过我走到了储存器下方。 那是我爸。 就算没看到正脸，我也能一眼认出来这个背影属于我爸——我怎么可能认不出自己的父亲来？ 而他开口的同时抬起了手,宽大的掌心落在了身畔研究人员的肩头：“萨拉，你已经坚持很久了,叫其他人来轮班替你。” 萨拉…… 我眨了眨眼,而后反应过来：站在我爸旁边的，是妈妈。 她和照片里看着不太一样,没有那么精致的妆容和刻意搭理好的头发。身处储存室,她穿着研究人员应有的白大褂，漂亮的长发也是为了方便,在后脑扎成一个髻。老爸说的对,幻影中的妈妈脸色很是憔悴，一看就是熬了很久的夜。 但妈妈却摇了摇头。 “已经到了关键的地方，”她说,“读数一个失控,就可能引发爆炸,我必须看好。” “你病倒了怎么办？” “那我会坚持到项目完成病倒——放心啦,没人会担心的。” “我会。” 哦。 哦！！ 我瞪大眼睛,直至眼前的影像逐渐消散,我还处在震惊当中。 原来我爸调情起来这么……呃,老套。 但他长得好，声音好听，身材倍棒，神智尚且清醒的时候还有着一股悍然的气质和带着数不清故事的神秘感。哪怕是这么老套，能成功攻略我妈倒也是情理之中。 这是“那东西”在这栋建筑里留下的记忆。 片刻之间，父母的影子就已经消失不见。但封闭的室内并没有变回废墟，而是晃了晃之后，凭空出现另外一个人。 这次是费尔南多。 他一个人站在储存器前，背着手。影像里的费尔南多穿着他最讨厌的正装，藏蓝西服没系口子，腰间的枪套隐约可见。 费尔南多站在储存器前很久，他没说话，也没动。 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一个人静静伫立的费尔南多，与刚刚我那眉目传情、仅仅是并肩而立就为甜蜜所笼罩的爹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上一秒压下去的酸涩与难过，这一秒再次浮上心头。 而后眼前的幻影第三次、第四次发生了变化。 完整的储存室变成了废墟，却不是我当下所处的时空。我看到了宙斯与奥丁，两位不同神系的众神之王分别在黄昏与晚上来到了这里，他们到访不是为了观察，不是为了驻留，而是为了寻找他们想要的东西。 可惜的是这里什么都没剩下。 最后一次，来的人是洛基。 他与宙斯、奥丁一样，孤身前来，还特地挑了个大早上。 洛基用的是他自己的脸，这让我不能确定他跑到埃尔帕索的时间。和前两位旧神不同，洛基的步子相当悠闲，脖子上还挂着耳机，在空空荡荡的环境之内，耳机的声音微微扩散出来，是首相当怀旧的摇滚。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来游览观光的呢。 事实上，洛基的姿态也像。 他环视四周，好像是为了寻找，也像是在散漫的观察。洛基到处摸摸碰碰，围着封闭的室内绕了一圈，最终停在了储存器的面前。 就在我以为他会仰头看向储存器的时候，洛基突然回过头。 我吓了一跳，也跟着回过头。 可是幻影中什么都没有，除了洛基室内不存在任何人，也没有任何声音。 我茫然又茫然地看向幻影中的洛基，困惑片刻后，意识到影像里的洛基并不是看向入口。 他看向的是我坐着的位置。 用着真实容貌的骗术之神，飞快地扯起嘴角，深蓝色的眼睛里有不加遮掩地狡黠一闪而过。 “别忘了哦。”他说。 什么？ 他在对谁说？ 我心中一惊。 幻象里除了他没有别人，而他看向我的位置，那么—— 隔着时空，洛基在对我说话？ 这个念头刚刚在我心底形成，过往的影像就已经消失不见。所有来过的旧神全部消失，留下的只是当下现实的那片废墟。 以及逐渐在空中成型的“那东西”。 祂有所变化，却又变化不大。白色的“影子”依旧透明，却比之前都更像是个人的形状。 “那东西”缓缓飘落在我的面前。 没有攻击，没有愤怒，也没有其他情绪。我能感觉到祂比我之前所有碰到祂的时候能量都更强。 这已经不是我或者BB单单“吸收”祂能解决的问题了。 我站了起来。 祂也做了一个站立的动作。 随着我向前，祂也向前。我停下步伐，祂与我相距不过一尺远。 “那东西”学着我的动作，虚空抱住胸口，仿佛祂的怀里也有一尊培养皿。 我能感觉到…… 祂与我的共鸣。 费尔南多说我是祂在人间的容器，是错的。我悲哀地想。 这一瞬间，真正的“祂”站立在我的面前，我终于明白祂刚刚向我展示那些记忆是为了什么。 “所有的旧神出现在我的生命里，”我低语，“都是有所图谋，图谋的都是你，你是想这么告诉我吗？” -- 第125页 自问自答的话语出口，可我明白，这不是个问题。 这就是答案。 祂在想什么，想要表达什么，哪怕没有声带和嘴巴，也能毫无障碍地传递给我。 第一次进入祂的“体内”，祂产生暴怒的情绪，疯狂地逼迫我离开——那不是祂的情感和想法，“那东西”本身没有属于人类的情感和想法。 祂的一切行为、思想，以及语言，都来自于我。 是我当时想离开，祂才会赶我离开。 是我想和祂沟通，于是祂产生了沟通的冲动。 是我不明白祂的语言，所以随着进一步接触，祂“学会”了我的语言。 就在此时此刻，我刚刚意识到这点。 自从宙斯提及“祂”的存在后，我就一直在思考祂与我的关联。 是祂会降临在我身上，就像是古代神话里神明在人类面前显灵？还是说祂会无情无义地剥夺我的人格和思维，占领我的躯壳？ 都不是的。 我就是祂。 如果不是我的父母以灵魂与肉（）体为代价，我根本不可能顺利出生。 只是躯壳先行降临在这个世界上，能量却因为不属于现实世界而与躯壳分割。 如今，祂终于找到了我。 【——选择的时刻到了，妮可。】 祂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 我知道这个声音并不是来自于面前的白影，而是我心底自己对自己这么说。 选择什么？ 第一次，我明白了“祂”——或者说，“我”的目标。 这个东西的存在没有目的，没有人性，没有任何属于地球生命的思维方式和情感价值。 因而他来此的目的也没有阴谋和野心。 祂只有一种生命的本能，就是繁衍与扩张。 在“我”的记忆里，当年费尔南多……或者说，特斯卡特利波卡听到“祂”的声音，也并非成型的语句，而是感受到了祂的本能。 这么一想，我的教父始终是帮我的。 他背叛了旧神，背叛了人类，但他始终站在我这一边。 想到这儿我干笑几声。 如果我接纳了祂，祂会在现实无止境地拓展下去。具体怎么拓展、如何繁衍，我不清楚，祂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到来，所以我不明白祂会以怎样的方式延续生命。 但相应地，我也能毁掉祂。 把祂彻底转化为纯粹的能量，给旧神，或者给新神，或者做其他的用途。 这样我就能继续过单纯的，与普通人无异的生活。 也就是说，毁灭世界还是拯救世界，就在我的一念之间。 这…… 我深深吸了口气。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 我低头看向怀里的BB。 在这个世界上，只有这不会长大，也许永远在培养皿里的胎儿是我真正意义上的“亲戚”。 “毁灭世界和拯救世界二选一，”我低声开口，“你会选择哪一个？” 就没有其他的方案吗。 担子实在是太重了，我觉得不论我选哪个都不会真正意义上迎接费尔南多所谓的“快乐”。 杀掉一部分自己。 或者放任祂来到现实世界，等待未知的后果。 “我讨厌二选一。”我自言自语。 “又不是生软的RPG游戏，为什么要我做这种两难的选择题？” “——你其实还有第三个选择，妮可。” 突如其来的声线吓的我一个激灵。 连站在我面前的白色影子，都学着我的反应抖了一抖。 我循声低头，看到之前洛基塞给我的塑料娃娃，从我的口袋里跳出来，抓着我的衣服一路跳到手背，在我面前手舞足蹈。 洛基娃娃用一双豆豆眼认真看着我：“交给我。” 我：“……” 你不觉得你现在画风有点不对吗！ 第55章 当个救世主27 27 拇指这么大的塑料娃娃洛基,站在我的手背上手舞足蹈。 他高举双手晃来晃去，一双豆豆眼眨巴眨巴：“交给我，妮可，我来为你提供第三个选项！” 我：“……” 真是有多少愁绪压力,都在洛基打岔的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你就不觉得你画风不对吗！上一秒我还在类似于电影《O灭》或者《O临》充满神秘主意的设定氛围里,结果下一秒你就把片场拉到了会出现美O女变身场景的少儿向动画里,不合适吧！ 我用胳膊肘夹着BB，然后捏起站在我手臂上的洛基娃娃。 拇指大的娃娃止不住挣扎起来：“别捏，别捏,痒死了，哈哈哈哈！！” 我：“…………” 不行,要忍住。 妮可·霍克,我在心中疯狂劝诫自己，你不能把洛基直接丢出去,丢出去他也会跑回来的。 我气呼呼地甩着手中的塑料娃娃：“你究竟想干什么？！” 洛基：“哎哎哎,放我下来，我好好给你解释。” 眼瞧着豆豆眼要被我晃成蚊香眼了,我只好把洛基又放回掌心。拇指大的塑料娃娃摇头晃脑,跌跌撞撞好半天才找回平衡，揉着额头站直。 “我就知道会是这样，”洛基娃娃抱着双臂,煞有介事地开口,“早就怀疑你教父有问题了——我说,被殖民侵略的可不止他一个,北欧诸神不也是让基督教打为异端了吗！但看看我们,哪个不是好好的。见到费尔南多第一眼时我就在想,为什么偏偏就是特斯卡特利波卡不再是原来的自己啦。” -- 第126页 “所以？” “所以一听说你和他跑到埃尔帕索,我也就抓紧跟了过来，”洛基娃娃得意洋洋地说道，“你看，让我预料到了吧！” “……等一下。” “怎么？” “刚刚我和费尔南多的话你全听到了。” “我在你口袋里呢，怎么能听不清楚。” “你听到我哭了，对吧。” “别这么见外嘛，妮可。” 洛基娃娃摊开双手，一副过来人的长辈语气：“青春期少年少女，适度感伤一下，我不会介意……你这么看着我也没用，捏坏了塑料娃娃我本人可不受影响。” 可恶。 毁尸灭迹的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戳破了。 “咳咳。” 大概是看出来我在认真考虑此事，洛基清了清嗓子：“还是说正事，‘那东西’还在看着你呢。” 可不是吗。 祂就站在我的面前，与我做着相同的镜面姿势。唯独的区别在于我的手掌中站着洛基娃娃，而祂只是虚托着手掌，里面什么都没有。 “我说的第三个选择就是——” “——你变回来说话。” 豆豆眼的周边玩具一本正经开口，也少儿向动画片了，我承受不来。 “好吧，”洛基很是不满，“毛病真多。” 说完拇指大小的娃娃纵身一跃，从我掌心跳了下去。 在娃娃落地的瞬间，小玩具就变成了成人大小的洛基。 他站了起来，还抱怨似地揉了揉自己的黑色长发：“你捏的我脑袋好痛？” 我：“你说的第三个选择，是怎么回事？” 洛基闻言歪了歪头。 他一双蓝眼微微眯起，足以称得上精致的面孔浮现出淡淡的笑容。认识他有半年多了，我很清楚，这就是洛基要表现的前奏。 果不其然，听到我这么问，他直接张开了双手。 北欧的神明斜跨一步，站在了我与“那东西”之间。他运转神力，用自己的力量挡住了“那东西”继续和我靠近。 这幅姿态，仿佛他还在保护我一样。 “把力量交给我，妮可。” 洛基噙着笑容，认真开口：“你不想当罪人，不想自我毁灭，就把力量交给我。” 我：“你——” 洛基：“嘘，听我说完。” 他的一只手转到我面前，修长有力的手指轻轻按在我嘴唇上。 “祂是来找你的，”洛基说，“因为你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祂。这股力量循着你而来，迫切地想进入现实，入侵这个世界。所以想要破解它的愿望也很简单，你主动放弃祂，把祂交给我。而且放心，妮可，我不会用这力量来做什么毁灭世界的事情。” 我没开口，只是微微变了表情，洛基就明白我要说什么了。 骗术之神笑吟吟地摩（）挲着我的嘴唇，阻拦我打断他说话。 “我可不是超级英雄漫画里的脸谱反派，毁灭地球、统治宇宙？既小家子气，又无趣的很——没错，我说的就是漫威和DC。” 说到这儿，他用那张漂亮的脸蛋做了个极其夸张的嫌弃表情。 “地球有什么好的吗？没多少资源、还人口众多，科技发展进入滞涨时期，文明也许久不曾更替过，”洛基皱着鼻子，换上挑挑拣拣的口气，“再往外看看，这个宇宙也没好到哪里去。只有人类才会幻想高等生物总是会来毁灭自己，事实上，妮可，你想想看，如果你是高等生命，对你而言人类不过是一群蚂蚁——” 我一巴掌拍开洛基的手：“这可是漫威里用过的比喻！” 还就是漫威电影里洛基说过的台词。 洛基：“没错。那么你会没事干入侵蚂蚁的老巢，统治他们、奴役他们，然后再毁掉他们的蚂蚁窝吗？” 我：“呃。” 那我纯属是吃饱了撑的。 “这不就是了嘛。” 洛基笑容灿烂。 “妮可，第三个选择就是，你把力量转交给我，我保证带着力量离开这里，离开现实世界，不会再让‘那东西’打扰你的生活和世界和平。” “……我明白了，”我神情复杂，“原来这就是你的目的。” “没错。” 洛基坦荡荡地承认：“怎么样，妮可？这是个两全的选择。我帮你解决多余的烦恼，你继续过你无忧无虑的快乐生活，不是很好吗？” 宙斯、奥丁之流，想要“那东西”的力量，用来恢复旧神的荣光。 新神则是想用这力量壮大自己。 他们的目的不同，本质却是一样的：都想把这力量占为己有。 至于洛基？ 在我身边等了这么久，他终于“暴露”了真实想法。 洛基的目的与新神、旧神几乎没有区别。唯一的不同之处在于，他根本不在乎旧神，不在乎这个世界。 他只希望自己能获得彻底的自由，不受束缚。 但是…… 自由到都想离开这个世界了！过分离谱了吧你！ “你等一下。” 我不忍直视地看着洛基：“可是‘那东西’的力量会转化为神力，你怎么确定能用神力离开？” 洛基：“你可以看不转化给我。” 我：“那不可能！” 尽管我没试过，可展开拉撒路计划的新神试过。 -- 第127页 这栋建筑里发生的事情，在“那东西”的潜意识里都有记录。我站在这儿，祂的所有记忆基本与我共享——新神们把纯粹的能量输入给任何这个世界的生物，都会换来生物的毁灭和分解。 洛基这是不要命了吗！ “别急，别急。” 他摆了摆手：“所以我说，听我讲完嘛，妮可。你忘了金苹果吗？” 我愣了愣。 “金苹果可以让旧神恢复到最原初的状态，”他说，“不是返老还童，不是转世重生，嗯……用现在流行的话来说，就是清除掉旧神身上的所有debuff。这样，你懂了吧？只要你先恢复金苹果树，不论我会因为力量承担什么后果，都可以用金苹果的功效抵消。” 我当然懂了。 所以他才故意捣毁金苹果树，并且撺掇伊登把树苗移植到埃尔帕索来。 奥丁说，这是二十年前的事情。 意思就是洛基在二十年前，新神刚刚展开拉撒路计划的时候，他很可能就已经计划好这一切。 但是…… “如果我没出生，”我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如果你没出生，事情就更容易了。” 洛基很是无奈地解释：“我把BB偷过来，不是更简单吗？” 所以说，是我的出生反而还拖延了他的计划。 假设当年费尔南所没有杀死研究人员，并且制造储存器爆炸，新神在当年顺利研发出可以转移力量的“胎儿”……恐怕洛基要去偷东西了。 拉撒路计划失败后，这十几年来，洛基有没有在里面掺和、添油加醋，让事情的发展更合乎他的计划？这我不清楚。 我清楚的是，在搞事这方面，他确实很有一套。 洛基仍然在劝我：“你可以先与‘那东西’合二为一，而后恢复金苹果树——有了金苹果，阿瑞斯也能恢复神智，到时候你把力量给我，与你的父亲阖家团圆，难道这不是你想要的那种合家欢HappyEnding？” 所以金苹果是关键。 听洛基的意思，它可以抵消旧神身上的所有Debuff，不论是怎样的负面效果都能扫清，并且把正面效果保留下来。 “怎么样，妮可，你想怎么选？” 如果是这样的话—— “我选第四条路。” 在洛基错愕的眼神下，我深深吸了口气，越过他的肩膀，看向一直站在原地的“那东西”。 感谢宙斯，有这么一个非常不靠谱的爷爷，一个极其浅显但是有用的道理早已牢牢地刻在了我的脑子里。 那就是，不要相信任何旧神，不要依赖他们，不要听从他们的意见。 我能解决的事情，就要我自己解决。 宙斯、奥丁是这样，难道洛基就会有区别了吗？ “你是不是忘了一点，洛基，”我说，“我爸是阿瑞斯，我身上也流淌着旧神的血统！” 也就是说，金苹果对我也是有效的！ 第56章 当个救世主28 28 “妮可,等等，听我说——” 洛基试图阻拦我，但为时已晚。 我抬起手，与我之间有一人之间的“那东西”也随之伸出手。祂的指尖越过洛基的肩膀,没有神力,没有保护,第一次与我发声真切意义上的接触。 下一刻，不存在的强风把洛基推了出去，而后笼罩住了我。 强风的中央,“那东西”白色的影子融化消散，而后顺着我的指尖流淌进我的体内。 在祂彻底消散之前,我听到我的声音在我的耳畔响起。 【终于完整了。】 我知道这个声音来自我的心底。 而后我能在认知世界中“看”到,来自四面八方的力量迅速向我的周边聚集。 这是附身在其他普通人类身上的“那东西”。 找到了本体，祂放弃了附身,选择与我汇合。 这样的话…… 梅丽尔应该就不会有任何影响了吧？ 我在心底长舒口气。 与此同时无数记忆、无尽力量,以及更多难以用语言形容的剥离感涌上我的所有感官。 是的，剥离感。 好似有个什么东西把我从人类的范畴中剥离开来,祂温柔地扒开我的皮肤,把所有我在这个世界上拥有的，属于人类的精神和躯体全部剔除掉。 原来这就是合二为一的代价。 “那东西”，另外一个我,无法进入现实世界的力量,不管是什么,祂只想与这个世界发生关联,却不想要这个世界的人性。 如果是洛基的话,可能就会快乐地接受这一切,然后利用自己的意识把他与“那东西”从这个世界中抽离出去。 但是我不行。 我在这个世界上还有朋友,有亲人。 我还没来得及与神智清醒的父亲说上任何一句话。 我选择接受祂，不是为了成为什么神。而是为了解决这一切。 这个念头迅速在我脑海中闪过，我蓦然清醒过来。 ………… …… 有人死去。 我来到了废墟之外，生锈的铁丝网东侧，费尔南多坐在越野车里。 他扭过头，看向我，总是好像睡不醒的眼睛里浮现出几分温柔：“你做出了选择，好样的，妮可。” 我很悲伤地看着费尔南多：“之后你会怎么样？” -- 第128页 费尔南多歪了歪头。 教父写满故事的那张面孔看似毫不在意，他根本不想知道这一切结束后自己会怎样。 “我不知道，”费尔南多如实回答，“我很抱歉，不能再陪你走下去了，chica.” “我……” “别哭。” 我又哭了吗？ 我很清楚，出现在费尔南多面前的并不是实际上的我。与“那东西”交汇之后，我的身体在一寸寸的分解。从我的视线里并不能看到自己的模样，可我明白，站在费尔南多面前的肯定不是妮可·霍克。 但他依旧会看出我在哭泣，依旧会喊我妮可。 “也许这对我来说是件好事，”费尔南多说，“你知道现在的我并不是真正的我。就当是为我做一件事，好吗？你始终想为我做点什么，对吧？” 两个反问句，让我逐渐平复下来。 我点点头。 “去吧，妮可。” 费尔南多平静开口：“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有人苏醒。 我看到一望无际的公路边沿停着重卡。熟悉的身影从加油站的便利店中走出来，那是我的父亲。他拎着咖啡与食物，走到自己的卡车前，若有所感地转过头。 视线相对的瞬间，我能清晰看到我爸混沌且封闭的眼眸中闪过狠厉的色彩。他的身躯紧绷起来，展示出了绝对的戒备姿态。 但很快他就察觉出了站在面前的是我。 父亲的戒备立刻消失不见。 他把自己端着的饭盒往前递了递，我才发现里面装着的是我最爱的炖牛肉：“吃吗？” 我笑了起来。 “很快就会好起来的，爸爸，”我说，“我终于找到了解决的办法。” 老爸“嗯”了一声。 我知道他并没有理解我说的是什么，失去灵魂之后，阿瑞斯也不会再去思考“那东西”与旧神之间的事情。他只是无条件的信任我，认同我做的选择。 “不要太累。” 他说：“就算有遗憾，也是你尽力的结果。” 对于木讷封闭的父亲来说，这已经算是一句很长的话了。 “我明白。” 我由衷地说：“我都明白。” 有人等来了希望。 我看到青春女神伊登赤着脚从房间里跑出来，她拎起裙摆，干净纤细的双足直接踩进花园的泥土当中。她抬起头，精致的脸蛋中透露出震撼，然后希望的泪水迅速在她的眼眶中凝结落下。 “苹果树，苹果树在恢复！” 她捂着嘴巴惊叫道。 我循着伊登的的视线看过去，花园中央枯萎多时的苹果树，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抽芽、开花，最终结果。长成的金苹果悬挂在枝叶当中，映着明亮日光熠熠生辉。 伊登转头看向了我。 她眼底始终挥散不去的哀愁在瞬间消失殆尽，伊登绽开灿烂笑容。 “谢谢你，妮可。” 青春女神由衷地感激道：“谢谢你遵守了诺言！” 我抿了抿嘴角，而后出言：“可以借我几个金苹果吗？” 伊登大大方方地展开手臂。 “当然！” 她的声音如同银铃般悦耳：“你复活了它，你有权力选择怎么运用它，只要、只要把树留下来就行！” 说到最后，她的语气近乎恳切。 我忍俊不禁：“我要树干什么？” 然后我抬了抬手，三枚金苹果从树上掉落。其中一枚晃了晃，来到我的掌心里。 我还没来得及困惑如何吞下纯金的苹果，当金苹果触及到我的皮肤时，它就破碎开来，如同细碎的风沙一样化作斑驳金光，进入到我的皮肤当中。 紧接着，那股萦绕在我周边的剥离感在一寸一寸褪去。 我逐渐飘忽的灵魂在慢慢坠地，消散的身体在重新成型，失去的作为人的感受正在一点点归来。 在伊登惊讶的目光下，我看向自己的手掌，然后—— 好憋！ 我一个深呼吸，才意识到刚刚的自己竟然没有在喘气。 “妮可！” 伊登惊喜地拎着裙摆跑到我面前，直接牵起了我的双手：“你成功了？你成功了！” 准确地来说，是金苹果成功了。 我低头看向伊登牵着的手，正看侧看，都是人类的手没有错。 与此同时，我能感觉到体内的能量前所未有的充盈，如果说之前吸收单只“那东西”时就是喝了一杯水的量，那么现在就是我的身体里装着汪洋大海。 果然如洛基所言，金苹果消除了我不想要的“负面状态”，把我作为旧神的那一部分——也就是人类的那一部分保存了下来。 “太好了，”伊登喜不自胜，“不过妮可，你要另外两个金苹果做什么用？” “啊……哦！” 我看向地面上的金苹果，动了动手指头，两枚苹果立刻原地消失，去它们该去的地方。 接着我拿出手机。 如我所料，短暂的时间内，我的手机屏幕显示着不少未接来电和未读消息，并且还叮叮当当不住外跳。 几个未接来电，是洛基的，我没管。 至于消息—— 【我听其他新神说，‘那东西’的读数彻底不见了。】 【你成功了？！】 【快快，让我看看你，我能拿到新闻吗？】 -- 第129页 不用说，这肯定是新媒体之神。 我跳过这个陌生的号码，继续往下翻，阿尔忒弥斯的消息、梅丽尔和潘多拉的消息，赫尔墨斯的消息，等等等等，短时间内我根本回不过来。 半年前的妮可·霍克，还是个普通的社区中学高中生。我唯一能称得上好友的，只有从小一起长大的梅丽尔。 而现在，看到大家关怀的问候，我不禁勾起嘴角。 “你是不是很忙呀，”伊登问，“如果很忙，我就不留下你吃晚饭了。” “确实有点——” 我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你去给奥丁打个电话，”我嘱咐道，“这棵树可不能在埃尔帕索继续种下去了，会遭贼的，你们得想办法把它移植回丹麦。” 说完，我松开伊登握着的手，念头一动，便离开了奥丁的后花园。 重新回到拉撒路计划的基地遗址，我站在铁丝网之外。 费尔南多的车子还在，但他人不见了。 我停在五步远的距离，看到一名全然陌生的男人从驾驶座上走下来。 他高大、强壮，近乎中年，有着深色皮肤和美洲原住民的五官特征。在看清我时他有些茫然，但很快他就是意识到了情况。 “我很抱歉。” 男人说话时带着几分古代语言的口音残留：“妮可，对不起。” 我知道他是谁。 费尔南多的一部分是阿兹特克神话中的夜之主，另外一部分则来自于他与“那东西”交易之后的产物。 如今我收回了“那东西”在这世间留下的所有痕迹，消失的金苹果，其中之一将其恢复为本来应有的状态。 站在我面前的，才是真正的特斯卡特利波卡。 伴随着“那东西”与我合二为一，费尔南多就已经不复存在。 “没关系。” 我知道他在为什么道歉。 特斯卡特利波卡拥有费尔南多的记忆，但他始终不是费尔南多。 “这不是你的问题，”我说，“欢迎回来。” 美洲的土著神送给我一个克制的笑容。 他缓缓伸手，确认我没有抵触意图后，手掌才落在我的肩头。 “我依旧能帮助到你，妮可，”特斯卡特利波卡说，“从今往后，如果你有困难和麻烦，也可以像找他一样来找我。” “谢谢你。”我点了点头。 特斯卡特利波卡满意颔首，然后转身离开。 我目送他的身影在地平线上缓缓消失。 不用告别，我知道他会在有朝一日与我见面的。只是对于一名重新“复苏”的神来说，他有太多的事情要去处理。 只是…… 我咬了咬嘴唇。 离愁别绪升上心头之际，我口袋里的手机再次震动。 按下接听键后，熟悉的声线自耳畔响起。 “妮可？” 是我爸。 活了十六年，我从没听过他用这般激动到颤抖的方式念出我的名字：“我的好女儿，你做到了。” 我拿着电话扬起笑容。 “爸，”我说，“我好想你。” 第57章 当个救世主29 29 我回到纽约后的第七天。 和往日一样,放学之后，我刚走出教学楼，梅丽尔和潘多拉就跟了过来。 “一起走吗？” 潘多拉抬下巴示意学校正门外等候多时的校车：“听说下个街区开了一个新的冰激凌店。” 我摇了摇头：“你们先去吧。” 梅丽尔：“怎么？” 我指向学校对面，停着的那辆越野车。 “我爸回来了。”我笑着说。 七天前,埃尔帕索发生的事情,简直就像是在做梦。 我完美地解决了一切,难道不是做梦般的HappyEnd吗？唯一与梦境不同的是，幼时我多少次在梦中梦见老爸彻底清醒过来，醒来后他依旧是那副模样。 而现在,靠着金苹果，我爸真的恢复了神智。 当然,哪怕当场恢复了神智,我爸也依旧没有立刻折返——开车跑一趟长途赚不少钱呢，半途而废的话这趟的工资就拿不到了。 他尽可能快速折返,也是花了一周的时间。 “快去吧。”梅丽尔轻轻推了我一把。 自从我与“那东西”合二为一,梅丽尔身上并不明显的外神气息已然消失殆尽。 我回来后，她只是告诉我自己做了个梦,梦见自己身上卸下了什么重担,变得轻松无比。 除此之外，我的小青梅始终不曾获知自己被附身的事实。 我决定等下个月梅丽尔过完生日后再告诉她。 “别让约翰叔久等，”她说,“好不容易你们……父女团聚。” 与朋友挥别,我走出校门,直奔街对面。 在我迈开步子之前,还听到凯瑟琳与她跟班之间的交谈声。这让我转过头,刚好迎上几步开外凯瑟琳的目光。 自从我们夺得知识竞赛冠军后,凯瑟琳就不再同我发生冲突了。哪怕是梅丽尔仍然幻想着自己有朝一日能够加入啦啦队,凯瑟琳也只是相当直接却还算客气地提醒她的高度近视并不适合啦啦队，不如发挥特长，去参加绘画社团。 就此，我们长达十余年的争端，也算是划上了个句号。 竞争多年的“宿敌”撞见我直勾勾的眼神，凯瑟琳顿了顿，而后漂亮俏皮的面孔中浮现出几分尴尬的神色。 -- 第130页 我对着她点了点头。 凯瑟琳绷着一张脸，同样对我客气地点头：“恭喜。” 我：“什么？” 凯瑟琳：“你父亲康复了。” 我听到这话后，嘴角止不住上翘。 而后我不再犹豫，直奔学校对面的街道。 老爸早在我出校门时就挥了挥手。 他肯定是事先回了一趟家，平时糙里糙气的父亲不仅把胡子剃了，甚至还修剪了一个相当利落的发型——有了白发的鬓角特地剃去，正面的头发用定型喷雾全部拢到后面。 万年不变的拖鞋为休闲鞋取而代之，纵然他不过是把皱皱巴巴的衬衣和短裤变换成休闲夹克和长裤，但没办法，我爸长得帅，仅仅是稍稍收拾一下，也是当街最为英俊火辣的性感老爹。 连规规矩矩蹲在他脚边的小刻此时此刻都显得威武帅气。 这是有生以来第一次，我爸来学校接我回家。 我自心底觉得倍儿有面子——估计明天之后，得有不少单亲家庭的同学和我索要我爸的联系方式吧！ “哇。” 我停在父亲面前，一时间反而不知道说什么好。 过往的时候他很少说话，与老爸、小刻在一起总是我一个人自言自语。而现在…… 迎上父亲神智清明的眼睛，我甚至有些紧张。 “那个，呃，”我窘迫地摸了摸鼻子，“你嗯……” 我爸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 他一笑，我顿时什么顾虑都没了。 “怕什么？” 父亲像往常一样，揉了揉我的头发：“我不会再变回去了。” “我知道。”我小声嘀咕。 金苹果清除debuff的效果是永久的，除非我爸还想和其他劳什子外神生孩子，不然他再次失去灵魂的几率非常小。 “那你就没什么想和你爸说的吗，丫头？”父亲笑着问。 “有啊。” 我一本正经：“我想吃炖菜，加牛肉的那种。” 我爸：“……” 他蓦然爆笑出声，然后放在我头顶的手微微发力，按了按我的脑袋。 “傻丫头，”他回答，“加什么都行！” “那咱们走？”我立刻来了精神。 “先等等。” 父亲微微收敛笑意，冲着街道另外一边的咖啡厅侧了侧头：“洛基在里面等你。” 我：“……” 我爸：“他有话要说。” 自从埃尔帕索一别后，我就没再见到他。 在学校里，“凯纳斯·乌耳德”的最新消息是因为家中情况，他要转回丹麦了。不少和他关系还不错的同学过来问我他的具体情况，我也只能是摇头回答。 如今他还好意思来见我？ 我挑了挑眉：“能不去吗？” 我爸抿着嘴角劝说道：“去吧，好歹他帮了你不少，不是吗？” 这……这倒是真的。 可以说，要不是洛基，我觉得我办不到能做出最后的决定。 也许我会直接把“那东西”的力量转交给宙斯吧，对于半年前的我来说，只要老爸恢复正常，其他的什么都无所谓。 有时候人就是要被往前推一把。 而洛基不止是推了我一把，他还给我指明了一个正确的方向。 “好吧。” 我叹了口气：“那你等我一会，很快我就会回来。” 老爸凝重颔首，然后他又补了一句：“别让他占你便宜。” 我：“…………” 老爸：“那小子邀请你去参加返校节舞会了是吧？” 原来你都记得啊！ 我忍俊不禁地抱了抱我爸，又捏了捏小刻的脸颊，转身走进了街边的咖啡馆。 一进门，越过几个同学的身影，洛基就坐在角落。 他又用回了阿拉贡那张脸。十五岁的人皇靠在卡座上，稍稍歪着半截身子，日光透过落地窗打在他微卷的长发上，在刀凿斧阔般的面孔中拉出一道长长的阴影。 啧。 不得不说，阿拉贡就是帅。 听到开门声，洛基抬起头，深蓝色的眼睛在看到我时微微眯起，而后扬起一个笑容。 “妮可，”他对着我摆了摆手，“这边。” 认识他半年，我早就对各式各样的注视习以为常了。 越过几名同学惊讶的注视，我走到卡座边，坐在了他的对面。 北欧的骗术之神完全没有之前还想算计我的自觉，洛基看向我：“很久不见，不想我吗？” 我翻了个白眼：“你还好意思来？！” 洛基：“别这么说嘛，亲爱的，我可是辛辛苦苦帮了你半年，事后还什么都没捞到呀。” 那也是你活该。 说来也好笑，宙斯和新神们算计来算计去，结果最后险些得逞的，竟然是洛基。 不过，话说是这么说，但看着洛基完全没有奸计失败的气馁。 他前倾身体，用手臂托起半张脸。 “我要走了，”洛基笑眯眯道，“回丹麦去。” 这倒是和他转学回家的传闻一样。 “奥丁准许你回去了？”我问。 “嗯哼。” 洛基一手托腮，一手端起桌面的咖啡杯：“你把‘那东西’彻底吸收了，还什么副作用都没有。这可惹毛了宙斯，老东西转头把我掺和进来是另有图谋的事情告诉了新神。” -- 第131页 我：“呃。” 洛基：“放心，新神们也不会为难我。就是奥丁觉得抹不开面子，让我回丹麦闭门思过——也就几年的事情，意思意思就行。” 也是。 估计新神们也没多么能指望洛基成事。 他可是洛基，他最擅长的就是当二五仔。 “你呢？” 洛基抿了一口咖啡，看向我：“之后打算怎么办？” 我：“继续上学？” 洛基：“我是说，你打算申请什么大学。” 我立刻捂住了脸。 你都已经摆脱高中生身份了，就别在乎这个了吧！ 本来事情结束后，我打算放飞自我一段时间再考虑这件事。结果洛基放下咖啡杯直奔正题，还摆出了一副决计不让我逃避的姿态。 我承认，我确实有几分偷懒的意思。 反正我也不用必须考上常青藤，就，就休息半个学期也没什么的。 大概是我的表情过于心虚，洛基好似看透了我的想法，送给我一个完美的假笑。 “天恩中学的那位带队大小姐，”他慢条斯理道，“可不会因为拿了奖就休息哦，妮可。” “……” “别这幅天塌了下来的模样。” 他劝道：“只是要你保持下去而已。路都铺好了，你坚持三年，又有什么问题？我人虽然走了，但现在可是二十一世纪，选课、比赛，以及其他方面的事情，我完全可以远程指导你嘛。” 换做其他学生，得花多少钱才能换来洛基这么一份相当专业的课程规划？ 眼下我爸肯定掏不起这个钱。而洛基送给我却是免费的。 “再说，要是叫名校录取，受益的完全是你，”洛基说，“现在你甚至不用一定学宗教学了，可选择的范围更大，不是很好吗？” 这倒是。 提及选择范围，我叹了口气。 “其实我有个想法。”我小声说。 “什么？” 洛基当即来了精神：“说说看。” 我避开了他的目光。 “我想去学历史，”我回答，“美洲历史。” 我想知道是什么让特斯卡特利波卡变成了费尔南多。 虽说失去了才值得珍惜这种话俗爆了，但当我的生活里没有教父的身影时，我才意识到费尔南多对我来说有多重要。 七天以来，特斯卡特利波卡给我打过一次电话，仅仅是通知我他有了新的身份。 我最后的一丝幻想也就此破灭：费尔南多确实不存在了。 可是我觉得，美洲的土著神成为我的教父，其中原因应该不止是“那东西”的作用。 我想知道费尔南多究竟为什么会是费尔南多。 “好事啊。” 不用我多言，洛基就明白了我的想法。 他迅速勾了勾嘴角：“也不一定是历史，西语文学，人类学，政治学都可以。这个方向不错，妮可，之前定下的课程也不用做太多改变。” 而且，我爸恢复了神智，意味着他能做的不止是卡车司机了。 阿瑞斯可是曾经的缉毒局成员，估计职位还不低呢。就算已经过去了二十年，可靠我爸的能耐，赚钱不是小意思？！ 这样，我觉得我能稍稍“啃老”一下，不用回报率这么高的专业方向了。 我爸也是这么想的。 “我会加油的，”我说，“至少是我主动想学，而不是你们逼迫我。” “长大了啊。” 洛基幽幽长叹：“真是好姑娘，妮可。” 我：“别逼我打你。” 洛基大笑出声。 “哦对，还有一个人需要你见见。” “什么？” “看这边。” 他伸出手指，朝着咖啡厅的落地窗抬了抬手。 我循着洛基的指示看过去。正是放学下班的时间，纽约的街头人来人往，可在街道对面，学校校门的不远之处，我一眼就看到了认识的身影。 亚裔、皮夹克，还带着黑框眼镜，是个时髦的中年人。 这…… 是电子游戏之神！ 我瞪大眼睛。 天啊，梅丽尔怎么就这么走了，她见到本人，绝对会晕过去的！ 仿佛察觉到我的视线般，电子游戏之神转过身来，我看到他的怀里抱着一个看起来不过几个月大的婴儿。 遥遥相对，新神一笑，然后晃了晃怀里的婴儿。 ——那是BB。 一股暖意猛然袭上心头。 BB从培养皿里出来了！她会像正常孩子那样，慢悠悠的长大。 而后一辆大巴飞驰而过，待到车辆离去时，新神与婴儿一起消失不见。 我回过头，坐在对面的洛基猛然拉近了距离。 我：？！ 离得太近了，他悄无声息地靠近，停在距离我不过三寸的位置。这让我吓了一跳。 有那么一刻，我甚至以为洛基要搞突然袭击偷吻我。 那双深蓝色的眼睛离得那么近，我甚至能看清他瞳仁中的细密纹路。 近在咫尺的面孔中浮现出一抹狡黠笑容。 最终，这个吻落在了我的额头上。 “祝你好运，妮可。” 他的嘴唇在我额头轻轻一碰，几乎没留下什么温度。 而后洛基起身，一如他来时那般潇洒。 -- 第132页 “我们几年后再见。” 第58章 后日谈01 30 三年之后,纽约市的夏天清晨。 我打着呵欠，从卧室走到客厅，期间迷迷糊糊地揉了揉小刻的头。 “丫头，早饭在餐桌上,一会儿记得吃。”我爸的声音从沙发传来。 “嗯？嗯……” 我茫然地抬眼看向墙上的钟表,已经十点半了。 这还吃什么早饭,吃了还有时间吃午饭吗！ 大概是我的表情过于明显，沙发上的老爸笑出声来：“知道你起不来，做了点实在的,当早午饭一个人吃吧。” “你不在家吃午饭？”我这才注意到老爸穿的格外规整，完全是一副要出去的模样。 “把小刻送还给哈迪斯去,”我爸回答,“夫妻二人终于回来了。” 好吧。 四年前冥王冥后以出门旅游为由，把刻耳柏洛斯寄养在了我家。 谁能想到,这对儿有名的恩爱夫妻,一旅游就旅游了整整四年，刚回来没多久。 我看向小刻,它仍然傻乎乎地对我摇着尾巴,似乎是很期待回家，全然没意识到回家之后就要与我分别。 三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解决“那东西”的时候,我才十六岁,刚好是2019年。之后世界发生了许多许多事情。 我与外神合二为一之后,我爸,希腊诸神中的战神阿瑞斯,终于从失去灵魂的状态中苏醒过来。 之后有几个月的时间,他辞去了卡车司机的工作,跑去与自己当年的老朋友们喝了几杯，重新联络后，坐到了纽约警局位置不低的位置。 老爸究竟怎么操作的，我不太清楚，但他向我保证了绝对合规合法，而且阿瑞斯也有能力胜任自己的职务。 不管怎么说，从那之后，我家就彻底摆脱了赤贫阶层，从此之后长期一个人在家，堪堪维持温饱的生活与我正式说再见。 不过，我们没搬家，我也没转学。 我爸说，既然已经安排好了课程，我们也拿过了奖，没必要依靠私立中学刷新我的履历。 我很同意，主要是舍不得梅丽尔和潘多拉。 就在我爸转去纽约警局当上司的半年后，《死亡搁浅》正式发售。完全与大众期待截然不同的游戏迎来了两极分化的口碑，在游戏玩家之中掀起一阵相当强烈的讨论风潮。 梅丽尔作为游戏制作人的脑残粉，自然是无条件支持，并且一改平日温柔内敛的风格，抄起键盘和反对者大战三百回合。 至于我嘛，因为电子游戏之神，我也难得亲自上手玩了一玩。 游戏里的BB可可爱爱，现实里的“BB”则有了一个人类的名字：露易丝。 我收回了所有“那东西”的能量，于是始终生活在培养皿里的胎儿，不仅失去了自己的价值，也失去了“那东西”带来的特殊性。 于是电子游戏之神稍稍动用了神力，让她从一个简单的能量储存器，变成了真正的孩子。 如今她已经三岁，是个会偷偷拿起手机和我视频电话，吱吱呀呀絮叨童言童语的可爱萝莉了。 就凭这个我也支持梅丽尔的观点：《死亡搁浅》是个好游戏。 而且可恶，麦斯·米克尔森和诺曼·瑞杜斯真的好帅。 并且我没想到的是，关于《死亡搁浅》的风评，会在之后随着现实世界的事件发生逆转。 就在游戏发售的几个月后，一场全球性的病毒肆虐至今。这导致梅丽尔旷日之久的“战争”不战而胜——谁能想到，小岛秀夫做的并不是科幻游戏，而是现实游戏！《死亡搁浅》里人人不得不闭门不出靠快递员度日的设定，竟然成了日常生活。 而就在疫情迟迟不肯结束的2021年，我如愿以偿地拿到了常青藤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在拿到知识竞赛冠军，并且按照计划选择正确的ap课程后，我的学生档案不能说格外好看，但放在社区中学绝对出类拔萃。 就在申请学校的时期，老爸在家里酝酿了整整半天，最终下定决心，拎着一瓶很贵的威士忌出门。 转到第二天，我、潘多拉、本吉，还有灶王爷的几位外孙——也就是年画上的几个娃娃，在灶王爷的店面里围在一起吃火锅，本吉提及了这件事。 “你可不知道当时的场景，妮可。” 英式打扮的精英青年心有余悸：“你爸就这么气势汹汹地拎着酒瓶子推门而入，我当时真的以为他要把威士忌直接砸到雅典娜的头上！” 我一筷子羊肉重新掉进锅里，被潘多拉眼明手快地捡漏拿走。 “我爸昨天是去找雅典娜了？！”我震惊抬头。 “还好他不是来找茬的，”本吉说，“阿瑞斯是来求雅典娜办事的。妮可，你爸希望雅典娜为你写一封推荐信。” 那一刻，用感动已经不能形容我的心情。 我爸，战神阿瑞斯，为了我竟然向他多年的“宿敌”低头。 虽然我知道我爸很爱我，但做到这个地步，我仍然是对着火锅和一众朋友呜呜落泪。 不过雅典娜并没有收下我爸的威士忌。 根据本吉说，她只是要来了我的学生档案，看了一眼，觉得我的能力和成绩值得一份推荐信。就像是当年洛基给我画的大饼那样——把漂亮的履历摆在她面前，纵然是挑剔的雅典娜，也不会平白无故的为难我。 -- 第133页 她到底是在本吉拟好的推荐信下签了名。 纽约教育部部长的推荐信，其中分量不用多言。之后我如愿以偿，拿到常青藤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但我并没有申请哈佛。 最终向我递出橄榄枝的是哥伦比亚大学。 我爸很是开心——因为哥大就在纽约，这意味着我读大学也不用离开家。老爸说他已经错过了我长大成人的岁月，希望能在这段时间好好弥补回来。 对此我也挺高兴，万一纽约的疫情进一步恶化，也许我还能在家上课呢。 而且，在纽约本地上学的并不只有我一个。 梅丽尔也会留在纽约，她没有收到常青藤的录取通知书，却即将成为纽约大学的计算机系新生。对此梅丽尔也很高兴——她本身的目标就是纽约大学，算是毫无意外。高中毕业后仍然能与好朋友呆在同一个城市实在是天大的好消息。 潘多拉则考去了加州理工，打算继承赫菲斯托斯的衣钵，去搞航天。 当然了，对她来说最好的事情不是考上名牌大学，而是万年不变的杀马特少女，终于成年了！ 这可是我的功劳。 金苹果消除了所有负面效果，但“那东西”的力量留在了我的身体里。这意味着我和新神一样，拥有自己的能力。 我就稍稍动用了一下“神”力，好让潘多拉和我们一样，能够正常的生长。 千百年来，她终于摆脱了十六岁少女的外形，以及自打全世界进入文明社会后就不得不一个高中接着另外一个高中读书的悲惨命运。 ——总之，一切都在变好。 “那晚上呢？” 我站在客厅问我爸：“我回来会晚一点，还等你么？” 我爸摇了摇头：“你不是要与未来的同学见见面？不用等我，我去见见阿芙洛狄忒。” 我：“呃。” 我爸失笑出声：“别这幅表情，单纯叙叙旧罢了。你觉得现在的阿芙洛狄忒还能看得上我吗？” 现在作为时尚女魔头的阿芙洛狄忒，估计要嫌弃死我这中年单亲老爸的做派了——哪怕他长得依旧很帅。 然而时尚圈什么样的帅哥没有？ “那，你们吃好，”我嘀咕，“代我向阿芙洛狄忒问好。” 我爸坐在沙发上摆了摆手，示意听到了。 我洗漱完毕后，他就带着小刻离开。待我吃完饭、收拾完自己的事务，按照计划的时间出门。 哥大发给我的录取通知书是西班牙语专业。 希望有朝一日，我能如自己所想，去费尔南多的家乡看看。 不过在那之前，我得先管理好自己的未来生活。收到录取通知书后我在网上认识了几名同专业的未来同学——这还是新媒体之神的功劳。我们在网上相互熟稔之后，打算先聚在一起见见面。 下午我提前到十几分钟到了约定好的咖啡馆。 我一进门，就看到靠窗的卡座边坐着几个眼熟的伙伴。尽管我们提前没见过面，可大家互换过照片，所以我一眼就认出了他们。 只是…… 在几个青年男女坐在一起，而坐在他们中间的，是个看起来十岁左右、金发碧眼的小男孩。 我：？ 怎么回事，我也没记得自己联络的未来同学里有少年天才啊？ 待我走进，一位耳朵尖的女生扭过头来。她看向我，怔了怔：“妮可？” 我：“是我。” 而后她蓦然绽开惊喜的表情。 “妮可，”我未来的同学笑道，“你可没说过，自己还有一位这么可爱的弟弟！” 我：？？？ 啊？？？ 我什么时候有过弟弟，我怎么不知道？！ 这男孩看起来都十岁了，十年前的我爹还是个傻子呢，他也不可能藏个私生子藏这么久啊！ 我倒是有那么几位从未谋面的便宜哥哥，倒是—— 哦。 当我迎上小男孩精致的面孔时恍然大悟。 在希腊神话里，我爸阿瑞斯和阿芙洛狄忒有个儿子，他经常会以长着翅膀的小男孩形象出现。 小爱神名为厄洛斯，而他在罗马神话里的名字更广为人知。 那就是丘比特。 第59章 后日谈02 31 在希腊神话里,我爸和阿芙洛狄忒有好几个私生子，各个拎出来都是神。 之前我爸处在失去灵魂状态，活的浑浑噩噩，和普通人中的傻子差不多。这些便宜哥哥以及便宜姐姐不找上门来,我就全当他们不存在过。 但现在,便宜哥哥上门了,来的还是最出名的那个！ 希腊神话里的厄洛斯，罗马神话里的丘比特，传说中的“小爱神”,有着可爱的外表和一双翅膀，他时常手持弓箭,金箭射中谁,谁就能拥有爱情；铅箭射中谁，谁就会心怀憎恶。 总结一句话,那些总是放着《天空之城》的八音盒中出现率最高的角色就是他。 我爸说过,要是哪家小子追求我时送这种八音盒，建议我直接用印着我哥的盒身击打对方的后脑壳。 而现在,活的便宜哥哥出现在我眼前,还是合法正太的模样。 厄洛斯在我一众未来同学簇拥之下笑容满面。不得不说，十岁的正太长得活泼又可爱，他有着金色的短发和软嘟嘟的脸蛋,穿着相当精致的小衬衫和背带裤,卡通画里走出来的完美小男孩也不过如此了。 -- 第134页 听到我的名字,他转过头来。触及到我的身影时,厄洛斯的双眼一亮：“啊,妮可,你终于来啦！” 我：“……” 怎么回事！ “快快,来坐下，妮可。” 我的朋友们为我腾出一个位置，不由分说，直接把我按到了厄洛斯的旁边。 “原来你弟弟是安杰罗·卢埃尔，你怎么不早说。”我朋友笑道。 安杰罗·卢埃尔？我眨了眨眼，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但一时间想不起来从哪儿听说过。 倒是卢埃尔这个姓氏…… “不怪妮可啦。” 我身边的小正太抿着笑容解释道：“我跟着我妈妈生活。” 哦。 时尚女魔头卢埃尔女士，不正是阿芙洛狄忒的马甲吗。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安杰罗·卢埃尔，一名年纪很小就在娱乐圈崭露头角的童星。他演过几部浪漫喜剧的重要配角，漂亮的外形和灵气的眼睛获得了一众好评。 我向来对爱情电影不那么感冒，也只是听说过这个名字。 原来这位“童星”，竟然是厄洛斯。 什么叫老黄瓜刷绿漆啊！都几千岁的老妖怪了，还童星呢。我的面目顿时微妙起来。 而刚刚厄洛斯才说他跟着妈妈生活。再联系我微妙的表情，我未来的同学们不免就开始多想。 “不然妮可，你先和你的弟弟谈谈？” 其中一位姑娘好心地提议道：“估计你们也很少见面吧。” 厄洛斯一双眼睛闪啊闪：“真的吗？！我占据你们聚会的时间多不礼貌呀，艾米丽，你好善良！” 叫艾米丽的姑娘看起来心都要化了。 我：“…………” 救命啊。 如果可以，我真的很想把厄洛斯的脑袋塞进地缝里。 可是他来都来了！难道我还能拒绝交谈不成？ 在大家善解人意的目光下，我一声叹息：“那我先和厄……安杰罗换个地方谈谈，不好意思。” 得到了其他人的首肯，我带着安杰罗换了张桌子。 一坐下，笑容满满的小正太就率先开口：“我是厄洛斯，不过我看你已经猜到了。” 那倒是。 符合外形和身份条件的，也只有他一个。 不过，他来干嘛的？ 如果这是电影剧本，那么老爹落魄时无人问津，老爹清醒之后成为了纽约警局的高官，便宜哥哥突然找上门来，这绝对是有求于老爸。通常情况下，编剧写出这种情节，是为了体现主角的时来运转，顺便打个脸让观众爽一下。 但我知道这种事情不会发生在现实中——他的监护人是阿芙洛狄忒，有什么能需要我爸？ “你……” 尽管我已经见了很多便宜叔叔伯伯，像潘多拉那样空降堂姐也不是没有，可厄洛斯是我爸的亲儿子，这让我多少有些尴尬：“那个，你，呃……” 厄洛斯忍俊不禁：“别这幅表情，我不是来借钱的。” 我：“这个我相信。” 对方自然的态度让我暗自松了口气。 厄洛斯顶着一张十岁男孩的外表，却没有故意装成小孩子。他捧着热可可，认真开口：“事到如今我也不与你虚与委蛇，妮可，如果不是有事相求，我不会来找你。” 这倒是。 他要是想延续亲情，早就来了，何必等到现在。 “我想不出你能有什么需要我帮忙，”我诚实地说，“你可是跟着阿芙洛狄忒生活。” “事实上，你有。” 厄洛斯脸上始终灿烂的笑容变得有些尴尬：“前几天我碰见了潘多拉。” 我：“然后？” 厄洛斯：“她长大了。” 我：“……哦。” 哦！ 原来是为了这个。 我不由地用同情的目光看向厄洛斯漂亮的脸蛋。 永葆青春，听起来多么诱人。但放在实际生活里，其实还挺麻烦的——比如说潘多拉和厄洛斯。一个永远十六岁少女，一个永远男孩外形，这意味着他们的生活会产生诸多不便。 至少现在厄洛斯肯定去不了酒吧，也没法谈恋爱。 “在过去，如果安忒洛斯在，我至少能保证自己是个大人的模样，”厄洛斯苦恼地扶住额头，“但在众生失去神力后，哪怕是我的弟弟在我身边，我也只能是个小孩子。所以妮可，我希望你能借我一点神力，让我顺利长大成人。” 说完，他放下手中的热可可杯。 “当然，在此之前你与我素不相识，我不会让你白白奉献的！” 厄洛斯很是认真地开口：“过去的时候，我主管世间万物的爱情；放到现在，没有神力，依靠我多年拉鸳鸯谱的经验，也能一眼看出你适合什么样的情人。你借我一点足以长大成人的神力，我帮你物色合适的男朋友！” 我：“呃，这倒不用。” 厄洛斯：“女朋友也行，都二十一世纪啦，我很开明的。” 我：“……不是男朋友或者女朋友的问题！” 看到厄洛斯努力争取的表情，我忍不住勾起一个笑容。 “不用这么麻烦。” 说着我伸出手，越过咖啡馆的桌子，拍了拍厄洛斯的肩膀：“只是想要长大而已，不用这样。” 厄洛斯：“那还是得——” -- 第135页 他的话说了一半，蓦然瞪大眼。 作为古代就存在的神明，厄洛斯比我更了解拥有神力是什么感受。他难以置信地抬起双手，而后震撼地看向我：“妮、妮可？！” 我耸了耸肩膀。 不过是借点神力让厄洛斯顺利长大而已，用古代诸神的说法，就是动用神力让神迹“显灵”。想必厄洛斯是在我将一部分神力传递给他时感受到了力量波动。 “不用什么回报，”我说，“我现在就很好。” “你……” 轮到厄洛斯说不出话来了。 他很是感动，连看我的眼神都从简单的快乐变成了复杂的欲语还休。厄洛斯抿了抿嘴角，最终一句感叹：“你可真不像是阿瑞斯的女儿。” 我：“……” 怎么还带挤兑人的，我爸不是你爸吗！ “让我为你做点什么吧。” 厄洛斯还在劝我：“你长得不错，妮可，性格也很好，还这么优秀。甚至如今连家庭背景都不是减分项了，追求你的男生理应要排队才对呢，可是我听潘多拉说你中学都没谈过恋爱，为什么？” 我：“呵呵，你问洛基。” 厄洛斯：“嗯？” 我觉得这事真的要怪洛基。 高一的时候，他以丹麦忧郁帅哥的姿态空降到我身边，强行霸占了我“男朋友”的位置。虽说洛基呆了不到半年就走了，但是之后的小伙子们想泡我，总得掂量掂量自己的水平。 长街中学可不是精英中学，大家都是平民，再帅也不过是个橄榄球四分卫，还能比“北欧王子”更优秀？ 就算这世界上不缺自信男孩，那也…… 可恶，我觉得洛基顶着阿拉贡的脸出现，绝对是故意的。 这世间还有谁能帅的过阿拉贡？！洛基用这么一张帅脸在我面前足足晃了有半年之久，可以说是用一己之力全面拔高了我对男性的审美要求！ 所以说，三年下来，就算我并没有用八音盒痛击追求者的后脑壳，也依旧单身到了现在。 不过嘛，我倒是觉得这样的生活也不赖。 努力学习、和梅丽尔打打游戏，与潘多拉逛逛街，余下的时间就陪陪老爸，这样的生活不好吗？ 至于恋情，随遇而安嘛。 “其实挺好的，”我认真回答，“我觉得单身也不错，说不定我就是个单身主义者。” 我发誓我只是随口这么一说。 但是没想到我这句话简直是捅炸了马蜂窝。 一句“单身主义者”落地，坐在我对面的甜美小正太顿时变了脸色。 厄洛斯一改刚才的可爱与感慨，精致的面孔中浮现出愤怒的表情。 “不可以！！” 他大声喊道：“你不可以单身，这是对我的一种挑衅！” 我：？ 厄洛斯气鼓鼓地做出决定：“你等着，妮可，我绝对会为你找到最为合适的情人！” 我：？？？ 你给我等一下啊！ 第60章 后日谈03 32 对于大学生活,我预先构想了很多会出现的压力。 比如说一时间适应不了大学生活，会被搞得手足无措。 比如说学业比我想象的难很多，会跟不上精英同学和精英导师们的进度。 然而我万万没想到，这些困难我都能客服。 真正给我带来压力的,是突然出现在我生活中的便宜哥哥。 第一次见面我的“单身宣言”好像真的惹毛了厄洛斯。虽说自打我上了高中以来,像赫尔墨斯啊,狄俄尼索斯啊，阿尔忒弥斯啊之类的便宜叔叔姑姑都没少拿我的感情生活打趣，但大家并没有干涉我感情生活的意思。但厄洛斯不一样,厄洛斯完全把我的那些话当成了是对他职业水平的一种挑衅。 从那之后，我在忙于大学生活之余,还要应付来自厄洛斯的“相亲”环节。 如今仍然存在的旧神,就算是失去了神力，与生俱来的一些天赋和长久生活带来的知识也不会消失。比如说赫尔墨斯失去了神力也依然机灵善辩,比如说阿尔忒弥斯早早地就考取了助产士的职业资格证。而厄洛斯,希腊神话里的“媒婆”，基本上是和一对儿男女坐在一起五分钟,就知道他们到底合适不合适。 用厄洛斯自己的话来说,是“他有一双能够看清灵魂的眼睛”。 他能不能看清灵魂不知道，但厄洛斯是真的做到了我不脱单不罢休。 一开始他约我出来玩，我随便套了个T恤和短裤就出门直奔游戏厅。和厄洛斯一起出现的是阿芙洛狄忒的一名杂志实习生,二十岁出头,看起来格外时尚。 当时我真没多想,只是以为阿芙洛狄忒不能让外貌只有十岁的厄洛斯独自出门,所以指派了一个实习生照顾他。 直到我这位便宜哥哥半路找借口走人,只剩下我和实习生两个人在《铁拳》的游戏机前面面面相觑,我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呃。 小伙子挺帅的,也很开朗。从游戏到历史到时尚潮流都能和我聊几句，哪怕是我接不上话，他也能敏锐地转移话题。甚至是事后他还很高兴地要了我的联系方式，说有时间再见，让我觉得搞不好厄洛斯就是这么业务能力强大，我马上就能脱单了。 但在女魔头手下做事怎么可能有空谈恋爱？时尚业界有多卷，看看电影不就知道了！ -- 第136页 而且我新学期刚刚开始，也是忙的要死。我与实习生小哥的休息时间实在是对不上，聊过几次，试图约过几次，纷纷因为各自日程表而作罢。 事情就这么黄了。 厄洛斯对此并不气馁，他说谈恋爱这事也不可能一蹴而就，差点能成，就是个很好的开端，他还有大把的资源等着我。 他这么说时我正忙着本周的论文作业，消息发过来时我没空仔细看，就随便回了个太好了我期待着作为应付。 没想到的是，这竟然是我噩梦的开始。 二号男嘉宾，是个，呃，用梅丽尔的话来说，“简直是日本乙女游戏才会出现的王子角色”。 是的，就是这么夸张。 不是说对方有多帅，或者家里多有钱。而是出门约会的时候准时把车停在我家公寓楼下等我，我说不绝对不强硬，我说好的绝对也不得寸进尺，全程文质彬彬仔细对待夸张到我一个眼神瞟去洗手间，对方都能从口袋中掏出卫生棉条的地步。 他甚至还操着一口标准的英式英语，比本吉还标准！ 两次之后，我用很惋惜但是很坚决的态度拒绝了对方的第三次约会。 不是他不行，是我不行！压力太大了好吗，公主梦也不是人人都能做的！ 之后厄洛斯锲而不舍，运动型的男孩、可爱的小宅男、书卷气十足的学霸等等等等类型给我介绍了一个遍，起初我还会试着和他们出去约会一下，后来次数多了，我看到厄洛斯发来信息都会条件反射般一个激灵。 就此，灶王爷的外孙——就是经常帮他看店的那个，非常感同身受地发表了一番感言。 “按头相亲嘛，”他优哉游哉地放下手中热茶，用一副过来人的姿态拍了拍我的肩膀，“对亚洲青年们来说是必须经历的人生劫难。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这只是个开始而已。” “什么？！” “对方会因为迟迟无法把你‘安排’出去而变得焦躁哦，接下来会更加狂轰滥炸的。不过谢谢你，妮可。” “啊？” “一想到你一个土生土长美国白人也要经历这些，我心里就好受多了。” “……” 有你这么安慰人的吗！ 事实上，他还真说对了。之后厄洛斯变本加厉，推给我的“资源”要是我不见他就会生气，他一生气就会去找阿芙洛狄忒或者潘多拉告状，然后又是没完没了的车轱辘。 我压力好大。 这般闹剧持续了近一个学期，最终终结一切的，是我爸。 大概是看我过分头疼这件事，甚至有点影响到日常生活了。潘多拉到底是没忍心，从厄洛斯的“妮可脱单大军”中临阵倒戈，偷偷告诉了我爸。 然后就在上周，厄洛斯例行约我出门去玩。 在冷饮店里，我与厄洛斯坐在棉花糖形状的长椅上，头顶是卡通的雪花、雪人以及五彩缤纷的花色墙纸。坐在我对面的厄洛斯用梦幻且强势的语气试图描绘出恋爱的好处，说到一半时，我的视线顺着他的头顶向上看。 我，不对，我们的老爸，穿着NYPD的制服，左边挎着一把枪，右边挎着警棍，像是一座山般站在了厄洛斯的身后。 厄洛斯察觉到我的视线，扭过头。对上老爸几乎能杀人的视线时，他的表情顿时变得非常僵硬。 “你怎么回事？”老爸拧着眉头看向厄洛斯。 “呃。” 刚刚还不让我反驳的厄洛斯，竟然难得说不出话来。 之后，他的“妮可脱单计划”以失败告终。 ………… …… 今天我与厄洛斯再见面，不再为了给我介绍男朋友，而是安抚他被老爹恐吓之后脆弱的心灵。 怪不好意思的。虽说厄洛斯行动夸张了点，但他确实没存什么坏心思，是我过意不去，请他吃甜点。 只是，厄洛斯对此很受打击。 “我没想到。” 十岁的可爱男孩无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连点单的力气都没了：“为什么给你找个合适的恋人就这么难？” 我哭笑不得：“我更想知道，你为什么如此在意？” 厄洛斯立刻挺直腰板：“当然在意，你可是我的妹妹！” 他奶声奶气一开口，引得无数顾客服务生回头。 好在他只是说“姐妹”，没加前缀词，叫旁人看来，也就是容貌精致的小正太在向自己的姐姐表达感情而已。 “咱们的老爸，呃，还有我妈的风流史就够当反面典型了，”厄洛斯随即压低声音，“找个和你心意相通、彼此扶持的人在一起，有什么不好的？妮可，我觉得之前为你寻觅的男孩子们各个都和你很搭，你究竟怎么想的？” 倒也不是说我真的抵触，而是…… “缘分不到吧。”我学着灶王爷的语气来了这么一句。 “可恶！” 厄洛斯轻轻捶了一下桌子。 “如果我还有神力，”他愤愤地说，“你根本不可能用这种敷衍的话来推脱我。” 可不是吗，如果你还有神力，这世界可就完犊子了！希腊神话里你乱点鸳鸯谱的幺蛾子还闹的少不成。 看他气鼓鼓的模样，我叹了口气，又觉得好笑。 “就是没动心，行了吧，”我说，“我不是那种觉得差不多就能进入一段关系的人。” -- 第137页 没想到的是，我实话实说，厄洛斯反而接受了。 他好似很受宽慰：“这个嘛……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我：“嗯？” 一直趴在桌子上的小正太终于抬起头来，用那双浅色眼睛细细打量着我。 “妮可，一般而言，”他小声说，“会这么说的人，都是心里有人哦。” “没有。” “是吗？那我这么说的时候，你的脑海中跳出来的是谁？” “……” 我张了张嘴，竟然卡壳了。 这换来了厄洛斯“抓到你啦”的表情。 “是谁是谁？” 他顿时来了精神：“早知道是这样，我压根不用花这么多心思，还白挨一顿痛骂，直接把当事人给你找来就是了嘛！” “差不多就行了，我也不是——” 我的话说了一半。 不是我不想继续说下去，而是突如其来一只手打断了我。 熟悉的、许久未见的身影，就这么毫无征兆地出现在我的身边，像过去经常做的那样，抢走了我手中的甜点菜单，不经过允许直接坐在了我的身边。 不仅如此，还要一只脚肆无忌惮地搭在桌子上，可谓礼仪、形象全无。 是洛基。 被罚去回丹麦闭门思过的洛基，没有任何预告，没有任何征兆，甚至是之前连个“我来美国啦”的信息也没发给我，就这么大大咧咧地坐了下来。 他像模像样地扫了一眼菜单：“介意加个单吗。” 别说是我，连厄洛斯都傻了！ 在诡异的沉默之下，洛基放下菜单。 不再假扮高中生，他自然用的是自己本身的脸。北欧大美人对着厄洛斯灿然一笑，而后他理所当然地靠到了我的身边。 “听说你在帮妮可脱单。” 洛基看似满不在乎地开口：“问过我这个‘前’男友了吗？” 我：“……” 厄洛斯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洛基。 他好似明白了什么，一双眼骤然亮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