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建糟粕》 封建糟粕by花卷 全文阅读 第1章 北平城里李公馆的老爷子瘫了。 年纪大瘫了不足奇,稀罕的是这位爷年前还纳了一房小,金屋藏娇,把人藏在外头的院子里,宝贝得紧,后来从台阶上一头栽下来,瘫了,偏瘫了,色心却见长,谁都不要,就要那房养在外头的小。 李家上下没辙,只好将那金屋里藏的娇从小门拿一顶轿子抬进了李家。 有人传,老爷子的这新欢生就一双狐狸眼,身段似韧柳,一摇一摆,比勾栏里的浪荡妓子还勾人,简直就是妖精转世,专来这世上吸人精魂的,不然怎么李老爷子好好的人,和他好了半年,人就瘫了呢。 甭管外头怎么传,李老爷子的这房小却是实实在在地进了李家的门,成了李老爷子的第九房姨太太。 九姨太进府那一日,正是六月的天,一过午后,浓云罩顶,黑压压的,不多时就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李公馆挂的是公馆,可宅子还是老式旧宅子,打前清遗贵手中买下的,院中芭蕉树被风雨打的左摇右晃,鹅卵石小路被雨水浸润透了,积出水滩。 李老爷子的几房姨太都杵在廊下,伸着脖子要见一见那位老爷心心念念的狐狸精,揪帕子的,咬牙的,纵目看去,尽是花色姝丽,姹紫嫣红。 门是拱门,一柄江南的油纸伞自拱门涉水而来,廊中的人都来了精神,就见伞下的不是摇曳的裙摆,而是青色的衣袍。 几根手指修长白皙,握在竹骨伞柄上,风大了,伞也晃了晃,抖落了绵密的水珠。 不过几步远,伞下的人就映入几人眼帘,顿时,所有都愣住了。 没想到外头传得风风雨雨的九姨太,竟不是个千百娇媚的姑娘,而是个男人。 这人生得年轻,约摸二十四五岁,穿着身青布衣袍,肤色白,身姿挺拔瘦削,通身俊竹似的好气度,却生了双风情的狐狸眼,嘴唇薄红,盈盈望来,先有三分情意。 这让人怎么说呢? 三分狐狸精的风情,竟还有几分书生气。 男人止步在檐下,目光对上一众审视的视线,微微倾身行了一礼。 李夫人年过天命,是李老爷子的原配,自见了男人伊始,细细的眉毛就拧着,就没有松开,她做后宅的主很多年了,不怒自威,道:你就是 没想到老爷荒唐至此,一个男人也往家里引,她那两个字嫌脏似的,说不出口。 男人开了口,声音轻缓,在雨声里显得柔和,不带半分烟火气,兰玉,见过夫人。 李老夫人出身官宦世家,最不喜一个男人娇娇娆娆,更不要说这个人还是老爷子养在外头的姨太,简直活似嗓子眼里梗了鱼刺,冷哼一声。她还没说话,就听里头李老爷子的声音传来,是兰玉来了吗? 李老夫人脸色一沉。 李老爷子说:进来咳,兰玉直接,直接进来。 兰玉抬起眼睛看着李老夫人。 李老夫人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一甩袖子,没有说话。 兰玉朝她行了一个礼,就抬腿迈上了石阶。 他一进去,几个姨太太炸开了锅,你一句我一句,夹杂着不可置信和气恼。 一个男人怎么能进李家的门,传进去还不贻笑大方。 就是,大姐你说句话啊,六姨太揪着手帕,如今老爷子满心满眼都惦记着这个狐狸精 李老夫人喝道:闭嘴。 她抚着胸口,丫鬟忙上来搀住她,半晌才道:我还没死,这家就乱不了! 李老夫人缓了缓,道:都各自回去。 她发了话,其他人虽有不满,却不敢再说话,没多久就散了,空留脂粉香。 李夫人握着腕子上的翡翠手镯,吩咐道:等大少爷回来,让他来我院子里一趟。 丫鬟应道,是,夫人。 李鸣争一回李公馆,就被李老夫人的贴身丫鬟叫了去。 他迈入院中,李老夫人正躺在黄花梨木贵妃榻上,丫鬟跪坐在一旁,伸手按着她的太阳穴。 李鸣争开口道:母亲。 李老夫人说: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李鸣争道:应酬,回来得迟了。 母子一问一答不咸不淡的,李老夫人说:坐吧。 李鸣争穿的是旧式长衫,斜扣一丝不苟地锁着脖颈,他波澜不惊地落了座,就听李老夫人说:你爹这是越老越糊涂了! 李鸣争没有说话。 李老夫人摆了摆手,丫鬟知机地退开两步,福身行了一礼当即退了下去,屋中只剩了母子二人。李老夫人坐起身,脸色难看,道:你知道他养在外头的九姨娘是什么人! 那是个男人!李老夫人气道,一个妖里妖气的男人,一看就知道是出自勾栏腌臜地! 李鸣争说:母亲消消气。 李老夫人说:我要怎么消气,这事传出去,北平城的人都会怎么看咱们李家? 李鸣争淡淡道:不过就是父亲一时兴起养的小玩意儿,进了李家,还能翻天不成? 李老夫人看着儿子冷静的神情,神色稍缓,她吐出一口气,道:你说的有道理,她冷笑一声,这儿是后宅。 李鸣争抄起矮几上的茶杯倒了杯茶,递给老夫人,老夫人饮过茶,顺了气,看着李鸣争,道:老爷子如今瘫了,家中的事,你要多上上心。 我前几日和你说过的张家小姐,你觉得怎么样? 李鸣争随口道:母亲,父亲病后底下人心不稳,我现在无心想亲事。 李老夫人不赞同道:成家立业,哪样不是大事。 李鸣争不置可否。 兰玉入李家的事如一颗巨石,砸入李家这滩死水里,李家上下莫不背地里议论纷纭。李家老爷子虽说是个风流种,家里的姨太太娶了一房又一房,可从来不好龙阳,临了临了来了这么一出。 李家上下都将兰玉视作蛊惑人心的狐狸精之流。 狐狸精兰玉却安分得紧,他住在李老爷子的院子里,鲜少出院子,只偶尔穿出清脆悦耳的琵琶声,夹杂着李老爷子的笑声,竟显得精神大好的模样。 这一日,夜已经深了,缺月挂树梢。 兰玉前脚才出院落,冷不丁地就被一个黑黢黢的身影撞了个正着,是个男人,个子高,走路摇摇晃晃,满身酒气。 兰玉被撞得退了几步,皱了皱眉,还没开口,就听对方醉醺醺地骂道:没长眼睛吗,就敢往你二爷身上撞! 兰玉顿了顿,看着对方,男人背了光,看不清面貌。 兰玉微微倾身,道:二少爷。 男人半眯着眼睛,饮过了酒,脑子有些迟缓,过了几息才认出这是他爹的院子,他目光落在兰玉身上,慢吞吞地说:眼生啊,他冷不丁地笑了声,突然凑近了,道,你就是我爹新弄进来的九姨娘? 九姨娘三个字说得玩味,丝毫不掩饰个中恶意。 兰玉退了一步,说:二少爷喝醉了,我让人送您回去吧。 李聿青抓住他的肩膀,酒气熏人,裹挟着满身脂粉腻香,吊儿郎当道:躲什么?少爷还能吃了你? 他比兰玉高了一个头,逼得近了,兰玉才看清这人的面貌,毫无疑问,李家这位花名在外的二少爷生了副拈花惹草的好皮囊。 李聿青说:都说我爹找了个狐狸精,还是只男狐狸,他掌着兰玉的脸颊,道,让二爷看看,让我爹那张老脸都不要的,究竟是个什么货色? 兰玉皱了皱眉,反倒定了心,看着李聿青,不紧不慢道:二少爷,无论如何,我也是你们李家的九姨太,是你父亲的人,您这么着,让人看见了,只怕不合适吧? 李聿青没想到兰玉还是颗软钉子,瞧着他一张一合的嘴唇,笑了声,浑得很,在他耳边道:九姨娘,那你喊啊。 兰玉定定地看着李聿青,突然提高了声,说:来人啊,有贼人! 他一亮嗓子,李聿青就捂住了他的嘴,可已经喊出了口,二人对视着,李聿青盯着兰玉那双狐狸眼,月洒清辉,倒真有几分狐狸的意味。 身后小径上有仆从的脚步声匆匆而来,李聿青松开了手,站直了身,仆从一见杵着的二人,愣了愣,道:二少爷,九姨娘 兰玉伸手理了理自己的衣袖,道:无事,方才见了一个黑影,幸有二少爷,贼人就往那边跑了。 他信手一指,又道:二少爷喝了些酒,有劳,你们将二少爷送回去吧。 兰玉看着李聿青,慢慢问道:您说呢,二少爷? 李聿青抬手抚了抚额头,笑道:好,好的很。 掌心里似乎还残留着兰玉的呼吸,和脸颊柔腻的触感,他意味深长地道:九姨娘,那我就先告辞了。 兰玉客客气气地说:不送。 第2章 李老爷子瘫了,可身体竟也不错,这一日,正是好天气,兰玉和下人一起将他弄到了轮椅上,推出了院子。 李家这公馆的景致在北平城里也是屈指可数的,盛夏时节,院子里假山嶙峋,花木扶疏,偌大的湖面金光漾漾,似揉碎了满池柔波。 李老爷子道:我当年买下这宅子就是看中了这里的景致,如今看来好虽好,却显得俗气做作了,不如江南好,天然去雕饰。 兰玉站在李老爷子身后,笑了笑,说:江南秀丽,北平大气,各有各的好。 李老爷子抬手拍了拍兰玉推轮椅的手,说:去亭子里坐坐。 兰玉说:好。 二人沿着小桥,转入八角亭,湖中游鱼争相攒动,生机勃勃。 李老爷子今日精神好,拉着兰玉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他说:兰玉,我知道要你嫁给我做九姨太是委屈你了。 兰玉垂眼看着抓住自己的那只手,上了年纪的手,枯皱如朽木,他微笑道:您说哪里话,要不是您,我不知还要遭什么罪。 李老爷子叹气道:你最贴心。 兰玉身姿笔挺,风吹起他一身素净的长袍,如兰似玉,眉梢眼角都是年轻鲜活的气息。李老爷子看着,突然就生出几分憾恨,他说:若是我再年轻三十岁,不,不用三十,二十岁 李老爷子心潮起伏,摩挲着兰玉修长的手指,兰玉拿眼横他,调情一般挠了下粗糙的手掌,道:怎么着,您还想再多欺负我几十年? 李老爷子迷他,捉住兰玉的手,口中低声说:几十年怎么够菩萨,你是我的菩萨我恨不得捧着你百年。 他说得痴迷,熏熏然,兰玉看着李老爷子,突然别过脸,嘲道:菩萨,怕不是泥菩萨,哪日就要被摔得粉碎,连血肉都要被人吃尽了。 李老爷子眉头一皱,道:谁敢碰你。 他急切地剖白心迹,兰玉,你不要怕,你是我的人,就没人敢害你。我就是死了,这李家,也有你的一份,一定会让你快快活活过一辈子。 兰玉不高兴道:好好的,说什么死不死的。 他口中说得情真意切,眼睛却落在了远处,湖对面的假山上坐了一个男人。 不是李聿青,又是谁? 视线仿佛越过了粼粼的水波对上了,隔得远,男人的目光却如有实质一般。 兰玉慢吞吞地垂下眼睛,心不在焉地听李老爷子说话。 没过多久,就听一记懒洋洋的声音传来,说:呦,爹,您今儿怎么出来了? 李老爷子抬起头,眉毛就皱了起来,说:老二,你这话什么意思? 李聿青咧嘴笑了笑,道:没什么意思,向您问安啊,看您精神头这么好,儿子就放心了。 李老爷子冷哼一声,说:你这是什么打扮,穿得像个洋鬼子。 李聿青今日穿的是舶来的西装,他头发稍长,很有几分花哨的纨绔意味。他笑道:这可是北平城里时兴的衣服,摩登得很。 李老爷子拍了拍轮椅,道:越发不成样子,你就不能像你大哥学学? 李聿青干脆道:学我大哥那张死人脸,这李家怕不是要奔丧了。 李老爷子气道:你! 李聿青浑然不怕,笑道:爹,这谁呢? 李老爷子瞪了李聿青一眼,说:你九姨娘。 李聿青放肆地打量着兰玉,前两日他喝多了,又是夜里,看不真切,如今再看,倒无怪乎府里的都说这位新九姨娘是狐狸精了。 突然,李聿青人来疯似的拍了拍手,笑嘻嘻道:爹,我觉得咱们家您是头号老古板,没想到啊,您这都这把年纪了,竟然玩起男人了,了不得。 李老爷子一口气梗住,恨不得抄起一旁的水杯砸过去,道:滚滚滚。 李聿青说:得嘞,这就滚。 他突然俯身凑近李老爷子,道:爹,您这都瘫了,还玩儿得动吗,要不儿子给您弄点好东西,不然冷落了这位新九姨娘 李老爷子面色倏变,到底没忍住,丢了手边的水杯,气道:孽障,滚! 李聿青熟稔地躲开了,笑盈盈道:您玩着,走了,他一双桃花眼睇向一直安静站在一旁的兰玉,眼神黏成丝,说,九姨娘,回见。 兰玉不紧不慢道:二少爷慢走。 李聿青这么一闹,李老爷子也没了闲逛的心思,他气得脸色铁青,兰玉抚着他的后背,道:您消消气,二少爷年纪还小,犯不着和他一般见识。 李老爷子道:这就是个孽障! 他坐在轮椅上,抚着胸口,犹气不过,恨声道:讨债鬼! 兰玉没有说话。 李老爷子看着兰玉,道:兰玉,这就是一个混世魔王,人来疯,你别搭理他。他若是发疯,你只管和我说。 兰玉垂下眼睛看着李老爷子,微微一笑,说:我晓得的。 第3章 男人,只要没被抬进棺材,在那档子事上尤为忌讳别人说自己不行。 李聿青那孽障说的玩笑话针扎似的扎在李老爷子心里。他老了,可不服老,命运却不管,还叫他老上加瘫,偏又在这个年纪遇上叫他枯木回春一般的人物。 李老爷子心里攒着火。 兰玉进了门,院子里除了照顾的下人,就没再留姨太太侍疾,都是兰玉亲力亲为。 当晚,兰玉洗了澡进屋子,一回身,就对上了李老爷子直勾勾的眼神。 那样的目光,兰玉再清楚不过。 他眯了眯眼睛,故作不知,慢吞吞地擦拭干净微湿的发丝,李老爷子说:兰玉,过来。 兰玉应了声,李老爷子就坐在床头,他一走过去,李老爷子就拿过了兰玉手中的巾子,拍了拍床边,道:坐着。 兰玉笑道:一会儿就干了。 李老爷子说得很体贴:湿着头发要病的。 兰玉瞧了李老爷子一眼,背对他坐着,不过须臾,一双粗糙干瘦的手就抚上了自己的头发。乌黑的发丝柔软,泛着淡淡的皂角香,水珠晶莹顺着发梢滴在了青年白皙的脖颈,李老爷子慢慢地擦着他的头发,突然,说:兰玉,你蓄长发一定好看。 恋耽美 封建糟粕by花卷 全文阅读(2) 兰玉笑道:如今都剪了辫子,如何蓄长发? 头发短,一绺头发缠绵地黏着薄而巧的耳朵,李老爷子摩挲着他的耳垂,低声道:你在后宅,只蓄给我看。 兰玉偏头看着李老爷子,耳垂肉不禁揉,一搓就红了,那只手情不自禁地摸上修长的脖颈。兰玉眼睫毛颤了颤,扬起头,动作乖顺,眼神却含情,能杀人。李老爷子呼吸一下子急了,丢了帕子,一把拥住兰玉,嘴里喃喃道:兰玉,兰玉 他急色地亲兰玉的脖颈,耳朵,兰玉洗了澡,穿的不过是薄薄的亵衣,裤腰带松松垮垮的,轻易就摸了进去。 兰玉喘了声,李老爷目眩神迷,痴了一般,喊他,菩萨我的菩萨。 他揉得重,抽出时,指尖隐约能见一点水光。李老爷子脸色涨红,吩咐兰玉,裤子脱了。 兰玉胸膛起伏,闻言看了李老爷子一眼,李老爷子哄他,听话,脱了。 兰玉这才慢慢地蹬了裤子,他跪坐着,下头两条腿赤条条的,白花花的肉,在灯下泛着柔腻的光泽。李老爷子直直地看着他的腿间,青年毛发稀疏,那玩意儿还软着,瞧着是个彻头彻尾的男人,可他知道不是,这是他的菩萨,是他寻寻觅觅方得到的菩萨李老爷子咽了咽,瘾犯了一般,想掰开兰玉两条腿,兰玉不如他的意,李老爷子急了,一巴掌拍在腿上,顿时就留下几个手指印。打完李老爷子又后悔了,凑过去亲那块红了的皮肉,低声下气地说:宝贝儿,我的好菩萨,给我瞧瞧,我要想死了。 兰玉似嗔非嗔,说:瞧就瞧,动什么手。 李老爷子说:我怎么舍得对你动手?他的手钻入稍稍松开的腿缝,陷入一片软腻处,他摸着了藏着的狭小的肉缝,细细嫩嫩的,竟是女子的阴穴。 兰玉是个罕见的双儿。 李老爷子仿佛成了犯了性瘾的色中饿鬼,呼吸急促,将手指挤入穴口,虔诚又下流。 兰玉受不住一般,仰起脸低叫了声,灯光映入男人眼里,一片清明色,衬着那张脸,哪里有半分菩萨的慈悲相。 床帐落下,遮住了床榻上的风光,晦暗的灯光勾勒出了两个交叠的身影,一道瘦削修长的,跪坐着,一双手抓在他腰上,攥得紧,倏而滑落握住了丰腴饱满的臀肉。 不时落下一巴掌,拍得身影发颤,如同海浪中的浮木,泄出几声哭也似的呻吟,春情无限。 李老爷子痴迷兰玉的身体,拿手指玩得他泄了两回,才舔着指头的阴精,急不可耐地拉着兰玉往他身上坐。 他瘫了,下半身使不上劲,一切只能交给兰玉。兰玉正当年轻,又是顶顶风情的一个人,骑在他那根玩意儿上就夹得他魂都飞了,热血沸腾,竟回春了一般,搂着兰玉心肝宝贝儿,菩萨胡叫一通。 可李老爷子到底上了年纪,又瘫了,纵然不愿,却还是不多时就在兰玉穴里出了精。 他亲着兰玉的下巴气喘如牛,兰玉手搭在他肩上,抬起腰,就想起身,腰上一紧,却被李老爷子抱住了,胡须扎着他的脸,声音痴迷又不甘,说:一会儿一会儿就起来了。 兰玉懒洋洋地哼唧了一声,说:不要了。 二人挨着腻了一会儿,李老爷子再有心,还是后继乏力,不得已,只好不甘心地将软了的东西抽了出来。兰玉跪得久了,刚想支起身,就被推了一把,整个人都往后跌坐在了床上,双腿大开着,腿间风光再无所遮掩。 兰玉是双儿,生得秀气,性器干干净净的,翘着晃了晃,下头却是一道细窄的肉缝,玩开了,色泽嫣红,可怜地漏出白精。 兰玉手撑着床,看着年纪足以当他爹的男人炽热地盯着他的下身,他知道自己是个怪物,因着这口多出的穴,他和他娘被赶出家门,他母亲也因此流落风尘。 兰玉知事之后就知道自己和别人不一样,一旦他这畸形的身体被别人知道,他就会沦为风月场里男人猎奇的玩物。 没想到,竟还有人发了疯,迷了心,捧他做菩萨。 兰玉心中冷冷的,眼神却多情,勾着李老爷子,说:都是你的脏东西,要流出来了。 李老爷子咽了咽口水,此刻兰玉不是他的菩萨,而是下贱的娼妇,他喘着命令兰玉,爬过来。 兰玉看了他一眼,慢吞吞地爬向了男人,李老爷子爱怜地揉他的性器,说:真可怜。 兰玉抖了抖,喘息道:您疼疼我 李老爷子吻他,说:这就疼你。 他从床头的暗格里取出了一方锦匣,匣中俱是奇淫技巧之物,教人一看就面红耳赤。李老爷子取出一根做工逼真,尺寸不俗的角先生,兰玉手指紧了紧,对上李老爷子露骨的目光,只听他在兰玉耳边说:自己用手掰开。 兰玉哑声说:不要这个假物好不好话未落,就变成了一声闷哼,浑身都紧绷着,几乎让他插不进去。 李老爷子神色一冷,说:不要它,难道你想要吃外面那些野男人的? 兰玉看着李老爷子,他眼睛微微泛红,看得李老爷子心头发软,嗓音柔了下来,道:我自有千般法子能教你欲生欲死,乖乖听话,嗯? 后半夜果真如他所说,他拿那根角先生将兰玉弄得吹了出来,下体汁水淋漓,淫靡不堪。李老爷子那玩意儿又硬了,方按着他的菩萨含他的硬物,临了,射在了他艳红的穴口。 李老爷子x九姨娘有插入性行为 第4章 兰玉第一次出现在李家众人面前,是三日后,正当十五,李家上下都齐坐一堂。 李家陈腐规矩多,姨娘上不了主桌,李老爷子是坐在轮椅上被兰玉推进来的,屋子里安安静静的,他们一来,都齐刷刷地望了过去。 兰玉自也在他们打量之列。 兰玉将李老爷子送去了主座,还没走,李老爷子就吩咐道:在我身边再添一张椅子。 场中人神色都变了,直勾勾地盯着兰玉。 兰玉垂着眼睛,没有说话。 李老夫人沉声道:这不合规矩 李老爷子不耐烦道:我说的就是规矩。 李老夫人话说得半点都不客气,冷冷道:老爷,咱们李家从来没有妾室坐主桌的规矩,如今您要让兰玉坐这儿,他算是你的正妻还是儿子? 李老爷子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说:你若不愿意吃这个饭,就不要吃了。 李老夫人脸色更难看,屋中姨娘神情各异,落在兰玉身上的目光复杂而古怪。兰玉冷静地看着这场闹剧,突然,他察觉几道目光存在感分外强烈,抬眼看了过去,却对上了一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 正是李聿青。 他抱着手,斜了身体靠着椅子,一副好整以暇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这屋中看热闹的远不止李聿青一个,李老爷子身旁还站了一个青年,二十七八岁,眉眼冷峻,神态冷淡,置身事外一般。一旁花枝招展的姨娘有的面露不满,有的冷眼旁观,兰玉漠然地想,这可比戏台上的大戏精彩多了。 有人出来打圆场,道是大太太也是一时情急,今日是家宴,不必动气云云。 李老爷子环顾一圈,不容置疑道:兰玉已经进了李家的门,那就是李家的人,谁对他不客气,就是驳我的脸,绝不轻饶。 他已经发了话,没人敢再有异议,过了一会儿,李老爷子瞧见桌上空了的一个位置,问道:老三呢? 三少爷的生母赵氏忙道:明安还在学校呢,说是有紧要的事,今天回不来了,过两日再回来看老爷。 李老爷子皱了皱眉,说:不要再让他跟着那些学生去上街搞什么游行,再有下次,就让他在牢里好好待着。 赵氏低着头小声地应了声。 下人手脚麻利地搬来了椅子,却发了愁,不知搬到何处。 李老爷子一旁是李鸣争,一旁是李家老太太,下人踌躇不决,李鸣争突然开口道:坐这儿吧。 兰玉看了看李鸣争,就对上了青年黑沉沉的眼睛,这人内敛深沉,不似李聿青轻佻浪荡,只这一眼,却让兰玉觉察出这人不是好相与之辈。 兰玉道:多谢。 李鸣争没有说话。 一场家宴各怀心思,兰玉伸手慢慢地替李老爷子布菜,想,这李家就是一滩浑水,不好蹚,可他已经在这水中,没得选,也没有退路,无论生死,他都要走下去。 李家经营的是绸缎布匹生意,紧着风声,是最早一批购入洋机器的,名气在整个北方称得上响当当。 李老爷子年纪渐长,家中的生意就慢慢移交给了李鸣争,还凭着多年的经营,给李聿青在军部弄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官。这几十年来,北平城里是你方唱罢我登场,新党,旧党,诡谲莫测,李聿青这人看着不着调,却在北平城里混得如鱼得水,是个手黑心更黑的人物。 而今李老爷子瘫了,可李家的事却还是要亲自把控着,故李鸣争隔段时间就会来送账本,和他谈谈李家的事。 李鸣争是李老爷子的长子,是他一手雕琢出的继承人,成熟,稳重,独独性子太冷淡,饶是他,有时也猜不透自己这个儿子心里在想什么。 这一日,李鸣争拿了两本账册来时,李老爷子正靠坐在榻上,他手里拿着一杆鎏金的烟枪,神色有些倦怠。 兰玉跪坐在一旁,已经入了夏,北平城热,他穿着薄衫,头发稍稍长长了,垂在修长的脖颈间。那截颈子白而细,鹤也似,不堪一握,他垂着头,手中握着细细的金匙正往烟枪里添芙蓉膏,姿态优雅,作画弄琴一般,浑然不像在弄那些作孽的脏东西。 卡擦一声,兰玉划亮火柴,点燃了烟枪。 他甩灭了火柴,看向李鸣争,正对上青年冷淡的目光,他微微皱眉,眼里藏着几分厌恶。 诚然,李鸣争厌恶他。 兰玉浅浅笑了一下,凑近了,在李老爷子耳边道:既有正事,我先下去了。 李老爷子却捉住了他的手腕,道:你也不是外人,不用避。 兰玉看了李老爷子一眼,笑了笑,软了身体拿手肘靠着矮几,安安静静的,不再出声。 李鸣争波澜不惊地将手中的账簿递上了矮几,视线之内,他爹一手握着烟枪,一手握着兰玉白皙细软的手指把玩。 那双手会弹琵琶,李鸣争曾听过,乐音清高不染纤尘,人却自甘下贱。 可惜了那手好技艺。 他语气不疾不徐,简明扼要地说起这个月来李家名下各个商铺的生意,李老爷子起初还说两句,抽上了大烟,回应就变得有一下没一下了。 李老爷子半眯着眼睛,漫不经心地揉弄着那只手,指缝,指头,都可供亵玩,捏得色情又微微的痒,兰玉轻哼了一声,李鸣争声音微顿,目光落在榻边,兰玉赤着脚,不知他爹做了什么,脚趾都蜷了蜷,像是不好意思,下意识地要藏将起来。 李鸣争就看见了他脚踝上的一颗红痣,皮肉白,红痣生在右脚踝,还未等李鸣争看清,贞洁烈妇也似的,羞羞怯怯地缩回了长衫里。 屋子里弥漫着那股子腻人的古怪甜香,像是要勾人上瘾,白烟缭绕,李鸣争久等不到他爹再开口,抬起头,就看见李老爷子兀自吞云吐雾,兰玉懒洋洋地跪直起身,瞧着他,未语先笑,慢慢道:大少爷,您要不先将账本留这,等老爷精神好些了再看。 李鸣争和他对视着,突然,问他,我父亲是何时染的大烟瘾? 兰玉微笑道:大少爷这话什么意思? 李鸣争冷淡地看着兰玉,兰玉叹了口气,说:我跟着老爷的时候,他就抽上大烟了,难不成大爷觉得是我让老爷沾了这东西? 李鸣争不置可否,转身就离去了。 兰玉看着他的背影,玩儿一般,屈指轻轻敲着桌上的账本,嗒,嗒,嗒。 第5章 李老爷子抽上大烟,在北平城里不是什么稀罕事,时下北平,大烟馆屡禁不止,沾上这恶东西的,实在不可数。 何况他在一年前就开始抽了。 兰玉不惮李鸣争将这罪名冠在他头上,无凭无据的,就算李大少爷真想借此弄死他,李老爷子还没断气呢。 天已经入了夏,蝉鸣一响,北平城就燥热起来,所幸天将明时一场小雨淅淅沥沥地落了下来,拂散了几分热意。天热,整个人也变得惫懒,兰玉拿勺子搅着碗中的粥,没什么食欲。 李老爷子精神倒也算不错,说:吃不下? 兰玉嗯了声,恹恹的,有几分不着痕迹的撒娇意味,道:没胃口。 李老爷子很受用,将手中的勺子凑兰玉嘴边,道:张嘴。 兰玉抿着嘴,摇摇头,李老爷子哄他,再多吃两口,待会儿吩咐下人弄些开胃的点心。 兰玉瞧了他一眼,这才慢吞吞地张嘴就着他的手吃了进去,李老爷子笑他,娇气。 李聿青进来时看见的就是这样的场景,脚步顿了顿,笑道:爹,我这来的不是时候。 李老爷子说:没规矩,进也不知让人通报一声。 李聿青笑了声,吊儿郎当地直接就行了一个旧礼,道:行,爹,儿子给您请安。 李老爷子心情不错,懒得和他计较,道:老二,大早上的你过来做什么? 李聿青说:这不是想着几日没来给您请安,特意来瞧瞧您。 李老爷子冷笑一声,上下打量他,你有这孝心? 李聿青叹气,爹啊,您可是我亲爹,我不对您有孝心,还能孝顺谁呢?他就势就往桌上一坐,说,爹,我也还没用早膳呢。 李老爷子瞥他一眼,说:给他添一副碗筷。 兰玉应了声,起了身,他穿着旧式长衫,料子是顶好的料子,衣襟扣上最后一粒,锁着脖子也掩不住那副好身段。兰玉这人分明是个男人,容色清俊,不看那双狐狸眼,只当是哪家的读书人吗,可这举手投足间却教李聿青生生嗅出了几分风骚劲。和女人的骚劲不一样,男人知男人,兰玉更高明,也更不动声色。 兰玉端着一副碗筷俯身放在李聿青身边,挨得近了,李聿青闻到了他爹惯用的檀香味道。 老爷子供奉菩萨,早年还花大价钱买了一尊半人高的和田玉观音像,就供在佛堂里。李聿青只当他爹临老了,怕死,心里对此不屑一顾,就他爹这辈子造的孽,要真有菩萨,只怕也会将他打入地狱。 李聿青一抬眼,就看见了兰玉腕子上的红痕,他久经风月,一看就知道是怎么来的。李聿青心中啧了声,老东西老归老,玩起来手段倒是多,也不怕死在床上。 李聿青笑盈盈道:多谢九姨娘。 兰玉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又坐回了李老爷子身边。 李聿青像是真的来陪李老爷子吃早饭的,二人间或谈京中局势,又或谈几句时下新闻,难得的有几分和睦。兰玉不紧不慢地吃着碗中的清粥,突然,他手指一顿,抬起眼睛,看着对面的李聿青。李聿青面色如常,正和李老爷子说着话,目光都没有分给兰玉。 任谁也看不出,李聿青桌子底下的脚却挨着兰玉的。 一次是不经意,两次就是故意了。 兰玉没先到李聿青如此胆大妄为,竟敢当着李老爷子的面调戏亲爹的姨娘。 他想往后缩,却被李聿青夹在了腿间,桌子不大,兰玉有所顾忌,冷冷地瞪了李聿青一眼,李聿青反而笑了笑,狎昵地蹭了蹭他的小腿肉。 恋耽美 封建糟粕by花卷 全文阅读(3) 兰玉捏紧手中的勺子,李聿青穿的是新式的尖头皮鞋,存在感十足,自他的长衫袍角内钻了进去,贴着他的腿,蛇也似的,让兰玉浑身发麻。他手中的勺子跌入碗中,发出一声脆响,李老爷子偏头看着兰玉,发觉他神色不对,问道: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李聿青说:小娘脸色这么不好,是不是病了? 兰玉没什么表情地看了眼李聿青,眼里有几分警告的意味,他狠狠踢了李聿青一脚,转头就低声对李老爷子勉强地笑了笑,说:小厨房里我让下人熬了个银耳莲子羹,应该好了,我去看看。 李老爷子说:若是不舒服,就让下人去,别累着了。 兰玉抿着嘴笑了下,起身就走了出去,没有再看李聿青一眼。 李聿青花名在外,兰玉无意和这样的人纠缠,更遑论他还是李老爷子的儿子。像他那样的人,撩拨他,无非就是见色起意,随意玩玩罢了。 可李聿青的玩,所付出的成本实在微不足道,甚至是在风月册上再添一笔荒唐账,而他一旦和李聿青纠缠不清,被人发现,只有死路。 兰玉不想陪他玩这样的把戏。 他端着银耳莲子羹,刚转过拱门,手腕一紧,就被人抓住了,兰玉抬眼一看,不是李聿青是谁。 兰玉看着他手腕上的那几根手指,道:二少爷这什么意思? 李聿青笑道:没什么意思,就是想和小娘亲近亲近。 兰玉道:二少爷如此动手动脚的,教人看了只怕不好。 李聿青幽幽叹道:谁让小娘避我如蛇蝎呢? 他说得好委屈,反倒像是兰玉的错,兰玉抬起眼睛看着李聿青,说:二少爷,老爷身边离不开人,如今不见我 所以,还请您让一让。 李聿青本是握着他手臂的,慢慢滑了下去,捉住了手腕,他挽起一截衣袖,看着他腕子上的绑痕,惋惜道:我爹可真不懂的怜香惜玉,手都磨破了。 兰玉手指收紧,淡淡道:二少爷,请自重。 李聿青扑哧一笑,摩挲着他手腕枷锁似的红痕,道:不如小娘教教我,这两个字怎么写? 他语调散漫,说:小娘,我一直很好奇,你看我爹这些年纳了这么多姨太太,都是女人,从来不近男色,怎么就突然断了袖,把你带回了家? 虽说小娘的确生得我都心动,李聿青说,可要说一个只喜欢女人的男人,突然转了性,我是不信的,请小娘给我解解惑。 兰玉看着李聿青,脊背慢慢放松下来,靠着身后的槐花树,道:那不如二少爷亲自去问问老爷,不就知道了。 李聿青笑道:我想听小娘说给我听。 兰玉道:谁知道呢,说不定老爷偏就瞧上了我呢。 李聿青看着兰玉,笑道:有道理,谁让小娘生得这般风情,他伸手摸着兰玉的耳朵,脖颈,说,小娘,我爹再喜欢你,他这把年纪了,能疼你几年,不如 他笑吟吟地看着兰玉,兰玉扬起脸,慢吞吞地说:不如什么? 二人鼻尖挨着鼻尖,兰玉嘴唇薄红,极好亲吻一般,李聿青几乎就要吻上去,兰玉却偏过了头,他只擦着兰玉的脸颊落了个蜻蜓点水的吻,声音轻佻肆意,不如跟了我。 李聿青个子高,肩宽腿长,西装未扣,胸口别了个银怀表,彻头彻尾的纨绔子弟模样。兰玉审视着李聿青,青年一双桃花眼,三分深情都似有十分,他浅浅地笑了一下,伸手抓着李聿青的衣襟扯将下来,耳语道:好啊。 等你爹死了,我就跟你。 第6章 李聿青是八大胡同的风月常客,只管往里头一提李二爷的名号,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这样的人,兰玉自认若他不是李家的九姨娘,倒也未尝不可和他逢场作戏,虚与委蛇,可如今他是李家的九姨娘,自然得和他撇得干干净净。 他曾经听说李家有个四姨娘,被人发现和下人勾搭不清,就被填了井。 李老爷子如今捧着他不假,可一旦他和李聿青纠缠不清,不消多想,死的一定是他。兰玉心里一清二楚,可他没想到,李聿青远比他所想的难缠。 李聿青这人肆无忌惮,又疯,好像当真对他有十分情意似的,一句规规矩矩的小娘都能喊得缱绻含情。兰玉不胜其烦,他很清楚,自己在李家尴尬得很,背地里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他,绝不能行差踏错一步。 李聿青仿佛吃准了兰玉有所忌惮,他是李家的少爷,顶不过被老爷子骂一句荒唐,挨一顿罚,兰玉不一样。 兰玉充其量就是李家的一个妾室,还是一个男人,拿什么和他玩? 不过看笼里的猎物垂死挣扎,也别有一番趣味。 李老爷子往年常去北平城外的观音庙里上香,这一年,他虽瘫了,却还是打算往观音庙里小住几日。 以前都是李鸣争母子陪他一道去的,今年却还带上了兰玉,破天荒的,李聿青竟也要一起去。他说得诚恳,道是要去拜拜观音,替他爹祈祈福。 李聿青都这么说了,李老爷子自然由得他去,只李老夫人脸色有几分不好看。 一行人坐了两辆马车,家仆十余人就这么出了北平城,往观音庙而去。马车驶过广阔的长街,道上行人熙攘,杂耍吆喝的,大声交谈的,夹杂着清脆的驼铃声,一派热闹。兰玉透过车帘往外看了眼,却见地角落里可怜地蜷缩着几个狼狈的妇孺,一个脏兮兮的孩子头上插了草标,大抵又是在卖妻鬻子。 兰玉脸上没什么表情,另一头却有几道清朗的声音传来,言辞铿锵,口中说着什么民族独立云云,在这熙攘里也显得颇有力量。 李老夫人皱了皱眉,说:这声音 李老爷子自也听到了,他掀开车帘,往外看去,就见一个戴着眼镜的少年人正杵在人群里,站得高,手里还挥舞着纸张,脸色登时就落了下来,骂道:这个不孝子! 他大声道:停车! 马车外正驾车的车夫勒住了缰绳,道:老爷。 李老爷子打开车门,吩咐车夫,去把三少爷给我带过来。 车夫应了声,就跳下了马车。 另一辆马车内,李聿青抱着手臂,幸灾乐祸道:你说老三也真是,不选个好地方,这不就是撞枪口上了? 李鸣争闭着眼睛,没有说话。 李明安看见自家的佣人就想跑了,一抬眼,就看到了自家的马车,这才想起这几日是他爹去观音庙礼佛的日子。 佣人道:少爷,老爷在等您。 李明安有点儿不高兴,可到底周遭人多,那边的又是他父亲,只好和同伴说了声,就跳下了站着的木长凳,小声警告那两个佣人,在外面别喊我少爷。 佣人应道:是,少爷。 李明安: 短短一段路,李明安不情不愿地走完了,停在了马车边,叫了声,爹。 李老爷子冷冷道:你还知道我是你爹? 你爹瘫了也没见你回过几回家,是不是要等到我死了,你再勉为其难地回来奔个丧? 李明安说:爹,我回去看过您啊,而且家里这么多人守着您,我挤都挤不进去。 李老爷子怒道:李明安! 李明安闭上嘴,抬起头,小声地说:爹,儿子错了。 李老爷子冷声道:我让你去好好念书,你就是这么念书的? 李明安道:我没耽误读书。 李老爷子说:你这是不务正业!成天在街上搞什么游行宣讲,再折腾下去,你就别想让你二哥再去监狱里捞你出来! 李明安不以为然,说:爹,他们无权关押学生,就算关,也关不了几天。 李老爷子大为头疼,漠然道:你现在就给我回去,一步也不许出来。 李明安急了,说:爹,你这是软禁,是违法的! 李老爷子冷笑道:老子禁儿子的足,天经地义。 李明安说:爹,你不讲道理!他不甘地抬起头,透过大开的车门,李明安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他爹身边的年轻人。这人二十来岁,皮肤白皙,穿着身青色长衫,很有几分风流温润,一双眼睛却是狐狸眼,正新奇地看着他。 二人打了个照面。 兰玉看着李明安,李家老三和他两个哥哥全不一样,他正年少,十八九岁,穿着学生装,脸上架了副眼镜,眉眼清秀,又有几分朝气。正和他爹置气,张牙舞爪的,像只炸了毛,斗志昂扬的小豹子。 兰玉朝他微微一笑。 李明安愣了下,耳朵腾的红了,连想说什么都忘得一干二净。 李老爷子道:把三少爷给我带回家里去。 他盯着李明安,你要是再任性妄为,这个学,你就不要上了。 李明安瞪大眼睛,还没说话,门就砰地甩上了,车夫吆喝着甩了下鞭子,马车慢慢走了起来。 第7章 观音庙在北平城外,青石砌成的山路蜿蜒盘旋,漫入蓊郁的山林中。马车无法前进,他们只能停在山脚下,李老爷子是坐在轿子内被下人抬上去的。 已经入了盛夏,林中蝉鸣鸟啼不休,山上老树枝繁叶茂,行走其中,别有一番清幽。 李鸣争搀扶着李老太太走在轿子后,其后是兰玉和李聿青,下人在后头跟着,一行人吭哧吭哧地往山上走去。 不多时,兰玉后背就被汗水打湿了。 李聿青笑盈盈地说:小娘,走得动吗? 兰玉说:二少爷还是看好自己脚下的路吧。 他迈前了一步,李聿青却跟了上来,二人的手似是无意地碰着,李聿青笑着小声道:若是小娘走不动,我可以背小娘上去。 兰玉不咸不淡地看了李聿青一眼,说:不必了。 我再不济,也是个男人。 二人声音压得低,你来我往之间暗潮汹涌。 观音庙在山顶上,一行人爬上山时,无不大汗淋漓,山风一过,只觉得清凉惬意。观音庙很有些年头了,山门破旧,铁环破旧脱漆,镌刻着观音庙三字的匾额悬得方正。 他们入了山门,庙中就有一个大和尚领着两个小沙弥迎了上来,显然和李老爷子颇为熟悉。兰玉安静地在一旁看着,树影婆娑,空气里泛着淡淡的檀香味,让人的心也慢慢沉静了下来。 没一会儿,李老爷子就被大和尚领着去见庙中主持,小沙弥则带着他们去了禅房休息。 李老爷子是晌午才回来的。 兰玉许久没有爬山,乍经这么一遭,也有些疲惫,正支着脸颊坐在椅子上小憩。 突然,一只手摸上他的脸颊,兰玉半睡半醒里受了惊吓,猛地睁开眼睛,就看见李老爷子坐在他对面。 李老爷子说:吓着你了? 兰玉这才回过神,摇摇头,笑说:您用过饭了吗? 李老爷子道:吃过了。 他见兰玉去给他倒茶,拉着他的手轻轻拍了拍,说:不用忙,今天累着了? 兰玉就势坐在椅子上,二人相对而坐,兰玉的手被他握在掌心,兰玉勾了勾男人掌纹分明的掌心,李老爷子五十多了,手上也留下了岁月侵蚀的痕迹。兰玉有点儿不好意思,说:许久不曾走过远路了。 李老爷子哈哈一笑,道:今日这点山路算得了什么,他遗憾地按了按自己的腿,叹了口气,早些年的时候,杀虎口都走得老了。 兰玉咕哝道:您哪儿老了,正当壮年。 李老爷子摇摇头,说:别哄我了他摩挲着兰玉的手指,接着道,这座观音庙还是康熙年间建的,传承到今天,已经有两百多年了,难得来一趟,你不必总守着我,可以出去转一转。 不过,让下人跟着,李老爷子道,这深山里不但有野兽出没,万一碰着些个不长眼的 兰玉哼哼唧唧道:我想您陪着我。 没人不喜欢美人撒娇弄痴,李老爷子看得心中欢喜,语气越发温和,说什么傻话。 这后山里往东有一处温泉,李老爷子说,你要是想去,就让,他顿了顿,道,让老大陪你去。 兰玉摇摇头,嗯我只要您陪我去,您不陪我,我哪里都不去。 李老爷子笑了,佯怒道:不知好歹的东西,我疼惜你终日陪着我,拘了性子,让你出去玩一玩偏这也不要那也不去,干脆就关在这禅房里,只管等着我回来。 兰玉轻哼一声,说:我明白了,您嫌我碍眼,他环顾一圈,站起身,说,是这庙里有真菩萨,不要我这个假菩萨啊。 他话没说完,就轻呼一声,腰间一紧,就被李老爷子抱住了,屁股上也挨了一巴掌,什么真菩萨,假菩萨 李老爷子脸颊埋在他腰上,兰玉喜洁,一休息就沐了浴,身上只余这庙里粗陋的皂角味道,可身体却是年轻鲜活的,他着迷似的吸了一口,如犯了瘾的瘾君子,虔诚地哑声道:你就是我的真菩萨。 兰玉的手欲拒还迎一般搭在他肩上,低声说:您干什么呢,大白天的。 李老爷子攥着他的屁股狠狠揉了一把,说:你也知是白天,如此撒娇撩拨我,他将兰玉一推,兰玉下意识地撑着桌子,就听他道,我的小菩萨发骚了,还管什么白天黑夜。 兰玉手指蜷了蜷,说:门没锁呢。 李老爷子盯着他,没人敢来。 他摸着年轻人结实修长的大腿,说:裤子脱了,坐上去。 已经晌午了,日头高,火辣辣地烘烤着,山上的清凉都似裹了一层燥热。李鸣争眯了眯眼睛,脚下未停,转过朱红的长廊,廊道内勾勒的是佛家所说的十八层地狱,画像奇谲,青面獠牙的小鬼揪着受刑者,刀山火海,孽镜油锅,隐约可见一张张痛苦扭曲的脸。 李鸣争眉都不抬,转过拱门,就进了他父亲在的禅院。 可刚入院中,就敏锐地听见了柔软的呻吟声,那声儿似痛苦似欢愉,抖着说:别咬,疼。 李鸣争脚步顿住,门开了一指宽的缝,一抬头,就能看见里头的光景。 他看到了一雪白的腰,柔韧如蛇,臀瓣饱满丰腴,衬得腰极窄。那双腿张开了,无力地垂落着,白花花的腿肉堪比上好的奶糕,浮了晶莹的汗,有种干净易碎的色气。 是兰玉。 他父亲就埋在兰玉腿间,喘息粗重,口中胡乱地说着什么好菩萨,再降一点儿甘霖予我之类的胡话,痴迷又疯狂。 大抵是在轮椅中,坐得不便,他不耐烦地掐住那截腰往自己的方向拽了一下,偶尔抬起的脸颊胡须都是淋漓的水光。他拽得重,兰玉不知被咬着哪里,吃了疼,腿绷得直直地抬起来,又泄了力道,如同折断的花落了下去,小小的脚趾蜷弓紧了,脚背都泛着红。 恋耽美 封建糟粕by花卷 全文阅读(4) 李鸣争看得久了,兰玉若有所觉,偏过头,二人目光对上。 李老爷子吃那什么 第8章 观音庙在山上,香火不旺,只有附近的村民或有携妻带子上来拜菩萨,因此别有一番清幽静谧。 兰玉抬头看着宝殿上的巨大菩萨像,菩萨手持净瓶,垂着眼睛俯视众生,仁慈悲悯。 兰玉突然想起他头一回被李老爷子压在床上时,他痴痴地盯着他的下身,拿手不住地摩挲着阳根,下头小小的窄缝,声色迷离,说,菩萨菩萨降世了。 世人污秽,唯独观世音集二者精华于一身,有男身相,亦有女子相,李老爷子在他耳边喃喃地说,喘着粗气,尽都是疯癫的痴迷,让人不寒而栗。兰玉浑身发抖,冷不丁的,一截粗糙的指头挤了进去,兰玉禁不住叫出了声。 李老爷子吻他的脖颈,扁平的胸脯,说:嘘,别动,他问兰玉,和别人做过吗? 兰玉脑子乱,心脏跳得快,反应也迟缓,什么? 李老爷子道:男人,女人,上过床吗? 男人那东西抵在下身,兰玉惊惧不已,缩着臀,想躲,胡乱地摇头,没有,我不能 李老爷子看他怕得不行,越发爱怜,他摸着兰玉的脸颊,说:菩萨慈悲红尘中舍己渡人,口中温柔,下头却半点都不留情,将那玩意儿缓缓凿了进去,说,兰玉,你就是来救我的活菩萨。 兰玉回过神,眼里有几分嘲讽,就这么和菩萨的慈悲目对视,这世上的荒唐事一桩接一桩,谁能想,有人虔诚地供奉着神佛,偏心里又想渎神,虚伪又恶心。 小娘也来上香吗?陡然,身边一道含笑的声音传来,兰玉偏头看去,就见李聿青不知何时,也进入这大殿内。 李聿青站在兰玉身边,和他一般,抬头仰望着庄严的菩萨相。 兰玉不咸不淡地嗯了声,李聿青合掌俯身行了一礼,兰玉看着,冷不丁地道:二爷拜菩萨,你信奉菩萨? 李聿青笑道:举头三尺有神明,为何不信? 兰玉看着李聿青的眼睛,扯了扯嘴角,他抬腿就走,李聿青却跟了上来,道:小娘是头一回来这观音庙吧? 兰玉:嗯。 李聿青说:这观音庙虽说香火不如何,又偏僻,不过景色还是不错的,我陪小娘去走走? 兰玉淡淡道:不用了,我该回去了。 李聿青抓着他的手臂,道:小娘,我爹自有下人照顾,你成天守着他作甚? 兰玉盯着他的手,慢慢抬起眼睛,道:二少爷,松手。 李聿青却不肯,不松,小娘怎么对着我爹百般温柔,对我却没个好脸色,他笑了一下,偏又有几分委屈,我爹那老头子就这么好? 兰玉神色波澜不惊,道:别忘了,我是你爹的九姨娘。 李聿青个子高,低头看着兰玉,声音压得低,道: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兰玉想抽出手,李聿青握得更紧,二人推搡间,兰玉直接被李聿压在观音像的莲座下,脸色顿时冷了下来,斥道:李聿青! 李聿青委委屈屈道:小娘好凶,我不过是想和您亲近亲近。 兰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起来。 不起,李聿青埋在他脖颈间嗅了嗅,道,小娘身上好香,突然,他的目光停在他锁骨,拨开衣襟,伸手摸了上去,低声道,这是我爹咬的? 他一口一个小娘,动作却肆无忌惮,偏这里还是观音庙的大殿,随时都会有香客和沙弥进来。兰玉抬腿就想踹李聿青,可李聿青是什么人,膝盖抵着他的小腿,反倒成了门户大开的姿势。 兰玉胸膛起伏,冷声道:李聿青,你别欺人太甚! 李聿青轻笑一声,说:小娘,我要想欺负你,你早就是我的人了,还能等到现在? 兰玉抿着嘴,一言不发,李聿青蹭了蹭他的鼻尖,道:我喜欢小娘,想和小娘亲近亲近,小娘别避我如蛇蝎,如此我痛快,你也痛快,皆大欢喜,好不好? 兰玉盯着他,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了下来,李聿青抓着他手腕的手也稍稍松了,下一瞬,一记耳光就抽上了李聿青的脸颊,兰玉冷笑道:小娘就教你学一个乖,不是你的,就不要肖想。 那一巴掌打得李聿青愣住了,他几时挨过耳光,脸色倏冷,看着兰玉的背影,上前两步抓住他直接就摁上了一旁的罗汉相,他掐着他的脖子,狠声道:你敢打我? 兰玉闷哼一声,哑着嗓子道:你最好掐狠一点,让你爹看看,他的不孝子是怎么觊觎自己姨娘的。 他这么一说,反倒提醒李聿青了,他慢慢冷静下来,松开掐着他的手,甚至轻轻理了理他的衣襟,笑道:小娘好无情。 兰玉猛地咳嗽了几声,脖子上留下了几根红指印,李聿青看得眼热,摩挲他的脖颈,道:小娘,你看我爹如今疼你,可他能疼你几年? 你是个男人,又生不了儿子为你保驾护航,一旦失了宠,李家后宅的这些女人一人一口都能活生生撕了你,李聿青说,你还这么年轻,就甘心这么过一辈子? 兰玉嗤笑道:你真当我是傻子? 跟了你,才是有死无生。 李聿青叹息道:小娘岂不闻置之死地而后生,我这般喜欢小娘,怎么舍得小娘死呢?他步步紧逼,在兰玉耳边说,小娘,就算老爷子一直宠你,他又还有几年,一旦老爷子死了,你觉得大夫人能放你离开? 兰玉没有说话。 李聿青吻了吻他的耳垂,垂眼看着兰玉,兰玉对上青年的眼睛,他的嘴唇轻轻擦过他的脸颊,下颌一紧,他就要吻上来,兰玉偏过脸,吻就落在他嘴角。 李聿青说:小娘,我这个人看上的就一定要弄到手,否则茶饭不思夜不能寐。 小娘,你就行行好疼疼我吧。 第9章 兰玉背后是宝相庄严的罗汉相,檀香弥漫,佛殿森严,偏他身上压着李聿青,他肆无忌惮地摩挲着兰玉的脸颊,动作温存却透着股子浮浪,像在掂量一件稀罕合心的物件。 什么狗屁佛堂。 简直是十八层地狱。 兰玉盯着李聿青,李聿青也不急,看着兰玉那双狐狸眼,从来没有想过这双眼睛长在男人身上会有这般风情啧,招人。 兰玉说:二少爷,我只看眼下不看将来,就算真有那一天,也是我的命。 这是不愿了,李聿青瞧着他,倏然一笑,拍了拍兰玉的脸颊,说:小娘啊,我爹这是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对他这般忠贞不二?还是说他不怀好意地看向兰玉锁骨上的咬痕,声音压低,说,我爹手段了得,让小娘这身子,这心都认了主? 兰玉语气冷淡,说:我出身勾栏,老爷将我带他出风尘,人得知恩图报。 李聿青扑哧一声笑了,道:好个知恩图报。 他似叹似无奈一般,说:可小娘,你知不知道,男人最爱什么? 贞洁烈妇,李聿青在兰玉耳边一字一顿道,兰玉没来由地觉得脊背发凉,仿若被野兽盯上了,猛地挣扎起来,李聿青收起了那副温软面孔,攥着兰玉的手腕狠狠压在石座上,整个人都欺入他腿间,说,小娘,你越挣扎我就越喜欢你,听话,遂了我的意吧。 我手段比我爹多,比他年轻,保准儿让小娘欲生欲死,李聿青吻他的嘴唇,冷不丁的,就被用力咬了一口,唇齿间漫开血腥味儿,李聿青越发来劲儿,呼吸都变得粗重了。他劲儿大,兰玉用力踢蹬着,直接被扣着脑袋撞上罗汉相,登时疼得眼前一黑,喘息都窒了窒,骂道:李聿青!你混账! 你知不知道什么叫伦理纲常我是你爹的姨娘! 李聿青含糊不清地笑了声,解了他的衣襟,就摸了上去,语调散漫又恶劣,小娘,我爹瘫了,我代他服侍您,还不够孝顺您吗? 男人的乳小小的,李聿青捏在指头揉搓,又屈指一弹,说:小娘究竟有什么了不得的,将我爹的魂都勾走了,嗯? 兰玉浑身都紧绷了起来,二人身躯挨得近,他轻易就觉察出李聿青硬了,那玩意儿剑拔弩张地抵着他。兰玉身后就是罗汉相,退无可退,李聿青掐得狠了,身子都颤了颤,敏感的乳尖在他手中立了起来。 青天白日,菩萨垂目,远处不知何时传来一声悠远的钟声,一声又一声。兰玉不知哪里来的狠劲,突然一口咬在李聿青肩上,李聿青闷哼了声,手中顿了顿,直奔主题就撩起兰玉的长衫,去剥他的裤子。 兰玉口中已经尝着了血气,松了口,胡乱地踢开李聿青的手,他到底是个男人,濒死的小兽也似,突然爆发出的反抗竟让李聿青一下子制不住他。 李聿青恼了,一巴掌就甩了上去,兰玉脸偏了偏,嘴角也见了血。李聿青看着,皱了下眉,伸手想摸他的脸颊,却对上兰玉黑漆漆的眼睛。 他冰冷地看着李聿青,黑琉璃一般,眼里的冷意让李聿青心颤了颤,血气上涌,竟莫名觉得有种惊心动魄的美。 美极了。 李聿青舔了舔自己唇内被咬破的小血口,若说此前是见了好东西,随手想掰一片,尝一下,如今就是当真想要这个人了。 男人眼里的欲望藏不住,俨然如盯中了猎物的野兽似的,兰玉手指攥紧了,猛地就推开李聿青往外跑去,来人 他胡乱呼喊,可将出口,还没跑几步,就被李聿青抓住了,直接摁在了香案上。 供果在挣扎间扫了一地。 正当晌午,阳光自殿外而入,兰玉却只觉得冷得彻骨,难以置信李聿青竟大胆如斯。他的裤子被剥落了半边,露出白生生的屁股,成了新的贡品一般,李聿青俯身吻他的耳朵,小娘,你可真会勾人。 他声音里都是兴奋,兰玉抖得厉害,再忍不住祈求,二少爷你放过我。 李聿青在他耳边说:是小娘不放过我,将我迷得伦理纲常都不顾了。 兰玉闭了闭眼,突然,他察觉李聿青停下了动作,如获生机,霍然抬头看去,就见李鸣争站在殿外。 兰玉咽了咽,眼里簌簌就挂了水珠,哽咽道:大少爷,救我,二少爷他 他突然就哭得好不可怜,李鸣争背着光,身影修长,教人看不清他的神情。兄弟二人无声地对峙了片刻,李聿青见兰玉当真将李鸣争视为救世主,嘲弄地勾了勾嘴角,抬头道:大哥,还想继续看吗? 兰玉心一沉。 李聿青笑了笑,爱怜地捋了捋兰玉耳边的头发,道:他不会救你的。 兰玉怔怔地看着李鸣争,李鸣争波澜不惊地看着兰玉凄惨的模样,二人隔着门,对望着,一个人在光下,一个人祭品似的被丢在香案上。 一颗眼泪自兰玉下颌滑落,滴答,溅在案面。 兰玉渐渐变得绝望。 李鸣争终于开了口,说:李聿青,你想荒唐到人尽皆知吗? 李聿青一愣,笑道:是弟弟疏忽了,这就带小娘走。 说罢,他伸手就要打横抱起兰玉,却听李鸣争道:父亲寻他。 李聿青顿了顿,看着李鸣争,有几分不虞,李鸣争淡淡道:信不信由你。 他说罢,转身就走,兰玉见机用力推开李聿青,踉踉跄跄地追着李鸣争走了出去。 第10章 兰玉踏出佛堂,晌午后的阳光热烈地洒在身上,方才生出几分重回人世之感。他一边急急地跟上李鸣争,手上还扣着长衫的盘扣,到底惊魂未定,手抖了几下才勉强将衣服扣好。 冷不丁的,李鸣争停下脚步,兰玉险些撞上去,李鸣争却皱了皱眉,侧身让开了。 兰玉抿了抿嘴,低声道:多谢大少爷援手。 李鸣争道:不必了。 兰玉脸上挨了耳光,半边脸都红了,火辣辣的,隐隐作痛,嘴角还带血,很有几分楚楚的狼狈相。李鸣争收回目光,抬腿就想走,兰玉却开口叫住他,大少爷。 叫出了口,兰玉却也不知说些什么,心中惊惶又愤怒,恼于李聿青如此胆大妄为,偏又不知怎么办。兰玉不是没想过拿着这副样子去李老爷子面前哭一场,可李聿青是李家二少爷,李老爷子如今宠着他,可这份宠有几分,兰玉拿不准,即便是罚,怕也是无关痛痒,依李聿青的性子,反而遗患无穷。 落在有心人眼里,说不定还会说成是他故意勾引李聿青,平白惹来诸多非议。 毕竟他出身风尘,这李家多的是人想他死。 李鸣争看着兰玉泛红的眼睛,见他欲言又止,神色未变,道:回去吧。 兰玉仰头望着李鸣争,惨然一笑,说:我这如何回去? 李鸣争目光落在他脸颊的指印和脖颈的掐痕上,不咸不淡道:日后离老二远一些。 兰玉眼中的水珠就滑落了下来,不过一瞬,他就转过了脸,胡乱地擦着脸上的泪水,开了口,语气里有几分愤恨嘲弄,令弟的性子,难道大少爷不知? 李鸣争不置可否,道:那你想如何? 兰玉不说话了,像是连自己也茫然,过了几息,才小声道:求大少爷帮我。 李鸣争道:我为什么要帮你? 兰玉看着李鸣争,道:李家是北平大族,一旦发生少爷逼奸姨娘的事,传出去,只怕会沦为整个北平城的笑柄。您是李家的大少爷,难道可以坐视不管吗? 李鸣争瞧着兰玉,说:你在威胁我? 兰玉红着眼睛,道:不敢兰玉只是想活下去。 李鸣争说:我救不了你。 他语气平淡,好像在叙述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冷淡又漠然。说完,李鸣争就转身走了。 兰玉看着他的背影,脸上的软弱绝望都消失得一干二净,他看着院中的石井,抬腿走了过去。 井边不知是哪个小沙弥摇上来的一桶水,凉滋滋的,他拿手舀了满掌浇在脸上,挨了水,手也是凉的,那股子凉意无声地潜入皮肉,钻到了心里。 山上的寺庙草木蓊郁,多蝉,知了知了的闹将起来,兰玉舀了两抔水浇在脸上,索性整张脸都埋入了水桶里。 再抬起时,头发湿漉漉地黏着脸颊,眼睫毛也湿透了,晶莹的水珠滚下来,清水出芙蓉似的一张脸,透着股子冷冰冰的纯粹。 兰玉脸上有伤,不能回去,索性就坐在长廊下。 至于李鸣争所说的,李老爷子叫他,兰玉懒得去理会,就算真的叫了,寻不着,自然会再让人来找他。这李家又不是没了他就没了。 要真没了他就没了,兰玉心里冷冷的,那他马上就一头扎进井里。 不知怎的,在这个喧闹又寂静的午后,兰玉破天荒地想起了他已经去世的母亲。兰玉的母亲是在兰玉十岁那年染上的花柳病,饱受病痛折磨两载,含恨而去。兰玉记得她死时的样子,已经瘦弱不堪了,尚未而立,鬓边已经生了白发,枯瘦的手指抓着他的手,喘着气,说:玉儿 恋耽美 封建糟粕by花卷 全文阅读(5) 以后就剩了你,可怎么办?她眼泪滑出深凹的眼眶,尽都是放不下,兰玉跪坐在床板上,抚着她干枯凌乱的头发,直到断了气,那双眼睛都没有闭上。 兰玉已经很久没有想到他的母亲了。 他在院子里一个人坐了许久,天将黄昏时,突然下起了雨,一场朦胧的雨将整片起伏的山峦都笼罩其中。 兰玉走回李老爷子的禅房时,就见门窗开着,他坐在轮椅里,手里握着一串沉香佛珠闭目养神。 兰玉看着他,李老爷子已经五十有余了,眉眼间隐约可见年轻时的风姿,无怪李家三个少爷性情迥异,皮囊都是顶好。 外头阴云笼罩,山风大裹挟着豆大的雨珠击得窗户啪啪作响,陡然一道惊雷炸响,李老爷子睁开眼睛,看着兰玉,说:回来了? 兰玉回过神,嗯了声,一边去关窗,道:下了这么大的雨,您怎么不让下人将门窗关上? 老爷子道:等你回来。 兰玉愣了下,李老爷子笑了笑,说:过来。 兰玉将窗户关实了,风雨俱都被阻隔在外,这才走到李老爷子身边。李老爷子握着他的手,慢慢擦去了手上的雨水,道:下午去了哪儿,午睡醒来就不见你了。 兰玉挠了挠他的掌心,又勾着他拇指上的玉扳指,百无聊赖道:难得来庙里,就在前殿观音莲座前替老爷祈福。 只你最贴心,李老爷子叹了声,将他按在自己腿上,兰玉低呼了一声,就要起来,李老爷子搂着他的腰,道:别动,让我抱会儿。 兰玉咕哝道:压着您了。 李老爷子说:没瘫的时候,一把将我的小菩萨抱起来也不是什么难事。他语气里有几分怅然,下了雨,屋子里没有点灯,有些昏暗。兰玉看着他眼角的皱纹,伸手轻轻地抚摸,温柔缱绻,李老爷子道,兰玉,我今日午睡时做了一个梦。 兰玉道:您梦见了什么? 李老爷子却没有说话,过了许久,慢慢道:我这三个儿子,老二浪荡混账,老三年轻莽撞,只有老大,还算成器。 我年纪大了,这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只怕哪一天我走了,这李家就散了。 兰玉道:您还年轻着呢。 李老爷子笑道:这话哄得了别人,瞒不过自己。 他说:如今时局动荡,这北平城里一天一个样子,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老二老三都不安分,要是引火烧身,这李家我又有什么面目去见列祖列宗? 兰玉看着面前的男人,心里陡然浮现一个念头,李老爷子老了。 人一老,就会失去所有锐气,瞻前顾后,思虑重重。这偌大的李家就如同一艘船,曾经的李老爷子是掌舵人,任他风浪汹涌,他都能安稳地架着这艘船,岿然不动。如今老了,手握不住舵,亦没了劈风斩浪的勇气。 兰玉勾了勾他拇指的玉扳指,道:三少爷不过一个学生,能闹出什么风浪,还不是您说什么是什么。 李老爷子闻言,若有所思道:老二 兰玉没有再开口,李老爷子抓住他修长的手指,说:喜欢? 兰玉瞧了他一眼,李老爷子已经取下了玉扳指套入他的拇指,端详一番,笑道:好看。极衬你的肤色。 他自思绪中抽身,这才看见兰玉脸颊上的红痕,皱了皱眉,捏着他的下巴,道:兰玉,脸怎么了? 说着,还伸手去碰,兰玉抽了口气,小声道:疼您别看,难看死了。 李老爷子眉毛紧皱,兰玉脸颊白皙,衬着那抹红分外显眼,怎么回事? 兰玉说:庙里不知从哪儿来了一只疯狗,逮人就咬,躲的时候没留神,就摔了一跤撞门槛上了。 李老爷子道:这庙里怎么会有疯狗? 兰玉轻哼了一声,说:谁知道呢,兴许是哪个香客养的,没拴住吧。 李老爷子说:还伤着哪儿了,我瞧瞧。 兰玉说:别处没事,只伤着了脸,还好没破相。 李老爷子说:那只疯狗呢? 兰玉眼也不眨,就道:跑了。 李老爷子安抚地拍了拍兰玉的手,说:没事就好,明日让人下山去买药膏来揉一揉。 兰玉笑着应了声。 第11章 这场雨一直下到了第二天,暑热消退,晨起时还有几分凉意。 兰玉支起窗,李老爷子坐在床头,说:兰玉,将我的芙蓉膏拿来。 他有些瘾犯了的样子。 兰玉轻车熟路地取了烟枪,往里填了芙蓉膏,方将精巧的烟枪递给李老爷子。他迫不及待地就着兰玉的手抽了一口,烟雾缓缓燃起,透着股子腻人的香,眼睛都眯了起来。 李聿青来时,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副光景,说:爹,怎么大清早的就抽上了。 李老爷子靠在床头,微微眯着眼睛,手指握着烟枪,声音发虚,说:你来干什么? 李聿青道:瞧您说的,还不能来看看您? 李老爷子瞥他一眼,没有说话。 李聿青目光往兰玉身上瞧了一眼,兰玉今日着了身素白的长衫,袖口挽着,露出两截白皙的手腕,拇指戴了只白玉扳指,衬得手指修长,玉雕也似的秀气。 李聿青肩膀上被兰玉咬过一口的地方莫名地发痒,连心也痒了起来。 江南的妖童媛女李聿青不是没见过,可只这么一个事,倒真像是江南的水浇灌出的一株莲,成了人,又烈又美。 兰玉正收拾着床,背对着李聿青,长衫勾勒出流水似的腰身,不堪一握。李聿青的目光露骨又直白,存在感十足,兰玉垂下眼睛,慢慢抚平了床上的薄褥子,又凑过去,在李老爷子耳边说,我先去厨房看看。 烟自烟枪里钻出来,兰玉挨近了,冷不丁的吸了一口脚都险些晃了下。李老爷子过了几息才反应过来,说:去吧。 兰玉回过身,就和李聿青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四目相对。 兰玉脸上那点温顺消失得一干二净,冷冷淡淡的,看得李聿青越发心痒。 兰玉直接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李聿青闻到了兰玉身上的味道,芙蓉膏让人上瘾的甜腻味儿,混杂着檀香,隐隐还有几分清冽的淡香,藏得深,微不可查。 李老爷子说:说吧,找我什么事? 李聿青笑了声,道:部里有点儿事,我今儿得下山,就不陪您待在这山上了。 李老爷子神色微动,自白烟里抬起头,看着李聿青,道:又出什么事了? 李聿青浑不在意地笑道:没什么事儿,怎么着,您还舍不得我?他说得吊儿郎当,李老爷子没好气道:赶紧滚。 李聿青笑了起来,李老爷子看着李聿青年轻的面容,慢慢搁下烟枪,道:老二,官场和商场不一样,尤其是今天的官场,行事不要太过张扬,稳中求进方是上乘。 李聿青啧了声,道:知道了。 他站起身,说,这大烟还是少碰吧,本来就瘫了,回头把身体糟蹋得只能躺床上干瞪眼,死不了,活也活不痛快。 李老爷子不耐烦道:用不着你教训我。 李聿青懒洋洋道:走了。 李老爷子说:快滚。 兰玉特意在庙里的厨房待了一会儿再回去,没成想,刚走过长廊,就被李聿青堵了个正着。 兰玉警觉地后退了两步,冷冷地看着李聿青,大有他敢走近一步,就将手中的托盘砸过去的架势。 李聿青举起双手,道:小娘,别紧张。 我今儿是特意来找小娘道歉的。 兰玉漠然道:不必了,二少爷的道歉,兰玉消受不起。 李聿青小声道:小娘,别这样啊,我诚心的,昨天是我不好,不该对小娘动粗。 兰玉半点儿都不信他的鬼话,李聿青说:我这是太喜欢小娘了。再说,小娘不是也扇过我一回,昨天还咬了我一口,今天还疼呢。 兰玉冷笑一声,道:你咎由自取。 李聿青叹了口气,我是当真喜欢小娘的。 兰玉不为所动,说:让开。 李聿青看着兰玉,道:小娘,我今天就要下山了。 兰玉说:好走不送。 李聿青委屈地叫了声:小娘。 他叹道,小娘对我也忒无情,枉我梦里都惦记着小娘。 兰玉垂下眼睛,突然,李聿青就欺身而近,他刚想将手中的托盘砸过去,手腕一紧,李聿青在他耳边道:小娘,小心些,粥要洒了。 话音一落,兰玉耳垂吃痛,却是李聿青咬了他一口,又吻了吻,他低声笑道:故事里说吃了唐僧肉能长生不老,难不成小娘是天上的菩萨转世,要吃上一口才能解瘾? 他说得风流又浮浪,兰玉浑身一僵,忍耐不住,斥道:李聿青! 李聿青看了他片刻,竟松开了他,还退后了一步,笑道:小娘别恼,我说了,今天不做什么,就是寻小娘道歉。 兰玉用力擦了擦自己的耳朵,寒声道:李聿青,你就当真不怕我告诉你爹? 李聿青懒散道:小娘想告就告吧,我爹要是不打死我,我还是要缠着你的。 他笑盈盈道:小娘就认了吧。 兰玉漠然道:我认你祖宗。 李聿青扑哧一笑,说:小娘认我李家的祖宗倒也不是不行,不过,给我爹做姨娘上不了族谱,不如嫁我做妻,我给你上李家族谱,如何? 兰玉面无表情地看着李聿青,不再和他废话,抬腿就走,李聿青没有阻拦,擦肩而过时,他在兰玉耳边道:小娘,我在家中等你。 第12章 李聿青那句在家中等他,听得兰玉头皮发麻,顿生出一种被毒蛇缠上了的惊惧感,毒蛇的獠牙抵着他的脖颈慢慢吮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一口咬下去。 兰玉咬牙切齿,恼极了,几乎将手中的托盘扔出去,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将那股子焦躁忍了下来。 雨已经停了,天色放晴,李老爷子见兰玉怏怏的,心不在焉的样子,只当他是不习惯这庙中的生活,索性就让李鸣争陪他出去走一走。 李鸣争看了兰玉一眼,没多说什么,应了。 下过雨,碧空如洗,深山里都弥漫着湿润的青草和泥壤的味道,沁人心脾。兰玉心想,哪有姨娘家里的少爷出去玩的,大抵是他到底还算是个男人,李鸣争又是副油盐不进的性子。 几步开外一株不知名的树生得粗壮,很有些年头了,挂着许多红绸和木笺,细细看去,尽都是香客来许的愿。一对母女正虔诚地在檐下的木桌上写着些什么,不过片刻,就拿起一支木笺朝树下走去。兰玉停下脚步,看着那二人,李鸣争若有所觉,也停了下来。 那姑娘约莫十六七岁,生得娇小玲珑,垫着脚,挂也挂得费劲,一不留神还被树上的雨水淋得跳着脚闪躲,一派天真。 李鸣争鬼使神差地看向兰玉,他看得专注,眉眼间的郁色舒缓了几分。 李鸣争漫不经心地想,难道兰玉喜欢姑娘可既然喜欢姑娘,又为什么会跟了他父亲? 二人都没有说话,就看着那姑娘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将木笺挂在了树枝上,那姑娘似乎也察觉到了,回过身,就看见两个男人正看着她,顿时又羞又窘,脸上的雨水都不及擦,就往自己母亲身后躲去。妇人一身布衣荆钗,瞧着二人,眼里有几分戒备,二位先生,有什么事吗? 兰玉开口道:不好意思,我们只是路过,没有恶意。 他朝二人笑笑,那小姑娘探出脑袋,看着兰玉,又看向李鸣争,目光在李鸣争脸上停留了片刻,脸颊变得更红。李鸣争神色冷淡,朝二人颔首一礼之后,看向兰玉,兰玉也不再停留,抬腿就走了。 二人走得远了,兰玉还能察觉那姑娘似乎还在看李鸣争,他偏头看李鸣争,毫无疑问,李鸣争生得剑眉星目,鼻梁高挺,俊美无俦,的确是一张很招姑娘喜欢的脸。 兰玉说:看那小姑娘的样子,兴许是来求姻缘的。 李鸣争:嗯? 打今日起,梦里的如意郎君就有脸了,兰玉玩笑道。 李鸣争愣了下,看了兰玉一眼,不置一词。 兰玉看着李鸣争那八风不动的模样,慢悠悠道:大少爷,我实在很好奇。 李鸣争道:好奇什么? 二人转过一座佛堂,极目看去,但见山峦翠峰笼罩在云雾里,仙境也似。兰玉行至山边,看着脚下的苍翠山色,笑道:你这人到底有没有什么喜欢的东西? 李鸣争看着兰玉,没有说话。 兰玉也转过头来,道:你爹爱财,爱色,李聿青和你爹一样,三少爷他顿了顿,道,三少爷热血天真,可也像个少年人。人有七情六欲,活在这世上,总有自己想要的。 大少爷,你想要的是什么? 李鸣争不紧不慢道: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兰玉说:我姑且算是大少爷的小娘,同是一家人,关心后辈,理所应当。 李鸣争扯了扯嘴角,不知是在嘲他的所谓一家人,还是莫名的关心,他目光落在那一片山峦里,道:谁说一定要有自己想要的。 兰玉说:连自己想要什么都不明白,即便是家财万贯,也是可悲的。 李鸣争道:你给我爹做小,想要什么? 兰玉似真似假道:我和老爷一见如故,一见倾心。 李鸣争打断他,说谎。 兰玉叹了口气,说:我这分明是真心,你看话本里唐明皇花甲之年尚能和杨玉环引为知己,成就一段流传千百年的姻缘。 他信口胡言,嘴里没一句真话,李鸣争脸上没什么表情地道:杨玉环在马嵬驿自缢了。 兰玉眨了眨眼睛,道: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而未悔。 李鸣争无言。 我十二岁丧母,长在扬州的花船上,这世上对我好的人不多,兰玉说,你爹算一个,我自然喜欢他,我还盼着他活到百年,说不定我这个九姨娘,就成了大太太,少爷你也得管我叫一声母亲。 李鸣争听他越说越离谱,忍不住泼他冷水,道:我爹还没昏到那个地步。 兰玉转头看着李鸣争,笑了笑,突然道:那天你看到了吧? 他没有说哪天,李鸣争却一下子想到了那天,他在禅房外,看见他爹伏在兰玉腿间的场景。 细窄的腰,白生生的屁股肉堆在深色的木桌,压着,透着情色的嫣红。那双枯瘦的手攥着丰腴饱满的屁股,犯了瘾一般,痴痴地喊兰玉菩萨,隐约传出吮舔的水声。 那双脚是男人的脚,却生得骨肉匀称,脚趾紧蜷着,脚踝一点红痣艳如朱砂。 恋耽美 封建糟粕by花卷 全文阅读(6) 兰玉声音低,透着股子撩人的意味,你爹喜欢我,喜欢得要命。 李鸣争看着兰玉的眼睛,兰玉懒洋洋的,瞧着他,笑道:可他老了。 他说得无情又冷酷,出鞘的朱红艳刀也似,冶艳能杀人。突然,李鸣争只觉唇上一软,却是兰玉毫无征兆地吻了他,李鸣争眼睛大睁,错愕地看着兰玉,兰玉轻声道:李鸣争,我喜欢你。 李鸣争一贯平静的脸上出现了几分裂纹,他推开兰玉,眉毛紧皱,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兰玉被推开也不在意,哼笑了声,道:知道啊。 我喜欢你,兰玉看着李鸣争,重复了一遍。 李鸣争看着他,漠然道:你是我爹的姨娘。 兰玉点点头,笑道:若不是如此,我岂能遇见你,从那天你在李聿青手中不,家宴时,我就喜欢你了。 李鸣争: 第13章 翌日,李老爷子当真陪着兰玉在庙里散心。 他行走不便,只能靠轮椅,兰玉在他身后推着他,二人慢慢悠悠的穿过朱红回廊,廊桥斑驳,院中的青松笔挺挺地立着,很有几分风姿。 李老爷子深谙佛经,讲起一些佛家典故信手拈来,二人且笑且停,竟别有一番意味。 李老爷子喜欢兰玉懂事听话,又生得合他心意,看着笑得靠着栏杆的青年,心中竟似年轻了十几岁,懵生了一种久违的心动。他这一生喜欢的女人很多,年岁渐长,情爱都慢慢失去了吸引力,没想到,到了如今,竟又生出枯木逢春一般的激情。 兰玉若有所觉,笑容一顿,目光对上李老爷子深沉的眼睛。 他年老了,坐在轮椅里,眉梢眼角都是岁月流逝的痕迹。兰玉看着李老爷子,四目相对,李老爷子朝他伸出手,兰玉看着那只手,慢吞吞地挨了过去,伸出一根指头轻轻搭在他掌心,李老爷子握住了,说:兰玉,你跟着我,我不会辜负你。 兰玉笑道:真的? 李老爷子认真道:我对着菩萨发誓,我一定会好待你。 兰玉在心里冷冷道:菩萨会管这样的腌臜事吗?他却蹲下身,和李老爷子平视,窝着他的手蹭了蹭自己的脸颊,小声道,不许发誓,您对我的心,我晓得的。 李老爷子轻叹一声,摩挲着他的头发,薄红的耳朵。 寺庙不大,二人不紧不慢地转过一圈儿,偶尔碰见几个小沙弥,彼此合掌行过一礼,衬着树上的蝉鸣,清幽静谧。 没成想,转过一处回廊之后,轮椅颠簸了一下,轮椅的小轮子竟卡入了地面石板凹陷里。卡住了,我看看,兰玉蹲着试图将轮椅抬起来,可坐了一个李老爷子,轮椅又是着人精心打造的,委实不轻,缝隙里卡得紧,竟一下子抬不起来。 李老爷子见他弄得吃力,下意识想走下轮椅,可到底瘫了,只能看着,他道:别急,抬不起来就去叫人一起吧。 李老爷子说:我在这儿等着你。 兰玉仰起脸看着李老爷子,抿了抿嘴,又低头摆弄那个卡得死紧的轮胎,道:我再试试。 李老爷子安慰他,别勉强。 可轮椅上坐了一个人,兰玉又不敢太过使蛮劲,他弄得额头都起汗了,还是无济于事,只好作罢,他低声说:您在这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就回来。 李老爷子道:好。 说罢,兰玉就起了身,李老爷子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伸手按了按自己的双腿,毫无知觉,他这一辈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好事,恶事都做过,如今竟被一道石缝困住了,简直可笑。 李老爷子心里突然浮现一个再清晰不过的念头,他老了。 兰玉没想到,他会碰见李鸣争。 李鸣争显然不想看见他,视线一触及他,就视若无物似的,冷漠至极。 兰玉轻笑一声,开口叫道:大少爷。 李鸣争淡淡道:让开。 兰玉道:劳烦大少爷帮我一个忙。 他故意说得慢,李鸣争只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兰玉缓缓道:若不是事情紧急,不敢麻烦大少爷。 他说:我知大少爷不想再看见我。 李鸣争说:你想做什么? 他问完,手臂却被兰玉握住了,兰玉拉着他就朝李老爷子那处跑去。他突然动手,李鸣争皱了皱眉,刚想甩开他,就听兰玉说:老爷的轮椅教地缝卡住了,我搬不起来。 李鸣争迟疑了一下,目光落在兰玉的手指上,根根纤长的手,发了汗,掌心滚烫,似乎能透过衣裳直抵皮肉。兴许是搬了轮椅,指节有几处脏污,还蹭破了皮。 李鸣争慢慢收回了目光。 不过几十步,兰玉一到李老爷子面前就松开了李鸣争的手,语气里有几分庆幸,喘着道:还好碰见了大少爷 李老爷子看着兰玉,说:跑这么急做什么,当心摔了。 兰玉对他笑了一下,汗水滚落发红脸颊,说:我不要紧。 李老爷子拿帕子递给他,这才看向李鸣争,李鸣争叫了声,爹。 李老爷子嗯了声,李鸣争撩衣袍蹲下身,看着陷入地缝的轮椅,经年日久,地面皴裂,这才卡住了轮椅。 李鸣争对兰玉说:扶住轮椅。 兰玉应了声,站到了轮椅后,李鸣争伸手托着轮椅,眉心紧蹙,手中一用力,只听一声细响,轮椅顿时挣脱了石缝。 李鸣争力气大,兰玉都被轮椅的力道推得退了一步,却反应极快地扶住了轮椅。 李鸣争说:好了,他一抬眼,就发觉兰玉正直勾勾地盯着他看,目光相对,兰玉有点儿不好意思地别过了脸,露出修长的脖颈。 兰玉小声说:多谢大少爷。 李鸣争不咸不淡地道:没什么,他看着李老爷子,爹,没事吧? 李老爷子道:我没事。 李鸣争点了点头,兰玉俯下身,凑李老爷子耳边说,我们回去吧。 李老爷子伸手揩去了他脸颊的汗水,说:好。 有人当前,兰玉眼睫毛颤了颤,耳朵倏然红透,猛地站直身,胡乱地擦了擦,对李鸣争道:大少爷。告辞。 说罢,推着李老爷子和李鸣争擦肩而过,廊道狭窄,李鸣争侧过身,堪堪和兰玉挨着身体过去。 兰玉没有回头看李鸣争一眼。 第14章 观音庙中床榻简陋,硬床板,竹凉席,又在山中,不算很热。窗外蝉鸣嘈杂,伴随着蛙鸣,此起彼伏,吵闹不休。 李鸣争鲜少的没有睡意,睁着眼睛,看着禅房的屋顶。 李鸣争脑子里浮现兰玉的身影,兰玉推着他爹,和他擦肩而过,他鼻尖闻到了兰玉身上的味道。没有甜腻的大烟味,只有檀香和清淡的香味,如同熟透的荔枝,剥开了粗糙的果皮,靠近了,方嗅到了果肉的清甜。 烂熟了,他一用力,就能掐满掌的汁水。 兰玉说喜欢他,李鸣争半点儿不信。 他性子淡漠,可自小到大,对他李大少爷示好的男人,女人如过江之鲫,李鸣争不信兰玉口中的喜欢。 兰玉能将他爹哄得团团转,足见他并不一般。 偏偏这么一个人,对他说喜欢,情意缱绻,好像真的对他情根深种似的,演技精湛,可心意拙劣又浅薄,让人一眼就能看透。 矛盾得可恨了。 李鸣争闭上眼睛,却不期然地想到那截纤瘦的脚腕,男人的脚,生得秀丽匀称,绷紧了,隐约能窥见左脚踝上点的红痣。 时下不乏男人喜欢缠了足的小脚女人,三寸金莲,可握在掌中把玩,李鸣争见过,他没这癖好,对着女人弓若月牙的脚也从未多看过一眼。 没成想,他竟会记得兰玉那双赤裸的脚。 李鸣争手指动了动,旋即回过神,他抬起眼睛,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支起的裤裆。 李鸣争想着兰玉勃起了。 李家一行人在观音庙里住了五天,下山那天,是个艳阳高照的天气,热浪穿透密林,火辣辣地烘烤着,让人心浮气躁。 他们下了山,李家的马车就已经等在山下了。 兰玉坐在马车上,看着慢慢驶入城门的北平城,不知怎的,竟莫名觉得越发燥热。 李老爷子道:马上就回家了。 兰玉对他笑了下,放下车帘,靠着车厢壁,手指不自觉地揪在了一起。他想起了李聿青,想起了李家后宅那一双双看向他的眼睛,想起了沉闷压抑的李家,心里陡然生出几分他在慢慢进入牢笼的感觉。 像是一只鸟儿,扑腾着钻入打开的金笼子,它一进去,那扇门就砰的锁上了。 不多时,李公馆大门在望,马车停了。 兰玉下了马车,一眼就看见了另一辆马车旁的李鸣争,李鸣争身姿挺拔,面容冷峻,二人目光对上,李鸣争依旧波澜不惊。 兰玉对他弯了弯嘴角,慢慢的,他转过脸,看到了站在李公馆外的姨娘,下人,脂粉香扑鼻而来,如同一支支竭力绽放的花。 开过了,就要谢了。 兰玉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他收回了目光,看了眼候在身旁的下人,他当即躬着身,将轮椅往前推了推,叫了声:老爷。 兰玉和李老爷子在一起的第三个月,李老爷子就提过让他去李公馆,兰玉不愿意。 兰玉曾经以为李老爷子弄他,无非是猎奇,男人都猎奇,新鲜劲儿过了,就腻了,他说不定还能回去弹他的琵琶,实在不行,还能拿一笔钱离开。没想到李老爷子竟在一个和他干完事儿的晚上,和他说,兰玉,你跟我回家吧。 兰玉愣了愣,勉强笑道,这怎么能行,我是一个男人传出去,让人笑话您。 李老爷子那时还未瘫,深沉地盯着他,道,你不愿? 兰玉慢慢坐起身,小声说,您说得哪里话,能得您青眼,是多少人求还求不来的。 李老爷子伸手摸了摸兰玉的脸颊,兰玉垂下眼睛,道,我知道您是喜欢我,我也想和您待在一起,可我怎么能让您因为我,成为天底下人的笑话? 李老爷子说,什么笑话,你是我的小菩萨。 兰玉横了他一眼,说,只您把我这么个残缺的身子当宝,教别人见了,只怕恨不能将我当做妖孽烧了。 李老爷子搂过兰玉,摩挲着他汗湿的屁股,将那口含精的穴里合在掌下,托莲似的,又按捺不住亵玩的恶欲,剥开了,嵌入指头揉搓把玩,贴着他的耳朵道,你就是我的小菩萨,将我的魂都勾走了。 他呼吸愈急,兰玉喘了声,软了腰,跌坐在他手臂上。 后来入李公馆的事就不了了之,直到李老爷子瘫痪,李公馆的管家带着人候在宅子外,客客气气地叫兰玉,九姨娘。 兰玉再无选择。 不,他从来就没有选择。 兰玉从下了马车,就怕看见李聿青。他怕了李聿青那股子肆无忌惮的疯劲儿,所幸,他并不在家。 暑热难耐,李老爷子露过一面,就让几个姨娘都各自回去,带着兰玉回了主院。 兰玉松了一口气。 奔波了一路,李老爷子也乏了,天将黑时,他就有些困倦。等兰玉和下人一起伺候他梳洗完,又抽上一管大烟,李老爷子就昏昏然地睡了过去。 兰玉揉了揉酸疼的脖子,吩咐下人去烧些热水送他屋子里,李家已经挂起了灯笼,很有几分灯火通明的意味。李家虽已经用电,却还是喜欢沿袭旧俗,入了夜,就挂一宿的灯笼,一夜长明。 兰玉放松地步下台阶,可还没走两步,就被人抓住手臂拽入树影里,兰玉毫无防备,骇得惊叫了一声,刚叫出口,嘴就被一只有力的手掌堵住了。 闭嘴,一把男人的低沉嗓音,带了几分凶狠。 兰玉浑身僵住,男人说:你是李家那个老东西的什么人? 兰玉竭力稳住心神,低声说:你是什么人,想要什么? 想要什么男人冷笑一声,你说我想要什么,看你长得细皮嫩肉的,你就是李家那个老东西新娶的男姨娘? 兰玉抿紧嘴唇,心跳得快,几乎蹿出胸口,他整个人都被男人压在树干上,挨得近了,兰玉闻到了男人身上的酒味儿。 男人嗅着他的耳朵,不怀好意道:只有女人做姨娘,你一个男人难不成是个女人? 说着,他竟往兰玉身下摸去,兰玉咬了咬牙,猛地醒悟过来,低喝道:李聿青! 男人顿了顿,倏然笑出声,不是李聿青那个混账又是谁,他黏糊糊地吻上兰玉的耳朵,道:小娘真聪明,这么快就猜出来了。 可想死我了,李聿青咬住他的耳垂,兰玉低哼了一声,骂道:你混账,松开我。 李聿青说:不松,小娘,你瞧我多惦记你,听说你回来,马上就来见你了。 第15章 兰玉原本还真当是李公馆内进了匪徒,可旋即就闻到了他身上的酒气,哪有匪徒行凶还喝酒的?何况这人压着声音,他胡乱抓住的一块布料也是料子顶好的丝绸,兰玉不消多想就知道是李聿青那个混账。 李聿青将他翻过身,二人面对面,李聿青笑着去亲他的嘴,刚碰上,就道:不许咬我。 兰玉冷笑一声浑然不管,李聿青舌头一伸就咬了下去,他闷笑了声,顶着兰玉的舌头勾缠着吮弄,吻得深,也凶,兰玉喘息着不甘心地再要用力咬他,下颌顿时吃疼,却是被李聿青捏住了下巴。 李聿青吻技高绝,舌头灵巧,本就闷热无风的夏夜变得愈发躁郁,唇齿间酒气混杂着涎水推抵,兰玉怎么招架得住他的手段,反而将自己憋得喘不过气,挣扎的力道都渐渐小了。 过了许久,李聿青才稍稍放开兰玉,哑着嗓子叫他,小娘。 兰玉胸膛起伏,眼角发红,盯着李聿青,抬手就甩了他一个耳光,骂道:王八蛋。 这一巴掌扇得不重,李聿青伸手碰了碰自己的脸颊,看着兰玉,倏然就笑了,慢吞吞道:小娘,你怎么就学不乖呢? 兰玉对上他的眼神,后背发凉,猛地用力推开李聿青就跑,可刚跑两步,就被李聿青抓住了手臂,直接推到了墙上。李聿青个子高,肩宽腿长,直勾勾的目光狼也似的,压迫性极强。他暴力地扣着兰玉的双手抵在墙上,兰玉依旧挣扎得厉害,双腿胡乱踢蹬,李聿青吃着了几记,不耐烦地攥着兰玉的脖颈狠狠撞上了背后的冷墙,脑袋磕上去发出一声闷响。 只这一下,兰玉被撞得眼前发黑,挣扎的力道一下子就卸了。 李聿青搂着他软下的身子,温柔地抚着兰玉的脸颊,说:兰玉,我瞧上的,就没有得不到的,你乖一点,自己也少遭罪。 兰玉手撑着勉强站起身,睁开眼,目光清凌凌的,透着股子狠劲儿,盯着李聿青。李聿青经他那皎月似的目光一照,脊背蹿过一阵快意,兴奋得难以言喻,情不自禁地去吻他那双狐狸眼,小娘,你说你怎么就这么勾我?嗯? 李二少爷这二十多年里,就没惦记过什么人,他掐着那截细瘦的腰,男人的身体,比不上女人柔软多情,可不知怎的,李聿青觉得自己就像疯了,光摸着都气血沸腾,如同刚开荤的毛头小子。他掀起兰玉的长袍,攥着屁股肉揉来搓去,扒他裤子的时候,兰玉反应一下子变得激烈,抓着他的手腕,服了软,李聿青二爷,我求你,放过我。 恋耽美 封建糟粕by花卷 全文阅读(7) 李聿青端详着兰玉泛红的眼睛,掐着饱满丰腴的臀肉,将自己身下硬邦邦的玩意儿往他身上顶,在兰玉耳边道:小娘,不是二爷不放过你,要怪,就怪你太勾人。 李聿青久经风月,玩过男人,他揉了揉兰玉屁股,轻车熟路地探向股缝里的狭道。兰玉仍挣扎着,不肯配合,李聿青索性用上几分力将他摁实了,口中道:小娘,我不比我爹那老东西强?他舔着兰玉的耳朵,道,我先让小娘爽一次,小娘乖一点好不好? 兰玉压根儿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察觉李聿青握住他的阴茎,浑身都僵硬了。 李聿青道:真可怜,还软着,小娘,你这儿怎么连毛都不长几根? 旋即,他呼吸一顿,李聿青似乎发现了什么极有意思的东西,笑起来,这是什么? 他在兰玉耳边道,小娘,你怎么还生了个小屄? 兰玉抖了抖,身体不可控地绷紧了,李聿青指腹粗糙,穴口摩挲了一下就要往里挤。兰玉下意识地夹紧他的手,咬牙骂道:李聿青,你连自己爹的人都觊觎,你不得好死。 他话说得不留情,李聿青不爱听这些话,手指干脆利落地捅了进去,穴儿里的肉嫩生生的,还未动情,干涩惊惶地夹着闯入的指节,竟让他觉出几分玩雏儿似的快意。他还没有碰过双儿,新奇地摸索着那口狭窄的穴,大抵是只容纳一个性器官的地方偏偏挤了两套,便显得分外畸形而小,一根手指都吞得艰难。李聿青喉结动了动,难耐地吻兰玉的脖颈,说:小娘,想让我死,也得管顿饱吧。 男人一把声线极好,却透着深沉的能吃人的欲望,李聿青一定要弄他,兰玉打了个哆嗦,恨声道:滚。 李聿青沉沉地盯着兰玉,突然寻着那颗藏着的肉蒂揉掐,说:小娘,你就是因为这副畸形古怪的身体迷住了我爹吧? 畸形古怪。 尖锐的字眼钻入兰玉耳朵,他咬紧嘴唇,忍住即将出口的呻吟,别过脸,不肯看李聿青一眼。李聿青冷笑一声,说:你说你这是算男人还是女人?我爹不喜欢玩男人,操的是你这口女人的屄吧。李聿青句句露骨,夹杂着强烈的恶意,小小的阴蒂不堪亵玩,在男人指尖变得充血红肿。 突然,李聿青笑了声,说:小娘,你湿了。 兰玉眼睫毛颤抖,颧骨已经泛上了红晕,咬牙切齿道:你闭嘴。 李聿青说:好啊,那小娘把下面的嘴张开。 弦月挂在树梢,林子树影婆娑,不知何处吹来了一丝风,可风也是热的。兰玉被李聿青压着,青年的欲望铺天盖地地笼罩着他,竟又让兰玉想到他头一回被李老爷子压在身下那一天。 大抵是为了讨好李老爷子,兰玉饮过的水里被花船的老鸨下了药,浑身发软,没有一丝力气,可理智却是清醒的。 男人年迈仍有几分强健的身体覆了上来,他眼睁睁地看着李老爷子掰开自己的双腿,贪婪而迷恋地视奸那口不曾见过外人的女穴。那是兰玉的噩梦,即便他接受了自己的命运,却依旧不愿回想的梦。 兰玉呼吸一下子变得急促,他抓着李聿青的手,眼睛红了,说:不要在这里二爷,求你,别在这里。 他们是在李老爷子屋子外的树荫下,一院之隔,常有下人往来。 李聿青看着兰玉,突然托着他的屁股将他抱了起来,道:好,二爷就依你。 李聿青劲儿大,抱孩子一般,托抱着兰玉,兰玉下意识地搂住了李聿青的脖子,他下头硬邦邦的玩意儿就隔着衣裳抵着兰玉,调笑道:小娘早这么乖不就好了?你乖,我比老头子还疼你。 兰玉不吭声。 他目光一扫,就抱着兰玉去了他住的屋子,寥寥几步路,李聿青踢开门进去时,兰玉就挣扎着从他怀里下来,李聿青松了手,兰玉腿一软,险些没站住,还是李聿青抓住了他的手臂。 李聿青笑道:小娘急什么? 兰玉闭了闭眼,说:李聿青,你为什么非要和我过不去? 李聿青道:我这怎么是和小娘过不去?我这是喜欢你。他低头去亲兰玉的嘴,却被兰玉狠狠咬了一口,他有点儿恼,却对上兰玉厌烦的目光,不知怎的,那点儿火气就没了,他掐着兰玉的腮帮子,道:对我爹百依百顺,对我就甩脸子,我哪儿比不过我爹? 兰玉淡淡道:你不是想操我吗?快点。 他这副模样,生生将李聿青气笑了,道:小娘,爽快。 李聿青说:我现在想看小娘的屄,小娘不会吝啬吧。 兰玉恼恨地盯着李聿青看了片刻,伸手解了自己胡乱系上的裤子,他踢了李聿青一脚,嘲道:不是想看吗?兰玉站着不动,赫然是要李聿青跪在他身下去看那口女穴,李聿青眯了眯眼睛,他李二少爷的膝盖何其珍贵,怎么可能弯下,索性直接抱起兰玉大步走了几步,将他丢上床就压了上去,恶狠狠笑道:小娘,你可真是让我惊喜。 他咬重了惊喜两个字,兰玉惊叫一声,腿已经被他掰开,缝里那软乎乎的女穴就再无遮掩,暴露在男人眼睛里。 兰玉那处儿生的的确小,经他一番狎玩,肉唇红肿,阴蒂也立着,小小一条肉缝,透着股子干净又色气。兰玉是双儿,体毛稀疏,下头毛发也稀少,颜色淡,阴茎一看就没用过,竟也是漂亮的。 李聿青被这古怪的身子慑住了,喉咙发干,视线如有实质,穴娇,禁不住男人这么看,可怜地瑟缩了一下。李聿青齿尖莫名地发痒,浑身都热,按捺不住一巴掌扇在阴穴上,逼出兰玉一声猝不及防的叫声。 兰玉睁大眼睛,骂道:混账,你干什么! 他要并拢腿,李聿青岂能如他意,整个人都欺身进去,手掌也劈入腿缝,他掌心宽大炽热,能将兰玉的女穴握在掌中。兰玉被烫得一个哆嗦,下一瞬,他就再骂不出,李聿青肆意地亵玩着那口女穴,手指深入肉穴奸弄着,逼出花也似的穴儿展开花瓣,吐出汁。李老爷子也喜欢玩他这口穴,可他多了几分虔诚,从来不会如此粗暴而直接,兰玉被这快感鞭笞得头晕目眩,几乎喘不过气。 倏然,兰玉扬直修长的脖子,浑身紧绷,淫水溢出指缝,洇入了深色的竹簟。 兰玉潮吹了。 李聿青没想到他敏感到这个地步,想起这是他爹的姨娘,心里生出几分嫉妒,哑着嗓子道:小娘,爽吗? 他抽出手,掌心都湿了,李聿青拍了拍兰玉的脸颊,淫水胡乱地沾在兰玉脸上,头发也沾着,看起来淫乱的一塌糊涂。 兰玉失焦的眼神缓缓投在李聿青身上,李聿青看着兰玉,突然觉得再无法忍耐,裤子也不及脱,掏出那玩意儿就往他腿缝里顶。嫩肉湿滑,阴茎滚烫,兰玉呜咽了一声,虚软的手指握着李聿青的那根东西,太大了,甫一入手,就烫得发颤,等等。 李聿青被他一握,喘了声,眼睛微微眯起,说:等什么? 兰玉勉强坐起身,伸手摸着那根东西,越摸越是心惊,那玩意儿尺寸骇人,李聿青被他脸上的惊惧取悦了,挺腰在兰玉掌心里顶蹭聊以解瘾,道:怕什么,又不是没吃过他轻笑了一声,说,比我爹大是不是? 兰玉压根儿不知说些什么,他招架不住李聿青那些混账话,只心里犹有几分夹杂着畏惧的不甘心。他那隔靴搔痒的抚弄反而弄得李聿青欲火难耐,他说:小娘,掂量够了吗? 兰玉难以启齿似的,胸膛起伏,过了许久才说:你能不能别插进来? 李聿青愣了一下,被他这过分天真的话激得那话儿跳了跳,越发硬,兰玉若有所觉,猛地缩回手,掌心湿黏黏的,他看着李聿青,腿并紧了,道:二爷。 李聿青本该不假思索地拒绝,哪有到嘴的鸭子只尝个味儿的道理,他不将兰玉剥皮拆骨吞吃干净,已经是极心善了,可在这一刻,他心里竟生出几分古怪的怜惜和微妙的嫉妒。他掐着兰玉的下巴,道:小娘,你这是想给我爹守身呢? 兰玉垂着眼睛,没有说话。 李聿青道:行,二爷今儿就放过你,可小娘,他看着兰玉的眼睛,笑了一下,声色喑哑,说,我迟早要将你那小屄穴操透的。 李聿青扣着兰玉的脖子,往下压,吩咐道:张嘴。 第16章 轰隆一声惊雷炸响,北平城又来了一场暴雨,疾风雨骤,吹得院中芭蕉不住摇晃,好像要被连根撅起似的。 李老爷子正在书房看账本,兰玉在泡茶,茶是新茶,今年的明前龙井,翠绿色的茶叶在茶水里舒展,屋子里都弥漫着淡淡的茶香。 李明安和他的母亲赵氏就是这时来的,二人打着伞,风雨大,肩上也被雨水打湿了。 爹,李明安站在书桌前,有几分不情不愿。 赵氏不过天命之年,面相年轻,柳叶眉,姿容秀丽,兴许是经年谨小慎微,有几分怯怯的。她是商户之女,后来因生意往来,被家中人送给了李老爷子做了五姨娘。赵氏轻轻搡了李明安一下,李明安又开口道:儿子来给爹请安了。 李老爷子慢慢抬起眼睛看了二人一眼,道:雨下得这么大,不好好待着,过来做什么? 李明安抿了抿嘴,还未说话,赵氏赶紧道:给老爷请安,再大的雨也是要来的,是不是,明安? 李明安应了声。 李老爷子瞧着李明安,说:我看你不是想来给我请安,是在家里待不住了吧。 李明安说:爹,我都在家待了半个月了,您就放我出去吧。 李老爷子翻过一页账本,道:你什么时候不跟着瞎胡闹,就什么时候出去。 李明安小声道:我那不是瞎胡闹 赵氏抓着他的手,摇了摇,明安! 李明安当即改了口,说:爹,我以后都不跟着胡闹了,您就别禁我足了。 李老爷子哼笑一声,靠着椅背,道:嘴上应得快。 现在又不考状元了,读书读到这个年纪也差不多了,李老爷子看着李明安,若有所思道,你去跟着你大哥学做生意吧。 李明安脸色都变了,爹,我不喜欢做生意,我不要跟着大哥从商! 李老爷子淡淡道:不从商,你想干什么?跟你二哥去从政?就你这个性子,只有惹祸的份。 李明安道:我不从商,也不想从政,我想继续在大学里学习。 在大学里能学什么?李老爷子说,我当初送你去读书,是想着你能学些正经的东西,可你看看你现在干的,有哪样是上的了台面的? 李明安不服气,说:爹,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现在做的都是正事! 李老爷子将账本拍在桌上,道:你还犟! 父子二人话不投机,赵氏拉着年轻的儿子,脸色也有几分难看。 兰玉冷眼看着这剑拔弩张的场面,端着茶走到李老爷子身边,微微俯身,轻声道:茶泡好了,您尝尝。 李老爷子看了兰玉一眼,兰玉脸上带笑,将茶杯放在了他面前,李老爷子轻轻吐出口气,抬手喝了一口茶。 李明安看着兰玉,这是他第二次见兰玉了。 他被下人从路上架回了李家,直接塞回了他母亲的院子,李明安气坏了,偏偏管家盯他盯得紧,不让他离开公馆半步。过了许久,他又想起兰玉,问他母亲,才知道,兰玉竟是他爹新娶的姨娘。 李明安整个人都愣住了,失声道,可他是个男人 赵氏脸色复杂,轻轻叹了口气,道,老爷喜欢,有什么办法? 李明安眉毛皱得紧紧的,再说了,我爹都这个年纪了,那个兰玉看着比我大不了几岁,都能给我爹做儿子了,怎么能给他做姨娘,太荒谬了! 赵氏忙拉他,你小声点儿。 李明安看了他娘一样,脑子里浮现马车上的惊鸿一瞥,无论如何,也不能将他和姨娘两个字放在一起。 李明安忍不住说,娘,兰玉一个男人,为什么要给爹做姨娘,是不是我爹逼人家的? 赵氏轻声说,不许胡说,那是你爹。 她顿了顿,道,不管怎么回事,都和你没关系,他已经进了李家大门,就是你爹的九姨娘。 李明安忍不住抬头看着兰玉,兰玉今日穿了身素净的青色长衫,身形瘦削颀长,颇有几分芝兰玉树的清俊雅致。李明安只消一想,兰玉是他爹的姨娘,心里就有几分说不出的别扭和不自在。 似乎察觉了他的目光,兰玉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兰玉生了双上挑的狐狸眼,顾盼多情,糅杂着那份干净的气韵,风情又矛盾。 兰玉压低了声音和李老爷子说:和一个孩子置什么气,父子之间,有话好好说。 李明安心里越发觉得古怪别扭。 李老爷子竟不顾二人在,拍了拍兰玉的手。 雨淅淅沥沥的下着,没多久,兰玉就送李明安和赵氏出书房。 赵氏看着这个男人,神情有些复杂,却没有说什么,只是行了一个礼,多谢。 兰玉怔了怔,退了一步。 突然,李明安对赵氏说:娘,你先回去,我还有点事。 赵氏蹙了蹙眉,说:你还有什么事?雨下得这么大 娘,李明安声音拖长,赵氏拿他没办法,只好道,那我先回去,你快些回来。 说罢,她打着伞,袅袅娜娜地走入了朦胧的雨雾中。 李明安看着兰玉,兰玉眉梢一挑,道:三少爷是有事想找老爷吗? 不是李明安马上道,他的目光落在兰玉脸上,又飞快地转入雨中,说,你叫兰玉? 兰玉笑了笑,道:您也可以叫我九姨娘。 李明安眉毛皱紧,过了片刻,低声说:你为什么要给我爹做姨娘? 兰玉诧异地看着李明安,没想到他会问得如此直白,他斟酌须臾,笑道:三少爷问这话是何意? 李明安道: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你不该给我爹做姨娘,若是我爹欺负你。你和我说。 他认真地看着兰玉,道:我会帮你的。 兰玉愣了愣,看着李明安,笑了起来,他一笑,李明安脸都红了,强调道:我说真的。 兰玉说:多谢三少爷,不必了。 第17章 兰玉并没有将李明安说的话放在心上。 李明安说帮他,怎么帮?李明安不过一个二十都不到的少年人,他还是李家的少爷,李老爷子是他爹,这是他的家。 陌生人,亲人,孰近孰远,不消多想。 何况就算李明安真的愿意帮他,已经晚了。 这场雨下起来没完没了,已经是第二天了,依旧不见停,轰隆隆的惊雷紧随着紫电劈将下来,裹挟着磅礴大雨,如倾倒一般。 陡然一记闪电划亮了窗户,隐约在墙上勾勒出出两个身影。李聿青微微眯起眼睛,紫电劈下时,兰玉雪白的脊背也无所遮掩,他跪坐在李聿青腿间,埋着头,发出黏腻的吮吸声。 恋耽美 封建糟粕by花卷 全文阅读(8) 兰玉口活儿生涩,嘴又生得小,吞了茎头就皱着眉,噎红了眼睛,一副吃不下去的样子。李聿青也不急,慢慢地顶,不让他弄下头那口穴,就将他的嘴当成另一口穴,弄开弄熟了,乖驯湿软地含着他。 惊雷炸响,兰玉似是受了惊,卡在喉口的东西一下子深入喉咙,李聿青爽得喘了声,难耐地伸手摩挲着兰玉的头发,脸颊。 兰玉被噎狠了,发出带泣的喘息。 李聿青手指一用力,兰玉就抬起了脸,他脸颊通红,湿红的嘴大张着,挂着无法吞咽下去的涎液,狐狸眼半闭着,眼睫毛直抖,一张情色又让人热血沸腾的脸。 想怜惜他,又想再狠一些。 李聿青手指下移,握住了他的脖颈,隔着薄薄的皮肉,好像能摸着自己的性器。 李聿青笑了,说:小娘,我爹没弄过你这张嘴吗,口活儿忒差了。 兰玉闻言看了他一眼,就要吐出他那根东西,李聿青啧了声,扣着他的下颌又捅了进去,促笑着哄他:我错了,小娘这张嘴销魂得紧,再含深一点。 他一下进得太深,兰玉无力地抓着他的膝盖,喉咙下意识地挤压着勃发的欲望,脸颊都撞上了男人胯下饱满的阴囊,他口齿不清地骂道:混账。 旋即,他就骂不出了。 李聿青是直接射在他嘴里的,太多了,吞都吞不下去,兰玉咳嗽了好几声,才勉强缓过劲儿,脊背不住发颤。李聿青欣赏着兰玉狼狈的姿态,只觉得怪了,真是奇了怪了,他原本觉得他惦记兰玉,无非就是因着他爹带回来的姨娘是个男人,稀罕,如今他除了没把阴茎插入底下那口女穴,该玩儿的都玩了,却反而更惦记。 李聿青轻轻踩了踩兰玉白皙修长的手指,道:小娘,还行吗? 兰玉抽回手,哑着嗓子道:别碰我的手。 李聿青笑了,道:听说小娘会弹琵琶,难怪手这么漂亮。 兰玉没搭理他,他擦了擦嘴边乱七八糟的精水涎液,刚站起身,整个人就被李聿青拉着趴在了他身上。兰玉要起,李聿青一只手已经探入了他身下,轻笑道:小娘,不过给男人吹个箫,下头就浪成这样,是不是我爹没喂饱你? 兰玉低哼了声,瞥了李聿青一眼,道:放开我。 话音刚落,呼吸微变,却是那混账手指已经插了进去,掐住了小小的肉蒂,李聿青说:我爹委屈了小娘,我这个当儿子的自然得好好补偿小娘。 兰玉喘息着道:唔!你答应过我 李聿青浑不在意地奸着他的女穴,在他耳边道:小娘,你这儿馋得都要将我手指吃了,真不想要? 他那玩意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硬了,露骨地顶着兰玉,兰玉咬紧嘴唇,道:不要。 李聿青哼笑一声,索性掰开他的双腿,让他骑在自己身上,那话儿磨着穴口,将入不入的,兰玉浑身绷紧,就要从李聿青身上下去,偏被他捏了敏感的阴蒂,激得穴儿里吐出淫汁,腰也软了,结结实实地挨着男人滚烫的茎身。 窗外暴风骤雨,屋内热浪情潮翻涌,赤裸的身躯汗涔涔的,欲火烧得更炽。 兰玉惊得眼睛大睁,有点儿恼,李聿青! 李聿青懒洋洋地应了声,顶开肉唇,那根骇人的东西拍了拍汁水淋漓的女穴,他盯着兰玉,道:不让肏,磨一磨总成吧,我的亲亲好小娘。 李聿青一口一个小娘,透着股子混劲儿,兰玉被那根玩意儿顶得有些情动,穴口翕合,无意识地吞咬着蹭磨的茎头,勾得穴肉痉挛,禁不住想起阴茎抽插的快意。 他不是没开过荤的雏儿,虽说在跟李老爷子之前,兰玉因着这副畸形的身子,从来不敢和人过分亲近,可他到底是一个年轻人,食髓知味,年轻气盛。李老爷子没瘫前身体也还算强壮,玩得花样多,即便精力不济,偶尔也会吃些药,能将兰玉弄得欲生欲死。自从他瘫了之后,虽说二人依旧有情事,可瘫了的男人和没瘫,到底是不一样。 兰玉低低地喘息着,察觉他走神,李聿青狗似的咬他的脖子,下头那根玩意儿重重顶在阴蒂上,刺激得兰玉腰弹了弹,穴肉发痒,又流出一股水来。 李聿青说:小娘还有余力走神,想谁呢? 我爹? 兰玉抬起眼睛看着李聿青,抿着嘴唇没有说话,李聿青道:我爹都瘫了,说着,兀自一笑,你们怎么做?小娘骑我爹身上自己摇? 兰玉被他逼问得窘迫,盯了李聿青一会儿,支起身按着他的胸口摆动腰臀蹭磨那根蓄势勃发的阴茎,说:想知道? 李聿青呼吸顿了顿,眼神倏然变得愈发深沉,看着兰玉,兰玉也一眼不眨地瞧着他,那双眼简直能勾得人发疯。 兰玉慢吞吞地说:是啊,你爹瘫了,腰使不上劲儿,我只能自己骑上去,像现在这样 他还伸手拿手指掰开湿软的女穴,贴着李聿青的茎身,徐徐的,来回蹭磨。李聿青的呼吸变得粗重,龟头磨着艳红的肉花,几次都撞着穴口弄进去,偏偏又抽了出来。 兰玉垂下眼睛,看着二人的交合处,李聿青这根东西比他爹的粗壮,昂昂然,充斥着年轻的生机和欲望。他握住男人的阴囊,软穴贴合着,好像就要吃进去,声音沙哑,又透着冷淡的,高高在上的意味,可惜你爹不行了,只有用嘴的时候才能让我舒服。 李聿青抽了口气,脑子里登时浮现他爹按着兰玉吃穴的画面,指掌用力攥紧兰玉的腰,按捺不住地想操进去,偏兰玉又撑起了身,阴茎不得其路胡乱地擦了过去,额角青筋跳了跳,说:小娘,让我进去,一定让小娘舒爽难忘。 兰玉说:不要,男人得一诺千金。 他骑在男人阴茎上慢条斯理地磨着屄穴,穴儿娇嫩不堪磨,淫水浇得茎身水光淋漓,越发骇人。李聿青低喘了一声,再忍耐不住,一把将兰玉压在身下,说:小婊子,这么撩拨我嘴里还说不要,跟二爷玩欲拒还迎这一套也玩够了吧。 他吐息灼热,下头阴茎急躁地顶兰玉湿软的屄穴,嘶,真紧。 李聿青顶进龟头,穴口小,生涩笨拙地含着他,兰玉抵抗不住男人的粗暴,赤裸的胸膛起伏,手指在李聿青背上留下一道抓痕,李二!你不能说话啊!不不算话! 李聿青又往里送进一截,盯着兰玉,嗤笑道:小娘,你真当我是什么善男信女吗? 阴茎一点一点撑开紧仄的女穴,又酸又胀,兰玉被顶得难受又有几分爽利,眼里泛起了水光,李聿青伸手捋开他脸颊边黏着的湿发,笑道:小娘跟了我爹这么久还这么紧,我爹可真怜惜你,换了我,早给你操熟了,教小娘闻着鸡巴味儿就发骚。 兰玉别过脸,不看李聿青,李聿青偏掐着他的下巴掰过脸来,不高兴? 兰玉冷笑了一声,还当你李二爷有多高的定力。 不过如此。 李聿青扑哧一声笑了,不以为意道:男人嘛,有几个不是色胚淫棍,你当人人都是我大哥? 兰玉目光微闪,漠然道:你们李家人都是一丘之貉。 是,谁让小娘貌美还生了这么个招人稀罕的身子,李聿青笑着敷衍地应了声,埋在穴儿的性器抽送起来,那孽根大,铁杵似的一根,一动牵起如潮的情欲。兰玉也无暇再开口,李聿青看着兰玉微微蹙着眉的样子,情不自禁地俯身下去吻他,双唇相碰,兰玉眼睫毛颤了颤,睁眼对上李聿青的目光。 李聿青不再满足于辗转浅吻,探了舌头,兰玉自不配合,勾得李聿青愈吻愈凶,胸膛的乳尖也落入了李聿青手中。 轰隆隆雷声次第炸响,骤雨不歇,屋内情欲的味道如燎原的火,烧将起来。 突然,门外有人敲门,砰砰砰作响,九姨娘! 兰玉如梦初醒,下头夹得更紧,压低声音道:等等一下! 李聿青正在兴头上,哪里肯轻易停下来,用力顶开缠咬的肉穴,口中道:小娘别叫就成了。 门外的下人道:九姨娘,老爷让您现在过去呢,九姨娘! 是李老爷子身边的人,兰玉狠狠瞪了李聿青一眼,稳了稳气息才道:出什么事了? 下人的声音混入淅淅沥沥的雨声里听不真切,道:回九姨娘的话,我等也不知道,老爷如今醒了,正等着您呢。 兰玉说:你先去回话,我穿好衣服就过去。 下人道:是,九姨娘,您快着些。 兰玉:知道了。 他应完,看着李聿青,说:出去。 李聿青不高兴地重重一顶,嘲道:小娘,你这样如何去见我爹? 兰玉低哼一声,说:李聿青,起开。 我还硬着,李聿青被扫了兴,也有几分烦躁,兰玉冷笑道:你爹等烦了就会自己过来,你想被他看着就尽管弄。 李聿青说:小娘也忒无情,老东西这么大晚上的叫你你就巴巴地过去,什么时候对我有这好脸色? 兰玉道:下辈子。 话说到这个份上,自然是做不下去了,李聿青磨磨蹭蹭地抽出了还硬着的阴茎,他看着兰玉那口女穴,狭小的肉缝弄红了,艳艳的,淫水自口里流出,看得人眼热,阴茎发烫就要插进去,兰玉却曲起了腿,藏住了腿间的风光。 李聿青啧了声,兰玉当着他的面,拿帕子擦着腿间的淫水,末了,将帕子丢在李聿青腿间,正覆着男人昂扬的阴茎。 兰玉站直了,慢慢道:委屈二爷,自己弄出来吧。 说罢,拖着酸乏的腿下床穿衣去了。 本人发的!我!本人!嘘! 第18章 兰玉就着冷水将身上擦拭干净,又换了身干净的长衫,才打了把伞出门。临出门前,他偏头看了李聿青一眼,李聿青靠在床头,也不管身下还翘着的东西,直勾勾地盯着他,四目相对,兰玉收回了目光,堪堪开了一扇门就走了出去。 屋外风雨正劲,刮得伞都晃了晃,噼里啪啦的雨珠豆粒也似的打将过来。 兰玉皱了皱眉,顶着风雨就走上了长廊,廊道上已经湿透了,悬挂的红灯笼摇摇晃晃,院中的芭蕉也不堪风雨摧折,好像要在这长夜里被连根撅起。他住的院子离李老爷子的卧室不远,可风雨太大,寥寥一段路肩头都湿了,脸上也沾了水迹。 李老爷子屋中灯火通明,兰玉推门进去时,云香正在伺候李老爷子抽大烟。 云香是李老爷子院里的大丫鬟。 李老爷子皱着眉,斜靠在摆在床上的木几上,云香刚刚点着了烟,他抽了一口,就看见了兰玉。李老爷子对云香说:下去。 云香应了声,又对兰玉行了一个礼,九姨娘。 兰玉颔首,抬腿走了过去,声音柔和,怎么大晚上的还抽起大烟了? 李老爷子拍了拍床榻,道:过来。 兰玉蹬了木屐,又解下了外衣才爬上了床,李老爷子枕在他的腿上,看着兰玉年轻漂亮的面容,伸手摸了摸他微凉的脸颊,道:晚上做了个梦,就睡不踏实了,这一晚上的电闪雷鸣,吵得人头疼。 兰玉温驯地垂下眼睛,伸手按揉着李老爷子的太阳穴,说:您最近碰大烟碰得越来越频繁了。 李老爷子缓缓吐出白雾一般的烟圈,微微眯起眼睛,声音也有了几分迷离,道:不打紧,我心里有数。 阿芙蓉经了火,散发出甜腻的气息,兰玉挨得近,闻着了,也有几分熏熏然。他晃了晃头,看着李老爷子,瘫痪对于一个男人而言,无论他面上如何冷静,心中也是在意的,不过短短数月,李老爷子眉梢眼角都老了许多。 兰玉温声细语地说:您也要多顾惜些身体。 李老爷子随口应了声,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他吊着精神,懒懒地捉着兰玉的手指,道:怎么来得这么迟? 兰玉挠了挠男人粗糙的掌心,道:就是再想来陪您,您总得给我一点穿衣裳,收拾的时间。 他说得娇,挠得李老爷子心痒难耐,又被阿芙蓉驱使着,他着迷地闻着兰玉身上的味道,声音更低,说:这是什么味道? 兰玉心口跳了跳,面不改色道:今儿下午管家送来的香水,说是洋人的玩意儿,我瞧着新奇,就喷了些在衣服上,如今还留着味儿,您喜欢吗? 李老爷子昏昏一笑,脸埋在兰玉腰腹间深深地吸了一口,道:喜欢。 兰玉看着他面上的飘飘然神情,没来由地打了个寒噤,他拿下李老爷子的烟枪,说:我陪您歇着吧。 李老爷子反应迟缓,过了几息,才应了声,兰玉要起身却被他箍住了腰,李老爷子深深吐出一口气,脸在兰玉身上蹭着,手往他身上探,吩咐道:衣服脱了。 兰玉一怔,低声哄他,我先将矮几收好,好不好? 李老爷子抬起眼睛看着他,不容置疑道:脱衣服。 李老爷子微眯着目光,懒懒散散的,却让兰玉觉得压迫性十足。他慢慢伸手搭上脖颈间的盘扣,脑子里飞快地想着李聿青有没有在自己身上留下痕迹,他清醒时自然警告过李聿青,可那混账向来恣意妄为,一手调情的手段,就连兰玉也有些招架不住。 兰玉被李老爷子看着,心悬了起来,手抖了好几下也没有解开胸口的盘扣,紧张得不行,耳朵也红,低声求李老爷子,灯太亮了,求您关了吧。 他一副害羞的样子,雏儿似的,李老爷子看着他肩头雪白的皮肉,慢慢吻了上去,口中道:害羞什么? 兰玉低喘了一声,抓着李老爷子握过烟枪的手,含糊道:您那么瞧着,谁不害臊啊? 求您了,兰玉在他嘴唇吻上来时,乖顺的扬起了脖子,手指勾着李老爷子的衣襟,李老爷子在他颈侧咬了一口,才拍了拍他的大腿,宽宏大量道:去把灯关了。 兰玉松了一口气,李聿青掐着他的腰掐的用力,说不得已经留下了指印,他捂着衣襟下了床,忙将床上的矮几端走,关了灯,才脱光衣裳上了床。 李老爷子躺在床头,察觉一具光溜溜温热的躯体钻进了自己怀里,心下快慰,揪着青年胸膛两颗嫩生生的乳尖把玩,说:都跟了我这么久,还跟小雏儿似的,他嘲弄一般掐紧了,逼得兰玉身子蜷了蜷,低低地喘息,小处女。 兰玉乖乖地让他玩着自己的乳头,意乱情迷一般去蹭他的脸颊,道:您笑话我。 李老爷子哼笑了声,掌着他的屁股用力揉搓,兰玉生得清瘦,想是经年坐着弹琵琶,屁股饱满丰腴,肉感十足。他揉面团似的,用力抽上几掌,拍得臀肉荡漾,别有一番活色生香。年轻的肉体于暮年之人分外有吸引力,他羡慕于这份青春生机,却又嫉妒,想占有,又想摧毁。兰玉被他揉弄得未消的欲念也勾了起来,和李聿青的欢爱本就戛然而止,不曾尽兴,他呼吸微急,在那双手没入他腿心时,发出一声短促的呻吟。 恋耽美 封建糟粕by花卷 全文阅读(9) 男人的阴茎和女人的穴生在一处,畸形又怪异,却别样的刺激情欲。李老爷子握住那口被小小的阴穴,不过一碰,就发觉竟然湿了,怎么今儿晚上湿得这么快? 兰玉猛地惊醒,后背冷汗涔涔,下意识地夹紧李老爷子的手,小声地叫,老爷。 李老爷子一巴掌扇在腿根,说:藏什么? 他是风月老手,一摸那口穴就知是被弄过了,微眯起眼睛,逼近兰玉,道:兰玉,你来前在做什么? 兰玉心颤了颤,几不敢想,被他发觉今夜和李聿青厮混是什么下场,窗外猛地劈下一道紫电,轰隆隆的惊雷紧随而来,兰玉脑子里骤然浮现他进李家时路过的那口井,井口不大,黑黝黝的,井边生着几株杂草,和李公馆的奢靡格格不入。兰玉毛骨悚然,嗫嚅道:没有我没做什么。 李老爷子一掌重重拍在穴口,兰玉毫无防备地叫出了声,眼睛也红了。李老爷子手劲儿重,扇得穴口更艳,他胡乱地将手指插入穴口,抽插了几记,冷冷道:屄都被操软了,还说没什么? 兰玉呜咽了一声,眼泪倏然落了下来,难以启齿一般,道:呜是角先生兰玉用角先生自渎。 李老爷子俨然蛰伏在黑暗中的一匹老狼,盯着兰玉看了半晌,又凑过来亲他,柔声道:哭什么,不过是问两句,瞧这哭的,我都心疼了。 泪珠子滚落,兰玉难堪地闭上眼睛,哽咽道:您那么问分明就是一副捉奸的样子,您要是怀疑我偷人,只管让人把我拖去填井。 我一个男人,生了这么个东西,又嫁给您做姨娘,已是冒天下之大不韪,死后要下十八层地狱的,您又何必如此羞辱我? 李老爷子道:胡说什么,他揩去兰玉脸上的眼泪,道,你可是我的小菩萨,是我的心肝儿宝贝,我怎么舍得羞辱你。 我这是紧张,怕你被别的男人骗了。 兰玉不吭声,只偶尔发出几声抽泣声,李老爷子道:不哭了? 惹得我的小菩萨垂泪,真是罪过。 过了好一会儿,兰玉才说:您真不是怀疑我偷人? 他声音里还带着哭腔,却显得分外可怜,李老爷子哪儿还管得了其他,当即道:当然没有,你对我的心意,我自然是知道的。再说,我们兰玉又岂是那种水性杨花的人? 兰玉这才擦了擦眼泪,嗯了声,李老爷子笑了,道:你们扬州是江南水乡,难不成男人也是水做的,逗两句就掉了这么多眼泪,底下还要流着水。 兰玉别过脸,不搭他话。李老爷子搂过兰玉,手往他腿间雌穴摸了过去,低声问道:自个儿拿角先生,玩得痛快吗? 第19章 兰玉耳朵一下子就红了,垂下眼睛,像是羞耻不能言的样子。那处光滑柔嫩,在他掌心里湿哒哒的,不堪玩,一弄就羞怯地夹紧他的手指。李老爷子的手指粗糙,那是一双饱经风霜又被岁月磋磨的手,骨节宽大,揉着湿滑的肉穴,有种握住新生的花儿似的旖旎触感。 他漫不经心地玩着兰玉的女穴,看着他呼吸渐渐变得急促,禁不住,身子软了又紧绷,如同夜里舒展的幽兰。 年轻的,鲜活的肉体,属于他的。 兰玉身子敏感,李老爷子又深谙风月,眼见着兰玉要高潮,他却抽出了手。兰玉无措地抓住了李老爷子的手,眉梢眼角都是情欲,李老爷子吩咐道:腿张开。 兰玉被吊得不上不下,难受地喘息了一声,在男人身下张开了两条修长的腿。李老爷子支起身,在床榻的暗格里摸索着拿出什么,就送到了兰玉的嘴边,道:舔湿。 兰玉伸出舌头舔了下,方觉出竟是根角先生,玉做的,形状逼真尺寸不小,冰冰凉凉的,他刚张口,李老爷子就将那玩意儿捅进了他嘴里。兰玉含糊不清地叫了声,喉咙被插得生疼,眼角都泛起了泪花。 屋子暗,李老爷子听着兰玉含着那根死物发出的吮舔声,突然就滋生出了几分暴虐,骤然伸手掐住了兰玉的脖子,抽出那玩意儿就送入了阴穴。 兰玉浑身都绷紧了,他掐得用力,几乎喘不过气,被角先生勾出的涎水湿湿黏黏地挂在兰玉脸颊,衬得那张脸骚浪又淫靡。他蹬了蹬腿,嗓子眼里发出的喘息声微弱,李老爷子将角先生送入穴口,夹得紧,抽出都有些吃力,他凉凉地笑了一声,宝贝儿,一个死物也馋成这样,真是个小骚货,难怪大晚上的还要自己玩儿。 兰玉眼前发黑,倏然,李老爷子甩开了他,新鲜的空气一气儿闯了进来,他压不住咳嗽了好几声,手撑在床上要逃离那根角先生,哽咽道:疼老爷,太深了。 李老爷子用力一捅,角先生弄得深,死物不知温存,生生撞上深处的宫口,兰玉呻吟骤高,下头直接喷出了大股淫液。 兰玉高潮了。 李老爷子被喷了满手的水,突然又冷静了下来,他徐徐地摸着兰玉痉挛的腿根,道:喜欢这个死物吗? 兰玉自高潮中回过神,慌忙摇头道:不喜欢,我以后再也不偷偷玩了老爷,您别生气。 李老爷子笑了声,道:我生什么气,不过是自渎,他幽幽叹了口气,语气有些惫懒,我老了,已经不能满足我的小菩萨了。 兰玉爬起来,小宠物一般讨好地蹭着男人的手臂,小声道:不,您不老,我只要您,您疼疼我。 黑暗中,李老爷子的声音很平静,却让兰玉不寒而栗,他道:嘘,别怕,我也年轻过,年轻人都喜欢玩儿,尤其是我的小菩萨还生了这么一副身子 我既将我的小菩萨迎回了家中,怎么能饿着你,他慢慢地摸着兰玉的下身,笑了笑,道,你喜欢角先生,那就让它好好喂饱你,好不好? 翌日,下了两天的暴雨一直未停,浓云翻滚,雨自云中倾倒下来似的,院中都积起了水滩。 李鸣争来时,下人拦住他,神色古怪,说,:大少爷 老爷今儿还没起呢。 李鸣争皱了皱眉,下人压低了声音,含糊不清地说:九姨娘在里头。 李鸣争抬起眼睛,冷淡地看着面前紧闭的房门,抬了抬下巴,说:去,就说我有要事。 下人犹豫了一下,应声就跑入了雨中。 不多时,下人走了过来,道:老爷请您过去。 李鸣争打着伞,抬长腿步入雨水中,雨珠打得伞面噼里啪啦作响。院中摆了一个偌大的水缸,两天暴雨,缸中水已经满满当当,沿着缸沿往下漏。 李鸣争一走入屋子就闻到了新点的檀香味儿,夹杂着奇怪的味道,他不是未经人事的少年,一嗅,就察觉出是激烈情事过后的味道。李鸣争看着他爹,李老爷子坐在轮椅里,云香正跪坐在地上替他穿鞋。 李老爷子神情疲倦,打了个哈欠,道:大早上的过来做什么? 李鸣争收敛心神,道:这几日暴雨,咱们的货船停在了威海码头,有两批货无法按时到北平了。 李老爷子恹恹道:知道了。 李鸣争语气未变,淡淡道:这雨看着短时间内停不了,城东地势低,那几个仓库都需要加固防范。 你放手去做吧,李老爷子点点头,二人又谈了片刻,多是李鸣争说,李老爷子听,他像是一宿没有睡,精神不好,反应也迟缓,李鸣争也不在意。 突然,屋子里头传出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李鸣争声音顿了顿,看着垂落的珠帘,李老爷子一只手撑着脸颊,又打了个哈欠,说:还有事吗? 透过珠帘,李鸣争隐约看见了床榻上躺着一个人,赤裸修长的脚无力地滑出了床沿,不堪承受似的,脚趾蜷起又张开,发着颤。 李鸣争看着李老爷子,脸上没什么表情,生疏又冷淡道:没有。 李老爷子心不在焉地摆了摆手,李鸣争又看了眼珠帘,转身就走了。 李老爷子靠在椅背上坐了一会儿,才慢慢转动轮椅朝里屋走了过去。地上是被碰落的玉枕,可怜地滚落在地上,床上正横陈着一具赤裸的躯体,他双手都被捆着吊在了床头,腿大张着,阴穴红肿,插着一根粗硕黝黑的角先生,阴蒂被淫器夹着,肿胀不堪。 兰玉的头发已经被汗水湿透了,穴儿里头还吃了个缅铃,缅铃震颤,玉势也动,快感成了煎熬,激烈地鞭笞着每一寸皮肉。 兰玉眼神涣散,过了好一会儿,才看见轮椅上衣冠整齐的李老爷子,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口里戴着核桃似的口塞球,已经被洇湿了,说不出的情色。 李老爷子伸手摩挲着他滑下来的大腿,握住了,搭在自己腿上,道:闹什么,想让老大来看你这副样子? 兰玉睁大眼睛,惊惶地不住摇头,嘴里塞了东西,话说不清,含含糊糊的。李老爷子端详着兰玉眼中的惊惧,这才大发慈悲取出了他嘴里的口球,手指逗了逗舌头,兰玉舌尖已经发麻了,吃力地舔着他的手。 李老爷子说:逗你的。 兰玉眼泪簌簌掉落,哽咽道:我受不了了,求您饶了我吧。 李老爷子揉了揉他的嘴唇,说:我的小菩萨吃饱了? 兰玉忙不迭点头。 李老爷子有点儿意犹未尽,颇为惋惜道:好吧。 第20章 兰玉被李老爷子玩了大半夜,于兰玉而言,那几乎是噩梦一样的半宿。 他被钉在角先生上肏得潮喷了两回,屋外风雨不歇,兰玉恍惚里觉得自己也成了风雨下的一株芭蕉,被肉欲撕扯着,全然成了一个玩物。下头的女穴肏成了一口艳红的淫窍,不知餍足地含着角先生,脸也被按入了男人胯下,兰玉闻到了李老爷子身上的味道,腐朽里夹杂着过分甜腻的福寿膏,让他想到了春日里泥土里腐烂的老树根。 那玩意儿半硬着,拍在他脸颊,兰玉神志不清地舔了好一会儿才囫囵地勃起。李老爷子呼吸急促,趴在他身上,扯着兰玉赤裸裸的身体去迎合自己。 屋子里不见光,黑漆漆的,一切都笼罩在黑暗里。 兰玉被攥得手臂发痛,老爷子一边舔着他的脸,手指痴迷地摸他的穴,胡乱地叫他,宝贝儿,乖乖张开屄,吃进去。 插进去时,李老爷子满足地喟叹了声,可他瘫了,下身使不上力,插进去了也于事无补。他竭力想动,却压根儿不听使唤,兰玉吃着了鲜活的器物,被角先生捅得痉挛发痛的肉穴似得了慰藉,痴缠地嘬着那根东西,嗓子眼里发出渴求的呻吟。 欲火难消,李老爷子焦躁不堪,他掐着兰玉的乳尖,兰玉疼得狠了,脑子倏然清醒过来。李老爷子吻他,声音里都是让人脊背发凉的欲念,疯子也似的,乞求他,兰玉,我的菩萨,你快动一动 兰玉抽了口气,浑身发抖,手脚并用地爬李老爷子身上撑着腰吞吃那根阴茎。可不知怎的,兴许是受了惊吓,抑或是李老爷子有些不对,兰玉竟没有半分快意。 突然,李老爷子说:为什么不叫? 宝贝儿不舒服吗? 兰玉咬着嘴唇,阴茎撞着敏感处,方低低地叫了声,老爷 李老爷子攥着他的腰,用力抽了屁股一巴掌,说:叫出来。 兰玉眼里浮现几分湿意,摇着屁股,当真叫出声来,他有一把好嗓子,平日里说话时带了几分江南水乡的温软和缓,骚叫起来别有一番风情,比勾栏妓院的婊子还勾人。今夜李老爷子似乎格外激动,他贪婪地抚摸着这具鲜活的肉体,像是要从中汲取几分勃勃的生机。他含着兰玉的乳尖,捏他红肿的阴蒂,感受着兰玉在自己怀中颤抖绽放,兴奋得不能自已。 不过片刻,兰玉只觉穴儿里一湿,李老爷子已经射在了他穴里。 他眼睫上还带着水雾,没想到李老爷子射这么快,将将吊起的情欲又生生刹住,整个人都空落落的。李老爷子满足了,他搂着汗津津的身子,情不自禁地吮吻兰玉的脖颈,亲他嘴时,兰玉乖乖地伸出舌头和他纠缠。李老爷子心中突然生出莫名的柔情,他抚着兰玉的后背,没头没脑地说:宝贝儿,你这儿生得和寻常女子并无二致。 他说:你会不会怀孕? 兰玉悚然一惊,他向来对这女穴讳莫如深,瞒都来不及,更不要说看大夫了。 若不是李老爷子,他这辈子都没想过和人行风月事,怀孕简直想都不敢想,不能想。兰玉干巴巴道:不不能吧,我是男人 话没说完就变成了一声喘息,李老爷子摸着他含精的雌穴,说:男人会长屄吗? 兰玉张了张嘴,不吭声。 李老爷子摸到了他的阴茎,还硬着,没有射,他慢慢地抚摸着那根阳物,兰玉心无端提了起来。 黑暗中,李老爷子道:我的小菩萨这儿,他点了点阴茎,都还没有射。 兰玉小声道:我不要紧的,您舒服才是最要紧的。 李老爷子突兀地笑了一下,说:这怎么行? 他抽出已经软下来的物件,里头的精液要往外流,李老爷子又堵了回去,他疲软的东西蹭着穴口,说:兰玉,给我再生个孩子吧。 生个像你的孩子。 他如是说,而后兰玉就被绑着手腕,拿麻绳在床头吊了半宿,被玩得阴茎再也射不出什么东西,险些沥出尿,李老爷子才放过了他。 翌日放下来时,兰玉的嗓子已经哑了,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天。 宅院里没有秘密。 兰玉被李老爷子绑了整宿的事,长了翅膀似的,不过一天就传遍了整个李公馆。有人嫉妒大骂他不要脸,有人幸灾乐祸,更有人冷眼旁观,看兰玉的笑话。 公馆中人都要将兰玉是狐狸精的事坐实了,这要不是狐狸精,能勾得李老爷子这把年纪不顾身子,还陪他荒唐一整晚? 兰玉置若罔闻。 他能下床时,李聿青来看过兰玉一回,兰玉一见他脸色就冷了下来,见他还敢凑上来,一记耳光就甩了过去,滚! 李聿青早知他的烈性子,抓住他的手,笑道:小娘别恼,我就是来看你的。 兰玉冷笑道:看我有没有死? 小娘说得哪里话,李聿青见兰玉冷着脸就心痒,说来也怪,李二爷凭借着那张脸在欢场无往而不利,偏在兰玉这儿屡屡碰壁。可愈是碰壁,兰玉愈是不假辞色,李聿青就跟犯贱似的愈要凑上来,他自己心里都纳闷儿,琢磨片刻,只好归咎于还没尝够这禁忌的滋味儿。李聿青说:我这不是听说小娘身子不爽利,特意来瞧瞧你。 兰玉冷冷道:用不着你看,你李二爷少见我,我就能多活两日。 李聿青叹气道:这可难了,我一日不见小娘心里就挂念得紧。 兰玉眉宇间还有几分病态,他穿着一身白,多了几分教人怜惜的病弱意味。李聿青按捺不住,伸手碰了碰兰玉的脸颊,服了软,压低声音道:那日是我不对,一时情不自禁,我也不知我爹大晚上的还要找你。 恋耽美 封建糟粕by花卷 全文阅读(10) 兰玉漠然道:我是你爹的姨娘,他想什么时候找我就什么时候找我。 李聿青想握他的手腕,道:疼不疼,我看看? 我给你带了伤药,顶好的,一定不留疤。 兰玉退开一步,说:不必了。 他生冷不进,李聿青看得喜欢,逼近了一步,刚想开口,就听兰玉看向他身后,叫了声,三少爷。 李聿青顿了顿,回过头,果不其然,真是李明安。 李明安看见兰玉,眼里露出喜悦,一声兰玉还未叫出口,想起他的身份,又有李聿青在,只好叫了声,九九姨娘,他看向李聿青,道,二哥,你怎么在这儿? 李聿青懒洋洋道:你来干什么,我就是来干什么的。 李明安噢了声,又看向兰玉,道:我来探望爹的。 李聿青说:巧了,我也是看爹的。 兰玉看了李明安一眼,就垂下了眼睛,道:老爷在书房,二位少爷请吧。 李明安应了声,忍不住道:九姨娘脸色不好,还是多休息休息,若是身子不适,就请大夫来瞧瞧。 兰玉客客气气道:多谢三少爷挂怀。 我还有事,告辞。 说罢,他转过身离去,李聿青扫了眼李明安,见他这傻弟弟还看着兰玉的背影,若有所思。 李明安一转头就对上李聿青的眼神,打了个激灵,结结巴巴道:二二哥。 李聿青笑盈盈地问他:好看吗? 李明安耳根泛红,故作不知道:什么好看? 李聿青说:九姨娘啊。 二哥,你别胡说八道,李明安瞪了李聿青一眼,有点儿慌张,他可是爹的姨娘。 李聿青不置可否,他抬腿就走,李明安道:二哥,你不是看爹吗,方向反了。 李聿青摆了摆手,说:不看了,我怕他看我越看越生气,把自己气死。 第21章 李明安确实是来看兰玉的。 李公馆里流言满天飞,李明安听了一耳朵就出了神,手中的书也看不下去了。 他们说,兰玉被他爹在床上吊了一宿,翌日李老爷子晨起,下人进去时觑得一眼,那风骚样,比八大胡同里的妓女还浪。 话越传越脏,活脱脱将兰玉说成了勾人精魄,吸人精血的狐狸精,李明安听得恼怒,发了火,呵斥了几个下人,可等下人唯唯诺诺地退下,李明安脑子里却浮现他头一回见兰玉的样子。 兰玉坐在马车上,车帘打开了,一身素净的青色长衫,天上人也似,一双眼睛好奇地看着他,对他微微一笑,不知那日的太阳太大,晒得人心浮气躁,李明安竟有几分头昏目眩,心脏跳得快,每一下都不受控。 明安,明安!耳边传来几声轻唤,李明安猛地回过神,就见他母亲赵氏站在廊下,说,你这孩子,想什么呢,雨下大了也不知道躲一躲。 李明安愣愣地应了声,耳朵发烫,掩饰性地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眼镜,说:没,没什么。 他心里有点儿羞耻又有几分懊恼,怎么想兰玉想得这么出神了。 没成想,当天夜里,李明安就做了个春梦。梦里是被绑着的兰玉,肌肤赛雪,说不出的绮艳,竭尽少年关于色欲的所有幻想,朦朦胧胧,却已经让李明安窘迫不已,想看又不敢看。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稍稍抬起眼睛,就对上兰玉的目光。 兰玉对他笑了笑。 李明安脑子都一片空白了。 翌日醒时,裤裆里一泡精骇得李明安脸色白了又红,红了又白。 兰玉自不管李明安满腔少年心事,这雨下起来就没停,听说黄河已经发了大水,百姓流离,苦上加苦。 这一日,雨下得小了,兰玉突然想起他那边琵琶,便问了李老爷子,说想将琵琶取回来。那夜之后,李老爷子心情好了许多,兰玉想出门也允了,还叮嘱道:坐马车去,让下人跟着。 兰玉应了。 兰玉的琵琶已经跟了他有些年头了,从扬州辗转到北平,虽说不是顶好的琵琶,可这把琵琶是他母亲生前攒了许久的钱给他买的,兰玉不舍得丢下,就一直带在了身边。 琵琶是交托给了琴行的人修的,兰玉一去,亮明身份,琴行的人就毕恭毕敬地将琵琶抱了出来。兰玉看着弦已经续好的琵琶,忍不住缓缓抚摸着琵琶背,手指轻轻一勾,琵琶发出几声低吟。 兰玉脸上露出一个笑,道:多谢了。 琴行掌柜笑道:客人客气了,我这儿新到了一把品相极好的琵琶,紫檀木所制,浦东的琵琶名手沈先生也是赞誉不绝,客人要不要看看? 兰玉闻言迟疑了一下,说道:改日吧。 琴行掌柜道:哎,好嘞,那您慢走。 兰玉抱着琵琶走出琴行时,雨竟然又下得大了,下人打着伞凑过来,说:九姨娘,雨下得太大了,咱们快回去吧。 兰玉不咸不淡地嗯了声,上了马车,他靠在车厢内,怀中抱着琵琶,指尖偶尔拨两下弦,声音清脆,淹没在如倾的雨水里。 突然,马车猛地一晃,兰玉皱了皱眉,问:怎么了? 雨声嘈杂,下人大声喊道:九姨娘,前面有巡捕在驱赶流民,他们朝我们过来了。 兰玉打开车门往外看了眼,只见如瀑的雨帘里,几十个衣衫褴褛的流民丧家犬似的狂奔着,身后是十数骑,无不是披着蓑衣,手持枪支的巡捕,兰玉当即吩咐道:将马车赶去一旁。 下人应了声,可连日暴雨,路上满是污水,积得高,也不知堆了什么脏物,竟一下卡住了。陡然,远处一声枪鸣撕裂了噼里啪啦的雨声,叫人胆寒,下人被那一声枪响吓得慌了神,又急,重重地一鞭子抽上了马背,马车晃了两下,竟一下子奔跑了起来,直直冲着流民而去。 兰玉倒抽了口凉气,抓紧车厢雕镂,那马疯了一般,流民一见马车直冲他们而来,慌乱四散逃蹿。马尤刹不住,巡捕见了,一恼,直接冲着马就开了枪。 砰的一声,马轰然倒地,拽得整辆马车连人都都翻在了污水里。 为首之人喝道:你们什么人,敢纵马长街,扰乱我们执行公务! 下人被摔得七晕八素,一条腿都压在马车的横栏底下,痛苦哀嚎。兰玉从马车里狼狈地爬出来时就看见一杆杆枪指着他,也愣了愣,脸色微白。 为首的男人道:还不回话! 兰玉回过神,开口道:这位官爷,真对不住,我等是城东李公馆的人,刚巧从此地回家,不料马突然发了疯,冲撞了官爷公事。 男人眯了眯眼睛,打量着兰玉,目光又扫到马车上砸在泥水里描了李字的红灯笼,若有所思,没有说话。 兰玉取出一个香囊,还将腰间悬挂的玉佩放入了其中,双手奉上,道:一点小心意,多谢官爷援手击毙了疯马。 他伸着双手,过了一会儿,男人才俯身拿走了香囊,掂了掂,道:既是李家的人,就赶紧回去吧,不要在街上久待了。 兰玉说:多谢官爷,我们这就走。 那男人抬了抬手,道:走。 说罢,十数骑扬长而去,马蹄踏起沿途雨水溅了兰玉一身。他闭了闭眼睛,抹去脸上的雨水,才吐出了一口长气。 兰玉回过头,看着躺在地上的下人,转身过去用力搬动着翻了的马车。马车沉重,雨又下得大,不过片刻,浑身都湿透了。 突然,有两个打着伞的中年男人急步走了过来,对兰玉道:这位先生,我们爷请您过去。 兰玉一怔,循着二人的目光看了过去,就见一旁布庄的二楼正站着一个男人,雨幕迷蒙,他看不清对方的脸,可那一刹那,兰玉就知道了对方是谁。 兰玉说:有劳二位将他送去医馆。 中年男人应下,兰玉想起什么,又钻进马车抱出那把琵琶,才走进了男人伞下,朝布庄走了过去。 第22章 布庄内挂满了颜色各异的布匹,一边上还挂着许多成衣,有洋装,有长袍,雨正滂沱,大堂内空空荡荡的,没有一个客人。 中年男人是这家李氏布庄的掌柜,二人踏入布庄,他收了伞放入门边的桶内,对兰玉笑说:这边请。 兰玉颔首,二人沿着木质长梯,将往上走时,兰玉擦了擦脸上的雨水,又胡乱地理了理衣服,可瞧见被污水染得脏污的衣服,又慢慢放下了手。 李鸣争已经见多了他狼狈的样子,多这一次不多。 掌柜的将他送上了二楼,道:爷,客人到了。 李鸣争站在窗边,目光落在浑身湿漉漉的兰玉身上,他形容狼狈,俨然外头无家可归只能躲在檐下的流浪猫。兰玉穿着长衫,衣裳已经湿透了,贴合着,男人清瘦的身体一览无余。 李鸣争说:拿套干净衣裳。 掌柜的应了声是,就退了出去,屋内只剩下兰玉和李鸣争。屋子里静悄悄的,窗外风雨正疾,突然,一道紫电劈下,兰玉下意识地收紧手指,抱着怀中的琵琶。 兰玉抿了抿嘴唇,低声说:多谢大少爷。 李鸣争只看着兰玉,没有说话。 李鸣争这个人,冷淡少语,一言不发地看着人时,眼神沉沉的,压迫性十足。兰玉抬起眼睛看了李鸣争一眼,又挪开了目光,明知故问,小声道:大少爷怎么在这儿? 李鸣争淡淡道:这是李家的布庄。 兰玉浑身都是湿的,不过站了那么一会儿,地上已经洇开了一摊水迹。 突然,门外传来掌柜的声音,说:爷,衣服送来了。 说罢,掌柜抱着一套新衣裳推门走了进来,他身后还跟着小厮,手中提着两桶热水。这间屋子兴许是李鸣争在这布庄内的临时住所,不大,却一应俱全。 小厮将热水灌入屏风后的木桶内,掌柜将衣裳放下,就无声无息地带上门离开了。 李鸣争说:去将衣服换了。 兰玉眨了眨眼睛,看着李鸣争,叹口气,道:大少爷,你明知我喜欢你,还对我这般温柔细心 他说:你是不是喜欢我? 李鸣争波澜不惊道:你是李家的姨娘,落水狗一样的走出去,丢的是李家人。 兰玉哼笑了声,说:我的大少爷,您大可不必将话说得这么直白。 李鸣争瞥他一眼,兰玉抱着琵琶走向李鸣争,说:大少爷既不喜欢我,那便好人做到底,帮我一个忙吧。 李鸣争:嗯? 兰玉将琵琶往他怀中放,道:我去洗澡,有劳大少爷,帮我拿着琵琶。 这屋中他随处可放琵琶,偏将琵琶给李鸣争,李鸣争看了片刻,伸手接过了他的琵琶。 兰玉嘴角翘了翘,轻声说:这可是我娘留给我唯一的东西了,请大少爷帮我看好了。 李鸣争接琵琶时,二人手指不可避免地碰了个正着,挨得近,兰玉发梢挂着水珠,滴落白皙的脖颈,转眼就消失不见。 李鸣争没有动,没留神,手指擦过琵琶弦发出一声轻响,窗外惊雷炸响,浓云翻滚,风刮着雨水斜斜的卷入窗内。李鸣争慢慢屈指蹭了一下指尖残存的凉意,可那点凉意转瞬即逝,已经留不住了。 李鸣争将琵琶放在了一旁,看着不断踅摸入窗的雨水,抬手就将窗户关上了。 一扇屏风之隔,屏风是乌船夜泊月高悬,淡泊寂静,顶好的素娟,隐约能瞧见屏风之内的风景。 兰玉的琵琶湿了,李鸣争拿了块干净的帕子,安静地擦拭着琵琶身。许是有些年头了,木制的琵琶身上镌刻下几道斑驳的擦痕,上头雕了株兰花,刻着兰玉二字。 屏风里传来兰玉脱衣服的窸窣声响,他迈入浴桶之中发出的轻微水声,分明窗外正值大雨,雨声大,那点声响微不足道,可李鸣争却听得清楚明白。 那是他洗澡时用的浴桶。 李鸣争似乎还听到了热水浇在皮肤上的声音,他抬起头,看着素娟屏风上印出的人。李鸣争看到了兰玉侧坐的身影,他正拿着毛巾擦拭着自己的脖颈,那截脖子也仰了起来,脖颈儿细,他一只手就能握紧。 李鸣争神色冷静,毫无半点窥视别人沐浴的自觉,兰玉若有所觉,索性转了个身,趴在浴桶上说:大少爷,你这般看着我,让我怎么洗? 李鸣争没说话。 兰玉说:大少爷,你这屋子里什么都有,是不是会带女伴来这儿过夜? 李鸣争淡淡道:与你何干。 兰玉语气懒散,说:是和我没什么关系,只不过我想到我和大少爷用一个浴桶,又在大少爷的屋子里,就忍不住心旌摇曳,万般邪念浮上心头。 可一想到我不是唯一一个,他百无聊赖地拍了一下水,溅起水花,我就不高兴。 他不高兴说得坦诚,半点都不掩饰,像个耍性子的孩子。 李鸣争说:别忘了你的身份。 兰玉笑了,说:你爹的姨娘嘛,我知道。 大少爷,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兰玉语气有几分怅然,温柔解语花,还是天真可人的? 他不等李鸣争开口,自说自话道:我曾经就想,要是能有一个不嫌弃我的姑娘,性子温柔些,我这些年攒了点儿钱,也还能继续弹琵琶,虽不多却足以我们度日。 李鸣争看着屏风上映出的身影,突然道:你不喜欢男人? 兰玉说:以前不喜欢,我娘是妓女,我自小就看着她和那些男人逢场作戏,怎么会喜欢? 李鸣争默然。 兰玉笑了声,道:你爹强上我时,我简直恨死他了,后来见了你,也不知怎么的,就喜欢你了,你说奇怪不奇怪? 李鸣争抬起眼睛,隔着薄薄的素娟,二人的目光似乎对上了,李鸣争冷冷道:你不喜欢我,你只是不甘于被李聿青纠缠,所以想寻个庇护。 兰玉笑道:我想寻个庇护和我喜欢你并不矛盾。 我已在深渊了,大少爷可知道,人在深渊之下容易动心也不容易动心,兰玉道,你无意施舍的一点好,于我而言,已经是弥足珍贵了。 李鸣争面色波澜不惊,想起什么,道:为什么姑娘会嫌弃你? 兰玉一顿,手指抠着木桶,古怪地笑了一下,道:大少爷猜猜看。 李鸣争淡声道:你有一技之长,虽身在勾栏,却足以傍身,身体康健,也并非面貌百拙千丑,为何嫌你? 兰玉笑道:错了。 李鸣争说:哪里错了? 兰玉却没有回答,说:大少爷,麻烦你将衣裳拿进来给我。 李鸣争静了静,抬长腿将一旁的新衣裳拿了过去,他转过屏风,就见兰玉懒洋洋地趴在浴桶边。兰玉皮肤白,热水一浸,透着湿润的红晕,一双眼睛带着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兰玉伸手要接衣服,李鸣争一眼就看到了他手腕上的绑痕,红红几道交错着,兰玉也发现了,猛地缩回了手,整个人都往水里藏了藏。 恋耽美 封建糟粕by花卷 全文阅读(11) 李鸣争想起了府上下人议论的,兰玉被他爹捆在床上绑了一宿。 兰玉抿了抿嘴唇,调笑道:大少爷,看小娘沐浴,不合规矩吧。 第23章 李鸣争看着兰玉,扯了扯嘴角,嘲道:勾引我就是合规矩了? 兰玉眨了下眼睛,自下而上望着李鸣争,说:情之所至,即便是背上勾引的骂名,我也甘之如饴的。 李鸣争神情漠然,道:谎话连篇。 兰玉叹气道:真奇怪,我说假话时有人信,难得吐露真言,反倒没人信了。 李鸣争不置一词。 兰玉又笑了,道:大少爷,你不走,是想看我穿衣裳吗? 李鸣争看着他脸上的笑容,狐狸也似,有几分挑衅的意味,李鸣争将衣服挂上一旁的屏风,而后便不动了,抱着手,瞧着兰玉,大有等他跨出浴桶的样子。兰玉愣了下,说:你不走? 李鸣争淡淡道:这是我的地方。 兰玉匪夷所思道:大少爷,你这是耍流氓? 李鸣争看着兰玉,说:你不是喜欢我? 兰玉睁大眼睛,李鸣争目光划过兰玉的脸颊,缓缓下滑,如有实质似的,审视着他的脖颈,锁骨,肩头。肉眼可见的,兰玉耳根红了,连带着脖子锁骨都泛起了红晕,他恼羞成怒拍了一下水面,说:李鸣争! 李鸣争不为所动,神态淡漠地丝毫不似个视奸小娘的登徒子,由此可见,李家人在这档子事上,可谓是天赋异禀。 李鸣争道:就这点儿道行,少打不该有的心思。 说罢,他转身要走,袖口一紧,却是兰玉抓住了他的衣袖。 四目相对。 兰玉自嘲道:我这点儿道行自然入不了你李大少爷的法眼。 他松开了手,湿漉漉的手指攥皱了李鸣争的衣袖,兰玉直接起了身,当着李鸣争的面就跨出了浴桶。青年身段极好,赛雪似的肌肤,胸膛乳尖珠果一般,腰上隐约留着几道指痕,抬腿间,大腿内侧烙着斑驳的吻痕,牙印,衬着凝珠的雪白皮肉,透着股子色情。 一具赤裸裸的,男人的身体。 李鸣争看着兰玉赤脚踩在溅了水的木板上,看着他拿了干净帕子擦拭自己的身体,眼睛没有移开,目光自青年漂亮的脊椎,落在丰腴的屁股。 兴许是经年坐弹琵琶,兰玉屁股生得饱满,肉欲十足,合该被人握在手里把玩扇打。 突然,窗外一道紫电劈下,旋即几道闷雷滚滚而来,屋子里都变得潮湿燥热了起来。 掌柜的最会察言观色,拿的是顶好的布料,青色的立领长衫,一抖开,从里头掉出一块白色布料,兰玉看了眼,方发现是条时兴的三角内裤。 他呆了呆,顿时如火烧,手脚都有几分无措,倒是真的有了几分羞耻。 地上有水,内裤已经脏了,没法再穿了。 李鸣争还在一旁无声无息地看着他,分明没说话,却叫人无法忽视。 兰玉掌心发了汗,胡乱地套上了长衫,可要系盘口时,心里没来由的紧张,却怎么都扣不上。他又恼又烦,攥着盘扣,说:李鸣争,你还要看到什么时候! 圆滑的伪装里终于露出了几分掩饰不住的棱角。 像狐狸藏不住一点尾巴尖。 一只手伸了过来,手指根根骨节分明,修长有力,李鸣争轻巧地扣好了两粒盘扣,到颈下时,淡淡地说:抬头。 李鸣争个子高,站近了,一身凛冽气度颇有压迫性。兰玉怔怔地抬起眼睛,目之所及,是男人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手指是热的,系盘扣时擦过湿润的皮肤,让兰玉整个人都绷紧了。 二人呼吸清晰可闻。 李鸣争手稳,动作不疾不徐,透着股子从容优雅,兰玉耳朵发烫,眼珠子一错不错地盯着李鸣争长衫上的精致暗纹,没道理,兰玉想,他紧张什么? 不过虚与委蛇罢了,他走到今日,做的还少了?心乱什么,慌什么? 兰玉心里突然生出几分阴郁,他慢慢抬起头,看着李鸣争,面前的男人依旧冷静淡漠,丝毫不像在做替小娘穿衣这样惊世骇俗,悖逆人伦的事。 兰玉冷不丁地笑了一下,他说:大少爷,你好没意思。 李鸣争看着兰玉。 四目相对,兰玉说:你又不喜欢我,偏还这样留情,给人希望,又让人绝望,他意兴阑珊地道,比李聿青那个混账还混蛋。 李鸣争理了理他的领子,语气平静道:那你想如何? 兰玉笑了,说:不是我想怎么着,是大少爷想怎么样。 你若是不喜欢我,就当没我这个人,不要看一眼,更不要施舍一分好,你若是兰玉咬了咬嘴唇,别过脸,道,罢了,不过痴人说梦,自取其辱。 李鸣争像是在听,又像是不在听,一丝不苟地抚平了兰玉身上的长衫,掌柜的眼睛毒,拿的衣裳尺寸算是合适的,可兰玉太瘦了,腰间宽松,显得有些空荡荡的。 他里头也是空荡荡的。 李鸣争看了眼那条掉在地上,无人问津的内裤。 他把住兰玉腰的时候,兰玉颤了颤,一双眼睛瞪着他,李鸣争说:衣服大了。 兰玉皱了皱眉,有点儿恼怒,浑身的劲儿都似打在了棉絮里,落不着实处。 李鸣争收回了手,他转身朝里间的衣柜里走去,不忘对兰玉吩咐道:过来。 兰玉看着他的背影,不肯动,李鸣争也不急,慢慢悠悠地拉开衣柜,柜子里悬挂的衣裳整整齐齐,大抵都是李鸣争的。 李鸣争淡声道:你若想就这么光着腿走出去尽管走。 兰玉反唇相讥道:我要是就这么走出去,大少爷就算长了十张嘴,也辨不清了。 李鸣争并不在意,自抽屉里取出一条白色的棉内裤,看着兰玉,兰玉目光一落在男人手中的东西,顿时如被火烧着了似的,失了所有的话。 兰玉说:我不要穿。 李鸣争眼都不抬,道:是你自己过来还是我将你赶出去? 像是在映照着他说的话,窗外雷电交加,屋子里都暗暗的,风雨肆虐,一刻不停地叩击窗棂。 二人对峙了片刻,兰玉干脆利落赤着脚走了过去,漠然嘲道:没想到,大少爷瞧着人模人样,还有这样的癖好。 李鸣争不置可否。 一旁就是床,李鸣争说:坐上去。 他简直将兰玉当成了任自己拿捏的泥娃娃,又像是将他看成三岁孩童,兰玉罕见地生出几分羞耻,就是他母亲,生前时也极少这样亲手照顾他。 兰玉手撑在床上,这是李鸣争的床,隐约能闻着淡淡的木质香,和李鸣争身上的味道如出一辙。他看着李鸣争,一时间竟不知他在想什么,究竟是上了钩,还是要和自己划清界限。 可哪有这样的划清界限?要说上钩兰玉自己都有些吃不准。 李鸣争握住他的小腿,兰玉脚趾蜷了蜷,他那双脚生得骨肉匀称,李鸣争见过几回,却还是头一回这样近距离。他握着内裤穿过了兰玉的脚,缓缓往上拉,兰玉看着李鸣争,抬腿抵住了他的膝盖。 李鸣争看着兰玉,兰玉仰起脸,笑盈盈地看着他,说:大少爷,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我可是你的小娘,你爹的人。 李鸣争波澜不惊地捉住他的小腿用力一拉,半托着他的屁股,手也探入他的长袍里,内裤顺势兜住了挺翘肉乎的臀瓣,道:我知道。 李鸣争说:九姨娘。 第24章 一时间,兰玉竟不知道李鸣争是怎样一边叫他九姨娘,一边顶着那张波澜不惊的脸给他穿内裤的,简直简直称得上变态了。 他长衫里头一丝不挂,一抬腿,袍角下滑,露出半截白花花的大腿。兰玉屏住呼吸,死死地盯着李鸣争,他垂着眼睛,仿佛当真在专注于手中动作,这条内裤显然是李鸣争的,手指松开时,裤腰挂在胯骨上,柔软的布料触碰的每一寸皮肉都似在隐隐发烫。 下一瞬,兰玉整个人都弹坐起身,难以置信地瞪着他:李鸣争! 李鸣争竟握住了他的性器。 李鸣争看了兰玉一眼,不知有意无意,拇指捋过茎身,将那玩意儿也收入裆部方算完。他要起身,兰玉却夹住了他的手,手掌也陷入一片滑腻的皮肉里,李鸣争看着兰玉,兰玉羞恼自不必说,眼角都红了,大少爷,可真是 出人意料!兰玉。一字一顿地嘲讽道。 李鸣争一只手撑在床边,将兰玉罩在身影之下,一只手却还插兰玉腿间,说:不喜欢? 兰玉道:大少爷如此孝顺,我自然喜欢得紧。他拿腿夹着人家不放,一双眼睛瞧着李鸣争,笑道:没想到,一本正经的大少爷,玩儿得这么 兰玉悠悠一顿,抓着李鸣争的衣襟,扯近了,鼻尖挨着鼻尖,哼笑道:我的大少爷啊,给我穿你穿过的脏衣服,是何居心? 李鸣争身体微倾,掌心下意识地攥住那截肉乎乎的大腿,出手光滑,如上好的锦缎。李鸣争并没有否认他的话,无论是出于何种心思,那条内裤的确是李鸣争穿过的,如今给兰玉穿着,就多了几分不可言说的狎昵意味。 兰玉被他摸得微微眯起眼睛,凑过去吻了李鸣争的嘴唇一下,李鸣争看着兰玉,只是一个蜻蜓点水似的吻,低声道:再往里摸一摸。 李鸣争触碰上他的腿根,兰玉并没有抗拒,甚至慢慢打开了双腿,是个献祭的姿势。 李鸣争心中微动,垂下眼睛,黑沉沉的眸子一错不错地盯着兰玉,四目相对,兰玉眼睫毛颤了颤,却没有移开视线。 旋即,李鸣争就顿了顿,眼里也浮现了几分讶异。 兰玉语气懒散,说:你说错了,我身体不康健。 李鸣争转念一想,顿时就明白了兰玉为什么会被他爹带入府中。他深深地看着兰玉,却没有抽出手,而是慢慢地摸索着这个畸形又小的女阴。 太小了,窄窄一道肉缝,藏在会阴里。 兰玉呼吸微促,李鸣争剥开女穴,指尖碾了碾阴蒂,说:这算是男人还是女人? 兰玉低哼了一声,笑了起来,挑逗道:那就看大少爷喜欢男人还是女人了。 李鸣争淡淡地看着兰玉,兰玉眉梢眼角有几分冷意,无所谓地说:李聿青将我当做女人,你爹他古怪地笑了一下,露出毫不掩饰的恶意嘲弄,轻声说,你爹将我当做菩萨,圣人。 他话音刚落,就忍不住闷哼出声,却是李鸣争将手指插了进去,兰玉喘息着问李鸣争,你想将我当做什么? 李鸣争没有回答,只是探索似的,抚弄那个小小的器官,眼神清明而冷静地看着兰玉,半点都没有在指奸小娘的意思。 兰玉被弄得低低喘息,女穴缠咬着深入内里的指节,不自觉地分泌出淫汁,沾湿了李鸣争的手指。李鸣争始终很冷淡,话语也吝啬,底下的动作却透着股子不容反抗的强势,他往里又插入了两根手指,湿滑的阴蒂也落入男人指尖,被揪着揉搓把玩。 快感自身下蔓延开来,兰玉眼底水色氤氲,虚虚地望着李鸣争,他伸手勾上李鸣争的脖子,想凑过去吻他,却被李鸣争按住了肩膀。 兰玉一怔,舌尖舔了舔嘴唇,不甘心,偏要支起身去亲李鸣争,一条腿也缠上他的腰,俨然成了发骚的淫蛇,勾着男人不肯撒手,非要吸了精,饱尝肉味儿。 李鸣看着兰玉薄红的嘴唇,亲不着,眼角都红了,还透着股子委屈。兰玉抿紧嘴唇,手中一用力,李鸣争稍稍俯下身,兰玉就亲上了他的耳朵。兰玉的吐息灼热,嘴唇滚烫又柔软,碰了碰他的耳垂,意乱情迷一般叫他,李鸣争。 兰玉自耳朵吻到脸颊,亲上嘴唇时用力咬了一下,又伸出舌尖舔了舔,声音低不可闻,我喜欢你。 李鸣争顿了顿,淡淡道:别说话。 兰玉笑了一下,轻声重复道:我喜欢你啊!话没说完,陡然变成了一声低叫,却是李鸣争抽出手,一巴掌掴在阴穴。他手掌宽大,力道拿捏得极好,穴肉都颤了颤,溅出一股水。 李鸣争垂下眼睛,摩挲了一下指掌间滑腻的液体,不等兰玉开口,又是一巴掌扇了上去,那处何等娇嫩,如何经得起李鸣争这般扇打,不过几下,淫窍艳红,唇肉湿哒哒地外翻着,色情而可怜地贴合着男人的掌心。 兰玉疼得厉害,挣扎着闪躲,可李鸣争力气大,压着他,连气息都不曾乱过。兰玉下头被扇得红通通得发烫发麻,他喘息里多了几声泣音,鼻尖也红了,哽咽道:疼李鸣争,你混蛋。 他这样不痛不痒的指责,对男人来说,简直就是勾着李鸣争弄他。 李鸣争突然轻了力道,按揉着那口雌穴,说:疼还发骚? 兰玉眼睫毛颤了颤,底下又挨了一巴掌,忍不住叫出了声,轻柔雨露骤然变成了迅疾的雷霆,一记又一记地鞭笞着女穴。等兰玉反应过来时,他竟就这么被李鸣争生生送上了高潮,腿根痉挛,阴茎和女穴都湿透了。 李鸣争慢慢抽出手,看着手指尖的黏腻液体,捻了捻,仿佛还残留着女穴的柔腻触感。 突然,一只脚软绵绵地抵上李鸣争的腰,他抬起眼睛,看着兰玉,兰玉道:李鸣争,你们李家的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李鸣争不置可否,他要起身,兰玉却不让,抬腿压着他,埋怨道:你都要把我打坏了,就这么想走? 李鸣争说:你想如何? 兰玉看着李鸣争,赤裸的脚丫子抵着他的腰下移,不出意料地碰上男人下头支棱着的裤裆,嗤笑道:还当你有多正经。 李鸣争抓住了那只脚踝,脚腕子伶仃纤瘦,如所想的一般,他合掌就能攥牢。兰玉坐起身,凑过去亲李鸣争,说:我帮你要不要? 兰玉说着,伸手往他胯下探去,隔着布料,摸着男人隆起的硬物,说:好大。 李鸣争眸色更沉,说:不疼了? 兰玉哼笑道:疼,肯定肿了,你个混账手劲儿忒大,半点都不怜惜我那儿,他言辞露骨,又横李鸣争一眼,说,可谁让我喜欢你呢。 小娘疼疼你,兰玉声音低哑,柔情缱绻。 第25章 兰玉这人三分情意也能伪饰成十分,分外情真意切,嘴里一口一个小娘,做的却半点都不是小娘该做的。 岂止兰玉如此。 李鸣争冷静地想,他也越界了,明知兰玉别有用心,句句谎言。 兰玉跪坐着为李鸣争手淫,垂着头,脖颈线条流畅漂亮,神态专注,浸湿的头发黏着脸颊,颇有几分出水芙蓉的清丽。 饶是李鸣争,也不得不承认,兰玉这副皮囊,确实生得顶好。 兰玉弄了一会儿,见李鸣争没有推开他,索性撩开衣袍,将手探入里头,指尖就碰着了男人滚烫炽热的阴茎。不消用眼看,就知这玩意儿生得有多骇人,这一点,李家父子倒是如出一辙。 他不过拿掌心套弄了片刻,那玩意儿胀得越发厉害,可李鸣争除了呼吸微微急促了几分,丝毫不见半分情动,衣裳也还算齐整,好像随时可以抽身而退。 恋耽美 封建糟粕by花卷 全文阅读(12) 兰玉瞧着李鸣争,评价道:你底下这玩意儿,可比脸可人诚实。 李鸣争不置可否,抬手就握住了他那截白皙的脖颈,往下按道:说不出中听的话,可以用嘴做别的。 兰玉没有抗拒,李鸣争一施力,他整张脸都埋在男人胯下,浓郁的腥膻味儿扑面而来,兰玉低哼了声,懒洋洋地放软了身体,舌尖就舔上布料,不痛不痒地勾着那玩意儿,道:这不中听 大少爷,你想听什么中听的?小娘都说给你听。他尾音上挑,带了钩子,能挠在人心尖儿上。李鸣争手指一扣,他脸颊就挨得更紧,那玩意儿猥亵意味十足地蹭着兰玉的脸。 李鸣争言简意赅道:张嘴。 兰玉说,急什么,抬手掏出男人的那根东西,粗莽狰狞的一根,一看就知不好相与,生龙活虎地打在他手上。兰玉怔了怔,心里生出几分退意,李聿青非善类,可这人喜怒都写在脸上,而李鸣争不一样,他无波无澜的,看着恪守规矩,却和自己这个小娘滚上了床也不动声色。 这样的人反而更是可怕。 他发了怔,李鸣争也不急,那玩意儿翘着,操兰玉脸也似的,硕大的龟头抵磨着男人光滑的脸颊。 徐徐的,碰着嘴唇,兰玉咬了咬唇面,抬起脸自下而上地望着李鸣争,这样的眼神,这样的角度,像退缩求饶,却更能勾起男人骨子里的掠夺欲。 李鸣争握着自己的阴茎拍了拍他的嘴,说:小娘,你不是说疼我么? 他语气平静,却让兰玉听出了几分嘲讽,兰玉狠了狠心,将他那玩意儿浅浅含了半个龟头,齿尖磨了磨,含糊不清地说:信不信,咬断你。 李鸣争垂下眼睛,指掌有力,扣着兰玉的下颌,一挺身那根东西就捅了进去,那一瞬间,噎得兰玉眼泪涟涟,手指求生似的抓住男人的衣袍。 李鸣争神色未变,动作大开大合,将他上面那张嘴当成了泄欲的穴,透着一股子狠厉强势,直奸得兰玉几乎喘不过气,嘴唇脸颊都被撞得发红,吐不出半句骚话。 等他射在兰玉嘴里时,兰玉只觉喉咙火辣辣的,像是被捅坏了,嘴角发疼,口中尽都是李鸣争精液的味道,比真刀真枪地干过一回还激烈。 李鸣争松开兰玉,看着他趴在床边不住地咳嗽,吐出白浊的精,略有一丝遗憾。 他慢慢擦干净下头的东西,起了身,抚了抚衣衫,衣冠楚楚的,又是一丝不苟地李家大少爷。 兰玉见李鸣争要走,下意识抓住李鸣争的衣袖,说:你去哪儿? 嗓子坏了一般,哑得不像话。 李鸣争看着他抓紧自己的手指,目光在他嘴边的精液上多看了两眼,淡淡道:拿衣裳。 兰玉回过神,松开手指。 李鸣争出了卧室,吩咐掌事再送一桶干净的水,亲自去挑了一身衣服,才回到卧室。 他回去时,兰玉躺在床上,他望着房顶,长衫底下两条腿光着,能看见一双白皙的脚。 李鸣争记得他右脚踝上有一颗小红痣。 兰玉像是睡着了,呼吸轻,李鸣争走近了,方发觉他睁着眼睛,视线不经意地相撞,二人在这昏暗的卧室里对视了片刻,李鸣争就听兰玉问他,李鸣争,做吗? 李鸣争没说话,将衣裳放在一旁。 兰玉扯了扯嘴角,道:你就算是不操我,也撇不清了和自己的小娘乱伦,呵。 李鸣争不咸不淡道:你多虑了。 我没兴趣弄出血。 离兰玉被他爹吊着不过几日,那处儿没好全乎,又被他扇了一通,肿得厉害,李鸣争床上向来不温柔,如今弄他,兰玉今日未必能下得了这张床。 兰玉抬头看着李鸣争,突然笑了,轻声说:李鸣争,你心疼我啊? 李鸣争漠然道:你找死我可以送你一程。 兰玉叹口气,道:原本是想死的,如今有点儿舍不得。 我的好大少爷,没力气了,你抱我起来好不好? 李鸣争看了兰玉一眼,俯身将他抱起,兰玉在他耳边说:嘴巴疼,你亲亲我。 李鸣争波澜不惊道:你再说话我就松手了。 兰玉哎了声,搂住他的脖颈,黏黏糊糊道:真的疼,你那坏东西多粗你不知道吗?嘴巴都要撑破了。 李鸣争喉结动了动,淡声道:不必拿这套风尘做派对我。 我的大少爷,你也忒不解风情,兰玉哼笑了声,柔情蜜意道,这怎么叫风尘做派,这叫风月情趣,我和你谈的是风月,说的是情啊。 第26章 北平雨未歇,黄河一带洪涝泛滥,百姓流离,四处逃亡,不乏有流民逃至京津一带。可近来京津亦不太平,直奉几系军阀蠢蠢欲动,就连李聿青都忙了起来,这人顶不正经,可权势心重,野心勃勃,有意在这诡谲莫测的京都风云里探上一手。 这些都是李家的家事,兰玉并不在意,只不见李聿青,他心中松了一口气,李聿青就是个疯子,难缠至极。兰玉不无恶意地想,最好聪明反被聪明误,遭了难,那可真是大快人心。 七月中旬,京中战火骤起,李公馆在北平城中都能听到枪炮交火声,轰隆隆的火炮淹没在雨水里。 李家人都被这场战火揪住了心,又因连绵大雨,李家布庄生意受损,李老爷子也终日在书房中和李鸣争及几位管事议事,无暇再理会兰玉。 李老夫人日日提心吊胆,求神拜佛,索性便在城外施了粥棚,带着李家的女眷下人去城外施粥,兰玉也在其列。 北平城内不收容流民,许多流民都徘徊在城外,无法入城,兰玉去时粥棚已经搭建了起来,一个个形容狼狈,面黄肌瘦的流民排起了长队。 城外施粥的不止李家一家,大都是北平城内望族,或为好名声,或当真是行善积德。 雨已经变成了小雨,李家的姨太太俱都打扮得光鲜,和这人间炼狱格格不入。她们拿着手帕虚虚地掩着鼻子,有的拿了把精致的小扇,躲在棚子里看着。兰玉刚下马车,就瞧见了李老夫人的贴身侍女,说,人手不足,夫人让他一道去施粥。 兰玉闻言一怔,抬起眼睛看了眼站在伞下的李老夫人,应了,兀自就走了过去。 他挽起衣袖,接过了一个下人手中的木勺,舀了舀木桶里的白粥,盛满了一勺,就倒进了眼前的破碗中。队排得长,探到面前的碗大都是破了口的,更甚有拿着不知从哪里摘来的荷叶,一双双手沾满脏泥,巴巴地望着兰玉。 兰玉自有记忆起,就长在花船上,虽说出身低,却到底不曾见过这样的惨状,一时间也有几分恻然。 突然,身旁有人道:兰九姨娘,你去歇会儿吧,我来。 兰玉偏头一看,竟是李明安。 少年人有些局促,头发上还带了雨丝,像是刚赶过来的,兰玉收回目光,又给排队的小孩儿打了一勺粥,说:不用了,三少爷在一旁坐着吧。 李明安犹豫了一下,从身旁下人手中取过了一个木勺,就施起粥来,道:我不累! 兰玉不置可否。 李明安攥着手中的木勺,有点儿僵硬地给一个流民施了粥。近来动荡,学校也停了课,李明安无意听说自家在这城外施粥,所以才想过来看看,帮个忙,没想到一来就瞧见了兰玉。李明安到底是三少爷,下人不敢让他干活儿,禀报了李老太太,她瞥了一眼,淡漠道随他去,下人只好作罢。 站在兰玉身旁,李明安有些说不出的紧张,就是上街游行,面对巡捕的枪口,李三少爷都不曾变过一下脸,没成想,只是站在兰玉身边就已经是心跳加快,掌心出汗了。 李明安又瞟了兰玉一眼,也不知怎么开口好,抿了抿嘴,道:我听下人说,姨娘前几日出门时车翻了,没事吧? 兰玉说:不碍事。 李明安道:这些鹰犬爪牙越发猖狂了,竟敢当街纵马。 兰玉随口应了声,瞧了李明安一眼,说:三少爷想说什么? 没,没什么,李明安结结巴巴道,说完,懊恼地皱了下眉,稳稳心神,道,姨娘是扬州人吗? 兰玉抬手舀着见底的粥,饶是他经年抱琵琶,一直给流民施粥,手臂也有些发酸,说:嗯,祖籍扬州。 李明安说:我听我大哥说扬州这几日雨水也颇多,姨娘若是担心故乡,可以寻人回去瞧瞧 三少爷,兰玉将木勺丢入空了的木桶内,说,难道你不曾听说过我是你爹在勾栏里寻来的?风尘里的人,没有故乡,亦无家人。 李明安呆了呆,讷讷无言。 李明安懊恼不已,低声说:对不起,我不是有意 他没说完,兰玉就打断了他,道:没什么。 李明安怔怔地看着兰玉,兰玉已经退开了一步,一旁的下人走上前来,换上了新熬好的粥。 三少爷怎的来了?说话的是七姨娘,她不过而立之年,穿了身旗袍,白皙的耳垂挂着碧玉珰,很有几分小家碧玉的秀美。 李明安稳了稳心神,收回目光,叫了声七姨娘,说:随便过来看看,帮点儿忙。 七姨娘拿扇子掩着嘴唇笑道:尽都是些粗活,哪里需要劳烦三少爷。 李明安没有说话。 七姨娘的目光在兰玉和李明安身上转了一圈,道:适才见三少爷和小九相谈甚欢,没想到,小九刚进府,就和三少爷这般熟稔了 李明安皱了皱,开口道:不过是随口聊了两句,说什么熟稔不熟稔的,倒是七姨娘,他顿了顿,看着面前的女人,道,大娘是让各位姨娘来施粥的,七姨娘正事不做,总盯着我作甚? 兰玉闻言挑了挑眉,却没开口,舀了粥给衣衫褴褛的老妪。老妪脊背伛偻,臂弯里还搂了个脏兮兮的孩子,那孩子生了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饿得狠了,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飘着香的粥,不住地咽口水。一打上粥,她就迫不及待地抓着破碗咕嘟咕嘟喝了大半碗,想起什么,抬起脸,捧着碗给那老妪,小声说:奶奶喝。 老妪摸了摸那孩子的脑袋,道:奶奶不饿,囡囡喝吧。 她舔了舔嘴唇,抱紧了手中的破碗,怯怯地看了眼兰玉,兰玉脸上没什么表情,舀了满满一勺粥,又添进了她碗里,说:走吧。 老妪受宠若惊,连连躬身,说:谢谢爷,谢谢爷。 她搂着那孩子护着破碗赶忙走开,小孩儿回过头,又看了眼兰玉,兰玉已经给下一个流民施粥了。 七姨娘拨了拨自己的耳珰,笑盈盈道:三少爷说的哪里话,这里都是些流民,五姐姐得了风寒没有来,我和五姐姐一向交好,自然得帮着她,照看三少爷的。 李明安说:不用了,七姨娘还是躲远些好,免得冲撞了七姨娘。 七姨娘不恼,瞧了二人一眼,正要说话,就听一人尖叫了声,骂道:脏死了,快将他们拉开 几人看了过去,却是八姨娘被几个推搡的流民撞了个正着,吓得尖叫起来,裙边都不知被谁按了几个黑印子。八姨娘年纪小,比兰玉还小了几岁,入公馆不过两年,顶年轻的一张脸气得白了,被婢女扶着,周遭的下人见状,忙拖开那几个流民,一片混乱。 李老夫人恼怒地皱紧眉毛,斥责八姨娘,道:你好好的凑那般近作甚! 八姨娘又气又怕,小声说:大姐,分明是那几个贱民不知好歹 李老夫人冷冷道:够了,还嫌不够丢人? 她发作时颇有威慑力,兰玉冷眼旁观,心想,倒真是母子,李鸣争冷脸时和她如出一辙。 在此处施粥的远不止李家,对面的林家,张家,无不探着头往这边看。李老夫人最要面子,岂肯叫人看李家的热闹。 八姨娘不敢再开口,恨恨地绞紧了帕子,她身旁的婢女蹲着给她擦拭衣裙,可脏污在白裙面上洇开,再擦也是于事无补。她看得生气,一脚踢开那婢女,骂道:滚开,没用的东西。 八姨娘抬起眼,只见粥棚里有人幸灾乐祸,有人闲闲地看热闹,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咬了咬牙,只好和李老夫人说要回府去换衣服,李老夫人挥了挥手。 第27章 八姨娘一走,不多时,李老太太和李家的一众姨娘就回去了,独兰玉受了李老太太的吩咐,留在了粥棚。李明安也没有走,只道自己晚些会回去,李老太太皱了皱眉,转身就走了。 七姨娘抚着耳边的坠子,步履婀娜,目光盈盈地瞧了二人一眼,挽着六姨娘的手凑她耳边说了一句,不知说得什么俏皮话,六姨娘脸颊微红,瞪了她一眼,便说笑着离去。 她们一走,李明安紧绷的神经也松弛下来,忍不住看了兰玉一眼。他神色沉静,丝毫不觉得被她们丢在这粥棚里什么问题。 李明安抿了抿嘴唇,不知怎的,越发觉得兰玉可怜极了,像他这样善良的人,实在不该被困在李家的后宅。 三少爷,喝口水吧。李家的下人捧着水杯过来,李明安应了声,踌躇了片刻,拿着水杯,走向兰玉道,九姨娘,忙了半天,喝点水吧。 兰玉看了他一眼,接过他手中的水杯客客气气道:多谢。 说罢,一饮而尽。 李明安看着他空空的水杯,忙说:九姨娘还渴吗,我再给你倒一杯 兰玉眉梢微挑,似笑非笑地看着李明安,李明安耳根微红,目光如被烫着了似的,简直不知如何开口才好。兰玉看了他片刻,才轻声道:不用了。 他将水杯递给李明安,李明安手忙脚乱地捏紧那个小小的杯子,看着兰玉转身又去施粥,目光落在自己手中的水杯,冷不丁地想起兰玉的嘴唇触碰过杯沿,登时脸颊都烧起来了。 李明安不知是松手还是抓的更紧,他最不喜北平城中浪荡公子哥的风月作派,如今竟像鬼迷心窍,对着一个不该起心思的人,满脑子的龌龊遐想。 偏他未经风月,连遐想都是模糊的,隔着雾,如此倒愈让少年人一颗心躁动了。 李明安心不在焉的,直到天将黄昏,雨下了又停,兰玉要回李公馆,他才回过神。 李明安说:我也要回去。 下人为难道:若是三少爷也要回府怕是要再等片刻,我等去驾了马车来。 李明安皱紧眉,道:那九姨娘如何回去? 下人不说话了。 兰玉脸色平静,说:三少爷还是在此处再等片刻吧。 说完,兰玉就步出了粥棚,李明安哪里还能不明白的,他恼怒地瞪了那下人一眼,抽起一把伞就跟了上去。 李明安跟着兰玉,说:九姨娘,我给你找辆黄包车吧。 这里回去可有段距离。 兰玉脚步顿了顿,脚下有泥泞,他抬腿避开,轻叹了一声,说:三少爷难道不明白,太太让我走着回去。 李明安道:你和我一起,大娘能说什么。 兰玉睨他一眼,道:错了,和三少爷一起,才是大事。 恋耽美 封建糟粕by花卷 全文阅读(13) 李明安垂下头,小声嘟哝道:他们这是欺负人。 兰玉不置可否,二人错开了半步,下了许久的雨,地上泥泞不堪,即便二人小心,却还是不可避免地将裤腿溅上了许多泥。天已经黄昏了,路上行人寥寥,茶摊外挂着的白帆湿透了,打了卷儿,缠着枯朽的老木头。 一路无话。 李明安想寻话说,却又怕让兰玉不高兴,他不时瞧兰玉一眼,倏而又去看路边的街道,显得有些局促。二人路过一个巷口,突然,李明安说:九姨娘,你在这儿等我一下。 兰玉愣了下,李明安已经兴冲冲地跑入了小巷子,他跑得急,仿佛怕他久等了似的。兰玉看着他的背影,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李明安去得急,回来得也快,手里捧着一个油纸包,说:今日一直在施粥,都没吃什么,饿了吧。 他说:这家小巷子里有一家糕点铺,店小,可他们家的驴打滚做得极地道,味道在这北平城里也是数一数二的,你尝尝。 他噼里啪啦就是一通话,少年人跑得脸颊泛红,眼镜也歪了,见兰玉看着他,不好意思地蹭了蹭自己的镜腿,将油纸包献宝儿一般凑兰玉跟前。 油纸包里是码得齐整的驴打滚,犹带温热,泛着热乎乎的香甜味儿。 谢谢,兰玉说,他伸手捻了一块,咬下一口,就听李明安巴巴地问他,好吃吗? 兰玉瞧着李明安,笑着点了点头,好吃。 李明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看着兰玉脸上的笑意,突然没头没脑地说:兰玉,我请你吃饭吧。 兰玉看着李明安,长街上匆匆地走过几个行人,盛夏时分,天色暗得迟,少年人一双眼睛晶灿灿的,镜片都挡不住里头的期待和忐忑。兰玉慢条斯理地吃完了手中的驴打滚,擦了擦手指上沾的豆面,说:三少爷为什么想请我吃饭? 李明安愣了愣,含糊不清道:这个时候,正该用饭了,你我忙了一天 兰玉说:可只你我二人一起,于礼不合,他抬起眼睛看着李明安,落日笼罩着清俊的眉眼,无端浮上了一层郁色,我是你爹的姨娘,是三少爷你的小娘。 李明安抿紧嘴唇,轻声道:我知你不是心甘情愿给我爹做小的。 兰玉笑了,说:你怎知我不是,何况这李家里有几个姨娘,是当真愿意进李家的? 他语气怅然,李明安心都揪了一下,小声道:我就知道你不是。 兰玉被他孩子气的话逗笑了,李明安道:你不该被我爹困在李家后宅。 兰玉一怔,审视着李明安那张年轻俊秀的面孔,十八九岁的少年人,青春而富有朝气,最是天真,也不知李家这虎狼窝里是怎么生出的小绵羊。 兰玉笑了,慢吞吞道:那你觉得,我该去哪儿? 李明安想了想,道:这世上天高海阔,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兰玉看了他片刻,叹笑道:我的小三少爷,你未免太天真了,若是你知道你出去了,等着你的是风吹雨打,饥寒交迫,还会想着往外飞吗? 只怕,还不如做那笼中鸟,富贵雀。 第28章 兰玉话说出了口,不知是对李明安说的,还是对自己说的,他顿觉意兴阑珊,说:走吧。 李明安干巴巴地应了声,跟上了兰玉。 慢慢的,天空又飘起了雨丝,李明安一手抓着油纸包,一手打开了伞,将伞往兰玉身上倾了倾,二人也挨得更近。 李明安心跳如擂鼓。 靠得太近,李明安隐约闻到了兰玉身上的味道,淡淡的,透着股子清冽,又不似寻常香料。 李明安傻呆呆地问兰玉:你身上熏的什么香? 兰玉说:我不熏香。 李明安抽了抽鼻尖,却愈发笃定兰玉身上是有香的,可不知这香从何而来。他有些心慌,没来由的面热害臊,下了小雨,风也刮着,李明安一颗心都似挂在了风里,摇摇晃晃地落不到实处。路边行人走得急,只他们二人不急不慢,竟有几分雨中漫步的闲情雅致。 李明安抓着伞柄的掌心都出了汗,他盯着脚下的石板,几乎将皴裂的石板盯出花儿来,过了一会儿,李明安问兰玉:要是九姨娘,会怎么选择? 兰玉说:嗯? 他问得后知后觉,兰玉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偏头看着李明安,笑道:你觉得呢? 李明安思索了一会儿,说:我不知道,我只知你既不是笼中雀,也不是富贵鸟,你是兰玉。 兰玉微怔,对上少年专注的眼神,他认真道:有一个美国人说过这么一句话,Give me liberty or give me death,大意是不自由,毋宁死。 若是我,即便外头是风霜荆棘,我也是不惧的。李明安道,我不要一辈子做笼子里的鸟,大丈夫生于世,于国于民,当有所作为方不算白来一遭。 少年人就是少年人,谈起理想,言辞慷慨,满眼憧憬神往。兰玉看着李明安,脑子里浮现头一回他见这少年时,他就站在大街上,太阳也似,周遭聚集着人流。不知怎的,兰玉竟有几分被灼痛的愤怒,他前二十余年都活在勾栏里,见多谄媚讨好,见多醉生梦死,却从未见过这样朗朗干净的少年气,仿佛人本来就该如此。 兰玉扯了扯嘴角,嘲道:天真。 三少爷,兰玉看着掉落入泥潭的水珠,一圈圈涟漪荡开,你大哥经商有道,能撑起整个李家,即便是你二哥李聿青,他精于谋算,跻身政坛,他日说不得也是个翻云覆雨的人物,你呢? 兰玉漠然道:你今日之所以能站在此地侃侃而谈,所仰仗的,无非是李家给你的底气,保你衣食无忧,性命无虞。要是哪一天,你疲于生计,朝不保夕,连自己都护不住,又谈什么理想,说什么有所作为? 李明安愣住了,脸色微微发白,兰玉说完,看着少年无措的模样,懊恼地皱了皱眉,不过是个小孩子,他何必和他计较。 兰玉轻叹了一声,道:是我言过了。 他说:有人生就在朱门绣户,这本就是属于你的东西,自然和寻常百姓不一样。 说完,他没有再理会李明安,抬腿就朝前走去。 李明安看着他修长的背影,大抵是天色昏黄,又下了雨,竟让李明安觉出几分萧瑟。他不及多想,加快两步就跟了上去,打着伞,挡住了外头的风雨。李明安刚想说话,却听远处传来枪响,马蹄声如雷,轰然而来,当即面色微变。二人对视一眼,李明安抓住了他的手匆匆避入了小巷子里,兰玉踉跄了两步,跟着他躲入巷内。 周遭的百姓似也听见了这骇人的动静,无不大门紧闭,就连狗吠了两声,都变得小了起来。 二人躲在阴影里,兰玉身前是少年人稍显得单薄的胸膛,那颗心跳得迅疾,一声快过一声。兰玉抬起头看着李明安,李明安下颌紧绷,浑身都绷得紧紧的,有几分紧张的样子,他察觉了兰玉的目光,垂下眼睛,二人视线一撞,李明安就转开了眼睛,低声说:你别怕,这几日直皖军阀交战,应当是要结束了。 兰玉应了声。 李明安听着由远及近的马蹄声,又道:等他们过去,我们就回家。 马蹄声渐近,却是一支军容齐整的骑兵踢踏而过,身后跟着踏着军靴的长队,无不持枪,高踞马背,冒雨而过时,很有几分肃杀之气。 兰玉轻声说:北平城里又要变天了。 李明安眉毛紧皱,这些年北平城风起云涌,真真是你方唱罢我登场,可无论掌权的是谁,百姓的日子却越过越苦,窥不见一丝希望。 李明安道:这些军阀都是一丘之貉,狗咬狗罢了。 二人压低了声音,等冗长的队伍过去,李明安才发现自己竟还抓着兰玉的手臂,他呆了呆,不知怎么的,竟没有松开。兰玉自也发现了他紧紧攥着自己的手,他好整以暇地看着李明安,道:还不松开? 李明安:哦。 他脸颊发烫,猛地撒开手,眼镜也浮上了一层水雾,瞧东西都瞧不真切。李明安手忙脚乱地摘了眼镜,随手在衣服上蹭了蹭,可他手中还拿着伞,又提着油纸包,心慌,要将眼镜架上鼻梁时竟掉在了地上。 兰玉见他慌张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一笑,李明安越发无措,蹲下身去捡自己的眼镜。天黑了,地上积了小水滩,又有兰玉看着,李三少爷扭扭捏捏,越找越急,竟怎么都摸不着了。 兰玉看着,慢慢俯下身,捡起溅入泥滩中的眼镜,还拿出帕子细致地擦干净。李明安眼前有些模糊,只能隐约看清兰玉的动作,讷讷道:多谢。 兰玉随口问道:你这眼睛怎么回事? 李明安老老实实道:天生的,眼睛不大好,后来就越发看不清了。 他有点儿不好意思地说,没了眼镜,就是半个瞎子。 兰玉擦了擦,却发现镜片已经裂了,道:右边坏了。 李明安忙道:不碍事,家里还备了两副。 兰玉哼笑了一声:小瞎子。 李明安不恼,反而因着这过分亲昵的称呼难为情,他抿着嘴笑了笑,说:小时候他们也说我是瞎子。 兰玉:嗯? 李明安道:学堂里的孩子,他们都笑话我。 兰玉看了李明安一眼,后来呢? 李明安说:我不敢告诉大哥,就去找我二哥告状,二哥反而摘了我的眼镜,丢进了池子里。我一恼,就和二哥打了一架。 兰玉莞尔,说:你如何是李聿青的对手? 李明安不高兴道:二哥就是年长我几岁,我若和他一般年纪,未必打不过二哥。不过从那回之后,学堂里再有人嘲笑我是瞎子,我便都还击了。 兰玉点头笑道:人善被人欺,一味退让的确非良策。 说着,他抬手将眼镜架上了李明安的鼻梁,慢慢地说:三少爷,你虽出生在李家,可李家再如何煊赫,你若不能和你大哥二哥一般,独当一面,便永远只能是李家的三少爷,依托于李家的锦绣富贵。 李明安怔怔地看着兰玉,兰玉已经站直了身,说:回去吧。 第29章 北平城里兵荒马乱,二人晚归并未激起什么水花,只李明安的母亲赵氏守在门口,一见儿子,和兰玉匆匆对视一眼,顾不上他,就抓着李明安的手上下打量,一边埋怨道:你不回家,跑去粥棚作甚? 李明安道:就去看了眼,娘,你身子未好,怎么起来了? 赵氏道:你大哥特意派人回来传话,说这几日都闭府不要出门,我见你这么晚还没有回来,怎么能放心? 她絮絮叨叨地,咳嗽了两声,李明安抚了抚她的后背,下意识地看了眼兰玉。兰玉颔首以礼,便悄无声息地朝自己的院子走去了。 李明安想开口,却又不知说什么,扶着赵氏,道:娘,外头风大,我陪你回去吧。 赵氏脸上露出笑容,点了点头,母子携着手,她道:你怎么会和九姨娘在一起? 李明安含糊道:赶巧碰上了。 赵氏不做他想,说: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你爹的姨娘,即便是个男人,你该避嫌的,还是要避嫌。 李明安想着是他爹的姨娘那几个字,顿时觉得自己那满腔见不得的人心思都似大白于人前,心中生出几分羞耻和不虞,抿了抿嘴,不吭声。赵氏没听他答话,疑惑地抬头看着自己年少气盛的儿子,李明安忙说:我知道了,娘。 赵氏无可奈何道:你啊,少想那些有的没的,她幽幽道,个人有个人的命,都是天定的,进了这李家大宅,这就是他的命,即便他是男人 李明安想着兰玉,沉默了下来。 母子二人走回了院子,李明安突然说:娘,没有什么天定的命,只要不甘于摆布,总能有法子的。 赵氏愣了愣,摇头道:当着你爹的面可别再说这些孩子气的话,免得又惹他生气。 李明安笑了下,道:我知道了。 赵氏脸上露出无可奈何的神色,叮嘱道:这些日子就别往外跑了,好好待在家里。 李明安应下,赵氏叹道:这京城里一天一个样,也不知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前些日子,你舅母来信,说你舅舅病了。 李明安说:舅舅病了?大夫怎么说的? 赵氏又叹了声,说:当年你舅舅好不容易考上进士,清廷没了,他自觉满腔壮志无处施展,这么多年以来一直郁郁寡欢 李明安道:要我说,舅舅就该睁开眼好好看看外面的世道,这都民国了,还惦记着那个封建朝廷。 赵氏瞪他一眼,李明安收了话,冲她笑笑,赵氏道:你还记得你舅舅家的清月吗? 李明安随口应了声,赵氏说:你舅母想将她送来北平 李明安诧异道:来北平做什么? 赵氏嗔笑道:你这傻孩子,还能做什么,你舅母的意思是想亲上加亲。 李明安睁大眼睛,说:我大哥?他猛地摇头,说,大娘肯定不会同意的。 赵氏气笑了,道:是你,赵家如今这样子,如何能攀得上你大哥,她轻叹道,如今赵家一日不如一日,娘对你没别的指望,只盼着你好好的,清月这孩子性子温顺,虽长你两岁 李明安打断她,娘你说什么呢,我对她只是表姐弟,怎么能成亲。再说了,我大哥二哥都还没有成亲,我怎能在他们之前。 赵氏眉心微皱,说:并未让你现在成亲,只是将她接来 我不会娶她的。李明安斩钉截铁,眉毛皱得紧紧的。 赵氏看着李明安,也不恼,掩着嘴唇咳嗽了两声,说:娘只是问问你,你这般抗拒,她瞧着李明安,微笑道,难道是有了心上人? 李明安呆了呆,耳朵红了,眼神闪烁,说:没有的事,我就是不想娶一个不喜欢的人。 赵氏道:知子莫若母,明安,你这是看中了哪家姑娘? 哪家姑娘? 哪家姑娘也不是,而是他爹的九姨娘,他的小娘。 李明安羞耻又罪恶地想,怅然又纠结,简直百味陈杂,他道:娘哎呀,你别问了,我没有什么喜欢的姑娘。 赵氏笑了,道:好好好,没有。 李明安耳朵更红,握着赵氏的手臂,扶着她,道:就是没有,我学业都还未成,怎会去想儿女私情。 过了一会儿,他又忍不住问赵氏,娘,若我喜欢的人,只是寻常出身 恋耽美 封建糟粕by花卷 全文阅读(14) 赵氏笑道:只要是个知冷知热的好姑娘,出身不要紧,只不过,不能于你将来有所助益了。 李明安咕哝道:我又不是因利娶亲。 我喜欢的人,我只要他和我在一起开开心心过一辈子就好了。 兰玉再见李鸣争已经是三天后了,北平终于有了见晴的迹象,仿佛狂风暴雨之后,天下底定,渐渐云销雨霁,露出一派晴朗之色。 雨下得久了,李老爷子浑身酸乏,握着嵌金的烟枪躺在罗汉床上,兰玉就跪坐在一旁替他按揉着那双瘫痪的腿。李鸣争坐在红木鼓凳上,父子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谈着北平城里的局势,家中的生意。李鸣争淡漠持重,即便是在李老爷子面前,依旧言简意赅,二人不似父子,反倒有几分上下级的意味。 北平城里的天已经换过一遭,随时而来的权势更迭如潮,有淹没在海浪之中的,亦有乘风直上的。李家经营的是纺织布匹,虽说在这场连绵的洪涝里损失不少,可李聿青善于经营,竟在奉系谋得一席之地,风头比之更甚,就连李家也变得越发炽手可热。 兰玉心中掠过一丝惋惜,他抬起眼睛,就对上了李鸣争的目光,心头一紧,竟有几分被看透的感觉。 兰玉看着李鸣争,眨了眨眼睛,一双狐狸眼含了三分情,李鸣争波澜不惊地看着他,兰玉着的是白色长衫,鬓边的头发长了,遮着耳朵,伸着两只伶仃瘦削的手腕,脚丫子白生生的,舒展着小巧的脚趾,他跪坐着,露出单薄流丽的肩颈线,俨然一株江南水乡里舒展着花叶的莲。 不知怎的,李鸣争脑子里突然浮现池子里被雨水打得七零八落的荷花,那池荷花开得极好时,有采莲女摘了一支别在鬓边,真正是人面荷花相映红。 兰玉发间若是别一朵 累了吧,李鸣争抬起头,就看见李老爷子握着兰玉的手,捏了捏他的掌心,说,先歇会儿。 兰玉笑着应了声,支起身往李老爷子杯盏里添了茶,又倾壶往李鸣争杯中倒,二人面对着面,目光若有若无地碰着了,话未说一句,却已经是极尽勾引了。 兰玉说:大少爷,喝茶。 李鸣争看着他那截纤细的脖颈,摩挲着指尖,不咸不淡地应了声,抬手端起茶杯,浅浅地喝了一口。 李鸣争走出李老爷子的院子,就在拱门边看见了先退出去的兰玉。 二人目光对上,兰玉笑盈盈地说:大少爷,老爷寿辰将近,我想着寻个匠人打一支新的烟枪作寿礼,可我对北平城不熟悉,不知能否请大少爷帮这个忙? 李鸣争淡淡道:什么样式的? 兰玉说:我画了图纸,在我房中。 他声音轻,眼神露骨直白,李鸣争看着面前的青年,心想,骚货。 二人一踏入兰玉的卧室,兰玉在书桌上抽出一张画纸,李鸣争将伸手接过时,兰玉却没有松开,两指夹着,二人身躯挨得近,兰玉说:我今日好看吗? 李鸣争淡淡地看着兰玉,兰玉偏头露出一截脖颈,笑得狡黠如狐狸,哼笑道:我颈子都快烧起来了。 李鸣争目光落在那截白皙的脖颈上,抬手握住了,倏然扯近,道:当着我爹的面勾引我,九姨娘,你真是胆大包天。 兰玉半点都不惮男人有力的修长指掌,他看着李鸣争,反而凑过去亲了李鸣争的嘴唇一下,李鸣争看着他,兰玉望着,索性又凑近吻了吻,低声道:你不想我,还不兴我想你? 第30章 李鸣争把玩着他的后脖颈, 兰玉吻了上来,蜻蜓点水的吻,嘴唇柔软,见他不闪不避吻就变得深了,舌尖勾勒着男人削薄锋利的线条,口中低喘着叫他,李鸣争,你亲亲我。 李鸣争盯着他扇动的眼睫毛,手中一用力攥紧了,那截窄红的舌头伸得更长,兰玉就失了主动权。李鸣争这人看着冷清,吻却侵略性十足,如同森寒的冷兵器,压迫着他的舌尖口腔,寸寸失守。兰玉在这强势的吻里喘不过气,脸颊也泛起了红,下意识地想躲,李鸣争却扣着他的脖颈,将兰玉抵在书桌前侵犯着那张惯会吐露甜言蜜语的嘴。 李鸣争个高腿长,几乎将兰玉笼罩在自己的身影里,兰玉自小在花船长大,可经过的都是李家的男人,哪里招架得住这样的吻。他双腿发软,喘得厉害,眼神都迷蒙了。 突然,李鸣争松开了兰玉,他审视着他的脸颊,淡淡道:裤子脱了。 过了几息,兰玉仿佛才听清他的话,咽了咽,喉咙是痒的,口腔也隐隐发麻,他瞧着李鸣争波澜不惊的样子,若不是男人下头支起的模样,当真是半点也看不出李鸣争动了欲。 兰玉在心中嘲了句假正经,懒洋洋地转过身,撩起长衫衣摆,脱了里头的亵裤,李鸣争看着裹在内裤里的浑圆屁股,抬手一巴掌就扇了上去。 啪的一声响。 兰玉哼叫了声,偏头横了李鸣争一眼,就慢吞吞地脱了内裤就趴上了书桌。李鸣争看着白生生的肉屁股,一边红了,看得人手痒,李鸣争没忍,抬手又是一巴掌,他这一下扇得重,臀尖颤颤,登时就红了。 兰玉痛得叫出了声,咬牙道:李鸣争! 李鸣争看着臀缝里的穴口,穴眼颜色嫩,透着股子粉,他爹喜欢女人,大抵是没怎么玩过兰玉的后穴。李鸣争的手指按了上去,兰玉打了个激灵,捂着自己的屁股,他回头对上李鸣争的眼神,漆黑眼瞳深如寒潭,却让兰玉敏锐地嗅出了几分欲望。 真切的,属于男人的情欲。 兰玉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低声说:别弄这里。 李鸣争掐着他的屁股肉,说:屁股不能操? 李鸣争居高临下又冷冽,话却粗鄙,兰玉面颊微微发热,含糊不清地说:没有扩张,也没有润滑你操下面吧。 李鸣争不为所动,兰玉怕他当真要弄他的后穴,男人和男人怎么弄兰玉自然知道,可无论是李老爷子和李聿青,都对他的后穴不感兴,那处生涩,依李鸣争的性子,直接捅进去他约莫是要遭大罪。兰玉蜷了蜷手指,抬高了屁股,牵着他的手去摸自己的女穴。男人的手指一碰上,他就颤了下,兰玉小声道:你摸一摸就会出水,很快就能肏了 李鸣争一根手指插了进去,指腹捻着阴蒂,开口道:你也是这么勾引我爹的吗? 他掐揉着那颗小小的阴蒂,当真敏感,不过随意一弄,干涩肉道里就变得湿润,李鸣争说:说话。 兰玉难耐地夹紧骨节分明的手指,低低地呻吟着,道:我没有勾引老爷话未说完,就变成了一声哼叫,却是李鸣争掐紧了那颗湿滑的阴蒂,穴里春水如潮,李鸣争冷冷道:撒谎。 兰玉眼角发红,说:没有我喜欢大少爷,只想勾引大少爷。 左一句喜欢,右一句喜欢。 李鸣争看着趴在桌上的肉体,他撩起了衣袍,光着屁股,两条腿赤条条的,内裤还挂在脚脖子上,一副发了骚急着偷情,连衣裳都不敢脱的样子。 李鸣争分开他的腿,随手揉了揉女穴,将那根滚烫粗长的阴茎慢慢插了进去,道:姨娘勾引嫡子,兰玉 婊子都没有你骚。 李鸣争那玩意儿尺寸昂然,极为粗长,缓缓顶进草草扩张的女穴竟让兰玉生出胀裂之感。他不住地喘息,手撑在书桌上,在李鸣争浅浅抽出又深贯而入时攥住了桌沿,呻吟道:好大,慢,慢点。 那处缠得紧,贪婪地绞着阴茎,分明在催着男人用力伐挞,李鸣争本就忙了大半月,如今被兰玉一勾,更没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思,当即按着兰玉就狠狠肏了起来。他动作狠,每一记都长驱直入劈开紧仄的阴穴,茎头肉龙也似,凶狠地抽送了十余下,那玩意儿也越插越深,几乎将整根都没入穴内。 兰玉教他大开大合的操弄逼得手脚发软,这和李老爷子干他全不一样,李老爷子瘫了,又上了年纪,那玩意儿纵是硬了,也远比不得年轻人。兰玉骑在他身上轻重快慢大都由自己,爽是爽的,可那快意是春日的雨,李鸣争便是盛夏的霹雳骤雨,轰然而来。 兰玉下意识地往后伸手推抵着李鸣争的腰胯,想从书桌上挣扎而下,李鸣争看着他晃动的屁股,不耐烦地狠狠顶了一记,吩咐道:别动。 他这一下深顶直直撞上宫口,二人呼吸俱是一顿,李鸣争只觉龟头陷入一处湿软紧热之地,穴肉欲拒还迎地吃着阴茎,爽得腰背都发麻。他闭了闭眼,俯身捉住那两截手腕提着他的上身,底下寻摸着又是重重插了进去,声音微哑,小娘,自己招的我,躲什么? 兰玉脚趾紧蜷,仰着脖颈重重喘了几声,额头都沁了汗水,太深了李鸣争,别磨那儿 李鸣争放开他的手,兰玉心中一松,紧绷的阴穴亦稍稍放松,没成想,滚烫肉蟒却直接狠顶而入,生生捅入半个茎头。 兰玉登时叫都叫不出来了,口中舌尖微吐,颧骨发红,一副被肏透的骚样。 李鸣争呼吸微乱,伸手摸了摸兰玉的脸颊,又揉他的嘴唇,将手指伸入他口中夹着舌头,附在兰玉耳边道:怎么这么紧,我爹不操你这骚子宫吗? 兰玉含着他的手摇头,含含糊糊的,舌尖谄媚地舔着男人的指头。依李老爷子对他那口女屄的喜爱,自然从里到外都操过的,可他瘫了之后,便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兰玉久未经受生龙活虎的阴茎捅得这么深,底下又爽又怕,竟生出一股让人头晕目眩的满足来,好像吊了许久的瘾终于得了满足,便不可抑制地发起骚,抖着嗓子叫李鸣争操他,好爽呜,操我李鸣争。 他屁股扭得浪,李鸣争看得眼热,抬手就抽了几巴掌,骚货。 被我爹玩的屄都肿了还嫌不够,李鸣争嘲道,你在扬州卖的不是琵琶,是身子吧。 兰玉听着李鸣争冷冷的,带着羞辱意味的话,脸色一白,穴里却抽搐着淌出水,他咬着自己的手臂喘了两声,一把意乱情迷的嗓音,说:不要玉势死物 他声音软而迷乱,李鸣争顶得他失声尖叫,阴囊重重拍着泛红的臀肉,道:你要什么? 兰玉呜咽道:要要大少爷的鸡巴,只要大少爷,好大,要被操死了。 李鸣争被兰玉的话刺激得低喘了一声,用力拍了一把红透的屁股,阴茎直入宫腔,一下子将兰玉送上了高潮。女穴里春潮泛滥,李鸣争险些被收缩的穴肉吸出精,他堪堪退出片刻,将兰玉翻了个身让他躺在桌上,那张陷入情欲中的脸就撞入眼瞳。 李鸣争突然想起当日在寺庙里,他无意撞见他爹为兰玉舔屄,兰玉躺在香案上,活色生香如祭品。 李鸣争喉结滚动,目光落在那口被自己肏开的女穴,穴口张着,透着股子糜烂的熟红,一看就知是被玩开的。没弄时合成一道肉缝,狭小干净,像不经人事的雏儿,操开了,就不知廉耻地张开穴眼流着水,勾着男人把阴茎捅进去。 李鸣争抓着兰玉肉乎的大腿拖拽了下来,阴茎抵着穴口插进去时,兰玉整个人都似被钉在男人的阴茎上,下意识地夹紧李鸣争的腰。李鸣争不再温存,阴茎成了骇人的凶器一次次插入女穴,二人交合处湿得一塌糊涂,兰玉硬起的性器也被弄得晃动着甩精,淫靡不堪。 桌边地上渐渐洇开了水迹,书桌都被摇晃着移开了几分,雨后的天气分外潮湿闷热,屋中热浪翻滚,夹杂着让人心燥的情欲味道。 兰玉只觉下头那口穴都被操得发烫发麻,水流得多,只有男人阴茎的形状越发分明,几乎要烙在脑子里。李鸣争在书桌边做了许久,射进去时,大股精液灌入宫腔,生生让兰玉又潮吹了一回,连腿都挂不住了,绷着足弓承受着灌精,只觉从里到外,都染上了李鸣争的味道。 过了片刻,李鸣争抽身而退,兰玉以为要结束了,却见李鸣争抱起他直接走向了床榻。 兰玉被丢在床上,腿无力地大张着,敞着流白精的雌穴,李鸣争站在床边,视奸着被他操得合不拢的地方,抬手缓缓解开自己长衫的襟扣。 他身着长衫,扣子直锁到脖颈,全然不似才奸得自己小娘高潮迭起。 兰玉怔怔地看着李鸣争,直到他俯身而下,顿觉自己成了即将落入猛兽爪下的猎物,蹬着腿就要缩入床内。李鸣争不容拒绝地抓住了他的脚踝,将兰玉拖入自己身下,他神色平静地盯着兰玉的脸,道:这不就是小娘想要的? 兰玉羞耻不已,李鸣争脱了那身长衫,露出男人肌肉结实的躯体,他肤色白,肌肉却薄韧而有力量,蕴藏着成熟男人的攻击性。李鸣争将他整只脚踝扣入掌中,果真细瘦伶仃,不经他一攥,不消多找,李鸣争就按住了那颗生在脚踝的红痣,搓了搓皮肉,痣就更红了,连脚都浮了一层胭脂色。 李鸣争掌心潮湿滚烫,兰玉脚被揉得发痒,想抽回来,李鸣争却攥得紧,二人角力一般,兰玉也不知哪里来的气性,非要抽回去。 突然,李鸣争松了手,兰玉控制不住跌在床上,大张着腿,很有几分狼狈。 兰玉又羞又恼,瞪着李鸣争,说:没想到大少爷还喜欢盯着男人的脚看,得亏我不是女人,不然李大少爷就是活脱脱的登徒浪子。 李鸣争不恼,攥着松松垮垮挂在兰玉身上的长衫将他拖将过来,手指插入女穴,说:小娘长着这口骚屄,不是女人? 兰玉被羞辱得眼眶都红了,抓着李鸣争的手去触碰他半勃的阴茎,挑衅道:女人长这个吗? 李鸣争摩挲着阴茎,他指腹粗糙,碾着茎头,那玩意儿就在他手中一点一点硬了起来,竟也别有一番趣味。他突然用力掐了一下湿润的马眼,逼出兰玉一声带着泣音的呻吟,评价道:的确不长,小娘似男非男,似女非女 李鸣争将硬邦邦的性器顶入雌穴,轻声说:你是我爹供着的小菩萨。 那几个字一出口,兰玉就在李鸣争身下高潮了。 第31章 李鸣争难缠,床帘拉开时,整张床榻凌乱不堪,都是二人的汗水精液。兰玉下头被弄肿了,双腿发颤,胸膛的乳尖也被玩得红肿,他嘶嘶抽着气,嘲李鸣争,说:大少爷,这是多久没找过女人了? 李鸣争已经穿上了自己的长衫,他系着斜襟衣扣,面色冷淡,半点都没有床上要吃人的凶狠。闻言,李鸣争侧过身看着床上的兰玉,他赤条条地坐在床边,满身都是自己留下的痕迹。 李鸣争没搭理他,兰玉也不恼,看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腰上仿佛还残留着被他掐着腰狠狠顶弄的余韵,兰玉突然开口叫道:大少爷,过来。 李鸣争看了他一眼,兰玉哼哼唧唧催促,说又不会吃了你,过来嘛,方抬长腿走了过去,兰玉已经跪坐起身,李鸣争站在床边,就见他伸手搭上了自己的衣襟。 深色长衫上还有三颗衣扣未扣上,兰玉垂着眼睛,认真地替他系着衣扣。二人挨得近,李鸣争一低头,就能看见他浓密的眼睫毛,嘴唇也是红的,秀丽清隽。 李鸣争心中微微系动,兰玉这般模样,仿佛成了他新成婚的妻子,竟有几分温情缱绻的意味。 兰玉系上最后一颗扣子,抬起眼睛,就对上李鸣争黑沉沉的眼瞳,顿了顿,双臂勾着男人的脖子,凑过去亲了亲他的嘴唇,道:看着我作甚? 恋耽美 封建糟粕by花卷 全文阅读(15) 李鸣争掐着他的双颊,波澜不惊道:已经遂了你的意,就不必这般虚情假意了。 兰玉看着李鸣争,说:什么遂我的意他笑,含糊不清地说,我想要的可是你喜欢我,大少爷,你真喜欢上我了? 李鸣争审视着那双眼睛,兰玉没有闪躲,四目相对,李鸣争说:兰玉,你的喜欢就如此低贱? 兰玉一怔,眼眶瞬间就红了,他偏过头,声音低哑,无所谓道:人分三六九等,心意,想来也有高低贵贱之分,大少爷瞧不上就瞧不上吧。 李鸣争神情莫测地看了兰玉片刻,没有说什么,转身离去了。他走时带上了门,兰玉抬起头看着紧闭的房门,慢慢放松身体跪坐在腿上,他抬手揩去了自己眼角的水珠,脸上尽都是漠然,没有半分温柔。 直奉两系入主北平城,京中风云变幻,李家近日亦是风光。 李老爷子这些时日心情大好,特意在李公馆内办了宴会,宴请京中权贵。那几日李家整夜灯火通明,很是热闹。兰玉冷眼看着,他是姨娘,又是个男人,李老太太不允许他出现在外人面前,李老爷子心思都在宴席筹谋上,略一思索便也同意了,只对兰玉道左右他也不喜欢热闹,正好清闲,兰玉微笑着应下。 李公馆外车水马龙,出入的,大都是京中有权有势的,有中国人,亦不乏洋人,各色面孔交织着,在灯光下竟有几分虚假的太平相。 这一夜,月明星稀,晚风徐徐,给这盛夏的夜里添了几分凉意。 兰玉睡不着,索性出了屋子,他的屋子靠近李老爷子的主院,隐约能听见酒宴里传来的觥筹交错之声。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看了眼,随意捡了条僻静的小道就走了过去。 没想到,竟又碰见了李明安。 少年人穿着剪裁得宜的西装,就这么坐在石凳上,兰玉本想走开,李明安却已经看见了他,叫了声,兰玉。 兰玉站定了,客客气气地道:三少爷。 李明安许是喝了酒,身上还带着酒气,眼神直愣愣的,盯着兰玉,红通通的脸颊露出一个笑容,说:我还以为我眼花了。 兰玉说:三少爷不在前厅,怎么来了这儿? 李明安皱了皱眉,说:他们灌我酒,我喝不了了就,借机跑出来了。 说着,有几分想吐,可当着兰玉的面又忍住了,巴巴地看着兰玉,俨然一只迷途的小狗。兰玉看着李明安,说:三少爷还能走吗? 李明安呆呆道:去哪里? 兰玉被逗笑了,说:当然是回去,三少爷喝醉了。 我没有醉,李明安咕哝道,就是有点儿头晕。 兰玉叹了口气,道:我送你回去吧。 闻言,李明安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兰玉,耳朵微红,有点儿难为情,抿着嘴巴没有说话。兰玉说:三少爷能自己走吗? 李明安点点头,酒精烧得脑子反应迟缓,过了几秒才朝兰玉走了过去。他脚底发软,走到兰玉跟前时险些栽倒,兰玉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臂,二人挨得一下子就近了,李明安垂下眼睛,就看见了兰玉白皙的脖颈和耳垂。 李明安咽了咽,兰玉却已经松开了他,道:三少爷能走吗,要是不能走,我去叫下人过来。 李明安当即摇头,小声说:能走的。 兰玉上下打量他片刻,转身带着李明安朝赵氏的院子而去。夜风微凉,李明安看着兰玉瘦削的背影,脚下一脚深一脚浅,整个人都似踩在云端,竟比在宴席中还要醉了。他喉咙发干,想说些什么,又怕惊扰了这份静谧。 过了一会儿,李明安才搓了搓自己发烫的脸颊,轻声问兰玉,说:九姨娘怎么这么晚还未休息? 兰玉随口道:睡不着。 李明安应了声,又道:九姨娘如果有烦心事若是不介意,可以说予我听,我一定尽力为九姨娘解忧。 兰玉哼笑道:你能为我解什么忧? 李明安抿了抿嘴,轻声道:一定尽力而为。 兰玉不置可否,李明安心中莫名的有几分焦躁,想再开口,却见兰玉停下了脚步,还转过身拉住他就藏入了一旁的假山内。 嘘,兰玉竖起一根手指,低声说:有人过来了。 李明安看着兰玉抓着他手臂的手,又看着他的脸,心不在焉地嗯了声,脑子晕乎乎的,脸颊越发滚烫。兰玉没看李明安,听着外头的动静,只觉今夜当真不该出门,没想到会碰见李明安,又撞见野鸳鸯偷情。 假山外是天雷勾动地火,呻吟伴随着喘息,听得人面红耳赤。 李明安手足无措地盯着兰玉身后的假山沟壑,呼吸都屏住了,过了须臾,目光却忍不住瞟向兰玉,兰玉脸上没什么表情,手脚却有几分不自在。 李明安喃喃地说:兰玉。 兰玉看了他一眼,说:三少爷还是称我九姨娘吧。 李明安干巴巴地噢了声。 二人又安静下来,外头动静却愈响,倏然,却听那男人喘着调笑道:夹这么紧,被那老不死的饿着了? 女人呻吟绵软,能掐得出水,道:再深点啊,他又老又瘫,能顶什么用。 李明安和兰玉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竟是八姨娘。 李明安眉毛紧皱,委实没想到,竟会有姨娘背着他爹偷情,可一想到自己对兰玉的心思,顿时觉得罪恶又羞愧,连看兰玉也不敢看了。兰玉心中却冷静,李老爷子后宅里养着七八房姨娘,又喜欢在外寻花问柳,若说后宅里没点腌臜事,兰玉半点都不信。 啪是一记响亮的巴掌声,男人气息越发急促,道:他几个月前不是还纳了一房,听说还是个男人,不中用了,还纳什么妾。 八姨娘被弄得颤声尖叫,仿佛快活极了,说:别提那个狐狸精!她又古怪地笑了声,说,我看是老头子不成了,硬不起来,才鬼迷心窍弄个男人回来。 男人笑道:他不成,我成不成,嗯?操得你爽不爽? 八姨娘呻吟都被撞碎了,尽都是销魂之意,满口好哥哥的胡乱叫起来。 李明安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兰玉,兰玉神色平淡,没有半分喜怒,反而叫李明安心中难受起来。自兰玉进了李公馆,对于兰玉的非议就没有消停过,于他而言,不啻于无妄之灾。 这都是李家带给他的。 少年目光里的同情疼惜太过明显,兰玉想视而不见都做不到,他拍了拍李明安的手,示意他跟着自己从假山的另一头钻出去。 二人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小花园。 李明安说:兰玉。 兰玉:嗯? 李明安望着兰玉,眼睛发红,说:对不起。 兰玉笑了,道:你说什么对不起? 李明安道:都怪我爹,若不是我爹,你也不会背井离乡,受这般屈辱 兰玉深深地看着李明安,半晌,轻笑了一声,道:命吧。 二人走入月光下,远处有来往的仆从,兰玉说:我就送到这儿了。 李明安看着兰玉,望着他步入阴影中的瘦削背影,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该说什么。被酒发酵过后的情绪不受控地在胸腔里横冲直撞,撞得他心都疼了。 第32章 兰玉回去时,听见前厅犹热闹,灯火通明,廊下悬挂的大红灯笼一派浮华,他想起今日无意窥见的私情,扯了扯嘴角,仿佛看见了这偌大宅院底下的肮脏腐朽。 门是虚掩着的,兰玉推门走了进去,将要点灯时,腰上一紧,后背霎时贴上一具躯体,惊得他险些惊叫出声,手中的火折子掉了下去。 什么人兰玉曲肘撞了过去,对方却早有所觉,接住了兰玉的火折子,还握住了他的手臂,一把带笑的嗓音,说,嘘,小娘,是我。 竟是本该在前厅的李聿青。 兰玉皱了皱眉,说:二爷怎么在这儿? 李聿青圈着兰玉,伸手点亮了灯芯,懒洋洋地将下颌搭在他肩上,说:想小娘了。 李聿青鼻尖贴着兰玉的脖颈嗅了嗅,兰玉浑身僵硬,漠然道:宴席还未散,二爷还是先回去吧,万一有人寻来 李聿青拖着嗓音,说:不。 他浑身酒气,语调散漫,箍着兰玉那截细窄的腰,他洗了澡,身上是清淡的皂角香,不是什么稀罕味道,却让李聿青闻得有点儿上瘾,嗅不够似的,恨不得咬上一口。 李聿青这些时日忙得脚不沾地,他是个凶狠的赌徒,直奉皖交锋是预料之中,他早早就和奉系暗中有所往来。李家发展到如今,最不缺的就是钱,而这些军阀,需要钱。 诚然,李聿青赌赢了。 短短几日里京中有人起高楼,有人一败涂地,李聿青无疑是个中新秀。他得了重用,手中甚至碰着了兵权,李聿青这些时日酒宴不断,快意至极。 这是个乱世,李聿青有野心,他不甘于做一介商贾。 应酬无非酒色财气,李聿青浸淫其中,如鱼入水,游刃有余。他已经好几日没有想起过兰玉了,原本他觉得自己对兰玉的新鲜劲儿已经过了,可当他怀里搂着娇娆的女体,将性器插进去时,脑子里却浮现兰玉那张脸,顿时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即便是高潮了,李聿青依旧觉得不知足,不够。 直到真切地搂住了兰玉,李聿青像个犯了瘾的瘾君子,吊了许久,终于嗅着了福寿膏的味道,潜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瘾登时就被勾了出来。 李聿青咬住兰玉脖颈,听着他的闷哼,脊背陡然蹿过一阵兴奋直抵灵台,他舔着那块皮肉,掐住兰玉的脸颊,说:这些天我对小娘念念不忘,时刻不惦记着小娘,小娘有没有想过我,嗯? 兰玉低哼了一声,被迫偏过头,对上李聿青那双桃花眼,他饮了酒,里头的欲望再无所遮掩,俨然饿极了的豺狼虎豹。 兰玉说:我为何要想你? 李聿青看着兰玉,也不恼,搓着他柔软的嘴唇,说:没良心的小婊子。 他低头就吻了上去,兰玉要躲,李聿青却攥着他的后颈结结实实地亲着,说:张嘴,给我亲一亲。 兰玉恼了,挣扎起来,二人差点撞翻了烛台,李聿青攥着兰玉的肩膀用力顶在柜子上,沉沉道:小娘,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兰玉冷笑道:二爷如今炙手可热,谁敢对你不敬。 李聿青不甚在意地一笑,说:小娘,你乖一点儿,他贴着兰玉的耳朵,半勃的性器抵着兰玉,说,给我弄弄,我可想死小娘了。 说着,他就来撩兰玉的袍摆,兰玉不肯,挣扎道:你别发疯,你爹说不定要找我! 李聿青咬着他的耳垂,用力攥着裹在亵裤里的大腿揉了揉,道:他不会过来了。 七姨娘去了我爹房里。 兰玉一怔,李聿青已经扒下了兰玉的裤子,见他发愣,狭昵地低头蹭了蹭他的鼻尖,笑道:伤心了? 兰玉冷着脸,不说话。 李聿青道:小娘,我爹不疼你,我疼你。 兰玉皮肤白,李聿青厮磨着那截白皙的脖颈,薄薄一层皮,隐约能窥见裹藏的青筋,勾得人想一口咬下去。 李聿青向来不会委屈自己,他重重的咬了下去,听着兰玉吃痛的闷哼,心中愈发畅快。这小婊子浑身上下都透着股子勾人,倒像是可着他的心长的,就连拿乔的劲儿都让李聿青觉得上火。 李聿青喝了酒,那玩意儿本该是没那么快硬的,可闻着兰玉身上的味道,就迫不及待地勃起了。 兰玉被抵在墙上,李二那根东西顶着他,勃勃然,呼吸也炽热,很有几分压迫性。齿尖咬的脖子生疼,兰玉闭了闭眼,抬腿用力踢了李聿青一脚,骂道:李二,你他妈是狗吗? 李聿青也不恼,抓着他的大腿掰开,弄出自己那根玩意儿就抵上了兰玉下体,哼笑道:小娘,我要是狗,你是什么? 兰玉冷笑一声。 他全未动情,性器软着,女穴也闭得紧紧的,李聿青顶了顶他那团软趴趴的肉,不知是不是喝了酒,脑子糊涂了,竟觉得他那男性器官也可爱,当即逗弄一般,挺着孽根戳弄他,闷声笑道:小娘,你这儿怎么也长这么漂亮? 兰玉浑身紧绷,按捺不住伸手要去推他,寒声道:你要肏就快些 话未完,变成了一声低哼,李聿青掌心滚烫贴合着女阴,手指分开紧仄的穴肉,说:这么干,他熟稔地捉着阴蒂碾弄,哑声说:小娘,你不出水,我怎么肏? 那处何其敏感,不禁揉弄,兰玉攥紧李聿青的手臂,被快感逼迫得仰着头靠在墙上,双腿不住发抖。李聿青看着兰玉的面容,烛台灯火昏暗,映衬之下,那张脸似镀了层柔和的光晕,漂亮情色得不像话。李聿青喉结动了动,吻住了兰玉半开的嘴唇。兰玉自不愿和他接吻,偏他不愿,李聿青愈是强求,舌头叩开牙关长驱直入,酒味在味蕾炸开,二人都有些头晕目眩。 李聿青让他潮吹了一回才插进去,甫一进去,女穴紧窄,牢牢地嘬着他的阴茎,爽得李聿青差点交代了。他控制不住就这么将兰玉顶在墙上操,硬胀的欲望狠狠顶穿肉穴,兰玉尚在高潮的余韵里就被顶到了深处,小腹都似要被捅穿,李聿李聿青! 兰玉声音被撞得断断续续,李聿青听着他叫自己名字,分外兴奋,叼着兰玉的嘴唇慢慢吮磨,嗯? 兰玉喘息着道:回床上,别在这儿。 李聿青掐着浑圆紧实的屁股用力顶了一记,解了瘾,便也不急了,说:这样不好么? 兰玉双腿抖了抖,整个人都像是坐在李聿青手掌里,汗水洇湿了头发,他不肯示弱,抬着腰就要吐出嵌在穴儿里的硬物,只道:去床上。 李聿青不以为意,掌中倏然施力扣着兰玉那把腰按了下去,阴茎顺势捅入更深直接卡在了宫口。兰玉教这一记深顶逼得眼睛湿润,喘叫声也艳,李聿青嘶的抽了口气,愉悦地笑道:小娘,爽不爽? 他口中问得轻佻,动作却蛮横,阴茎打桩一般狠狠往小小的宫腔逼近,插得那处汁水淋漓,不住地夹着那根坏东西求饶。 兰玉后背频频撞在墙上,大腿被攥得发麻,可犹不及穴里咄咄逼人的阴茎,不过插个数十来回,兰玉穴里就涌出大股淫液。 竟是又高潮了一回。 李聿青被夹得低喘了声,将将高潮,他盯着兰玉涣散的眼瞳,重重插了几记射入深处。精液多,灌入宫腔时入侵感十足,兰玉口中溢出一声含糊不清的哼叫,颧骨尽都是情潮的红晕,眼睫毛湿漉漉的,已经挂上了眼泪。 李聿青结结实实地将兰玉顶在墙上吻着,吮着他软滑的舌头,又爱不释手地揉他发烫的耳朵,下颌线。弄了片刻,李聿青忍不住又拿那根已经射了的东西在他穴里顶弄,兰玉手指虚软,抓着李聿青的手,不要在这儿,去,去床上。 恋耽美 封建糟粕by花卷 全文阅读(16) 李聿青说:小娘,求我啊。 兰玉睁开眼睛,盯着李聿青,李聿青掐着他的下巴,亲不够一般吻他湿红的嘴唇,舌头舔着敏感的上颚,含糊不清道:小娘,服软撒个娇,二爷什么不由着你。 二人唇齿相交,兰玉咬他的舌头,含糊不清地骂他:混账! 李聿青笑了声,堪堪抽出那根东西,湿漉漉的液体登时滑落腿根,滴答落在地上。他将兰玉翻了个身,扯下那身衣裳挂在腰上,这才看见兰玉后背已经被撞得红了一片。他皮肉光滑细腻,那片红便分外扎眼,李聿青瞧着,啧了声,亲他的肩胛骨,叹道:是我不好,竟忘了小娘娇嫩,误伤了小娘。 兰玉撑着墙,恨声道:滚。 李聿青双手穿过他的腰,捏上那两颗乳尖,生得小,翘了,揉上去却发觉和男人扁平的胸膛还是不一样的软了几分,像是能孕育出少女的小奶包。 李聿青又将阴茎插了进去,捉着他的奶子狎玩,说:小娘,你长了女人的屄,这对奶子也像女人,他不怀好意道,你不会怀孕吧。 兰玉被揉得发软,李聿青手指灵巧,抠着奶孔,他打了个颤,说:胡说什么,我是男人! 李聿青哼笑道:男人男人,他那根东西又硬了,撑开了肉穴,李聿青浅浅抽出寸许又整根贯入,说,男人可没小娘骚。 小娘,你说哪一日你真怀了孕,会是我的,还是我爹的? 李聿青脑子里浮现兰玉肚子大了的模样,阴茎都发热,他在外玩的花,却从来不留种,如今一想若是兰玉怀他的孩子,竟有几分扭曲的快意,他狠狠插着湿软的女穴,逼问兰玉,小娘,你说啊。 不我不会怀孕!兰玉被操得脊背紧绷,站不住,李聿青兜着他的双腿将兰玉直接抱了起来,他劲儿大,抱孩子似的,阴茎因此侵入极深处。兰玉受不住,性器淅淅沥沥地射出精液,更遑论湿润的女穴。 李聿青就这么把兰玉抱回了床上,二人过去,淫水拖出一道淫靡的痕迹。 兰玉那身长衫被扯坏了,裤子也丢在地上,李聿青不耐烦,直接撕坏了长衫扔了出去,架着兰玉的双腿复又插入女穴,那处操不松似的,怎么捅都不知餍足地裹吮着他的性器,简直是一顶一的名器。李聿青汗津津的,盯着身下赤裸的身体,兰玉小腹平坦,又生得清瘦,插深了,含满精的腹部微微突起,竟有几分孕相。 李聿青一边操兰玉,一边抓着他的手去按自己的小腹,隔着薄薄一层皮肉,兰玉仿佛触摸着了里头逞欲的阴茎,顿时呼吸都窒了窒,蜷缩着手指,哽咽道:肏坏了,你出去。 李聿青舔了舔齿尖,道:小娘耐操着呢,坏不了。 他恶意道:不是坏,是怀了,小娘,你要被操得怀上孽种了。 兰玉摇着头,浑身湿透了,没有半分凛冽,俨然被肏熟了,声音里带着泣声,没有,我不会怀上孽种。 李聿青用力一顶,逼得兰玉尖叫出声,他摸着汗湿的肚皮,说:小娘,你摸摸看,肚子是不是大了? 兰玉意识不清,抖着手一摸,仿佛摸到了男人狠狠操进来的龟头,哆嗦了一下,阴穴丢得一塌糊涂,不不要怀你的孩子。 李聿青沉声道:小娘想怀谁的种? 我爹的?李聿青咧了咧嘴,说,是该怀个我爹的,不然你一个男人以后在李家怎么活?说不定我爹疼这个老来子。 兰玉胡乱摇着头,抗拒不已,李聿青掐着他的脸颊,道:可怎么办呢,我爹那么大年纪了 不如小娘怀我的,李聿青道,我会疼这个弟弟的。 他咬重了弟弟二字,似乎已经看见了这背德的一幕,呼吸越发粗重,兰玉眼前也浮现了这可怖的场景,呜咽了一声,搂住了李聿青的脖子,说:不要二爷,我不要怀孕,不会怀的。 他不住发抖,李聿青愣了下,低头看着兰玉,兰玉竟吻了上来,李聿青心头颤了颤,忍不住攥着他的肩膀射入他穴中,口中快意至极地骂了声,小婊子。 不怀,二爷疼你。 一个李鸣争x兰玉的平行番外 1 人道烟花三月下扬州,李鸣争不是头一回来扬州了,却是第一次在这样朦胧的春雨里登上花船。 同行的俱都是出身南方商贾之家,因着李鸣争的年纪,作陪的也大都是少年人,可在一众着锦穿罗的少年中,李鸣争依旧是最打眼的那个。 他个子高,神色冷淡,言行之间颇有几分风雨不动的沉静,毫无半分少年人的跳脱。周遭少年起初都有几分发怵,他们是真不愿见这位北平来的李大少爷,可李家乘着洋务运动的新风,生意做的大,俨然北方一霸。肩上挑着族中长辈的纨绔子弟们不得已,只好硬着头皮来了。 欢场毕竟是欢场,三杯酒下肚,原本的拘谨就消弭于无形,气氛变得融洽起来。 李鸣争虽少语,却不是老古板,相反,他会来事,寥寥几句就让那些个纨绔子弟放得更开,不多时,一个个都温香软玉在怀。 李鸣争怀里也坐了一个姑娘,是顶顶出名的扬州瘦马,不堪一握的腰,三寸金莲藏在绣了粉白荷花的裙底,眉眼间还有几分青涩。 李鸣争漫不经心地握着那截腰,环顾一圈,却发觉当中一人怀中抱着的不是个少女,而是个妇人,李鸣争记得他姓赵。 有人察觉了李鸣争的目光,笑了起来,撑着下巴懒洋洋地说,李兄是不是觉得奇怪? 李鸣争不置可否。 他道,赵兄就喜欢年长的女人,玩着带劲儿。 李鸣争眉梢一挑,心照不宣地和少年虚虚碰了个杯,他又低声笑道,不过赵兄抱着的这个女人,不一般,早几年,也是艳冠扬州的。 坐在李鸣争怀里的姑娘小声道,桑姐姐当年花名极盛的。 可惜,美人迟暮了。 在这花船上,迟暮的女人就不值钱了。 那厢风韵犹存的妇人已经被揭开了半边衣襟,露出丰腴雪白的乳,姓赵的纨绔子弟玩着那对艳乳,弄得她不住喘息呻吟,纤白的手虚拢着衣裳,嗔笑着和那少年调情。 李鸣争随意扫了眼,脑子里只留下一双狐狸眼,多情又潋滟。 当晚,李鸣争和一众少年宿在了花船上。 是夜,雨已经停了,空气里弥漫着春夜的寒意湿润。花船上悬挂的灯笼亮着,圆月皎皎,为粼粼的水面渡了层清冷的银辉。 李鸣争被船舱里甜腻的脂粉香呛得心烦,他披了身外袍走上甲板,夜已经深了,这是供客人夜宿的船只,漂得靠近湖心,只隐约能听见岸边传来的管弦低唱。 夜风一吹,李鸣争脑子都变得清醒了几分,他偏过身,就看见了一个小小的身影坐在船边。他抱着一把琵琶,头发剃得短短的,露出一截堆雪似的脖颈,腿探出了甲板,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拨着弦,发出低低的几声,如同巷子里的流浪猫在深夜里的凄叫。 李鸣争静静地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那孩子才发觉身后有人,转过脸望了过来。 一双狐狸眼,黑白分明的眼睛,嘴唇嫣红,在这长夜里竟透着股子昙花绽放的美丽。 二人对视了片刻,少年抱着琵琶就爬了起来,朝李鸣争鞠了一躬就要走,李鸣争开口道,站住。 李鸣争问他,你是这花船上的人? 少年点点头,又摇头。 李鸣争看着那张脸,淡漠道,你在这儿做什么? 少年犹豫了一下,小声说,等我娘。 李鸣争面前突然浮现那个生了双狐狸眼的妇人,他看着瘦弱的少年,李鸣争不说话,也不笑,一身气度很有压迫性。 少年本能地退了一步。 李鸣争问他,你叫什么? 少年睁大眼睛,他盯着李鸣争看了片刻,小兽似的转身就钻入了船上的阴影处,如鹿归林,须臾就不见了踪影。 2 李鸣争静静地看着少年跑走,他抬手握住湿润的桅杆,过了许久,才转身回了船舱。 床上的人已经醒了,单薄的身子挂着并蒂莲肚兜,坐在床边,双颊泛起红晕,问他,爷去哪儿了? 李鸣争兴致索然地说,下去。 那姑娘愣了下,垂下头,应了声就爬下了床。 李鸣争并未在意她何时走的,他枕着手臂,慢慢阖上了眼睛。 李鸣争在扬州留了半个月,临将离开扬州时,姓赵的少爷做东,又请他去了花船。李鸣争没有拒绝,酒过三巡,他竟又看见了那个少年。 他穿着粗布麻衣,在花船里打杂,李鸣争身边跟了个小厮,他问他,那是谁? 小厮巡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笑道:回爷的话,他叫兰玉,平日就帮着打打杂,他小心地觑着李鸣争的神色,说,他娘是船上的花娘,他打小在船上长大的,不过就是个小杂役,干粗活儿的。 李鸣争淡淡地看了小厮一眼,小厮顿时噤若寒蝉,当即不敢再开口。 那个叫兰玉的少年看着瘦瘦小小的,手脚却伶俐,游鱼似的穿梭在这醉生梦死的温柔乡里。李鸣争看了片刻,眼见着兰玉朝这边走了过来,李鸣争索性站着,兰玉似乎并未认出他,低着头就要自他身边过去,李鸣争直接伸手就抓住了他的胳膊。 细瘦伶仃的手,也不知哪里来的劲儿,竟抱着那把琵琶也跑得那么快。 兰玉愣了愣,瞧着李鸣争,说:爷,您有什么吩咐? 李鸣争也不知自己想做什么,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手已经伸了出去,不过在这儿,他也不用想清楚自己想做什么。 李鸣争没有说话,兰玉眉毛拧着,想抽回手,李鸣争却攥得更紧。 兰玉有点儿急,压低声音道:松开我! 二人僵持着,一个纨绔子弟钻了出来,说:李兄,都等着你呢,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他目光落在李鸣争的手上,又瞧了瞧兰玉,笑了起来,说: 我说你怎么离开了这么久,原来是在这儿寻着了可心的。 我怎么瞧着有点眼熟 兰玉顿时低下头,轻声说:还请爷松手,奴只是个粗使下人,平白扫爷的雅兴。 李鸣争掐了掐那截手臂,慢吞吞地松开手,兰玉行了一礼,将要走却被那纨绔拦住了,他笑道:走什么,没瞧见我们李少爷看上你了,陪我们李少爷喝两杯,赏钱少不了你的。 兰玉抬起眼睛看了李鸣争一眼,那双狐狸眼还未长开,只有几分山精妖怪似的灵气,像未修成妖的小狐狸。 李鸣争冷眼旁观,不消开口,自有人替他作恶。 突然,一个女人袅袅地走了过来,手中拿着团扇,笑盈盈道:宋少爷,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孩子能陪爷喝什么酒。 正是兰玉的母亲,桑氏。 她拿团扇敲了兰玉肩膀一下,没点儿眼力见,还不滚下去。说着,往那宋姓纨绔身上靠,笑道,咱们这花船里什么漂亮姑娘没有,宋少爷拦着一个小杂役有什么乐子,不如我给您再寻两个伶俐的 李鸣争打断了她的话,我就要他。 桑氏脸色微白。 3 宴上,伶人弹拨着琵琶,唱的是吴侬软语,曲调婉转。 兰玉僵硬地坐在李鸣争身旁,李鸣争也不在意,兀自喝着酒,屋子里弥漫着胭脂酒香。这场酒宴本就是为李鸣争送行,这些纨绔子弟谈的自然也都是风月逸闻,席间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当中一人见兰玉只低着头,醉醺醺道:那个谁傻着作甚,给我们李少爷倒酒啊。 兰玉骤然被点了名,脊背弓起,没抬头,仓皇地端起酒壶替李鸣争倒了酒。李鸣争没说话,那人又道:我听说你是桑娘的儿子 他古怪地笑了声,懒洋洋地托着下巴,轻佻道:桑娘年轻时可是扬州一绝,你能让李兄这般惦记,抬起头,我瞧瞧。 李鸣争看着兰玉浑身紧绷,手指也蜷紧,有几分无措惊惶,他突然伸手捉着那几根冰凉的手指慢慢搓开,一施力,兰玉整个人就跌坐在他怀里。 李鸣争捏着兰玉的后颈,说:一个男孩儿,能长成什么模样? 兰玉睁大眼睛,望着李鸣争,李鸣争神色无波无澜,他掐着兰玉的脸颊逼他侧过脸看向那少年,李鸣争手指修长,掌心宽大,一用力,几乎盖住了他半张被捏得扭曲的脸。 兰玉吃了痛,眉毛皱起,实在算不得好看,李鸣争漫不经心地揉着他的脸颊,说:不过是一时兴起,这些天见多了江南女子的娇柔妩媚,想看看扬州的男孩儿比不比得我们京都梨园里的小唱。 那少年顿时就哈哈大笑起来,道:这就是个粗使小厮,如何能比?李兄既想尝尝男人,不如我为你寻个更知情识趣的。 李鸣争目光落在兰玉脸上,看着他泛红的眼眶,说:不必了,亲手雕琢也别有一番趣味。 闻言,兰玉睁大眼睛,愣愣地看着李鸣争。 李鸣争和他对视着,他捏着兰玉脸颊留下的印子,说:伺候过人吗? 兰玉眼睫毛颤了颤,低声说:兰玉只是个粗人,求爷高抬贵手 李鸣争重复了一遍,伺候过人吗? 兰玉眼睛更红,瘦弱的肩膀都抖了起来,一旁的少年玩笑道:李兄,雏儿可不禁吓。 兰玉摇了摇头。 下一瞬,李鸣争直接将他打横抱起,丢下一句,诸位慢慢玩。 李鸣争走出那道门的时候,却见桑氏急步而来鬓边的花乱了,有几分狼狈,她扑通跪在李鸣争脚边,抓着他的袍角,哽咽道:李少爷,兰玉还是个孩子,他是个男孩儿,又不懂事求您,放过他吧。 兰玉一见桑氏就挣扎着要从李鸣争怀里下去,娘 李鸣争攥紧兰玉的小腿,淡淡道:别动。 桑氏脸色惨白,眼泪哭花了胭脂,她道:爷,求您,您想玩什么,奴陪您玩,您想怎么玩都成 她抖着手理着凌乱的鬓发,竭力露出一个笑,李鸣争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女人的那张脸,陡然手臂吃痛,却被兰玉狠狠咬了一口,他也趁机自李鸣争怀里逃了出去。 兰玉将桑氏搂在怀里,浑身发抖,娘别这样,没事的。 顶不了就是陪他睡一觉话未说完,脸上已经被桑氏甩了一记耳光,她双眼含泪,骂道:竖子,你懂什么! 桑氏拉着兰玉跪在地上,枯瘦的手指按着他的脑袋抵在地上,她朝李鸣争笑得风情,颤声道:爷,您看这就是个不懂事的孩子,怎么会伺候人。 那厢花船上的人已经急急跑了过来,大抵是来拦住桑氏的,李鸣争没有看桑氏,只看着兰玉,开了口,声音冷淡沉静,道:你跟我走,还是看着她受罚? 4 兰玉跟着李鸣争走的时候,桑氏就跪在地上呆愣愣地望着他们,满脸绝望。兰玉只看了一眼就转过了头,眼眶发酸,他盯着李鸣争的背影,饶是李鸣争没回头,他也能察觉身后那道恶狠狠的,想撕咬他的小兽的目光。 恋耽美 封建糟粕by花卷 全文阅读(17) 被咬的左胳膊又隐隐作痛起来。 李鸣争脸上没什么表情,进了屋子,兰玉也跟了进来,犹豫了一下,还将屋子关上了。 兰玉说:你别让他们罚我娘。 李鸣争随口应了声,他坐上了横在窗边的贵妃榻,透过窗外望去,是江南的小桥流水,垂柳招摇。 李鸣争道:过来。 兰玉看着他,磨磨蹭蹭地走到了李鸣争面前,李鸣争瞧着这张还未完全长开的脸,手痒似的,捏他的下巴,说:多大了? 兰玉没躲,垂着眼睛,说:十五。 李鸣争说:愿意陪我睡觉? 兰玉抿了抿嘴唇,小声道:你别欺负我娘,我就陪你睡。 我欺负她做什么,李鸣争不疾不徐地说,他看着少年身上这身粗布麻衣碍眼,道,衣服脱了。 兰玉呆了呆,脸色微白,李鸣争淡淡地看着他,过了半晌,兰玉才颤抖着去解自己的腰带。 脱了外衣,里头是白色单衣,薄薄的布料裹着清瘦的躯体,李鸣争面色未变,倦懒而冷淡地看着少年的动作。 没有半点风情可言,李鸣争偏没有移开目光,看着兰玉一点一点裸露出白皙单薄的胸膛,脱到裤子的时候,兰玉耳朵红了,紧紧攥着裤腰,身子有点儿发抖。 李鸣争看着兰玉被腰带勒出痕迹的皮肉,裤子不合身,只能扎紧了裤腰,免得裤子滑落。少年出身卑微,那身皮肉倒是生得极好,像是牛乳玫瑰娇养出来似的,白得晃眼,皮肤白,能窥见肉里藏着的青筋,肋骨。 李鸣争朝他伸出手,兰玉看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掌,抬起通红的眼睛看了李鸣争一眼,还是握住了,一只手仍笨拙地攥着裤腰,小声道:你别脱我裤子。 李鸣争将他拉了过来,掌心贴着那块磨出的红痕缓缓摩挲,说:你娘和人睡觉不脱裤子? 兰玉不吭声了。 过了片刻,一颗一颗的水珠砸了下来,李鸣争接住了一颗,温热湿润的,犹带着体温。 李鸣争说:哭什么? 兰玉抽噎着说:我怕。 李鸣争笑了,道:和我走的时候怎么不见你怕? 兰玉眼泪还掉着,李鸣争抬起眼睛,看着少年忍不住落泪的惊惶模样,鼻尖红了,嘴巴闭得紧紧的,实在是很漂亮。李鸣争就这么看着他哭,看够了,才说:你娘没教过你么,当着男人的面哭,只会让别人更想弄你。 兰玉别过脸,胡乱地擦了擦脸颊,低声说:我娘不教我这些。 李鸣争说:她教你什么? 兰玉瓮声瓮气道:读书,写字。 当天,李鸣争并没有让兰玉往下脱,只是搂着他睡了一觉。李鸣争长了兰玉好几岁,已经有了成年男人的轮廓,手臂长,能将他整个圈在怀里。 兰玉被他禁锢地喘不过气,一抬眼,就是李鸣争棱角分明的下颌,他不敢睡,怕睡着了,这人就扒自己的裤子。 李鸣争自然知道兰玉睡不着,也不说什么,任他提心吊胆,时刻戒备着。 二人就这么睡了一夜。 李鸣争醒得早,兰玉已经熬不住,睡着了,歪着脑袋,有几分未褪的稚气。李鸣争看了片刻,突然伸手掐住了兰玉的脸颊,兰玉晃了晃脸,含含糊糊地叫了声娘,一条腿也探出了被子。 他光着膀子,下头松松垮垮地挂着裤子,露出漂亮的腰胯。 李鸣争看了几眼,突然伸手摸了摸,一巴掌就打了上去。 兰玉猛地就惊醒了,瞪大眼睛,过了好半晌才发现了坐在床上的李鸣争。 四目相对。 兰玉腾地往后挪屁股,又揉了揉自己吃疼的腰,不敢说话。 李鸣争看着他,没头没脑地说:我要回北平了,你要不要跟我走? 兰玉愣了一下,看着李鸣争,用力摇脑袋,不要。 李鸣争说:好。 说罢,竟也没有纠缠,就下了床没有再留恋床榻间的温暖。 平行番外,和原世界无关 第33章 兰玉再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站在一弯木桥上,桥下是一艘乌蓬小船,岸边有几个布衣荆钗的女人在洗衣服。 兰玉愣了愣,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这是他回家必经的路。他娘虽在花船上卖身,却在城里赁了一间小屋子供他们母子二人居住,也算个小小的家。 他心脏跳了跳,突然拔腿就往家里跑去。 路边碰着一个胖妇人,险些被撞着,尖着嗓子骂道,哎呦跑那么急赶去投胎吗! 瞧清是兰玉,她忙拍了拍衣袖,说,小狐狸精,晦气! 兰玉也不恼,这妇人就住在他家隔壁,嗓门亮,日日都说他娘是大狐狸精,他是小狐狸精。时隔经年,兰玉竟觉得十分亲切。 临到自家的小院,兰玉就见他娘在院子里晾晒衣服,他怔怔地停住脚步,叫了声,娘! 桑氏抬起头,笑盈盈地看着他,说:怎么才回来?该吃饭了,去洗把手吃饭。 兰玉呆呆地看着她,桑氏走上前来,摸了摸他的脸,笑道:怎么这般看着我? 兰玉眼睛一热,突然伸手抱住桑氏,哑着嗓子叫了声,娘。 他说:我好想你。 李聿青是被兰玉吵醒的。 他看着抓在自己手臂上的手,兰玉眼睛还闭着,眼尾却留下水珠,口中说起了模糊不清的呓语。李聿青凑近了,才听清兰玉口中叫的是娘,他生生气笑了,在他床上叫娘的,还真是头一遭了。 李聿青想将兰玉叫醒,可他看着兰玉,却没有出声,只是伸手碰了碰他的眼角,指尖一点湿润,是兰玉的眼泪。 他像受尽了委屈似的,连落泪也是压抑的,紧紧抓着李聿青的手臂,怕梦中人消失一般。 李聿青看着兰玉,半晌,哼笑道:至于么,和你二爷睡一宿,委屈成这样。 他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索性伸手拍了拍兰玉的脸颊,醒醒。 兰玉猛地惊醒,他睁大眼睛,神情有几分恍惚,似还未从梦中醒来。过了许久,才看清坐在身边的李聿青。 他被李聿青翻来覆去地弄了许久,后来昏睡了过去,没成想,李聿青竟也睡在了他房里。兰玉想着那个梦,他已经很久没有梦见他娘了,兰玉胡乱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开口道:你怎么还在这儿? 声音已经哑了。 李聿青轻哼一声,道:二爷不在这儿,在哪儿? 兰玉说:回你自己屋里去。 李聿青啧了声,伸手掐了掐兰玉的脸颊,道:不是我不想走,是小娘缠人的紧,腿勾着不松,下头那张嘴也咬着,我怎么舍得丢下小娘? 兰玉有几分疲惫,无心和他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他看了眼天色,脸上没什么表情,道:天快亮了。 李聿青不置可否,却不动,他看着兰玉湿漉漉的眼睫毛,心痒难耐,说:小娘,做什么梦了? 兰玉漠然道:和你无关。 李聿青叹了口气,说:也不知是谁,梦里一口一个娘,抱着我,哭得我肩膀都湿了。 兰玉倏然变了脸色,他盯着李聿青,李聿青浑然不在意,笑道:小娘远离故土,思念亲人也是人之常情 他话没说完,兰玉已经抓着一个枕头朝他砸了过来,李聿青接住枕头,笑道,小娘,何必恼羞成怒。 兰玉冷声道:滚出去。 李聿青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他扣住兰玉的手将他按在身下,沉着脸,说:小婊子,别给脸不要脸。 兰玉闷哼了一声,他冷冷地看着李聿青,说:李聿青,你能拿我怎么样? 他嘲道:我还有脸?我的脸面早教你们李家人践踏完了。 李聿青对上他清凌凌的目光,心头竟颤了颤,二人对峙了片刻,李聿青甩开了兰玉,抬腿下了床。 李聿青穿上衣服,将开门之时,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眼,却见兰玉躺在床上,安安静静的,一动也不动,好像躺在那里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具行尸走肉。 自那夜过后,兰玉有几日没有再见过李聿青,就连李老爷子都见得少了,陪在他身边的,反倒成了七姨娘李氏。 李公馆里都传,兰玉失宠了。兰玉本就是众矢之的,如今一遭冷落,公馆内上至姨太太,下至下人,都幸灾乐祸地看兰玉的热闹。 上不了台面的二椅子,也想做什么姨太太,还不是等老爷玩腻了就不要了。 一个勾栏里的贱货,还想爬上枝头做凤凰,痴心妄想。 我看用不了几天,他就要被赶出去了。 诸如此类的话不胜枚举,流言传到兰玉耳朵里,他什么都没有说,只觉得嘲讽万分。李老爷子倒也没有将兰玉抛在脑后,还命人送了几匹顶好的锦缎,说要入秋了,让裁缝给他做几身新衣裳。 兰玉平静地接受了,他坐得住,李明安却觉得兰玉受了天大的委屈。他想,他爹把兰玉弄回了家,却还这么待他,实在是很没有道理。他爹要是不喜欢兰玉,还不如将他放出府去,让他不必如此空耗年华。 李明安一门心思为兰玉抱不平,心中却又滋生出隐秘的欢喜,他知道自己有私念,那点私念连李明安都觉得卑劣无耻,见不得人。兰玉是个男人,还是他小娘,待他以诚,他却满脑子的肮脏念头,简直是亵渎了兰玉。 李明安翻来覆去,夙夜难寐,赶巧这一日,他陪同学去买乐器时,在店中看见一把极好的琵琶,他当即鬼使神差地买了下来。 同学诧异道:你什么时候学了弹琵琶? 李明安含糊其辞,同学眉梢一挑,暧昧地笑道:不是自己弹,那就是送人了,难不成是送给心上人? 李明安脸颊倏然红透,故作镇定道:别瞎说,我哪有什么心上人! 没有就没有,李明安的同学和他一般年纪,正当年少,闻言笑得更开心,你脸红什么? 李明安却又羞又急地抱着琵琶走了,哪里敢让人知道,他这把琵琶,是送给他爹的姨娘的。李明安买了琵琶,却又踌躇了,他要送兰玉琵琶,总得师出有名,否则岂不是不打自招,轻浮孟浪。 招人嫌。 李明安看着摆在锦匣中的琵琶,他是见过兰玉弹琵琶的,那时兰玉坐在他爹身边,他一身青衫,微微垂着头,手指拂动,乐随弦出,婉转又动听,画也似的。 他忍不住想兰玉为他弹琵琶的样子,恍了恍神,等反应过来,整个人都臊得发慌,眼镜都像拂了层热气。 他犹豫了两日,还是按捺不住,抱着锦匣跑去了兰玉的院子。 当兰玉看见他手中的琵琶时,微微愣了一下,竟是他曾经见过的那把紫檀木琵琶。 李明安一直小心地看着兰玉的脸色,轻声道:你不喜欢吗我也不懂琵琶,掌柜的说这把琵琶极好,就连名家也赞赏的,他竭力找话,兰玉看了他一眼,说:琵琶很好,只不过无功不受禄,三少爷的礼太重,我不能收。 李明安当即说:不重的,一点儿也不重,只是一把琵琶而已,只要你喜欢 话是脱口而出的,说出口方觉得太露骨轻浮,李明安闭紧嘴唇,有几分懊恼。 初秋的午后仍有几分燥热,透过窗棂洒入室内,兰玉坐在藤椅上,神情有些疲倦,手也懒懒地搭在扶手上,纤瘦修长,白得晃眼。 那场梦过后,兰玉想再梦见他母亲一面,他娘却怎么也不肯入梦了。兰玉意外地时时想起他母亲当年教他读书写字的场景,他母亲识文断字,是他的启蒙老师,那时科举还未废除,旁人嘲他娘,一个妓女,还想教出个状元郎吗? 桑氏却不为所动,只对他说,娘教你读书,不是为了让你考功名,而是为了让你明理知荣辱,堂堂正正,清清白白地活着。 言犹在耳,兰玉想,他娘不肯入他的梦,兴许是因为他悖逆了她的期望。 他让她失望了。 毕竟当年知道他为了钱,将自己卖给花船的时候, 他娘气得险些拖着久病之身吊死,后来知道他只是弹琵琶,桑氏沉默许久,对他说,娘拖累你了。 现在要是知道他做了男人的姨娘,拿那副畸形的身子去取悦男人,只怕后悔没带他一起去了吧。 兰玉突然觉得很疲惫,由心而生的疲惫索走了他的精气神,连生死也不在乎了。 少年直愣愣地杵着,兰玉抬起眼睛看着李明安,说:三少爷,你为什么要送我琵琶? 他问得冷静,那双眼睛一望见底,李明安只看了一眼,就觉得自己的满腔心思无处可藏,他捏紧了手指,讷讷道:就是见了这琵琶,觉得它留在琴行里寂寞,不若碰上一个知音人 李明安言辞笨拙,兰玉不为所动,慢慢闭上眼睛,说:三少爷,兰玉只是一介俗人,出身下九流,配不上三少爷的这把琵琶。 李明安却断然道:你配得上。 要是你都配不上,李明安说,它还不如就做柴房里的薪木,一把火烧了算了。 李明安抿着嘴,有几分固执,兰玉不置可否,他慢慢地晃着藤椅,说:那三少爷就把它烧了吧。 李明安一怔,看着兰玉,突然有几分委屈,叫了声,兰玉。 兰玉淡淡道:三少爷,您得称我九姨娘。 李明安从未见过兰玉如此冷淡的态度,一时间有些无措,兰玉浑不在意,也不想再和李家人虚与委蛇,道:我累了,您请回吧。 第34章 烛火幽幽地烧着,一只小小的飞蛾绕着光转了几圈,一头扎进了灯芯中化成了一团扑棱着翅膀的火团,须臾就被烧成了灰烬,掉落在烛台。 一只汗湿的手攥住枣木床头,随着身后的顶撞,上半身失了力倒向素白的床帐,脸也压了上去,湿红的嘴唇微张着,吐出低弱的气息。 李鸣争掐着兰玉的腰将他拖了回来,身下狰狞的物事再度顶了进去,兰玉抖了抖,性器射出了稀薄的精。他高潮时雌穴吮得极紧,李鸣争手背青筋虬起,在他腰上留下几道指痕,又按捺不住,咬上了兰玉的后颈。 二人身躯赤条条地紧挨着,兰玉没了力气,后背靠上李鸣争的胸膛,身前是床头,左右还是那两条结实修长的手臂,让人无处可躲。他今夜过分安静,被顶得狠了,也不过发出几声禁受不住的呜咽。李鸣争过来时,就见兰玉躺在藤椅上睡着了,他有几日没有见过兰玉了,不过这么几日,兰玉整个人都似消沉了几分,眉心皱着,梦里也睡不安稳。 兰玉在李鸣争面前,总是透着股子勾人和风情,不吝言说喜欢,可李鸣争知道,兰玉十句话里都未必能拎出一句真话。 偏偏二人就是搅合在了一起。 李鸣争一言不发地看了半晌,捏着兰玉的下巴俯身吻了下去,兰玉抗拒的很,嘴巴闭得紧紧的,李鸣争手中一用力,兰玉就吃了疼,张开了嘴。 兰玉也醒了。 四目相对,李鸣争神情平静,定定地看着兰玉,兰玉才从梦中惊醒,胸口起伏了几瞬,看见李鸣争的瞬间,竟一时不知是梦还是真的。直到李鸣争又亲了上来,还解他的衣服,兰玉方真切地醒了过来,他推着李鸣争,说他今天不想做,李鸣争不为所动,按着兰玉的手,说:受着。 恋耽美 封建糟粕by花卷 全文阅读(18) 兰玉偏不想受着,他脾气拗,心里也烦躁得慌,不知怎的,每一个李家人都让他浑身都针扎似的疼。更遑论李鸣争这样逼迫他。兰玉在李鸣争面前一向柔顺,他突然起了反骨,也激起了李鸣争骨子里深敛的凶狠。 李鸣争是李家的大少爷,是嫡子,性子冷,从来说一不二,也没有人敢忤逆他。 兰玉不配合,一张藤椅发出不堪重负的痛苦声响,末了,他被不耐烦的李鸣争捂住嘴巴丢上了床榻。兰玉胡乱踢蹬着,李鸣争直接将他嘴堵了,强行按在身下就是一场交欢。李鸣争动作强硬,身下插得也重,生生将这副抗拒他的身子一点一点操开。兰玉慢慢软化了下来,李鸣争看着兰玉瘦削的脊背,支起身,将兰玉翻了个身,二人面对面。 兰玉头发乱了,一张脸也透着情欲的红,咬着嘴唇,死死地盯着李鸣争,活像他成了兰玉的仇人。李鸣争不喜欢他这样的眼神,送胯顶了一记,说: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兰玉喘了声,出鞘的刀锋失了准头似的,眼里浮现了水色,李鸣争伸手去摸他的眼睛,脸颊,兰玉一口咬住了他的手掌,咬得狠,咬得深,李鸣争微微眯起眼睛,一动也不动地任他咬着。 不过片刻,兰玉嘴里就尝着了血腥气,他松开嘴,说:李鸣争,你混蛋。 李鸣争也不恼,反而将手掌沿的血迹涂抹上兰玉的脸颊,语气冷静,闹什么? 兰玉偏过脸,说:我说了,今天我不想做。 李鸣争道:由不得你。 兰玉瞪着李鸣争,嘲道:妓院里的妓女还能有那么一两日休息的。 李鸣争反问道:你是妓女吗? 兰玉漠然道:我不是吗? 他尖锐又冰冷地说:给老的弄,又给小的操,我不是你们李家的妓女么? 李鸣争瞧着兰玉,缓缓道:别忘了,是你勾引的我。 兰玉眼睛一下子就红了,李鸣争说:兰玉,这是你自己选的路。 过了许久,兰玉说:李鸣争,你真讨人厌。 李鸣争道:小娘,说完了吗? 说完了就好好做我的婊子。 李鸣争不是什么温情脉脉的人,他将兰玉压在身下弄,期间换了几个姿势,汹涌的情欲似一张缓缓织就的茧,将二人牢牢锁在其中。兰玉只觉自己好像成了一根浮木,飘在这肉欲汪洋里,灵魂出了窍,时起时落,刹那间,什么李家,什么姨娘都变得遥远,只有抱着他的滚烫身躯是真实的,身下紧紧插在他体内的阴茎是鲜活的。 烛火烧了大半,情事方歇,二人浑身被汗水浸透,兰玉却还是枕在李鸣争手臂上,他那玩意儿也还嵌在穴里。 兰玉不想动,筋骨酥透了,也软透了,昏昏欲睡。 突然,他听李鸣争问,那把琵琶谁送来的? 李鸣争说的是李明安留下的紫檀木琵琶,他走后,兰玉也没有将锦匣收起,就那么任他大剌剌地躺在桌上。 匣子精致,里头还搁了一支初秋的早桂,开着淡黄色的花蕊,雅中透着股子青涩。 偌大的李公馆,只有五姨娘赵氏喜爱桂花。北平的桂花开得晚,赵氏院中两株早桂,还是她生下李明安那一年,李老爷子高兴,特意从江南弄来的。 兰玉慢慢睁开眼,就看到了桌上的琵琶,他说:你猜啊。 李鸣争没说话。 兰玉按捺不住心里升腾而起的报复欲,他动了动身子,李鸣争那玩意儿就从他穴里滑了出来,带出大股脏污不堪的液体。兰玉看着李鸣争,那双狐狸眼是亮的,尖锐而刻薄,懒洋洋地笑起来,笑得很开心,你说有没有意思,你们李家几父子生得不像,喜好倒是一脉相承。 李鸣争淡淡地看着兰玉,说:小心玩火自焚。 兰玉说:我不怕。 烧吧,最好能烧死我,否则我就拖着你们一起去死,兰玉又笑,柔情缱绻地看着李鸣争,叹了口气,说,可怎么办呢,我的大少爷,我最喜欢的还是你。 远远的,传来三更梆子响,一声又一声。 夜已经深了。 突然,不知何处传来一声惊惧尖叫,如夜枭鸣啼,撕裂了寂静的长夜,也震碎了李公馆的平静。 第35章 翌日。 天还未亮,李公馆上下一片肃穆,透着灰蒙蒙的寒冬一般的压抑。 无他,八姨娘偷人被撞了个正着。那时正值三更天,还能听见墙外更夫敲梆子的声响,八姨娘院中的小丫鬟春红晨起时突然瞧见八姨娘房内点了烛火,她走近一看,才发现自家主子竟在私会野汉子,登时骇得惊叫。 她这一叫,八姨娘和奸夫都变了脸色。 奸夫要杀人灭口,追将出来,春红已经跌跌撞撞地逃了出去。 等公馆内巡视的护院听见春红的尖叫赶到时,她险些被那男人扼死在小径上,护院当即将那衣衫不整的男人绑了起来。 初秋的早晨已经有了几分凉意,雾是薄雾,朦胧地笼罩着森寒冷清的家祠。除去祭拜祖先,李家已经很久没有阖府上下都聚在家祠了。可此时此刻,却没有一个人说话,无不沉默。 兰玉和李鸣争默契地错开了到场的时间,他来时祠堂内已站了许多人,李鸣争就站在李老爷子的身旁。二人目光对上了一瞬,就各自收回了眼神。兰玉谨慎地退去了姨娘站立的那一列,纵目看去,李老爷子,李老夫人,李聿青,李明安,就连李聿青的生母白氏都到了。 这还是兰玉第一次见到白氏。 白氏生得美艳,她穿着素面的锦缎旗袍,挽着发髻,鬓边插了支碧玉簪,一身冷若凝霜的气度,往人群中一站,已是招眼至极。她半闭着眼睛,透着一股子不食人间烟火的冷漠,和周遭的一切格格不入。 兰玉只看了两眼,就发现李聿青正看着他,二人目光相对,李聿青眉梢微挑,兰玉面无表情地转开了头。 家祠内,八姨娘素面朝天地跪在中央,她身旁是被护院拿碗口粗的棍棒摁在地上的男人。 突然,李老夫人沉声喝问道:张氏,你可知罪! 八姨娘抬起头,看着沉着脸高坐首位的李老爷子,她轻蔑地一笑,捋了捋自己的头发,道:我有什么罪? 刹那间,几乎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气。 李老爷子脸色更见阴沉。 放肆!李老夫人盯着八姨娘,寒声道:张氏,身为李家的姨娘,你不守妇道,私会外男行苟且之事,被人捉奸在床还敢狡言强辩! 八姨娘嗤笑一声,说:你当我稀罕做你李家的姨娘。 她看着抵在那男人脖颈上的棍棒,那个年轻男人正看着她,八姨娘突然笑了一下,伸手理了理男人染血的衣领,说:正好,以后不用偷偷摸摸啦。 那男人眼睛微红,想直起身,护院一个用力,将他死死掼在地上,毓荷。 李老爷子看着二人,转着腕子上的佛珠,脸上没什么表情,说:按家规处置。 他声音不高,却让所有人都不寒而栗。 八姨娘仰着头,环顾一圈,她目光所及之处,竟让人不敢与她对视,八姨娘看着李老爷子,冷笑道:你以为你今日处置了我,就能扬你的威风了吗?我告诉你,我一点儿也不后悔! 当初要不是我父兄为了张家,把我送给你,我又怎么会嫁给你?我才二十一岁,要我守着你这么一个半截身子入土的残废过一辈子,我不甘心!八姨娘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挺直了脊背,说,睁眼看看吧,这李家上上下下,有几个人对你是真心的?她们都巴不得你早点儿死。 八姨娘神经质地一笑,看着李老爷子铁青的脸色,越发快意,道,没有哪个女人,会想给你这么一个残废守活寡。 李老爷子猛地重重一拍桌子,气得胸膛不住起伏,说:来人,把这个贱人拖出去 爹!李明安再忍不住,拨开赵氏抓着他手臂的手,开口道,八姨娘纵有错,也不当动用私刑 赵氏霍然变了脸色,慌得不住发抖,几乎不敢去看李老爷子,明安,别再胡说八道了! 李明安看了赵氏一眼,抿了抿嘴唇,看着李老爷子,说:爹。 七姨娘倏然一笑,说:三少爷倒是心善。 李老爷子脸色更难看,你闭嘴,这是家规!家法!你再说,我连你一起罚! 李明安梗着脖子道:您即便要罚我还是要说的,拿人填井太过残忍,如今已经是民国了,您如此行径,是草菅人命! 她们再有不对,大可有别的处置法子 李鸣争冷冷打断他,够了。 把三少爷带出去。 下人闻言,直接上去抓住李明安,就要往外拖。 李老爷子却道:就让这个孽子好好看着! 什么民国前清!这里是李家,李家的家规就是王法!李老爷子阴沉沉道。 八姨娘看着这一众乱象,惨淡一笑。护卫个个膀大腰圆,得了命令,抓着八姨娘,八姨娘甩开他们的手,她垂下眼睛看着地上的男人,道:我先走啦。 记着你说的,下辈子早点来娶我。 那男人脸色一白,他挣扎着,八姨娘的裙角蝴蝶似的自他指边掠过,毓荷,不要!你们别碰她! 他疯狂地挣动,竟险些挣脱了去,被护卫狠狠一杖击在脊背上,顿时整个人委顿在地,眼泪却簌簌掉了下来。 八姨娘不愿让人押着,她自人群中缓缓走过,兰玉怔怔地看着她,心口竟莫名痛了起来,恍惚间,好像此刻往前走的不是八姨娘,而是他自己。他想伸出手抓住她,却像被捆缚住了,一动也不动,连呼吸都停住了。 祠堂外的那口井有些年岁了,平时拿大石头压着,如今搬开了,井口黑漆漆的,不知埋了多少阴魂。 八姨娘是一头扎下去的,咚的一声闷响,穿过冰冷的井壁,无形的寒意在祠堂内弥漫开来。 李老爷子的声音犹在响起,说:把他他语气厌恶,阉了,打断手脚,丢去后山喂狗。 第36章 八姨娘沉了井,对外宣称是罹患恶疾,暴毙而亡,一条人命就这么了无生息地揭了过去。 兰玉不知自己如何离开家祠的,昏昏沉沉地回去睡了一觉就开始发烧,高烧不退,伺候兰玉的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小丫鬟,叫银环。她年纪小,入府不过半载,就被指给了兰玉。兰玉到底是个男人,对银环疏离有度,从不让她近身。天都擦黑了,银环还不见兰玉起身,踌躇了片刻,才推开了紧闭的房门。 没想到,就看到兰玉烧得意识不清,脸都红通通的躺在床上。 银环吓了一大跳,伸手碰了碰兰玉的额头,却看见了他锁骨上的吻痕牙印,她愣了愣,看着兰玉紧皱的眉头,恍惚间心中浮现一个念头,惊得退了一步。 这样的痕迹,她在兰玉身上见过,那是李老爷子极宠兰玉的那段时间,可如今李老爷子已经有近半个月没有找过他了。 银环想起今早被填了井的八姨娘,禁不住捂住了嘴,脑子嗡嗡作响,一下子竟不知做什么反应。 九姨娘九姨娘竟和人也有私情。 银环出身寻常农户,底下还有四个弟弟妹妹,家里养活不了,这才被卖来李公馆做丫鬟。她初见兰玉时也恍了恍神,除了李家的几位少爷,她还不曾见过这样好看的男人可惜好好的一个男人,竟给人做姨娘,她心里有些惋惜,又有几分瞧不上。 但撇开兰玉是个男人,他无疑是个极好的主子。从不责罚打骂于她,不嫌她粗笨,即便她有伺候不周到的,也都自己做了,不说半句重话。相处久了,银环反倒生出几分怜悯,给李老爷子做小,确是不愁吃不愁穿可女人尚且不愿意做小,他一个男人,怎么肯做姨娘说不定,是被迫的。 银环犹豫了许久,才小心地替他拢紧了衣裳,遮着脖子,又被烫着了似的飞快地收回手,转身朝屋外跑去。 她得去给兰玉叫大夫。 要是这么任他烧下去,只怕命都没了。 小姑娘莽撞,走得急,刚穿过小院就撞着了人,她连退了两步,险些跌坐在地上,一抬头,就望见李鸣争冷淡的面容,脸色刷的白了。 大,大少爷,银环手脚并用地爬了起来,心虚也慌,身子有些发抖。 李鸣争淡淡道:跑什么? 银环咬了咬嘴唇,小声道:回大少爷的话,九姨娘病了,现下正发着高烧,奴婢想去给九姨娘请大夫。 李鸣争顿了顿,抬腿自她身边路过,道:快去。 银环应了声,刚刚站起身,猛地反应过来,这里是兰玉的院子。她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眼,却见李鸣争也停住了脚步。 四目相对。 银环眼前浮现兰玉锁骨上的咬痕,呼吸一下子变得急促了,几乎不敢看李鸣争的眼睛,瘦小的身子抖得厉害,大少爷 李鸣争看着抖若筛糠的婢女,开口道:你留下。 童平,李鸣争提高了声音,一个男人自拱门外钻了出来,低着头,道:爷。 李鸣争说:把刘大夫请来。 童平应道:是。 屋内窗户闭着,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整间屋子黑黢黢的,透着几分压抑。 李鸣争看着烧得人事不省的兰玉,撩衣袍坐在床边,吩咐银环,去把窗户打开,打热水过来。 银环仍未回过神,被摆在面前的恐怖事实骇得六神无主,喃喃应了声是,脚下却如有千钧,如何也迈不动。银环又急又怕,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李鸣争丝毫不避讳她,擦了擦兰玉脸颊的汗水,伸手解开兰玉的衣襟,余光瞥见银环白着脸一动不动,皱了下眉,偏过头看着她。 银环扑通一声又跪在了地上。 李鸣争错了错指腹上沾着的热汗,兰玉发了高热,身体烫,指尖还残留着那灼人的温度。 李鸣争说:很害怕? 银环本就是个不大的丫鬟,自受不住李鸣争那迫人的气势,摇着头,眼泪却往下掉,奴婢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看到。 李鸣争说:你看到了。 就是你想的那样,李鸣争语气平静,丝毫不像在说自己和亲爹的姨娘乱伦。 银环脸色惨白,砰砰砰地磕了几个头,哆嗦着道:奴婢一定不会告诉任何人,求大少爷饶命 直到她额头磕红了,李鸣争才慢慢开口,说:做好你该做的,管住自己的眼睛和嘴,明白吗? 银环如闻大赦,忙不迭应道:奴婢明白,奴婢明白。 刘大夫平日里专为李家人看病,已经年过半百了,在李家待了二三十年,深谙在这种大宅院里的生存之道,所以当他在九姨娘房内看见李鸣争时,眼皮跳了跳,却聪明地没有说什么。 他是明眼人,如今李老爷子已经老了,李家是要交给这位大少爷的。他还吃着李家这口饭,谁是主子,刘大夫心中拎得清。 恋耽美 封建糟粕by花卷 全文阅读(19) 刘大夫照常为兰玉把了脉,对他手腕上的掐痕视而不见,只道是积郁于心,又受了惊吓,所以才发了高热,开几服药,烧退了就好了。 李鸣争客客气气地说:有劳刘大夫。 刘大夫道:不敢不敢,都是老夫该做的。 说罢,他自去开药,银环已经镇定了许多,当即跟了上去,屋中便只剩下了李鸣争和烧得人事不省的兰玉。 李鸣争挽起了袖口,拧干了帕子,慢吞吞地擦拭着兰玉的额头,脸颊,兰玉衣襟解开了,露出发烫的脖颈和锁骨。 喉结上一个牙印分外鲜明,那是他昨夜见兰玉骑在他身上被弄到高潮,喉结滚动时留下的,咬得重,渗出了血丝。 一夜过去,留下了鲜明的印子。 李鸣争伸手摩挲着那道牙印,掌下皮肉滚烫,他揉得用力,须臾就红了一块,兰玉眼睫毛颤抖,将醒未醒,口中发出难受的呻吟。 病着的兰玉浑身上下都透着股子脆弱,仿佛一支根茎羸弱的花,不堪掐,可又开得实在漂亮,让人见了就想扼断抑或是揉碎在手中。李鸣争脸上没什么表情,丝毫不觉得欺负一个病人有什么不对,他缓慢地脱了兰玉身上的长衫,露出赤条条的,遍布情爱痕迹的躯体。 这样的痕迹无疑让李鸣争心情很好。 自胸口,腋窝,腰腹,每一处都用帕子擦拭而过,双腿打开时,李鸣争一眼就看到了兰玉红肿的阴穴。 他又拧了一回手帕,帕子没有彻底拧干,湿漉漉的,一挨上去兰玉就下意识地并紧了双腿,呼吸都变得急促。李鸣争掰开他的腿,一点一点贴着丰腿根擦了上去,剥开那两瓣软肉时,兰玉抖了抖,梦里也叫了声疼,嗓音沙哑低弱,微不可闻。 李鸣争不为所动,丝毫没有理会胯下支起的东西,只耐心而细致地将他里里外外都擦洗了一遍,如同擦拭一尊极漂亮的观音像。 就连双足也不曾放过,兰玉那双脚生得骨肉匀称,脚趾小巧,李鸣争见过数次,在男人身下挨操舒展得尤为艳丽。李鸣争握住他的脚掌,湿热的帕子挤入趾缝,那几根白皙的脚指头就蜷缩了起来,他捏了捏脚趾,又轻车熟路地寻着了兰玉脚踝上的红痣。 李鸣争想,该打个脚环扣在兰玉脚上,嵌了铃铛,一摇一个响。 银环熬好了药,将要推门而入,却想起屋内的李鸣争,呼吸都屏住了。银环咬了咬嘴唇,小心地敲了敲门,说:大少爷,九姨娘的药熬好了。 李鸣争说:进来。 银环推门而入,就见李鸣争在漫不经心地洗手,水珠滑过男人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分明是再寻常不过的动作,却让她莫名地觉得脸红心跳。 银环小声道:大少爷,这是九姨娘的药。 她看了眼床上,床帘放下了,白色的床帐,隐约能瞧见兰玉正躺在床上,他额头上搭了一条白色的帕子,被子盖得严实,牢牢地将他裹着。 李鸣争开口道:药放下,出去。 银环应了声,就退了出去,还将门关上了。 第37章 药是李鸣争亲手喂给兰玉喝的,喝了几口,兰玉大抵是觉得苦,迷迷糊糊里也抵着勺子往外推,一勺黄汤没进嘴里多少,反倒都漏了。李鸣争出奇地有耐心,甚至乐在其中,曲着指尖揉了揉兰玉湿润的嘴唇,就直接喝了药,捏着他的下巴俯身以嘴相渡,将药尽数喂入他口中。 当夜,李鸣争是睡在兰玉房中的。 这是第一次二人什么也不做,就这么躺在一张床上。 兰玉的衣服被脱得干干净净,赤身裸体地躺着,李鸣争一上榻,他就挨了过来,往他怀里蜷缩,畏寒也似的,通红的潮湿脸颊贴着他的手背,俨然一个烫手的火炉。李鸣争换了他额头的帕子,垂眼看着兰玉,心道,还当他有多大的胆量,不过见一场杀人,就吓成了这样。 李鸣争捏着他的腮帮子,不无恶意地想,就这胆子,竟也敢来招惹他。 李鸣争亲手照顾兰玉到后半宿,兰玉烧得意识不清,突然说起胡话来,一会儿叫娘,一会儿抓着李鸣争的手,眼泪无声无息地滑落脸颊,又急,又怕地说,救她救救她。 李鸣争手上都是兰玉的眼泪,若是眼泪能化成明珠,他该兜了满掌的珠子了。他看着痛苦不堪的兰玉,明知故问,说:救谁? 兰玉抖了抖,紧紧地攥着李鸣争的手,说:八姨娘别让她跳,别让她死,救她 李鸣争看了他一会儿,才慢慢开口道:想救她,你为什么不救? 兰玉手指一松,眼泪流得更凶,自厌又痛苦地呜咽道:我救不了,我不敢。 李鸣争揩去他脸上的泪水,声音冷静又淡漠,说:你救不了她。 兰玉仿佛陷入了一个极可怕的噩梦里,蹙紧眉头,冷汗淋漓。李鸣争看着他挣扎落泪,突然掐住他的下巴就吻了上去,他吻得强势,舌尖深入湿热的口中,那尾舌头也是热的,惊惧地退缩,像受惊的小兽不住后退闪躲。他还发着热,不但腔内是热的,就连吐息都是潮湿滚烫的。兰玉恍恍惚惚里只觉得身上压了一具沉重的躯体,他被迫大张着嘴,口中含了条粗长的巨蟒,将他舌头吮咬得又痛又麻,还不够一般,往他喉咙里钻,要侵入他的身体,他的五脏六腑。 兰玉心悸得不行,喘不过气,迷蒙间睁开了眼睛,旋即,他就看见了自己身上的李鸣争。 四目相对。 兰玉看着李鸣争,没头没脑地说:李鸣争。 我不想被丢进井里。 李鸣争竟罕见地笑了一下,他捏着兰玉柔软的唇角,说:不会把你丢进去的。 谁知兰玉眼睛竟又红了,说:会的,他们会的,他颠三倒四地说起了胡话,我看着他们,老爷,夫人,那么多人,他们把八姨娘扔进了井里。 李鸣争说:她自己跳下去的。 兰玉却像是听不见,眼泪也掉了下来,李鸣争拿掌心托住兰玉的脸,一点一点擦去他的眼泪。过了须臾,李鸣争索性吻了下去,舔他湿漉漉的脸颊,突然,兰玉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如同抓住了最后的浮木,小声地哽咽道:李鸣争,你爱我吧,你爱我好不好? 李鸣争怔了怔,在那一瞬间,心脏都酥酥麻麻的,竟生出流水似的柔情,缓缓淌过每一寸筋骨皮肉。 _ 李明安一夜未睡,满脑子都是被填井的八姨娘,四姨娘被填井时他年纪尚幼,并未亲眼看见,只留下了模糊的记忆四姨娘没了。 下人都说,她不守妇道,偷人,语气嫌恶又幸灾乐祸,李明安似懂非懂,问他娘,他娘只是长叹了一口气,眉眼忧愁,什么都没有说。 恍恍惚惚的,李明安好像自己又走入李家的祠堂,他变成了小时候的自己,一个瞧不清面容的女人被扯着长发拖拽着,她凄厉地嘶声尖叫,胡乱踢蹬着,手抓过朱红的圆柱,留下尖锐的抓痕。 一只绣花鞋被蹬在李明安面前,他呆呆地看着,追了上去,想掰开抓着那女人的手,可他年纪太小,根本不能撼动分毫。 咕咚一声闷响,她被倒提着,丢入了狭窄的,黑漆漆的井口。 李明安遍体生寒,惊惧地大叫一声,直坐起来,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了。他失焦的眼睛直勾勾地瞪着床帐,过了许久,他才听见他母亲的声音。 明安,明安,赵氏担忧地看着他,一只手还轻轻拍着李明安的后背,做噩梦了? 李明安愣愣地看着赵氏,说:娘,我梦见四姨娘了。 赵氏脸色微变,小声说:梦罢了,她去的时候你才多大,如何记得她 李明安说:娘,我真的看见她了。 赵氏擦了擦他额头的汗水,长长地叹了口气,说:你就是被吓着了。 李明安那时挣扎得厉害,大声嚷嚷,说:爹,你这是杀人!杀人是犯法的!你不能这么草菅人命! 李老爷子不为所动,下人用力按着李明安的肩膀,死死地摁在地上,赵氏脸色发白,不住劝他,别说了,别说了。 李明安甚至道出了要去告他,李老爷子看着母子二人,冷笑了一声,直到八姨娘纵身跳下了深井,李明安瞳孔紧缩,下人手一松,他连滚带爬地跑了过去,可还没有到井口,又被下人按住了。 他始终没能救下八姨娘,好像还是那个年幼的孩子。 李明安头痛欲裂,他望着自己的母亲,红着眼睛说:娘,爹他怎么能这么做,那是一条人命啊世道已经变了,他这么做,是要受法律制裁的。 赵氏看着李明安犹带几分稚气的面容,轻声道:别说傻话了。 世道就算变了,李家也没有变。 李明安说:它该变的! 赵氏说:那你想怎么做呢?去告你爹? 李明安抿着嘴唇,有几分倔强固执,爹他就是错了!他是刽子手! 赵氏叹道:他是你爹,百善孝为先,自古以来,哪有为人子的,指着爹的错? 何况你爹有什么错,赵氏幽幽道,张氏先犯了家规。 李明安说:就是错了,这是什么家法!这是私刑!没有人有权力随意剥夺一条人命! 赵氏看着李明安,语气也多了几分强硬,冷冷道:那你想要你爹给她赔命吗? 李明安哑然。 赵氏说:你知不知道你昨日为她出头,是会给自己带来麻烦的?一旦有人攀咬你和张氏你要怎么办? 李明安一愣,道:荒谬,这根本就是胡说八道可对上赵氏的目光,他声音慢慢低了下来,李明安抿紧嘴唇,说,若是见了不平只顾自保,漠然以待,那这天底下,该多多少不平事?谁又去为他们出头? 人活一世,有所为有所不为。 赵氏深深地看着李明安,道:娘知道,你是个正直的孩子,可明安,世事不由人啊。 李明安不吭声了,过了一会儿,道:我不管旁人如何,我只知道,要是人人都缄默,这世道就彻底坏了。 赵氏无言,一时间又喜又悲哀,怜悯地看着李明安,不再和他辩论。 日头渐升,母子二人坐在一起用早膳,伺候赵氏的丫鬟无意道,听说昨天晚上九姨娘回去就发了高烧,烧了一宿呢。 李明安愣了愣,道,请大夫去看了吗? 丫鬟说,请了,刘老大夫去看过了。 赵氏说,想来是没见过这样的阵仗,受了惊吓,养养便好了。 李鸣安含糊地应了声,看着手中的清粥,顿时有些食不知味。 二人用了早膳,李明安将要出门,赵氏却叫住了他,说:明安,这些天你就好好待在家里吧。 李明安不说话。 赵氏道:你爹这几日心情一定不好,你别去惹他生气。 李明安皱紧眉毛,道:娘,我是个人,不是我爹手里的玩意儿,事事都得顺着他,听他的,他做的不对我也不能说,不能管! 赵氏声音也高了几分,明安! 李明安看着赵氏,忍了忍,到底退让了,我不出去。 赵氏说:那你想去哪儿? 她看着李明安,母子二人对视,李明安竟觉得他那点心思在赵氏的目光下无所遁形,他仓促地别开了目光,娘 赵氏屏退了下人,盯着李明安,说:你从来不关心你爹的姨娘,为什么对九姨娘 我没有,李明安急急地打断她。 知子莫若母,赵氏心头猛地一沉,她看着李明安,一言不发。 李明安小声道:我只是同情他。 赵氏说:你同情他?他一个男人给你爹做姨娘该同情,可别人呢,难道就不值得同情?她们便是心甘情愿的? 赵氏紧紧抓住李明安的手臂,说:李明安,你别犯傻,那是个男人,还是你爹的姨娘,是你小娘! 李明安浑身一颤,怔怔地看着赵氏,羞愧又窘迫,娘,我没有。 赵氏勉强一笑,说:没有最好,娘知道你是个读书人,明大义,知大理,心里明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是不是? 李明安张了张嘴,可看着赵氏,却始终说不出话,过了许久,才重重点头,应道:是。 他扯出一个笑,心中却好像生生裂了条缝,喃喃道:娘,我知道的。 第38章 大宅院里没有秘密,兰玉因八姨娘张氏沉井一事受了惊吓而高烧不退的消息飞快地传了出去,不乏有人幸灾乐祸,道兰玉是心中有鬼,心虚呢,谣言恶毒,藏了能杀人的刀。 兰玉对此一概不知,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他第二日温度才慢慢退了下来,期间辗转醒过数次,见着了李鸣争,再睁眼时,屋内就只剩下了银环。 兰玉昏昏沉沉地要了水,银环忙不迭地端着杯子凑了过来,他浑身没力气,只能就着银环的手喝了大半杯水,银环小声道:姨娘,您感觉好些了吗?要不要我再请刘大夫过来看看。 兰玉说:不用了。 他躺在枕头上,抬手抵着自己的额头,闭了眼睛,李鸣争那张脸突然浮现在眼前。兰玉想,昨天晚上竟然梦见了李鸣争李鸣争还在亲自照顾他,真是烧昏头了。 银环小心地觑着兰玉的神色,小声道:大少爷是天亮前走的。 兰玉猛地睁开眼睛,他直勾勾地盯着银环,银环被他吓得有些无措,以为自己说错了话,讷讷的叫了声,九姨娘 兰玉开了口,声音嘶哑,昨天晚上李鸣争来了? 银环犹豫着点头,轻声说:大少爷照顾了姨娘一宿呢。 兰玉愣了片刻,咂摸着银环这句话,李鸣争照顾了他一宿那就是说,他看见李鸣争,不是梦昨夜种种纷涌而来,兰玉恍了恍神,怔怔地坐着,心里涌现了几分复杂。 他的确是被吓着了,恍惚间,好像他已经步了八姨娘的后尘,被填入那黑漆漆的井口。 兰玉不怕死,却也不想死,更不想死在李家那口狭小的,可怖的井中,那简直是比十八层地狱都要可怕的地方,好像被丢进井中,就永世不得解脱了,一辈子被困在李家。 兰玉不甘心。 他辗转反侧,一颗心悬着,倏而跪在祠堂前被众人斥责的成了自己,李家一众人冷冷地看着他,李老爷子高居首座,他心惊胆战,难堪又绝望。倏然,身边贴上了一具滚烫的身躯,有人抱住了他,抱孩子似的,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纯粹地被人抱着了。 在那一瞬间,竟让兰玉觉出了一时半刻的心安。兰玉睁开眼,就看见了李鸣争。 李家虎狼环伺,头狼已经老了,于他而言,最好的自保方式就是寻求新的头狼的庇护。可李鸣争远比他所想的可怕,难以揣测,偏偏就是这么一个人,竟在这风口浪尖照顾了他一夜,兰玉想着,兀自轻轻笑了一声。 他脸色苍白,可那一笑,却让银环觉得后背发凉,低低地叫了声,九姨娘。 兰玉靠着床头,看着银环,说:银环,你来李家多久了? 恋耽美 封建糟粕by花卷 全文阅读(20) 银环说:半年了。 兰玉说:半年让你伺候我这么一个尴尬的姨娘,委屈你了。 银环吓了一跳,说:不委屈,不委屈,她小心道,您是主子。 我算是什么主子,兰玉说,你跟了我半年,也该知道李公馆的人是怎么说我的,你也没少受冷眼吧。 银环愈发胆战心惊,低着头,没有说话。 兰玉咳嗽了两声,看着面前的小姑娘,道: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银环道:还有四个弟弟妹妹。 兰玉若有所思,道:很热闹。 银环苦笑一声,说:哪有什么热闹不热闹的,都要活不下去啦。 兰玉说:我没有父亲,自小到大,是我娘卖身风尘把我养大的,可惜,我十五岁那年,她也去了,这世上就剩了我一个人。 银环愣了愣,看着兰玉,兰玉笑了笑,他笑起来很有几分江南流水的温润,说:那个匣子里有一个荷包,里头有一对镯子,是老爷赏的,成色不错,值些钱,拿着吧。 银环慌了神,忙道:不不用的,这怎么能行。 兰玉抬了抬自己的手腕,说:我是个男人,留着也没什么用,再说了,他看着银环,说,在这李公馆,还不知道能活多久呢。 他声音柔和,话却如千钧,骤然压在银环心头,她浑身一震,看着兰玉。 兰玉轻轻地笑了笑,眼睫毛长,衬着苍白瘦削的脸颊,多了几分无奈和脆弱。银环到底是个小姑娘,涉世未深,闻言讷讷道:不会的,您一定会长命百岁。 兰玉笑道:那就借你吉言。 银环说:您的药该熬好了,我去给您拿来。 兰玉应道:好,有劳了。 银环退到门口,突然听兰玉说:八姨娘的私情是被她身边的丫鬟撞破的,那丫鬟叫什么名字? 银环想了想,道:好像是叫春红。 兰玉看着银环,云淡风轻地说:银环,你信不信,她很快就要去见八姨娘了。 银环悚然一惊。 兰玉精神不济,敲打了银环,强打起精神喝了药,就昏昏沉沉地又睡了过去。 他这一觉,一睡就是一整日,再醒时天已经黑了。 没成想,兰玉一睁眼,竟然看见了李聿青。李聿青支着下巴,百无聊赖地把玩着一个水杯,正看着兰玉,四目相对间,李聿青笑道:可终于醒了。 他说:你再不醒,我就要再去请大夫了。 李聿青往杯中添了水,走到床边,说:喝点儿水。 兰玉愣愣地看着李聿青,眉毛紧紧皱了起来,说:你怎么在这? 瞧这问的,李聿青啧了声,说:我忙了一天回来就听说小娘病了,马不停蹄就过来看小娘。 兰玉抿了抿干燥的嘴唇,漠然道:你是来看我死了没有的吧。 李聿青哼笑道:小娘说的哪里话,我怎么舍得小娘死? 兰玉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李聿青也不恼,伸手亲昵地捻了捻他的嘴唇,说:嗓子都哑了,喝口水。 兰玉沉默片刻,才就着李聿青的手喝了一口,温水滑过喉咙,整个人都舒服了几分。李聿青笑了笑,将杯子随手搁在一旁,就上了床,将穿着亵衣的兰玉往怀中搂。兰玉在床上躺了一整日,身体软绵绵的,透着股子热乎劲儿,身上还带着淡淡的香气。李聿青嗅了嗅,就按捺不住地咬了一口他的脖颈,低声笑道:小娘,平日里见你胆子不小,怎么这么不禁吓,就那场面还给你吓得高烧了。 兰玉不待见李聿青,用力想推开李聿青,可李聿青抱得紧,臂弯结实,他愈是反抗,李聿青愈是得寸进尺,一条腿都压在了他的身上。兰玉被他气得有些头晕,索性卸了力道,盯着李聿青,嘲道:你说我为什么怕? 要不是你李二爷,我至于这么担惊受怕? 李聿青在外忙了一整日不假,如今搂着兰玉,浑身都觉得舒坦起来,闻言笑道:怎么,小娘也怕被当成偷人的淫妇填井? 兰玉乍听那刺耳的字眼,恼了,一巴掌就甩上了李聿青的脸颊,他正当病中,手劲不大,可这一巴掌下去,李聿青霍然沉了脸,掐着兰玉的脸颊,道:你他妈又和老子动手! 你和张氏有什么关系,就为了她,李聿青怒不可遏,声音压得低,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扇老子巴掌,兰玉,是老子太给你脸了是不是? 巴掌落下去,兰玉也愣了一下,可李聿青用力掐着他的脸,吃了疼,听着李聿青的逼问,兰玉心里陡然蹿起一股火,抬手攥紧拳头就朝李聿青打了过去。李聿青是练过的,吃一记巴掌是没防备,当即抓住兰玉的手腕,腿上却被蹬了一脚,他恼怒不已,直接抓住单手他的手腕抵在兰玉头顶。他掐着兰玉的脖颈,二人呼吸都变得急促,兰玉瞪着李聿青,哑声道:李二,哪天我被你爹填了井,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李聿青说:张氏是张氏,她填井是她自己作死,关你什么事? 兰玉惨然一笑,道:她被填井,是私通,我呢?是私通,乱伦,还和你李二少爷,他胸腔起伏着,闭上眼睛,苍白的脸颊浮现绝望,只怕我的下场,比她更是凄惨。 李聿青顿了顿,看着兰玉,心里的火登时就消散了几分,他摩挲着兰玉温热的脖颈,说:怕你就讨好讨好二爷,二爷还能看着你去死么? 非得阴阳怪气,没一句好话,李聿青说。 兰玉冷冷道:你还能为了我,和你爹,和李家的家规过不去? 李聿青手上用了几分力气,掐了掐他没什么肉的脸颊,心想,这人初进李家时就瘦,如今在李家好吃好喝地养了这么久,竟不见长肉,反而更瘦了,随口就道:你怎么知道我不会? 这话一出,李聿青和兰玉都抬起眼睛看着对方,在这一刻,李聿青竟真的想,要是那天在祠堂的是兰玉,他会怎么做?李聿青从来没有想过招惹兰玉会让他落得什么下场,他向来恣意妄为惯了,不在意旁人生死,玩够了,自去寻新的乐子。 可这个人是兰玉呢? 李聿青在心里掂量着个中利害得失旋即,他就发现,自己第一时间想的竟不是舍下兰玉,而是和兰玉站在一起。 李聿青心里突然滋生出几分陌生的情愫,竟让他心都变得软了,李聿青有点儿不适应,玩笑道:反正我和我爹过不去,不是一天两天了。 兰玉看着李聿青,没有说话。 李聿青顿时有些不自在,刚想说话,目光却落在他锁骨的红痕上,李聿青久经风月,一眼就看出,那是吻痕。 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伸手按着那道吻痕,用力按碾,阴沉沉道:兰玉,这是什么? 第39章 李聿青鲜少叫兰玉的名字,总是一口一个小娘,叫得狎昵又浪荡,如今吐出兰玉二字,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块被他搓红的肌肤,怒不可遏。 兰玉吃疼地想拍开李聿青的手,却被他攥紧手腕,李聿青劲儿大,兰玉只觉腕骨都要被他捏碎了,他脸色微白,你放开我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李聿青纹丝不动,反而扯开兰玉的亵衣,几颗斜襟衣扣崩开,敞露出白皙的胸膛。那两颗曾被他好好把玩的乳尖被人留下了牙印,李聿青看得太阳穴一跳一跳的,冷笑道:没关系? 都他妈被野男人操成这个样子了,还和老子没关系? 他直接伸手去剥兰玉身上的衣裳,兰玉不愿意,尽力推抵起来,枕头被丢下了床,被褥也滑出了床沿。不过片刻,兰玉的上衣就被扯烂了,裤子也滑出了半个屁股。兰玉又气又恼,狠狠一脚踢在李聿青肩膀,旋即就被他攥住了小腿,狠狠一巴掌抽在了大腿上。兰玉痛叫了声,一只手仍死死提着裤腰带,骂道:我就乐意给别的男人操,你谁啊,管得着我? 里衣布料薄,禁不住两个男人角力,只听撕拉一声,就裂了开去,露出兰玉大腿上的掐痕。李聿青在心里骂了声,刚要摸上去,兰玉又想踹他,李聿青直接抽出腰间皮带就绑住了他的双手。二人都弄得气喘吁吁的,李聿青活像个逮着妻子出轨的男人,非要看野男人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 越看越是恼怒。 李聿青都不曾在兰玉身上留下这么多的掐痕,吻痕,咬痕,他掰开兰玉那两条大腿,借着微弱的烛光,就瞧见那口屄穴都被操肿了。兰玉那处儿生得狭窄,浅浅一道缝,如今唇肉鼓胀,肉嘟嘟地泛着红,连那颗骚蒂子都露出了尖尖的头,足见被男人如何玩过。 李聿青恶狠狠地盯着兰玉的下阴,又看向他的腰腹,腰间竟也留下了男人的指印,一具见之就知是这几日才挨过操的浪荡身子。 兰玉挣扎不开,磨得手腕都红了,又在病中,眼前都气得发黑,瘦削的胸膛不住起伏着,几乎要生生昏过去。可男人的目光如有实质,刀子似的,像是恨不得剐下他一层皮肉,让兰玉惊惧中竟又生出几分报复的尖锐快意。兰玉睁开眼睛,看着李聿青,眼神是冷的,傲的,看得李聿青脑子嗡的一声,狠狠一巴掌甩在他大腿内侧,口不择言地骂道:贱人。 老子要你的时候装贞烈,不愿给老子操,转头就勾搭别的野男人,李聿青森然道,说,那个野男人是谁? 兰玉闷哼了声,腿蜷了蜷,脸上竟露出了笑,说:李聿青,你恼什么,我是你爹的姨娘,要论野男人,你也是野男人。 末了三个字,说得要多勾人有多勾人,李聿青从未见过兰玉如此,看着兰玉赤身裸体地躺在面前,底下迅速起了反应,却愈加恼火。 李聿青沉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我爹这几天压根儿就没有找过你。 那个野男人到底是谁? 兰玉笑盈盈道:李二,你做出一副捉奸的样子干什么,还气成这样我又不是你老婆。 李聿青冷冷地盯着兰玉,满脑子都是弄死这个小婊子的奸夫,他掐着兰玉的下巴,寒声道:别让我问第三遍。 兰玉扬着脸看着李聿青,欣赏着他眉宇间的怒意,连痛都不觉得痛了,情人呢喃似的低语道:想知道啊,你猜啊。 李聿青攥住了兰玉的脖子重重压在床榻间,二人鼻尖相对,姿势亲昵,却仇敌一般,他脑子里飞快地掠过兰玉平日里能接触到的男人。他是姨娘,除了他爹,无非就是府上的下人,不李聿青突然想起当初在观音庙中,李鸣争横插一脚,带走了兰玉。 李聿青看着兰玉,说:是李鸣争? 兰玉笑出了声,却没有说是还是不是,眼神嘲弄地看着李聿青,如同无声的回答。 李鸣争。 李聿青的脸色更是难看,李鸣争是李家嫡子,是他爹养在身边一手教养长大。李聿青和李鸣争虽是兄弟,可嫡庶有别,李鸣争又成天顶着那么一张冷脸,一副高人一等的模样,李聿青自也不待见他。兄弟二人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了这么多年,李聿青自然也了解李鸣争兰玉是他爹的人,要不是兰玉这个小婊子勾引李鸣争,李鸣争绝不会逾矩半分,给自己找麻烦。 只消一想,兰玉对自己冷脸抗拒,背地里却对着李鸣争百般卖弄风骚的勾引,李聿青气得心肝脾脏都要炸裂了。 兰玉看着他铁青的脸色,脖颈上的手指也越收越紧,逐渐剥夺了他的呼吸,兰玉忍不住拍打着李聿青结实的手臂,含糊不清地骂道:松松手! 李聿青阴沉沉地盯着兰玉,恨不得就这么掐死这个水性杨花的小婊子,贱人,他李鸣争有什么好 ,你他妈送上门去给他操? 兰玉脸色胀得通红,几乎喘不过气,声音嘶哑,呛笑道:他当然好,比你好多了。 啪李聿青松了手,狠狠一记耳光甩在兰玉脸上,力道之大,将兰玉整个人都甩在床上。他剧烈地咳嗽着,瘦弱的肩膀不住发颤,李聿青掌心微微发烫,心底掠过一丝懊恼,旋即又变成了痛恨愤怒和连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强烈嫉妒。他抓住兰玉的腰把他拽了过来,泄恨似的掐着李鸣争留下的浅淡指印,狠狠揉搓,又掰开他的大腿,两根手指就插入兰玉红肿的阴穴。 兰玉双腿奋力踢开李聿青,他双腿被绑,压根儿挡不住人高马大的李聿青。男人手指修长又粗糙,插入穴内就抠挖着敏感发烫的内壁,李聿青冷笑道:好? 好在哪儿?李聿青咬牙切齿,是老子顾忌着你这条命没把你操透是吧? 李聿青结结实实地压着兰玉,男人的侵略欲和占有欲铺天盖地地笼罩下来,凶戾如暴怒的野兽,兰玉无法撼动分毫,愤怒至极,绝望至极。在李聿青吻下来时,用力咬住了他的嘴唇,他咬得狠,直接就见了血。 李聿青吃痛地低哼了一声,抬起头,就对上兰玉通红的眼睛。 兰玉头发乱了,黏着脸颊,一双眼睛里写满痛苦和毫不掩饰的恨,利箭也似,说:李聿青,你杀了我吧。 你杀了我啊,兰玉抬起下巴,轻声说,你不弄死我,我要你一辈子都饱尝求不得,受尽苦楚,这辈子都别想安宁, 兰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狠厉果决竟让李聿青心中一颤,他冷笑道:行啊,我倒要看你想怎么报复我。 他掐着底下那颗小阴蒂,将兰玉逼出一声夹杂着痛的喘息,心里也有几分快意,李聿青说:你他妈说你贱不贱,勾引了我,又去撩拨李鸣争,你以为他是什么好东西? 他满脑子都是二人背着他在一起的画面,几乎要将那颗骚豆子掐烂,又重重一掌掴在嫩生生的穴口,不解恨,又扇了好几巴掌,沉沉道:叫什么疼?都被人操烂了。 里面是不是也被李鸣争操肿了?李聿青逼问道,剥开红肿滚烫的阴唇,手指直接探入紧热的内里。李聿青动作粗暴野蛮,纯粹就是故意要教兰玉疼的,兰玉毫无快感,额头冷汗涔涔,双腿蜷缩起来,却被李聿青压着被迫打开身体,不要疼,李聿青! 兰玉眼前发黑,察觉滚烫的物什抵上穴口时,下意识地退缩着,摇头道:不能弄了,李聿青 李聿青掐着兰玉的下巴,让他看着自己,手指摩挲着他脸上的指印,声音冰冷,说:二爷想疼你,你偏自己找不痛快,兰玉,你以为你勾搭上李鸣争,我就会放过你? 我告诉你,休想,李聿青冷笑道,除非老子玩腻了你,否则,你只有乖乖挨肏的份。 他话音落下,兰玉哀叫一声,那根狰狞粗长的阴茎已经直捣黄龙,直接贯穿了逼仄的肉道。那处里头也被操肿了,紧得要命,咬着男人的阴茎,瞬间就让李聿青爽得不行。 夹得真紧嘶,李聿青挺腰抽送起来,那玩意儿浅浅抽出又狠狠插了进去,他哑声道,贱屄,就他妈该让你长个记性。 恋耽美 封建糟粕by花卷 全文阅读(21) 兰玉还病着,压根儿受不住他这么胡来,只觉底下捅入了一根滚烫的烙铁,又胀又疼,顶得他五脏六腑都像是移位一般。他被皮带捆住的两只手已经磨得没了知觉,手指紧了又松,慢慢张了开来,如同疾风肆虐过处的劲草,终于折了腰,一点一点委顿在地。 李聿青痴迷他这畸形的身子,那口骚穴不知餍足地含着他的阴茎,简直能让男人痴狂。李聿青已经有一阵儿没碰过兰玉了,如今吃着了肉,狼吞虎咽地撕咬尚嫌不足,如何能慢得下来。盛怒之下,也不再顾忌着不要在兰玉身上留下痕迹,那两颗小小的奶子勾人得很,连丰腴饱满的屁股都觉得爱不释手。 李聿青开荤的早,什么妖童媛女没见过,偏偏迷了心窍一般,惦记这么个不男不女的兰玉,还是他爹纳回家的姨娘。这股子痴迷劲儿,让李聿青自己都心惊,可心惊之余,又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喜悦。 李聿青年幼时想要他娘也如五姨娘抱李明安一般,抱抱他,可等着他的,永远是他娘看脏东西一般厌恶的眼神;他想要和李鸣争一样,跟在他爹身边,可李老爷子分给李家子女的时间本就极少,至于他,因为他娘,他爹也只会敷衍地应付两句。 慢慢的,李聿青就不再需求这些虚的,摸不着看不见的东西了。 长大之后,他想要多少爱,自有大把的人送上来给他,可总是显得廉价乏味。花有花期,瞧着开得艳,把玩够了,也不过就是那么一回事。 只有兰玉是不一样的。 李聿青想,可能是因为兰玉是个双儿,又是他爹的人,抢来的东西总比送上门的让人稀罕。 他还没玩够。 李聿青轻车熟路地顶上了宫腔,顶进去内射时,李聿青脑子里竟然浮现一个真切而疯狂的念头,让兰玉怀上他的孩子。 这个念头汹涌而来,势不可挡,李聿青痛痛快快地射了精,他射得深,蓄意要抹去李鸣争留下的痕迹。可等他低头看兰玉时,却见他已经闭上了眼睛,脸色惨白,他心头跳了跳,当即抽出那根东西,却见茎身上已经沾了血丝。 李聿青骂了声,抬手拍了拍兰玉的脸颊,兰玉,兰玉 过了一会儿,兰玉才昏昏然转醒,他望着李聿青,开了口,声音嘶哑难闻,李聿青,我恨你。 李聿青抿了抿嘴唇,刚想说话,却听见敲门声,是一个小丫鬟的声音,在问,姨娘,您醒了吗? 李聿青皱紧眉,就听咚的一声,是枕头落地的声音,竟是兰玉将枕头撞落在地。 门外的银环听见里头的动静登时就急了,生怕兰玉病中起不了身,摔着了,当即推门而进,她一抬头,床上的景象就撞入她眼中。 银环整个人都呆住了。 第40章 银环呆呆地看着床上的李聿青,又看向兰玉,李聿青飞快地扯了薄被盖住兰玉,冷冷地看着银环。 银环吓得退了两步,手足无措。 李聿青身上衣裳还算齐整,只草草擦了擦那玩意儿,理了理裤子,下了床,又是衣冠楚楚的李二爷,浑然不似床上逞欲行凶的恶徒。 他赤着脚朝银环走了过去,俨然穷凶极恶的玉面罗刹,银环双腿发软,该夺门而出,抑或跪地求饶,说点什么,可在那一刹那间却什么也忘了,脑子一片空白。突然,喉间一紧,李聿青扼住了她的脖颈,寒声道:谁让你闯进来的? 银环浑身发抖,眼里沁了水珠:二少爷我,二少爷 九姨娘她恐惧不已,下意识地看向兰玉,脖颈间的手指却一下子掐得更紧,须臾就让她喘不过气。 李聿青脸色冷漠,就要杀了这个多事的小丫鬟,就听身后兰玉叫他,李聿青,你放开她 他声音哑了,有点儿虚弱,又有点急。李聿青指掌稍松,偏头看向兰玉,兰玉已经挣扎着坐起了身,眉头紧皱,定定地看着他。 四目相对,兰玉已经抓起床边的碗砸了出去,喘着气道:你给我放开她! 他浑身没劲儿,碗没砸着李聿青就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碎片四溅,兰玉一动,被子滑落露出赤裸的上身。 李聿青直接丢开了银环,疾步去了床边,拉起被子裹住了兰玉,道:留着她,后患无穷。 兰玉冷笑道:敢做不敢当吗? 李聿青刚想生气,看着兰玉的脸,那点儿气又消弭于无形,静了须臾,道:万一她背叛你 兰玉闭了闭眼,强提着气,冷声说:你今天杀了她,明天李老夫人就能查到我头上,你要是嫌我死得不够快,你就尽管杀了她。 李聿青屈指摩挲了一下他脖子上的掐痕,兰玉皮肤薄,容易留下痕迹,苍白的皮肉,鲜红的指印,交错着,可怜又可怖。李聿青慢慢转头看向银环,银环正于绝望之中捕捉到一线希望,对上李聿青打量死物般的眼神,打了个激灵,扑通跪在地上,哭声道:奴婢一定不会出卖九姨娘的二少爷,求您放过奴婢,奴婢一定对九姨娘忠心耿耿,一定守口如瓶不,奴婢今儿晚上什么也没见着。 她说得语无伦次,李聿青才慢慢移开了目光,淡淡道:去拿伤药来。 兰玉伺候李老爷子不乏受伤的时候,屋子里自然也备着。银环听着伤药二字,哆嗦了一下,怯怯的,担忧地看了眼兰玉,旋即就听李聿青森然道:你那双招子不想要了,二爷可以亲手给你剜出来。 银环抖了抖,当即不敢再看,颤颤地站起了身去屋中拿伤药。 她背对着那二人,恍惚间听见兰玉让李聿青滚,李聿青有点儿恼怒,偏又压着火,说,别闹,你底下伤着了,我给你上了药就走。 兰玉说:我不要你碰我。 二人争执了片刻,兰玉情绪越发激烈,李聿青怕将他气昏过去,拂袖而去,临到门边,又冷冰冰地看了银环一眼。 银环后背僵住,恨不得将自己整个人都藏入柜中,手里攥着伤药忍不住打颤。 李聿青道:好好照顾你们姨娘,他有一分一毫的闪失,二爷让你知道什么叫求生不得,地狱无门。 说罢,甩门而去。 银环松了一口气,后背已经湿了,忙不迭地去将门用力关上,拴牢。 她拿着伤药到了床边,看着躺在床上的兰玉,他脸色白,被子盖住了肩膀,隐约露出了烙着掐痕的脖子。银环看着,心都颤了颤,也不知他受了什么样的虐待,只觉这么一想,鼻子都酸了。 银环小声道:姨娘,我给您上药。 兰玉看着她,说:我身上很脏,你去给我弄点热水。 哎,小姑娘抽了抽鼻子,眼睛都红了。她见兰玉脸色实在难看,又道:要不要找刘大夫来看一看? 兰玉疲惫不堪,道:明天吧。 他说:我累了。 第41章 兰玉当晚又发起了低烧,他身上的痕迹一看就是新添的。银环没有兰玉的吩咐,不敢去请刘大夫,喂兰玉吃了药,又照顾了他整宿,兰玉的烧才慢慢退了下去,逐渐睡得平稳。 他这一病,连着几日都是蔫蔫的,下巴也尖了。 期间李老爷子遣人来问过一句,银环将人拦在帘外,只道九姨娘正病着,发了烧,已经下不了床了。 满屋子都是黄汤的清苦味道,珠帘落着,那来看的人站在帘外,透过珠帘缝隙看了眼,只能看见兰玉的半张秀逸的侧脸,他睡着了,很有几分虚弱的味道。 那来看的人心中暗道,倒也不怪他们老爷冒天下之大不韪纳一个男人做姨娘,一个男人生成这模样,当真是祸水了。她本就是得了吩咐才来的,对于这么一个失宠的男姨娘,自也不会放什么心思,看过几眼,敷衍地说上几句让兰玉好好养身子便告辞了。 银环松了一口气。 兰玉皮肤薄,容易留印子,他脸上的巴掌印还红着,让人看了徒生事端。 没成想第三天的下午,李老爷子竟亲自来看了兰玉。彼时兰玉正躺在床上,恹恹的,脸色透着股子病态的白,李老爷子被下人推着,坐在病床前。 兰玉哑着嗓子叫了声,老爷。 李老爷子已经有段日子没有好好看过兰玉了,见他病弱的躺着,俨然一株枯萎的伶仃瘦荷,心里反倒生出几分柔软疼惜。他握着兰玉的手,说:怎么病成了这个样子? 他瞥了银环一眼,说:怎么伺候你们主子的? 银环小声道:是奴婢伺候姨娘不力。 兰玉说:不怪她的事,是我自己不当心,又是夏秋交接,夜里吹了风就病了。 他说话声音低,垂着眼睛,乖驯安静的模样,很是招人怜惜。李老爷子脑子里顿时想起兰玉的好来,他捏了捏兰玉的掌心,说:是我不好,这些日子委屈你了。 兰玉手指动了动,抬头望了李老爷子一眼,这一眼,却让他看到了兰玉泛红的眼眶,不过须臾,兰玉又偏过了脸,没有说话。 李老爷子刚想开口,余光扫见傻愣愣地杵在一旁的丫鬟,不悦地皱了皱眉,说:下去。 银环慌地应了声,看了眼兰玉,犹豫了一下,才低着头退了出去。 李老爷子握着兰玉的手,青年手指修长,根根骨节分明,弹起琵琶时别有一种轻拢慢捻抹复挑的悠闲意味。他想起兰玉的乖驯贴心和那具年轻柔韧的身子,更想起他底下那口小屄,捏着兰玉的手指就多了几分情色狎昵的意味,道:生气了? 兰玉却抽了回去,瓮声瓮气道:不敢。 李老爷子哼笑道:口是心非。 是我不好,让你一个人在这大宅院里孤零零的,他捉着兰玉的手凑唇边亲了一下,道,委屈我的小菩萨了。 兰玉没有说话。 李老爷子道:我保证,以后再也不瞧别人了,一定日日都供着,捧着我的小菩萨,好不好? 理理我,嗯? 兰玉抿紧嘴唇,说:我只求您一件事。 李老爷子说: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兰玉看着李老爷子,哑声道:当初我跟您来北平,是真将您当成知心人,体己人。 可您要不喜欢我了,还请您放我离开,我兰玉是个男人,也要脸,不想一辈子像个弃妇守在这宅子里。 李老爷子目光落在青年的脸颊,兰玉清减不少,那双风情的狐狸眼里闪着水光,当真像是委屈极了的样子。李老爷子轻叹了一声,心里陡然生出几分真心实意,伸手摸了摸兰玉的脸颊,道:说什么傻话,我怎么会不喜欢你? 你可是我的小菩萨,我的心肝儿。 一场秋雨一场寒,转眼入了秋。 立秋是李老爷子的五十五岁的寿辰,他寿辰是李老夫人操持的,办得大,公馆外车马络绎不绝,宾客熙攘。寿辰这一日,兰玉送了李老爷子一杆新烟枪。烟枪是兰玉自己绘的图纸,交给了李鸣争,寿辰前两日,李鸣争就将放在精致的锦盒中的烟枪让童平送来的。 兰玉看着那杆烟枪,怔了怔,不咸不淡地让童平向李鸣争表达了谢意。 童平和李鸣争如出一辙的寡言冷漠,对兰玉的态度倒是算得上恭敬,道,定会将九姨娘的话转达给我们主子的,告辞。 兰玉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 李家上到夫人少爷,下到姨娘,每一个人都李老爷子准备了寿辰礼,就连李明安都备了一副宋朝的名画,李老爷子那日分外精神矍铄,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许多,他活到如今什么都不缺,可他享受李家上下都围着他转的样子。 无论外头如何更迭,李家在北平城稳如磐石,他依旧是李家的天。 今日兰玉穿了身天青色锦缎的长衫,衬得肤色白皙清透,李聿青盯着他看了几眼,兰玉好像全无察觉,连一眼都吝啬,只目光飘向李鸣争,二人对视了一眼,又若无其事地转开了头。 李聿青在心底暗骂了一声。 他那夜回去时,脑子里还是兰玉苍白的脸色,和见血的下身,心中愈发懊恼,他也不知怎么回事,对上兰玉,二人气性都变得格外大。 李聿青一夜未眠,翌日就听闻那个叫银环的小丫鬟又将刘大夫请了过去,所幸没有大碍,李聿青才松了一口气。 这还是自那夜过后,李聿青第一次再见兰玉,反而越发抓心挠肺的,尤其是看着兰玉对他爹露出笑脸的模样,怎么看怎么都不是滋味。李聿青心中有气,晚间宴饮时多饮了几杯,远处是和人交谈的李鸣争,李鸣争依旧是一身袍褂,闲庭信步似的,很有几分从容沉静。 李聿青看着李鸣争,自小到大,李鸣争和他就是不一样的。李老夫人强势,李鸣争要什么,自有他母亲为他一手操办,他们这些庶出不能和李鸣争争抢分毫。 只有李鸣争不要的东西,才轮得到他们。 年岁渐长,这李家的东西,李聿青就瞧不上了,也懒得去争,外头自有更广阔的天地供他去争,去抢。李老爷子守旧,固步自封,李聿青要商议要事,直接越过了他爹,找的李鸣争。他原本以为李鸣争和他爹一般,是个老古板,要费一番口舌,没成想,李鸣争竟直接应了。二人虽算不得兄友弟恭,却也鲜有龃龉。 李聿青捏着酒杯,想起兰玉说的,李鸣争比他好,几乎把杯子都捏碎了。 这偌大李家,李鸣争的心思是最深沉的,他之狠辣,比起李老夫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场酒宴将散,李聿青和李鸣争,李明安站在一起送了客,李明安不喜欢这样的场合,没多久就走了,只剩下了李鸣争和李聿青。 初秋夜风过处,带来徐徐的凉意。 李聿青扯了扯领带,李鸣争正要转身回去,擦肩而过时,李聿青说:那小婊子很招人吧。 他没有说清楚是谁,可目光对上的瞬间,二人心照不宣。李鸣争神色冷静地看着李聿青,没有开口,李聿青压着声音,道:李鸣争,你给我离兰玉远一点儿。 李鸣争眉梢轻挑,看着李聿青,说:为什么? 李聿青盯着他,说:你又为什么碰他? 李鸣争淡淡道:这是我的事。 你以为那个婊子对你有什么真心吗?李聿青冷笑道,他不过是想报复我,报复李家,他恨不得你也一起去死。 李鸣争不置可否。 第42章 北平城入了秋,日子于兰玉而言并没有什么不同,春夏秋冬都是一般颜色。 他脱了裤子,对李老爷子露出畸形的下体,年长到足以做他父亲的男人扑上来揉他的女穴,又低下高贵的头颅俯身舔上去时,不知怎的,突然让兰玉想到了小时候喂巷子里的流浪狗。家中贫困,每一分钱都是他母亲用自己的身体换来的,兰玉从来不舍得浪费每一个铜板。 直到他母亲去世。有一日他在路边看到了几只饿得瘦骨嶙峋的野狗,蔫蔫的,伏在街上。长街过处,都是神色匆忙的过路人,鲜有人会为几只野狗驻足。 兰玉看了片刻,转头进了包子店,将身上仅有的铜板换了几个肉包子。 包子皮薄肉馅儿足,掰开了,满溢的都是剁碎流汁的肉糜。那几只野狗嗅着肉味儿,都支起了身,眼睛也焕发出了神采。兰玉就坐在街边,掰开了肉包子丢出去喂狗,不过片刻,那几只蔫蔫的野狗就直勾勾地盯着他手中的包子,涎水流淌,不住地汪汪直叫,尾巴也摇了起来。 恋耽美 封建糟粕by花卷 全文阅读(22) 肉包子的油水沾了他满手。 兰玉没头没脑地想,李家的这些男人和那几只野狗也没什么区别,只不过他们要吃的不是他手中的肉包子,而是他自己,他们要撕烂他的皮肉,咬碎骨头。 这个念头一经滋生,兰玉心中竟浮现了诡谲的快感,脸上也浮现了几分病态笑意,陡然底下被贯穿,是李老爷子抓住他的屁股往自己身上摁,李老爷子问他,笑什么? 兰玉哼吟出声,波光潋滟的眼睛瞧了李老爷子一眼,说:我高兴。 李老爷子便笑了,道:为什么高兴? 兰玉低头在他耳边说:您又疼我了。 他语调婉转,幽幽的,又带了几分欢喜的哽咽,实在很能满足男人的自尊心。李老爷子伸手揉了揉兰玉的耳垂,道:傻孩子,以后都疼你。 兰玉乖乖地点了点头,嗯。 兰玉又得了李老爷子的青眼,李鸣争对此并未有任何表示,依旧不咸不淡的,若非兰玉夜里回自己屋子有时能看见李鸣争,几乎以为二人之间的情事就是镜花水月,一场荒唐的绮梦。 二人在一起也鲜少交谈,大都是床上颠鸾倒凤,弄完了,李鸣争偶尔会睡一觉,大多时候就是起身便走,让人琢磨不清他到底揣了什么心思。 自李老爷子寿辰之后,李聿青在公馆里待的时间就少了,二人在府上见着,李聿青冷笑一声,目不斜视地自他身边走过。 李聿青如此,兰玉自也没什么好脸色,冷冷淡淡的,常将李聿青气得暗中咬牙。 屋子里亮着烛火,灯芯烧得热烈,柔和的光晕笼罩着落了帘子的床榻。 隐约映出两道交缠的身影,当中一条腿修长,搭在宽阔的肩上,随着男人的顶撞曲折摇晃,顶得狠了,腿滑了下去,还未落在床榻,就被男人攥入了掌中。 又是一阵疾风骤雨似的抽插,床也晃动着,发出旖旎的声响。 不多时,云销雨霁,兰玉迷迷糊糊间觉察李鸣争起了身,开口说:要走了? 李鸣争顿了顿,没有说话,他下了床,自脱下的衣裳里翻出一物,拿在手中就又回了床榻。兰玉只觉脚腕被拢入炽热的掌心里,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贴了上去,他睁开眼,就见自己脚腕上套上了一只缠了红绳的银脚镯。 他轻轻抬了抬脚,脚镯就发出清脆的铃铛声,竟挂了几枚小小的铃铛。 李鸣争波澜不惊地拨了下铃铛,说戴着吧。 脚镯玲珑,缠了红绳,扣住白皙纤瘦的脚腕,衬得骨肉匀称的白皙脚掌玉也似的,透着股子不经雕琢的色情意味,极宜握在掌中把玩。 兰玉看着那银脚镯,晃了晃脚,腕子铃铛叮铃作响。 李鸣争捉住那只白生生的脚丫子,他指掌有力,摩挲着脚背仿佛抚摸一批上好的锦缎,攥住脚掌心时,兰玉颤了颤,低声道:别弄,痒 李鸣争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黑沉沉的一双眼睛,压迫性十足,看得兰玉心悸,就想缩回手却被李鸣争捏住了脚踝,他声音哑哑的,吩咐道:别动。 兰玉挣了挣,李鸣争攥得更紧,铃铛不住地摇晃,声音清脆,在这床榻间简直淫靡不堪听。兰玉脚趾蜷了蜷,索性将脚压在李鸣争大腿上,说:大少爷这么喜欢玩别人的脚,该去玩那缠出的三寸金莲,捉着我一个男人的脚有什么可弄的。 李鸣争也不恼,甚至握住他的脚抵上了自己胯下支棱起的物什,道:矫揉造作的残足有甚可赏玩? 李鸣争那玩意儿竟已经全硬了,茎头饱满,青筋虬结的一根,尺寸颇为骇人。掌心乍一贴着男人的性器,兰玉险些直接抽回去,再看李鸣争,他神情依旧冷静,丝毫不似在做那猥亵之事。兰玉反唇相讥道:也就是如今下过放足令,再往前推二十年,京城里的这些达官贵族谁不对那小脚趋之若鹜? 他意有所指,李鸣争自然也听出来了,捏着那小小的脚趾,握着阴茎直接顶上娇嫩的脚掌心,道:尽心。 兰玉脚掌心敏感,猝不及防地低叫了声,脚趾紧紧蜷着,闻言横了李鸣争一眼,倒也不再抗拒,两只脚并拢夹着男人粗长的阴茎,咕哝道:真难伺候。 李鸣争那东西生得狰狞骇人,偌大一根,就这么被夹在白皙的脚掌心,颇有视觉冲击性。李鸣争看着,下头那玩意儿胀得愈发粗硬,眼睛都微微眯了起来,伸手握住他的脚踝,就势挺操起来。他将兰玉的脚当成了另一口屄穴,茎头吐出的淫液涂抹上每一寸皮肉,逐渐变得湿滑,兰玉被这淫靡孟浪的行径刺激得整只脚都隐隐发烫,双腿间才吞过精的女穴也不可自控地淌出了里头混合着淫液的白精。他夹了夹腿,脚脖子上挂着的银脚镯一荡一荡的,在这闷热的帐子里似是响在耳边,摇得人心浮气躁。 陡然一下顶得太狠,白皙的脚丫子松开,那玩意儿就顶上了他的脚趾,脚趾受了激,窘迫地抵住骇人的茎头。李鸣争揉开兰玉的脚趾,握住他戴了脚镯的脚肆意狎弄,倏然李鸣争握住茎身啪的一下抽上脚背,逼得兰玉低喘了声,眼里水光氤氲,已经是一副发骚的模样了。 兰玉皮肤白,脚背也白,不过那么弄了一会儿,脚就红了。他敞开了腿,脚任他弄,脚脖子上挂着的铃铛夺魂似的,让李鸣争都罕见的有几分失神。只这么着他根本射不出来,李鸣争将目光落在了兰玉的女穴上。 兰玉毛发稀疏,女阴上光溜溜的,唇肉熟红,狭窄的肉缝被操开了,露出一个小口,正可怜地吐着他射进去的精。 李鸣争心中陡然浮现不可言说的快意,他想起了他爹伏在兰玉腿间含这口骚穴的场景。李鸣争喉结滚动,将手指插入穴中掏出里头的精水,兰玉喘息着夹紧他的手指,眼尾湿红,说:进来吧 李鸣争摩挲着那颗被操肿的阴蒂,指腹用力,几乎将那玩意儿摁回穴肉,教他藏起二人偷情的证据。兰玉抖着呻吟出声,水流得多,精水也冲了出来,打湿了李鸣争的手指。 兰玉被他指奸得浑身发颤,吃惯了阴茎,两根手指如何餍足,兰玉虚虚地将腿搭上了李鸣争的肩膀,晃着脚腕子的铃铛,哑着嗓子说:都流出来了大少爷,你帮我堵住好不好? 李鸣争脊背出了汗,倒有些懊恼自己射太深了,他鼻尖都是女穴的腥臊甜香,丝丝缕缕地缠绕着他,耳边是自己挂上去的脚镯子。 铃铛一晃一响,活脱脱的招魂铃。 李鸣争狠狠一巴掌抽上饱满丰腴的屁股,骚货。 下一瞬,他就含住了兰玉的女穴。他吃上去的时候,兰玉眼睛大睁,惊惧又错愕,怔怔地看向身下,却看不真切,只能清晰地感知李鸣争舔了下穴口,像是尝了尝味道,旋即齿尖咬住了娇嫩的唇肉。他咬得重,当真像是要吃下那块肉似的,兰玉心惊胆战,脑子里还未从李鸣争吃他那穴里反应过来。 二人相识以来,李鸣争从来都是冷淡沉静的,即便是床上,也鲜少失态,永远禁欲,高不可攀。 如今竟伏在他腿间吃他那处,兰玉心都莫名悬了起来,可又被他咬得疼,莫名的生出几分要被就这么撕碎生吃下去的恐惧。兰玉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手撑着床要跑,却徒然地将被男人咬住的唇肉扯得开了,也扯得疼,呜咽道:李鸣争,别咬,疼。 他挣扎着踢上男人的后背,铃铛响得分外惊惶,李鸣争终于松了口,慢吞吞地支起身,脸上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兰玉,高挺的鼻梁隐约能见水色。 四目相对,兰玉忍不住心慌,小声说:不能留印会发现的。 自李老爷子又寻他之后,李鸣争就是同他欢好,也不在兰玉身上留下痕迹。 李鸣争不为所动,道:腿张开。 兰玉咬着嘴唇,无可奈何,说:那你别咬,我疼,他有点儿紧张地朝李鸣争慢慢打开双腿,露出下头的女穴。兰玉似是抱怨地道:你爹都没这么咬过我。 李鸣争,你就仗着我喜欢你吧。 第43章 李鸣争不是第一次听兰玉说喜欢他, 他并非不知兰玉话中十句只怕九句都是假的,可在那一瞬间,在这四四方方的闷热的床榻间,李鸣争竟恍了恍神,心脏都过电一般酥酥麻麻的。 李鸣争沉沉地盯着兰玉,兰玉正望着他,颧骨泛红,氤氲着水汽的狐狸眼里含了情,缱绻万分。他心中突然就多了几分浮躁,抓着兰玉的腿就将他翻了过去,不再看着那张脸,又是重重一巴掌扇上饱满的屁股,漠然道:屁股撅起来。 兰玉痛得叫了声,咬着嘴唇,塌下腰,屁股抬高了,一副等着挨操的样子。 他生得瘦削单薄,淌汗的肩胛骨如同展翅的蝴蝶,腰凹着,臀线流丽漂亮,堪称活色生香。李鸣争的阴茎硬得愈发无法忍耐,抓着兰玉那截细窄的腰就顶了进去,巨蟒甫一入巷,就按捺不住地逞凶大肆抽插,阴囊结结实实地拍在会阴上,顶得兰玉跪不住,脚趾蜷了又张,铃铛埋在被褥里,声音也闷闷的,却愈发刺激人的耳朵。 李鸣争那玩意儿极粗,又插得凶,兰玉没压抑自己的呻吟声,叫得骚浪,好深要插坏了呜好舒服,李鸣争李鸣争。 简单至极的三个字自兰玉口中吐出,好像都带上湿黏的春情。 李鸣争额头滚下汗水,他突然伸手扣住兰玉的后颈将他按入床榻,冷冷道:闭嘴。 兰玉猝不及防地被掐住了后颈,脸也埋入被褥里,他想抬头,那只手却收得更紧,兰玉喘不过气,下头咬得更紧,贪婪地夹着那根滚烫的淫物要吞进去似的。李鸣争舒爽至极,难耐地喘息出了声,兰玉恍恍惚惚地听着男人低哑克制的喘息,只觉身体更热,阴穴都像是要被操化了。 陡然一记深顶,阴茎直逼宫口狠狠撞了上去,兰玉身子颤了颤,低低地叫出了声,偏那只手紧紧地将他扣入床榻间,粗暴又强势。兰玉咬住了床单,涎水流落洇湿了一角,呻吟也变得模糊沉闷,不要,太快了。 李鸣争置若罔闻,直到肏开宫腔,将阴茎捅入小小的宫口,方才发现兰玉被操射了,女穴随之高潮,流下温热的淫水悉数溅在那肆虐的性器上。 李鸣争胸口起伏着,抓着兰玉的头发,俯身看去,只见兰玉咬着湿透的床单,眼睫毛湿透了,脸上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整个人可怜又漂亮。李鸣争突然觉得缺了点什么,他盯着兰玉嫣红的嘴唇看了须臾,伸手揉着他的唇面,叫他,兰玉。 兰玉失焦的瞳孔缓缓聚集,看着李鸣争,刚想开口,嘴里就被塞入了两根手指。他含着李鸣争的手指,舌尖也舔了上去,卷着指头,全当成了男人的阴茎来舔。李鸣争看得心火顿生,抽出手,就这么拍了拍兰玉的脸,说:小娘,你怎么这么骚? 他道:难怪我爹和老二都惦记着你。 兰玉含糊不清地说:不要他们,我喜欢你。 李鸣争俯视着兰玉,突然将那玩意儿抽了出来,二人换了姿势,面对面,李鸣争说:自己抱着腿。 兰玉有点儿羞耻,慢腾腾地伸出双手抱着自己的大腿,抬高了下身,李鸣争也不催促,他慢慢将阴茎抵在合不拢的穴口要插进去,兰玉却难为情地别开了脸。 李鸣争掐着他小小的乳晕,淡淡道:睁眼。 兰玉哆嗦了一下,睁开眼睛,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女穴吃下李鸣争形状狰狞的物事,里头的淫水都被挤了出来,淌在湿漉漉的交合处,淫靡不堪看。他突然打了个颤,铃铛也晃了晃,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看向自己的肚子,几乎以为自己要被活生生肏穿了。 兰玉的手微松,那两条腿就要落下,李鸣争突然凶悍地插了一记,有几分警告的意味,兰玉吃了疼,如梦初醒当即笨拙地抱着自己的腿,对着这个喊自己小娘的男人张开了双腿。李鸣争只消一抬眼,就能将兰玉陷入情欲中的模样尽收眼底,纤细的脚腕上挂着的脚镯一摇一摇,他顶得凶,铃铛也摇得快,夹杂着兰玉带着哽咽的呻吟,无一不让李鸣争觉得爽利。他自小性情就淡,即便是在床上,也从来不会多贪恋一分,今夜在这床上竟如不知餍足的饕餮,恨不得将兰玉拆吞入腹。 兰玉险些以为自己要被李鸣争操死在床上。 情欲如同澎湃的浪潮,他被卷在拍起的潮头久久无法落地,一次高潮过后,再也无力抱着自己的双腿。李鸣争也不在意,就着侧入的姿势又弄了许久才射在他穴中。 兰玉被内射的精液激得浑身发战栗,射过后的阴茎抖了抖,竟沥出小股液体来。 李鸣争垂下眼,看着兰玉一塌糊涂的下体,心中升腾起畸形的快意。他捏着兰玉的下巴,摩挲了一下软红的嘴唇,低头吻上去的时候,轻声说:小娘,你尿了。 第44章 翌日,兰玉将醒,就听银环说,李鸣争和李老爷子出府去了。 他被折腾了半宿,四更天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如今醒来时,浑身都是酸的。兰玉被银环扶着坐在床头,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忍不住在心中腹诽道,难怪昨晚那么折腾他,感情是今天知道他不用陪着他爹,可当真是他爹的好孝子。 自银环连连撞破他和李鸣争、李聿青的事情之后,兰玉就不再避着她,所幸这姑娘年纪小,心地倒是良善纯粹,在兰玉的指点之下,也变得更加沉稳,不再一惊一乍。 兰玉抽了口气,低低地应了声,他下床穿衣时,脚腕上挂着的银镯子发出脆响,银环愣了下,说:主子脚上怎么挂了个镯子? 她皱了皱眉,小孩儿才往手上带话说到一半又反应过来,再是迟钝也知道,这是谁给兰玉带的,登时脸都红了,没来由的害臊,小声说:主子,要摘下来吗? 兰玉伸了伸脚晃了晃那银脚镯,扯了扯嘴角,说:戴着吧。 李老爷子和李鸣争出去了一天,回来时已经是天黑了,兰玉过去时,李老爷子正支着身子,靠在雕花的罗汉床上抽大烟。 他眯着眼睛,白色烟雾缭绕,空气里弥漫着大烟的甜腻香气,很有几分醉生梦死的意味。 兰玉脱了鞋子爬上罗汉床,伸手轻轻捏着李老爷子瘫痪的双腿,大夫曾叮嘱过要让通推拿的下人替他揉捏腿上肌肉,免得筋肉萎缩。兰玉跟着大夫学过几手,有他在,李老爷子总是让他来按的。 李老爷子徐徐吐出一口白烟,说:来了。 兰玉抬起眼睛笑了笑,应了声,说:今儿出什么大事了,还劳得您亲自去一趟? 李老爷子笑笑,伸手摸了摸兰玉的脸颊,抽了大烟,声音分外惫懒,说:人活着,总有这样那样的俗事,毕竟 老大翅膀再硬,我还活着,李家有些事,还得我拿主意不是? 兰玉乖驯地笑道:咱们家的几位少爷都是您的孩子,都是人中龙凤,可都还年轻,自然离不开您的耳提面命。 李老爷子被他逗得笑出了声,拉着兰玉,说:来。 他将兰玉拉入怀中,兰玉脚腕上的铃铛也晃了晃,李老爷子道:什么声音? 兰玉曲起腿,他洗了澡过来的,穿的是长衫,底下光着,露出一双白皙的长腿。李老爷子一眼就看到了他脚脖子上挂着的脚镯,兰玉皮肤白,穿了红绳的银镯子衬着纤瘦的脚腕,透着股子活色生香的肉欲。兰玉晃了晃白生生的脚,铃铛也随之摇了起来,他笑盈盈地问李老爷子,好看吗? 恋耽美 封建糟粕by花卷 全文阅读(23) 兰玉语气绵软讨巧,像极了情窦初开的少年人,得了稀罕的事物亦或是穿上新衣裳,期期艾艾地转着圈给心上人看。李老爷子听着,整个人都像是年轻了些,说:好看。 说罢,伸手捉住了他的脚腕,粗糙的手指摩挲着腕骨,道:何时打的? 兰玉脚趾蜷了蜷,说:前些天着银匠打的,想着给您看,他凑李老爷子耳边,说,以前在花船上,也有人戴脚镯子,不过都是姑娘他声音越说越低,难为情,我是男人,戴着会不会觉得奇怪? 李老爷子拨了拨脚镯上的铃铛,说:别人奇怪,你他瞧着兰玉那双腿,笑道:不奇怪。 兰玉道:当真? 李老爷子说:不怪。 兰玉便笑了。 李老爷子看他笑,心中也喜欢,说:你可知这脚镯,戴在姑娘脚上就是床上的淫器? 兰玉眨了眨眼睛,李老爷子一手拿着烟枪,大烟已经烧尽了,却还是微微发烫,他握着烟枪抵在兰玉腰上,烫得他抽了口气,脚腕上的铃铛又是一响,道:还有挂腰上的腰链,烟枪徐徐往上,兰玉僵着一动也不敢动,李老爷子说:栓脖子上的项圈他声音低,那双眼睛打量着兰玉,似乎在思索兰玉戴上会是何种模样。 兰玉咕哝道:您这是作践我。 李老爷子笑道:如何作践你了? 兰玉跪坐在自己腿上,直起身,扬了扬下巴,道:只有狗才拴着脖子您就是想让我,让我他说不下去了,别开脸,李老爷子伸手捏着他的耳朵,说:你不愿意? 兰玉耳朵渐渐发烫,狐狸眼潋滟,虚虚地瞪了李老爷子一眼,小声道:您太坏了。 李老爷子笑道:逗逗你罢了。他贴在兰玉耳边,说,你可是我的心肝儿,我的小菩萨,怎么舍得让你去做狗。 兰玉垂下眼,晃着自己脚腕上的铃铛,道:那我能戴着它吗? 李老爷子说:你喜欢戴就戴着。 兰玉瞧了他一眼,迟疑道:只怕老夫人不同意。 李老爷子皱了皱眉,道:你戴着便是,不过一个镯子,有什么可说的。 他到底上了年纪,又在外应酬忙了一整日,大烟的劲儿过了,就有些困乏,兰玉见状,直接让人同他一起把李老爷子搀扶回了床上,伺候着他歇下了。 第二天,兰玉果真戴着脚镯在李家行走,他过处,脚腕挂着的小铃铛清脆作响。彼时李老夫人,李鸣争也在,她一听那声儿就沉了脸色,拍了桌子,斥责道:你已经进了李家,不是在那花船上,少将那些上不了台面的肮脏玩意儿带出来丢人现眼! 兰玉抿了抿嘴唇,垂下了眼睛。 李老爷子道:行了,不就是一个脚镯,用得着把话说得这么难听? 李老夫人沉声道:那等下九流的物什,戴出来简直污人耳朵,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你从什么地方带出来的吗? 李老爷子拧紧眉毛,李老夫人眼风凌厉,道:下去摘了! 李老爷子怒道:我让兰玉戴的,你要是听不得就回去,别出来扫兴! 李老夫人睁大眼睛,气道:这个男人到底给你喂了什么迷魂汤,让你好坏不分,如此护着他! 李老爷子盯着李老夫人,二人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婚至今数十载,李老爷子不喜她处处端着,以官宦世家自傲,李老夫人纵然对李老爷子的风流浪荡心有不满,却也不敢多加置喙,只在内宅管理一事上愈见严厉。 转眼三十载。 李老爷子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何况她到底是发妻,只如今他瘫痪了,就越发见不得别人悖逆他的意思。李老爷子冷冷道:兰玉是我的人,也是李家的一份子,他做什么,都是出自我的授意,还轮不到你指手画脚。 即便是二人争吵,李鸣争局外人一般,神情冷静,深沉的目光落在低着头的兰玉身上,没有开口,见李老夫人被气得浑身哆嗦,伸手扶住了她。 李老爷子命令道:老大,把你娘带回去。 第45章 兰玉脚上的脚镯为李公馆中上下议论,可更为人乐道的是李老爷子竟因着兰玉,当众驳了李老夫人的面子。李老夫人平日里在府中积威甚重,无他,只因平日里她以雷霆手段管理后宅,发落人时,李老爷子得知之后也不过轻飘飘的三言两语就揭了过去。 不是没人哭到李老爷子面前,早些年的时候,二太太和李老夫人斗得凶,李老爷子也偏宠过二太太,可自从三姨娘白氏进了门,二姨娘就失了宠,没几年就去了。即便是二太太最受宠的那段日子,李老爷子也不曾当众和李老夫人红过脸,更不要说还当着李鸣争的面。 一时间,李公馆上下暗潮汹涌。 可这些和李明安并不知晓,自他和五姨娘赵氏谈过之后,第二天就不着家了,几乎住在学校。赵氏心中虽有微词,可想起如今正在风口浪尖的兰玉,只好由了李明安去。 她这个儿子,养得不似深宅大院里出来的少爷,赵氏想,李明安到底还年轻,一时春心萌动,迷了心窍,指不定多在外面和同龄的女孩儿待一待,离得远了,就会断了那份心思。 这一日,李明安正好回李公馆拿东西,赵氏留他吃午饭,李明安应了,吃了饭又小憩过后才走。 赵氏担心儿子在外面遭罪,口中殷殷叮嘱,又让下人去打包了一些李明安爱吃的点心,李明安无奈地说:娘,我又不是不回来了我就是待在学校,和同学一起,委屈不了。 赵氏道柔声细语道:儿行千里母担忧,你不在我跟前,我哪里能放心? 李明安笑嘻嘻道:我学校离这儿都没千里,娘,你干脆将我栓裤腰带上好了。 赵氏佯装嗔怒地瞪他一眼,说: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胡话,她叹气道,我倒是想将你拴着,可我的安儿长大了。 她仔仔细细地瞧着李明安,又笑道:是不是又长高了些? 李明安摸了摸自己的脑袋,道:有吗? 赵氏说:入秋了,改明儿我让裁缝过来,做几身新衣服。 哎李明安应了,看了眼外头的天色,道,娘,我得走了。 赵氏说:去吧,让车夫送你过去。 李明安随口嗳了声,挎着牛皮包,将帽子往脑袋上一戴就朝外走去。他回头看了眼,赵氏倚门看着他,见李明安回头,朝他微微一笑,扬声说:在外面当心,别跟着瞎惹事。 李明安挥了挥手,说:知道了。 他出了院子,路过园中的一条鹅卵石分叉口却顿住了脚步。李明安看着那条小径,那是通往兰玉院子的,他已经好几日没有见过兰玉了。即便是兰玉生病,李明安也只是远远地看过几次,不敢前去打扰兰玉。他想,那是他爹的姨娘,是他的小娘。 如是想着,李明安却像是不受控制,已经踏上了去兰玉小院的路。 李明安心里似乎住了一个小人,在他耳边叫嚣着,想去看一眼兰玉,只看一眼,不断地撺掇着他,驱使着他,可又有一个声音说,他已经答应了他娘,他和兰玉不可能,那是自己的小娘 就看一眼呢? 兰玉病好了,他还没去看过,他就看一眼,兰玉是不是彻底痊愈了。 李明安来得巧,他还没有走进院子,就听到了琵琶声,兰玉在弹琵琶。李明安屏住了呼吸,脚步也放轻了,走近时,就看见兰玉正抱着琵琶坐在院中的石凳上弹琵琶。 院中叶已红,入了秋,午后的阳光懒洋洋的,透过树梢洒了兰玉满身,修剪得宜的指尖似是镀了层璀璨的金光。兰玉微微垂着头,颈子白皙修长,手指拨动间琵琶声流泻而出,声儿慵懒悠扬,给这平静的午后添了几分恬淡。 突然,乐音陡然一顿,指尖勾弦,如同懒洋洋的剑客,骤然拔刀出鞘,琵琶声一下子变得激越起来,衬着飘飞的落叶,无端多了肃杀意味。 李明安心都随之悬了起来,怔怔地看着兰玉,在他记忆里,兰玉是冷淡的,温和的,却鲜有这般锋芒毕露的时候。他的琵琶声中藏了恨,沁了见血封喉的毒,稍有不慎就能教人血溅三步。 李明安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像从未认识过兰玉,又像沉迷于其中,他发着怔,没想到兰玉竟抬起了头,二人的目光猝不及防就对了个正着。 李明安心头狠狠一震。 兰玉好像看见了他,又好像没看见他,指下不停,如常地勾挑拨捻,眼神却钩子似的,透着傲慢,透着冷,落在他身上,又似乎透过他,望向了别处。 铮的一声,兰玉琵琶声戛然而止,他抱着琵琶,客客气气地叫了声,三少爷。 李明安如梦初醒,呆呆地看着兰玉,有些无措,兰玉不,九姨娘。 对不住,打扰你弹琵琶了,李明安说。 兰玉说:不过是随手一弹,没什么打扰不打扰的。 李明安期期艾艾地噢了声,犹豫了一下,才抬腿进了圆拱门,说:我听闻九姨娘前些日子病了,现在可好了? 兰玉怀抱琵琶站起身,伸手做请,桌上正放着一壶茶,几个茶杯,道:好了,三少爷今日怎么来了? 他一动,脚腕上的铃铛脆声作响,李明安下意识地往他脚上看了眼,又觉得不合礼,僵硬地错开了目光,拘谨地坐在大理石凳上。 李明安蹭了蹭自己的眼镜框,说:我回来拿些东西,赶巧路过 路过,偏要进来干什么,不言而喻。 兰玉充耳不闻,他将琵琶放在了一旁,替李明安斟了一杯茶,道:茶凉了。 李明安受宠若惊地捧起茶杯,道:不不要紧的。 兰玉笑了笑,没有说话,李明安越发不知所措,几乎不敢看兰玉,只盯着桌上的琵琶。不是他送兰玉的那把,这把琵琶有些年头了,琵琶身上已见岁月磨损的痕迹,远比不上他买的那把可兰玉却没有用。李明安心里涌上几分失落,他低声说:怎么没有用那把新的琵琶? 兰玉饮了口冷茶,说:我念旧,喜欢的琵琶再旧再廉价,也是趁手的好琵琶。 李明安讷讷无言。 二人对坐着,久了,李明安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睛瞧了兰玉一眼,小声问道:你这些日子,还好吗? 兰玉看了李明安一眼,说:多谢三少爷挂念,一切都好。 李明安皱着眉,有些发愁,说:你都瘦了,脸色也有点儿不好,让刘大夫给你开一些养身子的药吧,你还这么年轻,得好好养着身子。 兰玉目光落在李明安身上,听着少年的絮叨,关怀是真切的,诚恳又认真。兰玉心想,可惜了可惜了,李明安姓李,是李家人。 兰玉微笑道:病了几日,脸色不好是在所难免的,养几日就好了。老爷也吩咐过刘大夫,开了几剂补药,日日都喝着。 李明安心中一堵,嗓子也好像被堵住了,兰玉是他爹的姨娘,轮不到他关心李明安藏不住心头酸涩,看着兰玉,低声说:我爹对你好吗? 兰玉说:整个李公馆谁不知道,老爷如今最喜欢的,就是我。 话听得刺耳,李明安从未有这样矛盾,他希望他爹不要喜欢兰玉,可又怕他爹抛弃兰玉,叫他日子难过,偏偏这话从兰玉耳中听来,实在是让人难受。 李明安说:那你呢? 兰玉不言。 李明安好像抓住了一线安慰,道:你喜欢这样吗? 兰玉一只手支在石桌上,足尖轻轻一晃一晃的,铃铛也响着,他笑道:没什么不好的。 李明安愣了愣,被他铃铛声吸引去了注意力,说:这是 兰玉直接道:脚镯。 脚脚镯?李明安怔住了,铃铛,脚镯他从未经历过风月,从未想过大人,尤其是男人还能戴脚镯。可为什么要戴脚镯转念一想,李明安盯着兰玉白皙的手指,脑子里却浮现诸多绮念来,愈是不经事,可想的反而愈发天马行空,不能对人言。 李明安忍不住想起兰玉戴着这脚镯在床上是何种风情,也会像现在这样,一动一响吗?他喉结动了动,喃喃道:我爹,我爹给你戴的吗?为什么要戴脚镯? 脚镯两个字都变得色情了。 兰玉似笑非笑,没有说话。 李明安胀红了脸,说:我爹太荒唐了。 兰玉说:男人的情趣罢了,他笑道,等三少爷长大就明白了。 李明安腾地站直了身,他耳朵也发烫,不知说什么,过了几秒才憋出一句,我不小了。 兰玉眉梢一挑。 李明安说:我十九了。 兰玉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可他这漫不经心的态度,却让李明安抓心挠肺的,羞窘又不甘心,瓮声瓮气道:兰玉,你别拿我当小孩儿。 兰玉笑着哦了声,道:知道了。 李明安抿紧嘴唇,他今日来兰玉院子里是情不自禁,又怕被他母亲知道,更怕自己的心思教兰玉窥出,他犹豫了片刻,低声说:我要走了。 你要是有什么事,可以让人来寻我。李明安说,我就住在学校。 他又补充道:只要是你的事,我一定会马上回来的,我会帮你的。 在他眼里,兰玉始终是可怜又可爱的,他是弱势的,无辜落入李家泥沼中的鸟儿。 兰玉一怔,看着李明安,半晌,说:多谢三少爷。 李明安对他笑笑,又道:我走啦。 兰玉点头,好。 李明安恋恋不舍地离开了院子,临走前,又回头看了眼,兰玉正往自己杯中添着茶。他手腕细瘦,皮肤白,日光下透着股子病态的白,茶水流入茶杯中,不知在想什么。 兰玉虽对李明安过分天真可又实在很真诚的话晃了一下神,可愣神也不过是那么一秒,兰玉就清醒过来了。 他喝了那杯冷茶,抱起琵琶转身将走,就听见了身后的脚步声,没回头,说:银环,把桌上的茶收了。 兰玉没听见身后的应答声,回过头,却见李聿青靠在石桌边,眼神莫名地看着他。 四目相对。 李聿青亲眼看着兰玉眼中浮现戒备,警惕,心中登时就多了几分不高兴,凉凉道:收什么茶,不请我喝一杯? 第46章 自二人不欢而散,就没有再单独见过,兰玉乍一见李聿青,对上青年直勾勾的眼睛,就抱紧了怀中的琵琶,淡淡道:茶已经凉了,二爷还是转道别处吧。 李聿青冷笑道:怎么着,小娘的茶老三喝得,我喝不得? 恋耽美 封建糟粕by花卷 全文阅读(24) 兰玉瞧着李聿青,说:二爷想喝就喝罢,恕我不奉陪了。 他转身就走,推门而入的一瞬间就想甩上门,可门关到一半,就被一条修长的手臂抵住了雕花的木门。兰玉皱紧眉,在思索将琵琶砸过去的后果之后,转瞬就将这个念头暂且按下了。 李聿青皮笑肉不笑,道:我说小娘,对着老三那个废物都是又抚琵琶又说笑的,怎的就偏偏对我连个好脸都吝啬? 也忒厚此薄彼了。 兰玉抬起头看着李聿青,慢吞吞道:我为何要给你好脸? 李聿青,你对我做的桩桩件件,有哪一件值得我对你李二爷露个笑?兰玉语气嘲弄,说,二爷莫不是忘性大,都忘了? 李聿青盯着兰玉,桃花眼沉沉的,说:所以你为了报复我,去勾引了李鸣争? 兰玉倏然笑开,轻声道:二爷未免太高估自己了,我勾引他,自然是因为他入我的眼,合我的心。 李聿青脸色更难看,老三呢? 兰玉佯作惊讶,不解道:三少爷怎么了? 少给老子装傻,李聿青抓着兰玉的胳膊,掐得紧紧的,老三那点心思就差没写在脸上了,你他妈会不明白?一个两个满足不了你,还对着他卖弄风骚,嘘寒问暖,你他妈就是个水性杨花的骚货。 兰玉吃了痛,捏紧琵琶,冷笑道:那又如何?和你有什么关系? 放开我! 李聿青嗤笑道:放开? 反正是个谁都能操的婊子,李聿青咬牙,老子操你也是你自找的。 他话音一落,兰玉抬起琵琶就砸了过来,李聿青下意识地抽回手退开。琵琶沉,兰玉又是用了十足的劲儿,砸在李聿青肩头,委实不轻。李聿青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却见兰玉恼恨至极,举着琵琶又狠狠挥了过来,滚!我告诉你,我就是给下九流,给街头乞丐操都他妈不想给你李二碰一下! 你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他句句说得冰冷,李聿青心火骤然烧了起来,二人推搡争执得愈发厉害,李聿青冷冷道:我告诉你,只有二爷要不要的份,还轮不到你说不要! 兰玉发丝乱了,露出清凌凌的一双眼睛,琵琶的底座被李聿青抓住了,二人角力一般,谁都不肯退后半步。兰玉面无表情地盯着李聿青,说:李二,你他妈疯狗一样咬着我不放他顿了顿,眼里浮现几分冰冷的嘲讽,寒光奕奕的刀子似的,说,你该不会是喜欢我吧? 他上下打量李聿青,李聿青神色一怔,整个人都像是被踩中了痛脚,脸色阴沉,反唇相讥道:兰玉,你也太瞧得起自己了。 生了那么一副不男不女的畸形身子,都他妈被我爹玩烂了,背地里还不知道被几个男人操过,李聿青极尽语言去贬低兰玉,更像是说给自己听,要出身没出身,除了这张脸还有几分可说的,老子会喜欢你? 李聿青看着兰玉的眼睛,说:猎奇是男人的天性,二爷不过是还没玩腻你这不男不女的身子罢了。 他话音一落,兰玉就抬起琵琶当头朝着李聿青砸了下来,李聿青避之不及,却也是练过的,硬是吃了他这一下,反手擒住他的手腕就将琵琶甩了出去。 轰的一声,琵琶砸落在地上。 兰玉整个人已经被李聿青攥住了双手,反剪着用力摁在桌上,声音沉冷,道:兰玉! 兰玉抬起头,目光却落在自己的琵琶上,只见琵琶琴弦已经被崩断了,背板开裂,可怜地躺在冰冷的地上。他自愤怒中猛地惊醒过来,拼命挣扎起来,说:放开我,李聿青!我的琵琶! 他愈是挣扎,李聿青手中愈发用力,满脑子都是兰玉毫不留情的冰冷姿态,他心中也烧着火,紧紧压着这个人,却也不知拿他怎么办才好,恨不得活生生撕了他,可看着那截纤细的脖子,偏又下不去手。李聿青俯身寒声道:兰玉,你刚刚是真想杀我啊? 兰玉一心惦记着自己的琵琶,竭力往桌下挪去,可他稍有逃的举动,就被李聿青扣得更紧。李聿青掐着他的后颈,掰过他的脸偏不让兰玉去看他的琵琶,怒道:说话! 兰玉被逼得绝望,嘶声骂道:对,我恨不得你死,要不是你逼我,我何至于此! 李聿青,兰玉咬牙切齿,我恨你爹,可我更恨你! 李聿青一言不发地看着兰玉,暴怒之下,反而变得平静下来。过了片刻,李聿青一把扛起兰玉直接就往床边走去,他将兰玉丢在床上。兰玉翻身就要爬下床,陡然听到身后一记破空声袭来,却是一记鞭笞直直甩上了他的后背。 兰玉疼得一哆嗦,还没反应过来,李聿青已经疯狗似的扑了上来,拿皮带捆住了他的双手。 李聿青将他翻过身,掐着兰玉的双颊就吻了下去,兰玉抗拒得厉害,李聿青一伸舌头就被咬得见了血,可他不知痛一般,反而吻得更深。一个吻充斥着血腥和暴力,却让李聿青沉迷其中,心中又莫名空荡荡的,甚至隐隐觉察出了几分痛意。 二人都喘不过气,兰玉挣扎得力道渐渐小了,李聿青拿滚烫的手摩挲着他的脸颊,耳朵,半晌,说:兰玉,你他妈就不能顺着我一点吗? 李聿青哑声说:但凡你顺着我一点 他没有将话说完,兰玉已经睁开了眼,眼中是不加掩饰的厌恶和憎恨,让李聿青无法再说下去。 兰玉说:滚。 李聿青怔了怔,垂着眼睛看着兰玉,无声地笑了笑,他又是一副吊儿郎当的姿态,道:行啊,等二爷玩腻了,二爷就滚,滚得远远的。 怎么样,小娘?李聿青说,你说老三那样儿一心只读圣贤书,都把脑子读傻了的小雏儿,能满足小娘吗?小娘又何必舍近求远。 第47章 李聿青语气很平静,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李聿青越是冷静,就越是要发疯。他一副商量的口吻,粗糙的指腹却温存地摩挲着兰玉的脸颊,李聿青想,他不过是贪恋兰玉这副身子罢了。 不温顺好啊。 烈马不听话,就用马鞭抽断它的脊骨,磨去它的野性,自有手段要它乖乖跪伏。 马如是,人也不外如是。 左右他又不要兰玉和他谈情说爱。他不过是见多了姹紫嫣红,如今见了一株不一般的,就非要攥在手里玩够了才肯丢开。李聿青如是想,没什么不同的。 可即便如此,李聿青心中依旧觉得不满足,莫名的空空的,像是他小时候见赵氏给李明安亲手缝了件新衣,转头趴在他娘窗口望了她半日,等来的却是下人将窗户关上。李聿青后来让下人做了整整二十件新衣,每一件都比李明安的料子好,款式也新,漂亮,他穿在身上,原本该斗志昂扬,心满意足的,可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李聿青忍不住揉着兰玉的嘴唇,唇面柔软多情,半点都不像能吐出尖刀似的冷硬。兰玉漠然地看着李聿青,张嘴就狠狠咬了下去,他恨极了,咬得也重,像是要把他的手指咬断。 李聿青掐着兰玉的脸颊,将手指捅入他口中,翻搅着那尾软舌,说:小婊子,对我就一副横眉冷对的样子,对老大也这样吗,啊? 他泄恨一般,将兰玉的嘴当成了一处腔穴,血水混合着涎液从合不拢的嘴里流了出来。李聿青看得兴奋,抽出手,浑不在意地看了眼鲜血淋漓的手指,索性都抹在兰玉嘴唇上,兰玉呸的啐了口血水,哑着嗓子骂道:畜生。 李聿青无所谓地拍了拍他的脸颊,骂吧,小娘多骂几句。 他蓄意折磨兰玉,慢腾腾地脱了兰玉的亵裤,身上的长衫却还留着,只露出赤裸的下身。兰玉脚腕上挂着的铃铛也无所遮掩地出现在李聿青眼中,他盯着看了几眼,兰玉皮肉白,脚腕瘦,瘦得好看,衬着银质缠红绳的精巧铃铛透着不可言说的色气。 李聿青道拨了拨他脚腕上的铃铛,道:我爹戴上去的? 兰玉抬起下巴看了李聿青一眼,突兀地笑了,轻声:不是啊。 李聿青转念一想,脸色登时就沉了,只听兰玉慢慢道:你哥给我戴的,他当着李聿青的面晃了晃脚镯,笑盈盈道:好看吗? 小婊子!李聿青骂了句,狠狠攥着那截脚腕要强行摘下来,他动作粗鲁蛮横,弄得兰玉吃疼,一脚蹬在他胸膛,李聿青。 他一动脚镯上的铃铛就响,挣扎得越厉害,铃铃铃响得越急促,李聿青听得心火旺,鸡巴也硬,撩起他的衣摆一巴掌就掴在了兰玉的屁股上。 兰玉身子单薄,屁股却饱满如熟透的桃,紧实丰腴,李聿青看得眼热,将兰玉翻过身,臀肉白皙,颤颤如雪浪。 兰玉没忍住叫了声,李聿青又狠狠扇了两巴掌,印下鲜红的指印,口中道:骚屁股。 小娘,我爹喜欢操这儿吗?臀缝那口穴眼颜色是鲜嫩的粉,李聿青轻车熟路地插入了一根手指,又自言自语道,他不喜欢,他只喜欢女人。 我爹操过这儿吗?李聿青问。 兰玉清楚今天躲不开,后穴生涩地吞吃和李聿青的手指,只觉被异物撑得不适,他咬紧了牙,故意恶心李聿青,嘲道:我是你爹的人,哪儿他没玩过,你爹手段可比你多的多了。 李聿青有点儿惋惜道:是吗? 下一瞬,他就将滚烫粗硬的性器顶在草草扩张过的后穴,说,既然都被我爹玩透了,我也能就这么肏进去吧。 说着,竟当真往里顶,李聿青那根东西驴根也似,茎头微翘,如何能侵入那么小的穴眼。兰玉被他顶得浑身颤了颤,不消多想,李聿青今天要是真这么进去了,里头定是要见血的。兰玉用力挣扎起来,白着脸说:不行,李聿青,你不能这么弄! 有前车之鉴,兰玉挣扎得厉害,皮带几乎都要勒紧手腕。李聿青按住他不断挣动的后背,俯身咬住兰玉的耳朵,喘声说:你说你为什么非要气我? 这么着你就痛快了?李聿青余光扫见那截手腕,抓住他晃动的双手,解开了那条皮带随手丢下床,发出一声响。兰玉双手不再被束缚,抓着床褥就要爬开,李聿青沉身压了上去,他个高,肩也宽,几乎能将兰玉囫囵地抱进怀里,搂住他的刹那,李聿青心中竟品出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快意,呼吸也变得急促了。他舔吻着兰玉发汗的耳朵,脖颈,手指又插入后穴穴口,说:小婊子,就他妈敢对着老子拿乔耍脾气。 他衔着兰玉的耳朵就咬了下去,穴中手指又添了两根,兰玉疼得喘了声,道:你咄咄逼人,欺我,辱我,我若还对你赔笑,岂不是天生贱骨? 李聿青讥讽道:我爹没欺你?没辱你?你以为李鸣争又是什么好东西。至于老三,他冷笑一声,老三不过是一个养废了的废物,他帮不了你,只会拖累你。 李聿青深谙风月,手指探入穴内不过片刻,就知道兰玉后头青涩得紧,也对,他爹又不喜欢男人。他嗓子眼发干,走过几遭就摸着了兰玉的要害,玩得他腰软腿也软,只有那张嘴还硬着。李聿青不再忍耐,抓着他的屁股就插入了那口后穴。兰玉后穴经的欢爱少,根本受不住那么一根东西闯入身体,下头又疼又胀,喘息着反驳道:那又如何,别人再如何不好,也比你李二爷好上千倍万倍啊! 话刚出口就被一记狠顶逼得说不出话,李聿青看着那截下凹的,不住发颤的窄腰,直接抓住兰玉的两只手,反剪着,骑马一般压在兰玉屁股上狠狠顶了起来。他顶得又凶又急,似乎要用这不断勃发的快意淹没兰玉口中的冷言冷语,在他耳边恨声道:不知好歹的小婊子。 大抵是天生适宜欢爱的身子,阴茎捅上几个来回内里就慢慢软化,夹着阴茎乖顺地吮弄。李聿青爽得额头出了汗,碾着凸起的敏感处用力插入穴里,要不是兰玉腰下垫了枕头,只怕整个人都要软在床上。他不是没被玩过后穴,李老爷子还没瘫前也弄过,可他喜欢的是女人,次数屈指可数,鲜有尝过这样汹涌而猛烈的快感。后头那口穴像是被肏开了,肏坏了,紧紧地嗦着男人的阴茎,水也流了出来。兰玉恨极了这副浪荡不堪弄的身子,脑中却逐渐被这露骨直白的肉欲快感所侵占,下头性器也硬了起来,更遑论阴穴。 李聿青捉着他汗湿的手掌,手指嵌入指缝,哑声说:爽不爽,嗯? 兰玉咬着嘴唇不愿泄出呻吟,李聿青听不到他的声音,阴茎顶着后穴的爽利处碾磨,一只手也摸上他的阴穴。骚穴已经湿透了,唇肉翕张着,阴蒂小而湿滑。李聿青咽了咽,捏着那颗骚蒂子揉弄,他指腹都是粗茧,磨上去简直要人命。兰玉被玩得双眼失神,汗湿的身子微微发颤,整个人都被后穴里的阴茎吊在了半空似的,不上不下。 兰玉眼角泛红,眼睫毛也沾上了湿意,挨了片刻,伸手套弄着自己的性器取悦,可他早已习惯了靠着他处来获得快感,只这么着,根本不够。 床榻上两具汗涔涔的身体交叠着,李聿青将那颗肉蒂玩得肿了一圈,女穴禁不住淫弄,淌出了大股水打在李聿青的手上,让李聿青一下子想起了性器插在女穴的快意。他低喘了一声,忍耐不住一口咬在兰玉后颈,兰玉口中溢出了声闷哼,夹杂着短促隐忍的喘息。李聿青被激得失了控,按住兰玉大开大合地操动着,记记都侵入最深处,阴囊拍击臀肉发出淫靡的声响。 李聿青将射时,手指捅了捅那口已经湿透的女穴,问兰玉,想不想要? 兰玉阴茎已经射了出来,女穴虚虚地夹着那两根手指,里头又酸又痒,恍惚间听见李聿青低哑的声音,耳朵微微发麻,穴里流下一股水。 李聿青若有若无地笑了一声,将性器抽出后穴抵着穴口厮磨,弄得唇肉发红,小娘,要不要? 兰玉徒然地夹紧下阴,几乎是本能地抬着屁股去吞那根滚烫的东西,混杂着耳边的铃铛声让人血都沸了。李聿青被他骚得眼睛发红,直接整根就插了进去,口中含糊不清地骂了声。兰玉一下子就高潮了,李聿青本就快到了,骤然被雌穴一夹,也酣畅淋漓地射在了里头。 李聿青只弄了这么一回根本不够,他将兰玉顶在床头,有力结实的臂弯搂着他的腰,自下而上深深插着湿漉漉的穴腔。 兰玉被操得意识不清,很乖地靠在他怀里,微张着湿红的嘴唇,像在引诱别人吻他。李聿青受不住兰玉的引诱,在李聿青面前,兰玉本身就已经是极大的诱惑了。 简直没道理。 李聿青到底顾忌着兰玉还是他爹的小娘,没在他的脖子显眼处留下吻痕,再情不自禁,也不过是叼着后颈的皮肉反复舔吻,再咬下去。 李聿青掌心摸着他后背的那条红痕,是他暴怒之下,没收住,拿皮带抽在他雪白脊背上的。李聿青一摸,兰玉就发抖,像是疼了,可穴里却不要命地夹紧他,喘息也带了几分哽咽。 李聿青呼吸急,眉梢眼角都是深沉的欲念,抽出逞欲的阴茎,低头吻他背上的红痕,舌尖浅浅舔舐着,吮出汗珠,透着自己都没有察觉的虔诚。兰玉两条腿都是软的,李聿青揉掐着腿肚子上的肉,目光落在他脚腕的镯子上。这是李鸣争的东西,偏偏兰玉已经戴了已经有好几日了,心甘情愿,戴在脚上,在这李公馆内招摇,甚至不惜被李老夫人责骂。 恋耽美 封建糟粕by花卷 全文阅读(25) 李聿青心里不痛快,摘下了那个银镯子,手掌一用力,生生将镯子攥得变了形,丢垃圾似的丢下了床榻。 二人在床上弄了许久,李聿青一次一次地将自己深深埋入兰玉的牝穴,兰玉被干得整个人都软了,也湿了,乌黑柔软的头发黏着脸颊,衬得那张脸露出叫人心惊的活色生香。 李聿青一次次地顶开柔软的宫口,阴茎闯入那多情湿热的销魂乡,情欲的快感烧着李聿青的脑子,恍惚间,滚烫的胸口竟滋生出一股不可言说的情绪,让他想将兰玉一口一口地吃下去,让这个人永远属于自己。 他在兰玉穴里出了精,那玩意儿却丝毫没有软下来,兰玉被精液激得阴茎也吐出小股精液,过度的快感冲击过的身体每一处都透着酥软。陡然,一股滚烫有力的液体再度射入宫腔,打在敏感的腔壁。 兰玉哽咽着哭叫出了声,脖子也受不住地仰了起来,等着他的却是一个急切而热烈吻,唇舌并用,怎么吃都吃不够似的。 李聿青这混账竟然尿在了他女穴里。 激烈的情事过后,二人的身躯赤裸裸地黏在一起,衣服都不知在何时脱了,乱七八糟地丢在床上,床下。 李聿青从未有过这般餍足,如同抚顺了光滑皮毛的野兽,凑过去一下一下地吻兰玉的肩头,脖颈,脸颊。过了半晌,兰玉自床事中清醒过来,他撑坐起身,李聿青吻了个空,也坐起身下一秒,一个耳光却扇了过来。 啪的一声,生生落在李聿青的脸颊。 李聿青脸色骤然冷了,抬起眼睛盯着兰玉,却看见了他通红的眼眶,受尽屈辱一般,抿紧嘴唇,他一动,穴里的水就流了出来。 李聿青登时就没那么生气了,舌尖顶了顶脸颊,兰玉没有说话,赤着身子下了床,他撑着哆嗦的腿去捡那把琵琶。 李聿青目光终于落在那把旧琵琶上。 琵琶已经坏了。 兰玉想碰,可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身去将自己擦干净了,欲盖弥彰地套了身干净衣服,又擦过手,才去捡那把已经摔烂的琵琶。 李聿青哪儿还能不明白,这把琵琶对兰玉来说意义非凡。 他有点儿懊恼地点了一支烟,夹着抽了口,兰玉压根儿不看他,缓缓摸着自己的琵琶,仔细地掸去上头的灰尘。 李聿青被兰玉冷落了也有些心烦,偏又不甘示弱,说:不过一把旧琵琶,二爷还能缺了你的?给你换一把新的就是。 兰玉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说:滚。 第48章 兰玉的琵琶弦绷断了几根,背板也开裂,坏了个彻底,琵琶有些年头了,还是他十岁那年生辰他母亲送给他的。 兰玉自知事起他母亲就已经在花船上了,花船上的姑娘不乏擅琴棋书画的,当中有一人琵琶弹得极好。兰玉幼时在花船上曾躲着偷偷看她练琵琶,她见了,也不恼,反而时常逗他,问兰玉要不要教他弹琵琶。花船上的姑娘是不能有孩子的,兰玉自小生得玉雪可爱,桑氏又是独身一人带着幼子,花船中的姑娘大都对他们母子心怀怜悯。 她不过是随口一问,可时日一长,发觉兰玉确是有些天分的但一个男孩儿弹琵琶,像怎么回事呢? 桑氏原来也不想让兰玉弹琵琶,可这世道艰难,兰玉无根基无背景,还不如让他学一技之长,再不济,这下九流的行当里,总有他的容身之处。 转眼就是这么多年。 当年桑氏病重,兰玉将桑氏这些年攒得家底当了个一干二净,险些把琵琶也当了,后来还是抱着琵琶和老鸨签了卖身契,才又得了一笔钱。 可惜桑氏没熬住,不过三十余岁的女人骨瘦如柴,死后不过那么轻轻一捧。 兰玉花光那笔钱为桑氏买了一副棺椁,葬在了山腰处,清明时,漫山遍野都是红艳艳的花,姑且算个归宿。 旧事如潮,兰玉抱着琵琶的手隐隐发抖,这是他母亲留给他的唯一的东西了。 兰玉到底舍不得那把旧琵琶,他将琵琶放入木匣内,抱着就带上银环一起出了门。 张氏琴行曾替他换过琵琶弦,调过音,兰玉将旧琵琶抱过去时,掌柜的看着破损严重的琵琶皱了皱眉,犹豫道:客人这把琵琶年头太久了,不但背板,里头也损坏了 兰玉心头一沉,道:掌柜的,就是花再多钱也不要紧的。 掌柜的看着兰玉,说:钱倒不是最要紧的,只不过我需得请大师傅瞧过才能下定论,便是修好了,说不得音色也会受损。 兰玉说:不要紧,这把琵琶是家母留下的唯一遗物,我想留个念想。 掌柜的叹了口气,道:那您先将琵琶留在店里,等好了,我就给您送府上去。 兰玉抬手行了一礼,说:多谢。 哎使不得,使不得,掌柜的忙偏身避开,笑道,您是客人,我如何能受您的礼。 琵琶短时间内可能修不好,您还需得耐心等些日子。 兰玉说:好。 兰玉收下掌柜写给他的单据,出了琴行,心依旧沉沉的的。今日是个好天气,天高云淡,街边的树叶依旧泛黄,将谢不谢的,秋意更浓了。 银环轻声说:主子,您也不用太担心,琵琶一定能修好的。 兰玉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说:你许久没出府了吧,他摘下自己腰间的荷包递给银环,说,去随意逛逛吧。 银环摇头摇得拨浪鼓似的,我陪着主子。 兰玉笑了,道:我自己一个人待会儿。你去玩玩,逛一逛,买些喜欢的胭脂水粉,头花。 银环发髻上的粉色头花已经旧了,兰玉说:去吧。 小姑娘摸了摸自己头上的头花,脸皮薄,有点儿不好意思,咕哝道:那您可千万当心。 说罢,没有接兰玉给她的荷包,一步三回头地看着兰玉,人流如潮,周遭不住地响起吆喝声,兰玉静静地看着她,目光沉静,竟像是就要这么消散了一般。银环脚步顿住,刚想往回走,兰玉已经转身走入了另一条街道。 北平城大,和扬州是截然不同的风景,北地入秋也入得早,除了路边的黄包车夫和苦力,穿着短褂的渐渐少了。 兰玉来北平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好好地看看北平城。 街上热闹,来往者众多,有穿着长袍马褂的,亦不乏西装革履,摩登潮流,一张张中国人的面孔还混杂着金发碧眼的洋人,洋人多打扮精致,言行举止里都透着股子高高在上的意味。兰玉看了几眼就转开了目光,街角躺着几个衣衫褴褛的乞丐,年迈麻木的老妪抱着面黄肌瘦的孩子跪在街边乞讨。这样的乞丐兰玉在扬州见过很多,从扬州北上时也见过,这北平城里也有数不清的人一日又一日地熬着,说不上谁比谁更痛苦。 炼狱一般,好像活着就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只是为了活着而已。 兰玉想起桑氏临终前的叮嘱,她让兰玉好好活下去,就是离开扬州时,他去拜别昔日教他弹琵琶的师傅。 二人是在后门见的,一个年已花甲的男人买了她做妾。 她脸上敷了厚厚的粉,却掩盖不住疲惫,担忧地看着兰玉,叹了口气,也说,兰玉啊,这世上谁不遭罪呢,得活着才有以后,你还年轻着呢。 兰玉想着,突然觉得不可名状的孤独奔涌而来,浸透了四肢百骸,连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他竟如此寂寞。 突然,有人叫他,九姨娘。 兰玉没什么表情地看了过去,就看见童平手握着缰绳,驾着马车停在了他身边。 童平跳下马车,打开了车门,道:请。 兰玉抬起眼睛,和李鸣争的目光对了个正着。李鸣争坐在马车上,神情平静地看着他。 四目相对。 兰玉踏上脚凳,俯身钻进了车厢内,童平关上了门,马车又慢慢走了起来。 兰玉和李鸣争同处一室,李鸣争似乎也没什么说话的意思,靠着车厢,闭目养神。兰玉看了片刻,也转开了脸。 马车内沉默着,车马声粼粼,衬得街道外的叫卖声越发喧闹了。 脚镯呢?李鸣争骤然开口问道。 兰玉眼皮都没抬,说:被弄坏了。 李鸣争没有在问,兰玉说:你不问是谁弄坏的吗? 兰玉自说自话,李聿青,他捏坏了,我就丢了。 李鸣争说:丢了就丢了。 他这话说得兰玉只觉一拳打在棉花上,他睁开眼,直勾勾地看着李鸣争,说:你再给我打一个。 李鸣争看了兰玉一眼。 兰玉说:要比这个好看,嵌宝石的。 李鸣争道:好。 兰玉突然骂他:孬种,李二弄坏了你的东西,你什么都不敢做。 废物。 第49章 兰玉骂得突然,马车都似顿了顿,童平在车门外叫了声:爷? 李鸣争没有开口,门外没了声音,车又走了起来。车厢内陈列简单,门窗皆闭,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酒气和冷冽熏香的味道,气压低得让人心头发沉。 李鸣争平淡地看着兰玉,说:你想我怎么做? 他语气很微妙,仿佛只是一句再简单不过的问话,不疾不徐,却透着股子高高在上的淡漠傲慢,兰玉看着李鸣争,突然觉得自己像戏台上供人娱乐的丑角儿。 他妄图将李鸣争拉入乱伦背德的泥潭,婊子一样勾引他,李鸣争看似入了戏,却始终游离在外。他是一个彻底的旁观者,看着兰玉丑态百出的挣扎,讨好。 自作聪明。 兰玉心直直坠入了深渊,刺骨的寒意刀子一般刮着每一寸筋骨,他打了个寒颤,攥紧的手指神经质地摩擦着自己的膝盖。不知过了多久,一只手掰开了他紧紧攥在一起的手指,揉开了,又探向他脸颊,兰玉迟缓地眨了眨眼睛,方才发觉自己竟不知何时淌了满脸的泪。 李鸣争说:哭什么? 他伸手揩着兰玉脸上的眼泪,兰玉哭得无声无息,泪珠子一颗一颗滚落下来,委屈极了,伤心极了似的。兰玉没有说话,李鸣争也不急,慢慢擦着他脸上的眼泪,如同在细致地擦拭一件精致的雕像,口中说出的话却平静而冷漠,兰玉,你是在求我吗? 求我为你出头,收拾李二,求我庇护你? 兰玉眼睫毛颤了颤,彻彻底底地清醒过来,李鸣争和李聿青同姓李,即便兄弟不和,却也不会因着一个外人,一个微不足道的妾室而生嫌隙,何况冷静如李鸣争。 是他失了分寸,忘乎所以,他原本打的就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主意。 兰玉想退开,却被李鸣争捏住了下巴,李鸣争看着他湿漉漉的眼睛,一双狐狸眼,本该是妩媚多情的,如今泛着红,有几分被抓住了尾巴的无措可怜。 兰玉,难道没人教过你,戏做了就做全套。 李鸣争并未明说,可兰玉却在瞬间明白了,李鸣争是在说他卖弄风骚,对着李鸣争一口一个喜欢。 不啻于火辣辣的嘲讽。 兰玉慢慢垂下眼睛,突然用力拍开他的手,转身就要往车门边跑,却被李鸣争抓住了手臂直接扯了回来。兰玉不配合,手脚并用,挣扎得厉害,李鸣争将他压在马车上,俯身咬住他的耳垂,兰玉疼得低哼了一声,哽咽道:李鸣争,你就是拿我当个笑话看。 兰玉的头发长长了,自李老爷子让他蓄发,就没有再剪过。李鸣争闻着兰玉身上的味道,大抵是这两日兰玉没有鞍前马后地伺候他爹,身上没了那股子甜腻腐朽的大烟味,清清爽爽的,他还嗅到了极淡的香。 李鸣争拨开兰玉柔软的头发,就看见了兰玉后脖颈的咬痕,吻痕,说克制又凶,偏偏叼着那一块皮肉反复咂摸。 李鸣争微顿,摩挲兰玉的后颈,随口道:有吗?他拿拇指贴着咬痕,一用力,像是要将那块印着男人印记的皮肉摁入脖颈,兰玉吃了疼,被迫扬起脸颊,却不吭声了。 李鸣争说:老二咬的? 兰玉负气嘲道:不过一个逗弄娱乐的小玩意儿,您还管被谁咬过,我就是被老爷弄,被李二操,甚至您全家弄了,您也不在意吧。 李鸣争略略思索片刻,道:不。 脏,他言简意赅。 兰玉漠然道:那我改日就把三少爷勾上床。 李鸣争瞧着兰玉,说:兰玉,别找死。 兰玉冷笑道:贱命一条,我不惜命。 李鸣争看着他张牙舞爪的样子,突然觉得莫名的愉悦,他攥着兰玉的后颈让他抬起脸,二人互相看着彼此,李鸣争说:恼了? 兰玉凉凉一笑:不敢。 李鸣争定定地看着兰玉,指腹粗粝,揉红了那块皮肉,车门外突然响起童平的声音,道:爷,到了。 李鸣争说:下车。 兰玉道:去哪儿? 李鸣争看了他一眼,就自顾自下了马车,兰玉盯着大开的门看了片刻,才俯身探了出来,方发觉他们竟然停在一座戏楼外。 楼有三层高,门外张贴着今日的戏目,一旁角儿的名字写的龙飞凤舞,正是如今红遍北平城的名伶,花小梁。 兰玉在扬州时就听过他的名气,道是他那把嗓子,响遏行云,不知让多少人为他痴狂。 没想到,李鸣争竟也会来听戏。 兰玉跟着李鸣争轻车熟路地往里走,戏楼里人头攒动,乌泱泱的都是戏迷,茶博士游走其中,时不时地吆喝上几声。戏台上京胡月琴师傅正在调弦,笛子云锣业已等着,很有几分腾腾的热闹劲儿。 李鸣争直上二楼,雅间,顶好的位置,开了窗,对着的就是戏台。 伶俐的茶博士已经上了热茶,自也知道李鸣争喜静,留下一句:您请慢用,就退了下去。 兰玉环顾一圈,说:没想到大少爷还有此雅好。 李鸣争不置可否,童平守在了门外,屋子里只有李鸣争和兰玉二人。兰玉看着李鸣争,不明白李鸣争为什么突然带他来看戏。 兰玉也沉默了下来。 所幸不多时,戏台下就开唱了,花小梁唱的是一折老戏,《思凡》。 花小梁身段极美,一双眼睛眸光流转,持着拂尘挪着步,就登台了,台下一片喝彩声。 兰玉看了眼身旁的李鸣争,李鸣争正看着台上的角儿,神情专注。 花小梁唱道:小尼姑年方二八,正青春,被师傅削去了头发。 久居佛门的赵色空,身披袈裟,衣着端庄,却于清净中生出一点春心,从此见佛门法相庄严的十八罗汉都是旖旎绮梦,是活色生香,是色授魂与。 第50章 兰玉常年疲于生存,没听过戏,却听得出这名伶花小梁唱得极好,无怪底下一片叫好声。 他靠在窗边,看着戏台上的花小梁,不愧是京都名角儿,一颦一笑,一抬手一转步,都是风情。若换了在扬州,他说不得兴致来时也会买上一张戏票坐在台下静静听他唱出戏,可如今和李鸣争共处一室,心却无法安定下来。 兰玉心不在焉,李鸣争却像是真的带他来听戏的,自顾自地坐着,一只手搭在扶手上,他那双手生得修长有力,骨节分明,屈指扣在扶手上轻轻地应和着唱词。 台上是春心浮动,六根不净的尼姑,婉转唱道:他把眼儿瞧着咱,咱把眼儿觑着他,他与咱,咱共他,两下里多牵挂。 恋耽美 封建糟粕by花卷 全文阅读(26) 冤家!含羞带怯,似嗔似喜。 兰玉瞧着,竟也忍不住为之神态多看了几眼,说:花小梁不愧是角儿。 李鸣争道:他师从凤小程,凤小程是个戏痴,当年常给宫里唱戏,花小梁尽得他真传,虽不及他师父,在这梨园行里也是首屈一指的。 兰玉见他如数家珍的模样,抱着手,皮笑肉不笑,道:大少爷知道得倒是清楚。 李鸣争看了他一眼,兰玉打量着他,说:难不成这花老板,是大少爷在外养的小情人? 李鸣争波澜不惊道:兰玉,好好听戏。 兰玉说:怕什么,你李大少爷包养个小唱怎么了,我不会告诉你爹的。 李鸣争抬起眼睛,慢慢道:小娘对我的私事如此感兴趣? 兰玉叹了口气,道:自然,我可是你的小娘,小娘小娘,好歹占个娘,算你长辈。 再说了,兰玉说,你可是我喜欢的人,我得好好瞧瞧什么样的人,能入你李大少爷的眼。 李鸣争定定地看着兰玉,兰玉不闪不避,眼里却有几分幽怨,好像他当真成了负心薄幸郎,李鸣争突然开口道:过来。 兰玉警惕地看着李鸣争,李鸣争靠着椅背,抬起头,一张脸不辨喜怒,目光却直直地落在兰玉身上。二人对视了片刻,兰玉说:戏不看了? 李鸣争叫他的名字,兰玉。 兰玉静了须臾,抬腿慢腾腾地走了过去,岂料刚一靠近,就被李鸣争捉住了手腕,拉着跌坐在了他腿上。 兰玉挣了挣,腰上却缠上一条手臂,李鸣争! 李鸣争淡淡道:别动。 李鸣争个高手也长,握着他的腰,这个姿势让兰玉有点儿别扭,他漠然道:你的小情人就在台下唱戏,他一抬头可就看到了。 李鸣争说:他不是我的情人。 哦?兰玉道,可我是你爹的九姨娘,李鸣争,这大庭广众,人多眼杂 李鸣争把着他的腰身,掌心缓缓摩挲了片刻,慢吞吞道:那又如何? 兰玉想了想,评价道:色胆包天。 李鸣争不置可否。 兰玉挣脱不开,索性不挣了,一只手搂上李鸣争的脖子,道:可万一被人告到你爹那儿,我的大少爷,你会看着我死吗? 李鸣争随口道:狐狸命长。 兰玉:什么? 李鸣争摸上他的屁股用力揉了揉,眉宇一派沉静,道:都道狐生九尾,一尾一命,小娘死不了。 兰玉没想到李鸣争还会开玩笑,看着李鸣争,悠悠叹道:那我大抵是来这世间渡劫的狐狸了,别的狐妖挥挥衣袖就山河动荡,君臣倾倒,偏到了我这儿,话本子就换了,命途坎坷,一步一劫,碰见的还都一个比一个铁石心肠。 台下花小梁咿咿呀呀地唱着戏,一手敲着木鱼,眉眼飞扬,道:念几声弥陀,咿!恨一声媒婆似犯了忌,忙闭上眼,木鱼敲得急促,如那不定的心。李鸣争抱着兰玉,耳中听他胡诌,垂下眼睛看着他,忍不住抬手攥住他的后颈。 兰玉若有所觉,抬起眼睛,他生了双含情的狐狸眼,倒真像是山间的精怪,怒也鲜活,哭也漂亮。二人目光对视了须臾,兰玉没来由地觉出几分沉沉的压迫感。李鸣争瞳仁漆黑,不言不笑地盯着他看时,让兰玉一下子想到了蛰伏在暗中的野兽,懒洋洋的,漫不经心地端详着闯入他眼前的猎物,好像下一瞬就要扑出去连血肉带骨头都要撕咬殆尽。 兰玉闭上嘴,别过脸,看着台下的戏不再说话了。 陡然,耳垂贴上柔软的嘴唇,李鸣争厮磨着他的耳朵,兰玉僵了僵,低声道:李鸣争,你做什么? 李鸣争拍了拍他的屁股,道:听戏。 说罢,就咬住了他的耳垂,李鸣争咬得重,不消多想,就知一定留下了牙印。 兰玉轻哼了声,窗子开着,但凡有心人抬起头,都能瞧见二人这暧昧的姿态,虽说他极少在人前露脸,可李鸣争不是。他是李家嫡出的大少爷,又是这戏楼里的常客,一旦有人见过自己,他们这小娘和嫡子通奸的背德乱伦事就大白于天下了。 兰玉心中紧张,浑身都绷得紧,李鸣争抱着他,自然能觉察出他的僵硬,可他浑然不在意,目光落在戏台上,手却越发过分,甚至撩起他的长衫一角探入衣里。 越思越想,反添愁闷 李鸣争摩挲着兰玉的大腿,掌心宽厚温热,结了粗糙的茧,磨上去存在感十足。兰玉夹紧腿,李鸣争说:腿分开。 到底大庭广众,人多嘈杂,兰玉耳朵微红,不肯,李鸣争竟脱了他的里裤,往屁股上拍了一记,小娘,戏不好看吗? 他还有脸问,兰玉咬牙,冷冷道:看戏你的手往哪儿放?! 李鸣争不以为意,道:小娘一直在我眼前晃。 兰玉抓住他要往自己腿间摸的手,嘲道:分明是你和那小尼姑似的,六根不净,满脑子都是七情六欲,还怪我? 李鸣争不紧不慢道:我摸一摸,不做别的。 兰玉冷笑不言,就要从他怀里下去,李鸣争却箍得紧,二人角力间兰玉撞上一旁的茶案,整个人都压在了窗子上。 正当时,不知是听见了楼上的动静,还是无意,台下花小梁一侧身,抬起手,眸光上挑,竟和兰玉对了个正着。 兰玉呼吸一窒,没防备,口中发出一声低喘,却是李鸣争罩住了他的雌穴,他拿掌心贴着,裹着,一揉,兰玉就情不自禁地打颤。 李鸣争说:小娘,你的屄肿了。 台上热闹,花小梁抬袖唱道:奴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郎 第51章 李鸣争言辞露骨直白,手中动作更是放肆,他攥着两片娇嫩的肉唇把玩捏揉,剥开了,那颗小小的阴蒂也不曾放过。兰玉急喘了声,整个人都似被他拿在了掌中,屁股紧绷,他咬紧嘴唇,一动也不敢动。 他那处儿昨夜才被李聿青弄过,肉嘟嘟的,带了些微的肿,李鸣争的手指插进去就软绵绵地夹着那根骨节分明的手指,抗拒,偏又透着股子可恣意拿捏揉搓的嫩。 兰玉紧紧抓着打开的窗户,眼里泛起了湿意,虚虚望去,台下戏台正唱到高潮处,名动北平城的角儿袅袅唱来这思凡春情,似也将看客也点燃了,掌声喝彩声如雷。 只他被李鸣争困在怀里,脚上已经缠上了情欲的藤蔓,拖拽着他,不知廉耻地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发了春,动了情,穴儿里也出了水。骤然指尖叩着敏感处,兰玉呻吟了声,脚趾紧蜷,呜咽着叫出声,李鸣争别弄。 李鸣争摩挲着那口被别人操肿的穴,似乎能从中碰到男人侵入过的痕迹,他没什么波澜地问道:小娘,被李聿青肏得舒服吗? 兰玉羞耻得耳朵发烫,他太紧张了,和花小梁对视的那一眼,让他陷入被别人发觉的惊惧当中,心也悬着,恍惚间听见李鸣争的发问,顿时就想起李聿青那个混账。李聿青性子暴躁,不是个什么温柔小意的床伴,可底下那话儿狰狞如驴鞭,是个游戏花丛的主儿,若不是蓄意折磨他,弄起来是能教人爽得欲生欲死的。李老爷子年纪大,那东西大虽大,可硬度,持久度都远不如年轻人,别的尚且不论,和李聿青做一回确实顶顶解瘾。他恍了神,李鸣争没等来他回话,可身体反应骗不了人,穴肉抽搐,紧紧地咬着他的手指,水都流得多了。 李鸣争眼眸转沉,突然一巴掌掴在阴穴上,淡淡道:骚货。 兰玉颤了颤,他看不见李鸣争的脸,却敏锐地觉察出了男人的占有欲,这似乎是刻入男人骨子里的东西。他突然觉得想发笑,李聿青吃李鸣争的醋,对他送自己的那个脚镯耿耿于怀,李鸣争竟也像是在意李聿青如何对他他就像是成了李家这几个男人角逐的一个物件。 兰玉微微眯起眼睛,喘声说:李聿青虽然是个混账,不过他若有似无地笑了一下,他床上倒也不错,就是粗暴了些,总是弄疼我。 李鸣争动作顿了顿,手中突然用力,掐着那片柔软湿滑的唇肉,兰玉疼得低哼了声,仰起头,声音里带了勾人的劲儿,说:那东西也很大他舔了舔嘴唇,问李鸣争,说:你们父子,这点倒是像得很。 李鸣争搓着那颗小小的肉核,听着兰玉回味着和李聿青的情事,下头已经整根硬了,却没有理会,只是漫不经心地拧玩着他的阴蒂,说:小娘很喜欢? 快感汹涌,兰玉那处太敏感了,禁不住李鸣争那么玩儿,肉蒂似乎要被揉化了,内里不住淌出春水,如同一颗熟透的甜桃,碾烂了,流下黏腻的汁水。不过片刻,他就在李鸣争手中高潮了。 兰玉隐约间听见台下在唱,奴把袈裟扯破,埋了藏经,弃了木鱼,丢了铙钹 李鸣争掌心都是兰玉喷出的淫水,他发着颤,浑身都是情欲的味道,身子也软得站不住。李鸣争一伸手兰玉就瘫在了他怀里,台下的戏也入不了耳了,尽都是兰玉的吐息声。 滴答,淫水穿过指缝,打在地上,声音轻,却穿透力十足地钻入李鸣争的耳朵,敲在他心尖儿上,血瞬间都沸了。 李鸣争没有放开那口湿屄,他握在掌中用力揉掐着,手指捅入穴内肆意奸淫出淋漓的汁水。兰玉后背靠在他怀里,双腿发抖着,一拨就打开了,像个乖巧的孩子,可更像个柔顺的婊子。兰玉整个人都像被他揉开了,屄也坏了,湿哒哒地淌着水,手指插进去就含着往里吮吸,知足又不知足,渴求更大的东西一般,嗓子眼里也发出猫叫春似的呻吟。 兰玉在李鸣争怀里被他指奸着高潮了两回,等他回过神时,是面对着李鸣争坐的,他张开腿跨坐在李鸣争身上,长衫下摆已经皱得不像样,衣襟也解开了。李鸣争拿沾满他的水的手指去揉那颗挺立的乳尖,兰玉皮肉白,衬得胸口乳首颜色嫩红,看着平坦,揉上去方觉得软,像少女将要发育的小奶包。 兰玉下意识地含胸想遮挡,可却被褪下的长衫束缚住了,反而像挺起胸膛供他狎玩儿一般。李鸣争看得口中发干,他拨了拨乳尖,道:小娘,你这奶子以前也长这般吗? 兰玉脑子有些发昏,说:什么? 是跟了我爹之后被他破了身,揉大的,李鸣争道,还是以前就这样? 他面色沉静,半点都不像在问如此淫荡的话,兰玉咬紧嘴唇,眼角通红,他跟李老爷子之前胸口和寻常男人并无二致,可后来却发硬,发胀,像是再度发育了一般。兰玉耻于去看大夫,日日忍着,所幸那时李老爷子还没有瘫,天天把他带在身边。 那时他除了喜欢玩他底下那口穴,最喜欢的,就是他这对再度发育的扁平的奶子。 李鸣争说:要是小娘怀孕了,它岂不是要再大一些?届时小娘如何遮掩,岂不是要缠上裹胸,穿上肚兜? 兰玉耳朵烫,这些荤话由李鸣争说来,竟分外刺激,他那张脸禁欲又端方,要不是下头硬邦邦的阴茎,简直让人觉察不出李鸣争的情动。兰玉抬起屁股蹭着男人的裤裆,借着跨坐在李鸣争身上的姿势,伸手撩了撩他耳边的头发,说:那你倒是争气些,小娘喜欢你,说不得心意相通就怀个孽种 他声音一顿,吃吃笑起来,不,怎么是孽种,说不得,还是你们李家的嫡长孙。 在那一刻,李鸣争脑子里竟当真浮现兰玉怀着他孩子的模样,他天性淡漠,妻子也好,子嗣也罢,于他而言都是可有可无的东西。他是李家长孙,亲事无非是一桩门当户对的联姻,李鸣争没有娶妻,只不过是因着不想,否则李老夫人早就给他订下了亲事。 可如果是兰玉为他诞下子嗣呢? 李鸣争认真地想了几秒,发觉他竟丝毫不排斥,甚至有些乐于见兰玉挺着大肚子,为他生儿育女。 李鸣争抬起眼睛盯着兰玉,半晌,握住他的后颈让兰玉跪在自己面前,说:张嘴。 一曲戏罢,门外响起童平的声音,说:爷,花老板求见。 李鸣争靠着椅背,微微眯起眼睛,他指尖夹了支烟,白烟袅袅,受声音一激,兰玉慌了下,吃力地含着他那根东西险些呛着。李鸣争伸手摩挲着他的脑袋,垂下眼睛,就见兰玉抬起脸望着他,眼角已经落下了眼泪,薄红的嘴唇大张着,双颊深陷,唇舌并用地吸着茎头。兰玉的口活儿一看就是调教过的,舌尖点着马眼,舔过茎头,又握着阴囊讨好地去吮。 李鸣争抽了口烟,哑声开了口,就在屋外说罢。 门外花小梁愣了下,行头还未卸,李鸣争喜欢看他唱戏的样子。花小梁虽是角儿,可在这北平城里,在这乱世里,无非就是一只光鲜些的鸟儿。 鸟儿得栖树,李鸣争就是一株可供他栖息,遮风避雨的大树。 李鸣争以往来听戏时,他来求见,李鸣争总会见他。二人也睡过,可李鸣争在床上没什么坏癖好,相较之下,花小梁还是喜欢李鸣争的。 花小梁看着紧闭的房门,想起他在戏台上瞥见的那张脸,猛地回过神,轻声道:李爷,我是来谢您今儿捧场的。 屋内李鸣争没有说话,只看着兰玉,他吃不下整根,李鸣争也不在意,一只手勾着他的下巴,掌心摩挲着汗湿的脸颊。 兰玉眼前一片朦胧,不知是水汽还是汗蛰了眼睛,口腔都被那玩意儿塞满了,堪堪往里深里探就噎得喉咙紧涩。门外是那个让人追捧的名伶,如今竟也可怜地乞怜,兰玉说不上心里什么感受,只是觉得有些可悲。 花小梁等不来李鸣争说话,犹豫片刻,又道:我前一阵子排了一出戏,有些新鲜的东西,想请您指点一二。 李鸣争手指动了动,兰玉若有所思,他抬头看着李鸣争,吐出那根东西,嘴唇无声动了动,说:不许去。 李鸣争眉梢一挑,兰玉抓着孽根,齿尖轻轻磨了磨,像护食的猫儿,李鸣争莫名地愉悦,他拿那玩意儿蹭了蹭兰玉的脸颊,缓缓道:不必了。 花小梁脸色微白,不多久就知情识趣地退了出去。 李鸣争射在了兰玉嘴里,兰玉想吐,李鸣争却道:咽下去。 兰玉微怔,喉结动了动,皱着眉将口中腥浓的精咽了下去,他看着李鸣争,凉凉一笑,道:还说不是你的小情人? 李鸣争道:消遣罢了,算哪门子情人。 他问兰玉,小娘醋了? 兰玉冷笑一声,扯上衣服,说:醋个屁。 李鸣争瞧着他,衣裳拢上去,遮住了被他揉红的奶尖儿,李鸣争隔着衣服揉了揉,伸手摁灭了烟头,颇为真心实意道:小娘若是不喜欢,断了就是。 兰玉拍开他的手,嘲道:李大少这是要为我守身如玉? 李鸣争不置可否。 兰玉看着李鸣争,突然很是温柔缱绻地道:那你最好管好自己那玩意儿,被我发现偷吃,我就咬断它。 恋耽美 封建糟粕by花卷 全文阅读(27) 三次忙,不定时更新。 第52章 当日,李鸣争和兰玉是一前一后回去的,李鸣争安排了一个黄包车夫先送兰玉回府,随后就回了李公馆。 他一回公馆,没多久,李老爷子身边的管家就来了,客客气气地说是李老爷子寻他过去。兰玉心头跳了跳,到底是才和李鸣争私会过,心虚,他仔仔细细地看着自己身上扣到脖颈的长衫,才抬腿朝李老爷子的主院里走去。 没成想,李老爷子竟给他买了一把新的琵琶。 兰玉今日出门就说他不留神,将他母亲的旧琵琶摔坏了,想出去寻师傅修修看,李老爷子自然允他。琵琶是把好琵琶,崭新的,安静地卧在锦匣中,兰玉看着那把琵琶没有动,李老爷子说:不喜欢? 兰玉回过神,看着面前年逾天命之年的男人,脸上露出个笑,伸手抚摸着那把琵琶,道:哪里的话您送我的琵琶,我当然喜欢。 李老爷子疼一个人时不吝甜言蜜语,他轻轻拍了拍兰玉的手背,道:我知道那把琵琶对你来时意义非凡,不过你母亲也不会愿意见你为了一个旧物伤心伤神。 兰玉眼睫毛颤了颤,李老爷子笑笑,道:试试? 兰玉抬头看着李老爷子,抱起琵琶坐定了,手指修长拨过琵琶弦,想来是买来时已经调过了音,音色极准。他微微垂着头,穿着一身立领的长衫,瞧着俨然端方俊秀的青年,修剪得宜的手指勾起琵琶弦时,盈盈一眼看来,却带了几分含蓄内秀的风情。 李老爷子深深地看着兰玉,起初他迷恋的是兰玉畸形的身子,后来便喜欢他的知情识趣,还有那几分介乎男人和女人之间的,难以描述的风情,饶是他看遍花丛,那也是极其稀罕的,如同一根软绵绵的羽毛,搔在男人心底最痒的地方。 兰玉弹的是一支南方的小调,李老爷子去江南时曾听人唱过,叫《无锡景》,曲调婉转动人,李老爷子听着,一只手轻轻拍在轮椅扶手上,应和着,兰玉瞧了李老爷子一眼,无声弯了弯唇角。 赵氏就是这时来的。 云香说:老爷,五姨娘来了,说是有十万火急的事。 李老爷子被扫了兴,有点儿不悦,说:能有什么事 话还未落,就见赵氏闯了进来,她双眼含泪,鬓边头发都散落了一绺,红着眼睛,脸色惨白,说:老爷明安出事了。 李老爷子沉声道:他又惹什么祸了? 兰玉闻言看了赵氏一眼,随手将琵琶放回了锦匣中,慢吞吞地擦着手,安静地站在一旁。 赵氏是跪着的,她双眼含泪,凄声道:明安被警察局里的人带走了。 李老爷子脸色微变。 消息是李明安的同学着急忙慌地遣人来报的,找的赵氏,赵氏一听,直接就慌了神。赵氏的娘家赵家早些年举家迁去了沪城,她一个深居后宅的妇人,惊闻如此噩耗,束手无策,只能急急地来找李老爷子。 李老爷子沉着脸,一言不发。 李鸣争已经回了公馆,他在回府时,消息就已经送到了他手中,他索性一并去了李老爷子的主院。李鸣争一进屋内,目光就和兰玉的对了个正着,二人只对视了一秒,就错开了眼神。 李家在北平城到底根深蒂固,转眼,就将李明安被捕的事情始末弄了个清楚明白。 屋子里,管家道:今日上午,三少爷和几个同学在街上,见几个洋人和两个学生起了冲突,他们路见不平,便参与了进去。他顿了顿,轻咳一声,说,他们都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当街动手引来了巡捕,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那几个人是洋人,还和大使馆有些干系就将事情变得棘手了。 李老爷子重重拍了拍椅子扶手,骂道:这个孽障! 赵氏哭求道:老爷,您可一定得救救明安监狱那种地方,哪里是可以待的?何况他还得罪了洋人,万一他们想对明安做点什么 她越说越是可怖,登时泣不成声。 李老爷子冷笑道:你也知道他得罪的是洋人,平时我就警告他,让他谨言慎行,该读书就好好读书,如今惹出祸事了,那就让他自己担着去! 左右他也没将蹲大牢当回事! 赵氏脸色发白,瘦削的肩膀不住发抖,哽咽道:明安还小,是我没有教好他,都是我的错,老爷,您不能看着他被关在牢里啊她无助的目光望向一旁冷淡不言的李鸣争,祈求道,大少爷,您救救明安吧,他是您的亲弟弟啊。 李鸣争看向李老爷子,李老爷子心中烦躁,见赵氏惊惶落泪的模样愈发烦躁,道:你下去! 赵氏颤了颤,不可置信道:老爷。 李老爷子冷冷道:都是你一再溺爱他,纵着他,他小?老大老二在他这个年纪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 你看你养大的好儿子,都十九了,满脑子还是那些不切实际的东西,现在就让他好好冷静冷静,想想他那些民主,自由,能不能救他! 赵氏凄然地望着李老爷子,李鸣争,又看了眼垂着眼睛的兰玉,脸色越发灰白,道:老爷,不管怎么样,明安明安都是您的儿子啊。 李老爷子斥道:这样的逆子,不要也罢! 滚出去! 赵氏身子摇晃,几乎跪不住,她双腿发软,撑了好几下才勉强站了起来,黯然地退了出去。 屋内便只剩了李家父子和兰玉,兰玉依旧安安静静的,全当没自己这个人。李鸣争也没有说话,过了片刻,李老爷子问李鸣争,道:你怎么看? 李鸣争不紧不慢道:不过是打伤了几个洋人,又不是打死了,顶多在牢狱里吃些苦头。 李老爷子自言自语道:是该让他吃些苦头了,不吃点儿苦,还是那么一副不长进的样子。 李鸣争说:老三性子天真,磨炼磨炼,也是好事,他说着,若有所觉地抬起眼睛,就见站在李老爷子身后的兰玉看着他,李鸣争面色未变,淡淡道,明天,我就让老二去看一看他。 李老爷子屈指敲着扶手,道:明天别去,晾他几天。 李鸣争随口应了声,嗯。 第53章 李明安不是第一次进警察局了。 他常跟着学校里的同学一起游行,宣传新思想,有时就会被抓进去,即便是进了警察局,那些巡捕也不敢真动他们,他们是大学生。 可这一回竟全然不一样,连关押他们的牢房都来得更脏,昏暗,空气里弥漫着腐朽,隐隐带着血腥的气息。 初入监狱时,李明安和几个同学都镇定,都是二十来岁的少年人,意气风发,傲气又天真。 可当天下午,他们就被分开了,狱警粗暴,抓着他们半拖半拽的拉走了,只留下了李明安。 李明安急道:你们想干什么! 当中一人皮笑肉不笑道:李三少爷,您还是少管闲事,老老实实待着吧。 李明安想拦,却被推入牢房内,他用力拍了拍铁栏杆,恼怒道:你们敢动他们! 狱警站在牢房外,状似苦恼,道:我们也没办法,你说你们打谁不行,非得去碰洋人,那是咱们能打的吗? 他说:咱们也不是头一回见了,就给您透个底,你们打的不是一般人,如今大使馆都给上头施压了,就得有人出来担着。您啊,就安安静静待在这里,等着您家里人来接,甭再多事了。 李明安漠然道:那又怎么样?他们是洋人就高人一等了,就能当街欺辱我们中国人了? 这是民国,民国有民国的律法,李明安瞪着他们,言辞铿锵,你们只能按律法办事。 狱警瞧着李明安,扑哧一笑,道:是,您说的是。 他没有同李明安争辩,态度散慢,说:可我们也有我们的难处,您多体谅体谅。 说罢,就要走,李明安看着被拧住双手要带走的同学,急道:慢着! 你们要让人来担着该让我来担!李明安说,是我先动的手,动手动得最重的也是我,他们只是跟着我 狱警打断他,三少爷,谁是主犯,谁先动的手,要等我们调查了才清楚。 走。 他挥了挥手,一行人拖拽着几个大学生就这么离开了李明安所在的牢笼,李明安紧紧攥着牢笼的铁栏杆,心中焦急又愤怒,将栏杆拍得不住作响,你们回来! 混蛋! 李明安从未想过会陷入这般境地,那日他和几个同学上街,原是想买几本书的,没成想,却在路边瞧见三个洋人和几个穿着布衣的普通百姓起了冲突,那几个百姓骇得面色青白,都是朝不保夕的苦哈哈,哪里敢得罪洋人,一个个佝偻着脊背,伏低做小连头也不敢抬。 他们愈是如此,就惹得那几个洋人哈哈大笑,愈发趾高气扬。 李明安一行人俱是读书的学生,乍见之下气血上涌,只觉莫大的耻辱席卷而来,登时就挺身而出,和那几个洋人争论起来。周遭围观者越来越多,后来也不知谁动的手,等李明安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和那几个洋人动起手来,连眼镜都被打得掉落在地上。 李明安揉了揉眉心,呆呆地看着牢房外的一盏煤油灯,牢房简陋,他坐着的是粗糙的长板凳,抬手搭上陈旧的木桌面。桌子很旧了,泛着黏腻的黑色,李明安无意看了眼,伸手一摸,竟发觉那是鲜血洇上去的痕迹,登时喉头涌上一股恶心感,腾的站起了身。 李明安以前被抓进巡捕房过,可他自认行得正,坐得端,自不惧这些魑魅魍魉。何况他从来不是孤身一人,总有同学一道,他们是学生,游行也好,宣讲也罢,身后都是北平城青春勃发的学生群体,是一支支铁血笔杆子,他们高歌以身殉道,杀身成仁的孤勇,便平添了几分无畏。 可李明安到底不是无知少年,他知道动手打洋人,稍有不慎,就涉及两国邦交,他们几个学生即便做的是对的事,可难保他们不会为了息事宁人,将他们推出去。 国之弱小如斯,诸事不由人。 李明安茫然无措,心中十分担心被巡捕带走的同学,不知怎的,他竟突然想起了兰玉曾说过的话,你今日之所以能站在此地侃侃而谈,所仰仗的,无非是李家给你的底气,保你衣食无忧,性命无虞。 要是今天,他不姓李,不是李家三少爷,只怕那几个巡捕也不会同他废话,而他,也一定不能好好的站在这儿。 这么一想,李明安心中愈发难受起来,说不清的焦躁在心中辗转翻腾。 李明安这十几年来事事顺遂。他天生眼疾,性子温顺,不是最得李老爷子心的人,可有赵氏对他珍爱护佑,事无巨细地照顾着,李家兄弟三人性子迥然不同,李明安没野心,自然也没什么兄弟阋墙的戏码,可尽情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如今再进监狱,却莫名地多了几分不安。 李明安在监狱里夙夜难眠,第二天三更半夜里他突然听到了惨叫声,那惨叫声隔得远,穿过长长的幽深似恶鬼的长道,隐隐约约地传入他耳中,李明安一个激灵,直愣愣地瞪着那漆黑的甬道,旋即李明安就听出,那是他一个同学的声音。李明安心头狠狠跳了跳,跑过去抓着栏杆,恨不得揪过门外的狱警,急声问道:他们在干什么,啊? 狱警懒洋洋地坐在凳子上,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说:三少爷不是听见了吗? 李明安怒道:你们怎么敢动私刑? 狱警笑了,说:三少爷说笑了,我们这是正常的审讯。 又一声凄厉的惨叫传来,李明安掌心都是汗,以拳砸在栏杆上,说:这有什么可审讯的,顶多就是当街斗殴,你们凭什么动刑? 狱警打了个哈欠,说:三少爷,你们打的是洋人啊,那就不是当街斗殴了,说不定是受了谁的指使他说得随意,笑盈盈地瞧着李明安,说,您说是不是? 李明安简直想骂出声,气道:我们是普通的大学生,是读书人,能受什么指使? 这就不知道了,狱警说,所以得好好地审讯审讯。 李明安死死地盯着那个狱警,说:你们什么证据都没有,就对学生动重刑,这就是你们警察局的办事之道? 狱警掀眼皮瞧了李明安一眼,慢悠悠地晃到牢房前,他拿警棍敲了敲铁栏杆,声音沉,如千钧巨石砸在人心头。狱警说:三少爷,要是你们打的是一般人,凭您的身份,我们也不敢将您关在这里,可这回动的是洋人 您该明白,这事儿非同小可,狱警意味深长。 李明安沉默须臾,道:我说了,这回动手的主要是我 狱警笑道:您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 李明安愣了下,顿时就明白了,大抵是大使馆给巡捕房施压,巡捕房需要人出去担责,可他们不能让李明安去担着,只能让那几个毫无背景的学生去了。 李明安脸色倏然变得难看起来,狱警啧了声,说:您说好好的和洋人动什么手?您瞧瞧,您和您的同学一个个细皮嫩肉的,能经得住几回刑啊? 李明安直勾勾地盯着那个狱警,二人目光对上,李明安手指紧攥成拳,耳听着远处渐渐没了声息,心中有几分慌乱,我同学他们不会有事吧? 狱警琢磨须臾,笑道:现在应当还不会,可他们遭了刑,就这么丢回去,就不知道了。 你帮我去看看他们,李明安说,我给你钱,五十大洋,你帮我给他们带点药。 狱警说:一百。 李明安咬了咬牙,说:行。 狱警笑了起来,道:三少爷心善,行,我就帮您这回。 李明安看着那个狱警,沉声道:他们都是我的同学,要是他们在这巡捕房里出了事,我不会放过你们。 狱警一怔,对上李明安的眼睛,少年人眉眼清秀,还有几分未褪的稚气,可被他盯着,后背竟生出一丝凉意。 狱警扯了扯嘴角,转身就走了。 李明安在牢狱里煎熬了三天,直到第三天,他才等来姗姗来迟的李聿青。 李聿青穿了身军装,军靴踏在冷硬的地上发出利落的声响,他上衣扣子开了两颗,透着股子吊儿郎当的意味。 狱警态度有几分恭敬,说:二爷,请。 李明安看着李聿青,抿了抿干裂的嘴唇,叫了声,二哥。 李聿青看了狱警一眼,狱警打开牢门,知机地退了出去,他慢慢地踱步入牢房内,想挑张凳子坐,可手刚挨着桌面就嫌弃地搓了搓黏腻的污垢。李聿青没说话,李明安没忍住,又叫了声,二哥你帮我看看我那几个同学,他们 李聿青冷笑一声,李明安。 你他妈自己都保不了了,还想着管别人? 恋耽美 封建糟粕by花卷 全文阅读(28) 李明安愣住了。 李聿青抬起眼睛,审视着形容狼狈,面色苍白的弟弟,说:你知不知道你闯了多大的祸? 李明安抿紧嘴唇,心有不甘道:我没做错 李聿青嗤笑道:你没错?没错别他妈让老子来这儿捞你啊,有本事你自己大摇大摆地从这儿走出去。 李明安哑然,半晌,道:难道我就看着他们欺负我们中国人? 李聿青顿了顿,说:有的事能管,有的事你管不了,再说了,管也得讲究个法子。 他看着李明安颧骨上的淤青和脸颊的擦伤,嘲弄道:亏你还是个读书人,当街动手,你说你什么时候这么冲动了? 李明安张了张嘴,却不知说什么。 李聿青道:好好在这儿给我反省几天。 二哥李明安犹豫道,你帮我救我那几个同学吧,他们是无辜的 李聿青气笑了,说:我们李家怎么还出了个圣人? 你管他们,他们可不一定管你。 李明安说:什么? 李聿青看着李明安,淡淡道:他们把所有的事情都推给了你,一口咬定是你指使的,是你撺掇他们去打那几个洋人。 李明安呆了呆,李聿青说: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无能狂怒的小狗崽。 第54章 且不说李明安在监狱内过得煎熬,李公馆里,李老爷子大动肝火,刘大夫连忙开了两剂药,煎着喝了下去才慢慢平静下来。 李明安的母亲最是难捱,她性子温软,自入李公馆以来,一直谨小慎微,每一步都走得仔细又小心。她和李老夫人,三夫人白氏不一样,李老夫人是李老爷子的发妻,出身官宦世家,而李聿青的母亲白氏母家这些年趁乱而起,李老爷子即便是为了和白家交好,也不会如何发落白氏。 赵家却是一年不如一年了,赵氏又是庶出,所幸她还生了一个儿子。李明安是她在这偌大宅院中活下去的唯一希望,偏李明安天生眼疾,性子像她,又不像她,赵氏对这个唯一的儿子多有怜惜,处处维护,恨不得他还是襁褓中的幼儿,周道照顾。 她心中也知道,对李明安护佑太过会害了他,可赵氏忍不住,李公馆是个虎狼窝,她儿子温软如绵羊,她这个母亲要是不护着,李明安说不定都活不下来。 李明安和李鸣争,李聿青全不一样,他毫无兄长的半点锋芒,总爱做些不切实际的梦想,说些傻话。李明安曾对赵氏说,他说以后的国家一定不是现在这样的。 赵氏莞尔,轻声问他,那该是怎么样? 彼时她亲手缝补着李明安衬衫上掉落的扣子,一边看着躺在藤椅上的儿子。少年人朝气蓬勃,满眼憧憬,摘了常戴的眼镜,愈发显得稚气,他盘腿坐起来,思索着对赵氏说,那时候娘可以走出李公馆,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赵氏说,那怎么行,娘是个女人怎么能出去抛头露面的,娘也走不了那么远。 她缠了一双小脚,走路慢。 李明安说,女人怎么了?如今女孩儿都能上学了,女人和男人没什么不一样。女人可以自己选择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过一辈子,不用缠小脚,不用听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由恋爱,想上学就上学,女人也可以建功立业。 他语气缓慢,仿佛轻眼见着了未来的世界一般,接着道,那时我们会有一个开明的政府,没人敢欺负咱们,没有侵略,没有战火,没有灾荒,也没有这样多乞丐流民。人人平等,每个人都过得快活,可以吃饱饭,有房子住。 赵氏哭笑不得,说,你从哪儿听来的这些东西? 李明安说,书上写的,先生也这么说。 赵氏看着李明安,笑道,哪里有那么好的时候?从古至今,人分三六九等,上至帝王将相,下有贩夫走卒,这是亘古不变的。 李明安道,帝王将相怎么了?现在连皇帝都没了。 他不以为意,很有几分不服气,赵氏笑了起来,只觉得这样子的李明安实在是很天真可爱。她儿子虽比不得李鸣争和李聿青,可他善良,温顺,赵氏已经知足。 不知怎的,赵氏突然想,她是不是错了?她该对李明安严厉些如李老夫人一般,让李明安去争,去抢,她该将李明安从梦中唤醒,教他少做些梦,遇事不要强出头,更不该这样天真。 赵氏度日如年,李老爷子说不管李明安,可虎毒不食子,李明安到底是他的亲儿子。但是依李老爷子的性子,只怕李明安要在里头吃苦头,赵氏想李明安确实该吃些苦头,要长大了,偏又担心牢狱里的人会作践他,李明安受不住。 李明安在狱中过一日,她就煎熬一日,夙夜难寐,不过几日,人就瘦了一圈。她也去过一回巡捕房,可巡捕房里的人言辞含糊,就是不放她进去。赵氏纠缠无果,只好退了一步,塞了一大笔钱,希望他们能对李明安关照一二。 赵氏和兰玉无意间碰着一回,那时赵氏来求见李老爷子,央他去救李明安。话是兰玉来传的,兰玉看着面前苍白瘦弱的女人,轻声道:五姨娘,回去吧。 赵氏眼睛通红,喃喃道:五天了,老爷怎么忍心 兰玉说:他不会不管三少爷的。 赵氏望着兰玉,面前的青年长衫直立,神情平静,她是知道自己儿子那点心思的,心中一时有些复杂。过了许久,她才福身行了一礼,低声说:谢谢九姨娘,能不能劳烦你她犹豫了一下,看着兰玉,难以启齿一般,兰玉心念一转就明白了,道:我不能开口。 赵氏怔了怔,二人目光对上,顿时就有几分不言而明的意味。自八姨娘沉井之后,李老爷子愈发多疑,如今他正气着李明安,要是兰玉为李明安说话,惹得李老爷子起疑,对他和李明安都没有好处。 赵氏站了片刻,黯然地点了点头,慢慢往外走去。 兰玉看着她的背影,恍了恍神,轻轻叹了口气。 担心老三? 床榻上,两具汗涔涔的躯体压着,李鸣争胸膛宽厚,贴着兰玉赤裸的脊背,将他整个笼罩在自己怀中。他深深一顶,兰玉颤着嗓子叫出了声,李鸣争摩挲着他浮汗的胸口,两颗乳尖已经立了起来,他掐着一颗揉红了,指尖一用力,兰玉吃疼地含胸,下头却咬得更紧。李鸣争爽得低喘了声,挺腰将粗长的阴茎捅得更深。 兰玉喘声说:李鸣争,你怎么这么喜欢在床上提别的男人?他语气里有几分嘲弄,道:是不是就喜欢看我被别的男人肏? 李鸣争眸光深沉,没有说话,手指却探入他口中夹住了那截软滑的舌头。兰玉嘴巴合不拢,只能一边挨着肏一边被他拿手指插嘴,涎液滑落嘴角,脸颊也泛起了情潮的红晕,下意识地动起舌头舔着男人两根修长有力的手指,嗓子眼里也发出含糊不清的哼吟声。 李鸣争将兰玉肏得射了出来,自己却没有射精,而是抽出了阴茎,将他迎面抱着,压下他的腿直接又挺进了抽搐咬合的穴肉之中。他肏得深,肏得重,阴囊撞着湿红的下体,整个下体都似融化了一般酸软饱胀。 他的汗水滴落在兰玉脸颊,兰玉眼前一片氤氲,眨了眨湿漉漉的眼睫毛,方看清李鸣争的模样。李鸣争悲喜不惊,就是床上也持有几分清醒,如今微微皱着眉,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兰玉,深沉而充斥着侵略欲,汗水滑过线条凌厉的下颌,透出几分成熟男人深陷情欲中的性感。兰玉看着,心头突然跳了跳,阴穴痴缠地绞着阴茎,李鸣争一顿,突然抓住兰玉紧绷的大腿狠狠肏弄起来,阴茎记记都顶开宫口,碾出淋漓的汁水。 二人互相看着彼此,谁都没有挪开目光,李鸣争喉结动了动,竟有几分想吻兰玉的欲望。 吻他,亲他,唇舌纠缠,舔遍他的口舌喉咙。 突然,兰玉抬起手搂住他的脖子,微开的嘴唇眷恋地蹭了蹭李鸣争的唇角,他轻轻咬了口,说:我不担心他。 我想要你。兰玉说,吐息缠绵,像勾魂的刀钻入他口中,灵魂。 心跳声如惊雷轰然而来,李鸣争掐住兰玉的下巴狠狠吻了上去。 第55章 李明安是入狱之后的第十五天才回来的。 管家去接的他。 赵氏早早地等在门口,她还备了火盆,李明安一下马车,她看着瘦了一大圈的儿子,眼睛就红了。 李明安仍有些恍神,自李聿青见过他,他脑子里反反复复地都是那句,他的同学将所有的罪责都推给了他。李明安起初是不信的,可随着在监狱里熬过一日又一日,念头慢慢动摇了,他甚至去问狱警,狱警有点儿不耐,可对着李明安,他倒还是持着几分客气,只说审讯事情他也不知详情。 愈是不知愈是折磨人。 李明安心想,兴许是因为受了重刑,而他到底是李家的三少爷,李家不会不管他,所以他们将他推了出来。对他们而言,是生死大关,对自己而言,只要多在监狱里多待上几日,多花些钱就能摆平了。 这也李明安说服自己,这也算不得什么。 可自己承担是一回事,同行人将所有麻烦都推给他又是另一回事,李明安心中总有几分被背叛的焦灼感。 第七天的时候,李明安也换了监室,他被推搡着进了一间更昏暗的牢房,屋子里弥漫着新鲜的血腥气。 李明安看见了自己的同学,俱都带了伤,身上穿着有鞭笞过的血痕,神色仓惶,满脸疲惫地靠坐在角落里,咣当一声门关上了,甩出好大的一声响,响声将他们麻木的神志唤醒了,几人对望着了半晌,不可置信地说:明安? 李明安看着自己的同学,也有几分激动,他看着那几张熟悉的面孔,当即快步走了过去,说:你们没事吧你们都在,太好了。 当中一人叫周誉,和李明安交情更深,他扶着墙站了起来,抓着李明安的手臂,说:明安,他们没对你怎么样吧? 他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李明安,可李明安身上除了打架那日留下的伤,人好好的,一时间几人神色都变得古怪了。他们被拷走的时候也曾担心李明安的处境,可紧随而来的审讯让他们无暇他顾,只在被丢回牢房里时,几人相对着,想起落单的李明安有些担忧起来。 旋即一人苦笑了声,说,担心明安还不如担心我们自己,怎么着他也是李家的三少爷。 话音落下,牢房内就沉默了。 审讯是没来由的,像是蓄意的屈打成招,要将这场简单的学生血气方刚的出头扭曲成别有用心的谋划,而他们只是借题发挥的一颗棋子,是小小的任人翻搅的池鱼。 他们都是普通的大学生,泥足深陷,只能任人宰割。 如今周誉几人看着毫发无损的李明安,勉强地笑道:明安,没什么事就好,没事就好。 话虽如此,可心里到底是有几分不平。 李明安想着李聿青那句话,敏锐地觉察出了同学变化的情绪,一时间有些委屈又有些愤怒,百味陈杂,他抓着周誉的手,周誉 周誉看着李明安,拍了拍他的手臂,什么都没有说。 夜里,有人忍不住问李明安,明安,我们会没事吧? 李明安脑中没有一分睡意,他抿了抿嘴唇,过了一会儿,说:会吧。 那人道:我们又没做错事,学校不会不管我们的,而且,明安,你爹也会来救你出去吧。 不知怎的,李明安心中升起一丝不耐,他说:我不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呢?说话的是另一个人,你看我们都被弄成什么样了,他们就放过了你,明明我们是一起动的手。 李明安沉默不言。 那人道:我前阵子看报纸了,写你二哥升官了,是奉系里的大红人,在北洋政府里很得重用。 他说:到时候你可别丢下我们。 李明安舌尖发苦,他大哥经商有道,他二哥如今炙手可热,他呢?没了李家,他李明安又算个什么东西。 李明安心中不甘偏又无可奈何,他咬牙道:那是他们的事,不关我的事。 那人还想说话,却被周誉打断了,周誉道:大家都是同学,朋友,共进退,明安怎么会丢下我们? 顿时几人都面面相觑,不吭声了。 李明安抬手挡住眼睛,在那一瞬间,他想,自己曾想过的宏图大志像个笑话,兰玉说得对,无论是李鸣争也好,李聿青也罢,他们能有今日,绝不只是因为他们生在李家。而他,只是运气好,生在这朱门绮户,锦衣玉食无需亲历风霜。 一旦失去了李家,李明安什么都不是。 李明安恍恍惚惚地想起兰玉,在兰玉眼里,只怕自己也是个小孩儿吧,偏自己还在他面前说,要帮他,他能帮他?他凭什么帮? 八姨娘沉井那日,他想拉住八姨娘,想救她,可他爹只是一句话就让他无法动弹,眼睁睁地看着八姨娘一头扎进了井里。要是哪一日,兰玉身陷险境,他能如何? 李明安无声地惨然一笑。 后来那几日李明安一直过得浑浑噩噩,连他也被吊起来审讯过几回,李明安到底不是无知幼儿,从这频繁地审讯当中嗅出了几分危机那是针对李家的危机。李家是北平望族,丝绸生意几乎垄断了整个北方,他二哥如今亦是风云人物。 树大招风。 李明安咬紧了牙关,任别人如何审讯,只道就是路见不平,一时冲动,别的一概不认,对于其他同学所说的,都摇头道没有,说那是屈打成招,无稽之谈,反问他们如此居心叵测地冤枉他们家,是受什么人指使?到底有什么意图?气势之凛冽,姿态之桀骜,隐约窥见李家人的影子。 渐渐的,监室内就划下了楚汉分界线,一道是李明安,一道是他的同学。 第十五天的时候,就有狱警打开了牢房的大门,叫着李明安的名字,李明安抬起眼睛看了对方一眼,起身就走,临到牢房门边,他回头看了眼自己的同学,他们纷纷坐直身,直勾勾地盯着李明安。 李明安抿了抿干燥的嘴唇,转过身就走了出去。 李明安眼镜摔碎了,已经有半个月没有戴眼镜了,隔得远,他微微眯起眼睛看着赵氏,赵氏急步过来,紧紧抓着他的手,颤声道:明安。 赵氏鬓边竟生了几绺白发。 李明安鼻尖发酸,低声叫了句,娘他咧嘴笑了笑,说,我没事。 赵氏潸然落泪,道:都瘦了,也憔悴了。 她伸手摸了摸李明安脸颊上留下的一道浅浅的疤痕,是当日街上动手是留下的,一道碎石划过脸颊,当时就见了血。赵氏流着眼泪,李明安心酸不已,想拿帕子给她擦眼泪,可他刚从狱中出来,身上哪儿有手帕,只好笨拙地擦了擦她的脸颊,道:娘,别哭了,我没事,真的。 赵氏不住点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她拉着李明安,要他跨火盆去去晦气,道:跨过火盆,以后我们明安无灾无难,平平安安。 李明安无可奈何,只好由了她的话,迈过了火盆。 母子二人相携着回家,赵氏说:先去洗澡换一身衣服,然后去见你爹。 恋耽美 封建糟粕by花卷 全文阅读(29) 李明安也没有反对,应下了,赵氏絮絮叨叨道:娘让厨房里做了好多你爱吃的,在牢里受苦了吧说着又哽咽了,李明安低声叫了声,娘。 赵氏抹了抹眼睛,道:娘不哭了,今天是个好日子,不该哭。 二人正说着,李明安拍了拍赵氏瘦弱的肩头,突然,他若有所觉地抬起头,就看见兰玉穿廊而过,他停下脚步,旋即,两人的目光就对了个正着。 兰玉看着李明安,李明安也望着他。 兰玉浅浅地对他点了个头,李明安下意识地绷直了身子,张了张嘴,兰玉已经抬腿走了,他怔怔地看着兰玉的背影,袖口一紧,却是赵氏正看着他,眼中神情复杂,想说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的模样。 李明安有几分不自在,含糊道:娘,我们回去吧。 赵氏深深地看着兰玉离开的方向,收回目光,对李明安笑了笑,说:好。 不是什么正经东西,随便写来解闷的,不必当真。 第56章 李明安回李公馆之后,兰玉在李家家宴上见过李明安一回,少年人沉稳了许多,眉梢眼角少了几分稚气,李老爷子说什么,他也不再顶撞,像是曾经张扬而鲜活的棱角被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撞断了。 兰玉心中生出些许惋惜,天真如朝露,旭日初升,光华流转之下美极了,让人想珍藏,也想抖碎这过分的,不该有的美好。可它当真遭了重创,消逝了,却又让人觉出几分悲意。 李明安似是察觉了兰玉的目光,抬头看了眼兰玉,二人目光相撞,到底还未老成到那个地步,怔了怔,才垂下了眼睛。 李家的家宴就是李家上下齐聚一堂,共坐一席。李老爷子居主位,他发了话,动了筷,其他人才陆陆续续地跟着动了筷子。 家宴过后,李老爷子叫住了李聿青,父子二人要去书房议事,轮椅是兰玉推的。 自李老爷子瘫痪之后,家中门槛都被削平了,兰玉推着李老爷子进了书房,李聿青伸手就将门关上了,屋子里只剩了三人。书房中的瑞兽香炉还燃着香,青烟袅袅,屋中弥漫着一股木质的香气。轮椅停在了罗汉床边,兰玉俯下身,李老爷子一只手就搂上了他的肩,李聿青看着,开口道:九姨娘,我来吧。 他近了身,嬉皮笑脸道:好歹给我个尽孝的机会,你说是不是,爹? 说着,他也伸出手,轻而易举地就将李老爷子半抱半扶上了罗汉榻。相较于年老体衰的李老爷子,李聿青俨然年轻的雄狮,嘴上说着尽孝,眼神却肆无忌惮地落在年轻的小娘身上。 兰玉面无表情地看着李聿青,没有说话。 李老爷子坐上了床榻,瞥了李聿青一眼,说:要你多事? 李聿青啧了声,罗汉床上摆了一张沉香木的茶几,他随意地坐在另一边,笑道:对,爹老人家您身强体壮,哪儿用得着我多事。 他余光瞟着兰玉,兰玉挽起袖子,露出两节瘦削的手腕正在泡茶,他泡茶的功夫显然是学过的,姿势优雅,骨肉匀称白皙,玉也似的。李聿青心想,叫兰玉倒也算没叫错了,这小婊子肤白如玉,性子冷冷淡淡的,偏又透着几分易碎的脆弱,不禁弄。 弄狠了就扎手,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也不知在那勾栏烟花地,怎么就长了这么个性子。 李聿青恨得牙痒痒,可又不舍得真咬碎了,弄折了他。 兰玉替李家父子倒了茶,李聿青喝了口茶,咂摸着茶香,打他摔碎了兰玉的琵琶之后,兰玉对他更是连个好脸都吝啬,二人也没有再单独相处过。又因着李明安这桩事,李聿青不得闲,可忙归忙,李聿青素来八面玲珑,狐朋狗友不少,当他又推了一个邀约时,那人奇道,李二,你这是转性了啊? 李聿青愣了下。 那人笑道,以往带着我们夜夜笙歌的李二爷哪儿去了?他拿手肘撞了撞李聿青,压低声音,暧昧道,该不是家中金屋藏娇,收了个更好的吧? 李聿青笑骂道,滚蛋,二爷去了还有你们什么事? 他这话说得却是实话,李聿青在风月场上无往而不利,很是招人。 那人道,这都多少年了,早他娘的习惯了,我可听说倚红坊里来了个顶漂亮的姑娘,那腰肢比蛇还软,今儿晚上卖初夜,去看看? 李聿青迟疑了一瞬,那纨绔子弟惊道,想什么呢李二,你也没成亲啊,难不成打算去做和尚? 李聿青怎么肯落了面子,瞥了他一眼,说,二爷日子过得好好的,做什么和尚。 纨绔子弟道,那你去还是不去? 李聿青说,去,怎么不去? 柔媚的姑娘敞着雪白的胸乳,在烛火映衬下泛着莹润的光,李聿青食不知味地玩着那对乳头,心里愈发烦躁,手劲儿也大了,掐得姑娘眼泪汪汪,泣声呼痛。他索性松了手,往下揭开那软绵绵的裙摆,底下光着,一丝不挂,再往里瞧,是活色生香的女阴。 正常的,不似兰玉一般,畸形地垂着一根阴茎,逗弄得他起兴了,那玩意儿才硬起来,随着被肏得颤动的身体抖动着,肏得越快越狠,阴茎就越硬,茎头可怜地吐出精,胡乱地甩着,淫乱得要命。 二爷?那姑娘见李聿青只是盯着自己的身下却没了动作,又羞又臊,低声唤他。 李聿青猛地清醒过来,竟无端有种高潮被打断的不虞感,硬邦邦的阴茎拘在裤裆里他靠着想兰玉畸形的下体硬成了这样。李聿青有点儿恼怒,粗暴地揉着姑娘的穴,可怎么弄,都觉得不对劲。李聿青抽回手,看着那个姑娘,随手从身上抽出几片金叶子,道:下去,找个男孩儿过来。 姑娘愣住了,屈辱地红了眼睛,可看着李聿青那副薄情的阴沉模样,不敢吭声,捡起胸口的金叶子应了声,慢腾腾地下了床。 男孩儿到了,偏等他脱了裤子,肛口拓张得湿润翕动着,李聿青见了,依旧觉得不满意。 没有那口屄。 李聿青突然烦躁起来,目光落在那个男孩儿脸上,少年人,大抵是知道他的喜好,送上来的人是他一贯喜欢的乖巧好模样。对上脸,那股子不对劲更重了,李聿青将他掀过去背对着自己,光撅着屁股,他狠狠拍了两瓣肉臀当即落下鲜红的指印,也扇出少年的一声惊叫,李聿青漠然道:闭嘴,把骚屄掰开。 李聿青是风月常客,可这一回却总觉得不是那个味儿,即便情欲得到宣泄,心中依旧觉得空落落的,缺了点什么似的。像儿时觊觎赵氏给李明安亲手缝制的衣服,可又不全像,来得更剧烈,更汹涌,抓心挠肺,如同瘾君子犯了瘾得不到满足。 而如今,看着兰玉,喝着他泡的茶,李聿青心气平了,下头阴茎也来劲儿了。 李老爷子全然未觉,自己的儿子竟想着自己宠爱的九姨娘下流地硬了。李聿青摩挲着茶杯,像捉着兰玉留下的余温,碾着他的指腹,一边心不在焉地回着李老爷子的话。 二人所说围绕着李明安入狱一事。 李明安原本只关几日就能弄出来的,可后来却被人横插一脚,对方摆明了是要借李明安来打压李家。李家如今风头太盛了,李家本就是北方巨贾,李聿青如今又在北平政府里混得风生水起,还谋了个军职,岂会不招人眼红。 树大招风,李老爷子叹了口气,叮嘱李聿青,你这些日子低调一些,别太张扬了。 李聿青随口应下,他是张扬,却不是傻子,每走一步自有算计,更不会蠢到在这个节骨眼上平白给人递把柄,惹一身腥。 李老爷子乏了,打发他走。 李聿青也不久留,将自己杯中的茶水喝了个一干二净,又看了兰玉一眼方起身往外走去。 他关门时,却看见李老爷子对兰玉说了什么,兰玉蹲在李老爷子面前,温顺地替他脱了鞋子。李老爷子一只手撑在桌子上,垂着眼睛看着兰玉,瘫痪的双腿动弹不得,他伸手捏了捏兰玉的耳垂。 李聿青盯着那几根手指,只觉得碍眼万分,可看着兰玉仰起脸的背影,李聿青没忍住在心里骂了声小婊子。 不保证结局he还是be,因为我也不知道,无大纲随缘溜。 大概率是非典型he,不可能1v1结局。 第57章 兰玉回到自己屋子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没成想,烛火一点,就看见了躺在藤椅上的李聿青。男人个高腿长,两条修长的腿闲散地搭着,长臂垂落在身边,百无聊赖地勾了把漆黑的枪,他曲着手指,精巧的手枪就在手指尖转动。 兰玉脚步顿了顿,李聿青也抬起了头,四目相对,兰玉就看见了青年昳丽面容上的不耐和冷意。 李聿青说:怎么才回来? 兰玉被气笑了,李聿青这话说得俨然一个捉着妻子晚归的丈夫,他漠然道:该是我问你,深更半夜还待在我院子里作甚? 李聿青直勾勾地盯着兰玉,他心里有气难平,回了自己院子反而愈发焦躁,所幸就来了兰玉这儿。没想到,他一等就是大半夜,不消多想,也知道是他爹留下了兰玉。兰玉是他爹的姨娘,被他爹留下也是理所当然,可李聿青却妒火中烧,几乎就想闯去他爹屋子里把兰玉抢回来。 可看着兰玉的眼神,李聿青顿时想起二人的不欢而散,还有那把重新修整的旧琵琶,又有几分拉不下脸,倒像是他巴巴地凑过来等着兰玉似的。 李聿青瞧着兰玉,皮笑肉不笑道:你说呢? 兰玉面无表情地看着李聿青,他伸手开始解自己的长衫襟扣,开了几颗,脖颈,赤裸的肩膀就呈现在李聿青面前。他皮肤白,脖颈和肩膀上斑驳的牙印、咬痕分外鲜明,李聿青瞳孔微缩,腾地坐直了身,兰玉不咸不淡道:我刚被你爹肏过,你想弄,改日吧。 李聿青脑子嗡的一声,紧紧盯着他爹留下的痕迹,手中的枪也攥紧了。他喜欢玩枪,心情不好时尤为喜欢,久等不来兰玉,李聿青才拿出手枪,眼也不看地拆了又装,装了又拆,不知重复了多少遍,心中的躁怒才堪堪压了下来。他甚至想,上一回砸了兰玉的琵琶,是他失手他可以对兰玉好点儿,就像从前哄外头的姑娘。如今乍见那些惹眼的痕迹,竟一下子破闸而出,将他打的腹稿都冲击得七零八落。 兰玉见他手中的枪,歪了歪头,没什么起伏道:李聿青,你想杀我吗? 李聿青方才发现自己手中的枪,他下意识地搓了搓枪托,目光却没有从兰玉身上离开,说:衣服脱了。 兰玉一顿,嘲道:野狗不挑食,李聿青,你还真不嫌脏。 李聿青浑然不在意兰玉的嘲讽,只看着他身上的痕迹,心中烧了团火,生出不可遏制的被背叛的痛意。隔了几步远,烛火昏暗,兰玉居高临下地审视着李聿青的神情,相较于李鸣争的波澜不惊,李聿青喜怒张扬,实在很好揣测。在书房时他的眼神刀子一般,如有实质,兰玉根本无法忽略。 兰玉脑子里甚至浮现一个念头,李聿青也许会怒不可遏地来找他。 这个念头一生,他心中竟滋生出几分报复性的快意。兰玉从未体会过男欢女爱,但是他出身欢场,亲眼见过不知多少花船上的姑娘沉溺于情爱最终黯然收场的故事。佛家说,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李聿青的愤怒源于在意,无论是哪种在意,都代表了在他和李聿青这悖逆人伦的纠缠里不能轻飘飘地全身而退。 李聿青一旦对他动了他念,哪怕只有一分,都会成为他报复李聿青的利刃。 兰玉是恨李聿青的,他知道这份怨恨来得深且重,大抵是本就被李老爷子断送了自己原有的生活,兰玉原本已经放弃了希望,偏李聿青还要来踩一脚,所有的愤怒不甘登时卷土重来,来势汹汹,都化成了对李聿青的恨。 李聿青不无辜。 兰玉脱了长衫,他胸膛单薄清瘦,两颗乳头已经红肿了,几道长长的红痕交错着,竟是鞭痕。李聿青怔了怔,说:我爹打你了? 兰玉将长衫丢在一旁,凉凉地笑道:你没打过吗? 李聿青哑然。 李老爷子确实对兰玉动手了,自八姨娘死后,他在床上变得愈发狠戾,显然当初八姨娘的嘲弄中伤了这个男人的自尊心。他老了,又瘫了,无法再满足年轻的姨娘这于一个男人而言,是耻辱。李老爷子让兰玉赤裸裸地跪在他面前,鞭子是牛皮鞭子,握着一鞭子抽下去,雪白的皮肉登时就红了,兰玉疼得发颤,鲜活的身子在他手中扭动哭叫,极大的满足了李老爷子膨胀的欲望。 抽了几道,他又失控地将兰玉扑在身下,舔他身上的红痕,冷汗,喘着粗气,说,菩萨,我的小菩萨,我的观世音。 李老爷子意乱情迷道,你就是来这世上救我的。 兰玉长衫中还穿了亵裤,他看着李聿青,李聿青已经走到了他身边,李聿青个子高,站在他面前,身量修长经烛影一照显得压迫力十足。兰玉抬起头看着李聿青,淡淡道:还想看吗? 他说:你爹不止肏了我,还射了进去。 李聿青听着这露骨平静的话,阴茎硬了起来,情欲夹杂着恼怒妒意刺激得他眼睛都微微泛着红,恨声道:小娘,你是在故意惹我生气吗? 兰玉不置可否,抬头看着李聿青,说:你为什么生气,你爹肏我不是理所应当,他冷笑道,我可是你小娘。 他咬重了小娘两个字,如火点燃了炮仗,李聿青直接将他抵在桌上,他伸手探入他的裤子就往阴穴摸去。那处儿果真湿漉漉的,一摸就是满手湿滑的精。李聿青咬了咬牙,枪是他新得的,李聿青喜欢,日日擦拭宝贝似的带在身上,如今竟也不管直接将枪口捅入那口淫荡的软穴。枪管和手指侵入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兰玉低叫了声,什么东西? 李聿青握着枪插入穴内,穴小又紧,却熟稔地含住插进去的东西,里头都是他爹射进去的脏精。李聿青嫌脏,可下身更硬了,李二少爷什么人,竟对着一口被射满别的男人的精的淫屄硬得不可自控。 每一滴淌下的精水,都在提醒他,他们在乱伦,他在猥亵自己亲爹的人。 李聿青冷笑道:小婊子,便宜你这口脏屄了。 二爷这东西可是稀罕玩意儿,有钱都买不来,还没见过血,小娘可小心些,万一擦枪走火,砰李聿青俯下身,恶意地在兰玉说,底下可就真开花了。 兰玉出身寻常,没有见过手枪,可却见过巡捕扛着长管的枪支,只消砰的一声枪响,子弹打在人身上顿时皮开肉绽溅出血花。他惊得夹紧插入穴中的异物,伸手去推李聿青,骂道:李二,你个疯子拿出来啊! 话没说完,就变成了一声拔高的惊喘,却是枪管进入得更深,枪托抵在红肿的阴蒂上,磨得淫穴抽搐着发了浪,淫水混着白精往下流。李聿青自然能觉察出这具身子的情动,他扯了扯嘴角,说:小娘,被枪肏得滋味怎么样?比被我爹那老东西弄着爽吧? 我爹的鸡巴有枪硬吗? 他咄咄逼人,手中动作也狠,精巧的手枪本是杀器,在这纨绔手中却成了淫物,肆意地奸淫着兰玉的女穴。那口穴本就被肏开了,含着男人的精水走了一路,被这么一弄,更是夹不住,登时就汩汩淌了出来,自腿间滴落打在地上。兰玉脸颊浮现潮红,被一个死物奸得双腿发抖,枪是凶器,底下塞着这么一支东西,不可控地生出几分惧,他不怕死,却怕那危险至极的东西当真走火,连死都死得不体面。 恋耽美 封建糟粕by花卷 全文阅读(30) 兰玉眼角也红了,虚虚地抓着李聿青紧绷的手臂,说:不要,你拿出来,李二 李聿青目光落在他薄红的耳朵上,齿尖发痒,眼前浮现他爹揉弄兰玉耳朵的样子,不再忍耐咬住了薄薄的耳垂,含糊不清道: 拿出来做什么?小娘没听到你骚穴流水的声音吗?还是小娘舍不得我爹的东西流出来,真想给我生个弟弟,嗯? 他越说越恼,一口咬了下去,兰玉疼得叫出了声,旋即就变成了压抑的呻吟,却是枪支记记深入都顶着敏感的穴肉,爽得兰玉痉挛着高潮了。春水裹着精一泄而下,李聿青支起身,抬手扒下了兰玉已经褪到腿根的亵裤,那让李聿青惦记了好几日的畸形下体就赤裸裸地撞入他的眼中。阳物泄了,稀疏的阴毛颜色浅淡,被打湿了,透着股子伶仃的可怜和色情,白精也流尽了,只熟红饱满的阴户上还沾了少许。李聿青伸手胡乱地擦了擦,他手掌粗糙,一碰尚陷在高潮余韵中的兰玉就发颤,吐息湿润,堪称活色生香。 他底下已经顶起了帐篷,李聿青仍直勾勾地盯着那口女穴,目光缓缓下垂,落在湿淋淋的枪身上,说:小娘,屄里干净了吗? 兰玉恍惚地看着李聿青,李聿青瞧了他一眼,那双桃花眼邪气又风流,他舔了舔枪口,自言自语道:干净了,都是小娘的骚味。 李聿青的行为太过露骨色情,兰玉怔了怔,几乎说不出话。李聿青看着兰玉,他眼睫毛湿透了,脸颊也红,心里那点火气消失得无影无踪。李玉青一边掏出自己硬邦邦的阴茎插入兰玉的穴内,他那玩意儿硬得厉害,粗长如巨蟒,饶是兰玉被李老爷子玩过,又被李聿青拿枪捅着高潮了一回也有几分饱胀得生疼的感觉,太满了好撑。 兰玉情不自禁地喘着,眼神涣散,李聿青居高临下地盯着兰玉,竟觉出莫大的满足,阴茎像楔入最合适快活的地方,心也熨帖起来,在那一刹那,李聿青心中生出几分柔软温情。他拿手枪狎昵地拍了拍兰玉的脸颊,说:被枪吓着了? 兰玉扭开脸,显然对手枪有几分抗拒。 李聿青愉悦地笑了声,挺胯狠狠插了两下,才伸手握住兰玉的手,只听咔哒一声,他说:保险栓都没有打开,枪走不了火,吓唬吓唬小娘罢了。 小娘的骚屄万里无一,又紧又耐操,李聿青说,我怎么舍得弄坏它。 屋子里的灯只亮了一盏,烛火昏黄。李聿青自开荤之后,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冲动过了,他的阴茎插在兰玉的穴里,面对面地抱着兰玉汗湿的身子,鼻尖是兰玉床榻间混合着情欲的味道,浑身都像着了火,青筋紧绷着,恨不得把兰玉的穴儿插烂肏坏。 兰玉底下被插得有点儿疼,可交织在汹涌的情欲里又显得微不足道,反而成了催化剂,好像被铺天盖地的肉欲攥住了。李二年轻,和李老爷子行将就木的半老头子不一样,干那档子事也不一样。年轻人的身体蓬勃有力,每一寸肌肤,每一滴汗都能将人点燃。而李老爷子已经老了,眉梢眼角都是岁月的痕迹,阴茎再有资本,也老了,如何能比得上年轻人的生龙活虎。兰玉情欲方歇,就被李聿青拽入更极致的欢愉当中,仿佛要将李老爷子留下的痕迹全部抹去。 兰玉被肏迷糊了,腿夹在李聿青有力的腰上,脚趾蜷缩着,嘴唇微张,吐出一截软红的舌。李聿青看得眼热,低头咬住了他的嘴唇,勾着他的舌头,舔他的口腔。二人鼻息交错,李聿青哑声叫他的名字,兰玉,赤诚相对最没防备,情动也不自知,李聿青叼着兰玉的舌头吃他的涎液,阴茎反而更硬了,一下子就顶入了宫口。 兰玉脚背紧绷,死死地抵着李聿青的腰,却是又高潮了一回,满脸都是情欲。 李聿青喜欢他这个样子。 他低低笑了声,伸手捋了捋兰玉被汗水浸透的鬓发,刚想说话,就听门外响起了敲门声,他一顿,还没有说话,门外的人先开口了。 兰玉,竟是李明安,少年人声音拘谨又忐忑,你睡了吗? 第58章 李明安也不知是怎么走到兰玉院子里的。 他觉得自己当真是疯了,竟然在这么深更半夜的时候敲响了他爹的姨娘的房门,即便这个姨娘是男人,那也是不当做的。可李明安就是想见兰玉。他今日辗转反侧,亦或者说李明安自出狱之后就鲜少一夜好眠,心乱如麻,整个人生都好像随着入一趟狱变得一团糟。这些事他没法对他母亲说,也不知该像谁倾诉,只这么憋着,一日一日地守在这大宅院里,自己都好像要变成另一个李明安了。 李明安鬼使神差地来到了兰玉的院子里,没想到里头竟亮着一盏烛火,昏黄的光晕映在窗纸上,在这深夜里透出几分暖意,教李明安有种不可言说的惊喜感。 兰玉也醒着。 巧得让李明安心旌摇曳,一颗心飘飘荡荡,悲中又喜。 李明安掌心已久出了汗,他掐着自己的手直勾勾地盯着房门看了许久,才轻轻敲响了紧闭的房门,兰玉,你睡了吗? 问完,李明安心都提了起来,忐忑不安。 话传到屋子里,李聿青动作顿住了,脸色也变得有些古怪。兰玉尚迷失在高潮的极乐中,恍惚间好像听见了有人叫他,又好像没听见,二人都没有出声。 门外的李明安等不来人回话,期期艾艾道:兰玉我是李明安。 他说。 这一回李聿青听得真切,兰玉也听见了,他愣了下,浓密的眼睫毛湿漉漉的还带着水意,身体却下意识地绷紧了,含着阴茎的穴也抽搐着咬住硬物,二人都闷哼了声。李聿青垂下眼睛,直直地盯着兰玉,那双桃花眼里蹿出几分尖锐的冷意,用力地伸手掐着兰玉的下巴,沉声说:小婊子,你什么时候真他娘的和老三勾搭到了一起? 兰玉被迫仰起脸看着李聿青,微微蹙起眉,他看了眼房门,门没拴,便不可自控地紧张起来。兰玉愈是紧张,下头就咬得愈紧,李聿青额角青筋跳了跳,抓着兰玉的腰用力顶了几下,兰玉慌乱地抓住李聿青的手臂,说:不要 李聿青居高临下地盯着兰玉,冷笑道:怎么,怕老三发现你在被我肏? 兰玉压着嗓子,促声道:你别发疯。 我发疯?李聿青说,这深更半夜,老三找你做什么? 李聿青只消一想兰玉和李明安暗通款曲,都快气疯了,脸色阴沉骇人。李明安那点心思兰玉自然是知道的,却没想到李明安会在这个时候跑来,如此唐突逾矩,他看着李聿青咄咄逼人,怒火中烧的模样,也有几分不耐,压低声音道:我怎么知道 李聿青嗤笑一声,俯身逼视兰玉的眼睛,嘲道:是不是我搅了你们夜半私会的好事? 兰玉也恼了,冷笑道:我若说是,二爷是不是该滚了? 二人争锋相对,门外李明安踌躇不前,等了片刻,仍只见烛火晦暗却不听兰玉回应,心想,难道是睡着了他心里掠过一丝失落,刚想走,就听里头响起一声低叫,却是兰玉说:我已经休息了,你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那把嗓子哑哑的,声音也怪,断断续续,像是喘息里挤出的字句,透着股子柔软的春意,夹杂着一声隐忍克制的呻吟,让李明安无端想起李公馆中夜里发情的猫。 他被这个想法惊得耳朵发红,愣愣地盯着门,该走的,可莫名的又不愿意走。 李明安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开口道:兰玉你是不是病了? 李聿青闻言,冷笑一声,看着被自己肏得双眼湿润的兰玉,伸手摸着他底下那颗骚红的肉蒂一掐,兰玉不知该是夹紧腿,还是张开,穴里水却流得更凶了。李聿青情难自抑地将阴茎捅入那口湿软的熟穴,插得深,阴囊撞在下阴上发出隐晦的暧昧声响,凉凉道:可不是病了么?发了不吃鸡巴就捱不住的骚病。 兰玉被他弄得又痛又爽,几乎忍不住叫出声,可望着门上映出的人影,手指在李聿青背上留下鲜红的抓痕,缓了缓气息,道:我没事你先回去话没说完,就咬住了嘴唇,李聿青这个混账竟将阴茎楔入宫口,茎头粗硕,抵着窄小的肉缝研磨,折腾得他双腿都软了。 李明安失落地应了声,他看着紧闭的房门,掩饰性地推了推自己的眼镜,不知该说什么,可又不想走,道:我也没有其他事少年人心跳快,兴许是夜里人都容易变得冲动,压抑的情愫汹涌澎湃,冲击着胸腔,李明安脸都红了,话脱口而出,说,我就是,就是想来看看你。 屋子里李聿青脸色登时更难看。 李明安说了不该说的话,抿了抿嘴唇,怕吓着兰玉一般,忙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兰玉你别怕,他忍不住伸手抵着门,仿佛借此稍稍地触碰那个他连多看一眼都羞窘的人,李明安喃喃道:我知道我这么说很唐突,对你也不好,你不必放在心上。天亮了可以将这些话忘了。 兰玉,李明安语气有几分怅然,说,今日我爹突然和我说,打算让我去日本留学,若是换了以前,我一定很欣喜的,可如今我 李明安的声音传入兰玉的耳中,很远似的,隔着浓雾,有些不真切。穴儿里那根阴茎停了,正当爽利,这么一停无疑是种折磨,兰玉一边担心门外的李明安,一边被李聿青吊着,情欲和理智在脑海中翻腾着,兰玉的呼吸变得越发急促。李聿青冷冷地看着兰玉,心中烦躁得要命,他掐着兰玉的脸颊,说:不听老三陈情吗?看那小子对你情根深种的样子,心里很高兴吧。 他压低声音,很有几分凶狠,兰玉恍了恍神,看着李聿青,半晌,哑着嗓子道:李聿青,他喜欢我,你为什么生气? 李聿青呼吸一窒,狠狠地盯着兰玉,一言不发。 兰玉瞧着他,眼尾通红,是一双多情的含情目,却让李聿青看得沉迷又觉出几分说不清的烦躁。兰玉突兀地一笑,说:李明安喜欢我,我自然高兴,因为三少爷青涩干净,温厚知礼 他抬起头,凑过去若即若离的,像是亲李聿青的嘴唇。 李聿青顿了顿,就听兰玉在耳边说:我也很喜欢他。 砰屋子里传来枕头落地的声音,惊得李明安蹭的站直了,有几分无措,又有几分担心,兰玉 怕兰玉恼了,不敢妄动。 兰玉,你怎么了?李明安问,就听见里头传来闷响,隐约夹杂着低弱的呻吟,他心头跳了跳,伸手拍了拍门,兰玉,你还好吗? 屋内无人回答。 李明安盯着那扇紧闭的门,犹豫了片刻,手中用力猛地推开门,没想到,门竟然开了。 旋即,李三少爷看到了一个让他永世难忘的场景。 他二哥压在九姨娘身上,二人赤身裸体,兰玉半边身子都出了床榻,修长的脖颈被李聿青攥在掌中。兰玉胀红了脸,头发湿乱地黏着脸颊,一条白皙的手臂探出床沿,五指微张着,仿佛在绝望的求救。 第59章 屋子里伶仃的一盏烛火幽幽地燃着,床榻上那场背德乱伦的淫行蒙上了一层旖旎色情的底色,李明安愣住了,在那一瞬间,脑子已经是一片空白了。 等他回过神的时候,就对上了李聿青冰冷暴虐的眼神,那双眼睛里充斥着怒火和欲望,森寒地看了李明安一眼,就垂下了眼睛,看下了身下的兰玉。 兰玉躺在他身下,脖颈也被他攥在掌心里,李聿青掐得紧,兰玉喘不上气,一只手勉强伸起想掰开李聿青有力的手臂,李聿青浑然不管,随手扯过被子遮住兰玉半边身体,嵌在穴里的阴茎顺势捅开抽搐收紧的肉穴直接狠狠撞入宫腔。淫水淋漓,一气儿倾泻而下灌在饱满粗硕的茎头,李聿青爽得腰腹绷紧,手背青筋凸起,恨里又添了教人沉醉的肉欲,刺激得欲望勃发,几乎就想将兰玉当着李明安的面一口一口生吃下去。 这小婊子。 李聿青恼恨得理智在崩裂,冷冷地看着兰玉张着嘴无声的喘息,软红的舌头若隐若现,下头又凶狠地顶了几记,恨不能置对方于死地的二人就这么登了高潮。 兰玉只觉刹那间脑海中一片空白,神魂都似离了体,脖颈如濒死的鹤仰着,手指蜷紧又无力地张开,眉梢眼角都是潋滟的情潮红晕。 李明安怔怔地看着,他未经情事,可到底是个男人,看着那张欲盖弥彰的锦被和二人的神色,脑子里浮现的念头将他惊得退了一步,一张脸红了又白,白了又青,拳头紧攥,说:你们 话说不下去了,委实太过震惊。 李聿青他二哥,和兰玉,竟然兰玉可是他爹的姨娘,是他们小娘。 李明安被冲击得好半晌缓不过神,脚下如生了根,半步也挪不开,他的目光缓缓落到兰玉身上,他赤裸白皙的肩头露着,隐约可见咬痕,吻痕,再往下就是随手扯过的遮住腰腹的薄被,两条白生生的腿屈起又失了力一般慢慢滑了下去。 李明安心都颤了颤。 旋即,他就听见兰玉嘶哑低弱的声音,说:别看出去,出去! 李明安如梦初醒,他下意识地别过脸,可想起什么,又愤怒地瞪着李聿青,说:李聿青,你 李聿青在兰玉穴儿里射了个满满当当,却并未自他身上下来,姿态跋扈又傲慢,他冷冷地看着李明安,说:我怎么? 李明安怒道:你怎么能这么对兰玉? 李聿青笑了,他掐着兰玉的脸颊扭向李明安,说:我为什么不能?小娘可喜欢得很,现在还咬着我不放,是不是,小娘? 他说得露骨,甚至当着李明安的面挺腰顶了兰玉几下,被褥晃动,传出暧昧的水声,兰玉口中也溢出隐忍的喘息。李明安眼睛都红了,几乎就要冲上去将李聿青拉下床榻,又羞又恼:你放开兰玉! 李聿青神色冷了下来,面无表情地看着李明安,说:李明安,出去。 李明安怒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呵,李聿青冷笑一声,好义正言辞,李明安,你他妈问我怎么不问问你自己,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李明安窒了窒,就见李聿青捏着兰玉的后颈逼他看向李明安,说:你以为他是什么好东西,你看啊,看你被我干,他还不是硬了。 兰玉眼睫毛微颤,看着李明安,四目相对,李明安方才惊觉自己竟因着见了兰玉如此模样下头半勃着,裤裆隆起,他羞耻又不安,脸色发白,几乎不敢看兰玉的眼睛。 兰玉恍了恍神,突然在李聿青手中挣扎起来,他挣扎得厉害,竟自他身下爬了出去,胡乱地揪着被褥遮住满身情欲痕迹的身体,哆哆嗦嗦道:滚都滚,滚出去。 他声音痛苦,带了几分哽咽。 李聿青看着兰玉脸上的泪痕,心中竟毫无快意,只觉得心脏好像被人狠狠攥了一把。他捏了捏手指,丝毫不在意在李明安面前袒露着身体,甚至毫不掩饰地拿帕子随手擦了擦阴茎上沾的液体,就这么穿上了被丢在一旁的西装长裤。李聿青刚套上衬衣,就听身后破风声袭来,他侧身避过,却是李明安红着眼睛冲了上来,直接举拳相向。李家三兄弟年少时都是学过些傍身武艺的,三人之中,李聿青最有天赋,拳头也硬,伸手抓住李明安的手臂反手一击就撞在少年胸口。 恋耽美 封建糟粕by花卷 全文阅读(31) 李明安退了两步,全然红眼的野兽似的,不管不顾又冲了上来,和李聿青缠打在一处。 李聿青心里攒着火,偏偏李明安不知死活,一副要替兰玉强出头的架势,好像显得二人情深意重,他有多多余似的,那点压抑的火就轰然一下燃烧起来。兄弟二人下手都没留情,拳拳到肉,一个压着另一个在地上都滚了几圈,不多时,身上就挂了彩。 李聿青一脚踢在李明安身上,握着拳欺身而上时骂道:你他妈以为你是什么东西,好好地读你的书做你的少爷,凭什么掺和我们的事? 李明安格住李聿青砸下来的拳头,手臂隐隐作痛,反倒击出了骨子里的凶性和这段时间一直以来闷在心底 的郁气,竟也教李聿青吃了拳脚,脸颊挨了一拳头。他眼镜掉在地上也浑然未觉,翻身将李聿青掀倒,嘶声道:他是兰玉,不是你在外头随便玩弄的莺莺燕燕,你怎么敢如此欺辱他?! 李聿青舔了舔口中的铁锈味儿,冷笑道:少装正人君子,你他妈不想弄他三更半夜跑这儿来? 李明安呼吸一顿,喘着粗气说:我没你那么龌龊! 我是敬他!喜欢他!李明安将心里藏着的话一股脑地说了出来。李聿青一怔,更恼了,将身上的李明安甩将下去,一拳砸在他下颌,道:你也配? 李明安曲臂一挡,二人打得更凶,李聿青咄咄逼人道:说得好听,喜欢自己小娘,你不龌龊? 我就不信你没动过一点心思,李聿青冷然一笑,盯着李明安的眼睛,说:我告诉你,那小婊子里里外外都被老子肏透了,你晚了。 李聿青话落下,激得李明安咬紧牙根,你混账! 兄弟二人在床边厮斗,打得凶,兰玉抱着锦被坐在床榻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手指徐徐地摩挲着被褥上的绣纹,只觉得可笑又嘲讽。 兰玉始终没有开口。 枕头是他挥下地面的。自兰玉听见门外李明安声音响起的那一瞬间,他就没有想过今夜能善了,既然如此,那就谁都别想全身而退了。 李老爷子留下的鞭痕在发烫,老东西老了,偏又不服老,挥下一鞭子,问兰玉,我老了吗? 他阴森森地说,贱人,嫌我满足不了你了是吧? 兰玉,你是不是也和那个贱人一样的想法,李老爷子拿鞭子抵着兰玉汗涔涔的脸颊,说,你也想偷人,给我戴绿帽子? 兰玉看着相斗的兄弟二人,突然想,这实在很精彩,要是那老东西知道自己的两个儿子为了自己大打出手,只怕要气死了。 于是兰玉就笑了。 李聿青若有所觉,他偏过头,就看见了兰玉那个嘲讽而冰冷的笑容,那笑讥诮意味十足,如寒冬玄冰,凛冽森寒。李聿青胸口一闷,动作也缓了,整个人就被李明安撞倒在地上,身上新添的皮肉伤丝毫不觉得疼,心口却绵密地泛起了钝痛。 李聿青吃了李明安一拳,口中血腥味更浓,他眼睛也红了,不知哪里来的蛮劲儿,重重地撞开李明安,滚开! 他踉踉跄跄地站起身,转头就朝着床边走去,兰玉抬起头看着李聿青,二人目光相对, 李聿青咬牙切齿道:戏好看吗? 看我和李明安因你大打出手,很痛快吧?李聿青衬衫脏了,头发也乱,初现几分困兽的狼狈和凶狠。 兰玉歪了歪头,瞧着李聿青,说:你们动手,与我何干? 李聿青恨不得掐死他,可看着兰玉脖子上的红痕,到底是忍下了,身后李明安也站了起来,李聿青冷冷地看着李明安,嘲道:蠢货,你以为兰玉对你有几分真情? 他不过是拿你们来报复我,报复李家!李聿青漠然道,你好好睁开眼看看。 李明安一愣,看着兰玉,兰玉靠着墙壁,微微垂着头,李明安看不清他的神色。 过了片刻,李明安小声说:本就是我自己喜欢的,他没有真情又怎样,我不在乎。 李聿青怔了怔,看着兰玉,又看了眼李明安,冷笑一声,拿起一旁的枪转身离去。 李二:清醒沉沦。 第60章 李聿青一走,屋中只剩了李明安和兰玉二人,静悄悄的,能听见李明安一起一伏的粗重呼吸声。 他僵硬地杵着,想看兰玉又不敢去看他,过了一会儿,李明安伸手碰了碰自己脸颊上作痛的伤口,掩饰性地蹲下身低头摸索着自己的眼镜,低声说:兰玉,对不起。 兰玉没有说话。 李明安心中忐忑,捡着了眼镜,僵硬地拿手指擦了擦镜框,他想解释,可解释什么呢?解释他深夜来搅扰兰玉,还是说在兰玉的屋子里和他二哥大打出手李明安对上兰玉本就笨拙,一贯的聪敏能言都能去个七七八八,如今更不知如何开口。屋子里静得压抑,李明安忍不住转头看了眼床榻,却见兰玉依旧坐着,他腰以下覆着薄被,胸膛瘦削单薄,李明安瞧不真切,隐约能见白的皮肉,嫣红的情欲痕迹,他怔了下,耳朵一下子就热了。 李明安脑海中浮现他闯进来时见的那一幕,仰起的脖颈,蜷曲白皙的手指,汗涔涔的,扑面而来的色欲气息,比之李明安脑海中所有关于情欲的遐想都要来得活色生香。 突然,他对上兰玉的眼睛,即便是看不清楚,却能察觉出那双眼睛沉如一汪冰冷的寒潭,静静地看看他。李明安心头一跳,猛地站起身,连退了两步,结结巴巴地说:兰兰玉。 兰玉看着李明安,脸色冷淡,终于慢慢开了口,道:你也想肏我吗? 只这一句,炸得李明安方寸全无,没有,我没有,兰玉 兰玉点点头,道:你说你喜欢我。 李明安耳朵是红的,脸也是红的,眼神无处安放,喃喃道:我是喜欢你,可我从来没有那些过分的念头,他干巴巴道,我敬你还来不及。 兰玉笑了,却没什么温度,说:敬我什么? 是敬我明明是个男人,却给你爹做姨娘,还是敬我已经是你爹的姨娘了,却和李聿青不清不楚地厮混 李明安呆了呆,打断他: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兰玉,我知道给我爹做姨娘非你本意,至于我二哥,他向来荒唐,这都不是你的错。 兰玉嗤笑一声,道:你说你喜欢我,可你三更半夜来找我,他凉凉地笑了声,你想过即便今夜没有李聿青,万一被人发现你深夜出现在我院子里,无论你我是不是清白,我会落个什么下场? 李明安脸色刷的白了,怔怔地看着兰玉,兰玉却丢开了身上的薄被,慢慢坐在了床边,赤条条的身体,却教李明安屏住呼吸不敢直视。兰玉瞧着李明安,说:由此可见,你们李家人最爱的永远都是自己。 他声音轻而冷漠,却有千钧之力,压得李明安哑口无言,羞愧不已,兰玉 兰玉女穴中都是李聿青弄进去的脏东西,他一走,精水顺着大腿滑落,兰玉嫌恶地皱了皱眉,朝着李明安张开腿,道:今天晚上你爹和李聿青都肏过了,你要肏吗? 李明安目光落在兰玉的腿间,愣住了,那处儿生得毛发稀疏,阴茎软了,两根手指拨开了软下来的阴茎,底下那道嫣红的肉缝就赤裸裸地呈现在李明安面前。那处儿被肏得熟透了,泥泞不堪,张着一个小口,缓缓溢出白色的精。李明安一时间竟忘了挪开眼睛,只呆呆地看着,怎么会 兰玉嘲道:没见过? 女人的穴啊,兰玉看着李明安,神色淡漠得丝毫不似在对着一个男人展露自己的难以启齿的地方,他说,你爹喜欢这儿顿了顿,他扯起嘴角,你们李家男人都喜欢这儿。 兰玉问他:李明安,你喜欢吗? 李明安哪里能回答这样的问题,今夜发生的事情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掌控,他不曾想过会撞破李聿青逼奸兰玉,也不曾想过兰玉会对着自己打开身体,更不要说那口熟红的女穴。 李三少爷连姑娘的手都不曾摸过。 半晌,李明安像是突然回了魂,猛地转过身,背对着兰玉,结结巴巴道:不行,兰玉,我知我今晚来找你唐突至极,是我有失考量,这是我的错。 李明安掌心都是汗水,甚至连额头都发了汗,脑中不住浮现兰玉含了精的下体。他用力摇了摇头,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低声说:可你不要如此自轻,在我心中,你是这天底下最干净最好的人。 兰玉看着少年紧绷的背影,李明安没回头,说:我知道你是我爹的人,我不该对你有那些冒犯的念头,就连喜欢也不当有,可我喜欢你,再真也没有过了。 我从来没有这样喜欢过一个人。李明安说。 兰玉沉默半晌,笑了,道:那你想怎么样? 李明安愣了下,兰玉说:你口中说着喜欢我,若你是为我好,就该藏得滴水不漏,可你不但藏不住,还拿到了我面前,李三少爷,你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 李明安哑然。 兰玉嗤笑一声,下了定论,道:你心里还是想着和我这个小娘乱伦。 你比李二更用心险恶,他对我不过用强,你在诱我心甘情愿地和你踏上这条不归路。 说到底,兰玉不信李明安所谓的喜欢,即便李明安是真喜欢,可这喜欢又有几分?这喜欢于如今的兰玉他而言,是催命刀,全无用处。 李明安沉默下来,过了许久,才艰难道:是,我的确希望你能喜欢我。 可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害你。 兰玉说:三少爷,你好天真。 你忘了,八姨娘是怎么死的? 李明安想起一头扎进井中的张毓荷,脸色更白。 兰玉淡淡道:他日我要是被你爹沉井,李三少爷,你说你喜欢我,你又能做什么? 你什么都做不了,兰玉说,你只能看着我成为下一个张氏。 第61章 李聿青和李明安在兰玉房中动的手,二人脸上都带伤,为了不惊动旁人,默契地离开了李公馆。 李聿青回李公馆已经是三天后了。 李家书房内,李老爷子,李鸣争,李聿青父子三人都在一起,李老爷子握着烟枪抽完了一杆大烟,屋子里弥漫着鸦片的馥郁黏腻的甜香。李聿青挥了挥手,说:爹,你下回要叫我,把烟抽完了再叫我,省得我也熏着味儿。 他话说得半点都不客气,青年身材高大,吊儿郎当的翘着腿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抵着鼻尖,很有些嫌弃。李聿青见多了大烟鬼不人不鬼的样子,极其厌恶大烟。李老爷子浑身上下都透着股子病态的慵懒,自也懒得和李聿青计较。 他年事渐高,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但是刻入骨子里的掌控欲却有增无减,即便李鸣争和李聿青如今足以独当一面,事事却都得向他汇报一番,以彰显李老爷子的权威和不可替代。李聿青一身反骨,年少时还听话,羽翼丰满之后,这个所谓的汇报就只留于表面了。有些事,他宁愿和李鸣争谈,也不和他爹说上一句,要说也是先斩后奏,一切大定之时再轻描淡写地交代上两句,常将李老爷子气得暴跳如雷。 可李老爷子拿他没办法。 李鸣争没有李聿青叛逆,可对于这个性子深沉淡漠的儿子,饶是李老爷子,也不得不生出几分忌惮。就像年迈的雄狮无论曾经如何风光勇猛,面对身强体壮的继承者,也只能收敛起渐渐变得迟钝的利爪。 李家三兄弟中,李明安太年少,李鸣争和李聿青互相掣肘,偌大李家在李老爷子的把控中维持着平衡,他很满意这种平衡,也不会允许别人打破这种平衡。 父子三人谈了一会儿正事,末了说起李明安远赴日本留学的事情,李老爷子问李鸣争,说:老三留学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李鸣争说:过两日手续就能办下来。 李明安是自费留学,手续较之官费留学更为简单。 李老爷子点点头,早日办下来,免得再生事端。 李鸣争:嗯。 李老爷子摩挲着烟枪,想起什么,道:你觉得张家小姐怎么样? 李鸣争抬起眼睛看着李老爷子,李聿青闻言也看了过去,颇有几分看热闹的意思。 李老爷子说:你也老大不小了,该娶妻了,张家是个不错的选择,你娘也和我说过这个张家小姐,贤良淑德,性子温婉,别再拖下去了。 李聿青在一旁插嘴道:我和张家那个大少爷有点交情,听说他妹妹还是北平城里一等一的美人儿。 配大哥,正好。 李鸣争瞥他一眼,李老爷子拿烟枪敲了敲茶几,看着李聿青,突然道:你脸怎么回事? 李聿青嘴角边隐隐带了点淤青,看着是几日前的伤了,李聿青屈指蹭了蹭自己的嘴角,随口道:打架打的。 李老爷子奇道:你和谁动的手? 李聿青浑不在意道:不就是争风吃醋那点儿事,有人不长眼,惦记我的人,喝了点儿酒就动上手了。 这话说得半真半假,可于李聿青而言,并不是什么稀罕事。李老爷子也没有多想,说:老大要娶亲,你也别见天的厮混。 李聿青咧嘴道:你就别指望我了,你去看看,北平城里哪家姑娘愿意嫁我? 李老爷子气道:你还有脸说? 若非你成日混迹花街柳巷,岂会如此? 李聿青不以为意道:不趁年轻风流,跟您似的,一把年纪了还纳一房又一房的姨太太吗? 你!李老爷子气得心口疼,恨不得拿烟枪将李聿青砸将出去,孽障! 李聿青掸了掸自己的袖子,笑道:行了,就不碍您的眼了。 他慢悠悠地起身要走,李老爷子叫住他,道:老二,没事儿去看看你娘。 李聿青脚步一顿,抬手挥了挥,道:知道了。 李聿青前脚出了书房,李鸣争后脚也走了出来,秋日阳光收敛起了锋芒,懒懒地洒了一抔揉碎的金芒。 李鸣争一抬起眼睛,就见李聿青指尖夹了一根烟,正靠在白墙边抽烟。 二人擦肩而过时,李聿青说:老头子怎么突然想送老三去日本了? 李鸣争没有开口。 李聿青看着李鸣争,笃定道:李鸣争,不是他想送走老三,是你想吧。 李鸣争这才将目光投向李聿青,兄弟二人对视了片刻,李鸣争没有否认,道:李明安留在北平毫无益处。 李聿青抖了抖烟灰,说:只因为这个? 李鸣争神情平静,瞧不出喜怒,道:老二,做好你自己的事情。 李聿青的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就听李鸣争说:三天前,你和老三在哪儿大打出手,你以为走出李公馆,就能瞒住? 恋耽美 封建糟粕by花卷 全文阅读(32) 他话音一落,李聿青霍然抬起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李鸣争,李鸣争波澜不惊地看着他,半晌,李聿青嗤笑一声,说:那又怎样? 李聿青审视着李鸣争,说:李鸣争,那小婊子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 他自言自语道:兰玉不知死活地勾引你,将你拖下水,还以为你会护着他,李聿青扯起嘴角,嘲道,可你李鸣争是什么人,你只会袖手旁观。 李鸣争不置可否,道:兰玉是李家的九姨娘,一辈子都是李家人。 李聿青说:如果我要他呢? 李鸣争看着李聿青,眼里浮现一抹嘲讽,他抬起长腿越过李聿青,一句冷淡的声音飘入李聿青耳中,道:轮不到你。 李明安还是应下了去日本留学。 即便李老爷子早就和赵氏打过招呼,赵氏还是红了眼睛,那不是在北平城,而是远去异国他乡,动辄三年五载。自李明安出生起,何曾离开过她这么久。 赵氏说:为什么好端端的,你爹非要你去这么远的地方? 李明安安慰她道:这是好事,我一直想走出北平去见见外面的世界,这回正好。 外头有什么好的,赵氏一想起母子要分离这么远,心都碎了,在那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言语也不通,万一受了欺负怎么办,想回家都回不了。 李明安哭笑不得,道:娘,我是个男人,哪有这么容易受欺负。 赵氏瞪他一眼,说:你看看你身上的伤。 李明安是今日才回的,身上的伤已经淡了,可赵氏一见之下还是慌了神,连连盘问,李明安只好谎称是和同学之间发生了龃龉,一时冲动,动了手。 赵氏将信将疑,李明安性子温顺,向来不轻易和人动手。 李明安垂着眼睛,忍不住又想起那晚兰玉说的话,这几天他总想起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他曾无比抗拒出生在李家这样的封建大家庭中,不喜欢他爹的专制霸道,而自己却是实实在在的受益者。 李明安曾在受教时畅想过一个平等自由的社会,也一直以此为目标,却不知如何去实现这样的社会,仿佛置身黑暗,寻觅不着指引航标的灯塔。他天真地觉得自己有足以和所有黑暗对抗的力量,可现实却告诉他,他挽救不了张氏,救不了身陷牢狱之灾的自己,甚至就连他自己都险些成为别人攻讦李家的棋子。 这样一事无成的自己,有什么资格去谈救兰玉? 他谁都救不了。 李明安心不在焉,赵氏若有所觉地看着自己的这个儿子,他对兰玉的那份心思如同一根刺,梗在她心口。赵氏心想,其实去留学也不是不好。 突然,她听李明安说:娘,这些年,我是不是一直很让你操心? 赵氏怔了怔,笑道:天底下哪有不为孩子操心的父母? 李明安看着赵氏,说:可我却从来没有给你挣过一点脸面。 赵氏目光落在李明安年轻的面容上,微微一笑,道:傻孩子,娘生你不是为了让你给我争什么的。她目光悠远,有几分怅然,道,我刚来李家的时候,的确曾经想过,让你成为我的倚仗。可看着你长大,娘就不想这么想了,什么倚仗不倚仗的,娘不求得势富贵,只盼着你我母子平安,你开开心心就好了。 再说了,你哪里没有给娘争过脸面,赵氏笑道,你聪慧,善良,为人正直,已经是顶优秀了。 李明安眼眶一热,叫了声,娘 赵氏摸了摸他的脑袋,叹道:可惜你要去留学了,娘不能跟着照顾你了。 李明安小声说: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赵氏点点头,刚想说话,门外传来丫鬟的声音,说:姨娘,沪城赵家来人了。 赵氏愣了下,说:把人叫进来。 丫鬟应了声,李明安看着自己的母亲,道:娘,外祖家怎么突然派人来了?、 赵氏秀眉紧皱,说:不知道,兴许是家中出了事,两个月前你舅舅来信说你外祖父身子不大好 李明安心下了然。 第62章 沪城赵家来的人,前来传信的,道是赵家老爷子不行了,三太太身子骨也抱恙,二老想念外孙,想着能不能接李明安去一趟沪城。 赵氏看着信上的黑色字迹,身子晃了晃,李明安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赵家早些年在京城也是数一数二的望族,后来京中时易事殊,清廷倒了,民国又来,赵家也在更替中日趋没落。赵氏就是这时嫁进李家做姨娘的。她是庶出,又是个女孩儿,在府中不算得宠,好在她母亲三太太生了一子之后对她也颇为疼爱,前十余年过得也算顺遂无虑。 后来赵家举家迁去了沪城,骨肉分离,赵氏就再也没有回过家了。 没想到,会收到赵老爷子不行,她母亲身子抱恙的信,乍看之下,赵氏只觉眼前都黑了,紧紧抓着李明安,说:明安快,陪娘去见你爹。 赵家来的人是赵老爷子身边的老人了,赵氏也认得,他道:小姐别急,临行前太太特地备了些年礼一并着老奴带了过来,明日老奴再携着年礼正式登门拜访。 赵氏缓了缓,只好应下。 翌日,赵家的人果真登了门。赵家老爷子往上数三代,是出过厉害人物的,可到了赵老爷子这一代就不行了,他生的子嗣也大都平庸,即便迁去了沪城,却也没有抓住东风将赵家起死回生。这些年,只听说赵老爷子最小的儿子去从军了,倒是混得不错,可他和赵老爷子不和,已经十余年没有回过家了。 李明安留学的事情因着赵家的事搁置了。 李老爷子决定让李明安先去一趟沪城,赵氏也请求同行,李老爷子那日心情不错,李明安近来也乖顺,便挥手应了。 一辆马车坐人,两辆马车载物,一行人带着李家的回礼,就这么踏上了去沪城的路。 李明安离开北平城那日,是个灰蒙蒙的天气,北平已是深秋了,刮着北风,很有几分凉意。院中的树已经稀疏了,兰玉穿过小径回院中时想,李明安和赵氏该出城了。 李明安临行前来见过李老爷子,彼时兰玉正坐在罗汉床上,替李老爷子收拾他看过的账本。 父子二人说着话,李老爷子简单了叮嘱过几句,李明安都一一应下,起身时,到底是忍不住,看了兰玉一眼。二人目光对了个正着,只轻轻一碰,李明安就收回了视线,和李老爷子道:爹,我先走了。 李老爷子说:去吧。 李明安点点头,转身走出了屋子。李老爷子对兰玉道:老三这些日子懂事了许多。 兰玉笑了笑,说:三少爷聪慧,您亲自教导,哪有不懂事的道理。 李老爷子被兰玉哄得熨帖,他烟瘾犯了,吩咐兰玉:去将我的烟枪拿来。 兰玉乖驯地应了声,李老爷子大烟瘾愈重了,卧在罗汉床上吞云吐雾时总喜欢让兰玉陪着,满屋子都是大烟味儿。兰玉闻得久了,也有几分恍神,下床时,腿都有些发软。他熟练地替李老爷子填了大烟,点着了,看着他迫切地就着自己的手深深地抽了口,眉梢眼角的皱纹都似舒展开来,透着病态的惬意。 兰玉莫名地有些不寒而栗。 李老爷子眯起眼睛,看着跪坐在面前的秀美青年,他袖口挽起起了,露出两截白皙玲珑的手腕,浑身上下都泛着股子江南的清润温雅,偏又藏着几分内秀勾人。李老爷子朝他吐出一口白烟,声音喑哑,说:抽上一口? 兰玉被熏得头昏眼花,鼻尖仿佛都教那甜腻的奇香黏住了,闻言又飞快地清醒过来,心头跳了跳,笑道:这种好东西,哪儿是我能碰的? 李老爷子本就是随口一句话,他勾了勾兰玉的下巴,兰玉也不躲,抬起眼睛瞧着李老爷子,李老爷子笑道:你这是不知道它的好,抽上一口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浑身的劲儿都好像回来了。 兰玉笑笑不敢应和。 他走出屋子时,脚下似踩在了云端,陪李老爷子抽大烟久了,脑中都仿佛飘了一回一般。他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心里生出几分警惕。兰玉在扬州时就见过许多大烟鬼,抽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临了卖妻鬻子,横死街头,他对这玩意儿敬谢不敏。 他刚走入自己的小院子,就见银环杵在树下,说:主子,您回来了。 兰玉嗯了声,目光落在银环身上,却见她手中小心翼翼地托着一团白色的小东西,问道:你抱着什么东西? 银环将掌心里的小东西往他面前送了送,竟是一只白色的小猫,她说:刚二爷身边的闻今送来的,说是给您的。 兰玉脸上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她掌心那团小东西,说:送回去。 银环为难道:闻今说二爷吩咐了,您要是不要,就丢了,让它自生自灭。 兰玉顿了顿,漠然道:那就丢了。 哎,小姑娘面露不忍,一只手轻轻地捋着小猫的脊背,说,那多可怜啊,主子,您瞧它长得多可人啊,小小软软的。这么冷的天,咱们要是丢了它,它这么小,只怕就要饿死冻死了。 兰玉看着她怀中的小猫,两三个月的幼猫,通体雪白,一双蓝黄鸳鸯眼正无辜地望着兰玉,银环道:闻今说这猫叫什么狮猫,可稀罕着,市面上有钱都买不着。 兰玉看了片刻,伸手碰了碰猫脑袋,刚摸着,小猫竟乖顺地昂起脑袋蹭他的手指。兰玉登时就抽回了手,转身往房中走去,说:去让人帮我弄些热水。 他要洗一洗身上的大烟味儿。 银环道:哎,那这猫怎么办? 兰玉说:你自己看着办。 银环呆了呆,低下头看着自己怀中的幼猫,说:怎么办,主子不要你。 幼猫奶声奶气地叫了声,银环不过十来岁的小姑娘,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小东西,她自言自语道:主子让我看着办那就是交给了我,那我留下也没关系的吧。 幼猫却不理她了,银环揉了揉猫脖颈,说:那我可做主留下你了,你可得讨主子开心,可千万不能她左右瞧了瞧,压低声音道,不能像二爷似的惹人生气。 第63章 银环给那只白色的幼猫起了个名字,叫玉团儿。 玉团儿起初怕生,钻进了兰玉屋中就躲在了角落里,兰玉看了它一眼,没搭理,就由了它去。银环也没有将它抱走,她想,兰玉在这儿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小猫能陪陪他解解闷就好了,虽然是李聿青送来的。 兰玉对李聿青不待见,对他送的东西自也谈不上多喜欢,直到这一日,兰玉在榻上午睡。已经是十月末了,天一下子就冷了下来,床榻上的薄被也换了厚褥。 他正睡着,突然察觉一点湿凉凑近了,似乎是在嗅他,兰玉半睡半醒地睁开眼,就见一只雪白的猫蹲在枕边,鸳鸯眼溜溜地望着他,奶声奶气地叫了几声。 兰玉看了那只猫一会儿,慢慢伸出手,白色的雪团子凑近了蹭着他的掌心,兰玉蜷了蜷指尖,轻轻摸着小猫的脑袋。小猫也不反抗,它微微眯起眼睛,毛茸茸的尾巴一晃一晃的,兰玉摸到脖颈时捏了捏,它竟慢慢矮下四肢趴在枕上,还翻了个身,露出半边柔软的肚子。 小东西身子热乎乎的,肚子柔软,摊着肚子的模样实在是很可人。兰玉掌心贴着猫腹摸了两个来回,它伸出前爪抱着兰玉的手,兰玉看着它,挠了挠它的下巴,说:玉团儿。 小猫又细声细气地叫了声,兰玉说:李聿青从哪儿把你弄来的,平白沾他一身晦气? 玉团儿无知无觉,懒洋洋地甩着尾巴。 兰玉看着,忍不住将它抱入了被褥中,玉团不挣扎,顺势爬上了兰玉的胸口,而后趴在了他身上。幼猫,小小一团,兰玉缓缓摸着它绵软的身子,午后静谧,一人一猫竟就这么睡了过去。 没几日,玉团就黏着兰玉了,比亲近给它换食的银环还要亲近几分,看得银环有些吃味又很是高兴,说:玉团儿和主子有缘分呢。 兰玉摸着趴在他身边的小猫,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银环又叹气:我先抱的玉团儿,它如今都不愿意被我抱了。 兰玉随口道:一只猫懂什么先后。 银环嘿然一笑,小姑娘就喜欢这样毛茸茸又漂亮的小东西,忍不住蹲下身伸手摸了摸猫脑袋。 兰玉的琵琶坏了,终日待在李公馆里无所事事,索性就让银环替他买了一些书来看。她不识字,书是书店老板拿的热门的书籍,有的是正兴的话本小说,也有当下文人所书的文章。时值深秋,兰玉懒洋洋地躺在藤椅上看书,玉团就趴在他身上,尾巴有一下没一下的甩着。 李聿青进来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 青年身量修长,穿着长衫,深秋的阳光越过雕花窗棂铺了他满身,映得肤色极白,嘴唇嫣红,分外夺人眼。兰玉看得入迷了,一只手握着书,指甲修剪得宜,骨节分明的手,透着玉也似的光泽。他身边趴着一只雪白的小猫,一人一猫俱都笼罩在暖阳下,别有一番静谧美好。 李聿青脚步顿住,他已经有好几日没有见过兰玉了,乍见一下,浑身血都热了几分,心脏过电似的,酥酥麻麻地发软,脑子都空白了一瞬。 小猫警觉,它耳朵动了动,支起了身子看向门口,兰玉若有所觉,轻轻摸了摸玉团儿的后背,低声说:玉团儿? 他抬起头,目光就撞上了李聿青深沉的眼眸。 二人对视了片刻,李聿青抬腿走了进来,没成想,玉团儿竟飞快地跑下藤椅,钻入了床底下。 李聿青: 兰玉脸上的惬意散漫也消失得一干二净,脸上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 李聿青有点儿后悔将这只猫送来了。他扯了扯嘴角,说:小娘,别这么苦大仇深地看着我,我又不是来给你找不痛快的。 兰玉坐直身,不咸不淡道:你来已经让我不痛快了。 李聿青脸挂不住,登时就有几分不愉,他沉沉地盯着兰玉看了片刻,到底忍住了,兀自伸长腿勾了张椅子坐着,说:那就请小娘多担待一二。 兰玉说:你来做什么? 李聿青吊儿郎当道:自然是来探望小娘了。 兰玉嘲道:二爷可真孝顺。 李聿青无所谓地笑道:我对小娘向来孝顺,他说,那只猫叫玉团儿? 兰玉盯着李聿青看了一会儿,确认他只是坐着,没有别的动作,方慢慢放下了手中的书,手指摩挲着书籍粗糙的封面,随口道:银环取的名字。 李聿青心中掠过一丝失落,面上不显,说:小娘喜欢那小东西? 兰玉抬起眼睛,看着李聿青,冷不丁地道:李二,你是在讨好我吗? 小娘,这怎么能叫讨好?李聿青说,我这不是想着小娘在这深宅大院里寂寞,所以特意寻了这么个漂亮的小玩意儿孝敬小娘。 恋耽美 封建糟粕by花卷 全文阅读(33) 这只临清狮猫原是一前清遗族家中养的,将满了三个月,李聿青去他家中做客时见着,一下子就想到了兰玉。彼时他心中愤怒难平,自那夜之后,李聿青像吞了炮似的,见谁都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即便被朋友拉去喝酒都冷着脸。 对方笑道:怎么了这是,谁惹着我们二爷了,火气这么大? 李聿青靠着椅背,两条长腿搭在桌上,脸上没什么表情,说:没什么。 行了,都出来喝酒了,别臭着一张脸,朋友道,朝李聿青眨了眨眼睛,说,待会儿给你寻朵解语花,三杯忘忧酒下肚,一夜春宵过后,保准儿你什么愁都忘了。 李聿青瞥他一眼,说:没兴趣。 那人登时抽了一口气,探过身去摸李聿青的额头,说: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的? 滚滚滚,李聿青不耐烦,往嘴里灌了一杯酒,眉梢眼角都是郁气。 朋友惊讶地打量着李聿青,二人不是寻常的酒肉之交,想了想,还是问道:李二,你这是怎么了? 李聿青阴沉沉地看了他一眼,他一直憋屈得很,没想到在兰玉眼里,自己还不如李明安那个废物招人待见。偏偏李明安张口就是喜欢,坦诚得让人憎恶,李聿青心中却隐隐生出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悸。 喜欢李明安凭什么喜欢兰玉,他想,兰玉会信吗?那小婊子一看就是没见过世面,说不得还真信了李明安那几句轻飘飘的喜欢。 顶个屁用。 李聿青越想越烦躁。 那人见李聿青不说话,思忖着近来李聿青正春风得意,没什么人会触他霉头,他试探道:因着女人? 李聿青说:不是。 过了一会儿,李聿青突然问道:有人和你抢人怎么办? 那人不假思索道:打,往死里打。 李聿青面无表情,那人见状讪笑一声,道:那把人抢过来啊。 李聿青说:要是他不待见你呢? 那人惊讶地瞪大眼睛,看着李聿青,李聿青被他看得烦躁,瞪他一眼,朋友揉了揉鼻子,笑道:我说我的二爷啊,你这是怎么回事? 要说你李二爷也是这风月场上数一数二的人物了,怎么能教这种问题困住了,他道,他要是不待见你,你就想法子让他待见啊,左不过就是说些好话,送些稀罕的好玩意儿搏人欢喜,一来二去的,不就待见你了吗? 李聿青没说话。 那人又笑,我倒是很好奇,什么人能不待见你还让你这么惦记,又是什么人敢和你抢人? 李聿青脸色一黑,骂道:滚蛋。 他自觉丢人,阴郁地威胁道:今天的话要是传出这间屋子 对方哪儿还能不明白,抬手在嘴边比划了一下,笑嘻嘻地说:放心,今天的话我一定烂肚子里,准不让人知道了浪迹花丛的李二爷连讨姑娘欢心都不会了。 李聿青: 他见着那一窝狮猫的瞬间,就想,兴许兰玉会喜欢? 念头一生怎么也控制不住,李聿青特意挑走了一只看着最顺眼,性子最温顺的一只,着闻今送去了兰玉院中。李聿青生就那么一张招桃花的脸,又是顶好的出身,自他识风月伊始,就不曾当真费过心思去搏人欢喜。 这还是头一遭。 闻今把猫带走时,李聿青想,他送的,兰玉会收下吗? 旋即心中道,他送的东西,兰玉敢不收?!他连李鸣争的脚镯都戴了,李明安的琵琶也收下了凭什么独独将他送去的东西丢出去。 可万一兰玉真不要呢? 后来知道兰玉养了那只猫,李聿青才松了一口气,心中竟泛起了一丝喜悦。那份欢喜一冒头,就连李聿青都觉得诧异,又有些难以言说的不安。 兰玉不想搭理李聿青,又翻起了手中的书,书是消磨时间的英雄话本传奇,他看得心不在焉。李聿青看着兰玉,竟也不觉得乏味,他靠着一旁的桌子,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手指上戴着的戒指。 屋子里静悄悄的。 过了许久,玉团儿悄悄地从床底下探出头,又跳上了兰玉躺着的藤椅。它挨着兰玉,兰玉垂下眼睛,伸手揉了揉猫的脑袋,玉团儿拿脑袋蹭着他的指尖。 兰玉看着猫,开口道:二爷没什么事还是请回吧。 李聿青盯着兰玉,扯了扯嘴角,道:要是今日坐在这里的是老三,你还会这么迫不及待的下逐客令吗? 兰玉抬起眼睛看了李聿青一眼,李聿青压着心中的嫉妒,漠然道:可惜了,他现在去了沪城,等他从沪城回来就要去日本了,没有三年五载,回不来了。 兰玉看着李聿青,突然笑了,慢吞吞道:李二,你这话说得实在很像怨妇。 他话说得不客气,可态度却未带刺,李聿青一怔,竟不知是发作还是如何。 兰玉淡淡道:你再在我这坐下去,被人看见,坐实你我通奸,你就等着给我收尸吧。 李聿青盯着兰玉看了一会儿,兰玉的手始终没有从玉团儿身上挪开,那几根白皙的指头梳着柔软的皮毛,透着股子慵懒惬意。 李聿青莫名地没有着恼,他突兀地一笑,说:还当你有多大的胆子,这么就怕了,李聿青站起身,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兰玉的脸颊,俯下身,在他耳边轻声道:小娘,你怕什么?在这李家,我不想你死,你就死不了。 第64章 屋内烛火已经熄了,黑漆漆的,深秋的皎洁月光透过半关的窗子踅摸入室带来一点光亮。床上帐子落着,将床榻封得严严实实,却挡不住里头泄出的暧昧喘息和呻吟。 床上是银环趁着晴好的天晒过的被褥,隐约间还能闻着阳光的干燥味道,兰玉整张脸都埋入被褥内,他后脖颈上搭着一只有力潮湿的手,男人手指骨节分明,掌心宽大,因欲望而施力扼住那截修长的颈子,隐晦地透露出几分难耐情动。 兰玉觉得帐子里热极了。 分明已经是深秋了,北平的秋天已经有了冬的寒意,尤其是入了夜,兰玉却依旧出了一身汗。他膝盖软得跪不住,李鸣争那玩意儿插得深,硕大的茎头顶开紧窄的宫口深入内腔,碾出湿黏的汁水。兰玉额头也是汗涔涔的,抵着手臂,李鸣争一撞他就一晃,蹭得颊边头发更乱,那张脸愈是春情横生。 二人都没有说话,只有压抑隐忍的喘息声混杂着肉体碰撞声在封在这帐内,如这一场不能为外人得知的背德隐秘的情事。 李鸣争来寻兰玉大都是干那档子事的。 有时兰玉觉得自己在李鸣争眼里就是他爹养着的一个妓,要发泄了,就拉着他滚上床。李鸣争这人冷静自持,不重欲,来得自也不算频繁,可做起来却是一回比一回难缠。 兰玉穴儿里都要教那淫器捅得化了,那玩意儿次次都要侵入最深处,穴内每一处淫肉都驯服了,绵软柔顺地绞着那根阴茎。进得太深了兰玉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小腹,呻吟里藏着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哽咽,可怜,偏又透着爽利,招人疼,也想让男人把他弄死在床上。 李鸣争目光暗沉,腰腹绷得紧,狠狠一用力结结实实地将性器夯入女穴,湿淋淋的水一倾而下,饶是李鸣争,也忍不住低低喘息了声,微微闭上眼缓了缓,才忍住没有泄出精。床帐内窥不着月色,李鸣争看不见兰玉的神情,却能愈发敏锐地感受底下那口柔软多情地含着自己的女穴,每一次颤抖吮吸所引起的快感都数倍放大,销魂至极。 李鸣争摩挲着兰玉的腰,男人的腰不似女人一般柔软,多了几分韧劲儿,发了汗,光滑潮湿的皮肉就黏着他的掌心。他摸上兰玉清瘦的腰腹时,就碰着了兰玉蜷缩的手指,他下意识地想躲,李鸣争直接捉住了他的手,紧紧压在掌心之下。 李鸣争挺身顶了顶,他就摸到了兰玉被自己弄得微微凸起的肚皮,兰玉浑身哆嗦了一下,口中含糊不清地求他,要捅坏了 求里还带着哭意,李鸣争心尖儿像是被羽毛挠了挠,他俯身吮吻着兰玉的脖颈,掌心按压着柔软的肚皮,愉悦而敷衍地嗯了声,他说:坏不了。 兰玉头发间带着隐约的香,那是兰玉洗发洋碱的味道,洋碱是前些时日新换的李鸣争挑选的味道。李鸣争顺应时势,在北平城内顶好的地段新开了一家百货大楼,里头卖的东西多而杂。临近秋冬之交,李家自有下人为李家的大小主子置办过冬之物,兰玉不知道,送到他这儿的东西,俱都过了李鸣争的手。大到冬日时的披风冬衣,小到日常所用,就连他贴身的衣裤都是李鸣争所选的。 李鸣争闻着兰玉发间的味道,除了发香,还藏着一丝甜腻的奇香,他只闻了一下,就知道,那是大烟的味道。 李老爷子大烟瘾重,又总爱叫兰玉坐在一旁伺候,李鸣争摸着他汗湿的身体,揉到胸膛乳尖时突然用力,掐得兰玉低哼了一声,回过几分神。 李鸣争说:日后我爹抽大烟你离远一些。 兰玉怔了下,青年沉重炽热的身躯贴着他的后背,说话不疾不徐的,一时间让兰玉拿捏不准李鸣争的意思。他捉着李鸣争玩他乳头的手,笑道:大少爷是醋了? 兰玉勾了勾李鸣争的指头,李鸣争被他弄得心痒,将他翻过身,二人面对着面,将那颗小小的乳尖揉搓得胀大了两圈,方道:鸦片烟即便是久闻也容易上瘾。 兰玉想起自己闻着大烟的那股子飘然感,心中登时一颤,看着李鸣争,黑暗中他看不见李鸣争的面容,也不知他这话里的那点关心是真是假。兰玉凑过去咬住了李鸣争的嘴唇,李鸣争也没有躲,唇齿相贴时,兰玉说:那怎么办? 你爹还想让我陪他一起抽,兰玉道,他要是真想 李鸣争没有说话,兰玉停了停,见他没反应,就慢慢退了开去,叹道:我要是真成了大烟鬼,你是不是就更瞧不上我了? 李鸣争摩挲着兰玉的脸颊,语气很冷静,说:抽上大烟你这幅身子就垮了,能禁得住我弄几回? 兰玉轻哼一声,笑道:死床上可比死井里体面,好歹你会给我个体面。 他又笑盈盈地问李鸣争,大少爷啊,你是不是舍不得我? 李鸣争垂下眼睛看着兰玉,身在暗处,他也能察觉兰玉那双眼睛正看着自己,李鸣争道:小娘,就算我真舍不得,你也得有命在。 这你就不懂了,兰玉说,我这一辈子,好不容易得偿所愿一回,死了也甘愿。 他这话说得轻飘飘的,却似有千钧情意在,李鸣争恍了恍神,却看不清兰玉的神色,在这一刻,李鸣争竟有点儿遗憾没有点上烛火。 李鸣争压着兰玉又在床上做了许久,彻底地暂且用肉欲填上了那点遗憾时,兰玉穴儿都合不拢了,失禁的尿水溅湿了被褥,肚子也都是精。李鸣争没抽出射了精的性器,仍堵在他穴里,兰玉被肏得失了神,二人身躯紧贴,李鸣争俯身吻他,兰玉也情不自禁地含着他的舌头,口中发出模糊的呻吟。 突然,床脚帘子微动,李鸣争抬眼看去,是兰玉养的那只猫。 李鸣争知道,这是李聿青送来的猫。 兰玉恍惚间似有所觉,偏过头想去看,下颌一紧,却是李鸣争掐着他的脸颊将舌头侵入他的口中,吻一下子变得急促而凶狠。 兰玉想推李鸣争,含糊不清地说:玉团儿等一下。 李鸣争说:不管它。 过了许久,李鸣争下床挑亮了一盏灯,屋内霎时笼罩在昏黄的光晕里。 他倒了杯水回床榻时,兰玉正闭着眼睛,他身上不着寸缕,那只猫立在斜斜的枕边,鸳鸯眼虚张声势地盯着他。 李鸣争没看那只猫一眼,伸手搂起兰玉,说:张嘴。 兰玉叫了太久,嘴巴也干,迷迷糊糊地张开嘴就着他的手喝了大半杯水,眼睛竟也没有全然张开。李鸣争屈指擦了擦他嘴边的水迹,将杯中剩的一点儿水喝了。床上的被褥已经不能用了,李鸣争没有叫银环,轻车熟路地从屋内的柜子里翻出了一床干净的新被褥,他囫囵地将兰玉裹着,让兰玉靠着床头昏昏欲睡地坐着。 兰玉大抵是困倦了,丝毫没有挣扎,李鸣争抱他,他就靠着李鸣争的肩膀,坐在床头时,脑袋晃了晃险些栽下床,就挨着了李鸣争的掌心。 李鸣争意外地有耐心,捏了捏兰玉的耳垂,说:坐会儿。 兰玉闭着眼睛应了,等李鸣争松开手,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他睁开眼,就看见李鸣争抽走了那床已经脏了的被褥,不紧不慢地铺上一床崭新的褥子。男人已经穿上了亵衣,身材修长,背对着烛火,兰玉只能看见男人轮廓分明的冷峻侧脸。 他心中微微一动,恍惚地想,李鸣争竟然为他铺床。 兴许是这人太过高高在上,波澜不惊如一汪深沉的古井,这些琐事做来,违和可又不违和,实在很微妙。 似乎是察觉了兰玉的目光,李鸣争偏过头,就对上兰玉的眼神,四目相对,在那一刻,二人竟不似悖逆人伦偷换的嫡子和姨娘,生出几分同床爱侣的意味。 兰玉怔怔地看着,他掐了掐自己的掌心,刚想开口调笑两句,就听门边响起了敲门声,童平在门外道:爷,有急事。 二人都回过神。 李鸣争没有说话,伸手将床铺抚平,又将兰玉连被褥一起抱起放在床上,拉下床帘,才说:进来。 吱呀一声,童平推门而入,他只走了两步就停住了,低声道:爷,济宁传来急讯。 李鸣争若有所思,道:说。 童平犹豫地看了李鸣争身后的床帐一眼,说:三少爷和五姨娘在兰陵县遭遇土匪,被他们给劫走了。 第65章 李三少爷,请吧,说话的是个瘦高的男人,三角眼,嘴唇薄,笑起来也有几分刻薄相。 李明安被推搡着按在一张破旧的木桌前,桌上是一张纸,纸上还压了支笔。李明安用力挣开拧着他胳膊的两个男人,恼怒地看着面前的人。 李明安没想到会碰上土匪。 那是一支百来人的悍匪队伍,持着枪支器械,为首的人是个年逾四十的男人,断眉厚唇,高踞马背呼喝而下,直接将李明安一行人包围了。李明安是随着自家的商队走的,虽带了随从,可哪是这些亡命之徒的对手,一番苦战之后,就被他们捆着拿黑布蒙上眼睛带上了山。 三角眼男人笑道:您别这么瞧着我,我们也没办法,都是为了混口饭吃。 李明安沉沉道:你们是哪个山头的,竟然敢劫我们李家的商队? 劫的就是你们李家,一旁有人冷笑道,都成肉票了还摆什么少爷架子,赶紧写。 李明安抿了抿嘴唇。 那三角眼的男人是寨子里的三当家,见状抬了抬手,说:别吓着我们的财神爷,三少爷,您配合我们,也少吃些苦头,是不是? 李明安冷笑一声,说:你们以为劫了我们上山,就能得什么好处?别妄想了。 三当家也不恼,一只手撑在桌上,道:三少爷,我们既然敢劫你,就是打听好了的。要是在北平,我们还真不敢动你,可这儿,不是北平。 恋耽美 封建糟粕by花卷 全文阅读(34) 您就别和我们磨了,我们都是粗人,没什么耐心,三当家笑了一下,说,和您一起被我们请上山的,那位坐马车里的,是令堂吧,您不愿意写,我们只能请令堂来写了。他说得客客气气的,想起什么,微笑道,大户人家就是不一样,这把年纪了,还这么漂亮。 李明安瞳孔紧缩,狠狠瞪着面前的男人,你敢! 三当家道:您早写完是好事。您要知道,我们寨子里都是男人,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难免红眼,我们管得了一时,时间长了,就不知道会怎么样了。 李明安手指紧攥成拳,胸膛剧烈地起伏了几瞬,才压下了那股怒气。他重重地拉开了那张木椅子,提着笔,冷冷道:写什么? 三当家笑道:我说,三少爷写。 他所说,无非是一些绑匪惯用的话,李明安字迹清隽,落了笔,在听男人张口就是二十万大洋时,顿住了,三当家说:三少爷和令堂身娇体贵,区区二十万,不亏。 李明安冷笑道:就怕你们没这个命花。 这就不劳三少爷费心了,三当家看着李明安落了款,抽走那张赎单,笑道,我们兄弟风里来雨里去,什么阵仗没见过,敢要这个钱,就不怕阎王索命。 说罢,他看了左右的匪徒一眼,那人抓住李明安的肩膀,李明安恼怒地推开他,说:滚开,我自己会走。那两个匪徒还年轻,最见不得李明安这样的作派,登时就恼了,想动手却被三当家拦住了。 本就是一墙之隔,他们将李明安押回了关着肉票的小屋子,屋子很破旧了,门一开,赵氏就急急忙忙地在下人的搀扶下走了上来,明安! 李明安道:娘。 他握住她的手,赵氏上上下下地打量他,见李明安安然无恙,才松了口气,将他往自己身后拉,警惕地盯着那些匪徒。 那几人目光瞧着赵氏,眼神露骨,看得她后背发凉,却仍旧紧紧攥着李明安的手。李明安上前了一步,狠狠瞪了那几人一眼,挡住了他们的目光。 那几人冲他挑衅地咧了咧嘴,都是悍匪,手上沾过人命的,越发肆无忌惮。他们扫了眼赵氏凌乱裙摆下隐约露出的一双小脚,又意犹未尽地看了眼赵氏身旁的两个丫鬟,三当家慢悠悠说:按规矩,这信上还得留下一点东西,来证明身份。 李明安说:你们还想要什么? 有一人不怀好意地笑道:手指头啊,以往我们都是手指头和信一起送的。 赵氏一听,脸都白了,说:你们不要斩我儿的手指,要斩就斩我的。 李明安看着对方已经拿出了刀,到底没见过这阵仗,一时心底也有些发毛。屋子里昏暗,隐约夹杂着腐朽和血腥气,他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说:你们无非是想示威,他拉出挂在脖子上的长命锁,那长命锁做工精巧,镶嵌了几颗宝石,熠熠生辉,一看就价值不菲。 李明安摘下长命锁,道:这个长命锁我从小戴到现在,剁一根辨不清是谁的手指头,还不如拿这个。他看着那三当家,二人目光对视了片刻,三当家拊掌道:三少爷爽快人。 几人心满意足地拿着那长命锁和赎单转身走了出去,门也上了锁,隐约传来几人的声音。 有钱人家就是不一样,伺候人的丫鬟都长得水灵灵的。 可不是,有人应和着笑,三当家,那大的不能动,那几个丫鬟,总能碰吧。 三当家笑骂道:管好你们身下二两肉,大当家的没发话,都别碰。 两个小丫鬟吓得浑身发抖,忍不住小声地哭了起来,姨娘,少爷 李明安扶着赵氏,看着那两人,又看向一旁身上带伤的随从,他们走时有三四十人,如今只剩了四五人,就连赵家来的人都死在了那群悍匪手中。李明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别怕,他们只是求财而已。 这话说得他自己也有些茫然,这群悍匪显然和寻常的悍匪不一般,寻常的悍匪求财,却从来不敢对他们这样的大族下手。 而他们,更加肆无忌惮。 李明安轻轻拍了拍赵氏的手,低声道:娘,别担心。这里是济宁,济宁有咱们家的分店,只要筹齐钱给他们,就没事了。 赵氏看着李明安脏兮兮的脸,勉强地笑了笑,娘没事。 那个长命锁,可是你出生的时候,你爹特意请工匠打的,保佑你平平安安 李明安宽慰道:都是外物而已,我现在不是平平安安的吗? 赵氏轻轻叹了口气。 取济宁和兰陵只是因为地方合适而且好听,没有任何黑的意思。 第66章 那伙土匪为首的叫雷天,早些年混迹津口漕帮,后来杀了漕帮的一个主事,抢钱跑了,为了躲避官府,领着一伙人上山占上为王,说话的是李家的一个管事,缓缓道,这些年,雷天带着这伙土匪打劫过路客商,求财,还杀人,不知干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官府倒是想剿匪,可雷天太狡猾了,就连官府也屡屡铩羽而归,反而助长了他们的威风。 李聿青嗤笑一声,说:我看是官府也不想尽心去剿吧,说不定,还收了那伙儿土匪的好处。 管事苦笑,说:这就不知道了,也不知三少爷怎么就被那群煞星盯上了。 是夜,李家的书房内。 李明安手写的那封信翌日就被土匪送到了李家在济宁的分店,事关李明安,店里的掌柜也不敢妄自拿主意,只好飞快地传讯回了北平。李老爷子坐在主位,下头是李鸣争,李聿青,屋内灯火通明。 李鸣争屈指摩挲着拇指的戒指,没有说话。 李老爷子说:他们要二十万大洋? 管事应道:是,这伙土匪向来贪心的很,被他们劫住的客商大都得脱一层皮才下得了山。 李老爷子一巴掌用力拍在桌上,冷笑道:还真是敢开口。 管事垂下眼睛,也不敢再出声了。 李老爷子沉沉地盯着桌上的笔架,说:兰陵的县长是谁?附近有守备军吗? 李聿青混迹军部已久,记性又好,想了想,道:县长还不清楚,守备军应该是郑怀义的部队。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李老爷子一眼,说:郑怀义曾经是薛明泉的副将,请他帮这个忙不是难事,不过要是交手,老三和五姨娘可还在他们手上。 李老爷子淡淡道:李家的钱不是那么好拿的。 吩咐下去,把钱筹备好,他对管事说,务必保证三少爷的安全。 管事忙道:是,老爷。 李老爷子突然看了眼一直没有说话的李鸣争,道:老大? 李鸣争抬起头,神情很平静,说:的确不能便宜了他们。 否则各个地方的流寇马匪都会盯上李家。 李聿青道:你这说的不是废话? 李鸣争没看李聿青,他坐也坐得板正笔挺,不紧不慢道:你们听说过赵培昇么? 李聿青目光落在李鸣争身上,神色渐渐认真起来,说:赵培昇是赵家人? 是,论资排辈,老三还要管他叫一声舅舅,李鸣争道,你是军部的人,应该知道他。 李聿青心想,他岂止是知道,赵培昇这个人名气颇响,他的名声和他出身赵家无关,此人以寒门之身从军,他的功勋都是自己一枪一炮打出来的,就是李聿青在北平也听说他的悍勇之名。北平城里几位大帅都想将他纳入麾下,可赵培昇这人桀骜不驯,只推说自己顾念旧主许程青,不愿意来北平。 李鸣争说:与其让郑怀义去剿匪,不如请赵培昇。 李聿青眉心皱了起来,说:赵培昇不是离家出走的吗,都快和赵家恩断义绝了,肯为了这么个外甥出手他顿了顿,想起什么,抬起眼睛看了李鸣争一眼,二人心照不宣。要只是一个李明安和赵氏,未必能请得动赵培昇。可这些年许程青和赵培昇盘踞山东,如今北平易主,已经盯上了各地的军阀,尤其是离北平近的这些大军阀。 李鸣争和李聿青并未将话说透,可这三言两语间,李老爷子也足以将李鸣争的打算猜个七七八八。他极满意长子的冷静镇定和运筹帷幄,旋即,又敏锐地反应过来,这封信是今日送来的,李鸣争却已经将山东的局势查了个七七八八,还查出了一个赵培昇。 李鸣争比他还早就知道李明安遇上了盗匪。 李老爷子深深地看了李鸣争一眼,李鸣争不为所动,静静地看着他父亲,父子二人对视着,半晌,李老爷子道:老大,就由你去走一趟吧。 李鸣争说:好。 李明安已经被抓上山三天了。 他们被关在那幽暗的小破屋子里,门紧锁着,只开了一扇木窗能望见日升月落。李明安一行人于雷天这伙盗匪而言,是罕见的肥羊,干这么一票,比得上他们劫掠普通客商几年了。利益当前,他们选择了铤而走险。 第四天的时候,雷天盯上了赵氏的那两个丫鬟,赵氏到底是李家的姨娘,他们不想和李家彻底撕破脸,不能动赵氏,可这两个小丫鬟,他们就不看在眼里了。 是夜,破屋的门突然被推开了,走进来几个人高马大的粗莽汉子,径自地就朝女眷处走去。李明安登时清醒过来,喝道:你们想干什么?! 他冲将过去,一个肌肉虬结的匪徒直接拦住了李明安,嘲道:三少爷急什么,我们大当家的想请这两个姑娘去坐坐。 说话间,两个匪徒已经抓住了两个丫鬟的手臂就要拖出去,姑娘吓坏了,脸色惨白,挣扎着哭叫起来,少爷,救我们不要,我们不要去! 在这匪徒窝里,所谓的坐坐能是什么?李明安不至天真到那个地步,眼都红了,握拳就朝那汉子砸了过去,屋中顿时响起几声惊呼夹杂着痛叫。谁都没想到,李明安竟会突然动手,他一出手,就将那几个匪徒惹恼了。李明安趁他不备,将那肌肉虬结的汉子一脚踹开,就朝抓着那两个丫鬟的男人扑将过去。 当中一人见状,也恼了,将手中的丫鬟甩给了另外一个同伴,和李明安就动上了手。 李明安虽鲜少也人动手,可到底是练过的,拳脚有章法,愤怒之下竟有几分疯狂凶悍。自被抓上山,李明安心中不是不慌的,可想到赵氏,和李家这几个侥幸活下来的下人,以及那些惨死在这些匪徒手底下的人,他只能强作冷静,隐忍不发。 他脑子里又浮现被俘当日的景象,李明安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血和尸体。 刀是长刀,匪徒骑在马上呼喝着冲下来,手中持着枪支和长刀,将他们冲得七零八落,马蹄肆虐过处,都是鲜血绽开的尸体。有的被砍了脑袋,有的被斩断了手臂,其状之残忍,李明安这些天一直不敢去想。 他想,先活下来。 活下来再说。 被按着写赎单时李明安能忍,可要他看着这些匪徒带走那两个伺候他娘的丫鬟,李明安做不到。那两人不过十八九岁,年纪轻轻的姑娘,怎能受他们牵累,被这群该死的土匪糟蹋。 赵氏看着她一向斯文的儿子和那几个土匪缠打在一起,脸都白了,捂住嘴唇,险些尖叫出声。见着一个拳头朝李明安砸过去,她下意识地冲过去想将那人撞开,可赵氏不过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被那匪徒随手一挥就搡了开去。 赵氏小脚站不稳,踉跄了几步,撞在了墙上,李明安余光瞥见心中一紧,牙都要咬碎了,娘! 这一番变故惊动了雷天。 李明安双拳难敌四手,被反剪了双手按在了地上,雷天居高临下地审视这个在他眼中养尊处优的富家公子哥。 没想到,他竟然会为了那两个丫鬟出头。 雷天生了双断眉,显得十足的凶戾,他蹲下身,说:李三少爷,就是两个丫头而已,犯得着动手吗? 李明安眼镜一只已经裂了,他艰难地抬起头,狠狠地瞪着面前的罪魁祸首。 雷天看着李明安,道:听说大富人家里都有通房丫头,这俩是你的女人? 李明安咽下口中的血水,说:是又怎么样? 雷天哈的笑了,慢条斯理道:那我就更要看看,有钱人的女人,玩起来有什么不一样了。 你这个混蛋!李明安怒极了,挣扎之下,那两个压着他的匪徒险些扣不住,当中一人曲着膝盖狠狠顶在李明安后背,将李明安整个人都压得紧贴在地面。 雷天端详着少年狼狈不堪的样子,突然挥了挥手,让匪徒松开了李明安。他说:三少爷想救人,我就给你个机会。 他说:我五个兄弟,你要是能把他们打趴下,我就放过你那两个丫鬟。 雷天随手点了五人,有手下已经搬来了椅子,放在了他的身后。雷天坐下了,看着李明安,说:可你要是输了,我就把她们赏给我的兄弟。 李明安勉强站直了身,看着往前一步的五个男人,这五人一看俱是沾过人命的凶徒,没一个好相与的。 天已经黑了,夜幕高垂,星子寥落,山风过处,带来刀子似的凉意。寨子里点着火堆,火把扭曲摇曳,映衬得周遭不似人间,一张张面孔俱如恶鬼一般。 李明安没得选择。 那个晚上后来成了李明安一辈子的噩梦。 他不记得拳脚碰撞的剧烈疼痛,不记得五脏六腑都要碎裂的窒息感,只记得那莫大的无力屈辱如汹涌澎湃的潮水如暴雨似的铺天盖地而来。李明安趴在地上不住地呕血,眼前已经一片模糊了,恍惚间,惊惧的尖叫传入耳中,他抬眼看去,分明该是看不清的,他却清晰地看见那几个匪徒扛着两个丫鬟,哄笑着走远。 李明安满嘴都是血,声音嘶哑难闻,说:不要,不要。 他想爬起来,可手抖得撑不住,又摔在了地上。 雷天欣赏够了,恶鬼似的,说:李三少爷,你输了。 第67章 困在山上为人鱼肉的那几日,李明安不知怎么过的,他受了重伤,雷天到底是怕他死了,找了个赤脚大夫替他看伤。他昏昏沉沉地躺在破旧屋子里,赵氏担心坏了,守在床边,抓着李明安的右手。 他左手不正常的扭曲着,骨头断了,赵氏一碰就李明安的手就抖,她心痛如绞,眼泪顿时就落了下来。她恨极了这群土匪,也恨李家的人为什么迟迟不来,又恨李明安为什么要为了两个丫鬟强出头,伤成了这般可慢慢的,她又恨自己,她错了,她不该将李明安教成这样的性子。 可恨来恨去,赵氏也不知恨谁了,兀自泪落不止。 明安她哽咽着叫李明安的名字,李明安恍若未闻,眼睛闭着,面上仍有痛苦之色。到了后半夜,李明安说起了胡话,一会儿说着不要,一会儿叫赵氏娘,赵氏摸着他涔涔发汗的脸颊,突然,听见他隐忍着叫了什么,她听不清,俯下身,才听见兰玉二字。赵氏呆了呆,下意识地捂住了李明安的嘴。 恋耽美 封建糟粕by花卷 全文阅读(35) 她看向屋中缩在另一边角落里的几个下人,见那几人听不见,才颤动着拿开了手。 赵氏怔怔地看着李明安,眼泪又无声落下。 翌日,李明安恍恍惚惚地醒过来,他一醒,就挣扎着爬起来去敲木门。 赵氏心惊胆战地扶住李明安,急声说:明安,明安,你身上还带着伤呢别这样,明安。 李明安拳头重重砸在门上,砰砰作响,门外守着的匪徒不耐烦地说:敲什么敲,昨天晚上没挨够是不是? 李明安嘶哑着嗓子说:人呢?! 匪徒踹了一脚门,道:死了。 李明安和赵氏都是一愣,匪徒骂骂咧咧道:真他妈晦气。 李明安喃喃道:怎么会死的啊?是不是你们杀了她们! 匪徒听着李明安发颤沙哑的声音,嗤笑一声,道:想知道啊?就昨天晚上,一个撞了墙,一个想自杀,被我们二当家的拦住了他古怪地笑了一声,充斥着森寒的恶意,又有几分惋惜道,可惜了,今早天亮的时候还是咬了舌头。 李明安浑身发冷,突然疯了也似的重重砸着门,猩红着眼,我一定要杀了你们我一定会杀了你们的!啊!杀了你们! 赵氏被他状若疯癫的模样吓坏了,可她制不住自己的儿子,骂那几个下人,赶紧把少爷拦住啊! 那几个下人被丫鬟的惨遇骇得半晌无声,闻言赶忙上去强行地半拖半抱着将李明安送回了床上,可即便是到了床边,李明安依旧奋力挣扎,身上的伤口又崩裂出血,赵氏看得心颤,望着李明安,抬手一个巴掌扇在了李明安脸上。 啪的一声,清脆而有力。 李明安仿佛被人攥住了要害,动作一窒,抬起通红的眼睛,看着赵氏。那绝望而愤懑无处倾泻的眼神看得赵氏心中大恸,她将李明安拥入怀中,轻轻抚着他的头发,说:明安啊 赵氏声音哽咽,再也说不下去。 李明安终于安静了下来,赵氏搂着儿子颤抖的后背,肩上的衣服慢慢地被热泪被洇湿了,她说:没事的,没事的,有娘在呢。 那几天是李明安毕生的噩梦。 他总是想起那两个丫鬟被扛走的那天,想起昔日在北平时和同学高声畅谈自由平等的日子,李明安还想起了兰玉,兰玉说,若是你知道出去了,等着你的是风吹雨打,饥寒交迫,还会想着往外飞吗?只怕,还不如做那笼中鸟,富贵雀。 笼中鸟,富贵雀。 兰玉是笼中鸟,他是富贵雀,生在锦绣堆,还未尝过人间苦就大言不惭地空想着以为自己能以一己之力平天下不平事,能让这个世道变成朗朗乾坤天地痴人说梦。 太恶心了。 李明安从来没有这样厌恶过自己。 此后又七日,那日是个好天气,李明安和赵氏被蒙住了眼睛丢上了一辆牛车。 李明安没有挣扎,任由他们用黑布遮住了自己的眼睛,匪徒绑得用力,在脑后紧紧打了个结。 雷天说:三少爷,咱们后会无期。 李明安坐在牛车的木板上,循着声,看向雷天的方向,说:血债血偿,雷大当家,你还欠我两条命。 咱们会有再见的一天。 他这话说得平静,雷天一怔,看着面前瘦削的少年,仿佛短短几日,他就由少年变成了青年。黑布宽而厚,露出了李明安的下半张苍白的脸颊,他坐着,却透出几分冰冷的阴郁。 赵氏紧张地抓紧了李明安的手。 雷天说:好啊,我等着。 李明安坐在牛车上,下山之路颠簸,晃晃荡荡的,他心中竟莫名的平静,没有一丝一毫逃出生天的喜悦。赵氏攥着他的衣袖,小声说:明安,你刚刚那么说,万一激怒了他们 李明安轻声说:他不敢。 这是下山的路,他要送我们下山,说明李家来送赎金了,李明安道,他要钱,就不敢节外生枝再扣下我们。 赵氏喃喃道:难道你还真想再找他?这样的人,一辈子也不要再见了才好。 李明安说: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他很冷静,好像说的不是生死大事,仇怨杀戮,李明安道:月枝和流春不能白死。 赵氏被蒙住了眼睛,看不见李明安的脸,却被他的语气惊得半晌说不出话。赵氏嫁进李家二十年了,在那一瞬间,她仿佛在李明安身上看见了刻入李家人骨子里的那份狠绝。 李明安不知道他们要带自己去哪里,只觉走了很长的路,临近冬日的阳光是暖的,风却凛冽,刮过脸颊,刀子似的,透着深秋的肃杀。突然,牛车停了,李明安被人推下了车,有人在他身上绑了几圈。 李明安听见了三当家的声音,三当家道:三少爷,您在这儿稍候片刻,不出一个时辰,就会有李家的人来接你们了。 李明安没有说话。 牛车和脚步声渐渐走远,周遭安静了下来。 李明安再听见声音就是急促的脚步声了,夹杂着几人的惊呼,找到三少爷和姨娘了! 李明安只觉脸上的黑布被人扯下,强烈的光射入眼中,他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偏过了头,缓了半晌,他才发现自己在一间破旧的土地庙里。庙很旧了,土地神像脑袋裂开了,盘踞着厚厚的蜘蛛网。 李明安的目光扫过周遭的人,又看了眼土地像,身旁有个中年男人道:三少爷,大爷等着您呢。 李明安说:我大哥? 中年男人道:是。 李明安点了点头,扶着赵氏,说:娘,走吧。 李鸣争就坐在马车内,李明安先扶赵氏上了马车,方躬身而进,兄弟目光对了个正着。 李明安叫了声,大哥。 李鸣争点点头,道:没事吧。 李明安说:没事。 二人就不再说话,李鸣争的目光落在李明安不自然垂着的左手上,问道:左手怎么了? 李明安垂下眼睛,说:伤了骨头。 李鸣争道:回去让医生看看。 李明安:嗯。 李鸣争看着这个和以往全然不同的少年,若是换了以往,李明安只怕早就叫嚷起来了,一口一个大哥,还要痛骂那些匪徒,诉一诉这些时日的苦。 李鸣争目光暗了暗,没有再多问。 第68章 李鸣争接上了李明安和赵氏,一行人去了就近镇子的客栈,请上大夫为二人诊断身子。赵氏只是受了惊吓,李明安伤势较重,尤其是左手,伤了筋骨,却只被赤脚大夫草草地处理了一下,又拖了这么几天,大夫道只怕无法恢复如初,以后再也提不得重物了。 赵氏听大夫一说,心疼得不行,眼睛都红了,说:这怎么能行,明安还这么年轻 李明安怔了怔,抬了抬自己的手,神情很平淡,道:只是不能提重物而已,算不了什么。 李鸣争道:等去了沪城,再寻好大夫看看。 李明安看着李鸣争,说:谢谢大哥。 李明安没想到,他还在这个小客栈见到了赵培昇。赵培昇这个名字,李明安只在赵氏口中听过,二人俱是庶出,可赵氏嫁给李老爷子时,赵培昇不过一个半大的少年,自也不太相熟。赵氏曾说赵培昇是赵老爷子的最叛逆的孩子,又幼年丧母,常受赵老爷子的罚,后来有一回,赵老爷子又罚他跪祠堂,赵培昇就跑了。 一走就是十几年。 赵培昇生得高挑,剑眉星目,一张脸攻击性十足,穿着西装长裤,手中把玩着一个舶来的西式打火机。他见了赵氏,却客客气气地叫了声,三姐。 赵氏一愣,难以置信地看着赵培昇,说:你是培昇?眼前的男人和她记忆中瘦削单薄的少年相差太远,她险些不敢认。 赵培昇笑了笑,说:是我。 赵氏将他从头到脚地打量了一会儿,脸上露出一个笑,说:这么多年没见,你长高了。 她这话让赵培昇心中久违地生出几分属于亲情的温情,说:都十几年了。 赵氏叹道:十七年了。 她拉着身旁的李明安,说:明安,这就是你小舅舅,快叫人。 李明安抬起眼睛看着赵培昇,赵培昇看着比李鸣争大不了几岁,他心里有点儿别扭,开口道:小舅舅。 赵培昇挑眉,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赵培昇要走,赵氏犹豫了一下,还是问赵培昇,说:小弟,你和我们一起回沪城吗? 赵培昇道:都到这儿了,总得回去见那老东西的最后一面。他一顿,又道,昨天晚上传来的消息,人已经去了。 赵氏呆了呆,脸色都白了。 原本轻装简行的一行人,多了李鸣争和赵培昇,变得浩浩荡荡了起来。赵老爷子已经去了。探亲变成了奔丧,他们一路没有多耽搁,赶了几天路,终于到达了沪城。 近乡情怯,赵氏心中忐忑,百味陈杂。这一路走来跋山涉水,又遭匪徒劫掠,风尘里夹杂着血色,如一道挥之不去的阴影笼罩在赵氏心头。 望着挂在门口的赵公馆三个字,门口已经挂了白,沪城又小雨,天色阴暗,街上的青石板湿漉漉的,空气里都透着股子冰冷的凉意。李明安见赵氏只看着门匾发愣,轻声叫了她一声,她才回过神,勉强地对李明安笑了笑。 赵老爷子一去,赵家的主事人就成了赵家的长子赵培因和赵老爷子的发妻邹氏。 赵培因性格平庸,见了赵氏一行人虽有些惊讶,却也并未表现出什么,倒是邹氏,对消失了十几年的赵培昇颇为忌惮。可有李鸣争在,他是代表李家来的,又正当丧期,邹氏心中虽有不满却也忍着没有说什么。 一行人就在赵家住了下来。 赵氏的生母李氏尚在,她久未见女儿,母女相见,又是一番眼泪涟涟,泣不成声。李氏又看李明安,李明安脸上的伤褪了几分,只左臂还吊着,看着有些凄惨,她说:安安,让外祖母好好地看看受苦了。 李明安轻轻叫了声,外祖母。 哎,好孩子。李氏看着面前的少年,心中欢喜,拿了块成色极好的玉佩要送给李明安,李明安推辞不过,只好接下。他知道赵氏已经许久没有见过母亲了,只陪着说了一会儿话就走了,屋中只剩了李氏和赵氏母子。 那天晚上,母女二人是一道睡的。 窗外秋雨下得淅淅沥沥的,屋中点了烛火,衬得很有几分静谧。 赵氏铺了床,又伺候着李氏梳洗,方一起上了床榻。母女二人多年不见,秉烛夜谈也觉得不够,夜色渐深,赵氏到底长途跋涉,李氏又上了年纪,交谈之声渐渐轻了下来。 赵氏昏昏欲睡之际,突然听李氏说:婉贞,你被那伙劫匪劫上山,虽留住了命,以后以后可怎么办? 话一入耳,赵氏倏然惊醒过来,她愣愣地看着李氏,灯已经熄了,李氏苍老的面容掩在阴影中,看不真切。 一股寒意爬上赵氏的心头。 赵氏手指都似冻僵了,她喃喃道:娘。赵氏艰难道,我没有没有被他们 她难以启齿。 李氏说:可你到底是被土匪抢上山的女人。 就算你真的没有,李氏声音悲戚,幽幽道,别人会怎么说,李家又会怎么看你? 深深地盘踞在赵氏心中的阴霾倏然成了铺天盖地的泥沼,压得赵氏喘不过气,一只手摸上了她的脸颊,年老了,即便是荣华一生,掌心手指还是都被岁月残忍地镌刻下了风霜。 李氏悲痛难忍,说:我的女儿啊为什么临了要经这一遭,都是娘的错,娘不该让你们回来。 赵氏茫茫然地听着,她脑子里浮现李老爷子那张冷漠无情的脸,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翌日,赵氏着了一身白,去为赵老爷子上香守灵。 没成想,却被赵家老夫人拦下了,邹氏道:三娘,你爹才去,你又刚从土匪窝那样的凶恶之地回来,这炷香还是不必上了,以免这凶煞之气冲撞了老爷的亡灵。 赵氏一愣,脸色刷的白了。他们昨日就以风尘仆仆为由拦住了她来祭奠赵老爷子。 李明安看着邹氏,眉毛皱了起来,开口道:赵老夫人,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少年人今日穿的也是一身素净的长衫,戴着眼镜,看着斯文,话出口,却有几分不容忽视的气度。邹氏审视着李明安,老夫人鬓发已白,掌家多年,自有一番威严,沉声道:死者为大,我们请大师算过一卦,三娘不能为老爷上香。 李明安气笑了,上前一步,道:我从未听说过,父亲故去,为人子女的不能为亡父上香的。 赵老夫人沉了脸,说:李三少爷,这是在我赵家,她盯着李明安和赵氏,老身无论如何,也是你的长辈,你如此姿态,这就是李家的规矩? 李明安漠然道:人敬我一尺,我还他一丈。 我娘为外祖父上香天经地义,更何况,是外祖父亲自写信来北平邀我们来沪城,李明安咬重了外祖父几字,半步不让,冷冷道,如今赵老爷子尸骨未寒,赵老夫人此举,只怕才是真正惊扰了亡灵吧。 赵老夫人从未被一个年轻人如此拂脸面,已经极为不悦,她目光落在赵氏惨白的脸色上,说:老爷那封信,并未让三娘回来吧。 赵氏对上赵老夫人如针似的目光,脚下退了步,说:明安。 去替娘给你外祖父上炷香。 李明安皱眉道:娘 刹那间,赵氏只觉周遭所有人的目光都刀子一般,审视着她,她嘴唇发抖,说:别说了,快去! 李明安忍了忍,道:是。 说罢,李明安抬腿跨入灵堂,赵氏僵着身子立在灵堂之外,秋雨已经停了,北风卷起白幡,透着一股沉沉的死气。 待李明安上了香,出门时,赵氏隔着门槛,望着灵堂内,她又看向赵氏,和赵氏身后一众赵家人。他们都静静地看着他们母子,赵氏闭了闭眼,俯身跪在了地上,磕了三个头,才在李明安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临到门边,赵氏听见赵老夫人吩咐身边的人,说:去,把地擦干净。 李明安登时就恼了,刚想转身过去,却被赵氏抓住了手,赵氏低声说:好了。 死者为大,这里到底是你外祖的灵堂,赵氏声音发虚,喃喃道,闹起来,让人看笑话。 她勉强地对李明安露出个笑,说:听话。 李明安只得忍下。 母子二人回了屋子,关上门,李明安就再忍不住,说:他们这是什么意思? 自赵家举家迁来沪城之后,李明安就再也不曾见过赵老爷子和外祖母李氏,要说要多亲厚,自也是没有的。他没想到,赵家人竟然如此对待他们。 恋耽美 封建糟粕by花卷 全文阅读(36) 李明安说:娘,祭奠也祭奠过了,我们回北平吧。 赵氏有些心不在焉的,说:明安,娘有点儿累,你先出去吧。 李明安看着赵氏苍白的脸颊,担忧道:要不要请大夫来看看? 赵氏说:不用,娘就是累了,睡会儿就好了。 第69章 李明安出了卧室,心中依旧憋闷,左臂伤口都隐隐作痛起来。他抚着自己的手臂,恍了恍神,隔得远了,依旧能听见灵堂内传出的和尚诵经之声。他想起赵老夫人的那番话,厌恶不已,心里却依旧是说不出的烦躁。 我听说,表少爷这回来沪城,碰上土匪了。话传入李明安耳中,他皱了下眉,循着声儿走了几步,却见几个洒扫的下人正坐在朱红长廊下窃窃私语。 一人神秘兮兮道:可不是,还被土匪抓上山了呢,好像还是李家大爷去交的赎金救的人,不然怎么李家两位少爷都来? 身旁的小丫鬟捂住了嘴巴,说:那是不是也被虏上山了?她压低了声音,那下人挨近了,道,我刚从灵堂那边过来,听说老夫人都不让三小姐给老爷上香,要不是也被虏上山,老夫人怎么会不让三小姐上香? 被土匪劫上山的女人怎么可能干干净净的,他笃定地道,老夫人一定是怕三小姐脏了老爷的灵堂。 那丫鬟面露戚戚,说:三小姐也太可怜了也说不定吧,表少爷都这么大了,三小姐又不是年轻姑娘 下人道:你懂什么,那是土匪,豺狼猛兽,自古以来哪有进了土匪窝还清清白白的? 被土匪抓走,还不如死呢。 他话刚落,就听一道森然的声音,你说什么? 下人唬了一跳,抬起头,就看见李明安阴森森地盯着他,登时脸都白了,一下子站起来,又扑通跪在了地上,求饶道:表,表少爷,小的无心的,他往自己脸上扇巴掌,说,小的嘴贱,不该胡乱说话,求您饶了我。 李明安怒不可遏,不可名状的愤怒野兽一般在胸膛内横冲直撞,激得他太阳穴都隐隐跳动。李明安狠狠一脚踹在那下人身上,怒道:谁传的这些话,啊?谁传的?! 一旁的小丫鬟吓得尖叫了声,也跪在了地上,身子不住发抖。 那下人被李明安踢得仆倒在地,哆哆嗦嗦道:小的不知道,他们都这么说 李明安盯着他,又是一脚踢了过去,说:谁? 他这一脚没留情,照着心窝去的,下人被他踢得翻滚了几下,恐惧地看着李明安,说:小的不知道,小的真的不知道求表少爷饶命,饶命啊! 李明安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他垂下眼睛,看着跪在自己脚边求饶的下人,和那个脸色发白的丫鬟,突然明白了赵家人为什么不让他娘祭奠,为什么赵氏处处隐忍退让,他心口骤疼,转身拔腿就往赵氏屋中跑去。 娘!李明安用力推开门。 赵氏没有去床上,正安静地坐在椅子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李明安松了口气。 赵氏看着李明安,说:怎么又回来了? 李明安勉强笑了笑,他走过去,蹲在赵氏身边,仰头看着赵氏,轻声道:想起娘和我说,沪城南京路有一家点心店的点心做得很好,等过两日,想让娘陪我一起买。 赵氏笑了,伸手捋开李明安额前的一绺碎发,又疼惜地抚过他颧骨的伤疤,说:就为了这个跑这么急,万一又伤了手怎么办? 李明安眷恋地蹭了蹭她的手指,撒娇道:娘,你先答应我。 赵氏摸着他的脑袋,说:好。 你这孩子,怎么突然撒起娇了,还这么孩子气,赵氏说,万一以后吃亏了可怎么办? 李明安道:有娘在,我吃不了亏,而且娘不是常说,吃亏是福。 赵氏笑叹道:你啊,娘难道还能护着你一辈子? 李明安抬头看着赵氏,说:我想娘陪我一辈子。 赵氏说:傻话。 她轻轻叹了声,说:娘去睡一会儿。 李明安不假思索地说:我守着您。 赵氏若有所觉地看着李明安,没有拒绝,说:好。 说完,摘下鬓边的白花,又除了鞋子,上了床安安静静地闭上了眼睛。李明安坐在一旁看着赵氏,不知怎的,心里总觉得发慌,像是有什么极重要的东西从指尖飞走了,他如何奋力都抓不住。 李明安守了赵氏许久,直到她真正地睡着了,才轻步走出了她的卧室。已是晌午了,天晴,却依旧阴阴的,不见太阳。沪城的风和北平的风不一样,沪城的风里好像带着水汽,可这种水汽是淬了冰的,能刮到骨头缝里,冷得人打颤。 李明安这才真正地正视起被劫匪劫掠上山这一遭给他们带来了什么,不但是给他,还有给他娘。李明安深知这个社会对女人的不宽容,即便赵氏年近不惑,已经身为人母,可名节仍像一架无形的沉重的枷锁拷在赵氏身上。 他娘被劫匪掠上了山,即便他娘清清白白的,落在世人眼里,依旧是不容于世的。 李明安不敢想他爹要是知道了,会怎么对他娘,他又想起了死在李家那口井里的两个姨娘,李明安血都似冷了。他茫然地坐在赵氏门口的石阶上,想,他要怎么办? 怎么办? 李鸣争来时,就见李明安坐在石阶上,少年呆愣愣的,好像成了一尊冰冷的石雕。 李鸣争说:怎么坐在这里? 李明安恍恍惚惚地抬起头,看见李鸣争,叫了声,大哥。 李鸣争看着李明安,没有说话。 李明安说:你来之前,爹有没有和你说过什么? 李鸣争:说什么? 我娘,李明安紧紧盯着李鸣争,爹有没有和你说,关于我娘的事,他知道我们被土匪抓上了山我们是被土匪绑上山的,是土匪的错。 他说得乱七八糟的,可对上李鸣争黑漆漆的眼睛,那双肖似他父亲的眼睛,顿时所有话都堵在了嗓子眼里,再也说不出来。 李鸣争淡淡道:爹让我带你回去。 李明安呆呆地重复道:带我?我娘呢? 李鸣争没有说话。 李明安如同一下子被点着了,腾地站起身,说:我娘在山上一直和我关在一起,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爹凭什么这么做?凭什么?!他怕惊醒了赵氏,压着嗓子,愤怒地质问李鸣争,如同绝望的歇斯底里的小兽。李鸣争冷静地看着李明安,说:你想如何? 又是这样,所有人都在问李明安,你想如何?可藏在这句话底下的意思却是,你能如何? 李明安眼睛倏然就红了,不知是为自己,还是为赵氏,他哽咽道:我娘跟了他整整二十年,二十年啊从十六岁,爱他,敬他,处处以他为重就因为那种莫须有的东西,他怎么能这么对我娘? 李鸣争不言。 李明安的悲愤在情理之中,李鸣争无法感同身受,也无需感同身受,他淡淡道:为你娘早做打算吧。 李明安愤恨难抑,半晌,他说:我不回去了。 他说:李家容不下我娘,自有能容得下她的地方,我自己养活我娘。 李鸣争目光落在李明安身上,少年目光露出几分恨,夹杂着初露锋芒的狠意和坚韧。李鸣争没有多说什么,只道:好。 李明安是当真想带赵氏走的,他想,天下之大,他们母子还怕活不下去吗? 他已经十九了,允文允武,世道再艰难,总能活的。 没想到,赵氏还是悬了梁。 那一天正是赵老爷子下葬的日子,天晴,黄历上写宜祭祀,宜入殓,宜出行。 赵家上下都为着葬礼而忙碌,唢呐锣鼓伴随着真情或假意的哭声,竟比活着还热闹。 李明安和赵氏的院子显得格外安静,李明安不愿赵氏去参加葬礼,平白拿热脸去贴冷屁股,索性早早地就去叫赵氏起床。 没成想,李明安一推开门,就见一双穿着素白绣花鞋的小脚悬在半空中。 娘! 第70章 赵氏死讯传入北平时,北平正下着第一场雪。今年的雪来得早,飘得也大,成团的柳絮似的纷纷扬扬而下。屋子里烧了炭火,门一关,热烘烘的。 李聿青赤着脚踏着厚实的地毯下了床,倒了杯水喝了几口,才又盛了一杯,返回床边。兰玉赤裸裸地趴在床上,他脊背瘦削单薄,浮了汗,奶酪也似的透着白,李聿青看得眼热,坐在床边说:把水喝了。 兰玉枕着自己的手臂没有搭理他。 李聿青也不恼,不知怎的,如今兰玉对他不是那般尖锐,二人之间竟有了几分少有的平和。起初李聿青还有点儿不习惯,可兰玉不再冷脸相对,李聿青心里竟比自己想象的都要高兴,他想,难道是送的那只猫奏效了? 兰玉确实是喜欢那只猫,只消他在屋子里,那只猫一定是在他身边的。 李聿青想,早知道这么着就能让兰玉展颜,就多要一只了转念李聿青又觉得从前的自己实在是蠢,非得和兰玉反着来,惹得彼此都不痛快。由此可见,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是要哄的。 这个念头一经滋生,李聿青在外头见了什么好东西脑子里第一个浮现的就是送给兰玉,什么花里胡哨的精致怀表,鸽子蛋大的宝石戒指,前朝的古籍孤本可想是这么想,李聿青又觉得自己这样实在很没有面子,他这么上赶着搏兰玉欢心,倒显得他李二爷非他不可似的。 丢人。 何况兰玉向来瞧不上他,即便如今二人关系稍有缓和,可李聿青拿不准兰玉的心思。万一兰玉不喜欢,他这番行径,就成了丢人的小丑,落了下乘。 李聿青长这么大,浪迹花丛,从来没有这样揣摩过一个人的心意,烦,可又烦得甘之如饴,神魂颠倒。 李聿青破天荒地觉得恐怖,他想,天下漂亮花儿这么多,千般殊姿异态,兴许是男人那点征服欲作祟才这么惦记兰玉。如今二人不再如以往那般争锋相对,他那点心思没准儿慢慢就淡了,可没想到一见兰玉,看着他抱着猫安安静静地站在窗前的样子,他脑子里顿时就什么都忘了。 这些时日,李鸣争和李明安都去了沪城,李老爷子又抽大烟成瘾,没了折腾兰玉的精神劲儿,李聿青就愈发心痒,得了机会总要来兰玉院子里坐坐。有时是白天来,有时是晚上,兰玉偶尔会赶他,冷着脸,他越是冷脸,李聿青就忍不住越来劲儿,鸡巴硬邦邦就想把他往床上按。 要换了以前,李二还真就强上了,可李聿青想,兰玉本就更待见李鸣争和李明安,好不容易那两个碍眼的东西都不在,简直是天赐的良机。 李聿青竟就忍住了冲动。 可逢着兰玉稍降辞色时,李聿青就得寸进尺了。 李聿青活了二十多年,从来恣意妄为惯了,什么时候这么为人想过?可李聿青竟从中也咂摸出了几分滋味,强扭的瓜有强扭的爽,可两厢情愿却更甜,还上头,饮了一盅后劲十足的佳酿美酒一般。 李聿青坐在床边,玉团儿就蹲在床头,那双眼睛圆溜溜地盯着他,李聿青和它对视了一会儿,忍不住道:这猫什么毛病,非得蹲这儿瞧,难不成还想学上几招发情了用? 兰玉睁开眼,看了眼床头蹲坐着的雪白狮子猫,伸出手,玉团儿就低下头蹭了蹭兰玉的手指,软绵绵地喵了声。 李聿青: 兰玉不冷不热道:你以为谁脑子里装的都是那档子事。 李聿青说:你瞧它发情的时候脑子里还装什么。 突然,他伸手捏了捏兰玉的后脖颈,低笑道:小娘刚刚叫的真骚,把嗓子都叫哑了。 兰玉瞥了李聿青一眼,挥开他的手,拿起他手中的杯子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水是温水,熨帖地滑入喉咙,激烈的情事之后的酸乏都像淡了几分。他慢吞吞地坐起了身,李聿青弄他时凶,可却也有所克制,没在他身上留下太多难以消除的痕迹,只有胸膛两颗殷红的乳头被吮得肿大了,左乳上还留下了一个失控的压印。李聿青看着兰玉,他浑身赤裸裸的,肩颈流丽,一把细窄的腰身,衬得屁股饱满丰腴,那双腿白皙修长,半个时辰前还情难自抑地缠在他腰上,脚背抵着他,也不知是想让他操得再深些还是轻些。腿并得拢,将含满精的穴遮得严严实实的。李聿青俯身握住兰玉的肩膀,兰玉抬起头,四目相对,李聿青看着他被水滋润过的湿红嘴唇,喉结动了动,却没有吻上去。 他伸手摩挲着兰玉的腰,兰玉是男人,腰身柔韧有力,握着别有几分快意。李聿青的手不似养尊处优的少爷的手,他掌心结了粗糙的茧子,是经年握笔持枪留下的薄茧,抚摸上去让兰玉呼吸也似屏住了。二人都没有说话,静悄悄的,仿佛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兰玉的阴茎软着,兴许是身子特殊,他那处不似寻常男人阴毛茂盛粗硬,阴毛生得稀疏,颜色也淡,衬着吐过精的性器,透着股子难以言喻的情色。李聿青额头抵着兰玉的,手指撩着底下的毛发,哑声道:小娘,把这儿剔了吧。 兰玉被他摸得发痒,男人一把喑哑的嗓音低沉夹杂着情欲,传入耳中,心脏都仿佛蹿过一阵细微的电流。他没躲,任由李聿青亵玩着他的下体,开口却很冷静,道:你又发什么疯? 李聿青被这个念头激得阴茎又硬了,挂在胯下,粗长一根,存在感十足,他按捺不住变态似地揉搓着那处稀疏的毛发,说:剔干净了,一定很漂亮。 兰玉漠然道:你爹还没死。 李聿青登时回过神,想起面前这个人是他爹的人,他名义上的小娘。李聿青啧了声,有点儿扫兴,又有点儿不甘心,那两根手指就插入了兰玉的雌穴,道:快了。 就老东西把大烟当命的那劲儿,李聿青话说得凉薄,丝毫不似在说自己亲生父亲的生死,道,迟早得死在大烟上。 兰玉低哼了声,李聿青指腹粗糙,抠挖着里头的精,又捻着那颗敏感的阴蒂,女穴又不知餍足地流出了水。他喘息着嘲道:二爷可真是孝顺。 李聿青抽出手,掰开他的腿,阴茎自上而下就顶入了那口湿润的穴眼,里头的软肉乖顺地咬住了闯入的硬物,爽得李聿青喘了声,掐着兰玉的下巴说:二爷孝不孝顺小娘最清楚啊,小娘,满不满意我的孝敬,嗯?他问一句顶一下,男人腰胯有力,阴囊撞得通红下体酥酥麻麻的,痛中又生爽。兰玉眼角飞红,脚趾也蜷了起来,发软的双腿被李聿青捞入臂弯里,打桩一般,阴茎狠狠撞入女穴,在小娘的身体里逞凶尽孝。 兰玉说不出李聿青那样的荤话,瞪了他一眼,反而刺激得李聿青鸡巴更硬,竟直接将兰玉从床上抱了起来。兰玉下意识地夹紧李聿青的腰,可这么一离开床,身子下坠,那玩意儿一下子就插得更深,直接撞在宫口,逼得兰玉呻吟出了声。 恋耽美 封建糟粕by花卷 全文阅读(37) 李聿青手臂长而结实,抱着兰玉这么个男人也毫不费力,兰玉无所依附,底下夹得紧,手也搂住了李聿青的脖子,刹那间心上的满足感和肉欲的双重快意激得李聿青快活得要命,竟恨不得将兰玉那处儿捅烂了,将阴茎深深嵌入进去,再也不要分开才好。 李聿青疯狗似地抱着兰玉站着做了一回,又让他骑在自己腰上,兰玉尚陷在情欲里,双眼迷蒙,浑身都软的,全靠着李聿青挺腰将他颠地在自己身上摇晃。 恍惚间,李聿青想,下一次,就让兰玉清醒着骑在他身上自己动。 那么一想,李聿青眼前浮现兰玉冷艳而冷淡的眼神,激动得险些射出来。他翻身将兰玉压在身下,捏着他的脸颊吻他的嘴,兰玉张着嘴,舌头被他又吸又咬的,好似成了一口甜香的软糖,爱极了,含在口中反复地咂摸吮吸。兰玉被他亲得喘不过气,手指用力地挠在李聿青背上,李聿青顿了顿,粗喘着缓了几分,兰玉眼睫毛已经湿了,嘴唇微肿,舌头发麻,他含糊不清地骂道:你是狗么? 李聿青闷声笑了几声,又去寻兰玉的嘴唇,唇舌纠缠时,兰玉的舌头颤着勾撩上他的舌尖,李聿青脑子一麻,情难自控地重重插了数十下,射在了兰玉穴中。 情事方歇,床上一片狼藉。 李聿青坐在床头点了一支烟,他看着半闭着眼睛的兰玉,一只手带着自己也不曾察觉的眷恋,摩挲着兰玉泛红的脸颊。 突然,李聿青说:五姨娘没了。 兰玉猛地睁开眼睛,他看着李聿青,说:没了? 李聿青吐了口烟圈,白雾缭绕,那双桃花眼显得冷漠而薄情,随口道:嗯,说是在赵家悬了梁。 怎么突然话没说完,兰玉反应过来了,突然怎么会突然,从赵氏被土匪掳上山起,她除死再没有他路。本就是虎狼横行的世道,对女人尤为苛刻。 李家容不下有污点的女人。 他早该想到的。 在得知李鸣争去沪城时,兰玉抱有一丝侥幸,李明安无论如何是李家的孩子,李老爷子不会坐视不管。既然如此,赵氏也就能一并保下了。可没想到,赵氏还是死了。兰玉心思剔透,不过转瞬就将赵氏为什么悬梁想了个清楚明白,可愈是清楚,就愈是凄凉。 赵氏做错了什么?她分明什么都没有错。 兰玉神情怔愣,李聿青说:老东西不会要一个被土匪抓上山的女人。 兰玉沉默不言,半晌,问:李明安呢? 李聿青脸色莫测地看了兰玉一眼,说:老三你担心他? 兰玉脸上没什么表情,看着李聿青,李聿青扯了扯嘴角,道:老三倒还真是,让我有点意外。 他说:赵氏悬梁后的第三天,他和赵培昇一起掀了土匪寨,听说还是他杀了雷天,不是拿枪杀的,是拿刀,一刀一刀把人捅成了血人。啧,那叫一个狠啊。 第71章 赵氏的死讯是随着李鸣争的回京一起传入李公馆的,她的死并未激起什么波浪,好像死了一只无关紧要的小猫小狗。李老爷子只过问了李明安的去处,在得知李明安随着赵培昇留在了济南,盘算了一番利弊得失,就没有再说什么。 兰玉冷眼看着,想起赵氏,只觉得万分讽刺。 人活一世,怎能卑微如斯。 北平今年格外的冷,李老爷子在下第一场雪时就病了一场,病后身体大不如前,脾气却越发暴躁,就连和李老夫人都吵过一回,砸了一块顶好的古董笔洗,将李老夫人气得够呛,整个李公馆都像笼罩在寒冬的阴霾里。 天一冷,兰玉也懒了下来,他是扬州人,头一回来北方,耐不住这样的寒冬,终日抱着玉团待在屋子里懒得外出。这一日,又是小雪,兰玉午睡间昏昏沉沉地竟梦见了他母亲桑氏,白雾氤氲,一方断桥横亘着,桑氏站在桥的另一端,兰玉走不过去,也看不真切,可那绰约的身影让兰玉一下子就认出对方是谁了。 这个梦做得莫名其妙,也醒得快,还不等兰玉跨过桥,他就醒了。醒后的兰玉想,梦里的桑氏为什么不过来见他,为什么不和他说话,是不是根本不想见他兰玉一个人胡思乱想了许久,想起那把搁置在乐器行的琵琶,就带上银环,系上披风出门了。 披风通体雪白,一圈细软的兔毛托着兰玉线条秀美的下巴,身量修长笔挺,就多了几分不可言说的清贵。李家规矩多,兰玉出门只能走小门,后门,主仆二人坐马车去的。下雪天,路上行人寥寥,大都揣着手,缩起脖子低着头,疾步而走。 没成想,到了乐器行,琵琶竟还未修补好。 兰玉皱起了眉头,乐器行的掌柜解释道:还请客人见谅,是这样的,我们家的师傅技艺还未练到家,所以只好拜托了一位无锡的能手来修这把琵琶。 您知道,有些本事的脾气都怪,掌柜的苦笑一声,道,若非是二爷的面子大,只怕我们还请不动他。 兰玉一怔,道:二爷? 李老爷子曾经将他的琵琶送来这儿补过弦,掌柜的自然知道兰玉是李公馆的人,他原本当兰玉是李老爷子养着的小唱,后来李聿青竟亲自来他这乐器行,过问起那把旧琵琶。彼时掌柜的已经打算将琵琶送还回李公馆了,没想到被李聿青骂了一通,他说再放几日,他找人来弄这把琵琶。 掌柜的是生意人,经过多少风浪,自然从中嗅出了几分不一般。大公馆里是非多,掌柜的明白什么该问,什么该说,闻言低声道:是的,李二爷原是吩咐我们等琵琶送好了就送到您府上的,大抵还需要几日,还请您宽宥一二。 兰玉沉默了一会儿,说:好。 说罢,转身就走出了乐器行。门外的雪已经下大了,银环正抱着伞,跺着脚=说:主子,雪大了。 兰玉看着她冻得红通通的鼻尖,笑了一下,说:早让你别跟我出来。 银环道:那怎么成,哪有主人在外头受冻,做丫鬟的却在屋里睡大觉的。 兰玉莞尔,接过她手中的油纸伞,说:回去吧。 银环脆生生地哎了声。 主仆二人走了一会儿,突然见一辆车停在二人身旁,是一辆西洋车,锃亮锃亮的。车窗摇下,露出李聿青那张招蜂引蝶的脸,他笑盈盈道:小娘,去哪儿呢? 兰玉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银环道:见过二爷,我们正想回去呢。 李聿青说:那巧了,我也要回去,他说着,闻今已经下了车,拉开了车门,说:姨娘,请。 兰玉俯身钻进了车内,银环随着闻今坐上了前座,车子就缓缓行驶了起来。 车内暖烘烘的,兰玉坐得板正,李聿青却吊儿郎当的靠着,一双眼睛恨不得能从兰玉那张脸上剐下一块肉,热切又侵略性十足。他本是路过的,没想到会碰见兰玉。兰玉肩上覆着雪白皮毛的披风,打着伞走来时,清贵不可言,看得李聿青心都痒痒的。他伸脚勾了勾兰玉的,说:小娘,脸色这么难看,谁给你寻不痛快了? 兰玉踢开他的脚,后背慢慢靠上椅背。李聿青也不恼,伸手拉着兰玉的手臂一拽,兰玉跌入他怀中,兰玉恼道:你干什么! 李聿青哼笑道:小娘忒不识好歹,我载你一程,你不念我的好,还动手,嗯? 他高挺的鼻梁贴上兰玉冰凉的脸颊,忍不住深深嗅了嗅,兰玉扭过脸,淡淡道:我没求你唔!话刚出口就变成了一声闷哼,却是李聿青咬住了他露出的下颌。 坐在前车的银环听见身后的响动,下意识地想回过头,却被闻今按住了肩膀。她愣了下,亲吻声夹杂着呼吸声传入耳中,耳朵一下子就红了,肩上被男人搭着的那块皮肉也烫着了一般,直愣愣地瞪着前头,不敢回身。 李聿青旁若无人地将兰玉抵在车上亲,兰玉咬他,反而被掐住腮帮子,李聿青垂着那双桃花眼,说:今儿怎么穿得这么招人? 兰玉反唇相讥道:自个儿心不定,还怨得了旁人? 李聿青笑盈盈地在兰玉耳边道:小娘是旁人吗? 兰玉脸颊也是冷的,李聿青忍不住拿掌心搓了搓,又去揉他耳垂,说:闻今,前阵儿不是有人给我送了张赤狐皮,回头让人拿去裁了。他对闻今说,目光却没有从兰玉脸上移开,小娘,北平的冬天可长着,比扬州冷多了。 兰玉被他弄小动物似的动作撩得不耐烦,挥开他的手,坐直了身,不咸不淡道:赤狐皮珍贵,我消受不起,二爷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李聿青仔细一想,倒也是,李公馆人多眼杂,他爹又多疑,只怕会给兰玉招来麻烦,顿时有些扫兴地啧了声,说:我说消受得起,小娘就消受得起。 兰玉说:二爷这些欢场手段倒是信手拈来。 李聿青道:我这分明都是真心实意,小娘未免太看轻了自己,他在兰玉耳边说,外面那些逢场作戏岂能和小娘相提并论? 兰玉冷笑一声,没有再说话。 为避人耳目,李聿青并没有将兰玉送到李公馆门口,车停在巷子口,兰玉就下了车,主仆二人头也不回地朝巷子里走去。 闻今说:二爷,刘四爷他们还等着您呢。 李聿青收回目光,说:走吧。 兰玉和银环从李公馆后门走了进去。 雪渐渐的小了,银环伸手接了片雪,小声道:二爷不是说赶巧要一起回才送咱们的吗? 兰玉看着庭院中挂了雪的青松,扯了扯嘴角,说:不用理会他。 银环似懂非懂地噢了声。 二人回去时,路过一个院子,就瞧见两个下人一边在扫雪,一边在说话,所说的大抵是李老夫人要在年前给李鸣争定亲,定的是北平城张家的小姐,名门闺秀。 银环惊讶地睁大眼睛,忍不住小心地看了眼兰玉,却见青年脸上没什么表情,教人辨不出喜怒。她想,大爷要成亲了可她想起李鸣争和兰玉的关系,心中又纠结起来,这算怎么回事?大爷怎么能这么做可李鸣争是李家的少爷,娶妻生子天经地义,兰玉是李家的九姨娘,是大爷的小娘,二人在一起本就是悖逆人伦,不应当的。 小姑娘脑中百转千回,一会儿对李鸣争恼怒不已,一会儿又为兰玉不平,等二人回到院子里时,银环对兰玉道:主子,您别伤心。 兰玉一怔,他一进门,玉团儿就颠颠地跑了过来,他蹲下身抱起玉团儿,小东西长得更大了,毛发舒展,柔软雪白的一团,瞧着娇憨又可爱。他摸着玉团儿的脑袋,说:我伤心什么? 银环小声说:大爷都要定亲了。 兰玉看了银环一眼,似笑非笑,道:他定亲,我为何伤心? 银环愣住了,说:您不伤心? 兰玉说:不伤心,他没抬头,捏着玉团儿的小耳朵,说,他是李家大少爷,迟早要成亲的。 兰玉这话说得让银环莫名的心疼,她忍不住在心里骂了李鸣争一声,看着兰玉,说:您不伤心就好,等大少爷娶了张小姐,说不定就不会来为难您了。在她看来,兰玉和李鸣争之间,必然是李鸣争和李聿青一般,强迫了兰玉。 兰玉笑了,慢慢道:你怎么知道是他难为的我? 银环呆住了。 兰玉说:去泡壶热茶顿了顿,又说,去温壶酒吧,这样的天,喝酒暖和。 银环愣愣地应了,走到门口才反应过来,管他谁难为的谁,只消兰玉没事就好了。 酒是绍兴花雕,兰玉和银环一起置起了一樽小火炉,架上酒,窗外风雪将歇,隐约能听见簌簌雪落的声音。 银环年纪小,又没喝过酒,兰玉只让她尝了一口就不再让她喝了,小姑娘捂着发红的脸颊摇摇晃晃地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屋子里只剩下了兰玉。 他自来到北平之后,就从未有这样的闲情逸致,以前在扬州时,偶尔会在家中小酌一杯,不和人对饮,就自顾自地喝上两杯。兰玉酒量不错,喝得也慢,估摸着微醺时兰玉就不再贪杯,灭了火炉里的火,蹬了鞋子抱着被子滚了两圈就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沉,可却没有做什么好梦。梦里兰玉被一条粗长的大蟒蛇缠住了,蟒蛇碗口粗,缠绕着他,舌信子也长,竟掰开了他腿,探入了他底下那口女穴里。兰玉的裤子不知什么时候被脱了,赤条条的两条腿,被冰冷滑腻的蛇躯顶开了,蛇信钻入穴内,他又惊又惧,登时就醒了过来。 可醒了,又好像没醒,他底下确实是光着的,两条腿也被掰开了,有人在舔他的女屄。 兰玉睁大眼睛,挣扎着要蹬出去,却被一只宽阔有力的手攥住了脚踝,男人在他身下支起了身,一张脸没什么表情,眼神冷而沉,深深地盯着他,嘴唇边却带着淫靡的湿润。 竟是李鸣争。 第72章 李鸣争来时,兰玉已经睡着了,屋子里的炭火烧得足,他抱着被子入睡的,脸颊还压着厚实被褥的一角。空气里弥漫着未散的酒香,那只叫玉团儿的猫警觉,李鸣争一推门就支起身,躬起了脊背,直勾勾地盯着李鸣争。 一人一猫对视了片刻,李鸣争抬长腿走近了,玉团儿掐着嗓子叫了声,又慢慢趴了下去。 李鸣争看着兰玉,北平去沪城一路遥远,又诸多事端,赵氏的死成了彻底击碎李明安脊梁的一记重锤。赵家人不愿为赵氏操办丧事,就连丧事都是李鸣争帮衬的,由他做主,办在了李家的一家铺子里。 一来一回,耽搁了许多时日,李鸣争回了北平又忙北平中事,脚不沾地了几日,才拨出了空闲。 他坐在床边看了片刻,伸手摩挲了一下兰玉的脸颊,酒后睡得熟,贴着他冰冷的脸颊也毫无察觉。这具身体暖得让人贪恋,李鸣争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泛红的嘴唇,吐息也是暖的,他揉了揉兰玉的嘴唇,兰玉皱着眉晃着脑袋,似乎想挥开他的手。 李鸣争的手指缓缓下移,搭上兰玉的脖颈,在那一瞬间,掐着兰玉的脖子将他弄醒的念头在脑海中掠过,可旋即,李鸣争就按住了。他脱兰玉的裤子脱得毫无负罪感,被子也无需揭,摩挲着褪去兰玉的棉质长裤,而后探上了兰玉底下穿着的三角内裤,内裤是他挑的,白色,契合兰玉的腰臀尺寸,牢牢地裹着饱满的屁股,将下头的阴户和阴茎也覆住了,遮得严严实实。 李鸣争如同逡巡自己的领地,摸得缓慢,像是不带丝毫情欲,只是纯粹的摸一摸,却又透着股子色情。 须臾,兰玉就迷迷糊糊地夹住了他的手。 兰玉乍见李鸣争,还当是梦,可对上他深沉晦暗的目光,心脏颤了颤,登时就清醒过来。 他又要往后退,李鸣争扣紧了掌心纤瘦的脚腕,语气平静,说:醒了? 兰玉几乎说不出话。 李鸣争到底是怎么做到做了那样堪称猥亵下流的事,还能如此冷静的和他打招呼? 兰玉说:你什么时候来的?一开口,才发现声音已经哑了,李鸣争捏着他的脚腕,指掌修长宽大,囫囵地攥住他的脚掌,随口道:你睡着的时候。 兰玉气笑了,用力抽出脚一脚蹬在他身上,说:你也知道我在睡觉?怎么能? 恋耽美 封建糟粕by花卷 全文阅读(38) 为什么不能?李鸣争被他踢了也不恼,道:小娘若是觉得被我扰了清梦,可以接着睡。 兰玉面无表情道:我要如何睡? 李鸣争目光落在兰玉身上,明知故问道:小娘的屄湿了,睡不着吗? 李鸣争!兰玉无言,问道,你是将脸丢在了沪城吗? 李鸣争看着他恼羞成怒的样子,不以为意,吩咐道:小娘,腿张开。 兰玉刚睡醒,身子还是软的,被他那么一说,腿间那口女屄都痉挛着吐出小口淫汁。他有点儿羞耻,抓紧了身下垫着的褥子,李鸣争不紧不慢地抚摸着他的大腿,兰玉瘦削单薄,唯有大腿有些肉,腿根肉嘟嘟的,白腻丰腴。他狠狠掐了把,兰玉吃了疼,下意识地打开了腿。兰玉胸膛起伏,眼角也红了,看着李鸣争,对上青年眼底深藏的欲念,顿时就知道李鸣争是在耐心地等他将自己送到他手中。 这点,李鸣争和他父亲如出一辙。 兰玉张开了双腿,底下那口已经被舔开的女穴赤裸裸地展露在李鸣争眼中,挨了这么多肏,肉缝透着股子熟妇的饱满,内里穴肉殷红,水光淋漓,如同烂熟的甜桃,被人强行掰开了一道肉缝,汩汩地躺下一线蜜水。 李鸣争喉结动了动,鼻尖仿佛嗅到了兰玉腿间那口女穴的淫香,他不重欲,又惯于冷静自持,可到底是个成年男人,奔波忙碌了这些时日,见了那畸形勾人的地方,压抑的欲念顿时汹涌而出,催着他揉烂咬烂那骚处。他抬手用力一巴掌掴在那淫穴,兰玉疼得叫了声,恼怒道:你干什么! 李鸣争揉着那两片柔软滑腻的唇肉,抬起眼,目光沉沉地盯着兰玉,说:我不在北平的这些时日,小娘底下的骚屄都被李聿青肏得更浪了。 李鸣争这人极具压迫力,话出口,倒真像是兰玉背着他和李聿青厮混,让野男人把屄都肏熟肏肿似的。他耳朵腾地红了,怔怔地看着李鸣争,心里陡然生出一股反意,说:是啊,李二这阵子伺候得我可舒服了,回回都要弄我一肚子精。 他嘲讽地看着李鸣争,抬脚顶在他肩上,脚趾纤细白皙,指甲圆润,透着干净而招人把玩的意味。李鸣争阴茎硬得能顶破裤裆,神色莫测地看着兰玉,倏然抓住他的脚用力一拽,兰玉整个人都跌在床上,下头 的女穴就落入了李鸣争口中。 兰玉惊喘了声,脚下打滑了一般,软绵绵地曲起了膝盖,叫着,别咬 李鸣争含着那湿润肥腻的女穴,在阴唇上咬了一口,舌尖就抵上了小小的肉蒂。那颗肉蒂在先前的吮吸中已经立了起来,一碰,里头就出了水,骚得让李鸣争心中生出几分暴戾。 兰玉身下娇软的女穴彻底成了李鸣争的果腹之物。他玩起那口女穴来,比他爹多了几分无情,李老爷子是虔诚的,痴迷的,李鸣争却凶而贪婪,仿佛要将女穴嚼碎揉烂了细细把玩。兰玉整个人都要融化在李鸣争口中,喘得厉害,想逃李鸣争要把他那个不该有的性器官吃掉了,可浑身无力,阴茎却在这极致的快乐里硬了起来。 李鸣争脸都埋在了兰玉腿间,丝毫不像人前矜贵淡漠的李家大少爷,未来的当家人,登徒子也没有他孟浪凶狠。 水流得太多了,李鸣争渴饮着,又不知足地含住阴唇吸嘬着,舌尖也深入里头搜刮着嫩生生的穴肉。淫穴早就尝过李家男人舌头的好处,迫不及待地绞着他,迎合着他,谄媚地滑出汁水,李鸣争额头浮了一层汗,在兰玉吹在他口中时,直起身,将粗长的阴茎重重插入了剧烈抽搐的女屄,登时就将兰玉刺激得阴茎也射了。 屋子里的酒香还未散,李鸣争也像喝过几杯,臂弯里挂着兰玉的两条腿,阴茎如归巢的兽闯入湿滑紧致的梦乡,恣意逞欲。李鸣争自小就被李老爷子当做李家未来的当家人培养的,十余岁,就跟着李老爷子走南闯北,为着家中生意离家四方奔走,却鲜少惦记什么。这一回自北平而沪城不过月余,他却数次想起兰玉,尤其是赵氏棺椁摆在李家铺子里的时候。 李鸣争看着那樽棺椁,想,兰玉大抵又要伤心一回了。 一个和他从无往来的八姨娘都能让他兔死狐悲,高烧不退,更不要说五姨娘了。这座公馆看着大而深,却没有什么能瞒得住李鸣争,就像他知道他那个天真的三弟痴迷兰玉一般。 李鸣争想起兰玉第三回 的时候,才渐渐咂摸出那种情绪就叫牵挂,他竟然牵挂兰玉,牵挂那个居心叵测接近他的九姨娘。这种情绪于李鸣争而言,陌生至极,可又如此不容忽视。直到见了睡在床上的兰玉,那点牵挂而掀起的涟漪就成了真实而汹涌的欲念,狠狠地撞击着他的胸腔。 人说小别,小别胜新婚,兰玉趴在床上,被李鸣争攥着屁股操的时候,他脑子里突然浮现这么一句话,就说出了口。李鸣争顶得太用力,话也撞成了几句,兰玉故意挑逗李鸣争,说:大少爷这么缠着我想我了? 他刚说完,就变成了一声短促的呻吟,却是茎头叩开狭窄的宫口,兀自长驱直入。一巴掌也甩上兰玉红透的屁股上,李鸣争俯下身,掐着他两颗挺立的奶子,一把声音喑哑,说:我想念小娘,小娘可半点都不想我。 兰玉被他提起屁股,不自觉塌下腰,女穴里也喷出水,浑身上下都被快感激得发软。他舌尖微吐,喘了几声,才稍稍回过身,顶着春情泛滥的一张脸,说:我怎么不想你? 他眼神是勾魂刀,缱绻多情,喘着道:你不知道我多想你。 李鸣争的阴茎被他水汪汪的小屄吸着,目光也被眼神缠住了,胸腔里的心脏都狠狠跳了跳,他倾身压上兰玉的后背,性器一下子捅得极深,在他耳边说:满嘴谎言。 兰玉低哼了一声,手指蜷了又张,他竭力转过头吻李鸣争的下巴,说:你不信我。 我伺候你爹的时候想着你,和李二那个混账做的时候,他声音低哑,却像是能掐出水,黏稠鲜活的色欲扑面而来,一把攫住男人的心脏,他说,我想的都是你。 没有男人不喜欢听这样的话。 李鸣争发现他竟也不能免俗。他掐着兰玉的下巴,狠狠堵住了他的嘴唇。 床上的褥子都不能用了。 满床都是腥膻的精液味道,还夹杂着兰玉被肏到失禁的尿水味儿,二人躺在床上,李鸣争点了一支烟抽着,玉团儿大抵是有点怕李鸣争,不敢上前。 二人无话。 过了一会儿,兰玉问李鸣争,说:五姨娘葬哪儿了? 李鸣争看了他一眼,道:济南。 李明安留在了济南? 李鸣争随口嗯了声,他一只手夹着烟,一只手伸手摸着兰玉的耳垂,说:舍不得? 兰玉横了李鸣争一眼,似笑非笑道:你吃醋? 你年后都要定亲了,有什么醋可吃的?兰玉说。 李鸣争目光落在兰玉脸上,没有说话。 兰玉说:李鸣争,等你定亲,你我就到头了。他语气里有几分若有所失的怅然,李鸣争说:为什么? 兰玉瞧着李鸣争,说:你都娶老婆了,我还跟着你厮混,我兰玉成什么人了? 李鸣争笑了,道:你已经嫁给我爹了,却勾引我,和我婚后同你欢好,有什么区别? 兰玉脸色一冷,漠然道:李鸣争,你瞧不上我也犯不上这么作践我。 李鸣争看着他眉梢眼角的怒意,欣赏够了,才道:你不愿意我成亲? 兰玉冷笑道:当然不愿意。 我恨不得你们李家断子绝孙。 他话冷,神色冶艳且烈,李鸣争伸手摸了摸他的眉眼,说:小娘是想自个儿给李家生? 兰玉反问李鸣争,生谁的,你爹的,还是你的? 李鸣争思索了片刻,道:自然是我的。 兰玉笑了起来,说:我虽长了那东西,可生不了,就是能生,李鸣争,他该叫你什么?大哥他在李鸣争耳边说,还是父亲? 你敢认吗?敢要吗? 第73章 兰玉活了二十多年,从来都是以男人身份立世,他母亲桑氏也是那般教导他,即便进了李公馆,被当做女人,兰玉也没有质疑过。 可他没想到,他会怀孕。 那一日正是个雪天,兰玉在李老爷子院里陪着他,李老爷子卧在罗汉床上抽大烟,烟雾缭绕,满室都是大烟味道。兰玉被熏得头昏脑涨,不自觉地嗅了嗅带着蛊惑意味的甜腻鸦片烟,脑子都发胀,有些飘飘然。他这些日子精神不大好,闻了大烟味,浑身筋骨都似软了,精神却莫名地有几分亢奋。 兰玉看着李老爷子握着烟枪的手,烟枪是他请李鸣争帮着在李老爷子生辰时打的,鎏金样式,雕了荷花,不是顶贵重,可李老爷子看重兰玉,就也拿出来用上一用。 李老爷子抽完了大烟,醉生梦死地在罗汉床上躺了许久,床上铺了厚实绵软的被褥,兰玉也坐在一旁。 过了许久,二人才下了罗汉床一起用餐。 用饭时,李鸣争也来了,桌上就又添了一双碗筷。 桌上有一条清蒸鳜鱼,李老爷子挑剔,好这一口鳌花鱼,隔上一段时间厨房就会做上一条。鱼是清蒸的,肉质肥美,洒了油绿的葱丝,看着色香味十足。兰玉夹了一口吃着,鱼肉不腥,五脏六腑内却泛起了一阵强烈的恶心感,险些呕吐出来。他皱紧眉头,忍着咽了下去,又喝了两口茶水压下那股子仍在胃里翻腾的呕吐欲。 兰玉放下茶杯,抬起眼睛,就对上李鸣争的目光。 李老爷子说:你娘已经着人算过你和张家小姐的八字,说是金玉良缘,天作之合,过一阵儿,我就让人去提亲。 李鸣争淡淡道:我不会和张小姐成亲。 李老爷子皱起眉,看着这个向来听话的长子,说:为什么? 哪个男人不成家立业?李老爷子说,当初你之所以迟迟没有成亲,就是因为大师批命说你只能过了二十五再娶妻,如今早已经过了,还不思娶亲,成何体统? 李鸣争搁下筷子,看着李老爷子,说:张家如今虽是如日中天,可月满则亏,水满则溢,势盛未必是好事。李家这段时间,已经出够风头了,要是再和张家联姻 他话没有说完,李老爷子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神情缓和,道:即便不选张家小姐,你也该成亲了,不要一拖再拖。 李鸣争随口应了声。 突然,桌底下,有什么东西碰着了他的脚。 李鸣争抬起头,看着坐在李老爷子身边的兰玉,他端着碗筷,慢吞吞地往口中送了一筷子西葫芦。兰玉在屋子里穿的是绵软的布鞋,鞋尖抵着他的脚腕徐徐地蹭着他的小腿,动作轻缓,却带着股子故意勾人的劲儿。 李老爷子丝毫没有察觉自己最钟爱的姨娘和他最倚重的长子正在桌子底下背着他调情,开口道:让老三回来过年吧。 李鸣争说:好。 李老爷子道:他是有家的人,成天不想着回家算怎么回事?你也该多看着你两个弟弟。 他年纪大了,身体日渐羸弱,反而事事都要操心,想起自己的几个孩子,心也变得软了。 李鸣争:嗯。 他言辞寡淡,李老爷子吩咐完了,就搁下了筷子,在下人的伺候下漱了口,就让李鸣争走了。李鸣争没有多留,抬腿迈出房屋,转身关上房门的时候,兰玉正推着李老爷子的轮椅,偏头瞧了他一眼。 李鸣争目光暗了暗,没有多说什么,就走了。 那天兰玉问他,他敢认吗?敢要吗? 李鸣争并未回答。 他天生性情淡漠,此前从来没有特意去想过自己的孩子,妻子也好,子嗣也罢,于他而言,不过是人生中的一部分,和吃饭喝水一般,不值得他费什么心思。经兰玉那么一问,李鸣争却在回去之后,破天荒地想,要是兰玉真的怀了他的孩子,会怎么样? 兰玉是他爹的姨娘,他们可以乱伦,可要真怀孕,那一切就不一样了。于理,李鸣争压根儿不会让兰玉有怀上他孩子的机会,即便是怀了,也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 要是真的怀上了呢? 盘踞在兰玉的子宫里,根植于他的血肉,慢慢成型,从狭小的阴道中生出来的一个拥有他和兰玉血脉的新生儿李鸣争发觉他脑子里浮现的竟不是打掉那个孩子,而是想,这个孩子,会长成什么样子? 李鸣争按了按自己突然跳得快了几分的心脏,他没有当过父亲,脑海中所有关于新生儿的记忆都来自于和他年纪差较大的李明安,会和李明安初生时一般皱巴巴的吗?应当不会,兰玉漂亮,李鸣争自然而然地想他和兰玉的孩子,别的尚且不论,那一定会是这个世界上最玉雪可爱的孩子。 兰玉会爱他吗?会心甘情愿地为他生儿育女吗? 李鸣争没有答案。 他跨出李老爷子的院子,转过拱门时,正看见刘大夫背着医药箱,穿着厚实的棉布长袍走了过来。 刘老大夫恭敬地抬手作揖,说:大少爷。 李鸣争淡淡地点了点头,说:给我爹把脉? 刘大夫回道:是,老爷这些时日说腰疼得厉害,唤我去给他针灸。 李鸣争嗯了声,说:去吧。 他想起什么,又道:九姨娘脸色也不太好,你替他把把脉。 刘大夫没有多问,眼观鼻,鼻观口,应道:是。 屋子里,李老爷子在兰玉的搀扶下坐回了床上,李老爷子叹道:年纪越大越不中用了。 兰玉俯身脱了他的鞋子,说:老爷说得什么话,不过是这些时日天寒,让人身子不爽利罢了。 李老爷子笑笑,他伸手摸了摸兰玉的头发,说:今日的菜不合胃口? 兰玉抬起头,看着李老爷子。 李老爷子说:都没见你动几筷子,他勾了勾兰玉的下巴,说,脸色也不大好,身子不舒服? 兰玉摇摇头,说:没有,可能是晚上没睡好。 李老爷子笑道:你养的那只猫搅扰你睡觉了? 兰玉也笑,玉团儿乖巧,我睡觉它也睡,晚上从来不吵我。 二人正说着,刘大夫就来敲门了,兰玉给他开了门,他照例给李老爷子和兰玉行了礼,就替李老爷子诊脉,又施了针灸,李老爷子轻轻叹了声,吩咐刘大夫,说:给九姨娘也把把脉。 兰玉说:我不用,就是没休息好 刘大夫看着兰玉的脸色,青年脸色有几分苍白,眉宇之间精神不济的模样,他道:不碍事的,老朽给九姨娘把把脉,也好安老爷的心,若是没事,老朽就给姨娘开两一副补身子的药。 兰玉只好应下,他坐在一旁,伸出手,他是男人,没有那么多忌讳,刘大夫将手搭在兰玉手腕上,一只手捻了捻自己的胡须。突然,他眉毛皱了起来,神情有几分古怪,忍不住又按住了兰玉白皙的腕子。 李老爷子说:如何? 刘老大夫错愕地看着兰玉,又看向李老爷子,他擦了擦自己的手,忍不住又探了一回脉,喃喃道:这这怎么可能? 恋耽美 封建糟粕by花卷 全文阅读(39) 刘大夫说:这是喜脉九姨娘,有身孕了。 关站前的最后一更。 关站之后,花市会同步更新的。 第74章 刘大夫话一出,李老爷子和兰玉都怔住了。 兰玉脸色发白,勉强笑了一下,说:刘大夫,您诊错了吧,我怎么可能 那两个字,他难以启齿。 刘大夫同样费解,他行医数十载,从未听说过男人怀孕生子,他甚至越矩地打量起兰玉来,这位九姨娘容色清俊秀丽,可无论怎么看,都是货真价实的男人。刘大夫的目光让兰玉越发难堪,他刷地站起身,心中发慌又无措,怎么可能呢?他怎么会怀孕? 突然,李老爷子说:刘大夫,你确定这是喜脉? 到底是年老成精的人物,见过不知多少风风雨雨,刘大夫不知道兰玉的身子,可他却是再清楚不过。兰玉底下生了女人的屄,构造一应俱全,要说怀孕倒也不是不可能。 刘大夫回过神,道:老朽行医这么多年,绝对不可能诊错,这就是喜脉。 他下了论断,老朽虽不知是何原因,可九姨娘,确确实实是怀了身孕,已经两个月了。 李老爷子直勾勾地盯着兰玉,目光缓缓下移,看向他的肚子两个月,那两个月,他和兰玉做过几回,兰玉真的怀了他的孩子?李老爷子心中升腾起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他这一生,女人不少,可子嗣却算不得多,夭折的尚且不论,只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这对于李家这样的望族,和他这么多女人的后宅来说,实在是称得上少了。 李老爷子突然想起李聿青的母亲白氏,那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漂亮的女人,可惜白氏性子桀骜冷漠,即便是使了些法子让她生下李聿青也没有让她有一分服软。 李聿青出生时,险些被白氏扼死在襁褓里。 她恨极了他,连带着对李聿青也愈发憎恨,后来被丫鬟婆子拉开,白氏将将生产完,下身血迹未干,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疯疯癫癫地怒视着进来的李老爷子,说,他们李家的孽种真是恶心透了。 她诅咒李聿青早夭,诅咒他们李家断子绝孙,别再想要一个孩子。 声音之凄厉疯狂,丝毫不似当初誉满京华的白家二小姐。 后来不知是不是白氏的诅咒当真灵验了,李老爷子的姨娘里,只有六姨娘生下了一个女儿,别的要么是没生,要么是生下来不及满月就夭折,直到李明安的出生。可自他之后,李家再没有添过丁了,就连女儿都没有生过一个。 李老爷子已经将之归结为命了,兴许李家这一代,就是如此,气运就在家族兴旺上了,人丁难免单薄些。 没想到临老了,兰玉竟然会再怀孕。 半晌,李老爷子说:这件事,先不要声张出去。 兰玉在所有人眼中,到底是个男人,传出去太过惊世骇俗。刘大夫深深地看了兰玉一眼,垂下眼睛,拱手应了声是。 李老爷子挥了挥手,刘大夫就退了出去,屋子里只剩下了兰玉和李老爷子二人。 兰玉震惊难言,想到有一个孩子扎根在他的肚子里,会在他那本不该有的子宫里长大,兰玉五脏六腑都泛起强烈的恶心感,几乎就想将自己的肚子生生剖开挖出那团血肉。 李老爷子说:兰玉,过来。 兰玉脸色发白,掩不住的惊惧,他怔怔地看着李老爷子,在那一刹那,他想抄起身旁的椅子狠狠砸向李老爷子,砸烂这具年迈的,让人作呕的身躯。青年白着脸,浑身都控制不住发颤的模样委实很可怜,那双眼睛瞧着,几乎都要哭出来了,李老爷子心想,到底还年轻,做了这么多年男人,跟了他,变成了女人,又怀了孩子,无怪会怕成这个样子。 李老爷子心中生出几分怜惜,他说:兰玉。 他静静地看着兰玉,过了许久,兰玉才拖着发软的脚慢慢地挨近了床边,李老爷子捏了捏他的手,兰玉掌心冰凉,指尖儿仍在失控地发抖。 李老爷子说:害怕了? 兰玉膝盖一弯,扑通跪在了床边,他拿额头重重地磕着地,没有说话。 李老爷子手中一空,兰玉已经跪在了他身边,他捻着指尖残留的凉意,说:你不愿意留下这个孩子? 兰玉没抬头,声音却带了几分恐惧,夹杂着泣音,道:老爷,兰玉是个男人他难堪地闭上眼睛,又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其意不言而喻。 兰玉不想生。 李老爷子目光沉沉地盯着兰玉那截后脖颈,这个孩子要还是不要,李老爷子还没有想好,毕竟让兰玉以男人之身做他的姨娘是一回事,让他生下李家的子嗣又是另一回事兰玉到底是个男人。 从古至今,玩男人有,让男人生孩子,却是闻所未闻。 即便这个男人不是个完整的男人,也不是个完整的女人,可谁也不知,他生下的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孩子。这些日子,他总觉得自己做什么都力不从心,好像从他瘫痪伊始,就在一步一步走向衰老。人拿生老病死最没办法,昔日秦始皇为求长生遣徐福携三千童男童女出海,临了还是死在沙丘宫不得不服老,可又不甘心,李老爷子为家族经营一生,在这个动荡的乱世将李家发展到今日,他不愿意老。 偏偏不甘是一回事,老又是另一回事,李老爷子再不甘,再想向所有人说他没有老,却也没有办法。张氏敢偷人,出了李公馆,昔日生意往来的朋友也让他宽宽心,说什么李家这几个儿子都了不得,他可以放心养老了。 李老爷子冷冷地想,在他们眼里,自己成了一个没用的废人。 偏偏这个时候,兰玉怀孕了,他竟让一个男人大了肚子,只消这么一想,李老爷子竟觉得有几分诡异和畸形的兴奋,扭曲的自尊心都似得到了满足。 他还没有老。 李老爷子开口道:起来。 兰玉仰起头看着李老爷子,脸上都是泪,眼睛也红了,李老爷子伸手擦着他脸上的眼泪,语气出奇的温柔,兰玉,这是你和我的孩子,你不喜欢他吗? 兰玉脸色更白。 李老爷子摸着他失去血色的嘴唇,说:兰玉,你和这个孩子,都是上天对我的馈赠。你是天赐予我的小菩萨,这个孩子,也是我迟暮之年最珍贵的宝贝。 兰玉浑身发凉,他喃喃道:不是他看着李老爷子,道,我是一个男人,怎会有男人生子? 李老爷子定定地看着兰玉,笑了一下,说:别人不能,可你能。 他说:你是我的小菩萨。 兰玉不住地摇头,他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说:老爷,夫人不会允许一个男人的孩子出生在李家,更何况,它即便出生,日后要如何自处,如何面对世人的非议? 李老爷子慢慢道:一切我自有办法。 他看着兰玉,温柔地摸了摸兰玉的脸颊,道:我喜欢你和我的孩子,我会让他堂堂正正地在李家长大,所以,兰玉 照顾好自己和这个孩子,明白吗?李老爷子说。 兰玉不知自己是怎么离开李老爷子院子的,脑中嗡嗡作响,倏而是刘大夫和他说他怀孕了,倏而又是李老爷子不容置喙的眼神,他只觉得冷得要命,血都像要冻住了。 他恍惚地迈过门槛,冷不丁的脚下一软,险些栽倒,所幸银环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叫了声,主子她说笑道,您怎么走路都不看脚下的? 旋即,她就看见了兰玉惨白的脸色,她怔了怔,惊道:主子,您这是怎么了? 兰玉看了银环一眼,拂开她的手,兀自朝里走去,他一言不发地坐在床边。银环从来没有见过兰玉如此失魂落魄的样子,吓了一跳,又不敢说话,将灌好的汤婆子小心翼翼地放在兰玉身边,轻声道:主子,您要是累了,就歇会儿。 兰玉沉默不言。 银环担忧地看了他一眼,说:我就在外头,您有事叫我。 说完,就走了出去。 玉团儿懒洋洋地自绒毯里直起身,踮着脚走向了兰玉,小东西张着一双鸳鸯眼,望着兰玉。兰玉垂下了眼睛,看着雪白的狮子猫,小东西挨过来,拿尾巴蹭着他的手臂。 兰玉掐着狮子猫的尾巴尖,它软绵绵地叫了声,兰玉自言自语道: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玉团儿自也不会回答。 兰玉又松开了手,他突兀地笑了声,抬手抓着床边的枕头狠狠砸了出去,砰的发出重重一声闷响,吓得玉团儿直接蹿了出去,叫声惊惧。 第75章 李老爷子将兰玉怀孕的事情压了下来,第二天还让刘大夫开了安胎的药,药包送到兰玉屋子里的时候,他死死地盯着那几副药,从头至尾都没有说话。银环听了一耳朵如何煎药的叮嘱,李老爷子身边的管事还亲自吩咐银环,照看好兰玉的身子,她有点儿摸不着头脑。等人走了之后,银环看着那几副药,说:好端端的,刘大夫给您开那么多药做什么? 她拿起一包,闻了闻,就听见兰玉说,安胎。 银环噢了声,说完,猛地反应过来,手中的药包都掉在了桌上,转过头愣愣地看着兰玉。一宿没睡,兰玉脸色透着股子病态的苍白,愈发衬得瞳仁乌黑,他脸上神色淡漠,眼里却是尖锐的嘲讽,淬了寒冰也似,冷冽得让人不敢直视。 兰玉看着银环,说:我怀孕了。 银环睁大眼睛,下意识地看向兰玉的肚子,结结巴巴道:什么?怎么会呢,主子,您是男人男人怎么会怀孕? 兰玉嘴角浮现一抹讥诮的笑意,说:荒唐吗? 我也觉得荒唐。他声音轻,语气却透着股子压抑的癫狂,银环有点儿害怕,怔怔地看着兰玉。 兰玉恍若未觉,玉团儿伏在他膝头,他伸手抚着猫的脊背,慢慢道:我也觉得荒唐,可偏偏是我,我原以为我生了那东西,已经是上天和我开的一个玩笑了。 没想到,兰玉凉凉地笑了一声,它竟能残忍至此。 银环喃喃地叫了声,主子。 兰玉抬起眼睛看着面前的小丫鬟,神情冷静得骇人,他说,你怕什么? 去把药煎了吧,兰玉说。 银环讷讷无言,不知说什么,也不敢说。兰玉在她面前向来温和,鲜少动怒,更不要说像今天这样冷厉尖锐,直将小姑娘吓得慌了神。半晌,她才小心翼翼地拿起那些所谓的安胎药退出屋子。关门时,银环看了眼兰玉,兰玉坐在椅子上,冬日午后的光透过窗落了兰玉满身,他只安静地抚着膝头的猫,整个人都似埋入了浓重的阴霾里,觉不出一丝暖意。 自兰玉怀孕之后,一连几天,李老爷子都要见兰玉。二人独处时,李老爷子会伸手摸着兰玉的肚子,竟俨然有几分将为人父的欢喜。 李老爷子说:还犯恶心吗? 兰玉神色不咸不淡的,说:还好。 李老爷子道:这是个乖的,他三个哥哥可最能折腾人,尤其是老三,他娘怀他的前几个月,日日吐得昏天黑地,险些以为要保不住了,偏他挺了过来。 闻言兰玉抬起眼睛看着李老爷子,他坐在轮椅上,说这话时,目光盯着他的肚子,眉宇之间没有一丝怅然抑或愧疚。兰玉心中突然觉得疲惫厌恶,竟无力再赔笑伪装温情,他淡淡道:五姨娘为了李家吃了不少苦。 李老爷子道:哪个女人都得走这一遭。 兰玉扯了扯嘴角,没有再开口。 李老爷子突然道:兰玉,我知道你为赵氏不平,他话音一落,兰玉抬起眼睛看着李老爷子,年迈的男人平静地注视着兰玉,仿佛能窥出他心中的不满和愤恨,因着这个孩子,李老爷子能包容兰玉的脾气。他摸着拇指的扳指,徐徐地转着,说:你是个善良的孩子,可有些事,你不明白。 赵氏之所以悬梁,是因为她明白等着她的只有一条死路,不仅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老三,李老爷子说,她不死,老三一辈子都会背负母亲不贞的污点,一辈子被人指指点点。 李老爷子说:她是一个好母亲。 就像你母亲一样,李老爷子道,即便生下一个不为世人所不容的你,她不惜净身出户,背井离乡,甚至为了活下去沦落风尘。 兰玉听着他侃侃而谈,强烈的恶心感汹涌而来,他打断李老爷子,说:你别提我娘。 李老爷子顿了顿,看着兰玉,有几分不虞,可见青年苍白的脸色,又忍了下来,笑了一下,道:好。 他想起什么,说:我记得你娘是葬在扬州了吧,等开了春,我着人将你娘迁来北平吧,择个风水宝地。这样你还能常给她祭祀清扫,以尽人子孝道。 兰玉漠然道:老爷的好意兰玉心领了,我娘安葬在扬州已有多年,突然动土,只怕要惊了她的亡灵,扰了她多年清净。 李老爷子沉沉地盯着兰玉看了片刻,笑了,说:好,那就都由你。 当天晚上,李聿青来寻兰玉。 银环正煎好药,刚穿过长廊,却见李聿青转过拱门而入,愣了下,左右看了看,隆冬天黑得早,廊下已经点亮了灯火。 二爷,银环行了一个礼。 李聿青看着她手中飘着清苦味道的黄汤皱了皱眉,说:你家主子的药? 银环迟疑着点了点头。 李聿青说:给我,你下去。 银环抓紧木托盘,二爷。 李聿青不耐烦,伸手去拿她手中的托盘,说:出去。 银环没法,只好提高了几分音量,说:哎,那麻烦二爷将药给我们主子送进去。 李聿青瞥她一眼,浑不在意,拿着药就推开了门。屋子里已经点着了灯,兰玉竟在书桌前,执笔不知在写什么。烛影拉长了瘦削的身影,兰玉挽着衣袖,露出了两截白皙透着玉质冷感的手腕,很是赏心悦目。 李聿青看了片刻,笑道:小娘好雅兴,写什么呢? 兰玉没有抬头,转腕写完了最后一个字,才搁下了笔。李聿青将药放在桌上,站在兰玉身边,凑过去看了眼,兰玉写的是小楷,很有几分骨秀神清的韵味。李聿青没想到,兰玉还写了一手好字,只不过,大抵是静心之作,字迹中藏了几分压抑的乱。 李聿青说:小娘这手字写得漂亮,请人教过? 兰玉淡淡道:我娘教的。 李聿青想,想来兰玉的母亲也是出身书香世家了。他没有再提兰玉的母亲,笑道,一来就闻着药味了,这两日刘大夫也往小娘院子里跑,小娘病了? 兰玉净了手,才端起那碗药,勺子舀了舀,味道恶心得让人想吐。他坐定了,慢慢喝了一口,才说:你想知道? 李聿青笑道:当然,事关小娘的身子,我自然挂怀。 兰玉说:这是你爹让刘大夫给我开的安胎药。 恋耽美 封建糟粕by花卷 全文阅读(40) 他看着李聿青,说:我怀孕了。 李聿青脸上的笑容一滞,直勾勾地盯着兰玉,说:怀孕? 兰玉带着几分恶意地欣赏着他脸上的错愕,点点头,重复道:怀孕。 李聿青许久没有说完,眼神却落在兰玉身上,眉头也皱了起来,道:我爹的不对,他那双桃花眼一错不错地盯着兰玉,说,几个月了? 兰玉笑了,说:两个月。 两个月。 那时李鸣争去了济宁,这李公馆里,只有他和他爹碰了兰玉。李聿青想起两个月之前的交欢,心脏莫名地狠狠跳了几跳,说:这个孩子,谁的? 兰玉拿汤勺舀着黄汤,神情平静,道:我不知道。 李聿青眉毛紧皱,说:你怎么会不知道? 兰玉抬起头,看着李聿青,说:你爹弄过我,你也上过我的床,我怎么知道是谁的? 他说得直白而露骨,李聿青哑然,又听兰玉说:不过,这个孩子,只能是你爹的,以后会是你的弟弟,也可能是妹妹。 兰玉摸了摸自己的小腹,道:李二,你希望它是弟弟还是妹妹?妹妹吧,这就少了一个和你们兄弟分家业的了。 李聿青脸色倏然冷了下来,粗暴地打断他,说:怎么可能? 他一只手撑在桌上,俯下身,盯着兰玉,道:这个孩子是我的对不对? 李聿青说:我爹娶了那么多女人,年轻的时候都没让她们怀孕,现在都这把年纪了,还抽大烟抽得不人不鬼,怎么可能让你怀孕? 兰玉看着李聿青,道:说不定呢?李二,你急什么,他自顾自道,这个孩子是你爹的,也只能是你爹的。 李聿青满脑子都被兰玉怀孕这个消息打得措手不及,他以前浪荡花丛,却从来没有想过哪天会有谁怀上他的孩子,他不喜欢,也不会允许意料之外的事情。没想到,兰玉会怀孕。至于他说的,可能是他爹的,李聿青一个字儿都不信。 他爹要是行,李家早不知道添了多少孩子,至于只有这么寥寥几个。 更不要说老东西都这把年纪了。 兰玉怀的,只可能是他的孩子,李聿青心脏狂跳起来,他情不自禁地看向兰玉的小腹,想,兰玉怀了他的孩子小娘,这个孩子是我的,对不对? 李聿青问。 倏然,兰玉一巴掌扇在了李聿青脸上,李聿青愣住了。 兰玉眼睛微微泛起了红,恨恨地瞪着李聿青,连左手的药碗也掉在了地上,兰玉压低声音骂道:你个混账,你还有脸问 他羞愤又恼怒,恨极了,也恼极了,若不是你回回都弄进去,我何至于此!如今彻底没法收场了,兰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别过脸,冷冷道:这个孩子只能是你爹的,否则,你爹一定会弄死我。 李聿青挨了一巴掌,心中竟也没有半分恼怒,兰玉这是认了,认了他怀的是他的孩子。兰玉当真怀了他的孩子,李聿青欢喜得连自己都没有察觉,他直勾勾地盯着兰玉,说:真是我的? 兰玉冷笑一声。 李聿青一下子不知怎么办才好了,他下意识地想去摸一摸兰玉的肚子,却又忍住了,竟破天荒的露出了几分无措。 他看着兰玉清瘦的侧脸,说:兰玉,李聿青没有叫他小娘,语气认真又果断,你别怕。 我一定会护着你们母子,李聿青说,谁都不能碰你们。 我爹也不行。 第76章 李家老爷子和李聿青都珍视兰玉肚子里的那团肉,兰玉冷眼看着,只觉万分荒谬和嘲讽,由得他们绕着孩子奔走。 尤其是李聿青。 兰玉没想到,李聿青会如此喜欢这个孩子。 他寻了机会就要来看兰玉,却不伸手去摸他的肚子,只拿眼神瞧着,一副想碰而不敢碰的模样,让兰玉想到了路边见过的恶犬,盯上了路边不知谁丢出去的肉包子,一边踱着步子打转,一边虎视眈眈地看着,可真要撕咬上去,又要叼在口中,不舍得咽下去。 兰玉怀孕了,又被李老爷子身边的人盯着每日不落地喝下了安胎药,嗜睡,他躺在垫了厚厚绒毯的藤椅上昏昏欲睡,李聿青就坐在兰玉身边。 玉团儿趴在地上,那双鸳鸯眼直勾勾地盯着李聿青,它是被李聿青从兰玉身上提着后脖颈拎下来的,小东西不高兴,险些一爪子挠李聿青手背上。李聿青气笑了,这小东西分明是它领回来的,偏就对他冷眼相待,这大抵就是随主人了。 李聿青气得牙痒痒,又拿它没办法,谁让兰玉喜欢这只猫。 一人一猫就这么对峙着。 兰玉闭着眼睛,说:李二,你成天盯着你爹的种作甚,你喜欢孩子,自有人愿意给你生,还能光明正大地带回家,养在身边。 李聿青哼笑道:这可不是我爹的。 兰玉身上盖了毯子,李聿青只消一想他平坦的肚子里揣了他的孩子,心头不自觉地火热了起来。李聿青生性浪荡,却从来没有想过为人父,大抵是从小到大,没有从李老爷子和白氏身上获得一丝纯粹的亲情关怀,他自认孩子都是麻烦的东西,更不会让所谓的子嗣捆住他的手脚。 兰玉是个意外,他的孩子也是个意外。 而这个意外,李聿青不仅没有半分厌恶,甚至品出了几分将为人父的新奇和喜悦。他将拥有一个流着他血脉的,属于他和兰玉的孩子,这种感觉是很奇妙的。李聿青自懂事起就知道白氏不喜欢他,他是奶娘带大的,在白氏眼里,那堆破破烂烂的金石都比他更重要。而李老爷子不止他一个儿子,加之他母亲从来不给李老爷子好脸色,少时的李聿青也鲜少得李老爷子一个好脸。 他亲缘淡薄,李聿青原本以为自己这一辈子都不会喜欢孩子,没想到,他竟很期待兰玉肚子的这个孩子。李聿青曾想,是因为这是他的孩子,还是因为怀他的是兰玉,要是换了另一个人呢李聿青猛地发现,他无法接受别人为他生下的孩子。 李聿青期待这个孩子,是因为这是兰玉为他怀的。 兰玉会喜欢这个孩子吗?李聿青脑子里突然浮现了白氏的身影,他心中陡然生出了几分钝痛不安,可看着兰玉,兰玉淡淡的,虽没有喜欢,却也不曾表达出强烈的抗拒,李聿青忐忑中又有一丝希冀,也许也许兰玉并不会因为他牵累这个孩子,也许,兰玉对他没有憎恶至此。 毕竟兰玉良善,对一只幼猫,一个小小的丫鬟都能心生怜悯。 到底,也算得兰玉的亲生孩子。 李聿青看着兰玉秀丽的面容,心中发软,突然低声说:兰玉从前是我犯浑他顿了顿,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更不曾对人服过软,平时浪荡花丛信手拈来的甜言蜜语竟一下子说不出口了。 李聿青伸手碰了碰兰玉的脸颊,许久,他才起身离去。 外头不知何时又来了一场风雪,朔风凛冽如刀,天色昏暗,盐粒般的碎雪纷纷扬扬落了下来。 他刚关上门,转过身,就看见了李鸣争站在几步外。 风卷着雪,摇着院子里的树簌簌作响。 李聿青脸色登时就冷了下来,看着李鸣争,李鸣争脚步顿了须臾,却未停下,抬腿慢慢走了过来。他要上石阶,李聿青未让,冷冷道:你来做什么? 李鸣争看着李聿青,面色沉静淡漠,说:你觉得呢? 说罢,踏上了最后一层石阶,兄弟二人在风雪之中无声地对峙着。 李聿青说:兰玉是我的。 李鸣争不置一词,没头没脑地道:他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 李聿青瞧着他,突然笑了一下,说:是。 我的孩子。 李鸣争抬起眼睛盯着李聿青,说:你以为兰玉会把它生下来? 他为什么不会生?那也是他的孩子,李聿青冷笑道,我警告你,李鸣争,你要是敢动他和孩子,我不会放过你。 李鸣争半点不恼,道:这么多年,白姨娘可曾对你有过一分母子之情? 李聿青呼吸窒了窒,如同被踩住了痛脚,恶狠狠地盯着李鸣争。李鸣争端详着李聿青眼中的怒意,微微一笑,说:老二,你曾经和我说,兰玉勾引我为的是报复你,报复李家。既然他这么恨你,他怎么会心甘情愿为你生子? 李聿青岂肯在李鸣争面前落了下风,漠然道:这是他和我的事情。 李鸣争,少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李聿青压低声音,嘲道,我就不信,你没想过他肚子里怀的是你的种 可惜了,李聿青说,你晚了一步,你永远晚我一步。 李鸣争目光落在李聿青脸上,二人对视着,李鸣争伸手要去推门,却被李聿青拦住了,他已经睡下了。 李鸣争波澜不惊道:让开。 李聿青半步不退。 李鸣争说:李聿青,你说今日你我在此动手,你保不保得住兰玉他顿了顿,语气凉薄,似裹挟了森寒冷意,和你的孽种? 李聿青寒声道:你威胁我? 我只是提醒你,李鸣争说,李家还轮不到你做主。 说罢,李鸣争推开兰玉的房门,抬腿走了进去。 屋内暖烘烘的,烧足了炭火,李鸣争没有再理会李聿青,他一眼就看到了躺在藤椅上安睡着的兰玉。 李鸣争看着兰玉,刘大夫一走出李老爷子的院子,就将兰玉怀孕的消息禀报了他。 李鸣争没想到,兰玉竟真的能怀孕,真的怀孕了。 两个月,他启程前往济宁前后,二人没有做过,这个孩子不是他的。李鸣争在那一刻生出竟生出几分遗憾,他生性淡漠,不喜欢孩子,子嗣于他,不过是当有的,传宗接代的东西罢了。 可李鸣争却是认真地想过他和兰玉的孩子,他想,要是兰玉生一个他的孩子还未深想,这个荒谬的念头就成了泡影。 李鸣争伸手探入盖在兰玉身上的毯子,兰玉在屋子里穿得单薄宽松,他揭开衣摆,冰冷的手一贴上兰玉温热平滑的腰腹,兰玉就颤了颤,含糊地叫了声。李鸣争看着他睁开眼,那双狐狸似的眼睛里映出他的身影,兰玉哑着嗓子说:李鸣争? 李鸣争没有应,掌心已经贴上了兰玉的小腹,兰玉打了个哆嗦,腾地想坐起身却被李鸣争按住了腰。 兰玉心脏剧烈地跳动了几下,怔怔地看着李鸣争,李鸣争神色冷静,教人看不出喜怒,掌心贴着他的小腹,里头正孕育着一个肉团。 过了片刻,兰玉才彻底清醒过来,他感知着李鸣争的动作,说:你知道了? 李鸣争方才慢慢开了口,知道什么,知道你怀了老二的孩子? 兰玉沉默了下来,索性放松了身体躺在藤椅上,说:也有可能是你爹的。 只可惜,不是你的。 李鸣争看了兰玉一眼,兰玉正看着他,语气很有几分遗憾,要真是命里该我给你们李家生个孩子,我倒想怀你的种。 他话音落下,就察觉李鸣争的指尖在他小腹上划过,在那一瞬间,兰玉几乎有种李鸣争要生生剖开他的肚子取出那团肉的错觉。他咽了咽,呼吸都似屏住了,盯着李鸣争,没有说话。 李鸣争道:小娘想生下来? 兰玉说:由得我吗? 你爹把这个老来子视作命根子,李二也盯着它,兰玉自问自答道,我没得选。 李鸣争看着兰玉,像在揣度他话中真假,兰玉凉凉地笑了笑,说:以前老二有句话说对了,我给你爹做姨娘,等你爹死了,我说不定就要死了。 现在有了这个孩子,兰玉无谓道,说不定,还能傍身,只可惜,他叹了声,不是你的。 李鸣争屈指摩挲着他的肚皮,说:小娘愿意怀上我的孩子? 兰玉看着李鸣争,说:不愿意。 可要是真要生个孩子,我想那是你的,兰玉说,至少我不会憎恶它。 李鸣争看着兰玉的眼睛,半晌,才慢慢抽出了手,他打横抱起兰玉,说:天寒,藤椅上睡着容易着凉。 兰玉搂着李鸣争的脖子,在他耳边说,李鸣争,你帮我弄了这个孽种吧。 李鸣争脚步顿住,低下眼睛,看着兰玉,兰玉却没有看他,只是紧紧勾着他的脖子,说:我知道你可以帮我。 李鸣争将他放回床上,一只手撑在枕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兰玉,道:你想做什么? 兰玉看着李鸣争,眼睛一下子就红了,说:我不想生,我不想生! 无论是你爹的,还是老二的,都只会让我觉得恶心!他红着眼睛死死地盯着李鸣争,重复道,我不想生。 李鸣争看着他眼中将掉不掉的水珠,伸手揩去了他眼角的湿意,道:弄掉这个孩子的法子有很多,小娘,你明知道我爹和老二看重这个孩子,尤其是老二,你却让我帮你 李鸣争说:你想让我背负弑亲的恶名,想让李家父子离心,让老二和我反目。 你想让李家彻底分崩离析。 李鸣争声音不高不低,看着兰玉,无形的压迫感逼得兰玉几乎喘不上气。他怔怔地看着李鸣争,心脏都似痉挛了一瞬,他突然推开李鸣争,伏在床边剧烈地呕吐了起来,可却什么都吐不出来,只是干呕,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 李鸣争看着他颤抖的瘦弱肩膀,心中生出一丝懊恼,他何必如此对兰玉,兴许是因着那个不属于他的孩子,抑或是因为李聿青。 李鸣争从未想过,他这一辈子,竟会真的嫉妒谁。 嫉妒他并不是不在意兰玉怀了谁的孩子的,至少这个孩子,不在他的掌控范围之内。 李鸣争抬手轻轻拍了拍兰玉的后背,可刚碰上,却被兰玉用力推开,兰玉说:滚,滚开! 兰玉抓起床上的软枕丢出去,情绪激烈,说:滚! 是,我算计你,我就是算计你,兰玉红着眼睛道,你去告诉你爹,让他杀了我啊!把我填井还是吊死,都由你们李家的意! 兰玉看着李鸣争,说:李鸣争,我以为你我之间是不一样的,多少有几分情分,他闭上了眼睛,自嘲地笑道,是我太自以为是。 你李鸣争一颗心高高在上,尊贵贵重,兰玉说,我凭什么碰? 不自量力。 兰玉说:李鸣争,你走吧,以后我是生是死,都不关你的事情,我也不会再纠缠你一分。你要是还念一点旧情,哪天我死了,就给我买上一副薄棺将我葬回扬州全我个体面。 恋耽美 封建糟粕by花卷 全文阅读(41) 第77章 那日,李鸣争和兰玉不欢而散。 兰玉开口就是要和李鸣争一刀两断,还说什么要他给他备一副薄棺将他安葬回扬州,分明就是在故意拿话刺他,李鸣争鲜少动怒,在那一刻,心中竟当真生出几分怒意。兰玉拿着那些不知真假的话试探他,哄骗他,口中所说甜言蜜语分明不见一分真心,却还敢问他的真心,简直是不知死活。 还想葬回扬州? 李鸣争在心中冷冷道,就是死,兰玉也只能死在北平,死在他们李家。 李鸣争冷眼看着他爹和李聿青围着兰玉腹中的那个孩子团团转,兰玉明明恨不得剖出腹中血肉,在他爹和李聿青面前,却藏得滴水不漏,不喜欢可无可奈何,只能接受,这是兰玉给他们营造的假象。 兰玉如此经营算计,反倒让李鸣争在不经意间想,这些时日以来,兰玉对他到底有没有一句真话? 李鸣争素来淡漠,无需,也不屑揣测那点微不足道的风月情爱。 可兰玉的真假难辨,成了梗在他心里的一根刺,李鸣争偏要剥掉他那些似真似假的伪装,等着兰玉穷途末路地来求他,一如当日被李聿青逼得仓惶绝望。 没成想,不过几日,李老夫人就知道兰玉怀了身孕。 她是从刘大夫替兰玉熬的安胎药药渣里查出来的,到底是和李老爷子这么多年的夫妻,李老爷子的反常,她看在眼里,尤其是这几日刘大夫常去为兰玉把脉,就让李老夫人起了疑心。 没想到,兰玉竟会怀孕,李老夫人难以置信,顿时怒不可遏。 天色昏暗,乌云翻滚,朔风凛冽摇得院中光秃秃的枝干似要折断了一般,带了几分肃杀之意。 一场风雪将来。 李老夫人是带着丫鬟和公馆中的佣人一道去的,直接就推开了兰玉院中的大门,银环听见响声吓了一大跳,看见沉着脸的李老夫人,脸色都白了。 夫,夫人,银环杵在门口,手足无措。 李老夫人冷冷道:滚开。 银环惊惶不已,她迟缓未动,李老夫人却已经不耐了,左右见她的脸色,兀自想去撞门,可刚碰上门,却见门已经打开了。 兰玉站在门里,看着李老夫人一行人,不紧不慢地施了一礼,说:兰玉见过夫人。 看天色风雪将至,夫人要是想见我,着人传召一声就行了,何必亲自来此? 李老夫人冷笑一声,她迈入兰玉屋中,环顾一圈,却见兰玉屋中陈列无一不精,不乏稀罕的古董珍稀之物,足见李老爷子对兰玉的偏爱。 李老夫人沉着脸坐上了主座,目光不加掩饰地落在兰玉腹中,口中却道:小九,听说你这些日子身子不好。 兰玉笑道:多谢夫人关心,吃过几剂药,已经好多了。 你好歹是一个男人,身子如此羸弱怎么能行,李老夫人道,我请了个大夫,她一只手搭在扶手上,摩挲着,不咸不淡地说,原是在宫里做过御医的,来给你瞧瞧。 说罢,一个白发白须的老者上前一步,看着兰玉,说:请九姨娘伸出手,老朽替您把把脉。 银环心都要跳了出来,她是知道兰玉是有身孕的,闻言强提起胆子,说:刘大夫已经替姨娘看过了 她话没说完,李老夫人身旁一个老妇人呵斥道:放肆! 夫人吩咐,岂容你一个下人插嘴? 兰玉开口道:银环,出去。 下人不懂规矩,是兰玉疏于管教,兰玉抬起眼睛看着李老夫人,笑了一下,道,只不过,老爷已经让刘大夫替兰玉看过诊了,不过是小小风寒,不敢劳烦您身边的名医。 李老太太说:刘大夫怎能和前朝御医相比。 兰玉环顾一圈,倏然笑道:只怕夫人今日前来,不是为了给兰玉看诊的吧? 李老夫人瞧着他,她腕子上戴着羊脂白玉镯,眉宇之间很有几分不怒自威的威势,她道:兰玉,你难道不知道我今天为何而来? 兰玉道:兰玉愚钝。 你可不愚钝,李老夫人冷笑一声,说,我今日就要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说罢,几个家仆直接上前一步,要去抓住兰玉,兰玉冷冷地看了二人一眼,目光之凛冽,竟教那几个人都顿了顿,兰玉看着李老夫人,说:不过就是诊脉,何必如此兴师动众? 他微微一笑,瞧着李老夫人,说:夫人心中不是早有论断吗? 李老夫人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了起来。 兰玉才慢吞吞地挽起袖口,露出白皙瘦削的手腕,对那老大夫说:请。 老大夫伸手搭上了他的手腕,李老夫人直直地盯着二人,屋中静得骇人,只能听见屋外的朔风自未大开的房门席卷而来。 老大夫先是皱了皱眉,又看向兰玉,再度把了把脉,看向李老夫人,缓缓点了点头。 李老夫人脸色更阴沉,她嫌恶又难以置信地审视着兰玉,重重一拍桌子,说:兰玉,你到底是什么妖孽! 来人,给我把他拉去里间验身! 她话音落下,兰玉脸色也沉了下来,寒声道:谁敢! 李老夫人道:我有何不敢?!不过就是一个不男不女的妖孽,怪物,还不动手?! 突然,门外传来一声苍老的厉声呵斥,放肆! 众人皆回头看去,就见李老爷子坐在轮椅上,被推着缓缓靠近,他脸色难看,说:你们在做什么? 李老夫人站起了身,冷笑道:该是我问老爷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她指着兰玉,说:这样不男不女的妖孽,你竟也当成宝,还把他带回李公馆,你是不是真老糊涂了! 李老爷子猛地拍在轮椅上,道:严璧华! 兰玉是李家的九姨娘,你今天带着这些人闯到这里,咄咄逼人,李老爷子沉声道,羞辱于他,哪里有半点李家当家主母的气度? 李老夫人盯着李老爷子,道:他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这么护着他? 她冷冷道:从古至今,从未有男人怀孕,你眼前这个人,却以男人之身怀孕,不是妖孽是什么?!更可笑的是,你竟然还真想让他生下来! 焉知他会生下一个什么东西祸乱李家! 此言一出,在场无论丫鬟家丁皆将目光投向了兰玉的肚子,露骨错愕地盯着兰玉。兰玉垂着眼睛,面无表情地站着。 银环脸色发白,上前了半步,妄图用瘦弱的身子挡住一侧扫向兰玉的目光。 李老爷子沉默须臾,冷冷道:无知妇人!简直荒谬可笑! 兰玉不过是天生体质特殊,乃世所罕见,李老爷子说,他腹中所怀的,也是李家血脉,根本就不是什么妖孽! 李老夫人怒不可遏,那个孽种,决不能留! 李老爷子看着李老夫人,冰冷道:谁敢动他一分,我决不轻饶,连你也一样。 李老夫人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看着李老爷子,就为了这么一个妖孽,野种!你如此对我?! 你我夫妻整整三十载!你如此对我! 李老爷子一言不发,神情却不见半分动摇。 屋子里气氛压抑而窒息,就在这时,一记声音传了过来,说:这么热闹? 冷冷的,带着几分嘲讽。 守在门边的家仆抬头看去,竟见是许久不曾回家的李明安,三少爷。 李明安穿着一身戎装,手臂上却绑了一段白巾,丧期也似,脸上戴着银色边框眼镜,鼻梁高挺,嘴唇薄,眉眼长开了,浑身上下,透着股子让人不适的阴郁戾气,竟没有一分当年的斯文和书卷气,和众人记忆里中的李家三少爷判若两人。 饶是兰玉,看见李明安,也怔了怔。 李明安看了他一眼,目光从屋子中扫了一圈,扯了扯嘴角,说:一回来就听大娘说什么妖孽妖孽的,怎么,家里生脏东西了? 李老爷子和李老夫人都看着李明安,他一抬腿,周遭下人都不自觉地为他让出了一条路。他走近了,看着李老夫人,说:不如我去请个大师回来做个水陆道场,驱驱家里的邪祟? 李老夫人冷冷道:妖孽就在你面前。 李明安目光落在兰玉身上,笑了,客客气气地说:九姨娘。 大娘说的妖孽,是九姨娘?李明安道,大娘,九姨娘好端端的人,怎么就成了你口中的妖孽了? 李老夫人不说话了,盯着李明安,李明安道:就因为九姨娘怀孕? 他嗤笑一声,大娘啊,要我说,您就不该被关在这大宅院里成了井底之蛙。女人能怀孕生子,男人为什么不能?从古至今没有发生过的便不会发生吗?要换了百年前,说大清会灭,您信吗?您怎么知道百年后就没有男人生子? 您不知道,没听说过,不代表没有,李明安说,这天底下的奇人异事多了去了,说不得九姨娘,就是这样的奇人。 闻言,兰玉抬起眼睛看着李明安,李明安神色未变,李老夫人却已经彻底恼了,说:李明安,你胡说八道什么! 李明安慢慢转过身,看着李老夫人,笑了一下,说:九姨娘是我爹身边的枕边人,他是不是妖孽,我爹最明白。 李老爷子开了口,说:好了! 今日之事,到此为止,李老爷子冷冷道,送夫人回去! 第78章 自那日之后,兰玉怀孕一事,李家上下尽知,即便李老爷子严令李公馆上下不得妄自议,却依旧堵不住府里下人的好奇心。直到有一日被李聿青撞了个正着,亲自以乱嚼府中主子是非的名头命人拖出去帐责了个半死,才堪堪止住几分。 可流言从来都堵塞不住,府里的下人多是不识字,没有读过书的,都忍不住揣测兰玉,他们是见过兰玉的,他再是俊秀,那也是一副男人长相,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 哪有男人怀孕的? 不乏有人恶意揣度他是妖孽,若不是妖孽,怎能让李老爷子这般痴迷于他,还怀了孕? 银环在李公馆中行走时,都会被下人拉扯住,凑过来一脸暧昧地说,九姨娘真怀孕了? 银环抿紧嘴唇,气道:你们还敢议论,信不信我告到老爷那儿去! 哎,我们就是好奇,你那么较真做什么,下人嬉皮笑脸道,银环,你都照顾九姨娘那么久了,九姨娘,是男人还是女人? 银环不假思索道:我家主子自然是男人! 另一人道:男人怎么大了肚子?那可是夫人请以前的御医亲自断过的,该不成九姨娘真是妖孽吧? 你们胡说八道什么!银环气得脸色都白了,什么妖孽,我们主子是人! 你那么生气作甚,银环,你也没跟着九姨娘这么久,就这么护着他,难道你也被九姨娘夺了魂魄? 我可听说那些妖怪最会迷人心智,吸人精魂的,说不定半夜还把你吃了 你们闭嘴!银环伸手重重地推开那几人,气坏了,你们再这么嚼舌根,我要告诉管事,把你们都打板子! 说罢,小姑娘就气冲冲地走了,留下几个下人对视一眼,又窃窃私语地说笑开去,一人道:这还真是奇怪,咱们李家这么多姨娘都没怀上,偏偏让九姨娘一个男人怀上了。 李家都多少年没有添过丁了? 有人压低声音嬉笑道:指不定是谁的呢,咱们老爷都多大年纪了,腿还他比划了一下,都不能让女人怀,还能让男人? 几人都抽了一口气,说:难道怀的是野种? 嘘,我可没这么说。 银环回到院子里时,兰玉正在给玉团儿梳理毛发,接连几日的小雪,天寒,天地都挂了一抹白。那天李老爷子宽慰了兰玉几句,拍了拍他的手,就把李明安叫去了书房。兰玉什么也没有说,安静淡漠得如同一尊精美的玉雕。之后两日,他没有再出过院子,其实即便是不出院子,他也知道外面会传成什么样子,又会在李家掀起什么样的风浪。 兰玉冷眼旁观,只觉得这实在是很精彩的一出好戏,尤其是那日李老爷子和李老夫人争锋相对的样子。 不过兰玉心想,这才哪儿到哪儿,李老夫人只要知道他怀孕,就不会容忍他生下这个孩子。 自他入李公馆开始,李老夫人就如鲠在喉,更不要说,让他生下这个孩子。 所以兰玉连着几天叫了刘大夫来院子里为他把脉,故意引起了李老夫人的注意,是他自己将自己怀孕的事捅出去的,一切做得滴水不漏,毕竟他这样的身子怀孕,就是刘大夫都闻所未闻,李老爷子又看重,他自然不敢怠慢。 兰玉勾了勾玉团儿的下巴,玉团儿长大了不少,叫声却依旧娇软,软绵绵地叫了声,尾巴上下悠闲的一晃一晃的。 银环说:主子,我给您熬了燕窝,您喝点儿吧。 兰玉随口应了声,说:先放着吧。余光瞥见银环发红的眼睛,抬起头,说:怎么哭了? 银环眼睛又热了,含糊不清地说:我没有哭。 兰玉道:你眼睛红了。 银环勉强冲兰玉笑了一下,说:外头又下雪了,雪挂满了松枝,真好看。 兰玉慢慢地抚着玉团的后背,说:今年雪多,都说瑞雪兆丰年,可这一场又一场的雪下下来,不知多少人等不来下一个春天了。 银环黯然无言。 兰玉想起什么,道:柜子里有个荷包,给你的,别把钱都往家里送,自己该留点儿钱傍身。 银环抬起眼睛怔怔地看着兰玉,摇头道:我不用的,我在李公馆里,花不了什么钱,您自己留着 现在用不上,以后呢?兰玉道,你年纪还小,总不能在李公馆里一辈子伺候人,要学会为自己打算,尤其是你还是个姑娘。 银环鼻子发酸,瓮声瓮气道:主子,您真好,是银环见过的最好的人,银环伺候您一辈子。 兰玉笑了,说:伺候我一辈子算怎么回事? 银环道:银环不管,银环就伺候您一辈子! 翌日下午,兰玉算着掌柜的和他说琵琶能送回北平的日子,就带着银环出了门。 雪已经停了,路上积雪被行人踩得泥泞不堪,二人坐在马车上,车外人声喧闹,恍惚间,兰玉才想起,竟是已近年关了。 一年时节无论好坏,逢着年关,总是热闹的,仿佛要给来年一点盼头。 掌柜的一见兰玉,就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说:您瞧我这记性,琵琶昨两日就到了,原本是想着明儿给您送到府上,真是对不住,又劳您亲自走一趟。 恋耽美 封建糟粕by花卷 全文阅读(42) 兰玉道:不碍事,我的琵琶修好了? 掌柜的笑道:好了!这就给您拿来。您稍带片刻,小荣,给客人看茶。 兰玉微微颔首,兀自去一旁坐着,琴行里有个年少的学徒,给兰玉上了热茶。兰玉捧了一杯,让银环也坐着,二人喝了口热茶驱了驱寒意。 不多时,掌柜的就捧着一个锦匣走了出来,他将锦匣打开,正是兰玉那把旧琵琶。只不过大抵是彻底翻修过了一番,就连琵琶身都换了新木,弦也接了新弦,弦轴还是旧弦轴,琵琶身上绘了几支清荷,镶嵌了兰玉的名字,倒是和他那把旧琵琶如出一辙。 兰玉细看之下,方发觉那画是仿的,因为兰玉琴身上所绘的画原是他母亲桑氏画的。 他看着那把琵琶,恍了恍神,一时间没有伸手去接。 掌柜的看着他脸色,有几分不安,试探道:您不喜欢? 兰玉深深地吐出一口气,道:没有,多谢了。 掌柜的忙道:您喜欢就好。 说罢,又从匣子里取出一个稍大一些的方盒,道:您那把琵琶,琵琶身已经裂了,所以只好换了下来,这是二爷特意让留着的,您看您要带走吗? 方盒打开,正是他的那把琵琶身上桑氏所留的画,完完整整地留了下来。 兰玉不自觉地伸手抚摸了片刻,说:带着吧。 兰玉和银环抱着琵琶刚出琴行,就看见李明安正坐在马车的车辕上,他偏过头,看着兰玉,兰玉也看着李明安。 李明安说:刚才和我舅舅路过,就看见了李家的马车,猜想应该是你在。 兰玉嗯了声,他看着兰玉怀中的锦匣,略一思索,就大概猜出了他怀中抱着的应该是琵琶。 李明安道:小娘难得出来一趟,不如出去走走,散散心? 兰玉说:不必了,我该回去了。 李明安道:车夫我已经安排妥当了,小娘不用担心。 说完,他跳下马车,打开了车门,微微侧身,道:请。 兰玉盯着李明安看了一会儿,抬腿跨上了马车。 马车内坐了三人,李明安和银环相对而坐,兰玉将琵琶放在一旁,一言不发。 自李明安回来之后,性情大变,银环也忍不住有几分不自在,可想起李明安回来那天挺身而出为兰玉说话,便少了几分畏惧。她小声道:三少爷,我们出来是请示过老爷的,万一回去得太晚,只怕老爷要着恼的。 李明安看了她一眼,偏头看着兰玉,半晌,说:难得雪停,小娘不想出去走走吗? 兰玉道:三少爷都不怕惹麻烦上身,我怕什么? 李明安笑了一下,他一笑,倒依稀有几分过往的影子,兰玉看着,目光忍不住落在他臂弯上绑缚的白巾,在心中轻轻叹了口气。 李明安带他去的是一座园子,园子深幽,枝干不见绿意,窸窸窣窣地挂着一点积雪冰柱,将掉不掉。 李明安说:这座园子原来是前清一个闲散王爷所住之所,后来八国联军侵华,他家人都遇难了,只他一个人活了下来,就将这园子捐了出去,改成一个观赏的园子,自己出了家。 兰玉穿着披风,纵目望去,却见园中朱红长廊交错,八角凉亭精巧,很有几分岁月侵蚀之后的颓意。将下过雪,周遭静悄悄的,偶尔传来积雪掉落的声音。 兰玉道:你怎么会来此? 李明安道:以前听我娘说起过,一直没有机会来。 留心脚下。 他提醒他脚下有石阶,银环远远地跟着他们。 兰玉吸着空气中的清冽冷意,周遭静谧无人,整个人也放松了几分,他自来到北平,还从来没有出过李公馆,到处走一走看一看。 大抵是只有二人,兰玉问李明安,打算什么时候走? 李明安目光一直没有从兰玉身上移开,闻言,静了静,说:兰玉,我回北平,就不走了。 兰玉愣了下。 李明安是跟着赵培昇和许程青一起回北平的,所有人都以为李明安会跟着赵培昇回去。 过了片刻,兰玉说:好不容易走出去了,为什么要再回来? 李明安伸手碰了碰臂弯上的白巾,深深地看着兰玉,说:当初我娘死的时候,我恨不得把雷天千刀万剐,如果不是他把我们抓上山,一切就不会发生。 所以我杀了他,李明安轻描淡写道,可等他死了,我才发现,他该死,可他不是最该死的。 兰玉看着面前全然陌生的青年,说:你想做什么? 李明安没有说话,目光仍看着兰玉,忍不住伸手轻轻碰了碰兰玉的脸颊,就抽回了手,说:这个孩子是我爹的,还是我二哥的? 他自说自话道:我爹他有几分嘲讽,我二哥的吧。 兰玉说:应该是吧。 李明安沉默须臾,说:你想生下来? 不想。兰玉不假思索。 李明安道:我可以帮你。 兰玉抬起眼睛,看着李明安,说:你知不知道你爹和李聿青有多看重它? 李明安语气却很平静,说:你不想,我就帮你。 兰玉,这两个月里,我跟着我舅舅拿过枪,上过战场,杀过人,不知道多少次死里逃生,李明安说,我有的时候想,死了吧,就这么死了。可当我萌生死念的时候,我就不甘心。 这世上这么多该死的人没死,还活得好好的,我为什么要去死? 李明安盯着兰玉,说,我还想到了你。 你是对的,李明安微微笑了一下,说,兰玉,每每想起你对我说过的每一句话,都会让我生的意志更坚定一分。 我喜欢你,以前喜欢,现在喜欢,我什么都不在乎了,只有你。李明安道,你不能做的事我可以帮你做,包括这个孩子。 兰玉怔怔地看着李明安,过了许久才说,你不该是这样的。 李明安也一怔,看着兰玉,说:那我该是怎么样的? 兰玉道:你娘不会愿意看到你这样。 她看不见了,李明安摇摇头,镜片下的眼睛微微泛起了红,他看着兰玉,说,她看不见了,兰玉,我后来一直在想,我要是不这么天真,但凡我像我二哥或者大哥一样,我娘她是不是就不会为了要护着我而死? 李明安突然俯身抱住兰玉,兰玉刚想推开他,就听李明安说:兰玉,我什么都没有了。 兰玉迟疑了须臾,到底是放下了手。 第79章 兰玉拒绝了李明安,这李公馆里不想要这个孩子出生的太多了,根本用不上李明安来帮他。 更何况对李明安,兰玉心中总存了一分不忍,一旦这个孩子是李明安出手弄掉的,李聿青必然着恼,一定会为难李明安。李家兄弟相残,兰玉本该拊掌称好,可看着李明安,兰玉总想起初见时意气风发,热血冲动的少年。 还有赵氏,在赵氏身上,兰玉看见了他母亲桑氏的影子。 年关将近,李鸣争和李聿青、李明安都忙碌了起来。李鸣争手中管着李家偌大的家业,而李聿青身居要职,李明安虽是刚回北平,可他身后是李家和许程平,赵培昇,即便如今年纪尚青,却也无人敢小觑他。 一时间风头无两。 李老爷子心中欣慰又有几分怅然。 今日他和李老夫人又吵过一架因为兰玉腹中的孩子。 今天的北平城突然刮了一场沙尘暴,狂风大作,漫天的风沙遮天蔽日,院中的树都似要被连根拔起,狂风中卷着的碎石断瓦砸将得四处砰砰作响。沙尘暴过后,天地都覆上了一层黄沙,李老夫人当即吩咐府中下人去清理,李老爷子正着下人将他推出院子,就和李老夫人撞了个正着。 二人相敬如宾三十载,如今却见面如同陌生人。 李老爷子抬手扇了扇灰尘,李老夫人瞥了他一眼,也没有走近,二人隔着不远不近的一段距离。 李老夫人身边的丫鬟说,今年的天气真是怪极了,不是洪水就是冰灾,如今还来了这样吓人的沙尘暴。 李老夫人冷哼一声,道,事有反常必有妖。 李老爷子听她含沙射影的说辞也有几分不耐,拍了拍扶手,管事知机地转过了轮椅,二人就回了院子。李老夫人身后的严家是官宦世家,自前清到如今的北洋政府,地位稳如磐石,凭心而论,李老夫人嫁进当时的李家,是低嫁了。这么多年,李老爷子虽对她没多少情分,却一直是敬重有加,对她管理后宅的霹雳手段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没想到,临老了,二人却闹成了这个样子。 他想起了李老夫人所说的事有反常必有妖,在心中冷冷嘲了声荒唐,兰玉是什么人,他再清楚不过。 过了一会儿,丫鬟捧来了烟枪,自兰玉怀了孕,李老爷子抽大烟时就不再让他在自己身边待着了。他斜靠在罗汉床上,看着丫鬟填上价值千金的福寿膏,忍不住眯起眼睛嗅了嗅,眉宇之间有几分迷醉。 点着了烟枪,李老爷子深深地抽了一口,说:这和以前用的有些不一样啊? 丫鬟道:回老爷,听管事说,这是研制出的新品,特意送来您尝尝鲜的。 李老爷子不甚在意地嗯了声,整个人都飘飘然了起来,今日的福寿膏,比以往来得烈,来得纯粹,却越发让人欲罢不能,沉醉其中。 他躺在罗汉床上吞云吐雾,空气里都弥漫着鸦片烟的味道,他昏昏然不知红尘事,直到大烟劲儿过去,脑子里才不再那般亢奋,浑身都似一张过度绷紧的弓,不断的拉扯,最后松弛开去,软绵绵的,就提不起半点力气了。 李老爷子伸手摸索着想坐起身,却提不起一分力气,他抬起手,看着自己枯瘦的手背,老了。 他老了。 李老爷子突然想起李公馆里的流言,他们议论兰玉不是人,是妖孽,更揣测他腹中的孩子不是李家血脉,而是野种李老爷子勃然大怒,兰玉是他的姨娘,腹中怀的,自然只能是他的孩子。 何况兰玉那样的身子,他能去勾引谁? 可旋即,李老爷子想起了八姨娘,张氏正当青春年少,又有点儿小姐脾气,降服起来如同一只小烈马,李老爷子有一段时间很宠爱张氏。没想到,她竟然不知廉耻地和人苟合,给他戴绿帽子。 兰玉呢? 兰玉和她不一样,兰玉温顺体贴,即便当初是被下了药送到他床上来的,时日一场,兰玉就认了命,这样的一个男人,不认命,他还能如何? 李老爷子想起兰玉那张秀美若朦胧江南烟雨的脸,狐狸眼很有风情,尤其是情事中,红着眼尾要哭不哭的模样,更是动人。兰玉身上有种模糊了男女的美丽,他是李老爷子的小菩萨,是他亲手剥开兰玉深藏的秘密,将他捧上观音莲座,让他成为他一个人的小菩萨,小婊子。 兰玉怎么敢背叛他? 兰玉腹中的孩子,只能是他的无论李老爷子承认与否,李家自赵氏之后,已经近二十年没有女人怀孕了。李老爷子曾隐晦地让刘大夫替他看过诊,却于事无补,只能将之归咎于命中注定。 这么多年都没人怀上,怎么就兰玉怀上了?为什么当初兰玉被他养在外头的时候没怀上,那时他还健康,偏偏在他瘫痪了,将兰玉接进李公馆,兰玉就怀上了? 那点疑虑如同一把钝刀,扎在李老爷子的脑子里,他辗转反侧,手中的拳头也禁不住攥了起来。 兰玉肚子里怀的,是你的吧? 白氏坐在主位上,屋中点了烛火,映衬着女人的面容,岁月对她格外优待,竟像是不曾留下一丝风霜似的。她眉眼生得冷艳,开口的语气不咸不淡的,却如晴空霹雳抛了出来。 李聿青顿了顿,看着白氏,神色也平淡,说:你在说什么? 白氏冷笑一声,审视着李聿青,说:你不敢认? 李聿青靠在椅背上,道:无稽之谈。 他说:东西我已经送到了,没其他事,我就先走了。 屋子里放着两个大木箱,俱都是白氏的弟弟,李聿青的舅舅给白氏的年礼。白氏尚未出嫁时就喜欢赏玩金石之物,尤其是一些金石拓本,旧时的古器书籍。这些年,她闭门不出,终日和拓本刻印作伴。白家已经东山再起,李聿青的几个舅舅都身居要职,或军或政,念着白氏当年为了家族的牺牲,年年都会送些稀罕的金石古董。 白氏看着李聿青的背影,说:李聿青,你怎么着也是我生的,你在想什么,瞒得过我? 李聿青停住脚步,转过身,看着白氏,扯了扯嘴角,说:真稀奇,您竟也能说出我是您生的这种话,我还以为您已经忘了这回事。 白氏说:我的确恨不得没有生下你,可这已经是不争的事实。 李聿青沉默不言。 白氏突然笑了一下,说:这么多年,你总算做了一件合我意的事情。 她说:李叔堂把那个孽种当成宝,巴巴地等着他生下来,压根儿想不到,是自己亲生儿子给他戴的绿帽子,哈,真是可笑。 李聿青冷冷道:你疯了么?兰玉是我爹的姨娘,肚子里的除了是我爹的,还能是谁的。 白氏目光落在李聿青身上,说:其实从小到大,你都没有变过。 你想要一个东西的眼神,我再熟悉不过,白氏轻描淡写道,你看兰玉的眼神,和你小时候想要什么东西的时候的眼神,一模一样。 李聿青听着她高高在上的,淡漠的话,袖中的手攥了起来,有几分掩饰不住的难堪。 白氏瞧着他的脸色,笑了,道:你放心,怎么说,这也是你的骨肉,我的孙儿,我不会对他怎么样的。 你胡闹了这么多年,难得想要个孩子,我怎么着也得成全你。 李聿青看着白氏,冷笑道:如果兰玉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我早就弄干净了,还会等到今天给自己找麻烦? 白氏随口道:是吗? 她道:这个九姨娘倒真是有点儿手段,让你们父子都鬼迷心窍,中了邪一样,不愧是勾栏里走出来的,我听说那天老三还为他说话啧。 李聿青脸色一沉,半晌,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开口道:我知道李家的事你从来不管,兰玉你别碰他。 母亲,李聿青说,你别碰兰玉。 白氏看着李聿青,道:你在求我? 李聿青沉默须臾,说:是,我知道你不愿意待在这李家,兰玉也一样,他也是无辜的。 他已经步履维艰了,你别为难他。李聿青说,就当看在你我那点微薄的母子情分上。 第80章 李鸣争去见李老爷子的时候,发现他又去了兰玉的院子。也许是兰玉怀孕一事已经无需遮掩,李老爷子索性终日都和兰玉待在一处。他过去时,兰玉正坐在厚实的地毯上逗猫,李老爷子躺在那张藤椅上,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恋耽美 封建糟粕by花卷 全文阅读(43) 屋里炭火烧得足,兰玉穿着宽松的衣裳,袜子也没穿,就这么坐着,白皙的脚藏入毛茸茸的绒毯里,很有几分闲散。 李鸣争面色波澜不惊,只克制地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没想到,一抬头,竟对上了李老爷子的目光。 他爹老了,身子也大不如前,那双年轻时锐利得让人不敢直视的眼睛变得苍老浑浊,可在那一刻,却让李鸣争敏锐地嗅出了几分危险。 父子二人对视了片刻,李鸣争心中掠过一丝疑惑,还未深究,李老爷子的视线就越过了他,落在了童平抱着的账本上。 年底了,李家安排在各地的管事都会送来一年的账本,早些年都是李老爷子亲力亲为,后来就渐渐交给了李鸣争,可一些要紧的,李鸣争仍要交给李老爷子。他并没有让兰玉避开,父子二人就这么谈起了正事,兰玉充耳不闻,只低头撸着玉团儿柔软的毛发。 冬天猫肚子暖和,兰玉将手伸进去,玉团儿也不恼,甚至翻了个身晾出柔软的肚皮。 兰玉看着,便笑了起来。 以往李老爷子听这些生意场上的事向来专注,今日却有些心不在焉的,他看着兰玉露出的那截白皙的脚丫子,突然开口道:怎么没有穿袜子? 李鸣争顿了顿,停了下来不再说话。 兰玉抬起头看着李老爷子,蜷了蜷脚趾,说:午睡起来就忘了。 他从绒毯上爬了起来,宽松的裤腿长,遮住了纤瘦的脚腕,抬腿就去床边拿袜子。白袜子,兰玉刚拿在手上,就听李老爷子说:兰玉,过来。 兰玉瞧了他一眼,笑道:干嘛? 他这一眼似嗔非嗔,李老爷子伸手道:坐过来。 兰玉道:您和大少爷谈正事,我过去做什么? 说是这样说,却还是走了过去,李老爷子竟要亲自给他穿袜子。他让兰玉坐在一旁的秀墩上,抬起脚搭在藤椅边。那双脚白生生的,骨肉匀称,脚趾紧张地弓了起来,李老爷子摩挲了一把,就拿过了他手中的白袜子。 到底旁边杵了个大活人,兰玉有点儿不自在,李老爷子揉开他的脚趾,说:慌什么? 兰玉小声道:大少爷还在呢。 李老爷子不以为意道:他老子疼自己的姨娘还要避着他? 李鸣争一言不发地看着李老爷子把玩兰玉的脚,兰玉人生得秀气,脚也秀气漂亮,李鸣争曾把玩过多回,还捉着他的脚腕戴上脚镯子。他自然知道是什么感觉,看着李老爷子那双枯瘦的手指掐着脚背,李鸣争竟觉得有几分厌烦,如同顶好的一张宣纸偏被滴上了一滴墨。 碍眼。 李鸣争转开了目光,心不在焉地看着雕花的窗棂。兰玉当真要和他撇清干系似的,即便二人偶尔在李公馆中遇见,兰玉也不再看他一眼,李鸣争就有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 没多久,李鸣争就退出了兰玉的屋子,李老爷子目光落在那扇紧闭的房门上,眼尾的皱纹愈发深刻了。 李老爷子本就疑心重,听着李公馆那些风言风语,那点猜测如同种子扎根在心里,缓缓生根发芽。李老爷子忍不住想,兰玉肚子里的孩子真的是他的吗?如果不是他的,那会是谁的?李公馆的下人?可兰玉向来深居简出,和兰玉有交集的下人屈指可数。 到底会是谁? 兰玉见李老爷子久久地盯着那扇门,疑惑地叫了他一声,李老爷子回过神,沉沉地看着兰玉,兰玉被他的眼神看得心中发毛,勉强笑了一下,说:您看什么呢? 李老爷子突然笑了笑,说:没什么,就是在想你肚子里的这个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兰玉一顿,眉宇间神情淡了下来,李老爷子也不在意,伸手揉了揉他的肚子,道:见你对那只猫都这么好,他说,我的小菩萨一定会是个好母亲。 兰玉不再说话。 李老爷子摸着他的小腹,快要三个月了,月份小,还不显怀。 李老爷子突然想起了李明安,李明安回来那天就曾为兰玉说话,这个儿子李老爷子旋即就抛开了这个念头,李明安那时总不着家,应当不是他和兰玉有私情。他翻来覆去地想这件事,夜里也辗转反侧,这个念头如同毒蛇一般盘踞在他的心头,他暗中审视着兰玉,审视着兰玉能接触到的每一个男人。每一次猜测,都让他变得越来越焦躁愤怒,只消一想兰玉确实背叛他,还敢怀上奸夫的孽种,李老爷子就怒不可遏,即便是当初八姨娘张氏偷人,也不曾让他如此愤怒。 李老爷子将李公馆内每一个或有可能和兰玉有奸情的下人都细查了一遍,都没有查出一点痕迹,直到有一天夜半三更,李老爷子突然惊醒,他想,既然不是李明安,也许是他另外两个儿子呢? 李聿青恣意妄为又叛逆,李鸣争李鸣争,李老爷子想起李鸣争看兰玉的眼神,李鸣争生性淡漠,他不在意的,即便是送他眼前,他都不会多看一眼。 李老爷子突然咳得五脏六腑都震颤了起来,额角青筋直跳,绕是捕风捉影,也让他无法接受。 那一天,难得的放了晴,冬日暖阳也冷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兰玉孕后嗜睡,他一觉醒来,才发觉外头已经是日上三竿了。他穿上衣服,叫了几声银环,却没有听见人应答,他打开门,清晨的寒气袭面而来,冷得他打了个寒颤,手指都有点儿僵。 九姨娘,您醒啦?突然,兰玉看见一个丫鬟端着盆热水走了过来,说,奴婢想着您该醒了,就去给您打了点儿热水。 兰玉皱了皱眉,看着她,才想起面前的人是李老爷子院里的丫鬟沁春,你怎么在这儿,银环呢? 沁春恭敬道:回九姨娘的话,老爷说您如今有了身孕,银环年纪小,怕伺候不周到,特让奴婢来伺候您。 兰玉道:那她呢? 沁春说:这,奴婢就不知道了。 兰玉直勾勾地盯着她看了半晌,沁春二十来岁,却很沉稳,便是如此被兰玉打量,眉毛也不曾皱一下。兰玉心中莫名地泛起了一丝凉意,他僵硬地攥了攥自己的手指,方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说:把水拿进去吧。 兰玉洗漱完毕,又耐着性子吃完了早餐,稳住心神,才往李老爷子的院子里走去。 李老爷子手中正端着烟枪,靠在罗汉床上,丫鬟点了香,瑞兽香炉里青烟袅袅,屋子里弥漫着幽幽的香气。 李老爷子见了兰玉,说:来了? 兰玉笑道:沁春伺候您一向周到,您怎么还将她支我那儿去了? 李老爷子伸手拍了拍身边的床榻,说:先坐。 兰玉顺从地坐了过去,李老爷子伸手摸了摸他的肚子,道:你如今有孕在身,银环那丫头年纪小,总有照顾不到的,沁春稳重,以后就让她跟着你吧。 兰玉垂下眼睛,说:可自我来到李公馆,银环就跟着我,我用着也顺手 我知你重情义,李老爷子说,那丫头手脚不干净。 她偷了主子的东西去当铺换钱。 兰玉一怔,李老爷子道:就是我给你的那只玉镯子。他拿烟枪敲了敲矮几,慢慢说,管事已经问讯过了,她也交代了。 兰玉刚想说那是他送给银环的,可对上李老爷子深沉莫测的目光,心头一寒,轻声道:那只镯子不是她偷的,是我赏给她的。 李老爷子不甚在意的哦了声,说:可主人的东西永远都是主人的,赏给她,也不能私自去当了。 你说是不是?李老爷子看着兰玉。 兰玉道:老爷,银环年纪小不懂规矩,而且她照顾我的这些时日,一直尽心尽力 李老爷子打断他,就怕太尽心了,反而忘了谁才是主子。 兰玉哑然。 就是一个小丫鬟,你不必为她伤怀。李老爷子语气很和缓,他拨了拨烟枪里填上的鸦片,兰玉跪坐起身,替他点着了烟枪,鸦片的甜腻香味儿缓缓地溢了出来。 兰玉看着那升腾起的白烟,说:兰玉孤苦,一生所尝温情不过寥寥,银环虽是个小丫鬟,可对兰玉尽心尽力,从未有丝毫懈怠。 求老爷高抬贵手,饶她一回。 李老爷子审视着兰玉那张清隽秀美的面容,看着他在自己面前俯首,心中生出几分报复性的快意。银环那丫头年纪小,可嘴却硬,管事审了半夜,被打得鲜血淋漓,翻来覆去还是那几句,我们姨娘对老爷从无二心,请老爷明察。 九姨娘无辜啊。 他肚子里的孩子,是老爷的,根本就没有什么私情,一定是有人想害我们姨娘啊! 银环愈是嘴硬,李老爷子愈是恼恨,他越是深究越是觉得兰玉腹中怀的就是野种,李公馆内的流言都成了一记记响亮的耳光扇在他脸上,尤其是和兰玉通奸的,有可能就是他的儿子时,李老爷子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兰玉,好看看到底是哪个孽障敢给他戴这样的绿帽子。 李老爷子看着鸦片燃烧的白烟升起,烟雾氤氲,兰玉的脸笼在雾里,让人看不真切。 李老爷子说:大烟是个好东西。 你知道为什么这些年屡屡禁烟,却还是有这么多大烟馆,这么多人对大烟趋之若鹜,李老爷子深深地抽了口,声音迷离,他对兰玉说,因为它能让人如置仙境,浅浅的一口,凡尘俗世所有的烦恼忧愁就都能尽数忘却。 李老爷子将烟枪递给兰玉,眼神落在他身上,如露出獠牙的毒蛇,说:尝一口。 第81章 兰玉睁开眼,就见周遭一片漆黑,四四方方的铁牢笼角落里蜷缩着一个瘦弱的身影,他呼吸窒了窒,走近了,却看见她发髻散乱,狼狈不堪,背上皮开肉绽,血迹斑驳。 突然,兰玉目光落在她头上摇摇欲坠的粉色头花上,喃喃地叫了声,银环? 听见声音,缩在角落里的人抬起头,不是银环是谁? 她脸色苍白,瞳仁黑漆漆的,望着兰玉不说话。 兰玉心中大恸,疾步过去,银环。他想伸手拉起银环,可她满身都是伤,竟让兰玉不敢碰她,他指尖发颤,说:别怕,你别怕,我带你走 兰玉说着,刚抓住银环的手,凭空中却生出一只铁爪也似的手,紧紧扼住了银环的脖颈,将她往黑暗中拖去。 银环痛苦地喘息了起来,穿着绣花鞋的小脚在地上胡乱蹬着,叫兰玉,主子主子。 银环!兰玉双眼大睁,抬起头,就看见了李老爷子面容冷酷地坐在远处,眼神冰冷带着嘲讽。 兰玉猛地惊醒了,他仓惶地坐起身,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半晌才发现这是在他的屋子里。昨日种种一一浮现在脑海里,最后定格在李老爷子将烟枪递给他,说:尝一口。 大烟。 兰玉脸色变得惨然,趴在床边呕吐了起来,他吐得厉害,几乎要将发苦的胆汁一并呕出。 九姨娘?门外的沁春听见动静,忙走了进来,伸手拍着兰玉的后背。兰玉却伸手推开了她,喘息着说:银环呢?她回来了吗? 沁春不言。 兰玉闭了闭眼,勉强站起身,他趿上鞋子,抬腿就朝外走去。 沁春追了上去,说:姨娘,外头下雪了。 兰玉一言不发,闷头就往外走。 沁春急声道:姨娘,老爷吩咐过了,让您在屋子里待着。 兰玉脚步霍然顿住,偏头冷冷看着她,想软禁我? 沁春看着兰玉,说:这是老爷的意思,请姨娘不要为难奴婢。 兰玉冷笑一声,我偏要出去,你欲如何? 沁春说:姨娘,回去吧。 果真下起了雪,天色阴暗,细碎的雪花打着旋儿飘飞了下来。兰玉抬头看了眼昏暗的天,浓云低垂,沉甸甸的,压得人心头发闷。 兰玉不再理会沁春,转身就朝院外走去。 李聿青突然惊醒时,外头已经天亮了,纵目望去,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雪。他揉了揉酸胀的脖颈,在椅子上睡了一宿,脖子都要僵了。 这些天,李聿青忙得脚不沾地,昨日更是李公馆也不曾回,直接就睡在了办公室。 李聿青喝了几口冷茶,昏沉的脑子才变得清醒了几分,他的目光落在半开的抽屉里,拉开了,里头是一个小小的拨浪鼓。李聿青勾了勾拨浪鼓,这是前几天买的,原是跟着一个军政部的同僚刚应酬完,正逢着路边贩货郎挑着各色小物件叫卖。 那同僚见状叫住了贩货郎,直接买了一个拨浪鼓。 李聿青看着他摇晃着小小的拨浪鼓,同僚察觉了他的目光,有点儿不好意思地笑笑,说,长官见笑了,我家里那丫头就喜欢这个,前阵子把拨浪鼓弄丢了,一直吵着要我给她再买一个。 李聿青饮了酒,酒意上头,熏得脑子有点儿昏昏的,思绪也变得迟缓,没什么。 李聿青说,又问他,给你女儿的? 同僚道,是,已经三岁了。 李聿青恍了恍神,心想,要是兰玉肚子里的是个女儿那一定漂亮极了,只那么一想,李聿青心都软了,胀胀的,那个拨浪鼓一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后来再看见时,就鬼使神差地买了回来。 他摇了摇,拨浪鼓脆声作响,李聿青自小到大都没有玩过这种东西,看着也有几分新奇。李聿青看着手中小小的拨浪鼓,不知怎的,莫名的有几分心悸,像是要发生什么极可怕的事情一般,罕见的,李聿青竟有些心慌。 突然,门外传来敲门声,李聿青想也不想将拨浪鼓藏了回去,严严实实地拉上了抽屉,刚说一声进来,就见闻今脸色难看地走了进来,说:二爷。 李聿青揉了揉眉心,道:说。 闻今说:府里传来消息,昨天晚上主院的人把银环带走了。 李聿青脸色登时就变了,直接就起了身,说:昨天晚上的事情为什么现在才来报?! 闻今紧紧跟上李聿青,低声道:人是昨夜秘密带走的,今天我们的人看到沁春去九姨娘院子里才发现。 李聿青恨声骂道:废物。 他几乎不敢想,李老爷子为什么要深夜带走银环,难道是起疑了?兰玉呢,他会怎么对待兰玉不对,一定只是起疑,若是当真有了证据,只怕就不是带走银环了。李聿青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没让闻今开车,自己开着车,一路风驰电掣地赶回李公馆。 那阵莫名的心悸却来得越发强烈,李聿青手都微微发抖,嘴唇抿紧,恨不得直接就见着了兰玉。 那一天,便是许多年之后,依旧让李聿青记忆深刻,无法忘怀。 天灰蒙蒙的,飘着碎雪,朔风凛冽,钢刀刮骨似的透着寒意。他一回到李公馆,就见府中下人神色古怪,当即抓着一个扫雪的下人,说:出什么事了? 大抵是他脸色太阴沉可怖,下人吓了一跳,说:二二爷。 回话!李聿青不耐烦。 一旁的下人结结巴巴道:回二爷,九姨娘被夫人绑,绑去了祠堂。 李聿青浑身一凉,狠狠丢开那下人,拔腿就朝祠堂跑去。隆冬天,即便已经是日上三竿,却依旧冷得人发抖,细细的枯枝挂不住新雪,嘎吱一声,砸落在地。 恋耽美 封建糟粕by花卷 全文阅读(44) 李家祠堂很有些年头了,李聿青从小出入祠堂,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不喜欢,只心情烦躁时觉得那一道又一道的程序琐碎复杂,厌烦无趣得紧,却从未想过那座森严的祠堂,那口已经不知吞了多少女人的枯井会可怖至此。 那口井。 李聿青见过他爹把两个女人投入井里,第一次见时尚觉得残忍,奶娘说,这是李家的规矩。 再后来,就无关痛痒了。 造孽的是他爹,和他有什么关系,李聿青从未想过,有一天那把无形之中的刀会架在他身上。他跑得急,胸口闷闷的,在那一刹那,痛恨李公馆这么大,路这么长。 他怕去得晚了。 所幸,他刚跑到祠堂门口,就听见李老夫人喝问兰玉,还不速速把你的奸夫交代出来! 兰玉说:急什么。 李聿青心头骤然一松,缓了缓急促的呼吸,却听见另一道声音,道,是啊,急什么,奸夫都还没有审出来,那声音极淡,又冷漠,竟是白氏的声音。 李聿青整个人如坠冰窖,他咬了咬牙,才腿跨过高高的门槛,走入了森寒冰冷的祠堂。祠堂内,兰玉被捆了手脚丢在天井里,雪簌簌地飘着,他的肩膀,眉梢眼角已经挂了白雪。李聿青径自走向兰玉,他蹲下身,就去解兰玉身上的麻绳。 这一变故,让祠堂内所有人都惊呆了。 李老爷子坐在轮椅上,自李聿青进入祠堂的那一刻,他脸色就变得阴沉了。 李老太太也愣住了,旋即怒道:李聿青,你做什么! 李聿青解了兰玉手脚的麻绳,抱起兰玉,才抬起眼睛,脸上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们,说:如诸位所见,和兰玉他咀嚼着那两个字,笑了,说,通奸的,是我。 他肚子里的孩子也是我的,正儿八经的李家子嗣。 李老爷子重重拍了拍轮椅扶手,李聿青,你放肆! 李聿青浑不在意道:兰玉,你们不能动,谁碰他,我要谁死。 他这话气得李老爷子胸口都疼了起来,一时间李老夫人也怒不可遏,见李聿青转身就想带着兰玉离开祠堂,说:拦住他! 她话音落下,周遭的几个身强体壮的下人都上前了一步。 李聿青脚步微顿,将兰玉慢慢放了下来,手中竟直接掏出了枪,咔哒一声,他拉开了保险栓,很平静道:你们要拦我? 李老爷子死死地盯着李聿青,道:混账!你敢在家里动枪! 我有什么不敢的?李聿青说,爹,兰玉肚子里怀着的,怎么也是你孙儿,你就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李老爷子被他气得说不出话,逆子!给我把他们一起绑了! 几个下人得了令,都冲将上来,李聿青冷了脸,抬脚踹开扑将上来的人,反手一记手肘重重撞在另一人身上,他伸手极佳,几个下人纵然得了令,到底碍于他的身份,不敢当真下死手,转眼之间就被他放倒了两个。 李老爷子怒喝道:傻着干什么,上啊! 他发了令,下人顿时涌了上来,场面顿时变得混乱了起来。突然,不知何处响起一声枪响,砰的一声,震得所有人都颤了颤,循声看去,却见李鸣争和李明安站在祠堂门口。 李明安手中的手枪微微冒着白烟,他环顾一圈,说:闹什么? 李聿青紧紧攥着兰玉的手,兄弟几人对视了一眼,李明安在李聿青抓着兰玉的手上看了一眼,就看向了坐在上首的李老爷子。 李老爷子面色阴沉,说:老三,把老二给我捆了。 李明安说:捆他干什么,让你杀了兰玉? 青年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没有一丝血腥气,开口却道:爹,李家这拿人填井的规矩,该改改了。 李老爷子捏紧了轮椅,看着数步开外的几个儿子,他缓缓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兰玉,阴沉着脸,没有说话。 李老夫人见了李鸣争,如有了主心骨,说:鸣争。 李鸣争却没看他们,只看着兰玉,兰玉也看着他,四目相对,李聿青捏紧了兰玉的手腕。 李鸣争伸手拂去了兰玉肩上的碎雪,对李聿青说:松手。 李聿青漠然道:滚开。 李鸣争看着李聿青,兄弟二人谁也不肯退让半步,倏然,兰玉用力抽出了手,他退开了一步,李聿青抓了个空,怔怔地看着兰玉。 偌大的天井之下,雪兀自飘着,气氛却凝滞又压抑。 兰玉转过身,看着李老爷子,说:您不是想知道我和谁给你戴了绿帽子吗?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很冷漠,嘲道:您满意吗? 李老爷子死死地盯着他,是你勾引的他们,啊?是你勾引的他们!你想报复我! 兰玉轻描淡写,说:是啊。 我原本不想这样让你知道的,可你一直在逼我,兰玉笑了一下,说,我求你放了银环,那么求你,你明明答应了我,你却言而无信,出尔反尔。 兰玉说:既然我救不了她,那就一起死吧。 李老爷子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指着兰玉,说:你怎么敢你个贱人!你怎么敢如此毁我李家! 你们几个逆子!李老爷子情绪激动,偏又双腿瘫了,只能重重锤着轮椅扶手,说,你们想做什么,啊?难道要为了这么一个贱人,你们想弑父吗! 他话一落,李老夫人也尖着嗓子怒道:李鸣争,你在做什么!别忘了你是谁! 李鸣争脸色平静,看着李老爷子和李老夫人,说:你们不能动他。 他这话说出,李老夫人气得颤了颤,几乎晕厥过去,颤抖着手指着兰玉,说:把他给我抓去填井,妖孽!这就是一个妖孽! 李老爷子捂着胸口,嗓子眼骤然涌上一股腥甜,嘶哑喝道:李鸣争你疯了吗! 李鸣争不开口。 兰玉看着这一场闹剧,突兀地笑了起来,他笑得厉害,单薄瘦削的肩膀都微微颤抖起来了。 突然,有人惊叫了声,却见兰玉脚边漫开鲜红的血迹。 李聿青脸色大变,兰玉! 兰玉看了他一眼,整个人都倒了下去,恍惚之间,他听见几声急促的叫声,就跌进了一个冰冷而有力的怀抱中。那只手隐隐发抖,紧绷着,他想,是谁,李鸣争吗,还是李聿青,李明安? 无所谓了,都无所谓了。 第82章 李公馆从来没有这样兵荒马乱过。兰玉见红昏了过去,李老爷子也当场呕血,李老夫人也被气得站不住,全靠丫鬟婆子扶着,一时间李家素来森严的祠堂乱成了一团。 几个姨娘冷眼旁观的冷眼旁观,胆小的兀自退后了几步,明哲保身。 李聿青一见兰玉昏倒,脑子都空白了一瞬,伸手抓住了兰玉垂下去的手,那双手冷得像冰,李聿青心都颤了,兰玉,兰玉! 他不管不顾地从李鸣争怀中抢人,李鸣争手紧了紧,旋即就松开了手,看着李聿青抱着兰玉朝祠堂外跑去。 李鸣争吩咐李明安,说:去叫刘大夫。 李明安当即应了声,跟上了李聿青。 李鸣争冷静地吩咐下人将李老爷子和李老夫人,李家的姨娘各自送回自己的院子,又着人去请大夫,有条不紊,周遭下人的心都莫名地定了下来,可却仍有几分历经了这场荒唐又惨烈变故的不真实感。 李老夫人被丫鬟搀扶着,眼前发昏,不肯走,喘着气,说:李鸣争你给我交代清楚! 她一生刻板严厉,对李鸣争也严苛至极,自小到大,这个儿子少年老成,自小就比别的孩童懂事,冷静淡漠得不似个寻常人。可他是李家嫡长子,本就该沉稳持重。李鸣争从来没有做过出格的事,他像是按着李家二老的意志雕刻而成的继承人,却没想到,李鸣争竟会做出和小娘通奸这样悖逆人伦的事。 李老夫人死死盯着李鸣争,说:是不是那个贱人勾引你,啊?是不是他! 李鸣争静静地看着歇斯底里的母亲,说:没什么可交代的。 就是母亲看到的这样。 李老夫人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一旁的婆子气道,您怎么能这么说,您没看到夫人气成什么样了吗? 李鸣争没说话。 李老夫人颤着手指着李鸣争,逆子,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李鸣争抬起眼睛,漆黑的瞳仁里映出亲生母亲震怒的模样,依旧古井无波,淡淡道:母亲在气什么,是因为我没有遂您的意? 李老夫人怒道:你看看你在做什么!那个贱人是你爹的姨娘,你和他不清不楚,传出去你让别人怎么看你,怎么看李家? 李鸣争说:外人如何看,与我何干? 说罢,他转身就要走,李老夫人尖声道:李鸣争,你敢去见那个贱人,我就一头撞死在这里!养出你这样的逆子,我也没有脸活下去了! 李鸣争脚步微顿,淡淡道:看好夫人,夫人若是出事,你们一起殉葬。 他偏过头,看着李老夫人,李鸣争面容冷峻,雪飘飞着,落在他的眉梢肩上,竟有几分让人胆颤心寒的冷漠。 在那一刹那,李老夫人竟觉得眼前的李鸣争不是她的儿子,而是可怖的魑魅魍魉。 李鸣争道:母亲若是执意寻死,儿子定会将您风光大葬。 他说完,径自走出了祠堂,李老夫人腿一软,险些跌倒在地,口中喃喃道:这个逆子混账,混账! 一定是那个贱人蛊惑了他,妖孽啊! 雪下大了,碎雪变成了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地飘落着,转瞬天地都刷上了一层白。 李聿青和李明安站在檐下,焦灼地看着丫鬟捧出血水和被血染红的白巾,心都发颤,不可自控地生出几分冷意。李聿青怔怔地看着紧闭的房门,刘大夫一来,就将围在床边的李聿青和李明安都轰了出去,只留下了几个打下手的丫鬟。 他们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守在房门外。 李聿青从来没有这样恐惧过,即便是少时为了名利,往上爬,几番生死一线也不曾如此不安,突然间,李聿青想起了幼时逢着雷雨天,北平的雷电劈将起来,要将天地都撕裂一般。他小时候怕极了,只能一个人蜷缩在被子里,每一道惊雷都如同一声鬼哭,那时的李聿青什么都做不到,而今的他,依旧什么都做不了。 李聿青满脑子都是兰玉下身的血迹,红得刺眼,红得惊心,他抬手恨恨一拳砸上身旁的冷墙,李明安冷冷看了他一眼,突然就是一拳朝李聿青挥了过去。 李聿青没有防备,这一拳挨得结结实实的,整个人都踉跄了几步,看着李明安冷厉的目光,咬了咬牙,兄弟二人在廊下就动起了手。他们打得凶,拳脚砸在肉上闷声作响,骇得候着的丫鬟下人都不敢上前拉架。 李明安咬牙切齿地骂道:李聿青,要不是你弄得他怀孕,他怎么会现在生死一线? 李聿青格住他扫过来的长腿,听见他的逼问,呼吸窒了窒,反唇相讥,道:少他妈说得义正词严他拳脚功夫过硬,二人对了十几招,缠斗之下滚下了石阶,狼狈也浑然不觉。李聿青满腔情绪无处发泄,李明安偏要撞上来,一时间愤怒惊惶还夹杂着几分妒意都化成了咄咄逼人的拳脚,李明安不敌,就被李聿青狠狠抵在膝下,压制得动弹不得。 风雪如刀,凛冽迷人眼。 李聿青俯下身,盯着李明安,说:你那点心思,你以为我不知道? 要是给你一个机会,李聿青声音低哑,压迫性十足,沉沉道,我就不信你不想兰玉怀上你的种。 李明安顿了顿,恨恨地盯着李聿青,说:那你怎么不护好他? 你个废物。 李聿青脸色难看,一拳挥下就要砸在李明安脸上,李明安已经感受到了尖锐的拳风,他胸膛起伏,咬紧牙根,抓了把积雪扬了出去。李聿青下意识地偏过脸,李明安趁势脱了身,右手成拳朝李聿青攻了过去,李聿青眼神冷了下来,二人打得更狠,不过片刻,俱是脸上带伤,地上积雪扬得漫天飞。 可李明安到底不是李聿青对手,他挨了两脚,连退两步,李聿青已经逼近,转眼之间他的左手就落入李聿青指掌中。李明安闷哼一声,李聿青反剪着他的手,一脚踢在他膝窝,李明安踉跄了几步,险些跪倒在地。李聿青冷声说:我是不是废物,轮不到你来说教。 李明安咽下嘴里的腥甜,寒声道:兰玉要是出事,我绝不和你罢休! 二人打得你死我活,全未发现李鸣争不知何时来了,他看着相斗的两人,说:松开。 李聿青看了他一眼,李鸣争心中也攒了火,沉声道:李聿青。 半晌,李聿青甩开了李明安,李鸣争拉住了踉跄的李明安,李明安心有不甘地盯着李聿青,揉着自己已经疼到发抖的左臂,没有再说话。 三人都沉默地站在石阶下,风雪飘摇,鹅毛似的雪花洋洋洒洒,天色更暗了。 终于,紧闭的房门吱呀一声,开了,刘大夫疲惫地走了出来,裹挟着浓烈的血腥气。 兄弟三人都上前了几步,刘大夫行了一个礼,李聿青等不住,急声问道:兰玉怎么样? 刘大夫看着李聿青,又看向李鸣争,道:九姨娘已经没事了,只是他腹中的孩子没有保住。 李聿青脸色微白,直接就朝屋内大步走去,李明安怕他听见孩子没了又生事,也跟了进去。 李鸣争说:兰玉没事了? 刘大夫耐心道:已经无恙了,只是滑胎伤了身子,现在还昏迷着,过几个时辰就能清醒了。 李鸣争道:好。 刘大夫是被下人急哄哄地从他住的偏院里拉出来的,路上只来得及问了几句,心中虽惊讶,可旋即又明白过来。他是李家养在家中的大夫,专为李家的主子看诊,犹豫了一下,道:老朽去主院看看老爷? 李鸣争静了静,淡淡道:不必了,主院已经请了大夫,你就待在这儿,看着兰玉。 刘大夫应道:是。 李鸣争迈入内室,屋子里还弥漫着血腥味,兰玉正安静地躺在床上,脸色白如金纸,若非知道他只是昏睡,几乎就要以为他已经断了气息。 李鸣争说不上心里什么感觉,只隐隐有几分发凉,恍惚之间,又看见了兰玉倒下的身影。他身量清瘦,行走挺拔如翠竹,亦如一株开得笔挺的清荷,在那一瞬间,却像被拦腰折断,再没了生机。 李鸣争脑子里那根弦一下子就绷紧了,连自己都没反应过来,他已经抱住了兰玉。 李鸣争生性淡漠,人世间的悲欢喜怒于他而言,似乎都蒙了一层雾,感知不真切,喜时无甚可喜,悲恸也没甚可悲。生老病死,悲欢离合,本就是常态。可看着兰玉下身鲜血涌出,李鸣争的心却罕见地剧烈颤抖起来,寒意遍袭全身,将要失去的感觉再清晰不过,牢牢地攫住了他的心脏。 直到刘大夫说,兰玉已经无恙,那股子寒意才退潮似的退走,渐渐恢复了几分温度。 恋耽美 封建糟粕by花卷 全文阅读(45) 至于那个孩子,李鸣争丝毫不在意。 李鸣争走近了,才看见李聿青僵硬地杵在床边,一动不动。 李聿青不敢碰兰玉。 他想,兰玉没事了,没事了孩子没保住,兰玉没事了,李聿青满脑子都是这两句话,旋即,就只剩下了兰玉没事了。 李聿青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他紧了紧手指,想摸一摸兰玉的脸颊,却没有伸手。 他怕惊扰了兰玉。 屋子里的血腥气钻入鼻尖,熏得李聿青头昏眼花,这是他的孩子还未成型,就已经没了。 李聿青心中迟钝地生出几分痛来,过了片刻,他转身就朝屋外走去,屋外正飞着大雪,李聿青浑然不管,提步就走入了大雪中。 白氏的院子离得不远,李聿青到时,她正在书桌前,看着一块明朝遗留下来的碑帖。 那是李聿青去津门出差时从一个行脚商人处淘来的,后来一并塞在了他舅舅给白氏的年礼里,大大小小,合成了两箱子。 李聿青恍了恍神,开口道:你明明和我说过,你不会对兰玉怎么样,你答应过我,你不会为难他! 白氏看着李聿青,淡淡道:我为难他了吗? 是他自己将他腹中怀的不是李家血脉一事闹得人尽皆知。 李聿青看着白氏,没有说话。 白氏仔细地放下手中的碑帖,说:他不想生下你的野种,所以宁愿死她倏然一笑,她鲜少展颜,一笑更显得眉眼清艳,我倒是有些欣赏他的性子了。 李聿青冷冷道:那不是野种。 白氏说:怎么不是野种?他不是心甘情愿怀上那个孩子的吧,强迫而来的,不是野种,孽种,是什么? 她说得刻薄又带着尖锐的怨毒,李聿青沉默了下来,看着白氏。白氏微微笑了一下,道:我倒是小瞧了这位九姨娘了,她悠悠道,李叔堂引以为傲的三个儿子,竟都给他戴了绿帽子,哈真是大快人心。 只不过,可惜了,我原想能亲眼看你们父子反目,白氏有点儿惋惜道,李叔堂,真是老了,竟然就这么被气得吐血了。 李聿青沉默了许久,说:在你心里,我到底是什么? 白氏嘲道:这么多年,你还不明白? 李聿青说:你既然这么恨我,为什么当初要生下我,为什么不干脆在我出生之后就弄死我? 你以为我没想过?白氏声音骤然提高,她冷冷地看着李聿青,母子二人争锋相对,白氏的面容都有几分扭曲,要不是为了保白家,我怎么会生下你?! 你知不知道我看着自己的肚子一天一天大起来,看着李叔堂的孽种在我身体里,我有多恶心?白氏压抑已久的怨恨如破闸而出的洪涛,她道,直到你出生,你哭啊,哭啊,只会哭,烦人透了!他们竟还妄想我给你哺乳,喂养你长大!痴人说梦! 你身上每一点像李叔堂的,鼻子,嘴巴,我都想拿刀剜下来! 白氏说:那天如果不是奶娘发现,我早就把你掐死了! 李聿青怔怔地看着白氏,说:你是我的亲生母亲啊。 我不是!白氏打断他,冷冷道,你活着,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这一辈子,有多失败,多可笑。 李聿青笑了,却不似笑,所以你那天说什么成全我,都是假的。 白氏轻轻一笑,说:是啊,谁知道你还当真了。 窗外风雪肆虐,重重地拍击着窗户,屋内烛火摇曳,将熄未熄。 半晌,李聿青说:受教了,白姨娘。 第83章 雪下了一宿,兰玉醒来时已经是后半夜了,他昏昏沉沉的,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身在地狱还是尚在人间,他恍恍惚惚地睁开眼睛,过了许久,方看清自己的白色床帐。 这是在他的屋子里。 兰玉想,他竟然还活着。 兰玉,你醒了?身边传来一道惊喜的声音,兰玉偏头看去,就看见了李明安。李明安右手拿着一壶水,放在桌上,快步走了过来。李明安伸手摸了摸兰玉的额头,道:你感觉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 兰玉没有说话,浑身都疼得厉害,像被活生生碾碎了一般,提不起一分力气。他不说话,李明安有点儿紧张,低声道:我去找刘大夫。 兰玉开口道:不用了 一张嘴,声音哑得几乎听不清,李明安顿住,赶忙去倒了杯热水过来。他坐在床边,笨拙地拿右手抱起兰玉,左手勉强地握着茶杯,将水往他唇边送,道:先别急着说话,喝点热水。 兰玉没喝,说:那个孽种 李明安低声道:没有了。 兰玉反问他:没了? 李明安嗯了声,没有了。 兰玉这才就着他的手喝了小半杯热水,他嘴唇干,喉咙也干,水是新送来的温水,将将好入喉。李明安看着兰玉垂着眼睛喝水的模样,心中松了口气。 李明安将兰玉小心地放回枕上,就听兰玉说,你的手怎么了? 李明安有点儿不自在,道:被土匪抓上山时留下的旧伤,白天和二哥动手,旧伤复发了,没什么事。 兰玉目光落在李明安脸上,青年脸上也带了伤,一看就知道是新留下的,你没必要掺和这些事。 李明安笑了笑,看着兰玉,没有说话。 兰玉到底才流了胎,疲惫不堪,精力不济,又闭上眼睛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李明安看着他睡沉了,走近了,轻轻摸着兰玉苍白的脸颊,兰玉说他没必要掺和那些事怎么能没必要?从他喜欢兰玉开始,就已经身在局中了。 何况,李明安想,除了兰玉,他什么都不在意了。 如果没有兰玉,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模样。 兰玉再醒来是已经是第二天了,李明安依旧守在他的床前,李鸣争也在,兄弟二人在说着话,似乎是察觉到了兰玉已经醒了,都默契地停住话,转头朝床上看了过来。 兰玉一眼就看见了李鸣争,二人对视了一眼,李鸣争目光沉沉地看着兰玉,没有上前。 李明安道:感觉好些了吗? 兰玉:嗯。 李明安忍不住伸手碰了碰他的脸颊,道:我去请刘大夫过来看看。 兰玉不再说话。 不过片刻,屋子里只剩下了李鸣争和兰玉二人。 李鸣争一言不发,兰玉也不开口,空气里透着死一般的沉寂,屋外大雪未停,隐约可听见北风凄厉的呼啸声。 直到刘大夫被李明安拉着进入室内,打破屋内的僵局,李鸣争的目光才从兰玉身上移了开去。 李老爷子彻底瘫痪了。 瘫在床上,连坐都坐不起来了,饶是刘大夫去诊过,施了针也不见半点起色。这期间,只有李鸣争去看过李老爷子一回,对于父亲的瘫痪,李鸣争冷静得不似人子。床上的李老爷子头发彻底白了,乍看上去,竟像老了十几二十岁,他见了李鸣争,情绪激烈,怒目圆睁,伸手指着他,骂道:逆子,逆子! 李鸣争不为所动。 李老爷子想抓身边的东西去砸李鸣争,可浑身动弹不得,伸手胡乱地抓了几个来回,却只捞得一把烟枪,重重砸了出去,说道:你如此忤逆,不得好死! 他年老体衰,烟枪丢出去,滚了几圈,掉在了李鸣争脚下。 李鸣争轻轻踢开那杆他受兰玉所托,亲自着工匠打的烟枪,说:父亲当盼我活得久些,没了我,您所看重的百年基业,就毁了。 李老爷子气得胸膛不住起伏,瞪着李鸣争,眼睛都红了,滚出去,滚出去! 李鸣争说:父亲保重。 说罢,转身就走了出去。 李老爷子突然叫住他:老大! 李鸣争脚步顿住,就听李老爷子喘着粗气说:杀了那个贱人,那是个妖孽,他会毁了李家,杀了他! 李鸣争偏过头,看着李老爷子,慢慢道:我不会杀他。 兰玉曾经是您的姨娘,今后,他是我的。 李老爷子突然剧烈地咳嗽了起来,歇斯底里道:孽障!你休想!我告诉你,我就算死,也会拖着那个贱人下地狱! 李鸣争充耳不闻,抬腿走出了满是药味的屋子。 兰玉是醒后第二天才见到的李聿青。 李聿青眉眼有几分颓唐,身上还带了几分酒气,要进兰玉屋子时,李明安皱了皱眉,李聿青抬起眼睛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四目相对。 李聿青自他身边走了进去。 兰玉躺在床上,他自醒后一直沉默不言,安静得如同一具毫无生机的尸体。李明安看得心焦,却还是仔细地照顾兰玉,李鸣争也会来,可他来时,也只是静静地看着兰玉,一句话也不说。 李聿青站在床边,直勾勾地盯着兰玉,兰玉看了他一眼,就闭上了眼睛。 李聿青很平静地说:如你的意,那个孩子没有了。 你从始至终,都没有想过要留下这个孩子,李聿青道,在你知道有身孕的那天,就在想着今天,你甚至不惜留着他,给了我你或许可能会生下他的假象。 兰玉凉凉地笑了一声,抬起眼睛,看着李聿青,说:是。 李聿青,我怎么会给你生孩子? 即便早已知道,李聿青麻木的心在那一刹那依旧泛起绵密的刺痛,他看着兰玉,说:我真恨不得弄死你。 兰玉扬起脖颈,无声地挑衅李聿青。 李聿青伸手握住了那截白皙修长的颈子,他喜欢兰玉的脖颈,高潮时漫起红潮,让人想攥死在掌心,也想握着仔细地舔舐。身后李明安看见他动作,喝道:李聿青! 李聿青却没有收紧,道:我想了两天,孩子没了就没了吧。 兰玉一怔,看着李聿青。 李聿青说:你如此恨他,生下来也不过是一桩孽债,没了好。 没了好。 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你那个小丫鬟找到了。 李聿青话音一落,兰玉霍然抬起头,看着李聿青,李聿青苦笑一声,他竟还不如那么一个微不足道的丫头。 李聿青说:她被我爹关在密室里,受了刑 兰玉神情有几分急切,道:还活着吗? 李聿青道:活着。 兰玉松了口气,李聿青淡淡道:所以你最好不要想着死,我保证,你一死,那个丫头没受完的刑我会悉数让她再受一遍。 兰玉,咱们是要不死不休的,李聿青说,我没死,你也得给我活着。 第84章 得知银环还活着,兰玉舒了口长气。 银环无辜,她年纪小,被安排来照顾兰玉,兰玉原本对她也是防备的,可这姑娘却对他推心置腹,不过一点微不足道的好也能感动得眼泪汪汪,为他守着这些腌臜事。要是银环因此而丢了命,兰玉死也不能心安。 李聿青走后,兰玉挣扎着从床上坐了起来,李明安忙扶着他,在他身后垫了一个软枕。兰玉才流产,又在风雪中冻了许久,身体虚弱,只这么一番动作,就已经气喘吁吁了。 兰玉抓着李明安的手臂,说:你去帮我看看银环。 他信不过李聿青。 李明安自无不应,安抚道:李聿青既然能说出他已经救了银环,银环就不会出事,你别担心。 兰玉嗯了声,抬起眼睛,就看见了蹲在床脚的玉团儿。他身子不好,李鸣争和李明安都不让那只猫靠近他,怕它没轻没重地跳兰玉身上。似乎是察觉了兰玉的目光,玉团儿支着耳朵,软绵绵地叫了声,那双鸳鸯眼望着兰玉,小心翼翼地踮着脚走了过来。 兰玉看着玉团儿,伸出手,玉团儿侧着脑袋蹭他温凉的手背,不时发出轻软的叫声。 玉团儿皮毛柔软,猫肚子暖和,兰玉揉了几个来回,它就趴在了兰玉腿上,摊开了四肢敞露出热乎乎的肚皮。兰玉恍了恍神,终于有了几分活着的实感,他想,他还不能死,至少得看一眼银环,把她和玉团儿安置妥当了,才能去死。 兰玉这几日越发清减,面容苍白,头发已经长过了耳朵,透着股子羸弱的秀丽。李明安垂眼看着兰玉,他想,兰玉远比他所想的坚韧柔软,无论经历了什么,他的心总是柔软的,就如同即便厌恶他爹,厌恶李家,对当初的他却仍抱有了几分怜悯,明明自己已经置身泥沼,满身泥污。 李明安情不自禁地叫了他的名字,兰玉。 兰玉抬起头,看着李明安。 李明安伸手轻轻碰了碰兰玉的脸颊,就克制地收回了手,说:饿不饿,你这几日都没吃什么东西,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兰玉:嗯。 李明安在兰玉身上终于窥见了一丝生机,即便他憎恶李聿青让兰玉怀孕,在这一刻,却还是觉得庆幸,可又有一丝不甘。 兰玉若是真这么消沉至死,李明安也不知自己会做什么。尽管他看着依旧温和平静,可看着兰玉这么毫无生机的模样,李明安仿佛看见了他母亲一个人在屋子里,将白绫悬上横梁,脚踩着凳子,将脖子探入白绫内,绝望赴死。 李明安已经接受了他母亲的死亡,无法再看着兰玉死亡。 李明安想,再这么下去,他不知道他会发疯到不顾兰玉的意愿把他带走,还是会冲进他父亲的院子里,把李家这些人都杀光,砸烂这陈腐发烂的大宅院将之付诸一炬。当初他杀雷天的时候,就已经疯了,后来跟着赵培昇去了军队,拿起枪投身战场时,他竟比自己所想的还要冷静。 李明安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的手,除了提笔,还会拿枪杀人。他甚至想,兴许早该如此,这才是他要走的路。 直到要回北平,李明安才想起曾经的自己是什么模样,将自己从战场上抽离出来,拼凑出和从前一般模样的自己。他看着镜中的青年,连自己都觉出了几分陌生。 赵培昇说,不破不立,这本就是豺狼虎豹横行的世道,你要风风光光地活下去,就只能让自己变成豺狼,变成恶虎。 所有人都乐得他变成今天这样,包括他的亲生父亲。 只有兰玉会说,他不该是这样的。 兰玉终于愿意好好喝药,进食,李明安心稍稍放了下来,没成想,这天晚上,他正在自己的院中睡觉,就被下人叫醒了。李明安从山寨回去之后就睡得浅了,下人一敲门,他登时就惊醒,坐起了身,想也不想就利落地穿上衣服朝外走去,一边戴上眼镜,说:怎么了? 下人哆哆嗦嗦道:九姨娘 还没等他说完,李明安已经认出正是他安排在兰玉院中照顾他的下人,脸色一沉,就朝兰玉住处跑了过去。 他到时,李鸣争已经到了,他眉头紧皱,罕见的,脸色有几分难看。 刘大夫正在给兰玉看诊。 兰玉蜷缩在床脚,浑身裹着被子不住地发抖,眼睛都发虚,手指胡乱地抓着,痛苦至极的样子。 恋耽美 封建糟粕by花卷 全文阅读(46) 李明安下意识地想去靠近兰玉,说:怎么回事?兰玉怎么突然 三少爷,刘大夫抓住了李明安,他起身看着李鸣争,犹豫了一下,说,您应该也看出来了,九姨娘这是烟瘾犯了。 李鸣争薄薄的嘴唇抿紧了,李明安整个人都愣住了,说:什么烟瘾?兰玉怎么会有烟瘾?他又没有抽大烟! 他不可置信,刘大夫讷讷无言。 突然听见兰玉痛苦地呻吟出声,他以额头碰墙,发出好大一声闷响,李明安心惊肉跳,忙爬上床挡住兰玉还要撞墙的行径,他这一下撞得狠,砸在李明安手背上。李明安低哼了声,握住兰玉的肩膀,低声叫他,兰玉,兰玉! 过了好几秒,兰玉才睁开涣散的眼睛望着李明安,他满身冷汗,头发也乱了,哆哆嗦嗦地抓着李明安的手,说:大烟给我大烟。 李明安僵了僵,咬牙道:你什么时候抽的大烟? 兰玉反应迟缓,失焦的瞳孔呆呆的,没有半分神采,身体痉挛着发颤,半晌才恢复了几分神智,用力摇头,不要,我不要抽大烟他痛苦地喘息着,用力拍打着自己的脑袋,语无伦次地说,你爹,他给我抽大烟,我不要,不能抽,不能 兰玉痛苦不堪,李明安,我好难受,李明安 他这是头一回犯瘾,兰玉原想捱着,可这烟瘾发作起来,骨头缝里都是又痒又痛的,心脏似乎也失常地乱跳了起来,让人喘不过气。越是忍耐,越是控制不住,满脑子都被大烟侵占了,兰玉抓着被子塞入口中堵住惨叫,在床上辗转了许久跌下了床榻才惊醒了守夜的下人。 李明安听着是他爹让兰玉抽的大烟,眼都红了,他紧紧攥着兰玉的手,竟有几分恶鬼似的凶狠,他闭了闭眼,抖着手摸了摸兰玉汗涔涔的脸颊,涩声说:兰玉,大烟不能碰。 兰玉恍恍惚惚地听见了,又好像没听见,身体不停地颤抖,他散乱的目光投向了李鸣争,李鸣争站在床边,长身玉立,静静地看着他,眸光晦暗,藏着几分惊怒。兰玉颤了颤,堪堪恢复清明,却又似被人攥住了脖子一般,喘不上气,他呜咽了一声,突然用力将抱着他的李明安推开,蜷缩着往被子里藏。 李鸣争袖中的手攥紧了,偏头问刘大夫,大烟能戒? 刘大夫面露难色,要戒大烟本就是极难的事情,更需要做足准备。可就是身体健壮之人要戒大烟也得脱上几层皮,如今九姨娘如今才滑了胎,身子虚弱,只怕受不住 李鸣争沉默不言。 他不说话,屋子里只留下了兰玉压在被子里的闷闷地喘息和痛叫,以及李明安安抚兰玉的声音。李明安将被子丢开,只见兰玉被烟瘾折磨地攥紧自己的胸口,脸色发白,手指都不正常地痉挛着,仿佛下一秒就要生生断了呼吸。李明安咬紧牙,说:去拿大烟! 刘大夫看着李鸣争。 李明安怒道:去啊!你想看着他死吗! 半晌,李鸣争终于开了口,说:拿烟。 北平城里大烟馆不计其数,李鸣争见过许许多多抽大烟的人,却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兰玉也会碰大烟。 他突然想起那天,他爹歇斯底里地说,他就是死,也要拖着兰玉下地狱。 烟枪是杆崭新的玉烟枪,不知谁送来的,放在了李家的库房里,玉倒是顶好的玉,剔透温润,嵌着精巧的八宝纹样式,点了几颗玲珑的宝石,如今握在了兰玉手中。烟是刘大夫点的,李明安和李鸣争谁都没有动,沉默地看着兰玉握着那杆烟枪靠在床头,白雾缓缓升腾,氤氲了兰玉苍白的面容。 他眉眼之间不见了方才的痛苦,舒展了,透着不正常的迷醉,脸颊都似乎浮现了兴奋的红潮。兰玉的衣裳在挣扎中开了,颈子修长,露出白花花的皮肉,一颗殷红的奶子若隐若现。 李明安怔怔地望着兰玉,他觉得自己也被那大烟的味道熏疯了,在这一刻,竟觉得兰玉像极了一株开得极盛的罂粟,醉生梦死,而又充斥着冲击人心的蛊惑性。他深深地喘了口气,不经意间转过头,就发现他素来自持冷静的大哥也盯着兰玉,眼中的神色让人胆寒。 李明安说不清心里什么滋味,祠堂外撞见李鸣争那一日起,他就知道兰玉对于李鸣争大抵也是不一样的。 李明安突然转身就走了出去。 外头夜里正挂着朔风,长廊上悬挂的朱红灯笼摇曳着,他恶鬼似的穿梭过长廊,来到李老爷子院子时,守夜的下人吓了一跳,三三少爷。 李明安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就要往里走。 下人道:三少爷,老爷已经睡了。说着,他要拦李明安,刚伸出手,胸口已经挨了当胸一脚,整个人都摔了出去。 李明安踹开了李老爷子的门。 他爹被惊醒了,可瘫痪了,什么都做不了,只有头能动,他偏过头惊怒交加地瞪着李明安,说:逆子,你来做什么! 李明安居高临下地看着李老爷子,突然轻轻笑了,说:爹,怎么就醒了? 睡不着吗?李明安慢条斯理地说,是不是做了太多亏心事,不敢睡? 李老爷子怒道:你放肆!你个逆子,早知道你会变成这样,我当初就不应该去赎你,就该让土匪把你杀了! 李明安凉凉地笑了一声,说:那真是可惜了。 我如今活着回来了,您却成了这副模样,真是李明安说,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李老爷子气得胸口上下起伏,说不出话。 李明安突然伸手搭在床边,看着李老爷子,道:您知道我为什么要从济南回来吗? 我就是特意来送您出殡的,李明安说,我只要一想到我娘死了,您还活着,我就整夜整夜地睡不着,所以我只能想办法送您下去给她赔罪了。 李老爷子冷笑道:你敢弑父吗!弑父大不孝,那是要遭天打雷劈的!世人都会唾弃于你! 李明安笑道:那就让他们来啊,不过,您是看不到了。 您瘫了,我还有些惋惜,可现在看来,实在是好极了。从今往后您就是个废人,只能躺在床上,我等着您在床上发烂发臭,直到您咽下最后一口气。李明安说,还有您最喜欢的大烟 李老爷子猛地醒悟过来,看着李明安,突然神经质地笑起来,说:哈哈哈是那个贱人大烟瘾发作了吧,如何?送你们的这份大礼,喜欢吗? 李明安脸上的笑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冷冷地看着李老爷子,咔哒一声,手中竟多了把枪,说: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了你吗?你害死我母亲!你百死难赎其罪! 李老爷子说:开枪啊,杀了我!你一辈子都会背负弑父的骂名!死后下十八城地狱! 李明安垂着眼睛,看着李老爷子,只听砰的一声尖锐枪响,震得李老爷子话戛然而止,睁大眼睛,瞪着李明安。 李明安看着墙上的弹孔,低下头,自言自语道:我现在什么不敢做? 李老爷子嗓子眼里发出嗬嗬的粗喘声,一动也不动。 李明安说:让你就这么死了,太便宜你了。爹,你看你活了一辈子,整个李公馆,盼着你活的有几个人?又有谁会为你说一句话?太可悲了,真是太可悲了。 你以为让兰玉染上烟瘾,就能毁了他吗?李明安说,烟瘾而已,大不了就费一番功夫戒了,我们会一辈子在一起,活得好好的,您可千万多活几日,好好看着。 第85章 你们疯了?!竟然给他抽大烟! 翌日,李聿青一来就知道李鸣争和李明安给兰玉抽了大烟,登时就炸了。 李明安置若罔闻,只直勾勾地盯着床上的兰玉。李鸣争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说:出去说。 过了片刻,李聿青和李明安都抬腿走出了屋子。正当清晨,东方晨曦微吐,雾浓,天地都笼罩在一片皑皑白雾里,看不真切。 李聿青忍了忍,到底是压低了声音,说:兰玉怎么会染上烟瘾?! 李明安听见这句话,转过脸,冷冷地看着李聿青,说:这该问你们啊,什么时候被李叔堂看见了,让他使这么阴毒的法子想毁了兰玉。 他自从主院回来后就一直沉默不言,如今却像是点着了炮仗,满腔压着的愤怒一气儿涌了出来。李聿青怔了怔,也顾不上李明安态度恶劣,想了想,他虽行事放肆,可和兰玉偷欢却都是避着他爹的,做得滴水不漏。思前想后,只有那个孩子了。 李聿青想起了李公馆内关于那个孩子的流言,心凉了凉。 李鸣争却想起了他去送账本那一日,他爹那个探究的,意味深长的眼神,那时已有证据了不对,根本就不需要什么证据,他爹素来多疑,即便是有一丝可能,他也不会放过。 李鸣争向来事事在掌握,如今却被他爹摆了一道,心里也生出几分不虞。 兄弟三人都沉默不言。 半晌,李聿青沉声说:即便是如此,也不该给他抽大烟! 李鸣争波澜不惊道:兰玉才流产身子弱,熬不住烟瘾,现在强行戒断,不啻于雪上加霜,能要他的命。 李聿青一怔,恨得捏紧了拳头,他几乎不敢想兰玉清醒之后知道自己染上了烟瘾会做什么了。一时间,李聿青罕见的生出几分茫然和悔恨,他自小就知道他是庶出,将来这个家是属于李鸣争的,那时懵懂又有几分傲气区区李家,他根本就不看在眼里,外头天地何其广阔,何必拘在这小小一方天地。后来他从了政,步步为营,慢慢往上爬,从别人口中的李二少爷,变成了李二爷。 他知道自己要什么,可在这一刻,李聿青抬起头,却见四处迷雾翻涌,恍惚间竟有几分置身悬崖边的不寒而栗之感。 兄弟几人在寒风中站了许久,李聿青再进屋子时,兰玉竟已经醒了。 他脸上没有血色,望着床帐,若非还睁着眼,几乎以为那躺着的就是一具冷冰冰的躯体。 李聿青心中一恸,他恣意妄为惯了,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一天他靠近一个人都如踩刀尖,心痛不已。李聿青坐在床边,低头看着兰玉,伸手轻轻碰了碰兰玉的脸颊,低声说:兰玉。 兰玉没有说话。 李聿青蜷了蜷手指,道:大烟能戒的,等你身子好些了,我给你寻良医,陪你戒烟。 兰玉眼睫毛动了动,看着李聿青,透着几分麻木漠然,说:李聿青,你要的孩子已经被我杀了,你还在这里做什么? 李聿青怔怔地看着兰玉。 兰玉讥讽道:难道你还想我再给你怀一个? 李聿青想也不想就说:不是。 他看着兰玉漆黑若琉璃的冷漠眼瞳,竟不知如何开口,兰玉的眼神太冷了,好像他所说的每一句话,于兰玉而言,都是脚下微不足道的垃圾,可笑至极。 李聿青舌尖发苦,转移了话题,说:你那个丫头已经醒了,过几日,我就让她来见你。 他自说自话,道:你先好好休养,养好身子。 兰玉置若罔闻,漠然地看着李聿青,李聿青顿了顿,道:你那个丫头醒了就吵着要下床,闻今告诉她,你没事,她才愿意好好养伤。 说罢,李聿青替他掖了掖被角,说:我先走了,晚些时候再来看你。 李聿青一走,屋内安静了下来,兰玉偏头看着桌上那支烟枪,昨夜种种浮现在脑海中。李老爷子抽大烟时,他在身边陪侍过很多回,为他挑鸦片膏,点烟,烟雾缭绕里,即便没有抽,可闻着那甜腻的味道,也有几分飘飘然。日子久了,闻不着,反而有几分心痒,不单是心痒,连骨头缝里都透着痒,食不知味地惦记着那口大烟。 那天,李老爷子让他抽一口时,兰玉恍了恍神,旋即就清醒过来。 他对上了李老爷子深沉的眼睛,李老爷子正直勾勾地盯着他,语气虽平静,可兰玉跟了他这么久,自然明白,和以往的玩笑不同,李老爷子没有给他留一分余地。 兰玉想,鱼死网破吧。 这个男人老了,又瘫痪了,他只消举起这屋子里的随意一个硬物摆件,都能让他血溅三尺。抑或是直接扼死他,攥住那段脖颈,用力收紧,他的眼睛会慢慢突出来,嘴巴大张着喘气,可那又怎么样,他废了,只会死在这张罗汉床上。 兰玉脑子里闪过了许多种李老爷子的死态,可最后出现的,却是银环年轻还带几分稚气的面容。 李老爷子始终没有催促,仿佛戏弄猎物一般,看着他徒劳地挣扎,最终引颈就戮。兰玉拿起了那杆烟枪,送到嘴边的时候,兰玉想,一口只要一口,没成想,他吸了一口,刹那间眼前一切都模糊了,是云雾,是飘飘然的幻境,是扬州的春风细雨拂过。 兰玉恍恍惚惚地抽完了那日李老爷子填的所有鸦片膏,到底是头一回,遭不住那样烈的鸦片,直接就昏了过去。 兰玉曾抱有一丝侥幸,不过是货真价实地抽了那么一回,不会染上烟瘾,没想到,真正发作起来,竟比他想得要更痛苦。即便是如今,他想起昨夜那种心悸,喘不上气,连浑身皮肉都在发痒发痛,不住地叫嚣着要大烟的感觉,仍是打了个寒颤。 兰玉想,现在的他,还算是人吗? 李鸣争和李明安都没有再提大烟,有时是李明安照顾兰玉,有时是李鸣争,外头的风雪都和这小小的一间屋子再也没有关系了。 这一日,突然下起了雨,冬雨淅淅沥沥地叩着窗。 李鸣争手中端着下人刚熬好的药走入屋内,连日服药,空气里都弥漫着黄汤的清苦。他扶起兰玉,坐在床边,瓷白的勺子舀了一勺药,送到了兰玉嘴边。 兰玉听着外头的雨声,说:下雨了。 李鸣争道:嗯。 兰玉说:你爹死了吗?他这话问得平淡,却透着几分神经质的癫狂,李鸣争抬起眼睛,看着兰玉漆黑而冷漠的双眼,说:还有一口气。 他没有说的是,李聿青恨死了他爹让兰玉染上鸦片瘾,将主院的下人都换了一遭,李鸣争视而不见。李老夫人得知后来闹过一回,李鸣争不咸不淡,淡漠得让李老夫人心惊,捶胸顿足,痛哭着说她到底生下了一个什么东西,早知道李鸣争如此忤逆无情,就该将他溺死。 李鸣争慢慢开了口,说,父亲无情,这么多年娶了这么多房姨娘,母亲不是恨不得他去死吗? 李老夫人说,无论如何,我和他都是夫妻,他是你爹,你就不能这么作践他! 李鸣争道,我并未作践他。 李老夫人气道,你明知道你爹现在是什么样了,你还放任老二老三,你怎么不是作践?!你这是大不孝! 李鸣争淡淡说,母亲想看着李家兄弟相残,分崩离析吗?您教导我,当以大局为重,我若拦着,老二老三势必不愿,届时您想看我怎么做? 人总有一死,李鸣争说,父亲已经老了。 李老夫人愣愣地看着李鸣争古井无波的面容,心都凉了,说,身为人子,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李鸣争静静地看着李老夫人,李老夫人突然发了疯,朝着李鸣争就扑了上来,骂道,你个不孝子,那是你父亲啊,你心里到底还有没有一点父子亲情! 恋耽美 封建糟粕by花卷 全文阅读(47) 李鸣争皱了皱眉,抓住李老夫人的手臂,李老夫人痛哭流涕,说,你以前不是这样的,鸣争,那是你爹啊,是不是我死了,你也没有一丝心痛? 李鸣争沉默须臾,道,您活一日,我自会侍奉您一日。 李老夫人尖着嗓子说,那我要兰玉那个妖孽死!我要那个贱人死! 李鸣争目光落在李老夫人歇斯底里的面容上,她老了许多,鬓边的发钗也乱了。他伸手将那支发钗扶正了,如话家常,道,兰玉,您不能动。 李鸣争吩咐下人,说,送老夫人回去。 兰玉没有张嘴,看着李鸣争,说:你不恨我? 李鸣争道:为何要恨? 兰玉冷笑一声,说:将你家搅了个天翻地覆,你爹也彻底瘫了。 李鸣争思索须臾,没有回答,只道:张嘴。 兰玉不配合,李鸣争说:事有因果,父亲将你带回家那日起,就该想好会有今日。 兰玉审视着李鸣争,说:李鸣争,这天底下你真的有什么在乎的东西吗? 李鸣争说:药要凉了。 兰玉不耐烦,厌恶地转过了脸,说:我不要喝。 李鸣争看着兰玉,端着药的手稳如磐石,兰玉嗤笑道:李鸣争,你现在还管我做什么?你应该盼我早点儿死。我死了,你们就都解脱了。 李鸣争没说话,兰玉歪头看着李鸣争,吃吃笑起来,说:你不会是舍不得我吧,他眼里露出几分嘲弄,李大少爷难道是真的信了我说的,我喜欢你? 李鸣争平静地看着兰玉,说:将药喝了。 兰玉看着李鸣争那张永远冷静镇定的脸,心中升腾起强烈的报复快意和毁灭欲,他突然抬手重重挥开了那碗药,药碗登时就飞了出去,砸在地上四溅开来。兰玉说:我告诉你,我不喜欢你,李鸣争,从头到尾我对你都没有一星半点的喜欢。 我都是骗你的,兰玉在李鸣争耳边道,如同情人低语,说,就像你说的,我勾引你,拖你下这泥潭就是为了报复你爹,报复李聿青。 李鸣争那双眼睛深邃如看不透的深渊,静静地看着兰玉,兰玉在他眼中看到了自己,好像自己在他面前永远都是无关紧要的跳梁小丑,兰玉心中积压已久的怨怼倾巢而出,他冷笑道,我不喜欢你,我一点儿都不喜欢你,我对你所说的每一句喜欢都是假的。你应该杀了我,为什么不动手,事到如今,你还舍不得? 李鸣争说:你想逼我杀你? 兰玉不言,李鸣争看着兰玉,淡淡道:你在骗我,那又如何? 兰玉抬起眼睛,望着李鸣争。 李鸣争说:入不入局,在我。 兰玉怔怔地看着李鸣争,道:李鸣争,我真是恨透你了。 永远这副胜券在握,高高在上的样子,兰玉咬牙切齿地说,太讨人厌了。 我永远都不会喜欢你,永远不会。 第86章 直到第六天,兰玉才见着了银环。她是被闻今搀扶着来的,她一见兰玉,眼睛就红了,跌跌撞撞地扑将过去跪在床边,呜咽着叫了声,主子。 兰玉忙伸手扶起她,说:快起来。 银环没动,眼泪簌簌地往下掉,说:您没事,真的太好了。 兰玉一顿,轻轻叹了口气,握住她的手臂,说:地上凉,先起来,你身上还有伤。 银环顺着他的力道站起了身,兰玉拉着她坐在了床边,仔细地打量着她,说:连累你了。 他这话说得银环又掉了眼泪,说:银环没用 闻今将祠堂里发生的事拣着要紧的告诉了银环,银环听得几度捂嘴,担心坏了,又庆幸兰玉平安无事,临了眼泪涟涟将闻今一个大男人弄得手足无措,再三保证等她身子好些了再带她去见兰玉才安了银环的心。银环年纪小,虽知道兰玉不喜欢肚中的孩子,可她想,到底是长在肚子里的一团血肉,就这么没了,也不知该有多痛。如今见了兰玉苍白的脸色,更觉心痛。兰玉平日里就待她极好,她家中也有兄长,可却从未如兰玉一般和颜悦色,更是处处为她着想。 在被李老爷子关地牢里施以重刑时,就不断地告诉自己,兰玉对她好,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出卖兰玉。在听闻今说起兰玉被李老太太押进祠堂时,脸都白了,还当是自己受刑痛到神志不清,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所幸兰玉无恙。 银环眼泪吧嗒吧嗒掉,兰玉一时也有点儿无措,李明安莞尔,道:你家主子大难不死,苦尽甘来,你该为你家主子高兴才是,哭什么? 银环望着李明安,似懂非懂,可想到瘫痪在主院的李老爷子,又想,再坏也没有更坏了,忙擦眼泪,说:三少爷说的是,我不哭了。 她又冲兰玉笑,兰玉看着,漆黑的眼中久违的浮现了几分柔软,说:谢谢。 银环呆了呆,瓮声瓮气地叫兰玉,主子。 兰玉说:先好好养伤吧,不必惦念我。 银环重重点头,说:我很快就能回来照顾主子了。 兰玉没有说话。 李明安不想银环过多的影响兰玉休息,不一会儿,就让闻今把银环送回去了,屋子里只留下了兰玉和李明安二人。 李明安俯身掖了掖被子,道:这下放心了? 兰玉看着李明安,说:她是被卖进李家的,应当有她的卖身契吧。 李明安想了想,道:有,你想要我给你拿来。 其实如今外头世道混乱,她一个小姑娘,即便离开李家,又能去哪儿?李明安说,她家人能卖她第一次,就能卖第二次。 兰玉沉默了下来,许久,道:你能不能帮我,安置她? 李明安看着兰玉,兰玉说:我怕我死了,李聿青当真会寻银环的麻烦。 李明安心想,你若是出事,二哥哪儿还有心思寻一个丫鬟的晦气,却没有说出口,只是道:不过一个小丫鬟,安置她不难,我可以将她送去济南。 不过,兰玉,李明安有几分黯然神伤,说,我不想再从你口中听到那个字了。 兰玉看着床帐上的纹路,没有说话。 李明安喃喃道:都怪我,若不是我 他话没说完,兰玉不咸不淡地打断了他的话,和你无关,即便你没有换大烟,那依旧是大烟。 在此期间,兰玉又犯过一回烟瘾,李明安是看着他烟瘾发作的。兰玉浑身冷汗淋漓,抓着自己的衣襟,痛苦地在床上辗转翻滚。到了后来熬不住,彻底失态地抓着李明安的衣袖哭泣不已,拿汗湿的脸颊蹭他绷紧的手指,呜咽道:我受不了了,李明安,李明安 李明安攥紧手指,僵硬地擦着兰玉的脸颊,半晌闭了闭眼睛,跪坐在床边,低声说:对不起兰玉,对不起。 兰玉好像听见了,又好像没听见,脑子里只有那块小小的鸦片膏,短促地喘息着,耳边嗡嗡作响,刺激得眼前都似乎出现了重重幻影。直到他抽上了大烟,李明安深深地看着他醉生梦死的面容,轻声说:兰玉,对不起。 他吐出了一桩见不得人的隐秘。 李明安在回来之前发现了一伙靠着兜售鸦片发横财的土匪,当中一个经验老道,所提炼出的鸦片,比市面上兜售的纯度更高,价也更高。李明安从中截下了一盒鸦片膏,带回了北平,后来换下了他爹常抽的鸦片膏。 李明安没想到,李老爷子竟会逼着兰玉抽了那该死的鸦片。 即便李明安知道,就算兰玉抽的不是他带回来的鸦片,是他爹平时用的,也避不开这一遭。可只消一想他送给李老爷子的那把刀斩在了兰玉身上,李明安就懊悔不已,他是当真想让李老爷子死在这鸦片上的。 可不该是兰玉。 李鸣争兄弟三人生怕兰玉折在鸦片一道上,除非兰玉烟瘾犯得狠了,才肯给他抽一点儿,可就是这么一点儿,兰玉每碰一回,也足以让几人心又沉上一分。 兰玉握着那杆烟枪,解了烟瘾,眼神仍有几分恍惚,看着李明安,听着他口中的阴差阳错,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大烟让他的脑子都变得钝了,每一寸筋骨都被药力松弛了下来,提不起劲,整个人都懒了。 过了许久,兰玉说:没什么。 兰玉说得浑不在意,什么样的大烟于他而言,没有任何区别,都是催命刀。至于这刀是给谁准备的,谁落下来的,兰玉没有心力再深究,大烟瘾已经耗尽了他的心力。 兰玉可以不在意,李明安却无法释怀,这份恨兜兜转转,又落在了李老爷子身上。 李老爷子纵横半生,从来没有想到,他会被自己的亲生儿子拿大烟吊着,像市井里的大烟鬼,为了几口烟堕落得尊严全无地痛苦哀嚎,涕泪横流。 兰玉精神有点儿不济,他倦倦地靠坐在床头,昏昏欲睡,脑袋将歪时,李明安伸手托了一下。他看着兰玉,目光落在他薄薄的嘴唇上,兰玉气色不好,唇色都似淡了。恍惚间,李明安仿佛又回到了他第一次见兰玉那日,兰玉坐在马车中,冲他微微一笑,不知是不是盛夏的阳光太炽热,李明安只觉得头晕目眩,什么都忘了。 李明安低声叫他的名字,兰玉。 他忍不住轻轻碰了碰兰玉的嘴唇,兰玉无意识地抿了抿,碰着了青年干燥温暖的手指,他恹恹地睁开眼睛,就对上了李明安专注而虔诚的目光。 李明安耳朵顿时就红了。 兰玉看着李明安,说:李明安,我流过你二哥的孩子,你爹,你大哥,二哥都操过我。 他说得没什么起伏,似乎是在陈述一件再平淡不过的事情,李明安怔了怔,说:这和我喜欢你有什么关系? 兰玉没料到他竟将喜欢说得如此轻易,如此得让人猝不及防。李明安自顾自道:我喜欢你,不比大哥二哥晚,我第一次见你时就喜欢你了。 这么久以来,从未变过。 兰玉沉默须臾,说:你不该喜欢我。 李明安笑了,道:喜欢就是喜欢,哪有什么该不该的,这些话我早就想说了,是从前的我太懦弱,瞻前顾后,不敢说出口。 兰玉叹道:李明安,你该喜欢一个干干净净的,和你般配的人,而不是我,不然,你要如何向你九泉之下的母亲交代? 李明安说:母亲知道我喜欢你。 她若是不能谅解,等我死之后,我再向她请罪。 兰玉看着面前的青年,他戴着眼镜,斯文俊秀,仿佛还是当日那个天真犹有几分稚气热血的少年,而不是今天这个会使阴诡手段,心狠手辣不啻于李鸣争和李聿青的李家三少爷。 兰玉说:可你喜欢我什么呢?我什么都没有了。 李明安说:我也什么都没有了。 兰玉,我所看重珍视的,只有你了,李明安认真地说,我喜欢你。 第87章 青年满腔赤诚,兰玉恍了恍神,又疲倦地闭上眼睛,没有回应。 李明安也不在意。兰住离不开李家,他有足够的耐心,即便李鸣争和李聿青先他一步,可兰玉对他心软,李明安自认不会输给他大哥和二哥。 李明安亲自照顾兰玉,处处体贴细致,兰玉的身子得了精心调养,渐渐好转,可眉宇间总透着股子恹恹的,淡漠的神色,不再和李家人虚与委蛇。李聿青和李鸣争时常来看兰玉,兰玉总是淡淡的,安静得如同一尊精致出尘的塑像,也鲜少开口说话。 转眼间,除夕就这么不声不响地来了。 这是兰玉在北平过得第一年除夕。往年李家过除夕时,总是热闹的,今年却冷冷清清,毫无半分新年的喜气。李家中的下人也噤若寒蝉,行走时的脚步都变得轻了,生怕踏出重响,惹来注目。李家变天了,曾经说一不二的李家老爷子彻底成了一个废人,瘫痪在床上,被他的几个儿子软禁着,就连李老夫人没有李鸣争的允许,也不能踏进半步。 没人知道李老爷子在那个院子里过得怎么样,有洒扫的下人路过主院偶尔能听见里头李老爷子歇斯底里的怒骂声,偶尔还夹杂着被大烟瘾折磨得呼天喊地的嚎叫声,凄惨似鬼哭,叫人惊惧不已。可没人敢再多议论一句,李鸣争和李聿青的铁血手腕已经让李家下人吓破了胆,就是斯文俊秀的李家三少爷,也非好相与之辈。 这个世道,下人的命不是命,可即便是蝼蚁,也舍不得死。他们惜命,只能闭上自己的嘴,蒙上眼睛,低着头穿梭在这个比之李老爷子掌权时更为令人窒息的大宅院里。 这一切,兰玉浑然不知。 除夕当夜,李聿青不知从哪儿弄了许多烟花,在子时着人点了起来,照亮了整个李公馆。 兰玉透过窗看着外头炫目的烟火,毫无半点波澜。银环还是个小姑娘,喜欢烟花,见了新奇得要命,在兰玉面前念念叨叨地哄他出去看烟花,李明安也拿了厚实的狐裘,狐裘华美,赤红的狐狸毛柔软光滑,兰玉看了一眼,就说,换一件。 李明安眉梢微挑,他是见这狐裘新的,又厚实,所以直接拿了来,见兰玉如此不喜欢,心思一转,大抵就猜到了这兴许是李聿青置办的。他想也不想就丢开了,换了一件白色的披风。 除夕夜无雪,漫天的星子挂满漆黑夜幕,烟火呼啸着蹿上天空,砰的炸将开来,绚烂夺目。 兰玉仰头望着,烟花开得盛,又密,不乏样式新奇的,交织着,似乎要将整个除夕夜都点亮了。他在扬州时也见过烟花,可从来没有一下子见过这么多,这么漂亮的烟花。时局动荡,普通百姓温饱尚且不足够,便是年节,放上一串鞭炮,点上几簇烟花就算是过节了,哪里能这么奢侈。 银环说:真好看,可惜明天就没有了。 兰玉没有说话。 绚烂的烟火光影落在兰玉脸上,勾勒出青年秀丽的面容,兰玉的眼睛生得顶好,狐狸眼,眼尾上挑,本该媚气横生的一双眼睛,生在他身上,就多了几分不可言说的雅致,冷淡,雪山上的雪莲也似,冷艳又清丽。李明安怔怔地看着兰玉,兰玉若有所觉,转头看着李明安,四目相对,李明安不自在地转开了眼睛,可不过一瞬,又直勾勾地盯着兰玉。 几人顾忌着兰玉的身子,并未在外头久待,回去时,李明安牵上了兰玉的手。他下意识地想挣,李明安已经合掌握住了他冰凉的手,搓了搓,好像在为他取暖。自经这一遭,兰玉的身体总是凉的,手捧着汤婆子是热乎乎的,一离开,又变得温凉了。 青年手心滚烫,根根手指修长,牵着兰玉的手,温软中又带着几分强硬,却没有丝毫攻击性。一进屋子,李明安就松开了手,若非兰玉手上还残留着李明安指尖的温度,几乎要以为那是个错觉了。 他抬起眼,目光就捕捉到了李明安发红的耳朵。兰玉心中莫名地生出几分迷惘,他想,要是在碰见李老爷子之前,逢着这么一个人,愿意拿出一颗真心,说不得,说不得晚了,都晚了。 他这句话藏在舌尖没有说出口,可没成想,夜里犯了烟瘾,小小一块鸦片膏烧到了尽头不解瘾,烟瘾未解,心瘾也没得到满足。兰玉软着身子靠在床头放任神思一脚深一脚浅的漫游,空气里还弥漫着鸦片香,他在这白雾里迷了心智,对倾身过来拿他手中烟枪的李明安说,你说你喜欢我,晚啦。 恋耽美 封建糟粕by花卷 全文阅读(48) 他声音也是飘着的,迷惘游荡,仿佛人间一缕无根的游魂。 李明安手中一顿,低头看着兰玉,兰玉眼睛半闭着,眼睫毛纤长,说的像是梦话,又像是真心话。李明安心都软了,脑子也像是被这屋子里的鸦片味道拽入迷蒙里,说:不晚。 他伸手克制性地碰了碰兰玉苍白的脸颊,冷不丁的,玉质的烟枪抵在他肩上,烟已经烧完了,烟枪还微微发烫,顶在李明安肩膀,却让他咽了咽,不期然地想起当初他曾撞见过的香艳的场景,浑身赤条条的兰玉。李明安心口发紧,鬼迷了心窍,低头贴着兰玉的嘴唇蹭了蹭,说:我喜欢你,什么时候的你都喜欢。 兰玉浑身筋骨都被鸦片浸软了,整个人都懒洋洋的,熏熏然,他怅然一笑,睁开眼睛看着李明安,说:你该在扬州遇见我,在我还在花船上弹琵琶的时候,说喜欢我,说不定我就喜欢你了。 李明安说:你现在不喜欢我吗? 兰玉很认真地想了想,说:不一样。 李明安道:没关系,我不在乎。 他说,兰玉,我们以后还长,我会让你喜欢上我的。 兰玉看着李明安的眼睛,他戴了眼镜,挨得近了,镜片都蒙上了一层雾。李明安摘下眼镜,想去擦拭,却听兰玉叫了声,李明安。 李明安下意识地应了声,还没有反应过来,手臂一紧,却是兰玉拉了他一把,他整个人都压在了兰玉身上。李明安尚未起身,就听兰玉在他耳边说:你再去帮我添点儿鸦片膏好不好? 李明安顿时就清醒过来,轻声说:不能再抽了。 那点儿不够他仿佛被鸦片迷住魂,彻底放纵了自己,拿额头贴着李明安的脸颊厮磨,含糊不清地央求他,我很难受,心慌,你摸一摸,骨头缝里都是痒的,有虫子在里面钻啊,咬啊,好痛李明安,你帮帮我好不好? 李明安鼻腔里都是兰玉的味道,夹杂着鸦片膏甜腻的香,他嗓子眼发干,半晌,才艰难道:不行鸦片抽得越多,瘾越大,李明安说,兰玉,我们忍一忍,好吗? 李明安哄他,却不防兰玉搂住了他的脖子,凑近了,吻他的嘴唇,说:你不是要我喜欢你吗? 你给我拿大烟,我就喜欢你了。 李明安心头一涩,清醒过来,倏然坐起身,说:兰玉! 兰玉茫茫然地望着他,眼里已经不清明了。李明安对兰玉全无办法,重话说不出口,更舍不得伤他,只能耐着性子说:兰玉,你已经抽过了,只要忍一忍,捱过去就好了。 兰玉恍惚着听见了,说:我捱不了,他朝李明安伸出手,说,你看,里面有虫子,好多好多的虫子在吃咬它,兰玉的手隐隐发颤,李明安攥住了他的手指,低声说:都是幻觉,什么都没有。 兰玉,你再忍一忍,半个时辰就过去了。 心瘾磨人,兰玉求不来鸦片膏,只能在床上辗转反侧,脸颊贴着枕头不住磨蹭,渐渐发了冷汗,眼神都发虚。李明安看着兰玉如此,心如刀绞,坐在床边轻轻擦了擦兰玉脸上的汗,兰玉紧紧抓住李明安的手,将脸也挨了过来,蹭着他的手背,手臂,吐息湿热,叫着李明安的名字,李明安。 刹那间,李明安都起了一身热汗,兰玉喘息着说,你说你喜欢我,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李明安说:别的我都能听你的,这件事不行。 李明安,兰玉声音里夹杂着哽咽的哭腔。 李明安步步溃退,几乎就要心软了,他咬了咬牙才硬下心,就听门被人推开了,却是李聿青,裹挟着满身隆冬的寒意走了进来。他一见二人的姿态,脸色登时就沉了下来,说:你们干什么? 李明安看见李聿青,也有点儿烦躁,说:你不在前厅,来这做什么? 李家的规矩,除夕夜守夜,正当年关,李家的旁支也回了这主宅里,人多,李鸣争和李聿青去了前厅主持大局。 李聿青没搭理他,几步就走近了床边,说:烟瘾又犯了? 李明安:嗯。 李聿青目光在一旁的烟枪上扫了眼,心中也微微发沉,兰玉的烟瘾越大了。 李聿青看着被烟瘾折磨得神志不清的兰玉,伸手摸了摸兰玉汗湿的脸颊,兰玉恍恍惚惚地睁开眼睛,看见了李聿青,恍了恍神,抬手想挥开他的手。李聿青扯了扯嘴角,掐着兰玉的下巴,说:对着老三撒娇弄痴,见了老子就跟见鬼了一样。 兰玉恹恹道:放开我。 李聿青说:想要大烟? 兰玉眼睫颤了颤,李聿青低头吻了过来,说:我给你。 第88章 李聿青口中说着给,脚下却未动,掐着兰玉的下巴吻他,兰玉低哼了声,伸手推搡着,可他浑身没劲儿,全然推不动李聿青,反而挠得他心痒痒的。 李聿青已经许久没有和兰玉亲近过了,一碰着他的嘴唇脊背都蹿上一阵强烈的酥麻,禁不住往他口中抵了进去,滚烫的舌头勾着那尾绵软无力的舌吮吸舔弄。兰玉浑浑噩噩里也不肯配合,只被男人侵略性极重的亲吻逼得喘息不已,不要。 李聿青捉着他的双手抵在头顶,重重地咬兰玉的嘴唇,余光瞥见李明安还杵着,不耐烦道:还要站着看吗? 李明安有几分怔愣,又恼怒,李聿青!兰玉身体还没好 李聿青冷笑一声,不再理会李明安,看着兰玉潮湿氤氲的眼睛,滚烫的掌心眷恋地摩挲着他的下巴,脸颊,兰玉为大烟所苦,低低地喘息着,苍白的脸颊也浮现了不正常的红晕。李聿青再低头亲兰玉时,兰玉双手都绷紧了,吐息变得更加急促,双腿也蹬动踩着床榻。他愈是挣动,李聿青心口愈是滚烫,索性欺入他腿间,掐着他的后颈吻得更深,舌尖几乎要侵入喉口。 兰玉神志昏聩,血都在这强势而迫人的深吻中沸腾了,脑子里再不清醒,连李聿青何时松开了他的双手也未察觉。直到身下半勃的性器被李聿青握入掌中,方发出一声哭泣一般的呻吟,筋骨彻底软了。 李明安怔怔地看着床榻上二人亲吻,看着兰玉眼神迷蒙,不再抗拒李聿青,甚至挺着腰迎合那只结结实实地把着他的性器的手时,不可自控勃起了。兰玉身上穿的是棉质长裤,如今裤子堪堪被扯了下去,露出平坦的下腹,阴茎直挺挺地翘着,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拢着,茎头溢出湿润的淫液,透着无法言喻的色气。 李明安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像个下流的色胚盯着一个男人为另一个男人手淫。 他的呼吸一下子变得急促了。 李聿青指尖都被打湿了,兀自灵活地揉弄着兰玉笔挺的阴茎,兰玉长得秀气,底下那东西在李聿青看来也生得秀气漂亮。他着魔了似的弄着那话儿,拇指重重碾过龟头,兰玉顿时浑身发颤,将要射时,李聿青却堵住了精孔。 李聿青说:爽不爽,嗯? 还想不想抽大烟? 听见大烟二字,兰玉哆嗦了一下,颤着说:放开我。 李聿青深谙风月,自然知道如何让兰玉不能自持,不过片刻,兰玉通身都泛起了红潮,眼里沁着水,手指虚虚地抓着他的手腕,说:要射了,你放开。 李聿青直勾勾地盯着兰玉,说:要谁放开? 兰玉散乱的眼神落在李聿青脸上,哽咽着,没有说话。 润红的龟头是热的,李聿青肆意亵玩着,仿佛一件顶有意思的淫具,偏不让兰玉痛痛快快地射出来,直到兰玉失控地叫着李聿青三个字时,才松开了胀红的性器。 他许久未经情事,一经射精,连着吐了好几股,浓稠的白精将李聿青的手,和他的裤子都溅得乱七八糟。 李明安恍恍惚惚地看着兰玉射精,喉头动了动,竟觉得惋惜,也不知兰玉的精液是什么味道他疯了,李明安下头顶起了好大的帐篷,阴茎硬得发疼,再也没办法移开眼睛,在那一刻他甚至嫉妒起了李聿青,嫉妒他对兰玉恣意妄为,不,李聿青更早就占有了兰玉。 李明安想起了兰玉阴茎下那口湿润艳红的女屄。 他没有忘记,李聿青自然也不会忽略,他将手往里一探,哼笑了声,说:真湿。 那处儿已经湿透了,春水潺潺,李聿青一摸兰玉就哆嗦起来,想抗拒那只粗糙的手掌,又贪恋炽热的温度,脑子尚陷在高潮的余韵里,一时间竟压下了鸦片瘾。那颗阴蒂小小的,已经立了起来,湿滑地亲吻着男人指间的粗茧,倏然,李聿青用力一掐,兰玉失声叫了出来,想要合拢的双腿也打开了。 李明安听着兰玉的淫叫,再控制不住,抓住了兰玉无意识张着的五指,手指湿漉漉的,绵软无力,兰玉。 他嗓音喑哑,眼里是掩藏不住的欲望。 李聿青指奸着那口女穴,若有所觉,抬起眼睛,就看见了靠近的李明安,都是男人,哪有什么不明白的。李聿青脸色一沉,说:滚出去! 李明安冷冷地看了李聿青一眼,说:该滚的是你。 他说:兰玉根本就不想你碰他。 兄弟二人争锋相对,谁也不肯退让半步,李聿青手中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就要打起来的当口,却听见兰玉的呜咽声。他正处于情欲当中,无意识地扭动着腰腹吞吐着那几根能缓解他烟瘾的手指,说:不要停下来。 好痒,他呻吟出声,太痒了,骨头缝里都泛着钻心的痒意,又被吊在情欲的浪潮里不上不下,眼尾被烧得通红,几乎就要落下泪,李聿青。 李聿青心被他叫得一颤,看着兰玉泪眼朦胧的模样,咬了咬牙,按下了弄死李明安的念头,手指插入湿穴内快速地抽动起来。穴肉紧热嫩滑,贪婪地夹紧那几根修长的手指,渴极了似的,李聿青额头发了汗,鼻尖嗅着他身上的淫香,阴茎被勾得硬邦邦的,满脑子都是将性器插入那口女屄里的快意。 李聿青这辈子都没这么忍过,偏忍得心甘情愿,都要不像自己了。 李明安看着兰玉陷入情欲中的眉眼,曾经做过不知多少回的绮梦突然成了真,切切实实地展露在眼前,湿红的嘴唇是真的,灼热的喘息是真的,呻吟也是真的,简直让人发疯。李明安情不自禁地伸手摸着他的脸颊,生涩地碰了碰兰玉的嘴唇,兰玉探出舌头软绵绵地舔上他的指头,像一尾发情的蛇,李明安一个激灵,急喘了声,抽出手指就捏着兰玉的双腮吻了上去。 李明安这二十年里行过最孟浪的事,就是惦记着自己的小娘,夜里还发了春梦。 可梦是一回事,真的捧着他的小娘,他的心上人真正地亲着了,又是另一回事。 兰玉被毒瘾和情欲磨得意识不清,恍惚之间嘴里探入了一条僵硬青涩的舌头也全然不抗拒,含糊地呻吟着,舌尖勾着他,无知无觉地撩拨得李明安气血翻涌。不过试探了几个来回,李明安亲得就凶了,仿佛要将兰玉的舌头咬烂了吃下去,又舍不得,只好含住反复咂吮,手也按捺不住地摸着兰玉的腰,试探性地往他洇了汗的上衣里逡巡。 李聿青恨得牙都要咬碎了,嫉妒,恼怒都在胸腔里震荡,满腔占有欲无处发泄,手上也失了温柔剥开了湿哒哒的阴唇,碾着阴蒂揉搓又摁入穴里,将兰玉玩得扭动着身子犹觉不够。李明安堵住了兰玉的嘴,摸着兰玉乳尖的时候,兰玉抖了抖,男人无师自通地明白了,兰玉乳头敏感,便爱不释手地夹在指尖拉扯捏弄。 兰玉整个人都被禁锢在李聿青和李明安怀里,上下俱是汹涌的快意,即便没有真正插入,穴儿里的水也流个不停。单薄的衣服不知何时被剥了丢了出去,兰玉白皙瘦削的身子随着二人的狎玩扭摆颤抖,下身湿淋淋的。突然,兰玉只觉胸膛乳头被男人含入口中用力吮吸,下头阴蒂似也落入唇齿间,唇舌滚烫,灼得女阴发烫发颤,不过片刻,就尖叫着绷紧身子泄了出来。 兰玉到底体力不济,高潮过数回,整个人就昏昏欲睡,再无暇他顾。 李聿青支起身,脸上都叫兰玉的淫水喷了一脸,他浑不在意地擦了擦,扫了眼李明安。李明安正盯着兰玉,裤裆里硬邦邦的,有几分怔忡,有几分深沉,李聿青嘲道:废物。 李聿青说:李明安,你他妈的要是敢私自给他加那玩意儿,老子弄死你。 李明安抬起头,目光落在李聿青脸上,神情也冷了下去,说:要不是你让兰玉怀了孕,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李聿青被他戳中痛脚,登时就恼了,冷笑道:少摆出那副伪君子的模样,你要真是君子,刚刚别趁人之危啊。 李明安反唇相讥,真不容易,你李二也知道什么叫趁人之危啊。 你李聿青盯着李明安,说,你真以为我不敢动你? 李明安淡淡道:二哥,你我真动手,谁胜谁负还不一定。 何况,你我两败俱伤,你又凭什么和大哥争?李明安轻轻一笑,说,你别忘了,兰玉最厌恶的是你。 第89章 天将亮时,李鸣争才脱身,李家旁支不少,说得上话的都来了,坐了好几桌。 这是第一次李家的除夕家宴上没有李老爷子在场,李鸣争成了李家真正的主事人,掌权者。到来的人对李家的变故只窥得几分变化,心中虽有疑虑,可瞧见李鸣争那张冷静淡漠的面容,和李聿青不耐烦的,跋扈的神情,话说出口就多了几分斟酌谨慎。 李家还有一个没有出现的李明安,如今在北平城里崭露头角的李三爷。 合该李家在这风云变幻的北平城里屹立不倒。 相较之下,李老爷子的生死,就不是那么重要了。他们都是依赖着李家这棵参天大树生存的的旁支,谁能让这棵树枝繁叶茂,庇荫着他们,保着他们享受富贵荣华,谁就是李家的天。李家的旁支叔伯们关怀过李老爷子几句,对他的际遇露出了几分悲悯,说,希望能寻着好大夫,让你们父亲尽快好起来。 说罢,几杯酒下肚,李老爷子就成了翻过去的旧篇章。 李鸣争冷眼旁观,眉宇间波澜不惊,自有几分上位者的冷静持重,观之如深渊,比之李老爷子还更莫测几分,轻易地就定了他们的心,也遏止了那些不当有的念头。 席上觥筹交错,其乐融融,一起守着夜,等待着新岁的到来。 李鸣争被灌着没少喝酒,酒是陈年纯酿,绕是他酒量好,走出外头被冷风一吹,也有了轻微的晕眩。 兰玉的屋子外有人守着,见了李鸣争,行了个礼,叫了声,大少爷。 李鸣争盯着紧闭的房门,说:什么时候睡下的? 问的是谁,不言而喻。 下人恭恭敬敬道:三更时分,二少爷和三少爷来过。 李鸣争想起那场绚烂的烟火,他知道那是李聿青弄的,想来是用来哄兰玉的。李鸣争脑子里浮现兰玉说的,永远不会喜欢他。 李鸣争,我真是恨透你了。兰玉说。 李鸣争知道兰玉对他说的每一句喜欢都真假不知,别有用心,却从来没有想过,兰玉会说出恨他。他说得咬牙切齿,红着眼睛,张牙舞爪,神态可怜又可爱,那一刻李鸣争心里想的是,这个样子的兰玉,比说喜欢他时更漂亮可爱。 恋耽美 封建糟粕by花卷 全文阅读(49) 李鸣争向来不在意他人的爱恨,爱也好,恨也罢,于他而言,没有任何意义。可兰玉不一样,他总是想起兰玉说恨他,李鸣争罕见的,觉出了几分棘手。他推开门进入屋内,就见兰玉正躺在床上,屋子里暖融融的,兰玉睡得沉,脸颊压在枕上,几绺头发落在鼻尖,透着股子毫无防备的柔软,像极了他养的那只猫,睡着了,无知无觉地摊开四肢,露出软绵绵的肚皮。 玉团儿睡在床脚,已经醒了,鸳鸯眼望着李鸣争,细声细气地叫了声。 李鸣争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他脱了鞋和外衣,上了床,被子里极温暖,裹着兰玉仅穿着单衣的身子。李鸣争伸手将兰玉搂入怀中,低下眼,就瞧见了兰玉脖颈上的吻痕,他顿了顿,手指解开他的衣襟,李鸣争看见了更多嫣红的,一看就是将将弄出来的痕迹。 不消多想,他看不见的地方更多。 李鸣争目光沉沉地盯着兰玉脖颈上的吻痕,想,谁留的,李明安还是李聿青? 他心中升腾起一种极陌生的情绪,如同自己珍爱的东西,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被人把玩过了,还留下了指印心烦,恼怒,嫉妒种种情绪叫嚣交织着,李鸣争甚至认真思考起了将李聿青和李明安弄走的可行性。 弄死轻而易举,但是李聿青和李明安是他的亲弟弟,即便血缘关系再淡薄,李鸣争自小到大所受的观念和利弊权衡,他也不能对李聿青和李明安动杀机。 李鸣争盯着兰玉,突然想,要是最开始就断了李聿青和李明安的念头,一切是不是就不一样了。 他低下头,轻轻地碰了碰兰玉的嘴唇,兰玉浑然不知,李鸣争心里突然蹿出了几分不可遏制的凶性,吻一下子变得热烈凶狠了。兰玉吃了疼,男人的舌头强势而有力,要顶入他的口中,他睡得正沉,含糊不清地咕哝了声,嘴巴微张,那条舌头就插了进去。 兰玉被吻得喘不过气,呜呜出声,恍恍惚惚地睁开眼睛,惺忪地望着他身上的男人,李鸣争垂下眼,看着兰玉,那股子焦躁竟无声无息地就这么被抚平了。他轻轻勾着兰玉的舌头舔了舔,又吮着他的嘴唇,声音喑哑地说:睡吧。 说罢,支起身,轻轻拍着兰玉。兰玉折腾了许久,实在是困倦,听着那把低沉的声音,身上的手也轻轻拍着哄着,竟闭上眼睛,又睡了过去,只舌尖还残留着对方留下的一点酒味。 李鸣争看着兰玉的呼吸变得平缓,真真切切地搂着兰玉,这些时日他清瘦了许多,都能摸着一把嶙峋的骨。李鸣争情不自禁地抱得更紧,瘾君子一般,嗅着兰玉身上温暖的味道,莫名地放松了下来。 二人就这么睡着了。 天大亮时,兰玉才迷迷糊糊地醒了,他睁开眼,就看见了一张棱角分明的脸,脑子都空白了一瞬,还当是梦中。 半晌,兰玉才反应过来,面前的,确实是李鸣争。 自一切捅破了之后,兰玉和李鸣争已经许久没有单独相处过了,没想到,他竟会在睡醒后看见李鸣争躺在他的床上。诚然,兰玉对李鸣争是最为复杂的,凭心而论,李鸣争并未对他做过什么,拉他入这乱伦泥潭的是自己,他想毁了李老爷子眼中这个最合心的继承人,毁了李家那层薄如蝉翼的兄弟齐心和睦的假象。 他们走到今天,是他有心勾引,李鸣争不过是放任为之,顺水推舟,有错吗?兰玉想,要说有,就是他高估了自己,低估了李鸣争。 毕竟李鸣争从来没有说过喜欢他。 李鸣争不像李聿青和李明安,爱恨一目了然,要说他不动心,他处处周到,可要说动了心,偏偏总能予他一盆兜头而下的冷水。 兰玉盯着李鸣争,突然,搭在他身上的那条手臂搂住了他的腰,勾紧了,贴得自己更近,兰玉还没来得及挣开,就听李鸣争说:新年好。 兰玉愣住了。 李鸣争睁开眼,看着兰玉,四目相对,兰玉眉毛渐渐皱了起来,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对上李鸣争,会分外的愤怒。 因为这个人总是给他一种无论做了什么,都打在棉絮里的无力感。 分明他此前还对李鸣争说过,他恨透李鸣争了,他永远不会喜欢他,可李鸣争却能在此时此刻,好像一切不曾发生一般,和他说,新年好。 好个屁。 兰玉腾地坐起身,漠然道:你怎么在这儿? 李鸣争看着兰玉,说: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兰玉沉默。 李鸣争说:这几日天气好,在屋里闷了这么久,想出去转转就吩咐下人备车。 我已经问过刘大夫了,你身子恢复得差不多,过几日,就着手戒烟。 兰玉倏然抬起头,看着李鸣争,漠然道:用不着你管。 他凉凉一笑,轻声道:我也不戒大烟,反正不过是烂命一条,戒与不戒,都无所谓了。 李鸣争一顿,不容置疑道:大烟必须戒。 兰玉说:你管不了我,要是你李大少爷不愿意供着我抽,我自能去买,不费您的心。 李鸣争目光落在兰玉身上,沉声道:兰玉,不要说气话。 兰玉笑了,道:这不是气话。 李鸣争说:这大烟,你戒也得戒,不戒也得戒。 二人话不投机,一旁的玉团儿睁大着眼睛,看看李鸣争,又看看兰玉,软绵绵地叫了几声。兰玉低下头,看着玉团儿,小东西迈进了两步,兰玉伸手揉了揉它的脑袋,说:李鸣争,你不必管我,哪天我就是横死街头也和你无关。 他不再看李鸣争,半晌,李鸣争转身离去,不消多想,也知该是铁青着脸色。 兰玉勾了勾玉团儿的下巴,说:玉团儿,过些日子,我就送你离开北平,好不好? 玉团儿竖着耳朵,尾巴一甩一甩的,软软地又叫了声。 兰玉爱不释手地揉了揉它的后背,刚想起床,就察觉了下身的不适,乳尖儿也有几分发疼,他一愣,眼前掠过几个画面,嘴唇也抿了起来。 兰玉慢慢垂下眼睛,余光突然瞥见枕下压着的一点红,翻开枕头,竟在底下发现了一纸红压了几张大面额的银票。 压岁钱。 兰玉呆了呆,捏着那薄薄的,铂了圈金边的红纸,自他母亲去世之后,他已经很多年没有收过压岁钱了。 兰玉突然想起被他气走的李鸣争,恍了恍神,心中百味陈杂,惘然若失。 第90章 兰玉在屋子里坐了许久,不多时,银环就端来了他的早餐,一起来的还有李明安。 兰玉让银环多休息,不必做那些琐事,银环不愿意,只说这是她的本分,她该做的,不让她做她还要觉得兰玉不要她了,兰玉只好由了她去。兰玉大病初愈,饮食用度无一不精,一碗小米粥都熬得软糯香甜,他慢吞吞地喝着粥,对李明安的局促不安视而不见。 李明安今早一见他,就欢快地说了句新年好,说完,眼神却带几分闪躲,难为情。兰玉不咸不淡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李明安越发不自在,小声地叫了声,兰玉。 昨夜种种萦绕在李明安脑海中,他看着兰玉波澜不惊的面容,心里有点儿忐忑,却又生出几分隐秘的,卑劣的甜,他知道自己趁人之危了,可昨夜要他离开,李明安无论如何也做不到。他忍不住唾弃自己,自诩为兰玉好,真心爱他,敬他,却还是做出了这样的事。 突然,他听见瓷白勺子磕上碗沿发出的一声轻响,脊背顿时就绷紧了,结结巴巴道:兰兰玉。 兰玉抬起眼睛看着李明安,那双眼瞳色浅淡,如琉璃也似,静静地看着李明安,刹那间,李明安竟不知如何开口。 玉团儿也吃饱了,跃上了兰玉的膝头,兰玉抱着它,手指轻轻梳理着猫崽子柔软的毛发。李明安看着兰玉那截纤瘦的手腕,低声说:对不起,昨天晚上是我不好,不该如此下作 外人眼中笑里藏刀的小李三爷在自己小娘面前低了头,红着耳朵,没有半分锋芒。兰玉看着他,轻描淡写地说:没什么。 昨天的事,我没有忘记。 他没有说自己是没有忘记自己哀求着李明安给自己大烟,还是沉沦在兄弟二人给与的强烈快感里,李明安抿了抿嘴唇,轻声说:兰玉,我是真心喜欢你的。 等你戒了大烟,你不喜欢,我绝不会冒犯你半分。 戒大烟兰玉意兴阑珊,看着眼前的李明安,只觉世事不由人,李明安一颗心真诚如斯,要说没有一丝动容,是假的,可到如今,真心还是假意,又好像不是那么重要了。 兰玉没有抗拒,几人别无他法,便选择了如此剑走偏锋的法子替他控制鸦片瘾。李明安头一回单独和兰玉亲近时,兰玉尚且清醒,他吸食的鸦片是定着量的,可这玩意儿瘾只会越来越大,刘大夫最初定的量压根儿不能够完全解瘾。 屋子里热,兰玉扯了扯衣襟,舌尖发干,有几分说不出的焦躁。李明安端了杯水想喂他喝,兰玉别开脸,恹恹的,说:不想喝。 瘾发作的时候,心悸,烦躁,还滋生出几分扭曲的毁灭欲,兰玉看着李明安,没头没脑地说:李明安,过来。 李明安微怔,顺从地放下水杯,凑近了,拿掌心贴了贴兰玉浮汗的脸颊。兰玉瞧着他,那眼神说不清道不明,高高在上的,尖锐的,透着股子惊人的冷艳。李明安咽了咽,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事到如今,他在兰玉面前依旧是青涩的,没有半点应对外人的从容。 李明安贴近了,能闻到兰玉身上淡淡的香,还混杂将散未散的大烟味道,脑子有些发胀,喃喃道:兰玉。 兰玉抬手攥着李明安的衣襟,一用力,李明安险些扑在他身上,二人鼻息交错,兰玉说:那天晚上,你对我做了什么? 只这么一句话,一下子将李明安拉回了和李聿青一起的那个荒淫的夜晚。 柔软高热的嘴唇,含在嘴里娇娇俏俏的红奶尖儿李明安耳朵就红了。兰玉目光自他戴了眼镜的眼睛,滑落到鼻梁,又落到嘴唇,手指松开了衣襟,捕捉着青年不住滚动的喉结,说:想不起来了? 李明安浑身都绷紧了,不不是。 兰玉掌心也出了虚汗,摩挲着触感分明的喉结,将脸颊贴了过去,挨着李明安的额头,说:慌成这样他嗤笑一声,你成不成?不成就给我大烟,要么,把你二哥叫来。 兰玉随口补充道:你大哥也行。 李明安想也不想就道:不行他直勾勾地盯着兰玉,声音哑了下来,说:我会让你舒服的。 李明安情不自禁地吻上兰玉的嘴唇,重复道:兰玉,我会让你舒服的。 兰玉清醒着,李明安便多了几分小心,可又想起兰玉的那句,要他二哥,大哥,心中便生出了阴暗的不甘和胜负欲。李明安低喘着,吻着兰玉,手也伸入他的衣襟里抚摸着兰玉瘦削的躯体,兰玉烦闷又焦躁,舌尖伸入口中,纠缠着,可李明安太克制,一口就咬住了李明安的嘴唇,含糊不清地说:用力。 往上摸,捏我的话没说完,就变成了一声喘息,兰玉手指也在李明安脊背上重重地抓了过去,他声色喑哑地说,把衣服脱了,你的 我的。 李明安狠狠吮了吮他的舌头,才勉力支起身,脱了自己的衣服,又将兰玉剥得光溜溜的,他看见了兰玉那两条修长白皙的大腿,要打开未打开的模样,下腹毛发稀疏,阴茎已经半勃起了,看着实在是色情的要命。 李明安简直觉得自己要发疯了,身上的每一寸都是热的,他打开兰玉的双腿,低头就含住了兰玉的阴茎。 李三少爷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下流变态地去吸嘬一个男人的性器官,偏还乐此不疲。兰玉受了激,脚抵在李明安紧绷的后背上,他动作青涩,一看就是没做过这档子事,可抵不住青年痴缠的舔吻,还吮着他的茎头,竟让兰玉觉得自己有几分要被李明安吃下去的恐惧和刺激感。 兰玉的阴茎在李明安口中彻底硬了,下头也流出水,李明安深喉时将自己噎得够呛,可下巴挨着那口湿软的女屄,反而觉得更热了,血都要烧沸了。 李明安毫无章法地吸吻让兰玉射在了他口中,他如愿以偿地尝到了兰玉精水的味道,眼镜上蒙了一层雾也浑然不觉,反而顶着龟头又吸了吸,逼得兰玉大腿抽搐着又流出一点精才撑起身,痴迷地凑过去吻兰玉。 男人精液的味道自然算不上好,可只要一想,是兰玉的,来自于他体内,隐晦的,别人没见过的,他就喜欢得要命。 李明安哑着声音问他:舒服吗兰玉,舒服吗? 二人接了一个精液味儿十足的吻,兰玉已经没有余力应他,只半睁着迷离的眼睛,拉着李明安的手摸向了自己湿透的下身。李明安只觉自己的指尖陷入一方柔软湿热的地方,瞬间气血翻涌,硬邦邦的阴茎都跳了跳,差点直接射出来。 李明安短促地喘了声,就要凑过去为他舔,兰玉却抬腿勾住李明安的腰,在他耳边说:直接插进来。 李明安仿佛听见脑子里那根弦绷到将断裂的声音。 兰玉下头畸形的女屄小小的,李明安见过它被肏熟了,吐着白精精的样子,也曾窥过李聿青将它舔得翕张,水光淋漓的淫靡模样,可真将阴茎顶上去时,李明安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忘了。那处太紧,李明安插进去时几乎觉得寸步难进,他低头亲吻兰玉的额头,说:会疼吗? 兰玉眉梢眼角都是情欲,那双狐狸眼泛着水光,李明安情不自禁地吻他的眼睛,说:兰玉,你真好看。 他由心而发,从来没有一个人能让他一见就丢了魂,只觉得这个人好像就是贴着他心长的,无一处不好。二人躯体相贴,青年身体滚烫炽热,挨着,仿佛能驱走骨头缝里滋生出的麻和痒,兰玉神魂游离着,恍惚间察觉李明安要抽出去,忍不住夹得更紧,呼吸潮湿,贴着李明安的耳朵说:别出去好痒。 李明安呼吸窒了窒,低声道:兰玉,睁开眼。 兰玉反应迟缓,半晌才睁开眼,望着李明安,李明安心跳一下子变得更加急促,草草摘了自己的眼镜随手丢在一旁,掐着兰玉的腰用力抽送起来。青年那话儿青涩,可尺寸却不俗,茎头微弯,每一记都插得用力,顶得深,兰玉情不自禁地叫出了声。那声儿听得李明安手背青筋突起,抿着嘴唇,眼神凶狠而执拗地盯着身下起伏摇晃的雪白身躯,露出几分恨不能吞嚼入腹的深沉欲望。 青年头一遭开荤,兴奋得不知怎么才好,按着兰玉柔软多情的身子,想让他舒服,又怕他不够爽,觉得自己比不过李聿青和李鸣争。李明安吻他的后颈,齿交咬着那块皮肉,将那话儿深深侵入湿漉漉的女穴,含糊不清地问他:喜不喜欢? 你会喜欢吗,兰玉? 李明安问得缱绻,兰玉恍了恍神,大抵二人挨得太近,青年胸腔震动如擂鼓,贴着他的后背,直抵他的心脏,震得兰玉有些头晕目眩,仿佛整个人都要被李明安太过汹涌的喜欢彻底包裹住了。 兰玉不回应,李明安也不在意,炽热的亲吻,绵密的操干无不展露着青年的情动喜爱。 欲望如潮,兰玉置身于浪潮之中,激烈的快感冲刷着每一寸筋骨,转眼间,什么毒瘾,什么爱恨好像都离他渐渐远去。 恋耽美 封建糟粕by花卷 全文阅读(50) 兰玉高潮时穴肉咬得极紧,淫水喷溅,悉数都被堵在淫窍里随着抽插发出黏腻的声响,李明安低喘了声,到底是头一遭,忍不住插入深处射了精。 满屋子都是情欲的气息,李明安眷恋地舔了舔他在兰玉肩膀上留下的牙印,小狗似的,他将兰玉翻过身,二人面对面贴着,鼻尖碰着鼻尖,腿缠着腿。 兰玉眼睫毛湿的,李明安情不自禁地吻他的眼睛,半晌,兰玉睁开眼,李明安对上他失焦的瞳孔,耳朵慢慢热了。 李明安低声说:我是不是太快了? 耳鬓厮磨,李明安有点儿难为情,兰玉浑身酥软,提不起半点儿力气,含糊的咕哝了声。 李明安说:我本来不想射的他轻轻咬了咬兰玉的嘴唇,你咬得太紧了,就没有没有忍住。 兰玉迷迷糊糊的听着李明安说话,恍惚间竟觉得他抱的是一只黏人的小狗,是柔软的玉团儿,下意识地抬起手揉了揉李明安的耳朵。 李明安身体一僵,就听兰玉嗓子眼里发出一声柔软的呻吟,却是李明安还堵在他穴儿里的阴茎又硬了起来。 李明安羞赧道:兰玉,我还能再来一次吗? 我一定不会射得那么快的。他在兰玉耳边保证。 第91章 当天夜里,李明安情难自控,抱着兰玉折腾了大半夜,直到兰玉昏昏欲睡,他才眷恋地抱着兰玉去清洗身子。水是下人备着的温水,兰玉闭着眼睛半靠着李明安,一番激烈的情事之后,苍白的脸颊也泛起了红晕,瞧着很是动人。李明安爱极了,亲了亲他的脸,不足够,又啄了啄兰玉的嘴唇,只觉得再满足也没有了。 兰玉下头那处已经被弄得开着,合不拢了,李明安缓缓地摸上去,心中生出几分后知后觉的羞臊。底下的女屄柔软多情,春水流淌,如同一朵开到极致的花,用力一掐,就能揉出满手的花汁。 李明安到底顾忌着兰玉的身体,有些不舍地掏出里头的精,旋即想起李鸣争和李聿青先他一步和兰玉做过这样的事,心中又浮现几分阴霾。 他爹已经不行了,日后李家就是李鸣争说了算。 如今李明安已经不是当初受李家荫蔽,只能依靠着李家的李三少爷了,可要从他两个哥哥手中夺走兰玉,却还是不可能。他做不到,李聿青也做不到,而李鸣争也无法对他俩下手,否则就是自断臂膀。 何况,他们到底是亲兄弟。 李老爷子彻底废了之后,李家三兄弟就达成了微妙的平衡,无论是李家这偌大的家业,还是在兰玉一事上,都没有发生明面上的争端。 兰玉似乎也成了李老爷子留下的另一样珍贵的东西。 父亲守不住,理所应当地就由几个羽翼丰满的儿子继承。 兰玉还住在原来的院子里,可李鸣争、李聿青和李明安都围着那个院子打转,大雪纷飞那天李家的三个少爷为了一个姨娘纷纷顶撞李老爷子,将他气得呕血瘫痪的一幕还在李家众人的脑海里,所有人都战战兢兢地看着这出明目张胆的,乱伦而荒唐的戏码,有人冷眼旁观,有人拊掌称好,亦有人摇头叹息,更多的是噤若寒蝉。 若是换了之前,兰玉看着李家乱成今天这样,只怕要觉得痛快万分。可他痛快只在祠堂那时觉得痛快,自昏过去醒来,反倒觉得了无生趣。 没意思,没劲透了。 即便是第一次犯烟瘾时,心中有过片刻的波澜和愤恨,可慢慢的,又变得无谓了。 人生如斯,生亦何欢。 至于怎么死,是就这么死了,还是做一个大烟鬼死,兰玉想,好像没什么分别。 这一日,正逢着好天气,又赶着天桥年后头一遭开市,李明安寻思着带兰玉出去走走,他担心兰玉不愿,还让银环在一旁撺掇,小姑娘自然乐得让兰玉多出去转转,铆足劲儿劝兰玉,一双眼睛巴巴的。兰玉瞥了李明安一眼,便应了。 几人出去时,还未到门口,就和李鸣争打了个照面。 李鸣争抬起眼睛,看着裹着白绒绒毛领子的兰玉,他眉宇间恹恹的,透着股子易碎的冷淡,好像风一吹,就要碎得七零八落一般。 李鸣争破天荒地开口问道:去哪儿? 大哥,李明安说,天桥今天开市,我们打算去凑个热闹。 李鸣争道:开市鱼龙混杂,仔细些,多带几个人。 李明安应了声,道:已经安排了,都是军队里的。 李鸣争:嗯。 说罢,他的目光落在兰玉脸上,兰玉抬起眼睛,二人四目相对,兰玉无波无澜,没有一丝触动。 李鸣争心中掠过几分极淡的失落,他站着不动,李明安看了二人一眼,目光微沉,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古怪。 银环看看兰玉,又看向李鸣争,犹豫须臾,大着胆子问道:大少爷,您一起去吗? 李鸣争的目光没有从兰玉身上挪开,见他依旧无动于衷,淡淡道:我还有事。 银环噢了声,李明安说:大哥,那我们就去了。 李鸣争微微侧身,李明安朝他颔了颔首,伸手拉着兰玉的手,说:我们走吧。 兰玉任由李明安拉着,抬腿就走,越过李鸣争时,胳膊却是一紧,他低下眼,就看见了几根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 李鸣争握住了兰玉的手臂。 兰玉怔了怔,李鸣争松开他,轻轻理了理他脖子上毛绒绒的狐狸毛,说:去好好散散心。 兰玉心中微动,垂了眼睫毛,没有说话。 李明安看着,抿了抿嘴唇,不自觉地收紧掌心中已经被捂得热了起来的手指。 李明安和兰玉一行人是坐车去的,他们坐在后座,银环和开车的司机坐在前座。 李明安说:天桥开市顶热闹了,易实甫就曾写诗说,酒旗戏鼓天桥市,多少游人不忆家,足见一斑,里头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多得很。 李明安兴致勃勃,兰玉神情淡淡的,看了李明安一眼,只嗯了声,没有再说什么。 李明安浑不在意,笑了下,说:小时候路过过一回,就总闹着我娘要去,她没法,只好骗我爹说去寺里上香,就带我去玩上一个时辰。 闻言,兰玉看着李明安,青年神色如常,对上他的目光,轻轻笑了笑,有几分不易察觉的怅然。 兰玉说:你是李家三少爷,什么东西没见过,天桥不过是普通百姓的聚集之所,有什么可玩的? 李明安笑道:普通百姓有普通百姓的乐子,舞叉爬竿抖空竹,都是平日里见不着的。那时年纪也小,贪玩,就喜欢这些新鲜东西。 兰玉不言语,李明安看着兰玉的侧脸,冬日暖阳正好,透窗而入洒在他白皙清瘦的面容上,衬得肤色极白,有种剔透的漂亮。李明安挠了挠兰玉的手指,说:不过我大哥就从来不喜欢这些东西,他性子冷,又从来不和我们一起玩,我打小就怕他。 掌心里的手指轻轻动了动,微不可查,可还是教李明安捕捉到了,他把玩着兰玉温凉的指尖,说:兰玉,你想大哥陪我们一起去? 兰玉不咸不淡道:不想。 李明安笑了,说:如今父亲无力主事,大哥忙得要命,只怕也没有时间陪我们。 正说着,车子缓缓停了下来,司机道:三爷,前头人太多,得走过去了。 李明安看着兰玉,说:我们下车。 兰玉:嗯。 天桥在正阳门外,几人刚下车,就似扎入了熙攘沸腾的人声里,高高扬起的吆喝声,叫卖声不绝于耳。兰玉被阳光晃得眯了眯眼,望着前方涌动的人潮,一时间也恍了恍神,他许久没有见过这么多人了,乍看之下,竟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走近了,吆喝声听得愈发真切,都操着一口地道的北平腔调,一团团的白气自张嘴的路人口中哈出,混杂着交谈嬉笑声,在蒸腾的街边小食的热气里,很有几分人间烟火气。李明安紧紧握着兰玉的手,他身后是银环和跟上来的司机,远远的,还缀了十来个棉布长袍装扮的寻常人,可只要看对方的眼睛,就发觉这些人都不是普通老百姓。兰玉浑然不觉,只看着周遭热闹喧嚣的光景,这不是太平年,连年的战争,苛捐杂税,天灾人祸一劫又一劫地折腾着,分明卑如蝼蚁,骨子里的那点韧劲儿却像春草似的,只要还有一线生机,就能顽强地冒出头。 李明安带着兰玉看街边撂地卖艺的杂耍,逗猴的,拉着人高的铁弓的,说相声的,热热闹闹。银环本就年纪小,在李公馆里关了许久,简直就像出了笼的鸟儿,兴奋得不行,在一旁叽叽喳喳的,不时被街边手艺人的表演惊得捂着嘴。有她和李明安活络气氛,一段路走下来,兰玉苍白的脸颊也浮现了几分血色。 天桥上不乏支起来的小食摊,油果子豆汁炸糕艾窝窝,杂面爆肚糖葫芦,数不胜数,清冽的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熨帖人心的食物的味道。银环手里抱着油纸包装的小吃,塞得腮帮子鼓鼓的,眉梢眼角都浮现着一股欢喜,兰玉手中也被银环塞了袋糖耳朵,将将出炉的,还带着淡淡的余温,隐约能闻着糖稀的甜味儿。李明安笑盈盈地看着兰玉,只觉得周遭所有的人声儿都不如兰玉来得鲜活,攫人眼球。天桥人多,他周全地挡着人流,一只手却不着痕迹地牵住了兰玉,兰玉看了眼掌心里的手指,没有抽回去。 几人逛了片刻,李明安想着兰玉的身体,拣了个茶楼,说:进去歇歇吧。 兰玉嗯了声,几人就进了茶楼,迎来送往的茶博士眼尖,弓着腰迎了上来,吆喝着,您里面请。 李明安轻车熟路地点了壶茉莉花茶,他给兰玉倒茶,说:今天是天桥年后第一天开市,许多人都来凑热闹,人比平日里还多些。 兰玉:嗯。 银环说:主子,这天桥真有意思。 正说着,李明安想起什么,笑道:兰玉,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去去就回。 兰玉应道:好。 雪花酪原是明朝宫里的小吃,后来流入民间,常有百姓凿了永定河上的浮冰和上蜂蜜,果脯蜜饯一并食用,冰冰凉凉的,盛夏时卖得最好,可也有人在冬日里贪那一口凉凉的清甜,故隆冬时也有开张做雪花酪的,当中又以孙记做得最好。 李明安上一回吃还是七八年前了,他寻思着让兰玉也尝一尝,特意出茶楼去买了两份,拿回来时手指都冻得冰凉了。 没成想,他一到茶楼,却碰见乔装过后的手底下的人,一见李明安,就道:三爷,九姨娘刚刚走了。 李明安脸色登时就沉了下来,说:什么叫走了? 男人吓了一跳,忙道:属下已经让几个兄弟跟上去了。 第92章 茶楼里坐了四五桌茶客,茶是粗茶,他们捧着茶碗,叨着新的年岁或世事。兰玉喝了两口热茶,五脏六腑都烫了起来,捧着茶碗,心不在焉地看着窗外的人潮。 银环手中抱着一袋芸豆卷,说:主子,你尝尝这个,香甜爽口,可好吃啦。 兰玉道:别吃那么多,当心不消化肚子胀。 银环眨了眨眼睛,叹口气,说:还是跟着主子好。 以前哪里能吃这么多好吃的,小姑娘满脸满足,说,就是撑死,也甘愿啦。 兰玉哭笑不得,说什么傻话。 银环道:真的,以前在家里的时候总是吃不饱,整宿整宿的饿得睡不着,后来过不下去了,我爹就将我卖给人牙子换了一袋大米。他们将我卖进李家的时候,我怕得要命,没想到能跟着您这样的好主子,不挨打骂,还能天天吃着好吃的。 兰玉看着银环,养了这么久,银环脸上的伤已经瞧不见了,可遭了鞭笞的身子却还未好全,即便好了,也会留下长长而狰狞的疤。没有哪个小姑娘会不在意这样的伤痕,兰玉曾看见银环望着手臂上的鞭痕发呆,可对自己,银环却没有半句怨言。 兰玉轻轻叹了声,没有再说话。窗外人来人往,大都穿着粗布长袍,揣着手,半佝偻着腰,有衣衫褴褛的小孩儿顶着冻得通红的脸颊穿梭着,叫卖报纸,抑或捡着地上的烟头。 突然,兰玉看见外头人群簇拥着,隐约传来几声清亮的唱戏声,夹杂着几句叫好声。恍惚间,兰玉想起和李鸣争去茶楼里听的那折《思凡》,忍不住侧耳细听,可惜人声嘈杂,他听不真切。 那是哪个戏班子在唱戏?兰玉问。 银环循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摇摇头,我去看看。 兰玉起了身,说:过去看看。 银环愣了愣,道:三少爷让咱们在这儿等他,咱们要是走了,他回来看不见咱们 兰玉不以为意,他不是让人跟着我们? 说罢,抬腿就走出了茶楼,银环马上抱起茶桌上买的小吃跟了上去。外头人多,兰玉一手护着银环,并未往人群中心挤,只在外围透过错落的人头往里看,就见一群脸上勾了油彩,上了妆的少年正在锣鼓声里舞枪弄棒,间或翻几个跟斗引起一片叫好声。俱都是还未分行的初学者,年纪不大,一双双眼睛神采飞扬,操着漂亮的把式,舞得热火朝天。 突然,兰玉对上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那双眼睛大,直勾勾地盯着兰玉,竟是场边抱着铜篓收钱的孩子。 那孩子一见他,就睁大眼睛,抱着怀里的铜篓挤开人群朝兰玉走了过来。兰玉微怔,自身上取出几个铜板要放在他铜篓中,岂料他却挡住了,巴巴地望着兰玉。 戏班里的吆喝的主事见了这一变故,也愣了下,叫道:月牙儿,你干什么呢? 那个叫月牙儿的孩子回头看了主事一眼,又急哄哄地将铜篓往他身边一放,就朝兰玉跑了过来,拉住了兰玉的手。兰玉愣了愣,任由那个孩子将自己拉出了人群。 几人走至街边,人少了,兰玉手上一用力,就停住了,问那个孩子,你做什么? 月牙儿扬起脸看着兰玉,从脖颈里掏出一个粗布缝制的旧香囊,一气儿将里头的东西倒出来,竟有二三十个铜板,他将铜板都捧给了兰玉。兰玉看着那几十个铜板,怔住了,说:给我? 月牙儿重重点头。 兰玉说:为什么给我? 月牙儿张开嘴只发出了轻轻的啊的一声,说不出话,他见兰玉不接,有点着急,黑溜溜的眼珠子望着兰玉。兰玉打量着还不到他胸口的小孩儿,看着那双眼睛,竟有几分熟悉之感,试探道:我们见过? 月牙儿忙不迭地点头,他啊啊的叫着,又合拢双手,捧着什么东西又凑嘴边来喝,兰玉看着,脑中浮现一个模糊的影子,说:我们去年夏天在城外施粥时见过? 月牙儿眼睛微亮,听兰玉说出那句你是那个小姑娘时,白净的脸上就露出了笑容,有点难为情地抬手挠了挠自己的短发。 兰玉深深地看着面前的小孩儿,记忆中的小姑娘脏兮兮的,衣衫褴褛,怯生生地依偎着她的奶奶。没想到,二人竟然会再见,更不曾想到,她竟会因为那一勺粥记着自己,还要将自己身上攒下来的铜板都给自己。兰玉语气软和了下来,犹豫了一下,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道:钱你自己收好了,不用给我。 月牙儿仰脸望着兰玉,又将钱往他面前凑,兰玉轻轻笑了笑,说:哥哥有钱,你拿着钱,给自己买些好吃的。 恋耽美 封建糟粕by花卷 全文阅读(51) 月牙儿眉眼耷拉了,抿着嘴巴,突然,兰玉想起什么,眉毛皱了起来,道:你的嗓子 他记得那个小姑娘是会说话的,细声细气的,对她身边的老妪说,奶奶喝,如今怎么哑了,而那个老妪也不在她身边。月牙儿目光变得黯了,兰玉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他蹲下身,拿过月牙儿手中的铜板,又打开她脖颈上挂着的香囊,将铜板悉数放了回去,又从身上取出两片金叶子,是出行时,李明安放在他随身携带的香囊中的。 兰玉道:把东西藏好了,别让人知道。 月牙儿紧紧抓住自己的香囊,无措地看着兰玉,兰玉笑了一下,道:你现在跟着那个戏班子吗? 月牙儿点头,又摇头,她想了想,抓起兰玉的手就往前走,兰玉看着手中小而粗糙的手指,跟了上去。银环哎了声,小声地对兰玉说:主子,她要带我们去哪儿? 兰玉随口道:不知道。 他也不在意,就这么看着月牙儿带他转过两条街,拐入了一家支起的棚子里,外头悬挂着招牌白记豆腐脑。 店里人不少,四方桌坐满了,都是捧着碗大口朵颐的食客,空气里弥漫着豆腐的香气。一进入店内,月牙儿的脚步变得轻快,小跑了起来,拉着兰玉停在一个角落里的位置。 桌边坐着一个穿着长袍的青年,二十来岁,和兰玉一般年纪,长睫毛,深眼窝,生得艳丽漂亮。青年瞧见月牙儿,奇道:月牙儿,你怎么回来了? 他开了口,声音如金石相撞,一把极好的嗓子,旋即目光落在兰玉脸上,好奇地打量着。 兰玉看看这青年,不知月牙儿带他到这儿来是什么意思。 月牙儿松开兰玉,啊啊的比划着,青年叹了口气,说:别比划了,我看不懂,他看向兰玉,笑道,在下花小梁,这是我家的小丫头,不知怎么把您给拉过来了,还请您多包涵。 兰玉一听花小梁三个字就怔住了。 没想到竟会在这儿见到这位名震北平的角儿,他脑中浮现当初听花小梁唱《思凡》时的场景,有点儿不自在,面上仍客客气气地道:原来是花老板。 月牙儿瞧瞧兰玉,又瞧瞧花小梁,伸手拉着兰玉,兰玉开口道:我和月牙儿曾有过一面之缘,想是我问她如今的去处,她才将我带到这儿来的。 花小梁琢磨着一面之缘几个字,月牙儿戒备心重,显然不是简单的一面之缘,遂笑盈盈道:还有这等缘分,您要不嫌弃,不如一道坐坐?这白记的豆腐花在北平城里都是响当当的。 兰玉踌躇须臾,见月牙儿眼巴巴地望着他,便拉开长凳子坐了下去,说:花老板相邀,是兰玉的荣幸。 花小梁直接扬声又叫了三碗,伶俐的小二应了声,不多时,就上了三碗热腾腾的豆腐花。 花小梁兴致勃勃道:白记的豆腐花白如玉,嫩如脂,再浇上这独家的卤汁,北平城里没谁比得上,您尝尝。 兰玉看着弥漫着热气的豆腐花,说:多谢花老板。 诚如花小梁所说,这名扬北平城的白记豆腐花比起寻常的豆腐花来得香嫩,尤其是精心熬制的料汁,味道极好,他眉眼舒展,笑道:确实很好吃。 花小梁也高兴,道:我平日里唱戏唱累了,就好这一口,吃上一碗浑身的劲儿都回来了。 兰玉莞尔。 花小梁虽红遍北平城,却全无一点傲气,撇开前尘不论,二人竟莫名的有几分投缘,花小梁说:月牙儿其实是我捡来的,那是去年夏天的事了。 去岁夏天,暴雨不歇,北平城外涌入了大批流民,他们被拦在了城外,靠着乞讨和城外的施粥棚度日。花小梁那日有事正好出城,就撞见了七八个流民在推搡拉扯,地上一个脏兮兮的小丫头趴在一具已经僵硬的尸体,坐在泥污里,哭得不能自已。 花小梁道:她的嗓子也是那时坏的,她奶奶活生生饿死了,那些逃难的百姓生怕发生瘟疫,要将遗体丢弃,她不肯,拉扯哭喊之下喊坏了嗓子。 我见她可怜无依,就将她带走了。 兰玉看着低着头拿白勺子拨着碗里豆腐花的姑娘,已经模糊的老妪身影竟又在脑海中清晰浮现了,他沉默片刻,真心诚意道:花老板仁义。 花小梁摆摆手,说:搭把手罢了,赶巧我身边也缺人。 我在戏班子里唱戏,里头都是男人,我就把她的头发剪了,方便些。 说完,他瞧着兰玉,突然道:我看兰先生有点儿面熟,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兰玉抬起眼睛看着花小梁,一下子竟不知如何开口。 那厢李明安寻不见兰玉,急坏了,即便他知道有人跟着,可天桥到底人多,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心里怎么也没法定下来。 他找了一圈儿,还没见着跟着兰玉的人,就碰见了李聿青。 李聿青一见他,却不见兰玉,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说:兰玉呢? 李明安正心烦着,自也没有好脸色,漠然道:你来干什么? 李聿青抓着他的衣领,怒道:我问你人呢? 李明安也恼了,松手! 一旁闻今见二人剑拔弩张的模样,凑上前,小声道:二爷,您先别急,让三爷好好说。 李聿青自打听人说李明安和兰玉一道出了李公馆来天桥,心里就攒着火,有妒有怒,没想到李明安还把人弄丢了,更是烦躁。他盯着李明安,慢慢松了手,李明安理了理衣襟,冷冷道:李二,你当我是你这样的莽夫吗? 李聿青冷笑一声,他最不喜李明安在兰玉面前充无害,扮可怜。 兄弟二人兜兜转转,才寻到了白记豆腐脑,二人个高腿长,一身穿着非富即贵,抬腿跨进这个格格不入的粗陋小铺子,高挑的身形几乎挡住了大半个门。 李聿青和李明安一眼就看见了坐在角落里的兰玉。 花小梁还未等来兰玉的回答,他是当真觉得兰玉面善,好像在哪里见过,尤其是那双出挑的狐狸眼。他是唱戏的,嬉笑怒骂都在一双眸光流转的眼睛里,看人也养成了先看眼的习惯,只是一下子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了。 直到他看见李聿青和李明安兄弟,顿时就想了起来,脸色也变得有几分古怪。 银环倏然站起身,结结巴巴地叫了声,二爷,三少爷。 兰玉波澜不惊地往口中送了一勺豆腐花,原本香甜的豆腐花,不知怎的,变得味同嚼蜡了。 花小梁脸上露出一个笑,道:什么风把李二爷,三爷都吹这小小的白记来了? 李聿青眯起眼睛,审视着花小梁,皮笑肉不笑,道:花老板,真是巧。 李聿青说着,伸长腿勾出一条长凳,大有坐下去的意思,兰玉却在这时站了起来,淡淡道:花老板,我该走了,来日有机会一定去茶楼给您捧场。 花小梁目光打几人间转了圈儿,微笑道:那感情好,今日和兰先生一见如故,很是投缘,您下次来只管只会一声,我和月牙儿都等着您。 兰玉低下头看着月牙儿,小姑娘眼里露出不舍,怯怯地伸出手抓住了兰玉的衣袖,眼里似有话要说。兰玉心一软,摸了摸月牙儿的小脑袋,低声道:你好好跟着花老板,以前的苦日子都过去了,一切从头开始,好好地活下去。 月牙儿点点头,啊啊的比划着,花小梁说:她说让你以后一定要来看她。 兰玉迟疑了一下,应道:好。 说完,他转过身,就听花小梁对李聿青说:二爷,三爷,有空来戏园小坐。 李聿青道:免了,我不懂戏,不过我会把这话带给懂戏的,让他来给花老板捧场。 他话说得似笑非笑,意味深长,兰玉脚步顿了顿,脸上没什么表情。 第93章 几人出了白记,兰玉再没了闲逛的心思,脸色也变得平淡,李明安和李聿青跟在一旁,银环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只觉得气氛实在古怪,抱紧怀里的小食也不敢吭声。 直到几人走回了停车处,李明安拉开车门让兰玉上了车,李聿青杵在一旁,大有要一起上车的架势,眉心皱了起来,道:二哥,你想干什么? 李聿青扯了扯嘴角,说:回家啊。 他快李明安一步,接着道:我车坏了,老三,你不会这么小气吧,搭哥哥一乘都不愿意? 李明安: 车是舶来品,洋货,后座宽敞,坐了三个男人也不显得逼仄拥挤,只气氛属实让开车的司机和银环都不敢回头看一眼。 兰玉半闭着眼睛靠着背靠,对兄弟二人间的暗潮汹涌半点儿都不在意。李明安挨着兰玉,半点儿都不想看坐在兰玉另一侧的李聿青一眼,神情也有几分不虞。 李明安说:兰玉,你怎么会认识花老板? 兰玉不咸不淡道:机缘巧合。 李明安噢了声,突然想起什么,说:我买的雪花酪落在茶楼了。 兰玉睁开眼睛,看着李明安,李明安有几分懊恼,轻声道:当时回茶楼不见你,一时着急,就落在茶桌上了。 兰玉说:急什么,你不是让人跟着我们? 李明安小声道:这天桥上三教九流,虽说有人跟着,可你突然不见了,我还是会担心的。 兰玉抿了抿嘴唇,还没有说话,就听李聿青冷笑一声,说:还当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这天气吃雪花酪,你当这是哄你学校那些女同学呢。 李明安看了李聿青一眼,道:不过是想让兰玉尝个鲜罢了,东西本就不在贵,他推了推眼镜,道,若说起哄人开心的手段,自然比不得二哥阅遍红颜知己练就的炉火纯青。 李聿青: 他被李明安堵得没了话,忍不住看了眼兰玉,却见兰玉偏头看着窗外,他有一截漂亮纤长的脖颈,侧过脸时,线条柔美流丽。 兰玉连一眼都吝啬给他。 李聿青心里发苦,旋即目光就停留在兰玉脖颈处,那里印着一个吻痕,一看就知道是昨夜吮出来的,那块皮肉被人叼在口中反复地舔吸才能烙下这样嫣红的痕迹。他目光沉了下来,胸腔里那颗心脏被尖针扎着,又是愤怒嫉妒,又夹杂着酸楚不甘。 李聿青想,他和李明安较劲有什么用兰玉不爱他,他岂止不爱他,兰玉恨他恨得要命,连看都不想看见他。慢慢的,李聿青苦中作乐地想,其实,恨也不错恨他,兰玉就一辈子都没法放下他。 他们之间是要不死不休的,他不会放手,兰玉恨着他,他们才能不死不休。 李聿青扯了扯嘴角,伸手捉过兰玉冰凉的手腕,道:知道就好,二爷哄人开心的法子多着,这北平城里论起吃喝玩乐,比我懂得没几个。 他拨了拨兰玉的手指,玩儿也似的,说:兰玉,你若想出去玩,跟着老三一个书呆子能玩着什么,还不如跟我一道,保准儿你在北平玩得痛痛快快。 兰玉想抽回手,漠然道:松开。 李聿青嬉皮笑脸道:手都冻成这样儿了,给你暖暖。 兰玉不胜其烦,沉沉道:李聿青! 李聿青笑盈盈的:嗯? 二人对视了片刻,李聿青看着他眼中的自己,有种自虐般的快意,搓了搓兰玉冰冷的指头,声音也低,慢慢道:都让老三碰了,二爷摸摸怎么了? 李明安嘲道:二哥,兰玉既不喜欢你,你又何必强人所难? 李聿青凉凉地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说:巧了,我就喜欢强人所难,就喜欢化不可能为可能。 再说,若非那该死的大烟,李聿青声音低,挑衅嘲讽意味十足,你以为兰玉就会心甘情愿地让你碰他? 李明安抬头看了兰玉一眼,兰玉垂着眼睛,教人看不清其中神色,他沉默须臾,道:我当然知道兰玉如今不喜欢我,那些也不过是权宜之计,等兰玉好了,他不愿意,我自然不会有一分冒犯。 李聿青面无表情地看着李明安,嗤笑一声,就别开了脸。 李明安勾了勾兰玉的掌心,有几分安抚的意味,兰玉垂眼看着掌心里的手,慢慢抽了出来,闭上了眼睛。 李明安怔了怔,掌心空了,残留着兰玉的温度,不由得怅然若失。 兰玉散过一回心,依旧终日恹恹的,打不起精神,仿佛被抽走了大半精魂,如今活着的,是麻木地行走在这世间的一具躯体,随波逐流,无悲无喜,好像这世上再没有什么值得可留恋的。 即便是李聿青在床榻之上要和他欢好,他也丝毫不在意。李聿青曾经爱极了兰玉的顺从,如今却觉得心慌意乱,竟无半分喜悦。他心里发慌,总觉得抓不住兰玉,好像他一眨眼,面前这个人就要碎了,消失得无影无踪。 李聿青心中蒙了一层极重的阴霾,却全然无措,不知道到底该拿这个人怎么办才好。若是两年前,曾经有人和他说,他李聿青会为了一个人念念不忘,踌躇难定,李聿青只怕要嗤之以鼻。 如今却是自食苦果,爱不能,断又舍不下,真真是因果循环,自作自受。他想起兰玉怨愤至极时对他说,要让他一生饱尝求不得之苦,他恍了恍神,心中越发苦涩。 新年将过,不乏酒桌上的宴饮应酬,李聿青被人灌了不少酒,绕是有所克制,却还是有了几分醉意。 闻今伸手要来扶:二爷当心。 李聿青拂开闻今,临到岔路口,面色阴晴莫测地盯着面前的小径,转了道就去了李老爷子的院子。李老爷子是他的父亲,可李聿青对他,却没有多少父子情分可言。因着他,白氏怀着怨怼之心生下他,对他处处冷待,李老爷子知道,却从不干涉,也因为白氏,李老爷子从来不待见他。 直到李聿青靠着自己一步一步爬到人前,李老爷子这才发觉,李家可用的,除了李鸣争,还有一个李聿青。 没成想,刚到院外,守着的下人上前一步,小声道:二爷,九姨娘来了。 李聿青一怔,祠堂一事之后,兰玉好像将李老爷子忘了,不关心,也不过问,怎么会突然来他爹的院子里。他脚下未停,想起什么,吩咐道:别让人进来。 下人应道:是,二爷。 兰玉是不经意间走过来的,等他抬起头时,已经站在了李老爷子的主院外。 正当黄昏,午后的阳光已经有了几分日薄西山的意味,残阳笼罩着李家的主院,平添了些老树将朽的萧瑟。 兰玉站在院外,盯着院门,门外守着的下人恭恭敬敬叫了声,九姨娘。 兰玉没什么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抬腿就朝里走去,下人犹豫了一下,不敢拦兰玉。兰玉穿过长长的,李老爷子的房门紧闭着,若是从前,这个时候门必然是开着的,李老爷子会坐在轮椅上翻阅李家的账本,或躺在罗汉床上抽一管大烟。 门嘎吱一声开了,屋子里昏暗不明,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子混合着大烟,腐朽难言的味道。 兰玉静静地走了进去,他知道李老爷子瘫痪了,就连银环也在他耳边说过一回,道是李老爷子如今动不能动,终日躺在床上,一应生活琐事都要仰赖下人,凄惨得很。说这话时,银环有几分复杂,又有些畏惧,那瘫痪的到底是李家曾经的主宰,沉沉地压在他们头上。 恋耽美 封建糟粕by花卷 全文阅读(52) 旋即,兰玉就在床边看见了李老爷子。 这还是自祠堂后他第一次瞧见李老爷子,他老了很多,须发俱白,那张脸皱纹横生,直挺挺地躺在床上,身上盖着厚实的被褥,若非兰玉知道他还活着,只怕要以为躺着的是一具尸体。 听见脚步声,李老爷子僵硬地转过头,就看见了站在几步开外背着光的兰玉,他眼睛睁大了,被子都被激烈的呼吸弄得起伏了,咬牙切齿:兰玉! 兰玉看着李老爷子,实在无法将面前这个白发苍苍,一动不能动的老人和当初在花船强上自己的男人简直判若两人。他垂着眼睛审视着李老爷子额角的青筋,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燃烧得恨不能将自己撕碎的怒火,心里如死水起波澜一般,竟浮现了几分冷冷的快意。 兰玉说:听说您病了,我来看看您。 李老爷子冷笑道:你是来看我死没死的吧。 兰玉笑了一下,说:是啊,看您还活着,我很高兴。 李老爷子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狰狞了,骂道:贱人!你会盼着我活?你巴不得我死了! 兰玉语气未变,云淡风轻道:我怎么会盼着你死?你要是死了,就看不见你们李家的三个少爷,你的三个儿子,是怎么跟我这个贱人,他们的小娘乱伦,怎么围着我团团转,他一顿,看着李老爷子的眼睛冷酷道,像狗一样,讨我的欢心。 李老爷子恶狠狠地瞪着兰玉,胸膛剧烈起伏着,呼吸如拉风箱一般,沉重而急促,垂在床边的手也微微发抖。 兰玉说:您当初将我接回李公馆的时候不对,在花船上串通老鸨给我下药时,想到有今日吗? 他扯了扯嘴角,说:您别这么瞧着我,该说您的这三个儿子太像您了,连喜好都一样,您喜欢我,他们也喜欢我。 李老爷子抬起颤动的手指着兰玉,嘶声道:贱人,你以为你蛊惑得了他们一时,能蛊惑他们一世吗?你就是个不男不女的怪物,妖孽,只配充作猎奇的玩物,他们不过是一时新鲜,岂会对你有一分真心! 兰玉看着李老爷子,竟笑出了声:您还真是天真。 谁要他们的真心?兰玉说,你们李家人的真心,我半点儿都不稀罕。 兰玉声音轻而慢,道:李鸣争,李聿青,李明安,外人赞誉的李家三少爷,可惜,竟一起和自己的小娘私通乱伦,甚至不惜为此忤逆您,这样的污点一辈子烙在他们身上,您就算是到了九泉之下,也没有办法瞑目吧。 他话一落,就听重重的一声闷响,是李老爷子的拳头重重砸在床上。他恨得目眦欲裂,却彻底瘫了,拿不住兰玉一片衣角,只能不甘心地骂道:你个贱人!如此居心叵测,不知廉耻!你一定不得好死!我就算是死了化作厉鬼,我也不会放过你! 兰玉微微笑了笑,道:可惜,我就算是不得好死,您也看不见了。 李老爷子看着那张他昔日爱极了的清俊眉眼,如今只觉得恶毒如蛇蝎,眼睛也红了,恨不得坐起身将兰玉碎尸万段,冷笑道:大烟瘾犯的时候感觉怎么样,啊?你这辈子都摆脱不了大烟,它会跟着你一辈子,折磨你一辈子!等你抽得不人不鬼,你以为他们还有谁会看你一眼? 你会死得凄惨无比!曝尸街头,恶狗啃食死无全尸! 兰玉脸上的笑意慢慢淡了下来,他目光沉沉地盯着李老爷子,李老爷子痛快无比,如诅咒一般,道:你想摆脱李家,想清清白白地死?!我告诉你,做梦! 恨不恨?兰玉,你的一辈子就这么毁了,李老爷子恶鬼似的怪笑,杀了我啊,你不想报仇吗,我可还记得你当初是怎么哭着求我放过你的,真可怜啊 他话没说完,兰玉就喝道:闭嘴!与之同时,是一声重重的推门声。 残阳的最后一缕余晖消失了,屋子里暗了下来,高挑修长的身影立在门口,是李聿青。 兰玉偏过脸,那双眼睛森寒冰冷,对上了李聿青的目光,李聿青走近了,没有看床上的李老爷子,只看着兰玉。 四目相对。 李老爷子见了李聿青,眼睛一亮,重重拍着床榻,促声道:老二,你看见这个贱人想干什么了吗?他想杀我,他对你们根本就没有一分情意! 兰玉看着李聿青,轻声说:李聿青,你要拦我? 李聿青说:为此手上沾人命,不值得。说罢,他伸手去捉兰玉的手腕,道,我们走。 兰玉没有动,李老爷子却被他那句话气得险些厥过去,喘着粗气骂道:李聿青! 李聿青看着兰玉,说:兰玉,你真的要一辈子背着杀人的罪名吗? 兰玉仰起脸,一笑,道:一辈子?我还活着吗? 李聿青心中大恸,喃喃道:兰玉。 兰玉偏头看了一眼李老爷子,突然凑过去吻在李聿青嘴角,李聿青僵住了,怔怔地看着兰玉。兰玉抬起眼睛,漆黑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李聿青,李聿青恍了恍神,这是兰玉第一次主动吻他,李聿青却没有半点喜悦,心中阵阵尖锐的痛楚,铺天盖地汹涌而来,几乎让人喘不过气。 李聿青手指僵硬,低头蹭了蹭兰玉的嘴唇,舌尖深入他口中。兰玉眼睫毛颤了颤,睁大眼睛,他没有想到,李聿青竟然没有推开他。这不像一个吻,仿佛含的是杀人刀,淋漓的,滴着血。 二人谁都没有闭上眼睛,分开时,李老爷子已经吐了血,歪在床上昏死了过去。 兰玉看着那摊鲜红的血迹,过了几息,才察觉手背上有一点湿黏的余温,他低下头,就见他手背上溅了一点血。兰玉死死地盯着手背的血,用力蹭去了,可血污划开,反而怎么都弄不干净了,他神经质地用力擦拭,甚至在身上的衣袍上用力地蹭。 李聿青捉住了他的手,兰玉想抽回,却被他攥得紧紧的,李聿青带着兰玉走出了那间屋子。 屋外天色已经黑了,李聿青拿着打湿的手帕,仔细地擦着他的手背,兰玉呆呆的,魂不守舍。 擦干净了,李聿青抬起头看着兰玉,轻声说:兰玉,对不起。 第94章 兰玉,对不起,李聿青说。 天黑了,李聿青吩咐了闻今去请大夫,就拉着兰玉走出了主院,没有再理会主院里亮起的灯火。正当隆冬,夜风是凉的,徐徐地刮得矗立的青松摇曳作响。 兰玉垂眼看着握着自己手背的手,恍惚着抬起头,看向李聿青,说:对不起李聿青,你不该说对不起,我不会原谅你,一辈子都不会。 李聿青沉默须臾,道:我知道。 我知道你恨我,我确实混账,你恨我是理所应当他苦笑一声,所以今日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我认。 李聿青一辈子都没有在人前服过软,低过头,他看着兰玉,说:但是,兰玉,你能不能他乞求兰玉,低声说,能不能再看看我? 话说出口,如嵌在心口的钝刀缓缓拔出,酒意已经散尽了,反而变得异常地清醒。李聿青深深地吸了口气,道:我是真的喜欢你。 他说:其实我很羡慕李明安,五姨娘虽然软弱,赵家也日渐没落,可五姨娘对老三很好,好得让人嫉妒。 我从来不知道,原来这世间的母子不都是仇人,母亲真的会爱孩子。李聿青说,我甚至有点羡慕大娘对李鸣争的严苛。 我娘恨我,因为她是不得已才生下的我,至于我父亲李聿青看着兰玉,道,自小到大,我只知道要什么,喜欢什么,就去抢,去夺,从来没有人告诉我真的喜欢一个人要怎么办。你能不能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不会再强迫你,再欺辱你兰玉。 兰玉恍了恍神,却慢慢地将手从李聿青掌中抽了出来,道:你不知道,便要我去承受你的不知道?凭什么?就因为你现在喜欢我? 李聿青,我只要看见你,就会想起你是怎么将我压在寺庙的香案上,在李公馆是怎么逼迫我威胁我的,兰玉问李聿青,你知道我发现自己怀孕的时候有多怕吗?我流了那个孽种的时候又有多痛吗? 你想要我生,可你问过我,我想生吗?如果不是那个孩子,你爹说不定不会逼我抽大烟,我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李聿青,你爹毁了我,可真正将我推下地狱的,是你。 李聿青脸色刷的白了,怔怔地看着兰玉,眼睛也微红,兰玉。 他手指隐隐发颤,想碰兰玉却不敢,哑声说,我知道我错了。 兰玉不再开口。 李聿青闭了闭眼,过了许久,才开口,说:我不会再逼迫你,你且看着,兰玉,我会改,会对你好。 兰玉说:不必了。 李聿青脸色更白,呼吸如刀,喃喃道:没事,这些都不要紧,我们以后再说。 他勉强笑了笑,说:当务之急,是先将大烟戒了,将身子养好 兰玉抬起眼睛,看着李聿青,说:我为什么要戒大烟? 李聿青一愣。 兰玉神色平静,眼珠子黑漆漆的,看得李聿青心神战栗,兰玉说:我不会戒大烟 李聿青想也不想就打断他,说:不行,他看着兰玉,又是一窒,竭力克制着自己缓了缓急促的气息,才道,兰玉,若是那玩意儿对你有益,我绝不会拦你,可大烟是要命的东西,多少人都是死在大烟上。 兰玉说:那又如何? 你说大烟无益,我却觉得那东西很好,兰玉意兴阑珊,惫懒地说,只有抽大烟的时候我才觉得我还活着,我还能活下去。 李聿青哑然。 兰玉不再看他,转过身慢慢走了。 李聿青看着他瘦削单薄的背影,月是缺月,惨白的月光漏下一点银辉,树影婆娑,李公馆里的灯笼已经亮了起来,光影交错间,竟让李聿青觉得兰玉置身于浪潮汹涌的海边,只消海浪拍岸,他就会被浪潮吞噬,再无影无踪。 刹那间,李聿青浑身都凉了,忍不住叫了声,兰玉。 兰玉没有回头,脚步也没有停,李聿青再等不及,迈长腿快走了两步,他抓住了兰玉的手,力道之大不容他挣脱,低声说:我送你回去。 李老爷子死了。 就在兰玉走出主院的第三天,那夜主院灯火通明,几个大夫施针急救了半宿,总算是将他自鬼门关前拉了回来。可李老爷子已经不清醒了,连话也说不利落,精神恍惚,苟延残喘了两天,在一个夜里断了呼吸。 李鸣争冷静地替李老爷子操办了后事,灵堂就置在祠堂内,李公馆上下都挂起了一片白,恰是阴天,天色昏暗,刺骨的朔风刮着,隐隐的,似乎正在酝酿着一场大雪。 祠堂内,李鸣争和李聿青,李明安到底是李老爷子的儿子,李家的少爷,无不披麻戴孝,李老爷子的姨太太也跪在灵堂前,只有白氏和兰玉没有出现。 偌大的灵堂内,只有李老太太哭得最是伤心,她已经哭昏过一次,醒来时,整个人都有些浑浑噩噩,跪在灵前,脸上再没有以往的强势冷肃。六姨娘也落了泪,七姨娘木然地跪着,鬓边簪了白花,年轻的面容露出几分茫然,眼中却不见半点伤心。 李家在北平是大家,李老爷子去世,前来吊唁者不计其数,李家门前车马络绎不绝。 兰玉院子里也挂了白,下人来挂时,特意请示过兰玉,彼时兰玉正躺在藤椅上,微微眯着眼睛看了片刻,说,挂吧。 他看着门户上贴挂着的白花,白布,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想,李老爷子真的死了。 可能是被他活生生气死的。 死的好啊。 兰玉该高兴的,该拊掌庆祝,甚至当以薄酒三杯相贺,可不知怎的,兰玉只觉得越发疲倦,那股子倦意钻入四肢百骸,每一寸血肉,每一根骨头,整个人都变得麻木而疲惫,就连笑都提不起劲了。 银环若有所觉,担忧地叫了声,主子。 兰玉半闭着眼睛,说:我困了,想睡一会儿,别让人打扰我。 银环哎了声,道:那您想吃点什么,我让金娘给您做着,等您醒了就能吃了。 金娘是府里新来的厨娘,一手淮扬菜做得地道。 兰玉说:你想吃什么让她做吧。 他没有说话的兴致,银环抿了抿嘴,将玉团儿抱了过来放在藤椅旁,轻轻捋了捋玉团儿的脑袋就走了出去,关上了门。 屋子里静悄悄的,玉团儿奶声奶气地喵了声,兰玉没有出声,它跳上了藤椅,慢慢爬上兰玉的胸口。猫儿鼻子凉,嗅着,挨着兰玉又细细地叫了声,兰玉昏昏欲睡里又睁开眼,看着玉团儿的鸳鸯眼,小东西正直直地看着兰玉。 兰玉伸手揉了揉玉团儿,它拿脑袋蹭着兰玉温凉的手,小声地叫唤。 兰玉说:玉团儿,我就睡会儿。 玉团儿喵了声。 兰玉这一觉睡得长,梦里兰玉又回到了扬州的花船上,已经是三更天了,他抱着琵琶要走,花船的老鸨秦娘叫住了他。 秦娘将一个月的薪酬递给他,钱不多,兰玉也不在意,他只一个人,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也没有别的花销。 秦娘浓妆艳抹,笑道:你这手琵琶技艺越发精进了,有几个通曲艺的客人,专门为着你的琵琶来的。 兰玉道:多谢秦姨,这都仰仗了您的栽培。 秦娘笑盈盈说:当初素云就和我说,你是个有天赋的孩子,如今一看,还是她眼光毒。 素云就是曾经教授兰玉弹琵琶的花娘。兰玉浅浅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秦娘替他倒了一杯茶,说:过几日就是你娘祭日了吧。 兰玉嗯了声,道:二月初六。 秦娘叹道:一转眼都过了这么多年了,桑娘要是见了你现在的样子,一定很欣慰。 兰玉垂下眼睛,看着澄黄的茶水,秦娘道:弹了一宿的琵琶,喝杯茶,我记得这还是你娘最爱喝的。 兰玉端起那杯茶,说:谢谢秦姨。 这孩子,一口一个谢,和秦姨还见外,秦娘幽幽道,当初我和你娘也是好姐妹,她说,要不是你母亲生了那种病哎。 兰玉轻声说:世事无常,人各有命。 兰玉看着梦中的自己举起那杯茶将要饮下去,突然伸手夺过了那杯茶,用力摔在地上,茶杯碎裂,茶汤四溅,梦中的人倏然就扭曲着消失不见了。 兰玉就这么醒了,他睁开了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床帐,恍惚了许久,才想起自己是睡在藤椅上的兰玉转过头,就看见了坐在一旁的李鸣争。 李鸣争一身缟素,脸色却如常,手中还握着一卷书,是李明安不知从何处搜罗来给兰玉解闷的。 李鸣争说:醒了,口渴吗? 恋耽美 封建糟粕by花卷 全文阅读(53) 他搁下书,起身去给兰玉倒水,兰玉看着他修长的背影,哑着嗓子说:你爹是我气死的。 李鸣争握杯子的手顿了顿,道:他是病故的。 说罢,转过身走回床边,说:喝点水。 兰玉固执道:就是我气死的。 李鸣争看着兰玉,点点头,说:我知道。 他说:人都会死,他已经瘫痪了,活着不如死了。 兰玉说:他死前一定恨不得把我千刀万剐,拖我下地狱。 李鸣争握着温热的茶杯,静默了须臾,李老爷子临死之前突然回光返照,彼时只有他在李老爷子的病床前。 李老爷子竟坐起了身,眼睛清明,抓着李鸣争的手,说:那个贱人是个祸害,你一定不能留他,他要害得你们兄弟相残,毁了整个李家。 李鸣争神情冷静,看着李老爷子,没有开口。 李老爷子道:老大,杀了他,啊?你难道要你爹死不瞑目吗? 李鸣争说:我不会杀他。 李老爷子额角青筋暴起,愤怒道:你不杀兰玉,你留着他干什么?李鸣争,你不杀他,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他! 李鸣争手搭在自己的腿上,波澜不惊道:我要他。 李老爷子重复道:我不会放过他,不会放过你们,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说着,双目大睁,那双眼里都是怨恨,就这么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李鸣争看着李老爷子的眼睛,伸手慢慢将它阖上了。 李鸣争淡淡道:活着都做不到的事情,死了能做什么? 李鸣争将水杯凑兰玉嘴边,道:张嘴。 兰玉神情恍惚,竟真的张开了嘴,水是温热的,润湿了干燥的嘴唇,喉咙,脑子也慢慢清醒了。 李鸣争摸了摸兰玉的脸颊,说:我爹已经死了。 你自由了。 第95章 李鸣争说兰玉自由了,可他却没有一丝自由的感觉,兰玉压根儿不信李鸣争会当真放他自由。何况,如今的自由对他而言,已经不再有任何意义。兰玉对李明安和李聿青说的戒烟也无动于衷,李鸣争依旧冷静,李明安和李聿青却有几分焦躁,尤其是看着兰玉醉生梦死地抽着大烟,不再抗拒大烟,甚至放任自己,二人对视一眼,都担心得睡不安寝,食不知味。 李老爷子出殡定在元宵的前一日,正月十四,宜入殓,破土。 那一日,突然下起了小雪,天色灰蒙蒙的,李公馆内一早就响起了唢呐锣鼓声,李家上下俱都着白,哀哀戚戚的,衬着飘飞的雪花,倒像是真有几分悲意。 棺木是顶好的棺,李老爷子生前特意请北平城里最好的匠人打造的,下人抬着重棺,殡葬队伍极长,伴随着呜呜咽咽的哭丧声,浩浩荡荡地出了李公馆。 整个李公馆都变得安静了。 送葬时,兰玉也出了院子,远远地看着下人抬着棺椁迈过门槛,自大门出了李公馆。 直到那樽棺椁彻底消失在他眼中,唢呐和哭声渐渐地远了,兰玉才当真有种李老爷子当真已经死了的实感。人说人士如灯灭,可这盏灯是灭了,活着的人呢?满腔怨恨落了空,好像连恨都无法再恨下去,不甘心,不甘心。 兰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下雪的天,空气凛冽森冷如刀呛着肺腑,忍不住剧烈地咳嗽了几声。他单薄了许多,一咳起来肩膀颤动,如同一杆要折断的翠竹,看得银环心惊,忙扶住兰玉,说:主子,下着雪呢,咱们回去吧。 兰玉摆了摆手,喘匀了气,道:你回去,我出去转转。 银环不愿意,道:那怎么行,您想去哪儿,银环陪您一起去。 兰玉说:不用了。 银环看着兰玉,委屈道:我不出声,就在一旁给您打伞,您别丢下我。 兰玉笑了,他脸色苍白,一笑显出几分清俊的温润,说:银环,听话,我就想一个人出去走走。 他说:这宅子里太闷了。 银环怔怔地看着兰玉,过了片刻,才退了步,道:那您早些回来。 兰玉:嗯。 银环巴巴地说:您一定早些回来,我在门口等着您。 兰玉目光落在面前的小姑娘身上,银环今日也穿着素白的衣裳,鬓边别了白头花,眉眼清秀,一双眼睛干干净净的,依依不舍地望着他。兰玉看着,心中生出了几分柔软,他没有兄弟姐妹,即便是当初在扬州时,和人相交也是点到为止,从未有人如银环一般,信赖着他,就像仰赖自己的兄长,亲人。 银环想起什么,说:主子,您等等,我去给您拿把伞。 说着,她急急跑得去门房里拿了把伞,还揣了一副白绒绒的手套,都拿给了兰玉,叮嘱道:您可千万早些回来,外头天冷,您身子不好,吹久了要生病的。 兰玉应道:好。 他接过那双手套,又打起了伞,朝外走时,回过头,却见银环还站在原地看着他。兰玉静静地看了她片刻,银环冲他露出个笑容,又喊道,主子,您早些回来啊。 兰玉垂下眼睛,转过了身,抬腿跨出了门。李公馆守门的下人自然认得兰玉,他如今在府内身份特殊,下人对他小心翼翼的,凑过来问道:九姨娘,您这是要出去? 兰玉不咸不淡的嗯了声,下人说:小的这就去给您备车。 兰玉说:不必了。 说罢,兰玉就出了李公馆。 下着雪,广阔的街道上行人寥寥,透出几分白茫茫的寂寥萧瑟。兰玉踩着脚下李家丧葬队伍洒下的冥纸,打着伞,慢慢离李公馆越来越远,这是他来北平头一回出门无需像任何人交代。 诚如李鸣争说,他自由了。 可兰玉知道,他一出李公馆,消息只怕已经传到了那三人的耳中,甚至身后或许还跟了他们的耳目。他意兴阑珊地想,目光掠过周遭渐渐密集起来的商铺人家,地上的冥纸也不见了,想是不同路,地面积雪又添新雪,行人路过,踩得一片泥泞。 路人慢慢多了起来,大都是穿着厚实的棉布长袍,将脸埋在围脖里,揣着手匆匆而过。巷口里有几个顽皮的孩子在光秃秃的树下玩耍,大抵是新年将过,穿得喜庆,年娃娃似的,手里拿着几个碎炮仗正在嬉笑打闹。 冷不丁的,一个炮仗丢在了兰玉脚边,砰的就炸开了,好大一声响,兰玉愣了下,转过头,看着巷口的那几个孩子。 都是男孩儿,脸颊冻得红彤彤的,兴许是知道险些炸着人,为首的那个年纪稍大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虎皮帽子,说:您新年好啊。 对不住,刚刚我们没瞧见有人来,就把炮仗丢出去了,他说,真对不住。 兰玉黑漆漆的眼珠子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几个孩子看,他长得好,打着伞,一身长袍,衬着通身的气度看得那几个小孩儿有点发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兰玉面无表情地转过了脸,没有开口,就这么越过了他们,漫无目的地在这北平城里走着。 银环让他早点儿回去,回哪儿呢,李公馆? 兰玉不想回李公馆,可不回李公馆,他又能去哪儿呢? 当初进李公馆的时候,兰玉想,熬吧,李老爷子年纪大了,说不定他死了,亦或者腻了,他总能为自己谋个出路。他就能离开北平,寻个没人认识的地方,他又是个男人,有一技之长,从头开始未尝不可。 没想到,世事不由人,走到今天,他竟彻底没了归路。 兰玉恍恍惚惚地走着,雪越下越了,朔风凛冽,刮得凶,卷着柳絮团似的雪扑在脸上,冰冷刺骨。他是初夏时来得北平,转眼已经半年了,可看着周遭的一草一木,甚至连空气都是陌生的。突然,路边有人拉着骆驼顶着风雪艰难而行,驼铃声清脆,一声又一声地传入耳中,兰玉看着从他身边走过的骆驼。拉着骆驼的是个高壮的汉子,戴着粗布头巾围脖,脸蒙得严严实实的,那双手粗糙,把着牵着骆驼的缰绳,每一步都走得又沉又重。 兰玉看着前头的骆驼,不知怎的,突然觉得疲惫无力,竟像是走不动了。他停了下来,茫茫然地站着,朔风呼啸,风声钻入耳中,兰玉不自觉地抖了一下,松了手,伞就跌落在了地上。兰玉慢慢低头看着掉在地上的伞,再抬起眼时,竟在路边看见了一方水池,水面结了薄薄的冰,光一照,折射出剔透而美丽的光晕。 兰玉安静地看着,竟有种被蛊惑了的恍惚感,情不自禁地靠近了几步。 突然,朔风递来一把清亮的嗓音,道:兰先生? 兰玉反应迟缓,过了几秒,才转过头,就看见了一双含情带笑的眼睛。来人脖子上裹着羊绒围巾,遮住了大半张脸,似乎是见兰玉没认出他,他扯下围巾,说:我,花小梁,您还记得吗? 兰玉看了半晌,才点了点头,说:花老板。 花小梁笑道:这下雪天,您怎么在这儿?刚在车上瞧见您,还以为是看花眼了。 兰玉没有说话。 花小梁道:您这是去哪儿? 兰玉想了想,才道:随意走走。 花小梁诧异地瞧着兰玉,说:下大雪呢。 兰玉抬起头,看着不知何时下大的雪,点点头,说:下大雪了。 花小梁哑然,兰玉脸色苍白,眉宇间掩不住的恹态,实在不像是走走的模样。花小梁犹豫了一下,道:您看现在下这样大的雪,您想走不如等雪停了再去? 兰玉说:不打紧。 花小梁道:您这身边怎么也没人说着,他突然想起今天是李家老爷子出殡的日子,顿了顿,握着兰玉的手臂,笑道,那怎么成,我家就在附近,您不如先跟我回家避避雪,月牙儿也在家里呢。 兰玉重复道:月牙儿? 花小梁说:是,那丫头前些时日还惦记您呢,问我您什么时候去看她。 二人是一道坐黄包车回去的,花小梁说他家就在附近,却还是有一段距离,下了车,花小梁就领着兰玉转入一条民巷。 院子是个小四合院,不大,花小梁说:寒舍简陋,兰先生见笑了。 兰玉说:花老板直接叫我兰玉吧。 花小梁笑道:好。 二人一入院子,一个小小的身影就跑了出来,是月牙儿,小姑娘蓄了短发,穿着厚厚的棉衣长裤,看着像个清秀的小男娃儿。她一见兰玉,眼睛就睁得大大的,攥着花小梁的衣袖,怯生生的,有点儿不好意思。 花小梁薅了薅月牙儿的头发,说:叫人啊。 月牙儿看着兰玉,就朝他鞠了个躬,兰玉一怔,干巴巴地说:新年好。 花小梁笑起来,说:里面坐吧。 月牙儿,去烧壶热茶。 月牙儿当即松开花小梁,脚步轻快地跑走了。 花小梁说:请。 这是花小梁在北平唱红了之后买下的一个四合院,不大,胜在地段不错,离他唱戏的茶楼近,屋子里拾掇得很是干净。 茶是刚泡的热茶,白瓷茶壶,沸腾的水徐徐地冒着烟,花小梁说:天气冷,先喝杯茶暖暖身子。 兰玉看着那杯泛着热气的茶汤,抿了抿嘴唇,低声道:多谢。他捧起茶杯,热乎乎的,暖着冰冷僵硬的手指。兰玉喝过几口热茶,身体也慢慢热了起来,他看着面前的花小梁,好像一点一点清醒过来,说:麻烦花老板了。 花小梁道: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花小梁最擅察言观色,那日他见李聿青,李明安急急来寻兰玉的样子,顿时就记起他曾在哪里见过兰玉了就在他唱戏的茶楼,李鸣争和兰玉在一起。 花小梁想起北平城里的传闻,道是李家老爷子娶了一房姨娘,是个男人几乎是一种直觉,花小梁笃定兰玉就是李老爷子娶回李公馆的九姨娘。 他长在梨园行,年少成名,不知出入过多少高门大户唱堂会。高门大族里是非多,他听过许许多多见不得人的事,至于兰玉和李家的少爷纠缠不清,他虽诧异,却也深谙不该问的不问的道理,自不会多加口舌。 花小梁道:听口音,兰先生不是北平人? 兰玉说:祖籍扬州。 花小梁说:扬州啊,说起来三年前我曾经去过扬州一回兰玉抬起眼睛看着他,花小梁看着他,眨了眨眼睛,有几分俏皮,说,有人出了大价钱,请我去扬州唱堂会。 都说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可惜那次去得急,走得也急,没来得及在扬州好好转一转。 兰玉说:扬州的风光虽好,不及花老板的戏,举世无双。 花小梁笑了起来,道:混口饭吃罢了。 二人一边喝着茶,屋外朔风携快雪,隐约能听见呼啸的风声。花小梁谈及唱戏,侃侃而谈,眉宇间透着股子洒脱,兰玉看着他,猛的想起花小梁在台上唱戏那天,他跪在李鸣争身下,含着他的那东西的不堪模样,突然就生出几分难堪。 他心不在焉,花小梁叫了两声,才见他迟钝地抬起头看着自己,花小梁也不在意,笑盈盈地说:我看兰先生的手,不像是干粗重活计的,像是抚琴弄乐的手。 兰玉手指蜷了蜷,轻声说:当年在扬州时,以弹琵琶为生。 花小梁道:那你我也算同行了。 兰玉一怔,看着花小梁,半晌,问道:花老板,你唱戏,快活吗? 花小梁想了想,说:快活吧。 这年头学戏的人多,能如我一般,成角儿出头的,屈指可数,多少人唱了一辈子都籍籍无名,半生潦倒。花小梁说,虽说仍有诸多事不如意,可人活一辈子,哪有那么多如意事,总不能为了那些不如意的事,就不活了吧,那这辈子岂不是都不如意? 那也太晦气,太憋屈了。 我总想着,既来到这世上走一遭,怎么着也不能辜负了自己,您说是不是? 第96章 这场雪一下就下了两个时辰,兰玉在花小梁家中待了许久,花小梁说明日就是元宵,他要自己包些汤圆就节。他是风风火火的性子,也不在意兰玉也在,甚至还叫他一起揉面。 他就是外出买面时碰见的兰玉。 兰玉有点儿无措,说他不会包汤圆,花小梁笑道:我们也就是包着玩儿,凑个过节的热闹。 他说着,挽起了衣袖,一旁的月牙儿连连点头,很是欢喜的模样。 兰玉看着二人,久违的,心中生出几丝暖意,好似回到了扬州。当年在扬州时,逢年过节要是一个人,就会去巷口的牛肉铺子里买上一斤酱牛肉,再沽上一壶酒,酒是自家酿的米酒,度数不高,正宜独自小酌两杯。 外头是热闹的,屋子里冷清,可也算不上寂寞。 米是糯米,和成了白乎乎的面团,柔软劲道。花小梁会唱戏,做起这些琐事也利落,兰玉起初有几分笨拙,在一旁给花小梁打下手,月牙儿像只快活的鱼儿,游走在其中。她口不能言,啊啊几声,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都是放松和喜悦。 恋耽美 封建糟粕by花卷 全文阅读(54) 直到和面板上铺陈开一个个圆滚滚的芝麻馅儿汤圆,花小梁插着手,指着边角的几个,说:这几个一点儿也不圆一看就是月牙儿包的,等煮开了,都得你自己吃。 月牙儿扬起脸,拿起一个往花小梁面前放,又捉起一个,凑兰玉面前,比划了几下。 花小梁哼笑道:我们才不吃你包的丑汤圆。 月牙儿瘪瘪嘴,拿沾着面粉的手抓着兰玉的衣袖晃了晃,兰玉垂下眼睛,看着月牙儿,又看向自己手中的面粉,说:汤圆儿不丑。 月牙儿高兴了,朝花小梁扮了个鬼脸。 花小梁:兰玉那是不嫌弃你的汤圆,他说着,月牙儿却搓了块面疙瘩就朝花小梁丢了过去,花小梁嘿了声,作势要来捉月牙儿,说:你个丫头。 月牙儿直接往兰玉身后一藏,花小梁陪她嬉闹,二人中间隔着兰玉闹了片刻,兰玉也被扯着晃来晃去的。花小梁怕兰玉生气,忙站定了,看向兰玉,却见他只是出神地看着他们,又像不在看他们。兰玉总是魂不守舍的,话也不多,花小梁一把揪住月牙儿的后衣领子,说:锅里烧了热水,兰玉,先去洗把手吧。 兰玉回过神,应了声。 水里掺了一勺冷水,洗手将将好,兰玉将手探入其中,看着白花花的面粉在水面浮开,不多时,水中又多了一双小手。 是月牙儿。 月牙儿蹲在一旁,似乎觉察了兰玉的低落,好奇地看着他,兰玉冲她笑了笑,月牙儿挠了挠他的手背,像是无声的安慰。兰玉心中软了软,洗干净了手,花小梁已经递来了帕子,他随手擦了擦,就俯身给月牙儿仔细地将手指擦干净了。 当天,花小梁还煮了一锅汤圆,白胖的汤圆一个挨一个地漂着,软糯可口。 兰玉吃了两个汤圆,手控制不住地抖了抖,一阵突如其来的心悸袭击了心脏,后背也发了冷汗。兰玉脸色微白,他看了眼花小梁一眼,花小梁正和月牙儿抱着碗吃得开心。 兰玉定了定神,忍耐着又吃了一颗,才放下了碗,对花小梁说:花老板,我该回去了。 他说:多谢你带我回来,还有你和我说的那些话。 花小梁眨了眨眼睛,道:这么急? 他没有多问,放下碗勺,道:我送你。 兰玉说:不用了,我认得路,他缓了缓气息,平稳道,外头还下着雪呢。 他们是在家中,家中烧了炭火,比外头暖和,花小梁抄起一旁搁在一旁的厚实外袍,说:客气什么,哪儿能就这么让你自己出去。 兰玉拗不过他,也穿上了外套,花小梁叮嘱月牙儿,说:月牙儿,你接着吃,我一会儿就回来了。 月牙儿巴巴地望着他们,又盯着兰玉看,兰玉对上她的目光,抿了抿嘴唇,走过去揉了揉她的脑袋,说:谢谢。 说罢,就和花小梁一起出了门。 外头雪已经小了,风却还刮着,晃得院子里的树左右摇摆。花小梁抬手挡了挡风,又跺了跺脚,说:这鬼天气。 兰玉说:花老板回去吧。 花小梁说:那怎么能成?二人踩着地上的积雪,发出嘎吱的声响,花小梁突然没头没脑地说:兰玉,你知道月牙儿是怎么来北平的吗? 兰玉犯了烟瘾,心神不定,闻言反应了几秒,才说:逃难吧,去岁夏天发了洪水。 花小梁嗯了声,道:她爹娘都死在了洪水里,家也被冲没了,日子过不下去,老太太带着她一路从山东乞讨过来的。到了北平,北平城里不接纳流民,他们只能寄身于城外,靠着施粥的铺子,抠挖树皮度日。长途跋涉,老太太身体受不住,就病了,饿死的时候怀里揣着半个冷硬的馒头不舍得吃,留给月牙儿。 兰玉若有所觉,转头看着花小梁,花小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着兰玉,说:这世道不好,尤其是对咱们这样的小老百姓,下九流。 可别人能对咱们不好,自己不能为难自己,和自己过不去。 二人穿过巷子,花小梁送兰玉到巷口,道:我正月十九在庆丰楼唱开箱戏,你要是有时间,可以来听戏,我给你留位子。 兰玉耳边已经听不清花小梁说什么了,他强打起精神,看着花小梁,眼前都似乎出现了重影。兰玉掐了掐自己的掌心,含糊不清地应道:好。 说完,脚下快了两步,不敢回头看一眼,兰玉只觉口干舌燥,耳边嗡鸣声嘈杂,似乎要钻入灵台,胸腔里的心脏跳得快得不正常,呼吸也变得急促了起来。可他不想在花小梁面前,更不想这么当街犯烟瘾,他勉力朝前走去,攥着伞柄的手太用力,青筋直蹦。 突然,他听见身后花小梁叫了声,可又像是幻觉,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扑倒,却是花小梁抓住了他的手臂,半抱住了兰玉。 花小梁说:兰玉?你怎么了? 兰玉抬起头,看着花小梁,哆哆嗦嗦地推开他,说:我没事,没事就是脚下绊了一下。 他抬腿就走,花小梁眉头紧皱,望着兰玉的背影,二人告别时他就觉得兰玉脸色有些不对,所以已经转身又折了过来,兰玉挺着脊背直直的,如同勉力挽起的老弓,拉得太紧,弦要断弓也要裂了。花小梁看了片刻,快走了几步追上兰玉,却发现他脸色也白的不正常,下一瞬,兰玉就站不住整个人都摔在了雪地里。他徒然地攥着地上的积雪,喘不过气一般,浑身发抖,花小梁看着,脸色露出几分怪异,又有些阴沉。他俯身打量着兰玉,说:兰玉,你抽大烟? 兰玉浑身过电一般抽搐了一下,难堪地别过脸,露出纤瘦白皙的脖颈,皮肉薄,能见皮下紧绷的青筋。花小梁盯着兰玉看了一会儿,在弃之不管和把他带回去之间游走了片刻,面色不虞地抓着兰玉的手臂,一用力,就搭上了自己的肩膀。 兰玉浑身难受,喘了声,说:你放开我,别管我了。 花小梁漠然道:闭嘴。 他经年练戏,看着清瘦却结实有力,走到巷子一半,兰玉已经走不动,花小梁索性将他打横抱起直接带回了家里。月牙儿看着二人去而复返,兰玉更是不太好的模样,吓得睁大眼睛,脸色都微微发白,紧紧地跟着花小梁,拉着他,眼里露出几分询问。 花小梁有点儿烦躁,拉着月牙儿走出了房间,直接将兰玉关在了屋子里,有几分郁气,夹杂着厌恶,大烟鬼。 月牙儿茫然地看着花小梁,松开手,要去给兰玉开门,花小梁拉住他,说:别去,给我在这儿呆着。 兴许是头一回见花小梁冷脸,月牙儿也有些无措,看看紧闭的房门,又看了看花小梁。花小梁勾了张椅子坐着,神色莫测地盯着屋子的门槛,不过一会儿,里头就传来兰玉拍门的声音,叫他开门,间或有几声痛苦的呻吟。 月牙儿呆呆地看着花小梁,伸手比划着,花小梁烦躁道:大夫不顶用。 花小梁回头看了眼房门,咬了咬牙,说:别给他开门,我去找点东西。 听见了吗? 月牙儿重重点头。 花小梁并未离开很久,他怀里多了一袋由黑布裹着的东西,打开门,兰玉冷汗涔涔,眼神依旧不聚焦了,虚虚地看着他。 恍惚间,兰玉听见了烟枪磕在桌上的声音,他仿佛回了魂,眼珠子转了转,循着声儿,循着味儿,目光落在火柴划亮的一簇火苗上,刹那间,什么也顾不上了。 等兰玉再清醒过来时,他坐在地上,后背靠着鼓墩,他手中握着一杆陈旧的烟枪,鸦片膏已经彻底烧完了,只有空气里还弥漫着鸦片燃烧过后的甜腻香气。 屋子里暗沉沉的,兰玉撑着想起身,却见花小梁坐在几步开外的椅子上,直勾勾地盯着他。 二人目光对上,兰玉没有错过他眼中的厌恶,他怔了怔,汤圆,犯烟瘾,雪地一气儿涌入他的脑海中,兰玉脸色刷的白了,火辣辣的,难堪混杂着羞耻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他脸上。 二人相对无言,谁都没有说话。 半晌,兰玉说:对不起。 他声音低而虚弱,兰玉勉强站起身,说:我这就走这就走。 花小梁说:我爹也是个大烟鬼。 他说得突兀,兰玉脚下顿住,就听花小梁说:他本来是个举人,后来抽上大烟把家底抽空了,我娘被他卖了去换鸦片,当天晚上,她一头扎进了湖里。 花小梁道:就是你路过的那面湖。 我也被他卖给了戏班子,花小梁说,他骗我说,一定会戒大烟,戒了大烟就来接我回家。我等了他三年,后来才知道他抽大烟把自己抽死了,就死在大烟馆门口。 兰玉听着他平静的声音,突然不寒而栗,花小梁冷冷道:我没有抽大烟的朋友。 兰玉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该说什么。屋子里静得骇人,突然,月牙儿推门走了进来,见兰玉已经好了,眼睛一亮,对兰玉笑了笑。 这一刻,兰玉竟觉得自己分外卑劣肮脏。 月牙儿伸手比划着,口中啊啊的,又指了指门口。花小梁站起身就走了出去,越过兰玉时,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兰玉心中冰凉凉的,怔怔地站了片刻,强打起精神跟了上去。 没想到,一出门,就看见李鸣争站在院子中。 他一身缟素,脸上没什么表情,兰玉一出现,他的目光就落在了兰玉身上。 花小梁面色不善,也没了和李鸣争虚与委蛇的兴致,漠然道:李爷,把你的人带回去吧。 李鸣争客客气气道:多谢。 他静静地看着兰玉,四目相对,兰玉一瞬不瞬地盯着李鸣争,过了许久,才抬腿一步一步朝他走了过去。 李鸣争握住了兰玉的手,对花小梁说:叨扰了,告辞。 第97章 二人出了花小梁的四合院,巷子长而狭窄,李鸣争牵着兰玉的手,雪已经小了,细细碎碎地飘着。兰玉安安静静的,一路沉默不语,直到看着李家停在巷口的车,童平就站在车门外。 兰玉垂下眼睛,看着握着他的手,李鸣争的手修长而有力,掌心温凉,虚虚地牵着,像握了一把尘封的冷兵器。 李鸣争说:上车吧。 兰玉一言不发地弯腰进入了车内,李鸣争也上了车,二人坐着,不过片刻,童平就开车上了空荡荡的长街。冬日里天黑得早,西边残阳笼罩着高低错落的屋顶,衬着皑皑白雪,有了几分衰颓的意味。李鸣争伸手拂去兰玉肩上和头发上的雪花,声音徐缓,道:玩得不开心吗? 兰玉充耳不闻,闭上了眼睛。 二人挨得近,李鸣争闻到了兰玉身上淡淡的鸦片膏燃烧过后残留的味道,转念想起兰玉出来时的脸色,就明白了,想来是兰玉在外头犯了烟瘾。李鸣争轻轻叩了叩他的掌心,道:我爹已经下葬了,明日过完元宵,就将烟戒了吧。 兰玉睁开眼看着李鸣争,脸上没什么表情,说: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李鸣争道:来接你。 兰玉猛地坐直了,漠然道:我不想回去。 李鸣争顿了顿,也不恼,只看着兰玉,说:好,你还想去哪儿? 兰玉越发烦躁,用力甩开李鸣争的手,说:我去哪里用得着你管? 什么自由了,兰玉冷笑,说得好听,还不是让人跟着我。你爹关着我关得光明正大,你们?嘴上一套,暗地里一套,真让人恶心。 他话说得尖锐,毫不留情,坐在前座的童平心都悬了起来,直直地盯着前路,大气也不敢出。 李鸣争看着他眉梢眼角的愠怒,依旧波澜不惊,说:兰玉,离了李公馆,你还能去哪儿? 兰玉冷冷道: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我就算是一头扎进湖里也和你们没有一点儿关系。 李鸣争说:兰玉,别说气话。 兰玉突然一笑,看着李鸣争,说:你觉得我说的是气话吗? 他说着就去拽车门,用力地拧着,可早在他上车时车门就已经锁死了。兰玉却失了控,发起了疯,竟狠狠去撞纹丝不动的车门。李鸣争的脸色微沉,伸手攥住兰玉的手臂想将他拉开,兰玉全不配合,手脚并用地踢打起李鸣争,他到底是一个男人,真拼命挣扎起来,饶是李鸣争一时也压制不住。 童平被后座的动作惊得脚下猛地踩了刹车,二人俱是一晃,李鸣争直接将兰玉抵在车座上,攥着双手,一条腿顶压在他的腿间,居高临下,冷冷地俯视着兰玉。 兰玉胸膛起伏,头发也微微乱了,神色同样冰冷,不驯地盯着李鸣争。 童平叫了声,爷? 李鸣争说:继续开。他垂着眼睛,下颌线紧绷,眉毛紧拧,罕见的情绪外泄,冷峻眉眼压迫性十足。兰玉没有半点畏惧,二人你盯着我,我看着你,李鸣争说:想死? 好啊,李鸣争重重地掐着兰玉的脸颊,说,你死了,我就将你葬入李家的陵园,墓碑上总得有个身份,是我爹的九姨娘,还是我的?嗯? 兰玉,到了黄泉之下,你纵是九幽亡灵,也休想摆脱李家。生是李家的人,死是李家的鬼。 兰玉被彻底激怒了,怨恨地瞪着李鸣争,想用力挣脱开李鸣争,可李鸣争劲儿大,根本不容他挣动分毫。兰玉短促地喘着气,他想起什么,突然扯了扯嘴角,气声道:我进不了你们李家的陵园,李鸣争,你把我埋在你爹身边,你们李家世世代代都得记着这件丑事。 李鸣争竟也笑了,他鲜少笑,一笑之下竟让兰玉怔了怔,李鸣争轻轻摩挲着兰玉的脸颊,有几分温情地说:我要将你葬在李家陵园,谁敢说个不字? 李聿青和李明安只怕求之不得。 兰玉呼吸一窒,李鸣争说:到时候,你和沉井的八姨娘也没什么区别,她尸骨永远不见天日,你一样,无论生死,你都摆脱不了这副枷锁,它会一直跟着你。 李鸣争道:和我爹埋在一起,委屈了,我会为你选个好地方,他日等我百年,你我合葬,也未尝不可。 兰玉看着李鸣争,不可置信地说:你疯了。 李鸣争神色平淡,道:兰玉,你不该招惹我,你既招惹了我,就没有全身而退的道理。 他轻轻理了理兰玉因二人动手而弄乱的衣服,又松开手,坐直了,身姿笔挺。兰玉看着李鸣争,手指微微发抖,攥紧了,漠然道:李鸣争,我连死都不怕,还怕死后之事? 兰玉说:人死如灯灭,生前谁管身后名。 李鸣争道:你不愿意做我爹的姨娘,不喜欢李家不,你是憎恶,你憎恶李家如斯,今日求死,无非是不想再和李家有一分纠葛。 可若是你死后,你的陵墓日日和你所憎恶的李家人相对,死后不得安宁,李鸣争看着兰玉,说,你甘心? 兰玉目光沉沉地盯着李鸣争,一言不发。 恋耽美 封建糟粕by花卷 全文阅读(55) 李鸣争心想,兰玉太恨李家了,恨到不惜以死来解脱,求个干干净净,清清白白。 可正是因为这股子恨,反而成了李鸣争抓住他的手段,李鸣争恍了恍神,不知怎的,心中竟也生出几分钝痛。 李鸣争说:兰玉,你看过你现在的样子吗? 兰玉眼睫毛颤了颤,抬起眼睛,直直地看着李鸣争。 李鸣争扫了眼窗外,对童平道:下一个路口左转。 童平应道:是。 说完,李鸣争不再说话,兰玉也没有开口,车内透着股子死一般的寂静。 兰玉不知道李鸣争要带他去哪儿,只消一想,他死后被葬入李家陵园,日日对着李老爷子的坟墓,就生出激烈的恶心和愤怒不住地胸腔内震荡,他神经质地抠着冷冰冰的车门,竟有几分怨恨李鸣争了。 李鸣争没有说去哪儿,只告诉童平怎么开,几人转过数条街,童平隐约猜出了李鸣争要去的地方,手握着方向盘,心也慢慢定了下来。 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路边的屋子里亮起烛火,童平开着车转过一个街口时,就放缓了车速,果不其然,不过片刻李鸣争就说了句,停车。 车停了,李鸣争下了车,兰玉仍在车内,李鸣争直接扣着兰玉纤瘦的手腕将他拉下了车。 雪不再下了,朔风未停,鬼哭似的呼啸着,刮在脸上如钢刀剐着皮肉,兰玉抬手挡了挡脸,细细看去,才发现李鸣争竟将他带来了一条从未来过的长街。街道上行人稀疏,两旁开着许多铺子,看不清门匾的店门口悬挂着大红的灯笼,幽幽暗暗,竟有几分鬼魅的摄人心魄。 兰玉想抽出手,可李鸣争攥得紧,根本挣不动,李鸣争往前走了两步,兰玉被迫踉跄地跟了上去。 走近了,兰玉隐约闻着了一缕极熟悉的味道,那股子奇异的味儿顽固地渗入冷冽的空气里,跋扈而霸道。 竟是大烟的气味。 兰玉愣了下,一一看过去,竟发觉这一整条街开着的数家店,都散发出同样的味道,都是大烟馆。 兰玉说:你带我来这儿做什么? 他心里没来由的生出些恐惧,可不知恐惧什么,下意识地就退了步,想抽回手,李鸣争攥紧了,冷淡道:你不是不要戒大烟吗?来看看你以后的样子。 兰玉说:我不去。 李鸣争不由他,直接就拽着兰玉挑了最近的一家走了过去。二人还未进大烟馆,就先在门口看见了两个蜷缩在门口的乞丐,那两人衣衫褴褛,裤子破了,露出黑乎乎的一块发脓生疮的皮肉。他们哆哆嗦嗦地靠在墙角,灯笼洇出的红光投在二人脸上,兰玉就见他们半闭着眼睛,陶醉地嗅着空气里漂出的大烟,可犯了烟瘾,那点儿根本就不足够,身体发颤,口中发出含糊不清的呻吟。 兰玉挣扎的力道不自觉地松了,李鸣争带他走入大烟馆内。 门口立着迎来送往的小厮,一见二人就殷勤地迎了上来,他一双招子敏锐,打二人身上一过,就落在了兰玉身上。可下一瞬,他就看见了李鸣争冷冷的目光,打了个寒颤,不敢再看,赔笑道:爷,您是头一回来吧 话没说完,童平伸手搂住那小厮的肩膀,将他拉去了一旁。 李鸣争就这么拉着兰玉一路畅通无阻地朝里走了过去。这是大烟馆,自清末朝廷就下了禁烟令,可无论是清朝也好,民国也罢,大烟屡禁难绝,反而滋生出许多肮脏的见不得人的产业,诸如大烟馆之类,其中也不乏戒烟所,可说是戒烟所,骨子里却还是大烟馆。不知多少人进了戒烟所,出来反而瘾变得更重,最终掏空家底,倾家荡产。 这是兰玉第一次看到这么多抽大烟的人。 坐是垫了厚褥子的竹床,烟枪里喷出白烟,烟雾缭绕里,一张张醉生梦死的,痴迷恍惚的脸变得模糊了。兰玉在花小梁处抽过大烟,烟瘾解了,虽被大烟熏得脑子发胀,可看着那些卧在里头捧着烟枪吞云吐雾的人,心底反而冒出几分森冷的寒意。 他想,他抽大烟时也是这样吗? 那是人吗?仿佛就是一具具被大烟腐蚀了魂灵的傀儡,疯了一般只求那一口黑漆漆的鸦片膏。兰玉一间一间看去,当中一人抽得精神亢奋,竟丢下烟枪,疯疯癫癫地手舞足蹈起来,又哭又笑的,嘴中不知在嚷些什么。他踉踉跄跄地拉开半掩的门,正迎面撞上兰玉和李鸣争,兰玉看得手足俱凉,竟忘了避开,所幸李鸣争将他拉入怀中。 兰玉闻着那人身上浓郁的大烟味,嗓子发腻,强烈的呕吐欲铺天盖地而来,袭击得他险些站不住,只紧紧攥着李鸣争有力的手臂。 李鸣争什么都没有说,拉着他,接着往里走。 抽大烟的有男人,女人,越往里越是不成人,一张张形容枯槁的脸,眼窝身陷,瘦得只剩一把嶙峋的骨,骷髅似的,如痴如醉地抱着烟枪。那疯癫迷醉的神态,看得兰玉突然想起今日在花小梁家中,他清醒时,望见的花小梁的眼神。 他想,在他们眼中,自己是这番模样吗? 这还是他吗? 兰玉打了个寒颤。 突然,有一间屋子里传出叫骂声,兰玉抬头看去,却见楼梯处有个男人一脸不耐烦,身旁有个穿着打满补丁的妇人,她瘦瘦小小的,颧骨高突,耷拉着眉毛,满脸灰白的苦相。妇人手中还牵着两个孩子,一个瘦弱的男孩儿,一个女孩儿,都哇哇大哭着。 兰玉一看那男人脸上的焦躁不耐,就知道这人是烟瘾要犯了。 妇人苦兮兮地哀求他,你就把钱给我吧,你明明答应我把镯子当了就去给儿子买药,你怎么又来了烟馆 她眼中落了泪,男人粗暴地挥开她,说:滚开! 哭哭啼啼的,烦死了,男人额角青筋直蹦,说,老子说了,等老子抽了这一口就去买药。 妇人哭起来,道:你抽起来哪里有完,那是我儿子的买药钱,你把钱给我。说着,竟上前就要去掏男人藏在腰里的钱,男人不胜其烦,一个耳光甩了过去,说:那是老子的钱。 妇人脸上印出几个指痕,她捂着脸,哽咽道:那是娘留下的传家镯子,给儿子买药才不得不当了 男人冷笑道:你也知道是传家镯子,老子还没死呢,先紧着老子,再管小的。 他烟瘾犯了,指着女人道:赶紧给老子滚回家,再来烦老子,老子就把你卖了,他冷冷的,你不是要给儿子买药吗,去卖啊,一样能给儿子买药。 妇人怔怔地看着面前的男人,男人却已经甩开了她,急不可耐地往屋子里去了。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两个孩子,抹了抹脸上的眼泪,哄着他们,一手牵了一个,黯然地走下楼梯。 直到走出大烟馆,兰玉依旧是恍惚的。 李鸣争看着兰玉,半晌,低头轻轻用嘴唇碰了碰兰玉的眼睛,低声说:兰玉,听话。 把大烟戒了吧。 你即便是不愿活,李鸣争说,也不该这么死。 第98章 兰玉自大烟馆回了李家之后连着做了两宿的噩梦,梦中尽都是一张张眼窝凹陷,骷髅似的人脸,眼珠子麻木无神,幽幽地望着他,兰玉一次次自梦中惊醒,后背衣裳被汗水浸透,魂都似飞出了躯壳。 他怔怔地坐在床上,环顾周遭,只觉这间屋子不是屋子,而是黄泉九幽,昏暗森冷。 兰玉被噩梦反反复复地折腾,第二天醒来时眼下青黑,魂不守舍,倒越发像是大烟抽久了的那般精神不济的模样。李聿青一见就皱起了眉头,问银环,说:你家主子怎么了? 银环担忧道:主子这几日都睡不踏实。 李聿青伸手摸兰玉的脸颊,兰玉像是浑然不觉,呆呆地坐着,他看着,手指捏了捏他的下巴,说:厨房怎么做事的,还能让人瘦成这样? 李聿青记得兰玉原来虽也清瘦,可不过半年,就有了几分瘦骨嶙峋的意味,抱着都觉得硌得慌。 他伸手将兰玉抱了起来,抱孩子似的,掌心兜着他的屁股。兰玉猛地回过神,就要推李聿青,李聿青双臂收紧,说:别动。 兰玉说:你做什么? 李聿青道:今日日头好,出去晒晒太阳。 兰玉恹恹地看他一眼,说:不去。 李聿青哼笑一声,托着他颠了颠,又情不自禁地埋他颈窝里嗅了嗅,说:真怕将你颠散架了。 兰玉愣了下神,看着李聿青,没头没脑地问道:你闻到大烟味了吗? 李聿青一时没反应过来,说:什么? 我身上的鸦片膏的味道,兰玉眉宇之间有几分阴郁,像有点儿心不在焉,说,鸦片,钻到我的衣服里,我的骨头和肉里,都是大烟味儿。 李聿青心一下子揪紧了,沉沉地看着兰玉,突然笑了笑,抬腿跨过门槛。院子里的树下摆了一张藤椅,新着人打的,还铺了厚厚的绒毯。李聿青将兰玉放在上头,一只手撑着,又在他颈窝里嗅了嗅,说:我怎么没闻着? 李聿青咬住一块薄薄的皮肉,磨了磨,含糊不清地说:就闻着香了。 他吊儿郎当的,兰玉低哼了一声,推开李聿青,往藤椅上蜷了蜷。诚如李聿青所说,阳光顶好,暖融融的,投在人身上露出几分独属于凛冽寒冬的温情。他抬手挡了挡阳光,眼睛也闭了起来,不再说话,李聿青也不生气,心里软得不像话,只看着兰玉,想,这么看着他也挺好的。 兰玉的异样,李聿青发现了,李明安自也能发觉,他们都知道兰玉在李老爷子出殡那日出了李公馆,见了什么人,可之后是李鸣争去接的兰玉,二人之间发生了什么,李聿青和李明安就不得而知。 李聿青脾气急躁,直接就去问了李鸣争,说:昨天你带兰玉去哪儿了? 李鸣争不咸不淡道:大烟馆。 李聿青一听眉毛就皱了起来,说:你疯了吗?为什么要带他去那种地方? 李鸣争看了李聿青一眼,没有解释,李明安瞧着李鸣争的神色,心底隐隐有所猜测,也不开口。李聿青目光自李鸣争和李明安一掠而过,旋即就反应过来了,兰玉骨子里本就是个傲气的人,李鸣争带他去大烟馆,看着那一个个烟鬼抽大烟抽得发疯,抽得丑态百出的样子,但凡兰玉还有一分心气,就不会允许自己沦落到那个地步。 即便是死。 李聿青想起那把催命刀,忍不住点了支烟深深抽了口,半晌,说:我从津门弄了个人来北平,说是戒烟所最好的大夫,很多瘾重的都是经他手戒的烟。 李鸣争嗯了声,李明安说:打算什么时候给兰玉戒烟? 李鸣争道:宜早不宜迟。 李明安沉默须臾,说:好。 兄弟几人敲定了戒烟的日子,可说到底戒烟除了强戒,生生熬过烟瘾,再没别的法子。兰玉戒烟一事沉甸甸地压在几人心头,即便是李鸣争,也有几分焦躁。 这一日,天黑了,李鸣争却留在兰玉屋中没有走,兰玉也没有看他。银环将烛火挑亮了,就静静地退了出去,屋子里只剩下李鸣争和兰玉二人。 兰玉突然将那把修好的旧琵琶拿了出来,自打他从乐行将琵琶拿回来之后就再也没有碰过了,锦匣封着,兰玉伸手慢慢抚过琵琶弦,垂着眼睛,有几分缅怀怅然。 过了许久,他将琵琶抱了起来。 兰玉说:这把琵琶原是我娘送的,后来被我摔坏了,修了许久才好。 李鸣争神色淡淡的,嗯了声。 兰玉坐定了,将琵琶搁在腿上,修长瘦削的手指自弦上掠过,发出一记清越的乐声,他说:你还没有单独听我弹过琵琶吧。 在这李公馆,他只给已故的李老爷子弹过。 兰玉说:我给你弹一首吧,权当谢你点醒我。 你说的对,我即便是要死,也不该死在大烟上。 李鸣争一眼不眨地看着兰玉,兰玉没抬头,信手一拨,急促的琵琶声自指下倾泻而出,铿锵激昂,让人不自觉地凝神细听。李鸣争知道兰玉琵琶弹得极好,却也只在他给李老爷子弹奏时听过两回,这还是头一遭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弹琵琶。 兰玉身上穿的是柔软的长衫,头发乌黑,皮肤白,在灯火的映衬下分外柔和。可他指尖的琵琶声却藏了几分肃杀之气,乐声几度起落,渐渐转低,几乎消失于无,突然又是一声,琵琶声转急,紧紧攫住听客的心神。兰玉抬起眼睛,目光和李鸣争的对了一个正着,他左手推弦,右手长指拂动,间骤然响起金戈铁马之声,如嘈嘈急雨,气势磅礴。 兰玉久在花船,弹奏的多是风月之声,即便后来跟了李老爷子,所奏的,亦是绵软婉转的曲子,鲜少弹奏这样铿锵有力的琵琶曲。 四野俱静,只有兰玉指下的琵琶声撕裂了长夜的寂静,越发摄人心魄。 二人目光相对,谁都没有移开眼睛,兰玉手指拂过琵琶弦,乐声高到极处戛然而止。 兰玉说:李鸣争,你答应我,我要是熬不过去,你将我埋哪儿都行,一把火烧了也好,就是别葬在你们李家。 李鸣争深深地看着兰玉,过了许久,说:好。 我答应你。 正月十七,李聿青和李明安都告了假,兄弟三人都在家中。这一天天气好极了,阳光暖洋洋的,冬日天幕澄澈,一望无垠。 兰玉精神好了许多,脸颊也浮现了些微的血色,抱着玉团儿站在院中望着辽阔的苍穹,李明安说:冷不冷? 兰玉说:不冷。 李明安伸手碰了碰他的手背,道:手凉着呢。 塞猫肚子里暖和暖和,他抓起玉团儿的前脚将它提了起来,露出柔软的肚子,玉团不高兴,喵的叫了声,挣扎起来。兰玉伸手揉了揉玉团儿的肚子,猫肚子暖和,它望着兰玉,尾巴一晃一晃的。 李聿青站得远,他指尖夹了一支烟,脸色有几分不好。 按照兰玉抽大烟的频率,今天就会犯烟瘾,李聿青只消一想,心里就烦得要命,狠狠抽了口烟,才堪堪压下心里的恐慌。他曾亲眼见别人戒大烟,那是几年前的事了,他去津门出差,和一个军阀打交道。那军阀生平最恨大烟,没成想,手底下一个心腹副将染上了烟瘾,他直接将人绑在演武场的柱子上,仲夏里捆了好几天。 烟瘾犯时那个副将嚎得撕心裂肺,麻绳捆得又紧,一挣扎,磨得浑身血淋漓的,惨不可言。后来那副将差点咬了舌头,若非身边有大夫看着,及时掰开了他的嘴巴,只怕舌头都要生生咬断了。副将满嘴都是血,那军阀倒也是个心狠的,上了药,拿干净的白巾堵住嘴,任由他不死不活地干嚎了两日。 等副将被放下来时已经奄奄一息了,几个士兵拿担架抬着,自李聿青身边走过,扑鼻而来的就是血腥气。他挥了挥手掩住那股子腥臭的气息,说:这么折腾一回,还活得了吗? 军阀不以为意,道:这就看他的造化了,总好过抽大烟把自己抽死,军人没这个死法。 再后来,李聿青听说那个副将抬回去的当天晚上就断了气。 本就是一桩微不足道的小事,可不知怎的,模糊的记忆竟一下子变得鲜活了。李聿青一闭眼,就看见了那抬粗陋的担架,痉挛弯曲的手臂无力地垂落着,再往上看,那张脸却变成了兰玉。 恋耽美 封建糟粕by花卷 全文阅读(56) 李聿青不敢细想,血都是凉的,夹着烟的手指隐隐有些发颤。 兰玉和李明安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他连着打了几个哈欠,脸上浮现倦色,没来由的心悸,焦虑。 兰玉停住了话头,李明安也不说话了,抿紧了嘴唇。玉团儿卧在兰玉身上,似乎是察觉了什么,抬起鸳鸯眼,望着兰玉,细声细气地叫了声。兰玉下意识地抚摸了一下玉团儿的脖颈,他慢慢松开手,玉团儿敏捷地跳下了地,打了个转儿,仰头叫着。 李明安伸手抓住了兰玉的手臂,他攥得紧,低低唤了声,兰玉 李明安,兰玉短促地喘了口气,说,你记着,不管我怎么求你们,都别给我大烟。 李明安深深地看着兰玉,半晌,应了,好。 第99章 1921年的春节,因着兰玉戒烟,成了烙印在李鸣争、李聿青和李明安记忆中毕生难忘的事情。 那一年,自他们父亲出殡那日下过一场大雪之后就一直是个好天气,每天都是晴天,晨曦的重重雾霭过后,红日东升,暖融融的,罕见的竟早早的就有了几分回春的意味。可他们却觉得那几天冷极了,此生从未有过的冷,那种冷意能钻入骨髓,盘踞在心脏,过了很多年后想起来心脏依旧一阵抽搐,唯有见着那个活生生的人才能缓解。 自此李家三兄弟对鸦片也深恶痛绝。十几年之后,北平沦陷,日军在北平大肆贩卖鸦片,建立了许多大烟馆,日军高官找上李家商谈合作烟土生意时,直接被李聿青轰了出去。 而于兰玉而言,戒烟时痛苦至极,可兴许是太痛苦了,事后再想起来,只觉得脑中混沌一片,记不大真切了。 兰玉戒烟之后问过银环,说,我那时是不是很狼狈? 银环抿了抿嘴唇,很郑重地说,不狼狈,一点儿也不。 兰玉不信,却没有再多问。 银环见过兰玉很多样子,在脑海中印象最深刻的,仍然是她头一回见兰玉时的模样。那时李家管家点了她的名字,对她说,以后就由她去伺候九姨娘了。 九姨娘银环有点儿茫然,李家只有八姨娘,九姨娘还没有进府呢,听其他的下人说,九姨娘是老爷养在外头的,如今李老爷子瘫了,这才将人接回了家。 那天,正当夏季,雨下得淅淅沥沥的。银环一个人吭哧吭哧地打扫着安排给九姨娘的院子,她抱着一盆水走出屋子,一抬头,就看见了打着伞走来的兰玉。那是她这辈子见过的最好看的人了,李家三位少爷也好看,可和这个年轻的男人又不一样。他身形清瘦修长如翠竹,手生得尤其漂亮,玉石雕就也似,修长干净,握着竹制的伞柄,带着几分江南的清隽秀润。 二人目光对上,她呆了呆,愣愣的,有些无措。 管家在一旁道,九姨娘,以后这就是您住的院子了,有什么事儿您只管吩咐我,这是伺候您的丫头,叫银环。 他给银环使了一眼色,说,银环,还不见过九姨娘。 九姨娘?这个男人?银环来不及多想,忙行了一个礼,结结巴巴地说,见过姨娘。 兰玉看着她,微微倾身回了一礼。 管家走后,银环忍不住偷看这位九姨娘,她懵懂地想,原来九姨娘是个男人。 后来发生了许多事,她见过兰玉落寞孤寂的,重病羸弱的,甚至是床榻上不可对外人言的模样,可从来没有见过兰玉如此发疯癫狂、歇斯底里的样子,仿佛顶好的玉器被狠狠掷在地上摔了个粉碎,碎片四溅,每一片都教人心惊胆颤。 戒大烟最是难熬。 兰玉起初尚且能忍耐,在床上辗转反侧,可越到后来,就越是痛苦。屋子里的大门紧闭着,李鸣争、李聿青和李明安三兄弟都在,屋外是守着的几个大夫和银环。银环隔着门听见里头传来的痛苦呻吟,掌心都是汗,忍不住问刘大夫,说:刘大夫,这怎么办?我家主子怎么办? 一旁面生的,说是二爷自津门请回来的中年男人道:这才哪儿到哪儿,他说,想要戒了这黑疙瘩,不脱几层皮就甭想戒。 他说:给你家主子去备着热水人参吧,至少五六天,你家主子是出不了这个门了。 银环听得心惊肉跳,突然,里头是一声重物砸在地上的声音,不知是枕头还是什么,银环吓了一跳,担忧地看着紧闭的房门,心紧紧地悬了起来。 枕头砸在地上发出好大一声重响,兰玉浑然不觉,他冷得要命,浑身都在哆嗦,青筋在薄薄的皮肉下紧绷着凸起。烟瘾如同附骨之疽在骨头里穿梭叫嚣,他难受至极,紧紧攥着被褥塞入口中堵住将出口的痛叫,可仍挡不住毒瘾发作时如同百蚁噬心的痛楚,忍不住,手重重地捶在床上,嗓子眼里泄出几声极度克制隐忍的闷喘。 眼看着兰玉在床上辗转翻滚,李鸣争三人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僵硬地陪在一旁,脸色沉如水,屋子里气氛压抑得可怕。 李明安即便早有所料戒烟必然痛苦,可当真看着兰玉为烟瘾所苦,心也颤了起来,不忍看,可又无法不看。李明安上前握住兰玉紧绷的手臂,伸手擦了擦他脸上的汗,低声叫道:兰玉 兰玉冷汗涔涔,神志都似离了体,朦朦胧胧地听见有人在叫他,他睁开眼,看着李明安,嘴唇动了动,几乎就想让李明安拿大烟给他,可话到舌尖,咬了咬牙又吞了下去。他喘息着忍了忍,又抽回手,将自己往床内侧挪了挪,须臾又咬住被角堵住了自己的嘴,手指紧紧攥成了拳用力砸在墙上,突如其来的剧痛将他自无边的烟瘾中稍稍拽回了几分。兰玉短促地喘着,说:别管我,别管我 别看我 这不过是个开始。 兰玉起初还能勉力维持清醒,可越到后来,就越发无法忍受。他渐渐被大烟侵蚀了神志,得不着鸦片,痛苦地叫起来,见了李明安,神志不清地抓着他的衣袖求他,李明安,我受不了了 ,受不了了 好痛,好痛啊,兰玉浑身哆嗦,李明安简直不知道要怎么对他才好,仿佛他的触碰都能让他发抖,让他痛,不行,兰玉,咱们得把烟瘾戒了。 兰玉恍若未闻,声音里都夹杂着哭腔,我太痛了,你给我吧,啊?给我抽一口,就一口 李明安手也抖起来,几乎就想答应他,可话如何也说不出口。兰玉见求他无用,推开他,哆哆嗦嗦地爬到床边,就要下床去自己弄大烟。下得太急,险些栽下床,被一直守在床边的李聿青抱住了,李聿青搂住兰玉,他每颤一下,就像有一支利箭扎在心尖儿上,李聿青脸色发白,轻声说:忍一忍,兰玉。 兰玉疼痛难忍,被鸦片瘾折磨得眼中掉泪,浑身都是汗,他牙关都似在打颤,说:忍不住,忍不住了我好难受,我好难受啊。 他的眼泪砸在李聿青手上,李聿青眼睛也红了一圈,兰玉浑浑噩噩地望着他,哽咽道:李聿青,你给我大烟吧。 你不是想我原谅你吗?兰玉急切地跪坐起身,说,你给我大烟,我就原谅你了啊,你想我爱你,我会爱你的只要你给我大烟。 李聿青神色怔愣,眼中掠过痛色,他想,若是平常能听见这话,真是让他上刀山下火海也不足惧。 可不该是这样。李聿青抱起兰玉放在床上,哄孩子一般,说:兰玉,咱们再忍一忍,捱过去就好了。 兰玉却一下子尖叫出声,嘶声道:不会好! 我要死了,他痛苦地抓着自己的心口,说,我好痛苦,还不如死了,兰玉毫无尊严地哭出了声,不时发出几声惨叫,又去抓自己的手臂,几欲炸裂的头,李聿青和李明安忙捉住他的手,钳制着他,生怕兰玉做出自毁的事。 兰玉被按住动弹不得,可身子仍抽搐着,他越过李聿青的肩膀,看见了站在床边的李鸣争。 李鸣争正看着他。 兰玉艰难地朝他伸出手,呜咽道:李鸣争,你救我你救救我。 李鸣争握住了那只汗湿而冰冷的手,兰玉的手在发抖,勾着他的手指,求他,李鸣争,我要大烟,给我我就抽一口,就一口,我再戒,好不好? 好不好?兰玉可怜至极,泪眼朦胧地哀求。 李鸣争沉默须臾,轻轻擦去他脸颊的泪水,说:戒烟不能半途而废。 兰玉怔了怔神,突然发了疯,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挣脱开几人跌跌撞撞就下了床,往门口逃去。可不过几步,就被人抓住了手臂,他看不清是谁,都是一张张冷酷无情的脸,他们不愿意给他大烟,想要他死。兰玉拼命挣扎起来,临了,被李聿青牢牢摁在地上,兰玉歇斯底里地吼道:放开我! 骗子,你们都是骗子!你们就是想我死,兰玉尖声骂道,你们想弄死我,去给你们父亲陪葬! 你们李家人蛇鼠一窝,一丘之貉!都不得好死! 兰玉不管不顾,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疯了一般诅咒他们,仿佛要将这催命的毒瘾一气儿发泄出来。 李鸣争几人都没有说话。 半晌,李鸣争说:去拿绳子。 李明安闻言犹豫了一下,抬腿去拿一旁早就备好的麻绳。 兰玉戒烟瘾的每一日都是煎熬,他手脚都被绑着,捆在了床上。屋子的墙上不知何时新置了一面舶来的西洋挂钟,兰玉被毒瘾折磨得筋疲力尽,眼神也呆滞了,恍恍惚惚地听着滴滴答答的秒针,意识也似远远飘离了。 兰玉无法入眠,只有折腾得力竭了,才能昏昏沉沉地睡着。可他一想,又叫骨头缝里的大烟虫驱使得痛叫挣扎起来,麻绳到底粗糙,饶是他们绕了几圈软布,可还是磨得手脚腕子都破皮见了血。 李明安不忍心总绑着他,在他疲惫睡去之后,解开了绳子想让他缓上一缓,可等兰玉睁开眼,他烟瘾发作就将整间屋子砸了个稀巴烂,无论是古董花瓶还是摆件,一地碎片狼藉,他赤着脚,头发散乱,状若恶鬼一般,可怜又可怖地哀叫,疯狂地求着要一口大烟。三人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将他绑回了床上,李明安怔怔看着兰玉,眼睛倏然就红了,低声说:兰玉,再忍忍,忍忍就过去了,他声音哑了,泪水倏然滑落,滴在兰玉脸上。兰玉神情恍惚,被泪水烫得打了个颤,嘴里咕哝着什么,李明安低头去听,却是,我要大烟,我要大烟。 声音嘶哑,泣血一般。 李聿青看着,又心疼又恨,他恨死去的李老爷子,可更恨自己,兰玉曾说,若不是怀上了他的孩子,兰玉说不定不会被他爹逼着抽大烟,就不会受这遭罪,都是他他重重一脚踢开身旁的鼓墩,铺天盖地的无力和懊悔绝望汹涌而来,几乎让李聿青喘不过气。 他从来没有想过,每一天的天黑会来得这样迟,朝阳又会起得如此令人煎熬。 第四天的时候,兰玉整个人已经脱了相,躺在床上,仿佛一具被抽走了所有精气神的尸体。 李聿青这几日基本上没有走出过这间屋子,整个人狼狈不堪,下巴也冒出了青茬,他抱着兰玉,看着李鸣争一勺一勺地将参汤喂入兰玉口中。兰玉吃什么吐什么,好像除了鸦片膏,没什么能填入他的躯体,几人只能如此勉强补充着他的体力。 趁着兰玉半昏迷着,喂完了一碗参汤,李鸣争放下碗,对李聿青说:去把伤处理一下。 李聿青身上负了伤,是兰玉砸了整间屋子时,李聿青制住奋力挣扎的兰玉留下的,碎片扎入皮肉,他也浑然不觉。李聿青穿的是深色衣服,他不说,几人挂心兰玉,自也没有发觉。 直到李鸣争在角落里看见了带血的碎瓷片,和李聿青苍白的脸色,才有所察觉。李聿青看了李鸣争一眼,没有说话,只伸手轻轻拂开兰玉脸颊的头发,过了一会儿,说:我得陪着他。 李鸣争淡淡道:你能硬撑几日? 李聿青霍然抬起头,看着李鸣争,他困兽似的,眼睛熬红了,沉沉道:李鸣争,我不会放手的。 我不会把兰玉让给你。李聿青说,从小到大,什么都是你的,我也不屑和你争,唯独兰玉,就算他恨我,我也不会放手。 李鸣争定定地看着李聿青,扯了扯嘴角,没说什么。 第五天的时候,兰玉的手脚都被麻绳磨烂了,上了药,几人都不敢再绑着他,屋子里的东西能撞着的,自残的,砸碎的都被清空了。 室内一下子显得空阔起来。兰玉烟瘾正发作得厉害,李聿青看着被李明安用力压制住的兰玉,看着他眼中的绝望,心紧揪着。这短短的五天,他们寸步不离地守着兰玉,看着他被大烟折磨得没日没夜的惨叫,疯狂自毁,歇斯底里地哀嚎痛哭,人已经不成人了,是伶仃可怜的鬼,心里就惦记着鸦片,他们这些活人已经变得无关紧要了。 折磨得不只是兰玉,还有他们。 李聿青听着兰玉扯着沙哑的,要喊坏的嗓子,仍然在说要大烟,脑子里一根弦一下子就绷紧了,李聿青仿佛也失了魂,喃喃道:再戒下去,他会死的兰玉会死的,他用力推开李明安,打横抱起兰玉,说,不戒了,我们不戒了。 兰玉浑身都在抽搐,赤裸的手臂虚虚地挂在李聿青身上,皮肉暗淡,还有几个他痛极时咬下的深深的压印。 李明安愣了下,目光落在兰玉那张失去所有光彩的脸上,阻拦的话到嘴边也堵住了。 李鸣争抓住兰玉的手,说:已经到这个地步了,你想功亏一篑吗? 李聿青声音一下子拔高,道:什么功亏一篑,你看他已经变成什么样子了!再戒下去,兰玉会受不住的,他会死! 他会死!李聿青重复了一遍。 李鸣争终于也控制不住,勃然大怒,道:你现在带他出去才是让他死! 李聿青说:我管不了那么多!我只知道我不能让他现在死在我面前!我不能让他死! 不就是大烟么,李聿青声音嘶哑,泄出几分隐忍到极致的崩溃,喃喃的,似乎想说服自己大不了我给他抽一辈子,那么多人抽了大烟都没死现在再戒下去,他才真的会死 李鸣争看着李聿青,深深地吸了口气,说:只差一步,你想让兰玉这些天遭的罪都白受吗? 李聿青抬起眼睛,他眼眶红透,将兰玉抱得更紧,说:你根本就不明白,李鸣争,我不能看着兰玉死 说着,他退了一步,就要抱着兰玉夺门而出,李鸣争眉心跳了跳,扣住李聿青的手臂,喝道:李明安! 李明安充耳不闻,只是怔怔地看着兰玉,兰玉手臂随着二人动作一晃一晃,竟像是没了气息一般,他打了个寒颤,脑子里猛地浮现兰玉那句话,他说,你记着,不管我怎么求你们,都别给我大烟。 他抓住李聿青的手臂,喊了一句,二哥! 李聿青怒道:你也要拦我?! 李明安闭了闭眼,说:这是兰玉所求,他说不论怎么样,都不能给他大烟。 恋耽美 封建糟粕by花卷 全文阅读(57) 李聿青僵住了,看着李明安,他一停滞,怀中一空,李鸣争将兰玉搂住了,他冷冷地看着李聿青,说:老三,把他给我带出去。 冷静不了就别进来。 兰玉意识浮沉了半日,再醒时,又是被烟瘾折腾醒的,已经哑了的嗓子叫得凄厉,冷得哆嗦,也痛得骨头都被碾碎了。 李鸣争箍着疯癫的兰玉将他困在床上,如同困着绝望疯癫的兽,他拼死反抗他,手脚并用,牙齿也无章法地咬在他胳膊上,放开我,放开我! 仿佛李鸣争成了兰玉的生死大敌,恨不能生啖他血肉,咬碎他的骨头。 李鸣争垂眼看着兰玉,坚韧冷硬,处变不惊如他,心中也涌上几分无力。熬了这么五日,好像看不到尽头,李聿青受不住,怕兰玉当真要死在这间空荡荡的屋子里。李鸣争心中竟也生出几分恐慌,可胳膊上的痛又将他的理智飞快地拽了回来,他深深地抽了口气,抚摸着兰玉乱糟糟的头发,低低地叫了声,兰玉。 挺过去吧,李鸣争话里藏着自己都没有发觉的一丝茫然,乞求,他说,活下来。 兰玉恍若未觉,痛苦得要命,松了口,满嘴都是鲜血,李鸣争看着兰玉,突然掐住他的脸颊用力吻了上去。李鸣争吻得凶,翻搅着他哆嗦的齿关,焦躁的舌头,血腥味在二人唇齿间化开,兰玉发疯地咬他的嘴唇,抓他的肩膀,李鸣争纹丝不动,直吻得他喘不过气,手脚都软下来。 李鸣争抵着他的额头,喘着气,说:你若是能听见,就再忍一忍,就要结束了。 他哄着无意识的兰玉。 兴许是兰玉当真命不该绝。 第七天的时候,他缓缓睁开了眼睛,有光自窗纸透进来,教窗棂切割成一道道模糊的光影。 兰玉恍恍惚惚地看着,是李明安先发现他醒了,惊叫道:兰玉,你醒了!说着,腾地站起身,可在床边趴了半宿,一下子起得太猛,踉跄了两步,险些摔上一跤。 李明安藏不住脸上的笑,说:你醒了兰玉。 他反反复复的,也不知说什么好,床边也很快多了两道人影,三个人将床边都要占满了,挡住了光线。 兰玉看着眼前狼狈的三个男人,魂魄还在游荡,又像一脚踏入人间,一时间竟不知是生是死。 他呆呆地说:我死了吗? 李明安眼睛红了,李聿青也别过了脸,李鸣争道:没有。 你活下来了。 第100章 兰玉熬过生死大关,虽然还病恹恹地躺在床上,浑身都疼,也没劲,可心里那股子劲儿好像春风吹又生,坚韧地探出了头。 他赢了。 兰玉想,李老爷子想借着这大烟让他一辈子不人不鬼,拉他入地狱,现在他戒了,不知道李老爷子泉下有知,会气成什么样子。如是想着,兰玉心里生出几分惋惜,他死得太早了。兰玉打了一场漂亮的胜仗,再回头看这沾血坎坷的一路,他仿佛孑孑独行在一条漫入泥塘里的狭窄小道,愈是走,泥沼罩顶,水草缠绕,漫天的水藻蒙住了他的眼睛,让他只能看到眼前那一方充满淤泥的黑暗天地,一时钻了牛角尖,走入死角。 如今熬过大烟,就像冲破了重重泥障,劈开了遮天蔽日的水藻,柳暗花明,他又见了朗朗天地。 兰玉心中生出几分快慰。 他戒烟前,就做了最坏的准备,大不了就是一死。 要是死在戒烟上,也算死得其所,对得起自己。 反正无论如何,总好过一辈子被一个死物,还是李老爷子用来捆住他的死物拘着。 不如引刀成一快。 这实在是他这一年多来,最痛快的时日了。 兰玉醒了又睡,连着几日昏昏沉沉,李鸣争、李聿青和李明安三兄弟仔细地照顾他,亲手喂药喂食,就连洗澡都不假手于他人。直到他真正地清醒过来,已经又过去了好几天,兰玉一醒险些被银环的眼泪给淹没了,小姑娘杵在病床前,哇哇大哭,嚎啕着说:主子,你终于好了呜呜呜差点吓死我了,真的差点吓死我了主子呜呜。 兰玉看着银环哭得不能自抑的模样,心中真切地生出几分动容,轻轻笑了一下,说:我这不是没事了吗,别哭了。 银环又哭又笑,眼泪哗啦哗啦往下掉,说:我不想哭,我就是忍不住呜 一旁的李明安往兰玉腰后垫了个枕头,说:让她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银环重重点头,胡乱地抹着自己脸上的眼泪,抽抽噎噎地说:三少爷说的是,我哭出来就好了,这些天实在是太吓人了 她说得心有余悸,又当着兰玉的面哭了许久,衣袖都湿了,才渐渐稍有缓和。李明安忙打发她去厨房拿给兰玉熬的药,她才一边打着哭嗝一边往外走。 屋子里一下子就静了下来。 突然,李明安说:我有点儿羡慕银环了。 兰玉正看着银环离去的背影,闻言,抬起头看向李明安,青年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他。 李明安笑了笑,说:这十几天,真是太煎熬了。他语气克制,可目光却很深沉,兰玉看着李明安,李明安想对他笑,可眼睛却倏然红了。他垂下眼睛,盯着兰玉搭在被子外头的手,兰玉手腕磨坏的皮肉用了顶好的药,正在结疤,指甲也抠得参差不齐。李明安深深地吐出一口气,他本想对着兰玉卖卖可怜,耍些讨巧的手段,可不知怎的,话在嘴边却说不出口,只留下了后怕。 银环怕,他只会更怕。 李明安怕极了兰玉熬不过去,李聿青怕兰玉死,几近崩溃,差点放弃了戒烟,想中途截止的,何止是一个李聿青。他根本不敢想,要是兰玉因此死了,他会怎么样。 李明安稍稍一想,就痛得喘不过气。 半晌,兰玉说:谢谢。 李明安抬起眼睛,看着兰玉,咧了咧嘴角,可到底忍不住,鼻尖一酸,就仓促地别过了脸。 兰玉看着面前的青年,李明安是这李家里为数不多的,对他伸出援手的人。最初,李明安在兰玉眼中,就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年,他看着他处处受难,遭受一个又一个打击,最终被雕刻成今天的模样。可从始至终,李明安对他从来没有变过。 至于李明安所说的喜欢,一个连自己都保不住的富家少爷,对自己的小娘说喜欢他压根儿不信,也根本就不放在眼里。可兜兜转转到最后,李明安依旧站在他身后,好像不管他做什么,李明安永远都会无条件地为他去做。 要说没有一分动容,自然是假的。 兰玉看着青年狼狈地摘下眼镜,半晌,说:我哄了银环,你还要我来哄你吗? 李明安转过头,含糊不清地说:我就是一时有点他停了停,声音有点哑,说,有点后怕。 他对兰玉笑了下,很认真地道:兰玉,我真的很高兴,非常高兴。 兰玉神情也认真了起来,说:李明安,谢谢。 李明安道:你永远不用对我说谢。只要你喜欢,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 只要你喜欢。李明安重复了一遍。 这次虽熬过去了,可大烟这玩意儿不是一时片刻就能彻底断了的,许多人染上黑疙瘩之后戒断了,可复吸的不再少数。李聿青自津门请回来的大夫在一旁叮嘱,说道,往后的日子还是得多注意,那玩意儿就跟潜藏着的恶鬼一样,一不留神就要钻出来作祟。 李鸣争在一旁安静地听着,应道:多谢先生。 那人看着兰玉,说:不过,老朽这辈子见了许多人,您家这位少爷的心性之坚韧确实是世所罕见。 兰玉一副瘦弱难禁风雨的样子,这大夫起初一瞧兰玉,心里就开始打鼓,毕竟他是李聿青请来给他戒烟的,可戒烟这东西,不啻于抽筋断骨,不脱上几层皮根本就戒不了,多少人想戒又半道上吃不住,放弃了,其中更有甚者,遭不住生生折磨死了。李聿青阴沉沉的,大有兰玉出了事,他就走不出北平的架势,唬得他心惊胆战。 那大夫笑道: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位少爷一看就是个有福气的,好好将养着,难过的日子啊,都过去了。 兰玉闻言客客气气地说:多谢,承您吉言。 李鸣争也教他这话说得心里熨帖,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吩咐童平,带先生去领赏钱。 大夫登时眉开眼笑,这样的富贵人家,赏钱必定丰厚,当即连连道谢。 兰玉手上的伤已经在结疤了,生出嫩色新肉,可结疤时最痒,他总忍不住想抓。药是刘大夫亲手开的,治疗这样的皮肉伤最好,可伤好了,疤却难看,李鸣争又从外头弄了除疤的膏药,亲手替他涂抹。他坐在一旁,握着兰玉的手细致地替他抹药,看着边角上被抠掉疤而露出的嫩生生的肉,道:忍着别抓,别回头又见血了。 兰玉没说话,李鸣争也不在意,祛疤膏是透明的啫喱状,抹上去凉凉的。李鸣争抹得仔细,拿棉签裹着膏药覆上伤疤,说:很痒吗? 兰玉动了动手腕,道:痒,不过比不上鸦片瘾发作。 他这话说得李鸣争顿了顿,忍不住摩挲了一下兰玉磕得青红破皮的指节,他动作轻,兰玉垂下眼睛看着他的手。李鸣争一双手生得宽大,手指修长有力,看起来冷冰冰的,可他没想到,临到生死关头,却是李鸣争抓住了他。 兰玉记得自己痛苦不堪,浑浑噩噩几欲沉溺入潮水之中时,恍惚间竟听见有人对他在他耳边说,挺过去吧,活下来,寥寥几个字,却说得沉痛至极。 那记声音又道,就要结束了。 他说,你熬到今日,要是就这么死了,你真的甘心吗? 甘心吗?兰玉当然不甘心,他恍恍惚惚地睁开眼,就好像看见了李鸣争。他罕见地失了态,满身狼狈地抱着他跪坐在凌乱的床榻上,眼里露出几分茫然惊慌,素来挺拔的脊背竟也弯了,不再镇定,不再从容。 可等他真正的醒来,李鸣争又是一副处变不惊,冷静不迫的模样,看着他,不泄露一丝情绪,好像他所见的那个李鸣争,只是他痛极了时产生的幻觉。 兰玉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过了一会儿,他说:李鸣争,要是我没捱过去,死了 李鸣争沉沉地看他一眼,淡淡道:葬入李家陵园。 兰玉:你答应了我什么? 李鸣争说:承诺是对活人守的。 兰玉无言。 半晌,兰玉抬起眼睛,门大开着,冬日的暖阳毫不吝惜地倾泻而入,他说:那时我真的以为我要死了。 李鸣争看着兰玉。 兰玉说:兴许是不甘心吧,竟又挺了过来。 李鸣争道:我知道。 他不想再谈及戒烟瘾的话题,见他看着门外,说:想出去走走? 兰玉:嗯?他还没有点头,李鸣争已经自床榻边找出了兰玉的鞋子,他揭开被褥,倾身握住了他的脚踝。兰玉脚背瘦削,青筋,踝骨都清晰可见,他看着兰玉脚踝处的红痣,脑海中浮现当初在寺庙里的惊鸿一瞥,那只浮汗的,白皙的脚一晃一晃的,脚趾蜷缩,汗珠滑过红痣,情色得要命。 李鸣争拇指磨了磨那颗红痣,兰玉不自觉地蜷了蜷脚趾,他知道李鸣争喜欢他的脚,也曾经蓄意勾引过李鸣争。可不知怎的,他只是这么一握,分明二人早已经做过许多事情,兰玉竟生出几分不自在。 兰玉想抽回脚,李鸣争淡淡道:别动。 他攥住了兰玉纤瘦的脚腕。 兰玉僵住了。 李鸣争并没有做其他事,只耐心地给他穿上了另一只袜子,又套上了鞋,方拿起外袍替兰玉披上,还将他当成了刚熬完毒瘾,生活无法自理,只能悉数靠着他们的时候的样子。兰玉静静地看着李鸣争,李鸣争若有所觉,抬起头,二人目光相对。 李鸣争没有闪躲,只将手伸给兰玉。 兰玉看着那只手,没有动,李鸣争也不急,沉静地看着兰玉,过了许久,兰玉慢慢伸出手搭在了他掌心。 自兰玉戒了毒瘾,李聿青就没有再在兰玉面前出现过,他再见李聿青,是一个深夜。 那时已经是三更天了,兰玉自戒完毒瘾夜里总睡不好,说不清哪里疼,可浑身都不舒服,骨头里痒,肉也生疼,闭上眼,就是抽过大烟后醉生梦死的快感,无声无息地诱惑着他,夜里尤其难熬,搅得兰玉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兰玉知道,这就是那个大夫说的,心瘾。毒瘾难戒,心瘾如附骨之疽,更是难熬。 兰玉没有对李鸣争和李明安提起,他闭着眼睛,硬生生地咬牙忍着。玉团儿就趴在床头,他一翻身,和趴在床头的玉团儿相对,小东西眨巴眨巴眼睛,凑过来拿小鼻子蹭他,兰玉将它搂在了怀中,脸埋入玉团儿毛绒绒的脖颈里。 玉团儿细声细气地叫了声,兰玉说:你怎么还不睡? 玉团儿乖巧,夜里即便是睡不着,也都是安安静静的,从来不闹腾。 兰玉自言自语道:你也睡不着吗? 玉团儿又喵了声,挨过来蹭兰玉,兰玉忍不住笑了,亲了亲玉团儿的脑袋。 他忍了片刻,那种钻心蚀骨的痒意方如潮水般退了开去,兰玉后背已经出了一身冷汗,他闭上眼睛,有些昏昏欲睡。 李聿青就是这时来的,他推门轻,脚步也悄无声息,走近了,安静地看着兰玉。 玉团儿敏锐地支起身,睁着鸳鸯眼看着李聿青,李聿青不看它,也不上前,只出神地盯着兰玉,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微微抿紧的嘴唇。李聿青知道这些日子,李明安和李鸣争都守着兰玉,照顾他,李聿青心中嫉妒得不行,可他只能强忍着。 兰玉恨他。 那一日,他还险些又害了兰玉。 李聿青想,他和兰玉之间,一步错,步步错,他好像越是想对这个人好,却越是做错事。 他们之间似乎横亘了一条无法跨越的天堑,李聿青站在一端,想竭力抓住兰玉,却怎么都抓不住。偏偏还有李鸣争和李明安,他怕兰玉心中有他们,却对他连一眼都吝啬。 李聿青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卑微到这个地步,可要舍,却怎么都舍不下,那是剜心剔骨之痛他爱兰玉,可惜明白得太迟,亦或者说,从一开始,他就用错了方法。李聿青想,明明最开始喜欢兰玉的是他,要是当初他换一种方式就好了,他有千百种追求兰玉的法子,却选择了最坏的一种。 苦果自尝。 他这一辈子,好像想要的永远得不到,无论是他母亲的爱,还是兰玉的。 他们都恨他。 李聿青目光太专注,兰玉本就半睡半醒,恍惚间睁开眼,就看见有个人影站在床边,是李聿青。 他们已经好几日没有见过了。 李聿青清减了许多,一张脸更见棱角分明,昔日神采飞扬、含情熠熠的桃花眼暗了下来,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颓唐。他目光沉沉地看着兰玉,里头交织着浓烈的爱和痛苦,即便是兰玉,也怔了下。 李聿青没想到他醒着,有点儿无措,低声说:吵醒你了? 兰玉回过神,嗯了声。 李聿青抿了抿嘴唇,道:你接着睡吧,我不出声。 兰玉抬头看着床帐白顶,说:李聿青,你用不着这样,你本来就是浪迹花丛的纨绔子弟,情爱对你来说,稀疏平常 恋耽美 封建糟粕by花卷 全文阅读(58) 不一样,李聿青打断他,重复道,不一样,兰玉。 李聿青说:这么多年,我喜欢的,只有你。 我知道,我的喜欢对你来说一文不值,李聿青声音喑哑,喃喃道,可我是真的喜欢你。 兰玉沉默不言。 李聿青道:我也知道你恨我,比起李鸣争和李明安,你就算是接受他们,也不会看我一眼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办了,兰玉,要是能时光回溯,我拼死也要让它倒流一回。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我这一生,想要的,除却那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虚名,什么都得不到。 可我想不要脸地死缠烂打一回,李聿青说,兰玉,对不起,我曾想再也不让你不高兴,让你受委屈,但是,我做不到将你拱手让给别人。 兰玉看着李聿青,李聿青眼睛通红,说:你就当,我是为曾经做的混账事赎罪。 过了许久,兰玉收回目光,轻轻闭上了眼睛。他是恨李聿青的,甚至比之李老爷子更恨,可几经生死,再浓烈的恨仿佛都在其中滚上几圈,碾平了,只留下几道深深浅浅的旧疮,无法磨灭。 冬去春来,这一年的春天似乎来得格外早,下过几场雪,冰雪消融又晴过半月,枯枝生绿芽,初春就这么悄悄地潜入了北平。 四月,北平的街道上喧嚣热闹,学生工人游行,高校教职工罢工,报纸新闻漫天飞,纷乱里微妙地显出一种勃勃的生机。街上的路人已经脱下了过冬的厚袄子,兰玉却畏寒,揣着手套,身上还穿着披风,站在一家茶楼上,看着底下来来往往的人流。 他们在二楼,一楼有一对父女在唱小曲儿,父亲抱着琵琶,姑娘有一把好嗓子,黄鹂似的,悦耳动人。 银环见不得兰玉吹风,念念叨叨,说:主子,您别往边儿上凑了,风大着呢。 兰玉无奈一笑。 一旁的茶客在闲谈,大抵是生意人,天南海北什么都谈,沪城的十里洋场,扬州的二十四桥,说到北平,讲起京城名旦花小梁前些日子一出顶叫座的《霸王别姬》,各个心醉神迷,拊掌称好。 兰玉想起花小梁,恍了恍神。 花小梁说,他没有抽大烟的朋友,掷地有声,果断决绝。 那一日之后,兰玉就再没有见过花小梁了。 倒说不上什么深情厚谊,只是心里有几分挥之不去的惋惜,还有那声刺耳的大烟鬼细细想来,兰玉对花小梁还是抱有了几分谢意。若非他那天拉住了自己,只怕他早已一头扎进了冰湖里,从此成了水中的鬼,染着这个恶毒的大烟瘾从生走到死,一辈子都是大烟鬼。 喝完茶,主仆二人下楼,银环说:主子,咱们该回去了。 兰玉道:先不回去。 银环茫然,那我们去哪儿? 兰玉说:听戏。 花小梁今日要在庆丰楼登台,唱的是一出《金殿装疯》。 他到时,戏台上的赵女状若疯癫,不惧君王威势,在台上嬉笑怒骂,唱道:怒气儿我把这云鬟扯乱,只气得牙关儿咬破舌尖 赵女疯得很,摘下凤冠袅袅地就丢了出去,还脱下了身上的外衫一扬,我手中有兵刃决一死战,将这些众狂徒就斩首在马前 一甩袖子,又有几分不驯的架势。 兰玉并未上前,只捡了个角落的位置坐着,看着台上众星捧月似的花小梁。 人生如戏,戏里荒唐,可有时人生远比戏来得更荒唐。他曾以为李家是困住他的囚笼,他恨不得搅得李家天翻地覆,毁了才好,时移世易,到了如今,李家再也困不住他。 可除了李家,天下之大,他好像也不知道要去哪儿。 二月的时候,李明安在北平新买了一栋宅子,宅子是新宅,洋房的构造,和李家迥然不同。 兰玉便搬进了那栋新宅,李鸣争知道后,并没有说什么,吩咐管家点了几个得力的下人安排了过去。 台上赵女疯疯癫癫地大笑,骇得帝王将她驱赶出去,一场戏将落幕,花小梁目光掠过台下,竟一眼瞧见了人群中的兰玉。 兰玉和他上一次见面是全然不一样了。 他安静地坐在四方桌旁,穿着长衫,神色平静,不再如那时那般游离茫然,浑浑噩噩,竟好像脱胎换骨,磨去了裹着玉的杂质,愈有种不卑不亢,风浪洗涤过后的内敛神秀。 一出戏已了,花小梁退了出去,兰玉也起了身,带着银环走了出去。 庆丰楼外,停了一辆车,李明安在车窗里探出头,笑盈盈道:刚路过看见咱家马车停这儿还以为眼花了,怎么突然来听戏了? 兰玉说:心血来潮。 李明安下了车,道:那戏听完了,回家吗? 兰玉点了点头,说:正打算回去。 那一道儿吧,李明安眉开眼笑,朝兰玉伸出手,兰玉看着李明安,握住了,三人就上了车。 车窗外,房屋,行人尽数后退,仿佛那方戏台。一折又一折,没看到最后,谁也不知下一折戏会是什么样子。兰玉想,只要走下去,再糟糕的戏也会有落下的时候,山穷水尽,未必不会柳暗花明。 end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