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朝暮》 第1页 [GL百合] 《人间朝暮》作者:酒暖春深【完结+番外】 文案 我居北海君南海,寄雁传书谢不能。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初衷是想写一段,无关风月的感情,结果写着写着就弯了。 内容标签:江湖恩怨 情深 青梅竹马 搜索关键字:主角:夜阑,黎浅 ┃ 配角:谢韬,西辞,南音 ┃ 其它:百合,古风,一往情深 ☆、初见 夜阑第一次见到黎浅是在奕剑听雨阁的翠微阁上,她跟在掌针后面神色怯怯的,唇角却抿的死紧,脸色苍白,是个清秀的小姑娘。 掌门师兄陆南亭正在含笑招呼着她们坐下喝茶,掌针表明来意后,陆南亭笑了笑,伸手招呼正在练剑的夜阑过来。 “小夜,以后黎浅就算是咱们奕剑听雨阁的编外弟子了,你与她年纪相仿,要好好相处知道吗?”陆南亭含笑摸了摸夜阑的头。 夜阑打量着她,见她仍是怯怯的拉住师姐的衣摆不愿撒手,不由得三分豪气冲天而起,拍了拍胸脯保证道:“你放心,咱们奕剑弟子可好相处了,谁要是欺负你,我帮你揍他!” 黎浅抬眼看了一眼这个信誓旦旦的女弟子,和自己差不多的年纪却英姿勃发,眉眼间满是活泼,拉着师姐衣摆的手悄悄松了。 该是可以相信的吧,年少的黎浅并未想到在以后的日子里,正是这个她一心相信的人,伤她最深。 师姐蹲下身子摸了摸她的头,神色爱怜,“黎儿乖,以后奕剑听雨阁也就是你的师门了,和咱们冰心堂是一样的,你要好好修习剑术把身体锻炼好,师姐每隔半月来看你一次,顺便传授你医术” “多谢陆掌门了”师姐复又对陆南亭做了一揖。 陆南亭摆摆手,“你我两派一向交好,只是帮忙照顾个病弱的孩子罢了,算不得什么” 那天暮色里,她目送师姐远去,师姐头也不回,像是要抛下一件拖累了很久的累赘,黎浅小手握的死紧,指甲深陷进肉里也浑然不觉,直到身后有人拍拍她的肩。 “喂,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黎浅” “梨花的梨么?” 黎浅想了想,摇摇头,“不是……是黎明的黎” “你好,我叫夜阑,以后你就是我师妹啦!”夜阑高兴的手舞足蹈,眼底划过一丝狡黠,自己身为这一代最小的弟子终于也有师妹来使唤了。 “走,我带你四处逛逛”她召唤出飞剑,一个纵身跃了上去,向黎浅伸出手。 黎浅看着在半空中晃晃悠悠的飞剑有些犹豫,据说这是高阶弟子才能修习的御剑术,她还这么年轻万一操控不好……黎浅不敢再往下想,嗫嚅着:“不……不要了……我先回厢房休息了” 话音刚落,夜阑一伸手将她硬拉了上来,黎浅一个趔趄差点一头栽下去,幸好夜阑从身后揽住了她的腰。 “放心,师傅都说了,我的御剑术已有小成,抱紧我,不要乱动,起!”夜阑手指捏决,飞剑腾空而起,御风而行。 黎浅吓的小脸苍白,嘴唇无一丝血色,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夜阑不禁撇了撇嘴,这师妹模样好,性情也温顺,就是胆子忒小,就这样还想来奕剑听雨阁学剑术。 黎浅就这样在听雨阁住了下来,刚来的几日师兄妹们涂个新鲜还对她照顾有加,后来见她寡言少语又性情温顺也不懂献媚讨好,有人欺负她也默不做声,众人慢慢胆子大起来,抄经书罚扫地挑水浇地等等粗活累活都交给了她。 夜阑她们练剑的时候,她红着眼低头擦着地板,那时候的她总以为,只要她忍气吞声,这些人总有一天会发现她的好会和她做朋友。 到了一月一考的测试时候,黎浅拼尽全力,小脸憋的通红却仍然无法让飞剑起来一丝一毫,众师兄弟哄然大笑,夜阑也跟在其中笑的分外开心。 这笑容刺痛了黎浅的眼,鼻头一酸险些掉下泪来,她吸了吸鼻子,强忍住夺眶而出的眼泪,从地上捡起自己的佩剑一溜烟在众人戏谑的目光中跑回了自己的厢房。 骗子!都是骗子!当初说要保护她的人如今跟那些人一样看着她出丑欺负她,小小的黎浅把自己蜷缩成一团,头深深的埋在双膝里,连哭声都如此细弱,像是无论冰心堂还是奕剑听雨阁都没有她的容身之所。 “哈哈,夜阑,你那个小师妹跑了你还不快去追回来!师傅若是责怪你我们可不帮你说话啊!”有年长的师兄笑道。 彼时年少心性,只觉得她拖累了自己,为有个这样蠢笨的师妹而脸上发烧。 夜阑一跺脚,愤愤道:“我夜阑哪有这么笨的师妹,简直是丢了师傅和我的脸面,以后,别当她是我师妹了!” 于是下午站桩的时候,黎浅红着眼抱着剑看着面前最高也最细的一根木桩犯了愁。 她转头看去,周围的人都悄悄看着她窃窃私语,脸上露出不屑的表情,甚至有胆大的师兄戏谑道:“师傅说了,要让你加强练习,因此众师兄弟们商量了一下,把这最高的一根木桩留给了你也是一番好意,你不会上不去吧?!”说罢哈哈大笑,四周爆发出一阵闷笑声。 夜阑皱眉看着她的小短腿,瘦弱的身子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似的,以为下一秒她又转身像早上一样落慌而逃,那未免也太丢脸了吧。 -- 第2页 黎浅抓着剑穗的手渐渐泛白,唇角又抿的死紧,在众人诧异的眼神中慢慢小心翼翼地爬上了木桩,站在木桩顶上的她绽开一个淡若清风霁月的笑。 那是夜阑第一次看见她笑,见过她倔强委屈哭泣的模样,唯独这个笑让整个人都鲜活起来。 黎浅暗暗握拳心想,原来只要努力没有什么做不到,余光瞥到夜阑眼底划过一丝赞赏,又收了笑意换上一副冷冷的表情。 刚才嘲笑她的师兄见她真的爬上了木桩,不由得脸上有些挂不住,急忙抖剑出鞘,“师妹也习了这么久的剑法了,不如咱们来过过招” 黎浅将将能在木桩上站稳身子,哪里还能与人过招,心下一急步伐凌乱,眼看就要摔下木桩却无一人去搀扶。 夜阑下意识地想去扶稳她,她看到黎浅投来的哀求目光又倏地收回了手,黎浅绝望地闭上眼,夜阑呆呆看着她摔倒在地半天没有爬起来。 ……要是……要是刚刚……她来不及多想,跳下了木桩,周围的众人一看出了事也纷纷围拢过来。 在她的手接触到黎浅衣摆的那一刹那,她缓缓抬起头,夜阑永远也忘不了那个眼神,十岁的少女眼底如古井无波,一片寂静无悲无怒,明明摔的这么重却连一丝痛苦都没有。 夜阑的手就那么停在那儿再也前进不了一寸,黎浅慢慢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地离开了众人的视线,自始至终没有回头。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来晋江发文,写的不好。。。求不打脸。。。 ☆、上药 奕剑听雨阁的月亮总是又大又圆,银辉洒了她满身却更显得落寞。 黎浅用以前在冰心堂学过的知识在厢房门前的树林里找了几株药草,捣碎了敷上,关门的时候看见窗外有个黑影在晃。 夜阑犹豫了好久,终于下定了决心扣响了她的房门,好歹也是师傅交代过要好好照顾的,她这样安慰自己。 “谁?” “我,夜阑” 黎浅爬下床一瘸一拐地去开了门,门外的夜阑神色有些不自然,把一瓶药塞到了她怀里。 “这是师傅给的,以前我练功从木桩上摔下来的时候也常用这个擦拭,效果非常好,你试试” 夜阑的眼中有少见的真诚,生怕她不收似的,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黎浅心里划过一丝暖流,低声道:“谢谢你” “没……没事”夜阑往门里望了望,只见一灯如豆,陈设简陋,仅有一张小木桌以及旧床榻。 她皱了皱眉,“你怎么不跟师傅说呢?” 黎浅摇摇头,拿着药又一瘸一拐地回到屋里。 夜阑拿不住她是什么意思,只好跟着她进了屋里,“就算师傅一天到晚忙的不见人影,你也可以跟我说啊” 昏黄烛火下的黎浅眉目疏淡,有着这个年纪少有的倔强,却意外的好看。 她淡淡地开口,“说了那些人只会变本加厉的欺负我” “岂有此理!我……”想起初见那天信誓旦旦说要保护她却不也跟着师兄弟们戏弄她,夜阑后面的话一下子又咽回了肚子里。 黎浅嗫嚅着开口,脸色微红,“我……我想求你帮我个忙……门派里我又没有什么别的认识的师姐妹……” 夜阑看她神色凝重,以为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再加上被这愧疚感压的喘不过气来,立马拍胸脯保证道:“什么事你说,只要我夜阑能帮上忙的一定帮!” “……上药” “……”夜阑绝倒。 “伤在后腰,我……够不到……” “你躺下吧,我帮你看看” 黎浅安静地趴在床上,夜阑微凉的指尖解开她的腰带,把药膏在掌心化开,一点一点地涂在她的伤处。 光洁如玉的肌肤上,几道淤痕如此醒目,有新伤有旧痕,夜阑的手指有些发抖。 黎浅回头看了她一眼,眸色如流光溢彩,夜阑一怔,竟然莫名脸红起来,心脏砰砰直跳。 她忙把剩下的药膏胡乱往她腰间一抹,把药瓶放在桌上,“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说罢一溜烟跑的不见人影,药瓶孤零零地在桌上打了几个旋儿被黎浅伸手扶好。 第二日,夜阑本以为她伤的那么重应该不会再来修炼了,没想到次日清早,天刚破晓的时候,黎浅已经在演武场上蹲了好一会儿马步了。 众人陆续到齐,有的对阵喂招有的练剑,而黎浅揉了揉蹲的有些麻木的双腿,又回厢房拿了水桶准备去挑水浇花。 “喂,黎浅你可得仔细一点啊,千万别踩坏了六师叔的花” 黎浅抿了抿唇,脸上的神色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倔强,虽是逆来顺受却并未见一分卑微。 林间小道湿滑,黎浅提着木桶摇摇晃晃地走在竹桥上,身旁匆匆跑过晨练的弟子,她急忙闪避,身子一歪差点一头栽到桥下去,幸好晃了几下又稳住了身形。 迎面跑来昨天与她对战的那名弟子,黎浅只顾低头看着桶里的水,这一晃悠只怕又要再多提一桶了。 谢韬经过她身边时,不怀好意地伸出一条腿,黎浅一个趔趄木桶飞了出去,人也从桥上跌到了桥下的溪涧里,水花四溅。 而谢韬则哈哈大笑,“这也未免太蠢了吧!” “谢韬,你不要太过分了!”夜阑听见声响,匆忙跑了过来,指着谢韬的鼻子骂:“你好歹也是一堂堂男子汉,怎么老欺负一个弱女子!” -- 第3页 谢韬哼了一声,颇有些阴阳怪气,“也不知昨天是谁说以后别把她当师妹看,这会儿倒在这充什么好人了,真是” 夜阑气的七窍生烟,“你……” 幸好溪涧里水不太深,黎浅扑棱了几下,脚下踩着水底的石头慢慢爬上了岸。 木桶跌落在岸边,仅剩不多的水也洒了一地,黎浅蹒跚着走过去把木桶从地上扶起来,又提着它一瘸一拐地回到了竹桥上。 “真以为师傅宠着你就无法无天了,人家被欺负的都没说话,轮的到你什么事,别以为我谢韬怕你!” 听雨阁上下其实看不惯她的人很多,原因无二,她武功好难免骄傲师傅喜欢为人又爱出风头,只是那些人不说,她便也就当不知道。 “借过”黎浅从剑拔弩张的两人中间穿过,神色平静的不像话,仿佛浑身湿漉漉的不是她,一瘸一拐的不是她,饱受众人欺凌的不是她。 夜阑冷冷瞪了谢韬一眼,转身跟着黎浅走了。 夜晚,夜阑本来只是想随处逛逛就回屋休息的,不知怎的又来到了黎浅门前,她犹豫了一会儿扣响了她的房门。 “谁啊,等一下”黎浅正在给自己上药,听见敲门声响,还没穿上衣服,夜阑已经推门而入。 “干嘛呢,神神秘秘的?”夜阑一怔,脚步竟似生了根般挪不动步。 黎浅衣衫褪至腰间,只余了肚兜,露出腰间大片光裸的肌肤,胸前微微隆起,那是女孩子刚刚发育的象征。 黎浅有些不知所措,苍白脸上浮起一丝红晕,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你……你怎么来了?” “我……我来看看你……”夜阑终于能从那种迈不开腿的状态中解脱出来了,“没人帮你上药,你怎么不喊我呢?” 黎浅沉默,她是听见谢韬的话了的,虽然很开心她会为自己说话,但是这样的话她也会被孤立被欺负的。 夜阑也不是什么蠢笨之人,立马就明白了她的顾虑,这也正是她在外徘徊了良久才来敲门的原因。 可是看着她苍白的面色反倒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她走上前来拿起桌子上的药瓶,“我帮你上药吧” “关门……”黎浅指了指她身后洞开的大门,夜阑点点头。 从那之后,任别人怎么欺负黎浅她却再没有嘲笑过她,因为只有她清楚那个瘦弱的女孩子是怎么努力跟上众人的脚步。 春转秋度,黎浅每日卯时起床打坐练功,辰时练剑抄经挑水打扫房间,入夜别人都睡了她房间里一灯如豆还在看医书,有时夜阑也会指点一二,然而在别人眼里她们一个是奕剑听雨阁年轻弟子中的翘楚,一个是蠢笨至极的吊车尾,本是殊途,又怎么同归。 ☆、情动 夜色如歌,树影婆娑,风吹竹林而过,留下一地沙沙声。 今天师傅又教了新的剑法,黎浅还是似懂非懂,只好趁着夜色再多练几次。 这是她来奕剑听雨阁的第三年了,虽然有时候还是会被人欺负但比刚来的时候已经好太多了。 月色照耀在小小的人身上,奕剑听雨阁白色的弟子服穿在她身上倒颇有几分潇洒的意味,只见她一招一式舞的极认真,脸上的倔强如今取而代之的是坚韧。 树林里一阵沙沙作响,黎浅眼底掠过一丝笑意,转身变招,手腕一翻剑气直朝林中而去,只听得呜咽几声,像是什么小动物的叫声。 黎浅收剑慢慢朝林中走去,拨开草丛只见一只毛色雪白的小动物躺在地下,浑身颤抖,爪子上血迹斑斑,正是剑气划出的伤口。 黎浅温柔地抱起它,小动物直喘着粗气,拼命挣扎想要从她怀里出去,圆溜溜的大眼睛里满是恐惧。 “别怕,别怕,刚才是我误伤了你,我帮你包扎伤口” 身后传来一声嗤笑,“你该不会把这小畜生当成是我了吧” “谁让你老爱从背后偷袭……”黎浅从怀里掏出金创药与纱布,“这是雪狐不是什么小畜生” 夜阑蹲下身仔细扒拉着黎浅怀里的小动物,又揪起耳朵看了看,惹的这小家伙龇牙咧嘴就差往她手上咬两口。 天虞岛仙气环绕,滋生出灵物不奇怪,只要不是妖魔就好。 “你轻一点,它受伤了”黎浅皱起眉,夜阑在一旁看着她小心翼翼地为雪狐包扎伤口,不禁感慨时间过的真快。 转眼三年过去,她身量初成,眉目也长开了些,倒是比从前那个瘦弱的一阵风都能刮走的模样好看多了。 黎浅利落地给雪狐包扎好伤口,素手漂亮地挽了个结,转头看去,夜阑正一动不动盯着她。 “我脸上有花?” 夜阑轻咳一声,“没……没有,我只是在想还没吃过狐狸肉,这皮毛也不错……” 黎浅登时柳眉倒竖,怀里的小狐狸仿佛也感觉到了不妙,嗷呜一声从黎浅怀里挣脱出来,一瘸一拐地往密林中逃去。 夜阑捏住它两只毛茸茸的耳朵把它提溜了回来,“还挺通人性啊,不错不错” 小狐狸四肢在风中扑腾却无论如何也抓不到夜阑一根豪毛,湿漉漉的大眼睛好似蒙上了一层水雾,这表情如此熟悉,就像黎浅每次受欺负后眼底的水光,夜阑心头一软,把它放下来,运起内力手掌放在它受伤的后肢为它疗伤。 短短三年间,夜阑进步如此神速,年轻一辈弟子中已经鲜有敌手,黎浅偏头望着她暗暗给自己打气,自己也要更努力才行。 -- 第4页 小狐狸蹬了蹬后腿,觉得好像已经没有那么痛了,又从夜阑怀里挣脱出来,爬到黎浅脚边嗅了嗅,转身消失在了树林深处。 “真不公平,我用内力给它疗伤居然理都不理我,你误伤了它还对你那么亲热”夜阑撇撇嘴道。 黎浅淡笑没有回话,又拿起剑开始练剑,夜阑也早已习惯了她的寡言少语,站在一旁认真观察着她的一招一式。 半饷,她终于看不下去了,皱起眉头抢过她的剑又把招式原原本本地演了一遍。 黎浅点点头表示会了,夜阑把剑给她,然而还是错,夜阑扶额叹息,走上前站在她身后以一个半抱的姿势环住她,右手把她握剑的手包裹住。 “跟着我的脚步走,慢慢来,不要急”夜阑高了黎浅大约一个头,说话就似在她耳边一样,女孩子干净清爽的气息扑面而来,黎浅定了定神,认真起来。 三个月后的试剑大会上,黎浅以微弱之差胜了谢韬,令所有弟子震惊不已,她在众人惊讶诧异钦佩的眼神中慢慢走下台来。 握着剑的手在不断滴血,她一步一步走的极缓,就像那日在竹桥上一样无悲无喜,眼神掠过夜阑的时候泛起一丝波澜。 “真是个努力的好孩子……”陆南亭虽很少过问门派中的事务却也知道她的处境,之所以不管不问是因为他想看看这个孩子的潜力有多大,奕剑听雨阁从来没有孬种。 夜阑对着她挥挥手,欣喜溢于言表,她自己拔得头筹好像都没这么开心呢,却在下一秒看见了她一头栽倒在地,鲜血染红了白衣。 黎浅醒过来的时候,师姐正坐在她的床边偏头想着什么事,她挣扎着起身,声音嘶哑,“师姐……你怎么来了?” “陆掌门派人来传信说你受伤了,我便奉师傅之命来看看你”师姐上前按住她不让她起身,“你有伤在身不要起来了” 烛火摇摆不定,映的师姐脸上也忽明忽暗,让人辩不清神情,“师傅说……若你有时间也回去看看吧,毕竟……你出生在冰心堂,那儿也是你的故土” 黎浅没有接话,静坐了一会儿方才答道:“师傅他老人家身体还好吧” 她永远也忘不了那天暮色里,她躲在门后,眼睁睁看着父母饮下毒酒后悄无声息地死去,而赐酒的人正是她朝夕相处的师傅。 后来她隐隐约约听门派里的人说起,她的父母是因为涉嫌偷盗门派至宝岐黄医经才被赐死,她跑去质问师傅,师傅闭上眼似是不想再看她,过了没有多久,她便被师姐送到了奕剑听雨阁。 夜阑推门而入的手就那样停在门上,一动不动,月色照在她身上,整个人仿佛一尊雕像。 静默了好一会儿,黎浅低声咳了起来,夜阑差点就忍不住想要冲进去了,又听她缓缓道:“师姐代我问师傅安好,等徒弟身体好一点儿自会回去看望他老人家” 师姐的神色一滞,显然也没料到是这样的答案,而夜阑简直要为她欢呼鼓掌了,她继续秉声静气想听听她师姐怎么说。 “黎儿,师傅他有意去东海创立新派,到时候虽然也叫冰心堂,但实际已然脱离门派控制了……”她话还未说完已被人冷冷打断,“多谢师姐提醒,不过黎浅已通过本门试剑大会,已是正式编撰在册的内门弟子了,她的去留她自己说了不算,由我和师傅做主” 黎浅想开口说些什么,被夜阑一记冷冷的眼神瞪了回去,师姐吃了一惊既而站起来道:“你一个后生小辈怎么说话行事如此无理?!” 夜阑端端正正做了一揖,“从年龄论您是我的长辈,但从资历论在下乃奕剑听雨阁掌门师兄首席大弟子,亦是黎浅的师姐,她的去留我还是能做主的” 几年历练,夜阑愈发沉稳,身上的娇纵之气早已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令人信服的领袖风度。 黎浅抬眼看见师姐的脸色犹如吞了苍蝇一般难看,唇角浮起一丝浅淡笑意。 “时候不早了,师姐早点回去休息吧” 夜阑点头,“正是,门下弟子已为师姐备下了厢房,请!” 师姐走后,夜阑沉默着在屋中坐了许久,以往都是她絮絮叨叨的说,从门中事务说到天南海北,黎浅静静听,有时候烦了也会皱皱眉头但从不会打断。 今天她却不发一言,黎浅倒是有些不习惯了。 “你还不去休息么?” “你还会回去冰心堂么?”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都怔住了,夜阑刚才虽然拒绝了冰心堂师姐但如果黎浅要回去她也是拦不住的,毕竟掌门首席弟子的诱惑不是谁都可以拒绝的了的。 她的眉眼写满了焦急,黎浅看在眼里,心里划过一丝暖流。 “怎么我刚通过试剑大会,你就急着赶我走么?” 夜阑一下子跳了起来,“当然不是了!” 这一年,她刚满十八岁,已是情蔻初开的年纪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就当是练笔吧,然而写着写着还是会难受,愿漂泊的人都有酒喝,愿孤独的人都会唱歌。 ☆、动情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说来就是这么奇怪,谢韬自败在黎浅手里之后,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整日里除了习武练剑就是跟在黎浅身后打转。 “师妹,师妹,看师兄给你买了什么,山下的糖葫芦又香又甜可好吃了!” -- 第5页 “……” “师妹,这套剑法我早就会了,不如我陪你一起喂招吧” “……” “师妹,明天就是中秋节了,山下有灯会,不如一起去逛逛如何?” “……”黎浅扶额,终于找到比夜阑还聒噪的人了,她抬眼看了看一旁专心练剑的某人,要是有人家一半殷勤就好了。 “师妹,师妹”谢韬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师妹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黎浅回过神,对他露出一个浅笑,“好,师兄陪我喂招吧” 自从那日比武黎浅将他打落台下的时候,他只记得她白衣翩翩姿容绝世,眼底是不曾出现过的认真,倒是比从前那个唯唯诺诺的模样好看了太多,心底有一根弦被轻轻拨动了,就连身上的痛楚仿佛也没有那么疼了。 夜阑看着一旁练剑的两人,一个白衣佳人一个翩翩公子,心里莫名的不舒服,就像被人抢了一件心爱的玩具,平常陪她喂招的都是她才对! 于是晚上的时候,本来二人说好一起去山下看灯会,结果夜阑珊珊来迟。 夜深露重,黎浅已等了许久,露水打湿了衣服下摆,她抱剑坐在树下,仰头从树叶的间隙里看一轮圆月洒清辉,这景致六年来从来不曾变过。 有人悄悄走近,夜阑看着她靠在树下偏头似要睡着,想来已是等了许久,心里泛起一丝喜悦,脚步也轻快起来。 黎浅听见脚步声,转头看去,她着了一袭与普通弟子不同的暗纹金底玄衣,长发高高束起,更衬的整个人英姿飒爽,清贵不凡。 夜阑略有些别扭,“怎么,不好看么?”都怪师傅说首席大弟子要穿的与众不同一点,师傅你果然是个坑! 黎浅唇角含了一抹淡笑,“不,很好看”她扶着树干想站起来却发现坐太久腿麻了,夜阑伸出手把她拉了起来,黎浅的手虽然也有剑茧但是皮肤光滑细腻触感极好,于是夜阑也就没有放手,拉着她一直往前走。 过了许久她才问,“谢韬那家伙没与你一路?” 黎浅摇摇头,“估计早就不知道跑哪儿玩去了” 夜阑脸上的笑意便止也止不住。 花街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山下的小镇百年来受奕剑听雨阁庇护,安静祥和,民风纯朴,今日更是人潮熙攘,摩肩接踵。 夜阑紧紧拉着她,生怕被人流冲散,一边走一边介绍,“今日既是花灯会又是姻缘会,所有待字闺中的女子与并未娶亲的男子都可出来自行寻找姻缘,所谓千里姻缘一线牵” 黎浅噗哧一声笑了出来,“那这么说我们也算待字闺中了?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对你有意” 夜阑回头瞪了她一眼,“我看还是中意你的人比较多” 周围人潮汹涌,有不少男子都在看着她们,甚至有胆大的上来问贵庚生辰八字等等,被夜阑赶苍蝇一般赶走了。 “老板来两碗馄饨”夜阑拉着她在街边的小摊上坐下,“先吃点东西,待会儿咱们去放河灯” 馄饨端上来的时候热气腾腾,雪白的馄饨皮上洒着绿悠悠的葱花,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二位客官请慢用”跑堂的是个老实的中年男人,煮馄饨的是他妻子,只见他匆匆放下碗筷就又跑回厨房去帮妻子的忙,二人你添柴我跑堂倒也十分恩爱。 黎浅一边看着一边往嘴里送着馄饨,这人世间的情爱到底是什么样的…… “唔……好烫”她惊叫一声,差点吐了出来又想着实在不雅只好硬着头皮咽了下去。 “笨蛋……你不会吐出来啊”夜阑看着她烫的脸色通红,眉头紧蹙,“嘴张开,我看看” 黎浅脸色绯红,唇瓣娇艳欲滴,夜阑忽然间有种冲动,她想尝一尝到底是什么味道,会不会比这馄饨还好吃。 黎浅看着面前渐渐放大的一张脸,呼吸急促起来,夜阑甚至可以闻到她身上清甜的桂花香,然而她只是微凉的指尖掠过她的唇瓣。 “还好没有烫破皮,喝点凉水吧” 黎浅接过她递来的水,埋头小口小口地喝着,幸好夜色深重灯火昏暗她看不清她脸上的红晕,只是为什么会心如擂鼓,还隐隐有一丝失落? 夜阑三两口吃完汤也没喝就跑了出去,“你就在等我,哪也别去” 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盏梨花灯,流光溢彩像是天上的繁星落入人间。 “给我的?” “嗯” 明眸善睐,灯影生辉,白衣佳人巧笑倩兮,夜阑把她的手握的更紧。 “你知道在我的家乡送花灯意味着什么吗?” 夜阑一愣,她只是觉得好看才买来送给她难道还有什么别的讲究么? “灯意味着等,在我的家乡男子送女子花灯便意味着二人共订鸳盟,不日即将迎娶过门” 夜阑腾地一下脸红了,手都不知道往哪放,抓住她的手一会儿放开一会儿又握紧,最后,她缓缓握住她的手往前走。 “你我二人从小一同长大,也算是青梅竹马,虽不能共订鸳盟,但灯意味着等,若是有一天我们中有一个人不见了,我会留在这里拿着这灯,照亮你回家的路” 黎浅的眼眶悄悄湿润了,这是她能许下最好的承诺,也是她们最美好的时光。 后来战乱四起,妖魔入侵太古铜门,天下大乱,生灵涂炭,百姓流离失所,奕剑听雨阁以斩妖除魔为己任责无旁贷。 -- 第6页 夜阑单膝跪在陆南亭面前慷慨陈词,身后是黎浅以及谢韬等多位弟子,俱是当代奕剑听雨阁的少年英豪中坚力量。 陆南亭缓缓闭目,摆了摆手,“你们去吧,记住,奕剑修身乘风去,斩妖除魔天地间,要活着回来!” 有风吹过翠微阁,扬起他靛蓝色衣摆,以及鬓角几缕银丝,这位当年叱咤风云的大荒豪杰终归是老了。 夜阑鼻头一酸,自入门以来行了个最端端正正规矩无比的大礼,“是,师傅!” 她转身向门外走去,走向她未知的命运,这一年她刚满二十岁,生辰才过三天。 黎浅也着了和她一样的玄金色黑衣,褪去了那三分青涩,举手投足间不知道迷倒了多少的男弟子,然而她却始终孑然一身,不染尘埃。 边关苦寒,十里风沙漫天,就连月亮也比奕剑听雨阁的凄寒。 来到太古铜门的第二年黎浅也已经学会了喝最烈的烧刀子御寒,夜阑从她身后的营帐里出来为她披上一件衣裳。 肩上一暖,黎浅回过头去,见是她,唇角浮起笑意。 “他们说你不常笑”她看着她年轻的面容上已有风霜有些不忍,“边关苦寒,我不该让你来” 黎浅摇摇头,拿起酒囊又喝了一口,“我也是奕剑弟子,所有的责任不能让你一个人全背,你会累的” 夜阑接过去也灌了一口,大漠的风沙磨砺的她更加坚韧挺拔,如今的她已是统筹八大门派统一战线的负责人了,是边关十万将士的主心骨,然而手上的茧更厚,身上的伤更多。 夜阑没有再说话,将她的头靠在自己肩上,右手环住她瘦弱的身子,闻着她发间的清香假寐起来。 她们都知道今晚将有一场恶战,于是谁也没有再说话。 “夜统领与黎统领的感情真真是好,形影不离的”有巡夜的小卒看见了对同伴悄悄道。 “那当然了,人家是同门师姐妹,从小一块长大的呢!” “她们两人联手便叫妖魔闻风丧胆,武功高人也长的漂亮,也不知是谁才有这样的福气……” “哈哈!我看你就别想了,还是乖乖去巡逻吧!” 他们还说了些什么谢韬没有听清,他转头看着一弯凄凉明月下相拥而眠的两人,也觉得这心情就像边关十里长风吹过一样冷彻心扉。 子时刚过,城门那边燃起大火,喊杀声震天,夜阑站起来遥望战局,目光隐忧。 “还不到咱们出手的时候,再等等看” 夜阑点点头,回营帐拿出自己与她的佩剑。 “传令,八大派弟子集合听我号令!” 边关的风越来越大,吹的夜阑一头乌发随风飘扬,她就像一杆挺立的标枪随时准备刺出去,身后是八大派的精锐,只是静静站着就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弥漫开来。 不断有伤兵被抬下来,冰心堂弟子纷纷上前救治,夜阑脸色渐渐凝重。 突然城门口传来一声呼啸,冲天火光消失一瞬,既而有耀目白光照的整个边关恍若白昼。 与此同时夜阑御剑腾空而起,“照原计划行事”剑若流星,转眼便消失在天际。 战事持续两年,所有人都迫不及待的希望有一场大胜来鼓舞士气,而这场战争真是拖的太久了,他们需要给天下百姓一个光明的未来。 于是就有了今晚的计划,趁夜黑风高之际,王朝军队夜袭妖魔大营,初时由于妖魔措手不及一定会很顺利,但当坐镇营中的妖魔四大统领赶到的时候,就是你死我活之时。 而夜阑的计划非常简单,诱敌深入,一举击杀四大统领,剩下一盘散沙自然有王朝军料理。 关键在于这个诱敌深入的人选,一定要武功好到能成功从四大统领手里逃脱并将其诱到八大派的包围圈里。 黎浅御剑与她并肩而行,狂风猎猎中她乌发翻飞,回眸对她露出一个倾倒众生的笑,夜阑伸出手想抓住她,却只摸到了衣袍下摆,来不及握紧便从手心溜走。 夜阑心里一慌,提气就要追上去,身后有人按住她,“夜统领,咱们还是快走吧,不要辜负了黎统领的一番苦心!” 夜阑仰头,缓缓闭目,双拳握的死紧。 黎儿你别怕,我相信你会活着回来,如果……如果你能活着回来,我就答应你再也不会放开你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  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腰酸背痛。。。更完睡觉咯~ ☆、永恒 夜色浓重地压下来,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然而却并没有黎浅的消息传来,所有人的心头都似压了一块石头般喘不过气来。 夜阑紧紧握着剑,站在边关盘曲札枝的胡杨树上,杀气无声地弥漫开来,整个人似一把锋芒毕露的利器。 所有人都在屏息等待。 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 黎浅的剑快准狠,又如舞剑一般姿态翩纤,然而却是招招致命。 妖魔四大统领围攻,她也丝毫不落下风,然而随着时间流逝,她的体力也渐渐不支。 妖魔四大统领之首的是个人首狮身的怪物,他眼中精光闪过,大声呼喝了一声,“这丫头虽然剑招精妙绝伦但是内力绝对支撑不了这么久,已是强弩之末,老二老三老四全力攻击!” “噗……”黎浅拼命刺伤了妖魔大统领自己却也如断线的风筝般飞了出去,血沫子不断从嘴角溢出来,她想伸手握住掉在不远处的剑,却发现连握剑的力气也没有了。 -- 第7页 于是她缓缓闭上眼。 “大哥,这妞反正要死了,不如让兄弟尝尝鲜” 二统领是个人首蛇身的怪物,蛇性本淫,一眼三角眼更是露出猥琐的光紧紧盯着躺在地上的黎浅。 “二弟小心,八大派弟子不可小觑!” 他冷哼一声表示不屑,“中了你我二人联手一击,不死也只剩半条命” 他一步一步朝黎浅走去,垂涎的目光紧紧盯着她迷人的曲线,脸蛋更是光滑细腻,人族的女人果然比魔族的女人可口的多。 “看好了,这招叫九天玄元决!”夜阑举剑,内力灌注全身,挥剑斩出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击,削落了远处山峰的半个山头。 黎浅看的目瞪口呆,夜阑收剑,微微有些气喘,回头见她仍是看着自己发愣,心里莫名其妙地有了一丝满足感。 “我想学” “我教你,内力灌注全身,凝于剑上,记住,剑不是杀人的工具,它是给你安全感的伙伴,剑人合一,你就是剑,剑就是你!” “九天玄元决!”剑气冲天而起,有那么一瞬间照的整个天空恍若白昼,先是二统领触摸到她身子的那只手化为筛粉,而后整个人在白光中消失不见。 “二弟!” 黏腻的鲜血落了她满身,白袍白甲已染成血色,整个人就像浴血从地狱杀出的修罗。 大统领目呲欲裂,“杀!给二弟报仇!” 黎浅又咳了几口血,身子摇摇欲坠,仅剩的内力驾起飞剑往西飞去,身后是穷追不舍的三大统领。 “夜统领,夜统领!”夜阑焦躁不安地走来走去,拿起佩剑就要冲出去,她看见了白光,也感受到了剑意,那是她曾教她的九天玄元决,她一定是出危险了! 众人纷纷劝住她,她看着这些人神色各异的脸,露出一个冷笑,是了,黎浅的生死只与她有关,与旁人无关。 “谢韬!你干什么去?!快回来!”有门中弟子喊道,她转头看去,那人已如流星般消失在天际。 “若黎浅死于此,我夜阑绝不会再为王朝军队出一分力,天下人的生死与我何干!” 大脑一阵阵的空白,窒息的感觉让她喘不过气来,血流的太多了,她知道。 她已经快要控制不住飞剑了,速度越来越慢,飞行高度也越来越低,视线也开始模糊。 黎浅咬舌让自己清醒一点,你会来救我的对不对,你不会让我死的对不对,因为是你,所以我相信。 身后有风声呼啸而来,三大统领追击而至,背后隐隐有灼痛感,她知道,那是他们的杀招。 心里不是不失望的,就像小时候每一次被人欺负都希望她能出手相助,然而那人只是冷冷旁观,或者恶意嘲笑。 她的心中有天下,有奕剑听雨阁,唯独,没有她。 黎浅以为自己要死了,却落入一个陌生却温暖的怀抱,那人在她耳边断断续续道:“师…师妹……活……活下去……” “不!”黎浅哭喊着,被人欺负她没有哭,身受重伤她没有哭,命悬一线她也没有哭,唯独现在,她跪在谢韬身边哭的像个孩子。 谢韬以血肉之躯为她挡了致命一击,鲜血慢慢从他身下溢出,黄沙都被染红。 风沙漫天,乌云敝月,天空竟然降下纷纷扬扬的小雪。 “哼,现在已经没有人来救你了,还是乖乖受死吧!”三人慢慢逼近她,黎浅仿佛闻所未闻。 “谁伤她一根豪毛,我必十倍奉还!”夜阑剑若流星,破空而来,身后是八大门派众人,胜负已是定局。 她提着滴血的长剑缓缓向她走去,看见她身前奄奄一息的谢韬时,浑身一震,脚步也顿了下来。 天地间万籁俱静,只有她的哭声划破夜色清晰的穿透耳膜,直直把她的心也揪成一团。 “师姐……咳……咳咳……”谢韬看见她,缓缓喊了一声,嘴角鲜血溢的更多。 夜阑脚步似灌了铅般沉重,她走到黎浅身边放下剑,看见她肩膀抖如筛康,想伸手抱抱她又忍住了。 谢韬却一把抓住她的手,抬眼看了看泣不成声的黎浅,“师姐……好……好好待她……我……” “不要说了!你什么都不要说了!冰心堂弟子呢在哪在哪!”黎浅拼命摇着头,泪水顺着脸颊蜿蜒而下,一滴一滴烫的夜阑的心也跟着难受。 谢韬却忽然笑起来,目光透过夜空仿佛回到了那一年的奕剑听雨阁。 “如……如果……当时……没……没有欺负……你……给你送……送药……你……你会不会……多……”多看我一眼 话还没有说完,他只是闭着眼睛就像睡着了一样。 雪越下越大,夜阑缓缓闭目,滚烫泪水划过脸颊来不及落下便被风吹的冰冷。 犹如这世间有些爱恋,来不及拥有,甚至来不及说出口,只是流星一瞬,浮光涟滟。 “谢韬你跟我说说话,你别睡,我带你回营地,那里有最好的大夫,一定可以治好你!” “其实山下的糖葫芦很好吃,你不是说买给我吃么” “我答应你,陪你去看花灯,你起来,起来看看我好不好?” 黎浅歇斯底里地想要摇醒他,夜阑掰过她的身子让她直视着自己的眼睛,“他已经不在了,你能不能让他走的安详一点,不要再去打扰他了” -- 第8页 “都怪你,都怪你,为什么先来的不是你,为什么你要来的这么晚,你还有什么脸当奕剑听雨阁的首席大弟子,还有什么脸当我们的师姐……”黎浅哭的哽咽,一下一下捶打着她的肩,力道不重夜阑的心里却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样百味陈杂。 夜阑紧紧搂着她,那也是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同门师弟,那也是小时候一起上树掏鸟的玩伴,怎么可能不心痛,她的感受她都感同身受。 “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你打我骂我都好”她抓起黎浅的手放到自己颊边,“如果可以我宁愿躺在地下的是我”那么你是不是也会像现在这样泣不成声,待到垂垂老矣还是忘不了我。 谢韬用这样一种壮烈的方式,永恒的留在了黎浅的生命里。 大雪纷纷扬扬掩盖了一切,夜阑抱起黎浅沿着来时的路一步一个脚印地往前走去,黎浅偏头睡在她怀里,泪痕未干,手指紧紧拽住她的衣服不曾松手。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写这一章的时候心里很难受,我一直有一个江湖梦,儿女情长,快意恩仇,世间所有的喜欢都应该被珍惜。 ☆、定居 自那一战之后,王朝军队势如破竹,很快就收复了失地重新将妖魔赶回了太古铜门之后,而太古铜门也由云麓仙居掌门隐逸云重新封印。 战后三天夜阑便带着黎浅离开了边关,没有人知道她们去了哪里。 黎浅醒来正是黄昏,夕阳透过窗柩洒下一地斑驳,是许久不曾见过的祥和安宁景象。 屋里陈设简单却,窗前的缠枝花瓶里插了几枝腊梅,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只是……没有人。 黎浅缓缓闭上眼。 夜阑轻轻推门而入,手里端着药碗把它放在炭火上热着,又出门去摘了几枝新鲜腊梅将瓶里的换掉。 回过头去静静看着她,已经昏迷了七天七夜,大夫说其实伤已无大碍,只是自己不愿意醒罢了。 她将手贴上她的额头,“黎儿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肯醒过来”喃喃自语,像是在说给自己听又像是情人间的低语。 曾经名满天下的奕剑听雨阁首席弟子,此时捂住脸颊无声地哭泣,泪水透过指缝一滴一滴地打落在她手上。 黎浅睁开眼,看着她风尘仆仆,衣服几天没换了,头发也未束,就连哭泣也是这般悄无声息。 “咳……咳咳……”她想说话,一开口却是一连串的咳嗽。 夜阑胡乱抹了一把脸,转身去拿药不想让她看见这么狼狈的自己,一只手缓慢却坚定地拉住她的衣袖。 “我想……离开这里……去……”黎浅皱眉想了想,也不知道如今还有哪里可去。 “我带你去看江南的桃花,中原的风沙,巴蜀的红木林,燕丘的草原,幽州的雪花,我带你去誓水之滨看海,我带你去彩虹之颠看彩虹,我们听着寒山寺的钟声入眠,数着丹坪寨的六角雪花过冬,门前种上几棵梨树,再养几条小狗,就像那年我们在山上看见的那只小狐狸一样可爱,只要你愿意,哪里都是家” 后来她们真的走过了九黎,巴蜀,中原,燕丘……行至江南的时候,黎浅撑伞看着画舫上咿咿呀呀上演着一出悲喜剧,忽然之间做了个决定。 “我们在这里停留一段日子吧” 夜阑点头,“好” 夜阑租了一个安静的小院子,四周爬满了长青藤,院内有一棵高耸入云的梨花树,树下是一眼古井,打上来的水甘甜可口。 她找了一份在当铺算账的活计,不忙的时候也会回家洗衣做饭,就像世间所有平凡女子一样,黎浅的身体还是不太好,她舍不得让她太劳累。 天色渐渐暗下来,江南的天气说风就是雨,她匆匆赶回家,院门没有锁,家里却空无一人。 其实这三年来,黎浅一直在追寻一个问题,到底什么是人世间的情爱?可是走过了那么多地方却没有最满意的答案。 戏台上演着英雄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佳话,黎浅缓缓饮下一杯酒,恍惚之间那青衣小生的模样变成了那天大漠黄沙里满身鲜血的谢韬,一会儿那唱念俱佳的白衣花旦又变成她的模样,而与她缠绵缱绻的将军又变成夜阑的模样…… 黎浅摇摇头,唇角挑起一抹笑,最烈的烧刀子都没能让她喝醉,却醉在了这多情江南的烟雨里。 “大哥,那个小妞看着不错,肤嫩面娇的”画舫上鱼混杂,早有些地痞流氓盯了她许久,碍于她手边放着的长剑不敢上前。 被人称做大哥的是江南这一带有名的地头蛇,长的肥头大耳五大三粗的,盯着看了一会儿也觉得不错,于是起身朝黎浅走去。 “姑娘一个人喝酒好生无趣啊,不如咱兄弟几个陪姑娘玩玩?” 黎浅拿起酒壶,又给自己斟了满满一杯,仰头喝下。 地头蛇看着她纤细的手腕,修长的脖颈一阵口干舌燥,恨不得自己就是那她拿在手里把玩的白玉杯。 “今日是他祭日,我不杀人,滚”黎浅依旧看着台上,一杯接一杯地灌着酒。 那人按捺不住去抓她的手,还没碰到她的衣角已发出杀猪般的嚎叫,痛的在地上打跌。 “我的手!我的手!”夜阑一身煞气出现在他旁边,“你该庆幸你没有碰到她,不然断的就不是你的手而是头” -- 第9页 黎浅是不轻易杀人的,而夜阑自从那场大战之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从前的她坚毅稳重,出身名门大派行事自有一番风骨,而四处漂泊这三年,见多了各种险恶,比妖魔更可怕的是人心。 她的手里多多少少也有些人命。 “来人!来人!给我杀了她们!”那人还在不知死活的嚎着,无形的杀气弥漫开来,直压的人喘不过气来,有些不懂武功的普通人直接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众人纷纷如鸟兽散。 “别让我再看见你,滚”她打横抱起烂醉的黎浅,一脚踹了过去,那人飞出去多远,砸坏数张椅子,半天没从地上爬起来。 真轻啊……抱在怀里就跟羽毛一样轻飘飘的没重量,夜阑把她放在床上,伸手去解她的衣带。 黎浅醉颜酡红,眸色如流光溢彩,素手缠住她的脖颈,“师姐……你说……这世间的情爱到底是什么?” 夜阑一滞,她温热鼻息就喷在颈侧,勾起异样的□□,她偏头想避开,那人又似八爪鱼般缠上来。 她的衣裳已被夜阑解开了一半,香肩半露,媚眼如丝,夜阑不敢往下看,只觉得一阵烦躁,三两下扒光她的衣服抱起她扔进了浴桶里。 许是弄疼了她,那人皱起眉,红唇轻撅,软糯的语气里含了三分委屈,“师姐……疼……” 黎浅从未认认真真喊过她师姐,就算小时候逼着让她喊她也不曾开口叫过,而现在这一声师姐直喊的她热血往上涌,口干舌燥。 活了二十五年不是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那些让人脸红心跳的画面也在话本子里看过,而现在…… 黎浅见她不理自己,又从浴桶里爬起来,抱住她的手臂,夜阑的脑袋嗡的一声炸开。 “师姐……你就告诉我什么是情爱好不好?” 夜阑低下头,轻轻啄着她的唇瓣,好,我告诉你什么是人世间的情爱。 它是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 它是伴你春转秋度看遍四季烟霞。 它是月圆之夜一盏花灯的流光溢彩。 它是万千人中一回头就能找到你的牵挂。 它是并肩作战同生共死为你舍命也毫不犹豫的背影。 它是白发苍苍仍在你身旁。 它是你唇齿间的芬芳…… 夜阑由浅入深地吻着她,开始很生涩后来很熟练,撬开她的牙关长驱直入,黎浅仿佛感觉到了她侵略的意图,皱着眉想推开她,夜阑却并不打算放过她。 她将人从浴桶里抱出来放到床上,黎浅的脸色愈发红,光洁的恫体泛着淡淡的粉光,夜阑轻轻抚摸着她,又俯下身子去吻她。 “唔……嗯……”黎浅酒有点醒了,身体的异样感觉却一波又一波涌上来,直让她浑身燥热大脑一片空白比喝醉酒还难受。 夜阑决定不必再等,手指往下滑,来到那处二十三年来从来没有人入侵过的禁地。 早已是温热湿滑,她略略揉捻了几下便顶了进去。 “唔……夜阑……疼……”黎浅皱眉,巴掌大的小脸上满是痛苦,紧紧拽住她的胳膊。 “乖,叫师姐便不疼了”她低声哄着,又进去了一点,黎浅还想说什么被她堵住唇。 你不是想知道什么是情爱么,这也是情爱的一部分。 “唔……唔……疼……”黎浅眼眶泛红,委屈地随时都要落下泪来,她张口颤颤巍巍地喊了一声师姐。 夜阑很满意,手下动作轻了许多,低头去吻她的眼睛,黎浅想躲一半是羞一半是不情愿。 “世间情爱呢,分好多种,今晚师姐就让你体验体验其中最舒服的一种”夜阑含住她小巧的耳垂,在她耳边吐气如兰,满意地看着她全身都被她□□的粉红粉嫩的。 二十五年来她初尝□□,一次怎么能够,于是她挥袖灭了烛火,夜还很长,不急不急。 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 作者有话要说:  捂脸。。。人家还是个羞涩的孩纸。。。 ☆、春节 黎浅醒来的时候头疼欲裂,她闭着眼睛哼哼了几声,立马有一双手轻轻揉着她的太阳穴。 “好些了吗?”夜阑低声问。 黎浅又哼了一声,翻个身背对着她,脸却悄悄红了。 下身不时传来火辣辣的痛感,很清晰的告诉她昨晚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才好,是一时意乱情迷还是…… 夜阑皱眉又把她的身子扳回来,“说话” 黎浅还是不愿意开口,她便低头含住那红唇,任她如何挣扎也不松口,一边吻一边上下其手,昨晚完事之后黎浅沉沉睡去连里衣也没穿倒是极方便的。 黎浅有些怕了她这需索无度的模样,几乎缠了她一整夜,于是她轻轻捶着她的肩膀,低声求饶,“我说就是了” 夜阑这才满意地松开手,把她揽进自己怀里,“你不是想知道什么是世间情爱么?现在知道了?” 好像有些……明白了……黎浅脸上发烫,轻轻点头。 这副小女人模样二十三年来从未出现过,简直让人心痒难耐。 于是她又低下头亲了亲她的脸颊,“昨晚我对你做的事就是世间有情人才能做的事” 黎浅脸似火烧,把头深深埋进她怀里,嗅着她发间的清香,忽然之间有前所未有的安心。 -- 第10页 不管是意乱情迷还是什么,十三年来,陪在她身边的只有夜阑一个,所以情爱,大抵就是陪伴吧。 自从那夜之后,床上的事统统夜阑说了算,只要敢反抗,加倍奉还,有两次黎浅趁着她下工晚夜里锁了房门装睡,第二日的时候,黎浅一天没下过床…… 就算不干那事也要抱着她睡觉,仿佛一松手就会丢似的,黎浅嘴上不说什么,心里却似吃了蜜一样甜。 除去床事之外,夜阑对她极好,想要什么提一句隔天一定送到她手里,估计就是她想要天上的星星,那人也要想办法弄来。 想吃什么哪怕是半夜三更,夜阑也马上爬起来烧水劈柴做饭毫无怨言。 有一回黎浅心血来潮想吃烤红薯,朔九寒天里夜阑披上大氅就要出门去买。 黎浅拦住她,“天都黑了还是别出去了,家里不是还剩几个红薯么” 江南的冬天潮湿阴冷,柴火都是潮的,好不容易点燃烟子熏的人眼睛都睁不开。 夜阑被呛的直咳嗽,眼泪哗哗地流,黎浅看着她的狼狈样笑的前俯后仰。 那是真正纯洁发自内心的笑,是夜阑发誓一辈子都要守护的东西。 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和夜阑一样被烟子熏的眼泪直流,于是夜阑挥挥手把她赶出了厨房。 “咳…咳咳……咳咳咳……”夜阑一边被烟子熏的眼睛都睁不开,一边翻动在灶火里烤的红薯。 红薯上桌的时候五七麻黑,黎浅皱着眉头想了许久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又嫌弃地拿两根手指头捻起来看了看,夜阑被气的够呛。 抓起她像拎小鸡似的扔到了床上就是一通□□,黎浅不敢也反抗不了,她的武功都是她教的。 夜阑通常是温柔体贴的,这次却如狂风骤雨过境,黎浅皱起眉有些难受,却也知道她是真的生气了,于是尽力迎合。 然而夜阑并不想就这么放过她,那人低声求饶她也不理,黎浅被缠的没办法了,眼底都泛起湿漉漉的水光,“求你……师姐……” 我本天生无悲无喜,性子冷清,但若是你高兴我也乐得撒娇卖痴委屈得你怜惜。 夜阑心下一软,看她皱眉难受的样子又有些心疼,把人揽进怀里轻声哄着:“乖一点我便不会再欺负你了知道吗?” 黎浅轻轻点头,脸色绯红。 抱着她洗完澡之后,夜阑用筷子剥开红薯焦黑的壳,里面的瓤甘甜软糯散发出一阵阵的清香,黎浅接过来尝了几口直呼好吃,又央着她再剥一个。 夜阑眉头一皱,“不行,红薯吃多了容易积食,剩下的我埋在灶灰里,明天再吃” 黎浅只好依着她。 她们在江南过了第一个春节,夜阑做主买下了租住的这个小院子,于是春节这天就当乔迁新居,请了她当铺的掌柜以及街坊邻里来吃酒。 黎浅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忙进忙出,布衣钗裙,不施脂粉却美得清新脱俗,于是就有人戳了戳夜阑的胳膊问道:“舍妹年芳几何,可曾许配了人家?” 夜阑哈哈一笑,与他碰了个满杯,“自古女子婚嫁无非是求个依靠,我与舍妹相依为命已跟亲人一般,若是有我在便不会让她吃苦” 众人只当她喝醉了,纷纷摇头,黎浅脱了围裙从厨房里出来,端了一碗酒敬大家。 “我与家姐颠沛流离至此,承蒙诸位街坊不嫌弃对我们照顾有加,黎浅在此谢过了,只是这姻缘一事还需天定,黎浅自认不是普通女子,不愿过那种相夫教子的生活,各位街坊多担待了”说罢,她一饮而尽。 “第二杯酒敬家姐,自小一起长大不曾离弃,伴我左右护我半生无忧,愿有岁月可回首,且以深情共白头” 夜阑有些发愣,眼眶渐渐红了,原来……她都懂,如此便此生无憾了。 众人纷纷感叹她们姐妹情深,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不嫁人也不是什么大事,而这两个人一个坚毅沉稳清贵不凡,一个温和淡雅楚楚动人,一看便不是普通女子,如此也没有人再说啥。 当铺的掌柜拍了拍夜阑的肩,哈哈大笑,“怎么乐傻了,妹妹敬的酒都不接?!” 他走南闯北什么事没见过,这两人神色亲昵,互相看着彼此的时候虽然寂静无声但爱意悄然汹涌,为这世间难得可贵的一份真情他选择了闭口不言。 夜阑回过神,看着黎浅言笑晏晏饮尽那碗酒,仰头的时候有泪水悄然划过脸颊。 边关最烈的烧刀子没有让她喝醉,却醉在了美人捧的一碗梅子酒里。 不过这醉的滋味,倒是极好。 赶在子时前,众人纷纷回了自己家里吃团圆饭,院里一时安静下来。 夜阑拉着黎浅回了卧房,捂住她的眼睛说要给她一个惊喜,于是她再睁眼的时候满屋子红烛摇曳生辉,窗柩上贴满了大红喜字,床上帷幕也换成了大红色,看着喜气洋洋。 怪不得大清早就支使她出去买菜做饭,回来后忙到现在也没来得及回屋子,原来是有这样大的惊喜。 夜阑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喜服,按着她在妆台坐下,“试试看好不好看” 自己又去拿出另一套一模一样的,待到两人都换好喜服,看着对方情不自禁都笑了出来。 黎浅很少穿这样鲜艳的颜色,却意外的好看,明眸善睐,巧笑倩兮,束腰勾的腰身不盈一握,艳丽的颜色衬的人粉面含春,眼波如丝。 -- 第11页 从前无论是在奕剑听雨阁还是在边关,夜阑都是劲装短打,长发高高束起,英姿飒爽,穿上这繁复的喜服颇有些不习惯,黎浅走上前去为她理了理裙摆。 “好看吗?” “嗯”黎浅点头,美人如花隔云端,好看至极。 “我给你梳头吧”黎浅拉着她在铜镜前坐下,手指穿过她浓密的黑发利落地盘起了头发。 夜阑看着镜中的自己,青丝高挽,云鬓花颜,面若春娇,有些不敢置信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黎浅低头在她耳边道:“这才像新嫁娘” 夜阑脸上有些发烫,忙站起来把她按在凳子上,“什么新嫁娘,洞房都不知道入过多少回了,我来为你盘发!” 这双手舞刀弄剑,杀过人除过妖,甚至为她洗手做羹汤,唯独这盘发弄的乱七八糟,夜阑有些气馁。 黎浅接过她手中的木梳,“还是我来吧”她利落地将长发盘上去,从妆屉里挑了一支素雅的白玉钗,正准备别上去,夜阑拿过她手里的钗子,“我来”。 美则美矣,就是太素净了些,看来以后要给她多置办一些首饰了,不然大喜之日连支像样的钗子都挑不出来。 窗外有焰火腾空,照亮了半边天空,爆竹声噼啪作响,万家团圆的日子里夜阑拉着她在院中拜堂。 天地为媒,奕剑听雨阁所在的方向就是高堂。 “夫妻对拜,礼成,送入洞房!”夜阑唱礼的声音高亢激昂,也不怕有人听见,外面焰火盛放,映的两个人的脸上都是喜气洋洋。 黎浅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刚才不知是谁说的入了多少次洞房了…… “这么严肃的日子,不许笑”夜阑要上来捂她的嘴巴,她慌忙闪躲,两个人闹成一团。 最美好的时光莫过于我在闹,你在笑。 作者有话要说:  写这章的时候时不时需要停笔稳定下情绪,因为知道以后的结局,我亲手安排好的命运,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故地 来年开春的时候,黎浅挖出了去年埋在梨花树下的梨花白酒,用筷子头沾了一点尝尝,醇厚绵长只是微涩。 夜阑下工回到家推开院门的时候,微风摇落雪白的梨花瓣,洒了那人满身,黎浅蹲在地上不知道在干嘛,她上前去把人拉起来,发现怀里抱了个酒坛。 “去年刚埋下的酒,你就这么急着喝?”夜阑也尝了一口,觉得滋味还不错,就是太涩。 黎浅摇头,“只是想尝尝,若是好喝今年再酿几坛,刚好梨花也开了” 夜阑伸手拂去她肩上的花瓣,末了又觉得好看,从树上摘下一朵别在她鬓角。 真真是人比花娇,夜阑看着她出神,日夜都在自己身边的人却似怎么都看不够似的,黎浅红了脸,转身跑进厨房拾掇饭菜。 真是……一起这么多年了还是会脸红心跳。 晚饭是清淡的白米饭,几道家常小炒,鱼香茄子,腊肉炒蒜苗,黎浅又炖了个玉米白果排骨汤。 二人将桌案摆在梨花树下,夜阑烫了一小壶酒,黎浅本是不允的,那人软磨硬泡,再不允恐怕又要被扔上床了。 吃到一半,夜阑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把碗筷放在桌上,从怀里掏出一个锦盒递给她。 “今日有个人来典当一只玉镯,我看成色极好,便买了下来,你看看喜不喜欢?” 黎浅接过来打开一看,不仅成色好做工也精细,又有些心疼,“老买这些无用的做什么,你赚点钱也不容易” 当初从边关走的时候,夜阑身上财物不多,这几年走南闯北花去了不少,再加上买了这个小院子,两人手头积蓄并不多。 夜阑见她喜欢,便觉得这五两银子花的值,也没告诉她到底多钱,免得她又担心。 吃完饭夜阑在院中练剑,黎浅进里屋收拾东西,天空中有羽毛纷纷扬扬落下,夜阑以为是雪花接在手里,神色瞬间凝重起来。 信鸽盘旋了几圈降落在她肩上,浑身羽翼凌乱,萎顿不堪。 夜阑解下绑在它腿上的竹筒,摸了摸它,信鸽咕咕叫了几声,自去寻找吃的。 这是她在奕剑听雨阁亲手喂大的鸽子,若非事态紧急,师傅绝不会派它来通知自己。 掰开蜡丸纸条上只写了两个字,“速回!” 字迹不似平日潇洒从容,反倒像一蹴而就,夜阑眉头皱的更深。 “黎儿,若是你不想回我……”黎浅止住了她的话头,“出来这么多年,我们也该回去看看” 夜阑没有说话,把她揽进怀里。 “只是有些舍不得这院子,还有树下那几坛酒”毕竟是住了三年的地方,这里处处都有她们共同生活的痕迹,也是最美好的回忆。 “这次回去看看就走不多待,这院子咱们不卖就留着,随时来住都行” 黎浅点点头,“据说幽州的风光独好,咱们还没去看过便要回去了” 夜阑低头亲了亲她的脸颊,“我答应你的事什么时候没做到过,嗯?咱们回来的时候先去幽州待你玩够了再回江南可好?” 黎浅眼底浮上笑意,这才有些开心了,夜阑将她的头往自己臂弯里靠了靠好让她躺的更舒服一些。 “快睡吧,明天一早咱们就出发” “嗯” 离开奕剑听雨阁的那一年她刚满二十岁,如今八年过去,重游故地,夜阑不禁感慨万千,不过幸好,从十八岁到二十八岁她的身边始终有她。 -- 第12页 山下的小镇依旧祥和安宁,许是没有节日街上人烟稀少,夜阑拉着黎浅走到那年她们一起吃过的馄饨摊上又要了一碗馄饨。 黎浅吃的极快,这三个月晓行夜宿每天都在赶路,实在是没有正经地吃过一顿饭,如今温汤热水吃进去才觉得通体舒泰,疲倦感也一层一层涌上来。 夜阑察觉到了她的异样,知道这阵子不停赶路也是辛苦她了,于是拉了她的手低声道:“吃完饭咱们找个客栈休息一晚,明早再上山” 黎浅摇头,“都已经走到山下了……” “此事我说了算” “……”黎浅只好点头应下。 月朗星稀,微风轻拂,夜阑拉着黎浅去客栈后的小河边散步,“那时候咱们在这放河灯,你差点栽进河里去还记得吗?” 那还是十年前中秋的时候,河边才子佳人成双成对,都在放河灯许愿祈福,黎浅面薄不愿往过去走,夜阑硬是拉着她一路小跑过去,惊起鸳鸯无数。 最后气喘吁吁地将一只河灯放在了她手里,“呐,给你,写上你的心愿放在河里就会顺着水流飘下去,如果有缘人捡到就会帮你完成哦” 河边湿滑,黎浅只顾着打量手里的河灯,未想到脚下并未踩实,差点一个轱辘就滚了下去,幸好夜阑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黎浅一下子扑进了她怀里。 寂静之间似乎可以听见彼此的心跳,黎浅红了脸想推开她,那人却抱了她许久才撒手。 想到往事,黎浅眼底浮起笑意,仰头看着那人道:“我记得那时你便抱了我许久,难道你早就喜欢我?” 夜阑轻咳一声,语气颇有些不自然“怎么可能,自然不是”见黎浅眼底笑意愈发深,急忙转移了话题,“那只河灯我最后也没有找到,你到底在上面写了什么,一直都不告诉我” “没有找到也没关系,已经实现了”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夜阑似是明白了什么,与她十指相扣,黎浅却松开了她的手跑到了河边,那年她差点跌下去的地方。 夜阑有些担心,又把人拉了回来。 “只是看看也不行吗?”月色下女子轻嗔,白衣乌发,温和淡雅,岁月仿佛并未在她身上留下痕迹,依旧出落的楚楚动人。 “不行”她把人拉进怀里,这月色这样好让她流连忘返,白衣佳人倾国倾城让她不愿放手,甚至想把她藏起来只给她一个人看。 夜阑低下头去寻她的唇,黎浅眼底划过狡黠的光,故意避开了她这一吻。 夜阑眉头一皱,抬起她的下巴吻了上去,对于成年人来说,亲吻不光能表示爱意还是发泄的工具。 夜阑已经有三个月没有碰她了,这软玉温香让她欲罢不能,于是越吻越深,腾出一只手去解她的衣带。 黎浅一下慌了,虽然天色已晚,但这好歹也是客栈周围不时有行人出没,难不成她想在这…… 她想推开她却被制的死死的,那人含住她的耳垂吸吮,黎浅的身子瞬间酥软了半边。 “据说在野外别有一番滋味呢”夜阑把她抵在身后的树上,黎浅衣衫半解发丝凌乱,脖颈与锁骨上处处都是她留下的印记。 她被折腾的四肢无力,粉拳轻轻捶着夜阑的肩膀让她住手,夜阑却伸手往她裙底探去。 黎浅又羞又恼,眼底湿漉漉的泛起水光,“夜……夜阑……住手……” 这可怜兮兮的模样更让夜阑起了挑逗她的心思。 “叫我什么,嗯?”夜阑轻笑,手下一个用力,黎浅低吟,脸色潮红,眼底的委屈更甚,水光似乎随时都要溢出来。 “仅仅出来三个月便如此不听话,嗯?”夜阑低头吻着她的耳垂,一只手揉捏上她胸前的柔软。 “没……没有……师……师姐……”她仰头喘着气,眼角余光瞥到似乎有人往这边走,又羞又急,眼眶都红了。 “没有什么?”夜阑把她锢在怀里,去吻她的眼睛,嘴唇触到一片湿润,黎浅委屈至极,声音又轻又软,几乎哽咽了,“师……师姐……求……求你……不要在这……有……有人……” “这会儿知道求人了”夜阑知道欺负的狠了,何况她也真没想过在这……于是帮她把衣服拢好,低头去吻她的脸颊。 黎浅偏过头不让她亲,不是不生气的,这人如此肆无忌惮,让她又羞又恼又委屈。 “好了,是我不好”夜阑低声哄着,“怎么又哭了,我们回去好不好?” 黎浅还是低头不愿看她,瘦弱的肩膀在风中瑟瑟发抖,夜阑有些心疼,把人打横抱在怀里运起轻功往客栈飞去。 没关系,夜还长,她还有一辈子时间慢慢哄她。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_〒满地打滚求评论,起码让人家知道每天辛苦码字也是有人在看的。。。 ☆、收徒 大荒历五百三十八年,奕剑听雨阁逆徒瞬漆私开锁妖塔放出魔头方天道彰并与其勾结,排除异己意欲自掌门派。 正值危急存亡之际,奕剑听雨阁掌门陆南亭率领其余不愿屈服的弟子于九黎天虞岛重建门派,而夜阑与黎浅也都回到了九黎,一切百废待兴。 八年前走的时候,陆南亭还是个精神抖擞的中年人,光阴一刹那弹指一挥间,他的面容染了风霜,鬓角银丝更加明显,精神头也大不如从前了。 -- 第13页 夜阑有些心酸,跪下端端正正地行了个大礼,“师傅,徒儿回来了” 陆南亭看着跪在地下的两人,一个更加沉稳,整个人如一把古剑藏锋,不出鞘则已,一出鞘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一个依旧眉目疏淡,如一眼古井安静无波看不出深浅,当年太古铜门前的惊天一战世人皆有耳闻,黎浅重伤生死未卜,夜阑负气离开奕剑听雨阁,如今二人都活着回来了,他不禁感慨万千。 黎浅将随身佩剑恭恭敬敬呈上,眼底有哀伤一闪而过,“师傅,这是谢韬的佩剑,他已扬灰大漠,只剩下这把剑,如今我带他落叶归根,望师傅节哀” 当年夜阑带出去二百零八人,只回来了九十七人,伤亡过半,好不容易恢复了些元气又遭此大难,陆南亭嘴唇翕动,闭了闭目,接过她手里的佩剑,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 “回来就好,你们都是我奕剑听雨阁的骄傲,师傅终归会老,这个天下终将属于你们” 回来以后二人不可能像以前一样同榻而眠,所幸每天都忙忙碌碌倒也没心思想那些事,只要每天都能看见她就好,只是偶尔夜里会想起那软玉温香,销魂噬骨的温柔。 黎浅搬进了只有掌剑使才能住的云华殿,而夜阑的住所就在她前面不远处。 夜阑怕她劳累包揽了门中大半事务,是以她每日可以晚点起床,然后去教场指点众弟子练剑。 “哈哈,西辞你个笨蛋,学了这么久连剑都御不起来!” 一个七八岁大的孩子,穿着脏兮兮的弟子服,灰头土脸的拿着剑,被身旁几个比他大的师兄弟们狠狠奚落着。 “真不知道你爹娘送你上山来干嘛,还不如就在山下养猪算了!” “就是就是!” 那孩子紧紧握着拳,冲着说话那人扑了上去,两人撕扯成一团,黎浅走过去把两人分开,围观众人见是她纷纷如鸟兽散。 “掌……掌剑使……”两个孩子吓得话都说不利索。 黎浅点点头,蹲下身子给西辞理了理衣服,“你叫西辞,可愿当我的徒弟?” 哪里没有不愿意的,于是这孩子就成了黎浅唯一的入室弟子。 烛火惺忪,黎浅在灯下安静地吃饭,空荡荡的大殿只有她一个人,偶尔会想起在江南时候那人为她洗手做羹汤殷勤夹菜的模样,如今只是聚在一起吃饭也不能了,她有她的事要忙。 黎浅放下筷子有些吃不下去,于是起身朝门外走去,刚打开殿门,那人就站在门口准备敲门。 “这么晚了还出去?”夜阑皱起眉。 黎浅摇头,“不出去,就想在殿外走走”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她看着清减了许多,夜阑有些担心。 黎浅还是摇头,“你刚从山下回来吃饭了吗?” “还没,一天没见着你我这心里总觉得抓心挠肺的” “刚好,我这还剩了些饭菜,给你热一热将就一下” 晚饭是极清淡的萝卜甜粥加凉拌菠菜,黎浅怕她吃不饱又添了一盘子枣泥糕。 许是饿极了,夜阑吃的极快,黎浅却一口也未尝,神色倦怠。 她把人抱在怀里哄着,“怎么了?一天茶不思饭不想的” 黎浅还是摇头,只伸手抱住她的腰,声音闷闷的,“没事,许是清闲了太久,乍一下忙碌起来有些不习惯罢了” 夜阑抬起她的下巴让她直视自己的眼睛,戏谑道:“莫非是想我了?” 黎浅避开她的目光,“自然不是” “真不是?” “不是” “我再问一遍是还是不是?” “不……唔……”夜阑猛然低头含住她的唇瓣,撬开她的牙关长驱直入,汲取她的每一寸芬芳。 黎浅被逼的无处可逃,粉拳轻捶着她的肩膀,呜呜直叫。 夜阑直接把人推倒在床上,去解她的衣服然而试了几次都没解成功,她烦了直接撕,满屋子狼籍。 碎布一块一块地搭在她身上,遮住了这里遮不住那里,比脱光了还诱人。 黎浅脸上泛起潮红,她想用手去遮挡,却被人扼住了手腕。 “再问你一次,是想还是不想?” 二人呼吸相闻,坦诚相对,夜阑琥珀色眸子里很清晰地映出了她的倒影,她神色极认真,逐字逐句地说:“我很想你” 黎浅突然抽回手捂住眼睛,夜阑急了去掰她的手,那人眼底一片水光。 她轻声说:“我也想你”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夜阑把她搂紧,轻轻拍着她的背哄着,“今晚我不走,以后我就住这里陪你” “我看西辞这孩子比你还笨”清晨薄曦微光里,年幼的孩子在院中一板一眼地打拳,练的虽认真招式却并不连贯,夜阑看了一会儿,撇撇嘴道。 “我那时候不也这样”黎浅挽好发从屋里出来,白衣胜雪,姿容绝世。 “你那时辰时起床,子时还未休息,这孩子……”她摇了摇头,“你是不是收徒收的太早了,这孩子磨砺的还是不够,心智不坚” “若是能一辈子愚钝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夜阑突然凑到她面前,为她理了理衣服遮住脖颈上□□好的痕迹。 黎浅的脸腾地一下红了,夜阑觉得好笑又拿指尖去撩拨她的唇,黎浅往后退两步,脸色愈发红,“孩子还看着呢……” -- 第14页 西辞收剑回鞘,抹了抹头上的汗,转头看见朝阳下两人相偎相依,觉得师傅和师叔感情真真是好。 只是师傅那么温柔的人,而师叔教起武功来却一丝不苟苛刻又严厉,真不知道是怎么玩的这么好的。 “弟子见过御剑使掌剑使,云麓仙居使者已经到了,掌门派人来请二位师尊过去”有门下弟子来报。 夜阑点点头,“知道了,这便过去” 云麓仙居的使者是个年轻的男子,据说是下一任的掌门继任者,风姿很是不凡,一来便惹得众多女弟子亲睐。 黎浅引着人在翠微阁上款款落座,身后自有弟子奉上茶水,“使者一路辛苦,请坐” 态度落落大方,泠然动人。 夜阑也在他旁边坐下,“此次奕剑听雨阁蒙此大难,多亏贵派出手相助,感激不尽” 七弦抿了一口茶水,抬眼笑道:“哪里的话,你我两派一向交好,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此次家师派我前来也是为加深两派友谊,交流武学” 接下来就是两派互相吹捧,聊一些门派事务,黎浅在一旁极安静地听着,有时端起茶盏小酌一口,露出纤细的手腕。 只听着七弦突然道:“在下仰慕贵派武学已久,不知可否去演武场看看?” 自是没有什么不行的,夜阑在前面带路,“今日正值本门一月的小考,恐怕是要在贵使面前献丑了” 黎浅去的时候正值西辞在台上比试,她也想看看这几个月他究竟进益如何,于是便驻足观看。 说来也巧,不是冤家不碰头,与西辞比试的正是那日与他打架的弟子,那人已习了五年的武,根基扎实,不过西辞坚持了片刻倒也不落下风。 “这孩子虽然根基不稳,不过胜在招式熟练融会贯通,想必私下练武极认真,年纪尚小还有提升的余地,不知是哪位名师出高徒?”七弦笑道。 黎浅唇角浮起一丝笑意,“不才,正是在下” “哈哈……原来是掌剑使高徒,怪不得,怪不得”七弦大笑,惹得众女弟子都偷眼看他。 台上对招的两人打的如火如荼,那名弟子见一直不胜,又有心在两位师尊以及外客面前表现一番,眼底划过一丝阴狠,举剑变招,默默捏决。 西辞怔了怔,有些摸不清这是什么状况,他突然不打了自己也不好出手趁人之危。 剑光闪过,剑气刺痛皮肤,那人低喝:“九天玄元决!” 电光火石之间,黎浅飞身而上,不用御剑也轻功卓绝,身姿翩然,惊鸿一般划过众人眼前。 夜阑皱起眉,眼中有显而易见的担心,虽然是低阶弟子使出的九天玄元决,但同样威力不凡。 这招式在比武中严禁使用,不过好在黎浅安然无恙地带着人回来了。 一落地便算输,西辞有些气馁地喊了声师傅…… 夜阑走过去摸摸他的头,“好样的,虽败犹荣”她转身去拉黎浅的手,“你没事吧?” 黎浅眼角余光瞥到七弦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她们,于是悄然往后退了一步,“我没事,不必担心” “贵派女子个个身手不凡,又姿色天然,在下甚是仰慕呢”话虽如此说,目光却在黎浅脸上一闪而过。 夜阑略有些不舒服,眸色一下沉了下去,“今日天色已晚,贵使一路奔波劳累,还是早点休息吧” 七弦见黎浅没有任何反应,点了点头,反正还得在奕剑听雨阁呆上一阵,此事自然不急。 这样温柔可人武功又好身份相当的女子,正适合娶回仙居宜室宜家。 作者有话要说:  要开始虐了。。。准备好纸巾。。。 ☆、争执 “师兄,弟子去打听了一下,奕剑听雨阁上下都说这御剑使与掌剑使从小一同长大,总角之交,情份极好,后来又一同去了太古铜门御敌一战成名,之后便遁迹于江湖,直到奕剑听雨阁出事后才回来” 七弦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不过说来也奇怪,御剑使做为陆南亭大力培养的下一任奕剑听雨阁掌门人,年逾二十八未曾婚配倒是情有可愿,只是掌剑使正当芳华妙龄,八大派前来求亲的不少,她却至今孑然一身,连个绯闻都没传出来过”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七弦站起身往殿外走去,“听说御剑使与掌剑使同住云华殿,刚好闲来无事,不如去拜访拜访” 月色如歌,清笛吹夜,夜阑横笛于唇,笛声清越飘渺于天际。 黎浅素手拨弦,古琴悠扬与笛声交织浮于人间,以声寄情,一唱一和配合的极是完美。 二人眼波流转间,一个惊羡了时光,一个温柔了岁月,满满的俱是浓的化不开的情意。 “好一曲高山流水遇知音!”有人朗笑拍掌而来。 “铮——”琴声戛然而止,黎浅指尖渗出血珠。 夜阑皱眉,眼神沉下来,捧了她的手细瞧,“可伤到了?” 黎浅摇头,“皮外伤,不碍事” 夜阑这才转头看向来人,“贵使不在自己殿中歇息,跑云华殿来有何贵干?” 月色下禇衣公子一拱手,温润如玉,“在下七弦,当年太古铜门前也曾与两位有一面之缘,你我年纪相当不如就以朋友相称如何?” 夜阑丝毫不介意多一个朋友,但她介意七弦时刻粘在黎浅身上的眼神,她刚想开口,黎浅拉了拉她的衣袖示意她不要说话。 -- 第15页 “自然可以” 于是当晚七弦走后,两人爆发了有史以来最厉害的争吵。 “难道你看不出来那个七弦他……他对你是什么心思吗?!” 黎浅怎会看不出来,只是奕剑听雨阁百废待兴之际,七弦又是那样的身份,还是不要轻易得罪的好。 夜阑是真的火了,见她默不做声也不辩解更加烦闷,“也是,他人品相貌身份都是上乘,跟着我能有什么啊!什么都不能给你,连明媒正娶都不能,更不可能生儿育女!” “我没有!你……”你怎么能这么说……纵使他人有万般好,我何曾留恋过一眼。 “你还没有!”夜阑提高了声音,面色阴骛像一只困兽,“当初你口口声声说你对谢韬没有感情,可是他死后你一蹶不振,甚至!你扔了自己的佩剑把他的佩剑带在身边整整六年!你说,你对他没有感情?!” “够了!你纵使对我有千般万般不满,又何必拿一个死人说话!”黎浅往后退了几步,鼻头一酸,眼眶微涩,她抬头拼命忍住。 回到奕剑听雨阁的第二天,黎浅便去以前的厢房找到了那年中秋她送她的梨花灯,把它带回了云华殿放在枕边。 夜阑一把拿过来摔在地上,琉璃灯盏碎了一地,黎浅捂住嘴唇有些不可置信。 “我真是瞎了眼!”她转身拂袖而去。 “夜阑!”身后隐有哭腔传来,她脚步顿了顿,并未回头,消失在了长廊深处。 夜阑走后,黎浅一个人在黑暗中静坐了许久,她微微绻起膝盖,把头埋在双膝中,就像小时候那样,只是却再没有人来安慰她。 西辞提了灯,悄悄摸进来,轻轻喊了声师傅,黎浅抬起头看他爬上烛台把灯点燃。 “师傅……是不是夜师叔又欺负你了……”他小心翼翼绕过满地琉璃碎片,跑到她身边蹲下。 这个孩子虽然资质不高,但心地却是极好,黎浅苦笑了一下,摸了摸他的头。 “没有……她很好……” “师傅也很好……师傅你教我的剑法我已经学会了……师傅我使给你看好不好?” “好,师傅要把这里收拾一下,你先去罢” 她站起身,一片一片地从地上拾起琉璃碎片,一不小心割伤了手,有血珠从指尖渗出,她仿佛没有了痛觉,脸上是一片麻木。 纵使物品能复原如初,可是心境已回不到当初。 有村民来报山下有狐妖作祟,夜阑带着人下山除妖,回来的时候身边多了个红衣女子,说是无意间救下的,于是门派里便没有人再问。 这些天夜阑除了练剑还是练剑,南音在一旁看的烦闷至极,“你这个人现在怎么这么无趣,除了练剑还是练剑,以前陪着你的那个小姑娘呢?” 夜阑眉头一皱,剑锋直指她而来,“聒噪!”南音吓的哇哇直叫,一把扔了手中正在嗑的瓜子奔逃起来。 “小心!”熹光殿建于万仞悬崖之上,南音光顾着逃命去了却一脚踩空,夜阑御剑飞身而上,千钧一发之际把她拉到了自己的飞剑上。 南音一张小脸吓的花容失色,紧紧揪住夜阑胸前的衣服不撒手。 今日本来是想来看看她,却没想到是这样的一幕,曾几何时,她也拥着她遨游天际,览遍大好河山,如今景色依旧,只是人事已非。 她闭了眼不忍再看,手里提着的是她昨晚刚修补好的梨花灯,她想告诉她,我没有你想的那么不堪,我虽然从来没有对你说过喜欢,可是十六年来的陪伴,对她的感情已不是喜欢那么简单。 可是……再也没机会开口了。 她将花灯放在廊下,转身一步一步离去,山风吹过,寂静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一滴一滴从她脸颊跌落砸进泥土里。 回到奕剑听雨阁,她是高高在上的御剑使,不再是她一个人的夜阑。 她一生无悲无喜,无牵无挂,亦不懂情爱,是那人与她朝夕相处温柔以待霸道地占有她的身子,让她尝尽世间情爱酸甜苦辣。 她还记得江南树下的两坛梨花白,大抵也是没机会回去的了吧。 她还记得那个春节小院里简陋的婚礼,大抵以后会有别的女子取代她站在她身边。 饮尽这杯酒,愿你今后前程似锦,半生无忧。 黎浅举起酒壶,辛辣酒液入喉,她低声笑起来俯在案上,扫落了数个酒壶,一室酒香弥漫。 “西辞!你师傅呢?!”夜阑眉眼满是焦急,一把拉住了正在云华殿洒扫的西辞。 “师傅……”西辞想了想,“中午看她提着一盏梨花灯出去了,不知去哪,这会儿还没回来呢” “哎,夜师叔,这灯怎么在你这儿?”西辞指着她手里拿着的梨花灯,问道。 话音刚落,那人已如流星消失在天际,那一夜,夜阑翻遍了整个奕剑听雨阁,最后在她从前住的幼年弟子厢房找到她。 屋里没有点灯,只有月光透过窗柩洒在那人身上,美人醉卧,白衣胜雪,风姿卓越。 她放下灯,悄悄走过去,那人似有所警觉,一声低喝:“谁!” 同时利剑出鞘,寒光闪过,已攻到她面前,夜阑几个轻拨化解了她的攻势,夺下她的剑。 “是我”夜阑声音嘶哑,连日来不眠不休一闭上眼都是她的音容笑貌,如今朝思暮念的人就在眼前,她忍不住想去抱一抱。 -- 第16页 黎浅却退后了几步,摇摇头,“你走吧,我不想见到你” 夜阑握紧拳,指甲深陷进肉里也不能抵挡心里的痛十分之一。 “黎儿,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我……” “相伴十六载,纵使你我不能明媒正娶也已拜过天地,我曾以为你是我一生的依靠,是我最后的归宿”黎浅说着,又去拿酒,“可是到最后,原来世间情爱都是如此情不如纸,不堪一击” 她灌的急,冰凉酒液顺着脖颈滑下,夜阑劈手夺下她手里的酒壶,把人抵在桌子上低头去吻她。 黎浅以前纵使反抗,那也是带着一丝微妙的欲拒还迎,这次却是一招一式通通往她身上招呼。 夜阑在受了她一掌之后,心里怒火一层一层往上涌,夹杂着心疼懊悔嫉妒让她丧失了理智,她扼住黎浅手腕上的脉门微微一用力。 “你别逼我废了你的武功!” 黎浅闭上眼,她毫不怀疑那人会说到做到,她从来都是那么专横骄傲的一个人,容不得别人半点反抗半点拒绝。 她低声笑起来,泪花四溅,“我的一切都是你给的,你想要就收回去罢,我要这身武功何用” 她想要的无非是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她缓缓抬起手,放在了自己额上,指尖泛起青光,那是自废武功的心法。 夜阑眼底闪过一丝阴骛,抬手一掌击在她胸口,黎浅嘴角溢出鲜血,右手无力地垂在了身侧。 “你是我的人,我许你生便生,让你死便死”她把那人推倒在床上,去撕扯她的衣裙,黎浅想护住自己却已是无能为力。 “黎儿……别反抗我……我好想你……”她埋头在她身上低喃,滚烫的唇寸寸熨烫过肌肤,黎浅的心里却一片冰凉。 她仰头看着那人英气的眉眼,剑眉入鬓,薄唇紧抿,这就是她心心念念了十六年的人。 从一无所知到情根深种,向来都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只是今夜过后,她与她终究回的了过去回不了当初。 黎浅不再反抗,夜阑便温柔了许多,进去的时候黑暗中她摸到黎浅满脸是泪,于是低头去吻她的额头。 她瘦弱的身子在她怀中瑟瑟发抖,似风中无依无靠的一叶孤舟,她满脸是泪,哭声却压抑而细微,像极了第一夜她在她怀中颤抖,在她身下婉转低吟,虽是痛极却仍然尽力迎合她。 她想起边关十里长风,她依偎在她怀里浅眠。 她想起江南新婚之夜,她端起那碗酒巧笑倩兮,说愿有岁月可回首,且以深情共白头。 她想起她埋在树下的那两坛酒。 她想起许多往事,明明过了那么久却依然历历在目。 “是我不好……我不该那么对你说话……”骄傲如夜阑,头一次在她面前低头认错,“我不像你,什么都埋在心里不说,我知你对我有意,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不去嫉妒” 黎浅捂住唇,压抑的哭声把她的心揪成一团,于是夜阑从她身体里退出来,抱紧她,“你相信我,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 其实黎浅喜欢拥抱多过于床事,两个人豪无防备地敞开自己,肌肤相贴,耳鬓厮磨,不为激情,只是静静相拥。 然而她还是哭,一句话也说不出,夜阑低头吻去她的泪水,“别哭,你不原谅我没有关系,你不爱我了也没有关系,我会重新走进你心里,时间会证明一切” 就当是最后的放纵吧,黎浅缓缓闭目,抬起下颚第一次主动去吻她,小心翼翼满含生涩。 夜阑一惊,随即拥紧她,缓慢而激烈地回吻她,渐渐夺回了控制权,于是再也没有黎浅插手的余地。 一饷贪欢,梦里不知身是客,夜阑需索无度,黎浅终是累极在她怀里沉沉睡去。 作者有话要说:  〒_〒一入码字深似海,从此睡眠是路人。 ☆、南音 天色未晚,乌云密布,山雨欲来风满楼。 夜阑玄黑色的袍子被风猎猎扬起,一头乌发翻飞,负手而立的姿势倒颇有几分睥睨天下的气概。 七弦折扇轻摇,终于能明白黎浅为何钟情于她了,这样优秀的人连他都有几分欣赏呢。 “说吧,你要什么?” 七弦却答非所问:“当年江南画舫上曾有幸目睹黎姑娘醉颜惊为天人,后来若不是御剑使及时赶到,恐怕英雄救美的就是在下了” 夜阑瞳孔一缩,转过身有无形杀气弥漫开来,“不过,晚一步便步步晚,贵使你说是吗?” 七弦依旧笑的温文尔雅,只是眼底却划过一丝奸诈,“你说陆掌门若是知道他两个最优秀的弟子如此惺惺相惜甚至以身相许,会不会觉得欣慰呢?” “天下女子何其多,为何偏偏是她?”夜阑咬牙,拳头握的死紧。 “这话恐怕也要问问御剑使你了,奕剑听雨阁百年基业,从小培养你长大的师门,你不会忍心看着它一蹶不振吧”七弦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语重心长。 夜阑却忽然笑起来,清朗笑意穿破阴霾,“早在八年前的太古铜门前我就已经做过这个决定,一人之重天下轻,恐怕是要让贵使失望了” 七弦猛地合扇,温润如玉的假象再也挂不住,转而换上了一副阴霾。 “你不要不识好歹!” 再多看他一眼都觉得恶心,夜阑转身迈下了台阶。 -- 第17页 身后有破空声传来,她并未回头只是拂袖挥出一道剑气,凌空化解了一招攻势。 “你也不要不识好歹,你云麓仙居虽然现在如日中天,但我奕剑听雨阁也不是好欺负的” 从来没有他七弦想要却得不到的东西,若是太轻易就得手不也没什么意思是吗? 他唇角挑起一个诡谲莫测的笑意,复又打开了折扇,迈入雨帘里。 回到云华殿的时候,黎浅已起身坐在床上不知道在发什么呆。 她走过去把人揽在怀里,发现身子已凉透,于是重新把人塞回被子里。 “饿不饿,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她轻声问道。 黎浅摇头表示不饿,她仍是去厨房拿了早已熬好的红豆薏米粥。 “好歹吃一点,从昨天到现在你一天没吃东西了”她用勺子舀起一小口,放在唇边吹凉然后再送到她嘴边。 黎浅见她态度强硬便不再拒绝,只是心里难免难受,她虽极力强忍,夜阑还是看清了她眼底的一丝挣扎与犹豫。 于是她放下碗,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 “你要如何才肯相信我?” 话音刚落,一个火红的影子飞扑而来直接钻进了夜阑的怀里。 “我说怎么一天都没见人影,原来是跑这来会美人了” 红衣少女十五六岁的年纪,面若春娇,艳若桃李,举手投足之间年纪虽小但媚色天成,此刻正依偎在夜阑怀里撒娇。 黎浅眉头跳了跳,似笑非笑。 “这就是你从山下带回来的女子,什么时候也好这口” 夜阑皱眉,一把推开南音,“什么女子,这就是那只作乱的狐妖” 黎浅撑着头,仔细端详着她,媚而不妖,眸色干净,妖气纯洁,看来是一只刚修成人身道行不深的狐妖。 袖口半挽,青丝未束,因着昨夜□□愉,她的眼底有三分春意,清冷之间让人不免想心生亵渎。 于是南音眨巴着眼睛又想扑进黎浅怀里,被人用一只手指抵在了脑门上。 “什么嘛,人家觉得你像同类才想亲近你的嘛!” 夜阑失笑,黎浅扶额,伸手弹了弹她的脑门。 “我不是你的同类,我是专门除妖的人类” 南音似是想起什么似的,睁大了眼睛,“你……你是……以前后山上打伤我的那个白衣小姑娘!” 怪不得这气息如此熟悉,让人心生亲近。 黎浅似是明白了什么,转头看向夜阑,那人点点头,“不错,我也正是因为这样才把她带回奕剑听雨阁” 黎浅一下子揪紧了身下被单,那这么说她之前都是误会了她,黎浅有些脸红,低头不敢看她。 夜阑有些心动,一手捂住南音的眼睛,一边俯下身子去啄她的唇。 “小孩子闭眼,不许看” 南音急了去掰她的手,于是就看见夜阑低头霸道又温柔地攫住黎浅的唇。 黎浅脸色绯红,想伸手推开她被人制住,耳鬓厮磨她几乎没有说话的机会。 南音看的面红耳赤,跺了跺脚跑开了,真是光天化日之下,如此世风日下!!! 陆南亭面色惨白,不禁退后了两步,有些不可置信。 七弦扶住他的胳膊稳了稳,“陆掌门可得小心一点,如今她们二人的修为非同小可,若是不小心叫她们发现就不妙了” 陆南亭点点头,转身从廊下走出来,七弦缓步跟上。 “如今陆掌门可信了在下所说” 陆南亭一辈子见多识广,那两人肌肤相亲耳鬓厮磨纵使他再不想相信也得相信,他缓缓闭目,“你且让我再想一想” 黎浅被她缠的有些喘不过气来,她用手去推她,那人反制住她的手,只一味地去强吻她,攫取她的每一丝温度,还略带些惩罚的意味轻咬着她。 “师……师姐……”她抓住空隙开口,声音低不可闻。 “那里,可还疼?”夜阑腾出一只手去解她的中衣,哑着嗓子问。 黎浅慌了粉拳轻捶着她的肩膀,昨晚雨疏风骤一夜浓情未透,她实在是禁不起折腾了。 “还……还疼着……”她面色红至耳垂,声若蚊蝇。 夜阑低笑,去咬她的耳朵,“是吗,我看看” 她右手一个轻拨,黎浅已双腿大开,她羞的满面通红,眼底泛起水光,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夜阑却只是轻轻碰了碰,然后伸手把她捞进了怀里,“以后再不要说什么情比纸薄,我已是快而立之年的人了,若不是用情至深,怎会如此待你” 她低头去蹭怀中人的鼻子,“反倒是你,有许多选择的机会,偏偏跟着我选了这条路,我知你是为了我为了奕剑听雨阁好,你师姐我早已不是从前那个年少轻狂的孩子,所以相信我能处理好一切,好不好?” 黎浅轻轻点头,她的肩膀虽然不够宽厚但结实而温暖,也许自己是该试着去相信她。 作者有话要说:  = =再腻歪几天,准备开虐。。。 ☆、生离 “哎,你知道吗,据说云麓仙居的使者有意迎娶掌剑使呢”翠微阁上洒扫的年轻女弟子捅了捅同伴的胳膊道。 “怎么不知道啊,整个奕剑听雨阁都快传遍了,只是这掌剑使年纪也老大不小了,真不知云麓使者是怎么看上她的?!” 那女弟子撇撇嘴,“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架不住人家长的漂亮武功又高,虽然不爱说话,可人品性格那也是大家看在眼里的” -- 第18页 同伴见四下无人这才压低了声音道:“你是不知道,她和大师姐暧昧的那样子,若不是她耽误了大师姐这许多年恐怕大师姐孩子都有了!” 女弟子一脸惊诧,“不是吧,怎么可能,她……她和大师姐……” “怎么不可能,有人亲眼所见她们做那龌蹉之事……简直有是悖伦常,早点嫁出去也好,免得祸害他人!” 黎浅跪在陆南亭面前已经很久了,殿里烛火摇曳照的她脸上阴晴不定。 陆南亭沉默地坐在主座上,他看着面前这个他从小看到大的孩子,岁月并没有在她身上留下痕迹,反而磨砺的更加楚楚动人。 “你们……”他缓缓闭目,“什么时候开始的?”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你可知,这会毁了她一辈子” 黎浅抿了抿唇,有一瞬间的动摇,而后又轻轻点了点头,“我知道女子相爱有悖世间伦常,可黎浅一生无依无靠,只得她一人怜惜,求师傅成全” 她将头抵在冰凉的青石板上,姿态虔诚。 夜阑从门外冲进来,把她从地上拉起来,自己扑通一声跪下,双膝触地发出一声闷响。 “师傅,徒儿与她已拜过天地”她转头深深看了黎浅一眼,拉住她的手,“也已……入过洞房,是名副其实的夫妻,师傅您从小看着徒儿长大该知徒儿对她绝不是一时兴起,我是做好了与她共度余生的打算” “放肆!你……你们!简直不知礼义廉耻!你们要让为师的脸往哪搁,奕剑听雨阁百年清誉就要毁在你们手里吗?!”陆南亭重重拍在了几案上,陈年楠木所制的桌椅在他掌下化成筛粉,有木屑飞出砸在夜阑额角,她不躲不避,光洁的额头划出一道血痕。 黎浅也跪了下去,虽然没有说话,但神色坚毅,与夜阑十指相扣的手始终也没有松开。 “你……你们……罢了……”他缓缓闭目,“好自为之吧”陆南亭挥了挥手,似是不想看见她们。 “谢师傅”夜阑眸中有哀伤一闪而过,拉着黎浅一起磕头。 她对师傅终究是恩义难偿。 “还疼不疼?”黎浅用纱布沾了酒去擦拭她额头上的伤口,夜阑轻嘶了一声却还是摇摇头,“不疼” “你不该进来的,师傅他气的是我,若是……”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忘了你答应过我要相信我么”夜阑皱眉把人拉进怀里,黎浅的眉目笼了轻愁,她将头埋在她颈窝里,声音轻软。 “我想回江南” 夜阑没有说话,只是搂紧她。 回到奕剑听雨阁的日子并不舒心,再加上事务繁忙,黎浅旧伤未痊愈又受了她一掌,纵是如何滋补整个人也瘦了一圈,夜阑看在眼里疼在心里,闲下来的时候便变着花样儿给她做好吃的。 又是一碗鸡汤下肚,黎浅实在吃不下了便放了碗,夜阑皱起眉头,“莫非我做的不好吃?” 黎浅摇头,颇有些无奈,“不是,是真吃不下了” 见她还是一脸不爽,黎浅主动依偎进她怀里,她虽天生冷清但并不介意主动讨好她,只要她开心。 夜阑把人揽紧,“后天我便下山去寻魔头方天道彰的踪迹了,你这样我怎么放心” “要不我和你一块儿去,这样把握也能大一点” “不行”夜阑斩钉截铁地拒绝,“你就留在山上养伤,等我回来” 此去若是能搜寻到方天道彰的踪迹一举歼灭更好,她便偿还了师傅二十年养育之恩,便可以带着黎儿远走高飞,从此逍遥江湖。 “让南音跟着你一块儿去吧,我也放心些”黎浅见拗不过她便也不再坚持。 夜阑点头,到了临行那日却还是坚持让南音留下来保护黎浅。 红衣少女满脸不解,眼中一闪而过有一丝轻愁,“为什么?她说让我来保护你,你……” “如今奕剑听雨阁变数太多,我已经失去过她一次,不想再失去她第二次” 南音看着面前黑衣束发的女子,她的眉眼添了风霜,年轻时候的锐气褪去变成了沉稳,这些年她变了太多唯一不变的是她对黎浅的情意,她的肩膀虽然不宽厚但是可以依靠,南音突然有一丝羡慕那个叫黎浅的女子,或许这羡慕里还夹杂了一丝她自己也不清不楚的嫉妒。 “非是她不可么?”她不明白,既然在一起这么辛苦,为何不趁早分开。 “如果不是她,是谁都没有意义”夜阑捏决召唤出飞剑,一个纵身跃了上去,“拜托你照顾好她,南音,我现在唯一可以相信的人就是你了” 她有什么可以倚仗的,无非就是这涉世未深的狐妖对自己那一点微薄的喜欢罢了,夜阑在心里暗暗唾弃自己。 终于也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那一类人。 “陆掌门决定好了么,时间可是不多了,陆掌门应该也不想奕剑听雨阁百年清誉毁于一旦吧” 殿内烛火摇曳,忽明忽暗,照的七弦脸上闪出一丝阴骛。 “只要不伤害她们,你……看着办吧”陆南亭已不再是雄心壮志的少年人了,鬓角银丝在烛火下更加明显。 师门与徒弟他只能选一个,他不是普通人,他是奕剑听雨阁的掌门。 清晨天还蒙蒙亮的时候,西辞就已起床练武,天地间有雾呵出一口气便变成水汽,他练了许久大汗淋漓,也悟不出最近新学的一招剑招。 -- 第19页 浓雾中有脚步声纷沓而来,他皱起眉头警觉起来,看见来人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弟子西辞见过云麓仙居使者” 七弦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你师傅说你练功极为认真果是如此,只是既然悟不出剑招为何不去问你师傅呢?” 西辞顿时苦了一张脸,“夜师叔说师傅近日来事务繁多又有伤未愈,不许我去打扰他,而且……”他顿了顿,“师傅近日来确实不太好,徒儿也不忍心去打扰” 七弦摸了摸他的头,笑容清雅温润如玉,很容易让人相信,尤其是一个毫无心机的孩子,“真是个懂事的乖孩子,我们云麓仙居有一种秘药吃了可以让人强身健体对内伤尤其有效,这次前来也带了一些,只是……”他面露难色。 西辞却眼前一亮,“这种药使者还有吗,可不可以给我一点?” 七弦点头,“当然可以,只是你也知道近日门派里多有流言蜚语,若是让人知道这药是我给你师傅的,只怕又会落人口实” 西辞拍了拍胸口,一脸大义凛然,“使者放心,我一定不会告诉任何人”末了他又想起门派里那些流言,瞪大了眼睛问道:“你真喜欢我师傅,要迎娶她过门?” “当然,如果你师傅愿意的话” 西辞这才放心,如果是真心喜欢师傅,那便不会害她吧。 七弦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递给他,“每日一粒,化在饭食里即可,记住,不要让你师傅知道,不然依她的性子定是不肯受人恩惠的” 西辞点点头,接过瓷瓶放入怀里藏好,“多谢使者” “不客气,你继续练功吧,我不打扰了” 如果事成,我还得多谢谢你呢。 作者有话要说:  T^T其实好想把我的文拍成广播剧的……然而宝宝只是个小透明T^T ☆、死别 秋风萧瑟,有细雨飘进窗来,黎浅挑亮了烛火,在榻上看书。 外面有敲门声笃笃,西辞拿着食盒站在门外,“师傅,晚饭好了,徒儿可以进来吗?” “进来吧” “夜师叔走之前让徒儿好好照顾您,这几日您一直吃的少,今日厨房做了清淡的小米南瓜粥,您好歹吃些吧” 黎浅微怔,心中有暖流划过,这偌大的奕剑听雨阁恐怕也只有夜阑和西辞是真心对她好,于是不疑有它,点点头,“放下吧” 西辞这才露出一点笑模样,将食盒放在桌上,恭恭敬敬地抱拳行礼。 “那师傅记得早点吃,凉了就不好了,徒儿先告退了” 不知是春困秋乏还是伤势的缘故,近日她总觉得疲累的很,才翻了几页书眼皮就开始打架,于是放下书正准备吹灭烛火就寝的时候,外面又传来一阵敲门声。 她以为是西辞去而复返,淡笑着摇了摇头打开门,脸色瞬间沉下来。 “你来干什么?” “看黎姑娘房中还亮着灯,想着该还未歇息,正巧在下也睡不着,不如一块儿聊天喝酒也算有个伴儿” 七弦依旧一脸温文尔雅,黎浅却觉得来者不善,于是她皱了皱眉头道:“天色已晚,贵使请回吧,在下也要歇息了” 说罢,她便要关上门却被人用手抵住。 七弦压低了声音,“既是天色已晚,长夜漫漫黎姑娘独自一人难免寂寞,不如留在下一晚” 黎浅却突然笑开,明眸皓齿,顾盼生辉,眼里却含了三分鄙夷,“倒是不知出身名门正派的贵使居然也做起这采花贼的勾当,只是想必贵使也已听说,我与夜阑已有夫妻之实,在下不爱须眉只爱红妆,还是别白费力气了” 她暗暗运起内力想把门关上,却觉得心口一阵绞痛,不由得哇地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 “我看黎姑娘还是不要白费力气了,只要一运功这毒便会发作的更快,而最妙的是……”他上前搂住她纤细的腰身,果真弱柳迎风不堪一握,“此毒名叫,玉楼春” 黎浅瞳孔微缩,猛地一把推开他,玉楼春天下奇毒之一,此毒无色无味只溶于水,中者只要不运功便可无碍,若是一运功便侵入五脏六腑令人肝胆俱裂,最妙的是还有一种副作用堪比媚药,因此也多用在青楼里老鸨□□会武功的女子。 黎浅扶着案几站稳,暗暗调整内息想控制住毒性,胸口又是一阵剧痛,七弦上前扶住她,微凉手指划过她的脸颊停留在嘴唇。 “黎姑娘与御剑使从小一同长大,身边自是没有别的男子,不试试怎么知道不喜欢呢?” 黎浅只觉得一阵恶心,打掉他的手,站起身踉跄着想往门外走,却眼前一黑,七弦接住她即将跌落的身子,将人揽进怀里去解她的衣带。 “无耻之徒!”黎浅咬牙让自己清醒一点,想推开他却四肢无力,身体里似有一团火在烧。 “怪只怪黎姑娘不肯嫁与在下,只好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你不想嫁也得嫁!” 黎浅冷笑,忍着丹田剧痛又提起内力一掌击在七弦胸口,自己也身子一震,嘴角溢出暗红色的鲜血。 受了黎浅全力一掌,七弦微微退后了几步,唇角溢出血丝,却是不怒反笑,上前攫住她的下巴,逼她抬头直视自己。 “你越运功我便越开心,少不了有你求我的时候!” 他伸手扯掉黎浅的腰带,美人泣血,香肩半露,眼波流转,直让他口干舌燥。 -- 第20页 黎浅大脑一片空白,飘飘浮浮好似在天际,身体也软弱无力,她想伸手推开七弦,却情不自禁地靠近他。 好难受……有团火在烧…… 直到七弦微凉的唇轻轻覆上她的,黎浅一个激灵有一丝清明,于是狠命咬下他的唇,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 “该死!”七弦反手甩了她一个巴掌,黎浅如断线风筝般摔了出去,后脑磕在桌椅上好半天没有爬起来。 “你放心,今晚是不会有人来打扰我们的”七弦步步逼近她,把人从地上拖起来扔到床上,“我一定会让你忘了她” “对了,你还不知道吧,此次就是陆南亭你那个好师傅派她下山的,还有你那个乖徒弟”七弦笑起来,神色狰狞,“资质不错,就是蠢笨了一些” 闹出这么大动静,外面却连一个人都没有,连西辞都没有进来,年少的时候她饱受欺凌,后来她以为奕剑听雨阁是她的家,原来只是她一厢情愿,浮生一梦,梦醒后现实给了她迎头痛击,她没有罪,她只是喜欢一个人,喜欢了十六年。 偌大的尘世间,居然没有她的容身之所,她一直都在流浪,从未找到停靠的方向。 这女人意志力之强实在超乎了他的想象,普通女子中了这毒不出片刻必定不省人事任人宰割,她却坚持了这么久,未免夜长梦多还是…… 七弦脱掉外袍,露出结实有力的身子,黎浅绝望地闭上眼,心如死灰。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黎浅” “梨花的梨么?” “不是……是黎明的黎” “灯意味着等,在我的家乡男子送女子花灯便意味着二人共订鸳盟,不日即将迎娶过门” “你我二人从小一同长大,也算是青梅竹马,虽不能共订鸳盟,但灯意味着等,若是有一天我们中有一个人不见了,我会留在这里拿着这灯,照亮你回家的路” 师姐……我再也回不去了…… 七弦欺身覆上来的时候,黎浅捂住眼睛无声地哭泣,夜阑……这辈子心给你身给你,只是若有来生,但愿山水不相逢,我再也不要过这样的生活。 她默默在心里念起心法,剧痛一阵阵袭来,丹田内翻江倒海,黎浅眼前发黑,往事却在脑海中一幕幕掠过。 从相识相知相恋再到相守,每一天都是偷来的光阴,若是女子相恋违背伦常,这天谴就让她来承受,还她一个光明的未来。 她是天之骄子清贵不凡,她低到尘埃里也开不出花朵。 “九……九……天……玄元……决”黎浅低喃,声音断断续续听不真切。 七弦俯下身想听清她说什么,却觉得胸口一阵剧痛,剑意冲天而起,血花四溅,黎浅趴在床上低咳,浑身浴血犹如地狱杀出的修罗鬼魅。 她用她最后的内力震断了经脉,数十年深厚内力加上剑意爆发出的九天玄元决足以让七弦死上数次,更何况是如此近的距离。 南音刚从后山捕食回来,化成原形的她浑身雪白体态优美曲线流长,矫健的身姿轻松跃过屋檐就感受到一阵刺骨的寒意还带了三分熟悉。 是……黎浅的剑意 她暗道一声不好,飞快地冲进了屋里,看见黎浅的那一刹那脸色苍白,浑身抖如筛糠。 屋内犹如一个屠宰场,鲜血溅的门窗上都是,地下歪歪斜斜倒着七弦的尸体,早已是尸首分离,惨不忍睹。 她跑过去扶起黎浅,将手指放在她鼻尖探了探,已是气若游丝。 “喂,你醒醒,你这样回来我可怎么向她交代!”南音急红了眼眶,把人扶起来靠在她怀里,抓起她的手腕往她体内灌输内力,却如泥牛入海再也泛不起一丝波澜,竟是……经脉尽断。 “咳……咳……”黎浅低咳,嘴角涌出鲜血夹杂着紫黑色的内脏碎片。 “没……没用的……你快走……等会儿……被人看见……会……会抓你……” “我不走!”南音大吼,“我答应她要保护你,你这样我怎么能走!” 提起她黎浅眼中有柔情一闪而过,右手在地上摸索半天抓到一支断裂的玉镯,刚才打斗的时候摔断了。 她将染血的玉镯塞到南音手里,“告……告诉她……此镯已断……此情已灭……不要……告诉她我已不在……就……就说……我已嫁给七弦……让……让她断了念想……好……好好活着……” “不行……我……我带你去见她……她快回来了……我带你去见她!”从不知情为何物的狐妖居然也落下泪来,她想将黎浅从地上抱起来却发现她浑身瘫软。 有风穿过弄堂,扬起她额前发丝,恍惚之间黎浅仿佛看见有人站在门口挑灯照亮她回家的路,于是露出一个倾倒众生的笑。 南音却开始浑身哆嗦,“陆……陆南亭……”明明害怕至极却还是挡在她面前,“你要干什么?!” 陆南亭抱剑而立,一步步逼近她们,黎浅又咳了一声,缓缓喊了声“师傅” “求……求你……让她走……徒儿已是弥留之际……再……再也碍不着……什么事了……” 陆南亭脸上有哀恸一闪而过,这不是他想要的局面,可是事已至此…… 他放下剑,缓缓闭目,对这个孩子也不是没有真心疼爱过的,年少倔强后来温和淡雅,太古铜门前惊天一战他甚感欣慰,这两个孩子终于长大了,如果没有这些事将来的奕剑听雨阁他一定会交到她们手里。 -- 第21页 “我带你去找她,要死也不该死在我怀里!”明明已经恐惧到极致,南音仍是化成原形温柔地用嘴将她衔到自己背上,爪下生风,流星般掠出了大殿,陆南亭并没有阻拦,他知道黎浅已经坚持不到那个时候。 真温暖啊……就像夜阑怀里的温度……黎浅不禁蹭了蹭,用手抓住南音颈上的鬃毛。 南音心下一喜,感受到了这抓握的力量,“你别睡,你知道吗?那个时候在竹林遇见你们就觉得你们该是天生一对……”说着说着她的眼眶又湿了,“她走之前还让我好好照顾你,她说待她回来就带你离开奕剑听雨阁……” 黎浅唇角浮起笑意,“我……我知道……她对我好……这辈子……只有她一个……”她抓住南音的手悄悄松了,“记住我说的话……你……你是只……好妖……陪着她……别让她孤单……” 背上一空,南音猛地回头,泪花四溅,“不!” 寂静山林间有飞鸟掠过天空,天边晨曦微亮,有人以黎明为姓却再也见不到黎明。 南音抱着她渐渐冷却的身子,眼泪掉成串,一滴一滴砸在脚边,问世间情为何物,为何一定要生死相许? 有脚步声传来,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转身就往来人怀里扑,“你为什么才来,为什么……”话说到一半,猛然瞪大了眼睛,“陆……陆南亭……” 陆南亭将手放在她额上,指尖泛起青光,“我可以饶你一命,但是今天的事你必须忘的一干二净” 他低吟起咒决,是让人忘却记忆的长生决,从此以后,她会记得夜阑记得黎浅,只是再也想不起今天发生的一切。 人活一世,渺如大梦,什么是情什么是爱,都说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而我最期望的未来不过是千山万水外,你安康我常在,年年共赏梨花白。 作者有话要说:  接着虐,这个只是个练笔小短篇,然而是我目前为止写的最用心的一篇文,也是在网上发表的第一篇,真的很想很想弄成广播剧,如果这个坑填完了我开长篇你们还会看么……想将此文改编成广播剧的请联系我的企鹅568935770求各位编剧策划大大爱我! ☆、爱妻 夜阑回来的时候是个黄昏,古道微凉,远处长河落日,她带着一身伤,唇角却有止不住的笑意。 一别两月,终于可以带着她去想去的地方,逍遥江湖,仗剑天涯。 这笑意在看到翠微阁上遍地张灯结彩时戛然而止,她拦住洒扫的小弟子问:“咱们奕剑听雨阁是有什么喜事么?” “啊!御剑使您终于回来了!掌门前两日还派人下山到处寻您呢,您的师妹也就是掌剑使师尊嫁给了云麓仙居的大弟子,您是没看见那排场,啧啧啧……十里红妆……” 他还说了些什么,夜阑没有听清,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炸开,天旋地转。 “御剑使您怎么了?”小弟子忙上来搀扶她,被夜阑一把推开,不可能!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她要去找师傅问个清楚! 陆南亭只是沉默地交给她一截断裂的玉镯,夜阑颤颤巍巍地接过来,嘴唇翕动,这是那年江南,她花了五两银子买回来送给她的,黎浅一直爱若珍宝,贴身带着。 “她……还说什么了?” “此镯已断,此情已灭,她……”陆南亭顿了顿,眼中也有哀恸,“她要你断了念想” 夜阑出乎意料的平静,她没有发怒也没有哭泣,她只是沉默着转身一步一步离开大殿,掌心里断裂的玉镯深深扎进肉里。 哀恸到极致的时候,反而一滴眼泪也哭不出来了,心里好像被生生剜去一块儿,再也填不满,十六年的陪伴,爱她和生命对等,原来到了割舍的时候,竟然,这样疼。 天色还未黑,为什么她什么也看不到了呢…… 那一天的黄昏,所有人都看到他们敬仰的大师姐威名赫赫的御剑使,奕剑听雨阁仿佛永远也不会倒下的依靠,就那样缓缓倒在了翠微阁上。 夜阑醒来的时候屋内一灯如豆,光影朦胧间她看见有人身姿婉约坐在床前,一把拉住那人的手,“黎儿别走,你要十里红妆我也可以给你!” 南音楞了楞拍掉她的手,“别犯傻了,那人再也不会回来了” “你胡说!她不会!她说过要和我一直在一起!”夜阑歇斯底里地摇着她的肩,发丝披散,形容枯槁。 南音也火了,一把推开她,“你个疯子,你看看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哪个女人看的上你!” “不……不可能……我要去找她……”夜阑挣扎着想从床上下来却一个踉跄跌到了地上,她爬起来跌跌撞撞往门外走去。 南音也红了眼眶,随手抓起一个东西扔了过去,“好不容易把你从鬼门关上拉回来,你去吧你去!看着人家花前月下浓情蜜意你就开心了是吧!” 夜阑一滞,背上的力道不轻不重却让她心如刀割,她缓缓蹲下身捡起南音扔在地上的东西,是那盏梨花灯。 南音也怔住了,她知道那盏梨花灯在夜阑心里的重量,嗫嚅着开口:“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看着夜阑的表情恢复平静,是那种死寂,眼神里空无一物,整个人好像失去了灵魂,变成一具提线木偶。 南音摇着她的胳膊,“你哭出来好不好,你哭出来好不好?” -- 第22页 夜阑甩开她的手,端详着手里的梨花灯,眼底有柔情一闪而过,这盏灯她曾摔碎过被人耐心细致地粘好,只是她也再也没有了带她回家的资格。 她放手,看着梨花灯从半空中坠落,跌的粉碎。 她想起十二岁那年黎浅拉着师姐衣角躲在她身后的样子。 她想起十四岁那年风吹竹林她环住她的身子教她练剑。 她想起十八岁那年她们一起出征疆场血战八方。 她想起二十岁那年因为谢韬之死她趴在她怀里哭的像个孩子。 她想起二十五那年她在她身下婉转承欢一夜春风妒。 她想起许多早已忘却的过往,那些深埋在骨子里的爱意。 我爱你犹如左手爱右手,触摸到的时候没有感觉,到了割舍的时候却是切肤之痛。 “第二杯酒敬家姐,自小一起长大不曾离弃,伴我左右护我半生无忧,愿有岁月可回首,且以深情共白头” “去年刚埋下的酒,你就这么急着喝?” “只是想尝尝,若是好喝今年再酿几坛,刚好梨花也开了” “只是有些舍不得这院子,还有树下那几坛酒” “这次回去看看就走不多待,这院子咱们不卖就留着,随时来住都行” “我知道女子相爱有悖世间伦常,可黎浅一生无依无靠,只得她一人怜惜,求师傅成全” 夜阑突然跪了下来,双膝触地发出一声闷响,是她明白的太晚,黎浅的爱从来不言语,就像春雨润物细无声,其实她爱夜阑不比夜阑爱她少。 南音吓了一跳慌忙去扶她却发现那人背对着她,肩膀不停抖动。 她微微松了一口气,能哭出来就好,憋在心里迟早要出事。 那一夜的奕剑听雨阁,萧声如泣如诉,响了一整夜。 后来年年如此。 在黎浅离开她的第三个年头,夜阑搬回了从前她住的厢房,辞去了门中大半事务,西辞慢慢长大他资质不错又肯努力,因而很得人心,夜阑便乐的逍遥。 一日她从山中搬回了一颗梨花树栽在庭前,正在培土的时候,身后有风声传来,她回过头去见是南音便不奇怪。 这三年来她几乎天天往奕剑听雨阁跑,起初门中众人都对她喊打喊杀,后来见她天性活泼又不伤人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他们都知道自从黎浅离开后,夜阑便很少笑了。 “三年了……你还是忘不掉……”南音的眼中有轻愁,早已不是天真烂漫的狐妖了。 夜阑没有说话,又铲起一捧土培在树根上,拿袖子抹了抹额头上的汗,一双洁白如玉的手递过来素白手帕,她楞了楞,接过来低声道谢,又忙着干活。 十六年相守相知,岂是一个忘字那么容易,空气里丝丝缕缕都是她的气息,她早已没有那种痛彻心扉的感受,只是连呼吸都痛。 南音有些失望,转身想离开,又顿住脚步,“那个……我今晚渡天劫……若是能渡劫成功便能褪去妖身了” 夜阑点点头,“恭喜” 她不是不知道南音对她的心思,只是她前半生用来爱一个人,后半生用来想一个人,青梅枯萎,竹马老去,她再也喜欢不上任何人。 只要黎浅安好她便足矣了,哪怕只是远远念着她,你记得我的好,或记得我就好。 晚上狂风大作,倾盆大雨夹杂着电闪雷鸣,夜阑已经躺下了又有些不放心,披衣起身挑灯出门去看今天刚栽下的小树苗。 远处山间更是黑云滚滚,闪电犹如银蛇一般蜿蜒而下,夜阑想了想又纵起轻功往密林深处飞去。 又是一道天雷劈下,原本打坐调息的南音身子一歪,唇角溢出鲜血,差点一头栽倒在地。 神智有一瞬间的不清明,脑海中浮光掠影般地闪过些什么,她摇了摇头,咬牙让自己清醒一些。 七七四十九道天雷劈下,南音就能褪去妖身,从此天地同寿了。 夜阑抱剑倚树而立,静静看着她一次次被天雷击倒又一次次爬起来,唇角浮起一丝浅淡笑意,倔强起来倒是和当年的黎儿有的一拼。 “咳咳……”南音低低咳嗽了两声,头痛欲裂让她情不自禁地抱住头把整个人缩成一团,好像有什么东西要炸出来了…… 最后一道天雷阵阵有如巨龙,携雷霆之势呼啸而来,南音头痛欲加剧烈,她想躲却已然无能为力。 天雷过后,一片死寂,夜阑这才有些担心从密林里走出来,南音动了动,看来还活着。 “夜……夜阑……”南音气若游丝,眼神却一派清明,就在刚刚她想起了一些事,她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她。 夜阑顿住离开的脚步,转身看着她,南音苦笑,又低低咳起来,“若是刚刚我躲不过天雷,你会不会出手救我?” 夜阑沉默,也许会吧,但那只是出于朋友不想见死不救,这样残酷的答案,她并不想告诉她。 南音其实早已知道答案,她只是做个试探,而这答案其实她也早就明白,人就是如此,自欺欺人。 夜阑转身离开,被人叫住,“夜阑……” 南音有些欲言又止,就在刚刚天雷机缘巧合之下竟然解开了长生决的封印,也不知这是好还是坏。 黎浅走后这三年,夜阑的变化一点一滴她都看在眼里,从悲痛欲绝到慢慢平静,不是说不爱了,而是她将所有思念都埋在心底,靠着回忆过活总好过连思念都无处安放。 -- 第23页 夜阑皱眉,有什么是需要南音对她欲言又止的呢? 当年她让南音留在奕剑听雨阁保护黎儿,后来黎儿出嫁她回来后南音什么也没说,她还曾用法力试探过南音不是刻意隐瞒,那必是另有隐情! “你告诉我,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南音从怀里掏出另一截染血的玉镯缓缓放到她手里,“其实和你师傅告诉你的那些话一样……只是……”她顿了顿,作为一个局外人想起当年的往事也是红了眼眶。 “只是……她宁死也不愿嫁给七弦” 夜阑退后两步,脸色瞬间苍白,一瞬间心如刀割,她曾以为这颗心再也不会疼不会动,她曾以为她接受不了的是她离开她身边,原来她真正接受不了的是那人从此离开人世,连思念都无处安放。 黎浅离开她身边,她可以想象她过的很好,那个男人爱她如命,可是原来这一切都是假象,她抛下她一个人在尘世流浪。 你怎么能这么残忍? 怎么能抛下她一个人! “她在哪?!带我去找她!”夜阑眼眶泛红,疯了一般摇着她的肩膀。 南音缓缓闭目,有清泪划过脸颊,“跟我来” 黎浅埋骨竹林深处,一捧黄土掩芳魂,无碑无墓坟头枯草无数。 从来都是铁骨铮铮的夜阑,连哭泣都毫无声息的夜阑此刻嚎啕大哭,像个无助的孩子跪倒在地。 南音想去安慰她,最终只是默默收回了手陪她一起跪着。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等我……为什么要留我孑然一身……”夜阑用手去拔掉坟上的荒草,眼泪大滴大滴地跌落在泥土里。 她的黎儿,生前那么漂亮的姑娘,怎么可以躺在这里连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她饿了渴了累了连个可以依靠的肩膀都没有,哭了没有人为她拭泪,她会害怕,她又怎么忍心抛下她一个人在尘世流浪。 黎儿……我来陪你…… 夜阑拿起剑,寒光出鞘,利刃一闪而过,南音惊呼一声扑上去死死压住她的手,然后利落的甩了她一个耳光。 “我如果是黎浅我他妈的也要离开你,没出息!”她狠狠数落着,一边又红了眼眶,“她最后告诉我要你好好活着,她到死都在念着你!你活着才是对她最大的安慰” “我不信……我不信……这不是真的……”夜阑发疯般地甩开她的手,扑到坟堆上用手去扣干硬的黄土,鲜血淋漓。 南音不忍再看,她流着泪缓缓道:“她活着的时候你欺负她专横霸道,她死了你也要让她不得安生么……” 夜阑一下子怔住,双手想抓住些什么,却只有一捧又一捧的黄土。 她缓缓站起身,把自己的剑插在她的坟头,“我曾说过要带她仗剑天涯,逍遥江湖,在她有生之年我没做到这个承诺,如今我带着她去流浪” 夜阑从自己衣摆上撕下一角,抓起一捧黄土包好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 “我走之后麻烦你替她立个碑,”她眼神苍茫辽远,透过晨曦微亮的天空好像望见了那一年的江南,佳人巧笑倩兮。 “就写……爱妻黎浅之墓” 后来南音再也没有见过她。 作者有话要说:  要完结了,有点舍不得,夜阑和黎浅是我目前为止最喜欢的两个人物,从前我也如小时候的黎浅一样胆小怯懦,于是有了书中的黎浅,后来我希望有个人无论天崩地裂都挡在我身前,无关风月,只要有个人陪着就好,于是有了夜阑,接下来是一部长篇,希望继续有人看,不要点击不求收藏只想要各位看客的评论,起码让我知道辛苦写出来的文有人在用心看,如果有机会把这本书出成广播剧就太好了,求各位编剧策划大大爱我!!! 上一章锁了……于是重发,求保佑 ☆、终章 失去黎浅的第四年春天,夜阑又回到了江南,那所从前居住的小院还在,院墙上的长青藤更加浓密茂盛,梨花也开了,微风拂过雪白花瓣纷飞,她轻轻推开院门。 “嘎吱——”一声轻响,光阴好似打开了一扇窗,那年的江南春暖花开,黎浅白衣乌发,指着院中参天大树道:“这梨花好漂亮,我想住在这里” 夜阑微笑点头,眸中有宠溺“好,你说住哪就住哪” 她轻轻闭上眼,再睁眼的时候院内一片空寂,只有清风摇落梨花落在她肩头,夜阑走到树旁坐下,轻抚它凹凸不平的树干,低声道:“你是不是也在欢迎她回来?” 院内石桌落满了灰尘,窗柩上爬满了蜘蛛网,夜阑坐了一会儿又站起来打水收拾屋子。 若是黎儿回来她那样爱干净的人,一定也会喜欢窗明几净的家。 过年的时候,她当铺的掌柜知道她独身一人于是请了她去喝酒,夜阑没有拒绝这好意。 到了掌柜家里的时候,老板娘正在厨房炒菜,也是一样的布衣钗裙忙进忙出,含笑招呼他们:“来了啊,快坐!” 夜阑突然就红了眼眶,她忙含糊地应了一声,转过身去拭泪。 我从没有刻意想起你,你已经深入骨髓里。 “小叶这次回来怎么一个人,你妹妹呢?” 为免去不必要的麻烦她当初化名叶阑,老板娘一边给她夹菜一边道。 夜阑埋头吃饭,灯火昏暗没有人看见有泪珠悄悄滑落脸颊,她扒了一大口饭进嘴里,满嘴苦涩。 -- 第24页 “啊……她啊……家乡有点事便没来……过些日子我便也去找她了……” 掌柜的没说话,又给她斟了一碗酒,他走南闯北洞悉世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原来这世间大抵也是没有什么永恒的。 快到子时的时候夜阑告辞回家,月色明亮,焰火盛放,爆竹声噼啪作响,她一个人踉踉跄跄踏过青石板推开院门。 多么希望开门的那一刹那,有人在树下埋酒等她回家,可是只有满院子孤冷的风,连梨花都谢了。 对了……还有酒,她跑到树下开始挖土,埋的真深啊,夜阑双手都沾满了泥土才从地下抱上来两坛子酒。 青瓷酒坛上被人用红泥小心地密封好,夜阑拍开顿时酒香弥漫,当初新酒初埋,如今已是陈年老酒。 原来她离开了已经那么久…… 夜阑斟了两碗出来,又在树下石桌上摆了碗筷,“黎儿,今日是我们成亲的日子,咱们不醉不归” 她扬手一饮而尽杯中酒,又将另一碗酒洒在了树下。 “当初我笑你太过心急,如今八年过去,这酒如此醇厚,当真好喝的紧” 她眼角有清泪,却还是言笑晏晏,今日是大喜之日她可不能哭鼻子。 “怎么又哭了,嗯?”夜阑拉着她的手在院中放烟火,回头一看那人眼底有晶莹泪光闪动,把人拉到自己身前哄着。 黎浅吸了吸鼻子又笑开,“没事,只是觉得这烟火虽美却只是浮光一瞬” 夜阑低头很认真的看着她,“烟花易冷,我心不改” 这情话让人脸红心跳,黎浅又觉得眼眶发酸,夜阑刮了刮她的鼻子,“大喜之日,不许哭!” 恍惚之间她仿佛看见黎浅在对着她巧笑倩兮,白衣胜雪,不染纤尘。 然而她伸出手去却只抓到了一片虚无。 原来只有喝醉了才能见到你…… 于是那一夜酒香弥漫,经久不息。 春节年假过后,夜阑还是没来上工,掌柜的跑去她家一看,院门也落了锁,不由得轻叹一声。 那一年的冬天幽州雪下的很大,几乎滴水成冰,太阳刚露头的时候,女人便端着木盆出门,北风呼啸,她顶着寒风在河边洗衣服。 女人已不再年轻,面容有风霜,腿脚似乎有些不便,走路一瘸一拐。 她在河边有人凿开的冰洞旁小心翼翼地蹲下,一双手冻的通红,满是冻疮。 寂静的天地间只有女人捶打衣服声的啪啪声。 太阳初升的时候,有个小小的身影踉踉跄跄地往河边跑,一边喊着:“娘亲,娘亲” 女人听见声音回头,朝暮一张小脸冻的通红,她在衣服上擦了擦手才抱起她,“怎么起的这么早,不多睡一会儿” 女人衣着单薄,这孩子却是从上到下裹的严严实实,可见对这孩子极好。 “娘亲辛苦,我也不偷懒”朝暮嘟起小嘴,声音软糯,“娘亲快回家,热水已经烧好了” 女人有些心酸,这孩子还不及灶台高,也不知是怎么爬上去烧水的。 夜间风雪更大,简陋的小木屋被风吹的摇摇欲坠,女人有些担心又点亮了煤油灯打算起来看看,朝暮揉了揉眼睛也醒了。 “娘亲,你去哪?” 女人回身搂住孩子,轻声哄着:“乖,暮暮先睡,娘亲出去看看” 孩子到底年纪小,点了点头又睡下了,女人心里却有些忐忑,这小木屋是她和孩子唯一的安身之所。 女人打开房门风雪瞬间倒灌进来,她低咳了几声,赶紧抵上门。 她正准备从柴堆上捡起几根粗壮的木材修补门窗的时候,院门口突然传来几声低沉的敲门声。 女人吓了一跳,这三更半夜的该不是歹人吧…… 敲门声越来越急促,女人的身子抖如筛糠,不知是吓的还是冷的,她转头看了一眼屋内亮起的灯光,暗暗给自己打气,家里还有个孩子,她不能胆怯。 于是从地下捡起一根粗壮的柴火拿在手里,低声问:“谁啊?” “路过此地,风雪太大实在不能走了,看见有灯火这才过来打扰,万望能收留一晚,明早就走” 风雪交加这声音虽低沉,女人侧耳细听还是听出来了来人是个女子,微微放了心还是将木棍拿在手里去开门。 来人戴着风帽看不清面容只依稀从身形可辩是个女子,夜阑微微一低头,抖落了满身风雪。 “深夜打扰,实在抱歉” 女人摇了摇头在前边带路,走路似乎有些不便,夜阑观察着,居然是个跛子。 “寒舍简陋,也没有什么吃的,只有几口热水先暖暖身子吧” 风雪之夜只要有人肯收留便是好的,夜阑哪里还会在意这些。 烛火摇曳,她接过女人手中的茶碗正准备道谢的那一刹那看清了她的面容,猛然一惊,手里的茶碗砰地一声跌在了地上摔的粉碎。 “黎儿!你还活着!你还活着对不对?!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一个人……我找你找的好苦……哪里都没有你……江南我们的家里也没有你……我以为……我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了……” 她紧紧抓着女人的手,泪流满面,女人似乎有些被吓到了,脸色苍白往后退了几步。 身后的床上传来响亮的哭声,原来是朝暮被吓醒了,她一边哭一边喊着:“坏女人,放开我娘!” -- 第25页 女人也吓坏了,一把甩开夜阑的手扑到床上紧紧抱着朝暮,自己浑身发抖却还是低声安慰着孩子,“别怕……暮暮别怕……娘在……” 夜阑如遭雷击,面色一瞬间变得惨白,她的容颜未变只是苍老了许多,原先的声音珠圆玉润犹如珠落玉盘现在却低沉喑哑了许多,身体也有残疾……这些通通都不重要,只要她还活着就好,可是为什么她会多出个孩子,她的眼底有陌生有戒备有恐惧,唯独,没有爱。 女人见她杵在原地半天不说话,眼底各种情绪翻滚最多的还是哀恸,不知为什么她的心底也是一痛。 “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不是你说的那个什么黎儿……” 朝夕相处十六载,她怎么可能认错,就算音容笑貌变了,那种举手投足间的气质那种熟悉让人安心的感觉,她化成灰她都认得。 “不……不可能……黎儿……是我……我是夜阑……”她从怀里掏出一截断裂的玉镯本来想递给她,却在看见她怀里瑟瑟发抖的朝暮时又生生止住了脚步。 “就算你不记得我,这个镯子你还有印象么,你曾经贴身带着的,你最喜欢的东西” 女人只看了一眼便缩回头去,这个女人身上有种莫名的熟悉感说不清是怕还是什么,让她只想逃。 “我不认识……我不叫黎儿……”她嗫嚅着开口。 夜阑好似全身的力气都被抽掉似的,一瞬间天旋地转,她只有紧紧扶着桌子才不让自己倒下。 原来真的伤到再也不愿意记起她了么,于是抹杀掉她们之间的一切,忘的一干二净,她还是黎浅,只是再也不会爱她。 女人见她神色有恙面如死灰稍稍放下了一些戒备心,壮着胆子问:“你没事吧?” 朝暮也有些好奇地从她怀里拱出小脑袋打量着这个陌生的来客,衣衫单薄风尘仆仆,大约和娘亲差不多年纪,只是神色好憔悴,眼眶都是红的。 夜阑摇摇头,看向朝暮,“这是你女儿?” 女人楞了楞,咬唇想着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半晌她低头看着怀中的孩子轻声答道:“嗯,夫君过世五年了,这是他的遗腹子” 黎浅离开她的那一年她刚刚二十八岁,如今她在外漂泊五年,这孩子看起来三四岁的样子,时间上刚好对的上。 “这小屋子不结实,我去找点木材来帮你们修补修补”夜阑转身有泪水划过脸颊,被北风一吹刮的生疼,然而这痛始终抵不上心里万分之一。 女人愣住了,似是没想到她会主动提出来帮她们修补屋子,怀中的朝暮拉了拉的衣袖,“娘,她好像不是坏人” 女人点点头,除了刚开始有些过激的行为外好像也没做什么伤害她们的事。 “你快睡,娘出去看看”女人把孩子哄睡着之后,就又披衣下床去了厨房。 她咬牙从草垛里掏出仅剩的两个鸡蛋,想了想又放回去一个,还是留一个给暮暮补补身体吧。 将铁锅刷洗干净又倒了小半锅水进去,冬天里只有白菜她淘洗干净放在一边,待水开了才把挂面放进去,做了一个简单的鸡蛋面。 夜阑看着面前热气腾腾的鸡蛋面红了眼眶,眼泪大滴大滴砸下来掉进碗里,女人有些慌了。 “你是不是不喜欢吃面啊……”她神情有些窘迫,一双手无意识地绞着围裙下摆。 “家里只有这个了……你别嫌弃……” 夜阑拼命摇头,顾不上烫大口大口吞吃着面,这是她一生吃过最好吃的东西,没有之一。 她还活着,还能跟她说话,还会在风雪夜拿出家里仅剩不多的粮食为她下一碗滚烫的鸡蛋面,还有什么好奢求的啊。 这是她心心念念了十六年的人,是她跋山涉水上穷碧落下黄泉也要找到的人,纵使她容颜衰老腿脚不变还有了孩子,可她依旧是她爱的那个黎浅啊。 过去的事忘了就忘了吧,那样痛苦的回忆让她一个人承担就好,就在这一刻,她突然做了一个决定,她不想再漂泊了,她要留下来守着她们母子,一辈子。 全剧终。 作者有话要说:  我写这本书的时候,有很多地方虐到我,比如中秋节那晚夜阑对黎浅许下的承诺,又比如黎浅宁死也不愿嫁给七弦最终选择同归于尽,然而真正让我落泪的只有她们成亲那晚以及这一章,本来的设定是黎浅从此不在人世,而我私心里也许是太过心疼这个妹子,于是给她这个结局,不算美好,但是也不算太悲。 至于夜阑,成长是需要代价的,这代价就是她失去黎浅两次,最后一次终于找到她。 不行……越写越难受,宝宝要去歇会儿,感谢一路走来看文的小伙伴们,第一次发文就得到如此大的支持和鼓励,真的受宠若惊,明天还有一章福利番外,休息几天后开新坑,敬请期待。 ☆、番外 日暮苍山远,远处积雪成堆,转眼夜阑来到这个家里已经一年,她在镇上找了一份打铁的工作,别看她是个女子却有几把子力气,打出来的武器锋利又趁手,因此这个家里情况好了很多,母子二人从入不敷出到勉强糊口,不是不感激的。 眼看这太阳快下山了,那人还没回来,以往不会这么晚的,黎浅有些着急,朝暮从屋子里跑了出来扒住她的胳膊,“娘别急,我去村口看看” 这些年她的腿脚愈发不便,冬天的时候更是疼痛难忍,夜阑的一半工钱几乎都花在了求医问药上,眼看着朝暮也快到了启蒙的年纪,她不忍心将所有重担都压在夜阑的肩上,于是天气好的时候也会替人做些缝补浆洗的活计,挣几文铜钱。 -- 第26页 黎浅看了看暗下来的天色点点头,放下手里缝补的衣裳,“嗯,你去看看也好,别跑远了,就在门口瞅瞅就成” 日子虽然清苦,但好在女儿懂事身边也有人陪着,倒也不算难过,黎浅颇有些欣慰。 想起刚来幽州那段日子天寒地冻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真是好太多了,她从来都是容易满足的人。 “坏蛋!坏人!放开我!”门外有小孩子哭声传来,黎浅以为是夜阑回来了又在和朝暮闹着玩,略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多大个人了还喜欢和小孩子计较…… “饭已经做好了,别闹了快回家吃饭了”她提高嗓音喊了一声,院门咣地一声被人粗暴地推开。 满脸横肉的男子手里拿着明晃晃的钢刀,一只手提着朝暮,那刀就架在她的脖子上。 “把吃的和值钱的东西拿出来,不然这孩子可就……”那人怒声低喝,黎浅腿脚一软,差点瘫坐在地,眼眶含了泪,“好汉饶命……放了我孩子吧……今年年景不好……家里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了……” “少废话!大雪封山几个月了,若是收成好,老子还用得着来打劫!” 那人逼近她,钢刀压在朝暮脖子上又近了几分,朝暮疼的小脸满是泪花,哭的一抽一抽的,“娘……娘……我害怕……救我……” 黎浅心如刀绞,也红了眼眶,哆哆嗦嗦站起来,全身都在发抖,“暮暮别怕……娘在这……娘一定会救你的……” 从来没有这么盼望过那个人回家,好像她在就有了依靠有了主心骨,有了遮风挡雨的屋檐。 你为什么还不回来…… 那人见她半天没有动作,神色更加狰狞,“大不了连你一块儿杀,老子自己进去找东西!” “不!好汉饶命……只要你放了我孩子你要什么都可以……”黎浅踉踉跄跄往屋里走,四处翻找着钱匣子。 她在枕头下摸到那截断裂的玉镯,想了想又放了回去,这是夜阑很重要的东西,她不能把它交给任何人。 那人见她迟迟不出来,满是不耐烦地提着朝暮也进了屋子。 黎浅哆哆嗦嗦把找到的几吊铜钱以及两块碎银子交给他,“家里只有这些了,你把孩子还给我……” 她不知哪来的勇气伸手去夺,男人一把推开她,她一个趔趄摔在地上半天没有动静。 “妈的,打发叫花子呢!”男人紧盯着她的身子,眼里露出淫邪的光,这女人虽然是个跛子却有几分姿色,抢不到钱抢个女人也不错! 他把朝暮扔在地上,走向黎浅把她从地上抓起来去撕扯她的衣服,朝暮大哭又爬过去抱住他的腿,“坏人!你这个坏蛋!你要对我娘干什么?!等夜夜回来有你好看!” 男人一脚踹开她,“去你妈的,老子看上你娘是你娘的福气,再啰嗦老子连你一块儿上!” 黎浅拼命挣扎,又担心朝暮,不知不觉早已是泪流满面,夜阑……夜阑为什么你还不回来? 她缓缓闭上眼,心如死灰,却听见一声惨叫,原本躺在她身上的男人无声无息地滑了下去,圆睁的双眼瞪若铜铃,死不瞑目,背上插着一把明晃晃的钢刀,鲜血溅了她满身。 夜阑犹如一尊杀神,脸色冰寒,黎浅楞楞看着她,吓的四肢冰凉。 杀人的时候她顾不了多少只来得及捂住朝暮的眼睛,却忘了现在这样的黎浅只是个武功尽失的普通人,甚至比常人还孱弱,让她看见这样血腥的一幕实在是不应该。 夜阑有些后悔,却在下一秒热泪盈眶,黎浅主动扑上来紧紧抱住她,滚烫的泪水流淌进她的颈窝里,突如其来的拥抱让她一颗心又惊又喜又酸又涩。 这一年来虽然她留在这里与她们朝夕相处但是黎浅从来没有对她表现过亲近,就连牵手都没有更何况肌肤相亲,耳鬓厮磨。 “你终于回来了……差点……差点就……”黎浅抱着她哭的哽咽,夜阑的心也揪成一团,轻拍着她的背低声哄着:“别怕,有我在,我会保护你和孩子” 黎浅也不知道为什么发生危险的时候第一时间脑海里出现的就是她,为什么只要她在自己就觉得很安心,为什么可以毫无防备地在她怀里泣不成声…… 为什么可以任由那人紧紧搂着她,任由她滚烫的唇落在自己的脸颊,她只知道她并不想放开这温暖,她只知道在她身边很有安全感,那个人明明不高大却能给她和孩子一个家。 朝暮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呜呜呜,娘,夜夜娘亲……暮暮好害怕……” 黎浅腾地一下红了脸,她在干嘛……怎么可以和夜阑……还让孩子看见……她想上前一步抱起朝暮好好哄哄,这孩子今天也是吓坏了。 夜阑却先她一步抱起了朝暮,指尖戳戳她哭的通红的包子脸,“你叫我什么,娘亲?” 以前这孩子都是连名带姓的叫,心情好哄高兴了最多也是夜夜,夜夜的喊着。 朝暮抬眼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黎浅,又低下头来小声道:“你救了我娘,就是我们家的大恩人,你和我娘差不多大总不能叫姐姐吧” 夜阑这下真的是喜出望外了,她转头抹掉眼底的水光,“对,没错,以后我也是你的娘亲” 朝暮还是有些害怕,黎浅便哄着她睡觉,夜阑把尸体拖出去随便扔到哪个雪堆里,又回厨房开始准备晚饭。 -- 第27页 过了一会儿黎浅也进来了,夜阑放下手里的柴火赶紧扶她坐下,“暮暮睡着了你也睡会儿吧,待会儿饭好了我叫你们” 黎浅摇头,咬着唇有些欲言又止,夜阑有些担心,“是不是哪里伤着了,我去找个大夫来!”说着就要往门外走,黎浅一把拉住她,脸色微红,“天都黑了,你上哪去找,今天的事……谢谢你……” 夜阑摆了摆手,“你说的什么话,保护你们是天经地义的事”她顿了顿看见黎浅冻的通红的手拿过来揣在怀里暖着,黎浅脸上发烫想抽回手那人不让。 “幽州人烟稀少又天寒地冻的,跟我回江南吧,我虽然是个女子但是有力气能干活,我可以照顾你们娘俩一辈子” 她神色认真,不似在开玩笑,琥珀色的眸子里很清晰的倒映出她的倒影,眼中柔情让黎浅红了脸,她嗫嚅着开口:“可……可是……我不是你一直在找的人……如果我是……我为什么想不起从前的事……我觉得你很熟悉……我……” 夜阑低下头吻住了她,黎浅瞪大了眼,理智告诉她应该推开她,然而却慢慢沉沦在这个温柔的吻里,夜阑小心翼翼像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从前的她专横霸道对她的占有欲多过于爱,现在她慢慢学着包容理解。 在我二十八岁那年我失去我生命中最宝贵的东西,时隔六年我终于又找回了她。 世间所有相遇都是久别重逢,她是不是黎浅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她还活着我们还在一起。 良久,夜阑放开她看她脸色潮红,又忍不住低头去亲她的脸颊,“想不想的起来没关系,我不会离开你” 黎浅有些欲言又止,如果真的决定在一起那么有些事情是不是应该告诉她,她咬唇嗫嚅着开口:“其实那个……暮暮并不是我的亲生孩子……四年前我刚到幽州的时候她孤零零一个人裹着襁褓躺在雪地里,那个时候我也独身一人,我想这是上天赐予我的礼物于是把她抱了回来……” 夜阑心下感动,她是怕她介意这个孩子的存在,就算她再也记不起从前的事,就算她并不爱她,可是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她已经陪她走过了十六年还有下一个十六下个十六年,总有一天,黎浅会明白这爱。 “从今以后,她是你和我的亲生孩子,若我在必不会再让你们受一丝委屈” 她不知道当初黎浅武功尽失,经脉尽断是怎么活下来流落到幽州的,那必是一段痛苦不堪的经历,不如不问,现在这样就很好。 哪怕她已经忘了她,哪怕就算这个孩子是她亲生的,她前半辈子用来爱她,后半辈子用来守护她。 你才是上天赐予我的礼物,就像你给这孩子取名朝暮一样,必是希望有人能陪你走过人间春转秋度,朝朝与暮暮。 我再也不是什么仗剑江湖的大侠,你想要的岁月静好,现世安稳我都会给你。 光阴吝啬,一世能遇你几回合,纵使上穷碧落下黄泉也要留在你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今天更的很晚,出了一些事心情不太好。 至此,这本书总算能画上一个并不圆满的句号了,写文的过程酸甜苦辣总算都熬过来了,也曾失落失望怀疑过自己不够优秀,然而各位大大的评论才是支持我走下去的动力,谢谢!大么么~送给你们!咱们下个长篇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