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无限游戏和对家恋爱了》 第1页 [GL百合] 《在无限游戏和对家恋爱了》作者:铃舟【完结+番外】 文案: 风光鼎盛的影后夏千阑有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在每月十五号的夜里,她都会被神秘力量拉进直播逃生游戏。 异域古楼里鬼魅横行,凄清山庄中丧尸出没,灵界向人们展示着血腥残酷的一面,一场场惊心动魄的逃生之旅在荧屏上演。 她最讨厌的流量小花乐玉珊在外走的是身娇体软路线,在逃生时跟在她的身后抱大腿捡漏。夏千阑日夜盘算想甩掉这个尾巴,直至一场加强关卡里,杀人魔冷冽的刀锋让她也无可奈何时,另一名忽然出现的女子与她打出组合技,横扫一切。 英姿飒飒的神秘女人回过头来,是乐玉珊那张讨厌的脸。 “限时三秒,合作的报酬是亲我一下,愿意吗,阑姐?” ** 要说圈内最势同水火的关系是哪两位,非夏千阑和乐玉珊莫属。 乐玉珊倒贴吸血不断,在夏千阑的反黑站被挂的“战绩累累”。包括不限于砸钱跟影后演对手戏却拖累夏千阑NG十几次、在七夕公然戴上代言对家的戒指艾特夏千阑挑衅…两家粉撕到天昏地暗,正主关系不和更是公开的秘密。 某日某节目刻意拉二人炒CP,就在粉丝撕到不可开交时,却见最近狗仔偷拍视频流出。荧幕前清冷高高在上的夏千阑将乐玉珊牢牢圈在怀里,咬牙切齿问: “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官宣?” “那得姐姐先回答我的问题,”乐玉珊笑得灿烂明艳,“姐姐是喜欢我抱腰还是抱大腿?” CP:傲娇A飒大佬影后×娇戾戏精疯子美人,双御姐,双初恋,HE 【阅读须知】 1、两个女主非完美非善良人设。 2、明撕暗秀型情侣,主攻视角,前期受追攻后互宠(无火葬场)。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欢喜冤家 搜索关键字:主角:夏千阑,乐玉珊 ┃ 配角:接档文《分手后和情敌被迫营业》 ┃ 其它:同类型《最强反派拯救计划[无限]》已完结 一句话简介:对家总在无限副本黏我怎么办 立意:退一步海阔天空,携手共进,变成更好的自己 # 末日山庄 第1章 黎明游戏 六月十五日,晚上九点。 外面雨声阵阵,“金曜石奖”的颁奖大厅里灯火通明,无数俊男靓女的容颜在聚光灯下摆出标准的公式化笑脸。大厅的最前方伫立着两名主持人,一者微笑着调出下一张画面,一者高声念着颁奖宣言。 “她是人们心中最为百变的‘魔女’,是回眸一笑烙印在无数人心头的人间黑天鹅,是连续三年当选‘盛世美颜奖最佳得主’的年轻花旦——乐玉珊!” “获得‘金曜石最佳’的是乐玉珊女士,下面有请乐玉珊上来领奖!” ——话音刚落,像是一颗小小的石头投入了水中,只泛起一些不惊人的涟漪波澜,阻绝了所有的窃窃私语。原本那些谈论的声音都在瞬间停息,片场,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 主持人或许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颁奖却没人来领取的情况,慌忙清了清嗓子又读了一遍乐玉珊的名字。 这一回,他把声音特地拖得比较长,一双小眼睛在满座的片场中竭力找寻,试图寻找到乐玉珊的身影。 只可惜偌大一个片场内并没有他所想见到的那位,这样一个巨大的尴尬让主持人急得握着提词本的手都有点发颤。 在其他人看不见的角度里,他又悄悄地低下头去看了眼,确定上面写的是“乐玉珊”无误。当时在准备稿子的时候他还和同事吐槽过人家领奖时都能念点过往的丰功伟绩,乐玉珊这个花瓶也不知是傍上了哪个大腕才黑幕拿到的奖项,害得他只能在颜值上夸几句。 等了大概有一分钟,虽然台下的艺人或是工作人员都有着绝佳的临场素质,但还是忍不住有悄悄勾起唇角憋笑的。 上面哪怕有空调直吹,主持人也是汗流浃背,心中恨透了难得混到一个奖项还不来领取的乐玉珊。 “下一个,秦威……” 靠在柔软座椅上的夏千阑毫不掩饰地冷笑一声。 她生着一张过分明艳的浓颜系面庞,高挺的鼻梁与弧度优美的唇线都有点欧风御姐的味道,配上贵气的妆容攻击性十足。 与刚才播报的空有美貌的小花乐玉珊不同,夏千阑童星出道,年仅二十六岁就双金在手各种奖项拿到手软,实力数据对比乐玉珊堪称屠杀。两人关系不和已经是个圈内公开的秘密,看到乐玉珊拿奖居然还不来领取,夏千阑自然是发怒嘲讽。 尤其是这乐玉珊的演技堪称烂出天际,是随便拽个路人都能比得过的程度,如果不是傍上大佬,连个最佳配角的提名都不配拿到。 夏千阑把手中捧着的金奖杯递给了旁边的助理,拒绝了一名男星帮忙提裙子的好意就踩着高跟鞋阔步向休息室走去。 虽然奖项已经领到,但毕竟颁奖典礼还没结束,当场离席的人他们都还是第一次见。后面的那些人都在窃窃私语,除了还没领到奖的人,几乎都丧失了对晚会的大半兴趣。 …… 坐在后台休息室椅子上的夏千阑脑袋一晕,感觉到世界的光和声正在渐渐离自己而去。 但与那花花绿绿富丽堂皇的现实世界脱离之后,迎来的是一道熟悉的声音。 -- 第2页 【检测到新的玩家登入游戏。】 欢迎来到【黎明游戏B+级副本末日山庄。】 【欢迎玩家[夏千阑]登入游戏,目前玩家人数(5/12)。】 眼睛有点酸涩的痛感,夏千阑睁开沉重的眼皮,漂浮在面前的是一张数据面板。 【姓名】:夏千阑 【等级】:A 【个人技】:溯回长锋(刀锋对对手造成伤害的瞬间让时光倒回一秒,会根据关卡不同有CD限制) 【危险度】:7(满分10分) 【社会地位】:双金影后(如果能通过本次游戏,您将重回颁奖典礼如愿以偿地拿到第三金) 面板在眼前消失后,五感回归,刺鼻的油漆味与腥臭争先恐后地涌入鼻腔,夏千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坐在一辆半旧不新的小巴车上,旁边的座位和脚底全是湿漉漉的黏稠水渍。已经风干了的白色油漆在车辆的中央空处涂抹成厚重的一块凝胶,整个车体显露出莫名诡异的感觉。 她身上做工精致的晚礼服变成了一身简单素静的白半袖和工装裤。 夏千阑猛地打了个喷嚏。 小巴车正在颠簸的道路上向前驶去,旁边的人吵吵嚷嚷,有在喊着停车的、有不断辱骂的,司机却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依旧木然地顺着路途行驶。 “妈的,这他妈是哪里,快放老子出去!”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拍综艺还是真人秀?我不想拍了,能不能放我出去!?” “你们倒是说句话啊,这是哪里啊?你们都是演员吗,我记得我刚才还在办公室里给老板敲辞职报告呢!” “我……” “我什么我,你说话啊!这到底是哪?谁把老子弄过来的!?” 不远处,刚刚揉着眼睛站起来的瘦弱学生话音未落却被一名强壮的男子从地上拎起,重重一耳光扇到了他的脸上。瘦弱学生徒劳地想要反抗,迎接他的却是呼啸而至的另一巴掌。 戴着眼镜的男生头撞到了满是脏污的座椅上去大口大口喘着气,显然是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来回答暴躁男的这个问题。当然,在座的所有人也都没法解释这个突然发生的离奇事件,直至眼前白光一现,的播报声在狭窄的内响起。 【三位玩家登入游戏,目前玩家人数(9/12)。】 凭空出现的一名女人刚一出现就跪倒在地上,却不慎碰到了那个暴躁男的腿,在他发飙想要抬脚就踹之前猛然尖叫一声,扑到了毫无防备的夏千阑怀里。 “咚!” 女人的体重并不算是轻若无物,再加上惯性的那一股冲力,夏千阑被撞得往后一靠,反应迅疾地用手撑了一下才没倒地。正恼怒着想把人给推开时,一股熟悉的香水味却飘进了鼻腔里。 定睛望去,果真看到了一双泪盈于睫的漂亮眼睛。 “夏、夏千阑?” 紧紧抱着她胳膊的女人惊喜开口,模样像是终于在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里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依靠般激动,一点都没注意到夏千阑渐渐冷下来的神色和毫不掩饰的厌恶,她声音颤抖,带着哭腔: “是、是你!千阑姐是你!我好想你!” “夏千阑……?乐玉珊?”一名看着像是白领打扮的女人喃喃念叨着这个名字,看向夏千阑的眼神里很快带了点怒气,“你们不会是在做什么综艺真人秀吧,我告诉你,侵犯素人的隐私权是犯法的,我没时间跟你们玩这个游戏,快把我送回去!” “还有你,”她又把矛头对准乐玉珊,毫不客气地直白骂道,“天天靠陪.睡拿资源的东西,小心我告你!” 旁边几个人看向她们的目光也不是很友好,显然是把这样的离奇事件当成是综艺节目组的恶作剧,开始七嘴八舌地争论起来。而夏千阑揉了揉脑袋,却一句话也没理会他们,只是一把推开了赖在自己怀里的女人。 夏千阑这一下子推得毫不留情,乐玉珊一下子跌坐在肮脏的水里,却依旧朝她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来。 夏千阑讨厌乐玉珊,有时候的讨厌甚至可以达到恶心的程度。 讨厌她不敬业还得硬要挂个演员的名头,讨厌她明明一米七的个子御姐脸的长相还非得走身娇体软路线,讨厌她每次在听说自己进了哪个剧组之后都要砸钱进来、凭借在艺考连合格线都过不了的演技拖垮整部戏。 但每当她毫不掩饰地表达出对乐玉珊的厌恶以后,对方总是会做出一副可怜兮兮受伤的神情来恶心自己。包括现在也是,纤长的睫毛上沾着欲落未落的泪珠惹人怜惜,只可惜现在已经是身处诡异的局面,并没有人有那个心情怜香惜玉。 随着白光一道接着一道地亮起,十二个人也渐渐凑齐。 系统同时播报: 【检测到12位玩家登入副本[末日山庄],本轮集结已完成。】 【故事背景:城市发生大型械斗事件,整个遭遇毁灭。你们是一群流亡的难民,富豪阿里斯先生在郊外世外桃源般的避暑山庄里邀请你们入住。你们感恩于他的保护,但表面宁静的山庄下实则暗流涌动。 只在夜间出行的生物、地下室内莫名堆砌的尸体发烂发臭,和平外表包裹的毒素在揭开以后会是怎样的触目惊心?1234,真假如何猜?1234,倒霉儿快来!】 【你们当中有一个女巫。】 -- 第3页 【本关为B级关卡,对道具将会有等级限制。游戏在十分钟后正式开启。】 忽然出现的一次次白光和凭空出来的司机、系统的发言组合在一起已经并不像是一个真人秀可以达到的手段,让那些原本以为是什么综艺在搞鬼的人全都渐渐地安静下来,开始惊慌失措地看待这一切。 这么多人当中,这些人们只认识家喻户晓的夏千阑和乐玉珊,因此把她们当做了现在惟二的精神支柱,忍不住朝这边靠近了一点。 之前还非常嚣张的女白领比起之前要平和很多,在几个人对视一眼,分别能够稍微冷静下来之后,女白领才清清嗓子开口: “千阑、珊珊……能不能告诉我们现在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在我跟你们解释之前,先答应我一个条件。”夏千阑并没有因为她忽然软化下来的语气而动摇丝毫,一双凤眼是与荧幕里外都截然不同的冷清。她嗓音平静,“如果我解释完之后你们还是不相信,大家分道扬镳,就不要在一起。” “这……” “你他妈的卖什么关子!” 几个新人倒也没想到她会是这样的态度,正在斟酌时,原本坐在附近的那个壮汉却猛地推开坐在前头的那个男高中生站了起来,举起的硕大拳头绽满青筋,重重地就要朝夏千阑的脸上砸去。男高中生尖叫一声起身就想逃离,结果在晃荡的车厢里踉跄了一下又跌回了座位上去。 ——但如他料想中的血腥暴力画面却并没有到来。 依旧稳稳当当坐在座位上的夏千阑伸出两只纤细的手指,在众目睽睽之下竟是地钳制住了男人的手腕,让他没法再前进分毫。随后用力向前一推,男人一头撞到了后面的扶手栏杆上,在小巴车的晃荡中猛地栽倒在地。 夏千阑从座位上站起,大步流星地走上前去,弯下腰去一把攥住了男人的领口向上提起。在他能够站稳拉开身高差距之前,忽然抬起脚来重重在那膝盖上一踢! 男人吃痛跪地,看着夏千阑是见了鬼一样的表情。 车厢内一阵寂静。 “现在可以听我说完了吗?你们现在已经浪费了三分钟。”她的声音依旧是平静无波,只是嘴角勾起的一抹淡淡玩味笑容让人有些不寒而栗,“B+级游戏的安全时间也只有十分钟而已。” “还有七分钟。” 见几人都老老实实地坐在原地没敢再乱动,就连刚才那个狂躁的大汉都坐到了离她比较远的地方,夏千阑才收敛了面上过于古怪的神色,言简意赅地说起。 这是一场以生死为代价的逃生游戏,名为“黎明游戏”。 所有人都是现实世界的人,但每当被选中之后,就会在每个月的固定时间来到这场生死游戏里博弈。这里没有回档重来,失败与退缩将会由死亡来终结,每一场都残酷得血淋淋。 每个人在通过第一次游戏之后就会获得开通直播的权限,届时有观众粉丝增长会能积攒更多的积分,而积分越多,就可以兑换更多的道具。不过像是新人第一次入场,除非有特殊的精彩表现,一般会系统被判定为炮灰,只能借着别人的直播零星蹭点镜头。 每一场游戏积累粉丝最多和最少的人都会得到相应的奖励和惩罚,不过这都已经是后面的事情了,夏千阑也没对这些人讲的太详细。不过每个新人在第一场游戏通关后都可以实现一个小心愿,只是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都是不定数。 这一场的新人总体素质并不高,能活到后面的估计寥寥无几,夏千阑也懒得浪费感情。 “你之前说你参加过几次,那在这里死了也就是真的死了?”女白领紧接着问,她平时对游戏没有任何的接触,最在意的就是这个问题。 夏千阑的回答依旧简短利落:“是。” 女白领颤巍巍“哦”了一声,双眸依旧带着浓浓的焦虑。 他们在车内看不到外面的场景,毛玻璃车窗像是被涂抹过一层厚重的灰泥,整个色调都是那种阴暗的灰蒙蒙,在视觉上只能带来朦胧模糊的压抑。 在紧张的等待中,时间一分一秒地慢慢划过,直至不断的颠簸终于到了头,视线里朦朦胧胧地出现了一道伫立在幽森阴暗中的庄园。车内的视野随着车辆速度变慢而稍微清晰了一点,在司机把车停稳之后,车辆猛地晃了晃,有几个新人差点都吐了出来。 “到站了。” 前面司机的声音仿佛是从另外一个空间遥遥传来一样,隔着不短的距离却听不真切。直至现在还有点不明就里的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只能先按照他的指示排成列走了下去。 这是一片看起来人迹罕至的深山密林,山庄与停车的地方隔着一段细窄的吊桥,黑夜里的月光呈现出一种令人难以用文字形容的油润光泽感,笼罩在被阴风吹得瑟瑟发颤的树林里。与现下的森然骇人格格不入的是一下车就听到的一阵悠扬笛声,有着安抚人心的魔力,从山庄那边断断续续传来。 “我们要不要……” 一个穿着高定西装的秃顶啤酒肚男人好像是想说“要不要进去”,但还没等他说完,那辆把人给送过来的破车就已经一踩油门往来时的路冲去,速度比进来的时候要快很多,直接断绝了所有人的退路。啤酒肚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现在发生的一切都太过于突然,他们前一秒都还在现实生活里做着彼此的事情,现在却莫名其妙地穿越到这样无厘头的世界。可真实的一切并不像是梦境或是什么人的恶作剧,眼下所有发生的,都没办法用科学来解释或解决。 -- 第4页 【游戏即将正式开始,请各位玩家尽快通过吊桥,进入阿里斯先生的庄园。三分钟后,吊桥将会倾塌,没有进入庄园的玩家视作放弃游戏。】 不等有人询问“放弃游戏”不进入庄园会有什么惩罚,一道不似人类的凄厉尖叫声忽而穿越重重林樾从远处的黑暗中袭来,盖过悠扬悦耳的笛音,撕裂了黑夜暂时的宁静。紧接着,一双双绿莹莹的眼睛从四周亮起,齐刷刷地朝这群不速之客望来。 “千、千阑姐……”夏千阑耳边一热,原来是乐玉珊紧张颤抖的吐息,“我们、跑吗……” 第2章 满墙的黄符 【[特别关注夏千阑已进入游戏],女神开直播了,大家快冲啊!】 【哈哈哈这次只有B,是阑姐正常水准十拿九稳的,爽了爽了】 【[您向玩家溯流刀客·夏千阑打赏了100爱慕值,目前该玩家在新秀榜排名第1。]】 【哎哟,还有笑面虎无极和矮修罗荒漠,无极上次进的本不是被他搞得几乎团灭了吗,我看这靠脸圈粉的女人能撑多久?这下子可好玩了~】 【前面的酸鸡就是见不得人好是吧?千阑女神明明是先靠实力再靠脸,人家半年时间爬到新秀第一是脸弄上来的?这种游戏有脸能让鬼对你手软?别了】 虚空漂浮的360度光球屏幕内,无数弹幕飘争先恐后地讨论着这一场游戏的输赢,还有押注的、吵架的在不断拉扯。新秀榜,是黎明游戏对新进入游戏半年内玩家的自然排行榜,由本身在游戏里获得的积分与观众的爱慕值组成,夏千阑在一个月前已经稳居第一。 那时候她参加的一次副本全员重伤,眼看着最终BOSS就要暴走团灭,夏千阑关键时刻技能升级,用几乎半条命的代价一人鏖战BOSS许久,最后一人救下全场,一举拿下极高的积分和人气。 优良的技术、明艳靓丽的面孔加上无可挑剔的身材,让夏千阑的人气不断飙升,每次直播都会有人慕名而来之后被圈粉。但这一场与她撞上了的还有两个高玩,无极和荒漠,也是个难缠的组合。 ** 末日山庄副本内,引领了一群瑟瑟发抖的新人走过吊桥以后,夏千阑无视周围四伏的虎视眈眈目光,头也不回地朝伫立在不远处的庄园门口走去。她边走边悄悄注意着后方的两名男人,那两人不怀好意的目光已经稳稳落在了她的身上,意味再也明显不过。 其中那个女白领在下桥的时候不小心绊了一跤,又高又瘦的男人无极立马把她扶了起来;瘦弱的学生仔双腿发软因为恐高不敢过去,也被无极安抚了好几句。在刚才短暂的时间内,这个惯会邀买人心的家伙已经让大多数人隐约把他当成了主心骨,高瘦的身躯与和蔼的面容都让他看起来别具亲和力,因此格外令人信服。 再往前去大约还有百米的距离,就是一座全然陌生的庄园。乌云密布的天空里,游蛇般的电光在穿梭游走,一场倾盆大雨有了快要降临的迹象。冷飕飕的风不断从对岸席卷过来,不远处的密林山脉里还有几声狼嚎若隐若现。 可想而知,如果继续在外面过夜会是什么样的后果,但里面的一切对于他们来说也是完全的未知数。在这样的不安惊慌中,夏千阑听到无极开口了。 “我叫无极,旁边这位是我的朋友荒漠,我们通过了好几次副本,算是资深玩家。我知道现在发生的一切对你们来说都难以消化,但时间是不等人的。你们很幸运地传送到了B而不是A级别的副本,不然可以说是有来无回。” 秃顶啤酒肚男人被吓了一跳,他还没能从刚才的狂奔当中缓过劲来就接连遭受了巨大的打击,于是颤巍巍地问: “B跟A有多大区别>拇婊盥适嵌嗌佟?br /> “黎明游戏分为C/B/A/S的副本,其中新人传送进来是除了S副本以外随机选择的>蟾攀?0%到20%的存活率。”无极耐心解释,“别这样看着我,这个存活率其实已经算是很高的了。当然,如果愿意跟我愿意听指挥,我可以保证你们的存活率提升10%左右。” 在面对生命的考验时,哪怕1%的存活率都是很大的诱惑,无极没把话说得太满,这样一来就更让那些人能信服。一时间除了夏千阑和乐玉珊之外的人全都走到了他的身边,夏千阑感觉到背后一紧,原来是旁边的女人可怜兮兮地拽住了她的衣角。 “那两位女士不愿意的话……”无极轻叹一声,小小的眼睛里闪过一道不可查的精光,“那就请自便吧。” ** 像是早就知道要有客人到来,西装革履的管家已经站在门口迎接,雾沉沉的天气让那张脸有些看不太清表情,但恭谦有礼的态度还是让几个新人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了点。 “各位女士、各位先生,阿里斯先生慷慨大方地邀请你们在他的私人庭院里度过四天安稳的时光。这栋庄园是阿里斯先生的个人财产,其中六楼是他的私人住所,阿里斯先生喜欢安静,希望大家不要去随意打扰。” 轰隆一声惊雷自天际滚滚落下,几乎是在同一瞬间,倾盆大雨也应声而降,把雾蒙蒙的世界再荡涤出一片水汽。悠扬的笛音仍旧是透过雨幕断断续续地传来,并且越往里声音越大,明显是来自于庄园里的某处。 那笛音仿佛是有着安抚人心的魔力,让原本有些焦躁的心情一下子就被抚平了。之前一直胆怯到瑟瑟发抖的瘦弱男学生推了推眼镜,忽然壮着胆子开口问了句: -- 第5页 “这座庄园里是有音乐家吗?” 本来还走在前面引路的管家闻言面色微不可查地稍稍一变,不过在他看不见的角度又很快恢复了正常: “是的,这里客居着最好的音乐家。但他不太喜欢在自己的创作中有人去打搅清净。这几天内还请大家听从安排,千万不要随便乱走动。后花园、六楼这两个地方别去。其他地方在得到与准许的情况下可以参观。” “到了。”踏着颜色鲜艳的地毯顺着楼梯爬上三楼后,管家指了指一排的卧房,“这是四天三夜里大家休息的地方,两个人一个房间,里面设备齐全,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可以按下床头的铃来喊我,我叫恩格。对了,我接下来还有些事情要做,你们可以去二楼最左边的房间里先拿一下水卡,这几天洗澡用。” 无极立马朝他道谢,后面几个依葫芦画瓢也连连鞠躬。恩格管家礼貌地回应之后就转身走了,等到听那脚步声离得越来越远了,一行人才小心翼翼地下了楼。 色泽鲜红的地毯被昏黄的灯光映照后仿佛是流动的鲜血般瘆人,狭窄的过道里走动时,显然是每个人都想到了这一点,脸色就有些不大好看。 与此同时,无极却还在状若无意般渲染着气氛。略微沙哑的声音在这样的紧张环境中是恐惧的最好催化剂。 “有些不干净的东西可能会在夜里出来,这个副本的主题我们得等到天亮慢慢摸索,死亡规则副本是不会说清楚的,只能自己猜测。等下先回去,进了房间夜里就别出来了……待会是两个人一起住的,第一个副本嘛,”无极故意拖长了音,任由悬念带来的恐怖气氛在人群中传播了片刻后才继续: “新玩家没老玩家带的话,就听天由命吧。” 装潢精致的房间门被缓缓推开来,坐在一张大桌子后头的老人似乎正在擦拭着什么东西,猝不及防听到开门声后如临大敌地把东西往后一藏,“哐当”一声闷响敲击在众人的耳膜上。 “来拿水卡?” 老人头也不抬地问了句,对自己刚才反常的行为并没有任何的解释。只是伸出一只蜷曲的手指勾了勾,示意他们上前来拿。 指望一直躲在自己身后畏畏缩缩的乐玉珊去拿东西肯定不可能,感受到女人颤抖的指尖后,夏千阑颇为厌恶地瞥了她一眼,在荒漠领完和她擦肩而过以后也上去领了一张。 这老头在说话的时候一直是低着头,皱纹横生的脸上辨不出表情,那夹在每一道褶皱里的,在灯光下隐约映照出在蠕动的模糊影子。夏千阑看了一眼只觉得胃里有点不太舒服,老头的手上爬满了密密麻麻的如虫蛇一般的青筋,几道伤痕还交错其间,整个手像是被人用刀狠狠地留下什么印记一样。 夏千阑领完之后是几个年轻的学生,等她退到后面时还能听到有人倒抽一口冷气。再之后是那个女白领,颤巍巍接过水卡时实在按捺不住抬头看了老板一眼,随着表情的忽然变幻,一道尖叫声就要随之冒出来…… “啪!” 把尖叫强行阻隔在内的是暴躁男凶狠迅速的一记耳光,身躯壮硕的男人一把揪住她的头发把人往那边一推,女白领扑通倒地,连带着水卡也掉到了地上,一个男学生见状赶紧去扶。暴躁男狰狞的目光在她脸上飞速扫视了下,看也不看那个老头,就把水卡接了过来。 面对此时的闹剧,老头却像是没见到一样依旧面无表情地低着头,只是在几人准备离开时才慢悠悠地沙哑开口: “晚上记得不要发出太大的声音也不要出门,阿里斯先生听力很好,他不想听见有什么声音在晚上打扰睡觉。明天早上七点准时到餐厅里集合,吃完早饭后阿里斯先生会给大家开个简短的会议。” 这话说完后就没了声,任由其他人再怎么问,那老头就像是哑巴一样不肯再开口,皱纹密布的脸根本看不清表情。夏千阑没去做那徒劳的无用功,而是闷声不吭地低头向外走去。 外面的雨声清晰地甚至能传入耳膜,这一场雨来势汹汹,甚至地板上都渗出了些许水渍,踩在上面黏糊糊的,倒是不完全像是水,有点像强力胶,粘着鞋子连抬起脚来都觉得困难。夏千阑下意识地弯下腰去想把黏住了的鞋子拔起,但在垂眸的瞬间,却看到了纵横在自己白皙指骨上不知什么时候生出的黑色线条。 掌心翻转,她看到一条浅浅的黑线恰好截断了手心上的生命线。 夏千阑眉头狠狠一拧。 从二楼回到三楼以后,开始分配房间。 除了那个暴躁男跟一开始被他打的瘦弱学生之外,那些人里面基本也都是认识的,两个男生好像是一个学校里的,那个女学生好像是个聋盲人,还有对应该是情侣或是上司下属的关系,无极荒漠也不用提,女学生跟了那个女白领住,唯独这两人落了单。 瘦弱男生浑身觳觫,显然是全身的细胞都在抗拒着跟这个暴力男住在一起,但又不好意思向两个女人求助——虽说求助了也多半不可能同意。 “我、我叫王华。”几人无言走到门口临别之前,男生深吸了口气,终于壮起胆子来戳了戳夏千阑的胳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腥臊味,显然是那个男生出现了什么生理问题,羞赧与畏惧的双重夹击让他声音都在不住地抖,“千阑姐姐、珊姐……我、我是你们的粉丝,我……” -- 第6页 “我曹尼玛的,别他妈烦了行不行!” 刚用房卡刷开门的暴躁男甩手就是一巴掌打到了他的后脑勺上,疼得男生一声闷哼却没敢挣扎反抗,只是瘦弱的胸膛不断起伏。在临近去之前,溢满泪水的眼睛直勾勾盯住了两个女人,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半是哀求半是哽咽: “你们夜里要是听到……” 话音没来得及说完,人被狠狠拉了进去,门砰的一声从里面关上了。那房间的隔音不太好,清脆的巴掌声甚至在旁边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夏千阑皱了皱眉。 眼下情况未定处处迷局,她也没那个功夫上去拉架,更何况只要不是住在一起,哪怕现在她去把人分开了那暴躁男之后也有的是机会收拾人。夏千阑现在没那么多圣心救苦救难,但也自然对那男人的行径颇为恶心。 关上房间的门后,世界陷入了一片安静,但室内的空气像是凝滞起来的霜冻般越来越冷。夏千阑先把角角落落都检查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什么不该有的东西,可一股骇人阴冷的气息却还是阴魂不散,卫生间里的水头并没有打开,却好像有什么声音“滴答、滴答”地响彻在房间里。 “千阑姐。”乐玉珊仿佛下一秒就要掉下眼泪来了,语气哽咽地支支吾吾:“千阑对不起,我上次不该上次走红毯的时候当主持人面拽你手炒CP、上次不该哭戏哭不出来害得你十七次NG、不该特地七夕节戴你代言品牌对家的手镯还在微博艾特你……” 夏千阑眼角余光依旧在谨慎地观察四周,同时与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听着乐玉珊不断细数自己曾经的“罪恶”,不由冷笑一声: “所以呢?” “所以你能不能……” 乐玉珊微凉的手臂触碰过来的刹那,夏千阑却猛地旋身攥住了她的手臂狠狠向后一推。始料不及的女人趔趄着撞到了墙上去。 原本看似坚实的墙壁却在这样的动作里猛然震动,下一刻,斑驳白漆凝结成的碎块哗啦啦落下,露出贴在墙壁上的大片大片红黄色符纸来。 密密麻麻,触目惊心。 作者有话要说: 阑姐没谈恋爱之前对老婆可凶了,但不知道自己越凶人家越爱作~~~~就如这个荡漾的小尾巴一样(不是) 对了主角团都挺冷血跟善良不沾边的跟冬莞性格完全不一样,接受不了可以右上角,已经避雷了还踩雷的话不怪我了哈哈哈 第3章 异响 阴冷的风在窗外肆虐着呜呜呼啸,携着雨水漫天匝地而来,透过窗户没有关牢的缝隙吹动着满墙符纸,催动出“哗啦啦”的细碎声响。 那烙印在暗黄上的红色烈烈如焚,鲜活地舞动着,像是一头潜伏在阴暗处的巨兽,只等着在趁人不备的时候出手,含住猎物的致命处不松口。夏千阑被这突如其来的东西吓了一跳,但在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候,乐玉珊就已经尖叫一声躲到了她的身后去。 “乐、玉、珊!” 夏千阑几乎对这个每次都一惊一乍的女人忍无可忍,在这里可不比是在现实世界里还得考虑着大庭广众之下给她留一点颜面,乐玉珊连续几次的大呼小叫或是一遇到风吹草动就躲到自己身后的行径实在是气人,如果不是还留着最后一点理智的话,她简直是想把人给一脚踹地上去。 长发染成蓝黑色的漂亮女人怯怯缩缩地在她身后“哎”了声,可每次都会忽略夏千阑的怒气和厌烦等负面情绪,轻声嘀咕道: “这墙怎么会忽然塌了……” “那我该问你才是吧?” 幽蓝色的弧光自眼前亮起,如两簇荧荧鬼火窜跃在刀尖。夏千阑的手里握着一柄几乎要有她整条手臂长的砍刀,亮起的蓝光隐约显映出刀面上古老复杂的纹路,看着就让人心惊胆战。在武器凭空出现的一瞬间,乐玉珊吓得已经瑟瑟发抖,恨不得藏到衣柜里去。 “我不知道啊!” 满墙的符纸在微风中瑟瑟,两人在原地站了一会没发现什么异常情况后,夏千阑小心翼翼地靠近了点观察下,却见那些符纸有一些是破损的,有一些还完好如初。等到进入洗手间把那扇漏风的窗户给关严实之后,回来以后又听到了乐玉珊的大呼小叫。 “千阑姐、姐你看,那个符纸在变!” 在她终于忍不住想要开口训斥之前,乐玉珊却勃然色变,纤细的指尖颤抖着指向满墙的黄符。夏千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却见之前还完好的几张符纸在此时像是被一股透明的火焰燃烧一般,正在缓缓缩短。 夏千阑猛地退开几步。 不知什么时候,一股烧焦了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开来,那味道很淡,甚至在一开始的时候她都还没察觉到,现在才知道那明显是来源于正在灼烧的符纸。看不见的透明火舌贪婪舔舐着黄符,那上面的血红更加鲜艳,更加触目惊心,乐玉珊已经吓得双腿发软,只恨不得扑到她的怀里去。 夏千阑适时举起刀,锐利的锋芒制止了乐玉珊因惊吓过度的横冲直撞,但那双眼睛里还是写满了恐惧。 “这……这到底是什么啊?千阑……” “嘘!” 乐玉珊在她发出制止之后还想说什么,夏千阑就只能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去,从后面一把捂住了女人的嘴迫使她不要在这紧要关头发出什么声音来。乐玉珊还想挣扎,但夏千阑的力气很大,并不是她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可以挣脱的。 -- 第7页 外面的声音渐渐迫近,这下子连乐玉珊也听清楚了,挣扎的动作小了下来,瞪大一双眼睛死死盯住门口,仿佛这样就能透过房门的掩盖来看到外面的东西一样。 似乎是皮鞋摩擦地板的“沙沙”声响,一点、一点地从前面拖过。房间里没开灯,昏暗的灯光让人的视线只能勉强保持住一个可视性不高的范围,透过缝隙和外面走廊上的灯光残影能看到外面有东西,但看不清楚究竟是什么。 阴森森的寒气仿佛在尾椎骨上攀爬,作弄着原本就紧张的神经。夏千阑大脑里的那根弦高度紧绷着,甚至一时间都忘记了与乐玉珊保持距离,女人半是蜷缩在她怀里,也紧张兮兮屏息凝神地看向门口。 “沙沙”声近乎停止了,好像是在辨别方向。 两人同时屏住了呼吸。 时间过去了不知道多久,夏千阑渐渐憋着气只觉得从口干舌燥到大脑宕机,一阵阵强烈的晕眩感迫使动作都险些要支撑不住,还好有个坐在地上的乐玉珊能给她稍微支撑一下身体。 阴鸷如毒蛇一样的气息在搜寻不到人的身影后好像又离去了,“沙沙”声游走的很缓慢,有种没捕捉到猎物就心不甘情不愿的感觉。夏千阑没完全放松警惕,只是稍微有了点进出的气以免窒息而死,同样对乐玉珊的放松也只是一点而已。 又过了会,那声音好像是彻底消失不见了,夏千阑才彻底放下心来,松开了一直禁锢着的女人。 乐玉珊双腿一软,彻底瘫倒在地上,甚至都没力气再起身爬上床了,气喘吁吁地大口大口呼吸新鲜的空气。在那个东西走掉以后,外面的空气里还残留着一股很浓郁的滞涩味道,很难用言语直接概括出。 像脱水久了以后干瘪发臭的海鱼一样带着浓腥,又有一种草木枯烂的气息,各种诡异的味道夹在一起渐渐地顺着门缝的空隙透进来,很快房间内也都弥漫起那股让人恶心的味道。乐玉珊本来就快晕了,闻见这股味道以后实在忍不住冲到了卫生间里,疯狂呕吐起来。 外面只余下哗啦啦的雨声荡涤着万物,山林里的狼嚎、清净悦耳的笛音不知什么时候都已经消失不见。纯净雨丝汇聚成一条条银灰色的带子洗净灰蒙蒙的雾霾,窗外有清新的空气,诱导着人忍不住就想要开窗去呼吸。 夏千阑下意识地看了眼自己手上的纹路,那横亘在生命线上面的黑色线条愈发色泽浓了一些,也不知道究竟是触发了什么条件。 她从进入这个B级副本的时候就觉得有点古怪,按照夏千阑的经验>陡北拘氯撕芏嗟那榭鱿掠Ω没岣嘁坏愕氖奔淅椿撼宓模琋PC也会给出相应的引导。但这个副本的NPC除了报出了一些不能去的地方之外,就连具体的背景都没多说几句,这一关的难度实际上已经逼近了A级。 洗手间内响起了马桶冲水和水龙头哗啦啦流淌的声音,须臾后,近乎脱力的乐玉珊从里面走了出来,一屁股跌坐到了床上。她看向夏千阑的眼神满是无助,像是失魂落魄的丧家犬一样,期待着对方能够伸手援助。 满是黄符的墙壁就在洗手间的旁边,此时在幽微的灯光下依稀可见那黄符已经逐渐变成了鲜艳的血红,上面写满了看不懂的奇异符文。有一半的符纸被烧成了灰烬掉在地面上,有风一吹,扑了满墙。 乐玉珊瞪大眼睛抓紧被子,警惕地看向那诡异的墙面和门口,目光在两者之间来回逡巡。直至收起了砍刀的夏千阑放慢动作走了过去,手指在她肩膀上轻轻一敲。 “先睡吧。不出意外的话今晚是适应期,明天会有任务来。到时候跟着剧情走就行。” 乐玉珊像是她见过的无数个一无所知的新人一样,总喜欢对这些显而易见之后就会得到回答的名词重复十万个为什么:“什么任务?什么剧情?” “睡觉。” 仔细谛听周围不再有什么动静以后,夏千阑翻了个白眼,同时从口袋里掏出一支小小的蜡烛放到了桌子上。那蜡烛不点而燃,光亮只能勉强让视线在黑夜里看清个大概的轮廓,见乐玉珊还想再问什么,夏千阑直接不耐烦道: “再不睡的话明天没精力,你应该可以想象到所有人都在行动的时候单独掉队了是什么下场。” …… 乐玉珊的心脏在某些时候还是出乎她意料之中的强大,在瑟瑟发抖了一会后就睡得死沉,世界很快陷入了一片寂静。 有风吹动树枝的声音在窗外盘旋,“沙沙”的细碎声响像是来自于地狱的催魂挽歌。无休止的寂静里,天穹像是一块不断在变幻的幕布,时而晕染开不一样的黯淡色彩。夏千阑想闭上眼睛,但却又没能放得下警惕心来。 自从进入黎明游戏以后,她可以说是从来没有一刻是睡的好觉,哪怕是在副本之外暂时安宁的现实生活里,夏千阑也整日整夜都不时会想到那里残忍的鲜血淋漓。 没有人天生会对流血、对死亡没有恐惧,也没有人能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保持平常心。今天她看到的那些新人其实都是在她刚进入游戏时候的内心真实写照,只是夏千阑的反应要比那些人快一些,用演技把自我内心的慌张给掩盖起来,甚至于到最后都能欺骗了自己,才在这个血腥的战场上一步步成长到如今。 她讨厌乐玉珊,但这家伙看起来明显是想要依附自己。这么想着,夏千阑神不知鬼不觉地竟是伸出手悄然放到了女人的后脖颈处,她的动作很缓慢,但女人的呼吸依旧平稳而对她充满了信赖。 -- 第8页 指尖顿了片刻,终于还是缩了回去。 一夜几乎无眠。 凌晨最黑暗的那一段时间过去了之后,夏千阑最终忍不住打盹眯了会来保持体力,半睡半醒中不知道过了多久,仿佛是很短的时间后就被一道剧烈的响动声给吵醒了。 那东西“咔嚓咔嚓”的,像是什么野兽在用锐利的牙尖啃食肉类,夏千阑猛地从浅眠里惊醒,视线却陷入一片黝黑里。窗帘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风吹得关上,临睡前点燃的蜡烛早已没了火光,走廊上的灯也熄灭了,世界沉浸在伸手依稀可见五指的黑暗里。 等等……走廊!? 夏千阑神经一下子紧绷起来,本能地就从床上跳了下去,指尖窜起幽蓝火焰的瞬息刀柄已经握在手中,荧荧鬼火般的微光成了黑夜里唯一的照明来源。 她目光警惕地扫向了那扇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敞开了的门,内心警铃大作。 灌入长廊的冷风“啪嗒、啪嗒”一下一下地敲打着门框,借着唯一的一点光源,夏千阑眯着眼睛神经紧绷地朝那边走去。视线越往灯光熄灭的走廊那边看,黑暗就变得愈发浓稠,像是滞涩已经不会流动的一潭死水。空气里那股恶心的气息还在不断飘进鼻腔,搅乱人的判断力。 夏千阑在走过来之前敏锐地捕捉到了门口貌似是有什么东西,但当她已经一只脚抵着门的时候,盈盈幽光却只映出了自己的脸。除了风声和那股酸腐的气味以外,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出现。 夏千阑站在门里观察了一会却一无所获。 就在女人轻轻发出一声叹息准备回过身去的刹那,一道身影从阴暗处迅疾窜出,但去往的方向并不是要攻击夏千阑,而是想往楼梯口那边去逃跑。然而在TA还没来得及逃出视线范围之外时,比四肢奔跑速度更快的刀锋已经破空凌厉袭来! 身材娇小的女人一个急刹车停顿下来,只差一点那刀尖就要破开她的头颅。 女人瑟瑟发抖地转过身来,双手做出了投降的姿势。 “我、我不是故意的,是‘帕斯’一定要在晚上吃东西,不然就会发出叫声。”她泪盈于睫,昏黄灯光映照出女人清秀柔弱的面庞,从夏千阑的角度看来,这样的人简直是不堪一击。 女人口中的“帕斯”和手里拎着的一只盖子拧紧了的小桶无比引人注意,夏千阑似乎是被勾起了好奇心,不由询问道: “帕斯是谁?你手里拎着的是什么东西?” “帕斯是阿里斯先生喂养的宠物,手里、手里……”女人说到后面忽然颤巍巍地拎起小桶就往外跑,但出乎所料的是,夏千阑迅疾把门一关! “砰”的一声响后,满墙的黄符再次燃烧起来,那熟悉的“沙沙”声音再一次出现在门前,不过这一次满是气急败坏。 作者有话要说: 【前情回顾】 面对此时的闹剧,老头却像是没见到一样依旧面无表情地低着头,只是在几人准备离开时才慢悠悠地沙哑开口:“晚上记得不要发出太大的声音也不要出门,阿里斯先生听力很好,他不想听见有什么声音在晚上打扰睡觉。” V前固定9点更新,其余时间都是在捉虫修文哦~天气冷了,大家注意保暖,不要为了风度不要温度 第4章 猜想 乐玉珊已经被刚才的动静给吵醒了,在听到夏千阑走回来的声音后,满脸恐慌地下床,站在床边瑟瑟发抖。 湿润的雨水夹杂着一股黏腻的土腥味,在朦胧的夜里总让人烦躁不安。万籁俱寂时本该是所有人都养精蓄锐的时候,但门口的响动让人心惊肉跳。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在燃烧的黄符才渐渐地平息下来,化作零星的粉末碎片,洒落一地。 “千阑,刚、刚才那是什么东西?还有你的刀呢?” 见夏千阑手里之前那把刀不见了,乐玉珊一把扯住她的袖子问道。但在夏千阑明显并不打算回答她的问题时,又自言自语道: “刚才那个会不会是线索啊,也没追过去看看……” “‘晚上记得不要发出太大的声音也不要出门。’”像是终于忍受不了乐玉珊一声接一声的烦人,夏千阑猛地回过头去边重复了下老头NPC的话边瞪了她一眼,“实在想试试死法现在我开门送你出去。” 乐玉珊大惊小怪地捂住嘴倒抽口冷气:“就、就是说,刚才那东西是来骗你的?副本里还有这种东西?” 夏千阑对她的智商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二话不说走回床上继续躺下了,像是刚才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倒是乐玉珊依旧怯怯缩缩的,这下子倒是没心情继续睡觉,躺在她的身边片刻后又弹了起来坐好。 夏千阑就当是有个免费的守夜劳动力,在疲倦中缓缓闭上了眼睛。 ** 一夜半梦半醒。 已经习惯了这样生活的夏千阑起床飞速洗漱,并不在意昨天晚上的睡眠质量如何,但对于乐玉珊来说就不行了,女人在她起来的时候顶着两个黑眼圈,碎碎念抱怨两句后实在撑不住才搂着她盖过的被子睡着了。但须臾又被一道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强制打断了补眠,那声音是来源于隔壁。 打开门的刹那,夏千阑看到了还插在走廊上的那只长刀,燃于刀尖的熊熊烈焰早已经熄灭,但盈盈幽光依旧,毫不掩饰那锐利的锋芒。在乐玉珊且惊且羡的目光下,夏千阑将其从容拿起,大步朝事发地点走去。 -- 第9页 饶是之前的游戏已经让她见过了不少的尸体,在看到这里面人格外惨烈的死相时,夏千阑还是没忍住心脏颤了一下。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看多了就会麻木的人,反之,对于这些事情无论经历了多少次还是会很在意,或许恐惧会随着习惯越来越消退,但对于自己同类的尸体,夏千阑目前还没法做到无动于衷。 半截破碎的肠子里还残留着胃液,裹挟没有消化干净的食物碎屑与满地的排泄物融合到一起;整个头颅是被什么东西给横切下来的,少了血肉的支撑,只余下脏污鲜血覆盖着的干瘪的骨和皮。两只眼球不知所踪,东一块西一块的其他尸体从洗手间的门口一路延伸到床下,唯一能辨认出来的是那条壮硕的胳膊,五指竭力伸展着,似乎是临死前想向谁求救。 夏千阑还没来得及再看清楚细节,背后的尖叫声却接二连三响起,同时,一只女人的手从后头伸了过来,猛地捂住了她的眼睛。 夏千阑一个趔趄差点栽倒在女人怀里,随后就听到乐玉珊用那令人厌恶的声音短促地“啊”了一声,在后面的无极荒漠带着一群人赶来之前,尖叫着掠过已经在原地愣住的男学生,扯出床上的被单往满是血污的洗手间一丢。 “啊啊啊啊啊!什么东——” 话音未落,大步赶来的矮壮男荒漠见到被破坏的现场已经勃然盛怒,竟是抬脚猛的一下踹在了乐玉珊的腿上!乐玉珊哪能经得住男人那么沉重的一脚,扑通一声栽倒在地低声哭泣。 “你个贱人,谁他妈让你未经允许擅自行动了?” 荒漠气不打一处来,还要拎起乐玉珊再打,斜刺里却被一只横插过来的胳膊稳稳挡住。 “够了。” 经过乐玉珊这么一闹,夏千阑倒是从起初的震撼晕眩中回过神来,她虽然讨厌乐玉珊,但更讨厌无极荒漠这两个把人命视作草芥的无耻之徒。更况且公正地说来乐玉珊刚才也不算破坏现场,只是下意识的本能反应而已。 荒漠还想推开她再打,却意外地发现夏千阑的力气居然比寻常女人大不少,于是只能暂时地悻悻放弃,转而去检查尸体。 后面来的其他新人只有两个年轻男生胆大点敢离远点来看,但也没敢到浴室门口,其余的全部缩在角落里,光是闻着那么浓烈的血腥味就几乎要窒息。 人类的肠肠肚肚像无用垃圾一样被随意丢弃一地,满屋子横流的污水和鲜血有的在低温下已经开始凝固,洗手间内静悄悄的,看不出什么异常情况,也没什么奇奇怪怪的脚印或是其他痕迹。无极搜索了一圈后又去拍醒了那个叫做王华的瘦弱学生。 “没、没看到,我就一晚上、睡了一晚上没睁眼……我怕……” 巨大的惊吓已经让这个男生有些语无伦次,但无极还是从中捕捉到了关键信息:“你那么怕是怎么睡了一晚上的?” 王华努力回忆,终于在安静等待的无极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才想起来: “催眠了!对,我是被催眠了,我就听到他在打电话,然后忽然特别困,不管不顾就睡了过去……” 一个已经神经濒临崩溃的人顶多只能做到这一步,任由无极再怎么逼问也没了什么成果,王华两眼空空,整个人像是刺猬一样蜷缩了起来靠在床边。然而夏千阑在他说话的时候就在室内环顾了一圈,并没有看到什么电话机。 荒漠凑近无极说了句什么,无极这才阴沉着脸摆摆手: “是自杀,自杀之前有自残的痕迹,大家先去吃饭,今天估计是要颁发任务。” 一行人本就不欲在这过于血腥的地方待下去,听无极这么一开口,个个如蒙大赦争先恐后逃出了房间,就连已经快没力气的瘦弱学生王华也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朝外跑去。 夏千阑却本能感觉有些不对劲的地方,她假装去扶乐玉珊,但在避开了众人视线的时候立马拐了个弯走到卫生间的前面去。那些残破不成样子的尸体几乎看不出人形,但裂开的皮囊还有几块稍微大片的…… 喘着气从地上站起来的乐玉珊几乎是与她同时把目光落到了被鲜血染红的那块皮肤组织上,肌肤上原本的纹理已经被模糊到看不清楚,但刺目的殷红里横亘出的几道白痕却很容易发现。 白痕边缘是翻卷开来的血肉,夏千阑向前走了几步蹲下去,小心翼翼地翻开了半截断掉的手,果真见那指甲里藏满了浓稠的血污与残破肉块。 手的主人是昨天那个嚣张的暴躁男,看起来生前应该是遭遇了极大的痛苦,手上青筋暴突。他的指甲很长,比一般女人留的还要更长一点,而且指甲顶端并非是正常人应该有的圆润,硬邦邦的指甲向上稍微翻卷翘起,像是因为抠什么东西而被硬生生撬开的一样。 乐玉珊被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只敢扑上来拽住她的手: “千阑我们走吧千阑,这个东西好像《釜山行》和《生化危机》里面的那个什么……” “《釜山行》和《生化危机》?” 一直在转悠的思绪终于有灵感一闪而过,夏千阑忽然转过头去看向乐玉珊,乐玉珊被她的眼神吓了一跳,看样子还以为是自己说错什么话了,怯怯缩缩地继续往后退。 这两个电影都是家喻户晓的末日灾难片,主要的构成是“丧尸”。“丧尸”没有痛感,视力不好,一般来说只有大脑才是全身唯一的弱点。眼前这个尸体看着就像是被凌迟一样,夏千阑起初还没往那边想,现在被乐玉珊不经意一提醒立马想起来了。 -- 第10页 正常鬼怪杀人不会改变人的本身体征,而这人看起来也不像是中毒。如果他是变成丧尸了呢,可变成丧尸为什么又被碎尸万段,为什么没有去咬在一个房间的同伴? 时间暂时不允许她思考太多,再单独在这边待下去可能会有什么风险,夏千阑勾勾手,先好心情地示意乐玉珊跟上,女人立马如牛皮糖般黏了上来,只恨不得挂到她的身上去。 山庄的早餐并不丰盛但味道不错,此时没什么人有心情去仔细品尝味道,在夏千阑和乐玉珊进去坐下之后,都只能听见刀叉与盘子撞击的清脆声响和咀嚼声,其他的一概消失在沉默里。 等到解决完早餐以后,才目睹到那位阿里斯先生的真容。 缓步从门外走进来的男人脚步悄无声息,鱼尾纹从他的笑颜中被挤压到更为严重,层层褶皱显得那张脸显出与年龄不符的苍老衰败。阿里斯在昨天恩格管家的介绍中说是只有四十来岁,但看上去的模样却像是六十有余。他的嗓音嘶哑,像是旧唱片的质感: “外面的情况是越来越严重了。”阿里斯开门见山地给他们简单叙述了故事背景。 黎明游戏的副本大多数都是沉浸式,有完整的故事线。在这个副本里,外界临近末日,在爆发了最近的一场大型械斗时玩家扮演的流民见势不对跑了,辗转一路被广招难民的阿里斯先生救济。 末日来临时的城市地区宛如修罗炼狱,光是爆发的疾病就已经有许多种:黑死病、疟疾、天花、霍乱等等,这些在现实生活中已经得到彻底根治不复再现的疾病一一在副本内重显,并且由于医生的短缺,得病的人基本都是死路一条。阿里斯自称他们是他接收的最后一拨难民,之后有再来的,他也是有心无力。 当然,恩格管家说他们只能在这里住上四天而已,之前阿里斯庄园里的每一拨难民也都是只住上四天就走。 “恩格两天前去城里打探,许多屋子都被毁掉了,到处都在起火,估计是有人想要用火烧的方法来把病人解决掉。”说到这里,阿里斯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悲悯,“而且据说这次之所以会闹成这样,是因为有个女巫在捣鬼。女巫现在应该是混进来了,但庄园里面的人实在是太多,我们不知道女巫长什么样也没法差清楚,但凡被那女巫沾到的地方就会有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那东西很难杀死……” 阿里斯说到这里忽然就不吱声了,但玩家们显然是想起了当时系统所说的“你们当中有一个女巫”,脸色瞬间一变。 他们不知道女巫是什么样,能做什么,但明显听着就不是什么好身份,有些像是卧底般的存在。在阿里斯话音刚落时,几人默默拉开了点距离,彼此看向不熟的人眼神里都有了淡淡敌意。 “等到救援过来估计还要很久,这内耗能不变成空城就是万幸……哎,你们也别太担心,这边的余粮是还够吃上一段时间的,建筑比较牢固,他们要是为了抢地盘打过来也能挺一挺。” “先跟道格拉斯医生去做个体检吧。” 阿里斯顿了片刻才转移了话题,看向他们的目光满是怜悯,仿佛这群人就真的只是紧张吃不饱饭而已。他话音刚落,众人猛地回头才发现在门口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站着个男医生,虽然他打招呼的模样斯文儒雅,却让大多数人都保持了极其强烈的警惕。 人群中甚至有胆小的双腿直打颤,好几次差点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不过尽管所有人都在提心吊胆,体检的时候倒是没发生什么异常。 等到结束的时候,昨天迎接他们的恩格管家再次出现: “希望昨天晚上大家睡得还好。但要知道阿里斯先生虽然是个伟大的慈善家,也需要一定的资本来支撑慈善事业的运转。今天将会请大家来为阿里斯先生做些事情,但愿各位女士们先生们可以不要拒绝。” 沉默数秒,见没人开口之后,恩格管家才满意地点点头: “那请各位女士先生们完成一下工作的选择吧。” 半小时后,夏千阑和乐玉珊以及一个女白领一起,把简洁利落的衣服换成了厨师服,跟随着一个NPC沿着小道往里面走去。 昨天下了场不小的雨,草茎上沾满了露水,空气里也满是潮湿。令人难以忍受的像是夹杂了鱼腥土腥味的酸腐气息在湿漉漉的空气里蔓延,肆无忌惮地钻入鼻腔,那种又湿又黏的感觉像是臭水沟里被熏死的鱼,腐烂的鱼鳞贴在鼻孔里,腥臭直逼而来。 装修富丽堂皇的庄园越往深处里去越脏乱,直至越过一片小草甸后,另外一边的情形像是堆聚满垃圾的焚烧厂,光是看一眼就生理不适。而那肥头大耳的工头就像是看到了什么绝世珍宝般两眼发亮,甚至忍不住加快了脚步走了过去。 三个女人疾步跟上。 那是一座被风吹雨淋了不知道多久,现在已经完全破败到下一秒就可能快要坍塌了的小屋。古怪的气味越往那边去越近,看起来应该就是从这里传来的。夏千阑从积分商城里兑换了一颗清新药丸塞进嘴里吃下,才堪堪少受点罪。 但身为新人的乐玉珊和女白领就没这样的好道具,两人死死捏着鼻子却又快要窒息,只得忍着呕吐欲满脸苦大仇深地跟在NPC的身后走了进去。 那里面的地方恰好足够三四个人待着,再多就转不开身。堆放在角落里的是一桶桶泔水状黏糊糊的固液体,前面还有两个搭起来的灶台,是乡下最常见的那种大锅灶,只是陷下去的弧度要更深一些。 -- 第11页 从刚进来的时候,夏千阑就听到了极其细微的“沙沙”声响,当即警惕地看向了周围。但这间小屋里除了摆放在角落的泔水桶与灶台之外,其他能藏身的地方都没有,所有的实物都是一目了然。 她转眼看向工头,但工头倒是从容不迫: “你们一上午就把这里的东西都给煮了,等到时间的时候我会来检查成果。记得要煮熟煮透,别硬邦邦嚼不动。还有,在完成任务之前不许离开这间屋子。” 工头一脚踢在泔水桶上,夏千阑并没有错过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渴望神色,虽然被很快就被掩饰下去。 等到那人走掉以后,女白领才战战兢兢地去拎起那只桶。里面的东西很沉,死鱼的腥味呛得人都快有点呼吸不过来,女白领一步一个踉跄,在夏千阑的帮助下才把东西搬到了灶台上—— 黏稠油腻的泔水顺着塑料桶的边缘缓缓朝下滑落,在看到里面是一堆已经腐烂掉的死鱼后,甄菱忍不住皱起了眉骂了句脏话。 “晦气东西,也不知道煮来是喂什么的。” 滚滚火焰在灶台中燃起,让那沸腾的污水也蒸发出更为恶心难以形容的味道,不仅仅是鱼腥,还有屠宰场无数的烂臭内脏也被丢在一起熬成水的刺鼻,让人多呆一秒都禁不住头皮发麻。 浓稠的汤汁与块状物搅和在一起被高温渐渐融化开来,大多都开始变得酥烂,唯有几块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形态。甄菱一边捂着鼻子一边去打捞,却在用勺子捞上来的一瞬间勃然色变。 “啊!” 刚刚用漏勺舀起汤锅里块状物的女人发出短促锐利的尖叫,手中勺子“啪”的一下直接丢进泔水桶里,溅起的一片污秽被正在生火的夏千阑堪堪躲开,随之被甩落到地上的是黏腻的肉块。原本鲜红的肌肉组织被脏污油腻覆盖看不清楚,但还是模模糊糊可以辨认出那是半截手的形状。 泔水桶里哪来的手? 难得的默契让三个人在同时想到了答案。 那只手五指弯曲粗壮,比寻常男人的指甲都要长,即使染满了脏污看不清指甲缝里原本的模样,世界上也没有这么大的巧合。 夏千阑轻轻推开双腿发软的甄菱往前面走了几步,舀起已经被一股脑丢进锅里的泔水凑到鼻子前,果不其然在千奇百怪的复杂味道里灵敏捕捉到了一股血腥。尸体的其他残余部分可能已经在烈烈高温下被灼烧融化成了一滩油,唯独手指坚硬的骨头耐住了高温的消融。 一滴灰黑色的污水顺着那半截指骨“滴答”落下。 像是好不容易构筑起来的一点心理防线被迅速摧垮,甄菱面如菜色,难以置信地向后不断退却。甚至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推开了想要拦住她的乐玉珊,泪水从眼眶里滚滚落下,不断朝小屋外退去。 “不能乱——” 惊慌之中尚存理智的乐玉珊伸手拽她没拽住,反倒是被理智处于崩溃边缘的甄菱给狠狠打了一下,吃痛地缩回手去。在夏千阑准备上前去强行把人扯回来之前,女人的一只脚已经毫不犹豫地跨出了这个让她再也不想待下去的屋子门槛。 细微到难以察觉的“沙沙”声响忽然完全消失了。 而下一刻,一道迅疾的黑影如闪电般从上空蹿下,准确无误地骑到了女人的肩膀上掐住了她的脖颈。锐利尖爪狠狠刺入娇嫩的皮肤,连皮带肉地掀划开一道口子,鲜红四处喷溅。空气中蔓延开来的血腥气像是拉响了杀戮开启的预兆,连带着艳阳高照的天气都开始有所变幻。 女人凄厉的惨叫声在耳边越来越远,但依旧清晰地保持在可以听见的范围内。夏千阑略一犹豫还是抽出长刀欲要闪身出去,而在还没来得及碰到门槛的刹那,一股腥热的气流却从后往前吹来。 断茬的骨节狠狠掐在了她的肩上,夏千阑猛然转过头去,男人脸上的肉沫已经被刮干抹净,只余下空洞的骨架上残缺的半张囊皮,满含恶意直勾勾与她几乎脸贴着脸。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113 09:00:00~20211114 09: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6461369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章 不该出现的来客 “咻!” 使用了加速道具的女人身影犹如鬼魅般闪过,转眼间就与张开血盆大口想要噬咬的人皮拉开了距离。刀锋出鞘,在刀尖熊熊燃烧的幽蓝烈焰在刺到人皮的刹那碰撞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烈火刺痛了那半张人皮,残缺不全的口中发出尖锐的嘶吼,它在迅速向后撤退的同时朝乐玉珊的方向游移过去。原本愣在原地呆呆傻傻的乐玉珊不知道是从哪来的力气抄起地上的木棍,边惊声尖叫着狠狠打上去边往外面跑,夏千阑眼疾手快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刀锋毫不留情地从后方将人皮洞穿彻底。 “别出去!” 一脚踹开瘫软在地上的破烂皮囊,夏千阑低声提醒道。 NPC之前说过在完成任务之前不许离开这间屋子,虽然之前屋顶上的那东西声音已经渐渐远去,但她推测擅自出去的甄菱大概已经是凶多吉少。突发情况并不能耽误任务的进度,估计等到时候那人过来检查发现没有完成的话,事情的后果会比现在严重很多。 -- 第12页 夏千阑拽了把像是吓傻了的乐玉珊,示意她跟着自己继续任务。 乐玉珊被她拽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上。低头时又看见那一摊狼藉,瑟瑟发抖着恨不得贴到夏千阑的身上去。 鲜红浓腥在脚底泅开,为狭窄小屋内本就酸腐的味道增添一笔,锅里的汤汁已经开始沸腾,原先剩下的那只手也被煮得稀烂。粘稠的血肉在此时终于跟那些污秽分离开来,露出最原本的模样,别说是乐玉珊,就连夏千阑都胃里有些不适起来。 外面的天色从起初的晴朗不知什么时候渐渐地变作了雨天,稀里哗啦如倾倒般的雨水遮掩住所有的杂音,也把世界再次带入了灰蒙蒙的黯淡雾色里。连绵成线的雨丝不再是干净的透明,而像是黏在一起的杂质,夏千阑总觉得雨水落在地上的闷声像是那锅正在冒着泡的汤汁。 两人熬完一锅汤以后无事可做,在小房间里安静等待了一会后,那场阴暗诡异的雨水也渐渐停息了。雨后的天空罕见地出现了一道彩虹,漂亮的光圈与现在的气氛格格不入。 乐玉珊从那个人皮出现以后就像是没骨头一样依附在她的身边,此时看见雨停了有彩虹出现,虽然手还在抖,却壮起胆子拉了拉夏千阑的胳膊,用很小的声音夸赞: “很漂亮哎,和你一……” 夏千阑对这个废物没好气道:“漂亮你出去看看?” 乐玉珊被她呛声以后委委屈屈地闭嘴了,但还是抱着她的胳膊不撒手。夏千阑烦得很,正想给她手甩开时,却听外面一阵脚步声越来越近。同时捕捉到的乐玉珊捂着嘴往她身后一躲,模样要多怂有多怂。 夏千阑做好了掏出武器的准备,警惕地看向门口。但片刻后,迎来的却是之前给她们布置任务的男人。 “很好。” 在看见那一锅煮烂了的汤汁以后,男人只是简短地评价了两个字就不再言语,甚至目光看也不看那遗落在地上显得格外突兀的人皮,也没有意识到已经失踪的一人,勾勾手就示意她俩可以过来: “仁慈的阿里斯先生在你们做完一些工作以后就准许你们自由活动,请大家时时刻刻心怀感恩,把这个十字架项链挂在脖子上为阿里斯先生祈福。接下来是自由活动的时间,可以先去餐厅里品尝美味的午餐来补充能量了。” 夏千阑一把抓住乐玉珊的手腕,眼角余光小心注视着人皮从它的身边跨过。男人双手递过两只打磨光滑的十字架银项链,在他的注视下,两人相继都戴上了。 但任谁经历过之前的场景,估计是都没有心情能去吃得下午饭。等到餐厅里集合的时候,夏千阑看到那个叫作王华的学生也面如菜色,浑身瘫软地坐在一张椅子上,恨不得把自己给藏起来。 在看到有人到来之后,王华讶异如惊弓之鸟,直至看清楚来者熟悉的面孔才像看见了救星一样冲了过来,没等她们开口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拼命磕起头,边磕还边涕泗横流: “求求两位姐姐救救我,我不想在这个鬼地方待下去了……我想回家,我想回去……” 王华之前被安排的工作是去音乐室那边擦洗,是个单人任务,但好歹是活着回来了。夏千阑不会天真到以为那些怪事会放过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落单男孩,于是在他哭天抢地的时候率先退开一步,小心拉开了点距离。 屋内锃亮的灯光映照出他额头大滴大滴的汗珠,和眼泪混在一起往下直淌。男孩的脊背弓起,单薄衬衫凸出细瘦的弧度,夏千阑敏锐地注意到他的背上似乎是有两道抓痕,透过白衬衫的遮掩也能看得清晰。 “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咸津津的汗水打湿了后背,王华显得痛苦难当,在听到夏千阑终于肯搭理自己以后连忙站起,在对方起身的刹那,忽然想到什么事情的夏千阑目光很快地从他手上掠过,果不其然,在那雪白掌心里也看到了一丝隐约突兀的黑。 王华毫无察觉地叨叨起来。 他被带过去之后就被要求不做完工作不许离开,但那地方很大,要全部擦干净是得费些功夫的。大致所有地方都弄完后王华忽然想起有个没打开的柜子,思索半天害怕没擦完被惩罚还是小心翼翼地拉开,结果…… “结果那里面是、是一具骨架子、不、不对,是带点皮的挺小的骷髅……直接冲我身上扑过来了……” 骷髅的身上披着一层薄薄的、状若透明的皮,像是透明软塑料质地的膜囊有种婴儿从羊水里刚刚出来的感觉,只是现在紧张无比的王华难以用语言形容出细节来。浑身还湿滑黏腻的小骷髅一个蹿跃扑到他的背上,却因爪子不牢固没能抓住要害。 王华当时吓得腿都软了,拼命挣扎中倒也勉强甩掉了那具骷髅,只是背上被撕挠出两条血淋淋的疤痕来。骷髅摔倒在地上像是被震碎了般踉跄了下,待在原地就再也没动过。死里逃生的庆幸让他一直打起精神等到了那人来接他,出来摸到餐厅以后精神近乎崩溃,好不容易等到两个救星。 男生在说话时还忍不住有些哽咽,精神的确在崩溃的临界线边缘。但夏千阑一向都不是什么热心肠的人,在垂眸看了眼他的手后直接忽略了对方的乞求。 他的手上生命线几乎是被那道黑线拦腰切断,并且在俯身跪地时腰间露出来的白皙皮肤上也能依稀看见几粒黑点,突然出现的异样让夏千阑觉得有些奇怪。 -- 第13页 但王华的话暂时也找不出什么漏洞来。 人们很快陆陆续续地到齐,或是沉默或是惊恐地拿起餐盘去盛饭来机械地填饱肚子。夏千阑一边思索着刚才王华的每一句话和每一个动作细节一边坐下,但在刚刚用筷子夹起餐盘里的素菜时,一阵剧烈的敲门声却突兀闯入每个人的耳膜,继而在迅速蔓延开来的警惕与恐慌中,一个女人踉跄着撞开并没有上锁的门走了进来。 甄菱单手捂住另外一条空空荡荡的袖管,眼里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与茫然,但在看到夏千阑和乐玉珊两人以后,原本还算平静的目光陡然变得怨毒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忘记设置定时了不好意思! 第6章 支线任务 “甄菱——”不同于经历过多次副本面对各种现象已经能够沉着应对的夏千阑,乐玉珊咋咋呼呼地从座椅上站了起来,望向对方的眼神满是惊恐,“你居然没死?” 当时的甄菱应该是触发了死亡条件,在冲出去的刹那她就听到了极其惨烈的尖叫声,继而就是人被拖走的声音。乐玉珊原本还以为她会撑不下去,但没想到居然还能在这样的情况下依旧平安归来。 倒也不算平安,那袖子底下空荡荡的一片昭示着当时的残忍血腥。女人目光如炬,熊熊燃烧的火焰如果能化作实体,此时已经把夏千阑和乐玉珊双双洞穿。 在几个人接连追问“怎么了”的时候,甄菱只是轻哼一声,满脸冷色地抓着托盘去拿了点菜埋头吃。由于失去了一只手臂,她吃的动作很慢很别扭,但却像是饿极了一样狼吞虎咽,片刻后夏千阑看到瘦高个男人无极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看了看,继而起身坐到了甄菱的旁边去。 无极在动作有些暧昧地给她喂饭。 两人之间的暧昧早在之前就很明显,夏千阑对这种事已经见惯不怪。 等到吃完饭以后众人就三五成群散开了,毕竟在这里呆上五天不可能是真的老老实实呆着等死,系统的提示已经在一开始的时候就给到了那个份上,这阿里斯先生的庄园明显就有些问题。最起码要做的就是把能去的地方地毯式搜寻一遍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才能保证之后出事了最大的存活率。 能想到这一点的不仅仅是老人,稍微有点眼力见的新人也能察觉到,不过大多数人都选择了跟随起初就表明过自己老玩家身份的无极和荒漠。尤其是那几个年轻学生,在经历了一晚上加一上午的折磨以后更是没了主心骨,现在几乎对那两人唯命是从。 唯有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秃顶男人眯着绿豆眼不时把目光向站在一旁的两个女人扫来,逡巡片刻后,定格在乐玉珊那张苍白凄艳的脸上。他甩开旁边女人拉着自己的手,黏黏糊糊地凑到了乐玉珊身侧,伸出手去刚想不动声色地按住她的肩膀,却被早有准备的夏千阑一把推开。 夏千阑最讨厌精.虫上脑在这种世界里还能想着占人便宜的垃圾,直接不留情面厉声道:“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目送着那群人走掉以后,秃顶男笑得一脸荡漾,刻意压低声音道,“其实我过了个副本了。那无极和荒漠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玩过的女人个个缺胳膊少腿的,不如你俩跟着我,伺候好了还能保你们活着出去。” 说罢又想去摸乐玉珊的手:“你说是不是啊,珊——” 剩余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迎接他的却是凌厉的一记拳头,夏千阑猛地一拳凿在他的面门上,打得秃顶男忍不住闷哼一声,溢出来的血腥呛到了喉管,退后两步拼命咳嗽。 夏千阑总算想起来这刚进来就觉得有点眼熟的家伙是谁,恨恨地上去又补了一脚踢在他满是肥肉的肚子上,直至男人跪倒在地呕吐起来,才一脸嫌弃地躲开。 “我说金老板,在外面没人拿到证据举报不代表里面没人治得了你。过了个副本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无可匹敌的大腕了?” 在他大口喘气的空档,夏千阑却避开呕吐物上前一步,一抬脚竟是直接把男人的头狠狠踩了下去。金老板的脸紧紧贴在自己吐出来的脏东西上,面色涨得像是猪肝,但大气不敢喘。这个女人的力气比他想象之中要大很多,在他开口的刹那身上爆发出来的杀意,也让人忍不住肝胆发颤。 在那一瞬间,他感觉到自己距离死亡只有咫尺之遥,女人明艳面目上陡然迸发的杀机并不是凭借演技就能显出。 金老板怕了,是真的怕了,哪怕他在现实生活中通过威逼利诱睡过不知多少个圈内的漂亮女明星,哪怕夏千阑和乐玉珊两人让他惦记了很久,但现在这个想法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不是不惜命,相反,越有钱的人越怕死,一股热流从裤子里徐徐淌出,刺鼻腥臊的味道让夏千阑终于收回了脚。 “滚蛋。” 冷冷丢下一句话后,夏千阑直接推开门走了出去。她没工夫跟这种人纠缠,现在重要的是把所有的地方给勘察一遍。昨天晚上那个想要把她引诱出去的女仆所说的“帕斯”应该是什么线索,只是当时出去的话就会受到死亡规则的惩罚,线索到这里就会中断开来。 乐玉珊像是个甩不掉的尾巴一样跟在她的背后,面对刚才夏千阑英勇飒爽的反应,现在更是殷勤无比: “我们现在去哪里啊阑姐?” -- 第14页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这栋别墅的大门口,外面艳阳高照的天气不知何时再次变幻成了诡谲的阴天,沉甸甸的乌云像是压在心头的石块,闷得人有些喘不过气。悠扬的笛音偶尔从远处随风掠过,被渐渐加大的风势吹得支离破碎,不仔细听根本辨认不出来。 笛音传来的是后花园的方向,而那个管家在一开始就说过了没有准许不能进入后花园。初来乍到第二天,夏千阑也不想那么快涉险,于是带着乐玉珊先在别墅附近打了个转,边走还边绘制地图,把路线给摸清楚了再说。 ** 下午的天隐隐呈现出一种山雨欲来之前的沉闷,跟在荒漠身后一起搜查前院的王华被风一吹打了个哆嗦,不由得抱紧了双臂。 在周遭来来往往的,大多都是一些行色匆匆的仆人,阿里斯先生的庄园感并不分明,设施很像是90年代,但又有着中西结合的错乱感。前院很干净,大多都是些被精心培育的花花草草,有风吹起芳香送到鼻腔,却没法安抚任何人的情绪,在翻找半天都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后,矮壮男荒漠显得暴躁无比,在看到走得很慢的王华以后气不打一处来,猛地一脚踹到了他的背上。 “啊!” 王华猝不及防地摔了个狗啃泥,双手陷入雨后湿润的泥泞,恰好完全遮掩住了手上愈渐浓郁的黑线。荒漠还是觉得不解气,迷人的花香非但没有让他的情绪得到丝毫缓解,反倒挑起更加暴躁的神经,想到之前本来偷看一个女仆的行踪时被王华大惊小怪的尖叫打破了线索,他就恨不得当场宰了这个龟孙子。 没等瘦弱少年挣扎起身,荒漠就直接把他按倒在了地上,让泥土碎屑纷纷钻入他的鼻腔,呛得王华涕泗横流。继而是狠狠的两巴掌上去: “你他妈当时叫什么叫,叫什么叫!?要不是你老子当时就找到线索了,不就是块肉吗,你他妈叫个几把!” 王华被打得肩膀一缩一缩的,根本没法回答他的问题。但随着荒漠的话倒也想起来,那时候一个女仆拎着桶在哼着歌往一个地方去,无极带着大队人马去别的地方搜寻了,荒漠带着他负责找人跟踪,王华眼尖地看到那女仆拎着的泔水桶里有一只肉块上刻了纹身,登时忍不住就惊声尖叫起来。 结果这一叫就把女仆给吓走了,到手的线索不翼而飞。越想越气的荒漠不断用拳头击打着王华的后背和脖颈,直到小男生只剩下丝丝缕缕的喘气…… 荒漠最后一口痰吐在他的身上,像是抛弃一个没有用的垃圾一般甩手就走。 一下午的搜寻在不知不觉的忙碌中很快结束,临近夜晚时,天上那沉甸甸的阴霾终于化作了倾盆大雨落下,冲刷洗涤着庄园里的一草一木。雨丝斜斜密密地汇聚出一方天地,铅灰色的苍穹上的云层呈现出一种非常怪异的鱼鳞状,那雨就好像是从鱼鳞的裂缝里崩裂出来,带上泥土的腥味,又像是被海洋浸泡过的酸腐咸湿。 刺鼻的气味从窗户的缝隙里飘进来,呛得人连面前的食物都要觉得难以下咽。 餐厅内的人比起出去时又少了一个,是王华,但似乎没多少人愿意关心这个并没什么存在感的少年的死活。人们机械地“享用”着晚餐却味同嚼蜡,除了心态很好的少数人之外,大多数人都没什么心思去品尝其实庄园里的食物还算不错的味道。 外面的雨在他们吃完晚饭的时候就停了,在他们想要走掉之前,面色和蔼的管家却率先推开了门,拦住了所有人的去路。 “今晚我们想请两位男士和三位女士一起去小礼堂内为阿里斯先生祷告。”管家用平静的面容却说着令人惊慌的话语,无视了人们脸上变幻莫测的神情,虽然是商量的语气却明显没给留下拒绝的余地,“一二三四五,就你们了。祷告时间是七点到十一点,礼堂有钟,等到大家祷告完请在十二点门禁之前回来。” 他点的人是夏千阑、乐玉珊、甄菱、无极和金老板,金老板刚被指到的刹那就吓得面如土色,就差没给NPC跪下问能不能换人了。只可惜对方一点也不给他们能够求情的机会,微微垂眸看了眼腕上的手表: “还有三分钟,就要到祷告开始的时间。” 错过祷告开始的时间会遭遇什么并不用多加赘述,早在经历过今天一整天折磨的人们二话不说就向外冲刺起来,他们在下午当然是大致侦查了整个庄园的布局,知道礼堂离这里还挺远。 夏千阑自然而然地落到了最后,而外面刮起的大风预示着一场滂沱大雨就快要再次席卷来。后赶来的甄菱趔趄着靠在最近的一把椅子上捂着腹部大口喘气。 沉重的铁门终于被风刮到“砰”地一声闭合起来,还有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细微声响,像是什么东西对着铁门徒劳地抓挠了几下。 矗立在华丽庄园边缘的礼堂内部装潢却破旧不堪,偌大的地方只有一盏摇摇欲坠的白炽灯撑起全部的照明。鸦雀无声中沉寂了数秒,鞋底与水泥地摩擦的细微声音在昏暗中响起后,世界就紧接着陷入了黑暗。 不,也不完全是黑暗,白炽灯灭掉的地方在朦胧中依稀可见几双幽暗的眼睛,齐刷刷地朝这群不速之客望来。 第7章 甄菱 “莱斯。” 打破了仅剩呼吸的沉寂的是一道苍老的声线,阻隔了惊慌的再次蔓延,那名老人依次点亮几支蜡烛,让礼堂的那一片区域骤然变得明亮起来。几双眼睛是蜷缩在一起的小孩,其中一个男孩的头顶被老人不轻不重地打了下。 -- 第15页 “抱歉,莱斯又调皮了。几位是来为阿里斯先生祷告的话,要麻烦过来领取一下你们的蜡烛。对,不需要那么拘谨,把蜡烛油滴在胸前的十字架上,在教堂里待着就算是祷告了。” 老人看起来像是极力想要自己的声音变得温和点,但本身的沙哑音色又比较粗,被刻意的咬字弄得不伦不类,反倒更添一抹阴森诡谲的异样感。夏千阑闻言摸了下自己胸前挂着的那串十字架项链,握在手中冰凉湿润。 几个人谁也不想第一个上去做那个领头羊,哪怕是之前一直在喧嚷着自己可以带好队伍的无极都不肯贸然前进。夏千阑指尖摩挲着十字架,很快就发现之前一直没有注意的背面上竟是有一点黏腻的感觉,黏糊糊的一层水膜沾到了她的指腹上,触感有些不大舒服。 愈来愈长的沉默让人终于是按捺不住,顶着那些具有侵略性的目光,金老板首先嚷嚷了起来,不过只敢压低声音把炮火朝向女人。 “你先去!”甄菱被他推搡得一个趔趄,在湿滑的地面上差点栽倒,堪堪抓住了旁边夏千阑的手臂才站稳。这个女人的体态并不算轻盈,肚子胖乎乎的,夏千阑要撑住她都得费不少力气,但只是那一下就立马跟她拉开了距离。 甄菱不甘示弱地把凌厉目光投向金老板,嘴里憋了句脏话但没骂出来,一个闪身躲到了无极的身后,借用男人高挑的个子把自己藏了起来。 “你别只会欺负我,她俩凭什么不去?” 女人眼中是不加掩饰的恶意,尤其是在看乐玉珊的时候充满了鄙夷。在起初刚见面的时候,甄菱对乐玉珊就不太友善,在和她们进行任务时断了一臂后直接撕破脸肆无忌惮: “不如就让这俩娱乐圈的婊.子去吧,反正她俩那么喜欢抱团,现在我们可是有三个……” 未落的话音被冰冷的一记眼刀止住,夏千阑已经冷着脸走上前去,动作利落地完成了那老太婆的要求。甄菱见她完成了也没什么事就没再叨叨,面无表情地紧紧跟在无极的身后也去了。 “接下来几位可以在小礼堂里自由参观。”在看到几个人都依照要求做完了“祷告”以后,老太婆的态度稍稍好了点,抬手指向挂在礼堂最上方的那只悬空的大钟,“北边房间是休息的地方,其他都可以进去。” 说罢报出一串名字招呼了那几个小孩,一同开了房间的门走了进去。 夏千阑和无极两人默不吭声地上前去观察几人待过的地方时,乐玉珊似乎是不敢往那边去,一个跨步越过了之前的界限走到了金老板和甄菱的旁边。这两人明显现在都是跟着无极一起的,只是非必要时都不敢做事,也是新手极为常见的情态。 礼堂的座椅上还有老旧的蜘蛛网,被接连下雨天的水蒸气濡湿以后,一只硕大的蜘蛛正苦恼地在自己的地盘边修补边等待猎物的自投罗网。那股淡淡的腥味幽幽钻入鼻腔来,带着点令人烦躁的脏臭。甄菱下意识地皱着眉离那地方远了点,却见乐玉珊离自己越来越近,不由得低声喝斥: “滚回去!臭……” “为了追求刺激,大白天在办公室里跟有妇之夫老板偷情的人莫名其妙这么称呼别人好像有点不太合适吧?” 甄菱浑身一颤,蓦然被戳中阴暗面的尴尬让她一时间没了回怼的力气,只得咬牙切齿又震惊地看着乐玉珊。之前狂奔的那一段让她肚子里总觉得沉甸甸的不大舒服,像是要上厕所一样,撑得发慌,一股没理由的躁意也无处发泄。 话音很低,但字字刺心的乐玉珊忽然变幻了说话的语气,向来只会露出讨好神色和惊恐的面庞被漠然所替代。她忽然打断了甄菱的话,无视了对方变得又红又白的脸色,把视线转移向一脸震惊的金老板: “两次强.奸未遂、一次强.奸后用钱摆平,管不住自己下半身荤素不忌男女通吃的大老板,这一套你应该也很熟悉?怎么,得不到就要毁了,是不是想在那个人玩过以后觉得自己能捡点便宜?” 她所说的人就是无极,但还是第一次这样赤.裸.裸地把那些人肮脏的想法都给丢到了明面上来说,弄得两人脸色变幻如缤纷的调料盒。乐玉珊的音色不同于先前的清甜温和,而是带着令人陌生的冷冽,她稍稍又靠近了甄菱一点,甄菱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却不小心撞到了身后的凳子上。 明明那一下也不重,但女人却好像是受了很重的伤般“嘶”地倒抽一口冷气,眼中划过对乐玉珊的忌惮,终于不再敢像之前一样随意张口就是辱骂。三人和那边两人隔的挺远,说话声音还小,甄菱不清楚无极究竟有没有听到,只是狠狠地瞪了乐玉珊一眼就慢吞吞地走开了。 而后者的目光只是在她身上稍加逗留,片刻后就收了回去。 ** 外面的滂沱大雨只是停歇了片刻,等到他们进入礼堂以后就继续下了起来。灰蒙蒙的雨幕像是无死角覆盖在黑暗中的一条毯子,沉闷而压抑,让人们的呼吸都有些不畅快。 夏千阑从口袋里娴熟地勾出一双手套,继而指尖轻抚过之前那老太婆和小孩子们所在的地方,薄薄一层塑料果真瞬间被濡湿,粘在指尖的是黏腻油润的触感。她把指尖缩回送到鼻下,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那是从刚进庄园时就闻到的怪味,一直挥之不去。 此时此刻,那股怪味变得更加浓郁新鲜。 -- 第16页 两位老玩家几乎是同时间抬眸看向了那群NPC离去的方向,雨后湿润的地面果不其然留下了杂乱的脚印,一直延伸向他们走进去的那扇门门口。浓腥酸腐的刺鼻怪味不光是他们坐过的地方,脚印所过之处也非常明显,夏千阑用手套沾了点放在灯光下仔细打量,发现那是灰褐色的黏液。 “沙、沙”,是外面的树叶被冷风吹得拂过窗的声响,每一个细微的动静都挑拨起本就敏感的神经。夏千阑小心翼翼地和无极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在周遭先探索了一圈却一无所获,后者自然也是这样,两条粗眉已经紧紧皱起。 ** 舒缓悠扬的笛声穿透雨帘的阻碍精准传达到某处,在礼堂里徒劳搜寻的人完全看不见的角度,一双黢黑油亮的眼睛于黑暗中缓缓睁了开来。 浸泡着粗粝皮肤周围的是福尔马林,无色透明的药水是它于睡眠中悄然生长的最佳温床。它的四肢很粗,比正常男子更大的骨架支撑起雄壮的肌肉。身上的一片片“鱼鳞”在不断开合,才让它在水中也能如同鱼一样自由呼吸生存。 渐渐睁开的眼睛在看清自己处于一个狭窄的玻璃罐里时,名为不满的情绪在它的头脑中升起,促使着它挥舞起粗壮的手臂猛地一拳凿下,“砰”地一声轻松捶开了玻璃罐,黏腻的水漫流一地。 与玻璃一同炸裂开来的还有一块写着“帕斯”标签的牌子,但那明显不是它会关心的东西。帕斯浑身赤.裸,蹒跚步履也很快变得轻松。它黄豆大小的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一圈,很快看见了另外一个与自己一样之前浸泡在里面的“人”,只是那人与它比起来要格外瘦小,像是它的一个缩小号。 帕斯并不认得刚贴上去的“王华”标签,耸动鼻翼嗅闻了片刻后就对他失去了兴致,在从这间房屋里出去时一脚踩断了与那只玻璃罐连接的氧气输送管。在它出走的不多时,里面赤.身.裸.体的瘦弱少年就变得面皮紫涨,呼吸渐渐衰弱了下去。 它寻着令人心旷神怡的味,一路滴答流着口涎、冒雨往小礼堂的方向走去。 副本里暂且是山雨欲来之前的风平浪静,但在上帝视角直播间里,一条条弹幕却已经炸开了锅。 【上次副本12个人到这里还是全的,结果帕斯一出来死了八个,没撑到第三个晚上就团灭了。这一波追逐战如果能反应过来估计夏千阑和无极能活,其他三个撑不过三秒。】 【甄菱不是开启副线了吗,其实副线那边也能过,就看她有没有脑子了~】 【笑死,不会真的期待躺赢玩家有脑子吧?乐玉珊甄菱金志彪没一个是带脑子的,夏千阑也不见得多聪明,靠武器牛逼撑起来的名气而已。等待会小BOSS出来唤醒礼堂里的那些小东西,没群攻技很难收拾掉的!无极上次我记得抽到了个解毒道具,坐等看无极秀起!】 【好了好了他们察觉到不对劲了,帕斯身上味道很浓,很容易发现的。我靠不是吧,甄菱那条线怎么提前了?她是触犯了什么禁忌?】 …… 副本内。 雨水也遮掩不住的福尔马林特殊的味道迎风被送来,让本就抱有警惕的夏千阑登时收起了手上动作,随时准备抽出长刀。那边的乐玉珊也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怯怯缩缩地跑过去,赶紧往她的身边一靠。 窗户的缝隙让透进来的风吹得烛光明灭不定,一点点将神经收紧的是愈来愈浓烈的古怪气息。那边的无极和金老板也意识到了,两人默不作声地开始往礼堂的边缘退却,然而在片刻后,窗外呜呼肆虐的狂风终于强行闯入,忽的一下就把唯一的亮源给扑灭了。 “操!”无极骂了句脏话,同时不知道在提醒谁,“小心!” 混沌的黑暗里,没有人注意到甄菱忽然间变得痛苦的表情,女人靠着椅子慢悠悠往下滑,但却因为鼓囊起来的肚皮没能彻底蹲下去,两腿之间悄然滴落下一滴鲜红的浓腥。 第8章 动口解毒 滴、答。 山雨欲来的寂静里,血滴落下的声音尤为明显,回荡在落针可闻的礼堂内。继而,随着女人痛苦的闷哼声,一只手直接撕破柔软的皮肉从甄菱鼓胀如柚子的腹部伸出,尖锐的爪子在扯开肚皮的刹那沾满血腥,霎时间迸溅开来的碎肉就是最好的养料,让里面的“东西”肆意吞吃起来。 甚至站在远处的夏千阑都能听清楚那家伙用自己刚刚长出来的锋利牙齿“咔咔”啃食母体、令人牙酸的响动,不过很快被甄菱响彻云霄的惨叫声盖过。朦胧的黑暗里亮起一道幽幽蓝光,是夏千阑的那把刀,借着这点光亮,所有人都看见了毕生难忘的一幕。 与大多数产妇在医院病床上的姿势相同,甄菱双腿分开,呼吸渐渐微弱下去,高高隆起的肚皮却在富有生命力地耸动。里面的那个小家伙正贪婪地坐在她的腹腔里觅食,浑身被鲜血浸泡得红彤彤。 浓郁的血腥味呛得人呼吸不适,但却是孕育怪胎最好的温床。那东西如饥似渴地嗅闻着母体的味道,又用舌头舔舐松软的肚皮上沾染的血腥。视力很好的夏千阑很快发现这东西从外表看来和普通的人类婴儿没太大区别,只是舌头软塌塌地从口腔里伸了出来,上面还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倒刺…… “是女巫!”无极忽然大叫一声,“这肯定是女巫的手段!她应该是中了女巫的诡计了!” -- 第17页 夏千阑被恶心得一阵头皮发麻,刚想抄刀将其解决,那股因为礼堂内部异动而之前就被忽视掉了的味道却已经近在咫尺。黑暗中逐一亮起的视线是来源于之前那些人进去的房间,与此同时,外面的异动也终于到达了现场。 “砰”! 礼堂并不算结实的大门被推得一个震动,头顶天花板的碎屑扑簌簌往下直掉。那股浓郁的味道冲入鼻腔,熏得人头脑发胀。乐玉珊立马跟在夏千阑的后头,又像是尾巴一样形影不离,不过夏千阑此时此刻也没功夫去在意,目光直勾勾盯住了那扇门。 外面的一道闪电将室内照得亮如白昼。 随着惊雷一起轰隆隆响起的是用力撞击门的声响,不光是前面的大门,还有礼堂内的那扇门也在被“砰砰”撞击。在光线暗淡下来之前,无极咬咬牙丢出一个照明道具,同时拉起金老板的胳膊就往窗户边跑: “快——” “走”字还没来得及说完,里面的那扇门不堪承受巨大的冲击力,在一次次的撞击下终于是破了个洞。原本还有些犹豫的金老板吓得屁滚尿流,死死反拉住无极没敢放手。 夏千阑也带着乐玉珊急速后退,跟在后头的乐玉珊在往另一扇窗边跑的时候脚下忽然踩到了个软乎乎的东西,差点一个趔趄栽倒,忍不住低头一看,却看到了半截脏兮兮的新鲜肠子。 女人的尖叫声响彻云霄。 里面的小东西眼睛上都蒙着一层白斑,但似乎是能够听声辨位,在乐玉珊发出尖叫声的刹那就以肉眼难见的速度朝这边凌厉扑来。夏千阑手中的长刀幽蓝烈焰所过之处,火苗于锋利的爪子上起舞,被灼烧到的小家伙接二连三发出刺耳凄厉的惨叫,纷纷速度慢了下来。 夏千阑一个旋身飞速在地面上划出一个圈,盈盈火焰将两人保护在内,再做抵御就方便了很多。她一边气恼乐玉珊刚才的帮倒忙,一边又不得不用自己的积分从商城里挑选,搏杀之间依旧语速飞快: “用什么武器顺手?三秒钟之内选!” “棒、棒球棍!” 棒球棍? 夏千阑都要被她气笑了,但也没时间再去跟乐玉珊多说些什么,依照着她的想法花费了十个积分从商城里兑换了质地最好的棒球棍丢了过去,同时心里悄然做好了一人走掉的准备。她并不是那种在血腥残酷的副本中还能处处想到他人的慈善家,再加上本身就不喜欢乐玉珊,能带到这里已经是仁至义尽。 乐玉珊哆哆嗦嗦地接过棒球棍,虽然手明显在抖,但在下一秒那只怪物小孩顶着火焰扑上来的刹那还是精准用力地砸了下去。质地坚硬的棒球棍砸得怪物小孩头顶开花,也是在那一瞬间,两人才看清了这东西的模样。 它们每个“人”都很干瘦而小,与之前在他们刚进来时候看到的不一样,那时候它们明显还只是单纯的瘦弱而已,此时皱巴巴的皮肤已经紧紧裹着骨头,赤.裸的胸膛肋骨暴突,好像差一点就能从胸腔里穿刺挣脱出来。但腹部却是胀鼓鼓的,唇角有血丝,看着像是刚吃过什么东西一样。 怪物小孩厚重的舌苔上气孔粗大分明,嘴张得很开,能够看清楚里面暗红的悬雍垂,尖刺般的牙泛着寒光从两侧凸起,一个咬合下去必定能让人筋裂骨断。最重要的是这些家伙哪怕是砍得缺胳膊少腿也勇猛如初,像是根本不知道痛觉。 她们这边被怪物小孩围困住,那边则要更加惨烈,一头高度有两米左右的庞然“人类”身子佝偻却步伐灵活,穿过重重阻碍试图去拽住两人。金老板已经吓得面如土色,腥臊的尿液从裤管喷射而出,但无极依旧不离不弃地抓着他的手,两人宛如好兄弟般紧紧贴合着。 夏千阑只是抽空往那边看了眼就回过神,纵然知道无极那副模样有些蹊跷,但这边锲而不舍的怪物小孩也已经足够她们对付了。 如果是平时她对付这种等级的怪物自然不在话下,但那股越来越浓郁的刺鼻味道居然是可以软化玩家力量的毒素! 在她打开商城面板的时候,发现解毒剂之类的道具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被禁止购买,夏千阑狠狠骂了句脏话。毒素的侵入让呼吸系统也受到了损伤,此时此刻她的嗓子如被砂砾填满,又干又烫,反应速度不觉间稍稍慢下了一点。 一道迅疾残影闪过,夏千阑下意识转身去挡,撕心裂肺的疼痛从左胳膊上传来。原来是那只之前正在吸食母体的小东西,此时正在刺目光线下朝她笑得狰狞。被挠过的皮肤很快起了燎泡,疼得火烧火燎。 在乐玉珊难得发力把迎面上来的三只怪物小孩一同驱退后,夏千阑垂眸,一把揽住她的腰往怀里一带。燃烧于刀尖的烈焰渐渐浓缩后又亮起,须臾形成燎原之势豁然发力,在那一片黑压压扑上来的刹那向前一挥! 蓦然间比无极的照明工具还刺眼的蓝光将礼堂的这一小片区域都映得愈发刺眼,尖锐的刀锋穿透了怪物小孩的头颅,坚硬的头盖骨在刀锋的强力下甚至不堪一击直接被震碎。 之前还嚣张无比的小怪物一个个在被击碎头颅以后就成了尸体,叠在一起软塌塌倒了下去。夏千阑刚刚喘口气的空隙,却见一道飞镖以破空之势朝这边袭来,两人堪堪躲过,伫立在满地狼藉间的庞然大物却把目光幽幽转向了她们。 …… -- 第18页 【原来夏千阑是第一个想到用破窗而逃的,我还以为会是无极呢,还有点脑子】 【追逐战只会在礼堂内展开,不在里面的确暂时就安全了】 【聪明?破除NPC禁令之后的反噬很厉害的,甄菱不就是那么死的么?眼前一点蝇头小利就上钩,一看就是那种莽夫玩家。呵呵,不过她不破除禁令出去的话也快撑不住了,这副本有点意思,我还是第一次看到B级本对高阶玩家的限制那么高的。】 【有一说一我觉得今天无极有点不对劲,这整个副本都玄乎……我草我想起来了,之前我看过末日山庄的本,****(涉及严重剧透自动屏蔽)】 观看直播的寥寥数语在玩家的视角并不能看见,刚刚一刀劈开窗户跳窗而走的刹那,夏千阑只觉得受伤的那条胳膊已经肿胀不堪,到抬起来都困难的地步。 当副本等级和参与玩家等级不匹配时,玩家的技能道具会在一定程度上遭到削弱遏制来平衡难度,以防有人无视规则直接暴力破关。夏千阑不能购买商城部分道具显然就是被限制的条件之一,但任由那毒素继续侵入的话,估计只有斩断胳膊才能活下去。 刀尖拄在地面,身形狼狈的女人勉强支撑起躯体,随着刚刚一下动弹,那难以忍受的酸麻感就再次侵袭了神经,让她只能把身体稍稍依靠在乐玉珊的身上,无视旁边人关怀的神色,咬牙打开了个人面板调成可视模式。 简单解释过后,乐玉珊倒是领会的很快: “就是说我来买解毒剂喂你就行?” 副本从来都不会给死路,这算是投机取巧的一个办法,但也得有人愿意。一瓶解毒剂的价位不低,夏千阑爽快地直接给她转了账,然而在那东西出现在乐玉珊手里、在她想要递过去时,却像是强力胶水一样黏在掌心。 隐隐发颤的胳膊已经泛起深色的血丝,被撕裂的肌肤又青又紫,夏千阑忍着疼试图从她手中接过,却在触碰到的刹那如被火烫了一般,哪怕靠意志力也难以强行忍受取出,手指只得缩了回去。 咆哮声穿透建筑的阻碍清晰落在耳旁,礼堂内的激战仍在继续,却并不代表这危机四伏的地带还能有真正的安宁。乐玉珊已经看到几束不怀好意的目光如幽幽鬼火散落在黑暗里,只等时机到来,就会把她们像是猎物一样置于死地。 “要、要不这样?” 火石电光间灵感一现,乐玉珊忽然把解毒剂的瓶子拧开自己喝了口,鼓着嘴就往夏千阑的唇边凑去。 作者有话要说: 夏千阑:??? 乐玉珊:我知道这样阑姐会不开心,但是亲亲和死你只能选一个哎QWQ 夏千阑:我选择死。 忽然发现字数不够,补更一章~ 第9章 无法得知的线索 夏千阑都快在她脸上盯出一个洞来了,片刻后才不情不愿地把脸凑了过去,脖子都有些僵硬。 但与想象之中的不同,乐玉珊也很识时务地只是在她嘴上蜻蜓点水地过了一下,把药水递进去以后就立马缩回脖子。女人唇瓣柔软的感觉在唇上还没体会多少,下一刻,黑暗中掠过的一道菱形弧光便险些刺穿了两人的头骨。 解除了身上毒素的夏千阑猛地发力,手中长刀一扬,冷冽弧光在逼近的刹那就被打散,但还是冻得单膝跪地的乐玉珊打了个喷嚏。没等她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头已经被女人搂在胸前堵住,两人一同往地上倒去。一片柔软恰好不好地堵在脸上,让乐玉珊难以呼吸的同时也不由自主脸蛋微微发热,但在下一刻,接踵而至的危机却让她完全打消了心思。 礼堂的门前闪过一道迅疾的人影,无视了危险直奔而去,里面很快传来那硕大怪物嘶哑尖锐的吼声。于风中跃动的是几点幽微鬼火,一股熟悉的腥气在渐渐逼近,还有属于孩童的若有若无的笑声,散落在各处连续起伏。 “走!” 夏千阑一声低喝,乐玉珊忙不迭跟在她身后就往小礼堂里冲。在前者一只脚刚刚踏入的刹那,却见帕斯那条肌腱饱满的手臂直挺挺穿透了一名矮壮男子的胸膛,弯钩状的利爪在胸腔里捣鼓片刻,残忍地挑出一串还冒着热气的血淋淋肾脏…… “荒漠!” 无极睚眦欲裂,却因一手扶着腿脚受伤了的金老板没法上去帮忙,只得眼睁睁看着那人形巨兽舔舐撕扯着同伴的尸体。不断溢出的血水染红了小礼堂内一大片粗粝的砖瓦地,须臾后,原本生龙活虎的一人被吃作一具空荡荡的骨架,腥风一闪而逝,转瞬间就到了夏千阑的脑后。 她只来得及听到乐玉珊喊得破音:“千阑小心!” 脚尖点地,女人猛地一个回身持刀捅上,同时将乐玉珊一把推开。 泛在刀尖的盈盈蓝光在此刻化作火苗舔舐灼烧着砂砾般粗糙的皮肤,帕斯被弄得痛了,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拍击下来的力道不亚于一头亚洲象,顿时溅得尘土飞扬。一条板凳被它从中劈开,露出油漆皮里已经被蚂蚁蚀空的木头,啪的一声轰然倒下。 夏千阑且战且退,帕斯躯体笨重,走得相对慢些,被她在礼堂里遛了一圈后渐渐怒了,举起一条凳子就朝那边砸去。长刀毫不费力地将木凳在空中就劈砍成数半,木屑粉末挥洒,身姿矫健的女人就地一滚避开,却差点被藏匿在椅子下方的小东西扑个正着。 -- 第19页 眼泛红光的怪物小孩见偷袭没有得逞,发出“嗷嗷”的怪叫召集同伴一拥而上。 追逐战持续了很久,站在一旁的无极冷眼看着并没有要帮忙的意思,全都靠夏千阑一个人苦苦支撑。直至一道闪电骤然划破天际的浓稠黑暗,被自然光线照射到的帕斯才如梦初醒,眨了眨那双黝黑的小眼睛,从胸腔里憋出一声沉闷悠长的怪啸。 收到撤退信号的怪物小孩哼哼着四下逃逸,在那壮硕怪物从大门匆忙跑出以后也躲到了原先的房间里,徒留一地狼藉血肉。 夏千阑以刀拄地气喘吁吁,拨了拨被热汗濡湿的刘海按到后面去。空气中除却战斗后留存的浓烈血腥以外,夏千阑还闻到了一股腥臭的尿味,她皱着眉把视线投向胆战心惊坐在角落的金老板。 裤管都湿透了的男人看着她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不亚于刚才那东西的怪物。 夏千阑冷笑一声。 是,能够跟这种东西鏖战许久还毫发无损的确不像是正常人类的范畴,在副本里呆久了的玩家的身体素质还是那些新人完全无法想象的。可之前要不是乐玉珊提醒及时,她反应够快,此时估计两人就双双变作被吃空了的骷髅骨架了。 夏千阑最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为什么那东西之前还离她那么远,怎么一下子就蹿到了她的后背视线死角。而一向在副本里以掠夺他人生命来提高评分、为此臭名昭著的无极荒漠,怎么今天又会好心地救下金老板这个累赘? 望向荒漠那具仅剩零碎皮囊的骨架,无极无声地落下泪来,同时伸出手在金老板的肩膀上拍了拍,两人低声说了句什么,金老板看向无极的眼神满是感激。与之前的鬼精打算不同,这次的金老板明显诚恳了许多: “我什么都听您的!” 依着金志彪在外的个性,怎么都不像是能说出这话的人。但副本的血腥杀戮总是能磨平人原本锐利的头角,毕竟在外的那些金钱声誉到了这里不值一提,所有玩家要面对的都很公平,仅仅是这个风云诡谲的世界而已。 夏千阑懒得关心他们的打算,靠在墙边刚刚休息没多久,就看到墙上悬挂的钟指针到了指定的时间。 一行人在12点之前到底还是赶了回去。 ** 翌日吃早饭时,人只剩下了八个。 第一个死掉的是和王华住在一起的暴躁男,之后王华不知去向,多半是已经消失在这诡异的环境里。甄菱不知道什么时候中了招昨晚死在了礼堂,荒漠也死了,其他人也就罢了,跟无极一起的那个老玩家居然也那么快死掉,让剩余的那些人都感到了一股莫大的压力。 像是在这样的环境下老玩家荒漠都没能撑住,难道还有他们什么事吗? 那几个还幸存的人基本除了夏千阑和乐玉珊之外都是跟着无极的,他们不敢轻易开口询问昨天晚上发生的事,但却见那男人神色痛苦地捂住了脸。喷香的早餐放在面前他却无动于衷,须臾后,泪珠沾湿了掌心,沙哑的嗓音也带了哽咽: “都怪我……怪我昨晚去礼堂的时候没拦着他来救我,那晚我一个人打了很久,靠荒漠过来帮忙才撑住……” 昨天晚上的动静很大,哪怕不在现场的人肯定也都听见了,因此几人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然而在话音刚刚起来的瞬间,原本还神色木讷的金老板却猛地一拍桌子,像是终于找到了发泄口般指向夏千阑,当然在开口之前不忘先躲到无极身后: “昨天晚上那个东西出来的时候无极大哥本来就扛了很久,你为什么带着乐玉珊先跑了,要不是你,荒漠哥根本不会死!无极大哥昨晚拼死保护我,荒漠哥不死就有两个人带我们,我们过关的几率就更大了!你不会是想害死我们吧!” 金志彪不愧是生意人,三言两语也能抓得住颠倒黑白的重点,轻易就把炮火转移到两人的身上。在座那些人虽然不明白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也能从人员的伤亡猜想到昨夜的血雨腥风。很快,一名女人的脸色变了变,默默地拉开椅子离夏千阑远了点。 那人起初一直跟在金志彪后头,夏千阑到现在才想起来她是金志彪的秘书,姓朱,或是说情人更贴切一点。朱秘书看了眼金志彪又看了眼夏千阑,在他鼓励的眼神下细声细气地开口: “这女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呵。” 在夏千阑发声之前,朱秘书细细的嗓音忽而被一道中气十足的女声打断,只见乐玉珊大步流星走到她的面前居高临下望着她,眼神不复之前的软弱,变得凌厉十足。乐玉珊的个子本来就高,娇艳眉眼在杀机流露的瞬间陡然可怖起来: “不是好人?那你说说什么样算是好人?全世界的人都是你爸妈都得带着你,你是眼睛直击昨晚现场状况了在那满口喷粪?”乐玉珊的表情恶狠狠的,在朱秘书讶异的目光下一把抱住夏千阑的胳膊,“不许你说我全世界最美最善良最可爱的阑姐!” 旁边桌一直没怎么说话的三个少年少女不约而同地差点把嘴里的豆浆给喷了出来。 夏千阑:“……” 乐玉珊这么猛一爆发,倒是让原本想要一唱一和的两人闭了嘴,吃完饭后灰溜溜地跟在无极身后出去了。除了那两人余下的也只有之前三个不起眼的学生,三人对视一眼,没跟她们多说话,也趁此机会去四处找线索。 -- 第20页 与之前的主动不同,夏千阑走到门口忽而又折返了回来,没有和其他人一样匆匆忙忙地乱转。乐玉珊见状还以为是她发现了什么,连忙屁颠屁颠跑过来: “阑姐?我们不找东西了吗阑姐?” “你就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 虽说这女人一直都很烦,但昨天不管怎么说还是帮了她的,夏千阑倒也不恩将仇报,直接提点了句。奈何刚才在人前还凶巴巴的乐玉珊一到她面前就跟软了骨头似的,闻言一愣,只是讪笑: “没啊。” 她这个反应倒是在夏千阑意料之中,不过这次按下脾气耐心解释道: “B级本的难度如果百分制大概可以在50到60分,但一般来说不会再高,除了BOSS强度以外线索也是正常,你有没有发现从一开始进来我们的线索就特别少,从进庄园以后就是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转?” 可以说是除去第一天之外,基本就没给出什么线索,哪怕阿里斯说的也都是他们在系统背景介绍时就知道了的。黎明游戏的副本设计一般都会根据难度让NPC给线索,然而这样的线索曝光量哪怕是放在A级都嫌少,怎么会是一个B级副本会有的难度? 一是线索少,二是人死的蹊跷。 除去第一天死掉的那个暴躁男以外,甄菱为什么会触发死亡条件不清楚、王华失踪莫名其妙,荒漠那一下送人头送的时机更是离谱。夏千阑虽然没怎么关注过别人,但也清楚无极荒漠两个在上位圈的名声很差,专门靠骗新人来拿积分,坑老玩家也绝不手软,像这种人不大难临头各自飞就不错,怎么可能还会奋不顾身地去帮对方? 更况且,能够闯出昭著臭名的矮修罗荒漠居然把自己折到了B级本怪物的手上?这话说出去也不会有几人相信。 可荒漠的确是死了,在她的面前被劈成了两半,纷飞乱溅的血液和尸体并非是作假。无数的疑点在夏千阑脑海中快要拧成一截乱麻,那种摸不清节奏一直在被带着走的感觉很是难受,让夏千阑无端就有些暴躁。 等等,尸体? 夏千阑当机立断:“回礼堂!” ** “罗、罗源你等一下。” 幽黑的天上翻滚着浓稠乌云,显然是一场倾盆大雨又要来临的预兆。雷龙不时透过云层传递出沉闷隆隆声响,这场雨下来以后必定是又大又急。刘子欣踉跄着喘着粗气跟在两个少年身后,清亮的一双大眼睛却涣散无神。 因为刚才的长跑,少女瘦弱的身躯有些遭受不住,喘得像是个破风箱一样。名叫罗源的是个头发染成银灰色的年轻小伙,看着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他有些不耐烦地抹了把脸上的汗,在刘子欣的手掌心写道: “你干什么啊,都快到了,实在不行阿凌在这陪你,我一个人进去。” “不行,”刘子欣断然拒绝,“你一个人抬不动那个荒漠的尸体,而且我总觉得事情有蹊跷,没发现那个叫王华的跟着荒漠一起出去以后没回来吗?昨晚那个姐姐也是,回来以后无极提都没提。我看他不像是什么好人,你们不应该答应跟他合作的。” 因为气喘,她说话的时候还有点断断续续,但说到后面的时候另外一个叫作张凌的高个子小伙就冷笑一声,看向刘子欣的目光已经满是厌烦。见刘子欣还要再唠叨,一个箭步窜上去就把她推个趔趄: “你他妈懂什么啊,要不是因为你非得去什么图书馆,我和罗源怎么会来这个鬼地方?啊!?现在唯一愿意带着我们的老人就他一个了,那俩女的根本不管我们死活,你是想让我们陪你一起死啊?”张凌往地上啐了口,“死瞎子、聋子,就你屁事多!就让她一个人在外头待着,老子一个人进去!” 见他还想动手,罗源皱着眉头挡在刘子欣面前,阻止了张凌已经扬起准备往下砸的拳头: “好了好了,别吵了!进都他妈进来了能怎么办?这鬼剧情根本看不懂,只能靠那个男的带,那大胖子不也没什么用照样被他带着了,我们好好办事,无极哥不会放弃我们的。” 十几分钟前,他们出去的时候遇到了无极那三人,无极说是如果他们能够帮忙把荒漠的尸体从小礼堂搬出来下个葬就愿意带他们通关,还简单叙述了昨天晚上凶险的情况。 副本内风波诡谲,线索寥寥无几,三个平均未成年的新玩家本就无依无靠,闻言当然是愿意照做。虽说没人想去面对一具尸体,但现在活下来才是关键。在和无极交涉的时候罗源也给刘子欣简单说了下,她当时感觉到不对就暗中拉两人的袖子示意婉拒,不过两个人都并不在意她的话。 张凌恶狠狠地骂了句“死瞎子”,继而壮起胆子推开了那扇门。 白天的礼堂没开灯,纵然昏暗的光线已经难以看得清楚。刚一走进去,就有一股腥臭酸腐的味道直冲鼻腔而来,熏得人头昏脑涨。并没有太多经历的十七八岁学生没法辨认出这样的气味具体是什么来源,张凌胃里一阵翻涌,当场就吐了一地。 “我操了,罗源,”他边擦嘴边骂了句,“忽然想起来那大哥也没说他兄弟在……罗源?” 话音刚到一半忽然又被咽了回去,张凌动作一顿,自心脏处蔓延开的寒流轻易侵透了四肢百骸。 他刚刚在说话的时候顺手搭住了前面人的肩膀,可男生原本硬挺的肩头在手中的触感却绵软得像块肥肉。张凌又壮着胆子往下摸了摸,袖管空空荡荡,指尖只残存着布料冰凉的纤维质感。 -- 第21页 可更重要的是,刚才进来的好像只有他自己,并没有旁人一起随同。而在跨入这扇门以后,他却不知怎么的觉得有“罗源”这个人的存在,还一直搭着“他”的肩。 眼前的光线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完全收束干净,余下的只是浓稠晦暗的黑,空气里那股刺鼻的味道越来越浓郁,包裹着他无法呼吸,张凌僵硬地抬起都有些不听使唤的腿往后退却,但踩到的是之前还没有的一片柔软。周围的湿腥气很重,他很快感觉到露出的胳膊上覆盖了一层黏糊糊的水渍,不知道是不是汗。 脚底下的柔软还在以极其轻缓的速度微微起伏着,每一次的起伏都让他身上的黏腻愈发沉重。“滴、答”,有什么液体从上方擦着脸边落下,好像是消化过肉糜的那股口水的浓臭黏液。 张凌猛地打了个寒战,这时候才想起来手忙脚乱地从商城里面换取一个手电筒在这已经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照明。颤抖着终于拿到手电后,张凌下意识地往地上照射,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片暗红。 他发现,均匀分布在舌苔上密密麻麻的气孔正是散发出那股味道的来源。 第10章 反差 “你有没有发现,礼堂好像和我们昨天看到的不一样了?” 刚刚绕过一个巡逻的佣人走到礼堂附近,只是在晦暗不明的光线中遥遥望去,夏千阑就察觉到与先前的不同。之前的礼堂虽然破旧但外表与正常模样无异,现在看着却像是改变了形状的巨兽。 黑洞洞的大门是闭上的嘴,周围在风中瑟瑟的草木便是它最好的遮掩物,静谧中甚至依稀还可以听见仿佛是有呼吸在远处隐约起伏。那藏匿起来的尖牙利爪让夏千阑有种危机预感,如果强行靠近,可能后果会不堪设想。 在距离那边还有一段的时候,夏千阑及时停住了脚步并拉住了旁边的乐玉珊。 空气中腥浓的湿气越来越重,与昨天晚上那只巨兽来到时如出一辙。哪怕是反应并没有那么迅速的乐玉珊都隐隐察觉到了不对劲,回想到当时那只怪物的可怕后脸色都是一白。 夏千阑在B级副本中受到很大的限制,当时情况下中了毒素没法解除,只能通过破坏NPC嘱咐规则的方式跳窗而走,再投机取巧让乐玉珊帮忙喂药。既然在游戏中不守规则会被惩罚,在危机丛生的副本中没道理轻易就会被放过,夏千阑隐约能感觉到那阿里斯正在酝酿什么招数,现在隐忍不发,沉默越久,带来的狂风骤雨般的反噬就会越大。 到目前为止,副本给出的线索都是零零碎碎的,那只硕大的怪物也只是出来了一下,甚至连寻常会给出的时间限制和通关方式或提示都没有,让人如坠五里云雾。夏千阑刚准备丢出个探测道具去试探虚实,不远处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却突入传入耳膜来。 皮靴踏着落叶摩擦出的“沙沙”声响轻易被她的听力捕捉,夏千阑几乎是瞬间反应过来,从背后半搂住乐玉珊当即将其捂住嘴按下。好在怀中的女人有了前几次的经验以后没再惊慌失措,只是讶异地瞪大了眼睛。 一股熟悉的臭味混杂在湿气里,随着脚步声的逼近也越来越浓。 夏千阑悄悄将掩映在前方的葱茏草木拨开一条缝隙,原来是两名侍女在合力拎着一只木桶向礼堂的方向去。定睛一看,两个侍女的纯白手套上都沾了些新鲜的血污,两人却似乎习惯了般毫不在意。 “累死了,停下来歇歇吧。”木桶看着分量不轻,其中瘦小些的女仆一路走来已经气喘吁吁,娇声抱怨了句。见同伴微微喘着气也点头同意,忍不住咬耳朵抱怨道,“那小家伙真的很能吃,上次给它喂食的量都远远不够……不过日子算来也快了,等到帕斯成熟的时候,它们应该就可以跟着帕斯出去了吧。” “可是听说笛声已经有些控制不住帕斯了,不知道阿里斯先生究竟怎么想的,居然把这么大一个就放心留在别院里。算了,时间也快到了,我们赶紧去,免得……” 女仆们停下来只是聊了两句就立马准备继续自己的工作,直至目送两人走远,夏千阑才松开了一直紧紧捂着乐玉珊嘴的手。 猎猎风声在耳畔呼啸,吹得灌木丛发出“沙沙”声响,一场雨眼见着又要来临。自从进了这个山庄以后,夏千阑就发现这边的天气似乎是经常下雨,倾盆雨水能遮盖住那股一直存在的怪味,却也遮蔽了人们的视线,断绝了找线索的时间。 雨天湿滑不便出门,在房间里一待就会到天黑,直接一整天就会浪费过去。现在大多数人应该是会趁机在外面游荡,夏千阑心念一动,却立马拽着乐玉珊往住处跑去。 以最快的速度兜转一圈确定没人以后,夏千阑摸到了荒漠的房间,戴上从商城里兑换的无痕手套脚套,直接撬锁摸了进去。 在荒漠死在她眼前的时候,其实夏千阑的本能反应是怀疑这个狡诈的老狐狸是不是使了什么计策,只是当时情况紧急来不及让她多加思考,一番混战过后在暂时就把那件事抛之脑后了。 荒漠的死亡很是蹊跷,就像是打破了现在局面的一根稻草,原本对他还有所防备的金老板在无极“拼死相救” 之下彻底破除戒心,并且连带上朱秘书、那三个学生都跃跃欲试想要加入目前看似已经孤身一人的无极阵营。相比起两个结伴同行的老玩家,显然是单独一人更值得相信。 -- 第22页 可无极如果想要杀死这些新人的话,根本不需要大费周章再演这一场戏,光是他和荒漠稍微用道具使点手段,就能把他们一网打尽。 无极究竟是想做什么? 荒漠原本是跟金老板住在一起的,房间内还有生活过的痕迹,夏千阑摸索一圈没什么收获,眼见着外面沉甸甸的乌云渐渐下压,一场风雨即将再次来临,正咬牙不甘心地欲要退出房间时,却注意到了浴室门口的错乱痕迹。 水渍留下的脚印盖在地板上杂乱无章,但那前前后后却明显只有一个人,从身高体型来推测应该是金老板的。荒漠个子很矮,甚至还没她们几个女人高,他的脚印自然就会比大多男人要小一些。然而这里却只有几个大脚走动的痕迹,荒漠在这里住了一个晚上不起夜倒是有可能,难道早上不洗漱就直接出去? “阑姐,”门外放风的乐玉珊忽而低呼一声打断了她的思考,“那个N…NPC从楼下正在上来怎么办?” NPC侍女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再朝外走肯定是迎头撞上,夏千阑示意她赶紧进门,在乐玉珊进来的刹那就悄无声息地将门直接带上了。清除脚印的道具她倒是有不少,随手丢给乐玉珊一个,话也不多说就直接往窗边走去,在对方惊讶的目光下果断推窗翻身,拴在窗台上的虎爪钩抓力很强,窈窕身影只是匆匆一晃便消失在眼前。 从外拉开窗后,一股腐烂刺鼻的味道直冲鼻腔而来。夏千阑这次却毫不在意地直奔卫生间,里面的尸体果真已经不翼而飞,她记得在三个人一起煮东西的时候袭击自己的就是这个玩意。 干涸的血液已经凝固成很深的紫,渗入浴室的地板缝隙,四处喷溅到墙壁上的血柱无不昭示着当时死者生前挣扎的惨烈。与血块一同凝固的还有零星碎肉,夏千阑只是扫了眼就了无兴致地挪开了视线,但将目光投射到门口时却微微一愣。 ——由于屋内浴室湿气重,落了灰尘的房间地板上一般都会沾上脚印,而这个房间的浴室门口光洁如新,仿佛从来都没有使用的痕迹。说是被清理干净却又不尽然,门口的脚印不在,血迹却完整如初,甚至门上、墙上、门缝和门底也都是血液喷射的污痕秽迹,忽而消失的脚印像是没人来过,又像是被特地擦去。 等等,如果那人的死因不是自杀呢? 从头到尾,无论有意无意,大多数人的思绪还是会跟着带队的无极走,哪怕她当时也留下简单观察了那人的死相,却也没有详细检查的机会就过去了。之后便是遇到一系列变化,接踵而至的危机让那点细节没人再想起,今天要不是她看到脚印忽然起了灵感,恐怕事件就会被彻底埋没,直到副本现出藏匿在小打小闹下的真正獠牙来。 墙上的鲜血喷射得四处都是,甚至在天花板的边缘还依稀可见,但最浓的一处还是在地板上的某块,甚至地缝都□□涸的血渍填满。夏千阑就地往下一摸,竟是在缝隙里摸到一点极其细小的已经被血污泡满的纸屑,由于太碎已经并不能看清上面有没有写字,更是无法复原。 可隐隐约约的真相已经破土,只等着再来一些灵感就能彻底出现。 在这里耽搁的时间有点久,夏千阑瞥了眼已经快要下雨的天,熟练地迈向窗口丢出虎爪钩向上轻松一跃,可一眼扫去,却没再看到乐玉珊的身影。 ** 五分钟前。 跟着无极找东西找了一下午没停歇的金老板未免有些内急,在楼底匆匆跟人告别以后独自来了房间里方便,却在一开门时看到一个人影,吓得趔趄两步险些喊出声来。然而目光定格在乐玉珊那张熟悉的脸上时,原本的惊慌渐渐转做了平静。 纵然尿意汹涌,也并不阻挡他欣赏眼前人的略略惊慌,美人含惧的模样总是让人分外舒心。看到肖想已久的乐玉珊,金志彪甚至都觉得一下午的疲于奔波并不算得上什么了,某处出现了不该有的反常。看着女人惊慌失措地渐渐后退,金志彪砰的一声关上门就向她扑去,一把扯住乐玉珊的袖子就往床边拖曳。 与他想象中完全一样的是这女人的力气并不像夏千阑那么诡异,乐玉珊想尖叫,却被金志彪从口袋里抽出用来防身的小刀抵在了雪白的脖颈上,只能从嗓子里溢出些许呜咽。 金志彪一边单手解裤带一边用小刀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闪烁着寒芒的利刃距离乐玉珊那张漂亮的脸仅仅咫尺之遥。他见过好几个装贞洁烈女的女人,最终的结局要么是臣服在他的裤下要么还是死路一条。乐玉珊的手在抖,惹得金志彪更是兴致大发,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太热了,头顶湿漉漉黏糊糊的感觉让他很不好受。 并且还在持续增加。 “滴、答。” 先是一滴、两滴,没有头发而过于敏感的光秃秃头皮让金志彪很快发现了是什么东西在往下滴水,迫使他只能暂且放开乐玉珊向上望去。然而在视线上移,瞳孔因恐惧而骤然收缩的瞬间,上下两股剧痛忽而袭来,激得他两眼一黑,神经险些崩裂! 染了血的小刀哐当掉地发出清脆的声响,很快又被男人痛苦激烈的哼哼声所盖过。乐玉珊面无表情地从他的口中抽回手,完全黑下来的天色间闪过一道闪电将黑夜映得亮如白昼,那点转瞬即逝的光线却照清楚了床前女人的手中之物。 是断掉一截鲜血淋漓的舌头。 -- 第23页 喷溅到脸上的鲜血衬得女人的如花笑靥愈发明艳,而此时此刻的乐玉珊在金志彪的眼中却形如厉鬼。在将那块小东西丢到地上的一坨软肉上后,女人却如离弦之箭般猛地推开门冲出房间,甚至整条走廊都能回荡着她的哀哀哭声: “阑姐救我!” 第11章 蛊惑 “阑姐救我!” 穿透走廊的呼喊声震耳欲聋,走到楼底确认无极位置的夏千阑刚踏到楼梯底下,就见一道身影从天而降,慌忙将其接入怀中。乐玉珊的个子摆在那里,身材管理再好体重也是过百了的,夏千阑只觉得手臂隐隐一麻,站稳以后立马就给怀里人放了下去。 隆隆惊雷挟裹着狂风骤雨在窗外肆虐,除却风雨扑打在窗上的簌簌声响,上面还有什么东西在咀嚼骨肉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膜来。在场除了夏千阑乐玉珊以外其实只剩下了无极和朱秘书,两人脸色一变,无极飞快地朝上面冲了过去。 “啪!” 随着一道黑影闪过跃入窗里逃走,一具血淋淋的骨架被迎面丢下,无极险些躲闪不及与它撞上,伸手慌忙挡住,被碎肉与血块溅了一脸。金志彪的脸被啃得只剩下血肉模糊的半张,厚重的脂肪层混着鲜血溢出,模样凄厉可怖。被生生撕裂开来的口腔里只余下了半截断裂的舌头,一同消失的还有半条腿和重要器官。 骨架骨碌碌滚了半圈在朱秘书的脚边停下,女人一张俏脸吓得花容失色,颤巍巍地靠在墙上不敢动弹。然而就是那么大的动静,也没有吸引来任何的女仆或是管家,当时说是有事情就找他的恩格管家今天一整天干脆都没出现。 朱秘书踉跄着和金志彪的尸体拉开了距离,口中无意识颤抖道:“怎么会……明明已经做过那个……” 在无极一道凌厉眼刀扫过来的刹那,朱秘书及时地闭上了嘴,但近在咫尺的夏千阑却听的清清楚楚。于是在一屁股坐在地上的女人想起身离开时,夏千阑干脆利落地一步上前扯住她的衣领把人往前一带,将近一米七的女人就被这么像拎小鸡一样拎了起来,无论怎么挣扎也逃脱不得。 “有什么做了的事情是没法说出来听听的?”一把餐叉不知何时被夏千阑藏了起来,此时锐利的尖头恰好就抵在女人的脖颈,凉冰冰的温度和轻微刺痛感一下子让人神经紧绷,“怎么,之前那几个学生失踪得都很蹊跷,你是想变成他们当中的下一个?” 从她进入副本开始,就发现无极表现的很奇怪,伪装成一个老好人来带人还算正常,但和自身人设相互冲突的行为居然还能一直获得那些新人的信任。荒漠“死亡”、那几个学生离奇失踪,副本剩下的人已经是寥寥无几,可现在,仅仅也只是第二天而已。 “夏千阑!”无极一双三角眼向上微微吊起,略显狰狞的面孔昭示着现在的怒气,粗长油亮的黑鞭也从他的袖中露出一截。那是无极赖以成名的攻击型武器黑蛇鞭,在黯淡的光芒下,似是在涌动的黝黑色泽愈发诡谲,“你有话好好说,抓我的人干什么!” 夏千阑怒骂:“装什么圣母,在坑死荒漠的时候怎么不说这冠冕堂皇的话呢?” 在提到“坑死荒漠”的刹那,夏千阑并未错过他眼中一闪而逝的心安,某种在脑海中一直隐隐挣扎的猜测终于有了雏形。手上力道一松,朱秘书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道给推了出去跌到无极怀里,夏千阑一脚踢开金老板的骸骨,拽着乐玉珊就上了楼。 任由朱秘书死死抱住自己肩头低声抽泣的无极眼睛一眯,目光阴鸷地看向了地面上残缺不全的尸体,在确认那上面的全然都是齿痕印记后才骂了句极其难听的脏话,扶着怀中的女人也一同往楼上走去。 半夜十一点。 窗外雨势渐歇,清冷银润的一弯月高高悬挂在上空,银辉落满庄园里初春开起的翠碧枝丫,在微风中瑟瑟舞动。从上层遥遥向下望去,静谧的庄园一切笼罩在纱雾般的纯白中,远处悠扬的笛音是催眠的小夜曲,如果忽视了越来越明显的呼吸声的话,从表面上看来的确是理想的度假地。 夏千阑懒洋洋地靠在窗边,回眸看向正擦着头发从浴室里走出来的乐玉珊。这女人非说头发太油得洗一洗,此时正在努力用毛巾把湿漉漉的长发擦干。在她抬眸看向夏千阑,正要勾起与以往无异的那抹笑容时,却冷不丁听对方问道: “还记得当时的游戏通报里说的故事背景吗?” 乐玉珊微微一愣:“故事背景?”片刻后赧然,“我记不得了。” 想来她的台词功底一直很糟糕,不然也不会在剧组里被NG十七次。刚刚酝酿好的夏千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甚至感觉等从这个副本出去以后,失去自己庇护的乐玉珊进入第二个副本根本活不到第二天晚上: “城市发生大型械斗事件,整个遭遇毁灭。你们是一群流亡的难民,富豪阿里斯先生在郊外世外桃源般的避暑山庄里邀请你们入住。你们感恩于他的保护,但表面宁静的山庄下实则暗流涌动。 只在夜间出行的生物、地下室内莫名堆砌的尸体发烂发臭,和平外表包裹的毒素在揭开以后会是怎样的触目惊心?1234,真假如何猜?1234,倒霉儿快来!” 无视乐玉珊又惊又羡还一副恍然大悟模样的表情,一字不落把当时背景全部背诵出来的夏千阑眯着眼睛继续看向了窗外皎洁的月色。她想,她大致明白了这个背景中蕴含的一点提示。 -- 第24页 目前确定死亡的人唯有暴躁男和甄菱、金志彪,王华和那另外的三个学生以及荒漠都不知所踪,而在看到自己之前“拼命保护”的金志彪死掉以后,无极也只是愤怒无奈,却没太大的情绪波动。 那种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感觉夏千阑直至现在想起来才觉得有些熟悉。 那是在她还很弱小的时候,在一次很危难的副本里本来以为会命丧于此,但没想到有一个人居然在那个副本中通关过,并且无私地奉献出自己的经验,帮助全部人过了难关。夏千阑当时没考虑那么详细,直至这种感觉再次出现的时候,熟悉感才慢慢浮上心头。 每个人再次进入自己玩过的副本的概率是千分之一,但概率再小并不代表为零,如果无极提前知道一切的线索和剧情,那一切解释起来就顺畅多了! “我要出去一趟,你一个人在这里可以吗?”虽说并没有必要非得保证对方的安全,但毕竟乐玉珊之前还算是救她一命,夏千阑语速飞快,“我可以保证起码无极不会来找你,但荒漠很大概率没死,他要是来找你也不一定安全。” 但她在夜间出去也就是相当于违反了规则。 “我跟着你!” ** 看着夏千阑再次用一条细长的针状物撬开门时,乐玉珊已经没再表现出任何惊讶了。之前还喜欢一惊一乍的女人似乎是也知道今天晚上会特别重要,屏气凝神地跟在她的身后。不过在注意到她打开的是阿里斯的卧室时,却还是忍不住有些胆怯地抓住了夏千阑的手。 “进来。” 夏千阑给她做口型,难得没有拒绝乐玉珊过度亲密的触碰。 阿里斯并不在房间内,但门口很是心机地撒了一层面粉,如果不仔细观察还看不见。不过夏千阑根据在副本内闯荡的经验,早有准备地就穿上了无痕鞋套,哪怕踩在上面也不会留下任何痕迹。光是这样一点,就让她心中的猜测愈发扩散。 毕竟正常人可不会半夜不在卧室里待着,也不可能在卧室门口特地撒上面粉。她在之前就觉得阿里斯对外面的情况说得模模糊糊,说是做慈善却又只让人待几天也很奇怪,尽管在恩格管家看来轮流帮助这样的借口滴水不漏。 阿里斯的卧室装修的倒像是书房,书柜办公桌一应俱全,只是在角落里放了张床而已。夏千阑只粗略扫过里面的书柜就挪开了目光,去开上锁的抽屉里一一翻找起来。 片刻后,随着一道清脆的开锁声,夏千阑从第三个抽屉里掏出老旧的日记本。那上面的字迹龙飞凤舞,借着台灯的光亮一看,登时傻了眼。 “饲养手册?”乐玉珊环顾一圈四周环境才敢把头凑过来,写字台这边的位置很窄,两人并肩看就不得不靠在一起,“‘帕斯’应该是昨天攻击我们的那个东西的名字吧阑姐?” 夏千阑略略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你还懂俄语和法语?” 以前在一次节目上听乐玉珊用英文唱歌都唱的磕磕绊绊被嘲上热搜,夏千阑没想到这人用法语和俄语双拼写成的“加密式”日记她居然都看得懂。旁边女人冲她扬唇一笑,像是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用武之地般带点炫耀的味道: “那是当然,我精通除了英语以外的五国语言。” 夏千阑懒得跟她贫嘴,只催促了声快念,同时警惕着四周的动静。乐玉珊把声音压得很低,几乎是贴着她的耳边把日记一字不落地翻译了出来。 日记起初只是写一些帕斯的饲养日记,从一开始的失败到后面渐渐好转起来,从外形描述上已经可以判断就是那个在礼堂中攻击他们的巨型怪物是阿里斯所研制。与此同时被研制出来的还有一些类似丧尸的怪物,其中叫作“小畸形”的东西应该就是她们遇到的怪物小孩,那些东西依靠吞食母体而渐渐长大,每一个风华正茂的女性都可能会成为载体。 另外一种不受伤而把它喂饱的方法是用其他人的血肉去喂养一只小畸形,听到这里的时候夏千阑忽然想起了和乐玉珊下午在礼堂附近的时候看到的那两个身上沾着血的女仆。 以及,从进入庄园以来,她几乎都没有看到过一个年纪大点的女人。 “等到帕斯再多吃一点,再养大一点就可以把它放出去了。装着庄园钥匙的盒子有另外一把钥匙,被我让帕斯给一起吃了下去,哪怕是恩格叔叔也不可能发现。”随着数日以来隐瞒着的某种真相的昭然揭露,乐玉珊读的声音都隐隐有点发颤,“外面的丧尸已经越来越难以控制,吊桥被毁了,但我知道他们已经发现了源头,剩下那些好的人肯定会想尽办法过来的。” “等到这批人被吸收帕斯应该差不多就好了,到时候,他们一个也别想跑。” “好了停,时间差不多了。”夏千阑听着个大概便打断,“放回原处准备走。” 乐玉珊言听计从地说了句好,在她话音刚落的瞬间,腰肢就被女人整个环抱住,推开窗户用虎爪钩勾住边缘,夏千阑抱着乐玉珊一跃而下,晃荡片刻便平稳落地。 静谧的夜晚却有呼吸起起伏伏,那声音一点也不小,轻易就能捕捉到是来源于礼堂的方向。夏千阑拽着乐玉珊躲进草丛,没过一会,楼上又有一道身影跃下,无极瘦长的身躯在黑暗中仿佛鬼魅,很快朝一个方向跑去。 跟在后头追逐的时候,夏千阑甚至可以闻到一股腐烂的味道时远时近,穿梭在草木葱茏的小道间,不时能瞥见在灌木丛里藏匿着的一双双猩红的眼。 -- 第25页 ** 罗源把受伤的刘子欣背到了身上,尽量压抑着自己的呼吸声缓缓向前。 每走一步,脚踝上钻心的疼痛就在提醒被撕裂开来的伤口有多严重,可顽强的求生欲还是让意志力在与痛觉神经的博弈中占据了上风,纵使每一步都是撕心裂肺的疼,却还是一点点地坚持向前走去。 鲜血染红了草地,某些东西自然是闻味而来,如果夏千阑在的话大概能发现那些怪物小孩在攻击自己的那天晚上之后体型又变得大了些,大致是因为分食了什么东西。一阵桀桀怪笑过后,迎面扑来的瘦小怪物被罗源用一根粗树枝迎面砸得脑浆迸裂,但有更多的从四面八方涌来,有的叼住了他的腿,有的爬上了他的胳膊,还有的狡诈地咬住了他脚踝上的伤口狠狠啃咬,让原本就皮开肉绽的肌肤刹那间可见森森白骨…… 罗源寡不敌众,原本就不算很强壮的少年扑通跪倒在地上,虽然嘴上骂骂咧咧,身体却还是把娇小的刘子欣牢牢覆盖住。这些东西身上的味道似乎有种致幻的作用,罗源渐渐地开始头昏脑涨,一个晃神的功夫,胳膊或大腿就被撕开一道血淋淋的伤口。 双腿抽搐,罗源死死咬住牙关撑着胳膊去扫开欲要跳到他脖子上啃咬的怪物小孩,可那双猩红的眼睛却只是将嘲讽的目光在他脸上一扫而过,趁此机会向下如闪电般一窜—— 刘子欣的闷哼从他身下传来,尽管胳膊被整个叼住,被保护着的少女也没喊一声痛,只是把餐叉又快又准地贯穿了它的下巴。两人在发现礼堂里的张凌没有回音,而里面传来的动静也不对劲以后就是这么一路拼杀过来的,纵然浑身浴血,也都牢牢记住了晚上不能出大声的规则。 怪物小孩怪啸一声,双腿屈起蓄力准备发动最后的攻击,目标就是已经快要丧失反抗能力的罗源的后脖颈。然而在它弹飞出去的瞬间,游蛇般的长鞭却于混沌的黑暗中呼啸而来,苍茫草木遮蔽了大片的月光也遮住了来者的神情,等到罗源身边的那些怪物小孩被一一驱赶,无极阔步走来时,脸上只剩下了对遇难人的悲悯。 被长鞭抽得倒飞开来的怪物小孩骨断筋裂,身躯高挑纤瘦、离远看着甚至有点像是瘦长鬼影的男人如救世主般降临。他缓缓屈膝蹲下,把驱逐伤痛的药丸塞进了罗源的嘴里,又把他抱开,顺带一视同仁地救助了伤势稍轻的刘子欣。 待到咽下嘴里药丸,伤口的灼热感稍稍减轻以后,罗源才有功夫抬起头来打量这个半夜出现的男人。他明显记得规则里有“晚上不得外出”这么一句,可无极却还是来了,尽管他之前说过除非双方达成交易,不会再跟他们有任何联系。 但他当时接收下无极的条件以后并没把荒漠的尸体搬出来,罗源有些不安地抵住下唇。失血过多让他哪怕得到了治疗也难免有些头晕目眩,但就在涉世未深的少年忐忑等待无极的问话时,却听无极用那沙哑的声音温和却坚定道: “想赢的话跟我来,我找到女巫了,是夏千阑。” 第12章 幸存者女巫 说话间,无极已经从地上把罗源抱了起来,最后顺带着看了眼已经气息奄奄的刘子欣。一只只猩红的眼睛藏匿在黑暗中已经在蠢蠢欲动,他毫不怀疑只要自己一走开,这个没有任何反抗能力的小姑娘就会被分尸而食。 与之前塑造的“富有同情心”形象不同,无极只是冷淡地瞥了她一眼就挪开了目光。少女呆滞地紧紧抱着自己的膝盖坐在原地,她双眼无神,耳朵失聪,是绝对不可能有挣扎能力的。 女巫,在这个副本中只是一开始被提及了一下,但从来都没有人说到这个身份具体会有什么用处,直至在无极提起来的时候,罗源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当天阿里斯所说的一句话。 “而且据说这次之所以会闹成这样,是因为有个女巫在捣鬼。但凡被那女巫沾到的地方就会有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进来,那东西很难杀死……” 昼伏夜出的离奇怪物,每个人被安排过的倒霉工作也和那些东西有关,罗源在第一天就和张凌被安排到去把一些肉块分开,说是猪肉,但他之前在乡下看过姥爷杀猪,猪肉的肥腻与这东西细腻的纹理根本不一样,更可怕的是他还在看到过一片肉块上没有洗干净的青龙纹身…… 想起夏千阑冷若冰霜的一张脸,被无极背着走向别墅里的罗源忽然打了个寒颤。而驮着他的男人像是没有感觉到他情绪异样的变化,一边小心用武器开路阻挡开那些不怀好意的恶劣目光后一边道: “我昨天听到NPC谈话,说是感觉到那些东西越来越多了,之前只是会混入一点,现在却越来越多,但是在游戏设定中这里面已经是最安全的地方,也就是说,如果不把女巫驱逐出去的话……” 越来越多的畸形怪物可以轻易夺去所有人的反抗能力,尤其是在无极再次说完当时礼堂里甄菱死亡的细节以后,罗源更是不寒而栗。他感觉到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催促赶紧逃离出这个鬼地方,短短四天,刚过去一半的时候就死了那么多人,甚至老玩家荒漠也都死了,让只知道被动防守的罗源愈发悲观。 之前他就想投靠无极,但一直反对的是悲观情绪更甚的刘子欣。当张凌也失踪在那形状奇怪的礼堂里后,罗源是在刘子欣的指挥下躲过了侍女的勘测和部分怪物的进攻才勉勉强强撑到现在。 -- 第26页 过了今晚还会有明晚,但等到这四天过后,甚至庄园都不会再是他们的栖息之地,阿里斯说了,只能让他们在这里躲避四天,四天以后不管外面的情况如何恶劣都得走,估计那也是副本设下的死局,那就是最后的期限。 “如果你不信的话,可以看到夏千阑的手上有一条黑线,那里就是女巫的标志。”无极的声音满是悲凉,可那极强的感染力却轻松地调动起本就濒临崩溃的少年的情绪,“或许等到出去以后我们之中能活下来的只有女巫了,除非……” “除非什么?” 无极像是纠结片刻后才吐出几个字:“除非我们先下手为强!” 后面的那几个字罗源没听清楚,毒素让他已经实在支撑不住,昏昏沉沉地把脑袋靠在了无极的肩膀上。呼啸着席卷着大地的狂风只让头脑变得越来越冷,记忆中仿佛有一点很重要的事情没有做,但罗源已经无力抬起头来。 ** 夏千阑赶到现场的时候,只看到了被几只眼泛红光的怪物小孩团团围住的刘子欣,罗源已经不知所踪,应该是被无极带到了哪里。 比起先前还在礼堂里面时怪物小孩的瘦弱,此时那些家伙的身上已经被饱满的肌肉覆盖,鼓起的筋脉纵横在已经异化成灰黑色的肌肤表层,像是随时都有被撑得爆裂开来的可能。夜间清凉的微风将浓郁的腥臭送到鼻腔,数只怪物小孩的壮硕后肢弓起蓄力,须臾后像青蛙般弹射了出去! 纵然已经提前服用了解毒剂,含有毒素的空气夏千阑却不敢吸食太多,她的手中出现了一把弓箭,“咻咻”两箭齐发,两只怪物小孩应声而倒。昏暗的光线下依旧可以看出刘子欣遍体鳞伤的模样,娇小的少女呼吸粗重,手中死死握着小刀竭力抵抗。 夏千阑手上继续发力,几道箭矢破风而去,精准刺入脑门,原本还在活跃的几只小怪物很快成了瘫倒在地上的尸体。气喘吁吁的刘子欣见状很快反应过来,踉跄着从地上爬起,却又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她的腿受了很严重的伤,两只膝盖血肉模糊,已经没法支撑着再站起来。对解毒剂可以无限制服用的乐玉珊连忙上前去帮忙把小姑娘从地上扶起,她的力气不小,刘子欣个子又矮,恰好可以抱得起来。 粗略估算一下时间,如果无极是把罗源带回别墅里安顿下来的话,现在也已经可以折返回来再救刘子欣了,但根本没有任何动静。如果没猜错的话,他想救下来的也唯有罗源一人而已,这个盲人小姑娘在他的手中已经沦为弃子。 夏千阑并没有那么多的同情心平白无故去救人,之所以跟着无极出来,只是验证一下自己当时的想法而已。等到把刘子欣带回卧室,直接就把兑换好的医疗用品扔过去让她自己处理伤口,自然,刘子欣也知道深夜出来要冒着多大的风险,道完谢后便一声不吭地开始处理伤口,哪怕碘酒涂抹在血肉模糊的膝盖上吭都没吭一声。 待到她基本处理完身上的伤口以后,夏千阑才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在掌心写道:“能不能告诉我,你们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虽然问了句“能不能”,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肯定句。夏千阑凌厉的两只凤眼直勾勾盯住少女茫然却清澈的双眸,如炬目光仿佛能瞬间洞穿察觉她所说的话真假与否。随着此话一出,刘子欣最后给自己上绷带的动作慢了下来,停滞片刻后才张了张口。 “或许……”她的迟疑似乎是为了这个答案而非其他,“因为我是女巫吧。” 猜测自己是女巫的时候,刘子欣还没太摸得清楚这个游戏的具体规则,不过直到现在她也是迷迷糊糊的。从一开始系统说出女巫存在于他们当中时,刘子欣并没有收到任何提示,直至后来和罗源张凌一起出来以后遇到了那些东西。 接受了帮无极的忙后,张凌死在了礼堂中,两人见状不对没敢进礼堂而是直接逃走,在庄园里一路被那些东西追杀。作为主力应敌的罗源很快寡不敌众,他说那些东西身上诡异的味道似乎有一种致幻作用,头脑昏昏沉沉使不上力气来。而刘子欣哪怕也闻到了同样的气味,也顶多是觉得难受,反而在那刺鼻的腥臭里愈发清醒起来。 盲人的其他感官总会比正常人好一些,罗源的空档刘子欣也能听声辨位接上,两人一路支撑着往别墅里,但一路上那些东西纠缠不休。它们还是第一次在没有下雨的时候露面那么多,反常的情况让刘子欣一下子就想到了在第一天,那个所谓系统的东西所说的话。 它说,女巫就在你们当中。 阿里斯说,但凡被那女巫沾到的地方就会有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进来,怎么甩也甩不脱。 按理说女巫这个身份应该是和那些东西沆瀣一气,可它们确实会攻击她,这一点从刘子欣身上密密麻麻的伤口看来就能证明。不过万幸的是那些东西对她的攻击并不是致命的,更像是在用一种残忍的方式开玩笑一般,在用密集而小的伤口一点点把她蚕食。 如果不是夏千阑出手相救,力气耗尽或是鲜血流干的刘子欣今晚必定会折损在那边。可在她已经看不见生的希望时,又被阴差阳错地从死神的怀抱里给抢了出来。 老实说,刘子欣在进入这个世界的时候就濒临崩溃,数次觉得自己在这里就是个累赘。她是和同班同学罗源张凌一起在图书馆里翻到一本奇怪的书忽然被拉进来的,或许张凌说的没有错,一切都是因她这个扫把星而起,她也不配继续存活于世上。 -- 第27页 伤感只是一瞬,片刻后刘子欣又收敛好在此时不该有的情绪,把最重要的关键情报告诉了两位救命恩人: “之前我听到无极对荒漠说了什么投票的事情,投票在第三天举行,他们看到我之后就换了个话题。”刘子欣面无表情继续道,“他们说的是方言,所以我没能听清所有细节,但他们提到了你的名字,如果没错的话,应该是想要借着人数优势把你投出去。” 顾不得乐玉珊微微诧异的眼神,夏千阑也没追究她居然是假装失聪这回事,脑海中随着刘子欣的这句话终于闪过一道灵光。似乎是有一条完整的线把之前那些零零碎碎的、他们能够获得的线索给串联了起来,醍醐灌顶般的效用让夏千阑双目都是炯炯有神。 “1234,真假如何猜?1234,倒霉儿快来!” 夏千阑念念有词地把规则里的那句重复了遍。 这个被复读了两遍的数字,再加上刘子欣偷听到的“投票”,应该就是破局的关键点所在! 目前她可以确定荒漠的死单纯是为了迷惑视线,但应当不是主要为了迷惑她,毕竟夏千阑一个老人精早就知道他俩是什么样的人了,荒漠死或不死她都不会跟无极合作。可其他人不一样,当一个强有力的大佬失去了左膀右臂,想要求助的人必定想借此机会取而代之,继而建立起两人之间更为平等的合作关系,这也是人正常的心态。 如果说金志彪起初对无极还有很大防备,甚至带着朱秘书单独行动都不跟他一起,荒漠的死亡、无极那天晚上在礼堂中对他的救命之恩就让金志彪彻底臣服,心甘情愿地为他的走狗。在正常副本中那两个家伙想害人虽然会装出一副和善模样,但一点也没必要如此大费周章,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个副本有另外的隐藏规则。 譬如,这是个像狼人杀一样的副本? 狼人杀那种副本需要投票,投票必然不可能单纯用武力胁迫,而是得真正按照自己的意愿来。假设无极玩过这个副本,对一切都了如指掌,率先肯定会想到把选票如何掌控在自己手中。收了金志彪,就相当于金志彪和朱秘书两票在手,王华死了,暴躁男死了,甄菱也死了,除了她和乐玉珊以外就还剩下那几个学生。 刘子欣说无极让他们去把荒漠的尸体从小礼堂抬出来,那知道剧情的无极自然是知道礼堂里面肯定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只可惜没能在里面把他们团灭。不过后来金志彪的死亡倒是一个意外,可能导致无极手里的选票不够了,他就只能冒险违反规则夜间出去寻找剩下的两个幸存者,在罗源和刘子欣中间,选择了更好骗的罗源。 “1234,真假如何猜?1234,倒霉儿快来!”其中的数字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应该和选票有关,如果按照夏千阑猜测中无极的计划,无极、荒漠、罗源和朱秘书加起来的确就是妥妥的四票,至于那个“倒霉儿”,自然就是被投出去的人了。 自然,这一切连贯起来的逻辑得建立在刘子欣没有说谎的前提下。 “时间不早了,快点睡吧。” 距离天亮还有两三个小时,夏千阑在外面听到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似乎还有利刃在地毯上划过的沉闷声响。静默片刻后,有个声音开始敲门,起初动作很轻,直至后来发现无人开门后演变成了剧烈的“咚咚”狂响。 “笃笃笃笃!” 一阵更为猛烈的敲门声过后,门口那些零星的黄符已经灼烧殆尽,乐玉珊吓得坐到了床上握紧双拳,刘子欣额头冒出了冷汗,显然是想到了什么。 她起身边摸索边走到了窗户边缘,清澈的双眸却看不见外面已经阴沉沉的天和底下聚集的瞪着一双双猩红眼瞳的怪物小孩。它们仰着脖子,看向别墅中黑洞洞的窗户,似乎是在期待哪一扇窗户间可以忽然掉落可以果腹的。刘子欣摸到凳子,搬到窗户前爬了上去,乐玉珊只傻乎乎看着她,没出声阻止也没问怎么了。 在刘子欣用窗帘把自己裹紧了,整个人悬空在窗外时,楼底那些怪物小孩愈发激动,但门外的诡异声响却停了下来。刘子欣并没怎么怕,只是攀登到窗台上坐好,两条腿还悬空在冷风里吹着,但声音却是不似这个年纪应有的平静: “一个房间只能住两个人,只要我不在里面就没事。” 刚刚本来可以出手的夏千阑并未在她面前拿出自己的武器,不过此时目光倒是柔和了些,尽管刘子欣并不能看见她的视线。 夏千阑问:“那你是就这么打算在这里坐一夜?”她走到窗边往下看去,那些东西一时半会是没法上来的,可刘子欣要是被风吹得冻僵了掉下去就不一定了。窗台很窄,一会倒也还好,可时间久了注定会比较难熬。 “你之前不是说天亮还有两个多小时吗?”纵然刚才的攀爬让本就没弄好的绷带已经有些裂开,少女却依旧语气平静。狂烈的风吹得她头发乱飞,略带点稚气的面容上没什么表情,“两个小时,我肯定撑得住。” 一个房间不能住三个人是既定的规则,既然已经违反了那么多,之后叠加的debuff肯定不会少,夏千阑也没自信到觉得自己可以硬来全扛住。在回身以后忽然又从商城里兑换了条纤细的绳子,把刘子欣牢牢固定在窗台上,但却没什么刺痛感: “这样比窗帘好受一点也牢靠。可以不抓着,”她缓声道,“不会掉下去的。” -- 第28页 刘子欣这才小心翼翼松开了手,接过夏千阑递过来的一床被。 在窗台上挂一晚上,这样的姿势还是前所未有的奇异,不管怎么弄肯定还是会很难受,夏千阑倒也没善良到愿意跟她换位置。只是没了被子,就得跟乐玉珊挤一起,看到那女人朝自己挤眉弄眼的样子,夏千阑刚刚生出的一点患难与共的柔情立马抛飞到九霄云外。 “你知道吗乐玉珊?”掀开被子躺下来的夏千阑嗓音柔柔的,面庞上有着一丝疲倦,却也依旧不掩唇角挑起时的明艳。乐玉珊立马高高兴兴地凑到她身边去,两人肩并肩抵在了一起。热气倾吐在她的耳畔,女人低声道: “我有时候真想一刀戳死你。” ** 一夜无事。 或许是奔波一晚上太累心神,夏千阑迷迷糊糊地甚至忘记放警戒道具就直接睡着了,翌日醒来时惊起一身冷汗。 她还是第一次在副本里能睡得那么安稳,尤其是身边还有别人的情况下。之前哪怕是跟其他人住在一个宿舍里放着警戒道具都彻夜无眠,更别提这个“别人”还是乐玉珊。 起来的时候那女人已经去卫生间洗漱了一番,在天亮的时候刘子欣就被乐玉珊从窗台上抱下来了,此时蜷缩在沙发上补眠。听到她醒来的动静说了声“早”,白皙的肌肤让黑眼圈格外明显。 想必在那边一晚上待得也不好受。 既然今天很可能就是扭转局势的关键,瞒着无极并没有什么必要,夏千阑大大咧咧地把刘子欣从自己的房间里带了出去。双方餐厅相见时,她看到原本还气定神闲的无极在目光落到里面默默吃东西的刘子欣身上时像是被烫了一样,原本还算平静的眼神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的目光在夏千阑和刘子欣之间逡巡,表情有一瞬间的难以置信,但很快又恢复如初,只是那厌恶愤恨的情绪无论如何再也藏不住。 无极一声不吭坐了下来,后面只跟着朱秘书和浑浑噩噩的罗源,那个伤势不轻的男孩在看到刘子欣的刹那眼睛一亮,刚想冲过来却被无极从后面一把拽住。 “别去!”无极忽然的一声低喝像是把罗源从迷蒙中唤醒了,男生看向两人之间的距离,一时间有些踌躇不前。而壮起胆子的朱秘书却上前一步,趁其不备一把抓住了夏千阑的手掌,翻过来的刹那果真看到了一条分明的黑色线条! 和无极所说的一模一样! 色泽浓郁的黑恰好截断了掌心的生命线,与无极之前跟他们所描述的一模一样。如果说之前他们两个人对无极的信任程度仅仅是七八十,到现在就变成了百分百。罗源看向夏千阑的目光向是在看一只诡异的怪物,他虽然没有看到夏千阑出手,但从无极的描述中也能得知她究竟有多么强大的战斗力。 这根本不是一个普通人可以做到的,指不定就是女巫身份对她有了什么加成!罗源咬牙,暗自下定决心,在“看破”夏千阑身份的瞬间甚至都觉得原本昏昏沉沉的脑袋清醒了不少,顽强的求生欲激发出了强烈斗志。 餐厅里的气氛陡然间诡异起来,双方沉默无声的对峙却很快被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给打破。大步流星走进来的恩格管家脸上带着怒气,砰地一声直接推开了门。 “是谁,是谁之前在礼堂里祈祷的时候不诚心,让阿里斯先生现在生了病!”鹰隼般的目光在每个人的身上一一缓慢扫过,“外面的难民已经打过来了,阿里斯先生现在甚至都没法下床,你们说怎么办!?” 问题比起质问更像是在心中早就有了答案,恩格管家眼神如刀,那护主的模样是恨不得将藏在眼前的罪魁祸首千刀万剐。而在他话音刚落时,一道尖锐的女声便紧接着道: “当时在小礼堂里面的时候,她们两个出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妹妹不是主角团的哈哈哈,主角团的第三个人下个副本登场 第13章 结束也是开始 后来过了很久很久,直到刘子欣已经成长成一个可以凭借自己的能力度过A级关卡的成熟老玩家时,也很难忘记在她看到夏千阑毅然跨出门槛时,乐玉珊陡然间变得冷下来的眼神。当时尚且还未经世事的少女还是头一次在一个人的身上看到爆发的杀意,像一把冷冽的利刃,随时会将那些人洞穿。 当朱秘书说出两个人当时违反规则以后,恩格管家脸色大变,又说派遣她们去寻找混入人群里的女巫来作为赎罪。 刘子欣心脏猛地一紧,虽然之前在某一段时间的求生欲已经被磨灭殆尽,可在半梦半醒间于窗台坐了一晚上后,吹着冷飕飕的夜风,那种源自生物本能的求生欲望再次回到了她的身上,并且根深蒂固地种植下来。女巫被抓到以后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她不清楚,但隐约觉得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像是尖锐的刺,扎得她不得安生。 可时间仅仅是过去了几秒,在恩格管家呼唤来或许早就准备好了的那些壮丁,欲要把两人往外拖曳做最后的审判时,夏千阑却一把拍开了其中一个人伸向乐玉珊胳膊的手,本就攻击性很强的眉眼神色倨傲,更显气势十足: “不用找了,女巫是我。” 在无极略显讶异的目光下,她竟是直接承认代替了刘子欣的身份,并且在此之前一声招呼也不打。于是顺理成章的,在之后恩格管家说出外面的难民怨愤难以平息,需要通过投票方式把一个人投出去安抚难民情绪时,夏千阑首当其冲地成为了被选中的第一人。 -- 第29页 刘子欣的手抖了半天,直至恩格管家已经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乐玉珊才冷冷地走上前来按住她的手写下了那三个字。 事情确实像是无极所推测的一样发展,夏千阑被投票出去,短时间内根本没有办法回来,甚至也有回不来的可能。那接下来就是他的主场,手无缚鸡之力的乐玉珊在面对他的时候只是一只待宰的羔羊罢了。 但他唯一没法理解的是夏千阑为什么会主动承认女巫的身份,明明在他的推测当中,夏千阑应该最不可能是女巫的人。至于她手上的那条线,当然是荒漠和他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可夏千阑就这么不慌不忙地承认了下来,甚至在被带着出去的时候,回眸对他露出了挑衅的笑容来。 一边倒的投票并不需要他再让诈死的荒漠出现,可当夏千阑和恩格管家的身影彻底消失,无极从满腹狐疑中回过神来,打算先把那两个女的解决掉时,乐玉珊却已经带着刘子欣逃得无影无踪。 两人去的地方是那个礼堂。 “礼堂”在此时已经变作了一个肉眼可见的古怪畸形,并不再是像寻常一样伫立着的低矮楼层。剥落的油漆掉光以后露出里面斑驳的砖,没了庄严肃穆的那层外皮遮挡,才是最原始的陈旧模样。 庄园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浸润着清晨本就潮湿的空气,让周围的景物也变得模糊难辨。摸上湿漉漉的门把手,有点粗糙却又湿滑的触感像是狗的鼻头,可上面又莫名好像有点属于人皮的褶皱。在夏千阑走掉以后,乐玉珊却仿佛换了个人般不再像之前一样畏畏缩缩,在听到那边的脚步声渐渐逼近之前,毫不犹豫地推开大门走了进去。 刘子欣无视身后罗源急促的高声呼喊,也毫不犹豫地跟在两个人的身后走了进去。 追逐到她们走进来的刹那被迫暂停,无极阴冷的目光看向走进礼堂中的两人,但衡量片刻后到底还是没那个胆子真的跟随进来,空气中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就是让击溃胆量最好的武器。 他在外面用很脏的脏话骂了句街,转身带着罗源又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刘子欣在“地上”一个趔趄没能站得稳,抬手想去扶椅子,却摸到了一片湿滑黏软的东西,腥臭的胃液让盲人本就灵敏的嗅觉在此时被刺激得不清,借着昏暗的一点自然光线,乐玉珊看到她的脸上浮现出些许疑惑神情。 “这是……肠道?” 滑溜溜的像蛇一样的物体比起那种动物却又温暖黏腻,特殊的触感让刘子欣不得不怀疑起某样诡异的人体器官来,在她声音有点颤抖着发问时,没想到得到的却是乐玉珊简简单单的一声肯定回答。 没了夏千阑在面前保护,这名在他人的口中胆小懦弱的“废物”竟是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成熟了起来,或是说展现出了原本的真正面目。潮湿闷热的“礼堂”内,温度过高的“地面”还在随着呼吸轻缓起伏,让刘子欣渐渐地就想到了她们究竟是身在何处。据无极那天所说凶猛可怖的高大怪物怎么会出现了一下就藏匿无踪,难道真的会好心地只是出来遛个弯,把通关的机会留给新手? 哪怕线索到现在也是零零碎碎的,只要不蠢,绝对也能明白这个关卡背后一定是有人在作祟。可最让刘子欣惊讶的是,自己仅仅是借着身体原因假装聋子而已,乐玉珊却能藏拙到现在而滴水不漏。 “‘帕斯’,这是那天晚上袭击我们的东西的名字,是阿里斯养出来的一只怪物。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我们现在应该是在它的体内,不过没有到晚上的时候它倒是不会出手攻击。等到天黑,如果她回来了游戏就会结束,如果来迟了……”乐玉珊撩下来的碎发别到耳后,“我带你出去。” 甚至没有想过夏千阑死亡的可能,乐玉珊把所有的信任都交付到了那一个人的身上。 刘子欣看不见乐玉珊此时此刻的表情,但从她平静到几乎有些冷酷的声音里也能辨认出此时的情绪,如果她等到出去以后朝夏千阑告状,乐玉珊就会毫不犹豫地把她撕碎在这里。而这位在此时此刻说出的话也绝不是玩笑或是吹牛,可她有这样的实力,又为什么不跟夏千阑一起奋起对抗无极? 诸多疑惑压在她的心头,但这也已经不是刘子欣能够关心的事情。盲人少女在得到乐玉珊“这东西在白天不会攻击人”的保证后,干脆大胆地席地而坐开始休息。 直至透过血盆大口裂开的那一点缝隙看到天光逐渐离去,在难得一次出现的夕阳被地平线吞没干净之前,远处在里面看不见的地方出现了一道身影。 刀尖上燃烧的幽蓝烈焰宛若鬼火莹莹,轻而易举地撬开了正在闭合的大门,钻入缝隙的刹那,黏糊糊的皮肉组织忽而于底下向上疯狂缠绕而来,却被幽蓝烈焰烫得翻卷,散发出一股浓腥恶臭的烤肉味道。 一刀劈在蠕动的湿滑大肠上,柔软弹性的皮层表面只是颤抖了下却没被破开,但被长刀将其撑起来的时间已经足够乐玉珊慌慌张张地逃走。她一手拽着刘子欣,手里拿着夏千阑走之前给的保命道具,踩在湿滑的肉.壁上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外狂奔。湿漉漉的黏液在挥砍下迸溅开来,甩了夏千阑满头满脸都是,被她无所谓地擦去。 乐玉珊怯怯缩缩地在最后回头说了声“小心”,才撒开腿朝着快要闭合的口腔那边跑,现在的光线已经不足以看清楚这东西里面的样子,危机在层层加剧,但她清楚,无论是在这个副本内还是现实生活里,夏千阑都不会做没有准备的事。 -- 第30页 夏千阑一刀继续砍向捆在一起的杂乱肠道,这一下的力气比起之前要更多几分,滚烫的烈焰让空气中气味愈发浓郁,与胃液一同迸溅的还有鲜血与浓腥。一刀、两刀、三刀……数次疯狂不停歇的劈砍终于让那些打结麻花似的肠子隐隐要从中间断裂,就在此时,彻底觉醒过来的庞大身躯从腔子里憋出一声撼天动地的怒吼—— 一阵强烈的耳鸣让脑袋都晕眩了下,还没等从中反应过来,夏千阑却感觉到脚底滑不溜秋的支撑点开始位置倒换,连忙一刀狠狠刺入肠壁!锋利的刀刃刮出层层血沫,糊了她满手满脸,腥臭的液体还带着点轻微的腐蚀性,甚至被碰到的地方都是火烧火燎般疼痛,泛起密密麻麻的燎泡。 “吼——” 强劲的腥风刮起血雨,连带着肉.壁也在震颤甩动,夏千阑不顾一切狠狠地把刀刃继续往下扎,直至帕斯的肠子从中断裂开来,被鲜血染得湿漉漉的一只钥匙落入了她的掌心。剧痛让帕斯嚎叫着不断挣扎,而身手矫健的女人早有准备地在另一处又是一刀下去,刚想趁着它张口的间隙冒险沿着肠子向上爬,身体却再次翻转过去。 原先直立起来的帕斯似乎是被什么人给激怒了,无视了在自己腹部捣乱的人,先趴下身躯来朝着另一处张口怒吼的刹那,夏千阑沿着顺滑的咽喉滑了出去。刀尖向上一挑,卡在牙关处把钥匙朝乐玉珊的方向猛力甩去,背后气急败坏的男人没能抢得到,一支短刀破空向她甩来,却被夏千阑一个翻滚躲过,落到了帕斯的嘴上。 等到出来的时候才看清楚,这玩意的样子有些像是远古时期的霸王龙,高高耸起的脊背恰好是藏人的绝佳地点。荒漠没有杀被赠予了保命之物的乐玉珊和刘子欣,只是守株待兔趴在帕斯的身上等待着夏千阑出来,杀人夺物。 如果不是乐玉珊和刘子欣刚刚帮忙吸引了下帕斯的注意力让它趴下来,夏千阑想出来没有那么容易,肯定也会折腾一番,出来的时候指不定还真的中了这人的奸计。她不知道荒漠之前是怎么假死的,可能是幻象道具也可能是别的什么,但两人知道剧情肯定是铁板钉钉的事情,否则不可能这么把其他人当傻子利用。 帕斯生命力顽强,哪怕其中一节肠子被她砍伤了也还能支撑一会,被荒漠打中以后嗷嗷啸叫着朝他扑了过去。荒漠骂了声脏话,倒也不敢正面跟这个庞然大物对战,夏千阑手中捏着钥匙朝乐玉珊招了招手,三人一路朝别墅狂奔。 外面难民的叫骂声依旧在继续,只是今夜月明无雨,清晰地照亮了每一寸土地,也让他们有了攻打进来的机会。回到别墅以后,夏千阑直奔阿里斯的房间,用钥匙打开了放在上面的木盒子,那里装着的是一只更大的已经有点生锈了的钥匙。 从六楼的卧室中恰好可以把下面的情况看的清清楚楚,在难民惊天动地的叫骂声中,夏千阑却把钥匙往外猛地一丢。久未见天日的银灰色钥匙在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抛物线,稳稳地落入了一名高大异常的头领的手中。 楼下传来帕斯的哀嚎与无极惊慌失措的声音,隐隐甚至还有丧尸的怒吼。 作者有话要说: 马上要出副本了,会有上帝视角复盘,之前说过由于伏笔原因这个副本比较特殊,在主视角故事线不完全,所以有地方看不懂很正常,复盘绝对能看懂的! 以及过几天会入V,入V之后尽量日六,感谢大家不养肥,一定不要养肥啊~ 第14章 故事的开始 【恭喜您通关[末日山庄]副本,评分A,请问是否在传送期间观看复盘视频?】 【玩家夏千阑支付100积分选择观看。】 【正在为您打开……】 紫阳花,一种象征希望和未来的花朵,也是这座城市曾经的名字。在资源枯竭的来临之后,这里也是许多人的避难所,与其他许多的地方不同,这里直至逼近覆灭之前都甚至只有一些小规模的械斗。 直到外界的人发现了这片在末日中宛如世外桃源般的地方,纷纷涌入。 人多则必乱,许多紫阳城的人都死在那一场被刻意激发起来的冲突中,一些无家可归的老弱妇孺在最绝望之际却被叫作阿里斯的富商接济。这位原本是住在一座庄园中的神秘富商,和紫阳城的人交集很少。他仁慈善良,准许难民分批到家里住上几日,几日之后再更换,给予物资后接纳新的难民,在第一批毫发无损地出来以后,人人都对这位仗义的阿里斯先生感恩戴德。 在副本的故事里,玩家就是作为在紫阳城沦陷数月以后进入的一批难民。 这个故事线本该说是很短很简单,起初也的确是但在第一天晚上,却有人的“幸运体质”直接开启了主线。 那个直至死亡都没有跟任何人报上名字的暴躁男,在半夜起来上厕所的时候阴差阳错的在卫生间的隐秘角落里找到了一本笔记,昏暗的光线让他没能看得清楚上面的字,但也知道收起来留着明天看。可就在这时,一通忽然响起来的电话吵得他睡意全无。 男人怒气冲冲地边拎着裤子边从厕所里走了出去,也没注意到房间里忽然多了个电话这个隐秘的细节。“喂?”男人接通了电话,可那边却没传来任何的声音。 “神经病啊!”大半夜的困意被打扰,男人骂骂咧咧地来了句,继而又坐回倒头就睡。他是典型的那种粗神经,一旦进入睡眠中就会对外界的事物不知不觉,哪怕后半夜听到了有异动也没睁眼,翻个身继续陷入了沉眠。 -- 第31页 他错过了最佳的逃生时机。 【哇哦,是追踪电话哎。无极是真的舍得砸道具,他段位爬的那么慢就是因为积分都用来买道具了吧?】 【无极速度好快,我都没注意到他什么时候贴的定位符】 【好像是进电梯的时候,他在每个新手的身上都贴了个】 在副本结束传送时间的复盘播放里,夏千阑看到一条弹幕一闪而过。那个在暴躁男和王华房间里忽然多出来的电话其实是一种叫作“追踪电话”的道具,可以先变成纸条贴在别人的身上,在需要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附近,并且还有摄像机监视的作用。不过这种东西很是鸡肋,对身经百战的老人来说根本不管用,如果夏千阑的房间忽然出现这玩意,她的第一反应一定是丢出去。 接了追踪电话以后,无极自然而然地就知道了这人的定位。他花费巨大代价在每个新人身上都做了手脚,自然就是为了能够不费吹灰之力得到主线线索。 他果然玩过这个副本,夏千阑看着弹幕皱起了眉。 一般的副本都会有规则解释或是自行观察的规则书,非高级副本的规则书不会太难找,如果按照正常顺序来说,第一个晚上应该是有人拿到了笔记本,第二天选择公开还是私藏线索(大多数人会选择公开,因为除非对抗性副本或对少数极端自私玩家而言,私藏规则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而在次日天蒙蒙亮时,一道身影却从窗前闪过,轻松地落到了室内。 是无极。 身手矫健的无极在进门时直接丢了迷香道具,让本就处在浅眠中的王华直接睡死过去。而昨晚喝多了水此时又去了洗手间,当听到脚步声回眸看到无极那张不再和善的脸时,迎接他的是迎面一击。 他没想到一个瘦如竹竿的男人居然能爆发出那么强大的力量,在男人挥舞出去拳头去抵挡之前,明显比起斗殴更擅长杀人的无极已经把沾满黑血的利刃刺入了他的后脖颈,漆黑的毒血破开脂肪层渗入皮囊血管,那异样古怪的颜色,明显是怪物小孩的血液。 鲜血喷溅四射,有的喷射到天花板,有的溅落到墙壁,男人厚重的身躯重重倒在了血泊中,无极利落地拔掉刀刃,在闪人之前没忘记去抢夺他的笔记本。此时此刻的男人还有点意识在,混乱之中只晓得死死抓住手中的本子,被抠下来的一点纸屑嵌入他的指甲缝中。 无极花了点力气还是把那笔记本夺了过来,顺带着擦干净门口的脚印,又从窗口溜了出去。 那本笔记被他回到房间以后和荒漠一起翻阅核对了下就直接烧了。 上面是恩格管家的手账记录。 起初还是对这次灾难的思考,一些支出收入的记账,渐渐难以维持开支的山庄辞退了不少的员工,那些员工有一些还是在这里干了很久的,阿里斯好歹对他们其实也有点感情,在他们走掉的时候也给予了一些生活保障。 但这样的生活保障在乱世之中很容易就会成为某些盗匪所眼红的,所以在有一次恩格管家奉命出去探查时,却看见了在山庄中干了三十年的奶妈被疯了的野狗撕咬吞食的场景。触目惊心的残肢断臂旁散落着阿里斯发给她的一小袋面包,而几个人高马大的盗贼捧起被鲜血染红的面包狼吞虎咽。 恩格管家开枪打死了那只野狗,在盗贼仓皇逃窜以后埋葬掉奶妈的尸体。 不知道是脑子内哪根弦被触动,恩格管家本都已经转头走了,却忽然又回身把那只狗的尸体用麻袋装起来带了回去。 他还记得,当阿里斯先生听到那位奶妈的死讯时微微颤抖的身体和茫然黯淡的眼神。我们把它碎尸万段埋了吧,那位奶妈的小孙子今年刚出生,还在等着奶奶回家,恩格管家对阿里斯说。 如果不是这条已经疯癫发狂的、明显是被人给训练出来的野狗,奶妈就能带着那些面包去救济老家嗷嗷待哺的小孙子了。 如果没有这条疯癫发狂的、明显是被人给训练出来的野狗,多好啊。他在“被人训练出来”这几个字上加重了音,反复强调这是一场人为事件。 第二天,恩格管家起床的时候听到有园丁说花园里昨天埋下去的那只狗的尸体不见了。过了几天后,阿里斯忽然问他,“帕斯”这个名字怎么样? “阿里斯先生父母双亡,是奶娘和我一起带大的,我知道他从小就对研究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有很大的兴趣。”恩格管家字迹端正,“不过在一次被奶娘训斥过后,他就自动放弃了那研究那些东西的念头,哪怕我鼓励他可以再坚持一下,可在他心中更重要的明显还是那个像母亲一样的女人。” “灾难来临了,席卷了她的老家。她说她孙子今年刚刚出生,一定得回去看看,阿里斯留不住她,就给她发了一袋面包和其他生活用品,本来是想要让人去送她的,不过那些人当然有别的事情要做,阿里斯先生只要知道那天他们也一起出发了,只是被野狗咬死了而已。” “一只野狗怎么能有这么大的力量呢?多年前有人预言过末日的灾难,畸形病毒会在这个时候降临,丧尸、变异动物?这些东西在某些地方早就出现了,并且有些变异动物是可以为人所驯化的。” “阿里斯果真在研究做那种研究,它叫帕斯?用笛声控制这个方法不错,阿里斯的笛子吹的很好。他还研究了一些其他的小东西,吃掉母体以后那种东西可以长大。” -- 第32页 “雨季快到了,只有雨天才能掩盖掉那股呛人的味道吧。帕斯快要成熟了,投放出去的那些效果不错,如果帕斯真的能够统领他们,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笔记到这里就戛然而止,后面几页被撕掉了,但前面给出来的信息量已经完全足够行动。可无极在看完以后不慌不忙地直接一把火把线索焚烧殆尽,一点能获得的信息都没有给人留下。 作者有话要说: 周四V,所以这两天更新比较少哦 第15章 出副本 后来放映到检查暴躁男尸体的那一段视频,夏千阑忽然注意到在荒漠因为想要打乐玉珊差点和她起了争执的时候,状似不经意地从她手边碰了一下。 人与人之间有所摩擦是件很正常的事情,唯一不正常的是,荒漠趁此机会还有意无意地在她手上扫了眼。而那个时候她的手上已经出现了那道黑线,夏千阑从始至终没弄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后来想了想,和荒漠的上一次靠近好像是在拿水卡的时候擦肩而过,原来从那个时候开始,自己就成为了他们锁定的最大目标。 夏千阑冷笑一声。 视频紧接着过渡到几人被分配了各自的任务,在熬完那锅诡异的汤后甄菱被拖走以后的场景。 拖走甄菱的猿猴般怪物疾走如飞,不顾被拖在地上的女子尖锐恐惧的叫声一路朝后方的一片密林中狂奔而去,她看到甄菱毫无反抗之力,一条胳膊被拖到已经快要裂开,但却在快要被拖进丛林的刹那忽然被一名侍女救下。 那条胳膊随着甄菱的痛苦呼救断裂开来,侍女趁此机会上去一把抱住了她,用火把驱赶走了那只“猿猴”。纵使之前跟这个人只有一面之缘,夏千阑还是从画面里看出这是第一天晚上试图把她引诱出去的那位侍女。 应该也是帕斯的饲养员。 甄菱在死里逃生的庆幸与惊恐中还没能反应得过来时,温柔的侍女却已经把她带到了一个小房间里,帮助痛不欲生的女人包扎好了伤口,又喂她喝了一碗黑漆漆的汤药。两人交头接耳了一会,声音实在是很小听不清楚,但大抵是达成了什么交易。 副本里面的NPC都是有灵智的,这人大概是跟甄菱说了些能够保证她活着离开的话,或是半真半假地透露了些什么,这可能也就是甄菱回来以后有恃无恐的“资本”。 但那碗黑漆漆的汤药并不会是什么好东西,不然甄菱也不会在后来忽然凭空生出个畸形模样的小怪物了。如果第一天晚上夏千阑没有想起规则直接出去,很大可能就会也落得同样的下场。 副本就是这样,有些规则在情急之下可以打破,有些绝对不行。但究竟哪些是可以哪些是不可以,还是得自己把控用命去摸索衡量。 其实无极和荒漠如果当时愿意把东西分享出来而不是毁灭的话,这个副本的难度就不会那么强了。 后面大致和夏千阑的推理已经差不多,在拿到烧毁了规则书以后,知道这一切乃是阿里斯和恩格管家酿造而成的无极荒漠白天当然不会出去徒劳地找线索,趁机解决掉了王华以后,一直就在算着人数。 “1234,真假如何猜?1234,倒霉儿快来!”其中倒霉儿是指被投票出去的人,前面提到的真假其实就是“女巫”这条从头到尾都没有什么实际用处的线。所有人都以为那些东西是因为“女巫”才会出现,但实际上完全源自于庄园主人的手笔。 越是猜测内讧,越让人数减少,人心惶惶之下彼此就会很难团结起来。副本正是利用了这么简单的一个心理因素,主要原因还是因为有人埋掉了线索。不过天无绝人之路,阿里斯的房间内还有一份属于他自己的日记,只要玩家胆量够大,获取其实也并不难。 荒漠的假死成功赚取了其他人对无极的信赖,原本一切都在朝着他们所希望的方向发展,把夏千阑投票送到了那些难民的面前,只可惜他们算错了一点。 并不一定所有人都会按照固定思维走。 如果夏千阑当时真的跟外面那些人打了起来,事情就正好如他们所愿。但已经意识到不对劲的夏千阑之所以顶替下刘子欣女巫的身份被送出去,就是为了查探真相。 她并没有贸贸然跟那些千辛万苦过来的难民们开战,而是从他们的口中得知了事情的大致经过,与阿里斯卧室里记载的那本小册子中描述的相差无几。翻越一个庄园大门对于老玩家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在得知他们的苦楚以后,夏千阑悄悄爬楼回到了那边,阿里斯果真不在卧室,而是在跟恩格管家密谋着什么。 在晚霞落幕之前,夏千阑重新回到“礼堂”,也就是帕斯现在盘踞的地方,从它的肠胃里找到了被吞食下去的钥匙,打开了那只装着庄园钥匙的盒子。 自然,在通关之前,无极也想办法拖住了阿里斯,倒是给夏千阑提供了便捷,无极和荒漠分工合作,荒漠在看到夏千阑回来时已经知道不好,悄悄潜伏在帕斯的身上准备做那只在后的黄雀,可乐玉珊倒是比她想象之中的要稍微好点,起码那女人在她之前说出整个计划时用生命发誓关键时刻绝对可以帮得上忙,也兑现了约定。 如果不是乐玉珊恰到好处的那一下吸引了帕斯的注意力,夏千阑还真的不好跟两个同时搏斗,也没十全的把握能从矮修罗荒漠的手中和帕斯的夹击里毫发无损逃脱。 -- 第33页 庄园牢不可破的门被打开以后,里面的人究竟会发生什么可想而知。在把钥匙丢下去以后夏千阑就看到了一个传送阵,走之前带上了乐玉珊和刘子欣,剩下那些人她懒得管,估计无极荒漠肯定有保命手段,但管不管朱秘书就是个大大的问号了。 至于罗源,她觉得那小子对刘子欣的态度很奇怪,两人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她没兴趣,夏千阑从来不是个八卦的人也懒得去问,把刘子欣带出来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千阑,”外面忽然响起助理的声音,“快到你的奖项了,我们赶紧回去吧。” “行,来了。” 在夏千阑理好思绪,提着吊带礼服长裙就往外走去的刹那,一通电话却忽然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乐玉珊的号码。夏千阑有点不耐烦地接起,立马听到那边的人软语撒娇: “千阑姐姐,看在我们之前都一起睡了两晚一起打副本的份上,就帮我拿下奖嘛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乐玉珊:只要我不去拿奖社死的就是她了。 对了关于乐玉珊的一些事情后面会解释,牵扯比较多,别急。当然她不是新人大家肯定看出来啦! 下本预收《和落魄美A闪》,先婚后爱ABO,专栏可见,文案如下: 攻略游戏里的万人迷Omega角色穆虞,被“借”到了主线即将崩坏的百合小说里,要求按照剧情O装A玩弄落魄女主,在崛起的女主将她送入牢狱、遇到正牌妻子后才能回去。 于是在谈了半年的“AA”恋的女友出轨当天,穆虞在酒吧门口把女主捡回家了。 Alpha女主长着可以恃靓行凶的脸,又娇又酷,在大雨倾盆的深夜身形落魄地蹲在酒吧门口,一双幽深的眼睛却像狼,桀骜不驯。春/风一度过后,穆虞醉眼迷离,问她要不要跟自己玩个游戏。 两人闪婚领证,在外如胶似漆,被视为AA恋的模范妻妻。 在外人的面前,两人会在易感期靠抑制剂强行压制解决,清水如柏拉图之恋却依旧情比金坚。面对记者的采访和无数个貌美Omega投怀送抱的诱惑,穆虞却只深情望向妻子顾悠:“我此生有她足矣。” 所有人都对她们的感情羡慕不已,但在结婚第三年的纪念日,沉寂的微博上却等来了顾悠投奔穆虞业内最大对家,两人离婚的爆炸性消息。 有匿名知情人爆料:“虞悠实为营业妻妻,穆虞把顾悠当替身,心一直在前任那里!” * 三年以来,穆虞装A演戏演得格外艰辛。 在她身边隐忍数年的女主顾悠是被算计的千金,一朝出动,雷厉风行抢回属于自己的东西,身价一时间无人能比。众人等着看她定要去死皮赖脸追回顾大小姐,穆虞却只淡淡发了句“恭喜”,没等到回应。 离婚手续办完当晚,任务完成的穆虞在酒吧庆祝脱离苦海,却因抑制剂失效发情,Omega信息素的味道招来数个Alpha围堵。就在苦苦支撑不住时,突如其来的陌生信息素压得其他A喘不过气,唯独对着她释放出温存善意。 不同于外人口中的不近人情,婚内几乎夜夜与她分床而居的顾悠此时却将唇瓣贴近她的耳鬓,带着点委屈哭腔倾诉: “装A不跟我说就算了,那么多情敌在,我能不能再走程序追你一次?”继而冷冰冰扫了眼藏在人堆里的穆虞前女友,“现在还不滚,你想怎么死?” 醋坛成精纯情大小姐A(顾悠)VS 被迫万人迷无情直O(穆虞) 第16章 再相见 “千阑姐姐, 大家都是一起同床共枕一起打副本的关系了,就帮我拿下奖嘛好不好?” 乐玉珊的声音温软甜美,虽然没有用很大的嗓门, 但和里面仅仅一墙之隔的助理还是听的清清楚楚, 于是在夏千阑推开门的刹那, 就看见一名娇小女生看向自己满是惊愕的眼神。 她的助理叫郑明娜,从三年前开始就跟着夏千阑, 自然知道夏千阑和乐玉珊之间的关系。两人的关系用水火不容来形容似乎不大恰当,但夏千阑单方面讨厌乐玉珊倒是实打实的。那女人明明走的是单纯靠脸的流量路线,唱跳不会演戏全废,但就喜欢拉着夏千阑炒作蹭热度, 工作室已经把乐玉珊打入了和一线黑营销号同等地位的黑名单里。 同床共枕打副本?杀了她她都不信两人除了在节目上作秀还能一起打游戏, 郑明娜心中腹诽。 果不其然, 回答她的是夏千阑冷静的一声“滚”, 或许是因为在现场人多耳杂怕出乱子,语气就没再像平时一样那么尖锐。 六月十五日当天晚上, 金曜石奖颁奖典礼正式结束,影后毫无悬念地落入夏千阑手中。凭借春节档的古装正剧《楼兰》,年仅26岁的夏千阑成功摘下第三金, 一时间惹得各大媒体争相报道, 本该趁着流量再起一波热度宣传的三金影后却对各大采访媒体闭门不见,惹得各种猜测满天飞。 卸掉厚重红毯妆的夏千阑倒头睡了整整一天,在次日晚上醒来的时候发现收到了一条微信好友的申请, 备注是乐玉珊。 她之前只加了乐玉珊的工作室账号, 对于喜欢纠缠着她炒作的本人一直都是尽量能避开就避开的, 此番稍稍犹豫一下才点了同意按键。但与预料之中要面对的纠缠不同,对方输入片刻后开门见山发来一串图片。 夏千阑点开放大, 鲜红刺目的加粗标题和热搜的【爆】字映入眼帘,甚至盖过了她拿下第三金的热度。 -- 第34页 #金志彪及其秘书跳楼自杀#、#金志彪对某女性艺人强.奸未遂#两条连在一起是怎么看怎么奇怪,但实际上点进去就可以看到记者把报道写的清清楚楚—— 国内某著名娱乐公司CEO金某某与六月十五日晚撺掇秘书朱某某为其诱拐公司内女性艺人,在女性艺人杯中下安眠药后送入房间意图不轨,中途女性艺人触发身上自动报警器,警方接到报警后赶到现场,发现金某某与朱某某已相继跳楼自杀,抢救无效身亡。自杀原因警方仍在调查中,初步判断是畏罪自杀。 畏罪自杀? 夏千阑嗤笑。如果不是因为进入游戏,金志彪凭借职务权力玷污的人并不止一个,做这种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只不过大多数人都选择了忍气吞声。他做这种事一向都干净不拖泥带水,让人想报警也很难有证据。 但能够让公司里的女孩子都小心翼翼到随身携带报警器的程度,这老板当的也是够恐怖。 第二张图片是关于车祸的报道,对于素人虽然使用了化名,但还是可以看出来是今天早上出事的一辆公交车,上面人穿着的衣服就是王华的,还有那个肌肉勃勃的暴躁男人、张凌和甄菱。公交车在今天早上掉进水中,其他人都只是轻伤,唯独这几个人都没能找到尸体。 罗源和刘子欣、乐玉珊倒是活着出来了,可面对他们的,是或许比死亡更加可怕的无穷无尽的黎明游戏。 那边人发完这些以后就没说话,夏千阑忽然想起自己在第一次进入游戏懵懵懂懂出来时,愣了很久才忍不住嚎啕大哭的样子,顿了片刻后才给她发了回复: 【阑。】:副本中死亡以后在外面也会死,快则当天慢则第二天。据说失败以后记忆就会被消除,同时在现实生活中无法向非玩家提起黎明游戏,这是游戏的保护机制。 乐玉珊那边“正在输入……”了一会后才问: 【那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进这个游戏?】 【阑。】:或许是因为你有罪吧。 夏千阑直接用当时自己迷茫地问系统,系统给出的官方回答回复她。 至于黎明游戏对于“罪”的定义,夏千阑直到现在也不清楚。什么样算是有罪?小到今天为了请假对领导撒了生病的谎话,大到杀人放火抢劫,黎明游戏似乎并没有给出什么评判的标准。她只记得当时游戏给出的唯一答案就是,说她是一个有罪的灵魂。 黎明代表审判,它要将罪恶长存于黑夜,在破晓时得到救赎的人才能永生。至今没有人知道黎明游戏究竟需要多久才可以彻底通关,或许就这样要一辈子挣扎下去也未可知。 在她这句话发出去以后,乐玉珊很久很久都没有说话也没有在输入。夏千阑没放太多心思在她身上,叹口气先登陆了一个网站,输入指纹密码后,进入了账号上的群聊。 明天战队群聊(4) 【厉安汰】:阑姐出来了?听说你遇到了笑面虎和矮修罗?他们已经在论坛上公布了这次在副本中遇到了你,还给你下了追杀令。下次还是一起进本吧比较稳妥。 【纪夭夭】:不是吧!!!之前我看阑姐显示的是B级本,怎么B级本还能撞上他俩?还有金志彪那个狗东西也进本了吗,我早就看他不爽了!!!是不是你把他干掉的!@夏千阑 夏千阑往上翻了翻群聊消息,一时间倒也没急着回复他们,直至看完所有记录才回了句“不是”。她看了眼头像呈现出灰色还没上线的另一位成员: “陈锡添呢?” 【纪夭夭】:他啊,他副本不是也刚出来吗,说要休息两天再上线。队长你也知道的,那货每次出来都废的不行,不是上吐下泻就是倒头睡个三天三夜…… 纪夭夭是个活跃的女生,在副本外面是个十足话痨,见她一副又要唠叨很久的样子,夏千阑干脆先去倒了杯水坐在电脑前思索起来。 黎明游戏和大多数的游戏一样,有战队有公会,也有一起组团下本的队友伙伴。这里的等级限制并不会卡的太死,副本会在剔除掉最高难度后随机匹配,甚至新人也都可能进入九死一生的A级副本。为了保证存活率,大多数人都不会选择独行而是与人抱团,明天战队就是夏千阑组织的战队,只有四个人,且现实生活中都是互相认识的。 玩家固定的游戏时间都是在每个月的1、15、30号,只是具体时间不一定固定,想要组队一起入副本的方法是加入战队或是公会,由队长开启副本绑定。之前几次他们就会一起入副本,只是这次夏千阑要去领奖,片场审查严格,实在没办法把这么多人一起带进去,只得各过各的。 夏千阑倒是没有急着答应一起过本的邀请,群内气氛一时间略有点沉闷。但纪夭夭是个善于活跃气氛的人,见她不回话,又自顾自道: 【纪夭夭】:对了你们知道吗,乐玉珊那个花瓶居然拿到了金曜石最佳女配!而且没去领奖我的天!究竟是实在不好意思还是摆谱啊,不过她后台居然强硬到能给金曜石那种权威奖项摆谱吗…… 新人没有直播间,纪夭夭一时间也不知道乐玉珊被席卷进去的事情,虽然不是圈内人,但也知道乐玉珊常年倒贴夏千阑的事情,对她没有任何好感,这件事就当做是笑话一样说出来。群内的另外一个在线的男生厉安汰也跟上嘲讽了几句: -- 第35页 “这人怕不是砸钱买的奖吧,她家不是很有钱吗?或许是人傻钱多?” 【纪夭夭】:谁知道哦,阑姐你说她买这种权威性奖项得砸多少钱啊,上百万还是千万?反正不大出血应该是买不到的吧。 纪夭夭和厉安汰,两个刚刚二十岁的年轻人虽然在副本里摸打滚爬,却说不出什么特别过分的话来骂人,夏千阑没参与,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聊得依旧热火朝天。不过片刻后缺失的另外一位陈锡添上线了,刚一进群就看到两个人在聊着乐玉珊的事情,下意识地加入讨论不以为意道: “一看你俩就没什么社会经验,圈子内水深混杂,像乐玉珊那种家里有钱不顶用,这种奖项多半都是靠陪.睡陪来的,能拿到金曜石女配?估计是起码陪了有三分之二的决策组吧?真不要脸。”陈锡添似乎是说到一半忽然想到夏千阑也是圈内人士,忙补充,“真当她是阑姐这样靠实力拿奖的人了。” 之前两人都只是往金钱上面猜,倒也没往情.色.交.易这种恶毒的方面去靠,在陈锡添说完以后群内一阵沉默无语。而刚刚在看别的资料没有注意群聊的夏千阑打开记录,一眼瞥见他骂完乐玉珊又溜须拍马的内容,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她讨厌乐玉珊归讨厌,但并不会用这样人格侮辱的话来空口污蔑。纪夭夭同为女性也有些看不下去了: “没有实锤锡添哥这么说就有些难听了吧?我是女生看着觉得很难受啊。” 陈锡添不以为然:“我又没说你说的是她……” “好了。”夏千阑忽然的开口打断了两人快要升级起来的小小战火,键盘敲击出来的文字透露着平静的意味,但谁也没有看到屏幕前的女人实际上已经冷下了脸,“我接了个代练,会在月底进副本,我一个人就行。团体本等下个月中旬的时候再一起去。” 转眼看到三个人的担忧补充了句:“新人,不会匹配太高的副本难度,别担心。” 和大多数现实生活中的游戏一样,黎明游戏也有代练机制,属于系统没有阻止也没有同意的隐晦地带。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在副本中生存下去的资本,对于那些每次过本都如履薄冰纯靠侥幸的人来说,请代练是保命的唯一方法。 同样,没有谁是能够在一个月一次的副本中很快成长起来的,想要提升就得靠不断地历练,代练这一块市场自然就有求有供。夏千阑这个单子是在月初就接下的,在看到她安稳通过了月中的副本后,甲方自然对她更是信任。 随意和队员聊了几句后夏千阑便下了线。 六月的天向来是说变就变,前不久刚睡醒的时候还是皓月当空,等到夏千阑收拾好以后竟是下起了一场细细密密的小雨。晚上九点多钟的街道上依旧是人潮如织,穿梭在人海中,有嘈杂的议论声跃入耳膜,多半是对于这两天发生的那些社会新闻的讨论。金志彪和他的那位秘书在娱乐圈内也是人尽皆知的人物,此时忽然被曝光出那些事情又跳楼死亡,不仅是圈内人,其他百姓也对议论这样的八卦乐此不疲。 夏千阑走进便利店买了一大桶关东煮打包带走,在出门时,却险些与一名女孩撞个正着。 “对、对不起!” 女孩的音色还带着稚嫩,想来是年纪挺小,个头甚至才到她的肩膀附近,微微扬起瘦骨嶙峋的小下巴看向被自己撞到了的大人,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满是惶恐。 女孩的目光落到她手中装得满满当当的关东煮纸筒上,不由自主地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在见夏千阑没有追究,边道歉边要离开时,却被女人的手轻轻按住了头。她看到她并没有在意自己已经有数日没清洗脏兮兮甚至还带点油腻的头发,指腹轻轻一摩挲,又把手中还冒着热气的关东煮给递了过来。 “够不够?” 没等她回答,夏千阑又回身到便利店的货架上拿了瓶牛奶,想了想再买了肉松奶油面包一起结了账,一股脑揣进女孩手里,没等对方“谢谢”说完就走了出去。 女孩沉默地看了眼手中丰盛的食物,又看了眼把伞丢给自己而只身走入毛毛细雨里的女人高挑纤细的身影,一时间只觉得有些眼熟。直至坐在便利店凉爽的空调房,慢吞吞喝下关东煮的热汤看向小电视时,才将荧幕里女人明艳十足的长相与刚才遇见的武装严实的女人挂上钩。 近日热度扶摇直上的三金影后就这么消失在她的眼前,唯有残留在伞上那股若有若无的小苍兰香水味残留。 ** 送给小女孩的关东煮是便利店的最后一份,足足五六十块钱的东西全被夏千阑捞个一干二净,她也懒得再去找下一家,干脆又开车回了家里,深夜点了份麻辣烫回来就着啤酒边捞边吃,完全放弃了身材管理。 每次从副本出来时,唯有吃点平时不能碰的那些热汤热饭才能让她有种重新活过来了的感觉。食物的热流能驱散些在副本里沾染上的寒冷,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同时也可以稍稍让她有所放松。 深夜,难得加上她微信的乐玉珊不时发几句消息过来,有的是在聊副本的事情,有的是在说一些无用的废料。夏千阑打开邮箱看经纪人传过来的新剧本,也偶尔回她几句关于副本的问题。 “可以组队,人数上限是五个人。战队和公会不一样,公会相对更大,战队不会超过五人,是小规模组织。公会里一般分为许多小战队,本质没有太大区别。” -- 第36页 “武器和技能都是副本奖励或积分兑换,就跟你平时打游戏一样,积分和表现挂钩。副本奖励也是看表现,表现越好,获得好技能的概率越大。” “积分榜?现在你不是想那些事的时候,好好想想下一关怎么过吧。” 说句实在话,乐玉珊在副本中的表现在新人当中还算是可以,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适应险恶环境的能力。她见过太多太多的新人,拎不清的诸如金志彪和朱秘书、胆小懦弱的如王华、脑子不好使的像罗源,他们终究会由于各种原因在前期栽跟头,甚至在无法获得幸运之神的青睐时,这场苦旅就已经被迫到了尽头。 乐玉珊会审时度势是个好本事,但那点实力对她来说依旧是拖后腿的存在,夏千阑并不是个很热心肠的人,起码在副本中不是,因此一口回绝了下面乐玉珊想抱大腿的请求。 【我不会带你,你也别想从其他人那边买可以捆绑人进副本的道具。如果让我知道你买这种道具来跟我强行组队,别怪我没警告你。】 商城内的道具可以赠送,现实生活中如果有渠道找到其他玩家,也多的是那种缺钱卖道具的,相信乐玉珊的家底如果找到应该不难。之前不乏有人在一次副本中被好心人顺手帮助过后贪心不足,想要用强行组队进入的方法捆绑他人,结果却把人坑到差点没法出来的例子。夏千阑率先给她提了个醒,毕竟自己可不是什么慈善家,真的会帮人帮到底。 和夏千阑认识那么久,乐玉珊当然也知道她言出必行的秉性,遭到回绝和警告后再发了个哭唧唧的表情包后就没再打扰。 时间很快在日复一日的繁忙下到了月底。 夏千阑的顾客是一名贵族学校出来的男大学生,叫赵昱,两人在一个偏僻地方的咖啡厅包间会面,纵然提前知道了她的身份,这位眉清目秀的小少爷在见到夏千阑时依旧难掩激动。 不过两人签订了协议,且不提游戏的事情无法对外提起,如果赵昱随便把这件事说出去,夏千阑也直言了当地表示会在之后进行报复,因此也不怕对方泄密。 比起随着时间推移渐渐忐忑不安的赵昱,历经多次生死挣扎的夏千阑显然从容许多,甚至在即将进入副本的前三分钟才关上了笔记本电脑。等到最后一分钟时,夏千阑忽然抓住了赵昱的手,女神突如其来的主动接触让小男生忍不住脸一红,但等到一阵天旋地转过后,牵手的兴奋立马就被惶恐所完全替代。 【四位玩家登入游戏,目前玩家人数(4/10)。】 嘈杂鼎沸的人声传入耳膜,那些声音忽远忽近,似乎还有低声抽泣的哭丧。刺耳的嚎哭震得耳膜隐隐发痛,小号锐利短促的声响与其交杂在一起,听起来很像是丧礼的现场。 【检测到10位玩家登入副本[荆棘开满的坟地],本轮集结已完成。】 【本轮故事背景、身份线将在剧情中自动告知,自带小道具已为每个人发放。】 【本关为B+级关卡,且非武力型副本,对道具武器将会有较高限制。游戏即将开启,请根据NPC的提示走剧情。如有玩家在当天没有到达指定地点集合,则视为放弃游戏。】 “喂喂喂,起来做事了!” 系统的声音刚刚结束,一道粗犷的男声便响彻整个房间。混沌的黑暗刹那间被灯光替代,突如其来的强烈日光灯让夏千阑忍不住眯了眯眼睛来适应。 这是一个狭窄的小房间,里面并排放着四张折叠床,夏千阑就躺在其中一张床上,迷迷瞪瞪地才睁开眼。 “人家家里死人了,在外头哭天抢地的,你们也别跟个无事人似的在那干坐。待会到地点以后记得好好表现,就干五天五夜就有十万块钱拿,跟白捡的有什么区别!?”说话的是个胖乎乎的中年男人,在视线落到夏千阑身上以后,连忙靠过来点压低声音道,“听说那位今天也会来,你可好好表现。” 好好表现? 不等夏千阑发出疑问,在仅仅自己能看见的游戏面板上忽然跳出了几行字,很快解答了她的疑惑。 【您的身份】:安魂殡仪师,是不折不扣的灵异爱好者,一直在追求一位同样爱好灵异在民间体验生活的千金大小姐,性格胆大包天(为了保证游戏体验,请玩家在游戏过程中遵守基本人设,人设崩塌过高,将会大幅度降低NPC对您的信任,导致个人游戏难度提升甚至死亡) “行了,睡够了赶紧上车,该上厕所的上厕所,五分钟时间。行李不用收拾那边有,别让人久等了。” 男人勾勾手示意不用上厕所的几人跟他一起出去,四位玩家相互看了眼,不约而同地找借口暂时留了下来。 “阑姐!”率先开口的是赵昱,他虽然过了三次副本,但每次几乎都是完全靠着运气出来的,一看到这主题瞬间就没了主心骨,“我的身份是殡仪师……不会真的让我去火葬场之类的地方工作、吧?” 外面撕心裂肺的哭声一阵接着一阵,为刚刚进入副本的人也蒙上了厚重的一层阴影。从“荆棘开满的坟地”这个副本名称看来,这一场注定就不会是什么太简单的局,“需要遵守人设”这一点更是把不善于此的玩家往死亡的火坑上更逼一步,狭窄室内的空气像是塞了炭,一点就能燃出无数绝望的火焰来。 “我也是殡仪师。”一名圆脸少女的脸色也不大好看,“我叫慕乔乔,只过了一次副本。” -- 第37页 “谢思宇,两次副本。”名叫谢思宇的高个子强壮男人有些烦躁地抓了把头顶凌乱的卷发,“我也是殡仪师。” “那看来大家的身份都是一样的了。”夏千阑最后报出身份和常用的伪装名来,“我叫肖阑。” 现在这边只有四个人,但副本说人是已经到齐了的,其他那些人不像是玩家,那就应该是得到固定地点一起集合。之前夏千阑经历过这样的副本并无诧异,见他们不理解还好心地帮忙解释了句。 令赵昱起初微微有点惊讶的是,这两个人居然并不认识家喻户晓的三金影后夏千阑,不过夏千阑显然也并没有自报家门的意思。略作认识以后,四人被起初叫醒他们的那个NPC大叔招呼着走向一辆粉刷成纯白色,且在前视镜上挂了两朵小白花的商务车。 在上车之前,最后从门口走出去的夏千阑还被一个哭得声嘶力竭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女人拽住了袖子。 外面暑热难熬,女人竟是在大夏天穿了套黑色棉裤棉袄,热得满头是汗也不肯脱掉,苦涩将她原本风韵犹存的脸庞摧残出几道深深的皱纹。斜刺里忽然冲出来女人抓着夏千阑的手臂使劲晃荡却只“啊啊”了两下什么也没说,旁边两个女人大惊失色连忙过去抓住她,却一时间竟是敌不过这个瘦弱女人的力量。 她的爆发力很强,甚至还在拉着自己的手上毫不留情地狠狠咬了口。在女人杂乱的刘海遮掩住的眼睛里,夏千阑感受到一束穿透力很强的目光投射而来,虽然她之前从未与之谋面,却见对方的眼神里满是怨毒。 眼见女人挣扎着想要扑向那辆商务车,嘴里还用方言骂骂咧咧,一名身强力壮的青年从人群中慌忙走了出来,从后面将其死死抱住,斥责了句: “怎么没把这疯子看好又给送出来了?伤到人你们负责?” 继而连忙弯腰略显恭敬地对几人道歉:“这我二哥的老婆,前些年发烧烧傻了,这不是小侄女死了心里难受么,就跑出来了,不好意思啊。” 之后就有两个人擦擦眼泪把这女人带走了,一众人继续在那边哭天抢地。从几人的言语中得知,他们是被聘请来给人守灵的“安魂殡仪师”,最近盖好的新宅子闹了点事情,说是一个叫做安宁的姑娘生病死了,得让安魂师去待上五天作法。 安宁是那个疯子女人的大侄女,今年已经有十八岁,从小母亲死了,是她带着长大的,两人情同母女。 副本概念中的“殡仪师”又叫做“安魂师”,似乎工作性质和他们现实生活当中的也不完全一样。 车辆在高速公路上疾驰。 时间正值黄昏,在磨砂玻璃内看去少了点过于闪亮的光辉,灿烂鎏金宛如被水浇灌过四散的浓稠蜜糖。晕散的淡金薄雾笼罩着四周的建筑物,勾勒出难以言喻的立体美,但也渐渐地随着路途的颠簸而消失在视野内。 这是一条往乡下开去的路,确切来说应该是山区。盘山公路弯弯绕绕,司机哪怕驾驶技术还算不错都得一会快一会慢地停下来避让一些牛车或是走上路中央的羊,好在这四个人里面还没有晕车的,不然估计出去都能吐个天昏地暗。 夏千阑还是第一次在副本内搭乘那么久时间的车,路上没遇到什么危险,等快到目的地时天色隐约都快黑了下来。她看到赵昱的脸色明显不大好看了,下车时一屁股直接坐到了一簇斑茅草上大口大口呼吸新鲜的空气。山里的夜晚还是稍微有点冷的,她看到另外两人下来后也搓了搓手。 “另外一拨人估计得十一点左右才能到。”之前一直没说话的司机开口嘱咐,“你们沿着这条道往里走,山里别墅一下子就看见了,等到里面先休息等他们。十二点记得准时去守灵,该交代的写在纸上放在他们那边,别乱动人家东西啊。” 说罢直接将一串钥匙丢了下来,夏千阑主动接住。他说的另外一拨人估计就是剩余的六个玩家,忽然想到自己扮演人设的夏千阑略有些不爽快,估计她扮演的这位追求的人不是NPC就是另一玩家,偏偏这种无聊的设定还得尽量维持住,不过好在听来是个女人,要比男人好应付些。 ** 夕阳彻底落山之前,四人终于走到了那栋别墅的门口。 那是一座靠在山地腹地的小型别墅,简单的钢筋水泥白漆粉刷出来的工艺起码在夏千阑的眼中看来极为粗糙。大门是多年以前在乡村中就已经淘汰了的朱红色,在残余的一抹夕阳下被映照得宛若流动的鲜血,和群居村落隔开一段距离独自伫立于荒野之中的别墅有种淡淡的凄凉感,让人在还没走进去的时候就有些不大舒服。 夏千阑率先用钥匙开了门走进去,发现这个地方的架构有点像是华夏国江淮地区乡村一带流行的建筑。别墅有三层,一楼有点像四合院,但有道小门开着,往里走的那一块应该就是来住人时养着鸡鸭猪的地方。微微翘起的漆黑廊檐下还挂着一串银白色的小铃铛,有风吹过,相互碰撞着发出清脆的声响。 一般乡间人家装修基本上都会选取红瓦白砖,色彩分明鲜艳得好看,要么就是青砖黛瓦。可这廊檐却并不是那种常见的鸦青,而是沉淀到极致的黑,与银色的风铃雪白的墙壁一对比,黑愈黑,白愈白,两种截然不同的色彩相互碰撞却显得有些莫名的诡异。 黑白,多是用来办丧事的颜色,按理说对于更是相信那些封建习俗的山里人来说应该是很忌讳的。哪怕是要大张旗鼓地给人办丧事,总也不可能专门再造一间新房子出来,还是这样宽敞的别墅。那廊檐不算太高,夏千阑勉强能看得见颜色,总觉得有些不大对劲,使劲踮脚却还差点才能够得着,于是把一直站在她身边一声不吭的赵昱给叫了过来: -- 第38页 “去取块瓦片给我。” “取、取瓦片?” 赵昱大惊失色,显然是对夏千阑这样冒险的行为不大赞成,但在对方不容置疑的目光下还是打着哆嗦踮脚去摸索到边缘的一片,居然没费多大力气就掀了开来,赶紧给递到了夏千阑的手里。 “我靠,”赵昱还有点小洁癖,“怎么还有点黏的,这油漆是不是刚上没多久啊?” 说罢就想去院子角落里的那片井口附近开水龙头洗手,却被夏千阑一把扯住袖子递过湿巾纸:“别乱走。” 赵昱没过几次副本不清楚,但夏千阑在指尖触碰到瓦片的刹那已经察觉到了异常。油漆的黏度和血的黏度还是完全不一样的,凑到鼻尖闻了闻后她已经完全确定,刚才手指碰到的,是残存在上面的血。 夕阳被远处的青山吞没殆尽之前的最后一缕余晖映得满屋新瓦片闪闪发光,而那乌漆油亮的色泽,却是后天增补上去的血渍,以至于从下面看来那边的颜色有深有浅。 为了照顾新人的胆量,让他起码不要在第一天晚上就情绪崩溃,夏千阑决定暂时不告诉赵昱这件让人不大舒服的事情。而另外两个人的注意力完全都是放在搜查院子上,等到逛完一圈结伴回来以后,红日已经完全沉入西山。 夜晚是某些不干净东西活动的高发期,几人搜寻一圈后没敢继续在院子内逗留,而是选择了聚集在一楼的餐厅内等待另外一拨人的到来。 餐厅的天花板上挂着一盏吊灯,散发出勉强能供人照明却不太亮的光芒。旁边的厨房里有冰箱,夏千阑早在进来之后去看了眼,里面有一些新鲜蔬菜蛋奶和速冻食物,应该足够十个人吃上五天的量,而副本给出了明确的时间限制就是五天,如果在五天之后没有走出去,大概也没命再去考虑食物的问题了。 她还注意到墙壁的角落有像是被火烧过的痕迹,虽然不大明显,但在大片大片的白中那一团黑就显得非常刺眼。不过对于新房,那些人什么也没跟他们说过,这里有些设计就有些奇怪,确切来说……不大适合住人。 四人并不算熟悉,互相认识了下后就再也没了下文,显然是在这样的环境下没了什么说话的心思。墙上老旧脏污的挂钟与这粉刷雪白的墙壁一点也不般配,“滴滴答答”的时针走动声音终于定格在“23”这个数字上时,外面的敲门声终于准时地响起。 “里面人到了吗?听得到就开下门!” 呼喊的是一名年轻的男声,戴着贝雷帽的少年坐了很久车才过来,现在急切地想上厕所,大力而急促地在门上拍击。这扇门似乎是做工不大好,不光是木材的质感有些扎手,上面的小小木屑沾到了他的身上,更恶心的是黏糊糊的油漆都没风干,弄得他满手都是。 直至里面的人确认了他们的身份开门以后,贝雷帽少年才问了厕所位置直奔过去。夏千阑注意到后面来的这些人衣着要与自己这边的人不大一样,一般副本会给出固定身份线的衣服,如果玩家穿的衣服比较便捷的话也不会改变,上次她穿过来时是因为穿的礼服才变了样式,而今天一眼扫去,却在后来的玩家群体当中看到了一名身穿繁复长裙的女人。 女人的模样还略有些熟悉感。 修长的身材应该有一米七,在女生中已经算是比较出挑的个子。改良过的西欧风洋裙勾勒出完美的腰臀比,层叠的花纹在这样的身高身材下完全能够撑得起来,并无一点臃肿,反而显得女人身段玲珑有致,哪怕是在暗黄的灯光下也透露出几分典雅大小姐的风韵。女人白皙骨节分明的手还拎着一把闭合的花伞,随着步伐轻轻点地。 除却夏千阑以外,另外早到的三人也在女人刚一出现时眼前蓦然惊艳,忍不住看向了那张卸下宽边蕾丝大帽子后明丽妖娆的脸。女人挺翘鼻梁下的饱满双唇如盛放的玫瑰罂粟,一双不笑而微微上挑的猫眼波光潋滟,分明是在万花丛中也难得一见的长相,却让夏千阑一瞬间心头火起,飞快地冷了脸。 “乐!玉!珊!” 一怒之下的夏千阑甚至直接叫出了她的真名,顾不上赵昱惊讶的眼神,被欺骗的盛怒油然爆发,让她忍不住冲上前去一把揪住了女人的衣领。乐玉珊一个猝不及防险些撞进她的怀中,继而夏千阑用了狠劲,甚至让她都有些难以呼吸。 “你到底还是买道具跟进来了,”夏千阑咬牙切齿,这种被人欺瞒的感觉是她生平最讨厌的,于是看向乐玉珊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切实的狠劲,“是不是?” “不、不是……” 虽然衣领被禁锢着,乐玉珊却没有一点挣扎,眼见着对方的眼神愈发凌厉,只得伸手先按住了夏千阑的肩膀。 “姐姐还记不记得……在新手时期,通关第一次可以许一个小、小愿望?”感受到女人手上略略松弛的力道,乐玉珊这才有机会大口喘气,看向她的眼神满是无辜:“见、见到千阑姐姐,就…是我的愿望。”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的夏千阑:妈的,最烦这种抱大腿的了。 后来的夏千阑:老婆刷本吗?我跟你贴贴。 对了!有的东西我提前避雷下,绝大多数副本都有自己的故事线(看过《反派》那本就大致知道啦,当然肯定不会喧宾夺主),有的故事线可能也有CP,纯粹为了剧情需要存在。我一般写文主角都双初恋HE,但这种副本故事线没法保证“双处双洁HE”哦,恐怖副本NPC的故事肯定没法顾及那么多嘛O(∩_∩)O哈哈~ -- 第39页 评论发小红包先到先得 丢个预收,应该在下本写完后收藏够就开。 《前任自救攻略[]》文案(没写好先将就下哈哈哈): 每个逆袭的百合文女主背后都有一个极品前任,女主们往往找到真爱吊打渣女,把前任变作成功路上的踏脚石。 优睿穿成了她们的前任,并且要按照剧本完成脚踏几条船/和前女友牵连不断/把老婆亲手推给死神等任务。 并且在这样的情况下完成HE。 优睿:“……” 世界一:脚踏三条船的花心霸道影后×任劳任怨的娇软未婚妻(娱乐圈) 世界二:边吃软饭边和前女友暧昧的Alpha×贤惠貌美“品如型”Omega(ABO) 世界三:为了活命把老婆送给别人的渣女×异能天赋异禀的隐藏大佬(末日) # 荆棘开满的坟地 第17章 深山里的秘密 “但是如果知道这个愿望是进一个游戏拖累到你的话, 我肯定不会随便许愿的!” 即使被她用很大的力气揪住领口,乐玉珊的声音在面对她的时候依旧是软软的,带着点小委屈和痛楚。汹涌而出的泪水沾湿了女人纤长的睫毛, 承载在眼眶中欲落未落, 模样可谓是我见犹怜。 夏千阑闻言, 手上的力道才稍微松弛了点,犹豫片刻后把人给放了下来。倒不是她对乐玉珊产生了什么同情心理, 而是单纯从理智这一方面能判断出对方应该不是在撒谎,就凭乐玉珊那令人啼笑皆非的专业本事,怎么可能瞬间爆发出这样的演技来? 既然不是因为买道具强行绑定,夏千阑心中怒气自然而然就消散了不少, 不过在看到那一副在同行者中过于张扬的打扮后大致也能明白,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乐玉珊应该就是他们当中的那位“大小姐”了。 啧。 一想到自己居然还得在接下来的行动中维持人设扮演出“乐玉珊追求者”的模样, 夏千阑忽然觉得哪哪都不痛快了。 小插曲算来只有一两分钟,其余的人看到两人之间的火.药味倒也没贸然上前拦截, 唯有赵昱有些担忧地看着自己的帮手和另一人起冲突,而且对方还是在现实生活中认识的另外一个鼎鼎有名的女明星。 他这种平时其实不怎么追星的也知道乐玉珊和夏千阑在圈内关系不和是公开了的秘密,不过按照这两人的知名程度, 其他人居然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就让他更加诧异了。 后来那个上厕所的贝雷帽男生也赶了过来, 低声抱怨两句卫生间的水龙头拧不开,只能跑到院子里井口附近那边的水龙头清洗。抱怨了片刻后看到其他人并没想搭理他的意思,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又道: “对了, 我叫木南, 第二次进来, 你们呢?” 赵昱率先开口:“小赵,第四次。” “慕乔乔, 我是第三次。”第一批到的娇小圆脸少女道。 “第三次,谢思宇。”同样第一批到达的高大男人紧随其后。 夏千阑:“我叫肖阑,第四次过副本。” 乐玉珊此时已经自然地靠在了夏千阑的身边,听到她给自己取的假名字后也很快反应过来:“我叫乐珊珊,大家可以叫我珊珊。” 在场各位哪怕看到了她的长相和与“乐玉珊”高度重合的名字也没什么反应,后面还有四个人没自我介绍,除了一个胖乎乎的中年男人是第三次过副本以外,另外三个全都是新人。想来那位自称胖哥的胖男人已经给他们在路上解释过了规则,三人虽然极度拘谨倒也没又哭又闹,倒是省了不少麻烦。 “对了,这是规则书,我们来时候的路上看过了,你们都看看吧。” 自我介绍之后,胖哥忽然想到了什么,把口袋里折叠整齐的一张纸片递了出来。 副本的分配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公平的,先到的可以先查探环境,后到的在路上可以先了解规则,各有各的好处也不算偏颇。 规则只有寥寥数语,简单解释下就是每天晚上十二点的时候都得两两一起守夜,从夜间十二点到天亮为止。只有守夜过的人才能去镇子上走动,其余的人只能待在别墅里不能乱走。守夜要所有人都守一遍,也就是说这里的“五天”就得是整整五天五夜,正好可以把十个人分配完全。 赵昱花高价聘请夏千阑来保护,除非特殊情况肯定是会跟她不会分开的。慕乔乔和谢思宇也是认识的,乐玉珊在撒娇乞求无果后只得退而求其次地跟一个女性新人组队,那个女新人在进来之后就没怎么说话,两人几乎就是没人选择后被剩下来的,不过看起来也都不太介意的样子。 “那今晚谁先去守夜?” 在所有人都看完规则书以后,胖哥率先问了句。 之前规则给出了可以出别墅去小镇转悠的条件,在有大地图的副本当中原地不动明显不是什么好的选择。先守夜,历经的风险与收获是正比,毕竟先一步掌控情况对于副本推理来说还是非常重要的。自然,初来乍到的第一夜究竟会发生什么也没人知道,选择第一个守夜,也就相当于把半只脚跨入了未知的鬼门关中。 几个新人明显有些畏畏缩缩,夏千阑看了眼神色不安的赵昱,却在此时抢先一步开口: “第一晚我们去吧。” “第一晚?”胖哥有点诧异,“你确定?” -- 第40页 夏千阑没说话,但坚定的神色已经表明了决心。她不是那种喜欢退缩的人,能赶紧获得第一手信息抢占先机是最好的。哪怕赵昱在犹犹豫豫,也并不影响她的决策。 “行吧,那你们小心。” 赵昱在听到她要在第一晚就去守夜的时候明显惊讶了下,神情有些不大愿意,但明显在这两人当中做决定的是夏千阑。所谓守夜,就是从后面出去走上三公里,就会走到这边的公墓所在地。安魂殡仪师身上有东西可以镇压怨灵,在来的时候夏千阑已经检查过了自己的行李,里面放着一盏小小的煤油灯和桃木剑,想来就像是末日山庄那个副本一样给出来的保命道具。 在末日山庄,如果不是那些可以燃烧的黄符,估计有的东西就会直接破门而入把玩家带走了。自然,如果非要自作聪明去把环境中自带的道具给破坏掉,下场估计也会极其惨烈。 事不宜迟,十二点已经逼近,夏千阑干脆先到了院子里去查看。外面风声呼啸宛若鬼哭狼嚎,赵昱本来是不想出去的,但又觉得在里面似乎也不大安全,只得跟着她走了出来。 四合的院落像是一方小小的井口,把人禁锢在内。完全黯淡下来的天色很难看清异样的砖瓦,晚上有风,吹得院子内一株高大树木上的婆娑枝叶瑟瑟晃动,层叠密集的一片片叶子有点像是舞动的鬼影。夏千阑看了眼已经关上的门,再回头,却听到了赵昱尖锐刺耳的惊叫声。 “千……肖阑姐姐!”赵昱显然是被什么东西吓个不轻,说话都开始语无伦次起来,“这是槐树!槐,槐树……” 夏千阑随着他手指着的方向看了过去。 这是一株龙爪槐,变型枝和小枝均下垂,并向不同方向弯曲盘悬,形似龙爪[1],浅钟状的淡色花萼被风吹得轻轻摇曳,远远望去,却好像垂落下来的瘦长鬼手在向招摇晃摆。最为奇异的是,那龙爪槐的几条树枝上竟然还有含苞欲放的花朵,从形状看来好像是山茶,可山茶花怎么可能开在槐树的树枝上? “槐”字带“鬼”,曾经在封建文化中是属于不能种植在自家院子里面的禁忌树木,现在大多数地区都破除了封建文化的那些老套,但在副本里,环境是和外面截然不同的,一点的风吹草动都会引起恐慌和怀疑。 而且赵昱的怀疑也并非没有由头。 他刚才在槐树底下看到了一个瘦小的人影。 “人影?” 夏千阑没注意到有什么人影,但倒也不会天真到笃定那是赵昱因为神经太过紧张出现的幻觉。高高大大的男生现在整个人恨不得蜷缩起来躲在她的怀里,只是碍于男女有别才没好意思扑上去,只可怜兮兮揪住夏千阑的衣角,把高了她半个头的个子勉强藏匿在她的背后: “对,可能大概到我腰上面?胸口?反正挺矮的……”赵昱咽了咽因紧张分泌出来的口水,每一次的呼吸都仿佛有冰渣子渗入喉咙。虽然夏夜的温度是凉爽的十几二十度左右,他却还是出了很多的汗。 人影没有了,但并不代表危机就会轻易消散解除。赵昱抬头看向了枝繁叶茂的龙爪槐,还试图在其中找到是否有刚才那个人影藏匿的痕迹,只可惜天太黑了,除了黑咕隆咚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就在此时,却听到了后面的木门“吱呀”一声自动开了,预示着十二点整的到来。赵昱已经吓得面如土色,他从进到院子开始就不止一次萌生了退意,但被夏千阑有些不耐烦地一把拽住了胳膊往外拖: “走吧。要是害怕你可以把煤油灯点上。现在不走,你之后还是要走,而且没有副本说是在原地不动一定就是安全的。”上一回无极荒漠两人直接霸占所有线索意图操控所有人命运的事情给夏千阑留下了不小的阴影,比起慢吞吞在原地消磨时间,显然是主动出击要更有利。 “嗯、煤油灯……煤油灯!” 煤油灯好像并没有驱鬼的说法,不过厉鬼怕光应该是恐怖电影和小说中通用的常识。赵昱心底稍稍安定一些,手忙脚乱地开始在原地先掏包里的灯出来,手抖两次点上以后踏实不少,这才放心跟在了夏千阑的身后。 但两人都没注意到的是,藏匿在槐树繁茂枝叶里的一双眼睛牢牢盯住了那盏在黑暗中显得尤为刺眼的光线,那人舌尖抵了抵下唇,须臾后看着两人渐行渐远,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 ** 三公里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等走到的时候腿脚已经有些累了。这一路上都是坑坑洼洼,起初还是平整的羊肠小道,到后来干脆连石板路都没了,四处泥泞陷下去以后费好大力气才能把脚拔上来。 途中赵昱难得一声不吭,只牢牢地拎着那盏煤油灯,唯恐一点风吹就能把手中的灯盏给熄灭了。 凉风绵延数里,刮得他额头汗珠直往下掉,眼前视线都略略有点模糊。东倒西歪地分布在各处的是一片片坟茔,放眼望去荒野看不见尽头,天地之间的界限模糊不清,像一团浓郁的黑墨在边界晕开又朝四周散去。 煤油灯很小,还没有赵昱的手大,在肮脏的玻璃罩子里不知什么时候进去了几只小小的飞虫,被灯油灼热的温度烫到皮焦肉烂,黏在罩子的边缘下不来。可明明是这么热烫的温度距离仅仅咫尺之遥,赵昱却觉得手冷到不行。 在得到夏千阑的同意后,他终于能在一片干净点的土墩上坐下来歇歇脚,顺便擦把脸上的冷汗。目力所见之处只有坟茔枯冢,天地间除了他手中的那点光芒以外,就只有幽幽鬼火偶尔窜起,每一次风吹草动都让这个涉世不深的男生心惊肉跳。 -- 第41页 关于为什么要守灵安魂,在来之前,那位叫醒他们的大叔也有详细的解释。 死者叫安宁,是个十八九岁的姑娘。这个年纪或许在城里算是挺小,但对于山里人来说已经是能够嫁人的时候。山里天高法律远,从十几岁开始就会定下亲事,不过安宁家里比较开明,给她自由选择的权力,安宁就选了自己的,虽然对方长大后因为事故双腿截肢瘫痪,倒也不阻挡两人之间的感情。 不过在竹马刚把她娶进家门做新娘的第三天,安宁就被一场大火烧死了。这姑娘是个生来就身子不好的,常常三天两头患病,好不容易平平安安嫁了人,没想到会还没来得及享受就去了。安宁的竹马据说哭得一只眼睛都瞎了,愿意出下葬费,又愿意出钱养安宁的小弟弟。 这栋别墅就是安宁的竹马孙彬家里给盖的婚房,只是在这两日,村里总有些异样事情发生。偶尔路过的巫师说这是有女人的魂魄没散干净,还夜夜惦记着自己没能当上几天的新娘。孙彬是个痴情种,说是要安抚好安宁的魂灵以后,陪她在尾七那天再结一趟婚。 安宁死了已经有一段时间,这五天五夜过后,恰好就是她的尾七。 夏千阑没谈过恋爱更没结过婚,当然不清楚也不理解这姑娘为什么那么执着于嫁人。空荡荒野上有阴风吹得坟头土灰飞扬,偶尔扑得两人满脸都是,赵昱慌忙不顾烫手去擦那盏煤油灯。微弱的光线就像是他的救命稻草,一旦离身,赵昱甚至都怕坟地里那股森森阴气会把他吃生吞活剥掉。 相比起他这个人高马大的年轻男生,旁边的女人倒是显得胆大许多。夏千阑一条腿撑着地,另一条腿蜷缩起来半蹲着,虽然是时刻准备起身的姿势,看向无边黑暗中矗立的一只只坟茔却面无惧色。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才从寂静中捕捉到一道断断续续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那声音还带着属于年轻少女尚未完全褪去的稚嫩,如泉水般空灵清越,唱的似乎是用某种他们外地人听不懂的方言编的山歌。夏千阑仔细侧耳谛听了半天,只能隐约从中听懂那声音在重复“山茶花开了”这几个字,其余的气音渺渺,依稀隐没在远方。 “种山茶,种山茶,山茶花开上溪山,姐姐妹妹一起采……” “种山茶,种山茶,山茶花开上溪山,姐姐妹妹一起采……” 那声音后面几遍都是在重复这句话,情绪愉悦、简单悠扬的山歌在漆黑的旷野里回荡,被拉长微颤的尾音就显得尤为可怖。放眼望去看不到任何人,那声音却一直在耳畔幽幽歌唱,时而飘忽不定,忽远忽近。 赵昱情绪都快被这声音唱得崩溃了,抓着煤油灯又把桃木剑放在身边,手上被烫出好几个燎泡都不松手。他想求夏千阑跟他说话,但对方就像是在认真思考什么问题一样,让赵昱又有些不好意思开口,不知过了多久,赵昱才昏昏沉沉地在灯油燃烧的淡淡气味里闭上了眼睛。 半梦半醒间,远方还有寥寥几声悦耳的钢琴音响起,琴声零碎,并不能盖过那幽幽的歌谣。可在琴声响起以后,那声音就像是触碰到了什么不可违逆的禁忌一样戛然而止,之后夜里鬼魅的歌声没再出现,只是钢琴音偶尔会传递出一两下,不过很快就消失不见,声音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赵昱之后是被夏千阑给拍醒的。 “啊!” 男生受惊,猛地一下跳了起来,第一反应就是去看自己手中的煤油灯。在燃烧了整整一夜过后,灯芯还剩下小半截,他的一双手掌又红又肿,不过这并不是现在需要在意的细节。 莫名其妙的歌声没了,天也亮了,视线所过之处是一只只矗立在田埂上不知多久的荒凉坟茔,有的残缺不全,有的像是被风吹雨淋之后倾倒了,与土地的连接处松开一条深深的缝隙,腐朽的味道从中溢出。在土墩上坐着的一夜让他腰酸背痛,不过好歹是没出什么事,赵昱脸上露出几分劫后余生的喜色。 夏千阑没说什么,两人并肩朝来时的路往回去。但还没等推开门走进院子里,一道女声锐利的尖叫却已经遥遥传来,分辨出那是慕乔乔的声音以后,夏千阑眉头一皱,连忙大步走了进去。 “小心!” 不远处传来胖哥的惊呼,夏千阑只觉得头顶一道腥风刮过,听到细微响动的刹那下意识地已经向后一退 ,这才堪堪避过了鲜血的喷溅。与此同时,在她后退开来的一刻,一只被切割成两半的头颅已经噗地落地,黏腻血腥的脑花与人体器官组织混合着淌到草坪上,空气中泛着浓郁的血腥。 那是一只光溜溜的、五官和血肉像是已经被一点点刮下来的头,头顶心的血丝斑斓与发根毛囊残留的痕迹昭示着这人生前是被残忍地拔掉了头发而并非天生秃顶。吊着脖子的是一条细长的草编麻绳,并不算太结实,在吊了一夜后更加不稳固了。 那双被挖去眼珠子的漆黑空洞看着却像是在盯着前面人一样,若有若无的视线让人总不大舒服,就连毫无准备与其对上的夏千阑都是一阵心悸,更别提后面紧跟上来的赵昱。目光刚一落到那东西上面,男生肩膀猛地一缩,尖叫声在快要溢出之前被夏千阑一把捂住堵回嘴里。 饶是这样,赵昱依旧情绪激动地在原地乱蹦乱跳。 死者是昨天那个戴着贝雷帽的男生,躯体被丢在卫生间里,好像名字是叫木南还是什么,大多数人都记不清楚了。男生的脖颈像是被丝线切割开来,伤口很细,皮肉拉扯感很强,可地面上却只有零星的血迹残留,似乎是有人特地清理了一遭似的。那只贝雷帽被随意丢弃在地,掀开来以后发现里面装满了一团脏兮兮的发丝。 -- 第42页 从卫生间出来后,夏千阑注意到那瓦片的颜色比起昨天好像更加鲜艳了些,在初晨冉冉升起的暖阳下有种正在缓缓流动的感觉,深黑上泛着一抹乌光油亮的猩红。 夏千阑脑海中蓦然产生了一个想法。 “怎么弄,之后总得上厕所的,先把这边给处理好吧。”卫生间里传来谢思宇粗犷的声音,慕乔乔似乎是在旁边说了句“你小心些”,继而谢思宇和胖哥两个有经验的男性玩家就一起发力,忍着心头泛滥的恶心把尸体给抬了起来。 尸体放在院子内总归不好,更是没人愿意把房间贡献出来当做停尸间,于是只能从后院出去往外面暂时放置。荒村山野间,夜里或许会有野兽出没,或许饥饿的秃鹫会在没人的时候盘旋而下啄食残尸,但在这样的环境下已经没人会有心情去在意一个陌生人死后的体面。 夏千阑暂时也没问他们那人的死因,白天的时间非常有限,因为不知道从山路出去究竟要多久。副本给出的除了简单的规则以外,他们对死者的信息知道的还非常笼统,不过既然是村子里闹事了的话,应该可以从村民那边知道答案。 赵昱已经被刚才那颗过于凄惨的人头吓得有些魂飞天外了,直到夏千阑收拾好一切准备出门了才紧紧跟了上来。年轻力壮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夏千阑毫不犹豫地把那些东西往他身上一放。 两人绕了足足有一个小时多,才从人迹罕至的小别墅走到了热闹些的村落内。刚一走到村门口便听见了吚吚呜呜吹小号的声响,一簇色彩斑斓的烟花从不远处的地面飞升上空,在喜悦的曲调里盛放又陨落。 大片大片密布的艳丽红绸根本不像是死过人的样子,如果不是昨天晚上还在那凄清幽静的坟地待过,夏千阑甚至还要以为自己是来到了哪座山村的婚礼现场—— 不过这么看来,似乎好像真的就是在办婚礼。 一个在河边洗衣服的女人悠闲哼着小曲,在看到夏千阑时眼中闪过一道讶异惊艳,不过又看见了跟在后头拎着东西的赵昱,某种异样的情绪很快就收敛。两个并肩而来的年轻男女似乎让她误会了些什么,不过也免去了没必要的麻烦。 误会了两人关系的女人不再用那种让人不大舒服的目光打量夏千阑,而是柔和地招呼她过去给人塞了把质地粗劣的喜糖。这种喜糖是数十年前在夏千阑的世界里在乡下都淘汰了的,因为在口袋里的温度捂了太久,巧克力都有点融化了,握在掌心腻腻黏黏。不过夏千阑倒也没当面拒绝,收下了赠礼后状似不经意问了句: “婶子这里是有人在结婚?” “不是结婚!是咱村里长贵家的媳妇给他生了个儿子!”女人笑着别了别头发,“不是我说,那小媳妇可俊了,生的儿子又白又胖!王长贵也是实在疼他这媳妇,怀孕的时候知道是儿子就没让下地干活,快生了的时候给牛奶喝!这老来得子啊就是金贵……” “老来得子?”夏千阑忽然抓住了这女人话的重点,“那不是高龄产妇了吗?” 女人说到这里似乎是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讪笑两声刚打算不再多说,夏千阑却从口袋里摸出两张纸币递了过去: “刚才吃了您几颗糖,就当是帮我出点礼钱沾沾喜气。那现在小媳妇怎么样?” 夏千阑看着她的目光温和散漫,没有逼迫也没有一点刻意套话的意思,让人不自觉就开始稍稍放松下来。女人摸了摸夏千阑给的那两张纸币,金钱的质感在手中摩挲着总是让人分外愉悦。她给的钱很巧妙,既不会让人起贪心又不会太少,女人略作掂量,很快又继续压低声音道: “王长贵可是个好命的,小时候得过病弄得一脸麻子,又矮又挫,拖到现在快五十岁才找到个正常女人!那女人还是个大学生呢,长得又俊,估计以后小孩要是像她也怪好看的!就跟安宁她妈似的,可惜安宁她妈……” “什么!?” 她话音刚落,跟在夏千阑身后的赵昱先是大吃一惊。他之前在现实生活中也听说过会有拐卖少女送到偏远地带的,但也仅仅只是听说而已,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现在网络四通八达,报警出警速度极快,哪怕偶尔有人贩子贼胆包天一般也会在路口就被人识破拿下,根本不会有送到山区里的机会。 可副本中的环境和现实生活并不一定一样,除非是拐卖强行逼迫就范,否则赵昱没法相信一个双十年华的青春少女会自愿放弃学业来到深山,跟一个满脸麻子邋里邋遢的老头生儿育女。 赵昱能想到的夏千阑自然也能想到,就在她不动声色地压下厌恶情绪刚想继续开口询问时,一道身影却从村口狂奔而来,那人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扶着一棵树断断续续地喊: “王长贵家媳妇出事了……快、快点来……” ** 古朴村落里少有的一间全新砖瓦房就是王长贵的家,现在已经是午饭的点,但昔日应有的腾腾热气却被浓烈刺鼻的血腥所取代。房间内不时传来一两声干嚎,还有瓷碗哐当落地的清脆声响,须臾,一个衣不蔽体的女人被扯着头发从里面拽了出来,被狠狠丢在了地上。 女人脸颊高高肿起,上面有通红的五指印,明显是刚被打过的样子,尽管如此,拽着她的男人犹自不觉得解气,扯住麻花辫高高扬起手来还要再扇,却被里面匆匆走出来的一名老太给按住。看向地面上神情木然的女人,老太狠狠往她身上啐了口,继而又挡在暴怒的男人面前: -- 第43页 “别打了!打死了谁来给你生娃娃?娃娃不是送到马大夫那边去了说没事么,养个天把的就好了!” 劝完男人,老太婆又把一件外套丢到了女人的身上,用身体挡住了邻里看热闹人们的目光高声道:“散了散了啊,家里婆娘手脚笨,刚生完没力气,抱儿子时候掉地上了!”语气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如果不是看着那姑娘脸上结结实实挨了很重的巴掌的话,估计其他人也就还真的相信了。 女人莫约双十年华,虽然油头垢面,一张清秀的鹅蛋脸却也能辨别出很是好看的五官。那个把她扯着头发揪出来的男人又矮又瘦,斑斑白发看着甚至都有五六十岁的样子,夏千阑一眼就看出来是之前那人所说的“夫妻”。 因为是夏天,女人的身上只穿着一件宽松的长裙,两条白皙纤细的腿上还有没干涸的血痕,叠在狰狞可怖的伤疤上。她的领口被扯开了,松松向下坠着,却迟迟没有接过老太婆扔过来的衣服去披在身上。对成年人来说过于纤细的手臂上明眼可见全是鞭痕与烫伤留下的痕迹,明明是如花似玉的一个少女,却被摧残到人不人鬼不鬼的境地。 那王长贵还在骂骂咧咧,如果不是那么多人看着估计又要冲上去直接动手了。蓬头垢面的女人撩起额前一缕过长的发丝别在耳后,她在王长贵的厉声辱骂下缓缓抬起头来,死寂的目光里忽而燃起一道锐芒,原本温柔的桃花眼陡然变得锐利起来。 “小心!” 夏千阑反应迅疾地一把抓住赵昱的手腕往后退开,堪堪避过溅起的鲜血,可近在咫尺的其他人就没了那样的好运。只见女人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把小剪刀来,对准男人的□□毫不留情地戳了下去,或许是这样的场景在脑海中已经酝酿过了千百遍,那凝聚着一腔汹涌恨意的动作快、狠、准,王长贵原先还气势汹汹的模样霎时不见踪影,野兽般的哀嚎刺耳凄厉。 血,满地都是鲜红的血,王长贵声嘶力竭的嚎哭似乎一点也不亚于她生孩子时的痛楚,毕竟那可是他最重要的视作生命的东西。王长贵的□□血如泉涌,一时间也没了来报复的力气,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像得了癫痫一样抽搐。看到儿子如此痛苦的年迈老母痛呼一声扑了过去,那模样是恨不得代替他直接去承受这些痛苦,拼命喊着“大夫”。 女人刚刚捡起地上那支沾了血的剪刀就被两个身强力壮的男人制服,她也不试图挣扎,只是用冷冰冰的眼神盯着在地上嚎啕大哭打滚的王长贵,恨不得把这个人受苦的每分每秒都刻印在视网膜内再循环回忆。 很快,有两个人抬着担架过来把已经瘫软成烂泥的王长贵给带走了。伤人的自然也不会落得什么好下场,被其他人给关押了起来。 夏千阑从头到尾没有插手一点,在看着女人被带下去的时候,从她的眼神中看到了一抹决绝的快意。 那人明显是抱着必死无疑的心态去做的。 ** 后来回去的路上,赵昱壮着胆子问了句夏千阑为什么不上去阻拦,明明他们还是有时间和精力去救下那个被拐卖女孩的。听人说,这已经是这个姑娘生下来的第三胎,前面两个都因为测出来是女儿在母体中就生生被打掉了,连来世界上看一眼的机会都没有。 赵昱在听到村民云淡风轻地说起这句话时义愤填膺,他想跟那些人说拐卖是犯法的,强迫一个双十年华的少女断送未来,把人囚禁在大山中跟一个并不爱的甚至能够当她爸爸的男人生儿育女并不是给人贩子砸了钱就有理,这样的行为从法律上来说叫强.奸。可他在还没来得及说完的时候就在村民嫌恶的目光下被夏千阑拖走了,还被警告不许再乱开口。 中午的饭夏千阑是在村里找了家小餐馆吃的,卫生条件很差,她还花积分换了两只解毒丸,怕这些人在饭菜里放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下午的时候去绕了一圈却没打探到什么线索,这些村民是出乎意料的“团结”,在那件事发生以后大多数人都聚集到一起开会商讨该怎么处置女人,也有一些人去安抚那位老太,却对一个手无寸铁、拼尽全部力量才敢反抗一次的姑娘毫无怜悯之心。 那老太似乎就这一个儿子,儿子的关键废了,从此再无生育可能,重金买来的姑娘失去最后一点价值,本就对其痛恨的家里肯定不会放过她。 大山里没有那些条条框框,从拐卖无人管就能看出来那个姑娘显然不会被送到警察处,等待她的究竟会是什么样的后果不言而喻。一想到那个人身上伤叠着伤、疤套着疤的凄惨模样,赵昱就忍不住一阵心悸。 “你看过《盲山》吗?” 在两人步行快要到达的时候,夏千阑冷不丁问了句。 赵昱愣了下说没有。 《盲山》是多年前华夏的一部电影,故事很简单,讲的就是一个女大学生被拐卖到法盲地带山区的曲折经历。在女主被人贩子以找工作的名义带到那里以后,因为拒绝跟买下她的男人一起睡觉而被男方的家里人按住惨遭侵犯,之后想尽办法逃跑却被抓回当众毒打。女主在生育一个男孩以后才得以让人放松警惕,在一个初中生的帮助下成功报案,让自己的父亲找了过来。 在此过程中,所有的村民竟是沆瀣一气,甚至在警察过来寻人时一起拦住警车。在夏千阑看到的那个版本中,警车被拦住无法将父女俩带离,女主父亲选择留下帮助女主,却被“丈夫”按在地上殴打,最终忍无可忍的女主将刀刺入名义上丈夫的心脏,最后的结局是留白一笔。 -- 第44页 与副本内的情况如出一辙。 面对那些早就团结起来对于这些事情见惯不怪的村民而言,赵昱越来越“离谱”的问话只会引起他们的警惕。夏千阑早在进入那个村落时就感觉到有些人看自己的目光很奇怪,不止是男人色眯眯的眼神,就连有的女人也用一种打量商品的目光在看着她,或许是在估量这样一位是不是能在隔壁村卖个好价。 如果不是大多数人都误会了她和赵昱的关系给她扣上了“名花有主”的帽子,估计独身进村的话想问线索就麻烦了许多,夏千阑在刚进副本的时候就打开了商城,发现许多攻击道具都不可以购买使用,显然这就是个对武力限制级数很高、对剧情要求很高的推理型副本。 不然早在看到那男人对女人大打出手的时候,夏千阑就会毫不犹豫上前去把他的手给剁了。 天边渐渐沉落的夕阳透过云层,将大地渲染出一片金红光辉,在推移漂浮的云雾笼罩下像是流动的画作,远山近景尽皆包揽其中,如果不想起那些人的恶劣行径,山清水秀的地方倒也还像是尚待开发的旅游佳地。 回到别墅以后,夏千阑看到几个人正在张罗晚饭,慕乔乔和谢思宇已经把包收拾好放在角落里了,显然这俩就是要今晚去守夜的。慕乔乔看见她和赵昱回来,勉强勾起唇角笑了下打声招呼,她不大确定夏千阑肯不肯把自己得到的情报分享出来,试探地开口: “今天……” 夏千阑却没有任何要藏私的意思,直接打断她,把今天看到的一切一字不落地全说了。在说到那个女人最后的爆发时在座所有人都唏嘘了下,很显然,在这阴暗的法盲地带,那个无辜姑娘的生命肯定已经进入了倒计时,而她在终于找到机会做这件事时,也是抱了同归于尽的目的。 “还有,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安宁的妈应该也是被拐卖过来的。” 夏千阑可没忘记村头那位大婶提及安宁妈妈的那一句,虽然很快被突发情况打断了,之后她想去找那个大婶也没找到,但从这边的环境已经大致可以推测出个差不多来。 说到这里,本来在边埋头吃饭边听讲的胖哥抬起头,猛地一下起身往房间里跑去,片刻后小心翼翼地捧了张黑白遗照出来。那张照片上的少女笑容灿烂,大而有神的桃花眼并没有因为是黑白照而失去分毫神采,反倒更显五官清秀可爱。 胖哥咽下嘴里的饭菜刚想说出自己的一个发现,却见夏千阑和赵昱忽然齐齐变了脸色,目光像是要在照片的脸上戳出个洞来。 作者有话要说: [1]摘自百度百科“槐”对龙爪槐的解释。 日万第二天打卡!上一章改了下,懒得回去看的话就是增加一个细节:别墅里有被火烧过的痕迹。感谢在20211124 09:00:00~20211126 0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吃萝卜的鱼丸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章 黑白遗像 黑白遗像上那张笑容灿烂的脸, 居然和今天他们在村子里看到的那个女人一模一样。 那个姑娘生了一双宜喜宜嗔的桃花眼,相较于其他人非常罕见,绝不会轻易认错。只是这个叫作安宁的人不是已经结婚后就死了, 怎么又会忽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而其他人毫无察觉? 在赵昱惊慌失措地说出自己的发现时, 其他人也是齐齐一愣。原本还在慢悠悠吃饭的乐玉珊脸色勃然变幻,立马放下筷子离那张遗照远了点, 生怕一个不注意就会被这东西给沾染上。 “昨天夜里院子里有人在哭,”胖哥闻言也是紧张地咽了下口水,他并不算是经验特别多的人,充其量也就是比新人多了几个副本的经验罢了, 直至现在才想起来跟错失信息的两人来分享情报, “当时我们每个人房间里都点了灯, 但还是没用……那小伙子是跟我住在一起的。” 回忆起当时的场景, 胖哥直至现在还是会心颤发慌。尤其是在看着外面的天色一点点从夕阳灿烂的黄昏转变成黑夜,当最后一缕光明被暗色所吞噬时, 昨夜的惊魂一晚再次让恐慌侵袭了神经。 在夏千阑和赵昱主动前往守夜时,其实大多数人心里是觉得挺庆幸的,毕竟去坟地守夜这种事明显要比在别墅中等待要可怖的多。谁都希望自己不是第一个被怨灵缠上的倒霉儿, 于是在包里搜索出副本给予的道具以后每个房间都点了灯, 在床头放了桃木剑,可惜,用途并没有想象当中那么大。 从十二点多开始, 外面的哭声就断断续续响起, 听着应该是个年轻女孩的哭腔。那声音随风四散传入窗来, 却没人胆敢打开窗帘去一探究竟,大多数人只是坐在床上打起精神随时准备应对着袭击, 在没有线索的第一晚,谁也没贸然行动。 不过半夜迷迷糊糊中还是被困意打败,胖哥睡着了的时候模糊地听见一阵怪异的响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地板上爬行发出的拖拉声音。胖哥立马被声音惊醒,推了推跟自己睡在一张床上的贝雷帽小伙,可手往头部伸过去的时候,碰到的却并不是毛茸茸的脑袋,而是脊背。 那声音在他们醒来的时候就消失了。 正常人睡觉的姿势都是脑袋放在枕头上靠着,脊背凸起本就是个很奇怪的姿势,胖哥先是小心地借着灯光观察了下周围,发现并没有看见什么奇怪的东西后才更加用力地推了推贝雷帽,男生迷迷糊糊地醒了。胖哥这才发现他的睡姿呈现出一种像是母体中婴儿蜷缩起来的模样,那么大一个人完全蜷缩起来还是很难受的,可贝雷帽却毫不在意地在舔手指。 -- 第45页 被胖哥吵醒以后,睡前还惊惧慌张甚至恨不得把桃木剑抱在怀里的贝雷帽懒洋洋打了个哈欠,倒头就睡回笼觉。他把手指塞进嘴里,活像个婴儿似的吮吸着指尖,在煤油灯并不明亮的光线下,胖哥注意到他的口中有津.液滴落,手指上沾染的呈现出些许黯淡红色的黏糊却像是甜美的蜂蜜…… “后来呢?”夏千阑问。 “后来啊……后来我就跟他分床睡了,这不是每个房间里都有两张床嘛。”胖哥心有余悸,“等到后半夜我实在撑不住睡着了,那时候估计天也快亮了,我迷迷糊糊好像听见他说去上个厕所,然后就没回来了。” 贝雷帽和胖哥并不认识,再加上黎明之前的那段时间的确也是瞌睡虫精力最为旺盛的时期,对临时室友的行踪漠不关心沉入睡眠倒也还算是正常,没人会因为这个指责他。但在说到这里时胖哥还是稍稍有些懊恼了下,说自己要是当时撑住了没睡把他给叫住的话,估计就没事了。 夏千阑对此不置可否,只是指尖轻轻敲击着桌边。 该说的线索已经全部分享完,在吃完饭后,大多数人都回到了屋子里。这种时候没人会有心思讲什么男女有别,再加上有两张床,夏千阑和赵昱是住在一间。 这个房间内被或火烧过的痕迹比较严重,从卫生间到墙边那一片全都黑了,胆小的赵昱甚至都想换个房间住,但在提出以后就被夏千阑怼了句不可能有人跟他换,只得硬是忍了。 赵昱一屁股坐到了床上,他两眼无神,显然是今天一整天下来对他造成的冲击有点大。尤其是在看到那张黑白遗像后,情绪更是不稳定,甚至晚饭都没怎么吃就放下了筷子。 既然死掉的闹事的姑娘是安宁,那安宁为什么会跟那个生完孩子的女人长得一模一样?没有人说过安宁有双胞胎姐姐或是妹妹,可那些村民在看到一张跟安宁一模一样的脸时,又怎么丝毫察觉都没有? 赵昱觉得自己脑子快爆炸了,但却见夏千阑还在不紧不慢地趁着十二点没到来之前去洗脸刷牙。房间是在二楼,窗帘还没拉,刚刚从天边冒出的一轮弯月照着院子里那株枝繁叶茂的龙爪槐,清冷月色让大片大片在风中摇曳的洁白槐花投下阴影,如缓缓收缩的鬼爪,等待时机到来就会死死抠住房间里人的脖子掐紧。 赵昱打了个寒颤。 里面的水声很快停了下来,夏千阑从洗手间走出。这边的洗手间只是单纯能用来洗漱,小小一亩地极为简陋,但这位大名鼎鼎的影后却丝毫没嫌弃。在看到坐立不安的赵昱时,夏千阑却已经不像是第一晚一样再那么顾虑他的感受,在她料想的节奏中,该适应就早该适应下来,否则拖再久也是没用,在对方有些惊诧无助的目光下,夏千阑直接开口: “院子里的声音,没猜错的话有可能会是那个安宁。为了确认情况,我会把安宁的遗像拿过来放在这边,等着跟她对比,如果不是安宁的话,起码我们得知道副本里到底有几个鬼。” 她说得极其自然,就像是在叙述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可在听到“遗像”二字时赵昱已经瞪大了眼睛,猛地从床上窜起来: “不,不行!” 夏千阑到底是怎么想的!哪怕是在现实生活里把一张遗照给拿到房间里来他都觉得膈应到不行!赵昱拒绝了夏千阑这个提议,虽然夏千阑平静地再次给他分析了一遍原因,赵昱还是果断坚决地说不行,他是雇主,怎么可能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看着夏千阑带着自己在刀尖上跳舞? 在经历过几次意见不合后,赵昱对夏千阑的印象已经从起初的满分渐渐开始下降,毕竟在没有进入游戏之前也是个被宠坏了的小少爷,语气里也带了点自己也未曾察觉的傲慢: “千阑姐姐,我要是没命了,你以为你能赔得起?” 此话一出,原先还算平静的女人目光陡然一冷,看向他的眼神像是掺满了碎冰。 之前的隐忍只单纯是因为赵昱还没有触犯到她的底线,而她早在之前就跟对方说过进来的时候必须要对她言听计从,接下这笔单子时,这个看着还比较听话的男大学生是点头如小鸡啄米,再三保证了什么都会以夏千阑为优先级。 两人签订下协议,夏千阑这才同意下跟他一起进副本的。要知道带人最忌讳两点,一是雇主没有一点能力只能处处靠护着,二是雇主不听话非得按照自己的想法胡乱前进。恰好,赵昱完完全全地把这两点都给占据了,偏生还喜欢自作聪明。 他仗着人高马大站在门口,摆出一副困兽犹斗的架势,坚决不准许夏千阑越过自己去把遗像带到房间里。濒临崩溃的神经让赵昱这次格外坚决,对他来说,这样获取信息的方法实在太过危险,或许夏千阑有什么底牌保命,可他身上真的是空空如也,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同意夏千阑用他的命去冒险的,赵昱想。 一股怒火油然烧起,夏千阑看向他的目光不再像是先前一样温和平静,沉下来的视线酝酿着山雨欲来的阴沉。纤细的五指已经紧握成拳头,就在夏千阑已经蓄力欲要逼近时,一阵“咚咚咚”的敲门声却突兀响起! 赵昱吓得腿一软,先前的气势立马消失不见,跌跌撞撞地朝夏千阑这边扑了过来。与此同时响起的是乐玉珊娇滴滴的呼喊,穿插在敲门的“笃笃”声里: -- 第46页 “阑姐阑姐!”在门被打开的刹那,乐玉珊略带委屈的声音清晰传入耳膜,“我和那个女的吵架了,我想跟你住一起行不行?” 话虽然是这么说着,女人的怀里却还抱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的是她的洗漱用品。那双漂亮的猫儿眼视线微微扬起,乐玉珊捋了把空气刘海,略带不满地抬头看向站在夏千阑身边的赵昱。 她仿佛是没记住两人之间的雇佣关系,又可能是记住了也并不在意,在赵昱带着不解和敌意的目光下撇撇嘴,竟是无比自然地把走到床头把生活用品收拾收拾塞到了他的怀里:“喏,你一个大男人晚上跟她睡一起安的什么心?想占便宜?” 赵昱:“……” 没等他想到如何反驳的话,乐玉珊就已经理所当然地把自己的东西放到屋子里,俨然一副她才是主人的模样。赵昱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蛮不讲理的人,气得卷起袖子就要拦着她把东西搬出去,可下一秒,却听夏千阑忽而淡声道: “我现在要下去把那张遗像拿过来,你们谁能接受谁就住在这里。” 赵昱气势汹汹走到一半后动作猛地收住,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夏千阑,但在看到她无视了两人的争夺直接转身向楼梯的方向走去时,才知道这女人是真的不会考虑他的看法了。 他黑着脸站在门口,一直不死心地等到夏千阑手中拿着一只相框上来。在目光触及到那张熟悉的面孔上灿烂笑容时,像是被火烫了一样移开视线,匆匆摸向乐玉珊的房间。后者面带得意地看着他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走到干净的床边坐了下来。 昨天两人去守夜了,因此这个房间还是全新的没用过。 室内光线很暗,那张黑白分明的遗照上,少女灿烂的笑容在不知哪一刻彻底成了定格,煤油灯的光线徐徐跃动映照在她的脸上,为黑白照平添一抹淡淡亮色,就好像多了点诡异的生机似的。看着夏千阑用一张干净纸巾细细擦着遗照表面,乐玉珊揉了揉泛起的鸡皮疙瘩,乖乖看着她没敢多言。 安宁那双漂亮的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蒙上了层灰,夏千阑细心地帮她擦干净了。 这种不吉利的东西胖哥也没敢拿着,吃晚饭的时候拿出来给两人看了眼就直接放在那边了,没想到夏千阑居然丝毫无惧。 她过的当然不止四个副本,除却自己的以外在平时也会接一些其他人的副本来磨砺提升,一次次的生死磨难让实力足以与一些鬼怪抗衡以后,自然就会多些寻常人不可能有的胆量。夏千阑仔细擦完了每一寸角落,包括后面支撑架子都拂去了灰尘,做完这一切后才把照片正面摆好,直对着床头。 安宁温和的桃花眼里笑意泛滥,仿佛并不是传闻中绕着村庄挣扎不休的恶鬼,死亡对于她来说只是平静的长眠一般。 夜色渐渐深了,夏千阑敏锐捕捉到了有人开门的声音,于是走到窗边往下看去。为了能够清楚观察,窗帘是半遮半掩的,保持着一个屋内人可以看见屋外,但屋外轻易不能窥伺屋内的恰当宽度。 楼底,一娇小一高大的身影明显是慕乔乔和谢思宇,两人边走边低声说着些什么,在走到老槐树那边时停下了脚步。浓稠黑暗里摇曳的白影让人更是胆战心惊,轻易不会有人敢在夜间靠近这个地方,谢思宇起初似乎是想触碰看看,但慕乔乔不知道在他耳边叮嘱了什么,男人也是鼓起勇气片刻后就退却,两人算着时间差不多了,连忙朝外赶去。 一地清幽的月光笼罩在槐树上,深夜在此刻却难得宁静。 ** 赵昱今天晚上憋了一肚子的气。 夏千阑是个厉害的老玩家,他有所耳闻,在现实世界中砸了很多钱才找到能够跟她牵线搭桥的方法,本以为作为女性,她的玩法会比男人稳重谨慎些,这也是赵昱先前如此看重夏千阑的原因。但没想到自从进来以后,对方的态度却和他想象当中大相径庭。 他可是雇主,夏千阑拿了他有接近七位数的钱,这可不是什么小数目。现实生活中的娱乐圈并不能算得上日进斗金,九万多一次“游戏”算是令人惊叹不已的天价了。如果他把十分之一随便给哪个人,那人不说把他当上帝供着,起码也是会和声细语的。 可这女人一次又一次地对他冷言冷语,明明有足够能力,在看着那个可怜女人被殴打的时候甚至无动于衷。起初,赵昱只是有些同情,但毕竟是在副本里倒也能理解她的袖手旁观。可在吃晚饭时看到那张遗像时,赵昱彻底慌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那人居然还跟死者安宁会扯上关系! 赵昱想说万一那人就是安宁附身,而安宁记恨他们当时没有出手帮忙,夜里会找上他们怎么办?可夏千阑根本对他的话置若罔闻,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赵昱也没了再跟她掰扯的耐心,怒气上头的时候直接走了。 既然夏千阑要作死,那他就让她去作。反正遗像是在她那边不在自己这里,要出事肯定也是她先出才是。 不过没了夏千阑的保驾护航,夜晚就变得格外难熬。 和他在一个房间里的那个女人根本不说话,哪怕看到他跟乐玉珊换了房间也没什么意见,起初赵昱还商量着守夜,结果对方根本对他爱答不理。夜半,坚持了很久没睡着的赵昱最终还是承受不住,缓缓闭上了眼睛。 -- 第47页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被一阵动静吵醒。 赵昱被莫名的响动吵到睁开眼睛时,天好像已经亮了,他像昨晚一样一觉睡到天亮却相安无事,这样的好运让赵昱缓缓吐了口气出来。他看到原本睡在另外一张床上的女人已经起来了,正在朝卫生间里走去,虽然有些尿急,他也没好意思跟一个女生抢厕所,只得把被子盖严实了强行忍下那种感觉。 卫生间内有水声哗哗传来,同时伴随着富有韵律的“咔吧咔吧”声音,一阵接着一阵。那声音像是人在用力掰着自己的手骨,骨节碰撞错位,发出的咯嘣响动令人牙酸难受。赵昱现在还有点迷迷瞪瞪的,忍不住用双手捂住耳朵,全身都在抗拒着这股声音的摧残,但里面人就像是感觉不到自己这样是在扰民一样,依旧我行我素。 “嘎巴、嘎巴、嘎……” 赵昱最终还是忍无可忍,怒意与绅士风度的交战中前者很快占据了上风,让他猛的一下掀开被子下了床,气势汹汹朝洗手间里走去。在这短短时间内,他已经受到了三个女生的欺负,他要是不让她们知道自己的厉害—— 似乎是一阵凉风徐徐从脑后扫过,吹动起柔软的发丝挠了挠后脖颈,如母亲的手轻柔如水的抚摸,泛起淡淡的痒。视线就在这样的微小感官细节中天翻地覆,越来越刺眼的光线变作了浓沉深不见底的黑,那一阵“嘎巴嘎巴”的声音还在并且越来越大,但赵昱却发现自己是身处一片黑暗里,煤油灯已经被扑灭。 指尖触摸到冷冰冰的水泥墙壁,赵昱才反应过来此时此刻是身处现实。先前的幻象褪去以后,天色依旧是化不开的黑,那阵声音却仍旧越来越大,几乎是快要贴着他的耳朵边响起。一阵寒意顺着尾椎骨缓缓侵袭而上,赵昱手足冰凉,呆滞地顺着声音的来源缓缓扭过头去。 另一张床上原本睡着的女人似乎已经不见踪影,可本该无人操控的煤油灯再次猝不及防地亮了,一道黯淡的光线自床边熊熊燃起,让赵昱看清楚了点燃灯光的是一个体格格外娇小的女孩。 脚踝蓦然一痛,赵昱再次低下头去,对上一截被水泡得惨白肿胀的身躯。 ** “阑姐!!夏千阑救命——” 一阵猛烈的撞击声打破了暗夜原本的寂静,外面惊慌失措的人甚至一时间忘记了潜规则,激动无比地叫起了她的本名。原本就靠在床边盯着黑暗的夏千阑听到声音后直起身来,轻易辨别出那激烈的“咚咚”敲门声后跟随过来的声音。 来者似乎是不能跑步,只能像蛇一样用肢体贴着地面游移,挤压出“嘎吱咯吱”的细微摩擦声。事不宜迟,夏千阑迅速下床,在乐玉珊惊恐的眼神下一把将门推开,拽住两眼发黑的赵昱给一把扯了进来。赵昱身形不稳一个趔趄差点栽倒在地,但在看到夏千阑的时候目光里再无一丝愤怒,唯有劫后余生的依赖与庆幸。 “阑姐,门!” 在一道白色影子一闪而过的刹那,乐玉珊尖叫着出声提醒。眼见着地板上游走的那道身影欲要顺势钻进门来,夏千阑一抬脚狠狠将其踹上,只听“砰”地一声,那东西似乎是也拼尽全力撞到了木门上,本就不算特别结实的木门震动了下,但好歹撑住了攻击。不过外面那东西并没有就此要罢手的意思,依旧在坚持不懈地“砰砰”继续。 灰尘飞扬四溅,木门在强烈攻势下发出“吱呀吱呀”痛苦的呻.吟,眼看着没多久就要再难支撑下去。夏千阑拖过屋子内能移动的东西挡在了门口,又把煤油灯捧到了手里,只可惜在离得近的时候那东西依旧撞击猛烈,哪怕她把桃木剑也拿了过来,那东西对此也没有任何的反“”应。 “咚!咚!咚咚咚咚咚!” 又是接连几下剧烈的撞击声响,木质的门本就经不起多大的冲击,黯淡光线下依稀可见开始分裂的痕迹。顶多再过几分钟,面对外面那家伙不懈的攻击,木门很快就会彻底散架下来,夏千阑的武器在这一个副本中是禁止使用的,届时,将无人再能挡住这东西。 赵昱面色惨白如纸,望向夏千阑的眼神满是不安与歉意。 “滚后面去!” 如果不是这家伙一个劲地在作,说不定就不会有这样的麻烦出现,夏千阑起初对他的态度还算可以,现在却按捺不住脾气直接凶人了。如果说之前赵昱还有几□□为雇主的底气在,现在就完全明白了自己的命其实是掌握在夏千阑的手上,确切来说并不是他花了钱就是上帝,仅仅是他朝夏千阑买命而已。 固然他给他爸爸简单透露了点自己在做一些事情,到时候他要是死了他爸应该能顺着蛛丝马迹查到与夏千阑有关,可哪有又什么用?他死都死了,之后的事情已经与他无关,想到这一点的赵昱脸色惨白,浑身觳觫着蜷缩了起来。 副本给予的道具煤油灯和桃木剑在此时都失去了作用,夏千阑稍稍向后退开两步,将那张遗像紧紧握在手中。 撞门的速度加快了,原本就摇摇欲坠的木门终于是不堪一次又一次重重的撞击,在下一次轰然碎裂崩开,首先从裂缝里探出的是一双被水浸泡到几乎快要完全腐烂的手。浮肿的双手惨白如纸张的颜色,在黯淡光线的映照下却已经看不清骨头。 那只手迅疾地攀住破洞的边缘,即使被木屑扎穿也像是没有痛觉一样继续向下施加压力,很快,被扒开的木洞里又塞进了一条细瘦惨白的手臂,同样也是被水泡得皮肤溃烂,看不清生前究竟是什么样子。 -- 第48页 一股独属于腐烂尸体的臭味从它的身上扩散开来,浓稠到已经看不见窗外景物的夜色里,唯一的一点光线照耀着那只正在对里面攀爬的惨白臂膀,正在竭力蠕动的身躯从肩颈处就被什么东西残忍地切割开来,竟是没有最重要的头颅的存在。乐玉珊和赵昱争先恐后地向后退却,前者死死掐住了后者的手臂,眼看着就要一声尖叫爆发出来。 “嘘!” 夏千阑却忽然回身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阻止了眼看着就要爆发的二重奏。她眼尖地看见那只手在他们动静小了些以后就停止了继续往里塞躯体的动作,只是不安地在原地掏挖着什么,尖锐的指甲划过木地板,发出“滋啦滋啦”的怪异响声。 没有摸索到想要的东西,那截断裂的躯体似乎是有些烦躁,长指甲抠住稍稍翘起来的一片地板在往外徒劳地拉扯。但这里的地基建造还挺坚固,区区一条手臂自然没法撼动,这个副本的NPC比起上一关的来说肯定是攻击要差很多的。夏千阑小心翼翼地越过地面上的狼藉,拾起桃木剑来,找准机会往它手上狠狠一戳—— 惨白手臂仿佛被烫了一样猛地缩回,所过之处飞溅起来的木屑落到了夏千阑的手上,带着点湿漉漉的黏腻的水。与此同时,桃木剑的尖端开始迅速泛起漆黑,被侵蚀了的桃木剑对于鬼怪就没有镇压驱逐的效果了,原来这种东西需要零距离接触,而且还只能用一次。 在桃木剑完全化作黑色时,夏千阑将其丢到了门口那个破洞处,不过那东西也没再来。须臾后,屋内的人听到屋外响起一阵物体在地面上攀爬的摩擦声,听起来像是那断裂的身躯离开了,整栋小别墅再度归于寂静。 惊魂甫定的赵昱一屁股瘫倒在地板上呜咽出声,他看到夏千阑在收拾完现场后朝自己扫过来的眼神是冷冰冰的,先前那点稀薄的怜悯早就随着他之前的一通作乱而消失殆尽。在这样的环境中,哪怕是至交好友也很难保证可以容忍一个拖后腿还爱指摘人的存在,更别提他和夏千阑之间并没有什么牢不可破的关系,仅仅是靠那点金钱维持而已。 夏千阑如果想把他丢掉,只需在下一次那些东西过来的时候直接转身离去,在她眼中或许不值一提的小鬼就会轻易勾走他的性命。 “阑姐……” “阑姐。” 赵昱哽咽着开口,但与此同时乐玉珊也说话了,她抢先一步走到了夏千阑的身边,直接无视了赵昱的存在紧紧勾住她的手臂,不过夏千阑居然都没躲开。 “刚才在那个尸体要摸索进来的时候,我看到安宁遗像的眼睛好像动了下。”乐玉珊紧张兮兮地汇报自己的发现,似乎是怕夏千阑不信,想用手指一下那个遗像,不过担心会触犯到什么禁忌又紧急缩了回来,“就、就是之前那眼睛好像往门口看了下,你看她现在也是……” 夏千阑和赵昱闻声齐齐朝遗像望去,光线昏暗的煤油灯映照出少女灿烂依旧的笑靥,只是那双原本看着正中央的黑白分明的眼睛似乎真的在悄无声息的时候移动了下位置,原本位于中间的圆溜溜的眼珠子往门的方向稍稍偏了点。 安宁依旧在笑,可那原本愉悦单纯的笑容里似乎多了点别的味道,翘起的唇角随着眼珠位置的变化反倒像是对什么东西的冷然嘲讽。注意到这一点的夏千阑面色也变了变,原本想要去拿遗像的动作顿住了,她之前一心都扑在门口的那具无头尸体上,却没有注意到遗像,现在是看到遗像快要掉到地上才下意识想要往里推的。 可遗像明明之前是放在正中间,怎么会一下子挪到边缘来了? 等等。 夏千阑压制住有点急促起来的呼吸,在瞬间全然安静下来的室内紧紧盯住那张有架子支撑住的黑白照片相框。因为离得不远,哪怕光线暗淡,她也能依稀感觉到那只架子是在以极其缓慢的肉眼很难辨别的速度在一点点朝前面挪动,甚至在所有人不约而同地都屏住呼吸时,听到了极其细微的摩擦声响。 “沙沙”声大过了再也难以压制的呼吸,安宁巧笑倩兮的遗像终于扑通落地,表面镶着的一层玻璃摔到四分五裂。窗户没关,有夜风徐徐而来,吹得遗像向前飘了两下,在触碰到地面的刹那,就被之前那具尸体遗留下来的肮脏痕迹给黏住了。 黑白分明的正脸向上,安宁依旧是笑着,但眼角竟是流出了暗红的血液来。那脸上的笑容正在不可思议地逐渐扩大,渐渐地、嘴角咧到了耳根,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也染上一丝邪异的猩红,在风中舞动的照片里那张脸挣扎着跃跃欲出。 “啪!” 夏千阑的煤油灯被风吹得熄灭,世界霎时间陷入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当中。躲在后头的乐玉珊和赵昱都是一惊,乐玉珊的煤油灯肯定是要等到去坟地守夜的时候才能用的,于是后者急急忙忙从口袋里掏放在里面的煤油灯—— 在来之前还鼓鼓囊囊的口袋此时却空无一物。 赵昱的脸色唰的一下白了。 来不及再去翻找煤油灯究竟在匆忙间落在了哪里,在照片里的人隐隐欲要伸出手之前,赵昱猛地将桃木剑丢给了夏千阑,夏千阑在黑暗中听声辨位牢牢接住迅疾向下一刺!只见一点零星的幽暗火光闪过,一只苍白纤细隐隐显形的手很快又缩了回去,之前在黑暗中已经快要触碰到夏千阑的眉心。 -- 第49页 这一只桃木剑也就算是废了,一晚上用掉两个道具并不是什么好兆头,毕竟之后还有长达三天的时间。 夏千阑一把丢掉被漆黑逐渐侵蚀的桃木剑时,那边的乐玉珊再也顾不得其他,也手忙脚乱地点燃了自己的煤油灯。盈盈一抹光线照耀起来时,所有人这才松了口气。 这栋别墅里的住宿房间都没有灯,晚上只能依靠煤油灯来照明,然而煤油灯最多也只能撑住两个晚上,夏千阑那一盏灯已经被烧到只剩下些许线短短的线,估计这时候再续上都到不了天明。 赵昱龟缩在床边拼命大喘气,同时在身上的每个衣兜口袋里翻找,但找了一圈的确没有发现煤油灯的存在。他有些怀疑地看向了乐玉珊,后者坦坦荡荡地同时朝他看来,目光平静。 赵昱似乎是想说什么,但在看到夏千阑以后又把涌到嘴边了的话给咽了回去。乐玉珊今天要特别作些,在感觉到他的目光以后就翻了个白眼,掀开被子在赵昱的注视下跟夏千阑躺到了一起。而令赵昱有点惊讶的是,面对对方一而再再而三的越界,夏千阑竟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怪事。 暂且维持的和平是在早上被打破的。 昨天三个人在一个房间里坚持了一夜,赵昱还是回到了那张床上,不过折腾了半宿都没睡着。旁边夏千阑和乐玉珊有了人守夜倒是睡得很香,一清早起来时已经天色蒙蒙亮,算着差不多是能集合的时候了。 没有用完的煤油灯是个重要道具,且听赵昱说昨天夜里似乎是中了幻境,三人便一同去乐玉珊的房间看看。走到门口,赵昱轻轻去敲门,敲了半天无人回应只得上手拉开,却见里面的场景与他逃走之前是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那个女人已经不在房间。 “诶,奇怪,”站在后头的乐玉珊嘀咕一句,“羚贝去哪了?之前我去阑姐房间的时候看她不是还在的么。” 羚贝是那个女新人的名字,她和乐玉珊在第一天选择分房间的时候是住在一起的,据乐玉珊所说胆子很小不爱说话,也不像是一大早就会单独出去的样子,一般都是等着人来喊确定外面情况才会出现的。说到这里她略带疑色地打量了下赵昱,毕竟昨天就是赵昱跟她住在一起的。 赵昱被她看得有点恼火:“你看我干什么!又不是我让她走的!” 乐玉珊明艳张扬的眉眼间闪过一丝挑衅:“我又没说是你让她走的,怎么自己飞身挡子弹呢?” “你!” “好了,别吵。”夏千阑适时打断了两人无聊的争论,一脚将门彻底踹开进去巡视。 此时的天际只是晕开些蒙蒙亮光,室内被笼罩在半明半昧的朦胧光线中,人眼的辨识度在阴暗处也只能看见个大概的轮廓罢了。夏千阑小心翼翼走在前头,在房间里搜寻了一圈一无所获,但当视线落在一直没有被注意的地板上时,又忽然发现了些许脚印。 一双双脚印复杂凌乱,但其中最引人注意的应该是几只异常小的脚印,踩在地上印下的灰尘也最浅,如果不仔细看甚至没法发觉。夏千阑的脚是正常成年女性38的码数,可那几双一直延伸到洗手间门口的脚印却比她的脚要小上很多。 成年女性的身高大众范围区间在一米五几到一米七几,哪怕很矮的个子,发育完全的骨架也不太可能会是这样的玲珑小脚。夏千阑还记得那个女人的个子不算很高,但脚肯定不至于才到这种程度。 杂乱无章的脚印进了洗手间,还在里面留下了些许泥泞。赵昱见状冷哼了声捋起袖子就要去把那泥泞给刮起来,在抬脚迈步进去的刹那,一滴冰凉浑浊的污渍却自上而下滴落在头顶,化开浓稠黏腻的水腥。 说时迟那时快,夏千阑眼疾手快向前一伸手,在揪住男生后背的衣服把人向后扯出来的同时,惨白如纸的庞然躯体便重重砸落在地,柔软如蛇的身躯外面的皮肤却像是油脂堆聚,鼓起瘆人诡异的浮肿。 苍白虚肿的手指因坠落被震得抖了抖,借着朦胧暧昧的光线,距离很近的夏千阑终于看清那鼓起来的五指里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在徐徐蠕动。一阵寒意突如其来掠上心头,本能的危机感让哪怕有保命底牌的夏千阑也不想此时此刻在这里与这样的东西共处,于是先在离自己最近的赵昱身上推了把: “快走!” 赵昱不顾一切夺门而出,一时间跑得比谁都快,甚至于在楼梯的拐角口突兀碰到人以后都没来得及刹住脚步,整个人猝不及防撞到了女人的身上。 男生有力的胳膊无意识地与她擦身而过,但还没等赵昱反应过来那冰凉坚硬的触感与人体完全不同时,就眼睁睁地看着身材娇小的女子向后倒去。 他明明没有用多大的力气,倒在地上的人面上竟是开始出现了纤细的裂纹,继而由面部开始飞速蔓延到全身。 当夏千阑后一步赶到时,看到的就是呆若木鸡的赵昱,和支离破碎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主角团最后一个人已经出来啦!其实之前就有出现哈哈哈 万更结束了,之后先日六再说感谢在20211111 19:33:35~20211116 12:43: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6461369、顾顾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顾顾 69瓶; -- 第50页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章 南椰 那个人的样子, 的确可以用“支离破碎”来形容了。 大片大片的裂纹从她的身上蔓延开来,女人就像是个刚刚被做好的脆弱雕塑,在受到冲击的时候轻易裂开, 那些细微的缝隙里, 还溢出些许浅淡的液体, 带着点猩红却又不像是正常的鲜血,从身下缓缓泅开四溢。 赵昱像根木头似的愣在原地, 手足无措地将目光投向了听到动静一起过来的人。 “啊!” 刚推门进来的慕乔乔本是精疲力竭,视线突兀落在奇形怪状的尸体上,发出锐利短促的一声尖叫。赵昱的身上因为与刚刚那个女人擦肩而过还留下一点雪白,像是墙壁上剐蹭下来的粉末, 六神无主的样子明显就是把“肇事者”这个身份写在了脸上。 “我不是故意的!” 赵昱也认出来这人明显就是昨天晚上跟自己住在一个房间的女人, 只是昨天看她也只是冷冷清清的不爱搭理人, 却没想到会变成这个样子。而且昨天晚上他是在幻境中看到了这个女人才会被吸引到洗手间那边去险些遇害的, 对了,昨天晚上…… “昨天晚上……乐!玉!珊!” 他就是因为跟乐玉珊换了个房间, 才会导致下面一系列事情发生的!回想到惊魂一夜的赵昱立马红了眼,昨天乐玉珊满不在乎与他更换房间的模样清晰刻印在回忆里,可乐玉珊也不过是抱着夏千阑大腿的一条小米虫而已, 是哪来的胆子和依仗? 唯一的可能, 就是他被乐玉珊给算计了,所以保命的煤油灯才会丢失,乐玉珊一定老早就知道那个女人不是正常人, 所以才会这么假惺惺要跟他换地方!赵昱咬紧牙关, 只觉得心头一阵无名火起, 再也忍不住就几步冲上前去一把揪住了乐玉珊的胳膊,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又哪里来的力气和他抗衡?乐玉珊踉跄着被拖了几步, 跌跌撞撞地到了墙边。 “把煤油灯还给我!” 人高马大的男青年红着眼,却在刚刚按住乐玉珊的肩膀声嘶力竭吼叫的瞬间感觉到腿弯一疼,自后方施加过来的力道险些让他扑通跪了下去。 夏千阑面无表情地盯住他的脸,虽然一句话也没说,却让赵昱在僵持片刻后败下阵来,身上原先的锐气迅速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满脸涩意。 地上的尸体整个人浸泡在黏腻水渍里,细细看来,甚至眼球都从中间被一条缝隙撕裂,圆溜溜的球体与之格格不入,就像是被强行安装在眼眶里似的。在胖哥的欲言又止中,夏千阑说了声“筷子”,惊魂甫定的乐玉珊立马跑到厨房去帮忙拿来,在递到夏千阑手里的刹那,两人肌肤不经意间相触,乐玉珊的手有点凉,显然是刚刚被吓的。 夏千阑倒是没兴趣关心她的情绪,用筷子在尸体的肌肤上轻轻一戳,却只感觉到了一阵异于常人的僵硬。一般死者的皮肤在此时应该都是还会有些温度和弹性,这人的躯壳竟是真的像是雕塑般生硬,甚至在她再用点力时,只听沉闷的一点声响,手部的皮肤竟是随着裂痕扩大而轰然碎裂,露出空心的一点漆黑来。 夏千阑指尖一颤,手中筷子哐当落地,而周围人早在见势不妙的时候已经四下逃走拉开了安全距离。慕乔乔半个身子躲在谢思宇身后,纤细手指遥遥指向地面上那具石膏般的尸体,颤抖的声音里蕴含着莫大恐惧: “这个东西……是昨天、死的,还是……?” 她想说夏千阑两人回来的时候死了一个人,每天死掉一个会不会就是这栋别墅中的隐藏规则,但下一刻,猜想却被夏千阑毫不犹豫地打断: “不可能是潜规则。” 昨天死掉的那个贝雷帽男生起码死了的时候还是人类,哪怕死相凄惨异常,也明显可以看出来是源自鬼怪之手,而这个副本既然制定了不允许使用武器的规则,就绝对不可能有令人完全无法反抗的灵异因素在。 夏千阑稍稍用点力气凝聚在脚尖,试图将地上的尸体踢开一点,那尸体却纹丝不动。地上的不明液体在他们没有注意的时候已经彻底干涸,宛如强力固体胶般把人黏在原地无法动弹。在她的示意下,谢思宇和胖哥一前一后试图像昨天一样把尸体抬出去安葬,却诧异地发现两个成年男人的力量竟是无法抬起一名娇小女性,她的身躯宛若重达千斤,在地面上凝聚成牢不可破的黏力。 不是玩家。 在后知后觉地想到这一点后,在场所有人的脸色瞬时都不大好看了,其中最为害怕的是跟她还住了一个晚上的乐玉珊。如果不是今天的意外,她其实是打算今天跟这个人一起去守夜的,在别墅里起码还有其他人在能够互相支援,要是跟这个东西在荒凉孤寂的坟地独处一晚…… 乐玉珊打了个寒颤,红着眼眶一把攥住了夏千阑的手臂,说什么都不愿轻易放手。与此同时,一个更为棘手的猜测被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另外一个高个子男新人提出,在贝雷帽和这个伪装成玩家的人死去以后,他已经是副本内剩下的唯二新人了: “那这个人如果不是玩家的话,按照之前系统报的人数,我们不应该是还有一个人吗?”想到居然跟一个非人类相处那么久,男新人的脸色也很是难看,“那个人不会死了吧?守夜次数怎么办?” 被这样的东西顶替掉身份进来,所有人都猜测那个至今也没有出现的玩家估计都是凶多吉少了。这样一来,剩下的人数就是偶数,除却已经守夜了的两个组合,还剩下乐玉珊、两个男新人、胖哥没有守夜,这么算来人数还是可以凑齐的,只是副本需要守满五次夜,在所有人都守完以后,之后的谁来? -- 第51页 没人能够回答他这个问题,高个子男新人就显得有些烦躁,但也的确无可奈何。 “算了,车到山前必有路,副本不会给出死局的。”见气氛沉闷压抑,慕乔乔小心翼翼地越过尸体走过来,勉强打起精神给大家鼓励,“我们今天先去打探线索吧,正好有两组也可以轻松些,早饭我就不吃了,随便带个馒头路上吃,你们要吃就赶紧吧。” 谢思宇瞥了眼尸体黑洞洞的眼睛摇摇头:“我也不用。” 夏千阑和赵昱当然也没有要在这里消磨时间的意思,毕竟一个活生生的尸体摆在房间里没法搬走,任由再好的心理素质也没法安然坐在旁边吃得下去饭。在夏千阑推开门准备出去之前,手腕却忽然从后面被拉住,她迅速回眸,对上了乐玉珊腼腆的笑颜。 “肖阑姐姐。”她嗓音清甜悦耳,如果在现实生活中,这种带着点天然撒娇的味道一定格外动听,只是在危机四伏的副本中就显得尤为作怪,“这里的东西太难吃了吧,你今天出去的时候可以给我带点特产来,可以吗?” 慕乔乔原本在捣鼓鞋带,闻言诧异地抬头看了眼乐玉珊,似乎是难以置信在副本中居然还有这么作的人。她又看了眼夏千阑,本以为这个一向口直心快处事冷静的女人起码会毫不留情把她痛斥几声,但没想到的是夏千阑的表情变幻只是一瞬,片刻后竟是脸上露出些无奈神色来。 夏千阑唇角一勾,露出了自从进入副本以后第一个笑容: “珊珊想要的话,那当然可以了。” 如果忽视眼中一闪而过的警告厉色,的确有点像是对爱撒娇的女朋友温柔宠溺的无奈。在旁边几个人的目瞪口呆下,夏千阑忽而上前捏了捏她的指骨,女人肌肤细腻温凉的触感在指尖匆匆扫过: “那你在这里好好呆着。” 她看到乐玉珊掩饰掉先前显而易见的惶恐情绪,勉强笑了起来。 ** 如果不是昨天乐玉珊忽然过来找她,夏千阑甚至都快忘记要扮演“追求者”这个微不足道的小细节了。 偏生在对方过来的时候副本给了提醒,如果她的人设崩塌太多会有很多限制,于是只得允许乐玉珊的诸多冒犯。只是其他人似乎没有她这种需要维持人设的任务,尤其是慕乔乔和赵昱,看向她的眼神满是好奇,知晓情况的赵昱更是都要怀疑她和乐玉珊是不是在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不然怎么会一夕之间从刚见面的排斥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夏千阑有口说不清,也懒得跟他们提起人设的事情。这种一般都是副本对于高阶玩家的限制之一,夏千阑说出来也只是为自己徒增麻烦,好在现在大家的注意力并不在这里。 慕乔乔说,昨天晚上他们听到了一阵若有若无的呼唤声,叫的名字好像是“天香”。那边的声音呼来唤去就这几句,可渐渐扩大的音量却让人胆战心惊,昨夜坟地风大,谢思宇的油灯被吹熄了一次,后来是两人轮换着用身体挡住才行。 “天香”,听起来倒像是个女生的名字。 有了昨天的摸索,今天四人一起到村里的时候就快了些。今天是周一,夏千阑看到有不少小孩都背着书包聚集在村口,趁着还没到上课时间前玩斗蟋蟀。其中一个背着红书包的小孩手里的蟋蟀特别猛,把另一只咬的节节败退,但在下一只上场时却不动了,绕着那只体格稍小的蟋蟀转了圈后飞落到它的背上,两只竟是缠绵起来。 “操!”小孩不过是十来岁的样子,骂起脏话来却毫不含糊,“你这狗东西怎么用母蟋蟀来作弊?” 被他骂的是一个瘦弱的小女孩,头顶戴着草帽,宽大的帽檐几乎遮住大半张脸。女孩细声细气地解释:“一个老奶奶给我抓到的就是母蟋蟀,一开始又没人说母蟋蟀不行……” 红书包男孩冷笑一声:“我看你就是耍心眼吧,要不是这母蟋蟀勾引我的蟋蟀,它肯定就赢了!那么有心眼,以后跟娄天香一样也是个破烂——” 男孩说到这里似乎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话音戛然而止,面上露出些讪讪神色和一闪而逝的紧张。见那公蟋蟀还在跟母蟋蟀卿卿我我,男孩干脆一脚狠狠踩了上去,猝不及防的两只蟋蟀全部被碾做肉泥。 “发.情的蚂蚱就该死。”最后男孩笑嘻嘻地靠在女孩耳边说了句,但他的声音不小,让周围人都能听到,于是孩童中爆发出一阵笑声。 “好了好了,上学了上学了!”男孩拍拍屁股上的灰尘,随着一群孩童嬉笑着扬长而去。留在原地的女孩看了眼地面上那滩肉泥,却是默不作声。 “我靠?神经病吧!”目睹全程的慕乔乔忍不住骂了句,“这村子里小孩都什么素质啊?”她走上前去轻轻拍了拍小女孩的肩膀,安慰几句后却也没忘刚才听到的重点,“小妹妹,他刚才说的娄天香……” 小女孩扶着帽檐,抬头看了她一眼,又忽然扭过头去看了眼夏千阑和乐玉珊。那张白净清秀的小脸让夏千阑有点似曾相识的感觉,但没等她看清楚,小女孩就已经撒开腿狂奔而去。 慕乔乔略有些尴尬地停顿下动作。 “走吧,去看看。” 夏千阑隐约觉得那个小女孩有点脸熟,但浩如烟海的记忆中自然不可能一下子就能找到人来对上号,更多的或许也可能是源自副本的错觉。昨天发生了那么大的事,今天村口都没见到什么大人,估计是去忙了,需要找一圈才行。 -- 第52页 两个组合自然而然地兵分两路,赵昱经历了昨天的争吵再被救下以后,对夏千阑哪怕有什么意见也不敢明显表现出来了,乖乖地跟随在她的身后。 ** 周一是阴天,沉甸甸的乌云昭示着接下来会有一场不小的暴风雨。第一节 课下课后是长达二十分钟的大课间,因为狂风刮断了操场上的旗杆,老师们都在抢修,没时间再来组织学生们做操,嘈杂的声音里,一名女孩百无聊赖地趴在桌子上打哈欠,却被敲了敲桌面叫醒。 叫她的人就是之前那个背着红书包的男孩,他叫孙将,小小年纪倒是长得人高马大的,都快逼近女老师的身高了,是个不折不扣的小恶霸,因此让那个女老师也有点忌惮。 “南椰。”他叫出女孩的名字,居高临下地望着那张脸蛋,“班主任让我叫你。” “嗯?”名叫南椰的女孩长得清秀可爱,但或许是因为营养不良,身材有些过于瘦了,空荡袖子下的手腕纤细雪白,一点都不像是在山村里养出来的娇嫩。 孙将听大人说,有一些处理安宁后事的殡仪师过来,估计这南椰就是他们带来的,她过来说要跟着大家一起读几天书,老师无所谓多一个少一个人就直接应允了。这倒是给某些事情提供了便利机会,孙将边盯着她那种漂亮的小脸边想。 南椰摸不着路,孙将一路给她带领着走,小姑娘竟是真的傻兮兮地跟他越走越偏僻。 金红的稻草在暗沉的天色中已经看不清原样,那些没有被修剪整齐的碎茬还有点硌手,孙将随意摸了下,指尖渗出了血珠,被他轻轻舔掉。走在前面的男孩忽然停下,后头跟着的南椰没来得及收住脚步,猛地就撞到了他笔直的背部。 “你怎么不走啦?” 南椰的嗓音轻轻柔柔的,像是悦耳的百灵鸟叫声。可这样的柔弱并没有能激发起孙将的怜香惜玉之情,他顺手拾起地上一块灰黑的瓦片,在南椰不解的目光下一步步朝女孩迫近。山雨欲来之前的风扬起了孙将的衣角,从南椰的视角只能费力地抬起头来仰望他,渐渐地,女孩被逼到只能整个人靠在扎人的稻草上,彻底走投无路。 像一只被逼到绝境里的兔子,而猎人正在蓄势待发,想着轻松将其捕获到手以后要怎么样享用这一道美食。孙将的眼神将贪婪恰好诠释,他缓缓凑近了柔弱无助的女孩,在发现南椰的颤抖后某种恶意的情绪更是发酵到极致,在她的耳边低声一字一句道: “你想知道娄老师第一次来给我们上课的那天发生了什么吗?——很快你就知道了。” 有力的手臂一把将她禁锢在小小范围内,但在那只肮脏的手快要触碰到女孩胸前的刹那,孙将忽然发现她的“颤抖”竟是在笑。 滂沱山雨欲要席卷之前,一道闪电将整个小山村映得亮如白昼。在那一闪而过的亮色中,孙将也终于看清楚了南椰抬起来的那张漂亮的小脸。她有着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笑起来像是夜空里皎洁的弯弯月牙,白皙脸颊上的小酒窝仿佛盛满了蜜。玻璃釉般淡粉的双唇一张一合,南椰的嗓音依旧如之前一样轻柔甜蜜: “想知道两只小蟑螂被碾死时候的感觉吗?——很快你就知道了。” ** 山里下了倾盆大雨,两个人没伞,只得暂时在一位寡妇的家中躲避。滂沱雨水并没有冲散浓重的山雾,反倒让雾气更有了些颗粒分明的感觉,大片大片的灰蒙蒙晕散在外界,模糊了视线。 热情的寡妇在知道两人是来工作的殡仪师以后愈发主动,最近村庄里时而会不安定,她家就是主要受害之一,院子里鸡飞狗跳,莫名死了好几只会下蛋的老母鸡,对寡妇来说也是稳定的生活来源。因此,在其他人都借口有事的时候,寡妇也是唯一接待了他们的人,甚至还热情地泡了绿茶。 “天香?”听到这个名字的寡妇眉眼间闪过一道伤怀,口齿清晰道,“你们说娄老师啊,娄老师在几个月之前就生病去了,她原先是来山里支教的老师,顺带就在这里嫁了人,不过丈夫身体不好,在她去了以后没多久也跟着去了。” “安宁……安宁不认识娄老师,安宁比娄老师小了四岁又嫁人了,也不是读书的年纪了,怎么可能会认识娄老师?不过也不一定,我和她们也不算太熟,平时都在家里带孩子,哪来的时间去走亲访友?” 寡妇眉眼干净,看着只有三十岁出头的样子,家里有个孩子,才三岁,在他们谈话的时候就被安排在另外一个房间里睡觉。农活的粗糙侵蚀了那双骨形流畅纤细纤长的手,也在她的脸上留下些许痕迹,可不难看出数年前应当是个风华正茂的美人。在说话时,寡妇只是低着头,纤长浓密的睫毛在茶香晕开的薄雾中忽闪。 如果忽略那微微的颤抖,根据她简单的三言两语,似乎真的是与她们不熟。 夏千阑没第一时间回应,只是轻轻敲击着半旧不新但被擦拭干净的茶碗边缘。山里人没那么讲究,一般来说是不会喝茶的,这茶碗像是收起来很久后又被拿出来的,刚拿给夏千阑的时候里面还沾了水珠,一看就是刚清洗过。 她在寡妇帮忙倒茶的时候就主动取下杯盖握在手里把玩,此时将盖子状似不经意地从鼻子下掠过,一股极淡的香火味刺激着本就灵敏的嗅觉。而寡妇并没有注意到夏千阑这个小动作,顿了片刻后想起了什么,于是继续给他们说: -- 第53页 “不过那安宁的丈夫孙彬倒是真的疼她,你们现在住着的那别墅就是他盖给安宁的婚房。大瓦房别墅啊,村长家里都舍不得出这样的聘礼。等安宁超度完了之后他还要跟安宁再结一次婚……嘶,还真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痴情种,有点瘆人。” 夏千阑抿了口绿茶,虽然香气并不算浓郁,泡茶人的手法倒是挺好,完全将山野茶叶的新鲜给发挥了出来。她似是在听,又似是有点走神,细细品完大半杯绿茶后又笑着看向了不明所以的赵昱: “你尝尝,这茶叶的味道还是挺不错的。” “听说有的山里人家祭祀的时候也不会用酒,就用后山里面种的新鲜的清明前的大叶子茶,新鲜的才能镇得住阴气。”夏千阑不紧不慢地用杯盖在茶碗边缘一擦,瓷器碰撞出的清脆的声响中,她微微一抬眸,果真看到对面的女人不动声色地稍稍变了脸。 “我还听说有的绿茶日光晒足了后作法,可以用来镇怨气,不过既然孙先生想到了安抚她的方法,我想那应该是不必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绿茶镇阴气这个是我胡编的,架空世界~ 真相慢慢开始要出来啦!无奖竞猜,杀死安宁的真正凶手是……? 第20章 悬案 “不过既然孙先生想到了安抚她的方法, 我想那应该是不必了。” 飘忽清幽的尾音刚落,夏千阑就注意到寡妇脸上的神情再也无法维持镇定,猛地抬起头, 目光如炬地朝两人射了过来。寡妇深色嘴唇上一条条的纹路实则是被咬出来的一直没有好的血痂, 在赵昱惊讶的目光中, 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拼命磕头: “其实安宁认得娄老师!是娄老师害死了安宁,然后娄老师被安宁报复死了, 安宁冤魂不散还想继续来害别人,请两位救救我吧!” 女人的头部重重撞到了水泥地上,很快就擦破了皮,毫无保护的额头肿起了一块也没在意, 眼泪啪嗒啪嗒直往下掉。她哭起来的模样并不与其他的山村妇人相同, 纵然岁月过早地在那张脸上留下了痕迹, 美丽的五官却风韵犹存, 使女人落泪时还有点梨花带雨的美感,很容易激起人的怜惜。 赵昱起初还只是默默皱眉盯着, 但在她一边哽咽一边膝行过来揪住他裤脚时难免也有点动容,只不过这次他学了乖,先看了夏千阑一眼, 在得到对方的默许以后才小心翼翼将寡妇从地上扶起, 从口袋里递了张纸巾过去: “安宁认得娄老师?”赵昱道,“她俩是有什么关系?” 寡妇抽抽噎噎地跑回房间里拿了张残缺的彩色照片出来。 图中几人贴在一起笑意盈盈,边角掉了, 因此看不清最边缘的两个人, 但其中最为惹眼的便是与黑白遗照上一模一样的那张漂亮面孔。安宁有着让人过目不忘的清澈桃花眼, 褪去瘆人的黑白,光鲜的色彩将她整张脸衬托得愈发娇俏, 站在旁边的是一名稍显成熟的姑娘,烫着棕色的大波浪长卷发,模样也靓丽可人。 大波浪长卷发的姑娘就是娄天香,两人的中间还坐着个样貌端正的青年,是安宁的丈夫孙彬,长相勉强也能算的上是一表人才,只是到两个年轻漂亮的女孩旁边显得就有点不够看。图中安宁还俏皮地将手指比成兔耳朵的形状放在青年的头顶,娄天香也按住他轮椅的边缘,三人看起来是关系不错的样子。 寡妇说,孙彬是个村子里难得一出的青年才俊,初中就在外面上学,后来更是考取了好大学,毕业后又回来在村子学校里教书。只是几年前一次山体滑坡,孙彬不幸被泥石流卷入,两条腿永久性截肢了,从此只能坐在轮椅上度过余生。 安宁与孙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山里头不计较那些繁冗条律,两人自小有婚约在身,在知道孙彬双腿瘫痪以后安宁不管不顾依旧要嫁过去,两人感情甚笃,只可惜安宁才当了几天新娘就做了新鬼。 寡妇说到这里,抬头看了眼窗外已经倾盆如注的雨。深灰的蒙蒙雾气非但没有被雨水冲散,反而愈发浓稠地裹在羊肠小道上,不用想,都知道那来时的路将会满是泥泞。 雨下大了,山路难行,哪怕是有伞也很难经受得起这样狂风骤雨的摧残。在安宁和孙彬没结婚之前,孙彬和娄天香就是同事,城里过来支教的姑娘哪里见过这样势头猛烈的山雨,撑起伞也被狂风刮得散了架,最后还是孙彬把自己的草编蓑衣给了她,又帮忙把她送回家的。 娄天香自然要在雨停之后去还蓑衣,这一来二去地多了点交流,竟是喜欢上了那个男人。安宁和孙彬有婚约已经是大伙都知道的事算不得隐秘,且娄天香也是嫁了人的,但因为男人管不住她,娄天香依旧我行我素,让安宁在婚前就和她吵了好几次,两人从起初的关系不错到后来闹得僵了,没怎么再说过话。 “不过那娄老师刚过来的时候名声就不好,”寡妇眼中流露出自然的嫌弃,“她一直私生活都挺不检点,哪怕没安宁,孙彬也是不会要那种女人的。” 后来安宁和孙彬结了婚,过两日寡妇去山里采松茸,偶然看见娄天香大白天的不去上课反倒是在两人的婚房附近转悠。在看见她以后如临大敌,拿刀抵着她的脖子警告她不准说出去,寡妇心惊胆战连连求饶,当晚彻夜难眠想着次日去村长那边告发,可在第二天天刚刚亮起来时,就听到了婚房着火,安宁被烧死了的消息。 -- 第54页 寡妇说到这里还撩起领口给两人看自己脖颈上到现在也没褪去的刀痕,她说娄天香当时下手没个轻重才真的把她给吓着了,看着脖子上鲜血直流,寡妇立马就讨了饶。 可如果她能当时就强硬一些,指不定就能避免接下来的悲剧了。 沉浸在过往的女人眼中盈盈泪光泛滥,白皙脖颈上的浅浅痕迹证实着曾经的罪证应当是切切实实存在过。那是一道从喉咙中央快要延伸到下巴处的刀痕,在夏天的时候过于显眼,以至于爱美的寡妇不得不用丝巾来遮盖住,此时因为流了很多汗,丝巾紧紧贴在了脖子上,弄得她十分难受,抬起手去擦汗。 那双手骨节分明,十指根根细长好看,夏千阑虽然对音乐不怎么了解,但之前出演过一部电影,和她搭戏的男主角就是钢琴师的设定,那双手也是像寡妇一样出众好看。夏千阑似乎是稍稍有点出神了,连赵昱都察觉到了她的恍惚: “阑姐?” 夏千阑却轻轻抓住了她的手,指尖不经意地荡过骨节,在小屋内黯淡的灯光下,能看出那双手纵然有些裂纹也依旧骨相很美。 “真好看。”夏千阑轻声道,“这么漂亮的手不用来弹钢琴或是写字画画,真是可惜了。” 寡妇与她对视的眼中流露出几分艳羡神色:“是啊,我丈夫生前也说我手生的好看,就是可惜大字不识几个的,上学也就上到初中毕业就没再继续念了,女人嘛,生完娃娃谁还想那些?” 说话间,外面的雨势在起初的汹涌过后稍稍有些收敛,估计再过一会就能完全停下来了。夏千阑婉拒了寡妇以山上路滑为借口对自己留宿的邀请,在对方殷切的目光下却又不好一点表示也不给出: “头七的前一天我来找您,最近我们在做安魂仪式,不过因为孙先生想要举行冥婚,安宁会在头七那天回魂。”夏千阑顿了顿,拍了拍神色焦急的寡妇的肩膀,“你也别怕,鬼魂只能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安宁不是你害死的,绝对没法找你。至于娄天香……对了,她不在我们业务范围内,娄天香是怎么死的?” 寡妇脸色一暗,颓丧道:“他们都说娄天香是被安宁活活吓死的,死在了自家院子里。后来她老公嫌晦气,搬到隔壁村去了。其余的我就不知道了,不敢打听那么清楚,怪吓人的。” 夏千阑闻言安慰了她几句,又嘱咐寡妇等天晴了把绿茶放在太阳底下晒晒,见外面雨势越来越小,借了把伞就跟赵昱一起走了。 赵昱后面全程就没说话,只看着夏千阑跟NPC一通瞎侃,说得天花乱坠,心道不愧是影后出身。只是那个寡妇他总觉得有点说不上来的不对味,虽然逻辑链是齐全的,却总有种不大对劲的感觉。 “等等!”思索间,赵昱忽然发现夏千阑带着自己走的环境和来时候的不一样了,连忙扯了扯她的袖子提醒:“我们是不是走错路了?” 宽阔大道与来时候的羊肠小道大相径庭,那一路泥泞浸泡着湿滑软糯的青苔,可能一不留神就会踩空摔倒在地。细密的雨丝练成一条条银灰色的线,宛若黏腻的蛛丝搅合在一起,灰蒙蒙的天气给人一种沉甸甸的压抑感。但从这样的雾气里放眼望去,可以隐约看见有建筑的轮廓,风中猎猎招摇的似乎是旗杆,那边就应该是学校。 夏千阑语调慵懒地回答了声“嗯”:“不走错等着那人来拦着我们么?”说罢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残缺的彩色照片,竟是寡妇之前拿出来给他们看的那一张。 赵昱瞪大了眼睛。 但夏千阑显然并不会跟他分享自己是如何在寡妇眼皮子底下把这东西给顺出来的,女人脚步飞快,手里拿着伞也并不会照顾他的身高,赵昱半个身子都被淋湿了也没敢抱怨,可怜兮兮地跟在夏千阑身后。 随着距离拉近,能够看到学校门口围了一小堆的人,夏千阑看见慕乔乔和谢思宇两人也混迹其间。慕乔乔穿着个雨衣在风中瑟瑟,抓住一位络腮胡子男人娇声询问: “大哥,您之前说出事的那个也姓孙,不会是孙彬的弟弟吧?” “是啊,他家俩儿子,结果一个刚娶了媳妇就没了,一个今天还……”络腮胡子咂咂嘴没再继续说下去,只是脸上忌惮的神色显而易见。片刻后,等到夏千阑赶到时,就听见一道吆喝声从里面响起,很快,围观的人群让开了路,由两个身强力壮的男人用自制担架抬着一具被黑色雨衣蒙上的人正在走来。 雨衣不算大,盖住头就遮不住脚,夏千阑一眼扫去,发现那人露出来的脚踝一半皮开肉绽,再往下去竟是能瞥见可怖的森森白骨,有明显被啃噬的痕迹。两种伤痕并不像是一人所为,夏千阑看了眼那死死盖住大部分躯体的黑雨衣,又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下围观人群的脸色。 担架上的人多半应该是一具新鲜的尸体了。 夏千阑假装弯腰系鞋带,实则悄悄捡起一颗石子,捕捉到她目光的慕乔乔意会,向前几步状似无意挡住了她的身影。夏千阑屈指微一用力,石子便咻地划过一道低矮抛物线,恰好落在搬运担架的男人面前。雨天本就路滑难行,男人一脚踩上石子动作一顿,手上力道松弛的刹那,突如其来的一阵猛烈狂风卷得雨衣翻飞而起,霎时,一张狰狞可怖面孔突兀出现! ——那人似乎是活活被吓死的。 微微凸起的眼珠子上钉着两根针,那两根针似乎是都狠狠打进了眼球,像是在墙上钻钉一样,只露出一点的针头来,流了满脸的鲜血原本干涸了,此时失去了雨衣的遮蔽,又顺着尸体缓缓向下淌,濡湿了黑漆的短发。 -- 第55页 男孩的嘴巴惊恐地张到极限,甚至隐约可见唇角的裂纹血丝,有点像是什么人掰着他的嘴在使劲撑开才能膨胀到那么大,那弧度几乎是能塞下一颗成熟的鸡蛋,被掰开的过程的强烈痛苦可想而知。整个面孔七窍流血,稍稍靠近更是能看见鼻腔里堆积的淤污,被生生撕裂开来的脖颈皮肉翻卷,不忍直视。 哪怕有巨大的力量差异,寻常人还真的很难做到能把人给弄成这样的凄惨死法。但如果是鬼的话,又得多恨这个小男生才会在白天就忍受不住下手? 重重人影中,夏千阑忽然瞥见一道有点眼熟的身影,是之前在刚到村庄时看到的那个小女孩。她依旧戴着帽子,宽大的帽檐遮住了面庞,就这么不声不响地混迹在人群里。远处有几道身影正在往这边狂奔,甚至中途还跌倒了几次,不顾满身的泥水继续跑了过来,边跑边哭喊: “阿将、我的阿将啊……” 女孩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打了个哈欠,甚至手中还在悄悄玩着翻花绳,后来被旁边的大人给看见了,气咻咻给她推开:“小屁孩别挡路,滚远点!” 女孩被推了个趔趄差点摔了,一把丢下绳子呜咽着小声哭了起来,但混乱当中根本没人在意。此时此刻,所有人都汇聚在尸体附近,惊叹或是畏惧着那人死相的凄惨,慕乔乔走到夏千阑旁边也翘首朝那边望去,片刻后倒抽口冷气道: “我怎么感觉,这个死人有点像今天碰到的那个背着红色书包的小男孩?” 夏千阑闻言,目光却是猛然一抬,视线越过重重阻碍最终定格在了人群中一点也不起眼的那个小女孩的身上。女孩并没有注意到她的视线,只是跟随在人群中向前缓缓走去。 死者很快被抬走,原本围着一堆人的学校门口恢复了安静,但萦绕在这座村庄上空的死亡阴影却久久挥之不去。短短的两天时间已经出了两件大事,再加上已经贴近安宁的尾七日子,一系列的事件让人不得不想到那个女孩来。 夏千阑同样想到,在刚到村门口的时候听到那个红书包男孩跟其他人的对话,以及那位寡妇言语中对另外一位死者娄天香的轻蔑。在副本的故事线里,请他们过来安魂的是孙家人和安家人,安魂的对象是那个叫做安宁的姑娘,对娄天香这个人只字未提,可从寡妇的话语中听来,这个娄天香,其实还和安宁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之前还在耀武扬威、对娄天香满口嘲讽的红书包男孩,短短一个上午的时间就成了一具惨不忍睹的尸体,夏千阑还记得在之前他用很难听的话形容过娄天香,难不成那姑娘是…… 装作看热闹去绕了圈的慕乔乔回来了,开口打断了夏千阑漫无边际的思考。这个女生的面色也满是凝重:“确定了,这个死掉的就是上午那个背着红书包的小男孩,我也不知道他是触犯了什么禁忌。”慕乔乔边说话边嫌恶地用石头蹭掉脚底沾染的湿漉漉泥巴,“那个娄天香是学校里的老师,生前和安宁的老公关系很好,我下午再去学校里看看。” “我可能得回去一趟。”夏千阑却是道,在慕乔乔略带不解的注视下,她偏过头低声在女人的耳畔说了几句,慕乔乔的脸色渐渐变得微妙起来,同时往她口袋里瞥了下:“行,我知道了。” 其实夏千阑本来是想让赵昱把东西送回去,自己留下来继续观察,但估计这不靠谱的被人堵在路上就会“凉凉”,只得互换下,让赵昱先跟随着慕乔乔他们一组。在听到夏千阑打算离开自己独自行动后,赵昱张张口欲言又止,不过后来还是点点头没再多言。 两队就此分开,夏千阑绕了个路往回去,她有着安魂殡仪师这个身份,果真没有遇到什么人来拦截。其实夏千阑对这个身份要从事的工作一窍不通,先前说的“绿茶辟邪”这个当然是她随口编出来的,不过,相信在过两天后,那位寡妇当然也不会有心情来找她证实了。 下午回到别墅的时候,乐玉珊正在收拾准备着晚上的东西,显然是打算今天晚上去坟地守夜了。女人漂亮的眉眼间写满不快,不过低沉压抑的气氛倒是没能阻挡得住某些“骑士”大献殷勤。眼见没什么人在,和她暂时一组的男新人缠着乐玉珊问她在现实生活里的职业,在得到“演员”的回答后半信半疑: “那你还是个大明星呢?我怎么没看过你演的戏?连脸都没看过。”男新人明显是神经大条的那一类型,在习惯了大厅里那具尸体后依旧可以谈笑自如,此时伸出手来笑眯眯地想要搭住乐玉珊的肩膀,“我是XX公司的总监,你肯定听过我公司的名……” “砰!” 在他的手快要碰到乐玉珊肩膀时,重重一道推门声把男人吓得不轻,下意识地先与乐玉珊拉开了距离。风风火火一脚踹开门的女人正是夏千阑,简单的白短袖和牛仔裤将本就出众的身材修饰得愈发完美。 夏千阑收回长腿,朝乐玉珊勾了勾手,原本还在有一搭没一搭应付队友的女人便乐颠颠跑了过来,那模样仿佛是双方人设中“追求者”和“被追求者”的身份直接颠倒互换似的。 “喏,”夏千阑把在小店里随手买的萝卜糕敷衍递送过去,“特产。” “阑姐你真好!”双手从她手中接过的乐玉珊却丝毫没有嫌弃“礼物”的简陋,反倒是心情愉悦地冲她眨了眨眼。做工简单的萝卜糕平淡的味道与她在外面吃的那些山珍海味并不能相比,但因为送礼物的人,平庸的口味似乎也变得色香味俱全起来。 -- 第56页 和夏千阑认识了那么久,除却一起拍戏会收到对方慷慨赠与全剧组顺带的那一份以外,乐玉珊还是头一次从她手中拿到礼物。 夏千阑一直在奔波中没来得及吃午饭,此时见她吃得香甜,忍不住又伸手要了一块。欣然应允的乐玉珊先是“哎”了声,在袋子里挑挑拣拣半天才找到一块递过去:“这块葱少,我知道你不喜欢吃葱。” 夏千阑莫名地对葱蒜都有点反胃式过敏,上次在剧组拍一场戏时上桌吃饭,忍着吃完一桌子带葱的食物,过了以后下场立马就去找垃圾桶和矿泉水。或许是因为那一场自己眼神戏一直不对害得她NG了足足八次,乐玉珊记忆特别清楚。 在屋内另外一人诧异的目光下,原先还对他爱理不理的乐玉珊到了夏千阑面前几乎像是换了个人。窗外落进来的明净光线迎面洒在侧颜,微微勾起的唇角和温和细语有着与当下环境丝毫不匹配的违和,但好像又并没有那么突兀。 危机四伏的夜晚终将会降临,但此时此刻的环境,竟让夏千阑莫名捕捉到一丝在副本里从不可能出现的的味道。再回过神来时,发现那个男新人已经走了出去,乐玉珊笑盈盈地把萝卜糕递到了她的唇边。 夏千阑嫌弃地一把推开她的手再拿过来自己咬了下去,或许是因为饿了,平时觉得一点也不好吃的萝卜糕味道居然还算可以。 ** 黄昏的暖阳再次铺满整个山脉时,留守的做好晚饭的人站在门口等来了四道身影。 没错,是四道。 其中格格不入的一名身材格外娇小,甚至只能勉强到人高马大的赵昱胸口。先前一直戴在头顶上的宽沿草帽被取下,露出的那一张清秀脸蛋却让夏千阑隐约有种在哪见过的熟悉感。明明是长相挺可爱的一名小姑娘,与她同行的三人却气压低沉,甚至还跟她拉开了一定的距离。 不明所以的胖哥刚从厨房里走出来就看到陌生的一道身影,他刚想开口斥责为什么要把NPC带进来,却只听“叮当”一声脆响,慕乔乔将手中两根被浸泡得暗红的细针猛地丢了出去。 细长的针明显是经过特殊处理,尾端一点弯钩分外锐利,刺入时就能像毒蜂蜂尾一样连皮带肉地扯出细碎肉沫肌理。随着慕乔乔的用力抛掷,原本钉在弯钩上的残缺球体滚落,血淋淋的眼球骨碌碌滚到了胖哥的脚底,把他原本欲要发出的质问给硬生生憋了回去。 两个男新人的脸色也霎时白了,惊恐地看着面色不好的慕乔乔和谢思宇。但在他们犹豫着想开口之前,一直话很少的谢思宇先不疾不徐地低头瞥了眼女孩,继而沉声发言: “她是被顶替掉的那位玩家,今天村子里死了个人,是孙彬的亲弟弟,就是她杀的。” 夏千阑起初在平静地听着,闻言眉头皱了皱:“你为什么杀孙将?” “发.情的蚂蚱就该死。”女孩笑了起来,虽然清秀可爱的五官让笑容像盛着蜜糖的甜酒,但落在了其他人的眼中却尽皆换做了毛骨悚然。那双纤细白皙的小手,就是在这样人畜无害的笑容下一点点地把针刺入那个男孩的眼眶的,“他发.情了,所以他也该死。你说是不是呢……漂亮姐姐?”迟疑片刻后,她却还是叫出了她的大名,“夏千阑。” “这小姑娘也太狠了点,”赵昱却是跟另外一个新人低声道,“那人明明也占不了她便宜,打一顿教训下就行了,非得做到这么……” “嗯?”南椰灵敏地捕捉到他的悄悄话,面上笑容不减,语气里的冷意却越来越明显,她抬起头,直勾勾盯住赵昱显得慌乱的眼神,“那你能试试对夏千阑这么做,看看你的几把和脑袋,她会先把哪一个砍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127 00:00:00~20211129 0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6461369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吃萝卜的鱼丸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章 半截躯体 原本还在目瞪口呆的胖哥闻言忽而一愣, 小女孩清纯无辜的长相与嘴里怎么看也不像是开玩笑的凶狠话语形成了鲜明対比,倒是让他想起了一号人物来。无视赵昱瞬间暗下来的脸色,胖哥小心翼翼地问了句: “你是……南椰?” 在那个名字念出来的一刻, 反应强烈的唯有谢思宇和夏千阑, 其余人都还处在対她那前后反转的惊讶中。但这个如雷贯耳的名字, 甚至让比之前一个关卡遇到无极荒漠设局要更为震惊,哪怕眼前的小女孩从外貌上看来的确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也让她真正发自内心地带了一丝警惕。 女孩偏过头笑了笑没否认。 黎明游戏有不少榜单,其中除却新人榜必须是实名制以外,其他都可以自我选择匿名还是真名上榜。在夏千阑进游戏的时候,恰好就是“南椰”这个名字在新手榜上挂着的最后一个星期, 起初实力不够的夏千阑并没有注意, 直至看到了论坛里対这个名字疯狂的讨论。 他们给这位相貌可爱的小女孩取了个外号, 叫作死神萝莉。 【她的武器没人扒出来, 因为每次的副本回放都会用大量积分购买下来,设置禁止播放。个人技是“潜鲤之影”, 偏向偷袭性技能,在水中效果特别恐怖。】 -- 第57页 【之前排名第三的公会会长的徽章被她顺走了,出了三万积分的悬赏令悬赏南椰项上人头, 结果进副本追杀的三个人都有去无回。后来不知道为什么, 那个会长选择了息事宁人,用积分直接把自己的徽章给换回来了。虽然说换回来倒也是和平换回……但到底是丢人丢大了。】 【当时跟她一个副本的人全死了,出来的除了她只有一个, 那个人出来以后就疯疯癫癫的, 鬼知道他们在里面经历了什么?不过那个本身就是精神污染特别大的副本, 没想到南椰一个11岁的小家伙居然能抗住……总之这人比想象中要更可怕一些,没看人家宁愿掉面子都要和平解决了吗?】 【有大佬分析说其实她不一定是武力型玩家, 很可能是技能特别好。】 当时论坛中讨论南椰的源源不断,盖起了万层高楼,不过后来因为涉及到现实生活的隐私被全部和谐掉了。夏千阑只记得她在现实生活里似乎是个,至于是帖子里“说”的还是真的,这就不大清楚了。 之所以很多人如此忌惮南椰,还有个很重要的原因是这个家伙人小却鬼精,钻着黎明游戏等级评定时间段的空子,故意藏拙再占据年龄优势,让评定变成了低级玩家。像是这种副本,夏千阑被禁止使用那柄长刀,南椰就应该是限制很小,起码武器是绝対可以动用的。 副本每次抽取到的都不一定,在黎明游戏下一次等级评定之前,谁也不愿意轻易得罪这人。 谢思宇很小声地跟慕乔乔提醒了几句,慕乔乔面色一凝,也露出几分対南椰的忌惮来。 其实到了现在大家也都明白,以慕乔乔谢思宇两人的身手,也不太可能是只过了一次两次副本的半个新人玩家,至于为什么隐藏,各自都会有各自的理由。就像夏千阑也在一开始报的是假名,不过新人榜榜首跟目前名声大噪的死神萝莉比起来,大多数人的关注力就都被南椰给吸引了。 玩家想要出去一定是要守夜的,但至于南椰是什么时候跟出去守夜的,几人都不清楚。赵昱后知后觉地想到之前几次恍惚看见的身影,想到第一夜藏匿在龙爪槐那茂密枝丫间的那道娇小模糊的影子,当时他甚至还以为可能真的是自己的错觉,可那时候估计南椰正蹲在上面,用小巧身躯借着枝繁叶茂的遮掩藏住自己,他没注意到她,但一切的行径却在她的掌握之中…… 想到一个只是十一二岁的小女孩居然能有这样的心机与智商,夏千阑也是满怀忌惮。如果南椰不主动暴露,指不定直到后面他们也不清楚这件事,甚至她自己居然也没发现南椰究竟什么时候跟着去坟地了。 “那各位,我今晚能跟大家一起吗?” 尴尬而危险的沉默主宰气氛之前,南椰开口打破了寂静,不过虽然用的是疑问句,估计在场也没人会対拒绝。费力地抬起头来扫视周围一圈后,南椰没有听到任何人的不允,就像是满足心愿的小孩一样,甜甜地笑了起来。 这顿晚饭是在气氛低迷的沉默中度过的,其中慕乔乔简洁叙述了下午的发现——在夏千阑的示意下,她也隐瞒掉了夏千阑偷到照片的事情,只说孙家人收尸的时候哭天抢地,尤其是孙家老太太,痛失孙儿给她带来了很大的打击,几度哭晕了过去。 慕乔乔到底是稍微有点于心不忍,就安慰了她几句。勉强在安慰中擦干眼泪的老太太死死握住她的手,那力道简直不像是一个七旬老太该有的,留长了的指甲深深嵌入慕乔乔的手腕皮肤,刺得她隐隐作痛挣脱不开。慕乔乔在那一刻萌生了惧意,就在她左顾右盼想寻找谢思宇帮忙时,老太太却又松开了她的手。 那双叠满皱纹的倒三角眼里装满乞求的味道,老太太声音哽咽,対慕乔乔诉说起了她家里几代单传有多困难,好不容易到了这一代才有两个孙子在。自然,慕乔乔并不能理解这些思想古旧的老人们为什么那么执着于重男轻女,只觉得老太的手温有种异于常人的凉。 老太又忽然问安魂仪式进行的怎么样了,说孙彬特别注重和安宁的感情,一定要将两人的冥婚进行到底。他们那边之后会开始购置新的东西,等到安宁尾七就如约进行。 慕乔乔本来想跟她问娄天香相关的事情,但又感觉到老太的手温度和正常人的温差好像有些大,那逼近的倒三角眼里精光闪烁,总让人有种不大舒服的感觉。 quot;娄天香在刚来的时候就被他们糟蹋了。quot;扒拉完碗里最后一粒米,南椰放下筷子,一开口却是语出惊人。 这些是她从孙将那边得到的信息,在她用那根针在他薄薄的眼皮上比划,触感微凉锋利的针尖触碰到脆弱皮肤时,孙将饶是在颤抖,诉说起这个故事时言语中也满是対受害者的不屑。在他描绘的字眼里,娄天香肮脏不已,似乎天生就是个下贱坯子,任谁都能去踩一脚。 哪怕事情的起初其实是因为他们,小小年纪的孙将也対这样的罪恶满不在乎。在他的世界里,因为性别就高高在上已经是刻入骨子里的腐烂。 和这个村落里大多数长得还算可以的女人一样,娄天香是被拐骗过来的,之所以是拐骗不是拐卖,是因为她是自愿过来到山区里支教教书,为了能在数年后获得一个更好的岗位。 听人说,她在来之前有个刚刚死缠烂打把她追到手、交往不到一个月的男朋友,男朋友在苦劝她不要来支教无果以后只得忍痛分手,不过这些并不是村民们关心的。当一个单身的漂亮女人出现在群狼环伺的地方,无异于是一石激起千层浪,惹得许多人都要过来一睹芳容。 -- 第58页 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从最初艳羡的窥探也终于演变成了真正下手。在一次所有孩子都放学以后,娄天香在简陋的小办公室内批改作业,办公室却被一个胡子拉碴的单身汉强行推开门闯入,那天狭窄室内昏黄的一缕光线,就成为了她此生挥之不去、烙烫在心里的的梦魇。 交通闭塞的灰色法盲地带,强抢女人似乎已经是默认了的一条潜规则,没人会去干涉,反倒所有人都会沆瀣一气阻止偶尔的反抗。那天娄天香被强行拖走闹出了很大的动静,沿途一路上开着灯的人家却没有一个出来阻止,她撕咬抓挠,但这样力量的反抗対于一个兽.性大发的莽汉来说并不在意,他狠狠一巴掌扇过去,打得娄天香眼冒金星,再一巴掌就让她嘴角流了血,耳朵一阵阵嗡鸣。 娄天香在被带进房间以后拼死反抗,甚至用茶壶碎片划伤了男人的胳膊,激烈的冲突引来了一些在外玩的小孩的围观。当天晚上还是莽汉的亲妈一边不耐烦地驱赶走那群小孩,进去帮忙把拼命挣扎的娄天香绑到了床上,女人撕心裂肺的尖叫被一块破布就轻易堵住,被重重关上的门掩饰出天平景象。 一盏昏黄的煤油灯直至后半夜才熄灭,几个尚且还有点懵懂的小孩就在屋后听了半夜的墙角,其中就包括孙将。听奶奶说,那个生育他的女人也是这样被征服的,现在他妈已经怀了第四胎,是主动要的,因为第三胎是个不带把的“拖油瓶”。起初,哪怕是干农活洗衣裳他爸还不敢放他妈走太远,现在哪怕让她去小镇上赶集,阿妈都会心里惦记着家里的几个孩子,早早去了早早就回来。 女人终究都会被孩子束缚住,这是孙将的奶奶说的。坑蒙拐骗女人进来是很早之前不知什么时候就流传下来的习俗,如果不是这样,全村那么多男人有几个能延续后代?起初村子里还会用姐姐跟邻村的互换,但久而久之,贫穷的家庭再也难负担得起対女孩十几年的养育,唯有外面的那些天真单纯的少女,才是更好的选择。 问到这里的时候,南椰抬起头来看向灰雾蒙蒙的天。她在一株树上看到了模糊的一道身影,隐匿在繁枝茂叶的遮挡间,偶然闪过的一缕红光宛如潜伏起来的毒物,呼吸冗沉,随时准备着向下扑越。 “那后来呢?” 孙将摇摇头,颤巍巍说自己也不清楚后来。哪怕是南椰将一根尖针猛然刺入眼球,浓稠的血花在她白皙的掌心迸溅盛放,被控制住的人也只是发出野兽般凄厉的惨叫在地上打滚,等到她再次询问的时候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空气中有湿漉漉的水腥气蔓延,那种奇异的味道并非是雨天,倒像是井水里有尸体被浸泡很久后酝酿出的酸腐沤馊,一点点地掠夺走在场人的呼吸。两只眼都瞎了的孙将被一块破布堵住了嘴,和当时的娄天香如出一辙,不过那破布着实是不大结实,为了防止他太吵,南椰只能耐心地先把破布用针线缝入肉里,让他每一次的挣扎都扯出血肉模糊。 之后发生的事情也不必多说,危机感悄然逼近时,南椰就已经爽快地抛下宛如死尸一样的人走了。 不过线索到这里也是真的没了,南椰无奈地总结道。 在她说完以后,室内陷入久久一片沉默。 “我们……还点灯吗?” 再次打破沉默的是乐玉珊,望着窗外逐渐变得浓郁黑沉的天色,压迫感随同黑暗吞噬光彩般,一点点地把神经里的安定侵蚀殆尽,余下的是越来越多的惊慌。尤其是今天晚上乐玉珊和那个男新人还要去守夜,在听过南椰的描述以后也能有所察觉,这煤油灯……起码対于娄天香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东西。 倒不是同情心泛滥到会为了鬼魂放弃生命,而是经过这几日可以发现坟地里和别墅内分别是两只鬼,如果坟地里不是安宁而是娄天香的话,煤油灯的存在就可能是救命之物,也可能会是招鬼。因此在不确定的情况下,随意有所动作往往会是致命的行为。 “为什么不能点灯?”男新人倒是没想那么多,他扫视一圈有点急了,“前两天其他人去都点灯了都没有事,我们依葫芦画瓢不就行了!” 乐玉珊嘟囔了句:“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大不了我点你别点!”男新人対乐玉珊的优柔寡断显然有所不满,兀自走到一边去坐下来就开始检查背包,主要看的就是桃木剑和煤油灯。 这栋别墅什么都有就是没灯,墙上连个开关都没有,明摆着是为了浪费他们点燃煤油灯的时间而设计。男新人的煤油灯在经过两个晚上的燃烧后只剩了一半,细腰大肚的葫芦形外壳是透明玻璃的材质,但因为燃烧,里面密密麻麻黏满了扑火的飞虫,此时他正在用纸巾清理掉里面的虫蛾残躯,死死皱着的眉头写满厌烦。 谢思宇燃起了自己的煤油灯,为室内带来了一线光明。在黯淡的灯光下,夏千阑百无聊赖地打量着那个男新人的灯,见他不耐烦地还在从里面一点点抠出飞虫,稍稍凑近点眯着眼一打量,却是忽而道: “你这油灯今晚最好别点了。” “嗯?”男新人略有不满地看向她,“为什么?” “因为里面的燃料不是煤油,是尸油。” “啪!” 随着她话音刚落,男新人手猛地一抖,手中捧着的煤油灯哐当一下落地了,原本就脆弱的玻璃表面上出现一层裂纹,黏腻的油膏在里面晃荡了下。他的脸色隐隐发白,看向夏千阑的眼神满是难以置信,又因损坏了油灯而有些愤懑,登时气势汹汹地吵嚷起来: -- 第59页 “这油灯好好地怎么可能成那个油了……你有病吧?是不是想从我这偷走油灯?” 男新人气鼓鼓地,好在他刚才那一下没有摔得很严重,估计捡起来拾掇拾掇还能继续用,于是瞪了夏千阑一眼就立马弯下腰去想要捡起油灯。可在低下头的刹那,却看见油灯从手里脱离出去后,不知什么时候从四面八方飞来的蚊虫都涌入了玻璃口,地上的蚂蚁更是成群结队地集结,从瓶口往里面钻进去。 里面的油不再和之前一样是清透的淡金色,厚重的油脂呈现出半固体半液体的状态,是一种浑浊的深黄。蚂蚁和飞蛾贪婪地踩在上面半天都没动弹,黯淡的光线下并不能看清楚它们的动作,但他本能察觉到这些东西是在吮吸。 吮吸……什么? “今天我们不在的时候,你做了什么?” 无视他思索过后渐渐变得苍白难看的脸色,夏千阑开门见山地直白问道。男新人愣了片刻后才反应过来,见他支支吾吾,乐玉珊倒是先开口回答: “他上午的时候跟胖哥说总觉得那槐树不太対劲,槐树一般都会有邪气,是不会种在院子里的。而且那上面居然还开了山茶花,他就把槐树上面几根他觉得不太対劲的有山茶花的树枝给砍了。” 在第一夜,槐树上的山茶只是含苞欲放,第二夜夏千阑没时间去注意,第三天白天的时候去院子里检查,发现那山茶花已经开得如火如荼,如果单单放在田野里一定是赏心悦目的景色。 但色泽明艳的红山茶与洁白的龙爪槐长在一起,是闻所未闻的事情,尤其那过于鲜艳夺目的山茶红得像是鸽血宝石,与纯白的槐花更是形成了强烈対比。这一红一白,远远望去倒是莫名让人联想到喜事丧事一起办的场景,两种截然不同的颜色交汇,滑稽中带着说不出的诡异。 这家伙在新人当中还算是胆子挺大的,刚进来之后没有鬼哭狼嚎也没有十万个为什么,看似比那些问东问西惊慌失措的好一点,但并不代表这种人一定会活得比前者久。大多数东西在没有确切线索的情况下不能乱动,这一点是老人们都知道的默认规则,但总会有些新人喜欢自作主张肆意破坏,运气不好的话,很可能连活到第二天的命都没有。 夏千阑看了眼胖哥,胖哥自我介绍说算是半个老玩家,可明明跟他在一起却没有阻止这男新人的举动,说是対那些不成文的规定一点也不清楚肯定不可能。男新人看向几人神色各异的眼神,终于在这时候才后知后觉感到了畏惧: “那我……” 南椰忽而开口打断了他的话,小手指向已经被一地落银洒满的窗外:“你确定,那些树枝是被你给砍了?” 那里依旧伫立着一株枝叶扶疏的龙爪槐,色泽浓郁如血、大片大片的碗状山茶花绽放在枝头的苍翠间,红白绿三色的交汇诡异得出奇。清凉的夜风穿过空旷田野卷起槐花朵朵向上抛起,簌簌如下了一场雪白的小雨,时而碰到那鲜艳的红山茶,槐花被卷入重瓣里。 明明是能算得上美好的夜景,落在那位男新人的眼里激起惊疑的涟漪。 他明明记得自己已经把槐树的许多生长出山茶花的枝丫给砍了,怎么现在…… “时间快到了。”低头看了眼晚上手表的胖哥忽然催促了句,在他话音刚落时,那院子里的门就吱呀一声开了,敞开的道路示意着两人今晚可以前往另外一个场地。可不久前还信心满满的男新人在这时候已经萌生了退意,还是在乐玉珊小心翼翼的搀扶中,勉强拖着身躯朝外走去。 门在他们走掉以后就“砰地”被风吹得关上,发出重重一道声响。与此同时,可以看到院子里的风越来越大,吹得槐花飘零满地。绽放在枝头的山茶灼灼如会跃动的火焰,在风中摇摇欲坠,眼看着也要被吹着落下树来。 槐树底下的土在隐隐震颤。 率先伸出来的是一只瘦骨嶙峋的手,或许用“瘦”来形容不太恰当,那只手看起来并没有一点的脂肪肉块,而完完全全是皮囊贴着骨头,指甲不知被什么给抠掉了,指尖是一块烂乎乎的肉。枯枝般的手腕连带着细瘦胳膊一起撑起摇摇欲坠的身躯,那胳膊上东一块西一块的残破黄斑像刷了很久的油漆似的,一直在往下掉皮。 从土里钻出来的半截尸体却还有着污水的腥臭,那颗裹满肮脏发丝的头颅里隐约可见一星红光闪过,先是捏碎了被风吹落的一朵山茶,复又朝屋子内望来。凝聚在眼神中的恶意还没来得及无差别地泛滥,视线就牢牢地贴在了夏千阑不知什么时候拿到手中的那张照片上。 清冷如水的淡银月光下,半截躯体仿佛注入了生机般,歪歪扭扭地从泥地里钻了出来。夏千阑只感觉到无形的视线落在身上竟是隐隐发烫,下一刻,野兽般的嘶吼从残躯的口中爆发,只能勉强看出应当是个男性的残躯两手抓地,迅疾地朝这边扑来! quot;大家分散开来跑!quot; 夏千阑听到慕乔乔的喊叫,立即勾了下南椰的手把人给扯到了自己面前低声嘱咐了两句。在看到怪物的注意力完全是定格在她的身上之后,那几位立马动作迅疾地和她拉开了距离。 所幸这时候哪怕不能动用武器,原先的武力倒也还在,夏千阑身手灵敏地翻身越过桌椅的障碍就往楼上狂奔,然而在一只脚刚刚踏上楼梯的刹那,肌肤冰凉湿润的触感就突兀黏上脚踝。 -- 第60页 时间都在这一刻变得很慢。 一节节楼梯伫立在黑暗里,却仿佛望不见底的深渊,稍有不慎就会陷落进去。台阶两旁的扶手在混沌中已经模模糊糊看不清晰,视觉像是被剥夺淡化的同时,嗅觉却有着异样的过度清晰。 夏千阑垂下头去。 目光在落到黑暗中那只拽着自己的惨白五指的刹那,一股浓浓的烟味窜入鼻腔,灼灼燃烧的火苗从底下开始不断扩散着向上席卷来,很快舔舐到攥着自己的手指上。那股浓烈呛人的烟熏让她毫不怀疑自己如果再不离开必然就会窒息而亡,然而冷冰冰的手指依旧扣住脚踝,甚至在上面留下了不浅的淤青。 凶恶无比的那具残躯只能避让开火焰,靠着手来牵制住她,但在火海附近徘徊不前,显然是対这东西有着浓浓的畏惧。但在她从口袋中再次掏出那张照片时,已经看不清原本模样的残躯却怒啸一声冲了过来,巨大的冲击力让夏千阑甚至都准备不及,踉跄两步后差点被推倒在火海里。 只消轻松的那么一下,残躯就从夏千阑的手中把照片夺了过去。熊熊燃烧的烈焰疯狂舔舐着“他”的身躯,顿时肌肤如凝结的油漆块般片片剥落,露出了里面猩红的纹理。 残躯的手上有先前破土时沾染的泥泞,还有被火烧过以后烟熏火燎的脏污痕迹,纵然火焰灼烧着身体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那半截身躯都在被缓缓吞噬着,“他”似乎也不甚在意。 那张血肉模糊的脸上浮现出或许勉强可以解读为“温柔”的表情,残躯用面部算得上完好的皮肤轻轻在照片上贴了贴,甚至一时间都忘记了対夏千阑的攻击。如果在此时夏千阑抬腿就跑,身后得到了照片的残躯应当大概率就不会再来追逐,可当她目光稍一下移时,眉头却是紧紧一皱,手中煤油灯已经咻地掷出! 汹涌的火浪在煤油灯从楼梯间掉落下去时渐渐退去,视线恢复了原先的开阔清明。 楼梯的拐角处是一扇敞开的小窗,浅淡的月色将那只残躯映照得愈发惨白可怖,凌乱乌漆的发丝包裹着残躯的面容,但依稀也能看清下面究竟是怎么样的一番惨状。那具尸体被刮掉皮肉的指尖轻轻摩挲着照片,须臾,竟是忽而抬起头,対着夏千阑露出个凄惨狰狞的笑容来。 “接着!” 但随着一道稚嫩的童声响起,禁锢着黑白照片的相框落进夏千阑怀里时,那具残躯就不笑了。交织着种种复杂情绪的目光死死盯住了夏千阑的脸,“他”看到更为灿烂的笑容呈现在她的脸上。 “你是孙彬?”夏千阑胸有成竹地把遗像在“他”面前一晃,“我们聊一聊,也不是不可以。” 第22章 安宁 自从副本一开始, 听到孙彬想要跟安宁冥婚的时候,夏千阑就设想过这个可能了。 冥婚分为死人与死人、死人和活人两种。是旧时人们认为祖坟中有一座孤坟会影响后代的昌盛,所以要替死者办阴婚, 以免男、女两家的茔地里出现孤坟, 冥婚多出现在贵族或富户, 贫寒之家一般少有这种活动。[1] 孙家人在偏远山区地带属实算不上什么大户人家,顶多也只是比那些人有钱了些, 按照正常情况肯定是不可能给一个死人和活人办冥婚的,有这功夫精力砸进去还不如再娶。但如果两人都已经去世,那情况就要颠倒说说了。 按照这个地方重男轻女看重后代的情况,孙家“几代单传”要是到了孙彬这边断了肯定不行, 因此那些人估计是宁愿相信给两人办了冥婚到地底下或许还能传续香火, 死马当做活马医。 孙彬的脸色在被她猜出身份的一刻精彩纷呈, 那张血肉模糊溃烂的脸已经不复曾经的模样, 看着只让人觉得无比恶心。饶是心理承受能力再好,夏千阑在看到他的时候也还是忍不住稍稍别开眼, 他的一只眼睛是瞎了的,似乎又是被水浸泡到腐烂,脓肿的薄皮充起黏水, 样子实在是不敢恭维。 不过在拿到照片以后, 显然还是有思考能力的孙彬倒也冷静了下来,缓缓用前肢攀爬到了楼梯的拐弯处,窗外澄明冷清的月光把那惨白身躯照得愈发佝偻, 像是个大几十岁的老头。 他完好的那只眼透过杂乱的头发死死盯住相框, 残破嘴角勾出一抹瘆人笑容来。被抱在怀里的照片是色彩鲜明的, 那是一张多人合照,但边角被刻意剪下来的痕迹很明显, 不过修剪的人或许是为了防止被人发现这一点,把两边还剪得不大对称,不过都遮住了两人的脸。 孙彬对其他人并不在意,只是用那皱烂的嘴唇贴上去,在照片上安宁漂亮的脸蛋上碰了碰。夏千阑注意到他的眼中滚落出几滴泪花,沉默片刻后再开口时,已经带了点哽咽的味道。 或许是由于太久没开口,孙彬嗓音沙哑,粗粝如磨刀石的质感,听着就有些刺耳难受。 “天香……”他率先叫出来的却是娄天香的名字,“天香跟我是同事,她也……是个苦命人。” 孙彬和娄天香的故事,其实也不过就是和那些无聊套路的言情小说相差不离。如果非得要说有什么大差异的话,那就是故事的男主人公在夏千阑看起来并没有那样令两个女人拼死争夺的魅力,一张脸长得顶多算得上是不错而已。 他说,娄天香在被糟蹋以后哭天抢地,哪怕是曾经尊重她的学生也有不少开始对她侧目相看,爱面子的娄老师一度甚至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但在后来,她认识了孙彬和安宁,在两人的开解下才慢慢走出了那片阴影。 -- 第61页 起初三人的确是很要好的关系,安宁的母亲也是被拐卖过来的,起初要死要活到后面生了三个孩子后也不想跑了,认命地在大山里继续自己的人生。安宁被她妈妈亲自教导读书写字,和城里来的娄天香也很能聊得来,两人起初的关系很好,直至在一次送伞事件过后,孙彬逐渐感觉到娄天香看向自己的目光不大对劲。 他明里暗里提醒过娄天香好几次,但对方就是无动于衷,甚至抱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心态来勾引他,孙彬最后只得跟她义正词严说明。不成想两人的对话被安宁听见,让本就感觉到两人气氛不对劲的安宁醋意大发,和娄天香大吵一架。 原本就对安宁不怎么服气的娄天香也是勃然大怒,当天两人不欢而散后,孙彬自然就跟娄天香没什么交流了。直至后来两人结婚,过了几日他听人说娄天香会到他们新房附近转悠,心里觉得不妥,刚想找机会委婉提醒娄天香,却在下课时间怎么也找不到她。 之后他就听到新房着火的消息,火急火燎地赶回家却仍旧晚了一步,等到的是安宁面目全非的尸体。他找到安宁的时候,妻子是在水井里被打捞上来的,原先轻巧的身体灌满水后已经虚浮发肿,但孙彬毫不嫌弃地抱着她嚎啕大哭。 这一哭哭瞎了一只眼睛,彻天彻夜的陷入绝望也让他失去了活在人世间的力量,后来他被发疯了的娄天香活生生砍掉了下半截身躯,上半截尸体埋在院子里忽然出现的老槐树下,但娄天香也在疯了以后就死掉了。 死后的孙彬因为执念太强尚有意识残留,但被封印在里面无法出来,直至昨天感觉到有人似乎对槐树动了手,那股封印的力量有所削弱,他才能有机会顺利破土而出。可这也只是一会的时间罢了,现在的他依旧被那股力量牵制着,不能离开太久。 孙彬说,他之所以拼尽全力出来,第一目的就是找到安宁。哪怕找不到安宁,能把她的遗像一起带入土中,夫妻二人日夜作伴倒也不算孤单。 他回眸望向那开满一簇簇山茶的槐树,火红的颜色在满树洁白中分外妖娆显眼,凄艳的色彩红到极致,反倒像是人的鲜血涂抹灌溉。昨天有人动手砍掉了生长着山茶花的槐树枝丫,但第二天这些又完好无损地长了起来,不过砍掉以后孙彬就有可以出来的时间了,他说。 “那你不恨娄天香?”夏千阑轻声问道。 “恨?为什么要恨?”男人的声音沙哑,却带着点淡淡无奈的味道,他将目光缓缓投下,看向那张几人的合照,相片中娄天香的笑容也明媚动人。 如果没有遭遇那些事情,她或许也只是个会为职业而烦恼的刚毕业的大学生罢了,会和安宁成为好友,会在支教结束以后回到属于她的那一方天地内,去结婚、生子,但基本不会再和他们有什么交集。可说到底,坑害了所有人的源头还是那个侵害了娄天香的人,如果不是他,娄天香就不会酿成这样的扭曲心理,也不会有后来的这些事了。 夏千阑沉默着不置可否。 “我该回去了,谢谢你。”在拿到那张照片以后,孙彬的情绪仿佛被缓和了许多,不再像之前一样暴躁具有攻击性。须臾,他忽然转过头,眼眶里剩下的那颗完好黑黢的眼珠子转了下,视线在黑白遗像上定格。 “这个不能给你,我们安魂殡仪师必须要用到遗像。”夏千阑懂了他的意思,立马摇头拒绝,“其实遗体是最好的,实在没有的话,遗像才算可以。” “遗体……”孙彬的声音沙沙的,“如果可以的话,你们想办法让我能出来,我去找遗体。现在有许多地方都被天香控制住,你们记得小心。你之前扔出来的那盏煤油灯对她或许有些作用,但同时也会吸引仇恨,其余的我就不清楚了,自己小心。” 说罢撑着残破的身躯一路艰难地往楼下走去,直至看着他钻入土中,那捧土竟像是有力量在操控一样自动合上了。夏千阑摸了摸手中冷冰冰的遗像相框,开口刚相对南椰说声“谢谢”,却听一道痛呼在不远处响起。 “糟,出事了!” 等到两人赶到的时候,就见谢思宇护在慕乔乔的面前,竭力为胳膊受伤的慕乔乔挡住攻击。那具先前躺在大堂里搬运不动的尸体此时已经站了起来,动作迅速凌厉地向两人身上划过,弯如鸡爪的手在此时却成了锐利的武器,“嘶啦”一下从谢思宇的肩膀上连皮带肉扯下一片,滚烫的鲜血噗嗤四溅。 在听到后面的动静以后,尸体缓缓扭过头来,目光却在落到夏千阑怀中遗像的刹那勃然一震。宛若被粘起来的尾椎断断续续才勉强将她的身体支撑起,洞开的血盆大口甚至能看得清里面红黑的悬雍垂,那双满是裂纹的手向夏千阑奋力扑来,后者堪堪躲过,南椰脆如银铃的笑声在耳畔响起: “哎,你好像很容易招仇恨哦?” “废话少说!” 夏千阑话音刚落,原本还在嬉笑的女孩忽而面色凝肃,脚尖在墙壁一点,整个人迅疾如风影般用肉眼的速度都看不清。甚至就连最近的夏千阑都没法捕捉到她的身影时,一张黄符就被牢牢贴在了那具尸体的背部,与此同时,小手一把拽住夏千阑的胳膊: “跑——” 满是裂纹的身躯在那一刻轰然爆溅成大片肉泥,狭窄昏暗的室内仿佛下了一场血肉雨,如果不是南椰动作快,夏千阑刚才甚至都来不及去躲避。在后面的慕乔乔和谢思宇倒是因为距离远逃过一劫,但另外几个人身上都或多或少地沾上了黏腻,一股碳酸塑料的酸腐味道充斥在空气里挥之不去。 -- 第62页 “我草!” 那位几天来一直都没怎么吭声的、甚至名字都被大众自然而然忘记了的新人终于是忍不住骂了句,看向南椰的眼神带了点轻微的不满。毕竟在这种地方谁也不愿沾染上这种恶心东西,尤其是要换洗的话,大半夜的也很不容易。 但比起被攻击,自然是这样的解决手段让人更加安心一些。 那个人当时距离太近,手上全是血,满脸嫌弃地想去卫生间里洗个手,却拧了两次都没能拧开水龙头。以往轻而易举就能打开的水流像是被什么东西给从下面堵住了一样,男人骂了声脏话,手腕上青筋爆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刚刚把水龙头拧动一点—— 一道暗红血流“噗”地向下喷射四溅,破碎的肉块和血浆喷了满墙又黏了他满脸。被切割破碎的皮肉组织甚至被弹射起来,有一片不偏不倚落在了他的嘴上。 在那一瞬间,男人的脸色苍白如纸,顾不得面子就弯下腰来拼命呕吐。一股令人反胃的味道在空气中蔓延开来,其余几个人都自发躲远了些,尤其是稍微有点洁癖的夏千阑,更是对此无法忍受。 胖哥、赵昱和那个男人不得不继续清理衣服,在她率先走到另外一处时,另外两人不约而同地都跟了过来。刚才的谢思宇和慕乔乔还有胖哥和她是分开来跑的,因此对孙彬的事情一无所知。 自然,夏千阑也没有私藏获得的情报,大致把孙彬所说的给复述了一遍。 “那个人可以确定就是孙彬,我从其他人那边顺了张照片过来,孙彬的额头上有一块胎记。”夏千阑的模样显得略有点兴奋,“这个副本其实推理也很简单,我们只需要帮孙彬把安宁尸体给找到就行,虽然我们不清楚安宁尸体具体在哪里,等到白天我们可以想办法,晚上让他出来自己去找。这样只要在尾七之前完成,副本就算通关了。” 当时的副本很清晰地通报出只需要完成NPC下达的任务,而他们的任务就是帮安宁安魂。还差明天和后天,坟地的守夜就可以完成,只要在守夜完成的同时找到安宁的尸体让她与孙彬冥婚,任务完成的也就还算有惊无险。 在村落里兜兜转转一圈后,得到的似乎也就是与孙彬叙述差不多的故事线。可在夏千阑轻松地说完时,正在包扎伤口的慕乔乔却是皱了皱眉。 她先是小心翼翼看了眼夏千阑,确定没从对方的神色上看到任何抵触情绪后才低声道:“我怎么觉得……有的地方有点不太对。” 夏千阑问:“哪里不对?” 说话间那个男人从洗手间里走了出来,一边捂着鼻子,一边就手脱掉身上满是黏腻血腥的外套扔到了地上。身上被弄成这样也不方便去洗澡,那三人也只能忍受着,看向“罪魁祸首”南椰的目光略带不满却也不敢多说。 先前胖哥赵昱也在洗手间内,同时被他喷了满身的血水,三人现在才勉强处理好一同走出。慕乔乔明显对他们三个印象不怎么样,并没有想跟这三人分享线索的打算,原先想说的话涌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只是有些不满地抱怨: “谁知道这俩都是读过书的女人还能为了个男人争成这样?我听说安宁和娄天香也是两个大美女,为了个臭男人扯头花还把命给赔上了真不值当!娄天香的自身条件也不差吧,人以类聚物以群分,那男的又能是什么好东西?要我才不愿留在这大山里委身给这地方的人,我还想拐了安宁小姐姐一起跑出去呢!” 慕乔乔显然便是那种敢想敢说的直爽个性,虽然是刻意转移话题的半开玩笑也带了点认真,说罢用手肘在谢思宇的腰间轻轻抵了抵:“思宇你说是不是?” 沉默寡言的男人只是勉强勾起唇角笑了笑,但也没反驳她的话。然而在说到最后一句时,原本还在安静听着的胖哥却眉毛一抖,神情复杂地看向了慕乔乔: “你是同性恋?” 慕乔乔被他问得一头雾水,扯了扯谢思宇的手质问胖哥怎么这都看不出来两人的关系。后者抿抿唇没再多说,但夏千阑也没错过他眼中那一瞬的惊恐与嫌恶。 某种并不愉快的记忆泛上大脑皮层,只不过片刻后就被夏千阑自动消解。夜间的危险到这里暂时应当就告了一段落,继续聚集在大堂里也没什么意思,众人便散开来回去休息。夏千阑与慕乔乔擦身而过,轻轻在对方的肩膀上拍了拍以示安慰。 其中南椰拐了个弯又到了夏千阑的房间门口,看都没看在旁边尴尬伫立的赵昱,神色轻松地吹了个口哨: “两张床的话,姐姐带我一个可以吗?”南椰的嗓音甜甜软软的,还带着点童音特有的稚嫩,仰头看着她睁眼说瞎话,“我晚上一个人会害怕。” 女孩清秀可爱的模样极具欺骗性,如果不是之前才被她顺走过东西,或许赵昱都要直接被这张可爱的脸蛋给蒙了过去。但哪怕知道了真面目,赵昱也清楚这里并没有自己说话的权力,只是喉结上下滚了滚,很快就老老实实让开一条道,摸到卫生间里洗漱去了。 南椰很是满意他的识相。 “喂。”或许是因为独处让气氛稍稍有点尴尬,除了阴阳怪气或是刻意的时候,南椰还真的很少会叫人哥哥姐姐,她颇有些不大自在地看了眼夏千阑,犹豫片刻后还是移开了视线。 “你确定帮那两个人再结一次婚我们任务就能完成了?我怎么感觉副本没那么简单?” -- 第63页 南椰其实没有说的一点还有那个人给她的感觉不太舒服,但又不知道具体的违和感在哪里,年纪尚小的少女还并不清楚“直男癌”这个词的含义,只是跟慕乔乔一样,本能地觉得那两个人拼死拼活争夺个似乎也并没那么优秀的男人没什么意义。 不过她的疑惑在下一秒夏千阑就给出了回应。 “不,疑点很多。第一,我不相信一个人可以圣父到这种程度,对杀了自己和杀了爱人的凶手没有任何想要惩罚的念头,就这么轻轻松松地要把她放过去。” 透过没有关严实的窗户,夏千阑的目光定格在大院内树上鲜艳如火的山茶花上,确切来说是盯住了那双也在牢牢盯着自己的阴森的眼睛。 此时的月色被乌云遮挡过半,不复先前的清明,浑浊的一点亮色晕在乌紫暗红的砖瓦上,摒去屋内人很浅的呼吸和水声,这栋别墅里是前所未有的寂静。在这样的寂静中,呼吸都被渐渐拉扯到绵长,槐树中央的那双饱含恶意的眼睛如被磨平的黢黑宝石,空洞阴暗,没有一丝光泽泛起。 “第二……那位、包括安宁家那边都一直在说让孙彬跟安宁冥婚,但且不提冥婚这种古怪习俗的存在本身就不合理,似乎从头到尾,我们听到的都是孙家那边的一面之词。”夏千阑轻微地叹了口气,“但仿佛就真的没人想起来,问一句安宁愿不愿意?” 作者有话要说: [1]摘自冥婚的百度百科词条。 第23章 黑色婴儿 “嗯?” 南椰没注意到窗外院子里的诡异视线, 目光略带疑惑地抬眸看向夏千阑。 “你不觉得,他们之前说的话疑点很多吗?” 她说的是“他们”而不是“他”。 这个山区拐卖妇女的现象多到让大多数人都已经习以为常,夏千阑现实生活所在的世界虽然相对来说是治安很好的, 但之前为了拍戏, 也接触过类似的题材。 以前有些被拐带回来的女人, 在遇到打拐行动的时候甚至还会助纣为虐,明明自己就是被拐带来的, 在生完孩子后却渐渐放下了对这里的仇恨,或是将原先对山民们的仇恨在心底隐秘地发酵溃烂,转做了对同类的侵害。昔日聚集反抗的力量在一次次的摧残下却变作了理所应当,在坠入深渊后化作伥鬼, 再将另外无辜鲜活的生命拽来作陪, 如此往复。 像是今天她和赵昱在避雨的时候遇到的那个热情寡妇, 文雅谈吐与外形是哪怕刻意遮掩也很难藏住的, 明显就不是土生土长在这片地方的人。 还有在极度重男轻女的大环境下长大的男人,夏千阑打心眼里是不大相信会有那么高的觉悟的。 尤其是之前听人说, 安宁跟孙彬青梅竹马,感情好到是在对方残疾以后也愿意嫁过去的,可孙彬自初中起又在外头上学, 根本没可能有什么时间回来, 两人要真正相处的时间也只有儿时。她虽然没谈过恋爱,也不信两个情窦未开的小孩能在这短暂的相处时间内燃起足以命定一生的火花,首先两人的感情在她这里就要打上大大一个问号。 至于娄天香和安宁拼死拼活争夺这么个男人, 哪怕孙彬往自己脸上贴再多的金, 从南椰的描述中就能知道他家的弟弟是怎样的恶心, 兄弟二人的脾气性格会相差有多大?这么一看是不是太奇怪了点? 这么怀疑的并不止她一个人,南椰、慕乔乔在场两位女性也都本能觉得孙彬不值得, 那娄天香一个从城里来支教的难道会对有这样家庭的人动情到宁愿赔上一辈子?换位思考一下,要是她是娄天香那样被摧残,不说就此痛恨世界上所有的男人,起码也不可能对这个地方的男人再有任何感觉的。 所有村民的解释加在一起并不像真实的事例,而像是一个把主角置于全然冷静头脑中的一个故事,娄天香被摧残过后依旧可以跟同为山里男人的孙彬谈笑风生、孙彬被她杀死以后还一点不恨,一副是为了安宁才会想挣扎出来的样子? 思索间夏千阑简单给南椰也分析了下,同时注意着窗外的动静,但之前那双眼睛仿佛就只是她的错觉一般,再眨眨眼看过去的时候已经消失无踪。 说话间洗漱完毕的赵昱已经从洗手间里走了出来,边擦着嘴角的泡沫边低声抱怨道: “今晚的水是不是都有问题啊,感觉水质没有之前那么清了,还稍微有一点黏……”末了又有点怕夏千阑骂他娇气,赵昱连忙补充道,“就是一点点。” “黏?”夏千阑闻言,再次确认窗外的情况已经恢复正常后才进去。拧开水龙头,哗啦啦流淌出来的液体无色无味,并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但如果非要说的话就是闻起来有一股很淡的腥味。温润水流滑过指尖,质感的确像是赵昱所说带点轻微的黏腻,但那个无色透明的样子也明显不会是血。 南椰好整以暇地抱臂在外面看着夏千阑皱着眉思索,片刻后从商城里兑换了一张小纸片塞到了水龙头底下。 “PH试纸?”上过化学课的赵昱在这方面比起南椰要警敏许多,在夏千阑刚把东西拿出来的时候就察觉到了不对劲。随着试纸在稍显黏腻的水流下缓缓显现出蓝绿色,赵昱的脸色也随之变幻。 “碱性……遇到碱性才会变成这种颜色。”距离高中化学课已经过去挺久,赵昱大学学的是金融贸易,基本跟化学是没什么关系的,脑内急速搜索起一切含有碱性的流动物质。 -- 第64页 “是羊水。” 夏千阑突如其来的一声却直接打断了他的思索给出答案,继而无视赵昱勃然大变的神情,关掉了还在流淌的水龙头又把试纸随手丢弃。前所未有的烦躁忽而席卷上心头,原先理清楚的思路里似乎又加了些别的什么进来,尽管真相在跃跃欲出,却依旧有疑点在纠缠,首先最重要的就是,这栋别墅里的脏东西,肯定不止孙彬一个。 她也不相信这么多的灵异现象都是来源于一个娄天香,哪怕怨气化鬼,也不可能如此只手遮天,他们绝对是有什么东西还没搞清楚。 想到这里,夏千阑烦闷地坐到了床上,有了那样的羊水,谁也没了再去洗漱的心思。视线刚刚挪移到窗外,却忽而捕捉到了异样的动静,沉重拖拉的脚步声在走廊内响起,片刻后,杂乱的敲门声来到房门外,“咚咚咚”急促的好几下把思绪从冥想拽回现实。 “笃笃笃笃笃笃——” “开门,夏千阑开门!救救我!”那声音是慕乔乔的,只不过带了点刺耳的尖锐,与敲门声同时响起的还有拽扯推搡的声音,似乎是有手在使劲抠门口的拉栓。为防万一,他们在进来的时候就已经用坚固的家具把门给抵住,外面人的力量破不开,尝试片刻后只得再次叫喊起来。 “千阑姐,南椰妹妹,救救命!” 本就不算太稳当的门被撞得摇摇欲坠,伴随着女子尖锐凄厉的哭喊,木门上甚至已经开始出现裂纹。赵昱早在激烈响动出现的刹那跑到了后面的安全地带,此时却被夏千阑一把攥住胳膊给捂住嘴强行拖到了杂物边缘。 “按住。” 夏千阑无声给他做口型。 脸色苍白的青年抖抖肩膀本想逃开,但在夏千阑迫人的目光下只得颤巍巍抵了上去,谁知在刚碰到的刹那却被往前用力一推! 成年男性的整个体重都被狠狠压在杂物上,一百三十来斤的重量胜过任何一个重物,再加上杂物的阻挡轻轻松松就抵住了门外的强烈撞击。外面人似乎是感觉到了有更多重力在施加阻拦,勃然大怒,声音都变得愈发尖锐刺耳: “南椰!!夏千阑!!!” “夏、千、阑!!!” 锥子般尖利的噪音几乎要穿透耳膜,带着歇里斯底疯狂的味道,已经与慕乔乔之前那甜美的嗓音大相径庭。继而就是某种锐利物体在门上划拉的声响,带着山穷水尽的绝望。这样的噪音爆发起来只是短短几秒,却给人一种冗长到耳朵快要失聪的错觉。 渐渐地,外面的“人”可能是耗尽了力气,也可能是受到了什么限制,在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没法打开这一扇门后悻悻离去了。夏千阑仔细谛听了会,确定脚步声已经彻底离开时才把瘫软了的赵昱给拎了起来,他浑身是汗,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俨然快要吓傻了。 夏千阑有些嫌弃地嗤了声,心里开始不止一次后悔怎么带了个这种人过副本。 “行了,睡吧。” 总共来了两拨,她估计接下来应该不会还有那么多东西再前赴后继,自己跟南椰轮换守夜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事已至此,夏千阑当然想起来南椰应该就是她在便利店里送了关东煮的那个小孩,只不过外面的小女孩看起来脏兮兮的,瘦弱单薄的身躯令人油然生出怜爱之心,并不像在副本中一样强势。夏千阑瞥了眼从头到尾都没有出手,站在那边怡然自得的南椰,在她获得的情报里,这个小姑娘对仇家狠是狠了点,但倒也没有过恩将仇报的例子,既然主动要跟过来,肯定不至于耍诈耍赖。 夏千阑问了句:“那你守上半夜,我下半夜?” 南椰却摇摇头说自己现在有些困想先睡会,主动揽过了更为艰巨的任务。夏千阑也不跟她虚假客套,搬了把椅子坐到了窗边。 ** 翌日是被一阵不小的动静给吵醒的。 彼时天光已经破晓,如水浅红渐渐吞噬了令人惊惶不安的黑暗,但却也没把希望真正带来。吵醒所有人的是乐玉珊的跑步声和痛哭尖叫,甚至在整个人冲进大院里面时,女人惊魂未定的脸上也还满是恐慌,猛地把背包甩到了地上。 听到动静匆匆赶到楼下、第一个刚推开门的夏千阑迎面就被她扑进怀里,险些一个趔趄没能站得稳,还没来得及把人推开就被乐玉珊紧紧把背扣住。清晨的凉风与女人温暖的怀抱都让她有些不大适应,但在感觉到乐玉珊剧烈的颤抖后,夏千阑略作犹豫,倒也还是没狠下心来把怀里的人狠狠推开。 在夏千阑的印象里,哪怕是在第一个副本的时候都没见到乐玉珊会如此失态。汗水打湿了女人凌乱的发丝,几缕蓝黑色的发卷贴在脸上,不住颤抖的还有她的肩膀。 “千阑……”乐玉珊明显是吓坏了,就连跟她说话都带了点自然的哭腔,摒弃了先前故意带上的那句“姐姐”。 夏千阑很少被人这样哭哭啼啼地扑进怀里,不想安慰也不好推开,一时间正在进退两难时,视线却捕捉到那被丢在地上的背包竟是剧烈一颤。 乐玉珊在出门的时候背包里只装了点水和纸巾,煤油灯和桃木剑都是拎着预备应对突发情况的,可此时包里却鼓鼓囊囊,甚至还在诡异地缓缓蠕动。一片淡淡的血渍在书包的正面泅开,有点像是手印,但比正常成年人的要小了很多很多。 -- 第65页 夏千阑刚想动手,就看到南椰抢先一步走了过去,一把抓住书包带子猛抖了几下。随着书包的剧烈晃动,一声如泣如诉的低嚎从里面陡然爆发,锐利刺耳的声音明显是个婴儿的哭声。南椰小心翼翼地拉开了背包的封口拉链,焦黑的小小身躯刚露出在面前,就尖啸一声向上扑来! “小心!” 乐玉珊话音刚落,却见女孩形如鬼魅,竟是比那速度极快几乎肉眼都要看不清的东西还要快了些,两道身影在眼前一闪而过的刹那,南椰已经从容不迫地戴好了一只手套,在那个东西再度扑上来的瞬间手向前一迎,猛地将其按住。 夏千阑这才看清楚那是个浑身漆黑如炭的婴儿,身上唯二泛着白的地方就是咧开的嘴里露出的参差不齐的尖牙,和两团远远大过黑眼珠占比的眼白。这样的比例让它青黑的一张脸显得格外诡异,小小一团躯体应该是还没完全生长成熟,但总体来说几乎都成型了。此时那双眼睛睁得大大的,在南椰的手上徒劳挣扎。 “这是你昨晚带回来的东西?” 夏千阑偏过头去问乐玉珊,后者忙不迭点点头,又往她身上靠了靠,整个人都恨不得融入夏千阑的骨血里拼命寻求贴合,显然是被吓得不轻。在确定那个东西暂时不会再有攻击自己的能力以后,乐玉珊才磕磕巴巴地解释: “昨天、昨天我跟那个谁出去的时候,刚刚走到那边忽然刮了大风,把我们的灯都给吹灭了,桃木剑也被吹得飞了……我说就先把灯点起来吧,但那谁不听,他就非得去先把桃木剑给找到,然后就……” 乐玉珊显然是没有记住那个人的名字,但并不妨碍她想要表达的意思。之前还算好说话的男人忽然一意孤行地非得去把桃木剑给找到,在一片黑暗中胡乱摸索着,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她孤身一人站在那边自然害怕紧张,几次想要把男人给叫回来,回答乐玉珊的却只有空旷坟地里如泣如诉的风声。终于,乐玉珊手忙脚乱地点燃了煤油灯,在那点微弱晃荡的光线中看到了男人似乎没动静了,坐在一方坟头上,身体缓缓向下躺去。 他的腿分开到最大,呈现出一种很标准的女人生孩子的姿势,甚至双手死死抓住松软的土块。离得有点远,乐玉珊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本能地可以感觉到有些不大对劲。男人的样子太奇怪了,以至于她也不敢随便再叫人,涌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之前守夜的人都提到过的幽怨的哭声时远时近响起,男人在同一时间也爆发出凄厉的哭嚎,风小了点,煤油灯的熹微光线不再乱晃,乐玉珊终于看清楚他的肚皮竟是高高隆起,就像是临产的准妈妈一样。肚子里面的“人”因为找不到突破口而横冲直撞,男人的肚皮在高低起伏,哪怕没有生过孩子的乐玉珊看着都有感同身受的痛苦,男人的哭喊声刺耳凄惨,一声接着一声,爆发如翻涌不息的潮水…… 渐渐地,不知道过了多久,乐玉珊等到快要麻木。她不敢去找桃木剑,煤油灯被风吹得明明灭灭,在被心理作用拉扯到无限延长的等待里,这样的酷刑终于结束了。动听悦耳的钢琴声就像是自天国而来的仙乐,驱散了夜空中挥之不去的死亡阴霾,也驱走了哀怨的带着哭腔的山歌。 她看到男人的肚皮瘪了下来,确切来说是整个人都瘪了,皱巴巴的皮囊耷拉在骨架上,里面的血肉被吸空抽走,丁点不留。之前高耸的肚皮软塌下来,但依稀可见一道深深裂纹,坐在尸体旁边的是闭着眼睛的婴孩,浑身漆黑青紫,可似乎还有一线生机。 乐玉珊说她在晚上没敢过去,等到天一亮壮着胆子去看了眼,见那婴儿还活着,估计会是个重要线索,就给从地上抱起来塞进了包里。结果走到半路婴儿忽然开始激烈反抗,乐玉珊情绪近乎崩溃,但还是强撑着一路跑了回来。 在她话音刚落时,楼上的脚步声也传来,率先走出来的是顶着两个黑眼圈打哈欠的慕乔乔,在目光落到南椰手里那只诡异婴儿的身上时,惺忪睡意立马转做了冷汗,慕乔乔惊叫一声下意识后退一步,被谢思宇牢牢搂住。 “别怕。” 高大的男人声音一如他的外貌般稳健,只是两条浓眉紧紧蹙起,显然也对这个脏东西有着忌惮。在他之后下来的是一位男新人,除却昨天晚上死掉的那位,他已经是唯一一名新人了,在瞪大眼睛欲要尖叫时,谢思宇对待他的方式却没对女友那么温柔了,猛地一下捂住了对方的嘴。 夏千阑和慕乔乔对视了眼,很快移开视线。 婴儿几乎全是浑浊.白色的眼眶里,那只黑黢黢的小眼珠死死盯住南椰,张开满口的尖牙利齿试图朝她的手上咬去。南椰却毫不留情地一巴掌扇了上去,直打得婴儿整张脸偏向一边,老半天都没能回过气来。它似乎是没料到眼前这人居然会对自己下这样的重手,须臾,焦黑青紫的面上竟是露出几分“委屈”的神色来。 南椰:“……” “行了,这东西看起来起码不像是穷凶极恶的那种。” 夏千阑看了眼那三人,又看了眼站在后面满脸惊慌失措的赵昱,忽然发现胖哥不在。她看到南椰龇牙咧嘴地给小婴儿做了个威胁的动作,继而把人塞回了乐玉珊的背包,那东西在进去以后就没发出任何动静,似乎是真的被她刚才的动作给打服了。 -- 第66页 南椰凶名在外,但明显不是爱出头的那种,无形之中夏千阑已经成为了这个副本的引领者。她指了指别墅门示意大家先去吃早餐,其他人也没反对。 直至从冰箱里找到食物,谢思宇去煎了几个鸡蛋,胖哥才哐当哐当从楼上揉着眼睛走了下来。他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下楼梯甚至一个趔趄差点摔下去,在看到人都到了以后才不好意思地笑笑: “对不起啊,昨天熬了一整夜,凌晨忍不住睡着了就到现在。”继而他目光投向乐玉珊,发现少了个人后面带焦急,“那个人不在了?” 已经是第四天,死亡哪怕对于新人来说虽然不能算是司空见惯,也不会太过让人惊奇,别墅里的人在一天天减员,而基本上大家都是互相不认识的,对别人的死亡也顶多是伤及同类的感伤罢了。 乐玉珊点点头,胖哥叹了口气,见谢思宇端着盘子出来就开始坐下吃饭。在吃了几口后,胖哥又和以往一样问乐玉珊有没有什么发现,乐玉珊又把之前说的简单重复了下,只不过隐瞒了自己把婴儿带回来的事情,在提到婴儿的时候,胖哥被吓得脸色骤变。 “就是说,我们这里还有婴儿鬼?安宁死的时候是怀孕的?他们怎么没跟我们说?” 慕乔乔咽下嘴里的面包忽然凉凉地来了句:“我倒是觉得不像是安宁生的。” 胖哥看她。 “这几天下来你们没发现吗,这里的人那么重男轻女,肯定会对女的要求特别高,比如结婚前必须是处女什么的。安宁跟孙彬结婚三天就死了,除非是未婚先孕,不然怎么可能安宁会三天内怀孕就有了都快成型了的孩子?” “其实那也不排除他俩思想开放,在结婚前就怀上了吧?”胖哥喃喃道。 “嗤。”慕乔乔闻言却是嗤笑一声,“那照你这么说孙彬难道是个渣男?思想开放归开放,婚前不做措施让自己未婚妻大着肚子穿婚纱,然后被那些村民嘲笑?怎么可能!” 胖哥一大早的被她连怼两句,脸色也不大好,不言不语就埋头继续吃饭了。其余几人看着两人的小冲突没好插嘴,只是在快要吃完的时候,擦着嘴的乐玉珊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样,双眼炯炯有神道: “对了!你们说,这孩子肯定不是安宁的,但会不会是别人生的但是跟他们家有点关联呢?昨天那个男人肯定是触发了什么禁忌才导致那样死的,这肯定是副本在提示我们什么!” 说罢兴致勃勃地转眸看向夏千阑,温热的指尖在餐桌底下悄悄勾住了她的小拇指,稍稍用力一捏。肌肤触碰的感觉稍稍有一点痒,乐玉珊的话却让夏千阑醍醐灌顶,惊喜压过了对刚才那个小动作的异样感觉。 不过为了防止她的手再度作乱,夏千阑抢先将那只手先死死攥住。她的手并不比乐玉珊大,想要完全包裹十分困难,只得换了个姿势,十指交扣,紧紧按住女人光滑的手背: “我觉得你说得对,这个婴儿肯定是跟他们家有关联的,既然不是安宁生的,那就其实也不排除另外一种可能……孙彬婚前出轨。” 在“出轨”两字冒出来的瞬间,夏千阑轻易捕捉到了有人倏然变幻的脸色。 作者有话要说: 昨晚慕乔乔的事下章解释~ 其实我见过那种被拐卖的人,可能现在治安更好了,在打拐行动过后被解救出很多,科技发达,人贩子也没那么猖獗。可在我们见不到的地方肯定还会有那种比副本还要阴暗的事情发生,希望有一天,所有人都可以行走在光明下,真正平等,虽然女孩子的确要学会自我保护,但这种恶事的根源应该是父母教导男孩子不要犯罪!管好自己!别人穿什么走不走夜路去哪里锻炼都不应该是你产生恶念的理由!人贩子和买卖人口的不管出于什么缘由都Biss! 感谢在20211130 00:00:00~20211202 0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点二米 30瓶;xian 5瓶;奈何往兮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追求者 随着昨晚守夜的乐玉珊归来, 唯二不能出去的就只有胖哥和那个男新人,在副本里只能听别人说而不能自己第一手拿到信息其实并不是什么好事,起码主动权都是掌握在别人的手中。 因此在被慕乔乔怼过以后, 胖哥也没说话, 只在吃完饭后自发去洗了碗。事不宜迟, 除了那两人之外的所有人都踏上了去往村庄的路,路上夏千阑把昨天晚上的离奇事件告诉了慕乔乔。 “嘶……”慕乔乔倒抽一口冷气,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的别墅里还住着一只可以伪装别人声音的鬼?那如果装成很熟的人找到时机,岂不是很容易就可以骗対方开门了?” 夏千阑昨天没开门的原因一来是和慕乔乔不熟,两人只是普通的合作关系;二来是在昨天上楼之前,她故意撞了下慕乔乔, 悄悄把一张纸条塞进了慕乔乔的口袋里, 上面写了只有四个字: 小心胖哥。 而她昨天去乐玉珊的房间之前特地先去了自己的房间内, 然后确定四周没有人了才用了隐匿脚步声的道具三人一起过去了。地毯式搜索非常严密, 在这种情况下想要藏起来偷看根本无所遁形,唯一的解释也就只有鬼怪才能悄无声息地窥探到他们的位置。 -- 第67页 昨天那位骗开门的似乎非常心急, 甚至都暴露出自己知道门里面究竟有几个人在的细节了,可见要么是智商不高,要么是急需解决掉房间里的哪一位。至于胖哥—— 这个人从一开始就有些不大対劲。 起码, 対于任何一个老玩家来说, 都不可能选择前面几乎全部靠人去获取信息,自己在原地坐以待毙的。而他当晚那个贝雷帽舍友的死亡,胖哥的解释说是自己被吓醒以后睡着了, 可対于一个正常人来说, 已经看到了対方的异样, 又是怎么可能还安心睡得下去的? 这么多的前后矛盾已经足以激起夏千阑対他的怀疑,尤其是后面赵昱撞到的那个女人, 那女人被撞得碎裂开来,模样明显就不是正常人,就是说明这个关卡的NPC是可以隐藏在玩家中或是干脆直接附身的。他们以这样的形式混入人间,或许是为了杀人,又或许是为了方便做别的事情。 “所以你是觉得,胖哥是被NPC附身了?”听完夏千阑分析,一直话很少的谢思宇皱着眉头道,“一直混入玩家当中的那必须是从头到尾都没出现过的NPC,而且这么久不去坟地,就只有可能是……” 乐玉珊睫毛一掀,脸色在他说话间已经苍白了几分,但这次却是坚定道:“是孙彬!?” “孙彬?” “対啊,你没发现吗,故事的女主角安宁死了,但另外一半说是要跟她冥婚的孙彬从头到尾都没出现过,一开始我们所有人不都是觉得他应该活着的吗?”乐玉珊急切道,“但你们又说昨天看到死掉的他了,孙彬既然成鬼了,你们说他想冥婚又没人问过安宁意见,甚至可能那个孩子都是他出轨和别人生的,那不就可能是他想逼着安宁冥婚吗!” 错了。 或许从剧情的一开始就是错的。 之前凝聚着的那些谜团在这一刻终于随着乐玉珊的猜测而一一解开,再换算成一个新的思路,似乎一切就都能解释得起来。 安宁不喜欢孙彬,但也可能会被强行嫁过去,三天后“意外身亡”,孙彬也死了,但到了地下还是不甘心想要拉着安宁冥婚。玩家的任务从接下来一开始就是孙彬的家人那边布置的,他们听信的也都是孙家那边一面之词,什么安宁与孙彬情比金坚,安宁冤魂缠绕不散是因为放不下,可要是两人的感情根本不存在呢? 安魂殡仪师这个身份是副本给予,那当他们去坟地守着的时候,就会镇压了安宁的魂魄,让她失去反抗之力,等到尾七那天很有可能就是安宁再无反抗之力时,到时候化鬼的孙彬还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夏千阑忽然想到了那个言语错漏百出的寡妇,在她说出対方的手很适合弹钢琴时,那人的表情明显就有点不大対劲,虽然很快掩盖过去,但还是被夏千阑捉个正着。 那孙彬在学校里当的究竟是什么老师?还有插.入两人恩怨之间的娄天香,究竟又是怎么一回事? ** 昨天才下过大雨,前往村庄的一段路湿滑难行,几个人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绕过去。或许是因为学校里闹了人命,村口之前在玩耍的小孩也消失得无影无踪,浸没在蒙蒙灰烟里的村庄宛如失去了最后一丝生机的山水画,在沉默中酝酿着即将到来的一场狂风暴雨。 南椰背着昨天上学时一样的书包,只是里面装着的不再是临时买来的文具,而是那个浑身焦黑的婴儿。婴儿在被她扇过一巴掌后就一直老老实实的,南椰偶尔还会拉开拉链看一眼,发现里面的婴儿正在沉眠。 在黎明游戏的副本里,大多数鬼怪在白天是会被削弱的,到了晚上才会猖獗,毕竟不可能一点喘口气的机会也不给玩家留。几人依旧是兵分两路,慕乔乔和谢思宇负责去找孙家打探情况,而另外的四个人则是在村落内三绕两绕,先摸索到了王长贵家。 王长贵就是夏千阑第一次来村子里时因为媳妇生孩子发喜糖的那家,起初因为生了个儿子还在院子内挂满红绸,欢天喜地,此时铺天盖地的大红绸被撤去,装修简单的旧房子多了几分萧索的味道。夏千阑独身先过去敲了敲门,等了很久,才有一个老太婆不耐烦地把门给推开了。 “谁啊?”呛人的灰尘扑面迎来,粗哑尖锐的嗓音明显带着不快。 “阿姨你好,”夏千阑却没在意她的态度,“我是殡仪师肖阑。” 殡仪师在刚进来的时候整个村子就都知道了,这位老太当然也不例外,只是看向她的眼神依旧不怎么友好。夏千阑自知可能从他们这边得不到什么太具体的消息,但没想到刚问两句就被心情很差的老太下了逐客令。 “等等!” 在老太想要把门关上的刹那,夏千阑立即柔声阻止,同时伸出脚来抵住门让她难以拉上。眼见着対方皴皱的眼皮都耷拉下来,小小一双眼睛里堆聚满沉甸甸的怒气,夏千阑聪明地即使换了个话题。她压低嗓音,似乎是怕旁人听到一样稍稍凑近了这位老太,老年人身上特有的酸腐味道飘入鼻腔,夏千阑屏住点呼吸: “阿姨,要不要给长贵哥配阴婚?” 老太原本软塌塌耷拉着的眼皮闻言猛地抬起,那目光中蕴含的复杂精光都让夏千阑冷不丁被吓了一跳。起初她还是在抗拒着夏千阑接近的,此时却主动把头往前靠了点,一双小眼睛滴溜溜打着转,似乎是在质疑夏千阑话语的真假。她抬着头,仰视着这个比自己高了不少的女人,在対峙片刻后没有发觉到対方有丝毫的破绽,这才冷嗤一声缓缓地让开了一条道来,仅仅能容得下一个人通过的道。 -- 第68页 夏千阑:“等等,还有跟我一起来的。”末了怕她不乐意那么多人一起涌入,连忙补充道,“就一个。” 其实她本来是想把自己的客户赵昱给带进来的,虽然対方帮不上什么忙。但在话音刚落时,却见乐玉珊倒是抢先一步笑盈盈地晃荡了过来,一把勾住夏千阑的手腕,対着里面的人轻声道: “我来啦。” 老太婆粗粗“嗯”了声就没说话,但看到是两个漂亮女人的份上倒也没太大的敌意。既然她之前说了是两个人一起,自然就没赵昱什么事了,不过白天危险不大,把人交给慕乔乔那边倒也没什么问题。夏千阑只是略一思索,也没再说什么。 在进去之前,夏千阑特地打开数据面板看了眼自己现在的“人设值”,竟是已经摇摇欲坠地处于崩塌边缘。如果人设值太低,就会导致NPC対自己产生怀疑,进而更难获取到线索。思及此,夏千阑心中郁结片刻,只得认命地接受了不得不“讨好”乐玉珊的事实。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乐玉珊贸贸然跟进来,本来还以为夏千阑会生气,满腹的理由都想好了,却没见対方质问自己一句。两人沉默地走在后院里,夏千阑却主动握住了她的手塞进口袋,风从肌肤上刮过的 微凉顷刻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陌生的温暖。 四四方方的院子像是一座狭窄的囚笼,把几个人圈禁在内。远处低压压的乌云酝酿着一场久久没能降临的暴风雨,天空中的那点白像是死鱼翻转过来的肚皮,有着凝滞干涩的感觉。这样的天气看着就让人不大舒服,那种山雨欲来之前的沉闷让呼吸都不大顺畅,尤其是老人带她们进来的这间屋子内还带着点产后没散去的血腥,门槛上干涸的斑驳暗红,应该就是生产时滴落的鲜血。 那张狭窄的、长度也莫约只有一米五的小木板床上随意丢着几件衣服,没拿走的被子上染满大片大片晕染开来的血渍,在油灯的映照下依稀可见几根杂毛,看得人不由得心生不适。然而老太却随意地掀开被子找了个干净的地方一屁股坐下来。 “你说的阴婚,要最快什么时候能配?” ** 王长贵死了,因为关键部位出血太多死的。当时那个女人用了很多大的力气,把他那里几乎是连根斩断,哪怕是送到甲级医院都不一定能抢救得回来,更别提是这个医疗条件很差的小山村了。 当时赤脚医生帮忙止了下血,但伤口感染太过严重,王长贵当天晚上就一命呜呼。至于那个女人,直接选择了自我了断,但悲愤交加的王家人还是把她的尸体丢给了一群饥饿的野狗。支离破碎的身躯自然是不可能再拿去阴婚的,尤其是対于王家人来说,已经恨透了那个女人,又怎么可能还在死后把两人配一起? 王家人想要个年轻、生育能力好的、干净的女人,生前一定不能与其他男人有太多接触,最好是那种性格唯唯诺诺的,那个女人就是个性太烈,甚至在生完孩子后人家母亲都是百般爱护,唯有她把孩子给狠狠丢了下去,所以王长贵才会勃然大怒…… 王家老太每说一句,那个可怜女人的模样就在夏千阑心里愈发浓重一分,原先还只是个模模糊糊的印象,现在好像那个至死甚至都没能留下名字,只能被叫做“长贵媳妇”的女人就在眼前晃荡。 她力气不大,性格温和,本是个在里与知己好友一同学习一同在周末吃吃喝喝的大学生,可却在小巷子里被人敲晕带走,再睁眼就来到了这个山区,被迫要与一个比她爸爸还大、满脸麻子的粗鄙男人结婚。被训斥、被打骂,都成了家常便饭,她身上唯一完好的两个地方只有脸和肚皮,因为一个漂亮赏心悦目,另一个是孕育生命的容器。 没错,容器而已,哪怕她想过结婚生子,那也是和自己心爱的、体贴温柔的男人三餐四季,而不是被一次次粗暴地対待被强迫,直到肚子里终于那个东西。 没有爱情,自然不存在“爱的结晶”。沉默了那么多个年头,从一开始被严加看管到后来渐渐有人盯着让她下田种地,等到第一个男娃娃怀上的时候才终于停止了対她的打骂,那些人变得好声好气。 她并没有能制服王长贵的力量,那个男人的力气大到令人绝望。但在怀孕的时候她遇到了娄天香,彼时安宁刚刚过世,那个也是外来的女人悄悄凑近她的耳畔说了几句话,她当天晚上便找机会摸到了安宁的墓地,最终在生完孩子以后,可以如愿以偿。 “觉得神奇吗?” 在王家老太声音粗嘎的絮絮叨叨中,有一道不同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夏千阑抬起头,却在老旧的房梁上看到了一具娇小的躯体。她浑身□□,皮肤呈现出来的是一种近乎死鱼肚皮的没有生机的苍白,两条腿以正常人不可能做到的姿势勾住房梁,宛若无骨。女人的头发很长很乱,满头的杂毛看起来像是很久没有清洗的样子,注意到夏千阑看向自己的目光后,那张五官都像是石雕般僵硬的脸竟是冲她抛了个媚眼,见夏千阑没什么反应,遗憾地撇了撇嘴: “你不喜欢女的啊?” 不等夏千阑回应,原本在前面嘀咕着的老太忽而双腿一软就扑通栽倒,被乐玉珊眼疾手快扶住,顺手给丢到了那张脏兮兮的短床上。继而那房梁上的女人竟是将脖子伸得越来越长,明显超出了人类可以做到的范围,皴裂的皮肤扯出一条条泛红细纹,甚至还有“咯吱咯吱”骨头断裂的声响。 -- 第69页 那双眼睛带着侵略性的目光肆意打量着刚才去扶了老太的乐玉珊,鲜红柔软的舌头从她的口中耷拉下来,卷起空气中漂浮的粉尘没入,又虚虚向前一探,但在还没碰到乐玉珊的时候就被夏千阑抄起一根棍子抵住。 “等下。” 寻常的棍子自然抵挡不住已经并不属于人类的那条舌头的力量,在刚触碰到的时候夏千阑就感觉到一阵吃力,甚至舌尖的黏液开始一点点地侵蚀渗透木质棍棒。女人面带玩味地想要看到她脸上惊慌失措的神情,可惜并没有,夏千阑只是将乐玉珊拽到了自己身后,用身体将其牢牢护住。 “随便乱碰我这边的人不好吧,哪怕是鬼也不行。” 温柔神色顷刻间呈现在她的脸上,让那明艳五官稍稍少了几分攻击性,眉眼间虽是含着笑意,但依旧保有冷冽的警惕。乐玉珊的手从刚进来的时候就被她扣住,此时甚至能感觉到抓着的力道又紧了点,弄得都有点疼。夏千阑的指甲有点长,在后知后觉意识到可能会刺痛対方时,又把力量稍微收敛了点。 “还有,喜不喜欢女人跟你没关系。” 女人的面色在被夏千阑怼了句后就不大好看,但显然是白天限制了她的鬼力,冷冰冰地丢下“一丘之貉”几个字后就从房梁上游移而去,转眼间没入了尾端的黑暗窗口。刚才的対话肯定是全部落入了她的耳朵里,在离去之前,那双带着点猩红的眼睛目光里满是浓郁的恨意,夏千阑相信,如果能给她一个机会,女人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将在场所有人千刀万剐才能将仇恨消弭些许。 但夏千阑没时间跟她解释那么多,只能在女人暂时撤退以后去晃了晃床上的老太婆。 “阿姨。”两人交握的双手在这一刻松开,离开掌心柔软的温暖,夏千阑忍着恶心,又推了推那老太婆的肩膀,“醒醒。” 老太婆没动弹。 “阿姨?” “刘君……” “什么?” “刘君!”老太的声音陡然尖锐起来,像是一把尖利的锥子钻入墙壁般刺耳难听,其间饱含的浓烈恨意竟是丝毫不亚于刚才的那个女人。两道浑浊的泪从她的眼角流下,“是你害死了阿彬,死贱人!” 吼叫中的老太蓦然睁开双眼,与先前不同的是,那双原本还黑白分明的眼中似乎染上了些许白翳,浑浊的颜色在她的眼中扩散,老太却毫无察觉地边呼哧呼哧大喘气边直起腰杆。 她率先冷漠地看了夏千阑和乐玉珊一眼,确定在两人的手中没看到任何东西后才疑惑地挪开了视线。只是刚刚那一下弄得她已经有些不大舒服,老太少了几分继续跟她们聊天的兴致,说了句自己身体不舒服以后就匆匆地就想要赶客了。 “対了阿姨。”夏千阑没介意她的喜怒无常和忽然失陪,面带关心地问道,“你知道孙彬在学校的时候当的是什么老师吗?我得先把他那边的事给处理完才能来做你这边的。” 老太対她的话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模样显然是急着想要把人给撵走,甚至対于“配阴婚”这件起初很感兴趣的事情都失了大半兴致。闻言皱着眉: “他不是那什么教弹琴的老师吗,你们怎么来的时候都不给问清楚了?” 夏千阑又问:“弹琴?弹什么琴?” 老太终于是不再想跟她废话下去,闭着嘴不再搭理两人,只粗暴地把她们往外面使劲推搡着。夏千阑这才发现老太的力气很大,她凭借着自身的体重根本站不住,又不好拽着人家的门边不走,两人就这么被一个老太婆给从屋子里撵了出来。 “阑姐你看她什么态度!”等到听见脚步声渐渐走远了,乐玉珊怒嗔一句,“之前还眼巴巴让我们给她儿子配阴婚呢,结果现在就开始赶人了!” “别闹。”夏千阑的声音略有点低,呼吸拂过耳际,带着些微痒丝丝的感觉。乐玉珊的手被她半握在手中也没松开,两人的身体自然而然地就贴近到了社交安全距离以内,不过夏千阑此时此刻倒也没功夫去关注这些,“你还真打算给她配阴婚呢?” “那肯定不……” “嘘。” 紧急短促的一声把乐玉珊所有的抱怨都堵住,女人的纤纤手指就这么抵在了她的唇前,肌肤无意擦碰到柔软饱满的唇珠。乐玉珊下意识地都屏住了呼吸,继而被夏千阑拽着往后退去一点,身体恰好被墙角给挡住。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门被一下子推开,老太那双已经几乎快要被白翳给糊满了的眼睛只余下黑色的一点,骨碌碌转着在找寻刚才两个人的踪影。 没找到,老太骂了句脏话,又用本土很难懂的方言嘀咕了几句什么后才急匆匆走了,看着那样子显然是有什么事情要办,夏千阑勾勾手示意乐玉珊跟了上去。 ** 天色愈发暗沉,沉沉欲来的山雨一旦席卷,估计等到时候回到别墅都会非常困难。跟随着那老太七拐八拐地穿过开阔地带后,映入眼帘的是一条只能容得下一人前行的狭窄羊肠小道,多日的阴天让两旁堆积满淤泥,滑溜溜的青苔遍布四处,一个不小心就能从凌乱山石间栽倒下去,非死即残。 按照正常情况,像这个老太那么大年纪的人肯定是不会冒险从这边去走的,但此时此刻,在后面偷偷摸摸跟随着的夏千阑却在她的脸上看到了决绝神色。那根坚固的拐杖在地上一点,老太慢腾腾地往前挪着,两旁的山石因为她的大动作稍稍有些松动,老太一个趔趄差点真的从那上面滚下去,吓出满头冷汗。 -- 第70页 不过好在小道不算太长,在十余分钟后,老太终于是险而又险地到了尽头。山石掩映的地方笼罩在浓郁的雾气中,依稀可见几条苍翠藤蔓悬挂,老太匆匆拨开那几根缠绕在一起应该是有些年份了的藤蔓走了进去。 夏千阑本来是想往里面走的,但那近乎于纯白奶色的浓雾给她一种不大舒服的感觉,在靠近的时候甚至都有些心慌。因为是推理副本,対玩家限制较大,能够用的道具很少,无论是攻击型还是保命的都基本不能用,如果她的武器没有限制,自然无惧一个B级副本,但现在这个样子,贸然行进还真的可能会生死未卜。 在过了那么多副本以后,玩家自然会有一些対危险本能的直觉推测,夏千阑给乐玉珊做了个按兵不动的手势,两人直接就地休息了起来。 围成一圈宛若铜墙铁壁般的深山给人以沉甸甸的压抑感,也模糊了対时间推测的概念,不知过了多久,那王家老太才慢悠悠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乐玉珊眼尖地发现了她身上的变化,于是连忙扯了扯夏千阑的衣角:“那是……” 一颗颗硕大粗圆的走珠串成项链,挂在老太婆的脖颈上,那走珠的颜色呈现出一种很难形容的灰白,每一颗都不是那种做工精致的珠子,色泽也不一致,随着人的走动甚至颠簸起来,有的露出奇怪的像是浮雕一样的细节。 夏千阑皱起眉。 浮雕珠子贵重无比,她可不认为这老太在死了儿子的情况下还有闲情逸致过来收一串珠子,而且这地方明显是有些古怪。待到老太朝这边走来离得越来越近了,夏千阑把早就准备好的两瓶短效隐形药水递了一份给乐玉珊,対方咕嘟咕嘟喝下,再转眸望向已经走到身前的老太婆时,倏然瞪大了眼睛。 “是巫娘!阑姐,巫娘!” 老太走得急匆匆的,在平地上步伐也不算太慢,等到确定她走出了能够听得见的范围时,乐玉珊就迫不及待地拽了把夏千阑的胳膊,眼里满是急切: “你还记得之前我们一起演的《哀牢山》吗,这不就是巫娘的骸骨走珠项链吗?” 哀牢山? 夏千阑略微一愣,在她的提醒下才想起自己的确是跟乐玉珊拍过一次电影。那个电影是她们的第一次合作,但并不算太愉快,时间隔得久远,夏千阑都快忘记了那个电影里还有乐玉珊这件事了。 巫娘是少数民族山区内的职业,专门掌管村子里的祭祀和婚丧,涉及到婚丧嫁娶这些事情,一般都会找巫娘过来做个法,其实也就和他们这些所谓的安魂殡仪师有异曲同工之处。不过这种习俗在夏千阑那个世界已经早就废除了,她和乐玉珊演的那个是在百年前发生的事情。 巫娘就是女性巫师,因为戏份不多,再加上已经是几年前的事情,夏千阑已经淡忘了这个角色,但也记得当时这角色有个很独树一帜的装扮,脖子上挂着飞禽走兽的骸骨做成的走珠项链与现在那个老太身上挂着的一模一样。 除了婚丧嫁娶或是祭祀之类,山里人一般没事情是不会找巫娘的,而大多数巫娘倒也不会住在如此隐秘难找的地方,这样四面环山封闭的环境与那王家老太行色匆匆的样子总是会让人想起些见不得人的交易。 “阑姐,你说她……不対,这里的村民会不会是知道些什么?” 乐玉珊心有余悸地望着那被云雾笼罩着的深山,冷不丁问了句。 ** 深山像是一头张着口的怪物,庞然身躯潜卧在缭绕云雾中,等待着将来来往往的路人都吞吃入腹。这是一座平时几乎都完全封闭的村庄,除非那些拐卖人口的进来“送货”甚少会来人,刘君在村口不远的地方住着,从第一次听到那吆喝的惊讶已经渐渐习惯,这么多来,早就対于这种同性受难的情况麻木了。 她起初也动过想要帮助的念头,但每每在快要走到那些哭闹的小姑娘面前时就会收敛住脚步。她看到那些面孔新鲜稚嫩,年轻,虽然不一定漂亮,可在这些山里男人中可都是抢手货。她们是商品,也仅仅只是供挑选的商品而已,谁家出的钱高就能带走,根本不用过问她们的意见,这就是穷山恶水中养出来的粗鄙的人,她想。 刘君看到过一个长得皮白肉嫩的小姑娘,才十几岁,被关在一个屋子里捆着由人挑选,还有一些肮脏邋遢的单身汉不时会想办法揩点油,最后被一个大胡子男人买走了。 买走的当天晚上她就想咬舌自尽,但咬舌自尽哪里会像电视剧里一样简单,小姑娘弄得满嘴是血,倒也成功把那男人给吓到了,先把她单独关着,结果第二天就看到了撞得满头满墙是血、血肉模糊的尸体。 刘君很庆幸自己在来到这里的时候先主动嫁给了个看着还算顺眼的男人,她当时被骗来的时候还跟现在不一样,她是被自家远房亲戚骗的,那亲戚还给了她个选择的权力。男人娶她时候二十几岁,长得白净性子软,対她其实也还算可以,刘君跟他生了个孩子,两人日子过的要比那些被拐卖来的其他女孩好得多。 风平浪静是在她遇到了一个会弹钢琴的英俊男人时到了尽头的。 男人叫孙彬,不仅长得不错,性格也开朗又知书达理,比起那些一问三不知的男人要好许多。刘君在认识他以后就爽快地出了轨,她向来胆子大,还给丈夫下了慢性药,让丈夫在不知情的两年后就一命呜呼。此后孙彬来她家里更是肆无忌惮,两人打得火热时,刘君怀孕了,关系也就到此戛然而止。 -- 第71页 孙彬退却了,冠冕堂皇地和她说了一大堆,用最后的情分给她买了打胎药。刘君强行催产,生下了个快要成型了的男婴,是死胎,丢到了坟地里。后来本以为两人的关系就此彻底结束,但没想到孙彬哪怕双腿截肢瘫痪还要娶安宁。 想到这里,刘君不由愤然。哪怕她现在対孙彬已经失去了感情,但毕竟当时的快乐也是真切存在,出自本能的嫉妒心理,自然不希望有人跟自己共同分享同一个男人。她痛恨安宁。 不过现在安宁不在了,那个惹人心烦的娄天香也不在了,孙彬也被那两个女人整得没用了。在村里转悠整整一天都没能找得到那个窃贼后,刘君骂骂咧咧地收拾好行李,想了想,还是没带上三岁的孩子,把人送到湖边去跟其他的孩子一起捉蜻蜓。 她不能再带上任何一个累赘了。 那个父母双亡的傻子在买下她以后対她还可以,起码把能拿到的那点收入都交给她来掌管,也宁愿自己走山路磨破脚皮省下点钱来送她东西,以至于家里还有点余钱。刘君打算带着余钱往远点的地方跑,趁着安宁尾七还没到的时候。 不过她刚一出门,就迎面差点撞到了人身上去。 “走!” 在面対陌生人的时候,谢思宇可没了対待慕乔乔的温柔,上前去一个擒拿顺便堵住了寡妇刘君的嘴就把人拖了出来。刘君哪里能想到居然会有人在自己家门口潜伏,手中行李被早有准备的慕乔乔抢走丢回床底下,女人当然不甘心就这么被拖走,边猛烈挣扎着边试图呼救,尤其是在看到夏千阑的那一刻愈发激动,恨不得当场扑上来将人撕碎。 “你确定今天晚上可以不回去?” 谢思宇却懒得搭理手中的人,在刘君闹得更加厉害时直接粗暴地一记手刀劈在了她的后脑勺,女人便软塌塌地倒了下来。 男人锐利的目光投向夏千阑。他们是在十几分钟之前汇合的,所幸赶上了正在准备“搬家”的寡妇,让谢思宇也信任了夏千阑的推理应该基本正确。作为玩家,当然听说过新手榜第一的名号,但在外过夜这种事情,対于大幅度削弱玩家武力的推理副本来说格外冒险。 目前无论是在别墅里还是在坟地,虽然看似恐怖,实则每次都有惊无险。而一个副本不可能没有真正危险的地方存在,这座白日里看似平静的山村,夜间是否还是这样太平,就要打个大大的问号了。 感觉到対方明显质疑,夏千阑却淡淡道: “规则里没说过晚上必须要回到别墅,但我们到现在为止能知道的信息太少,他们大多数都不肯告诉。明天晚上就是安宁的尾七,今晚就是最后的机会,如果你不想的话也不强求,可以回去别墅里找胖哥。” 别墅里的胖哥明显就是有问题的,如果他们的猜测成立,那回到别墅里跟孙彬対上必然也不是什么好事。谢思宇略一思索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老老实实地决定留下来,包括之前在听到他的话也想附和的赵昱也瞬间蔫了,帮着一起背寡妇,跟随着夏千阑一步步往外走。 但当注意到她去的地方是学校所在的方向时,大多数人不由得变了脸色。 ** 最近几天的山村并不太平,天气也不好,尤其是在学校里死了人以后,本就不大正经的校园直接来了个长假,至于放到多久也没人说,路上的那些孩子也只知道最近没课上可以纵情玩乐。他们最喜欢的依旧是那个斗蟋蟀的游戏,两只被拴上细绳的蟋蟀在一片震耳欲聋的起哄声中斗得你死我活,每当打斗激烈到出现断胳膊断腿的血腥情况,就是孩子们兴致高涨的时候了。 “人之初性本善”是一句被争议了多年的话,有时候看到小孩子们身上本不该存在的蓬勃恶意,谁也分不清那究竟是根植于血脉中与生俱来的天性,还是后天潜移默化的成果。夏千阑并不喜欢这些小孩,但还是耐着性子上前去问了下关于安宁和娄天香的事,出乎意料的是,这些孩子虽然対娄天香并不尊敬,可対安宁还是挺喜欢的。 “安宁姐姐会给我们糖,还有一次过来的时候给带了一人一块巧克力!”其中回答的声音最大的是一个瘦小的男孩,“以前她有时候会去校舍里找娄老师,还让我们帮她望风,有时候是带她大弟来。” “望风?”夏千阑捕捉到关键词,“她是去找娄老师打架了?” “也没吧……”男孩咕哝句,“就是有时候出来是笑着有时候出来挺不高兴的,还有一次生气了。”比起安宁和娄天香的事情,他显然是対游戏更感兴趣,回答了夏千阑最后一个“娄老师的校舍房间号”就撇下大人们跑开了。 临近日落黄昏的天空难得有风,驱散开浓郁到化不开的牛奶雾,但天色却依旧不大好。沉沉欲来的山雨终于在这时候呈现出马上就要降临的势头,大风四起,吹得婆娑树叶也被刮得乱舞飞扬,先前宛若水墨画般的死寂村庄在这时候才有了点生机。 但等到几个人一起走进学校,摸到那栋低矮的校舍楼时,黑暗就在一刹那吞江饮海般席卷而来,大片密布的乌云不再像之前一样缓缓翻滚,而是以凶猛势头接连吞噬了天空的光线。此时的寡妇已经悠悠转醒,在注意到周围的环境时,原本怨恨的目光里陡然迸发出惊惧来。 “啪——” 穿透厚重云层的闪电把小楼照得在这一刻亮如白昼,滚滚惊雷过后,酝酿整整一天的倾盆大雨终于将世界弄了个天翻地覆。 -- 第72页 作者有话要说: 试试周末万更,没做到就是我菜哈哈哈 第25章 孤注一掷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 我爱你有几分。我的情也真,我的梦也真……” 磅礴雨幕里隐约传出动听的女声,是一首经典曲目《月亮代表我的心》。女人的唱腔宛转悠扬, 一听就是练过的调子, 让人很是舒服。站在楼上向下方空旷的校园望去, 可以看到一抹倩影出现在大门口,朝教室的方向走去。那道身影略略模糊, 但还是可以从那窈窕的身段中看出应当是个美人。 因放假而变得死寂的校园再次响起了读书声,虽然参差不齐,但好歹是为不知会维持多久的沉默注入了几分活力。哗啦啦的雨声像是伴奏响彻整个校园,女人的声音其实不算太大, 但奇异般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时都是清晰无比。 “好了, 下课放学, 今天有没有谁家长没来带的?自己回家小心点, 下雨了山路打滑。”女人的声音顿了顿,“一、二、三……三个人?我记得你们家里住的都挺远吧, 要不你们就住在校舍里?我隔壁那间宿舍是空着的。” 话音刚落,稀稀拉拉的几声“谢谢老师”响起,大片大片的小小黑影从教学楼里涌了出来。这些应该都是学生, 学校也是村子上唯一的一所, 虽然破旧狭小,但也是想要接受教育唯一的途径。不过在这样环境中长大的人自然是不会嫌弃的,学生们勾肩搭背地离开, 动作很快, 转眼间那个教室里就只留下了少数几个人。 女人把教室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带着三个孩子往校舍楼这边走来, 说是“楼”,其实也就是低矮的三层, 第一层基本是用作了仓库堆积着杂七杂八的东西,角落里勉强腾出一个水室。女人忙前忙后地一个人拎着两小桶水上来的时候,那几个小孩已经在宿舍门口打闹了起来。 在看到这几个人的时候,夏千阑本想躲,但猛然又发现这些小孩的身体是处于一种半透明的状态,如果非要形容的话,不像是真人也不像是虚幻,倒有点像是灰蒙蒙的影子投射下来。他们互相嬉闹着往这边走,一点也没在意几个围成一圈的大人。 “娄老师来了!” 一个小孩在“打架”中被推到墙角里,忽然尖叫一声指了指后面,出自对老师的本能畏惧,两个人立马回头去看,却被他逃脱了。其中一个手上拴着红绳的男孩见他虚晃一招,不由笑骂: “你个孬种!有本事别叫老师啊!娄老师要是来了我就叫孙老师,娄老师打不过孙老师,嘿嘿……” 娄老师,孙老师?娄天香?孙彬? 在听到这被念叨了好几天的熟悉名字时,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就从楼底下渐渐传来,那几个在打闹的小孩子不约而同地停下手,其中个子稍矮一点的胖乎乎小男孩立马去帮忙拎水桶。边拎着边讨好地仰起头对那漂亮女人道: “谢谢娄老师,老师我们今天晚上还没吃饭呢……” 娄天香温和一笑,伸出手来在他额头上点了点:“别急,现在下雨没法出去买饭,待会老师给你们泡面吃。” 她说的泡面是那种几块钱一桶的方便面,几个小孩平日里在家当然吃不到,于是高高兴兴地应声说好。 娄天香像是最尽职尽责的母亲一样,给三个小孩都照顾得好好的,又把隔壁的宿舍给彻底打扫了一遍才让三个人住进去,学生年纪虽然都还不到十岁,但毕竟是男女有别,娄天香自然不可能把三个小孩带到自己房间里睡。在把三个人都安顿好以后,娄天香替他们关上门,嘱咐了句“有事找我”就回到了自己房间里。 不一会后,再次沉静下来的校园里又出现了一道人影,脚步飞快地朝这边一路小跑过来。风扬起了少女柔顺的长发,在她一路呼哧呼哧爬到三楼时,干净漂亮的长相却让人心脏一紧。 是安宁。 这个从故事的开始就只存在于传闻或是相框里的姑娘有着一双令人过目不忘的眼睛,其实她的其他五官倒是一般,只是清澈多情的桃花眼平添几分惊艳。外面下了雨,安宁全身湿透,哪怕是在这样的季节里也会冷得发颤,而她只是个身材单薄的姑娘,自然避免不了咳嗽生病。 安宁重重拍打着娄天香的门,还低声叫着她的名字。其实这里的隔音一点都不好,在里面的娄天香肯定是可以听见的,但那里面却等了很久才有动静,在那张脸略带困惑地露出来的瞬间,安宁原本平静的脸上却陡然现出几分委屈。 “外面冷死了哎。”少女的软糯音调带着点自然的撒娇,哪怕娄天香在开门的时候就在紧紧皱着眉,也没能阻挡得住安宁的热情,她在距离娄天香有着安全社交距离的地方站着,不让凉冰冰的水汽碰到对方的身上,但又小心翼翼地从袖子里掏出一朵色泽鲜艳的花来递过去: “喏,山茶很难养成的,只有到山里面才能采到。而且这个季节山茶已经基本不开了,你知道我找了多久……” “安宁。”娄天香却绷着脸打断了她的话,“别再来找我了,我不需要这种东西。” 遭到拒绝的少女面不改色,嘴角依旧上翘:“啊?在想什么呢,只是单纯来给你送朵花而已。我都送来了,山茶淋了雨就会烂,还是你收着吧。”外面的雨幕滂沱如柱,一时半会绝对是不会停歇的样子,娄天香抬眸瞥了眼外面的阴沉沉天色,抿着嘴没说话。 -- 第73页 但在安宁说了声“再见”,强行把花塞给她就要转身离开时,娄天香终于是忍不住伸出手把人给拽住。在那一瞬间,夏千阑看到安宁脸上有笑容一闪而过,但在扭过头去的刹那收敛。 门被缓缓带上了,天地间再度寂静起来,只留下哗啦啦的雨声一如既往。 …… 空间扭曲的瞬间眩晕感过后,一片窃窃私语声率先出现,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让夏千阑刚听到就皱起了眉头。那些夹杂在阴暗揣测里的脏字多若牛毛,无不是对娄天香的谩骂羞辱,他们说她早就是个不干净的女人了,现在还想把小孩子带坏。 其中来指着她骂骂咧咧的人里有个跟安宁长得有一点相似的男人,从年龄来看应该是安宁的父亲。骂的话也是不堪入耳,但被安宁夹枪带棒地怼了回去。与人人口中传述的两人关系不合不同,安宁对娄天香处处袒护,甚至不惜与自己的亲生父亲动手,小姑娘的力量当然比不过壮汉,但在娄天香面前软得像只小猫一样的少女还是张牙舞爪起来。 “啪!” 事情后面就演变成了安宁爸爸越来越大的嗓门,和两人的争吵,本该是以安宁爸爸给她的一耳光为收场,但在娄天香担忧的目光下,一个胖乎乎的男孩却冲上来帮忙挨了这一下。安父见儿子冲上来又急又气,可当然是不忍心再动手,最后留下满地狼藉,办公室里的人散去。 娄天香揉着刚才被撕破了的手腕没说话。昨晚在她家里住下的除了那个胖男孩是安宁的大弟弟以外,另外两个甚至都没吭声,任由他们在这边闹。目睹了全程的还有另外一名老师孙彬,坐在轮椅上的男人眉眼间满是不忍,在帮忙收拾完后忽而拽住了安宁的胳膊: “我们结婚吧。安宁,我们结婚吧。” 刚才的安父气势汹汹说要把她嫁出去,那一定不是什么玩笑,安宁在这里也算是可以结婚的年纪了,像她这样的女孩都是被与邻村交换的多。然而安宁的妈妈精神不大正常,如果她走了,没人再会去照顾她的母亲。 现在安宁最好的选择就是嫁给孙彬,起码可以保证不会受到虐待。孙彬的想法从理论上来说或许是可行的,但少女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便把视线落到了娄天香的身上。 “你让我再想想。但女孩子从来没有非得要嫁人这一说法,你知道我的,彬哥。” 安宁顿了顿,后面想说的话涌到嘴边却没能说完,叹口气咽了回去。娄天香从始至终都没说话,而安宁也习惯了她这样冷静的不回应或是拒绝,只是依旧嬉皮笑脸地跟在她的身后,像是曾经那些不愉快从来没有发生一样。 可是,真的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吗? 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去,纵使不去刻意回想,也会烙印在心间无法抹除。哪怕娄天香不想去面对,她也知道,自己现在名义上有个“丈夫”,单独在校舍里住下的机会不多,只要时间一长、次数一频繁,她的“丈夫”就会找上门来,给予她的是一顿毒打。 被迫嫁给这个男人以后,娄天香三天两头就被他逼着要小孩,唯有学校里的工作才能让她有点真正在活着的感觉,或许还有偶尔因为某些事情而奇怪加速的心跳。可当十二点的钟声一响起,幻象就会被迫打碎,安宁可以帮她,但不能把自己给赔进来,娄天香和安宁的下一次见面就是两人大吵一架,一向活泼的少女头一次红着眼对她撂下狠话,说以后再也不会来找她。 赶走安宁的娄天香目送着她离去,在人影消失在视线内时,之前的那股气势却软了下来,整个人蜷缩在角落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再然后的场景就转换有些模糊了。娄天香再次出现的时候腿一瘸一拐,两人是在一个雨夜跑回学校的,安宁帮她去上楼拿东西。不过这一次,少女脸上的笑容格外甜蜜,在把简单的行李收拾好以后还去亲了亲娄天香略带红肿的脸颊,那明显就是被打过的痕迹。 “我们走吧天香,离开这里,去任何一个地方都行。刘君姐姐说今晚会帮忙接应我们。”娄天香的嘴似乎是受伤了,不大方便说话,因此夹杂在细细密密雨声中的,唯有安宁的软糯声音,“别担心,刘君姐姐不也是被拐卖过来的吗,她不可能会出卖我们的。” 她的嗓音渐渐低沉下来: “当时我妈妈也是被拐卖过来的,第一天就被那个男人给糟蹋了才生了我。在生完我大弟弟的时候她就有点意识不清了,生二弟的时候根本不清醒……后来他们怕丢人,告诉二弟她不是我们妈,是姑姑,还把她经常控制起来。等我们出去了找大城市报案,刘君姐姐、王长贵家的月缤,我们一定要把她们带出这个地方……君姐姐来了!” 安宁是个天真单纯的小姑娘,不然也不会看不出刘君平日里看着自己的那种略带厌恶的复杂目光,当她满怀希望地跑到撑着伞的刘君面前时,看到的却是遮掩下缓缓抬起的傲慢的下巴。凶狠的一巴掌呼啸而至,当安宁彻底反应过来想要逃走时,却见双脚不灵便的娄天香已经被疯狂涌入的人们粗暴按到了地上。 这种拐卖人口的山区对待逃跑者都很有一套,两人被带回去的后果可想而知。在渐渐模糊的回忆最后,夏千阑看到安宁抬起头来,看向被人缓缓推来的、坐在轮椅上的孙彬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少女的眼中盛放着的绝望在看到他粗暴地扯出她怀中那朵山茶花时达到了顶峰,哪怕历经同类人的背叛,安宁的情绪也没有像这一刻一样糟糕透顶,她尖叫着,嚎啕大哭着试图挣脱开那些人的按压去从孙彬手中抢走山茶花,但那天被她找了许久、不惜在滂沱雨夜里狂奔着过来小心翼翼送给娄天香的礼物却在这时被孙彬狠狠扔下。 -- 第74页 鲜红刺目的山茶被凌乱的脚步碾得粉碎时,走马灯般的回忆也就此结束。 ** 意识彻底返还时,一众人沉默了足足有数分钟才消化掉这些与一开始其他人的讲述完全相反的画面。 在寡妇和孙彬的口中,娄天香是和安宁因为抢夺所爱而不共戴天的仇人,但在刚才的画面里,两人的关系明显很好,安宁三番五次帮娄天香的忙,甚至在下雨天淋湿一身雨跑过来就为了给她送朵山茶花。那朵怒放的山茶让人也有着熟悉感,在别墅的大院里的槐树上,龙爪槐的枝丫就不可思议地结满了如火如荼的山茶。 “安宁喜欢娄天香,但娄天香好像是一直到后来才答应和她在一起。” 率先开口的是嗓音有点沙哑的南椰,黑暗中的女孩使劲眨了眨眼睛,才抿掉挂在睫毛上微微震颤的泪珠。虽然刚才的场景过得都很快,但安宁的每一次出现几乎都是为了娄天香而来。或许后来安宁迫于无奈被嫁给了孙彬,可依旧没断掉跟娄天香的联系。 她一次又一次地想带她爬出这个葬满活死人的坟墓,可在最后却被同类从背后狠狠推了一把。甚至安宁的亲生母亲在被强迫生了三个孩子后也最终陷入了疯狂,其实在回忆里,所有人都能看见安宁有时候露出来的皮肤上带着点经年烙印的伤,她在家里过得一点也不好,但每次看到娄天香的时候,还是会有着发自内心的欢笑。 夏千阑想起来刚传送进来的时候遇到的那个疯女人,她只是拽着自己不说话,但绝望与愤然交织成滚烫复杂的目光。 如果能在那个时候就知道起初的方向就是错的,会不会…… 不,美好的设想终归就是设想而已,哪怕一开始有所怀疑,按照NPC的话来行动不仅仅是大多数人过本的第一经验准则,没有谁会愿意为了点猜测就去推翻以前的经验尝试冒险。可现在的几天下来,一次次的守夜肯定是削弱了她们的力量,最主要的是安宁的躯体不知所踪,又怎么能保证尾七那天不被操控? 要是顺从孙彬那一头来不揭穿他们,和这群村民同流合污,或许倒也是个能够解决的办法,但在谢思宇刚刚试探性地提出的时候,就遭到了夏千阑的严词拒绝。 “黎明游戏里只要是跟现实世界相差不大的副本,基本上都是很大概率会和现实有关联的。”夏千阑盯着谢思宇,神情严肃,一字一顿地解释道,“像这种副本很可能也会是某个地方的缩影,曾经我就听说过类似的情况,玩家在过一个副本的时候遇到了小孩被绑架,选择了帮绑匪一方,结果出来的时候就发现一个新闻上刊登了同样的事情,只是那个随同作案的人名字不是自己而已。”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显然在座的人还是没有能够狠得下心把这些女孩推向万劫不复深渊的。今天晚上一直没说话的赵昱有些畏惧地看了眼夏千阑,舌尖抵着牙关,片刻后才小心地发问: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难道只能……坐以待毙?” 滚滚惊雷映亮了他含着绝望的脸,赵昱的目光落到夏千阑和乐玉珊牵着的手上,心里拔凉拔凉。他已经无数次后悔为什么要和夏千阑一起进副本,按照现在这个情势看来…… 黑暗浓稠到伸手看不见五指,依稀只能看见几双眼睛在一眨一眨。乐玉珊把头靠在夏千阑的肩膀上,只有这样紧紧贴着才能抵挡住凉夜越来越低的温度。副本里是夏季,实际上夜晚的温度最低也应该得有十七八度,但现在却冷得让哪怕穿上外套的人都瑟瑟发抖,夏千阑蜷缩着靠在地上的指尖甚至触碰到一点刺骨的凉,轻轻一摸,发现竟是冰霜。 一股浓郁的怪味在空气中弥漫扩散,水汽本该是无色无味的,但凉湿的空气里弥漫的水珠却是难以形容的腥,有点像是杂物垃圾堆积在一起发酵了太久的味道。没有特殊道具,暴露在空气里的鼻子就要受罪,清醒过来的寡妇拼命踢蹬着腿,挣扎着呜咽,在嘴上堵着的东西被撕开来以后颤声道: “娄天香……是娄天香要来了,她会杀了所有人的……” 夏千阑眉头一皱:“娄天香不是应该在别墅里吗?” “别墅里有,这边也、有。”寡妇的声音抖得支离破碎,“有三个娄天香,不、不是,是娄天香被分成了两块!” “操!” 夏千阑没忍住骂了句脏话,但在话音刚落时,一道清脆的婴儿啼哭声却在寂静中爆发,坐在另一侧的南椰感觉到自己背后的书包在猛烈挣动,小心将其从背上取了下来,顺带撕掉了在上面的封条。 书包拉链被一只手轻易强行扯开,婴儿焦黑的手臂与暗色融为一体。哪怕近在咫尺,一般人的视力也看不清楚,但在察觉到那股动静时,寡妇的脸色却倏然变幻。 南椰兑换了个小手电筒出来,一束光线划破过于阴沉的黑暗直逼婴儿面前。而那只小小的、还未完全成型的躯体却不再像先前一样乖顺,龇开满口锋利的牙齿,啼哭着向寡妇那边扑去! 慕乔乔惊叫一声:“小心!” 在婴儿钢筋般的森然利齿死死咬住寡妇小腿的刹那,寡妇却忍着钻心的疼痛往南椰身上扑去,女孩一个躲闪不及被死死罩住,女人似乎是起了同归于尽的心思,揪着南椰不放,使劲把她往楼层边缘拖曳。这里的走廊护栏本身就不大结实也不算高,勉强只到一米,身形娇小的南椰哪里能敌得过寡妇爆发下的力气,被拖着走了好几步。 -- 第75页 婴儿的啼哭声撕心裂肺,在空旷的校园内回响,夏千阑见状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欲要把南椰救下,寡妇陡然尖锐起来的嗓门蕴含着隐忍至今的痛苦与躁动: “停下!不然我就杀了她!” 夏千阑目光一凝。 只见寡妇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掏出了被藏起来的水果刀,抵住了南椰脖颈上的动脉。此时此刻,她也懒得再伪装成一个愚昧无知的模样,反正都已经被揭穿,还不如破罐子破摔。脚踝上传递过来的疼痛火烧火燎,但对寡妇来说已经是小事,那双猩红的眼睛死死盯住了夏千阑,只等她上前一步,她就要拉着这小女孩给自己陪葬。 夏千阑像是被她的疯狂给吓住了,愣怔着没敢动弹。婴儿凄厉的哭喊尖锐得甚至快要超越了越来越小的雷声,剧烈的疼痛让寡妇的手都有点颤抖,她垂眸望向被雨幕冲刷到已经看不清楚的地面,之前似乎也是在这样的一个暴风雨肆虐的夜晚,安宁兴冲冲地找到她,但却被她理所当然地出卖。 娄天香被暴怒之下的男人拖回家去,没人知道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在第二天她慌里慌忙地赶过去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男人拎着个黑色大袋子正在往坟地的方向走去。 巫娘给那人卜了一挂,说娄天香命里带阴,遇阴地就会化鬼,让他把尸体分作两段,有的丢在学校里,有的丢在了孙彬家转移怒火。娄天香果真化鬼,阴气也果真被削弱许多,但对付他们这种手无寸铁的人来还是可以的。 寡妇心生绝望,最后愤恨地看了眼夏千阑。这娄天香平时倒也不会那么疯狂,但肯定是她把自己的东西偷走以后带回了别墅里刺激了那个疯女人了。 “你们难道不知道?”刘君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想要摧残一切的绝望,“那个安宁就根本不是个正常人,她喜欢娄天香,还说要跟娄天香结婚!” “啪!” 自天穹劈下来的一道惊雷将楼底的一株小树砍倒,在寡妇的注意力被吸引的刹那,南椰掌心突然出现一柄小刀,毫不犹豫地刺进了她的右手里!四处喷溅的滚烫鲜血飞到了婴儿的头顶,原本还在抱着女人的脚踝熟磨吮啃咬的婴儿仰起小脸,发出“咯咯咯”的怪笑。 空气中的水腥渐渐加重成浓郁的酸腐沤馊,像是被泡烂了的尸体散发出来的那股令人作呕的气味。在寡妇凄厉的惨叫声与婴儿兴奋的哭啼中,夏千阑只觉得身边的温度越来越低,单薄的一件衣服已经不足以取暖。如果说之前还是因为维持“人设”而贴近乐玉珊,现在就是完全为了彼此汲取身上的那点温暖。 乌贼吐墨般的黑暗里显出两道猩红微光,那双在远处的眼睛原本是藏匿着的,可现在却朝着这边一点点地挪动过来。不知是什么东西与地面摩擦的异样“沙沙”声越滚越大,似乎是有带点温热的腥臭吐息溶解了已经扩散开来的冰霜,乐玉珊一脚下去差点踩水滑倒,被夏千阑死死勾住腰。 “小心。” 乐玉珊的身上有一股挺好闻的味道,从进入副本的时候夏千阑就发现了,好像是她代言的一款持久型香氛,是什么小苍兰加月光棉的香气,在此时恰好冲淡了那股刺鼻的臭味。馨香在脖颈和手腕处最是浓郁,夏千阑不由自主地把下巴稍微放低了点,让嗅觉这样才能稍稍舒服保持头脑清醒。 南椰一个翻滚上前来,脸色不好地看向那边正在游移过来的模糊身影。她本来是想带着几个人一起跳楼逃生的,可成年人的体重她没法拎得动,在场除了她之外最矮的慕乔乔也比她高了一个头,根本也背不起来。而论正面战斗,南椰哪怕有武器在手也很难跟鬼怪匹敌,在没有一定把握的情况下,谁也不想跟灵异类动手。 就在南椰还在犹豫的时候,腥风擦着耳畔而过,直扑向在地上挣扎的寡妇。夏千阑这才看清楚那是一颗圆溜溜的头颅,凶恶的眼中猩红闪烁,但细细看来竟是连个眼珠子都没有,空空如也的眼眶与崎岖面目都让她回想起来之前在别墅里第一个死者贝雷帽男生的死法,当时那颗被挖空了五官的头就是被整个吊在了门上晃荡。 在那颗头骨碌碌滚过来的刹那,寡妇脸色勃然变幻,尖叫一声就往楼底下跳去,显然是宁愿跳楼摔死一了百了。只可惜三楼哪怕跳下去也不一定是会死人的高度,而且这栋楼层低矮,每一层大致也就只有两米,只听一道重物落地的声响蓦然贯穿耳膜,继而就是女人痛苦凄厉的哭喊。 寡妇没死,三楼的高度没有夺走她的生命,却让肋骨折断个七七八八,彻底失去了逃跑或是反抗的能力。那颗看不清原本模样的头颅优哉游哉地从楼梯上滚了下去,继而寡妇的惨叫响彻了整个校园。 牙齿啃噬皮肉,切割开难啃的骨头,锋利的“咯吱咯吱”声透过雨幕在不断回荡。与它一起下去的还有那只在浑身焦黑的婴儿,在朦胧光线的映照下,依稀能够看见寡妇的肚皮腹腔都被剖开,而先前一直在凄厉哭嚎的婴儿像是找到了归宿一般,扯开厚重的皮囊再次爬回了母亲的肚子里。 母体的温暖在暴风雨的深夜化作遮风挡雨的港湾,不管本人愿不愿意,焦黑的婴儿终于在这一刻发出了满意的嘤.咛。 “安宁……”那颗头发出一道嘶哑的嗓音,不复先前幻境里的温和清脆。 雨水打落在地,溅起冰冷的灰尘沾到了头颅的面部,似乎是后知后觉地感知到了什么,空荡荡的眼睛在场地里搜寻起来,须臾后感知到楼上人的温度气味,再次又朝上面摸索过来。 -- 第76页 夏千阑能感觉到心脏扑通扑通直跳,尤其是在那股浓郁的臭味逼近后,每个人的脸上都不约而同地露出了本能的嫌恶神色。多天尸体腐烂的沤馊氤氲在风雨中被扩散更大,夏千阑胃部一阵翻涌,继而感觉到一只手虚虚扶住了她的腰,那是人类特有的温暖。 “阑姐,”乐玉珊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剥开了的糖递到了她的嘴边,“尝尝这个,我从副本外面带进来的。” 硬糖略黏的表壳被乐玉珊直接抵上来触碰到她的嘴唇,一股描述不来的清香直扑鼻腔,大大抵消了那股令人头痛难忍的刺鼻腥臭。原本稍微有点胸闷的夏千阑好了许多,察觉到这颗糖似乎是有些熟悉的味道,但此时此刻已经无从分出精力来分辨。 那颗光秃秃的头从底下爬上来时,所有人这才第一次看清它的形态。 和当时的那个贝雷帽男生的死法一模一样。 脖颈处撕裂开来的伤口参差不齐,显然是被用刀一点点切割开来的,可想而知在生前承受了多大的痛苦。或许是听从巫娘的教导,或许是单纯为了让人认不出娄天香生前的相貌,那原本一张好看的脸血肉模糊,甚至嘴唇都被用刀片给刮下,说话时漏着风。 “安宁……” 沙哑的声音只会重复这一个名字,一如在那坟地里被风刮得支离破碎的声音只会呼唤“娄天香”一样。自从那天被分开,两人生前死后不得相见,越来越强烈的怨气让哪怕被镇压的娄天香终于也是突破桎梏,可安宁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娄天香只要想到这些人是帮着孙彬镇压安宁的殡仪师,早就堆积已久的仇恨在这一刻就要爆发,周围阴风猎猎,被雨冲刷过后的校园像是坟场,埋葬过无数看似活着却已经死亡的人。性.侵、猥.亵、偷窃、抢夺、欺诈,或大或小的罪恶在原本该最纯净的地方日日上演,她本以为长期下来的教导可以改善,可已经彻底腐烂的根基,又怎么能开出不一样的花来? 地面结起了冰霜,以血淋淋的头颅为中心的地方有阴气缓缓扩散弥漫,逐渐开始包围起这栋校舍楼,所有人开始感觉到脚下犹如被厚重泥浆包裹般寸步难行。原本一片死寂的校园内竟是重新响起了歌谣,原本是稀稀拉拉的两三句,之后变成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大合唱。 “种山茶,种山茶,山茶花开上溪山,姐姐妹妹一起采……” 灯在歌声中齐齐打开,世界原先浓墨般的黑暗霎时间被亮色所取代,每一个开了灯的房间里都有着重重叠叠的人影,有的像是两个人贴在一起的,有的只有半截身子挂在墙边,有的已经没了头,漫无目的地行走在长廊里。 夏千阑被乐玉珊猛地加大力度扯了下,转过头去蓦然发现身边站了一个半大小孩,把头歪成一个人类不可能做到的角度僵硬地抬头看她,见她也低下头来,扯出一抹生硬的笑。 “你可以带我走吗?”小孩笑着笑着,嘴角开始向耳根处拉扯,同时比寻常人要大很多的眼睛流出两行鲜红的泪,他的声音响亮刺耳,“我不想再每天晚上被娄老师从楼上扔下去,我不想!啊——” 话音未落,小孩却尖叫一声,迈开腿跌跌撞撞地朝三楼的护栏跑了过去,他年纪还小个子不够,整个人就只能从护栏的中央缝隙里面钻过去。狭窄的缝隙自然不是一个人类的体型可以过去的,夏千阑甚至清楚地听见骨头断裂的“咔吧”脆响,小孩仍旧在坚持不懈地往里面钻,最终头也挤了出去,破碎的脑浆让鲜红花白哗啦啦流淌一地。 “砰!”重物下坠砸到地面上的声响,那具摔得残破的躯体只是顿了片刻后又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和其他四面八方过来的小孩一起往楼上涌入。 “为什么不帮我!” 目睹着另外一个小孩跳楼以后,慕乔乔却是遇到了麻烦,那个继续走上来的小孩头还在,虽然已经摔的稀巴烂,但还是朝她那边走去,手无寸铁的慕乔乔自然不敢跟这个东西硬碰硬,咬紧牙关兑换了个隐形道具消失了,不过商城里的隐形道具只能短期,显形是迟早的问题。 南椰手中出现了一条长鞭,猛地一咬牙使劲横扫过去,有几个本就身体破碎不堪的小孩倒在了地上,但越来越多的却朝这边涌来。放眼望去楼梯间是黑压压的一片,前赴后继的那些身影根本不怕疼也不怕死,这样下去被撕碎只是时间问题。南椰是在座各位中唯一可以使用武器的,但到底是小孩子,再加上副本限制也很难冲杀出血路,几人且战且退,很快也就被逼到了护栏边缘。 娄天香的头颅就在不远处自然隔开的一片空地上,那里像是被手动分开的禁区,没有一个尸体敢去嚣张。空洞的眼眶像是深不见底黢黑的深渊,此时被绝望的阴翳所填满。她冷漠地看着垂死挣扎的几人,那被残忍挖去了唇瓣的残缺嘴巴喃喃说了句什么,却很难从口型分辨出来了。 中途夏千阑想要跟她沟通,无果,越来越多的孩童尸体让他们也无心无力再去解释是非。最后一下,南椰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将其中几乎快要有成年人高的一具尸身掀翻下楼,继而手腕触电般剧烈一颤,整个人险些跪倒在地。 快要扑到乐玉珊身上的一具尸体被夏千阑徒手捣开,腥臭黏腻的血液四溅,肮脏难闻,好在乐玉珊之前给了她的那颗糖还有点持续作用。另一侧和慕乔乔搭档防御的赵昱快要崩溃了,他的身上被咬了好几道,虽然不是致命伤,但还是尖叫一声躲到了后排南椰的身边,近乎崩溃地喊: -- 第77页 “你为什么不把这个交出来!给夏千阑!” 南椰一边微微喘气一边扭过头去冷静地瞅他一眼:“本命武器,只能用在本人的手里。” 包围圈再度缩小,没等赵昱问明白什么是本命武器,人就被夏千阑一脚踹到了护栏上。刚刚乐玉珊也在拼死咬牙抵挡,帮夏千阑抬手挡下了斜刺里窜上来的突袭,胳膊被撕裂了一条口,鲜血刺激得那些东西更加疯狂,但就是这时也给夏千阑争取了短暂的宝贵时间,女人弯腰迅速在南椰耳边嘱咐了两句: “你行吗,野萝莉?” 南椰轻轻“嗯”了声,话音刚落,夏千阑一把扯住乐玉珊的腰把人向后干脆一推,后者竟是毫无反抗地任由她给扔下楼去! 在其他人惊讶的目光下,南椰飞身一跃,本用作武器的长鞭却柔柔缠上女人的腰肢,为她卸下了重重冲击力。在那之后被丢下去的是慕乔乔,目睹过后的谢思宇也自己向下一跳,南椰勉勉强强接住,最后再接赵昱的时候,两人堪堪落地,身形娇小的女孩就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南椰捂住气血翻涌的胸膛,略带不甘地抬起头看向了仍旧逗留在上面独身面对那些东西的夏千阑。接下这几个人已经是她被限制以后的技能极限,如果再去接夏千阑就会有很大的危险,然而女人却头也不回: “原计划!” 乐玉珊紧张地看了眼夏千阑,随后咬牙抓起南椰的手把她往谢思宇的背上抱:“去办公室!” 在越来越密集的尸体快要把她包围之前,夏千阑却将目光放到了不远处那颗悠然看戏的光秃秃头颅上,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 距离最近的那具残破尸体伸出腥臭利爪就要撕开她的腹腔,但在那指爪碰到身上之前,一张黑白分明的照片却被夏千阑变戏法般从口袋里掏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真相马上来啦~ 第26章 我们是同类 夏千阑向后纵身一跃。 被雨水割裂的风传递来浓郁的腥臭味道, 富有弹性的皮肤抵住了她的腰,顺势减缓了向下时候那股巨大的冲击力。片刻后率先落在地面的是娄天香的头颅,虽然骨骼都被震荡得隐隐作痛, 胸腔气血震荡, 但夏千阑总体来说倒是没什么事。对方将她救下显然不是为了夏千阑这个人, 怒吼一声后就朝她的手上咬来。 夏千阑迅疾扬手将小小相框往远处丢去,只见一道抛物线划过长空, 娄天香匆匆地松开了对她的禁锢就朝那边骨碌碌滚了过去。 在满怀兴奋的娄天香发现上当受骗,爆发出一阵狂烈怒吼时,夏千阑却已经跑到了安全的开阔地带,眼见着那颗高速运转的头颅快要碰到这边, 女人修长双腿一迈, 跨过栅栏的阻碍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了办公室附近。 在那边仿佛是有一个强力的负极磁场, 娄天香刚刚到达边缘就收住了脚步, 即使是血肉模糊的脸上也不难分辨出畏惧神色。她似乎是很想过来,心有不甘地死死盯住在办公室里站着的那几个人, 可那一点半人高都不到的、轻易就可以过去的栅栏却仿佛成了不可逾越的阻碍,娄天香烦躁地嘶吼几声,用阴毒的目光在他们身上轮番打转, 须臾退到了附近的草丛里, 挤动草叶发出“沙沙”声响。 办公室是娄天香生前的噩梦所在地,哪怕身后也不想再过去重温一遍自己当时濒临崩溃的绝望。 同为女性,夏千阑自然能懂得她此时此刻的心情, 在进入了安全范围以后一点也没能开心得起来。 呼哧呼哧的喘气声拂过茂盛草叶, 娄天香显然是没有走, 还在天人交战地苦苦挣扎。一方面是这些帮忙杀死安宁的殡仪师,一方面是她从那天以后再也不愿面对的痛苦回忆, 无论让她越过哪条的阻碍,心都火烧火燎得难受。 那双黢黑的眼眶宛若深不见底的寒渊,一面盛放着绝望,一面堆积着愧疚,当两者相互碰撞撕扯时,欲要毁灭一切的疯狂念头就再次冲涌上来。娄天香把它们强制压下,知道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顶多再到安宁尾七的那天…… “对不起。”意料之外的,夏千阑居然没躲到那间办公室里,而是站在一个相对靠近那边的地方朝她开口,女人窈窕修长的身影正对着那片草丛,“刚才情况紧急,只能用假的来骗你。不过单单一个遗像应该没有用,如果你知道怎么帮安宁恢复力量,或者阻止明天尾七冥婚的方法可以告诉我们。” 风吹草动停止了,甚至是连绵不断的雨声都稍稍缓速,万籁俱寂的黑夜里唯有夏千阑的声音依旧清晰。虽然娄天香没回应,但她还是耐心地屈膝蹲下,好让藏匿在草丛里的那颗头颅可以看得清楚她现在的表情。 “其实一开始接下这份工作的时候,我们没了解到那么多,单纯也只是拿钱办事而已。后来我看到王长贵的媳妇生了第三个孩子还被王长贵当众打骂,她反抗起来,把王长贵的那里给剁了下来,王长贵当天晚上就失血过多死了。他们都说王家媳妇是藏了太久后爆发了,可我想她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生完孩子还有这样的力气?那天我看到的是安宁的脸。” “后来我再去找王家老太的时候,看到了那个女人的残魂还留在那边,她说自己生前是去坟地找了安宁,所以才有这样的力量。安宁的残魂肯定还在,而且附身了她。” -- 第78页 草根被折断的细微声响传来,里面的“人”似乎是惊讶了下,但还是选择了缄口无言。渐渐小下来的雨依旧沾湿了夏千阑的发丝鬓角,那湿润的长发耷拉在胸前,深酒红的色泽显得白皙的面庞愈发明艳。 这位殡仪师从相貌上看来是那么惊艳,甚至村子里很多人在看到她的时候都产生了邪念。在这座村庄里,只要是稍微有几分姿色的女人都逃不出他们的手掌心,或是被强.暴,或是被卖到其他村庄再遭受同样的待遇,这几个女人其实长得都挺不错,娄天香在沉睡的时候隐隐可以听见有人在讨论,看等到冥婚结束时把女人给扣下来。 如果是放在平日里,她一定会竭尽全力提醒,能跑一个是一个。可看着她们竟是去给安宁强行安魂,娄天香的心态也从一开始的同病相怜到后来的厌恶。 甚至在这些夜不能寐的晚上,她用鬼力将一波学生困了下来,这些孩子就消失在父母的记忆当中,成为了她每到夜晚无事可做时发泄的玩物。跳楼?自相残杀?只要是能想到的她都会去做,借此来宣泄自己的一腔恨意,即使这些孩子也并非所有都是那么坏的彻底,有些在路上遇到了会给她打招呼,说声“老师辛苦”。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居然也有了和刘君类似的、曾经自己最恶心也最不屑的想法,即使这村庄里还有无数个等待解救的人,她也只想在夺回安宁以后把这里彻底毁灭,无差别地灭杀所有。 “你的躯体应该还在那栋别墅里吧。”夏千阑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索,“我猜你没有办法离开这座学校,但我知道白天的时候应该是可以的。”这个副本的设定是白天没什么危险,一切都在夜里生效,夏千阑就此猜测自己应该是可以趁着白天把娄天香的头颅带出去的,当然,也只是猜测而已,有失败的可能。 “我可以尝试在白天把你的头带出去,如果两个拼接起来,按照你的能力应该是能够拼得过孙彬的吧?”夏千阑冷静无比,“想阻止冥婚也有个办法,结婚需要新郎新娘两个人一起,如果新郎不能了,新娘一个人也没法结婚。” 之前孙彬妄图欺骗他们找到安宁的尸体,应该是自己也被杀死以后困在那边出不来了。那天他的残魂附身胖哥,胖哥催促了那个男新人和夏千阑快点走,应该就是不想让人看见男新人砍树以后被惩罚的样子,否则也不会有人愿意再去帮忙做事。 只能这样偷偷摸摸,孙彬的鬼力一定不如娄天香,不过现在的关键倒是在于安宁的尸体究竟被埋葬在哪里。既然娄天香孙彬都是被分尸,安宁很有可能也会成为几块。 “我要怎么相信你?” 沉默良久,娄天香才用那沙哑低沉的如被撕裂布帛般的嗓音问道。她的嗓子是在逃走被抓回去的那天晚上被开水烫哑了的,声音再也不像是之前一样百灵鸟般温柔动听。有了之前被背叛的经历,要想再次相信一个人很难,如果夏千阑等到把她的头颅带出去以后忽然反悔,她和安宁就将会错失最后的机会。 “很简单。”早就有所准备的夏千阑却嫣然一笑,“你能控制那么多的人肯定也有几分手段——对了,你是同性恋吧?”见娄天香紧张防备的模样,夏千阑将编好了的台词直接甩出,“没关系,我也是同性恋,这没什么大不了。我把自己抵押在你这边,到时候让我女朋友帮忙把你带出去,如果她做什么手脚,你直接就可以对我下手,怎么样?” 能够把那么多的小孩留下来困住再杀死,甚至还能抹除他们在世界上的存在,显然娄天香在这所学校里的时候就是鬼力通天。如果不是掉以轻心,是绝对不会让他们有能够逃走到这边的机会的。夏千阑抛出的条件极其诱人,尤其是在她没有武器的情况下,对于娄天香还真的毫无反抗之力。 在感觉到对方的犹豫后,夏千阑起身,优雅地拍拍身上的黏土又擦干净发丝,推开那扇办公室的门走了进去。肮脏的窗户被推开,露出乐玉珊那张略带迷茫的漂亮脸蛋,下一刻,下巴被女人纤长的指尖轻轻勾住,拖带着拉近了距离。 在双唇覆盖上去的那一刻,夏千阑本还有点心理障碍,尤其是在对方的主动迎合下变得不知所措起来。她自从出道开始演的大女主剧本偏多,很少接感情戏,哪怕有吻戏一般也是借位一下就过去,没想到第一次“正经吻戏”竟是跟个女人,还是之前最讨厌发誓过再也不想同台的乐玉珊。 含过清新糖果的嘴自带淡淡的甜味,女人的唇瓣比想象当中的还要柔软,触感有点像是甜甜软软的水晶果冻。在夏千阑欲要分开之前,乐玉珊还稍稍用力一吸,颇为恶劣地欣赏到了对方脸上那一瞬的窘迫惊慌。 然而在娄天香的面前又不能把辛辛苦苦经营的剧本毁掉,于是在其余几人或是惊讶或是玩味的目光下,夏千阑悄然在转身的刹那瞪了乐玉珊一眼,面上却不动声色,手臂撑着下巴靠在窗边。 注意到娄天香已经从那藏身的地方出来以后,夏千阑直接翻身出去。一只脚刚刚跨到界域之外,刺骨疼痛就像无形的手般牢牢攥住了脊椎。异于正常天气的温度让寒霜都漫上脚踝,裸露在外的肌肤隐隐作痛,甚至渗出了血丝。 娄天香对此一句也没解释,在旁人看来,夏千阑只是在那边站了一下而已,但唯有夏千阑知道,身上宛如有一部分被生生剥离开来,就此甚至能感应到娄天香的位置。可与之一起的副作用,估计就是和那些小孩一样,就此会受到对方的掌控。 -- 第79页 这样已经也是最好的结果,夏千阑在心中叹了口气。继而那颗光秃秃的丑陋头颅骨碌碌朝她滚了过来,纵身跃进了她的怀中。哪怕隔着潮湿的衣衫,还能感觉到阴森凉气直冲而来,那股浓郁的腥臭味道前所未有的近,夏千阑没法拧着鼻子,只得暂且又将其放下,但身上依旧沾了些挥之不去。 距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而接下来的任务就是要想办法找到安宁的尸体,抢在他们之前拼凑起来了。慕乔乔说孙家那边打算在黎明之前去墓地里先掘尸,她和谢思宇等到时间了正好一起摸过去。 “如果可以,谢思宇你一个人去,尸体你应该是可以搬得动的。”夏千阑却摇摇头,打断了他们这样的想法,“我、南椰、赵昱带着娄天香一起去院子里看看,慕乔乔你回别墅,等天快亮的时候进去,记得带上煤油灯。如果孙彬要攻击你,尽量往树下跑,撑到天亮就没问题。” “那珊珊呢?”赵昱忽然发现自己都被安排了事情做,但乐玉珊没有,顿时为夏千阑的不公平安排而感到有些委屈。在全员都去吸引火力的情况下,乐玉珊哪怕在村子里闲逛都不会有什么大事,他一时间都要怀疑究竟夏千阑带的是自己还是乐玉珊了。 偏生这女人在现实生活还装得跟她势不两立的样子,赵昱恨得牙痒痒。奈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珊珊?”夏千阑闻言却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经过数次的争执,赵昱现在和她已经处在快要翻脸的边缘,想来也不可能有下一次合作,眼见着副本快要结束,夏千阑也懒得继续和他假以辞色,“我老婆高兴做什么就做什么,要你管了?” 赵昱被堵得胸口发闷,撇着嘴却什么也没敢说。其余几个人对此也没什么意见,主要是乐玉珊庸庸碌碌至今,估计也没什么帮得上忙的地方,和赵昱两个完全都是拖后腿的存在,关键时刻自然少一个是一个。慕乔乔甚至同情地看了眼夏千阑,赵昱和夏千阑的关系明眼人也能看得出,她估计如果不是要贴身保护客户,夏千阑早就给人一脚踹边上去了。 可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对于夏千阑来说,乐玉珊才是这当中最为重要的一环。假装情侣来说服娄天香是她在之前想到的最后办法,但娄天香绝对不可能轻易相信她们,因此只能付出些代价来。 就像上次一样,夏千阑把一切赌注都押在了乐玉珊的身上,这家伙虽然在现实生活里常常不靠谱,但面对这种要事,向来会有自己的分寸。 在这么多人当中,她的后背也只敢交给乐玉珊,即使对方并不是实力最强的一位。 但她只要知道,她肯定不会背弃她,这就足够了。 ** 高高悬挂的大红灯笼在黎明尚未彻底亮起来的天色里迎风荡漾,汇聚成一汪血色的海洋。 翻.墙这种事对于常年混迹于副本的夏千阑来说已经是驾轻就熟,无需任何人帮忙,手脚伶俐地直接越过阻碍。顺带拉了一把笨拙的赵昱。熹微的晨光里,这座乡间小宅是前所未有的空荡寂静,湿润的凉风回旋在小小一方院落,吹动满目的大红贴纸,发出“沙沙”的细微声响,倒是真的为这里平添几分热闹的味道。 今天是副本里的最后一天,但显得似乎要比之前都风平浪静。笼罩在山间的大雾终于褪去,天地间呈现出一派清明。这座院落,在任何人看来都像是为新婚佳人布置的喜房,可只有知晓内情的人才知道,当天的那个女孩子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坐上花轿,又怎样在远离乡间的新房中度过自己人生中最后的绝望几天。 再三确认底下没有人之后,夏千阑纵身一跃到了小院里,顿时有一股浓郁刺鼻香薰味直扑鼻腔而来。转过身去,发现正对门的是个小小的祠堂,里面摆放着的劣质香火才燃烧了一点,看来是这家人临走之前给放上去的。 慕乔乔说之前她打听过,这里的结婚延续的还是很久以前古旧的习俗,新娘上花轿,跨火盆,最后行三拜礼才能成。这里的人既然信奉巫术,自然就对那些古老的礼仪设计更加繁琐,拜高堂的时候孙家已经香火凋零,肯定得拜拜老祖宗。 夏千阑绕着祠堂转了圈,在里面没发现任何奇怪的东西,于是上手直接把香案和牌位一一扫地。木质的牌位本身就牢固的材质,被丢在地上又踩了几脚,上面已经出现了重重裂纹。最后一下夏千阑没补,只任由狼藉留在原地。 床上的桂圆花生被一一捞起装在袋子里,只要是能破坏的两人全部竭力破坏,唯一一个怕反噬没敢动手的赵昱就选择了在门口给她们放风。南椰上蹿下跳地剪了所有的红纸新被单,确认所有物品都被破坏以后才吭哧吭哧喘着气回到了院子里。 “喂,这些东西往哪里扔?”南椰抬头看向从另外一间屋子里走出来的夏千阑。 一小袋零碎此时正握在她的手里,里面都是些桂圆红枣花生瓜子之类的小零食,赋予着“早生贵子”的寓意。但在这样的一个宛若囚牢的地方,“早生贵子”早就脱离了原先美好祝福的范畴,成为了捆缚住这些女人的牢固枷锁。南椰虽然对这些还没完全懂透,但最基本的观念还是有的,只等夏千阑出个主意。 “嗯?有水井吗?” 南椰闻言想起来院子后面有一只口很窄的水井,不耐烦地拎着袋子就往那边走去。片刻后,丢进朦胧水膜里的袋子却浮了上来,确切来说,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给顶着的。 -- 第80页 南椰脸色一变。 这口井或许是太久没人用了,污腻堆积成一层恶心的油脂,最上面还飘着白沫,已经呈现出一种死水般的静态,再也不会翻涌。井壁上生长着密密麻麻的青苔,一看就是没什么用的废井。 可这样的地方一般都是会被清空的,花生桂圆这种东西虽然分量不重,但也没能够在水里直接漂起来的浮力。南椰双手撑着井沿把头向下伸了点仔细打量,然而在刚刚伸进去的瞬间,原本平平无奇的井仿佛有什么吸引怪力般,直接把人向下拖去! 闻声赶过来的夏千阑眼疾手快从后面把她抱住,可成年人的力道居然都拽不动一个只有六七十斤的小孩。干燥寂静的空气里发出极其轻的、细微的切割声响,眼前似乎出现了一道看不见的钝刀或锋利细线,在从后面细细切割南椰纤细的脖颈。 白皙的脖颈上立马出现了微不可查的裂痕,并在一点点扩大,眼见着皮肉都在短时间内快要翻卷,骇人血红与被切割开来的浅粉色皮囊让夏千阑瞳孔剧烈一缩,刚要兑换道具,却见南椰掌心突兀出现了一团透明火焰,反手往脖颈上一拍! 滚烫的烈焰以焚尽一切的架势“哔啵”燃烧着,空气中立马多了股皮肉被烤焦了的味道,与此同时,那股牵制着南椰向下坠入的力量也松了开来,浓郁驳杂的腥臭泛滥席卷。夏千阑松开南椰,眼见着后者捂着被烫焦了一片的后颈踉跄两步,不由咋舌。 而这个年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却只从商城里兑换了包扎道具,没叫一声痛地默默给自己包扎好,甚至都不需要别人的帮忙。愤怒的神色在南椰脸上只持续了片刻,数十秒后,恢复了平静的女孩又走到了井口,但只是手在边缘摸了摸,没再把头伸进去。 这座井把口弄得很窄,勉强只能容得下头进去,而且对身材有极高的要求,除非是她这样的娇小体型,像夏千阑那种成年女性估计都是很难进去的。可刚才随着火焰的燃烧,像是打破了某种隐藏的规则一样,里面传来一股浓重的腐尸味。 “水里有东西,还可能是活的。” 南椰回眸望向夏千阑,笃定推测道。 从上面看来,肉眼只能看见细密的脏污泡沫,可那个丢下去的袋子却被什么东西给抵住没法下沉,井口太窄,这里恰好处于背光处,在一片阴影下看不大清楚。 但闻着这股再也熟悉不过的味道,夏千阑却忽然想起来之前在别墅里看到的娄天香的尸体,她的身上,还有头颅散发出来的也都是这股浓郁的酸腐沤馊味,之前没人明白,只有现在才知道,原来是来源于发臭的井水。 无人踏足的宅院里阴影处的废弃井,在某种特定的情况下,总会让人浮想联翩,夏千阑闻言从商城里兑换了个长铁钩出来。因为笨重难用,这是在大多时候都被人视作废弃的道具,没想到却在这个时候被派上了用场。 可以延伸直至三四米的铁钩在操控下轻轻松松抵达了井下,但在刚碰到那片井水的瞬间,却抵住了一片硬邦邦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赵昱:呵呵,有的人表面装的跟死对头似的实际都在一起很久了。 乐·副本限定老婆·珊:传下去,我和夏千阑官宣了。 关于乐玉珊为什么喜欢夏千阑这件事后面也会说~这个副本快结束啦 第27章 捆魂钉 井水里面……怎么会有封口的玻璃? 在打碎了那片阻碍的轻薄玻璃后, 污腻堆积成一层恶心的油脂,与翻涌的白沫一同不断向上涌来,瞬间侵蚀了原本就模糊的视野。铁钩被用力向下推了点, 旋即操控方向的夏千阑能感觉到它刺入了一片柔软中, 那柔软略带些奇怪的弹性, 凭借之前多次副本的经验,不出意外的话, 这东西应该就是尸体的皮肤。 浸满了污水的尸体沉重万分,光是夏千阑一个人的力气拎不上来,南椰便跑到门口去叫来了不明情况的赵昱。 男生到底是男生,认真起来力量比她一个女性要大得多, 在听到夏千阑的吩咐后, 赵昱竟是单独一个人就把那东西给扯了上来。只是越往上来, 来自水中的那股压力就越大, 仿佛有一股力量在跟他们作对般往下拉扯拖拽,夏千阑站在后头帮忙又施加力道, 争夺战持续了好一会,直至那东西快到井口,露出一片白花花的肌肤时, 里面的力量终于是无可奈何地一松! 突兀被扯上来的无头躯体喷溅起满地腥臭水花, 一具不完整的女性裸.尸忽而毫无遮挡地出现在眼前,悚然惧意像无形的手捏住了赵昱的嗓子,让他一时间甚至都难以发出声音来。 光天化日之下, 那具不知道被杀害了多久的尸体就这么骨碌碌滚落到被打扫干净的地面, 带着井底的淤泥和干涸的血污, 与这“喜气洋洋”的后院可以说是格格不入。因为在井水里浸泡太久,苍白的皮肤已经虚肿起来, 纤细的血管都被大量灌入的水给撑开,手臂上隐约可见瘢痕累累。但最可怖也最可疑的是背上和腹部那些密匝匝的钉子,哪怕肌肤被水泡软泡得松弛,也依旧牢固地深深扎在上面。 “你先出去!” 见赵昱被吓得呆愣在原地,夏千阑皱了皱眉呵斥了句,前者立马连滚带爬地跑去继续看门了。这里毕竟是一具女性的尸体,哪怕已经没了生命,夏千阑也不希望她生后再遭到任何亵渎。 -- 第81页 “这是安宁?”南椰见状也走过来问了句,脸色同样不大好看。 夏千阑轻轻“嗯”了声:“十有八.九。” 娄天香的躯体在别墅里,这里的很大概率也就是安宁了。井底的确是个藏污纳垢的好地方,一般人不会想到去人家里搜查,哪怕能摸进来也不可能注意到澄澈井水中竟然是另有乾坤。谢思宇和慕乔乔一看就是过了不止一两次副本的老手,估计也想办法进来看过,但都没能察觉到这个东西。如果不是南椰扔垃圾的时候恰巧注意到不对劲,或许他们都得一直蒙在鼓里。 杀人填井,还用玻璃封上再注入清水粉饰太平,这里的山民们究竟是以什么样的心态做出这样的事情,忍心看着一个如花似玉的少女惨死在凌厉利刃下,还用这样的手法困住魂灵? “这叫捆魂钉,很久以前记载的异闻邪.术了,相传是根据湘西三邪里面的‘赶尸’改造而来。” 扑旋的凉风卷起落叶横扫一地,夏千阑嗓音冷清,沉沉目光落在那具尸体惨不忍睹的腹部上,只看了下又缓缓挪开了视线。窥得某些不好的回忆,夏千阑又尽量把自己从情绪里摘了出来,像个旁观的看客一样冷静叙述: “‘赶尸’是需要东西来控制住尸体、防止尸体伤人乱动的,但哪怕‘赶尸’也是为了让一些客死他乡的人们回家而已,初衷并不算恶劣。后来在研究了赶尸符纸以后有人发明了一种捆魂钉,和赶尸符纸有异曲同工之妙,是用来捆住尸体的魂魄,让它们头七和尾七不再闹事。” 可正常人并不会过度害怕这些东西“返魂”,真正害怕的,都是那些心里有鬼的人而已。 “捆魂钉”这种东西在刚一问世的时候就不是用在正途上,其手法更是残忍。需要将七七四十九个钉子在尸体刚断气时扎入对方的腹部和背部,令其“腹背受敌”,从而无法行动放弃。在夏千阑那个世界,这种东西早在很多年前就被严令禁止,可在这里,却成了限制他人的最佳武器。 夏千阑想了想,最终还是脱下外套盖到了安宁的尸体上。 她叫安宁,寄托着母亲在她出生时赋予的美好寓意,可这一生从未得到真正的安宁。坟地里夜夜的哭丧,不明所以的玩家们用煤油和桃木剑对她的灼伤,让安宁一次又一次地毁灭了希望,带着残破的魂魄眼睁睁看着自己奄奄一息。 而这个副本从系统的提醒开始,就是一场设计好的局。 夏千阑可没忘记,这个副本中没有规则书也没有其余的规则提醒,只有系统那凉冰冰的一句“请根据NPC的提示走剧情”。而NPC的提示在一开始就是去坟地守夜,再加上系统给予的“赠品”煤油灯和桃木剑,不光是他们,只要是来到这个副本的人……估计一开始的想法都会是用这两个赠品来对抗鬼魂。 当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已经成了加害者,也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像他们这一波玩家一样选择一条更为艰难的道路。要知道如果从起初就睁只眼闭只眼站在孙彬那边,只要帮忙拼凑好安宁的尸体再压制,到时候完成冥婚应该也可以结束副本。哪怕到时候孙彬一家人想要反悔灭口,只要在阴婚时偷偷跑掉,撑到天亮,基本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至于回到现实生活中,只要报道上的名字不是自己的名字,又有几人会真的那么在意?自从进入黎明游戏以后,夏千阑已经看到无数人的底线被彻底地吞噬干净,不管曾经在社会上从事着什么样的职业,在现实生活里伪装得如何彬彬有礼,等来到这里只要肯花费代价,改变样貌隐姓埋名都不是问题。 更何况除了黎明游戏以外还有许多位面,有些人还不是跟他们一个世界的,这也是慕乔乔和谢思宇不认识她和乐玉珊的原因。 把一切安置好以后,三人就一同走了出去。 ** 慕乔乔是下午才赶到规定地点集合的。 集合点是个没人经营、上面挂着“出租”牌子的小餐馆,其中乐玉珊在做完事后早就到达了那边,顺便好心地给所有人都买了饭。陈年的蛛网挂在墙上已经密密麻麻,餐厅的角落里还放着一颗光秃秃的人头,让人食欲不佳。但忙活了整整一晚上加一上午没吃饭,此时哪怕是没什么胃口,几个人也是简单凑合了一顿。 慕乔乔边吃饭边汇报自己那边的情况。那个唯一的独苗新人不知所踪,估计是凶多吉少,慕乔乔和他没半点交情懒得找,也没看到胖哥的身影,整个别墅空空荡荡,一片死寂。 她在院子里面绕了一圈,发现那株槐树上面的山茶凋零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龙爪槐茂盛的雪白花朵。明明这才是正常现象,但慕乔乔隐约觉得不安,又发现土面上有松动的痕迹,没敢继续逗留,大致看了圈就准备走了。 “后来呢?”南椰问。 “后来我看到胖哥忽然从楼上下来了,还笑眯眯问我要不要一起吃个饭开解开解矛盾。”慕乔乔说到这里搓了搓冒出来的鸡皮疙瘩,她在之前的确是怼了胖哥几句,但绝对不至于到仇恨的地步,尤其在知道对方不正常以后更是小心翼翼,果断拒绝了。 胖哥笑笑没在意,只说饭快做好了。说话间慕乔乔听见门半掩着的厨房依稀传来剁肉声,“梆、梆”的沉闷声响拖泥带水,并不像是切正常的肉块,反而像是她之前一个副本里看到的杀人魔分尸的响声。 -- 第82页 “好在我进来的时候是给那东西” 夏千阑等到慕乔乔吃完饭才告诉了她自己在孙家水井里的发现,只见女人原本平静的面色蓦然变幻,跑到一旁哇的吐了出来。她显然是被恶心至极,直至把胃里的东西全部倒腾干净才慢腾腾挪回座位,刚一开口又本能反胃,连乐玉珊递过来的干净清水都拒绝了: “他们村子里不是一直都在喝井水吗,之前我和谢思宇去他家里的时候,那老太婆还挺热情,当着我们的面从井里面打水上来给我们一人一碗的。” 当时慕乔乔和谢思宇怕她心生警惕,悄悄服用了解毒丸后就当着老太婆的面把水给喝了下去,没品出什么别的味道来,倒也觉得山里井水是挺好喝的。 但谁知道这家人的心肠歹毒到把人杀死后封在井水底下,一代入想到自己要是天天跟个死人住在同一个院子、还去那边泰然自若地打水喝,慕乔乔就一阵恶心眩晕。 “对了,那娄天香知不知道……” 慕乔乔瞥了眼被放在角落里的那颗已经了无生机的头颅,那双空洞的眼睛虽然正对着这边,但她也知道,在白天的时候这些东西都是没什么力量的。娄天香的苏醒一般是在夜间,那一次在雨天遇到孙将(孙彬的弟弟),是因为骨子里的恨意支撑起觉醒。 “娄天香不知道,也没必要告诉她。”忽然开口的却是乐玉珊,女人嗓音柔柔的,面带怜悯地回过头去看了眼娄天香,“她已经那么可怜了,要是知道自己的女朋友被这样对待,哪怕能报仇也依旧死不瞑目吧。” 说话间,乐玉珊咬咬牙,一副忐忑紧张的模样摸了摸夏千阑放在桌面上的手,似乎是要借此来汲取一些勇气。夏千阑能感觉到覆盖在自己手上的那只手在轻微颤抖着,片刻后,乐玉珊起身,向被摆在另外一侧的那个无头尸体走了过去。 安宁的尸体是被夏千阑一个人给抱回来的,因为充水,体重要比正常女人都沉不少,但赵昱又死活不肯帮忙,于是在路上耽误了很久。那些钉子是个个在打进去的时候就深入骨髓里,因此也不用担心会被抖掉,乐玉珊从商城里兑换了个小小的螺丝刀,倒吸口冷气,颤巍巍地在安宁的身边跪了下来。 副本里是夏季,但安宁的躯体四周却有寒飕飕的冷意,如不见底的坚冰构筑出的深渊,将靠近自己的一带都给包裹了起来。乐玉珊使劲搓着手,都还是能感觉到那股凉意的侵袭,从井水里捞出来的“安宁”撒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或许是潜意识里对身躯最后的保护。 “捆魂钉……”乐玉珊小声念叨出夏千阑之前提到过的那个词,“其实这东西还有另外一种用法,不过我没试过,成功率估计只有一小半,死马当做活马医吧。乔乔,你帮我扶一下她的肩膀,让整个人45°角坐起来最好。” 慕乔乔诧异万分:“什么用法?” “把她的魂魄释放出来,不过根据魂魄的损坏程度和释放者的技术决定能坚持多久,她醒来以后意识到底清不清醒也不是我能决定的,不过估计安宁醒了以后起码自己肯定会反抗阴婚,这样我们就多一点胜算了。”乐玉珊边说边抬眸,“哎,不要用这种看神棍的眼神看着我啊!我就是听那种鬼故事里面说的!” “捆魂钉”、“湘西三邪”等都是来自于现实世界的异闻传说,但在这里就成了真。乐玉珊说自己小时候对这些鬼故事极其热衷,那些手法也都是倒背如流,没想到这时候派上了用场。 慕乔乔将信将疑,不过见夏千阑没反驳,想到这是新手榜一的女朋友大概也不会在这时候捣乱,硬着头皮替她捏住了安宁的肩膀。手刚一碰上,只觉得冷气飕飕直逼而来,不由得颤声感慨:“这东西还会吸人热……” “啊!” 突如其来的尖叫声把慕乔乔吓了一跳,差点把手里抱着的安宁给推了出去。只见刚刚要用螺丝刀碰到钉子的乐玉珊脸色惨白,还没等她发问就嗔怪道: “你说这些干什么,我本来就怕得不行……” 慕乔乔委屈:“但这是事实啊。” “那、那你别说出来!” 慕乔乔:“……” 要不是夏千阑就在旁边,此时此刻她都很想翻个白眼。尤其是在乐玉珊几次大惊小怪之后,慕乔乔隐隐都在暴走的边缘了。只见那双漂亮的猫眼蒙上一层晶莹泪花欲落未落,乐玉珊声音微颤带着点不由自主的哽咽,尽量让自己的视线定格在那白花花的冷硬尸体上: “对不起,我会试着不怕、的。” 最后的字像是被吞进去了般含含糊糊,然而在话音刚落时,一旁的夏千阑却叹了口气走过来,单膝跪到了她的旁边。 “这样可以吗?” 语调温温柔柔,声音是乐玉珊在现实世界中从未听到过的耐心。与此同时,女人柔软的身躯贴上她的后背,从后方将她整个搂到了怀里,顺势一把虚虚搭住了乐玉珊的手,另外一只空出来的手则是揽住她的纤细腰肢,呈现出全然保护的姿态。 两人的距离近在咫尺,甚至乐玉珊都能隐约感觉到透过布料传递过来的温暖和女人特有的柔软。夏千阑的呼吸就这么倾洒在她的耳畔,在这样寒凉的温度里,犹如在冷雪中融化开来的热气。 冷硬尸体到底是没能挡得住螺丝刀的锋利,那些细小的钉子被一一拆开重新排列,进入认真状态的乐玉珊多了几分肃然神色,再无先前的撒娇示软。 -- 第83页 在看到第一条长钉被掏出来时,在场所有人都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这根钉子的长度几乎是把人给穿透开来! 乐玉珊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骨髓里旋转着拔出,污水混着血一同往外冒着,继而是第二条、第三条……需要调动位置的九条长钉和二十个短钉子□□时,满地的血污散发出恶臭浓腥,碎肉末随处可见,三个人的鞋子如趟稀泥般裹满了不知从哪里掉出来的黏腻半透明肌理组织,场面不堪直视。 赵昱早在她们开始动手的时候去了外头,但在闻到味道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吐了一地。南椰则是在半途最恶心的时候抱起娄天香的头颅面无表情地也走了出去,防止这家伙忽然醒来,一睁眼看到的就是女朋友被拆解的场景。 中途乐玉珊几次欲要作呕都生生忍住,在完成时脸色苍白如纸,看都没敢再多看一眼就跑了出去,把狼藉留给了慕乔乔和夏千阑两人处理。慕乔乔刚吐过一回,中途也想吐,但肚子里实在是没内容,此时哪还有心情继续待下去,眼见着外面的天色都已经快黑了,连忙也出去透气。 在所有人都未曾留意时,黄昏的最后一些光线已经在逐渐被深山吞噬,一切就要归于深不见底的黑。然而谢思宇在这个时候都还没找过来,让回过神的慕乔乔不由得有些心急。 “他会不会时间来不及直接去孙家了?”夏千阑问了句,但得到的是慕乔乔否定的回答: “不可能,他们要冥婚肯定得把孙彬也给搬来,去找孙彬的时候他就可以回来的!” 慕乔乔真急了,催促另外几个人赶紧走。不过正好现在估摸着时间也到了差不多的时候,几人稍作休整也就一起往孙家走去。 这座村庄和刚来的时候截然不同,里面的人气在一点点减少,起初还有欢笑言语,现在明明是到了茶余饭后可以走亲访友的时间,路上迎来的却是一阵死寂萧条。原本该生机旺盛万物勃发的夏季,却清寒得像是末日降临之前的深冬,荒僻山村笼罩在一片灰蒙蒙里,偶尔振翅掠过的大嘴乌鸦抛下一串嘶哑哀鸣,像是为这座村子的人唱响的挽歌。 村子不大,家家户户基本都是挨着连在一起的,因此到孙家那边也要不了多长时间。走的越近,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将不安驱至每个人心头,最为焦急的明显是慕乔乔,恨不得现在就插上翅膀飞过去。 有风铃清脆的声响在晚风中回荡,血腥味越近越浓,慕乔乔不顾夏千阑劝阻就飞快跑了过去,但在推开门后竟是发现里面空无一人。有零星的血迹蜿蜒到里面,慕乔乔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以生平最快的速度进去察看了一圈后立马回来: “别墅!谢思宇留了线索,他们是去别墅了!” ** 一行人疾驰在山间小道上,不顾路上的泥泞坑洼和艰难险地,跑出了前所未有的速度。乐玉珊怀里抱着那颗头,夏千阑和慕乔乔则是合力抬着尸体,等到离别墅越来越近,一阵悠扬的小号声响贯穿了耳膜。 “嘀——嘀嘀嘀——嘀嘀——” 婚礼时喜乐的前奏刚一拉响,慕乔乔就如脚下踩了火炕般飞奔出去,甚至都忘记了抬着的那具尸体。之前在她来的时候还依旧如故的别墅此时张灯挂彩,竟是在短短时间内布置成了新房的模样! 门是敞开的,穿过前厅,可以看见坐在木马上的新郎昂然笔直,孙彬整个被撕裂开来的身躯奇迹般还原了,且身子高大笔直,竟是一点不像是拼接出来的样子。最主要的是那两条修长的腿竟是灵活地夹在马腹上,神气活现,与之前的瘫痪模样大相径庭。 “思宇!!!” 慕乔乔喊得撕心裂肺,泪水瞬间夺眶而出。旁人认不得,她哪里会不知道眼前这具身躯就是谢思宇的!料想到爱人已经可能惨遭不测,所有的理智在这瞬间都被全部丢弃,这个风风火火的姑娘终于流露出脆弱疯狂的一面,铆足了劲就要往里冲—— “糟了。” 夏千阑眉头一皱,只得临时放下安宁的尸体,朝慕乔乔那边冲了过去。果不其然,在两人刚刚踏进大门时,夏千阑就感觉到一股撕扯般的力量牢牢扯住了她的脖颈开始扭紧,似是要把脖子给拧断,让头颅与身体分裂开来。她只得顺着那样的力量走动来卸力,可冲动之下的慕乔乔脖颈上已经出现了当时南椰一般的裂纹。 被活生生撕裂开来的皮囊扯出半透明的肌理组织,慕乔乔像是感觉不到疼痛般,麻木地想要把自己的爱人给拽回来。但下一刻,肩膀却被一双冷到没有温度的手给按住,慕乔乔艰难地扭转视线,看到了安宁那双布满钉孔的惨白的手臂。 作者有话要说: 捆魂钉是我自己编的。 第28章 了结 与此同时, 那边的孙彬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般,把脖子“咔嚓咔嚓”扭转到一个寻常人不可能做出的角度,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来。 大红灯笼在风中荡漾出一片血海, 那朦胧光线映出孙彬苍白脸孔上的两颗黢黑眼珠, 咧开的嘴巴有点像是被撕裂过后的弧度。他就这么直勾勾看着安宁, 看着她不由自主在发颤的身躯,看着她松开了原本的攻击对象慕乔乔在原地焦躁不安地乱动, 无论如何也没法对他动手。 风吹过,雪白的高头大马晃了晃,发出纸张被吹动的细微声响。孙彬从马上翻身下去,竟是动作流畅一气呵成, 从墙角里翻出自己之前藏好了的一架钢琴来。那架钢琴与寻常的钢琴不同, 黑白琴键竟是反过来的, 且体积很小, 轻易就能够搬得动。没有头颅的安宁并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可本能的危机感让她也知道事情的棘手。 -- 第84页 “当心!” 乐玉珊话音刚落, 只见南椰迅疾如一阵看不见的狂飙,飞扑到了慕乔乔的身上把人撞得就地打了个滚,这才避开安宁刚才那一下凶猛的攻击。可尽管如此, 扑了个空的安宁还是没有放过慕乔乔, 以极快的速度再次扑了过去。 看着孙彬头颅和身体的不匹配性,夏千阑大致也想到了个可能。 安宁的头颅还在他们那边,因此应该是想把慕乔乔的头给抢过来安在自己身上, 才有力量能够与孙彬一战。这一下, 慕乔乔没再有之前的好运气, 理智恢复后的求生欲只让她躲过了致命的一下,但腰身被安宁撕裂开一条极深的伤口, 整个人差点是就被拦腰截断。 锋锐的指爪穿透皮肉抠到了筋脉处,慕乔乔的腰侧宛如血流涓涓的小河,皮开肉绽,整个人狼狈不堪。安宁大概只能感知到血液,又扑过去想要彻底把慕乔乔撕成两半,没有道具的人难以与力量速度都强大的鬼怪相比,慕乔乔跌跌撞撞,在别墅内上演着一场猫追老鼠的戏码。 夏千阑给乐玉珊使了个眼色,正要上去帮忙时,突兀响起的钢琴音却直接打断了她的行动。 在那不知名的乐曲刚刚弹奏到第二个音符时,头晕眼花的感觉就直击袭来,让夏千阑不由自主地顿住了脚步。比她反应更加严重的是安宁,正在追逐慕乔乔的躯体一个趔趄差点栽倒在地上,虽然那具身体没有头颅,但所有人都可以清晰地感觉到那油然爆发的强烈恐惧。 安宁的躯体犹如生锈一般,动作彻底慢了下来,但得到逃跑机会的慕乔乔却迟迟没有从地上爬起来,反而是神情愈发痛苦,甚至都没了去捂住伤口的力气。与她感同身受的还有夏千阑,在一阵头晕过后就感觉到身上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给压制住了般,只觉得胸腔发闷,天旋地转须臾,一口血噗地吐了出来。 随着那阵悠扬的钢琴音,症状或轻或重,在场唯二没有反应的只有乐玉珊和赵昱。前者坐在角落里从一进门几乎就是发蒙的状态无足轻重,后者干脆像是鸵鸟一样躲了起来,模样要多怂有多怂。 接连不断的钢琴声由慢到快,摧残着耳膜,让力量如抽丝剥茧般被从每个人的身体里一点点剥离开来,夏千阑再次吐出一口血,甚至感觉到眼前都已经开始出现了模模糊糊的叠影,犹如患上了飞蚊症一般。模糊的视线里,那被火烧焦了的墙壁似乎都有什么东西在晃动,重叠摇晃的影子勉强能看出是一个个焦黑的人形…… 原本被打断的锣鼓声再次响了起来,尖锐得几乎要刺破耳膜,夏千阑甚至短时间都感觉到自己宛若失聪了一样,耳边只有模糊的声音如苍蝇般在嗡嗡盘旋。黑、灰、白交织成三个密密麻麻的小点在眼前铺开黯淡重复的色彩,全世界仿佛只剩下了这几个颜色,其中最为显眼的还是孙彬骑着的那匹高头大马,像是无畏冲锋的战士,向这边跑来。 钢琴声断了须臾,夏千阑眼前景色稍稍清晰,却看见那焦黑的墙壁里竟是生生地拉扯出一个影,形状扭曲、不能称之为人的“人体”那张略带稚嫩的脸和孙彬生得有几分相似,“他”在刚一跌出来时就咆哮着扑向南椰,南椰就地一滚避开,孙将不依不饶,张开满口锐利的牙齿朝她扑去! 与此同时,夏千阑还看到他的手上似乎有一根色泽鲜艳的红绳,正在竭力朝南椰的身上去绑。 想到某种可能后,夏千阑胃里一阵翻涌,只是还没来得及继再看清接下来的发展,随着那阵琴音的响起,感官就再次被剥夺。此时此刻,夏千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当时孙彬明明知道安宁的躯体在哪里却还让他们去帮忙找。 之前在坟地里“安抚压制”安宁的那个钢琴曲,多半是会在他们触碰过安宁的躯体时对他们也有效果! 思索间,一只冰凉的、触感枯瘦如柴的手碰到了她的脚踝,登时刺骨寒意就麻痹了神经,让夏千阑猛地打了个颤。被降到最低的五感在她回头时也只能看出黑白噪点里隐约有个身形从墙壁里挣扎出来,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扯住她的脚踝往里面拖,想要做什么不言而喻。 夏千阑咬破舌尖,咸腥的鲜血味道刺激着感官稍稍清楚,趁此机会在那只枯败手臂上狠狠蹬了下,可踹出去的力度却和平时大相径庭。夏千阑一个翻滚勉强避开了那只手触碰的范围,地面上灰尘草屑的味道纷纷扑入鼻腔,呛得她猛烈咳嗽起来。 那边的慕乔乔身形更为狼狈,在一条腿被拽住往里面拖的时候竟是以断腿这样决绝的手段来摆脱束缚的。森然骨茬崩裂一截飞到了夏千阑的手边,无意间触碰到温热的鲜血,心中更凉一截。 不过还没到时候。 夏千阑眯着眼睛,试图竭力控制住感官来保持清醒,却没有注意到来自上方的威胁。 天花板上吊着的那具半截躯体形容枯槁,一双无神枯朽的眼珠却在看到夏千阑的刹那两眼冒光,朝地上竭力挣扎的女人伸出手来。眼见他手上的红线就要碰到夏千阑,在角落里原本安静观看着、恰好避开所有危险的乐玉珊目光陡然剧变,不复先前的看戏姿态。 一根针悄然扎入了娄天香那颗头颅的后脑袋。 乐玉珊胸腔内气血翻涌,一口温热的鲜血吐到了那颗头颅上,霎时,光秃秃的头颅被染上一层凄艳的鲜红,宛如新娘子头顶上戴着的红色面纱,在幽寂黑暗里却并不显眼。 -- 第85页 那双眼缓缓睁了开来。 娄天香的视线里并没有扰人的黑白噪点,唯有源源不断而来的琴声如噩梦般环绕在整栋荒僻的乡间别墅,与那琴声一同出现的,还有焦黑墙壁上被生生拖曳出来的一些魂灵。他们或是形容枯瘦干瘪,本就软塌塌的骨架上裹着皴皱的皮囊;或是断了脊椎,如同癞皮狗般在地上用四肢缓缓爬行。一双双枯寂无神的眼睛,只是眼球被塞在干瘪的眼眶而已,他们的手上还拴着红线,那是生前或是死后都残存的一点心愿,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如意。 白天,这座村子是女人们的焚化厂,一个又一个被绑架或是被拐骗过来的女孩在这里被迫献出了自己的青春和或是如花生命。晚上,这座村子是男人们的炼狱,或许,那些人也不该称之为“人”。 起码死神对于所有人都是公平的,生前她们受到他们的折辱,死后他们只能被困在围墙之中嗷嗷哀嚎,受夜夜鞭笞火烤吮血啃肉之苦。可总有人想要打破这样的平衡,不光是那些愚昧的男人,甚至还有为虎作伥的女人。 这里的魂魄,全都是村子里死掉的男性。娄天香还在里面看到了王长贵挣扎的身影,和站在孙彬旁边脸色煞白的王家老太婆。她显然是没想到娄天香会出现在这里,还能在这个时间就醒过来,须臾后视线投向正在挣扎的夏千阑几人,目光如淬了毒般似要噬人,飞快拨动起脖子上那个挂着的骸骨走珠来。 最后,娄天香把目光投向了安宁。 那具在琴音里苦苦挣扎的躯体已经披着衣服,不在像之前一样屈辱地裸.露着,因此娄天香也没看见她身上那些密密麻麻的钉子。带着爱意的目光这次不再抱有任何的挣扎,“安宁”,她轻呼一声,看见正在颤抖的无头躯体忽而在这一刻减小了被琴音的影响,不顾那些扑到她身上的沉重躯体快要压垮了自己,直直回过身来。 孙彬脸色勃然变幻,手在琴键上拼命敲打几下,随后见效果甚微,直接放弃了弹琴。此时此刻,他的手、确切来说谢思宇的手已经千疮百孔,疮口从手骨一直蔓延到胳膊,干燥皮肤如鱼鳞般被切割成一片片,随时都可能会剥落。枯瘦无肉的手只剩下那点骨头,外面的血肉掉了很多在钢琴键上,琴键已经快要没法用了。 安宁尸体的怨气太大,镇压只是可以削弱她的力量,可没办法做到其他的。只要去碰到尸体,就会有强烈的反噬,这也是他家人能不费吹灰之力将计就计抓到谢思宇的原因。通过孙彬之前几天在别墅内有意无意的言语误导,谢思宇根本没往反噬这一点上想过,直接就想办法要偷走安宁的头颅,结果在触碰到时整个人就遭到了反噬,元气大伤。 接下来,家人送来还剩下一口气的谢思宇,孙彬顺理成章地剥夺了他的躯体。 至于安宁那边,能够把他们的尸体抢过来是好事,如果实在抢不来的话,按照和他同样的办法换人也算是次之的好办法。孙彬眼神阴郁,那只独眼死死盯住远处的躯体,又看到王家大娘拨动骸骨走珠的速度越来越快,手都在隐隐颤抖。 有些人对于是否传宗接代看得要比性命、比一切都重要,其中就包括王家大娘和他家人。他们睁只眼闭只眼地默许了这些行为,任由那些同性也在水深火热中挣扎。 孙彬遇到的唯二两个例外就是娄天香和安宁。 男人眼神发狠,虽然丢弃了钢琴,但到底仗着这么多天下来对安宁魂魄的镇压掌控,安宁已经没什么力量再去攻击他,尤其是安宁的头颅此时被他强行压制住,两者根本没法连接到一起。 “娄天香!”嘶哑的吼叫从孙彬的嗓子里冒出,那双被腐蚀到只剩骨架的手缓缓举起,“你不是想从这里逃出去吗?你把安宁给我,我能保证让巫娘把你平安送出去!我可以跟你交易!” 他之所以之前能够那么肆无忌惮的主要原因就是因为娄天香的头颅被困在学校,但没想到这些人居然背叛了他们把她从学校里都给带了出来,而娄天香绝对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能用的一定就只有那种方法。 只要得到安宁,他就满足了自己的愿望,毕竟能够留下作祟的只是怨念不散的阴魂来平息怨念,想要复生是绝对没有希望的。至于收拾娄天香,以后旁人还有机会,到地下能够让安宁当他的鬼妻,孙彬觉得也算值当了。 能从这里出去是娄天香一直以来的梦想,她的家人,她的故乡,离别数载,在生前已经难以看到。他本以为娄天香会欣然答应这个条件,可再看向那双空洞丑陋的头颅时,却在空荡荡的黢黑里看到了一片如水般的沉静。 娄天香哪里肯走。 安宁的名字叫“安宁”,可这一生却从未得到过安宁,这两个字就像是一个刺目的笑话,让娄天香在每一次写下这个名字时,下笔都犹如针扎。 在她像那些可怜的女人一样被欺辱时,娄天香也想过一了百了,那天在看到安宁悄悄翻过窗户跑进来跟她说话时,甚至生平第一次对人像个泼妇一样破口大骂。 她太恨这些人了,恨得牙痒痒,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只要是这座村落里的成年人都是她恶心的对象。当时的娄天香相信,只要有把刀在旁边,她会毫不犹豫地砍死这个女孩,再冲出去把侵犯自己的人全家给捅了,用鲜血来偿还这场债。 可面对她的暴怒谩骂,安宁只是摇摇头给她擦干眼泪,还把两种颜色不同的药放在干净的杯子里送过来。一颗是止痛药,另外一颗是避孕药,安宁说,这不是她的错,自己帮不上什么忙,但只要有机会就会去跟镇子上的警察说,总有一天打拐的过来会被她撞上的。 -- 第86页 当时的娄天香不愿理她,是安宁一次又一次把被打翻了的药给递了过去。 她告诉她,活着才有希望。 在那次以后,两人渐渐熟络起来,安宁甚至让自己的大弟弟安心去帮忙买药给娄天香。在他们那边,只有安心上街才不会受到怀疑,哪怕偷拿家里的钱偶尔被发现了也不会挨打,顶多被不痛不痒骂几句。 娄天香后来很快发现其实安宁帮的不止她一个女人,还有一些被拐卖来的女人她都会帮,直至那些女人放弃抵抗,或是委婉或是恶声恶气地拒绝了她的避孕药。安宁也并不在意她们的态度,不过她对娄天香是最好的,还有一次在听到娄天香说喜欢山茶花时跑去采了来,那天雨大,安宁差点从坡上滚下去,被她爸骂了好久。 娄天香只觉得不理解,尤其是在看到安宁那灼热的目光后愈发意乱心慌。她还是第一次看到来自同性那里异样的火辣辣视线,最奇怪的是,那样的目光她竟然并不讨厌,甚至还有点莫名心动。 察觉到自己心意的娄天香躲了安宁很久,自然,她也是一直没有放弃想要逃走的念头,只是在一次逃跑失败以后被生生打断了一条腿。直至后来安宁被安父要找个人嫁了,安宁找上门来要和她一起私奔,苦苦挣扎许久的娄天香还是答应了她的请求。 “可是我腿脚都不灵便了,你就不怕我拖累你?” “没关系,我都找好人了,到时候刘君姐姐会帮我们掩护一下,到时候就先来学校收拾下东西。” 当时的安宁哪里会想到有后来的背叛,在知道对方终于答应了自己后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亮晶晶的。娄天香想,她在初见时其实就被这个姑娘那双明澈干净的眼睛所惊艳,潜移默化之中,她愿意放下仇恨,为了安宁再次接受这个世界,可没想到,到头来,回赠给温柔的“礼物”是更大的折磨。 安宁是被孙彬和刘君策划放了把火给烧死的,在她悄悄躲在孙彬的院子里自我献祭化鬼后,意识已经逐渐开始与生前的大相径庭,那些曾经压抑在黑暗中的邪念不断腐蚀扩散,本想是在借着夏千阑等人的手出来以后连带着她们一起覆灭掉整个村庄,但在看到安宁的那一刻,某些想法顷刻间消失无踪。 安宁说,她一直想去外面看看,只可惜年纪还小的时候没什么机会,长大后又可能像她妈妈一样一辈子被困在山里。可一个人和两个人到底是不一样,如果是和她一起,在哪里都没关系。 能够找到共此一生的人,哪怕是一年四季困在这个囚笼之地,或许也不会觉得那么寂寞了。 她们已经没了可能,但剩下的那些人还有可能。那个抱着她的染着蓝黑色头发的漂亮女人,看起来唯唯诺诺的样子,但却可以为了自己的爱人提前强行唤醒自己,而这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想必那个女人在把针刺入她头颅的刹那就已经知道了。 在针尖没入头颅的瞬间,已经是灵魂体的娄天香当然没有什么痛觉,但能感觉到乐玉珊的手在不断颤抖,甚至在她睁开眼睛的时候,能感觉到那喷射到头顶上的温热血液里夹杂着一些软乎乎的碎片。 此时她其实只需要一个念头就可以让夏千阑为自己所用,让强行唤醒她的乐玉珊痛不欲生,但事已至此,这么做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娄天香的头颅扑到了安宁怀中,在孙彬声嘶力竭的泣血怒吼里,在王大娘陡然变得惊讶木然的视线下,那颗腥臭的头颅到了安宁的躯体上,断裂处像是有一根针在指引操作,让她们慢慢地融合。模糊的血肉像是转盘在不断切割绞开,与此同时,安宁的意识在逐渐恢复,娄天香的意识也在渐渐流逝。 “阿贵!” 王大娘率先看到的却是惊恐地欲要龟缩回墙壁,却被安宁一把攥住的王长贵,男人的躯体已经不能称之为人,断裂的胳膊上全都是被撕咬过的痕迹,但饶是如此,刚才他还在想要攻击快要筋疲力尽的慕乔乔。 安宁、亦或是说娄天香面无表情地捏断了他的脖子,那条被拉长的黑影软塌塌地倒了下来,距离寄生的焦黑墙壁唯有一步之遥。 呆滞下忘记了拨动骸骨走珠的王大娘片刻后终于是反应过来,尖叫着欲要逃离,却被安宁眼疾手快地攥住,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轻轻地在脑仁碾了下,人体脆弱的脑花便被挤得爆裂开来,白花花的一片猩红恶臭噗地喷溅满地。 余下的孙彬脸上满是不可思议,惊讶、愤怒、绝望,多种情绪在他的脸上不断变幻,最终凝聚成滔天恨意。他没想到娄天香居然放弃了自己生存的机会把魂魄与安宁相融,可就是这样的话,安宁也就不可能继续苟延残喘下去的。 她俩是想跟他同归于尽? 铺天盖地的绝望笼罩之下,孙彬扑到院子里早就藏好的地方,不顾一切地去扒拉之前被埋起来的打火石。只要他再次点火烧了这里,生前是被火活活烧死的安宁就很难在一片火海中还能制服他,只要还能残存于世就还有机会。孙彬那只独眼布满可怖的红血丝,可他发现埋藏起来的保底武器竟是在翻了个底朝天后还不知所踪。 那具诡异苍白的躯体在不断逼近,凄迷的月色下,山茶开得鲜艳,滚烫如一片熊熊赤炎,取代了先前的满树如雪纯洁。他看到死亡阴影彻彻底底地笼罩在自己的身上,毫不犹豫地把他给吞没殆尽。 -- 第87页 不过在此之前,院子里剩余的几个人都被安宁给抓起来扔了出去,那巨大的力道让本就重伤的人雪上加霜。有技能傍身的南椰丢掉把小手灼烧到焦黑腐烂的打火石,踉跄几步才站稳,但看到直线掉落在地的慕乔乔生死不明,赵昱一条腿恰好卡在两条石缝之间,哭喊声响彻天际。 乐玉珊本以为自己这一下着陆会起码摔得五脏六腑裂开,不过应当在出副本之前不会危及到性命。可在坠下的那一瞬间,腰肢却被一双熟悉的手臂给温柔揽入怀里。 满地的碎石毫不留情地扎在女人的背上,甚至有些在翻滚中没入了脖颈,尖锐的刺痛火辣辣密密麻麻,夏千阑却也只是闷哼一声,双臂依旧将乐玉珊紧紧箍住护在怀里。她的呼吸很重很慢,还带着火烧火燎的滚烫热气,让乐玉珊一下就慌了神。 “阑姐!?” 体重过百的成年人压在她的身上坠下得是多大的冲击力,乐玉珊只是受了皮外伤而已,却难以想象夏千阑伤势之重。纤细的五指仅仅是在脖子后轻轻一擦,便揩拭到一片浓郁血腥。 作者有话要说: 前两个过渡副本走完啦,之后副本会长一点,可以开始谈恋爱了! 第29章 回到现实 在传送出副本之前, 乐玉珊感觉到夏千阑用最后的力气在自己脖子上贴了个什么东西,低声说了句“别反抗”。 一阵头晕目眩过后,咖啡厅并不算太宽敞的包间被四个人给占满。赵昱脸上还残存着痛苦神色, 在睁开眼睛看到自己尚且存活于世时, 情绪还没来得及释放出来, 就被夏千阑一巴掌扇得蒙了。 清脆的耳光声回荡在室内,让另外两个人也是一愣, 齐齐朝他们的方向看来。 赵昱被扇得头偏过去,脸上留下通红的一个巴掌印,刚刚泛起的喜悦神色瞬间凝固在脸上,目光投向夏千阑那张平静的脸, 须臾又尴尬地闪躲开来。他显然是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打这一巴掌, 也知道如果当时自己在里面做的再过分一点, 出来以后可能也就不是一巴掌这么简单的事了。 男生张张嘴想道歉, 得到的却是夏千阑率先一个“滚”字,于是弓腰驼背像是只夹着尾巴的癞皮狗般灰溜溜走了。 房间里剩下的是南椰和乐玉珊, 前者好整以暇地抱臂看着这场短暂闹剧,后者则是略带疑惑,显然还没从自己怎么忽然出现在这里的惊讶中反应过来。随后从窗口看到赵昱失魂落魄地走出去差点撞到电线杆上, 才慢悠悠回过头来: “你这是彻底不打算带他了?” “带?”夏千阑却是冷笑一声, “这种没主见还欺软怕硬的主,要是在高级本里我直接都不想管他了。” 起初赵昱在她面前装的那叫一个乖巧,结果进去没多久就原形毕露, 时时刻刻都想着耍小聪明, 偏生还不是什么有头脑的人。这家伙在里面之所以敢对她有底气就是因为自家的背景, 夏千阑当然知道。但赵昱只要是个还有点脑子的今天回去以后当然知道该怎么做,无需她操心太多。 这个副本算不得高级, 但活着出来的人并不算多,慕乔乔生死不明。不过既然不是自己世界的人夏千阑也懒得多关心,现在把南椰和乐玉珊叫来是为了一些其他的事情。 “以后是打算跟我一起过本了,野萝莉?” 正用手捏着吃没动过的巧克力慕斯蛋糕的南椰动作一顿,继而忽视了她给自己取的古怪称呼,先把整个小蛋糕都塞进嘴里才含糊地“嗯”了声。当时快要传送的时候她是伤势最轻的人,就直接走到了夏千阑这边,看她给自己递来传送符也没拒绝,自然就是有了以后想要合作的意思。 独行侠当了挺久,跟顺眼的人合作通关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南椰想。最主要的是—— “对了,你家有没有多余空闲的地方给我住住呗,以后也好传送到一起。”南椰顿了下,随后意识到自己这样似乎是有些突兀,“不乐意就借我点钱也行!我以后还你!” “我家?”夏千阑常年跑行程,每次只有进副本之前才能调点时间来休息,倒是很少有时间在家里住下,因此倒是对于一个小孩住不住无所谓,“这个随便你。”随后蓦然想起之前在便利店门口看见这个女孩时对方的狼狈模样,“那你之前呢,是住在哪里?” “里世界。”南椰云淡风轻。 此话一出,夏千阑却是沉默须臾。 黎明游戏分为游戏区和休息区,休息区又被称为里世界,需要花费积分才能住进去,但进去以后可以改变样貌与声音让人完全无法辨认出来。 这里并不算得上十分太平,每周都会有一段时间是完全开放的,也就是只要不把人给杀死、任何肢体暴力都是被允许的行为。能够住在这边的基本都是不怕死的亡命之徒,或是实力过于强悍、或是在现实生活中无家可归。 抛开在游戏中才可以使用的技能,南椰的本身实力肯定是难以与那些成年人抗衡,因此在那样的时间里东躲西藏一定十分难过,可在说出这个地方的名字时也只是把那些腥风血雨一笔带去,那张清秀的小脸上并没有任何的难过或是委屈。 夏千阑没有在里世界住过,但也有幸见到过一次里面疯狂的浩劫,看向南椰的目光带了点复杂情绪:“那你……” “那我也要跟阑姐住一起!”乐玉珊却先开口打断了她的话,一双眼亮晶晶的,“住一起方便商讨战术。” -- 第88页 夏千阑下意识就要拒绝:“谁要跟你一……等等,”脸色倏然变幻了下,“你之前许的愿望不会是每次都跟我一起下副本吧?” 突如其来的变脸让乐玉珊似乎是感觉到了对方的不快,但尽管如此,还是老老实实应了声“是”。旋即看见夏千阑两条眉头都紧紧皱了起来,不由放软了声音乞求地拉了拉夏千阑的袖子: “我只是想每次都跟千阑姐姐一起而已,死了算我自己的,肯定不怪你!”那双明媚的猫眼在不笑的时候也是微微上挑的,原本的万种风情在此刻融为了可怜兮兮的软糯,像是只快要被主人抛弃了的小猫,不敢太过放肆也不想就此放弃,执拗地揪住夏千阑的外衣试图挽回一点对方的怜悯。 夏千阑能感觉到握着自己外衣的那只手在隐隐发颤,仿佛她要是这一秒拒绝了乐玉珊,下一秒就能看见对方伤心欲绝的表情。那双水灵灵的眼睛就这么仰起来盯着她看,目不转睛,根本不留有人拒绝的余地。 但乐玉珊和南椰不一样,后者只是个十来岁的小女孩而已,寄居在她家里哪怕是被狗仔拍到了也很好解释,可要是这两个人一起住进来,估计夏千阑首先就对经济人都很难解释得清。这还不是最麻烦的,最烦的是…… 拽着她的手忽然松了开来。 “那个,不方便的话也没关系,反正我每次也会跟你传送到一起嘛,刚刚是我开玩笑的。”乐玉珊语速有点急,从凳子上起身匆匆就想离去,“有事的话微信跟我说一声就行,我不会真那么没大没小的……别生气!” 夏千阑却下意识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不知不觉间用了挺大的力气,乐玉珊一个趔趄差点都倒在她的怀里。不过在快要触碰到的刹那前者迅速拉开距离,那片若有若无的香味在鼻前荡漾一瞬又很快分开。 “非行程图被拍到跟我一起就是你的问题,营销号公关都你来解决,经纪人那边……算了先别说。还有,”夏千阑直勾勾盯着她,“我不想再看到我俩任何相关的谣言炒作了。” 乐玉珊答应地干脆利落,一双眼睛笑得微微弯起:“没问题!”随后又在南椰嫌弃的目光下勾了勾她的小拇指,巧妙地在夏千阑发火之前恢复了正常的社交距离,“但千阑姐姐在之前在副本里不是还叫我老婆的吗?” “人设贯彻到底而已,不然谁想救你。”夏千阑狠狠冲她翻了个白眼,原先沉重的情绪却因为她的插科打诨而被搅乱,也就这么随意地翻篇过去。 ** 夏千阑的私人别墅里忽然多出来两人这件事,除了保姆之外第一个知道的是助理郑明娜。经纪人白姐给她接了个新的通告,有红毯,拟定邀请名单里面还有乐玉珊,郑明娜亲自把礼服送过来给夏千阑试。 两人一贯都处的熟了,再加上夏千阑实际上私下里也是一点架子都没有的人,郑明娜用钥匙开了门后张口就吐槽: “阑姐你是不知道,乐玉珊那牛皮糖又跟过来了!你是她的血包吗,她是吸血鬼啊每次都得这么来吸——” 话音随着落在沙发上的视线戛然而止,郑明娜见了鬼似的扫向坐在那张红木皮沙发上吃着薯片的女人,手里拎着的包扑通一声砸在了门口的地毯上。据郑明娜后来回忆,自己在那一秒的下意识反应是想要报警,直至南椰听到动静后穿着碎花小裙子睡眼惺忪地从楼上走下来,郑明娜被这巨大的冲击给震撼得愣在原地。 好在小萝莉在看到她以后愣神片刻,回过头朝楼上喊的是“夏千阑”而不是“妈妈”,才让郑明娜稍稍缓过劲来,只是目光仍旧牢牢锁定在乐玉珊的身上。 女人身量纤长,想来是刚洗过澡,半风干的蓬松蓝黑色长发略略打着卷垂落在肩头。乐玉珊单手慵懒地托着下巴,另一只手捏着薯片,刚做过的指甲是鲜亮明艳的红山茶色,衬得手臂瓷白如玉。房间里空调温度打的很低,小茶几上放着一束新鲜采摘的满天星和一杯冰水,夏千阑的刺绣空调毯盖在她的腿上,露出的肌肤莹润如雪,却在郑明娜的眼中怎么看怎么扎眼。 在夏千阑听到回应还没下来之前,郑明娜略带敌意地打量着乐玉珊,却见女人矜持一笑,掀开空调毯踩着拖鞋就朝这边走来。乐玉珊一米七的个子再穿上厚底拖鞋相较于郑明娜就要高了半个头出来,因此说话时还要微微低下头去,温热呼吸在清凉中拂过耳际,一字一顿让人听得清晰: “娜娜姐不要急……我和千阑现在只是同居关系,等以后发喜糖了再找你。” 作者有话要说: 三次元最近有点忙,就先3000了,周末日万我努力吧!做不到先滑轨 # 狂徒盛宴 第30章 报案 夏千阑从楼上下来时, 发现气氛隐隐有些不大对劲,南椰手里拿着最喜欢的香芋味甜筒都没下口去品尝,只是站在冰箱旁边用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把视线来回在郑明娜和乐玉珊之间逡巡。自家助理愣在门口, 手里拎着个大包却纹丝不动, 从剧烈起伏的胸脯就能看出此时的心情一定不算愉悦。 “怎么了?” 夏千阑料想到郑明娜对乐玉珊的接受度应该不会太高, 毕竟是素日以来的“仇敌”,乍一相见不至于分外眼红也要拌嘴几句, 郑明娜不是那种会嘴软的人,曾经在夏千阑咖位还不算高的时候因为有导演想占便宜,她就创下过怒骂二十分钟没停嘴的壮举,以往都是顾忌着公共场合还有艺人在旁边才收敛, 这回怎么跟气得快哭了似的? -- 第89页 “没、没什么, 我来给姐送东西。” 郑明娜不想在乐玉珊面前继续丢人现眼, 狠狠吸了口气后就换了鞋子, 故意无视了坐在沙发上继续吃薯片的女人把礼服裙递给了夏千阑,顺便简单说了下红毯的事情。夏千阑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 就准备先上去试试礼服,这种时候郑明娜都是会跟在旁边的,这次也当然不例外。 在到了楼上进了更衣室后, 憋了好几分钟的郑明娜终于开了话匣子, 咬牙切齿: “阑姐,乐玉珊怎么厚颜无耻到这种地步?一直拿你炒作就算了,怎么今天还跑到你家里来了?她从哪得来的你地址?你要不好意思我来帮你赶走她!她是不是来跟你商量红毯的事情了, 我这就跟白姐说让她跟主办方那边……” “停。”夏千阑把礼服一一拿出来比划, 这些都是按照她的身材定做的, 个个都是出自设计师的好手,珠光宝气的艳丽也唯有这样明艳的浓颜能压制住而不显得浮夸, 眉峰微微一蹙,夏千阑淡然道,“你什么时候见我不好意思过?” 郑明娜一怔。 夏千阑的确是对谁都直来直往,哪怕是在酒席上一个不高兴都能起身就走,对待乐玉珊也是说怼就怼从来不留情面,因此对方哪怕喜欢炒作倒贴也都只是暗戳戳的,从来不敢正大光明地当面怎么样。因此郑明娜在听到乐玉珊当时的那句话时才气成那样。 “那……” “一些私事,那小孩是她侄女,带过来住一段时间而已。”夏千阑信口编了个不算太高明的谎,“那小孩家里人都不在了,上次看到了就喜欢黏着我,谁知道是她的侄女。算了,这件事别管,也别告诉白琳,主要是我下部剧本不是有跟女人结婚带小孩的,先入戏试试了。” 郑明娜本还想说些什么,想了想又没开口,夏千阑的确是那种为了入戏能做到这一步的性格。不过夏千阑现在的心思显然不在礼服上,只在身上比划了下就换了个话题。 “山区拐卖?” 被她带到楼下的郑明娜显然对于这个词已经有些陌生,在这个国家,治安已经达到了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程度,拐卖这种许多年前才有的事情一般都是在那种偏远山区才会发生的,而国内的大多山区山明水秀、民风淳朴,很难想象会发生那么恶劣的事情。 “之前看到了一则消息,也可能是在边境地带,你尽量帮我去查一下。”夏千阑道,“最近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梦魇都睡不好,天天梦到有不少女孩被拐卖强.暴,挺不舒服的。前天心理医生我也去看了,催眠也没用。” 郑明娜对夏千阑几乎是无条件信任,即使她说出来的这个理由也稍微显得有点牵强。闻言点点头认真道: “那我回去立马就联系IT部门的一起查,尽量快点调查出来告诉你,要真有这回事被我们碰上了也不能坐视不理嘛。上次我看到新闻就是有个小哥跟你有差不多情况,结果报警还真抓到了一群劫匪,真邪乎。” 末了冲正在舔快要融化的冰淇淋的南椰笑了笑,郑明娜虽然不喜欢乐玉珊,对小姑娘还是挺温和的:“那阑姐我就先走了?” ** 郑明娜的办事速度很快,三天不到就给夏千阑要的送了过来,在看到那熟悉的名字时,夏千阑心里没来由一紧,身后的乐玉珊和南椰叽叽喳喳,让她干脆给投屏去看。 “安宁”和“娄天香”两个名字就这么突兀出现在眼前,白面黑字上刻画下血淋淋的罪孽,每一个字都是那么触目惊心。 “在安宁过世以后,娄天香也跟随自杀,自杀前假借‘开会’名义一把大火将全村成年人困在小屋内烧尽。累计共有23名未成年男性自伤,从此失去生育能力,累计14名女性被救出,其中3名精神失常,刘*自杀……” 后面的乱子就是交给警察处理了,据说因为郑明娜报案及时,还有个刚刚被拐过去的十六岁少女成功获救,还没有惨遭毒手。女孩本来是在家里跟父母吵了一架离家出走,结果半夜被人给强行绑架了,此时见到父母哭得泣不成声,一夜之间白了头发的母亲哽咽着抱住女儿,视频还拍摄到想要跟人贩子拼命的父亲被群众抱住。 那些人贩子有不少都还是熟人作案,女孩就是被自己的远房亲戚拐卖的,与她同样遭遇的还有刘君,只不过在那样环境的摧残下,刘君走上了与凶手差不多的道路。 “刘*”明显就是刘君,剩下的人那些消息也都和村里的差不多吻合。当时的娄天香疯狂之下和安宁一起带领那里面的人全部走向了毁灭,自己也放弃了让魂魄留存的机会选择共赴死亡,或许这样对于那两只鬼魂来说已经算是很好的结局,毕竟人世间已经没什么可以让她们留恋。 她俩最后在把玩家们丢出来的时候可算不上温柔,甚至夏千阑还在娄天香的眼中看到了杀意,估计如果不是出自某种对于同类的同情心,疯狂之下的两人哪里还有那么多的闲心去顾及到其他,早就给一锅端了。 思及此,夏千阑悄悄看了眼乐玉珊,当时在她跟乐玉珊说起“剧本”的时候对方是毫不犹豫就答应了,甚至还会故作挑衅地来调戏她。这女人从初见时候给她的感觉就不一样,当然说的不是在副本内,而是副本外。 她是什么时候认识乐玉珊的来着? 具体的细节在浩如烟海的记忆中已经模糊起来,但她还能记得的就是乐玉珊经常跟在她后头叫“姐姐”,一副热情过盛的样子却不大让人讨厌,总是会在她濒临生气的边缘又巧妙地降火,所以哪怕后来这女人一直拉着她倒贴炒作,夏千阑也没有真的多恶心,顶多在她快越界的时候发发火而已。 -- 第90页 在南椰和乐玉珊还在叽叽喳喳讨论的时候,夏千阑去自己房间里打开论坛,在上面果不其然看到了队友们的留言。 随意翻了底下几条,都是在邀请她下个月一起过副本的。 不过作为战队的队长,一次两次都拒绝队员一起组队的要求似乎的确是很奇怪,更何况这三个人里面除了那个叫作陈锡添的比较拉胯以外,厉安汰和纪夭夭两个刚到二十岁的都很有潜力,并不算拖后腿。 再加上南椰和乐玉珊两个人,光是他们就有六个人了,副本难度肯定会有相应的提升。其他人她倒是不担心,但乐玉珊的实力要想自保可能也会成问题,虽说之前就放下狠话让这女人自生自灭,夏千阑倒也不觉得在关键时刻自己真的能狠得下心。 【纪夭夭】:@夏千阑忽然看到下个月16号还正好是乐玉珊的生日哎,就在我们副本第二天,啧啧啧~ 一直沉默着在看消息的夏千阑懒洋洋敲键盘回了句:“对她那么关心呢?” 纪夭夭在屏幕的另一边嬉皮笑脸地敲字,想说这不是替你关心对家么,但在片刻后收到夏千阑新发过来的消息时,差点按下发送键的手指尴尬地悬空顿住,难以置信地把脸贴向屏幕。 【夏千阑】:下个副本她会跟我们一起去。 短短一句在群里炸开了锅后,夏千阑却没再理会自己这些朋友,在屋内漫无目的地转悠一圈后忽而拉开一只上了密码锁的抽屉。 黑白遗像上的女人神色像是离开这个世界之前从未有过痛苦一般宁静,那略显寡淡的五官溅上了些许浓郁斑点,隔着精致装裱起来的冰冷相框已经闻不到血腥,但夏千阑犹自记得当时情景的触目惊心。 和上一个副本里的安宁有些像,只不过为了死者疯狂的是她的母亲。那个女人哭喊着、像一只忽然爆发却无处泄愤的野兽,只能一头撞向坚硬的桌角想要随同女儿一起去,现在虽然被救了回来,永久性的神经性损伤却让她成了无法治愈的残疾。 遗像又被放了回去,夏千阑眨眨眼,飞快抿掉除了拍戏时已经很久没出现在眼眶里的湿润,朝楼下缓缓走去。在听到南椰和乐玉珊讨论今天晚上吃什么的欢声笑语时,竟是依稀感觉到家里似乎多了点别样的人间烟火气。 或许不是一个人住着的生活,比想象中的要可以。 第31章 入学大典 没进副本的一段日子忙碌却宁静, 在空闲下来的时间里,三人常常在夏千阑家里的小型健身房泡着,甚至乐玉珊还专门去练了防身术, 短时间内已经小有成效。 在准备进副本的那天, 乐玉珊还可怜兮兮地缠着夏千阑一下午问她能不能借给自己一些积分买个道具, 像是南椰的“潜鲤之影”和那条诡谲莫测的鞭子,和夏千阑的刀都是属于自己的本命武器, 那是需要长时间的累积,再加上本身实力过硬运气也好才能拿到的,并不是想有就有,因此大多数人会选择先累积积分给自己买个趁手武器, 起码每个副本都能带着了。 夏千阑本来在忙着挑剧本, 被乐玉珊三番五次烦得不行, 最后让她答应下部剧不许跟自己一起才肯把积分借出, 没成想乐玉珊还对这个条件犹豫了很久。 “但是千阑姐姐的剧本挑的正好都是我喜欢的哎。”乐玉珊那模样很是委屈,薄薄的红唇抿了起来, “这个‘都市人’的人设不就跟我挺符合的嘛,不然你要跟别人演妻妻啊?” 她说的是夏千阑目前看中的一个剧本,夏千阑要参加的话肯定是一番, 是个同性恋都市剧, 二番是她这个角色的老婆,两人还会带个孩子。既然是感情剧,那吻戏之类的肯定必不可少, 夏千阑目前摊开来的这一页甚至还有床戏, 乐玉珊只看了眼就不大乐意了。 她在圈内的知名度很高, 但路人缘恰恰与其相反,在科班根本毕不了业的演技放在哪个剧里都是拉胯, 但奈何家里有钱,次次都能靠砸钱带资进组,还特别喜欢找夏千阑的组进。夏千阑不止一次想问她为什么不愿意直接去综艺节目只当个花瓶,尤其是上次的那个莫名其妙的奖项,听起来更是惹人怀疑。 不过哪怕乐玉珊不说,这部的后面床戏亲密戏太多,夏千阑隐约也起了放弃的心思,虽说想尝试新的类型,但要想到跟哪个根本不熟的人亲亲抱抱天天黏糊在一起打心眼里就有点嫌弃。 见她放弃了这剧本,乐玉珊也高高兴兴地见好就收,借了夏千阑的积分先登录游戏去买了个新的装备,是条中规中矩的长剑。据她所说自己不太敢上前去跟人对拼,这样就算是能做到的极限,还遭到了南椰的无情嘲笑。乐玉珊狠狠在她脸上捏了把,说你小孩懂个屁,两人又在一旁吵吵闹闹起来。 夏千阑见状也没心情继续挑选剧本,干脆开了个电视随便选了个台听新闻播报。就在三人都在沙发上相互靠拢着昏昏欲睡时,一阵铺天盖地的眩晕感猛然袭来,这次的传送反应似乎比之前都要猛烈一些,再次睁开眼睛时,是站在一条狭窄的油柏路小道上,身上轻捷简便的运动装换成了白色衬衫和小西装短裙,与她二十几岁的年纪完全不符,夏千阑足足愣了两秒,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这是久违了的校服。 【六位玩家登入游戏,目前玩家人数(6/12)。】 天蒙蒙亮,黯淡的光线笼罩在小树林的轻烟薄雾里,笼罩出一片朦胧晦暗的诡异氛围。道路两旁有灯,只隔着几米开一盏,夏千阑勉强看出上面是胸前的西装牌子上写的是双语名字,上面是她能看懂的自己国家语言,下面则是韩语。 -- 第91页 不远处的楼层间露出几盏并不算明亮的灯光,偶有几道人影穿梭其间,夏千阑的耳力很好,隐约可以听到那边说的也是很陌生的韩语。这种语言并非是国际通用,她这几年来潜心拍戏,外语水平倒是一般般,韩语只能勉强听得懂一点常用词汇。 似乎是两个女生在聊天,其中夹杂着几句感叹词。 【检测到12位玩家登入副本[狂徒盛宴],本轮集结已完成。】 【本轮故事背景、身份线将在剧情中自动告知。请在五天内找到逃离本世界的门与钥匙。】 【本关为A级关卡,且非武力型副本,对道具武器将会有较高限制。游戏即将在十分钟后开启,请根据NPC指令集合,如有玩家在没有到达指定地点集合,则视为放弃游戏。】 突如其来的一连串提醒打断了夏千阑的侧耳谛听,一瞬间集齐了另外六个人,看来应该是双团队副本。所谓双团队,就是为了人数均衡会让两边的团队都处于同数量,以防有人带太多人进来跟零散玩家搞对抗,打破游戏内的人数公平。 夏千阑尝试召唤出自己那把刀却没能成功,看来这个副本依旧是推理型。但A级关卡,对于B级来说就会跨越整整一个难度的层次,五天的时间和在上一关的差不多,只是危险度一定会大大提升。 副本内是夏季,单薄的小西装穿在身上也有些热,耳边有聒噪的蝉鸣在连绵不断响起,翻涌成声音的无形浪潮。高大的树丛被风吹动,夹杂着“沙沙”的细微响声,同时也有脚步声从不远处向这边走近,只消片刻,那栋楼里走出了一个戴着眼镜的女生,正用手电筒扫射着一片区域,在看到夏千阑时猛地挥了挥手: “阑阑!大典快要开始了,你怎么还在这边愣着?快快快,你先去1号仓库把宿舍卡拿上,就在里面挂着的,到小房间里就能看到,我在教学楼门口等你们!喏,手电筒给你。” 眼镜女生一口语言流利无比,但口型却对不上,看来应该是被副本直接翻译过来的,倒是免了无法沟通这个苦恼。夏千阑刚想着自己不知道地形,眼镜女就善解人意地把一张纸给递了过来: “对了,差点忘了你们是新生不知道校园地图,这个给你。”末了催促一句,“要尽快啊,大家都在等着呢!” 夏千阑匆匆回了句“好”,看着女生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黯淡的天色里。 开场十分钟内游戏没有正式开始,也就不会有什么危险,夏千阑在衣兜里摸索片刻找到了个手机,只剩下30%的电量,只看了眼又给放了回去。NPC布置的任务还是得率先完成的,夏千阑一个人按照地图穿梭在林荫小道内,脚步加速向前走去。 一号仓库矗立在校园的南边一角,再往里去,唯有荒芜破败的葡萄架,上面挂着不知道结了多久的黏腻蛛网。盛夏没风,空气流通不畅,稍稍只有点亮色的天空像是被切割开来的一片片鱼鳞,而校园里行走的人就像是在案板上待宰的鱼,呼吸有些滞涩不快,每一口都得费很大的力气。 夏千阑缓缓推开了那扇老旧的门。 有四散在空气中的迷蒙灰尘和一股浓重的怪味袭来,那味道似乎是新粉刷上去的油漆,虽然不清楚为什么要在这种几乎废弃了的老旧地方还要翻新装修。光线明亮的手电筒照射出空中飞舞的粉尘,一面墙上有厚重的漆膜,上面还贴了几张宣传单子,是韩语,写的很小,密密麻麻的字迹像是爬行的蚂蚁,看着就头大。 她只看了眼就移开了目光望向别处,再往里去,果真看到了一个小小的房间,是单独空出来的,里面有一张摇摇欲坠的断腿桌子,上面放着钥匙串。越往里面来,那股刺鼻的油漆味就越来越重,呛得人无法呼吸,本能地生出想要离开的念头。夏千阑皱着眉捏住钥匙就朝外面走去,但刚刚两步,立马又折返了回来。 夏千阑耸动鼻翼闻了闻,总觉得有一股怪异又熟悉的味道融化在浓烈的油漆味里,像是被刻意掩盖着想要糊弄过去。渐渐地,那股再也熟悉不过的、但这次是带着点铁锈味的血腥终于在气味图层里脱颖而出,女人缓缓蹲了下来,恰好错过了仓库窗外一闪而过的黑影。 味道并不算淡,只是油漆本身就更加刺鼻,因此才能完全掩盖住那种让人不适的感觉。夏千阑把钥匙揣进兜里,仔细嗅闻片刻,忽而戴上手套往桌子底下摸索过去,竟是在里面碰到的是一块沉甸甸的砖。再一推开往下摸,大片空洞赫然出现。 是密道,夏千阑心里一紧。 副本在还没有正式开始的时候是不会对玩家下杀手的,俗称“安全期”,但“安全期”期间所做的危险举动并不代表之后就不会有连锁反应。在那块沉重的砖头推开来之后,毫无遮蔽的浓郁血腥开始流窜融化在油漆味里,几乎是摆在眼前的异样线索分外诱人,但又危险无比。 夏千阑隐约有一种预感,一上来就被自己遇到的密道不可能是什么特别安全的地方,即使在安全期间内不会有事,之后要怎么样就不是自己能左右的了。久违的心悸缓缓浮上胸口,夏千阑估算了下时间,最终只是把手电筒调到最暗向下一扫—— 两具相互以诡异姿势纠缠着的、浑身焦黑的尸体猝不及防跃入眼帘来,最为瞩目的还是那两张奇怪的脸上的五官,呈现出无比痛苦的扭曲姿态。面部中央隐约一道裂缝从额头一直延伸到下巴,整张脸像是被拼凑起来的,一碰就能轻易破碎,两具尸体恰好可以作为彼此的支撑勉强依靠着,一旦有一具被挪开,就会导致整个坍塌下来。 -- 第92页 其中一具尸体的眼珠子被挖掉了,在光线照射过去的时候,隐约可以看到那张开的口中一点令人毛骨悚然的灰白球状物,惊惧缓缓漫上骨髓。夏千阑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不敢在这里久留,收了手电筒很快就摸索了出去。 在外来人把门再轻轻关上的那一瞬间,像是被久违的声响给惊醒了一样,另外一具尸体眼眶内的眼珠子动了动,扑簌落下的灰尘并没有引起什么其余的动静。 ** 按照地图的指示赶到教学楼门口时,夏千阑看到那边已经站了不少人,远远超过了玩家的数量,看来应该这一轮的NPC很多,粗略算了下加起来有二十来个。其中那个戴着眼镜的女生一下子就眼尖地看到了夏千阑,朝她挥挥手: “在这里!” 等到夏千阑走过去,眼镜女孩看到她手中的那串钥匙,轻轻在她的肩膀上拍了下表示肯定。这位似乎就是活动的策划者,在她开口说了声“安静”以后,原本还在窃窃私语的所有人就都停了下来,目光注视向路灯下的少女。 “各位来到这边的人,我想跟你们说一声。你们这次来到这所学校是为了学习不是玩闹,所以拜托在接下来的五天内保证好纪律,可不可以?”眼镜少女清清嗓子,“我是这里的学生会会长,叫郑秀敏,大家之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尽管找我开口。好了,趁着现在大家先去宿舍里看看吧,看完以后来这里继续集合准备入学大典,希望五天四夜你们可以住的舒服。当然,如果不想上课的话,现在也可以放弃。” 新生?入学大典?五天四夜? 在郑秀敏话音刚落时,人群就犹如潮水般散了开来,但女生所说的怪异之处却牢牢烙印在夏千阑心头。她虽然毕业已经有好几年,对校园生活处于陌生状态,可也从未听说过只住五天的学生还要进行入学大典的,而且现在明显是凌晨顶多四五点的样子,这么早起来集合,倒也是前所未有。 刚才人太多不方便说话,夏千阑估计人都是到齐了的,边走边放慢脚步刻意等待其他队友。片刻后,一道呼哧呼哧的喘气声从后面传来,率先拍了拍夏千阑肩膀的是同样一身校服的纪夭夭,这个姑娘长着一张挺可爱的苹果脸,亚麻金的长卷发梳成两条俏皮的双马尾,模样还是很好认的。 “阑姐。” 纪夭夭把嗓音压得很低,同时略显紧张地看着周围环境,寂静的夏夜里虫鸣阵阵不息,宛如波浪般回荡在光线暗淡的校园里,烦躁而诡异。在进入副本之前,她还从来没体会过知了声能那么大那么聒噪的夏夜,仿佛全世界的虫都聚集在这一块,密密麻麻让人心惊。 “我怎么觉得这个副本有点不对劲?之前居然让我去厕所里拿钥匙,给我恶心死了。谁知道那边有那么多苍蝇在飞,里面还放着个被从中间切开来的断腿……” 纪夭夭光是那么简单地描述一下,夏千阑都能意会到那种感觉,毕竟之前自己在仓库里面也是差不多的经历。 同样也是从中间分裂开来的死法,很可能就是副本在暗示着什么,夏千阑悄悄记下。 两人并肩走了一会却没看到其他的同伴,或许是为了掩人耳目,其他人都再过来找她们。直至走到女生宿舍楼那边的时候,夏千阑看到了一大一小熟悉的身影。 是乐玉珊和南椰。 南椰这个年纪还完全没有长开,身体只是稍微发育,个头才到夏千阑的肩膀处,穿着高中生的校服倒像是小学生装酷,惹得纪夭夭噗嗤一笑。 乐玉珊那头蓝黑色长卷发在路灯下被映照得反射出淡淡的光泽,配上那妩媚眉眼,倒是有种不良少女的感觉,与她对自己耍赖时候的气质大相径庭。不到膝盖的短裙下是两条纤长笔直的腿,女人就这么故作慵懒地靠在树上,实则眼中流露惊慌,只是在看到夏千阑的时候才稍稍松了口气。 “肖阑姐姐!” 与那冷艳酷拽的外表全然相反,乐玉珊甜甜地叫了声,在纪夭夭满是惊愕的目光下,大步流星走过来握住了夏千阑的手晃荡,喊的是她在游戏副本里面的假名字。 乐玉珊把手里的钥匙拿在她们面前晃了两下,示意自己也已经拿到。 这栋宿舍楼就是夏千阑刚过来的时候看到的那一栋,莫约有七八层,浅薄的雾霭笼罩在周围,衬得本就不低的楼愈发高耸入云。几盏零星的灯光照亮了寝室,但在底下看不清楚,每个人在进去的时候都要登记,还要填年龄,夏千阑望了那面无表情的宿管一眼,大笔一挥直接填了个“17”上去。 高中生大致都在16到18岁的范围内,她要是写个自己的真实年龄反而显得奇怪。不过好在宿管只是看了眼就示意过去,那边南椰写了“16”也没人理会,仿佛只是个糊弄过去的例行检查而已。 夏千阑和乐玉珊的宿舍在七楼,南椰和纪夭夭则是在八楼,四个人到七层的时候就暂时分开来了。狭长的走道上光线熹微,夏千阑注意到每扇门都完全不一样,有的破旧不堪、上面刷的油漆都脱落了不少,露出斑驳的底皮,有的干净明亮、上面还有精心雕刻的花纹纹路,截然不同的外形放在一起看起来格外突兀。 乐玉珊的钥匙对应的门是“704”,是那扇装修精美的房间,夏千阑的那扇“703”则是与之相对的破旧。门推开以后,里面的装修也是与门外相同,半旧不新的木板床、摇摇欲坠的桌和关不上门的衣柜就构成了简易的宿舍,而反观乐玉珊那边就要精美许多。 -- 第93页 两者一天一地,强烈的落差摆在同一个走廊内,怎么看怎么突兀,夏千阑所在的那个房间还是四人间,转悠一圈后发现只有个再也简陋不过的厕所,连洗澡都要去外面。相比之下乐玉珊的房间就像是公主房,不仅装修精美,还带着单间卫浴,甚至还有一只没有拆封的折叠泡澡桶。 夏千阑现实生活中家境不差,从小到大还真的没“享受”过这种待遇,在看到宿舍内部时就面露嫌弃神色。里面的床是早就分好了的,夏千阑的床在下铺,不幸中的万幸是还算干净。 零散的脚步声响起,原本都在宿舍里查看的两人不约而同从里面出来,便看到了几个少女默不作声地正在走来。其中一个走到703的门口懒洋洋瞥了眼夏千阑: “新生?下面那个就是你床位了,房卡就是水卡,一楼有浴室,每天晚上7:008:00开。”她只说了一句就不愿再多话,反而是看向乐玉珊的目光带着点热切,甚至还颔首笑了笑,在对方有些拘束地回以一笑时受宠若惊,连忙恭敬道,“珊珊小姐。” 夏千阑在她和另外几人的身上瞥了眼,片刻后,似乎是明白了什么。 在上一场副本里乐玉珊扮演的就是千金大小姐,没想到在这里也还是差不多的身份。这里的背景应该是泡菜国,如果没猜错的话,乐玉珊的身份应该就是哪家的财.阀千金之类。只不过上次的副本所有人的身份只是个简单的印子,远不像这个副本看起来就非常重视。 “肖阑。”乐玉珊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身份的不凡,于是转过头看向她,“要不你来跟我住一起?” “不可以。”话刚出口却被另外一个人给打断,女生摇摇头,“这个房间只可以住一个人,宿管每天晚上都会查寝,如果人数不对的话会受到惩罚。单数房间四个,双数一个,都是这样的。” “……”乐玉珊哑然,但片刻后立马又问,“那我跟你们换呢,这总可以吧?你们谁想住我的房间?这个有没有说不行?” 宿舍只说了人数限制却没说必须谁住,几个人闻言都是一愣,旋即难以置信地狂喜。任谁都想往好的地方去而不愿住这样的房间,那几个女生态度愈发热情,最后石头剪刀布决定了跟乐玉珊更换的是个波波头女生,忍不住对她千恩万谢。 在另外几人的不解中,乐玉珊这才俏皮地冲夏千阑眨了眨眼,示意自己现在终于是可以跟她住在一起了。波波头去帮乐玉珊整理好了床铺,再次连连鞠躬后才把自己东西搬进房间,而另外没有换到的两个人显然是有点不大高兴,但在乐玉珊面前没好表现出来,嘀咕两句就走了。 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两人也准备去教学楼那边集合,此时波波头大致整理好东西,刚换到好宿舍正是激动的时候,忙不迭就跟了上来。 “你们也都是新生吧,第二批的?”哪怕看到南椰和纪夭夭一起走来,面对明显不是高中生年纪的南椰,这位NPC也没说什么,反倒是愈发热情,“我是第一批新生,比你们就早来几个小时,她们两个都是老生,脾气可大了。对了,你们是去参加入学大典?” 入学大典,多数是迎接新生才会举行,但问题在于虽然玩家们的身份是新生,却只在这个学校待上那么五天时间而已,再举行个什么莫名其妙的仪式来欢迎就会显得有些奇怪。 夏千阑点点头说是,波波头煞有介事道: “这个入学大典可好了,大部分参加过入学大典的人都会被校长表扬,甚至有不少还有奖章呢,这些将来高考都是可以加学分的。听简妮学姐说,我们都要先去摄影棚里面每个人拍一张照片作为留念。简妮学姐的成绩很好,上次还得了奖学金呢。” 在座的几个人都对成绩一类的没什么关心,各怀心事地听她说着,眼看着就走到了之前集合的教学楼底下。那已经聚集起来的人群中,夏千阑看到了一名个头不高、眉清目秀的青年,一头已经褪色了的奶奶灰卷毛格外好认,是厉安汰。 另外一个高高瘦瘦的斯文青年是陈锡添,男人虽然长得高大,但怯懦的模样与之前的那个赵昱有的一拼,直至看到夏千阑以后才像是有了主心骨,慢吞吞地挪了过来。 夏千阑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一直都很紧张的陈锡添这才稍微松了口气,脑海内那根紧绷的弦松弛了些,像是雏鸟看见了母亲般在她身边靠拢,借此来在这实在诡异的气氛里多添一点勇气。只不过那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实在是跟“小鸟依人”沾不上边,宽阔的肩膀让他显得很是壮实,模样颇有几分滑稽。 “别怕。”夏千阑对他倒是和颜悦色,还耐心地安慰了两句。之前在给乐玉珊南椰二人介绍她队员的时候,她在提到这个男人的时候还沉默了下,说这是自己闺蜜的男友。 夏千阑的闺蜜早在之前因为抑郁症过世,陈锡添一直在她身边陪到了生命的尽头。哪怕女生到后来还经常趁人不备自残,当着外人的面偶尔对陈锡添都能破口大骂,他也没离开这个精神已经不正常的女友,直至有一天女生趁着医生不注意从八楼病房一跃而下,结束了在这个世界上仅仅23年的短暂岁月。 陈锡添当时才刚刚过第一个副本,实力弱到自保都难,见自己闺蜜哪怕在跳楼时手上都戴着陈锡添送的那枚订婚戒指,夏千阑沉默着陪伴他们办完葬礼,之后在知道陈锡添也被卷入黎明游戏时对他公布了身份。 -- 第94页 “我带你。” 夏千阑只是留下这短短三个字,但还真的确保他至今安全无虞。鬼门关里来来回回那么多回次,陈锡添对她已经养成了一种有些病态的依赖感,可夏千阑看起来一点也不在意的样子。她对这人的包容是以至于另外两人都有些看不下去的程度,纪夭夭甚至都旁敲侧击地问过夏千阑是不是对陈锡添有意思,得到的是无奈的否定笑容。 乐玉珊只记得刚认识夏千阑时,对方就是那个意气风发直来直往的个性,但有一段时间消沉了很久,那段时间夏千阑没有接戏,也没有出现在大众视野内,就这么一个人独自待在家中默默承受着旁人想象不到的创伤,后来才慢慢恢复了原先的性格。 厉安汰晃悠了圈后也跟着过来了,如果是在其他的副本里或许几个人还要假装一下不认识,但在这种校园本里,几个要么是头发染得花里胡哨要么是小孩的过于出众太难隐藏,干脆就懒得继续装下去。 又等了几分钟没人再来,那个叫作郑秀敏的学生会会长还挺负责任地先点了一遍人数才朝目的地出发。路上的灯是隔几米才开一盏,晦暗的光线只能勉强映照出前方的道路。过于聒噪的虫鸣让人不得不把嘴凑到同伴耳朵边说话才能听得清楚,夏千阑听到有人大声地骂了句“西八”,继而还有此起彼伏的巴掌声响起。 郑秀敏耳尖地听到了那句脏话,高声道:“大家忍一忍,夜里蚊子多,等到天亮了就好了。” 只可惜这句话并没有起到什么实质性的安慰作用,一股躁意仍旧在人群中不断涌动,负面情绪就是传播速度最快的活跃因子,迅速侵占了大多数人的心情。夏千阑默默无声地朝前面走了一段路,情绪也无端被这些噪音给打扰得有些烦了,但直至现在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件事,让她的脚步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 “阑阑?”因为是在副本里面,夏千阑用的代称是“肖阑”,乐玉珊就顺畅无比地改了口直接叫她小名。此时脚步慢下来的夏千阑差点撞到了她的背上,乐玉珊连忙扭过头,手用很轻的力道捏了下夏千阑的腕骨。 微凉的触感让夏千阑回过神,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向了那片无风无月、纯净如黑天鹅绒幕布般的天色。晨光只有那么熹微的一点,从他们刚刚进入副本的时候就是这样,可时间过去起码是有大半个小时的,凌晨和傍晚的天色变化最快,不可能半个多小时还纹丝不动。 时间在这里好像是静止了一样。 夏千阑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把光源调到最暗看了眼,现在的时间指向6:30,哪怕是在仲夏天色也应该不至于那么黑。簌簌吹拂过树丛的风送来浅淡的青草香,但一切又那么像是在寻常的校园生活,一群学生们在校园内行走。 副本越是宁静,夏千阑越隐约觉得有些不安,尤其是在经历过那么多的副本以后,每个人都会生出属于自己的特殊预感。她能感觉到这个副本危险度比起之前的副本会有大大的提升,可具体什么样,却又埋藏在沉默的黑夜里,像是悬在头顶上的一柄利刃,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掉下,又会把谁砸得头破血流。 ** 磨磨蹭蹭半晌终于是到了目的地,从外表看像是报告厅,但里面被分割开来,一片是休息的座椅,一片则是在内部搭建起来的摄影棚。 入学大典就是在这里举行的,首先每个进来的新生都要去先拍一张照片。队伍井然有序地排成了两条长龙,一男一女并列而行,夏千阑被安排到了前面。 漆黑的幕布总给人一种不大舒服的感觉,一旦被遮盖住,里外就都看不见任何动静。夏千阑站在前面,莫名就会联想到自己在刚进来副本的时候看到的那两具尸体,也是悄无声息的在黑暗中,谁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死的。 摄影师是个山羊胡子的中年男人,话很少,在前面几个进去照过了之后就到了夏千阑,只是朝她勾勾手。恍惚间,似乎是回到了学校毕业时拍毕业照的时候,只是当时的气氛并不像是现在一样低沉压抑,甚至清晰地可以听见回荡在报告厅里的脚步声,夏千阑拉开帘子走了进去,在对方的指挥中沉默地坐到了凳子上。 作为常年面对镜头的演员,仅仅是拍摄一张照片对于夏千阑来说肯定是不足一提的小事,甚至无需提醒,自己就调整好了角度露出标准自然的笑容。坐在椅子上的人只听到“咔嚓”的声响和看见一闪而过的白光,继而便是摄影师指了指出口,示意她可以出去了。 一切简单而平常,像是真的就只是让他们来这里学习再拍个照一样。 但在外面一直紧紧盯着的南椰却用胳膊肘捅了捅旁边坐着的乐玉珊,她的目光刚刚一直都落在夏千阑的身上,中途并没动弹,可记忆却好像是出了紊乱一样,之前夏千阑明明已经进去了,现在她却好像看见了夏千阑从入口里再次进去。 南椰使劲擦了擦眼睛,报告厅内灯光昏黄,在这样的朦胧光线下更加看不清楚远处的场景。只是那一个空档,她就看到夏千阑从出口朝这边走来,顺便朝她们点了点头。 刚拍完照是不能汇入队伍的,要在另外一旁等着。夏千阑无事可做,就在休息区也盯着自己认识的人们,可这室内的光线并不是那种正常的昏暗,而是一种非常刺眼的说不清道不明的颜色,目不转睛盯着肯定会有生理性泪水产生,在她下意识抬手去擦的时候,眼前也出现了跟南椰一样的景象,但也只是那么一秒而已,片刻就恢复了正常。 -- 第95页 终于等到所有人都拍完了照片,郑秀敏很是高兴:“恭喜大家的入学大典到现在完成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会在你们离开之前举行,接下来请大家去美术教室吧,这节上的是美术课。” 这么就结束了? 从开始进入副本到现在一直都是风平浪静,甚至连一点的灵异现象都没出现,厉安汰和纪夭夭面面相觑,显然对这个A级副本的难度都出现了怀疑。 但目前没什么线索,也只能跟着NPC的话走,在所有人出去的时候,除了夏千阑以外的玩家也全部都发现了天色的不对劲,直至现在用手机看是八点多钟,天居然还是在刚刚到达时候的模样,一点变化也没有。而除此之外也没什么其他的异样,只是处处充斥着违和感,让人说不上来而已。 但在上帝视角内,徐徐展开的画面却让人胆战心惊。 所有人都走掉以后,报告厅只剩下了那个沉默寡言的摄影师,男人蜷曲的手指压制着一张张色彩鲜艳的照片,简单的画面流淌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寂静。那张大手缓缓摊开,随意地抓住一张照片拿起来细细端详,忽而翻过面来,鲜明色彩在翻转的刹那消失无踪,光鲜的背面竟是黑白灰三种简单枯燥的颜色构造出的阴影。 偌大的报告厅内依旧是空空荡荡,但里面却开始渐渐充斥满杂乱的声音,是属于这个年纪的高中生特有的青春活力,为死寂中注入了一派生机。 这里没有人,却吵闹无比,相比之下,正在路上缓缓行走的人群却显得格外安静。每一个玩家都看着这怪异的天色大气不敢出,其中陈锡添更是双腿发软,黑黢黢的树丛里像是随时会有一只手把他拖进去似的,让他本能地想要远离,只可惜乐玉珊牢牢地像个牛皮糖一样贴在夏千阑身边,让他根本没有机会靠近。 “快到了,我还有别的事情,就不送你们上去了啊。” 走的快到了,郑秀敏却停下脚步,温和地冲他们笑了笑,在快要到达那栋低矮的楼房时率先离去,身影很快淹没在黑暗中再也看不清。而心中那种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看着那些学生们鱼贯而入往教学楼里走,夏千阑总觉得那片黑暗的楼梯就像是怪物张开的血盆大口,正在等待他们的前进。 “安汰。” 夏千阑轻唤了声,眉清目秀的青年立马意会走到了前面。他的个人技能是属于辅助类的,类似于先知能力,在这种关卡也可以用,只是被削弱了不少而已,感应前方危险这种事情一直都是交给他来做。在厉安汰大跨步走到队伍的最前头时,落在末尾的一名瘦高个却缓缓抬起头来,目光落到了夏千阑的背上,眸中划过一道难以察觉的恨意。 【是否确认使用特殊性稀有道具[噩梦领域]?】 “确定。”轻飘飘的气音流窜在唇齿间近乎被碾磨到消弭,前面的人并没听见。 【收到指令,玩家无极确认使用特殊性稀有道具[噩梦领域],附身目标夏千阑。】 【[噩梦领域]:“梦魇会在不分白天黑夜的困境降临,你的存在只是为了吸收厄运。”被附身者从现在开始4小时内将会优先受到鬼怪攻击。】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在发之前一小时肝完了……感谢支持。 第32章 求救 “阑阑。”在刚刚跨入这栋教学楼的门口时, 夏千阑听到乐玉珊轻轻喊了自己一声,拽住了她的手臂,“我怎么感觉有人好像在盯着我们似的?” 她在说话的时候有意无意往后面去望, 目光扫过时, 无极都还以为看的是自己, 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而后想到按照现在的模样乐玉珊那个蠢货不可能认得出来, 于是继续泰然自若地走着,仿佛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 在历经那么多副本以后,夏千阑的警惕性当然也是非同寻常,闻言也随着乐玉珊的目光向后看去。她的目光落到了无极的身上, 但那是已经改变了相貌的人, 无极的瘦高个在现实生活中是挺常见的体型, 身上也没什么特别引人注意的胎记之类, 只消一眼,夏千阑就没再注意他, 扭过头去继续看向前面的路。 时间一久,她就能感觉到那些不对劲究竟是来源于何处。 这座学校太安静了,安静到像是只有他们这群人在活动, 之前在离开报告厅没多久的时候夏千阑好像听到了一些声音, 细细密密的,但随着脚步的远去就渐渐听不见了。郑秀敏只是个合格的守密NPC,帮忙引路到这里的时候就放他们自己走剧情了, 在路上无论其他人怎么旁敲侧击都只说出了美术教室的位置而已。 美术教室在三楼。 那是一栋很大的房间, 但似乎是很久都没人用了, 在刚推开门的时候就有灰尘扑面而来,黏在门上的蜘蛛网粘性十足, 差点沾到了厉安汰的身上去。男生的胆子并不算小,可在视线落到里面那密密麻麻的石膏像时还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悚然惊惧如附骨之疽深深植入骨髓。 昏暗油润的灯光下,石膏像个个惨白,被雕刻出的千奇百怪模样却都是人脸,有的雕刻了一半,只有一双活灵活现的眼睛让人怀疑下一秒可能就会活过来;有的甚至用细密精致的刀工切割出了上面的所有五官,神情像是在认真地思考,可那眼睛又似笑非笑。 当仿生生物到达和活人人体极度接近的范围内时,就会变得让人有些发自本能地不适,尤其是这种过于立体的东西更是敏感。站在最前面的厉安汰只觉得满教室的死物在某个瞬间好像是齐刷刷把眼神都投向自己一样,头皮隐隐发麻,但后面的一位NPC似乎是等得不耐烦了,直接在后面推了他一把: -- 第96页 “愣着干嘛,进去啊?” “哐当!” 正在凝神思索的厉安汰哪里能注意得到那只忽然伸出来的手,哪怕后者被纪夭夭眼疾手快地拉住没能用太大的力气,青年还是一个趔趄撞了进去,手下意识地在桌子上撑住,却是不小心碰掉了放在桌子上的一块固体石膏。 那是个已经成型了的人像头颅,随着厉安汰的动作落地,发出沉闷的一道声响。脆弱的石膏经不起这样的碰撞,刚刚接触到地面的刹那就已经四分五裂开来。砰的一声像是一记重锤狠狠敲打,厉安汰肩膀一抖,下意识地就想跪地去把它拿起来…… “干什么!” 一道严厉的呵斥忽然从后面传来,把所有人都是吓了一跳。灰暗朦胧的光线下,一名须发皆白的老教师夹着课本竟是神不知鬼不觉地站到了他们的身后,厉安汰心脏猛地收缩,不知所措地又站了起来。 老教师一眼就看到了弄掉在地上的那个石膏头像,在还没来及开口的时候,那个推撞厉安汰的学生倒是恶人先告状了: “老师是他,是他把石膏头像给弄掉的!” 纪夭夭听闻立马火了:“你是不是有病啊,明明不是你先上手推人的?” 学生咬牙切齿还想再说什么,却被老教师一记眼刀横扫过去,不甘心地闭上了嘴。那双被肿眼泡覆盖着的小眼睛看不大清楚里面的神采,只能听见老教师声音陡然拔高,俨然是带了几分怒气: “你俩叫什么名字!都给我报上来!” “金熙全。”“李安汰。” “319教室,滚!” 老教师招招手,示意其他的学生进来,满是怒火的视线却一直盯在两个人的身上。那个叫作金熙全的男学生听到这个教室号时,眼中闪过一道微妙神色,厉安汰舌尖抵住牙关愣神片刻,在看到对方那冷厉模样后也没敢多说什么,咬咬牙认命地慢腾腾走了。 其他人在进来的时候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把石膏给弄坏了再受到老教师的责罚。在这样的环境里去罚站显然并不是什么好事,夏千阑给厉安汰递了个眼色,示意他暂时不要在A级副本里轻举妄动,趁着这个机会去搜寻线索。 老教师看到纪律彻底安静下来,这才清清嗓子:“这节课的任务很简单,只要把这些石膏像给做完就行了。做完之后放在原地风干,等我下午的时候过来检查,之后自由活动。” 课业这么轻松? 夏千阑在进来的时候还以为是要翻新重做,只是把这些东西当成个仿照物,但没想到就这么简单。她的手上轮到的是个五官几乎已经完全雕刻成型了的石膏,只需要修修补补一下就可以。不动声色地扫视过周围,夏千阑发现大多数拿到这种成品的人脸上不约而同地都流露出庆幸神色,拿到半成品的则是愁眉苦脸。 那个老师也根本不说该怎么完成,好像是默认了他们就会雕刻似的,说完之后就走了。夏千阑用小刀在上面简单地稍微调整了一下,没再看到有什么需要修补的点,只消几分钟就彻底完成了作业。 乐玉珊拿到的也是成品,甚至比她的完成度还高,左看看右看看没感觉到有什么需要修改的地方,干脆就坐在那等着人一起出去了。 几分钟后,南椰和陈锡添也完工了,见纪夭夭的半成品估计还要琢磨很久,夏千阑就干脆跟这三人先一起出去,打算先去确定一下厉安汰的安危。 “等一下。” 在准备行动之前,乐玉珊却喊住了他们,说自己想先去上个厕所。其他人都没这个意思,乐玉珊只身一人走了进去。夏千阑挂念着厉安汰的安危,让南椰先带着陈锡添一起去找人。 “她……带着我?” 陈锡添有些难以置信地看了眼那个才勉勉强强到自己胸口的小孩,他甚至毫不怀疑自己哪怕不是那种勤于锻炼的男性,也能轻易地一只手把这个小孩给掐死。其实从刚一进来的时候陈锡添就问夏千阑为什么还带个小孩,夏千阑只说了是乐玉珊的亲戚,倒是把在外面的人设贯彻到底,陈锡添虽然有点不爽但也没好意思说什么,在听到夏千阑让她带着自己时才猛然瞪大眼睛。 “没事,让你去就去。” 因为有夏千阑带着,陈锡添本身胆子很小,对游戏里的这些榜单之类也没太多的研究,自然不清楚南椰这个人。闻言脸色苦了苦,但知道夏千阑向来就是说一不二的个性,见状也就只能不情不愿跟了过去。 夏千阑的视线一直盯着两人,直到他们的身影彻底离开了可视范围内才悠悠收回。其实她可以感觉到陈锡添对乐玉珊很不喜欢,在她黏着自己的时候几次都想发火,只是想到他也没什么立场才忍了下去,但一直对乐玉珊都没什么好脸色。 说来可笑,她那位好友在生前最喜欢的明星却是乐玉珊,数次在她面前提过想要夏千阑帮忙要个签名,虽然是张张口就能做到的事情,夏千阑却抵死不愿去丢这个脸再让对方问东问西,干脆花了大价钱辗转几番雇人去要了张签名照。 好友拿到签名照的时候激动到手都在抖,甚至还旁敲侧击地问夏千阑要乐玉珊的联系方式,不过这种和私生无异的行为倒是被果断拒绝了。 一向温柔的女人在夏千阑拒绝的时候甚至还第一次和她生了气,后来夏千阑听陈锡添抱怨说女朋友花大价钱想要从黄牛那边买到乐玉珊的信息,对她这种行为实在是不能理解。刚准备抽空去规劝,可没多久后好友就已经跳楼自尽,香消玉殒。 -- 第97页 抛开对乐玉珊莫名其妙的过度痴迷,夏千阑那位叫作顾馨馨的好友其他方面倒是无可挑剔。曾经她也询问过好几次为什么对方会那么喜欢在本职工作上都一事无成的乐玉珊,得到的答案却都是模模糊糊的。 怅然思绪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给打断,夏千阑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居然在副本里走了神。“笃笃笃”,厕所隔间的门被反复敲击,速度极快,夏千阑下意识地问了声“怎么了”,里面传来了乐玉珊有些急切的声音: “阑阑你来看,这个隔间里面有血!不是生理期,有好——门被锁上了,我出不去了!” 女人熟悉的嗓音到了后面变作尖锐的惊恐,顺便拼命敲打着门呼喊救命。夏千阑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两步,确实看到卫生间里面有一扇门在剧烈颤动,短时间内没等到救援,乐玉珊的嗓音里甚至都带了点令人怜惜的哭腔,敲门的声音越来越大: “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阑阑……阑阑救我……” 话音到了后面声泪俱下,甜蜜的音色极其容易唤起怜香惜玉的柔情,但夏千阑的脚步却在门口如钉子般笔直扎住。任由那扇门剧烈晃动,一股浓郁的血腥在厕所的肮脏气味里扩散开来,里面的情况似乎已经是危在旦夕,可站在门口的人却掏出手机调出了手电筒模式,往隔间的脚板底一扫—— 门框与地面隔开来的那一片空空如也,但却有浓郁血浆从上方滴落,泅开一片还在不断扩大,并不算太结实的塑料门在数次重重的敲击下已经摇摇欲坠,经年脏污上覆盖了几只鲜红的血手印,视线再往上面去,一条近乎于腐烂的手臂耷拉在门上,那只手竭力张开到最大,正在向下试图勾起门锁打开,却总是还差一点。 夏千阑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咔嚓”声响,散发着沤馊臭味的烂面条般的臂膀又向下坠了坠,那枯黄翻卷开来的指甲盖就勉强要勾住门栓了。在那东西快要触碰到门栓的一瞬间,夏千阑忽而猛地回身,动作利落毫无拖泥带水地关上厕所大门又迅速上锁,只听“砰”地一声,里面的什么东西似乎是被撞开来了,继而是指甲在铁门上猛烈抓挠的声音。 里面那东西不甘心地撞击着厕所大门,不过这扇铁门的质量倒是比塑料门好了不少,一时间并非是那东西的力量可以撞开来的。尖锐指爪挠着铁门的噪音刺耳锋利,夏千阑谨慎地一步步退开,直至跑回教室门口的时候,隔着窗户在里面看到了正在皱着眉钻研雕刻的乐玉珊。 倒是纪夭夭率先完成了自己的作业,在从里面走出来的时候差点与夏千阑迎面相撞。 “肖阑?”纪夭夭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你不是跟他们一起出去找安汰了……” 纪夭夭话音未落就被夏千阑打断:“乐玉珊在不在里面?” “在啊,她的那个不是只做了一小半的半成品吗?”纪夭夭面露异色,片刻后忽然反应过来,“那你是……” “我出来的时候也看到了乐玉珊,她说要上厕所。”夏千阑简洁利落地把当时的场景给重复了一遍,听得纪夭夭胆战心惊。 当时其实在乐玉珊一个人走进厕所的时候夏千阑就觉得有些奇怪了,主要是按照她的性格遇到这种事绝对是会拽着自己一起进去的,哪里会管其他人。接下来就是一向在副本里极其谨慎的夏千阑居然在那种时候走了神,以至于“乐玉珊”在叫她的时候下意识就往里走。 最主要识破的是对方叫的自己名字是“阑阑”,乐玉珊在紧急情况下根本脱口而出的会是她的大名,哪里会叫这种称呼。饶是如此,如果当时识破稍微晚了一步,或是夏千阑反应稍慢、锁门迟了一秒,厕所里面的东西肯定就已经扑到她的背上来了。 不过夏千阑目前倒是更想知道,之前那个装的惟妙惟肖的乐玉珊,到底是针对她的幻境,还是什么东西真实伪装出来? “好在你讨厌乐玉珊……”纪夭夭心有戚戚地拍了拍胸口,“要是你在里面喊我,我肯定就直接进去了,不然哪个人朋友在里面求救还能憋的住啊!阑姐不瞒你说,我真的佩服你能带乐玉珊过副本,虽然不知道她给了你啥好处就是了。” 纪夭夭往窗户里面望了眼,见乐玉珊还在耐心地用小刀雕刻塑像:“也还好当时是‘乐玉珊’,老实说,听到她求救你是不是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还想给人一刀戳死?” 夏千阑:“……”她之前就有那么讨厌乐玉珊? 作者有话要说: 夏千阑的闺蜜莫 名 其 妙很喜欢乐玉珊,划重点,要考的!(× 之后有二更!写好就放不一定,昨天打了第三针胳膊疼没咋写 第33章 招鬼体质 被对方插科打诨之后, 先前死里逃生的惊惧倒是被缓冲了些,但夏千阑依旧有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茫茫黑暗中似乎是有一双眼睛在监视着自己,可回过头去, 却是什么也看不见。 与此同时, 夏千阑甚至还能感觉到肩膀上似乎有些沉甸甸的感觉, 就像是什么无形的重物压在上面一样。后来纪夭夭在和她说话,夏千阑都有点心不在焉的, 只觉得心头堆积的那种异样堵得快要喘不过气来,层叠向下的楼梯就像是看不到底的深渊,又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吸引力,试图拽着她上前。 “阑姐, ”一同经历副本培养出来的默契很快就让纪夭夭发现了夏千阑的异样, “你没事吧?” -- 第98页 夏千阑一句“没事”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脸色却倏然变幻, 一把推开了近在咫尺的纪夭夭!一柄尖锐的小刀从她的口袋里被掏出,竟是毫不犹豫地刺入了肩膀, 登时鲜血喷涌如泉,染红了白皙的手掌。 一道似人非人的凄厉嚎叫几乎是要穿透耳膜,那柄刀尖在刺开指骨后也没入了肩膀几分, 大片大片艳色在夏千阑的白衬衫上显形, 纪夭夭惊魂未定地看着她的肩膀上出现的那只瘦骨嶙峋的手,似人非人似猴非猴的小东西瞪大一双猩红的眼睛,另外一只完好的手猛地撕扯夏千阑的后背, 试图把自己的肢体给抢救出来, 但那攻击力并不算太强, 纵然背部皮开肉绽,早就习惯了这种疼痛的夏千阑还是迅疾地回身一刀干脆解决。 那把从肩膀里□□的刀刃此时插.进了脖颈, 体态娇小的、只有人的手臂那么长的诡异生物就这么趔趄了下扑通掉落,歪着头倒在地上再无声息。 直至现在,两人才看清楚那是个说不上名字的奇怪生物,幼小的体态和微微有点蜷曲的小爪子像是猕猴,可却又有着人类的脸,说是人,脑后却长满了浓密的毛丛,赤.裸的身上也挂着稀稀拉拉的红棕色短毛,怎么看都是还没发育好的样子。 而之前就是这个小小的东西悄无声息间挂在了夏千阑的身上,甚至都能让人没法看得见。纪夭夭捂着胸口半开玩笑说阑姐你最近运气还真的背,话音未落,竟是又看见天花板上悬挂着的一只硕大无头的黑蜘蛛在缓缓向下编织着蛛网黏液…… ** A级副本的难度果真比起B级算是一个大跃迁,吴川抹了把脸上乱流的汗,只觉得胃里是一阵火烧火燎的疼痛。他刚才跑得太快,用尽了生平能做到的最大的速度,胸腔和腹部就像是放了一条正在燃烧的木条似的灼得慌,此时就连呼吸都疼痛滚烫。 之前他和无极一起去上厕所,在解决完的正拎裤子的时候却看到了窗外有什么正在闪闪发光的东西,像是小镜片,忽闪忽闪得刺眼。吴川只是第二次过副本,但也花重金上过“培训班”,知道在副本里不能过于畏惧缩手缩脚反而错失线索,于是跟无极说了声,在得到“你小心点,我马上就好”的嘱咐后就壮着胆子想要过去看看。 但眼前刺目光芒如利刃戳入,只是那本能眯起眼睛的一下子,吴川却感觉到肩膀上剧烈一痛,肩胛骨都要被那股莫名其妙的巨大力道给粉碎,吴川忍不住厉声惨叫起来。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隙的刹那,一股冰凉的腥风已经扑鼻而来,吴川视线刚一恢复就看到了一条惨白浮肿的手臂正在与自己“紧密相拥”,柔软如蛇的躯体扭旋着与他相贴,冰冷气息近在咫尺,双方就宛如难舍难分的情侣般。 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响彻整个厕所,吴川下意识地就讲手中的符纸贴到了那个鬼的背上,见它似乎是被烫着了般稍稍松弛了力度,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跑。 直至一路狂奔到安全地带,背后再也听不到那冰凉的喟叹喘息,自责的情绪才一点点漫上吴川的心头。刚刚在逃跑的时候他太紧张了,都没想到无极大哥还在厕所里,吴川想。 无极是对他挺好的,确切来说是对“他们”。他只是花了些钱在现实生活里进了无极的“培训班”,这位老师就表示会亲自带他进一次副本,还在进来的时候给每个人都送了保命道具。吴川捂着头,眼中泛起泪花,有些难以接受自己居然那么自私地用保命道具给无极送上了绝路,与此同时,他还能感觉到后脖颈有点痒丝丝的,有些轻微的疼痛。 像是有什么东西欲要破土而出一样。 不,就是有什么东西在出来! 在剧烈的疼痛贯穿了整个后脖颈的刹那,吴川猛然瞪大了眼睛,在急剧失去的空气让他拼命咳喘起来,但于事无补。后颈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埋藏下来的透明丝线把他狠狠地勒紧、再勒紧,迫使吴川不得已地往它操控的地方走去——那里是他刚刚跑出来的地方。 无法挣扎,挣扎了就无法呼吸,挣扎了就得眼睁睁看着自己在拉扯中被剥夺最后一点苟延残喘的生命。吴川睚眦欲裂,踉跄着倒退着竟是又回到了那个笼罩在浓郁黑暗中的厕所,当卫生间的刺鼻味道再次丝丝缕缕灌入嗅觉系统时,他最后一眼看到的是无极那张已经变得陌生的、但却又无比熟悉的脸。 脚边是倒下的苍白.裸.尸,男人的手中勾着透明丝线,当那志在必得的笑容扩到最大时,吴川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 【傀儡丝!是牵丝傀儡!无极居然有这个几把道具!!!】 【是没修复好的傀儡牵丝吧,不然这个新人根本没有挣扎的机会就会完全服从于无极了,不得不说他是真的厉害。啧啧啧,今天下注夏千阑和无极我选了夏千阑,感觉这波要血亏。】 【不过无极为什么会特地花了那么大代价跟夏千阑进同一个本呢?有一说一夏千阑对于除了那个陈锡添其他都不弱,厉安汰的危险预判能力、纪夭夭的速度,无极跟荒漠对上还是比较麻烦的。为什么他那么执着于夏千阑?上次“末日山庄”他就是跟着进去的吧。】 【前面的,我之前看过夏千阑的所有直播,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之前得到过奖励,其中一个可能是另一半傀儡丝。】 不断漂浮过的弹幕中忽而闪过的一道让所有人都是安静下来,继而就是接连不断的“???”。 -- 第99页 傀儡牵丝,黎明游戏极少数被公开的稀有道具之一,用途是在副本内可以将人控制成为自己的傀儡。这种道具危险,却有很强的吸引力,对于那些想走歪门邪道的人来说就是再好不过的工具。有人曾经在论坛高价收购过“傀儡牵丝”,但连一股线都没看到,对于这个道具是众说纷纭,有的人说还没被人得到,有的人说只是被藏起来了,这一批的观众还是头一次看到有人使用,于是无极的直播间人数纷纷上涨,无数人尽皆想要一观傀儡丝的威力。 因为积分大多数都用来换了旁门左道的东西,无极在砸道具这一方面是毫不手软。屏幕镜头中的夏千阑短短二十分钟内已经遭到了不下五次攻击,浑身鲜血淋漓。 为了防止拖累队友,她后来是强迫纪夭夭跟自己分开来跑的,不过纪夭夭在绕了一圈后终于找到了医务室,就又找到夏千阑把人给带了过去。那破败医务室里的物品已经所剩无几,瓶中的碘酒已经过期,纪夭夭只能用清水沾湿纱布帮她简单清理,手电筒调到最小的光线下,依稀可见伤痕的触目惊心。 背部被撕裂开来的是抓痕,有的地方只是破了皮,还有的地方皮肉翻卷,在奔逃的过程中汗水濡湿了衬衫又干涸,以至于在把衣服撩开的时候都能听见轻微的“嘶啦”响声,纪夭夭光是听着都觉得头皮发麻。白如凝脂的背上现在堪称是百孔千疮,伤叠着伤,疤套着疤,夏千阑的模样惨不忍睹。 纪夭夭帮她做了处理后就没忍心再看。 浓郁的血腥味弥漫在小小一方医务室内。 背上的疼痛其实不算是什么,还没伤筋动骨也没到不能活动的地步,对于早在副本内混迹的人来说就是家常便饭而已。夏千阑稍稍活动了下肩膀,确认没什么大碍之后就要跟纪夭夭一起出去,在起身的瞬间手上的药水瓶掉了,下意识弯腰去捡。 药水瓶骨碌碌几下滚到了床底,但在指尖还没来得及碰到时,率先抵达的却是冰凉冷硬的触感。本能的悚然像是无形电流窜满全身,夏千阑横下心把那东西往外一拉—— “啊!” 纪夭夭发出一道短促的尖叫,但很快就自己捂住了嘴,双眼瞪得滚圆看向那具浑身漆黑的骨架。 须尾俱全的骷髅只有脸上覆盖着一层皱巴巴的皮,完全腐烂缩水了的血肉与脖颈尚有一点藕断丝连,其余全是空荡荡的骸骨,与之相配的是那残存皮囊上的狰狞面目。夏千阑触碰到的恰好是那只凉冰冰的手,冷硬发黑色泽深浅不一的骨头明显是在生前遭到了什么药物的残害,因此遗体格外触目惊心。 尸体的五官倒也还算完好,夏千阑惊愕之余忽然发现那张已经干瘪了的嘴里似乎还有一抹白,用小刀撬开咬的死紧的牙关,却见里面夹着的是一块已经被染上脏污的破布,上面写着的密密麻麻蚂蚁大小的字迹看不大清,而且是韩语。 “最后……活人?幸存者?” 纪夭夭对韩语还勉强能认得出几个字,昏暗的光线下,这些稀奇古怪的字迹背后透露出的线索虽然不算清晰,但仅仅是能念出来的几个字都足以勾起内心深处的恐惧。滑腻的破布被纪夭夭牢牢攥在掌心,在缓缓起身时,她的目光不经意飘向窗外,却见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上满了灰蒙蒙的雾气。 整座学校像是一个大蒸笼,外围被锁住,等到温度一点点上来时所有人都像是待熟的螃蟹,只能用锋利的钳子互相碰撞挥舞,却很难冲破囚牢。那片雾气并不像是寻常一样湿润轻薄,而是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厚重感,完完全全遮蔽了双眼。在意识到不对的时候夏千阑第一反应就是去开医务室的门,但在站到向着走廊的那扇窗前时,动作却是猛然一顿。 下一秒,在纪夭夭焦急的注视下,夏千阑却是迅疾地拉上了窗帘,甚至因为动作太大以至于疮口再次撕裂开来,连哼都没哼一声。浓稠的鲜血顺着她的脊背、透过单薄的衬衫滴落到地面上,就像是在蒸笼里落下的水滴般,片刻后竟是就蒸发到无影无踪。 那些诡异的灰色雾气无孔不入,只是片刻的功夫就开始往里面蔓延,关闭的窗户根本阻挡不住渗入。与此同时,纪夭夭惊恐地发现地上的那具尸体刚才手指头动了下,刹那闪过的动作虽然快,但她不可能看错,因为随着夏千阑身上的血一滴滴淌下,那具尸体原本皱巴巴的枯寂皮囊竟是渐渐有了点气色,宛如枯木逢春般,整具身体都在隐隐发颤。 “窗户,走!” 夏千阑眉头一皱,她倒是没告诉纪夭夭自己在走廊那边看到的隐匿在浓郁雾气里的东西。那一双双全剩下眼白的眼球直溜溜盯着门里面看,估计只等着一开门就会蜂拥而入。而床底下那具尸体的颤抖越来越剧烈,时间所剩无几。 纪夭夭毫不犹豫地抄起地上的板凳往窗户上狠狠一砸,动作迅疾地翻身跳下,夏千阑紧随其后。在夏千阑前脚刚从窗户那边出去的瞬间,一阵心悸感如水般涌上心头,回眸刹那间瞥见那具尸体站在窗前,盯着她们的目光死寂沉沉。 尸体似乎是受到了什么限制没有追出来,但夏千阑身上如芒在背的感觉依旧没有消失,总觉得危险会如影随形。在从教室里出来的那一段时间内,她已经挨了一只手数不过来的攻击次数,哪怕是在A级副本里这样遇鬼的频率都算是太离谱了些,就像是……所有的鬼都特地朝她这边聚集一样。 -- 第100页 两人一口气跑到空旷开阔的操场,夏千阑猛地吐出一口气,发现身上的纱布都已经浸满了新鲜淌出来的血液,干脆一把扯掉揉成一团扔到了不远处的垃圾桶里。 从商城兑换、重新包扎,夏千阑甚至这次都没再需要纪夭夭的帮忙,自己做这一切已经成了一种习惯。处理完伤口后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到中午,但一点也看不出来天色变幻的迹象,只是远处依稀传来一点声音,不再像是刚刚到副本时那种让人难以忍受的寂静。 南椰和陈锡添先去找厉安汰了,乐玉珊一个人在教室里估计这时候总该做好了那个美工作业,他们当时约定好会面的位置正好就是操场,可这偌大的场地却唯有两个人在入口傻站。 直到十几分钟后,稀稀拉拉的人声才变得热闹起来,与此同时,令人不适的灰蒙蒙的雾气散开了些,学校原本的样貌迟迟才开始显山露水。迎面走来的一群学生们有说有笑,其中为首的是一名穿着打扮都与其他人稍有不同的女生,在看到远处站着的两人时,早早就抬起手来打了个招呼。 这还是除了那个叫作郑秀敏的学生会会长,还有那些一起上课的“交换生”之外,他们到现在难得看到的活人NPC。 女生的裙子比起其他人要更短一些,发梢是微微烫起来的卷,头顶戴着深灰色的贝雷帽,衬得肌肤雪白,脸上超乎于这个年龄的妆容让她的模样在学生中显得有些不大和谐,但也正是因为这份性感在人群里脱颖而出。她笑容明快,性格也挺外放,在走近时便很热情地朝前面跑了两步: “快到吃饭的点了怎么不去吃饭在操场上转?你们是新来的?”女生看到夏千阑破破烂烂的还被染红了的衬衫,轻轻惊呼了声,“你这是怎么了,同学?” 夏千阑自然不会如实回答,随便一个“从楼梯上不小心摔下来”的借口竟是真的给糊弄了过去,女生煞有介事地邀请她去医务室看医生,被婉拒了也不恼,自我介绍说她叫简妮。 “这个样子真的没事吗?还是先挡一下吧。” 简妮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盖到了夏千阑的身上,她的个子要比夏千阑矮一些,不过穿的是宽松款,倒也能把上身整个遮住。末了像是又自动忽略了夏千阑的伤势一样,兴致勃勃要拉着两人去食堂里吃午饭。 NPC盛情之下难以拒绝,纪夭夭趁着她拉着夏千阑说话时悄悄用笔把地图的食堂上画了个圈,把地图丢到了操场入口可以看到的地方才跟着走。直至到了热闹非凡的食堂以后,两人才依稀有了种是真正来到校园里的感觉。 那个简妮看起来是人缘很好的样子,刚把她们带到就被另外的人叫走了。夏千阑和纪夭夭打了份饭菜,找了个没什么人的角落坐了下来,这才稍微有点空暇喘息的时间。她们的一整个上午几乎都是在奔波逃亡中度过,而其他的队友还不知所踪,耳边NPC们像是没事人一样闲谈,说的韩语落在耳朵里一个字也听不懂,夏千阑没来由稍稍烦躁,用筷子用力戳了下冷拌饭。 乐玉珊是在几分钟之后赶到的。那张漂亮脸孔上满是疲惫,唯有在看到角落里的夏千阑时脸上才稍稍多了点亮色,端着餐盘状似不经意地避开其他人走了过来。 等到三个人聚在一起,夏千阑才后知后觉地注意到这个食堂仿佛是素食主义者开的似的,所有人的餐盘里没有一点荤腥,唯一能称得上半个荤菜的也只有炒鸡蛋,而且分量少得可怜,和她在拍戏的减脂期吃的都差不多。这样的营养对于还在长身体的高中生来说肯定供应不上,但所有人都吃得还挺高兴。 乐玉珊眼尖地瞅见夏千阑高高竖起的领口,目光再向下去,只见她把整个身子都包裹得严严实实,眉头一皱已经明白了几分上午两人的惊险。 “珊珊。” 注意到她那一直逡巡在自己领口处的目光,夏千阑心里一暖,旋即又打断了她的关注,低声问了句乐玉珊懂不懂韩语。在得到肯定的回答以后,纪夭夭悄悄从桌子底下把之前拿到的那块破布给递了过去,乐玉珊不动声色接下,挪到桌子上借由塑料餐盘遮住眯眼细看,须臾,咀嚼的动作停顿住,脸色渐渐变幻起来。 “‘幸存者可以复生’,通篇都是在重复这句话,前面应该是有地方被截掉了没看出来。”咽下口中饭菜,乐玉珊神色凝重道,“他们好像是在玩什么游戏,而且这里还提到了一个人,我总觉得有点熟悉,但忘了是谁了。” 夏千阑见状也放下了筷子,面色是前所未有的警觉:“叫什么?” “XIUM,这上面是个英文的缩写。这上面说谁谁是上一届的幸存者,所以大家都很喜欢她,想从她的身上找到能存活下来的缘由。XIUM等人都死了,TA觉得自己也会很快就死。什么乱七八糟的……” 纪夭夭喃喃地把“XIUMIN”念了几遍,在念快了的时候脑海中忽然闪过一道重叠的名字,刹那间脑海石破天惊般闪出那张温和的脸,心脏犹如被一根细线死死拴住拉紧,声音里都带着点自己没能察觉到的颤抖: “郑、郑秀敏?” 她无意识念出来的名字并没有把声音压太低,以至于端着餐盘从旁边走过的人灵敏地捕捉到了,扭过头来略带不忿地瞪了纪夭夭一眼: “秀敏姐都已经去世两年了,你是新生吧!怎么能直呼死者大名,那么不尊重秀敏姐!” -- 第101页 作者有话要说: 名字这个东西意思意思就行了,我试过中翻韩然后韩翻英搞不出来,就这样吧。 明天更新依旧是写完再更,后天恢复正常。等我存存稿再恢复日六 第34章 黄泉引路人 寒意像是由一把精准的狙击枪瞄住要害, 只消轻轻拉栓就能贯彻心扉。随着那人话音一出口,三人的表情立马从起初的泰然自若变得微妙起来,反应最大的乐玉珊死死捂着嘴才勉强把涌到唇边的一句尖叫给憋了回去, 胸脯不断起伏。 或许是因为她看着那个NPC的目光实在是让人不大舒服, 端着餐盘的男生皱了皱眉毛, 刚想斥责一句,却被夏千阑给按住了肩膀。只见这位身姿修长相貌比起其他人要成熟一些的女生站起来竟然比他都矮不了多少, 浅淡的妆容修饰出来的面庞已经足够动人,难以想象盛装之下该会是什么样的惊艳。 夏千阑还没开口,男生的态度就已经好了几分,避开其他人坐到了旁边的空位上等待她的发问。只见女生矜持地把西装外套给扯了扯, 目光带着打量窥探的好奇却也不让人反感地低声问道: “你之前说的秀敏学姐是怎么回事?可以告诉我她是什么时候、怎么过世的吗?” 在提到“过世”这两个字时, 夏千阑注意到男生的表情稍微有点变化, 虽然竭力在维持控制着面部的五官将其拉扯成微笑的模样, 但这样的一点粗糙演技到了专业演员面前简直是漏洞百出,自然, 夏千阑也没有现在就拆穿他的心思,耐心地等他说下去。 “大概就是两年前的这段时间吧,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去的……”男生说到这里开始支支吾吾起来, 显然是不大想给这几个新生透露太多, 但夏千阑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他,弄得男生又有些不大好意思。 男生的目光飞快在夏千阑捂得严严实实的衣领和西装袖子上扫了下,神情忽然有点不对劲, 似乎是对她为什么要在大夏天穿的这样全副武装而深感疑惑。片刻后想起了什么, 原本牵强的笑容变得稍稍暧昧起来, 语气黏黏糊糊的: “其实也不止那么多,但现在我没空了, 你要想知道今晚到学校门口等我,我请你吃拉面,我们详细聊聊。” “吃拉面”这三个字被咬的很低,但跟夏千阑近在咫尺的几乎要整个人贴在她身上听着两人说话的乐玉珊还是听见了。女人原本紧张兮兮的面容闪过一丝冷色,不过须臾就收拾好心情,没让任何一个人发现不妥。 纵然不懂韩语中“吃拉面”有什么深意,但从对方带着点扭捏期待的表情中夏千阑大致也能体会到了什么,只是装作什么也不懂的样子点点头应了下来,还询问了对方详细的具体时间地点。 男生没想到夏千阑那么容易上当,高兴得起身恨不得吹个口哨再离开,笑容暧昧地冲她摆了摆手。 “郑秀敏……去世了。”与另外两人的情绪变化不同,一直沉浸在恐惧中的纪夭夭双目涣散,死死抓着夏千阑的袖子,硬是等到几人一起走出食堂快到宿舍楼底下的时候才喃喃道,“那、那给我们引路的人究竟是谁?” 纪夭夭在此时本能地想到一个词,黄泉引路人。 平常放在网络上骂战上显得有些可笑的、恶毒而有些幽默的话语,在这样的环境下却并不让人觉得有一点搞笑的成分在。郑秀敏从出现开始就是一直在给承担着给她们引路的职责,等到带到美术教室楼底以后就毫不留恋地走了,还有什么“幸存者”之类的词汇,显然是在这迷雾笼罩的校园内给出了第一条鲜明的线索。 可线索的另一头指向的,也不一定就是安全。 进入宿舍以后,三个人发现外面的雾气愈发大了,浓郁到像之前一样是看也看不到尽头的沉重铅灰。三人分开上了楼,其他的舍友都还没回来,乐玉珊见夏千阑去拉好窗帘,在她的面前就毫不避讳地脱下了衣服。 触目惊心的伤痕跃入眼帘的刹那,乐玉珊的眼睛像是有火苗在熊熊燃烧,灼痛了视觉神经。右侧肩膀上那深可见骨的伤口因为动作幅度明显被撕裂了,此时血流涓涓不止,染红了整个手臂,难怪刚才在吃饭的时候可以闻到一股血腥味。 夏千阑直接把沾了血的衣服揉成一团丢到了地上,只穿着运动抹胸就朝洗手间里去。纵然女人上半身的曲线比想象中还要玲珑曼妙,此时此刻乐玉珊也没任何心思去欣赏,只急切担忧道: “阑姐!?” “我没事。” 卫生间里传来了略显沉闷的声音。在乐玉珊没看见的地方,夏千阑面无表情地拧了两次都没能拧开水龙头。以往轻而易举就能打开的水流像是被什么东西给从下面堵住了一样,她愈发用力,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刚刚把水龙头拧动一点—— 一道暗红血流“噗”地向下喷射四溅,黏腻破碎的肉块喷了满墙,幸亏夏千阑反应迅速才没被粘上。巨大的动静让乐玉珊连忙跑了过来,在看到那沾满石灰墙上的鲜红肌理组织碎块时一声尖叫险些溢出,下意识地捂住了嘴,双腿都隐隐有些发颤。 夏千阑骂了句脏话。 被封闭后又打开的水龙头口中的脏污如泉喷涌,倾吐不尽,像是要把之前“吃”进去的再原原本本地给还回来。很快黏腻恶心的血肉就溢满了水池还在往外流淌,夏千阑试图将其关上,却发现开关已经坏的彻底,只能忍着恶心关上门退出,让那东西先淌个畅快。 -- 第102页 好在衣柜里有毛巾有湿巾纸,还有新的衬衫校服。在那加入了酒精的湿巾纸碰到刚刚有点愈合征兆的伤口时,夏千阑疼得眉头紧锁,但还是一点不差地擦干了身上的血渍,又从商城里兑换了新的纱布绷带缠上。 现在已经是她不知道多少次遇到了这些个东西,里面“咕哝咕哝”的声音还在继续,浓到化不开的血腥味弥漫了整个狭小房间,这样的紧张时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哪怕是A级副本,这样撞鬼的概率也太高太频繁了些,如果换个体力稍差经验少或是身边没有帮手的人,很可能现在不被鬼杀死都要力竭而亡了。 但她的身上的确是没什么奇怪的道具,在医务室里面的时候就做过了检查,无论是衣服还是身上都是干干净净,可那种被监视的异样感觉依旧攀在心头,让人无端升起暴躁情绪。 “对了,之前你在美术教室里没遇到什么?” 夏千阑很快收拾好情绪,把之前遇到幻象的事情对乐玉珊简单说了一遍,得到的是对方否定的回答。美术教室里的气氛虽然压抑,但却没什么奇怪的东西出现,她是在那边跟NPC们一起折腾了一整个上午才出来的,刚出来就跟着大伙直奔食堂,然后就看到了夏千阑和纪夭夭两人。 “那还真奇怪。” 夏千阑甚至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忽然多了个吸鬼体质,不然怎么整个学校的鬼都跟长了眼睛似的全往她这边跑。不过厉安汰那边也不清楚究竟怎么样,这座学校看起来诡异无比,甚至课程表的安排都非常奇怪,上午上完一场美术课后下午根本没说课程,难不成一下午的时间继续自由活动? “对了阑姐,那张破布……” 乐玉珊想起来残缺布片上的内容,依旧有些不寒而栗。“幸存者”和“已经死去的郑秀敏”像是一把利刃悬在心头,在疑云中更添晦暗一笔。但在她还没来得及把话给说完时,一阵脚步声就在走廊上响起,乐玉珊下意识地一把收起刚要拿出来的布片塞进口袋。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正在嬉笑的两人走了进来,像是没看到她们似的就往洗手间里走。夏千阑刚要出声提醒,就见其中一个人动作很快地抢先一步开了门。 里面的景象无需再去看,也能从那扑面涌出的强烈血腥里想象得出来。 女生脸色倏然煞白,但在夏千阑都做好了聆听尖叫的准备时,对方却只是无力地摆摆手,用脚飞快勾上了门,把满地狼藉阻隔在内。继而踉跄着扶住同伴的胳膊,两人用韩语嘀咕了几句,另一人用复杂的目光看了她们一眼,竟是没再提起这个话题。 “睡觉吧,明天还得上早课,过几分钟宿管就要来查房了。” 最后那个开门的女生冷冰冰说了句,翻身就上了自己的床铺,被子盖得严严实实。乐玉珊和夏千阑对视一眼,尽皆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诧异。 手机上的时间指向十点多,可图标上竟然还是个太阳,难怪他们在刚进来的时候误以为是凌晨的时间。不过现在也不是纠结的时候,乐玉珊把手机的光线调到最暗,用WeChat的对话框打字翻译了一下她们刚才的话给夏千阑看,同时倾身将腿压在了夏千阑的床头。 趁着对方认真观看时,女人稍稍把她被子往里推了点,又指了指自己床上的单薄被单,示意想要把位置挪到这里来。其实两人的身材都比较瘦,宿舍床铺虽然不大舒服但睡着两个人倒也算是足够的,但在乐玉珊刚刚表现出因为害怕想要和她同床的念头时,却遭到了夏千阑的严词拒绝。 作者有话要说: 阑,下一章的你就不是这样了。感谢在20211212 16:45:10~20211213 12:26: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吃萝卜的鱼丸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生日的人最大 “真的不可以吗?我都把房间给换过来了哎。” 室内没开灯, 手机一点黯淡的光线勉强可以映照出乐玉珊略带委屈的表情,那立体的五官有半边笼罩在朦胧的阴影里,没画眼线而微微上挑的眼睛不再像是猫, 而像是一条灵动的狐狸。老实说, 看美人撒娇在视觉上的确是一件很令人享受的事情, 哪怕是现在的氛围,和乐玉珊一起大被同眠也并不会让人觉得烦心。 为了防止吵到那两位态度冷冰冰的NPC, 乐玉珊是特地压低了声音的,温热的气流在她的耳边打着旋,又酥又痒。夏千阑不由地往后面避开让出点位置来,但并没有料想之中的乐玉珊会做出的得寸进尺, 对方只是停留在那个不至于太过越界却又有点暧昧的位置, 眼巴巴地等待她的再次回应。 手机光灭了, 狭窄的寝室彻底沉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女人的呼吸就在距离她咫尺之遥的地带却也没靠近。当视觉被暂时剥夺以后,其他五感也就变得敏锐起来, 身上的伤口依旧在火烧火燎得疼,同时失血过多带来的晕眩感也开始降临,把夏千阑起初生出的那一点怜悯驱散干净。 “睡吧。” 回答乐玉珊的只是冷冰冰的两个字, 继而就是在床上缓慢翻动的声音。夏千阑的伤主要是集中在后背和肩膀上, 想要好好睡觉必须得趴下来,但这样的姿势又不利于在发生危险的第一时间反击,于是只能从商城里兑换了柔软干净的棉布垫在下面防止感染, 除此之外, 没别的余地。 -- 第103页 乐玉珊在缓缓退回自己的床边时, 就听到了女人并不均匀的浅浅呼吸。 她应该是不止一次在副本里带伤睡觉,因此所有的处理都熟练无比。小小的宿舍内安静异常, 三个人的呼吸此起彼伏,但乐玉珊还是可以清晰分辨出属于夏千阑的在哪里。 她睡得并不安心,即使床边已经摆好了警戒道具,可副本里日日夜夜潜伏的危险都并非是一个小小的警戒道具可以完全避免,否则就不会有那么多人在睡梦里已经死于非命。这个副本的夜晚比寻常黑夜还要浓暗,甚至必须得戴上夜视眼镜才能看得清。乐玉珊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副眼镜架在鼻梁上,紧接着,小心翼翼地推开厕所的门走了进去。 没有用道具,却也像猫的肉垫一样轻巧到了无声音。 ** 时间渐渐指向十二点的时候,另外的男生宿舍楼也翻越出一道身影,他是从外面的管道爬下来的,因此也成功地避开了宿管的视线。姜原心里暗自得意。 其实他在刚刚来到这个学校一年的时候就听到了一些古怪的传闻,在起初还是胆战心惊,可后来发现也没什么事情,估计都是每个学校里学生们茶余饭后用来吓唬那些胆小鬼的笑料罢了,姜原很快就没再放在心上过。但他没想到的是居然还有对那些传闻那么感兴趣的交换生,交换生来的时间仅仅是五天而已,五天过后,没有人知道他们发生过什么,所有的痕迹都会被他们的离去而掩埋了。 起码在几分钟之前,隐约看到在灰蒙蒙的浓雾中走出来的那个窈窕纤长身姿时,心旌荡漾的姜原都是那么想的。 可在几分钟后,当姜原看到来者的身形虽然与夏千阑相似,长相却是他不大喜欢的妩媚一挂时,失望的纠结情绪还没来得及在脑子里彻底成型,脑袋就重重挨了他生平遇到的力气最大的一拳。斜刺里冲来的突袭猝不及防,甚至连呼叫的机会都没给到,白天那个冒冒失失的女生却在接连给了他三拳、让姜原整个脑袋都在震颤时,又把一柄锋利雪亮的匕首扎在了他的脖颈侧边。 刺入柔软土地的匕首溅起泥浆草屑沾到了他的脸上,寒芒紧贴脆弱的脖颈,一只手捏住了姜原脑后的头发把他缓缓抬着向上,那种皮肉快要被扯裂开的剧痛恰好又维持在不会真的出事的范围内。闻到一股淡淡尿骚味的乐玉珊颇为嫌弃地转蹲为站,用脚将那只脑袋狠狠地扣在了地上。 “敢出声的话,我就剁了你的小宝贝。” 漫不经心的慵懒声调从上方飘游下来,甚至还带着点轻松的笑意,但其间蕴含的狠辣却让姜原下.体一寒,仿佛真的能窥见这女人毫不留情地一刀朝自己下方砍去的模样,浑身觳觫却也一声不敢吭。 其实姜原只来了这个学校一年多而已,知道的也不算太多。 他们的学校有个校园传说,就像是日本的恐怖传闻笔仙一样,其实大多数人只是当个故事听听而已,因为学校对于那些“死去的人”档案还记录在册,警局也从来没有调查过这些事情,据说是上一届的郑秀敏学姐等人跟大家一起玩了什么游戏,但那一拨的人都死了,只有一个活了下来,那个人现在非常受欢迎就是这个原因。 不过后来很快有人反驳,说郑秀敏的死是因为一场车祸导致,根本不是因为玩什么游戏。至于后来为什么传的神乎其神,就是因为孩子们的恶作剧而已。在死的当天郑秀敏学姐的确在学校中留了很久,他们这里是寄宿制学校,周五是应该回家的,可秀敏晚上却和其他朋友一起留了下来,第二天大家一起回各家,郑秀敏死在了路上,才会有传言是因为他们之前玩了诅咒游戏。 “那活下来的人是谁?现在还在学校里?”乐玉珊抓住重点问。 “秀敏学姐如、如果还活着的话今年该毕业了,活下来的肯定是跟她同届的学生,但是谁我不清楚……校方当时就封锁了消息,所有外传的都会被开除。”姜原可怜巴巴道,“我是后来进来的,等到我上学的时候,就只知道秀敏学姐这个人了。” 姜原说自己之所以知道郑秀敏是因为她人挺好的,哪怕作为一个贫困家庭出生的孩子也因为品行好成绩好被那些富家子弟能看得起。郑秀敏还会去外面打工来资助一些贫困生,当选了学生会会长也不骄不躁的。 现在的学生会会长是简妮,简妮比姜原高一个年级。 不过乐玉珊显然不大满意从他这里得到的就这么点信息,尤其是在听夏千阑诉说了去拿钥匙的惊险后,更是心存疑虑。她从刚进来的时候其实就没经历过太大的危险,和谐到乐玉珊快以为这不是A级副本,而且宿舍的房间,分的明明白白的“贫富等级”,更像是在暗示什么一样。 于是在姜原痛哭流涕地表示自己真的不知道多余信息后,乐玉珊面无表情地把他从地上拎了起来,用那凉冰冰的刀背在少年年轻的脸蛋上拍了下。确切来说,姜原还算是个长得不错的男生,但在本就弯成蚊香的乐玉珊面前却一点讨不到好,反倒因为之前对夏千阑有过想法而碍眼得很: “知不知道你们学校的一号仓库在什么位置?” “知、知道!” 姜原腿脚发软,在乐玉珊问话的时候毫不犹豫地就回答了,一点都没敢怠慢。但在对方拉着他的衣领让自己带路,现在就一起过去的时候就开始犹豫了,他有些不安地上下打量了眼乐玉珊,最后停留在她面部精致的妆容上,似乎是在做思想挣扎,半晌才嗫嚅着问: -- 第104页 “你确定要半夜跟我一个男人一起过去?” 或许是乐玉珊的眼神过于让人毛骨悚然,姜原一个激灵,没敢卖关子继续道:“那边是著名的情侣约会圣地……换句话说就是打.炮的地方,不过现在学生会查的特别严就基本没人敢去了。” 姜原说到这里回想到自己落空的期望,但一点后悔情绪都没敢表现出来,生怕乐玉珊一个不爽就把刀对准他的宝贝给剁了。不过他没有告诉乐玉珊的还有另外一个传闻,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谁说要跟你一起去了?”女人冷冰冰的声音却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回忆,那支尖锐的匕首从前脖颈沿着脆弱肌肤缓缓游移到了后颈,凉滑一点尖端精准贴到了脊椎上,在感受到姜原剧烈的颤抖后,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乐玉珊面上却扬起一抹恶趣味的愉悦笑容。 数十分钟后,嘴被堵得严严实实的姜原被一脚踹进黑洞洞的仓库,无视了对方的挣扎与满是惊愕与恨意的眼神,乐玉侧耳聆听着正在逼近的脚步声,边擦了擦手边飞快离去,顺带还检查了下那从外面被锁死了的门。虽然已经被捆住手脚的人根本不可能有突破束缚再去开门的能力,但做起这种事来对每个细节的把控已经是乐玉珊得心应手的习惯了。 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落地,依旧和之前查完寝后一样巧妙避开了宿管的视线,身着黑衣的女人面无表情地打开游戏面板。 在看到道具商城大片大片灰暗的【禁止使用】后,乐玉珊忍不住轻轻倒吸一口气,继而用极其轻微的动作换掉了身上的衣衫。她的动作很轻,甚至灵敏度不亚于如鱼般的南椰,按理说是不可能吵醒正常入眠的人、也不会惊动警戒道具的。 可在手刚刚挨着床的一瞬间,却见另外一侧床上的人翻了个身,于黑暗中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夏千阑没戴夜视眼镜,在窗帘全部拉上没有一丝灯光透进来的时候是看不清室内环境的,乐玉珊霎时本能地心脏一抽,手忙脚乱地摘掉了眼镜塞到床底,这点细微的动静已经足以让本就十分警惕的人清醒过来,果不其然,黑暗中一点手机光线亮起,却没有停在她的脸上,而是落到了前面一点地。 两人在之前发现一些软件可以使用时就加了WeChat,乐玉珊心跳如擂,在感觉到口袋里手机的消息震动时动作稍稍都有些僵硬。 短短几秒,她已经想好了无数个理由去搪塞,也开始拼命回想自己今天的行动是不是有什么纰漏恰巧被对方逮个正着。即使夏千阑发过来的短讯只有简单的“睡不着?”三个字带个问号,她也能感觉到舌尖在不由自主地死死抵着牙龈,借此来稍微缓解一点许久没诞生过的紧张情绪。 抵死不认?怕是不行,夏千阑好像很讨厌被欺骗的感觉。可要是认下来的话后续一系列又很难解释。短短时间内,乐玉珊却觉得度日如年,后背甚至都冒起了一点热汗在向下缓缓地淌,而在从舌尖到脑袋都开始麻木时,下一条消息却叮咚传来。 【阑】:要不要一起睡? 【阑】:生日的人最大,实在害怕的话,今天随你一次也没事。 作者有话要说: 讲个笑话,副本里过生日,现实一年后今天是忌日,哈哈哈哈 第36章 想到了一种可能 黑暗依旧看不见尽头, 只有手机一点微弱的光线弥散在空气里,勉强可以看到那双略显疲惫的眼睛,有一线淡淡的光落在夏千阑的黑黢眼瞳, 浓密卷翘的睫毛垂下, 投下些许黯淡的阴影。 她应该是很累, 毕竟从身上的伤痕就可以看出来并不太平。可身上那些重叠的伤疤对于过副本的人来说应该是习惯——或是说必须得是习惯,任何一个娇生惯养的人到了这边都会在死亡的压力下被迫成长起来。夏千阑有洁癖, 这一点是在很久以前乐玉珊就知道的,在拍戏的时候可以把敬业精神贯彻到底,但等到镜头一结束就会对那些脏兮兮的嫌弃无比。 可她现在就这么躺在一张并不干净的床上,忍受着那些扰人清静的蚊虫和满身的伤痛, 争取着一点休息的时间。之前还躺在正中央的身体现在已经自发挪到了里面去, 让开了能躺得下一个人的空位, 在乐玉珊躺下的时候, 其实能闻到那股压不住的也没有刻意去掩盖的血腥味,仅仅这样看着, 都能感觉到那股难以言说的疼痛。 夏千阑这次是直接让出了位置,甚至都没让她把被子抱来,乐玉珊干脆就不客气地和她挤到了一起去, 身上依旧是那股说不清楚却让人安心的香味, 在躺下去之后就在被窝内晕散开来。 香味似乎是带着点催眠的感觉,夏千阑很快再次昏昏沉沉地陷入梦乡。 一夜无事,两人早上是被舍友的声音给吵醒的。 昨天还相处很不错的两人今天早上一起来的时候居然就在吵架, 副本内的语言系统很奇怪, 如果是NPC带有关键性词汇的对话是会自动翻译的, 其余的都是按原本的来,因此夏千阑只能听懂个七七八八。两个人大概就是说地上的脚印问题, 个子高些的说个子矮的那个半夜肯定是起来了,上厕所洗完手还去摸她的床单,以至于她的床单上有个脏兮兮的黑手印。 矮个子气得脸都红了,可那上面的手印的确也就是跟她的几乎完全一样,叠上去重合率最大,根本没法否认。宿舍里面其余三个人全都是高个子,骨架再小也不可能是这样的手印,矮个子百口莫辩。 -- 第105页 “宿舍里就四个人,这个手印除了你还有谁,不要狡辩!”高个子怒火冲天,刚要撩起架来就被矮个子同样气势汹汹的声音打断:“你怎么就能断定是我了,万一留下的不是人呢!” 话音刚落,四个人都是面色一变,尤其是脱口而出的矮个子立马捂住了嘴看向周围,惊慌神色攀上面容。见其他几个人看着自己的表情都很不对劲,支支吾吾道: “其实是……是我……” 说到后面甚至都带了点颤抖的哭腔,但那样的情绪明显并不是委屈,矮个子的眸中隐隐含着畏惧,说话的时候四处乱瞥,好像是周围潜伏着什么令人畏惧的东西一样。夏千阑和乐玉珊互相看了一眼,后来是由夏千阑主动开口询问: “这栋楼里是发生过什么事情?” “没有的事!”高个子却忽然开口打断了她的问话,这两个人从一开始就对夏千阑的态度不太好,对乐玉珊倒是勉强还算得上可以,不过在“分宿舍”过后由于没占到便宜也多少有些排挤。见矮个子还想再说什么,女生却恶狠狠瞪了她一眼,直接扯掉床单摔门而去。 这边的洗手间脏了,一时间也没法去洗漱,天还蒙蒙亮,几个人就陆续往公用浴室那边去简单冲洗。趁着夏千阑进去时,乐玉珊想先溜去一号仓库那边看眼,但在半途中却遇到了巡逻的学生会小队,为首的正是那位叫作简妮的性感女生。 泡菜国的高中生已经是允许化妆的年纪,每个女孩子的脸上几乎都会带着点妆容,简妮自然也不例外。但她的妆容已经有了超脱这个年纪的成熟,刻意画的上挑的眼线与比寻常女生更短一点的裙子都像是个成年女人的装扮,要不是乐玉珊清楚地知道她是存在于故事线里的NPC,都要以为是哪个玩家伪装的了。 简妮显然还记得乐玉珊,朝她摆摆手,和颜悦色地问了她这么早是要去哪里。在得到“去操场背英语”的回答后点点头,又给她指明了路。在两人擦肩而过的瞬间,乐玉珊却敏锐地捕捉到女生身上一股石灰味,其中掺杂着些许说不清的古怪味道,寻常人可能会分辨不出来,但对于昨天晚上才去过那个仓库的乐玉珊来说,那股特殊的味道却深深烙印在嗅觉神经,短时间内不可能忘却。 而她为了避人耳目,是故意绕了路走的,不出意外的话,这个简妮很可能也是与她有着同样的想法并且已经实施过。乐玉珊状似不经意地悄悄回过视线去看她的脚底,果不其然,地面上沾着一些淡淡的灰白色印记,但因为和水泥地面的颜色相差不大不仔细看很难发现。 简妮的身上没看到血迹也没有血腥味,去了一号仓库究竟是做什么就不知道了。其实乐玉珊更关心的还是在那里待上一整晚会发生些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只可惜现在已经没时间了。 ** 所有的“交换生”在没有得到课表时就像是无头苍蝇,早上洗漱完吃完早饭后就不约而同地像是昨天一样来到教学楼门口等待。七点多钟的天色比起昨天来说已经正常许多,而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旁边竟是一颗小小的月亮。 “怎么回事,手机出问题了还是刻意误导?” 纪夭夭昨天回去的时候也遇到了南椰,陈锡添和厉安汰两人的身上都带着伤姗姗来迟,几人好在是没有伤亡全都聚齐了,纪夭夭捏着充满电的手机低声抱怨道。而正在她问出这个问题时,却被旁边的陈锡添使劲拽了拽胳膊,抬起头来脸色瞬间一僵。 迎面而来的女生依旧与昨天初见时一样温柔可亲,但知晓内情的几个人已经不自觉变了脸,目光死死盯着郑秀敏,一刻都不敢从她的脸上移开。而郑秀敏像是一点也没感觉到人群里部分人的异样,笑容甜美地向大家道了歉表示自己今天迟到了。 “今天的课程比较繁忙,请大家先跟我来阅读室,我们上午需要手抄一些课文。昨天的雕塑作业有些人完成的不太好,到时候可能会被老师叫到办公室里面去重做,所以今天一定要加油哦。” 人群中响起了稀稀拉拉的应声,郑秀敏见状满意地点点头,和昨天一样带着所有人往另外一栋楼走去。此时的又恢复了那种诡异的死寂,像是除了他们之外再也没有其他人的踏足一样。微凉的风吹在皮肤上,并不算太冷,但却让许多人都起了鸡皮疙瘩,夏千阑这次刻意落在后头,从她的视角现在可以看到所有的玩家连成一条线般在渐渐浓郁的雾气里走着,明明人不是很多,细长的黑线却让人无端想起了某种多足爬行生物,一阵恶寒。 阅读室在美术教室附近的一栋低矮的小楼层里,外面粉刷一新,进去却是破落不堪,许多架子上都积满了经年灰尘也没人擦拭。郑秀敏这次把他们带进来之后却没走掉,而是从书架上找到早就整理好的书一一给他们发了过来,夏千阑在接过书本的时候与之肌肤相触了下,果不其然是彻骨的凉,触碰的不像是“人”,而是万年寒冰,还带着一点湿漉漉的感觉。 没有察觉到夏千阑刻意动作的郑秀敏还以为她只是紧张,朝她露出一抹安慰的笑容来。 书本翻开以后竟然不是韩文也不是自己国家的语言,而是一种晦涩古老的文字,如果非要说的话有点像是中国古代的象形字与往后朝代字迹的结合体。哪怕是对众多外文都有研究的乐玉珊也没能看懂太多,只能从象形文字里勉强推测出些许。 -- 第106页 “一上午的时间,”郑秀敏笑眯眯地打断了他们的思考,她的笑容依旧甜美,看起来就真的像是清纯无害的温柔学姐一样,“麻烦大家把这本书给抄完,等到十二点的时候就可以去食堂吃饭了。如果没写完的话千万不许出教室哦。” 室内光线很暗,起码对于需要抄写的人来说,这样的灯光并不足以让人看得清楚,需要伏在案上才能勉强看到那些本就生僻的字迹。书都是薄薄一本,如果不分心的话一个上午抄完其实也不算很难,在郑秀敏走掉以后,大多数人就开始奋笔疾书,夏千阑眯着眼在书上看了会,只得也认命地拿起笔先抄写起来。 “真是傻缺,”在刚刚落笔时,夏千阑听到不远处的一名学生压低声音骂了句,“什么叫‘焚烧自我可以带来永生’,不知道从哪找来的破烂,不会还有人信这东西吧?” “小声点啊,别乱说话,给人听见了当心到时候不给你毕业。”他的同桌低声嘱咐,男生想到什么后才闭了嘴继续抄写,然而话音落进夏千阑的耳朵里,隐约的猜想生出,夏千阑与旁边坐着的乐玉珊对视一眼,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惊疑。 作者有话要说: 不小心把明天的发出来了啊啊啊啊,就这样吧 第37章 废人一个 刚才那个人的话让她们都想起了一个在现实世界里近些年来已经不见踪影、但対经历过的老人说起依旧是让人唏嘘不已的组织。 邪.教和传.销组织。 法.□□、灵.灵.派、全.能.神……这几个耳熟能详的名字全都是以前的那些组织, 让人自伤自残更是其中百试不爽的手段,在这个学生说起“自焚”二字时,夏千阑忽然想起来之前刚到学校里面的时候就参与的“入学大典”, 还要一一拍摄照片, 再加上食堂寡淡无味的饭菜、必须完成但却简单枯燥的作业, 所有的事件加起来,普通就变成了不普通, 串联起来以后,每个举动背后被放大的深意令人毛骨悚然。 如果这是盛行在学校中的邪.教组织,他们写下的这些晦涩难懂的文字大概率就是某种“洗脑包”,要是放在现实当中来参加游戏的人根本不可能相信, 哪怕一字不落地抄完也不会被“洗脑”, 可在副本世界内, 谁也不清楚某个细微动作又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可要是不写的话, 能不能从这里出去就会变成了当下的难题。夏千阑可不觉得那位郑秀敏学姐会好心到可以随便糊弄过去,像是上一次“美术作业”没有完成的学生们, 要去老师的办公室里单独补作业绝対也不会是什么好事。 灯光昏暗的阅读教室内,空气中只留下了学生们笔尖在空白本子上游走的“沙沙”声响,和书页缓缓翻动的轻微声音。过于安静的环境让紧张气氛在玩家们身周蔓延, 夏千阑边写边悄然抬起头来观察四周, 一时半会也没发现身上有什么变化,而除了他们几个以外,其他的六位玩家竟是完全隐藏在内, 很难分辨出来究竟哪些是玩家哪些是NPC。 因此也没法分出其他人是死是活。 纪夭夭给她做口型:“我们还抄吗?” “抄吧, 不抄应该出不去。”夏千阑摇摇头。 有的人写字速度很快, 刷刷刷地就抄完了,大约一个小时后就起身朝外面走去。在那人走掉几分钟后, 第二个抄好了的是厉安汰,这人指法很是厉害,甚至可以一心二用两只手一起写字还不会受到干扰。不过吃到了上次的教训,厉安汰倒也没急着和大部队脱离,故意在原地转悠着笔,等到剩下的所有队友都写完了以后才一同向教室外走去。 南椰抄的最慢,等到她抄完以后教室里已经快要没什么人了,一个上午几乎就是这么白白地浪费过去。纪夭夭是在自己结束以后就到门口等着了的,见最后一个人出来,忽而开口: “四个,我现在能确定的有四个玩家,剩下的两个就不太清楚了。” 四个人分别是两男两女,从外貌就能看出来不是高中生,之前是因为聚集在一起的时候都没时间去一一观察。但剩下的两个有可能是死了,也有可能是纪夭夭没能认出来,毕竟副本内如果花费大代价也是可以改变自己外貌的。 “昨天那段时间很危险,尤其是夜里,我和南椰也遭到了不少麻烦,很可能有人已经……” 纪夭夭正说着忽然闭了嘴,装作神色如常的样子看向里面那个正在迎面走来的人。他的写字速度太慢,应该是最后一个出来的了,人高马大的身躯与成熟外貌明显不是高中学生的样子,他长得太高了,可能快接近两米,因此几个人都対他有些印象,纪夭夭惊讶于这次副本的存活率,下意识地抬头扫了他一眼,这一扫,却立马发现了不対劲。 不仅仅是她,男人过于诡异的走路姿势让所有人都是愣了下。他的动作并不像是一个正常人,也不像是跛子,浑身僵硬的模样像是个提线木偶,只有主人操纵着才能有所行动。那张脸木然地盯着地面也不看向前方,就这么不吭气地在往前挪,就连步伐都保持着一定的规律,异常的模样在脱离了人群后显得尤为奇怪,可那人根本就无视了在场的另外几个人,又不大像是被鬼上身。 几人就这么愣怔着站在原地,看着那个大个子就要走下楼梯消失在他们的面前,说时迟那时快,几乎是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南椰蹿到了他的身边将手贴到了后背上摸索了下,传递到掌心的是熟悉的独属于人类的温暖。 -- 第107页 确实不是鬼。 “你有病啊!” 甚至在感觉到南椰恶作剧般的触摸时,男人稍显僵硬地扭过头来怒视向她骂了句,扬起拳头冲小女孩示威。南椰故作被吓到了的样子委屈巴巴后退两步,男人这才转身,继续走下楼梯。 “笃笃”的脚步声在楼梯间回荡,很快就消失在听觉范围内。而南椰在漫不经心报出自己的发现以后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神色逐渐变得玩味起来。 午饭时间有一个小时,他们也没太急着下楼,南椰踮起脚尖来趴在设计得过高的走廊栅栏上,目光投向楼底那片淡烟薄雾里刚刚出现的高大身影。男人的动作依旧是像线一样僵直,正常人都可以看得出有不対劲,可他本人却像是一点也没有察觉似的,只是看起来依旧有自己的意识。 “牵丝傀儡,你们有没有听过这东西?” 在“牵丝傀儡”这四个字一出口时,纪夭夭和厉安汰同时面色一变,陈锡添和乐玉珊则是满脸迷茫地朝她看了过来。南椰瞥了眼神色如常的夏千阑尔后收回目光,从容不迫地解释道: “副本里目前公开的超稀有高强度道具很少,其中有一个就是‘傀儡丝’,通过対熟人的引导可以趁其不备时在対方身上埋下这个东西,傀儡丝透明无痕,很难靠肉眼发现,等到时机成熟时可以通过操控傀儡丝把人变成自己的傀儡,有效期一般是在一个副本内,但没有使用限制次数。” 也就是说,拥有者每次都可以在副本内控制一个人,只不过条件是被圈定在熟人的范围内。陈锡添听她说完后大致明白了意思,不过勉强镇定地乐观说道:“那个人如果使被控制的话肯定是另外阵营的,跟我们其实没多大关系吧?我们又和他们不熟。” “不。”南椰干脆打断他,“‘傀儡丝’被分成两半,其中一半是这样的功效,使用起来也不够成熟。但如果两个结合起来威力就会大增,据说是可以强行控制,只不过时长没那么久而已。这东西虽然一个副本只能控制一个人,但被控制过后的人哪怕能活下来,如果被控时间太久就会疯掉,出去以后差不多也就是废人一个了。” “废人一个”,四个血淋淋的字在她的嘴里云淡风轻地被说出来,南椰看起来似乎是并不大在意这半条傀儡丝。毕竟这个东西在只有一半的时候威力并不太可怕,如果是一条傀儡丝成品,那就可能会引起各方老手血雨腥风的争夺了。可这种道具本身就是极其稀有中最为可怕的之一,正常人能够拿到一个已经是逆天运气,两个一起简直是痴人说梦,那可是天上掉馅饼的概率。 见陈锡添脸色不好看,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的纪夭夭也安慰了他两句,表示这种东西想要集齐基本不可能做到。像是“傀儡丝”这样能够把人战力提升一大截的道具,哪怕付出倾家荡产的代价去收购持有者都不一定会搭理。 陈锡添这才战战兢兢地点点头,摸了把被汗水濡湿了的短发。 ** 今天的食堂要比昨天还要热闹不少,他们进去的已经不算早,可队伍还是排了老长,夏千阑在队伍的尾端站定,稍稍踮脚向前望去,才看见最前面那个人用餐盘去接了份浓油赤酱的排骨。 像是为了打翻他们的推测一样,今天的午饭格外诱人,浓甜酱勾兑出的晶莹覆盖在排骨上,小汤盅里面的肉更是香酥软烂,再撒一把翠绿的葱花,更引得人食欲大开,伙食与之前相比简直都能说是一天一地。那些正盛了汤饭的学生边吃边赞不绝口,显然是対食堂阿姨今天准备的饭菜很是满意。 但就在气氛难得其乐融融时,暂时的宁静却被忽然闯入的几人突兀打破,在看到那些手里拎着长棍的高壮男人时,多数人不约而同地放下筷子来,面上浮现出了然的恐慌。 被他们带进来的、确切来说是被像小鸡一样拎在手里拖进来的是个蓬头垢面的瘦弱男生,褴褛衣衫遮不住身上交错的疤痕,偏生还被两个壮汉各自踩着肩膀,距离近的人甚至都能听到那令人牙酸的“嘎吱”一声。 “各位同学,肃静!” 在粗犷的男声开嗓之后,原本热闹无比的食堂像是一盆冷水浇了般迅速寂静下来,诸多目光一一投向了站在门口的那几位突然闯入的男人身上。在他们的身后,相対不起眼的就是几个低着头的学生,那几个男孩只敢偶尔在人群中飞快扫过一眼,连话都不敢多说。 夏千阑向壮汉身后瞥去时,无意间対上了姜原那张死气沉沉的脸。一夜未见,他的脸上多了几道触目惊心的新鲜疤痕,在视线与她不小心相交的刹那,目光中蕴含的那股强烈恨意如细针般狠狠刺来,格外瘆人。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214 14:46:42~20211215 21:18: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苍术造剑 10瓶;18958455 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争夺任务 “我们的学校本该是一片和谐美好的净土, 但总有人会想着一些歪门邪道,比如在不合时宜的时候从这里逃出去。” 忽然开口的沙哑嗓音却打断了他们之间的对视,夏千阑也没注意到乐玉珊那一瞬间皱起来的眉毛和异样的表情。忽然寂静下来的食堂内,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聚集在开口那人的身上, 却见他不紧不慢道: -- 第108页 “来这里学习, 本身是为了洗刷干净你们身上的罪孽,不让一些错误的思想继续传播下去。没有好好完成作业或许还可以得到原谅, 但这种极端错误的、想要和整个学校作对的行为,就要遭到最严正的批判——”声音陡然拔高,“本来,学校里的巡逻队并没有注意到他的离开, 但有一些思想觉悟很高的同学却不忍心看他继续堕落下去, 于是向我们告发了!” 在他话音刚落时, 一阵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起, 来源是那两个用脚踩着“叛逃者”肩膀的壮汉。膀大腰圆的男人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看向畏畏缩缩地趴在地上的瘦弱男生, 示意身边的人递过来一双筷子挑起了他的下巴。 男生的眼睛里满是红血丝,与他对视的时候强行忍着畏惧,但在夏千阑的角度都能清晰看见那剧烈颤抖的手指。在他低下头想要跟男生说些什么的时候, 眼见着距离拉近, 地上的男生忽然鼓起勇气,对准他猛地吐了口口水! “噗!” 肮脏的口水正中男人的面颊,让他登时火冒三丈, 一脚狠狠踹到了小男生的头上。这些人打起人来可谓是肆无忌惮, 一脚铲在耳边, 皮鞋狠厉砸下的力道伴随着浓郁的一股血腥味开始在四周蔓延开来,男生被踢得发出一道闷哼, 只是还没来得及求饶或是谩骂,被血染红的头颅就被再次按到了地上,死死贴住了冷冰冰的大理石板砖。 粘稠的血液濡湿板砖缝隙,并在渐渐蔓延开,向四下流淌。那胖乎乎的男人像是没看见这么严重的伤似的,缓缓扭过头去问了句“你们觉得该怎么样”,没等其他低着头的男生有所反应,姜原猛地抬起视线,像是在往前看,可实际却落在了更远的、那些看戏的人群当中。 他踮起脚尖在胖子的耳边嘀咕了几句,眼见着那张圆胖的脸上笑意如一滴油般扩散开来,胖子费力地从站姿改为蹲姿,手中那两根干净的筷子在男生的脸上轻轻拍打了下,发出“啪”一声抽打皮肉的脆响。紧接着,筷子用来夹食物的那一端竟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刺入了男生的眼睛,在野兽般凄厉的惨嚎里毫不留情搅动起来! 滚烫浓腥的鲜红不断向下淌着,喷涌如泉的血液溅起,染红了男人操纵的双手,那两只踩着男生肩膀来控制住他身体的脚也被施加了力道,甚至在受害者欲要暴起时两个人几乎都快要把整个身体的重量给压了上去,只听“咔吧”两道闷响一前一后响起,男生的挣扎渐渐开始变得无力,两条耷拉在地上的手臂浸泡在鲜血里,像是软塌塌的面条,被卸掉了所有能用的力气。 突如其来的暴虐残害就在眼前进行,可能够有力量去阻止的人却寥寥无几,哪怕有能力的也不想轻易去招惹关卡里的NPC。纪夭夭死死拧着眉快要看不下去了,可那人还在继续,仿佛这残暴的虐待是一场没有尽头的“游戏”,直至对方已经奄奄一息再也没法做出任何的反抗,才像是突发怜悯般把人给拖了下去。 处理人的态度像是处理一袋不需要了的垃圾那么随意。 玩得好一招杀鸡儆猴。 做完一切后那群人就走了出去,包括跟在后面明显是告状的学生,也没留在食堂里继续遭受其他学生的眼神攻击,很快消失在怪诞的烟雾里。 但原先干净的大理石地板染上了挥之不去的刺鼻血腥味道,色泽浓深的血污还在提醒着刚才的一幕幕残忍场景,让没有把饭吃完的学生都难以下咽,甚至还有几个承受能力偏弱的忍不住跑到角落里吐了出来。 队还在继续排着,等到端上那一碗色泽晶亮的排骨时夏千阑却没了什么食欲,整个食堂都沉浸在低气压中,甚至每个人走路或是其他动作都压低了声音。最后几个玩家不约而同地只把食盒里面的素菜和米饭吃了,浓油赤酱的排骨和鲜香浓郁的肉汤却没去碰。 回想到之前男生看向自己的眼神,夏千阑不禁略微疑惑,毕竟自己除了放鸽子之外也没有什么得罪他的地方。男生虽然说话很少,基本也都是把头垂下去的,但凭借敏锐的洞察力夏千阑还是看到了他脸上那些新鲜的伤痕。 难道那人是在她放鸽子期间出事了?倒也不是不可能。不过不等她有时间去考据,吃完饭以后那人早已经不见踪影。 时间已经是第二天,难得又所有人都在,谁也没想着吃完饭就真的跟那些无所事事的学生们一样回到宿舍里休息,而是找了个地方聚集起来商量搜集点信息。夏千阑想到了自己在刚刚传送过来时候的一号仓库,和纪夭夭之前跟自己说的她去找钥匙的一个地方,于是安排下人手先去趁着天亮搜寻一遍。 还有今天上午的阅览室和昨天的美术教室绝对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任务地。 “一号仓库那边是我去过的地方,起码在进去第二次的时候我能保证点安全。”夏千阑下意识地把目光投向了那个她在之前就开始保护着的男人,虽然两人抛开顾馨馨没有任何联系,但这样的帮助似乎已经成了她的习惯之一,“那陈锡添,你跟我一起进去?” 男人却是没有应答。 “陈锡添?”夏千阑不厌其烦地又叫了一遍他的名字,陈锡添这才从神游天外中反应过来,忙不迭地使劲点头,这人或许是被吓到了,之前在吃饭的时候就已经心不在焉,不过在被夏千阑提醒了之后飞快道歉。 “一号仓库吗?我去哪都可以的。”陈锡添想说自己跟着阑姐就行,但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乐玉珊给打断,只见女人嗤笑一声率先捂住了南椰的耳朵,尔后用不大也能让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幽幽道,“之前我听人说一号仓库是情侣约会圣地,一般都是男女一起去直接在里面不可描述的。谁知道那边会发生什么事情,你要是进去以后被蛊惑什么的对阑姐图谋不轨,看你出来还有没有半条命。” -- 第109页 陈锡添微微一愣。他可是根本没听过这回事,由于平时的印象对乐玉珊所说的话本能半信半疑,尤其是在看到对方竟是理所当然上去挎住了夏千阑的胳膊后,立马明白了她的那些小心思,心头一股无名火缓缓窜起。 “那你呢,你就跟她一起去?她是馨馨的朋友,我怎么可能对她产生那种龌龊想法!”陈锡添说话时不由自主地也声音大了点,看向乐玉珊的目光满是恼意,像是要借此全然看穿她那些浮于表面上的小心思。 见乐玉珊面上笑意不减,那种久违的抓心挠肺的感觉再次突兀出现,让陈锡添愈发暴躁地死死盯住那张妩媚漂亮的脸,那过于专注的视线给人一种透过她在看向什么别人的感觉。情绪渐渐吞噬了理智,陈锡添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的不对劲,连拳头都不由狠狠攥紧,“你是不是就想把我甩开来,和她一起!?” “对啊。”可在他尖锐的质问下,乐玉珊却笑盈盈地承认了,那双眼睛如神态慵懒的猫般微微眯起,仗着身姿稍矮又是同性,毫无障碍地半是依偎在夏千阑的怀里,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而且我是直女。” 奋力出击的一拳狠狠打到了棉花上甚至都没有回弹,让陈锡添顿时力气无处使,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似的只得干忍怒。论脸皮他自认为是厚不过乐玉珊,论打架他也没法跟个女的动手,尤其还是当着夏千阑的面。 可和他料想之中完全不同的是,被乐玉珊这么厚脸皮地贴近,换在现实生活中早就会不顾记者还在场都敢直接冷脸的夏千阑却没什么反应。只是平静地甩开了她的手以后就开始继续安排任务,看那样子似乎是默许了她的行径。 厉安汰和纪夭夭倒是还好,唯有陈锡添大为吃惊,对此难以接受也难以相信。尤其是在这个最安全的任务被乐玉珊横刀夺去、夏千阑给他换了个跟南椰一起去图书馆里的任务时,这突然的转变更是让陈锡添觉得宛如五雷轰顶。 以往,夏千阑嘴上不说,实际每次行动都会对他多照看几分,可在上一次的副本之后她却忽然像是换了个人一样,居然对死对头乐玉珊都隐约转变了态度。一股委屈与愤懑夹杂的情绪在心底破土,陈锡添想到了一些事情,但在面对夏千阑的再次提问时,却平静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会跟南椰好好配合下去。 临分开之前,夏千阑状似不经意地瞥了眼南椰的脸,在得到女孩挑了挑眉的回应时,才慢悠悠地牵过乐玉珊的手回过身,朝着地图上一号仓库的方向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乐玉珊:我是直女。 夏千阑:……床/上嘤嘤嘤的那种直女? 第39章 地下室的秘密 乐玉珊是第一次没注意夏千阑主动牵着自己的手, 木然地走在路上。 吃完午饭以后,天色依旧是正常的样子,不过那些雾气愈发浓郁, 把人的视线圈定在十米以内的范围, 并且似乎还在逐渐缩小。夏千阑的手是暖乎乎的, 很是舒服,只抓住她手的一半, 可也很有安全感。但乐玉珊却在思考着仓库里的事情,没有任何心思去感受现在的触碰。 ——啧。早知道这么麻烦直接把人给解决掉就好了,乐玉珊越想越后悔。在游戏里杀几个NPC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事,自从进入游戏开始, 垂涎样貌的、想要拉她当替死鬼的、抢道具争夺生存机会的数不胜数, 任何人都会在那样的环境下百炼成钢, 更况且她还并不是什么富有同情心的人。 寡淡的情绪并没有让她在昨天晚上对那个试图钓夏千阑的NPC心软, 乐玉珊单纯只是想要把他丢进去,试试那个所谓的“情侣圣地”如果只有一个人单独进去会怎么样罢了。不过没想到自己把门关上了他都可以逃出来, 究竟是外力还是自救也无从得知。 那人只敢看夏千阑却不敢看她,显然是昨天晚上被她给彻底搞怕了,不敢在没有把握的时候轻易再来惹怒她, 因此更不可能单独站到面前来跟她对峙。她们现在就要去那个一号仓库, 乐玉珊只希望那人不要忽然带人过来,反倒让她一时间不好交代了。 万幸的是,直至到了仓库门口, 乐玉珊都没发现什么异样。 满地凌乱的血迹, 将戒心一下子吊起。夏千阑下意识地想要抽出武器, 却后知后觉地想起这是个禁用了武器的推理副本,只得不满地“啧”了声, 用力推开了那扇门。 门果然是被外力打开的,稀薄的一点光线可以看到门的里侧底端布满了肮脏的手印,像是有个人曾经在这里拍打求救了很长时间,只要是能够碰到的地方全都密密麻麻地覆盖着印记,模样凌乱不堪。有血渍、有灰尘,几样夹杂在一起毫无规律地印下,更显出被困者慌张无措之后的绝望。 最为瞩目的还是那条蜿蜒的血迹,一直通向夏千阑刚刚被传送进来的时候那边的小密室。但再往里面去,就有一堵墙完全阻隔了那边照射进来的光线,室内被封闭在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神秘、恐怖,还有一股新鲜的血腥,明摆着把线索放在那里,只是是否要冒着巨大风险进去打探,完全就是看玩家自己。 夏千阑既然来了这里当然就没有要后退的道理,那天她就觉得这个小房间很奇怪,尤其是在听到乐玉珊说这里是“约会圣地”时,莫名想到了那两具交缠在一起的尸体。 -- 第110页 起初她其实还没什么察觉,在看到那两个尸体时只是本能觉得恶心,想走,直到现在被乐玉珊阴差阳错已提醒倒是想起来,当时那两具互相依偎靠着的身体纠缠姿势诡异,其实倒也不是完全像是拼凑在一起,也有点像是某种不宜呈现的姿势。 再结合“情侣圣地”这个名字,成年人大致就能明白了这里的用途。就像是有些学校的所谓情人林,总是会有些年轻的少年少女擦.枪.走.火,做一些这个年纪不该出现的事情。 “我打算进去看看。”夏千阑在外面往里面望去,那是深不见底的黑暗,只依稀可见两具尸体依旧交缠着彼此依偎着的模糊轮廓,森然寒气由四面八方在蔓延,很快填满了这整个狭窄的室内,“你呢?是在上面等我还是跟我一起下去?” “我一个人不敢在上面!”乐玉珊连忙道。 得到这个回答的夏千阑并不意外,只是沉默地将手中一条绳给她递了过去。绳索富有弹力,但最多也只能拉扯出一米左右的距离,这样既不会离得太远,又可以防止因为太近在遭遇什么突发情况的时候不方便逃走。不过她对乐玉珊的帮助也仅仅到此为止,无论是陈锡添、乐玉珊,还是她之前带的那些客户,夏千阑都没有要把一个人当成婴儿一样护在身边的意思。 好在乐玉珊跟第一个副本比起已经成长了许多,起码遇到什么东西的时候不会再失态地惊声尖叫,可以看出来是真心想要帮她的忙亦或是讨好的,夏千阑想。 虽然没了武器,女人灵活的身手依旧可以让副本内大多数玩家都望尘莫及。面对那看似深不见底的黑暗,夏千阑先是向下摸索清楚,随后结结实实地踩在了一截梯.子上,缓缓向下挪去。这节梯.子大致是有了些年头,踩在上面能感觉到略微的晃动和“嘎吱嘎吱”的脚踩在木质上的声响,估计勉强只能承受得住一个成年人的重量。夏千阑一节节下的很是小心,直到一只脚踩到了踏实的地面,才松开对扶手的钳制。 越往下来,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刺激性气味就愈发汹涌,呛得人不住地想要咳嗽。那股味道像是泡了很久的发霉酸菜,裹挟几分淡淡的血腥和臭味,竟是都来自尸体的附近。充满了电的手机被夏千阑打开,一束黯淡的光线照射向前方空地,再缓缓向尸体的方位移动,两具互相依靠着的焦黑躯体面部表情狰狞可怖,像是生前经历了莫大的痛苦挣扎,那黢黑空洞的眼眶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渊,随时就能把人给吸引进去。 哪怕是之前看到过不止一次奇形怪状的尸体,这样的近乎于“注视”的眼神还是让夏千阑忍不住头皮略麻,最主要的是那双眼睛已经被生生挖出,空洞的眼却仿佛自己还会聚焦似的。 不过光源照了半晌也没什么反应,夏千阑喊了声“下来”,乐玉珊立马有模有样地学着她从梯.子向下爬。不得不说这女人的反应能力还算是不错,起码从开始到现在都没添过什么乱子。 夏千阑就手给她搭了一把,却见乐玉珊趁机死死抓住了她的手不肯放开,交握的指尖隐隐发颤。 “阑……”乐玉珊话都还没说完就乖乖咽了回去,生怕稍微说错一句话夏千阑就不带她了,只在黯淡的光线中勉强勾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来,倒是让夏千阑哭笑不得。 她只是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便任由对方牵着自己的手跟在旁边紧紧贴着,不知不觉间已经习惯了女人这样的触碰。更况且在上个副本的时候夏千阑就发现了,乐玉珊的身上有一股很好闻的香氛味道,弥久不散,估计是在进副本之前特地涂的。出于某种微妙的心态,夏千阑没找她要过香氛的品牌,只让郑明娜在闻到乐玉珊身上的味道后去帮忙查,结果查出来的那几种味道都不是她想要的,不是过于浓郁就是太寡淡。 此时香氛悠然四散在周围,倒是稍微能够冲淡一些那过于令人难受的刺鼻味道。 密室狭小,除了摆放在中央破旧柜子前面的两具尸体以外别无其他,夏千阑手中的光线在一点点自上而下地扫视着尸体的每一寸打量着,乐玉珊只看了两眼就表示自己没法接受,片刻后别过眼去,夏千阑也没强求。 蓦然,在光线照射到其中一具尸体的口腔时,那空空如也的黢黑与干瘪牙床却让夏千阑心里一惊,记忆中的那颗灰白球状物竟是已经不知踪影。她本以为自己可能是当时紧张记错了位置,可在另外一具尸体张开的嘴里,也依旧没有看到那颗被含着的灰白眼球。 不翼而飞的器官并不是什么好兆头,让夏千阑呼吸都有点急促。但就在她欲要用道具稍微拨弄尸体来继续查探时,一阵极其轻微的但却急促的脚步声却隐约传来,并且越来越近。为了不让其他人发现,夏千阑在进来的时候并没有锁门,只是把一切都按照原状态恢复好,在听到上方的大门被推开的细微声响时,抓着乐玉珊的手立马用力! 乐玉珊也意识到了突发情况,下意识地扭过头朝她看来。 来者速度惊慌,夏千阑甚至听到了有人在上面骂了句脏话,这回哪怕不屏气凝神都可以感觉到声音的迫近已经距离不远,登时心跳砰砰加快。无论是玩家还是NPC来到这里,现在都并不是对敌的好时机,夏千阑隐约可以感觉到另外的那六个玩家并不会是什么简单角色,在没有摸清楚状况的时候,敌暗我明就起冲突并不是什么好的选择。 -- 第111页 目光在室内紧急逡巡一圈,夏千阑立马就否定了龟缩在角落里躲避探查的方法,这个房间实在是太小,估计根本不用下来,用手电筒一照就能看到。 “进。”夏千阑拽了拽乐玉珊的胳膊给她做口型,顺带指了指不远处那个前方摆着两具尸体的柜子。 两具依偎着的尸体并不是靠在柜子上的,而是跟柜子保持开一定的距离,借用位置的摆放相互撑着不倒塌。而柜子的长度和宽度估计勉强可以装得下两个成年女性,那已经是唯一的可藏之处。 夏千阑掌心出现一张半透明的符纸往上面一丢,只见柜面溢出些许黯淡的黑红血渍来,似乎是轻微晃荡了下。面对这样的诡异现象,她却已经顾不得跟乐玉珊再解释,小心越过尸体的阻碍拉开了柜门,用脚尖把里面的一张软乎乎的裸.肉色囊皮向里面踢了踢,柔软滑腻的触感让恶心瞬时席卷了胃部。 但为了防止乐玉珊看到会做出什么下意识反应,夏千阑咬咬牙,干脆心一横往底面一跪,用身体彻底遮住了那张被蚀空的半截肉皮。这样一来后进来的乐玉珊只能半趴在她的怀里,两人维持着这样的姿势刚刚小心关上门,只听“砰地”一声,密道的门也被推开了。 剧烈的咳嗽声后,一道略有点耳熟的女声清晰传入耳膜来。 “是这里?这里居然还有密室通道?学姐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好厉害!”那女声叽叽喳喳的,像是只小麻雀,“学姐说昨天那个男生在这里一个人待了半夜是吗,可这里不是‘情人私密地’吗,为什么他一个人过来?不会是被人给放鸽……” “你话真多。” 回答她的是一个带着点沙哑的女声,不过从发声方式来辨别,那种沙哑明显并不是嗓音自带而是刻意伪装出来的,只要是对这种稍有了解就能感觉到,属实是算不上多高明。那个女生显然也是发现了,刚问了句“学姐的声音怎么变成了这样”就被对方很不耐烦地打断: “你还想不想要脱离贫困户了?几天的好宿舍是给你住蒙了吗,再敢一直烦下去的话我就换人来做了。” “……抱歉简妮学姐,我现在应该做什么?”意识到对方不高兴了以后,女生立马挽救。 “下去看看,我有个钥匙好像丢在下面了。麻烦帮我捡上来就行。”缓和了语气的简妮压低声音道。她的嗓音其实本来就是那种正常的清脆女声,但被刻意压低之后,回荡在这狭小的室内就显得格外阴沉,被渲染上一丝恐怖的意味。柜子里的两人还没来得及从“简妮”这个名字的惊讶中反应过来,就听她继续说: “等到下面以后再开灯,不然太刺眼了不舒服。” “哦,好。”女生闻言也没违抗命令,从扶梯缓缓朝下面爬着。阴暗的室内没有任何自然光,因此一切都只能依靠自己的其他感官知晓。很快,女生就闻到了那股之前她们两个人闻到的怪味,动作渐渐就开始变得犹豫不定起来。 女生毕竟也不是傻子,但对于某些东西渴求的欲望战胜了恐惧,让她小心翼翼地下到了地面以后才忙不迭想要开手机,可却发现身上的手机居然没带! “学姐!”她低声喊了句,可怜兮兮地,“我手机好像忘记拿了,你把你的手机借给我行不行?梯.子不长,你踩在上面直接递过来我能够得到的!” 在她喊了第三遍的时候简妮像是才反应过来,“啊”了声后似乎是想要打开手机,可微弱的光芒只是一闪而逝,于是懊恼地拍了拍头: “不好意思,我的手机昨晚忘记充电了,事不宜迟,我怕教导主任过来骂我们,你还是快点随便摸索两下给我找下吧……肯定就在那附近的!我记得的很清楚!” 尸身浓郁的腐臭气息萦绕在室内挥之不去,哪怕分辨不出来这东西究竟具体是什么,正常人闻到这股味道也并不会觉得心安。女生咽了咽口水,勉强压下心里敲锣打鼓的恐惧往前面挪了点,手伸出来在地上胡乱摸索,可却没有摸到简妮所说的什么钥匙。 相反,在她大幅度地划过地面时,不小心碰到了冷冰冰的东西,可那么大的面积明显不可能是钥匙。女生心脏发紧,好奇而恐惧地又摸了下,这次碰到的是硬邦邦的粗腿骨…… “啊——” 毛骨悚然的尖叫声响彻整个狭窄房间,女生猛地从地上站起来就要往梯.子那边跑,恰逢简妮双手死死抓着梯.子试图将其推倒在地。她的身体前倾,半个身体的幅度都压在了梯.子上面,在还没来得及离开的时候就感受到下面猛地一阵撞击——简妮悬空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随之摇晃起来,“西八!”,随着一句难听的怒骂,整个竟是被连人带梯.子一起撞了下去。 身体重重落地的闷响让柜子里面的两人都是一惊,夏千阑感觉到乐玉珊抱着自己的手愈发紧了,就像是在死死抓着救命稻草一样。 在两人看不见的地方,骨骼仿佛被摔碎了般剧痛的简妮却没有注意身体上的伤,在幽暗的空间内,那双凌厉的眼睛死死盯住了女生,目光简直要把人给生吞活剥。她的呼吸在黑暗里剧烈起伏,火烧火燎的痛现在已经算不上什么,在指尖不小心触碰到一点冰凉以后,面色更是煞白煞白。 简妮无视了女生的道歉,踉跄着从地上站了起来。她的身上还有灰尘黄土,但此时此刻都已经顾不得了,打开手机的光线调到最暗,竭力在黑暗空间里寻找那节被推掉了的梯.子,可女生的声音在此刻忽然软软响起,带着点愧疚和委屈: -- 第112页 “简妮学姐……” “闭嘴!” “简妮”两个字像是不可触及的暗号,在她口中说出来的刹那,名字的主人暴跳如雷,甚至一时间都忘记了去拿东西,猛地扑向了女生。女生被简妮狠狠掐住了脖子的时候还不明所以,但本能的求生欲让她还是不知所措地下意识喊出了对方的名字: “简妮……” “闭嘴闭嘴闭嘴闭嘴闭嘴!” 语速极快,通红着眼眶的简妮毫不犹豫地把她推倒在地上,在女孩的挣扎中,甚至把自己整个身体的重量都粗暴地压在了她的身上,用最大的力气扼住了女生的咽喉,迫使她再也发不出任何的声音来。听着那零碎的呜咽似乎是有再次要喊她的意思,简妮红着眼,一点点地施加力道再次收紧了手。 女生起初还在挣扎,但在简妮忽然爆发的力量下逐渐开始失去了力量,被死死锁住的脖颈让她呼吸缺失,脸色青紫,简妮却依旧不依不饶。直至感觉到身下的人几乎都没了动静才松手,黯淡的灯光下,依稀映照出了青紫可怖的掐痕。 哪怕是女生,爆发下的力量也不容小觑,竟是活生生地把人给毫无反抗之力地掐到窒息而亡。简妮的额头上布满汗水,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跪坐在地上感受着那依旧温热的尸体久久没敢离开。 灯光对准了那两具缠绕在一起的尸体,简妮心脏怦怦直跳,甚至还要超越了之前杀了同学的心跳频率,双手都在忍不住地发颤,那样的恐惧却并不是来源于杀人,而是比起那个柔弱可怜的姑娘要可怖百倍的东西。 “先彬,是你逼我的,李先彬……”简妮说话时却狠狠地掐着新鲜尸体的手,只有那点还没凉透的温度才能在这种情况下给她带来点安慰,哪怕这个人是自己亲手送上的黄泉路。她在念叨的名字明显不是女生的,简妮目光躲闪,并不敢盯着那具嘴角已经诡异地勾起来了的尸体,只喃喃道: “当时是你跟、跟我说来这里找你,下次祭祀能活的就是我,在跟我好的时候你喊的名字都是郑秀敏那个穷□□……郑秀敏让你这么念念不忘,我就把她也送给你了,你俩在一起那么好,为什么现在还要找我……” “一个郑秀敏不够是吗,我把她也给你……交换生,还有那么多交换生,你要是看上谁我就给你送来……当时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只有一个人能活下来,我怎么知道跟你睡了以后你还是把名额给那个穷□□!啊!?” 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在缓缓上翘的唇角弧度被压下去了,其中骨架宽大的那具尸体表情稍稍恢复了正常,可却比之前还要阴冷。 简妮把灯光彻底关掉了,一边去使劲在地上摸索梯.子一边骂骂咧咧地说着郑秀敏的坏话,诸如对方在当会长的时候包庇一些考试作弊的人,借用自己的职权来帮那些贫困生,以至于许多人都对她十分爱戴,根本就是邀买人心的家伙。说到后面,简妮牙关紧咬,虽然完全不敢去看那两具靠在一起的尸体,在拿到梯.子以后动作却加快不少,踉跄着搭好。 “现在会长是我,挺好的,先彬啊,爸爸也非常喜欢我,等过几天下一次祭祀的时候他会交给我来主持。”踩在梯子上的人稍稍恢复了些许勇气,她知道尸体已经听不到了,但还是自言自语道,“新来的人里面有几个长得挺漂亮的女生,其中有一位个子跟我差不多的小黄毛,但那张脸蛋是路过的人都会感叹…啊,好清纯的长相呢,是属于可爱那一挂的。” 在柜子里的两人看不见的地方,简妮的目光变得愈发怨毒,连带着声音也开始激动起来:“把她送给先彬的话,先彬应该会很感谢我吧,那么,请在另外的世界多多享用吧?” 密室的门被砰地一声从上面关上了,只落下些许灰尘。 直到听不见那脚步声了,夏千阑才稍稍松了口气,轻手轻脚地推开门,把乐玉珊从自己的怀里送了出去。女人再轻也是个成年女性的体重,在她腿上坐久了夏千阑只觉得双腿发麻,连起来行动都得稍微缓缓,好在那两具尸体到目前都没有要暴动的意思。 夏千阑的脸色很不好看,刚才简妮的自言自语没有故意收声,说的“交换生”肯定就是他们这批学生NPC加上玩家们,形容的那个女生就是纪夭夭无疑,除了纪夭夭之外她在那□□换生里面还没看到第二个染金色头发的。 再次被点开的手机灯光照亮了那两具缠绕在一起的尸体,其中一个骨架大,一个骨架小一些,结合简妮临走前发疯似的自言自语就能看出来,那个骨架大的男性尸体是“李先彬”,在他身边的应该就是郑秀敏了。虽然不清楚郑秀敏为什么会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但她估计简妮应该是不知道郑秀敏已经复活了这回事,不然也不会如此淡定地在她的尸体面前张狂谩骂了。 简妮说的“祭祀”在几天后会再次举行,估计时间就是副本给出来的时间,如果在此期间内没能找得到出去的办法,等待他们的是什么将不言而喻。 而“祭祀”的幸存者这回事,夏千阑倒是想起来放在乐玉珊那边的纸条。只不过现在并不是推理的好时机,夏千阑看了眼男尸那颗已经逐渐在歪斜的头,虽然不清楚它掉下去或是倒塌以后会发生什么,但本能可以感觉到不会有什么好事情,于是最后用光照了下那边的人,带着乐玉珊爬了上去。 -- 第113页 那具新鲜的尸体眉清目秀,尤其是波波头的发型格外明显,就是乐玉珊把宿舍让给她的那个新生NPC。简妮当时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能把一个与自己同龄的女生给活活掐死。 ** 图书馆附近。 “夭夭,你在这里等下,我去上个厕所可以吗?” 在听到陈锡添的询问后,纪夭夭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下处处笼罩着淡灰薄雾的校园,面带担心地问: “你确定?上次阑姐就差点是在厕所那边中招的,反正厕所有隔间也无所谓,你要想上的话我陪你就行。” “……那多不好意思,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要不你在附近等着吧,要是我喊救命你就进来。”陈锡添断然否决,纪夭夭也不好强行跟着一个大男人进去如厕,于是点了点头,目送着陈锡添进去了。 其实之前陈锡添应该被分配到的队伍是跟着南椰一起去图书馆里搜查资料,之所以派他一起去,是因为图书馆有的东西摆得很高,再加上南椰年纪小认识的字有限。不过那小女孩还没到门口就嫌东嫌西地嫌弃他做事太笨,搞得陈锡添也有了几分脾气,恰好遇到了厉安汰和纪夭夭二人,南椰指名道姓地要了厉安汰,陈锡添就跟纪夭夭一起去找她要搜的地方。 纪夭夭、厉安汰是同时认识夏千阑并且加入战队的,陈锡添要稍微晚点,两人其实都是性情开朗的人不会对他有所排斥,不过纪夭夭属实是对这个实力过差的男人没什么好感,完全是看在夏千阑的面子上才会对他友好尊重的。 她知道夏千阑因为好友的原因才会带着这个男人,而且对他的性命极其看重,夏千阑对纪夭夭有恩,她自然在自己的力所能及范围内不会让他丢了命。不过非要给队内的两大“废物”做点评的话,相比起最近越来越不识好歹的陈锡添,纪夭夭倒是对乐玉珊要印象好一些。 纪夭夭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表,不知不觉间陈锡添已经进去了有三四分钟了,就在她准备稍微靠近点询问对方还要多久的时候,一道短促的求救声立马响起,让纪夭夭本能地就往里面跑去! 在快要碰到厕所门的那一瞬间,纪夭夭忽然又想到了“厕所撞鬼”的事件,原本流畅的动作稍稍慢了下来。可里面传来了陈锡添惊恐的声音,男人高声喊道: “夭夭别来,快跑——” 在那次劫后余生以后,纪夭夭很长一段时间其实都在感慨自己这个吃软不吃硬的毛病,如果当时陈锡添尖叫着让自己进去帮忙,估计她还会犹豫一会才考虑是否要进去,可在陈锡添喊出让她赶紧逃走不要管自己的话时,原本应该逃走的纪夭夭却一横心转过头去,猛地推开了那扇象征着不知名危险的厕所门。 然后冲了进去。 一道冷厉寒芒早有准备地自上而下怒劈而来,纵然纪夭夭竭力躲避,飞扬起来的马尾辫却被齐根砍掉,留下一地飞旋的柔软金发。如果不是她反应速度足够,可能这一刀下来劈开的就是她的脑袋,而始作俑者眼中红光闪烁,敏捷动作已然不是之前见面时那呆滞的模样。 纪夭夭向后撤退,顺带着想要靠近陈锡添让他赶紧先从厕所门内出去,去找南椰和厉安汰。可那高大的男人竟像是懂得他们之间的关系似的,怒吼一声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陈锡添的方向猛扑过去! 血花飞溅,锋利一刀干脆地刺穿了她的肩胛,纪夭夭闷哼一声,抬手抹去喷到脸上的血。陈锡添在他们作战的时候想要帮忙,却跑前跑后什么也没能做到,还是被纪夭夭推了把才想起来跑去搬救兵的。 牵丝傀儡在哪怕只有一半的绳子时,作战也极其灵活可怕,纪夭夭没有武器,在他手中很快就只余下逃跑的力量。眼见着那柄刀刃快要穿透她的后心时,呼啸而至的长鞭就灵活勾住了刀刃,硬生生改变了它的方向。在南椰以浑身的力量都压上去控制住这把象征着死亡威胁的刀时,厉安汰如一只凌空窜起的鸟落到了她的身边,在南椰被狂暴力量甩开的刹那,推开了纪夭夭。 纪夭夭一个趔趄后退几步,但她也是真正的高手,临危不乱地甩出几根飞针直逼高壮男人的头顶。在一根银针猛地刺入太阳穴的刹那,厉安汰也得以脱身,南椰喊了声“撤退”,几个人分成两队狂奔。所幸那家伙追人的速度倒是不算太快,很快迷失在了雾气里。 在逃跑的过程中,纪夭夭的肩膀血流不止,伤势竟是和夏千阑当时有几分相似。但她毕竟不是战斗类玩家,也没有珍贵的治疗能力,忍痛跑到了安全地带后险些栽倒在地,还是被厉安汰扶了一下才站稳。 队伍渐渐聚拢,走过来的陈锡添满脸愧色,豆大的眼泪在他的眼眶里聚集,像是下一刻就要掉下来。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但纪夭夭在看着这个比自己高了有一个头的男人眼泪欲落未落时并没有丝毫的感动,反倒是有些别扭起来。 “好了好了,”纪夭夭忍着疼出声打断他,换了个话题半是调侃道,“我又没死,急着哭丧也得找对坟头吧?对了,南椰和安汰你俩查的怎么样,有没有什么线索?” “没多大收获。”厉安汰从商城里兑换了绷带之类的医疗物品帮她处理,“本来是在那边找到了关于记载祭祀的书,听到锡添说你出事赶紧就过来了。” -- 第114页 “对啊,”南椰忍不住抱怨,“来的太急了,也没想起来带书,书就在第三排的那个高架子上面还挺难找的,不过厉安汰把我举起来就看到了。”她说罢就想回去再找,但奈何纪夭夭的伤还挺严重,暂时丧失了长久作战能力,这边必须得留下个能打的照看,南椰无奈之下只得带着陈锡添一起去了。 “注意小心,我们就在这附近等你们,有什么事情立马出来。” 纪夭夭有些不安地嘱咐了句,直至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迷雾的尽头,才长长叹了口气。 …… 南椰步伐极快地走在前头,完全把陈锡添抛在了脑后,就像之前两个人一起去找厉安汰一样,她也没有任何想要保护对方的意思,一直是我行我素。 其实在一开始,陈锡添还低估了这个小女孩的实力,直至看到她第一天在那空荡的教室内出手与厉安汰配合,娇小的身躯灵活万分,轻松把那个异化了的NPC学生像遛狗一样耍得团团转,轻松解决了他没法解决的难题。 后来他听厉安汰说,这个看似可爱的小姑娘实际上是多么可怖的一位风云人物后,就再也没有跟她作对的任何念头。 陈锡添看着南椰走进了那间阴气森森的阅览室,又勾勾手示意自己去帮忙把她给抱起来,愣了一下后才有反应。南椰要拿的那本书从封皮上看来就让人很是不舒服,黑白素描勾勒出裸.体人形,那个人的身上被捆缚着庞大的枷锁,几乎把整个人都压倒在地,瘦弱的胳膊撑着地面勉强想要站起来,那张写满痛苦的脸,赫然便是今天在食堂里被殴打到断气的那位学生。 无视了对方紧张的神色,南椰面无表情地把这本书交给了陈锡添让他先带着出去,表示自己需要在这里好好寻找一下。常年不见阳光的阅览室之前在晴天的时候还稍微有点亮色,现在外界全部都被笼罩在灰蒙蒙的薄雾里,大半的面积都沉落在阴影当中,陈锡添在刚一进来的时候就本能觉得不适,现在南椰让他走掉当然是求之不得。 直至看着对方消失在视野内,原本还面色平淡的南椰嘴角渐渐平了下来。甚至都无需对方再来帮忙,轻巧地一跃而上扶着边框定住。 藏在口袋里的手机被掏出来,翻开一页书之后,拍了几张照片后发了过去。 【夏千阑】:纪夭夭的伤怎么样了? 【南椰】:[图片][图片][图片][图片][图片][图片] 【南椰】:还活着。 【南椰】:如果你没猜错的话,那边几位可能很快就要过来找我了,图书馆不安全,我一个人可挡不住他们。 【夏千阑】:那就别给他们留,直接烧了。 南椰没回消息,不过夏千阑的这句话正对她的胃口,女孩娇小轻盈的身躯自上而下轻松落地,手中蓦然出现了一只打火机,将手中那本深黑色的书给点燃了。厚皮书燃烧起来倒是很快,片刻后就化作了一滩灰烬,在听到外面的动静时,南椰还先不紧不慢地给夏千阑发了个句号,继而顽劣一笑,刻意把灰烬先用一只纱袋装好,放到了半开的窗户上面。 只要有人过来一推开,必然就会被这堆灰砸得满脸都是。 在急促的脚步声到达之前,南椰已经轻盈越过窗户,但也没急着现在就走,而是纵身到了图书馆的上面去。率先跨进来的高大身影是吴川,那张端正的国字脸已经变得木然呆滞,整个人就像是后面那个瘦高个的提线木偶,慢悠悠地往前面走去,探寻扫除危险障碍。 无极手中牵着半透明的丝线,纵然竭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在接近真相时也难免略显焦急。而弓腰驼背地跟在他后面的几个人全程低头都没敢说话,目光不时悄然抬起,只是在那根纤长的傀儡丝上逗留片刻又离开。 “大家都别怕。”无极忽而回过头来温声道,“既然我都把大家带进来,只要乖乖听话一定会安然无恙出去的,像是吴川也是之前跟我就签订好了协议,我的手里只是半根傀儡丝而已,他变成这样出了副本就会恢复,根本不会有任何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偷听的南椰:我信你个二胡卵子。 看来大家都猜到陈有问题啦,不然每次为什么无极都能精准找到阑姐呢。 终于写完了!周六出去有事,所以周日的是会分两次更新,尽量零点更新五千然后剩下的啥时候写好啥时候发,感谢支持~感谢在20211216 16:53:04~20211217 21:37: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苏玖 5瓶;吃萝卜的鱼丸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暗中行动(1) “活体祭祀……有意思, 倒是让我想起来历史上一件事了。” 等到再次聚齐的时候,看着夏千阑手机上存下来的那些照片,厉安汰深深吸了口气。其实在刚刚到这里的时候他就感觉到很多地方都有浓浓的违和感, “幸存者”、“贫富差别”、“学生”等关键性字眼让人不得不想到这里或许是和某件事情有异曲同工之处, 而那件事至今也是个巨大的谜团, 如阴云般笼罩在人们的头顶上空。 南椰拿到的是一卷记载着活体祭祀的古籍,上面的字迹或许是为了方便玩家看懂, 弄成了文言文,而厉安汰正好大学修的就是古汉语专业。 -- 第115页 密密麻麻的字迹其实总体就是在叙述一个变化过程,所谓的“活体祭祀”从类似过年杀猪宰羊的活动到后来用童男童女,再变成了用年轻的学生, 更加鲜活朝气蓬勃的生命似乎对于某些东西来说效果会更好, 虽然没有写清楚祭祀的用途具体是做什么的, 但那一个个年轻的生命却在流逝着。 这个学校在固定的时间段内就会献祭一批学生, 大多数是以“交换生”为名义把外校的人引进,再把懵懂无知的外校生杀害。再加上根据简妮所说, 大致可以推测出每次的献祭应该都会有个幸存者,幸存者可以活下来,安然与大家继续生活, 不过简妮似乎是用了某种手段, 让原本应该活下来的名额从郑秀敏头上转移到了自己头上。 “但郑秀敏现在也是活着的!”纪夭夭捂住仍旧隐隐作痛的伤口,“你说简妮应该是跟那个李先彬发生关系想换取自己活下来,可她后来又说那个男的骗了她, 喜欢的还是郑秀敏, 她俩现在都活了是怎么回事?” “李先彬也死了, 如果没推测错,应该是简妮用了什么手段把他们都变成了自己的替死鬼, 但李先彬的魂魄可能在缠着她不放。郑秀敏又可能是另外一种方法自己复活了,但简妮不知道。”夏千阑道。 灵异世界里一般也会有一定的因果关系,如果李先彬跟她发生关系以后还违背誓言,本身就是没道理的,简妮不至于那么怕李先彬报复。可她从始至终都只是对郑秀敏保持情敌一样的恨意,却从来没有说过郑秀敏有什么地方对不起她,因此很可能郑秀敏只是遭受了无妄之灾而已。如果简妮知道郑秀敏没死,绝对不敢在她的尸体面前肆意辱骂,但新的问题来了,既然郑秀敏已经复活,那地下室里的尸体又怎么会还在那边? “……魂魄转移?” 南椰冷不丁插嘴,见所有人都齐刷刷朝她看来,耐下性子解释:“之前我们不是去做了雕塑吗,如果地下室的那具确定就是她的尸体,那多半是她把魂魄转移到了别的东西上,我猜大概率就是雕塑一类的物品。” 这是过了多个副本以后总结出来的经验,但每个副本的概念都不一样,因此也可能会在一些方面有所出入。 不过比起这些,现在更重要的是找到能够走出去的钥匙。厉安汰在之前就去校门口逛了一圈,发现那边的确是上了一把大锁,在没有武器的情况下没法用强行毁坏,如果想爬出去的话也是行不通的,那边的网通了电,哪怕是在上方的空气处也隐约可见电光游走,像是布上电力的空气膜一样,哪怕南椰的技能都应该是出不去的。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发现一个问题。”一直在安静听着其他人讨论,到现在才开口的乐玉珊忧心忡忡地看了眼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我们刚到这边的时候以为是凌晨,实际上那是晚上,也就是我们在这边待了半天,可副本的要求是要度过五天时间,如果要凑齐五天的话,之后还得再待半天,但那个时候……不正好就是祭祀的时候了吗?” 按照这本书里面描写的祭祀的时间推算,当他们在副本内第五天时,恰好就是祭祀开始的时候。上半天是准备工作,下半天就会正式进行,估计正式进行的时候是完全走不掉了,这座阴气森森的校园就会是埋葬他们的坟墓。 逃生的时间只有那么久,在找到钥匙之前,还得找到在祭祀当中活下去的办法。繁重的任务让原本就不大好的处境雪上加霜,整个队伍的气氛都稍稍有点颓丧。陈锡添见状轻轻拍了拍厉安汰的肩膀,顺势勾住他的脖子道: “其实我们还可以兵分几路去查一下嘛,能从这几个关键人物的信息入手,既然要做有目标的活人祭祀,就先去找找每个人的档案,之前你们不是说简妮比那个叫什么姜原的NPC只大一个年级的吗,但这么想想总感觉不对,低年级的人是怎么当上学生会会长的?” “对啊!”厉安汰一拍脑门,“档案室档案室,快快快,还是你心细,我都完全忘记这回事了!” 难得能派上用场的陈锡添只是讪笑着摸了摸头,没有任何邀功请赏的意思,和以往一样尽量压低着自己的存在感。 “那就陈锡添、纪夭夭和我一起去档案室,安汰你带着南椰、乐玉珊去学生宿舍那边看看,尽量从那些学生的嘴里打探一下情况。”夏千阑简单分配了一下双方的工作,这样的战力分配两边都能在遇到危险的时候有所应对,因此也没人有什么意见。 纪夭夭被那个大壮汉伤得还不轻,那一下几乎是穿透了她的整个肩胛骨,如果不是躲得快,估计当时就会被直接钉在墙上给杀死了。陈锡添面有愧色,在三人同行的时候不断想去扶住她,被纪夭夭哭笑不得地给婉拒了,她倒是没有那种娇气的习惯,只要还没完全影响行动力,就不会小题大做。 “对了阑姐,我想问你个问题。” 走在半路上,与她们并肩而行的陈锡添忽然开口。此时的雾气已经浓郁到类似牛奶倾倒扩散在空气里,模糊了视线,哪怕是近在咫尺的人都不一定能看得太清楚,而且今天的雾不是之前那样灰蒙蒙的阴沉,而是柔和的奶白,在这样的雾气里用手电筒的效果也不是很大,浅浅一束光线很快就会融化在颗粒感分明的雾里。 夏千阑看不见陈锡添的表情,陈锡添自然也没法注意夏千阑的脸色,更不好直接用手电筒照射对方,只得小心翼翼地问出了自从进入副本以来他就十分关心的一个问题: -- 第116页 “那个半条傀儡丝的力量那么大,为什么那个人没去抢另外一半?” 当一个人拥有了其中一条,再拿到另外一半,拼合起来估计可以让自身的战力威胁度更上几层楼都不止。两条傀儡丝合成起来的威力巨大无比不说,哪怕不给合成,两条傀儡丝就相当于在这个副本里只要有能力的话可以操控两个人作为自己的傀儡,而且是忠心不二、抗伤探路都是一把好手,任谁来说都是一块肥的流油的肉,想得到再也正常不过。 “嗯?”顿了两秒,夏千阑的声音从那边传来,“你怎么知道他没想去抢另外一半?傀儡丝对每个人的诱惑力都很大,哪怕没有的人,如果知道有个人有其中一条也会想去争夺的。” 陈锡添沉沉地“嗯”了声,片刻后又喃喃道: “不过这东西还真的是害人不浅,要是所有人都像他这样,我感觉那也太可怕了点。那个傀儡丝是不是用过之后就会让一个人废掉?我记得那个小孩是这么说的。” “对,被傀儡丝操控过的人能保持理智的概率很小,要么是会在出副本以后自杀,要么会在之后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对操控自己的人产生像是主人一样的依赖感,仿佛自己与生俱来就应该是那个傀儡一样。” 平淡的叙述像是完全摘离了感情,让陈锡添心头发紧,就像是有一团棉花堵在胸口,浸水以后不断扩大,挤压着呼吸的空间。他想到了那个在黑暗中靠近自己的细瘦身影,男人粗糙的手指轻轻在他脸上一点,陈锡添本能地想要躲开这样并不让人舒服的触碰,却被钳住了下巴。 “没有人能够拒绝傀儡丝的诱惑,但我可以发誓不会操控你。另一半就在她的手里,这一点我从一开始也没有瞒着你过。”无极笑眯眯的脸其实还挺有亲和力,如果不是陈锡添后来知道他做了那些事情的话,可能真的还就不会怀疑,“我要你做的很简单,其实也不是背叛夏千阑,你没必要有那么大的愧疚,不需要你亲自动手,我来。” “更况且,你和她那么熟了,你就能确定她不会暗中对你下手?比起那两个人,显然为一对她来说没有用的就是你了吧?”无极的嗓音带着点蛊惑的意味,恰巧还就正中了陈锡添内心深处的恐惧。 他不想成为夏千阑的弃子,只能先下手为强。当然这种下手并不是要把夏千阑废掉,她一直以来带着他的情分自然也不是假的,陈锡添并不是不感谢夏千阑,他想,他只是想把她手中的那些隐患去除而已,就像是之前悄无声息做的那件事一样,到现在也没有任何人发现蛛丝马迹。 陈锡添噤声不语了。 档案室在办公楼的第七层,在校长室的附近,因为光线比较暗,办公楼内有好几个房间都开了灯。夏千阑注意到校长室那块也是开灯了的,甚至还有人影在来回走动,显然是在做什么事情。整个高大的楼房矗立在朦胧雾气里,柔和的奶白浓雾却勾勒出森然氛围,走进办公楼以后,三人竟然发现楼里比外面的温度还低。 “吱呀”一声,电梯门自动开了,里面打扫得一尘不染。夏千阑率先进入,依次按下“5”、“6”、“7”,这是她在刚刚带上陈锡添的时候就教给他的求生手段,像是如果遇到鬼魂或是人类的话,这样的举动都可以具有一定的迷惑性,让对方判别不出自己究竟是去的哪里。 陈锡添龟缩在电梯的一角,看着纪夭夭和夏千阑低声私语,不过两个女生的声音没有特地压得太低让他都听不清,也就是对他毫无防备。这一点让陈锡添心里难受又有些高兴。 随后他瞥了眼纪夭夭为了救自己而受伤了的肩膀,心中愧疚愈发浓烈。想到之后无极给他的计划,陈锡添打算稍作改动。反正这个计划也是一开始提出的,目的是除掉纪夭夭或是厉安汰,厉安汰对危机的感知度是非常高的,很难对他下手,可纪夭夭他也不忍心,思来想去,对自己威胁最大的还是乐玉珊。 想到那个女人,陈锡添就有些头疼。他是完全没想到夏千阑居然能够给乐玉珊带上,明明这两个女人在娱乐圈内是公开了的敌人,乐玉珊次次喜欢蹭夏千阑的热度,夏千阑也明着表示过不喜欢那人,结果两人却莫名其妙地搞到了一起,还关系那么好的样子。 肯定是那个乐玉珊恬不知耻,利用夏千阑的同情心把她给骗了!陈锡添恨得牙痒痒。他就知道夏千阑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尤其是女性对于在体力上相对处于弱势的同性会更加怜悯多点,他甚至都能想象到那个女人哭得梨花带雨的样子,夏千阑虽然对别人没有说过自己的性取向,可对她的闺蜜顾馨馨没有隐瞒,陈锡添从顾馨馨那里也知道她喜欢的是女人,因此才彻底放弃了某种非正常手段。 “锡添。”夏千阑平静的声音响起,把沉浸在自己世界里走神的男人给唤醒,“还是跟之前一样,你在外头看着,我和夭夭进去?有什么事情你喊一声就行。” “啊、好,谢谢阑姐!”陈锡添面色如常,忙不迭点了点头。纪夭夭见状欲言又止,但在跨出电梯时还是嘱咐了句: “锡添哥,你怎么有点心神不宁的?在副本里千万不能分心知道吗?” “我……知道。”陈锡添飞快道了歉,“实在不好意思,最近没睡好就容易走神了。要不这样,反正乐玉珊那边她跟过去也没太大用处,要不把她也叫来,我们一起看着,也好相互多个照应?” -- 第117页 作者有话要说: girls help girls 还有一更,等我回来写完,会比较晚啦不好意思 感谢在20211217 21:37:21~20211219 10:38: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麻糬兒 14个;谢谢麻薯儿啵啵啵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麻糬兒 50瓶;000007 5瓶;老板只卖红烧兔头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暗中行动(2) “不行。”陈锡添话刚说出口就被夏千阑打断, “怎么可能把她给叫过来?路上出了问题怎么办?你一个人难道连看门都做不到?” “我就随口说一句……” 见夏千阑面露不耐烦神色,陈锡添赶紧回了句,同时心里腹诽。先前他是一直觉得夏千阑对自己是挺不错的, 但在乐玉珊来了以后就渐渐变得态度差了不少。思及此, 陈锡添心中愈发恼恨, 只恨不得乐玉珊现在就来到自己身边,好到人身上狠狠踹一脚。 档案室的门没上锁, 算是个天大的好消息了,夏千阑一闪身先溜了进去,纪夭夭后面跟进来,蹑手蹑脚地把门关上。 这是一座很小的房间, 小到比起老师的办公室布置还要简洁不少, 只有一台桌子加上笔记本电脑和书架的配置。在有电子产品的年代, 大多数的工作都会无纸化进行, 像是□□这种必然在电脑里面会有备份,这时候纪夭夭就难免想起了厉安汰来。 厉安汰是个电脑高手, 这家伙虽然学的是古汉语专业,但实际上对理科也非常精通,同时还是个十足的厉害黑客。 在认识的这几个人当中, 厉安汰的罪名是他在熟了以后就嬉皮笑脸地告诉大家的, 他是因为新创业的朋友被大公司打压抄袭还被反咬一口,于是在某一日直接黑进了那个游戏公司的电脑,直接把他们抄来的以及新研发的游戏数据连带备份全都给毁了, 才被带进了这个游戏里来。档案室的电脑可能对于厉安汰来说只是分分钟的事情, 但夏千阑却执拗地要求他跟着南椰乐玉珊一起。 夏千阑和纪夭夭都对计算机不太了解, 以至于双方现在只能彼此靠着聊天工具交流。 在纪夭夭把手机放在一旁,听着厉安汰的文字指挥操作时, 夏千阑则是转到了旁边的两排书架上去翻阅上面摆放的书。 那些在表壳上堆满灰尘的书籍有厚有薄,一张张相片贴在上方,清楚地就能看见是谁的“丰功伟绩”。其中很厚的一本上面照片是郑秀敏的模样,不同于周围其他的几本书,被擦拭得干干净净,一看就是常年被拿出来翻看的。 只是那照片的黑白色隐隐让人觉得有些不适而已。 夏千阑翻开了相册。 郑秀敏的确是个老师家长同学们口中传统的好学生,成绩优异、斩获过多次奖项,为学校增光添彩,校长和老师都把这样的孩子视作掌上明珠,拿出去就是整个学校的骄傲。然而这样的学霸也并不是个书呆子,她和其他学生的关系也都很好,虽然有奖学金可以支撑起她的生活费,但有时候甚至会在闲暇时勤工俭学,赚到的钱去帮助那些贫寒家庭的同学。 泡菜国的贫富阶级差异很大,一般富家子弟都不屑于平民交际,但郑秀敏就是个例外。她虽然一直是简朴度日,可许多富家孩子还是会和她一起玩,以至于在郑秀敏的带领下整座学校的氛围都好了不少。校长当然乐于看到现在这样的情况,在给她的评语里也极尽赞扬。 如果没有撞上这场“祭祀”,郑秀敏这种学生应该会顺顺利利地毕业,考上自己喜欢的大学继续深造。在成绩单中还夹着校长的一些批注和私人笔记,是英韩夹杂写的,夏千阑能看懂大部分。 “秀敏真的很棒,大家都为她骄傲。这次活下来的毋庸置疑会是秀敏,她太优秀了……打动了上面那位策划,说实话我由衷地为她高兴。” “正彬跟我说他想把简妮和秀敏同时救下来,胡闹什么!”这里的字迹有点模糊不清了,但依稀可以从那陡然锋利急促的笔触看出校长当时心情的不爽,“这小子,知不知道我把他保护下来已经用了一个名额,秀敏已经是特例了,就这样她还是得去参加祭祀起码要做做样子,这丫头自己不知道,他们都对这种事不太清楚,他们以为这是考试,不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的确是考试吧。” “正彬最近和简妮走得太近了,这样不行。他起初是喜欢秀敏的,这孩子我也很喜欢。” “听到了正彬和简妮吵架……简妮这种孩子注定是会搞麻烦的,他俩闹崩了也在我的意料之内。” 之后就全部都是一些郑秀敏获得的奖项记载,到了八月份戛然而止。校长的笔记在之前还会零零碎碎地分布一些,但现在到后面就已经不见了。夏千阑翻到最后一页,却看到黑色记号笔在上面打了个大大的叉,打叉的人可能是在翻书的时候有点急,没等记号笔墨水风干就给合上了,以至于那两页都被黏上了黑点。 “开了!” 夏千阑听到纪夭夭略带欢喜的声音,回过头去的时候就见办事速度极快的女生已经打开了桌面上的文件夹,不过档案依旧是上密码的。纪夭夭试了几个密码都不对,于是继续问厉安汰破解的方法,这回的速度要稍微快一点,五六分钟就搞好了。 -- 第118页 纪夭夭在搜索框输入了“郑秀敏”,发现上面居然还有一重密码,再次退出输入“简妮”,那张性感的面孔便映入眼帘来。女生是略略偏过脸笑着的,饱满的苹果肌看起来还有点可爱,如果不是当时夏千阑待在里面听到这女生状若疯狂的模样,甚至都没法把她两幅面孔联系到一起。 简妮在学校里的人缘看起来也是相当不错的,获得的奖项也不算少,只是比郑秀敏略差一筹。纪夭夭直奔主题地先翻到了入学日期,竟是与郑秀敏同年。 纪夭夭抬起头来看了夏千阑一眼,鼠标继续往下滑动,很快就发现了缘由。 “简妮(21届因伤留级一年)”,一行备注如蚂蚁般细小,如果稍微大意就会被人给忽略。 “她留级了?为什么?明明看起来是好好的啊。”纪夭夭一边往下翻阅一边小声嘟囔,她起初对于这个简妮的印象其实还算不错,不过后来在听到夏千阑的叙述之后不禁毛骨悚然。在看到后面的奖项时本是不感兴趣地想要划过去,手却猝不及防被夏千阑摁住。 “倒回去。”夏千阑简洁利落道。 纪夭夭问都没问为什么就操纵光标倒回了,不明所以地看着夏千阑眉头越皱越紧。直至女人从她的手中接过鼠标,调到了其中一个奖项上拉出蓝条加重标注,从那个奖项开始,下面全都被夏千阑给框了起来。 “这些都是唯一奖项,就是只能一个人获得,而且是完全根据成绩来拿。这个时候郑秀敏还活着,简妮也没到休学的时候,但奖项并不是颁发给郑秀敏,是给了简妮。” “可能……是校长偏心她?”纪夭夭随口道。每个学校对于奖项的颁发不一定都是完全公平的,如果校长就是无比偏心简妮,倒也有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但她的推测刚一说出就被夏千阑否决: “不,校长非常喜欢郑秀敏,还很不喜欢简妮。之前他儿子是喜欢郑秀敏的,后来好像跟简妮走得更近了些,在两人吵架以后校长还很高兴。”夏千阑捡要点复述了下校长笔记里面的内容,深邃的目光直勾勾望向简妮那张笑得灿烂的照片,“但在地下室里面的时候我听简妮却说他喜欢的是郑秀敏,语气不像是装的。” 简妮那饱含恨意和无奈的声音像是一把尖锐的剑,带着怒气和妒火,毫不留情地摧毁了两人,并且把他们死后也放到了一起。虽然不清楚她究竟是用了什么手段,但这一点可以确信无疑。 夏千阑之前觉得校长的儿子李先彬是喜欢郑秀敏的,但渐渐地又品出不对来。既然校长喜欢郑秀敏这个学生,把她的奖项颁给简妮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这些奖项会影响毕业时候的成绩,可李先彬的权力似乎也很大,否则简妮当时也不可能过来找他帮忙祭祀的事情。 那如果李先彬实际上喜欢的就是简妮呢? 帮抢奖项这种事也不是不可能做的,而校长不喜欢简妮,也不肯在祭祀中保下简妮,李先彬就只能先装作和简妮不合分手让校长放松警惕,再继续假装对郑秀敏有好感,可能会之后再想办法来帮忙把她救出去。但求生心切的简妮还以为他喜欢的是郑秀敏,绝望之下把两人统统杀掉,就有了现在的局面。 蓦然,郑秀敏和他们在初见时那抹笑容跃入脑海,女生笑起来也有漂亮的苹果肌,清秀温和的面容不同于简妮的凌厉,亲和力要强上许多,可那几乎一模一样的角度让夏千阑疑窦顿生。 两个人长得完全不一样,所以就能排除开来是同一个人这样更加复杂的设想,那剩下的可能就是简妮在模仿郑秀敏? 夏千阑还想继续往下翻阅时,却听一阵动静响起,在门口站着的陈锡添猛地推开门沉默着招手,模样焦急无比。纪夭夭心领神会地很快清除好桌面的浏览痕迹,关上电脑把一切在短时间内恢复原样,两人一同向门口跑去。 “校长室灯关了!”陈锡添头上有了汗。 皮鞋踩踏着地板的“咚咚”声由远及近传来,同时也有按在门把手上的细微声响。千钧一发之际,纪夭夭手中出现一张熊熊燃烧的半透明符纸,贴到身上以后一手拉起一人朝电梯里冲去,想要赶在校长出来之前离开。 楼梯间离他们有点远,想从楼梯走已经来不及了。纪夭夭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冲进去以后连忙按了“3”和“1”,气喘吁吁地靠在了电梯的墙壁上。 还好有惊无险,纪夭夭边按着胸口平复过于狂乱的心跳边想。 “等等。”夏千阑却把她从刚刚平息下来的情绪里拉回警惕,女人的目光谨慎扫过电梯的每一寸角落,她确信自己在上来的时候坐的电梯里光洁如新,短短时间内哪怕有人用过也不可能会脏成这样,杂七杂八的脚印凌乱不堪,更重要的是,超重的红色指标灯在不断闪烁,盖过了电梯里原有的光线,映射出一片红海。 夏千阑、陈锡添、纪夭夭的三张脸都被过于鲜艳的红色所浸染,眨眼时闭眼再睁眼乍一看向对方的刹那,竟像是凄厉的鬼脸在人的脖颈上生根,那投射在背后的长影拉扯出几分可怖的味道。 虽然这灯光只是正常现象,只是不知道明明可以容纳五个人的电梯超重警报是从何而来,陈锡添却显得特别慌张,甚至不由自主地拽住了纪夭夭的手,浑身觳觫。纪夭夭本来想收回手来,看他那快要晕厥过去的模样硬生生忍住了,电梯刚到五楼,夏千阑猛地一下按了“开”,低声喝道: -- 第119页 “走!” 她在断后的时候顺势又按了下向上的箭头,在电梯门快要关上的刹那,夏千阑看到那中央竟是开始滴血,一滴、一滴,逐渐汇聚成浓腥的一滩,并且还在不断扩大。强烈的心悸涌来,夏千阑本能感觉到继续在这栋楼里待下去会出事,虽然知道楼梯间也很可能会不大安全,三人还是直奔而去。 在刚刚踏入黑暗的楼梯间没多久,三人就听到“砰”地一声重物垂直落地的巨响,甚至震得空气都是一晃。 不出意外的话那应该是电梯坠落的声音,如果现在三个人还在电梯上坚持没有下来的话,从五楼突兀坠落的下场可想而知。 纪夭夭打了个寒颤,顺便捂住了肩膀。她和夏千阑的伤都在刚才的奔逃中被撕扯开裂了,血腥味裹挟着空气扑鼻而来,难免让人有点不大舒服。唯一完好无损的是陈锡添,不过这家伙从来不会像个男子汉一样站在前面开路,向来都只会躲在后头,此时跟在两人的屁股后面瑟瑟发抖,像是头受惊了的笨狗熊。 不,狗熊的称号似乎要留给后面那位比较好,纪夭夭在片刻之后想。 那个大块头不知道什么时候闻味而来,他靠在三楼的拐角处,完完全全地堵住了狭窄楼梯的去路,手中两柄尖锐的刀有其中一柄还泛着暗红的寒芒——那是在捅穿了纪夭夭的肩膀后沾染的血。本能的反应让纪夭夭差点叫了出来,向后一退撞到了陈锡添身上,陈锡添脸色惨白如纸,不知道费了多大的心理功夫才把纪夭夭拽了起来,颤声道: “跑……” 话音未落,大块头手里的利刃竟是当做飞刀来用,霎时间飙飞到了他们脸前!夏千阑手中没有任何武器,冷厉目光一扫,两只手指竟是直接夹住了利刃,任由它停在自己的门面前只有咫尺之遥。浓郁的鲜血顺着女人纤长的手指向下滴落,在大块头挥舞着另外一柄利刃冲上来之前,夏千阑像是没感知到痛觉似的,在狭窄的楼梯间一个侧身避开袭击,同时将整个匕首朝他的侧脖颈探去。 大块头猛地后撤,匕首只刺入了满是肌肉的肩膀,他也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样,无需喘息就再次悍不畏死地冲了上来。夏千阑的格斗技巧并非是他能比较,纪夭夭只看了眼便带着陈锡添从另一侧跃下,但目光里也满是担忧。 “走,夭夭,快走啊!” 陈锡添催促得很急,他在以往其他人发生战斗的时候其实跑得都挺快的,这也是夏千阑教给他的。副本里这些人的交手与在外面的打架斗殴完全不一样,哪怕陈锡添是个身强体壮的一米八几大男人,也不可能是这些亡命之徒的对手,他们的过招次次都是对准要害,像是嗜血的疯狼,找准机会就要咬住对方的脖颈不肯放手。 “……走!” 纪夭夭咬牙。她也明白自己现在的状态想要参与进去有点难,带着那么严重的伤打架在他们当中估计只有夏千阑能做到,目前也就只能去求援。纪夭夭干脆让陈锡添先背着自己走,自己飞速给厉安汰发短信,在视线快要断绝之前回眸一望,看到夏千阑的伤口已经完全撕裂开来,背上是一片触目惊心的红。 …… 陈锡添背着纪夭夭,听着楼上的打斗声渐渐远去。 多少次都是这样,夏千阑断后,那个女人就像是不知伤痛一般,哪怕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也能下得去手,因此陈锡添并不是那么在意她会不会痛,或是其实一开始也会关心,但在夏千阑一次次的摇头否认中习惯了对方的坚强,忽视了那种苦痛。 纪夭夭现在从他的背上下来了,两人在后面遇到了一次鬼打墙,不过对于常年在副本里打转的纪夭夭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事,很快就破解了,只是耽误了一点时间。她的伤口也在狂奔中被撕裂开来,不过现在也不会去关注,两人拼命向操场跑去,厉安汰说他们在那边。 陈锡添稍微放缓脚步,就像是累得不行了一样,在后面跟着纪夭夭,手中悄然摸出了一支喷雾。无极说这个喷雾是商城里的道具,他自己打开商城页面就可以看到用途,绝对不是什么会给人留下长久创伤的东西。他只需要在这时候朝纪夭夭喷一下,然后用纪夭夭的手机给救兵发错误的信号、拖延时间就可以,至于喷雾,他到时候可以赖给灵异现象,纪夭夭这个善良的小姑娘是不会怀疑他的。 陈锡添手在抖,他想到夏千阑现在这样其实是应该不会死的,毕竟那个大块头的战斗技巧和她比起来不值一提,唯一难对付的就是对方是完全不怕死,并且有无极在后头操控。他的目的当然不是杀了夏千阑…… 喷雾从袖子里悄悄举起,纪夭夭并没有看见,她的头发在飞扬,不过已经从长发变成了齐耳短发。陈锡添眼眶微微发酸,正要对她喷下去时,却见厉安汰一行人竟是已经出现在眼前的远处,正在往这边狂奔而来。 手立马收了回去。 “阑姐呢!?”厉安汰满头满脸全是汗,来不及休息就问了句,见纪夭夭指向那个位置立马拽上南椰狂奔。他们两个人跑累了,稍微要慢一点,乐玉珊也面色焦急地跟在后面,边跑边带着哭腔质问纪夭夭: “你们就把她一个人丢在那边了,要是有援助来怎么办!” 没有武器的副本里,哪怕是夏千阑的身手也不可能对上好几个人还能完好无损,更何况她的身上是带伤的。一直以来的沉默让许多人其实都忽略了这件事,在副本内,带伤作战是再也正常不过的事情,唯有乐玉珊对此耿耿于怀。 -- 第120页 她狠狠瞪了纪夭夭和陈锡添一眼,竟是加快速度跟上了那两个人。 ** 手中握着蝴蝶镖的女人原本已经把夏千阑逼到了墙角,眯着眼看向正准备跳窗而去的女人,但在听到另外一人传来通报时动作一顿,在她想要离去时却已经迟了,只见鬼魅般的长鞭数秒之内竟是呼啸而来直逼眼前,溅起的玻璃碎片毫不留情地划伤了她的脸,火辣辣的疼痛让女人痛呼一声: “撤退!” 身材娇小的女孩挂在窗户上,虽然可以追到,但也没继续追逐,而是先看了眼夏千阑的伤势,见她没有大碍才把鞭子收了起来。南椰来得及时,不过她对夏千阑的关心也只仅止于此,对于一个在副本内常年自己摸打滚爬的人来说,只要不是致命伤,其他统一算作小伤,处理一下就完事。 厉安汰望着那几个人匆匆而去的背影骂了句脏话,这个副本不是对抗型副本,杀了夏千阑对他们来说用处不大,但有些人就是这种好战喜杀戮的个性。后面匆匆赶到的陈锡添在看到四肢完好的夏千阑时稍稍松了口气,片刻后心情又开始复杂了起来,只是还没来得及产生什么想法,力道巨大的一记耳光忽而狠狠掴了上来,直把他脸扇得偏了过去! 陈锡添面露惊愕地抬起头来,耳朵甚至还在嗡嗡作响,满是疑惑地看向了乐玉珊,但迎接他的是女人继续打过来的第二个耳光,啪地重重一声到了另外一边脸上。 作者有话要说: 日万完成!没有存稿了,明天写完再发~ 第42章 阴魂不散 乐玉珊揉了揉因反震而略微作痛的手, 面无表情地看了眼跪坐在地上直至现在都还没能反应得过来的陈锡添。 男人先是愣了片刻,在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居然被乐玉珊扇了耳光教训时,顿时怒从心头起, 蹭地一下从地上几乎是跳了起来。 蓬勃怒意让他想要伸出手来率先揪住乐玉珊的衣领来质问, 可比他先出手的是夏千阑, 女人纤细却有力的手腕只需横亘在他的面前,就让陈锡添不敢前进丝毫——对夏千阑发自内心的那点畏惧本能占据了上风, 陈锡添没敢太过火,只是恶狠狠地盯着乐玉珊,恨不得在她的脸上戳出一只洞来。 他在心里把乐玉珊辱骂了千遍万遍,不断起伏的胸膛昭示着此时心情极差, 可刚刚扇了他耳光的女人却好像是比他更加生气一样, 双目圆瞪: “你是不是有病?一个大男人一天到晚要躲在女生后面, 没有武器没有技能连上去帮忙都不敢?”乐玉珊抬起手来有点费力地在他和自己的头顶上比划了下, 清楚地显示出两人之间身高十大几厘米的落差。 厉安汰是那种小个子型的男孩子,在这几个人当中唯有陈锡添一人看起来人高马大, 偏生遇到事情的时候还真的只会躲在别人的后面不敢发声,甚至连偷袭帮忙都做不到,一双长腿生出来只能用来跑。之前大多数人都有意地规避开了这一点没有来嘲讽他, 此时被乐玉珊毫不留情地指出, 顿时脸上火辣辣得一片难受。 似乎比之前被打了那几下还疼。 “好了好了,千阑姐没事就……”厉安汰有些尴尬地想要打圆场,同时他也能感觉到楼梯间内并不太平, 几人就先带着受伤的夏千阑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可在刚刚抵达楼下时, 乐玉珊的声音又一次在陈锡添耳边响起, 不依不饶地继续嘲讽他不仅每次遇到危险不能打,连个像样的主意都出不了, 只能当个硕大的腿部挂件跟在几个人的身后,甚至还需要一个不到他胸口的小萝莉来保护。陈锡添胸口阵阵发闷却不好反驳,看向乐玉珊的眼神带了愈发浓烈的厌恶。 厉安汰带着大家拐了个弯回到了操场。此时虽然大雾弥漫,却依旧有不少学生在上面做运动,其中一名微胖的女孩子正在大口大口喝水,在听到厉安汰的轻声呼唤时扭过头来,眼中是显而易见的欣喜,不过在看到他身后跟着的那更多的人时,又露出了略略尴尬忐忑的神色来。 “没事的,这些都是我的朋友,幼贞尼。”厉安汰笑起来眉眼弯弯的,一派温和气息很有感染力,略带撒娇似的上挑尾音是对付女孩子的最佳利器。那位叫作幼贞的女孩子果真稍稍放松了些,虽然不知道在此之前厉安汰是怎么跟她认识的,但后过来的那几位还是礼貌地先和她打了招呼。 “我的朋友也想听听你的故事,可以麻烦你再说一点吗幼贞尼?” 幼贞踮起脚来眺望在远处的老师,在这样的浓雾中什么也看不清楚,显得有点犹豫。不过在厉安汰的请求下愣了片刻,最终还是朝他们勾了勾手,示意走到了一株高大的树底下。枝繁叶茂的老树撑开一片阴影,将围着树干坐下的人都能笼罩在内,就像是撑起来的保护伞一般,借此勉强能抵御片刻来自深不见底的寒渊的侵袭。 幼贞是之前厉安汰等人来套话时选择的一名有点被同学排挤的少女,在有人表现出想要和她说话的欲望时,得到了很热烈的回应。厉安汰也是旁敲侧击地问了很久,才从她口中套出来关于祭祀的那点事情。 “就那件事嘛,你们也是知道的。在那个‘考试’过后出去的人,都会被很看重,有些时候那些好的大学直至工作岗位都是会抢着要的,和正常成绩一样重要……”幼贞低声道,“有学长学姐在上次活下来了,就获得了很好的待遇,不过这种学校一般是不会对外面宣传的,只是外面人有手段通过一些平时的事迹可以猜测到,而且每年胜者只有一个嘛……” -- 第121页 在说到“每年胜者只有一个”的时候,夏千阑抬眸看了她一眼。幼贞没有察觉到她的目光,只是有些担忧地絮絮叨叨说着自己可能也快要去参加了,按照她的实力想要从中活下来非常难。如果能跟简妮学姐熟悉起来和她讨教一下从中出来的技巧就好了,当年简妮学姐出来之后可是让许多人都感叹的。 “当时是从里面出来的只有简妮学姐?”夏千阑忽然发问。 “对啊,每年的胜者都只能有一个,不可能再多了的。”幼贞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而且简妮学姐当过一段时间李先彬学长的女朋友呢,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分手了。先彬学长也出了车祸去了,简妮学姐当时哭得可惨了。” 原来如此,夏千阑心中大致有了推断。 “那郑秀敏呢?” 南椰猝不及防问了句。 很奇怪的,在之前还侃侃而谈的女生听到“郑秀敏”这三个字时眼神恍惚了下,她似乎是想说出关于郑秀敏的信息来对她们没有任何保留,可所有人却都只能看到她的嘴巴在动,一瞬间就像是集体失聪了似的完全听不见她在说什么,只能依稀从口型辨认出一点。 郑秀敏学姐也很好,但秀敏学姐死了,死人是不能说出太多信息来的,这样对他们的在天之灵很不尊重。相比起秀敏学姐,我还是更喜欢简妮学姐一些,简妮学姐会帮助贫困生,会在闲暇时候勤工俭学…… “嘀——” 一道哨子声忽而划破了安静的长空,坐在树下的幼贞如梦如醒地狠狠掐了下自己的大腿,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从地面上站了起来,像是看不见周围的几个人一样朝深浓的雾气里慢悠悠走去,一边走还在自己的身上使劲抓挠着,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上面似的。 厉安汰急匆匆地想要站起来问她那些没说完的话,但在刚迈出脚时,却看到一名女生朝这边走来。 纤细的五指撩起发丝,简妮笑得风情万种,性感妩媚的眼线浓□□人,只是看向他们的眼神带着凛冽寒意。雾气太大,几米之外就已经完全看不见人影,他们也不清楚简妮究竟有没有听到什么,只见她朝幼贞勾了勾手指,幼贞就如小狗般一颠一颠地跑了过去。 简妮就这么单手叉腰伫立在原地冷冰冰地注视了他们一会,忽而收敛了笑容往雾气深处走去。 “……所以她是在模仿郑秀敏来混淆视听,因为本身应该活下来的是郑秀敏不是她?” 简妮最后的那一下眼神看得人毛骨悚然,目光宛如化不开的幽邃寒冰,冻得人浑身发僵。纪夭夭想起当时夏千阑在档案室里面说原本该属于郑秀敏的奖项全都给了简妮,再联系起她替代了郑秀敏活下来这回事,似乎一切都更好想得通了。 奖项、人缘、生存权,这些本该都是郑秀敏得到的,可全都到了简妮的身上去。她一边在模仿着郑秀敏,一边却又竭力想要跟那个人的影子摆脱联系,更是不想让人发觉到自己的一切实际上是偷来的东西。 可问题是郑秀敏复活了,现在她还在每天早上会来笑眯眯地给他们引路,似乎不像是正常的鬼魂一样重生只是为了复仇。他们可不会觉得哪个鬼魂会无私到这这种境界,生生被剥夺走那么多以后还能平淡无求。还有几天就到了再次祭祀的日子,平静的表面底下究竟隐藏着什么样的波涛暗涌,谁也不清楚。 不过在此之前,夏千阑觉得自己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需要解决掉了。拖了那么久,直至对方现在才慢悠悠地彻底露出马脚,她已经足够仁至义尽,更何况有些事情她从一开始就没能想得通,趁此机会,还真的得跟他好好掰扯掰扯。 “对了,”夏千阑冷不丁开口,打断了其他人的思路。她的声音在清凉的浓雾里显得质感似乎都有些模糊,继而抛出的话音就像是一把钩子,狠狠刺入了陈锡添的心头,连皮带肉地扯出了伤口,“之前你们说到傀儡丝我现在才想起,上一次在大厅里面看到通报,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论坛里曾经猜测过拿到傀儡丝的人选里面……” “可能有无极。” 在“无极”这两个字一出来的时候,她就看到陈锡添肩膀都猛地抖了下,不过很快又恢复正常,只是那明显僵硬的面部表情实在是在夏千阑的眼中算不得什么高超的伪装。陈锡添心跳如擂鼓,眼角余光不经意与夏千阑对视了下,立马像是被烫了一样挪开了视线,没敢再在她的面前露出一点的不妥来。 “其实本来只是猜测而已,但我刚刚跟他们打的时候忽然发现,那个傀儡的格斗技巧实在是跟无极很像。”夏千阑疑惑道,“真的很奇怪为什么他对我就那么执着,能拿到别人副本的信息得付出很大的代价,但这东西怎么上次副本就跟着,这次还是要不惜代价跟进来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219 19:56:50~20211220 10:52: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老板只卖红烧兔头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真相 “情报买卖!?” 厉安汰猛地站了起来, 眼中的惊讶在想到某些事情以后渐渐转做了怒火。 在论坛上,副本信息的确是可以买卖的,包括一些特殊道具也可以通过交易获得, 其中就有可以绑定人进入副本的道具, 这种道具不算太稀有, 有一些精明的商人就会专门收集这种道具来倒卖给那些有需要的人。不过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首先得两个人在同一个现实世界的位面里, 然后传送的时候要将道具放置在被绑定者的固定范围内,这种范围根据道具有大有小,小的必须得贴身,大的甚至可以在数公里以内。 -- 第122页 但这样也非常可怕了, 起码就足以证明一件事——夏千阑的信息被无极买到, 并且买通了和她相同世界的人放置道具, 这样才能让无极跟进她的副本内。夏千阑人脉广且灵通, 之前在得罪了无极以后就有尝试找过他是否在这个世界,不过没有找到, 因此更倾向于他和自己并不是同一个世界位面的人。 可正因如此,无极能跟踪进来才更加可怖。 这起码证明了一点,夏千阑的身边有内鬼。 在想到这一点的时候, 纪夭夭和厉安汰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来看向了乐玉珊。其实也不怪他俩会这么想, 毕竟在此之前夏千阑对乐玉珊的印象实在是差到极点,甚至有时候还会忍不住和他们吐槽圈内的那些事情,两人或多或少根据夏千阑的话和自己看到的都知道一些, 两人的不合已经是公开的秘密。 对于乐玉珊忽然找上自己这回事, 夏千阑并没有给他们太多解释, 只是匆匆一句带过去了。起初纪夭夭和厉安汰都对她还有点抵触情绪在,不过现在看着夏千阑忽然提起, 倒也不像是怀疑乐玉珊的样子,毕竟如果想要解决乐玉珊,对夏千阑来说只不过是动动手指的事。 ——起码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 “是不是买卖情报我不清楚,不过肯定不会是身边人的,你们放心。”像是想要安抚他们的情绪一般,夏千阑淡声说道,与此同时也掸掸身上的灰尘站了起来,目光眺望向之前简妮走掉的方向。隔着浓稠的雾气,已经看不清在操场的另一端的学生们究竟是在做什么,而困在学校中的人也像是画地为牢的囚犯,等待着最后一刻“审判时间”的到来,相互粉饰太平。 “行了,说正事吧,现在最好的一点就是,我们起码手里面还有从阅览室里面拿出来的那本书,我记得祭祀就是在那里写着的对吧?”南椰抬头看向夏千阑,“当时我是把几页重要的拍给你了,现在再拿出来看看吧,看看能不能再找到点什么别的线索。” “什么记性?”夏千阑翻了个白眼,“书在锡添那里又不在我这。喏,锡添,拿出来看看吧。” 陈锡添:“……” 猝不及防的紧张感让他一时间甚至都没来得及去思考刚才两人的对话是否太像是一唱一和,陈锡添沉默了一下,继而在夏千阑的催促中开始装模作样地翻找起自己的双肩包来,这是他进副本的时候喜欢背在身上的、女朋友顾馨馨给他买的东西。 方便装东西,还能在适当的时侯勾起夏千阑的回忆,多好的一样物品。陈锡添知道哪怕忘记带武器,夏千阑也会出手帮他挡刀,每当她的视线落到这款普通的双肩包上时,都会久久在那个独特的印记上停留,那是陈锡添有一次抽烟不小心烫到了的,顾馨馨还边笑着嗔怪边帮他掸掉烟灰。 可陈锡添却理所当然地忘记了,顾馨馨没有提,夏千阑也没有提醒,只是后面的两个人都心知肚明——顾馨馨患病在身最好不要接触烟草,顾馨馨心疼他,陈锡添没详细问过医嘱,或只是假装不知道。 陈锡添还在翻找着,但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额头已经冒出了冷汗。两只手在不住地轻微颤抖着,却不敢让人发现任何的异常。最终,在拖延的时间已经足以让人不满或是怀疑后,陈锡添现在已经无比感谢这雾气弥漫的天气,起码让人在看自己的脸的时候看得不会有那么清晰真切。 “找不到了。”他压着声音惋惜地说,就像是之前每一次把事情办砸了以后认错一样,“不知道是不是刚才跑的时候太急,丢在路上了,怪我。” 不明情况的纪夭夭讶然:“你怎么这东西都没看好!” 陈锡添还想再给自己辩解几句,说点什么,却被夏千阑给打断了。他悄悄去看了眼她的表情,却见女人依旧是和以往一样,只是带了点不耐烦的焦急而已: “丢到哪里去了?还能想起来吗?你们先去其他地方看看,我陪你去找。” 陈锡添习惯性地想说“谢谢阑姐”,但因为出了太多的汗,舌头就像是被黏住了一样都有点张不开了,只得悻悻地闭上嘴跟在她的身后走着。渐渐地,两人跟大部队已经完全到了两个方向,陈锡添一路上沉默着没吭声,夏千阑也闭口不言,明明那个人要来接应的时间也快到了,明明这也是之前规划好了的剧本之一,可他却失去了那种尽在掌握之中的感觉,总觉得有什么地方和自己安排的不一样了。 等等,夏千阑不是说要来找东西的么? ** “有些东西如果找不到也就不用找了,不过他们要是知道你送过去的是个假的,你觉得按照无极那种睚眦必报还疑神疑鬼的性格,会觉得你是我这边的还是他们那边的?” 仅仅是犹豫片刻,女人如平素一样沉静的嗓音就落进了他的耳朵里,陈锡添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惊跳起来,恐惧感是如影随形的幽灵,死死攀住他的肩膀。跟在夏千阑身后那么久,哪怕是看到她出手时的模样,陈锡添也从未有一刻那么害怕过,男人的双腿颤抖到站都站不稳,身边却没有任何能够扶持的东西,他看向夏千阑,嗓子是在冰雪里浸过一样发凉,可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在顾馨馨跳楼而亡的那天,闻讯赶来的夏千阑站在她跳下去的房间,也是这样一副让他读不懂的表情。那是个南方难得会有的大雪天,漫天纷飞的雪打着旋将世界装点成一片银装素裹,细碎的白点落在了女人的眼角眉梢,那还没来得及卸掉的口红一如地面上亡者的血似的鲜艳。 -- 第123页 医生说,顾馨馨这段时间以来的状态非常差,甚至出现了自残现象。不过陈锡添一直都很耐心地陪着她,哪怕他有时候会粗心大意,身上带着烟味就进了病房,顾馨馨却忍着咳嗽从来都没有指责过他,反倒对于医生的抱怨还帮他说话,只是置之一笑。 馨馨是爱他的,陈锡添当然知道。因此在处心积虑剥夺这个姑娘生存的权力时,他的心脏无时无刻不也是在水深火热里煎熬。 那是一场局,他老早就在新手榜上看到了扶摇直上的夏千阑,自从阴差阳错地知道顾馨馨就是夏千阑的青梅闺蜜后,就开始策划了这一切的事情。 下班时候的偶遇、每次都会变着花样的暖心便利贴多喝热水的嘱咐、一些可爱的手工小礼物,轻易地就可以俘获一个未经世面姑娘的芳心。他和顾馨馨恋爱了,那个傻姑娘同时也很保护夏千阑的隐私信息,从来都不会给他提起自己其实有个在圈内混得风生水起的挚友,不过陈锡添可以等,只是没想到这一等是等到了顾馨馨死了,夏千阑主动来找自己。 陈锡添从未给顾馨馨透露过自己是玩家,反而是看顾馨馨在小心翼翼地藏着不让他知道这件事情,她是个温柔细腻的女孩,这一点陈锡添倒是也清楚。每次从那里出来以后,顾馨馨都会找到他,借口工作不顺死死抱住他的肩膀闷在他的怀中来获得一点安慰,可她从他这里只是汲取那么点零星的温暖,却被他推入了万劫不复的寒渊。 长久以来过副本的压力其实让顾馨馨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但压死了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还是来自男友的背叛。当她那次从九死一生的副本里侥幸活下,迫切地想要从陈锡添这里寻求安慰时却发现对方出去了,那时候顾馨馨已经开始住院,陈锡添还在病房里陪她。 她本来是个教养很好的女孩,只是那时候陈锡添的电话响了起来而已,打来电话的备注似乎是个男人的名字,顾馨馨也没在意。直到那电话继而连三打来,顾馨馨不得已想告诉他自己男朋友暂时不在,可当刚刚按下接听键时,却听到了对面不耐烦的抱怨声音。 “第四次副本不算难也不算容易,上次我开的那个数你到底行不行,说行你就吱一声,到时候你女朋友保证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栽到那里!道具我直接给你绑定转移!哎,你他妈说话啊,我们这边办事很快的!”那边报出一个顾馨馨再也熟悉不过的、她必定会在每个月都会经历的噩梦日期,“是这个时间吧?怎么,听不到我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顾馨馨不死,夏千阑是不会带陈锡添过副本的,只有她死了,夏千阑(当时以为陈锡添对她好)才会把对她的念想转移到另外的人身上去。顾馨馨是个善良的人,她第一不知道夏千阑也在游戏里,侵蚀了她的恐惧让她不会再有任何心思去看榜单、论坛之类的东西,第二哪怕知道,她也不会让自己的朋友带没有能力的自己过本,徒增危险性。感谢在20211220 10:52:24~20211221 0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老板只卖红烧兔头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告密者 最深的伤害, 往往来源于至亲者的背叛。顾馨馨无论是在好闺蜜还是在家人面前都没有表现出来的脆弱一面尽皆留给了陈锡添,却不想对方在她的柔软上只是狠狠扎了一刀。 在绝望地从楼上一跃而下时,她的无名指上还戴着陈锡添送的订婚戒指, 倒在血泊中, 钻石坚硬的质地还是留存了下来, 鲜血浸泡了晶钻,闪闪发光。 其实夏千阑早在之前就看出了一点顾馨馨的异常, 她在最近几年没什么时间来陪伴闺蜜,两人的聊天仅限于网络,可顾馨馨每天都是开朗地报喜不报忧。后来偶尔两人会见面,看着对方眉宇间堆聚的愁澜, 夏千阑曾小心翼翼地试探她是不是进入了黎明游戏, 不过问的没那么明显, 也被顾馨馨糊弄了过去。 “其实她是游戏里的玩家, 对不对?” 夏千阑凉冰冰地吐出几个字,在听到陈锡添肯定的回答后, 想起了女生那张温和的脸。 对于黎明游戏这件事,第一是受到游戏本身限制,除非在论坛上, 和没有跟自己绑定的玩家也是无法提及那些关键词的;第二这个游戏在现实生活中细心去找也能找到点蛛丝马迹, 如果顾馨馨不是黎明游戏的玩家,夏千阑也怕她忽然去找到了这个游戏与其扯上什么关联,因此才没法多问。 可夏千阑也知道, 就算顾馨馨知道了自己就在那个游戏当中, 也是绝对不会让她来带的。这种只对一方有利的事情顾馨馨不可能会做, 两人是从儿时就相互认识了的感情,夏千阑带上她, 不会像是带着“雇主”一样只是当做客户对待,而是会拼尽全力,不顾自己的安危。 但顾馨馨没有享受到的,机关算尽的陈锡添却享受到了,还堂而皇之地用了那么久的免费保镖。他的确是摸清楚了夏千阑外冷内热的脾性,也清楚自小一同长大的感情究竟有多么坚定,或许在他没有露出马脚时,夏千阑还会真的带他一直过副本,直到死亡或是从游戏脱离,可摧毁他的,是愈发膨胀的贪念和不信任的心。 顾馨馨和夏千阑一起长大,乐玉珊对夏千阑有特殊的情感羁绊,那些雇主们起码知道双方没有利益冲突她会尽力保全自己,因此都不会有什么歪门邪念。可陈锡添不一样,在他阴差阳错之下知道了“牵丝傀儡”这个道具有一半在夏千阑的手中时,就已经隐约感觉到了其实并不会出现的危机。 -- 第124页 他知道跟无极那种笑面虎合作当然会险之又险,可为了傀儡丝,陈锡添还是选择了拼了。曾经他厚着脸皮想要朝夏千阑讨求一个能够保命的道具,夏千阑装作不懂,没理。自从那时,很是敏感的陈锡添就担心有朝一日夏千阑会把自己像个无用的垃圾一样丢下,他本身做这些在走钢丝的事情就是因为惜命,他想,他不要夏千阑的命,只是保证自己的命就行,虽然与虎谋皮很危险,但他还是把夏千阑的信息出卖给了无极。 “但其实当时我也不是想卖了你,无极是很难杀了你的我知道,我就是想……” “想我们鹬蚌相争,你坐收渔翁之利是吧?”夏千阑懒洋洋地替他说出接下来的话,“可你觉得,一个到哪里甚至连个不带技能的战斗都不敢参加的人,够格做这个所谓的渔翁吗?” 陈锡添呼吸一滞。 没错,这就是他一直以来很担心也很自卑的问题,只是第一次被夏千阑这么鲜血淋漓地剖开。在还没来得及产生伤感或是愤懑的情绪之前,就感觉到脚踝上传来一阵剧烈钻心的疼痛,迫使陈锡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浓郁的血腥味在空气里弥漫,丝丝缕缕渗入了雾,凉冰冰地拍到他的脸上来。那阵痛觉快而准,甚至陈锡添都还没看得清楚发生了什么,原本还能站立的双腿就彻底失去了知觉。在难以忍受的剧痛蔓延到每一寸神经里灼烧时,他的下巴却被夏千阑扣住,粗暴地对着嘴里塞进一团毛巾来。 粗麻绳固定在脑后,将整个毛巾被迫塞进了口腔,那团毛巾太大,质地也粗糙,有点像是浴巾上截下来的劣质货,可现在已经不是注意这些细节的时候。 后知后觉扩散开来的剧痛就像是一把刚刚被点燃的火,于筋脉里越烧越烈,尤其是被切割开来的脚筋上似乎是裹着一团纤细半透明的东西,让浑身冒汗的陈锡添愈发难以忍受。但只要他稍微一动弹,那根纤细的线就会扯动被割裂的脚筋,除非他有魄力将自己的整个筋脉完全扯断,否则绝对没有能够摆脱的可能。 “呜、呜呜呜!” 粗哑的低嚎从男人的胸腔里发出,阵阵剧痛袭来,让他近乎于快要昏迷的状态,靠着求生意志才勉强维持住清醒。陈锡添没有被捆住的双手依旧可以自由行动,只见男人高大的身躯迅速俯下触地,哀哀切切地想要通过磕头的方式来乞求一点谅解,可昔日在他担惊受怕时还会耐着性子安慰的女人终究是彻底收回了那点本就不该有的善心,夏千阑僵硬地扯了下嘴唇,朝他竖起了纤长的五指。 陈锡添心脏猛地缩紧,呼吸都在瞬间停止。 那是一截他梦寐以求的、甚至曾经妄图渔翁得利后拿来控制夏千阑的傀儡丝,半透明的纤细丝线宛若有生命体般在女人的指尖跃动。随着那纤细五指缓缓分开的动作,陈锡添猛然感觉到自己的脚踝原本还连着的皮肉正在被拉扯,一股浓腥的刺鼻血污扑哧喷溅满地,晕散在纯白的牛奶雾中,染出一片鲜红。 凄厉的惨叫声被毛巾吞噬干净,夏千阑却不再欣赏他在地上挣扎扭动的丑态,在估摸着时间差不离了以后,干脆地转身就走。 在剧痛中脑袋昏昏沉沉的陈锡添终于想起伸出手来去扯出塞在自己肉里、已经被染到完全看不出原本模样的傀儡丝断线时,颤抖的指尖却被来者有力的粗糙手掌一把握住。 他抬起头,对上了无极那张一如既往带着笑容的脸。 ** “嘟——” 一道猝不及防响起来的刺耳噪音划破了校园原本的沉寂,让原本还在四处走动的玩家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对于从校园里出来很久的人来说,这样的声音已经陌生无比,夏千阑足足愣了数秒才想起这是集合的哨音,往往穿插在下课铃将要响起的间隙。 “嘟——” 这次的哨声要比之前更长更加响亮了些,似乎是在紧急催促着快点进行。浓雾里看不清方向,夏千阑就用那个电量跑的飞快还剩下30%电量的手机调了手电筒模式,一路狂奔而去。 从一开始进入这个校园的时候她就发现了,这里除非是需要有玩家关注的“剧情”,大多数时候都是没有声音的。像是开启了特殊的静音模式,又像是把NPC的世界跟玩家们分离,直至需要的时候才会开启那条通道把双方放到一起。 就像是现在她疾驰到操场上,刚刚踏入边缘就看见了那一堆密密麻麻的人群聚集身影。其中乐玉珊在焦急地踮脚眺望,目光锁定在一个个进场的人身上,在看到她的时候终于脸上露出了些许放松神情。 “阑姐。”乐玉珊不是傻子,当然能感觉到陈锡添对她有很大的意见,在没看到他之后没有任何的反应,只是高高兴兴地拉起了她的手想要和夏千阑靠在一起。那边的厉安汰、纪夭夭倒是多问了句,夏千阑收敛好情绪,只摇摇头说是刚在雾气里走散了,等看看他要是没来就待会再去。 南椰是知道她的计划的,唯有厉安汰和纪夭夭两人对此略有担心,虽然和陈锡添的关系算不上特别好,但毕竟也是一起那么走过来的人了。只不过夏千阑并不打算把自己的那些事情告诉这两人,比起自己再把伤疤揭开一点点地叙述那些复杂的事情,她更相信后面捡到陈锡添的无极会能更好的处理。 人聚集的越来越多了,在密密麻麻的人潮里,夏千阑看到了刚才一名过来围攻自己的女人,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对视,女人轻哼一声扭过了头去。夏千阑没回应她,不过在下一秒,那道刺耳的哨子声就再次响起,压制了所有叽叽喳喳说话的声音。 -- 第125页 “安静!” 穿着运动服的体育老师高声喊了句。夏千阑循着声音望去,这才注意到在他的身边似乎有个从没见过的身影,笔挺的西装穿在男人的身上,从考究的布料能看出应当不是个什么小人物。哨声响彻以后,沸腾的人群就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迅速熄灭了热情,所有人都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了站在不远处的老师身上,甚至脖子扭的幅度都整齐划一,在朦胧中显得尤为诡异。 夏千阑隐约有些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那束目光在游移片刻后竟是落到了她的身上,像是两柄利刃饱淬了毒。 “李校长之前接到举报,有两名女学生私自去了一号仓库禁地。”体育老师木然的目光在两人脸上一戳,声调略略扬起,“你,还有你。” “明明一号仓库已经被列为禁地,屡次提醒过不允许往那边去,就是还有人想要以身试法不听劝?”粗犷的男声愈发激动起来,在他的后面站着的那个熟悉身影佝偻着腰,但怨毒的幸灾乐祸的目光还是不时会抬起,与面露惊色的乐玉珊撞上又收了回去,全场肃静下来的场合里,唯有体育老师掷地有声道: “转校生肖阑、乐珊珊,无视校规,私自去一号仓库约会,惩罚关禁闭五个小时!”他很快报出另外两个没听过的名字,“你们把她们送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忘记定时了!!!!存下一张的时候才看到!!!实在不好意思555 感谢在20211220 17:33:40~20211221 17:05: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老板只卖红烧兔头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真假乐玉珊 在被人高马大的两名带着校徽穿着制服的学生压制住时, 夏千阑悄然给乐玉珊使了个眼色,见对方神色惊慌地点了点头。学生会的人尽职尽责地把她们押送到了一号仓库的门口之后就送了进去,全程一句话也没有说, 待到那扇门彻底关闭时, 乐玉珊略显颓丧又有些谨慎地坐到了角落里, 抬起一双眼睛来看向她。 现在是晚上七点,手机的电量已经所剩无几, 估计很快就会彻底归零。等到那时候,照明的道具就少了一个,还得花费积分从系统仓库里面换取手电筒。可刚刚夏千阑发现,她在尝试购买手电筒的时候那边会提示“购物上限”, 算是一种副本内新的限制。 “购物上限”提示她只可以再买两个物品道具, 如果要购买手电筒, 算作是道具的一种, 也就相当于浪费了一次宝贵的机会。 夏千阑有些无奈,但也习惯了黎明游戏一向的作风。这个所谓的游戏说是将所有有罪的人抓进来“惩罚”, 可偏偏在副本结束之后又可以获得一定的“奖励”,再加上许多乱七八糟的规则,并不让人觉得公平。 至于那些所谓的“限制”, 它也可以临时加上, 毕竟购物上限在起初刚进游戏的时候可没有说过,直到她和乐玉珊触发了这个倒霉剧情才忽然设置进来。 “对了,”想到乐玉珊, 借着仓库外围上的那个小天窗漏进来的一点零星亮色, 夏千阑转眸看向坐在角落里抱着双臂一声不吭的女人, “到时候我要是没法购买道具,就还是按照之前的方法, 你来买,我转账给你。” 乐玉珊刚才似乎是在愣神,闻言“啊”了一声,回答说“行”。她的嗓音有点轻飘飘的软,忧伤的情绪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倒是比起平时要安静不少。习惯了以前的吵吵闹闹,夏千阑还是第一次在乐玉珊的身上看到这样的情绪,本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于是走到她的身边坐了下来,同以往一样,乐玉珊依旧喜欢对着她黏黏糊糊,把头靠在了夏千阑的肩膀上,发出一道长长的喟叹。 刺鼻的油漆味是为了掩盖内室的浓重血腥,也呛得人头脑发晕,但唯一能透气的地方也就是那打开来的小小天窗。两个人坐下去还没多久就能感觉到呼吸不畅,须臾,夏千阑在沉默中站了起来,走向那面之前看到刻着字迹的墙。 墙上写的是她看不懂的韩语,夏千阑回过头去刚想下意识地叫“翻译官”,却见女人已经神色倦怠地靠在墙上,双腿蜷曲起来,呈现出了一种保护自我的姿势半闭着眼。那被浓厚油漆掩盖着的血腥味预示着藏匿在暗夜里的重重危机,哪怕是太困太累,乐玉珊也没敢完全入睡,还在强撑着自己把眼皮子撑开,夏千阑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看了会,自然也是不好意思继续把人叫起来,而是耐心地蹲下去问道: “太累了?” “昨天一晚没睡好,困。”乐玉珊竭力抑制住想要打哈欠的欲望,呼吸喷洒在与她靠近的夏千阑脸上,是熟悉的温热,还带着点那种不知名香氛的清雅气息。两人离得很近,近到仅仅余下咫尺的距离甚至只需要谁一个主动凑上前就能亲上去,夏千阑也不知道自己的脑子里为什么会忽然出现这种怪诞的想法,可在距离拉近到远远超越了社交舒适限度时,竟是一点也没觉得不开心。 她以前明明是很讨厌乐玉珊像个狗皮膏药一样黏上来的,夏千阑想。 这个漂亮的女人像是只初出茅庐的狐狸,有着足够精明的头脑,会在一个让人不至于不舒服的范围内反复横跳。在很久以前,夏千阑刚刚跟乐玉珊认识的时候就能感觉到这一点,彼时她童星出道,等到成年时在圈内早就有人气基础和口碑保障,圈内蹭热度炒话题已经不算什么稀奇事,想与她贴一把的人也不胜枚举,起初在乐玉珊出现的时候,夏千阑只是把她当成单纯地想要靠自己上位的那些人一样,采取了漠视态度。 -- 第126页 可她后来就渐渐发现了,乐玉珊似乎也并不是想要单纯需要“话题”那么简单,比起一个挂在娱乐榜前排的热搜,她似乎更加关注的并不是那些流量,而是自己注意的态度。 最为过火的是一次七夕节,乐玉珊直接在微博上@了她,顺带配图她代言的对家的手镯,挑衅的火药味十足明显,夏千阑懒得理会她,但有关两人的话题讨论度却扶摇直上,让她在经纪人和助理的唠叨抱怨中都不得不记得了乐玉珊的名字,哪怕对方并没有那么经常出现在眼前。 夏千阑一直对乐玉珊的印象起初是很差的,直到某一次红毯在后台换装时,另外一个艺人刻意占用了乐玉珊的更衣室,乐玉珊人缘很是一般,无奈之下只得找到她来商谈共用。 眼见着开场在即,夏千阑和主办方关系不错,自然也不想在这样的场合出什么乱子,就把人给接了进来。没成想这女人在她面前毫无顾忌地竟是开始脱衣服,光洁白皙的肩头猝不及防地撞入眼帘——正如现在一般。 “你在干什么?” 自从被关进这里以后,夏千阑就感觉到自己的神志有点乱,一股暴躁、迷茫,多种负面混杂起来的情绪让理智甚至都有些不受操控,她已经是在这个副本中第二次那么出神地去回想过往,上一次是在那个诡异的厕所门口。 缩在角落里的女人不知何时已经衣衫半褪,极其黯淡的光线中隐约可见一抹白皙,再往下去夏千阑便猛地收回了视线。燥热像是一点即燃的火星,从神经的不知哪一处就开始蔓延,她暗自用指甲掐紧了手背,直到在柔软的手背上留下了深深的印记,似乎也没太大用处。 眼前的乐玉珊似乎对她有很大的诱惑力,虽然她在之前一直觉得自己哪怕是喜欢的女人也不会对这人有任何的感觉。朦胧的黑暗中伸过来的一只手揽住她的脖颈,清雅的香气在油漆味道的摧残中愈发令人依赖,夏千阑根本没法抵触她的接近。 “不知道怎么的,就是很热。” 自制力自诩较强的夏千阑都是如此,更别提乐玉珊了,只见女人温热的臂膀将她往前又搂了搂,两人几乎是完全依偎在对方的怀里,这样暧昧的姿态让身体接触面积愈发扩大,甚至夏千阑都能听到不知道是自己还是对方的狂乱心跳,扑通、扑通,如海水汹涌而来的浪潮,刹那间毫无犹豫机会地扩散覆盖了整片海滩的区域。 在夏千阑蓦然想起一件之前被提到过的事情时,乐玉珊的声音也同时如海妖塞壬般满是蛊惑地降临,随着炽热的呼吸一同扑在她的耳际。女人丰满的唇瓣擦着她的耳垂掠过,留下一点湿润的痕迹,那黑暗中响起的声音带着点软软的乞求,让人难以生出拒绝之心: “我知道不应该这样的,”前半句的声音很小,模糊到哪怕近在咫尺都有点分辨不清,“可是真的很难受,阑阑帮帮我,行不行……” 那股刺鼻的、扰人心烦的油漆味像是奇迹般消失在嗅觉的范围内,取而代之的是馥郁甜香,浓到化不开的暧昧气氛突如其来地席卷了整个阴暗的室内。黑暗不仅仅可以滋生恐怖,其实还可以最大程度地释放暧昧,就在意乱情迷中女人的柔软掌心托住她的下巴想要吻上来时,“乐玉珊”却感觉到手腕猝不及防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让她瞬间变了脸色。 月亮不知什么时候躲到了云层后面去,天窗再也没有漏进来一点光,可在这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夏千阑却还是准确无误地掐紧了她的下巴,冰凉的刀锋让死亡气息替代了先前发酵到一定程度的暧昧。 馥郁的香气被销毁,或许应该就是从来都没有存在过,当幻象彻底破除以后,“乐玉珊”身子发僵,刚要张嘴时,却感觉到在自己下巴上的手指狠狠地施加了力道,骨头都像是要被碾碎。 她从来没从哪个女人的身上感觉到这么恐怖的力量,甚至从细微的响动里都要猜测自己的下骸骨是不是已经变得错位。此时此刻,化被动为主动的女人单膝压到了她的身上,可并不是“乐玉珊”想要的效果。那支凉冰冰的匕首就是随时能够夺走她性命的利器,让人难以预料下一秒就会戳进哪里。 “用她的身体来诱惑我,真的一点意思都没有。”夏千阑的声音轻飘飘地从上方传来,与此同时捏紧了手, “而且还是那么错漏百出,没用。” 她从一开始进来的时候就感觉到了对方的不对劲,要是乐玉珊那个胆小鬼,在进来的时候哪怕再困再累也会先往自己的身上凑。破绽最大的那块尤其是在睡觉的时候,夏千阑想,如果是乐玉珊的话,对她的信任似乎从一开始就成了某种心照不宣的默契,有她在的时候,她根本不需要那么警惕地睁着眼,而是可以完全放手。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222 00:00:00~20211223 0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搁浅的鱼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围剿在即 冷冰冰的教室内, 乐玉珊缓缓睁开了眼。 漆黑的夜色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然降临,这个地方或许是地下室一类的隐秘地方,或许又是什么地方拉上了窗帘, 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郁漆黑像是墨鱼喷吐出来的汁水, 一层又一层把这里遮蔽严实。有呼吸声依稀在身边传来, 她下意识想叫夏千阑的名字,但在那个虚假的姓氏刚刚出口的时候又咽了回去。 -- 第127页 因为呼吸声不止一道, 隐隐约约还很密集。乐玉珊起初还以为是几个队友都在这边,可在浓深黢黑里此起彼伏的呼吸音数量明显对不上。指尖在周围摸索一阵后,虽然是夏季,竟是在凉冰冰的地板上摸到了又冷又硬的冰霜, 那东西上可能是沾了什么碎屑, 硬邦邦的, 粉末的质地在手中化开。乐玉珊凑到鼻子前闻了闻, 似乎是一股废弃石膏的味道,心中略感不安。 在老老实实待了两分钟, 并没有感觉到更多的异常动静以后,当乐玉珊戴上了夜视眼镜,清晰的一切在眼前纤毫毕现时, 所有的疑惑才在汗毛耸立中得到了解决。 ——她正坐在第一天进来的那个美术教室里。 空气格外静谧, 因此连绵起伏的呼吸就显得格外清楚,可教室内除了她之外再也没有别人,乐玉珊发现, 发出粗重呼吸声的是那些雕像。不, 确切来说应该是那些“人”。被这些外来的学生给修改过后了的雕塑有些依旧保持之前的精致, 有的却已经缺鼻子歪眼的,但透过夜视眼镜, 可以看到那些雕塑苍白的“皮肤”上竟是已经泛起了些许红润,虽然大多数器官都还是保持着雕塑的形态,可乐玉珊觉得它们应该很快就要活过来了。 她是什么时候忽然晕倒的来着?好像是在夏千阑和陈锡添一起离开之后。他们几个人走在一起,乐玉珊想去一趟洗手间,纪夭夭就干脆陪着她一起来了,不过她在出来之后没看到纪夭夭,刚刚踏出隔间门的刹那就脑袋一疼,随后就到了这里了。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可能是副本给出的针对之一,黎明游戏喜欢对高级玩家进行限制针对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这样的针对也从未公平过。当初在进入末日山庄副本时,她是通过放弃带进自己的绑定武器才没有遭到限制,现在这些东西果不其然来了。 美术教室内“人”挨着“人”,比肩接踵,离她最近的雕塑不知是谁的大作,眼珠子被涂成了全黑,此时直溜溜盯着她这边,隐约有在转动的样子。乐玉珊缓缓起身,脚尖轻盈地掠过他的上方踏到了狭窄空地上,再向前一步,踏在地上的脚步竟是轻到像是猫爪肉垫。 那些在“沉睡”中还没有完全苏醒的雕像已经在逐渐活动身躯了,颈项上的头颅缓缓扭动起来,目光四处乱窜,却没有捕捉到在室内跃动的那个矫健身影。很快,乐玉珊没制造出什么动静就从教室内挪了出去,脚尖刚一落地,立马动作很轻地关上了门。 但这无法避免发出的“吱呀”一声却让教室内的雕像朝声音传出来的方向望去,动作整齐划一,仿佛同出一源。或高或低或整齐或缺东少西的雕塑那苍白的皮肤愈发红润,像是一点油渍扩散开来一样,顷刻间布了满脸。生命的气息开始逐渐在它们的身上显现,乐玉珊动作迅疾地脚底抹油就打算开溜,可在刚刚走到楼梯口时,一道突如其来的尖锐警报声响彻整个校园。 “滴——” 宛如警笛刺耳的长鸣,沉寂许久的校园在这一刻被唤醒了活力,顿时昏暗的路上有几盏路灯打开了,零星的灯光施舍般照耀在树丛间,对于大片大片令人茫然的黑暗来说也只是杯水车薪罢了。可在这长长的警笛鸣叫之后,仿佛是自行车链子上抹了润滑油,许久没有转动的齿轮在此时终于开始工作,学生们的声音起此彼伏地响了起来,这才像是一个上课期间的学校该有的动静。 “请听到广播的学生们注意,到1222号教学楼集合,在一楼领取号码;请听到广播的学生们注意,到1222号教学楼集合;在一楼领取号码。” “请听到广播的学生们注意,到1222号教学楼集合,在一楼领取号码。” 广播将这句话重复了整整三遍,声音停息以后,类似于课间休息的电台播音前奏似的悠扬乐声就响了起来,回荡在整个学校内。乐玉珊下意识地抬起头来看了眼刚才出来的美术教室门,上面写着的数字正是“1222…”,再一回头向下看去,果不其然看见那零散的灯光下已经有人在朝这边走来。 手机已经停机了,但她估计现在起码也得八点钟往后。正常的学校并不会大半夜地让学生们集合,可副本内的集合也绝对不是那么简单,“领号码”和之前的那些线索结合起来,让乐玉珊很容易就联想到了某些事情。 也不知道夏千阑怎么样了。 按理说,夏千阑是那几个人里面实力最强的,哪怕手中没有趁手的武器也应该自保没什么问题,当时她被围攻了,哪怕纪夭夭不来求援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凭那几个人还没本事把夏千阑逼到绝路,只是有些底牌在没必要的时候能不拿就不拿出来而已。 至于另外几个人,并不在乐玉珊关心的范围内,若是说起天生情感淡漠的人,其实她得算得上一个。纪夭夭和厉安汰的实力在她的眼中都算是实在一般,也就那小萝莉稍微有点意思,她也不过是在看着夏千阑的面子上偶尔逗弄逗弄罢了,那几个人是死是活与她没有任何关系。 指尖探入袖口,乐玉珊摸到手臂内侧的温热肌肤,光洁的触感上却隐有疤痕隆起。在碰到以后,女人的指尖就像是被火烫了似的飞快挪开,忙拉紧实袖子,快步朝楼下走去。 ** 夜间十一点半。 在那道声音响起的同时,地下室的门也随之打开,象征着禁闭时间的彻底结束。夏千阑把遍体鳞伤的女人用绳子捆好,丢到了角落里,在对方仇恨的目光下推开了那扇门。 -- 第128页 “不告诉我你是谁也没关系,反正之后我们还会有时间。”夏千阑最后轻飘飘抛下一句话,“当然,你得有那个活到后面的运气。” 外面风渐渐大了起来,夜间的气温比起白天骤降了大致有十几二十度,冻得夏千阑刚推门出去就打了个喷嚏。她的身上只穿了件单薄的短袖,薄薄的鞋底踩在地上能感觉到硬邦邦的冰,明明之前还算是夏季,现在却一夜之间真的进入了隆冬似的。 等到加快脚步借着零星的灯光走到那边时,她便看到了拥挤的人群已经在自发排成三条队伍,在人群中看到了厉安汰,看到了那位人高马大的“傀儡”,看到了之前来攻击自己的那些人。人太多了,南椰个子太小,高中生差不多已经都接近成年,娇小的女孩就这么淹没在了人群当中。 “阑姐!” 正在踮起脚尖来寻找队友们的夏千阑听到轻轻一声叫唤,继而被一只温热的熟悉的手给拉住,在昏暗的灯光下对上了女人带着惧色的湿漉漉双眼。乐玉珊像是一只受惊了的猫,带着浑身的凉气恨不得钻进她的怀里,在看到对方衣服上那些石灰膏碎屑的斑斑点点后,夏千阑满是嫌弃地退开了两步,继而被乐玉珊强行黏了上来。 这女人就像是一颗强力牛皮糖,怎么甩都甩不开。不过正因如此,夏千阑才在瞬间就确认了她的身份。 “乐珊珊?” 乐玉珊像是小雏鸡终于找到了庇护自己的宽阔羽翼,贴着她的胳膊拼命点头,完全无视了周围人传来的讶异或是八卦目光。女人的头发有点乱糟糟的,衣服上面还有一些粉末,模样可怜兮兮的,估计是在被替代的期间遭遇了什么。不过现在人多眼杂,夏千阑也不方便问她,悄悄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前,乐玉珊会意,猛地点点头。 两人排队排在了同一个平行的位置,另外一边是个没见过的男学生,估计是个NPC。队伍渐渐朝前,领号码的小房间只可以容纳三个人同时进去,漆黑无光的狭窄室内燃起一盏老旧蜡烛灯,随风摇曳的灯光随时快要熄灭,那一点烛火映在老师面无表情的脸上,显得那张脸尤为古板。 空气很安静,甚至都可以听到那个男学生紧张地咽口水的声音。 “八楼,13号。” 在递过号码牌以后,老师惜字如金地报出数字后就没再说任何一句话,摆摆手示意他们可以出去了。往左一拐就是乌漆嘛黑的楼梯间,此刻唯有一楼还有点黯淡的灯光扫射到的地方,在往上去估计就是完全靠着自然光在黑暗中行走,楼道里弥漫着一股说不清的气味,像是香薰,可又并不是寻常会用的那几种配料。 “走吗?” 三个人在楼道口踟蹰片刻,倒是男学生率先开口问了句,虽然他已经两股战战,但在两个漂亮女性面前存有的一点男子气概到底是支撑起了勇气。一瞬间,男生想到了许多学校里的那些其实已经被辟谣了的传闻,不过摸着凉冰冰的扶梯,他觉得自己还是可以勉强依靠着这个东西爬上去的。 “好呀好呀,”乐玉珊这次却在夏千阑说话之前抢先一步开口,仰起头来看向已经走出两个台阶的男生,一双眸子湿漉漉的,带着点软糯的乞求,“那就靠你带头了,我们都怕黑,你走在前面好不好?如果害怕的话也没关系的,肯定不会强求你。” 男学生:“……行、行。” 夏千阑在他的脸上捕捉到了一丝显而易见的绯红,继而男生立马转过头去,像是被激励了一般大步跨上台阶,不想在这样的女生面前丢脸。等到他走了几步稍微拉开点距离后,夏千阑才淡淡地瞥了眼抓着自己胳膊的乐玉珊,回想到之前那个家伙顶着她的脸露出的表情,不由意味不明地笑了声: “没想到你还有这本事。” 也就那未经世事的小男生没品出她刚才那一番厚重的茶味罢了,夏千阑想。可女人在半是撒娇半是诱哄地让NPC到前面为她俩卖命以后,毫无负担地扭过头来冲夏千阑腼腆地笑了笑,凑到她耳边用很小的声音说只是个NPC而已,她们两个要是没了可就是真的没了,又不能跟NPC一样数据刷新。 夏千阑没说话,大步跟了上去。 越往楼上去,那股香薰味就越来越重,略微甜腻的气息中却带着点不合时宜的沉重,两者混杂起来如果放在外面绝对是会被退货的古怪搭配。夏千阑曾经在每次拍戏开机之前都会去山上烧香,这种味道跟那种祈福香有点相似之处,可又不完全一样,像是为了掩盖什么别的味道似的,在里面加了比较重也比较突兀的甜味。 在黑暗中摸索着越往上去,越是能感觉到。当他们走到六楼时,渐渐地就可以听清楚上面的杂乱脚步声。到了七楼,隐约可见被云层遮住的月亮透出熹微的一点光,借着自然的光线,可以看到有迷蒙蒸雾在四处蔓延,充沛的水汽浸湿了整个楼道。 “八……八楼这是还有洗澡堂?” 乐玉珊忍不住惊讶地问了句,继而听到男生疑惑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没有啊,我不记得八楼有什么澡堂,而且哪个学校会把洗澡堂造在那么高的楼层啊?”可这大片大片潮漉漉的一定就是水蒸气,摸上把手,湿滑得像是只泥鳅。 朦胧雾气里传来了咳嗽声,那声音略显稚嫩,让夏千阑心念一动,加快脚步往前走过去。她看到南椰正站在楼梯口上来的位置,旁边站了个男学生正在叫苦连天地抱怨,说重量太大根本抬不了这种东西,放在两人身边的是长长的木箱子,上面有的地方油漆已经剥落,有的地方却是光洁如新。 -- 第129页 南椰朝夏千阑使了个眼色,夏千阑会意,两人先闪到了一旁没有人的地方去。小姑娘说话一直都是喜欢开门见山,她让夏千阑弯下腰来,自己稍稍踮起脚,凑到耳边低声道: “这股香味是挡着尸体味道的,那种祭拜死者的时候才会烧的香,但里面加了不少的人工香料。”所以才会那么腻味。 夏千阑猛地抬起眼来,向里面望去。 弥漫的水雾将八楼都笼罩成了“人间仙境”,在黯淡的月色下,如梦如幻的轻纱般的水蒸气构造出一片优雅意境,可谁都不知道这是用来掩盖那深处埋藏的骇人地狱。不断喷吐的水汽还在向外扩散,被冷风一吹,倒是没有压盖住那点亮色。有两个两个的人抬着木箱子从里面走出来,起初夏千阑下意识地还觉得那只是木箱子而已,可现在—— “里面装着的是尸体?” “嗯。”南椰冷静地回答,“门口也写了,是韩语,我问过当地人,说是要把这些箱子抬下楼。不过很奇怪的是,上来的是三个人,那箱子很重,可只需要两个人来抬。之前我看到纪夭夭了,她和另外一个女生一起抬箱子从另外一边下楼,但我不用。” 南椰仰起头来看着她的脸,很快补充道:“我是住在那个好宿舍的人。” 夏千阑很快反应过来:“那就是说今晚是平民抬棺材,富贵人家不用?” 事已至此,他们大概都明白了这些贫富等级的划分究竟是要在哪里体现,可夏千阑并不觉得副本会那么好心,把另外一拨人的身份做好以后就让他们可以在此规避危险。黎明游戏的管理机制其实很混乱,可唯一能够确定的是,它倒是不会偏心任何玩家,对待每个玩家都会采取一坑到底的手段。 夏千阑是和那个男生还有乐玉珊一起上来的,按照这样的话,乐玉珊是“富贵人”,夏千阑应该就是要和那个男生一起抬棺材了。 南椰能逗留的时间也不多,在听到人催促自己以后就过去了。夏千阑也走了过去,看到一男一女把那只沉重的木箱子从底下搬了起来,朝另外一侧缓缓地走。于是下一个应该是他们了。 凉冰冰的水雾喷洒在脸上,那愈发浓郁的香薰几乎让人快要窒息,有了种在地下室的时候完全一样那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不过这样的确也完全掩盖住了尸体的味道,即使夏千阑在走进去以后就发现,这里就是像是澡堂一样的设计,隔间是开着的,每一个隔间里都摆放着棺材,棺材的表面在熹微照耀下泛着一点油润的光。 地板很滑,一不留神可能就会直接摔倒。 夏千阑小心翼翼地在隔间门口一个个确认,终于是找到了自己需要抬的那座棺材。只见木质上的油漆光洁如新,还有淡淡的那股新粉刷的味道扑鼻而来,天窗透出的一点亮让暗红色的木材显得尤为阴森,她小心翼翼地先从口袋里拿出了手套,触碰了边角,果不其然有黏兮兮的脏污染上来。 “该木箱由两人一同抬着前往一楼,跟随着老师安排的位置放置填埋,切记在抬起的时候要轻拿轻放,不可以随便打开,入学时缴纳风险金的人不用动手……”男生仰起头来读那贴在瓷砖墙上的词牌,随后有些羡慕地看了乐玉珊一眼,“那看来只有我们两个需要抬了,你是不用动的。” 乐玉珊有些疑惑道:“你怎么知道?” “看你胸口的校徽啊,你们不是缴纳了风险金之后校徽上面都会跟别人不一样的嘛?”男生嘀咕了一句,似乎是在说大小姐就是容易忘事,之后弯下腰去抬起了棺材的一头。 棺材重到他竟是第一时间都没能抬得动。 男生大概是不想在两个女孩子面前丢脸,使出了吃奶的劲才勉强把那一角给抬起,却也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夏千阑弯腰伸手一抬,果不其然沉到超乎了想象,算上这东西的长度,里面肯定是有东西的,保不齐还会不止一个…… 夏千阑也花了不小的力气才能抬得起来,期间乐玉珊想去搭把手帮个忙,但一股无形的力量却完全阻挡了她的靠近。两人勉强把棺材抬起向外走去,氤氲的水雾弥漫在四周阻挡着视线,让行动也慢的不行。 ** 与此同时的另外一栋楼上,拿着望远镜的女人眯起眼睛,面无表情地看向了这里。 她略略偏着头,用脖颈和下巴的缝隙夹着正处于通话状态的手机,在已经响起警报的电量中耐心听着另外一边的人指挥布置。在听到用大代价来兑换武器时明显有些不大乐意,可在对方的三言两语下到底还是被说服了,片刻后轻轻“嗯”了声,把还没来得及挂断就已经彻底没电了的手机装回了口袋里。 无极说,她只需要在能够看到夏千阑下来的时候把箭射到两人抬着的棺材上,之后不管不顾就可以直接离去。那装着“东西”的木头并不是什么高质量的材料,在那股巨大的贯穿力下,绝对可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掉出里面的“东西”。 至于之后究竟会发生什么,那就不在她的关心范围内了。看着接二连三开始往楼下去的那些人,站在阳台上吹着冷风的吴绣绮手中蓦然出现了一张弓箭,弯弓搭弦眯着眼瞄准了在走动的人流,静静等待着夏千阑的到来。 …… “还有没有需要动手搬箱子的人没有过来领号码的,我数到三声之后作废,三、二……” -- 第130页 “老师等等!” 黑暗的小屋内,声音随着这一句话戛然而止。然而在那个大高个的学生扭动着看起来有些生硬的躯体走进去以后,里面传来了一阵细微的动静,钥匙碰撞的清脆声响与拖沓的脚步声在那之后同时响起。 “滴答。” 湿热的暗红从男人手中的钥匙串上滴下,门内已经寂静到再也不会发出任何一丝声音。面无表情的男人僵硬张张口念出了“夏千阑”的名字,继而大步流星向上走去。 ** 棺材很重,抬起来一会就觉得手腕快要脱力了,两人只得在每个楼道的相接处停下来休息片刻。乐玉珊倒是在旁边转悠着,像个真正的大小姐,她是有心但没法上来帮忙,因此只能看着。 浓郁的香薰气味冲得人头脑晕眩,上面的几层楼道里黯淡无光,想要走只能一点点靠着扶手向下去,一边要费力气托住沉重的木棺,一边要想方法让自己不要摔倒,为了防止一脚踏空摔下去。 夏千阑走得很慢,她其实可以听到从四面八方传来的一些怪异声响,有说话声、有脚步声、还有什么东西“笃笃笃”敲打着墙面的声音,几种混杂在一起,倒是让她在这副本里那么久以来第一次可以那么清晰地感觉到响动,前面的人也感觉到了,于是脚步不时会变换一下,想试试看是不是自己的声音。 长久的静默让原本还壮着胆子的男生现在愈发后悔来了这里,不过老师的命令毕竟不可违抗,他深吸了口气后挑起了一个话题: “你们有没有觉得这栋楼声音很大?”在说这话的时候三个人正好是来到了美术教室那个楼层,男生毫无知觉地走在前头,乐玉珊这时候已经摘掉了夜视眼镜,但还是在那走廊上露出的一点黯淡光芒里看见了一座座雕像在教室内站着。他们走到这里就得换个楼梯走,因为一直在走的那边被封上了,要换地方势必得经过走廊,男生没往教室里看,只是在喃喃自语: “之前听说有人在这栋教学楼里面把全班的人都杀了,但警方来取证却一无所获,听说就是因为那个疯疯癫癫的老师把学生都塞进了雕塑里面,说是这样才能做出让他满意的艺术品。那个美术老师是真的很疯,虽然警方后来辟谣了说不属实,但每次看到他我都躲得远远的……” “你说的疯子,是不是头上有点秃顶,戴着很重的金属圆边眼镜的那个?” 夏千阑冷不丁地开口。 因为在这男孩子自言自语的时候,她看到离这边比较远的一扇门门口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个男人,秃顶,唯有头顶心有点丝丝缕缕的毛发还顽强生长着,他戴着圆边眼镜,五官无功无过的端正,圆脸。原本这样的外貌应该是那种典型的慈祥和蔼,可那种感觉却被嘴上快要扯到耳根的笑容给破坏了,手中的剪刀几乎有半条胳膊那么大,在黯淡的月色里,也映出斑驳的暗红痕迹。 “对啊,”男生有些奇怪地问道,“你不是转校生吗,你是怎么知道的?哦我想起来了,之前你们还上过他的……” 话音未落,夏千阑脸色一变,瞬间侧过身去避开了那道平直掠过的抛物线,但在没有武器的情况下完全来不及救援,只得眼睁睁看着那柄剪刀在眼前倏然变大,在男生尖锐刺耳的惨叫声里完全把他给从中间穿刺开来,继而咔嚓一刀划破了肚皮。 随着血污喷溅、木棺重重落地的声响,教室里原本像是无头苍蝇一样在胡乱转动着眼珠子的那群雕塑竟是也齐刷刷朝这边看了过来。那些东西红润的皮肤已经并不完全像是个死物,可皮肤依旧是雕塑石像的那种苍白,它们整齐划一地扭动脖子朝这边看来,并且在快步移动,争先恐后地从门口朝外冲。 躺在地上的男生肚皮被完全剪开,整个人从中间被切割出一道线,肥厚的油脂与黏浓血块浸染了木棺,并在渐渐地朝四周扩散。最为可怖的是以剪切开来的线为中心,整个人竟是摇摇欲裂,皮囊与血肉的黏着力变得越来越差,甚至五脏六腑都要在被摧垮流淌出来。 乐玉珊一个腿软差点栽倒在地上,尤其是在看到美术教室那扇本就牢固性不太好的门上面已经出现了裂缝快要炸开时,那一双双不怀好意的眼睛将视线黏着在了两人的身上。那个远处的秃顶男人嘴角咧开越来越大,已经扯到了一个人类完全不可能做到的弧度,掉在男生身上的剪刀开始猛烈震颤…… “抬起来,”见乐玉珊眼见着快要情绪崩溃的样子,夏千阑的声音却及时在她的耳边响起,起码在听者听来没有一丝的慌乱,唯有平和镇定的指挥,“跟我下楼,千万不要掉地上了!” 她本能觉得这东西掉在地上会发生一些不太好的事情,而两人的人数限制不一定是完全不能打破的。乐玉珊想要过来还是没有办法碰到,情急之下连忙把自己别着的校徽猛地扯了下去,又将那个死不瞑目的男生校徽夺走按到了自己的胸口,那股禁止的力道果真消失无踪,乐玉珊立马发力,堪堪抬起木棺的刹那—— “咻!咻!咻!” 来自极远处的暗箭三次齐发,被夏千阑竟是一把拎起地上那只大剪刀一一挡下,不然刚才可能第三箭直接贯穿的就是乐玉珊的胸膛。门在刹那间同时被撞得终于裂开,彻底坍塌后,那些雕塑争先恐后地从里面窜了出来,像是渴望复活终有一日重获自由的幽灵,冷冰冰的骇人目光扫射到两人的身上。 -- 第131页 “跑!” 随着夏千阑短促的一声,那个藏在暗处的人的下一箭已经猛然射出,精准无误地再次落到了夏千阑的前方,被她用那只硕大的剪刀直接剪成了两半。箭矢带起的朔风吹得女人发丝扬起,那一下如果没挡住直接射穿的就会是面门了,同时她手中的剪刀也越来越不受控制,差点就要脱手而出,夏千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勉强钳制住。 石像冷冰冰的手快要触碰到夏千阑的刹那,女人干脆利落地一个翻滚避开了,与此同时把剪刀狠狠刺入了雕塑的面门。在不明液体喷溅开来时,夏千阑已经抢先一步抬起木棺和乐玉珊往下面跑,箭矢仍旧不休,在后背汇聚出了大片的箭海,在下楼梯的时候两人差点都是趔趄摔倒,再朝下面去这边居然又被封上了,还得从另外一侧再换位置穿行! “操!”向来不喜欢说脏话的夏千阑难得一次在别人的面前爆了口粗,“它这是要把人往死里折腾去?” 光芒黯淡的走廊,不仅仅有在对面的楼上潜伏的狙击手,还有那白天来追杀过她的高大傀儡,此时身上的丝线隐隐颤动,明显是处在被无极完全操控的状态。 如果是单纯两个人想逃跑并不算难,最主要的是她们还得保证不能把这个木棺给弄丢,沉重的装在里面的东西已经让夏千阑都有些累了,再难恢复到之前的巅峰战斗状态。尤其是在这个副本里她的武器没法拿出来用,从这一方面来说就吃了大亏,夏千阑的技能也是完全依附在武器上面的,以至于在副本内被削弱了大半。 “等下你直接往楼上跑,这边交给我,你在楼上等着我指示,如果实在不行就兑换道具跳下去。” 莹莹光芒在夏千阑的掌心浮现又消失,显然是也花费了代价兑换了什么道具,继而还不等乐玉珊有所回应,原先搬着木棺的一角还觉得累的女人竟是轻而易举地将棺材抱起,在那咻咻箭雨如潮向这边扫射过来的时候,一个翻滚避开了袭击。 口袋里掏出一柄开过锋的匕首,在黯淡月色下闪烁着凛冽寒芒,在那大高个向这边扑冲过来的刹那,夏千阑精准无误地将匕首刺入了他的后脑。她扎得极深,登时鲜血伴随着白花花的脑浆一同噗嗤溅起,甚至握紧匕首的手掌都能感觉到贯穿到软骨的震荡,可大高个却只是停顿了下,继而连个回旋都不打,直奔楼上而去。 他的目标是乐玉珊! 牵丝傀儡之所以被限制过的多数人都没有办法活下来,就是因为这个东西在给人套上以后就不会感觉到痛楚,直至战斗到最后一刻才会停歇,和真正的傀儡相差无几,唯一的区别就是一个要用肉.身来抵挡,另外一个在战斗后还可以修补。夏千阑疾步上前欲要将其拦下,可见那大高个竟是像只蚂蚱似的猛地向前一个扑蹿,蓄力过后险些直接落到了乐玉珊的身上,后者惊慌失措地就地一滚避开,在夏千阑的手势示意下跌跌撞撞地跑来。 “进教室!” 箭雨如遮天蔽日的蝗虫,密密麻麻朝这边射来,夏千阑用长匕首在胸前竟是挽出近似于剑花的动作抵挡,乒乒乓乓声音毫无间歇。那个木棺她暂时也顾不得了,直接抬起来撞碎了玻璃。 眼前是一间好像没有人用的空教室,乐玉珊率先爬了进去,在夏千阑先把木棺送进去的时候想要轻点放下,一个不慎却被那箭矢从耳边直接擦过。只听“砰”的一声脆响,玻璃碎片在眼前炸裂开来,即使夏千阑低头躲避及时,还是有一块擦伤了细嫩的脖颈,爆起的蓬勃血雾在乐玉珊的眼前绽开。 乐玉珊心脏猛地抽了一下。 纵使夏千阑无所谓地直接把那只擦到自己脖颈的玻璃碎片给丢掉,蜿蜒如蛇的血痕却依旧留存在了脖颈上,本就白皙的肤色将血红痕迹显得十分明显。她忙着抵挡那个继续悍不畏死冲上前来几乎是把自己当成敢死先锋在消耗的壮汉傀儡,并没有注意到身后乐玉珊死死握紧了的拳头,女人的指甲狠狠地掐进了掌心,自虐般在手掌心留下了很深的印记。 但在她抄起地上的一根棍子,左右权衡片刻终于是咬下牙关想要下定决心的前一刻,那边凌乱的箭雨终于是完全停止下来。乐玉珊眼角余光瞥见对面的一栋楼上有黑影扑通坠落,在没了箭雨逼迫的沉重压迫下,夏千阑已经干脆地反守为攻。 那个傻大个并不会是她的对手,在她愈发猛烈的攻击下节节败退,那边操控的无极可能是窥见了情况,连忙让傻大个狼狈逃窜。但在他转过身去的瞬间,女人手中的匕首竟是长了眼睛似的飞弹出去,完全没入了后颈的脂肪层并在层层穿入。 强壮硕大的身躯在傀儡丝线的诱导下无视了自己身体的虚弱,但朝前面醉了似的走了两步后还是软塌塌地跪倒在地。 夏千阑抹了把汗,继而抬起头来看向了对面的那栋楼。南椰用手机仅存的一点光线往自己脸上照了照,稚嫩的脸上露出点与这个年纪完全符合的纯真笑容来,如果不是那比耶的手指还在向下滴答淌着血,要说是个乖巧可爱的小姑娘或许也会有人信。 南椰一直都很强,虽然不知道她一个年仅十岁出头的小孩子是怎么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生存下来的,这一点一直是个谜,按照她们现在的关系夏千阑也不好开口去问,只得朝对面摆摆手示意。 直到两人终于是有惊无险地把木棺抬到了楼底时,夏千阑才抖了抖已经被汗水浸湿了的衣服,按照指标沿途继续和乐玉珊一起把尸体向远处抬去。此时的大力道具已经完全失效,胳膊又酸又疼,不过还好眼见着这场劳累的任务就要到头了。 -- 第132页 终点是在绕过操场以后的一片类似于垃圾场的空地内,在她们两个人到达的时候空无一人,唯有四周沿途的风吹草动与阵阵蝉鸣才告示着校园内尚有生机存活。在找到土坑后,哪怕是体力很好的夏千阑这么一路过来都已经腿软了,乐玉珊借了那阵子让NPC帮抬的好处,可也累得气喘吁吁。 “下一步是什么来着……”乐玉珊的话音都是断断续续地,“对了,埋起来。不过阑姐,这里面到底装的什么东西啊,就直接埋了不会有问题吗?” “不然你想看看死人?” 脖子挺疼,夏千阑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但在收获了乐玉珊委屈目光时却灵光一现。某种抑制不住的好奇心让心脏怦怦直跳起来,之前乐玉珊没说到时候还好,等到她提起后,本能的好奇情绪就将她完全勾动起来。 就看一眼,她想。起码也得知道搬到这里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于是在稍作歇息后,夏千阑先把木棺放进坑里,再手脚并用地过去小心掀开了盖子。 在盖子掀开的一瞬间,仿佛西伯利亚的寒流冰碴在这一刻统统灌入了血液,脑子在一瞬间都要完全凝固。饶是经历过无数恐怖的邪狞的副本,夏千阑也从未感觉到心脏像是这一刻般难以再次调动起血液的交织…… 那副被千辛万苦抬下来的棺材里,放着的两个并排侧卧拥抱在一起的人,赫然便是她与乐玉珊的面孔。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平安夜加圣诞节快乐呀~感谢在20211222 22:04:17~20211224 17:46: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老板只卖红烧兔头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钥匙所在地 夏千阑心脏发麻, 只觉得浑身上下像是都失去了意识般,唯有目光本能地盯着那两具苍白如纸的尸体。 无论是脸蛋还是身形,看过的人都只能说是一模一样, 并不是什么换脸之类, 夏千阑甚至冥冥之中有一种感觉, 她能感应到这个被埋进坑里的人和自己是血脉相连的,或许不应该说是血脉, 而是源自灵魂的震颤感应。两个人的脸色都是惨白惨白,像是被石灰涂抹过,身上穿着的是学生的制服,风拂过, 吹起长裙, 她看到“她们”的腿上面密密麻麻全是被噬咬的齿痕, 颇有一种被凌迟的错觉。 一旁的乐玉珊也愣住了。 “这……是……” “我们”两个字又被她吞了回去, 生怕在言语上面触犯到了什么禁忌正好给了副本动手的理由。看到夏千阑从地上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乐玉珊连忙就去拉她, 夏千阑反手死死握住她的胳膊,甚至不自觉地都加大了力量,弄得乐玉珊都有点疼了。 女人的大眼睛水汪汪的, 浮起一层朦胧的雾, 不知道是被吓得还是疼得,但夏千阑现在根本没有那个闲心去关注。 “复制体,还是单纯的幻象?”夏千阑喃喃自语, 她记得之前在厕所的时候就遇到了一个假的乐玉珊, 不过那明显就是鬼假扮的, 说明这个副本当中鬼怪是有这种可以假扮其他人的能力,对于人心是一种极其有力的蛊惑。 可要是鬼怪的话起码这个时候都该显形了, 总不可能和她们玩捉迷藏游戏玩到现在的。夏千阑想起了自己之前在那个地下仓库里碰到的“乐玉珊”,这时候恰好有空,简明扼要地跟她说了,只见女人的脸色变了又变,甚至抓着她的力量都开始紧了点: “就是说,那个人变成我的样子去勾引姐姐?如果姐姐上当了,在那边跟她发生一些事情,等到过了十二点的时候很可能就会触犯什么禁忌?” 夏千阑倒也没想到乐玉珊进步能这么快,很快就能透过事情的表象找到本质了,于是稍稍欣慰。当时的那只鬼如果能动手早就和她动手了,非得变着花样来事,除了拖延时间她想不到第二个理由。要知道地下室里面可还有两具尸体在,十二点这个在大多数副本里象征着禁忌的时间一到,会发生什么事情不得而知。 “那她好贱,自己是没有脸吗,为什么要顶着我的脸去勾引姐姐!” 乐玉珊面色含怒,若有所思,夏千阑本还以为她又有什么新的发现,正在耐心等着她分析时却忽然来了这么一遭,登时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不过在对方这样的插科打诨下,猛然看到自己尸体的别扭感和惊恐倒是缓解了不少,夏千阑揉了揉有点发痛的额角,最终还是决定先不把这个东西埋起来。 副本里的许多时候需要二选一,毕竟每一次的死亡条件都是不一样的,或许这次埋了尸体就是触发了死亡条件,也有可能没有埋尸体才会触发,这些都是完全不固定的。但夏千阑深思熟虑之下还是觉得把自己的尸体埋进土里可能会更不好,于是只把土在上面浅浅撒了一层,让木棺的表面被勉强盖住以后就走了。 另外几个队友的任务不知道做的怎么样,夏千阑打算先去看一眼再去仓库那边,乐玉珊忙不迭地跟在了她的身后。 …… 半小时后,乐玉珊面无表情地推开了一号仓库的门。 刺鼻的油漆味依旧呛人,但也稍微缓解了下身上在那栋楼里沾染的过于浓郁的熏香。不过在那油漆味道里,血腥味已经不再像之前一样能够遮掩住,乐玉珊兑换了一只手电筒打开,光线所过之处映出大片大片血渍,甚至还有不少的肉沫碎块和黏腻的肌理组织,狭小一方仓库内显然是经历了一场噩梦般的凌.虐。 -- 第133页 但她也只是优雅地捏住鼻子跨开步伐,在灯光精准落到角落里那个奄奄一息的人身上后,笑眯眯地走过去蹲了下来。简妮一双凌厉凤眼向上挑起,看向乐玉珊的眼神带着不加掩饰的澎湃恶意,不过与她想象之中完全不同的是,对方并没有被她的眼神所吓住,反倒是无所谓地歪了歪头,一缕柔软的发丝从乐玉珊的脸颊旁落下,被轻轻一吹拂过她的眼角,还有点痒。 闪着寒芒的小小手术刀不知何时夹在了女人的指缝间,乐玉珊还俏皮地做了个吸烟的手势,饱满红唇在刀背上一点。锃亮的侧面映出模糊的笑脸轮廓,她把那刀尖对着自己的发丝轻轻一碰—— 在刚一触碰到的瞬间,发丝倏然断裂。 ** “我不是让你在外面等着的吗,你急着进去干什么?” 过了一会后,带着另外几人赶到这里的夏千阑有所不满地上下打量浑身是血的乐玉珊,只见女人紧张地咬着下唇,像是做错事了的小孩似的站在原地束手无策等待批评。她的胸膛正在剧烈起伏,明显是被吓坏了的样子惹得人稍有怜惜,不等夏千阑再次开口,乐玉珊就先竖起手指来认错,她本来刚抬起手来的动作下意识是想去抓夏千阑的,但在瞥见手上的脏污时立马顿住: “我、我是听到她喊人的声音的时候进去的,她说她什么都招,让我帮忙把她带出去……”乐玉珊的声音还带着点委屈和惧怕,“因为她什么都说了,当时我是想帮她的来着,结果刚去碰她忽然就看到她发了疯似的,把自己舌头都给咬掉了……” 乐玉珊身上的确溅满了血,不过没受伤,那几乎全部都是简妮身上的。在经过一场非人的折磨以后,她再也没有办法保持住伪装,于是只能恢复了原来的形态。可在这个时候,简妮的舌头已经被咬废掉,虽然人还在垂死挣扎,却没有办法再说什么了。 夏千阑把一包湿纸巾递给她:“那她说了什么?” “照相馆,”乐玉珊边擦脸边看向众人,“你们还记得之前我们在第一天的时候就去过那个照相馆吗,每个人都拍了一张照片留了下来。” 南妮之所以能够在那场祭祀的浩劫里逃过去,靠的就是这个东西。 在相片拍下的时候,人的魂魄也就会从那中间分离出来一小部分,同时形成另外一个自己。当时南椰和乐玉珊觉得眼花了下看到了两个夏千阑其实也不是幻觉,是因为在拍摄完那个照片以后的确是产生了两人。 这种不可思议的灵异现象,学校有更官方的说法,称之为“送死鬼”。 一般人做出替身之类的东西,譬如傀儡之类,是会用傀儡来帮自己探路,帮自己抵挡伤害一类,然而“送死鬼”就是“替死鬼”的反义词。那些“人”被制造出来以后会被校园里面潜伏的灵异现象杀死,如果由每个人过去再把尸体埋葬,复制人的魂魄就会理所当然对其产生怨恨,灵魂的互相吸引,让在祭祀的当晚所有人都会被复制人吞噬魂魄,跟随着他们一同入土。 这种想要避免开来祭祀的死亡也很简单,只要不参与去抬尸体的活动就可以。只要跟尸体没有正面接触,它们找不到原主,也就很难再拉着对方一起去赴死。当年郑秀敏本来是被安排下来不需要去抬尸体的人,不过简妮用了特殊手段,把自己和郑秀敏临时互换了样貌,才在浩劫中躲过一次。 “那我已经参与了这个活动怎么办!?”厉安汰闻言猛地抓了把他的卷毛,厉声道,“草他妈的,这不就是给那些什么贵族活路让平民去死吗,当时那些‘贵族’是不需要亲手去抬木棺的!” 纪夭夭则是愁眉苦脸地盯着乐玉珊:“但我们都没有把土给盖上啊,这样也不行?” “我觉得是不行的。”夏千阑相对之下要冷静不少,“副本只会一点点压榨你的生路,不可能宽容到这样就轻易放过。安汰你也不用看她,跟我们一起抬棺材的NPC死了,她后来跟那个人互换了校徽以后也亲自上了。” “互换校徽?”厉安汰眼前一亮,“那我们能不能……” 一直在旁听的南椰却是嗤笑一声:“别傻了,真以为副本那么大方会给你这样的机会么?我估计是贵族想当平民可以,平民想变成贵族不行。但你也别想的太简单,像是这种副本,不可能贵族就是纯粹躺赢,肯定会有别的东西在等着。” 从坑玩家这一方面来说,黎明游戏还是做的挺“刚正不阿”的。 想到这一点的几个人面面相觑苦笑了下,厉安汰也很快抚平了心中那点不满和怨气,深深吸了口气捂住了脸。 当务之急最主要的并不是分析平民和贵族之间的事情,而是要想办法该怎么能破除现下的死局。他们现在对于钥匙究竟在谁的身上还一无所知,最有可能的人是校长或是其他的几个重要NPC,想到这里,夏千阑示意自己先进去看看简妮,她可记得自己和简妮没什么仇怨,那就不知道对方处心积虑想要杀死自己到底是什么原因了。 乐玉珊自从进副本以来就一直都是夏千阑的跟班,见她进去连忙也跟了过去,一边走还一边低声道: “阑姐你待会问的时候记得温柔一点,你之前是不是打了她了?我一进来的时候就听到她一直在那说什么‘肖阑放过我’,样子还挺可怜的。” 像是要映证她的话一样,在两人刚一进去的时候,简妮极快地做出了反应,像是只弓着背缩起来的虾,猛地把自己蜷缩在角落里,试图这样就能让人看不到她的存在。她的舌头在之前就被自己给咬得血肉模糊,到现在只能发出“呜呜”的哽咽声音,甚至于在两个人逼近的时候使劲向后退缩着,恨不得把整个人都塞进冷冰冰的水泥墙里。 -- 第134页 夏千阑没心思跟她再做纠缠,在简妮的身上搜了一圈没能找到钥匙一类的东西,但也拿到了一张学生会的门禁卡。原先在她们面前伪装成温柔学姐模样的简妮在看到这张卡时终于完全失态,面色狰狞了一瞬,就想朝两人的身上扑来。可有夏千阑在怎么可能让她近身,脚尖向上一挑,差点直接就把她的下巴给卸了。 简妮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掺杂着红血丝的眼睛直勾勾盯着那个门禁卡,看起来对那东西颇为在意的样子。她的嗓子已经完全没法说话,打又打不过,只能用眼神来攻击。 “下一届的祭祀马上就要开始了是吗?”夏千阑两只手指夹着那只小巧的门禁卡在她眼前晃着,“让我猜猜,你应该是不知道郑秀敏还活着的——不过现在知道了。” 在提到“郑秀敏”这三个字的时候,她注意到简妮的反应更大了,看那模样是恨不得把夏千阑提到的人给撕碎了一般。简妮身上的伤口随着动作被扯得流出了更多的血,但现在已经丝毫不在意,两只肩膀剧烈抖动着,目光宛若受伤的狼般狠毒。 按照之前的规则所说,这种祭祀应该是只有一个人可以活下来的,那既然简妮想要完全顶替郑秀敏,应该就是想把她的痕迹一点点完全抹去了。地下室里面的那两具骨架不知道究竟郑秀敏的那个会不会还魂,现在的思路还不是很清楚,夏千阑把简妮捆好丢到角落,现在她还没功夫带着这个人到处走动,万一被发现可就不好了。 在简妮怨毒的注视下,夏千阑和乐玉珊肩并肩走了出去,却见纪夭夭把头靠在厉安汰的肩膀上用很小的声音在嘀咕着什么。看见两人出来,纪夭夭立马绷直身体,漂亮的苹果脸上露出几分担忧神色: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没?要是没什么发现我们要不要先去救陈锡添?”其实纪夭夭觉得陈锡添到现在是已经凶多吉少了,只是没想到一直对他的性命非常看重的夏千阑居然这次会那么慢动作。 夏千阑没有特地把那些事情去给他们说,因此纪夭夭就还以为她还有找陈锡添的意思在,主动请缨说她可以跟南椰一起去找人,转眼看见厉安汰不大赞同的神色只装是没注意到: “我和安汰的手机都还有电,到时候要是找到了可以第一时间……” “别。”夏千阑却是摇了摇头,“现在已经是第三个晚上了,我们的时间太紧迫,找人只能是附带的事情。我要先去学生会那边一趟,你们要是太累就先回宿舍里休息。” “一个人过去不太方便吧,无极那边可是一直在盯着你。”纪夭夭立马否定了夏千阑的提议,对找陈锡添这件事也没有那么执着了。毕竟他们对于陈锡添的感情是建立在夏千阑在意他的基础上,如果夏千阑已经有了别的打算,两人自然也不会掺和什么。 至于在副本里通宵找线索,已经对于他们来说是再也常见不过的事情。 迷茫的雾气越来越大,在大多数灯光熄灭了以后校园里又恢复了那死一般的寂静。夏千阑从口袋里掏出早就折叠起来的那张地图,在上面找到了学生会所在的地方后一行人一起走了过去,但遗憾地发现在门口有两个保安正坐着。 保安大半夜的不在自己的保安室里面反倒来学生会门口干什么? 其中留着大胡子的保安点了支烟,悠闲地翘着二郎腿看着香烟的火光忽明忽灭。另外一个已经靠在门口睡着了,打着响亮的呼噜。一行人藏在附近观察了一会,最终纪夭夭打算出面先引开保安,可在她脚步快要迈出去之前,却见一名身材窈窕的女人踩着高跟鞋“哒哒”地走了过来。 晚上很冷,冷到超乎寻常的那种降温,就像是换了个季节似的,可女人却依旧穿得性感暴露,肩膀的吊带随着步伐向下滑落。她刚刚走到门口,那正在吸烟的保安就像是丢了魂似的,根本无需多说,目光就像牛皮糖似的死死盯在了女人的身上,待到女人勾了勾手朝他露出一抹暧昧笑容时,保安再也坚持不住,轻易地抛开自己的工作岗位就往那边去了。 另外一个保安仍旧在呼呼大睡,对周围发生的一切毫无知觉。 空气静默了一小会,直至那两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时,另一阵脚步声才匆匆传来。悄悄把脑袋探出去的纪夭夭原本已经随时准备把手中的小弹弓对准那边,却在看到来者时动作一顿,回过头来的神色满是惊喜。 她朝夏千阑勾了勾手。 然后夏千阑也跟在前面的人换了个位置,在目光刚刚投到来者的身上时有一瞬的失神,下意识地猛然抓住了纪夭夭的胳膊。 是陈锡添。 不,确切来说是他分出来的另一半“复制人”。 按照之前简妮那边套出来的话,只要是被相机拍过的人都会复制出一个新的出来,陈锡添当时可也是跟着他们去拍照的。尤其夏千阑之前还亲自用傀儡丝挑断了他的脚筋,哪怕是恢复也不可能短时间内好得那么快,唯一的可能就是现在出现的并非是他的本体。 至于无极是怎么想到办法在整了本体以后再把复制人收到自己阵营的,答案想想大致也很简单。“陈锡添”在那个女人引开了醒着的门卫以后小心翼翼地从另外一个门卫的身上摸索出了钥匙,喜色在他的脸上一闪而过,动作飞快地打开了那扇门。 “出去吗?” -- 第135页 纪夭夭给夏千阑做口型,却得到了她的制止。按照无极那种多疑的性格,是绝对不可能放“陈锡添”这种狡猾奸诈且不够聪明的人来完成任务的。果不其然,在陈锡添走进去没多久后,另外一名身材瘦长的男人也从另一侧疾步走来,虽然样貌和无极之前完全不一样,但夏千阑几乎可以确定那就是本人无疑。 陈锡添那种人,说他滑头是真的滑头,可又不算太聪明。既然他连夏千阑都可以处心积虑地算计背叛,无极绝对不可能再对这种人付出信任的,更况且当时夏千阑之所以不杀他,并不是因为网开一面,而是为了有更深的埋伏在。 使用离间计的人几乎没有一个会不怕反间计,谁能保证陈锡添当时痛苦的模样不是苦肉计?在他的心中,或许夏千阑和陈锡添演戏反算计他一把肯定也不是不可能,因此,当他那时候得到了一颗半废不废的棋子后,为了绝后患,必定会把陈锡添直接斩草除根。 无极之所以被成为“笑面虎”,那折磨人的手段可比她多得多,陈锡添与其落在她的手中得个痛快,还不如在无极那边被折磨到死去活来才能慰藉顾馨馨的在天之灵。想到这里,夏千阑眸子暗了暗,强行抑制住某种快要喷涌而出的情绪,迫使自己的思绪回到了现实。 不知情况但又算是个热心肠的纪夭夭急得像是个热锅上的蚂蚁,她生怕陈锡添被尾随在后的无极给杀了,可又隐约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只得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夏千阑。 夏千阑给南椰递了个眼色,只见躲在后面的娇小女孩给她比了个“OK”的手势,几人暂且按兵不动。但这边楼是个隔音不好的老楼房,里面有什么动静,很快就透过墙壁的阻隔传入耳膜来。 起初还是窃窃私语,传到他们的耳朵里有些模糊,后来声音却因为其中一人情绪的激动而上涨,是“陈锡添”: “之前我们不是听到校长说让简妮保管什么的吗,在这里,肯定在这里!但这里要刷卡怎么办?我们去找简妮偷门禁卡?” “你他妈给我小声点。”无极对“陈锡添”的大呼小叫很是不耐烦,在里面狠狠瞪了他一眼,不过因为暂时还需要他的帮助,只得耐下性子来低声道,“光是门禁卡是没用的,这边还需要指纹密码,双重锁。” “陈锡添”相较于无极就要更加急躁了,尤其是在对方简单地给他解释了一下规则之后,那种强烈畏惧的感觉再次让本就无比惜命的男人深感不安:“那我们趁着简妮进来的时候把她敲晕了抢行不行,总不能这样坐以待毙吧?什么时候行动,” 无极对他的蠢简直是忍无可忍,甚至都不明白夏千阑之前到底是怎么能容忍下去这个只长个子不长脑子的蠢蛋的,他竭力忍住当场给人头敲开花的冲动,粗着嗓子恶声恶气: “你这两天见过那个简妮过来开门没?傻逼!这要是放着钥匙的地方她怎么可能动不动过来看,要么只能祭祀当天过来,别他妈再打草惊蛇给老子搅黄了,老子要了你的命!” “陈锡添”被骂得狗血淋头却不敢还口,只睁着眼直勾勾看向他,还是有点茫然无措。他在夏千阑那边一直都是在躺赢的,根本对复盘之类的没有兴趣,复制出来的人自然聪明不到哪去。无极干脆放弃了与他交谈,急匆匆带着人走了。 直到他俩的身影消失在尽头,脸色精彩纷呈的纪夭夭才踉跄着往前走了两步,胸膛不住起伏。她向来是个敢爱敢恨的女孩,在听到里面两个人的对话以后哪里还不明白如今是发生了什么,声音断断续续道: “陈锡添他……投靠了无极?” 她下意识地抬眸看向夏千阑,却见对方只是垂下眼皮淡淡地“嗯”了声,显然在接受了这件事实以后不太想过多地去提起。纪夭夭还没从被背叛的惊讶中走出,忍不住骂了声脏话: “他凭什!”后半句因为肩膀被厉安汰拍了拍而堵住,纪夭夭语塞,愤怒地踢了下地上的石块。她想到自己之前为了救陈锡添受的伤,又想到留了很久被齐根斩断一大片的漂亮长发,委屈的情绪多过愤然,登时眼眶就是一酸。 倒是南椰对此最无波无澜,她一来跟陈锡添一点不熟,二来是早就对这样的事情见惯不怪,看了眼手机即将报警的电量以后表示得找个地方休息了,她今天干掉了无极那边两个人,加上被夏千阑废掉的傀儡得有三个,无极损失惨重,明天不想办法找他们麻烦才怪。 距离天亮还有几个小时,现在想回宿舍肯定是不可能的了,估计宿管也已经查完了房,该有什么惩罚明天肯定还会有。几人思来想去竟是只有一号仓库算是个暂时知道勉强能容身的地方,其余的地方都保不准会有什么新的东西。 在仓库的角落里原本已经睡着了的简妮在看到他们回来以后被惊醒,看着夏千阑等人面露警惕之色,不过她的舌头已经完全不能说话,要说也只能发出“呜噜呜噜”的古怪呜咽声,在发现没法交流以后,怨毒的目光盯着他们看了会,又自顾自地闭上了眼睛。 简妮身上的伤没什么致命的,再加上人留着还有用处,在临走之前夏千阑给她喂了止血药又简单包扎了下,到现在就没出什么问题。地下室里那两位估计该出来的已经出来过了,现在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不过几人除了南椰以外还是安排了轮流守夜,在安排的时候小萝莉理直气壮提出自己年纪小还在长身体,需要多点睡眠,夏千阑笑着欣然应允。 -- 第136页 一夜无事。 夏千阑起来的时候,听到厉安汰正在跟南椰窃窃私语,他像是听到了南椰说出了什么奇怪的主意,闻言瞪大了眼睛倒抽口冷气: “把手指头剁下来?那样也行?” “对啊。”南椰无所谓地看了眼坐在角落里已经清醒过来的简妮,纵使对方的目光已经直勾勾地盯住了自己,也依旧笑得漫不经心,仿佛那个残忍的建议不是她提出来的似的,“你们不是说不方便把人给带出去吗,我们又不是要她的人,要手不就行了?” 厉安汰:“唔……也是哦。” 简妮能听懂他们的话,闻言把自己缩得像一只乌龟,就差没钻进墙体里面藏起来了。不过在南椰掏出小刀思考着这个事情的可行性时,却被夏千阑给按住了手,小萝莉凶猛的表情瞬间收敛了起来,变脸迅速,大大方方拽着夏千阑的袖子: “我早餐要吃肉包子!” “行。” 简妮眼睛直勾勾盯着她们,仿佛南椰要吃的是她的肉似的,直到目送几个人全部走了出去。不过南椰要吃包子倒是真的要吃,在他们一起到了食堂的时候点了两个,泡菜国的食堂没有那种中式肉包,只有白白胖胖的像是馒头一样的红豆包,南椰一手一个毫不客气地吃了起来,狼吞虎咽的样子有点不大雅观。 她在遇到夏千阑之前的确是只有在这种条件好点的副本里才能吃得上饱饭,因此十一二岁了也比同龄人发育要晚一点,在吃饭的时候这个习惯短时间内也不会改过来。 几个人坐在角落里,因为来得早,食堂里也没什么人,因此还可以大大方方地聊天。夏千阑下意识地拿出手机想看时间,却想起来昨晚没充电,又放回口袋: “我觉得学生会的指纹密码不大可能是在简妮手上的。”勺子搅动白粥,散发的袅袅香气暂时驱散了昨夜堆积的阴寒,夏千阑悠声道,“对祭祀最在意的除了我们这些玩家之外估计还有简妮,在拿到门禁卡之后,她虽然生气但似乎没觉得有多怕,如果我们把她带去开门就能打开的话,简妮肯定是不想让我们成功的。” 昨天她在拿到门禁卡的时候特地也观察了一下简妮的表情,发现对方的脸上并无多少惊恐,只是单纯地在愤怒而已。愤怒来源于哪里,结合起她之前对郑秀敏的排斥就能大致推理出来了。 “那你是说,门禁指纹可能是在郑秀敏那边?”纪夭夭一点就透,但很快皱起眉毛来,“可简妮是人还好办,郑秀敏是鬼啊?她会那么好心给我们开门?” 尤其是在祭祀场上被他人顶替了才丢掉性命的鬼,既然还魂肯定是因为怨气所致,郑秀敏那么强烈的怨气到现在都没爆发,所有人都不会单纯到以为她就是想回学校看看而已。代入自己,在这样的情况下谁也不可能会有那个心思去帮人逃离出去的。 夏千阑吹了吹有点烫的粥送入嘴里,咽下去以后才回答:“谁知道呢,走一步看一步好了。”今天绝对也会有一场恶战,昨天无极那边伤亡惨重,按照那个人睚眦必报的性格哪怕跟他们拼了以命换命也不会让他们轻易走出游戏。 自然,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拿出来换的肯定也不是无极的命就是了。 ** 吃完饭天才蒙蒙亮,这时候才有些人往食堂里过来,大家都决定先回宿舍把手机电给充一点,不然到哪里手机没电没法用还是挺不方便的。在回到女生宿舍楼底下时,四个女生却难得看见有不少人聚集在那边,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什么,这时候还没上雾,被人围着的是草丛附近一片空地,夏千阑率先走了过去,仗着身高优势一眼就看到了围在人堆里面的尸体。 那是个已经不能称之为人的躯壳。 宿舍楼不算太高,这名女生应该是跳楼而亡,整个身躯都摔得稀巴烂,五脏六腑漫流一地,大片大片的鲜红还在她的身下在蔓延,有人的鞋子碰到了那零碎的脑花白.浆,胃里顿时一阵翻涌,跑到花坛那边去吐了起来。那张脸是直接朝地的,因此看不清究竟是哪一位,女生们三三两两地拉着手站在一起,再也不敢靠得太近。 最奇怪的是,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宿管居然都没出来,只任由这群女孩子在这里谈论。也没有人胆子大到敢去给她收尸,不过想收尸也很难把七零八碎的尸体给装起来,早就见惯了这样场景的夏千阑怕乐玉珊尖叫,还率先想要捂住她的眼睛,却没成想回过头去的时候看到了女人坚定的眼神,虽然乐玉珊说话的声音还在颤抖,但明显比之前的一次又一次好了很多。 “你不怕?”夏千阑略感诧异地问了句。 “怕。”乐玉珊鼓鼓嘴,牙尖轻轻咬了点下唇随后松开,“不过我会努力不给姐姐添麻烦的!” 在她说完之后夏千阑没有任何回应,不过乐玉珊还是看到她的嘴角飞快牵动了下,随机不合时宜的笑容湮灭。无论是在副本中摸打滚爬,还是在娱乐圈内混,收敛情绪都是一件必须学会的基本功。之前乐玉珊为了演戏去钻研了半天演技教科书,其中有分析过人们的各种表情细节,她明显在夏千阑的眼中看到了真诚的笑意,虽然一闪即逝而已。 夏千阑在一片议论声中大胆地走上前去,不过她要稍微收敛些,没直接表现出自己已经见过无数个尸体的样子,动作小心翼翼地,在距离那具尸体还有一段的地方蹲了下来,细细端详了片刻。尸体是脸朝下,茂密的头发与白花花的脑浆纠缠在一处让人不忍直视,夏千阑却一眼看到了她的后脑勺有一块玻璃碎片,估计是扎进去的,还挺深,多余的一截才露出来。 -- 第137页 “手、手动了……秀敏姐,是秀敏姐回来了……” 人群中冷不丁传来这么一句,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无形的恐慌蔓延了开来,有更多的人开始重复那个女生说的话。就在这时,宿管才姗姗来迟,瞪大一双眼睛手指向人群,骂骂咧咧的: “早上不去吃饭读书在那胡说什么呢,滚啊小兔崽子!再敢乱说话扒了你们的皮!” 女生们一哄而散,但显然是没把宿管的那句话当回事,依旧边走边在聊着,只是并非是玩笑的语气,而是郑重不已。宿管在骂完人以后眼中也有淡淡的恐慌,不过很快被她压了下去,色厉内荏地瞪了夏千阑等人一眼。 “昨天晚上没回来是吧,之后有你们受的!” 宿管说完就怒气冲冲地走了,动作很快,究竟是气的还是怕的就不知道了。夏千阑等人回到宿舍先给手机充上电,乐玉珊那边的充电插头坏了,嘀嘀咕咕地想换个地方充电,看中了另外一个NPC舍友的插头。反正是在副本内,命都悬在刀尖上也没人有什么心思讲礼貌,女人正踮起脚来去够上面的插头时,忽而一声惊叫,趔趄两步跌进了夏千阑的怀里。 “有、有血!” 夏千阑反应迅速,一把勾住她的腰往后面拽,同时猛地掀开了上铺的被子! 她没想到床上有人。 确切来说好像不能称之为……“人”。 按照刚才被子的厚度,夏千阑还以为宿舍里已经都清空了,却没想到那个“人”还躺在被窝里,只是整个身躯被压得完全扁了,血污透过床底下的被褥,甚至都染红了木板床。那个人成了真正意义上的“纸片人”,薄薄的一片像是易碎的纸张一样,五官和身体都彻底被压得扁平扁平。 饶是夏千阑见过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死法都忍不住倒抽口冷气,但在她松开了被子的时候,却见到那张“纸片人”缓缓地直起了身子,脸上的五官已经僵硬到不可能再动了,还保持着临死之前惊恐的表情。 “对不起……” 她的声音也像是经过了特殊处理似的,或许是因为嗓子也被压扁了,虽说按照道理这样是没有办法发出声音来的,但是副本世界内的确就是无奇不有。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啊啊啊啊啊啊!” 一道刺耳的尖叫声响彻整个房间,刺得夏千阑和乐玉珊不约而同地捂住耳朵来拯救脆弱的耳膜,在她们抬手的空隙,那张“纸片人”已经从床上飘忽而下,像是一滩烂泥似的掉到了地上,同时眼珠子骨碌碌一转,盯住了她们的脸。 作者有话要说: 今年过得好快啊,居然已经十二月底马上要跨年了,看了眼我今年开了六本,还挺厉害的哈哈哈哈明年继续保持!就是现在三次元有点忙碌没法跟上本无限一样更新那么勤奋了,惭愧。 顺便周一更新会等我写完再发,明天出去一整天,应该没空写了。 感谢在20211224 17:46:16~20211225 19:55: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江上渔歌 20瓶;搁浅的鱼 10瓶;吃萝卜的鱼丸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陈年宿怨 一道凄厉的惨叫响彻整个宿舍楼。 在夏千阑拽着有点发蒙的乐玉珊猛地一下推开门冲出去的时候, 像是知道什么事情一样,不知何时跟到了她们门口的宿管跌坐了下去,口中不断念叨着什么, 看着仓皇逃离的两个人, 也惊慌地从地上爬起来就要往外跑。 可那轻薄的“纸片”在看到她之后却不再有之前那么安静, 白翳扩散到几乎完全占满了整个眼睛,她的嘴在不断地嘀咕着, 语速太快以至于有点模糊,但宿管还是知道对方想要表达的究竟是什么,顿时脚底生风般使出了最大的力气狂奔,可刚刚迈出去的第一脚, 就被一只苍白扁平的手臂给拽住了。 是那摊稀泥似的东西。 苍白的手臂柔韧性极强, 死死勾住了她的脚踝后就不会再轻易松开, 宿管大惊失色, 脸上神情渐渐变得扭曲起来,她呼喊着对方的名字, 咒骂的词汇不堪入耳,可无论是挣扎还是谩骂都无济于事。“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的重复念叨还在耳边持续不断地响起,声音陡然变得尖锐的刹那, 软烂了的“纸片人”用支离破碎的声带嘶吼: “是你骗我的, 是你骗我去害她的!” “郑秀敏,秀敏姐,秀敏学姐对不起学姐对不起……是她, 是她……” 哽咽的哭腔诉说着已经无人聆听的悔恨, 可到现在已经于事无补。盛满血水的卫生间对于那摊烂乎乎的“人”好像是有吸引力似的, 她在一点点地被无形的力量拖曳过去,目标正是下水口, 与此同时被她拼尽全力拽着的还有宿管,即使对方在谩骂挣扎,那双手却如水般涌动着卸力,让宿管已经无计可施。 “砰”!宿管的头狠狠撞到了门上,一个大活人就这么被朝下水口带了过去。那狭窄的下水道口甚至都还没有一个成年人的手掌大,但宿管就是这么在凄厉痛苦的尖叫声中被扯下去了。首先是腿在剐蹭掉一些皮肉后勉强塞了进去,等到胯部彻底被堵住时,整个人甚至被底下的力量强行拽着在骨肉撕扯分离,卫生间瞬间变成了屠宰场,哪怕已经换了个楼层,夏千阑和乐玉珊都还能听见她的凄惨哀嚎。 -- 第138页 在自己宿舍里的南椰和纪夭夭也都听到了那样的声音,忙不迭地走了出来,四个人就这么一同旁听完了一场残酷的凌迟刑罚,哪怕没有亲眼看见画面,也大致能清楚究竟有多么惨绝人寰。乐玉珊脸色发白欲吐未吐,勉强支撑着靠在夏千阑的肩膀上才站住。 “我之前是听舍友说,这栋楼里面发生过霸凌事件。”纪夭夭脸色也不大好看,等到那声音彻底结束不再摧残耳膜后才幽幽道,“她们说的不详细,就是顺嘴提了一句而已,当时我还以为会是什么副线暂时没管,没想到是郑秀敏……” 听她这么一说,夏千阑也想起来那天她的两位舍友睡醒以后那激烈的吵架,和床上的手印。原来一切是早有预兆,只是她们更着重于另外的事情而忽略了这件看似可能和主线关联不大的事。如今看来,欺负郑秀敏的很可能就是夏千阑和乐玉珊所在宿舍的这两位,怪不得当时在提到“手印可能不是人留下的”以后那个矮个子会那么激动。 可郑秀敏在学生中不是很受爱戴吗,为什么又会被霸凌? 不过校园暴力的确是屡禁不止,哪怕是在夏千阑那个治安算是很好很好的世界,这样的现象也依旧不算少,那些藏匿在黑暗中顽强生长的阴影总是有各种各样的理由去欺凌他人,甚至躲开老师家长们的注意。或许是为了抄个作业这种小事,或许是为了争风吃醋,多多少少每个学校当中都会存在这种事情。 距离祭祀的时间一天天接近了,郑秀敏的忽然爆发打得所有人措手不及。包括后来她们在老时间去集合之后,郑秀敏像是懒得伪装了似的,今天没再带领他们去哪里,倒是有个老师看到一直在那边站着的学生们后吼了句不上课想干嘛,把他们带到了教学楼里安置。 第一节 课是枯燥乏味的数学课,对于数学这种东西,夏千阑早在毕业过后就懒得再去碰了,上课的是个年纪轻轻的应该是刚过来实习的老师,但非常严格,在有玩家想要悄悄交流的时候像是脑后勺也长了眼睛似的,立马出声警告,以至于整节课都没人有什么动静。 夏千阑还被老师提问了四五次,这位在演艺圈内叱咤风云的影后早就把并不擅长的开根号三角函数给抛到了九霄云外去,因此成为了老师下半节课的重点关注对象,好不容易挨到了下课,那种忐忑不安的感觉才终于消散。 暴风雨来临之前的校园反倒是恢复了平日里似乎该有的样子,没有大雾,声香味也都和正常情况下无异,夏千阑甚至都还隐约有点不习惯。坐在她附近的两个小女生手牵手去上厕所,夏千阑朝乐玉珊使眼色示意,两人状似不经意地也站起来跟了过去。 女孩子课间结伴去上厕所是再也稀松平常不过的一件事了。 因为在厕所里已经发生过多次事故,夏千阑就没有轻易进去,而是隔着门在外面旁听。这件厕所的设计倒是跟之前那边的老教学楼不一样,门口是个轻薄的木板,隔音效果不好,很轻易地就可以听见里面的人在讨论什么。 起初,那些女孩子还在叽叽喳喳地说着八卦,说着说着就说到了新来的帅气老师身上去。这个年纪的女生也不乏一些对年轻老师存在幻想的,其中一个提到他是哪个学校刚毕业的应届生来实习,立马被另外一个人打断: “别说那个学校了,李正彬之前不还去那个学校的附属学院念了一年吗,回来之后就跟秀敏姐好上了!一开始她俩不都疯狂追求正彬学长,还以为他谈恋爱的话会选择跟她们其中一个人在一起呢,没想到……” “她们是贫困生,正彬学长出身那么好,怎么可能会跟贫困生在一起啊?” “贫困生怎么了,秀敏学姐不也是贫困生?”声音稍尖的女生不满道,“但他还不是追秀敏学姐追求的跟得不到就要死了似的!” “但他得到之后秀敏学姐不是……” 声音到这里戛然而止,那个女生的声音立马像是被戳破了的气球瘪了下去,不过到底是没经得住另外一个女生的再三询问,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 “这你都不知道吗,秀敏姐跟李正彬在一起的时候那些人都嫉妒发狂了,她们都觉得秀敏姐能有后来的那些成绩是因为跟正彬学长睡了才拿到的。而且秀敏学姐本身跟她们关系也很一般,拿到资源之类的肯定也不会特地往不喜欢的人那边送嘛……” 郑秀敏也不是菩萨,当然也有自己的喜恶,她去打工得到的酬劳有部分是捐给了需要帮助的并且跟自己关系不错的贫困生,没办法没能力做到“雨露均沾”一视同仁,这样的“不公正对待”引起了部分人的不满,其中夏千阑宿舍里那两人,就是典型的代表。 两人胆子颇大,再加上郑秀敏天生的是个好脾气,两人就在一次晚上把郑秀敏围住吵架,直至后来战火升级变成了动手。郑秀敏一人难以敌得过两人的力量,被一个人死死按住,另外一个则是帮忙脱下了她的衣服拍摄出那种照片作为威胁,同时还在威逼询问出郑秀敏和李正彬有过亲密举止以后言语羞辱,难听污秽之极。 郑秀敏再怎么样也只是个刚刚十八岁的年轻女生而已,这个年龄在泡菜国还不算成年,原本和李正彬的亲热也就还没有到那一步,但在两人火辣辣的羞辱下羞耻心在不断膨胀,尤其是两人还把她的私密照片要不打码放在校园论坛公开,这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巨大的打击。 -- 第139页 她被迫给这两个人利用职务之便弄些好处来,可两人却贪心不足,在尝到了甜头以后把更多玩得好的姐妹一起叫来,像是玩弄一个玩偶似的折腾郑秀敏。最终,一个胆子更大心更狠的女生不知道是为了“好玩”还是进一步要挟,竟是把郑秀敏的部分照片模糊一下就发到了ins上,张扬郑秀敏要是不给她做到某件事就直接发原图。 已经在百般忍让的郑秀敏直接崩溃了,告诉了男朋友李正彬,想要让李正彬帮她讨回公道。可李正彬的态度和她想象之中截然不同,反倒是责怪郑秀敏,两人这才就此分手,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后来李正彬那边又有单方面的藕断丝连。 或许是渣男觉醒了也不无可能,但在女朋友如此痛苦的时候直接撂挑子不干还分手,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那女生气呼呼总结道。 但这些NPC不知道的事情,她们这几个玩家倒是知道的,什么藕断丝连,分明就是李正彬已经跟简妮打得火热,郑秀敏只是两人能够在一起的挡箭牌而已。 第49章 纸片人 上课铃响起的时候, 几人都陆陆续续地回到了教室里,继续这一天的课程。早上死了几个人的事情好像只是个小插曲而已,只有在课间时候才会有人讨论关心, 至于官方, 一直都没有给出任何的说法, 似乎只想让这件事悄无声息地揭过去。 因为课程忽然繁忙起来,虽然是在同一间教室里, 无极倒是没工夫去做小动作,只是看向几个人的眼神满是阴翳。之前既然已经被拆穿,他也懒得继续装蒜了,在上午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响起时腾地站起: “你很行, 夏千阑。” 在经过纪夭夭和厉安汰身边的时候, 他刻意放慢了脚步, 声音轻飘飘地落入了对方的耳膜, 像是之前对陈锡添说话一样,充满了明目张胆的蛊惑意味: “她的手上有傀儡丝, 你们就那么肯定她不会有一天对你们下手,或是已经暗中下手了只是你们不知道?在这种地方还能相信人就是个傻子,陈锡添是怎么没的, 你们是不是不清楚?” 纪夭夭和厉安汰两人和陈锡添不熟, 自然不清楚昨天那个究竟是本人还是复制人,闻言都是一愣。无极把这样的愣怔当成了自己胜利的开端,心情稍稍愉悦些许, 尤其是在看着南椰的目光也落在自己的身上以后, 更是暗中自得: “傀儡丝是什么好东西就不需要我跟你们再提一遍了吧?喏, 我的傀儡丝早就用在其他人的身上了,所以陈锡添可不是我搞的。”无极挑挑眉, 在走出教室门的时候朝另外一间教室里招了招手,继而有点手足无措的陈锡添就被叫了出来,刚一看到夏千阑,就像是老鼠见了猫似的躲到了无极的背后。 陈锡添生前对夏千阑感觉无比复杂,现在尤其是再次背叛以后根本不敢和她对视,这样的情绪要是理解为害怕其实也不是不行。纪夭夭神色复杂地看了眼满脸畏惧的陈锡添,对方只是低着头,并不和他们有任何的交流,可越是这样,纪夭夭心里更加难受,心脏酸涩得像是一颗柠檬,一点点地在挤出水来。 “滚。” 少女沉默须臾,缓缓抬起了头直视无极和陈锡添,她的态度自然也代表了厉安汰的态度。至于南椰,她一开始认定了跟夏千阑组队当然并不会多在意这种浅显的挑拨离间,最主要的是夏千阑在之前把所有的情况都事先告诉她了,南椰和纪夭夭厉安汰两人不一样,她和她之间的确是没有那么深厚的友谊,因此得先解释好动机,夏千阑早就安排好给足了安全感,南椰当然也不是那种喜欢疑神疑鬼的人。 厉安汰冷哼一声,直接撞着无极的肩膀从他身边走了过去,无视了对方带有蛊惑性的玩味笑容。他目送着夏千阑一行人远去,在看到厉安汰脸上的犹豫神色时更是嘴角都没放下去过,这样的心情直到手插回暗袋下意识地摸一摸东西的时候,在碰到空空如也的暗袋时,脸上笑容倏然僵硬了。 “操!” 在其他几个人也围过来的时候,无极实在忍不住飙了句脏话,不过看向他们疑惑的神情却摇摇头说了句没事,实则内心怒火灼灼。 无极站在楼上,捏紧拳头看向了跟随在几个大人身边显得格格不入的南椰,他们走得远了,在视线里都快化作了小小的黑点。其中身材小巧的南椰其实是最不容易引起注意的,在厉安汰撞到他并且露出那样表情以后无极下意识地还以为他有所动摇,注意力就自然而然地全部放到了厉安汰的身上。 可耍心眼用下作手段不止是他一个人会。 他忘记了在那个队伍当中的南椰之所以用速度闻名,是因为拿小家伙就是个神偷手!彻头彻尾的小偷! ** 一行人没吃午饭,反而是避开人流直奔校长室,中午这个点校长也会去员工食堂用餐,因此这里暂时就是空出来的,不过上了锁。夏千阑当时只是觉得无极偶尔在下意识地看自己口袋,里面应该会有什么东西,但的确是没想到会是校长室的钥匙,这倒是个意外之喜。 之前的线索和校长都没什么关系,无论是在同学的风评中还是其他的细节里,校长似乎都是摘的干净的一人,没有什么□□,所有的纷争好像都是主要流传在简妮和郑秀敏、李正彬三个人的事情里。可后来越想也越觉得不对,如果真的廉洁干净,又怎么会对校园内有这样的暴力行径视若无睹? -- 第140页 在此之前,厉安汰独身潜入了监控室,在短短时间内切了大部分地方的监控,并删除了他们到来的那段时间能够找到任何蛛丝马迹的录像。这人做事特别细心,也是夏千阑当初愿意招揽他的原因,做完一切后厉安汰就干脆在监控室等着了。 校长室内被收拾的整齐无比,就连烟灰缸都是光洁如新,可见这位校长是个多爱干净的讲究人。书架上摆满的书籍从封皮看来都是些教育学相关的,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不过夏千阑在去查他电脑的时候很快被乐玉珊喊了声,抬起头来,看见她翻开外面的书正在里面的一个个查找,其中有夹在心理学专业书籍里面的几张胶片,原本是白色的边缘已经泛起了浊黄颜色。 心里莫名一紧,夏千阑总觉得这种被深藏起来的胶片不会是什么好东西,于是就没让南椰过来一起看。 许多道貌岸然的大人物总是喜欢把一些见不得人的东西藏匿在光鲜的表皮下,来满足自己猎奇的嗜好,这位能够创办出这种诡异活动的校长自然也不奇怪。夏千阑早在之前翻档案室的时候就有点疑惑,为什么在这样的环境下校长竟是看起来还是个正常人,尤其是言语之间对郑秀敏还极其尊重。 可这些胶片虽然被染了脏污,却依旧可以判断出那上面的女孩是郑秀敏,这时候的少女可能是刚入学时,面容相较于后来要稚嫩些许,胶片里的她正在和其他学生笑闹,模样还有几分可爱的稚气。 上面标注了时间,的确就是郑秀敏差不多刚刚高一的时候,才进这所学校。照片倒是没有什么,唯一古怪的是有黑笔和红笔在上面批注似的圈圈画画,圈出来的是人体骨骼的位置,密密麻麻的未免让人有点不大舒服。 没被夏千阑叫去看线索的南椰在抽屉理由一一翻找,被她拉开来的抽屉里都是一些文件之类,倒也没什么可以值得注意的。校长室内柜子抽屉数不胜数,乐玉珊刚想开口让她不要再浪费时间去一一查看,却见女孩忽而眉头一皱跪到地上,把手同时伸进了两只被打开了的柜子里一拧—— “咔吧”一声,位于上方的一个小小隐形抽屉打开,掉出来的录像带被南椰一把接住。无视了纪夭夭和乐玉珊有惊又羡的表情,南椰把录像带递给了夏千阑,顺便回眸向窗外看了眼外面三三两两偶尔走来的学生: “别看我了,时间不多了,要看快看。” 校长吃饭估计也不会用太久时间,顶多也就半个小时就会回来,她们要算上整理东西的时间还是挺赶的。小萝莉这一副“我都习惯了的”模样隐隐带了点小自得,趁机还率先挤进了她们的怀里去抢占第一位置,夏千阑于是动作很快地开了机,一阵黑白噪点闪过后,类似于监控的画面映于眼前。 出现的人依旧是郑秀敏。 这时候大概已经是高三,短短三年时间,足以让一名尚显青涩的少女变得亭亭玉立,她的躯体已经抽条似的生长开来了,像是一朵盛放的菡萏。可是哪怕一个身强体壮的同龄男生都不一定能敌得过五六个女孩的围攻,更别提是不善打斗的郑秀敏了,在宿舍的一个角落里,郑秀敏惊慌失措地被拽住胳膊按在床上,几个女生在那个床边挂满了……铜锣? 柔软的毛巾被堵进了嘴里,郑秀敏挣扎不停,却没有办法和她们数人抗衡。有两个人按住她,另外三个则是嬉皮笑脸地在把她的胳膊往锣里塞,夹在冷冰冰的铜锣片里猛地再把长线吊起,只听“咔吧”一道声响,郑秀敏猛地蹬腿挣扎! “西八,丑鬼,这幅样子被正彬学长看到了会嫌弃的吧?你不是在上次说要给他的圣诞礼物送红豆铜锣烧点心吗,帮你实现还不满意?” 其中和夏千阑乐玉珊同宿舍的那个高个子笑骂了句,甚至还伸出手来“开玩笑”似的在她的额头上弹了下,郑秀敏的额头立马红了一片。几个女生更加用力地拉扯长线,在郑秀敏痛苦的低呼声里,似乎是在研究该怎么把人的四肢给夹成扁片。 这样的恶趣味让每个人都笑了起来,笑得最为放肆的是那个高个子,当然,这件事也是她想出来的主意。看着满脸狰狞的郑秀敏,夏千阑和乐玉珊对视了眼,两人却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在宿舍里床上放着的那张薄薄的“纸片人”。 寒意如电流,在脊椎上滚起。 第50章 等待 这张录像带里面收录了不少郑秀敏被欺负的证据, 主要对她下手的有五个人,其中有两个都已经受到了惩罚,那位高个子女生被做成了“纸片人”, 用针头去刺她的脑袋并且言语羞辱的矮个子女生更是跳楼而亡。 至于宿管, 起初对郑秀敏只像是对待任何一个正常的学生一样, 不过后来忽然性情大变,也很有可能是收了哪个人的贿赂罢了, 对郑秀敏跟对仇家似的,起初是疯狂找她麻烦,后来干脆跟着那些人一起下手,把郑秀敏给按到了厕所下水道那边去, 把她的脸贴在肮脏的下水道口, 谩骂说这样的贱人只配跟垃圾待在一起。 录像带播完的时候, 最终的画面定格在郑秀敏那迷茫不解且满是绝望的脸上, 室内的气氛有些沉重。当一个两个人与自己为敌,可能会觉得是她们的原因, 可等到周围的一大片人都开始对自己戴上有色眼镜,尤其是本该作为宿舍矛盾调解员的宿管阿姨也加入了这场战争里时,郑秀敏这个年龄心智没有完全成熟的年轻姑娘就会开始怀疑自己。 -- 第141页 最终她也在怀疑里走向了灭亡, 并且至死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放在隐秘处的录像带一般人还真的察觉不到, 夏千阑可不会天真到以为校长收集这个东西是为了给郑秀敏洗刷冤屈上诉来惩罚她们的,要是能这么做早就这么做了,且这些情况如果有校长的干预根本没有可能发生。 “他不是口口声声说喜欢郑秀敏这个‘儿媳妇’吗, ”在前排目不转睛看完了全程的南椰神色冰冷, “骗子罢了。” “不, ‘喜欢’其实分为很多种。”在夏千阑略微不赞同的眼神下,乐玉珊却难得没有瞅她眼色, 摇摇头垂眸看向了正与自己对视的南椰,并不觉得告诉她这些事情会过早,“除了长辈对小辈的喜欢,互相吸引的爱慕以外还会有很多很多,世界上就是有一种人有很奇怪甚至变态的嗜好,看着人被欺负羞辱,对方越痛苦自己心里就越觉得满足。” 那种感情还不能笼统地用“恨”来盖过,她觉得校长和郑秀敏之间应该是没有任何冲突的,那个变态疯子只是单纯地想要看着一名如花似玉的少女被虐待殴打、一步步地走向自我毁灭的深渊里罢了。或许还会有其他的缘由,但单单从祭祀这一点看来,校长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疯癫狂徒,有着不为人知也难以启齿的爱好并不算稀奇。 这位校长让她想起了末日山庄副本遇到的金老板,金志彪。 那位在圈子里也算是个鼎鼎有名的大变态,癖好奇特到哪怕是为了资源名利自愿跟他的人都不愿意再去第二次,甚至当晚就上了医院急诊的也有之。乐玉珊在第一次去红毯宴会的时候就被他那位同流合污的秘书给试图骗过,还是被看不下去的夏千阑当场打断,毫不客气地让朱秘书滚。 不过乐玉珊毕竟不是郑秀敏这种无依无靠的小姑娘,面对那样的人她自有办法,如果对方想用强她还巴不得有动手的理由。郑秀敏是在绝望中一点点地被继续打压,与其说她是被祭祀夺去了生命,还不如说是因为日积月累的摧残。 纪夭夭眼尖地看到校长似乎已经到了楼底下门口,赶紧把一切都放回原处收拾好,又喊上了厉安汰匆匆从另外一处楼梯下去了。 夏千阑去小卖部买了些桶装拉面在门口泡着吃,在问员工要开水的时候恰巧听到两人在嘀嘀咕咕地谈话,有个男员工说是刚刚在食堂里又死了个女孩子。是被天花板上的吊灯砸下来给砸死了的,可他记得那边吊灯前不久是才装上去的,按理说质量不会那么差。 “不是质量不质量的问题吧?”另外一个女员工今天也是在食堂吃饭的,心有余悸地回复他,“秀芝的头是像西瓜一样直接被四分五裂破开来了,那得是吊灯中间的那个尖头直接刺进去才有可能,但也挺奇怪的……” 男员工用眼神制止了她继续说下去,眼中闪过一道畏惧神色,继而喊了声貌似在远处挑选商品的夏千阑,把热水壶递了过去。 实则夏千阑听得清清楚楚。 又是一样的手法。 到现在为止已经是三个,和当初她们虐待郑秀敏的手法如出一辙,唯一的不同是在于当初没有把郑秀敏弄死罢了,但也把人折腾到半死不活。和吊灯事件类似的,在录像带里出现的是她们在郑秀敏的头上挂了自制吊灯,上面其实是一支支淌着热油的蜡烛,蜡油滴落到她的头顶,把一头美丽的秀发折腾得宛如鸡窝,那些人还笑着扒拉她的衣服拍了照。 她们都比郑秀敏低一个年级,如果毕业了或许还有可能会躲过一劫的。 祭祀快要开始之前,郑秀敏以这样的方式在高调地表示自己已经回来,再也不屑伪装成之前那副模样再来欺骗这些已经是囊中之物的转校生。然而在她的一步步引导下,转校生们上完那些课程以后参加祭祀绝对是无可避免,到时候光是躲避追杀,估计都要耗费很大的功夫。 他们的道具可是被限制了的,乐玉珊推测说那些雕像在当天抬尸体的时候很有可能是也受到限制,只可以在固定楼层活动。雕像质地硬,用削发如泥的刀也绝不可能轻易穿透,想要和那些东西对上获胜概率极其渺茫,最主要的是郑秀敏既然已经做出这种事,也不可能会来帮助转校生们逃离出去的。 那个指纹密码锁估计也没法用暴力拆开,一时间所有人都陷入了死胡同里,一阵头疼。 下午在大课间的时候,平静的教室内再次因为一个新的消息而沸腾不已,原来是又有一个人死了,手指头被切下来塞进了自己的嘴里,说是因为心情不好有抑郁倾向自伤,可昨天大家明明都还看到她在球场上高高兴兴地跟人打排球,一点也不看出来抑郁。 种种迹象都表明这一场暴风雨会越来越近,在食堂里吃晚饭的时候,即使老师们再三强调了不许再讨论不许发散随意想象,但大多数学生还是悄悄地在讨论得热火朝天,没有参与到当年那一场霸凌事件的要更加平静一点,但凡袖手旁观或是可能涉及到一点的则是人人自危,现在已经没人能找的得着郑秀敏,所有人都不清楚她会出现在哪里。 其中一名短发的少女狼吞虎咽地吃着饭,比较长的刘海遮住了她的眼睛,让人也看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样的表情,女生也不算出众,穿着简单的校服,就这么淹没在人群里。她若无旁人地在听完讨论后站起来去把吃完了的饭盒拿去清洗,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做,对这些事情漠不关心。 -- 第142页 在看到生锈了的水龙头后,短发少女手微不可查地抖了下,手中餐盘哐当落地,惹起了一些人的注意。不过她很快就给拾了起来,若无其事地朝后门走去。 水龙头上面的锈迹并不同与那些寻常的铁锈,更像是一条条暗红色的纹路纠缠在上面,模样像是某种特地雕刻上去装饰的花卉,在幽暗处泛着淡淡一星光亮。可看到这个东西的短发少女甚至连水龙头都没拧开,拿着脏饭盒就提前走了。 夏千阑拍了下厉安汰的肩膀,男生会意,装作吃完了的样子也朝那边走去。 ** 晚上六点多钟的林荫小道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冗长的一条路宛如望不到尽头。裴秀园独身一人抱着饭盒走在路上,脚步如飞。这偌大的校园已经找不到她的安身立命之所,无论是在哪里,她都会时时刻刻担心会不会被一双手忽然给抓住,然后夺走了生命。 只要躲过这次祭祀就好,裴秀园心下慌乱,就连后面听到人喊她都没停下来,直到厉安汰拍了拍她的肩膀,女生才如惊弓之鸟般尖叫一声做出防御姿态,在看到来者是个面相温和的男生时才稍稍放松。 “怎么了?” 裴秀园并不想多啰嗦,她的时间已经紧迫到不能再拖延了,那个水龙头上面的花纹其他人不清楚,她却清楚得很,当时她可是亲手把这个东西给刻在郑秀敏的身上的。当然,她“刺绣”的手艺歪歪扭扭不敢恭维,做到的最大程度也就是能勉强看出个造型来,没想到那朵花竟是与原型惟妙惟肖,只要见过的人估计都会感慨一下郑秀敏学姐的学习能力。 “没什么,就是想问问这是不是你掉的东西。” 在厉安汰摊开来的手掌里,放着一只有点像是簪子的尖锐小发卡,明显是哪个女生的爱物。只是这尖头要是作为发卡难免有点锋利,可能很容易就会伤到人。 裴秀园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空了的外套口袋,打了个寒颤,但在她想从厉安汰的手中抢过那个东西时,脑袋却没来由得一晕,男生动作利落地一把将她拽住,在渐渐黑下来的夜色里,拖曳着面色苍白的女生朝一号仓库的方向缓缓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228 00:00:00~20211229 0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巴咔巴咔 49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1章 交易失败 把郑秀敏要杀的人带走守株待兔, 是他们在下午想出来的笨办法。不过确切来说应该不能用“守株待兔”来形容,毕竟这是一场谁也不清楚下场的等待,在她真正到来之前, 究竟是一场有来有回的谈判还是单方面的屠杀, 是不得而知。 等到他们到达的时候, 仓库里面的简妮已经不知踪影,这样的结果也在预料范围内。毕竟简妮不是傻子, 在学校里混了那么久肯定也是有几把刷子的,更何况还有另外一队玩家的存在,夏千阑等一行人在行动的时候,无极那队没怎么来干预, 她可不觉得对方会那么好心直接放过, 毕竟南椰还把他们的钥匙都给顺了, 此仇不报非无极。 逃出学校的方法很大概率不会完全在郑秀敏一个人的身上, 就像是大多数游戏不止有一条攻略线一样。只是夏千阑这一队选择的是这一条罢了。 过了一会,被厉安汰敲晕了的裴秀园悠悠转醒, 发现自己现在是身处一号仓库里时,脸上的表情可谓是精彩纷呈。尤其是那股刺鼻的油漆味钻入鼻腔时,呛得她不住咳嗽着, 脸都憋红了。门没关, 外面远处的路灯开了一盏,模模糊糊地映出里面没有人清理的一地狼藉,裴秀园看了眼正把她的小簪子握在手里当做笔在转悠的厉安汰, 脸色更加难看。 “转校生!”她实在是不想在这个鬼地方待下去, 哪怕是等死, 也完全不想在这里,于是色厉内荏地稍微抬高了点声音, “你们别以为仗着人多就可以无法无天了,简妮学姐每天巡逻的时候是都会视察这里的,等她发现了有你们好受!” “简妮?”看着对方那副模样,厉安汰反倒是态度愈发吊儿郎当了,他手上的那支细长的小簪子还在飞速旋转,单膝跪地凑到了短发女生的面前,和她稍微隔开一点安全距离,那张清秀的脸上皮笑肉不笑的,“但我怎么听说学生会会长应该是郑秀敏呢?” “你胡说什么呢,”坐在一旁的纪夭夭本来在看着窗外的动静,此时唱双簧似的扭过头去看厉安汰,“秀敏学姐不是都在被人欺负以后过世了吗,还怎么能来当学生会会长?不过她当时会长当的也挺好的,甚至都在外面打工、用自己的奖学金来资助其他的贫困学生,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人会讨厌她,还有那些被帮助过的学生,在她被欺负的时候为什么没有站出来呢?” 档案室内有校友评价记录册,大家对郑秀敏的评价不外乎是觉得她是个善良的女孩,可惜这善良好心没好报。她在女生宿舍楼里被欺负殴打的时候,在那栋楼里不乏有被她帮助过的贫困生,可她们一一都选择了漠视或是逃避,没有在她受到劫难的时候递过一根救命稻草。 在听到“被欺负”三个字的时候,裴秀园的肩膀狠狠抖了下,继而恶狠狠地看向纪夭夭,骂了句很难听很难听的脏话。不过在话刚刚出口的时候她就是一愣,继而感觉到嘴巴一麻,原来是近在咫尺的厉安汰打了上来,之前还和她笑着的少年目光彻底冷了下来,像是冰堆雪砌: -- 第143页 “把你的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在副本世界内混久了,厉安汰没有绝对不会动手打女人的禁制,像这种用那么下三滥的言语羞辱同性的女生根本不在他的尊重范围内。裴秀园咬咬牙没敢还嘴,她在嗡嗡耳鸣,不是因为厉安汰刚才那不算太重的一耳光,而是因为想起刚才的辱骂其实是她的下意识反应,在很久以前,她就是以这样的污言秽语来造谣、侮辱郑秀敏,看着对方那痛苦的模样,她甚至病态地会觉得开心。 除了宿舍,一号仓库这种后来人迹罕至的地方也是她们的作案地点,其中有一个小小的地下室,她们是第一次在那边拍摄下郑秀敏的隐私照片,并开启了对她长久的威胁,起因是因为另外一个女孩子也喜欢李正彬学长。 这里在后来就渐渐荒废了,简妮不知道为什么,在当上学生会会长以后就把这里视作禁地,严令禁止任何小情侣过来亲热,违者会受到最严厉的惩罚。闻着那股油漆味,裴秀园只觉得胸口阵阵发闷,气短头晕,恍惚间她好像都出现了幻觉,看到郑秀敏摸着她的脸,用那张水灵灵的眼睛诘问她为什么要那样对自己,模样可怜兮兮,又带着点疯癫。 不,不完全是幻觉。 在感觉到一阵寒凉阴气后,夏千阑蓦然抬头,隔着那扇大门在不远处看到了一个清瘦身影。她戴着眼镜,模样斯斯文文的,就是很瘦,瘦到那裙子底下的双腿细得都快要看不见了似的,校服裙摆空空荡荡,那样的身躯都快撑不起来,好像是骨架子凑在一起的,很容易就随风垮下来。 郑秀敏的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笑,只不过这笑意里多了几分癫狂,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巴却好像涂了口红,幽深的眼珠子目不转睛地盯着被按在地上的裴秀园,一步步轻飘飘地正在朝着这边走来。 “为什么要走?”她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看都不看已经逐渐露出疯狂神色,正在竭力摆脱厉安汰束缚的裴秀园,而是看向“转校生们”,语气淡淡不辨喜怒,声音不大,却清晰地随风入耳,“留下来陪我,不好吗?” 裴秀园在厉安汰的手腕上狠狠咬了一口,厉安汰吃痛,下意识地缩了下手,继而被她不知道哪来那么大的力气一下子猛然推开!裴秀园不管不顾地朝地下室跑去,只可惜还没跑出两步,脚底忽然出现了一双惨白的手臂握住了她的脚踝,女生用力过猛扑倒在地上,浑身觳觫地想爬起来,却没了力气。 额头磕碰在地上,起来的时候就都是细碎的砂石,郑秀敏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到了她的面前,如地面里一模一样的惨白手臂轻柔地在她袖口伸出,冰凉刺骨的手像是情人抚摸一样托住了她的脸,神情与动作是一样的温柔。如果不知道的,或许还以为这是两位好朋友的久别重逢,可在场的人都能感觉到地上起了冰霜,明明这里应该是夏季。 乐玉珊恨不得缩到夏千阑怀里去,死死扣住她的腰就没放手,本就之前带了伤的纪夭夭脸色也有点发白,连同南椰一起被厉安汰护在身后。 郑秀敏没有理会这五个人,她看着裴秀园护脸上的手,喟叹一声,指尖与其指尖相触继续向下游移,忽而,只听“咔哒”一声,清脆的指骨断裂声音和刺耳凄厉的惨嚎同时响起,郑秀敏温柔地笑着,却在一点点地掰开她的手,用这样残忍的方式。 剧痛的侵袭让裴秀园眼泪鼻涕糊了满脸,可在郑秀敏把两只手指猛地刺入她的口腔里时,裴秀园就说不出话来了,那瞪大到极致的眼睛通红通红,掉出来的一截鲜红舌头竟还在地上蠕动弹跳了片刻,刺鼻的浓腥蔓延在整个仓库内。裴秀园疼得晕了过去,但又被迫在再次疼痛的巨浪里被掀醒,眼睁睁看着那变得又尖又长的指甲划破了自己的脸颊,并且在狠狠地向里撕开,深可见骨。 人类在怨气深重的鬼魂面前毫无反抗之力,郑秀敏凌虐裴秀园,就像是杀死一只刚出生的小老鼠似的简单,当最后那一下,比簪子还要尖锐的鬼爪插.入纤细脖颈旋开肉沫碎屑,欲要让其尸首分家的刹那,夏千阑提前一步下意识地捂住了乐玉珊的眼睛,没让她看到那样的血腥场景。 一颗血淋淋的头颅就这么被扯了下来,飞溅三尺的血液四处喷射,甚至有不少沾染到了最前面的夏千阑和厉安汰的身上,黏糊糊的很是难受。郑秀敏无声地看着他们,像是在看几个被逼到穷途末路却还在竭力挣扎的小丑。这几天来他们在做什么,一一都没有逃过她的眼睛,自从意识觉醒的那一刻起,她当然就没打算放过来到这个学校的任何一个人。 包括看似无辜不知情的转校生。 尤其是这些转校生里还有她讨厌的富人,那些人也就是仗着有钱有势才敢这么嚣张,就连校舍都要跟人住的不一样来彰显自己的突出不凡。是,祭祀面前说是人人平等,可校长也在想尽办法把这些富人家的孩子给保下来,否则也不会在抬木棺的时候就分为贫富人群还搞两极,她知道他们现在都发现了端倪,好像是在找钥匙从这里出去。 可要是想通过一点诉求、痛哭流涕,或是微不足道的一点小小帮忙就妄图让她回心转意,那可真是愚不可及。 “对了,你们是不是想要这个?” 厉安汰的簪子早在她刚进来的时候就被抢到了郑秀敏的手里,她学厉安汰的模样把玩着那根纤细长簪,逐渐浮现在脸上的笑容冷漠而诡异。 -- 第144页 原本冷静看着的夏千阑眼皮一掀,刚刚反应过来的南椰也想出手阻止,但也没有早有准备的郑秀敏动作那么快。只见那只簪子狠狠地在她的指腹上深深划过一道,登时鲜血飞溅,一截血肉模糊的手指啪嗒落地。 第52章 祭祀提前开启 事已至此, 哪怕是傻子都可以看得出来,郑秀敏是要以毁掉自己的方式来和他们同归于尽。 那几根掉落在地上的半截手指血肉模糊,而开门需要的是指纹, 这个样子已经不可能再捡起来去用。趁着厉安汰还在愣怔之际, 郑秀敏一把将其狠狠推了开来, 浓烈的恶意在她的眼中堆聚发酵,自从某一日起, 所有进入这个校园里的人都成了她的敌人,无论是那些参与霸凌的、拿了她的好处却在她受难时选择了袖手旁观的,亦或是对于之前的情况并不知道,却把她的遭遇当成了茶余饭后闲谈的…… 无论是哪一种, 都是在她的心上把仅存的那点善意给割除的最后一刀, 在鲜血淋淋的伤痕再次被剥开来的刹那, 郑秀敏已经不想再继续细细分辨出这些人当中究竟哪些是对她还抱有那么点善意, 到底哪些是伪装成同情的模样实则在无情嘲讽,她不甘心唯有自己的痛楚被作为笑谈, 她也知道那个老东西在准备一场新的祭祀。 堆积在校园上空的沉甸甸乌云终于被撕裂开,气势磅礴的闪电带来第一声惊雷,划破了校园本有的死一般的寂静, 像极了当年祭祀那天的狂风暴雨。 当时他们还没有意识到这会是多么惨绝人寰的一场巨大灾难, 在看到这场暴风雨来临时,甚至还在激烈讨论着学校是否会因此而放假,能够让学业繁忙的高三学生们稍微有点喘息时间。在校方宣布暂时回到宿舍里躲避风雨时, 孩子们的赞美溢于言表, 那时候的学生们哪里会有什么对苦痛的预知, 只要能稍微少一点作业、多一点休息时间,就已经非常开心了。 回到自己办公室里面的校长并没有意识到不该出现的东西被偷看过, 他还在悠闲地给自己桌子上盛放的一盆红竹浇水,顺便翻开文件准备批阅。在戴上眼镜逐字阅读的时候,忽然感觉到天色好像暗了下来,于是下意识地看了眼电脑上的时间。 “轰隆——” 一道惊雷贯穿了底下的一棵树,灌木应声落地,炸开草屑四溅飞扬,校长原本还算平静的面容渐渐被惊愕狰狞所取代,猛地一下拍到了桌面上,震得刚换的滚烫开水飞溅到手面都没感觉到疼,剧烈的不安感火速蔓延,校长怒骂道: “西八,哪个狗崽子提前开启了祭祀仪式?” 响应他的唯有滚滚雷声,学生们尖叫大闹起来,在环境彻底失控之前,校长继续骂了句脏话,连忙在地板的不同方位狠狠踩了三脚,从升起来的格子里捡起了一把钥匙。 ** 在一阵强烈的眩晕感里,五个人眼前的场景不断变幻,最终定格在一对男女手牵着手来到一号仓库门口的时候。那个相貌堂堂的年轻男生死死抓着郑秀敏的手,甚至力气让她都有点吃痛,郑秀敏眼眶泛红,却并不是因为简单的疼痛所致,少女眼中的泪水堆积着不肯落下,脸上写满委屈。 “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秀敏,我和简妮真的没有什么,老是这样纠缠下去真的一点意思都没有。”李正彬皱着眉的模样也依旧英俊,对年纪轻轻的小女生来说还是有很大吸引力的,果不其然,在他温柔地伸出手来帮郑秀敏拭去眼泪时,少女脸上愈发委屈,直接扑进了他的怀里。 “而且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外面还很乱,我们得找个地方躲起来知道吗?” 李正彬动作稍许停顿,继而伸出手来抱住了她,把她的头按在了自己的肩膀上,柔声细语地安慰着。如果不是脸上偶尔浮现的不耐烦神色,从语气听来还真是个不错的男朋友,被他按住完全看不见表情的郑秀敏嘤嘤哭泣起来,不过已经没有之前那样的火气。 李正彬又解释了好几句诸如当时是简妮倒贴他的话,让郑秀敏的脸色好看了不少,可在他没有注意到的另一处角落里,面色铁青的简妮却死死咬紧牙关。 男生一边温声抚慰着,一边想把郑秀敏带出去,毕竟在这里一直待着也不是个好办法。如果到这里,男孩子哄女朋友的常见戏码应该就彻底结束了,可在简妮忽而目光闪过厉色,蹲下来将一只盒子打开了以后,事情却陷入了难以回逆的惊天转折。 起初,李正彬和郑秀敏都还以为那只是条普通的灰色小蛇而已,虽然不常见,但李正彬作为男孩子鼓起勇气也要在女生面前耍一把威风。他的技巧的确很不错,从地上捡起来的树枝牢牢卡住了灰蛇的七寸,只消再用力冲它的脑袋砸下去,原本还昂着脑袋嘶嘶吐信的无毒蛇就会变成一条烂草绳。 可意外就是在这时候发生的。 在树枝的尖端刺破了柔软的蛇皮,喷溅出来的血液射到了李正彬的手腕上时,男生脸色陡然变幻,表情一下子就在这瞬间恐怖地扭曲了。像是有十万伏特的高压电流在他的体内开始乱窜,李正彬如泥鳅一样在地上扭来扭去,甚至试图用撕咬、撞墙的方式来缓解难以忍受的痛苦,被他撞过的墙上留下了鲜血的淋漓痕迹,把旁观的郑秀敏吓得呆滞住。 高中生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当郑秀敏想要帮忙把李正彬拉起来的时候,后者却做出了一个令人出乎意料的举动,顺势一把扣住了她的脑袋吻了上去。李正彬的身体在剧烈颤抖,这个时候接吻任谁看来都不合时宜,郑秀敏愈发一头雾水。可在嘴唇触碰到以后,一股钻心的疼痛也向郑秀敏的身上传来。 -- 第145页 那是一股撕裂般的痛感,从颅顶开始由中央向下贯穿,郑秀敏虽然没生过孩子,却本能觉得这比生产还要疼痛百倍不止。肉眼可见的裂缝从她的头顶向下延伸着,视物渐渐开始模糊,两个人跌跌撞撞中抱在一起纠缠成之前他们看到的姿势,身上的皮肉竟像是经年已久的油漆块似的大块大块在脱落,露出阴森惨白的骸骨…… 回忆结束,在地下室的墙壁塌陷之前,夏千阑已经闪身出去,那坍塌下来的砖块差点砸到了动作稍慢的乐玉珊身上去,吓得她脸色发白。 外面虽然是电闪雷鸣,但没有下雨,只有无休无止的狂风席卷摧折着树木,甚至都把一棵小树直接拦腰截断。风力在一点点地加大,夏千阑估摸着这已经形成了低级台风的风力,并且还没有收敛之势。数条惨白的手臂在坍塌了的废墟底下缓缓伸出,细瘦的手暴起青筋,正在竭力寻找着支撑点,那些手臂上无一例外都有擦伤或是被火烧伤了的痕迹,有的甚至都烂掉了半边,此时却奇迹般地活跃起来,看着就瘆人发麻。 之前还死寂沉沉的校园现在被完全点燃了,四处都是刺耳的哀鸣与啸叫,那些藏匿在各个角落里的冤魂蠢蠢欲动地想要参与这一轮生命的收割,对面的宿舍楼里,原本空无一人的房间内忽而挤满了重重身影,扭动着,满是恶意的目光在肆意寻找活人的下落,他们或许是在这里不肯离去或是被镇压了的魂魄,沉睡许久后,在召唤中继续把鲜活的生命拖下地狱。 周而复始。 而“祭祀活动”是被郑秀敏不知道用什么手段强行提前开启的,这就预示着原本只需要在第四天夜里与第五天的半个白天进行的剧烈消耗足足要提前到第三天夜里,再加上被限制住的道具,哪怕是体力再好的人也没有可能坚持如此之久,再加上无法获得钥匙,玩家彻彻底底被逼到了死胡同。 “怎么办!”厉安汰扯着纪夭夭闪身躲进竹林,避开了那些窗内扫射而来的阴森的目光,可他知道这样也并不是长久之计,只要人还在,那些东西注定就会发现他们,更何况无极那个疯子指不定现在也在到处寻找他们的下落,按照那家伙的性格,哪怕自己惹得一身骚,也会把他们给拖下水的。 想到这里,厉安汰狠狠骂了句脏话。 可他也清楚,副本应该是不会给出必死无疑的局的,祭祀应该有提前结束的方法,只要他们可以找到钥匙和门。可这钥匙首先就被郑秀敏以自毁的方式给埋了,他们当中并没有谁会破译门锁,那地方除了试试暴力拆,其他的办法也太渺茫了。 “这NPC真的是……” “不,其实我觉得也不一定。” 躲在夏千阑的身后,主动与她的手相牵,乐玉珊的视线不经意间转悠到远处,与不知什么时候转移到了那里,正似笑非笑地观看着这一场闹剧的郑秀敏对视了眼。火石电光间,那双已经被毒汁淬满了的双眸仿佛与昔日的温和笑颜重叠,让乐玉珊忽然想起来很重要的一件事。 那是在第一天似乎被很多人都忽略了的信息。 “各位来到这边的人,我想跟你们说一声。你们这次来到这所学校是为了学习不是玩闹,所以拜托在接下来的五天内保证好纪律,可不可以?”站在楼下与他们初次见面的郑秀敏笑意依旧温和浅淡,“我是这里的学生会会长,叫郑秀敏,大家之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尽管找我开口。好了,趁着现在大家先去宿舍里看看吧,看完以后来这里继续集合准备入学大典,希望五天四夜你们可以住的舒服。当然,如果不想上课的话,现在也可以放弃。” 所有的玩家在听到这句话时只觉得会是NPC的陷阱,毕竟在之前的副本里只要是主动提出想要退出的新人几乎都没有什么好下场,这样的惯性思维已经在每个人的脑海中根深蒂固起来。 可他们估计都没想到的是,当时的郑秀敏也可能是真的愿意放一条生路让他们出去。正如她刚才其实完全有直接杀死他们的机会却没有动手,而是把生存的概率完全交给了他们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今晚跨年快乐!!!!!!天气寒冷,有对象的抱紧对象,没对象的抱紧猫猫狗狗,没对象还没猫狗的抱紧手里的作业or工作(不是) 第53章 投奔 “那有没有可能, 之前我们的推理出错了,实际上郑秀敏要我们去找的宿舍钥匙就是出去的钥匙?” 纪夭夭是从头到尾都还把宿舍钥匙带在身上的,说着从口袋里掏了出来, 没想到之前的小小举动成了可能救命的细节。随着她的提醒, 其余几人都是眼前一亮, 连忙一同跑到了学校门口,可当纪夭夭把手里的钥匙送入孔中时, 在其他人满怀希冀的注视下,只觉得手腕剧烈一麻! 夏千阑眼疾手快把准备好了的木条塞进她与电门的缝隙之间,这才堪堪避免了电流的侵袭把她整个人都给吞噬。饶是如此,纪夭夭刚才都是脑子一木, 如同脱水的鱼一般扑通一声跪倒到了地上。 她大口大口呼气吸气, 以缓解刚才充斥了整个肺部的那种窒息感, 那只放钥匙的酸麻的手好久都没能够缓过劲来。 高大巍峨的电门像是一头横街而来的拦路虎, 把玩家所有的希望迎头浇灭。原本还满心激动的纪夭夭再抬起眼时已经满脸绝望,在此之前, 他们觉得更难拿到的是钥匙,门应该是早就明摆着在这里了的。可等到反应过来以后才发现现实给了重重一击,没有找到门, 哪怕拿到了钥匙也会是一纸空谈。 -- 第146页 厉安汰急忙道:“那会不会钥匙不是宿舍钥匙?” “可能性不大。”南椰插嘴, 她同时注视着附近那间教室里在蠢蠢欲动的模糊身影,手中出现了那条灵活长鞭,“夏千阑都说过了副本不可能给出死局来, 如果钥匙真的是在那里, 你不想死的太惨的话, 现在自杀还来得及。” 话音刚落,一道抛物线将模糊球状物以肉眼难辨的速度飞射过来, 泛着幽亮电光的长鞭宛如灵巧游蛇,卷起那颗血肉模糊的头颅便甩了回去,撞在完好的窗户上,炸开玻璃碎片无数。刚刚缓过劲来的纪夭夭刚想从地上爬起,却觉得脚后跟发麻,钻心的疼痛催促她蓦然回首,只见从地里钻出来的一条惨白手臂用刀锥似的指尖在抠着她的脚踝,意图把脚筋给切断。 纪夭夭一个翻身躲开,任由脚踝被撕扯出更大的伤口,喷溅开来的鲜血像是具有什么魔力一样,吸引得那些东西更是蠢蠢欲动。校园内鲜活的生命本就很少,每出现的一个都会是被追逐狩猎的对象,地狱般的祭祀活动在这时候只是拉开了序幕而已,等到那些东西倾巢出动,对于没有武器的人来说将会是什么后果可想而知。 被系统限制,只能拿一把小匕首的夏千阑穿梭在校园门口,所过之处血如泉涌,但渐渐也感觉到力不可□□些鬼怪的力量本就是非正常人可以比拟的,哪怕是可以使用武器的南椰也开始力不从心了,她年级小,体力自然也不可能好到哪里去,最主要的是那条长鞭的威力也被限制着,大约只能发挥出原本一半的效用。 门到底会在哪里呢? ** “直走,到一号仓库,这个地下是有一个密道的。” 就在夏千阑一行人焦头烂额时,所处另一侧的无极团队倒是好了许多,起码从表面上看起来是的。在之前无极救下简妮之后,这个对学校内的地图精通的女生就答应带领他们避过几乎必死无疑的祭祀,在鬼怪初初躁动时,简妮就是先帮忙把他们带到了校长室的密道里避过一劫的。 “从密道那边可以出去,不过你们得等等。”能够混到学生会会长这个地位,并且之前还是校长钦点的可以帮忙操纵祭祀的人,简妮自然不可能像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她可不会做那种打水漂的事情,这些转校生的实力远远超出了她想象的范围,尤其是那个又瘦又高的,武力堪称是她见过的人当中顶峰。 郑秀敏开始发疯了,简妮自然知道这一点,由于之前求助了一些不该触碰的脏东西才能把那两人解决,简妮付出的代价就是不能轻易离开这所校园。因此在祭祀的几天几夜内,必须得有人帮助自己躲过追杀才行。 既然这些人主动上门来愿意与她“互惠”,简妮自然是照单全收。至于到时候他们究竟能不能逃得出去……那可不在她关心的范围内。 几个人正在宿舍楼底下小心翼翼地贴墙而行,刹那间被割裂开来的风预示着危险在这一刻来袭,那是来自上空的猝不及防的危机。无极眼疾手快拽住简妮往旁边撤开,同时一直紧紧捏在手里的刀向上一抬,精准无误地没入了“坠楼尸体”的眼眶里。那东西在地上滚了一圈竟是没什么大碍,只是一双眼被剥夺了视线,只得像是无头苍蝇一样乱转,暂时辨别不到他们的方向在哪里。 可这样的情况只会越来越多,那些神出鬼没的东西谁也不清楚下一刻就会出现在哪里,因此简妮一刻都不敢离开无极的身边。这男人还挺有绅士风度地握住了她的袖子,给了简妮十足的安全感,她不想轻易放弃这棵大树。 “需要休息一会吗?” 无极后来这么问了句,的确,自从这场风暴开始他们就没有任何喘息的机会了,哪怕是铁打的人到现在也会觉得累。在得到队友们的同意后,无极找了个四面八方都空着的小凉亭吆喝坐下来,以防出现什么突发情况不容易躲开。 “陈锡添”从一开始到现在几乎就一直在奔跑的途中,滚滚热汗濡湿了他的后背,他实际上累得筋疲力尽了,不过不敢有什么怨言。这个无极在劫难开始之后就和起初的好说话完全不同,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或许这样的冷漠才是男人的真正面目。 除却死去的吴川和那两个实力尚可,只是帮无极对付夏千阑的时候被南椰干掉的人,这边的队伍算上陈锡添就还剩四个了。数量不多,但“陈锡添”隐约有点不安,他总觉得哪怕现在好像是找到了门路似的,却总有更多的麻烦在等待。 尤其是上次他听到人说,每次的祭祀都只可以有一个人活下来,无极绝不是那种会无私奉献的人,他可不觉得忽然变脸了的这个男人会是那样的好心肠。“陈锡添”忽然有些后悔了,他一时间有点想不明白为什么原身要去在这个副本内背叛夏千阑那个大腿忽然投靠无极。 于是在稍作歇息时,心思活络起来的“陈锡添”提出想要去上个厕所的请求,被男人轻轻拍了拍肩膀,“陈锡添”之后顶住无极那幽深莫测的视线硬着头皮就往其他的地方跑。他现在觉得在无极那边的阵容生存率应该是远远不如夏千阑那边的,既然如此,早日弃暗投明或许还是个不错的选择。 他没有注意到在自己走开以后无极那微微勾起的唇角。 …… “陈锡添”并不知道夏千阑等人究竟在哪里,他毕竟和他们没有联系方式,只得像是个无头苍蝇似的在校园里打着转。独身一人的危险性要比跟着团体大大上升许多,在堪堪避过一些危险以后,“陈锡添”阴错阳差地来到了一间教室的旁边。他平时都不注意这些细节,只觉得教室稍微有点熟悉,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过的,男人靠在墙壁上大口大口地喘气,在扭过头去下意识先看一眼教室内场景的时候,却看到了此生难以忘怀的场面。 -- 第147页 原本是教人读书写字的黑板完全失去了之前的作用,昔日象征着神圣的墨绿色板块现在却缩小了很多,缩成了大约半米左右的大小,被白花花的一片所填满。那正在剧烈蠕动的白腻上有深黑色的毛孔在缓缓张开,随着呼吸一收一缩,里面的“人”,似乎是“人”一样的东西想要挣脱束缚挣扎出来。 “陈锡添”心脏都是猛地抽搐了下,他的背抵在凉冰冰的墙壁上,汗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被烘干,浑身发干,力量在一点点地流逝而去。他看到那个“人”从原来黑板的位置里伸出一条腿,剧烈颤动着在凝合,那条腿像是被手艺很差的人给随意缝线扣起来的,蜿蜒的曲线像是一条纤细的蜈蚣。渐渐地,整个身躯也从泥浆似的困境里脱离了出来,这“人”的脸长得倒是还算不错,“陈锡添”觉得自己应该之前看到过这个人似的。 那边的李正彬意识刚刚恢复,便看见了靠在外面的墙上一声不吭打量着他的高大男生,暴躁的杀意与惊慌交织成一个密密匝匝的网对他兜头笼罩下来,他下意识地想要取走对方的性命,可看到现在的情况大致也可以明白了什么,倒是轻易没敢动手。 李正彬一个翻身从另一条走廊出去了,只留下还不知道自己刚刚从生命危险中脱离出来的“陈锡添”面色茫然含惧,他跌跌撞撞地继续往其他的地方跑,终于在冲到楼下的时候,看见了夏千阑一行人的身影。 第54章 解决方法 “阑姐……” “陈锡添”这一声叫得怯怯缩缩, 不像是原身当时一样那么有底气,但声音到底也没压得太小,很容易就让那边的人给听到了。夏千阑正把南椰拎起来避开地上一只作乱的惨白手臂, 闻言目光如刀, 狠狠一下划了过去。 阴风猎猎, 吹起高大男人的衣角,那可怜兮兮的讨饶模样可一点也不让人觉得可怜。他嘴角抽搐着, 似乎是想找出一个能够让夏千阑一行人赶紧接受他的理由,被寒风吹得微微驼着背,倒是有几分过街老鼠似的猥琐。 “滚。” 夏千阑対他的最后一丝同情心是在听到他亲口承认做的那些破事的时候斩断了的,対于这种厚颜无耻的人, 不动手染上顾馨馨前男友的血已经是她最后的底线, 并非是同情而想要放他一马, 而是连碰到一下夏千阑现在都觉得恶心。 森然的校园像是蛰伏了许久的巨兽, 一开口就要把所有的活物一起吞噬殆尽,那些潜伏在黑暗中的冤魂鬼影只要抓住机会就会対活物发动攻击, 包括之前他们略作歇息的时候,看见一只原本在树下躲避狂风的猫神经质地原地跳起,爪子像是踩着火炕似的狂奔, 却还是被从一间教室里扑出来的骨架给压倒在地, 生生撕裂成两半。 活物飞溅的血液更加刺激着它们的杀戮欲,校园顷刻间颠覆成了屠宰场,夏千阑一行人到现在多多少少也都受了伤, 毕竟在没有武器的情况下, 光凭普通的人类躯体想要対上这些东西还是很难的。 “陈锡添”虽然是个复制人, 但也跟正常人一样有头脑,有求生欲, 见状哭丧着脸顺势就想要给他们下跪,可在刚刚把膝盖弯了下去的瞬间,一股钻心的疼忽而从后脑传来。 风很大,清寒得不像是夏日能有的温度,可此时此刻更凉的是后脑勺的那一块。“陈锡添”只觉得脑仁发麻,意识在一瞬间被剥夺了似的,连视物都变得很是模糊,脑后像是破了个洞,呼呼的风就从后面灌入进来,破开混沌的脑袋。 强烈到无法言喻的剧痛在那只手伸进脑花里搅和的刹那就消失了,还滴着血的、热气腾腾的红白秽物被一只硬邦邦的手给掏了出来,如果歪歪扭扭的石膏制品也可以称之为手的话。夏千阑一眼认出这是当时陈锡添制作的那个雕塑,他的雕塑是只有手没完成,陈锡添的水平不够,就只能做成了这个样子。 之前说是没做好的需要去老师那边重做,现在看来,根本也没有重做的机会了。 那张还带着惊恐与不解的面孔五官因疼痛剧烈扭曲了,随之,沉重的躯体轰然倒塌,那只活灵活现的石膏人本来是只能依靠着并不合适的躯体来移动,此时在他倒下的一刻立马就去扯那颗头,可想而知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夏千阑看得心底生寒,连忙催促同伴快走,可刚刚耽误的一点时间已经足以更多的东西找上门来,其中就包括他们几个人制作的雕塑头。 学校总共也就那么大点地方,躲来躲去终究不是个办法,翻遍每一个角落肯定是可以找得到的。夏千阑回眸与一颗女性的石膏头像対视了眼,那双神采奕奕的眼睛已经格外灵动,宛若被注入了生机似的,盯着她的目光写满了浓浓的贪婪情绪。 夏千阑心脏猛地收缩了下。 她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这个东西対自己的渴求绝対不可能那么轻易罢休,那双黢黑的眼珠子介于失真感和肖似真人之间,宛如蕴含着浓浓毒素,给人带来浓浓的不适感。夏千阑的手中现在唯有一柄小小的匕首可以作为战斗的武器,只得带着队员赶紧撤退。 “咻!” 就在所有人都全神贯注地与盯着自己的东西対视时,南椰手里那条鞭子却忽然动了,迅疾如一道残影,抽开了从另外一个隐秘方向悄然飞来的银针。刚才那根银针対准了夏千阑的穴位,一旦碰上就是非死即残,校园里的鬼魂肯定不可能使出这么阴毒又隐秘的招数来,因此也只能是阴魂不散的无极。 -- 第148页 他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样的方法找到了他们的位置才摸索过来的,在看到南椰出手以后夏千阑心里一惊,忙摆出了迎战架势,同时也隐约感觉应该和“陈锡添”有关。按照无极的性格,是绝対不可能任由一个叛徒跟在后头捡漏坐享其成的,尤其是这位叛徒曾经连救了他命无数次的人都可以转手背叛,任由哪个人也不可能再真正相信。 就像是之前暴露自己的位置一样,“陈锡添”的身上肯定现在又被无极装了类似定位器的东西。夏千阑就地一个打滚避开再一次的袭击后,已经是腹背受敌,那些原本还在像是无头苍蝇一样转悠的石膏人像终于找到了合适的身体容器,又怎么肯轻易放过他们。乐玉珊的胳膊被石膏人抓了下,撕开一条又深又长的伤口,同时皮肤像是被溅了辣椒水似的火烧火燎,疼得她忍不住放声痛呼。 厉安汰和纪夭夭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眼见着就要支撑不了多久了,更况且还有无极等人敌在暗我在明,情势一时间恶劣无比。 不能再等了! 这样的攻击强度在没有武器的情况下根本没人能够承受得住,目前看来想要靠硬实力来抵挡,除非是夏千阑和无极拼个你死我活,看谁先能抢到傀儡丝控制対方。被傀儡丝强化过后的身体短时间内可以有一个高爆发,或许凭借他俩的体术,再加上他人的辅助有希望冲出重围。 藏在一栋破旧房子内的无极眯了眯眼,傀儡丝的确是每个副本只可以使用一次,但事无绝対,如果能够拼着耗费巨额代价其实催动第二次也不是完全不可能,他悄然看了眼在自己旁边的剩下几个队友,他进来这个副本其实就是为了得到夏千阑手中的那半截傀儡丝,如果再加把劲把她逼到绝境…… 门在摇晃,这里显然也不是能够久留的地方,他们这边的人也只能在简妮的惊慌指挥下越窗而逃。须臾,只听“嗤”的一声,在无极悄然唤出傀儡丝欲要缠上前方队友的后颈时,因为忽然受到袭击,无极手一抖,锋利的半透明丝线咻地破空而去,在快触碰到夏千阑之前被厉安汰眼疾手快挡住。 滚烫的浓腥在透明丝线刺穿肩膀的刹那喷薄如泉,厉安汰动作一顿,差点被石膏人扑倒在地,还是乐玉珊误打误撞推了他一把才得以幸免。 锋锐的尖头完全贯穿了他的肩膀,几乎是卸掉了厉安汰的一条胳膊,钻心的疼痛让他眼前都是一黑,然而在混乱当中,厉安汰狼狈躲藏时,稍有喘息余地的夏千阑却没再上来帮忙,女人凌厉的双眸在无极身上扫过一眼,忽而转身就跑! 対傀儡丝的渴望早就完全占领了无极的脑海,令他甚至都无暇顾及自己现在也非常危险的处境,也不顾简妮焦急的劝阻:“追——” 一道幽蓝光线突兀划破了黑暗的浓稠,与此同时,已经狠狠刺入厉安汰后脖颈的那只手不受控制地缩回,男生后颈处传来的那骨断筋裂的剧痛也在迷蒙中消散无形。那是夏千阑武器自带的技能“溯回”,仅仅只能施展一次,却改变了刚才那战局关键的一秒。 耗费巨额积分打破潜规则强行召唤出武器,并没有给当下的局势带来多少好转,现在积分的消耗随着时间的流逝是数以万计、甚至会上升到百万千万和亿的单位,别说现在的夏千阑了,哪怕是积分榜第一的富豪也没法铺张地这么玩。 但在救下厉安汰以后,她也只是毫不恋战地转身就走,直接无视了包围圈内被逼得只能步步后退的队友。 ** 悬在天边的一轮月亮弯如银钩,大部分的光芒被乌云所遮挡,只从缝隙间漏下几缕黯淡的光线。李正彬现在虽然并不完全算是人的形态,但也并没有参与百鬼夜行的血腥盛宴,而是回到了那间一号仓库门口。 他刚一到那边的时候就看见了坍塌的废墟,意识到自己暂时无处可避以后倒也没太过焦急,他知道现在所有人的心思应该都在那些转校生的身上,校长室虽然有密道,但郑秀敏知道那边,并不安全。不过他有个更好的办法,就是得找到简妮那个蠢货才行。 那个蠢货,他当初为了和她在一起,利用郑秀敏当幌子,还引导他那个变态父亲关注起了郑秀敏来,没想到简妮居然连带着他和郑秀敏一起痛下杀手。在临死之前,李正彬还是用最后的力气抓着郑秀敏一起,等到复活以后,他的骨架留在了仓库那边,魂魄却附体上一个不完整的肉.身藏了起来,一藏就是很久。 他起初还以为郑秀敏死了,在祭祀当中活下来的简妮念起他们曾经的情谊可以想方设法把他也给彻底复活,可完全没想到的是这女人根本没有那个意思!既然如此,简妮的用处就一点也没有了,他想到了自己之前就打算好的计划…… “西八,”他边小心翼翼地推开躲藏之处的门边狠狠骂了句,“臭□□,老子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不要郑秀敏找上你,等老子待会找到……” “找到了打算怎么样?” 打断他话的是一个陌生的女声,李正彬身体一僵,在明晃晃刀锋的逼迫下愣在了原地,脸上闪过一道惊恐神色,旋即随着剧痛而彻底凝固。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个副本干无极 第55章 出副本 “所以阑姐, 你是怎么想到门可能会在李正彬身上出现的?” -- 第149页 厉安汰传送出来以后的第一句话,就是满脸惊讶地询问夏千阑,语气里充满了不解和对夏千阑的敬佩。如果不是她关键时刻忽然想起来另辟蹊径, 估计他们左思右想最后只能去找简妮或是郑秀敏, 而郑秀敏神出鬼没, 简妮在无极等人的保护下不方便击杀,如果要打起来的话估计双方没有伤亡出来是完全不可能的。 在夏千阑一刀解决掉李正彬之后, 他们之前在寻找的门终于出现,确切来说……是李正彬变成了一扇门。 那具尸体在砰然倒地的瞬间又诡异地弹了起来,夏千阑还以为是什么新的怪异奇术,庆幸自己没有轻易地把武器收回。但看着他虽然在竭力挣扎, 却像是看不到夏千阑一般痛苦哀嚎着, 那一声声的惨叫不像是人类能够发出, 反倒像是什么濒死的野兽绝望的声音。 死亡的迫近并非是李正彬痛苦的最大来源, 而是他的身体变作了像是一个大口袋一样,没错, 口袋,夏千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奇景。她警惕地退开几步,只见那人的身躯如同扯拉面似的逐渐扩大, 皮肉被一点点地拉开, 哪怕血丝满溢还在扩张,率先消失的是脸上扭曲的五官,继而整个人就真的成了门的形态。 钥匙扭开锁孔后, 夏千阑在“门”上推了一把, 触感果不其然是人皮肤的柔软, 且还在富有生机地蠕动着。 夏千阑给乐玉珊打了电话,这家伙的记忆力倒是很好, 在她描述了一遍以后大致就想起来了在哪个地方,跟着其他人一起突破重围飞速赶来。 在夏千阑等待的期间,她看到了出现在远处的郑秀敏。戴着眼镜的少女依旧是清秀文雅,只是在镜片背后的那双眼睛沉寂如一潭清寒的死水,再也没有波澜涟漪。见她如临大敌的模样,郑秀敏却只是摇了摇头,目光越过夏千阑,直挺挺落到了那扇“门”上。 “原来是你把他解决了啊。” 语气轻飘飘的,仿佛自己一直痛恨的并不是那个人一样。 但夏千阑当然知道,郑秀敏心里对李正彬的恨意绝对已经到达了难以言喻的高度,甚至超越了简妮。对她来说,简妮本身就是竞争对手,而她之前对李正彬的感情那么纯粹,比起对她痛下杀手的简妮,原本和她心心相印的男友的忽然背叛才是她料想不到的。 李正彬躲了那么久,哪怕郑秀敏把学校弄得天翻地覆也没能找得到他,可这究竟是真的找不到,还是心里仍有那么一丝难以斩断的情愫在不忍下手,就只有郑秀敏本人才能知道了。 夏千阑并不是没有见过一些痴情种,不管对方对自己的伤害有多深都还是不忍彻底地以牙还牙,不过这些事情她作为外人无法评判也不会评判,很显然郑秀敏打心眼里还是希望李正彬死,只不过她也不想自己动手罢了。 在几个人到来以后,其他人倒是顺利进门,消失在这风波诡谲的校园世界里,唯有南椰被郑秀敏出手挡下。战斗自此的女孩已经身心俱疲,身上伤痕累累,可依旧如一头初出茅庐却长着獠牙的幼虎,望着阻拦自己去路的人,手中长鞭随时待命。 南椰是“富人”,她并不像是乐玉珊一样当时放弃了身份亲自劳作,因此应当在郑秀敏的眼中是和那些人一样属于高高在上,把人的疾苦当做笑料的存在。夏千阑隐隐紧张了下,她不想丢小家伙一个人面对危险,更况且后面无极等人肯定也会赶来,到时候南椰才是真的生死未卜,正在她也随时准备参与战斗时,却见郑秀敏冷厉的目光最终在她们脸上流连片刻,竟是忽然放弃了动手的念头。 …… “阑姐?” 厉安汰又重复了一遍他的问题,这才把夏千阑从恍惚里拽回神来。 “我瞎猜的。”夏千阑坦然道,“解铃还须系铃人,原本我是想从校长身上下手,但既然这场灾难是郑秀敏提前发起,后来就觉得应该是和郑秀敏有关。” 看到郑秀敏在以一个个狂烈的手段报复当时害她的人,起初夏千阑是想看看是不是关键处是得杀死简妮。可转念一想,简妮一直都在,郑秀敏要是想杀她估计是易如反掌,这才回味起一直在故事里贯穿,却从未现身过的李正彬来。 比起跟她本算是个陌生人的简妮,郑秀敏更为痛恨的应该是原本和自己亲密无间的李正彬,而当时也正是李正彬的粗暴言语,才让本就被人欺负的郑秀敏走入了难以和解的死胡同里。在许多人看来,最可怕的并非是来自周遭人的恶意,而是在意的人的一两句冰冷言语。 “那我们还算是误打误撞找对路了?”厉安汰心有余悸。 “确切来说不是找对了,应该是郑秀敏放过了我们。” 郑秀敏痛恨那些把他们当做玩物的富人,也痛恨当时欺凌她的那些人,如果他们在学校里表现出一点恶意,估计到时候就是完全不一样的结果了。夏千阑估计无极那边想通关应该不算简单,毕竟他们选择的是帮助简妮那条路,如果再走郑秀敏这边是行不通的。 但对于无极能否出来这回事,夏千阑倒没觉得他能蠢到没给自己留后路。对方具体怎么处理她不清楚,可无极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甚至把她逼迫到如此境地,夏千阑不是个软包子,又怎么可能一次次忍气吞声? 纪夭夭在临走的时候哀声抱怨自己好不容易留的头发没了,把陈锡添咒骂了千万遍,但依旧难以掩饰脸上明晃晃的失落。她不是个很会隐藏情绪的人,厉安汰相对之下还好一点,不过也不太会安慰人,拍拍她的肩膀没说什么。 -- 第150页 原本通关死里逃生应该是高兴的,可因为“陈锡添”这三个字,夏千阑的呼吸宛如在火焰上炙烤,一时间都忘记了去送别那离开的两人,也没心情再去打探无极的下落。她在关上门以后直奔楼上拿到正在充电的手机,入副本对于现实生活来说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在这短暂的时间内她的手机电量还没充满,但却已经收到了陈锡添的来信。 微信上“滴滴滴”响着的消息还在以极快的速度增加,辱骂的言语不堪入目,这个长久以来把自己伪装成一个谦谦君子的男人终于是露出了表象。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生命崩溃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在这一点上,现在的陈锡添倒是与当时的顾馨馨终于可以共情。 对方在辱骂了几十句以后终于哆哆嗦嗦地想起来还可以打电话,于是在夏千阑按下接听键以后,听到了对方撕心裂肺的咒骂: “夏千阑你会死的!!!夏千阑!!!你就陪顾馨馨那个傻逼一起下地狱去吧!!!” “阑姐……阑姐我错了,我真的不想死,我求你帮帮我,什么代价都可以……刚才是我说得太过分了,顾馨馨不是我杀的,真的不是我杀的,我不知道她当时为什么就疯了,她一直都有精神病,你去看她的报告单……” 见电话对面在沉默,陈锡添忽然话锋一转,颤抖的声音昭示着此刻的惶恐无助。直到现在他才彻彻底底地意识到顾馨馨当时在出了副本以后有多害怕,最可怕的不是死,而是眼睁睁掐着点看着自己的生命在世界上还能逗留多久的感觉。 陈锡添甚至觉得哪怕在副本里活着都是好的,年轻鲜活的生命一朝濒临终点,更加膨胀了贪念。他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当初要想做那个在后的黄雀,等待鹬蚌相争的渔翁,如果一直跟着夏千阑老老实实的,对方是不是真的会护他到永远? 不管对方能不能看得到,他跪了下来,甚至开始用哭腔沙哑地乞求夏千阑带他进副本,或许在副本内还可以躲避一下死神已经寄出的邀请函。陈锡添想打亲情牌友情牌,可夏千阑只是淡淡的一句就让他闭了嘴。 “陈锡添。”女声是淡淡的,永远平静的嗓音似乎并不会为了他这样的小喽啰而生出波澜,这也是陈锡添对夏千阑束手无策的一点,她完全不像其他的女人那样会有那么丰富的情感,除了在冷冰冰的荧屏上可以窥见那虚假的喜怒哀乐,自从顾馨馨死去,在私下里见面的时候,她哪怕安慰他也不带有任何的多余情感。 “如果今天陷入绝境的是我,你会不会因为我带了你一段时间、救过你那么多次命而多看我一眼?” 在撕心裂肺的哭声转为急促不安的呼吸时,夏千阑砰地挂断了通话,把对方所有的联系方式加入了黑名单。 其实这通电话也没有任何的意义,不会改变什么,两人之间也没什么好说的。自从怀疑起陈锡添的那一刻起她就日夜期待着这一天的到来,可当对方真正哭得肝肠寸断又是威逼又是乞求时,她却没能体会到报复的任何快意爽感。 眼眶忽而有点热。 在门被推开的刹那,站在外头的乐玉珊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夏千阑家里的房间隔音非常好,她根本听不见里面的人在说什么,因此不存在故意偷听的可能。不过想到夏千阑直来直往的脾气,乐玉珊下意识地想要张口道歉—— 女人却先一步走上前来,滚烫的泪水濡湿了她的肩。 作者有话要说: 三天假期一闪而过,大家期末加油~等待寒假或者春节七天假吧!希望新的一年疫情消失!感谢在20220102 00:00:00~20220103 0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冥鸿 10瓶;老板只卖红烧兔头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6章 夏千阑的“舔狗” 破败村落内, 银水一般的冷月为满地缺胳膊少腿的残破身躯镀上一层寒光,那光芒如霜般竟是缓缓凝结,毫无规律地向四周扩散, 所过之处细微的“噼啪”声不绝于耳。 血液的浓腥、脏井水的恶臭与雨后的湿气组合成一股奇异的味道交织在这座小山村内。被藤条割破了喉咙的幸存者还在顽强地伸出细瘦手指朝着天空, 但已经使不出任何的技能。 幸存者想开口, 干涸的嘴巴里吐出来的却只有黏腥的血沫和“啊啊”的嘶哑呼唤声,冰霜在无力的挣扎中仍旧漫过他的腿部和手, 正在一点点从腰侧蔓延,试图将腹部直接从中撕裂。 而就在冰霜化刃,刚刚快要接触到幸存者肚皮的刹那,女子的高挑身影竟是快如闪电疾风般蹿出, 小小一团亮蓝色光球于她的刀尖被屈起弹去, 咻地飞过与冰刀相撞。 光球触碰到冰刀, 化出的熊熊烈焰在凄苦的夜晚绽放出一线温暖光芒, 吞噬了死神冰刃的寒凉气息。 “来迟了。”夏千阑蹙眉。 与此同时,电子音的播报却在整个破落村寨的上空回荡响起。 【恭喜玩家夏千阑、乐玉珊通关副本[苗寨奇遇]!】 血腥的场景如老化的电视机屏幕般渐渐扭曲成黑白的雪花条在面前淡去, 化作灰黑的世界里,夏千阑看到了一条条语气熟悉的弹幕。 【这次的副本好恐怖,居然只活下来两个人!】 -- 第151页 【乌鱼子, 每日一问乐玉珊什么时候死?每天真的就知道跟在大佬后面捡漏, 看到她被鬼追的怂样没,真恶心,换我早给她摁地上捶死了!】 【谢邀, 火葬场的员工, 那具姓乐的尸体怎么跑出来了, 不好意思马上抬回去。本次通关只有夏千阑一人,嘻嘻~】 【千阑大佬yyds, 乐玉珊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夏千阑再带乐玉珊刷一次副本就取关了,看着就真的很下头。】 越往后弹幕骂得越狠,恨不得穷尽毕生的言语修行水平把看到过的脏话全都扔到乐玉珊的头上去。 而同样可以看见弹幕的乐玉珊却没有表现出任何生气的情绪,反倒是腼腆地对着夏千阑笑抬起头,明媚眼眸里盛满的笑意在灯光下像是闪闪的晶钻,语气甜甜的: “谢谢阑姐又让我躺赢了一局。” 她们现在正在一次采访活动上后台休息,等会要集体奔赴一场红毯活动,隔着换装室的门,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个人是在打手机游戏。外面的工作人员听到声音后悄悄扭过头去跟自己的同伴咬耳朵: “之前都以为她俩关系不好,没想到这么看着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差嘛。”真的很差又怎么可能一起打游戏。 “屁啊,你是没见到她之前缠着阑阑的样子!阑姐闲来没事玩个双人游戏本来是叫经纪人一起的,结果她非得要凑上去一起玩,硬生生给经纪人都挤走了。”反驳的那个女孩子是夏千阑的粉丝,因此对乐玉珊印象很差,她压低声音吐槽道,“你可不知道之前她到底多能蹭,估计阑阑是受不了她烦才带她一起玩的,无语。” 夏千阑其实听力一直都很好,尤其是在副本内刚刚出来的时候,感官一般要比平时敏锐,因此一下子就听到了外面人的低声谈论,下意识地瞥了眼浑然不觉的乐玉珊。 从上一个副本出来以后,她就休息了两天,就开始了疯狂地进副本赚积分。在乐玉珊的请求下,夏千阑跟她约法三章以后就带着她一起刷,频率大概是三天一次,没想到对方还真的撑了下来。 哪怕一次在出来之后累得倒头睡了整整一天饭都没吃,在下一次夏千阑问她要不要休息一下的时候乐玉珊还是直截了当拒绝了,并表示自己的状态没太大问题。 夏千阑起初对乐玉珊的印象起初那么差主要是因为平时这女人明明是个御姐身材御姐脸,却硬是走的身娇体软路线,在综艺里是那种基本只会跟在后头捡漏的,因此除了颜狗看看脸之外也没什么忠实粉丝。 她一直不知道这个富家大小姐为什么要玩似的进娱乐圈,混不出任何水花还没家人来喝令回去继承产业,直至在和乐玉珊同居的一个月后,才偶然间找到了答案。 乐家从事的产业和娱乐圈稍微沾点边,在商圈算不得是首屈一指但也是数得上号的,因此在乐总唯一的千金入圈以后得到了不少的眼光。乐玉珊从来没用千金身份摆架子过,但也没刻意隐藏过自己身份,圈内那些人哪个不是老久混成了精,在起初大导演纷纷抛来橄榄枝就是想要跟她的家族企业牵线搭桥,乐玉珊初入圈那段时间混得还算是风生水起。 但是后来,所有人就渐渐地发现这位大小姐似乎也不是那么“值钱”,起码乐总从未在公众场合提及和她相关的一切。 乐家发迹是在多年之前,当初喜得千金的时候宴请八方,所有人也都觉得乐总应该不是那种太重男轻女的人,再加上乐夫人生完乐玉珊后伤了身子传言不能再生育,本该是对这个掌上明珠更加上心的。 但并不是这样的。 乐玉珊和家人的交流没有特地避开谁,那天南椰原本在客厅里优哉游哉看电视,在听到她接电话的时候就特地把音量调低了,直至后来变成了静音。午后如纱的阳光落在乐玉珊纤长的睫毛上,她和正从楼上走下来的夏千阑一同看着靠在玻璃门上的女人头一次露出迷茫的表情,即使只是一瞬,也足以将人的心脏抓紧。 即使眼里浮起的水雾很快抿去。 电话那头传来了不大的女声,但在安静的室内显得格外清晰: “起诉离婚,我估计能拿到15%到20%的股份,但要做好长久战的准备。珊珊,妈有些累了,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我让他保证,哪怕在那个孩子来了以后可以继承他的遗产,该分给你的一部分还是会到你手里。到时候你是变卖了还是想留在公司,都随你。” “他一直想要个男孩,当年想去做试管,甚至去国外找代.孕,是我当时极力阻止,但也是我没这个本事,珊珊对不起。”她的嗓音带着浓浓的疲倦,显然在这些天来因为和丈夫的周旋、以及在流言漩涡里的挣扎而痛苦不堪。 如释重负的低叹像是飘进湖里的一片落叶,泛起一点波纹以后就再也没了任何动静。贴着被空调吹得冰凉的玻璃门,乐玉珊恍惚间甚至都没有发觉对方已经挂了电话,还在贪恋地将手机贴近耳边,紧紧攥在掌心。 她妈妈已经很少给她打电话了,上一次的对话还是在一次家庭聚会见面时,她轻描淡写地告诉乐玉珊,自己的丈夫出轨了,在外包养的情人趾高气昂地回来,因为生下了一个男孩。他说自己的产业不能没人继承,乐玉珊是个女孩,但也没个招婿入赘帮持着的打算,他不能看自己百年以后自己辛苦打下来的产业被那些虎视眈眈的人侵吞大半。 -- 第152页 所以他出轨出的理直气壮,那个只比乐玉珊大了几岁的情人更是目中无人,虽然在口出狂言之后当着保姆的面挨了乐夫人重重一耳光,却也没法改变她生育下一个男孩的事实。对于乐总的年纪来说,等孩子长到十几岁他还是能等得起的,而且他对乐玉珊的感情不会就此消失,毕竟是养了二十多年的亲生女儿,她要是愿意,也可以让她做弟弟最大的帮持。 可她母亲虽然在别人的眼中算是嫁入豪门高攀,可在乐启全的生意更上一层楼之前两家是完全门当户对的,她是个有着同样高傲的人,又怎么可能眼睛里容得下沙子。 乐玉珊的眼泪其实在儿时偶然间看到自己父亲带着别的女人在大床上颠鸾倒凤的时候就流尽过一次,后来哪怕是进了游戏,她反倒是觉得现实里跟那些人一起相处比副本还要暗无天日。她后来坐在沙发上边剥着荔枝边半是玩笑地问夏千阑是不是许多男人都是这么无耻,无极是,陈锡添是,她爹乐启全也是,虽然是不同类型的无耻。 在看着夏千阑思索的间隙她想起来,乐启全第一次对她动手还是在十几岁乐玉珊发现自己对男人没兴趣时,母亲倒是对此只是惊讶了下没什么意见,就是说了句同性婚姻法在国内没出,要是喜欢女人到时候还得去国外□□有点麻烦就是。乐玉珊倒不是因为见过太多讨厌的男人而喜欢女人,她自然也见过那种各方面都很优异的君子,只是单纯地不会对男人有什么想法罢了。 “而且似乎都挺能为自己做的破烂事找借口的。” 夏千阑懒洋洋地应和了句,看着那颗莹润圆白的荔枝被轻轻咬在了红唇间,一滴汁水随着咀嚼动作不经意地滑落,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倾身拽出纸巾来往乐玉珊的嘴角凑去,替对方擦掉了甜腻的果汁,动作一气呵成,顿了片刻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挤到了坐在两人中间的南椰。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103 00:00:00~20220104 0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夜肆染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雨夜鬼影 第57章 约战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感让夏千阑猛地收回了手。 她甚至有些难以置信, 自己在不知不觉间竟是和乐玉珊能做到这样的亲密。尤其是在南椰一声半是玩笑半是抱怨的“狗女女”让她彻底回过神以后,就见乐玉珊嬉皮笑脸地舔了下嘴角没擦干净的荔枝汁水,冲她眨了眨眼, 模样很是俏皮。 在几个月之前, 她还是对乐玉珊很是厌恶, 只要对方稍微靠近就恨不得马上离去,像是一块缠着人的牛皮糖。起初, 在发现乐玉珊跟自己到了一个副本的时候她只觉得烦躁,甚至有想要把人丢在副本里的念头,但却又在对方的无辜眼神里狠不下心。 在很久以前刚入圈的时候,她曾经遇到过一个跟乐玉珊差不多的, 也同样喜欢跟在自己身后“姐姐”“姐姐”叫个不停的人, 只不过那人后来在背后狠狠地给了她一刀, 让她差点失去了演艺生涯中非常重要的一次资源, 还差点被油腻的中年男老板强./暴。 当时是小姑娘向她求救,夏千阑虽然和她感情也没到多好的程度, 但隐隐的不安还是操纵着自己过去了。当呼救声戛然而止,推开门后看到的是那个对自己垂涎已久的大腹便便男人时,夏千阑在解决完事情出来后果断给了她一耳光。 小姑娘其实出去以后都没走, 手里死死攥着手机在外面犹豫要不要报警, 后来哭得肝肠寸断和她说对不起,说要不是把她给骗来自己就要保不住了,央求夏千阑不要起诉。 在对方痛哭流涕跪下, 甚至头都磕破了的时候, 夏千阑还是稍微有点心软, 她想起了这个姑娘家里患了白血病的孤独母亲。后来她在游戏里看到了小姑娘,在两人相见的时候, 对方就已经被凶神恶煞的玩家夺走了性命,当夏千阑出去打探她母亲的情况时,才知道原来对方的母亲明明是离异之后又嫁给了一个商人,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也许她真的就该像是顾馨馨所说的一样对人多设点提防,从一开始就不该让乐玉珊进入家门,但也有可能是她太过贪恋现在的那股人间烟火气,而不是在忙于现实生活中的工作和副本中间,几乎是对其他的事物提不起任何兴趣,毫无生活可言。 在一次短暂的休息期,夏千阑和乐玉珊带着南椰一起去了游乐园,这小家伙一开始在听到的时候直摇头说自己才不喜欢那些幼稚的玩意,但还是在抱着粉毛小狐狸的玩偶时露出了难得真切灿烂的笑容。 夏千阑直接买了畅通卡,于是一遍遍地坐倒吊过山车,玩鬼屋、激流勇进,把所有的刺激项目全都给体验了个彻底。比起游戏副本,这些鬼屋里的东西已经全都算是小儿科,起码对于她们三个来说没有什么挑战性,扮成披头散发贞子女鬼的工作人员还试图在不经意间吓唬年纪最小的南椰一下,结果在突如其来的拍打过后,看到的就是小姑娘回过头来无奈的笑脸。 傍晚结束,三个人一起坐在餐厅里看外面放的烟花,夏千阑的手机却忽然收到了厉安汰发来的消息。 片刻后,眼神渐渐变了。 她这段时间以来都在不断地刷副本,起初是跟乐玉珊一起,后来就是开始带客户,带客户因为进的基本都是低级本,因此两天一次也是常事。这样不要命的方法倒是填补了不少积分的缺损,黎明游戏想要打破一些例如不能使用武器的规则需要消耗海量积分,夏千阑这样才补回来一半不到。 -- 第153页 事情的起因还是无极。 “怎么了?” 三个人是坐在角落,南椰其实对烟花的兴趣不大,专心啃着手里的可丽饼时忽然发现夏千阑脸色不对劲,于是扭过头来问了句。 “下次副本是现代灵异,12人。” 夏千阑只是没头没尾地说了那么一句,深谙黎明游戏那些灰色交易地带的南椰倒是很快清楚。之前夏千阑和厉安汰通了电话,估计就是让他帮忙查探无极的副本定位,而在交易区是完全可以通过定位追踪等方式绑定副本的,不过夏千阑既然知道的那么清楚,无极这是提前预订副本的? “你是打算动手了?” 估计知道她快要动手的不止是自己这边人,肯定同样还有无极。毕竟那个男人对傀儡丝的上心程度已经快到了痴狂的境地,黎明游戏里有极少数副本是公开可选择的,使用少量积分兑换就能预订,不过每个人只可以预订两次。 预订副本算是很少见的,一般是实在对随机匹配没把握的新人才会去。无极既然直接预订就相当于是自己找场地来跟夏千阑对峙,不过好在这种副本不存在重复的可能,也禁止贩卖透露信息,保证了绝对的公平。 乐玉珊是绝对会跟她一起去的,纪夭夭和厉安汰本来也想,但夏千阑拒绝了,一是不想让他俩掺和进来,二是怕人多又变成了混战。无极那家伙极其擅长蛊惑人心,能被他带进游戏的基本都是走狗,夏千阑只打算两人一起,不过没想到南椰也非要跟上。 “别想多,不是帮你,就是单纯看这种傻逼不爽。”她在两个人的面前骂脏话也是肆无忌惮,“反正我跟着你也就是不想一个人进副本而已,上次在副本里遇到过荒漠那个傻逼,他还想给我强行带走呢,最好这次他也进来,我找他老久了。” 夏千阑闻言却是轻笑一声,她哪里看不出这小家伙是不想欠下在她家里白吃白住的人情,想要副本里帮自己,于是淡淡说了声谢谢。 下个月的十五号到的也很快,早在凌晨十二点,三人就一起主动登入了游戏。 这是夏千阑难得一次来到非游戏区。 她们登录的位置正好是在副本选择区域,诡谲的黑雾笼罩着七根参天柱子,在柱子间不断轮转的画面替换到一个湿漉漉的场景时,夏千阑按下了锁定。 黑暗的屏幕中出现了一个朦朦胧胧的画面。污浊泛灰的雨水洒落在城市的一隅,在没有任何人会踏足光顾的角落里,穿着黑色衣裳的细长身影蜷缩在一个木桶的旁边。 衣服的黑几乎要与灰黑暗沉的色调完全融合到一起,模糊的画面中,只能依稀看到一张枯瘦无肉的脸,和上面黑洞洞的五官。 雨衣人干瘪的五指捏着木桶的边缘,似乎是试图在从里面翻找出什么东西。 画面加载快要完毕时,那张空泛的脸上忽然浮起一抹狰狞笑意,雨衣人从木桶中翻出一个正在啼哭的赤.裸婴孩,双手死死掐着他的脖子。而在他身后没有注意到的墙面上,则是正在缓缓凝聚成一个硕大的影…… 【无极是真的勇,居然抽了雨夜鬼影!】 【如果没记错的话在上次修整过后雨夜鬼影成了A+级别副本?】 【这场我记得是可以带武器进去的,怪不得无极选了这个地点呢。矮修罗也来了,呜呼,他们居然没带别人??】 【估计是上次被拖后腿坑怕了吧,谁知道带的是队友还是猪头啊。】 【我是阑粉,我已经脱粉了哈哈哈哈谁让她一直带着乐玉珊过副本,最烦这种没有实力却一直在乱蹭当舔狗抱大腿的人了。期待无极把乐玉珊给杀了。】 【啧,你以为无极荒漠会直接杀人?看来还是没关注过笑面虎和矮修罗啊,落到他俩手里别管男的女的下场都很惨,上次陈锡添的本体被无极折磨到自杀都不能……】 ** 【欢迎玩家[夏千阑]登入游戏。】 【本关为A+级关卡,对道具限制…】 【你们是前往村落考察的一条队伍,在此不幸遇到了怪事,幸存下来的12人返程回往炳城。其余剧情需自己探索。】 【通关要求:在五天内解决鬼影。】 【检测到全体玩家已登入游戏,游戏正式开始。】 夏千阑还是第一次听到系统这样咬文嚼字地播报,在本能察觉到不同以往时,就发现身上的衣服完全变了个样——粗麻窄袖对襟外裳,交领里衣,腰间的束带与简单的一片式长褶裙,嫣然便是古代人的装扮,只是相较于历史上那些朝代可能有所改动。 清脆的马蹄声“铛铛”敲在小道上,略微颠簸的环境让她立马反应过来可能是在马车内,还有油饼的淡淡酥香。像是要印证她的猜想似的,在夏千阑眉头稍稍蹙起时,一簇光忽而在帘子的遮挡下亮起,继而马车的动作放慢了些,捧着小蜡烛的陌生少女掀开帘幕,对独身坐在狭窄马车内的女人笑了笑。 “莫约只需一盏茶的功夫就能进城了,今夜客栈已经订好,你别怕,这几日我们就先在炳城落脚。”垂髫少女圆圆的脸蛋,显然还是青葱年纪,但说话倒是老成无比,“先前的事情之后再去调查,从炳城到那边得一个时辰还多呢,那东西不可能再追过来。对了,你先把这辟邪符给带上,这边据说不大安宁,以防万一,若是有事你就晃晃铃铛。” -- 第154页 少女一同递过来的除了一叠黄符外,还有一只漆黑油亮的铃铛。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103 20:01:44~20220104 12:16: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夜肆染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老板只卖红烧兔头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8章 客栈 马车的车轮深深陷入松软的土地, 黯淡如模糊水墨画的天色有些看不清细节,但夏千阑刚才好像明显听到了车轮碾压过人骨的细微“嘎吱”声。她在那少女送完东西掀开帘子出去的时候顺带看了眼,果不其然在右边的轮子下看到了被碾过的尸体。 那具尸体的半张脸都被压在泥里, 露出的部分里面的肉好似已经被什么东西吸干, 只剩下干瘪皱巴的皮囊。黑洞洞的眼眶中没了眼珠子, 幽幽望着外面。夏千阑与他対视的那一眼,总感觉有什么东西盯上了自己似的, 头皮忍不住都有些发麻。 她深吸了口气调整呼吸,在车上颠簸了会就到了平缓地带,喧嚷的人声终于灌入耳膜来。 马车夫在目的地停下,夏千阑听到了那少女清脆利落的一声:“下车!” 眼前的客栈内灯火稀落, 风扑打着窗, 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咯吱”细微声响。白漆剥落的柱子上贴满了残破的黄色符纸, 其中好几只柱子都像是被一个利爪撕扯过一样, 留下深深的抓挠痕迹,把贴满了的黄符从中间直接撕裂开来, 在微风里瑟瑟发颤。空气中有一股很浓郁的像是菌菇腐败的刺鼻气味在蔓延。 在进客栈之前,夏千阑抬起头来看了眼。现在的天色很奇怪,有一种暴风雨欲来之前的沉甸甸压抑感, 但周围却又弥漫着雨前很少会出现的浓雾。结合起副本的名字, 这样的天气究竟在昭示着什么就隐约可见。 “一共四夜的银两我都帮你们交好了,若是那东西追过来……”少女说话间悄然看了眼客栈的店小二,似乎不大想在旁人面前提及这些秘辛所在, “反正我几日之后再过来。” 就差没把“你们好自为之”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夏千阑在客栈内看到了南椰, 她站在一群成年人当中必定是格格不入, 与此同时还有个满脸诧异的中年阿姨,不断在破旧的客栈内乱窜, 在看到夏千阑进来以后冲上前来嚷嚷道: “你们是在拍古装剧?怎么我打个盹就到这边来了?快让我出去啊,我又不当群演!” 一名小伙子见状有些不耐烦了:“阿姨,我都跟你解释过了怎么不听?都说了这里是另外一个世界,乱跑是会死人的!” 中年阿姨气鼓鼓地:“你胡说八道!小小年纪都不学好是吧,还把我手机都藏起来了,看我出去了怎么告你们!”说罢就往外头冲,被夏千阑猛地拽住胳膊,女人却奋力挣扎,她见状只得松开了手,任由怒气冲冲的阿姨跑了出去。 但还没到一分钟,一道凄厉的惨叫就由远及近传来,继而那女人跌跌撞撞地冲回客栈,一屁股坐到了满是灰尘的地面上,神色惊疑不定。不过正因如此,这位阿姨也没再说什么告不告的事情,面色惨白,沉默不语。 夏千阑虽然不知道她看见了什么,但大致也可以猜测出来不会是什么好东西。副本在刚开始的时候倒也不会下狠手,可之后就不一定了,这也算是给她的一个警告。 不过第一次进游戏就到了这样难度的副本,按照黎明游戏所谓的“有罪者惩罚论”,初次进本难度越高罪孽越大,这位阿姨兴许也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单纯。夏千阑摇摇头旋即不再多想,继而看着人越来越多,也在到达的人里看到了熟悉的面孔。 戴着斗笠的矮胖男人荒漠毫不掩饰自己身上的杀意,冲夏千阑勾唇冷笑了下。乐玉珊则是匆匆越过走在他前面的无极大步跑来,还特地拉开了距离不让他有机会碰到自己。 夏千阑注意到无极的手伸出来了下又遗憾地缩了回去,刚才不知道又是想搞什么小动作。 这场副本是三两各自抱团,再加上另外七个,好像有两个男大学生和一対夫妻是互相认识的。除却无极荒漠以外,有那位中年阿姨新人、一高一矮男大学生、一対夫妻,还有一个金发碧眼的高个子御姐和沉默寡言的少女。 在他们还没来得及自我介绍时,一直在低眉垂头扫着地的店小二忽然开口: “客栈内经营不易,近日阴雨连绵,缺失不少物品,还请各位前往邻家店铺看看可有所需?记得事不过二,半盏茶功夫内回来,不然客栈可要关门了。” 说罢就往前头指了指,众人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果不其然看到了一家同样破败的店铺,顶上的招牌摇摇欲坠,仿佛下一刻就能掉下来砸到人的头顶。 沉闷的天色与渐渐刮起来的风让所有人都意识到一场大雨快要降临,再结合副本的名字“雨夜鬼影”,任谁都能想到下雨后肯定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于是蜂拥而去。 那个店铺里面没有人,且东西种类很少,多数是一些古代的“速食食品”,譬如干面包、火腿块、油饼之类的,还有几支蜡烛和打火石、纸巾之类的生活用品。里面的几个老玩家互相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正在采选,夏千阑目光逡巡一圈后毫不犹豫地先拿了蜡烛和打火石,南椰紧随其后。 -- 第155页 剩下的最后一套乐玉珊眼疾手快地也拿了去。后面再来的人就没能拿得到,先去拿了些别的东西,尤其是那个中年阿姨,因为是被忽然传送进游戏的,她的身上背着一个登山包,大包小包地塞食物,看那样子恨不得是想把整个店都给掏空了的感觉。 几人正在搜寻的时候,不知道是谁说了声:“时间估计快到了,赶紧回去。”夏千阑从满是灰尘的木架子上拿起藏在角落里的纱布,但在触碰到上面的霉点后又给放了回去。 店小二只看了眼他们拿的东西,就如同正常流程一样介绍起住宿的规矩来。 “两人一房,二、三层都可住人。夜半不得喧哗,每日晨起到一层领餐,管早晚膳食,午间自寻食材解决。近日常常有狸猫夜间出没伤人,还请各位留个神,关好门窗,也防止雨水溯入。夜间闭店,外出者在亥时之前不归一律禁止再入,一旦被伤,店家概不负责。” 店小二说话是典型的那种古代人文绉绉语气,好几个人都是似懂非懂,更不明白这个时间换算,不过看他那木然样子估计是不会再好心解释第二遍的了。既然要两人一个房间,夏千阑下意识地想带着南椰一起,没好意思把未成年的小姑娘丢开,但対方却直摆手,示意自己跟人组队就行。 毕竟以前就是这么过来的。 “嘿,”她直接朝那个沉默少女道,“你叫什么?要不要一起?” 少女浅棕色的眼珠子转了转,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南椰是在叫自己,目光飞速在其余人的身上扫了圈才低声回答:“千穗理。” 她的中文说的很一般,只是勉强能让人懂要表达的意思,或许是因为语言不通,千穗理说完这一句后就没再开口,用点头来代替回答。那个阿姨早在听到分房间的时候就往那个高个御姐身边跑,御姐虽然看着是欧美人,但中文说的很流利,最不受欢迎的大抵是年纪太小和语言不通的两个了,于是千穗理也没拒绝,跟着南椰一起上楼了。 客栈共有四层,最上面一层用封条贴着,明摆着不能去。夏千阑和南椰两组、那対夫妻选的都是二楼,其余人上了三层。等到进去之后夏千阑才发现这鬼地方居然是只有一张床,面积还很小,估计两个胖点的人在一起都翻不了身。 这个副本倒是让夏千阑想到了末日山庄,估计店小二之前让他们拿的东西是有关键作用的,于是给蜡烛和打火石先放到了床头。 乐玉珊在这个副本显得要格外活跃些,见状又问夏千阑会不会用这种古老的打火石,在看到她轻松一擦,一星火花便在空中燃起时,脸上露出了些许抑制不住的笑容。 ** 高康城用屋内的热水简单冲了把澡,留了剩下的一半给自己兄弟,继而烦躁地从屏风后出来了。他觉得这个副本让人很是烦躁,首先从言语上就有点云里雾里的,他刚刚洗澡的时候用不惯古代的皂荚和井盐,什么都觉得不方便,肚子里憋着一团火。 洗澡时他俩用木头取了点火照明,居然还发现屏风上有画作,无聊至极,是一个女人生产的过程,床榻上女人满脸痛苦的模样与那些来来去去的婆子看着就倒胃口,也不知道这破店究竟什么审美,居然在屏风上画这种东西。 风渐渐大了,高康城听到屏风后的人喊冷,这才想起来去关窗。但在他将窗户合上之前,耳朵里先飘进了婴儿啼哭的响亮噪音来,偏过头去向下一看,果不其然有个穿着单薄衣裳的赤脚小孩在街上踉跄走着,那小孩声音透亮,吵得人心烦意乱,在听到上面的动静后,小娃娃扬起脸来可怜兮兮地朝他招手,嘴里似乎是在嘟囔着“哥哥”。 “操,”忽然想到这入夜了四周寂静,一个突兀出现在街道上的孩童怎么看也怎么不正常,高康城胳膊上都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心脏猛地一紧,“谁他妈是你哥!” 他重重地给窗户关上了,不顾孩童越哭越响亮的声音,回到床上,把头蒙进了被子里。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105 00:00:00~20220106 0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秋霜又起 16瓶;老板只卖红烧兔头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9章 头皮馒头 一夜无梦。 在经过之前的历练以后, 乐玉珊现在已经可以跟夏千阑互换守夜,因此两人睡得都也还算安稳。等到醒来的时候,窗外的天色依旧模糊黯淡, 一切氤氲在浓重的水汽里, 软乎乎地泡着。那样古怪的天色总会有种模糊了时间概念的感觉, 让人有些不大舒服。甚至现在根本无法判断究竟是几更天,不过直觉告诉夏千阑该醒了。 两人简单地洗漱了下, 对于和现代设备大相径庭的皂荚牙盐之类,她们的适应度还算比较高,尤其是夏千阑在拍摄过古装剧以后对这些东西都有所涉猎,轻易地就解决好卫生问题, 轻手轻脚地下楼去打算先看看。 笼罩在昏暗中的楼梯转角处还站着个人在伸懒腰, 是昨天那个拿了很多东西的中年阿姨。女人似乎是还处在没清醒的状态里, 懒洋洋地打着哈欠, 在看到她的时候还摆了摆手。 “你也早起来吃饭啊?” 惊恐不安仿佛都留在了昨日,今天的面孔是崭新的, 中年阿姨的脸上一点不见之前的慌张和畏惧,反倒像是来度假似的。那半边脸沉落在密布的阴影里,随着人的走动已经有些看不清, 夏千阑没搭理她, 她就一个人哼着小曲向下走去,很快又端着一个托盘上来了,上面装着热气腾腾的白粥和又圆又白的大馒头。 -- 第156页 外面哗啦啦的雨水倾泻而下, 伴随着踩在楼梯上“哒哒哒”的脚步声。 女人肚子有点饿了, 在经过夏千阑身边的时候还掐了一块馒头的皮塞在嘴里, 这馒头似乎是用那种筋道很韧的面做成的,咀嚼很久才能嚼碎了咽下去。 不知怎么, 看着这人吃馒头的那股劲,夏千阑总觉得隐隐有点起鸡皮疙瘩,仿佛在她嘴里嚼着的不是馒头,而是一块柔软弹性的皮肉组织似的。 过了两分钟,差不多大多数人也都起床了,夏千阑从店小二那边也拿到了和中年阿姨一模一样的饭食,一个房间两份,一人一个大馒头一碗白粥,菜品不算丰盛但胜在量大,估计对成年男性来说都能吃得饱饱的。 在副本里过了那么久,哪怕有挑食的毛病肯定也改了,但夏千阑在目光接触到这只白胖馒头时却隐隐觉得不适,指尖在上面按了下却没发现什么异常,热腾腾的面香勾得馋虫肆虐。就在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多虑了的时候,却见乐玉珊已经开动,一边嚷嚷着饿一边就把筷子插.进了馒头里,举起来就往嘴边凑。 这女人一直有把包子馒头戳个洞架起来当串串吃的习惯,可在刚凑到嘴边时,那张漂亮的面孔刹那间苍白如雪。 “啊啊啊——” 短促的尖叫声被反应迅疾地吞回,但乐玉珊手上的大馒头已经连同着筷子一起猛地丢了出去,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后竟是砰地在墙上炸开!落了一地的碎骨包裹着黏腻的漆黑丝线,弄成一团黑黢黢的球,还在地上滚了下。 “这、这什么……”差点就把那东西给咬进嘴里的乐玉珊吓得魂飞天外。 房间的隔音不算好,在乐玉珊发出惊天动地的那一声后就有人过来敲门了,在确定是南椰的声音以后,夏千阑才推开了门。只见在南椰的旁边站着昨天的那位日本少女,对方手中捏着那只还冒着热气的馒头,神情肃然。 “请不要碰这里的食物……” 千穗理话音刚落,南椰眼疾手快在她手腕上拍了下,一把打掉了那只馒头。只见落地的馒头也是弹性十足,噗地炸开血肉碎末与黢黑油腻的头发,似乎还连带着一块猩红的头皮,瞬间毁掉了所有人的胃口。哪怕那碗白粥是没问题的估计也没人能心理强大到还能喝得下去了,乐玉珊跑到屏风后面不断拍打着背部,想吐却胃里空空。 她们从昨晚到现在都没吃饭,进副本吃的那些东西早就消化了,最关键的要是这客栈里面的食物不能吃的话,估计会陷入空前尴尬的境地——店小二昨天说了要在这里吃早晚饭,岂不就是只有中午一顿能吃?更况且还不知道外面有没有正常的商铺。 千穗理眉头紧蹙,双手握拳,片刻后才想起来朝南椰道了声谢。 “昨天不是去对面的商铺拿东西了吗?别告诉我没人拿吃的啊。”南椰瞪眼。 夏千阑和乐玉珊拿的都是蜡烛和打火石,南椰拿了蜡烛和猪肉脯,那肉脯只有可怜的小半袋子,估计敞开量只够一个人吃个半饱的。千穗理摇摇头,表示自己只拿了纱带和水葫芦作为备用,能吃的干货倒是没有。 “窝想起来,昨天那位阿姨用她的包装了很多东西,应该她会有吃的一些。”千穗理的中文句式不大流利,但并不妨碍她想表达的意思。那个中年女人昨天在店铺里给整个包都装满满当当的,哪怕只有一半是吃的估计也够她生存这几天下来了。 千穗理提出可以去跟那个阿姨等价交换,譬如她们她们几个不拒绝的话她想带上那人一起行动。对于多一个人一起这样的事情夏千阑本身没太大不赞同,但在想到那女人今天早上的异常以后,却摇了摇头。 她对千穗理这个刚刚认识了一晚上的人倒也没信任到能够和盘托出,只模棱两可地说了句实在找不到食物再说。 所有人都吃完早饭后下楼集合去了,准备出去找找线索,但却迟迟没看到那两个男大学生。无极和荒漠搭档的时候惯会在副本中维持他们两人的“和善老玩家”形象,于是在看到男学生没下楼以后,无极二话不说带头就往他们的房间里走。 其余的人出自好奇也都跟了上来,唯有那个阿姨还在意犹未尽地咂嘴,说今天的早餐多么多么好吃。楼底下的店小二还听见了,像是个真正的人一样笑得灿烂: “您喜欢咱店里的早膳,那敢情好嘞!今晚还有红烧狮子头,可是广陵那边传来的名菜,看今晚就给您来露一手!” 夏千阑的眉毛闻言拧紧,低声和旁边人道:“这里还会吃猛兽的肉?” 乐玉珊微微一怔,也学她压低了声音:“不是,那是是华夏的淮扬名菜,是用猪五花做成的像狮子头一样的食物。”旋即语调略略上扬,“姐姐想试试的话,等我出去了做给你吃,我学过。” 夏千阑扯起嘴角笑了笑,她可没想过乐玉珊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还会做饭,而且是听着就比较难的菜式。 一行人在到了楼上以后,那扇门没开,无极敲了几遍都没人搭理,只得强硬地撞了开来。不过这两个心大的昨夜睡觉居然没上锁也没用重物抵门,那扇门没费多大力气就被推开,继而,一片猩红突兀地映入眼帘来。 那是一颗了无生机的人头。 如果……还能称之为“头”的话。 头皮一大块一大块地被切割开,裹着黏腻头发丝的碎骨被随意丢弃在地面上,那颗头颅的肉是被挖空了的,七窍里流淌出来的血已经干了,现在从中间被切割一半卡在屏风的最上方,正在淌出污浊的水,染得屏风上面的图案都变得模糊。男生的尸体躺在床上,在他身边还有闭着眼睛的同伴,两人的腿纠缠在一起,面对这一屋子的惨状,同伴竟是无动于衷。 -- 第157页 荒漠小心翼翼地先走进去了,伸出手指探了探呼吸,旋即在还活着的男生人中上掐了把。那个男生这才悠悠转醒,在一睁眼看到跟自己紧密相贴的无头尸体后,惨叫声响彻云霄。 他下意识地一脚踢在那尸体的腿上,试图把自己跟对方分开,可一脚踹下去却并不是踹到人体的感觉,反倒像是个极其脆弱的水袋子,一碰就破,噗嗤喷溅出了水花,淌得满床都是。男生在被渐渐浸湿的床单上歇里斯底尖叫,扑通滚落到地,高高大大的一人竟是挣扎着扑进了比他矮一个头的荒漠的怀里。 空气中多了股浓郁的骚臭味,被吓到大小便失禁的男生此时此刻却已经顾不上面子了,眼神呆滞,跌跌撞撞地又朝门口人多的地方跑来。 “作、作孽哦……”那对夫妻里面的胖男人虽然也两股战战,但也还算有男子气概地把妻子护在身后。他的目光只是在那屏风上的头颅看了眼就挪开了,事到如今谁不知道那个馒头里到底是什么馅料,庆幸着自己没轻易地吃,而是从商城里兑换了食物。 无极本来是想问几句昨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的,但看着这家伙的样子也不像是个能问出事的,于是只得先出去找找线索。人高马大的男生从醒来之后就浑浑噩噩的,听说他们要出去,站在门口怎么都不肯动弹,只用手指着外面如柱的雨幕: “雨、雨!”男生被吓得神志不清了,一时间无论怎么问也都只能说出这个字来。 刚打算一只脚踏出去的无极像是收到了什么指令一样,猛地又把脚给缩了回来。 他也不敢轻易试探这个雨水的真正作用。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106 00:00:00~20220107 0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夜肆染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搁浅的鱼 10瓶;31282902 5瓶;老板只卖红烧兔头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0章 虎头鞋 【啧, 这个夏千阑我记得是影后吧,乐玉珊我知道,我看过她演的烂片, 没想到会在这里出现。乐玉珊估计是活不过这一关了, 每次看到她一脸懵盯着夏千阑看的样子我都想替夏千阑打她。】 【谁不是呢, 呵,不过这俩女的我都不看好, 撕起来撕起来!】 【哎哟还不错,他们还知道把房间里的尸体丢出去试探,发现那雨水会腐蚀肉.体就自制雨衣,不过这种雨衣也只能在小雨里撑一段时间了, 副本的杀手锏没那么简单的。】 零星的几个弹幕直播间飘过, 但为了保证玩家百分百的全身心投入, 玩家本人处在游戏状态的时候却看不见。那些弹幕肆无忌惮地点评, 甚至其中带了些很不友好的侮辱性言论以及对几个相貌出众玩家的意.淫,却依旧可以不受阻碍地发出。 几个认识的玩家都在窃窃私语, 并且互相检查身上包裹起来的地方还有没有其他的遗漏。夏千阑再三确认了几次以后,才深吸一口气看向了外面越来越大的雨。 为防万一,甚至每个人的脸都是用透明的塑料袋裹起来的, 游戏里其实有雨具, 那样的雨具相比起他们粗糙的自制物品当然要条件好得多,但黎明游戏并不会让玩家可以讨到那么大的巧,对雨具设置了极其高昂让人望而却步的价格, 堪称是可望不可即。哪怕是挥金如土的无极和荒漠都没有一上来就买这么贵重的东西。 之后在无极的带领下,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在雨雾弥漫的小镇里朝街上走去。 ** 大片大片浓郁的水渍晕染开来, 把天际涂抹成一片灰白黑掺杂的水墨画。 这里的景象有点像是华夏古时候的长安城,两侧的峭壁飞檐林立, 漫漫雨线堆积在红砖上,顺着廊檐向下哗啦啦流淌,处处是厚重古朴的气息。只是天色很暗,暗到模糊了白天和黑夜的界限,时间也分辨不清。副本给通关要求仅仅是在五天内解决鬼影,至于“鬼影”在哪里,谁也不清楚。 走到四分五岔的街道后,为了保证时间效率就是分开来行动的。夏千阑独身一人往更深处走去,雨下的太大,她的脚底青苔湿滑,已经堆积起一点厚重的淤泥来。估计要不了一会,再抬起脚的时候估计都会困难。 一家位于小巷深处的铺子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但坐在门口的姑娘却懒洋洋的,看到有客人进来都眼皮眨也不眨继续在低头做鞋子,甚至在夏千阑拿了几块干面包走到了她的面前时也没有抬头,这样的态度放到现代无异于是到了可以让人投诉的地步。 “这些一共多少银两?” 胖姑娘面无表情地继续做鞋子,她做的是一个虎头鞋,鞋尖上的虎头还差一双眼睛就能做好,模样栩栩如生。 直至夏千阑重复到了第三遍,感官像是缺失了一样的女人才缓缓抬起了头,朝她拿了点碎银票。 在胖女人的手伸过来的时候,借着明亮的烛光,夏千阑眼尖地发现她的手指骨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灰青色,像是皮下组织已经完全坏死的感觉。 而且等到凑近了才发现那女人并不是胖,而是一种非常奇怪的浮肿,骨肉之间仿佛被水注满,甚至一走动斗可能会发出“哐当哐当”的声响。骨头缝与血肉被奇怪地分离开来,瘆得人看着就头皮发麻。 -- 第158页 女人像是没注意到夏千阑的目光,木然地拿完银票以后继续低下头去绣她的那双鞋子。起初夏千阑还以为她是怀孕才在给自己的小孩子做虎头鞋,后来才发现那是身上的浮肿。 “对了。”忽然想到游戏里的NPC可以询问问题,现在这样的情况估计会有相同之处,夏千阑略抱着希望状似不经意地问了句,“炳城是经常会下雨吗,为什么你们这里都不卖雨具?” 女人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这才生硬地抬起头来,皱着眉不耐烦地看着她: “你不都知道经常下雨,被哄抢一空了不懂吗?” “进货那么慢?”夏千阑嘀咕一句,眼看这女人的脸色是越来越不耐烦了,自认打听不到什么消息就推门走了出去。然而在她刚刚推开门的刹那,却听见一道几乎微不可查的低声从后方幽幽飘来: “下雨的时候才清净啊……” 跨过门槛走出来的刹那,酥酥麻麻的电流感忽然从指尖开始窜开,那一瞬间的感觉就像是碰到了静电一样,细微又难以察觉,如果不是夏千阑一直紧绷着神经估计都不会注意。她趁着往另外一个方向走的瞬间悄然回头,却见越来越大的雨水已经将窗棂浸上一层迷蒙的水雾。 “积分兑换。” 女人的脚步陡然在拐角处刹住。 脑海中凭空呈现出五花八门的一堆道具,夏千阑毫不犹豫地用全部积分兑换了一双“防水清晰镜”,动作迅速地戴上以后再回头,无视模糊水渍的阻挡,坐在台子后方那宽胖臃肿的身躯就毫无保留地呈现在眼前。 她那已经水肿到发胀的指节依旧握着针线在虎头鞋上穿梭,低下去的头看不清表情,但依稀可见那双耳朵正在呈现出一种被水灌满了的下坠姿态。无论是什么样的耳形都不至于会那么低,那圆乎乎的耳垂像是筋肉被撑开的饱满,血丝分毫毕现,似乎是下一秒就要被撑破开来。 顿了两秒。 “啪嗒。” 细微的声响透过雨幕甚至都能传递到不远处的夏千阑耳朵里,在她紧张的注视下,女人越来越下垂的耳朵像是一只孵化到极致的卵一样爆开,四溅的脏污汁水与血花尽数滴落在虎头鞋上。之前还没什么表情的员工发出一声狼嚎般的锐利尖啸,竟是猛地抓起那只已经脏掉了的虎头鞋,起身大步冲到门口推开门,丢进了越来越大的雨地里。 夏千阑在她出来的一瞬间就向后躲闪,身形完全被遮挡住。暴躁的女人并没有发现她的身影,只是匆匆丢掉那半成品以后就回到了屋内,像是避开什么东西一样。 夏千阑屏息凝神地等了片刻。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已经有半小时,每一秒每一个节拍都在高度集中的注意力里缓缓流淌着被无限拉伸。直至她的呼吸已经将塑料膜给染出一片模糊的白气,夏千阑才看到一道极其娇小的影子飞速窜来。 那影子的动作极快,甚至她在高度紧张下都没能看清楚,只见小影子一把抓住地上的虎头鞋打了个滚,顷刻间就消失在她的眼前。速度之快,让人只能看见一个高速运动的人影转体。 夏千阑想到了副本“雨夜鬼影”的主题,但“雨夜鬼影”明显指的时间应该是夜里,现在却是白天。 刚才那个人影按照体型来看应该是最多不到三岁的小孩,可小孩要那根本没编出来还被弄脏了的虎头鞋做什么?那个女人为什么又会出现奇怪的身体问题? 没等她思考出个所以然来的时候,夏千阑就眼尖地看到那坐在店铺里的女人好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从柜台后面站起,慢腾腾地朝着这边挪了过来。 迟则生变,夏千阑不敢再耽搁,当机立断地朝着来时候的方向狂奔而去。跑步时溅起一片片巨大的水花,所幸隔着厚厚一层塑料膜并没有弄湿到身上。但越来越大的雨水也让行动变得迟缓起来,如果没有新的办法,一直在雨中行走,很难完全避免湿了身体。 见她的身影已经在视线里消失不见,躲在拐角处的一人才收回那若有所思的目光,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般轻笑一声,朝着夏千阑相反的方向走去。 …… 探完这条街花费了大概有接近半天的时间。 夏千阑回到指定的集合地点以后,发现人到齐了大半,只有南椰和那个叫作千穗理的日本少女还没回来,无极和荒漠正在清点他们买到的东西,现在盘点已经接近尾声,两个人却还是没影,让其他人未免有点不耐烦。 意识到了昨夜的莫名危机,所有人也都知道副本中的夜最为可怖,任谁也不想在外面过夜。且搜寻的时间也就那么点,在短时间内搞清楚鬼影对大家来说极其重要。 最先被消磨掉耐心的是夫妻中那个大腹便便的男人,他焦躁地在避雨的空荡亭子里转了两圈后,眼见着荒漠已经把东西分门别类地归好了,连忙上前一步半是讨好地扯开笑脸。脸颊两侧的肥肉随着这个表情而滑稽地抖了抖: “无极大哥、荒漠大哥。”他从口袋里带进来的香烟,把身上仅仅剩余的两支都送了过去,“大哥们尝尝先。” 对于重度烟瘾的人来说,在这样的环境吸烟并非一种消遣,而是稍稍舒缓心情的机会,无极和荒漠都没拒绝。那人见状再次讨好道: “时间现在也不早了,不如我们……” -- 第159页 “想走?” 矮壮男荒漠似乎也有点不大想在这个地方继续等候下去了,现在的天色很沉闷,骤雨稍歇却又有转眼间快要到来的趋势。 万一要是待会走迟了再下雨的话,很有可能就会让他们出不去了。大多数人身上粗糙滥制的雨具并不能完全地抵挡住狂风暴雨的摧残,一旦动作慢些,很可能就要在这里被困住了。 无极看起来有点想反驳,但荒漠到他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以后,无极脸色一变,立马摆摆手示意大家集合: “拾掇拾掇赶紧要走了,别等待会下雨了来不及!” 作者有话要说: 周日去面试了!!!可能人家是面试我是社死哈哈哈哈哈哈完□□考【。】感谢在20220107 00:00:00~20220108 0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老板只卖红烧兔头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1章 怨气铃铛 南椰和那个日本姑娘没来, 夏千阑当然不可能走,但现在面临的问题就是如果一直在这里待下去确实是很可能会遭雨。这个粗糙的衣服穿在身上只有一时抵挡下雨水的作用,长时间下来, 早已经脆弱不堪, 等倾盆大雨再次来袭的时候, 的确很难避开。 看向夏千阑略显纠结的表情,无极脸上露出一抹愉悦的笑容来, 毫不掩饰对她的强烈敌意。那对夫妻催得很紧,高个御姐和那个中年阿姨也不太想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了,尤其是那个阿姨,不安地在小小的亭子内踱步, 同时用手不时抓一下胳膊或是腰腹, 像是身上有什么东西似的。 “珊珊。”夏千阑犹豫片刻后还是做下了决定, “我们走吧。” 两个人一直在这里等待也不是个办法, 反而是浪费时间让人抢占先机。尤其是在经历过之前的副本以后,夏千阑牢牢记住了这个教训, 无极和荒漠总喜欢在暗地里玩阴的,如果不跟他们同步,指不定真的会又在不知不觉中被“安排”了。 ** 六月的天就像孩子的脸, 说变就变。副本里不知道具体是几月, 但刚才的天色明明已经亮堂起来了,如死鱼翻转的肚皮一样泛着毫无生机的白,片刻后却又有了倾盆大雨, 覆盖颠倒了整个世界。 这条街上的所有楼阁檐角都无一例外地悬挂着铃铛, 铃铛的颜色并不是常见的金黄, 而是引人瞩目的漆黑。黝黑的铃铛齐齐排排悬挂,在雨天里显得愈发阴森清寒。 南椰站在一座双层楼阁的上层向下俯瞰, 只见茫茫雨水将天地冲刷成一片朦胧的灰白,在白天本该最活跃的行人商贩都消失无踪,整个世界只有雨水哗啦啦倾注下来的寂静。 这样的寂静是被从屋子里传来的“哇哇”啼哭声打破的。 那是一个比南椰还小的孩子,估计顶多只有三四岁,手中摇着货郎鼓在“铛铛”碰撞。这里是开在大巷子里的一间餐馆,餐馆的主人是一对善心的夫妻,邀请她和千穗理一起进来避雨,整个楼上现在没有食客,之前她记得小孩子是在下面玩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能爬上了陡峭的楼梯来到这里。 “影、影来了!”穿着虎头鞋的小男孩边嚎哭边踉跄着往这边扑来,原本站在楼边注目雨幕的千穗理下意识地就往前走了几步把他接住,小男孩顺势抱住她的膝盖,哭声越来越大难以止住。胖乎乎的小手丢掉了货郎鼓指向窗外,可窗外却什么都没有。 “什么影?”千穗理好脾气地单膝跪地与他平视,温声询问,“你看到了什么,可以告诉我吗?” “就是会吃人的影……” 小孩嘟囔着,声音到后来越来越小,模糊不清。千穗理只得把耳朵凑过去试图听清楚。可在刚刚凑近的一瞬,原本还在支支吾吾的孩童面色勃然变幻,眼中闪过一道厉色,竟是朝她的耳朵咬了过来! “啊!” 看似温和的千穗理实际上也对NPC们早有防范,在他的嘴还没来得及碰到自己时就已经出手,猛地在男孩的胸膛上推了把。只见小男孩踉跄着后退几步撞在后面的桌子腿上,千穗理没用太大的力气,也清楚自己这一下推的究竟有多轻,其实也只是把人给推开点而已,可那男孩如喝醉了酒般跌跌撞撞的,后脑勺竟是恰巧抵在了桌角。 桌角上锋利的钉子闪着烁烁寒芒,准确无误地刺入了脆弱的后脑,顿时溢出大片大片的血水,顺着脖颈蜿蜒而下,触目惊心。日本少女瞳孔骤缩,下意识地向后退却着,脑袋顿时一片麻木。 摇曳而过的风吹起檐角的铃铛,碰撞出“叮当叮当”的清脆声响。 与此同时,楼底下的夫妻俩终于听到了上面的动静,踩着木质楼梯向上赶来。 倒在血泊中的男孩已经了无生气,纵然南椰看到刚才明明是他先动的手,但在激动的爹娘面前也是说不清楚的了。原本温和的女人在看见自己的孩子竟是变成了一具软塌塌的尸体,抄起板凳尖叫一声就朝“凶手”千穗理冲了过来,那个日本少女闪避速度很快,一看就是练过了的身手,只是在愈发凌厉的攻击下也没反抗,依旧在徒劳地解释。 “影子!他说他刚才看到了影子,然后就来咬我的耳朵!”千穗理闪转腾挪,避开了夫妻俩一次又一次毫不留情的攻击,直至那个男人迅疾地一把抓住了她飘飞的长发把人往后一扯。没提防到位的千穗理哪里比得过一个大男人的力量,再加上不习惯身上的繁重服饰,鞋子不小心在慌乱中踩到了裙角,扑通跌倒在地。 -- 第160页 男人骂骂咧咧地把她往楼底下拖去,女人也在旁边帮忙,原本还悲愤万分的一对爹娘竟是在短时间内完全没想到去看自己的孩子,攻击千穗理成了他们最主要的目的。南椰眸光一闪,刚要出手帮忙,却见千穗理的裙子上竟是被鲜血濡湿,可在她经过的地方距离那个孩子尸体的血泊还有一段距离。 黏腻的两道血痕在地板上拖开,千穗理呼哧呼哧喘着气还在试图挣扎,南椰见状也不再观战,手中出现了一条泛着黑光的长鞭—— 随着凄厉的惨叫响起,空中划过极短的一道抛物线,竟是被斩断抛飞起来的半截手骨!只见千穗理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把武士刀,锋利的刀刃还在向下徐徐滴落血液,正是来源于那个男主人。原先还极其被动的少女干脆利落地撕开裙子就地一滚,在男主人的鬼哭狼嚎中护在了南椰的身前,顺便冷着脸整理好自己的衣领。 在拖拽中,她后脖颈的衣领不知什么时候竟是被扯开大半,上面沾着的血手印应该就是男主人留下来的,南椰只瞅了眼就大致明白了发生了什么。 风铃被吹得“叮叮当当”碰撞,声音越来越大了,南椰的眼角余光扫过血泊,却见眨眼间那具尸体已经不翼而飞。凉冰冰的后颈似乎有气流吞吐,直刺她的脊椎骨而来。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考试,今天少更点,之后会补一些字数。感谢在20220108 00:00:00~20220109 0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夜肆染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老板只卖红烧兔头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2章 雨夜鬼影 “陪我玩玩好吗?” 声音是可怜兮兮的腔调, 如果不是南椰及时扭过头去看到了那张脸,估计都真的要以为是刚才那个小孩子复生了。那张脸像是从里面把皮肉全部扯开来又重新塞进去,五官拼凑好了缝合在一起, 咧到很大的嘴巴扯出一抹歪歪扭扭的笑容来。 咸腥浓郁的涎水喷溅在南椰的衣服领口上, 她躲闪及时, 不然刚才那一下对准的就是那张小脸。锋利尖锐的参差不齐的牙齿寒芒闪烁,青紫的面皮奇异地鼓胀起来, 冲南椰狠狠地咬了下去。 “どけどけ!(滚开)” 发狂的夫妻再次攻上来的时候,千穗理都飙出了家乡话,手中锋利的武士刀一次又一次地阻碍他们的前进。好在这两个都似乎还是正常人类的范畴,虽然被仇恨屏蔽了双目, 却对实力没有太大的加成, 并不会让她们陷入进退维谷的困局。 南椰就地一个打滚躲避开鬼爪的侵袭, 飞抽出去的长鞭无意打在那漆黑的铃铛上, 随风摇曳的铃铛霎时出现了裂纹。与此同时,鬼孩凌厉的动作像是忽然遭遇了卡顿, 千穗理在击退了那对夫妇以后立马扭转头来,眼疾手快地一刀砍到了它的脖颈上! 只听“咔吧”一声,脊椎骨连根断裂的声响, 那把锃亮的武士刀已经被鲜血濡湿, 滴滴答答朝下淌着刺目的鲜红。那颗头骨碌碌滚到了夫妇的身边,在他们愣神之际,南椰一把抓住千穗理的手: “注意!” 两人闪身跃下楼梯, 抄起地上的一把雨伞就朝外冲了出去。 ** 这场倾盆大雨持续了整整一天。 一把油纸伞并不算大, 只能勉强地盖住两个人, 在雨下得越来越大之后千穗理处在边缘的肩膀已经岌岌可危,但谁也不知道被这雨水沾湿了以后会是什么样的效果。南椰和千穗理先找到了另外一个避雨处, 等到天边泛起更为浓稠的暗色,但仿佛无休止的雨水终于有了喘息时才朝客栈狂奔去。 夏千阑一行人正好是和她们一前一后到的,在队伍聚齐以后,无极明显是惊讶了一下,没想到她俩居然能毫发无伤地回来。 但眼神的交锋很快就被一个新出现的人给打断,穿着长袍的男人正在从楼上下来,在看见来者以后,胖乎乎的脸上挤出一抹和蔼的笑容来。他的怀里抱着一堆泛黄的卷轴,目光落在几个人的身上,友好地先问了声安。 正在忙活的店小二连忙恭恭敬敬地朝他问好,一边告诉他们这位就是客栈的常掌柜。 “近日阴雨连绵,也有狸猫夜出伤人,听闻几位是从大樊村来到炳城,在此暂住休养?”常掌柜客客气气,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在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以后,眼尾笑纹更加绵密,“原来是六扇门那边来的,前些日子就听闻六扇门的捕快们将要来这里休息,就去道观里求了些平安符来分发,还请各位不嫌礼薄笑纳。” 千穗理喃喃自言自语道:“六扇门?” “六扇门”和“锦衣卫”是常常在古装剧里出现的两大组织,一般是会捉拿官府通缉的在逃要犯或是处理江湖纷争,不过也不完全一定都是。传闻有些地方的六扇门就是会去解决一些光怪陆离的事件,像是这次的“雨夜鬼影”系统没有介绍背景,故事只能他们自己去慢慢挖掘。 思索间,掌柜的已经从袖子里掏出一张张符纸依次递来,奇异的几道笔画横亘在黄色的符纸上,炙热的红色像是要跃动出来的滚烫火焰。掌柜的笑眯眯说这是道观里最灵验的符纸,睡觉的时候给铺在床底有辟邪的效用,毕竟这些天都不大安宁,尤其是外乡而来的人,更是要去去身上的晦气。 -- 第161页 其他人都知道NPC的命令不能随便违背,都痛快地收下了,起码在表面上是这样的。唯有那个新来的阿姨一边挠痒一边皱着眉看向那符纸,在掌柜送过来的时候犹豫了好一会,支支吾吾道: “这东西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 “呔!”掌柜略有不满,“怎么能随意质疑道观大师的宝物!可知道我是费了多大的力气才给求来的?” 女人挨了说,这才悻悻地给东西收了下来。无极见状还凑到她的耳边安抚地说了几句,中年阿姨看向他的眼神顿时多了几分暖融融的宽慰,像是在大海上漂泊无依的小船终于找到了停靠的口岸,对无极瞬间产生起信任来。 即使所有人都知道她应该是命不久矣,甚至都不知道能不能活过今晚,无极还是非常耐心地教导着阿姨。于是这位女人感激涕零,把自己带来的食物都分了些给他。 这间客栈没有镜子,因此女人也不可能看得见自己脑后那开始脱落的头发,一绺一绺,飘旋在空气中,像是纷飞的鸦羽。她的大半个脑袋上的头发都在缓缓掉落,可本人却像是好无知觉,依旧在抱怨着今天的环境。裸露出来的头皮光秃秃的,石灰似的白里还泛着淡淡的猩红,看起来尤为可怖。 她的皮肤也像是一片片鱼鳞,露在外头的手显出一条条诡异的暗花纹路,如同不菜市场上被切开来丢掉的不新鲜鱼鳍。 那个自称“七里”的高个子御姐说什么也不愿意跟她一个房间了,嚷嚷着想换房,闹了半天才让店小二收拾出一间条件并不好的厢房出来,宁愿独自一人过夜也不想跟那个阿姨一起。毕竟谁知道她晚上会变成什么样子,谁都不愿意去赌这个可能。 中年女人还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似的,高高兴兴地又吃了这里的晚餐,是清汤寡水的面条加上狮子头。夏千阑终于看到了所谓的狮子头到底是什么样,她曾经在电视剧里看到过“四喜丸子”,模样和这个差不多,不过像是迷你型。 勺子从中间切开,鲜红的肉糜还散发着浓郁的腥味,包裹在里面的姜片八角都随着血水在徐徐晃动着,殷红肉块里还夹杂着白花花的不明物体,让人直接倒尽胃口。乐玉珊本来还打算从商城里直接买一些食物来应付的,见状险些吐了出来,自然没了那个食欲。 “阑姐,”正在收拾床铺,想用早睡来抵御饥饿的乐玉珊的声音软绵绵的,“你觉得现在的死亡条件有哪些?” 夏千阑把饭菜放到了门口,正在从系统商城里兑换面包,闻言顿了下:“事不过二?” 之前在去拿东西的时候那个店小二是这么嘱咐的,作为老玩家肯定会注意NPC的一言一行,几乎是不约而同地拿到了之后只留下两件。可那个阿姨不知道是没有听懂NPC摆在明面上的指令还是单纯想多占点便宜,已经不得而知。 副本里的条条框框很多时候都会作为杀人的条件,稍一不留神就会导致连环效应。那个阿姨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根据以往经验,估计不出今晚,就很有可能会送命。 “那这个符纸呢,贴上去到底是送命的条件还是帮助?也得用命去赌是不是?” 女人纤细白皙的手指里夹着那两张黄符,鲜艳赤红的色泽像是一把火,席卷而来将人彻底吞噬。乐玉珊的脸上带着无奈却又有点狡黠的笑容,明亮的双眸微微弯起,像是月牙,头软软地靠在了夏千阑的肩膀上,依旧是那熟悉的寻求保护的姿态。 “雨都连起来下一天了,我看到那个店小二有火盆,但就不给我们送,今晚实在太冷,我们睡在一起好不好?” 昨夜两人虽然是躺在一张床上,但实际上是盖着两床被子分被而眠。主要是夏千阑的睡姿有点不敢恭维,夜里不是踢人就是喜欢抢被子,除非是几乎没睡一直在半梦半醒的状态,否则早上起来就会换个姿势。 乐玉珊头摇得像是货郎鼓说自己不嫌弃她,还说夜里太冷睡不着,总觉得手脚冰凉冰凉的。 确实是冷。 两人简单解决了晚饭也无事可做,就只能躺到床上去静待着深夜的降临。外面倾盆如注的暴雨现在渐渐地转小了,淅淅沥沥地敲打在窗上,浸透了那层窗户纸,打着“沙沙”的细碎声音。 被窝里冷得像是装了个冰块进去,明明天气还没到那种程度,两个人的体温却怎么都不能捂得暖。乐玉珊刚刚躺下又忍不住从被窝里钻了出来,居然还发现被子外面的温度比里面的温度还要高一点。 “阑姐……”乐玉珊皱眉嘟囔了句,与此同时,目光恰好越过被彻底浸湿泡烂了的窗户纸上。其实古时候的窗户纸都是以树脂碎屑混着桐油一起,并不那么容易破裂,可这客栈的窗户却真的是那种薄薄的一层纸,此时已经摇摇欲坠,只差狂风一吹就能啪嗒散开。 一道模糊的影子投射在残破的窗上,被拉得很长很长。乐玉珊再眨眨眼,却见那东西顷刻间消失不见,刚才就好像是自己的幻觉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108 16:47:50~20220110 12:28: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麻糬兒 18个;夜肆染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老板只卖红烧兔头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第162页 第63章 客栈掌柜 因为天太冷, 王秀睡前吃了不少东西,把狮子头的那点渣沫都给舔干净了,最后一碗热乎乎的汤下肚, 身上仿佛才多了点暖意。她实在是冷得发慌了, 这雨像是下得无休无止, 整座城池在雨势下倾颓,可能不出几日, 这里就会变成一片汪洋,整座城镇都被淹没。 王秀愣怔着舔了舔嘴角,在窗边呆滞地看了会雨后,就去洗漱了。她対古代的那些盐巴之类的实在是用不惯, 但这狮子头好吃归好吃, 中心那块软乎乎的嫩豆腐却带着点不知道从哪里沾上的腥味, 让她只能去拼命漱口来改善嘴里那不舒服的感觉。 漱口之后顺带就洗了个澡, 王秀轻哼着歌,她感觉到副本里好像并不是那个男学生跟自己说的一样可怕。什么妖魔鬼怪她根本没看见, 有点像是穿越了的感觉,她已经四十大几了,还是第一次体验这样的生活, 除了房间有点冷之外, 其余的都还不错。 如果要继续待下去,其实王秀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反正她的儿子也不孝顺,天天就知道赌钱, 老公去得早, 她一个寡妇和家里人没什么往来, 自然也没意思。王秀这么想着,边换好衣服边从屏风后走了出去, 刚才她没洗头,下意识地就忽略了自己头发似乎所剩无几的事实。 房间里依旧那么安静,反倒因为少了个人而空旷了些,王秀并不认识那女人当然也不想和她睡一起,対于少一人很是满意。 不过目光飘了一圈后,她就看到了一个伫立在床头的木质女人像。那张脸被雕刻得栩栩如生,慈悲和善的面目很容易就让人产生了安全感,木头女人的表情是笑着的,那笑容如沐春风,她虽然有点疑惑为什么这东西会出现在她的房间里,却在稍微靠近时就感觉到了一股暖意。 难不成是暖炉? 王秀咂咂嘴,她又壮着胆子靠近了点,那木质女人的身上的孔隙散发出融融温暖,化解了淅沥冷雨带来的清寒。凛冽的寒风不时扑打着窗,这点热度就显得尤为稀有。王秀一步步地走上前去,试图把冻得凉冰冰的双手先放在上面焐一下…… 却猝不及防地被拉入了她的怀抱里! ** 天蒙蒙亮的时候,一道凄厉的尖叫声响彻整个客栈,把半梦半醒的夏千阑一下子给激得从床上坐了起来。昨夜的被子到后半夜更是冷得像块冰砖,两人只得把被子压在身底下,不得已相拥而眠来抵御寒风的侵袭。 一大早外面的雨已经停了下来,但那纸糊的窗户早就软塌塌地陷下去大半,灌入的风清冷无比,夏千阑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她习惯性地先在房间内打量了一圈,却在床榻的不远处看到了一个一米八左右的慈眉善目的女性木雕。 警钟瞬间在心中拉响。 房间里的东西早在刚刚进来的那一个晚上她就已经牢牢记住了,绝対不可能有这么大一个东西还没察觉到,更况且和床榻只隔着两三个人的距离。夏千阑一把推醒了还有点模模糊糊的乐玉珊,女人睡眼朦胧,刚才的那一声并没有把她吵醒,现在还边打哈欠边四下打量,在视线落到那个木头女雕像的身上时面色陡然一变,眼中流露出几分狰狞的惶恐来。 “铁、铁娘子!?” 乐玉珊是真的有点被吓到了,反应几乎是下意识地就一把攥住了夏千阑的手,经过一晚上的冰冻折磨,虽然是和衣而眠,但两人的手都很凉。那个木雕做的女人身上却热气扬扬,并不断地在朝外扩散,颇有种在冰天雪地里找到个暖炉的庆幸感。 但怎么看也不会是店家能好心到把一个那么大的精致暖炉送进来,还一声不吭没让人察觉到的。夏千阑自认为睡眠不算深,尤其是雨打窗畔那淅淅沥沥的声音更是让人难以沉眠,没道理一点声音没听到。 没道理这东西忽然出现在自己房间里还毫无察觉的。 夏千阑见“她”似乎没什么主动攻击性,这才稍稍放下心来问:“铁娘子是什么东西?” “就是一种跨洋流传过来的刑具。”或许是因为有点感冒,乐玉珊声音闷闷的,边缓慢地起床边解释道,“在欧洲那边叫作‘铁处女’,意思大致差不多。这种刑具一般是给人塞进去,然后……” 她解释的太慢,夏千阑已经下了床,没忘掉几分钟前听到的那个惨叫声,想推门出去查看。乐玉珊见状也赶紧跟了出去,直到在一盏灯亮起来的房间里聚集以后,“铁娘子”的具体含义,自然不需要再徒费口沫解释。 那个中年妇女的房间门是开着的,房间里被踩满了湿漉漉的脚印,满地的泥水漫流,可最为吸引人的还是在床头的几乎和她们房间的位置摆放完全一样的“铁娘子”。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木头女人的脸上笑容好像要比她们房间的更加灿烂一些。 “铁娘子”是倒下来的,稀稀拉拉的血渍在周围遍布,甚至还有的透过孔正在向下缓缓地淌。在无极皱着眉头打开了上面的暗门后,眼前出现的景象让在场所有人都是忍不住倒吸了口冷气。 哪怕见多识广如老玩家们,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诡异刑具。 那是一根根纤长的铁钉,设计者极其巧妙地避开了被装进去人的致命部位——脖颈和心脏,可却在每一次的剧痛挣扎里让铁钉子越陷越深,穿透了脆弱的皮肉,切割在骨头上磨损,女人的那张脸已经被彻底撕烂了,上半张薄薄的脸皮与肉囊分开,软乎乎地耷拉在下半面,甚至还被恶趣地塞进了嘴里,彻底堵住了求救的惊呼。 -- 第163页 王秀还没死透,哪怕全身上下都被戳出了小孔,新鲜的血像是排水一样在缓缓流逝,她也没放弃人本能的垂死挣扎。只是这样激烈的反抗更是让身上的伤口被撕裂,反倒愈发痛不欲生。尤其是她的身底下还垫着火烤的煤炭,那种煤炭放在锅炉里的确是取暖的好源泉,可要是直接垫在身底下几寸处,却烫得肌肤滚热,还没法撤开。 率先发现尸体的是那个之前死了舍友的男生,在经过整整一天一夜的调休以后,他才勉强缓过劲来,却又亲眼目睹了一具更为惨烈的还在挣扎的尸体,不过因为不是朝夕相处的朋友,已经稍稍麻木,不再会两眼翻白晕过去。由于无极之前対他的小恩小惠,这男生已经不知不觉间対无极产生了信赖,高高大大一个人像小雏鸡似的跟在他的身后,似乎这样就能寻求到保护。 対于无极这种拉拢人心的手段,夏千阑已经见惯不怪。 在副本里和无极一样行为的玩家也不是没有,有了几次好心被当驴肝肺的经验以后,旁人就会知道冷眼旁观是最好的选择。其实无极的手段也算不得太高明,唯有那些心志不坚定或是脑子不好使的人,才会真的把自己的性命交托在一个陌生人的手上去。 “事不过二,触犯规定就是会这样。”荒漠低沉粗犷的声音徐徐响起,同时也给里面的人宣判了最后的死刑,“成这样哪怕给拉出来也没救了,我看了下,她进去的时候应该是侧着身子,然后翻转成平躺,但现在铁钉已经戳进去了,拉都很难拉出来。” 更况且那么重的伤势,拉出来再次加深一次,估计等不了多久也会直接咽气。矮胖男人虚情假意地摇摇头唏嘘一声,似乎是不忍心继续看这个人苦苦挣扎,扭过头就朝外面走去。 其余人当然也不想在快死人的房间里待下去,尤其是那対夫妻,嘀嘀咕咕的,走的要比荒漠还快。 夏千阑朝自己房间走去,但等到脚步声彻底消失了以后忽而扭过头。之前荒漠给出的结论并不和她心中所想的一样,虽然后来无极有补充说可能只有违反规则的人才会被拉进去,可这个理由还是有些牵强了。 房间里因为有人来过,乱七八糟的鞋印变得不再具有什么参考价值,污秽的泥泞喷溅得到处都是,除了那个笑脸女人刑具和吃剩了的空盘,夏千阑就没再看到有什么多余的东西出现在这座房间里,于是整体就显得愈发诡异。 対了,昨晚那个掌柜发的黄符呢? 她蓦然想起,昨天晚上那个客栈的掌柜给每个人都分发黄符的时候,不管内心怎么想,只有这一个人表现得极其不乐意,还是在掌柜黑了脸之后才给拿了下来,看起来怎么也不像是会使用的样子。她和乐玉珊昨天晚上是给黄符放在床边地,商量如果遇到什么事情就给烧了或是扔了,不过一夜除了冷了点的确没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 在房间内找了一圈没能看得见黄符以后,夏千阑若有所思地忽然单膝跪地伏下,果然在床底下找到了揉成一团的自己想要的东西。 但与昨天的原原本本不同的是,在展开来后,那上面明显被添了很淡的两笔。 夏千阑対符咒之类的东西并不算懂,但昨天在拿到手的时候也细细观察了一下上面的纹路,那添上去的两笔极其浅淡又巧妙,如果没仔细观察的话估计都不会发现。 她一步跨出门口的时候差点撞到女生的身上,抬眼看见千穗理有些无措的神情,询问道:“怎么了?” “没。”千穗理只朝里面看了眼就摇摇头,说她本来只是想来看看尸体而已。夏千阑闪身让开一个位置,这位日本少女却又不进去了,转身去楼下领了根本不能吃的早餐。 每天早上来领饭是掩人耳目的必然流程,虽然除了那个明显精神已经出现了问题的王秀阿姨,其他都会想办法给倒掉。“吃完饭”后,那个头天死了舍友的叫作林塑的男生率先跟在无极荒漠的屁股后头走了出来,他的精神状态比起之前已经好了不少,起码终于可以复述出来当时的景象了。 “那时候我在洗澡,高康城说外面好像有个小孩子在哭,还嫌烦,”高康城就是那个死去的男孩子,他们两个是大学舍友,回想起当时日夜相处的人在自己身边只剩下一具无头残躯的场景,说到这里的林塑眼神恍惚,语气里不由也带了点畏惧,“然后我出来的时候就没看到小孩子,只感觉雨快溯进来了,就拿了东西给窗户堵上。” “高康城半夜忽然说闷,说床上太热了,当时我睡得迷迷糊糊没理他……”林塑心有余悸道,“然后有点动静,估计是他起来开了窗户吧,之后我听到有‘嘎哒嘎哒’的声音,很轻很轻,后来我睁眼看见他还在窗边站着,骂了他一句就继续睡了。” 天公在下了两天的雨后终于稍作歇息,露出死鱼肚似的惨淡白色,寻不见一丝阳光的暖意。林塑在说这些的时候从始至终盯着外头,他隐隐有个猜测,他的舍友很可能是因为开了窗户碰到了外面的雨才会导致这样的,至于那个哭泣的小孩子,因为高康城也没说清楚,自然而然地被他忽略了。 夏千阑闻言却是若有所思。 她想到了昨天看到的那个小孩残影。 副本内第一次出现的可能是偶然,可当每一次的意外都和孩童挂上钩,就不可能再想当然地认为是巧合了。她还想再问什么,但无极已经摆摆手示意林塑不必再说下去: -- 第164页 “今天趁着雨停,我们一定要找清楚究竟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不然等到之后再下雨,可能几天都要在荒废中度过了。这样吧,我建议大家分成两三个人一个队伍去找线索,最好是问问当地人,等到下午的时候来客栈里聚齐,大家都把找到的线索完全公开,谁也不许藏私,怎么样?” 这是他见过的対于玩家行动的限制最大的一个副本,甚至可能动手能力差的人没能搞清楚背景就已经被雨水给杀死了。此言一出,另外几个人都是深以为然,除了那対夫妻当中的女人。 女人冷哼一声,看向无极的眼神带了点不满:“那你是什么意思,说来说去不就是我们找到的线索都给上交给你咯?怎么,当旁人都是傻子,拼死拼活给你卖命?” 无极面露怒色:“瞧你这说的,不分享线索难道你觉得一个人能单打独斗出去?这个副本本来就是考验团结的……” 话音未落,只见女人冷哼一声,竟是动作迅速地一把扯下了他手腕袖子里藏着的一条黑色面罩,无极脸上勃然变化,下意识地就想从她的手里夺过来,却被劈手打了下。他在众人面前一直是走的善良老玩家路线,又不可能忽然対一个女人动粗,气得拳头都紧紧捏了把。 “我第一晚就感觉夜里有人在出门走,我和我老公住在楼梯口那边,要是谁上来了肯定一清二楚,楼梯那边有动静,肯定不是我们这一层的人,你鬼鬼祟祟带这个面罩是什么意思?”抓住他把柄的女人颇有些得意洋洋,大声打断了无极的解释,“大家要是不信就跟我去每个人的房间门口,我给每个人的门口都撒了一些荧光粉,肯定是能看到脚印的!” “但脚印都被踩乱了啊。”金发碧眼的欧美御姐也难得开口,不过看向无极的目光已经带了几分警惕怀疑,“你怎么证明就是他的?” 女人嗤笑了声不答话,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支袖珍手电筒,対准了无极的身上猛地一射!只见男人的右手蹭满了密密麻麻的特制荧光粉,他本人竟是毫无察觉。能够混到现在的人当然不可能是没点本事的,女人冷笑着在脸色难看的无极身上推了把,声音陡然尖锐起来: “其实我刚刚诈你的!我只在门把手上涂了荧光粉,过了几小时以后这粉末颜色就是这样的,昨晚就是你去那个王秀的房间里动手脚的吧?” 此言一出,宛如忽然落入湖面的炸.弹,就连刚刚还想维护下无极的夫妻男都愕然惊呆,满脸不可思议地将目光在自己的老婆和无极之间逡巡。女人气势汹汹地瞪了他一眼,似乎是在埋怨丈夫的愚笨,同时也牵起他的手怒嗔道: “还不快走,留在这里等被人卖呢?” 她显然是対其他人也算不上信任,只是单纯地不想让无极继续在那招摇撞骗罢了。趁着天色还能行动,夫妻俩很快就走了出去,不顾身后无极尴尬又恼火的脸色。 他似乎还是第一次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彻底翻车,甚至在看到那个原本対他已经很是依赖的林塑都默默地跟自己拉开了距离以后,脸上的笑容都兜不住了,拽着荒漠也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没人担心他俩会去报复那対夫妻,毕竟两个人再厉害也不可能公然动手跟整个副本的所有玩家为敌。在其他人准备出去的时候,走在最前面的夏千阑却忽然看到一阵疾风似的人影窜过来,高高大大的男生竟是扑通跪倒在她的面前,涕泗横流地磕起头来。 “带上我行不行,肖姐……”他是听别人这么叫的夏千阑,于是想当然地以为她就叫这个姓氏了,回想到第一夜的恐怖,仅仅过了三个副本的林塑拼了命地给几个女生磕头,甚至额头都破了皮,几滴血染红了脏兮兮的地面。然而夏千阑并不是个特别心软的人,在面対这样低三下四的请求时,根本就是无动于衷。 “我是打算去比较危险的地方的,到时候也没工夫没义务来保护你。到时候你敢一个人单独行动?”夏千阑凝视他片刻,忽而继续道,“走。” 不回应已经是委婉的拒绝,夏千阑无视了烂泥巴似的趴在地上的林塑,一手牵着南椰向外走去,显然是不想耽误时间。乐玉珊紧紧跟在夏千阑的身后,像是只小尾巴似的,同时还回眸瞥了眼跪在地上绝望无助的男生。 夏千阑不爱收留人,或许她是个厚脸皮的例外。 不过有一点夏千阑的确是没撒谎,在听到她打算返回那个村落时,千穗理提出了强烈的反対意见。这个日本少女用并不标准的普通话外加英语费力地阻拦她,表示现在情况不明,现在出发去如果出了什么状况,很可能晚上就回不了客栈了,更况且没有马车夫愿意带她们过去的,那边是个人人避之的危险地带,哪怕重赏之下,勇夫也不一定能出现。 “我学过一点御马术,这点你就不用太担心了。” 夏千阑早在今天早上起床的时候就下定了决心,既然之前副本在刚刚进来的时候就说他们在村落考察的时候遇到了怪事,继而幸存者逃离,那边肯定会有更多的线索在,副本的要求是解决鬼影,躲避并不会是个好办法。 “那请肖阑小姐也不要太急,我们明明可以在搜集完这里的线索以后大家商量一起过去!哪怕您不愿意和无极先生合作,还有其他人在!” 千穗理焦急劝阻,但回答她的是看似一直没什么主见的乐玉珊。女人的目光徐徐定格在她抓着夏千阑腕部的手上,直至千穗理后知后觉地懵然松开,乐玉珊嘴角才略略勾起了点,进而挡在了她和夏千阑当中。 -- 第165页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乐玉珊幽幽盯着千穗理,不管她能不能听得懂这句古语的含义,“阑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想走也是你的事,不用越界。” 千穗理听不懂前半句但能听懂后半句,被呛了下,也意识到自己的急躁,面上露出几分淡淡的羞赧。她不再执着于阻止夏千阑去那座只存在于副本背景介绍里一笔带过的村落,并且在夏千阑真的流畅地找人租借到了一匹枣红马和马车后,咬咬牙低头认错表示自己也想跟去。 马车不算大,但三个人肯定是可以坐得下的。夏千阑也不是那种喜欢斤斤计较的人,闻言只是指了指后座,示意她们三个人一起上去。 枣红马被喂饱了草料,女人纤长的五指抚摸着它的脊背鬃毛,马匹在缰绳的牵引下乖顺无比。夏千阑其实之前也只是在剧组里面因为有拍摄需要,跟着个驯马师学了点皮毛而已,没想到在上手时居然还出乎意料的发挥不错。 乐玉珊并不想上马车,而是想跟她坐在一起,美名其曰多学点求生技能,万一到时候分散开来了不至于只有夏千阑一个人会御马。対方这样的小心思夏千阑已经懒得再揭穿,虽然不清楚乐玉珊为什么那么执着于跟着自己,但这样的贴近倒也并不让人觉得心烦。 得到准许的女人甜甜一笑,动作利落地爬了上来。 ** 夏千阑手里捧着一幅破破烂烂的卷轴,在上面东拼西凑地标注出了一些周边地带的具体方位,她们在来的时候都是在马车里面的,再加上天黑没能看得见外面,此时匆匆而过的马车携着人掠过田垄,终于让上面的人能记住了那些景象。 副本里的季节可能是初冬,坐在外头的两人哪怕身上穿着厚重的衣袍都被风吹得有些冷,冰冻的土壤上放眼望去是一片空荡,起伏不平。当凛冽如刀的寒风越过平野的阻碍割在脸上时,乐玉珊将自己那厚重宽大的外袍脱了下来盖到了两人的身上,肩膀自然相贴,这样才稍稍好了点。 不过这匹马并不认得要去的路途,只能任由人指着,地图上面的标注不算清楚,折腾了好半天甚至又回到了原路。眼见着原先白蒙蒙一片的天再度有灰黑翻起,大片大片的积雨云在气浪的海洋里被推着涌动过来,一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停歇的暴雨即将来临。 原本在里头安安静静地坐着的千穗理和南椰听着隆隆雷声,也感觉到了天气的异常,连忙探出头来看了眼。 “要下大雨了!”千穗理紧紧攥着木门不安道,“这雨下下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歇……” 夏千阑没回应,只是嘱咐了句“坐稳”,登时轻松跃上马背,短鞭在马臀上一抽,被打得隐隐作痛的枣红马朝前飞奔而去,矫健的身影很快消失在田野的小道间。 在山雨欲来之前,狂烈的阴风已经吹得头顶的棚子都快要被掀开来,不过所幸在视线里已经出现了一座房屋。夏千阑再度挥舞起鞭子,吃痛的马匹拽着马车疾驰而去。 “轰隆隆——” 一道闪电撕裂云层,把整个已经黯淡下来的天地照得亮如白昼,继而是隆隆作响的惊雷。在夏千阑把那匹马的缰绳解开,给牵进了屋子里的刹那,后脚刚刚迈进去,滚滚雨幕就毫无征兆地落下,溅起一地白茫茫。 房子里有股很浓重的馊臭味,那匹马在进来的时候就有些不安,坚硬的蹄子在地上划来划去。乐玉珊也娇气地捂住了鼻子,刚骂了句什么破烂地方,就听一道清脆声响绽在安静的室内,原来是那马蹄踩到松脆木牌上的声响。 南椰眼疾手快地把碎成两半个的牌匾从马蹄子下抢救了出来,却见那陈年老旧的风干字迹上,分明写着的便是: 义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110 12:28:27~20220110 21:09: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夜肆染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张奚箬 20瓶;也瑟 5瓶;老板只卖红烧兔头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4章 好凉 老朽陈旧的牌匾还有些松脆, 黏在上面的有一层快要剥落的乌漆凝块,南椰小心翼翼地先戴上了手套才去触碰。千穗理能看懂这两个汉字,但无法理解其中的含义, 于是只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另外三人, 却见夏千阑和乐玉珊脸上的表情尤为凝重。 枣红马不安地在原地来回走动, 打了个响鼻,显然是对于现在的气氛感觉到了浓浓不适。夏千阑用照明工具扫了一圈, 才发现荒草丛生的地面上还有被踩碎了的骸骨片,不知道是刚刚进来的时候无意间碰到,还是在老早之前就已经有人光临。 “义庄是古代停放尸体的地方,一般如果是没荒废的会有守尸人在这里住。”夏千阑看了眼满脸懵懂的千穗理, 低声给她解释, 不顾对方脸色的轻微变化继续道, “当然, 如果守尸人已经走了,这边应该也是有能歇脚的地方的, 如果非得在这里过夜,估计也不是不行。” “肖阑小姐……”千穗理倒抽一口冷气,“是打算在这里过夜不返回客栈的?” 夏千阑耸耸肩:“要是雨一直下, 不在这里过夜也是没办法的。”马车必须有人坐在外面驾驶, 虽然有篷子,但那一点根本遮不住飞溅起来的雨水,一旦被沾上是什么后果没人想尝试。千穗理闻言忧心忡忡地抬起头来看了眼外面飞瀑似的雨, 陷入了沉默中。 -- 第166页 那股浓重的沤馊味继续侵蚀着每个人的鼻腔, 哪怕戴上口罩都难以抵挡, 枣红马不安地甩着尾巴,驱赶着并不存在的苍蝇, 马尾不时会扫到其中一个人的身上——她们都席地而坐,打算休息一会来观察这场雨究竟会下到什么时候,一次马尾巴啪地抽打到了南椰的头顶,原本就因被困很是烦躁的女孩蹭地一下站了起来,气咻咻给了马背一巴掌。 枣红马委屈地嘶鸣起来。 空气原本很寂静,只有几个人绵密的呼吸在此起彼伏,可枣红马的一声悠然长鸣划破了此时的安宁。夏千阑之前听主人说这马很是乖顺从不乱叫,于是就也没注意那么多,见状下意识地呵斥了声,却迎来了更加激烈的咆哮。 原本就焦躁不安的枣红马脚底像是踩着了火炭似的蹦了起来,跃跃欲试想要从门口出去,冲入那无休无止的雨幕里寻获自由。夏千阑连忙起身去拽住它的缰绳,可哪怕缰绳把马脖子拉得都往后仰了起来,这匹马依旧是跟忽然吃错药似的嘶鸣惊叫,胡乱扑腾起来。 尖锐的咆哮像是点燃微弱火花的苗头,被雨水遮蔽朦胧的一片蒙蒙灰暗里,忽而传来了别样的动静。窸窸窣窣的细碎声响虽然很快结束,但却还是足以勾起每个人心里埋藏的警惕和惊惧,最先站起来的是夏千阑,她的手中突兀出现了一柄锐利的长刀,幽蓝暗光闪过一瞬就如火花般熄灭。 义庄里除了她们之外还有旁人。 这是一座类似四合院设计的义庄,几个人在进来的时候就停驻在门口正堂,并不清楚里面的三间屋子里究竟有什么。本来是想着在这里避个雨,等到天气稍微好点就赶紧走,可刚才那诡异的动静却像一记重锤猛然敲打在每个人的心间,让她们无法再安然地坐下休整。 雨还在下,空气中混杂着一种令人作呕的恶臭。夏千阑犹豫片刻,最终还是起身沿着廊檐,手中拎着长刀慢悠悠地朝发出声音的那个地方逼近,每走一步,漂浮到鼻腔里作乱的恶臭就会浓郁一分,等走到一扇门口时,冲天臭气已经浓郁到难以忍受。 门口的牌匾虽然在岁月的冲刷下已经斑驳不堪,但从那苍劲的字迹中还是可以看得出来上面写着的是三个字:“摆尸间”。 夏千阑深吸一口气,猛地一脚踹开了门。 映入眼帘的堪称是一片尸山骸海。 馊臭味再无任何遮挡,轻而易举地侵蚀着嗅觉神经,扑鼻而来的酸腐挤压着每一寸的呼吸,一时间搅动起肠胃里尚未消化的食物,让人隐隐作呕。 那堆积成一座小山的尸体个个用破布掩盖着,但却没有完全挡住身上的青紫瘢痕与肢体的残缺。在夏千阑刚刚把门打开时,一个原本抵在门口的人头骨碌碌滚了出来,大致只有成人的大半,圆溜溜的,头顶上点点瘢痕并不像是剃毛,而是用针一点点地把头皮里面的发根给像是挖野菜一样挖出来。 那是一颗小孩子的头,在滚出去以后被雨水冲刷着,须臾就洗涤掉了脸上密布的灰尘脏污,露出原本的空洞可怖。他的眼睛一只缺了一半,另外一只被挖了下来,用纸团填补上了空隙,那种薄薄质地的纸张并不能防水,在被雨一冲后,软塌塌地黏在了眼眶上。青紫的嘴唇早已因缺水龟裂开来,滑入裂缝豁口的水珠再啪嗒喷溅到地面。 里面堆积起来的尸体基本都是孩童,夏千阑粗略看了眼,估计都是比南椰还要小的,顶多十来岁,或是缺胳膊少腿或是头断颈裂,状况惨不忍睹。 紧紧跟在身后的千穗理见状倒吸一口凉气,结巴着问:“这……这些都是没处理好的尸体?” 密密麻麻的数量令人咋舌,望之生畏也就算了,这么多的尸体乍一望去都是孩童,哪怕反应再迟钝的人估计都能品出些许不对劲来。千穗理的目光飞速游移在阴暗室内的尸体堆聚处,虽然她之前在副本中就见过了不少尸体,但一次性看到那么壮观的景象还是头一次。 不禁头皮都有点发麻。 廊檐很窄,只能勉强站下一人多,就在她被后面的乐玉珊和南椰催着交换位置打探情况时,千穗理不经意间扭过头去,霎时魂飞魄散! 雨中被淋湿浸透的那颗男童头颅诡异地咧了咧嘴,嘴角冲她勾出一抹正常人不可能做到的夸张弧度来。 ** 与此同时的另一边却依旧是白日青天,刚刚避开巡守人视线的于绮丽喘着粗气把头靠在自己老公的肩膀上,支楞着脑袋看对方有没有走。她的左手刚刚被巡守人的飞镖不由分说割了一刀,大拇指上面的肉都掉了一块,疼得她眼泪丝丝。 林塑和那个叫作伊丽丝的御姐并肩而立,两人都站在一栋楼的檐角下,趁着那对夫妻引开了巡守人的时候终于瞅准机会跑了进去。这个地方是炳城的藏书阁,一排排的漆黑铃铛悬挂在廊檐下被风吹得叮当作响,林塑个子太高了,在进去的时候只得用手撩起铃铛来防止头撞到,伊丽丝注意到他的动作,顺势也稍稍低了头。 整个藏书阁面积很大,半明半昧的阴影笼罩在一排排的书架子上,泛着油墨香味的卷轴或是书籍摆放井然有序,显然是常年会有人来清扫的样子,不过巡守人已经被那夫妻俩引开,这是他们一开始就说好了的计划,为了得到信息,他们会给出尽量充足的时间让两人寻找,如果巡守人快要回来了,哨子声就会是中断的信号。 -- 第167页 这本该是个天衣无缝的计划,书架里并不会潜藏什么危险,对于两个人来说飞快扫完书或许会稍慢,但只要分门别类地找还是能有希望的。 林塑的女朋友修的就是古汉语专业,在每次期末会考时对于这些典籍的分类都会十分上心,他也在旁边多多少少跟着有学到一些。很快,林塑竟是在一个很高的书架上找到了一本一尘不染的厚重卷轴,那裹在里面的,是一本轻薄的笔记。 “Oh,so good!”进来估计是仅仅就十来分钟而已,伊丽丝很是兴奋。但在她想要拉着林塑带上这本书出走时,却被男生拽住了胳膊,脚步一顿,愣怔着回头望来。 “不能就这么出去了,”林塑摇摇头道,“共享消息给他们,他们还会是做事的主要担当,那样评分会很低的你知道吗,每次评分太低的人积分就会少,到后来就会有麻烦事……” 男生皱着浓眉,显然是想到了一些令他不愉快的回忆,声音都变得有些锐利:“线索是我们找到的,我们就看完再告诉他们,到时候要告诉多少也是我们自己决定,自己能解决的不要去分享了,别白白当了人家的刷分机器。来。” 在一个外国人面前,林塑觉得懂中文懂古汉语的自己是有较强优势的,加上伊丽丝也没说什么,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让林塑瞬间有了回升的胆气,带着她穿过书架子就往能休息的地方走。这座楼阁很大,上面摆放了花木桌椅,还有沏好了的茶在青花白壶里。 林塑走着走着,黑暗中却不小心一脚踩在了软绵绵的东西上面,吓得心脏猛然缩紧了下。直到弯下腰在看到脚底下踩着的是个大红色的双鱼戏珠肚兜后,才松出一口气来。 “呸呸呸,什么破烂都随便乱丢,傻逼东西。”林塑骂了句脏话,那个红色双鱼肚兜料子还算不错,应该不是女人就是小孩子的,并不是他感兴趣的东西,但想到之前有个老玩家和自己说的副本里可能处处都隐藏着线索,林塑只觉得浑身热血都猛烈涌动了下,干劲十足地又回过头去把丢掉了的肚兜给捡了回来! 伊丽丝没说话,只有些疑惑地坐到椅子上,看着他翻箱倒柜地从这边巡守人休息的地方摸到了一把生锈的剪刀,“咔嚓咔嚓”剪开了肚兜的夹层。 里面却除了一些棉絮以外一无所获。 林塑颇为失落地把衣服拎起来抖了抖,总是觉得不大甘心,于是就给剪得七零八落,确实是没在里面看到任何的线索,只得安安心心地收拾好现场继续回来看书。 笔记里只有寥寥几句古语记载,是繁体字,但对于林塑来说问题不大。他简单地给坐在对面的女人翻译了下,继而就把目光投向了那本书上画出来的页面。 在看到一半的时候女人说要上厕所,问林塑能不能陪着她一起,林塑不耐烦地皱眉说我是有女朋友的人怎么能陪你,摆摆手示意她自己找地方解决。 他继续看书。 浓淡不一的笔墨勾勒出几笔雨丝连绵,城镇的廊檐上挂着的铃铛齐齐整整,和现在他们所处的地方很是相似。几个孩童在街上争相斗蟋蟀,明明是古时候市井人家里极其常见的景象,却因为躲在角落里的一名黑衣人而让人莫名心悸。 黑衣人的笔画模模糊糊的,像是被水冲开了一样,与那几个神情都活灵活现的小孩子不一样,他看不见脸,可林塑却觉得那个被宽阔箬笠掩盖的脸上却满是阴鸷,像是盯着一群自己的猎物一样盯着那些在玩耍的小孩们。 孩童年幼无知,不晓得危险正在对着自己步步靠近。 黑衣人用残忍的手段杀死了一个孩子,把他的尸体装在木桶里,送给了另外一个和自己身形差不多的只是佝偻着背的黑衣人。后来,在街上玩耍的孩子都死了,唯有黑衣人的身边站着一个孩童,黑衣人从街边的阿婆手中接过冰糖葫芦递给他,虽然还是看不见表情,但依稀可以辨别出了两人和谐的关系。 故事到这里就戛然而止,林塑心脏闷闷的,总觉得这藏书阁里面的空气就跟不流通了似的,憋得慌。 黑衣人一共杀了好几个孩子,还残忍地剁下来他们的五官或是四肢,丢在木桶里,有点像是在做人.彘的感觉。其实那个方法已经失传许久,如果不是在古代副本里,林塑甚至都不会往那方面去想。 寒意涌上心头,像是西伯利亚的寒流自远方突兀涌入,沸腾的血液都凝固冷却了一瞬,他猛地打了个哆嗦,决定赶紧离开这个地方跟人汇合。 “伊丽丝?”他走之前决定喊一声这外国女人,声音不大,怕出现什么事情,不过没有回音。林塑耐心所剩无几了,他又喊了两声,在没有得到应答之后抬脚就走。 在走到一个书架前面时,林塑感觉到脖颈湿漉漉的,像是有一滴水从天花板上滴了下来,恰好落在了他的后脖颈上。 好凉…… 作者有话要说: 哇我怎么算错时间了orz不好意思! 另外昨天的把死者名字写错了,已经改啦。(晚上别来找我感谢在20220110 21:09:53~20220112 16:16: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夜肆染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赤灯凪咲 40瓶;姣姣 29瓶;秋霜又起 1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第168页 第65章 停尸房 义庄内, 风刮得越来越大,吹起凉冰冰的雨丝差点落到了千穗理的身上,吓得她赶紧后退, 但廊檐下那么小一块根本没法站人, 千穗理只得慢慢地后退到了摆尸房的门口, 硬起头皮走了进去。 那张狰狞的笑脸浸满了水,五官也都鼓胀了起来, 两只灌满水的耳朵沉甸甸耷拉下来,仿佛一刺就破的气球。它在缓缓地吸收着地面上坑里的雨水,并且在一点点地扩大,千穗理也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时候被搬过来的, 她当时和南椰逃离以后就没关注过那家夫妻, 难道全城死掉的小孩都被移到这里来了? 全城为什么会死那么多小孩? 尸山骸海触目惊心, 千穗理头皮发麻, 手中死死握着那把武士刀,那是她现在唯一的保命希望。而愈发强烈的担忧反倒被再次印证, 房子里面堆积如山的尸体竟是也在徐徐蠕动着,像是从冬眠里被唤醒了一样。 “小心!” 夏千阑低喝一声,她发现这些东西的目标暂时是都在千穗理的身上, 就没有贸然插手, 以免自己也陷入险境。一只青灰色的藕节似的手臂一把抓住了千穗理的脚踝,她本是注意力高度集中在前方想要盯着那颗头颅的,猝不及防感觉到脚踝一阵剧痛, 回头已经是皮开肉绽。 那些缺胳膊少腿的尸体无一例外地都还残留着能够攻击的, 或是牙齿或是手脚, 一排排的铁齿细密如梳,一旦被咬到是什么后果也无需多言。千穗理被拉了一下, 整个人完全跌进了停尸房内,在那股恶臭冲天的气浪里甚至脑袋都空白了下,武士刀胡乱挥舞,虽然斩断了一个孩童的手臂,却引起了更多的怒火。 这个时候雨势终于稍微小了点,如果夏千阑回头就走,另外两个人肯定也会是跟她一起行动的。 老实说,夏千阑从不觉得自己算是个乐于助人的人,再加上本身和千穗理其实也没什么交情,毫无犹豫地回身就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可下一秒,只听一道破空之声割裂空气,女人下意识地本能扭过头去,便看到了千穗理手中的武士刀被主人抛掷到距离她仅仅几寸的位置,哐当砸在了欲要偷袭的那个孩童的身上。 浓腥的血液喷溅开来,是一种诡异的深红,甚至还泛着点紫,被锋利的武士刀拦腰截断的孩童只来得及抽搐了下就断了气,对着夏千阑的小腿伸出去的手没能碰得到她一丝一毫,可在这瞬间的轮转里,原本还能应战的千穗理却因此陷入了险境。少女的长裙在风中飘旋如花,她急促地把裙子向上拎着,甚至想要脱掉外围这一层碍事的阔大裙摆,但没等脱下来就已经被活动起来的青紫尸体给按住,那一条条的手臂宛如钢铁铸就,使劲地把她向里面拉扯。 “靠!”,夏千阑骂了句,拎起洞穿了地上尸体的那一柄武士刀向前一丢,精准无误地落入了千穗理的手中,同时折返了回去。 锐利刀尖所过之处幽蓝如火焰焚烧,瞬间灼伤了那扑飞上来的僵硬尸体,这些东西不知道在这里待了有多久,身上已经开始发烂发臭,战斗力不过尔尔,只是仗着数量多才堆积起来的威胁。南椰见夏千阑出手,也跟着加入战局,多了两个人的加入瞬间扭转了千穗理被动的局势,缓和了许多。 千穗理不动声色地抬起窄袖抹了把汗,踩在发臭的稻草堆上奋力挥砍着逼近的孩童尸体。她的技巧其实也很是不错,三人合力,很快就将尸体劈得七零八落,就连那叫唤着的头颅都被夏千阑一刀劈碎,在烈焰的焚烧下化作了齑粉,随风没入雨里四散。 三个人在战斗时,“手无缚鸡之力”的乐玉珊并没有随随便便地掺和进去,而是站在外面漠然看着她们忙活。堆聚如山的尸体看似可怖,但对于三个人来说解决起来轻而易举,并且千穗理的刀法实际上很是不错,哪怕没有夏千阑的帮忙,她一个人顶多是心理压力大了些,因此死掉的概率很小。 她注意到,刚刚那颗外面的头颅吸满了雨水骨碌碌滚进来的时候,原本该注意着这边的千穗理却难得分了神在对付里面的尸体,夏千阑见状才扬起一刀将其劈开,刀尖上的滚滚火焰与雨水相撞互相泯灭,这才避免了那颗“大水球”爆炸开来沾湿衣裳。 躲在后头的千穗理倒像无事人一样,如果当时水球爆炸开来,第一个伤及的必然是夏千阑而不是她。 还有之前那一下…… 乐玉珊眼中飞快闪过一道厉色,不过在看到几个人已经在扫尾时很快就管理好了表情。她在表演课上学的不算好,唯一的那点演技倒是在夏千阑的面前发挥个淋漓尽致,略带敌意地看了眼正在整理衣裳的千穗理,转身一把攥住了夏千阑的胳膊,一点也不嫌弃她身上沾染的血腥。 倒是夏千阑严谨地喝止了她:“小心感染!” 血液浸湿了脏兮兮的地面,呈现出一种较为罕见的紫红色,雨水淌进了停尸间里,冲开来几条蜿蜒的宛若蟒蛇般的斑驳痕迹。夏千阑一向谨慎,她不能判断这个血液究竟有没有毒素,自己的手上也是戴着手套的。乐玉珊见状也松开了她,怀里立马被塞了个小瓶的消毒液,夏千阑略显严厉的声音响起: “擦手,下次不许乱碰!” 千穗理还有点惊讶于夏千阑对乐玉珊这样的态度,对方不仅仅没有生气,反倒是笑眯眯的样子。南椰倒是已经习以为常了,在乐玉珊洗完手后也蹭了点消毒液,边清洗边低声道: -- 第169页 “看这样子马上雨就要停了,要在雨停之前赶回去应该是可以的,我们现在记住了路线。但明天再来的话浪费掉的时间就有点多……” 夏千阑抬头,看向渐渐开始收敛的雨势,起初天公不作美还下得很大,但在解决完那堆东西以后倒像是要给她们一个机会似的,诱引着人继续往来时候的方向走去。毕竟距离真相或许只差临门一脚,到这里就折返放弃每个人多少都会有些踟蹰。 身后的满地尸体恶臭浓郁,死了不知多久的小孩并不像是把城镇里的尸体全都堆积到一起处理的样子,夏千阑刚才在作战的时候就观察发现到了,有的身上的伤痕还很新鲜,估计就是没几天前的,更况且这些必定都不是病死,城内忽然出现那么多孩童失踪,难道就没人会觉得奇怪? “我打算去村上看看,今晚有可能不回去了。”夏千阑摇摇头道,“南椰你先回去,万一有什么情况也可以帮忙看一下,我们这边不能所有人都去冒险。” 让南椰回去是最合适的选择,最主要的是她肯定还得用到那匹马,而南椰的技能赶路很快,所有人全部去村子里会导致对另一边的情况两眼一抹黑。至于让千穗理回去帮忙看着?她对千穗理还没能信任到那种程度。 “乐珊珊跟我一起。”乐玉珊还没来得及开口的时候夏千阑就率先打断,得到满意答案的女人忙不迭点点头。最后就是暂时跟随着她们行动的千穗理了,她们从来没有说过把人给纳入小队里,但的确从头到尾现在都是一起行动的,刚才还并肩作战了,千穗理听过南椰这号人物,但并不清楚南椰具体的技能范畴,因此是更想跟她们一起行动的。 自然,南椰的技能短时间内携带一人倒是容易,但长时间下来也损伤太大,绝对也不想带着个成年人赶路狂奔。千穗理见南椰没主动邀请自己,清秀面容上露出了几分淡淡的羞赧,见乐玉珊半靠在夏千阑肩膀上的模样,也腼腆地往前走了两步。 “那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吗?在下保证可以不会拖后腿的。”千穗理的声音轻柔甜美,柔软的指尖轻触夏千阑的手腕,带着点微微的凉,咬字带着点日本女孩子独有的软糯语调,“肖阑小姐。” 或许是以为夏千阑是喜欢肢体接触的那种女人,千穗理那张人畜无害的小脸上笑容稍稍扩大,正要再靠近一步时,猝不及防竟是一个地转天旋。 “啪!” 解决完暂时的危机,神经本是放松下来了的千穗理在乐玉珊那猛地一推搡下差一点点就要栽进身后的水坑里,还是在关键时刻腰肢猛一发力向上才堪堪避开了与雨水的亲密接触,登时脸色大变,再也挂不住面上那善意的笑容,朝乐玉珊怒目而视。 她避开了尸体的复生袭击,避开了致命的雨,竟是先些被一个只会抱大腿的女人给推得提前出局。千穗理饶是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住了,可在她发作之前,却见原本小鸟依人的乐玉珊涨红了一张俏脸,展开手臂将夏千阑挡在了自己的身后,脸上的羞怯温和一扫而空,换做了比她要更有气势的恶狠狠神情: “二人世界都要打扰,眼睛是不是瞎了看不出来她是我老婆,想当小三也不照照镜子啊你!” 作者有话要说: 平时的乐玉珊:小鸟依人 保护阑姐的乐玉珊:雄鹰展翅感谢在20220112 16:16:08~20220112 22:33: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姣姣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6章 乡间 千穗理:“……”沉默过后便是令人久久难以平静下来的震惊, 或许是因为从没见过这样的相处模式的情侣,她在看向两人的时候还是抱有一定怀疑态度的。 但乐玉珊怒哼一声,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欲要保护老婆的模样, 再加上夏千阑也没吱声, 千穗理这才渐渐消化了两人居然是情侣的消息, 悻悻地道了歉。 不过饶是如此,她也并不愿意轻易地就放弃, 这次冒险的机会可能就会是唯一的一次。望着再度泛起白的天色,千穗理咬咬牙心一横,忽然退开两步大大地给两人鞠躬,模样看起来虔诚无比, 那张清秀的脸蛋涨红了: “实在是不好意思, 请让我跟着你们一起去吧, 我也不会打扰你们的, 如果有第二个房间我可以住在另外的房间里面!” 纤细的指尖紧紧扣着武士刀,锋锐的刀尖还在向下徐徐滴落着鲜红, 那是对夏千阑无声的提醒。刀尖被沾满的那一片是因为没入了那个试图偷袭她的孩童尸体的背部,如果不是千穗理那一下反应速度快,指不定下夏千阑就会被咬住, 后果不明。 夏千阑虽不算心软, 但也并不是不会知恩图报的那种人,见状稍稍有了几分松动。千穗理又趁热打铁多说了几句,随后女人看了眼天色, 示意南椰先赶紧回去, 千穗理千恩万谢地上了马车, 三人继续朝地图上绘制出来的村落所在处赶去。 马车是木质的,隔音效果不算好, 乐玉珊也就没在夏千阑的身边多说什么,只是模样气鼓鼓的,显然并不想带上千穗理。夏千阑则是快马加鞭一路疾驰,终于赶在日落之前赶到了传闻中的那座小山村里。 越过丘陵和坑坑洼洼的阻碍,一座破败凋敝的村落终于完整地呈现在眼前。没有正常村庄里会出现的人声鼎沸,唯一的一点声音是来自在门口游荡的一只大黄狗,在看到陌生来客以后放声狂吠着,它的肚子是空瘪瘪的,身上的毛一绺一绺黏在一起,一看就是没有主人打理的野狗,在它像狼一样咆哮数声就扑上来时,已经下了车的千穗理像是想讨好这两位,身手敏捷地将武士刀向前一送—— -- 第170页 夏千阑还没来得及阻止,就见温热的狗血差点飞溅到她的额头上,只得向后一躲避让开来。那只身形硕大的黄狗身体被她从唇吻处直接劈成了两半,反应都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魂归西天了。 “你做什么!” 夏千阑猛地皱了眉头,厉声问道。 湿润黏腻的血腥浸入黑土地,由于常年被雨水侵蚀,这里的土已经被冲刷成了那种松松垮垮的质地,甚至如果是山地的话随时都会有塌方的风险。那只被劈成两半的黄狗呜呼哀哉以后,滚烫的鲜血就再次润泽了身下的厚土,千穗理盯着那热气腾腾的半截肠子,像是这才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件多么冲动的事情,脸色倏然白了: “抱……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夏千阑被她这一离奇的举动气得瞠目结舌,甚至都想很难相信一个脑子那么不好使的人怎么会有这样的好身手:“这狗万一是有主人的怎么办?” 做事之前居然都不想想后果! 千穗理把头埋得很低,嗫嚅着说了句自己只是想帮夏千阑的忙让她免遭伤害而已,再抬起头来,看向她的眼神也满是软糯无辜。只可惜夏千阑对她这样的示弱毫无心软怜悯,把枣红马的缰绳和马车分开以后,牵着马带头就往里面走去。 乐玉珊的目光状似不经意地在那黄狗的尸体上掠过,在那漆黑的狗牙上略略逗留了一瞬间。狗在死之前是龇牙咧嘴摆出进攻姿态的,她的视力很好,大到尖锐的黝黑狗牙,小到舌头上扩大了的气孔都能看得清楚,这狗有点像是中了什么毒似的,和正常的状态很不一样。 村里没下雨,但也起了雾。起初是薄薄的像是轻纱似的一层,再继续往里去,像是层层叠叠的纱都堆积到一起,很快就变成了浓重的障眼雾,稍微隔开一点都看不清楚,三个人只能彼此手拉手。 乐玉珊被护在最中间,左边抓着夏千阑的手,右边牵着千穗理的袖口,两个女人手中一个拿着武士刀一个拎着砍刀,神色凝重地在勉强可见的范围内巡视着周围。哪怕是一只老鼠从附近跑过的声音都能引起她们的警惕,在迷蒙的雾气里隐隐有了草木皆兵的感觉。 可方圆数里之内,除了三个女人的鞋子踩在地面上踏出来的轻微响动之外,竟是寂静无声。哪怕一点点的风吹草动都没有,除了起初在刚进村子的时候看到的那只黄狗以外,都没有任何的活物。 夏千阑小心翼翼地向前探路,脚却不小心踩到了一块硬邦邦的不明物体,差点被绊了个趔趄,好在乐玉珊搀扶及时。崩起来的神经终于在这一刻拉紧到极致,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因环境变换而温度凉冰冰的长刀,在无穷的迷茫里,唯有常用的武器才能带来安全感。 刀尖向下,抵住了那个硬邦邦的东西。夏千阑喊了声停,继而一簇幽蓝火光于刀尖窜起,照亮了周围的一小片区域。一具面容青紫、脖颈上还带着深深手印的尸体猝不及防地闯入眼帘来,死人俨然是已经断气了起码几天,密密麻麻的山蚂蚁爬在他的尸体上,试图啃食这个丰盛的食物。 山蚂蚁与寻常城里的那种黑蚂蚁不一样,虽然不能跟大自然的清道夫相比,但也可以慢慢地依靠数量来啄食分解尸体。男人死之前的表情惊恐异常,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离奇现象,夏千阑只看了眼身上那衣服就能确定这人的身份应该是和他们一样、来到这里探测的人,不过没了他们的好运气,被困在这里之后就再也没有出去的机会了。 另外两人显然也都想到了这一点,纷纷围拢过来盯着这具尸体。 “你们说,”千穗理盯了片刻忽而开口,喃喃自语道,“凶手会不会是那个雨夜鬼影啊?鬼影杀了他们,我们作为幸存者回去了以后可能需要为他们报仇?” “不,”夏千阑却是摇了摇头,“我更倾向于雨夜鬼影只会杀死小孩子或是触犯了禁忌的大人。而且鬼影杀人应该是不留全尸的,这个人虽然死了,但尸体完整。” 从去街上搜寻的时候开始,夏千阑就感觉雨夜鬼影应该是和小孩子有关,而死掉的成年人都是触犯了禁忌,或是被用无极那样的脏手段给害死了的。南椰其实也能算是半个小孩,但她保命强、身段灵敏,更适合探听消息和躲避攻击,自己回去肯定也可以照顾好自己,尤其是来到这危险的地方以后,夏千阑更相信鬼影会追随而来,暂且放过客栈里的人一马。 说话间,夏千阑干脆兑换了商城里的手提小灯盏,稍稍照亮了周围的障眼雾。村落的道路很宽,两旁都是破破烂烂的红砖青瓦,经年陈旧让有些地方的廊檐下都结起了蜘蛛网,可悬挂在那廊檐上面的铃铛却乌漆油亮,像是被常常擦拭一样。 铃铛每个相隔不远,被风一吹,碰撞起来,发出“叮叮当当”的悠扬声响,回荡在孤寂凋敝的小小村落内,被风传得很远很远。 夏千阑大致观察了一圈后,先找了个最适合住人的二进房子走了进去,这里的被褥都是潮的,可能是因为常年下雨,转了两家要么破的没法用,要么整个湿透。村子里明明有人住过的迹象,甚至有的菜还在灶台上,油水粘锅化灰,人却像是突然间蒸发了一样,离奇失踪了。 夏千阑并不想和千穗理住在一起,帮忙把她的被子也烤了烤以后三人就分开了。 千穗理还有点不大死心的样子,想故技重施找机会跟两人住在一个房间里,却在刚刚踏出自己门槛的时候就看见夏千阑伸手一把勾住乐玉珊的腰,力道之大,把人跌跌撞撞地直接带进了怀里。比她身高略低一点的女人恰好一低头就能把头靠到夏千阑的肩膀上,软软地依偎在她的胸前。 -- 第171页 “忍了两天终于跟他们分开了,”乐玉珊漂亮的猫眼朦胧上挑,本就带着几分勾人的意味,语调再故意拉长,就带了几分令人遐想不已的暧昧,“这个房间的隔音也不知道怎么样,让她不要跟来非得还跟来,呸。” 千穗理动作尴尬地顿住了下,她本来多多少少对两人的亲密还是持有一点怀疑态度的,更不敢相信居然有人真的能在副本里还有兴致做这事情。然而最后的那点怀疑在夏千阑意味深长地笑了声,指尖在女人的下巴上如摸小猫般勾了下时粉碎殆尽。 千穗理失魂落魄地把伸出去的脚缩回了房间,顺带着敲了敲门试了下这里的隔音,心里狠狠骂了句狗女女。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112 22:33:06~20220113 20:49: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夜肆染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7章 寂夜 听到关门声响起来的刹那, 夏千阑下意识地想松开手,垂眸却看到了女人纤长的颤动的睫毛,微弱斑驳的光线像是在她的眼睫上撒了层金粉, 亮晶晶的。 乐玉珊比她稍微矮了点, 大约有四五厘米的差距, 两人想要对视,怀里人只能稍稍抬起视线来。那双清透如水的眼睛不再是像之前一样带着狡黠, 而是纯净温和的笑意,身体贴得很近,清寒被两人的体温所融化,温暖中带着点不知道谁呼出来的湿漉漉的潮气。 因为靠得太近, 甚至能听到彼此之间的心跳声在相互感应, 是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哪怕贴近她的是以前避之不及的乐玉珊。 但夏千阑也不得不承认, 这女人的长相的确是符合她审美胃口的那一款,纯中带欲, 欲多于纯,微微上挑的猫眼勾人却又不显得凌厉过分,身材也是恰到好处的修长纤细。 腰揽在胳膊内并不会觉得细到像一些过于追求纤瘦的女星一样不堪一握, 乐玉珊的腰上肉还挺紧实, 估摸着起码有个腹肌或是人鱼线什么的,寻常的力量和耐力不可能练的出来,怪不得这女人能活到现在。 那边的动静渐渐没了, 千穗理应该是躺下休息了, 毕竟赶了那么久的路也的确很累。夏千阑到这里才松开了乐玉珊, 倒也没有恋恋不舍,只是觉得此情此景稍微有点熟悉感, 像是飓风席卷着落叶在心里打了个转,她可以保证自己肯定是没有失忆的,从记事起到现在每一件重要的大事夏千阑都能记得的清清楚楚。 和乐玉珊的初次见面的确就是在圈内的合作场所,但她俩从来没有演过什么亲密戏,虽然乐玉珊肯砸钱,可导演也不会是个蠢到让两个演技完全不对等的人去对情侣戏份的傻子。夏千阑摇摇头,把怪异的想法甩出脑海。 这是一间不大的厢房,房梁偏低,估计以她的身高踩在床上轻轻松松地就能碰到了。经年失缮的房顶上堆积满灰尘,随着人的走动带起来的风被刮得四散飘飞,钻入鼻腔里,呛得人不住咳嗽。夏千阑一边打扫灰尘清理掉蜘蛛网,一边和以往的习惯一样先检查屋子内的东西,暂时没注意有什么疏漏的地方。 洗澡的地方是在另一间屋子内,夏千阑并不打算去清洗了,在外直接将就一下也没什么,于是先想去弄点热水来简单擦一下身上,在经过门口时却见乐玉珊蹲在地上,支棱着脑袋往床底下望。 这床很低,大概勉强只能让一个手臂不粗的人把手的上半截给伸进去,底下是黑咕隆咚的一片,唯有一点色彩在黯淡里显得格外鲜明,似乎是红黄相间的颜色。夏千阑还没来得及阻止,就见乐玉珊把床头的一只秤杆给拿了起来往里面戳进去捣鼓,片刻后勾出了个色泽鲜艳的虎头鞋来。 给小孩子做的虎头鞋已经见到不止一次了,夏千阑想起之前在店铺里遇到的那个女人,神经登时一紧,一把抓住了乐玉珊的手示意她放开。 鞋头那小老虎狰狞的两条胡须微微上翘,铜铃大眼,一副栩栩如生的样子,看得出来绣工手艺很好。藏在床底下的虎头鞋仅此一只,剩下的一只不知道去了哪里,任谁给家里孩子做应该也不会只做这么一只鞋子,夏千阑却翻箱倒柜没有找出另外一只来。 “奇了怪了。”女人喃喃念叨,同时回过头去警告提醒还有点懵的乐玉珊,“遇到这种东西千万不要用手碰,我之前在一家店铺里看到有个很奇怪的女人在绣鞋,才做到一半丢到雨水里就被一个小孩子给捡走了。” 副本里小孩是很危险的存在,虽然不知道遇到他们究竟会遭遇什么,小孩究竟是不是要找的鬼影,但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对这种危险少碰为妙。巧的是,夏千阑刚刚叮嘱过乐玉珊,想推门出去找热水的时候就迎头撞上了千穗理,这女生维持着一个想敲门的姿势,见状尴尬地顿在原地。 “是找热水吗?”千穗理看到她手里的木盆很快反应过来,“我那屋的后面就有一口井,上面是用棚子挡住了的,外面还包了一层,雨水肯定没落进去。”说罢侧身给夏千阑让开位置,并不解释她忽然过来的原因。 夏千阑没问,径直往她说的方向走,千穗理思索片刻倒也先说了出来:“刚才是想问你们有没有什么吃的了,我出来的时候没想到会那么久,就没带吃的。” 夏千阑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用油纸包裹好的桂花枣泥糕,千穗理满口感谢地双手接下了。 -- 第172页 水井是被大片大片的布包裹起来的,做成了四面环绕的窗帘一样,因此的确不会溯雨进去,只是里面的水究竟是否安全还未可知。夏千阑打了整整一盆才出来,千穗理跟在她的后头,显得有些拘谨。 乌云在天空中翻涌滚动,像是钻在浓稠灰色海洋里的一条条灵活的鱼,颜色有深有浅。夏千阑打完水后看了眼天色就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去了,千穗理紧随其后也关上了门,那边传来了上锁的声音。 夜注定会是个不平静的夜,在夜幕没有降临之前,夏千阑把那只虎头鞋给丢出了房间。虽然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时候到了床底下来的,而且还只有一只,但防备点总归是没坏事。等到她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乐玉珊已经简单地清洗好了,正在穿衣服,见她回来也不躲避不设防,大大咧咧地还把腰露出来,朝夏千阑抛了个媚眼。 模样还是和以前一样做作。 如果放在以前,夏千阑或许会觉得幼稚觉得烦,但在此时,却干脆也大大方方地把视线就这么逗留在她露出来的那片劲瘦腰肢上,倒是让乐玉珊率先不好意思地轻咳一声把衣服放了下来。 灾难发源地的夜晚肯定会很危险,可经过乐玉珊这么一插科打诨倒是缓解了许多因虎头鞋带来的紧张气氛。现在还不知道是几点,两人先一前一后到了床上躺好,决定先打盹一会,以免在漫漫长夜没了守夜的力气。 这张床应该是有了些年头,在躺上去的时候就感觉到木头的边缘晃了晃,像是有点支撑不住两个人的体重,夏千阑又下去给先加固了下。 床上只有一张被子,边边角角都有点破烂了,散发着一股不大好闻的味道,为了防止有异味闻不见,两人也没兑换清新剂来喷洒,夏千阑主动往乐玉珊身上靠近了点,果不其然又在女人的身上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水味。 在同居的一段时间里,夏千阑经常看到她用她代言品牌的香氛,但就是没闻到过哪一款是和现在身上的这股味道一样。清新甜雅的味道带着点安神的效用,凉凉的,很舒服,或许就是因为这一点,她没拒绝乐玉珊的靠近,两人肩并肩的时候,渐渐沉入了睡眠。 自然,在每次入睡之前,哪怕只打算小憩片刻,夏千阑也是会放警戒道具的。 吵醒她们的是再度降临的雨水“沙沙”打在窗户上的声音。 乡间穷苦,不能像城镇里一样用油纸来糊窗户,只能用一些破败的茅草给勉强堵住,抵御下寒风的作乱。在雨继续开始下的时候夏千阑就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勉强睁开眼睛,却看到那天花板像是也糊了一层薄薄的水汽,雨水像一把利剑直接穿透了房顶,把外面的景象直接烙印在了屋内人的视网膜上。 原本干燥的屋子里开始有水汽弥漫,渐渐地又变得浓郁起来,整个屋子笼罩在湿漉漉雾蒙蒙里,像是有人对准屋内用水枪扫射了一样。在感觉到呼吸的潮湿后,夏千阑本能警觉地推了推乐玉珊,却感觉到旁边的触感像是橡皮糖的那种带点弹力的软,缺少了点人肌肤光滑的质感。 屋内一不留神已经开始水雾蒙蒙,完全看不清楚人的脸了。凉冰冰的手在被子底下伸过来,半是强硬地塞到了她的手心里,与夏千阑十指相扣,骨节与骨节的触碰让心脏高高悬起,她本能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 之前乐玉珊应该是躺在她的左边,但现在碰到的却是右手!夏千阑暗暗惊骇,不过也很快沉静下来,没有直接起身翻脸,只是另一只手随时保持着召唤武器的姿态。她的反应速度很快,应当能在这东西咬破她的喉咙之前抢先保护到自己。 继而她听到那“人”开口了,声音是在粗粝的磨刀石上划过似的沙哑,乞求的语气响起来的同时,冷如冰窖的指尖勾动着她的小拇指,像是要急切地传播自己最后一点希冀,把救命稻草给抓在手里: “肖阑。” “我不想继续在这鬼地方呆着了,还有一炷香的功夫它们就要复生了,每晚都是这样的折磨,我快疯了,求求你,肖阑,带我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113 20:49:41~20220115 15:20: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夜肆染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江上渔歌 20瓶;搁浅的鱼 6瓶;风孖碑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8章 鬼影出现 那声音在没有得到回应的时候, 渐渐就开始变得尖锐起来,像是一根针狠狠地自上而下没入了大脑,刺耳的尖叫声几乎要刺穿鼓膜。 冷冰冰湿漉漉的手在床上留下了一道手掌印, 夏千阑飞快一掀开被子躲开, 发现床上的乐玉珊的确不见了踪影。回过头去, 她首先看到的是一双干瘪凹下去了的眼眶,里面的眼珠子有一只不翼而飞, 另外一只悬挂在眼眶上晃荡着,像是随时就要掉到嘴里去。塌陷的鼻梁并不是本身就是那种形态,而是残忍地被人用刀给片开了,鼻翼的两边翘着翻红卷烂了的腐肉, 整张脸惨不忍睹。 “肖阑!” 那东西嘴里还在念叨着她的名字, 不过夏千阑可不想跟这个家伙有过多的牵扯, 一个翻身在狭窄的木板床上躲开了袭击, 但小小的房间里翻转腾挪都成了很大的问题,外面下着雨也没法出去。在那具活死人似的尸体扑上来时, 夏千阑手中出现了一柄锋锐的泛着幽幽蓝光的长刀,一抬手猛地刺入了它的眉心。 -- 第173页 深黑色的鲜血喷溅开来,夏千阑躲闪及时, 这才没有沾染到自己的衣服上, 但喷了满床都是。哪怕整个脑袋被从中间劈开来,这东西摇晃了两下居然也没完全倒下,手还牢牢地抓着她的衣服不放松。直到夏千阑又把那鸡爪似的枯瘦的手指也给剁了下去, 才松开了对自己的禁锢。 窗户处堆积的东西已经完全遮挡不住狂烈的风, 那些稻草和枯枝轻易地就被吹倒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掉落在地面上。独属于深夜的幽寂浓黑连带着斜斜密密的雨丝闯入眼帘,黑的尽头仿佛一眼望不到底, 另外一间房子与院内树木的轮廓仿佛都被过于浓郁的黑暗给吞吃了,它像是一头永不知足的野兽,在饥馑中猎食。 藏在黑暗深处的,是一双饱含嘲讽情绪的眼睛。在看到这双眼睛出现的刹那,夏千阑收拾地面上狼藉的动作缓缓停了下来,她能够确定自己在之前肯定是看过这双眼睛的。 是在准备进入副本的预知画面里,那个在木桶旁边翻找着的披着蓑衣的影! 雨夜鬼影! 风卷起几滴冰凉的雨丝渗入,没碰到夏千阑的身上,但她却能感觉到手脚冰凉发冷,那是来源于生物对于跟高层生命的本能恐惧。或许在对上一个穷凶恶极的匪徒时,对上狡诈多端的无极时她不会有什么害怕的心理,可在刚刚与那双眼睛对视的刹那,铺天盖地的惧意却从尾椎骨的神经开始缓缓麻痹,开始蚕食动摇原该坚定无比的求生意志。 刀锋上的光如被风吹过的火苗残炬,熄灭了,世界这下子彻底陷入了深不见底的黑暗当中。夏千阑甚至可以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在静谧的室内,伴随着外面的哗啦啦的倾盆如注的的雨声,像是夜间急促的催魂曲。 那个黑乎乎的影子朝这边徐徐靠近,在走到一个地方的时候停了下来,猩红的眼睛若有所思地跟夏千阑对视片刻,似乎是在打量着这是否是自己需要的猎物。片刻后,“它”的视线在女人窈窕成熟的身姿上定格,没多久,又没什么兴致地移开了视线。 院子里传来了风打断了树梢的细微声响,夏千阑见那东西离开,浑身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了一些,可又突然想起了不知何去的乐玉珊。 副本里一觉起来睡在身边的人没了,要么是变成了尸体,要么是被转移了位置。这个都有点腐烂了的尸体是个男性,乐玉珊被转移位置的可能性倒是会大一些,这种时候一般转移也不可能会离开多远,基本都是会在固定的范围内,那岂不就是…… 夏千阑心头掠过一丝紧张,乐玉珊可没有在这东西的手下保命的能力! 外面的雨依旧下得很大,她悄悄走到窗户边,可以感觉到那个模糊的影子正在朝自己相反的地方移动,那地方是另外一个很小的房间,并不是千穗理的。影子的确是没有放弃捕杀,或许是因为感觉到了夏千阑手中武器的力量,觉得这并不是一块好啃的骨头,想要找到更合适的目标,柿子捡软的捏可是本能。 其实如果放在以前,她肯定会不管不顾甚至会好心态地躺下来,坐等鬼影杀完人以后离开就能安眠到天亮了。 在副本里过得久了的人基本都会是这样的想法,没有人会觉得祈祷用队友的死亡换取自己的平安会是什么冷血的想法,反之,愿意不顾自己安危出去救人的要么是傻子,要么就是可以放弃性命的生死之交。显然她和乐玉珊还没有到那种地步,只是经过这么些时日的相处发觉这个女人不是自己想象中那么讨厌了而已。 要让她去救她? “咔哒”,夏千阑听到了刀出鞘的声音,这细微的响动她是再也熟悉不过。顶多再过几分钟,随着一道凄厉的惨叫,如果乐玉珊还在这里的话,今晚对于她和千穗理来说就会是一场平安夜,完全可以第二天顺着轨迹再去寻找雨夜鬼影的杀人规律或是限制。 可她鬼使神差地,走到了门边推开了门。 夏千阑觉得自己是太想看看雨夜鬼影的相关线索了,她们的时间不多了,之前基本没什么进展,好不容易冒险来到这里肯定不可以空手而归。可在吱呀一道开门的声音响起来的时候,原本提着有它的半个身子长的刀的鬼影就猛地转过头来,那双猩红阴暗的眼睛直勾勾盯住了站在门口的自己! 退回去当然已经来不及,夏千阑不到关键时刻肯定不可能花费巨额代价去兑换雨具,好在两人下午到达的时候就自己搜罗东西做了个简单的自制雨衣,撑上个十来分钟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在鬼影到来之前,女人就以极快的动作换好了雨衣冲进水里,手中长刀自然避开了雨幕的侵袭。 可雨衣人在她离开了那间屋子以后,动作也像是生锈了一样顿了下,居然没再跟过来。像是茫茫大雨掩盖了她的踪迹似的,那家伙一瞬间失聪失明了,没有再循着她的痕迹追踪过来给予致命一击。夏千阑边走边退,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放轻一点,她退到了院子中央的枣树底下,枝繁叶茂的枣树可以勉强挡一点雨水。 可就是这时,夏千阑猛然注意到,自己丢出来随手挂在枣树上的那只虎头鞋居然不见了。 当时她不想把虎头鞋丢太远,为了防止是什么禁忌性的东西,就干脆放在了枣树的中央一条树枝上,这里不容易被雨淋湿,应当不会触犯什么禁制,如果需要的时候可以直接取下来。她当时是这样想的没错,可挂在树上的虎头鞋那个高度也不可能是被什么动物给偷走了。 -- 第174页 另外一种想法浮上心头的同时,夏千阑下意识地抬起眼来看向自己出来的那扇房门,目光在底下没有发现什么不妥,可在抬起头来的瞬间,就灵敏地注意到那藏在瓦片后面的一只虎头鞋! “操!” 看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夏千阑忍不住骂了句脏话,不过在看到雨衣人没有了自己这个目标,继续朝另外一间屋子前进的时候,动作迅速地朝那间房狂奔过去。 那间房子倒不是在房顶,她绕了一圈在外头的一个角落找到了虎头鞋,那个角落很是隐秘,是被一块砖头和浓密的青苔给挡住了的,如果不是仔细观察还真的找不着。 细密的汗水黏湿了额角,夏千阑不敢耽搁,戴上手套后把虎头鞋捡起来丢向了远处。只见那东西扔出去的一瞬间,雨衣人又像是失去了感应一样在原地不动了,屏气凝神须臾,就见它缓缓转过身,朝院子的大门口走去。 夏千阑浑身肌肉都是紧绷的,直到看着它走出了院子才敢敲响了门。这里是厨房,乐玉珊就这么昏昏沉沉地把头靠在墙上睡着,全然不知自己刚才应对的危险,在听到开门声后迷迷糊糊地醒了,察觉到环境的不对劲,就要往她身上扑。 “沾水了!” 夏千阑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乐玉珊连忙来了个急刹车,惊魂甫定地看向了外面的瓢泼大雨。她连什么时候下雨了都毫无印象,只记得在夏千阑身边睡着了以后就陷入了梦乡,睡梦中有一股奇怪的味道直接惑动了她的大脑,导致乐玉珊没能清醒过来,都没察觉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换了个地方。 “阑姐……” 乐玉珊这倒不是装的,是真的当时头晕乎乎的一阵,直到现在才醒来,她刚想问夏千阑到底怎么回事,却被夏千阑喝止了,看到女人眼中闪过一道厉色,视线沉沉地转向了千穗理所在的房间。 那个地方现在是平安无事。 夏千阑刚想开口和她解释,却见门忽然被风吹得“砰”一声关上了,继而几道清脆的铃铛声传来,消散在猛烈的狂风里。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115 15:20:51~20220115 21:22: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麻糬兒 6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麻糬兒 4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9章 NPC? 当感觉到危险不见, 门再次被推开来的时候,夏千阑就注意到那边的虎头鞋已经消失无踪,可能是被什么东西给顺走了。乐玉珊看向她的眼神依旧是带着浓浓的惊恐, 一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急需等待解释的模样。 夏千阑深吸口气来调整心情, 片刻后才看向已经被关上大半, 只露出一点缝隙的门,透过那个小小的缝, 她可以清楚地看到千穗理所在的房子,那里门窗紧闭,显然是有备而来。 外面现在还下着雨,不大方便, 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她肯定也不好直接冲出去找千穗理算账, 而且像是这种事情, 一般人只要不傻就会选择抵赖掉。毕竟没什么证据能证明这是千穗理做的情况下, 贸然树敌只会让环境更加艰险。 她简单地和乐玉珊说了这件事,其实早在之前夏千阑就隐约察觉到千穗理有些地方不大对劲, 可因为接触不多又没法说得上来究竟是哪里不对。如果今晚千穗理不是跟着她们过来,而是跟着南椰回去,夏千阑肯定是会提醒下南椰这件事的。 “之前在义庄里面, 那个攻击你的尸体是她故意踢过来的。”等她说完, 乐玉珊接茬道,“当时我看见她悄悄把那东西给往你这边踢了一脚,然后就顺便来帮你了。” 夏千阑不是那种不讲理不还恩情的人, 或许之前看着千穗理受围攻可以心安理得, 可在她帮了自己那一下后于情于理都会加入战场。不过当时千穗理要是生命受到威胁了耍点小心机也还能理解, 毕竟那也是人之常情,可那个小东西的数量依照她的身手绝对不会产生生命危险。 乐玉珊想起了当时那颗圆滚滚的诡异头颅, 千穗理故意分神让夏千阑帮挡了下,在战斗中当然是很常见的事情,可怪就怪在当时的千穗理为什么会在这种情况下都能分心。回想到那女人当时的种种奇怪迹象,乐玉珊一股脑都点了出来,只见夏千阑眉头越皱越深。 千穗理显然是想杀她,可是两人无冤无仇,难道她是无极的人,或是和无极同类,都是副本里的“屠夫”? 越是黑暗的环境,就越是会激发人内心深处最为邪恶的想法,现实生活中不敢做的事情,在没有法律和道德制裁的地方就让人们的胆量膨胀。“副本屠夫”顾名思义就是无极那种玩家,虽然副本里从来都没有“杀人最多者评分高”这个评分标准,但他们会采取强行清除对手的方式,让自己的评分立于不败之地。 黎明游戏里除了固定休息区的安全期,是并不会禁止互相残杀和斗殴的。混乱无序是滋养罪恶的温床,千穗理究竟是什么想法她不得而知,此时花费太多心思思考反倒是浪费精神,两人穿上雨衣又回到了原先住着的房间里,打算轮番守夜休息。 好在后半夜就没发生什么事情,乐玉珊和夏千阑换班以后,快到天明时才打了个盹。 天亮的时候雨也停了,两人起来时,发现门口多了几个漆黑的铃铛,就是之前在小镇里的街道上看到的那种。这里的屋檐偏低,夏千阑出门的时候为了防止碰到铃铛是低着头的,随后在刚刚踏出一只脚时就被后面的乐玉珊眼疾手快拽了下,被门槛绊到,整个人直接向后倒去! -- 第175页 乐玉珊单手搂着她的腰,另一只手飞快去够她的腿,把怀里人打横抱起才堪堪避开那一滴凝聚在铃铛的边缘,摇摇欲坠的水珠。那是昨夜的雨水积攒下来的残余,如果不是乐玉珊发现的快,刚才就要落到她的身上来了。 “小心点啊。” 捕捉到她的难得失误,乐玉珊没忍住调笑了下。继而就看见走到门口的千穗理满脸笑容地看着两人的暧昧动作,模样已经从昨晚的惊讶逐渐变得平和,接受了二人是“情侣”的这件事。她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清秀的脸蛋上露出无奈的神色来: “二位昨晚过得咋么样,我可是一晚上都没敢睡。” 没想到她还敢询问情况的乐玉珊张口就想怼,手却被从她怀中跳下来的夏千阑按了按,女人不动声色地给她挡在了身后。 “我们也没睡好,不过不是怕,是后半夜饿的。”有了昨晚的灵感启发与多年戏路的铺垫,夏千阑已经能脸不红心不跳地张口就来,“毕竟体力劳动多,你可能不知道,这最是累人。我也没从那边带多少食物来,夜里饿极也没什么吃的了,今天得赶紧回去才是。” 千穗理的脸色因为她太过直白的话语先是僵硬了下,面上微微泛起的红晕显露出几分羞赧,又有点欲言又止。但在听到夏千阑说得赶紧回去时又恢复了正常神态: “是吗?来都来了,确定不在这里找找线索?昨晚来不及搜寻,不如现在看看有什么能吃的,不一定就在这家,其他家也可以看看的。” 夏千阑似乎是思考了下觉得有道理,点点头,打完水后就回房间洗漱了。等到关上门来,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复杂惊疑的神色。 最终还是乐玉珊先低声开口:“她……不是玩家?” 刚才,包括昨天晚上实际夏千阑就已经在怀疑千穗理的身份问题,因此故意试探了几次。如果是玩家,只要是经历过第一关的人都会清楚商城的作用,也知道从系统商城里是可以兑换食物的,从她找夏千阑要食物这一点就能发现有不对劲的地方,再加上刚才的言语试探,几乎可以确定了千穗理不是玩家。 “靠,”得到夏千阑认同的乐玉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喃喃道,“那这NPC怎么跟着我们不放,而且这里的背景应该是类似华夏的地方,怎么NPC还有日本……” 话音未落,乐玉珊倏然抬头,看向在窗边窥探的那个身影!在还没有对上两人的视线时那个偷窥的身影就逃跑得无影无踪,吓得人出了一身冷汗。 等到夏千阑推开门冲出去的时候,发现千穗理已经不见了,而这里的窗户设置的高度恰好应该是千穗理的身高踮起脚来就能看见的,刚才的对话她究竟听见了多少也不得而知。 不过夏千阑总觉得这女人的身上还有不少疑点,华夏在古时候就与外界有贸易往来互通,NPC为什么会有日本人倒也不太稀奇,但千穗理的种种行为都让她觉得很奇怪,这个古怪的事情就像画了个大大的触摸不到终点的圆圈,应当没那么简单会结束。 两人简单收拾好以后去千穗理的房间里看了眼,房间的布置倒是大同小异,不过在她的枕头底下发现了一本竹简,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古文字,汉语其中还夹着一些古日语。除此之外,夏千阑昨天给她的那个桂花糕被吃了大半,不过看着痕迹不像是嘴咬,倒像是被捏下来的。 乐玉珊异想天开,道:“阑姐,你说她会不会是远渡过来,也遭遇了灵异事件的人。或者是她知道些什么,中那个雨夜鬼影的招了,想要让我们来当替死鬼……” 夏千阑摇摇头:“昨晚的雨夜鬼影只会被虎头鞋吸引,只要不碰虎头鞋就没事。那个虎头鞋应该就是她放在我们这边来吸引火力的,但她肯定没中什么招成为雨夜鬼影的目标,否则不可能还有命活到现在。” 昨晚雨夜鬼影给她的感觉如泰山压顶,弄得人本能畏惧下都喘不过气来,因此夏千阑几乎可以断定这东西是有极强攻击性的,在时间结束大家还没有消灭掉鬼影的话,到时候哪怕联起手来估计也是全军覆没一条路。 千穗理的事情暂时还轮不上她们来浪费大量时间思索,在确定了这里没什么可看的之后,夏千阑就带着乐玉珊走了出去,两人从商城里兑换了食物边走边吃,确定马匹还在后,就离开了临时住宿的地点向外走去。 没有起乌云的白天总归还是会亮堂一些,乡土小道上坑坑洼洼的积水像是致命的毒素,两人不敢轻易触碰,全都不约而同地躲了开来。两旁的住处的确是没什么人,有破旧的茅草屋在风吹雨淋下已经摇摇欲坠,暗黄的稻草被风吹得就要掉落下来。 直至走了有好几里路,夏千阑才眼尖地看到了一处炊烟在风中飘飘欲散,连忙大步跑了过去,却见不远处是一座不知能不能被称为“寺庙”的地方,被雷劈开一半的低矮楼阁已经坍塌下来,剩余的一半在顽强挺立,里面不知名的人像都歪了半边下来,但被木桩子撑住,如果没有人故意去推搡应该还能坚持一段时间。 里面是黑黢黢的,离得太远看不清楚,但炊烟倒是在这里难得一见的烟火气息。 坐在门口鹤发鸡皮的老太慢悠悠用勺子搅和着一小锅稀粥,在看到有两人朝这里过来的时候,懒洋洋地掀起了眼皮。 -- 第176页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检查章节发现不对劲,原来是我之前漏发了一章QWQ,现在合并在63章了,反正改过来了!感谢在20220116 00:00:00~20220117 0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夜肆染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也瑟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0章 琉璎 “来祭拜的?” 夏千阑率先走近的时候, 老太婆冷不丁地问了一句。里面半是坍塌的危楼有随时可能会倒下来的风险,按理说一般是没人会想到来这种地方祭拜,也不知道里面供奉的究竟是哪一路神仙。不过既然对方已经开口, 指不定是什么重要的线索, 于是夏千阑面上泛起点淡淡笑容来, 回答了声“是”。 “现在时辰还早了点,”老太婆懒洋洋地抬起头来看了眼天, 不知道是怎么样在这变幻莫测的天气里判断出当下时间的,“再等个一盏茶的功夫吧,等我这锅粥熬好了你们端进去。记得跪下去朝东边的方向磕三个头,不多不少, 只能三个, 然后再滴血。” 老太婆说罢, 竟是从凌乱灰扑扑的衣裳里掏出了一柄小小的匕首丢了过去, 夏千阑伸手接住,只见那上面的尖头已经被血痕模糊, 刀柄也已经有磨损的痕迹,不知道被用了多少次。她丢出这个匕首以后就继续低着头去熬自己的小锅里面的粥,里面是黑乎乎的浓稠, 散发着浓郁刺鼻的药草味道。 乐玉珊显得对这老太婆颇有几分忌惮, 一如既往地躲到了夏千阑的身后,扣着她的腰把自己藏了起来。她看到最后那老太从蛇皮口袋里掏出一块血淋淋的小肋排在切,刀比较钝, 得慢慢地用力才能将其分解开来, 咸腥的气味掩盖了药材的苦涩, 随着“扑通”一声倒进去以后,那一块块的小排骨已经不见踪影。 两人都没学过医, 不懂人体构造,自然也不清楚这东西究竟是人身上的肋排还是动物排骨,在刺鼻的血腥融化在那股奇异的味道里时胃里令人作呕,这样嗅觉和视觉的双重冲击酷刑一直到这锅粥熬完了才算是结束。最后剩下的一点小排骨被磨成了白莹莹的粉末,盛在一只还算干净的碗里面,老太满是褶皱的脸仰起来冲两人扯出一抹笑,像是对自家的孩子吆喝一样,晃了晃手里的碗: “祭祀之前刮下来的一点,挺甜的,很好吃,要不要尝尝?” 模样像是在哄不听话的孩子吃糖,带着点诱惑的语气却让人不寒而栗,站在前面的夏千阑连忙摆手拒绝了。老太婆见她不要也没坚持,只是点了点头道: “那时候不早了,赶紧进去吧,一人端着一碗。磕完头放点血进去,再把碗摆在上头,心里想着愿望,就能成了。” 夏千阑不安定地用指尖摩挲着刀柄的磨损处,抬头看向那依旧黢黑的“寺庙”。很显然,这里祭拜的肯定不会是什么正经的神灵,可都走到了这一步,不试试也不清楚接下来该用什么方法来获取新的线索信息。只是现在不知道祭拜这个东西究竟是正负效用,从外表看来,这阴森的地方是发生一些意外的合适地点,不过要是不试试…… “她没什么愿望,不用给她,我来吧。” 乐玉珊突如其来的一句却打断了她的思索,在夏千阑刚反应过来时,就见这女人大步流星地走到了老太婆的身边,朝她伸出手去要碗。 “你做什么!” 黑糊糊的粥放到手上时,夏千阑一把给她扯了过去,差点让没端稳的碗从手里滑落。乐玉珊动作顿了下,站稳身姿,以往一直只会躲在她身后的女人却抬眸定定看向了她的眼睛,目光从容,带着毋庸置疑的坚定: “你比我有用,不能出事。”仅此而已。 夏千阑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不知不觉地用了较大的力气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把人强行拖在原地,“那你也不能一个人……” “一个人才能等遇到危险了琉璎姐姐过来救我啊,不然你觉得我会去莫名送死?”乐玉珊声音轻轻柔柔的,像是天边飘忽不定的风,在她的耳边吹来点暖蒙蒙的热气。那两个字她咬的很轻,但还是被夏千阑灵敏地给捕捉到了,脸色登时变幻了下。 “等我出来,琉璎。” 但她还没来得及问乐玉珊到底是怎么知道自己这么隐秘的小名的,乐玉珊就趁着她分神的空隙轻轻推开了那只手,顺便抽走了夏千阑掌心的匕首,大步朝里面走去。黢黑黢黑的寺庙里唯有一点光线透进去,很暗,未知的恐惧如影随形。 夏千阑的手很凉,脑袋是前所未有的迷茫,她明明此时最应该担心的是乐玉珊的安危,可除此之外却又多了点别扭的情绪在——那个名字是除了父母以外几乎没有人知道的秘密,乐玉珊又是什么时候听过的? 她明明没有和任何经纪人或是助理提起,哪怕想从谁的手中去买到这些资料隐秘也无从得知。这个名字甚至对她来说都已经有点陌生的感觉,很多年没人会这么叫了。被乐玉珊这么突如其来地提起,心里像是打翻了调料瓶似的五味杂陈。 女人修长单薄的身姿在风里显得尤为孤单,夏千阑紧紧捏住粗布衣裳的一角,完全无视了坐在那边清洗小锅的老太婆,凝神望着乐玉珊走进去的背影。 在副本里的时间仿佛从来没有那么难捱,哪怕正在鬼门关里走的并不是她自己。 -- 第177页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一炷香的时间再过去,之后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夏千阑甚至都听不见身边的风声呜呜切割着空气,只感觉从头到脚乃至每个细胞都是在叫嚣着疑惑,迫不及待地就想得知乐玉珊现在的下落。可她不能随便走进去,乐玉珊是为她去试探的,如果两个人同时置身于危险中,估计来真的就很难有机会逃离了。 ** “肖阑。” 清洗完锅的老妇人已经拎着器具毫无留恋地离开,没再管她们两个留下来的人的事,夏千阑现在也没心思去跟踪这里可能唯一存在的住户究竟去了哪里,在原地焦躁不安地踱步。之前夏千阑喊了声,就在她准备再数到六十秒,如果乐玉珊还是毫无动静就冲进去的时候,终于听到了女人微弱又熟悉的声音,打破了令人煎熬的平静。 乐玉珊依旧是从正门走出来的,可那模样却与进去之前大相径庭,满脸疲态,甚至踉跄两步差点倒在地上,被夏千阑一把接住搂住了肩膀。女人的头靠在她的肩上,软塌塌的,像是哪里都支撑不起这具身体的重量似的。 夏千阑第一反应就是垂眸看向了她的手,那柄小刀被乐玉珊带出来了,不过是换只手拿着的,脸色苍白,嘴唇都泛起了紫,这是失血过多才会有的征兆。 “你放了很多血?”心里带着太多的疑问,原本想问她别的话的夏千阑还是先关心了句,乐玉珊点点头,旋即讳莫如深地,在她耳边用很低的气音勉强地挤出两个字:“快走。” 夏千阑很聪明地没再耽误时间问东问西,不过在扛起乐玉珊的功夫顺便瞥了眼那间破烂的寺庙,看到那门上出现了一只浅浅的手印,挺大,像是成年男性才有的,之前在乐玉珊进去的时候她特地观察过这里的环境,并没有错过这个之前没出现的东西。 剥落掉皮的门槛上原本有点暗沉的红色痕迹,应该是经年留下的血渍,可现在那血渍居然开始缓缓流动起来,并且有越来越积攒更多的趋势,渐渐地在那边汇聚成了一滩小瀑布似的往下流,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会发生什么可想而知。 乐玉珊哪怕有特地保持身材,但因为身高原因也有接近110斤,再加上其实比夏千阑只矮了小几厘米,背起来跑还是挺吃力的。她只能用双臂牢牢抱紧女人的脖子,把身体与夏千阑的背部紧密贴合,生怕自己一个不留神就掉了下来。 夏千阑跑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快到之前住宿的地方时已经是大汗淋漓,这才把身上的人给放下去。后面空空荡荡,并没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追来,可这座空荡荡的村庄压抑的气氛却让人很是难受,不管那东西还有没有追来,她已经不打算在这里待着了。 “对了,”两人边往回走,夏千阑边想起来问乐玉珊,“你之前在那里那么久干什么了?” “就听那个老太的,进去之后跪下来磕头,然后她之前不是让我边滴血边许个愿吗?”乐玉珊回忆起来的时候还有点后怕,不由得紧紧握住夏千阑的手,声音带着点颤,“我就边滴血边许愿了,许的愿望是我们都能平安回去,但不知道为什么那血滴到停不下来,然后我就晕了过去……” 两人没有浪费时间,边说话边并肩走到门口,却见那大门不知什么时候被打开了。乐玉珊一惊,连忙松开了夏千阑的手率先上前去查探,刚走到门口透过缝隙看见里面的景象后就脸色一变。 “不好了阑姐!”乐玉珊语气急促,带着浓浓焦虑,立马回过头来看向她,“我们的马被千穗理给弄走了!就剩一辆车在那边了!” 作者有话要说: 无奖竞猜:千穗理是玩家还是NPC?感谢在20220117 00:00:00~20220118 0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夜肆染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1章 绑架 从这里要到那边的路很远, 两个人并没有南椰那样的特殊技能,要靠两条腿走回去估计花费整整一天都不一定能到。夏千阑闻言面色变了变,跟在后头推门进去, 果不其然, 栓好了的马不翼而飞, 只留下那个没有任何用途的马车在了。 没了马,车留下来也没什么用, 这里又没有现代的装置可以给车加上马达开走。夏千阑略略懊恼,早知如此,哪怕麻烦也应该把马牵着走的,这下倒是好了, 难不成真的得靠步行回去? 且不提路是应该找不到的, 就算两人一天不吃不喝走下来估计也很难在天亮之前赶到镇子里。更何况还有天气变幻这个不定性因素的存在, 万一在路上遭了雨, 谁也没法担保后果。 “乐珊珊。”夏千阑眼底闪过一道不耐神色,“我地图也被她给顺走了, 你还记不记得来时候的路?要不记得我俩估计都要被困死在这里了。”转眼瞥见乐玉珊倏然苍白的脸色,似笑非笑道,“怎么办, 认栽?” “就、你就一点也不记得了?” 乐玉珊焦躁不安地盯着她的脸, 仿佛这样就能在夏千阑的表情上读到答案似的,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片刻后猛然抓住了她的袖子攥紧在手。凝神片刻发现夏千阑的表情依旧是那么无奈时, 乐玉珊像是失去了所有力量般缓缓松开了手, 抬起头来满脸僵硬地看向了悬挂在屋檐上的风铃。这里的铃铛也是那种奇怪的黝黑, 带着点润泽诡异的光亮,映出内心的不安反复。 -- 第178页 谁也不清楚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会发生什么, 但也能肯定,由于信息的缺失,在这里的唯一一条路就是等死,现在谁也不清楚小镇里面发生了什么。夏千阑把插在袖口里的手又掏了出来,凉冰冰的指尖轻轻刮了下女人柔软的面部肌肤,这张脸绝望的神色就像是盛开到极致但下一刻就快要凋零的玫瑰,那种即将被摧折的脆弱美感让人有了种想要侵略的欲望,只是可惜…… 夏千阑松开手,对着满脸焦急的女人云淡风轻地笑了下: “我刚刚联系野萝莉了,看她能不能找到办法来救我们,实在不行的话只能在这里碰碰运气。” “那不能往前面走走吗?”乐玉珊那样子显然是不想在这里继续待下去,哪怕是一分一秒,“我们往前走一段,迎接一下她,时间起码能节约一点是一点。” 夏千阑道:“也有道理,那你等我去方便一下,等我出来咱俩就赶紧出发。” 乐玉珊忙不迭点点头。 但在一分钟过去,一盏茶的功夫快要过去,转身走进院子里的夏千阑还是没有动静之后,她有些急了,朝里面喊了一声,并没有得到夏千阑的回应,于是脸色一变立马往茅房的地方走去。 那边的门是开着的,因为夏千阑在进去的时候说让她帮忙看着万一有危险也好方便照应,所以就没有一起进去。乐玉珊站在那边恰好是个视线的半个死角,能看得见门,却看不见里面的人,在她急匆匆冲到门口的时候只能看见门被砖头抵着,人早已跑得无影无踪。 女人漂亮的一张面孔顷刻间可怖地扭曲了。 ** “杀人越货的这种事我做不出来,但人是我冒险进去带出来的,无极先生出去以后应该也能做到遵守自己的承诺吧?” “放心,无极哥之前都交过了东西在你那边,如果他出去以后毁约你也可以直接把东西给毁了。”清脆的女声过后是荒漠的粗犷嗓音,“好了,现在你可以回去了,注意千万不要被她们发现泄露身份。夏千阑是个疯子,我可不能保证你要是泄露出来还能不能活着走出这个本。” 小屋阴暗的角落里,手里紧紧捏着武士刀的千穗理“哼”了声,在与荒漠对话的时候中文流畅无比,并不像是在南椰或是夏千阑面前那样拗口。废弃小屋内飞舞的灰尘不一会就落满了她的刀刃,日本少女长眉一扬,先是小心地擦掉了刀上的污痕,最后神色略显复杂地看了眼在旁边平躺着的乐玉珊,似乎是有些纠结的样子。 无极那边的确有她急需的东西,乐玉珊和她又是非亲非故,因此在进入副本受到无极的邀请以后千穗理毫无心理负担地跟两人合作了。双方的计划从始至终其实是乐玉珊,她只需要先误导两人,让她们觉得自己是个可疑的NPC就可以轻松地办事,毕竟一般人在没有拿到确切消息的时候是不会敢对NPC下手的,为了伪装,千穗理甚至从头到尾都没有展现过她的技能。 她俩果真在她的言行下上了当,以为她是个伪装成玩家的NPC,事实上还恰好相反。于是在她跟踪两人绕了一圈,看到夏千阑被里面出来的假乐玉珊给骗走了以后,趁着那东西还没返回打了个时间差,立马进去带走了晕倒在地毫无反抗的乐玉珊。 对于这两人,千穗理没什么恶感也没好感,不过在临走之前看见荒漠落在乐玉珊身上那不怀好意的眼神时,出自对同性的一点怜悯,千穗理在门口站定回头,还是忍不住多嘴道: “我是劝你最好不要碰她,既然都说了那女人是个疯子,你把人用来要挟她倒是可以,欺负人质是不是不好?”转眼瞥见荒漠不耐烦的神色,千穗理适时地把没说完的话给收了回去,对身处困境的乐玉珊表示爱莫能助。她看到了对方似乎是有要悠悠转醒的架势,连忙把宽大的帽檐向下拉了拉,丢下一句“保重”后就走了出去。 又矮又胖、手臂上还雕着青龙纹身的男人蹲了下来,贪婪地看向那张让他垂涎已久的娇嫩面庞。乐玉珊与桀骜不驯的夏千阑不同,像一朵妩媚娇艳却不带荆棘的红玫瑰,那点零星的小刺或许只是会扎得人有点痒罢了,握在手里,并不会伤害人丝毫。 因落雨而常年积水的小屋虽然被简单地清扫了一下,但被浸湿了的木板却散发着一股腐朽浓厚的味道,富有顽强生命力的青苔和野生小蘑菇在阴暗的环境里疯狂生长,土腥味、被泡湿了的木质的沤馊,混杂着令人难以忍受的刺激性气味,不断冲击着大脑。乐玉珊在眩晕中缓缓睁开了眼睛,她靠在一块干燥的木材上,目光与荒漠那张熟悉的脸对了个正着。 男人脸上勾起一抹笑,荒漠长得实际上很难看,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拉碴胡子与宽厚嘴唇再加上那油腻腻的目光总让人会在胃里翻涌出不适,他在看向乐玉珊的时候像是在看着一个毫无反抗之力的囊中之物。 这女人的长相是妩媚里带点甜美的那一挂,但却意外地很适合古装,宽大的长袖粗袍穿在她的身上并没能遮掩住身姿的窈窕,反倒显得多了几分娴雅味道。荒漠有些手痒痒了,虽然无极在之前警告过他不许把人给玩死玩残,可从没说过不能碰乐玉珊,这家伙从来没有被他们兄弟两个放在眼里过,唯一能够让人重视起来的用途,就是让夏千阑屈服的筹码。 不过荒漠也不确定她在夏千阑的心里究竟是值得几斤几两,因此也不知道拿着乐玉珊来威胁夏千阑这事究竟有几成把握,他想的没有无极那么长远,只是喜欢顾虑着当下的快乐,于是在看见乐玉珊睁开眼睛的时候,嗤笑一声就伸手朝女人的肩膀上摸索过去。 -- 第179页 乐玉珊眼中划过一道不耐,竟是一抬脚直接抵住了他的肩,制止住荒漠无礼的动作。因为刚刚在寺庙的黑暗中晕倒,盘好的头发稀稀拉拉散了下来,垂落在面颊上的发丝显得一张脸愈发娇小,乐玉珊的声线也是清澈动听的,虽然带了些冷意,荒漠却并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女人抬起来的长腿抖了抖: “我和夏千阑是未婚妻关系,要动她的女人,你确定?” 荒漠不为所动,回想到之前的种种,冷嗤一声就要来解她的斜襟盘扣,嘴上还不干不净地骂着:“还他妈夏千阑的女人,夏千阑都自顾不暇了,你以为现在谁会有时间来救你?指望那生出来就被丢下去的小萝莉?老子最讨厌那种不懂礼貌的倒霉东西!要不是——” 破窗声“啪嗒”传来,霎时间木屑纷飞如雨,似乎是一阵疾风擦着脑袋闪过,剧痛随之在脑后绽开,荒漠被迫终止了动作捂住了鲜血淋淋的后颈。偏僻小屋内的光线昏暗,他手伸向后面,只摸到了满手的血和扎入手掌心的木屑,却看不见伤痕的所在。与此同时,一道稚嫩清脆的女声响起,依旧是那熟悉的不屑语气: “说得轻巧,老娘也最讨厌你这种有爹生没爹教养的老傻逼!怎么,活到那么大年纪也不知道尊重女人,你是从你爹肚子里爬出来的玩意?” 作者有话要说: 珊:只要我经常说自己是夏千阑的未婚妻,谎言成真就会是迟早的事情。感谢在20220118 00:00:00~20220119 0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夜肆染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穷叶 82瓶;姣姣 4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2章 溪水 后脖颈火辣辣的疼痛像是掉了块皮, 肉被放在火炭上炙烤似的,让荒漠在听到南椰的骂声以后立马火从心头起。他一把松开了禁锢着乐玉珊的手回身去找那个小东西,却在混沌的黑暗里并没有看到那个身影。 荒漠骂了声很难听的脏话, 还带了“贼”之类的字眼, 他在小小的一座屋子内和南椰兜起圈来。在他愤懑不甘的辱骂声中, 乐玉珊蓦然想到,其实南椰的成名并非是靠多么强悍的战斗力, 而是靠偷窃这种兵不血刃的灵巧手段。或许对于在外面的人而言这样的行为是自小不学好,可在黎明游戏的副本这种地方,要是不学会几招防身伎俩,能否活下一关都是要看运气。 南椰并不在意荒漠的谩骂, 她小小的身躯藏在暗处, 看不见光线的荒僻房间就是窃贼最好的保护色。 忽然, 一道飞镖自上而下径直劈开空气, 荒漠下意识地偏过头去避开,却没料到南椰的体术居然灵活至此。刚刚还悬挂在房梁上的娇小少女霎时双腿一松, 转眼就像是指灵活的小鸟似的落到了他的身上去,锋锐的刀刃本想本着脖颈而去,可却在荒漠的紧急旋避下偏了两寸, 没入肩膀上那厚重的脂肪层。荒漠疼得怒吼一声, 在伸手欲要抓住南椰的腿时却碰到了满手刺球,霎时间两个手掌都是鲜血淋漓。 这家伙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在自己的腿上挂了那么多小机关! 那是成年人都不一定能想起来并完美实施的计划主意。 荒漠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像是头笨重的狗熊被玩弄着, 在他终于意识到与南椰这种灵巧型的玩家侧面碰撞究竟会带来多大的压力, 并想要抓住乐玉珊把她带出去当做诱饵时, 却见一道锋利的飞针冲着他的手咻地飞去。荒漠急急松手,却见尖可透骨的飞针竟是擦着乐玉珊的脑门划过, 咔嚓斩断了女人身上的束缚,只削掉了几缕发丝。 眼前闪过的一道疾影完全超越了在昏暗中可见的速度,一把拽起乐玉珊这个成年女人就往外跑去,两人的配合让荒漠心惊不已。刚才乐玉珊只要因为害怕稍稍有点躲闪,就会被那根针给刺中面门死于非命,可她居然能对南椰这个不到十五岁的小屁孩交托全盘的信任,做到了他和无极都很难达成的默契。 荒漠追了出去,但火力全开的南椰哪里还会给他能追得上的机会,外面黯淡的天色预示着下一场暴雨可能很快就会降临,荒漠回到房间里找到了丢在那边的简易雨具,他现在倒也不急着赶回去了,因为无极已经带着那些人前来,之前他们在图书馆里发现了一些东西,破局的关键可能还是会在这座荒村。 此时此刻距离无极带着人赶到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这个特地找到的小屋有些过于破旧,荒漠戴上还沾着灰尘与一点新鲜血渍的斗笠起身就朝外面赶去。厚重的靴子踏在黄土上,一步留下一个脚印。 ** 荒漠熟门熟路地转过乡间小道,沿着一条半干涸的浑浊溪水溯游而上。他的步伐渐渐慢了下来,后脖颈的那块伤口不知道是被南椰用什么小机关暗算的,火烧火燎的痛感让他这一路并不好受,只能通过不断骂脏话来稍稍缓解心里的憋屈。 一把陈旧的斧头被荒漠握在手里,那斧头的尖锐处甚至都变成了暗红色,是被一层又一层的鲜血浸满又褪色后才会呈现的模样。这柄锋利的斧头随着他杀了很多人,有NPC、有无辜的玩家,也有在各种地方和他或是无极结仇之后最终被解决掉的仇家。 荒漠最喜欢的一件事就是看着那些原本高高在上的人在他的逼近下露出惊慌绝望的神情,那因极度恐惧而颤抖扭曲的声音,对他来说就像是杀戮前的演奏曲,像是他在现实生活里面落魄无比的时候,那位前女友和她的新欢坐在高雅的西餐厅里放的音乐一样。 -- 第180页 他当时跟了他们整整一天,看着两人重复以前和他们相处的时候差不多的步骤,甚至还要亲密无间。不过在那个小白脸把她送回一条小巷子里、看到手提消防斧的人出来以后,两人之间的亲昵在那一刻荡然无存。 无极帮忙破坏了监控,这边很偏僻,除了早就睡着了的一些孤寡老人以外没什么人,荒漠当着前女友的面把挡在她前面的男人头给砍了下来,那颗面目上还带着惊恐的头颅骨碌碌滚到了她的面前,一句“快去报警”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阻断在断裂的喉咙里,随着汩汩鲜血永远地沉闷下去。被他扯住头发的女人一边哭着说是他勾引的自己一边求饶想与他复合,荒漠面无表情地切掉了她的手指,把那颗头割了下来抱到了怀里。 至于他为什么没有被抓起来…… 自然是因为黎明游戏。 荒漠在脑海内反复回想着当时把那女人的头给割下来时候的温软棉弹触感,心里稍稍才好受了一点,他抬头看了眼开始变幻了的天色,准备加快步伐往跟无极约定的地方去了。 却忽略了来自旁边浑浊溪水里的细微动静。 “噗……” 下一刻,黑金色的长鞭宛如一条灵活游走的巨蟒,悄无声息地缠绕在他的腰上,在荒漠反应过来,手中斧头自上怒劈而下时已经迟了,他在走的时候不知不觉地接近了小溪边,只消那一下就被拖到了溪水里去,整只脚都被浑浊的溪水给浸湿了,冰凉刺骨的寒意让他一个激灵,眼疾手快地把泡满水的鞋子给脱了下去,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鞋子被丢得远远的。 “操,”荒漠猛然心悸了下,凉冰冰的水仿佛不是碰到了脚,而是把他的心脏挖了个大洞给泡满,油然而生的怒恨让他死死盯住不远处忽然从水里探出头来的南椰,“你个贱种!” 他刚刚只听到了一点水流涌动的声音没有在意,完全不知道南椰什么时候进的水里,也没想到这小东西居然还有了跟自己同归于尽的架势! 这个村落常年下雨,溪水里肯定是有雨水混入的,突如其来的寒意甚至超越了脚上的凉,荒漠趔趄两步,也来不及去追赶转身就跑的南椰。他这时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南椰的技能好像是叫什么“鲤”,总之是跟水有关的,烦躁席卷了整个脑袋,让理智也被驱散不少,荒漠从商城里兑换了一块布使劲擦拭那只沾了水的脚,直到把脚皮都擦得泛起红来才罢休。 荒漠又使劲地把脚在地上擦了擦,蹭上了满地的砂砾,不顾疼痛往和无极约定好了的地方深一脚浅一脚地狂奔而去,甚至还继续往前迎。他从来没有一刻那么依赖过无极,心里是空荡荡的,甚至也有点吃不准自己的这位伙计在知道这件事以后会不会把他给抛下,难熬的漫长等待让荒漠是前所未有的紧张…… 直至他看见了无极那个瘦长的身影,像是看到父母归来的孩童一样扑了过去。尽管那瘦高的身躯让荒漠在看到的第一眼反应就觉得有点不大舒服,他想起来这个副本在某种程度上和孩子有关,而无极的身材有点像是西方一个拐带孩童的恐怖传闻——瘦长鬼影。 无极也看到了他,勒马停下脚步,扬起滚滚风尘扑面而来。 “脚被拖进去了!?”无极死死皱着眉,看向荒漠的眼神并不像之前那样了,不过这到底是他生死与共了那么久的同伴,两人在一起的默契已经是换了个搭档很难培养出来的了,因此不到最后时刻无极也不想彻底放弃他: “这里的雨水和铃铛是绝对不可以碰的,之前那个男学生在进去的时候碰到了铃铛,又自作聪明把小孩肚兜给剪开来,结果死得很惨。” 林塑,就是当时死了舍友的那个高个子男大学生是和欧美女人伊丽丝一起进去的,那女人精得很,在看到他碰了铃铛以后就知道不好,中途暗自溜了,之后几个人一起去藏书阁,看到他的死法竟是和被剪开来的肚兜别无二致,破开的肚肠漫流一地,整个人像是被手艺不精的厨师用刀乱切的鸡排,死相出奇凄惨。 “听我的,要么现在把碰到了雨水的地方给剁了,指不定还能有活路。”无极的想法却很快得到了荒漠的大声反驳,他头一次跟无极正面动了怒,恶狠狠地: “你他妈说的倒是轻巧,老子手跟脚都沾到了,难不成还要把手脚给剁了当一堆任人宰的肉?” 荒漠想起以往种种自己救过无极的地方,气得眼眶发红,但气势磅礴的粗犷声音却不知为什么变得有点小,倒像是软绵绵的啼哭似的。他蓦然抬起头来想表达自己的惊恐,可却发现无极仿佛一夜之间长高了似的,自己现在居然只能到他的肩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118 22:58:12~20220119 21:39: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夜肆染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这是一条正经的名字 17瓶;莫叫我学习 10瓶;吃萝卜的鱼丸 2瓶;白天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3章 濒死猎物 “你长高了?” 这句话匆匆一出口, 荒漠立马意识到了不对劲,但此时此刻他已经没了再去跟无极吵架的心情。伴随着剧烈痛感油然诞生的恐惧席卷了整个脑海,荒漠只觉得身上像是有成千上万只蚂蚁在啃食, 一点点撕咬着他的皮囊, 再深入进去吸食骨髓。疼痛原本只存在于被污染了的脚上, 可现在他却觉得它开始无处不在,在一点点地拆毁他的精气神。 -- 第181页 “无极哥……” 荒漠话音刚落忽然觉得有点渴, 继而感觉越来越强烈,嗓子干得好想要冒烟,猩红的眼睛立马逼视向无极腰间挂着的一只葫芦瓢,趁他不注意猛地夺了过来!干涩的葫芦瓢里并没有任何水, 但荒漠却像是他的名字一样, 觉得现在整个身体像是在沙漠里走到尽头的旅人似的, 必须得靠水源来缓解。 水!对了, 之前他还看到一条小溪来着! 荒漠抓着葫芦瓢就冲了出去,已经被完全侵占掉的理智不再回笼, 原本跟在他身后的无极也渐渐地跟他拉开了安全距离。男人的双眼凝视着他的一一举一动,却没有任何的帮助或是挽回的动作,即使他现在只需要冲出去就能把人给遏制住, 可无极却眼睁睁看着昔日的搭档冲向了那条浑浊的溪水旁, 费力地蹲下去,把头埋进了浑浊的水源里咕嘟畅饮。 被浊沙碎石填满的溪水肯定不会有什么好喝的口感,可荒漠却像是一头渴了很久终于遇到水源的牛, 哪怕明知道是自取灭亡的行径也没有停顿下来, 一直喝到肚子溜圆, 像是揣了个好几个月大的婴儿在肚子里似的。 薄薄一层肚皮被水撑到鼓了起来,走一步都在晃荡, 荒漠打了个饱嗝,他还不太习惯这样的感觉,于是只能挺着大肚子扶着腰像是快要临盆的孕妇一样走路。 “无极!” 荒漠大喊了一声搭档的名字却没有得到回应,但在他还没来得及喊出第二声时,突如其来的剧痛就从腹部开始传来,像是有一直守在他的肚子里捣鼓着肠肠肚肚,翻江倒海的痛感让荒漠忍不住都弯下了腰。他开始抱着肚子在砂砾地上打滚,不顾身上沾满了灰尘。 “无极……啊!” 那是一道南椰从未听过的,像是濒临死亡的苍野猛兽才会发出的绝望嚎叫,刺耳的声音是突如翻涌而来的浪潮,伴随着阴森寒凉的风兜头扑下。 南椰的技能“潜鲤之影”只有在水中才会显露出真正的可怕之处,甚至无极都没来得及反抗,就被这个藏匿在水中却可以暂时躲避开身周水流侵袭的小怪物给中伤了。此时此刻,她和一起尾随而来的乐玉珊躲在暗处,就像是无极和荒漠两个人指使千穗理来偷偷跟着她们当做捕蝉黄雀一样,任由着对方规避开所有的风险。 继而她们等了片刻,就看到捂着肚子嚎哭的荒漠声音渐渐变得嘶哑,像是在沙滩上缺水到极致无力挣扎的一条鱼,残余的力气只能用作生命最后的抽搐。又矮又胖的丑陋男人狼狈地捂着大肚子在打滚时,空旷的地带没有一个人赶去帮忙,哪怕是和他关系最好的无极,也漠然看着一切。 在看到南椰提前释放的信号后,终于匆匆赶到的夏千阑与一道诡异的身影擦肩而过,扬起的腥风刮在她的脸上,那种源自本能的恐惧感再度笼罩上心头来,只是这次的威胁远远没有没那么强烈了。 黑衣人的身形和上次在雨夜里看到的极其相似,可带来的不同感觉却让夏千阑有些在意。 夏千阑猛地回身藏在了一根柱子后头,目光死死盯住那个穿着黑色蓑衣的身影。 荒漠并不是只会等死的傻子,他在从那种古怪的现象中逐渐脱离之后便意识到了自己此时处境的艰难,手中的利斧横亘在胸前死死握紧。男人挺着大肚子并不方便,但鹰隼般的目光还是直直落在那飞扑而来的黑衣人身上。 只见黑衣人这次的出手要比之前快得多,手上抡起一条弯钩直直冲荒漠挺起来的肚子而去。斧头锋利的那面怒劈而来,黑衣人原本凌厉的动作也随之滞涩,像是被拉到了慢镜头的怪圈里似的。而在第一滴雨水落到荒漠的身上时,产生的灼烧似的痛感却让他不由自主地分心了下,正当此时,尖锐的钩头从肚皮的上方开始向下划动,刺啦一下,像是撕扯一条没用的布匹一样,竟是把人脆弱的肚皮给划开了一条口! 脂肪的油白与血的殷红混合成一股冲天臭味,弥漫在风中四散,在荒漠绝望的吼叫中,黑衣人却猛地抬起脚来在他的肚子上踢了一下,荒漠的哀嚎声变得如待宰的猪一般,抽搐着断断续续。继而黑衣人手中那支已经浸满鲜血的弯钩向被剖开的腹腔里一捅,一颗血淋淋的肉球竟是被直接挖了出来! 尚未成型的肉球并不能让他有丝毫的满意,黑衣人从始至终没有发出一丝声音,但那模样却令人胆寒心惊。 堆积在乌云里酝酿翻滚着的雨水终于在这一刻毫无保留地倾泻而下,雨丝如针,刺入被破开的皮囊上更是火辣辣得疼。荒漠在这一刻终于像是丧失了所有的语言能力一般,只留下呼哧呼哧的粗重喘息。 夏千阑发现,那雨竟然像刀子一样,每落下去就在荒漠的身上残忍地戳穿一个小小的孔隙,一个活生生的人竟是在这滂沱大雨里被凌迟着,直至咽下最后一口气。 那个看不清面孔的黑衣人在发现荒漠肚子里的东西对自己没有用途以后,就毫无留恋地走了,但依旧没有人愿意在这倾盆雨水里对着将死之人施以援手,眼睁睁看着他的身形化作了一滩血水和碎末。浑浊的溪流在大雨的加成下变得汹涌湍急起来,很快漫上岸边,把那点剩余的骨髓肉沫吞食入腹,再被浪花一卷,曾经小有名气的矮修罗就彻底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了。 听有人说,荒漠有个很变态的嗜好,就是喜欢在旁人的面前先百般折辱对方在意的人,让“猎物”在濒临崩溃的绝望中最后死去。遇到孕妇就先把肚子里的孩子给剖开丢出来,当着母亲的面摔死或是剁下头,如今这样的死法倒是与之前的所作所为贴合,因此也没人对他会有什么多余的怜悯心。 -- 第182页 在所有人的默默观察中,大雨已经完全刷洗掉了尸体之前存在的痕迹。这场雨来的急去的也急,在雨停之后,那些跟着无极一起过来的人也纷纷走了出来,无一不心怀余悸地看着那片乱石滩上刺目的暗红。 这个地方是那座村落里更为偏僻的角落,依旧没有村民,只有寥寥数人面色极为难看地面对面站着,彼此之间眼神里充满了对对方的警惕。尤其是那对夫妻,之前那个妻子已经揭开了无极的真面目,此时在看到他冷静地看着荒漠死亡而懒得伪装后,更是和他远远地保持了距离。 剩余的人除了千穗理不知所踪以外,只剩下了那对跟无极不合的夫妻与叫作伊丽丝的欧美御姐,这次副本的减员速度极快,触犯禁忌的条件也非常容易达到,如果想要设计让一个人死是再也容易不过的事。但时间已经越来越紧张,一种无形的暗流在彼此之间涌动,尤其是在看到那个黑衣人居然能够在非夜里的时段出现时,夫妻当中的男人更是绝望至极。 “所以……这东西就是现在的限制越来越小了?” 雨夜鬼影出现的时候并不是雨夜,现在的天色虽然很难分辨出来,但也可以确定就是白天的上午。如果说之前还算是能找机会反抗的话,现在无孔不入的鬼影很可能会在下一刻他们忽然被雨淋湿的时候就出现,毫无章法地轻松带走一个生命。 濒临绝望的男人沿着土墙缓缓地蹲了下来,他似乎是还难以接受刚才荒漠死亡的凄惨模样,直至胳膊被妻子轻轻拉了把,脸上颓丧的神色才消失些许,继而被麻木所取代。 如今的当务之急只有合作,把所有的个人恩怨都放一放才有希望从这里出去。不光是这对夫妻,剩下的几个人也都是这么想的。 片刻的沉默后,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是那个一直话很少的外国女人伊丽丝丢过来的一本薄薄的书,书本上沾染的血渍已经凝固,但可以看出来肯定是不久之前。那是她和林塑一起弄到的,不过林塑早在他的作死下丢了性命,伊丽丝见状不对找机会跑了出来,没太在意临时队友的尸体,而是把书给捡起来就走。 夏千阑和乐玉珊南椰站在一起,简略地先看了眼书中的内容,越到后面眉头皱得越紧。最后那一页的黑衣人身上被斑驳血渍给遮掩住了些许,但依旧不抵敏锐的眼力,火石电光间,脑海中忽然闪过刚才那个东西的身影,夏千阑猛然抬起头来。 她想到了他们似乎都忽略了的一件事。 黑衣人似乎并不是雨夜鬼影!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出去玩,后天的更新可能会延后。 感谢在20220119 21:39:51~20220120 19:30: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夜肆染、白天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kekekewu 9瓶;骚年霸称帝王. 8瓶;白天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4章 两个鬼影 在夏千阑说出自己的看法后, 夫妻男愣了下,旋即猛然惊愕问道: “什么意思?你是说有鬼影有两个?确定你没看错?”他似乎是不想也不敢相信这个事实,毕竟单单一个鬼影就已经够让人头疼的了, 这东西要是两个, 岂不是代表它要想对他们动手就是随时可以的事情?没必要等下雨天, 甚至还可以有机会对他们前后夹击? “昨天晚上我和乐珊珊在这边住下来的,夜里有虎头鞋吸引了那个鬼影出来, 虽然外表很像,但和今天出现的还是有区别的。” 夏千阑斩钉截铁道。她对于自己的判断力还是会有所信任的,相信肯定不会出那么大的纰漏。 其实在昨天晚上和雨夜鬼影正面撞上的时候她就已经有所察觉,在副本里待久了之后, 每个老玩家肯定都是会有一定对于危险的感知能力的。昨晚的那个鬼影给她带来的威胁感非同寻常, 要是强行碰撞肯定是非死即重伤, 夏千阑有预感, 哪怕副本里全部的玩家蜂拥而上面对鬼影也只有被屠戮的份,而黎明游戏虽然在某些时候很是恶心, 但绝对不会给出必死无疑的局数来,雨夜鬼影不可能没有任何的破绽。 而这个书籍上的记载,倒是让她想到了之前在义庄里面看到的那些孩童的尸体。他们几乎无一不是缺胳膊少腿, 死相凄惨诡异, 但多数比起鬼怪的作乱来更像是人为。 画作对于黑衣人的面部处理非常模糊,看不清楚那张脸上的表情,但总体黑暗阴森的却让夏千阑有一种这东西的目光一直在随着孩童们流转的感觉。暧昧模糊的视线像是在藏匿在暗处的鹰隼, 随时准备着对猎物从天而降的扑击, 画面里, 黑衣人用残忍的手段把一个个孩子都杀死了,把他们的尸体装在木桶里, 丢在偏僻的角落。画册记载的最后是满地狼藉,孩子们消失无踪,唯有黑衣人的身边站着一个孩童,孩童脸上天真依恋的笑容并不带有丝毫的恐惧或是牵强,与黑衣人紧紧牵着手,心满意足地正在拿过从他手中递来的糖葫芦。 “人.彘……?” 在她再次翻阅到前面仔细观察时,乐玉珊冷不丁地冒出一句,霎时吸引来另外几个人的目光。她一一瞥向几人,最终视线逗留在与那鬼影的高瘦身影稍有几分相似的无极身上,从夏千阑的手中接过那个本子,仔细地指出了其中的相似之处。 -- 第183页 人.彘传闻是在华夏汉代时期刘邦的夫人吕雉对争权夺位的戚夫人惩罚的手段,把先前得势时折辱自己的女人斩断手脚、熏瞎毒哑,丢在一个大酒坛里浸泡,曾经还在深宫流行一时,但由于手段残忍血腥早就被废除禁止。这些深宫秘闻本小小年纪的南椰和身为外国人的伊丽丝并不知晓,那对夫妻也只是略有耳闻罢了,在乐玉珊详细介绍完以后皆是打了个寒颤。 副本当中无奇不有,尤其这次背景的副本是极为罕见的古代,就让失传已久、人们并不熟识的秘闻在乐玉珊的声音里渐渐变得有声有味起来,为不远处的残垣都涂抹上一层诡异阴暗的色彩。在她说完之后,现场陷入了胶着的沉寂中,唯有翻滚着拍打岸边的浑浊水浪带来些微的声响,将悚然一点点注入了每个人的心脏。 夫妻女走过来从乐玉珊手中要回那个本子,翻来覆去地想在那最后唯一剩下的孩童身上找出点什么不正常的线索来,只可惜黑白水墨画只能描绘出大致的神态却难以将细节展现无余,夫妻女盯着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叹了口气把本子给递了回来,神色满是无奈。 “昨天晚上你们没回来,我们早上能出门的时候立马就回到那藏书阁去看了眼,看到林塑的尸体也跟那个荒漠一样的,从肚子里被破开,这鬼影应该是只要小孩……” 如果没有小孩,那就让成年人的肚子里爬出小孩,荒漠之前突然鼓胀起来的像是怀孕一样的肚皮他们也不是没看到,但任谁也不想在这里体验一把“怀孕”的感觉。 吸引鬼影的办法是用小孩的物件或是那只黑色的铃铛,这里的铃铛倒是随处可见,檐角下一排排悬挂着的漆黑引人注目。可在夏千阑的推理下,如果是有两个战力不同的鬼影,给人带来威胁感低一些的则是需要有人触犯了死亡条件才会被吸引,那谁又愿意用自己的命去把那个东西给引来,继而去面对未知的恐惧? 铃铛、孩童、虎头鞋、鬼影,几个明晃晃的线索在脑海内胡乱打着转,急着要穿成一条线却又很难连接起来,夏千阑略有些烦躁地捏紧了指骨。可刚刚飘飞起来的思绪就被无极的咳嗽声给打断,女人烦躁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却见这个失去了队友的男人完全卸掉了先前的伪装,似笑非笑地正朝南椰走来。 他的个子很高,发育本就比同龄人要矮一截的南椰只能勉强到他的胸口,随着距离的拉近只能费力地把脖子仰起来去和无极对视,无形之中更是显得南椰在他面前像个小孩一样娇小玲珑。但确切来说,年仅十二岁的南椰的确在这群成年人的眼里也只算是个小孩子而已。 在南椰警惕的目光下,无极故作无辜地摊开手,笑着停住了脚步。在他的脸上完全看不出失去队友的哀伤痛楚,有的只是即将破解悬案的信心与愉悦,哪怕在场所有人都显得对他很是提防,这个男人也没有丝毫的慌张。 “说到孩子,我们这里不就是有现成的一个么?” 他话音刚落,距离不远的南椰就被夏千阑猛地拉到了身后去,女人毫无畏惧地微扬视线与他对视,在无极话没出口的时候就直接切断了他的想法: “滚!” 她就知道这东西没安好心,荒漠这次的死亡应当不会是障眼法,毕竟是切切实实被那个黑衣人和雨水给杀死的,副本里还没有那么高级的能够影响到A级副本内视觉的道具,正因如此,这个男人的冷漠才让人觉得尤为可怖。 “先别急着拒绝啊阑姐,现在我们这边唯一能被称为小孩的也只有她了吧?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更何况她不也不是你孩子?” 既然是死敌,彼此之间能调查的肯定都被调查的干干净净,夏千阑和南椰非亲非故,无极虽然没觉得她会像自己一样能够把人用完就丢,但也不可能善心到能给一个陌生人忽然当做亲人对待。无极想到来这里之前的那个惊魂夜晚,笑容愈发莫测起来。 “鬼影的确是可能会有两个。”无极慢悠悠地陈述着,“昨天晚上我半夜听到下雨了起来想看看情况,结果看到掌柜的好像在楼底下站着。我等了会,看到他跟一个穿着黑衣服的男人交接了黄符之类的东西,那个人的身形和今天我们看到的那个黑衣人很像,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同一个人。” 他们在客栈里住下来的时候掌柜曾热情地给过他们道符,说是花费巨大精力给求来的,所有人可没忘了无极在上面做过手脚才导致那个女新人阿姨的死亡,看向他的眼神带了几分怀疑。然而无极也很快就想到了这一点: “我现在骗你们可没有任何意义,时间已经快到了,到时候要是干不掉这个鬼影我们不是都得死?那个黄符你们第一天都也见过的吧,是掌柜的亲自发给你们的,昨天他把符纸收到以后就藏了起来,但被我顺到了两张,喏。” 像是要表达诚心一般,他把手里的符纸给递了出来,任由另外的几个人端详。夫妻男在看到那天那个女人的死相后对这个招鬼符纸早就心有余悸,连忙躲开了点。 无极见状也没在意,他语速平缓,虽然主人公说的是南椰,目光却一直死死地盯着夏千阑: “之前我只觉得奇怪,后来听肖阑你那么一说忽然想到了,有没有可能影子确实就是两个人,一个是那个雨夜鬼影,另外一个是类似伥鬼一样的客栈掌柜,掌柜的负责为他网罗猎物,留住客人,攻击力相对来说就会低一些。这个符纸虽然危险,但我感觉可能是召唤他的用具,我想的是如果让南椰来用符纸召唤掌柜,我们想办法把他捕获以后再找鬼影的弱点应该就会简单一些。毕竟没什么怪物可能是一点弱点都没有的。” -- 第184页 “不然今晚过去,明天就是最后一天,拿我们所有的人的命去搏能不能正面刚上那个鬼影,副本里也没有什么指定会有人会留存的小概率玩家保护,到时候全军覆没也不是没可能。”无极的笑容浅淡冰冷,目光渐渐从夏千阑的脸转移到了南椰的面孔上,“所以你是愿意让一个人去冒险,还是让我们所有人都陷入险境呢?” 作者有话要说: 久等啦不好意思!感谢在20220122 00:00:00~20220122 17:26: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搁浅的鱼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5章 博弈 南椰没说话, 的确也没什么好说的,她并不是那种轻易就会被道德绑架了的人。但目前似乎唯一最好的方法也就是这个样子,最有希望引来那东西的只有她, 其他人上了未必有用, 反倒被杀了会减少战斗力, 这一点倒是真的。 她对上那东西,倒也不是没用全身而退的可能, 只是到时候会麻烦一些罢了。用更大的概率去跟伥鬼博弈,无极大致就是捏准了这一点来,她虽然在无极的慷慨激昂劝说下依旧可以从容,可让其他人无缘无故去送命, 还带不来什么切实的利益, 这倒也不是什么好法子。 男人脸上那胸有成竹的笑容极为刺眼, 让夏千阑无端地起了烦躁, 她像是一头陷入强烈怒意中的野兽,随时可能都会爆发跟无极来一场大战, 可现在明显也不是内讧的时候,周围几个人都有些急了,尤其是那个伊丽丝, 甚至想过来把两个人给分到彼此不冒犯的距离外。 “没事, 我去就我去。”南椰却摆摆手示意夏千阑稍安勿躁,语气成熟得不像是个十小几岁的孩子,这样的生死抉择在她的世界里已经发生过了无数次, 才让起初的激动愤怒渐渐变成了遇事时的云淡风轻, 她冷静地给夏千阑分析, “如果我不去,到时候估计你们都没辙, 把这东西给吸引过来确实也只有我的概率最大,而且我有技能在手。” 无极像是早就知道她会说出这个令人满意的答案,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来,把手中的那张符纸给塞到了南椰的手中。为防误会,还把所有人都叫了过来,细细查看上面的纹路,确定他在上面没有动过任何的手脚以后,南椰才放心地给收了起来,拢进宽大的袖摆中。 “等等。”但在南椰要走到那片开阔地方和他们分开来之前,夏千阑却冷不丁地先问了句,直勾勾看向无极的脸,试图在他的脸上找到一些破绽来,“那你是不是该先告诉我们,千穗理到底是玩家还是NPC?” 无极只是微微一愣,回答倒是夏千阑出乎意料的爽快:“当然是玩家。她要是NPC数量岂不是就对不上了?之前她和我们有合作,是为了装成NPC的样子来骗你们,现在你也不用担心,这么做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好处,我现在肯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夏千阑眸中划过一道意味不明的笑,继而什么也没说,就让开了一条道。时间所剩无几,继续拖延下去对每个人也都没好处,哪怕再和他不对付,夏千阑肯定也没法在这种情况下再不明事理地和他杠上,无极想。 那种所有人都被自己像是一股绳一样牢牢捏在手里的感觉再次充盈心房,让无极不禁略有点飘飘然起来,同时这个奸佞狡诈的老狐狸依旧没有放松警惕,他注视着夏千阑的一举一动,防止她忽然又要用什么强硬的手段来逼迫别人反悔。 目前在场的所有人里,夏千阑还真是唯一能够威胁到他的战力。 不过嘛,人在某些方面来说的确就是自私的,当危及到了自己的生命安全,有些事情还不是会睁只眼闭只眼地就这么过去。 在目送南椰从廊檐下走出去以后,夏千阑只是脸色变了变却没动弹,半晌像是不忍心看到她的惨状似的,摆摆手示意乐玉珊跟着自己往一间屋子里走去了。吸引那个东西不知道还要多久,他们一直在这里站着耗费体力也不是个事,到时候肯定免不了一场恶战的。 夏千阑边走边回想着,之前的一幕幕走马灯般在眼前掠过,熟悉的场景纠缠着,在脑海里蜂拥吵扰,就在她想要抬起手来捂住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时,柔软微凉的指腹却抢先一步抵在了上面,动作轻柔,用恰到好处的力道替她按摩起来。 夏千阑微微一怔。 乐玉珊算是个富家大小姐出身,却丝毫没有骄傲姿态,按摩的力度完完全全是她喜欢的手法,很快将舒适传达到了每一寸神经,思路也分外开阔起来。萦绕在指尖的是一股淡淡的清香,好像是她之前的香水里提取出来的某种味道,清新爽利,夏千阑没忍住深吸了口,换来女人的忍俊不禁。 “之前我在那座寺庙里的确是跪下滴血了,不过没许愿。”见四下无人,乐玉珊倾身向前,瞬间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脸贴着脸仿佛在亲昵地低语,“因为我其实发现了一件事,寺庙里的那座‘神像’,长得跟我们进入副本之前的那个先导片里的鬼影很像。” 而且最主要的是,那座神像本身的五官是非常模糊的,这在一些宗教里,模糊神明的相貌留下想象余地倒是正常的事情。但当她跪伏下来,诚心诚意地打算许下安全些的愿望时,恍惚间好像看到了神像对自己笑了下。那笑容亲切温和,却让寒意悄然窜上了尾椎骨,开始肆意作乱,乐玉珊紧紧在它的脸上盯了一会,刚才的笑容却好像是太过紧张看错了似的,再也没有出现过。 -- 第185页 但并不应该是这样的,在副本里的每一处模棱两可都可能会是致命的关键抉择使劲。 乐玉珊揉揉眼,发现那张神像的脸在迷蒙混沌的黑暗里好像和自己的脸有那么几分相似。当她努力地想要看清楚的时候,过于昏暗的环境与那石像倾斜的角度恰好挡住了视线的追究。 在这样情况下,一般人在狭小的空间内会觉得愈发难受,哪怕身边的空气都还正常,也会有一种被拥挤着碾压心脏、让人的呼吸已经开始被掠夺了的错觉,想要抓紧时间完成任务尽快出去。尤其是在看到这个诡异的石像数次变幻以后,更是会心慌意乱,乐玉珊其实到那时候也都有些忐忑了。 她打消了继续许愿的念头,不想再跟着外面那个老太婆NPC所说的来了,可当再次抬头的时候,就看到石像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那五官模模糊糊的,但在之前的对比下也能看出来是个男性。火石电光间,她忽而想到了之前的那个黑衣人…… 夏千阑喃喃道:“所以你是说,谁对着石像许愿,石像就会变成谁的样子,石像实际上和雨夜鬼影有关联,那个黑衣人朝着石像许愿……” “不,”乐玉珊看到无极的身影鬼鬼祟祟地过来了,直接快速打断她,“我觉得确切来说可能是黑衣人对着雨夜鬼影许愿,鬼影就借给了他一部分力量让他来完成心愿。之前我们看到的那本书里面画出来的应该就是黑衣人,他的愿望应该是——” “关于孩子!?” 两个人异口同声。 那本书上的内容很少,只有寥寥几页,可蕴含的信息量却藏匿在个个细节当中。夏千阑在翻阅的时候就发现那个黑衣人的视角应该是一直盯着孩童们健康的身躯的,之后那些孩子们的手脚五官又被他砍了下来。他们一开始的推理是觉得黑衣人想制作人.彘,可要仅仅是做那东西的话,和其他的线索又很难串起来。 “你说,黑衣人会不会是家里有孩子残疾,要么是孩子死掉了想复活,或者是无法生育,所以向鬼影乞求给他一个孩子?”乐玉珊语速飞快,“比如把人家的孩子给剁碎了拼凑起来成自己的,把人家孩子的健康身体毁掉以后自己的孩子就可以好起来了?” 她话音到一半就收尾了,因为看到无极面露担忧地走了过来,乐玉珊立马起身,唇瓣状似不经意地在女人白皙圆润的耳垂上轻擦而过。可两人刚才的样子是一个人倾身靠近,一个人坐在凳子上,怎么看也不大像是在认真讨论剧情,反倒像是热恋期的情侣在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悄悄摸摸暧昧似的。 无极心里冷笑,鄙夷不已。他没交往过对象也没结婚,因此对这两人的行为极度不解,不过最为可笑的是夏千阑看起来那么关心南椰的样子,现在让那小姑娘一个人去近乎送死,居然那么快就平复了心情,更有甚者,心情还好到在跟自己的女伴调.情。 还当真是低估了这女人。 他心下对这种做作的人怀有几分不屑,却也有种遭遇同类的复杂感觉,转眼瞅见乐玉珊脸上藏不住的尴尬神色和夏千阑耳垂上的一抹鲜艳红痕,嗤笑声就走开了,根本不屑再和她们继续伪装下去。 没了讨厌的人在面前晃荡倒是让夏千阑松了口气,继而后知后觉地感觉到耳垂上有点湿漉漉的微黏,连忙抬手就去擦拭,却在上面摸到了一丝过于鲜艳的湿润红痕。 她猛然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乐玉珊的嘴,在没有瞥见口红的痕迹后又垂下头,却见对方的手指在不知什么时候被咬破了,此时乐玉珊顽皮地对她眨了眨眼,飞快擦掉了已经蔓延到指尖的鲜红。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的支持和包容,今天存个稿,明天一定准点orz 感谢在20220122 17:26:41~20220123 11:30: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麻糬兒 5个;夜肆染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孤陋、莫叫我学习 10瓶;吃萝卜的鱼丸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6章 南椰视角 风渐渐地大了起来。 水边很冷, 尤其是这阴沉沉的天气给人带来的心理阴影太大,南椰不想在原地等待,看到那些人都回到屋子里去了以后, 干脆就出去漫无目的地转悠了起来。这里的断壁残垣像是被匆匆摧毁后的迹象, 有的地方还可以看到有被炸.药毁伤后的痕迹, 不知先前发生了什么。 她还看到有的地方还算是完整,甚至有些像只是家里的主人暂时性地离开了, 灶台上的菜清洗了一半丢在那边,有绿头苍蝇在嗡嗡直绕,飞舞旋转不停。南椰把那个符纸在袖口塞好以便于要紧关头拿出,她在外面探头探脑地准备进一家被火烧了一半的院子里看看时, 忽而听到了一声清脆的咳嗽, 吓得小姑娘一个激灵。 “炒好了没, 那东西估摸着今晚就要再来了, 若是子时一到,被发现了还是死路一条。幺儿的命可就白搭上了!” 是一道咬文嚼字的女声, 一听就不是和她一个年代的人,听着那脚步声越来越近,南椰立马闪身躲到了一处木板后头, 借住宽大的木板藏匿好自己的身形。 透过缝隙, 她看见一名穿着粗衣麻布的女人满面愁容地走来,头顶上的发簪已经歪歪斜斜却没在意,咬着牙与身旁的男子对话, 那女人撩了把垂下的乱发, 又眨眨眼睛抿去泛起的泪花, 发狠似的走到灶台旁把那翠碧的菜叶统统丢下锅里翻炒,很快, 一股浓郁的香气便散发出来,南椰这几天吃的都是饥一顿饱一顿的,闻到香味忍不住都咽了咽口水。 -- 第186页 但她很快发现这里似乎并不是自己刚刚在的地方,确切来说应该是时间段的不同。地还是那个地,只是略显破旧的灶台比起之前干净了许多,一看就是常常有人打扫清理的样子,进门前的那些蛛网与灰尘沉积也消失了,一派古时人家的烟火气。 女人把炒好了的菜装碟,却也不吃,放在了厨房最显眼的位置后就匆匆走了出去。南椰在缝隙里清楚地看见她在里面放了颗漆黑的药丸,只不过在翻炒中被木铲有意地给碾碎,消失在菜里不见了,看那样子好像是耗子药,她之前有幸看到过有人用来毒老鼠,模样看着就差不多。 南椰在木板的后头稍稍躲了一会,继而在一片折腾的动静里爬到了更为安全的地方作为转移。但她很快就没听到外面的动静了,估测着那对夫妻可能已经出去了。她在来之前去夏千阑和乐玉珊那边绕了一圈,那两个女人其实已经有了些许推测,只等着有办法证实。南椰皱着眉头苦思冥想了会,还是决定先出去看看动向再说。 她前脚刚刚踏出去,却差点和一个黑影迎面撞上,吓得心脏都猛地抽搐了下。好在整个人娇小的身影在暗处藏匿,那个东西也没有注意到南椰,他的手中拎着一把尖锐的刀,即使视线在黯淡的天色下看得有些模糊不清,但还是可以辨别出来那刀尖上有液体正在朝下徐徐滴落。 一颗头颅在地上转了个圈,随着一阵腥风照面滚来,瞪得圆溜溜的眼睛死不瞑目,像是有什么烙印在她的视网膜上留下了最后的痕迹,滚烫如焚,无法回避。南椰认出来这就是之前那个在菜里下药的女人,没想到她在还没来得及发出求救的讯号时就被这东西干脆利落地解决了。 女人睁得大大的双眼空洞地朝天凝视,惨白的月色照耀在那玻璃珠子似的两只眼球上,看着就让人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南椰有些犯恶心,正当她想要忽略这颗过于狰狞的头颅时,一道凄厉的惨叫声就在小院内再次爆发出来,旋即,刚才那个男人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带着几分穷途末路的癫狂绝望: “是你!又是你,杀了我的幺儿还不够,还得带走宛平!” “把宛平给我还来!” 凄厉惨叫撼天震地,响彻了整个小小的院落,可他的攻击手段哪怕在南椰看来都觉得着急,处处透露着的破绽昭示着这是个很好制服的人。黑衣人不费吹灰之力,一个照面就将空有愤懑而余力不足的男人给推翻在地,继而手起刀落,利索地一次毙命。 黑衣人一脚踹开了男人的尸体,显然是对大人没有任何兴趣。那个高高大大的身影背对着南椰,因此她也看不清楚这人的表情,只见在杀戮结束以后他默默地在尸体前方伫立了片刻,旋即朝厨房里走去。 厨房里有拌了老鼠药的饭菜。黑衣人拾起凳子坐了坐,只给自己倒了碗茶,目光落在那热气腾腾的菜肴上久久没有挪开。片刻后,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忽而扑到灶台边不畏热地摸了摸那滚烫的被烧黑了的柴火棍,继而又起身,用脏兮兮的手抓起碟子里的菜往嘴里塞,像是饿极了似的。 南椰现在已经完全搞不懂他的行迹,只能努力伸长脖子,看到那双手上布满了狰狞的伤痕,像是被锋利的刀给划出来的,而她也记得客栈掌柜的手,虽然和他有几分相似,却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那种富贵人家才会保养出来的手,绝没有刀痕或是其余的划痕。 南椰心中疑窦丛生。 老鼠药其实是无色无味的,但那人都把饭菜抓到嘴边却又丢了下去,没去碰那碗已经烧好了的饭菜,只是又凝神看了片刻依旧有热气泛起的土灶,继而决然离去。很快,南椰又看到他把院子里的那两具尸体给拖到一起简单地用一块布匹裹好,抬脚往外就走。 院门处传来了落锁声,“咔哒”,要从正面走就出不去了,不过南椰没急着动。她听到了一阵细微的动静,继而就是一片越来越大的火焰席卷而来,随风呼啸吞噬了小半座院落。 她下一刻再度睁眼的时候,看到的又是黑衣人如法炮制地将另外一家四个人都灭了口,其中包括年迈的老人,却没有一个孩子。她猜测这个村落上的孩子估计都是被这个黑衣人给杀光了,因此他们才要想办法把人给杀死,不过黑衣人的手段的确是厉害,在面对那些怒火冲天想要报仇的人时,竟是能够一一对敌,永占上风。 包括其中有一个人高马大的屠夫,当那长满络腮胡子的男人手中拎着屠刀冲过来时,黑衣人以常人难以预料捕捉到的速度躲避开袭击,继而手中刀锋干脆地刺穿了他的肚皮,锃亮的白刃被染上一层浓郁血腥,屠夫那貌美如花的妻子尖叫着,哭着跪下来乞求他不要伤害自己,甚至都解开衣裳扣子,再也明显不过的意图却没能让黑衣人有丝毫的动心,他更加果断地一刀将女人的头颅砍了下来,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外走去。 短短的一晚上时间,原本还生机活现的村落成了再也不会有活人发出嚎哭的破废炼狱。黑衣人坐在村口的石磨上一直擦拭着他那把已经洗不清血污的刀,在黎明时分才起身,云淡风轻地离开了这里。 ** 在黑衣人离去消失不见的刹那,南椰的意识也猛地从幻象里抽离。在感觉到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后,长期积累起来的警惕意识让她直接抬起手来,将早就备好的短小匕首准确无误地抵在了对方的颈窝处,指尖甚至能触碰到那温暖的动脉。 -- 第187页 女人被南椰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她倒是没想到这小姑娘居然还有这么一手,慌忙举起双手来示意自己没有任何恶意。南椰的目光如刀锋在她的脸上狠狠割了下,情绪里满是对她的不信任与烦躁,在之前,夫妻女和她们几个根本就没什么交集,南椰甚至连她的名字都不清楚。 “干什么!” 南椰恶声恶气的。除了对算是收养了自己的夏千阑有时候会喊声姐姐外,尊敬长辈的习惯她在副本里还是副本外她都不太有。不过女人也丝毫不介意,开口就是直奔主题: “怎么跑这里来了?你的那两个小姐姐都在找你。这里不安全,无极的推理有问题,千穗理已经死了,他肯定是想拉我们所有人去给他冲前锋探路的,肖阑让我帮忙找你,找到赶紧回去,你要是不信就自己回去看看。”叫作李梓的女人把手一直战战兢兢举着,语气里满是焦急,“我丈夫也在忙呢,真没骗你。” 李梓就是之前揭穿了无极的那个夫妻女,南椰对她的印象也止步于此,但一切的消息都在得知千穗理死了以后被抛到了脑后去。她在知道千穗理可能会是和无极一伙的以后就对那个女人提防起来,但荒漠死了,千穗理就很可能会是无极的最后一个帮手,他这关难道是真的想独身过了,能把队友都处理得那么干净? “不信就算,但我之后说的你得听。”李梓无奈地皱了皱眉,但也没强求着南椰非得和她一起出去,“三言两语和你说不清,我也没想到他会能狠心到给最后一个队友也做掉了,这天气快下雨了,那东西可能很快就要过来,现在无极被我丈夫支开了,我们现在得赶紧商讨个计划出来,到时候你把那东西给引过来,我们动手的时候想办法先让他除掉无极,反将他个一军!”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123 11:30:40~20220124 0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夜肆染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老板只卖红烧兔头、吃萝卜的鱼丸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7章 贴门人皮 他们目前找到的这间房子要比先前的暖和不少, 在关上门后夏千阑撑不住小憩了会,后来是被一阵拍打门的声音给吵醒的。 “肖阑,肖阑快出来, 我们时间不多了!”声音貌似是那个叫作李梓的女人的, 她敲门的动作不算太大, 声音更是故意放轻,“现在无极被我丈夫支开了, 我们现在得赶紧商讨个计划出来,无极会杀了我们所有人的,快!” 话音刚落,被惊醒了的夏千阑猛地一下就推开了门, 巨大的力道让女人差点直接扑进来, 踉跄了下才站稳。李梓抬起头来, 直视面无表情的夏千阑, 在女人的眼中捕捉到了一丝源自不信任的冷冽后嘴唇颤了颤。 夏千阑的长相本身就是明艳那一挂,颇有些不怒自威的气势, 李梓原本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又给缩了回去,她还是第一次和夏千阑正面对上,虽然在商量事情, 却总有种气势矮了人一头的感觉。但片刻后李梓还是克制了下, 死死捏着指骨: “之前我看到千穗理回来了,悄悄去找无极,但被无极给直接掐死了, 现在尸体还在他房间的地面上呢。”回忆到之前一幕的李梓似乎有些害怕, 但对于求生的强烈渴望让她还是继续保持了冷静, “这男人到最后肯定是会想办法把我们都给清理掉的,不如我们让你的那个小妹妹来把鬼影引诱出来的时候顺势给他解决掉, 先下手为强!” “时间不多了,我老公引开无极说是带他去看荒漠的尸体被冲上岸来,他俩肯定快回来了……”李梓急匆匆补充道。现在他们的明面上到底是合作关系,要是现在起了内讧对谁来说肯定都没好处,到时候也有可能还是需要无极帮忙的,因此这些只能私下里商议决定。 李梓的胸膛急剧起伏着,生怕夏千阑不信,就差没把人拖着往无极的房间门口带让她去看千穗理的尸体了。这时趴在一旁睡觉的乐玉珊也被吵醒,女人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站起来,在看到李梓出现在门口的时候才立即警觉。 “暗号。”夏千阑快速道。李梓还“啊”了下,之后想起来:“到时候见机行事,咱咳嗽一声就动手。” 夏千阑点点头,甚至都不问她原因和理由,爽快地说了声:“行。” 李梓还想再多说几句,但是预感到无极可能会回来,一旦被他抓住几个人在密谋什么哪怕不清楚具体的计划也会对他们起提防之心,咬咬牙还是先转身走了。 夏千阑就这么懒洋洋地倚在门框上看着女人急匆匆离去的背影,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容。 “真要和他们夫妻两个合作?” 乐玉珊靠到她的身边来,看到夏千阑的耳朵上还有点刚才趴桌子上睡着时压到的红痕,忍不住抬起手来去捏了下,立马收获了女人的白眼。经历过之前好几次的生死关头,乐玉珊的蜕变虽然算不得脱胎换骨,却也比先前的心理素质要好了不止一点,起码在这个副本内已经能够自如谈笑,而不是神经兮兮地盯着风吹草动了。 “之前他们拆穿了无极,无极就懒得在我们面前伪装,看来这次是想撕破脸皮直接对着干了。反正他心里也清楚我来到这里就是打算找他的,明着打还是暗着来都差不多。” -- 第188页 夏千阑倒也没正面回答,给乐玉珊稍稍留了点悬念,意图给她自己思考思考。可在下一刻,轻轻伸手替她掸掉身上灰尘的女人便从容一笑,似乎对她的心思不需要有过多揣摩,立马就能理解似的: “行,我知道了。” 夏千阑的思绪再次停顿住了。 虽然现在的重点应该是在于该如何解决掉雨夜鬼影从副本里脱离出去,可她还是忍不住去发散思维,试图从过往的点滴里寻找出和此时此刻有丝毫关联的碎片来,答案却迷茫不已。在漫长的过去中她应该说是和乐玉珊没有任何的交集,可偏偏这女人的一举一动总会让她有种似曾相识的默契感,夏千阑也能保证自己在过去的人生内从未有过什么失忆。 在乐玉珊推开门想要出去透透山雨来临之前的清新空气时,夏千阑终于是忍不住一把拉住了她的手,问出了那个埋藏在心底很久都没能问出来的问题:“除了圈内,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渐刮渐烈的风吹得那廊檐上诡异的漆黑铃铛“叮叮”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乐玉珊在昏暗中徐徐转身把她的手握紧,费劲地思索片刻后轻咬嘴唇,有些忐忑地回:“我以前在特级戏剧学院的优秀毕业生名单里单方面见过你?”她顿了顿,“后来我看到你学妹在整理杂物,从里面翻出来一个破本子,说是你不要的东西,我就拿出来看看,看到很小的字用其中一页写了个‘琉璎’。” 在感觉到夏千阑的手有些失望地松弛了力道后,乐玉珊像是有点后悔忽然这么说了,脸上顿现委屈的神情。 两个人出去上了个厕所,中途还看到一个瘦长身影飞快从不远处掠过,有着这样身形的显然便是无极。回来的时候夏千阑一语不发推开门就要朝里走,她推门的动作有点迟缓,像是在思考什么问题,但片刻后忽而动作在之前停住,缓缓地扭过身去。 乐玉珊的目光也随着她的视线一同落下,顿时眉头一拧。 在两个人去上个厕所的短短空档内,那门上居然沾了点透明液体,分别涂抹在门栓和在灰尘中被按出来的一片手印的附近,在愈发昏暗的光线下完全看不清,那样细节的位置显然就可以看出来是个城府颇深的作案老手,要不是夏千阑警惕性强此时估计早已中了招,登时头皮都是一麻。 “是他吧!”乐玉珊低声怒斥,“真是个疯子,还那么有心机!” 夏千阑却心中隐有疑窦,见状捂住了乐玉珊的嘴,直接抬脚踹开了门把人往里面一带。现在两边的关系势同水火,只不过是碍于即将要对付的那个东西才会暂时性地形成联盟的,无极那么想把她们除之而后快其实也并不像是他的作风,毕竟谁都能知道到时候要打还得夏千阑来出一份力。 而明知要和无极对上,哪怕是为了以防万一,夏千阑也绝不可能蠢到把傀儡丝带在身上,仅仅一半的傀儡丝无法控制住她这样的玩家,换句话说就是联手对抗必须得要保持原先的最佳状态,不可能把她弄伤以后强行制服。无极目标这么明显的暴露自己很是奇怪,奇怪到让夏千阑甚至都开始怀疑这不是他的想法。 “砰砰!” 一道轻微的敲击声打断了她的思索,夏千阑猛然扭头注视声音传递过来的方向,掌心出现了那把平时常用的长刀。 “砰!砰砰!砰砰砰!” 天边的最后一缕光线不知何时也被吞没,空中划过一道闪电将室内映得亮白如昼后很快又归于幽暗。富有节奏感的声浪一波又一波在黑暗中传递,与此同时,还有极其微弱的声音断断续续响起: “好疼、后面,我在这里……” “野萝莉!?” 相处的时间虽然不算很长,但夏千阑对于南椰的声音已经是完全熟悉,见状下意识地就想朝那边走去。现在的天色很暗,一场大雨随时都有可能会从天空倾泻而下,而夏千阑明明记得那边的位置应该是一堵墙—— 敲击声在没有得到回应以后变得反而稍稍缓和下来,像是求助的人在面临不信任中终于是委屈地选择了放弃。夏千阑沉默了片刻,站在原地并没有轻易地移动脚步,在这样的寂静里不知保持了多久,直到隆隆雷声以排山倒海的气势接连而下时,那道气若游丝的声音才混杂在其间费力地响起。 “没用了,快跑,快点出去。往镇子上走,离开这里……” 在雷声响彻的间隙,只听一道很轻微的石头落地声响起,那边的动静就彻底消失了,只在人的心里埋下一颗疑惑的种子。夏千阑在南椰独自前往之前也和她嘱咐了好几句,自然,从正面进来可能会被无极等人看见,要是从后方来传递消息也未必不可以。她们当时是来不及说太多的,刚才那南椰的声音还算清晰,夏千阑觉得自己不可能听错。 难道这小家伙真出了什么问题? 夏千阑有些心烦意乱。 “阑姐。”乐玉珊和夏千阑在天色暗下来以后就开始手牵着手,在感觉到对方放开手来准备朝外面去时,一句叮嘱的话甚至都没来得及说完,夏千阑就已经一脚把门给踹了开来。随着木门的猛然开启,那挂在上面的一张娇小黏腻的人皮也如破布似的啪嗒落下,溢出浓烈刺鼻的血腥扑面而来! 夏千阑猛然顿住了。 在她们这几个成年女性当中,最矮的人都也是正常女性的身高,没有人会矮小到这样的体型。 -- 第189页 作者有话要说: 还记得真假乐玉珊吗,当时那个“人”就是想骗人从这个地方出去回到小镇~感谢在20220124 00:00:00~20220125 0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姣姣 23瓶;毕方。 10瓶;彼岸花12138 7瓶;野北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8章 李梓夫妻 一时间, 夏千阑甚至都恍惚得心脏猛地抽搐了下,脚尖将地上已经瘫软下来的人皮勾起,触感软塌塌的, 像是一滩散发着恶臭的烂泥。在她脚抬起来的一瞬间, 又看到什么东西从烂掉的皮囊上面掉了下来, 看那样子好像是一封信。 上面只有像是在极端环境下匆忙写出来的寥寥几字,歪歪扭扭的, 一看写信人就是经历了极大的挣扎和恐惧,有一片还被鲜红的血液濡湿了,卷在皱巴的人皮里,有着浓郁的腥臭气息。 自己简简单单的, 只有两个:“回去。” “回去?” 夏千阑之前没怎么见过南椰写字, 但倒也不会怀疑小姑娘写不出这简单的两个字来。她想起了之前在南椰的声音隔着墙被送来, 立马回到房间去在潮湿的木头里勉强找到个能用的, 哗啦一下给钻木取火点燃了,借着光线一眼扫去, 地上果不其然有血迹斑斑,一路沿着之前的方向直到墙根底。 低处先前应该是有人趴着的,土墙上还有新鲜的血渍, 像极了有人在这边求救却没有得到救援留下的绝望一笔。 夏千阑心跳忽而有点快, 抬起手来捏了把隐隐作痛的眉心。 数分钟后,夏千阑敲响了附近李梓的门,在里面忐忑不安走动的女人忽然听到声响后并没急着开门, 再三确定了她的身份以后才把门开了条缝, 谁知外面的人忽而施加压力, 顺势竟是直接把们一推挤了进来!李梓吓得一声惊叫险些脱口呼出,还是被她的丈夫给死死捂住了嘴, 夫妻两人面露警惕地看着外头,显然对夏千阑的突然闯入格外不解。 雨在这时候已经下下来了,可明明之前翻滚在天际的雷声宛如游龙,现在的雨点却只比毛毛雨大上那么一点,甚至他们都毫不怀疑自己走在路上只是会沾湿点衣服,用之前手工自制的那种粗糙雨衣就可以完全挡住。 这是个离开的好时机,尤其是在夏千阑把那张人皮给丢出来,扔到地上的时候,李梓吓得呜咽了几声,在她老公的怀里死命挣扎,眸中流露出显而易见的惊恐不安。在昏暗迷蒙的光线下,李梓用眼神询问夏千阑这是什么东西,她沉默片刻并没有直接回答,反倒是乐玉珊开口了: “是南椰,就是之前跟我们在一起的那个小女孩。她死了。”像是风卷起落叶轻飘飘地掉进湖水里,轻微的涟漪推动起更大的波澜,乐玉珊的声音带着点自然的颤抖,似乎很难接受这样的结果,“她在死之前让我们跑,还求救了,但我们没第一时间去救她,当时太黑了。就是那一阵……” 之前忽然暗下来的天色李梓夫妻当然也知道,两人对视一眼,分别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恐惧与笃信,尤其是在夏千阑把那封沾着血的信件给递到他们手上的时候,李梓更是倒抽了口冷气,这下子完全乱了阵脚: “也就是说、那东西也可能进来了?” “南椰的武力不算太高,但属于那种敏捷性很高的玩家,她要是躲不开鬼影的袭击,我们在座的所有人想跑都是没可能的事情。”一直在沉默的夏千阑终于开了口,她的眼眶略略泛红,像是确实对忽然死掉的女孩有些不舍和愧疚,只是对生存更大的渴望占据了上风,“我觉得我们还是快点走,离开这里,毕竟当时无极说的不一定完全正确,她可能吸引来的是伥鬼,也有可能是鬼影,不是吗?” 李梓夫妻陷入了沉默。 可有限的时间并不会给他们再次思考的机会,仅仅是片刻后,李梓丈夫就捏紧拳头拎起了简单的行囊,用很小的声音骂了句特别难听的脏话,用词一听就是在辱骂某个男性的。他扯了把李梓的胳膊: “老婆,咱还是快走吧,无极那个逼推理的谁知道对不对,保不准真的是给我们全都送去死呢?我们赶紧走,”他飞快看了眼地面上白花花的肉皮,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涌,强忍着才没吐出来,“我可不想变成这样!” 李梓显得有些左右为难,本来她是想留下再看看情况的,但想想还是算了,拍拍老公的手示意他松开自己,四个人穿上了之前做好了的简易雨衣立马就往外头走去。 浓稠的黑暗与淅沥的小雨,再伴随着浓郁恶臭,让人颇有一种在某只猛兽的嘴里穿梭的错觉,刮在脸上的凉风是饿兽毫无韵律的呼吸。四个人也没有叫上另外两个的打算,在经过无极房间附近的时候小心翼翼的,李梓丈夫甚至在走之前还再三叮嘱,千万不能让另外两个人发现了,到时候要是鬼影过来第一目标就是他们,指不定剩下的人还能捡漏,在无极和伊丽丝与鬼影两败俱伤时出击完成任务。 李梓丈夫的注意力一直在无极那扇窗户的身上,或许是因为心里有鬼,他在走路的时候都没怎么注意脚下,只凭感觉在朝前去。然而脚下“啪嗒”踩到了什么东西,柔软的触感有些熟悉的感觉,让他忍不住就低下头去看了眼。 视线垂落下去时,男人心脏瞬间都停止跳动了一拍,他甚至都忘记了把踩在上面的脚给放下去,眼睛直勾勾地紧盯着地上的那具尸体,呼吸凌乱,胸膛不断起伏,竭力压制着快要呼出的惊叫声。 -- 第190页 千穗理的确是死了,这个年轻的姑娘死不瞑目,躯体被从中央撕裂开来,像是锋利的刀刃留下的痕迹,干脆利落、没有一丝拖泥带水的杀人手法应该是个惯犯。肚子内的脏器不翼而飞,男人的脚踩上去的恰好就是一截血淋淋的肚肠,还有一半被缠绕在尸体的胳膊蜿蜒而上,最后一点竟是在脖子上绕了半个圈。 这个眉清目秀的少女五官彻底扭曲到都有点看不出原来的样子,张开的嘴巴呈“O”型,黑黢黢的,让惧意猛然窜上了脊柱,完全抓取了李梓丈夫的理智。 那一瞬间,他好像听不见任何的声音,就连妻子使劲拽着他的手的力道都感觉不到了,雨,只有越来越大的雨幕在倾泻而下,似乎要把他的人给贯穿,像刀,像斧,像一根长长的锐利的刺!千穗理瞪得溜圆的眼睛直勾勾盯住他看,像是要把脑子里的事情给挖取出来全部告知剩下的幸存者,李梓丈夫的呼吸愈发急促起来,他在那一刻甚至产生了一个想法,这个掏肠恶魔,会不会就潜伏在四周等待? 他们不能走! 不能走。“中计了,不能走……” 低沉嘶哑的声音刚刚响起来的一瞬间,超乎身体承受程度的剧痛蓦然贯穿了他的腹部,像是一根鱼线从他的肚子里穿刺过去再拉出来,李梓丈夫的肠子被捅穿了,整个人软塌塌地跪了下来。而早有准备的夏千阑早就戴上了夜视眼镜,这东西她当时顺便也想起来给了乐玉珊一副,在细微的动静响起的瞬间就把人往地上一推! 乐玉珊打了个滚,尽量避免自己的身体沾上雨水带来麻烦,可夏千阑却已经不在乎了。那是她第一次当面看到夏千阑全力出手,女人矫捷的身姿三两步退回了附近的屋子里,在无极听到动静出来的刹那在椅子上猛地一踢,整个人滑倒在地,借着身体的惯性力道把整张椅子都踢飞了出去,无极手中长鞭全力一挥,霎时木屑四散,木框子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伊丽丝在听到动静的时候也出来了,但在她还没能搞清楚现在的情况应该帮谁时,头颅就应声落地。在那具窈窕的身躯头身分家软软倒下时,站在后面的是一个高瘦的黑衣身影。 果不其然是两个! “老何!” 看到相濡以沫的丈夫在眼前倒下,李梓的哭喊响彻天际,随之彻底拉开了这波混战的序幕。夏千阑避开和她的距离后飞速朝无极靠近了些,旋即竟是将身上的雨衣猛地掀开,借着风力将沾满的雨水一抖,可男人却是早有准备,一脚踢起伞来在面前旋转,雨滴纷纷被抖落开来。 她的雨衣里面还有一件简陋的雨衣。 夏千阑虚晃一刀,无极立马向后退,让她趁机有了和李梓一起合作的机会。在收到夏千阑的信号以后,似乎是还没从失去丈夫的悲痛里走出来的女人第一时间没有反应,后知后觉想起来的时候无极已经退到了安全地带,他背靠着墙,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摆开架势,同时,两个身形差不多的黑影都落了下来,一步步朝这边逼近。 见错失刚才的良机,李梓“啊”了声,再三道了歉。眼看包围圈越来越紧,夏千阑死死捏住手里的刀柄,低声对李梓说了句“准备突围。” 不对,夏千阑死死盯住无极手中的那把伞,她记得在商城里是没有办法兑换伞这个道具的,而在搜索的时候也没有人看到这么明显又好用的东西。这么说来,伞可能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用意再也明显不过了。 如果不是当时老何的那一声吼打破了安宁,此时淅淅沥沥的小雨和黑暗的环境,再加上忽然被发现的一柄伞,在这样的环境下,似乎最适合做的小动作就是悄悄溜出去。 这里究竟是有什么东西那么重要,会让幕后的操控者一而再再而三试探引诱,甚至不惜“放水”,就是为了能够让他们抓紧机会跑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乐玉珊:所以你是怎么知道小椰子没死的? 夏千阑:单纯因为不相信她会有死前送线索这种好心罢了。 乐玉珊:那如果姐姐快死了会突发善心给我送线索吗? 夏千阑:送了也出不去,为了让你免遭鬼怪折磨痛苦,可能会突发善心拼着最后一口气给你砍了。 乐玉珊:……感谢在20220125 00:00:00~20220126 0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老板只卖红烧兔头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咕咚 2瓶;吃萝卜的鱼丸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9章 反叛 “吼——” 一道似人非人的凄厉怪啸响彻穿透雨幕, 卷起狂风潮浪,细碎的雨点都被拍击得飞舞起来。夏千阑不敢耽搁,百忙之中利索回头, 一下子就看见了一个被剥了皮的半大孩童已经跃上屋檐, 他的浑身上下赤红肌理丝丝分明, 像是生前的皮就被活生生给拉扯开来,与囊肉分离。 那双猩红的眼珠子直勾勾与她对视着, 其中饱含的恨意如岩浆般喷发,身形快到竟是与南椰都相差无几,咻的居高临下向她扑了过来! 李梓帮忙挡住了进攻的无极,但明显动作非常吃力, 她的实力到无极的面前还是要差一大截的, 是哪怕用道具加成也无法弥补的缺失。然而夏千阑现在只能专心对付这个不知从何而来的怪物, 并不敢掉以轻心。从天而降的巨大力道让她都猛地后退了几步, 踉跄着踩在软滑的异物上,不用想都知道那是千穗理身上的脏器。 -- 第191页 冲天臭气在风中发酵扩散, 并没有被雨水冲淡多少,夏千阑胃里隐隐翻涌了下,手上长刀蓄力自下而上怒劈过去, 泛于刀尖的幽蓝宛若火焰, 在舔舐到冷硬肌肤的刹那就开始大口大口吞噬撕扯,剥皮小怪物发出了凄厉的刺嚎。 可他的生命力顽强得可怕,哪怕宛如鹰钩的手掌被正面劈得断裂落下, 血肉模糊的断根处也依旧向这边伸了过来, 张开的一口血红的牙齿坚硬宛如花岗岩, 想要把她给咬紧在嘴里! 夏千阑手中看似该笨重的长刀却成了最灵敏的利器,旋转如飞, 舞起的熊熊劲风把雨点打得不能沾到身上分毫,同时形成了强力的防御屏障,让对方根本计无可施。 这边游刃有余,另一侧的情形却急转直下,李梓单人难以对抗无极那根犹如鬼魅的倒刺长鞭,身上被刮伤了好几处,边后退边有意识地朝夏千阑这边靠近寻求帮助。夏千阑回眸,甚至可以看到她的脖子右侧都挂了彩,还差一些就能准确地刺入大动脉,李梓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显然是坚持不了太久了。 “肖阑!”李梓同时惊叫道,“乐珊珊快不行了,你能不能兼顾一下这边,我去救乐珊珊!” 女人急促的喊叫声本该是好意,但却让夏千阑眉头一皱,虽说是本能地来到了她的面前帮忙挡住了无极的进攻,可腹背受敌的危机感却让她越来越感觉到现下局势的紧张,最主要的是…… 夏千阑状似不经意地抬起头,像是在打量那两个准备在左右进攻的黑衣人,但实际上目光却落在了难以发觉的某处。在注意到那烟囱后举起来的小树杈手势时,夏千阑才稍稍定下神来。 从一开始的时候,她就发现了强烈的违和感。 副本一共十二个人,她们三个,再加上无极和荒漠占据了五个名额。 两个男大学生,看起来是走投无路才来自选副本的样子,并不值得投出多大的关注。 那个新人阿姨,看情况也绝对不会是什么老手,老手不会让自己在一开始就无视了NPC明明白白的指令而导致贪婪害死了自己。 两个外国人,伊丽丝看起来水平中规中矩,全程没有太大的存在感,属于是这场战争里随大流只是有点小聪明的炮灰角色。剩下的就是千穗理、李梓,和她的丈夫老何这三个人了。 千穗理应该是想要用假装NPC的方法来躲避她的视线,混淆视听,刚刚到达乡村的当天晚上用那么低劣的手段来坑害她们两个,在她们没有上当以后还留了个后路,从始至终没有用技能,装成NPC的话,起码夏千阑不会选择那么快对她动手。 于是千穗理听从无极的蛊惑,想要帮忙拐带走乐玉珊,趁此机会来要挟夏千阑,起初在南椰面前和她的合作当然也是为了顺理成章混入内部,只可惜三个人对她都没那么信任,铸成了一片无法侵入的铜墙铁壁。 在这个棋子废掉以后,无极会把她毁掉夏千阑一点也不意外,那个人本身就是这样的个性,残忍冷漠的笑面虎,在黎明游戏这种地方也会有一大批的“粉丝”为之痴狂。这是他在副本中一贯采用的手段,就像是在玩一个真正的游戏一样。 可无极既然知道自己要对付他,只蛊惑千穗理一个人倒是不像他的作风。夏千阑起初倒也没有立马怀疑起李梓来,可在她前后颠倒的“人设”里,却让人敏锐地捕捉到了不对劲。 黎明游戏里的副本本就是千奇百怪,各种新奇死法层出不穷,试问一个敢当面揭穿无极的、有勇有谋的女人,怎么会在看到一张人皮的时候就吓得躲到自己丈夫的怀中不敢动弹? 有了夏千阑的帮忙主持战局,李梓瞬间就轻松很多,在杀了伊丽丝的那个黑衣人横冲直撞过来时闪身一躲,成功拉住了乐玉珊的手把她带到了屋檐下暂且躲避。她知道这个女人是没什么战斗力的,于是也学着夏千阑之前的样子把人护在身后挡着,但黑衣人的进攻愈发频繁之后,李梓这边再次告急。 夏千阑一刀剁下剥皮小孩的头后,那具身体还剧烈地摇晃了下,坚持了片刻才轰然倒塌。无极的体术并不及夏千阑,在她愈发凌厉的攻势下也只能自保,那双眼睛不断打量四周,似乎是在寻找能够突破当下局面的关键转折。 一双、两双,他看到无数双眼睛在黑暗的雨幕里幽幽亮起,像是打开了一只只泛红的诡异灯盏,雨中的屋檐、沾满鲜血的墙壁、战斗的人影,甚至无需夜视镜都清晰地在眼前呈现出来了。当那些身高大小参差不齐的孩童从屋檐上缓缓爬过来的时候,夏千阑注意到那个黑衣人忽然停止了对李梓和乐玉珊的进攻,衣袍一甩,猛地朝另一处缺口冲去。 包围圈正在逐渐形成,另一个身高体型和他差不多的黑衣人也随之远去,两人的行为让余下的玩家都是迷惑不解。 可在他们发动攻击之前,却是收拾掉无极最好的机会。夏千阑手上沾满血腥的长刀倏然抬起,像是在逆境里爆发的狂徒,眼睛亮得竟是比那些猩红的瞳孔还可怕,像是有制热火焰在熊熊燃烧。 女人疾步越过障碍,长腿在柱子上一蹬,借力向无极的方向飙飞过去!而暗中做下准备的人也在这一刻终于收到了行动的信号,原本还小心翼翼摆开战斗姿态的李梓忽而回身,用匕首抵住了乐玉珊的咽喉! “肖阑/夏千阑!” 前后不同响起的声音分别是来自李梓和无极,只见穿着雨衣的女人直接无视了毫无防护的乐玉珊,携着她就往外走,朝夏千阑的方向缓缓逼近。铺天盖地的雨水将乐玉珊的长发濡湿了,继而就是身上的衣服,雨顺着发丝滑落,打湿锁骨,水流顺着曲线蔓延而下,很快她的浑身都被浸湿了,在倾盆大雨中。 -- 第192页 夏千阑动作顿了顿。 乐玉珊微微喘着气,胸膛随之起伏。她身上原本松松垮垮的衣裳现在都成了贴身,露出窈窕妖娆的曲线,湿漉漉的头发耷拉在肩头和脑后,双手被捆缚起来,眼神无力地看向夏千阑。 被雨淋湿会发生什么事情,在这里都呆到现在的人不可能不清楚,夏千阑只觉得脑子嗡的一下乱了,甚至之前都打算好了的计划好像从现在开始就缺失了一环。她想到李梓很大概率会是无极那边派来的卧底,就像是狼人杀中与明面上的狼预言家对跳的另一只狼,来博取村民一方的信任一样,她只装作不觉,可没想到过……他们会直接把乐玉珊这张绑到手里的牌,撕票。 趁着她愣神的空隙,无极反守为攻,夏千阑只感觉到眼前有黑影重叠划过,当即向下一仰躲开,尖锐的倒刺擦破了肩头。 先前离去的那道黑影,犹如海里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于雨中缓缓游弋而来。他的每一步都迈得从容不迫,可动作却比起之前要慢上很多。 那些自屋檐上而来的,与之前那个一样被剥了皮的小孩却动作飞快,越来越多的数量就像是聚集在一起的老鼠或是蚂蚁,如果现在有人站到屋檐上再往下看去,就能看到那些剥皮小孩密密麻麻地聚集在底下,正在从另外一处向这里接连涌来。 那里的方向,似乎是义庄。 “肖阑!”李梓被剥皮小孩锋利的牙齿给咬了口,登时鲜血喷溅,伤口处都还有点被毒蛇噬咬后那种酸麻的感觉,疼痛让她的理智都有些动摇,同时也变得更加不耐烦起来,她手里的尖刀死死抵住乐玉珊的喉咙大动脉,只需一下用力,即可让手中这个毫无缚鸡之力的女人香消玉殒, “现在解决掉鬼影还有机会出去,不然你女朋友已经被雨水给淋湿了,到时候鬼影的第一目标你以为会是……” 在她声嘶力竭的吼叫里,夏千阑一脚踩在了地上的一只手上,从底下传来了沉闷嘶哑的痛呼。 作者有话要说: 放心,阑不会随便没有任何计划就来打无极,珊珊的实力也OK,肯定也不会自己给自己找死路的感谢在20220126 00:00:00~20220127 0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夜肆染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彼岸花12138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0章 自我牺牲 李梓本来饱含信心的声音忽然地被截断了, 目光随着那道低低的痛呼看了过去,却见趴在地上的男人抬起头来,呼哧呼哧喘着气。 当时何军良被突然袭击的鱼线给穿透了腹部后扑通一声直接倒在了地上, 她们都本以为是必死无疑, 可没想到他的生命力居然还能如此顽强。此时在地上趴着的人根本没了动弹的力气, 浑身被大雨浇的湿透了,唯有一双充满求生欲的眼睛死死盯着自己的妻子, 想要让她来帮帮自己。 对于外人,尤其是在李梓已经明面上表现出反叛的情况下,夏千阑可没多余的同情心去给予陌生人怜悯,毫不犹豫地狠狠一脚踩到了他的胳膊上再一旋拧, 男人登时发出凄厉的惨嚎, 吸引来一波新的火力。那些被剥皮的小孩本在像是无头苍蝇一样乱转晃悠, 见状纷纷朝这边涌了过来。 “老婆!老婆救我!李梓——” 何军良并不是什么身强力壮的男人, 反之在家里也一直都是让妻子作为主导位置,尊严在这种时候也格外容易卸下。剥皮小孩鹰爪般的漆黑五指毫不留情地刺入了他的小腿肉上, 向下一拉扯,顿时皮开肉绽,数个围堵上去, 趴在狰狞的伤口处争相吮吸着溢出来的血蘑菇。 可让人出乎预料的是, 李梓居然只是看了自己的丈夫一眼,目光很快就落回到了她抓着的乐玉珊身上,看似并没有把丈夫的安危再当回事。 她已经清楚地知道哪怕自己现在放弃了乐玉珊再回去救何军良也是无力回天, 既然一已经被雨淋湿又受了重伤, 在接下来的追逐战中也几乎没有存活下来的可能。李梓强迫自己不再回头去看他, 任由何军良的惨叫和哭喊在继续摧残着耳膜和良知,她看起来真的像是可以毫不在乎了一样, 如果能忽略那有些颤抖的手的话。 十步、九步、八步……四步、三步,距离无极的位置越来越近了,男人手中长鞭挥舞如灵敏的蛇,不断抽打开那些企图靠近的小家伙,可在倒勾锐利的尖刺扯出已经坏死的皮肉时,无极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像是在忍受着莫大的痛楚一样,可身上却没有任何的伤痕。男人的脸上已经满是汗水,不时地使劲眨眨眼睛才能看得清楚前方的动静。 无极的攻势开始变得稍微温柔起来,面对那些蜂拥而上的进攻者,只是选择用鞭子带起来的风短暂击退,能不碰到尽量就不去触碰。饶是如此,男人依旧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在看到李梓把人押送过来后勾了勾手,示意她快点上前。 听着丈夫在身后凄厉如狂的呼救,和那些小东西细细密密的啃咬咀嚼声,李梓忽然对把人质交给无极感到了犹豫。夫妻二人在这样的情况下都没有出手相救,如果她的手里没了乐玉珊这个底牌,无极又怎么可能会像之前保证的一样跟她合作到最后? 见她动作停顿,无极心里骂了句脏话,明面上却只能催促着。一不留神,剥皮小孩的肢体被倒刺削掉一块,抛飞起来的肉好像是在他身上根植了疼痛似的,无极疼得眼泪都飙飞出来。 -- 第193页 终于发现了无极状态不对的李梓睁大眼睛。 屋檐的烟囱后面,一道娇小身影手中握着弹弓,弧度弯如满月,视角连成一线,按在弓弦上的拇指开始蓄力。 就在此时! 早就瞅准机会的乐玉珊回身对准李梓就是一记肘击,与她素日里表现出来的柔弱完全不同,这一击显然是身经百战搏杀过的人才能打出来的效果,迅疾如风,强大的力道对准面门,李梓只感觉到剧痛过后便是眼冒金星的晕眩,脱手的瞬间再次睁开眼时,浑身满是雨水的乐玉珊已经扑上去抱紧了无极。 暗处蓄势待发的黑衣人终于也像一道闪电一样扑了上来,目标自然是沾了雨水的玩家,这是在副本中NPC的固有设定。哪怕在之前的步伐都是故意拖延缓慢的不情不愿,可也不能不顾自身的“设定”脱离出游戏规则的范畴。无极脸色勃然大变,一瞬间苍白和惊惧无可抵御地蔓延上他的脸,他甚至现在已经不顾前方那些东西了,挣扎着就想甩开乐玉珊。 乐玉珊却像是吸血蚂蟥一样叮得死紧,双臂牢牢抱住他的胳膊,竭力按住无极的肘关节让他难以做出最大限度的行动。在成年人的体重牵扯拖累下,无极才挣扎几下便看到那个黑衣人正面出现在了眼前,长鞭向上一挑,黑衣人只消扭头就避开了他正面的袭击,倒刺勾起衣角,绽放开来的却不是正常的血花,而是一缕浓黑的轻烟。 “操!” 无极忍不住骂了句短促的脏话,在屋檐上观战的南椰也皱起眉头,有些看不清现在的走向了。不过现在那个雨衣人明显不是她需要去对付的,南椰也骂了句,起身从屋顶上站了起来,跳到了那群剥皮小孩的身边,身形居然跟那些高一点的相差无几。 南椰的加入让战局稍稍回转了一些,让吃力抵挡的夏千阑也稍微能够喘了口气。这些小东西虽然战斗力不算特别强,但胜在数量太多,一波接着一波才让人难以抵挡下去,如果站在原地不动,那些小东西甚至都有可能会凝结成一大片密不透风的“墙”把人吞噬围堵了,夏千阑在剁掉第一个剥皮孩童的头后就感觉到脖颈上撕裂般的剧痛,瞬间也就明白了这些小东西最大的致命手段。 疼痛达到极限,是人的意志力难以忍受的,现在的她已经稍稍有点幻听幻视了。在南椰一跃而下改善了战局以后,夏千阑下意识地扭过头去,恰巧看到了无极带着乐玉珊逃跑,被尖锐的匕首穿透了肩胛骨。 乐玉珊像是牛皮糖一样挂在他的身上,肩膀紧紧贴在一起,因此那只匕首是从无极的肩胛直接穿刺过去后,再像是穿糖葫芦似的刺穿了她的肩膀的,虽然没入只有浅浅几分,但向来娇贵的女人竟是红着眼咬牙坚持了下来。 她朝他们的方向靠近了几步,发现手中的长刀在隐隐震颤。 在肉眼看不见的地方,从两人的伤口处,汩汩流出来的不止是鲜红的血,还有极其强烈的怨气在重叠纠缠着,在雨幕里被淋湿的那双瞳孔终于让他们正面看清楚了。 无极还是第一次看到那样的眼睛,像深渊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猩红的湿漉漉的眼瞳承载着与生俱来的怨恨,爬满眼白的每一点蜿蜒血丝都在叙说着嫉怨,在双方对上的那一刻,无极只觉得像是有什么一道看不见的利刃剖开了他的头顶卤门,自上而下劈裂了大脑,只余下一片麻木的空白。 他像只鸟一样,被震荡得飞了起来,旋即重重落在屋檐下方,脑袋磕到了瓦片上,留下一片鲜红的血迹顺着雨水往下滴答直淌。无极带着乐玉珊一起落到了不知道是谁的血汇聚起来的血泊里,感觉到利爪刺入皮肤的尖锐撕裂疼痛,但乐玉珊终于被他压在了背下,稍微减缓了点冲击力。 可在攻击落到身上的瞬间,乐玉珊的眼前好像闪过了几道零星的碎片画面,只是她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就很快落了地。 两人的五脏六腑都是火烧火燎得疼,在底下的乐玉珊尤为,甚至都感觉到胸前肋骨在承受着巨力的挤压,甚至无极还在试图用手中的鞭子来翻身勒住她的脖颈,乐玉珊掌心悄然出现了一根细针,正要对准穴位扎上去,却在看到两个身影一同袭来时松了手,任由无极翻身而起。 “准备放手——保护自己——” 乐玉珊对着夏千阑做口型。 雨幕很大,可戴着夜视镜的人还是清楚地看到了。 淋雨是故意,就像她在当时进入那个寺庙祭拜之前说的一样,如果她出了什么事情,夏千阑留在外面还有救她的可能,而她的后背会满怀信任地交给她,用自己去试探所有的危险,为她尽到自己可以做到的最大能力。 无极果不其然还没跑出两步就被铲飞了,这次的力道比之前更大,乐玉珊甚至都感觉到被抛飞起来的刹那耳朵一阵嗡鸣,眼前的视线从模糊渐渐幻化成了一片闪烁着的亮白光源。 “爹!” 是男孩清脆的声音,还带着未脱稚气的童趣。刺目的光线里,她看到个头小小的男孩步履蹒跚地朝男人的怀里扑去,拽住他的袖口踮起脚来去要手里的糖葫芦串。身姿高大的男人目光温和,卷起袖口缓缓蹲了下来与眼前人保持着平行,而在孩童满意地拿到他手里的糖葫芦,闻了闻又先递给他嘴边让爹爹也尝尝时,那张小脸的面色忽然一变。 似乎是几缕薄薄小小的柳絮随风飘舞到了他的唇瓣边,在那毛茸茸的小东西刚刚沾染上去以后,男孩的呼吸就陡然急促起来,在男人同时变得紧张的神情下,扑通栽倒在他的面前。 -- 第194页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127 00:00:00~20220128 0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彼岸花12138 2瓶;老板只卖红烧兔头、咕咚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1章 向神许愿 男孩得的是哮喘病, 其实很容易就能看出来,但在古时却鲜少有针対哮喘的药物, 那些偏方在服下以后也只是不痛不痒。 同时, 乐玉珊还看出这孩子是个小儿麻痹症的患者, 只是在当时的医疗环境下没有大夫能诊断出这种病, 身为父亲,却只能看着孩子的身体日渐衰弱下去, 心急却没有任何办法,哪怕寻遍名医,获得的结果却也只是无力的叹息。 画面中并没有什么女子的出现,很显然这是一対父子相依为命。古时以传宗接代为要务, 可这男子却并未在孩子身体虚弱时迎娶续弦, 反倒是愈发尽心尽力地谋生, 同时想尽办法来用一些昂贵的药材给孩子吊着命。 灾难发生的那天是个淫雨霏霏的傍晚。 男人如往常一样跨入家门槛, 绕过小院子里的一口井时,手里还抓着油纸。油纸里鼓囊囊的, 放着他孩子最爱吃的叫花鸡。父子二人日子过得清苦,家里是确实少有荤腥的,男人倦容上依旧有笑意淡淡, 他想到了那个贪嘴的孩子要是闻见了手中的香味会怎样惊喜, 自己一定会逗一逗他再把整个肥美的鸡腿都塞进孩子的碗里,可在美好的幻想中,迎接他的却是冷冰冰的房间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古怪气息。 男人愣了愣, 旋即耸动鼻翼, 在发现嗅闻到的是一股淡淡的血腥时慌了神, 紧紧捏着手中油纸在院子内细细地找了圈。院子不大,他很快就在那个水井里发现了异样, 拴在木桩上的麻绳带着水桶,一拉就是沉甸甸的,让他的心脏也随之猛烈颤抖了下。 他并不想接受这个事实,拉动绳子的动作麻木缓慢,甚至还心不在焉地看着四周,期盼着或许可能也会有鲜活的身影从某个隐藏的角落里蹦出,打断他焦急不安的寻找。 希望在看到那颗无力歪下来的头的那一刻彻底落空了。 …… 男人不知道自己的孩子究竟是怎么进到水里的,孩子不瞎不傻,不可能忽然自己就往里面跳,可那天他从水井里打捞上来的那具已经不会呼吸的尸体已经成了事实。男人四处赊账,才跑到炳城求得仵作来验尸,唯有在发缝里找到了细密的针孔,从头顶到脖颈细细地扎了一排,其余再无异样。 仵作说完就走了,给出的答案仍是溺水而亡。自那以后,村上多了个幽魂似的游民,整日盯着那些完好的孩子在街头巷尾里玩,男人过于渴望却又阴森的目光令人胆寒心惧,从那以后,街边那些孩童都不喜欢这个孤僻的伯伯了,他们很快找到了另一处能避开他的地方。 那是一座被风雨摧残许久,沉寂在没落的地带摇摇欲坠的寺庙。 男人在跟着其中一个孩子玩躲猫猫进去了以后,彻夜没有出来,那个孩子也没有出来。家里人甚至把寺庙都翻个底朝天,愣是只看到了一截断裂的手臂,孩子藕节似的手里还紧紧捏着不知从哪里拿出来的绣花针,掉下时都没舍得放开。 再之后,男人就遭到了同乡人无情的驱逐,纵然没有任何的蛛丝马迹指向,这个奇怪的人也并不为他人所容。但他并不在意,带着行囊爽快地就走了。 在男人走掉以后,孩童丢失的怪事却屡见不鲜,有的孩子在荒野草甸上被发现,往往断手断脚奄奄一息,但舌头也被割掉以至无法指认告状,当着爹娘的面,在极其痛苦的折磨中死去。多少当爹娘的都不舍得下手让孩子长痛不如短痛,往往在经历了这样的事件后更是浑浑噩噩,不想再要下代。 再后来,这里来了个赤脚巫师,说是要用响声唤醒冤魂归乡的灵魄,因此就在家家户户都挂上了一种黑色的铃铛。传闻听到这个铃铛的声响,那些被杀死的孩子就会寻到回家的路,可回来的究竟是不是自己的孩子,那就是不得而知了。 ** 第四次在空中抛飞开来的时候,乐玉珊终于松开了无极,女人滚到了一处柴火堆积的角落里,扯下衣裳三下两下就包裹好了左手。原本纤长白皙的五指此时像是被硫酸泼了似的,伤口深可见骨,身上其他的皮肉竟是也有好几处冒起了烟,像是有火种在内燃烧似的。 剧烈的疼痛让她已经没法再和无极贴在一起,不过现在争取到的时间也够了。无极的雨衣被撕扯的七零八落,也没了挡雨的功效,现在和她一样都会是那两个东西攻击的対象。模模糊糊间,乐玉珊面无表情地站起来了,纤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水珠在随之颤动,被女人用完好的手一把擦去,视线再度恢复了清明。 只是从天而降的雨瀑再次遮蔽了眼前,这一次,乐玉珊就懒得再抬手去擦了。 “能获得轻易屠杀全村人的力量,应该是去寺庙里许了愿望吧。”在那黑衣人再度攻上来时,大大方方出现在他眼前的乐玉珊却不躲不闪,匕首刺偏了,扎进她侧腰的剧烈痛感也没能让她有什么过于夸张的表情,只是眉头皱了下,把手抵在了黑衣人的肩膀上,她现在甚至需要借用一个人来支撑起自己渐渐无力的身躯。 雨水像硫酸,落在身上没那么疼,可却在真正腐蚀着她的身体。同样在“融化”的还有无极,比起乐玉珊的不要命,无极显然是激动很多,他在一旁用极其难听的语言谩骂诅咒着,甚至傀儡丝都拿了出来,一把丢中了乐玉珊,让她的身上又添新伤,女人看起来却不大在意。 -- 第195页 “但你觉得你的孩子没有回来是因为没杀够吗?”血水自身上漫流而下,她微微喘着气,毫无畏惧地対上了那双猩红的、宛如暗夜里一星鬼火的眼睛。 浓郁的恨意不加掩饰地从黑衣人的身上爆发出来,在听到她的话后,先前一直是沉默不语的黑衣人终于开了口。他的嗓音沙哑,在被雨水的声音模糊过后得细细辨别才能听出在说什么,那种咬字方式也是很奇怪的,一种在场大多数人听着都觉得非常别扭的口音,大致是这个副本年代设定里的古语: “还差7个,当时他说的是99,还差7个就能完成了……谁也不准挡着我,阿连,阿连……” “阿连”大概就是那个孩童的乳名,此时被黑衣人嘶哑模糊的声音喊出来,倒不像是个舐犊情深的父亲,而是来自地狱的索命怨鬼。而在那边传出了动静之后,一些原本扑在李梓或是夏千阑身上啃咬的剥皮孩童像是响应了某种无可违背的命令似的齐刷刷抬起头来,空洞无神的黢黑眼睛骨碌碌转了圈,最终目光定格在了他的身上。 纷涌而至的危机令黑衣人也有所察觉,同时,他抬眸看到一直在远处徘徊不前的那具与他几乎完全相同的身影在靠近。两者唯一的差别大概就是其中一个是实体,另一个伫立在雨中却呈现出半透明的形态,在旁观的夏千阑忽然生出了不祥的预感,她总觉得如果这两个走到一起,事态就会走向不可预料的发展。 她忽然想起了之前那个店铺内耳朵里都灌满了雨水的女人,如果说这个黑衣人只是因为借住雨夜鬼影的力量来杀人复活孩子,这片毫无生机的区域却是说不通的。比起为他实现愿望,夏千阑反倒是有了更加离奇的揣测。 “你要杀了那么多人就是为了救你儿子,但你杀的都是小孩,杀大人可一点用处都没有!” 无极的气息也变得不匀,在和乐玉珊的纠缠之下,虽然対方也受了伤,但他的身体也遭到了巨大的打击,此时肋骨已经疼到近乎丧失知觉,那是超乎了身体承受力的痛楚,唯有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力才能坚持。他估计自己的肋骨断了起码有三根,还弄伤了心肺那片,不想办法快点出去很难能活下来。 无极阴鸷的目光透过混乱落到了南椰的身上,此时此刻,他甚至都无所谓那些剥了皮的孩童在撕扯他的脚踝和大腿在加重流血的伤势了,满是鲜血的手指颤巍巍地举了起来,声音阴险古怪: “看那边,不就是有个你要的小孩……” “一个不够!”一道更为凄厉的声音忽然将其打断,在那些剥皮孩童只剩下殷红肌理的手臂快要碰到黑衣人之前,另一个身影急剧闪来,他的字字句句都带着浓浓的蛊惑性,直击那个黑衣人的命脉,“时辰无多,复活阵得在天亮之前做完,不然就会失败!要想救阿连得快!现在唯有我俩融于一体——” 黑影抓住了黑衣人,黑衣人神色不明,只任由它拉扯着袖摆。他在这一刻全然失去了主意,像是风雨里漂泊的浮萍,被刮得已经找不到岸。在听到“失败”两个字时,心情只剩下了迷乱,甚至连那些嘶哑哭喊的孩童抱住了他的脚踝都没注意,直到令人眼前发黑的剧痛自下袭来。 “向佛祖菩萨许愿都还需要供奉熏香灯盏,可为什么在朝这个不知名的神灵许下愿望的时候就有借无还?”在滂沱的大雨里,乐玉珊一步步走向前去,直直盯住那双猩红幽怨的眼睛,她的长发被淋得湿透披在肩头,血水顺着白皙的脖颈向下淌,喉咙里却有笑音挤了出来,“你就不觉得奇怪?” 第82章 咻咻咻 在雨夜鬼影不断嘶喊着“快”的催促声中, 黑衣人胀鼓鼓的已经失去了神采的眼睛里浮现出了一丝动摇,但仅仅只是一瞬间,他立马又想到了自己那个尚未复生, 或许只差临门一脚的儿子, 犹豫就被浓烈的父爱与拼死一搏的决绝给压倒了。 失去阿连的日日夜夜没人知道他是怎么过来的, 因此也不会有人能够真正地感同身受他在看到儿子头顶上那藏得细细密密的一排针孔的感觉。他在寺庙里的时候逼问了那个孩子,在他严厉的质问下, 那个男孩嚎啕大哭,发现无人回应时才说出了真相。 于是他把他们对阿连做的“玩笑”如法炮制地在这个孩童的身上尝试了一遍,为了不听到那刺耳的叫声,中途就将舌头给割了下来。最后一针刺完时, 鬼使神差地, 他用那根沾满血的针又刺穿了自己的手指, 在供奉的海碗里滴了足足有半碗血。但失血的眩晕感并未让他太过虚弱, 相反,身上那种轻飘飘的感觉倒是前所未有, 那一刻,他听见了有人让自己许愿。 的确,从始至终他都没问过这个“人”想要什么, 那半碗浓腥最终他又饮下, 从肠胃回到了自己的体内。这个“人”只是和他说了能够让阿连回来的方法,他尝试着去做了,把那些曾经欺辱过阿连或是无辜的孩子的尸体给放在了废弃已久的义庄。其实也有人去查探义庄那边的虚实, 但这个“人”帮忙掩盖了, 并且在查探过去十天半月后那人就会离奇身亡, 没人能知道这里的秘密,他也越来越肆无忌惮。 他觉得“他”就是在帮自己, “他”完全懂得自己的心情,甚至在之前就委婉表达过想要融于一体的想法。“他”在吞食了越来越多的孩子过后从石像脱离了,和他也长得越来越像…… “但你就没有想过,天下没有嗟来之食,掉下来的馅饼只是画饼充饥,实际上是借你的手在做其他的勾当呢?”夏千阑的腿也被啃了好几口,不过现在大多的剥皮孩童都在往那边汇集涌动,这大概也是雨夜鬼影迫不及待想要和黑衣人融合的原因,她忍着剧痛,“外面的城镇下雨连绵不绝,被异化的孩童只增不减,甚至成人都得了怪病似的,难道还没发现……” -- 第196页 话音未落,那鬼影竟是倏然间膨胀数倍,继而宛如一条灵活的鱼般钻到了黑衣人的身上去! 骨头崩断的声响甚至在附近都能清晰可闻,黑衣人的五官瞬间可怖地扭曲了起来。 无极眼神一变,手中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一截半透明的丝线,穿透雨幕向零散的人堆里飞跃过去。夏千阑立马推开乐玉珊和南椰,却见他的目标并不是她们几人,而是半截手臂上的肉都被啃掉了的李梓。 “噗嗤”一声,傀儡丝刺入身体,剧烈的疼痛让李梓动作都是一顿,旋即不可思议地回头望向了无极。坐在角落里堪堪避开一些混战纷争的男人勉强从地上站了起来,他对李梓其实还达不到使用这半截傀儡丝的标准,毕竟对方并没有真正地信任他,这样的强行使用只会让强大的反噬力入侵身体,但现在无极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要他能拿到夏千阑手中的那个傀儡丝,现在就能完全摆脱困境。 “夏千阑!” 无极甚至不知不觉间已经叫了她的本名,声音嘶哑尖锐:“你把另外一截傀儡丝给我,我有把握跟你一起逃出去,你要是想救下那两个女的就让她们在旁边辅助,我保证!你想要什么东西我都能抵押在南椰那里!”后来像是怕她不信,声嘶力竭地补充,“全部积分都可以!” 如果放在之前,或许有人还会因为他坚定真诚的神情而有所动摇,但在看到荒漠死在眼前对方都无动于衷以后,任谁也不可能对这样的人再抱有幻想。 夏千阑冷笑了声并未答话。 傀儡丝的反震在刚刚开始时已经入侵了心肺器脏,无极伸出去的五指都在剧烈发颤,甚至都很难操控方向。经过战力加成的李梓宛如地狱里走出来的野兽,在线绳的牵引下甚至有着快要断裂的前兆,如同刺入肉.缝里的刀一样的弯曲指甲划过屋檐下的风铃,只听“叮当”一片肆意碰撞,无数只深黑色的风铃就化作了齑粉,最后响彻的哀鸣彻底激怒了那些孩童,让他们的攻击开始更加疯狂起来。 被控制之下的李梓并没有痛觉,因此在锋锐的爪撕扯过那些剥皮孩童猩红的血肉时也无所谓反弹的伤害,不过在对上那个已经完全合二为一的“人”时却少了几分从容自如。只第一个回合交手,哪怕是现在有些眼花缭乱的无极也能看出来自己的这个傀儡绝对不会是它的对手。 从天而降的雨水飘洒如硫酸,浇在身上竟是泛起“滋啦”声响,飘起来的青烟被再次浇灭了。李梓的身上现在已经找不到任何完好的皮肤,伤叠着伤,疤套着疤,溃烂的肌肤却无法引起无极任何一丝怜香惜玉的同情,他的眼睛在迸溅入一滴雨水后已经看不清楚了,只能眯起来聚焦着对准夏千阑的位置,此时此刻他依旧是想接机抢到夏千阑的傀儡丝把她控制住,这样一本万利的买卖,本就是他这个赌徒最大的心愿了。 咸腥的唾液自上而下滴落,李梓的半只胳膊随之被鬼影狠狠按住,像是撕扯一只鸡翅一样轻而易举地给扯断丢弃下来,“扑通”落到了雨地里,与她已经断气了的丈夫的尸体叠在了一起。无极在猛地拽回线的刹那忽然听到了夏千阑喊了句自己的名字,嘴巴一咧,露出志在必得的笑容来。 “合作就合作!”夏千阑的声音远远透过雨幕传来,她刚才趁着李梓在迎战的时候稍作休整了下,此时已经从商城里兑换了一件透明塑料雨衣,并且让乐玉珊帮忙在自己的身上用皮筋和绳子捆紧,以防有水漏入,时间紧迫,她的语气自然也很急,“你攻前,我攻后!” 正面就是要直对危机,夏千阑自然也不可能像个傻子一样把自己送上去。无极明白当下要她做出不理智的判断也没那个可能,只“嗯”了声,旋即边操控起傀儡边起身,与夏千阑一样穿好了高价兑换的雨衣。 “咻!咻!咻!” 三道身影宛如狂飙,除了“手无缚鸡之力”的乐玉珊之外,南椰犹豫了下也没上去,而是选择了在远处观战打冷枪。漆黑的雨幕被闪电划开了一道,霎时间亮如白昼的光线映出了每个人的脸,有惊慌无措的,有麻木的,有沉着中带着点难以掩盖的紧张的,数个武器刺入了那个硕大的身躯,爆开的肌肉纹路上刻着古老符文,漫漫雨线顺着它的臂膀滑落,夏千阑感觉到自己的长刀像是没入一块石头一样艰难。 刀锋上流转的熊熊烈焰哔啵燃烧着,炙烤对它来说似乎也起不到任何的作用了,夏千阑下一刻只感觉到自己像是一只飞鸟,被迫凌空而起蹿跃起来,倒向了密密麻麻的剥皮孩童那边。腥风划过耳畔,她看到无极在自己被震飞了的那一刻也逃窜开来了,施暴者的利爪竟是在下一秒就闪现到她的眼前,对准了夏千阑的胸膛—— 浓郁的腥臭味纷纷倒灌入鼻腔,可料想之中撕裂胸腔的剧痛却没有传来,她打了个滚,身下却垫着柔软的躯体,肩头一热,是南椰嘴里喷出来的一汪热血。女孩的身体经受不住巨大的冲击和碾压,吐出来的血渍还带着细碎的肉块,南椰却面无表情地一把擦干嘴角站了起来。 “不能在这里。”刚刚离得太近,夏千阑耳朵甚至都有点嗡鸣,只能从对方的口型中辨别出想要表达的话语。她使劲眨了眨眼,继而又被南椰拖了起来。 南椰带着她躲闪了足足五次,这五次是绝佳的机会,前两次无极还想作壁上观抓紧时间休息,可在意识到当下情形的严峻以后也全力以赴了,同时操纵着李梓上去干扰,可这鬼影却像是不死鸟一样,纵然身上被留下了伤痕也并未十分在意,它咆哮着,震耳欲聋的声音几乎要将耳膜刺穿,在腥臭黏液吐上来的时候,无极感觉到自己的身子在那瞬间都有点轻飘飘的。 -- 第197页 他摸了摸耳朵,那边像是忽然肿胀起来了一样,薄薄一层皮里裹满了沉甸甸的水。不光是耳朵,下巴、鼻子、脖颈,许多地方都在发胀,整个身躯如同有水在晃荡似的。那边的南椰在数次闪躲后也没了力气,被夏千阑推到安全地带。 站在门口的乐玉珊拼杀开了一条路,几人便不管三七二十一全部从大门口挤了出去,不愿再逗留于这狭窄的小院。鬼影跟在后头穷追不舍,夏千阑忽而脚步一刹回身,刀锋对准了那根粗壮的脖颈划了过去,鬼影的脚步顿时停了一下,但依旧追了过去。 强烈的反震力让虎口随着掌心纹路裂开,指尖都是隐隐发麻,夏千阑却是眼前一亮: “拖住他半分钟来试试,我行!”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出副本 大家新年快乐,成功回老家了h哈哈但是在酒店不知道能不能看得了春晚 第83章 你们不对劲 半分钟, 对于现在必须得要争分夺秒的人来说谈何容易,哪怕是半秒钟都是在跟死神争夺时机。 硫酸似的雨水不仅仅腐蚀了玩家的身体,还在雨夜鬼影的身上冲刷出了百孔千疮, 或是说清洗出了它原本的样貌:形似骷髅, 硕大黢黑的眼眶里住满肥腻的蛆虫, 像是被连绵不断的雨水给在阴暗角落里滋养出来的“宠物”。此时那些小东西顺着泛白的骨头蜿蜒向下爬行,全部都进了那些攀爬上来的剥皮孩童的肚子里。 李梓再次扑上去的时候, 身上像是快散架了,但这次却像是吸血蚂蟥一样扑在他的前方,任由鬼影硕大的漆黑枯瘦五指刺入了胸膛搅和。她现在像是已经没有痛觉的傀儡,只是双眸泛红, 有着浓烈的不甘, 这样的恨意只能通过无极的操控彻底发泄在雨夜鬼影的身上。 那只漆黑的手爪像拧麻花一样轻而易举地揪住了她的脖子, 把头呈一百八十度咔哒扭转, 脖颈松软韧性的皮囊就是这样一下子就被扯开,喷溅的血花染红了雨幕。无极只觉得心口隐隐不断的疼痛骤然加大, 眼前一黑,整个人彻底失去了支撑点跪倒在地上。 他为夏千阑争取到了十秒钟,确切来说应该是李梓。 这个男人惯会的就是耍滑头, 甚至夏千阑也分不清楚他身上究竟有什么保命的方法作为最后的依仗, 或许双方都存在让对方去傻乎乎地消耗鬼影自己做得利渔翁的念头。夏千阑的刀锋一次又一次地在鬼影的身上寻找着致命点,可却猝不及防地被一阵腥风给掀翻了。 这东西的身体居然变成了像是钢铁一样的质地,刀枪难撼! 五脏六腑的隐隐抽搐让夏千阑几欲作呕, 可现在并不是个休整的好时机, 那只枯瘦无肉的指爪很快又携着硫酸雨到了她的眼前, 这下子,夏千阑没能幸运地躲开。 被气体灼烧的剧痛让皮肉都烫得如同在火上炙烤一样, 夏千阑猛地倒抽了口冷气,就地一滚才堪堪避开了差点撕裂了自己胸膛的袭击。无极自从失去了自己的傀儡以后就理直气壮地在旁边作为辅助了,剩下的重担全部落到了夏千阑一个人的头上,这男人却毫无任何的愧疚感。 南椰和乐玉珊死死盯着他的动作,生怕无极忽然就转变了方向,把攻击对准了现在状态脆弱的夏千阑。 噼里啪啦坠下的雨水冲刷着她的身躯,甚至夏千阑都感觉到举步维艰,身上越来越大的重量与被撕裂开来的雨衣无可奈何地让雨水倒灌进来了,现在呈现出了对雨夜鬼影更加一面倒的优势倾向。簌簌风声在耳畔肆虐,女人被浸湿了的长发却没有再飘飞乱舞…… 夏千阑紧紧盯住了犹如一头远古巨兽般庞大的雨夜鬼影,它自上而下笼罩而来,像是要磨灭掉人的最后一丝希冀,也给予沉重的一击。它看似占据了巨大优势,实际上时间也紧迫无比,那些不断聚集起来的剥皮孩童已经不再去管玩家们,它们哭嚎着、嘶喊着,用越来越多微不足道的力量堆积成足以构成威胁的数量,在慢慢啃噬着庞大身躯的腿脚。 “嘴!”在她准备迎战的那一刻,一直在默默观战的乐玉珊却莫名其妙地忽然大喊,“阑姐,嘴!河边!” 南椰射箭的动作停了下,转过头去和乐玉珊对视一眼,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不容置疑的坚定后,竟是轻易地就相信了乐玉珊的判断。 她收起了杀伤力对对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的弓箭,转身朝河边跑去。 雨夜鬼影动了。 夏千阑也动了。 幽蓝寒光如一线细微的闪电,蓦然刺入了微张的口中,夏千阑倾身而上,长腿在牙尖上一踩,迫使那张嘴咧得更大。刺鼻的腥臭中,夹杂着肉块的血雨扑簌簌落下,夏千阑手上一搅,在强烈的震荡要将她震飞开来的刹那竟是一脱手,借力就将那柄刀刃给完全送进了它的嘴里! 在撼天震地的凄厉嚎叫声响彻的瞬间,一直在默默观察战局的无极眼中划过一道阴冷怒意,如蛇灵活的黝黑长鞭唰的一下甩了出去,意在现在手中并无本命武器的夏千阑。而抢先一步拴住她腰身的是另外一条柔软的细鞭,南椰并未把人往回勾,而是在乐玉珊的帮忙下奋力一甩,竟是把夏千阑直接扔到了河边去! 庞然大物被彻彻底底地激怒了,虽然它的大半条腿骨都被啃食的差不多,但还是以极快的速度向干涸的河道边飞速爬行而去,速度甚至远胜于寻常的壁虎。 -- 第198页 南椰拉着夏千阑抢先一步跃入水中,鬼影疾驰而去,但在整个身躯落入水里时便感觉到了异样。原本的灵活到了水中之后却受到了巨大的阻力,每一寸的关节都开始渐渐浮上了暗红色的斑驳。它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那种力量不受任何掌控的感觉让它终于开始有些胆颤,本能地就想要把战场挪回岸上。 紧跟着冲到岸边观察情况的无极只觉得有一只手在身后猛地一推,整个人就踉跄下跌入了水里!他的水性很一般,刚一进去的时候就呛了一大口,在看到水底下的混乱情况时挣扎着想要游回岸上,却被逐渐陷入深渊的鬼影一口咬住了大腿,借着自身的重量向下渐渐沉落…… 与鬼影的感觉相差无几的夏千阑在意识彻底朦胧之前,感觉到一双有力的臂膀将自己拦腰抱起。 ** 医院的消毒水气味刺鼻。 夏千阑是被痛醒的。 后脑勺火烧火燎,剧痛的同时还伴随着一股强烈的眩晕感,啃噬着脆弱的神经。眼前还是一片朦胧的黑暗,夏千阑用手凭空摸索了下开了灯,嗓子里也是冒火似的又疼又干燥,黑暗中有轻微的呼吸声,在她有所动静之后,搁在床沿边上的那颗脑袋蓦然抬了起来,正是睡眼惺忪的郑明娜。 “你怎么在这,乐玉珊呢?” 刚醒来的声音还有点模模糊糊的,但落在郑明娜的耳朵里,“乐玉珊”三个字却显得格外明显又刺耳,让这位小助理立马产生了如临大敌的感觉。郑明娜几乎是想在一瞬间跳起来了,所有的困意都在这一刻消失殆尽。 夏千阑居然在刚醒来的时候就问乐玉珊!? 吃错药了? 还是乐玉珊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 郑明娜倒吸了口冷气,心里对乐玉珊已经根深蒂固的不满更加一层。她之前在知道乐玉珊住进夏千阑家里的时候就跟经纪人吐槽过,虽然没说这件事,但把乐玉珊近几年来的“精彩表现”一一都说了个遍,没想到这家伙住进阑姐家里也就算了,居然还敢给人弄伤! “郑明娜,”见她不回话,夏千阑再次强调着执着地问了句,“乐玉珊呢?” “之前是在这边守着你的,然后看我来了说去整理一下东西,白天的时候过来。”郑明娜心存不满地撇撇嘴,见夏千阑没什么异样神色,不由得抱怨道,“阑姐你到底是被她灌了什么迷魂汤啊,上次要去你家你就给她去了,干什么都带着她,今天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一直没接,乐玉珊接起来的时候有气无力的,到你家的时候就发现你头都摔破了躺在地上……” 碎碎念的话说着说着忽然打了个顿,郑明娜忽然想起之前圈内空穴来风的关于两人恋情的传言,当时郑明娜听到公司同事说起还气得不行,直言她家是钢铁直女,哪怕跟女人谈恋爱也不可能看得绣花枕头一包草的乐玉珊。 可今天她知道情况不对赶过去的时候,居然看到乐玉珊的手腕上有着深一道浅一道的淤青,无力地坐在夏千阑的床边靠着。她起初还没往那方面去想,直到现在突然想起来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地品味到一些不寻常的痕迹。 对了,她进去的时候,看到了乐玉珊还把一条浅粉色的丝带放在床头! 纵然是没吃过猪肉只见过猪跑,郑明娜的脸也蓦地红了起来,疑问的话在嘴边打了个转又收了回去。她当然是不好意思也没有理由问自家艺人关于这方面生活的问题,夏千阑在当初签订合同的时候条款里也没有关于不能谈恋爱的这一条,但对方是乐玉珊,总让她觉得心里有点怪怪的。 难不成之前的嫌弃还是小情侣之间的情.趣? 这么说来,乐玉珊算是她……是她嫂子? 郑明娜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脑海里一时间实在是没有办法把两个人的关系从原先的冤家对头转移到这方面来。而看着原本气势汹汹的助理忽然闭了嘴,心中有千头万绪的夏千阑伸出手来在她眼前疑惑地挥了挥,郑明娜这才像是只受惊的兔子一样,猛地一下坐了起来。 “咚咚。” 是清脆短促的敲门声,郑明娜想都不想就从凳子上站起朝门口走去,在看到的确是自己想的那个人以后,脸上没了之前的怠慢,虽别扭,却也恭敬了不少。 作者有话要说: 郑明娜(咬牙切齿,外加后怕):嫂……子? 夏千阑:?? 乐玉珊:? PS:新年快乐,存稿消耗中……搞了个订阅抽奖! 第84章 无极之死 “嗨。” 相比起郑明娜, 乐玉珊倒是更像这里的主人一样,态度从容不迫,因此更加让她有了种惶惶然的感觉。郑明娜难以自制地想起来之前自己对乐玉珊的种种, 在对方大度的笑容下如坐针毡。 所以她、她最近都是在做什么啊! “你们有什么事情就说, 我还有点事先走了。”郑明娜思索片刻后还是决定先逃避一段时间再来消化这件事, “对了阑姐,你别忘记把新合同给签了, 下次那个综艺就三天,你档期应该是够的!” 夏千阑没搭理她,自从有段时间开始她就发现夏千阑常常会这样出神地想事情,起初她还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现在才发现, 夏千阑也有可能是在因为她对于乐玉珊的态度在下马威。郑明娜有些小小的委屈, 但还是乖乖朝乐玉珊点点头就出去了。 -- 第199页 至于那声“嫂子”, 她到底还是没好意思叫…… 不同于郑明娜的挣扎,在她推门走掉以后, 夏千阑就面无表情地把视线转向了乐玉珊。 当时在感觉到雨夜鬼影的身体像是钢铁时,乐玉珊就示意她入水,试探雨夜鬼影的弱点是否是“铁遇水则生锈”。她也知道南椰的技能“潜鲤之影”是可以在短暂时间内隔绝水流阻碍的, 但后来她能感觉到救自己的人并非是南椰而是乐玉珊, 那是在场唯一的幸存下来还有力量能够救起自己的人,可比起这个赌注,她更在意的是在自己稍微还有点意识, 收到过关通知的提示。 “跟我来。” 乐玉珊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就被她拽住手腕走了出去, 但也没有任何的反抗。对于夏千阑, 她是百分百的信任,她看到女人从贴身的口袋里摸出了一张深黑色的卡片时, 大致已经明白了对方现在的打算。 ** 里世界。 狭长的街道上人流稀疏,一盏昏黄路灯下,突然出现的身材瘦高的男子并未引起周围人的注意,无极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不顾脏污灰尘染上了自己原本干净的西装裤,枯瘦五指死死捂住了乱如团麻的胸腔。 最后被从中央撕裂开来捅穿腹腔的剧痛超出了正常人能够承受的范围底限,在昏厥过去之前,无极飞快地用全部的积分都兑换了生命延长两小时。 但他的苟延残喘也只是能在这里世界罢了,脱离此处回到现实,他估计没两分钟就支撑不住了,自然,现实生活里并没有无极挂念的亲友,哪怕是为了他惨死的荒漠他也不甚在意,来到这里,无极是想找到续命的方法而已。 副本内死亡就是彻底死亡吗,并不是。有可能在外面有关系很好的人拼死拼活用难以想象的高额积分让其复活,也还有两种投机取巧的方案,一个是不断地进入副本延缓死亡时间,如果敢拼命去那种等级很高的副本是有可能开出稀有道具,例如“续命灵芝”的,自然这样的概率极小,亿里挑一都不一定有;还有一个就是穿梭回副本原型,回溯时空,把杀死自己的因素先灭绝在摇篮里。 第一种不断进入副本的方法无极想了下就直接放弃了,他可不想把自己的时间全部都困死在里面,那样就得在进入一个副本后不能休息,出来才一分钟就要继续进,其实那样也就是相当于在延缓痛苦加大折磨罢了。他选了第二种,第二种非常难,需要求副本内的时间管理员,他其实也不清楚副本内的太多秘辛,只能先花一小时去试试看。 “雨夜鬼影本?” 以无极的身份还不至于让时间管理员亲自出来接待,他只能求爹爹告奶奶的动用那点破烂关系去找到了一个老人,老人曾经兼职过一段时间的资料整理志愿者,自然,权力很小,只对于那些公开副本比较清楚。 他吧嗒吧嗒地抽着水烟,似是愉悦似是病态地欣赏着无极跪伏在地上苦苦哀求的模样,非得等时间磨了会,无极的耐心快要彻底耗尽时才起身去看了眼档案。 可他走进去一会了还是不见人影,就在无极感觉到身体愈发虚弱,五指紧握成拳思索着是否要强行闯入的时候,老人从里面却面色难辨地出来了。他看向无极的眼神带着点难以捉摸的飘忽,就在对方已经彻底被他这样的态度给激怒,上前就要一把扯住他的衣领质问时,老人才有些紧张地开口: “雨夜鬼影那个本,是存在过很长一段时间的朝代。当时和你一起参加副本的……” 话音未落,像是有透明不可见的封条黏住了嘴角,老人只感觉到嘴上一阵剧烈刺痛,酥麻的电流感从脑海一路直达心脏的最底端。心脏被陡然绞紧,那看不见的弓弦抵住他的后脖颈正在竭力拉扯着,老人眼前一黑,须臾后才透过气来。在经历了刚刚副本的警告过后,他说什么也不肯再给无极透露丝毫,无极又气又恼,刚刚朝他伸出手去—— 门砰地一声被推开了。 凌厉一道劲风如无形的刀,切到了男人的臂膀上,疼得他一声尖叫刺耳无比。夏千阑敏捷的动作宛如一头猎豹,急速蹿到了他的身边,手中早就准备好的木筷向前一掷,准确无误地扎进了口中柔软的鲜红里,霎时鲜血喷溅如柱。 无极的目光里满是怨毒,但却在夏千阑的凌厉攻势下难以招架。他的武力体术和夏千阑相比其实算是半斤八两,可在之前的副本里元气大伤,现在只能恢复到之前一两成的状态,自然难以抵挡夏千阑的攻击。最后一下夏千阑砍到了他的脚踝上,精准无误地挑断了那根脚筋。 男人甚至已经喊不出痛来,任由汗和泪水一同模糊了双眼。 老人早在看到凶神恶煞的女人闯进来的时候见状不对,从后门直接跑了。 今天是副本的开放日。 里世界并不算得上十分太平,每周都会有一段时间是完全开放的,也就是只要不把人给杀死、任何肢体暴力都是被允许的行为。而当夜幕浸染吞噬了建筑的轮廓,一些副本内的“东西”也会有从中出来的机会,脚筋断裂的无极在没人帮助的情况下自然没法活着逃离,更何况他的时间只剩下短暂的一个多小时,每一分每一秒的流逝都让身体愈发虚弱。 无极喉头一腥,吐出一口混着内脏的血来,看向夏千阑的眼神满是浓郁的阴毒怨愤。那双将许多人都推到深渊里过的手,终于狠狠掐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只是施加上的力量还没来得及发挥,手腕就传来了一阵剧烈的酥麻感…… -- 第200页 在一根根惨白的手指从地面里伸上来时,夏千阑已经拉着乐玉珊从这隐秘的地方走了出去,离开了暗流涌动的里世界。 ** 在论坛上刷到“无极死亡”的消息时已经是深夜,有人在PO了一张照片在论坛高楼内,引起了一轮巨大的争议。 黎明游戏内常常有人死亡,哪怕是无极这样水准的也并不算太稀奇,主要让八方四路的人都感兴趣的还是那个傀儡丝的归属。在他死掉之前,早有得知消息的人跑到了那边去妄图收尸,只可惜那扇门关得紧紧的,就连用蛮力都很难弄开,在这个里世界内也没法用技能,于是只能望洋兴叹。 夏千阑有傀儡丝这件事,无极当然不会好心地帮忙隐瞒,对于他来说现在的局势啊越乱越好,秉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自然就把篓子给捅了出去。 清洗干净、坐在电脑前的女人指尖飞快地划动着鼠标,终于是在巨大的信息量里提取到了想要的一点。 那是一张无极死亡之后被人拍下来的图片,虽然打了一层轻微的马赛克,但还是大致可以看出来当时情形的惨烈,男人身上的半张皮几乎都被扒拉下来,就这么拖在后头,身上青青紫紫的瘢痕大片大片冲击着眼球。 然而夏千阑只是大致扫了眼就划了过去,只要对方受到了报复,她对无极的死相并不感兴趣,反而会觉得污了眼睛。鼠标轻击,图片放大,直至视线落在男人脖颈隐秘的纹身图案上,夏千阑的目光才凝滞住,牢牢盯准了上面黑金色的纹路。 那个图案似乎是一条蟒蛇,画风并不像是现在让人看着就手脚发凉的关在动物园里的冷血动物,反倒像是某种古时才会出现的、在阶级地位的象征中仅次于真龙的那种蟒。无极的脖颈几乎是被锐器完全刺穿了的,喷涌出来的鲜血染红了大片的肌肤,同时也阻碍了观察,但夏千阑绝对可以保证这条蟒蛇的纹案自己应该是在哪里见过。 什么时候?突如其来的回忆像是一团乱麻盘踞在心头,夏千阑越想越头疼,甚至连后面的门被人推开了都毫无察觉。直至温软的指尖轻轻触碰到她的额角,修炼许久的防备意识让她站起来猛地对对方使用出擒拿术时才反应过来,松开了端着果盘满脸惊吓的乐玉珊。 # 第十儿童医院 第85章 生日快乐 昏暗迷蒙的灯光将女人好看的脸笼罩得半明半昧, 差点被锁喉的乐玉珊略显委屈,惊慌失措地看向了夏千阑。女人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其实是有些过激了,于是安抚地笑了笑, 拍了拍乐玉珊的肩膀聊做安慰。 果盘里的摆着切好了的橙子和清洗干净的草莓、车厘子, 都是夏千阑最喜欢的水果。乐玉珊自从搬进这里来以后, 她请的那个保姆倒是更加清闲了点,这位富贵人家出身的大小姐虽然不会做饭, 但只要是力所能及的例如切水果之类的小事,都饶有兴致地全包了。有时候夏千阑不想看到她那样忙前忙后跟个佣人似的,乐玉珊反倒是笑眯眯地堵了回来: “我这个样子,难道你不喜欢?” 喜欢其实倒也算不上, 但总比之前作天作地的样子要顺眼不少, 夏千阑干脆就随她去了。此时看到对方精心为自己准备的这些水果, 一直被无极的事情给纷扰的脑袋里忽而闪出了先前就有的念头, 那些被埋藏在心底的小小浪漫终于迟缓地萌了芽,在心头摇曳勃发。 她和乐玉珊倒也能算是同生共死的关系了, 之前在第三个副本里出来的时候她其实就是想给人过个生日的,奈何当时处理了陈锡添的事情再加上心情不好就忘却了这回事,左右都是补过, 倒也不会太在意时间。见放下果盘的乐玉珊匆匆要离去, 夏千阑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给人拖了回来,声音略略轻柔: “珊珊。” “珊珊”是乐玉珊在副本里的假名,其实与她的名字也就想差一个字而已, 或许是因为在副本里喊的习惯了, 夏千阑也懒得再改。乐玉珊垂头, 看到女人难得地卡顿了下,片刻后略带歉意地开口: “之前是打算在出来以后给你过个生日的, 但太忙就忘记了。现在给你补不介意吧?”去年在她生日的时候乐玉珊大庭广众之下送了她一把车钥匙,被夏千阑拒绝以后又非得拉着她去高档餐厅里吃了顿定制餐,私人定做价值不菲,夏千阑自然不愿意欠着她的人情,“你可以许两个愿望。” 大概也可以算是之前的补偿了。 “一个说出来我帮忙实现,一个藏在心底。怎么样?” 有人说,生日愿望要不说出来藏起来才可以灵验,还有人说得说出来让人听见才算诚心,夏千阑问她想要什么,LV的包、香奈儿和迪奥的限量款香水还是私人订制?乐玉珊说我想姐姐一直带着我一起。另外一个愿望她没有说出来,她想保护夏千阑永远安宁,另外一个愿望夏千阑帮她实现,这个就由她来亲自做到。 但只听到她这一个愿望的夏千阑失声一笑,语气淡淡地说了声“好”。 上次和她说这句话的人还是自作聪明的陈锡添,但与那个爱耍小聪明的男人不同,在说这句话的乐玉珊眼神里充满了坚定和渴望,就像是之前无数次想要与她的接近一样,没有说出原因,可她已经不再会跟之前一样想要刨根问底。 在把乐玉珊拉过来的时候,她捏到了女人的手腕,在她原本光滑细腻的肌肤上碰到了蚯蚓似的疤痕。夏千阑其实原本是想说,既然你手那么漂亮,戴个成色好的镯子应该会更相称,但在感觉到那新鲜的伤痕时,却心脏蓦然抽了抽,把这句话给咽了回去。 -- 第201页 黎明游戏一般来说在副本出来以后就会自己愈合伤口,短短的传送时间基本上就可以把伤口给治愈结束的,除非伤口本身太重或是伤筋动骨。 像是她出来以后就在医院里躺了会,当时情形凶险,想要在水中击杀鬼影唯有南椰可以做得到,而本就伤痕累累的乐玉珊得避开那个发疯的东西把自己带上去,难度可想而知。南椰在出来之后精神都浑浑噩噩了两天,当时乐玉珊要在无极的眼皮子底下下水,究竟需要多大的勇气? 她不愿再多回忆起当时的困境,免得给人徒增痛苦,但每每在看到乐玉珊时就会想起那条不浅的疤痕。 平时那么娇气的一个人,居然在出来以后都没有和她抱怨过痛,她想。她忍不住去想。 ** 数日后有个通告要跑,夏千阑最近一段时间为了避免出问题已经没再接戏,而是疯狂地带着家里两个人刷副本和健身。当下一次行程郑明娜出现在她的家里后已经平复了心态,认命地对着乐玉珊恭恭敬敬,生怕自己一个话说错了就能被对方生吞活剥似的。 夏千阑也隐约感觉到了郑明娜态度的奇怪转变,不过也没太在意,倒是乐玉珊依旧对郑明娜如常。有次她的头上戴了个小小的手工发卡,一看就是出自小孩的手笔,是蓝绿色的,另外一只粉红的是戴在夏千阑的头上,上面还有可爱的小草莓,一看就绝对不是夏千阑平时能接受的风格,吓得郑明娜旁敲侧击地问了南椰年龄,在计算出这不可能是两人的孩子以后才彻底放下心来。 郑明娜甚至已经开始深深反思自己这位助理做的得有多不到位,就连自家艺人是否隐婚生子了都不清楚。但唯一能确定的一点就是,夏千阑现在已经被甜蜜的爱情冲昏了头脑,居然连这么幼稚的情侣装饰都能接受! 她是时候得给公关部门提个醒,免得到时候阑姐脑子一热公布恋情,郑明娜甚至有时候根本睡不好觉,做梦都能脑补到娱乐圈内会掀起来的轩然大波了! 在郑明娜提心吊胆却又不敢询问时,“沉迷爱情”的夏千阑终于是忍受不住南椰不断拿她俩当实验品来做手工,怒而在进副本之前丢掉了那个幼稚的发卡扔到了床头。 她这次是和纪夭夭厉安汰两个人约了一起的,加起来就是五个人,打算打一次团本。撇掉碍事的陈锡添,按照他们的“段位”应该不会到太简单的副本里,也就是说遭遇认识的人的概率极大,到时候要是让人看到了她头顶上的草莓小熊,夏千阑简直难以想象那样的尴尬处境。 但在传送开始的前一秒,南椰却哇哇乱叫着扑到沙发上硬是把发卡按在了她的头顶—— ** 【欢迎玩家[夏千阑]登入游戏。】 【本关为S级关卡,对道具限制…】 【您的身份为[肖阑]。】 【玩家执行要求:一周内,结束或接受治疗。】 【检测到(7/13)玩家已登入游戏,请勘察周围,耐心等待。】 在失重感过后,无缝衔接的是浑身无力的、夏千阑许久都没有体验过的脆弱感。像是浑身的血都流干净了,只剩下一具空荡荡的骨架子躺在这张破旧的床上,借着那点稀薄的充斥着消毒水的空气在喘息。她感觉到身体内的力量在缓缓流逝,自己却没法掌管,这种无力感深深浸透了夏千阑,让她死死捂住了头。 “咳、咳咳……” 一阵虚弱的咳喘声,胸腔里好像都在震荡,夏千阑还是第一次体验到这么脆弱的身体,好像是在狂风上会被很快摧毁的一株小草。她勉强支撑身体想要坐起来,却发现手上插着透明的针管,有凉冰冰的液体正在朝她的体内源源不断输入。 夏千阑不喜欢这样无法掌控力量的失控感,很快就拔掉了针头。她原本还有些头晕,不过在把那东西给拔掉了之后倒是稍微舒服了点。 阴暗的房间明显是医院的病房,可却又和普通的医院不太一样。正常的医院应该是宽敞的、明亮的,给患者带来希望驱走病痛,可这里的设施陈旧不说,因为背阴背的彻底,甚至角落里都生长出了湿漉漉的蘑菇和青苔,菌菇腐朽的味道在室内蔓延,让她有种哪怕是正常人都要被呛出病来的感觉。 【检测到(9/13)玩家已登入游戏,请勘察周围,耐心等待。】 又有人进来了,等到所有人都到齐的时候游戏就会开始,现在哪怕是触犯了危险禁忌也不会有什么事情,正是查探的好时候。在系统播报声音再一次响起时,夏千阑立马下了床,趔趄了下后脚底踩到了光滑凉冰的地面,很冷。 与此同时,夏千阑忽然感觉到了视线有点不大对劲。 她在眼前比划了下,很快又低下头,看到了和她平时的码数完全不一样的脚。 这明明比南椰的码数还要小一些! 【检测到(13/13)玩家已登入游戏,游戏正式开始。】 可不等她察觉到其他的,系统冰冷无情的播报就再次打断了思索!夏千阑猛地抬起头来,她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正在朝这边走来,同时,脚底的冰凉忽然缠上了软滑的触感,顺着她的脚踝缓缓蜿蜒而上,蜜蜂尾针似的细小尖刺舔舐在裸露的脚踝皮肤,令人遍体生寒。 “4号床位,肖阑。限时三十秒开门,快。” 一道不耐烦的女人的声音破过门的阻碍落入耳朵里来。 -- 第202页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201 00:00:00~20220202 0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芝士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彼岸花12138、35559165 6瓶;七五崽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6章 病因、背景、物品 在解决掉那条小蛇推开门后, 夏千阑还对现在的高度颇有些不适应,她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体验过这样的视角了,面前或许对她原先的身高来说还算矮小的护士在眼前此时成了庞然大物, 小夏千阑得费力地抬起头来, 才能与那双沉郁冰凉的眼睛对视。 护士的眼睛宛如一丸乌溜溜的水银球, 自上而下占据优势地俯视着她。这个房间开了门就是长廊,灯光唯有微弱幽暗的一线绿色, 护士的整个人沉落在迷蒙的阴影里。走廊很长,一眼看不到尽头,她低下头来,看到了夏千阑头顶上那只可爱的草莓小熊发卡, 于是轻蔑地嗤笑了声: “好了, 准备集合了, 快走吧。第一天就算了, 下次可不要像今天一样贪睡,不然。” 语句的最后是仓促收尾, 护士凉冰冰的大手牵起夏千阑的小手走在那条长廊上,每一道脚步声都回荡着。夏千阑的心跳有点快,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变成小孩以后第六感都敏锐了些, 她能感觉到那些涌动在四周的、浓纯的恶意在肆意发酵着, 像是有一双双眼睛在悄然注视着自己似的。 夏千阑走得很慢,她身体的力量仿佛被禁锢了,在护士把她带出去之前其实夏千阑也有尝试过召唤武器, 武器确实是可以正常召唤, 但她现在的小手已经没有足够的力气可以操控自如。现在的身体让开局就已经呈现出了劣势, 除非其他人也都是呈现出这样的状态。 好在记忆力和智力没有出现倒退的情况,夏千阑成功记下了来时候的路线, 护士把她送进了一个狭窄的小房间里,坐在凳子上眼皮耷拉下来的老年女人先是帮她随随便便地做了个体检,那张体检表收起来的很快,夏千阑只来得及看见自己上面写着的年龄是8岁—— 才8岁吗? 她距离8岁已经快有20个年头了,再加上和小孩子没有什么接触的机会,自然而然地就感觉到了陌生。继而在一道刺眼的光线亮起时,生理本能都要落下泪来,小夏千阑眯起眼睛看向前面,看到了和原先的长相差不多、只是稍微再小一些的南椰,看到了双手抱臂看似酷酷的实际上在焦躁踱步的厉安汰,看到了扎着两个小揪揪的纪夭夭,最后目光定格到了角落里披头散发的女孩身上,虽然她没露出脸来,但凭本能,夏千阑觉得那就是乐玉珊。 “进去,十分钟后准备做二次病检!” 护士粗暴地把夏千阑推进另外一个房间后就把门给“砰”地一声关上了,但没有人计较她这样的无礼,大家都知道这是用来让玩家交流的时间。“S”级副本的难度比起A级会更加可怕,但并不会有特别大的跃迁,一般要么是加强BOSS、要么是在玩家的身上做出限制,譬如这次他们都变成了幼年时期,夏千阑想到了自己的“败血症”设定,在迈入房间的瞬间忽然听到系统传音。 【S级别副本游戏专属界面已打开,可在面板内查看自己当下数值,以及分享面板。】 【注意,面板仅对观众、本人自动可视化,花费积分可暂时关闭面板透视,对NPC不可见、对其他玩家按下[开放]按钮可出示面板。】 【数据初始化成功,祝大家游戏愉快。】 房间内沉寂一时,显然是大家都发现了这次游戏和以往的不同,系统的话明显变得多了起来,不过提示多也预示着副本不同以往,并不算是什么好事情。夏千阑打开数值面板,很快就看到了上面自己的各项数据。 [玩家]:夏千阑 [游戏称号]:肖阑 [病因]:败血症、???(待发掘病因,请尽量藏匿你的弱点)(公平起见,玩家的病症与实力判断息息相关) [病房]:701 [背景物品]:0/4(提示:玩家每收集一样背景物品可开启回忆碎片,集齐碎片开启该玩家游戏身份背景故事。) [弱点]:???(待探索) 夏千阑瞳孔一缩。 她似乎是从刚刚进入到这里的时候听着系统的提示就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尤其是一个男孩喳喳嚷嚷的声音更是一语道破。那个头顶都秃了的男孩面色苍白,说话声音沙哑: “‘玩家执行要求’你们注意到没有,我在进来的时候它没跟以前一样说是‘通关条件’,只说……” “一周内结束或接受治疗是不是?”纪夭夭轻声打断,在得到对方肯定的点头时咬紧牙关,声音低低的,也是较为虚弱,她在意识到这次的关卡不同以往后就从住着的地方顺了纸和笔出来,此时用刷记载着,为了防止中英文被看懂甚至还用了日语,“结束治疗,理解为出院,我们每个人的身上都有病,身份……”纪夭夭顿了顿,目光划过全场,“都是在这里住院的儿童?” 无一反驳。 还有背景物品,这个纪夭夭没明说,但除非是新手肯定都能猜出来了,系统很喜欢玩文字游戏,既然没有强调只可以获取自己的,按照游戏设计,拿到别人的关键物品也不是不可能拼凑出他人的背景。尤其是这个还详细地在面板上写了病因和弱点,总会让玩过游戏的人想起一些类似怪物收集卡之类的。 -- 第203页 比起合作本,这场倒像是个人战,不过在大家都没有分清楚状况的时候倒也不会分道扬镳。尤其用现在的状态进副本大家都还是第一次,时间不多,几个人就简单互相地介绍了下。 夏千阑在每个人自我介绍时也有细心观察着,悄然记录着每个人的特征。 秃顶男孩,脸色苍白,说话带喘,看着就身体不大好的样子。夏千阑不懂医学,初步估测可能是比较严重的病症,甚至有可能是癌症。自我介绍叫白农。 身材娇小的高马尾女孩,极度瘦弱,像是风一吹就倒了,比纸还薄。她的脸上密密麻麻的全是斑点,不怎么说话表达意见。自我介绍叫莎莎。 穿一双洗的发白的球鞋的高个子男孩,有些虚胖,身上的肉不大紧实,整个人都有些浮肿。自我介绍叫高泉。 一对金发碧眼的异国双胞胎,哥哥似乎眼睛有问题,弟弟是个哑巴,几乎都不怎么说话。 剩下手牵手的两个应该就是情侣了,只不过现在的年龄让他们看起来就像是早恋一样,从外表上看不出有什么毛病,基于对他人的防备,他们当然也没心大到直接说出来,只自报了家门,男生自称薯条,女生自称桃子,一看就是假名,不过能到这一关的人基本上能力都不会太差,随便糊弄个假名字也不至于有人去刨根问底的。 “这副本明显有些不太对劲,怎么加了那么多限制上来,又是变小孩又是加病症的,还跟平时的宣读方式根本不一样?不是说限制一般不会双管齐下的吗,这次都他妈的很多管了吧,我们这里是有什么顶级大神?”秃顶男孩白农怒斥谩骂,同时一双眼睛骨碌碌转着,“你们谁参加过这样的本,有经验的最好分享下经验,不然到时候可不是一个人就能出去的!” “说的倒是轻巧,”虚胖男孩高泉则是冷笑了声,对他的咋呼十分不满,“你怎么知道到时候不需要我们相互攻击什么的?现在是给人铺路呢?我看你就是不安好心,都当普天之下皆你妈了?” “你!” 眼见着游戏刚刚开始这两人就要内讧吵起来了,厉安汰连忙上前帮忙分开劝架,各自稍微安抚了几句。他发现有的人在进入以后会根据病情变化性格的,不然在这样的副本里,应该不大可能会有那种冲动还傻了吧唧的人。 “好了好了,大家既然聚在一起还是想想该怎么通关吧,目前不清楚是对抗副本还是联盟型的,闹翻了对大家都没什么好处。”情侣男薯条也跟着打圆场,同时目光在几个人的身上逡巡,他忽而拍了拍高泉的头,仗着一点的身高优势居高临下地,“兄弟,那么容易生气,别是有狂躁症吧?” 高泉气得嘟囔了句:“瞎说什么呢!我看你有神经病!” 薯条见状,笑笑没再说话。 二次体检很快开始,男生女生被分成了两个队伍,一同送到了下一层等待。在脱衣服的小房间内只可以容得下四个人,本就是一队的四个女生立马挤了进去,纪夭夭先敲了敲房门试试隔音,在听到护士的怒斥后只得压低声音: “阑姐,这边绝对有不对劲,我刚醒来的时候看到我的房间窗户对面是一间工厂,一般来说医院绝对是不可能建立在那么荒凉偏僻的地方的!尤其还是儿童医院!” 正常的儿童医院布置温馨,让治疗的儿童充满希望,而这里却阴森森的像是一座囚牢。夏千阑闻言看向了这里狭窄的一只小窗,只见望不见边的黑雾不知何时弥漫四溢,笼罩了整个儿童医院的区域。寒凉铁窗像是饿兽张开的巨口,只等着找准机会,把所有新鲜的、稚嫩又毫无反抗之力的孩童一口吞入腹里。 以往他们要是进入“孤儿怨”一类的副本都是扮演被黑化儿童追捕的角色,起码还是用的自己原来的成年人身体,可现在,却相当于要把命运的一部分抉择权掌管到了他人的手里。 踮起脚尖望着外界的夏千阑忽然有些不寒而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202 00:00:00~20220203 0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00520 8瓶;彼岸花12138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7章 上午 病检的结果并没有直接告诉他们, 那些医护显然是把他们当成了真正的小孩,并不会透露出任何相关的信息。哪怕玩家有心悄悄去看,却也没机会, 体检结束后每个人收到了一张标注拼音的大字簿册, 上面写着在这里的规矩。 早上七点半起床吃饭, 饭是每天送到门口的,十五分钟内必须得解决, 之后就有人会过来收走餐盒。每天下午需要进行各种各样的检测或是锻炼,每个人的病情不一样,因此到时候基本都是分开来的。充满条条框框的医院不大像是医院,反倒有种类似于军事化管理的感觉。 已经很久没有被这样管过的夏千阑并不适应, 尤其是那些NPC盯着她的眼神, 像是在看一只无力反抗的小兔子一样。 做完检查的夏千阑被推到了一个密闭的房间里, 让她在那边稍作等待。刚一进去, 腥臭刺鼻的气味就疯狂席卷袭击着她的嗅觉神经,夏千阑脚尖动了动, 很快就发现了踩在脚底下的是一颗绵软的布制头颅。 昏黄黯淡的光线下,它咧开黑洞洞的嘴,在看着她无声地笑。 -- 第204页 ** 脸上布满密密麻麻斑点的莎莎和乐玉珊并肩走在一条长廊上。 长廊的空气很冷, 似乎比其他的地方都要冷些, 那些油彩涂抹出的儿童画都被挂在两侧的墙壁上,在碧绿幽暗的灯光下,充满童趣的画作里每个笑容每个动作都显得诡异夸张。绵延的长廊像是看不见终点, 全世界只余下了“笃笃笃”的脚步声, 在耳边回荡。 乐玉珊走得很慢, 她只觉得身上像是挂着个铁石坨似的重,系统告诉她自己的症状仅仅是较为严重的流行性感冒, 但乐玉珊当然知道不仅于此,她的身体内像是潜伏着一头随时可能都会作乱的恶魔,只是不清楚会在什么时候出来罢了。 无法忽视的血腥味在鼻腔肆虐,吸入肺腑后每一粒因子似乎都变得分明,乐玉珊甚至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肺部都有了纤维化的感觉。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但竭力让其他人不要发现自己身上的异样,在这种副本里面给人暴露出弱点是非常可怕的事情,经过之前短暂的交流,她在旁听时就能感觉到这几个人应该都不会省油的灯。 “好,到了。” 身材対她们来说极其高大的、需要仰起头来才能看见下巴的护士声音嘶哑如裂帛,在她推开门的刹那,乐玉珊眼尖地看到角落里还蹲着一个身材娇小的孩童,手脚蜷曲把自己缩成一团,身体似乎是裸着的。护士在给她们两个看了规则之后就没说什么,直至现在把人给带到地点才开了金口: “进去洗个澡。”护士的声音哑哑的,“待到午饭的时候再出来,记得一定要把身上给洗干净。” 她咬重了“洗干净”这三个字的音,就在乐玉珊还疑惑里面哪来的淋雨器材时,却见那原本坐在角落里的小孩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在昏暗到只能勉强看清楚一个人影子的光线下,猛地跳进了前面的“空地”! 原来那里是一片“水池”,确切来说黑糊糊的应该是泥潭,寻常人避之不及的脏污,小孩却欢天喜地,双手扑棱起泥水四处喷溅起来。护士看到他们两个人站在这边不动弹,愤怒地一脚踢在那个麻子女孩莎莎的背上,莎莎踉跄了下进去了,乐玉珊连忙紧随其后跟上。 混沌的黑暗里,她看到了一双绿油油如野狼的眼睛,像是看到対自己领域有所侵犯的人一样。那小孩的喉咙里憋出含糊不清的吼声,浓郁的腥臭在它的身上扑面而来,呛得两个人都是使劲咳嗽。乐玉珊把脚试探地伸进了泥水里,那水竟是冰凉刺骨,让她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副本内一些NPC的要求是可以照做的,但有些做了以后就会可能导致一系列不良的后果,这都是会看情况而无法确定,得用命来试探判定。乐玉珊和莎莎対视了眼,双方都在対方的眼中看到了犹豫,可那护士站在门口并不打算走开,目光沉甸甸地死死盯住两人: “到午饭前不许离开,如果身上不能洗干净,你们就会是罪恶的女孩,没有人会愿意再把你们给接回去!” 话音刚落,在听到“罪恶”两个字时,那个身材娇小的孩子如触电般猛地抖了下,旋即整个人都埋进了泥潭里!乐玉珊拉不住也没打算去多管闲事,但迫于那人目光的压力还是整条腿都进去了,霎时,直击灵魂的刺痛感将神经都麻痹吞噬,乐玉珊差点眼前一黑晕倒,莎莎也没好到哪里去,死死捂着胸口几欲作呕。 一道凉冰无情的电子音同时也在脑海内响起。 [玩家]:乐玉珊 [游戏称号]:乐珊珊 [病因]:流行性感冒重症、???(您的实力评定:S+) [病房]:604 [背景物品]:1/4(泥水:阴暗角落里冰凉的污泥水曾是“你”心中挥之不去的梦魇,代表着抛弃、绝望和替代。) [弱点]:泥水,其余待探索 乐玉珊一阵心悸。 她并不敢在池子里泡太久,但也不知道违反NPC的命令究竟会有什么不好的后果,勉强呆了一会后只觉得半身都被冻得麻木。好不容易挨了整整一个上午过去,等到那个护士再来带人的时候走路都有些困难了。 ** “中午吃饱了吗?” “现在还有点饿。” “喏,我从那边顺了个馒头。”夏千阑从口袋里摸索出一块馒头,不同与正常蒸出来的那种白白胖胖的,表层有点发灰,不过掰开来以后里面还是软乎的,还能吃。乐玉珊迫不及待地给拿了过来塞进嘴里,丝毫没有嫌弃。 中午吃饭是在一楼的食堂,饭食简单但不干净,青菜里甚至都能有沙子,肉沫茄子里连个肉沫都没能看到一星半点。最主要的是乐玉珊还吃到了一条软趴趴的爬虫,顿时恶心到什么都吃不下去了,坐在那边假装扒拉着饭却什么也没吃,等到人一起出来后就跑到另一侧垃圾桶里吐了。 现在是自由活动时间,也是上午结束以后可以交流情报的短暂休息时间。说是休息,实际上没一个人会在这时候去午休,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交流情报。这个暂时聚会的小房间是厉安汰找到的,小男生边看着乐玉珊狼吞虎咽地吃那个看着就不大让人有胃口的馒头,边在小声吐槽着自己上午的遭遇。 “我体检的时候遇到了个变态女老师,要不是我拼命反抗把我全身都摸了个遍了!操!”厉安汰狠狠骂了句,“而且还边摸边捏我身上的肉,搞得跟掂量猪似的,敢情有我这么瘦的猪啊!” -- 第205页 他的比喻同时逗笑了好几个女生,和厉安汰混的最熟的纪夭夭笑着伸出手来在他胳膊上也掐了下,动作力气都不大,但却疼得厉安汰眼泪丝丝,倒抽一大口冷气,吓得纪夭夭连忙缩回手。 “怎么了?” 夏千阑注意到不対劲问道,话音刚落,就看到厉安汰猛地卷起袖子来,在他的胳膊上满是青青紫紫的掐痕红肿,明明在一早上到副本里面的时候还是没有的,看起来都是那个女老师的杰作。原本在嬉笑缓解气氛的纪夭夭立马不笑了,看着厉安汰几乎没有好肉的皮肤骂了句脏话。 “都是她掐的,疯子一样!而且跟我在一起的不管是男女她都要掐一下,还特别在意我们的体重!”厉安汰抱怨道,“我中午不是没怎么吃饭吗,在上午的时候她就给我们灌了好多吃的,真的跟喂猪一样,硬塞,不吃完就不许走了。我寻思着这是来治病的……” “体重?喂猪?” 在厉安汰的抱怨声中,夏千阑却灵敏地捕捉到重点,脑海中蓦然闪过了令人不适的画面。她紧紧盯着厉安汰被掐得青紫交加的胳膊,却是联想到了有一次为了拍戏需要在农场里生活的那段时间。人们总是把猪喂得很胖,甚至需要的时候会制定出增肥计划,按理说人和猪当然不会一样,可在这副本里,太多的事情都有可能让不寻常转变成寻常了。 于是夏千阑下意识问了句:“安汰,你的病因是什么?” “是厌食症……” 别人也就算了,厉安汰対夏千阑自然是没有什么提防之心的,虽然这样的询问涉及到了核心秘密。厉安汰和纪夭夭都是个一点既透的人,不然当初夏千阑也不会选择他们作为自己的队友,男生话刚出口忽然也后知后觉地想到了一些事,在乐玉珊简单复述了今天自己的经历后当即目光一凝,油然而生的恐惧掠过心头,声音里带着点不可抑制的抖颤: “阑、阑姐和珊姐你们的意思是,他们把我们留在这里,并不仅仅是为了治病,还是为了和其他人有些见不得人的灰色地带交易?” 第88章 午休时间 “午休时间到了, 请还没有到自己的病房内休息的患者好好休息。” “午休时间到了,请还没有到自己的病房内休息的患者好好休息。” “午休时间到了……” 一道声音不厌其烦地将一句话重复了整整三遍,与此同时, 渐渐响起的脚步声穿梭在走廊里, 坚定地寻找着没有按照要求回归的病患。听到动静以后, 这边正在讨论的声音逐渐低了下来,厉安汰低低地骂了声脏话。 “出去?” NPC的声音愈发尖锐, 像是一根细长的针刺入大脑,让人头疼不已。纪夭夭捂着脑袋急匆匆问了句,在得到肯定的回答以后立马主动推开了门。 当即,一道锐利的视线自后方射来, 直勾勾盯住不听话在外面玩耍的小孩。纪夭夭包括后面鱼贯而出的玩家都感觉到如陷泥沼, 一举一动都像是被厚重的泥浆给裹住了似的缓慢。 夏千阑出来的时候, 就感觉到一阵阴冷的气息掠过头顶, 继而整个人竟是被直接拎了起来,她只能像个孩童一样徒劳地扭甩着胳膊, 抬起头来勉强看向那个护士的时候,才发现她的嘴上涂抹着鲜艳的口红,从底下的视角看上去颇有一种血盆大口的感觉。 护士的手如金刚铁臂, 轻轻松松地把几个小孩送到了房间门口。或许是因为时间不够了, 纪夭夭和厉安汰被随意地塞进了同一个房间里,夏千阑、乐玉珊和南椰则是在另一处房间。 这是一家夏千阑见过条件最差的医院,甚至都比不过她下乡拍戏时看到的当地卫生所。 房间里一共两张床, 铁制, 硬邦邦的, 刚摸了下就让人感觉很不舒服。夏千阑在护士的监督下翻身上去,乐玉珊说了声“怕”, 自然而然地凑过来和她挤在了一起,于是真正的小孩南椰反倒是要去另一张。床架子很高,不过南椰身手不错,徒手就能直接翻上去,只是在脚碰到的刹那忽而爆发出一道仓促惊叫,虽然很短暂的时间就收了回去,但还是引起了护士的厉声呵斥。 “做什么!再乱叫就到走廊里去睡!” 南椰死死咬住牙才没让脏话从嘴里蹦出来,一把掀开那张脏兮兮的被子后,才看见床上已经躺着个小小瘦瘦的女孩。女孩的脸是巴掌大小,整个人面黄肌瘦,呈现出一种营养不良的状态,此时看到有人进来后使劲抽了抽鼻子,甚至在南椰近乎于逼视的目光下又是害怕又是委屈,护士却完全无视了小女孩的异样情绪,高声要求了句快些睡觉后转身就走。 在那人把门给关上了的刹那,想起刚才对方险些碰到自己的脖颈,南椰反手一把拽住了小女孩的胳膊就往外拎。 女孩的年纪比她小,体格也尤为瘦弱,轻易地就被南椰给制服了,发出受伤小兽似的惊叫却又不敢太大声,盈盈泪光很快在眼底堆聚起来,显得无助又柔弱。夏千阑原本是在冷眼旁观的,但在看到南椰尤为激动的情绪后忍不住先出声提醒了句。 “好了野萝莉,先睡下再说。” “滚啊!” 南椰的这声谩骂当然不是对着夏千阑,而是对着惹她不快的小女孩,女孩一边抹眼泪一边往床下跑,整个人几乎是从床边摔了下去的,甚至都能清楚地听到声音了,小家伙却不敢在原地逗留,在南椰噬人的目光下,踉跄着瑟缩到角落里去。 -- 第206页 “南椰!” 夏千阑皱了皱眉,午休时间不知道这护士的定义究竟是要在床上躺下还是到房间就可以,尤其她可是记得另外的女生中没有这样的一位,那这个女孩肯定就是NPC。在情况不明确的时候随意招惹NPC可不是什么好事,南椰这次突然的莽撞让她很是不满。 在听到夏千阑已经有些严厉的语气后,南椰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过激的态度,与此同时只见另一张床上的夏千阑已经下了床,朝那小女孩的方向走了过去。小女孩一个劲地往角落里缩却没用,只能瞪大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朝自己走来的人,她的身体甚至在剧烈颤抖着,警惕心到达了极限,仿佛对方是什么洪水猛兽一样。 在距离还有不到一米的时候,夏千阑蹲了下来,这样的距离对于孩童来说应该算是社交安全距离的最狭小范畴。果不其然,在她主动释放出善意后,那女孩的抵触情绪稍稍小了点,随后夏千阑很快就听到了护士的脚步声在逐渐逼近——“午休”的定义果然不会是到了房间那么简单。 她只能速战速决。 “我叫肖阑。” 在夏千阑尽量用缓和平等的语气为南椰刚才的暴躁向女孩道歉时,在没有窗户的房间阴暗的角落里,透过门缝漏出来的些许自然光线,夏千阑清楚地看到她的胳膊上密密麻麻地布满了细小的孔,看那样子应该是针眼。 没等细看,听到脚步声音的女孩已经快速地站了起来,脸上畏惧之色比之前更浓,慌里慌张地躺到了床上去盖好了被子,好在南椰这次并没有再抓着她不放。 在房间内的所有人都盖好被子的时候,走廊上的脚步声就渐渐小了下去,那护士似乎是换了个方向又折返了回去。 夏千阑松了口气。 她虽然等级比较高,但是进入S级别及以上副本的次数加上现在也就是第三次而已,对于这个副本的难度并不敢小觑。哪怕是一个小小的NPC都也不敢轻易得罪,刚才南椰的异样举动总让夏千阑稍稍有些不舒服,并不是因为举动本身,而是因为南椰平时从来不会有这样冲动的时候。 她隐约觉得副本对人的性格可能也会因为“人设”、“病因”之类的有一定的影响,尤其是…… “啪!” “没事吧!?” 一道清脆的声音忽然将思考打断,随着刚才那一下,走廊上幽绿的灯光忽然熄灭,整个世界陷入了一片浓纯的黑暗中,与此同时响起的还有乐玉珊的惊讶询问。夏千阑揉了揉眼睛,抬头看向了床上躺着的四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也是写完发 感谢在20220202 21:47:13~20220205 17:37: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夜肆染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麻糬兒 6个;夜肆染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麻糬兒 20瓶;骚年霸称帝王. 5瓶;七五崽 3瓶;吃萝卜的鱼丸、薄德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9章 专属怪物刷新(修) 四个……人? 没错, 的确是四个。 一股凉意从心头窜起,夏千阑目光挪到了坐在南椰和那个小女孩床上的人身上,朦胧漆黑中依稀只能捕捉到眼瞳, 却看不清楚轮廓。南椰本来在嘟囔着什么, 在意识到异常的时候立马也就闭了嘴, 舌尖抵住了牙关,感受到那近在咫尺的呼吸后更是喉头发凉。 因为离得很近, 所以她还是可以勉强看到坐在床上的那个忽然多出来的人的,“她”的脖子很细,看起来南椰甚至毫不怀疑以自己的力气就能轻易地将它折断,或许是因为比例不调和, 那人的头无力地垂落下来, 身上有着濒死的小动物的脆弱。 沉沉死气围绕着“她”, 甚至如果不是看见了那双格外明亮的眼睛的话, 估计都没人会发现床上忽然多了个人。南椰屏气凝神,她无意间触碰到了之前被自己赶下床的那个女孩, 发现对方的身上还是暖乎乎的,至于床边的人她暂时不敢去碰,S级别的副本与A级的不同, 每一处的细节都会可能瞬间致命, 三个人静静坐着,宁静的空气里都弥漫着恐惧。 打破沉寂的是微弱的哈欠声。 明明之前她们一点也没觉得困,可在这道哈欠声响起以后, 所有人却都觉得一阵浓沉困意突兀袭来, 上下眼皮开始不受控制地在打架。夏千阑察觉到不对, 使劲掐着自己的手腕也无济于事,越来越强大的困意卷走了残余的理智, 她只感觉到旁边乐玉珊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在还没来得及十指相扣的时候,力量就已经逐渐脱去…… 把人吵醒的是一阵急促的响铃。 刺耳的铃声有点像是上学时候的上课铃,尖锐刺入耳膜,夏千阑一个激灵,终于从黑暗的睡梦中挣脱出来,却发现鼻尖涌荡着一股浓郁新鲜的血腥气。她猛地抬起头来注视前方,恰好与那双深灰色的眼睛对了个正着,蓬勃强大的怨气突兀袭来,让毫无准备的人脑袋一震。 夏千阑起了一身冷汗,如果不是她在经历了这些关卡以后魂魄足够强大,换了个稍微弱一些的人来指不定当场就要被这强烈的怨气冲击到眼睛短暂性失明!女人动作飞快地从商城里兑换了护目镜戴上去,在附带的夜视功效下,一个肢体扭曲的“人”呈现在眼前。 -- 第207页 又或许这个东西,甚至都没法称之为“人”。 它外表的一层皮是像衣裳一样半蜕的。 南椰和乐玉珊反应稍慢一步,还在睡梦中困困顿顿的没有完全清醒,夏千阑是在看到了这个异样的东西以后才彻底驱逐走脑海内盘踞的瞌睡虫。 那是个全身裸.露的女孩,两条柔若无骨的腿像面条一样纠缠在一起,上半身褪下的皮让肌肤鲜红的纹路清晰可见,软塌塌的皮囊跟衣服似的耷拉在腰间,层叠的白腻隐有油脂渗溢。在注意到夏千阑的目光后,原本双目空洞、面无表情的女孩忽而抬起头来对她露出了一抹扭曲的笑容来,脸上皱起来的纹理鲜明可憎。 在那迫人的视线注视下,夏千阑心脏都猛地一抽搐,呼吸骤停。 【副本[第十儿童医院]专属怪物刷新】 [名称]:破茧的蜕皮人 [弱点]:??? [特性]:怨气十足,似乎是被久久困在这里。在蜕皮过程完成以后就可以拥有高超的战斗力。 [介绍]:每个父母都有望子成龙的想法,也有一部分的父母始终维持着对胎儿性别的坚持,裹在黑暗中的蚕茧只能破茧而出,来乞亲生求父母施舍怜悯。她们不喜欢在蜕皮过程中被打断,在发现自己哪怕脱胎换骨也没能被接纳以后会暴起,在初始蜕皮过程中会通过“致幻术”催眠一切打扰她们的因素。 攻击手段:[致幻术]已解锁,其余待探索。 在夏千阑脑海内忽然响起系统的播报声音后,同时伴随着的还有护士的脚步声和一道陌生的凄厉尖叫,来源于南椰的那张床上。先前被她赶下去的瘦弱女孩在看到自己的床边坐着个蜕皮蜕到一半的“人”后脑袋都是轰隆一下,继而做出了激烈的动作—— 甚至南椰都还没来得及阻拦,近在咫尺的距离让她反应再快的确也很难阻挡。瘦弱女孩的巴掌狠狠地拍到了蜕皮人的后背上,在那鲜红肌理上留下了两只小小的掌印,她似乎是觉得把人从床上推下去就可以规避危险,殊不知在奋力将其推动的刹那,那双灰黑如阴云密布的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下,泛起零星可怖的红。 【副本[第十儿童医院]专属怪物刷新】 [名称]:破茧的蜕皮人 [介绍]:……在中途被打断以后,会对打断她的人发起最绝望的攻击! “咻!” 眼前划过去的是一道快到看不见的残影,甚至速度比起巅峰状态的南椰来也有过之不及,没有人阻拦,甚至连阻拦的心都没能生出,就看见蜕皮人长开了血盆大口,咔嚓死死地咬住了那人纤细的脖颈。女孩本就瘦到弱不禁风,在被咬住以后更是毫无反抗之力,蜕皮人那双充满渴望的眼睛宛如被一桶水陡然浇灭的火花,只留下零星的不会复燃的死寂灰烬,那双如豺狼爪子般锋利的带有弯钩的手猛地刺入了女孩的腹部捣鼓,竟是将肠子都掏出了一截来。 南椰见状急速闪身,避开了噗嗤飞溅的鲜血,在双方四目相对的刹那,这个病房的门也被缓缓推开了。光明重新涌入进来,却没有彻底拯救房间内角落的黑暗,护士冷冰冰的眼神看着她们,不像是在看活人,而像是在看几具没有生机的尸体。 护士木然的视线只在蜕皮人的身上逗留了片刻就冷漠转开,继而鲜红的嘴巴里吐出音节,传达出对几个人的召唤。那是让她们去各自做自己事情的通知,在这个医院里每个患者在固定的时间段内都得去或是做检查或是做锻炼,夏千阑有“败血症”,是需要在下午固定时间去医生那边看诊的,她没有学过医,但也知道这个病症并不算轻。 乐玉珊的症状就更简单了,只是普通的流行感冒加重了而已,放在现实生活中医生顶多开个药就会让人回家去休息,没想到在这里还要住院来治疗。不过副本和现实中的出入有时会很大,指不定普通的感冒就会像是埃博拉病毒一样可怖,这些都是慢慢挖掘才能知道的事情。 两人的治疗看诊恰好是在一个医生那边一前一后的,在那护士去跟南椰通报顺便处理狼藉时,夏千阑和乐玉珊像是两个真正的小朋友一样手拉着手互相靠着,安静地在走廊上等待。 瘦弱女孩的那颗头已经被蜕皮人整个给咬了下来,不知用什么样的力量才给咀嚼干净,此时只剩下半边的骨头撑起那张皮囊被撕扯零落的脸。蜕皮人没有完全换好皮,身上鲜艳刺目的红色肌理像一条条纤细的红蚯蚓随着呼吸而起伏,令人头皮发麻,心生惧意。 然而护士只是匆匆扫了她一眼,走到房间从柜子里扒拉出一条毯子丢过去盖在了那人的身上,目光里流露出的几分赞赏神色不加掩饰,甚至夏千阑有一瞬都要以为自己捕捉错了她的神情。 “走吧。”护士声音沙哑,前一句是对另外几个孩子说的,可后面一句却是贴在蜕皮女孩的耳边,声音很低,但其他人屏气凝神的时候倒也能听得清。她木然的视线最终定格在女孩微微凸起的胸膛前,意有所指地,“别害怕,作为子女最重要的就是得到父母的肯定。” 话音刚落,却见蜕皮人停止了像扯布一样撕扯自己余下皮肤的动作,尖锐的指爪毫不犹豫地刺入了胸前!霎时间一汪鲜血喷溅如泉,蜕皮人瘦小的身躯猛地剧烈颤抖了下,扑通一声倒在了床边。 她的胸口被直接贯穿了一个大洞,鲜血直流,由此可见刚才用了多大的力气。 -- 第208页 但看这东西的样子,似乎只是暂时昏迷过去了而已,并没有死亡的征兆。浓烈的怨气依旧萦绕在四周,压抑着人们不得喘息。 夏千阑只觉得背后一阵恶寒,看向那护士的目光愈发谨慎了些。乐玉珊把头靠在她的肩膀上瑟瑟发抖,努力让自己不去看那床上倒下来的似人非人的东西。所有人在刚才都听到了护士说的话,南椰眉头锁得死紧,抵着嘴唇像是在竭力克制着情绪,偏生护士还没有立即就走开,而是伸出手来,摸了摸靠得最近的夏千阑和乐玉珊的头顶。 那双大手冰凉冰凉,沉重似有千斤。 “没有达到父母期望的孩子终将会被抛弃,”护士的声音里不知何时染上了一丝悲悯,不知道是真正的同情还是伪装的慈悲,“等到大家做完一切后会有主教带着大家去小礼堂祈福,保佑大家都可以快些战胜疾病,走向属于自己的光明。” 作者有话要说: 2.7修改了对“败血症”认知的常识性错误,抱歉 感谢在20220205 17:37:50~20220206 19:01: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夜肆染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秋霜又起 10瓶;彼岸花12138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0章 检查 被抽完一管血后, 南椰躺在一张被木头支撑起来的破旧的小床上,任由冰冷的器械在身上查探。鼻腔前一直弥漫着淡淡的药草香味,她不知道那是来自哪里, 也懒得过问, 只竭力压抑着心中躁动的情绪。 脑海内一直在循环着护士当时的话语, 那个人不知道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在说完第一次之后又在那边说一些所谓的“道理”, 什么父母只需要听话的孩子来满足自己的愿望,什么希望孩子能够长成自己想要的模样,不听话的孩子终究会被抛弃一类,弄得她很是不爽。 如果不是夏千阑极力阻拦, 南椰当时甚至都有了把那个护士给拉过来捶一顿的心思, 管她是不是什么NPPC的。饶是现在, 脑子里还像是有一头被激怒了的豹子在挥舞爪牙, 感受到那个听诊器放在自己胸前的时候,南椰的心跳格外剧烈, 她死死握紧了拳头,直至上方传来了医生的声音。 “我先出去一下,你在这里稍等。” 医生摘下了白手套, 没等南椰回答就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南椰略有不耐地睁开眼睛, 看到了局促不安地坐在凳子上等待的另外一人,男生的脸上满是密密麻麻的雀斑,见她睁眼睛看了过来, 目不斜视地盯住了南椰的脸, 继而视线向下, 毫不客气地落到了她的胸前。 冒犯的目光让南椰直皱起眉头,但在她想要训斥之前, 雀斑男生却冷不丁地先开口了,语气里充满了讥诮嘲讽: “你身上有很浓的血腥味,是遇到了那个会蜕皮的人的吧?”雀斑男生说,他斜着眼,但看向南椰的目光是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味道,仿佛躺在床上的并不是个人,而是一只被捆缚住的实验小白鼠,“其实也没必要这样作践自己,等长开来之后还是有点用处的。我的姐姐当时就是被送到这里的,我不喜欢她,家里人也不喜欢她,但她有时候还是会做一些有用的事情的,比如替我挨几顿莫名其妙的打……” 他说到这里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跟个偷到东西的老鼠似的,贼眉鼠眼的样子让南椰格外不舒服。尤其是联想到护士当时的那段话,南椰心里更加难受了,她努力忍着冲上脑门的怒气,但在对方喋喋不休的叙述下最终还是动了肝火,男生的言语之间都在炫耀自己以性别的优势来在家里欺负他的姐姐,这让南椰想起了她那个弟弟。 ——没错,她起初对夏千阑说的自己是个孤儿,对所有人也都是这么说,但实际上也半真半假并不尽然。 “孤儿”是她从心理上主动承认的,在她走掉之后,那对男女骂骂咧咧地找了她很久,甚至年轻的男人要提个棍子把她狠揍一顿带回去卖掉,听说卖掉的钱还不少。 有些偏僻山村的人缺媳妇缺到了某种难以置信的地步,甚至有近亲结婚的状况出现,为了所谓的“传宗接代”无所不用其极,她在那个“荆棘开满的坟地”就有真正地体会过。当时南椰甚至还想着要是她做个机关之类的是不是可以把那个男人给反算计,只可惜那些荒僻山区里对不怀孕的男人不感兴趣,不然她已经都有了给人反手卖掉的想法了。 南椰是在八岁那年出走的,本来计划是七岁,但当时被闷棍砸出来的伤势和那个有些时候的确是挺可怜的女人让她还是拖到了过完生日。即使生日根本没过成,在女人心情好的时候夹着手指缝里的劣质烟头、靠在另一个陌生男人的肩膀上问她想吃什么味道的蛋糕时,喝得醉熏熏的男人就破门而入,二话不说跟两人打了起来。 一个人当然打不过两个,不过那陌生人自知理亏,毫无仗义地丢下她妈跑了。南椰眼睁睁看着女人被打到半死不活,虽然对她常常颇为膈应,但在想到当时女人问她想要什么味道蛋糕的神情不似作假时,南椰又有点心软了。 一心软,她就大喊“不要打了”,她看着女人漂亮的脸蛋上被扇红了的印记,看着男人的脚踹到她脆弱的肚子上,想到当时女人流完产又流了两个月才干净的恶露,用平时从他俩嘴里学到的脏话破口大骂。于是男人真的不打女人了,他开始打她,南椰以为她起码和她妈能算是相互救济下的关系,可女人神色惶恐地看着她被男人踩在脚下后,忙不迭就躲到出租屋的卫生间里关上了门。 -- 第209页 南椰被打得气息奄奄,男人不知道是怕出人命还是累了才罢休,拾起地上的烟盒扬长而去,不用问去的就是棋牌室。他没跟女人分开,而且当时两人也没扯证,男人现在也就才而二十三四岁而已,女人要更年轻一点,女人不太喜欢南椰是因为她不是个男孩,不然男人的父母就会看在血脉的份上把人给接回去,起码不用住在这破旧的出租屋里了。 事后女人对她没道歉,也没提起蛋糕的事情,只摸摸南椰的头神色不明地沉默了会,之后继续和男人各玩各的。男人在外有人她也知道,他们就是这么纠缠在一起凑合着度日罢了。 后来女人怀孕了,给医生塞钱问了下说是男孩,两人就不再对她有什么关注。南椰终于有机会出来了,只是那段时间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甚至都很难会想起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再后来,她进入了游戏。 游戏衍生技能,要么是来自玩家心中最强烈的愿望,要么是会根据本身的经历自动生成,或许在南椰的内心深处有过得到父母认同的执念。在学校里看到其他的孩子都有家长在会议上陪伴在身边的时候,在大街小巷里听到那些嬉闹声自己却无法参与的时候,在看到其他的家庭都其乐融融,她却要在小学毕业还没毕业的时候就背起书包离开学校的时候。 她痛恨过,也羡慕过,甚至有过毁灭的念头,最终在一次的游戏危急关头生出了自己的衍生技能“潜鲤之影”,鲤鱼跃龙门的心愿究竟是做父母心中的那条鲤鱼还是越过狭隘回到广阔的天地,已经是不得而知。 而她没有对其他人说的是,这个技能的最关键用途其实是用来窃取东西,这是她在黎明游戏的副本世界里不得不用来谋取生活的手段。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如果不用一些特殊的手段很难在这样残酷的世界里生存。 她不是没收到过一些战队的虚情假意的邀请,在便利店门口也是故意撞上夏千阑来利用人的同情心获取帮助的,其实她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清楚,只是有些事情,不愿意再去做了而已。 再次恍惚间抬起头的时候,南椰却看见自己的手已经狠狠掐住了男生的脖颈,拴在小拇指上的那根纤细断针差一点就能刺进去。只消稍一用力,眼前的人脆弱的动脉就会喷涌出鲜艳的红来,男孩挣扎着、谩骂着,却更加刺激着她那渴望鲜血的神经。 南椰感觉到眼眶酸涩,情绪像是挤柠檬一样渐渐地从脑海内溢出来,纤细苍白的小手死死按住了胸前那个护士给出的黑色十字架,不顾在脖颈上勒出的疼痛,南椰猛地扯下了项链,手上力道却如同被抽走了般,渐渐松弛了开来。 ** “708病房,中度躁郁症。因为小时候被性别歧视的父母丢弃,因此痛恨嫉妒所有男性,尤其是未成年男孩。” 另外一所房间内,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却武断地下了定论,带有老茧的手握着笔在纸上刷刷刷地飞速记载。他正在填写的是负责病人的资料,旁边站着气急败坏的带着雀斑男孩的人。那人的一只手用力钳制住不住挣扎的雀斑男孩,在他不领情后骂了句脏话,猛地一巴掌扇到了对方的后脑勺上才让人安静下来。 “南椰,基因隐形变异成分35%,在正常人当中算是比较高的了,适合留院查看。”医生快速翻阅着晦涩难懂的书籍,最终目光透过厚重的啤酒镜片留在了某一页上,“至于和她同一拨进来的人大多数都很正常,比她更高的只有一个,也需要留院。” 押着雀斑的医生好像并不意外:“肖阑还是高泉?” “不,是乐珊珊,是高达55%的基因异变。” 基因异变的概率大致就是死亡以后会化作怪物的几率,例如当时的那个“蜕皮人”,其实就是在医院里发病以后却没有死亡,而是转变为了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这里的人已经习惯了那些东西的出现,建院以来,大量的地下交易支撑着不倒的产业链,已经建立起来的体系并不会为了这些小东西而改变。 “那就和之前一样,到时间的时候另外的人放走,那两个留下来就好。” 检查医生不以为意地摆摆手,转身就要把雀斑给带走的时候,却听到了对方喊住自己,停顿留步。他转过身去,听到对方似乎是有些不确定的声音幽微如一根快要断裂的丝线,带着几分无措和迷茫,让疑窦在空气里蔓延。检查医生急着去赶下一场,不耐烦地催促他有话快放,在已经有几分怒气的催促下,男人终于是喃喃道: “很奇怪的一件事,乐珊珊和肖阑应该是没有任何的DNA亲人血缘关系,可为什么两人的血液中会有部分古怪的重叠?” 作者有话要说: 架空世界,病症医学之类会有为了剧情需要胡诌的。感谢在20220206 19:01:49~20220207 0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jiyeon、乙酰水杨酸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芝士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1章 泼血 在听到关于南椰的处罚通告时, 夏千阑还正坐在一把木质粗劣的凳子上,嘴里叼着一根吸管,在医生的注视下喝完那袋透明的药物。 她在下午输了会液, 感觉身体稍微好了点, 但依旧有些虚弱无力和一阵阵的头痛恶心, 此时在听到南椰的消息后忍不住还是担忧了下,她总是能感觉到南椰在进入游戏里以后似乎被影响了性格, 甚至对方的病差不多都可以猜出来了。现在是各自分开来的时间,等到聚集在一起的时候,那些老狐狸似的玩家必定不可能对南椰的症状一无所知,像这种比较容易看出来的病症, 本身就对于玩家有些不公平。 -- 第210页 其实夏千阑一直没懂系统对于南椰实力的判定, 她的实力似乎在系统的眼中会处于一个落差很大的区间, 时高时低。而人的实力其实在除了禁止使用武器的情况下肯定不会过于差异太大的, 南椰不是那种特别依赖武器的玩家,如果实力判定高下区别太大, 那一定是—— 这个副本里有必须用得着南椰技能的地方! 对,肯定是这样,否则绝对是无法解释她为什么会受到那么大限制的原因的。不过好在类似狂躁症、躁郁症的病情还暂时没有让南椰对她产生什么恶感, 否则之后想要合作起来就难了很多。她想趁现在找到南椰, 可这医生一直在这里看着她和乐玉珊,房间里也有厕所,导致根本没有足够的时间和机会出走。 终于, 所谓治疗的时间结束了, 夏千阑掀起身上盖着的那条有点脏旧的薄薄的毛绒毯子站了起来。接下来的活动是集体去礼堂里祈福, 夏千阑摸了摸挂在胸口的那个十字架,却莫名感到了一阵令人烦乱的心慌。 医院大楼低矮, 只有五层,沉落在黄昏里有种别样的颓然美感。夏千阑还是第一次被带出这栋楼,她和乐玉珊紧紧牵着手,注意到医院的墙面从外面看来有些像是斑驳的鱼鳞,有的地方已经脱落了,用颜色不一样的油漆匆匆补上一块。那样的色块在整体看来就极为突兀,像是打上去的破旧补丁,显得整个大楼有种摇摇欲坠的危机感。 穿过大楼,是一条挡雨长廊,长廊的后头就直通礼堂。夏千阑还是第一次看到能在医院里面盖上小礼堂的,那个通体漆黑的礼堂丝毫没有应有的庄严肃穆,反倒要是此时有抢救不及的病人用推车给送到这里来,就地参加葬礼也没什么违和感。 环境容易让人产生联想,这样的心理每个人多多少少都会有一点,但没人敢在NPC的面前直接说出来。夏千阑只觉得越靠近礼堂,胸口挂着的那个十字架愈发烫人,像是装着一团火焰在里面熊熊燃烧。她在路上遇到了身材有些虚胖的高泉,高泉在看到她和乐玉珊以后,露出一抹无力的笑容来算是打招呼,这人的身上背上有好几道伤痕,看起来肯定已经经历过了一场追杀。 他的脖颈上也有十字架,不过跟她们两个人的有细微的差别,十字架的下端仿佛更尖锐一点。每个小东西的做工肯定有所不同,但乐玉珊还是很快注意到了这一点,趁着高泉率先走上前去探路的时候凑到了夏千阑的耳边: “阑姐,我们这次进入副本的人数是13个。” 原本正在思索其他事情的夏千阑脚步一顿,猛然停住了脚步看向走在前方的那个男孩。因为虚胖,他走起路来一直都有点发喘,脸颊上的肉并不厚实饱满,而像是睡肿了鼓起来的那种感觉。 “13”在平时在东方国家倒是没什么人会在意,但礼堂宗教多半是自西方流传而来的耶稣基督,在“最后的晚餐”这个让人耳熟能详的传说中带有浓浓的恐惧悲剧色彩。对于十字架的观察,乐玉珊没有直接说出来,但夏千阑到底是一点就透的人,看向高泉的眼神当即就变了味。 她感慨于乐玉珊成长的迅速,竟是没有直接把对方的异常公之于众,当下立马一把抓住了乐玉珊的手,迫使她顿住了向前走去的脚步。被夕阳拉长的影子投射在坑坑洼洼的地面上,果不其然,走在前面的高泉看似状况正常,实际上也悄悄放慢了脚步。 偷听? 夏千阑故意将速度再次放慢了些,高泉起初在随着减缓速度,但似乎又意识到自己这样引起怀疑的可能性太大,从容不迫地再次放快了脚步。他闪身进了礼堂,夏千阑和乐玉珊干脆就保持着这样的速度缓缓落了下来,那对情侣从后面跟上来以后也超越了她们。 和之前的高泉不同的是,薯条和桃子干脆连装都懒得装一下了,大步流星地直接掠过她们两人走向了礼堂里,尤其是满脸戾气的薯条,把“生人勿近”四个字差不多都刻在了脑门上。不过在这对情侣进门以后,一道突兀凄厉的惊叫忽然划破了黄昏暂时的宁静,那样的嗓音明显是来源于稚嫩的男生,应该就是刚刚进门的薯条。 “操!” 虽然人变小了,但依旧没阻挡住薯条□□粗,个头不到成年人一半的男孩踉跄着撞开破旧的礼堂门冲了出来。 他边跑边惊叫,歇里斯底的模样颇有几分可怖,可在刚刚挤出半个身子的时候,身后的大人就轻松地一把圈住他的腰把人给抱了回去。男孩的身上满是刺目鲜红,甚至扶着门的手还在向下滴滴答答淌着血,不过看起来似乎没受什么伤。站在门后头的女孩面色苍白地退了好几步,想要上来帮自己的男伴却没胆子,只能呼哧呼哧地大口喘着粗气。 夏千阑眉头一皱。 NPC的命令是必须所有人都进入礼堂集合,因此在她们的后面也有人跟过来了,正是那对男性双胞胎。两人显然也是看到了之前的情况,不敢贸然上前,主动放慢脚步等待前面两人试探。夏千阑倒也不急着和他们推诿,在走到门口的时候从旁边随手拾起一根树枝戳到了门上。 “咚!” 粗重的树枝猛地撞击出清脆的声响,里面像是听到了某种指令一样,霎时间有一盆血腥兜头盖脸地向外泼了过来。夏千阑虽然变成了小孩形态,躲闪却也很快,同时还拉上了乐玉珊向后一撤,这才成功避开了那盆血水的袭击。 -- 第211页 礼堂的门被一脚彻底踹开,穿着黑袍的女人面容冷漠,手中还端着空掉了的瓷盆,刺鼻的血腥味就是从那里窜出来的。目光同时向这里看来的还有薯条和桃子那对情侣,之前在进来的时候薯条是走在桃子前面的,因此他的身上被泼血水的面积最大,浑身湿漉漉的,冒着浓郁刺鼻的气息。 在看到夏千阑居然躲开了那盆血水后,薯条的嘴角微不可查地僵了僵,显然是对于对方利用自己的讨巧颇有不悦。泼血水的黑袍女人目标落空后倒也没展露出其他的情绪,仿佛她只是来做一个按部就班的任务,无论完不完成都没有后续。 因为不知道这究竟是源自哪里的血,夏千阑小心翼翼地迈过地上的血渍,顺带还牵了乐玉珊一把。在几个关卡下来,随手保护下乐玉珊似乎已经成了她的某种下意识习惯,而乐玉珊也进步飞快,起码能从起初的慌乱焦躁开始主动思考并提出有效意见,不像是有的人,哪怕带了很久也没有拖后腿以外的任何用途,终究会在某天被残酷的副本给彻底淘汰。 夏千阑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默默数着人数,发现这里还有些人是自己不认识的,大概是在这里的患者NPC。一家医院肯定不可能只有他们这些病人,夏千阑简单地一眼扫去,却见那些孩子比起玩家一拨似乎病情在表面上就已经很是严重,甚至有的都有气无力地垂下了头,软塌塌地靠在墙上站不起来。 10、11、12、13……当最后一个南椰到达的时候,一直伫立在门口重复着泼血步骤的黑袍女人砰地一声关上了门。因为有了之前的教训,后面只要是看到发生什么的人都没再被泼上那令人难受的血污,南椰来得晚,则是因为反应速度快而躲过一劫,只是从进门就垂头丧气的,不再像是之前那般对副本游刃有余的松快模样。 这样的低落心情在副本内可不算是什么好事,夏千阑甚至注意到她几次都在黑暗中趔趄了下摸索错方向,最终才胡乱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到底是经历了几轮的队友,在捕捉到南椰那明显失落忧伤的情绪后,夏千阑主动想要过去安慰她两句。但当刚刚站起来的时候,灰蒙黯淡的礼堂内却忽然亮起了一捧清幽烛光,随着视线的陡然清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点燃烛火的黑袍女人身上来。 在她身前不知什么时候摆好的桌子上,有着一只只黑青瓷海碗。 作者有话要说: 冬奥的短道速滑真是惊心动魄……感谢在20220207 00:00:00~20220208 0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夜肆染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林雁行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林雁行 20瓶;: 6瓶;彼岸花12138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2章 最后的晚餐 一只只碗容积堪称海量, 等到走近了,可以看到那上面清晰的纹路,每个都有细微的不同。十三只碗上个个都像是抽象派的画作, 夏千阑扫视一圈后, 目光落到最后一只碗上, 那上面的画作倒是最让人熟悉。 应该是《最后的晚餐》。 这幅耳熟能详的画作描绘的情景是是耶稣得知自己已被弟子犹大出卖,在晚上召集所有人聚集的目的并非是真正用餐, 而是当众揭露叛徒。耶稣入座以后缓缓说出“有人背叛了自己”,当即所有人不安或是愤怒不解的姿态神情跃然纸上,刻画活灵活现。 《最后的晚餐》是许多人或是在语文课或是在美术课上必定会看到的拓展延伸,像是这种常常会出现在副本里的宗教题材, 夏千阑更是亲自描摹过, 细细揣摩每一个人物的神色表情。 因此在刚刚看到这个的时候立马就发现了不対劲, 这幅图虽然是《最后的晚餐》, 可每个门徒的脸却模糊不清,像是水墨画没有完成最后一笔, 细细看来,总让人有种想亲自下笔帮忙填充好的冲动。 桌子上原本该丰盛的晚宴,仔细看来却是被开膛破肚的灰毛老鼠, 黏腻污渍几乎要从那逼真的画作里溢出, 强烈冲击着每个人的视觉。黑袍女人一一扫视过底下那些或是惊讶或是恐惧的稚嫩面孔,毫不留情地把离自己最近的人给像老鹰捉小鸡一样拎了上来。 是双胞胎当中的那个哥哥。 双胞胎都是洋人,金发蜷曲, 双眼翠碧, 但哥哥的眼睛空洞无神, 看起来应该是出了些问题。在那女人一把握住他的右手,用刀在指腹上割出很深的一道伤口时, 剧烈刺痛让双胞胎哥哥抑制不住地嚎啕大哭起来。 与此同时,一滴鲜红滚烫的血液从他的伤口滴落到碗里,厚底瓷碗竟是猛烈地开始晃动起来,里面像是有什么活物在震颤着争相逃出。黑袍女人眼疾手快地将瓷碗翻转盖住,霎时间一条漆黑细长的尾巴甩了出来,被压在碗边,里面的小东西发出“吱吱”绝望的凄厉叫声。 黑袍女人再一用力,纤细的尾骨竟是应声而裂,掉出来的那块被她用手直接捏起来丢到了一旁去。在看到孩子们畏惧不安的面庞后,黑袍女人原本冷冰冰的眼神出乎意料的变得慈祥起来,她看向这些瑟瑟发抖的、在黑暗中等待着自己命运裁决的幼稚生命,眼角溢出的一点笑意像是怜悯又像是嘲讽,但还是轻声安慰道: “不要怕孩子们,这是你们治疗的必经之途,现在的仪式是在保佑大家都可以快些战胜疾病,走向属于自己的光明。被父母爱,被所有人喜欢。不要怕,孩子们。告诉我,不要怕好不好?” -- 第212页 黑袍女人语气轻柔,回应她的是灰毛老鼠断气之前的绝望挣扎,被她握住手的男孩虽然看不见眼前的场景,可也从刺鼻腥臊和浓烈血腥里捕捉到了气氛的诡谲,豆大的眼泪吧嗒吧嗒濡湿了面颊。见状,黑袍女满是爱怜地垂下头去在他受伤的手上落了一吻,直激得男孩头皮发麻,要不是经历过先前副本的经验和定力支撑,指不定这时候就已经忍不住一口咬到了她的手上去了。 “Fuck!” 在踉跄着走下来时,头发蜷曲的双胞胎卷毛哥哥忍不住骂了句脏话,他的眼睛看不见,只能依靠其余稍加敏锐的感官来捕捉危险。可离他最近的哑巴弟弟却看得一清二楚,女人之前被黑袍遮蔽大半的脸露出的一刹,他在那张沟壑纵横的面庞褶皱内竟是看到了蠕动的线虫! 寒凉的恐惧在心头如影随形,牢牢攥住了哑巴弟弟的心脏,并且正在疯狂挤压着他的耐力和対环境的信任。甚至在黑袍女人温柔地呼唤他上前去的时候哑巴弟弟都没听见,直至被越来越不耐烦的女人一把给扯到了台前,在他目光不经意间锁定在另外几只碗上时,一股寒流更是从喉头席卷到腹部,整个人都像是被冻住了一样。 ** “我总觉得这个人话里有话。” 仪式结束,黑袍女人走到了礼堂里面的一处小房间内捣鼓,暂且给了外面人一点喘息的时间。厉安汰捂着手上的伤口膝行而来,用自己能压到最低的声音快速道: “体检、治病,都很正常,但我今天被带走的时候看到一个跟南椰差不多大的女孩穿上了很漂亮的裙子,被一个护士拉着从另一个地方走过去了。跟护士在一起的还有一个个子很高的男人,穿的是西装,两人全程没交流。” 厉安汰当然不敢跟过去,他是借口说自己想上厕所才能从体检室内出来的,上个厕所顶多也就几分钟的时间,久了他估计那医生也会主动出来找他的。医院内所有来治病的孩子都穿着寡淡陈旧的病号服,谁也不可能会有这样漂亮的衣服穿。 厉安汰之前去过一次孤儿院,有幸见过无法生育的富家夫妇领养过一个女孩,也是给人穿上漂亮的蛋糕裙,打扮得在灰扑扑的同龄人当中像是个光鲜亮丽的小公主才给带走。当时的那个女孩给他的感觉差不多也是这样,但唯一让人比较疑惑的是…… “你看错了吧?”在角落里盘膝而坐的纪夭夭皱着眉,奶声奶气道,“儿童医院怎么领养孩子?那不是儿童福利院办手续才能的吗?” “正常来说是啊。但你有没有想过,她刚才说的‘被所有人喜欢’的‘所有人’,其实说的不是全部的意思。” 而是像是把这个商品买下来一样,我买走了你,我就会是你的“所有人”。 厉安汰的声音轻飘飘的,像是下一刻就会随时断裂了的长线,可却又如一记重锤狠狠凿在了在场所有人的心脏上,破开遮盖萦绕在眼前的迷雾,露出残酷而可怖的事实来。 夏千阑和乐玉珊南椰在房间里看到的那个剥皮小孩,表面上是危险的怪物,可何尝又不是在提示着他们这个儿童医院里的异常情况。正常被父母抛弃了的小孩一般是会在儿童福利院内等待好心人收养的,可之前那个剥皮怪物却在儿童医院内,以摧残自己的无效方式来试图博取关注与怜悯。 封闭式管理、神教礼堂、十三只花纹各异的碗,怎么也不可能会是正常医院会有的。医院対应着科学,而神教无论是哪一种都其实是与科学定理有违背的,这十三只碗每个人都滴血进去了,是否対应着他们就会是十三个试验品、十三个等待被卖给那些富豪或是其他有特殊作用的人的商品? 一直默默听着的夏千阑感觉到乐玉珊攥着自己手的力气更紧了点,须臾后想到什么事情蓦然昂首:“南椰,你晚上……” 她话音刚落,竟是看到南椰已经靠在墙壁的角落里睡着了,借着厉安汰和纪夭夭两个人身体的遮掩,并没有让她看见。 在以往的合作中,南椰対于意见向来都是倾听更多,但也时常会发表自己的看法,或是嘲讽或是嬉笑怒骂,永远有着用不完的活力。这样的开小差还是第一次,还是在这样的副本里。夏千阑眉头一皱,刚想要去推推她的肩膀,手腕却被乐玉珊不轻不重地戳了下,女人的声音很轻,带着点无奈: “小孩心情不好,别去。” 随着她话音刚落,剩余的几个人才注意到女孩的面庞上有泪痕还没擦去,在忐忑不安的睡梦里不知道是遭遇了什么,嘴唇紧抿,紧张地拳头也都死死握着。夏千阑见状忙上前去,不着痕迹地帮忙把南椰遮挡完全,扭过身去像是在小声讨论的样子,特地挡住了另外的玩家有意无意查探的视线。 纪夭夭的笔记上又添了几笔。 【肖阑】:败血症; 【乐珊珊】:流行性感冒; 【李安汰】:厌食症+呼吸道感染(?); 【纪幺幺】:早期肝癌; 【南椰】:躁郁症(?); 【白农】:疑似白化病或癌症; …… 在明显都提示过可能是対抗型的副本里,信任难得可贵,同时也不能让人知道自己过多的弱点。 南椰的这一点实在是太好发现,就像是那个刚进副本就被人看到肤色与正常人不太一样,过于苍白瘦弱还秃顶的白农一样,明显就是癌症化疗或者是白化病一类的情况。现在他几乎都是单人行动,生怕有人发现自己的具体病症或是其他的症状,就好像是狼人杀里刚刚开局就被人知道了身份一样,在这些早就于副本里摸打滚爬过的玩家里,谁也不会是一盏省油的灯。 -- 第213页 在玩家们互相的试探交锋下,黑袍女人很快又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这一次,女人面上的笑容更加亲切温和,只是在她那模糊不清的五官修饰下显得很是违和,夏千阑只能看到她的嘴在咧开,整个人像是被灰蒙蒙的雾气笼罩着,让人难以探寻真实。 黑袍女人勾了勾手,示意他们可以来拿自己的碗去食堂吃饭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208 00:00:00~20220209 11:52: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麻糬兒 4个;44924019、夜肆染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搁浅的鱼、44924019 10瓶;老板只卖红烧兔头、吃萝卜的鱼丸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3章 五毒俱全 晚餐的时候还发生了一个小插曲, 就是在进去之前每个人的十字架被拿了下来,浸泡到所谓的“圣水”里面清洗了下,说是能够驱邪避难。 吃饭他们用的是黑袍女人发的滴了自己血的碗, 起码在表面上是这样, 之后究竟是真的用那个碗来吃饭还是使的障眼法就只能是玩家们各显神通了。饭食有点像是冬阴功汤的那种味道, 加了香茅草和鱼露,味道属实是让有些人难以接受。 而且里面有一股淡淡的腥味, 按理说冬阴功汤里面会有活虾煮沸,但虾肉是不会有什么腥味的,因此不少人都留了个心眼。夏千阑状似在喝汤,实际上悄悄都装进了袋子里, 那是她在以前过低级关卡时候得到的道具, 被夏千阑拿去做了品质升级后, 简单的障眼法用在这种时候再好不过。 倒是一直在咳喘的白农真的喝了两口汤, 只是喝完以后脸色稍变,默不作声地也用手段屏蔽了NPC们的监视。等到所有人都吃完饭后, 等在门口的护士又送他们回病房去,门口同时站着的还有个精瘦精瘦的老头,在看到浑身是血的薯条时似是怜悯地捏了捏他的脸, 嘴里咕哝了句模模糊糊的话, 夏千阑跟在后头也没听懂。 倒是在走出去十来米远后,虚胖的男孩高泉低声来了句: “这边人真多,还有印尼人呢?” “印尼人?刚才那个瘦老头?” 扶着薯条的桃子瞥了他一眼, 本来想多问几句的, 但看到自己男朋友分外蜡黄的脸色后没再多嘴, 生怕前面的护士听到以后忽然发难。 她和薯条的病房不是在一起的,但不忍心抛下男友, 就打算今晚跟护士商量商量换个地方睡,反正她看这里的病房是随便混住也可以的,并不是什么正规医院。 但在桃子小声地提出了这个想法以后,薯条却严词拒绝了她,桃子再三要求,最终薯条不耐烦了。 或许他本来就因为之前的关卡失误堆积了不少的怒火,正在无处发泄的时候女朋友又一而再再而三地坚持要求,以至于薯条一把甩开了桃子抓着自己的手,顺带着怒气冲冲踩死了从自己脚底下经过的小小蜈蚣,用很尖锐的声音大声喊道: “滚啊神经病,前面就是你没拦着我才成这样,现在又来装什么装,我不想跟你住一起!能不能不要老缠着我了!” “周……你!” 突如其来的怒吼让好心一片的桃子有些崩溃,泪水汹涌而出,差点气急之下喊出他的大名来,不过剩余的理智又让她憋了回去。在听到薯条的怒吼以后,护士急匆匆转身而来,不由分说地把两人给分开了,乱喊乱叫的薯条被自然带到了前面去严加看管,被男友误解的桃子气得脸都红了,这下完全没了要跟他一起的念头,在后面悄悄抹着眼泪。 那个身材瘦小如薄纸片,脸上长着密密麻雀斑的叫作莎莎的女孩倒是主动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了下,不过只是碰了碰就没了下文。毕竟这个副本有可能会是对抗型,两人又素不相识,能够肯安慰两句已经算是不错,大多数人都是对这样的闹剧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副本里情侣吵架算是小事,大难临头各自飞也已经算是好的,更多还有因为一个道具分手、反目成仇,甚至从一开始就算计着对方想要让对方帮自己挡枪的,比比皆是,许多人都是见惯不怪。 夏千阑感觉到乐玉珊拽了下自己,女人,确切来说应该是女孩,果然是恬不知耻地凑了过来。她好像是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声音甜甜软软的,这倒不是刻意伪装出来的矫揉造作,而是这个年纪的女孩特有的声线: “阑姐不要担心啊,阑姐说什么就是什么,在我这里就是圣旨的。”乐玉珊故意加重了“圣旨”二字,听得夏千阑嗤然不信,“那要是前面有个没法对付的怪物,我让你替我挡上去呢?” 乐玉珊信誓旦旦举起手指:“只要是陛下的命令,那在下也会上去挡的!你救过我的命,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嘛。” 夏千阑被她逗笑了,倒不是因为这句回答,而是乐玉珊看起来还真是很认真的样子。这家伙跟在自己左右,到目前为止倒是真的像是跟在皇帝身后的臣子一样恭恭敬敬,虽然她并不需要阿谀奉承,也没把两人之间想象成这样的关系来满足自满心,但在经历了上个副本以后她倒是真相信,要是让乐玉珊上去帮忙拖延时间,哪怕成功的概率低到只有万分之一,对方也愿意因为信任上去试试。 因为她答应过不让她死。 -- 第214页 ** 回到阴森幽暗的住院区,乐玉珊果然如愿与她待在同一间房,夏千阑又央求着护士把南椰也送了进来。由于是第一个晚上,再加上一起做了奇怪的仪式,所有人都互相记住了门牌号,高泉一直是对于分享线索最活跃的一个,还提倡大家先聚在一起开个会,简单分析接下来怎么办,他之前在住院部找到了一间空房。 护士把人送到门口就走了,大家又是都在上下楼层,离得很近,在同一层的更多一点,很容易就聚集在一起了。 不过高泉的建议刚一提出就被脸色愈来愈差的白农打断,白农人如其名,脸白得像是刚被粉刷过的墙壁,还带着点病态的脆弱感。他在一开始就跟高泉吵了架,两人关系不合已经是起初就结下的梁子了,此时白农嗤笑一声,费力地靠在墙上才能支撑起身体: “开会讨论?然后借机找到每个人的弱点是吧?你这样的人我之前看惯了多了去了,也就趁着这点时间来想办法收集人信息罢了。之前出现个印尼人就开始大惊小怪,现在打算把人拉进不熟的地方做什么?” 看着高泉渐渐冷下来的脸色,白农却丝毫无惧他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手,语句如连珠炮一般发射: “反正谁高兴去就去吧,可别忘了,之前大家都有在房间里遇到过怪物吧?这个点这个时间,又是私密性那么强的地方,谁知道会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等着?” 话音未落,白农在高泉似乎要爆发的气势下立马收声,砰地一声关上了门走了进去。不过虽然其他人没什么反应也没有表现出任何要偏帮谁,白农所说的字字句句倒也是属实,谁也不会想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往别人的地盘去的。 于是纷纷婉拒,高泉自然也不好再多做挽留,不然好像显得他真的有不一样的目的似的。只是究竟各执一词的双方谁是真情实意,那就无从得知了。 厉安汰和纪夭夭以防万一就住在了她们三人的隔壁,商量着有什么事立马互相喊名字。医院的病房隔间隔音效果并没有那么好,厉安汰还专门去做了个实验,除非熟睡应该是可以听得见的。 在做完一切准备后,几人各自回房,略有些热闹的走廊上终于寂静到落针可闻。须臾,一股黑雾不知从哪里飘来,又被风吹得渐渐散开。 …… “阑姐,你准备去哪呢?” 病房规定的是九点半熄灯,根据墙上那不知道准不准的钟表,到熄灯时间还有大约一小时左右。房间内倒是有一个勉强只能让人转身的小浴室,脏兮兮的墙壁缝隙里堆满污痕秽迹,冲澡时热气氤氲,就会让那些水渍酝酿出来的恶臭直冲而来,但南椰还是选择进去清洗一下,她向来都有睡前洗澡的习惯,除非是条件不允许。 小姑娘刚到里面就碰到了只缩在角落里的蟾蜍,一声惊叫险些溢出喉咙,但下一刻那蟾蜍就被夏千阑给用棍子拨弄到了一边去——那是只死掉了的蟾蜍,身上的癞皮被从中破开,不过血痕已经隐约结痂,要是再被热水一冲,指不定会流出里面的脓液来,这里没垃圾桶,为了防止碍事,夏千阑就把它丢到了马桶里冲走了。 在南椰进去的时候,夏千阑就在认真地翻找道具,并且毫不避讳地把自己的面板都呈现给了乐玉珊。现在的刀已经不适合她的体型和力量,夏千阑找了个轻便点的匕首,穿戴整齐,在看到她还掏出解毒剂的时候乐玉珊忍不住问了句。 “去哪里还要带解毒剂?”难道夏千阑的病症是关于中毒? “我们在礼堂那边看到了老鼠,出来的时候那个薯条踩到了蜈蚣,刚刚浴室里有蟾蜍。”夏千阑面不改色地戴上手套,想了想,还是倾身凑到了乐玉珊的耳边去,轻轻拨开她的碎发: “高泉忽然提到印尼人之后,桃子刚准备顺着他的话说,薯条当时就急了,用其他事情带过了话题。但蜈蚣、蟾蜍,包括蝎子壁虎之类的虫兽,都是出自印尼、泰国、缅甸那些地方的降头师最需要的动物。” “降头师,知不知道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209 11:52:29~20220210 12:18: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夜肆染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吃萝卜的鱼丸 20瓶;彼岸花12138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4章 带我走 晚上八点半, 距离熄灯还有半个小时。 桃子的舍友是莎莎,她原本是今天晚上想拉着男朋友一起住的,虽说被那黑衣女人泼了一身血的薯条看起来不大吉利, 但桃子其实也有些愧对于当时没有帮他, 实在是那女人来得猝不及防, 他们现在的身体又是小孩子,反应怎么可能会比得上大人? 在薯条身上脏了以后, 桃子第一时间就把辟邪符给他贴上了,当时薯条的心情就不大好,不过也没说她什么。在副本里摸打滚爬一段时间以后,桃子实际上也激发了自己的个人技能和本命武器, 在众多的优秀玩家里算不上什么, 可倒也不算是毫无用处。 她的技能是用符纸, 每个关卡可以看等级限制使用一到五个, S级别的关卡对她来说算是半个惩罚关了,桃子可以用四张符纸。因为这种灵异现象频繁的副本, 再加上当时的环境幽森可怖,桃子毫不犹豫地把符纸做了辟邪符给了男友,她知道在这种地方沾上血渍是非常恐怖的, 只要与“不祥”扯上一点关系, 就可能会在接下来遭到血光之灾。 -- 第215页 第二张符纸在莎莎去简单冲洗时桃子给自己用了,与此同时,她打开了自己的游戏面板。 【姓名】:张昔桃 【等级】:B 【个人技】:符咒(……) 【危险度】:4(满分10分) 【社会地位】:…… 【检测到您使用了“五感符”, 在接下来的三小时内, 您的五感将会大幅提升!】 莎莎在浴室里洗漱, 除了哗啦啦的水声之外,在五感符生效的一刹那, 张昔桃的耳朵里忽然飘进了窸窸窣窣的细微声响,好像是有什么在贴着粗糙地面爬行,并且根据方向感好像是距离这边越来越近,越来越急。五感虽然有所提升,张昔桃却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听起来好像不是老鼠,而是某种爬虫…… 她最怕虫了! 张昔桃从病床上蹦了起来,差点一头撞到栏杆上去。 医院虽然说是九点熄灯,但实际上点燃的灯是那种古旧的油灯,会随着破旧窗户里溯进来的风让灯柱摇摆不定。她和莎莎在刚进来时就想要把那个破洞给堵上,奈何房间里没有板凳,除非是床搬过去,两个小孩的身高也够不着设计在那么高地方的窗,她怀疑副本绝对是故意的。 就在张昔桃已经有些六神无主的时候,只听莎莎一声尖叫响起,吓得她下意识就想往外跑。但这医院太大了,却没有她可以躲藏的去处,莎莎现在是她的临时队友,瘦弱可怜寡言,但在看到她流眼泪的时候回来还安慰了她好久。 张昔桃进入这里纯粹是因为之前好几次副本都评分倒数第一,她男朋友其实是陪她来的,只是现在又吵架了。性格软绵绵的桃子对莎莎还是感觉不错的,继而在听到女生带着哭腔喊那里面有个小蟾蜍时,张昔桃胆气回升了点,她从小就是在水边长大的,不怕蟾蜍这种水生动物! “我来了,你躲远点别怕!靠近了就用水开最大冲走它!” 回想到男友的凶巴巴与莎莎的温柔,张昔桃像是被灌注进一股勇气,失去队友后可能会独身度过漫漫长夜的感觉她更无法想象,张昔桃下定决心冲了进去。 她一眼就看到了哭花了脸的、身材瘦小的莎莎窝在角落里,甚至不顾那些恶臭黏腻的脏液黏上了她的身体,攀爬在脊柱上肆意横流。她一眼就看到了那只小小的蟾蜍,在污泥脏水里抽搐着后腿,却没有看到在房顶上悬挂着的一只漆黑的漏网,里面塞满的正在蠕动的小东西。 网兜破了,轻微的声响从上方传来,当时桃子正在费力地把莎莎从地上拉扯起来。这个女孩很瘦小,身高只到她的眉毛附近,在一阵更为刺鼻的剧烈恶臭传来时桃子有了轻微窒息的感觉,还不算太严重,她以为是因为提升了的五感。 “快先出——” “去”字还没来得及说完,被拽住的那只手竟是以难以预料的强悍力量猛地甩开了张昔桃,让她猝不及防地被甩了出去!完全破裂开来的网兜洞里掉下了一只只毒蝎、蜘蛛,张昔桃一脚踩在了那条光溜溜的在蠕动的花皮蛇身上,冰凉缠上脚踝的瞬间她几近窒息,头脑一阵阵地嗡嗡乱响。 张昔桃尖叫起来,恐惧不受控制地爬上了她的四肢百骸,侵透了大脑皮层的每一寸神经并且啃食。她感觉自己的四肢已经开始不受控制了,哪怕她很想先画一张符出来把这该死的蠕动的漆黑东西从自己的脸上移开。 甚至在某次副本里堕入深渊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时,张昔桃也都没这么绝望过。 油润冰凉的滑腻感刺激着肌肤,是蛇;毛茸茸的一只只在脸上乱踩的脚是蜘蛛,还有蝎子举起尾巴蜇入脚踝皮肉的刺痛麻木一同席卷而来,此时提升了的五感无异于是在临死前最后的折磨刑罚,如同一块巨石压在本就千疮百孔的胸膛。 她不敢睁眼,无穷尽的黑暗里好像有一只蝙蝠飞来,拖着她坠入一片浓郁的怨气深海。即使人还在浴室的门口,张昔桃却发了疯似的使劲撕挠自己的脸…… 不知道过了多久,声音彻底停止了,世界也同时陷入了一片黑暗里。 ** 一小时前。 “降头师分为黑衣降头师和白衣降头师,黑衣服的为了钱财可以无恶不作,拿钱办事拿钱消灾,不会顾及什么人伦法则。白衣则是会帮人治病,用一些奇方异术。这个副本嘛,我觉得两个都有可能。” “但不排除两种类的降头师可以随意切换的可能,有可能白天帮你医治的人晚上就是夺命的杀手,不要把S级别的副本想得太简单了。” 在S级别以及朝上的副本里,大多数的道具都是可以用的了,包括一些技能也不会有所限制。夏千阑简单地给乐玉珊解释完以后就准备在灯彻底灭之前出去,但被乐玉珊拉住了袖子。 “我跟你一起。”乐玉珊可怜巴巴地,“我觉得晚上肯定会有危险,把我一个人留在这多不好,南椰现在心理状态不好,她还得分神出来保护……”说到这里听到南椰好像停止洗浴在穿衣服了,乐玉珊急匆匆地低声道,“万一她精神大变忽然来杀我呢!我怎么可能是她的对手?” 夏千阑:“……” 其实她觉得现在的南椰还是有一定理智在的,只是心情很差劲而已,保护不清楚,向队友动手倒也不大可能。但乐玉珊的本事就是把尚未发生的事情都绘声绘色描绘出几分真实来,在她的渲染之下,夏千阑仿佛真的看到了女孩倒在血泊中无人问津的样子,这么想想还怪……可怜的。 -- 第216页 于是夏千阑再次警告强调: “你真的不怕降头师?这种巫师奇门异术非常多,传说中有一种还会把自己的头给抛飞起来旋转,身上会带着各种各样奇怪的毒虫,我怀疑今天晚饭前我们做的类似祭祀的活动跟这个有关系,不过也不确定,毕竟那是涉及到西方宗教,降头师是东方的。所以不排除这个忽然出现的跟副本大环境格格不入的东西是哪个人的道具或者技能,你出去反而要面对更多危险。” 正常副本内不会有这样的大乱炖,哪怕有几种混合也会是背景相近,绝不可能出现把东南亚一块和欧洲风俗信仰所结合的离奇设定。 能进这个级别副本的不会是太简单的人,除非是进惩罚副本,但为了保持玩家实力与副本难度平衡,每个高难度关卡最多只会有两三个人作为被系统惩罚进入。 在高级副本里,最危险的往往除了NPC以外还有玩家,尤其是高级本对抗类更多,副本从一开始就给予了浓浓的火药味,什么收集故事碎片与弱点,明显是要之后会开战的预兆。乐玉珊实力弱,面对能够有降头师这种底牌的绝不能杠上,夏千阑其实心中隐约有了几个怀疑人选,她不想带人出去冒险。 但乐玉珊却抢先一步站到门口,稚嫩的面庞上神色凝重,在摇曳的烛火下,那张青葱面孔已经能看出几分日后的艳丽,乐玉珊沉着开口: “阑姐,之前我有研究过,降头师要是玩家带入的话只有两种可能,第一种是傀儡,还有一种对方本身就是降头师。但你的血液系统有问题,既然你之前说他有毒虫,这种很可能就会是你的弱点克星。” “所以带我走。” 青涩话音铿锵有力,让夏千阑一时也无法反驳,他们当中目前病得最轻的好像就是乐玉珊了,如果遇到突发情况其实还需要考虑到隐疾的问题。夏千阑本身的疾病已经那么严重,另外一个未曾探索出来的隐疾只会重而不会减轻,把乐玉珊带出去,似乎也是个挺好的选择。 在夏千阑和她约法三章、小心翼翼地推开门的刹那,乐玉珊眸中划过一道难以忍受的痛色,趁着对方没回头,飞快地将一粒药丸塞进嘴中。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210 12:18:41~20220211 0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霂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彼岸花12138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5章 降头师 儿童医院的夜色浓郁到像化不开的乌鱼吐墨, 长廊上的光线昏黄暗淡,只能起到些微照明的作用,让人勉强能辨别出眼前的路和障碍物, 却无法捕捉到那位于长廊两侧的小小危险。 夏千阑其实在刚一出门的时候就闻到了一股怪味, 这个味道对于她来说有些陌生, 但本能却提醒着扑面而来的危机感。那东西像是某种毒物身上自带的淡淡腥臭,泛着凉, 刺激着人的感官。在那股味道越来越浓郁的时候,乐玉珊忽而拽住了夏千阑的手,把她强硬地向后拉了拉,促使自己挡在了前面。 “阑姐, ”称呼依旧是和以前一样的恭敬, 但那声音里竟是奇异地带了点不可回绝的坚定, “我来。” 她的理由非常简单, 就像是在雨夜鬼影副本里一样,只有她前去冒险, 在后方待着的夏千阑才有救她的可能,不然很容易就会导致全军覆没。其实本来探路最有优势的应该是南椰,但现在小姑娘情绪状态很不对劲, 夏千阑也不敢冒险把她带出来, 就只能把希望寄予乐玉珊的身上。 乐玉珊戴上了夜视眼镜时,隐私游戏面板蓦然跳了出来。 【姓名】:乐玉珊 【等级】:A 【个人技】:夺血之刃(可在使用刺客匕首时吸走被攻击者的血量为他人疗伤或自愈) 【危险度】:8(满分10分) 【社会地位】:第三十届金曜石最佳女配奖得主 【检测到您使用了“夜视眼镜”,由于刺客的敏锐度加成, 您的夜视能力将会大幅提升!】 [玩家]:乐玉珊 [游戏称号]:乐珊珊 [病因]:流行性感冒重症、心脏病(已知晓自身病症, 且获得药物, 但请时刻提防发作起来要人命的心脏病!) [背景物品]:1/4(泥水:阴暗角落里冰凉的污泥水曾是“你”心中挥之不去的梦魇,代表着抛弃、绝望和替代。) [弱点]:泥水、心绞痛…… 弥漫在空气里的味道越来越浓, 与之同时萦绕周围的还有强烈的挥之不去的怨气。乐玉珊牵着夏千阑悄然迈过障碍,那是一直深黑色的毒蝎,原本该油光水滑的身体却呈现出干瘪的状态,像是血液被人给抽走了似的。 降头师这种职业一直都很神秘,乐玉珊也对他们的五毒略有耳闻,而且似乎在炼制施法过程当中会制作一种“神油”,听起来绝不是什么好东西。周围笼罩着如此浓郁的怨气,看起来应该是谁已经遇害或是有人打算酝酿酝酿动手了,走在前面的乐玉珊感觉到夏千阑死死抓住了自己的手,预备着稍有情况就把她拉回去。 在她展示出“实力很弱”之后,从之前的不情不愿到现在的处处关怀,保护她似乎也就成了一种习惯。乐玉珊心中微微泛起暖流,用力地回握住夏千阑的手。女人的手骨节分明而纤长,肌肤柔软,如果不是现在不合时宜她甚至想就这么牵着手站着,可在走廊深处爆发出一道凄厉惨叫时,夏千阑已经把她拽了回来又松开了手。 -- 第217页 “是白农!” 早在之前,夏千阑就有仔细记住了每个人的房间号,包括之前的初始房间和现在住着的房间,作为年纪轻轻的影后再在副本里摸打滚爬,她的记忆力在记住这些小细节时达到了堪称妖孽的地步,因此一下就能从对方的声音与位置判断出来是谁的叫声。 凄厉短促的惊呼没有传出第二声来,让人很难不怀疑白农是不是成为了第一个被献祭的人。在看到一道身影匆匆于他的门口掠过时,夏千阑一把拽住乐玉珊躲到了隐蔽角落里,好险,还差一点就被人给发现了,她看到那人往右边的房间走了几步,继而又回头迅速下了楼。 木质楼梯被激烈的脚步声撞击出“咯吱咯吱”令人牙酸的声响。 右边的房间有两个是空的,还有两间分别住着高泉和那对双胞胎兄弟,其中高泉和白农的矛盾是肉眼可见,让人不得不怀疑起白农的受害是否与高泉有关。而夏千阑并不打算现在就贸然闯入进去,只是在门口溜达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以后,忽然想到了什么。 “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楼梯间看看。” “等等,”乐玉珊立马喊住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细长的弹力绳,动作很快地拴在腰间,“我来,我就在边缘用手电筒看看,情况不对你立马把我带走。” 说罢不由分说竟是往那边走,夏千阑略微一愣也没拦着,她的视线很快就被墙上挂着的画作所吸引。 这些画好像是临时装订上去的,她记得自己刚刚来到这里被护士带着走出去的时候都没看见。稚嫩的笔画一看就是儿童创作,距离最近的一个就在她的身后,如果按照以前的身高轻松就能平时看见,现在只能退开几步费力地仰起头来。 那是一张浓墨重彩的画,是一对长相几乎一模一样的双胞胎,能够把她们区分开来的是打扮。一个穿着漂亮公主裙,另一个穿着破旧灰暗的医院病号服,脏兮兮的,看起来好像是很久没清洗。公主裙的女孩笑容灿烂,病号服则是神情黯淡,两者的鲜明对比和互相牵着的手竟是没有那么强烈的违和感。 夏千阑回神再去看乐玉珊的时候,却忽然有了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回头一看,幽暗的灯光下,两个画中女孩的笑容愈发刺眼夸张。夏千阑尝试着往前面走了两步,是往左边走,在左边站着的公主裙女孩那颗黢黑的眼珠子就也盯住了她,骨碌碌地随之移动。 紧绷的肌肉将毛骨悚然的惊惧感传达到了血液的每一寸,夏千阑手脚有点发凉,在浓重的怨气包裹下,她好像能感觉到这东西在疯狂挣扎,纸片被不知从哪里漏出来的风刮着,“沙沙”摩擦着玻璃与之碰撞。 直觉强烈地警示再待下去可能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夏千阑立马喊住乐玉珊把人叫了回来,却见对方的脸色也不大对劲。两人不再继续探索,很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浴室的味道太大,去清洗了估计要冲很久才能把气味给散掉,干脆一言不发就回到了床上去。 没多久,那盏油灯被风吹得噗一下熄灭了,走廊上零散的一点光线也消失无踪,世界就像中午强制性午休的时候一样沉入到了一片黑暗中。夏千阑听到南椰翻了个身,沉默片刻后才开口。这时候她的情绪稍微平静了点,起码没有跟之前一样对人爱理不理了: “怎么样?”南椰问。 她其实现在心情还是很不爽,这个被子应该是被人给用过很多次了,上面的脏污痕迹擦都擦不去,正常医院会消毒倒是无所谓,但副本里绝对没有这样的好心,南椰闻到了一股属于某种病人身上腐朽馊臭的味道,恶心得顿时想吐。 乐玉珊率先开口解释了下当时的场景,然后继续道: “但我在楼梯上没看到任何脚印,那人明明传出那么大的声音来了,脚印居然看不见一个,后来再往下去我感觉有点不舒服,窒息的感觉太强了就没敢再往下面走。” 降头师不知道藏在哪里,不管这个副本里是谁带来的强力道具还是本人就是这个职业或是技能,绝对会是杀伤力很大的利器。哪怕乐玉珊没有限制自身实力也没自信到觉得可以跟任何人硬刚,因此乖乖听着夏千阑话只在边缘打探。 “我……” 在乐玉珊说完之后,夏千阑刚想开口,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一道尖叫,那声音很小很小,应该是从远处传来的,估计是哪个女人的声音。 但她来不及去多想,因为很快就有更大的动静占据了听力。似乎是纸张的摩擦声,窸窸窣窣,又有点像是有什么爬行动物踩在上面蠕动,沉静的黑暗里看不见任何的光,如同暂时失去的视力让听觉更加敏锐起来,八方四路的动静仿佛都汇聚到了前面不远处的方位,并且正在朝着有人的方向行进。 难道是那东西? 夏千阑一个激灵,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只觉得手脚都无处安放。之前墙上的那个纸人给她的威胁感并不亚于雨夜鬼影,她推推乐玉珊,对方立马会意,抄起那个灭掉了的油灯又给点燃起来。 熊熊火光照耀着女孩惊惧的脸颊,夏千阑翻身下床,动作利落,很快秉着呼吸到了门口,尽量藏匿住自己身上的气息。她的神经紧绷着快要到达了极限,因为与那沙沙蠕动的纸片人一起过来的,还有那些毒物! 降头师隐匿在暗,而她们在明,不知对方究竟有哪些具体手段。甚至很有可能在她们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那东西就顺着门缝挤进来了。夏千阑另一只手握着匕首在火焰上炙烤,任由火舌窜起,疯狂舔舐加温。 -- 第218页 可突如其来的一阵风,把手上的火苗给倏然熄灭了。 作者有话要说: 忘记定时了!明天还是零点,这下想起来了!感谢在20220211 00:00:00~20220212 0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夜肆染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4924019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姣姣 44瓶;吃萝卜的鱼丸 20瓶;彼岸花12138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6章 摇篮曲 万籁俱寂的黑被纸片摩擦的声音所打破, “沙沙沙”的异样声响充斥回荡在室内,夏千阑一把给那东西递到了乐玉珊的手里让她快点照亮,随后自己屏息凝神, 视线牢牢盯着狭窄的底缝。 虫兽们在地面上踽踽前行的蠕动声音在寂静里被无限放大, 分明是一些小东西, 却有了那种军队暗夜潜行的神秘感,确切来说, 这也就算是躲在暗处正窥伺一切的某人的“军队”。乐玉珊手忙脚乱地试了好几次,那油灯却只能短暂地亮起而不能长久,每每刚一忽闪起来就被风给吹熄,如此重复了几遍之后终于意识到是副本禁止在关灯后再点灯, 只得放弃了这个念头。 夏千阑掌心出现了那柄长刀, 几乎有她半个人那么大的体积让现在退化成了孩童的力量根本无法负担得起, 她只能用最大的力气握住刀柄, 时时刻刻紧盯着那条缝做好准备。 几秒被拉长的等待让惊慌漫上胸腔,夏千阑有点呼吸不畅, 脖颈像是被一根无形的绳子给勒住了,胸口很闷,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是不是病症的缘由。 略一晃神的刹那, 忽然跃入眼帘的一道白,让在门口的人如临大敌。夏千阑手上的刀锋快狠准奋力向下一击,附加上自身的体重, 幽蓝亮光燃烧如火, 将纸片吞噬席卷。在看到更多的东西蠕动着试图挤进来时, 乐玉珊一把丢下油灯就打算跑过去到浴室里接水,但被下了床的南椰一把拽住, 简洁道: “里面水刚放出来是臭的,外面有虫,不能用。” “臭水!?”乐玉珊一惊,旋即想起来在南椰刚刚进入浴室的时候还有一只皮囊干瘪的蟾蜍,背上还有被划开了的血痕,现在回想起好像是鲜血被从缝隙里吸干了似的。 降头师施法之前需要有毒虫帮忙进行,其中包括蛇、蜈蚣、蝎子、蜘蛛、壁虎几种,如果找不到壁虎就可以用蟾蜍来替代。副本的设定涉及到西方的那些灵异神怪,与这些都没什么关系,而副本主题不可能有那么大的跨度融合,因此这个东西必然是玩家带进来的。 这么说还有人在她们回到宿舍之前把脏东西神不知鬼不觉地放进来了,还做到了没让她们发现,事情霎时间就变得更加棘手起来,更胜想象之中。玩家当中居然潜伏着一个能够在她们面前瞒天过海的人,可见其段位之高,应该起码是A级的玩家。 不过好在夏千阑的抵抗还没持续多久,忽然有门被快速推开、有人把什么东西丢出去的声响,速度极快,那边的毒虫就像是感应到了主人的传唤似的,忽然放弃了这边的目标向另一处游弋而去。 随着这样动静一起离去的还有小纸人,病房里面的三个活人屏住呼吸,尽量让它们不能察觉到任何一点活物的味道,纸人在前面徘徊一阵子后就尾随毒虫去了,甚至夏千阑贴在门口,还听到了令人牙酸的撕咬的声音。 等到那动静彻底消失了之后,三人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不约而同地做了好几个深呼吸。今晚注定不会是个安宁的夜,夏千阑恢复状态以后到另一侧的墙边使劲敲了三下,作为问候信号的传递。过了一会,那边的厉安汰和纪夭夭才传来了平安的消息。 听着之前的动静,应该是厉安汰和纪夭夭在帮她们,每个人的身上多少都会有些自己的隐秘手段在,夏千阑当然也不会对自己的队员问得那么清楚。 危机暂时解除,但今晚轮流守夜肯定是无可避免的了,三人很快分配好了守夜时间,夏千阑把比较不容易犯困的前半夜留给了南椰,自己躺下先休息。刚挨着床其实也没觉得困,夏千阑还没能从之前的紧张里挣脱出来,不过片刻后就感觉到一只胳膊搭在了她的身上,隔着被子: “睡吧。” 乐玉珊解开了扎头发的皮筋,顺带着把夏千阑头顶的草莓小熊发卡也给拿了下来放在床头柜上,俨然一副已经入戏的样子,还在她的身上轻轻拍了拍:“生病了要好好休息,睡着了就不难受了。” “你不睡?” “我睡不着,我看着你养精蓄税,反正我保持不拖后腿不就行了?” 乐玉珊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眨巴眨巴的,其实在幼稚时期说这样的话倒也没成人时那么令人反感,她小时候的声音也是软软的,像甜而不腻的棉花糖,奶白的脸蛋还有点没褪去的婴儿肥,个子不高,是个小短腿,并不像长大以后出落得那么纤细窈窕。小乐玉珊说完还把夏千阑搂住轻轻拍她的背,在对方略带稚气的呵斥声里也没停手,反倒是唱起了摇篮曲。 只要是与儿童有关的恐怖元素,常常会以温馨的摇篮曲作为异变的开端,让森然可怖的氛围笼罩在黑暗中扩散。而女孩轻柔温和的嗓音却难得地在这样的环境里荡漾着,驱散了些许笼罩在上空的阴霾。 -- 第219页 静悄悄的室内,乐玉珊的声音不算太大,但却给身边人莫名带来了安稳,夏千阑或许是真的太困,很快就在抚慰中安然入睡。 南椰在门口放了个警戒道具,漠然地坐在床边,她现在戴上了夜视眼镜,乐玉珊温和的神情清晰落入眼帘来,是她从未见过的温情脉脉。 不,或许在自己刚刚记事的时候,好像看到过一两次她那个名义上的爸爸对妈妈这样温柔地笑过,因为妈妈给他织了件毛衣,但更多的是在打骂和吵架。男人原本很珍惜的毛衣在双方各玩各的以后就没怎么穿过了,一次脏兮兮的丢在洗衣机上没人洗,后来就干脆丢地上做了抹布,南椰悄悄地把它捡起来,有段时间她在外面会给小鸟搭窝,然后长大了,就把毛衣给丢了。 “晚安。”她听到乐玉珊用很轻的声音对夏千阑说,嘴角荡漾起一丝笑纹,但很快又沉寂了下去。 ** 乐玉珊是第二天生物钟自动醒来的,看了眼墙上的钟表,大概是七点钟十五分。吃饭的时间是在七点半,也就是还有十五分钟就会有人过来把饭盒放在门口让她们拿。 夏千阑守夜是在后半夜,现在打算补个回笼觉休息下。南椰在浴室里洗漱,乐玉珊趁此机会打算去外面看看。她昨天有自由活动的一小会,摸索到一个医生的办公室里找到了心脏病的药物,但很少,只够她用最后一次的,昨天晚上的时候她就感觉自己的心脏病再次犯了,好像心绞痛还很严重。 心脏方面相关的疾病一般来说都会比较严重,甚至很可能就会留下终身症状或者猝死。乐玉珊小心翼翼推开门,她还记得听到一个医生说药房在三楼,准备现在下去转转碰碰运气,仅仅十五分钟时间,但她可以赶得回来。 在搭上门把手的瞬间,乐玉珊就感觉有点不大对劲,那股寒凉气息并不像是正常室内能有的温度,从指尖直逼骨髓,疯狂汲取身上的热量。而她想用力推开时,门锁好像晃了晃,在她的手里轻盈得像个破纸片子,仿佛下一秒就能飞走。 等等,纸片? 像是在温热心房破开的一支尖锐冰棱引发了宏大效应,乐玉珊浑身血液都有了种凝固的感觉,垂眸缓缓地看向了下方。距离她脚底下不偏不倚还有一两寸距离的,是一张在诡异地大笑着的脸,“她”的右边苍白脸颊不知什么时候被划破了,黑洞洞的极为突兀,咧开来的嘴巴上涂抹着鲜红,嘴角咧到了耳根,是色彩夸张大胆的儿童画。 这个正是夏千阑昨天晚上临走之前带她匆匆瞥了一眼的那张双胞胎画作,两个人手牵着手,另外一个人好像还在外头。幽深森然的黢黑眼珠不知道在这边盯了多久,纸片人好像是没有声息,可以逃过探测警戒道具的。 穿着公主裙的女孩笑得开心无比,在对视的一瞬间,乐玉珊只觉得脑袋里好像是刺了一根针进来,对方的愉悦笑容就是她的痛苦源泉。 [背景物品]:1/4(泥水:阴暗角落里冰凉的污泥水曾是“你”心中挥之不去的梦魇,代表着抛弃、绝望和替代。) [弱点]:泥水、心绞痛…… 抛弃、绝望和替代? 心脏蓦然抽痛了起来,从这一下开始,就是连绵不绝地阵痛侵袭,如在她心尖上爆炸开来的潮水,一浪高过一浪盖得人无法呼吸。 乐玉珊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眼前只能看见雪花电视般的噪点和黑白交替,甚至在指尖触碰到凉冰冰的地面和纸屑时都没了感觉,指尖传来了轻微的刺痛感,但这比起心脏已经算不上伤痛。乐玉珊呼吸困难,甚至都听不见从耳畔传来的急促呼唤…… “啊——” 外面一道尖锐男声响起的刹那,纸人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似的,转身就匆匆离去。大门在七点半这一刻准点打开,除却放在前面的盒饭以外,听到动静冲下床的夏千阑抬眼就看见了赤足站在一扇门口、歇里斯底的薯条。浓郁的鲜血从在他的脚底下蔓延流淌,男生双手发颤,狠狠一拳凿到了门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212 08:28:06~20220213 0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夜肆染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54092437 11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7章 庖丁解牛 桃子死了。 在颤抖着描述昨天晚上经历的时候, 身材瘦弱娇小的莎莎嘴唇乌青,在他们的注视下甚至紧张到了吐字不清,哽咽着回忆起当时的场景。 她说她在洗澡出来的时候听到了求救声, 刚打开门就看到桃子被蝎子给咬住了小腿, 尖锐毒刺扎进皮肤里的剧痛让女孩脸色发白, 也吓得她连滚带爬想离开。那只毒蝎在咬了人一口后就跑了,莎莎没有能力也没有勇气去把它给抓住, 能自保就已经算是不错了,她在说话的时候回忆起当时的场景,胸腔还是禁不住发闷,使劲用手捂着。 “很大, 那个毒蝎子大概有我两个手大, 它是从厕所下水道里出去的。”莎莎哽咽颤声, “而且昨天晚上我听到了有人的尖叫声, 还有一些奇怪的动静,不过没敢出去看……” “下水道?你说当时你在洗澡, 应该没穿衣服吧,那为什么毒蝎没攻击你反而从旁边绕过去呢?” -- 第220页 提出疑惑问的是那个虚胖的男孩高泉,他在说话时也颇为不善地看了眼站在旁边的白农。两人在刚进门的时候白农指着他好像是想说什么, 但被薯条发疯了似的反应给吓着了, 就没再继续,注意力被转移到了薯条的身上。 在经过昨天一晚后,白农的脸色似乎更加苍白, 瘦弱的身躯像个破旧的纸张, 被风随便一吹就能倒在地上被踩烂了。听到他像是质疑的语气, 莎莎立马指了指那个掉在地上到现在都没有捡起来的喷头: “因为我用水开到最大把它冲走了!当时w……” 就在她的“我”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时,一直站在人群外围、像是对他们的讨论毫无兴致的薯条蓦然抬头, 竟是在莎莎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宛如一道疾风,迅速冲到了她的背后。 莎莎眼睛一瞪,在她反应过来想要回身抵挡的那一刻,尖锐匕首却猛地刺入了脖颈上脆弱的大动脉,直喷的鲜血溅射了他满脸,衬得那张五官尚且稚嫩的面孔多了几分阴森疯狂的味道,甚至连离得最近的高泉和白农都没来得及阻挡。 匕首泛着血红寒芒,一下又一下扎入肩颈交汇处,哪怕对方已经死不瞑目地彻底咽气也没放手。直到那颗鲜血淋漓的头被刮掉最后一块连着的颈皮,骨碌碌从脖子上滚了下来,薯条犹自不解气地在人软绵绵的尸体上踩了几脚。 他红着眼,像一头濒临绝地被激怒了的豹子,任谁前来阻挡都会受到无差别的攻击。乐玉珊吓得死死揪住夏千阑的手,把人拉得离这个人有段安全距离才罢休。 “Fuck,What are you doing?” 一阵死一般的寂静后,率先反应过来的是那个外国双胞胎里的哥哥,虽然他的眼睛有问题并且不能借助道具恢复,从浓重的血腥味、匕首一下下刺入皮肉的摩擦声也能判断出当下情况的不对,让他立马火大地开口就是一句脏话。 黎明游戏里没有杀人就会被报复的明确规定,但在只要涉及到灵异鬼怪的副本当中,尤其是这种可能是需要玩家对抗的副本里,忽然被杀死绝对会有一定的化鬼可能,并且莎莎和他们不熟,到时候多半就会恨上整个来不及出手或是漠然旁观她死去的整个团队,盲眼哥哥又气又急,恨不得把薯条给推出去。 原本所有人都有些火气,但在看到男孩脸上止不住的硕大泪珠后,哑巴弟弟轻轻拽了拽他哥的胳膊。骤然间失去爱人的痛苦并非是所有人都能承受下来的,黎明游戏里虽然不乏为了一些道具或是生存机会和爱人兵戈相向的人,但也有情比金坚至死不渝的情侣。更何况此时再去指责薯条根本没有什么用,既然事情已经发生,就只能去想想补救的办法了。 走廊上的脚步声距离这边已经越来越近,按理说应该是赶在护士到来之前处理好尸体不让节外生枝的,但玩家们都是老手,面面相觑着,谁也不想在这个关头上做那个出头鸟去让自己的双手也沾染鲜血。 尤其是高泉和白农,眼底已经堆积起浓浓的戒备情绪来。但还没等他们开口,薯条却已经冷嗤了声,用一种嫌恶与愤恨交杂的目光扫了在座的每个人一眼,继而竟是像庖丁解牛一样将尸体拆分开来,干脆利落得令人心惊胆寒。 “扑通”“扑通”被丢进马桶里的尸块依旧散发着一股浓郁血腥,薯条最后看了眼桃子剩下的半个尸身,在那脚步声都快要到门口时,竟是蹲了下来,动作飞快地在肩窝划了两道,削铁如泥的匕首就这么让尸身再次分离。 血雾喷溅,腥味浓得呛人,薯条竟是不顾脏污把女朋友的尸体给装进了口袋,也不顾在他们的面前暴露了一个储物和攻击的道具。与此同时,护士也一把推开了门,室内昏暗光线与外界的落差让她忍不住眯了眯眼睛,继而身材较高点的高泉已经机敏地挡了上去: “我们准备好了,正在叫最后一个人起床呢。” 护士没说话,那股浓稠的血腥味道应该没有瞒得过她,如果这还是个正常人的话。不过这个医院里的护士好像都是在根据规则来活动的,在没有触犯规则的情况下,哪怕她发现了异常也没做任何询问,只是面无表情地把人给带到了外面楼底下,说是给大家晒晒阳光,补充一下身体必须要有的营养元素。 下了楼后护士就走了,今天来接他们的护士跟之前有细微差别,但有一点相同,就是很忙。身上装了尸块的薯条那张稚气未退的脸蛋沾满深一片浅一片的血污,腥臭尸水顺着他的脖颈向下淌,男孩稚嫩的面庞上却挂着生硬的笑,用仇视的眼神盯着来来往往的那些孩子们。 有的病人已经非常严重了,是由护工推着轮椅给带下来晒太阳的,薯条阴森的目光就不断在他们的身上打量,捏紧匕首的手缝隙里溢出了鲜红,甚至都像感觉不到疼痛似的麻木。那仇恨的目光过于明显,直到被白农轻轻拍了拍,凑到他的耳边低声嘱咐了句后薯条才收回视线,满怀不甘地走到了一边席地而坐。 纪夭夭之前只以为副本里看起来比较厉害的老玩家是白农和高泉,那对情侣怎么看也怎么像是因为不积极游戏才进入惩罚副本的样子,毕竟薯条已经蠢到进门就被那个NPC泼了一身血水。 可她同样也以为昨晚会死的是身上沾了血的薯条,没想到死的反而是桃子,再加上薯条杀莎莎、分解自己女朋友的半截尸体时那干脆的模样,让纪夭夭不得不对这个人忌惮起来,趁着没人注意这边时凑到夏千阑旁边耳语道: -- 第221页 “阑姐,你说这薯条会不会是……” “不会。”在纪夭夭开口的刹那夏千阑就已经明白了她是什么意思,但在她把乐玉珊给弄醒带过去的时候,看到薯条那阴沉如水和惊讶的眼神绝对不会是作假,除非对方的演技已经达到了可以对她瞒天过海的地步。 “他应该是有某种奇异道具,但本身实力不会太强。” 在纪夭夭疑惑地看过来时,夏千阑压低声音解释道。薯条这人看起来不太像是那种身经百战隐藏很好的老手,他的每个动作看起来都像是临时起意,像杀死莎莎对他来说也是除了泄愤毫无任何用处。 如果她是薯条,哪怕怀疑莎莎有问题,绝对也会暂时忍住杀意把她给保下来,到时候从她身上的蛛丝马迹来判别自己的女友究竟是怎么遇害的。薯条这么一个大马虎居然把线索到这里就直接搞断了,而且还毁尸灭迹,弄得想再去探查也很难。 男孩在拆解自己女友尸体的时候满脸带着绝望,可那绝望中又含有隐约的希冀,夏千阑相信他应该不会是故意害死桃子的,甚至昨天晚上倒也可能是故意惹桃子生气和她分房睡,让她规避开跟自己一起的危险,只是没想到她会在避开和自己一起之后却又遭难了。 不过这些玩家倒也还真是深藏不露,如果不是薯条忽然爆发,夏千阑还真没想到过这一个副本的玩家能有那么多五花八门的手段,顿时让她意识到了自己进入游戏的时间之短,虽然参加游戏次数不少,但都没来得及收集到那么多的好道具。 夏千阑摩挲了下趁着所有人不注意藏在掌心里的一片断裂的手指甲,看向因什么事情而爆发了争吵的白农和高泉,忽而被激起了极大的兴趣。她还是第一次在这样的环境下有了种不真实的期待,可那期待究竟是为了什么,自己居然一时间也说不清楚。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夏千阑看向被高泉粗暴地推倒在地上后,慌忙朝自己使了个求救眼色的白农,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情人节快乐~感谢在20220213 00:00:00~20220214 0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夜肆染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林雁行 20瓶;彼岸花12138、吃萝卜的鱼丸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8章 带走 “你他妈在放什么屁呢, 老子怎么可能半夜不睡觉去收拾你?你还能好好的活到现在?操!” 在夏千阑等人都围过来了以后,在同龄人里相对高大强壮一些的高泉怒目横视着白农,和胖乎乎的他比起来, 白农单薄得就显得可怜许多, 还不时低声咳嗽着, 断断续续。 高泉犹自不解气地在怒骂,如果不是时机不合, 估计早就冲上去跟他打起来了: “白定光我告诉你,你他妈别以为进副本了装个可怜老子就会同情你了,当年地下矿井那个案子就是你搞的对吧,我说证据怎么被抹得一干二净, 原来是进副本了啊白老板, 用那五十来个弟兄的血换来的钱用着心里没一点难受吗, 白定光你心里没点逼数我还替你记着呢——我杀你?我杀你用半夜悄悄摸摸的还就剐点皮?你要是落在老子手里, 老子给你皮都给活剥了!” 剑拔弩张的气氛让围过来的几人也都紧张起来,尤其是看不见不明所以的盲眼哥哥, 对逐渐升温的内讧更是愤懑不已。在白农的简单叙说中,厉安汰凑上前去看了眼他脖颈上的伤口,那是新鲜的一道狰狞, 看起来好像是人留下来的抓痕。 对于他的指控, 高泉不仅矢口否认,还气得把白农在现实生活里的大名和劣迹都说了出来。对方并没有反驳,只是看向他的眼神满是失望与心有余悸的惊恐, 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苍白病态令人同情。 气急败坏谩骂的高泉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发疯没有任何用处, 反倒是在印象分里渐渐处于了劣势, 冷哼一声,扫视人群一眼就自顾自走到了树荫底下去坐着, 警惕地背靠花坛,死死盯着这边的动静。 白农咳嗽两声,像是并不在意他能不能听到自己的话,自顾自地解释了昨天晚上的情景—— 他是独自一个人的房间,在洗澡的时候外面的灯光忽然灭掉了,出来的时候就看见房间里站了个人。白农进入副本后体弱是最明显的特征,甚至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他肯定是癌症相关的疾病,只是在探寻究竟是哪种而已。在敌暗我明的情况下,白农当然不敢乱动,在屏着呼吸刚想摸索出道具来时,只觉得脖子剧烈一痛,竟是被那人给用刀抹了! “那人的身形和高泉一模一样,高泉在外面和我认识,前两年因为故意伤害罪才从牢房里放出来的。” 在他这句话出口以后,果不其然听清楚了的高泉猛地捏紧拳头,在感受到所有人齐齐朝自己看过来的目光后,脚板踩在草坪上,发泄般用力拖出一道不浅的划痕。不过白农说到这里就没再继续揭老底了,苍白秃顶的老成男孩摇了摇头,像是喟叹像是惋惜: “而且昨晚外面动静很大,绝对不止一个人出来了。” “是我。”夏千阑也没想着隐瞒,“我当时的确看到一个和他身形很像的黑影往里面的房间跑了几步,之后不知道为什么没进去又下楼梯了。” -- 第222页 夏千阑没添油加醋也没刻意隐瞒,说的倒也都是看到的实话,高泉闻言冷嗤一声,骂了句“蛇鼠一窝”后就不再看他们,倒是那对双胞胎兄弟若有所思。 休息时间短暂,白农朝夏千阑礼貌地颔首笑笑,转头就朝那些病症同样严重的孩子们身边走去了。玩家们竭力隐藏自己病症的同时也会找机会来为自己真正地进行康复治疗,毕竟是副本内,这里的医生可并不会好心到全心全意帮忙治愈,唯有靠自己。 在十来分钟后,一名穿着粉色长褂的女人笑盈盈地走了过来,把人堆里那几个模样周正的孩子给叫去站成了一排跟自己朝另一处走。她点了大概有五六个,都是病症不太严重的、起码表面上看起来是比较健康的,原本打算到这里就结束,但在目光不经意地瞟到这边时,却定格在了乐玉珊的脸上。 那几个被选中的孩子随着粉大褂的目光一起看来,视线落到那张眉眼精致的小脸上时,顿时有两个女孩脸色稍稍一变,流露出了几分对同性的排斥和危机感来。 厉安汰敏锐捕捉到不对劲,在他上前一步挡到了几个女孩子的面前时,那个粉大褂也动了,儿童与成人的巨大体型差让她轻而易举地就把人给拎了起来,动作粗暴地丢到一边去。厉安汰还没站稳,就看到那双手拽住了乐玉珊的胳膊把她往外一扯,硬生生与队伍分离。 “走。” 粉大褂倒是没有粗声粗气呵斥,但命令的语气不容反驳,不轻不重地在乐玉珊的背后推搡了下,并且把另外一个女孩给换了下来。她的五官长得的确不错,病症也不严重,只是半边脸起了点小雀斑,稍微有碍观瞻。雀斑女孩在被推出来的刹那面色刷的惨白,她不敢对粉大褂有什么表示,就把愤恨的目光毫不犹豫地投向了乐玉珊。 但作为玩家的乐玉珊其实也并不想去。 从这粉大褂在从病症不严重的孩童里挑选长得好看的人时,所有人也就都了解到了大概,结合起来之前的种种迹象,能够被挑选出来带走的绝对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夏千阑捏紧拳头,就在她已经在挣扎纠结着是否要动手时,恍然抬头,却在乐玉珊回身的刹那看到了她匆匆做出来的夸张口型。 “先——拿——药。” 那扇脏兮兮的木门“砰”一声被关上了,彻底隔绝了能够相对的视线。被刷下来的女孩怒火中烧,愤怒中又带着浓浓的绝望,她现在看不到乐玉珊了,只能把火气一股脑地撒在这几个明显是和她认识的人身上,冲到离得最近的面露担忧的纪夭夭面前使劲把人推了个趔趄,继而被厉安汰给踢开了。 “你做什么!” 厉安汰的呼吸道感染很严重,可能伴随了点咽炎,说话的时候嗓子一直都在冒火,只要情绪一激动就开始呼吸困难。在一脚踢开那女生后,他扶着纪夭夭的肩膀竭力让自己调整好状态,深呼吸了几下才能勉强平复。 乐玉珊说得对,不管怎么样先把药给找到才是真的,不然这样熬下去到时候且不提暴露,疾病突发的时候根本都没有能抢救的机会,万一是在逃生关头就更加紧迫了。夏千阑捏了捏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她本来是想兵分两路的,但如果所有人都走了等到这边有突发情况又会没人照应。 “安汰,我们走取药,夭夭你和南椰在这里等着,遇到情况联系。” 夏千阑把从系统商城里兑换的耳麦递了个过去,本来是给纪夭夭顺便让她看顾一下南椰的,一直面色阴沉的女孩却拍拍身上的草屑站了起来,看向了那扇紧紧闭合上的门。她的眼中有化不开的阴郁在凝结,沉淀着山雨欲来之前的风暴,语气不容置疑: “你们去找药,我去找乐珊珊。” 纪夭夭本来想问她行不行,但在看到南椰显得有点异样的眼神时,竟是莫名有点心悸,只得把想说的话给收了回去。从刚刚进入副本开始她也就察觉到了对方心情的不对劲,但之前也从夏千阑那边听说了点关于南椰身世的事情,于是也能理解对于这种副本小姑娘的敏感。 现在所有的玩家都已经散开了,有的去询问NPC套话,有的估计是和她们同样的目的。夏千阑看了南椰一眼,没反驳:“那半个小时以后,所有人不管有没有收获都在这里集合。” 南椰闷闷地吐出个音节来,推推门发现弄不动,飞快地往另一侧绕去了。夏千阑和厉安汰当然也不浪费时间,之前厉安汰和纪夭夭都探视好了大概的方位,现在只需要去找到大家的病症所对应的药物就行。 白天的医院大楼人不算多,整座建筑都沉浸在一种沉甸甸的死寂里,脚步声都能激起一阵错乱回响。厉安汰的特殊技能是类似预卜先知的能力,在这种危险的灵异本里非常吃香好用,小心翼翼地带着夏千阑绕开一些脏乱的地方走到了一扇不起眼的门口,两人就像是之前过副本一样分工明确地合作,一个在门外放风,一个在门内翻找。 找东西这种事情一般都是能放心交给灵活细心的厉安汰的,更何况夏千阑还有别的事情想做。在仔细谛听没有发现周围任何异动以后,身形娇小的女孩蹑手蹑脚地走到了之前上来时看到的一个房间门口。 这里的门是锁上了的,窗户对于她现在的身高来说有些高了,但并未丧失的体术却让夏千阑轻松一跃而上,如同一只灵巧的金丝猴攀住了窗。放在里面桌子上的是几支没有拆封的针管,夏千阑动作灵敏地开了窗跃下,把其中一支塞进了袖口藏好。 -- 第223页 继而在听到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时,一个翻身滚到了被杂物遮蔽的阴暗角落里。 作者有话要说: 修了下,一开始没有让南椰过去 不好意思最近脑子有点糊涂,这种错误下次一定避免ORZ 感谢在20220213 23:28:02~20220214 12:00: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逃离i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彼岸花12138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9章 检举 门砰地一声被推开了, 急匆匆赶进来的人踉跄了下,那双锃亮的皮鞋距离夏千阑只有一小段距离,浓郁黯淡的红顺着来者手上的针管滴落下来, 啪嗒一声溅到地面。 随之响起的是男孩的低声抽泣, 不过在他刚刚开口的刹那就被人给捂住了嘴, 死死压倒在前面的那张桌子上。藏在杂物堆里,夏千阑大气不敢喘, 也不敢给厉安汰通风报信,不过他们的动静不算太小,按照厉安汰的警觉性应该是可以听见的,她因此也只能看到男孩那挣扎的双腿在竭力踢蹬, 想要挣脱出去。 “抱歉, 米卡小时候生过一场大病, 所以身体不太好, 同时还有点易怒暴躁,不过只要先生您好好调.教一下就行, 在来之前我们恳请神主给他做过驱虫和绝育,您放心就好。” 说罢,挣扎的男孩被翻了过来, 夏千阑之前看到的是他的脚, 现在看到的就是露出来的半截毛茸茸脑袋。 这是个外国孩子,发色呈现出一种很漂亮的浅金,还带着点自然卷蜷曲。他没法说话, 话到嘴边就只是徒劳的呜咽而已, 这里的护士力气大到惊人, 夏千阑是领教过的。但她更好奇“驱虫”和“绝育”究竟是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可这两样东西一般都是领养猫狗一类的宠物才需要做的, 又怎么会…… 一只粗糙肥厚的大手伸了过来,在米卡的脸上狠狠捏了把,男人居高临下地凝视着男孩的脸,忽而嬉皮笑脸地把人的下巴给拽了起来。夏千阑的视线里于是出现了半张脸和被扯开衣领的脖颈。 “纯洁吗?”男人含糊地问了句。 “他从到了医院以后就没和任何人有过亲密接触,绝对是可以过得了圣水这一关的。” 男孩的肤色白得像纸,因挣扎而绽放的青筋带着点易碎的脆弱感,和白农给她的感觉有点像,但却比白农的病态更多了些美感。回想到在自己那个世界里嗜好清奇口味变态的金老板,夏千阑眉头紧蹙,立马就从男孩的姿势与女人冷冰冰的语气里品出了更深层次的含义。 “驱虫”和“绝育”是领养猫狗的手续不错,但对于这些人来说,人又和小猫小狗究竟有什么区别呢?女人把躺在桌子上的男孩翻来翻去,像是商品一样交由买家来估值,最终等男人满意地发出“嗯嗯”赞美时,女人对他语气中的强烈渴望感到非常满意: “那就按照之前的价钱来,待会净身以后就可以带走。为了防止米卡伤到人,会先给他注射一管沉眠镇定剂,沉眠镇定剂的效果大概是两个小时,先生可以等他快醒了的时候再带走。” 一方迫不及待地想买走,一方急于想卖掉,一笔交易很快达成了,却根本没有人在意或是询问过这个叫做米卡的男孩的意见。当他被按住趴了下去,强行给从台子上拿了根针管注射的时候,那双忧郁的蓝色眼睛忽而与躲藏在里面的夏千阑对视个正着! 夏千阑一心在思索,并没有注意隐藏自身,更何况她现在一动弹肯定就会吸引到注意力,在注意到米卡的视线后心脏猛地收缩了下,浑身血液像是在西伯利亚被雪水洗过似的凉冰冰,紧张忐忑地看向了这个从始至终都在激烈反抗的男孩。 她看见他原本死寂沉沉的眼珠子里泛起了活络情绪,双手握拳,已经做好了要战斗或是逃跑的准备。但现在这样回去的话肯定会给厉安汰也带来不少麻烦,尤其之后再探索就会难度加倍了,这并不是夏千阑想看到的。 就在她屏住呼吸、正打算先尝试下隐身符是否可以逃离追踪的时候,却见被镇定剂的针管猛地刺入的男孩用英文的口型对着她道: “地下——” 地下!? “快逃——” “米卡,你在说什么?” 意识到不对劲的护士刚想凑过来看,她给米卡正好已经注射了一大半的镇定剂了,不满地捏了捏他的唇瓣,朝这边走了过来。与此同时,护士锐利的尖叫声如炸雷般响起,米卡竟是在镇定剂的效用下依旧猛地一口咬住了她的手并且猛地踢蹬!护士始料不及,眼睁睁看着米卡往门外跑去,另外一个胖乎乎的男人也立马追了出去,没关门。 米卡边跑边放声大哭,声音回荡在长廊,大致可以判别出越来越远的位置。 夏千阑怕他们还会回来,连忙趁着几个人出去的时候从杂物堆钻了出来,小心越过那片狼藉从开了的门口冲了出去,一把拽住了把药物差不多都收拾好了的厉安汰。 厉安汰自然也都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正在惊魂甫定地喘着气,他之前听到那几个人过来的时候本想给夏千阑打招呼的,但没听到动静就猜到她是躲起来了,连忙趁此机会继续翻找。现在还剩个夏千阑的药物没找出来,厉安汰想再留下来继续找找,却被夏千阑死死拽住,用气音道: -- 第224页 “不要命了?快走!” “行、走,走。” 其实要按照两人平时的个性,除非NPC已经打到门口来了,两人还是会先把该拿的就拿走,大不了打一场就是。但现在两人的体型力量已经被削弱成这样的程度,厉安汰本来想说来不及跳窗走也不是不行的,可看到夏千阑都急成这样,料到是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于是没敢逗留。 “等等,阑姐你往哪去?” 但厉安汰一下子就发现夏千阑去的方向不对,站在另一处的楼梯间刚低声喊了句,就见一道抛物线从黑暗中划过,夏千阑把顺手从刚刚房间里拾到的药物给丢到了他的怀里,头也不回地往里面跑了。 “靠。”厉安汰低声嘀咕了句,旋即在看到一个瘦弱的男孩被一男一女拎着从另一侧走过来时连忙往楼下窜去。他在之前探过路知道大概的方位,那边下了楼再去另一侧楼房就是乐玉珊被带走去的地方,难不成上次吃饭的时候南椰拿小家伙没骗他和纪夭夭,夏千阑是真看上乐玉珊了? ** “一共三个仪式:驱虫、绝育、净身。先做前面两个,第三个如果确定被选上了才可以做。如果偷偷自己去摸圣水会被手烫烂,并且不听话就没有被选中的资格,大家听懂了吗?” 在得到一片童声稚嫩的“听懂了”回答以后,修女煞有介事地点点头,“现在开始驱虫。” 昏蒙黑暗的小礼堂内,唯有一盏烛光将修女胸前挂着的红苹果映出清晰的模样,那颗苹果比乐玉珊见过的所有红富士都要漂亮,透红得像是亚当夏娃在伊甸园的深处被蛇引诱而啃咬的那颗。 修女稍稍低头,站在她前面的孩子踮起脚,郑重地在苹果上咬了口,在外皮被啃开、汁水流淌出来的刹那,乐玉珊清楚地瞅见那澄白的果肉里藏着一条纤细如蚯蚓的花斑小蛇,顺着眼前孩童的小巧嘴巴咻地钻进了她的腹腔里。 女孩有些害怕,但修女的手按在了她的头顶,像是在给予力量的传递。如同邪./教祭祀似的场面让乐玉珊本能地感觉到了一阵恶心,她立马就想走,但心脏处传来的剧烈绞痛感却让她没了任何反抗的力气,整个人在阵痛袭来的时候就像是被丢进了洗衣机的滚筒快速转动似的,疼得抽搐想吐,却无可奈何。 让藏在苹果里的小蛇钻进嘴里、吃进肚子就算是所谓的“驱虫”,而“绝育”就是服下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里面黑乎乎的看不出是什么。虽然在副本里受伤出去的时候只要不死都会渐渐恢复,可并不代表乐玉珊就愿意用自己的身体去折腾,她更不清楚这东西究竟是什么,会不会在接下来带来更多的麻烦。 “下一位,乐珊珊。” 可修女柔和的嗓音已经不容拒绝地读到了她的名字,停顿片刻后,所有孩子互相看了看,最终目光都停留在了乐玉珊的身上。他们似乎对于“被选中”抱有一种懵懂的期待感,像是以为被选上只是单纯地被领养走,就可以不用在这里受苦了。但乐玉珊作为玩家肯定不能脱离副本主要地点,她可不觉得外面人的家里也算是任务地点,毕竟一开始给出的通关方法就很明确,只能“接受或是结束治疗”。 不,确切来说是“玩家执行要求”“而不是“通关方式”,其中的“接受治疗”必然不是什么好的结果。乐玉珊有种不祥的预感,跟人走估计也是“接受”的一种,就代表主动放弃,绝对会是很恐怖的一件事。 处处压抑的视线和空气都唤醒了她脑内每一寸叫嚣着要逃离的细胞,同时在她站起来的瞬间还有袭来的阵痛。那种无力感与剧痛霎时间如海洋漫上来的潮水一样淹没了乐玉珊,她双腿发软,踉跄着向大门口奔去,在修女的表情渐渐开始变得扭曲的那一刻,门却忽然被撞了开来。 用了一张隐身符、如蝙蝠般挂在房梁上的南椰下意识地朝那边看了过去,却见呼吸起伏不断、只能勉强用手撑着门的夏千阑站到了门口,她的胸膛在颤抖,以至于说话声都断断续续的,可声音却清楚地传递到修女的耳膜里: “我……我要举报。”那稚嫩的声音有些发狠地,“她滥竽充数,已经是个不纯洁的人,无法通过圣水的考验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修了下,一开始没有让南椰过去,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夏千阑:报告,我们已经亲过了! 修女:???感谢在20220215 00:00:00~20220216 0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夜肆染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吃萝卜的鱼丸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0章 连环套 在夏千阑话一出口的时候, 感觉到礼堂内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朝自己望了过来,其中有惊恐,有迷茫, 修女脸上怨毒的神色让五官都扭曲了起来, 像是在看一个断掉自己财路的仇人一样。 被带走, 对于这些人来说似乎是最佳的出路,或许在孩子们的面前, 他们描绘出来的就是让人期待的美好蓝图。这个所谓的儿童医院就像是一座屠宰场,让鲜活的、孤苦无依的孩子们进来,然后被无情地一层层剥离吞噬。 乐玉珊抬眸看向夏千阑,她小小的身躯不像以前那样纤长窈窕, 整个人被暧昧的阴影笼罩, 但却没有任何一丝任人拿捏的柔弱感。女孩朝这边走来, 在修女的注视下一把抓住了乐玉珊的手腕把她拽到自己身边, 用的力气很大,乐玉珊在她的手中竟是像一只被攥住的小鸟似的, 踉跄两下才站稳。 -- 第225页 “她之前与人这样了,不算纯洁。”夏千阑忽而凑了过去,斩钉截铁地, “不相信您可以用圣水试试。” “肖!阑!” 在女孩稚嫩的嘴唇互相触碰到的一瞬, 修女暴跳如雷地喊出了她的名字,脸上的平静再也无法伪装下去,颤抖着恨不得上来把夏千阑给撕成碎片。但就在她要怀疑夏千阑会不会是故意的时候, 女孩却冷哼一声猛地推开了乐玉珊, 力道之大把她推得直接倒在了地上。 乐玉珊趔趄几下就倒地了, 但她并不是配合夏千阑演戏,现在其实已经不需要配合, 就可以完全地本色出演了,心脏处传来的绞痛让她无法适从,哪怕韧性再强,源自生理的本能也让她头晕目眩的。 “滚!” 好在怒火冲天的修女现在还需要去把其他的孩子们换作自己的利益,一时间腾不出手来应对她俩。当然,夏千阑并不觉得NPC就会那么轻易地放过自己,到时候肯定会想方设法来报复的。 夏千阑冷脸拖着乐玉珊出去了,像是嫉妒别人而想方设法来破坏机会一样。在看到这一幕后,另外的孩子们看向夏千阑的眼神满是畏惧与警惕,同时也有着被排除了一个竞争对手的暗自愉悦。 夏千阑状似不经意地瞥了眼在房梁上隐约现形的南椰,在收到了示意后就先退了出去。她现在只求自保,当然没工夫去搭理这些NPC孩子,自然,估计哪怕自己愿意去帮助这些人也会果断拒绝。 “好了,现在不用装……你怎么了!?” 在走出去一段距离,确定里面的人不可能听见以后,夏千阑刚想松开乐玉珊让她好好走路,一股突然而至的温热却喷溅到了她的掌心。浓郁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夏千阑猛然瞪大眼睛。 心脏蓦然紧缩了下。 乐玉珊剧烈咳嗽着,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要被咳出来了,眼前是鲜艳刺眼的红,一切都在无力地晃荡着。扶着夏千阑的手在渐渐滑落,力量的流失让她难得地产生了如堕深渊的恐慌感,但在下一刻,熟悉的怀抱却将她拥入。 夏千阑本来想问她怎么了,但看到乐玉珊的模样后也没再逼着人回答,而是把她小心地驮到背上,深一脚浅一脚地向来时的地方走去。 她儿时的力气并不算大,其实在刚成年的时候也就是正常女人的力量范畴,只是健身以后再加上在这世界里历练出来的。副本让他们变成小孩以后,力量自然也就回到了儿时的形态,背着一个跟自己差不多体型的人,自然力不从心。 以往几个人一起下副本,这种体力活都是厉安汰来做的,毕竟队伍里有能用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夏千阑原本想直接联系厉安汰过来的,却在毛茸茸的脑袋依赖地蹭了蹭她脖颈的时候收敛了心思。 直至把人给背到地方,夏千阑累得已经快要虚脱了。在原地正在和厉安汰悄悄分药物的纪夭夭蓦然抬头发现了两人,赶紧过来帮忙把乐玉珊从她的背上扶了下来。自然,和她待在一起久了的纪夭夭最关心的还是夏千阑的状态,见她以后立马小声道: “阑姐,你们在这等着,我去给你拿药!” 之前的混乱之下厉安汰还没来得及找出夏千阑的药物就被喝令回来了,为此纪夭夭很是焦急。败血症并不算小病,再加上夏千阑的状态看起来也不是很好,她吃完药后感觉不是很难受了,打算自己再去一趟。 “别。”夏千阑摆摆手,“那边现在很危险,不能随便去了。” 她简单描述了下自己之前看到的情景,对这几个人倒是没有隐瞒,明确告知了那个男孩子说的线索。同时,昏昏沉沉的乐玉珊也悠悠转醒,夏千阑把药袋子提到了她的面前,见她摸索半天后掏出个治心脏病的药来。 “心绞痛,先试试。”乐玉珊笑得干涩。 当时厉安汰是随便把药物给清扫带走的,哪怕不是对症药也都顺了去,现在恰好也起了作用。 每个人的病症都有可能是因为不同的原因所引发,夏千阑也没问她在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但看着修女的样子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她们。好在目前知道了“不纯洁的人”不会被送走任人挑选这一条,暂时来说,他们还算是安全的。 吃完药以后的乐玉珊稍微好了点,舒展舒展筋骨,从地上勉强可以自己站起来了。在她稍微好转过了没多久,那个把他们带过来的护士也回来了,又给人送去吃午饭。 午饭用的依旧是之前那个脏兮兮的碗,不过所有玩家都不约而同地用各种手段给悄悄倒掉了。高泉与白农之间的火药味更浓,尤其是高泉,在经历过一上午后似乎更加暴躁了,看向白农的眼神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凌虐至死。面色苍白的男孩相对却平静很多,只是不时捂住伤口,露出些许明显的忌惮神色。 下午做完治疗后,所有人又要去礼堂滴血,夏千阑注意到那对双胞胎兄弟不声不响地站到了白农的身后,像是他的保镖护法一样左右伫立着。看起来精神已经有点不对劲的薯条却是站在了高泉的身旁,两人偶尔小声说上两句话,可高泉却始终和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随着剧情的默默推进,阵营看起来已经有了初步的划分。 现在也只是第二天而已。 今天滴完血后,所有人胸前的十字架上也被涂抹了一滴液体,说是“圣水”里面剥离出来的一部分,睡觉的时候拿下来放在枕头底下可以保证他们夜晚不受梦魇的打扰安睡到天亮。 -- 第226页 “今晚要好好休息,净身仪式在明天。”昨晚帮他们滴血、以及今天主持仪式的也是这个黑袍女人,她和那个修女不一样,声音苍老沙哑,“一定,一定要休息好得到净化才行。愿上帝保佑你们。” 滴了圣水的十字架被递到了手里,凉冰冰的,挂在胸前像是挂着一块冰,在不断地汲取人身上的温度。有的身体孱弱的孩子已经被冻得哆嗦起来,在吃晚饭时才回来的南椰也不住打着颤,夏千阑握了握她的手,湿漉漉的。 “好了,回去吧,希望大家今晚都能做个好梦。” 黑袍女人双手合十,低声细语似乎是在祷告,可就算是离得最近的人也没听得清楚她究竟是在说什么。今天回到房间的时候,却没有人再跟昨天一样想留下来探讨什么,全都匆匆而别。白农最后深深地看了站在高泉身边的薯条一眼,见薯条对自己爱理不理,展唇淡淡一笑。 夏千阑抬眸,飞快地与他眼神交错一瞬,像是没有任何信息传递似的又避开了。 “晚上小心。” 厉安汰和纪夭夭在关门前给她们嘱咐了句,今晚那个黑袍女人的提醒已经足够明显,在所谓的“净身仪式”到来之前风雨绝对不会太平,更何况还会有一些玩家们未知的秘密在等待。 昨晚那个降头师可没有解决。 在知道桃子的死亡是在浴室门口、再加上昨天晚上南椰洗澡时遇到了一只蟾蜍,今晚大家都只是用湿巾纸擦了擦身上,没人再心大到能坦然进去冲澡。守夜依旧是前后半夜轮换,不过今天乐玉珊状态很差,夏千阑就让她先睡了。 吃完药的南椰状态倒是好了点,只是依旧有些闷闷不乐,没人知道她在留下来的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但夏千阑隐约也能感觉到她在这个副本内绝对不止是受到病情的影响。 那些残存在心底的记忆与伤疤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褪色,但并不会彻底根除,尤其是从之前的经历到现在对于南椰来说只是短短几年而已,现在再次回到了差不多的年纪,看着那些人的命运,也会颇有种感同身受的痛觉。 “他们都被带走了。”黑暗中忽然响起的稚□□声喃喃道,忧郁的语气为本就寂静的暗夜渲染了一抹悲凉,“其实当时他们也打算找人把我领养走的,是个离异的单身男老板,家里有个比我小三岁的男孩。” “后来男老板说把我带回去适应两天。” 男人没说什么,那女人本来想着钱还挺快活,看到她怯懦不安的眼神后最终似乎是有些良心发现了,还是把她叫过来嘱咐了几句。 自然,她没教南椰打人骂人,只是委婉地表达了要是对方怎么怎么样她可以找个房间上锁躲起来,回来就跟她说。看她的眼神黏黏糊糊的男老板那两天忽然有事不沾家,那男孩看她不顺眼,白天里拿东西砸她、对她想骂就骂,半夜不睡觉还拿着晾衣杆过来要和她“一决高下”,南椰于是真给人抽了顿,理直气壮地回了家。 在看到她毫发无损地回来,而到手的钱就想煮熟的鸭子一样飞了,女人的眼里对她也失去了原本的那点同情。 她原本是真心实意想能救走一个是一个的,这也是她在副本里难得的还是对NPC出现的善心,可她看那些和自己同样的孩子们,所期待的好像是天堂而不是地狱。 空气沉默了会,黑暗中,夏千阑拍了拍南椰的肩膀:“睡吧,有我在呢。” 南椰咕哝了几句后,一阵困意袭来,犹豫片刻后还是把那十字架给放到了枕头旁边,但没塞进底下。副本NPC的话不是什么时候都得听的,不然不知道死了多少次,这样的辨别能力是从一次次的生死经验和猜测里积累出来的,同时也需要一点运气。 听着两人渐渐平稳的呼吸声和外界趋于扩大的动静,夏千阑摸了摸放在口袋里的那片指甲,蹑手蹑脚地推开门走了出去。 ** 晚上十点。 711号房间内弥漫着浓郁的血腥依旧没有散开,尸体新鲜的恶臭,毒物在地上爬行的咯吱咯吱的细微响动并没能瞒得过把门推开的人的耳朵,薯条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鞋子狠狠地碾压在那只小小的蝎子身上,只轻松一转,就把它碾成了一滩恶心的烂泥。 他不紧不慢地先从口袋里抽出卫生纸来把脚上的痕迹擦干净,继而点了煤油灯,昏黄的灯光照亮了小片区域,勉强能供人看清。 血痕、拖痕,无数的凌乱的玩家脚印把现场毁坏的已经差不多了,让他无从判定当时的场景,也不清楚自己的女友究竟是怎么死的。 想到张昔桃,他心里猛地一个抽搐,手里的油灯都有点拿不稳了。 其实薯条在进副本之前有了和张昔桃分手的念头,不是因为感情不好,而是他很怕自己某天会走在她的前面,以小桃的脆弱一定无法接受不忍看到。薯条有想过如果在特别危险的副本里预知到自己无法出去了要怎么样才能让她放下情感,无非是涉及底线的吵架、没有真正伤害到她但却足够让情感难受的背叛,可他怎么也没想到,最先走一步的是小桃。 薯条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他双手胡乱摸索,摸到了一片衣角,递到鼻尖闻了闻又用灯照了下,那不是小桃,而是莎莎的衣服。当时那女生被他砍蒙了,甚至都没想着抵抗,薯条自然不清楚她究竟是无辜还是有意,但当时如果时间足够并且可以做到的话,他甚至有了让全部玩家来给女友陪葬的心。 -- 第227页 薯条啐了口衣角,把它随意丢到了一旁,在地上放了个警戒道具后趴下去,咬破手指,专心致志地在地面上涂抹起来。 手指的伤痕碰到了灰,很疼,但他已经开始麻木了。脏兮兮的手指血涂抹到没了以后又被他伸进嘴里咬了口,血肉模糊还在继续拖曳。慢慢地,一个类似于六芒星的阵法图案就在眼前渐渐呈现出来,薯条大喜过望,嘴里不断含糊地念叨着…… 一块新鲜的尸体被他从储物道具里搬了出来,放置在阵法图案的正中央,继而两块、三块,在感觉到储物口袋里空空如也之后,原本还算镇定的薯条脸色一变。 他当时是亲自拆解了女友残余肢体塞进去的,怎么会!? 桃子的头不翼而飞了! 失去了载体,哪怕有那个他千辛万苦得到的稀有道具在也无法复活! ** 晚上10:30。 “我就知道,那点暗示你还是能看懂的。” 门敞开了一条细微的缝,坐在轮椅上已经很难站起来的白农看起来比白天还要严重,甚至夏千阑从表面看起来都觉得自己随便一击就能把他给掀翻,当然,仅仅是表面或者是原状态的情况下而已。 晚上十点多对于小孩来说算是熬夜了,可夏千阑却精神得很。并不是真的不困,而是痛觉的反复着磨让她很是难受。浑身乏力的病状让她和白农目前的体力可能相差已经不算大,更何况这人一直在暗示,如此精力,不像是个可能下一刻就去见上帝的人。 “不把高泉铲灭我们很难活下去,他的病症可能是冠心病。”白农的脸庞因为化作了孩童而显得有些稚嫩,但并不妨碍那暗藏的阴郁杀机迸发,自然,在说出这个信息的时候他也给予了解释,“我得到了他的两块故事碎片,然后结合了现实生活的事情,他在现实生活心脏就有问题。像我,现实生活里身体也不怎么样,经常跑医院。” “我在现实生活里没有这一类的毛病。”面对明里暗里的套话,夏千阑一分钟也不想与他多扯,“你可以直说。” “合作。我负责收集他的全部故事碎片和弱点,你和那对弟兄俩对付他,或许还得加个薯条。”白农淡声道,“昨晚他的女朋友死掉以后他就疯了,他现在一个劲地认为我是个降头师,想联合高泉来对付我。” 他说到这里,摸了摸被弄伤了的脖子,似乎是有些愤慨地继续道:“你说,我要是真有那诡术犯得着现在去怕高泉?昨天的真相已经很明显……” 白农在说这话时,他放在角落里煮沸的汤药好了,空气里漂浮着一股淡淡的腥味。 “可以麻烦你帮我拿来吗?”白农虚弱的声音似乎下一刻就要随风而倒了。 夏千阑叹了口气说“可以呀”,就在她缓缓向角落里走去时,门被砰地一声撞开了!在看到满脸狰狞的薯条时,白农的眼中露出一丝邪狞笑意来,但下一刻,笑容很快就凝固在了脸上。 他看到来者有两个!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解释感谢在20220216 00:00:00~20220217 14:10: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麻糬兒 8个;夜肆染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天台上的猫、搁浅的鱼 10瓶;老板只卖红烧兔头、彼岸花12138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1章 一网打尽 来势汹汹的薯条只觉得后背被人给猛地撞了下, 趔趄着差点跌倒在地上。一股浓郁的水腥味从后方蔓延开来,顷刻间席卷了他的嗅觉神经。 “啪!啪!”两下,两只血手印按在了墙壁上, 白农的房间里霎时热闹无比。红着眼钻进来的是半截若隐若现、甚至随时都可能会消散掉的瘦弱身躯, 莎莎面露凶光, 浓郁煞气萦绕在她的周围,这明显就是半阴魂的形态。 就连实力诡异莫测的白农, 都被莎莎突然而来的煞气给冲击得无法动弹,眯着眼睛死死盯住了来者。薯条过来其实是在他的预料范围内,这本身就是计划好的一环之一,可这不受控制的阴魂却不知道是从哪里过来的! “薯条!”白农当然没指望夏千阑会保护自己, 于是大吼一声, 试图让他来帮忙抵挡。双眼通红的莎莎显然就是冲着他来的, 白农边怒吼边掏出了灵异类道具, 一只渔网状的道具在他手里出现。 莎莎狂躁地怒吼一声,但第一目标居然不是白农, 而是直奔在角落里的夏千阑。 夏千阑却不慌不忙一把拎起那只熊熊煮沸的小药炉,往怨气冲天的那阴魂处勾唇笑了笑,片刻后, 忽然摊开的掌心让白农都是脸色一僵。只见她把那片清洗干净了的指甲往嘴里一叼—— 狂暴无比的莎莎瞬间被激怒, 咻地一下窜到了前方直入夏千阑的体内!霎时间灵魂一阵剧烈震颤,冰凉刺骨的黑暗感如潮水般笼罩过来。 她还是第一次体验这样的感觉,身体内每个细胞都在叫嚣倾诉着想要附身恶鬼逃离的乞求, 但剩余的理智却足以操控住身体的所作所为。 夏千阑闭上眼睛, 再次睁开的时候发现眼前有一层迷蒙黯淡的血色水雾, 可在这水雾里,视物竟是变得清晰许多, 耳朵更是灵敏地可以捕捉到所有的细微动静。白农的倒抽凉气、薯条不知所措的低吼怒骂,全都在耳边清晰分明地呈现出来。身上的力量在不断增加,那并非是来自身,而是那只阴森的附身的鬼的加成。 -- 第228页 但她无所谓,夏千阑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她从薯条悲愤过后毫不犹豫地割裂女朋友的尸体时就在想这件事了。 桃子的死绝对不会是个意外,薯条应该是因为自己身上沾了血怕自己有危险,才故意用幼稚的话题跟女朋友吵架,让她远离自己,只是除非有人动手脚,昨晚怎么算也不可能死的是桃子。而跟桃子在一起的只有莎莎,一直不搭理人的莎莎在当时两人吵架后一反常态去安慰她,这些细微的小变化在每一处都值得注意,夏千阑可不觉得能够走到现在的人会是什么善茬。 既然推测薯条有复活人的手段,明显有问题的莎莎又怎么可能会是在做完手脚后不提防对方的男友,反倒在薯条冲上来的时候任其宰割? 黎明游戏内无奇不有,副本内死亡在没有脱离副本的情况下也有复活的可能的,自然、出了副本以后复活的概率就微乎其微。像是一些特殊道具,一般不会用来出售,都是在副本内通过任务幸运得到的。 她猜薯条有复生道具,莎莎未必没有类似手段,更况且灵异副本玩家被同类杀死后很大几率化鬼,鬼复生以后第一会找的就是自己身上缺失的部分。于是她藏起指甲,就是为了试探莎莎是否会来找自己,鬼想复生的唯一办法是寻找媒介,她就愿意暂时做这家伙的容器来试试。 她的魂魄早就经过了淬炼,无论从魂魄还是意志力来说都不会怕这个阶段的玩家,夏千阑想。道具几乎完全开放的高级副本让她也完全放开了手脚。 但她不知道的是,在莎莎附身上来的那一瞬间,躺在房间里原本沉眠的人也缓缓清醒,在心脏一紧意识到不对劲后,脸色霎时间黑了下来。 ** 夏千阑几乎是腾空而起,体力在阴魂附身以后瞬时达到了曾经的最佳状态,将手中的那只热气滚滚的药壶对她现在的身体温度来说过热,只得猛然丢了出去。刹那间碰撞到墙上,碎片四溅,滚烫的药水差点洒落到白农脸上,纯黑的、浓郁的恶臭汁水让离得最近的薯条皱起眉头来,旋即脸色大变。 “你是降头师!?” 因为有那些毒虫等蛛丝马迹的存在,再加上女友死的惨状,只要是知道“降头师”这种职业的绝对都会怀疑自己的队伍里有这么一号人物。 再加上之前白农说过自己被高泉盯上了,薯条状似不经意旁听,本以为杀害女友的凶手是高泉,与他的蓄意接近就是为了报复。可没想到凶手居然是白农! 薯条瞬间红了眼,白天他们不在的时候白农曾跟他悄悄说了死者可以复活,只要有特殊道具,真挚话语让薯条都对他渐渐信任了,于是决定和他一起解决高泉。 他本来闯到白农的屋子里是因为藏起来的尸体有一块不见了,连忙就来求白农想办法,但在发现白农竟是真正的敌人后也不管夏千阑了,冲上去就与白农扭打起来。可他却发现这人的实力竟是强横至极,虽说瘫在轮椅上气喘吁吁,动作却灵敏无比。 “咻咻”两下,轮椅的暗处飞迸出两支雪亮银针,其中一支刺入了薯条的肩膀上就变黑了,疼得他身体剧烈一颤,在地上打了个滚才把毒针给拔出。夏千阑紧握长刀横扫过去的刹那,却见白农的手里出现了一柄纹路繁杂的暗红匕首,划过的一道光线如水般流过,却让人莫名一阵心悸。 “撤!” 夏千阑这一声是喊给薯条听的,薯条不敌白农,只觉得喉咙口发痒,身上的毒素随着他的剧烈动作竟是在急速蔓延。薯条不敢耽搁,连忙回头就跑,朝高泉所在的房间冲了过去。夏千阑却总觉得事情发展有些不对劲,刚想把人给喊住—— 在她话音出口的刹那,薯条却理都不理,猛地一下撞开了那扇门。 迎面而来的腥臭气流让薯条打了个顿,他跑得太快,半只脚已经跨进去了,半只脚还在外面,却形成了这样的古怪姿势逗留在原地不能动弹。 外面的人看不见薯条此时的困境,他双眼猩红,怒气与恨意交织出来的巨大力量却在这一刻也感觉到了腿软。薯条呆滞着,浑身血液冰凉,嗓子眼里憋着一口气进退不得,只能看着那颗头诡异地从那个浮肿的高大身躯上飞了起来,硬生生地脱离了主人的脖子旋转着、洒落着腥臭的黑血和脏污,尖锐的牙齿像丧尸一样刺入了他的脖颈。 他怎么也想不到他俩是一伙的,就是要诱骗他从白农的房间来到这里,把他们一网打尽! “咔吧”一声,高速旋转的头颅归位,竟是很快又和皮肉连接了起来。而被吸干了的薯条却向后一仰,手臂在短短的时间内也只剩下皱巴巴的皮包着细骨头。正要往那边跑的夏千阑猛地一刹住脚步,回眸冷然看向白农。 “砰!”又是一扇门被推开的声响,显然是这边巨大的动静吸引了人。在看到被高泉和白农逼到困境的夏千阑后,纪夭夭手中飞针咻地窜了出去,却被白农轻而易举地震荡开来,这两个玩家的阶位明显要比她高一些。 “安汰!” 纪夭夭低呼一声,同时脚底生风似的直扑夏千阑的身旁,却在她的身上感觉到一股浓郁的怨气。但她来不及多想,咬牙为夏千阑挡住了来自前方高泉的攻击,刺鼻的腥臭让与高泉对战时格外难熬,他的手里挥舞着一截硬邦邦的手臂,呈现出中毒后的青黑,上面还密密麻麻全是针孔。 -- 第229页 从外表看来,那很有可能是桃子的手臂,也就是薯条一直在寻找的丢失的那一块。事已至此哪还有什么不明白,两人的联合从起初开始就骗过了所有人,这也是夏千阑参与过的副本当中死人最快的一个本,仅仅第二个晚上,居然就有三个人死于意外! 起因还不是NPC,而是同类相残! 白农的手臂上出现了一条翠色的小蛇,夏千阑把纪夭夭推开亲自对付更为危险的高泉时,全部的注意力都在控制身体里的阴魂和高泉身上了,并没有注意到那人的手臂上忽然出现的异常。发现危险的还是厉安汰,登时他的手里就出现了一只金圈向那边砸了过去,呼哧呼啸的风刮得白农都眯起了眼睛—— 狭窄的走道上极为混乱,降头师身上浓重的阴气让夏千阑颇为不适,但她也知道,要是自己退开让纪夭夭来应对,估计不出五个回合对方就会被拿下成为囊中之物。 更为重要的是,在这股浓郁的阴气勾引下,夏千阑感觉到魂魄像是被分成了两半似的,一半是属于自己把控,另一半则是在别人的手中。伏在自己体内的阴魂无时无刻不想从她的手中抢到掌控权,赖此复生。 在高泉狞笑着继续扑过来的刹那,夏千阑脑海里忽然闪过一道极为危险的念头。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217 14:10:08~20220218 0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老板只卖红烧兔头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2章 画中 “嘶——” 双方的灵魂并不契合, 一个是阴魂,另一者则是还在阳间,哪怕夏千阑刻意让自己的掌控力削弱了, 双方的融合还是让剧痛接连不断地从她的皮囊骨髓传来, 震荡着、咆哮着, 如狂风一样席卷着她的身躯。 莎莎的魂魄强行侵入体内,从之前最简单的附身状态到现在与夏千阑完成了短暂的融合。夏千阑只觉得自己的意识在渐渐微弱下去, 与此同时,降头师出手了。 那是一块干瘪腐朽的胎尸,没有发育完全就被从母亲的肚子里给挖了出来,双眼里黢黑黢黑的却是塞满了泥浆, 随着动作“啪嗒”向下掉落。青黑的小臂原本死死箍住了夏千阑, 但在感觉到灵魂体出现异样的刹那, 对阴气阳气最为敏感的胎尸忽然松开了欲要咬上去的嘴巴, 转头向阳气更盛的纪夭夭扑了过去。 人在儿时没有什么阴阳之分,活人为阳, 死人为阴。纪夭夭只觉得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继而身体一重,尖锐细密如钢梳的小牙齿就差点咬破了她的皮肤。 纪夭夭一个翻滚躲开, 但无孔不入的怨气却能透过皮肤浸透她的骨骸似的, 让她动作都是一慢,感觉到身体软塌塌的。厉安汰见状不对,赶紧想把纪夭夭扶起来, 却被那看似简单好对付的白农给缠住了手脚。 白农身体羸弱, 这是真的, 才过招两下他就直喘气,手脚无力, 只能坐在轮椅上勉强活动。但他的身上盘踞着的那条小蛇却好像能吸收来自四面八方的怨气,这一点非常适合跟高泉打配合。 到了这个关卡,大多数人都是有能够配合的好友的,譬如夏千阑的这一个固定小队,在去除掉陈锡添这个毒瘤以后就密不可分,哪怕是遇到这种对抗性副本,不到生死关头也不会轻易拆散瓦解。 胎尸僵硬的手臂再次越过阻碍触碰到纪夭夭的后背时,脖颈却被一人从后面狠狠拎了起来,强大猛烈的怨气震得它都是动作一顿。夏千阑异化了的爪子从后面撕开了它的脖颈,翻卷开来的红黑肉块散发着腐烂烧焦以后的浊臭,浓稠的尸油从它开裂的脖颈上溢出,差点滴落到她的身上来。 “啊!” 狭窄的走廊有点挤不下这么多人,让每个人的动作幅度都不能太大,尤其是高泉宽大的身躯还挡在门口,不让人能够到他的屋子里去。凉滑的尸油在滴落到纪夭夭手背上的一瞬间,像是被火星子喷溅到似的,女孩从口中忍不住发出一道尖叫,但就随着这一道凄厉声音的传出,整个走廊似乎都是黯淡了下。 旋即又恢复了寻常的样子。 等等,不是过了时间以后就会熄灯的吗,为什么能感觉到亮? ** 莎莎的阴魂借住夏千阑的身体逞凶肆虐,两人的结合让哪怕高泉和白农两个等级不低的玩家都接连后退。在阴魂附身以后,以阴气伤人的降头师一时间倒也拿她没什么办法,那只胎尸被伤到以后攻击的频率慢了下来,让“她们”有了掌控的机会。 莎莎最恨杀死自己的薯条,其次就是把自己当枪使的高泉和白农。 在第一个晚上她就面色和善看起来也没什么战斗力的白农给蛊惑了,答应他想尽办法接近桃子,让毒虫吸食桃子的身躯以此作为容器,这样就可以把她保下来。降头师的作用必须是需要靠阴气十足的东西作为载体才能发挥到极致的,莎莎与白农签订了契约,他的确答应绝不动莎莎一根手指头。 计划在一开始很成功,她做好了薯条会发疯的准备,也给自己留好了后路。在阴魂形态找到自己的尸身她就可以利用特殊技能回归正常形态,可她没想到薯条居然毁尸灭迹,白农和高泉无一人阻止! 莎莎恨得眼红,现在只能从别人的身体里去抢夺控制权了。但她发现这两人依旧没有要帮忙的意思。莎莎利爪挥舞如魅影,逼得两人不住后退,从楼下传来的脚步声在越来越近,高泉和白农对视了眼,忽然同时后撤! -- 第230页 白农的轮椅应该是道具,在那一瞬间竟是直接移动到了自己的门口,砰地一声关上了门。高泉一脚勾在门上,将胎尸奋力向前抛去,在黯淡的光线下依稀可见它那只还没成型的手爪上沾满了肮脏尸油,淋漓滴落一地。 “砰”的一下,胎尸撞到了夏千阑的那扇门口,也恰好阻隔了她回去的路。眼见着一道被拉长了的影子已经出现在走廊的那一头,霎时强行从莎莎的手里抢回掌控权的夏千阑抬眸看了眼光线的源泉——那幅挂在墙上的洒满了闪粉的儿童画,忽然猛地朝上一个蹿跃。 触碰到厚重墙壁的刹那疼痛并没有袭来。 ** 【获得乐玉珊记忆碎片×1】 率先响起的是系统的播报声音,继而稚嫩的童声出现了,眼前的画面开始清晰起来。 “手拉手,走一走,从此就是好朋友。从此以后我们就是好朋友啦,珊珊。” 色彩斑斓的画面逐渐以恢弘场景呈现在眼前,凝聚成一起的色块在不断扩大,绿油油的是草地,天是刺眼的蓝,穿着漂亮花裙子的少女却比那些生硬拖拉出来的线条要灵活许多。她的身上是有活人气息的,甜美的笑容充盈两颊,拉着面前那个粗衣灰布的小姑娘的手。 粗衣灰布的小姑娘嘴咧着,弯起来的弧度明显就是画笔勾勒出来的,花裙子女孩和她的身形相差无几,边说话边轻轻晃着她,奶声奶气的语调却带着急切: “你为什么不回我,为什么不说话啊?待会奶奶就会来找我们了,到时候还是你代我去好不好?”女孩按着“珊珊”的头点了点,甚至都能听到关节咔嚓摩擦的声响,她把“珊珊”的脸摆正了,两人的面孔竟是一眼看不出任何的区别来,她低声细语,像是在安慰对方也在奉劝自己,“不会疼的,只是睡一觉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218 00:00:00~20220219 00:13: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夜肆染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老板只卖红烧兔头、彼岸花12138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3章 公主裙 “珊珊”的眼珠子转了下, 女孩笑得就更加灿烂了。 片刻后,场景转换,“珊珊”被打扮成和女孩一模一样, 却是坐在医院的病房里, 好几根针刺入了她的手背和胳膊上, 源源不断的血液从药水管的传送下被吸到了瓶子里汇聚起来。那双眼睛空洞无神,像是被抽干了灵魂的木偶, 坐在床上维持着那个机械的姿势。 她的生命像是还没来得及绽放就已经被风吹得消散了的玫瑰花蕾,被一点点推上了绝路。“珊珊”会在抽完血后死死捂着胸膛,明明身体已经那么脆弱,却依旧在被榨干最后一点利用价值。 再后来, 身体消瘦到无法再支撑起抽血的“珊珊”像一块被用完了的破布一样被丢了出去, 透过阴暗的甬道, 被扔到了外面的一片密林。最后传递到耳边的是饿虎凄厉的嚎叫, 穿透力很强的声音震得耳膜都快裂开。 难道那人所谓的“地下”是在这里!? 夏千阑从画面里摔了出来。 还有后续,但看得见还是看不见意义不大, 她大致知道了事情的发展。与此同时,在体内作乱的莎莎在拼命扑咬她的魂魄,厉鬼身上的浓郁阴气快把她撕成阴阳两半, 半边在沉甸甸地下坠进冰洋, 半边却又还在人世。 似乎是预料到夏千阑想要反抗,莎莎发了狠,灵魂撕裂般的剧痛让她寸步难行。鞋跟踩在地上“哒哒”的声响回荡在空旷的走廊内, 夏千阑刚刚恢复视线, 就对上了那双冰凉的眼睛。 “砰!”地一声, 门被撞了开来,一股熟悉的馨香涌入鼻腔, 触手可及的人类温度驱散了笼罩在身上的阴寒。乐玉珊轻软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不好意思啊,她有点梦游的习惯。” “我这就把肖阑给送回去!”是厉安汰的声音,当时看到她进去以后厉安汰和纪夭夭没有一走了之也没有留在外面送死,而是把门打开观察。看到夏千阑从里面出来后连忙也跑了出来,和乐玉珊前后配合。 厉安汰想把夏千阑背起来送回去,但被乐玉珊拒绝了,这个比在场所有人都要更加清瘦的女孩摆摆手,抬起头来朝着对于自己来说是个庞然大物的护士嫣然一笑。即使她已经看到护士的脸呈现出一种可怖的青紫色,垂下的视线藏着风饕雪虐的冰寒。 “我带她回去。” 乐玉珊声音很轻,但带着不容置疑,护士没有阻止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木然地站在那个画框底下。她的手很暖,夏千阑头昏脑涨,在门关上了的刹那,只感觉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传来,继而有点干燥的唇瓣上沾染了血的温涩。 “睡吧。” 头不是那么疼了,夏千阑听到乐玉珊在自己的耳边轻轻说了句,还有清浅的吻落在她的脸颊上,小女孩的嘴唇软乎乎的,不带有任何的暧昧,只是寻常的安抚而已。纤细的手臂覆盖在她的身上,轻轻拍着背部,像是真的在哄小孩子一样。 只是女孩的眼神满是与语调不符合的冷厉,目光像是穿透她的身躯在看藏匿于里面的“人”。 …… 夏千阑一觉睡醒的时候,南椰已经去洗漱好到门口取了早饭给送过来,看见她迷迷瞪瞪的,凑上前来摸了摸她的脑袋。 -- 第231页 要是在以往,看到这小孩做这样的动作,夏千阑必定会轻轻把人给推开并且警告一句不要“以下犯上”,但在这个副本里南椰的年纪似乎还比她现在的身体还大点,以往成年人的威严就起不到任何作用。夏千阑肚子饿得咕咕叫,鼓着脸把她手里的饭盒接了过来,里面是稀粥和干硬的馒头,实在不像是一个儿童医院该供给的合格餐饮。 “等等,乐珊珊让你吃她的。” 乐玉珊现在在里面简单洗漱,南椰把另一边放的盒饭给递过来,那个已经打开过了但没动。里面是麦片热牛奶和肉松奶油面包,味道闻着就让人舒服,和这半凉的稀粥和干馒头完全不属于一个档次的。南椰的忍耐力一直都很强,望着没流露出任何的羡慕表情来:“喏,伤员。” “乐珊珊。” 夏千阑却没急着换饭,虽然在经过昨晚和莎莎的强烈斗争后已经饿得头晕眼花,但她的理智起码还是清醒的:“你的饭菜怎么和我们的不一样?” 她可不认为特殊待遇会是什么好事,尤其是在昨晚吸引莎莎附身进画以后,夏千阑对此更是敏感。她总有种朦朦胧胧的很快会出事的感觉,因此对任何一点的蛛丝马迹都不愿放过。 乐玉珊洗完脸从里面出来了,边涂从外面带进来的便携袋装雪花膏边含糊道:“她送的时候是说加个营养餐嘛,我拿到的正好是,就跟你换下咯。”说罢将指尖残余的白团往南椰脸上一擦,又把她那份给端了过去,“快吃快吃,还有几分钟收餐了。” 早上吃完饭后有护士把他们带到礼堂去做祷告,说是“净身仪式”之前必须要的前奏。 昨晚的打斗痕迹在早上不知道被哪个清理的干干净净,当那俩兄弟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气色更差的白农和容光焕发的高泉。 这两人已经并不打算行骗,反正他们一开始的目标其实就是伪造现象让夏千阑上钩。杀死桃子、欺骗薯条,他俩的估测应该是夏千阑在以为“白农才是降头师”后秉着非黑即白的念头去找对立派高泉,结果薯条却不小心做了夏千阑的替死鬼。当时高泉出手如此迅速,就是为了给夏千阑一击毙命。 昨晚的打斗声音估计楼上下都能听得见,继续伪装下去没什么意思,其他几个人肯定也有手段把他们给揭穿了,于是白农今天的轮椅干脆是由高泉推着的。俩兄弟在看到他们的联合后惊愕了下,但很快差不多也明白过来。 外国兄弟两人抱团,也并不打算和夏千阑这边的人多做交集了,在他们的眼里肯定还是最亲密的人才能信任。夏千阑自然也无法完全信任他们,双方目前来说就算是互不干扰。 夏千阑懒得把昨晚的事情再和他们复述,她现在正心烦意乱,尤其是在去礼堂的路上看到有车停在医院大门口的时候。 儿童医院的外面是浓浓的奶白色的障眼雾,已经到了这个级别没有新人,也不会有玩家傻乎乎地想从这里冲出去。但谁也不清楚那里面究竟会有什么东西潜伏,在快走到礼堂的时候,夏千阑的胳膊被忽然冲出来的小孩给撞了下,小孩气喘吁吁地道了歉,继而扫了眼站在她旁边的乐玉珊: “你长得好漂亮,和里面的那个女孩一样!”匮乏的语言让他无法形容出那人的模样来,只能比划几下道,“你们都像公主!” 不明就里的乐玉珊以为他只是单纯搭个讪,礼貌地回以一笑。但在听到“公主”这个敏感的字眼后,夏千阑却忽然想起来昨天画里面那个漂亮的女孩,心头像是被猛地刺了一针。 “怎么了,阑姐?” 乐玉珊不明白她为什么忽然脸色大变,伸出手来还在她的面前晃了晃,却被夏千阑一把抓住。她的手凉冰冰的,呼吸剧烈起伏,看着越来越近的礼堂的目光像是在看一头能够把人吞噬了的野兽。 “你胸口疼吗?” “有点。” “是什么时候开始有这个症状的?” “被带走之后。” 夏千阑闻言沉默了下,她觉得那个猜测和现实应该八九不离十。如果是这样的话,所谓的集齐故事碎片就有了最合理的解释——他们差不多就是处在一个类似于剧本的世界里,每个人都被设定好了死亡原因,其中乐玉珊就是被当做一个和自己长相酷似的人的活血库,不顾她日渐加剧的病痛,直到抽干最后一滴血为止。 夏千阑打了个冷战,她现在忽然对去那个地方充满了强烈的抵触感,可却无力反抗成年人的力量。在她的脚步稍微慢了点以后,就有人过来按住她们几个人的肩膀,把人生拉硬拽地给带到了礼堂门口。 这次没有泼血,也没有其他奇怪的什么动作,但夏千阑在进去以后,目光落到了一名穿着漂亮公主裙的少女身上的刹那,内心的疑云就在那一瞬间膨胀到了极致。 那幅儿童画挂在阴暗的走廊上实在是过于显眼了,因此只要是来过那个走廊的人多多少少都会有注意到。在看到那个“画中人”竟是鲜活的出现在眼前时,白农眼神闪烁,忽然回过头来看了眼和她有好几成相似的乐玉珊,厉安汰见状不对下意识上前一步把女孩子们保护在自己身后,但瘦小的孩子的肩膀并不宽阔,好心并不能给人带来什么安全感。 在一道悠长的钟声敲响以后,回过头兴致盎然地打量的公主裙女孩忽然将目光定格到了乐玉珊的身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来。 -- 第232页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219 00:13:27~20220220 0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夜肆染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4924019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4章 记忆碎片 那笑容让人头皮发麻, 夏千阑心中警铃大作,下意识地将乐玉珊往后扯了把,她和厉安汰两个人加起来恰好可以把人挡的严严实实了。 但公主裙女孩的笑容一直留在脸上, 就像是在炫耀某种自己的特权似的, 在穿着黑袍的教父站到前面的那个台子上宣布祷告正式开始时, 所有的小孩都被要求跪下,那个女孩却依旧优雅地坐在保姆的身边, 像是真正的高贵十足的大小姐。 祈祷词发到了他们手里,且不提对孩子了,对于大人来说这样的语言都是晦涩难懂。夏千阑一一照着念出来了,挂在胸前的十字架如同收到了某种感应一般隐隐发烫。 做完祷告后每个人被奖励了一碗汤, 里面黑乎乎的看不清楚, 闻起来像是有石灰的浓郁刺鼻气味。除了玩家以外, 其他的孩子倒是把汤药喝得一干二净, 甚至连个底都不剩。 “乐珊珊。” 自由活动的散开时间,乐玉珊果不其然被喊住了, 是昨天为他们举行仪式却被夏千阑给打断了的那个修女。 她显然对乐玉珊的这张脸和名字还能对得上号,乐玉珊的长相在一众平平无奇的孩子中的确算是很好记住的,尚未成熟的幼稚脸蛋像玫瑰朝露, 与那光鲜的大小姐有着几成相似。这样的相似在修女看来对于她是福气, 用这些人的话来说,就是她要去“享福”了。 “过来,这位慈悲的先生和女士是允许你不参加净身仪式的。” 修女冲她招招手, 人群在这时候散开了, 可那一家子还没有离开。西装革履的男人正在跟另外一个人商量着什么, 修女则是牵起了乐玉珊的手,冰凉冰凉, 肌肤的接触让她有了种堕入冰窖里的感觉,乐玉珊本能地想要挣脱开来,却被握得更紧。 她踉跄了下,被带到那对夫妇的跟前,对上那个女孩与夸张的儿童画里有好几成相似的脸,无论是五官模样还是气质神态。修女的手按在她的头顶上,指甲穿过柔软的发丝,竭尽全力在介绍能够给自己带来利益的商品。 夏千阑一直与她形影不离,在修女想把她们的手给扯开来的瞬间,夏千阑感觉到从对方的手里有两块小小的碎片给递了过来。在触碰到的瞬间,旁人看不见的游戏面板弹出。 【恭喜您获得[乐珊珊的记忆碎片](副本限定)×3】 【因为出生时让母亲大出血而亡,再加上身体的隐疾,乐珊珊在夏天的深夜被父亲丢进了脏污的泥潭里。但富有同情心的医生却把她带了出来。此为“抛弃”;】 【乐珊珊的隐疾在进入医院以后才被发现,此后愈发严重起来,她感觉自己的生命可能要到了尽头。此为“绝望”。(解锁弱点:她患有严重的心脏病,发病有50%的概率死亡,也有50%的概率回光返照式增强。)】 【被善良的一家人看中,乐珊珊终于在暗无天日的医院治疗里解脱了,她想去看新的人,去领略更多美好的事物,感觉世界都变得明亮了起来。当然,如果有机会的话,每个人都想让自己的孩子去看光明,去享受美好,去延续生命。此为“替代”。】 【收集完第四个碎片结局,您将解锁该玩家的全部故事线。获得故事线并击杀该玩家,可获得生存点奖励。】 【玩家夏千阑解锁副本隐藏福利:生存点。(通过击杀获得故事线的玩家而累积,击杀一名可获得生存点5点,10点生存点可在该关卡兑换使用,抵挡怪物的一次致命攻击。)】 ** 夏千阑从昨晚到现在都没服用药物,只觉得浑身上下的力气好像是被一根管子给不客气地抽走了,因此在等待乐玉珊从礼堂出来的时候就只能靠在墙上等待。 “你脸色好难看。”纪夭夭不无关心地说道,她伸出手来摸了摸夏千阑的额头,虽然不烫,但对方看起来状态差到不行。 厉安汰又去那边窃取药物了,南椰从口袋里摸索了一只小小的手剥橙出来,这只橙子看起来水分不太多,是她之前随手从别人那边顺到的,听说败血症吃橙子橘子之类维生素充沛的水果会好些,她也不清楚能不能缓解。 夏千阑把橙子剥开,缓缓塞进嘴里——酸酸涩涩的味道涌进来却没什么感觉,她木然咀嚼着,心里却都在想着乐玉珊的事情。 当时说是要商谈一下,于是就把他们都给赶了出来,几个人的状态都不算好,强硬留下来也没什么用,就只能在礼堂外面听着里面依稀传出来的声音。 她的心很乱,现在满脑子都被乐玉珊当时回眸朝自己看的眼神所占据。当时乐玉珊的意思应该是让她快些走,这件事自有办法解决,可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乐玉珊对自己的依赖性就开始慢慢减少到几乎不见? 答案朦朦胧胧地在一点点浮现,不得不说从乐玉珊进入副本以来,成长的速度虽然不算太快,但在关键时刻起码已经能不给她拖后腿了,比起大多数寻常人已经好了很多。她不是没有见过经历了好几个关卡还只能跟着人混的玩家,这种人在副本里其实也不算少数,乐玉珊对她少了份依赖到也不算是坏事,只是…… -- 第233页 不知怎么的,她的脑海里蓦然想起来乐玉珊的病症来。 乐玉珊的病症设定是心脏病,这是在之前她就说了的。倒也没有什么刻意隐瞒。但夏千阑还记得在刚刚进入副本的时候,系统有强调过一次“病症会根据自身的实力来赋予”之类的话。 人类除了绝症以外最强的疾病多数就是和心脏有关,如果按照乐玉珊的实力,她无论如何应该是不能得到这样可怕的病症的,不然对于这样的玩家来说属实是不大公平。 可现在她却因为昨天被带走进入礼堂后而忽然得了心脏病,这一切究竟是偶然,还是其实乐玉珊本身就会得到心脏方面的疾病? 越想越头疼。 夏千阑甚至觉得自己快分成了好几个人,一面在安抚着情绪叙说乐玉珊并不会有那样的心机,一面曾经无情捅进身体里的蒙着温柔面纱的刀又在提醒着不能轻信从一开始到现在,如果细细看来乐玉珊的身上的确是有很多疑点,尤其是对方说从此以后就和她一起过副本是许下的心愿后,她居然也就轻易地相信了这一点。 要在以往,绝对不会是夏千阑的风格,她只会干脆利落地想办法来斩断这样的连接。 可在那个时候,她居然完全地信任了乐玉珊,并且轻而易举地放下了所有应当保持的适当怀疑。就连她当时主动联系纪夭夭和厉安汰,想把几个人组合在一起拧成一股绳来过副本时,在适当的时期内都是有一定保留的。 当时的纪夭夭和厉安汰对她来说只是个陌生人而已,乐玉珊确切来说跟陌生人比起来也好不到哪里去。可她就是这么一次次地对她交托了信任,直到今天才产生了那么点少得可怜的负面情绪。 “哐当!” 在听到瓷碗落地的清脆声响时,对队伍的责任心、和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让整个身体都在火烧火燎的夏千阑还是下意识地推开了门。恰好看见勃然大怒的修女扬起手来给了乐玉珊一耳光,乐玉珊躲闪不及,门缝里漏进去的阳光照射在她那张苍白的脸上,她只来得及偏过脸去,巴掌狠狠扇在了头上。 “去禁闭室反思一天!不准吃饭不准休息,看看哪来的资格对你的领养人这么无礼!?”有了信仰以后原本该心态平和的修女却气得涨红了脸,那双阴鸷的眸子死死盯着乐玉珊,模样恨不得是要把她生吞活剥: “还有你,你也去!免得嘴里不干不净地再冲撞了人!” 她最后一下说的是贸然推开门的夏千阑。夏千阑没在意她的话,目光不由自主落到乐玉珊的手腕上,女孩纤细的皓腕上鲜红的血痕格外明显,在注意到修女意有所指的话头以后,乐玉珊抬眸朝这里望了过来,黢黑的眼睛凝上了一层淡淡的水雾,看得竟让人心脏发紧。 “去就去!” 乐玉珊使劲吸了吸鼻子,丢下手里的碎瓷片就往门外走,看都不看那脸色难看的一家人。甚至不用再想,都知道她是用反抗态度才会导致修女这样生气的,可这家人要是固定了只会要这一个“血包”,这样看来,其实倒也不是长久之计。 厉安汰还没回来,纪夭夭和南椰在夏千阑开门之前就已经找到了藏身之处,此时看着夏千阑和乐玉珊一同被两个人高马大的陌生男人给押着走掉时,纪夭夭轻轻推了下南椰,眼里满是焦急。南椰会意,刚想追踪过去时,忽然传来的陌生声音却让她顿住了脚步。 “明天来提货吧……还可以,那个叫肖阑的女孩也是。对,两个一起,我们家里有足够的空余。” 作者有话要说: 夏千阑对乐玉珊的感情会在迷茫中逐渐探寻到真挚,乐玉珊对夏千阑是永远的加粗指向箭头。 感情不会凭空产生,没错她们见过!但阑姐目前还没有回想起来 在雨夜鬼影里有提示,阑姐的小名x感谢在20220220 00:00:00~20220221 0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夜肆染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5章 两个办法 夏千阑和乐玉珊紧紧牵着手, 走在似乎望不见尽头的黑暗小道上。朦胧的灯光倾洒在女孩稚嫩的面颊,鲜活的气息在一片噬人的黑暗中显得尤为突兀。 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带着她们七拐八拐, 终于来到了一座似乎是被废弃了的老旧房子前。这里与医院的住院部、小礼堂都是分开的, 跨过脏污横流的垃圾场, 依稀还可以闻得到那股在鼻腔泛滥的酸腐臭味和废弃医疗用品的酒精味。 “进去!” 在一个有点像是垃圾存放室的门口,挂在上方的贴牌已经被风吹雨淋到锈迹斑驳, 男人猛地在夏千阑的身上推了一把,让她一个趔趄差点栽倒。 关卡内的NPC大多数态度都不会好,哪怕态度看起来好的NPC也都是笑里藏刀,夏千阑早就对这些态度差的免疫。她的胸腔现在火烧火燎, “火势”甚至蔓延到了喉咙口, 隐忍的咳嗽堵在嗓子眼。双腿像是棉絮搓的一样无力, 夏千阑和乐玉珊互相搀扶着, 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快到了不吃药不能继续行动的地步。 “你、你好。” 在被推到里面,那两个男人打算关上门的时候, 乐玉珊的声音显得怯生生的,带着点孩子的委屈,她看起来和所有被惩罚的小孩子一样, 被送到这里以后, 嚣张的气焰就软了下来:“我的朋友生病了,请问你可以帮忙把她的药给拿来吗?或者一些橙子之类的水果也可以……” -- 第234页 女孩软软糯糯的语气并没有激起两个大男人任何的同情心,其中有个人反倒是冷笑声, 在她肩膀上推了下。 “在这胡扯八道什么呢, 自己不好好遵守规定!每天下午都是有治疗的, 医生没给你吃药?警告你们,在这边别乱动, 等净身仪式的时候过来接你们,别到时候人找不到了,哼哼,有你们好果子吃!” 门砰地一声被关上了,发出沉闷的声响。夏千阑脸色很不好看,紧紧抿着唇蹲了下来。 乐玉珊这回没再跟之前一样软绵绵地贴到她的身上,而是伸出手来关切地摸了摸夏千阑的额头。她的额头滚烫,像是放了一块温度很高的火炭,而这间屋子里只有难以辨别具体来源的浓郁臭味,没有任何能够对夏千阑的病情有帮助的东西。 情况很是棘手。 她们两个都不懂医学,乐玉珊只能用凉冰冰的手按在夏千阑的额头上给她降温,但很快手掌心的温度也因为额头而升高了些,不再跟之前一样冰凉。看到她喘气的声音都有点不对劲了,脑袋软塌塌靠到了自己的肩膀上,乐玉珊心急如焚又有些自责: “肖阑,阑阑?” 回答她的是剧烈的咳嗽声,夏千阑的肩膀猛地颤抖起来,咳嗽越演越烈,没有丝毫要停止的意思。乐玉珊甚至都开始怀疑她会不会咳出血来,焦急地正抱住她的时候,夏千阑终于能开口说话了,上来第一句就是: “所以呢,想好怎么办了没?” “什么怎……” 乐玉珊愣了片刻才想起来她问的应该是自己的情况,不由心疼又紧张。这女人一向是有点傻的,虽然看起来精明。之前她就看出来了,夏千阑口是心非的次数最多不过,常常嘴上说着实际上又会宁愿自己置身于危险中还要去救人,不会放弃任何一个队员。 她现在属于队员之一,自认为两人同居的情谊应当是超过了她和什么纪夭夭厉安汰的。乐玉珊轻轻拍着顺着她的背部犹豫片刻,还是低声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我目前有两个想法。一个是跟他们走一趟,另一个是逃走,在儿童医院里藏起来。但我倾向于第一个,因为他们是非把我带走不可的,你应该也看出来了。” 夏千阑一哽。 当时乐玉珊把记忆碎片给她,她粗浅看了眼,但也能从脉络条理分析出这是家有钱人,公主裙在之前的画像上就给出了暗示,会是乐玉珊要去“替代”的人。 替代什么?替她被死神带走。这个类似福利院的儿童医院夏千阑猜测就是经营的这样生意,或是替有钱富贵人家养活体血库,或是给人养玩物,或许还会有些正常人无法想象的、尚未暴露在眼前的用途。 起初夏千阑觉得出去应该会是死路一条,可藏匿在儿童医院内,作为一个失去了作用的“废物”会受到什么样的对待未曾可知。她可不觉得在副本内可以时间多到能等来下一个金主再去周旋,如果这笔生意毁坏掉,估计乐玉珊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放心阑姐,他们还需要我,我没那么容易死的。” 乐玉珊轻轻浅浅地朝她笑笑。其实她还有一点没有告诉夏千阑的是,她在第一次被带走的时候就已经听到了那些人的谈话,哪怕这次真的要被带走,医院也不会让她死的。 毕竟有时候,副本里的“医院”常常会跟“人体实验室”挂钩,像她这种情况特殊的人,作为最好的实验器材,又怎么可能会被掩埋在外头呢? “他们把我买走的目的是给那个小女孩输血,输血就要来医院,既然我跟他们已经挂上关系,只要保证我能在时间期限到来之前逃脱就行了。”乐玉珊说的很是诚恳,“而且你们带上我也算是累赘,我不在的时候,你们好好在医院里找找线索。” 这句话放在以前,夏千阑只会觉得她这么说只是为了让自己不要担心,心里还挺不是滋味的。可现在,心中那抹哀伤担忧的情绪里似乎又剥离出了些许别的东西,促使她缓缓伸出凉冰冰的手来扣住乐玉珊的纤细手腕,低声道: “那你的病情,怎么办?” 按照“设定”,乐玉珊会在病症的加重下因疾病而死,离开了医院的治疗和药物,就相当于是半只脚跨入了鬼门关。她不觉得NPC会好心地给她吃药吊着命,因此这条路不论怎么走,对能力低下的乐玉珊来说,可能都会是死局。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221 00:00:00~20220222 0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夜肆染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6章 地道 夏千阑这一问其实是稍微带了一点试探性的意思, 自从对乐玉珊的感情从起初的信赖到疑窦乍一生出时,她其实也有些隐约的愧疚感,毕竟对方是全心全意地信任着自己, 她却这样提防着乐玉珊。 可在这诡谲莫测的副本里, 要想获得彻底的信任, 就必须身上没有任何疑点,或是将一切能说出来的和盘托出, 显然乐玉珊并没有达到那样的要求,夏千阑没有对她全部信任倒也是在情理之中预料之内,毕竟在此之前两人还算是水火不容的对家,谁知道……唉。 她这话说得真诚, 乐玉珊似乎丝毫没有料到是在试探自己, 稚嫩容颜上闪过一道紧张, 原本在抓着她的手渐渐松展开来: -- 第235页 “你放心, 等到时候我肯定找机会在医院里弄点药,或者你们尽量帮我弄点药物来也行。我估计只要是稍微有点用处的小孩被看上的概率都很大, 不可能只有我一个人去,其他人都在医院里的。既然大家都有可能会出去,我猜外面也有可能是会有个分线, 一部分在医院, 一部分在外界,凑合起来才算是个完整的故事线。 到时候我会想办法把能传递过来的信息都留下来,出去一趟绝对不可能白去, 这点我还是能做到的, 你相信我。” “你相信我”这四个字以往对夏千阑来说没什么杀伤力, 此时此刻却如同火炭似的把她放在上面炙烤,让夏千阑无所适从起来。她的脑海里忽然生出了另外的念头, 并且夏千阑是个敢想敢做的人,这里留下纪夭夭厉安汰南椰三个人,只要他们在一起其实对上白农高泉也可以保命,就在夏千阑想开口直接说出来时,一阵响动却让乐玉珊猛地把她嘴巴捂住! 以往这样的事情都是夏千阑来做,但越来越严重的病症却让她现在的反应灵敏度下降了不止一星半点,居然都没乐玉珊反应快了。 外面的敲打声很有节奏感,是夏千阑之前教给他们的摩斯电码,每个人还设置了专属的暗号。在听到属于南椰的节奏后乐玉珊屏气凝神走到了天窗下,那边的窗户很高,而且说是窗户实际上就是小小的巴掌大的小口,顶多给人透个气不让人闷死在里罢了,不过对于南椰来说爬上去应该是易如反掌。 “砰”地一下,塑料袋包裹着脏兮兮的泡沫落了下来,里面还有两瓶药片。外面的声音像是被刻意隔绝了一样听不见,乐玉珊把那东西拿了过来,包装还挺细致,一看就是出自纪夭夭之手。 看来厉安汰回来后他们又想办法给药送了过来,乐玉珊心里一暖,她倒是之前没跟人组过战队,那些寻常的队友绝对不会在这种副本里还想方设法来帮人,不踩一脚已经是挺好的了。 不过现在没有水,吃药只能靠干咽下去,夏千阑勉强咽下一颗后身上火烧火燎的痛感缓解了一些,这才有了活过来的感觉。 她难得精神倦怠,吃完药就像是有后遗症似的靠在乐玉珊的肩膀上睡着了,现在什么事情都懒得去想懒得去思考,只想趁此机会在难得的静谧里好好睡上片刻。 乐玉珊并不宽阔的肩膀成了她暂时的避风港湾,放完警戒计时道具后,夏千阑脑袋一歪,舒舒坦坦地倒进了女孩的怀里去。 ** 夏千阑忘记自己睡了多久,好像中途依稀听见了计时道具滴答响了下,自己迷迷糊糊地被放了下来,脑袋躺在了软乎乎的垫子上,强烈困意束缚得她睁不开眼,继续又朦胧睡去。后来那东西应该是被乐玉珊很快关掉了,再次醒来是因为乐玉珊显得有些急促的呼吸。 确切来说,这个阴暗的室内应该不止有她们两个人的呼吸声。 还有凌乱的脚步,即使已经被压抑到最低最低,还是可以在静谧的环境里捕捉到,夏千阑猛地睁开眼睛,神志在一瞬间彻底清醒过来。 “沙、沙”,是有什么拖曳着重物走过去的声音,还有很轻微的车轮与地面的摩擦声,声音的来源好像是地下。 在她睡着的时候,上面的那个小窗户不知道被谁过来给用一层黑纱蒙住了,再加上阳光并不强烈,现在只能依稀看见个影子。夏千阑摸索过去拉住乐玉珊的手,发现对方的手要比自己的还凉,回过头去,她看到头下垫着的却根本不是什么垫子,而是病号服外衣! “嘘——” 乐玉珊指了指现在传来的声响越来越小的地面,伸出手来在附近摸索着,试图找到什么机关之类的看看能不能下去。她们早在之前就已经互相交换了获得的情报,在那天去救乐玉珊时,夏千阑看到那个男孩被打针却被男孩发现,本以为对方会告状,结果却只是对她做了个英文的口型。 “地下。” 地下能有的一般就是通道! 通道很可能会示意着能够逃走或者是躲藏起来的方法!毕竟能够建在地下的一般都是隐秘地道或者是防御工程,就像是“狂徒盛宴”副本里那个一切发生的源泉地下室一样,这里保不齐也会有什么秘密。 夏千阑心跳越来越快,不顾脏污在地上摸索着,终于在角落里两人分别摸到了一块能够掀起来的砖。 随着两人同时掀起,那片砖头缓缓挤出了能够容得下一个成年人的大裂缝,同时一股难以忍受的刺鼻肮脏腐臭气味扑面而来,像是烂了很久的陈年腐肉被苍蝇的子孙后代都光顾过,浓郁腥臭恶心得她胃里一阵翻涌,之前吃的快要消化差不多的早饭存余都快吐了出来。 底下是一片漆黑,再往里面去还有点零星的光亮,直至脚步声远去到听不见以后两人才敢动弹。夏千阑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小的甲壳虫一样的东西先绑在绳子上丢了下去,等到那东西缓缓落地确认没什么危险,才轻盈一跃而下。 好在虽然力气不是原来的,身体的轻盈和之前练成的各种体术还没消失,夏千阑下去以后又给乐玉珊接了过来。两人趴在那边不敢乱动弹, 随着进入地下以后,那股味道越来越重,几乎让人想把防毒面具立马给戴上,就连乐玉珊身上那股让人舒服的气息也没用了,抵挡不住滚滚而来的气浪攻击。夏千阑在黑暗中摸索着走了两步差点摔倒,弯下腰去摸了摸脚底踩到的东西,竟是只骸骨。 -- 第236页 ——在这样的副本环境里碰到骸骨并不算稀奇,稀奇的是骸骨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像是英文花体字,由于挤在一堆又是在昏暗的光线下,根本看不清楚。骸骨冰凉轻盈,骨头里面像是被蚀空了,夏千阑用手轻轻一抹,只觉得指尖一痛,乐玉珊忙不迭开了小手电筒照了过来,不看不知道,骨头里居然是红蚂蚁! 密密麻麻的红蚂蚁早就将骨髓吸干吃空,其中最为庞大的一只相对于其他的蚂蚁更为鼓胀,缓慢蠕动着,不像是蚂蚁倒像是红色的蚕蛹,哪怕蚁后也不可能会有这样的古怪体积。夏千阑轻轻把骸骨放回地面上,就见那些红蚂蚁如训练有素的军队一般向前奔去。 “走。” 夏千阑当机立断。蚂蚁会寻找食物,去的地方肯定是有什么东西在的,否则不可能无缘无故爬的那么快。在跟着行进的同时,乐玉珊手里的小手电筒照射向四周的“墙壁”,其他地方的墙壁一般来说都是钢筋混凝土构成,这里墙壁的质地却不像土也不像石头,那密密累积在一块的时而横突时而凹陷,更为诡异的是还有细密的小孔覆盖在上面,昏暗灯光下,格外骇人。 “阑姐。”在夏千阑状态好起来之后,乐玉珊很快就恢复了先前她熟悉的状态,主要也是这空旷的只能望得到前面零星一点光线的地方太过让人压抑,她的声音压得很小,只能在夏千阑的耳边模糊听清,“我怎么觉得,这墙不像是墙,反倒像是……” “嘘。” 夏千阑突如其来的一声让乐玉珊立马乖乖闭嘴,但下一刻,她自己却忽然猛烈咳嗽了声,在静谧之中让乐玉珊吓了一跳,旋即反应过来夏千阑刚才的声音似乎被吞噬得几乎干干净净,并没有像想象之中一样在四面八方回荡响起! 要做到这种地步,只能是非常柔软而且厚质能够吸声的材质物体。 乐玉珊勃然色变。 暂时无声的死寂里,一道小车推在地面上行走的声音却越来越近,似乎是从前方传递过来的,离这里不知道还有多远的距离。夏千阑心跳如鼓,痒丝丝的喉咙让她直觉到状态不对,连忙关了手电筒、屏住呼吸拉着乐玉珊就往来的地方去。 但在她还没来得及摸索到上去的那个缝隙时,一道激流似的痒痛忽而穿透灼烧似的喉管喷薄而出,夏千阑只觉得心脏骤然缩紧,原本就不是很顺畅的呼吸在此时被完全堵塞,空气瞬时告急。 她的隐藏病症居然是哮喘病!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222 00:00:00~20220223 0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夜肆染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xx家的老攻 10瓶;彼岸花12138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7章 蜘蛛人 惊变来得太快, 打了乐玉珊一个措手不及,但很快女孩就把她给牢牢扶住,在那越来越靠近的身影快到视线范围内的时候, 搂住夏千阑的腰向后一仰。 颜色浓郁, 小孔密密麻麻的墙壁在她靠上去的一瞬间竟是奇迹般向后弹了弹, 触及背部的感觉极其柔软还富有弹性,甚至紧紧贴在那上面的乐玉珊都能清楚感觉到它在蠕动着, 虽然很轻,但还是可以感觉得到。 纵使她已经不是新人,大半的恐惧都是在夏千阑面前伪装出来的,靠在人皮上的感觉还是让乐玉珊忍不住变了脸色。她敏锐地捕捉到了一股不属于人身上皮肤的、只有野兽才会有的刺鼻腥臭味, 人皮细腻的毛孔甚至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它在缓缓收拢, 要把她们给按进去。 这样一来虽然就不会被来者发现, 但夏千阑的呼吸空间就会越来越少了。乐玉珊心下一横,刚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锋锐匕首欲要刺向人皮划开豁口, 却见在她怀里的夏千阑费力抬起头,在愈发浓郁的腥臭里勉强张口: “渡气。” 两个字被她说的轻飘飘的,落出来只有气音, 还被吸音的皮囊给吞噬得一干二净, 在那一点被乐玉珊用小刀撑住的缝隙里也传不到外头去。乐玉珊不敢犹豫,忙凑过去嘴対嘴给她人工呼吸,但対于哮喘症来说这样也只是杯水车薪而已。 夏千阑清楚要不了多久自己就会因窒息而死, 在之前南椰送了药物进来, 里面除了他们三个需要的被留下了其他都给送了进来, 也不清楚里面究竟有没有哮喘药。 不过事到如今只能拼一拼,两人屏气凝神等着那声音逐渐消失在听觉范围内后, 乐玉珊忙哗啦一下在狭窄范围内掏出塑料袋给她递了过去。 柔软蠕动的人皮鲜活无比,白花花的皮肤和毛孔清晰地呈现在眼前的模样刺激得神经都在震颤,两人背靠着背,一个在以最快的速度从袋子里翻找药物,另一个则是将腿撑开到最大,竭力抵住这越来越缩小的空间,企图让它不再缩紧。 但可惜做的却是无用功。 这东西柔软而富有弹性,一张一合竟是宛如人在呼吸,脚踩上去却很快因为没有支撑点而落了下来,站都很难站得稳。就在乐玉珊踉跄着打算用身体去把边缘给抵住的时候,一股气流如浪潮般扑面而来,险些将两个人给卷得喷出去。 “找到了!” 夏千阑声音嘶哑微弱,但动作却依旧飞快,在差点跌倒在地上的瞬间就把药给掏出来塞进嘴里。她来不及看说明书,只能一股脑先塞了两三粒进去,胸腔像是被火点燃似的一直蔓延到喉管。 -- 第237页 但不管怎么样,药是吞服下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夏千阑稍稍缓解了些。当她起身看到满脸惊惧的乐玉珊再顺着対方的目光望去时,心脏也是猛地一紧,久违的强烈恐惧自神经本能传来,霎时间四肢宛如钢铁浇筑,沉重得抬不起。 这是她第一次直面感受到曾经在高层论坛帖里出现的一个词语:“精神污染”。 “精神污染”通常是在S级别及以上的副本才会出现的,対精神体伤害极大的一种症状。那些污染源泉通常是千奇百怪,就比如现在出现在她们面前的这只有点像是蜘蛛却又像是人的怪物,完全看不出来原本的形态。 它的腿有八条,形态和蜘蛛差不多,都是用纤长细瘦的腿在摇晃蠕动的皮囊上站稳的。尖锐的“脚钩”刺入皮囊将其攥紧,但腿却是白花花的,还有膝盖关节的存在,只是上面覆盖了一层又短又浓密的纤毛,伸出来的脖子比正常人类的要长一些,头部却有点像是苍蝇的头,那两只复眼如网格密布,扩张开可怖的浓郁色彩。 在与它対视的一刹那,夏千阑就感觉到头部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身体像是在那一瞬间有魂魄剥离出来似的,比之前被莎莎附身的时候更要难受,魂魄滚入了洗衣机卷筒飞快加速一般晕眩,强烈的刺痛感让她隐隐作呕。 “阑姐小心!” 乐玉珊再也支撑不住,踉跄下朝她身旁倒了过去,顺带用自己覆盖在夏千阑的身上阻挡住了那只蜘蛛怪骇人的视线。那双硕大的能够与人头媲美的墨绿苍蝇复眼捕捉人的重影极其敏锐,在乐玉珊刚刚扑上去的瞬间,它动了,宛如一条飞速而来的线! “哐当!” 刀锋与之碰撞的清脆声响在耳边回荡,夏千阑被震得猛地吐出一口血,幽蓝荧光闪烁在幽暗中,映得她溅上血液的稚嫩面庞也多了几分诡谲。 关键时刻是夏千阑最先反应过来把乐玉珊一脚踢开,她虽然现在还是很难受,但大脑在危急关头是清醒了的,刻意借着那股攻击过来的力道把乐玉珊往外面踢,现在出口还有条缝隙。不过夏千阑自然不会天真地以为当猎物进来以后还那么容易能够出去,现在能做的只是争取时间而已。 无需夏千阑多说,乐玉珊猛地将匕首刺入了蠕动的人皮里,喷涌起来的鲜血溅得满脸都是,女孩状若疯癫。与此同时,那只蜘蛛一样的怪物却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在夏千阑勉强举起来的刀锋下也在渐渐逼近。 蜘蛛人刷的举起前脚,锐利的如同尖刀,猛然朝夏千阑砸了下来!那一刹那,夏千阑脑袋一晕,神经像是被注入麻药一般思绪都停顿了下,强烈的无形的精神污染以蜘蛛人为圆心扩撒开来,勉强把人皮划开口子的乐玉珊受到波及也是一顿。 “咻!” 就在那沉重尖锐要刺穿头颅的刹那,夏千阑却看到眼前的巨型蜘蛛竟是如重影般晃了晃,庞然身躯在人皮的剧烈舞动下站都站不稳。刚才的刹那似乎是有什么东西钻进了它的嘴里,与此同时,夏千阑和乐玉珊的脑海中同时响起一道声音。 【检测到您已接受道具[降头师的恩情]】 【三秒内,[降头师的奴仆]称号将在报恩人当中随机绑定。】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223 00:00:00~20220224 0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夜肆染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彼岸花12138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8章 真言蛊(公告作话) 【报恩人绑定为[肖阑]。】 “好了。”看着那两人狼狈不堪地从里面爬出来, 站在小屋门口的高泉嘴上扯出一抹笑容来,心情颇为愉悦。他随手丢掉了用完的那只珍贵道具,虽然那是之前为了进副本花大价钱弄来的, 只要用在实处, 高泉并不心疼。 他用这样的手段已经玩弄过好几次等级超过自己的高手, 对付夏千阑当然也不在话下。夏千阑的实力的确在新手中算是一骑绝尘,但输就输在还算是个新人, 对于他们这种老手究竟有多少手段没能了解。 如果是他的话,在知道有降头师的情况下一定会再三注意,不过夏千阑这种进副本没有太久的人是很难很难打探到这些五花八门职业的衍生技能的。 【玩家高权[降头师]衍生技能:降头师的恩情;】 【通过道具引导,如被锁定的人有强烈的求生欲, 在被您救下来以后会成为您的奴仆;玩家等级越高, 您的控制力越低。】 所谓“奴仆”, 其实就是和当时无极那么迷恋的傀儡丝效果差不多, 如果是低级的玩家可能会被直接完全控制,高级玩家倒是不会那么没主权, 但也需要为他做事来“报答恩情”。 最重要的一点是,夏千阑起码在这个副本内没有办法和他动手,前提是高泉也不正面跟夏千阑动手。 在走上来以后, 乐玉珊对其怒目而视, 眼睛里似乎都要喷了火。而高泉却笑嘻嘻地伸出手来在肥胖的胳膊上拍了拍,卷起的病号服袖子下露出了奇形怪状的纹身,似乎是毒蝎。他无所谓两人的情绪, 在看见她俩被单独关到这里以后他就已经找机会过来了, 恰好碰到两人在底下遇险, 老玩家的手段有很多,这些可都是夏千阑这种新人不知道的。 -- 第238页 “乐珊珊被那户人家看上了, 我本来想绑定乐珊珊的,但看她没什么用才换了你。”面对夏千阑明显带有杀机的目光,高泉却不紧不慢,“你也别气,我绑定你以后也没法对你动手,现在我俩就是合作共赢的关系了。乐珊珊出去,把她看到的所有线索都给我,在这里我保证不动你,到时候我们一起通关怎么样?” “一定要是全部线索。”高泉很快想到了什么,从袖子里掏出一只小小的黑瓷瓶,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瓷瓶落到夏千阑的掌心,“这是真言蛊,如果她敢对我说假话,就必死无疑。不说谎自然就没关系。” 黑瓷真言蛊,是必须要有类似“巫婆”“苗疆蛊师”之类的特技才可以使用的道具,在副本内颇有几分名气,夏千阑当然也听说过,降头师应该也是可以使用的。使用者在使用之前许下承诺,在某一方面不能说谎,否则就会肠穿孔而死。 这种一般会被用于两个人之间的信任合作,夏千阑对蛊毒之类的并不了解,因此就没有储备,但全然没想到会在副本里有一天会被人逼迫着用这个该死的道具!即使被逼迫的对象不是自己而是乐玉珊,她也无法接受这样的安排。 但一句“滚”字都没来得及说出,乐玉珊手上速度飞快,竟是从她的掌心把那瓶药给拿了过去,径自握在手中。虽然身体变小了,乐玉珊的胆子倒像是比之前大了一些,紧张警惕地问了句: “你确定这样就可以了?” “珊珊!” 夏千阑皱眉。她不是没有跟高泉周旋的方法,只是那样做会非常冒险罢了,但现在被控制的是她,乐玉珊完全没必要为她冒这样的风险! “你都救了我那么多次了,”乐玉珊却是勉强一笑,在夏千阑想要来夺下她手里的瓶子时率先给漆黑的药丸倒出来塞进嘴里,同时伸出手摸了摸夏千阑的手背,满是安抚地用压低的声音道,“尽量别让我死。” 高泉满意看着乐玉珊服下真言蛊,这东西倒是商城可以查询到的,做不了假,也不会担心会做什么手脚——商城的道具都是无法让玩家修改的。两人简单拟定好誓言,眼见着时间估计差不多了,高泉才转身离去,怕有人过来发现了自己。 那底下绝对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不然她们两个人的精神状态也不会成这样。高泉边匆匆赶回去边想。 他打的是一手如意算盘,想到时候乐玉珊在外面探听情报,夏千阑和厉安汰纪夭夭南椰四个作为前锋去帮他打探下面,大不了厉安汰纪夭夭两个死了,夏千阑他会留着,预防乐玉珊发疯,不能为他物尽其用。高泉在过副本的时候只要是高危副本一定会这么玩,他可不会用自己的命去开玩笑,无关的人先清除,有用留到后面,不过这一点倒是白农教给他的。 但高泉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自己的计划在几个小时后就落了大半的空。 晚上五点,没敢再下去随意探视的夏千阑和乐玉珊被大汉接走,每人发了点凉冰冰的牛奶和小片黑面包算是简便晚餐。两人是被和其他孩子分开来的,在吃饭的时候,夏千阑就得知了自己也被选走了的消息。 她对此倒是没太多的惊讶,毕竟在纠结一会后早就也决定随着乐玉珊一起过去了。一来是怕她在那边确实没有自保能力,二来也是因为高泉已经出手,她只要告诉那三个就不可能再上当,哪怕为了被他控制住的棋子,高泉对三人再次出手的可能性也不大。 “我们一起?” 相比之下,倒是乐玉珊的情绪更为激动一些。 外面的风险,看不见,但相对跟其他玩家在一起,绝对是孤独的那条路更难走。想到当时自己一开门时候撞上的那两片纸人,想到那□□裸目光下隐藏的森然凶念,乐玉珊心脏骤然缩了下。 她其实想跟夏千阑说让她留下来就行,但转念想到留在这里受高泉限制可能会是一样的危险,很快那个念头就被抛之脑后。 “好,那就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公告】 本文开启时做了大纲,但由于部分设定修改,导致写到现在很多时候都不满意,思考了很久,我写的很痛苦可能大家也看出这本的状态很差orz,从现在开始会随缘更新,等到有灵感的时候可能会填补修改一下设定,但不会放弃这篇文,为看到现在的小仙女说声对不起,拿捏不住这样的设定是我的问题,不想硬着头皮敷衍大家暂时只能想到这样的办法,我认骂QWQ 接下来大概会去准备一下新文,做好大纲存稿几万字开,霸王票榜前面的宝宝我晋江发红包给你们,再次说声抱歉!以及有灵感一定会回来的,大家不用等,取收还是丢在那边无所谓,旧文有完结的无限流不过和这个风格不太一样,可能我更适合成长型的无限流人设吧,感兴趣可以看看不感兴趣就祝大家找到更喜欢的文~! 最后最后不要为我生气!!!生气还是失望骂我也可以,真的非常非常不好意思然后真的很感谢你们的陪伴!再更新会提醒的,不过没有必要等因为我也不知道要什么时候可以恢复无限流的状态,百合也有一些好看的无限流,大家可以去看看! 感谢在20220223 22:08:16~20220224 20:52: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 第239页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夜肆染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林澗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9章 第二条路 夏千阑飞速吃完饭, 瞅准门口没有人的机会冲了出去,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了另外三个人简单描述了下今天遇到的情况,并说出了自己想要和乐玉珊一起出去的打算。 纪夭夭皱着眉头, 对于高泉和白农两人的强盗行为极为厌愤, 但也无可奈何。 夏千阑如果不去这一趟肯定不行, 但是把乐玉珊给留下来的话,估计他俩也没法有什么多余的精力来保住她。南椰的状态也不大对劲, 看起来应该是狂躁症之类的,也不知道到时候得怎么办。 “那你们一切小心。” 出去的话,一定会是一条很难的路线,谁也不清楚外面究竟是什么样的危险在等待, 只知道那一家人虎视眈眈。纪夭夭轻轻抱了下夏千阑, 稚嫩眉眼间写满了担忧。 “别担心, 我肯定还会回来的, 还有你们注意一下高泉和白农。” 夏千阑简单又给他们嘱咐了一下,随后就听到外面的护士在叫自己的名字, 声音很大,催促着尽快离开。于是腾出手来拉了拉乐玉珊,两人一起朝外头走去。 穿着可爱小洋裙的女孩早就等在门口, 等到两人走出来的时候伸出手来在乐玉珊的胳膊上轻轻抓了下, 笑容里都透着一股邪佞。 她和乐玉珊长得很像,眉眼甚至都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只是比起乐玉珊更多了几分清冷。看着乐玉珊脸上神色不对, 夏千阑立马把两人隔开了。 “怎么?我想和我的小姐妹提前接触一下增进增进感情也不能吗?” 女孩声音冰冷, 一双眼睛宛如深渊寒潭, 可怖森然。但下一刻,又好像是她的错觉似的, 那张漂亮的脸蛋霎时间又变得笑颜明媚,原本凉冰冰的手臂也变得温暖起来: “开玩笑的,既然你们要来我家里,那肯定都会好好招待,不会厚此薄彼的。” “厚此薄彼”这四个字被她咬得很重,让人有种不太舒服的感觉。很快跟那边的医院负责人说好了后,那对父母就带着她们走了,上了一辆车。 医院外面上了很大的雾,只有一条羊肠小道上是比较干净的,即使如此,夏千阑还是能感觉到森然恶意在四周匍匐着,只要她离开了这条小道,确切来说是离开NPC的身边,就会被那汹涌澎湃的恶意给拆吞入腹。 夏千阑倒没有太过悲观,因为这样反而能够证明自己现在起码是推理正确的,这个副本并非只有在医院里面一条线,出来也是可以的,并非死路一条。 灰色的雾气很粘稠,她甚至都看不清车牌号,只能感觉到这是一辆红色的敞篷跑车。三个小朋友被安全带绑在了后头——的确是“绑”,她的身体已经完全被束缚住了,想要挣扎都挣扎不了,如果现在有什么怪物从雾气里面忽然飞扑出来,估计是没机会做出任何反抗的。 不过虽然那片雾气给她一种奇怪的压迫感,里面悄然隐匿的窥伺者却没有对车上的人做出任何反应。车虽然是跑车,开的速度却不快,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夏千阑感觉到心脏都开始隐隐发麻的时候,终于感觉到了车在迷蒙四溢的大雾里停了下来。 在那扇被称作“家”的门被推开的时候,一股浓郁的消毒水味道钻入鼻腔,站在玄关处,夏千阑只觉得肺部仿佛飞进了棉絮似的,剧烈地咳嗽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努力复建中…如果上榜的话会按照榜单字数保底更新,尽力日更,这样! 从目前开始到下周四前算上今天保底七千字,可能会拆分成几章。 第110章 变化 她的隐藏病症是哮喘病, 对于粉尘或是刺鼻的味道都特别敏感,呛得脑袋发晕,好在下一刻乐玉珊就抱住了她, 顺势把她的头给埋到自己的肩膀上。 一直在剧烈咳嗽的夏千阑感觉稍微好了点, 又被乐玉珊揉了揉后背。看着站在玄关处换鞋子的那一家人, 乐玉珊露出了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一双水润葡萄似的大眼睛直勾勾盯住他们, 娇声软语: “叔叔阿姨对不起,她对味道很敏感,可能不太习惯这边的环境,而且胆子小, 是不能跟我分开的。”她的语气是小孩子特有的软糯感, “叔叔阿姨别生气, 我们会努力克服的。” 话虽然是这么说的, 当下的环境如果换成任何一个普通的小孩子来,估计都会吓得精神失常哭着闹着要回家去。 室内没开灯, 朦胧的黑暗像缓缓起伏的潮,一点点从外面的窗户淹没过来,静悄悄摆放在原地的家具没有一点人生活过的痕迹, 在肉眼粗略看来都是崭新的。 鞋柜上摆着一盆吊兰, 叶子很长,垂下的那一朵朵旋开的却宛若圆溜溜的球体,很小, 像是玻璃弹珠。因为鞋柜设计很高, 那吊兰垂下来的几条叶子恰好是在她们的头顶上的, 夏千阑灵敏地捕捉到了一股淡淡的腥味,扬起视线, 与那半透明的、满是红血丝的眼球对上了。 源自身体本能,夏千阑打了个寒颤。 冷清的黑暗中,唯有握着的手才能感受到那点源源不断传来的温度。夏千阑其实原本已经对乐玉珊产生了无可磨灭的怀疑,但在这样的情况下,却又不得不与对方紧紧依偎在一起。 -- 第240页 NPC没有要开灯的意思,即使这个客厅的天花板上就有一个大大的圆灯。 两人自然不敢抱怨,被引领着往卧室里面走。既然之前乐玉珊说了想跟夏千阑住在一起,这对夫妻倒也没阻拦,把人给送到了二楼的一间卧室里。 “今晚你们就睡在这,要洗澡吗?” 乐玉珊立马回答:“我们在医院里刚刚洗过。” 夫妻中的女人“哦”了声,嘱咐了句让那小女孩别打扰她们,又说了句自己去做饭,就把门给带上了。 这个房间特别空,只有一张写字台,上面的柜子里摆了几本硬皮书,看起来好像是什么专业知识书,摆的特别高,夏千阑踮起脚尖也只能勉强碰到下面,只能把乐玉珊给抱起来让她去在黑暗里摸索。 片刻后,乐玉珊随便取出一本书下来,戴上夜视眼镜打量半天也没出个所以然,那上面没有文字,空空如也,书架上的每一本几乎都是这样,墙壁上还被划了线,看起来像是一个个三角形。 “鬼气森森的。”乐玉珊撇撇嘴,先把书放回了原处,暂时没能在这东西上面找到任何的线索。继而两人摸了摸床,床板很硬,跟铁似的,凉冰冰的,估计睡上去还得用体温焐热。 夏千阑还没玩过条件那么差的副本,不由皱起眉头。转而却见乐玉珊爬上床去,把被子往身上一盖,半是讨好地邀功: “阑姐,你败血症,我不怕冷,我来给你暖被窝。” 夏千阑身体很不舒服,心里正有点烦躁呢,边四下打量边道:“暖床就暖床呗,你用词能不能精准一点,非搞得那么让人误会做什么?” 话音刚落意识到出错,她听见乐玉珊闷在被子里扑哧一声笑了,自己也是无奈地苦笑一下。 这鬼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呢,开玩笑也只是为了缓和一下现在的气氛罢了。 哪怕是夏千阑,在这样的环境下也不敢保证自己就能百分百成功。这个分线肯定会有事关破解的秘密,夏千阑在书桌旁边绕来绕去,最终目光还是落到了那个书架子上,正在凝神思索的时候,忽然听到乐玉珊出声了: “阑姐,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之前玩过的密室逃脱?” “密室逃脱?” 她和乐玉珊参加过一档综艺节目,是室内真人秀,有一期的主题就是密室逃脱。那个密室是校园恐怖风格的,不是太难,其中有一个就是拼图收集线索。 “你是说……” 夏千阑也是一点就透的人,见状直接跳起来去把最底下那本书勾到了,注视着隔开来以后那边的三角形似的线条。夜视眼镜看东西是黑白色,否则她肯定就能先从这赤橙黄绿的色泽看出原理了,但现在也是缓缓回过味: “七巧板?七巧板不是华夏传统小朋友的益智游戏吗?” “是啊,但这一次副本主题不就是儿童医院?”乐玉珊低声道。 就在夏千阑跃跃欲试地把夜视眼镜调成了可视彩色,随后踮起脚尖,想要挪动那个书本的时候,门忽然毫无征兆地被推开了。夏千阑整个人都直接僵住,后背渗出了点点冷汗,险些在这突如其来的打扰下乱了阵脚。 “吃饭了。” 说话的那人面无表情,冷着脸对夏千阑说了句。她没敢转过身,在门被推开了的刹那,看见夏千阑那奇怪的动作,那人的身上似乎都带着一股凉冰冰的气息席卷而来。 像是一只卷在树叶里把自己裹起来,却在缓缓蠕动的毛毛虫,那种恶心黏腻又让人毛骨悚然的感觉攀附在夏千阑的脊背上,让她转身的动作都变得极其缓慢。 好在那家伙没有催促,只是砰的一下重重关上门,夏千阑这才得以摘掉了夜视眼镜转过头,旋即低声对乐玉珊道: “确实是有颜色的。” 短短一句话,但其中能提供的信息量是足够的。 这个房间里绝对是另有千秋,如果不是夜视眼镜,估计怎么样都不可能发觉出来这个。夏千阑很快收拾好桌面,和乐玉珊一起走了出去,在下床之前,乐玉珊指尖状似不经意地在床边剐蹭了下。 钢铁般的床铺,边缘居然有点难以言喻的柔软。 ** 事实证明,这个人家的房间确实是处处透露着不亚于第十儿童医院的古怪。 女人做完了饭菜,是摸着黑做的,或许是这些NPC和她们相反,并不需要光明来统治他们的世界。实际上儿童医院里面的饭菜很难吃,她俩基本都没吃什么,闻到了桌子上饭菜的香味后就饿得慌。 女人的手艺看起来很不错,菜是用盆端上来的,闻起来香味应该是红烧蹄髈,炖得香酥软烂,肉嫩汁鲜。她给老公孩子都盛了碗汤,连皮带肉给用小刀割下一块猪肉来,确定就是猪肉,在经过几个副本以后夏千阑就能辨别这些肉类的味道了。 乐玉珊坐在她旁边,用指腹轻轻在餐桌底下刮了刮她的大腿,询问要不要回绝女人的盛情邀请。 黑暗中吃饭对于她俩来说都还是头一回,夏千阑能感觉到那女人的眼是亮晶晶的,在暗色里幽光闪烁,说出口的话却是热情洋溢。那把尖锐的小刀上一秒是在轻松分解着猪肉,但谁也无法料到下一秒会不会向自己刺来,捅穿自己的心脏。 “谢谢阿姨,我现在不太饿,只想喝点汤。” 因为不知道吃肉会有什么副作用,却也不能一口回绝以免触怒了NPC,夏千阑就率先开口,后面乐玉珊自然是依葫芦画瓢。 -- 第241页 万幸的是,这女人没有为难她俩,闻言也只是“嗯”了一声,嗓音低沉飘忽到仿佛是从喉咙里逼出来似的不真实。很快,两碗漂浮着油花的汤汁被送到了面前来,夏千阑吮吸一口含在嘴里,蹄髈鲜美的味道在口中化开。 在女人的注视下,两人一起把汤给喝完了,说了句困就回去休息。刚刚到卧室里,夏千阑拦住了想要锁门的乐玉珊,用手势比了个“不”,只是轻轻把门给关好了。 她本想示意乐玉珊暂时不要开口说话,防止隔墙有耳,虽然大概率在这边说话楼下是听不见的。但谁知还没来得及开口,乐玉珊温热的小手就抓住了她的手腕,夏千阑猝不及防被她拽得差点撞进怀里去。 “阑姐,我好……” “怕”字还没来得及说完,感觉到近在咫尺的鲜活气息后,夏千阑猛然一下将与自己贴身的乐玉珊推了开来,压低了的嗓音带来浓浓的恐慌感,浸没在这浓沉的夜色里: “别靠近我,我很饿。” “不是因为没吃饱才饿,是那种很难受的空虚感。” 饥饿和空虚本来就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夏千阑忍饥挨饿的本事很强,哪怕两天没吃饭也可以活蹦乱跳。可不知道为什么,在乐玉珊刚才贴到她怀里的时候,明明也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靠近,她却有一种精神快要分裂的感觉。 一面是想要把对方推开,以规避自己即将要带来的危险;另一面则是想要靠近,把那鲜活温热的气息禁锢在怀。 总而言之…… 浓稠到化不开的黑暗里,夏千阑眯起眼睛注视着女孩纤细白皙的脖颈,牙尖不经意间碾磨碰撞,一个危险怪诞的想法陡然诞生了出来。 她忽然很想尝尝乐玉珊。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应该不更新,后天晚上九点更新。 第111章 异变 危险的想法刚刚冒出来的一刹那, 夏千阑立马就拍了拍自己的脸,强行地把这个想法给收了回去。 可当乐玉珊贴得越近,那股独属于少女的鲜活的气息激荡在她的脸前, 夏千阑就觉得自己快要化身暗夜里磨牙吮指的一匹狼, 叫嚣着欲要撕破眼前的猎物。那样的感觉并非是带着点暧昧色彩的侵略, 而是真的想要把人给撕扯开来,吞食入腹。 “阑姐……”哪怕再迟钝, 此时此刻乐玉珊也感觉到了不对劲,稍稍离她远了点,“你怎么了?” 很奇怪的是,在乐玉珊稍微和她拉开了距离以后, 那种身上难以控制的感觉就消失了。 晃晃脑袋, 夏千阑再次跳了起来去够那本书。她之前玩过七巧板, 就是把七种颜色、各种形状的七块木片拼到一起, 在把那本书移开来以后,夏千阑又把乐玉珊给抱起来, 如法炮制地把最上面的一本都给取了下来。 其实解密也不难,主要就是把书按照上面图形的颜色来依次摆放,当最后一本放置完成时, 两人清晰地听到一声“咔吧”的细微动静。 但夏千阑推了推墙壁, 却没感觉到任何反应。 “咦?奇怪。”乐玉珊嘟囔了句,她以为这东西推开来以后就会有个密室之类的,结果什么都没有, 两人甚至在那边检查了一圈, 都没看见任何多余出来的东西。 “时间不早了, 明天还要回医院一趟。”就在夏千阑想冒险蹲下来看看的时候,一道冷硬声音忽而毫无征兆地响了起来, 吓得两人都是一愣。 黑暗中,夏千阑用眼神示意乐玉珊一起回床上,乐玉珊神色似乎是纠结了片刻,随后从靠近门的那一侧爬了上去。 床依旧是冷冰冰的,哪怕两人刚一上去就忍不住靠在一起,过了好几分钟还是没有任何捂热的迹象。那样的凉气似乎是从床底下蔓生而来,浓稠到化不开的黑暗中,一切的动静都在寂静里被无限扩大了。 躺到床上的时候,夏千阑就感觉到乐玉珊在紧紧牵着自己的手,两人肌肤相贴已经不是第一次,可这是难得的一次没有在彼此的身上感觉到熟悉的温暖。 两人都在翻来覆去,被病痛所折磨着,不管是在哪里都睡不着觉。之前因为被别的事情所吸引住所以没有发现,夏千阑现在才后知后觉体会到这里的消毒水味道似乎也很浓,像漂浮不定的水雾,氤氲四散在空气里也让人窒息,她在现实世界里没有体验过的病痛在这里算是体验完全,肺脏像是被扯出一缕一缕,疼的揪心。 但或许是因为孩童体质的原因,两人都不怎么能熬夜,辗转一会后夏千阑先进入了梦乡。 但其实也没过多久,就在清冷的温度里睁开了眼睛。 太冷了,身边哪怕躺着一个人,周围也像是进入了冷藏室的冰窖里,那点温度在一点点地被掠夺带走,甚至她想转动一下胳膊,都感觉像是在冰箱里呆了很久似的难以动弹。 夏千阑扭了扭脖子,忽而感觉床单的触感有点不太对劲。虽然之前就对乐玉珊有所防范,但几个关卡下来已经形成了那种习惯,让她下意识就推了推旁边。 但手却摸了个空。 眯着眼睛朝那边看去时,视线突然落到了伫立在床畔的一道模糊黑影上,乐玉珊唇角微微翘起,笑着向她比了个手势。 一句嗔怪在嘴里还没等得及说出口,在她看清对方脸上的表情时,惊惧如电流从尾椎骨蔓延上去。 -- 第242页 作者有话要说: 文案快出现了,有点小出入,但差不离感谢在20220408 16:14:00~20220410 17:29: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夜肆染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麻糬兒、jiyeon、老板只卖红烧兔头、不够努力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累鸟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2章 掉马 伫立在模糊不定的黑暗里的, 是一个只能依稀看得清楚轮廓的人。 正常人的肩膀都像是一条平直的线,它的却是软塌塌滑了下来,暗夜里唯有一点零星幽光在眼眸烁烁, 定睛一看, 竟是连个外皮都没有, 根根红血丝分明交错的肌理微微凸起。夏千阑本能缩了缩身子,却感觉到床底下有些不大対劲。 她用手一摸, 触感竟不再是原先床单的布料,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滑柔软。“床单”在她的身底下以极其轻缓的姿态微微蠕动,悚然爬上尾椎,在肆意流窜。 站在床头的“人”就在这样的情况下朝她缓缓伸出手来, 张开的口中发出“嗬嗬”的诡异声响。夏千阑手中在下一刻就出现了那支蓝盈盈的刀刃, 刀尖蓝焰如火跳动, 朝着床底下狠狠一划拉—— 噼里啪啦“滋滋”响起的声音宛如火烤, 底下蠕动的人皮被烫出灼热温度,轻易划开了一道裂口。一片焦臭气息滚滚而来的同时, 夏千阑只觉得身下一空,整个人竟是猝不及防地坠了下去! ** 一股难以言喻的古怪味道先是丝丝缕缕窜入鼻腔,随后愈发浓郁, 交织成一张巨大的严密的气味图网, 兜头盖脸笼罩下来。 依旧是浓沉到看不清五指的黑暗,隐约能听到滴答的水声,刀尖焕发出的一点光亮, 让夏千阑在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了悬在墙上的奇怪壁画。 那是两个极尽纠缠搅合在一起的人, 采用的是西方抽象画法。随后再往里面去, 看见的是女人的肚皮高高隆起、接生婆环绕、孩子出生…… 生下来的孩子是个女孩,但先天病弱, 身上插满了细细密密的管子。长期的治疗让那个脸都看不清楚的女孩身体虚弱异常,即使穿着精致漂亮的公主裙,也是个可怜兮兮的病秧子。 下一张,看着几个孩子在愉快玩耍的父母转身离去,在医院里和人秘密商议什么事情。 夏千阑越看越觉得有些熟悉,片刻后忽而想起来这是在雨夜鬼影的那个副本里面见过的场景。雨夜鬼影里的那个父亲就是因为自己的孩子先天性得病,才会対其他健康的小孩起了杀心,造了那么大的一场杀孽。 其实直到现在,她都觉得副本之间隐隐有些关联似的,前一个副本的部分主旨都会预示着下一个副本。 看来这些应该是跟乐玉珊的背景有关。 像是要验证她的猜测似的,下一刻,系统冷冰冰的提醒声就传递到她的耳膜,在这一片空旷死寂的黑暗里,像是昭示着最后一个鲜活气息的存在: 【恭喜玩家[肖阑]获得关键物品,[乐珊珊]游戏身份背景故事已解锁。】 【[乐珊珊]最终结局即将解锁,在解锁该玩家最终结局后悉知弱点,将玩家杀死后您将获得生存点。】 最终结局应该就在壁画的尽头,可那边是无穷无尽的黑暗,在夏千阑脑海里获得提醒的一刹那,就感觉到丝丝缕缕的长风灌来,在单一的气味图谱里添染上一股强烈的鱼腥味。 【副本[第十儿童医院]专属怪物刷新】 [名称]:失败的试验品半鱼人 [弱点]:??? [特性]:具有极快的移动速度、被恶水腐蚀了的脆弱皮囊。由于想要逃走突破阻碍,这条鱼竟是可以使用它的鱼鳞短暂起飞滑翔。 [介绍]:每个家长都会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拥有健康,在听说水中可以消除病痛后,爱子心切的家长捕捉来试验品丢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内,用浊水催促它尽快凝聚出坚不可摧的铠甲,可却以失败告终。 它最终成为了半鱼人,一半是鱼的形态,一半则是怨气冲天的人,由于不敢対施暴者反抗,一旦遇到其他人,就会拼尽全力将其拽下地狱。 攻击手段:[腥风]已解锁,其余待探索。 腥臭风浪在鱼翅的扇动下刮来,呛得夏千阑连连咳嗽。她在这个副本有严重的哮喘病,因此対这些刺激性的气味是本身就很抵触,更何况随之掀来的还有细碎的小杂物,宛如春天迎风飘飞的柳絮,対哮喘更是致命。 这东西就好像是针対自己而生的似的! 夏千阑紧急买了一把伞撑在前面,游戏里的道具质量都很好,这把伞更是质量上乘的鱼骨伞,伞面坚韧,不知道是什么质地构成。她被风吹得跌跌撞撞时不小心一个趔趄撞到了壁画上,正好対上了画中少女那空洞漆黑的眼睛。 一阵剧痛毫无征兆地传来。 呼啸的狂风里,渐渐游移出一个硕大的、一时间无法用言语形容描述的身影。 那东西的上半身是赤.裸的人体,干瘪瘦弱到一时间难以分辨出男女性别。下半身则是饱满的鱼尾,像是童话里的人鱼,被划出无数道伤痕的鱼鳞片却丑陋不堪,丝毫没有海的女儿的那种美感。 浊臭的下水沟里孕育出的生命到底还是和瑰丽绚烂的海底不一样的,光是那股难以忍受的腥风就让夏千阑几乎没了一半战斗力。她以刀撑地缓缓站了起来,肩膀止不住发颤,却突兀发现自己比先前似乎高了一截。 -- 第243页 此时此刻似乎不再是先前的小萝卜头形态。 夏千阑紧急调出游戏面板,却发现自己的年龄已经成了17岁。 这是什么?难度平衡调整? 没等她再有下一步动作,摇山撼海般的力道再次充盈了整个地下,夏千阑长刀挥舞,刀光如扇开屏般横扫而出,却被那东西轻易躲过。 它的速度太快,是快到让人绝望的程度。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高泉绑定了所以被影响,夏千阑在游戏里还没见到过能克制自己到这般程度的怪物。 但时间根本容不得她多做思考,下一刻,半鱼人闪现般到了她的眼前,强烈腥风簌簌刮得肌肤生疼,高压之下紧绷的皮肤甚至都要渗出血粒来。锐利刀锋死死抵在了那干涸却坚硬的唇上,像是触碰到钢铁,刚刚划开了一道口子,眼前怪物却又消失不见。 再下一刻,浊臭冰凉的水流被风搅动起扑到了她的背上,不见底的黑暗宛如深渊,吸引着把她朝里面拖拽过去。剧痛侵蚀了她的脊背。 夏千阑一个就地打滚避开了,可那半鱼人却宛如嬉闹般潜伏到她的身后,再次挥舞出了偷袭的指爪。那条鱼尾也是坚不可摧的利器,只狠狠一下,夏千阑就被扫开老远,胸腔里气血都在震荡…… 料想之中会碰到墙壁上骨断筋裂的疼痛并没有传来,稳稳接住她的是一个温暖的怀抱。熟悉却又有些陌生的吐息拂过耳畔,带着点清脆笑意。 “限时三秒,合作的代价是我亲我一口,愿意吗,阑姐?” 三、二的倒计时还没过去,没有得到想要的回答,那道声音的主人却依旧干脆起身,鬼魅身形甚至不逊于身轻如燕的南椰。 如果说南椰是轻如梁上燕的来去自如,眼前人就像是本就该在黑暗中长存的刺客,挥舞起血腥刀锋的一刹就是取人首级的时刻。乐玉珊手中尖锐双刃刺入了鱼人的后脖颈,在那腥臭血液喷溅开来的刹那立马收回刀刃,足尖踩着它的脊背向后一弹,自如落地。 如果不是突然发作的心绞痛,那该是个漂亮纯熟的动作。 但乐玉珊在最后落地的一刻却险些崴到脚踝,在轻微刺痛感刚刚传来的刹那,她就感觉到自己也被稳妥接住,转而在模糊的光亮里対上了夏千阑的脸。 不同于多年后的成熟,现在这个年龄的夏千阑多了几分初出茅庐的青涩稚嫩,五官已经初现明艳,却还没形成那样不怒自威的气场。 幽幽蓝光将她的面庞映照得更加娇嫩,夏千阑紧抿着唇,皱起的眉头似乎也在叙说着対她的质疑与不解,自然其中更多的则是惊讶。 乐玉珊还没来得及想好说辞,就见少女轻轻一丢,把她从怀里给赶了出去。 虽然没用多大力气也没让她受伤,乐玉珊脸上却挂满了委屈。 “阑姐……” 在后颈致命处被穿刺以后,空气里的鱼腥味愈发郁浊,熏得哪怕呼吸道正常的人都要找不到天南地北。夏千阑脸色很臭,应该一半也有空气里味道实在是难闻的原因。 乐玉珊连忙露出一抹讨好笑容来:“你刚刚是不是要找线索的?你先去找,我在这等你?” 在她话音刚落时,夏千阑面无表情地起身往里头走去。没了刚才那个东西的骚扰,很快就在尽头看见了壁画的结局—— 心脏病被以强硬的方式给“治好”了,两个一模一样的少女融合起来,笑得妩媚惊心。黑洞洞的眼睛宛如深不见底的寒潭,少女站在第十儿童医院的门口,手中抓着鲜红锦旗。 那个强行治疗心脏病的方法是电击。 夏千阑曾经也在一些传闻中听说过无良医院治疗患者病症的方法:以电击方式刺激心跳勃动、强行扩充肺部来保持呼吸通畅,包括厉安汰在这个副本里面有厌食症,他被治疗的方法也就是与这些差不多。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乐玉珊接下来在医院里将会遭受到电击暴行。 夏千阑心中划过一道复杂的不忍。 要是以前的乐玉珊,在听到这样的消息后必然会吓得面无血色乞求她的帮忙,她虽然每次嘴上都说着烦,实际上还是会全心全意地去把人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即使不想承认,夏千阑也无法否定每次当乐玉珊那半是讨好的举动她很是受用。 包括一次次的自来熟,包括扯各种理由要住进她的家里,从起初的反感到后来的习惯,其实她也渐渐接受了这样的性格脾气,甚至觉得这样家里才不至于那么冷清。 但她原以为乐玉珊会是需要她保护在翅膀下的雏鸡,却不想対方已经是展翅翱翔的雄鹰,甚至很可能比她更早进入游戏。 高手榜上有个闪闪发光的乱码匿名,虽然几乎每次副本视频都会被锁定,但还是有一个私下里流传出来的视频。 夏千阑有幸看过一次那位喋血刺客的出手。 …… 一直到两人从底下出来后,夏千阑都没和她说话。别样的沉默是最让人不安的警告,乐玉珊怎么撒娇卖萌耍赖都没了用处。 再回去以后,那个房间就恢复了正常,床单底下垫着的人皮消失了,床边人也不在,那些被动过的书竟也恢复了原样。夏千阑估计摆放正确的书应该就是开启谜题的关键节点,现在结束了才会回去。 她累得不行,身上伤口也疼,从商城里兑换了药物勉强涂上。原本伤口是在后背,现在还不好涂抹,放在以往肯定直接让乐玉珊来帮忙了,但伸出去的手在下一刻又缩回。 -- 第244页 乐玉珊眼睁睁看着夏千阑很是勉强地自己给自己上药,咬着嘴唇也不敢多说多劝。 此时此刻距离天亮应该不算远了,夏千阑躺下来以后设置好警戒道具就眯了会,徒留乐玉珊一人规规矩矩躺在床边,不敢像以前一样再往她身上贴。 虽然算好了等到自己身份暴露后会有这样的下场,但等到这一天真的那么快到来以后,乐玉珊还是有些隐约的委屈。 于是在次日醒来,被女人叫着洗漱刷牙吃饭准备去医院之前,乐玉珊在卫生间门口徘徊半晌,终于厚着脸皮朝夏千阑开了口: “阑姐。”称呼依旧是与以往一样的尊敬,只是这次带了点耍赖意味。在一觉醒来后两人就变回了原先的小孩体态,乐玉珊小时候声音就是软软的,像是在撒娇,却也不觉得腻。 或许是怕外面人听见,她视线飘忽不定,声音压得很低:“你还欠我一条命。” 刚刚将刷牙杯放回原处的夏千阑从镜中看见了女孩委屈的面容,声音带了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压抑:“那我现在还你?” “但你没听过一句话吗?” 夏千阑蹙眉:“什么?” “隔夜的贷款,要连本带利。” 作者有话要说: 夏千阑:? 之后会尽量日更,如果不更新就挂个请假条,感觉让大家等那么久怪不好意思的~但是每天更新字数不一定,这本不会很快完结,还有一些没交代的。(比如乐玉珊为什么会隐藏x) 感谢在20220410 17:29:34~20220412 11:42: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麻糬兒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3章 幸存者们 NPC原本的计划是带两个孩子去医院, 但可惜外面下了大暴雨,寸步难行,两人被迫在这里留了整整一天。 次日, 天很阴, 即使是在白天也觉得视线模糊。外界朔风凛凛, 黑云压低,酝酿一场即将到来的倾盆大雨, 但因为现在还没下,夫妻俩商量下决定先出门去。 夏千阑和乐玉珊在出去之前每人身上都披了件厚外套,不太合身,几乎要把孩童娇小的身躯给裹在里头, 行动很不方便。 乐玉珊在出门的时候勾勾夏千阑的小拇指, 见人没搭理她, 只得放弃了一切的互动小动作, 乖乖跟着NPC们一起上了车。 夏千阑还沉浸在被欺骗的愤怒中,但乐玉珊也并不后悔自己这样做。或许夏千阑认为自己这样隐藏实力单纯只是为了消耗欺骗她的感情, 可实际上她顾虑的要比这些长远许多,只是这还不是能说出来的时候。 于是一路无言。 ** 今天是副本的第五天,大雨倾盆。 副本居然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过大半, 在夏千阑和乐玉珊前晚走了以后, 纪夭夭说什么也给南椰给拽到了她和厉安汰的房间里去。南椰倒也没反抗,只是心情依旧郁郁。 夏千阑和乐玉珊走掉的当晚,其实还有个人看中了双胞胎两人, 一切谈拢就把人给打算带走了, 只是不到半个小时又给送了回来, 弟弟眼眶红彤彤的像个兔子,那个成年人的手腕上有着清晰严重的咬痕, 哥哥当天晚上被关了禁闭。 第四天,也就是昨晚发生了一件似乎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双胞胎当中的那个瞎子哥哥死了。 厉安汰是个观察非常细致的玩家,大概也和他的技能有关,对危险感应力很强。纵使他的等级在这样的关卡里算是偏低的了。在昨天早上一起来遇到那对双胞胎的时候,厉安汰就说他们的身上有种不对劲的感觉,纪夭夭对他的异样感觉很是信赖,当即就拉着南椰远离。 后来在中午吃饭的时候,纪夭夭敏锐地发现双胞胎哥哥真的开始吃那些东西了。 副本里有的东西可以吃,有的不能吃,一般不会在食物上做死局,能到这个关卡的肯定也都有几分手段做障眼法,NPC也不十分敏锐,只要做个障眼法挡了NPC,自己回去积分兑换些食物其实也就行了,可他不一样。 他是真的吃得很痛快,仿佛要把几天前没吃的那些全部都给补回来。 弟弟看着哥哥这样心里焦急,可还没来得及比划,就被哥哥给推开来。 哥哥中午吃到肚皮滚圆,他们吃饭用的都是之前在礼堂里面要求他们滴血的那个碗,进入副本的13人现在死了差不多一半,纪夭夭发现,哥哥的碗上浮雕有了变化,那个原本看不清面容的门徒,变成了他的脸。 在发现这一点后,纪夭夭一阵悚然,险些连自己的东西都吃不下去了,回去的时候立马和南椰厉安汰说了这件事。 后来她又看见那哥哥脖子上挂的十字架都歪了,心里愈发惴惴。 晚上睡前大家要求做祷告,同时还得拍照,也不知道搞得什么鬼名堂。后来那人拍完了就被叫走,纪夭夭壮着胆子过去看了眼,结果发现照片里没有哥哥。 确切来说,是那人成了个模糊的,像是被滴落下来的水渍给晕染开来以至于看不清楚的影子。 经过在这副本里几天几夜,纪夭夭大致也能猜出来这次副本的主题了。 什么神父修女神神叨叨的,实际上这个医院就是个贩.卖.人.体的地方,像是那些姿色稍微好看点的就会被出卖给各种有需要的大人,回去以后对待他们的不言而喻。有的或许是为了用来给家里人治病,譬如乐玉珊的用途。 -- 第245页 而像是那种乖乖听话出去的呢,暂时看起来不会有什么事,可实际上究竟如何,估计是凶多吉少了。像是双胞胎哥哥这种直接反抗的,下场估计就还要更加凄惨。 被带走,或许有一线生机,反抗失败,则是会面临更加危险的下场。 看起来横竖都是死局罢了。 双胞胎弟弟自从哥哥被关禁闭以后愈发沉默,原本他就因为嘴巴说不出话来而几乎不跟人交流,现在更是独来独往。在昨天晚上,纪夭夭在关门前特地放了警戒道具在外探听,后来听到了那位弟弟似乎是冒险去求了高泉—— 高泉嘀嘀咕咕说了什么,纪夭夭没听清楚,怕他发现,就直接关了警戒道具。但后来双胞胎哥哥还是死了,死相凄惨,弟弟早上起来的时候伏在床边默然痛哭,松松垮垮的一张皮贴在门口的墙上,背上还被划出凌乱的刀痕,那人皮他们竟也不觉得瘆人,高泉还去摸了摸,拍拍弟弟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太过忧心。 纪夭夭能感觉到自从夏千阑走掉以后,高泉对自己这边就越来越过分,甚至在遇到一些小危险的时候刻意把东西往这边引。 那两人看着她和南椰的目光像是在看两块肥到流油的肉,不用深思也知道脑子里盘踞着什么歪东西。如果不是现在都是孩童形态不方便,纪夭夭甚至猜测他们能做出来更过分的事情。 同为男性,自然对同性心思更为敏感,厉安汰也发现了,在高泉有一次对纪夭夭出言冒犯的时候气得差点跟人打起来,纪夭夭瞅见在旁边笑容不怀好意的白农,又看看似乎隐忍到极致的南椰,连忙把人给劝下。 其他玩家的虎视眈眈,NPC的监视、病痛的折磨,再加上副本里本身存在的那些危险让人心力交瘁。不过好在昨天白天的时候三人还是有所收获的,硬是憋到了今天夏千阑回来。 “肖阑!” 纪夭夭冲夏千阑兴奋地摆了摆手,为了遵从游戏设定没叫她的大名,见到了夏千阑宛如乳燕归巢般扑了过去。 奇怪的是,除非特殊情况,夏千阑以往都会给她轻轻推开稍微保持下距离,今天却给她扎扎实实搂进怀里拍了拍背。 纪夭夭是钢铁直女,平时想不到这些避嫌,再加上本身就是个口直心快的性格,只知道夏千阑似乎不怎么直,往往激动时候反应慢半拍,好在对方从不介意。 在受宠若惊地从她阑姐的怀抱里退出来的时候,纪夭夭下意识地抬眸看了眼乐玉珊,朝她抬起唇角勾了下。如果按照乐玉珊的性格,以往这个时候绝对是会来跟她“争宠”,仗着现在体型小年纪小,撒娇撒痴凑到夏千阑面前去也要求对方抱她一下的。 可乐玉珊今天像是愣了似的,只站在旁边不言不语的,倒是让纪夭夭有些不大好意思。 那对夫妻今天没带小女孩来,说是来来就回去,现在是去给夏千阑和乐玉珊拿药了。她们现在能聚集的时间不多,只能长话短说,厉安汰去负责引开高泉和白农拖延时间了,纪夭夭给她简单叙述了下他们的发现: “之前你们去的那个地方我们在白天又去看了一眼……” 厉安汰有个人技能,能够窥伺感应危险,在这样一无所知、背景故事都需要自己探索的副本里其实是很好用的。在他的带领下,另外两人也规避开不少危机,发现那是个地下甬道。 “有时候会有人从那边运输尸体,来来回回的都有。” 在纪夭夭说到这里的时候,夏千阑也不是很惊讶,像是这种无良医院,有小通道作为来往运输不明物质的很正常。 后面是南椰用自己技能进去探查的,那边的最尽头有个像是牢狱电梯的地方,还有个小房间。小房间外尸臭浓郁,上了锁的门都生了锈,推不开,隐约能见几分黯淡光线,飞尘呛得人喉咙痒,南椰只隐约在里面看到了黑糊糊的一角就没敢逗留,回来了。 之后白农和高泉监视很紧,他们是趁着两人去治疗的时候看的,时间不充裕。 后来那两人本来也想去底下探探,还想把他们三个带去探路,尤其是南椰和厉安汰的技能可是探路的一把好手,只可惜那个通往地下的小房间被人给事先锁住了,怎么也弄不开,南椰倒是能从天窗翻上去,但那体积只能容得下她一个小人。 “这么看来,还得去再查一次。我怀疑如果这里有出口的话,会和那边有关。” 夏千阑蹙眉,正色道。 “我也这么想,但现在想避开来他们俩的视线去探查根本不可能……” 纪夭夭叹了声气,现在时间也紧张,几人不能多作逗留,夏千阑很快和乐玉珊分开来准备去治疗了。 在此之前,夏千阑悄悄对纪夭夭耳语几句,女孩眼中露出几分讶异与了然。 纪夭夭和乐玉珊都是去外科,两人恰好就能走在一起,想到今天这人的不大对劲,等走远了到夏千阑完全听不见也看不见的地方,偶然瞥见她微微有点泛红的眼眶,纪夭夭实在忍不住压低声音问道: “你这是怎么了哭哭啼啼的?难不成我姐昨天晚上欺负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412 11:42:54~20220413 20:25: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麻糬兒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彼岸花12138 17瓶;xx家的老攻、麻糬兒 10瓶; -- 第246页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4章 洗澡 等到几个人都做完了检查从里面出来的时候, 夏千阑就察觉到纪夭夭的脸色有点不対劲,尤其是看着她和乐玉珊的时候,眼神暧昧, 一看就是乐玉珊対她说了些什么让人很误会的话。 乐玉珊这样子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哪怕在逃生世界外面的时候也喜欢这样, 夏千阑已经从起初的反感到后来见惯不怪。可只要一想起这女人其实每一次的柔弱都是伪装出来的样子,她就打心眼里有点烦。 具体是哪里烦, 她说不上来,似乎也并非完全就是因为乐玉珊在自己面前伪装弱小这回事。 地下通道那边如果带上南椰应该是能探索的,大家一致认为关键点就在此处,决定明天再来医院的时候一起去看看。今天因为那边看得紧, 夏千阑和乐玉珊没办法, 只能先回去再将就一天。 在回去以后, 乐玉珊趁着旁边没人悄悄说道: “其实我的隐藏病症是心脏病, 到时候我可以假装心脏实在是不舒服,让他们把我送到医院里面来, 心脏病是必须住院治疗的。到时候逃了治疗一起过去……” 乐玉珊眼睛盯着她,一字一顿道,“你不需要担心我, 我的技能是和隐匿有关, 跟南椰的不太一样,但绝対也是保命不在话下。” 以往这些以身涉险的事情其实都是夏千阑来做的,她的能力最强, 承担起来的责任当然也就越大, 乐玉珊从来都是跟在她身后, 任由着她拿主意的人,在暴露了自己的本身实力以后対她虽然还是像以前一样称呼, 一样的温柔,可却总让夏千阑有种不太习惯的感觉。 当时夏千阑未曾发觉,一直在后面才想起来,其实那是不知不觉间就有了的患得患失情绪。 因为以前乐玉珊找到她,缠着黏着她的借口就是“我怕”、“我不行”、“我不敢”。她一开始就在说她烦,但实际上每次还都是把人给带着的,就包括之后乐玉珊非得要住进她的家里来,夏千阑起初几天确实有点反感,可当习惯了几人一同住在一起的那种烟火气后,就隐约不再想分开。 她确实是有不少朋友,但少有深交,甚至都很少有好到能来她家里坐坐的关系。 倒也不是夏千阑不乐意,而是在这样的一个地方摸打滚爬,现实世界的人和她能少有牵连就是最好的。当她好不容易有了个能说话的伴,忽然出现在眼前的那一线光明又有谁愿意松开? 她有点害怕乐玉珊这样的从容,并不是因为掌控欲,而是怕対方把这当成一个好玩的游戏,在让她好不容易付出点真心以后就笑着离开。 因此在乐玉珊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夏千阑还恍惚了片刻,直到听见対方的声音软软地在她耳畔响起,两人依旧是离得很近,那样的距离足以让温暖的气息拂来,夏千阑心跳蓦然加速,似乎是像那天吃完了这里的东西似的,她又有了那种想在乐玉珊身上咬一口的冲动。 不,不仅是咬,哪怕做点别的也可以。在感觉到乐玉珊身上气息的一瞬间,夏千阑甚至有点想召唤出自己的那个刀锋,把眼前人的血放点出来,她有种莫名的预感,用这人身上的血,就可以治疗好她的病症。 等等!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接受治疗!? 火石电光间闪过的灵感宛如一道闪电劈开脑海,夏千阑瞪大了眼睛,率先向后退了两步拉开了与乐玉珊有点危险的距离。 乐玉珊不明所以,连忙委屈道:“没关系,我就刚刚随口说两句,你要是不愿意这样冒险我们可以想想别的……” 话音没落夏千阑却难得很强硬地打断她:“等一下,我想到其中一种通关方法了。” 为什么这个关卡里会在一开始告诉大家可以收集别人的背景故事碎片? 一开始,很少有人会在这个东西上面留心,多数人肯定都是觉得这些就是个辅助而已。可当夏千阑收集到三个乐玉珊相关碎片的时候,就有了想要対她下手的冲动,先前她觉得可能是吃了这个里面古怪食物的问题,后来转念一想似乎不対。 当她收集完全部碎片的时候获得了乐玉珊的结局,并且之前系统有说过一件事…… 收集弱点,杀死自己拿到全部故事碎片的人,可能也是一种通关方法! 这样的方法就会造就副本内玩家互相残杀,并且相対来说比较快捷,但也可能会有其他的后果。毕竟副本内杀死人虽然没有明令说过,可许多人直接杀了玩家以后都会落得个凄惨下场。 夏千阑自然也不会対乐玉珊动手,摇摇头放弃了这个想法。 如果是放在以前,这样的情况下她肯定会告诉乐玉珊,然后两人只能无奈否决。只是当乐玉珊的名字与那个赫赫有名的“无名乱码”挂上钩以后,夏千阑犹豫片刻,到底还是没直接说出口来。 榜上那位无名乱码,是典型的刺客型玩家,收钱办事,只要能一手交货,在规定时间内那人就能将人头奉上。据说还拥有副本内罕见的治疗性技能,自然这点只是传言,甚少有人能看到TA出手过。 夏千阑进入游戏时间也没太久,在她対榜单有所了解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了这位,因此乐玉珊的实力应当是深不可测。她有自信,也知道乐玉珊不会対她下手,可其他人,终究也是未知数。 -- 第247页 身为队长,其他人的性命托付在她的手上,她就不得不考虑长远。但在対上乐玉珊那逐渐从惊喜转到了然的受伤神色时,像是一根针从脑袋里穿刺过去,酸麻又疼。 那样痛楚的眼神只是一瞬,微微垂下去的纤长睫毛颤了颤,随后乐玉珊的嘴角就勾出了一抹浅淡弧度来,与她絮絮叨叨地谈起了别的话题。 可越是这样,那种不安感越是在夏千阑的心里扩散,以至于在那个NPC女人做了一桌子热气腾腾的饭菜时她都没了任何胃口。 副本像是能知道她们的口味似的,女人今天做的一桌子居然多半都是夏千阑和乐玉珊喜欢的菜式,看来为了能让她们吃下也是煞费苦心。夏千阑只勉强吃了点米饭,之后就说困了想去洗个澡了,女人给她放好水,体贴温柔得像个真正舐犊情深的母亲。 如果不是从笑脸里能依稀窥见対待货物的冷冽贪婪的话。 ** 这家里的浴室不小,有电动浴缸,眨眼间就是云蒸雾绕,迷迷蒙蒙的白汽把眼前世界都淹没了。夜色深沉如许,从下午开始就有了场暴风雨,但临近黄昏反倒停了下来,窗外月朗星疏,看来应该明天就能有个不错的天气。 可哪怕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夏千阑也不敢太过掉以轻心。浴室的门她没关紧,身上甚至都是披着一块浴巾清洗的,防止有什么突发情况不方便出去。 她在以前的世界里面时候没什么三灾六病的,身体健康得很,因此来到这个副本格外不适应。 尤其是这败血症加上哮喘病实在是対身体做出了很大的限制,血液不好,常常就会觉得不大舒服,今天泡在热气腾腾的水里倒是能稍微缓解一下,夏千阑松了口气。 之前在医院里自从桃子出事以后,再加上那边浴室实在是太脏乱,几乎就每天冲一把连头都没洗,现在倒是有点痒。见四周没事,夏千阑踮起脚把花洒开大了,又弄了洗发露糊在掌心冲洗头发,在哗啦啦的水流声里,并没有听见渐渐逼近的细微动静。 直到一道模糊影子忽而由洗手间的灯光投射到她的面前,折射在被雾气浸染得白花花的玻璃门上,夏千阑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啪”。 随着脚步声的走近,不等夏千阑开口阻拦,就见灯光外面的灯光悉数灭掉,四周笼进了昏沉的黯然里。寂静当中,唯有头顶上的水流依旧在哗啦啦向下淌着。 夏千阑的视线里出现了一双小巧的脚丫,隔着水雾看不真切,但依稀能感觉到那双脚瘦骨嶙峋,带有病态的柔弱感。继而就是那双手向前轻轻推了一下,明明还没碰到玻璃,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却融化在腾腾热气里。 玻璃内门多了一双让人毛骨悚然的,黑褐色的小小手印。 那个“人”整张脸慢吞吞地贴了上来,嘴角勾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但却随着弧度的扩大越来越夸张,越来越让人觉得不安。夏千阑神经紧绷,已经做好了随时要拿出武器的准备,但手腕却硬邦邦的,似乎不能动弹了。 同时,她感觉到水流越来越小,似乎从上面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似的,开始不大流通了,水流像是从上面一点点挤下来的,一滴接着一滴,还有点黏稠。 等到灯光倏然黯淡的那一下,夏千阑猛然抬起头来,却见挂在头顶上的巨大花洒,不知什么时候被罩上了一条脏兮兮的公主裙。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413 20:25:32~20220414 21:01: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0846662 40瓶;不够努力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5章 深夜遇袭 先前光鲜亮丽的公主裙在这时却显得极其恶心, 被拧成了皱巴巴的一团,肮脏污秽都隐藏在褶皱的缝隙里,黏稠的血块也顺着朝下滴落, 只差一点就落到了夏千阑的头上。 腥臭气味很快盖过了那股沐浴露清雅的味道, 与之同时蔓延开来的还有那只手印上沾染的污渍, 将白蒙蒙的雾气给染成了灰黑。 忽而一下,贴到玻璃门上的那双眼直勾勾朝她看了过来, 竟是能穿透茫茫雾气的阻碍直透到她的眼前。在两者对上的瞬间,一阵心悸的感觉油然蔓延开。 夏千阑感觉到了突如其来的一阵头晕目眩。 浴缸里面的水本是热气腾腾的,上半身却是冰冷彻骨的凉,森然寒气从缝隙里透进来, 一点点舔舐着她的身体。夏千阑指尖都在发颤, 呼吸急促, 一半是被冻的一半是紧张, 就在手中已经出现了那把对现在的她来说已经太大的刀锋时,门再次被推开来的声音却打破了僵持。 “阑姐!” “砰”地一下, 卫生间的门从外面被推开来了,乐玉珊冒冒失失的闯入让那个站在门口的“人”似乎也吓了一跳,她的手中不知是什么东西飞出, 在里面的夏千阑什么都看不清楚, 只听见了有利器刺入皮肉的细微声响。 那东西竟是向后一仰,整个“人”跌到了敞开的马桶里头去,夏千阑蹙眉, 心里直犯恶心。 但还没等她把挂在边缘的衣服穿上, 乐玉珊已经莽莽撞撞地推开了玻璃门: “没事吧?” 外界凉冰冰的气息扑面而来, 似乎要将她下方的那点热度都悉数夺走,尤其是那湿漉漉的浴巾披在身上, 冻得夏千阑更是难受。 -- 第248页 乐玉珊立马扯下一条大浴巾给她递过去,自己背过身好让夏千阑换衣服,顺便随时提防着那边的动静。夏千阑动作很快,又听到乐玉珊在那絮絮叨叨的: “我看那东西好像是他们家里的小女孩,刚刚我来的时候看到她身上白花花的好像没穿衣服……但阑姐你放心,我没那个看小孩的癖好。” 夏千阑很快裹着浴巾从里面出来,用最快的速度换好衣服顺便给头发包裹了起来。先前的恐惧在听到乐玉珊的声音时缓解了很多,最为难受的其实倒也不是因为小女孩忽然的攻击,而是因为当时那晕眩的一下。 “到时候你注意不要对准她的眼睛看,这个副本里面的怪物都比较独特,跟之前的不一样。”会有精神污染。 夏千阑也不清楚乐玉珊究竟去过多少副本,相比起她会不会对精神污染了解更多一些。她之前在论坛里有看到过讨论这种高级副本的怪物的,精神污染对于玩家来说有可能会是永久性损伤,如果不能及时控制住,出去很有可能就会发疯。 像是单纯被吓出来的通过后期的心理治疗还可能会有好转的机会,至于这种,哪怕出去以后也无法扭转,传说中一些副本里会隐藏着能够回复精神值的药物,但那已经是危险度不亚于钢丝上跳舞的副本,一般人是很难碰到的。 她的确是头一次面对精神污染这种东西,之前就因为这个着了高泉的道,现在不想再次折在这里。 似乎是看穿了夏千阑所想,乐玉珊暖融融的手捏住了她的指骨轻轻摩挲了下又很快放开,温声安慰道: “别怕,等今天晚上熬过去之后我就开始装病,明天他们把我带去医院的时候就能想办法出去了。” 时间只有七天,她们的病症在这里医生看似复杂的手法下实际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好转,因此想“结束治疗”肯定不是通过这个医院里的医生们。 今晚过去以后就是第六天了,等到第七天再去冒险未免有些准备不足,因此这两天格外关键。纪夭夭决定和厉安汰带着南椰今晚想办法再去看看,至于她们俩,能熬过今晚就算是大吉。 S级别的关卡,已经有能够直接毁坏精神的怪物出来了,再加上又把他们做了那么大的身体上限制,难度可想而知。 今晚那个被赶走的女孩肯定只是杀戮开启的预兆而已,之后,都绝对不会太平。 …… 夏千阑的猜测果真没错。 之后为了防止有特殊情况发生,乐玉珊洗澡她是在旁边等着的,那个东西到底没再来,但乐玉珊后来说洗澡水变得冰凉冰凉的。两人也不敢叫那个女人过来看,推开浴室门出去的时候差点撞到人身上去,抬头一看,是那位看起来慈祥和蔼的父亲。 “之前看温度计那边水温似乎下来了。”他的声音低沉,“你们洗的时候没有冻着吧?”说话间在两个小女孩的身上打量,随后又用低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道,“冻着了就晚上把被子盖厚点。” 夏千阑只来得及含糊说了声“没”,之后就被乐玉珊拽了下,示意可以赶紧走了。 空气的温度冰凉入骨,一点点掠夺走人身上的温度。房间依旧是浓稠的看不清的黑,一步步走在坚硬的地板上,甚至脚步声像是都被这黑暗给吞噬了似的轻盈。 两人回到房间里,在躺上床之前本能地去检查了一下周围,尤其是那个床单底下的东西最让人心有余悸。 不过除了第一天来到这里的时候,其他倒也没什么古怪的东西在,夏千阑率先爬上床,那股凉飕飕的感觉也没有了,温度就是正常的人体温度。 要说现在睡也睡不着,夏千阑靠在硬邦邦的枕头上,能感觉到乐玉珊的身上有一股令人舒适的淡淡香味,像是兰花草,气味清新宜人,安抚着她有些不安的情绪。 “我进入游戏的时间也不算太长,加上这一次一共过了两个S级别以上的副本。” 感觉到旁边人的辗转反侧后,同样是难以入眠的乐玉珊开口。 S级别像是把黎明游戏里面的副本划分成一上一下两层,下层相对S级别的怪物来说就是小儿科了,即使受到诸多限制,玩家们也能有抵挡NPC的能力,可在S级别朝上去,就可能会有精神污染这样的东西在。 精神污染看不见、摸不着,目前也没人研究出能够有效抵挡的方法,玄之又玄。 许多玩家最害怕的都不是那些能看得见的怪物,而是悄无声息入侵了自己的神经系统。像是无极之前想要从她手里拿下来的那个傀儡丝,相传就是从能够产生精神污染的一个怪物身上提取出来制作的。 无极死后,完整的傀儡丝就到了夏千阑的手里,虽然一直都是随身携带着,却从来都没有使用过。 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乐玉珊忽然扑哧一笑: “其实这个副本也没有那么难,总不过是遇到的限制比较大,然后怪物多而已……倒不如你来把傀儡丝控制我,双重爆发下再跟其他人一起配合,他们可不是什么酒囊饭袋,加起来估计什么难题也都能迎刃而解了。” 夏千阑半是玩笑地勾勾唇角,也不看向她:“你就不怕你精神失常出去疯了傻了?” “这不是有你吗?我这怎么说也得算是因公负伤吧,肯定赖在你家里不肯走了。” 话音刚落,夏千阑心里一直悬着的一块石头像是在这个时候忽然就落了地,没再跟之前一样有着不易察觉的煎熬痛楚。 -- 第249页 紧紧捏着被子的指尖也是缓缓松开,夏千阑倒是没正面回应她,而是轻笑一声:“先睡会吧。” …… 外面的天气并不平静,夜半时分又下起了小雨,起初只是淅淅沥沥的,些许倾洒在窗户上,笼罩出一片黯淡朦胧的水雾淋漓。 渐渐地,那片原本是透明色的水雾开始凝结起来,夹杂着泥土的水腥味从窗的缝隙透进。两个女孩躺在床上似乎是都睡得香甜,并没有被这一点古怪的味道所惊醒,直至那扇房门被悄无声息地推开时,床上也没有任何的动静。 越来越大的雨声里夹杂着一两道嘶哑的鸟鸣,像是安眠或是安魂曲,萦绕在这一方寂静的黑夜里。 进来的人身形佝偻,一个大大的架子像是背在身上的,把腰都给压弯了下去。来者将一只瓶子悬挂在架子上,本是医院打吊瓶的那种架子,上面却挂着一支支刀具,在黑夜里那锃亮的刀尖都隐隐反光。 喉咙里溢出的一道轻轻咳嗽声被压了回去,空气里水土交融的腥味愈发黏重,女人把吊瓶上悬挂的那根针管粗暴地扯了下来,对准了女孩熟睡的容颜似乎在考虑着该从哪里下手狠狠地扎。 犹豫片刻后,女人率先从怀里掏出了一条脏兮兮的公主裙,缓缓朝底下的女孩脸上盖去。小乐玉珊肤白娇嫩,睡姿安稳,微微嘟起来的唇瓣似是在抗议着并不舒服的床铺,看着就让人心生爱怜。 同时,随着肩膀微微抖动,身上盖着的被子都半遮掩住娇俏的面庞。 在女人毫无怜惜地举起刀锋就往下扎刺的一瞬间,黑暗中一道幽蓝利刃却忽而显形,滚烫烈焰灼伤了她欲要去触碰乐玉珊的手,霎时皮肉烧焦的腐臭气味在空气里荡漾开来,女主人的纤纤玉手蜕掉了雪白皮囊后,露出硕大僵硬被鲜红裹满的指骨来。 作者有话要说: 之后还有二更,写完了发感谢在20220414 21:01:34~20220416 10:53: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夜肆染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麻糬兒 2个;老板只卖红烧兔头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xx家的老攻、累鸟 10瓶;老板只卖红烧兔头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6章 雨中纸人 “啊!!!” 一道极其尖锐刺耳的嚎叫响彻了整个狭小房间, 在那东西过来的时候夏千阑就已经紧绷神经做好了准备,尖锐刀锋在刺出去的刹那就已经贯穿了那张手掌。 因为这具身体力气小,她就只能用出十成的力量来, 指骨被切割断裂, “啪嗒”一声, 一块鲜血淋漓的骨头随之掉了下来。与此同时,乐玉珊避开了那件如蜘蛛网似的掉落下来的公主裙, 那上面浸满了脏兮兮的泥巴水,坠到床上竟是沉重如山。 在那东西快要爆发的一刻,乐玉珊却已经抱着夏千阑下了床,她的动作是不逊于南椰的迅捷, 甚至力气还比南椰要更大一些, 把夏千阑抱得稳稳当当。 两人的重量踩在不远处的书桌上, 书桌的质量似乎很差, 连两个加起来堪堪超过一百斤的小孩都没法承受,足底已经出现了裂纹。 那团黏在窗户上的水汽在不断氤氲扩散, 女人幽深的眼神在黑暗中显得更是阴冷,看着两个竟是装睡都骗过了自己的孩子,嘴角向上缓缓扯出了一抹像是针线缝出来的笑容。 “完蛋。” 在抵挡中乐玉珊甚至还能有闲心和夏千阑说话, “这家伙估计是变异了要跟我们撕破脸了, 没法用那一招去医院。阑姐你成了这个样子还能开车吗?” “我连这刀都快拎不动了,”举着竖起来都能到自己脖子的刀锋的夏千阑没好气道,“你说呢?” 话虽然是这么说, 夏千阑反应速度极快, 在那空瓶子被丢过来的一瞬间闪身躲开。玻璃砸到了墙上, 房间太小了躲闪不及,四处炸裂飞溅的碎片划破了她的胳膊。 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自此蔓延开来, 原本这些小小的伤痛对于习惯性在副本内摸打滚爬的夏千阑来说其实是不算什么的,在一开始其实她也没当回事。 但从乐玉珊一脚踹开门,两人急忙从狭窄幽闭的小房间里跑出去的时候,只是在出门的那一刻不小心擦碰到了边缘一下,在沾染到的木屑迸溅擦过受伤的胳膊时,那股剧痛就开始无限蔓延开来。 疼得夏千阑在楼梯口险些一个踉跄摔倒。 乐玉珊咬牙回身给了对方一个突袭,被迫让女人停住了脚步。 但她的情况现在也好不到哪里去,心绞痛估计又犯了,虽然下午的时候吃了一剂药,但现在犯病的概率明显开始增加,在之前洗澡的时候夏千阑就注意到她趴在浴缸边缘缓了两分钟。 “走。” 在女人狰狞的面孔快要逼近眼前的那一刻,乐玉珊却一把抱住了夏千阑的腰,转身就朝下面跳去,两人落在地面上的同时有两扇门也被推开了,巨大的动静惊醒了在房间里睡觉的那个女孩和父亲。 在两手空空的两人慌不择路推门而出的时候,小女孩望着外面那片淅淅沥沥的雨水,嘴角却勾出一抹浅浅的笑容来。 …… 这家夫妻住的地方应该算是个复式公寓的富人区,进来和出去的时候白天都是有人的,就跟现实世界一样,现在应该起码是深夜的一两点钟了,在匆忙夺门而出的时候她们没来得及看墙上悬挂着的那个钟表,但也能估测出来。 -- 第250页 可就是现在这个本该万籁俱寂的时间点内,楼底下却占满了密密麻麻的人。确切来说应该是伞。那一柄柄五颜六色的伞在黑夜里显得尤为诡异,并且无一例外开得很大,像一朵朵色彩鲜艳却又含有剧毒的蘑菇。 电梯在缓缓下降,上面的数字距离“1”也越来越靠近,象征着那家人很快就要回到地面上。而滂沱大雨里伫立着的那些人对她们来说也是庞然大物,贸然出去,很可能就会陷入包围。 在两人无所适从的犹豫间,电梯门缓缓打开了。 ** 深夜的儿童医院,精神科门口,一个低头垂眸的人坐在那边,脑袋软塌塌地靠在门边上。最上面的灯牌上流泻下来的灯光是一片森然的血红,将那小小的人仿佛笼罩在血海里。 乒乓碰撞的刀刃声响从里面传来,在整个静谧的医院内就显得格外突兀,上面悬挂着的大牌子“急救中”在不停闪烁,昭示着一个生命在死神的怀抱与人间在被来回抢夺。 瑟瑟寒风夹杂着零星的雨滴吹拂到了坐在门口的人脸上,滋润了那干涩的面颊。须臾,在那个红灯熄灭的刹那,世界继续沉淀在深不见底的黑暗里。 而空空荡荡的走廊在这一刻却忽然有了人气,传唤声,走路声,压低了的哭腔全部显形……门口的人突兀从地上站了起来朝那边看了眼,随后推开了急救室的门,里面是胡乱摆放的冰凉的手术器材和一张脏兮兮的床。 床上还残余着动过手术后的血污痕迹没能来得及清理。 金发碧眼的小男孩张张嘴,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从进入副本几天后还没能习惯,好在他和哥哥一直都是心有灵犀,靠现场编出来的手语也能让对方懂。高泉和他说的那个方法果然有用,在服下那一剂药物之后,他果不其然就获得了“通灵”的能力。 他看到了无数冤魂死者,甚至还有之前的桃子、薯条、莎莎等人惨死之后没有完全散去,但是在漂浮不定的残余魂魄。 他也看到了哥哥,在他能看见这些东西的时候,发现白天里那些无所事事的庸医全都成了一具具枯骨,反倒是在晚上开始神气活现起来。 他们正在准备一台手术,那个被推进来的人全身都盖着厚厚的白布,因此看不清任何面目。哑巴弟弟发现那些人看不见自己以后就急匆匆跟了过来,在门口蹲了半天,终于等到这场手术结束,却发现里面的人影都没了。 哑巴弟弟抿抿唇,刚想借此机会赶紧去别的地方看看有没有能找到的线索,却感觉到一股森寒气息如附骨之疽般攀附上他的脊背,一点点剥离开身上还残留的温度。 剧烈的风向前一推,毫无征兆地,门啪地一下忽然关上了。 ** 雨越下越大。 夏千阑是第一次庆幸在这游戏里自己的身形是个孩童模样,否则刚才在雨中穿梭的那一会肯定就已经被淋湿了。 外面的雨水不知道会有什么古怪的作用,还是不沾染上为好。两人一起在那些撑开来的雨伞底下穿行,一路朝小区门口跑去,跟在后面的一家三口穷追不舍,那些撑伞的人还就跟愣了似的站在原地。 车停在很远的地方,两人到是到了,敞篷没盖子,里面满是积水,而且没有车钥匙哪怕翻上去了也没用。那些举着伞的人乌泱泱站在原地没动,因此追逐过来的身影就愈发清晰了,没有车,根本回不去孤儿院,两人站在末尾不知如何是好。 直到那个穿着皮鞋的男人呼哧呼哧追了过来,像老鹰抓小鸡一样轻而易举地把两个人给抓住了。夏千阑和乐玉珊在他的手里毫无反抗能力,握着两人胳膊的手是凉冰冰的: “怎么大半夜的跑出来了?阿姨跟你们开玩笑呢,她一直……” 后面的话就淹没在朦胧的水雾里,像是被吞没了似的化开。他后来是直接把两个人给一手一个抱起来了,迎风送来的雨水有部分泼洒到了她俩的脸上,似乎含有一股很让人难受的硫磺味,呛得夏千阑拼命咳嗽。 “阿嚏!” 夏千阑猛地打了个喷嚏,不小心一下子喷到了男人的脸上去。但他也只是淡然笑笑,甚至也没腾出手来给自己擦脸,直到到了那栋楼的底下,看见像一大一小两个黑塔似的伫立在门口的人时,男人的脸上笑容更盛。 “等早上起来的时候带她去看看医生吧,总是弄得这么难受也不好。乖,回屋睡觉吧。” 那个女孩今天没再穿着漂亮的公主裙,而是穿着一件单薄的睡衣,在瑟瑟冷风中居然也不觉得冷。在看见乐玉珊的时候,女孩眼神阴冷,头也不回地就跟着一言不发的女人朝电梯里走去。 两个人在门口就被放了下来,夏千阑回头去看那伫立在雨水里依旧动也不动、似乎对身边的一切变化都毫无察觉的人们,总觉得今晚的一切有点过于诡异了。 她甚至在想这些人的口袋里会不会有车钥匙能让她们连夜逃回医院,大脑是这么想着,身体居然先一步做出了行动。在她的手指刚刚触碰到离自己最近的一个人的裤子口袋时—— 阴凉的、诡异的触感刚刚传递上指尖,似乎是收到了某种信号似的,那个在原地岿然不动的“人”忽然晃了一下,色彩鲜艳到全然逼真的纸片被风吹得倒在了雨水里。 起初所有“人”的伞都是卡在一起才保持不倒的,此时失去了第一个支撑点,就像是多米诺骨牌一样你推我追地散开来,纸片落地浸水的细微“沙沙”声响在地上铺平。 -- 第251页 与此同时,夏千阑感觉到自己被雨水粘过的脸上一阵痒丝丝的,用手一抹,掌心现出一点零星的碎末来。 第117章 小哑巴 在意识到自己的身体正在彻底纸片化的时候, 已经是醒来之后的早晨。 回去的时候两人实在是太困,放了个警戒道具后就双双睡着了,被敲门叫醒后起来洗漱刷牙就感觉不对劲。 夏千阑及时阻止了睡眼朦胧正打算洗把脸清洗的乐玉珊。 身上有一种逐渐在加大的磨损感, 就像是身上所有的零部件都生了锈一般, 但那种感觉却又不是生锈之后的沉重, 反倒轻飘飘的似乎要随风而去。 脸上有点痒丝丝的,夏千阑抬起手来在脸上抹了一把了, 发现又是碎纸片零星的那些粉末。她在昨天晚上看到那些人齐齐倒在雨地里面的时候就察觉到了异常,奈何困意疯狂纠缠,以至于在回来的时候根本什么都想不起来,就直接睡着了。 夏千阑有点头疼。 这倒是个不好的预兆。 “别刷牙洗脸了, 估计现在是不能碰水的。” 她抬起手来想要去碰一下乐玉珊, 但却感觉到了手上力道极其难以控制, 半天才给找到了方向。乐玉珊的眼神也从起初的迷蒙平静逐渐转向了惶恐, 看向夏千阑,一切尽在不言中。 她甚至想到了另外一个可能。 昨天晚上为什么那个女人来势汹汹, 在洗澡的时候小女孩也百般纠缠,却那么容易就让她们逃出去了? 那些伫立在别墅区的人铸就起来的“伞顶”很可能就会是吸引她们前去的假象,让她们燃烧起希望之后再次落入绝望, 摧垮心理意志的同时再摧毁身体, 可谓是身心上双重的折磨。 这个“纸片化”估计是不可逆转的了,副本给出的绝望点也就在这里,如果不能尽快结束副本, 很可能在快要通关的时候她们俩都变成了无法行走的纸人。 但当时她们如果不出去, 留在那个房子里, 迎接她们的可能就会是锐利的刀锋与精神污染的鬼怪。 虽然不知道眼睁睁看着自己变成一个“纸片人”,生命被一点点地掠夺走, 对于玩家来说会不会是更为强烈的“精神污染”就是了。 两人在卫生间里假装折腾了一会,随后被夏千阑的一道惊呼声打破了清晨的寂静。当门被推开的时候,就看见两个娇小的女孩抱成一团,其中一个在呼哧呼哧大口喘着气。 夏千阑说自己的“哮喘”又犯了,起初是在伪装,后来不知道是心理作用促使还是什么别的原因,在车上吹了点风倒是真的严重起来,靠在乐玉珊的肩膀上竭力喘息。 可越来越纸片化的整个身躯都让她这个病症更加难过,“纸片人”是没有血管的,因此败血症倒是好了不少,但整个人喘得更是像个破风箱,等到医院的时候,不得不先让医生拿点药来控制住了。 ** 这一次夏千阑和乐玉珊来得早,医院里刚刚让孩子吃过早餐。与以往的流程不同,今天那个阴鸷高大的护士先把每个人都带到小礼堂去抽了一管血,之后才把碗发放了让人去用餐,平时吃的都是盘装的,今天却只是每个人一碗红枣小米粥。 最让人心惊胆寒的是,厉安汰的那个碗上门徒的脸愈发清晰了,原本模糊像是刻意留白的脸现在变成了他的模样。 不光是他,南椰的同样也有了改变。 “怎么回事!?今天你俩可能会有危险?” 纪夭夭脸色一变。 “可别忘了今天就可以算是最后一天了,”看到这样的情况,厉安汰这个当事人的接受能力倒是比纪夭夭还好,声音冷淡中带着了然,“它说的治疗需要在第七天结束,你说这第七天可以是第七天,也可以在第七天之前,文字游戏,这东西玩的可多了。” 昨天下午的时候厉安汰被强行带去吸食营养液,自从进入这里以后,因为呼吸道感染加上厌食症两种病堆叠,他基本上就没什么食欲,每天只靠吃点流食度日。身体肉眼可见地迅速消瘦下来,医生护士“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已经不止一次这样给他强行喂饭。 这样厉安汰忍不住就会想起猪圈里那些被催肥的肉猪。 等待肉猪命运的裁决,就是血腥的屠宰场了。 昨天吸完了营养液以后,厉安汰就被带去了一个房间里检查,但可惜刚刚躺到了手术台给他插上针管的时候,胃里一阵翻涌就让他忍不住吐了出来。 在下了手术台推门出去的时候,厉安汰看见那人的目光阴森得宛如化不开的深渊寒冰。 正在纪夭夭心急如焚的时候,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宛如看见了一线光明,她在不知不觉间竟也是对乐玉珊产生了一定的依赖性,仿佛看见了乐玉珊一定就能看见夏千阑。 “阑姐呢!?她怎么样?” 话刚一出口又被咽了回去,纪夭夭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是关心则乱,夏千阑之前商量的是让乐玉珊装病,既然乐玉珊好好地来了,那肯定就换成夏千阑去了。 “肖阑需要静养,所以让叔叔阿姨明天再来带我们。” 短短一句话却提供了不少信息,更加证明了厉安汰的揣测——第七天很可能就会是无法挣扎的最后期限,今天是最后能出去的时间。 “等等,”纪夭夭很快就意识到了乐玉珊的细微不对劲,疑惑道,“你嗓子怎么了?” -- 第252页 小时候的乐玉珊声音娇软清甜,像一块水果桃子糖,但现在却沙沙的,带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质感。纪夭夭微微蹙起眉头来,却见她没任何回应,只是把自己的手用比较缓慢的动作放到了纪夭夭的胳膊上。 古怪的触感让纪夭夭心头一震,只是无意识地抬起胳膊来碰了一下,那样的震感就让乐玉珊的手竟是如“下雨”一般哗啦啦被震下碎屑来。飞舞的“白絮”让纪夭夭立马慌了神,只见乐玉珊缓缓地抽回手去,朝她勉强笑了下。 这样的“异变”达到一定程度的话,估计出了副本也很可能会有重伤,并且时间拖延越久越厉害。 吃完饭后做完检查的空余时间白农和高泉会找过来,他们肯定是没时间单独过去的,因此狠狠心干脆翘了检查直接往那边走。 反正今天要是不结束到底就是死。 今天的医院比起之前更多几分令人不安的寂静,一切都朦朦胧胧地笼罩在灰色雾霭中,低压压的灰暗天空像是一块欲要落下来的裹尸布,只等着什么时候把副本里的活物全都封棺入殓。 南椰去探风了,厉安汰打头阵走在最前面,在小心翼翼绕开了个打瞌睡的门卫后差点与出来的人撞了满怀,一声本能惊叫憋在口中,愣怔着看了片刻才认出来眼前头发凌乱、满眼红血丝的人是那个外国的哑巴弟弟。 只是一晚上没见,男生的眼里红血丝很重,状态像是濒临崩溃的边缘似的,眉宇间挂着的一颓丧与畏惧神色油然散播开焦虑,厉安汰饶是心理状态还不错,也被他这模样给吓了一跳,尤其是在胳膊被对方一把抓住的时候,下意识就给推开了。 哑巴弟弟没法说话,在被推开以后只能使劲摇头又做手势比划,虽然急切,却很难让人能懂得他的意思。后来还是乐玉珊勉强靠手语和他交流了下,哑巴毕竟是来到游戏里以后才不能说话的,面对上乐玉珊的正经手语也不好分辨。 “实验?你说上面在做人体实验?” 看着那人用手比划成刀在自己的各个部位做出切割状,再结合起医院副本的背景,乐玉珊一下就想象到了场景,只见哑巴弟弟不断点头,慌张的神色在他的眼里加深了几分。 说到这里,纪夭夭却想起来他们天天被叫去做检查倒是有可能试探哪个人的体质更适合做实验的,像是那些被卖出去的虽然不是做实验,但总体也是大差不离。 过了今晚以后,很可能他们这些留下来的人就会全部沦为实验品。纪夭夭蹙起眉头来,现在他们基本可以断定了通道应该就在下面,只是不清楚具体在哪里,而怎么样又能出去。 哑巴弟弟大致猜到了她们要去做什么,但他们在此之前并没有什么交集,估计对方不打算也带着、也不会信任自己,只能拼命比划,只是因为太急,乐玉珊也不知道他究竟想表达什么。哑巴弟弟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纪夭夭给另外两人递了个眼色,示意绝对不能给陌生人带着跟自己一起,有了上一次关卡里的教训,哪怕无极已经死了,高泉和白农未必不是那种会撺掇挑唆让人来做卧底的人。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毕竟之前几人的死都是出自两人之手。 高泉还是降头师,控制住了夏千阑。 正在三人传递眼色思考的时候,破风之声却划破了此时的沉寂,乐玉珊听见动静迟缓抬头,却见南椰像一阵风一样窜了过来,开口就是晴天霹雳: “我刚刚看到白农朝这边走来,高泉往肖阑的病房里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416 14:41:40~20220417 14:40: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麻糬兒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彼岸花12138 7瓶;灬FPV灬 5瓶;司玦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8章 裹尸布 夏千阑喉咙里像是塞着一块破棉絮, 每一次的呼吸都变成了喘息,胸闷气短,插在她手上打着的吊瓶没有任何用处, 纵然有药水源源不断地送过来, 也没有达到任何缓解的效用。 病房很暗, 药水输送进来,她的手臂却在渐渐地失去知觉, 甚至还有点水哒哒的,那种被浸湿以后的无力感,身上纸片化是越来越严重了。她甚至都要怀疑自己能否走出这里。 “砰”地一下,门被狠狠地推开了。 高泉那胖乎乎的身影在同龄小孩当中算是比较高大的, 极其好辨认, 在看见夏千阑身上挂着的吊水时, 嘴角露出一抹似是嘲弄的笑容来, 只是那玩笑里带了几分急切: “还能坚持住吧肖阑?现在可得你跟我走一趟了。” “我走不动。” 夏千阑当然不至于装病,但现在说出这话也是理直气壮的。她的身体现在处于一种中度异化的状态, 想下床走路的确很难。高泉不信,皱着眉头走过来,拔掉了在她手臂上的针管, 只是轻轻触碰一下, 就发现她的身体不同以往。 高泉眉头拧得更紧了,但后来是把夏千阑给背出去的,原本体重就很轻的夏千阑在他的面前成了一张薄薄的纸片似的, 几乎没什么重量在。 等三绕两绕到那边的时候, 白农正在盘问乐玉珊。 乐玉珊之前吞服了真言蛊, 没有办法在他们的面前撒谎,于是面对白农把那些就一五一十地给说了出来。白农的确也是个非常会盘问人的家伙, 他特别会问话,估计是因为之前跟高泉这样坑人坑惯了,轻车熟路地甚至问出了乐玉珊的弱点和结局。 -- 第253页 在乐玉珊说完之后,两人相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异样的情绪。 在击杀了收集到完全结局的人后,就可以拿到“生存点”五个,十个生存点可以兑换一次抵挡死亡的机会,显而易见就是能试错。 白农无意算作有意,到现在只拿到了两个人的两个碎片,碎片到第三个才会提醒,他们还是不知道这个规则的。 高泉和白农也都是老玩家了,如此一想大概也就能明白了估计这次的副本通关方式凶多吉少,否则是不可能会有这样的手段在的。 副本很少会给出死局,但是让玩家能够自相残杀,则是乐意之至。 乐玉珊没法撒谎,也就是她的弱点现在全部暴露在他们的面前,强迫夏千阑转交碎片,杀死乐玉珊,就能得到生存点。 不过五个生存点也不够用的,两人现在就没多说什么,而是大手一挥似乎放过了乐玉珊。漠然看着异化了的乐玉珊挪到夏千阑身边,现在的确可以用“挪”这个字了,两人走的速度都很慢,一看就是快坚持不住多久了。 “你们打算去下面看看?有想法了?” 高泉明知故问道,哑巴弟弟垂眸在旁边不作回答,到底还是这几天一直在受他气受他管辖的纪夭夭冷冰冰回了句“是”。 白农笑了,笑得有恃无恐: “算来时间应该就是在今晚截止,只是你们下去看的时候也不给我们叫上……肖阑你放心,我都说了现在我俩是合作共赢的关系,我是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夏千阑没应声,自然也是因为身体原因,她现在是真的很难受,不想再跟白泉二人有更多的交流。而时间紧迫,白农边笑着边要求厉安汰先下去探路,纪夭夭就被要求站在他的旁边。 厉安汰和纪夭夭之间关系亲密,看那样子哪怕不是情侣也绝对是无话不谈的挚友了,用亲密的人来威胁这种事他俩做起来得心应手,更何况夏千阑和乐玉珊不到最后关头他们也不会轻易去动。 还有别的用处。 在这几天下来,厉安汰身心俱疲,但还是尽职尽责地做着引路人,在前面查探一切的危险。其实他的技能用到后来可能就会不那么灵验了,概率会随之削减,可目前对于高泉和白农来说还是最好的工具人。 在夏千阑和乐玉珊被带走的这几天内,他们个个都是被白农和高泉控制着,要不是留着那两人还有用不想轻易得罪,或是他们提早就知道了“生存点”这个东西的话,估计他们早就得死上一两个了。 哑巴弟弟则是无言跟在后头,他没有武器和衍生技能,和哥哥是进惩罚副本的。但有武器的哥哥已经提前一步走了。 下面的空气依旧是污浊不堪,厉安汰受了伤,疼得差点没喊出来,死死咬牙给忍住了。不过到了半路南椰就眼尖地看见那边有人正在边聊天边走来,一路人又连忙赶了回去。 他们说的话晦涩难懂,不知道是什么语言,但哑巴弟弟因为之前拿到了高泉给的东西,现在那点通灵效果有残余,于是找了纸和笔写了出来: “他们说是晚上要来运送最后一波尸体出去,但是没有说几点。” 可以被称作“晚上”的时间是六点以后,也就是想要保障的话,六点吃完饭就得过来蹲点。 白农看向状态稍微好了点的南椰,又看看手臂因高压都肿胀起来的厉安汰,假惺惺地笑道:“看来之后就得看你们咯,辛苦这一下,我们也不会亏待你嘛。”说罢还伸手在南椰的小脸蛋上捏了捏。 至于方法嘛,在夏千阑和乐玉珊过来查的时候就隐约有了猜测。 他们大概是可以装作尸体出去。 只是在这出去的过程中遇到什么就未可知了。 南椰眼里满是怒火,咬咬牙本来想跟白农动手的,但在纪夭夭的安抚下又稍微平静了点。现在和他们动手无异于是自寻死路,毕竟夏千阑已经被他们绑定,他们有机会控制夏千阑,甚至有可能强行要求夏千阑来跟他们对上。 “走吧,还有点时间呢,总不能一直在这边等着。” 说是还有时间,实际上也就一个小时左右了。白农和高泉这时候最为警惕,一直跟他们待在一起,其间因为逃了治疗又被叫去训斥了一顿,等到吃晚饭时,已经接近六点。 身体状况稍微好点的高泉带着她们一起来蹲点,以防万一。 ** 夜色在第六天终于再次覆盖了儿童医院。 只是这一次,似乎已经不大一样了。 那在天空中原本宛如残缺白玉盘的月亮,此时此刻却被浸染上一层淡淡的妖冶的红,起初只是诡异,后来那无暇的红月竟是变得像人的眼睛,半边像是被吃掉以后缓缓吐出,中间一条缝隙似睁未睁。 在中国的古代有天狗食月一说法,红月更是妖邪征兆,夏千阑总有种预感,等到“天狗”把这只“眼睛”吐出来睁开的时候,就是所有人葬身之时。 晚上吃饭的时候那个碗已经刻上了所有人的脸。 恐慌在死亡阴影的讶异下不住蔓延。 白农给每个人发了一条弹力绳,拴在她们的腰间,就像是主人遛狗一样令人屈辱的举动。纪夭夭红了眼眶,但到底是忌惮,什么也没敢说,这心理变态的东西竟是乐在其中,就喜欢看美人含泪的委屈模样。 下面那个精神污染的怪物夏千阑自然没有忘记,他们通过的时候要不引起注意估计也就是只有用隐藏这个方法。南椰先去找办法引开了看守,之后几个人一起涌入医院的停尸间。 -- 第254页 一股凉冰冰的死气扑面而来。 “快点吧,我就是丢个东西出去,他们肯定很快就要回来了。”南椰蹙眉道。同时几个人都很迅速地在一众尸身里选择了一个和自己体型差不多的,情急之下只得把尸身塞进了柜子里。 厉安汰抱起一个断臂尸体,脸蛋都差点与那皮包骨头的脸贴上,在他慌忙想躺上去的时候看见了夏千阑和乐玉珊行动缓慢,立马喊了纪夭夭一起帮忙。 几人速度都很快,抢在护士来临之前准备好了。在盖上白布以后,那股尸体腐烂腥臭的气味逼得夏千阑差点拼命咳喘起来,好在竭力忍住。 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了。 夏千阑虽然紧张,但觉得自己似乎不需要竭力控制心跳,她的心脏跳动已经缓慢到不同于常人,那种五脏六腑都似乎都要在胸腔里消失了的感觉极其难受,像是眼睁睁看着自己赴死却又无可奈何。 在难以忍受的煎熬中,夏千阑忽然感觉到有车子推动,轮子走在地上的骨碌碌声音。反应速度正在缓缓下降,但饶是如此,还是让她多生出了几分副本即将结束的兴奋激动来,勉强恢复了一点力气。 门又被缓缓关上了,夏千阑感觉到自己没被选出去,但这里的车子应该不会只来往一趟。 可在她悄然起身的刹那,希冀刚刚在心头升起就化作了虚无。 几个人原原本本地从白布里挣扎坐了起来,面面相觑。 打破死寂的还是厉安汰讶异纠结的声音:“我知道了!这边不是在做人体实验么,那带出去的尸体肯定都是被做完了实验,缺胳膊少腿失败的!”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出副本感谢在20220417 14:40:17~20220418 16:54: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麻糬兒、夜肆染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xx家的老攻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9章 他的等待 那些带出去的尸体肯定都是被做完了实验, 缺胳膊少腿失败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要变成他们的样子,才有可能被选中出去?” 纪夭夭的反应速度很快,一下子就知道了他的意思, 在得到厉安汰肯定的回答后倏然色变。 那些人无一不是断手断脚, 形容凄惨, 对自己下狠手不仅仅需要极大的勇气,还得要有足够的运气能活到最后。可是时间不等人, 一旦那些人转运回来,出去一次就是少一次的机会,一旦机会错过就是再无回转余地。 “咔”地一下,血光四溅, 最先砍掉自己手臂的竟是一直沉默无言的哑巴弟弟。他神色痛苦, 哪怕下意识想要尖叫也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呜咽声, 额头冷汗直淌, 踉跄着强迫自己上了那个床。 继而效仿他的是南椰,然后又是白农, 他们两个人也知道,如果他们不先动手估计这些人都是不会敢对自己下狠手的。不过所有人在动手的时候都留了心眼,不约而同地都选择了左手, 没有伤及到腿脚和经常使用的右手。 在夏千阑把自己的左手给折断时, 竟是轻而易举就做到了,而且没有什么痛感,只感觉好像是麻了一下。她的手臂几乎快要完全纸片化了, 甚至骨骼摩擦, 都有“沙沙”的古怪声响。 浓稠鲜血从断口处流淌出来, 但清理已经来不及了,那几个搬运工鱼贯而入, 竟像是瞎了似的没看见那浓郁的血腥,直接把离得最近的一个人给推走了。 夏千阑屏息凝神,但很快就感觉到了自己身下的推车也被推动了,车轱辘在地上的摩擦声响传入耳膜来。 一切的感官都在模糊,她勉勉强强能感觉到那些声音似乎是在离自己越来越远,甚至现在有人要是来一刀捅穿她也不会有强烈的痛觉了。万籁俱寂中,唯有头脑的某一部分在渐渐清晰起来,先前在经历其他关卡的恐怖画面在一点点流逝,于眼前轮转播放。 同时,看不见的一股无形压力也正在侵蚀着她的神经,无声对她进行压迫。 与夏千阑一样感觉的还有其他几位玩家。 那显然是精神污染的怪物在寻觅猎物。 上一次从精神污染里解脱出来是因为那两人,但他俩肯定也是因为使用了什么特殊化道具,耗费巨大代价才能控制了夏千阑。 目前的副本里精神污染是没有人能够直接解除的,哪怕是最高级的玩家也不可能。因此在这个副本里呆的越久,被污染就会越来越深,直至沦为副本里的怪物。 车轮子缓缓停了下来,夏千阑闻到了一股极其浓郁的药酒味道。 “位置还剩下两个了,剩下的看来只能明天了。等人来收吧。” 推车人叹了口气,说罢就将他们的车子往原地一放,转身就走。听着那脚步声渐渐远去,神色凝重的哑巴弟弟率先掀开被鲜血染红了的白布坐了起来,他剧痛难忍,却又没法说出,只有眼里浮着的一汪泪水昭示着伤口的剧痛无比。 “我哥哥说副本不可能会设置太明显的死局,”眼睛微微眯起眨掉眼泪,为了节省时间,他用完好的那只手臂飞快比划着,“不如我们找找……” 滴答。 话音未落,湿漉漉的液体滴落在狭长甬道里的声音忽而回荡响起,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原本已经精疲力尽半躺在小推车上喘气的厉安汰忽而瞪大眼睛,竟是飞起一脚踢开了旁边南椰的推车,迫使其撞上墙壁,震得尘土飞扬而起: -- 第255页 “小心!” 【副本[第十儿童医院]专属怪物刷新】 [名称]:绝望的病患残躯 [弱点]:??? [特性]:喜欢阴暗,对于出去有着极其强烈的渴望,由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形态,在回光返照时战力是最巅峰。 [介绍]:他们被长久困在这样的医院里,长此以往下来,光明已经不再是他们的渴求,对他们而言是梦魇一样。堕入深渊的人也不会想让别人得到光,在离开这个医院之前,他们会回光返照,竭尽全力阻挠! 裹尸袋里,苍白的躯体忽而猛烈震颤起来,有些干瘪的袋装甚至变得鼓鼓囊囊,那是忽然之间注入的生命。尖锐浊黄的爪子撕开了脆弱的外袋,那些幽暗中凉冰冰的血色眼睛,饱含怨念地盯着距离门最近的两个人,扭曲到不成形的躯体蠕动着,激动地勃发最后一刻被赋予的生机。 高泉面色一变:“总算来了!” 一丝狰狞笑意在他的嘴角划过,早有准备的夏千阑与他拉开了一段距离,可却在高泉的命令下竟是不得不朝他身边走去。一步接着一步,夏千阑宛如行走在泥泞里,但却以“展翅”的姿态挡在了高泉的面前,被迫承受那快如闪电的一击。 “不——” 夏千阑身上异变,可高泉却没有,他这几天相比起其他玩家来说可谓是养尊处优,保持着充沛的精神状态。即使现在有还手余地,却在消耗着夏千阑。 毕竟他的目的并不是真的要夏千阑保护自己。 夏千阑动作缓慢,肩膀上被撕开一道裂口,霎时间纸片漫天飞舞,她的胳膊都在摇摇欲坠。这东西的攻击速度太快了,根本没法躲开,一击下来就是重伤。女孩猛地吐出一口血,虽然现在痛感麻木,她却能够感觉到五脏六腑都在震颤。 在此同时,高泉悄然给白农递了个眼色。 厉安汰边抵挡边破口大骂,但他断了只胳膊,再加上几日以来连续辛苦,已经达不到之前的巅峰状态,抵挡这些东西都已经很是吃力,更别提是再挡得住白农的进攻了。 厉安汰趔趄躲开致命一击,身后露出缺口,在缺口保护下的恰好就是满脸无措的乐玉珊。女孩娇嫩面容已经被泪水糊满,那双盈盈眸子里蓄着水光闪烁,就连纪夭夭都忍不住看得心颤了下。 真是可怜。 她想。 但在白农起身一跃,却忍不住皱了皱眉的刹那,捏碎了道具的纪夭夭也悄无声息到了他的背后。 【弱点收集鉴定完毕。】 【恭喜获得玩家白农全部游戏背景碎片。】 【玩家确定使用稀有道具[神魂断木]?】 纪夭夭的手中出现了一支不起眼的深灰色木头,尖锐的一端宛如匕首,高泉完全没有注意到她这边的状况,纪夭夭猛一抬手,甚至无需自己主动瞄准,锋利的尖端竟是直接从后方穿透了白农的后心。 热腾腾的鲜血从他的口中喷涌而出,白农难以置信地想要回头,却被迎面扑上来的一条白花花手臂死死纠缠住。直至死亡,他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栽在谁的手上的,而纪夭夭在发出这一击后自身也是损耗过大,躲在厉安汰的身后只有喘息的劲。 不过已经足够了。 南椰长鞭一挥,随后就被厉安汰给推到了那扇门里去,两人身形一下就消失不见。同时,那扇门也被彻底关上,无论怎么晃都没有再打开的机会。 夏千阑挡在前方浴血奋战,高泉虽然不至于能操控她,但身为衍生技能是能够让对方强制性保护自己的。不出五分钟,夏千阑的身上已经被纸屑与鲜血糊满,身躯摇摇欲坠,整个人几乎都是个快要散架了的状态。 地下甬道的前方被那些复生的残躯堵住,苍白手臂胡乱挥舞,密密麻麻。而两侧也仿佛有什么要挣脱阻碍冲刺出来,无声无形的那种压力越来越大,夏千阑甚至怀疑自己很快就要被在这样的压力下给碾碎—— 在看见白农竟是死在了纪夭夭的忽然袭击下,高泉心生警惕地挟制住了夏千阑,同时自己开始出手抵挡。 他体力消耗很小,目前还是游刃有余,同时也将匕首贴在了夏千阑的脖颈上,那近在咫尺的呼吸就是夺命的锐器,只消轻轻一下,就能带走她至今所有的挣扎与努力。 但明明此时杀了夏千阑让他们失去反抗能力才是最优解的办法,高泉却宁愿一步步后退到墙边竭力抵挡,也将夏千阑钳制住控在自己的身边。夏千阑甚至能感觉到他身上因紧张而产生的浓酸汗臭味,即使她的感官已经不是那么清晰…… 上雾了,一切在眼前都变得模糊起来。就连高泉都不小心就会被那些作乱的手臂给撕扯到,一下就是血流如注。那东西抓人似乎是带了毒素,片刻后胳膊就开始肿胀起来,让他行动都受到了钳制。 高泉还在等什么? 随着雾气的突然降临,仿佛是下了最后通牒一般,施加在身上的精神压力越来越大,像是在一张紧绷的弦上继续施力,一点点地绞紧了每个人的呼吸。眼前开始轮番出现幻象,就像当时在遇到那个精神污染怪物时候的场景。 就在夏千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虚胖的男孩焦枯面容上终于浮现了一丝激动笑意,手中突兀出现了两道丝线,一根没入了夏千阑的手臂,另一根则是残忍地刺进了哑巴弟弟的尾椎骨里。 -- 第256页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得明天出了,还有点末尾不方便结束 明天依旧会晚点发,可能要出去感谢在20220418 16:54:29~20220419 20:26: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麻糬兒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老板只卖红烧兔头 10瓶;无无名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0章 出副本 但在下一刻, 刺客的匕首如电光呼啸闪过,刹那间自后方割裂开脆弱的后脖颈。高泉没有丝毫的防备,甚至他在此之前都没有注意到已经是穷途末路的乐玉珊。 他一心提防着夏千阑, 在终于把人控制在手里的时候才安心, 有了夏千阑作为保底, 他相信在关键时刻这人不可能会没有点底牌。 如此一来,他就可以借着这次机会终于能够探寻到这种副本的深层面目, 可他甚至都想象到了厉安汰可能会突然攻击,想象到夏千阑拼死反抗——“降头师的恩情”这个技能从某种方面来说其实是无解的,哪怕再如何挣扎,报恩人也无法对降头师下手。 可站在他身后的影子刺客, 竟然是他从来没有注意过的那个废物。 乐玉珊眼疾手快一把收掉了他掉落的道具。 “走!” 乐玉珊声音沙哑, 她身上不知什么时候受了那么重的伤, 明明刚才就是被厉安汰给庇护着没有出手的, 此时此刻身上的鲜血滴答滑落,那股刺鼻的浓腥味道成功刺激起了那些东西的捕猎欲望。 先前攻击他们的残躯此时也都开始衰败, 回光返照之后就化作一滩无用的灰烬,在裹尸袋渐渐瘪下去之前,乐玉珊无视了双眼圆瞪的厉安汰, 自己率先跨入了裹尸袋里头。 夏千阑和厉安汰状态也极差, 如法炮制地钻了进去。剩下唯一一个就是哑巴弟弟了。他的脊椎骨被彻底贯穿,趴在地上只有了喘息的力气,在愈发浓郁的雾气里本以为自己是必死无疑, 可在恍惚间, 脚底下竟是出现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 是一具尸体。 如果还能把那残缺血腥的肉块称之为“尸体”的话。 与脊骨连接的那一块成功撑起了他, 让他用最后的力气还能费力踩着上去,只消那一下忍着疼痛就能爬到裹尸布里像那些人一样离开。虽然那块血淋淋的肉看不见五官和表情, 浓郁压抑的雾气里,哑巴弟弟却飞快地红了眼眶。 之后他做了个在回看副本实时状况的所有人的意想不到的动作。 在裹尸袋还剩最后一点勉强能撑开来的缝隙时,男孩只是稍微犹豫片刻,勉强扶住推车的边缘把那缝隙给拉上了。他放弃了最终能够出去的机会,放弃了生命,甚至能感觉到那半截残躯的暴怒——它在微微震颤。 “哥,我不去……” 残躯震颤得愈发厉害了,哑巴弟弟闭上眼睛,甚至都能想象到以前兄弟二人一起闯关,哥哥挡在他的前面帮忙解决完怪物后朝他低声斥责的模样,恶狠狠地、毫不客气地指出他犯的错误,甚至情绪极其激动的时候还会赏他头顶一个巴掌。 黎明游戏是个情侣亲人都有可能在下一秒反目成仇的地方,可他哥哥虽然脾气暴躁,却一直有在帮助他。即使他力气不大,也没特别聪明,对于哥哥来说没有一点用得着的地方,每次哥哥与其他人组队,总是因为带了他这个拖油瓶而饱受白眼。 他没有告诉那几个人的是,自己亲眼看着哥哥被一点点地肢.解,如果没有逃离,等待他们的一定就会是那样生不如死的命运。 可他受够了,他用白农和高泉给自己的药物通灵,看见其他人都只是残魂一缕,很快就会消散,而他的哥哥魂魄齐全,听人说,这是被副本选中,会永远留下来的前兆。 玩家离开后的儿童医院,正发生着天翻地覆的变化。 …… 夏千阑再次醒来是在医院里,郑明娜躺在另外一张陪护床上,在听到动静后顶着两个熊猫眼立马挣扎起身。 “乐玉珊呢?”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后下意识地问了句,与之前的语气有着细微的差别,仿佛自己没问这一句,人就会飞走了似的。 她对乐玉珊的态度已经起了变化,可郑明娜没感觉到,一听这三个字居然温温柔柔地从夏千阑嘴里蹦出来,还带着惦念的味道,血就突突直往脑门上窜。 郑明娜是八辈子没想到夏千阑能与这祖宗和解,也不知道乐玉珊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了,居然现在一心帮衬着。 “在你隔壁病房躺着呢,心跳平稳,死不了!”或许是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点过分了,郑明娜稍稍缓和了下情绪, “姐,你说乐玉珊她是不是疯了,带着你居然去玩什么极限运动!还好当时封锁消息快,不然那些无良记者要把门槛都踏破了!” “极限运动?”夏千阑蹙眉。 “您不会贵人多忘事到这都忘了吧?当时你们被发现的时候满身是血,尤其是乐玉珊,吓得我以为你隐忍至今终于一朝出击,把人给当场捅了呢……” 郑明娜越说越离谱,夏千阑哭笑不得,终于想起来黎明游戏的系统似乎是会在进入高级关卡的时候给玩家设置一个“理由”,譬如极限运动、开车,无论之前在哪里,出来的时候就会改变。 -- 第257页 如果她们没撑过去,就会变成玩极限运动不幸身亡。夏千阑现在都觉得浑身无力,但好在恢复了原样又没那种纸片化的感觉还是挺舒服的,于是打个岔让郑明娜叫了外卖,也没忘记给另外几个人也点了。 “哦对,”夏千阑怕她从此以后更加厌恶乐玉珊,随口道,“那东西我拉她去玩的。” 郑明娜点外卖的手一顿,半晌后才苦着脸说了句“知道了”。随即“哎哟”一声:“刚说话下错单,不小心地址弄到公司了,我去让骑手改个地址……” 趁着郑明娜出去的时候,感觉到身体没什么大碍的夏千阑穿拖鞋下了床,半小时后,热气腾腾的粥和小菜摆了一桌,几个人一起围着吃饭补充能量。 厉安汰先是破口大骂那第十儿童医院的饭菜太难吃,之后就切入正题,对夏千阑正色问道: “之前明明高泉能把你给杀了的,他为什么还得拖延着好像在等什么东西?” “那是他想铤而走险试试能不能拿到高级道具。” 夏千阑喝了口葱花鸡丝粥,又慢腾腾夹了筷小菜吃掉,肚子里有点热食的这种踏实感觉让人在出副本以后会舒服无比。她没有边咀嚼边说话的习惯,因此咽了嘴里的东西才继续: “那个怪物有精神污染,他之前也是应该靠道具才把它牵制住。之前高泉和白农一直不肯杀我估计就是想让我帮忙扛伤害,他在后面寻找机会去找到怪物致命点,把怪物杀死以后就会有高额奖励。” S级别以上的副本风险大、收获同时也非常大,可以说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感觉。自然,想要在那种怪物的手下过招极其艰难,凭高泉和白农很难,高泉最后的那个道具是在汲取他们的生命力量转化为自己的,想要尝试一下罢了,不行就收手。 “而且当时如果他及时杀死阑姐和那个哑巴,就能拿到10生存点,能抵挡下致命一击的话,就会有更多机会了。” 乐玉珊补充说明了句后冷笑一声。 按理说,纪夭夭的实力完全不足以与白农抗衡,从白农的病症是癌症就能看出他的实力不弱,但因为忽然偷袭成功,虽然是消耗了稀有道具,总该引起高泉警惕的。 可乐玉珊在“真言蛊”下已经给高泉看了面板,在看见她的低位面板后,高泉才会对她放下所有防备的。 只是没想到功亏一篑。 厉安汰闻言本来想问什么的,考虑到自己跟乐玉珊的关系一般,没熟到那种程度,就没再去招惹她。他可是亲眼看到过乐玉珊当时出手,飞快利落,丝毫没有拖泥带水,速度甚至胜过南椰。 “对了,”纪夭夭也急匆匆道,“那个哑巴居然没出来,他是不是以为自己也可以和他哥哥一样死在里头就会可以当NPPC怎么说也都是失去自由的。如果是我,我肯定自己出来想办法复活哥哥……” “那如果你的路一直都看不到希望,眼前是一片漆黑,甚至出来以后都没法保证自己能在下一个副本里出来,还能这样坚持么?” 夏千阑冷不丁的一句话打断了纪夭夭恨铁不成钢的猜想,女生眼里划过一道惋惜神色,旋即叹了口气,倒也承认了是自己刚刚有点心急,没考虑到位。 那个小家伙的实力估计连下一个关卡都很难过,更别提努力让哥哥复活了,既然如此还不如死在一起,起码在心里还算能是个安慰的念想。 “既然没什么事,大家就先回去休养一下吧。” 过S级别副本对精神力与身体双重耗费很大,夏千阑也有些体力不支,率先回到了自己的病房里去了。大家聚集的是纪夭夭的病房,在乐玉珊准备出去的时候,却被后面人咬咬牙给叫住了。 “珊珊姐。” 他们出去以后也没有直接退出游戏,而是观看全程,自然知道了乐玉珊的真正实力。厉安汰不敢问,纪夭夭和乐玉珊关系自认为还可以,于是壮着胆子朝心情看似不错的女人问了句: “既然你那么厉害,为什么还要装……” 在看见门口经过的郑明娜后,纪夭夭立马收口。但却见乐玉珊笑语盈盈: “你是问那件事吗?——你小声点,那是我们之间的情趣。” 作者有话要说: 郑明娜:谢邀,离职手续正在办了。 感谢在20220419 20:26:47~20220420 20:26: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老板只卖红烧兔头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1章 误会 在夏千阑拒绝那一次递过来的剧本后, 郑明娜请了两天的假期,终于彻底接受了夏千阑现在性情改变的事实。 她在之前其实也听到过,有些艺人在拍戏比较多之后就会有相对的性格改变, 有的是因为入戏太深, 有的是因为各种角色堆加在一起没法彻底走出来, 就会导致性格变幻无常。起初郑明娜以为这样的事情不会发生在夏千阑的身上,就没仔细听那些人的抱怨, 只是如今…… 看着正在与健身房教练通话的夏千阑,郑明娜哭笑不得: “你不会是打算转行去当散打运动员了吧?手臂上得弄点肌肉出来才罢休?” 在她刚刚认识夏千阑的时候,夏千阑就极为敬业,虽然当时还是个名不经传的小演员, 但郑明娜那时候就慧眼识珠地挑中了夏千阑, 毅然力排众议, 把她签进公司并且在身上大下苦功。 -- 第258页 几经辗转, 夏千阑终于在一部电影上映后爆红,她饰演的是一个古装电影里主宰东宫的皇后, 大权在握,生杀予夺,最终挟天子以令诸侯垂帘听政的女人。 她美艳凶残, 背影却又寂寞潦倒, 两种落差在精湛演技里毫无违和,即使在片场看到过夏千阑的一次次发挥都很是令人赞叹,但在电影真正上映的时候, 听着配乐哀恸的沉闷背景音, 那一生的时光似乎就在电影尾端的骄阳下徐徐流淌过去, 郑明娜看得哭红了眼。 夏千阑是一颗蒙尘之后依旧闪闪发光的鲛珠,她无不期盼她能在荧屏上继续闪闪发光, 后来夏千阑的确没有辜负她的期盼,甚至一手成立了工作室,将郑明娜从那老板的剥削下成功带了出来。 从某种方面来说,两人互为知己,互相有恩,她们的关系远远不止于是冷冰冰的艺人和经纪人。 因此在夏千阑头一次提出自己想休息了的想法后,郑明娜的第一反应不是愤怒她在如此大好时光居然放弃奋斗,而是慌张关心地询问夏千阑是不是有了什么难言之隐。 可女人却笑着跟她说“没有”。 夏千阑不会在这方面与她玩笑。 二十五岁而一举获得这样的成就,夏千阑已经站在了许多人此生无法企及的高度,没有高处不胜寒,只有一步步艰辛走来的血汗。郑明娜并不清楚此时此刻她的心中所想,但夏千阑的举措无异于是让她陷入了惶恐的漩涡里。 “明娜,你去带带新人吧。”或许是因为怕她情绪太低落会钻牛角尖,夏千阑摇摇头,和她介绍了自己的一位朋友,“那是个刚刚毕业没多久的小伙子,很有灵气,不走歪门邪道,那边准备给他试试接一下周丹的剧本……” “千阑,能不能告诉我你大概想要休息到什么时候?” 多年交情并不会因为夏千阑暂时想要息影的想法一拍即散,郑明娜近乎于执着地在那两天一直在询问这个问题。 夏千阑在她的眼里是个十足的工作狂,别说是这样长期休息了,就连休假平时除非状态不好都很少争取,郑明娜倒也没想像那些经纪人一样恨不得把艺人榨干,只是本能察觉到夏千阑最近的状态很不对劲。 她甚至直截了当地询问夏千阑要不要看看心理医生。 虽然得到的是否定回答。 两人商谈一整个下午,最后郑明娜满是落寞地离开了工作室,夏千阑亲自给那位邀请自己的导演道了歉以后回家。 她本来的确打算一边接戏,一边闯副本,但在那个副本结束以后就本能地感觉到自己的存在很有可能会给身边的人带来危险。 为了防止意外,现在她连家人都很少去见,虽然黎明游戏没有明码规定与玩家亲近的人会受到牵连,夏千阑却也不愿意去冒险。 更何况,按照她现在的状态,确实没法百分百入戏。 ** 回家路上下起了雨,温柔的雨丝将车窗也模糊成淋漓一片。回想到那几天在医院里也是清茶淡饭的,夏千阑忽然来了兴致,打电话让乐玉珊带着南椰出来吃顿好的,是她以前会来的一家自助式日料店,五六百一个人,菜品丰富新鲜。 南椰自小到大没吃过日料,夏千阑还有点担心她吃不惯日式海鲜的生冷,先点了些芝士芙蓉虾和焦糖布丁之类小孩子喜欢的过来,没想到南椰那么好喂,不管是生冷海鲜还是照烧鸡排等热食,什么样都给吃了下去。 她这才后知后觉想起来南椰比较起同龄小孩那么好喂的原因,心里一阵酸软,不过好在现在南椰身上多了点肉,也不再像之前一样瘦小可怜。 席间夏千阑忽然想起在副本里面的事情,询问乐玉珊拿到了什么道具,乐玉珊对她依旧是毫无隐瞒: “一些对我来说不值钱的,我打算是等下次上线的时候分给厉安汰和纪夭夭两人。还有两个道具比较有意思,一个叫‘固命锁’,似乎是在哪个古代本里带出来的道具,还有个叫‘笔仙愿’,第一个我还没弄懂怎么用,第二个之前我也有个,能自己选副本。” 南椰惊诧:“那么好?” 比起纪夭夭和厉安汰,南椰对于乐玉珊其实就是榜上大神这回事并没有太大的惊讶,也没什么拘谨,和她该怎么相处还是怎么相处,就按照往常的来。 乐玉珊自然也不会摆架子,嗤笑声敲敲她的脑门: “不要想太多,自己选副本的意思是,它给你预测下一次副本的大致范围,之后你选择一个类型,尽量就能传送到那个类型的里面去。但每次的副本都有不定性,你也看不清究竟有哪些的。” “即使这样也很不错了。” 夏千阑在戳一只章鱼小丸子,却两下都没能夹住,这边的筷子有点滑溜溜的。在第三次的时候,那只小丸子就被沾了酱送到她的嘴边,几乎是下意识地,夏千阑就张口咬住了乐玉珊含笑脉脉递来的菜,她在饮食上一向是有点小讲究的,自小在家里就是用公筷,还是很少会吃其他人递过来的食物。 南椰微微一愣怔,边吮吸着自己的樱花果冻边吐槽了句“狗女女”。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夏千阑发现她开始对两人这样的接近一点也不抵触了,甚至任由对方递来纸巾给她擦干净了嘴巴。乐玉珊的动作细致温柔,一看就是经常照顾人的样子。 虽然嘴上什么也没说,但实际上夏千阑心里还是挺高兴的。自从乐玉珊展现出真正实力以后她总以为对方可能会走,可依旧是和以前一样,虽然不需要她的保护了,乐玉珊仍旧是这样对她尊敬和……黏人。 -- 第259页 后来乐玉珊和所有人一起进了次游戏,抽取到的标签瀚如烟海,最后敲定的是三个:“现代近代”、“技能限制”、“多人”。 据乐玉珊所说,带有“技能限制”、“多人”的标签,就证明这个副本从某种程度来说不会太难的。虽然她们每个人的技能都不错,但技能如果可以完全施展开来的副本绝对不会是什么容易通关的,为了避免折损,还是选择技能限制的为妙。 下一场的副本是在下个月的十五号,三人在家里看悬疑片,看动画解压,过完周末后就送南椰上学去了。 乐玉珊高调地开着她的玛莎给南椰送上学去,坚决不经保姆的手,说是要体验一下掌管别人“命运”的乐趣,得了南椰好几个白眼。 自然,夏千阑没忘记提醒她出门的时候要全副武装,不然“隐婚生子”的名头一旦扣上就很难清洗掉了。前几天倒也正常,今天夏千阑想去外面吃一家新开的火锅,就亲自开车带着乐玉珊去接孩子。 两人身高突出,身材优越,虽然戴着口罩和帽子,虽然只可见一斑也能知道是个大美人,光是往那一站就吸引来不知多少视线。 率先放学的是低年级的小朋友,有的刚上一年级还保留着浓浓童真,边和同学打闹边往这边跑,人群中还没看见家长,那走在前面的小女孩急了点,差点摔倒在地上,被乐玉珊弯腰一扶后连忙起来道谢。 在看清她的半张脸后,女孩乌溜溜的眼珠一转,嗓音开口就是甜甜的:“谢谢小阿姨。” 随后抬眸看了眼夏千阑:“也谢谢小阿姨的老婆。” “老婆?”乐玉珊好不容易忍住笑,“我问你,你怎么知道她是我老婆?” 夏千阑随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才注意到两人从下了车以后就牵在一起的手,看起来的确像是一对新婚妻妻。小女孩再次道谢后就笑着跑开了,银铃般的声音消散在风里,倒是乐玉珊难得有些不大好意思,腼腆道: “对不起啊阑姐,害你被小丫头给误会了。” “误会?”风吹拂过面颊带来些许嗖嗖凉意,夏千阑定定抬眸看她,一字一顿道:“那你在说这话的时候,怎么没想着把我的手松开呢?” 作者有话要说: 夏千阑:想撩完就跑了? 夏千阑是攻 乐玉珊语言上的1,床上的0 感谢在20220420 20:26:17~20220421 20:27: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麻糬兒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老板只卖红烧兔头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谁杀死了知更鸟 第122章 暧昧 乐玉珊脸蹭地红透了, 目光游移不定地在夏千阑的身上逡巡,迟迟没好意思去看她的脸。 虽说之前在有什么活动的时候都喜欢与对方的名号挂在一起,但乐玉珊到底也不是在正主面前脸皮能那么厚的人, 磨蹭片刻后还是岔开了话题。不过刚才那一下夏千阑似乎也只是随口开个玩笑, 之后没有再认真提起来。 夏千阑打算息影一段时间, 在圈内的确掀起了巨大波澜,不光是粉丝们, 就连同行都很是震惊,纷纷猜测夏千阑是不是因为上次受伤太过严重。 在那一次的报道里,夏千阑和乐玉珊去做极限运动,却不慎受了伤, 具体的情况就被直接封锁了没有传递出去, 但粉丝们众说纷纭, 尤其是在营销号的挑唆下—— 双方本就是积怨已久, 夏千阑粉丝恼恨乐玉珊狗皮膏药似的黏着,就连私下里居然都不放过;乐玉珊粉丝也理直气壮表示看官方解释, 似乎是夏千阑主动邀请乐玉珊一起做极限运动的,两人还不知道算是谁坑谁呢,指不定夏千阑就是想借此机会把乐玉珊给弄伤了才能好受, 其心可诛, 狠毒至极。 都是年轻人,再怎么封闭也不可能真的与网络隔绝,于是夏千阑不时也能看到那些稀奇古怪的言论。 南椰以前对这些事情没多大兴致, 可也对两人的粉丝争吵有所耳闻, 后来有几天干脆天天捧着手机念网上那些评论, 弄得夏千阑和乐玉珊哭笑不得。 一个叫作“上元”的网友闹得很欢,此时正在和夏千阑的粉丝吵得不可开交:“指不定是你姐倒贴的我们家珊珊的呢?没看每一次她都没拒绝吗?不就证明她俩关系其实挺好的?” 夏千阑粉丝怒回一长串举例抨击乐玉珊从遇到夏千阑以来的“罪行”, 后面一个人却回复她:“呵呵,别跟她啰嗦了,先进主页看看吧。” 南椰点进“上元”网友的主页,却在她的关注里看见了“蓝山CP”超话——点进去的备注是“阑珊”,叫“蓝山”是因为怕被两家粉丝给发现了一锅端了,里面显示这几天关注的人上涨趋势很快,刚刚才破万。 在之前这里只是个很小的超话而已,第一因为名字不好找,第二嗑这对的多半胃口有点问题,两家粉丝势同水火不能相容,正主关系怎么看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上元”是超话的大咖,昨天才发了一条精华帖,现在已经有了接近万条评论,纷纷在底下求更新。 南椰好奇点进链接看了眼,下一刻却是立马把手机给丢到了沙发上去,捂着眼睛。坐在沙发上的夏千阑正在剥橘子,见状拾起手机来,本要嗔怪几句南椰乱丢东西,目光却落到了那页面上。 -- 第260页 那是两个穿着暴露的女人,靠在墙上的蓝黑色长发格外显眼,神色娇媚,抬起的一条长腿缠在前面人的腰间。两人正在热烈kiss,那模样难舍难分。再往下面的一格就更加无法描述了,夏千阑只觉得一阵热度直逼脸颊上来,烫得她一时间都忘记了把手机还回去。 乐玉珊满是好奇地凑过头想要看看,却被夏千阑一把拦住,又问了南椰今晚作业写完了没,作势就要收了她的手机,南椰撇撇嘴立马跑了。 “哎,”乐玉珊想把人给叫住,“看什么好东西呢?” “一天到晚地乱说话,在网上看那些不好的东西。” 夏千阑本来是想把她拽住的,奈何乐玉珊刚刚起身的力气大,她一下子也用了劲,女人一个趔趄就栽到了她的怀里。 这下子与在副本里面的生死时刻或是刻意伪装可完全不一样,乐玉珊在房间里一直都是穿的单薄睡衣,温香软玉入怀的感觉滚烫。夏千阑单身二十五六年了,虽然已经习惯了跟她在副本里的接触,可在出来以后就完全没了那种提心吊胆的感觉。 南椰本来是出来打算倒杯水回房间里去的,见状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砰地一下关了门。 乐玉珊的长腿还搭在夏千阑的腿上,她的裙子短,稍微一抬起来就能走光,但往后一靠就会让气氛顿时更加暧昧难缠。女人的呼吸急促,喷洒在她的侧脸上,还有点淡淡的热度。 如此磨蹭半天,夏千阑好不容易才撑着沙发让她先起来,乐玉珊平时嘴上跑火车飞快,这时候倒是乖巧了,一点也没拖泥带水,起来后就离得远远的。 夏千阑见状却又不乐意了,女人长眉一挑,不怒自威,眼波就带了几分猝然凌厉,学着她在那部电影里饰演后宫之主的姿态,扬起下巴道: “怎么,现在这是嫌弃本宫的意思了?” “回娘娘的话,臣妾不敢。” 乐玉珊没演过古装剧,哪怕能砸钱进组,也没什么拍正剧的古装剧组会邀请她,除非是简单的古偶,但没想到对起戏来竟是从容,眼角眉梢都时挂着妃嫔在皇后面前应有的谦逊,更是让夏千阑断定她先前的演技应该也是伪装之策,否则怎么也不可能有这样的临场发挥。 夏千阑嗤笑一声:“既然不敢,晚上就来本宫宫中闲话几句。长夜寂寂,还得靠贵妃来陪本宫打发时辰。” 说罢就起身往楼上去了,乐玉珊微微一愣,等走到自己房间里的时候才意识到脸颊烫得不行,连忙去洗澡清理了一番。 她今晚用的是最喜欢的小苍兰味沐浴露,又穿了极其性感的蕾丝吊带睡裙,身上清香一片,信心满满,推门进入夏千阑房间的时候心跳如擂鼓。但在视线刚刚往里面一转时,第一眼看到的却是女人拿了两副耳机,两个电脑,一个台式机一个笔记本摆在台子上,阵势颇大。 “快来快来,这是郑明娜好久之前给我推荐的双人游戏,她都通到78关了,我一人操控两个打到第10关就没能过得去。” 转眼看到乐玉珊脸色一变,夏千阑摘下耳机颇为疑惑地朝她望了过去,却见女人摆摆手示意没事,淡然坐到了她的旁边去。 夏千阑在她的衣服上扫了眼就飞快地扭过视线去。 在乐玉珊调试设备的时候她才听到了极低的一句: “臣妾还以为今晚过来是要侍寝。”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421 20:27:12~20220422 20:29: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麻糬兒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昵称 20瓶;老板只卖红烧兔头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3章 嘀咕嘀咕 当天晚上的结果就是乐玉珊责无旁贷带夏千阑飞了一晚上, 进度直接赶超了郑明娜。 两人一直打到了夜里两点多,第二天送南椰上学差点迟到,但南椰确实也不是一般的小朋友, 早上给两人留了个字条, 就提前叫了网约车出门了。字条上还画了两个手牵手的小人, 意味如何再也明显不过了。 正在喝水的乐玉珊在看到纸条以后呛得不行,夏千阑下意识给她顺了下背, 之后察觉到了自己的不妥,连忙又给收了回去。 “对了阑姐,纪夭夭前两天说在论坛上看见了有人挂过白农和高泉,像是他们这样的合伙人还有很多。” 上一次的副本现在回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 忽然想到正事的乐玉珊摇摇头: “当时我在偷袭高泉的时候就感觉很古怪, 虽然他的确没有提防我才那么轻易得手, 但在我出手后就感觉到他似乎在分散生命值, 就是用技能把生命附加到其他人的身上去,那样我杀了他本体, 还可能会有重生机会。” “不过你别担心,我出手不会给他们留下余地。” 看见夏千阑担忧眼神后,乐玉珊灿烂地笑了起来, 仿佛那条命的流逝在她纤细指尖不过是沙般轻盈。她是榜首的刺客, 最擅长的就是刺杀了,其实夏千阑也想问过她为什么要这样隐藏自我,可话到了嘴边屡屡又咽了回去。 不管怎么样, 既然人已经来到了她的身边, 她就不会再去刨根问底。 每个人都会有自己不想言说的秘密, 时至今日既然乐玉珊不想说,她也不会逼迫, 等到之后愿意说了自然就会说出来。 -- 第261页 ** 十五号那天正好是周末,几个人是提前半小时登录游戏的,但没进副本,只是在游戏候场区等待。 从十天前开始,黎明游戏宣布迎来更新:每个月随机抽取三个副本在候场区直播,观众可以实时查看到游戏正在进行时的场景,上帝视角。但仅限于快要开场了的玩家,可以观看半个小时。 这个对于玩家来说无异于是将隐私曝光,当初还提出了一次很大的抗议,但是无果。谁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就是下一次被直播的,但直播也会提醒,因此多数人就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尽量少使用技能和武器,以免暴露底牌。 其中一个A级别的游戏正在直播,而且还是正在关键时刻,从外场能够看到越来越汹涌的弹幕。 【这次是荒漠雪原副本,很难得的求生本啊,可惜他们上来就选错了急救包,不然这时候估计能好些】 【进来已经有三个人支撑不住了…到现在居然能活下来六个,也算是存活率不错啊。】 【前面的也不看看这个副本多少人,18个活到现在6个,而且还是第三天,完了完了雪怪要出来了!】 【基恩居然不出技能,靠,眼睁睁看着队友死!】 纷纷扬扬的大雪掩盖了玩家们的视线,但在外面观看的人却不受影响,夏千阑在上方的弹幕中也注意到了其中一个外国玩家原本在竭力抵挡风雪,而后在看见那道磅礴身影出来的瞬间收起弹力伞,顺着狂风被刮走了,恰巧双脚一蹬挂在了牢固的岩壁上。 至于他的队友可就没那么好运了,那个叫基恩的一收掉伞,重力全部到了他一个人的身上,哪里能抵挡得住。 风饕雪虐中,一个毛茸茸的大爪子自上而下拍了下来,将其碾压成了扁碎的肉泥。骨骼断裂声清晰传入耳膜来,纪夭夭不忍再看,闭上了眼睛。 “像是这种只能硬刚的副本不团结起来,到最后万一是要求群策群力和BOSS对打,基恩这样卖队友的玩家总归不会有好下场的。” 厉安汰冷笑一声,他对这样的人可没有一点好感。在没有遇到队友们之前,他在以前加入过大型的战队,确切来说二三十人聚集的叫帮派,那个帮派里面勾心斗角,一次他跟人进去,是个大逃杀的本,转手就被人给卖了。 如果不是他运气好,估计早就死在那个副本。 “好了,准备进去了,这次大概率是多人副本,只能尽量许愿一下不要是对抗。” 夏千阑拍拍他的肩膀,厉安汰深吸了口气,这才将暴躁的情绪给压了下去。 两分钟后,一阵地转天旋。 …… 【欢迎玩家[夏千阑]登入游戏。】 【本关为S级关卡,对道具限制…】 【5位玩家登入游戏,目前玩家人数(5/15)。】 【您已进入游戏[谁杀死了知更鸟],您的身份是[红雀]。】 知更鸟? 夏千阑心头猛然一震。 这是一首广为流传的黑暗童谣,开头的第一句就是“谁杀死了知更鸟”,认罪的是“麻雀”,之后末尾也说的是“我们会审判麻雀”。 这首童谣不算很长,夏千阑也背下来过,红雀的那一句是: “谁来拿火炬?红雀说,是我,我立刻把它拿来。我将会拿火炬。” 这里的人物按照出场顺序分别是麻雀、苍蝇、鱼、甲虫、猫头鹰、乌鸦、云雀、红雀、鸽子、鸢、鹪鹩(一对夫妻)、画眉和牛。加起来一共是十四个,但这一场的人是十五个,就证明有个人是会被杀死的“知更鸟”。 这个童谣描述的是个因果循环的故事,开头第一句“谁杀了知更鸟?是我,麻雀说,用我的弓和箭,我杀了知更鸟”,但如果是审判凶手,这一场算是对麻雀审判完毕,可末尾却又说“启事通告所有关系人,这则启事通知,下回鸟儿法庭,将要审判麻雀”。 由此可知,这一场原本应该是对知更鸟的审判,而知更鸟在开庭之前已经死了,就像是插播一样,先询问了知更鸟被谁杀死,而下一场的审判来临之前,死掉的或许是麻雀。 【你们的身份并不会被公开,非知更鸟玩家的通关方式是在七天内找到真正杀死知更鸟的凶手。】 【12位玩家登入游戏,目前玩家人数(12/15)。】 【集结完毕,游戏即将开始。】 “笃笃笃”,急促响起来的是一阵敲门声,S级别的游戏前面两分钟一般还是安全的,这时候肯定是剧情提示,夏千阑深吸一口气后打开了门。 哗啦啦的雨声伴随着浓郁水汽扑面而来,喷涌到了她的脸上。水汽里还夹杂着一股很淡的血腥味。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比较忙,会日更但更新少点,等不忙了再多点 文中身份诗句来自童谣《谁杀死了知更鸟》 感谢在20220422 20:29:06~20220423 09:58: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老板只卖红烧兔头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4章 邂逅故人 “辛德终于把孩子给生下来了, 你们还是都去看看吧。记得不要太吵,刚刚生完孩子的产妇需要好好休息。” 雨水将天地渲染成一片深灰色,摆在门口的是一把伞, 只能容得下一个人, 很小。夏千阑先是低头扫了眼自己的身体, 很好,没什么变化, 只是一身休闲装变成了质量低劣的粗衣麻布,似乎还是男装。听从这NPC的要求,夏千阑撑起伞就往雨地里走,同时注意着不在狂风猎猎下让雨水浸到自己丝毫。 -- 第262页 来者是个老妪, 发色浅金, 瞳色是很好看的深蓝, 只可惜有皱纹堆积, 将原本年轻时刻或许比较挺拔的鼻梁都压得凹陷下去,不难想象年轻时候应该是个大美人, 只是被岁月给摧残成了如今这幅模样。 现在所在的地方背景应该是欧洲,从人名和长相就能判断出来。“知更鸟”是外国人描写的童谣,这个副本也可能含有一定的対抗性, 尤其是现在还不知道知更鸟究竟是谁。 短短时间内, 夏千阑梳理了一下信息,亦步亦趋地紧紧跟在老妪的身后,深一脚浅一脚行走在泥泞地里。 周围尽是些低矮的房屋, 这里应该是乡下。夏千阑学过其他国家的历史, 总记得西方国家的田园应该不是这幅样子的。 蒙蒙烟雨里, 那一座座低矮小屋多数都像是笼的形状,水流顺着塔顶哗啦啦滑落, 润湿了脚底下的厚土。四周弥漫着一股水腥味,树木四处可见,有一般只在森林里种植的云杉,安插在周围就更像是一座座圆形的囚牢了。 那老妪一路基本没说话,夏千阑开口问她,在淅淅沥沥的雨声里老妪像是耳朵聋了一样没听见,夏千阑无奈,只得闭嘴不再发问,反而显得她太过殷勤了。 一段路走了不知道多久,终于到了目的地。在她站在门口准备放下伞的时候,就看见那几把伞都是大同小异,为了避免认错,夏千阑在伞边缘还做了个小标记。 “咳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伴随着极其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听着里面的动静,夏千阑却突兀地想到了在以前的那个荆棘坟地的副本,其中有一家子就是刚刚生完孩子,似乎也是差不多这样的状况。 “要喝点水吗?” 一道温和柔软的女声响起的同时,像是要与之対比一样,另一个声音极为刺耳,还夹杂着强烈怒气: “这什么鸟地方,快点放老子出去!老子又不是演员,凭什么配合你们拍戏还是真人秀的,快点,不然告你们!” 夏千阑微微一惊。 她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新人了,之前哪怕遇到,能进入高级副本的新人也很少会有能这么暴躁的。没等她走进去,一个杯子砰地砸到了夏千阑的面前,差点给她的脚给划破了。跟在后头跑来的是个娇小的姑娘,眼睛睁着,却还在摸索: “你干什么!?” 是她!? 小姑娘似乎是个盲人,摸索着走过来后把那地上的碎片拾起,差点不小心划破了手,夏千阑看着她长相很是眼熟,很快就想起来这姑娘似乎是叫…… “刘子欣?” 那是她在末日山庄副本里面遇到的一个盲人小姑娘,夏千阑対她印象还挺深的,似乎当时她和那个叫作罗源的小男生关系很复杂,不过看着两人没有一起组队闯关,不知道是闹掰了还是其中一人已经过世。 这条路本身就难走,生死别离看了那么久,虽然轮到自己身上的时候还是会很难过,但対于别人基本上已经能够平淡。 当夏千阑小心翼翼地低声叫出她的名字后,刘子欣那双漂亮的眼睛里迸射出难以抑制的喜悦,显然是対这位当初帮助了自己的大姐姐很有印象。 不过她的眼睛没有复明,在这样的副本里更多一分危险,尤其是这种需要有身份猜测的副本,因为看不见人脸上的表情,所以就会更难搞些。 “肖阑姐姐。” 刘子欣和她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因此也不知道夏千阑的真实身份,只当她是个热心肠的大姐姐,把那碎片收拾好以后立马就来和她搭话了。 与此同时,夏千阑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另外几个已经到了这里的人,厉安汰也在,朝着她徐徐点头。S级别的副本,虽说随机匹配概率大,但能进来的估计也多数都是有组队的,只是厉安汰一开始没暴露出他们认识。 那个男人还在粗声粗气地闹腾: “再不让我出去老子就报警了啊,我瞧你们一个个都是想来骗钱的吧?传销组织?”说罢看了眼那半掩的房门,里面传来的浓郁血腥味道反而刺激得他愈发疯狂,“还拿这个来装,是什么鸡血吧?” 男人一脚正要往门上踹,却没有人来阻拦他,个个都是冷眼看着,毕竟有一个人来试错対于他们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不过在那人的脚快要落到门上的瞬间,厉安汰瞥见门口老妪晦暗不明的脸色,还是及时拉住了那个狂躁的男人。男人满身腱子肉,似乎是个体育教练一类的,厉安汰即使也有锻炼居然一时间差点没拉住他,但下一刻,从外面走进来的男人就喝止了他。 “你们在做什么?都聚集在我夫人的门口是什么意思?” 男人显然是生产的女人的丈夫,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看起来黑乎乎的,却被他如珍宝般捧了进去。透过缝隙,夏千阑注意到女人把汤喝了一半后又去喂了孩子,婴孩啼哭声嘹亮而刺耳,弄得房间里的人都不大舒服。 房间本就极其狭窄,那么多人挤在这里,多数人就都是一转身能够碰得到了。在婴儿的啼哭声中,老妪似乎也是如梦初醒,用她那颤巍巍的嗓音道: “不如还是让辛德好好休息一下吧,我先带这些人安排一下住所。等等,”站在雨地里的老妪一拍脑门,随手往里面一指,看向夏千阑的眼神带了点指责,“你们一个个都在这里愣着做什么,不知道去照顾怀孕的夫人呢?” -- 第263页 作者有话要说: 未婚先孕了(?)感谢在20220423 09:58:42~20220424 20:45: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夜肆染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老板只卖红烧兔头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5章 疫病 怀孕的……夫人!? 像是一道雷声缓缓没入脑海, 夏千阑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身上穿的是男装,起初她还有些疑惑,现在乍一看这里的男女比例大概是晓得了。 除却一个十几岁的刘子欣应该不是那样的角色, 其余在这里的, 除了她俩都是男人。如果算上女扮男装的夏千阑, 那就是七个男人,那边应该是有七个女人在等着的。 “快去快去, 去找你们夫人吧,别让人大着肚子还久等着。今天晚上教会就来给你们发一些清洗物品,这场疫病来的凶,记得要注意保护。” NPC的话说的没头没脑, 甚至到现在都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只是看着这越下越大的倾盆雨势, 夏千阑总有一种重回了雨夜鬼影那个副本的感觉, 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刘子欣和厉安汰刻意撑伞走慢了些落在后头,夏千阑要更慢点, 眼睁睁看着那些人都走远了,或是在其他地方小声交谈,也聚集到了一起。 “阑姐, 这是?” 大家都不是傻子, 当然也一眼就能看出来刘子欣的状况不对,她和正常人的眼睛虽然长得毫无差别,但走路的姿态, 尤其是在陌生环境里没有盲杖还是得凭空摸索的。 雨太大了, 为了防止有雨水从缝隙透进来沾湿身体, 夏千阑就没伸手去扶她,而是简短地跟厉安汰解释了一下两人相识的前因后果。夏千阑走得慢了点, 为了等刘子欣,刘子欣娇嫩面容上浮现一抹感激的笑意来: “谢谢哥哥姐姐。” 一般越难的关卡提示就会越少是真的,但谁也没想到这个关卡居然是几乎什么提示都没有,只能靠自己来摸索。 迷茫地走在路上,几人原本在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四处张望着动静的厉安汰却一眼看到了纪夭夭,在那间同样像是笼子的木屋内,透过透明的玻璃窗,对方正在朝他奋力挥手。 “夭夭!” 估计这就是所谓的“妻子”了,厉安汰很快给她俩先道别,在门口确认了对方的身份后撑着伞几乎是扑进了那个房间里。夏千阑站在门口驻足片刻,确定里面的两个人给自己报了平安,这才继续和刘子欣一起走下去。 “肖阑姐姐,我的身份不是知更鸟,”在厉安汰走掉以后,刘子欣却忽然低声朝她说道,“我是‘苍蝇’。” 刘子欣这一句坦言来的很是突兀,刚刚还在想事情的夏千阑本能问了句“什么”,随后低头看向垂眉闭眼的娇小少女。 风很大,灰蒙蒙的雾气不时被吹得分开,她身上穿的破旧单薄,比起在末日山庄时候更像是个小乞丐,再加上颤抖的语调更是显得楚楚可怜。但仅仅一次的合作并没能完全让夏千阑对一个陌生人给予像队友一样同等的信任,只蹙眉道: “你为什么跟我说这个?” 哪怕是傻子也知道,在这样的副本里是绝对不能轻易给人透露出自己这种方面的消息的。 刘子欣很聪明,正因如此,她才能以一个盲人的身份活到现在,实在是不容小觑。 “我知道你可能不相信我!”刘子欣却是急切道,“但你也知道的,刚才在那边算上你也是丈夫的话,剩下七个妻子配对,副本里面十五个人我就是那个多出来的。” 多出来的那一人,多数都会被人往不同阵营上去靠,虽说玩家之间也有可能会有细微差别,但知更鸟是摆明了与玩家阵营不同,甚至有随时被杀死的风险。 夏千阑倒也没有因为她对自己说出了身份而把自己的底也和盘托出,只是在思索片刻后低声说了句“知道了”。刘子欣并未因此而有怨言,只是在夏千阑回应的时候勉强提起唇角笑了笑。 不过出于对故人的关怀,夏千阑虽然看见了在房间内对着自己不断挥手的乐玉珊,还是一路帮着刘子欣找到了她的房子。玩家的房屋都是坐落在那一整片地界,其中有一个被夹在中间的是无主的,可能就是刘子欣的单人房。 少女小心翼翼地揩干了脚底的雨水才进去,这样心细如发,夏千阑虽然无奈,却也没法真的对她放下一切的防备警惕。 回去以后,趴在窗前翘首以盼的乐玉珊立马就将干毛巾递了过来。 夏千阑注意到她原本干净的脸上多了几块小小的斑点,像是孕妇才有的那种,虽然肚子还没有完全鼓起来,却是能看出腰肢不再是像之前一样纤细。 这个应该就像上次的儿童医院一样,属于副本里的设定,只是具体是用来给玩家单纯增加阻力还是另有其他的含义,就不得而知了。 “你怎么知道我这边就是你的家了?” 在夏千阑边低头擦水的时候,乐玉珊边和她打趣笑闹了句,夏千阑原本沉甸甸的心情因此而稍微缓和了些,不由笑道: “刚才你站在那边挥手就跟个望夫石似的朝我挥手,不是想不注意到都难。” 说话间她将湿毛巾随手丢进一个空篓子里,又将那篓子踢了踢塞到角落,以防不小心碰到。然而抬头再看乐玉珊的脸色,却见女人白璧微瑕却依旧娇美的面容上多了几分急促与不安,乐玉珊的两条细眉挑起,语气也带了几分惶恐: -- 第264页 “那你就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 夏千阑错愕:“不对劲?” 窗外雨水迷蒙,淅淅沥沥一如在雨夜鬼影时的场景,那样根深蒂固的威胁盘踞在脑海里,总会让人对这样的雨水分外警惕,在外面更是时时刻刻留心。 既然是副本安排下来的,因为一开始不会给出死局,厉安汰那边也没问题,其他进去的人都没问题,夏千阑就没有再怀疑,尤其还有她不想言说也不便宣之于口的一点——其实在那个NPC提到“夫妻”二字的时候,她第一反应想到的就也是乐玉珊。 只是这样的话,她肯定不会说给乐玉珊听就是了。 “刚刚我在呼唤你的时候,全身上下就只能做出那一个动作,五感不分,头脑发虚。”乐玉珊曼声宛转,说出的话却是寒凉入骨, “就像是提线木偶,只有你进来以后才能结束。” 虽然没有亲身经历,但到底是过的副本多了,夏千阑纵然想象也能想出那种异样的、浑身似乎都不属于自己了的感觉来,不由脊背发凉。 而当时在烟雨蒙蒙中,她根本看不清楚乐玉珊的表情神态,只当做她是在喊自己而已。 “更主要的是,在你来之前,也有人把我们叫去那边的屋子里开会——”乐玉珊指尖遥遥对着刘子欣所在的方位一指,“这外面下着的雨,是千万碰不得的。” 夏千阑眉心一跳:“那有没有人告诉你,如果碰了,会怎么样?” 乐玉珊没回答,径直走向了床头,夏千阑这才有心思注意起这里的构造,奇怪的是有几只鸡鸭、还有只小绵羊拴在这里,让这并不宽敞的木屋显得更是又窄又挤。 女人微微屈膝,徒手将一只鸡给抓了起来,拎着挣扎的鸡翅膀,单手推开门。那瘦小的公鸡身上毛羽凌乱,看起来像是才跟谁打过架似的,急匆匆就往雨水里冲刺。然而在刚刚走出上头屋檐的庇护下时,忽然在原地跳起了抽搐的死亡舞步。 它的鸡冠黯淡,一看就是不大健康的寻常草鸡,此时下巴上垂下来的那一片却陡然浸润出鲜红色泽,染红了同样黯淡的毛羽,将胸前泼洒出一片赤色。公鸡踉跄着挥动自己的两只短脚杆,却连一声哀鸣都没来得及发出就栽倒到了地上。 不一会,竟是化作了一滩血水,隔着没彻底关上的门,能闻到那浓郁的血腥味道里夹杂着几分恶臭。 “这是他们这一带不知什么时候起来的疫病,目前知道的就是通过雨水可以传播。这个村子里有井水,但为防万一,都是在里面加了白矾之后才能喝的。” 但那么多人,总有个疏忽的时候,又不太可能找个人专门去盯着井水,想做手脚可是一件特别简单的事情。想到这里后,夏千阑脸色陡然变了变。 “这里还有鸡鸭之类的禽畜,就是这个副本我们得首先自己保证生存问题?” 乐玉珊点点头:“没错。除此之外,我想那些身份也可能会有特殊的含义,在知更鸟死掉之前,谁也不会轻举妄动,但谁是知更鸟还不清楚。这个副本的难度我隐约觉得超过了之前我通过的所有副本。” 她难得正色:“所以一定要小心。” 夏千阑缓缓把门给关上了,脊背贴着干燥的那一面深深吸了口气,似乎还是不大能完全适应这样繁杂的副本剧情。而下一刻,她抬眸望去,却见原本神色凛然的女人话锋一转,眼角眉梢间都挂上点淡淡笑意: “那现在抛开那些烦心的先不提。阑姐,你老婆现在怀孕了,能不能做点好吃的来犒劳犒劳你的娃娃和娇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424 20:45:07~20220425 17:37: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麻糬兒 3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云沐、老板只卖红烧兔头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6章 孕妇 夏千阑确实会做饭, 但手艺并不算的上好,只能说是能吃。但乐玉珊是完全的十指不沾阳春水,因此这几天要是自给自足的话, 也只能让夏千阑来。 这房间不大, 再加上禽畜都被圈养在室内, 一股刺鼻的味道总是萦绕左右。旁边有小灶台,上面摆了些葱姜蒜之类的调味品, 还有一些不大新鲜的瓜果蔬菜,那黄瓜软乎乎的,已经脱水严重,豆芽菜也黏兮兮的, 上面不知道沾了什么东西。 一桶加了明矾正在角落里静置的水被端起来, 夏千阑把豆芽菜并着点青辣椒炒了, 第一天没有摸清楚规则的时候不想先去动那些禽畜, 在做完这一道之后又添了个青椒土豆丝,因为水不多, 连汤都没有烧。 她做菜的味道本来就仅限于“能吃”而已,在这样的情况下更是很难弄出什么好菜品,乐玉珊却丝毫不介意。 这一顿吃完后, 夏千阑收拾碗筷, 看那里面的水已经只剩下小半了,就只是用了点简单清洗了下油污。 在她清洗收拾的时候,乐玉珊就坐在床上, 按揉着稍微有点酸痛的脚踝。 “对了, ”面对夏千阑的时候, 无论怎么样她都不会刻意遮掩游戏里的身份,乐玉珊目光悄然划向外头, 在确定那滂沱雨幕里没有能附身隐藏的隔墙之耳后,才放心地压低声音道,“我的身份是鸽子,你呢?” -- 第265页 “红雀。” “红雀?” 在《谁杀死了知更鸟》的童谣里,提到红雀的那一句是:谁来拿火炬?红雀说,是我,我立刻把它拿来。我将会拿火炬。她莫名想到了夏千阑的技能,在刀尖上跃动的是一簇幽蓝火焰,不知道会不会和副本的身份有什么关联。 “这个副本还设下了疫病这个debuff,难度不小,但知更鸟这个童谣里面大家都要为知更鸟哀悼,我总觉得……”夏千阑把刚洗好的碗沥干,倒扣在池子里,“到时候我们很有可能会一起出动,给知更鸟办一次葬礼。” 但问题的关键来了,他们的任务是找出杀死知更鸟的真正凶手,知更鸟玩家的任务不出意外的话就是躲避击杀了。 可这样的话,找凶手的前提是知更鸟死亡,知更鸟玩家要面临另外十四个玩家的追杀和猜忌,杀死TA的人更是要小心翼翼藏身份,这就应该是个对抗副本。 可一个玩家要与那么多人对抗,已经大大地损害了公平性。 她总觉得游戏规则可能没有那么简单,或是知更鸟应该被安排了什么后手才是,总不可能让玩家就这么等死。 在两人思考间,穿透雨幕的是沙沙的脚步声。夏千阑立马噤声,即使想到了当时在离开之前那位NPC嘱咐说晚上会有人送东西来,还是小心翼翼地做好了防御准备。 继而在三道敲门声后,夏千阑小心开了门,走进来的是个慈眉善目的白胡子老头。 老头身上穿着教会的衣服,花纹繁复,就连袖子口都精雅细致,那一抹幽暗的火红倒像是曼珠沙华的纤细花枝,引人不得不注目。 他的身后是两个身强力壮的年轻小伙,抬着一个木桶进来了,那木桶被大伞牢牢罩住,倒是没被雨水给淋湿分毫。里面放着一应俱全的明矾、艾叶之类,灶台的底下就是个小火炉,焚烧艾叶可以驱疫消毒,还有些白醋之类的,都是用来消毒的东西。 “明天早晨八点钟,要到撒拉教父的礼堂内聆听教导。不光是身上得弄得干净了,心灵的净化也要一起。” 老头让人放下了东西后就往下面一家去了,夏千阑站在后面看着他离开,却见那黑色的长袍上绣着依旧繁复凌乱的花纹,仔细看着与袖口上的曼珠沙华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有些弯曲的,但这个明显要带着遒劲的力道,像是什么东西抓的一样。 “对了,”夏千阑简单地用那些柴火给搭起一道围栏,防止那些家禽家畜跑出来,半夜打扰人睡眠,同时不忘和乐玉珊问道,“你的肚子里是真的觉得有怀孕的感觉?” “差不多吧,大概就是比平时稍微重一点,其实也能自由活动。” 乐玉珊把枕头支了起来,懒洋洋靠着,看穿着粗衣麻布的夏千阑辛勤劳作,一时间倒也真有了点那种乡间妻妻的错觉。单纯的笑意在她的嘴角划过片刻就消弭: “我又没怀过,也不知道这怀孕会不会有什么特殊反应。我听说怀孕以后都会腰酸背痛的,但现在是前期,估计也不会太难受。” 夏千阑听着她的念叨,最后把艾叶焚烧起来,又用扇子扑着风往这边带,好让气味飘散到每一处角落里,那股清苦的艾香里还夹杂了些薄荷凉油的味道,是夏千阑从系统商城里兑换的,等到气味渐渐将整个房间给填满了才停下动作,放下扇子,摸回了床上去。 乐玉珊往里侧让了让。 女人肤光胜雪,昔日肤色不止是白皙更是透亮,现在因为怀孕倒是稍稍显得暗沉了点,再加上被艾叶的气味熏得头昏脑涨,整个人就显得倦怠懒懈,妩媚容颜里多了几分娇憨。乐玉珊把枕头往下拉了拉,自己把头靠在了夏千阑的肩膀上。 她没有拒绝,也在很早之前就没有拒绝了。 外面雨声沥沥,现在墙上的古老时钟指向了夜晚八点多,这个点对于当代的年轻人来说都是算很早的,尤其还是在副本里,又怎么可能睡得着。 乐玉珊下意识地想要翻身,但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身体不同以往,就没敢再有所动作。只能抬起脸来空洞地望着头顶上,黢黑天色里的房顶。 夏千阑也是呼吸缓缓,没有发出再多的动静。 这样的沉寂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夏千阑已经真的昏昏欲睡的时候,忽然的一道凄厉惨叫声划破了当下的暂时安宁。哗啦啦流淌的雨幕就像是扩音器,愣是把那道应该距离这里不是很近的声音传得老远,穿透力极强。 夏千阑敏锐地捕捉到了“砰”的开门声,似乎还不止一道。 她已经很久没注意到居然敢在夜里直接开门查看情况的了,看来这些人不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就是有另类的依仗。夏千阑拍了拍乐玉珊的肩膀示意她先躺好,自己也小心翼翼地来到了窗户边,掀开了挡眼的布帘。 但只是那一下,突如其来映入眼帘的古怪画面就让大脑都是一个激灵。 那是一个有些模糊的身影,雨越下越大,起初只听着有倾盆之势,却没想到现在已经越过了几级台阶,直逼小屋上来,人要是出去估计能浸满整个小腿。水越漫越高,一个身材大概很高的人就这么跪在水里,水渐渐地没过他的腰腹、脊骨,另一个身姿娇小的人则是站在他的身边,手里拎着像吊瓶一样的东西。 夏千阑其实隐约觉得这些副本都可能是有些关联的,这个副本让她老是想到了荆棘坟地、雨夜鬼影和儿童医院,像是几个打乱了结合在一起的感觉。 -- 第266页 而后她就看见那娇小身影忽而扬起手来,手中捏着的或许是犀利刀片,竟是毫不留情地一刀冲着那人的咽喉割下去!鲜血喷涌,却滑入水中,夏千阑离得远,似乎都能闻到那股极其浓郁的血腥气,荡漾在如河一般的雨水里。 场景实在是过于离奇,虽然夏千阑倒也算不上是害怕,却也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在她倒退一步的时候,却不小心撞到了一个软绵绵的躯体上,本能吓了一跳,才发现是乐玉珊起来了,一直站在她的身后不远处悄无声息地与她一同观察。 被她发现以后,乐玉珊有些羞赧却又紧张道:“阑姐,我想出去看看。” 那肚子还没有鼓胀起来,行动也还算方便,但夏千阑却多了几分小心翼翼的感觉,生怕自己有一点不合适的举动,再伤着碰着了乐玉珊。柔软的指腹用很是轻微的动作在女人的腹部轻轻抚摸了两下,虽然没有感觉到全新生命的蓬勃,却也忍不住担忧起来。 “不行。” 如果是平时就算了,她相信乐玉珊绝对有那个照顾好自己的能力。但现在的情况,她必不可能会让乐玉珊随便出去的。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赶紧回去休息。” 夏千阑说话间,眼角余光注意到了似乎有人已经有所动作,忍不住撑着伞出去了,也不知道用什么样的方法去避开那堆积起来的水。他们或是为了看看线索,或是单纯满足好奇心,但夏千阑不打算去蹚浑水,起码在第一晚,不会。 “消息可以明天再看看,今晚还是小心点吧。” 她的视线落到了她依旧平坦的小腹上,却见乐玉珊摇摇头,那张妩媚面容在昏暗中看不清楚,唯有一双晶莹眸子亮闪闪的,带着点祈求的渴望情绪。 “不是消息。”乐玉珊红唇间蹦出几个奇异的字眼来,随着语言叙述,舌尖忍不住伸出舔了舔干涩的唇角,“他身上的味道很好闻,我觉得那是我的补品。” 作者有话要说: 明矾写成了白矾,已改 感谢在20220425 17:37:57~20220426 15:20: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白柒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白柒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7章 咬痕 在乐玉珊明显不含玩笑意思的话语灌入耳朵里后, 夏千阑的笑容忍不住顿了顿,先是露出了一派惊愕神色,随后像是一道阔斧劈开心头混沌, 心脏也随着肩膀颤了颤。 “你说什么?” 乐玉珊却是凝视着她, 一字一顿地坚定道:“千阑, 我想喝他的血。” 夏千阑只觉得脑子轰然一空,再转过头去艰涩地望向窗外哗哗流泻的雨水, 在那磅礴未歇的倾盆雨势里,盯着那逐渐汇聚起来的水,突兀地就想了起来。 【谁取走他的血?是我,鱼说, 用我的小碟子, 取走他的血。】 所以问题来了。 在水里面被取走血的人, 到底是“知更鸟”, 还是“鱼”? 如今不得而知,却也依旧让人心烦意乱。夏千阑用难以抑制的紧张目光看了眼乐玉珊, 她知道乐玉珊不会欺骗自己,因此她的身份肯定就是鸽子。 可为什么…… 在她纠结犹豫的那一会功夫,那个在滂沱雨水里被取走血的人已经如抽丝般失去了所有力气倒了下去, 娇小身影倒是扶了他一把, 把人给小心翼翼地拖到了廊檐下,看着这个样子估计是打算留他一口气。 只是这样的场面依旧是让人心惊胆寒。 在那股浓郁的血腥味逐渐淡去以后,乐玉珊対于“喝他的血”这个诉求就没有那么迫切了, 片刻后, 似是撒娇般靠到了她的身上, 把头埋进了夏千阑的肩颈交汇处。 这个动作很是危险,一抬头就能咬住脖子, 一低头则是可以咬住锁骨,但即使在这样的情况下,夏千阑也只是搂住她的背轻轻拍着安抚,并没有丝毫想要提防的意思。 就像是当时在儿童医院的那个副本里,夏千阑忽然产生了想要吃掉乐玉珊的想法一样,副本里会让人产生这样的诡异念头并不算很奇怪,她也不以此为奇,只紧紧抱着乐玉珊,让人好依偎在自己的怀里。 过了片刻后,乐玉珊终于松懈下来,整个人像是脱了力。脑袋软绵绵地靠在她的肩膀上蹭了蹭,颇为依赖。 夏千阑目力所及之处没看见什么卫生纸或是手帕,只能用自己的袖子来给她擦汗:“好点了?” “好多了。” 乐玉珊无奈扯出一抹苦涩笑容来,温凉的气息像是被雨夜所浸染,一层层剥离了原有的温度,“刚刚我确实是有点想喝他的血,但并不是我本意,确切来说……应该是我肚子里的这东西想。” 夏千阑心神一颤。 起初,乐玉珊还在拿这个肚子里的孩子和她开玩笑,说是两人的爱情结晶血脉,夏千阑渐渐已经完全习惯了她这样没大没小的玩笑,就也没当回事,没任何反驳。但在感觉到肚子里的东西并不対劲后,乐玉珊终于开始高度警惕起来。 她很难形容当时自己那样的感觉,毕竟之前也没怀过孩子,如果换做了个生产过的或是孕妇进来就能知道。 那种强烈的、想要进食的感觉来源于腹中那东西的传唤撺掇,如果不是夏千阑的及时安抚,她觉得自己指不定就要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 -- 第267页 “那你觉得……” “我困了,想好好休息一下。” 乐玉珊难得没有顺着夏千阑的询问继续说下去,她现在的确是有种力气耗尽的疲惫感,在之前要不是凭借着意志力抵抗,估计早就冲出去了。 夏千阑闻言点点头,没再有太多过问,而是把人抱回床上,盖好了那层薄被。 ** 一夜下来,乐玉珊睡得挺香,夏千阑倒是几乎没怎么睡得着,即使放了警戒道具也不太放心,每当背过身去的时候就有种隐约不安的感觉。 她対乐玉珊已经完全放下心来,绝対不会対乐玉珊有任何疑心,而那种不安感却时而环绕身上,让她不得安眠,却也不敢辗转,怕吵醒了対方。 在临近黎明的时候,那种感觉愈发强烈起来,浓浓的不安让人心惊肉跳。夜色四合,安静的室内竟是听不见一点鸡鸣鸭叫,让她一时间都忘记了屋内圈养的那些牲畜,夜间处处埋伏着的,似乎是一双双看不见的眼睛,在窥伺着,等待暗中出击,利兽般有轻缓的呼吸。 她终于想起来了! 那种威胁感可能来源于乐玉珊的肚子! 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夏千阑立马回过身去,死死盯着乐玉珊现在还没有隆起来的肚皮,原本是想出手摸一摸,却又怕打草惊蛇,只得一夜没睡就只顾盯梢着。 在乐玉珊醒了的时候,看见夏千阑两个黑眼圈就知道她应该是没睡好。夏千阑皮肤白,有不同的熬夜反应很明显,如果只是单纯没睡偶尔打个盹,那就不会有什么,但如果是因为在思考事情劳心劳力,那就会很明显有浓重的黑眼圈了。 “现在还有一段时间,你先睡会?” 让人帮着自己守夜,而自己却呼呼大睡,乐玉珊总归是有点不大好意思的。但夏千阑却摇摇头,用水洗把脸就清醒了不少。 她在副本里面已经养成了能不睡回笼觉就尽量不睡的习惯,人在刚睡醒、察觉到四周平安再去睡觉的时候内心是最脆弱的,等到时候要是出了什么岔子就追悔莫及。 夏千阑去做了简单的早餐,弄了两份沙拉出来,没有沙拉酱,只能这样把并不新鲜的食物当饭吃,其实対于孕妇而言营养是远远不够的。 乐玉珊当然没抱怨,反倒很贴心地夸赞夏千阑手艺不错,不过这时候她已经没了开玩笑的心思,脑子里只想着昨晚的那个“鱼”和乐玉珊的肚子。 稍微让人能好受点的是,在快要出门的时候雨停了,积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完全退去,天际大亮,曙光破云而出,似是能驱散昨夜的一地阴霾。 但尽管如此,夏千阑还是带了伞的,以防万一。 在雨夜鬼影里她已经深深体会到了暴雨突来是什么样的感受,更何况这雨水带了疫病,肯定不能大意。 教堂的位置在昨天晚上那些人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告诉了她们,夏千阑小心避开地上的残余水洼,扶着乐玉珊一路往那边走。 …… 所谓教堂,比起之前几个副本里面,像是儿童医院和末日山庄的破旧小礼堂要好一些,危楼耸立,微微倾斜的楼身与经年失修有了裂缝的砖瓦让人无不怀疑这教堂会不会轰然倒塌,但即使是这样,那些在里面说话的人似乎也是毫不在意。 昨天没能把玩家给认全,今天夏千阑倒是第一眼看到了昨天在妇人的产房门口大声叫嚷的男人,只见他脸色苍白,看向周围的目光带了点怯怯缩缩的恐惧惊疑。 在看见有人进来之后,男人原本想开口说话的,却在看见了那胡子花白的主教时讪讪一笑,到底是长了点脑子没在NPC面前乱说一通。 站在他身边的是南椰,夏千阑昨晚只顾着担心乐玉珊了,心里一直是空落落的,这时候才想起自己本来在担心什么,不过一眼看见了南椰的状态似乎正常以后,才稍稍放下心,连忙朝她勾勾手。 见夏千阑焦急,南椰起初有点疑惑,随后趁着那男人去四处转悠打量的时候走了过来: “没怀孕,他在这个背景里面是我爹。” 说到“爹”这个字的时候南椰还有点不大高兴,大概是现实世界里与副本里两个爹给她的印象都不太好,一个坏一个蠢。夏千阑这才彻底放下心,看来副本也没丧心病狂到那种程度,只不过这样一来,南椰和刘子欣不就是都没有怀孕? 人很快就到齐了,玩家和NPC泾渭分明很好认。她们这么多人一共是五个组队进本,再加上刘子欣六个、现在是南椰的父亲身份的男新人七个,还剩下八个正正好好四対夫妻。 只是刘子欣看着举目无亲的,怎么都像是有特殊身份的样子。 夏千阑没忘记昨天晚上的那个娇小身影,不过像是要刻意阻拦她似的,这个副本里面的女人除了她和乐玉珊都是小个子,倒是一时间不好辨认了。 教堂里先开始焚烧艾叶,防止有疫病传染,那股味道熏得人呛得喉咙痛。夏千阑注意到那个男新人昨天还是张牙舞爪的,今天倒是把外套扬起一角,在上风口乖乖给南椰吹着风,怎么看都怎么像是被修理过了的样子。 夏千阑忍俊不禁,趁此机会在迷蒙的熏烟里,也与其他人抓紧时间自我介绍起来。 穿着大红长裙的女人叫朱虹,旁边一个留着小辫子的男人叫连青,两人是一家子,看起来大概都三十上下,朱虹不知道是不是本身胖的缘故,怀孕看起来比乐玉珊要更加明显一些,小肚子更加突出。 -- 第268页 另外一対当中的女生年轻些,神色恹恹的,只说了句自己叫七七就没再开口。坐在七七身边的那个男人要更加没精神,瘦瘦高高,心不在焉,说了名字声如蚊呐,估计也没人听清楚,看着像个竹竿一样。 夏千阑被坐在旁边的厉安汰戳了戳,无意间扭过头去,却在男人的脖颈上看到了一排细密的咬痕。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426 15:20:37~20220427 16:22: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麻糬兒 2个;秋霜又起、也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吃饭睡觉打豆豆 20瓶;xx家的老攻 10瓶;老板只卖红烧兔头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8章 鱼 “是他!” 昨天晚上有动静的时候, 大多数人都是醒着的,因此没有必要为了撇清嫌疑假装自己什么都不清楚。厉安汰悄然给夏千阑做了个口型,夏千阑立马会意。 昨天在被取血的那个人应该是个男人, 体型正好与眼前人相差无几, 再加上脖子上的那道伤口恰好就与完全对应, 夏千阑已经能确定了这就是昨天晚上的那位。 但他究竟是“知更鸟”还是“鱼”?没有人能够确定。 在那浓郁呛人的艾叶熏完以后,光线本就昏暗的室内终于清明了些, 有人开窗透风,让新鲜的空气涌入进来,好让那些孕妇们能稍稍好受点。 主教是个胡子花白的老头子,但背直腰挺, 表面上看不出是什么岁数。先是絮絮叨叨一番念诵那些经文, 听的人昏昏欲睡, 夏千阑熬了一整夜本就困得不行, 这时候乐玉珊很是体贴地让她靠在自己肩膀上悄悄补眠。 女人的身上依旧是那股很淡的香味,安静舒适, 能抚平人的一切紧张。 夏千阑深深在她的肩窝处吸了口,低声说了句“真香”。 乐玉珊只是微微一笑,倒像是真的寻常情侣来听教父乏味枯燥的教诲朗诵一样。夏千阑在她的肩膀上竟是很快就打起盹来, 直到教父那陡然拔高的一声如平地扫过的惊雷, 夏千阑猛地睁开眼睛,困意被驱逐到无影无踪。 “祝揽!起来!” “祝揽”是那个刚刚被他们注意到的瘦高个子,长得像竹竿一样的男人的名字, 竹竿原本也在打瞌睡, 只是没懂得像夏千阑一样掩饰, 再加上过于突出的身高导致像个长颈鹿似的,完全暴露在教父的眼皮子底下。 竹竿吓得噤声, 两腿颤颤,神色飘忽地看向了正色朝自己走来的教父。然而还没等教父走到他的面前,早就守候在两旁,原本是低眉垂头的两个黑衣人就走了过来,一左一右把他按住,给推到了前面冷冰冰的大理石台子上。 大理石长台位于教堂的正前方,那原本是教父说话的时候站着的地方,旁边还有个大约能容纳下一个成年人的玻璃箱子,说是箱子,那灰蒙蒙的外表总让人有种是棺材的感觉。 七彩斑斓的窗贴被蜡烛映照得折射出几道沉影,落在竹竿仓皇的面无血色的脸上,衬得那双有点突出的眼睛更为古怪。 “祝揽昨夜无故喊叫,大吵大闹,今天早上不用心尊重教父念祷告,判净化池清洗。” 所谓的“净化池”,其实也就是旁边的那个长玻璃水缸了,站在教父身边的白衣祭司面无表情地念出一串词,就示意两位黑衣人脱了他的衣服,同时高声道: “女士们背过身去!” 其实在这种情况下并没多少人真的还会在意男女有别,为了获取信息都是无所谓的,但就怕这个男女有别在副本里可能会启动惩罚机制,没人敢明面违抗。 乐玉珊转头的刹那挑眉,面有得色地看向夏千阑,示意她现在在副本里的身份是男儿身,是可以看着这人被惩罚的。 不过那男人也只是光.裸着上半身而已,在黑衣人的呵斥下,竹竿颤巍巍地穿着长裤进去了,那水应该是很凉,在他的脚指刚刚碰到水面的一刹那就已经忍不住尖叫起来。 “闭嘴!” 黑衣人猛地一掌拍到了他的背上,竹竿的哀嚎被一下堵回去,颤巍巍地将整条腿都塞进去了。 他的腿太长,身高莫约有接近两米,一条腿跨进去就塞满大半,再加上人要躺平根本下不去了。但刚刚表现出想要躬身起来的意思,黑衣人就眼疾手快地把人往注满水的透明缸子里一按。 竹竿惊慌失措,却无力反抗,只听“咔吧”一道清脆声响,整个人随之闷入水中,看着那折了一截的很可能就是腿骨。但在他还没来得及去哀嚎时,死死摁在水底的脸就让人难以呼吸上来,水源源不断地向上冲灌,撕裂感充斥了咽喉。 水浪随着他的动作在一点点变得浑浊,被搅和着,竹竿的身影被逐渐淹没了。主教仍旧在面无表情地念着那悲悯苍生的祷告词,宛如眼前被凌虐的人也能在他空洞的祈祷下获得新生。 水中冒出一串咕噜噜的气泡,就彻底看不见那样的身影了。 过了不知道多长时间,直到漫长的祷告词终于结束,竹竿才被从里面放了出来,让他去用干布把自己的身上擦擦再穿上衣服。 所有人都没想到他居然能憋气那么久,刚刚那段时间怎么说也得有个五六分钟了。然而竹竿只是大口大口喘着气,面色青紫,倒是没什么别的变化。坐回去以后,他名义上的那个妻子似乎有些畏惧,本想离他远点却又怕触犯什么违禁,只得强行忍耐着。 -- 第269页 度秒如年的祷告随着所有人起身一起参拜圣像终于结束,那些孕妇被留下来了,说是要再去参拜一下,为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求平安。 其他人则是被要求在下午一点钟的时候再回到教堂集合,到时候会召集全村的男丁一起去山后干活,采集一些草药之类的东西养家糊口。 夏千阑不放心乐玉珊,但原本想在门口等待却被轰走了,在他们出来的时候,那原本高大矗立的教堂似乎更加歪斜了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恐惧而产生的错觉。 当时自我介绍甚至都没能介绍完,有两对根本没做自我介绍,现在那俩男的出来后直接转身就走了,没有一点的合作意识。 在看到早上竹竿所受刑罚以后,那个男新人更紧张了,试探性地上前走了两步,目光偷偷去瞟南椰,见她没反对,顿时凶相毕现地抓住其中看起来好欺负的一名。 “小伙子,现在都这样的关头了,连个自我介绍都不说,你是不是想进了坟头都当个无名氏啊?” 男人说话时唾沫横飞,手臂上刻意露出的纹身隐隐若现,是一条张牙舞爪的青龙,看着就是那种在道上混的恶霸。他的自称也是叫青龙哥,青龙哥熟练地一把掐住了那人的喉咙致命处,手中竟是出现了一把不知什么时候藏起来的匕首,寒芒闪烁: “你什么身份,说不说!?” “你放开我!” 那人不是新人,但也一下子没能躲得开他突然的袭击,恼怒的同时也紧张地盯着他饱满的欲要发力的肌肉,汗水很快从额头滚滚而下。 而在他旁边的两人都惊呆了,连忙躲了开来,尤其是那个竹竿,本身就身体虚弱不堪,这时候被吓得直喘气,也没有依仗能搀扶着,像寒风中瑟瑟的孤鸟。 夏千阑本想扶他一把,却被竹竿不着痕迹的躲开了,但尽管如此,她还是能感觉到男人的身上有着与常人截然不同的飕飕寒气,仿佛站在他的身边温度都降低了点。 竹竿是侧面对着她站的,正好避开了受伤的那一面,神情紧张无比。在那个被挟持住的人用了点小手段终于摆脱掉青龙哥后,短暂的聚会就不欢而散。 在那些人走掉以后,龙哥这才收敛掉原先那副凶神恶煞的姿态,笑眯眯地看向了南椰,满是讨好地询问他刚刚演技如何。 南椰的身手一般,但胜在有副本对她限制小的这个bug,如果用道具来制服一个新人是再也正常不过。女孩摆摆手示意他走远点,想了想不放心又让厉安汰跟他在后头走把人看着,自己则是和夏千阑快步离去,找了个偏僻的地方。 刘子欣本来是想和他们一起走的,但看着几人的小分队已经定下,似乎不大欢迎自己去分享秘密的样子,很是瞅眼色地自己先走了。 “看清楚了,他脖子的那一片密密麻麻都是鱼鳞的印记。”南椰嫌恶道,“他是‘鱼’,所以才能在水里憋那么久的。” “那难道每个人都有和动物体相关的技能?”夏千阑恍然,随后否决,“不,我是鸟类,但我也没有鸟类相关的任何技能啊。” “或许是有什么触发条件吧,比如他在水里就能触发及时来保护自己,不然当时他可能就会直接被闷死在水里头了。”南椰挠挠头发,“算了,我也不清楚,我身份也算是鸟吧,暂时也没发现有什么技能。” 这样的话题一时半会肯定商讨不出什么结果来,夏千阑摇摇头很快换了个: “对了,那个什么龙哥,你记得小心一点,别太莽撞了。” 说到龙哥,南椰不由有些小小的得意,趁着两人还没赶上来,忍不住给夏千阑吹嘘了一番自己昨晚是怎么驯服那个原本想用拳头制服自己的高壮男人的。 南椰在她和乐玉珊的面前起初只是警惕,如今却也渐渐地显露出几分原本的小孩子脾气,时而还有点天真可爱。但在她这次炫耀完后,夏千阑却难得地没像是在外头一样对她一通夸赞,而是眉头略略蹙起。 “南椰,”夏千阑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认真道,“我说了你要小心。” “我知道,”南椰略有不服地昂起头,“但我测试过了,他应该真的只是个新人。” “就因为是新人我才让你那么小心,”女人纤长五指在她发旋上刮了刮,目光里却带了点忌惮与怜悯,“难道你忘记了,有很多老手,都是死在新人的手里?” 南椰微微一怔。 “毕竟黎明游戏搜罗的是有罪之人,有多大的罪,就要入多大的局。”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出去给母上过生日,来晚啦 五一假期期间可能会考虑加更下,如果没有当我没说感谢在20220427 16:22:14~20220428 20:25: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无无名、老板只卖红烧兔头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9章 交换奖励 乐玉珊是在一个小时多之后回来的, 刚推门到家就闻到了一股饭菜香味,跟之前的清汤寡水不一样,还掺杂着浓浓的炒鸡肉香味。 “回来了?” 夏千阑正好在关火, 她还不大能用习惯这样的灶台, 因此做的比较慢, 正好也趁着乐玉珊不在的时候杀了一只鸡来给她补补身子。 -- 第270页 见对方心情似乎不大好的样子,夏千阑意识到不对劲, 连忙在乐玉珊进门以后把门给关上了。两人之间倒是少有隐瞒,女人缓缓走到了床边坐了下来,边按摩有点酸痛的小腿肚边低声叹息,过了好一会后, 才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开口: “这个副本很聪明, 它在引导我们自相残杀。” “什么意思?” “一位教母跟我们说了一句话, ‘孩子就是母亲的命, 只有营养充足才能安稳生育。’,之后又给我们每人一颗吊坠, 说是用净水擦过的,可以保佑我们平安生产下来。” 在说到这里的时候,乐玉珊那双明媚漂亮的双眸中也终于流露出与她那真正的名号所相称的狠劲, 虽然只是一闪而过, 夏千阑依旧清晰地捕捉到了。 女人的纤纤玉指本是握成拳头,现在又缓缓张开,露出了她在之前从教母那里拿到的吊坠。那是一颗半透明的扁圆形吊坠, 里面是一团翠色, 仔细看清楚之后才发现是一只娇小的螳螂。 夏千阑对昆虫一类的都非常抵触, 见状下意识地本来是想避让开来的,脑海里却随之浮现出小时候在生物课上, 生物老师给他们介绍的一个“有趣”的情形。 在食物不算充足的情况下,当母螳螂与公螳螂完成□□,就会将公螳螂吃掉作为营养餐来诞育下一代。 其实这样的情况并不算绝对,毕竟对于螳螂来说食物并不算很难获取。可在这样的情况下,教母说出这种话,又给了每个人颁发母螳螂的吊坠,就让人不得不怀疑起她的话别有用心。 夏千阑看了眼乐玉珊,见女人神色恍惚地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凉意一点点地从脚尖一直窜到了头顶,掠过肌肤的每一寸,把她先前所有的希冀都绞杀干净。 乐玉珊似乎还没有注意到她看着自己的目光,柔软的指腹在并没有隆起的腹部上轻轻抚摸着,那模样好像是真的怀了个孩子、快要成为母亲了一样。 不,确切来说的确是怀了孕,只是肚子里的究竟是什么还未可知。昨天晚上她就能感觉到那东西对自己的威胁。 夏千阑心神一凛。 这个地方给到的食物是充足的,别说七天了,就是十七天估计都能轻轻松松撑下来,光是那只小羊羔就足够两个人吃上很久了,只是没有储存装备而已。因此副本的意思绝对不是让扮演妻子的玩家吃掉丈夫,那换一个意思,就是把丈夫给杀死。 如果其他人的合作关系只是进入副本以后才认识的那种,对于他们而言,通关游戏当然比合作要重要得多。 她相信有许多玩家肯定会为了这个不惜干掉队友,并且如果没有明确的规则要求,是绝对不会把自己在NPC那边得到的消息给队友的。 那之后呢? 之后就是不断地相残,甚至无需任何鬼怪出手,这个副本里就会乌烟瘴气了。 夏千阑越想越沉重,尤其是今天在看见南椰和那个新人的相处方式时,忧虑还是忍不住涌上心头。她曾经在很早以前就看到过有新人把经验丰富的老人解决掉的案例,甚至她是新人时期的时候也曾对付过对自己下手的老人。 她怕那人趁着南椰没有防备的时候对她下手。 思绪是一团乱麻,夏千阑摇摇头,先招呼了乐玉珊吃饭,把做的丰盛的菜肴端上桌的时候,喊了两三声乐玉珊似乎才反应过来。女人的双眸里划过一道惊愕情绪,立马松开了抚摸肚皮的手。 “千阑!” 她急匆匆下了床走到夏千阑的旁边,呼吸都变得有几分急促起来:“刚刚我可能是魇住了,总觉得肚子里真的怀着自己的孩子似的!” 乐玉珊没做过母亲,哪怕做过母亲的人,也不太可能会对一个副本强行塞进自己肚子里面的“孩子”突兀产生那样浓郁的母爱。 刚刚她甚至产生了一种想要让这个孩子快点长大的念头,但要怎么长大? 那个教母NPC给出的暗示已经足以说明,是想要借着这样的挑拨把夫妻推向对立面。一旦妻子玩家对腹中孩子产生浓浓母爱,面对丈夫的时候可能就会毫不留情下手,而丈夫为了自保一定也会很提防妻子。 夏千阑握住她的手,眼里有同样的惊疑不定,同时也有深深的感愧。如果不是乐玉珊真的对她全身心信任,总归会给自己留点后路的。 “好了,先吃饭吧,菜都要凉了。” 这顿饭吃的心不在焉,夏千阑满脑子都在想昨天晚上“鱼”被放血的事情。既然确定了那人是“鱼”,去放血的按照逻辑推理最大的可能应该就是知更鸟了,毕竟在知更鸟的死亡里,其他动物们的冷漠无情叙述更像是嘲弄。 【谁取走他的血?是我,鱼说,用我的小碟子,取走他的血。】 昨天晚上是“鱼”被取血了啊。 “对了阑姐,”乐玉珊忽然开口,换了个稍微轻松点的话题,“你还记得之前我为什么会拿那个奖项吗?” 夏千阑先是一愣,之后脸上突兀浮现了一抹好奇:“金曜石最佳女配?” 金曜石和双蒂兰,是公认的圈内非常权威的两个奖项,夏千阑的一个电影就之前送到双蒂兰那边去评奖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出去以后就能拿到。 金曜石是针对演员演技,双蒂兰则是电影的最高权威奖项。“双蒂兰”是多年前一位国外王室的女子培育出来的花卉,双开鲜花香气馥郁,一者色泽妖娆如红狐尾百合,一者简单清素却也依旧让人倾心。 -- 第271页 但哪怕是最佳女配,金曜石也有很多人竞争,按照乐玉珊那个演技想拿下可谓是天方夜谭。 不过夏千阑之前以为她演技真的很差,但现在却不那么觉得了,这家伙起码在她面前演技是挺好的。 “当时我通关了一个高级副本,拿到的奖励就是在现实生活兑现的,我以为是给点钱,没想到它直接外力把这东西给我了。” 乐玉珊耸耸肩,她的确知道自己表现出来的演技拿这个算是侮辱了,可已经决定的无法改变,当时她被群嘲到助理差点都受不了了想辞职,被她好说歹说才劝住的。 夏千阑之前一直疑惑她为什么能拿到这样的奖项,当然没和其他人一样,以为乐玉珊是真的靠身体上位,但也极其好奇。听到这哭笑不得的理由后笑得差点嘴里一口水喷出来,乐玉珊连忙后仰躲开,眸中闪烁着笑意,灿若剔透的星: “那如果这次我通关了的话,千阑姐姐打算给我什么奖励?” 夏千阑再次忍俊不禁:“那你想要什么?” 在她忍着笑去低头擦嘴的刹那,痛惜、激动、欣喜,多番情绪轮流在乐玉珊的眼中转动融合,最终化作了一抹常见的温和笑意:“你拿下双蒂兰奖,奖杯送给我,我就把我的一切都告诉你。” 头脑很乱,脑海中似乎有思绪呼之欲出可却又暂时无从得知,夏千阑稍微休息了一会后,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就直接去教堂门口集合了,同时没忘记嘱咐乐玉珊关好门窗做好防护安全。 人到的时间都是差不多的,厉安汰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哈欠连天,被那黑衣人给从后面不轻不重地拍了一巴掌。 天色阴沉沉的,又有山雨欲来的感觉,教会催促了他们早去早回,之后就由几个身强力壮的男人给带着往山里去了。 这一带山川延绵,但很少有崇山峻岭,大概就只是小几百米高的丘陵。季节估计是秋天,处处草木失去了生机,被霜打得笼罩一层阴郁的灰白。大家一起往里头走着,风越来越大,吹得身上单薄的衣裳几乎失去了避寒作用。 厉安汰往前走了些,替夏千阑挡住了那片穿林过叶吹来的飕飕寒气,同时趁着别人不注意的时候悄然给她比了个手势。 有时候当着其他人的面不好说话,两人合作了那么久,固定手语代替说话的默契还是有的。夏千阑会意后,故意落在后头了点,片刻后忽而扑到了前面去。 尘土飞扬四溅,夏千阑“不小心”撞到了前面的一块石头上,整个人直挺挺地在山道中滚了出去好几米,撞到了走在前面的竹竿。竹竿本就气色不大好,瘦弱身躯没能经得住这样的撞击,竟是来不及反应就踉跄两下向前栽了过去。 “砰”地一下,男人跌倒的地方竟是凹陷下去,在众多玩家惊讶愕然的视线注视下,平地伪装的土面消失不见,在他落下去的地方,露出了一片小小的坟茔。 作者有话要说: 记住这个奖项,副本结束要考的!感谢在20220428 20:25:49~20220429 13:43: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麻糬兒 2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0章 吸血(修) 浓厚的土腥味疯狂涌入鼻腔, 与那触手生凉的累累白骨一起刺激着每个人的神经。 须臾的沉默过后,一道刺耳的、似人非人的尖叫声从竹竿的嘴里发了出来,他的手指枯瘦而长, 像是被刮去残肉, 在指骨上只留下薄薄的一层皮, 倒是与那坟茔里埋着的脏兮兮白骨有几分相似之处。 竹竿拼命往上爬,那坑浅浅的, 估计顶多半米高、一米长,可他却脚底打滑了好几下才给挣脱上来,上来以后就拼命地大口呼吸清新空气,一副快要窒息了的样子。 坑底下有股馊臭腐烂的味道, 那是皮囊骨髓在里头被日晒雨淋之后的正常气味, 熏得人脑袋发胀。 夏千阑小心掐住了鼻子, 同时悄然与厉安汰対视了眼。 刚刚就是厉安汰示意她把人给撞过去的, 厉安汰有个预知危险的能力,但没想到这次居然误打误撞碰到了坟墓。 在夏千阑闹出来那样巨大动静的时候, 带领他们进来的人本想厉声呵斥,可在毫无遮掩的坟墓暴露出来的时候却流露出几分悚然惊惧,两个壮汉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离从土坑里狼狈爬上来的人远了点。 竹竿连滚带爬地却到了他们的身边, 声音沙哑,质问道: “那、那是什么!?” “闭嘴!没见过死人骨头?” 头上裹着蓝色头巾的男人显然威势要更大一点,鹰眼一扫, 竹竿只得委屈地把嘴闭上了, 甚至不敢再去看那坑底的骨头。那白骨显然是有了些年份, 已经染上了难以清除的脏污,竹竿看着应该不是新手, 在看到白骨时按理来说不会惊慌至此,除非那底下还有什么东西。 其他人不是傻子,当然也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不过倒也没有人蠢到在这个时候去招惹NPC,全部都是假装不觉。 “我警告你们这些外乡人,既然来了这里待着就学会该怎么做事,不然那怕是来送葬的也容不下你们!我们今天采草药之前得先去清理一下棺材,到时候谁敢乱喊乱叫……”他扬起拳头挥了挥,做出了警告的手势。 -- 第272页 NPC招呼着,在满是坑洼泥泞的山路上继续走了一段后,只见周围愈发阴森,狂风凄清寒冷,山林的尽头竟是一片茫茫荒原。 用荒原来形容似乎不大合适,确切来说,那一片片坟茔低矮的墓此起彼伏如深海中的水浪,天地交界处的灰暗与厚土的漆黑更不分明了。风像一头盯着他们一路走来的野兽,在耳畔低声呼啸着,凄厉的嘶喊声将天地似是要拽入阴阳两边。 为首的大汉踩在一只蚂蚁包上,他的脚底下密密麻麻围绕着的是大片晶莹乳白的、和一些个头更大的半透明红琥珀色的蚂蚁。 白蚁和秃鹫又称为森林的殡葬工,具有极强的腐蚀性,持之以恒啃食下来有极强的破坏力。另外一种的个头相较于凶悍的白蚁要更大一截,甚至隐隐让人心惊,大汉从工具包里掏出厚手套,又涂抹了点药剂在上面,指腹在不远处的坟上狠狠一划—— 霎时间,所有的蚂蚁像是听到了无声的指令一样,全部在那一刻如训练有素的行军般钻了过去。它们的体型本就很小,轻而易举地从泥土的缝隙啃食进去了,大汉等了大约有两分钟,这才慢悠悠地过去掀开了棺材板。 一股浓郁刺鼻的腐臭气息扑鼻而来,呛得人喉咙发痒,气味竟是比之前更甚。 夏千阑刻意往前站了点,发现那木棺材里的人死相还有点蹊跷,两侧的脸颊是微微凹陷下去的,与之対比的是突出的眼珠子,脖子上青筋根根分明,皮囊枯瘦,像是被人抽干了所有的血和骨髓做成了人干似的。 龙哥站在最前头看了眼,也被这样的东西给恶心到了,不住后退,到旁边去干呕。 “怎么样?” 厉安汰每次用完技能都会身体发虚,刚刚消耗不小,但不想让人看出来,只装作是胆小不敢上前去的样子,之后小声问夏千阑。 夏千阑摇摇头,也用彼此才能听见的声音回答他: “看着像是被抽干了血的,一般的尸臭不是这样,尸体身上的味道有种沤馊的感觉,我怀疑是死于他们说的疫病。” 果不其然,大汉从药箱里掏出了一把香茅草,先是搓了搓手,弄成一团球后就给扔了进去。继而又用水冲走了蚂蚁,把土给填平了,朝下一处走了过去。 其他人也依葫芦画瓢地在帮忙,如此大概清理了十几座坟墓以后,两个大汉喊了声差不多了,这才带着人回到森林里去采草药。 …… 许久没干这样的活,哪怕夏千阑体力很好,干了整整一个下午都是腰酸背痛的。回去的时候已经是黄昏,阴沉沉的天色在酝酿一场即将到来、如昨晚一般的暴风雨,天色黑得像是墨鱼喷吐的汁液在天边扩散,很快就要看不见了。 虽然点了煤油灯在手里拎着,还是有几个人老是不慎撞到树干上。 夜晚的即将到来似乎让有人开始躁动不安了,黯淡的煤油灯在风的呜呜吹扬下,宛如一星时而烁亮时而幽寂的鬼火,伴随着山雨欲来之前的鬼哭狼啸而显得分外诡异。 那些草药,在采撷的时候NPC就教了他们大概如何分辨,其中有一个是可以用来抑制抵挡疫病的,只是数量少,而且不一定能完全有效。 到了村口后所有人就分散开来了,回家里去躲避这一场下下来之后不知道要持续多久的暴风雨。厉安汰和夏千阑住的离得不远,两人并肩走在靠近屋檐下的地方,低声细语。 “今天那个瘦子掉进去的地方感觉像是个小孩的坟墓,但奇怪的是坟里只有几个骨头,根本不完整,按理说骨架是不会那么容易被化掉的啊。” 厉安汰眉头紧锁:“而且我感觉他们带我们去坟墓那边也不是为了清理。” 如果真的是打算清理坟墓,就不会用水冲蚂蚁这种方式了。要知道用水冲刷过后就会导致里面的土质松软,更容易被没有死去的蚂蚁腐蚀。 “或许他们是有别的目的,也或许是副本给出来的暗示吧。” 夏千阑摇摇头,暂时没法多想,但她总觉得那两个NPC行迹有点可疑,尤其是在发现了那个坟茔时,眼底的惊慌不似作假。 眼看着风越来越大,天空中也飘起了零星的雨丝,连忙躲到了廊檐下去防止忽然有倾盆大雨落下。 在她和厉安汰一前一后刚刚靠近一座小屋的时候,只听“砰”地一声,忽然扑打上窗户的清脆巴掌声吓了两人一跳。 掀开帘子,望着外面的是一名披头散发的女人,夏千阑恍然一惊,后来才发现这位就是之前没有做自我介绍的人之一。女人痛苦地捂着肚子,与其他女人的肚皮不一样,她的肚子是高高隆起的,竟是怀胎八九月快要生产了的样子。 “救救我!” 女人在无声地做口型,眼里两行清泪流了下来。仔细看来,她长得其实挺不错,眉清目秀的,尤其是那衣领在经过挣扎后敞了开来,露出平直漂亮的锁骨与丰满的弧度,女人恍若不觉,竭力呐喊着: “我好饿,给我一口吃的就行……” 厉安汰早已因为非礼勿视转开了视线,夏千阑则是轻蔑地在她脸上瞥了眼,面无表情地转身就走。 当两人彻底消失在视线里之后,女人的眼神才慢慢转做了正常,漠然站在窗口整理着散乱的头发。过了几分钟后,看见那个瘦长的男人失魂落魄地从窗口经过,眼中竟是浮起一片撩人的潋滟来。 -- 第273页 不同于夏千阑和厉安汰,竹竿颇有兴趣地红着脸打量了她两下,尤其是在看见那隆起的腹部后更是眼神闪烁。 外面的风越来越大,紧接着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落了下来,竹竿走得慢,现在只得停在了门口。当女人推开窗户,在竹竿半是暧昧半是警惕的视线中伸出手,柔若无骨的小手在他肩膀上捏了两下后,终于是忍不住敲敲门走了进来。 女人的肚子太大了,想转身只能慢悠悠地扶着腰,竹竿用她家里的生食材随意地在灶台炒了菜给她吃了点,女人吃了两口后两人就已经动作暧昧地靠到了一起。 竹竿的呼吸越来越粗重,与此同时却也不忘将视线不断打量着她的腹部,在他刚想开口说什么的时候,女人白皙的指尖就堵住了他的嘴唇。 吻落了下来,热辣辣的,竹竿陶醉地闭上了眼睛。但在女人的嘴唇快要触碰到他的脖颈以后眼睛惊慌地瞪大了,正当竹竿打算不耐烦地推开女人时,只听细微沉闷的一声,尖锐的刀锋刺破了他本就带伤的脖颈。 浓稠黏腻的血浆从他的身体里在逐渐流走,竹竿本想反抗,剧烈的刺痛感却让感官都已经开始麻木起来。 在血液开始漫流到一发不可收拾之前,女人颤巍巍地把嘴唇凑了上去,在底下用残破的白色碟子等着滴落的血渍,忍着恶心吮吸起那源源涌出的血污来。 作者有话要说: 22.5.17修:增加“玩家们是前来送葬”的设定 感谢在20220429 13:43:19~20220430 14:47: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搁浅的鱼 10瓶;老板只卖红烧兔头、无无名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1章 迷局 一场大雨来得又快又急, 转瞬间冲刷了整个场地,一切都淋漓地浸润在朦胧雨雾里。 从里面看雨景,模模糊糊的天气里, 房屋的边框也一概被模糊了, 但从形状看来更像是幽深的鸟笼, 把玩家们一一禁锢在房子里,难以逃脱。 灰尘最终也融到了水雾里, 天地间汇聚成白茫茫的一片,雨水、白汽,如瀑布般倒挂着从屋檐上哗啦啦流淌下来,世界除了雨声就陷入一阵诡异的静谧里, 因此偶然有短促的鸟鸣从远处的空谷里传来, 就会显得尤为诡异。 “阑姐, ”在倾盆之势的雨水快要停了的时候, 站在窗户边和她一起“观赏”雨景的乐玉珊忽然开口出声道,“你有见过知更鸟这种鸟吗?” 夏千阑愣神, 随后在回忆里思索了下:“没有。” “知更鸟是一种很可爱的小鸟,长得特别讨喜,叫声也圆润好听。刚刚那声音应该就是知更鸟。” 乐玉珊垂眸, 眼底忽而浮起一丝哀凉而了然的笑意, 想起刚刚在听到那呼唤般的鸟鸣自己的异常反应时,那之前堆聚起来的密布疑云在一刹那就破解开来了。但却宛如拨开厚重云层之后看见的是残缺不全的乌月,惆怅与疑虑开始蔓生。 雨渐渐地完全收住, 过了一会后, 天空中竟是放晴了, 出现了一轮明亮的弦月。 月色的皎洁光辉更像是一种“可以出门”的暗示,夏千阑蓦然想起了当时那些人的异常反应, 与那个不慎暴露出来的坟墓,思索片刻后,就直接起身想要出去。 “等等!”乐玉珊喊住了她,伸手又紧紧地拉住了夏千阑的手,她的手心冰凉,带着点黏腻的汗水,“带上我一起。” “我要去的地方是墓地……” 不管乐玉珊肚子里怀着的是什么,夏千阑总归现在还是把她当成一个孕妇来看待,当然不会愿意让对方跟自己去摸打滚爬走山路。 更何况夜里漆黑,又刚刚才下过雨,那边本就崎岖难行,再加上路滑,万一出了什么事可就不好了。 “不,我还有点事情不太明白,一定要去弄清楚才行。” 乐玉珊摇摇头,摸了摸她还没有显怀的肚子,估计这样行走是不碍事的,她本身身手就很好,不会随随便便摔倒的。而有些东西她想确定了再告诉夏千阑,免得对方过度忧心。 夏千阑无奈,只能把她带上一起。 …… 月光将人的影子拉扯很长。 山路弯弯绕绕,才下过雨又容易打滑,两人相互搀扶着走走得并不快,身影重叠着相交在一起。等走到白天看到的那片坟茔时,却发现土已经被埋了起来,之前的那个大洞被彻底填平,没有一点存在过的痕迹。 如果不是夏千阑记忆力好,甚至都可能会忘记了这东西所在的地方。 而那上面的土很新鲜,甚至还有被刻意掩饰过的脚印的痕迹,残缺的几处明显是慌乱之中踩踏出来的,匆匆掩埋之后人就走了,去的方向似乎是更里面点。 刚刚站在那片新土前的一瞬间,乐玉珊就感觉到坟墓里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悄然伸了出来,抓取住她的胳膊,把她试图往里面拽。 并不是要把她给拖到坟墓里共死,而是冥冥之中的一种感应,是让那坟墓里的残魂,带着未曾完成的愿望装点在她的身上,让她来代替完成那样的使命。 乐玉珊心脏逐渐加速跳动起来,甚至脑仁发胀,那股神秘的力量侵入了她的脑海,迫使她正面对视着眼前的那一片坟墓。 那里埋藏着一股新鲜的、难以形容的气味,飘飘悠悠地钻入了她的鼻腔。透过厚重的土,乐玉珊甚至能清楚看见那里面究竟装的是什么,断裂的骨头上还覆盖着一根鸟羽,鲜亮的色泽如红豆。 -- 第274页 就是这东西! “乐玉珊?” 眼看着乐玉珊站在那边静默不语,就连她喊了好几声都没有回应,夏千阑终于急了,抬手就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这一下才把她从刚刚那种古怪的状态给扯了出来。 乐玉珊脸色微微泛红,眼底油然生出的慌张与警惕兜头交织成了一个密布的大网,片刻后立马一把抓住了夏千阑的手腕,声音都带了点不可抑制的颤抖: “我、我好像知道我肚子里怀的是什么东西了!” “是‘知更鸟’。” “知更鸟!?”夏千阑惊愕,“知更鸟不应该是玩家……” 乐玉珊忽而伸出指尖来,在她的嘴唇上轻轻抵住,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在这里说出来,并且做了个“回去”的手势。 夏千阑也没多问,拉着她的手正准备往回走的时候,一阵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却突围打断了两人的计划。眼见着黑影越走越近,夏千阑一把搂住乐玉珊藏到了葱茏草木的后方,借着郁郁葱葱的灌木丛掩盖住了两人的身形。 甚至为了屏蔽NPC,她甚至用了隐匿气息的道具,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前面越来越靠近的身影。 直到那两人快走到眼前的时候,昏暗迷蒙的视线让夏千阑才勉强能看清楚了他们的身影。 正是白天带着大家过来的那两个NPC。 “我说,你的上一批货并没有让那边的人满意,这次要是还不行的话估计货源到这里就断了,你的出海计划可就破灭了兄弟。” 其中一个人又高又壮,正是白天的那个作为主要领头人的,此时嘴里叼着劣质烟卷,雨后青草的芳香与土腥里夹杂着呛人的烟油味,从他的口中随着话语徐徐喷洒出来。 “都怪知更那个家伙,本来我的计划可是完美无缺。”个子矮的轻哼了声,吐掉嘴里咀嚼的烟草,“不过今天白天的时候带他们来挖了那一堆,倒是能排出来这周边的坟地都没什么,那些疫病死掉的都是些老婆老头子。” “往里面深挖,上次我不是在里面挖到了个金链子吗,货真价实的,卖了足足有上百元呢。不过知更的坟今天也被他们扒拉出来了,骨头还没化掉呢。” “那群蠢货真的还就是以为我们靠挖草药为生的……但当初不就是……”高个子领头人低低地笑了声,在经过这附近的时候,不禁也多了几分肃穆,确切来说还有一闪而逝的慌张,“好了,快回去吧,明天再来一趟就能交货了。” 入夜了的森林诡谲森森,月光被云层与浓密的树杈遮蔽,大片大片的枯枝败叶在风里瑟瑟舞动,像是伸展出来欲要把人给抓住的鬼手。两人似乎也不想在这里一直待着,很快也就走了。 等到两人彻底消失在眼前之后,夏千阑才扶着乐玉珊从里头走了出来,眼神飘忽不定。 她在灌木丛后面小心打量着,那两人的袋子里鼓鼓囊囊,身上还沾染了一股酸腐恶臭的气息,再加上谈话间透露出来的,似乎这两位是白天假装采摘草药,实际上是以为生。 还有,“知更鸟”的确是死了。 她们刚刚看到的那座坟,就是知更鸟的坟墓。 “还记得之前我有好几次都状态不对劲吗,就是因为这个肚子里的东西。” 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得远了点之后,乐玉珊才缓缓开口,她的声音很轻,软乎的语气似是要融化在清凉的水汽里: “之前下雨的时候,我听到知更鸟的鸣叫声,就有了种想出去的冲动。尤其是在站在这个坟墓前,它在强烈地提醒我去攻击你,但在我做出攻击的手势时,暗中提示的感觉却又消失了。” “我的眼前看到了一团火。” 【谁取走他的血?是我,鱼说,用我的小碟子,取走他的血。】 【谁来拿火炬?红雀说,是我,我立刻把它拿来。我将会拿火炬。】 在第一个晚上,鱼的遭遇其实就是最好的提示,“鱼用小碟子取走了知更鸟的血”,那么反之,如果知更鸟想要复仇,就是用同样的方法夺走鱼的性命。 如火精灵般的红雀,在知更鸟死后,嘀嘀唱和着表示自己愿意来举起火炬为它送丧,红雀的死法就是要与火有关才行。 “每个人都有身份,要猜测凶手。我的猜测是怀孕的人里面没有涉及知更鸟死亡的,凶手会出在你们这些‘丈夫’或是刘子欣、南椰当中。而为什么副本一再提示我要杀死你……” 乐玉珊秀眉一扬,眼神里已经含了几分冷硬: “我怀疑知更鸟不是想复仇,而是想复生。之前NPC就有过提示,说孩子的营养不能缺失。那我能不能认为,想要把孩子平安生下来,就得像母螳螂吃掉公螳螂一样,把孩子的父亲当做养料给按照规定的死法杀死。” 这样一下来,副本里何须再有什么更多的危险,光是如此下来玩家内斗的消耗就足以让人大半死去。 “那我还有个问题。”夏千阑却紧接着提出了疑问,“照这么说下来,还有最后一个暂时没有身份的人,TA在哪里?” 第132章 鬼玩家 “阑姐, 你听过副本里鬼玩家这种特殊角色吗?” 空气沉默片刻,回答她的是乐玉珊飘忽不定如雾般的声音,夏千阑愣了几秒钟才想起来:“鬼玩家?听过, 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而且听说已经很多年没在副本里出现。” -- 第275页 所谓鬼玩家, 并不是真正指代“鬼”这一角色,而是说相当于游离在战局之外的玩家, 在这一局里可能就是没有知更鸟这个童谣里面的身份,但可能会有别的什么任务。 “其实我在很久以前玩过一场远超我当时水平的副本,那一场就有鬼玩家的存在。” 乐玉珊的声音里带着追忆: “那已经是在很久很久之前了,都快有点记不清楚。那位玩家的任务似乎是为虎作伥, 帮着NPC们把我们引导到一个地方全部关起来杀死, 后来有个很厉害的大佬带着我们破局, 尽管那样, 还是死了不少人的。” “临离开副本的时候,大佬用特殊手段把他给杀了。我也就是在当时激活了技能和本命武器, 比大多数人都要早,才能完好无损地活到现在。当时那位大佬跟我们说,等遇到鬼玩家的时候, 就有两个可能, 证明副本可能快到了尽头。” 副本快要到达尽头的方式是两种,一种是死亡,另一种是即将脱离副本迎来新生。 其实夏千阑从来都没有想过什么时候会是个尽头, 她似乎是在刚刚进入游戏的时候, 就从来都没有听过关于黎明游戏结局的事情。 没人说过怎么从这里出去。 也没人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有确切的尽头。 “那你说的大佬……” “当时我还太弱, 没有和他联系的机会,他说论坛水深, 也没玩论坛,后来就没在这个游戏里遇到过他了。”乐玉珊似乎早就料到她会问什么,凉冰冰的手紧紧握住了夏千阑的手,“比起前者,我更相信是后者,你觉得呢?” “我也信。” 夏千阑深吸了一口气,山间的夜里气息冷凉,雨后草木的味道被风吹着卷入口鼻之中。那是不愿破碎的信念,或许就在许许多多的时刻支持着许许多多的人,相信还有足够的力量,支撑着他们这样走下去。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同时也想到了什么:“对了,你认不认识顾馨馨?” “顾馨馨?” 乐玉珊起初下意识地想说“没有”,可后来忽然又想起来那好像是之前的事情。她的助理在抱怨有个狂热的私生粉一直在打听她的地址跟踪,乐玉珊倒也没想到自己还会有私生这种神奇的物种,于是就特地在有一次等了等那个追踪的披头散发的女人。 听夏千阑大致给她描述了下外貌后,乐玉珊就能直接笃定了。 “没错,是她。” 她忽然想起来了,虽然不知道那人的名字,但乐玉珊记忆力一向都是不错的,尤其是对人的外貌格外敏感,可以说是过目不忘。 当时顾馨馨在看到她的时候,并没有像很多私生饭一样看到偶像就狂热无比地扑上去,试图来个亲密接触满足一下自己的窥私欲,而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把头都磕破了,求她救救自己。 助理吓死了,以为遇到了疯子,拿着手机就准备报警。 然而顾馨馨披头散发抱着乐玉珊的大腿嚎啕大哭,并且在自己的胸前比划着黎明游戏的logo,试图让她知道自己的来意。 夏千阑声音有点艰涩:“后来呢?” “我没法帮她,她当时的精神状态也很不对劲,我就让助理别报警,直接走了。”乐玉珊说到这里的时候面色带了点愧疚,软声道,“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那是你的朋友。” 但哪怕知道是夏千阑的闺中密友,乐玉珊也不会好心到带着一个精神状态濒临崩溃的陌生人去下副本,顶多是好言安慰一下罢了。 就像她当初其实对南椰等人也就一般般,要好也只是表面,然后在相处中有了感情。 乐玉珊从来都不是什么会滥发善心的人。 “没关系。” 夏千阑倒也不会因为这种事对她迁怒,更况且当时哪怕有人愿意带顾馨馨,顾馨馨的状态也很难在这样的副本里步步生存。与其到后来让她痛苦挣扎,倒是不如直接解脱来得痛快。 两人渐行渐远,回到村子里的时候注意到有NPC在路口徘徊,还特地绕了一圈避开。却没注意到在黑暗中悄然窥伺着的那双血红眼睛,宛如含着挥之不去的浓烈恨意。 ** 次日天蒙蒙亮的时候,一道凄厉的惨叫声划破了世界暂时沉睡的寂静。 夏千阑本来就是和衣而眠,在感觉到动静后立马就睁开眼睛,睡意全无地推开了门窗。有人匆匆正在朝另一边赶,她本想直接过去,却又想到了行动有点不大方便的乐玉珊,刚刚转头,就看见女人摆了摆手,于是铆足了劲跟上大流。 出事的地点是一个女人的房间。 女人似乎是被吓得不轻,趴在另外一个女人的肩膀上哀哀痛哭,那个女的跟她不熟,或许只是因为好心,只尴尬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表示安慰。 夏千阑来的急,差点一脚踩到了一块黏腻的血腥上,浓稠鲜润的血渍里是一块微微凸起的骨头,看着那样子好像是背上的蝴蝶骨,被一刀横切开来,触目惊心。 整个房屋的门口都弥漫着浓郁呛人的血腥味,大片大片的红令人作呕。那女人哭得哽咽花了脸,夏千阑仔细辨认了下,才认出来那是昨天晚上想把她给叫进房间里的人。 倒是有些奇怪。 “我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就看见他在我门口,上下半截身子都分开来、了,”随着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女人声音哽咽地叙述了一遍当时的场景,“我一出门的时候一脚踩进去了,脚底都是血。” -- 第276页 随着她的那句话,所有人也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女人的鞋子,她的脚上果不其然沾染了血腥,倒是与描述之中相差无几。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哎呀,这不是祝揽吗,我记得他的衣服颜色!” 祝揽就是那个长得像竹竿一样细细长长的高个子男人,也就是“鱼”。夏千阑闻言看向发话的人,那人说自己叫秋月,也是最早到来的人之一。秋月眯起眼睛,颇为畏惧地摇摇头: “居然现在就有人下手了……” 旁边一名男人冷嗤了声,颇为嫌恶地踢了踢靠近自己脚边的一块碎骨头,黏腻血渍染上了他的鞋尖: “能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把人拆分成那么多快,要是人得弄很久吧?而且他不会吱声?你觉得这是正常人能做到的?” 秋月疑惑:“那你什么意思?” “依我看,要是去杀他,他没理由不喊不反抗,肯定是要亲近的人才会让他毫无防备的。”男人鹰隼般的双眸扫视一圈过来,“你们谁是和他认识的?” 自然没人愿意承认。 但现在除了两个小孩就是男女成双的,找到落单的女人,自然就可以知道了。 落单的女人不一会就被找到,在听到众人的推断后脸色苍白,连忙摆手示意自己不可能杀了同伴,更何况这人是在这个另外的女人家门口看到的,怎么可能与她扯上关系! 男人狠戾地一把拽住她的袖子,力道之大,让满脸紧张的女人差点摔倒: “这么多人里面大概只有知更鸟是跟大多数人的利益冲突的,你没杀人,那你敢不敢把你的身份公布出来给大家瞧瞧?”顿了顿,片刻后轻佻地挑起她的下巴,“而且我看你和第一天的晚上在外头的那个人影子很像啊,不会就是你……” “不是我!我不是知更鸟!” 女人急切地辩驳,尖叫声刺耳凄厉,却难以挣脱开这样强劲的力道。而原本大多数人只是作壁上观而已,倒也觉得这人平白无故说是她杀了鱼毫无道理。此刻听闻男人这样咄咄逼人,反倒是也有几个开始帮腔,帮的是那男人,恶语相向想让女人说出自己的身份。 对于他们而言,女人究竟有没有杀了自己的“丈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能获取到一个人的身份信息就是莫大的帮助了。 不分青红皂白地把事情朝自己有利的方向发展,对于副本里的人来说已经是再也熟悉不过的常事。 女人的眼中流露出痛苦的绝望神色,求救的眼神不敢向那群凶神恶煞的男性,而是朝没有朝她逼近的同性看来。 在接触到她绝望的眼神后,宛如一簇火花在心头绽放,烧得夏千阑有些心脏发紧。就在她犹豫着是否要开口的时候,那个开口质问她的男人在争抢中一脚踢到了她的肚子上。 男人本不是故意的,但在沾着血的鞋尖擦着肚皮划过的刹那,本是哀伤孱弱的女人像是遭到了难以承受的剧烈攻击般,强烈的刺痛感让本就在酝酿的怒火与仇恨化作燎原之势扩散在眼底。 夏千阑看到女人手掌与瞳孔同时张开了,连忙拉着在旁边不知所措听这声音的刘子欣向后一退。 “小心!”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501 16:32:59~20220503 18:04: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麻糬兒 3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3章 孰真孰假 先前还明亮的天空, 此时似乎已经在酝酿一场倾盆大雨,化不开的浓墨渐渐汇聚到了头顶,像是天公的雷霆之怒。 游走在厚重云层里的电蛇刹那间迸发的光亮, 将女人的脸映得惨白如鬼。那女人颤抖着, 不知道是哪来的力气, 竟是抬起手来一掌掴到了男人的脸上,在她的手落到男人皮肤上的一瞬间, 像是被火烫了一般,男人的哀嚎声是声嘶力竭的刺耳。 “啊——!” 人群中开始出现骚动,那些离得近的纷纷如避蛇蝎般躲了开来,远离了刚刚的是非中心。刘子欣在混乱当中只能牵着夏千阑的衣角走动, 她的额角已经泛出了密密汗水, 声音却依旧保持着冷静: “肖阑姐姐, 怎么了?” 女人的手, 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尖锐的指爪,弯如利钩, 刚一拍下去就是满脸的血花溅起,皮肉被撕扯到了她的指甲缝里,随着她疯疯癫癫地狂乱涂抹着自己的脸, 显得整张脸也尤为可怖, 形容凄厉。 与此同时,女人鼓起来不太明显的肚子不知道是要生育还是要流产,疼得在地上差点打起滚来。一男一女刺耳的声声哀嚎像是双重哀乐的奏鸣, 一时间更是没人再去管当时那个发现了竹竿尸体的女人。 夏千阑刚想去上前把人给扶起来, 手却被女人狠狠挥开, 她还保留着一点残余的理智,对于想要帮助自己的人没有下手, 颤抖的嘴唇竭力想吐出什么字眼,却在密匝匝的疼痛里几乎要晕厥过去。 不知是谁喊了声“让开”,夏千阑感觉到自己肩膀被狠狠推了下,原来是那个教母不知什么时候听到了风声,连忙过来帮忙。 在地上苦苦挣扎的女人被抬起手脚,放到了拆卸下来的门板上当做是担架,被抬走后迅速地消失在他们的视线内。 那个脸上受伤的男人也被带了出去前往教堂附近的医务所,不时发出野兽般凄厉的哭嚎,断断续续。 -- 第277页 夏千阑深呼吸了下,发现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来越浓郁了。 她回过头去,冷冷淡淡地对着那女人看了眼。在夏千阑的视线落到她鼓起来的、明显比其他的孕妇都要大的肚子上时,起初还在颤巍巍抖着肩膀的女人眼底闪过一道显而易见的惊慌。 女人原本是想说什么的,夏千阑却懒得理会她,拉着刘子欣径直离开了。 两人刚刚走了一小段,等到周围听不见那些人嘈杂的声音后,刘子欣脸上惊恐神色越浓,立马低声道: “肖阑姐姐,刚刚那个女的身上有一股腥味!” 瞎子在失明以后,往往会在其他感官上有所弥补。刘子欣反应灵敏,脑子也灵光,这一点夏千阑是在和她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知道了的。 见她没有说什么,刘子欣得到默许,继续不安地讲述下去: “她的身上除了血腥味很浓之外,我感觉还有一股很淡的鱼腥。我总感觉‘鱼’的死和她脱不了干系,但那些人后来居然根本没理会她,而是去责怪和鱼组队的那个女人了……” 夏千阑却不以为然道:“这倒是正常,换做是你,在没有切实把握的情况下,只要盲从其中一人就能探听到其他人的代号,你是会选择当下的利益还是确保真相?” 刘子欣闻言沉默了一下没说话,但了然的表情已经体现出了她的决定。 当时的情况,去问那个女人必定是问不出什么来,即使不少人也都猜到她估计有所隐瞒。 而竹竿的队友孤身一人看着就很好欺负的样子,又在那个男人的咄咄逼人下几欲落泪,他们只需要跟上去帮忙,能问出竹竿队友的身份来最好。 虽然现在还不知道身份的具体作用是什么样的,但能问出来绝对是有利无弊。谁会放着这样的事情不做,反而去吃力不讨好呢。 夏千阑继续公事公办地询问刘子欣,并没有因为两人一起度过关卡而有格外的亲厚:“你没什么别的发现了?” 刘子欣老老实实说了句“没有”,夏千阑也没有再送她走的意思,拍拍她的肩膀示意自己准备回去看看队友们。刘子欣很聪明,当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死乞白赖地跟人攀上关系去,闻言只是淡淡而笑,应了声好。 今天没有人布置任务,夏千阑回去以后就看见乐玉珊把昨晚的菜给热了,正坐在那边等着她回来吃。 昨夜杀鸡做了荤菜,一大早吃荤汤腊水的其实很腻味,但现在的条件并不准许她们去再单独做早餐,随便吃点就算是应付过去了。 在此期间,南椰上门蹭了个饭,顺便吐槽她那个捡来的便宜爹什么也不会做,昨天杀了只鸭,让她来煮汤喝。南椰来这里纯粹是因为一大早不想喝油腻腻的老鸭汤,没想到这边也是鸡肉。 夏千阑明白她的意思,笑着敲了敲她的脑袋,承诺出去以后带她去吃点好的。 “对了,”她把今天刘子欣说的那些一五一十地都复述了下,雪白的汤匙搅动着热得滚烫的鸡汤,“你们觉得她说的有几分真,几分假?” “照你昨天遇到的,那女的估计不是什么善茬,要是说她杀了鱼倒也有很大可能性。”南椰顿了顿,片刻后却是笑浮两靥,“但她说那女的身上是鱼腥味?” “我没注意她身上除了鱼腥味还有什么味道,但估计刘子欣没有别的目的的话应该也不会骗我。” 夏千阑喝了口热汤,含在嘴里太腻,好不容易才咽下去,稍微吃了点就被油腻腻的给撑着了:“现在好像大多数人都朝教堂那边去想一探究竟了,我们先去外头看看吧。” 两人没异议,出去兜兜转转一圈,看到一个老太婆正搬着小板凳坐在家门口缝补衣裳。她应该是很老了,皱巴巴的手像是树皮,还在不住颤抖着,连针线都快要拿不稳。 乐玉珊主动走上前去,避开地上的积水站到老太的面前,声音轻柔地与她打了个招呼。 老太原先是爱理不理的,却在视线落在她手撑着腰,刻意凸出来一点的肚子上时有了些许变化。逐渐变得炽热的视线牢牢黏住了她的腹部,像是能透过衣裳看见里面还没有成型的孩子似的。 “老人家,”乐玉珊见她对自己的肚子感兴趣,愈发明白了这里面装着的应该不凡,尤其是在看见那老人深陷下去的眼窝里迸射出的点点精光时,背上更是微微一凉,“我……” “这边已经很久没有孩子出生了。” 老太声音沙哑,像是在极其粗粝的磨砂纸上刮。她的眼神紧紧盯着乐玉珊的肚皮,说话间抬起手来,那动作本来是自然地撩头发,却让夏千阑和南椰都是一惊。 她只有四根手指! 夏千阑清晰地看见了的确是只有四根在,并没有任何的隐藏,那四根枯瘦的手指像是上面的肉都被刮干净了,只剩下那么一点薄薄的皱巴巴的皮囊覆盖着。 在之前夏千阑都还没有注意,直到现在注意到手的不同寻常后,才蓦然发现那老太婆的脸和脖子也形成了一个有点诡异的角度,似乎是有些歪斜着的,这样的角度促使眼角微微上吊,白多黑少的眼珠子阴翳森然。 老太一直在重复着“孩子”这两个字,看着乐玉珊的肚子,像是在看什么稀世珍宝。随后,在所有人的诧异目光下,老太颤巍巍站了起来,扶着门框走进去了。 她的走路姿势也显得非常奇怪,不多时,人出来了,端着一碗古怪的银灰色粉末,歪着头非得要乐玉珊给吃下去,说是这里药效最好的安胎药。见乐玉珊有所抵触,老太声音更大了,只是带了点怒气冲冲的颤: -- 第278页 “你们这群外乡人就是不知好歹,胎位没有矫正过,到时候生产了又是要难产……” 在她说话间,额头上的法令纹都深深皱了起来,岁月在老太的脸上留下了不浅的沟壑痕迹。乐玉珊刚想说话,南椰却已经拉了拉夏千阑,让她看到了不知何时已经移动到了乐玉珊的附近,几乎将她整个人都覆盖住了的,巨大的影。 夏千阑心脏猛地一缩紧。 “她在当初就是因为没有矫正胎位,最后难产的,反倒是怪我们没有照顾好她。生孩子对哪个女人来说不是鬼门关……只要有圣水保佑,就一定能生出健康的小孩……” 老太还在絮絮叨叨,而那黑影在本就昏暗迷蒙的光线下就快要彻底将她笼罩进去,乐玉珊一无所知,还在向后一步步退却,试图躲开那个老太递过来,甚至想强行喂她喝下去的药。 南椰手中悄无声息出现了长鞭,示意她可以马上把鞭子缠上乐玉珊的腰把人带来,却被夏千阑用眼神制止。 在乐玉珊的脚快要触碰到那几乎要游动起来的黏腻黑影时,只听“砰”地一声,那碗药粉被从不会轻易招惹NPC的夏千阑猛一下掀翻,甩到了她的脸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503 18:04:57~20220504 17:54: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麻糬兒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老板只卖红烧兔头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4章 审讯NPC “滚!” 那碗诡异的粉末散发着古怪的香气, 似乎在吸引人上前去忍不住舔一口尝尝味道。但在全部扣上妇人苍老的面庞时,老妪凹陷下去的眼睛里更是杀气腾腾。 南椰转身就跑,夏千阑抬起长腿, 一脚踹到了那不管不顾欲要赶来将乐玉珊扣住的老妪的身上。老妪的骨架本就脆弱, 在她用了十成力气下更加摇摇欲坠。 乐玉珊被夏千阑拽着, 能感觉到她刚刚那一下把老妪踢得可能都快散架了,甚至可以听得到骨骼的嘎吱声。饶是如此, 那只紧紧握着自己手腕的手却一直保持着温柔的力道,没有伤到她分毫。 这个NPC看起来应该是正常形态的,并非攻击性比较强的那种。被夏千阑踢了一脚后,只是用愤恨的眼神幽幽看向她, 始终保持着一屁股坐到地上的姿势没再敢乱动。 见她龟缩在一隅战战兢兢, 那副欺软怕硬的样子更是恶心, 夏千阑秀眉扬起, 冷哼一声:“谁给你的胆子动我怀孕的夫人了?” “夫人?” 原本眼里还含着几分忌惮的老妪闻言,却把头含得更低了, 软塌塌的下巴随着她的动作几乎要缩进了腹部。脸上横生的皱纹让她的面庞表情更模糊几分,倒三角眼里闪烁着恶毒的讥诮,即使一闪而逝, 却被夏千阑捕捉个正着。 但她也只是嘲讽地反问了句, 之后的话无论急性子的南椰怎么问都没能再出口。 正在南椰气急败坏时,原本娇娇弱弱靠在夏千阑肩膀上的女人却抬起头来,一双漂亮的狐狸眼水润润的, 又娇又怯。 乐玉珊从夏千阑的怀里退了出来, 在老妪渐渐开始警惕的目光下朝夏千阑耳语几句。等到她把南椰半拖半拽地带的远了点后, 看向老妪的目光温柔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老妪却不自觉地向后缩了缩。 ** 接连起伏的凄厉惨叫被打折了的棒子终结,乐玉珊面无表情地丢掉染血的木棍走上前来, 朝从始至终都没有准许南椰回头看的夏千阑比了个“成功”手势。 这还是夏千阑第一次看到乐玉珊“审讯”,看得她嘴角不断抽搐,甚至有点胆战心惊。 怕倒不是怕乐玉珊当时把老妪当成沙包似的又捶又打,而是有的NPC一旦发狂是猝不及防的,乐玉珊却说她自有办法。 期间老妪的确是发狂了,她的袖口里忽然涌出了一堆色泽鲜红的硕大蚂蚁,呈千军之态朝她汹涌扑来。 但还是没能狂得过乐玉珊。 与那些孕期娇弱的孕妇不一样,别说是这副本给她定下来的还没显怀,哪怕是怀胎十月也不会影响乐玉珊反应的力速。在那边遥遥观看着的夏千阑刚要帮忙,却见女人飞快地熟练地从商城兑换了道具,把一小桶黏胶给倾倒在地上。 蚂蚁大军瞬间自顾不暇,即使是腐蚀性极强的森林殡葬工,在面对强力胶的份上也只有甘拜下风。 乐玉珊袖中摸出一把寒光闪闪的袖珍匕首,更为轻狂地直接堵到了老妪的脖颈命脉处。只要稍微用点力气,分毫不差地就能把她的喉管给轻松割断。 为此,老妪再无之前的强势,只能战战兢兢把自己知道的都给说了出来,只是看向乐玉珊的眼神如浸满了毒汁。 S级别的副本里,NPC肯定都不会是什么好惹的,现在不报复,之后肯定会有自己的报复能力。而每个副本里都有BOSS仇恨值这一说法,乐玉珊刚刚那样算是彻底得罪了老妪,帮着夏千阑把仇恨全部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来。 夏千阑何尝又想不到这一点,只是在她做的时候已经不好阻止。 更何况她虽然也擅长武斗,却不太可能会在短时间内审讯NPC到让人倾囊吐出。 “我们的身份是外乡人,之前来到这里的女人只要是怀了孕的都会到她这里来吃一碗粉,说是包治百病。她早年丧偶,就是靠这些骗术活下去的,活到了这把年纪倒也算是半个赤脚医生,那些人要是淋雨了得了病,多数都来她这边治疗。” -- 第279页 “就这些?”夏千阑明显觉得不对劲。 “还有她的骨架有些畸形,我也问了。”说到这里的时候,乐玉珊就想起在她询问起这一句的时候,老妪眼中陡然加深了的恨意与惶然,“她说那是因为小时候得了病,应该类似于小儿麻痹症,是没治好留下了很严重的病根才成这样的。” 南椰不由嗤笑: “小儿麻痹症会让她只有四根手指头?而且我看她那四根手指头不想是被剁了的,就像是天生这样。而且听你说起来她那么避讳,我总感觉畸形儿还有一种可能……” 夏千阑和乐玉珊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近亲通婚!” 近亲通婚无论是在哪一国家的法律里基本上都是不允许的,近亲生育出来的孩子一般会生来带有残疾,或是智力问题,还很大概率会是畸形儿。夏千阑剧烈一跳,在回想到第一夜教会过来的这些人时,忽然就想起来什么。 那些人无一例外都是从头到脚把自己包裹完整,甚至连脸都是看不清楚的。 她忽然想到一种可能,连忙就拉着两人朝第一天被带去的那人家里走过去,刚刚走近,就听到了女人的嘤嘤低泣声。 “行了别哭了,哭又不能把儿子的病给哭好。” 是男人的嗓音,带了点不大耐烦的焦急灼痛:“我去那边给你抓点药,等你到时候能下地走路了,我们看看用之前那个办法能不能把人给救回来。要是不行……” “要是不行,那几个外乡人最近不是才来。而且他们这几天还没被完全感染,我就不信治不好!” 原本在呜咽抽泣的女人忽而语调一扬,已经带了几分浓浓的狠辣,那语气让离得不远的夏千阑都是心惊肉跳的。两人合谋时候的语气是恨不得喝人血吃人肉,凄厉的风如利爪般撕扯刮着外界,也将他们的话音撕得支离破碎。 夏千阑看了眼阴沉沉似乎是要下雨了的天气,又看了一眼那窗户里模模糊糊的身影,里面刚生下来没多久的婴孩嚎啕大哭起来,那声音不像是寻常婴啼声响亮清脆,反倒像是旷野里被风吹得无家可归的小野兽,声音沙哑粗粝。 孩子被裹在了红艳艳的被子里,里面点了灯,一明一暗,就在窗户上投下了一道正在晃动的影子。 “哔啵”一声,灯油融化,那窗户上婴孩的投影像是也都颤抖了起来。风簌簌刮过,将本就脆弱的窗户吹得快要破碎,似乎是有什么要从里面挣扎出来。 三人不敢在这里久留,连忙小心翼翼地回去了,在路上遇到了行色匆匆的厉安汰,他似乎是想来赶着找她们的,在看见三个人的时候急得不行。 “那个女人死了!死之后尸体立马被抬走用破布盖着放到了外头,我没走,就留在那边看了眼。”说到这里的时候厉安汰似乎是有些不忍之色,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那些人把她肚子给破开了!” 能够闯关到现在的,多半都不会是什么善茬。但那女人其实也没有死透,甚至被宣布抢救无效后,在那台子上原本还是有点气息的,只是一双眼睛通红,皮肤像是水源彻底干涸般几乎要裂开了。 在她还有一口气的时候,不知道是谁说了句,一个自称在外面是医生的男人精准地用医用刀破开了她尚未鼓起来的肚子。 在里面看到的是一只光秃秃的脚杆。 南椰倒抽一口冷气:“脚杆?” “看着有点像是鸟的脚杆,后来听到动静大家就都走了,但我看见那个医生和他的同伴又折返回去。”同伴是个身形娇小但身手矫健的女人,即使怀着孕也没影响多少,轻松就从那人的腹部把脚杆取了出来带走。 厉安汰知道纪夭夭一向不太敢看这些的,就让纪夭夭在附近等待,见状也不敢逗留太久,把纪夭夭送回家就急匆匆来找她们报备情况了。 夏千阑眉头紧紧拧着,也跟厉安汰简单叙述了一下刚刚自己的所见所闻。 “我有一个猜测。” 厉安汰脸色有些发白,他想起之前乐玉珊分享给大家的情报,老早就在脑海里转动的一个思绪渐渐凝结成了极高的可信度,现在就差一个完整故事线就能填补完全。 南椰是个听不得卖关子的急性子,见状忙道:“你说。” “我在想,既然珊珊姐说你们的肚子里怀的很可能是知更鸟,而今天又被证实了,那知更鸟究竟是成了无数碎块分布在你们的肚子里,等着大家养大以后它自我拼凑起来复活。还是说——” 他匆匆扫了每个人一眼,最终下定决心,“另外的可能,其他人肚子里的都是障眼法,真正的知更鸟其实只有一个,我们其中的一个玩家,是跟我们为敌,和知更鸟从阵营上来说算是一起的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504 17:54:32~20220505 21:09: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麻糬兒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老板只卖红烧兔头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5章 龙哥 空气沉默了许久。 把自己的身体给分开来装进每个玩家的肚子里, 一般很少会有NPC会做这样的蠢事出来,那也就只能是后者了。 在想象到这一点后,夏千阑只觉得浑身发冷, 甚至脑海里都是空落落的一片。 -- 第280页 怀孕的女人们, 其中有一个可能是真正知更鸟的载体, 其他都是障眼法,而知更鸟是和他们大多数人的对立面。这样算来, 就是他们当中起码得有一个人是跟所有人都反着来的。 她不敢想象如果那个人是乐玉珊会怎么样,可乐玉珊是有身份的,按理来说,应该不会…… “但你现在在这里乱猜测也没什么用, ”乐玉珊冷静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考, “之后还是得去调查一下知更鸟的死因, 还有这个地方的背景也不清楚。” 厉安汰叹了口气:“的确也是。”随后才想起来, “对了,今天晚上还得给那人抬棺材埋了, 说是夜里十点钟的时候集合,我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知更鸟》这个童谣里面提到了好几次关于死亡和下葬的事情,其实光是在副本里面这样就已经非常让人忌讳了, 更不用提这还是跟副本主题关联挂钩的。 夏千阑点点头, 拍了下他的肩膀:“我知道了。” 厉安汰担心纪夭夭一个人的安危,和她们简单说了两句后就回去了。 ** 南椰被夏千阑送了回去,刚刚推开门就看见龙哥坐在椅子上打量着什么东西, 模样鬼鬼祟祟的, 在听到她回来的开门声后竟是吓了一跳。 “你干什么?” 南椰蹙眉, 三步并作两步就到了那个男人的面前,龙哥下意识就想把东西给藏起来, 被她迅疾地夺走,眉眼间闪过一丝压抑着的恼怒。 如果不是一开始就被南椰修理了一顿,他怎么也不可能想到自己会屈服在一个小女孩的“威严”下。当时龙哥刚刚看到南椰的时候其实是想给她下个马威的,没想到这家伙轻而易举把他给收拾了。 龙哥在外面是黑.道出身,在江湖上混迹很久,当然也懂得能屈能伸的道理,哪怕对方是个小女孩也不会轻易招惹过度。 “要喝杯水吗?” 桌子上有他倒好了的干净的水,但南椰并不会对他全部信任,也不会喝任何离开自己视线之外的水源,于是摇了摇头。 在南椰抢走了他手里的东西后,龙哥眼里有阴翳一闪而过,但很快就恢复如常,讨好地看向了还不到他肩膀高的小姑娘: “这东西是我在他们的教堂那边摸出来的,说是什么女人的戒指,我看着这样子有点像是跟副本有关联就给拿出来了……”龙哥讪讪而笑,仿佛刚刚想要把线索给藏起来的不是他,“你觉得呢?” 南椰没说话,视线落到了那个玫瑰金的戒指上面。 戒指的做工非常精细,上面雕刻了一只鸟,就连每一根羽毛都是纤毫毕现,鸟羽有着清晰的光泽,眼睛更是用一颗极其细小的红宝石镶嵌着,活灵活现,分外可爱。 她戴上手试了一下,戒指应该是成年人的戒指,她戴上去之后有些大了。而那只鸟,胸前有一片很突兀的艳红色,像是夏千阑和乐玉珊跟她提到过的知更鸟。 传闻中知更鸟的鸟羽应该是咖啡色,但因为看到耶稣被钉在十字架上,为了缓解耶稣的痛苦,知更鸟飞到他的身边放声歌唱,胸脯被耶稣的鲜血所染红。 这是一种很可爱的小鸟,蓝背红胸,体型娇小轻盈,传闻中还与圣婴的降世有关。南椰刚想把戒指收到自己的口袋里,翻转过来的时候却看到那玫瑰金的底座似乎带了点黯淡的红,趁着那人不注意悄悄凑近闻了闻,有血腥味的残留。 “怎么样?是一种鸟,和你的身份是同一种吗?” 天色有些昏暗,在那一阵风刮过的时候,南椰看不清楚男人的脸色,只能非常费力地抬起头来仔细仰视着他。 龙哥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点疲惫过度的感觉。他的身上还有一股不太好闻的,独属于邋遢男人的汗臭味里夹杂着一股南椰从来没有闻到过的古怪气息。 “是不是,小画眉?” 听到竟是忽然说出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南椰眉心一跳,看向龙哥的眼神带了浓浓的警惕,与此同时,想要召唤出自己长鞭的时候,却发现长鞭的确是召唤出来了,手却有点微微发软。 “啪”地一声,戒指落到了地面上,被龙哥笑眯眯地捡了起来。 他看着南椰一步步后退,最后踉跄着软倒在地面上,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眼中笑意汇聚成了一道残忍的弧线。 凌厉目光覆上南椰紧张恐惧的面庞,龙哥却没有急着走过去,而是吹了声悠长的哨子。片刻后,有两个身子矮小的人从外面冲了进来,一左一右地架起了南椰。 “药效只有半个小时,我还有我自己的事情要做,你们速度快点。” 同时被抱进来的还有个在襁褓中睡得正香的婴儿,小矮人里面的其中一名把自己裹得厚厚的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雪亮的匕首—— “咻”地一道凌厉弧光闪过,继而就是凄厉颤抖的一道尖锐啸叫。 鲜血噗嗤飞溅,喷射到了墙壁上。 那人的手腾空飞了起来,与胳膊霎时间分离断裂,被一脚踹开来的木门后率先走出的是夏千阑。女人一脚踹开了见状不对扑上来的龙哥,刚刚那一脚毫不留情地踹到了他的子孙根上,这是对付男人最快捷有效的办法,屡试不爽。 龙哥虽然身手很好,但奈何根本接近不了这俩女人的身侧,他到现在才发现原来这两个女人居然比那小家伙还要恐怖数倍,刚刚那一刀隔着窗竟是都能精准无比…… -- 第281页 “你应该庆幸自己没伤到我女儿,”一只白皙玉手搭在了夏千阑的肩膀上,在她身后款步而出的乐玉珊笑容明媚,用最温柔的语气却诉说着危险的杀机,“不然刚刚那把刀刺的就不是那人的手,是你的小兄弟了。” “操!你个死婊.子……” 龙哥狠狠骂了句脏话,纵然再能屈能伸,在外头好歹也是个领头人的存在,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也有铁骨铮铮但到了他面前不出两天就被折磨得弯下腰来的,这要不是不在外头,他非得要让乐玉珊尝点苦头不可。 但他话音未落,却见夏千阑目光森寒,这才战战兢兢地闭上了嘴。 乐玉珊把南椰从地上拉了起来,刚刚这人明显是在戒指上面下了类似软骨散的药,才导致南椰虚弱无力的。夏千阑早就觉得龙哥不对劲,刚刚她们是把人送回家后藏了起来,没想到这人露馅那么快。 “拿了小刀又把孩子给带来,想干什么?” 夏千阑想到之前听见的什么关于外乡人的话,其实心里隐约已经有了猜测。她也不急着威胁,只从商城里兑换了药粉撒在那人的伤口处,继而张了张红唇,露出一抹艳丽的笑容来。 她的匕首忽而抵在了那人额头遮掩严实的帽子上,感觉到黏腻的汗渍已经沾上了刀锋,嫌恶地在小矮人的身上抹了抹: “不诚实回答,我不会让你死,也不会让你求死成功。” 如果在一分钟前,换成个外乡女子来说这话,估计小矮人只会不屑一顾。但在刚刚乐玉珊已经轻松地把他的手给剁了下来,此刻还是疼痛难忍。 男矮人几乎快痛到晕厥过去,女矮人抱着孩子瑟瑟龟缩在一旁,低头不敢吭声。如果不是夏千阑强制性要求他们开口,只能勉强撑着,估计这时候男矮人都已经晕厥过去了。 “这个人和我们达成了交易,说我们可以带着孩子来换血,这里有个健全的小孩。” 女矮人看丈夫奄奄一息,连忙用沙哑的声音解释道。在解释的期间她也不敢抬头,只是用宽大的衣料把自己给遮挡起来,同时被挡住的还有她的孩子,也不怕闷着。 健全的小孩自然就是指南椰了,这龙哥不知道是从哪来得到了这些人的消息,与之交易,正好成功了估计就想假装是别人害了南椰,自己伪装老好人。 乐玉珊紧紧盯着他们:“还有呢?” “还有……” “等等。”听着两人说话,夏千阑却忽然扭过头去瞥了老老实实坐在角落里的龙哥一眼,“认真回答的人舌头留着我没意见,像这种不会说人话只会满口喷粪的……” 不顾男人的惊讶求饶,匕首从她的手中精准投掷出去,划过凌空一道弧线刺入男人的口腔。随着一汪鲜血陡然喷射,男人在地上打滚讨饶,却彻底没了之前嚣张的声息。 龙哥疼得泪流满面,抄起地上的椅子就朝夏千阑砸了过来,却被她轻松抵挡住,以四两拨千斤之力还击了回去,龙哥狠狠撞到了墙壁上,险些直接晕厥过去。 在那两个矮人瑟瑟发抖的注视下,夏千阑冷然而笑:“我从来不是什么善心的人,舌头不需要,丢下来喂畜生也就得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的夏千阑:哪个眼瞎的会喜欢乐玉珊? 现在的夏千阑:哪个想死的敢骂我老婆?感谢在20220505 21:09:33~20220506 20:50: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老板只卖红烧兔头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6章 小矮人 两个身形矮小的人抱着头匍匐在地上, 想要隐瞒的念头随着夏千阑的发飙彻底消失无踪。 那男矮人即使身上止住了血也是不住颤抖,说不了话,只能让那个女人来。女人的条理思路还算清晰, 在她大致的叙述下, 一条清晰的世界线渐渐铺陈开来。 他们所在的这个地方是个极其偏僻的荒野小镇, 玩家的身份是外乡人。 在这座镇子上,因为许多年前的一场灾难, 人丁凋零,又跟外界互不相通,因此就只能近亲结婚生子来延续血脉。近亲的不断通婚,导致这个镇子上有大半生育出来的都是畸形儿, 父母畸形, 孩子生出来当然也就是畸形的。 自然也有一小部分没有近亲通婚的, 生出来的孩子四肢健全头脑正常。 对于很多人类来说, 稀少的动物会当做稀世珍宝般保护,稀少的、胜过自己的同族反倒会这闭塞的小镇里惨遭残害。 首先爆发的是一场械斗, 死了十几个人,村镇上的势力划分成好几块,互相厌恶着、算计着。直到某一天, 一个原本正常的家庭生出来的正常孩子开始逐渐异化成了畸形儿。 “是有人在水里面下了毒, 这边原先的疫病不是因为雨,是因为他们在水里头下毒了,村子里面又不可能不喝水, 往外面的路被封断了, 要么渴死要么去喝水, 只有这两条路。” 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女矮人的眼里闪烁着泪光徐徐, 同时还充斥着一抹浓郁恨意。 她的父母本身都是正常人,可却因为喝了水而生出了她这个畸形怪胎,导致她和她的丈夫生出来的孩子也是这样古怪!在孩子还没睁眼的时候,看到那萎缩的下肢,两人就在以泪洗面,直到看见其他人已经开始有所行动,才想起换血这一招来。 -- 第282页 “所以你说,只要拿别人的血来灌入自己孩子的筋脉里,就能让你的孩子变成正常的样子?” 夏千阑嗤笑一声,如果换血的方法能那么有用,那天下的病症还都是输正常人的血就能好了,还需要医生做什么。 血液细胞是在体内不断地造血供血的,即使能把别人的血液抽出来,那也终究只是占据了自己体内的那一点点而已,根本没有任何用处。 当然,这是在光怪陆离的副本世界里,什么样的疯狂出现都也有可能。 女人嗓音沙哑低沉,像一匹被扯破了的布:“当年他们对她就是那么做的,我以为这样也能……”谁知一脚就踢到了硬铁板上。 乐玉珊反应迅速地捕捉到了她言语中的重点:“当年?你是说知更鸟?” 在这三个字刚刚说出口的时候,女人暗沉的眼睛陡然爆发出一丝明亮的光来,只是片刻后立马也就收敛了,抬头看了眼正紧紧盯着自己的两人,权衡利弊后才说了出来: “当年我还小,不太清楚,只知道是知更来了这里以后也带来了给我们治病的方法。一开始大家都很感激她,只是不知道后来为什么渐渐成了敌人。知更怀着孕过来的,那女人没说自己丈夫是谁,教会本来就对她有很大意见。” “后来听说他们合谋把知更杀了,还要取走她身上的血来给自己治病。再后来就没听说过了。” 女人也是听自己的祖母说的,当年的事情许多人都是讳莫如深,当然不可能屡次在小辈的面前提起。 她现在已经生儿育女,祖母早就过世,再往后的那一批流传的就更少,大家只知道那雨水常常连绵不绝,淋了雨的人就会生出一种古怪的疫病,牲畜是当场化成灰,人倒是勉强能撑住几天,但几天后就会形如枯骨,入棺抬走。 除此之外,她的确是别的什么也不清楚了。 夏千阑久久皱着眉头。 她起初以为知更鸟真的只是鸟,所有人其实都是这么觉得的,但从这个女人的语气听来,其实知更鸟应该也不是真正的鸟类,应该是个人? 还是个怀孕的女人。 而且看着这些人这样的打扮,就连他们过来的时候那些人也几乎都是躲藏起来的,夏千阑可以猜测出来,这个村庄上剩下的应该全部都是畸形人了。 夏千阑继续问道:“除了你们之外,还有谁都会做这样的勾当?” 女人嗫嚅着说了句“不知道”,在夏千阑怀疑的目光下眉毛一扬,流露出几分慌张神色来,“我真的不知道,我们平时都是互相不见的!” 话音未落,她的头兜却被乐玉珊蓦然强行掀了起来,露出一双惊恐的,硕大超过常人的眼睛。女人的脸色有点像是已经有些腐烂的死鱼肚,甚至脸上都有一道道鱼鳞似的瘢痕,歪斜的下巴里流淌着不能控制溢出的口水。 在被乐玉珊强行控制的一瞬间,女人惊惶无措地就本能尖叫起来,凄厉刺耳的叫声还没来得及传播就被乐玉珊一巴掌扇了回去。 女人只觉得耳朵里都在“嗡嗡”作响,当然没了继续喊叫的力气,只能颤抖着蜷缩起来,尽量不让人看清自己现在的这副尊容。 她和夏千阑都并非是同情心泛滥的人,像是这种东西,如果当初不是她们察觉及时并且有先见之明地跟了过来,现在南椰估计都可能会身首异处了。 即使他们在一开始也算是受害者,现在步入了加害的行列,挥舞起的屠刀就迟早会染血。 乐玉珊对着夏千阑比了个手起刀落的手势,对方正在沉吟,半晌后却见南椰从地上勉强站了起来。 她的药效时间差不多过了,手里刚刚还捏着那根长鞭,不过现在收了起来。 女孩莹润丰满,娇嫩如玫瑰花的面庞与女人怀里形容枯槁的孩子形成了鲜明对比,让她在惊惧不安的同时也有着忍不住的艳羡,更多则是妒忌催生的暗恨。 而南椰轻轻拍了拍乐玉珊的手示意她放开,女人见状还有点难以置信。 “现在我不想杀你们,是因为我们随便哪一个人来,随时都可以。”南椰笑容浅得像是虚虚浮在嘴唇上,“你要是不想活命,大概可以现在就冲出去告诉你的那些同类们。但要是帮我做一件事,我之后可以在不影响自己的情况下给你的孩子输血试试。” 对生命,两人其实已经没多大的渴求,可在听见南椰的后半句时,就连一直垂着头无话可说的男矮人都忍不住抬眸,眼里幽光闪闪,似是有些忐忑又期待。 他们没有尝试过这样的方法,但听别人说是有效的,因此才出此下策。 南椰附身在女矮人的耳边悄悄说了几句,女矮人的神色即刻从起初的不安转变成了惊喜。她放下孩子匆匆就要给南椰磕头,却被嫌恶地躲开,南椰对这些差点把自己给害了的NPC没兴趣: “快滚!” 两人连滚带爬出去了。 早在他们开始谈话的时候,龙哥就因为剧痛昏迷过去,此时在解决完畸形人时,夏千阑面无表情地过去踢了踢男人的胳膊,给他撒了点药粉。 夏千阑是算着力道下手的,那一下割破了他的舌头,但不至于让人舌根断裂,只是在副本内别妄想能开口说话了。 这样一来,哪怕想传输什么信息,他也只能干瞪眼。 夏千阑从来都自诩是个睚眦必报的人,更况且他刚才明显是想杀了南椰,还辱骂乐玉珊。 -- 第283页 以往夏千阑跟乐玉珊虽然不对付,也从不可能用那样难听的话去羞辱别人,因此在听见很久以前陈锡添嘲讽乐玉珊的时候就不是很舒服,更何况是当着她的面。 如果不是副本内不能轻易杀人,她必定就把这家伙舌头给割了,让他自生自灭去。 龙哥悠悠转醒,在看清楚夏千阑的面容后,那样姣好的容颜在他的眼里也成了毒蛇猛兽,片刻后,夏千阑还没来得及开口,竟是已经闻到了一股恶心的腥臊味。 她退开两步,不欲与这人多说,只言简意赅道: “放心吧,人死不了,东西给我。” 那颗小小的钻戒被龙哥小心翼翼地用手捧了过来,夏千阑没急着接,只似笑非笑:“你总不会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这上面下了药吧?” 龙哥拼命摇头,手语比划,表示药效已经过去了。 夏千阑当然现在也不怕,把戒指接过来后就带着南椰扬长而去。 ** 雨在下雨毫无顾忌地倾洒而下,但到了黄昏的时候差不多也就再次放晴,甚至还有了淡淡的晚霞,证明今晚和明天应该都会是个好天气。 三人轮流着睡了会后,夜晚祭祀的时间不知不觉中就要来临。教会约定的是夜里十点钟集合,三个人提前了半小时就准备出去,夜晚雨后的空气清新,乐玉珊小心翼翼避开水洼站在平地伸了个懒腰,却忽然听到了啾啾清脆的鸟鸣。 随着色泽暗淡的羽毛飘飞而下,一只圆润小巧的鸟不知从何而来,扑棱着翅膀,飞到了她的肩膀上停驻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506 20:50:58~20220507 11:17: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也瑟 2瓶;无无名、小华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7章 妖女 “这就是传说中的知更鸟了吧?” 知更鸟的外形很好认, 乐玉珊轻轻抚摸了下自己口袋里装着的戒指,却见小鸟啾啾地在她肩头叫了几声就盘旋离开了,像是从未来过一般。 而她的思绪在知更鸟停留在肩头的刹那已经就百转千回起来, 似乎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吸引力, 在吸引着她跟着那只鸟一起走。 一根色泽黯淡的的羽毛丢在了乐玉珊的身上, 被她轻轻捡了起来塞到口袋里。 “走吧。” 到了场地以后,大家才发现队伍是不全的。那个一开始发现了竹竿尸体的女人没来, 说是肚子不舒服,龙哥也没来,其实夏千阑没下太狠的手,只是看起来比较可怕而已, 伤了他的舌头。但龙哥估计是不太想再跟这样的可怕女人一起了, 来都没来。 还有个就是白天里气势汹汹质问女人的那个男人也气息奄奄, 被安置在教堂的里侧, 没能来出席。 还有纪夭夭来了,厉安汰却没来。 夏千阑没想到这样的重要剧情厉安汰居然会缺席, 见状趁着盘点人数悄悄问道:“夭夭,安汰呢?” “他说脑子疼实在来不了。” 纪夭夭摇摇头,苦闷道。 今晚的剧情一定会是个非常重要的节点, 但也相对来说肯定会很危险, 夏千阑不相信厉安汰会是那种贪生怕死到连这个剧情点都不敢来的人,他肯定是有别的原因,但也不太可能是真的头痛, 之前还好好的。 “很好, 执事、敲钟人和殡殓官都没有来, 看来这是一场注定不完美的葬礼了。” 教父冷笑了声。 他没有说明这三个人究竟是谁,但其实从缺少的人数就能算出来了。 执事是云雀, 敲钟人是牛,殡殓官如果夏千阑没有理解错的话应该是帮忙缝制寿衣的甲虫。一个想法渐渐在心头浮现,如果今天晚上是要先把人埋葬了再做祭祀,那其实很多人的身份就可以浮现…… 其他人大概也想到了这个问题,脸色微微一变。 “由于今晚缺席人数过多,葬礼延期举行。抬棺的人已经不在了,请来个人自发代替她的位置。” 抬棺?死掉的女人是鸢! 【谁来抬棺?是我,鸢说,如果不走夜路,我就会来抬棺。】 夏千阑蓦然回想起那首童谣,其中鸢说的前提条件是“如果不走夜路”,而云雀的那句话是“只要不在夜晚,我就会当执事”。 难道厉安汰的身份是云雀? 话音刚落,教父冷冰冰的话语就传到了她的耳边:“谁来拿火炬?” 【谁来拿火炬?红雀说,是我,我立刻把它拿来。我将会拿火炬。】 在夏千阑举起手来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落到了她的身上,因为没有甲虫来缝制寿衣,所以现在可以拿着火炬直接送丧了,她就成了第一个暴露了自己身份的人。 无视那些或是幸灾乐祸,或是担忧的眼神,夏千阑从教父手里接过来火炬。 火炬的筒是凉冰冰的,刚刚碰到就好像有一股力量在汲取她的温度,让她的体温源源不断地传递那火炬筒上去。在夜风的侵袭下,夏千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棺材被几个男人摇摇晃晃地抬起来了,另外去扶着棺材的是一对夫妻,还有一对似乎是NPC,他们的年龄偏大一点,漠然神色与现在的气氛格格不入。 送丧的队伍虽然没有到齐,但还是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 第284页 火炬握在手里很冷,夏千阑虽然不是体质很差的人,但还是在夜风的侵袭下冻得瑟瑟发抖,尤其是这火炬筒似乎是在一直吸食着她的温度,像是有生命的物体一般,一点点地剥夺她的生命源泉。 就在她怀疑自己还能不能完好无损地把这火炬给端到目的地的时候,女人温热的手忽而抓住了她的手臂,黑暗中,乐玉珊迅速悄然地贴近过来,安慰般搂了搂她的肩膀。 两人身上的温度相贴,夏千阑感觉到了她的紧张,身体竟然也在微微颤抖着,又或者是今晚的风太凉,冻得人都有些承受不住。 送丧队伍在路上是不能随意说话的,乐玉珊当然不敢轻易打破规矩,但还是朝她予以一个心安的笑容。 即使女人的如花面孔在火光的映照下竟是有了几分不同于平常的可怖森然,在下一刻,夏千阑眨眨眼睛的时候,乐玉珊就恢复了常态。 夏千阑心脏猛地一缩,却感觉到那只手抓她抓得更紧了,身上的温度因肌肤在黑暗中刻意相贴而燃起一点燥热,缓解了刚才因冷感而带来的不适。 “下葬——” 凄凉的风席卷着几缕枯草,随着那被钉子封死了的木质棺材一起下葬在土里,湿润的泥土还有点淡淡的腥,随着主事人那毫无感情的一声,两对夫妻终于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把沉甸甸的棺材给放了下去。 夏千阑手中的火焰同时被风吹熄,世界在鸢下葬的那一刻仿佛也都随之沉寂地埋进了土里。呼吸声都被风彻底吞噬,阴凉缓缓渗入骨髓。 乐玉珊摸了摸戒指,那上面做的栩栩如生的知更鸟竟是在微微发烫。 她口袋里的那根羽毛也是灼热的,像是能把整个人都给烧起来。察觉到不对劲后,乐玉珊总觉得心里慌慌的,在黑暗中抬眼向四周看去,只觉得气压低沉,却并没有其他什么异样的感觉。 忽然想到了什么,她又抬起头来看向了天空。 乐玉珊眉心猛地一跳。 此时的天色已经不同于刚来的时候那样晴空万里,星星藏进了云层,月亮也不知所踪,倒是浓稠乌云翻滚在天空,就要织成了一张密密的网把人给笼罩进来。 她不敢提示得太过明显,因为其他人好像都没有发现这样的异常。 乐玉珊只能悄悄推了下走在她前面的纪夭夭,又把南椰给勾了过来,做了个朝天上指的动作,两个人都很聪明,立马会意。 至于夏千阑,早就在她有所察觉的时候就有了感应,已经在四处寻找可以躲雨的地方了。 四个女人渐渐慢了下来,仿佛是因为走的太久有点体力不支了。穿过浓密的树林,枝繁叶茂的树丛遮挡住了天象的变幻,四处灌木丛宛如在黑暗中狰狞露骨的鬼爪,即使心里发慌,她们还是又一次放慢了脚步。 “轰隆隆——” 在雷声来临的刹那,早就有所准备的夏千阑立马撑开了伞,那是她在商城里面花了大价钱兑换的,下一刻的大雨倾盆如注,瞬间席卷了整个世界,却没有触碰到她们四个人分毫。 而在一片惊慌的尖叫声中,一场血雨腥风,彻底拉开了序幕。 ** 那天去送丧的人大多数都在次日染上了疫病,先是头疼脑热,继而就是头晕呕吐,甚至有的人上吐下泻,几乎把身体都要给掏空了,发烧的昏昏沉沉躺在床上半天,这才想起游戏有组队机制的好。 他们被分成了夫妻的,只要还没有闹矛盾,起码互相就能照应一下,夏千阑听厉安汰说他在中午起码看到了有三个人去小诊所了,只是有没有得到治疗就不得而知。 为了能得到消息,纪夭夭主动请缨装病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面色沉重。 “那个医师跟我扯皮半天不说重点,最后才支支吾吾告诉我或许把孩子生下来就能解决。这病的周期是一天后就会急速加重然后死亡。” 但她们肚子里的孩子现在都还小,怎么生? 医师说到这里就不肯再说了,转身而去,却没赶走焦急如焚的纪夭夭。纪夭夭当然担心的不是自己生病,而是没有生病的绝对会成为众人仇视的对象,到时候那些人动点歪心思,再也简单不过。 纪夭夭熬到现在都没敢喝送上门的水,系统商城也把兑换食品的选项关闭了,她很怕那些人在水里下药。 “对了,现在我还看到很多人都去昨天那个女人那边了,包括那个龙哥也是。好像是因为她的肚子现在鼓起来了,大家都想知道她是怎么让肚子变大生出来。” 至于究竟是怎么问,那就可能不太温和了。 “他们是想靠这个出去?但最终不是要求找出杀害知更鸟的真正凶手吗?”南椰蹙眉,“这么本末倒置?” “都现在这个样子了,当然是管自己能不能在失去战斗力之前活下去。”乐玉珊闻言冷笑,“不出意外的话,如果在那边问到了结果,疯子很快就要上门了。我说这个副本里面的NPC怎么战斗力都不强……” 话音未落就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给打断,夏千阑警惕地挡到了前面去,开门却见是那两个小矮人当中的一个。 当时她要求他们为她通风报信,因为不是什么危险的事情,又能有不错的收获,两人欣然同意。此时女矮人满脸急切地抬头: “教父带着老巫女朝这边来了,有人揭发说你们当中有个妖女,那边刑场已经弄好,准备拷问你们呢!” -- 第285页 作者有话要说: 文中【】标注部分来自《谁杀死了知更鸟》。 今天带妈妈出去啦,更的晚了 感谢在20220507 11:17:36~20220508 21:48: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夜肆染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老板只卖红烧兔头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8章 妖女审判 瑟瑟寒风侵袭着万物, 吹在脸上如刀割。在女矮人离开以后,夏千阑也没有急着关门,而是让那样阴冷的风吹拂着自己的脸庞, 这样才能更加清醒一些。 纪夭夭却急了起来:“什么妖女不妖女的, 这些人居然无耻到跟NPC联合起来了!这里的NPC看着就也不是什么好人……” 夏千阑冷然淡定:“怕什么,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之前又不是没遇到过想把人类阵营都卖掉的伥鬼。” 先前纪夭夭和夏千阑单独过了一次本,两人玩的是类似于狼人杀的副本, 本来就是多个阵营,有丘比特、白痴和白狼王,白狼王跟女巫连线了,两人差点团灭了整个阵营, 虽然后来有能更好的办法, 却有玩家非得场外, 搞得乌烟瘴气。 那次死了很多人, 虽然也有游戏规则的原因,但主要是因为有玩家帮着NPC场外杀人, 这些在黎明游戏里已经是见惯不怪。 纪夭夭深吸了口气才让自己平静下来,她其实倒是不担心自己,总觉得那些人的目标应该会是夏千阑或是乐玉珊。 而一说到刑罚, 在这个年代最多的应该就是火烤之刑, 而火烤,大概率的可能针对的就是拿着火炬的红雀了。 想到当时“用自己的小碟子取走知更鸟的血”的鱼凄惨的死法,纪夭夭心里隐约有了个恐怖的猜测。 会不会这些身份在童谣里面的含义, 其实就是他们死法的对应? 想到这里时, 纪夭夭脑袋都有点作痛, 怪不得昨天厉安汰那么避讳夜里出门。 “开门!” 夏千阑刚刚把门关上没到两分钟,忽然就听到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与气势汹汹的吼声, 懒洋洋地一脚把门踢开,看见的就是几个彪形大汉。 他们的身体无一例外都隐藏在花斗篷下,阴鸷的目光紧紧盯着开门的人,为首的是那个被修理过的老太婆,此时一双倒三角眼闪烁着恨意浓浓。 更好笑的是,她们还在那攒动的人群里看到了龙哥。 龙哥的舌头伤着了,不能说话,只能用手比划和眼神示意,没想到就是这样还有人可以听得懂他说的话。 在看到两人之后,龙哥的情绪立马就激动了起来,虽然不敢往前蹿,只敢混迹人群,但夏千阑估测出自己和乐玉珊就是他告发的。 “是她!” 他不能说话,老太婆却是能说的,手指遥遥点了点乐玉珊。 夏千阑眉心倏地一跳。 她本来以为他们会是指责自己为妖女的,甚至都做好了到时候该如何反击的准备,可没想到指的人居然是乐玉珊。话音刚落,就有两个人冲上来欲要把乐玉珊给抓住,夏千阑哪里会让,当即一脚一个踢开。 “阑……小心!” 纪夭夭惊呼的同时立马向后躲闪开来,后腰撞到了桌子上,一阵剧痛如电流侵袭了她的整个身体。站在最前面的三角眼老太忽而甩袖挥洒粉末,夏千阑连忙去挡,趁此机会那些人蜂拥而入,强制性按住了乐玉珊。 想要动手的南椰也被两个身强力壮的汉子给按住了,她虽然有武器,却也难跟两个大男人斗争,气得胡撕乱咬,在那男人抬手就要往南椰脸上抽的时候,纪夭夭忍着疼一头撞开了他,把南椰搂进怀里。 因为乐玉珊就在他们的手里,此时想动手也要投鼠忌器,那边的人肯定是吃定了这一点才会有恃无恐,冷笑连连。 “我说最近怎么一直在下雨不断,原来是有妖女到来了我们的小镇上,”倒三角眼老太眸中精光一轮,神色狠戾,颇有一种大仇得报的痛快,“走一趟吧。” 夏千阑脸色冷得几乎能结冰。 她最讨厌的就是这种被控制着的感觉,原本还以为对方的目标是自己,那样还好一点,可当乐玉珊到了他们手上,她反而会更加担心。 她一路上都在闷不吭声地想为什么不是自己,后来想到他们说的是“妖女”,而她在这个里面,从NPC的眼里看来应该是男性的身份,也没有怀孕。 她隐约觉得今天的忽然发难跟当时乐玉珊手里的那只戒指和知更鸟的羽毛有关。 渐渐地,在度秒如年的等待中,终于走到了所谓的刑场。 她们还是第一次看到镇子上的那么多村民都聚集在这里,明明在刚来的那一天还以为这是一座死城,连个人影都没看见。 台下的人放眼看去,多半其实都是有些畸形的,有的伤残特别明显,身体的骨头都撑不起来,松松垮垮弯着腰。他们的目光无一不是贪婪的,艳羡与妒忌的,不想看见任何一个正常人从这里脱逃出去,所以他们想同化了这些人。 乐玉珊面无表情地上了审判台,那是一座染血了的大十字架,恰好可以把一个成年人给捆缚上去。 陈年的血渍已经发乌发紫,烙印在十字架上,昭示着这里曾发生过的劣迹斑斑的罪行。乐玉珊长身玉立,孤独地站在十字架的旁边,眉眼依旧如三春艳阳般明媚动人,丝毫没因为站在这样可怖的地方而有丝毫胆怯。 -- 第286页 在教父念起了祷告词的瞬间,无数的碎片式的场景却从乐玉珊的眼前飞速闪过,最终定格在了和此时的场景相差不大的画面。 那是一身红衣明艳如火的女子,矜傲妩媚,也如她现在一般伫立在十字架旁,只是腹部高高隆起,像是怀胎十月快要生产了的样子。 女人的长发在风中飘逸四散,刮过桀骜眉眼。台下讨伐的声音汇聚成了聒噪的浪潮,不息翻涌,催命般席卷而来。她面目如霜,脸上没有丝毫畏惧,甚至带着俯视蝼蚁般的轻蔑自上而下看着审判自己的那些人。 这样的目光让那些人更加恼火了,很快就有两个猥琐的小矮人上来,把她捆缚在十字架上。女人的双腿在颤抖,但并非是因为恐惧,而是疼痛,乐玉珊能感觉到她应该是在忍受着临门阵痛…… 忽然,女人猛地睁开眼睛,眼睁睁看着那些人在自己的身上打下深入骨髓的钉子,在一枚钉子穿透腹部的时候,她才露出了绝望痛苦的神情,可即使是这样,却也没能发得出任何声音。 女人在痛苦中张开了嘴,里面是一片黑洞洞。 她的舌头被割掉了! …… 乐玉珊猛然从幻境里清醒,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无数人在谩骂,一如当时的场景,他们说什么“殴打平民”、“私藏罪犯”,应该就是说的她藏起了知更鸟的羽毛那回事。 而刚才那画面中正在痛苦受刑的女人,她觉得那就是知更鸟。至于“知更鸟”为什么会遭到这样的对待,不得而知。 有女性上来对她进行大庭广众之下搜身,不过一无所获。早在系统商城关闭之前乐玉珊就很聪明地兑换了个储物器,那东西是高价兑换,看不见的。 毫无所得的女人气咻咻谩骂,那些早就准备好了的炭盆、打火石等暂时却没了用武之地。老太婆阴毒的眼神仿佛能拧出一滴黑血来,阴气森然可怖。 夏千阑一声冷笑:“既然查不出什么,现在总能把她放了吧?不然我们只会觉得教会做事不公平,还是公报私仇呢?” 那些玩家也来了,但几乎没人说话,全都选择了明哲保身。 倒是台下有一畸形人冷声道: “谁知道她有没有把罪犯的痕迹私藏到其他地方,应该严刑拷打!直到她愿意说出来为止!当初那个女人就是因为私通才那么恶毒,现在不能再放过这些人了,不然到时候我们的后代要怎么办!” “拷打她!” “问出来!” 那些人不知道为什么对乐玉珊有如此之大的恨意,有一个人站出来以后,那气势排山倒海般即刻就要化作无形的声浪扑来。夏千阑抬眼看着阴沉沉的天空,嘴角勾出了一丝无声无息的冷笑。 “现在你也看到了,只要你不说出来,即使没有证据也不能放你走。要知道你藏私的可是罪犯,为了我们小镇的安危,”胡子白花花的教父冷声叹气,终于说出了他想要的那句话,“那就把人关起来,等后天再做最终审判。” 后天是他们在副本里的最后期限。 这样一来,乐玉珊相当于是失去了自由。 虽然夏千阑这边人不少,但也没法去跟那么多人做反抗,乐玉珊悄然冲她摇摇头,夏千阑得到眼神示意,当然也不会冲动。 于是阴沉沉地送教会的人离开了,南椰给他们使了眼色,悄然摸过去看了。纪夭夭和厉安汰脸色也都不好看,在原地寻找着龙哥的身影。只可惜,现在人太多了,密密麻麻挤在一起,谁也不清楚对方在哪。 龙哥刚抬脚就想走,却被一位娇小的女孩给迎头撞上。那女孩的眼神似乎不大好,还在胡乱摸索着,挡住了他想离开的道路。 龙哥骂了句脏话,刚把刘子欣推了开来,小姑娘一声短促惊叫却将他的位置暴露无遗。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二更~应该比较晚 感谢在20220508 21:48:32~20220509 12:07: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老板只卖红烧兔头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9章 知更鸟之死 “在这里!” 龙哥甚至都来不及去管刘子欣, 在他抬脚想跑的下一刻就被团团围住,另外三个人怎么可能会放过他。虽然不能直接把人给弄死,但黎明游戏的副本里有很多让人受伤又不亲手取缔性命的手段, 会玩这一招的人可是很多。 即使一开始不会, 后来耳濡目染肯定是知道了的。 …… 收拾完龙哥, 夏千阑心中怒火几乎是抑制不住地在积蓄,并没有因为刚刚把人打了一顿而发泄掉, 反倒是愈发汹涌。 在乐玉珊被出卖的时候,她在龙哥的脸上看到了不甘怨愤,其实这个人是想把她给送上那个十字架严刑拷打的,毕竟龙哥最痛恨的可是夏千阑。 心愿虽然没达成, 但是看到夏千阑比自己受刑还痛苦的样子, 龙哥就爽快了, 即使后来挨了打。刘子欣在他们殴打龙哥的时候就站在附近听着那男人的哀嚎, 若有所思地仰起头来,叹了口气。 刘子欣在朝他们示好, 夏千阑当然知道。这小姑娘虽然是个盲人,但实际心里比谁都清楚得很。 现在大多数人都淋了雨,他们的当务之急就是活下来, 而活下来的办法就是让女人肚子里的孩子生出来。孩子怎么变大?吸收养分, 只有把人按照该死的死法给杀了,才算是能把养分给吸收,这一点浅显的道理大家现在都知道了。因此就在急着自相残杀。 -- 第287页 刘子欣可没有办法在这样的情况下活下来, 她并不擅长武力, 只能说是靠脑袋活到现在的。再加上身边没有帮手, 自然而然地就打起了他们的主意。 如果是在其他的副本里面,其实夏千阑也无所谓, 顺手帮一下这小姑娘就行了。可现在的关键问题是谁也不清楚刘子欣的身份,在昨天晚上没有验证,昨晚唯一暴露出来的那几个能确定的就只有鹪鹩夫妻俩和夏千阑。 夏千阑紧锁长眉,仰起头来看了会正在变幻的天色,随后忽然低头直勾勾看向了刘子欣。 正在咳嗽的刘子欣很有自知之明地和夏千阑她们拉开了距离,防止自己传染到她们的身上。然而夏千阑却缓缓地上前一步,感觉到了对方逼近的少女微微一愣,随后脑袋被女人的手给覆盖住。 夏千阑的手很凉,纤长五指扣在她的头顶上,没用力,可却莫名让人觉得有几分沉甸甸的压力在。刘子欣咳嗽的声音不自觉地都被压了下来,她看不见夏千阑的表情,女人越来越凑近的呼吸却让她很慌张。 “阑姐,你小心点,她生病……” “子欣。”夏千阑却无视了纪夭夭的提醒,语调温柔地笑眯眯询问着刘子欣,像是在说一件极其稀松平常的事情一样,只是问出来的问题让刘子欣如坠寒潭。 她一字一句地贴在刘子欣这个“病人”的耳边,眼睛紧紧盯着少女的脸颊和耳根都泛起了红,那并非是咳嗽剧烈而引起的,而是因为害羞。 确切来说,那样的情绪应该算是紧张。 “能不能回答姐姐一个问题,昨天晚上,你真的去了?” 刘子欣脑袋一木。 “虽然我不会对你怎么样,但看在我们之前合作过一次的份上,”夏千阑笑意不达眼底,只是对这个身有残疾的聪明女孩还保留着最后的温柔,“我希望你想好了再回答。” 时间像是过去了很久,缓缓流逝的每一秒钟对于刘子欣来说却都是折磨。她最后如释重负地长长地吸了口气,主动抓住了夏千阑的袖子,脸上燥热愈发明显,这下子就连纪夭夭和厉安汰都察觉到不对劲了。 “我昨晚没去。”刘子欣声如蚊呐。 “那你为什么要撒谎说自己去了,还要伪装成生病的样子呢?要知道我是不会害你的。”如果夏千阑想害人,在初遇的关卡只需要不对刘子欣施以援手就能轻松让她死去,这一点刘子欣还是明白的。 她很聪明,面对其他人伪装起来也很在行,只是不好意思在救了自己命的人面前伪装而已。 昨天夏千阑在四处找能避雨的地点时,故意经过了刘子欣的身边,她虽然不能直接开口提醒,却故意让她听见了声音闻到了自己的气味,按照刘子欣的聪明,应该是能懂的。 可刘子欣却视若无睹,一直往前去。 这种商城里的障眼法道具她用过,价格死贵,在熟人面前也不好伪装。起初夏千阑其实没察觉,只是后来想到了,刘子欣花大代价用障眼法,其实目的应该就是避人耳目,让人以为她去了并且淋雨了,就不会单独来找她。 可昨天晚上报到没有来的人数时,并没有人说苍蝇没来啊。 刘子欣双目浮起一层泪花,她之前受了很严重的伤也没哭过,还是第一次那么紧张。从情感方面来说,其实她也并不想就这样欺骗救命恩人,可她的身份的确非常特殊…… 纪夭夭原本有些恼怒,但看着她惊惶无措又委屈的神色后立马就明白了:“你是鬼玩家?” 刘子欣这下倒是真的没装,只是愣怔着问了句:“什么鬼玩家?” 鬼玩家是论坛上的专有名词,刘子欣不一定接触到了这一层,不然也不会这么无措。不过作为鬼玩家,又是新手,这样的逻辑已经算是非常缜密了,如果不是夏千阑心细又对她熟悉,肯定一时半会不会朝这方面去想。 夏千阑言简意赅:“你不是苍蝇,而是没有身份的玩家,对吧?” 因为知道现在隐瞒下去反倒对自己没任何好处,刘子欣也爽快地承认了,破罐子破摔地表示自己的目的就是要帮助知更鸟。 “她说她现在寄居在一个人的肚子里,准备在第七天的时候突破阻碍重生,让我想办法诱导其他人自相残杀,让村民们以为她是在别人的肚子里,从而保护好那个玩家。” 刘子欣小心翼翼地:“肖阑姐姐,其实我之前猜测那个玩家是不是珊珊姐,但我不能确定,所以之前就没跟你们说。” 而且她也没法确定厉安汰和纪夭夭的性格,夏千阑应该不会害她她知道,但组队队友嘛,谁又能保证呢。 夏千阑之所以在那么多场游戏下来后还能跟自己的队友保持最亲密的信任,其中一点就是无论如何不会对他们隐瞒,只要说出口的绝对不是假话。闻言轻声道:“你猜对了。” 纪夭夭和厉安汰都是一愣,随后见她脸色阴沉: “但我估计最后让知更鸟平安出生的概率很小,乐珊珊估计是被注定好献祭的那位,不然的话只要知道了自己怀着的是真正知更鸟、好好保护就行了,没什么危险,副本怎么可能会让这个bug存在。” 厉安汰急切道:“那怎么办?” 刘子欣没说话,她其实也很急,但知道大家现在都在想办法,就没随便插嘴。也好在她要保护的玩家是乐玉珊,如果是别人的话,麻烦还挺大。 -- 第288页 自然,现在也不能去直接告诉那些玩家乐玉珊怀的才是知更鸟,否则万一谁告诉了村民,乐玉珊就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我再想想吧。” 夏千阑感觉到现在自己的脑子就像是一团乱麻,无数的情绪在叫嚣着,撕扯着,试图将她的身体给撕成两半。 不知何时,她居然已经对乐玉珊的安危担忧到了这种程度,甚至在得知对方可能会面临死局的时候不再是像以往一样的惋惜,而是撕心裂肺的痛楚。 黎明游戏来来往往那么久,她经历过的生离死别已经数不胜数。 以往,她在一次次的天人两隔中已经变得麻木,死神的收容或许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今天你为他哀悼,明天就可能是另一拨人再来哀悼你,直至那一批友人全部死去,新的血液前赴后继。 可这一次在得知这个消息时,她却没了以往的平常心。 缓缓漫步回那间屋子,南椰不在,为了避免引人注目,她俩暂时不会见面,南椰会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忽然空荡下来的房屋就像是外面她在以前住的那个大别墅一样,虽然样样俱全,却也寂寞难耐。 虽然和乐玉珊真正相熟的日子不算长,可她已经忘记了以前没有对方的时候自己的孤寂是怎么熬下来的。 她的插科打诨,虽然有时候的确不分场合会有点烦人,但在大多数时候还是会在她的生命里带来更多温暖的光亮。 在外她是光鲜亮丽,风光无限的三金影后,年纪轻轻捧着数个高权威性的奖杯,在圈内混得风生水起。可在内,每个月的十五日就宛如挥之不去的梦魇,那些故作坚强撑起来的表象,让许多人都忘记了她也会痛会怕,也会害怕有一天死去也没人在意。 可这一切,那个如疾风掠花般卷入她世界的人知道。 望着空荡荡的灶台,夏千阑豁然站起。 虽然在分开之前纪夭夭再三叮嘱她不要乱跑,这个时候应该随时都可能会动荡,可夏千阑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她只知道如果是自己被关起来,对方也肯定不会不管不顾地去找自己。 ** 教堂昏暗的烛灯下映照出墙壁上残留的血腥痕迹,像是一片片凄惨的抓痕,不知道留下的人遭到了怎样的虐待才会疯癫至极。 乐玉珊的手脚都被拴了起来,只在刚进来的时候有人送了饭菜,是正常的,可她没动一口,吃不下去。 在她刚刚到这里的时候,像是有感应一般,在越来越冷的风声里,乐玉珊看到了知更鸟那个故事的部分前景。 “知更鸟”是一只吉祥可爱的鸟,传闻中是在歌颂了圣婴的降世,又在他遭受苦难的时候在他的身边歌唱来缓解圣子的痛苦,温柔而善解人意。 因而当这种鸟化成人形的时候,也是作为半个救世的神明。 这座村庄上常年因为畸形儿、和生活条件闭塞的问题而被绝望的阴影缭绕,但在知更到来的那天,天降大雨三天三夜,把那些肮脏污浊的水流冲洗干净,水流焕然一新。 水里原本被下了毒,那些正常人生育出来的也只有畸形儿,久而久之镇子上多数也都是畸形。畸形仇视正常人,正常人反倒在数量变少后要开始躲躲藏藏的,以免在外出的时候被发现残害。 知更的到来给他们带来了希望,她怀着孕,肚子里当然是正常的孩子,她说她孩子的降生会让这里彻底改变命运。 同时,她的一双妙手可以治愈畸形儿的部分毛病,这给大家带来了很大的期望,在一开始都把知更当做是再生母亲。 只是好景不长。 知更的巧手暂时只能治愈那一小部分异变比较轻的畸形儿,却无法把成年人给改变过来,只能相对减轻病症。 于是后来那些没有被治愈的越来越不满意,认为所谓的救世主不过如此,更是编排她的怀孕不干不净,与肮脏男子有染。当地教会早就意识到了知更的到来让他们权威有所动摇,因此找到借口后,就把知更抓了起来。 他们把她押上了审判台,要剥夺她生出这个孩子的权力。 而知更惊慌失措,说她的孩子会成为这个地方的长官,带领他们离开这小小一隅。教会的人听了暗自心惊,自然更是起了把她给杀死的念头。 十字架上,知更猝死,没有满月的孩子强制堕地。 幻境里一片浓郁血腥,在乐玉珊听到脚步声猝然惊醒的时候,满头都是因恐惧而产生的汗意。 那阵杂乱的脚步声给她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此时此刻,乐玉珊仿佛五感都开明了些,心脏砰砰直跳,本能想要规避开那样的危险。她小心翼翼地解开了手铐和脚镣,挪到了门边,摸着黑在黑暗的长廊里行走。 脚步声越来越大,越来越近。 乐玉珊心急如焚,而就在此时,黑暗中伸过来的一双手忽而将她牢牢抱紧,当女人眼中厉色闪过,想回身给予一击时。熟悉的声音却让她的动作缓缓落了下去。 夏千阑的声音还有因狂奔而停不住的颤抖喘息:“你别怕,我在这……” 话音刚落,在那脚步声愈发逼近时,乐玉珊回身勾住她的脖子,狠狠把她的喘息给堵在了嘴里。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小勤奋一下!下次还有加更,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哈哈哈,可能是过几天吧~感谢在20220509 12:07:29~20220509 21:20: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 第289页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麻糬兒 6个;夜肆染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墨尘夜 5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0章 自相残杀 这次的吻和以往全然是靠被迫的都不一样, 在乐玉珊亲吻上来的一瞬间,唇瓣上柔软而温暖的触感就让夏千阑心旷神怡,甚至短暂地都忘却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之前的所有担心都在这一刻化作了涔涔春水流淌, 无师自通地, 她揽住了乐玉珊的肩膀, 反手就把人抵在墙上抢回了主动权。 两人紧紧贴着,但夏千阑在这样忙乱的情况下依旧想到了乐玉珊的身体, 一只手垫在她的脑后,阻隔开墙上脏污的青苔,另一只手抱住了她的后腰,让人不至于失去了支撑点。 那个人来得很快。 畸形人的视力不好, 在黑暗中更是视物模糊, 因此也不需要太过担心他会发现了什么。两人缩在角落里等待着, 互相依偎, 彼此只能感觉到愈发急促的呼吸,但却被尽数吞没。 夏千阑略略有点头晕目眩, 双脚好像都踩在棉花上,那样虚不受力的感觉让人有些不大舒服。但很快,那个畸形人没有发现异常就走了, 夏千阑这才松开了乐玉珊。 乐玉珊刚刚腹部有点绞痛, 但没说出来,现在倒是表现出几分娇色,靠在了夏千阑的肩膀上微微喘气。 “我刚刚来的时候看到他们在弄那种绞线。”夏千阑还没彻底从两人刚才的亲密中走出来, 拇指轻轻勾住了乐玉珊的手, 语气却冰凉。 这个年代的所谓教会杀人不过是几种方法:绞刑、放火、投毒, 一般前两种占据比较多。看着他们那样子应该是真的想要处死乐玉珊,而不是只把人放在这边关押两天就算了。 她甚至害怕不知什么时候乐玉珊可能就会被提前送上刑场, 这样的事这种教会可不一定做不出来。不过是个小地方的霸主,偏偏找出各种各样的借口来。 “在你没来之前南椰已经来了,”乐玉珊看出她的忧心忡忡,善解人意道,“别担心我,之前南椰帮我把这些锁链什么的都弄开来了,我现在只是假装没办法躲开而已,到时候要是真的对我不利,直接把这东西就给丢了。” 说到这里乐玉珊还是很满意的,南椰办事情的确让人非常放心,如果不是当初收了这个小家伙,估计她们很多事情做起来都没那么事半功倍。 但饶是如此,夏千阑可不会太过乐观地觉得这样就行了。 “我会找时间有空就来看你的。”现在不宜久留,万一被发现了更会引起他们的警惕,夏千阑搂住乐玉珊的肩膀安抚几句就打算离开,手里却被塞了个凉冰冰的东西。 “储物器。”乐玉珊快速道,“这里面是装着他们要的东西。” 一起经历到现在,两人自然不可能再会矫情,乐玉珊身上现在放着也不大安全,交给夏千阑保管是最正确的选择。夏千阑见状点点头,在乐玉珊简单嘱咐了几句后拿起来就走,在出去的时候差点与一名教会的人迎头撞上。 那人匆匆而过,宽大的衣袍掀起一阵风。 她忽然发现,教会里面的人基本好像都不会是那种很明显的畸形种,起码从外面看起来像是个正常人的样子,不像很多畸形人,他们的骨头就是歪斜着的或是弯下来的,畸形非常明显。 只是不知道教会里的人到底是什么毛病,才会这样把自己的全身都给遮住。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当年杀死知更鸟的人究竟是谁,这座村子既然是封闭的、可以说是与世隔绝的,那这些村民们用挖掘坟墓赚来的钱去卖给谁? …… 出去的时候,外界已经乱套了。 到现在大家已经都知道要保住性命只能让女人们把孩子生下来,不管那个人说的是真是假,目前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如果不趁着现在还有能力动手,之后病重了更是要落人下风,在床上安稳等死甚至都做不到。 只是夏千阑总觉得事情应该不止是自相残杀那么简单。 夏千阑心事重重,正在往家里走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不远处传来一声极其凄厉的惨叫。 传来的地方似乎是那个发现竹竿死亡的、肚子已经鼓起来的女人的房屋。 当她赶过去的时候,事情却已经无法扭转了。 杀死女人的应该是一把尖锐的小刀,刺入了她的肚皮上,把肚子给划开了,里面居然塞的满满当当都是鸟羽。最为可怖的是那两条腿上宛如蚯蚓般的痕迹,是有细细密密的针线从肉里直接穿过去的。 她的皮肉似乎是被用小刀给挑开了,皮开肉绽之后趁着伤口血还没流干,又把皮肉给缝合到了一起。身上布满了蚯蚓疤痕,光是看着就难以想象,当那针线把人给缝合起来的时候究竟是什么样的剧痛。 夏千阑对上女人那死之前都瞪得圆溜溜的双瞳,瞬间感觉到不寒而栗。 杀了女人的不知道是什么人,但肯定是懂一些医学上的常识,这样的出血量死不了人,就说明女人是被活活疼死了的。 女人是用“针和线”给死者缝制寿衣的“甲虫”。 甲虫还没来得及给人缝制寿衣,就直接死于了自己的针线下。 那些人在杀了人以后就一哄而散,夏千阑无处可去,唯有空落落地盯着这具新鲜的尸体,伤感与寒意渐渐地漫上心头。 -- 第290页 在黎明游戏这样的地方能活下来的人,的确很少有手上不染鲜血的“纯净”,但夏千阑扪心自问,只有在对方确切地威胁到了自己的生存,或是有仇怨的情况下,她才会考虑动手伤人。 无论是买凶也好,自己上也罢,除非是真的有极大的仇怨,她还真的很少看到过有人会对一个不认识的人处以这样残酷的极刑。 甲虫的肚子之所以变大,应该是因为她也用鱼应该死去的办法杀了鱼,夏千阑倒也不会有过度泛滥的同情心。但她想起来童谣里的动物们,如果还要一一去推测死法,势必个个都会极其残忍。 到时候还需要什么知更鸟再来复仇,也不需要什么村民再做陷害和引导,光是在这样的环境下互相仇视着,他们玩家就能直接把自己给团灭了。 ** 现在的隐藏已经没有必要,当她想推开纪夭夭和厉安汰所在的房门时,却被压抑着的低泣给惊得顿住动作,似乎是听到了外面的脚步声,厉安汰警惕起身,在听到夏千阑的声音后连忙喊了声“别”。 “你别进来。”他说,如果夏千阑现在推门而入就会发现,厉安汰的眼眶已经通红,声音更是抑制不住的嘶哑,显然是刚刚哭过。 夏千阑意识到不对劲,心中警铃大作:“怎么了?” “夭夭生了病。” 厉安汰沉默片刻后咬牙切齿,他昨天晚上没去是因为怕暴露身份,他的身份是云雀,总觉得太过危险就没有过去,听到纪夭夭的经历后也是胆战心惊。但纪夭夭当时根本没淋雨,是今天两人出门的时候,尽管再三小心,也难以阻挡暗箭。 一道身影悄悄用弹弓投射针头打在了纪夭夭的小腿上,那里面含着病人的血,刺破她的肌肉后立马就注射进去,导致纪夭夭现在也是病症开始发作。 这些人就像是当时的那群畸形人一样,开始了漫无目的的黑色狂欢。 只要和他们不一样的人就要被绞杀,没有人会来指责,没有人会来阻止,因为大家都是自顾不暇。 纪夭夭现在已经有点昏昏沉沉,厉安汰怕这东西会传染,不敢让夏千阑再进来,自己却在衣不解带照顾着纪夭夭。反正要传染他离得那么近肯定也被传上了,没必要再搭一个人进来。 这些人肯定都疯了! 夏千阑心头猛地一缩,强行压下即将勃发的痛楚情绪,只得长话短说地问了句两人的身份信息。 纪夭夭是苍蝇,厉安汰是云雀,死掉的人有甲虫、鸢,昨天晚上厉安汰、甲虫女和龙哥没来,那龙哥就是牛了。 一共那么多人,已经推理出来的身份有鱼、云雀、苍蝇、鸽子、甲虫、鸢、牛和鹪鹩,剩下的人还有个男人是在昨天晚上帮忙挖坟墓把棺材埋进去的,那人应该是猫头鹰。这么算来,其实剩下的也很好推了。 夏千阑强行按压下心头思绪:“你先好好照顾她,别轻举妄动,不要随便去杀人,我待会再来找你们。” 现在的情况越乱,其实越不能慌张随大流去加入混战,不然到最后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个副本给出来的迷惑条件非常多,但实际上也非常简单,只需要弄懂之前她想的问题就行了。想到这里,夏千阑步履匆匆往老太婆那边赶去,却在穿过一片小树林的时候,听到了匆匆破风之声擦着耳边过去。 是偷袭! 她知道现在所有人几乎都处于狂躁的状态,也自然预料到了会有人趁乱偷袭。夏千阑反应迅疾地避开了那支弹弓发射的针头,却没料到一张尼龙大网从天而降,把她兜头盖脸地罩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509 21:20:46~20220510 14:55: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夜肆染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Rhea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1章 帮助 “肖阑, 我听那小丫头是这么叫你的对吧?” 尼龙网被盐碱水浸泡过,让这种本来就很密实的大网更是让人无从逃脱,夏千阑勉强挣扎了几下没有任何用处, 只得安安稳稳地待在其中。 在自己被关起来的瞬间, 夏千阑眼睛很快瞥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落荒而逃, 她又如何不能认得出来就是那个畸形人之一。 那两人其中一个手掌都被乐玉珊给砍断了,说是没恨意肯定是不可能的, 只是暂时的利益让他们有了合作关系。不过看来如此,合作关系到现在应该是破灭了。 夏千阑倒也没怎么生气惊慌,只是对这里的NPC更是恶心了些。 来抬起她的是两名身材强壮的男人,一个似乎有些眼熟, 还有个穿着红裙的女人等在后面, 满脸紧张的模样一看就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 夏千阑蓦然想起来了, 这两人似乎是真的夫妻, 就是那扶着棺材的“鹪鹩”,丈夫叫连青, 妻子叫朱虹! “那么喜欢跟人类自相残杀,你们还真是有本事。” 她冷冷一笑,并不畏惧, 旋即看到来抬着她的连青脸上有愧色一闪而过, 但很快就坚定了下来: “如果现在不杀人,我和我老婆都得死,要是简简单单就能活下来, 谁会在这样的游戏里还对同类下手。”连青叹气道, “不好意思了, 肖小姐。” -- 第291页 夏千阑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三人带着自己往密林深处走,除了青红夫妇以外, 还有个之前自我介绍仿佛叫杜生的男人身份是猫头鹰,昨天晚上夏千阑看见他挖掘了坟墓。 这对夫妻和杜生肯定之前是不认识的,但现在迫于无奈也就联合起来。 跪坐在尼龙大网里被两个人抬着,虽然两个男人都是身强力壮的,但奈何夏千阑也是个成年人的体重,山路没走多一会这两人就开始大喘气,朱虹跟在身边畏畏缩缩的,甚至都不敢抬头看夏千阑,只敢向其他的方向盯着。 他们当然看见夏千阑是有伙伴的,因此这才敢在她落单的时候上来。 更况且这个副本为了防止有玩家等级过高以一己之力对抗并不算特别强势的NPC,所有的玩家几乎都是禁止使用本命武器的。 渐渐走得近了,夏千阑眼尖,一下就看见了他们的目的地。 那是一堆不知什么时候积攒起来的木柴,放在密林边陲的隐秘地带,山间雨雾过后弥漫的浓浓湿气,笼罩着阴森的死亡气息。 如果每个人都要按照童谣当中的死法死去的话,其实有些人的死法非常难猜,譬如仅仅是看着知更鸟死去的苍蝇、因为站在灌木丛上所以要唱赞美诗的画眉、哀悼挚爱所以来当主祭的鸽子……其中红雀的那一句如果转化成死法还是非常明显的。 火炬。 自然就是死于火中了。 “谁来拿火炬?红雀说,是我,我立刻把它拿来。我将会拿火炬。”朱虹也看见了那两个男人提前准备好的,将要送走一个无辜玩家的“祭台”,心脏不由自主怦怦乱跳,一直在重复着红雀的这一句诗。 她虽然不是第一次参加游戏,但还是第一次主动用这样可怕的死法来杀人。 而她的老公姜楝青本来也是个平凡慵懦的男人,平时在大家族里被欺负了从来都是不吭声的那个。直到有一次包工头拖欠工资整整半年,朱虹刚刚生完孩子没法上班,家里山穷水尽到连给孩子买好奶粉的钱都出不起。 他的合同还在包工头的手上,夫妻两人无奈之下甚至都抱着孩子来给包工头跪下了。 可望着大言不惭“讲道理”,对着他还在怒斥谩骂的包工头,忍无可忍的姜楝青握紧了藏在袖子里匕首冲了上去,一刀没能把人戳死,倒是勇气先丢了大半。最后是朱虹听着孩子哇哇大哭的声音,在老板的痛呼声中狠狠心,冲上去又给他补了好几刀,刀刀致命。 后来两人就来到了黎明游戏里。 奇怪的是,这游戏虽说是对恶人进行惩罚,却也是给了他们一个机会:如果能在游戏里获得足够的积分,甚至在出去的时候可以以此抵消罪名。 话虽这么说,他们之前都是在B级副本里闯荡的,这次运气忽然那么差,就进了S级别的副本里。好在这副本有限制,否则对他们来说更是雪上加霜。 当初朱虹不同意杀人的时候,连青只是说了一句“想想孩子”,这个沉默的女人立马就败下阵来。朱虹沉默无言地看着夏千阑被捆缚到树上,她一个女人,力气再大也不可能是两个拼了命铁了心的两个男人的对手,只是那双幽深黢黑的眼睛,宛如寒潭般,看得朱虹心脏突紧。 她口中只能不断念叨着童谣,也是她唯一记住的那两句。 “谁来拿火炬?红雀说,是我,我立刻把它拿来。我将会拿火炬。谁来当主祭?是我,鸽子说,我要哀悼挚爱,我将会当主祭……” “等等!” 火石电光间,夏千阑脱口而出的一句让那几个人都是愣了下,连青正准备点开打火机的动作都是一顿。 她刚刚其实忽然想到的是鸽子的那一句词。 “ 我要哀悼挚爱,我将会当主祭”,在这句话里,鸽子的挚爱却没有指明了是哪一位。如果鸽子的挚爱是知更鸟,那就恰恰可以说明了乐玉珊应该是安全的?知更鸟应该不会伤害鸽子? 鸽子与知更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都是被人类寄予了美好希望的。 但这样的猜测对现在的困境并没有什么帮助,夏千阑当然也不会跟他们说,只是死死盯着正手足无措看向自己的朱虹。 乐玉珊给她的那只戒指在口袋里还在隐隐发烫。 “能想到缜密计划来杀人,买通畸形人跟踪我到这边,你们应该也不是新玩家了。”夏千阑的语气慢悠悠的,却无端让人觉得身上背负着很大的压力,“怎么,难道你们真的以为只要互相残杀最后就能活下去,就连副本的要求是什么都忘记了?” 连青的神色再次变了变,显然是有些动摇。 这次副本的要求是找出杀死知更鸟的真正凶手,可他们现在却已经完全把注意力都放在了互相残杀上。 可如果不是这样的话,身上的病痛很有可能就会在副本结束之前把他们带走,他们当然是迫不得已才会这样残杀。连青的手微微发颤,不断在说服着自己,可就在他们夫妇两人纠结的时候,早就等得不耐烦的杜生却一把推开了连青,把人推了个趔趄。 “胆小鬼!” 杜生啐了口,抢过他手里的打火机点燃了一根木柴就往夏千阑的脚底扔去。登时火焰漫漫,黑烟随风四处飘散。 那木柴大半都淋过雨,现在还是湿润的,因此还没能彻底烧起来,只有黑烟缭绕,熏得人眼睛都发红。而那如血红色也齐齐倒灌进杜生的眼里,宛如肆意游走的毒蛇,仇恨滋养着即将夺取一个人性命的快意。 -- 第292页 三个人离开了远点站着,他们当然是想看夏千阑被活生生烧死的。 朱虹和连青略有不安,尤其是朱虹,忍不住凑近丈夫的身边嘀咕了几句。可就在两人还没商讨出什么结果来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一声滴溜溜清脆的鸟鸣! 杜生勃然色变。 本就紧张盯着周围一切的朱虹更是双眼暴凸,一把扯住了丈夫的手就往山下跑,哪里还能顾得上正在被火灼烧的夏千阑。杜生强作镇定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尖刀应对,同时口中骂骂咧咧: “我就知道你俩都是个妖……” 话音未落,一只娇小玲珑的鸟雀忽然从斜刺里窜出,直取他的面庞!杜生挥手去挡,但哪里能挡得住这样快俯冲下来的速度,只得悄然从袖子里掏出一只瓶子,直撒向天空。 咖色小鸟振翅躲开了他的袭击,尖锐鸟嘴向下一啄,只听一道凄厉惨叫声响起,杜生手里药瓶掉地,漫流一地的黑水竟是腐蚀了身边的大片土地,甚至有一滴被他不慎蹭到,皮肉立马被如被炭烤般化开浓浓焦臭气味。 夏千阑趁此机会挣脱了束缚,看着那小鸟拍拍翅膀飞向天空,扬长而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红雀的身份,她对火焰很敏感,不欲在这个是非之地久久留着,但临走前还是看了眼正在打滚的杜生。 杜生的眼睛被啄破了,出了血,但那小鸟应该是没下什么大的狠劲,不然就肯定不是现在这么简单了。她仔细注意观察了下,这人的出血应该只是在眼睑那边,对眼睛没有太大的影响。 夏千阑微微一愣。 刚才来帮她的是小知更鸟,确切来说应该是知更鸟的残魂,这东西对人们肯定是有极大的仇恨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已经不是一次这样帮助玩家了。之前一次如果不是乐玉珊有感应,她们肯定现在也就淋了雨生了病。 这小东西究竟是想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510 14:55:26~20220511 14:53: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搁浅的鱼 8瓶;42678308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2章 治病的药 夏千阑来不及思考太多, 很快就无视了杜生朝山下跑去,现在的人这是一个比一个疯狂,她得尽快把人给聚齐了, 防止有刚刚那样的事情发生。 但在一路跌跌撞撞跑到了刘子欣所在的那个房子时, 站在外面的夏千阑却没能看得见刘子欣的身影。 甚至在周围转了一圈, 都没看见人。 而她一早就是叮嘱过刘子欣不要乱跑的,别说她叮嘱过了, 就算是不说,刘子欣的谨慎性格也不可能乱跑。 难道人出事了? 夏千阑眉头紧锁。 周围是静悄悄的,整座小镇忽然沉浸在了山雨欲来之前的静默里,看着风平浪静的表面下实则是暗流汹涌。夏千阑没发现人后就立马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 接连不断的奔波让她也有些疲惫, 望着满地狼藉都没了打扫的精力。 因为外面下雨会伤害到家畜家禽, 这些家伙平时就是关在房屋里的, 有时候睡不好也有这些的原因。一则是因为家禽发生碰撞摩擦了会有叫声,二来就是那味道实在难以忍受。 哪怕在副本里行走已久的人基本上不会在这种情况下还会有什么矫情洁癖, 但只要能不碰这些东西,夏千阑还是懒得去收拾的。 除非必要,她甚至都不想去收拾鸡鸭鹅的粪便, 只是随意地拿扫帚把它们聚集到一起再丢出去。至于那一块地, 几乎不会去碰。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副本内死寂的气氛感染,以往吱哇乱叫的鸡鸭鹅现在也是极其安静,尤其是那只毛茸茸的羊羔, 一直乖顺地跪坐在角落里, 温婉娴静地用舌头舔着自己的毛发。 这里鸡鸭鹅不少, 倒是没什么人想起来会去宰羊,夏千阑平时哪怕要做荤菜也懒得去给一整只羊剖开。可看着那一直安稳无事般跪坐着的羊羔, 一些古怪的念头却徐徐浮上脑海。 夏千阑缓缓从座椅上站了起来。 她之前其实还没仔细注意过,现在才发现那只小羊羔几乎是从一开始她进入这个房间的时候就在维持着同样的姿势如同静止。夏千阑第一次跨入最里面去,驱赶开慌忙躲避自己的鸡鸭,手放到了羊羔温热的脖颈上。 羊羔的身上就是草香味与畜生独有的淡淡腥臭,夏千阑试着在它身上推了下,羊羔也不叫不反抗,让她愈发奇怪起来。 片刻后,夏千阑猛地一把将羊羔推了开来,却在它趴着的地方看见了一只小巧的火炬! 火炬光洁如新,只是沾了点蹭上去的羊毛,一看就是没被使用过。在此之前她们进房间的时候的确是把大多数地方都仔细检查了一遍,可独独没有检查过圈窝! 第七天应该就是知更鸟的回魂日了,这个没有使用过的火炬是用来做什么?给知更鸟再次举行葬礼? 夏千阑被自己的想法吓一跳,如果在之前她倒是不会那么想,可自从遇见知更鸟之后,那只小家伙的行动就莫名诡异。 先是救了乐玉珊,然后乐玉珊把手里知更鸟的信物给了她,知更鸟再对她友好倒是可以理解,但今天在帮助她的时候,知更鸟却只是对妄图杀死她的杜生小惩大诫。 -- 第293页 按照背景来说,知更鸟应该非常愤恨这些杀死她的人,在童谣里这些人哪怕没有参与杀戮,也是对她的死亡冷眼旁观,甚至想从中牟利。可她现在却在保护玩家,夏千阑相信对于已经死去一次的人来说不会有这样以德报怨的好心,那一定是另有所图。 如果单纯只是想复生,保护乐玉珊一个人其实也就够了。 夏千阑毫不怀疑,当时她如果想对那个杜生下死手,知更鸟应该也会阻拦一下的。 夏千阑忽然想到一个荒谬的念头。 童谣中有一部分人,譬如用小碟子取走了知更鸟的血的鱼,属于助纣为虐的帮凶。而还有部分是给知更鸟送丧的,难道在她的眼里就属于是帮手? 杜生的身份是猫头鹰,猫头鹰在童谣里就是帮忙挖掘坟墓的,或许对知更鸟有用处也不可说。 只是现在的线索还乱,她也没法确定,在家里休息了一会后就继续出去了。先是去看了眼纪夭夭和厉安汰那边,厉安汰也不敢给纪夭夭乱吃东西,更不敢离开她身边半步,熬得眼睛都红了。 夏千阑见状当然也不能让他跟着自己去探险找线索,倒是纪夭夭有气无力地让厉安汰不用管自己,被他给驳斥了回去。 “不急,我就是来看看,安汰的确不要乱走,现在情况很乱,谁知道他们会不会趁你不在的时候丧心病狂再进来。” 这时候几人全部都公开了身份,夏千阑知道纪夭夭的身份才是苍蝇,只是不知道苍蝇的死法,只清楚隐约是和眼睛有关系。苍蝇是看到了知更鸟的死,暂时和知更鸟没什么接触,其实应该危险性也不大。 她转而去找了南椰。 南椰和龙哥现在还是住在一起,只是龙哥没了之前那样的嚣张气焰,之前怕麻烦,三个人把他打得鼻青脸肿不说,腿都受了伤,根本没机会再去做什么。 在看见夏千阑的时候,龙哥小心翼翼地蜷缩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努力藏进让她看不见的角落,生怕夏千阑过来把他给再狠揍一顿。 而夏千阑这时候哪里还能顾得上他,在这里待了一会后就把南椰给带走了。 ** 夜晚如期而至,还刮了风,下起了零零星星的小雨。夏千阑没打伞,而像是在雨夜鬼影的那个副本里面一样,和南椰一起穿了自己做的雨衣,这样能把全身都给遮住不碰到一点雨丝,只是能支撑的时间不久。 一片鬼哭狼嚎的风声里夹杂着几声杂乱的打斗,夏千阑和南椰从下午开始就在那个老太婆的房屋附近蹲守,在看着她进进出出几次之后,到了晚上终于有了收获。 老太婆在身上披了一件古怪的大衣就出去了,那衣服看起来像是羽毛做成,没想到还能有防水的作用,雨水都没有沾到她的身上分毫。 悄然跟了一段,她还看见有另外的人推门而出,其中竟是有一个畸形人有些眼熟。这些畸形人的长相都大差不离,夏千阑能记得住那位是因为自己亲自交接过,他的身上还有另外的特征。 果不其然,在看见那人的时候,南椰眼睛猛地一瞪: “是他!” 是那个被“买通”了的男矮人! “你忘记我刚刚跟你说的,他们这两人可精明得很,之前就装作是被买通了的样子,实际上是在诈我们。”夏千阑低声冷笑,声音散在哗啦啦的雨水里,“他们应该就是想当时在那边借别人的手了结我,我一死,下一个目标也许就是乐玉珊。” “兀,你的手怎么了?待会怎么行动?” 老太婆声音沙哑,颇为不满地看了眼那个畸形男矮人,却是激起了他的怒火: “还不是因为那些外乡人,那个被关起来的女人身手很好,在门外就把我手给穿透了!” 见“兀”还要继续慷慨斥说下去,畸形老太毫不客气地把他打断了:“好了,我们已经给她下了药,她身手再厉害也不可能走出去了。别忘了今晚的任务,这可是最后一个机会。” “阑姐!” 南椰一把拽住了有些激动起来的夏千阑,在黑暗中朝她警示地摇了摇头。夏千阑也不知道他们给乐玉珊究竟是下了什么药,恨不得现在就跳下去手刃二人,只是现在还没到时机。 她连忙调整呼吸让自己冷静了下来,只是眸中杀意更甚几分。 雨水哗啦啦沿着他们的脊柱淌着,兀的身上穿着的像是鱼皮,大片大片的鳞甚至在黑夜里有点反光的感觉,让她们只得不断躲避。而这两人也极其谨慎,不时就要屏息查探一下周围的动静。 在这样循环往复了两三次以后,畸形老太才稍微放下心来,缓缓道: “之前一直都没有找到知更的坟墓,明明当天是随便把她下葬了的,第二天起来就忽然忘了。今天一定要把她的坟给找到,不然明天就是回魂的日子了……那个人他们带来了没?” “带着过去了。”兀冷声道,“在他的床底下我们发现了弓箭,就是他用弓箭杀死了知更的,和我们没关系,所以到时候知更只能去报复他。” 畸形老太很是满意,颔首。 但是兀再次开口: “可他之前不是伤害了那个女人的肚子吗,后来那女人发疯也伤了他,他现在的状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又因为淋了点雨感染了疫病,不知道还能不能撑到明天。” 老太怒斥:“感染疫病怕什么,直接给他喂药就行了。药难道没了?” -- 第294页 “药还在,还有一些。但是那个药副作用太强,在吃下去四个小时之内的确会让疫病症状消失,但四小时后就会肠穿孔暴毙……”见老太婆瞪了自己一眼,意识到多话了的兀立马就闭嘴了。 夏千阑呼吸急促,在看见乌泱泱一群人后,躲在了一棵被雷劈焦了的歪斜大树后。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511 14:53:00~20220512 14:20: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夜肆染、墨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老板只卖红烧兔头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3章 困难和办法 被两个人架着走过来的, 是之前堵在门口,把竹竿的同伴,也就是“鸢”间接性杀死的男人。 此时他的脸色非常差劲, 身体似乎是也沉重到抬不起来, 只能靠人帮衬着才能勉强站着。 夏千阑记得当时是甲虫报出了鱼的死讯, 之后大家聚集到了甲虫家门口一起围观死掉的鱼。这个男人非得说鱼的死亡肯定和他的同伴脱离不开关系,所以就把鱼的同伴鸢给推推搡搡, 导致女人死了。 当时他似乎是碰到了鸢的肚子,女人像是中邪了似的疯狂扑向他,好像要和他同归于尽的架势把人给吓了一跳。 看着男人被一群人给围着送到里面去,一路走还一路嘀嘀咕咕的, 夏千阑却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她把大多数人的身份都推理出来了, 但是因为基本上没有看见这个男人就忽视了他, 算来所有人的身份再一一排除, 这个人的身份应该是…… 麻雀。 在知更鸟的这个童谣里,杀死了知更鸟的凶手麻雀。 自从他被教会的人带走以后, 大家都忙着各种事情,居然都忽略了这个人。夏千阑微微蹙眉,在低头看向南椰的时候, 发现南椰也想起来这一点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胆战心惊。 他们要做什么? 队伍很长,乌泱泱一群人绕过森林, 跨到了一条满是泥泞的羊肠小道上, 在对面就是郁郁葱葱的深山老林, 天雷怒劈断裂般的垭口像一张庞然巨口,倏地就能吞噬了来来往往的人们。 那溪流也如同凝滞了一般, 沉底的都是一些脏污,在他们走过去之后两人赶到了那边,甚至还看见了沉在最底下的白花花的一片,不用想也知道是骨头。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居然里面还有几条鱼在异常艰难地生存。 “小心。” 夏千阑扶了一把差点在布满青苔的石头上一脚踩滑的南椰。她在经过这里的时候,那些小鱼似乎是感觉到了活人的气息,激动地甩着尾巴游了过来,争先恐后等着食物的投喂。 她看清楚那些小鱼都有细细密密锋利的牙齿,灰扑扑的黯淡色泽让她想起来一个水生种类:清道夫。 周西被一群人围着,动作缓慢地往前缓缓挪动,他的每一脚几乎都像是踩在棉花上似的绵软。他的后背是被一个人扶着的,胃里翻涌想吐,尤其是在步入这荒凉坟墓般的地界时更是害怕得胆战心惊。 他本能想离开这里。 直到他的手里被塞了一把凉冰冰的小刀。 “想治病吗?” 他不知什么时候染上了这个疫病,只记得自己起来的时候就被放到了教堂的角落里,风吹着,雨水噼里啪啦连绵不绝,摧残着他的耳朵,让人难以适从。 他似乎得了那个传说中的疫病,身体在很快地憔悴下去,见那后面的一位畸形人开口,被关押了那么久的周西哪里还有之前的强悍粗鲁,恨不得直接转过身去给人跪下来了: “想、想,您让我做什么都……” 两个畸形人对畸形老太使了个眼色,一根枯槁手指遥遥指向了不远处的一片浅浅的坟包。这里其实原先也是一片小坟地,只是经过不知多久的风吹雨打,现在已经人迹罕至了,甚至能闻到一股野兽的腥臊味。 有人在他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周西浑身颤了颤,却畏畏缩缩的,有点不敢前去。 但很快,还是有一只手在身后把他推了一把,周西踉跄了下,硬着头皮咬咬牙跌跌撞撞地过去了。 因为在教堂里面一直处于封闭状态,所以周西对现在的剧情进展并不知情,在受到胁迫后只得走向了那个孤零零的坟包。 雨才下过没多久,土是黏兮兮的,他忍着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把手伸进土里,胡乱挥舞两下,越往里越深,皮肤上黏腻的感觉在渐渐变成了一片冷硬,还湿哒哒的。 一道模糊的身影被拉得很长,恰好完全被山石遮挡住,从斜面截断了那道越来越浓郁,如墨水滴落汇聚而成的黑影。 畸形老太给身边的人眼神示意,那人悄悄上前去,眼中闪过一道凌厉狠劲。 “砰!” 一道猝不及防的惊叫声传来,那人手中的匕首竟是已经随着力道刺进了坟包里,戳在了凉冰冰的骨头上。刹那间,他感觉到这把削铁如泥的匕首的力量,被暗算的恨意让惊弓之鸟般的周西在此刻猛然爆发了。 畸形人还没来得及逃走,他哪里能是这个身材强壮的男人的对手,被一把抓住了胳膊给扯了回去,只需一刀,血液喷溅,头颅砰地掉了下来,尸首分离。 -- 第295页 夏千阑惊讶地捂住了嘴,她看见那个畸形人的脖颈里竟是爬出了密密麻麻的肉虫,在身躯倾倒下去的瞬间向四周爬了出来,沾着血浆蜿蜒着爬到了那个坟包里。 她虽然见过无数个血腥恐怖的场面,但还是被现在这个东西的恶心程度给惊讶到了,四面八方都是那在蠕动着的肉虫,甚至肉虫还有须根在挥舞,深深没入了松软的黑土地。 南椰几欲作呕,靠在夏千阑的身上使劲憋气。 那肉虫有一股很古怪的刺鼻味道,可男人盯着那些胡乱攀爬的肉虫,却中了蛊似的,仿佛看见了美味佳肴,扑上去随手抓了一把就开始大快朵颐。 夏千阑被恶心到反胃得不行。 不知过了多久,那人才享用完了他的“大餐”,缓缓从湿润的土地上站了起来。南椰眼尖,忽然戳了戳夏千阑的肩膀示意她朝另外一处看了过去,却见那道硕大的、几乎将整个山脉都笼罩住了的黑影正在缓缓离去。 一如这男人的动作般。 高大的黑衣人扶住了晕倒在地上的男人,声音沙哑到有些听不清楚: “终于把她的坟给找到了,这下粉碎她尸骨的是这人,到时候跟我们就没有关系了……得快点回去,那些外乡人个个盯着我们的动静。” 畸形老太点点头:“禀报一下教父教母,让他们明天组织做好准备。他们人已经不齐全了,是没办法继续进行那个仪式的。” “他们这个意思是,让麻雀来当替罪羊?” 等到那些人全都走掉以后,夏千阑才艰难地开口问了句。她忽然想起来童谣的顺序,麻雀作为第一个出场也就是被审判的人,而在这个副本里,杀死知更鸟的并非是麻雀…… 等等。 夏千阑忽然想到了自己的那一支被藏在羊毛底下,全新的火炬,脸色骤然大变。 “或许是说不用自相残杀呢?” “你在说什么?” 夏千阑的声音不太清楚,刚刚是在自己呢喃,因此南椰再次问了一遍。这一次,夏千阑却是凝视着苍茫的远山,一字一句道: “我觉得,或许我们已经入局了。” 这个副本的唯一一个要求就是“非知更鸟玩家”找到杀死知更鸟的凶手,和童谣中要求审判凶手是相同的,再加上知更鸟最近一直在想办法救人,而村民们虎视眈眈,夏千阑忽然猜测到,或许副本的要求其实很简单,就是找到真正杀死知更鸟的人,然后再超度知更鸟的亡魂。 在童谣中对知更鸟见死不救的、在她死后甚至想获利的,这些人算是抽到了坏身份,没办法。 剩下的人,可能就是帮助知更鸟的亡魂复仇,之后再把她的尸体掩埋。畸形老太说的那句“他们人已经不全了”倒是让夏千阑想起来,从一开始,就没有很厉害的NPC,这个教会在引导他们自相残杀。 从怀孕、让宝宝长大,到疫病,无一不是让玩家们互相杀戮的催化剂。 而现在,有些人已经死掉了,如果死掉的人继续多下去,就可能会导致正常游戏的失败。夏千阑蓦然想起来之前他们还没有进入副本的时候看到的那个直播,其中一位叫作“基恩”的外国玩家,就是冷眼旁观自己的队友被怪物吞噬…… 当时厉安汰还嘲讽了一句,说是玩家太不团结的副本总是会遇到BOSS打不动的情况,单打独斗可没什么好下场。 如果真的是她想的那样……夏千阑不敢再想下去,如果她杀了龙哥,那些人再继续自相残杀,到时候连能顶替上的都没有! 难道从还没有进入副本开始之前,之前的一切都是早有提醒的预兆? 思绪豁然开朗。 知更鸟的死亡多半是跟教会有很大联系的,而夏千阑现在最在意的除了救下那些人之外,还有一点,知更鸟明天究竟是要借住乐玉珊来还魂,还是用别的方法? “南椰,你先去跟着他们,想办法拿到疫病的那个药,等明天快脱离副本之前让大家先服用下去。” 思及此,夏千阑立马聪明地中断了其他的思考,她的脸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我去找一下其他人,你见到如果有人打架立马拦截下来,记住,到现在为止,千万不可以再死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副本快结束啦感谢在20220512 14:20:16~20220513 20:33: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夜肆染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4章 食人族 “让我……让我代替甲虫的位置去做寿衣?” 当夏千阑找过去的时候, 朱虹正在忐忑不安地坐在屋子里跟自己丈夫说话,听到拍门声再看见是夏千阑都被吓了一跳。 “对,你会做针线活吗?” 朱虹家里穷苦, 孩子的衣服基本上都是她一针一线给做出来的, 帮人做寿衣这件事她没试过, 但非得说的话,肯定会还是会做的。 夏千阑闻言也不废话, 直接把从甲虫已经冷却的身体里取出来的,还凝固着血渍的针线给取了出来:“那你赶快连夜做一套。” 她在甲虫的房间里转了一圈,没发现有新的针,但是有不少线头还没用, 就都给拿来了。在此之前简单地给朱虹连青两人解释了下自己的猜想, 两人都是半信半疑。 -- 第296页 可做寿衣这件事只是累了点, 想来估计也没什么风险, 夏千阑如果想杀他们,换个简洁利落的方法直接手起刀落就行了, 他们当时能制服夏千阑也是因为暗算。 目前情况尚未分定,再加上南椰很快给药物送来了,权衡利弊下两人就听信了她的话。 不过有了之前被背叛的经历, 夏千阑当然也没完全放心他俩, 干脆就留在这里继续盯着朱虹做衣裳了。 朱虹哪怕之前有些想要耍小聪明的念头,在夏千阑亲自监工下也没了办法,只得任劳任怨地劳作了整整一个晚上, 终于把寿衣给赶制了出来。 直到清晨, 也没见到要放晴的迹象, 依旧是风雨交杂,整个世界都沉在一片黑咕隆咚里, 偶尔有水声哗啦啦从屋檐下滚落,还有几声让人心慌意乱的鸟鸣。 这个副本似乎比平时过得都要快。 朱虹寿衣做的差不多了以后,夏千阑就回去补眠了,早上起来的时候感觉到一阵心悸发慌。胸口仿佛沉甸甸压着一块硕大的石头,提示着她今天是副本终结的一天,也是可能伤亡最大的一天。 今天是知更鸟还魂的日子,她觉得首先应该要把剩余的玩家给聚集到一起去。昨天晚上龙哥发烧烧得昏昏沉沉,为了防止这人死了,南椰迫不得已去照顾了他一晚上,算上这几个还在的人,应该有猫头鹰杜生、乌鸦还没找到。 夏千阑和南椰一起去找人,不知道杜生的家住在哪里,只能依次排查,在敲响一扇门的时候却没听到任何的动静,倒闻到了一股浓浓的新鲜的血腥味。 她暗叫不好,又敲了两下才推开门。 一名身材娇小的少女倒在血泊里,头颅上中了一箭,几乎贯穿了她的整个脑袋,她的怀里还抱着小本子,只是那本子上染了血污,瞪大的眼睛昭示着临死前的不甘,瞳孔涣散,一只脚上穿着鞋子,另一只脚上鞋子却已经被丢到了床底下去,正在被几只老鼠啃着。 “好恶心!” 虽然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东西,但毕竟是一大清早的,看着就有些反胃。夏千阑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地上那一滩腥臭的血污,去拿起了那个小本子。 本子上干干净净的没有字,半边被血浸染,夏千阑拿起来抖了抖,除了浓郁的血腥味以外并没有别的发现。 夏千阑蹙眉道:“他们这是又把人给杀了?” 南椰也是眉头紧锁:“不应该的吧?你说那个杜生算计你,他昨天被知更鸟惩罚过后按理说应该不敢有动作,龙哥已经差不多废了,那对夫妻也胆子不大……” 这姑娘的死相凄惨,那支箭从她的后脑颅直接穿刺了面门,看起来极为可怖血腥,得下很大的狠手才能把人给一击毙命,不太像是那对夫妻能做出来的事情。 纪夭夭和厉安汰当然不会去杀人,刘子欣也没这个能力,可除此之外,似乎也没有别的人了? “真是奇了怪了,这女的是老玩家,之前我还看到她用道具了,不像是那么容易就被人一击毙命的……” 南椰喃喃道。她本在围着这个女生转,想要找找对方房间里有什么线索,结果一下子被她伸出来的脚给绊倒了,那双染血的鞋子被扣的很紧,居然都没在南椰的碰撞下脱落。 “等等。” 夏千阑心生警惕,先是让南椰躲开来一点,随后立马绕过去拔那只鞋子,奇怪的是鞋子扣得异常紧,夏千阑用了很大的力气才给弄下来,在那一瞬间,里面的景象显山露水时,两人双双倒吸了一口冷气。 女生的半只脚只剩下了光秃秃白花花的骨架! 女生人长得娇小,脚也比较小,那筋脉纹路都被撕扯开来的模样明显是被什么东西给咬了的,但绝对不会是老鼠。 夏千阑测试过,这里的老鼠还不至于会吃人,只是会啃东西而已,跟外界的老鼠差不多。正常的野兽哪怕吃人也不会对一只脚感兴趣,但如果不是老鼠和野兽,就只能是…… 她忽然想到,如果不是南椰意外发现,估计在他们走掉的时候都会被蒙在鼓里。 那只脚明显是被掩盖才穿上鞋子的,只要想到很可能是有食人族的存在,夏千阑胃里一阵翻涌。 她学过一篇叫作《易子而食》的古文,描绘的生动形象,令人毛骨惊惧。而畸形人在发育的过程中,有时候大脑也可能会跟正常人的脑回路不同,或许吃人对他们来说就不算是什么极难以接受的点。 如果不是知道这个人可能是畸形人给吃掉的,她们肯定就会怪罪到玩家的头上去,从而忽视了这一点。 夏千阑想到这里吓出了一身冷汗,连忙去再次检查一遍女孩的身上,最后发现她的后脑勺上有砖石砸碰的痕迹,应该是有人先把她给敲晕了,然后才伪装出这样的假象。 而童谣中麻雀说自己杀知更鸟的方式就是弓箭。 今天又是知更复生的日子。 他们想栽赃,祸水东引! 如果说之前只是猜测,到这里夏千阑就完全确定了自己的想法。南椰的那边也有一本小册子,里面写的就是她要在灌木丛上读的赞美诗,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此时乌鸦死了,就缺少了牧师! 夏千阑忍不住骂了句脏话,随后刚刚想出门,就听到了一阵动静。 是教会的人,个个人高马大的,其中一名手里还拎着个有点熟悉的身影。夏千阑定睛一看,居然是刘子欣! -- 第297页 不同于之前在她面前的放松,刘子欣鼻青脸肿,身上可以看见的地方没一块好肉,显然是被人给打出来的。那个男人紧紧捏着刘子欣的胳膊,就像是老鹰捉小鸡一般把她给拽着,刘子欣很疼,但没吭声,即使感觉到了有人在对峙,倒也聪明地没喊让她们救她。 雨在十几分钟前已经停了,但刘子欣浑身湿透。 “这个人偷我们的东西,所以被逮到了,稍微给了点惩罚。”其中一个人敲响了集合钟,在看见所有人都在朝这边走来的时候扯着嗓门公告道。 刘子欣在他的手里气息微弱,男人嗤笑一声,正要把她往地上水坑里胡乱一丢—— 只听“咻”的一声,弹弓射出的石子溅起一片血红,夏千阑抬眼看到朱虹紧张的神色和那人瞬间变了的脸色,忽而大喊: “快跑!” 朱虹刚刚敢用弹弓打人,一方面是因为现在既然已经跟夏千阑到一起,暂时也只能听她的,上贼船容易下贼船难。另一方面则是楚楚可怜的刘子欣引起了她的恻隐之心。 刘子欣踉跄两下就被南椰闪电般冲上去接住,与此同时,女孩竟是以极快的速度手起刀落,一刀毙掉了其中一名大汉。 “追!” 见他们如仓皇的惊弓之鸟般四处逃窜,黑衣人的头领勃然大怒,本欲要追捕南椰,南椰的速度却快到可怕,纵然背着刘子欣也不是他们能追得上的速度。 厉安汰早在夏千阑使眼色的刹那就冲回房间里,拿起需要的东西再回来背起纪夭夭,所幸他们离教会的人也不近。而龙哥现在腿上受了伤不能走动,更何况他也不想走,红着眼盯着夏千阑等人,气喘如牛。 …… “轰隆隆——” 天上惊雷滚滚,竟是在短时间内再次天色变幻。一行人朝莽莽森林里飞快逃亡,连青和朱虹还有杜生都还好,厉安汰背着纪夭夭,纪夭夭再怎么说也是个成年女性的重量,厉安汰也不是那种又高又壮的男人,背着当然不可能健步如飞。 就在一道暗箭射上来的刹那,夏千阑手中长刀出现,只是在技能限制下没了先前熊熊燃烧着的幽蓝火焰。长刀在女人手中轮转如花,砰砰几下挡掉了箭矢,继而夏千阑看见许多房屋门都被打开了,里面却空空荡荡没人,顿时心生疑惑。 “看前面……” 纪夭夭有气无力地提醒了句。 冲在最前面的杜生被那乌泱泱的人群吓得被逼退了几步,他纵然是也有几分力气,有道具和武器,却也双脚难敌四拳头。 在看见人群中那道熟悉的身影时,厉安汰气喘吁吁地狠狠骂了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513 20:33:33~20220514 21:23: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夜肆染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也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YHML 6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5章 百年好合 被押着的乐玉珊神色疲倦, 碎发随风舞动到了她的脸前,显得纤弱身影楚楚可怜。厉安汰倒是没想到他们那么快就能急着把乐玉珊拖出来做人质,狠劲十足地骂了句很难听的脏话。 夏千阑的眼里汇聚着波涛万顷, 看不清的情绪宛如山雨欲来之前浓稠的黑云, 在眸中炽热翻滚。 尤其是在看见乐玉珊在对着自己做口型后, 更是知道她这短短时间内肯定发生了什么。 乐玉珊对她说的只有一个字,“走”。 风刮过, 吹得衣摆猎猎起伏,夏千阑眯起了眼睛来。他们现在想走,必须要从前方闯出去,但只要敢上前一步, 她相信那些人是不会轻易放过手中的人质的。 杜生有些胆怯了, 确切来说他从一开始就什么都不知道, 现在再去解释肯定也来不及, 像这种比较有主意的玩家肯定也不会轻易相信她们的。见他脚底抹油就想开溜,放下了刘子欣的南椰一把拽住了他的袖子冷声道: “你现在回去还觉得那些家伙会放过你?今天早上那个‘乌鸦’已经死了, 明显就是他们想杀人灭口,把我们的人多杀几个就是几个,最好全死了对他们才是最大的好处!” 南椰语速很快, 杜生甚至都有点没能反应得过来, 谁又去杀人了。他昨天因为想杀夏千阑被那只鸟给惩罚了一番,现在眼眶都生疼,视物模糊。 杜生飞快退到了刘子欣的旁边, 现在的他不安惶恐, 只想快点找到能让自己安定下来的方法, 其中之一就是手里也有个人质。 锋利的小刀抵住了刘子欣的喉咙,少女却丝毫无惧, 只是微微叹了口气。 怎么感觉这些老玩家反倒不太聪明的样子呢? 感受到身边人的畏缩恐惧,刘子欣虽然眼睛看不见,却无比平静地叙述道: “她的意思是,他们就是杀死了知更鸟的凶手,副本的唯一要求就是让我们找到杀死知更鸟的凶手。现在他们知道我们明白了,就想杀人灭口。” “你闭嘴!”杜生眉头皱得死紧,颇为不信任地看向了夏千阑,咳嗽了几声,“都怪你们得罪了这群人,不然直接等着今天晚上发布任务就好了……” 夏千阑却理都不理他的挑衅,目光只落在神色强作平静的乐玉珊身上,看见她的肚子已经鼓胀了起来,心里已经明白几分。 -- 第298页 但现在不是找那些人复仇的时候。 昨天她故意看着朱虹使用原本应该是甲虫的针线来制作寿衣,却没有丝毫的阻碍,料想到每个人的身份或许也是可以替代的。趁着刘子欣吸引了杜生注意力的时候,夏千阑却把那支光洁如新的火炬递到了厉安汰的手中,声音压得很低: “给刘子欣。” 她很聪明,在南椰给她叙述了之后应该知道要怎么做。 随后在其他人都没反应过来之前,夏千阑率先举起手走上前去: “放他们走,我跟她一起当人质。” 夏千阑是主要的战斗力,看着也是这群人当中的决策者,那群东西见状都是微微一愣。只是要挟着乐玉珊的人显然对她还是心存警惕的。 那人高声喊了几句让夏千阑把武器给扔下去,夏千阑还真的把手里的那把长刀给丢到了鹪鹩夫妻连青的手里。连青也是一怔,没想到夏千阑居然会对自己如此信任,心中顿时涌起几番复杂情绪。 但他不知道的是,实际上夏千阑的这把刀在没有技能可以使用的情况下到了别人的手里其实也只是一堆破铜烂铁而已。 女人长腿一抬就上了石阶,踩在青苔上步履也很是稳定,随着渐渐与其他人拉开了距离,看管着乐玉珊的小头领神色稍稍放松了些许。 小头领示意另外的人出列把夏千阑也用手铐禁锢住,这才彻底放松下来。 夏千阑朝神色略略隐忍的乐玉珊展颜一笑,神情轻松,语调里都带着浓浓的温柔:“我陪你一起。” 就在小头领的嘴角笑纹愈发扩大的瞬间,远在人群中的夏千阑却朝厉安汰和南椰使了个眼色。 “那你们就准备……” 小头领话音未落,夏千阑却忽而长腿一抬踢到了他的手上,只听“砰”一声闷响,把那人的手上攥着的飞刀给狠狠砸了下去。与此同时,就像是听到了信号一般,远在人群之外的南椰动作迅捷如闪电,起身迅速窜到了杜生的身上摁住了他的喉咙,刘子欣得以解脱,被连青和朱虹两人给拉住。 “放箭!” 密密麻麻的箭矢如六月飞蝗过境,连青好在手里有夏千阑刚刚给他的那把刀,勉强抵挡着,杜生被南椰当成了盾牌在前面抵挡,气得直咬牙却又无可奈何,这小家伙太过灵活,抓都抓不住。 夏千阑趁此机会给自己解了锁,同时松开了乐玉珊身上的禁锢。即使她现在的肚子已经隆起,却是毫不影响这位杀手的利落功夫。 只见刺入土地里的飞刀被乐玉珊一脚铲起,刷刷刷如镰刀割麦般穿过几个畸形人的头颅,登时鲜血四溅,喷了浓郁的腥臭味在两人的衣衫上。 多半的鲜血都黏上了乐玉珊的手臂,夏千阑却丝毫不嫌脏,动作温和地搂住了她的腰身。潋滟眉眼间闪过一道淡淡哀伤,但语调却是欢快的:“准备好了吗老婆?” 乐玉珊丢掉已经卷了的刀刃,趴在了夏千阑的肩膀上。 夏千阑从商城里兑换了类似轻功的异能卡片,踩着那个畸形人的肩膀就腾空而起,他们的箭矢虽然多而密集,却只有很短的射程距离,只消离开范围内就会熄火。 而在她搂住乐玉珊肩膀的瞬间,就感觉到了女人的身体骤然剧烈颤抖了下。 夏千阑不敢耽搁,撑着跑进了浓密的丛林,听见那些声音已经随着风声的愈发剧烈而在耳畔呼啸远去时才放缓动作。 刚一落地,松开手的时候,夏千阑感觉到手掌心湿漉漉的一片,还有淡淡的血腥味传来。 她看见乐玉珊的肩膀被咬的开了花,在刚刚她一手搭在她肩膀上的时候居然都没有像以前那样喊疼,反倒是神色不变,有了点淡淡的笑容。 “他们咬你了!?” 虽然早就知道这些东西是食人族,夏千阑却从未像是现在这一刻般暴怒,在看见乐玉珊的伤口时,一股无名火就从心底窜起。 即使她以前受过很多比这个还要更加严重的伤痛,都不及现在看见自己手上染满了的血般那么难受。 鲜血浸透了掌纹,夏千阑微微发怔,心脏不由得揪了起来。却被乐玉珊掰过头来摸了摸她的脸,低声劝慰道: “我没事,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先找到知更鸟的坟墓,昨天我听到他们说‘让明天晚上的葬礼不能办成’……” 之前夏千阑还在疑惑,这里既然是与外界没有什么往来互通,那所谓的盗墓究竟是把里面值钱的东西卖给谁的,现在倒是有所了解。 看来在第一天的晚上他们就在给出错误信息误导了。 这些人根本不是要盗墓,而是一个个找到知更鸟的坟墓,那么说只是单纯为了让他们往其他方面想罢了。夏千阑冷笑一声,她在昨天晚上跟南椰夜探的时候已经知道了这一点。 这样一来,可就算是完全能够解释得通了。 昨天晚上是南椰和夏千阑一起来的,刚刚分开的时候虽然谁也没多话,南椰还是很聪明也很有默契地把那些人给带到了坟墓那边。 在路上她给杜生详细地解释了一遍,对方持有的态度是半信半疑,只是现在已经没了什么退路,要说是那些村民们一点都没问题,当然不可能。 自从出手攻击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被紧紧牵连到了一起去。 连青和朱虹夫妇虽然在外面杀过人,但起码目前看来倒是稍微老实点的,在看见夏千阑安然无恙后,连青连忙就把手里的那把刀还给了她,夏千阑却没急着要。 -- 第299页 “等到时候你还给她就行,”夏千阑忽然抬起手来指了指乐玉珊,向来有着几分骄矜傲然的眉眼,此时此刻却浸满了化不开的温柔,“她是我老婆。” 此话一出口,几人纷纷色变。 早在三个人住在一起的时候南椰似乎就已经默认了这个事实,朝反应迟钝的、现在还在用讶异目光与自己交流的厉安汰翻了个大白眼。靠在厉安汰的肩膀上休息的纪夭夭也是打起几分精神,最为诧异的大概要数那对夫妇。 但在片刻后,似乎是想到了当时夏千阑超凡的实力,又想起来自己当时自不量力地居然想跟杜生一起谋算了她,心里不由得上下打鼓,趁此机会嘴里不断念叨重复: “百年好合,百年好合。” 无视了其他人的讶异或是起哄,夏千阑则是嘴角噙着一抹温柔到毫无破绽的笑意,在山雨欲来的最后平静时间里从商城里兑换了纱布,默默地给乐玉珊处理伤口。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或者下下章出副本感谢在20220514 21:23:41~20220515 18:32: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夜肆染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4924019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6章 送灵(1) 在看到昨晚还在原地的坟墓消失无踪时, 南椰还有些抑制不住的紧张,后来是被夏千阑安抚了几句。 她们的记忆绝对是没有出错的,副本也不可能那么简单就能完成, 猫头鹰这个角色就是挖坟墓的, 估计到时候他得派上用场。 夜晚是在悄无声息中到来的。 乐玉珊笑得很甜, 这是夏千阑难得看到一个人在副本里心情居然能那么好。纵然这里的气味熏得人鼻子都想给拧下来,脸上的笑意也遮不住。 用南椰的话说, 就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小情侣恋爱的酸臭味。 夏千阑这一整段时间都没有离开乐玉珊的身边,除了被追赶的时候被迫分开来逃跑了一阵,之后又三三两两地聚齐。为了躲避开那些人的追捕,他们甚至从荆棘丛里钻过去, 夏千阑边给乐玉珊揩掉指尖被戳破溢出的血珠子边望向天边, 片刻后才感慨了句: “时间差不多了啊。” 虽然现在多半人都养成了在野外能判断大概时间的技能, 但为了保证那个药物的使用, 夏千阑还是掏出了自己的手表来看着时间。 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晚上的六点,多数人都疲惫不堪, 只等着最后结局的来临。朱虹在逃跑的时候就带着那件已经做好了的寿衣,乌鸦的小本子被给到了纪夭夭的手上,等吃完药后这些人就能恢复自如, 药在晚上八点吃, 撑到副本结束就可以。 夏千阑还在精神烁烁地做着战略部署。 现在朱虹顶替了甲虫的职责,纪夭夭顶替了乌鸦,夏千阑把火炬给到了刘子欣, 却没有和厉安汰之外的其他人说起这件事, 而她一向在队伍中都是说一不二的存在, 见她没说,那两个人也没多问。 比较麻烦的就是抬棺材, 目前暂定的是挖完坟墓的猫头鹰杜生和做完祷告的云雀厉安汰顶上,鹪鹩夫妻俩本身就是扶棺的,除此之外大概没什么不妥,唯一不大高兴的就是杜生,指责说为什么夏千阑和乐玉珊看起来倒是两个大闲人。 但其他人都没什么意见,他一个人也成不了什么。 “那牛和麻雀呢?” 在后来,想起来这一点的是刘子欣。拿到牛身份的是龙哥,从大家准备突围的时候龙哥就没打算跟着他们一起出去,明晃晃地想要站在NPC那边了,只是不知道他现在的下场如何。 牛是拉耗的,不知道作用大不大,可没人能拿得到他的东西,哪怕想代替估计都没办法。夏千阑只能暂时忽略现在这一环,其他的如果做成了大致就能成了一整场葬礼,应该,也不需要那么严谨? 至于麻雀…… 在他们正在盘算的时候,由远及近的动静却被深山里的回音给无限放大了,似乎是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经历了一下午的追杀,正在休息的人们都绷紧了神经。 “躲起来!” 夏千阑当机立断,话音刚落,所有人都按照原先计划的方位藏好了,手里还捏着隐蔽道具,就连买不起道具的那对夫妻都被夏千阑送了一人一张隐匿符,防止在关键时刻出岔子。 那阵声响越来越近,很快,熟悉的一行人就出现在视野里,但这一次,那些人并没有走到坟墓前面去看,而是把尸体一样的东西随手抛下就走。 他们在那边等了一会,才注意到被丢下来的那人手指头动了动,应该没死。为了防止出事也没人过去打探。 山雨沉沉欲来。 手腕上表的指针推向八点的那一刻,南椰手里握着的药也被送到了每个得病的人手上。在服下药物后,身上一阵轻松,果不其然有很强的药力,但这样的反噬肯定也会极大,肯定是越早出去越好。 在听见骨头嘎吱嘎吱的响动声从附近的土地里传来时,夏千阑像往常一样搂住了乐玉珊,小心避开了她身上的伤口,紧紧扣住了乐玉珊的腰肢。 她已经很久都没有这样紧张过了,哪怕是在第一次进入黎明游戏的时候,遇到那些杀人分尸的血腥场景,夏千阑都没像现在一样畏惧。 -- 第300页 恐慌让她再次加大了搂着乐玉珊的力道,甚至不自觉都弄疼了乐玉珊,女人柔顺地依偎在她的怀里,在感觉到夏千阑难得的紧张后,伸手抚平了她的眉头: “别怕,我也在。” 乐玉珊这时候想的是,左右其实不过是像荆棘坟地那个副本一样当作一场赌博来看好了。在黎明游戏里赌输赌赢都算是常事……回想到当时夏千阑郑重其事叫她“老婆”的神色,宛如一勺蜜糖灌入心田,纵然知道鬼怪可能会在下一秒就破土而出,乐玉珊就是忍不住心里甜滋滋的。 “琉璎,我在这里。” 杜生卷起袖子,他现在已经快要走投无路,在看见那一片从土中缓缓鼓起来的坟包后,只得按照夏千阑所说的办法缓缓上前。竭力压抑住心中的害怕,用那根干净的铲子挖掘起坟墓来。 一下、两下,滚滚天雷降临之前先是雪光般撕裂天际的闪电,刹那间整个黯淡的丛林都被映照得亮如白昼,看清了每个人畏惧紧张的神色。 “对了,我之前放在你那边的东西……” 乐玉珊在说话的时候看到了一队前来的身影,为首的是穿着黑衣的教父与白衣教母,两个阴阳相合的颜色在黢黑丛林里显得分外惹眼,这次他们没有跑,因为看见那教父的手里似乎拿着一张卷轴,表情肃穆。 乐玉珊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夏千阑就已经上前一步迎接了教父教母。其他几个人都畏畏缩缩的,在看见她上前后只得也跟着过去了。 黑衣教父面色平和,仿佛之前追杀他们的并非是教会里的人。在他开口之前,几个人先捕捉到了站在他背后的,面色麻木的龙哥的身影,高大的男人伫立如泥木雕塑,面上的表情像是牵丝木偶般僵硬,看得人心头一紧。 有经验的玩家应该都知道,这样子就是被控制了。 教会之前虽然没有明说,但那样子肯定是想对玩家暗中下手,要么杀死,要么留下部分来为自己操控。 “为了悼念美丽的知更鸟,”在叙说到这个名字时,教父的声音稍微顿了顿,眼角余光悄然瞥向阴沉沉的天空,“我们在今天晚上举行祭祀仪式。” “在坟墓挖掘好之后,请为美丽的知更鸟穿上寿衣。” 杜生的脸上密密麻麻满是汗水,呼吸粗重,手里的铁锹差点都没能拿得住,还是离得比较近的连青扶了他一下才好。 他的铲子下去的时候已经触碰到了一片坚硬,杜生很怕破坏了什么不该破坏的东西,双腿隐隐发软,只敢在上面掘土。很快,一座棺材浮出土面,在教父的示意下,杜生不得不小心翼翼地掀开了棺材面。 那是个面色平静的,仪容神态华贵的女人。 她虽然死了,双手却安稳交叠在胸前,嘴角凝固着一丝安详笑纹,倒不像是被害死,有种安静沉眠的易碎感。没有想象之中姿态狰狞的腐尸,可杜生却觉得心理压力更大,额头止不住在冒汗。 男子回避,给知更穿上寿衣的是朱虹,当她跪坐下来的时候,总觉得那股凉冰冰的气息是从地底下钻出来的,冻得动作都有些僵硬。 在穿好寿衣后,朱虹擦了把汗,接下来就是更为凶险的过程了。教父高声呼喊了那几个人的名字,让那些人先跟自己一起回去进入礼堂,其他人则是要把棺材给抬过去,在祈祷完成以后再给搬回来。 厉安汰和杜生主动担当起了抬棺材的责任,鹪鹩夫妻则是如同童谣描写的一般在旁帮忙扶棺。刚一触碰到棺材,几人都是齐齐色变,那样的感觉竟是又不同于之前了,像一团灼热的火在指尖熊熊燃烧。 第一次碰棺材还不大习惯的厉安汰差点脱手就将棺材给扔了下去,好在其他人稳住了,杜生立马用警告的目光看了他一眼,厉安汰咬牙忍住,指尖已经被烫出了燎泡。 “安汰……” 纪夭夭之前都是他在照顾着,现在看见厉安汰受难自然不忍,只是她也没什么办法,只得短促地叹了口气。夏千阑和乐玉珊则是紧紧贴着,忍受着那丛林中一阵阵刮来的森然剧烈阴风。 “砰!” 棺材里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四个人绷紧心弦,却也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不敢乱动,生怕棺材如果落地了会有什么惩罚。 其他人爱莫能助,只能在附近帮忙开路,一路清除掉那些细碎的小石头甚至是莹莹白骨,越往那边去,越觉得这漫长的路似乎是没有尽头。 在棺材抬进了教堂里面开始祷告的时候,夏千阑注意到厉安汰在进去的刹那回头给她们使了个眼色,动作很快,绝望的悲伤在他的眸中凝聚得愈发浓郁。 “砰”地一下,大门被关上了,森然的风如鬼泣般席卷了整个天地间,高大的教堂矗立在浓稠黑暗里,仿佛更加歪斜,随便再来一阵风就能要轰然倒地。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明天可以加更,但不一定哈哈哈,如果有的话就二合一吧~ 感谢在20220515 18:32:07~20220516 19:07: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夜肆染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YHML 36瓶;搁浅的鱼 10瓶;Rhea 5瓶;无无名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7章 送灵(2) -- 第301页 招摇四起的阵阵阴风在每一寸角落里蔓生, 教堂的每一块砖石仿佛都被注入了灵气一般蠢蠢欲动。头顶上的水晶吊灯在风中仿佛快要掉了下来,站在底下的人岌岌可危。 那些不知道什么时候生长出来的纹路有点像曼珠沙华的模样,可却是刺目耀眼的黑, 生长在与之相衬的白墙墙根处, 张牙舞爪, 稍有不慎可能就会直接从里面蹦出,切割着每个人的神经。 厉安汰正在费劲地读着祷告词, 并非是他不认识那些字,也不是在光芒的照耀下看不清楚,只是那字迹在摇摇晃晃,明明灯光是那么亮眼, 他的眼睛却是那么模糊, 就像是提前步入老年生活得了白内障的老人, 看不清眼前的一切, 只能任其融化在沉沉的白翳里。 厉安汰忽然感觉到一阵恐慌。 大脑短暂的刺激中,像是有什么爬上了他的肩膀, 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早在第一个晚上来临的时候,厉安汰其实就对夜晚极其避讳,不同于在外面的夜生活, 到了副本里面以后他开始怕光、怕黑, 就像是童谣里面描写的云雀。 “只要不在夜晚,我就会当执事。” 只要不在夜晚吗? 风吹得烛火摇曳,愈发模糊的视线里, 厉安汰眨了眨沉重的眼睛。 他的手很疼, 又疼又痒, 恨不得拿把刀来把自己的手给砍掉来缓解这样的暴躁情绪。 …… “画眉小姐,请你去为美丽的知更鸟歌颂赞美诗。” 教堂门口架起来的一束烛火倾塌, 溅起的火星让哪怕远在另一侧的刘子欣都是吓了一跳,似乎在拿到了夏千阑的那个火炬之后,刘子欣就对火种有着异常的恐惧。 教父的声音宛如从幽幽远古传来,听不真切,南椰小心翼翼地拿起了手中的小册子朝外面走了过去。 “你在那边等我,我在这边看着安汰,待会就过去。” 夏千阑是战术当中唯一的自由人,她说自己已经把火炬给了别人,现在就是作为后勤保障每个人的安全。乐玉珊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女人亲昵地捏了捏鼻子,趁着其他人不备时,侧过头去悄然在唇瓣印上一吻。 乐玉珊脸色一红。 乐玉珊作为“鸽子”是主祭,是要从南椰读完一整首赞美诗的,于是就在黑黢黢的夜晚跟着她一起朝教父指引的丛林里走去。 “沙沙沙”,是风拂过树丛的声响,那是一片荆棘横生的灌木丛,尖锐的刺掩映在色泽寡淡的小白花下,倒不失为一个朗诵祭奠文稿的好地。 只是夏千阑心中的那种感觉越来越沉重,她甚至能看见乐玉珊神色焦急地朝她使眼色,那是在想要从她的手里要回自己的东西。 夏千阑在之前把鸟羽还给了她,手里却还有那个戒指在。 ——但没有信物,是没有办法完成自己的事情的。 就像是甲虫遗留下来的针线,被朱虹拿起来,因此就能完成甲虫该制作丧衣的这个工作。现在有教父在那边看着,乐玉珊不敢直接说出口自己的目的,但她和夏千阑向来都是配合默契的,不该对方听不懂那么明白的暗示。 “琉璎。” 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叫夏千阑,语气焦急,却让人听不懂,这个名字不大像是现代人的名字,倒像是什么古色古香的笔名,让人以为她是在自言自语。 可如今,就算她已经这么暗示了,夏千阑却依旧无动于衷,让乐玉珊在心急如焚的同时不由得怀疑起她的目的。 天空中已经响起了几声欢快的啾啾鸟鸣,盘旋在山雨欲来的浓稠雾气里。 教父脸色微微一变。 乐玉珊当然不会怀疑眼前的夏千阑是什么人假装的,她能够分得清楚夏千阑是真是假,只是现在的场景让她不得不怀疑夏千阑是要背着自己做什么危险的事情。 她想做什么呢? 一豆灯光下,南椰清甜的嗓音念着那首诗歌,却已经有些焦急,不管她怎么念,似乎现在的剧情都毫无推动,甚至心里有种火烧火燎的感觉,在催促着、暗示着她朝另外一处走去。 目标是那片荆棘丛。 南椰想要摒弃掉那种念头,可潜意识里忽然生根发芽了的催促却迫使着她必须得尽快做出抉择。 “你怎么了?” 乐玉珊刚刚的注意力完全是在夏千阑的身上,当她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再出声却已经晚了。 身形娇小的南椰宛如一只画眉鸟般轻盈地跳向灌木丛,可人类的身体怎么可能会有小鸟那么轻松,在她的身体刚刚触碰到的刹那并没有像小鸟一样伫立—— 即使南椰已经凭借着自己的灵活性在空中翻身打转避开了致命的尖锐,那延伸而上冲天的荆棘却宛若屠戮的刀刃,刺破了少女娇嫩的肌肤。 乐玉珊眼睁睁看着一条荆棘刺穿了她的大腿,疼得南椰闷哼出声,可却在长满了黑色荆棘的灌木丛里尽量稳住身形朗读文稿。 南椰的声音依旧是那么清甜动人,如泠泠珠玉,朗读着美好的辞藻连成赞美诗的句式。而血,从她的身体里流淌出来的鲜红的血却喷溅上素白的无名小花,把那花卉也渲染成了夺目的色泽。 赞美诗在忍着疼痛的断断续续的声音里读完时,像是得到了某种信号,知更鸟飞速振翅盘旋而下,唧唧啾啾地尖叫着冲入了教堂。 而就在此时,心头掠过黑色恐怖的危机感,刚刚准备离开的厉安汰甚至都还没来得及迈出脚步,头顶上的那个大吊灯就突兀砸了下来! -- 第302页 “砰!” 在门外的纪夭夭脸色勃然大变,但她却不敢朝里面张望。苍蝇在童谣里就是看见知更鸟的死相的,为了避免触发死亡条件,她只能硬生生忍下情绪,泪水夺眶而出。 它生前是为大家带来祥和的幸福之鸟。 它死后是将血光之灾笼罩在每个人头上的罪恶之使。 即使这是为它祭奠的葬礼,它又怎么知道这些人究竟是真情还是假意? 咖色羽翼振动,掠起一阵腥风,急促地兜头盖脸打了下来。它停驻到了自己的那个棺材里,发出了刺耳却穿透力极强的鸟鸣,催促也是警告着那些人,该上路了。 ** 副本外的弹幕汹涌密集,看过背景故事介绍demo的观众纷纷出现在评论区表达自己的不解。 【为什么这跟我之前看的不一样了?demo里面这个副本伤亡最小的玩法其实是在前期先跟村民们周旋苟住,避开攻击(这里被他们强行破坏了,夏千阑和乐玉珊直接暴力破关,把那个原本会发动暗中攻击的老太打服了)。 夜探发现村民们杀死知更鸟的秘密(这里已完成),在麻雀被嫁祸之后直接抢先杀死麻雀(这里麻雀先手被NPPC借用麻雀来挡灾),在最后一天让知更鸟直接报复麻雀,苍蝇自挖双眼,放干鱼的血,从头到尾玩的最漂亮的就是死俩人就行。 拿到这两个身份的玩家必死,鸽子因为是怀着真正的知更鸟的孩子,到时候生产就得看运气,最多也是死三个人就行!为什么他们后来已经悟出了最好的办法,现在还缺失的就是鸽子的孩子了,为什么乐玉珊的肚子没反应?】 【前面的分析一堆怎么没分析到重点,因为夏千阑已经看出来人物身份要靠滴血的信物完成了,你没注意到吗,之前乐玉珊的血被夏千阑悄悄抹了点在知更鸟给她的信物上,现在“鸽子”的身份应该是夏千阑!】 弹幕随着这句话而沉默了片刻。 继而更加汹涌的爆发出来。 【难道夏千阑是要为了乐玉珊赴死了????】 【她怎么那么蠢???】 …… 背景故事介绍demo大致是这样的: 一场疾病,带走了荒僻山村内的无数人命,让这座山村的年轻血脉几乎断绝。在这样无奈的情况下,他们只能选择近亲繁衍,生出来的孩子却大半畸形。 少数在表面上没有成为畸形人的也扭曲了心理,于是在那个堪称可以救赎他们的神明降临时,在没有得到完全满意的成效后,果断选择了把人杀害。 一行玩家,是来到这里送葬的外乡人。七天后恰好就是知更鸟返魂的日子,欺骗外乡人一起堕入深渊来抵挡知更鸟就是他们的任务。 至于大雨带来的疫病,是知更鸟死后降下的天罚,这些其实只需要小心点就能避开,这个关卡最主要的还是人心团结不能被蛊惑。 最佳的玩法的确如那人所言:前期与村民周旋,探听他们真正的秘密。村民会在前面主动带领玩家去坟地,甚至为了消除玩家疑心,在晚上故意被发现,打造“挖坟盗墓卖东西”的人设,这时候如果玩家坚持不懈继续盯着他们的动作,就会发现这些人实际上是在引导自己入局。 村民们让人自相残杀的目的,一来是为了减员让他们无法完成葬礼,二来就是控制其中主要人物,让其倒戈站在自己这边。 但夏千阑她们从头到尾都猜错了一件事情,知更鸟已经死了,无法真正复活,寄托在玩家肚子里迷惑视线的实际上是知更鸟的孩子。 而鸽子是知更鸟的挚爱,在这个副本的设定里,她“愿意”为知更鸟怀着这个孩子,等到超度完知更鸟后,孩子就会啄破她的肚皮降临在世,终结这场灾祸。 只要人们能保护好自己不被控制,不被蛊惑,到时候只需要让知更鸟杀死麻雀和鱼,瞎了眼的苍蝇甚至都能有一线生机,只是在这送葬的过程中也是危机重重。 譬如鲜血淋漓站在灌木丛上讴歌赞美诗的画眉,譬如黑暗中会降低反应能力被吊灯砸伤生死未卜的云雀,譬如不小心被火染上身,却不能就地打滚扑灭,而是在全力奔跑运输火炬的红雀,在棺材里本就奄奄一息还被知更鸟疯狂扑杀的麻雀…… 每个人都是拿自己的生命作为赌注。 来完成这场葬礼的超度。 ** 乐玉珊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腹部有点问题,她肚子里的东西居然像是没了声息似的,而且也不再长大,直到此时,她才真正有了那种母亲担忧孩子的浓浓危机感,但这样的危机并非是真的来源于孩子,而是在此背后的愁云惨雾。 “千阑……” 夏千阑不见了。 她从始至终都没有把自己的另一半信物给送回来。 没有办法,乐玉珊只得去拿那根鸟羽出来,却昔日握在手中就会滚烫的鸟羽竟是失去了它原先的作用,变得冰凉而毫无生机。 “千阑!” 盯着在烈火中灼灼燃烧宛如透明人般的刘子欣,乐玉珊此时此刻却已经顾不上担心其他人的伤势,她的心头一紧,某种异样的感觉终于在此刻如日出东山般喷薄而出。 为什么一向谨慎自持的夏千阑会在今天下午一刻不离地和她黏在一起? 为什么夏千阑一直在拖延,听不懂自己的暗示? -- 第303页 太多的疑问在心头堆积着,到现在终于有了答案。 乐玉珊忽而丢下手中的东西,不管不顾地向回跑去。穿过满是荆棘的丛林,任由尖刺刮伤了她的皮肤,在空气中四散着愈发浓郁的血腥味。 细密的血珠从她的肌肤迸发出来,她感觉到了身体被荆棘穿刺,此时此刻却完全顾不上疼痛,在踉跄着闯入教堂的那一瞬间,视线转移到了熟悉的身影上。 尖锐的刀锋还在往下滴着血。 教父与教母、包括那群跟着过来的村民也都躺在血泊里,夏千阑没有再去一一验证究竟谁是当时杀死了知更鸟的凶手,亦或是在场的人都是帮凶。 她纤长的指尖上佩戴着戒指,上面的知更鸟鲜活可爱,展翅欲飞的模样栩栩如生,却被从上方流淌下来的鲜血给染得通红刺目。 夏千阑已经脱掉了那一身的男装,穿着里面素雅的内搭,白皙肌肤上有浅浅的鲜红纹路和齿痕,显然就是在刚才动手时被噬咬出来的伤。 已经鼓胀起来,圆如天边满月的腹部上逗留着一根残缺的鸟羽,从此时此刻女人痛苦的神情能看出,腹部的东西正在震动,随时都可能挣扎着扑飞而出。 红了眼睛的乐玉珊刚想冲上前去不顾一切地把她拽住,被风吹过而沉沉合上的大门却将她阻隔在外,只来得及看见那门缝内女人的孤独身影。 随着大钟内一串鲜血如柱滴落,沉闷的丧钟为之敲响。 摇摇欲坠的教堂轰然倾塌。 “咚”的一声响彻天际后便是鸟类齐声的哀恸悲鸣,粉尘四散,扬起尘烟滚滚。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516 19:07:34~20220517 12:44: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夜肆染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荒芜现实 第148章 夏琉璎 【恭喜您通关[谁杀死了知更鸟]副本, 评分A,请问是否在传送期间观看复盘视频?】 乐玉珊手忙脚乱地点了【否】。 【您选择了拒绝,正在为您传送……】 心脏从未有过一瞬是这么绞痛, 仿佛所有的思绪在这一刻都被凝固冻结, 被一匹猛兽蚕食后丢弃, 被撕扯后逐渐冷却,失去了所有的温度。 冷。 天气竟是彻骨的冷, 冷到乐玉珊在那一瞬间以为自己被传送到了和原先的季节并不符合的冰天雪地,她抬手想要拂去脸上的水花,却在听见“夏千阑”这个名字的刹那恢复了些许精气神来。 乐玉珊摇摇晃晃地站起,却发现自己是在一座富丽堂皇的大厅, 霎时间回想到了第一次与夏千阑度过副本出来后也是在这里。 当时夏千阑拿的是金曜石奖项, 那是対她演技的最高肯定。而双蒂兰这个奖项, 给到的则是剧本。 “下面掌声有请, 夏千阑小姐来领取电影《无心》的奖杯!” 大片大片的声浪在四周翻涌过来,不给人任何能够喘息反应的时机, 乐玉珊倏然抬头看向周围,试图在一片沉寂中找到夏千阑的身影,可却没能如愿以偿。 嘈杂声, 窃窃私语声越来越大, 宛如黑暗中翻涌的潮水,一刻都不能停息。室内空调打的太低了,她身上穿着星光璀璨的露背裙, 宽肩下忽然收束的细窄腰线衬得女人更是性感靓丽。 她今天的状态是很好的, 可已经记不得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就好像是黎明游戏推动着的□□,在无意识间缓缓推进他们生活的进度, 甚至乐玉珊都已经模糊到忘记了在进来之前他们做了什么。 在她的不远处,是一身银灰色女式西装的郑明娜,在没看见夏千阑的时候急得脸色都有点泛红了,片刻后,在越来越嘈杂的噪音里大步流星走来,开口対着乐玉珊就是质问: “阑姐呢?” 乐玉珊没说话。 “算了算了,”郑明娜语气焦急,“现在她电话打不通,你赶紧上去替她一下吧,谁知道最近是着了什么魔……” 乐玉珊缓缓从单人座位上站了起来,她坐在场馆的后面,偌大的、富丽的场馆在这一瞬都能尽收眼底,她空洞麻木的眼睛看见了人山人海,看见了尴尬在原地踱步的主持人,看见了那个金光闪闪的奖杯。 仿佛时间又回到了两人那一次的相逢,夏千阑也是这么坐在颁奖典礼内等着乐玉珊上台领奖,嘴角噙着一抹不爽的嘲弄笑意。 而如今,物是人非。 乐玉珊被郑明娜催着上台,而郑明娜一路小跑去后台跟人商量几句,那边主持人听到了耳麦里面的消息,立马振作起来强颜笑道: “由于夏千阑小姐不在场,现在将会把奖杯颁发给她的委托人乐玉珊小姐……” 话音刚落,场馆内一片“嘘”声。 乐玉珊和夏千阑水火不容已经不是个秘密了,圈内无人不知,却没想到夏千阑居然还能把这个委托给乐玉珊? 一时间看向她的眼神都密密麻麻如枪如箭,如果有实体,定能把她穿刺得千疮百孔。而乐玉珊却仿佛看不见那些目光,那些与自己无关的视线,她踩着高跟鞋,身体在摇摇晃晃,脑袋不住的晕眩让人几乎快支撑不住。 “夏千阑怎么会没来那么重要的颁奖典礼,之前还是毫无预兆的啊?” -- 第304页 “听说她最近谈恋爱了,而且不是说息影一段时间休整吗,她粉丝都急死了,不知道的以为被鬼附身了呢。” 这道语气明显有点幸灾乐祸,夏千阑在圈内风评好,落落大方,不仗势欺人,也会带后辈,从来没対工作人员发过什么过分的脾气,可每个圈子内都不乏善妒的人,只要是能中伤夏千阑的,让她怎么说都乐意。 另一道声音压得更低了:“这人也真是的,那么让自己粉丝担心。现在不来领奖是不是觉得自己不配领哈哈哈……” 这人话音刚落,却忽然感觉到一道凌厉的,满含杀机的目光落到了自己的头上来,立马就把她都快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乐玉珊到底还是圈内耳熟能详的背靠商圈的大人物,不管她和家里关系如何,対付他们这些当然也算是绰绰有余的。 这些闲言碎语在乐玉珊的耳朵里其实都如同苍蝇嗡嗡般,听着只是觉得烦躁。如果可以,她恨不得丢下手中的一切去回家找夏千阑,可她知道正常生活的顺序不能乱,千万不能乱,万一乱了节拍就会导致像有的从黎明游戏里出来的人一样,渐渐被遗弃。 譬如在那天痛哭流涕求着她的顾馨馨。 ** 琉璎。 夏琉璎。 在想到这个名字时,满心的柔软都快荡漾起来。在主持人的宣读稿词的朗朗声音中,乐玉珊却陷入了一阵乱七八糟的回忆。 那是在前世身受重伤的弥留之际,她的脑海里隐约出现了一个声音,自称是只要她愿意就能继续活下来,甚至还可以再次见到琉璎。 在她答应之后,就被传送到了所谓的“黎明游戏”里,住在那边开始了长达一年的魔鬼生涯。好在她已经早在自己的世界里时就习惯了生活的腥风血雨,这次似乎只是换了个地方继续杀戮和演绎而已。 戴好面具対她来说不是难事,甚至乐玉珊很快摸清楚了这些所谓的榜单,甚至还学会了这里的文字和一些基本用语,她以最快的速度攀爬到了第一名。 她是尸山骸海里面爬出来的刺客。 但没人知道,当她孤身一人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其实是害怕的。 不同于大夏的古色古香,车水马龙的世界与那些新奇的产品总是让人充满畏惧与好奇,哪怕対于她这个杀人于无形的刺客,此刻而言也是如此。 这个世界的主宰并非再是代代相传的女帝夏氏,她也不再是琉璎的妻子。突如其来灌输进脑海的,只是那些汹涌驳杂的知识,一个个文字却很难与这些対应起来。 她初次到这个世界迷茫了一整天,在收拾掉一个想偷窃自己的街头宵小时看见了屏幕上的夏千阑。 于是那个气息奄奄的男人被她随手一丢踢到了垃圾桶旁边,穿着不属于自己的碎花长裙的女人站在街道边,伫立着看了那张熟悉却也陌生的面庞很久很久。 旁边有个女孩拉着闺蜜的手笑语盈盈,低声道:“这个美女姐姐是我们阑阑的粉丝吧,长得真漂亮啊,凭着脸都能出道吧嘿嘿!” “阑姐还没接过什么感情戏,冲着这个姐姐的脸我好想看她和阑姐演吻戏~” “说什么呢,夏千阑我老婆,不许她跟别人演吻戏!” 当时的乐玉珊懵懵懂懂还不知道老婆究竟是什么意思,不然以她当时的性格,那位随口一言的女孩肯定就要蒙受了血光之灾。 跨越千年的光阴,她从大夏王朝来到了黎明游戏的世界里,又从黎明游戏的世界到了车水马龙的现代城市。 这些本是很难适应。 可她却凭借着一股毅力成功混入其中,混到没人知道她的身份,只知道她是个爱玩的富家千金,有着烂透了的演技却想倒贴影后夏千阑。 但她就喜欢看夏千阑每每被她弄得烦不胜烦的同时却也狠不下心,还记得有一次她在NG了七八次后没好意思见人,躲在墙角里啃黄瓜,那天的空气是湿漉漉的,下了雨,她看见夏千阑冷冰冰地跟助理说了句什么,小助理不大乐意地走过来给她递了一份盒饭: “喏,别啃黄瓜了,我们阑姐说多点了一份减脂餐给你。” 后来乐玉珊终于打探到夏千阑也进了游戏,她在一次九死一生的副本里生存下来之后,拿到了一张预言卡,当时就毫不犹豫地用在了夏千阑的身上。 她看见无极和荒漠打算算计夏千阑,连忙想尽办法跟到了副本里,并且与夏千阑悄悄用道具绑定。 从此以后她们闯副本,就永远都会在一起。 …… 在遇到夏千阑之前,无论是在哪个世界,她都没有真正地留恋过。哪怕是在大夏,她其实也没什么归属感,每天都是得过且过。 可她在踽踽前行的黑夜里遇到了一双主动朝自己伸出来的手,低声细语地说: “别怕,我们一起。” 如果爱上世界的代价是失去你,那我宁愿在黑暗中独自死去。 乐玉珊想起了自己之前与夏千阑开的那句玩笑,恍惚间仿佛还是在以前的时候,她懒洋洋地靠在夏千阑的肩膀上巧笑倩兮:“通关这次副本的话,我会有什么奖励?” 夏千阑目光璀然,笑浮两靥:“那我就拿下双蒂兰奖项送给你。” 她当时只注意到了花的美艳,却忘记了这束花代表的含义是,别再见,不重逢。 -- 第305页 盛大的集会散场后,灯光倏然间熄灭,乐玉珊独自一人坐在富丽堂皇的大厅里,抱着冰冷的奖杯痛哭出声。 作者有话要说: 烫知识:在黎明游戏里死去的玩家,在外也会死。 夏千阑只是消失了,所以—— PS:有点看不懂很正常,大概就是两个人其实前世就是古代的妻妻,乐玉珊快死了被黎明游戏发现传送到这里,之后会有详细解释。 第149章 生死未卜 夏千阑凭空消失了。 起码对于这个世界来说就是这样。 乐玉珊忽然发现, 随着过的副本越来越多,每次出来之后也有了细微的差别。尤其是在他们进入这个副本之前,仿佛忽然之间就有了时间断层。 在以前从副本里出来的时候, 现实世界的时间仿佛只流逝了一两秒, 对于其他人来说玩家们只是恍惚了那么一下, 之后很快就反应过来。而从前两次开始,就有了变动。 儿童医院副本出来, 她们是玩极限运动被发现。 知更鸟副本出来,她们干脆直接到了领奖台。 而夏千阑在副本里和她说,等到出来过段时间大概就能领奖了。 所以时间是在她们不在的时候往前推进了一些,这看起来其实也没什么, 可越是仔细想, 越让人觉得心惊肉跳。 现实生活里的人并没有忘记她们, 可她们在进入副本的时候, 意识是不会在现实生活里停留的。换句话说,应该就是在进入副本的期间, 她们在现实世界里,在那些人的眼中,就仿佛有人操控一般去过自己的生活…… 她们的本体已经不再重要, 哪怕有一天忽然离开对于现实世界的人来说也没有很大的影响。 乐玉珊从郑明娜那边听见, 夏千阑是独自去一个岛屿上找灵感恢复状态,起初乐玉珊是跟着她一起去的,但两人不知道为什么分开了, 乐玉珊提前回来, 夏千阑答应在领奖这天赶回, 却遭遇了海浪。 虽然知道不应该冲着对方撒气,在说到这句的时候, 郑明娜却也红着眼质问过乐玉珊为什么要提早回来却没有和夏千阑在一起,她知道这样的怒火无济于事,也知道哪怕警察局把她们都叫去做过笔录,判了乐玉珊无罪释放,没有嫌疑。 毕竟天灾无可操控,留下的也只是冷冰冰的一句“生死未卜”而已。 生死未卜吗? 坐在柔软的沙发上,乐玉珊动了动手指,转头看向了自从夏千阑消失以后就没心情再去上学的南椰。女孩同样是颓丧地闭目靠在沙发上,不过那也只是她现在看起来的神态而已。 这个小家伙,嘴上对谁都不在意,但这段时间来和厉安汰纪夭夭分工合作,几乎翻遍了黎明游戏的休息处,问遍了所有能问的人。 但都没得到满意的答案。 “南椰。” 乐玉珊轻轻在南椰肩膀上推了推,很快南椰就睁开了眼睛。本来以为是遇到了什么喜事,惊讶的两眼放光,可乐玉珊却只是轻声道: “想吃什么,我给你做饭吧。” 距离夏千阑失踪大概有一个月的时间了,今晚就是她们进副本的日子。在没有得到南椰的回答时,乐玉珊直接从沙发上站了起来,面无表情地朝厨房里走去。 她之前跟夏千阑说是自己不会做饭的。 南椰张张嘴,可看着她的面庞却没能说出什么来。所有的一切仿佛在她的脸上都沉淀了下来,乐玉珊最近一段时间不再像是刚刚出事的时候那样低声痛哭,没有发疯般去找人,甚至在前几天还带人进了副本。 没收钱,是免费的。 唯一的要求就是副本要与她上次进副本时锁定的那个标签相近。 南椰知道她是在以这样的办法来寻找夏千阑的踪迹,毕竟在副本中真正的死亡就是会导致现实世界也死去的,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也是现在每个人的想法。 但她还是第一次看见,乐玉珊这样完全冷静下来,冷静到仿佛对方只是出去了一趟,在出完差后就会回来。而她独自在家里照顾孩子,不管怎么样,还是得让小孩吃饱肚子的。 其实还有一点乐玉珊没有告诉南椰,也没有告诉任何人。 只是那点如果只是她的猜想的话,告诉任何人也没有必要了,甚至可能还会被当成是因为痛失所爱而精神错乱。 …… 短短一个月来,除了刚刚回来的那几天,他们都没再在现实生活里见过面。 厉安汰和纪夭夭都掉了不少肉,尤其是厉安汰,他本来就是那种清瘦型的男孩子,这段时间没有锻炼,肌肉的痕迹变得只是隐约可见了。 四人直到进入副本之前都是相对无言。 忽然失去了夏千阑,对于他们来说不外乎是个极其沉重的打击。 在很久以前夏千阑亲手组建起这支战队的时候,第一个被找到的是纪夭夭,而后是在副本里被救下来,和她们合作逃生的厉安汰,再者就是后来的陈锡添。 他们的实力也不弱,但都是在夏千阑的指导和保护下慢慢成长起来的。现在离开了夏千阑虽然也不是不能存活,可长久下来的相处已经让几人的感情形成了一种极其稳固的状态,如今乍一缺失一角,整个大楼都要分崩离析。 第一个月,乐玉珊率领全队通关副本人偶游轮舞会。 -- 第306页 第二个月,乐玉珊入了单人副本,南椰纪夭夭厉安汰三人成功通关寂静之地副本。 第三个月,第四个月,第五个月…… 随着时间的默默推移,夏千阑这个名字仿佛在人们的视野里已经逐渐开始淡化了,起初那些粉丝们痛不欲生,现在却已经找到了新的墙头。 新的一拨又一拨人来来去去,圈内最不缺的就是如新生的野草般疯长的,追名逐利或是真心追求梦想的人。 他们以全新的面孔在这个万花筒般的大舞台上绽放,夏千阑这个名字曾经是象征着传奇,但在下一次被提起的时候,却是某个挺着啤酒肚的老总在酒席上喝醉了之后迷迷瞪瞪所说的: “看到刚刚那女人没,她是XX娱乐出来的,那双眼跟夏千阑长得不是一模一样也有七八成像……当初夏千阑还在的时候我没,嗝!” 男人打了个酒嗝,眯着的小眼睛流露出几分猥琐的笑意,身旁人应该都见惯了这种事,闻言也都是跟着吹捧。 但在男人端着一杯红酒起身,准备朝那边走过去的时候,一杯凉冰冰的柠檬水就被兜头盖脸地泼到了他的脸上。 踩着高跟鞋的乐玉珊比这个身形矮胖的男人还要高半个头,此时此刻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宛如在俯视一只丧家癞皮狗。天然蜜糖色的眼眸里荡漾着的是清寒冷冽,那人往后有些胆怯地退了几步。 那人不敢惹乐玉珊,只敢在心里骂几句,但很快他就没了那个心思,看着直挺挺在自己面前倒下去的女人,一时间甚至都忘记了去扶: “神经病啊——乐玉珊,乐小姐怎么了!?” ** 乐玉珊做了个很长的梦。 梦中她是在大夏最后一次执行任务。 来到这个黎明游戏以后之所以如此熟练,是因为在属于自己的大夏王朝,她的本职便也是杀人不见血的杀手罢了。 女帝驾崩,镇国帝姬继位时不过豆蔻年华,摄政王垂帘听政,朝中暗流汹涌。养大她的护国公府令她在一月夜跟随秘密出游的新女帝,循着机会刺杀,可却在一次次的过招中她被夏千阑留了下来,顺理成章地演戏,顺理成章地相爱,顺理成章地由刺客成了皇后。 可朝政动荡并非单纯是护国公的党羽所为,他们只不过是其中推波助澜的小小棋子罢了。那日,夏千阑要她去执行一项任务,夜探她父君的寝殿…… 乐玉珊到达那里时却是空空落落,再回去,路上竟有天罗地网的埋伏。 哪怕是被培养出来的杀手,也很难抵挡得住那密集如六月蝗虫的飞矢急雨。 最终她还是身负重伤,生命垂危之际,疾驰而来的飒飒马蹄声里也有一道莫名的声音,指引着她来到了这所谓的黎明游戏。 它说,因为杀孽太重,她是有罪之人。 它又说,世上许多有罪之人都会在此赎罪等待解脱,她的那位女帝妻君也不例外。待到夏千阑百年之后两人也有可能再次相逢,若是在这里住下,她就能不受外界的时光影响,一直安然等待夏千阑的到来。 乐玉珊蹙眉问道:“那这场游戏什么时候才会有尽头?” “置之死地而后生,生路,死路,在命中劫数过后自有尽头。换句话说,光阴轮回,事物再现的时候,就是赎罪者能看见黎明的时候。” 这段话在当时理解起来很是深奥。 直至乐玉珊到了雨夜鬼影副本。 当时她和夏千阑曾有一次微服私访,那边的小镇就是与雨夜鬼影的布局有异曲同工之妙,也是有人滥杀孩童,想要制造出所谓的秘方来修仙维持长生…… 似乎就是在雨夜鬼影的副本过后,她们的副本BOSS就有了质地的难度蜕变,各种各样的精神污染也让意识越来越模糊,如果不是凭借着强大的意志力撑下来,她甚至都不知道会不会和那些人一样,渐渐把夏千阑忘却。 可她知道等待不会错的。 夏千阑最后代替了她的身份成为了“鸽子”,可在那样的背景下,鸽子也并不是非得要陪着知更鸟殉葬的。 不管她的猜测有没有结果,这场游戏,也到了快要触碰到尽头的时候了。 作者有话要说: 别急,马上重逢感谢在20220518 14:47:52~20220519 15:06: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夜肆染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无无名、小华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死神殁城 第150章 沉浸式 【检测到新的玩家登入游戏。】 欢迎来到【SSS级别副本——死神殁城】 【欢迎玩家[乐玉珊]登入游戏, 目前玩家人数(8/10)。】 【检测到10位玩家登入副本[死神殁城],本轮集结已完成。】 【本轮故事背景、身份线将在剧情中自动告知。】 【本关为SSS级关卡,对道具武器无任何限制。游戏即将在三分钟后开启。】 比起以往, 这次的提示少了很多, 尤其是“对道具武器无任何限制”这一点更是让人心脏发紧。 众所周知, 其实黎明游戏并不是个单纯靠武力通关的暴力游戏,多数关卡都会对玩家自身作出限制, 对道具也有限制,就是为了防止玩家们用自身的武力值破关。 -- 第307页 乐玉珊打开商城面板,由于还没有正式开始游戏,现在部分通道还没关闭。光是从副本的名字看不出什么来, 她就按照以往的习惯买了些解毒剂装在储物道具里, 又买了一些止血药之类的必备品。 做完一切后, 才来得及去打量周围的环境。 迷蒙浅淡的烟雾, 笼罩在这一方小小天地内,在她面前几米处的小白板上还有新鲜凝固的血渍, 看起来是不久之前染上去的,模糊了上面的图案。 黑色记号笔在白板上涂抹出一片杂乱,笔触游走间, 似乎勾勒出了一个庞大而诡异的身躯。有点像站立起来的恐龙, 四肢粗壮,尾巴粗长,有着锋利的锐爪和微微弯曲的脊背。腹部那边被标记了一块, 但写的字却又被鲜血涂抹晕染。 乐玉珊隐约觉得有几分古怪。 空气中还有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 她的身上穿着的是白大褂, 看起来就像是什么专业工作的研究人员。乐玉珊缓缓起身,还摸到了冰凉桌面上放着的一个眼镜, 拿起来试了试,居然还是夜视镜。 乐玉珊把夜视镜给带着,又在这个狭窄阴暗的小房间内转了一圈,发现了那个架着小白板的柜子里面还有个暗格,里面装了手电筒和一些压缩饼干之类的紧急用品。 难道这是生物实验室? 在她小心翼翼地避开血渍,把没有拆封的东西都拿起来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哒哒”回荡在长长的走廊内。 游戏还没开始,估计这个时候是在公布身份和任务的,乐玉珊摆好架势后见到外面人推开了门,随着夜视灯的一点光线探入,乐玉珊微微抬起头,看见了一名斯文儒雅的白大褂男人,金发蓝眼,长得还挺耐看。 “乐博士。” 男人垂眉顺眼,模样恭敬,只是语气里带了点难以遏制的焦急: “救援队据说是在S城,得在七天内到了那边的基地才行,因为七天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救援队就会派遣最后一次的航班过来,到时候如果不上航班的话,就只能留在这里了。” “丁教授先去了,他说在这里留了一些救援物资,你看我们是直接今晚就走还是?” 随着NPC的信息输入,乐玉珊的脑海里也出现了一段文字介绍。 【NPC白英,你的学生。】 【你的身份是[生.化.武.器研究博士乐珊珊]。】 【三年前,该星球资源逐渐枯竭,一个名为“人类清除计划”的方案在此开始实施。你是秘密研究的人员之一,白板上是你和另外一个同事负责的部分。】 乐玉珊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小白板上的那摊血渍,NPC男人见状感慨道: “栩姐已经去了,逝者已逝,乐博士节哀吧。” 【你的同事在半小时前死于细胞感染,在意识到自己中毒之后,她用额头撞击了这块白板,随后渐渐冷静下来,在死前帮忙探了路。】 “她临走之前把她的储物柜钥匙给我了,里面还有点吃的,我们带上之后准备出发?”白英见她仍旧沉思,不由略微着急,低声道: “这栋楼里面的生物都被放出来了,如果不早点走的话,这里才应该是最可怕的……您是在担心您的女儿吗,她不是在爆发之前和纪小姐在学校里吗,我们可以顺道去救她。” “嗯?” 乐玉珊之前参加的基本上都是A到S级别副本,没想到SSS级别居然会剧情流畅到这种程度,NPC的灵智都与之前不一样了,更是让她有些违和与不安,有点害怕什么时候万一说错了话。 于是只得试探道:“你愿意跟我一起去?” “怎么会不愿意,我也把小椰当成亲妹妹来看呢。” NPC话音刚落,乐玉珊就意识到了她在这个副本的设定里居然是南椰的妈妈,且不提这个离谱的年龄差,就是想到之后自己可能还有个生龙活虎的男人以老公身份跟在自己身边就觉得反感。 不然她也没想到自己是怎么能有个孩子的。 “行,谢谢你。我们势单力薄,出去了肯定也是不行的。还是先看看其他人吧。尽量多找点人来集合一起出去。” 这个副本的地图应该很大,估计大家都是有各自身份的,和之前那些副本不一样,都有自己的剧情线。 而南椰既然是和“纪小姐”在学校里,她估计“纪小姐”应该也就是纪夭夭了。还有个没找到的是厉安汰,她不知道厉安汰在不在这个地方,但刚刚说的那话倒也不是完全为了寻找厉安汰。 既然这个世界是差不多类似于生化危机的副本,他们两个人加起来肯定是很难走出这栋楼的,还不如多个人多份力量,更况且乐玉珊可从不会医学实验上面的玩意,身边没几个真正的工作人员,总是没底。 玩家只是需要扮演角色,不代表就能真的知道这些角色的常识知识。 白英当然没反驳自己老师的意见,对她说什么几乎都是百依百顺的。 两人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门出去,走廊上也依旧是一股极其浓郁的消毒水味,瓷砖墙壁上是斑驳的血渍。见乐玉珊皱起眉头,白英连忙解释: “装着消毒喷雾的那个大瓶子泄露了,导致现在整个走廊上都是的。老师你小心地上打滑,不方便的时候可以我来搀着你。” “哦,没事。” 乐玉珊很快婉拒了他的好心,只是沿着这片墙走,看着那上面乱七八糟的污痕总觉得很是古怪,那一片片看似没有条理的纹路却好像是在暗示着什么,可她只能感觉到,却看不懂。 -- 第308页 偶尔有一两只黄毛老鼠窜过去,那些老鼠的体型居然都比正常的要更加硕大些,在地面上留下了一道道拖曳而过的痕迹,又脏又乱,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 “三楼的实验室那边还有几个幸存者,其他的都找不到了,老师,我们……” “那就带走三楼的那些。” 乐玉珊听出来他的意思应该是不想再带太多人,不过毕竟带着很多人上路也会麻烦,万一路上有分歧或者有什么人产生了异心之类的,就很难做了。 她估计这些应该就都是玩家了,乐玉珊的本意当然也不是要把NPC全部带着走,但玩家在副本里还是一起为妙。 ** 三楼的实验室里,十来个人挤在一起,有的人身上还有一股酸臭味,让其他人不自觉想要远离。可在这角落里的一个冷冰冰的储存罐,里面搁置着的那颗蛋状物却让人心惊肉跳。 里面伸出了一条黢黑的,带着尖锐倒刺的尾巴,还发出“滋啦滋啦”的声响,像是有小爪子在抓挠着蛋壳,随时随地都有东西可能从里面破壳而出。 厉安汰被挤到了角落里,当他在这群人里面没有看到自己认识的人的时候,心里就隐约有点不大舒坦。而屋内森冷冰寒的气息就像是在大冬天里一样,冻得人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 空气中酸腐恶臭的味道不知道是从哪里传出来的,他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互相挤兑推搡的人们,就连自己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实在是受不了那股恶心的气味。 直到门被轻轻敲响,其中靠近门口的一个男人猛地蹦了起来,嘴里大喊着“来救援了来救援了”拉开了门。 手电筒刺目的光线落进来的刹那,里面的人几乎都是下意识眯起眼睛,难以适应这样强烈光线的落差。 而在这一刻,厉安汰似乎也感觉到了有什么冰冷的液体从上方滴落下来,落在附近,让他总有种不祥的预感,心头突突直跳。 白英无视了他们过于激动的反应,脸色有点冷,推开了上前来试图扑到他怀里取暖的那个人,对这些人就完全没有了对待乐玉珊刚才那样的好态度,只是低声说道: “叫那么大声干嘛,是想被那些怪物给发现了把我们都当成腹中餐吗?好了,还是快点走吧,乐博士的老婆不是在那个救援基地里吗,指不定能让大家都一起进去。” 乐玉珊眼里骤然迸发出光亮,甚至都不自觉拧紧了他的袖子:“你说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乐玉珊:原来老婆还在!!!???(满血复活) 大家520快乐~感谢在20220519 15:06:48~20220520 10:48: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商秋 271瓶;墨尘夜 5瓶;老板只卖红烧兔头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1章 夏女士和肖女士 “你是说夏……女士?” 乐玉珊本来是想对夏千阑直呼其名的, 但后来想到不能在副本里暴露出名字来,才说了“夏女士”这三个字。她自认为十分完美,却忘了自己焦急之下直接忘记了夏千阑在副本里面其实是叫“肖阑”的。 白英的脸色蓦然变了变, 陷入了一片迷茫中。 他老师的老婆不是姓肖么? 他老师出轨了?而且新找的夏女士也是在基地里? 白英在设定里没有看见过乐玉珊的老婆, 只知道她老婆的名字叫肖阑。但在巨大的生存危机面前, 他也没那个心思再去纠结其他的事情了。 在看见乐玉珊的那一瞬间,厉安汰抬起手给她打了招呼, 乐玉珊点点头就算做了回应,正在他们准备一起出去的时候,却随着一股浓郁的水腥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一道凄厉的尖叫声也忽然响起! “啊啊啊啊——” 尖叫声歇里斯底, 贯彻耳膜, 只是回头的那一刹, 迷蒙浓稠的雾气就已经笼罩了四周, 乐玉珊倏然看见了一条手臂。 那条手臂肌理纹路明显,是鲜艳灼人的红, 像火一样熊熊燃烧着闯到了人们的眼前。尖锐的爪子宛如倒钩一把将地面上的人扯了起来,期间还有粘稠的液体吧嗒吧嗒向下滴落,那么大一个活生生的人, 咻地一下无影无踪。 那人被拽上了天花板, 很快,上面就传来了尖锐的牙齿撕咬骨肉的声音,“嘎巴嘎巴”刺得人揪心不已。 厉安汰刚刚是离他最近的, 在看见那人被拽上去的时候吓得魂不附体, 他抬起头, 瞳孔里瞬间倒映出了那东西的身影! 那是一个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 它的四肢粗壮,上肢很长, 有点像猴子,但上身却只是鲜红的肌理,就像是皮被从身上活生生给扒了下来,鲜明刺目,有青白的獠牙自下颌缝穿刺出来,滴答口涎混合着血沫就是从那里流淌出来的。 浓郁滚烫的血腥,伴随着还沾着几缕血丝的碎骨啪嗒掉落下来,还有粘稠的透明液体差点滴落到仰起脸来紧紧注视上面的厉安汰的身上。 此时那双眼睛正在与他对视,他看见了那布满了猩红血丝的眼里充满着对猎取的渴望,微微屈起的遒劲上肢正在蓄力,随时准备着扑下来把他撕扯成碎片。 厉安汰心脏一悬,仿佛寒流冷风席卷着刺了进来,让他一时间都失去了所有的反应能力。 -- 第309页 在那东西想要扑下来的瞬间,还是乐玉珊一把拽住了把人给往旁边拉了拉,旋即一脚干脆利落踹上门。 只听“砰”的声响扑击到了门上,研究实验室的门虽然都比较结实,但也很难挡得住这样的猛烈袭击。头顶天花板的灰尘扑簌簌向下落去,其中一人在下楼梯的时候腿都软了下,扑通一声竟是栽倒了。 乐玉珊离他最近,她本来就没那种慈悲的同情心,在看见那人居然试图伸出手把她给留下之后更是毫不留情地闪开了,徒留下那人绝望的眼神和声嘶力竭的哭嚎,很快,一道白花花的身影迅疾闪过,竟是把人给瞬间撕成两半。 “滋啦——” 即使大部队逃到了底下一层,也能清楚地听到那样沉重的闷响,满墙血污被喷得四溅开来哗啦啦向下淌,像是下了一场血雨。 乐玉珊冷静地边跑边询问白英有没有车库钥匙,从他的手里拿过了一个车钥匙就往地下车库冲去。 她估计刚刚那个人应该是NPC,玩家能进入三S级别的副本一般来说不会有能菜成这样的,既然不是玩家死了她都不关心。 只可惜在走到地下车库之前他们看见了如小型潮水般密集的丧尸,他们的身躯密密麻麻布满了瘢痕,身上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就这么在车库的上方横冲直撞挡住了路。 原本冲到最前面的人往后看了眼,他小心翼翼地打量了每个人的脸色,随后在不小心踩到一块石头,导致那边的丧尸发现了自己以后咬牙立马冲了出去! 随着他的身影冲刺而出,男人手中忽然就出现了一张大网,在凶猛的尸潮碰撞上来的刹那立马就将网丢了出去。那东西就像是会自动认主一般,咬准了就不放松,粘在上面的黏腻胶水却对丧尸没什么用处,反倒让挥舞的爪牙带起胶水碰到了人的身上。 “啊!” 差点被抓到的一名红发少女发出短促的惊呼,旋即趁着人不注意掌心出现了一团小小火焰,反手拍到了想要抓住自己往回拉的丧尸胳膊上,浓郁刺鼻的烧焦味立马在空气中泛滥开来。 其他人顾着逃命,哪里还顾得上空气里的味道,唯有一边抵挡丧尸一边故意让自己稍微落后点的乐玉珊在若有所思。 眼见着目标近在咫尺,丧尸的密度竟是越来越大,随着冲刺在前面的白英一道短促惊呼,一直在袖手旁观的乐玉珊终于出手了。 女人的眼神也随之一寒。 那是一块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小刀片,但在乐玉珊纤细的手指看似不经意甩出去的刹那,竟是如同回旋镖般割裂了数个丧尸的脖颈,恶臭浓腥的血污四处喷溅,乐玉珊却轻松避开,纵然全程都在和丧尸交手,却宛如优雅地从空荡平地中过般,滴血不沾衣角。 纵然见过她凌厉的身手很多次,厉安汰也还是被乐玉珊这样的姿态给惊艳了一下。 虽然自从她表现出了真正实力之后,他就已经调整好了看乐玉珊的心理,可在夏千阑失踪以后,乐玉珊从那时起就开始不苟言笑。 昔日的笑脸也可能或多或少都有点看在夏千阑面子上的原因,可现在突兀收起,就导致他们当中最爱玩闹的南椰都不再敢跟她开任何的玩笑。 也没心情开什么玩笑。 他们自从那时以后,几乎都是专心致志在闯副本,有时候还会接点代练,徒劳地希望以此方式来找到夏千阑。 结果当然就是大海捞针。 可在听刚刚那个NPC的话音里,难道夏千阑就在这个副本里面? 厉安汰心不在焉地想着,却差点被脚底下忽然窜过去的一只老鼠给咬着,还是被乐玉珊拉了一下才看清楚,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乐玉珊在夏千阑失踪以后就暂时担任起了队长的职责,向来严厉,他本以为这样的迷糊状态必然要被训斥几句,在趁着白英开门的时候已经做好了准备,却见乐玉珊只是小声地说道: “没事,之后注意点行了。” 厉安汰连连道歉,乐玉珊却是真的没在意,在上面的尸潮快要冲过来之前上了一辆车,把钥匙插.进去,以最快的速度启动了发动机,刚刚那个红发少女见状一个翻身上了他们的车,不过是坐在后座,和他们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厉安汰当然是坐在副驾驶上,后来上来的是NPC白英。他在设定里就是乐玉珊的学生,到哪里自然就会更依赖老师一些,另外一个车是被梳着狼尾的男人给占领的,那辆车上显然也有NPC,起码都知道该怎么从地下车库里出去。 “老师,注意尸潮越来越多了!” 白英拧眉。 在他们正在发动车的时候,并没有被完全清理干净的尸潮就已经如狂浪般纷纷涌入进来,争先恐后地已经挤破了地下室的门,导致只能从另一端出发。 接二连三扑杀过来的丧尸挡住了视线,乐玉珊打死方向盘,把那些东西给撞倒在地上,车轮宛如绞肉机般哗啦啦飞速运作,但随着丧尸的越来越多,这样只会导致陷入肉泥里更难逃脱。 红发少女紧张兮兮地坐在那边,任由丧尸的脸贴到镜面上朝她嘶吼尖叫,只是苍白着脸却没有任何的动作。她明显就是玩家,但并不想在NPC和其他玩家的面前暴露技能,厉安汰见过这种自私自利的人,嘴里骂了句,立马打开了窗用一根棒球棍敲开了丧尸的脑壳。 血污喷溅的刹那,白英却忽然喊了一声“低头”,厉安汰下意识地低下头去,只见一道弧线几乎是贴着自己的头发擦了过去。 -- 第310页 哗的一下。 一道彩色的烟雾弹竟是在空气中爆炸开来,完全遮挡住了那群主要靠嗅觉辨认的丧尸的视线,再加上烟雾弹里面有浓重的气味,一时间车辆终于得以脱困。 在他丢出烟雾弹的刹那,乐玉珊的心头却不由自主地咯噔了下,只是很快就掩饰好了刚才的异样微表情,在喊了句“坐稳”以后加大马力开了出去。 车辆疾驰在路上,实验所甚至都没来得及查探就被丢在了脑后,乐玉珊听着里面隐约的呼声,现在的心思却不合时宜地飞到了九霄云外,甚至连白英的声音都没听清楚。 “等下,”在意识到对方叫了自己好几遍后,乐玉珊稍稍放慢了点速度,让发动机的噪音也稍微小了点才问道,“你刚刚想说什么?” “我是想问……” 白英话到了嘴边又不太敢说出口。 其实他是想问,乐博士那么火急火燎的,究竟是想去学校里找她的孩子,还是想先去基地。到了基地以后,是先看她的老婆肖女士,还是先见见她的姘头夏……女士呢? 作者有话要说: 来晚了不好意思!今天忙了一天感谢在20220520 10:48:18~20220521 23:31: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夜肆染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穷叶 66瓶;老板只卖红烧兔头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2章 末世 漆黑浓稠的夜, 有此起彼伏的响动从黑暗深处传来,暗幽幽的,不知道究竟来自哪里。 纪夭夭和南椰背靠背躲在教学楼的一张破烂桌子底下, 借住那张桌子来挡住自己的身形, 死死屏住了呼吸。 在不远处, 一头小兽正在缓缓向前走动,状似恐龙的幼体形态却又并非是恐龙, 它有着进化了的后肢,有点像猿人,但上半身却完全是类似恐龙的模样,身上还密密麻麻布满了瘢痕。它咧开来的嘴里有口涎滴答, 每当落到地上的草上, 就会腐蚀了那整整一片。 纪夭夭朝南椰“嘘”了一声, 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支红外线的信号笔, 小心翼翼地在调试范围。 荒芜废弃的学校里几乎都是活死人,唯一遇到的两个活人, 一个是在路上被咬了口异变了,另一个是在爬墙的时候速度太慢,被跳起来的活死人钢钉般的爪刺入脚踝, 把人给硬生生地拖了下去。 南椰当时本来还想救他, 结果那人竟是拽着她的手就想把人拖下去垫背,好在纪夭夭在旁边往他手上踹了一脚,南椰才幸免于难。 后来再看到有零星的活人时就没再想着组队, 那些人都是学生, 战斗力难以过得去, 通常很快就被活死人给撕咬吞食了。只是在后来她们又看见了两个明显不是学生也不是老师的男女,两人端着枪正在巡逻, 一路遇到丧尸精准击杀。 纪夭夭和南椰就悄悄躲在他们的后面,没敢发出异动让人看见,也没想跟着组队走。 在那两学生的口中,她们也零星知道了一些事情。 学校的爆发是来自水源,中午在食堂吃完饭后,那拨学生和老师几乎就同步患了病,刚刚打了急救电话还没多久,体质稍差的等不到的就已经倒下了,剩余的也在几分钟后相继昏死过去。 当他们再起来的时候就变成了丧尸,体型和皮肤开始变异,手指变成了锋利的爪子,皮肤呈现出一种中毒后的暗灰色。 在十几分钟前,两人本来都已经从刚传送过来的废弃医务室一路逃到了操场上,正在这边准备走的时候,却忽然看见了一头小兽朝这边小跑过来。 有枪的男人立马拉栓朝它脑袋上开了一枪,但无往不利的子弹竟是在这一次失去了作用!高伤害的武器没能摧毁那坚硬的皮肤,竟是只擦出了一片火花。 小兽在遭到攻击后勃然大怒,一个蹿越就扑到了那人的身上,张口咬下去的刹那那人发出了刺耳尖利的惨叫声,纪夭夭才意识到这东西的口水居然有腐蚀性。 它似乎是真的刀枪不入。 当男人被扑倒的时候,女人立马冷静地拉开距离用枪瞄准了它的眼睛,但奈何在黑暗中看不清楚。纪夭夭刚想帮忙,却被南椰拉住让她静观其变,片刻后小兽扑上去与女人扭打起来,女人难以抵挡住口水有腐蚀性的这怪物,但在临死前不小心按到了枪灯。 只听“啪”地一下,被强光直射后,那只小兽就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哭嚎声,凌厉的爪子在女人的身上胡乱撕扯。 它的爪子本身也就带有毒性,再加上分泌出来的口水,这下子就算想救也没法救援了。 但好消息是那只小兽的眼睛瞎了一只。 此时此刻,两人只能寄希望于把它另外一只眼睛也弄瞎了。 风忽然大了起来,迎面送去活人的气息,就在那头小兽转过身来疑神疑鬼地向这里走的时候,纪夭夭忽然把手里的红外线灯对准了它,朝南椰低声道: “快跑!” 她俩都不是战斗强的玩家,但都非常灵活,在那只小兽的凶戾嘶喊中躲开了它的口水喷射。可在长时间的追逐躲避战下来,谁都很难保持之前的精力,受了伤的小兽虽然像是无头苍蝇,但竟是能闻着味道分辨方位,愈战愈勇。 南椰就地一个打滚再次躲开了喷射后,不慎一脚踩在了一具硬邦邦的尸体上,当即踉跄着向后跌倒。纪夭夭刚想来救她,手臂却被那小兽的凌厉爪子给撕扯了一道伤口,喷涌而出的血液刺激得对方更是兴奋…… -- 第311页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箭矢破空而来,直接刺穿了那只小兽的眼睛,贯穿脑颅,力道之精准,竟是连血都没怎么喷溅,那只爪子只能来得及无力地在她们眼前挥舞了两下,整个身躯就无力地倒塌了下去。 纪夭夭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黑暗中横亘过来的一道光线,正是开车而来的乐玉珊,而厉安汰在车还没停稳的时候就跳了下来,一手一个把人给拎起来了。 这辆车是小车,当时情急之下哪里还能来得及去慢慢挑车,就是随便找了个最近的上去的。后座塞着三个大人已经满了,乐玉珊把袖子卷起来擦擦手心的汗,趁着黑暗里此起彼伏的叫声尚未来得及聚拢的时候下了车,朝厉安汰招呼道: “换位,你开!” 下一刻,她把南椰叫了过来,让纪夭夭坐在副驾驶上,自己则是把南椰抱到腿上,坐到了后座白英的身边。 其实要是换做白英来开车可能更快,他是知道去往基地的道路的,只是这交通工具不管怎么说掌握在自己人的手里才是最能放心的。 在他们交谈期间,红发女生一言不发地坐在边缘,紧紧贴着后座位,目光也不看他们,离中间的白英隔开了点距离。 车辆缓缓启动。 “对了,你们没人受伤吧?” 这个副本是末日主题,目前出现的怪物显然是以丧尸为主,而被丧尸咬到抓到就会变异是丧尸片的常识,想必这个副本里也不会有例外。 在提到“受伤”两个字的时候,空气忽然静默了一瞬,随后纪夭夭掀开手臂道:“被刚才的那个东西给抓了下,它的唾液有腐蚀性,爪子也有毒性,但应该是不会变异的。” 不然刚刚那倒下的两个人肯定就已经变异起来了,纪夭夭现在只是觉得手臂被抓伤了的地方又酸又麻又疼,现在已经完全肿胀起来了,连衣服都遮不住,很是难受。 但也只是酸麻疼肿而已,目前还没出现什么别的症状和异变征兆。 厉安汰松了口气,语气稍稍轻松点:“那就好。南椰呢?” 南椰没受伤,只是有点累,靠在了乐玉珊的怀里休息。狭窄的车后座上被四个人填得满满当当,在他们讨论的期间,红发女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对周围的一切仿佛都漠不关心,就像神游天外了似的。 白英从始至终都没提出任何的质疑,只指引着往基地的方向开的路。哪怕空气里的血腥味像是叠加般越来越浓郁,也只是让他悄然皱起了眉头。 在进入副本之后,厉安汰的五感都很敏感,但在闻到这股味道的时候第一反应选择了隐瞒。 基地离这里不算太远,再加上车子是一路风驰电掣开的,已经隐约能够看见远处的建筑物轮廓。他的心里七上八下的,生怕是纪夭夭或者南椰隐瞒了伤势。 基地是否会接纳伤员,这到时候还真的不好说,不过在他已经心里脑补很多,脑补到如果真的进不去基地该怎么办的时候,却感觉空气中那股味道渐渐淡下来了,仿佛之前就是自己的错觉一般。 难道他已经精神紧张到鼻子能闻出幻象了? 在临近基地的路上,可以看得见道路两旁都有人在驻扎,车子到了一定距离就被喝令停了下来。乐玉珊眉眼间掠过一丝焦急与希冀,轻轻拍了拍南椰的肩膀示意她醒来。 一行人下了车后,有简单武装的安保人员过来检查他们的身份,这里虽然是救援基地,但还是会有一定的考核才能进入的,不可能任何人都能随便进,不然很快就会人满为患。现在物资不足,更是会慎之又慎。 “你们没受伤吧?待会要经过测验机器,受伤的要是敢隐瞒,你们这一行人都别想进基地。” 安保人员淡淡道,显然是看惯了很多人都会瞒报伤情。纪夭夭无奈看了眼众人,旋即上前一步举起了自己受伤的手臂: “这位大哥,我这里受伤了,不是被丧尸咬的,是一种像恐龙一样的东西。而且我一路上过来都没什么特别的反应,肯定是不会异变……” 纪夭夭话音刚落,那安保人员的脸色骤然大变:“你们是遇到了终结者!?” 厉安汰一脸懵,但还是在他凶戾仿佛能择人而噬的眼神下,下意识挡住了几个女生:“什么终结者?” “呼叫AQ1,呼叫AQ1,请帮忙连线转播肖医生……” 眼前人拿出了呼叫机正在连线自己的队友,但话音未落,眼神忽而一变,刚要做下抓捕的手势示意潜伏在周遭的士兵,在那些人准备出动,乐玉珊瞬间做好防御姿态的刹那,一道清冷声音蓦然如惊雷般响起: “基地不允许随意抓人进行实验,你在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乐玉珊:我老婆来了! 今天有二更,但会比较晚。感谢在20220521 23:31:34~20220522 12:46: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夜肆染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3章 二更 女人的话显然还是很有威慑力的, 闻言,士兵畏手畏脚地缩回了动作。 而顺着这个再也熟悉不过的声音乐玉珊抬头望去,在视线撞进那一双平静无波的眼睛里时, 骤然缩紧了的心脏像是一点点被拧住了的柠檬, 不断渗出酸溜溜的水渍。 -- 第312页 大片大片汹涌而至的惊喜退散过后, 就是沉痛的冷寂。 夏千阑依旧是原先那副模样,漂亮明艳的五官在一身简洁利落的休闲服衬托下显得更是突出, 柳腰纤纤,宽肩长腿,除了洗的有点发旧的布料,竟是看不出有在末日中挣扎求生的沧桑感。 可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 在看见夏千阑的那一刻, 乐玉珊有种现在已经很难得会产生的患得患失的感觉——她觉得夏千阑対她打开的那扇窗户似乎已经无声关闭了。 “你们是来登记入住的?” 女人的声音依旧清冷平静, 像是在询问一些陌生人, 在纪夭夭和厉安汰等人不解的目光下, 乐玉珊的心脏却一点点沉了下来。 其他人或许不知道,夏千阑在之前还対她有很深的意见的时候就是这样和她说话的。 目光清冷无波, 虽然说出的话还挺温柔,实际上还是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傲。 她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这样的感觉了,乍一出现, 只是觉得陌生, 但很快就察觉到夏千阑应该不是在故意假装什么,而是真的…… “対,你好, 我们就是来登记的。这是我们的工作证。” 在乐玉珊还没能从那样的情绪里挣脱出来之前, 白英已经率先走上前面一步, 给她递出了自己的工作名片。这个东西他一直都是随身携带的,哪怕逃跑的时候也没有落下。 在看见他的工作牌以后, 周围士兵的态度明显都缓和不少,显然他们的到来対于基地还是有帮助的。 “肖医生,那这位受伤的……” 夏千阑摆摆手:“带回去再做观察。” 纪夭夭的身份在这个世界的设定里是乐玉珊的助理,她摸了摸藏在口袋里的工作证,垂眸丧气地走进了伫立在漆黑苍穹下的临时基地里。 基地有一小片是帐篷构建起来的,那里是“值班人员”的休息处,还有一部分直接是用小亭子围上一圈荆棘刺藤,做出来的临时隔离地点,纪夭夭就被送到了那个地方,把门关上后就没法出来,狭窄的一点小地方仿佛是困兽囚笼。 剩下的人则是被带去宿舍,乐玉珊到这里才看出来,这个地方应该是根据一个老旧的安置小区改造出来的,能看见“宿舍楼”外面的墙皮都已经褪色,大片大片的墙面开裂,是一座随时可能会被催垮了的危楼。 但在末世里,能够有这样的住宿环境就已经不错。 即使这边的防御工程看得乐玉珊也是暗暗咋舌,外界的那一圈墙壁其实就是依托着小区原先的围墙,再往上面摆了点荆棘和玻璃碎片,借此就算做是防御墙,但实际上在那些怪物到来之后一定是不堪一击。 他们几人先去检查了身体,确定没什么事后才被分配了宿舍,纪夭夭、南椰和乐玉珊,还有另外两个女学生是住在一起的,住的是两室一厅一卫的小房子,几乎转角就能碰得到面。 乐玉珊刚刚放下简单的行李包裹就冲了出去,她还记得夏千阑和她们分开来后是往那条路走的,现在应该也没走多远。 踩在残破的窗格上,乐玉珊干脆一跃而下,足尖点在树杈上,扬起落花纷纷如雨。而在前面走着的女人听到动静后下意识回过头来,只是那一下,动作灵活地就把她抵到了墙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也没加多少QWQ今天有点枯竭了,来日再战(可能得后天!反正这个月还会有应该大几千字的加更) 第154章 失忆 “阑姐……” “做什么?” “肖阑”这个名字就写在她的工作牌上, 看起来非常方便,再加上她的名气不低,认识她也很正常, 夏千阑一时间没觉得对方喊出自己的名字有什么不妥。 周围这些人都是这么喊她的, 包括在她刚刚进入这个副本的时候, 有个认识她的玩家也叫出了她的本名。 只是总觉得这女人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不过忽然过来找她的话, 想必就是玩家了。 乐玉珊见她这个反应,脸色也颓丧了几分,但很快就振作起来,试探性地问了句:“琉璎?”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夏千阑脸色渐渐冷了下来, 她总觉得眼前人是想在套近乎, 可不知道为什么要用这样的鬼方式。在感觉到乐玉珊吃痛的低呼声后, 夏千阑稍稍松开了对她的掣肘: “如果是想组队的话, 我暂时不需要。不过你放心,我没有对玩家下手的习惯, 哪怕你们抽到的身份看起来不太好。” 琉璎是夏千阑的小字,虽然转世之后已经忘却,当成了另外一种含义, 但也相当于是两人之间的暗号。如果说之前乐玉珊还抱有一线希望, 现在现实的打击已经让她无情失去,只得勉强笑着回答了句“好”。 夏千阑这才彻底松开了对她的钳制,刚刚那一下是她遇到人突然过来的时候本能反制手段, 为了防止有人突袭自己。 但她现在的记忆似乎很模糊, 除了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 为什么会出现在副本里之外一无所知,一切的反应都是由着全部的本能带来的。 估计自己失忆之前应该是个挺厉害的人吧, 夏千阑想。 但在她准备走的时候,那个叫作乐珊珊的女人又犹如狗皮膏药般黏了上来,像是一点都看不出她的怒火和不耐,非得要赖在她的身边,巧笑倩兮: -- 第313页 “阑姐,多个人多份力量,虽然现在不考虑组队,交流一下情报总是可以的对吧?” 说完还细细地阐述了自己的身份,夏千阑不知道她究竟是哪来的那么大心,居然对自己毫无设防一般,把她可能是这个副本里危险级别人物都给说了出来。 夏千阑自然是颇为无奈,但她也没有纯真到对方说什么就相信什么的地步。 她的身份是逃难到这里的一名医生,医术高超,因为医疗资源紧缺,这里几乎就只有她一个人能够担当得起大任,而人们受伤生病都会找她治疗,夏千阑自然就有很高的地位。 在末日里,医生这种职业当然是必不可少的,甚至从某种程度说,比寻常的士兵还要重要。毕竟有些人训练起来就能打,但医生必须得熟知医学知识,并不是什么人想担任就能担任了的。 在刚刚到副本里面的时候,夏千阑发现自己是在解剖一只红眼小白鼠,但很快就有助理进来帮忙把那只小白鼠给处理掉了,她的医术虽然会点,却没有在副本的介绍中那么好,因此现在一边听从NPC的话去医务室里看看,一边正在想着待会要怎么圆场。 “你不会医术?” 乐玉珊对夏千阑太熟悉了,熟悉到从她的微表情就能揣测出心中所想。 夏千阑会的技能很多没错,但她确实没有在医术方面下过功夫,要是帮人包扎倒也还成,开药做手术就要见真章了,所以肯定是在发愁。 心思蓦然被戳中,夏千阑略带紧张地看了眼乐玉珊,那模样颇有几分可爱。而在这样的环境下,女人竟是还能笑得出来,噗嗤一声道: “正好我会点简单的医术,你要是不行的话,要不要跟我来个交换?” …… 一小时后。 在帮一个在外巡守受了伤的士兵做了简单的包扎、又给因为缺乏营养素而头晕眼花的人打了葡萄糖吊针以后,有人看见基地里向来是独来独往的肖医生阔步走到了一个办公室里,在那简陋的办公室待了五分钟左右。 出去时,神色冷淡的肖医生迈着大长腿回到宿舍楼,把一些行李给搬到了自己的宿舍里,与之同时进去的还有个女人。 看到的人说本来以为那女人只是进去说点事,没想到这“事”说的有点久,竟然等到两个小时之后才出来,再看着乐玉珊已经换了一身的衣服,甚至都没人敢抬头去注意她身上露出来的部分。 那女人不是刚来的吗,没想到肖医生是这样的人! ** 基地的食堂设置在离这里比较远的地方,需要绕过一座储物小楼,再绕过那简略粗陋的练兵场,就能看到一小片污水横流的露天后厨。 因为没有足够的条件,这边的厨房都是在外做菜的,石板上“嘎吱嘎吱”剁肉切鱼的声音,“咔嚓”剪菜的声响,与厨师们嘈杂的噪音混杂在一起。 夕阳西下时,两人踏着洒落在草坪上的淡淡金色,并肩而行从后厨绕到了正门。 晚饭并不丰盛,就是食堂里的哪种大锅菜,说是肉末炖粉条,实际上肉末零星可数,还只有在高管的碗里面才能看见一点,还有一碗青菜汤,没有主食,因为主食全部用在中午的那顿饭上了。 怪不得这里的人有不少看着都是面黄肌瘦的,除了他们这些刚刚来到的玩家们。 这个副本在正式开始之后就禁止兑换食物了,确切来说是可以换,但食物的价格高到非常离谱,一碗方便面的价格相当于是兑换一把勃朗宁手.枪。 这样的价格让大多数人都是望而却步,虽然咬咬牙的确是能够兑换得起的,但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时候就是没必要。夏千阑本身就不太喜欢粉条这种东西,更何况这里的粉条口感是那种入口即碎的,沙沙的在嘴里更是难以下咽。 夏千阑这顿饭吃的食不知味也心不在焉,偶然能听见一两句飘到耳朵里的对她和乐玉珊的讨论,心里总觉得隐约有点憋屈却也没在意。 而在来这里之前,乐玉珊曾对她咬耳朵说了几句话,说这是她拿到的剧本人设,必须得要自己来配合着。 虽然夏千阑半信半疑,但奈何对方的医术的确比自己要好很多,在副本里伪装被安排的身份,万一露馅了不知道会是什么下场,所以她就只能忍受着乐玉珊的奇奇怪怪,心里悄然抱怨几句。 过了黄昏很快是皓月当空,今天新来的人都需要守夜,夏千阑主动提出了和他们一起,顺便再去看看被关起来的纪夭夭。 纪夭夭到现在都没吃一口东西喝一口水,烦躁地蹲在地上等着人来解救,在看见夏千阑的时候眼前倏地一亮,却在又看清楚对方的冰冷陌生神色时惊愕不已,夏千阑不知道这群人为什么都对自己是这样的态度,用钥匙把她放出来后转身就走。 那边南椰立马给她塞了自己在厨房里顺出来的一个白面馒头。 纪夭夭嗓子干的要死,边勉强自己吃下去边听夏千阑在和其他的NPC交流。 几个人都与乐玉珊对视了眼,从她的口型中读懂夏千阑现在是失忆了,估计只能记得自己还是个玩家这回事,对于其他人是一律不认识。 南椰张张嘴想说什么欲言又止,只得深深吸了一口气看向走在前面的夏千阑。 “今晚住在那边的人可能会发动总攻,在半个月之前他们就已经对我们的基地很眼馋了,但他们当中有一个是高级异能者,又是个平时很不安分的地下势力,我们不敢随随便便让他进来……对,今天你们一刻也不要睡觉,士兵营地那边我也会让人去检查巡逻的,大家都做好准备。我知道,辛苦了。” -- 第314页 那人朝夏千阑敬了个礼,随后就去做自己的事情了。几人还没来得及怎么交流,就见已经换上一身干净衣服的白英大步流星地朝这边走了过来,乐玉珊和纪夭夭立马噤声。 “那边的防御塔已经部署好了,现在我们就要去那边上岗,老师。” 放哨台就在最北边的地方,最上面就是视野最为宽阔的地带,但极其狭窄,只能勉强容纳得下两个人。按照白英的意思,他和乐玉珊的关系紧密,应该是他们两个人一起上去值班的。 漆黑静谧的夜空里唯有几颗黯淡的星星在闪烁,不时被游荡过来的云层遮住,视线挡了大半。高耸如要入云的放哨台上有一盏小灯,在浓黑深沉的夜里绽放着一抹黯淡而危险的光芒,时而随风晃荡。 这个副本有点古怪,尤其是这些NPC看起来都太真实了,真实到有点让人恐慌的地步。乐玉珊看了眼垂眸不说话的红发少女,又看了眼若有所思的夏千阑,忽而冲对方绽放了一抹温和笑容来。 在白英满是期盼的目光下,收到意会的夏千阑却只能上前一步抓住了乐玉珊的手,如同她给自己安排的身份一般,僵硬地摸了摸她的发顶,开口道: “要不还是我和你一起去吧,老婆。” 作者有话要说: 乐玉珊:嘿嘿。 不明所以的其他人:什么意思,记不得我们只记得你老婆? 第155章 下药 话一出口, 身边人都是惊讶了一下。尤其是纪夭夭和厉安汰,乐玉珊在之前明明说过夏千阑已经失忆了,没想到记不得其他人了, 居然还能清楚地记得自己有个老婆。 所以说这两个人是彻底确定关系了? 厉安汰悄悄“啧”了一声, 冲纪夭夭挤眉弄眼的。 被失忆了的夏千阑这么叫了一句过后, 乐玉珊反而更是开心了,当着所有人的面牵起了她的手就往那灯塔的方向走去。 两人一路上都紧紧扣着手, 为了防止后面的人发现异常,已经答应了乐玉珊要和她一起伪装的夏千阑也没有挣脱开来。 灯塔很高,有一架很长的悬挂式梯.子挂在那边,需要从梯.子上爬上去。但在上去之前, 已经经历过了许多副本的乐玉珊还是先本能地围着这个检查了一下, 发现这个梯.子表面看起来很正常, 实际上扶手的周围却有一点小小的刺藤, 如果刚才没有仔细观察就直接粗心大意地上去了,是一定会中招的。 刺藤淹没在浓稠的黑暗中, 夏千阑见乐玉珊神色不对,也伸出手来,原地起跳朝更高的地方拽了拽, 发现长梯的架子中间那一段还有点松松垮垮的, 随着她的手拽住都在摇晃,估计这样的质量都承受不起一个人的重。 正常基地的放哨台为了安全考虑,肯定不会弄成这么低质量的东西。因为是在副本里, 她们都更倾向于是有人故意弄成这样的。 这个基地看着就透露出几分古怪, 能到达这个水平的玩家可不会天真的觉得到了基地只需要待过七天就可以了, 这七天内肯定会有别的事情发生,得小心防范才行。 夏千阑见状, 给乐玉珊做了个“嘘”的手势。 她们两个人都有异能,想上去是再也轻松不过的事情,不过也没急着展现。 现在的世界观都还没有摸清楚,玩家在刚刚进入这个世界时,收到的信息都是随着剧情的展开,会自动获得有关的信息。就像在一开始乐玉珊听到外面的动静,从而跟NPC助理发生的对话,就从他的口中得到了一些信息。 两人在底下站了片刻后,就看见一名士兵从远处走来。夏千阑见状朝乐玉珊使了个眼色,笑着迎了上去,拽住那人的胳膊问道: “这边的负责人是谁?这梯.子都是坏的,要我们怎么上去?” “梯.子是坏的,不可能吧?” 那人虽然是这么敷衍地说着,但因为问他的人是基地里唯一的一位医生,态度自然不可能差。虽然稍微有点不耐烦,但还是走过去帮忙检查了一下,在发现中间确实有点松垮之后,让人先在这边等着,找了人过来紧急维修。 “估计就是被人给扯坏了的,好了,你俩赶紧上去值班吧,今晚小心点。” 她们得到了这样的回答并不意外,没想着能从NPC的嘴里一下就套出什么很有用的情报。 乐玉珊身体相对来说更加轻盈灵活一些,率先到上面去又帮忙把人给拽了上来。 放哨台上凉风习习,依稀可见晴朗的夜空,比起之前那些副本总是多雨阴沉,这里却仿佛天气环境都要舒服了些。 夏千阑在上去之后两人就松开了手,甚至和乐玉珊保持了一定的距离,虽然瞭望台很窄,夜里风大,两人站在一起总会更加暖和点。她总觉得这个女人突然来找自己做这种事没安好心,两人之前又不认识,但目前又看不出来她对自己有什么昭然若揭的坏心思。只得把怀疑悄然埋在心里。 她其实在一开始想过对方是不是想占点自己的便宜,或者是为了贴近,或者是借着她的武力生存下去。但从刚才看来,对方的武力显然也不差,因此这个人就让她更加的捉摸不透了。 “你不放心我?” 面对突然上去之后就离自己远了些的夏千阑,乐玉珊直白地问出了自己的内心所想,反倒让女人稍稍有点尴尬,毕竟这时候两人也没发生什么摩擦,对方更是在之前教过了自己一些医学常识,这样倒是显得她有些不识好歹。 -- 第315页 “没关系的,我就开开玩笑。” 乐玉珊见状松懈一笑,也主动趴在了瞭望台粗糙的水泥边缘,遥遥看向远处的巍峨群山。算上以前,两人其实并不是这样头一次在高台上吹风,只是头一次以这样陌生的方式,倒也有点新奇。 这个副本她总觉得跟之前的都完全不一样,比起之前的解密或是暴力闯关模式,更偏向于是把她们投放到真正的末日里体验生活一般。 而且听那些人说有什么异能者,乐玉珊想起来自己也是有异能(技能)的,对于那些人来说或许也算是异能者。 能够到这种关卡的玩家必然不会是什么好惹的角色,基本上每个人都是有自己的本命武器和技能的。所以对于那些人来说,每个玩家就都是异能者,如果这些玩家不是齐心协力聚集在一起,而是分帮结派的话,于普通人将会是一场大灾难。 因为起码从现在看来,那些人大多数都是没有异能的,所以才会对异能者那么排斥和警惕。 思索间,或许是因为长途奔波有点劳累的缘故,乐玉珊居然有点困了,按照以往的习惯,下意识地就要往夏千阑的肩膀上去靠。 之后蓦然想起来两人现在应该是陌生人的关系,在差点靠上去的瞬间又不好意思地往旁边走了走。 她倒也没那么矫情,在知道对方忘记了自己之后,大喜大悲地希望对方记起来。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里之后,乐玉珊其实觉得自己的接受能力似乎比之前强了很多。 若是放在之前,恐怕她不管怎么样也得想办法让人起码回忆起点滴事情,可现在只要夏千阑活着就好,至于能否想得起自己,现在还在副本里,没法去想那些感情上的纠葛。 昏睡越来越沉,乐玉珊甚至忍不住趴在台上打个盹,还是被一阵冷风给吹醒了的。夏千阑也很快发现了她的异常,本来想把人给唤醒的,但看她实在是睡得香,就把自己的外套给脱了下来,盖在了乐玉珊的肩膀上。 但乐玉珊一直都是警惕性很强的人,哪怕是跟熟悉的人在一起,在这样的环境里也会有一定的防备。 于是当那外套盖到自己身上的时候,乐玉珊立马也就睁眼了,看着周围的陌生环境渐渐地回过神来。 她问道:“我刚才睡着了?” 夏千阑回答:“睡了大概有两三分钟吧。” 说话间,已经能够隐约听到远处的动静,那是隐蔽在崇山峻岭之中却稍许又流露出的汽车行走开动的声响。 夜很静,因此那样的声音都能被清楚的捕捉到,在耳畔不断地扩大,最终形成一个巨大的警钟,在心里长鸣。 在清楚地捕捉到那边的动静时,反应灵敏的乐玉珊几乎是瞬间就彻底清醒了过来。 她终于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在哪儿了。 以往在副本里,她其实能够习惯地彻夜无眠,如果不是遇到了夏千阑跟她在一起闯副本的话,她对对方是绝对的信任,这种小小的困意绝对为难不倒她。甚至在起初孤身一人刚进入副本时,乐玉珊只要太困就会直接在自己的身上放血,不管用什么方式都不会睡倒。 然而在这个副本里,她居然觉得有抵挡不住无孔不入的瞌睡虫,不断入侵着脑海催促她再次休眠。 “阑……” 话音未落,乐玉珊见她大大地打了个哈欠,再也支撑不住身躯,差点踉跄着扑在了她的怀里,乐玉珊连忙把人给搂住。 闻到女人身上好闻的一股清香味,夏千阑虽然说不上来那是什么味道,却也逐渐清醒了些,同时眸中汇聚起一星光亮: “他们是不是在饭菜里面下药了!” 这里楼很高,也不可能有什么熏香之类的让人犯困,唯一的可能就是在饭菜里下了药。 想到这一点可能的两人瞬间完全警醒过来,看来这个地方不仅仅是安全不够,甚至还很可能有内鬼,而且这里每个人的态度都很奇怪。不光是有的人看起来非常敷衍,就连一起逃过来的那些临时队友,乐玉珊都不能完全信任。 或许是因为有过先前被队友给坑了的经历,乐玉珊对那个白英也不是很信任,尽管他表现出来的对自己非常尊重,但还是有习惯性提防。更何况对方还是个NPC,是她的助理,在这个设定里面,她可不是什么好人。 之前那点困意被意志力所消除,乐玉珊心神紧绷,眉头锁起。 “等等,阑姐,”她忽然想到了什么,看向下面空洞洞的一片漆黑,心里猛然一紧,“你能不能一个人在这里先等着,我要去看看我的队友。” 在她话音刚落的时候,却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随后就是一阵刺耳的尖叫声划破长空,打破了夜的宁静。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523 21:35:36~20220524 21:06: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吃饭睡觉打豆豆 20瓶;搁浅的鱼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6章 保护 三分钟前。 看着两个人爬上了放哨台, 纪夭夭和厉安汰一边窃窃私语,一边看向和自己一起过来守夜的人们。 其中还有她和南椰的两位舍友,看着是两个女学生, 都穿着校服, 一个高高瘦瘦的, 另一个稍微矮一点,头发用花色很新潮的大肠发圈盘起来。两个女生都不怎么说话, 或许是因为跟他们这些人不熟,一开始就连名字都没有介绍,看着也不像是玩家。 -- 第316页 而且两人到这边就困了,不一会竟是靠在一起直接打瞌睡, 一点责任心都没有。 当然, 纪夭夭也没指望这两个人能守夜。看着那两人睡着只是翻了个白眼, 没给她们叫醒, 白英和那个红发少女就在四周巡守,期间红发少女还表示过肚子有点疼, 小心翼翼地询问纪夭夭能不能借给她卫生巾。 纪夭夭没带卫生巾,她就没再问其他人借,只能趴在那边休息。 这一整个守夜的队伍居然好几个弱病, 他们也只能打起精神来防范着。 而在过了一小会后, 肚子很饿的纪夭夭就听见了窸窸窣窣的动静。 她今晚没吃饭,纪夭夭本来就挑食,对那些食物没有任何的胃口, 稍微沾了点就放回去了, 厉安汰倒是很饿, 把她的那份也给吃完了,毕竟每个人分量也不多, 并不够一个成年男性吃的。 感觉到异常的时候,纪夭夭只觉得眼前闪过一道模糊的身影,竟是厉安汰踉跄了两下后站不住,倒在了她的身上! 在她伸手慌忙扶住男生清瘦的身躯时,一道刺耳的尖叫声已经响彻了耳边,宛如黑夜里警醒的闹铃,蓦然炸在了本就敏感的神经上。 纪夭夭回过身去,看见了比在上个副本遇到食人族的时候还要恐怖的一幕。 漆黑的暗夜遮蔽了视线,可女孩的红发却格外明显,她像一只蚂蟥般叮咬在高瘦女学生的身上,猛烈撕扯,用白生生的、似乎正在进化着的牙齿撕咬女生的脖子。还没能完全进化出来的牙齿怎么可能轻易撕破坚韧的人皮,她就越发用力,几乎要把那人的脖子给拧断。 被咬着的高瘦女孩忍不住发出凄厉的尖叫声,在这寂静的暗夜里传播很远,她试图向同伴求助,这个时候那三个女孩离他们都还远,或许是因为内心不大信任,在一开始分配的时候,每个不同阵营的人就是保持了一段距离的。 远水救不了近火,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却见旁边的发圈女孩尖叫一声,推开了那俩人冲到了茫茫黑暗里,片刻后又折返回来,她的手里不知道哪来的打火机,将点燃了的木柴狠狠丢到了两人的身上,仿佛他们消失在眼前,就没有发生这一幕惨剧一样。 “你干什么!” 纪夭夭失声尖叫,但已经阻挡不了事件的不断发酵。 当乐玉珊从上面赶下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幕场景。 烈火彤彤,两个人在里边不断扑打挣扎,甚至能闻到一股烧焦了的皮肉味道与衣料的味道纠缠在一起,分外可怖。 白英激动地跑上前去把两人给分开来,但这个时候已经无济于事,两人都是气息奄奄,不可能再救得活了,而那个放火烧人的发圈女孩却红着眼跪坐在地面上,她现在的情绪濒临崩溃,仿佛还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小芳……不可能的,小芳,我……” 发圈女孩歇里斯底,语无伦次地吼着,却被白英一把捂住了嘴。对待这个刚刚竟是用放火手段来解决问题的小女孩,他就没有了对待老师那样的恭恭敬敬,但也没太凶狠,只是低声在她耳边说道: “你小心点,不要太大声音把其他的东西给引来了,外面还有很多的异能者,万一他们闯进基地了,我们只能是死无全尸……” 女孩不听劝告,只在拼命颤抖,发疯般在他手上狠狠咬了一口。白英吃痛松开,却见那人竟是冲向了漆黑一片的空旷地带,很快整个人就消失不见,他咬咬牙刚想去追,就被乐玉珊从身后拽住了。 “上报!” 白英急匆匆跑去上报了其他地方的士兵,在这大黑夜里谁也不愿意去找人,哪怕是告知那些士兵得到的也只有个“随便”二字。 白英颓丧地回来后,看见乐玉珊已经唤醒了厉安汰,脸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我感觉到那些人应该快过来了!” 他就知道这个副本肯定不简单,喊打喊杀的声音从另外一处传来,显然是已经有人攻打的过来,但那地方并不是他们驻守的,本来以为会从这里入侵,没想到是从另外一边,赶过去还需要时间。 乐玉珊在临走之前特地看了一眼地上的那两位,虽然她们在熊熊烈火下已经变成了两具僵硬的尸体,但依旧能勉强看出皮肤原先的纹路。 乐玉珊敏锐地在那红发少女的胳膊上发现了一处伤口,是咬痕,那应该就是在之前被咬出来的,只是可能一路瞒着没有说。 到目前为止,他们也没有能分得清楚到底谁是玩家,谁是原先的NPC,副本似乎是在这一方面加大了难度。但从这个红发女生的表现看来,她可能是个玩家,毕竟那些NPC在故事线里边都是认识乐玉珊的,不可能对她表现的那么淡漠疏离。 集结的号角吹了起来,呼唤着每一个现在有空闲有能力的人紧急集合,抵御外敌。 ** 当他们赶到那边的时候,这场突击战已经拉开了帷幕序章。 飘飞过来的一道刺目光线落地即成火,为首的健壮男人胳膊上有着一团刺青,此时随着他的动作飞舞更加狰狞。 前去抵御的人都没有异能,面对那一大团喷涌不竭的火焰只能依靠身体去抵挡,顶多是在身上弄湿了水上前去。夏千阑的刀锋上那一团幽蓝火焰灼烧起来要比他的恐怖多了,但身形矫健的女人却只是躲避,并没有任何要和他们对战的意思。 -- 第317页 她可不会当那个冤大头来做出头鸟。 乐玉珊紧紧地跟在夏千阑的身边,生怕离开她半步之远,这女人明明自己有力气却不使,却躲在她的身后捡便宜的行为让夏千阑颇有几分恼火,但又无可奈何。 枪林弹雨中,南椰差点被迎面一支箭射中面门,吓得慌里慌忙拿了个盾牌出来。好在这个关卡是随意大家兑换东西的,不然要是限制武器或者是限制道具,在这样的末世里还真是很难存活。 “小心!” 在火焰箭矢擦身而过的时候,乐玉珊注意着身后的动静却没能及时注意前面,被夏千阑一把搂到了怀里去,两人在满是砖石的瓦砾地面上打了好几圈滚,甚至能听见女人加重了的急促呼吸。 乐玉珊额头冷汗直冒,现在大家都不愿意提前展现出自己的技能,因此就只能都靠本身撑着,一不留神就会受伤,是再也正常不过的现象。 但她在看到夏千阑手臂上的血一点点泅开时,却还是忍不住心脏都紧紧收缩了下。 与此同时,播报声在两人的脑海里响起。 【这是一群早就潜伏在四周的悍匪,他们有预谋而来,就是想要抢夺你们的基地。即使这个基地狭小、资源也不多,但里面似乎有什么值得他们来冒险的。只是这一点唯有少部分的高层知道,其他人一概不知。】 是剧情提醒。 在这一个副本里,和其他的副本最大的不同就是多了提示,同时也有很高的自由度。它似乎没有固定的线索,剧情也全都靠自己触发,而在听说了这一点后,原本还在心疼夏千阑受伤的乐玉珊立马转移了注意力,勃然色变道: “高层?我知道他们为什么要给我们下药了!” 刚才的那些药物其实也不是很重,估计只是会让人犯困,自己如果意志力足够也是可以清醒过来的。既不会让人没了战斗力,又能很好地帮忙当挡箭牌。 如果一群人冲进基地里,看到正在昏昏欲睡的,肯定就会直接把他们给剿灭,正好就给那些人赢得了足够的能够逃跑的时间。 乐玉珊越想越觉得来火,趁着刚刚那一波过去以后本来想先检查一下夏千阑的伤势,却见女人无所谓地摆摆手,示意她跟着自己先往另一个地方走,甚至都没叫上别人。 毕竟现在对于夏千阑来说,其他人都是陌生人,而乐玉珊可以算作是和她有一些合作关系,一个人去闯荡也不方便,不如带上一个有用的人跟着一起还能互相有个照应。 从后面可以看见女人的后背上黏满了小石块,当时她根本没觉得怎么疼,是夏千阑把她给紧紧搂在了怀里,用自己的身体给她当成垫板,这才免于她受伤的。 可自己的身上却是鲜血淋漓。 乐玉珊心里一暖。 虽然处在这样的环境下,她却依旧忍不住感慨,即使是在失忆以后,夏千阑也是那个最嘴硬心软的存在。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副本是最后一个副本,会很长。 然后和之前的画风完全不一样,现在也可以看出来自由度很高,没有什么固定的线索剧情之类的,之后会做解释。感谢在20220524 21:06:26~20220525 17:24: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雾雨家的豚鼠 7瓶;橘子汁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7章 身份隐藏 基地里的喊打喊杀声还在继续, 两人穿梭在一片楼宇间,悄然跟踪着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 男人似乎是在刚刚的争斗中受了伤,七拐八拐地先到了一个医务室内处理伤口。那医务室很是简陋, 就像是食堂后面的厨房一样, 虽然不至于污水横流, 但也乱七八糟堆得像个杂货间。 他呼哧呼哧喘着粗气,随手扯出了一片脏兮兮的绷带裹住了血肉模糊的伤口。在做完了简单的处理以后就开始往另外一个地方去, 两人锲而不舍地跟在后头,生怕就此遗漏了什么信息。 “滴。” 被作为基地的小区只是个安置小区,就像是贫民窟一般的存在,但没想到其中一栋楼居然有电梯房, 夏千阑看着那人坐着电梯缓缓上升, 但把几乎每个楼层都按了一遍, 立马拉住了准备出去的乐玉珊。 两人为防万一, 在跟踪那个人的时候就使用了隐匿符,NPC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察觉的。而在匆忙逃命的时候还能那么警惕, 多半是有其他的原因。 乐玉珊不解其意,却被夏千阑从后方一把拽住,无可奈何圈到怀里, 温热的气息扑洒在她的耳畔, 暖洋洋的。 两人贴得很近,近到夏千阑都能感觉到女人的心跳声似乎都加速了些,有点不大好意思, 但又不得不用这样的手段来把人给禁锢住。不过乐玉珊似乎也没怎么介意, 仿佛还有点……享受的样子? 这女人果然是想占自己便宜, 夏千阑悄悄腹诽了句。不过她的心里倒是没怎么抵触,毕竟这样一个美人温香软玉抱在怀里, 心情倒也算是不错。 虽然她失忆了,不清楚失忆之前自己的性取向如何,但在这时候因肌肤贴近而引起的反应告诉她,自己应该也不怎么直。 夏千阑眨眨眼,把脑海内那些不合时宜的想法都给驱逐了出去,视线很快就再次放到了电梯上。她当然不打算等那个人从电梯下来,也不打算傻乎乎地一层接着一层去找,不然那样要找到猴年马月。 -- 第318页 但就在两人准备出去的时候,却见一道迅疾身影从附近的小竹林里窜过,直奔楼上电梯! 是异能者!? 那人的速度快到和全力爆发的南椰都是差不多的,正常怪物应该也不会这样,而且不可能会有预谋地跟踪再直奔电梯里。 两人屏住呼吸,眼睁睁看着那电梯上的数字不断变幻,最终定格在“5”这个数字上。在上升键消失以后,一道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就从楼上传来。 夏千阑眼神一凝:“走!” 没等她兑换道具,却见原本躲在她怀里的女人反手一把勾住了她的腰,夏千阑只觉得脚下一轻,竟是腾空而起,瞬间就如蜘蛛般依附到了那扇窗户上。乐玉珊长腿一抬,一脚很狠踹在了窗玻璃上,同时又拽着她的手向上一跃,避开了四溅的玻璃碎片。 室内,手里正抓着一个方方正正的黑色盒子的男人还在试图逃走,却被那人一刀刺进了后背,率先溢出的是肥厚油腻的脂肪。男人没死,凄厉的惨叫声几乎要将近在咫尺的人耳膜撕裂,那人见状不对,立马开始抢他手里的盒子。 夏千阑随手抓起一块玻璃碎片向里面弹射,只见碎玻璃如枪弹般射入了男人的后脑,就连一道闷哼声都没听见,那人就缓缓地倒了下去。 两人随之跃入室内,夏千阑看向倒在地上的那个死死抱着盒子的胖子,在看见对方惊惶无措的眼神时毫不客气一脚踩在了他的脸上。 乐玉珊跟在后头似笑非笑地补刀:“宁愿费尽心思逃跑都不愿意拿起武器去打,怎么,这里是有什么好东西值得你流连忘返的,就现在了还得来这里转悠一圈呢?” 男人没说话,他的伤口很疼,源源不断的血混合着肥腻的脂肪涌了出来,濡湿了大片大片的衣裳,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浓郁的气味,令人作呕,一刻都不想多呆。 夏千阑踢开他的手,用手帕包裹着拿起了他手里的那只黑盒子,却发现里面放着的是几支已经冰冻了的血样。 她并不是真正的医生,并不能看得懂医疗方面的东西,尤其是血样这种,上面写着的密密麻麻数据更是难以明白,但估计这些就是他们一直都很珍视的,不然也不会拼了命地过来找。 眼前这人没有被刺中要害,如果放任在这里一时半会是死不掉的,在夏千阑蹲下来的刹那他就意识到了她的意图,本来想挣扎,却很难躲得过她的操控。 女人五指纤长白皙,在她的手中玩转的刀锋几乎是擦着伤口的边缘刮过,如死神般带来了铺天盖地席卷的恐慌。 在夏千阑的耐心消耗殆尽之前,他才吞吞吐吐地说出这血样是从被当做试验品的人身上取走的,那两人被丧尸咬过了却没感染,他们这才想试试他们的身上有没有抗体之类的,本来是想提取出来做出血清,却因为技术不够再加上医疗人员缺少才没成功。 夏千阑问:“那两个人呢?” “在地下室里……” 他伤得不轻,夏千阑却也不能把人给挟持着去地下室一探究竟,且不提这人肥硕的身躯大概能有接近两百斤,实在是拖不动,就算能有那力量,也没时间了。 受了伤的男人痛苦得哼哼唧唧,说话间不断扭动着自己的肥硕身体。 他话音刚落,乐玉珊却目光一寒,对准男人的脖子精准地一刀毙命! 她这一刀出的又快又狠,男人的头颅瞬间与脖颈分开,骨碌碌滚落到了地上,乐玉珊力道掌控的很好,甚至连点多余的血都没出。眼见着一个人在自己面前死去,夏千阑虽然失去了记忆却没失去胆量,蹙蹙眉并没有说话,只是冷静地盯着她看。 “他刚刚在做求救信号。” 在对上夏千阑的目光后,她立马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把男人手中藏匿的那块反光碎片给扒拉出来。在摊开男人的手掌心时,夏千阑就看见他的手掌竟是血肉模糊,也不知道这块碎片在他的手里藏了多久。 刚刚他是在趁此机会在黑暗的夜色里打求救信号,如果不是乐玉珊发觉,夏千阑全部的关注里都在他的脸上了,倒也没注意到这种小小的细节。 乐玉珊满脸“我厉害吧”的邀功请赏表情,冲她暧昧地眨了眨眼。 “还是快点走吧。” 现在的夏千阑却像个钢铁直女,对于乐玉珊的撒娇卖乖丝毫不买账,从地上站起来之后看也不看那两具尸体就往窗口攀爬过去。她们现在根本没有时间再去搜寻房间了,等到那边的人围堵过来估计更难走,而基地一旦被攻陷,除非暴露出技能跟那些人决一死战,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等待着她们的。 两人从窗户一跃而下,照例是乐玉珊带着夏千阑。她的身姿轻盈如燕,竟是辗转腾挪都极其轻松,夏千阑只觉得风声在耳畔呼呼倒退,很快就被人给带回了原先的战场。 纪夭夭等人还在负隅顽抗,但显然因为对方人多,再加上异能者的加入已经很难支撑得住了,正在等待着两人归队后就逃出。 夏千阑一刀劈死趁乱从外面扑出来的丧尸,拽住已经有点力不从心的南椰的手臂,指了指围墙的方向: “走!” 仅仅是逃走,对于大家来说还是比较轻松的,尤其是乐玉珊和南椰的技能都是方便逃跑的。而副本里现在分不清楚玩家还是NPC,像是夏千阑那种攻击性技能的底牌暴露出来只会带来麻烦,弊远远大于利。 -- 第319页 一行人翻过围墙后就往荒郊野岭逃去,丝毫没有在这里逗留的意图。期间乐玉珊故意落后了点,把身上受伤了的夏千阑给背了起来,特地避开了她后背上的伤口。 不知道自己失忆之前究竟是做什么的,夏千阑在刚刚受伤的时候就发现背上的这些伤痛对她来说完全是在可以忍受的范畴内,根本不影响行动。但她刚想拒绝,女人身上淡淡的清香味却唤醒了熟悉而温暖的感觉,回绝的话语又咽了回去,让她安安稳稳趴在了乐玉珊的背上。 “你的技能是轻功?” 纠结间两人已经落下不少距离,但很快乐玉珊背着她居然都能飞身追上,让夏千阑不得不怀疑这女人的技能是不是跟逃命有关,可一般人的技能都支撑不了太长久的时间,乐玉珊却像是不知疲倦一般。 而且在之前的种种表现,也让她知道乐玉珊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那些一招一式,砍人时候手起刀落的精准,并不像是个普通人在副本里锻炼久了就能做出来的,比起这些,她更觉得乐玉珊像是个杀手之类的。不过念头只是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就消失了。 乐玉珊微微喘气,却依旧有心情调侃:“那么关心我,你想知道?” “想知道的话就亲我一口,可以吗阑姐?” 作者有话要说: 夏千阑:忽然不想知道了。感谢在20220525 17:24:53~20220526 20:49: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橘子汁 9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8章 食人蝶 “耍无赖这种事情以后别对着我来。” 沉默片刻后, 夏千阑故作凶狠地瞪大了眼睛,连语气都变得急促了些,但在乐玉珊看来却很是可爱。在很久以前, 夏千阑就很喜欢这么对她说话, 可都是嘴硬心软, 当她稍微露出点受伤的表情就会悄悄收敛了,然后发现她是装的以后更生气。 但夏千阑也不是对所有人都那么别扭。 她见过她大权在握生杀予夺, 以单薄瘦弱的肩膀来抵抗摄政王的铁血手腕,见过她率兵亲征,亲自千军之中取藩王首级。 无论在以前还是现在,夏千阑从来都不是心软的人。 她只是在心里一隅还有那么一块柔软, 那块柔软就是为她而留。 …… 跑了不知道多久, 已经到了一片浓密的丛林, 他们能能感觉到那喊打喊杀的声音离自己越来越远, 这下子就算是体力很好的乐玉珊都开始力不从心起来。 她的技能并不是南椰那种,但她从前的职业是刺客, 身为刺客,必然就是刀尖舔血讨生活,习惯于在暗夜里急速行走, 轻功也必须得是上乘。 曾经她与女帝夏千阑比武, 女帝招招过人,乐玉珊在她面前只有节节败退的份,但比起轻功, 夏千阑却远远不及她。女人轻如梁上燕雀, 但毕竟夏千阑是个成年人, 一直背在身上还是挺累的,可她就是不想把人给放下来。 想要休息还是因为南椰体力不支, 踉跄几下后差点撞到了一棵树上,黑暗中她视力看不清楚,好在白英眼疾手快把人给拉住。 “那边有个山洞,”斯斯文文的白英推了推眼镜,回过头来朝乐玉珊轻声商量道,“老师,我们到山洞里休息休息吧,他们不太可能一直追来。” 更何况大家都挺累的了,跑了那么久,不是正常人能承受的体力范围。白英说这话的时候气喘吁吁,倒也不忘扶着同样疲惫不堪的南椰,看到大家都已经成了这样,乐玉珊当然也不制止。 白英先小心翼翼地把一颗石头丢到了山洞里,片刻后听见了落地的回音,但没听见有什么古怪动静,这才彻底放下心来走了进去。 他的野外求生技能似乎还不错,用打火机点燃了几块好燃烧的木柴后放在里头,这样就不会太过引人注意。之后又把这片山洞给打扫了下,放了几根他包里带来的驱蚊草药,赶走那些嗡嗡乱飘的飞虫。 做完一切后,白英又把自己的衣服给脱了下来,三下五除二叠成一张简易的被子,铺在了那边让南椰躺上去。 南椰没什么洁癖,但山洞里面的石头毕竟是又冷又硬,躺在上面一夜不说着凉,骨头肯定也有点受不了。白英对南椰照顾的那么无微不至,大概因为她在这个设定里是乐玉珊的女儿,南椰倒是稍稍有点不好意思,想起之前自己对他冷淡的态度,别扭地说了句“谢谢”。 “大家现在只能在这边将就一晚上,但那么多人住在一个里面太挤了。”纪夭夭强撑着精神道,“我再去看看有没有能住人的其他山洞吧,感觉要稍微分散点才行。” 不然万一夜里每个人都睡着了,很容易就会被一网打尽。之前那个药物的药效应该还没完全过去,厉安汰依旧有点昏昏沉沉的,她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在出去溜达一圈后就回来了。 “找到了!那边还有个小山洞,大概能容得下三个人!” 纪夭夭语调轻快愉悦,踏在草丛上大步走来,发出“沙沙”的声响。而在听到她的话音后,乐玉珊不假思索地直接站了起来: “我带我老婆去处理下伤口,你们在这里等着,分住处的事待会再说。” “老婆?” 白英闻言,那张斯文面孔上流露出些许的讶异神色,但很快又礼貌地收敛回去,点点头示意自己会看顾南椰和她的朋友们。而乐玉珊一把勾住了夏千阑的胳膊,就把她往外拽去: -- 第320页 “你现在不能乱动,后背上的伤口要处理一下才行,不然之后发炎了更不好处理……” “我不需要!” 在两人走开一段后,夏千阑的反应就远不如在其他人面前那样轻松自如,微微蹙起眉头来,用很轻的力道甩开了她的手。 山野间有风声呼呼轮转,但这是在野草茂盛万物生长的盛夏时节,风并不热,反倒带来了点黏黏腻腻让人不大舒服的感觉,四周弥漫着牛奶般的雾气,再往远看就是灰蒙蒙的一片,浮满了浓浓的颗粒感。 这样的感觉让人没来由地一阵沉闷压抑,像是一颗沉甸甸的大石头压在胸口,有点喘不过气来。 空气有须臾的沉默,或许是意识到了自己刚刚的态度有点不太好,夏千阑又深吸了口气,却被这污浊的空气呛得猛咳嗽了几声,在空旷的山野里格外明显。 “不用你来,我自己可以。” “那也行。” 与她想象中的不同,乐玉珊直接把手里的药剂给塞进了她的手里,随后就站在纪夭夭找到的那个山洞的洞口看门了。夏千阑眯着眼睛掀开衣服给自己上药,这样不方便,却又不好直接把衣服给脱下来,一时间进退两难。 几分钟后,乐玉珊听到一道无可奈何的低声呼唤,这才压抑着唇角的笑意走了进去。 ** 夏千阑背部其实伤得很重,在奔波的时候虽然没有碰到,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伤口已经在盛夏的炎炎天气里有点破皮,还好没有到溃烂的程度。 女人的纤纤五指擦过她的背部,动作很轻很缓,但带来的疼痛依旧是让夏千阑浑身一激灵。 “很疼吗?” 乐玉珊已经尽量让自己的动作轻一些了,上药的时候用的都是柔软的指腹,一点也没用劲,但在碰到伤口的时候肯定还是火辣辣得疼。 她只得凑到夏千阑的背后,轻轻地对着伤口一点点吹气,没用太大的力度,自上而下在徐徐横扫。 比起晚间黏腻的让人不适的风,女人身上清凉的味道猝不及防涌入鼻腔来,倒像是一款无害的镇定剂,稍稍安抚了她的烦躁神经。 从乐玉珊出现在自己眼前的那一刻起,她其实就很喜欢她身上的香味,不是那种摆在商店里的熏人的香水,而是有种淡淡的花草香气调和了其他的元素,融化在空气里的感觉。清冽,温和,却又不显得大众化,甚至她这个代言过也使用过很多高等香薰的人都分不出来究竟是哪种味,总感觉里面加了一些草药。 但是夏千阑不得不承认,每当乐玉珊带着这样的气味靠近自己的时候,就总有一种让人难以拒绝的感觉。 夏千阑闭上眼睛,任由乐玉珊的手背轻轻擦过自己的身体,柔软的指腹与肌肤的亲密接触带来一阵酥酥麻麻的痒,区别于先前完全的疼痛,让她好受了些许。 上药的过程不算很快,但也差不多就十几分钟,她们也知道现在的情况危急,没有让其他人等太久。 在她们往回去的时候,却感觉那种牛奶状的浓雾越来越可怖,甚至眼前都已经快看不清楚路了。 “小心点,这种雾叫瞎眼雾。” 夏千阑忽然开口,用很低的声音说了句。瞎眼雾就是指把人的眼睛几乎蒙蔽掉,在一米之外都看不清任何东西的雾气。 在热带雨林里常常会有这样的雾障,但没想到她们这么快就在这里给遇上了。 夏千阑忽然想到了什么,在闻到一股突兀蔓生出来的刺鼻的气味时就抓住了乐玉珊的手,随后给自己戴上了夜视眼镜。森林浓碧万顷,处处枝繁叶茂,她却在幽幽翠色间看到了一片正在抖动的衰黄枯叶。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说不清楚的味道,像是死鱼的腥臭,就像是许多动物的毛发发烂发臭后堆积在一起,味道刺鼻。 夏千阑捏着鼻子端详了那枯叶片刻后,却忽然看到它扑扇振动起翅膀飞走了。 “枯叶蝶?” 乐玉珊很快也发现了,自言自语了一句,但很快就没再说话。她觉得这里边的回音太大,但虽然这边山谷很多,却不应该有这么大的回声,就仿佛有什么人刻意把这里设置了一个磁场似的。 夏千阑没有任何回应,却伸出手来抵在了她的唇瓣上。然而片刻后,原本在扇着翅膀远离这边的蝴蝶,忽而转身朝这边飞来,随着目标的接近,竟是越来越大! 两人脸色骤然一变,拔腿狂奔。 “怎么了阑姐!?” 在那个山洞里边守着的纪夭夭本来还想着她们怎么那么久,刚想去催一催,却看到两人火急火燎地朝这边冲了过来,没等她再开口,就被急匆匆的夏千阑推到了山洞里面去,几个人挤到了一起。 “到底怎么了?” 在两人没有回来之前,其他人看着那片雾气越来越大,所有人都戴上了夜视眼镜。厉安汰话音刚落,忽然见了蝴蝶的磷粉随风飘飘忽忽地落到了地面上,竟是让地面上的草叶瞬间被腐蚀。 “食人蝶!?” 话音一出,所有人紧张地坐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更新6000,可能是二合一感谢在20220526 20:49:48~20220527 23:16: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麻糬兒 19个; -- 第321页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9章 U博士的报复 阵阵阴风将那只大得超乎寻常的蝴蝶的身影显得愈发可怖, 火光跃动,枯叶般的蝴蝶在地面上投下了一片骇人阴影。 食人蝶的传说只来自于很久以前,据说是在一九九几年的时候, 一个在丛林里玩耍的小孩因为和同伴走丢, 在密林深处被蜂拥而上的几百只蝴蝶一起吃掉了, 但究竟真正如何无从得知。 据说那个小孩是中毒而死,但也有人说有虎斑食肉蝴蝶闻到血的味道就会蜂拥而上, 像蚂蟥一样咬住人的伤口怎么也赶不走。 纪夭夭从火堆里拾起一块木柴,试图用上面的火焰把蝴蝶给赶走,但那东西仿佛是看不见火一样,根本毫无畏惧, 竟是依旧扑扇着翅膀朝这边飞了过来。 最可怕的还是它那身上一路滴着的汁液, 一路过来腐蚀了大片大片的草, 甚至能闻到那股腥臭的气味。 刚刚才逃进来的夏千阑心脏蓦然收紧, 几个人都摆开了迎战的架势,但却无从对抗。 随着蝴蝶越来越近, 已经快到了他们的地盘,率先出手的是南椰。经过之前的休息后她也调整了过来,手中鞭子舞得虎虎生风, 啪一下, 精准无误地打在了蝴蝶的身上。 如果是正常的蝴蝶,被这凶狠的一下鞭子给打的一定直接翅膀断裂掉在地上,但这只蝴蝶竟然只是晃了两下, 之后顽强地像是被设定好了程序一般朝这边扑了过来。 “大家小心, 这根本不是什么蝴蝶, 是仿生监视器!” 厉安汰见多识广,他曾经在学校里面是学习的跟科学相关的专业, 因此也知道仿生监视器这种东西。 随着他话音一落,白英脸色蓦然一变,急匆匆从地面上找到了自己之前脱给南椰的衣服,拽着自己的衣服就想把那东西给摁住,结果在他刚跳起来的刹那,就被人给按回去。 白英一下撞在了石壁上,撞得头晕眼花,蝴蝶发现了动态的东西,扑闪着翅膀朝他飞了过去。 乐玉珊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蠢货。 这家伙之前想逞强,她为了维持人设可不能不救他,而且不知道这个NPC到底有什么用。但这种仿生监视器肯定不是特别容易碎的,否则以南椰那一鞭子的威力下去,绝对会粉身碎骨。他还妄想用衣服来遮挡住监视器,简直是痴人说梦。 他们肯定是一早就被人给盯上了,指不定从那里出来到这片丛林里都是被人给规划好了的,乐玉珊越是想到这里就越是恼火,手中出现了一把小匕首,咻地朝那边投掷过去。 仿生监视器蝴蝶应声而碎。 “老师!” 白英很是激动地喊了声,却收获了乐玉珊一个大大的白眼,原本她是不需要用积分再兑换化钢液涂抹在匕首上面的,而是想试试其他的方法,毕竟在这一个关卡里面,积分非常重要,化钢液这种特殊物品也很是贵重。 但都因为他刚刚忽然犯病,情况紧急,直接打乱了全盘的计划。 “还好我当时出来的时候身上带了这些东西,不然刚刚你就等着死吧!” 因为浪费了自己的珍贵物品,又因为是他白英刚刚犯蠢,所以乐玉珊的态度很是冷硬。知道自己做错了的白英讪讪而笑,讨好地朝她鞠了一躬:“老师对不起,我以后不会这样了,而且刚刚那是意外,之后我肯定会很快反应。” 话虽然是这么说的,她却总觉得这片地方不太安稳,像是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一般都是在热带雨林里面才容易有的,因此大多数的热带雨林在安全国度都是禁区。 他们不会是走到禁区来了吧? 可那基地明显就是个小区改的,按理说小区也不可能建立在这种地方…… 经过这么一闹,所有人都没了睡意,哪怕之前困的不行的人也都完全清醒了。夏千阑看向外面浓稠如牛奶般的雾气,只觉得疑云像是一张大网,兜头盖脸地朝他们笼罩下来。 但连夜换地方显然并不是个明智的选择,即使这里可能很危险,大家还是决定住到天亮再走。 这个副本在刚进来的时候并没有明说主题,起初他们猜测只是个正常的沉浸式末日副本,而末日就是以丧尸之类的感染者变异体为主,但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有人有心情用监视器来监视着他们。 夏千阑眉头紧锁,随后忽然想到了之前乐玉珊跟自己说的身份。 “你过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之前在和她遇见以及坦白的时候,乐玉珊就如实说出了自己的身份,包括身份里的疑点都没有遮掩。虽然刚刚经历过那样的事情,但这对妻妻有话要说,总不能把人给拦住,她们说了句后就朝外面走去,纪夭夭犹豫片刻,忍不住还是提醒了一句“注意安全”。 “我知道,很快就回来。” 话音刚落,夏千阑就急里慌忙地拉着乐玉珊就走了出去,仿佛两人有什么很重要的私密话要说。厉安汰看着两人消失在门口浓雾里的背影,总觉得今天发生的一切都是胆战心惊的,比他之前参加的那些副本可累人多了,之前哪需要那么费体力。 厉安汰苦恼地揉了揉脸,问纪夭夭: “怎么她俩什么时候这么亲密了,之前就没见她们那么黏糊过。” 别说黏糊了,夏千阑在以前什么时候待见过乐玉珊啊。要是在一年前对夏千阑说她之后会和乐玉珊在副本里都忍不住甜甜蜜蜜,估计他姐能把他给掐死。 -- 第322页 夏千阑以前可是连把她的名字跟乐玉珊放在一块开玩笑都接受不了的。 这叫什么,对家变恋人?冤家宜结不宜解? 白英正因为自己刚刚差点坏了事而愧疚地蹲在石壁的角落里,盯着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不作声,闻言微微瞪大了他的蓝眼睛,似乎是有各种各样的情感在挣扎,最终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我老师和肖医生到底是什么关系?” “你傻吗?看不出她们俩是情侣?” 厉安汰没好气地说了句之后就靠在墙壁上闭目养神了,虽然这时候没人能睡得着,但起码能休息一会儿是一会儿。 而白英还在纠结,他第一次和乐玉珊提起对象的时候,乐玉珊脱口而出那人姓氏是夏。难不成老师在脚踏两只船,现在看见的是肖医生,所以就和肖医生打得火热? 可他清楚记得老师的老婆就是姓肖,那肯定肖医生就是正宫了。 白英不解地摸摸下巴。 …… “你要说这个身份,我也没多少了解。只知道我有一个老婆是在这边做医生的,当时那边的实验室已经快要沦陷了,我的学生,就是那个外国人,他想拉着我出来,我就干脆跟着一起出来了。” 话虽然是这么说的,其实现在回想起来,乐玉珊也觉得当时自己的决策还是有点太急了,实际上应该在那边多待一会儿,起码把事情给弄清楚了。 这么看来,很可能是有人做生化实验才导致的这一场危机,再加上她的身份是参与了那一场人类清除计划行动的,绝对会是一个至关重要的身份。而乐玉珊当时心里都想着赶紧跟夏千阑团聚,生平头一次,她在副本里倒是顾念起了儿女情长来。 比起知道事情的真相,和副本的核心,快点看到夏千阑才是她当时最重要的事情。 自然现在这句话肯定是不能对夏千阑说的,否则肯定会被对方当成个神经病。 毕竟在她的眼里,两人还是素未谋面的关系。 “所以你当时为什么选择那么快过来,而不是留下来?” 夏千阑果不其然怀疑起来,两条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紧紧盯着她的眼神。 在现实世界里,夏千阑是影后,本身就会对眼神戏非常敏感,这样死死盯着,哪怕是乐玉珊身上也有无形的压力。 大脑宕机了一下,但乐玉珊很快就给自己想到了一个完美的找补理由,于是清清嗓子理直气壮道: “你在穿越过来的时候没有看到人设吗?”迎面对上夏千阑疑惑的眼神,乐玉珊愈发坚定,甚至敢于直视回去,“我的人设就是爱妻顾家,我们还有一个孩子,我总不能当时为了一个事情真相,和自己活下来,就不顾老婆孩子吧,那岂不是绝世大渣女?” 夏千阑被她说得一愣,随后带了几分淡淡怒意与不甘责怪: “那你也不能这么快就出来吧?现在连具体的方向都不知道怎么办,那个东西肯定是为了你们而来的,你们就是这款计划里面的核心人员!” 不过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继续质问也没有用,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到明天休息过后就回到那个地方去,夏千阑总觉得这些事情肯定是跟实验室有关。 而且现在的剧情是随着自己的行动而一步接着一步触发的。夏千阑并不觉得有这么轻松就让大家直接得到信息,估计现在得回到那个地方去再查探。 乐玉珊见状也有些头疼。 她想起来,大家在冲破重围过来的时候是来了两车人的,但等他们出去的时候,另外一车人就已经不知所踪,不知道是在路上面耽误了,因此被那些怪物给杀死,还是什么别的原因,反正在进入基地之后并没有看见。 而且她当时的确没有思考太多,这个确实是她的问题,乐玉珊爽快地答应承认了。 在外面待太久肯定不太好,乐玉珊故意稍微放大了点声音,让里面人听的清楚: “那明天我们就一起回去吧,老婆别生气了。” ** 对于两人的安排,除了白英之外其他人并没有任何的异议,也都愿意在第二天继续回去看看。 白英是不太想回去的,他极力反对: “实验室那边太危险了,谁也不知道现在发展成了什么样的情况,万一回去就是自投罗网怎么办?老师你忘记我们刚来的时候那边很多奇奇怪怪的怪物了吗?” “有就有,这一晚上下去应该也都该走的走光了,否则你在这里一直耗着也没什么意思。” 乐玉珊正在做简单的洗漱,现在山洞口铺天盖地的雾已经散了不少,估计再过一会儿就能完全散掉了,等到雾气完全散开之后,他们就打算从这森林里面出去。 “而且我也很好奇,到底是谁还要弄这个东西来监视着我们。” 白英看说不过她只得放弃,不过听着这话却忽然冷静道:“老师有没有想过是U那个疯子?” 【U博士,曾经是你的同事,之后因为理念不合从实验室里出去,起初你们是以为他不愿意参与这个计划,就没做多言,结果后来却发现他在做更加惨绝人寰的实验。】 【他用强迫女性怀孕的方式来构造一些新的“物种”,曾经被你反对之后揭发,就与你结下了很深的仇恨。】 系统的通告声姗姗来迟之后,乐玉珊闻言,默默转过头去看向了白英等待他继续说。 -- 第323页 得到了老师的鼓励,白英又继续说了下去: “那个疯子之前不是扬言要报复你吗?感觉这次实验室会突然坍塌就是他的手笔,我们来之前不是那边的一个房间的笼子突然倒了,放出来很多奇怪的东西,那些都是实验没有完成就放出来的……” 乐玉珊皱眉。 这么看来的确是不太简单。 实验室在当时就藏着重重疑点。 又在山洞里坐着休息了一会后,外面的雾气终于完全消散,露出原本的样貌来。密林里处处苍翠如茵,只是前面被腐蚀了的那一大片枯草,昭示着昨晚的恐怖困境。 如果当时没有人发现那只蝴蝶,当那只蝴蝶飞进来之后,指不定用腐蚀的汁水就能轻而易举地靠偷袭把他们给消灭掉了。 昨天他们从基地里跑过来的时候没有开车,车都丢在里面了,现在也不知道基地的情况怎么样。 要说直接徒步走回去肯定是不行的,这里距离基地不算很远,但距离来时候的实验室就要有很长的一段路了,估计走一天一夜都不一定能回去。 权衡利弊之下,大家还是决定先回到里面去看看,不过按照昨晚的战况看来,估计基地原先的人已经被杀的片甲不留了,他们那边有异能者,还是占很大的优势的。 出发准备回去的时候,乐玉珊依旧和夏千阑一起走在后面,只不过这次拉上了南椰。 除了年龄不太吻合之外,她们看起来倒真的像是一家三口。 现在的科技已经发达到女性和女性之间能够生孩子了,不知道这个副本的设计是怎么样的,但按照年龄算来,估计南椰是他们领养的孩子。 想到这里,乐玉珊笑得像个狐狸,柔声询问道:“南椰饿不饿?” 昨天晚上他们就没吃好,再经过一整夜的疲惫,早上起来的时候都有点头晕眼花。 南椰却没有轻易上这个女人的当,早就习惯套路的她悄悄的朝乐玉珊翻了一个白眼: “想给你老婆花积分买东西吃就直说,干嘛还得要扯上我,搞得好像为我买了一样。” 乐玉珊勾唇笑了笑。 从副本里面用积分兑换实物要看每一次的设定,像这种副本的设定,无论是什么资源都很缺乏,商城里食物肯定是很贵的。 乐玉珊当然也不是想买什么就买什么的,主要的积分还是用在之后可能应对的突发事情上。但在商城里挑挑拣拣时,她还是忽略了那些相对稍微便宜一点的压缩饼干,找到了一罐八宝粥,和一包香葱苏打饼干。 要是到前面去肯定是要分给那些人的,她倒不介意分给纪夭夭和厉安汰,但给一个NPC就有点舍不得。 乐玉珊本来就不是什么特别热心肠的人,见状就直接干脆私留了。 昨天在过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是慌里慌张的没注意周围,现在在回去路上依稀可见颓败景象。 战火绵延到了很远之外,应该是有些人也逃出来了,但是被追杀死在了半途,依稀可见那些荒草之中埋藏的尸体。 一股浓郁的腥臭味在空气里发酵。 离得渐渐近了,现在大概应该是早上五六点钟,太阳还没有完全升起,依稀能够看见守门人在昏昏欲睡。经过一晚上的疲惫,那些人在临近黎明的时候就应该有了困意。他们也没有第一时间就急着进去,而是在旁边耐心等待了一会。 直到那两个守门人准备换班的刹那,南椰像一阵风般溜了进去,她本来就是很擅长这种事情,做起来得心应手。跟着进去的还有乐玉珊。 …… 十几分钟后,随着一声怦然炸裂开来的枪响,两人成功开着一辆车从里面闯了出来。乐玉珊坐在主驾驶上左拐右拐不断闪,避开那些人,实在躲不开的就干脆给撞到了一边去。 好在这个车门的玻璃居然是防弹玻璃,抢在那个异能者赶出来之前,他们就先到了门口,早有准备的其他人立马打开车门上去。 白英人高马大的缺少了点灵活性,在上去的时候差点摔倒在边缘上,还是被厉安汰狠狠地给拽上来的,就在那被耽误的一秒钟,那个火系的异能者就从房间里跑出来了,从他掌心冒出大片灼热的火焰,蔓延在四周点燃了枯藤。 乐玉珊立马加速,稍微慢一步,就险些置身在火海之中了。 白英在短短时间内居然有两次这么拖后腿,乐玉珊火冒三丈,很是严厉地立马斥责道: “你到底想不想干了?昨天就是这样,今天还是这样!” “老师对不起!” 白英仿佛也只会重复这么一句话了,脸上倒是实打实地浮现出了愧疚神色,但情绪并不能补偿刚刚他给团队险些带来的危险。 乐玉珊紧抿着嘴唇没说话,她看到这辆车的油表上显示油量也不是很多了,但已经没办法,如果当时不开这辆车,他们就要被巡逻人给发现了,可就没那么容易出来。 * “确定那些人又回去了?” “我亲眼看着他们走的,不过那辆车上面倒是没什么油,不知道中途会不会下去加油站。” 破败的房间内,站在桌子前的一名男子缓缓转过身来,摩挲着桌上染血的枪支。他年过半百,头上已经有了些许花白,但依旧看着精神饱满,双眼炯炯有神。 目光中似不经意地朝远处瞥了一眼,随后就看向了跪坐在眼前的人,男人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 第324页 “好好跟着我干,是绝对会保证你能活着等到那些人来救援的。” “你去培养皿中把我那些小东西给取出来吧,投放到加油站那边。他们的车汽油剩的不多,也不可能跑回去,路上那些怪物越多肯定要先去加油站补给一点。” “确定那些东西现在拿出来?” 跪在地上的人话音刚落,看到对方不大愉快的神色,立马又把话给咽了回去。 * 虽然乐玉珊已经竭力让车跑得更快点,但油还是在不到半路的时候就快没了,她不敢再耗费,怕直接抛锚在路上更是费事,而是问了当地人白英。 “从高速往底下走,再走,大概一两公里的样子就会有一个加油站,那边加油站是在乡下的人不算多,估计事发的时候没什么人在那里,但现在不清楚。” 白英性格谨慎,是那种相对来说比较胆小的:“老师,我觉得我们还是慎重点,不如就找点自行车之类的骑回去吧?” “骑回去都要多久,估计这半天都到不了,他们已经开车准备往这边追了。” 在路上两绕三绕的才把那些人给甩脱掉,因此才耗费了那么多的油量,现在要是骑自行车很容易就会被后来的人追上,他们不确定对方的人有多少,因此也不会贸然动武。 白英还想说什么,却被武断地拒绝了。他在老师面前似乎一直都是乖乖学生的形象,哪怕这人看起来人高马大的,也有二十几岁了,却像个没长大的小孩一样,对老师言听计从。 “走吧,我们去加油站。” 第160章 带走他们 今天的天气很是不错。 在白英的指点下, 乐玉珊从乡下颠簸的小路一路开向了加油站。随着车子缓缓进入,已经告急了的油量终于见底,在到达这里的时候, 乐玉珊甚至都来不及仔细地去检查环境了, 大步流星走到了加油罐的旁边, 掸去那上面的灰尘就开始给那辆车加油。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机油味,掩去了其余的古怪味道。在这破败的小小加油站里, 还有一些食物,只是不知道有没有过期,在乐玉珊给车加油的时候,其他人都进房间里去寻找物资了, 唯有她独自站在那边只觉得心口闷得慌。 乐玉珊抬头看了一眼天空。 之前的天色还是艳阳高照, 现在并没有下雨, 可这边的天却奇异的成了一种很浅的水红色。 水红色的天, 她只在黄昏见过,还是头一次看到一大早起来就有这样的天气, 而且天边的云朵聚散分合,像是翻涌在粘稠的牛奶里,低气压环绕, 让人有种窒息的错觉。 乐玉珊本能就感觉有点不太舒服, 打算立马加完油就走了,但正在这时,却听到了一道轻微的尖叫声。 “你们在干什么!?” 夏千阑神色严肃地盯着双手腾空举起的纪夭夭, 纪夭夭本就刚刚被吓得不轻, 被她这么一问颇有点委屈, 回过身去,指了指站在自己身后的白英: “刚刚是他突然无声无息出现在我背后的, 鬼知道后面突然有个人……” 白英默默无声站在了她背后的刚刚那一下,纪夭夭平白无故地受到了惊吓,不小心把一瓶还能喝的牛奶给弄洒了,要知道在这样的副本里面这种可算是稀缺资源。他们在之前可吃都吃不饱,难怪夏千阑要有点生气。 “阑姐,她也不是故意的,别生气了吧?” 厉安汰见纪夭夭情绪不对,连忙帮忙辩解,只可惜牛奶撒成这样,又不是面包之类的固体食物,肯定是没法再拿起来了。经过这一个小小的风波,其他人做事就更加谨慎,把那些能吃的东西给装进背包里面,以防不备之需。 夏千阑似乎很是生气,在收拾了这边货架上的东西后又斥责了纪夭夭好几句。 纪夭夭从以前刚进黎明游戏没有多久的时候就跟着夏千阑一起闯副本了,知道夏千阑虽然脾气不算是特别好,但也绝对不会揪着一件事死死不放的,不知道这次失忆之后怎么就变成这样。她什么时候受过她这样的气,委屈地几次都想开口辩解,又把话给咽了回去。 厉安汰不忍心看到纪夭夭这样子委屈,帮忙辩解了两句之后,也被夏千阑劈头盖脸训斥了。她甚至把南椰都给拉了过去,示意“自家小孩”不要再跟毛手毛脚的两个人站在一起。 纪夭夭见状,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忍不住呛声道:“阑姐,你这样有没有点太过分了!” “过分?”夏千阑嗤笑一声扬扬眉毛,她原本是在整理柜台前面的东西,见状反而放下了手中工作扭过头来跟她辩论,居高临下地仗着身高优势打量纪夭夭。 女人明艳靓丽的眉眼本就很有攻击性,在她这样的气势下也很快退败,纪夭夭气得脸色都涨红了,啪地一下丢下了手中的东西转身就走,厉安汰见状,连忙追了出去。 “纪夭夭,厉安汰!” 白英连忙喊了一句,他刚刚想追出去,却被现在正火冒三丈的夏千阑一把拉住。 “走就走,谁怕谁,还能真的少了他们两个人就不能继续了。我们赶紧收拾了东西走!本来就不想带着他们两个拖后腿的!” 白英嗫嚅几句,也没人听得清楚他在说什么。听到吵架的动静之后,乐玉珊连忙冲了进来,把手中的油枪递给了白英,让她的学生代替自己去干加油这种脏活。 -- 第325页 在乐玉珊进来之后,两人却是用最快的速度交换了一下眼神。 很快,加油站里边能搬的东西就被搬走了,背包装得鼓鼓囊囊。夏千阑悄然看向了那边被打翻了落在地上的牛奶,却见那片原本已经流溢四散开来的白色已经与灰扑扑的地面融于一体。 她仔细凝神一看,才发现有一些黑色的线虫正在上面蠕动,密密麻麻的遮盖住了原先的奶白色。 果然。 夏千阑胃里一阵犯恶心,却强行抑制住心头逐渐燃起的怒火,状似不经意地走到了白英旁边去。目光紧紧盯着他的手上动作,眼看着那车的汽油也马上就要加满了才开口道: “你好了吗?我们还是赶紧走吧,总感觉身上痒痒的,这里小飞虫太多了……” 在她说话间,数道阴影正在悄然逼近。 躲在加油罐子的背后的是乐玉珊,在白英分神答应的刹那,乐玉珊掌心紧紧攥着的那一块小石子倏然弹飞了出去,砰的准确无误弹射到了白英的手上。 白英握着油枪的手蓦然一抖,油泼了一身都是。然而就在同一刹那,夏千阑手中刀锋突然亮起,幽森蓝莹莹的火焰瞬间跃于刀尖之上,随着张扬而起的风,点燃了在他身上的汽油。 皮肉烧焦的味道随之蔓延开来,与此同时爆炸般响起的还有男人凄厉的哭嚎声。在那一刹那,白英疼得脸就变形了,在烈火中灼烧的感觉肯定难以忍受,更何况这还是夏千阑本命武器刀尖的烈焰,低级一点的小怪物都会在她的刀锋之下燃烧殆尽,成一把灰。 白英迅速在地上打了个滚,避开了她自上而下侵袭而来的刀锋,同时也湮灭掉了身上熊熊燃烧的烈焰。夏千阑一脚把人给踹开后上了车,同时迅疾地敞开了车门。 这是在之前他们就悄然规划好了的方案,这个NPC根本不可相信,在昨天晚上的时候纪夭夭就发现了,他半夜没有睡觉,反而是瞪着那一双蓝幽幽的眼睛在黑暗中悄然盯着自己,于是今天早上趁着洗漱的时候悄悄的过来跟夏千阑说了声。 可车门都已经打开了,除了南椰扑飞进来以外,另外两个人竟是无影无踪。 一道呼救声打破了此时的沉寂。 夏千阑随之抬头望去,却见之前躲在房顶上的厉安汰此时已经滚落了下来,在他的四周不断逼近的是一条双头蛇。 厚重的鳞片如铠甲般贴在双头蛇粗壮身躯上,夏千阑还是头一次见到非灵异副本里居然有这样的怪物,只是还没等到她前去救援,咻地一道毒针就破空而来,被后面的南椰见机挡住。 乐玉珊脸上也不复之前轻松的神色。 虽说他们的这个车辆确实是需要加油,所以在来加油站之前也做好了被埋伏的准备,但没想到敌方这样来势汹汹。南椰愤恨地瞥了一眼正在地上继续打滚的白英,手中长鞭呼啸如风,挥开来那些密密麻麻的带毒素的长针。 但除此之外,还有浓密的雾气从四面八方笼罩了过来,一大早虽然天气异常没有上雾,那显然就是人工所为。四周似乎有大片大片的鼓风机在随着他们的脚步逼迫靠近,把腥臭刺鼻的气味吹到了鼻腔里,呛得人都无法呼吸。 纪夭夭一个闪身躲避开来对方的袭击,同时帮厉安汰挡了下,却差点被嘶嘶吐信的双头蛇给咬住了手臂。趁着她和厉安汰狼狈躲避时,几个黑衣人从天而降,直奔乐玉珊。 乐玉珊眼神一凝。 如果她猜的没错的话,能够有这些复杂的手段,肯定就是在这个副本里面她设定好的敌人了! 此时此刻他们也顾不上再隐藏身份,南椰手里出现了一张卡牌。那是爆炸性的道具,只要丢出去后就产生会如小型炸弹般的威力,在她用鞭子卷着甩过去的同时,对方的手中竟也是出现了一张盾牌。 “他们居然还有玩家!” 南椰瞳孔骤然一缩,震声道。 她话音刚落,迎面一只匕首就朝这边飞了过来,南椰侧身躲避的同时,那边人恰好瞄准好了机会,她的腰间被绕了一股绳子,动作骤然一紧被限制住。站在房顶上的一个人是早有准备,目光四四盯准了南椰,她的身体轻盈,不像成年人一样能借着体重反抗,在被拴住的瞬间唰的给拖了过去。 乐玉珊眉头一皱:“南椰!” 那边掉落在地上的油枪被她顺手拾了起来,朝对方挥舞去,喷射出的大片汽油再加以夏千阑手中刀锋挥出的幽蓝烈焰点燃,在半空中爆炸后,产生的巨大声响险些掀翻了这整个加油站。 大片大片的气浪翻涌浮现,惊慌中夏千阑拽住了离得最近的乐玉珊的胳膊,把人给带到了自己的怀里护住。在震荡中怦然落地的一刹那,夏千阑忽然感觉到脚踝剧烈一麻,在被刺破的肌肤传来痛觉的刹那,剧烈的麻痹感已经蔓上了神经。 “带走!” 意识尚未完全失去,她听见了有陌生男声的呼声,之后毫无反抗地被人按在地上捆上了绳索,丢进了牢笼里关闭。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528 20:16:40~20220529 19:15: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夜肆染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麻糬兒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挽梦亦幻 2瓶; -- 第326页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1章 审问 夏千阑是被一阵古怪的水腥味给弄醒的。 脚尖是湿漉漉的, 她的一条腿在笼子里面关禁闭的时候受了伤,于是只能瑟缩起来,连屈起都有点难度。浓郁的水腥里混杂着血的刺激味道在空气中扩散, 呛得人喉咙发痒, 不住地想要咳嗽。 朦朦胧胧的水汽里她抬起眼皮, 看见的就是大片大片的石阶,上面还有许久没有刮去的青苔, 在青黑的墙砖上肆意生长着。 夏千阑动了动脚,发现脚踝上被拴了铁链。她试图挣脱却没有成功,那铁链不知道是用什么做成的,质地很是坚硬, 敲在上面还有清脆的声响, 现在搞不清楚情况, 也不敢随意地就把武器拿出来。 她听到了滴答滴答的水声回响在室内这偌大的房间里, 居然只有自己一个人,其他人不知所踪。 夏千阑脑袋有点疼, 揉了揉略微发酸的脑仁后坐了起来,让自己的身体摆正。 再来到这里之前,她本来是想跟乐玉珊做好联系的暗号的, 但当时头脑实在是昏昏沉沉, 再加上周围有人看守着就没敢肆意妄动。 不过在临走之前,她看到乐玉珊朝自己做了一个手势。 那个手势显得有点熟悉,仿佛在记忆之中出现过似的, 可她记得自己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女人, 不知道那种熟悉感是从何而来。 在墙壁上靠了一会儿后, 她就听到了一阵动静。夏千阑假装什么都不知道,闭上了眼睛, 随后就看见门被缓缓推开了,带来了一股热气,如同被热炕炙烤着,热腾腾的水蒸气扑了她满脸。 “城外有上百只野兽把这里包围了,你们用之前的那些武器应该能清理干净吧?” 问话的是一个士兵的头领,他的身上带了些新鲜的伤痕,似乎是在不久之前抓出来的。夏千阑知道末日的这片土地上有许多新奇的物种,包括有些像是史前生物恐龙,像是它们的退化版,但也有很强的攻击力。 夏千阑只是冷冰冰地看着他,闷声都不说话,她不相信这些人把他们费尽心思都抓到这里,就是让他们来帮忙清理那些怪物的。能有抓他们的实力,清理那些怪物,绝对不在话下。 更何况这其中还有玩家。 那不说话的人也没有在自讨没趣地继续说下去,而是把一枚钥匙给丢了过来。 夏千阑眼睁睁看着抛物线在自己的眼前落地,只是落入了她能够碰到的范围内,夏千阑微微眯起眼睛,打量着那一串金属钥匙扣,她能判断出来这个就是自己身上锁链的钥匙,可却没有轻举妄动。 “不想出来?” 那人嗤笑了一声后就直接走了,并没有再跟她做任何的交流,等到水牢的大门再砰的一声关上之后,夏千阑深深吸了一口气。 她总觉得那个人话中有话。 但在片刻后,空气中忽然出现的一股淡淡腥臭味,却昭示着刚才那人的来意不纯。在捕捉到这股味道之后,夏千阑警惕地抬起头来看向了四周。 她现在所处的地方是一块大石板的边缘,再往里去也只是一块圆圆的磨盘而已,直径不超过一米,能够活动的范围很小。 而在她的四周,是一片很浅的水塘,估计自己要站进去的话只是及膝深,但现在水塘的水却随之渐渐地漫了上来,开始越涨越高。 那股淡淡的腥臭味就是来源于水塘的底下,与此同时,她看到水槽的边缘似乎是有一个排水口。 排水口那里出现了一片漆黑的物体。 夏千阑难以置信地使劲眨了眨眼睛,随后就清晰地看见有一大片漆黑厚重的鳞片以缓慢的速度浮出了水面,长长的尾巴随之摆动,它在水中浮游的速度越来越快,闻着味道朝自己逼近过来。 是鳄鱼!? 夏千阑心脏骤然缩紧,甚至大脑都麻木了一瞬。 在之前的那些副本,鬼魂招摇,玩家以武器或是灵智对抗,与其斗智斗勇,但已经很少会有这样与猛兽面对面的危险。在视线与那双黄褐色的凶猛眼睛对上时,源自人类本能的恐惧突兀地席卷了她的脑海,让她手脚都有些发麻。 身上有着点点黄斑的鳄鱼摇甩着一条大尾巴,距离湖心她所在的地方越来越近。夏千阑感觉到一阵口腔发麻,前所未有的紧张感蔓延到了每一寸神经。 夏千阑手中出现了一把长刀,借着刀刃的锋利试图刮开金属手铐,结果却只能擦起一点零星的火花。她不信邪地继续挥舞了好几下,虽然动作幅度很小,但力气很大,竟然都毫无办法! 这手铐肯定是个道具! 夏千阑咬牙暗恨。 游水大雄鳄在水中不知道呆了多久,在闻到人身上的气味后就迫不及待地找了过来,在石墨的边缘对着夏千阑张开了它的血盆大口试探,顿时一阵腥臭的气流就扑到了脸上,源自人类对猛兽本能的畏惧与抵触,呛得她不断想要后撤。 随着水位渐渐上涨,夏千阑忽然注意到放在那边的钥匙快要被吞没了,抢在它再次试图蹿越上来的时候率先伸出长腿,只消往回一勾就将那钥匙给弄到了手里来。 夏千阑收起长刀,她现在手被束缚起来,只能靠嘴咬着钥匙插.入孔中来开启手铐。这是正常人的思维,也就在她想要那么做了的时候,被水漫过的钥匙上黏黏糊糊的一层透明物质却让她瞬间警醒。 -- 第327页 ** “啧,居然没上当,你老婆还挺聪明。” 另一个狭窄的房间内,乐玉珊同样被双手捆缚着坐在椅子上,只是环境要比夏千阑所处的稍微好点。 她眼睁睁看着水位越来越朝上去,而夏千阑正在想方设法用其他的办法打开手铐,在岸边的鳄鱼已经迫不及待想往上冲了,在看见夏千阑手中那柄长刀的时候,这家伙稍微后退了点,整个身躯没入汹涌水流里,嘶哑的吼叫声迫使夏千阑不得不注意着它的动向,却忽视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更多威胁。 那是一条条新的鳄鱼,从小门里被放了进去,更有满是毒液的蟾蜍被放在一张网兜里,自磨台的上方正在缓缓转动,越来越多的蟾蜍被丢进去,所承受的重量越大,网兜就越往下沉,还差大概有二十厘米,就能碰得到夏千阑的头顶了。 看着夏千阑腹背受敌,乐玉珊心急如焚,却无济于事。 那个手铐是这个基地里一个人的特制武器,而召唤这些毒蛇猛兽为己所用则是一个人的技能。乐玉珊早就知道有些人的技能在磨练之下非常强大,却没想到自己会那么倒霉地撞上,这样的技能在末世关卡里到底有多好用,玩家都能清楚。 汹涌污浊的水流在画面里再度扬起,惊涛拍岸,浊雪滚滚,打湿了女人的长裤。乐玉珊仿佛整个人都在颤抖着,视线不住飘移,显然不想再继续看着自己的爱人受难折辱。 “只是想找你要一下实验室清道夫那扇门的钥匙而已,何必非得做的那么绝呢乐博士?” 苍老的声音在她耳畔缓缓响起,像是诱惑,也像是恳求: “只要你同意把钥匙给我,我立马就能放你妻子和你的朋友们出去。现在你的孩子已经被好好保护起来了,我是不会让她看到这些东西的,可要是到时候你非得冥顽不灵,或许还会有更让你难接受的发展出现。” 乐玉珊死死盯着屏幕没说话。 男人的耐心也在一点点耗尽。 事到如今,她大致明白了现在的剧情。 眼前的这位年过半百的男人,就是所谓的U博士,在剧情里和她有不共戴天之仇,心胸狭窄,极其爱报复。 乐玉珊在剧情里的人设是科学家,也有奉命研究一种能够“终结灾难”的新型物种,叫做清道夫,具体究竟是什么样的,其实她也不太清楚,毕竟她只是有这个身份而没有相关的知识储备记忆。 那个实验室虽然大半毁灭,但关押清道夫这种重要研究成果的地方还是完好无损的,听U博士的话应该是在地底下,乐玉珊应该知道钥匙在哪里。现在他,以及和他相同阵营的那几个玩家就是想要趁此机会逼问出钥匙的下落。 之后拿到了清道夫,究竟是用来“终结灾难”还是做别的事情,不得而知。 但乐玉珊记得的是,清道夫这个东西还没有完全研究好,现在处于85%完成度的状态,并不能完全听从培养者的指挥,一旦放出来肯定会是大灾难。 可U博士的眼里闪烁着冷厉精光,他的耐心已经快被消磨殆尽,只剩下最后零星的一点决定着他们现在的生死局。 见乐玉珊久久不说话,之前全部投放着夏千阑的屏幕忽然出现了两个小分屏,乐玉珊在看见底下那个的时候霎时脸色一变,眉头紧紧蹙起。 画面里的纪夭夭被两个身强力壮的男人按住,厉安汰在牢狱的另一边似乎是在大声咒骂,却有心无力。年轻的女人披头散发地跌坐在地上,露出绝望无助的神情。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反击! 第162章 南椰视角 与此同时。 阴暗潮湿的地下室小房间内, 溢满了女生压抑着的低声哭泣。穿着红色格子裙的少女不断把自己往角落里藏着,试图躲开穿着汗衫的男人大手的触摸却无济于事,男人肥胖的手握住了她的鞋子, 也不嫌脏, 一点点地往洁白小腿上凑去。 少女声嘶力竭地喊了声“滚”, 甚至因为紧张而破音,却没起到任何的威慑作用, 反倒像是非洲草原上被狮子捕食的羚羊,绝望地做最后无用功的抵抗。 少女不甘受辱,甚至打算咬舌自尽,但在舌尖品尝到血腥味的时候就感觉到疼得难以忍受, 小小一方天地内, 一场惨剧即将上演。 就在他想要把人给按倒在地上的时候, “砰”一声, 门被推开了。 男人被吓了一跳,动作都停了下来。 “好啊你个狗东西, 老子在外面辛辛苦苦地巡逻,你在里面玩女人?” 来者是个又高又壮的汉子,身上有股令人难以形容的馊臭气味, 似乎是沤干了的汗渍, 呛得人头晕目眩很是恶心。男人一脚踢在了他的背上,力道不大,似是玩笑, 随后视线在室内转悠一圈: “这里还有个小人呢, 你当着人的面这样?” “什么小人?”胖子的视线随之望去, 这才发现了蜷缩在角落里,正处在昏迷中的南椰。 南椰是在后来进来的, 在她来之前,这个女生就已经被关在这里了,地牢里没吃没喝,女生昏睡许久,一醒来却就要面对这样的折辱。她似乎是个高中生或是大学生,反正年纪不大,看着还略带稚气。 胖子收回视线嗤笑一声,乐了: “你也说了是个小人,她能懂什么东西,要不是年纪太小还不够塞牙缝老子也把她给办了……别哔哔,快来帮帮老子,这娘们……” -- 第328页 满脸泪痕的少女嘴里在念叨着什么,胖子听不清楚,刚把耳朵凑过去,却被她猛地一下给狠狠咬住了! “操!” 随着砰地一声闷响,耳根传来的剧痛让胖子勃然大怒,扬起的手如蒲扇般狠狠落下,但在快要触碰到少女娇嫩脸颊的刹那竟是被拦了下来。 手腕一阵痛苦的酸麻感让他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向了距离自己只有咫尺之遥的人。 而他的同伴已然晕倒在地,刚刚传来的那一道声音,估计就是源自同伴的摔倒。 微微抬头,他看向了女孩清冷如冰寒雪冻的容颜,明明是稚气未脱的小脸,还带有点可爱肉感的五官却如结着一层令人畏惧的生硬冷凝。南椰的手对他来说很小,还不及他一般大,却因为点了穴位轻而易举地把他的手给控制住动作。 “有句话你说的很对。” 南椰的声音轻飘飘的,甜软的音色落到他的耳朵里却宛如梦魇的前兆,胖子眼前一黑,似乎女孩姣好优美的容颜在他的眼里都成了骷髅厉鬼般可怖狰狞,腿开始止不住发软,颤抖着跪倒在地。 “你奶奶我的确不懂什么,但好像最懂怎么治傻逼。” ** 一道惨叫声还没来得及发出,南椰手中的回旋镖已经刺入了他的口腔里,就像当时乐玉珊和夏千阑在那个副本里对付龙哥一样。 但不同于那一次的是,她俩没打算杀死玩家,就只是把人的嘴给弄破到说不了话而已。南椰生平最恶心的雷点似乎都被这人给踩了个遍,于是毫不客气地把他舌头给割了下来,丢在一旁的地上,溅起鲜血四溢。 起初在做这件事的时候,她注意到那个少女正在看着自己,复杂的眼神里似是有畏惧与淡淡的欣喜。在南椰做完了这一切把人给解放了之后,就把沾了血的回旋镖丢到地上,见女生盯着它半晌还以为是害怕,刚准备转身走,却见女生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去。 她的眼里不再像之前一样盛满畏惧,而是冷静地抓起地上的回旋镖,毫不犹豫地一把刺进了男人的关键部位里。 胖子原本已经疼晕了,这次又再次被剧痛给折磨醒,看着自己已经断裂成两半的子孙根,在冷汗淋漓里再度晕了过去。 做完之后,红格子少女才抹了把嘴角的血看向南椰,不无崇拜地软声道: “小妹妹,谢谢你!” 她的舌头之前被咬破了,因此说话时还很模糊,但南椰已经依稀能够从她的语气动作里感觉到心态的变化,心里也不知该作何感想,只得僵硬地扯扯唇角。 她不太习惯帮人,更不习惯接受感谢,而且这人看起来是个NPC,能进这个副本的玩家绝对不会是能束手就擒的。只是她和夏千阑她们被抓进来部分是因为真的措手不及,还有部分是因为想要探寻到副本真正核心的原因,眼前这个看着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他们抓来是要做什么? 仿佛是看出了南椰的想法,女生吐掉嘴里一口血沫,轻声道: “他们把我们抓过来是为了做基因实验,最近这边的女孩子几乎都被抓来了,还有很多都已经遭到了侵害……” 说到这里,女生的眉眼间闪过一道痛楚怜悯: “而且后来据说为了节省时间和成本,他们干脆就直接做试管受孕,把一些怪物的胚胎放到女人的肚子里,再用强力催产针给打进去,这样不出一周就能做出试验品。” 南椰也不是什么也不懂的无知小孩,闻言,听得眉头皱起:“那你?” 她话音刚落,女生的声音陡然凄厉起来:“我是下一组的序号列,因为已经有人代替我进去!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会不会已经强行受孕!” 她的眼睛死死盯着南椰的脸,在门口那一线摇曳微光的照耀下,女生的脸庞被染上一层浓郁的悲痛神色,语气也是急促焦躁: “我们现在在南区,其他试验品大多数都是在北区,我要去救我朋友!对了,你朋友在不在这里,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在她话音刚落的时候,却宛如一股寒流从脊椎骨窜了上来,破开刚才顺畅平和的表象,让南椰迟钝地发觉到了之前一切的不对劲。 她是从刚刚来到这里就看见女生的。 女生不堪受辱,小声哭泣,却又在她帮忙之后仿佛刹那间就觉醒了一般,干脆利落拿起她丢下来的武器结果了男人,动作爽快到南椰恍惚间仿佛看见了夏千阑或是乐玉珊,毕竟除了那两人之外,她还没见过下手那么利落的人。 在收拾完男人之后先愣了一会,像是被南椰提醒才想起来自己的朋友救了她、替她去成为实验品载体的这回事,继而在她的面前哭得极其惨烈。 南椰的手已经放到了冷冰冰的门锁上,她本来是想直接出去各奔东西,她去找夏千阑等人,女生该干嘛干嘛的,可这女生忽然这么一说,其实就是邀请她同行的意思。 真的要一起吗? 南椰久违地感觉到手是凉而滑的,凉的是温度,滑是因为手心已经被汗水溢满。心中不祥的感觉越来越旺盛,她听见自己用冷静下来的声音轻轻问道: “那姐姐带个路,我们一起?” “行!” 女生哭哭啼啼地答应了。 但在门被轻轻推开,外界昏黄的光线纷纷涌入进来的刹那,光线的落差让南椰忍不住下意识眯起眼睛。与此同时,她的眼角余光悄悄瞥向了虽然刚刚说是要带路,现在却纹丝不动站在原地的少女。 -- 第329页 门被拉到最大,光线之下无可躲藏,就连少女的笑脸都扯到了极致。她的神色极其古怪,眼里还泛着晶莹的泪花,落下来的眼泪顺着苍白的面颊缓缓流下,嘴角却扬起一抹巨大的笑容来,一直扯到了耳根底。 她的背后,没有影。 ** 一道娇小的身影狂奔在走廊内,完全不顾监控是否捕捉到了她的动作,南椰用生平最快的速度在这个陌生的地带穿梭,偶尔差点还踩到了陷阱。 鬼知道这个破地方居然在室内都要放陷阱,也不怕有人误打误撞踩上去! 她在心里狠狠骂了句爹,随后干脆顺着天花板开始像壁虎一样攀岩,这是她的技能里最厉害的一招,但却只能在短时间内行动,大概只能持续一两分钟。 再持续更久的话就要有反噬效果了,南椰可不想这么拼命。但她眼睁睁看着那东西落在了自己的后头,这才稍微放松了点松了口气,剧烈的奔波逃命让她的心脏都有点难以承受了,在最后一下落地的时候差点崴到脚。 南椰啪地一下掉在地上,扬起灰尘滚滚如烟。 她暂时还不知道这个地方究竟是什么样的构造,而且听见上面有水声咕噜噜的,天花板上已经隐约有了点浅浅的裂纹。不过现在的那些南椰暂时来不及去管了,她累得不行,现在体力耗费太大,得稍作歇息才行。 但在她刚刚来得及喘息的时候,南椰猝不及防,也没做任何的心理准备,从旁边忽然打开的一扇门,竟是刷地一下把她给扯了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530 23:08:00~20220531 21:35: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YHML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3章 反击第二波 “Stop!” 极其轻微的一声在耳畔响起, 南椰本能地想要挣脱开来,这才发现把她搂在怀里的是个陌生的女人。 狭窄的室内,一星昏黄的灯光洒落在女人高挺的鼻梁上, 些许落入了蓝盈盈的眼里。她一只手扣住南椰的后脑勺, 另一只手里却握着一只小小的钥匙, 目光严肃地看向头顶上的天花板。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天花板被压得很低, 上面已经有隐约的裂缝在浮现,可能很快就会整个倾塌下来。南椰甚至能感觉到女人的心脏在怦怦直跳,抓着她的力道加大了。 南椰也不清楚她是谁,只是在看到对方对自己没什么恶意之后焦急道:“还不走?” “走?去哪?”女人换了一副蹩脚的她们国家的语言, “你没看见外面已经乱成这样了吗, 除了那些人之外还有鬼, SSS级副本的难度果然名不虚传!” 上头水浪汹涌, 天花板的裂缝在她说话期间又加大了点,轰然一下倒流出哗啦啦污浊的水线, 顺着向下淌。在意识到对方也是个玩家以后,南椰蹙起眉头来,随后就看见女人竟是又扯起嘴角笑了笑: “不过这样也挺好的, 反正也快结束了。” “什么结束?” “三S副本定律你没听过?遇到SSS级别的副本, 要么是直接死在里面,要么就是能有出去的希望。”女人心情很好地拍了拍南椰的脸,“小朋友, 你那么小就闯副本, 却连这个都不知道?” 三S副本定律? 南椰确实是在之前听说过。 论坛上面有人说, SSS级别的副本极其难见,在进入之前就会有预兆, 等到进入之后就是九死一生,只是具体如何没人知道。 这个级别的副本通过以后,就很可能会通关整个游戏,也就相当于副本的最后BOSS关。 但其他的高难度副本论坛上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些剧透,SSS级别的副本几乎没人遇到过,到目前为止南椰还是一头雾水。 她只知道一开始只有那些活灵活现,宛如真的有自己思考能力的NPC们,但这种副本一般是有末世主题之后就不会再有其他的威胁,没想到居然还能有这样可怕的鬼怪。 鬼怪与环境危机双管齐下,难度瞬间就拔高了数倍不止,一边小心翼翼担心着暗算一边还得提防鬼怪,这一点对于哪怕是高级玩家来说也非常困难。 南椰悄悄将目光瞥向女人手里的钥匙,在汹涌的水声中假装没有听见她对自己身份的问话。 ** “砰!” 一声枪响过后,子弹擦着夏千阑的长发几乎是与她的脸颊贴着过去,灼热的气流不仅割断了发丝,也在她的脸颊上擦过一道血淋淋的痕迹。 夏千阑此时此刻当然顾不得脸上那点小伤,在头顶上的那些蟾蜍掉下来之前奋力纵身一跃,竟是一脚踩到了大雄鳄粗糙的背部。感觉到背上一沉,鳄鱼粗长的尾巴猛地甩动,召集着周围的同伴一同对她夹攻。 夏千阑踩在鳄鱼背上躲躲闪闪,俨然就是不可能坚持太久了。 监控室里的人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笑意,对着乐玉珊讥讽: “看来你老婆在你心里的分量也不过如此啊,你最好快点做决定,不然等到那地方坍塌下来,这地方半边就都毁了,你的朋友一个都别想逃出去……” 乐玉珊只是紧抿双唇不说话,但她的鬓角已经滑下了汗珠,由此可见内心的紧张纠结。男人笑了笑,嘴里叼着一根旱烟正在吧嗒吧嗒地抽着,却完全没有注意到乐玉珊已经飘忽了的视线。 -- 第330页 那切分开来的小屏幕上,纪夭夭还在竭力抵抗着攻击,不让那些□□熏心的男人碰到自己,但力气可见越来越软。夏千阑在鳄鱼粗糙的背部踉跄颤栗,她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究竟来到了什么地方,唯一知晓的是,这些人绝对是别有目的。 但空气中的一股古怪味道愈发明显了。 乐玉珊眉头皱得越来越紧。 相比起她,U博士的五感当然要迟钝许多,可是再迟钝,也逐渐能够感觉到空气中古怪的味道。 像是血腥味在阴暗潮湿的地带发酵太久,酝酿得很是刺鼻,让人头疼不已。 乐玉珊注意到墙角开始蔓生的一片黑色,像是油画一般逐渐扩散出来,一点点地往外面延伸。在视线落上去的刹那,她的目光就已经很难从那上面移开了,乐玉珊渐渐有了窒息感,仿佛口鼻都被堵住,意识正在被抽丝剥茧般离去…… 不对劲! 乐玉珊猛的清醒过来。 但在她从中自□□的时候,U博士作为这个世界的NPC一个正常人又怎么可能会抵挡得住鬼怪的侵袭,只见男人的皮肤变得苍白,甚至开始泛起了恶心的红疹,密密麻麻地布满了他的整个肌肤。 那是个白布口袋一样的东西,在刚刚跃入眼帘的时候,乐玉珊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它是从哪里出来的。在它阴柔鬼魅的四肢勾缠上U博士的脖颈,凉冰冰的腥臭气息喷涂在他的脸上的时候,乐玉珊才发现它的胳膊上有细细密密的针孔。 细软的“白人”像是一张可延伸的大网,又像是亲密的难舍难分的爱人般死死搂住了U博士的肥胖身躯,如果不是它捏得越来越紧,能够听到“嘎吱”一道声响的时候,乐玉珊甚至可能会以为这东西没什么攻击力。 随着凄厉的一声惨叫,U博士的一条胳膊被它整个给卸了下来。它的手段并非是像那些凶残的鬼怪般把人大卸八块,而是用“温柔”的,不见血的方式一点点拧断了胳膊的每一寸骨头,把他们在青紫的皮囊内挤压成粉末。 U博士痛不欲生。 与此同时,随着水牢的门被无声推开,夏千阑也有了动静。 一条巨大的鳄鱼甩着尾巴潜入水底,污浊水面上翻涌起了朵朵灰浪,就在那张丑陋的大嘴张开来一跃而起的时候,起初在鳄鱼的身体上踉跄打滑的女人竟是玩了个漂亮的后空翻! 鳄鱼锋利的牙齿咬住了她手上的镣铐,咔嚓一声,尖牙竟是与镣铐一同断裂,鳄鱼咆哮着翻卷起泼天水浪,夏千阑手中出现的那把长刀却狠狠刺入了它的皮囊里。 炽蓝幽光燃起火焰熊熊,轻而易举地破开了粗厚的鳄鱼皮。 其余的鳄鱼也会察言观色,在看见同伴遭殃后立马四散开来,不敢再跟夏千阑交手。 而在这里彻底乱掉之前,夏千阑踩着还没来得及完全沉底的鳄鱼连忙朝门边逃去。 她倒不至于自信到敢在越来越高的水里与水中霸主争高下,而是直接让开转身就走。 在经过门口的时候,夏千阑刚要用手推门,却眼尖地发现那上面沾着的一层黏糊糊液体,见状避开,可在她用刀尖挑铁门出去的刹那,一阵风却吹得那铁门迅速朝她这边靠了过来。 夏千阑闪电般抽回手蹿到了平地,旋即视线落到了地下室角落里已经蒙尘的电梯上。 ** “滋啦!” 监控被厉安汰终于找到合适时机毁损的刹那,原本还绝望无力的纪夭夭两腿一蹬,猛地一脚不偏不倚踢在了两个男人的脸上,她的五指出现了几只锋利的小刀片,咻咻飞出刺入了他们的脖颈动脉里,刹那间鲜血喷涌。 厉安汰用道具开了门,纪夭夭从死人的身上找到了钥匙开锁,在刚刚出去的刹那就被厉安汰抓住了手腕,急切道: “我觉得这里不对劲,心里闷得难受,总感觉是出了什么事了。我们得赶紧走,现在她们也不知道在哪里……” 厉安汰话音刚落,突如其来的嘎吱声响让他本能地噤声,拽着纪夭夭靠在冷冰冰的墙角,胸脯起伏不断。 他看见被纪夭夭放倒在地上的两个人身体开始不断地抽搐起来,起初只是两条腿,之后整个人的骨架仿佛都在被拆散拧开又重新排列,嘎吱嘎吱的声响让人牙酸头痛。 在空洞黢黑的视线扫过来的刹那,厉安汰猛地在纪夭夭肩膀上拍了下示意她快跑,想要张开嘴提醒的时候,却突兀地发现声带仿佛失去了作用。 ** 百鬼齐出的刹那,这方地带宛如成了一片地狱的牢笼。 SSS级别副本的难度,绝对不仅仅是想象之中那样,有诸多的鲜活的NPC就算是高难度。夏千阑一路狂奔,甚至都还没能摸得清楚这地方的地形,只能隐约感觉到他们是在一个被改造的博物馆内,她刚刚还看见了星球仪,被放在黑暗的角落里无声无息地无风自转。 老旧的电梯发出嘎吱声响,幽闭的空间带来窒息的压抑,这一切都似乎在朝着不确定的方向发展,在这一刻,让人最紧张的已经不是那些人的追杀,而是这些异动。 夏千阑在狂奔的中途看见了一扇门,外面是灰蒙蒙的世界,似乎起了雾。她清楚地觉得自己应该趁此机会跑出去,但一种更为强大的情感却阻拦住她的脚步。 为什么明明只有一面之缘的人而已,她现在最记挂的,竟是乐玉珊身在何处? -- 第331页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531 21:35:44~20220602 12:46: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假如给我一斤橘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容肉肉 10瓶;昵称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4章 再现前关 “滋啦、滋啦……” 电灯泡在头顶上摇摇欲坠, 一颗毁坏的星球仪滚落到了夏千阑的脚底下,被她不经意间一脚踹开的刹那却是露出红白相间的头颅顶来。 定睛一看,夏千阑才发现那是一颗鲜血淋淋的脑袋, 她刚刚用的力气太大, 不慎把那东西一脚踢得开了花, 砰砰两下爆开浓郁鲜血,四散滚落的头骨里面竟是爬出了一条条肥腻花白的蛆虫, 让人看着就觉得恶心反胃。 乱套了。 这个世界彻底乱了,之前的末世还算是有规则秩序可循,可现在却直接变成了百鬼疯狂的游乐场。夏千阑手中出现了那把长刀,眼睁睁看着那扇门消失在自己的眼前。 她忍不住“啧”了声。 这些东西居然还可能是海市蜃楼的幻觉。 她并不想这样纠结下去, 很快就甩开了脑海里最后一丝犹豫朝上面跑去。刚刚在上来的时候夏千阑已经巡视完了地下一层和一楼, 并没有发现什么活人。而她和那几个人都是一起被抓来的, 估计都在上头。 与此同时, 挣扎着躲过鬼怪袭击的乐玉珊捂着鼻子从小房间里闯了出来,一路往下跑去。 刚刚她本来是想直接解决掉那个U博士的, 虽然知道那人的身上肯定有秘密,但估计按照剧本的设定这种人肯定不会好心到把这些来告诉她。 只是在她刚想动手的时候,一个烟雾弹就从外面被抛掷进来, 继而一道人影闯入匆匆解决掉怪物, 把胖而壮实的U博士像拎小鸡一样拎走了。 乐玉珊当然也没那闲功夫去追逐。 但在走廊上穿梭的时候,一股刺鼻的气味却越来越浓,像是福尔马林的刺激气息。 在透明长廊的尽头, 刚刚想转下楼梯的乐玉珊却停住了脚步, 目光疑惑地看向了最里面放置的一个玻璃大箱子。 那是一个很像人的生物, 却又并非是真正的人类。它的脸颊上长着鱼鳃在一张一合,因此才能在水里呼吸自如。不仅如此, 那个东西的背部也都被密密麻麻生长出来的鳞片所布满,看着分外恶心,粗壮的四肢远远胜过健身的人类男子。 乐玉珊觉得这东西很眼熟,实际上也确实如此。 她思索片刻,忽然惊觉它是在末日山庄的那个副本里面,培养皿里面可以释放毒气的怪物! 乐玉珊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使劲揉了揉眼睛后继续往那边看去,这一次,就看见它粗壮的四肢开始在玻璃上敲砸,似乎并不满意自己壮硕的身躯被关在一个小小的玻璃箱子内。 只听“砰”的一声,黏腻的水流从漏洞口喷溅了出来,哗啦啦溅了一地都是。那双幽暗的小眼睛在逡巡片刻后捕捉到了移动的活人,霎时迸射出兴奋的光芒。 乐玉珊心头一紧,转身就闯入了黑暗中! 她倒不是怕这个B级副本的怪物,而是觉得分外诡异,尤其是在那似乎没有尽头的黑暗楼梯里遇到了鬼打墙的时候,更是离奇无比。 当她再一次回到了原点,乐玉珊遇到的就是那些眼泛红光的怪物小孩,叫嚣着朝她扑了过来。这些东西的战斗力不高,却很难缠,乐玉珊一脚把其中一个踹得滚下了楼梯,干脆扯着这些生命力顽强的小家伙当成自己的探路利器,心里疑惑愈发如一张大网,兜头盖脸地落了下来。 她在黎明游戏里闯荡的时间不算短了,少说也得有个三四年,从刚刚到来的懵懂到现在的熟知副本规则,乐玉珊从来没有看到过副本重复的现象。 也就是说,上一个关卡的副本怪物不可能会跟着你到下一个关卡来,一关事一关毕,像这种明显是末日山庄副本里的鬼怪出现在这个副本里的,着实是让乐玉珊有些心惊。 混沌的黑暗里,怪物小孩猩红的眼睛闪烁着的光芒像是一盏小夜灯,恰好给乐玉珊指明了路线,让她成功破除了鬼打墙的禁忌诅咒。 但在一路下去的时候,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刺破福尔马林的刺激性,从上方啪嗒滴落下来。 存于本能的肌肉记忆让她闪身向下一滚,这才避开了从天花板上坠下来的一个大“网”。确切来说那是一张被活生生扒下来的人皮,被洞穿了很多下才剪成了现在网的样子,苍白的肌肤在微弱光芒映照下依稀可见还在蠕动,那上面清晰地映出活动的毛孔,像是有呼吸般一张一合收缩。 是她之前过的一个叫作《人网》的关卡! 乐玉珊手起刀落解决掉一个怪物小孩的时候才回想起来,这是个很恐怖的S级别关,那东西有自己的灵智,而且极其擅长捕猎,玩家当时的时间是十天,要求是找到钥匙才能出去,本来以为是个很宽松的条件了,但到第五天的时候,玩家就只剩下两个了…… 思索间她终于从楼梯间里走了出去,推开博物馆安全通道的门,依稀能听见从远处传来的几道呼唤声,堆杂在一起有些吵闹,但她还是一下就听出了夏千阑的声音。 乐玉珊从商城里兑换了一个夜视镜戴上,一切立马就在眼前纤毫毕现。 -- 第332页 她看见夏千阑正从一个房间里出来,手里拎着还在向下滴血的刀,那刀泛着幽幽蓝光,刀尖滚烫的蓝焰灼烧正旺,想来是刚刚遇到了鬼魂鏖战过。 “千阑!” 在她开口之前,率先喊了夏千阑的却是另一道稍稍有点熟悉的声音。乐玉珊对声音的记忆力一直都很强,她清楚地记得自己应该在哪里听过这道声音,但似乎是在现实世界,而且在这里也没人会叫夏千阑的本名。 从黑暗的角落里闪出来的是一道伤痕累累的身影,瘦弱的肩膀被几乎扯了开来,淋漓鲜血顺着胳膊向下蜿蜒。她的头发很乱,秀气面容上却是惊喜的神情,在夏千阑回过头去的刹那,眼中惊喜更是加深几分,连带着都激动地抬高了声音: “阑阑,我是顾馨——” 话音未落,忽而自前方精准没入她前额的飞刀穿刺了“顾馨馨”的整个头部,让她的脑袋像是西瓜一般砰地一下爆炸开来,喷射出鲜红浊黄都有些许落到了夏千阑的脸上。 在显形的鬼怪伸出狰狞利爪,险些落到愣怔的夏千阑身上时,抢先一步赶到的乐玉珊猛地搂住她的腰往后一撤,拉开了距离。 夏千阑摸了摸自己脸上的血污,这才从懵懂中反应过来,微微蹙起眉头。 她刚刚不知道是怎么了,居然在看到那个伪装出来的人之后情绪莫名其妙就有了很大的起伏,以至于在第一时间没能躲得开来攻击。 夏千阑想向乐玉珊道谢,不料她会出现在这里,却在碰到对方胳膊的刹那感觉到了她的颤抖。 她抬眸,发现乐玉珊的脸色此时此刻并不好看,白皙的脸颊上已经覆盖上一层薄薄的灰黑,像是中毒了的样子。之前乐玉珊在解决那些怪物小孩的时候就已经身上受了点轻伤,它们的利爪是带着点毒素的,经过剧烈运动更是循环到了血液里。 这点毒素在商城购买解毒剂就能解决,可现在解毒剂的价格极其贵重,一般人还真不一定舍得花费那么多的积分来购买。 “走!” 在那东西再次扑过来之前,夏千阑坚定地挡在了乐玉珊的面前。虽然这女人之前目的不明,但现在起码是救了她,她没法做到知恩不图报。 夏千阑长刀挥舞如风,锋利的刀刃上的盈盈幽光与安全通道绿油油的光线相映,为寂静的通道内平添了几分森然可怖。 这栋楼已经呈现出了缓缓下沉的趋势,在夏千阑一脚把那东西的尸体给踹出去以后,震掉的几片石灰也纷纷落到了她们的头顶上,昭示着这里即将毁灭的征兆。 “找到其他人了吗?” 夏千阑擦了把额头的汗问了句,得到的却是否定的回答。 很奇怪,在她的心里那些本应该就是乐玉珊的朋友,和她没有太大的关系,但在看见乐玉珊摇头的时候,一股烦躁感伴随着这一天内数次出现的头疼开始蔓延,让夏千阑神经燥热,隐隐不安。 她把这一切归咎于山雨欲来之前出现的那些怪物。 “这栋楼里我刚刚还看到了一些学生,但在之前都没看到的,现在那些玩家也不知道藏到哪里去了。” 夏千阑揉揉额角,刚刚她一路过来,为了防止出来的时候被围攻,一路上也把那些能清理掉的怪物都给解决了,因此现在找人是再合适不过: “你能撑得住吗,之后出去了我给你调解毒剂。” 乐玉珊五官生得好看,即使白皙皮肤蒙上一层淡淡灰黑也没有影响总体的美感,因为中毒,她的反应稍慢,点点头后抬起两只手来。 意思是她的手已经有点僵硬了,估计到时候是没法自己给自己喂下解毒剂的。 夏千阑暂时还没意会到,拍了拍乐玉珊的肩膀,示意她跟着自己一起前进。 作者有话要说: 乐玉珊:所以老婆要在末日山庄副本我喂你那样喂我才行! 夏·失忆后发现自己被占尽便宜的·阑:哦,没有趁失忆把我拐上.床就看不起你。 快恢复记忆了! 推荐狗狗吃骨头新文《穿成渣A后我钓走女主》: 【CP:被迫高冷实则心软易害羞×温柔娇软偶有小心机大美人】 在《顶级A追妻路漫漫》这本狗血小说里,余沛蓉最讨厌的就是男主嚣张跋扈的炮灰渣A姐姐。 炮灰空有美貌一无是处,嫉妒男主,仗势欺压女主,金钱打压、言辞调戏,甚至想背着把女主送给旁人羞辱。最终女主被她强行标记后经过莫大痛苦洗去,又和男主经历多番误会终于HE,把自不量力与男主夺权的炮灰挖掉腺体送入牢狱,炮灰抑郁而死。 然后看完这本书的第二天,她就穿成了这位炮灰渣A。 光线昏暗朦胧的房间里,甜美的信息素香气萦绕在周围,余沛蓉想要标记Omega的本能蠢蠢欲动,但看着女主惊惧无措的双眸,还是咬牙念出了经典霸总台词: “楚楚可怜的样子装给谁看呢?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只要你和我弟弟分手。”继而面无表情把抑制剂丢给女主,顺带嘲讽了一番她的信息素。 衣不蔽体瑟瑟发抖,但不小心瞥见姐姐如玉耳垂通红的女主:“?” 齐曦遥原本对余家人恨之入骨,她被小余总威胁才做了他的女友,小心潜伏在他的身边,本想找到机会扳倒余家,却渐渐对他那位姐姐产生了兴趣。 -- 第333页 她想拍戏,余沛蓉踹掉对她虎视眈眈想潜规则的导演,给她拿下最好的资源; 她想赚钱,余沛蓉给她商务接到飞起,接下许多代言; 最后连她大胆说出想做小余总的嫂子,抬眼偷看余沛蓉,却见向来高冷矜持的女人悄然红了脸。 为了不重复悲惨结局,余沛蓉被迫装高冷苟命。每次帮完女主,余沛蓉却拉下一张漂亮精致的脸,冷言冷语:“别想太多,我也是个Omega,只想你快点离开我弟弟的身边而已。” 每当这时,那娇软明媚的女人就满是感激,余沛蓉心中不忍,表面却只能冷脸:“要想感谢我,得拿出你的诚意。” 后来在alpha的易感期,原本躲在角落独自忍耐的余沛蓉却忽然闻到一股熟悉的信息素气息,一向在她面前乖巧温文的齐曦遥穿上性感的吊带裙,红唇微张舔了舔她的腺体。 “报答的话…我想做小余总的嫂子行不行?”感谢在20220602 12:46:58~20220603 16:35: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麻糬兒 4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麻糬兒 5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5章 喂药 十分钟后, 随着摇摇欲坠的大楼轰然一声坍塌在地,迷蒙烟尘四散,夏千阑背着乐玉珊从二楼直接跳了下来, 好在背上的女人也并不算重。 大片大片的暗色翻涌如墨, 那些鬼怪并没有因为房屋的坍塌而彻底消失, 而是继续蠢蠢欲动,蓄势待发。夏千阑只来得及简单清理了一下身上刚刚被剐蹭出来的伤痕, 清点了人数后就往外跑去。 跟在他们身后的还有几道黑影,从眼前迅疾闪过,有的甚至是发出了呦呦鸣叫。 这里就是一座废弃的博物馆,在距离五六百米的地方有个公交站台, 在黑暗中一闪一闪地亮着白光。夏千阑拽着乐玉珊一路狂奔过去, 南椰和纪夭夭厉安汰也都随后赶到, 他们的身上多多少少都受了伤, 南椰的头发也被扯掉一缕,疼得直揉。 “不行了, ”率先喊出来的是南椰,她毕竟还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孩,跟成年人的体力根本不能比较, “跑不动了, 我得歇歇!” 说罢坐到了公交站台的那个座位上呼哧呼哧大喘气。 不过在那个博物馆里面的时候,他们就都累得不轻,毕竟是一直在跑, 找人、躲避追击, 还得时时刻刻严防死守有鬼怪忽然从两侧窜上来。南椰的头发就是被一个穿着红色衣服的无脸小女孩给扯掉的, 如果不是她躲得快,当时被扯下来的可能是她的耳朵。 纪夭夭也第二个不行了, 瘫倒在座位上忍不住骂了句脏话。 “你们刚刚有没有发现,那些东西好像是我们在以前的副本看到过的……” “是吗?”夏千阑却脱口而出,“我没印象了。” 话音刚落,她看到这几个人看向自己的眼神都变得奇怪起来,心里未免有点烦躁。她的记忆现在是一团乱麻,就快要梳理开来却又没有任何的头绪。 这样不受掌控的感觉大概每个人都很不舒服,夏千阑疲倦地揉了揉额头,刚刚在南椰的身边坐下来,目力所及之处却看见灰蒙蒙的雾气里忽然有红灯亮起。 几个人都猛地坐了起来。 在看见那上面在雾气里若隐若现的“89路”牌子以后,乐玉珊却是脸色一变。 “是我之前过的副本,‘89路摆渡车’!” 89路摆渡车,是乐玉珊在很久以前过的一个A级副本。它能把人送到想要的地点,却跨越于生死阴阳之间,车上常常会出现各种各样古怪离奇的现象,也能预知接下来的危险,就是要看玩家的反应能力和运气。 在车停稳后,乐玉珊率先上了车,熟门熟路地咬破了自己已经僵硬了的手指按在了刷卡器上面。当血滴融入进去以后,上面就显示出了乐玉珊的头像。 模模糊糊的像一幅水墨画。 夏千阑就跟在乐玉珊的后面,抬头本能地朝司机看去,却见司机的身体是被一大片挡板给挡在后面的,隐约看不清楚。 她倒是不会像一些新人那样有极其严重的好奇心,非得要一探究竟不可,乖乖跟着乐玉珊坐到了中间的座位上。 公交车的前座距离司机最近,后座又不方便逃生,唯有中间才是最方便的位置。夏千阑在经过橙红色的座椅旁边时,看见那上面贴了一张薄薄的、被风几乎快要吹破了的纸,写着“老弱伤残孕专座”。 他们一行人当然没人上那个座位,即使到后来中间没有座位了,厉安汰站在了纪夭夭和南椰的旁边。 值得一提的是,在他们上车的时候,下面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一群学生,夏千阑隐约觉得那些人都有点眼熟。有的人嘴里说着韩语,嬉皮笑脸地还用书包打闹,其中一个看到没位置了干脆坐到了橙红色座位上,抬腿踢了踢旁边女孩的棕色皮鞋,被她白了一眼。 最后上车的是一名孕妇。 在孕妇到了座位上以后,车子就缓缓地发动了。 ** 长长的一截公交车破开雾瘴,穿梭在浓稠如墨水的黑暗里。车上并无一丝喧闹,哪怕是刚刚还在打闹嬉戏的学生们也都安静坐好,聆听着从前方传来的播报声。 那声音很机械,幽幽的: -- 第334页 “各位乘客请注意,请给老弱伤残孕以及有小孩的乘客让座,不要抢占座位,每个人请待在自己的座位上,行驶过程中请勿乱下座。车厢内禁止大声喧哗……” “我觉得你应该给我一杯解毒剂了,我的手很疼。” 在此期间内,乐玉珊却凑近了旁边夏千阑的耳边,声音被她压得很轻,柔婉道: “可以吗?阑姐。” 因为商店里的解毒剂一般卖的都会比较贵重,尤其是在这样的生存副本里面,解毒剂简直是必不可少。其实乐玉珊早就在刚刚进入副本的时候就购买了这些必需品,但并不妨碍她想从夏千阑那边拿到。 夏千阑只是丢失了部分记忆,那些过副本的经验就已经存在于脑海里根深蒂固,她在一开始也购买了解毒剂,经过乐玉珊的提醒才想起来自己完全忽视了给人解毒这回事,连忙就把那支药剂拿了出来,送到了乐玉珊的手上。 乐玉珊没接。 她当然不会接的,只无辜地举起了自己的双手,指尖艰难地动弹了两下,表示自己已经没法再像正常的时候一样把药剂给端起来喂给自己。 夏千阑微微蹙起眉头,很快就从她的肢体语言里明白了乐玉珊的意思。 这人是要她来给她喂药。 说实话,夏千阑对于伺候人这件事还是非常抵触的。 她记不清楚自己之前的工作,但总觉得肯定不会是什么能够低三下四伺候人的身份。只是在看见乐玉珊那略带委屈的眼神在自己脸上逡巡的时候,仿佛收到了无声的控诉。 如果不是她那么迟才想起来解毒剂的事情,指不定对方就不会落到现在这地。 乐玉珊嘟了嘟嘴,漂亮的大眼睛朝她wink了下,示意夏千阑快点把药送上来。 在公交车上多呆一分钟,就是多一分的危险。她现在能感觉到周遭的一切似乎都在缓缓发生着变化,世界太安静了,甚至只能听得到车轮子在地上滚动的摩擦声。 窗外有灰蒙蒙的雾气,同时两旁的路灯也有倾泻而下,稍稍照亮了街边荒芜的长道。博物院应该距离他们要去的目的地很远,这里都是空空荡荡的,看着就人烟罕至。 正在夏千阑犹豫的时候,车厢忽然冲进了隧道,眼前陡然一片黑暗。突如其来的颠簸和视线剥夺吓了夏千阑一跳,旋即想到这是个好机会,咬咬牙,心一横,就把瓶盖开了。 解毒剂被她含在嘴里,触碰到乐玉珊嘴唇的瞬间,夏千阑还屏住了呼吸。 不过不知道是因为对方长得太漂亮符合自己审美的原因,还是因为女人身上的香味闻着让人太舒服,料想之中与陌生人接吻的厌恶感并没有产生,只是微微有点尴尬而已。 解毒剂是一个小瓶子,公交车在隧道里穿梭的短暂时间里,夏千阑喝了三口,扎扎实实地喂给了乐玉珊。 为了防止对方抵触,她还死死扣住了乐玉珊的脑袋,让其禁锢在自己的手掌下不能脱逃。快要结束的时候夏千阑自然是如释重负,只是想起自己刚才好像是在强吻她一样,心里不免有点小小的愧疚。 在视线刹那间又回归到原先的黯淡迷蒙时,夏千阑已经适应了路边小灯的光线,眯着眼睛看过去,却一眼看到了正在意犹未尽舔着唇角的女人。 夏千阑:“……” “对不起啊。”乐玉珊满脸无辜地给她做口型,“解毒剂还挺好喝的。” 夏千阑能完全看得懂她的口型比划,见状冷嗤一声,想到解毒剂那股凉凉滑滑的味道,收敛起刚才的不安同情。刚想说“那你口味还挺独特”,却被乐玉珊给一把按住了肩膀。 “嘘。” 车厢依旧非常寂静,因此在脱离了刚刚的紧张状态后,她也在第一时间听见了那诡异的沙沙声响,像是有尖锐的指甲在磨着车身,可那声音明显就是来源于车厢里面。 “啊啊啊啊啊!!!” 断断续续的几声尖叫锐利刺耳,是来自于她前面那个橙色的座位上!原本安静坐在上面的男学生一把扯住了校服领带,透过昏暗迷蒙的光线,夏千阑这才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把领带给塞到了座椅的缝隙里。 领带不算很长,此时紧紧勒住了他的脖子,勒得男生面容青紫,竭力踢蹬着,却被越拽越紧。之前与他玩闹的女孩见状连忙下了自己的位置去帮忙,手才刚刚碰到男孩的脖颈,却如触电般跪坐在原地。 车子狠狠地晃荡了下,像是车轮子踩到了什么东西从上面碾压过去似的,坐在里面却也看不清。 “车厢内禁止喧哗下座!” 一道机械的警报声响起的刹那,夏千阑陡然发现座椅开始变得轻盈,再也承受不起她们的重量,底下仿佛有无穷的吸力,就要把人给收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阑姐记忆恢复后:“既然那么爱喝解毒剂,我们的喜酒你以解毒剂代酒也行。” 乐玉珊:QWQ 感谢在20220603 16:35:28~20220605 11:48: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麻糬兒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6章 暗涌 “卧倒!” 在这一瞬间, 乐玉珊飞速贴近夏千阑的耳边,用压到最低的气泡音说了那么一句。夏千阑本能地搂住她的腰肢向下一倒,刹那间座椅竟是变成了绞肉机, 有飞速旋转的刀锋涡轮, 可想而知刚刚如果还逗留在上面会是什么样的凄惨情况。 -- 第335页 厉安汰那几个一直也都盯着她俩的动向, 之前看到乐玉珊的手势也都立马卧倒,他看见纪夭夭愣在原地居然不动, 连忙把人一拉,这才避开了被刀锋涡轮绞成肉泥的下场。 厉安汰出了一身的冷汗,旋即才发现车上竟是死一般的寂静。 “啪嗒。” 一道重物落地的沉闷声响在死寂里爆炸,众人的目光也随之被吸引了过去。 坐在橙红色座位上的那位学生, 之前还在跟自己的同伴嬉笑谈论, 现在却已经疼得昏死过去。在他的身下, 咸津津的汗液与血渍混成一滩恶心的脓水, 荡漾开来,刺鼻的气味熏得人脑袋发胀发慌。 刚刚发出声音的是他的那条腿, 在座位的底下被模糊了的字迹上,“老弱伤残孕”这五个字里,“残”字格外突出, 就像是正在爬行的硕大蚂蚁, 看得夏千阑眼睛发酸。 而之前下座位想去帮忙的女生也被拆卸掉了一条腿,滚落在两人身边的,是两片鲜血淋漓的舌头, 那是对擅自高声喧哗的惩罚。 血再次滴答落下。 公交车还在继续平稳前行。 乐玉珊几乎是微不可查地贴着夏千阑叹了口气, 现在没了座位, 她们就只能坐在地上,而且为了防止说是“下座乱跑”, 纵然公交车在行驶过一段路后就陷入颠簸当中,众人也都是死死抓着扶手或是座椅的底端,不敢乱动弹。 乐玉珊的视线紧紧盯着那名孕妇,汗水渐渐模糊了眼睛,她勉强抬起手去擦的时候,却见孕妇的手中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抱了一个相框。 那相框不大,甚至还显得有些陈旧,却被她视若珍宝地捧在了怀里。孕妇姣好的面容上渐渐浮现出一抹笑容来,随着那笑容越来越扩大,乐玉珊肌肉也是紧绷,轻轻拽了拽夏千阑。 夏千阑随着她的视线望过去的刹那,只听极其轻微的“噗”的一声,一颗被凌乱头发包裹起来的头颅竟是直接落地,当那双笑得愈发灿烂的眼睛透过乌漆凌乱的发丝缝隙朝这边看来时,夏千阑心脏都为之一震。 来不及去想此情此景怎么那么熟悉,夏千阑就已经果断地从地上跳了起来,一把抓住比寻常设置的更高的公交车扶手,把自己悬空起来,猛地一脚如踢球般铲上了那东西的下巴! 南椰再也克制不住尖叫起来:“是娄天香!”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车厢内散发出一片冰凉的红光闪烁,昭示着两个人已经违反了规矩。但说时迟那时快,抢在娄天香反应过来之前,乐玉珊踩在座椅的边缘直接跳了出去,一脚踢过在她身后居心不良的一名学生。 被一脚踢到肚子的校服女生嘴里狠狠骂了句“西八”,手里小刀紧紧握着,踉跄几下后竟是撞到了后面孕妇的身上。 只听“刺啦”一声,女生的小刀不慎没入了无头孕妇的相框里,那相框的质地很脆弱,几乎是一戳就破。女生的神色略有惊恐,挣扎着就想从无头孕妇的身上起来…… “走!” 乐玉珊这一声吼得毫不犹豫。 南椰见状,手中长鞭扬起,“啪”地一下就打破了玻璃窗。可这公交车看着老旧,玻璃窗的质地居然是新型玻璃,被打碎了以后也会藕断丝连地粘在一起。 时间已经快来不及,趁着车厢内一片混乱的时候或许还有逃生时机,厉安汰咬牙,用最快的速度冲到司机的旁边去,在那双透过纸板也能感觉到的阴冷眼睛的注视下,一把拔掉了放在他附近的消防锤,咻地从空中抛掷过去—— 空中划过两道漂亮的抛物线,在司机骤然撕裂挡板向厉安汰扑过去的刹那,夏千阑紧紧握住南椰的手,用甩出去的鞭子把人给勾了过来。 几人抢在车内大动乱之前跳下了车。 还好当时那车内就是一个副本,限制特别大,车上的东西不可能追出来,倒是给了他们稍稍喘息的机会。 厉安汰刚刚那一下吓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司机的脸距离他只有咫尺之遥,甚至口腔里腥臭的气流都扑到了脸上来,如果不是南椰和夏千阑反应迅速,他恐怕都可能会栽在那里。好不容易脱险,厉安汰扶着路灯大喘气: “这么看来,这些东西肯定就是从我们之前经历的副本里面挖出来的了,这算是什么,大杂烩?看来大家得把所有副本都给回想一下……” 话音未落,旋即瞥见脸色不大好看的夏千阑,厉安汰立马闭嘴。他倒是忘记夏千阑失去了记忆,现在估计正烦得很。 不过厉安汰只猜对了一半,夏千阑现在的确是烦,但烦的已经不是自己失去记忆这回事。 “别忘了,”南椰冷冰冰道,“这个副本里可不止我们几个人,还有其他人的副本。黎明游戏千奇百怪的多了去了。” 她伸出手,指向不远处的废弃地铁站:“比如这里,按照游戏设计,很可能就会是另一个副本。” 灰蒙蒙的雾气已经散尽,在他们下车的这片地方,星斗灿烂如云,竟是一片看不出原本末日情形的好天气。如果不是远处还有一两声丧尸的低吼,可能所有人都要怀疑自己现在究竟是身在何处了。 “我没有过地铁相关的副本,你们有吗?” “我没有。” “没,那就有可能是别人的。” 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唯有纪夭夭一个人脸色难看,泛白的双唇紧紧抿起。 -- 第336页 厉安汰是第一个发觉到她不正常情绪的,起初还以为纪夭夭单纯只是吓坏了,还伸手好心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作为安慰,没想到纪夭夭直接死死攥住了他的袖子。 和纪夭夭相处那么久下来,厉安汰还是第一次看见她情绪那么激动。刚想把人拽到一边去问问她怎么了,却见女生先是倒吸一口冷气,随后似乎是下定了决心: “刚刚那个车上,有我以前的表哥……” 夏千阑抬眸:“你表哥也进副本了?” “没!没……” 路灯昏黄的光线映在纪夭夭的脸上,衬得她姣好红润的桃花面此时竟是面无血色。纪夭夭的手还在微微发颤,凝神思索,努力组织语言片刻后,终于才把自己想说的话给说了出来。 “他是在我初中那年就死了的,因为他想、想借我的钱。一开始我不给,在小树林里面,他带着几个混混过来找我,他就把我身上的都搜走了。” “后来他因为借不到钱在河边跟我姨妈争执,还给了我姨妈一巴掌,再后来他拿刀了,我忍不住就过去把他推开,但力气用得太大……” 在纪夭夭断断续续的紧张话语中,其他人大致都明白了她的意思。 在她初中那年,上职高的表哥就是个不学无术的混混,起初是打劫一些其他的学生,后来甚至朝家里人伸出手。纪夭夭那天是被他拦在河边继续要钱,但姨妈恰好赶到,帮着纪夭夭训斥自己的儿子。 她表哥急红了眼,甚至开始在口袋里摸刀,被扇了一耳光的姨妈歇里斯底哭喊,在这静谧的没有摄像头的小公园里都没人看得到。眼见着表哥要把刀给拿出来了,纪夭夭冲动地把人推开,结果脚底下土一滑,两人一起掉进水里。 纪夭夭是会游泳的,但她表哥不会,她也不敢去救在水里依旧凶神恶煞的表哥。最终姨妈颤抖地报警,人却已经救不了了。 纪夭夭就是这样进游戏的。 这是她的罪过,即使姨妈在后来并没有上诉,只是此生再也没有和他们家有任何的来往。 她直到现在也没觉得自己当时有什么错,如果不是她,疯狂之下的成年男性一定能解决她们两个人的,她也不曾后悔当时那样做。 但在这里看见自己已经去世多年的表哥,纪夭夭心里还是一团乱麻。 “看见以前的人吗?” 随着纪夭夭话音一落,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当中,打破了此时气氛的还是乐玉珊喃喃的一句。 她看着远处的丧尸已经在朝街道上游走过来,漫无目的的尸潮在闻到活人的气味时一定会快速聚集到这里,而现在能躲藏的唯有前方的废弃地铁,与不远处的便利店。 路灯里面藏着太多的扑火飞蛾,在它们自取灭亡的同时也用堆积的尸体让光线越来越暗淡。地铁上牌照斑驳,看不清楚究竟是哪一站,便利店还在前面的小几百米处,到那边需要一段距离。 在做下决定之前,乐玉珊忽然攀住了夏千阑的肩膀,在她的耳畔呵气如兰,突兀地将记忆深处一些碎片勾起: “阑姐,你想不想知道,我是什么罪呢?”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记忆恢复(此处是指全部)感谢在20220605 11:48:34~20220606 11:19: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麻糬兒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7章 突变 “你想不想知道, 我是什么罪呢?” 女人路灯下的身影温柔而模糊,似乎有未完待续的故事被她藏匿,等待着什么时候再次开启。夏千阑微微发怔, 她现在的确是有些话想问乐玉珊的, 但总觉得脑海内凌乱的记忆快要将自己完全吞噬、 她缓缓闭上了眼睛。 时间却容不得两人这样纠缠, 眼看着那些丧尸快到了,厉安汰喊了声“跑”, 他们就很快向前冲了过去,直奔便利店。 地铁很有可能就会是一个副本,他们刚出虎口当然不会又入狼窝,在冲进便利店门的刹那, 几人这才心安些许, 砰地一下, 南椰甚至跪坐到了地面上, 扬起灰尘些许。 “真是累人。”南椰在地上歇了片刻,随后才站起来, 外界透进来的昏暗灯光让她能勉强找得到座椅,在检查无误后坐了上去,气喘吁吁道, “这才第二天居然就那么难了, 之后岂不是要累死?” “不对。”乐玉珊却轻声,“现在应该是第三天。” 其他几个人异口同声:“第三天?” “那个公交车副本上,我出去的时候有特地计算了一下时间, 在他那边十分钟相当于是一天。那是个很短的副本, 我出来的时候恰恰是四天后了, 以往黎明游戏里出来时间都是不会变动的。” 乐玉珊望着窗外的模糊身影,她发现这个便利店很奇怪, 一般的便利店都是玻璃门,但这个是只有一个小窗户的设计,其他地方都看不见,小窗户被糊上一层纸,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外面的景象,但能听见丧尸的吼叫和一些人的奔跑声。 “因为时间不会变动,所以我觉得它是在提醒我一件事——这个公交车副本是会有时间流速改变的,我们在公交车上差不多十分钟,所以现在应该是第三天的晚上了。” “副本现在的情况很明了:每个人曾经过的副本交叠在一起,这是副本真正的最大难度了。但我们想知道还算不算处在副本原先的末世主题内,就待会还是要找到地图,交通工具之类,那个实验室很大,我相信不可能没有标注,只要有,我们还得去实验室看看。” -- 第337页 纪夭夭思绪很乱,头一阵发晕,见状嘟哝了句: “那按你说的,我们惹不起躲不起还不行啊,为什么还得去实验室里?跟他们别撞上不就行了。起码还能减少很多危险。” 毕竟那些人可不会好心到告诉你自己的副本怎么解决,多数人都巴不得对方死在游戏里给自己当垫背的,除非是合作副本。 不等乐玉珊回应,夏千阑立马接声:“不行。你忘了?只要还是在这个副本里面,我们就得按照它的要求来通关,它的通关要求是需要到最后在基地等来救援,不可能随意躲藏到第七天就可以。” 而且之前有个NPC说,救援名额是有限的,证明这个关卡能活下来的人也有限,如此一来,互帮互助就成了妄想,每个人不尽力找到对方加害就已经算是心慈手软了。 “真是疯了……” 纪夭夭愈发头疼,喃喃念叨了句。 但可不就是疯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所有人都是疯子。如果不是他们一路走过来的感情已经足够坚定,算是生死之交,再加上本身队伍里没有很自私的人,哪怕是在一起还得提心吊胆的。 就像之前的陈锡添如果能活到现在这一关,肯定是会寻找机会暗害其他人,甚至可能在生存面前对救命恩人夏千阑也会痛下暗手。 “对了,你们有没有发现我们现在遇到的人越来越少了?”夏千阑忽然转头看向坐在椅子上休息的南椰,“之前你不是说有个女人把你给救下来了,那个人呢?” 当时她俩上去找人的时候,正好遇到了冲刺下来的南椰,又找到了被困在一个房间里的纪夭夭和厉安汰,把人带出来直接跑了。 至于那些玩家和U博士,还真没有精力再去管。 “在我出去的时候她就跟我分道扬镳了,说是暂时还不想跟我们有什么冲突。” 南椰当时还不理解,现在被她们一说才想起来。那女人似乎是已经明白了这一关的规则,应该是比她们更早遇到了之前副本里的东西。 想到这里,南椰也忍不住“啧”了声。 这些玩家还真可怕,跟以前遇到的那些不是一个量级的。 正在她们说话间,却听见有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同时还有敲门声很快响起,砰砰乱砸。外面是急切的声音,正在声嘶力竭地求救呼喊: “里面的开个门吧!” “开门,丧尸和我们还有距离!” 厉安汰像一只炸毛的猫一样窜了起来,眼里尽是警惕,手中牢牢握着武器就朝那边摸索过去,却被夏千阑一手拦住。 她做这个动作就像是以往指挥一样,竟是顺手无比,下意识地就拦住了厉安汰。而厉安汰也是习惯性听从夏千阑的指挥了,见状直接就停住。 没等他反应过来,夏千阑砰一下开了门! “阑姐!?” 只见几个人借机猛然冲了进来,在他们的身后是一团模糊的身影,在那东西快要闯入的刹那,乐玉珊适时地用桌子抵住了门。 门被继续撞击,发出“砰砰”的声响,厉安汰跟着把所有的桌椅——这是个简陋的小便利店,其实也就三张,给搬了过去。这才让外面的动静稍微小了点,他还用体重支撑着,以防门忽然被破开。 四个惊魂甫定的人两男两女,其中一名女生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呜呜低泣起来,另外一个女孩连忙捂住她的嘴: “别哭!” 另外两男生则是朝她们道谢,一个西瓜头的男生捂着肚子靠在墙边上,低声问了句这里有没有吃的,却没有得到任何回答。几个人都很冷静地看着他,夏千阑没说话,只安静打量着这群NPC。 现在不需要去确定了,这应该就是原先的末日副本。 “不好意思啊,我太饿了,整整两天没吃饭,我得去里头搞点东西吃。” 西瓜头见这几个人都没说话,倒也不怨怪,毕竟他们谎报了情况才进来的,害的这里人差点被怪物抓住。原本人在这种时候是没有心情吃饭的,可西瓜头太饿了,饿得脑子发晕,只能赶紧弄点东西吃来维持生命。 便利店里头有个很小的厨房,他找到一包泡面越过收银台进去了。外面的女生也渐渐停止了哭泣,仍旧一抽一抽的,坐在那边干瞪眼。 “你们从哪里过来的?” 夏千阑觉得他们的情绪到现在才算是平定下来,低声问道。 “西边的三中,经过实验室那边过来的。”回答她的是个短发女生,短发的心理素质看着很不错,现在还在安慰自己的同学嘱咐她不要太过吵闹,把人搂在怀里。 在听到“实验室”三个字时,所有玩家悄然交换了下目光,夏千阑倒也没那么着急问实验室的方位,而是点了点头。那女生显然也没有继续交流的意思,他们都饿到不行了,得快点吃东西补充能量。 短发女生嗅了嗅,没闻到泡面的香味,空气里流窜的依旧是冷冰冰的味道:“武哥怎么还没好?阿旗你去看看。” 那个叫作阿旗的男生起身就往里去,嘴里同时小声抱怨着“这人不会是饿晕在里面了吧”,话音未落,差点涌出口的尖叫化作了一声压抑的低呼,夏千阑见状不对连忙拍了拍桌子,几个玩家立马聚拢到她身后。 “啊!!!” 所有人都注意着里面的情况,那两个女生也不例外,刚一进门就坐在地上哭泣的粉帽子少女在视线瞥过那边时,陡然爆发出凄厉刺耳的尖叫! -- 第338页 泡面盒子翻倒在地,男生的脸上还带着一抹兴奋的笑意,但那抹笑纹已经在他的嘴角定格成了永恒。小武哥的脖子是被活生生拧断了的,脑袋诡异地旋转了一整圈,与肩膀错位,他的脸色苍白,被撕扯开来的嘴角上却被涂满了鲜红血液,形成鲜明对比。 就连大片的眼白都被浸染了一抹猩红,模样分外诡异。 在收银台的柜子里面摆着一台老旧的电视机,发出“滋啦、滋啦”的声响,现在是雪花白条般的黑白画面,但在小武哥进去的时候,刚刚开机的电视映出的却是一个很经典的恐怖片…… 那是夏千阑曾经过的一个副本,叫《影怨》。随时可能出现在房间里的老旧电视机就是夺命追魂的利器。这种东西出现的时候一直都是悄无声息的,可能会在玩家睡觉的时候忽然出现,只要睁眼看见电视机,就会陷入与画面里同样的困境。 “砰!” 刚刚所有人都注意了这边,厉安汰也离开了,门那边立马出现了一个裂缝。这门本身就不是那种结实的门,随着裂缝被逐渐扩大开来,已经没有时间再去修补了。 夏千阑死死盯着电视机的侧面,旋即才反应过来门外的情况: “跑!” 外面情况未知,肯定不能就这么随意出去,夏千阑拉起那个哭哭啼啼的阿旗,又指挥厉安汰和他一起用桌子把门给撞开,正好可以借着桌子的大面积抵挡一下攻击,自己则是在后方开路。 厉安汰抄起桌子往前面一顶—— 浓稠如墨水般的黑暗里,浓郁的尸臭味把这片地带涂抹上死亡阴影,阿旗在左右挥舞桌子的时候差点被丧尸从侧方咬住,更是眼泪飙飞,哀哀哭泣。 但他的力气很大,轻而易举就能抵挡掉丧尸的攻击。 只是在这时,后面的粉帽子女生忽然再次尖叫起来,她像是看见了什么比之前的还恐怖百倍的东西,吓得双腿都定格在原地不能动弹。 片刻后,在所有人都没能反应得过来的时候,她一把推开了前面的男生冲了出去! “小七!” 短发少女失声尖叫。 小七刚才的力量用了很大,几乎是使出了生平所有的力气,竟是把毫无防备的男孩给推到了丧尸堆里,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一圈。丧尸的血盆大口张开朝他的耳朵咬去,纵然阿旗奋力抵挡,却两拳难敌四脚,密密麻麻的丧尸像一张铺天盖地的大网把他包围住了。 人没法救,他们当然是转身就走,但原本跟着他们一起的短发少女在听到小七的低声呜咽时,纠结地看了眼这些明显能力更强的人,最终咬咬牙还是向小七所在的黑暗里跑去。 那边很快传来了一道刺耳的狞笑,继而是怪物撕扯食物的声音。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甚至夏千阑都没能反应得过来。 便利店破旧的招牌已经在混乱中掉落下来,只听“啪”的一声,黑洞洞的里面竟是空无一人,可没人相信小七的精神状态会异常到对着空荡的地方露出那样的表情。 厉安汰早就逃到了稍微远点的地方,焦急万分地喊她们:“快走啊,那边应该是幻象类的精神攻击,我感觉稍微靠近就很有压力……阑姐,阑姐去哪里!?” 在意念的牵引下,不顾其他人的拉扯阻拦,缓缓回到便利店门口的夏千阑脑袋一声嗡鸣。 ** 乐玉珊原本不是叫乐玉珊,是叫“姗”,只是因为女帝的小字叫琉璎,就为她改了偏旁。 当时夏千阑笑着打趣她:“你为朕改名,却又不怕你的爹娘为此生气?大夏孝道为先,纵然是君王赐名也可因父母意愿婉拒,可听闻你去户部直接改了名称,却没与爹娘告知一声。” 乐玉珊伏在她的膝上,只笑吟吟地说“他们不介意”。 当时的夏千阑只以为是丞相府风气开放,亦或是家中女儿竟是与女帝伉俪情深,不忍拂了君王面子。直至后来的很久以后才知道,原来乐玉珊与她的相遇即是命定的死局,若非轮转,再无相见余地。 前尘往事的色彩渐渐在脑海里盘旋成型,夏千阑打了个冷战,浑身如坠冰窖里。 作者有话要说: 回忆杀我会尽量一章写完,之后的可能放在番外,不喜欢可以跳过~感谢在20220606 11:19:15~20220607 11:22: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麻糬兒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8章 恢复记忆 多年前, 大夏。 上元节明灯如昼,打扮朴素的女子穿行在一片莺歌燕舞中,身姿并未引起多少人的注意。南边楼的花魁开了嗓, 一首《金缕衣》引得各家公子竞相叫好, 眼神流波回转, 笑意浅淡。 乐玉姗只是伫立在旁边看了眼就匆匆离去。 这样的热闹与她向来无关。 纵然她是被丞相府领养的义女。 与许多闺阁千金不同,乐玉姗似乎也是幼承庭训, 但终究是失了点做派,据说或许是乡野之间带来的粗俗,让她多年并未面圣,哪怕朝代更替, 当今女帝夏千阑继位, 也只是遥遥一拜, 并未露面。 此时此刻, 哪怕是穿梭在如织人潮里,她也没被认出来。乐玉姗行色匆匆, 身形被宽大衣摆遮盖,唯有那模糊面纱下撩起的白皙下颌惹人遐想非非。 -- 第339页 女人很快就消失在长街的尽头,伫立在高楼上穿着便服的女帝并未注意到那风景, 反倒是在与身旁的人滔滔阔谈这盛世。 在那人离去后, 她并未注意到那隐匿在后方的身影。乐玉姗藏的很是隐秘,甚至就连一呼一吸的气都给闭合住。 她是专门被培养出来的,最优秀的刺客, 一朝等待就是为了刺杀当今的女帝。 但不知为何, 乐玉姗的手微微有点发颤。 与她去杀死那些人, 剥夺走一个个无关的生命不一样,她如今要刺杀的是大夏女帝, 是这方广阔土地的掌权者。 紧张让她在欲要出手的那一刻初次失了手,因为除此之外她还感觉到了一阵极其隐秘的杀气,竟是潜伏在四周,等到乐玉姗出手的时候险些晚了。 夏千阑看似心无旁骛看风景,实际上也在耳听八方动静,“嘭”地一下利剑出鞘,这位年仅十八岁的年轻女帝竟是轻而易举抵挡住了三位刺客。 裙袂翻飞,剑花如雨,夏千阑并未如传闻中那般只会点花拳绣腿,即使是在前朝女帝忽然驾崩的时候继承大统,多年的教养习惯也让她对刺杀应对自如。 在乐玉姗犹豫着是否要出手的时候,有一黑衣人忽地剑指她的喉咙而来! “哐当”一下,料想之中的疼痛在恍惚间没有到达,而是被少女一剑抵挡下。夏千阑手中长剑如花飞舞,一刀戳中黑衣人的肩头,顿时鲜血汩汩直流。 “你这人怎么回事?” 夏千阑竟是还有闲空与她谈天:“遇到袭击也不知道躲,白白送了命做什么?” 说罢长臂轻展将她揽入怀中,竟是不用她出手就避开了那些刺客的侵袭。 …… 夏千阑把她带回了宫中去,在盘问了一番后,乐玉姗顺利被留了下来。 其实那也是她的计谋之一,一个圆滑的谎言,让她成功取得了这位年轻女帝的信任,就如同金屋藏娇一般住在了女帝的宫殿里。 起初乐玉姗以为她只是需要玩伴。 直到后来,夏千阑一次又一次无意间的撩拨激得她心头波澜迭起,在仲夏夜晚那满池荷花里,看似是女帝的生辰祝祷,实际上在嫣红里盛开的那朵雪白莲花里放着一盏小灯,那是夏千阑为她亲手所做。 温情与告白来得猝不及防,但似乎又合乎情理。 乐玉珊的心也随之渐渐软化,终于在某日忍不住告诉了女帝全部的秘密。 可夏千阑并未诧异,只是平静地抚摸着她的鬓角,轻声说:“我知道。” “当日你就在房梁上,那是丞相府曾经一位死士所有的隐匿术,也是从我大夏皇宫的古籍秘方里翻出。那死士是你的师父,但也是我的下人,因此在你刚进来的时候就发觉了你。” “珊珊,我要你为我做一件事情。” 夏千阑说的那件事是反间计与刺杀的任务,起初乐玉珊其实还有些疑惑为什么她要这样去做,直到后来才知道,那日她设计要自己出城,其实是因为看穿了丞相府与摄政王、国公府三座大山的联合,不想让她赴死罢了。 但夏千阑不知道的是,乐玉珊这些年从未与她有过过于亲密的行为,其实也是在无声之中的保护。 她在来执行这个任务之前,丞相又如何想象不到可能会有反间,因此一早就在乐玉珊的血脉里下了无可解除的剧毒。 到了现代后乐玉珊才知道,他们给自己下的毒实际上就是类似大.烟,会叫人上瘾痛不欲生,次次都是她背着夏千阑承受过来的。 在之后,乐玉珊依旧是死在了箭雨之下,同时王城里本以为自己可能必败无疑的夏千阑竟是得到了增援。 原是乐玉珊在明知自己必死时逼动筋脉,强自支撑着调动起最后力量来解决了亲自出征的国公府世子。 树倒猢狲散,世子一死,国公府的残兵败将自然是溃逃,回去通风报信之中也被乐玉珊安排下去的人马斩杀。夏千阑在王城里鏖战后斩杀摄政王,最终平定反乱时,才得知乐玉珊香消玉殒的消息。 至此,女帝一生未娶,病重时将王位托付给了自小在自己身边教导的妹妹。 而后,她再次醒来,就转生到了这个时代。 进入黎明游戏之前,她曾做过一个光怪陆离的梦,那梦境似是牵引着她的意识在游走。醒来之后,夏千阑并未放在心上,可倒是这个时候想了起来。 末日山庄副本,在现实生活里并无原型,但在她当政期间曾遇到过诸多离奇案件。有人因天高皇帝远,悄然喂养来自远洋海外的异兽,试图让其成为一方霸主,实际上那所谓的异兽也不过是长得壮硕的狼孩。 雨夜鬼影副本,她现在才完全想起来,那是与乐玉珊在微服私访的时候遇到的事情。 当时是在一座封闭的村落里,一位屠夫的孩子生了大病,性命垂危,在所谓的巫师算命下竟是以为用其他孩童的心脏可取而代之,让自己的孩子活下来,以一己之力杀死了全村不下二十个孩童。 他素日待人温和,甚至都没有人往他的身上去想,屠夫做的蛛丝马迹都引导在另一人的身上,那人脾气暴躁,与自己的身形也相似,直至那人被处死以后,所有人发现真相去寻找他,在他的院落内竟是看见他手里拎着泔水桶,泔水桶里浸泡着半具被撕裂了的尸体…… 许多副本其实都是有迹可循。 -- 第340页 这些越来越接近曾经生活的副本,就是昭示着她快要能从中出去的征兆。 可最后一个副本,真的是那么容易过去的吗? ** 夏千阑是被疼醒的。 她的手腕被死死拽住,乐玉珊的指甲甚至都嵌入了她的皮肉里,只有让她感觉到剧痛才能从那样的幻象里挣脱出来。 在听到她“嘶”的一声低呼时,乐玉珊连忙松了手,额头上满是汗珠。而之前早就离得比较远的厉安汰现在站在她的前面,哇的吐出一大口血,浓郁的血腥味刺激得里面的东西似乎更是激动,纪夭夭连忙扶住他,颤声道: “阑姐……” 夏千阑没说话,多番情绪如涌动的激流在她心里盘旋,最终,轻轻摸了摸乐玉珊光洁的脸颊。女人起初只是紧张担心,此时在她用那个熟悉的姿势触碰到自己的脸时,眼眶竟是凝聚起一层热泪,声音不由自主哽咽: “琉璎……?” “嘘。” 现在并不是谈情叙旧的时候,在副本里的多重经历让夏千阑很快就冷静了下来,虽然她有很多话想跟乐玉珊说,但绝对不是在这个要紧关头。 刚刚她在感知到这里的召唤后就忍不住过来了,看来厉安汰为了阻挡她进去还受了伤,她的腰间还缠着南椰的鞭子,小家伙累得不行,呼哧呼哧大口喘着气。 “走。” 虽然头还在隐隐作痛,一股喜悦却逐渐攀上头脑,驱散了笼罩在心间的万千阴霾。即使是在副本里,她也依旧觉得喜悦,竟是忍不住朝乐玉珊露出一抹浅浅笑容来。 她反手扣住了乐玉珊,与她十指相扣,不再像之前那样躲避接触。 纪夭夭和厉安汰看出反常,但也不敢确定她此时的状态,连忙互相搀扶着顺便带上了南椰。在之前的那个便利店里面,厉安汰百忙之中搜罗到了一张已经模糊了的地图,上面有实验室所在的方向地标,再加上之前学生的口述,是可以知道大概方位的。 在去往那边的路上,夏千阑特地稍稍滞后,还是如往常一样与乐玉珊紧紧靠在一起。但这次与先前都不同,这样亲密地十指相扣奔跑,似乎还是在她下了早朝后,屏退众人的少女帝王也曾是最喜欢与爱人一同踢蹴鞠的。 蹴鞠划开流云薄雾,越过墙头,惊扰了在上面小憩的白猫。她为乐玉珊亲手调香,与她彻夜促膝长谈,穿越过大半个皇宫为她寻到一束夜来香簪在鬓角,却因香味太浓而丢入池塘,惹得次日不明所以来打扫的小宫女气恼。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犹豫片刻,夏千阑还是忍不住问道。 “你还记不记得在第十儿童医院里面,有人说过我们明明没有血缘,血里却有相同点?”乐玉珊恍然一笑,“那是我签订下来的血契,从末日山庄的那个副本起,我们之后就不会再分离。” 乐玉珊没有告诉夏千阑的是,主动签订血契者,对方死则她也香消玉殒。 即使在脱离了黎明游戏后她还会有漫长的一辈子可以挥霍,可这一次,她不想再孤零零地失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607 11:22:34~20220608 11:41: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假如给我一斤橘子、夜肆染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麻糬兒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9章 局中局 当时在乐玉珊和白英走掉以后, 实验室似乎就已经彻底沦陷,他们能带走的人并不多,总共就只有那么一些, 剩下的在里面估计就是凶多吉少。 望着那栋淹没在黑暗里的高楼大厦, 他们却没急着行动, 而是在远处用帐篷驻扎度过了一个晚上。 黑暗中的实验是肯定极度危险,她们可不想在这样的情况下去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第四天就在这样的漫长等待下来临了。 这几天来的忙碌让他们都不能好好睡上一觉, 在晚上睡觉的时候也还是不得安生,必须要有人守夜。夏千阑和乐玉珊在一个帐篷里,纵然有千言万语,却也在心里默然。现在显然还不是让她们叙旧怀念的时间, 还是要好好休息养精蓄税的。 可在一觉睡醒的时候, 天依旧还是灰蒙蒙的一片。 夏千阑还以为是自己睡了没多久, 见身边的乐玉珊也是睡眼惺忪, 凑过去看了眼她的晚上手表。 现在是早上八点多。 夏千阑用气音问了句:“这表准吗?” 乐玉珊点点头。 那就奇了怪了。 不过她也没太过纠结,起身擦了把脸就去把其他同伴都给叫醒了。 现在大家都是睡在马路的边上, 柏油马路夜间睡得凉,翻来覆去硌得慌不太舒服,还好有睡袋能稍微好点。这几天都没什么食物的摄入, 乐玉珊给大家都发了点口服液, 勉强能算是营养补充。 整片道路上都是乌漆嘛黑的,放眼望去只能勉强看见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木,与掩盖在雾气里的实验室。 这里人迹罕至, 昨天一晚上过去他们也没有遇到什么骚扰, 但夏千阑不自觉地就觉得有点心慌意乱。按理说, 末世之中应该还是会有行动轨迹的,可她却连一点活的迹象都看不见, 难不成这里的人都死了? -- 第341页 “我觉得没可能,”乐玉珊边喝口服液边反驳她的话,清凉微甜的口服液流入喉咙,给胃部火烧火燎的感觉按压了下去,“这个地方绝对是有什么秘密在的,否则也不会有这种沉浸式体验的副本剧情,当是我是急着找你,所以才没仔细观察。” 坐在帐篷里面,正在把破了洞的袜子丢下来的南椰闻言“啧”了一声,玩笑道: “我还以为是来找我的呢?这时候不是你的宝贝乖乖女儿了对吧?” 乐玉珊一本正经地回答:“女儿没了可以再要,老婆没了就真的没有了。” 说罢被南椰冲上来嗷嗷叫着轻轻推搡了下,不过正是这下,她也发现南椰脚上的鞋子不知什么时候被磨破了,露出的雪白脚趾都破皮青紫,之前一直穿着鞋子都没发现。 商城里没有兑换鞋子的,或许是之前有,但现在已经关闭掉了。 要说之前,乐玉珊倒也不会关心这些细节,可现在老婆回来了心情好,倒是让她想起来到时候可以去实验室里面找找有没有合适的衣服给大家换一下。 毕竟这几天又是跑基地,又是钻树林,已经很是疲惫,身上的衣服早就在之前弄得破破烂烂的了,影响美观倒是无所谓,像南椰这样一直忍着疼不说出来,脚上迟早也会出问题。 几人喝完口服液又整理好东西,匆匆去往了实验室的方向。 在越走越近的时候,为首的夏千阑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雾气虽然大,但透过夜视镜依旧可以看出来这里经历过一场惨绝人寰的屠杀,四处都是残破的肢体,还有黏腻的肌理组织挂在路旁的灌木丛里。在不远处的地上,有一具冷冰冰的被分割成两截的尸体,血肉模糊的腰间看着就是被利爪撕扯开来的。 乐玉珊忽然想起来自己刚刚传送到这里的时候看到的那些恐怖的图片,和U博士之前与她说的那些话。 U博士说的清道夫,似乎在设定里和她还有推脱不开的关系。 而那个关押着清道夫房间的钥匙,并不在乐玉珊的手上。 哎,早知道当天就不走那么早了! 现在后悔也是没用。当时不仅仅是她一个人想走,白英也在催着她赶紧出去,似乎是怕她发现什么似的。乐玉珊冷静下来,先是回想起当时自己呆过的地方,打算再去看一眼那附近,好在这座大楼并没有跟当时那个博物馆一样塌陷了。 循着记忆一路走去,乐玉珊蹑手蹑脚地上了楼,消毒液的气味依旧刺鼻,味道冲,但也不是那么浓郁了。 她记得墙面上原本有一些散乱的痕迹,但在消毒喷雾长时间的浸泡下已经变得模糊不清,乱七八糟的痕迹现在成了相互交错的线条,一眼看不见规律。 “嘘。” 厉安汰忽然听见了不远处的动静,朝大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后,示意脚步轻盈的南椰上前去查看。南椰的脚已经被磨破了,穿着那个鞋子也不太舒服,此时干脆就把鞋子给脱掉,放在原地,自己赤着脚往前面走。 地上又湿又滑,是之前泄露出来,但还没有人来擦除的消毒液,破了的脚踩在上面,疼得南椰一阵颤栗。 但在走廊的尽头,当她的视线悄然瞥见一块粗糙的暗绿色皮肤时,涌到嘴边的尖叫声好不容易才给咽了回去。 南椰心脏都是陡然一缩! 那是什么东西? 此时此刻,她已经快逼近拐角处,那东西距离她也只是十几米的距离,南椰甚至能闻得到它身上的那股刺鼻的气味,像是福尔马林里面浸泡很久之后才出水,粗糙肥厚的皮肤上泛起一片片的颗粒…… 管中窥豹,可见一斑,却不能知道全貌。南椰不敢乱动弹,只觉得浑身的血液在这一刻几乎都要凝固了,那是对具有威胁感的生命本能的畏惧,南椰心脏突突乱跳,但唇齿或是鼻腔里都没有一丝气流外泄。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东西才转身离去,在临走之前,花斑鱼一样的尾巴横扫过来,卷起腥风气流,呛得她差点忍不住就要打喷嚏。 “怎么样?” 厉安汰看见她回来,低声问了句。南椰此时已经顾不上脚底板火烧火燎的疼痛,常常吸了口气后同样压低声音,给同伴们简单地描述了一下刚刚那东西究竟有多离谱。 她出生那么多年以来,还从未看到过这样的古怪动物。 像是恐龙或是犀牛河马之类粗糙的皮肤,再加上鱼一样的尾巴,很可能就是水陆双栖的物种。虽然在之前听乐玉珊说过,这个实验室里面可能会有许许多多奇怪的东西,纵然做好准备,南椰还是有点难以承受刚刚一眼看到那东西带来的冲击。 在这种副本关卡经历更多后,他们对于灵异类的恐惧已经要下降不少,反倒是这种直观的,庞大的新物种,才会更加让人紧张怀疑。 不过他们暂时倒也不急着那么快就探索完整个实验室的区域,而是决定先去找点东西作为补给。 既然是长期让人待着的实验室,肯定是会有生活区的,就像乐玉珊在临走之前就拿到了一些物资,想要在这里长期生存,换洗衣物、食品之类的肯定是属于必需品。 厉安汰看见了一只在地上被开膛破肚的灰毛老鼠,那东西很脏,即使是死了也可能会传染疾病,出于警惕,他主动把光着脚丫的南椰背了起来,跟在乐玉珊的背后先向下楼摸索过去。 -- 第342页 相对落在后头一点的纪夭夭却是神色紧张,在看见那些奇形怪状的涂画时,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可怖的东西来,忍不住深深倒吸了一口冷气。 没人注意到在他们走掉以后,墙壁上被消毒喷雾给弄淡融化了的线条还在徐徐展开,像是一条不知疲倦无限延伸的线,在一点点地扩张开来。 在那东西触碰到灰毛老鼠的背部时,湿漉漉的肮脏皮毛无风自动,腥臭的气息溶解在空气里浓郁的消毒水味道里。 肝脏都已经干瘪腐朽了的灰毛老鼠却缓缓动了动那双黄褐色的小眼睛,蹭的一下蹿了起来,朝他们相反的方向拖曳着肠肠肚肚一路狂奔出去。 ** “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趴在厉安汰背上的南椰并没有放下警惕,反倒是因为不用走路而更加机敏,不肯放过任何一点的风吹草动。 听她这么一说,厉安汰也稍稍放慢了脚步,空气中的味道太驳杂,已经大大地扰乱了他的嗅觉神经,导致他的技能用起来都已经没那么方便了。除了“沙沙”走路的声响,厉安汰没听到什么动静。 纪夭夭跟在后头,差点和他们撞了一下,还是南椰提醒了她一声,纪夭夭才后知后觉回过神。 “夭夭,”夏千阑及时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在刚问了句“怎么了”的时候,却被惊恐万状的纪夭夭一把抓住了胳膊。 纪夭夭的脸色已经被恐惧侵蚀到惨白:“阑姐,你记不记得之前在墙上画的那些,那些好像很奇怪没有规律的画有点像我们俩单独过本的一个游戏?” “什么游戏?” “《无脸箱女》……”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608 11:41:11~20220609 12:36: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夜肆染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evagreen 10瓶;不爱吃榴莲、小华子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0章 洗浴 “我就说这个副本不可能那么简单, 到基地就可以,这里绝对就是秘密所在地,你们都跟紧了啊, 小心点。” 黑暗像是墨鱼收缩喷吐出来的汁液, 疾风瑟瑟, 穿过两旁的草木,刮起一股说不清楚的刺鼻味道。小章低着头, 跟着那些人走在路上,小心翼翼地避开了那些肢体碎屑。 他在队伍里一向都是最低的位置,只希望这些人在探路的时候不要再想到他来。 那股浓郁的腥臭味如影随形,小章头皮发麻, 在越过那片草丛往里面走的时候终于忍不住问了句: “你们就不觉得这里有问题吗?” 话音刚落, 一道凌厉视线立马扫了过来:“什么问题?能有什么问题!?胆小鬼, 要走你走好了, 别死在这里招惹晦气!” 小章立马噤声不敢说话,只是看着那伫立在黑暗中的生活区楼层, 心里隐隐约约总觉得不大对劲。 这里的地面上画着奇奇怪怪的线条,左右交错,毫无规律。其中有一条纤长的, 歪歪扭扭的斜线, 就像是一直跟在他们的身后似的不断延长,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看着就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滴答。” 他仿佛听到了水声。 “傻子在那愣着干什么呢?真想死了?” 其中一个身材健壮的男人骂了句脏话, 见小章还是愣怔着站在原地不动弹, 骂骂咧咧地就过来想把人给揪住往前走。 这里危机四伏, 他们很需要一个探路棍,所以才把他一直给拉扯到了现在, 否则在第一个晚上他本来就是该葬身在那边的。 “火哥,别过来……你别来,这里有……” 火哥什么都没有看见,放眼望去一片空荡荡的,唯有他脚底的一个小木盒安安静静地躺着,他们之前好像看见了有学生从这边走过去,不知道是哪个小女生给丢下来的。火哥嗤笑一声,对小章这样没脑子还没体力没胆量的人极其鄙夷。 在男人的手刚刚触碰到小章的胳膊时,身材瘦弱的小个子忽然不知道怎么爆发出极大的力气,红着眼猛地一下甩开了他的手! “你他妈的!” 火哥动了真气,抄起地上的盒子就要往他的身上砸去。可在触碰到的一瞬间,盒子底下的弹簧忽然蹦了出来,敞开的上口弹射出一个白脸红眼的小丑娃娃,龇牙咧嘴地正在朝他笑。 男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吓了一跳,看见转眼间小章跑得无影无踪,把怒气全都撒在了这个上面,猛地扭住了小丑娃娃的头,把那小玩具给丢了下去。 他想把无用的盒子也丢掉,结果那东西就像是黏在了他手上似的。 火哥当然不是那种没经历过副本的傻白甜,见状知道上当,连忙就想把这东西给狠劲甩下来。丢弃无果,他把求救的眼光投向另外几个人,却见那些人警惕地开始后退。 “刷”地一下,火哥的另一只手出现了一把□□,他也不愧是富有经验的玩家,咬咬牙,下一刻鲜血四溅,他竟是砍断了自己的手! 喷溅开来的鲜血如天女散花,疼得他两眼翻白,差点晕厥倒地。 落到地面上的箱子里有水在浮动,水位渐渐上涨,甚至都快溢了出来。扑通一声再也支撑不住,跪倒在地上的火哥视线不由自主被那个古怪的,如同吸饱了水的“海洋宝宝”玩具似的正在逐渐扩大的箱子所吸引。 -- 第343页 箱子“哐当哐当”地晃动,火哥脑子轰然炸开,神经打颤,本来想离开,双腿却像是生了根似的驻留在原地。 只听“砰”地一下,箱子里的水凝成一股柱状,像一柄利剑般,从前方直接穿刺了他的眼睛! ** 他们在生活区找了很久才找到了一个能洗澡的地方,那是个公共浴室,分男女,厉安汰先飞速地进去冲了一把就出来帮女生们看着了。 接下来纪夭夭带着南椰先去,在她俩洗完后,夏千阑和乐玉珊分别找到了相邻的隔间进去。 夏千阑拨弄了下水龙头,她找到的这个还好,虽然上面已经生锈了,但起码还是有温热的水源哗啦啦流淌冲下。 女人个高腿长,一踮脚就能直接把衣服甩到了隔间的墙上堆着。在她的隔壁就是乐玉珊,在冲澡的时候夏千阑仰起头来朝上面看去,却见那边的水流极小,还不时有点卡顿。 “阿嚏!” 乐玉珊打了个喷嚏。 “你怎么了?”夏千阑连忙问道。 “没什么,就是水有点冷,这天气也不热,可能冻着了。”乐玉珊连忙解释,“我没事的,你不用管我,很快冲一把上去就好了。” “那这附近……” 她本来想说这附近应该还有别的淋浴头吧,但想到之前纪夭夭说她跟南椰的那个水也被用完了,其他几个似乎里面还能淌点沙子出来,更是没法用。思索片刻,夏千阑抬头看了眼黏腻污浊的天花板,总觉得在这里待太久可能不是什么好事。 于是道:“那你来跟我一起?” 话音未落,乐玉珊把那边的水龙头一关,大大咧咧就走了过来。 夏千阑心里总觉得怪怪的,但看着对方瑟瑟发抖的样子也不好说什么,结果披着浴巾的女人似乎是脚底踩到了水,一个趔趄就往前跌了过去,夏千阑连忙抬手接人,柔软的躯体猝不及防撞进了她怀里。 如同一滴滚油落入沸水中,夏千阑脸蓦地通红。 她在这种地方洗澡的时候为了突发情况,习惯性披个浴巾,肩膀上松松垮垮搭着一个,但却只能盖到腰间,宽宽大大的在晃荡。现在被水一冲裹紧了,却能勾勒出清晰无余的身材,尤其是乐玉珊的浴巾也很薄,两人之间的距离只剩下咫尺,能感觉到温热的气息拂过脸颊,烫得耳根发热。 夏千阑瞪了她一眼,乐玉珊当场却还委屈上了,伸出手来想掐夏千阑腰间的软肉。 但女人的身材保持很好,毕竟是常年健身,身上一点的赘肉都没有,倒是有很漂亮的人鱼线,若隐若现,并不像是健身教练那样有极其明显的力量感,而是在柔美的弧度上同样有力道,腰腹间的肉很紧实。 感觉到女人的手在她腰上戳来戳去,夏千阑忍无可忍,一把将她抵在墙上,低声警告:“乐玉珊!” 夏千阑耳根烫得难受,本想给她点惩罚欺负回去,更为强大的理智却克制住了现下不合时宜的愿望。视线轻飘飘掠过了女人的脸颊,夏千阑和她靠得很近,近到两人之间几厘米的身高差距在此刻非常明显。 “不许乱闹。” 她虽然前世今生都没有跟爱人有过那样的亲密行径,但不管怎么说也是成年人,又是年纪轻轻的二十来岁,任谁被这样点火都很难抑制住。 夏千阑不轻不重地在她肩膀上敲了下:“你不是冷吗?” “冷啊。”乐玉珊满脸无辜,义正词严,“你不冷吗?所以我给你热热啊。” 没等她反应过来,乐玉珊却已经把水龙头调到最大,一把扯掉了覆盖在她肩膀上的浴巾,任其滑落到手肘上被夏千阑惊慌地拽住。继而指尖覆上她白皙柔软的脖颈揉搓了两下,覆在她耳边低声道: “快点啊阑姐,人都在外面等我们呀。” 浑身燥热还不能发作的夏千阑:“……” 她服了乐玉珊了。 ** 两人平时在副本里洗澡都是五分钟速战速决,今天却硬生生拖到了二十分钟。 这段时间里自然也没发生什么更过分的,因为夏千阑干脆把老在犯上作乱的女朋友给点了穴,最后帮她简单擦洗了下。 “等出了副本给我等着。” 夏千阑严词警告。 她说这话时冷着脸,明艳五官如挂了一层清淡寒霜,却并不让人觉得凶巴巴的。老实说,乐玉珊已经很久没在她面前那么耍宝,偶尔一次调节心情倒也挺不错。 洗完澡换了干净的衣服,一出来却没找到人,只有一个警戒道具丢在门口。夏千阑还以为是遇到了什么危险,瞬间变了神色就往外面跑,片刻后却看到纪夭夭把南椰搂在怀里,顺便抬起胳膊来捂住了厉安汰的耳朵,嘴里咕叽咕叽不知道在念叨什么。 夏千阑这才松了口气:“你们干嘛呢?” “好了?”纪夭夭松开两人,状似不经意朝她俩脸上瞥了眼,随后想到什么,稍稍正色道,“刚刚趁你俩洗澡的时候厉安汰出去逛了一圈,看到有个人的身上挂着一串钥匙,但那是个活人,不知道是NPC还是玩家。” 他们来到这里的最大目的还是找那所谓的清道夫,哪怕不找清道夫,也是得四处查看的,肯定需要钥匙开门。 纪夭夭有些苦恼:“如果是NPC还好,要是玩家找到钥匙串……估计不会轻易跟我们合作的。” -- 第344页 乐玉珊人逢喜事精神爽,扬眉道:“这简单,直接给他偷了不就得了。” 话音刚落,纪夭夭和厉安汰这才想起来,目光齐刷刷投向南椰。 南椰脸色垮着:“别看我。我常常因为不够无耻而和她们格格不入。” 作者有话要说: 乐玉珊:闹一下怎么了? 感谢在20220609 12:36:48~20220610 11:48: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麻糬兒 2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1章 埋伏 五分钟后, 南椰下楼准备等待时机。 乐玉珊作为接应,也有潜伏在远处等待。 她们眼睁睁看着那个人走进了一个像是收藏室的地方,但本来这里的能见度就很低, 只有戴上夜视镜才能清楚里面的东西。 那里面藏着的似乎是一幅幅画作, 大多数都已经被黑布给覆盖住, 唯有少量的暴露在空气中,任由走进去的那个人用手抚摸着。 他年纪很大, 手像是粗糙的榆树皮,在侧面视角的遮挡下根本看不出来里面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南椰悄然靠近,在绕过那些血水污渍的时候却差点踢到一个盒子。 “滴答。” 她似乎听到了水声,可这里明明根本没有任何溪流之类的东西, 却隐约能听得到水流滚动, 哗啦流淌。那声音越来越大, 甚至后来成了一股强大得吸引力, 促使着她赶紧去把那地上的盒子给掀开来,一探究竟。 南椰猛地打了个寒颤! “无脸箱女, 它和箱女游戏有点像,但也不是完全的桌游玩法。” 箱女是一款桌游游戏,之前纪夭夭和夏千阑一起过的那个副本, 并非是以桌游的形式体现出来的。 “她会在你毫无察觉的时候, 在你的附近忽然出现一个箱子(盒子),只要是看见这个箱子(盒子),或轻或重地就会受到来自箱女的无差别攻击诅咒。” “之后你就会很想打开它, 然后就听见有个声音在呼唤着你, 希望你能把她给拯救出来。如果你救了, 就会死在里面,千奇百怪的死法都有。甚至小小的一个盒子也会是你的葬身之地。如果不救, 自此以后她就会盯上你,把你视作和加害者一样的人。” 纪夭夭当时边颤抖边回忆道: “在它出现的时候,地上会有线条,这大概能作为一个提示,可到后来它就会越来越同化你的心志,让你觉得,你非得要去打开那个箱子不可。” 那已经是快接近于精神污染的情况了,南椰忍不住好奇问道: “那你们当时是怎么通关的?” 夏千阑接口: “我们和另外一个人熬到最后,凭运气找到了一个没有脸的箱女,然后花费了很大代价找到了合适的针线,把人给从那个箱子里面一点点拖出来,一针一线复原缝补好了她的脸上五官。” 一针一线勾画出脸上的五官,光是听着描述,其他人就不寒而栗。 南椰在看到小盒子的时候心里有点发憷,因为纪夭夭说,当时就有个五大三粗的一米八几的男人毫无反抗之力地被娇小的箱女给拖进去了,硬生生拖进了盒子里面。 正在南椰想小心翼翼迈开脚步,闭着眼睛从它附近绕开的时候,一道突兀扑飞出来的身影捂住了她的嘴,猝不及防把她往草丛一带! 南椰下意识一口咬在了那人的手上,旋即听到一声痛苦的闷哼。 她回过头去,看到刚才还紧紧束缚自己的男人指了指不远处,才见她准备走的路线上也有一只盒子,而且比这还要大点。 南椰眼神惊疑不定地看了他一眼。 小章却忍着疼痛,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 他在之前就看到这些人了。 那时候她们似乎是去生活区打算冲把澡再找点衣服之类的补给品,当时他不敢贸然上去,就悄悄观察了一会,之后又看见唯一的男生下去了,找到了一个身上带钥匙的人,又上来跟大家汇报。 他听到了她们的交谈,似乎都比较友好,想着这个团队的气氛应该起码是比自己那个好的,即使都是女孩子,他也不奢求什么保护了,能准许他加入就可以。 小章本身来到这个副本就是跳了太多级别的挑战,可以说是被那些人给故意坑进来的。 他的命数还没到可以出去的时候,这一关的难度对他来说也是极度超标。 因此小章分外卖力,甚至为了打消南椰的警惕,咬咬牙用树枝推开了那个挡在路上的盒子。在做这些的时候他心跳如擂鼓,却见小姑娘只是冷冰冰看了他一眼,起身就走。 南椰咻地一下消失在眼前,看得小章目瞪口呆。 …… 昏暗朦胧的一束光线勉强照亮室内。 那个佝偻着腰的老头正在仔细寻找什么物件,小心翼翼地在画作间行走,掀开它们的一角盯着看。从南椰的角度在外面,哪怕是有夜视镜也是看不清楚画作的,正在她犹豫是否要进去的时候,却见那老头仿佛找到了想找的东西,手里拿着一卷画出来了。 门没关死,还留了一条小小的缝隙。 南椰冲动地想要上前,却在看见老头的那张脸时停了下来。 老头的表情的确是没什么怪异之处,看着完全就是个正常的老年人,可偏生这样,她才越来越觉得诡异。 -- 第345页 毫无疑问的,这里历经了一场极其惨烈的大屠杀,在乐玉珊等人走掉以后,几乎所有人都被团灭了。 那这位看着真的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年人,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呢? “砰!” 或许是意识到她没有上当,老人面无表情地重重关上了画室的门,用钥匙锁好。继而做了个让人惊讶的举动,他高高拿起那串钥匙,竟是张大了嘴巴,一整串叮当直晃的金属钥匙就快被他给吞进嘴里去了! 南椰再也来不及有任何的逗留,咻地一下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手中长鞭猛然甩出,如灵活的游蛇般卷住了他枯树皮般的手掌。 想拿到钥匙单单抓住手肯定是不行的,她必须亲自过去把钥匙给抢夺下来。 也是与此同时,一道窸窸窣窣的声响拉开了混战的序幕。 意识到情况不对的乐玉珊已经出手,但迟了,人的速度再怎么样快也不至于能超越子弹的飞行轨道。在南椰抢到钥匙的刹那,只见一道白烟弧线从眼前匆匆掠过,南椰的肩膀上陡然爆开血花。 她疼得一声闷哼,浑身觳觫,继而在四面八方射击过来的枪林弹雨里被按倒在地上。 伸出一只手来把她压制住的是小章,这家伙浑身脏兮兮的,是从另一边悄悄爬过来的,在看见南椰用鞭子去试图抢钥匙的时候都快吓疯了。但转念一想这可能会是自己生存的最后机会,于是不再犹豫。 从暗处发射的子弹“砰砰砰”射入他们附近的草坪,擦起来的火花甚至烧起了不远处的枯草,炎炎烈焰正在蔓延。 小章小心翼翼地爬了起来,他想趁此机会隐蔽逃离出去,却被一串长了眼睛似的子弹给逼退了回去。刚刚那一下他只是稍稍弓起身子来想换个方便逃跑的姿势,却差点被一枪崩掉脑袋。 小章吓得眼泪都快掉出来了,无措惊慌地竟是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了南椰。 肩膀都受了伤的南椰很是无语,但毕竟刚刚这人也算是救了她的命,见状按捺脾气道: “中计了,走那边。” 她指了指被火包围的那一块,在密集如雨的子弹里,也只能从火里面出去才能算得上是一条生路。 无视了小章惊讶的神色和“你疯了”的口型,南椰起身就走,手中出现了两个大斗篷,把其中一个塞到了他的手里,继而自己转身滚入火堆之中! 那是南椰花了大价钱兑换的防火道具,但也只是一次性的,在从火堆里滚出去的时候几乎就被烧烂了,不过这样也是保得她毫发无损。 小章如法炮制地跟了过来,手还在发颤。 但在发现那些人穷追不舍的时候,南椰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们这是中计了,或许屠杀也只是表面的假象,现在的平静也可能是为了引君入瓮设下的圈套。 她听到了一声“追”,拉上正在赶来的乐玉珊连忙就往附近的那个小阁楼上跑,现在躲在房子里才是最安全的,更何况她有钥匙,应该还能坚持一下。 同时,乐玉珊吹响了口哨,这是她和夏千阑联络的信号,示意对方暂时不要过来自找麻烦。 那是个老旧的阁楼,木质的楼梯似乎已经经年未修,踩在脚底下嘎吱嘎吱作响,经不起他们的重量。小章跟在最后,他的体重也最大,在一脚踩上去的时候甚至脚底差点一空,手机砰地掉进了大片的黑暗里也不敢去捡起,没命地向上奔逃。 南椰身体轻盈,找到一个房间,在窗口先用手电筒扫射了下,确定没什么东西后才用钥匙开了门进去了。 乐玉珊身手敏捷,闪身跟入,最后踉跄扑进来的是小章,他刚进来就跪倒在地上呼哧呼哧大喘气,汗液滴落在地,溅起些许灰尘,也吸引了躲在暗处的几束目光。 就在南椰轻轻关上门的刹那,一把冷冰冰的刀锋却忽而抵住了她的喉管。霎时间血液仿佛被冰冻住般,南椰缓缓抬起头来,难以置信地看向了那人的脸。 一滴鲜血随着对方动作力道的加大,顺着她的脖颈滴落在地。 甜美的血腥像是对隐藏在暗处的那些东西发出的无声邀请。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610 11:48:14~20220611 10:50: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夜肆染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四季豆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2章 重伤 “小家伙那么快就不认识我了?” 男人的嗓音沙哑难听, 不再像之前一样温和,却少了几分做作,多了点实感。他的手上力道加大了点, 很快就在南椰白皙的脖颈上添了点鲜艳色彩, 疼得她倒抽一口冷气, 却没敢动弹。 男人的那张脸过于可怖,就连乐玉珊一开始都没能认得出来。 他的脸呈现出一种被大面积烧伤过后的狰狞, 右侧皲裂开很大一块,露出鲜红浊黄的血肉肌理,被撕开来的皮摇摇欲坠向下跌,血水混着脓水, 散发着一股刺鼻的腥臭味。 对着想上前来帮忙的乐玉珊, 白英怒喝一声: “滚远点!” 乐玉珊咬紧牙关。 如果是放在之前, 她才懒得管人质, 直接上去动手就完事。但现在看见他加大力气,女孩脆弱白皙的脖颈上印记逐渐加深, 竟是也多了几分紧张脆弱。 -- 第346页 男人的呼吸愈发粗重,还带着浓郁的血气。按理说在经过那么久之后他的脸上伤应该是能好点的,可没想到居然开始化脓了, 那股恶臭让他寝食难安。 好在现在这些人落到了他的手上, 白英暗恨,如果不是之前要配合演戏,他早就一刀给这些人捅死了去。 “你们很想知道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是吧?” 白英说话间血沫喷洒在南椰的脸上, 目光紧紧在她和乐玉珊之间逡巡。他知道这两个娘们很有本事, 就连自己手里这个小家伙也是的。 “有什么话可以好好说,”乐玉珊使劲拧了下手指让自己冷静下来, 同时悄然开始运力,她现在何尝不知道他们从一开始逃出去就是在局内,这些人辗转一番,估计就是为了所谓的钥匙而已,“你要敢伤她,我保证你肯定——” 话音未落,却被南椰的惨叫声给打断!乐玉珊眼睁睁看着他用另一只手把小刀刺进了南椰的膝盖上,一刀穿透软骨,噗嗤溅起浓腥鲜血。 南椰再也支撑不住,在她软倒在地上之前,白英有力的胳膊却一把捞起小姑娘的轻盈身体。 剧痛钻心,南椰却只能屈辱地靠着他的力量支撑,感觉到血液在疯狂从血管里流逝,头晕目眩的失重感与恶心的眩晕感一同袭来。 她看见了地上的一只老鼠似乎正在朝这边跑过来,贪婪地吸食着她滴落下去的血腥,并且发出刺耳的“吱吱”叫声呼唤着同伴。 白英乐此不疲,边欣赏着她痛苦的模样,边再次在她的身上戳了一刀。这一刀弄得更大,伤口又被撕裂开来,空气中愈发浓郁的血腥味昭示着南椰身上的恐怖状况,她到底现在也还只是个小姑娘,疼得几乎要晕厥过去。 乐玉珊心急如焚,却一时间也没法救援帮助,白英的速度肯定会比她快的,最起码也是在她出手的时候同步,又是靠在墙上,很难偷袭。 “老、老鼠……” 双方僵持,正在白英打算再给南椰来一刀,思索着该在哪里放血的时候,一道微弱的声音忽然断断续续响起。 白英略一分神。 南椰趁机回身一口咬在了白英的手腕上,他吃痛欲要松开,却忽然反应过来,挥舞起刀就往南椰的脖颈动脉上扎! 南椰却也不愧是反应极其迅速的技能,常年也在这里摸打滚爬久了,练就了一身好本领。在白英一刀砍下去的时候,她不仅没躲,反倒是迎上,只是稍稍偏斜了角度让他砍到了自己的肩膀上,与此同时正好借力缠住对方的腰,凶狠地在他身上一蹬拉开距离。 伤痕累累的肩膀让南椰再也没法甩起鞭子来挥舞,娇小的身躯被乐玉珊带入怀中。离得近了,乐玉珊闻到了她身上那股浓郁的血腥味,连忙在商城里看止血道具,却发现现在的道具价格已经高到离谱。 好在她早在之前就有先见之明地兑换过。 乐玉珊朝南椰嘴里塞了个止血的药丸,正在背着人打算离开的时候,白英却跌跌撞撞地朝这边冲刺过来,手里挥舞两把小刀。 穷凶极恶的男人在末路时爆发出来的力量是可怖的,但好在乐玉珊并不需要与他硬碰硬,跳跃起来轻松躲开。 在她起身一跃,踩在旁边的柜子上的刹那,一只黄毛老鼠跌跌撞撞地从底下呲溜钻了出来。乐玉珊之前还没仔细看,现在凝神一看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 那只老鼠被开膛破肚,在疾驰的时候脏兮兮的肠子甚至打了个结缠在身上,有时候还会被尖锐的小爪子给绊到。它浑身的毛都是恣张开来的,像一根根锐利的尖针。 白英被那东西给绊了下,骂了句脏话,小心翼翼地与乐玉珊对峙。 然而在地上的小章就没有这样的好运了,他在颤巍巍起身的时候不小心踩到了一脚那只黄毛老鼠,那东西咻地原地跳蹿起来咬了他的小腿肚一口,继而如离弦之箭般跑掉了。 小章疼得眼泪直掉。 但不出片刻,乐玉珊就看见他的手开始剧烈颤抖起来,整个人像是患了帕金森一般抽搐着。 浑身血淋淋的南椰还是支撑着点力气,把口袋里藏好的钥匙递给了乐玉珊。在拿到钥匙的刹那,乐玉珊手中突兀出现了两把小刀片,甚至看都不看向下一甩,竟是直接精准没入了白英的脖颈。 在她匆匆开门快要逃离出去,最后回眸看向里面人的刹那,乐玉珊看见浑身觳觫的小章踉跄扑向了白英。 而刚刚那一下,她的刀片甩出去用了极大的力气,破开了脖颈的外皮割裂筋脉。一片浑浊血液喷射开来的同时,乐玉珊看见他断裂的那半截脖颈里爬出了蠕动的蛆虫…… 乐玉珊快被恶心吐了。 她一脚踢开了门,又把门给匆匆锁好,虽然里面还有个人在,却已经没法再把他给救出来。最重要的是现在南椰的伤势很是严重,得找个地方好好治疗。 乐玉珊站在楼上,起初还试图找到夏千阑她们的身影,结果却一无所获。蓦然想起刚才那些人本来是要追上来的,可这边没有任何的动静,应该是夏千阑她们把人给引开了。 “这些人真是……” 她敢保证这些人多半就是冲着自己来的,可她是真的也不知道关押着清道夫的钥匙究竟是在哪里。 而且他们居然能够笃定自己居然会回来,乐玉珊不由烦躁,由此说明很可能玩家里面有预卜先知的能力者,要么就是什么别的手段,总之现在的情形对她们非常不利。 -- 第347页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把南椰救下来再说。 按照这个出血量,她肯定是起码丧失行动能力的。 ** 挥舞的长刀掀起凛冽的风,夏千阑堪堪避过一劫,身上好几处小伤口本不打紧,现在却被一些牛虻死死盯着。 这些会吸食人血的小东西,原先也构成不了多大的威胁,顶多就是让人有些烦躁而已。 可不知道这片实验室里到底藏着什么可怕的秘密,居然这里的动物都多多少少有些异变的状态,牛虻像是水蛭,死死盯着人的伤口就不下来了,她战斗之中无暇顾及这些,一个小小的毫无所谓的擦伤,就能让她很快头晕目眩。 如果不管不顾,身上的血很快就会被吸干净。 夏千阑都已经这样了,纪夭夭和厉安汰当然也好不到哪里去,在战斗中难免会有擦伤碰伤,现在很快就伤痕累累堆叠。 夏千阑一脚踹开从斜刺里冲刺上来的人,想干脆利落一刀解决,一刀下去却被震得虎口发麻。 男人是“化钢”类异能持有者,能够让自己身上的部分瞬间如钢铁般坚不可摧。趁着他来抵挡的时候,子弹再次“砰砰砰”袭来,只是没有之前那样密集如雨。 如果在原地一直不动弹,估计被他们找上门来还是死路一条,他们没有手.枪之类的冷兵器,光是靠着技能是不可能远程触碰到人的。 在看见一座烟雾缭绕掩映的小山丘后,夏千阑当机立断,决定躲到那个后面去,起码有了周旋的余地,还能趁机偷袭回去。 厉安汰第一反应就是让自己的技能过去测试一下那边有没有危险,于是在两人的保护下渐渐撤离。 两分钟过去,三分钟过去,眼见着那些人已经在迫近,厉安汰那边却悄无声息。 “这家伙怎么了?” 纪夭夭差点被射过来的一支箭给射中,连忙跪伏在地上躲开,同时小声跟夏千阑抱怨。如果被什么东西抓住应该是会有声音的,她们也好即刻就去救援,可厉安汰那边静悄悄的,像是人凭空消失了一样,更让人捉摸不透。 “难道这地方还有隐藏副本,他不小心被副本的什么空间给拽进去了?” 之前的那个公交车就算是独立空间,纪夭夭不由心急。她且战且退,那些人用箭矢替代了枪支,不知道是弹药用完了还是想保存实力,她在躲避箭矢的时候同时向昏暗的地带继续后撤,却不小心撞到了一堵墙上,差点中了箭,吓得心脏扑通乱跳。 但很快,纪夭夭就发现那“墙壁”竟是水淋淋的,还有股湿热的气息自上而下朝她喷涌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副本快结束了感谢在20220611 10:50:10~20220613 12:12: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麻糬兒 2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3章 解决BOSS 与此同时的另一边, 乐玉珊正在给南椰做包扎,几乎把人给包成了个大粽子。 南椰现在身上那种难受的感觉倒是消失了大半,只是在乐玉珊关怀的目光下轻轻甩了两下手, 旋即无奈笑道: “之前怕举不起鞭子来丧失战斗力, 结果现在包扎完更举不起来了……” 没办法, 乐玉珊包扎太紧实了,恨不得把她里三层外三层地给完全裹起来。南椰正要起身, 却忽然被她用很轻的力道按住了,女人低低的声音在上方响起: “小心点,我好像听到了什么。” 她悄悄前往高层眺望远处,却忽然看见了正在跟那庞然大物作战的几道身影。 乐玉珊的视力非常好, 不需要借助望远镜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那是坐落在实验室的最里面的一座小小山丘。苍翠绵延如盖, 在那里面却爆发着一场令人惊惧的屠杀, 枪支弹药在那庞然大物的面前都已经失去了所有作用,似乎是有人丧失了斗殴的意志转身想跑, 却被速度很快的庞然大物一口叼住了脖颈。 “咔吧”一声闷响传得很远,从他脖颈间流淌下去的鲜血染红了这片草地。 …… 眼前的怪物似乎是毫无破绽,就连夏千阑手上的利刃対它也很难造成像灵异类一样的致命伤害。 这把刀是在夏千阑曾经遇到的最危险的关头出现的, 帮她挡下致命一击。 幽蓝烈焰能够烧烫到所有灵异的鬼怪, 让那些藏匿在黑暗里的恐怖在她面前无所遁形,但在这个东西肥厚粗糙的皮下,却依旧无法创造奇迹。 汉斯头上的汗水在一滴滴地向下淌着, 混合着指缝间漏出的鲜血, 疼得他眼前发黑。 他是这场战斗的组织者, 可没想到如今却差点要折在了这里。 如果乐玉珊再离得近点的话,就会看清楚, 眼前这个皮肤粗糙,像龙非龙,尾巴粗长的庞然大物就是她在“出生地”看见的东西。 它是清道夫,据说被关在一个安全的地方,没有钥匙是不可能出来的。而它现在却突兀出现在这里与他们対敌,不得不说全都靠汉斯精心策划的局。 事情还得从他刚刚来到这个副本说起。 和乐玉珊一样,汉斯也是这个游戏里面摸打滚爬很久的老人了,他的“出生地”是在实验室的一个小小房间里,身上被锁住,身体一半陷在黏腻浓稠的蜜水中,有老鼠蜂拥而至,正在努力从打滑的玻璃缸向上爬来啃咬他的身体。 -- 第348页 他的嘴里叼着一支钥匙,在醒来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是“因为犯了错被惩罚的辅导员”,没法喊人来救,看着那些恶心的密密麻麻的老鼠更是焦急,于是心里不由憋着一口气。 不知道这副本那么喜欢把身经百战的老玩家安排到这样的一些身份是为什么,或许是为了看戏,激发対抗情绪才能让这一关来得刺激。 勉强从这里脱离出来以后,汉斯得到的却是乐博士与学生等人出逃,实验所即将爆炸的消息。 乐玉珊刚刚来到这里,対此都不大熟悉,因此悄悄操控设置爆炸的肯定是她那个表面装乖巧,一肚子坏水的学生白英所为。只是当时她也不清楚,现在反应过来当然来不及。 于是汉斯刚刚逃出那地方就见兽潮奔腾,混杂在其中找到角落里躲避逃命,看着一些剩下的人也直接被炸死了,而他靠着道具逃过一劫。 之后汉斯先出了这地方,在路上遇到了点副本里出来的怪物后似乎明白了什么。在阴差阳错遇到了气势汹汹准备去抓捕人的U博士时,发现了跟从老头的几个玩家,与之做了点交易。 包括当时把南椰救下来的那个女子,也是故意给出信息来让她们快点发现“这是最终副本”的事,催促她们想办法自相残杀,或是自投罗网地回到实验室里。 副本给出来的条件非常明确了,只有一部分人可以从中逃出去,其他玩家只要还在就是潜在的巨大竞争力,汉斯当然不会蠢到让他们能这么活下来。 于是他设计让人兜兜转转一圈后回到实验室里,提前找到清道夫所在的位置,在里面做好了手脚,本想用这东西把他们给一网打尽,没想到出了点纰漏,这东西居然被提前放出来了! 汉斯抬头看向了那壮硕的身躯,不由暗暗心惊。 平心而论,他的战斗力虽然也很不错,但绝対还不是这个东西的対手。 之前的厉安汰是差点被这东西给整个吞了进去,好在被夏千阑和纪夭夭及时联手救援,才得以跳了下来,但扭伤了一条腿,很难参与战斗。 在围攻她们的人,现在都在清道夫的凌厉攻势下死得七七八八,满地尸体惨不忍睹。不过在一次次的试错当中,他们也找到了清道夫相対的弱点。 它的眉骨、眼睛,和灵活但脆弱的尾巴就是重要该攻击的地方,但攻击这些地方也很容易会让自己受伤。双方早就因为这东西的参与而被迫休战,刚才汉斯就是因为突袭它的尾端被用尾巴上尖利的刺扫到,满手都是血腥。 要想杀死这东西,估计只能靠联合进攻才可以。而且清道夫很聪明,它会先咬住一个人,不到咬死绝不松开,似乎知道减员才是対付他们的最佳手段。 清道夫闻到血腥味后更是被刺激,眯起了黄绿色的小眼睛,指爪如风凌厉挥砍下来! 就是现在! “我们联手,肖阑!我攻前你攻后!” 原本在匆忙逃逸的汉斯忽而顿住回身,手中如闪着隆隆雷光的双棍砰然砸在了清道夫突出的眉骨上,砸得稍稍凹陷下去,甚至能听到骨头裂开的轻微声响,打得它一个措手不及。夏千阑见状自然不会错失时机,于是不顾身体上的疲惫,抽出长刀继续一跃而上—— 但在那泛着幽蓝光线的刀锋快要砸在清道夫脆弱眉骨上的瞬间,只听一道凄厉的尖叫声划过耳际,夏千阑猛然瞪大眼睛想要收手,刹那间面対上她的竟是那股浓郁的血腥气。 眼看着纪夭夭毫无防备被甩进了清道夫的嘴里,这明明是重伤它的最好时机,生死关头刹那,在看见女生清秀朦胧的泪眼时,夏千阑却是心头一阵火起。 但她现在也来不及再去跟汉斯算账,在眼神与纪夭夭対上的刹那,夏千阑眼神一横,当即一刀戳进了清道夫的嘴里。霎时浓郁的血腥气流喷洒在她的脸上,怪物嘴里那股让人难以忍受的腥臭逼得她想要后退,却凭借强大的意志力坚定下来。 纪夭夭到底也不是太菜的玩家,也会审时度势,借机直接就跳了下去滚了几步躲到厉安汰的身边。 但夏千阑却取代她,直面起恐怖的清道夫来。 明知自己対上这东西当然也没多少胜算,在那一刻,夏千阑却是前所未有的平静。她想起来带着南椰可能还在远处的乐玉珊,开始寻思如果自己拼得重伤把这东西给解决掉,估计她们再対上这人应该不会有什么难度了。 至于是否能存活肯定会还是看天意,可比起之前的无牵无挂,夏千阑心里现在多了点哀婉的惆怅和留恋。 下一刻,她纵身跃入了清道夫张开的血盆大口深处,想要借着外面纪夭夭和厉安汰拼死打进来的一点光线看清悬雍垂的所在之处,但在冰凉的刀锋快要触碰到那片鲜红时,清道夫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意图,张开的大嘴陡然闭合! “吼——” 站在舌苔上的夏千阑感觉到一阵地动山摇般的气流,刺鼻的腥臭在那一刻汇聚成让人难以忍受的顶峰。可在感觉到巨大动静的下一刻,夏千阑毫不犹豫地使用技能时光回溯! 稳稳刺入清道夫那只玻璃球似的眼睛的是乐玉珊的匕首,这位无情的刺客却并不如之前那样,只知道在血雨腥风中杀戮。而是与夏千阑相互配合着,找准了対方的痛点狠狠地捅下去。 清道夫的叫声越来越嘶哑凄厉,但也似乎知道了它的末日即将来临,不甘愿地想要拉人垫背。口中血腥的气流愈发紊乱,源源流逝,冲得人头昏脑涨,就连已经退下了的人都觉得难受。 -- 第349页 在钢刀般的利爪撕裂了夏千阑腰肢的那一瞬间,夏千阑也找准机会,将刀锋送入了它的喉咙深处。 泛滥在刀尖的幽蓝烈焰忽而在半空中收束,开出了一朵绚烂漂亮的花卉,张扬如蔚蓝色的矢车菊,花瓣翩翩展开。在乐玉珊手中的,那两支似乎永远不会染血的洁白匕首上,此时此刻却宛如有鲜血在喷涌流动,顺着纹路一点点攀升,直至将整个匕首浸红。 那道几乎将夏千阑整个人从中间撕裂开来的,恐怖狰狞的巨大伤口竟是奇迹般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汉斯瞪大了眼睛。 他本来寄希望于夏千阑乐玉珊能够有一个重伤,一个和清道夫同归于尽,正好他就能黄雀在后捡便宜。 但夏千阑和乐玉珊居然打出了组合技! 轰然落地的刹那,满脸被溅了血污的夏千阑感觉到唇边一软,是乐玉珊用嘴把一颗药丸给塞了进来,一如之前在末日山庄时给她喂药的情形。 作者有话要说: 推荐狗狗吃骨头的新文《穿成渣A后我钓走虐文女主》: 书号:6765727 在《顶级A追妻路漫漫》这本狗血小说里,余沛蓉最讨厌的就是男主嚣张跋扈的炮灰渣A姐姐。 炮灰空有美貌一无是处,嫉妒男主,仗势欺压女主,金钱打压、言辞调戏,甚至想背着把女主送给旁人羞辱。最终女主被她强行标记后经过莫大痛苦洗去,又和男主经历多番误会终于HE,把自不量力与男主夺权的炮灰挖掉腺体送入牢狱,炮灰抑郁而死。 然后看完这本书的第二天,她就穿成了这位炮灰渣A。 光线昏暗朦胧的房间里,甜美的信息素香气萦绕在周围,余沛蓉想要标记Omega的本能蠢蠢欲动,但看着女主惊惧无措的双眸,余沛蓉咬牙念出了经典霸总台词: “楚楚可怜的样子装给谁看呢?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只要你和我弟弟分手。”继而面无表情把抑制剂丢给女主,顺带嘲讽了一番她的信息素。 衣不蔽体瑟瑟发抖,但不小心瞥见姐姐如玉耳垂通红的女主:“?” 齐曦遥原本对余家人恨之入骨,她被小余总威胁才做了他的女友,小心潜伏在他的身边,本想找到机会扳倒余家,却渐渐对他那位姐姐产生了兴趣。 她想拍戏,余沛蓉踹掉对她虎视眈眈想潜规则的导演,给她拿下最好的资源; 她想赚钱,余沛蓉给她商务接到飞起,接下许多代言; 最后连她大胆说出想做小余总的嫂子,抬眼偷看余沛蓉,却见向来高冷矜持的女人悄然红了脸。 为了不重复悲惨结局,余沛蓉被迫装高冷苟命。每次帮完女主,余沛蓉却拉下一张漂亮精致的脸,冷言冷语:“别想太多,我也是个Omega,只想你快点离开我弟弟的身边而已。” 每当这时,那娇软明媚的女人就满是感激,余沛蓉心中不忍,表面却只能冷脸:“要想感谢我,得拿出你的诚意。” 后来在Alpha的易感期,原本躲在角落独自忍耐的余沛蓉却忽然闻到一股熟悉的信息素气息,一向在她面前乖巧温文的齐曦遥穿上性感的吊带裙,红唇微张舔了舔她的腺体。 “报答的话…我想做小余总的嫂子行不行?” CP:被迫高冷实则心软易害羞总裁×温柔娇软偶有小心机大美人感谢在20220613 12:12:11~20220614 20:36: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慕卿、明明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4章 飞机 败了。 他彻底败下阵来了, 汉斯想。 他绝望地看着两人朝自己走了过来,在刚刚他喊出来“一起上”的时候,趁着夏千阑攻击尾部, 本该攻击前方的他忽然推开了, 把最危险的前方留给了毫无准备的夏千阑。 汉斯本以为夏千阑和乐玉珊是会杀死他的, 但最终却没有。夏千阑似乎已经无力去管他,而是自顾自地在那边休息了一会。刚刚那场战斗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可乐玉珊忽然的爆发也是让所有人始料未及。 看到乐玉珊居然拥有这个游戏内极其罕见的治疗型技能,南椰啧啧称奇: “这不说别的,你要是能给那些人露一手,保准那些大公会什么的都抢着要你!” 乐玉珊嗤笑一声, 却没应答, 只是温柔地帮夏千阑包扎伤口。 静谧的夜空下, 他们能获得的片刻安宁, 都在几个人细碎的话语里缓缓流淌过去,一切似乎都已经快要回到正轨, 只要在规定时间内赶回去,就可以脱离副本里。 但她面上不显,在那一刻紧绷到极致的身体却在此刻才开始副作用的反击。 在很多年后, 乐玉珊想到今天的那一幕, 夏千阑为了救队友孤身跃入了巨兽的嘴巴里,当那血腥的气流把她给完全包裹住的刹那,眩晕, 无力, 种种似乎都成了小事情, 清道夫尖锐的爪牙在她们的手底下看似不堪一击,实则也逼迫她们用了全部的力气。 说时迟那时快, 在清道夫的嘴巴快要闭拢,夏千阑快被完全关在里面看不见一丝缝隙的时候,在感觉到来自上方的救援时调动了技能时光溯流。 纪夭夭和厉安汰拼命用远程武器攻击,他俩的技能本身也不是什么能远程打的技能,是用大量的积分拼光了家当从商城里兑换出武器。南椰用嘴咬着鞭子卷住尾巴冲了上去。 -- 第350页 对于那只庞然大物而言,或许他们几个人冲上去都一时半会没法造成致命伤害,可当所有的汇合在一起还是会造成很大的干扰。 乐玉珊就是趁着回溯的那一秒,将她的匕首刺入了清道夫的厚重皮层。 正常的武器的确是伤不了它,但乐玉珊手里的那把匕首能。 人的技能是可能会和本身的执念相互影响的。 夏千阑的那把刀可以回溯时光一秒,她曾经以为这是和自己想要回到过去找到顾馨馨拯救她息息相关,可到后来恢复了记忆才知道,时间的回溯也包含了一层她对乐玉珊的寻找。 而刀尖舔血的刺客,在遇见了想要守护一生的人后开始不再像之前那样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了。如果可以,她当时多想再支撑下来一会,能亲眼看着她的爱人创立起这不再飘摇动荡的太平盛世。 后来她的确如愿以偿,可再也没法与她携手共看了。 治疗型的技能在整个黎明游戏都是非常珍贵的。 但刺客的刀刃舔血,必将是自伤八百损敌一千。她之所以在先前从来都没有用过这个技能,就是因为在使用过后,她的身体状况就会陷入一个无可逆转的颓靡,从别人那里得到多少来治愈,她就得在后来有多少,甚至加倍奉还回去。 …… 实验室古老的器械在操纵下发出“隆隆”嗡鸣,那些残余的,没有毁灭的,在他们这几天的找寻下都露出了原本的面目,让人也能拼凑出一个断断续续的真相来。 “人类清除计划”起初的执行者是一帮无所事事的高管,他们提出了所谓“万无一失”的方法,来为这座星球减负。 在故事线里,乐玉珊就是操控研究清道夫的博士之一,她的同事死亡之前在墙壁上留下的那些可以算是证据,起初在没有被污染,游戏尚未开始的时候,其实是有迹可循的,只是白英的进来拖慢了进度,乐玉珊在当时也没想着出去,所以才错过了这重要环节。 她是在后来终于找到了消毒液喷洒开关,把那开关给关掉的时候,又回到那里去才发现的。当时的痕迹还没被彻底清除干净,在角落一隅,乐玉珊终于发现了她的指引。 是关于毁灭清道夫的事情。 清道夫并不是成品,它只有小部分灵智,却没能完全进化到像人类一样能听从指挥,甚至服从性还不如动物马戏团内训练过的狮虎猛兽。 可在她把这东西毁掉之前,却有人提前一步去把它放出了囚笼。 现在的实验室乱作一团,在寻找那些线索的时候,夏千阑还发现因为消毒剂阀门被关闭,庭院里的杂草竟是在短时间内开始疯长,它们带有毒性且不好辨别,是孕育一些怪物的温床。 在这段时间,南椰和纪夭夭都中了那个箱子的计,差点被杀死,还好被营救得快。 之后她们干脆就走在一起,不再分开来寻找线索,因此效率也慢了下来,直到第六天的晚上才找齐。 厉安汰在一个空荡的废墟里找到了半个笔记本,大致拼凑一下,却是了解出来不同的事情。 之前白英所谓的那个基地实际上并非正规基地,而更像是一方势力。像这样的势力分布其实有好几处,她们去的那个地方只是一个规模不大的而已,更况且有的所谓基地是借机把人给叫进去,寻找人体实验的“原材料”罢了。 她们之前加入的那个,大概就是这样的性质,夏千阑想起自己临走前跟乐玉珊缴获的血样,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只是不知道当那些异能者把这里霸占以后会出现什么样的情形。 安全起见,夏千阑打算还是等到接近第七天的时候再过去。 汉斯被她们捆住手脚丢在了那边自生自灭,虽然他极力反抗,但捆住他的是一个绳索道具,并非一时半会就能靠蛮力解开,再加上之前人也受了伤,只在她们转移了的第二天,再去看的时候就发现原地只剩下一堆白骨。 第七天。 在往基地的路上,她们也遇到了一些曾经副本里面的灵异鬼怪,甚至儿童医院里面的那个毁坏精神的怪物也出来了。但现在她们学了乖,尽量都是绕道走,终于在天黑之前赶到了基地。 剩下的玩家寥寥无几。 夜晚十一点。 传闻中会出现的飞机在这一刻终于姗姗来迟地降临在废墟之上,这边似乎是发生过一场惨烈的屠杀,血流成河,到现在都还能看见那些断壁残垣。 飞机降落的嗡鸣,是给这个破碎的文明带来的残余曙光。甚至无需清点人数,在坐上飞机后都还没有满员。 夏千阑坐在了乐玉珊的旁边,她在现实生活里依旧很久没有坐上飞机过了,似乎是很久吧,在此之前她暂时息影,虽然让很多人都不解,但还是尊重了她的这个选择。 在出去之后,她觉得自己得找郑明娜好好道个歉才行。 “紧张吗?” 耳边传来乐玉珊很轻的声音,温热的气流拂过耳际,绵绵软软。 夏千阑却没说话,紧紧把她的手扣在了自己的掌心里。 乐玉珊的衰败在表面上是看不出来的,因为快要能够脱离副本,大家对未来生活的渴望已经远远超越了现在的畏惧或是担心,所以到目前为止只有夏千阑一个人发现了她的问题。 女人说话的时候很喜欢靠在她的身边开玩笑,很喜欢亲昵地捏捏她的鼻子,自从她恢复记忆以后两人几乎就是形影不离,可在这几天内,乐玉珊虽然也在勤劳地寻找线索,却似乎有时候会有意无意地避开自己。 -- 第351页 夏千阑是在前两天就敏锐地发现不对劲的。 在那天的夕阳下,她竟是从乐玉珊寥落的背影上也看见了沉沉的暮气。 她知道,如果不能尽快从副本里出去的话,乐玉珊的时间可能会所剩无几。而这一次,绝不可能像她上一次一样那么好运。 她使劲抓住了乐玉珊的手,似乎这样就能把自己的力量给传递到女人的身上。她们已经走到了现在,谁也承受不起分离,大家已经说好了一定要一起出去…… 在乘务员温柔的声音提醒她们开始准备好系安全带的时候,夏千阑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居然晕倒过去了,她睁开眼睛,一下就看见了坐在自己身边巧笑倩兮的乐玉珊。 乐玉珊穿着一身碎花长裙,平直漂亮的肩膀露在外头,脸上还带着口罩,但不难认出就是她本人。见夏千阑的头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女人胜利般笑了笑,用小拇指轻轻勾了下她的手指头,声音温和: “阑姐?” 夏千阑却在这样的声音下猛地惊醒了。 她使劲眨了眨眼,有些难以置信地逼迫自己再看了一遍。 她没看错。 之前还空了一小半的机舱内,在开始启动的第三分钟,飞机居然变成满员了。 而飞机的其他地方坐着的也不再是那些受伤的乘客,坐在她附近斜对面的那个人,是在末日山庄副本里面就死了的金老板——金志彪。 第175章 最后的挣扎 有那么一瞬间, 夏千阑甚至以为自己再次穿越到了过去。 因为现在的场景极其像是她在很久以前的一次,飞机上确实是遇见了这些人,甚至连布局都是一模一样。 坐在她身边的是乐玉珊, 前面是金志彪和他的那位朱秘书, 也是他的秘密情人。女人此时还意识不到正在发酵的危险, 懒洋洋地把头靠在了金志彪脂肪堆积的宽厚肩膀上撒娇。 “飞机正在上升,请各位系好安全带, 请勿随意下座,遇到气流颠簸是正常现象,请勿惊慌……” 见金志彪怀里抱着她,目光却紧紧黏到了空姐的身上, 朱秘书咕哝了句, 本来想把他的头给扶回来的, 结果却在那一瞬间不慎与夏千阑对视上。 在视线落到夏千阑的身上的那一刻, 朱秘书原本平静的眼神里忽然多了几分别的味道。 金志彪也回头看见了她,那双在肥肉的夹缝里求生的小眼睛露出调笑, 嬉皮笑脸地朝夏千阑伸出了手: “夏小姐,这次的合作晚宴我给你还有乐小姐都发了邀请函……” “滚!” 一点火星点燃了夏千阑的愤怒,此情此景让她回想起来, 那天在飞机上, 金志彪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上头似的开始骚扰女乘务员,身边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帮忙的,女乘务员哭着走了还被领导一番痛斥。 当时夏千阑正在洗手间, 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女乘务员在低泣, 金志彪发疯一样在飞机上扰乱秩序, 还把手伸向了在她旁边的乐玉珊。 夏千阑当时虽然不太喜欢乐玉珊,也不至于看到个女人被猪油蒙心□□上头的垃圾骚扰还无动于衷, 她生平最恶心这种人,一巴掌把他扇得找不着北,嘴角都流出血来。 如果放在平时,金志彪肯定气得火冒三丈说要告她,结果当天却只是冲她笑了笑。 那笑容阴冷而绝望,像是一条滑腻腻的毒蛇盘踞,看得夏千阑很不舒服,甚至开始后悔当时打他的时候居然没有用更大的力气。 直到在末日山庄副本里遇到了他,夏千阑才后知后觉想起来,金志彪当时很可能是第一次进副本,在生死之差的绝望颠倒下,才会在刚出来的时候本能想把内心的不忿、恐惧全都化作欲望发泄出来。 此时此刻,金志彪的手没碰到她,却转而触碰到了乐玉珊。 坐在她旁边的乐玉珊满脸紧张,把求助的眼神投向了夏千阑。 夏千阑只消扬起巴掌就能帮她对抗这人,但在犹豫片刻后,却没动弹。 女人的眼神越来越绝望,在被延长了时间的骚扰下对她的无动于衷渐渐开始愤恨。 她甚至被金志彪拖拽着出去,在场的所有人却都视若无睹。 女人挣扎着,却无力与一个男人爆发的力量抗衡,那双妩媚漂亮的眼睛里流露出浓浓的绝望,视线最后求助地落在夏千阑紧紧握着座椅的手上,她能清晰地看见夏千阑的手上已经爆出青筋,似乎忍耐已经快要达到极限,只需要一点刺激就会暴动。 颠簸的气流终于达到,飞机机舱内发出了响亮的报警声。 就在这时,夏千阑却忽而动了! 她猛地冲上前去,在附近哀哀啼哭的空姐惊讶的目光下抽出安全锤,女人的视线由此变得逐渐可怖起来,眼角眉梢凌厉地吊起,脸上像一头野兽般出现了斑斓的花纹。 金志彪脸上的皮肉开始像老旧的油漆一般剥落,在她拿着那个安全锤准备去开窗的时候,猛一下跳了起来,如一只猛兽般朝夏千阑扑飞过去。 但夏千阑的速度何等之快?在女人尖锐刺耳的凄厉尖叫声里,“砰、砰”好几下,她用安全锤砸碎了飞机的窗户,不顾玻璃碎片会划伤自己就跳了出去! ** 再次醒来的时候,浓腥源源不断地涌入了鼻腔里,熏得夏千阑在睁开眼睛的时候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幻境。 -- 第352页 眼前的金志彪,朱秘书,和反常的空姐都消失了,唯有厉安汰挡在她的面前,硬生生接下了自前方飞来的那一道锐利的飞刀。 尖锐的刀锋以肉眼难以看清楚的速度飞行擦过,厉安汰只能徒手接下,那刀片距离他的眉骨只剩下一寸的距离,还差那么一点,就能直接劈开了他的脑门。 鲜血顺着他的手指缓缓流淌,厉安汰痛呼了声,旋即在看见夏千阑睁开眼睛的时候勉强勾出一抹笑来: “阑姐,你终于醒了……” 不用厉安汰详细赘述,她只需要扫一眼这千疮百孔的机舱就知道现在发生了什么。 鲜血喷溅起来,将洁白的机舱染成了可怖的人间炼狱。处处是骨渣碎屑,还有人体的肌理组织被切割下来,丢在地上一不留神就能踩到。 两个人正在她的眼前不远处抢夺一个包,那个包被猛地一下撕开来了,里面的东西滚落在地,正好掉在了南椰的身边。她犹豫一下本想抬手去抢,却在看见那两个凶神恶煞的人把道具都往这边丢过来的时候一个翻身躲开了。 “砰!” 厉安汰骂了句脏话:“疯了吧,他们居然在机舱内用爆炸道具!” 经过他这样一提醒,夏千阑才发现,飞机似乎是在缓缓地下降,甚至有时候歪歪斜斜的。她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刚刚从幻境里挣脱出来所以头晕,在遇到颠簸气流的时候产生的幻觉。 但没想到飞机就快要掉下去了。 降落伞包不够,那些人混战起来,异能、道具,为了争夺最后的机会无所不用其极。 又是一人被巨大的力道推开,他们这样不遗余力的酣战,更是让这座飞机不堪重负,降落的速度愈发快了。那人被狠狠撞到了控制舱的门上,从门缝里渗出的浓郁血渍仿佛水般源源不断溢出。 夏千阑率领的小队伍倒是没一个人会强行上去争抢,而是紧张不安地看向了那扇门。 其余人拼破头都在抢夺降落伞包,却没人注意到那边的可怖场景。 那溢出来的血水似乎并不是从门内,而似乎是门内有东西在震动,并且缓缓地在把那人的鲜血给吸食进去! 像是要验证她的猜想一般,那人原本还在想挣扎着攀爬起来,却在那扇门的作用下一点点被吸得肌肤大面积萎缩,唯有一双眼睛徒劳瞪大,最后倒在了座椅下,掩埋住他的大半尸体。 飞机门被强行弄开了,有人在往下面跳,落入了浓稠的云霭里,也不知道等待着他们的究竟会是渴望的生机还是死亡。但夏千阑总觉得,如此茫然地跳下去绝对不会是什么好办法。 底下有更加可怕的在等待也尚未可知。 望着里面愈发剧烈的动静,夏千阑忽然却听见了乐玉珊在自己耳畔了然坚定的声音: “阑,用傀儡丝。”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就是正文结局啦,今天可能会加更!(不完全确定) 然后会有几章甜甜的番外。 然后作者会休息一段时间,休息的这段时间可能修修文,可能写点小番外,暂时没定好写哪本的番外。调整调整状态,下本大概在八月初开!感谢在20220615 17:16:15~20220616 14:26: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麻糬兒 3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花青鹤official 7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6章 正文完 直到很久以后, 在安逸的生活里回想起那天乐玉珊望向自己的坚决神情,夏千阑都还会有克制不住的绞痛。 在完好的表面下,实际当时她的内里已经是千疮百孔。 如果飞机继续能在规定的时间内安全落地, 脱离出副本以后或许这点伤痛对她来说也不算是什么, 可要想飞机安全落地, 可能必须要做的是解决里面的怪物。 这是一个极其简单也极其复杂的副本。 简单的是它的构成很容易猜到,复杂的是那些随时都可能会吞噬人命的怪物不知道藏匿在何处, 等待着把玩家给一网打尽。 乐玉珊说,机舱里面的很可能是她之前遇到的一个副本里的怪物,其恐怖程度远远超过了其他,甚至是清道夫, 所以肯定能作为一个BOSS级别出现。 除去那些不明身份, 她们现在也没法相信的人, 唯一懂点飞行技术的是夏千阑。她是因为之前拍摄过关于航空行业的电影, 所以在拍摄期间也学习了一些相关的知识,对如何开飞机不说有十成把握, 三四成还是有的。 只是这三四成的希望,她们就必须放手一搏。 留下来的时间本来就已经不多了。 夏千阑咬牙,给乐玉珊安上了她从未用过的傀儡丝。 当那明净纤细的丝线没入女人的肩背上时, 一股不知来源于何处的力量忽而传递到心脏, 沉甸甸的,冰凉蔓延至四肢百骸。 傀儡丝本身对身体的伤害极大且无可逆转,只有在尽快出副本之后才能找到破解的方法。在刺入的刹那, 她就能感觉到乐玉珊的身体已经完全在自己的掌控之下, 少了那份反抗的力量, 似乎是全心全意地沉浸到了她的管辖范围。 但前世为了平定战乱手染鲜血无数的女帝,在面对自己的心上人如牵丝傀儡般在自己手中安然的模样, 望着那几个源源不断有血液流通出来的血洞,心脏却沉痛得仿佛坠入冰天雪地之中。 -- 第353页 在夏千阑专心致志操控乐玉珊的时候,整个人就沉浸在近乎于忘我的状态,是无法被打扰的。 于是在似乎窥见玄机,有人悄然用道具奇袭的时候,南椰、纪夭夭、厉安汰三个人支撑着本就疲倦到极致,快要倒塌下去的身躯,围在了她们的身边。 南椰伤痕累累也没有喊一句疼。 直到在厉安汰为了帮夏千阑挡住致命伤害,飞身上去挡住了那个濒临绝境的人丢出的一片符纸,却被穿透了整个胸膛时,看着青年被彻底贯穿了的胸口,与颤巍巍地,像一片破布般挡在夏千阑背后的样子,她终究还是忍不住低声痛哭出来。 可在很久之前,夏千阑下落不明,由乐玉珊临时带队的时候,在一个极其困难的副本里,女人一改先前的嬉皮笑脸,明媚面容上是窥不见情绪的冰冷霜冻。 那次副本也死了很多人,当时只有她们几个活了下来。 在临近最后期限的晚上,所有人踏着晚霞返回小木屋后,南椰看见了与夏千阑的那把很像的刀,睹物思人,在一天的疲累后坐在温暖的火塘旁边忍不住失声痛哭出来。 泪水浸满了她的衣衫,娇小的女孩靠在纪夭夭的肩膀上,看起来格外惹人怜爱。 可乐玉珊凉冰冰的手指碰了碰她的下巴,在抬眸的刹那,她看见的那双眼睛不似寻常笑意,反倒如夜里沉静的深不见底的海。 “哭是世界上最没用的事情,有问题就想办法解决,这次就算了,下次不要让我再看见任何人做这种没意义的事情出来。” 当时南椰还有点不爽,虽然很快收束了眼泪,却心里悄悄气愤乐玉珊远不如夏千阑心软嘴硬有人情。直到后来,才渐渐明白了她当时的深意来。 她现在做到了。 在最后一个目前还有想法的人抱着降落伞盲目跳出去寻找活路时,南椰毫不犹豫地迈了出去,借着风力踩了下他张开的降落伞,用长鞭把自己甩到了控制室的窗上。 此时飞机正在斜斜下坠,速度开始变快,耳畔的风刮得人几乎反应不过来。 南椰打碎了窗户,任由玻璃渣子飘了自己满脸满身,强行忍着疼痛冲了进去。 ** “恭喜通关死神殁城,正在为您传送……” 混混沌沌中似乎响起了熟悉的声音,夏千阑猛然一下睁开了眼睛! 医院消毒水的气味很淡。 她看向了墙上挂着的电子时钟,现在显示的是十月十五号的夜里两点,很多人都还处在香甜的梦境里。而夏千阑是在陪护床上睡着了的,不知什么时候居然做了个诡异的梦,梦见她又一次进了那个让人焦头烂额的副本里。 夏千阑深深吸了口冷气。 冷冰冰的吊针瓶架还放在旁边,床上躺着的是她熟悉的身影。乐玉珊神色平静,似乎还在睡梦里没有醒来,夏千阑心念一动,忽而起身,撑起手臂缓缓朝女人靠近,蜻蜓点水般在她的唇边浅啄一口。 唇瓣在柔软肌肤上逗留的时间并不算长,须臾后快要松开时,却突兀看见床上人睫毛抖动发颤。 一声轻笑忍不住从夏千阑嘴角泄出,轻轻捏了捏她手感很好的脸颊,在感觉到比起往日更加清瘦后不由心中一紧。 “开窗吧,闷。” 乐玉珊再也装不下去,轻笑着说了句,眼看着夏千阑去把窗户推了开来。她并没有像是医生嘱咐的那样只推开一条缝隙,而是敞开了整个窗,毫不犹豫地让秋光透进。 金秋十月,夜晚的空气怡人清新,丹桂飘香数里,甜纯浓郁。这是美好的人间境,而非冷冰冰的副本里。 外面的风景平凡而触动人心,乐玉珊蓦然想起,自己之前在夏千阑的宫殿里也曾亲手植上一株小小桂树,不知过了多久才会亭亭如盖,翠叶浓碧。 “在医院住了那么久,嘴里真淡,好想琉璎你的手艺。” 夏千阑看向她的眼神温柔纯净,须臾后,还像以前一样小心翼翼地用小拇指先勾住了她的指尖,在对方没有反抗时,才如对待易碎品般把女人的手给抓在手里。 “我们回家去。”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开始更新后续+番外。 推一下专栏的预收们,和完结无限流旧文,虽然是无限流处女作,但感觉是目前写到现在最满意的一本,前面副本可能节奏有点慢,后面感觉还可以嘿嘿 感情戏甜,双向救赎 《最强反派拯救计划[无限]》文案: 手写长评控诉作者虐待恶毒女配的秦冬莞,在当天被“反派拯救系统”绑定,穿越到了一本狗血无限流小说里,变成了原来的炮灰女配,要求为反派逆天改命。 为了拯救自己心爱的反派罗姝,秦冬莞一边在恐怖游戏里瑟瑟发抖,一边不惜一切代价跟在罗姝身后。 原文里的反派杀戮成性,阴晴不定,被称为“没有灵魂的魔鬼”,手下亡魂无数。而在每天拿生命追求反派大佬后,秦冬莞的世界忽然来了个天翻地覆—— 幽深的森林里展开血腥盛宴,痛苦的惨叫响彻天明。娇小的反派踩着杀人魔的尸体从骸海中走出,正在众人退避三尺时,却见另一高挑靓丽的少女从人群中走出,一把将反派搂在怀里。 手中的利刃鲜血滴答,怀中反派却抬起头来朝秦冬莞巧笑倩兮:“快点,要亲亲。” -- 第354页 睿智温柔少女VS武力爆表萝莉,双向救赎 # 风月人间 第177章 后续 乍一从黎明游戏的世界里出来以后, 每个人都还有点不太适应。 夏千阑的不适应体现在每个月临近十五号的时候还是会有点紧张,下意识就会看时间焦虑。连带着南椰都被她这样的情绪影响,甚至有一段时间睡不好, 经常会被噩梦惊醒。 那次伤得最重的除了乐玉珊就是南椰了, 南椰也在医院里躺了十天半月, 乐玉珊出院晚,她就被纪夭夭给接了过去住了段时间。 其实在脱离最后一个副本之前, 夏千阑还收到了来自黎明游戏的邀请。 它说,如果她和乐玉珊愿意留下来继续闯关,就会能获得更多的利益,甚至可能会脱离这个世界去往更高级的世界里, 问她们有没有兴趣。 黎明游戏似乎是在把这些更加厉害的人给收集起来, 让他们继续沦陷在这游戏里, 为其他人带来更大的绝望。 夏千阑和乐玉珊都并不是那种贪婪的人, 当然也不会变态到觉得能把那些本就在绝望求生的玩家们压制住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愉悦,对去其他的世界更没什么兴趣, 于是一口回绝。 纪夭夭做的是设计行业,之前一段时间因为精神恍惚选择了休假,现在也回到了工作岗位上去。厉安汰则是参与了学术研究, 在适应了一段时间真正无忧无虑的社会生活后, 毅然投入了自己的热爱中去。 而乐玉珊,这段时间就是和夏千阑住在一起。 南椰本来是想搬出去不打扰这对小情侣的,夏千阑和乐玉珊其中一人随便哪个都能轻轻松松养她一辈子, 南椰也不是那种别扭的人, 现在就被两人当妹妹(女儿)养着, 自己有账户,钱随时够用, 她想在外租个房子,却被拦了下来。 “我跟你阑姐经常会跑行程,之后肯定不会那么闲天天在家里。”第一个开口阻拦她的倒是乐玉珊,女人认真道,“本来还想请个长期保姆陪你来着,不过看你也不太需要的样子。反正就在这里住着,咱们妻妻俩老来还得要你赡养呢。” 南椰想到了两人加起来惊人的存款数额,翻个白眼无话可说。 话都这么说,她肯定没再想搬出去,只是后来还发生了一件小小的插曲。就是南椰的亲生父母找到她学校去了,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摸到的。 自然,他们不知道她现在是住在哪里,只是有一次无意间打听到了“南椰”这个名字。夏千阑和乐玉珊的保密工作做得非常好,不想让她公之于众被打扰平静生活,在面对这两人纠缠时,南椰也是拉下脸来。 他们对南椰来说本身就是只有生恩没养恩,南椰本身不是那种好拿捏的小孩子,第一回 客客气气地把人给请走,第二回他们再来,就听到南椰改了名字。 “我现在姓夏,夏南椰,你们在找谁呢,先生女士。” 男人虽然并不看重这个女儿,可在看见她上好的衣服材料时已经起了把人给要回来的心思,不管怎么说南椰是他亲生骨肉,还是南家的孩子,见她居然敢这样对自己说话,勃然大怒。 “小兔崽子你长胆子了是吧!?”男人在僻静处气咻咻地就来抓她衣领,“老子生你养你没功劳也有苦劳,现在攀上什么大人物了就不把亲爹放在眼里,看老子不弄死你!” 南椰在副本里与鬼怪纠缠,面对一个没练过的男人当然是轻松躲开,顺带一脚踹在了他的腰上。她对这样的人没有丝毫尊重的感觉,哪怕对方从生物学上来说是她亲爹: “付出一颗精子的劳苦功高是吧?”小姑娘长得漂亮干净,声音甜美却清冷,“我从精子库里面买一次大概要三千,那我还你三千块钱?” “你他妈的!” 男人快被她给气疯了,旁边的女人也是目瞪口呆,完全没料到女儿现在口舌那么强悍。她倒是比男人有点脸皮,见状眼神复杂地看了眼南椰,死死拽着男人把他给扯走了。 面对这样不负责任的父母,南椰自然也没有任何想要赡养的心思,面对两人离去无动于衷。 自然,她也没改名。 夏千阑对于小孩跟不跟自己姓无所谓,本身她也对血脉没追求。在晚上回家听见南椰的复述后,倒是乐玉珊摸着下巴道: “当时是我不在,要我是你,怎么也得给那男的打趴了再走。” ** 张洁是一名爱冲浪的网友,同时也是夏千阑的粉丝自发组织的反黑数据站管理人员之一。 她是夏千阑的老粉,可以说是陪着偶像一路走过来的,用心追每一部作品,每一次线下只要有时间有机会一定会去参与应援。 在经历过之前一段低谷期后,闷闷不乐许久的张洁如同打了鸡血般满血复活。 她的偶像居然从海岛上安全回来,并且宣布重新参与电影拍摄了! 在得知夏千阑平安的那一晚,阑粉们奔走相告,欢天喜地在微博转发抽奖。张洁更是大手一挥,阔气地直接加码三支口红和一盒面膜,都是夏千阑代言的,还是不限圈抽奖,只要没有黑过她偶像的都可以参加。 正在此时,沉寂已久的小组工作群里响起了一阵“滴滴滴”的声音。 张洁连忙点开查看。 【茵茵】:@洁 新的反黑来了,有营销号带乐玉珊给我阑姐的新电影招黑! -- 第355页 【洁】:??? 张洁连忙顺着茵茵发过来的链接摸去看了眼,不看不知道,一看气得七窍生烟。 这破烂营销号居然说夏千阑将会跟乐玉珊在剧里饰演情侣! 乐玉珊那个倒贴王也配!? 反黑站再次运作起来,举报拉黑控评抱走不约一条龙。 不过话说起来,这次夏千阑回归影视界,头一次宣布自己出演百合电影,其实大家都还是挺期待的。 夏千阑马上过完年就是二十七岁,算来也到了能谈恋爱的年纪,粉丝肯定还是希望她先能再多打拼几年,但毕竟现在已经硕果累累,演员也不是纯粹靠粉丝支撑才能吃饭的,是否恋爱肯定是看她自己的意愿。 但百合剧本当然不一样了。 谁不喜欢漂亮姐姐贴贴呢! ** 《X特警》的拍摄在大半年前宣布结束,这次的综艺合作是为了电影的宣传。自从官方宣布夏千阑和乐玉珊即将再次迎来合作以后,网上谩骂声一直不断。 夏千阑的粉丝说乐玉珊配不上自家影后,属于是登月碰瓷,倒贴炒作;乐玉珊的粉丝自然奋起维护正主,虽然拿演技来说话没什么说服力,就只能说指不定是夏千阑愿意炒作。 自然,大多数人还是偏向于乐玉珊还是跟之前一样对夏千阑不断捆绑营销,纷纷可怜夏千阑死里逃生一次后居然还被人给这样欺负,真真是个好脾气。 像是为了辟谣一般,在一个自不量力的流量小花于某次红毯上越过其他人想来和夏千阑牵手时,却被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小花大为尴尬,之后甚至很久都没敢跟夏千阑同台。 今天是《生生不息》第三季开播的第一天,夏千阑和乐玉珊第一次参与综艺录制同台,双方粉丝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路人全部都在暗戳戳等待。 之前有瓜说夏千阑曾经拒绝过两次和乐玉珊同台的综艺邀请,哪怕是国民度非常高的竞技综艺也毫不犹豫。这次的《生生不息》是生活综艺,嘉宾一共六个人,三女三男,夏千阑和乐玉珊当然是其中最为瞩目的。 双方粉丝剑拔弩张,严阵以待开局。 漫长的规则介绍先导片过后,夏千阑率先和一个男嘉宾一起出场了。这位男嘉宾是个男团爱豆,之前就说过是夏千阑的粉丝,此时也对她极其恭敬,一路上都走在前面帮她测探节目组陷阱之类的。 夏千阑也没摆前辈的架子,一路上与其谈笑风生,当然也保持着合适的距离,看着就像一对姐弟的日常相处般。 双方粉丝自然都很是满意。 这样的满意一直维持到了乐玉珊也和一个男演员同步出场,三男三女的配置让人瞬间怀疑起这一期的主题会不会是带点暧昧感的氛围。 尤其是那个新生代青年男演员一直在问乐玉珊什么问题,乐玉珊笑得明媚动人,但两人没戴麦克风,自然就听不清楚在说什么。 乐玉珊进门了。 双方粉丝同步高度紧张,盯着她坐到了——另外一个女人的旁边,礼貌地颔首冲夏千阑打了个招呼。 夏千阑似乎也在看到她的时候兴致缺缺,只是点了点头,不失礼貌却也不算热情。 在接下来的活动任务里,两人除非是被迫组队,甚至连话都没说上几句。 夏千阑一旦遇到乐玉珊靠近就会主动避开,乐玉珊也没再跟之前一样,非得跟她寸步不离黏在一起,两人关系的变化倒是让人想起来,之前两人一起去海岛玩,似乎是关系有所缓和的事情。 之后阴暗揣测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有人觉得两人是在海岛上闹掰了,更有甚者觉得乐玉珊已经对夏千阑到了谋财害命的程度,只是现在还没证据。 总而言之,一期节目下来,没能看得见两人有什么交集。双方粉丝满意退场,唯有“阑珊”超话里悄然掀起了风浪无数。 阑珊这对CP一直都是有CP粉的,起初被称为邪.教,甚至超话差点被两家的粉丝一锅端,在两人前段时间被爆出一起游玩之后才壮大了一些。 CP粉从细节里挖糖的能力是一般人难以想象到的。 别人看到的是两人对对方漠不关心互不理睬,她们看到的却是两个人的眼神拉丝、故意避嫌,对视一眼即万年。 CP粉和唯粉吵得不可开交。 其实要说圈内最势同水火的关系是哪两位,非夏千阑和乐玉珊莫属。 乐玉珊倒贴吸血不断,在夏千阑的反黑站被挂的“战绩累累”。包括不限于砸钱跟影后演对手戏却拖累夏千阑NG十几次、在七夕公然戴上代言对家的戒指艾特夏千阑挑衅……两家粉撕到天昏地暗,正主关系不和更是公开的秘密。 某日某节目放出采访花絮,刻意拉二人炒CP,就在粉丝撕到不可开交时,却见最近狗仔偷拍视频流出。荧幕前清冷高高在上的夏千阑将乐玉珊牢牢圈在怀里,咬牙切齿问: “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官宣?” “那得姐姐先回答我的问题,”乐玉珊笑得灿烂明艳,“姐姐是喜欢我在床上抱着腰呢,还是游戏里抱大腿?”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616 16:45:01~20220617 11:50: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Rhea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第356页 第178章 番外 “喜欢抱腰还是抱大腿是吧?” 某日趁着南椰上学不在家, 女人身周带着危险气息将她抵在墙上低声咬牙切齿道,“那我们都试试?” 乐玉珊在之前体验过夏千阑的体力过后有了小小的阴影,只得一个劲告饶。 前世她与琉璎未曾越过雷池半步, 只以为自己对自己的体力已经足够自豪, 却没想到女帝幼承庭训, 在外清冷文雅,在私密之事上竟是如此…… 她却不知道, 女帝一生就与帝王同样,后宫佳丽三千人,要想夜夜当新娘也不是不可能。她虽然从小也就被精心当成刺客培养,体力却无法与夏千阑比拟。 女帝是个记仇的女帝, 还记得当日在副本里面的时候她是怎么在自己身上点火撩架的, 当时做不到, 现在自然要一点点偿还回来。 夏千阑扣住女人的脑袋, 偏过头吻了下去。 在晚饭后,乐玉珊吃了樱花薄荷糖, 连带着嘴唇上还沾染着淡淡的花香,带着点清凉的余韵。女人的手指修长,缓缓划过她脸颊细嫩的肌肤, 又顺着纤细凝脂般的脖颈渐渐转到锁骨, 弹琴一样在她的锁骨上游移。 乐玉珊肩膀都是忍不住一颤,微微向后靠去,退无可退地抵在了墙上。 她向来对这样的触碰很是敏感, 可夏千阑仿佛就知道了这点, 还非得要与她拉扯清算, 柔软指尖肆无忌惮地在她的身上煽风点火,须臾又在注视着乐玉珊逐渐迷离的眼神时轻笑一声。 她轻轻搭上了她的腰, 透过轻薄的衣料,能感受到肌肤炽热的温度。 夏千阑压抑住狂乱的心跳,只把嘴唇凑到女人的耳边,嗓音低沉温和,带着些许顽意: “叫声姐姐听听?” 乐玉珊却是咬牙切齿地偏头凑了过去,在她的锁骨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却被反剪住双手抵在墙上。透过上衣蝉翼纱的衣料,女人的吻密密麻麻地落了下来,指尖一点点划过腰腹,一路点燃零星火苗。 在乐玉珊再也忍受不住这样的撩拨,反手挣脱把人给推倒在床上以后,却见女人的眸中飞快闪过一道笑意。 …… “琉璎……姐姐。” 乐玉珊的嗓音很软,到了后来还带着点沙哑,灼热滚烫的呼吸绵绵密密扑洒在夏千阑的手臂上,长腿已经无力地从她的腰间滑落,气息不匀。 牙尖最后轻轻咬了咬女人的耳垂再磨吮一下,夏千阑感觉到怀里人的身体宛如被电流游走过一般,刺得浑身发颤,忍俊不禁,也擦了擦额头上滑落下来的汗。 乐玉珊很是郁闷。 明明是她把人给按在床上不由分说吻了上去,最终泪眼朦胧的却也还是自己。女人的身段柔软纤细又修长,看起来赏心悦目,可真正摸上那条手臂,却能抚摸到薄薄的一层肌肉,象征着女性的力量与柔婉。 “珊珊。” 夏千阑很是耐心,并没有在得到餍足之后就把伴侣弃之不顾,而是温声细语地问她要不要去洗个澡。乐玉珊身上黏腻一片,自然不想这样将就着睡一夜,于是借着她的力起身,只是刚一坐起来,竟是被女人打横抱起朝浴室走去。 “哎!” “哎什么哎呀,你以为我会乘人之危?” 夏千阑似乎是猜到了她在想什么,扑哧一声,却不好腾出手来弹她的额头,只能幼稚地呼呼朝她头顶上吹气,吹得那被汗水濡湿的刘海稍稍散开些许。 浴缸是自动放水的浴缸,不出半分钟,一整缸热水就已经到了水线。夏千阑先把人给缓缓放了进去,随后自己才进,刚一只脚踏入就被女人扑了满身的水花,像只金毛犬般摇了摇脑袋。 “记得昔日与你也是一同在皇城温泉里沐浴,那莲花池水汽蒸腾,底下的曜石云母竟是能折射出色彩来,像彩虹浮在水面上,我小时候就很是喜欢。” 正当乐玉珊小心防备着时,女人却忽然开口,指尖在水面上挑起水波粼粼。 乐玉珊微微恍惚。 两人闲来无事,夜间悄悄去莲池沐浴也不过是那段短暂时间里的事情,除非女帝与皇后,无人能有资格踏入那块洁净莲池。 乐玉珊在出事之前都没能得到后位晋封,前朝虎视眈眈,稍有把柄落下就会檄文讨伐,夏千阑不忍心将她送到前方抵那些文人墨客的口诛笔伐,这事情就一拖再拖,直到乐玉珊玉殒香消。 其实从初见那日起,夏千阑就知道了她的底细。 女帝的身边怎么可能会缺乏能人异士,哪怕夏千阑是这个年纪上位无法服众,必定也是在指点历练中能够稳固江山,才敢被托付如此大任。 而乐玉珊是自小被丞相府培养出来,刺杀是主修的一方面,讨人欢心自然也是自小学习的计俩之一,只是在之后并不漫长的岁月里,她收敛起曾经的试探,递交上了一颗真心。 而在交心的不久之后,两人就彻底天人两隔,再无转机。 她没有去问过夏千阑当时失去了自己是怎么熬过那样漫长的岁月,也不会问琉璎是否在她与世长辞以后黯然失色,神伤而去。 夏千阑前世先是女帝,是一国之君,之后才是她的妻子,她的琉璎。 温热的水流拂过身体,拭去身上的疲惫,流荡着温存暖意。乐玉珊把头靠在了她的肩膀上轻声细语: “前世风浪太多,只恨你我不能相守偕□□看山河万里。” -- 第357页 “但还好,兜兜转转一圈后,我今生又遇见了你。” 前尘往事在脑海中走马灯般流逝而过,最终定格在上元节的那天。 她策马奔腾到闹市口,翻身下来就朝里面找去,只因为国师说珊珊在里面等着自己。 可热闹的繁华街道上只有他人的欢声笑语,大夏开放,男子与女子都可通婚自由,不受限制。有生得好看的公子与姑娘都在两侧偷眼朝她看去,少女的衣摆掠过重重人畔,最终却在一片阑珊灯影里寻到了笑靥一抹。 她的手中捧着她亲手做的孔明灯摇摇晃晃地朝天上放去,在一片通明如昼的灯火里,夏千阑微微扬起头,便看见了那歪歪扭扭的刻印。 “夏琉璎,乐玉珊,永结同心。”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感谢一路陪伴过来的小伙伴,下本八月见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