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流年若水》 前篇 前篇 在圣心堂的大广场前，宋凊如不合时宜的想起那句歌词——「我来到你的城，走过你来时的路。」 蒙马特高地天气晴朗，一切浪漫地令人想哭。旋转木马的水晶音乐前奏想起，彩色气球放飞占满了蓝色不见底的天空。游客慌慌张张，行人庸庸碌碌。 在所有物是人非的风景里，我还是最喜欢你。 在路人的目光注视下，她笑出一整个长镜头。 -- 楔子 楔子 早上宋凊如被梦吓醒。 她梦到那个人的女朋友传讯息给她：『离他远一点，他是我的。我们还在一起。』 她假装轻松的回覆：『我早就不喜欢他，原来你们还在一起啊。祝福～』 然后就醒了，怎样都睡不着。 宋凊如只好认命的起床，给自己倒杯白开水，一口喝下。抬头看了眼掛在客厅的时鐘，星期六早上的六点三十三分，真是要命。 她无聊的敲击着马克杯的边缘，一边回想刚刚那个梦：她又回到了巴黎，在蒙马特高地上收到了讯息，然后她回覆，最后她丢掉手机托腮看着巴黎铁塔。 就这样。 就只有这样。 然后她就被吓醒了。 她懊恼地揪着头发，嗷嗷嗷宋凊如你在怂包什么！ 不过话说回来怎么会做这样的梦呢？她想着想着，视线慢慢模糊起来。 彼时流年若水，我叨唸着你的真名，backspace按了好多遍，用假的名字，写下关于我们，半真半假的故事。 其实早已经取了个普通也好听的名字，却又想了半天，最终还是取了跟你谐音相仿的名字。我清楚你压根看不见，但是就是想让你知道：我的岁月中，你就是那片曾经照亮水潭的惊鸿日影。 -- 第一话 夏季是孤单北半球 第一话夏季是孤单北半球 1 这个夏天，好像太热了。 水银刻度在三十三度上上下下的徘徊，浮动不超过正负二。 礼堂内冷气嘶嘶吐着，把燥热的温度隔绝在外。与热度相同的却是里面本该安安静静听讲的准考生们。 宋凊如被吵醒后摇头晃脑了一圈，再倒回闺蜜的怀中打个哈欠后，睡眼惺忪的问她：「他们干嘛这么吵啊，等下生教又要骂人了。好睏啊！」 朱雨檀耸耸肩，「还能有什么事，就是台上那个在介绍的学姐啊，是苏琬，所以他们的雄性荷尔蒙就失调了。」 「……真像一群狗熊。不过那学校的招数还真是高啊！」宋凊如无力吐槽，接着抬头瞧着一眼台上站着的漂亮少女，「咦，学姐她是汐华的哦，以她成绩应该可以上更好的高中吧？」 朱雨檀白了她一眼，给出了正确解答，「汐华从她家走路只要五分鐘。」 「……」 宋凊如无语问苍天。 2 朱雨檀推推已经彻底石化的宋凊如，把她拉进闺蜜的小圈子内。几个女孩们嘰嘰喳喳的，正在讨论未来。 「我想去季高(*′?｀)」 「妈妈叫我考苑东(′°????????w°????????｀)」 「我还在想到底要去季高还是汐华，好纠结啊啊啊！」 「你们说的学校我一个都考不上，别打击人了(′；w；｀)??」 「……」 宋凊如打了个哈欠，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顺便瞌睡。突然有人推推她，「凊如，你要考哪里啊？」 突然被点名的宋凊如显得有些错愕，不过几秒后又是那副睏倦的模样。 「我吗？大概也是汐华吧。」她指指台上的学姐，又再次打了个哈欠。 那个女孩子特别激动，继续问道：「誒誒誒誒誒誒誒，凊如的成绩应该可以考到季高吧？」 宋凊如好像在神游太虚，没听见。 「小凊她姐姐在汐华读书啦！」朱雨檀察觉到气氛不对，连忙帮她回答，并在底下轻轻地掐了掐她的手。 「而且我爸说这样比较方便接送，我就知道我一定是买东西时送的赠品！」宋凊如假意哼哼，逗得几个女生都笑了。 那句话怎么说的？几个小女生在一起绝无法正经，连煞有介事都做不到。 宋凊如其实不是在神游，而是她的脑袋在高速运转。而有人打断时，理所当然的变得稍微迟钝些。 她在思考每个人的未来：雨檀要去季高、小c在苑东和季高之间做抉择、小遥在犹豫到底要去唸职高还是拼拼看高中……。 每个人都在往自己选择的路上走，谁也不说，但明明都清楚分离的时刻指日可待。 学校就是这么残忍的地方，它让你有三年的时间去结交真心的友谊，然后叫你用两个月时间从此分开，可能再也无法相聚。 幸好，她们还有整整一年的时间可以好好把握。 不过他呢，他要去读哪里呢？宋凊如的眼皮无端地跳了跳。 -- 第二话 借我一场秋 第二话谁能借我一场秋 1 宋凊如人生几件大事都是因为名字而起的。 一是她的名字偏中性，在还没见到本人之前有一票人都以为她是男生。 二，这个的频率还比上一条常很多，就是她的名字常常被误植为宋‘清’如。还有人明明就在她已经写了凊这个字了，还要抬起头顺理成章的唸：小妹妹，叫宋清如是吧？跟民国才女重名呢，最后还意犹未尽的嗯了两声。 好像他们唸得才是对的一番。 f**k。宋凊如面上微笑，在底下默默地竖起中指。 2 十月的风已经有些凉，还参杂了些许木樨的淡香，微微的。 宋凊如喜欢木樨。幼时去山上探望姑婆，房屋附近的小径两旁总是种满了一丛又一丛四季桂，不论哪个季节，只要仔仔细细都能嗅到那种不张扬的香气。 但此时，她却彻底忽略那若有若无的味道，紧紧攥着全市模拟考的成绩单，4a1b，大大的印刷字体像是在嘲笑一般。 所有学科之中，最令宋凊如苦恼的便是数学。 就算已经付出了他人十几倍的努力，还是无法得到相同的回报。 平常时候还能嘻嘻哈哈的跟别人开玩笑说「你我之间本无缘份，全靠我死撑。」这句话不是形容给爱人，而是送给数学，但是现在、现在…… 宋凊如抬头望着鸽灰色的天空。如果他不意外的话又是5a吧，前几天便听见他在嚷嚷：「这次数学好简单啊，一点分别性都没有！」 5a跟4a的差距，不仅仅是能力问题呢。这之中可能隔了一千六百多人、两所学校、三年，甚至更多更多。 怎样才能不伤心。 怎样才能不难过。 不甘心。宋凊如紧握拳头，指甲轻轻地刺进手心，一种愤恨不平却力不从心感觉慢慢在体内升腾，令她有些无力。 旁边几个姑娘在打打闹闹，嬉笑怒骂之间宋凊如听出了熟悉的音调。她胡乱地把成绩单塞进单肩书包内，想以低调的方法逃开。 「呀，凊如！」其中一个绑着马尾的女孩子叫道，宋凊如松了口气。本来就知道百分之百逃不掉，被发现只是早晚的问题而已。 宋凊如转头，对着那个女生笑道：「嗨——好久不见了呢！」 「对啊，」她点点头，马尾随之上下摆动，「大家都慢慢离开了，没有你们好寂寞啊！」 这个女孩子是她在前个数学补习班所结交的好朋友。是一个由校内老师在外面所开设的补习班，採小班制的，只十多人左右，打打闹闹的三年，大家关係都很好，或者你说「熟得都快焦了」。 「……前几天老魏还跟我们说：宋凊如跟杜盛昊都不在了，少了他们俩斗嘴，一下安静了好多。他还跟那些新来的同学讲了一次『杜子』的事情呢，现在听起来还是很好笑哈哈哈，为你当时的机智点个讚……」 听见她旧事重提，宋凊如面色有些訕訕。那件事是发生在她国二那年，学校国文上到《论语》选时候的事情：段考前他们特意请老师空下一个小时让他们自习，宋凊如和旁边的女生正在温习隔天要考的公民，就听见后面杜盛昊的声音传来：「欸，你们看像孔子、孟子那些圣人，后面都有一个『子』字，以后你们都叫我『杜子』！」 宋凊如脑中一转，回头贱兮兮地开口：「所以你没有脑子咯？」 全场爆出大笑。 谁让你自称杜子（肚子）嘛！当时的宋凊如看向面色转红的杜盛昊，眨眨眼。想跟我斗，你还早得很呢。 ……她承认自己还挺白目的。宋凊如从回忆抽身而出，不禁对以前的自己十分汗顏。小时候特别喜欢往别人的痛楚上狂戳。 最后，朋友把一个纸包装小方形塞到宋凊如的手里，蹦蹦跳跳地向她的小闺蜜们跑去。 宋凊如挥手向她道别，才看了看究竟女孩送给自己的到底是什么。 是一个泡泡糖，超商十元一条的那种。不知道是什么口味的。 小学时看着班上同学们咬着泡泡糖，没过多久便吹起一个又大又圆的球，唯有她，无论什么技巧与使劲都是徒劳。 宋凊如扒开包装纸，囫圇吞下并在口中用力的嚼了嚼。她深吸一口气，然后想像要把肺部的空气全部挤出一般。 直到喘不过气，她乾咳了几声。 而口中早已没味的泡泡糖，仍没有1丝丝变化。 算了吧。她拿起包装纸，把糖吐在上头，找了最近的垃圾桶丢掉。 竹篮打水，原本就是一场空。 — 我会讲说那个杜子是真实事件吗哈哈哈 以前的我好熊好欠打(?????) 6/23小修了一下。 -- 第三话 回忆玛莉安 第三话回忆玛莉安 1 直到现在，宋凊如依旧没找出来她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整车都闹哄哄的，大家对毕业旅行都抱持着高度期待。看，前排的几个女生已经在拍照准备发facebook和instagram状态了。 毕旅的地点在中部，他们一早就被赶上大巴摇摇晃晃的从桃园开到南投。 唉，好累啊！宋凊如打了个哈欠，在座位上找了个舒服的位子补眠。 真希望一觉起来便能到目的地了。 2 结果宋凊如起床时车子只开到苗栗。 邻座的朱雨檀看着一脸生无可恋的宋凊如，好声好气的劝道：「好啦，再一会儿就到了。要不然先吃点东西嘛。」语毕，她接过旁边女孩递过来的太空包饼乾。 宋凊如在女生的首肯下也抓了一把，接着从自己包包中揣出一大包巧克力，分给了好朋友们。 领队大姐似乎也看出大家的兴致比一开始淡了很多，便提议要不要在车上放卡拉ok，获得大家一致的好评。 「不过因为版权问题，只能放一部份歌曲喔！」她事先通知学生们，然后就匆匆下去开萤幕放歌曲了。 第一首歌是任贤齐的〈对折〉，几个女孩已经拿起麦克风开始随着人声伴唱唱道：「我把我对折／轻轻把你也对折／今生是我欠你的／来生是我答应你的／……」本来应该是忧伤煽情的画面，却因为几个男生硬是要照着歌词把旁边的朋友身体对折而引起哈哈大笑。 然后是一连串五月天的歌曲，从oaoa、恋爱ing、……一直唱到离开地球表面、甚至还有当时很新的乾杯，把气氛炒热到最高点。 「小凊，一起来！」朱雨檀接过麦克风，把宋凊如拉过来一起唱：「雨下整夜／我的爱溢出就像雨水／院子落叶／和我的思念厚厚一叠／……」 听前奏时宋凊如就感觉到了，接下来的这首歌是周杰伦的七里香，在宋凊如小时候非常火红的一首歌。那段时间，街上的每家店都在播放这首音乐，几乎无缝接轨。 记得当时年纪小，你爱谈天我爱笑。小时候不懂歌词内容，只知道在大人的鼓噪下用童音上台唱歌。从〈月亮代表我的心〉到〈勇气〉，歌词与旋律背得滚瓜烂熟。 而这首歌，是她有一次听堂姐唱的。姐姐大她十多岁，当时年华正好，宋凊如听着她略略沙哑的嗓音唱着一知半解的歌，虽然什么都不知道，但她总是告诉自己，先记下来就对了。 所以她的确记下来了，记得特别清楚的是这句：你出现在我诗的每一页。 特别特别美。 我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我，但没关係，我喜欢你，你出现在我诗歌的每一页。 宋凊如转头看向窗，映着窗面的玻璃，她看见自己无声地流下眼泪。 - 对折是我闺蜜们玩的智障游戏所以这件事是真的，五月天也是真的，领队大姐说的话也是真的 毕旅早上五点起床神累，而且坐的屁股好疼(′°????????w°????????｀) 月亮代表我的心则是我姐姐童年必唱歌曲哈哈哈哈哈笑她 今天如果顺利就二更(于是我们离完结就更近一步了(誒 -- 第四话 秋的怀念 第四话秋的怀念 1 接下来的两天过得飞快，虽说快乐的时光飞逝，但是这个情形却像是沙漏被打碎，里面记时用的沙子全都跑了出来。 白天的行程就是杂乱无章，宋凊如没能坐下好好休息吃个午餐，就被同组的闺蜜们拖着辗转海盗船、旋转ufo和急流勇退。 这些活动差点没杀死天生心脏较弱的某宋姓姑娘，当她看到朋友们又要上去坐云霄飞车时连连摆手高竖白旗。 「放过我！」宋凊如没形象的瘫在椅子上，暗叹自己真是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你们自己去玩好了，我在这里休息一下。玩得开心点呀！」 「好吧。」其他人也拗不过她，便继续去玩了。宋凊如目送她们走远，喝了口水缓和一下，胃疼的状况终于好了点，她决定在附近随便走走。 游乐园原本很大很空旷，却一下挤了两、三所学校的学生，哪里都满满的。宋凊如随意晃晃之后发现没什么好玩的，便买了个土耳其冰淇淋，顺道坐在喷水池的边缘，背对着游乐区的方向。 四周的树木似乎是长青的品种，十月末却仍然没有凋谢。耳机中女生温柔的嗓音轻轻唱着：「深秋山顶风微凉／恋人并肩昂首看夕阳」，宋凊如突然体解到很久以前看过的一段话语，韩菁清说给丈夫梁实秋的情话： 我有秋恋、我应恋秋。 天凉好个秋啊。宋凊如这样想着，咬了一口冰淇淋。 她的视线朝向某一点，看着熟悉的身影往少人处走过去。她本来想大叫他的名字，但好像看着那人身后好像还跟着其他不认识的人，为了保留顏面，她选择掏出手机，想要传条讯息揶揄他。 打了几次都觉得矫情，宋凊如最终还是收起手机，呆呆地舔着快融化的冰淇淋。 2 朱雨檀察觉到宋凊如有些不对劲。 当她们从云霄飞车回来时就发现宋凊如不在当初她们离开时的地方，其中一人当机立断地拨打了她的手机。 没接通。她们听着手机传来的嘟嘟声，朱雨檀建议提出方法：留一个人在原地等史上最强路痴宋凊如，剩下的人两两分组去找她。 结果朱雨檀在喷泉边找到了出神的宋凊如。问她为什么没接手机，宋凊如的说法是水声太大了没听到，朱雨檀翻了个白眼，她就是因为宋凊如的手机铃声发现她的，还有宋凊如还惯性开着铃声+震动这个模式，她竟然还敢说没听到？ 去他妈的没听到，是耳背吗！ 3 宋凊如回过神来时已是华灯初上。 游乐园的人潮多半散光了，整个园区空盪盪的，只有旁边仿欧式的路灯提供照明。 领队和老师们让已经吃完晚餐的学生照班级集合，把学生以班为单位带到表演馆中。 阶梯状排列的椅子，表演台在最中心较低的地方。朱雨檀已经找了位子坐下，宋凊如顺势在她身边的椅子坐下，是在他们班的最边缘，和邻班仅隔一条走道。 青春晚会就在这时开场了。本来明亮的灯光一瞬间按了下来，只剩下五彩转动的灯光球在前面发着光。 数个领队在舞台上劲歌热舞，引起了一阵又一阵尖叫。全场的青少年们都站了起来，为自己的领队加油。 接下来就是一连串活动。宋凊如都只在兀自地滑着手机，只有在有次朱雨檀尖叫得太大声时抬起头来告诉她：「小心点，明天会烧声。」 朱雨檀当然不会让宋凊如继续做这么煞风景的事，盯着她把手机收进随身包内，把开始前发下得萤光棒交给她，让她跟着大家的节奏挥舞。 宋凊如看着台上那群同龄的女孩子青春的舞姿，对比自己的清水掛面、手脚不协调，瞬间有种苍老感。 世界怎么如此不公平啊，她也想变美变好，但是她前面总是有人能轻轻松松瓦解她所有处心积虑。 然后她馀光看见杜盛昊站在最下面一层阶梯，目光专注地看着台上。 然后她看见舞台上女孩们在舞台上摆出endingpose，青春活力，也很漂亮。 然后她看见其中一个女孩跑下来，牵起了杜盛昊的手。 儘管眼泪模糊了焦点，她依然在两人上楼经过她身侧看见两人紧紧交握的双手。 十指紧扣。 其实宋凊如一直知道，但只是不愿意承认而已。 不愿意承认杜盛昊每次谈到她都会微红的脸庞。 不愿意承认下午看见和杜盛昊一起游玩的姑娘就是她。 她就像是把槌子，重重地敲击宋凊如假装出得平滑无波的镜子。 最后，彻底，四分五裂。 不知为什么，宋凊如突然委屈的很想哭。 幸好气氛很快的转变了。 晚会进行到中间，领队要学生们举起萤光棒，眼见之处都是亮眼的萤光黄色。 上方的扩音器响起总领导的声音，他说：「请大家尖叫吧、跺脚吧！使出你们最大的力气！」，尾音却早已被震耳欲聋的叫声掩盖。 dj把流行high歌的音量调整至最大，与此起彼落的尖叫声，宋凊如被这样的气氛触动，她放肆地大喊： 「杜盛昊，我喜欢你！你是我的独家记忆！」 接着很怂包的左右望了望确定没有人听见。 萤光棒却从彼岸一支接着一支向舞台飞去，像一道蓬色的河流，那样的漂亮。 最后，扔萤光棒的人被叫到台上训了一顿，领队们也顺便回收了剩下的。 结尾虽然仓促又失败，但宋凊如仍记得那副场景。 最后，领队要大家拿出手机。最后一点的灯光就在剎时便熄灭，全场垄罩在黑暗中，伸手不见五指。 再来领导要大家亮起屏幕。 一个又一个的小光源接连亮起，连成一大串，最后是整片的蓝白色海洋。 伴着歌声，宋凊如的心再次被触动到。她回头，往后方瞧了瞧，明明知道什么都看不见，却很坚定的相信杜盛昊就在那里。 就算n：0完败又怎样、就算卑微到尘埃里又怎样。即使是遇到陶片流放，她也愿意拽着这份心意继续往下走。 你知不知道，每句「我愿意」都夹杂了多少幸福的悲壮。 4 结束后，宋凊如混在人群之中往饭店的地方走。 身边的人似乎都还在讨论晚会精彩的部分，宋凊如有些意兴阑珊。 没意思。 像泡沫一样，虚幻不实。 没意思。 十一月第一阵晚风吹过，宋凊如拉紧了外套，想起了之前读过的一首诗： 十一月尚未到来 透过它的窗口我望见了十二月 十二月大雪弥漫 - 昨天晚上打完的文章，现在才有时间发 还在补习班补带物理，求安慰(′°????????w°????????｀) -- 第五话 坏掉的水龙头 第五话坏掉的水龙头 好像是所有考生的生活都是一样的：早上起床、梳洗后上学，在学校拚命刷题目，每次看到一个不懂的知识点都觉得又羞愧又感激，补习班做最后衝刺，回家洗漱后继续熬着夜自习，最后带着黑眼圈沉沉睡去。隔天再重复循环一遍。 那段时间，任何零碎的时间都不能被浪费。 你原以为还有好长一段时间可以把握，但是你错了，它只会更加速的往前走。起初或许会狐疑是谁调整了它的脚步，但是最后你只会认命地死攀着它生怕一不小心就会被拋下。 这就是国三啊，急急忙忙却像是永远都过不完一样。 明明已是一月下旬却感觉不到冷意，宋凊如从教室的窗口望出去，外面部分的树木叶已经落光了，底下低矮的灌木丛却是长青的。 多不合时宜。 她叹了口气，回头继续盯着课本。教地球科学的男老师在台上讲着令人费解的题目，往后看去，全班半数以上的同学却已趴在桌上大呼投降了。 也是啦，所有在所有要计算的科目之中，自然是被放在最后一位的。而自然又分为生物、理化与地科三科，怎么想都觉得机率小得可怜。 连老师都说过一句：其实你们复习一下社会科都比较实际，就别说国英数三大主科了。 宋凊如这么想着，暗自同意，从后背包中拿出一本数学复习讲义开始练习。 下课铃终于打响，唤起了本来沉沉欲睡的学生们。宋凊如闔上题本，从包中掏出一本讲义，在老师离开后也跟着一步踏出教室。 长长的走道，冬日的阳光明媚，在地上打出半侧的光影，温温柔柔的。 午后的日光特别好，宋凊如双手抱着讲义，和缓的走着。她伸出一隻手，反面用手掌挡住光线，阳光却从五指倾泻而下，一寸寸打亮。 好美，一个多好的天气呢。 她缓步走到楼梯，十几阶阶梯，遇到楼板后要再转向上楼。宋凊如慢慢的、认真的一步步爬着，一边想着刚刚还没解出的数学题，冷不防的，头被后面的人巴了一下。 「痛！」宋凊如回头，想看看恶作剧的人到底是谁。那人却像是一阵风一样跑到了再上层的阶梯，令她想抓都抓不着。 「杜！盛！昊！」宋凊如气冲冲的大喊，引得走廊上学生们的瞩目。 杜盛昊站在上层楼梯，在眾目睽睽之下，笑的贼兮兮的，对在下方抗议的女生比出鬼脸。阳光太温暖，从高空糝下，高光在他的额发上打出团团光圈，点亮他的板寸。 宋凊如不知道怎么形容她眼前的这一幕。最频繁不过的星期三下午，日光温柔、微风吹拂，一切都好像是设计好的一样，这种偶像剧的桥段发生在自己身上。 人生总会有几次，觉得全世界为你做了配角。 很久以后，宋凊如看了一部备受推崇的电影，其中，女主角的父亲告诉女主角说：整体大于局部之合，或是相反。 当初父亲跟女主角说的是风景。这时候的云霞可能是五十分，阳光是八十分，微风是三十分，可是，此时此刻，合起来却不是一百七十分，可能超过，可能更少。 评断一个人也是如此：这个人的眼睛是五十分，发型是二十分，气质是三十分，身高是六十分。但是，此时此刻，他是整体大于部分之和的极致。 喜欢就像是一个坏掉的水龙头，理智告诉你不值得，但是怎么拧紧都是徒劳，感情覆水难收。 此时，宋凊如像是泡进了糖水，那种又甜又美的感觉，令她捨不得离开。 - 考试都很重要都要读，地科不重要是我当时默默想放弃地科的理由←_←后来就被纠正了orz 拍头事件是真的，那件事还满多人看见的(虽然我觉得他们都不记得了) 坏掉的水龙头来自八月长安〈漫长的告别〉，特别喜欢她，我们大小姐 -- 第六话 四月阵雨 第六话四月阵雨 四月底时，校内的油桐花就开了，满树的灿烂。 离考试只剩下短短的两个星期，空气中充斥着紧张的浓度，令人窒息。 宋凊如从题本中抬起头来，张望四周，虽然有人已经累得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但绝大多数都还是拚命地和题本作战。 紧绷的气息一直在身边环绕，这个四月就像是一场突如其来的阵雨，令人天旋地转，连喘息都是奢侈。 宋凊如戴上耳机，低头继续与数学奋斗。 很多人会在这段苦不堪言的日子向你诉苦：「怎么还不结束啊，我都想放弃了！」其实的确很想附和他，但是你只是默默地继续算题刷题本。先不说身上背着多少份量的期望，光是时间就够了。国中三年、高中三年，总计六年的岁月都赌在这一仗，代价耗重，你怎么输的起？ 这是一场时间与心理的战争，旷日费时，而它的最后一簣，唯有意志坚定的人才做得到。 五月中旬就这样照例来了，不管怎么哀求都没有用。 宋凊如学校的考场被安排在汐华高中，踏进校门那刻她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就是她期望的学校。 最后一天了。 刚开学时她在笔记本的首页写上了从喜欢的小说摘抄下的句子：「路很长，所以要心无旁騖的看着前方。」而昨天晚上在做最后复习时，宋凊如补上了一段话：「而这天，路终于走到了尽头。」 她坐在指定位子上，把文具准考证件一一摆在桌上，随着铃声打响，试场一片哗啦啦的翻页声，空气凝结，全体进入备战状态。 生活从来不是童话，也不是你看到的那几部电影，你不会像男女主角一样痛改前非边流泪边认真地熬夜学习，下一幕就变成学霸。你可能唸了半天成绩仍然没有起色，你会怨念父母怎么没有帮你生出一个超高智商的头脑，害你觉得数学题每题都无解，也没有超级厉害的记忆力，让你被歷史年代搞得头昏脑胀。 但是你知道，你只能靠自己。 老师前辈们都苦口婆心地劝告你：「1.01的365次方等于37.8；0.99的365次方等于0.03。每天就算只是努力一点点还是会有收穫。」不管别人说了多少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到底有没有亲自体认到。 最后一天中午的鐘声响时，宋凊如放下黑笔，揉了揉太阳穴。不管是怎样，都已经结束了。 她看向窗外，暴风中心已经远离，阳光轻快的洒在树梢，宋凊如深深吸了口气。 四月阵雨，五月风暴，六月会不会转晴呢？ 油桐花过了花期后就迅速萎靡，而它的位子交接给凤凰花顶替。 班长和几个男生搬来一箱塑料假花徽章，连着一张炎色的长方形纸条，上面用金色的细明体写上三个大字：毕业生。十分喜庆却俗气。 但是宋凊如还是和其他同学一样，开心的拿了一个别在自己胸前，蹦蹦跳跳找闺蜜拍照，直到他们被通知去进行最后的校园巡礼。 真快啊。宋凊如心想，她还记得新生训练时发生的事，却已是三年前呢。 结束后，他们照着预演那般鱼贯进入礼堂，场内暗暗的，走道两旁有青紫的气球，地面铺着红毯。从后面接受学弟妹与家长们的掌声洗礼，一步步踏向前方，摄影机刚好扫过宋凊如的脸，她摆出最好看却谦逊的微笑。 在生命的舞台上，我们都默默无名，但是在某个时刻，当被机会锁定的时候，请一定要摆出笑容。这样就算最后输到头破血流，回忆也不至于太难看。 宋凊如坐到闺蜜身边，连着几个朋友嘰嘰喳喳了两小时。当毕业歌的前奏响起时，大家都哭了—— “ it'sbeenalongdaywithoutyoumyfriend andi'lltellyouallaboutitwheniseeyouagain we'vecomealongwayfromwherewebegan. ohi'lltellyouallaboutitwheniseeyouagain. wheniseeyouagain wheniseeyouagain ” 虽然是全毕业生共同票选出来的歌曲，在练唱时也被笑了很多很多次，但是，在这最后的时刻，是没有人不想哭的。 朱雨檀抱住宋凊如，全班就属她们两人感情最好，但也不是没有吵过架，只是最终一定会和好。 不管是如何都无所谓了。满场气球彩带飞舞，繽纷烂漫，视线中央，两个女孩子抱在一起哭成泪人。 时光就像是滤镜，去除了曾经所有不甘，只留下令人怀念的温度。 典礼结束后，老师带着毕业生们回到班上，一个又一个的颁发毕业证书、送礼物、合照。 放学前，他们在班级前的走廊做最后一次的全班大合照。全部的同学都到场，和辛苦带领他们三年的老师。 「喀嚓。」 笑脸被封印在时光中，他们仍要继续向前走。唯有流年旧。 离开前，宋凊如看了校门最后一眼，她知道，这熟悉的景色即将慢慢变得陌生了。 当你回学校开始会迷路的时候。 当你说我们学校不再专指它的时候。 别在说什么howtimeflies！因为时间它真的是会飞走的，在你不注意的时候。 千万要把握啊。 红绿灯亮了，宋凊如跟着大批毕业生与家长走向新生活。 那句话要跟谁说的，却又没来得及说出口，好像就这样消散在空中了。 喂，毕业快乐呀。 - 抱歉结果我拖了好久，段考超级忙的qqqq我的数学啊 我国中时的毕业歌真的是seeyouagain呢，是我们这届毕业生票选出来的^_^超级多人不会唱 这一章很多很多都是我的回忆呢，这两天一气呵成的写完了它:d 歌词引用来自<a href=http://www.music-cool.tw/2015/04/wiz-khalifa-see-you-again-ft-charlie.html?m=1 target=_blank class=linkcontent>http://www.music-cool.tw/2015/04/wiz-khalifa-see-you-again-ft-charlie.html?m=1</a> 最近身体好不舒服啊(′Д｀)=3 -- 第七话 尘埃中的一朵花 第七话尘埃中的一朵花 1 十月获稻，以此舂酒。 现代社会中好像已经丧失了以节气与月份生存的意义，还好没有完全失去它们本身美好的模样。 秋天，又是一年秋天。 2 「好无聊啊早知道就请假回家睡觉了！」宋凊如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地道：「运动会明明八点半开幕为什么我们七点就要上学啊！」 「按照平常上课时间唄，我也不想啊。」旁边的蔡昀涵耸肩，「不然我们回教室看班导开家长会好了。」 「噯这样不好吧，班上的方阵本来就没多少人了，等下有评审来打分多难看啊！」 蔡昀涵拉拉宋凊如的衣袖，指给她看：「哎呀凊如你自己看！前面是空的，后面都在滑手机，反正都会被扣分，还差我们两人嘛。」 「好……吧。」宋凊如心里挣扎了一番，最终做出决定。「你有没有带学生证，我们先去员生社买饮料喝。」 宋凊如和蔡昀涵拿着太空包饼乾与饮料有说有笑地走上班级前的楼梯，抬头发现走廊上早已有十来位同学在此等候。 「啊啊啊啊，你们慢了！」一个女孩子拉着她们俩，「座谈会已经开始了！」 宋凊如看到这么多人，还是有些错愕：「还真是peoplemountainpeoplesea啊……」 「大家都很好奇嘛，毕竟班导新训两天时跟我们说的话不到五句，还有两句是自我介绍！我真的很怀疑他到底能不能认识全班同学。」女孩子耸耸肩，让她们站在第三扇窗户旁。「这边视野不错，你们就在这边看吧。我先去忙啦。」 宋凊如和蔡昀涵就站在那边看着，一边吃饼乾滑手机，嘻嘻哈哈。 「其实我觉得班导不会介绍的很差啊。」蔡昀涵看着看着，朝在刷新软体页面的宋凊如咕噥一句。 宋凊如闻声也抬头瞧了一眼，「嘖，没想到班导这样子弄还挺有模有样的。」 「好像差不多快结束了。」隔壁窗户的女孩子转过来对着她们讲。 「嗯，是啊。」蔡昀涵回了一声。 亲师座谈即将进入尾声，宋凊如便收起手机想看看自己的妈妈会不会在最后的时间问些什么。结果自家妈妈并未发问，而是对边座位的阿姨发话了：「老师，请问我的孩子在学校表现的好吗？」 宋凊如瞄了下那位阿姨的名牌，是自己的好朋友的家长，便放心地咬着麦香奶茶的吸管继续看好戏。 只见班导看着那位妈妈座位上的名牌，想了一会儿，面瘫的脸出现了一丝疑惑，「请问……您是谁的家长啊？」 宋凊如差点把奶茶一口喷在窗户上。 走廊上爆出笑声。 「他跟我有这么不熟吗？」陈陌年看见廊上集体笑成一团的同学们也跟着笑出眼泪。 而那位阿姨的脸色有一瞬间整个垮下来。 但毕竟是已任教多年的老师，即使一时失态也能急忙补救：「我是说，毕竟学生都已经到了高中，也应该学习自主管理的能力。」 总而言之，又恢復了一脸面瘫。 「原来……班导不是顏面神经失调啊。」宋凊如若有所思，最后一本正经的说道。 「喂喂！你的重点错了吧！」 3 秋日中午的光线和煦动人，细细地糝在校园的草坪上。陈陌年戳了戳前座的宋凊如，比了个手势，宋凊如会意，便跟着一起走出门外。 「说吧，是什么事情？」宋凊如打了个呵欠，问道。「非得要把我找出来。」 「我他妈掉坑里了。」 「……」宋凊如静默了三秒，「说人话。」 陈陌年敛眉，「为情所困。」 「谁啊？我认识吗？长得帅吗？」宋凊如回答：「介绍我认识认识唄。」 「靠！我掉坑里了，你竟然还有心情找帅哥！」 「我哪一天不是这样做？」宋凊如斜睨了她一眼。「而且啊，喜欢这种东西，即使摀住嘴巴，还是会从眼睛里跑出来。有什么差别吗？」 没有错，其实喜欢是世界上最藏不住的秘密。你以为你闭口不提，可是却管不住自己亮亮的眼睛以及偷偷笑出来的呼吸。 「这样吧……」宋凊如单手捂嘴，回头对着朋友微笑。 「如果你想听，我是可以跟你说说我的故事。」 4 汐华高中的木架长廊，位于和谐楼与感恩楼之间。顺着教学区的大道一直走，过了羔羊跪乳雕像，再向前走一点，便可以看见通往长廊的石子小路。 顶端的棚架藤蔓稀疏，阳光可以毫不被遮掩的洒在檐上，把一切都晒得暖暖的。 这时，一个长捲发的女生正在和旁边的朋友说着什么，两人都很专心的样子。 「……我想过啦，我还是喜欢他。可能不会长远，但是至少目前喜欢。至于他喜不喜欢我，这个问题我已经有底，就别回去问了。毕竟我喜欢他就够呀。」 「所以你们现在？」 「就那样吧。我不太能确定他拒绝我之后我还不能保证能跟他毫无芥蒂地谈笑风生。我也只是个世俗女子啊……」宋凊如抬头看着天。 「可是，你不难过吗？」 「起初真的难过啊。张爱玲说的好：『她见了他，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是她内心是欢喜的，从尘埃中开出一朵花来。』喜欢上一个人的第一个感觉真的是卑微吧，想引起他注意、却又怕他注意到其他不好的地方。」宋凊如转头，看着长廊前方的曲水流觴，与尽头被戏称为“大便山”的汐华山。很多人常常抱怨其外型跟大便有点像，宋凊如却觉得它有苏軾那种“乱石崩云”的感觉。 她笑笑：「可难过有什么用呢？他也不会因此喜欢我啊。如果是因为同情而交往，那我寧可还不要呢。」 「宋凊如。」 「嗯？」听到自己名字，宋凊如下意识转头应了一声。 「你知道吗？建筑界中有一个材料叫做阿鲁米。而你，就像是阿鲁米一样。外表虽然无坚不摧，但里面却早已被锈蚀的体无完肤了。」陈陌年下了注解。 「哦，是吗？」宋凊如无所谓的笑笑。 喜欢一个人有时是无知觉的，就像在大海上飘盪，悠悠缓缓。表面上没有任何不同，却离开始已经不知几海浬远。在某个瞬间，你才体会到：呀，我竟然喜欢他呀！ 可惜早已深入骨髓。为时已晚。 白先生在千年前便看的明白：相思始觉海非深。 是的，相思始觉海非深，当你终于注意到它时，早已成了一种习惯。 --- 跟大家报告一下，写这章时候的我有多悲催。 拉肚子*n，头晕头疼*n，肚子痛*n，手机还被没收快要一个月 我知道这都不是拖稿的理由，在拿到手机的三天内把文码出来了。这个打字的瞬间，我还在肚子痛。 夏季又来了，我加入popo也快一年了。 感谢你们，真的。 ?这次文章中有很多句子都是网路上找的，找不到出处的很多，非常抱歉(；?；) ??班导新训三天讲了五句话：「这是我的名字」、「这是我的电话」、「我教数学」、「打扫有问题吗」还有一句我想不起来，反正就这些。 还有你们可以猜猜我是哪所高中的学生(*′?｀) -- 第八话 你未看此花时 第八话你未看此花时 1 指针划过一个又一个圆。 多彩的云霞在天际线蔓延着，层层叠叠，街灯倏然亮起，温暖的黄色微光瞬间垄罩在路人身上。 秋日的傍晚已然来临。 2 宋凊如专心的滑着手机，半点都不顾司令台上校长还在为运动会做最后总结。事实上不止有她，几乎全校的学生都在做同样的事。 运动会啊，就算很激烈很亢奋还是会有疲惫的时候呢。 陈陌年拿起她的canon600d随意的拍了几张，晚霞重叠在夕阳馀暉下，日光倾城。 她放下单眼，转了方向直直望着自然的变化，想起了小时候背过的诗：向晚意不适，驱车登古原。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无限好”三字是霎那从诗人心中併发的衷心讚叹，然这心头愉悦仅是曇花一现，接踵而来的理智提醒他“只是近黄昏”，当前美景虽好，但却不能永远存在。 只是近黄昏。 这几个字可起到真妙啊，收回了上句的激动神情，字句中的惆悵满溢，更是接续着首句的意不适。小时不解，现在看到此番景色突然涌起一种惋惜有莫可奈何的苦楚。 你未看此花时，此花与汝同归于寂…… 3 从暮色四合到华灯初上好像只要一瞬间。 各式校车公车缓缓的开进了圆环与汐华大道，车灯照亮了汐华高中引以为傲的蓝色pu跑道。 他校的学生一个一个下了车，在司令台两边的棚子等着。还有不少附近的家长带着孩子一同前来。 他们都在等待同一件事物。 台上校长的长篇大论终于进到最后一段，他向司令台一旁微微頷首，一直位于旁边司仪领意，朝着学生们大喊：「全体起立！」 宋凊如伙同全体在操场上的学生们迅速起立。 站在边边的教官满意地点了点头。 「唱校歌——」 听到这几字，在旁边待命的管乐团早就蓄势待发，指挥动作一下，熟练地吹起旋律。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宋凊如觉得这比平常校歌的速度快了好多好多，每一个节拍都打在她的心上，坚定有力。 「 温暖的朝阳朗照我，我心拥抱晴空 心湖正盪漾，学海敲洪鐘 诚勤致知的呼唤，灼灼明灯传送 明灯照远路，昂首迎春风 我们双手紧握，我们双手紧握 絃歌高唱，意气豪雄 汐华人，嘿！汐华人，嘿！ 自主兼和谐，健康知休间 生活涵艺术，创造永感恩 汐华人，嘿！汐华人，嘿！ 传习长念取，荣耀我家邦 （改编自国立阳明高中校歌。）」 起初校歌中是没有那个「嘿」的音，不知是哪届的好事者加上去，竟然得到学校的默许，便一直传承下来。 每次唱校歌，最期待也是最大声的那句一定是「嘿！」的音，因为它带着汐华高中所有在校生与毕业生对母校的肯定与骄傲。 4 教官接过麦克风。 「同学们的表现我很满意齁，现在就可以进行同学们最期待的烟火部分了！」语尚未毕，便被此起彼落的欢呼声盖过。 「先安静下来！」教官继续补充到：「我们放烟火的地方是在游泳池及鸟笼的方向，因为有安全疑虑，要请后面的班级退后到知行楼前方，让位于前面的一年级班级可以退到安全地方来。」 宋凊如背起单肩包，有说有笑的跟着大伙往后退。 「好了，够了够了！可以再往前！」教官喊着。 闻言，宋凊如一手搜着手机，另一手直接抓住蔡昀涵的手臂，带着她疯狂向前跑找一个好位子。 待所有人坐定，教官才指示广播社的社员们放下搭配的歌曲。 烟火在震耳欲聋的音乐中被送上天空，惊起一声又一声的惊讶讚叹。 宋凊如跟着音乐唱着，其中一首是她很熟悉的carlyrae的ireallylikeyou，而另外一首她却从没听过。 她只记得一句“youwereeverythingeverythingthatiwanted.” 听到不是很清楚，不晓得有没有错。 烟火在夜幕中变化出各式造型，所有人都看呆了眼。 宋凊如尤其，她的手机屏幕仍是亮的，上面还能看见她尚未删除的聊天纪录： 宋凊如：「你们季高放学了？」（已读） 杜盛昊：「对啊」（已读） 宋凊如：「哦，难怪，我看见这么多穿季高制服的人」（已读） 杜盛昊：「哈哈」（已读） 宋凊如：「你要来看烟火吗？」（已传送，时间2015/10/31下午5：52） 寿命如此短暂，烟火会不会感到悲哀呢？应该不会吧，因为所有最美好绚烂的事物都停留在那刻，剎那之间即是永恆。 5 结束后散场，宋凊如仍压抑不住心中的激动。她再次发了一条讯息给杜盛昊：烟火好美。（已传送，2015/10/31下午6：15） 曾经有人问过日本文坛大师夏目漱石，如何说：「我爱你。」 夏目漱石回答：「人怎么直白呢？一句今天月色很美就足够了。」 以前看到这段对话，宋凊如还自以为是的认定这只是因为东方男人的含蓄之类的云云，现在，看到这场感动盛大闭幕式她才真正了解。 这并不是什么委婉，而是相反的，是一种很直白的东西。 那是一种触及你内心深处的东西，让你不得不想去告诉那个人、向他分享你的喜悦。 然后她看见上一条讯息仍显示未读。 好像是从云霄飞车的最顶端俯衝下来，又被泼了一桶大冷水，心情整个冷却下来。 她嘲讽地看着刚刚发出的讯息。删除位于自己手机的副本，眼不见为净。 她把手机塞进口袋，朝向学校大门，毫不犹豫的走了。 人皆有感性与理性，毫不犹豫不顾一切喜欢上你的那面是感性，而理性却要这边加分那边扣分逐条仔细检查。 我又没有这么差，何必小心翼翼委曲求全让你这样欺负我的骄傲。 就算是芙蓉如面柳如眉，也不应该因为无人欣赏而稍稍减色。 宋凊如好像听到自尊和理性把感性打到k.o.的声音。 - 登乐游原的部分来自yahoo上的解答 校歌就是我就读的国阳明高中的校歌，汐华的原型就是阳明，所以我们真的是唱「阳明人，嘿！」 然后放烟火也是真的，我们阳明超喜欢放烟火，已成传统 放上一张学长拍的烟火照片 这个完全是我昨天写的你信不信(??w??) -- 第九话 南风知我意 第九话南风知我意 1 这个冬季带来彻骨的寒冷。 负北极震盪带来极度的霸王级寒流，各地的温度屡屡创下新低。 而气象报告指出，这一波寒流最冷将在周六、周日发威，将可能破十一年来的最低气温。 ——一如宋凊如与杜盛昊降到冰点的关係。 2 宋凊如穿上发热衣，再套上一件针织长版上衣，底下配着刷毛的短裙裤，但还是觉得不够，想了想又加上羽绒外套。她对着镜子照了一眼，真是好啊，拜现代科技所赐，不用再穿的像颗粽子。 然后她立刻就打了个喷嚏。 什么鬼天气啊，不知道是在冷什么！宋凊如揉揉鼻子，气愤地想。 寒假已经开始，宋凊如在家里的大小姐生活让她被狠狠地挨了批斗，虽然大部分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如今天早晨，她因为昨天晚上看柯南剧场版动画而晚起，惹得爸妈非常不开心。 哼，也不过只是赖了五分鐘的床而已，最后也赶在出发前准备好了，碎念一路你不累吗？ 宋凊如气鼓鼓地塞上耳机，点开app的随机播放，第一首跳出来的音乐便是ellahenderson的1996。 她『非常』『不经意』地按到了跳下一首。 车子停在旧家门口，一打开车门，宋凊如就被冷的缩回车内。 「哈啾哈啾——」她打了好几个喷嚏，「忘记带围巾了哭哭。」 前方驾驶座的父亲与姊姊与身旁的妈妈都同时回头瞧了她一眼，尤其是爸爸还当机立断地扯下自己围巾绕女儿围上，嘴上还骂骂咧咧的：「知道冷还不会穿暖一点，全家身体最差的人就是你还不懂得保护自己……」 宋姊姊则是盯着自己妹妹把脖子包裹得紧紧的。 「呼呼，好暖喔。」宋凊如把部分上拉，掩住口鼻，只剩下一双眼睛。「可是爹地，这样你不会冷吗？」 「爸还好啦。我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哪像你！」 宋凊如心头一暖。她的抵抗力之差有目共睹，且不是像姊姊那种无伤大雅、只要好好休息就能继续活蹦乱跳的小病痛，而是那种一发作就叫天不能叫地不灵的病。 她记得有次是真的很夸张，得了流感在家休养一星期后回学校上课，结果隔天又发烧请假去看了医生。本想着可能是流感尚未痊癒，结果根本是去上学的那天竟然又被同学传染普通感冒，医生知道后也不禁十分汗顏。两个星期两次不同的感冒也只有她一人了吧。 这还不仅仅是单一事件。 另外一次是大年初二，大家都庆祝的好好的，只她一个人叫着头疼想睡。一量额温才发现宋凊如已经烧到四十度，勉强的回家后，一家人就疯狂找着未休诊的医院诊所——那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而且还是年初二！ 那时宋凊如想要回房间休息，正巧妈妈在跟阿姨聊天，而宋凊如发高烧，已经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就背对着妈妈失去意识与平衡倒在床上，发出好大的声响，听到声音的妈妈转头看到这幕，连忙连电话都不顾了赶快衝过来关心自己。 宋凊如还记得那天晚上，迷迷糊糊之际她好像感觉到爸爸跑来床边，轻轻地摸着女儿的额头，为她拭去汗珠，告诉她：爸爸爱你，你一定要赶快好起来。 那句话怎么说的？亲人是那个不问任何原因与回报，爱你一辈子的人。 宋凊如把自己埋到毛织围巾内，细小的球扎着她的脸。这个味道，就是家的味道。 也有争吵、也有哭泣，最后用像是被太阳晒过的温暖垄罩你的那种，令人安心且眷恋的，味道。 ——everydayiloveyoumore,youdiditallforme. 3 从旧家出来时已近中午。但即使是中午，也只有摄氏四度。 宋凊如眼珠子一转，在后座滚来滚去，「妈咪，看看我啊！我饿到都瘦了！」 不吃饱怎么有力气御寒呢？宋凊如悲愤的想着。 「她的意思是，我们要去吃午餐了吗？」宋姊姊面无表情地翻译道：「是说，我也有点饿了。」 「本来就应该了。」宋妈妈微笑，「你们想要吃什么？嗯，今样好吗？」 「好是好，但不知道有没有位子。」 「去看看不就得了。」 宋凊如一头雾水地看着她们一来一回，完全插不上话。 「今样是吃什么啊？」她在脑海中搜寻了半天也没找到与这个关键词有关的记忆。 「现在就要去了唄。」姊姊说道：「反正是你喜欢的日料啦。」 宋爸爸熟练的认着路，沿途经过一个菜市场时宋凊如突然大叫：「欸这不是要去那个x大的路？」 「今样就开在x大的附近，上次我跟姊姊去吃时还满多x大的学生的哦。」 今样位于t字路的交界处，小小不起眼的店舖，招牌上用草书笔法写了『今样寿司店』几个大字，而底下的玻璃拉门贴满了价目表与当初被美食节目採访的截图。 宋妈妈拉开门，带起一串风铃声，立刻有店员来招呼她们：「几位呢？四位啊，坐三桌可以吗？」店员领着她们往座位移动，待三人落座后，迅速地递上菜单。 「我想要吃猪排丼饭！！！」 「叫一个手捲和生鱼片好么？」 「不管我想要先去拿关东煮白萝卜！」 点的菜色很快就上齐了。宋凊如埋头在猪排丼饭中，吃得好不满足。 「小凊，要不要吃萝卜？很好吃的喔。」妈妈指着桌上的萝卜，推荐道。 「好噠我要！」宋凊如夹了一块到盘子里，享受从关东煮捞起来，还带有缕缕蒸气的软烂白萝卜。 霎时，屋内有人大喊：「啊啊啊啊！下雪了！」 闻言，大半屋子里的人都跑出去欣赏，宋凊如挣扎一下，终究还是拋下食物抓着手机衝了出去。 宽广的马路，风在其中来回呼啸，此时正飘下片片细碎的结晶。仰望天空，仍是无际的蓝，雪不知是从哪飘下的，像是降落人间的天使一般，在纯黑的柏油映照下，闪闪发亮。 身旁的人都在拍照，或是打电话给亲友，毕竟若不是亲眼所见，谁也不可能相信这样一个副热带纬度海拔不过百馀尺的小山丘会降下雪。 即使下着雪，天空还是一派寧静海蓝。 雪一片一片缓慢地落着，好像是落在她的心上，轻轻熔化她因自尊心所建筑的那道难以跨越的墙。 她最后还是败于心里压抑不住的激动，开啟聊天私讯，低下头专心的打字。送出。 穿越大半个城市，男生的手机亮起一条即时讯息——「下雪了，你有看到吗？」 4 宋凊如回到家，点开讯息页面。已传送那个小小的蓝勾看了让人心寒。 十二分鐘前上线。 如果没记错，从旧家回来的路至少要十五分鐘吧。 所以，这是什么意思。 宋凊如丢下手机，抓住离自己最近的枕头，把脸埋在里面。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起初好像都是不求回报的。但那种感觉随着时间一点点的加剧，溃堤后倾洩而出的是满满的期望。 八月长安写过一段文字，令人心有戚戚：「我喜欢你，我并不难过；我希望你也喜欢我，我才难过。」 我又不是你养的小宠物，但是不管我们之间有多少嫌隙，只要你招招手，我还是会绽开笑容向你狂奔而去。你其实什么都没有改变，而我却是跨出那每一步的人。 这么简单就能粉饰太平。握握手，我们又是好朋友。 凭什么？ 这样的人最可恶了。 因为仗着喜欢你，所以有恃无恐。 有恃无恐的人最可恶。 宋凊如突然觉得这样自己有些可悲。 她飞快的在键盘打下一串字：「好啦好啦，我喜欢你，我没有任何谈判筹码，你佔上风，你说什么都对，你做什么我都支持。我们的关係大概就这样。请你不要傲娇了。我摊牌、你随意，我们好好的。」 她知道，这不是告白，而是招供。 不能带有任何期望了，对吧？ 宋凊如全身缩进棉被中，哭到声嘶力竭。 捲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她好像忘记了，这个季节，本来就没有南风天。 - 告白的话来自八月长安20151008微博。 有恃无恐的人最可恶。也来自八月长安，当初就看到哭了。 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今天听了周蕙的风铃，很适合小彼时。 这两週发生了很多很多事情，我们回不去了。 呵，这句话好矫情，但是好真实啊。 而我，好想念你。 -- 一些小碎念 前两天英文老师上课，不知道怎么的扯到“morethan”这个很基础的片语。 她造了一个例句，要我们repeatafterher. “wearemorethanfriend.” ——我们不只是朋友。 那一刻，我只想到你。 是的，我们就是这样。年少最美好的回忆都结在插科打諢的旧时光，还有星期四永不落下的夕阳。你站在堂口，背后是毛绒绒的温暖的光。 但是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的枳怎么觉得他们是一样的呢？不过只是痴心妄想罢了。 一首林白的〈过程〉做总结吧： 一月你还没出现， 二月你睡在隔壁， 三月下起了大雨， 四月里遍地蔷薇， 五月我们对面坐着，犹如梦中。 就这样六月到了。 六月里青草盛开，处处芬芳。 七月，悲喜交加， 麦浪翻滚连同草地，直到天涯。 八月就是八月，八月我守口如瓶。 八月里我是瓶中的水，你是青天的云。 九月和十月，是两隻眼睛，装满了大海， 你在海上，我在海下。 十一月尚未到来， 透过它的窗口，我望见了十二月， 十二月大雪瀰漫。 ——hey,i'mback. -- 第十话 长相思兮长相忆 第十章长相思兮长相忆 1 季高的校园里，有整排木棉。齐开的时候红艷艷的，像是着了火一般，宋凊如看着脑海中突然出现小学音乐课本上，那首有名的歌曲——木棉道。 她停了耳机里面的音乐，轻轻地唱起来：「红红的花开满了木棉道/长长的街好像在燃烧……」 伴随着极其妖艳的色彩，早晨时光无限好。 宋凊如走上长堤，朝着操场上的位置坐了下来。像是听不见似的，她专心地刷着手机页面，听着音乐，旁边忙碌的学生抱着大锅匆匆跑下楼梯，神情是那样紧张。 这是高中为数不多的开放日，也是学生们少数能够堂堂正正穿着校服跟外校朋友打闹的时间，于所有人都是一个需要好好把握的日子。 宋凊如早就偷偷调查好了，透过朋友标注还有旁敲侧击，知晓杜盛昊所在的班级。 为了知道这简单的两个数字，她可是煞费多少苦心。 总是先在聊天中悄悄提到当年和自己同一个补习班的朋友，说说他们的近况，然后把话题引到这上面，在朋友讲的激动的时候，状似不经意地问道：「欸，那个杜盛昊现在在几班啊？」 朋友用一种『天啊你的消息也太不通了吧』的眼神看着宋凊如，说：「他是20班的，他们学校的语资！」 ok，班级get！ 宋凊如在心里打了一个大大的勾。 其实早在分班结果出来后，她就去查了他们学校的班表。当看到杜盛昊的名字出现在二类的班级时还吓了一跳——她一直以为他会去读三类呢。然后宋凊如发了个讯息给他，却听他说要转类组。 于是这件事就不了了之。 明明已落幕剧终，但是她倔强地还是想要在他的舞台上再演出一次——即使是以一个默默无闻的小配角出场，也是心甘情愿的。 她抬起头，远处的草坪一群少年打闹着，其中一个穿着白色短t的少年会不会是他？ 耳机中那个前世是埃及人的女子用她独特的声线唱道：「天天天蓝，叫我不想他也难。」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2 宋凊如的少女情怀被一通电话打断。 被发挥到极致的抒情歌一下子切换成轻快的异国风情曲调，她差点吓掉了手机。 来电显示是朱雨檀，宋凊如拔掉耳机，滑开接听键。 「宋！小！凊！」话筒那边的女孩似乎已经气到极限了，一字一顿，「你这个大路痴是又迷路到哪里了？」 宋凊如看了看四周，诚实的回答：「我也不知道。」 「……至少形容一下你身边的建筑物啊。」 「旁边是树，后面是一栋灰色的楼。」 朱雨檀吐血而亡.jpg。 她翻了个白眼，继续问道「还有呢？」 「啊，从这边，可以看见操场。」宋凊如讲着讲，心里突然变得很柔软，嘴角都噙着笑。 「是不是成功楼？」 「……我看起来像是会知道的样子吗？我又不是你们学校的。」 「……也是。」朱雨檀无力吐槽，「反正应该就对了，你知道我们班的位子在哪吗？走下阶梯就能看到了。」 「嗯，你在17班嘛。」杜盛昊的隔壁隔壁再隔壁班。 宋凊如奔下楼梯，双手张开，好像是一隻展翅的鸟。跳下最后的三阶，走向位于射箭场旁的小树林，来到十七班的方阵。 「不好意思，可以帮我叫一下朱雨檀吗？」宋凊如客气地向坐在边上的学生问道，后者回头喊了一声：「朱雨檀！外找！」 本来坐在后方的朱雨檀三步并作两步地跳出来，草草套上鞋子，一把抱住她，「宋小凊！」 「雨檀——」宋凊如被朱雨檀上下打量了一番，后者惊呼出声：「我们有这么久没见吗？宋小凊，感觉你又变漂亮誒！」 「誒真的吗？好开心唷！」宋凊如欢呼，看着眼前落落大方的女生，「你也是啊！竟然有气质了，unbelievable！」 「唷唷唷，会烙英文了嘛，我还会说文言文呢！」朱雨檀作势要去拧宋凊如，却被后者比着鬼脸逃掉了。 不知道为什么，身边大部分的女孩子们在进到高中职阶段后，都有了卓越性的成长。有本来从不在意自己黝黑皮肤的女汉子现在比谁都更注重防晒、头发总是乱糟糟的小疯子也学会了吹乾时梳理并且顺着纹路捲维持烫发的捲度。 更多更多的还有减肥、健身、洁面、护手、画淡妆，少女们学着把自己装点成美丽的模样，描眉打扮，就像是丑小鸭转变成天鹅一边，身后都扑哧扑哧地长出翅膀。 一番打闹后，朱雨檀看了一眼錶，笑道：「宋小凊，你午餐吃了吗？我教室有多馀的便当你要不要？」她甩起学校的侧背包，拉着宋凊如往她们班上走去。 越过一整排同龄人的方阵，宋凊如特别留心了看了20班一眼，班上只有杂放在地上被当作地垫的厚纸板与胡乱堆叠的各式包包，水壶和外套还放在特意搬下来的书桌上，加油海报跟班牌也放在一旁。 可是，没有人。 宋凊如的眼睛暗了暗。 3 不知道怎么下起了雨。 微微的，就只是那样旁若无人的洒着，远方却有闷雷作响。 宋凊如是最怕下雨的，那种细细毛毛的感觉，湿透了的衣物贴在身上好像束缚，凉的更不止鞋袜。 午后的赛程只剩下各年级大队接力这一项，因此即便是下了雨季高仍没有取消赛程的打算，宋凊如勉勉强强地看完了两场分组比赛，再也忍不下去，便向朱雨檀辞行，后者也瞭解宋凊如一样是最讨厌下雨的，便没有慰留她。 「你有没有带伞？……没有？我借你吧。」朱雨檀问道，在自己的包包中翻找了半天，被宋凊如制止，「没关係啦，我有帽子。」后者指指自己薄外套的连帽。 朱雨檀担心地瞅了她一眼，得到宋凊如‘不用担心啦’的眼神后，叹了口气：「好吧。小心，千万不要感冒了！就你那个体弱多病的体质。」她白了眼前人一眼，替宋凊如戴上帽子。 「拜拜咯——」 「快走啦八七你是想看我哭哦。」朱雨檀揉揉微红的眼睛，宋凊如对她笑笑，戴上耳机，走了出去。 雨点打湿宋凊如的额发，突然听到后面朱雨檀的声音，她回头，看到好友的手势，「到家打电话给我！」 宋凊如会意，对她比了个ok的手势，继续向前走。 司令台两旁的喇叭音量太大，震得宋凊如耳朵刺痛，她按了耳机的暂停键，抬头瞪了一眼。司令台上满噹噹的都是人，男男女女皆有，或站或坐，坐着还把两条腿翘出来，一派悠间的样子。 然后，她看见杜盛昊。 围在一群人中间，插着腰，专心的看着操场不时指指点点。 眾里寻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宋凊如突然很慌张。 她抓着帽簷，让整张脸都藏在里面，从司令台前快步跑过。然后回头，在侧面的角度看着杜盛昊。 最后一眼。 越过明道大楼和行政大楼，中山堂旁即是校门口，这一刻，宋凊如却犹豫了。 这样，真的是她想要的吗？ 卑微到尘埃里。明明已经近在眼前，却不敢踏出那一步，只是因为害怕失败、畏惧尷尬……？ 这才不是她想要的。 宋凊如快步跑回司令台，把帽子拉下来，「杜盛昊！」 台上被叫到名字的少年转过头来，其他同伴们视线仍盯着操场。 「我忘记跟你打招呼了，橙子要我跟你打招呼。」宋凊如对他笑道，撒了一点小谎。 「我要走了，拜拜。」她做出道别的手势。一直一直笑着。 男生也对她挥手，漫不经心，分神在比赛上。 宋凊如转身，这次是真的离开了。 一步又一步，都没有回头。 上天啊，我曾无数次祈求，让我喜欢的人也能喜欢我。 但是我后来发现这是个奇蹟，所以我现在只祈求能在一个能够时时看着他的地方，即使他不是看着我。 若不復相见，平安唯愿。 - 同学们,nozuonodie 还有其实这章根本就快要等于结局了哈哈哈哈哈 -- 最终话 所谓浪漫，就是没有后来 最终话所谓浪漫，就是没有后来 又是一年七月。 宋凊如已经快两年没有想起那个人了。高三一整年她过得庸庸碌碌又充实不已。背负着老师们的期待，却遭遇学测失利，选择考指考，考上了某间中字辈大学。新鲜人生活更是忙碌，一切一切都她从未体验过的新奇，宋凊如好像重生了，完完全全地脱胎换骨。 于是她也把杜盛昊留在过去。 她对杜盛昊的唯一了解是他选择去了海的那边读大学，宋凊如并不明白，那小小的大陆岛不似他的抉择。杜盛昊应该是宽广，像是天空或是大海；但他又是极为压抑的，有着不容反抗家庭。 宋凊如对杜盛昊的最后回忆，他的神情像是暴风雨将至的天空，灰濛濛的，悲伤都锁在瞳孔深处。 那也是一年前，她考学测前的一天，特意去季高看考场。 宋凊如特意约了朱雨檀，要她作为东道主好好地为自己介绍一下将来攸关未来两天的地方，后者自是满口乐意。 好友见面当然有箩筐的话要聊，女孩们聊得太开心，笑声回响整个楼道，宋凊如注意到走廊对面的男生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们，有些訕訕，连忙拉着雨檀让她也小声点。 但是，那个男生怎么还在盯着她？ 假性近视的宋凊如瞇起眼睛，才看出这个男生原来是他。 杜盛昊。 他不是录取了境外的学校吗？他们学校可惊喜了，荣誉榜的红都贴到她眼里了。 …….但这好像他的学校，出现在这里好像又挺合理的。 这是什么偶像剧情节啦，谁写的烂剧本，八点档都不这么演了！ 所以该怎么办？毕竟喜欢他是个秘密呀！ 脑中进行暴风搜索的宋凊如顿时出现了一万种打招呼的方法，然后她突然想到，以前好像也也出现过类似的情景——季高运动会那次。 只是现在的她已经失去了大方上前和杜盛昊打招呼的勇气。 宋凊如几不可见地对少年点了一下头，友好的笑了下。 她看不清楚，但她知道，他肯定看到了。 所以，就这样吧。 大一的体育课，是这些还算不上熟络的女孩子们最好的认识彼此的时间，一起偷懒八卦、吐槽老师怎么这么机车，突然有人提议说要玩「真心话大冒险」。 宋凊如对这类游戏一项小心翼翼，冷不溜丢地却还是中招了。看了前面一位女生选了大冒险的结果是去青蛙跳追着老师，她选择真心话。 「我们就来个基本的吧，宋凊如，你的初恋是谁？怎么认识的？现在在哪里读书？」 宋凊如思索了一番，隐去了姓名，说出了她跟杜盛昊的故事。 叙事不长，引起了很多叹息。到后来，女孩们也不玩游戏了，纷纷讲起自己的故事。 我们这个年纪，一定会有个不能忘怀的少年。他可以是一个代号、一个轻笑、一声球落地的声音、一个好难解的数学题。他能是所有东西，是最特别且独一无二的。 就像是宋凊如的杜盛昊。 那堂下课，宋凊如满脑子都是其中一个女孩问她的：「宋凊如，你不会后悔吗？我觉得你们其实只差一步啊。」 宋凊如摇摇头。 「所以很浪漫。」 「所谓浪漫，就是没有后来啊。」 我一直在想，时隔多年的今天，我应该用什么方式，来纪念你。 所以选择在今天写出这篇文。祝你生日快乐。 它潦草、用字不精、不优美，也没什么值得与人称道的地方。 但是它能证明，我曾经喜欢过你。 也许有天我能彻底忘记今天、忘记这个日子。 但我会记得这些流年，若水。 2019.07.18 （全文完） -- FIN 敬年少单纯、一腔热血 年少单纯，识人不清，以为他喜欢我。 - 昨天原型生日，今早我看见了他po出来的与女友的贴脸照——这个100年不发一次动态的人吶！ 给跟这篇文有同感的各位交代一下：我们各自都过得很好，在不同的领域上拼搏着。我的未来也会和伴侣看着同一个目标，配合着步伐慢慢老去，至少目前是这样想的。 宋凊如的故事也该到此为止啦 就像曾经的那个梦一样，兀自伤神也没有关係、忘记了最好，无论如何，是不能再去打扰他了。 很高兴来这趟人间，日光耀眼夺目，迷人的光彩曾因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