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那些年》 第一章 如果你问我，命运是男是女？我觉得命运一定是女的，而且是跟我犯冲的那一种，从上辈子八字就不合，厄运缠身到这辈子还不肯放过我的那种。 和学妹第一次见面是在新生入学的那一天，那一天很衰、很衰。 还记得那天下了很大的雨，我在博爱楼前面引导大一新生到教育学院大楼报到。 「学长好。」 「学姊好。」 当我还在细细品味今年有几位美女可以竞选系花，我身上白色的t恤就被一位横衝直撞的学妹给玷污了……。那球巧克力冰淇淋就这样不偏不倚的插到我的奶头的位置，对，就是很用力的插进去。 「白痴耶！李子辰，你奶头怎么跑出来了。」小宇用一百二十分贝的笑声，就怕全校有谁没听到一样。 小宇，我的最佳损友，我这辈子最大的错误就是认识他，他一天没损人几句，就好像吃不下饭、睡不安稳一样。 「学长，真的很对不起。」学妹低着头道歉，脸红到像是吃了辣椒到处喷火的小白猫。 「没关係。」我压抑着怒火，一边瞪着小宇，一边安抚着学妹。 「我帮你把书捡起来。」学妹弯下腰，手上那球被撞歪了的冰淇淋，就这样不偏不倚的掉到我的书上。 「天啊！我新买的书。」我睁大眼，伸手把那球冰淇淋拨开，但我的书也被玷污了。 「笑死，李子辰，你他妈今天大便是不是没洗手，还是没去行天宫拜拜，奶头喷得到处都是。」小宇笑得更夸张，如果我手上有球棒，一定马上扁他一顿。 「你今天是不是没刷牙，嘴巴有够臭。」我一脸无奈的回应他。 「学长，对不起对不起。」学妹一边说着，脚步迈向我，伸手往我这边靠过来。 「学妹，先别靠近我，我自己处理可以。」我说。 天啊！这也太衰了，不知道是我跟她八字犯冲，还是早上大便忘了洗手，要是多跟她见几次面，我可能要跟梁静茹借勇气才敢来学校上课了。 ★如果缘分就这样不偏不倚的出现，我该哭，还是该笑？ -- 第二章 奶头事件害我被笑了好几天，就连教授也知道，还连续笑了我好几次，如果他不是教授，我一定请他吃屎，新鲜刚出炉的那种。还有小宇，我一定请他吃便秘一个礼拜的那种。 正当我以为厄运结束，雨过天晴的时候，命运好像在旁边訕笑，马上又丢了我满身屎。 请别误会，以为我整天屎屎屎，我是认识小宇之后才开始这样满口……屎。 如果你每天早上醒来，都会被一个白目，满嘴屎味的那种，用力哈气在你脸上，我肯定你会想问候他妈妈，但我家教好，骂人不带脏字，只好带个「屎」字。 「子辰、子辰。」小宇衝进教室，好像他家母猫生了小猫一样兴奋。 「干嘛？你又要吃屎喔？」我不耐烦地回他，谁叫他打扰我上课睡觉时间。 「你真的要吃屎了，奶头妹抽到你当他的学伴，你的学伴就是奶头妹，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一脸幸灾乐祸的，一边说一边拍桌狂笑。 我真的很想知道，是谁发明学伴游戏的，每个人都想自肥，找个学妹好过年，结果我没找到妹子就算了，还遇到一个带赛的。 带赛的是说小宇，真的天生带赛，遇到他准没好事。 「你别乱叫别人奶头妹，上次可能只是意外。」我对着小宇翻了个白眼。 「你还敢笑我，你抽到学弟，赶快跟学弟手牵手一起去上学，笑死我。」我看着学伴名单，好险小宇天生带赛，无人能敌。 学伴是什么？就是为了协助大一新生更快认识校园，每间大学好像都会抽学伴，学弟妹有问题就可以去找直属学长姐。 举凡是宿舍问题、半夜肚子饿该怎么办、哪个学分比较好过、哪个教授的课不能翘等等问题，学长姐都可以为你们服务喔！ 至于有学弟问，单身狗该怎么办？ 不好意思学弟，学校的伦理就是有妹子让给学长先，单身狗，学弟来当就可以了。 ★是厄运，还是幸运？希望下次能带来好运。 -- 第三章 国立师范大学，当时有三个校区，分别是校本部、校本部ii、公馆校区，后来又增设林口校区，教育学系所在的教育学院大楼在校本部ii，而校本部ii又称为图书馆校区。奉劝想进教育学系的学弟妹们想清楚，本科系未来的路有点窄，喔不，是非常窄……。 有时候，台北阴晴不定的天气，真的会让人抓狂。 尤其是午后雷阵雨，雨下得又快又急，吃完午餐，差点被淋成落汤鸡，好险我有带雨伞的习惯。 下午还有课，这堂「教育行政」课必点名，所以不能翘课，只能去图书馆打发时间。 习惯性走到图书馆六楼，随手挑了几本书，就找了位置坐下，而小宇习惯性走到七楼，他说他要从116万本藏书里面找到艺术裸女图，所以每次来图书馆，都跑去七楼的艺术类书柜，不找到裸女誓不罢休。 我可不想被当成变态，但小宇总说是我不懂艺术，不过，我也不想懂小宇的艺术。 当我正在看梁实秋的「雅舍小品」，和梁实秋学习骂人的艺术，他认为，古今中外没有一个不骂人的人，骂人就是有道德观，谁该骂，谁不该骂，这个抉择的标准，是极道德的。根本不骂人，大可不必。想骂人而不骂，反而让身体出了毛病，所以想骂人时，骂骂何妨？ 大师果然是大师，看了梁大师几句话，胜读十年书，我心中暗自下了决定，下次骂小宇，要骂到他祖宗十八代都来看看他有多丢脸。 「原来你会看梁实秋的书，我也很喜欢他的书。」一个熟悉的声音，让我的奶头敏感了起来。 转身45度，就看到一头飘逸的长发，米色长裙、白色t恤、脸上一抹淡妆却不失风雅，正当我疑惑她是谁，她先开口了。 「学长，我是郭彦欣，上次真的很对不起。」女孩红了脸，一脸抱歉。 「学妹？你今天没戴眼镜，差点认不出来。」我看着她，上下仔细打量一番。 可别误会，我可不是小宇那样的变态，总是先看女生的胸部和屁股，动不动就想问女生三围。小宇有一次逛街偷看女生胸部，还被女生问候娘亲可好，所以逛街我都会装作不认识他。 「我今天戴隐形眼镜。」 「你这样很好看。」 「哈哈，谢谢学长的夸奖。那我可以请问学长这几本书要去哪里找吗？」学妹手上拿着书单，指了上面的四本书名。 「教育心理学、教育概论、社会学、中国教育史。」 「学校旁边的书局有卖，下课我可以陪你去买。」 「谢谢学长，有学长真好。」他一边笑，一边像小孩一样跳着。 其实学妹长得挺可爱的，除了有点迷糊，外加冒失以外，应该可以成为校花等级的人物，如果可以绑上我最爱的马尾，就更好了。 「你住女一舍吗？」我问她。 「对啊！学长呢？」她回我。 「男一舍。」 「那我们住得超近，晚上可以一起吃饭吗？」 「好啊！我带你去吃在地美食，不是给观光客吃的那种。」我一脸在地人自居的脸，好不得意。 「我把电话给你，你再打给我。」她说完，就拿出手机，是panasonicgd88，我吓了一跳。 「你也用gd88喔！」我从口袋拿出手机放到她面前。 「也太巧了吧！」她一边惊呼，好像眼珠子都要跳出来一样。 最后，我们互相交换了号码，她说了再见就离开了。 ★有没有一种巧合叫做「缘分」，不偏不倚的那种。 -- 第四章 男一舍是给师大的单身狗和臭男生住的，而我也是其中之一的单身狗加臭男生，还必须和另外五个臭男生住在同一间寝室，你说臭不臭？ 我们寝室在五楼1502寝，六张床位住了5个人，我跟小宇是教育学系，另外三个人是电机工程系，分别是喜欢健身的猛男纬汉、动漫臭宅斯康、人缘超好的显龙，我们都叫他龙哥。 大学生在宿舍能干嘛？当然是熬夜打游戏，像是天堂、石器时代、ro仙境传说、cs绝对武力、dota的真三国无双和信长之野望，都让大学生欲罢不能，不管是台大还是师大，东吴还是文化，每所大学的大学生可以不吃饭，但绝对不能不上网。 显龙应该是我们里面最爱乾净的人，记得第一天到这间宿舍，显龙把上铺的床和下面的书桌擦到发亮，每件衣服都整齐摺好，规规矩矩的放进大型收纳盒，再把收纳盒一个一个放进衣柜里。 而我们其他人，一进寝室，就是脱衣服、脱裤子，只穿一件内裤就开始上网打游戏，不只是我们这样，男一舍大部分的男生都这样，只有少数比较特殊的例外。 「子辰，快来支援。」斯康催促我赶快加入他们。 「快啦子辰，缺一。」纬汉一边讲，一边抖动他的胸肌。 「晚点啦！等等要陪学妹买书。」我一边整理明天要用的报告，一边不耐烦的回应他们。 「学妹？是不是奶头妹？」小宇的就是管不住自己的臭嘴，一边问，一边把他只穿内裤的下体贴到我的肩膀上。 「吼！陈霆宇，别把你那根东西贴到我身上，还有，学妹有名字好吗？」我瞪着他，顺势把他从我身上推走。 「这么快就知道学妹的名字，不简单。」小宇说着说着，又准备贴到我身上。 「刚刚在图书馆遇到，是巧遇。」我一边说，一边举起脚把他踢开。 「那有那么刚好，学妹叫什么名字？」小宇一脸不服气，坐在椅子上。 「郭彦欣。」 「好名字，她有男朋友吗？」小宇一脸淫荡，好像猪八戒爱上蜘蛛精，但学妹不是蜘蛛精。 「我哪知道，我跟她又不熟。」 「到时候帮我介绍一下。」 「再看看。」 我不想理这个大淫魔猪八戒，有异性没人性。 看看时间才3点37分，先睡一下，晚点醒来再陪学妹去挑书。 突然，我的手机响起了收到讯息的声音。 ★panasonicgd88收到讯息的声音，你一定和我一样熟悉。 -- 第五章 手机就这样嗶嗶嗶叫着，打开手机，一行字就这样躺在萤幕上。 晚上6点，校本部侧门，不见不散。 「还说跟学妹不熟，都要约会了。」小宇抢走我的手机，和其他人一起鄙视我，龙哥则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反正他早有女友了。 「很烦耶，就买书而已，我哪有想那么多。」我抢回我的手机，准备上床睡个午觉。 「不管啦，你赶快说你跟学妹是什么关係？告白了没？」小宇一脸看戏的表情，双眼活像是个大变态。 「就说不是那种关係，就单纯学长和学妹的关係，她又不一定会喜欢我。」我推开小宇，躺在自己床上。 不知道睡了多久，手机闹鐘响起，时间大概是5点半，随便找了件衣服和裤子，穿上我的nike拖鞋，就准备去赴约。 斯康和纬汉在打ro，龙哥应该去陪女友吃饭，小宇不见踪影，可能又去哪里当变态了吧？不管了，先出门再说。 到了校本部侧门，学妹还没到。 侧门前的三角公园挤满了人，乐音社的学长正在表演，旁边还围满了尖叫的女粉丝。 突然，有人从后面拍了我的肩膀，转过头，一根手指戳进我的左脸。 这么幼稚的游戏还有人在玩，我正准备要骂人，突然听见了……。 「学长，等很久了吗？不好意思，我晚到了。」学妹开口就先道歉。 「我也才刚到不久，现在也还没6点。」说着说着，我看到学妹居然绑上了我最爱的马尾，差点以为上帝在我心里装上了窃听器。 「你怎么绑上马尾了？挺好看的。」 「真的吗？你喜欢就好。」学妹看着我说，表情……很开心？ ★上帝说，有人戳你的左脸，右脸也要……再被戳一次？ -- 第六章 我们先去逛了水准书局，这间书局不一定特别便宜，但师大的学生一定都知道这间在侧门旁开了很久的书局，老闆很爱介绍一堆乱七八糟的书给你，小小一间，生意不知道为什么特别好。 买齐了书，带学妹去吃糊涂麵、冰火菠萝油，再外带一份师园盐酥鸡给室友们吃，不然晚点不知道又要哭爹喊娘什么了。 「你还要买盐酥鸡，这么会吃喔？」学妹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好像看到什么奇珍异兽一样。 「我要买给一些禽兽室友吃，不然我怕他们跑出去危害世界。」 「有没有那么夸张。」学妹笑到东倒西歪，如果我没扶住她，大概会在地上打滚十几圈才会爬起来。 「那我要买一个阿诺可丽饼，花生巧克力香蕉。」学妹指着一旁的阿诺可丽饼说。 「学妹真识货，胃口挺大的。」 「你没听说女生用第二个胃吃甜食吗？」 我知道女生爱吃甜食，也知道传说中，每个女生都有两个胃，松饼通常都要点三份，草莓可以吃一大篮。 台大医学院的教授是不是该开一堂解剖课，专门研究解剖女生的胃是不是和宇宙的黑洞连在一起，说不定还可以得到诺贝尔医学奖。 「学妹喜欢喝咖啡吗？」在学妹炫耀完自己有两个胃，我这样问她。 「我比较常喝星巴克的拿铁咖啡，其他就很少喝过了。」她一边说着，摸摸自己的头，像柯文哲一样，大概是没洗头吧。 「下次带你去我打工的咖啡馆喝咖啡。」不知道为什么会想邀请她去，绝对不是因为怀疑她没洗头，而是她给我的感觉，好像……当年的那个她。 ★如果女生的胃和黑洞相连，那我能不能回到过去，找到曾经喜欢的那个她。 -- 第七章 会到咖啡馆打工，真的是个意外。 那天，一样下了个午后大雷雨，雨又快又急，比小宇的屎尿都还要急。 还好，在雨即将变成倾盆大雨前，我走到一间咖啡馆前，招牌上写着『半岛咖啡』。 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几张实心原木做成的桌子，就像从大树身上砍下来一样，每张桌子的大小、纹路都不太一样，就连桌面都不完全是平面，椅子是圆筒状的木头，感觉像是来到嘉义阿里山，在群山环抱中，偷偷锯下几段树木。如果我报警，老闆大概会被因盗伐林木而被检察官起诉。 墙壁旁的木头架子，陈列了许多各式各样的咖啡豆，顏色有的深、有的浅，整间咖啡馆瀰漫浓郁的咖啡香，比起在深山野林享受大自然芬多精，还要享受许多。 一对满头灰发的老夫妻，一边聊天一边品尝咖啡，一小口、一小口，我很怀疑他们到底有没有把咖啡喝进去。 白瓷烧製成的咖啡杯，配上深浅不一的蓝色花纹，像是元明时期的景德镇瓷器，金色的握把让咖啡杯感觉高级了很多。 老闆对我招手，示意我到吧檯坐着，开口就问我。 「想喝什么咖啡？」老闆拿着一条纯白的布，擦拭着咖啡杯，一杯、一杯仔细的擦到发亮，杯上的反光，差点闪瞎我的眼睛。 「我没喝过什么咖啡耶。」我有点不好意思的对老闆说。 「试试黑咖啡吧。」 「黑咖啡不是很苦吗？」 「喝咖啡最好什么都不加，才真的是喝咖啡。」 说完，老闆就拿出一个像是化学实验室里的烧瓶，烧瓶被一个像木柄的金属夹给夹住，下面再用卤素灯加热，而烧瓶口会插上一个像是玻璃漏斗的上座。 老闆说，等到水烧开了，再把咖啡粉投入、搅拌、萃取，虹吸壶咖啡是用浸泡式去萃取出咖啡，而手冲咖啡是用滴漏式去萃取出咖啡，两者并不相同。 看着烧开的热水往上衝，和咖啡粉均匀搅拌后，关掉卤素灯，咖啡果然从上面往下跑，萃取出一壶略带琥珀色的黑咖啡，随着瓶口晃动，琥珀色和黑色就这样融合成琥珀黑，还漂浮着一层非常薄的油脂，盖住咖啡的热气。 「来，试试看。」老闆把黑咖啡倒入像是黑陶烧製的陶杯中，外层有一圈像是灰色橡胶的环状隔热层，感觉很有质感。 「好苦，好苦啊！」我小心地喝了一口，苦味在嘴里立刻蔓延开来，我嘴角发抖，皱着眉。 「你喝法不太正确。」老闆笑着跟我说。 「喝咖啡还要讲究喝法？」 「虹吸式咖啡，不能把咖啡直接送进喉咙里，要用舌头去感受。」 「怎么用舌头去感受？」 「慢慢喝下一小口，让它停留在舌头上，再用舌头上下翻动，让咖啡散开，均匀分布在舌根、舌尖、舌头两侧，你就会发现这些味道有了层次。有时先苦后涩，有时先涩后甘，也可能先涩后苦，这和咖啡豆的烘焙程度有关。」 我照着老闆的方法去试了几次，用舌头去拍打啜饮入口的黑咖啡，感觉不到它说的层次感，只感受到苦味继续蔓延开来。 「还是好苦。」我皱着眉头说着。 「不急，慢慢找到自己喜欢的味道的咖啡豆，总会找到的。」老闆这样回答。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指了墙上的《徵人啟事》。 「还缺人吗？」我这样问老闆。 「想来打工？你在哪上大学？」老闆说。 「师大。」我回应他。 「好，你录取了，明天上班。」老闆继续擦着杯子，看着我说。 「这样就面试完了？也太快了。」我疑惑的问着他。 「我的眼睛不会看错，你是个好孩子，你录取了。」老闆说完，就让我隔天去咖啡馆上班。 ★我的眼睛不会看错。这句话，似曾相似。 -- 第八章 和学妹约好下次要带他去喝咖啡，就陪她走到女一舍前，她再次表示感谢，真是个爱道歉、爱道谢的女孩，配上马尾和阵阵发香，发香夹杂佛手柑、香橙花、麝香、玫瑰和牡丹的香味，在空气中分成前味、中味、后味，就算学妹已经走远了，香味却还在，嗯，真香。 为了不被当成小宇那样的变态，我收拾脸上一脸淫……呃，的表情，还是赶快回宿舍，不然那群饿死鬼，又要开始哭爹喊娘了。 回到1502寝，果然每个人都还没睡，一进门就闻到一股臭味。 「小宇，你又吃屎了？还没刷牙。」我这样问。 「你才吃屎，你全家才吃屎。你现在别吵我，我快掛了。」小宇一边吼，一边用力敲打着键盘。 男生宿舍就是这样，你们应该懂，一群臭男生窝在房间里，六个人一间真的很挤。脚随便流个汗，就像餿水放了一个礼拜一样臭。 好险我们几个都没有狐臭，不然那种臭味真的会让人想不开，你们能想像吗？男生腋下毛一堆，然后毛里面躲了几隻臭狐狸，最受不了的是，那几隻狐狸是公的，不是唐僧遇到的狐狸精。 相信我，你寧愿当和尚或是遇到狐狸精，也不想闻到几隻公狐狸的骚味。 「快啦，要臭死我喔！你们快去洗澡啦！」我拿着枕头狂甩他们几个人的头，我是正人君子，所以我打的头是上面的头。 我的手机又响起了收到讯息的声音。 还记得那个声音吗？ 嗶、嗶、嗶、嗶。 是的，那个熟悉的panasonicgd88收到讯息的声音。 打开手机，一行字又这样躺在萤幕上。 迎新宿营你会参加吗？很希望你能参加。 ★我希望我遇到的不是狐狸精，而是陪伴我一生的那个女孩。 -- 第九章 躺在床上，一手回覆讯息，一手捏着鼻子，才能不被小宇的汗臭味臭死。 我会参加，这次和其他两个系一起办，很热闹。 为了这次的迎新活动，小宇可是准备得很充足，早就串通好晚会主持人，一定要帮他安排一个正妹学妹，这可是用连续三天的早餐换来的。 大学迎新，每个学校差不多，像是小队分组游戏、试胆大会、晚会活动。 尤其，最后的晚会时间，是大家最期待的。 晚会不仅可以有男女一起互动猜题，还可以跳『第一支舞』，通常这支舞跳完，男女生该牵手、该聊天都做了，接下来看顺眼的，就会互相留下联络方式，很多情侣也是迎新过后没多久，就突然在一起的。 去年我是和一个漂亮的学姊一起跳舞，可惜学姊已经有了位在台大的男友，不过几个月后男友因为劈腿，就跟学姊分手了，学姊因此难过了好一阵子。 小宇去年迎新的时候，到处跟学姊要电话，结果被当成变态，好一阵子不敢在系办出现，就是怕被学姊投以鄙视的眼神。 不过，现在小宇应该练就了金刚不坏之身，被鄙视也是越挫越勇，一脸无所谓的感觉，应该是从伤痛中走出来了。 嗶、嗶、嗶、嗶，讯息又来了。 真希望那天可以当学长的女伴。 这封简讯，我并没有回覆她。 因为我不知道，我是否适合再给一个女孩子承诺。 承诺很简单，但守住承诺却很难。 如果爱情有期限，你希望是一万年吗？即使，我们都活不到一万年。 ★生命不到一万年，但爱情可以；如果愿意承诺爱情，你希望是一万年吗？ -- 第十章 接下来几天，学妹好像刻意躲着我，是因为我没有回简讯吗？ 不愿多想，最近吉他社为了招收新生，也忙到焦头烂额。 中午到社办(社团办公室)时，在转角处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哈囉！这位同学要参加吉他社吗？」我走到这位同学的身后，开口问她。 「阿……阿……。」她拿着书遮着脸，尖叫两声，走两步就跌倒在地上。 「学妹？」我从侧脸和声音以及冒失的跌倒身影认出了她。 「哈囉，学长，好巧喔。」学妹从地上爬起来，满脸不好意思，只能装傻。 「你要参加吉他社吗？」 「阿……对阿……。」 「跟我进来吧！」我带着学妹进到社办。 这时候社办里面只有社长和副社长，我先拿着一张申请书给学妹填写，社长和副社长同时对着我比了一个讚，毕竟我们吉他社女生真的太少了，热音社、热舞社、国标舞社的女生人数是我们的好几倍，就连乌克丽丽社的女生比例也比我们吉他社高出许多。 最夸张的是，曾经有个学妹说乌克丽丽比较轻，又简单，谁想要弹吉他阿。 那是你们不懂吉他的浪漫，就像你们不懂胖虎一样。 学妹填完资料后，社长和副社长就跑去搭訕她，这两隻猪哥也是有了学妹就忘了娘，现在问候他们娘亲，他们可能会跟你说他们忘了妈妈的名字。 我带着学妹离开社办，社长不忘跟学妹说，可以多来社办玩，社长亲自教你弹吉他等超肉麻的话。 「学妹等等有空吗？」我问。 「阿……我等等没事。」学妹回答。 「要不要去梁实秋故居看看？那是师大中文系学生必访之地。」我说。 「好啊！」学妹好像瞬间打起精神，很开心的说。 梁实秋故居是梁实秋到台湾后，第一间职务宿舍，庭院内的麵包树，是他思念最深的寄託。 恼煞无端天未去，几度风狂，不道岁云暮。 莫叹旧屋无觅处，犹存墙角麵包树。 目断长空迷津度，泪眼倚楼，楼外青无数。 往事如烟如柳絮，相思便是春长驻。 梁实秋 这是梁实秋七十岁生日时，藉着描写麵包树，抒发对老婆的思念。 我很喜欢梁实秋的词与散文，小宇总说我和梁实秋很像。 但梁实秋写词是为了抒发情感。 我读梁实秋的词，只是想感受，他曾经歷的风霜悲苦。 他是为了抒发，我则是为了细品，八竿子打不着边。 这间房屋是日式木建筑，矗立在四周都是现代化建筑当中，显得格外引人注目，远远就能感受到身处在巷弄间的寧静。 可惜年久失修，部分屋瓦及墙壁倒塌，破损情形严重。 离开梁实秋故居，我们漫步在师大公园里，我喜欢这种漫无目的的散漫感，想怎么走就怎么走，脚痠，就在椅子上休息；肚子饿，就走到师大商圈里面觅食，人生太苦，就要自己找乐子才舒坦。 「学长下次可以陪我去挑吉他吗？」学妹和我坐在椅子上，他转头面向着我，声音很轻柔。 「好啊！我带你去虎哥的店挑吉他。」我说。 「虎哥？」学妹一脸疑惑。 「虎哥也是师大毕业的学长，所以会给学弟妹优惠价。」我像是一流的业务员推销自家的吉他一样。 「那我们说好囉！下次一定要带我去。」学妹一边说，一边拉着我的手，打勾勾。 「好。」 打勾勾，是我对你的承诺，也将我们的命运紧紧的勾在一起。 命运应该是女生，虽然个性多变，跟我八字也不合，但至少女生应该不会跟我抢另一个女生吧？我心里面这样默默地想着，也因此感到庆幸。 一样的场景，一样送学妹回到女一舍，一样的发香，嗯，真香。 我不是梁实秋，你更不是程季淑，我无法为你写下《槐园梦忆》，因为我们就是我们，无可取代。 ★如果这辈子，你我终究有人要先离开这个世界，我希望先离开的是你，因为我无法想像你一个人如何对抗孤独。 -- 第十一章 联合迎新活动开始了，清点人数，搭上游览车，目的地是新北市坪林区的一个露营山庄。 新生什么都不用做，只要搭上车，睡觉、唱歌，然后等下车，就可以了。 我跟小宇负责准备一些器材还有订购所有人的午餐和准备晚上烤肉的部分，由于送货的厂商晚到半小时，我们游览车只能晚点出发，而大家早就出发了。 等我们到达露营山庄，所有人已经分组开始活动，而我们器材组还要负责搬器材，真是有够累，而小宇则是因为不能看妹而感到懊恼。 「学长，求救。」有个学妹因为不会搭帐棚，跑来求救，小宇立刻自告奋勇。 「学姊，求救。」有个学弟因为不会生火，跑来跟学姊求救。 「学弟，不好意思，那个我不会，你要去问学长。」佩珊一边回男友简讯，一边跟学弟说。 哪有学长想帮学弟的忙，只能靠猜拳选出那个倒楣鬼。 剪刀、石头、布，剪刀、石头、布，经过几轮大战下来，倒楣鬼出现了。 他一边咒骂我们等等一定会吃到没烤熟的肉，一边跟着学弟走回帐篷处。 「学长，你有空吗？」学妹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站在我旁边，拍拍我的肩膀。 「我们那一组的吐司不够吃，还可以再拿吗？」学妹不好意思的低着头对我说。 「可以啊！这一条吐司都给你。」我拿着吐司递给她。 「可以陪我，走走吗？」她说。 「可以。」我起身，往她走去。 我们先拿着吐司回到他们小队烤肉区，然后一起散步到小溪边。 「学长毕业后想当老师吗？」学妹问我。 「目前是这么打算，你呢？」我回她。 「我也不知道，只是分数刚好填到这里，就来了。」学妹说着，就缓缓移动身体，那阵发香随风来，嗯，真香。 时间，好像在这瞬间凝结，身旁的小溪没了流水声，学弟妹们的喧闹声，好像也不见了。 这一刻，好像只有我们两个人，就这样，她慢慢的把右手手心移动到我的左手背上，我将左手的手心朝上，握住她的手，回应她。 好像不需要任何言语，就这样静静的，任由时间就这样，静静的。 以前曾听说过，相爱的两个人即使不说话，也不会尷尬、无聊，就算只是互相看着对方的眼神，也能感到满足。 我似乎，渐渐明白这句话的意思。现在，你的眼神，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时间好像从停止中甦醒过来，像是有人按了加速键，时间2倍、4倍、8倍，一直不断加速，而此刻我和她不断加速的心跳，噗通、噗通，一直反覆加速跳动。 你问我，为什么知道她心跳很快？ 因为在那一刻，我真的听见了两种不同频率的心跳声，渐渐地，拍打在同一个处音符上，就这样谱出一篇新的章节。 我们回到晚会现场，已经准备开始跳第一支舞，而我的舞伴，正好就是你。 ★如果，十年修得同船渡，那么，一见钟情，需要修多少年才够？ -- 第十二章 这次的活动圆满落幕，除了几个天兵学弟把纸丢到炭火里面烧，差点把眉毛给烧掉，还有晚上不睡觉在学鬼叫的以外，应该还算圆满吧。 差点忘了，小宇在晚上试胆大会，故意装鬼吓别系的学妹，原本想来个英雄救美，结果差点被几个学妹围殴致死。 把器材收拾上车，我在游览车上翘着腿准备睡觉。昨晚小宇的打呼声实在太吵，还整晚说梦话，一直叫救命、别打我，看他样子怪可怜的，就不找他算帐了。 手机又传来讯息的声音，一样的嗶嗶嗶，但我的心情却不一样了。 学长，昨天谢谢你，我真的很开心。 我在睡着之前，赶紧传了简讯给学妹，内容是。 学妹，以后叫我子辰，跟我熟的都会这样叫我。 又一封简讯传来，内容是。 子辰学长，以后叫我小欣，我只让你这样叫我，其他人都不可以。 回到学校，把东西放回系办，我实在受不了，只能赶快回宿舍睡觉，然后跟其他人说，千万不要吵我，就算天塌下来、火烧房子、都不要……，算了，火烧房子要记得叫我，我要睡了，说完，我倒头就睡，连衣服、裤子都没脱。 醒来时，看着手錶，显示是10点，我以为已经早上了，吓得跳了起来，骂了句五字经，顺便问候了小宇的娘亲。 小宇说他娘亲现在大概睡了，而且现在是晚上10点，不是早上。 看着他们几个宅男又准备熬夜打游戏，我不想理他们，只想去买个消夜填饱肚子。 我下床，换了件衣服，拿了手机、钱包准备出门。 「子辰，我要鸡排、珍奶。」小宇说。 「子辰，顺便。」斯康跟着说。 「子辰，我要鸡排不加奶。」纬汉说。 「怎么不去吃屎，小宇的屎，免费赠送。」我一边走，一边回了他们一根指头，中间那根。 吃个消夜还要帮他们打包，有够累。 「我回来了。」我像是蜡笔小新回家一样，说着我回来了。 「子辰，不简单，把到了喔？」小宇说。 「把到什么？你吃错药喔？」我回应他。 「学妹刚刚拿这个给你，还要我下楼帮你拿，给我走路费。」小宇手上拿着一个信封，里面似乎装着什么，封面写着『子辰收』。 「闭上你的嘴，拿来。」我把鸡排、珍奶放到桌上，抢走他手上那封信。 子辰学长： 你是我从高雄来台北第一个认识的人。 新生报到那天，我才刚到台北几天，人生地不熟，其实有点害怕，担心台北人会不会看不起高雄人。 那时候，巧克力冰淇淋弄脏你的衣服，我很怕你会生气，没想到你一点都没有生气，还不断安慰我。 后来向几个学姐打听关于你的事情，发现你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 放心，我不是要发好人卡给你。 我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但这次迎新过后，我决定把你当成我交往对象的最高标准，输给你的人，我都不想要。 彦欣2003.09.27 ★学妹，除了你，其他人，我都不要。 -- 第十三章 大学生，真的很穷，随时可能穷到被鬼抓走，除了在咖啡馆打工，我还必须兼职当家教，否则我可能随时饿死。 我的爷爷不是连震东，爸爸更不是连战，没有含着金汤匙出生，也不认识郭台铭。从小，爸爸就常跟我说：「你自己认真读书，长大要钱自己赚，我不会留任何遗產给你，你自己想办法。」是的，我爸爸就是这样的老古板，所以我大学的学费都要靠自己。 我爸妈都是老师。 老爸在中山国中教数学，当初考大学，师范大学就是他逼我填的，他说我毕业后要去中山国中当老师，这叫做「子承父业」，不然我就是不孝。 我才没那么蠢，我一定不选中山国中，每天被他监视，真的生不如死。 老妈在海山国小当音乐老师，从小我都不敢跟别人说她是我妈。不是因为她长得丑，她很漂亮，我常说她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居然会选我爸这种老古板结婚。 父母在学校当老师，你以为很爽吗？ 小学一年级时，我当班长，副班长是个女生，我记得那天是星期三，体育课跑完步，我坐在司令台上休息，副班长走到我旁边，没有问我，就自己坐下。 我觉得很尷尬，我问她要干嘛，她不说话。 「你有女朋友吗？」过了一会，她问我。 「我才小一，哪会有女朋友。」我回她。 「那我当你的女朋友好不好？」她蹲到我的前面，看着我说。 「不行啦，我妈会骂。」我不是开玩笑，我妈真的很八卦。 就这样，我根本没答应。 隔天晚上，我妈就知道了。 「小辰，听说你交女朋友了。」我妈一边摺衣服，一边问我。 「哪有，你又听谁乱讲？」我一脸疑惑，躺在床上看着老妈。 「五班的陈老师、七班的张老师都这样说。」老妈一脸兴奋的脸。 「好像是你们班同学讲的。」 「副班长说要当我的女朋友，我又没答应。」我一脸委屈的说。 「小辰长大了，难怪都不让妈妈帮你洗澡了。」妈妈跑过来抱着我。 「哪有，我干嘛要让你帮我洗澡，我自己会洗啦！」我急忙把她推开。 我不是讨厌妈妈，只是男生要女生帮忙洗澡很怪。 自从幼稚园老师跟我们说男生跟女生的身体不一样，我好像……看到女生的身体就会觉得害羞。我不知道这样是不是长大了，但那种感觉好尷尬。 小学四年级，我收到女生送的巧克力和一封信，信上只有写上短短的几个字。 李子辰： 我每年都要送巧克力给你吃。 小美 我以为有吃不完的巧克力，就跟小美说好。 结果班导又跑去跟我妈讲，那天根本还没放学，我妈就跑来教室找我。 「李子辰，你妈来找你了，李子辰，李子辰。」胖子一直叫，叫不停。 你们知道同学在走廊大叫，然后隔壁两班的人全部都挤在教室窗户外，是什么感觉吗？ 那一瞬间，我想死，但不是真的想死，是想找个地洞鑽进去，很想当作不认识他们，尤其是那个胖子，我一定要揍死他，打到他妈都不认得他。 回家后，我把信跟吃了一半的巧克力拿出来，老妈才说这个是情人节巧克力，男生接受女生巧克力是喜欢女生，才会答应让女生每年都送男生巧克力。 后来我就不吃巧克力了。 你们懂了吗？妈妈在学校当老师，根本不可能把你的音乐成绩加到满分，只会每天听到八卦就跑来教室找你，然后，让你很丢脸、很丢脸那种。 「一年十四班，李子辰，马上到音乐教室。」 「二年八班，李子辰，马上到音乐教室。」 「三年十班，李子辰，马上到音乐教室。」 「四年十班，李子辰，马上到音乐教室。」 「五年四班，李子辰，马上到音乐教室。」 「六年四班，李子辰，马上到音乐教室。」 你们试过六年里，只要妈妈找你，就用学校的广播叫你去音乐教室吗？ 然后，妈妈只是想问你晚餐要吃什么，顺便说她很想你，就这样……。 如果她不是我妈，我大概会去检举她滥用学校广播找自己的小孩。 可惜她是我妈，而且我的零用钱掌握在她手上，所以我一次都没有检举过她。 是的，你可以叫我臭俗辣，我是臭俗辣。 但是，我常常和胖子打架，而且打到他妈都认不出他来。 你们可能想问，为什么二年级不是十四班，因为我们老师退休了，仅此而已。 ★如果可以重新选择一次父母，我不会选连战，更不会选郭台铭，我还是会选你们。 -- 第十四章 小安，是我的家教学生。 那一年我才大一，刚升上大学就被老爸逼去打工，我知道他是希望我独立，懂得学会靠自己，但我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咒骂了他好几次，喔不，是每天好几次。 小安家住在国父纪念馆附近，你能想像，仁爱路四段无时无刻总是车水马龙，而旁边光復南路的巷弄里，却彷如隔世般，像是一方人间净土或是台北市里的桃花源。 我不清楚是因为小安让我有这样的错觉，或是这里的寧静塑造出这样的小安。 那天，是我和小安第一次见面。 「叮咚，叮咚。」我按下电铃。 「你好，请问哪里找。」对讲机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 「你好，我是李子辰，有跟您约今天来试教。」我说。 「好的，请上楼。」这样制式的回答，该不会是公务员吧？我这样怀疑着。 走上公寓3楼，左边大门开着，里面走出一位女性。 「你好，李老师吗，这边请。」她热情的招呼我，跟对讲机里制式的回应方式不同，不再有冷冰冰的感觉。 「谢谢您。」我忙着道谢，走进屋内，把鞋子放进鞋柜里。 「小安，过来跟老师打招呼。」妈妈跟孩子说，但孩子只是抬头看我一眼，又继续埋头看着他手上的书。 「不好意思，小孩子真没礼貌，我去请爸爸出来。」妈妈很不好意思的对我说。 「不会啦，谢谢你。」我说。 过一会，爸爸走了出来。 「你好，小安的新家教老师是吗？」爸爸穿着西装，像是跟客户寒暄一样，看上去很自然、很热络。 「嗯，对，不好意思，今天要麻烦你们了。」我说。 「不会，我们才要麻烦你，我们小安有点难搞，这学期已经换了好几个家教了。」爸爸说。 「家教时间是下午一点到三点，再麻烦你了。」妈妈说。 「我们两个可能要先出门，晚点会回来。」爸爸说完，就急着拿上钥匙，和妈妈一起离开。 留在原地的我，头上三条线，感觉有点傻眼。 看着小安手上的书，封面写着《哈利波特-火盃的考验》，我不忍打扰他，就找了他面前的座位坐下。 过了几分鐘，他抬头看了看我，我向他打了招呼，他不理我，又低下头。 接下来几分鐘，明显可以感受到他的不安，又抬了头看看我，我对他微笑，然后对他说。 「你是不是疑惑，为什么我不像前面几个老师一样，打断你看书。」 「你怎么知道，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小安一脸惊讶，像是看到原始人或恐龙一样，睁大眼睛看着我。 「我猜的。」我说。 「那你怎么知道前几个老师都打断我看书。」他又问我。 「我猜的。」我又回他。 「你骗人，你跟我讲啦。」小安脸上充满兴趣，想知道我为什么能猜到。 「我还知道你故意惹老师生气，想赶走他们。」我一边笑，一边用手指点了他的额头。 「就你这几招，我小时候就会了。」我越笑越大声，哈哈哈。 「你好像跟其他老师不一样。」小安的表情从「喜」变成「乐」，好像外星人在地球遇到了同类一样，把我从头到脚都仔细打量了一番。 「你是不是觉得爸妈都在忙工作，都没时间陪你。」我问他。 「你…你……怎么知道？」他说完，就张大了嘴，阿阿阿的叫。 「因为我小时候也和你一样，觉得自己和别人不一样。」我说。 「后来我发现，我们其实跟所有人都一样，没什么不同。」我一边说一边摸摸他的头。 接下来半个小时，我测试了小安的程度，发现他比同年龄的小孩聪明很多，学校教的六年级课程，根本就难不倒他。 所以我跟他商量，我把两个小时的时间切成四个部分。 第一个部分，六年级的资优数学25分鐘，最后5分鐘测验。 第二个部分，英文的文法、听力和对话。 第三个部分，七年级的数学、生物。 最后一个部分，八年级的数学。 如果他都可以配合，三点上完课，我会跟他的爸妈说，我带小安去打篮球，这个小时就不另外收费了。 小安听完，很高兴地答应了。 那天晚上，小安的妈妈打电话给我，说小安很喜欢我当他的老师，所以接下来就拜託我了。 而且她还表示愿意付三个小时的家教费给我，但我只愿意收两个小时的家教费。 我跟她说，那一个小时是我答应小安要陪他，所以当然不能收费阿！ 接下来，每个礼拜六，我都会去帮小安上课。两个月后，妈妈希望六、日都可以让小安上家教课，既然小安答应了，所以我也没问题。 小安段考成绩每次都是第一名，分数也几乎都是满分，有时候我真觉得就算没有我，他也还是会考第一名，那干嘛要上家教课呢？ 不过长远来看，小安六年级结束，不仅国中一年级的课程都学完了，甚至连国中二年级的考卷都难不倒他，在篮球场，虽然他个子矮，但速度快，投篮越来越准，很多国中生都已经不是他的对手了。 我在想，小安大概算是人生胜利组，或是几乎完美的人了吧？ 我曾经问过小安，应该有很多人羡慕他每次都考一百分吧？ 他那时沉默了，低着头，又看着我，欲言又止，看着他垂下的眉毛和眼睛，我好像能感受到他的失落。 「老师，你觉得人从哪里来，最后会往哪里去？为什么我们会活在这个世界上？有钱、考一百分，这些最后都能干嘛？」他很难过的问我，眼睛上斗大的泪珠，好像随时都要溃堤一样。 「小安，你这个问题，我以前也想过，所以我知道答案。」说完，我抱着他，安慰他，而我肩上的衣服，被眼泪晕开，像是涟漪带来了悲伤，也放下了执着。 小安就这样放声哭了几分鐘，那段时间像是冻结了一般，任由他尽力嘶吼、疯狂宣洩，像是要把所有的压力一股脑儿都丢了出来。 小安的父母都是银行高层，薪水高、压力大，所以在家里也时常吵架。 而小安是独生子，从小没有兄弟姊妹陪伴他，他常常只能自己跟自己讲话，他说他小学一年级还会吃笔芯、吞口香糖、吃卫生纸。 只要父母吵架，他就会躲进房间，把笔芯拿出来咬碎，然后吞下去。 在一个需要父母关心的年纪，承受那么大的压力，真是难为他了。 尤其他从小成绩又好，当然会被要求只能考一百分，不然就会被打、被骂。 自从那次哭完之后，小安比以前开朗很多，原本在学校不太愿意交朋友的他，后来交了很多朋友，他还会跟我一一介绍他每位朋友呢！ 嗯？你问我，小安问我的问题，我怎么没有回答。 有啊！很久的以后，我回答了他，但不一定要回答你们啊！ ★人生的课题，不是函数问题，不是直线或拋物线，更不用解x和y，需要的是一颗懂你的心，和愿意注视着你的人。 -- 第十五章 有了两份工作，我比宿舍里的臭宅，还有钱一点点，如果穷到饿死可能被牛头马面抓走，一定会先抓他们几个，抓不到我。 阿对喔，也抓不到龙哥，因为龙哥家超有钱，不工作也饿不死。 每天龙哥就是陪女友到处吃美食，从来不aa制，他说这样对女生太失礼了。 所以不管大钱、小钱，都是龙哥出钱，龙哥万岁！万岁！万万岁！ 斯康和小宇就是整天这样喊龙哥万岁，就能免费吃到各种美食。 看来只要有他们那张嘴和龙哥在，他们也饿不死。 自从收到学妹的信之后，我有好几天没看到她，也不敢传简讯打扰她，也根本不知道该传什么给她。 才刚想到她，她就打电话来给我，我接起电话，手机的另一头传来学妹又甜美、又好听的声音。 「学长，今天有空吗？」学妹说。 「有空，有空，只要你说的都有空。」我赶忙回她。 「你说话怎么变那么油阿？」学妹说。 「学妹有什么事要我帮忙，我一定不敢说不。」我说。 「那你五分鐘内马上到星巴克来，给你看样东西。」 「好，五分鐘后见。」我说。 我花了4分20秒出现在星巴克，因为我是个绅士，所以不能迟到。 但我在门口并没有看到学妹，正想打电话给她，又有人轻轻敲了我的肩膀，然后，我又转头，又是左脸被戳了一下。 「吼，谁啦！」我不耐烦的说。 「是我。」学妹说。 「你？怎么穿着星巴克的制服阿？」我一脸惊讶。 「想说要打工，就像你一样，找一间咖啡馆阿。」她说完，吐了下舌头，感觉很俏皮。嗯，真香。 「哇，好突然，我有点吓到。」我在她面前装作很惊讶的感觉。 「你这样有点假，你哪有吓到。」学妹装作生气的样子。 「被你看出来了。」逗学妹，真好玩。 「你还有多久下班？」我问。 「再五分鐘就下班了。」学妹回我。 「那在下班前，让我当你最后的客人，请给我两杯拿铁。」我拿出我的美人鱼随行卡，交给学妹。 我外带两杯拿铁，顺便外带学妹，一起回到师大校园，来到维也纳森林，随意挑了我平时最喜欢的位置，我坐左边，学妹坐在我右边，从纸袋里拿出一杯星巴克热拿铁大杯，套上隔热纸垫，轻轻的放到学妹手上。 我拿出另一杯星巴克热拿铁大杯，男生不需要隔热纸垫，所以我就豪迈的拿起来，放到嘴边啜饮一口，果然是熟悉的星巴克。 风中还夹杂着学妹的发香，嗯，真香。 维也纳森林在行政大楼与文薈厅之间，这片蒲葵林大概比我阿公还老，却见证师大无数情侣分分合合，是师大的护校神树之一。 学妹在我右边，用右手拿着咖啡杯，我在她左边，所以我选择用左手拿着咖啡杯，然后我的右手，握住了她的左手……。 「那个……，好像有点冷。」我握住她的手，编出这句谎话，其实今天一点都不冷，而我，有点紧张到……冒汗。 「嗯，是阿！挺冷的。」学妹回应我的胡言乱语，还配合我，一起觉得冷。 就这样，我们牵着手，一直到咖啡都喝完了，我们继续牵着，好像时间就停在这一刻，一切是那么自然、不衝突，好像自然而然，就这样发生了。 我陪着学妹回到女一舍，一样送她到门口，她一样，挥手和我说再见，而空气中，依然瀰漫着学妹的发香。 这股发香，今天似乎起了化学反应，像是同时发生的氧化、还原反应，我不知道谁是氧化剂，谁又是还原剂。 国中理化说过，氧化剂被还原，还原剂被氧化，那你跟我，谁被谁氧化，谁又让谁还原？ 但这一切的一切，好像发生太快，令人难以置信。 我已经看不清这是梦还是现实，而梦中的我是人还是蝴蝶？是我变成蝴蝶，还是蝴蝶变成了我，又或者，我根本只是一条毛毛虫而已。 不知不觉，走回了1502寝，连怎么上楼的，都忘了。 宅男们依然在熬夜打游戏，而我躺在床上，回忆着嘴边残留的咖啡香、学妹的发香，还有右手紧握住学妹左手的馀温。 在我还在思考哪边是现实，哪边是梦境，天已经亮了，我连自己什么时候睡着都不知道。 我下面溼了一片。 很溼、很溼。 喔不，是我的衣服、裤子溼了一片。 可恶，是谁昨晚没开冷气，白痴喔！ 我流了满身汗，实在受不了，只能赶快起来洗个澡。 习惯性的看了看手机，手机里躺着一封简讯。 是的，学妹的简讯。 ★氧化剂得到电子，还原剂失去电子，而我最不想失去你。 -- 第十六章 简讯上面是这样的。 昨天，谢谢你，中午请你吃饭，有空吗？ 我看到简讯，看了下时间，十点半，时间很充分，回了讯息，就准备去洗澡。 我们约了12点20分，在59巷里的义大利麵。 我喜欢这里的牛肉千层麵、鲜虾墨鱼麵，偶尔换个口味，挑青酱海鲜麵也挺不错的。 12点15分，我依然早到，毕竟绅士是不能迟到的。 学妹没多久也到了，我和她一起进去，选了平常我最喜欢的窗边座位，拿了张menu，推荐她几道经典美味。 服务生很快就走到我们桌旁，帮我们点餐。 「你好，请问要点什么？」 「青酱鸡肉麵。」学妹说。 「牛肉千层麵。」怕墨鱼麵把牙齿弄黑，让学妹看到不好，只能放弃我最爱的墨鱼麵了。 「这间店很有名吗？」学妹问。 「cp值高，经济实惠。」我回答。 这间店，在师大很有名，不仅是师大的学生会来吃，很多教授也会在课馀时间过来。学长姐带学弟妹来吃，就这样一代传一代，吉他社的社团聚餐，也常常办在这里。 「你的千层麵好吃吗？」学妹看着停留在我右手叉子上的千层麵，对我说。 「很好吃，你要吃吃看吗？」我话刚说完，学妹就张嘴把那团我吃了一半的千层麵，上面还沾着我的口水，就这样吃下去了。 我还在惊吓之馀，学妹好像若无其事地继续吃着她的麵，还顺势配了口浓汤。 回到学校后，学妹的课在校本部，我下午没课，只能回到吉他社找小宇混时间。 ★小时候，以为女生吃了男生的口水就会怀孕，那你吃了我的口水，我是不是就要对你负起责任？ -- 第十七章 爱情，有不同的温度。 不同的时期，对爱情的定义，也会不同。 国小的我，收到无数的巧克力与糖果，一句一句「我喜欢你」，像是塞满了防腐剂的廉价商品，我很明白，那些人对我的爱，并不是爱，只是一种欣赏。 因为老师称讚我的成绩，夸奖我有礼貌，所以女同学们认为成绩好、有礼貌就是可以当男友的标准吗？真是肤浅，我讨厌跟女生玩扮家家酒，一下子要我当爸爸，她们要当妈妈，隔天就找另一个男生当爸爸，也太随便了吧？ 所以我国小没有女朋友。 除了她们不懂什么叫爱，还有，我有个八卦的妈妈。 国中的我，每天上学、补习、回家，就是这样的无限循环。 国一上学期，早上刚进教室，就看到抽屉放了一张卡片，旁边有一个小纸盒，纸盒内装满了小星星，卡片上是这样写的。 李子辰： 我喜欢你，请你跟我交往。 如果你愿意，放学后，我在乌龟池等你。 卡片上连名字都没有，我根本不知道是谁，连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还约我在乌龟池，拜託，那群乌龟很蠢耶……。 我有没有赴约？ 答案是没有。 因为我很清楚，那时候的我并不懂爱情。 衝动接受女生的追求，只会践踏了属于我们彼此的爱情。 喔，不，我根本不知道是男是女。 如果对方是男的，我可能会很硬。 我的拳头肯定会很硬，然后揍扁他。 居然敢耍我，哼哼。 到了高中，我好像开窍了。 放学，我们一群人都会在附中的南楼，看妹。 这是我们吉他社的传统，正所谓「有妹不看枉为人」。 而南楼的川堂，我们称为《南川》，吉他社和舞蹈社，长期霸佔此地。 只要听到「留南川」，就知道今天要看妹，喔，不，是练吉他。 那个时期只要手上有一台cdplayer绝对是眾人注目的焦点。 我都会把耳机的另一边给一个女生，然后和她一起坐在南川听音乐。 我也是高中时，才发现，原来女生喜欢躺在男生的肩膀上。 而她们也喜欢躺在我的肩膀上，听音乐，我可没有乱来喔。 她们虽然是复数，但两个以上就能使用复数，却不代表我真的很花心。 而女生靠在男生的肩膀上，总能传来扑鼻的发香，嗯，真香。 这个闻发香的习惯，好像是这时候开始的。 但我绝对不是个变态好吗？ ★如果传来的发香能让男生倾心，可不可以不只是发香，还有你的那一颗心。 -- 第十八章 早上，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吵醒了我。 来电显示是小安的妈妈。 「喂，小安的妈妈，你好，怎么了吗？」我接起手机，就问她。 「老师，你有没有看到小安？」安妈问。 「我在宿舍刚睡醒，没有看到他，他不是应该在学校上学吗？」我回答。 「对阿！但老师刚刚打电话给我，说小安还没到学校，我很担心。」妈妈一边说，一边焦急，好像哭了好几回，声音有点沙哑。 「小安妈妈，你先别着急，我也来找找看他平常会去的地方，有找到再告诉你。」我安抚她，一边起床准备出门。 「好，谢谢你。」妈妈的心情平復了些，跟我道谢。 走出宿舍，我赶着到停放机车的地方。 我的白灰色劲战，上面居然坐着一个人，还穿着光復国小运动服，看那个背影，绝对是小安。 我当然不会说「他化成灰我都认得」，但是背影真的很好认，尤其是他几个习惯动作，远远就能认出来。 「小安。」我衝过去，远远就喊他的名字。 「子辰哥哥。」他转身，看见我，眼泪就忍不住了。 「怎么了？你怎么没上学？」我问他。 「……」他沉默不语。 大家会觉得奇怪，为什么小安会出现在这里。 有一次，他在段考前问我。 「子辰哥哥，如果我这次每一科都满分，我可不可以去你们学校玩啊？拜託拜託。」他一边说，双手合十拜託我。 经过他的父母同意后，我只能答应他。 虽然我觉得每科都满分，对他根本不难。 段考结束后，他果然是满分，马上传讯息给我，告诉我好消息。 找了一天星期六，我去他们家接他。 一路从光復南路、基隆路二段、和平东路三段、和平东路二段、和平东路一段，照着这个顺序，就能到师大。 而他只看了一次，就认得了路。 那天，我把机车停到我的专属机车格，所以，他今天才会出现在我的机车上。 我先打电话给他的妈妈报平安，但他的爸妈都在上班，也没办法来接他，家里又没有其他人，我只能先充当临时保母。 我先带小安到吉他社办，所有的女社员根本乐翻了。 「哇，好可爱的小弟弟喔。」 「怎么那么可爱。」 「弟弟，你好可爱、好可爱喔。」 「姊姊请你喝饮料好不好。」 就这样，所有的女生都围着小安，一下摸他的脸说好嫩，一下拿饮料给小安喝，只有社长在旁边乾瞪眼。 小鲜肉果然很受欢迎，正当我这样想，学妹出现了。 「学长，这个弟弟是谁啊？」学妹问我。 「我的家教学生，他叫小安。」我回答。 我说完，学妹也没有靠到小安身边，反而在我身边绕来绕去。 「我等等有课，晚上要一起吃饭吗？」学妹问我。 「你下班，我去星巴克接你。」我说。 一个微笑，学妹转身走出社办。 接下来，我教小安弹吉他，问他为什么不去上课。 「我觉得学校上课很无聊，不想去。」小安说。 我看了他，沉默不语。 「你生气喔？」小安问我。 「有点。」我回他。 「对不起。」小安说。 「你好好去上课，有空的时候，我再带你来这里玩。」我笑着对他说。 小安扑过来，就这样鑽进我的怀里，对我说。 「打勾勾，说谎的是小狗。」说完就伸出手要跟我打勾勾。 「好、好、好。」我连续说了三个好，伸手跟他做了约定。 对于这次事件，小安的父母也觉得很抱歉，说什么都要请我吃饭，算是对我的道谢。 小安开始假日常常会搭捷运来师大找我，已经六年级的他，身高大概155cm，感觉像是四年级一样青涩，我的很多女同学都被他圈粉了，只要知道他来，都会疯狂尖叫。 女孩子，是不是遇到可爱的东西，就变得……毫无招架能力？ ★女孩子对可爱的东西，毫无招架能力，我对你的发香，也丝毫没有抵抗能力。 -- 第十九章 小时候，在课堂上，对于「某些」老师的课，总觉得「度日如年」。一堂40分鐘的课，就像4个小时，老师喷出来的口水，都快能淹死一头牛了。 在师大的我，时间过得很快。 那年，学妹的大一上学期结束，而小安国一的寒假刚开始。 吉他社就办了个「社游」，目的地是宜兰罗东，两天一夜，我们搭火车来一趟轻旅行，轻松没负担，只是想放空、吃美食。 不过，对我们的体重，可能负担很大，宜兰的美食可能会让每个人体重增加好几公斤。 讨论行程那天，是礼拜六，小安也在，社里的女同学们，好像是故意趁小安也在的时候，才故意讨论行程让小安听到。 「我也要去。」果然，小安知道我们要去玩，就说自己也要去。 「不好吧，这是吉他社的社游耶。」我说。 「有什么关係，就让小安去嘛。」 「对阿！小安去才好玩。」 「小安，我现在邀请你加入我们吉他社。」小嘉是吉他社公关，马上提出让小安加入吉他社的要求。 「来投票，要让小安去的举手。」 社里5个女生都举手，然后她们眼睛瞪着社长、副社长还有其他男生，结果变成赞成票有10票，除了我，全员通过。 我还能说什么，连彦欣学妹都赞成了。 「好啦，我去问小安妈看看。」我勉为其难的回应着。 「只准成功不准失败，失败了你别回来。」 「对阿！只准成功。」 我心中对他们比了一根手指，中间那根。 小安那天揹着背包，搭捷运到台电大楼站，我们在捷运里碰面，一起搭捷运到台北车站，转搭火车，踏上旅途。 火车没有误点，准时出现在台北车站，显示1小时23分鐘后，就会到达宜兰罗东。 这一路，心情没有任何忐忑不安，即使，学妹坐在我的右边，而我坐在她的左边，她的左手就这样牵着我的右手，整整一个小时，我也没有丝毫的紧张，有的只是一点点……兴奋。 ★扣除小安一直转头的时间，我和你牵手整整一小时，有没有可能就这样牵手一辈子？ -- 第二十章 罗东站到了，罗东站到了。 有到过罗东的人一定都知道，前站的圆环旁，有很多租车的店家，而我们6男、5女、1小孩，租了6台机车，12顶安全帽。 我载学妹，小嘉载小安，社长载副社长……。 我永远记得，社长载副社长那一刻，我好像听到社长发出的声音。 「吼，很衰耶，下次不办社游了。」然后社长默默的问候了副社长的祖宗十八代，和他们家养的狗。 我们在旁边笑到肚子痛，小宇没有跟我们一起笑，因为他后面也载了一个男的，哈哈哈哈哈哈。 来到罗东夜市附近的一间民宿，五个女生住一间，六个男生加一个小孩住另一间。 我们这间房间很大，可以放进三张双人床和一张单人床，还有很多空间可以当走道。 墙壁有一面是文化墙，像是一块一块黑灰色的砖头，砌成不平滑的墙面，不完整的贴在墙壁上，像是人生充满了荆棘，有时一帆风顺，有时厄运缠身。 命运，真的半点不由人吗？ 轨道灯照射在三幅画上，这三幅画像是拼图拼凑成一座巴黎铁塔，由下往上看，非常壮观。 中午先到林场肉羹吃肉羹麵，真的强烈建议要加辣，真的好吃。 旁边的「林业文化园区」是我们下个目的地。 这附近保留了很多日式建筑，而园区内，一条铁轨横列其间，一列旧时的老火车就这样停在铁轨上面，虽然只有两节车厢，但在上面拍照留念的人可不少。 小安被一群女生带走，说是要拍照，顺便带小安到处逛逛。 我和学妹停靠在贮木池畔，一块警示木牌吸引了我们的注意。 池内禁止钓鱼、戏水、餵食、放生、跳木头。 禁止跳木头？是谁会跳进水池里跳木头？也太奇怪了。 我们走进復古火车里，八个三阶的阶梯通往四道入口，蓝色车顶、绿色车身，木製窗户显得格外显眼。 我们进去，找个位置坐下来。 她先挑了窗边的位置，我则是找了她身旁的位置坐下。 我们聊了很多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偶尔讲讲几个人的八卦。 她笑的样子依然很可爱。 不知道为什么，车厢内，突然没有其他人，只有我跟她。 而一切，居然是那么突然。 她靠过来，很近很近，发香越来越浓。 没有任何预告，她的嘴就这样吻了上来，我的脸颊上，出现了一道吻痕，没有鲜红的口红印，只是那股暖意，温温的，有点湿润。 当她的嘴巴离开我的脸颊，一切好像又恢復平常那样。 温温的、湿润的感觉，消失了。 但那记忆却非常深刻，我大概这辈子都忘不了。 你们问我，有没有回她一个吻？ 当女孩子亲你的时候，男生要回一个吻才算是绅士。 那天，我第一次没有当绅士，因为我的心跳有点快，快到……，我抱着她，让她靠在我的胸前，让她听见我心跳的声音。 「你有听见吗？我心跳的声音。」我抱着她，轻轻的问她。 ★如果你能听见我的心跳，应该满满都是你的声音，而你，早就住在里面了。 -- 第二十一章 原来，爱情真的会升温。 还可能让人发烧，头昏眼花、讲话结巴也是病徵。 晚上我们6男、5女、1小孩，一起去逛罗东夜市，这次没有骑车，因为民宿离罗东夜市实在太近了，而且罗东夜市周围封路，车子根本进不去。 我们分成三组人马，我跟彦欣，小安和女生一组，其他男生一组。 我好像隐约听到社长在问候娘亲的声音。 我们跑去排队吃羊肉汤，我选择羊舖子，学妹选择阿灶伯。 她喜欢阿灶伯清甜的口感，而我更爱羊舖子浓郁的肉香。 我们好像习惯了用同一支汤匙喝同一碗汤，这样就能同时品尝阿灶伯的清香甘甜，还有羊舖子的浓郁顺口。 是什么时候开始有了这样的习惯？ 林场园区内，火车里的那个吻？ 师大义大利麵店里的牛肉千层麵？ 还是，第一次见面的那一球巧克力冰淇淋？ 我们还吃了三星葱油饼、包心粉圆、小春卜肉和一杯柠檬冬瓜冰沙。 回到民宿，大家根本累坏了，洗完澡就在床上失去意识，醒来已经是隔天早上了。 我和小安睡在一张双人床上，早上醒来，只看到他一双脚横跨在我身上，头下脚上，睡相实在很恐怖。 我让小安打电话回家跟妈妈报平安，让妈妈安心。 火车在回程时，显示1小时28分鐘后，就会到达台北车站，时间明明比去宜兰还要长，但我却觉得没多久到回到台北了。 是因为每个人都归心似箭，或是因为身边有了某个喜欢的人，就会感到时间过得特别快。 旅行真的很累，很累很累。 送小安回到家，我把车停在老位子，回到宿舍，就看到小宇早就睡死了，不盖棉被，身上脱到剩下一件只穿一半的四角裤，如果现在有女生经过，大概会大喊「变态、色狼」之类的，我就好心帮他把棉被盖上，顺便拿一件他穿过一个礼拜都没洗的内裤盖在他头上好了。 手机铃声响起，显示名称从学妹被我改成了小欣。 「学长，你回宿舍了吗？」学妹问。 「嗯，刚送小安回家。」我回答。 「这次去宜兰很好玩。下次我们一起出去玩。」学妹说。 「嗯，就我们两个，我们下次去绿岛。」我说。 「好，跟你去哪里，一定都很好玩。」她一边回答，好像已经开始期待能快点去绿岛。 「我们还可以环岛，还可以去日本、韩国，香港也很不错。」我越讲越起劲，开始讲了几个我也很想出国去玩的国家。 就这样，我们从国内聊到国外，从火车聊到了飞机，从旅行聊到了……未来。 爱情来的太快就像龙捲风，原来这不只是歌词，而是随时都可能发生的事。 ★原来，遇到对的人，时间不只会加速，还会像龙捲风一样。 -- 第二十二章 寒假过得很快，早上和下午我都要去半岛咖啡馆打工，我变得没有那么讨厌黑咖啡，但仍称不上喜欢，那种苦涩，不管是先苦后涩或是先涩后苦，我都不喜欢。 大概要等到我歷经沧桑之后，才会开始懂得黑咖啡的美吧。 假日依旧去帮小安家教，就连国一的生物和国二的理化都快难不倒他了。 他还会和我聊到班上跟他特别好的女同学，一直问小安什么时候要交往的事情。 我跟他说，这件事千万不要让小宇知道，否则一定会被小宇白眼，哈哈哈。 看到小安生活过得很好，还有小女朋友，真替他高兴。 彦欣一样在星巴克打工，白天跟下午，我在她下班时，一样会去接她。 然后，我们会习惯去吃义大利麵，或是喝咖啡吃简餐，偶尔来个鸡排加珍珠奶茶，然后她就会说都是我害她变胖。 有些习惯，可能会让人变胖，因为习惯会让人失去警觉性。 而没有警觉性，就可能发生危险，如果只是变胖，大不了减肥就好，但有些危险，却没有那么简单。 而现在的我，根本不知道即将会发生的危险，到底有多严重。 那是我们第一次吵架，也是我第一次掛她电话。 在她的包包里，我看到一张小卡片，我忍不住打开，上面写着。 彦欣： 我是小黑，週末想约你喝咖啡，赏脸不？ 「小欣，我问你，小黑是谁？」我问。 「小黑？星巴克的店长阿。你干嘛这样问？」她一脸疑惑地回答，却又忍不住反问我。 「我看到你包包里的小卡片，她约你週末喝咖啡。」我一边说着，略带点怒火。 「你干嘛不相信我，还偷看我的卡片。」小欣回答的语气，也越来越大声。 「我为什么不能看？你怎么可以偷偷跟别人去喝咖啡。」我被激怒了，声音也开始越来越兇。 「我没有答应他，你这个人到底懂不懂得尊重别人的隐私权？」小欣说完，转身就离开，头也不回。 我觉得，男女朋友就不该有秘密，什么事情都要跟另外一半说，不能有任何隐瞒，所以我连续一个礼拜都不找她，她也都不会主动找我。 那一个礼拜，我非常烦躁，心情根本好不起来。 看到床头那个狮子靠枕，我就很生气，因为是小欣送我的，我看到它就想到她，我气小欣对我的隐瞒与无情，却忘了给她尊重与隐私。 我气到把狮子靠枕丢进柜子里，眼不见为净。 那时候，我放不下身段打电话给她，我根本认为自己没有错，为什么要我先打电话给她，而不是她自己打电话给我。 就这样持续冷战下去，我们一个月都没有见面。 有一天，小欣的室友跑来找我。 「你这个渣男，真的太过分了。」她见到我，劈头就骂。 「谁是渣男，我又没有偷吃，干嘛骂我渣男。」我听到很生气，马上反呛回去。 「这一个月，小欣晚上一直在哭。你为什么不找她？」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看。」她说完，就拿出一张纸。 那张纸上面写满了「我想你」，真的不夸张，满满的，已经没有任何地方能再塞下任何字。 「我……，她在哪？」我看完，心里很激动，我想见到她，马上。 「维也纳森林，她这一个月，天天都会去那。」 我一直跑一直跑，在维也纳森林的椅子上，我见到她。 「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让你难过了。」我跑到她身边，手停不住发抖。 你们懂那种感觉吗？那种眼泪停不下来的感觉。 鼻头一酸，眼泪自动喷出来，真的不夸张，眼泪就是用喷的。 我抱着她，沉默就是最好的表达。 ★就算有一天，我们没有在一起了，我们都要记得，现在很爱很爱的样子。 -- 第二十三章 后来，小欣离开了星巴克，在学校附近的补习班当国文老师。 几个月后，我也进去同个补习班和小欣当同事，她教国文，我教数学。 这个补习班规模算大，每个班都有将近60人，虽然比不上南阳街动輒300人起跳的大型补习班，但已经足以让我们磨练台风与胆识，可以替将来要到学校教书的我们，提早做个心理准备。 时薪800元，虽然比不上其他正式老师，但对大学生的我们来说，已经比便利商店打工好多了。 我们交往越来越稳定，早上常常一起吃早餐，不然我也会送早餐到她的教室给她。 中午，我们会一起吃午餐，没有明文规定，却是一种默契。有时候约在维也纳森林，更多时候，我们直接约在校本部侧门。 而牵着手散步，是每天一定会做的事，不仅是习惯，也成为规律。 我们会聚在图书馆设计教案，顺便整理讲义、设计题目。 有时候，她帮我整理数学重点必考题和常用公式，我则是帮她收集诗词歌赋，整理各种字音字形与常考题。 时间对我们来说，好快、好快。 她大一下学期，六月五日，我送了一颗超大西瓜给她，上面附上一张卡片，那天是师大西瓜节，师大的男生会送给喜欢的女生一颗西瓜。 只要接近每年六月五日，师大附近的水果摊贩，西瓜都卖特别好，这可能是摊贩和学校的阴谋勾结吧？呵呵。 大学四年，每年我都会送一颗西瓜给她，从大西瓜变成小玉西瓜，最后变成无子西瓜。 我们还会一起逛百货公司、看电影，最常去的是国宾和威秀影城。 每年的生日也会互相送对方生日礼物，这样的默契持续了好久。 习惯每天都和她在一起，那种甜而不腻的感觉，是不是就是恋爱的滋味？ 小欣曾说过，她想当一朵云，飘在天空自由自在，她嚮往那种自由不受拘束的感觉。 我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有和我一样的感觉。 当一个人和另一个人在一起越久，就会开始害怕，害怕她有一天会离开我。 我不明白我为什么会这样想，是因为她在我心里久了，我捨不得和她分开，又或者是我变得太自私，只想一个人独佔属于我的那个你。 越是接近毕业，那种感觉就越强烈。 现在每天都能见面，毕业后，见面的日子少了，或者变成远距离恋爱，这样的感觉，会让我痛苦，还是因为时间长了，就习惯了呢？ 贪心，是人类进步的动力，而我贪图你对我的温柔，那我会进步或者是退步呢？ ★你想当一朵自由自在的云，那我就当一棵树，一直在这里等你回来。 -- 第二十四章 龙哥家里很有钱，爸爸是科技公司董事长，妈妈是公司董事。 我们常笑说，龙哥含着金汤匙出生，连家里马桶都是黄金做的。 「如果我想，我可以把整个家都变成黄金，可是我不想。」龙哥这样回我们，然后表情一点都不像是开玩笑。 爸妈是上市大公司的董事长和董事，就算在师大旁边买几间房，对他们都是小意思。 「龙哥，你干嘛不在学校旁边买间房住，要来跟我们挤学校宿舍？」小宇一边玩cs，一边被龙哥爆头。 「我想当个普通人。」龙哥淡淡地回应。 在场所有人都没有再回话，我不知道其他人对这句话有什么想法。 但我心里感受很深。 对龙哥来说，父母给他很多钱，也不希望龙哥去外面工作。 如果失去才会懂得珍惜，那不曾失去过金钱的他，会懂得珍惜吗？ 龙哥身上随时有一张黑卡，用不完的钱，从来不用出去打工。 这样上流社会的龙哥，懂我们一般人赚钱的辛苦吗？ 有一次，我们所有人在宿舍喝酒。龙哥拿出5000元，让小宇和斯康出去买酒，有多少买多少。 没多久，小宇和斯康回到宿舍，手上提了3袋大小不同的酒。 苏格兰威士忌、伏特加、琴酒、龙舌兰、白兰地，还有龙哥最爱的金牌台啤。 我曾问过龙哥，为什么特别钟情金牌台啤？ 「不要问，喝就对了。」龙哥红着脸，笑着对我说。 你们知道混酒的威力有多强吗？ 小宇把酒拿起来随意调配，完全不按牌理出牌。 「来猜拳，输的喝一杯。」小宇说。 每个人都喝了好几杯后，小宇和斯康早就不省人事，身上一丝不掛。 他们两个只要喝醉酒，就会开始发酒疯，而他们发酒疯的方式，就是脱到一件不剩，大声在宿舍唱歌。 好不容易等到他们睡死，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我拿着他们的衣服，把他们身上的「脏东西」盖住，那种东西露出来，真的不太雅观。 纬汉再也撑不住，也爬上床睡觉。 只剩下我和龙哥，一人一张椅子，坐在窗户旁。 今晚月色很美，可惜从窗户往外看，只能看到对面宿舍的窗户和冷气机，横的为排、直的为列，就这样排列成大大小小、灰白不一的景致。 龙哥叹了口气，缓缓说起属于他的故事。 龙哥家住天母，爸爸早年就在天母置產，这对我们这种阶级的人，是想都不敢想的。 他们买下同一层的两间房，左右都有120坪以上，加起来至少240坪，有管家和佣人。 他从小不用煮饭、洗衣、拖地、扫地，你能想到的家事，他通通都不必做。 他就读薇阁国小、薇阁国中，那里面很多都是住在天母的有钱人，从小衣食无缺。如果学校允许带佣人上学，你会发现佣人比学生还多。 你可以说，这是一个上流社会的缩影，也可以羡慕、嫉妒他们，家里像是拥有花不完的钱，父母好像不必为了小孩的学费伤脑筋。 你们看见的上流社会，外在的光鲜亮丽，看似挥霍无度，但我们却不懂他们的苦，儘管你们认为有钱就是大爷，就算有苦，也甘之如飴。 龙哥说，他国小的时候，身上穿的都是名牌。 每天看到身边的同学，互相炫耀衣服几千块一件、鞋子都是上万元的名牌小牛皮、鱷鱼皮。 他总能让那些人羡慕到下巴掉下来。 大概在国中的时候，龙哥因为叛逆期，开始抽菸、喝酒，他认为父母只会给他钱，他从来感受不到家里的温暖。 他小时候，甚至认为，冷冰冰的家，就是家原本应该有的样子。 有一次，他到一位同学家玩。 那位同学的家境，大概是薇阁国中里面很不好的了。 同学家在天母北路旁的小巷弄里，是当初爷爷留下来的房子，但爷爷没有留下多少钱，如果卖掉房子，他们就无家可归了。 所以，同学的爸妈只能努力赚钱，但他们不希望小孩和他们一样为了钱四处奔波，不希望贫穷的阶级被复製，所以他们向亲戚借钱，也要让孩子去薇阁国中就读。 这个同学也很争气，考试总是前三名。他奶奶说，我们家虽然穷，也要穷得有骨气，这句话，那位同学记了一辈子，而龙哥也这样记了一辈子。 龙哥说，那天，他原本想去同学家玩，顺便抄回家功课的答案。 刚进大门，同学的奶奶走了出来，热情的欢迎他。 龙哥永远忘不了那一幕。 奶奶忙前忙后，一下子削水果、燉鸡汤，一下子让孙子在奶奶身上撒娇。 「奶奶，人家要吃水果，我要抱抱。」同学一边说，头就靠在奶奶的大腿上，不停的来回、来回，丝毫不在意龙哥就在旁边。 「你喔，都国中了，还跟小孩子一样撒娇。」奶奶一边摸摸他的头，脸上满是笑容。 这一幕颠覆了龙哥坚守13年的人生。 原来人与人之间，那么温暖，并非冷冰冰的。 他转头，流下眼泪，在短短的三秒内，又将眼泪擦掉，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如果说，同学和奶奶是龙哥人生的贵人，不如说，龙哥的贵人，一直是自己。 因为他能从一件小事、一个细节里面，发现人生的道理，不光是发现，他还能实践它。 这种天赋才能，无关有钱人或是穷人，可以俯拾即是，也可能一辈子与之无缘。毕竟，这个世界不愿意认错的人，太多了。 从此之后，龙哥不再穿名牌，鞋子也不是小牛皮或鱷鱼皮，他开始和其他人穿一样的nike球鞋，还不超过2000元。 龙哥和他的同学后来一起读了建中，又继续当了三年的同学。 同学奶奶生病，龙哥也去医院探望他，一直到奶奶过世了，龙哥也专程去参加公祭，他怀念奶奶，也怀念那个属于他的青春记忆。 「我想当个普通人。」这句话，是龙哥最常说的话。 这句对一般人来说，再简单不过的话，对龙哥却是一种奢侈。 听到这里，窗外传来的风声呼呼价响，是奶奶来了吗？ 或是凌晨三点的夜，催促我们该睡了呢？ ★多年后，我认为没有血缘关係，也能够成为父子，第一个站出来挺我的，就是龙哥。 -- 第二十五章 隔天睡到接近中午，一醒来，头还有点晕，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小宇和斯康，盖在身上的衣服已经不知道跑去哪里，两个全裸的男人，就这样大字躺在地上，「脏东西」又跑了出来。 我躺回床上，掀开棉被，庆幸自己还穿着内裤，允许自己再睡五分鐘。 手机闹鐘响起，我爬下床，换上衣服和牛仔裤。顺便踹了踹那两位脏东西，喔，不，我怕脏，只能拿他们连续穿了三天的袜子，放在他们鼻子上，算是仁至义尽了。 在女一舍门口见到了小欣，刚靠近，就闻到我身上的酒气，捏着鼻子，数落我的不是。我只能赔不是，然后答应她，以后会尽量少喝，她才逐渐气消。 我们一样到师大59巷的义大利麵。 「喂喂，你有没有在听？」小欣看着我，一隻手不停在我眼前晃啊晃。 「对不起，我刚刚恍神了。」我连忙道歉。 「你酒还没醒，要不要等等回去休息阿？」小欣一脸很担心我的样子，看起来很不捨。 「好，我等会回去休息，你别担心。」我答应她，也安抚她。 回到宿舍，大家都醒了，小宇和斯康也穿上内裤，正在打cs，狙击枪一枪枪都爆头，大杀四方，感觉好不威风。 他们两个像断片一样，不停问昨晚他们发生什么事，表情充满了紧张。 也是，如果你醒来，看到自己躺在地上，身上一丝不掛，旁边还躺着另一个全裸的裸男，而这个裸男还是自己的室友，你会怎么想？ 我不敢想，所以我不敢让自己喝茫发酒疯。 「这，我不敢讲啊！」纬汉说完，看着我，眼睛眨呀眨，拚了命打暗号。 我瞬间意会过来，编故事可是我的专长。 「你们两个昨天闯大祸了。」我一脸装作事态严重的样子。 「你别卖关子，你快说。」小宇急着喊叫。 「对阿，你快讲。」斯康连忙附和。 「你跟小宇昨天喝醉，就开始脱内裤，然后就突然跟小宇亲嘴，一直亲，还抱在一起，在地上一直滚来滚去。」我一边说，一边提高音量。 「那你还不阻止我们。」小宇吓坏了，马上怪我不阻止他们。 「我有阻止啊！纬汉还拉开你们，结果，你们又抱了回去，挡都挡不住。」我一边说，一边对纬汉眨眨眼。 「对阿对阿，你们还在对方身上一直摸、一直摸，超噁的啦！」纬汉一边说，一边做出呕吐的动作。 小宇爬了上自己的床，躲在棉被里面，一副不想面对现实的样子。 斯康拿起牙刷衝到浴室，连续刷了半小时的牙。 后来，我们看他们可怜，就告诉他们事实。 然后，他们当然连续问候我们祖宗十八代，整整三个小时。 我在电脑前开始查资料，准备规划和小欣去绿岛的行程。 很快的，绿岛成了我和小欣第一次没有带电灯泡的一趟旅行。 那三天二夜的旅行，充满了欢乐，像是蜜月旅行一样，甜甜蜜蜜。 而我第一次明白，什么叫做「心心相印」。 你我之间，什么都不必说，我们就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看到满地的裸男，我没有任何心动，因为我的心，只属于你。 -- 第二十六章 星期五，我们两个人搭了早上第一班火车往台东。一路上，我们头靠着彼此，没多久就睡了。 搭计程车花了300元到富冈渔港。 拿出晕船药，在开船前半小时，和小欣一人一颗。 刚上船，还感觉不到船的晃动，我们若无其事坐在位子上。 一直到船开了，越来越多人离开座位，我正疑惑着，想走到厕所去尿个尿。 只看到男厕外面挤满了人，有好几个人趴在地上，有些人盘腿坐着，有些人扶着洗手台不停呕吐。 相信我，除非你也想吐上一吐，否则你压根不会靠近那里。 我还没完全靠近，就闻到阵阵呕吐味。 我告诉自己，我寧愿闻餿水味，也不会想再闻到任何呕吐物的味道。 随着呕吐味逐渐飘到座位区，我带着小欣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喔，不，是呕吐之地。 我们走向甲板，已经有好几个人在这里吹着海风，比起刚刚的呕吐味，这里根本就是天堂。 总共花了不到50分鐘，就到达绿岛的南寮渔港。 绿岛，我来了。 从天空往下看，绿岛是一个像是三角形的四边形。 你问我没搭飞机怎么知道？因为有google地图啊。 绿岛，东西宽3公里，南北长4公里，机车环岛不到1小时。 民宿主人很贴心，到港口接我们。 放下行李，我们就去租车，一天350元，还可以。 骑上机车，一路向北，绿岛路只有一条，很难迷路。 经过绿岛机场，就能看到绿岛灯塔。 几幢白色的建筑物就这样佇立在灯塔底下，像是欢迎我们到此一游。 周围是石头堆砌成的围墙，涂上纯白油漆，守卫这座指引渔民方向的白色灯塔，相较绿岛监狱和当年的白色恐怖，显得格外讽刺。 我们爬上150阶的阶梯，到达绿岛灯塔。 灯塔四周是一片草地，偶尔会出现几处芒草和一些不知名的植物，他们不怕人，遇到游客也丝毫不畏惧，想必是感染了绿岛那些大哥曾经的勇猛吧。 灯塔旁，有一处名为乌油窟的环状礁石，退潮时，总会留下来不及逃离的水卫兵，水池内平静无浪，翡翠剔透，相较于汹涌的海浪，这群水卫兵真的可爱多了。 继续踏上环岛公路，一路上，建筑物并不多，三三两两的出现在我们面前，看上去，已经有好多个年头了。 忽然，一片很大的建筑物出现了，无声无息的印入眼帘。 这是白色恐怖绿岛纪念园区，斗大的《国家人权博物馆》横躺在阶梯旁的绿草地上。 走进绿洲山庄的八卦楼，里面分为八个区域，每个区域大门前都会有条通往二楼的楼梯。 一楼每间牢房关着8-12位犯人，而二楼是单人房，关一些特殊的领袖级政治犯。 打开一楼牢房的绿色木门，左边是一个蹲式马桶，旁边用木板排列成的地板，就是那些犯人睡觉的地方。 「好恐怖，他们怎么上厕所啊？」小欣一脸不敢置信，用手指着蹲式马桶。 「就……，旁边一堆人看一个人在那边大便。」我一边说，一边逗着她闹。 对不起，那些曾经的受难者们，我不是故意拿你们开玩笑。 「他们洗衣服，要用那边的马桶水来洗衣服。」我这样跟小欣说。 「你不要再说了，你很讨厌耶。」小欣逕自往牢房外面跑，不想理我。 参观完这里，我很庆幸自己生活在和平的年代，能享受民主自由，真的很感谢这些当年被无辜关押的政治犯，你们浪费了大好青春，甚至是生命，我由衷感谢，也希望我们能守护这得来不易的自由。 继续沿着环岛公路，来到了革命门，出现了叉路，让我们选择直走或是向右转。 「要往哪走啊？」小欣在后座问我，两手在我的腰际紧紧抓着，感觉很害怕。 「继续往前，会到燕子洞。」我停下车，右手握住她的手，话还没说完，她就急着说。 「燕子洞？有很多燕子喔？那我想看燕子。」小欣把头靠在我的背上，像是万圣节那些不给糖就捣蛋的小孩子。 「燕子洞没有燕子啦。」我说完，欲言又止，怕又吓到她。 「没有燕子，干嘛叫燕子洞？」小欣的头离开我的背后，侧着身体看着我。 「燕子洞以前是刑场啦。」我很小声跟她说，就怕吓到她。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小欣果然一直尖叫，疯狂拍着我的背，要我赶快离开。 加速逃离环岛公路，到了柚子湖。 走进一片礁石错落而成的小山，踩上礁石，沿着一条游客走出来的路，没多久，看见了一片像是白化珊瑚的区域，再往前，地上出现大小不一的水坑。 往海边方向继续走，通过礁石潮间带，发现蓝洞秘境。 我指了指海蚀洞旁，那群带着浮潜装备的游客，原来蓝洞早就是游客必访景点。 看着水里透着蓝光，小欣还看不懂，为什么只有这里的水这么蓝。我已经爬上旁边的礁石，脱掉衣服和裤子，身上穿着泳裤的我，就这样跳下来，在蓝色的海水里，浮浮沉沉。 不过要提醒一下大家，这里可是会有海蛇出没的，被海蛇咬到，可不是开玩笑的，毒性极度猛烈。 晚上，我们选择「烤肉吃到饱」，鸡肉、猪肉、鹿肉、菇类、蔬菜，随便你拿，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小欣说她不敢吃鹿肉，感觉很恐怖。 吃完烤肉，回到民宿休息了一会，小欣带上泳装，和我一起骑车到「朝日温泉」。不得不说，晚上的绿岛，真的很黑，路灯两、三盏，有几段路根本连路灯都没有。 朝日温泉，真的是每个人来绿岛，都一定要拜访的景点。 全世界只有日本、义大利、绿岛有这样的海底温泉。 酸性的硫酸盐氯化物泉质，不仅没有刺鼻的硫磺味，还带有淡淡的海水咸，有室内spa和户外海边温泉池。 在户外的圆形池子，可以看海、看星星。 那天，天气很好，天空无雨，我们躺在海边的池子里，橘黄色的满月，衬托着夜的星空。她急忙找天上的流星，希望能许下愿望。 「跟流星许愿没用啦，它自己都要坠落了。」我在旁边笑着，不敢太大声。 「没试过怎么知道没用。」小欣说完，就把温泉水泼到我脸上。 「好咸喔，这个水真的是咸的耶。」我说完，就和她玩着泼水的游戏。 ★流星坠落是因为乘载了太多人的心愿，如果是，请等等我，让我许下照顾你一辈子的愿望。 -- 第二十七章 2004年，陈水扁连任成功，连战提出当选无效之诉，最后败诉。 谁也没想到，多年后，陈水扁会因为贪污被关，而小安的父母最后会离婚。 距离上次去绿岛，已经过了很久。 我跟学妹，感情很稳定，就像老夫老妻一样相处，而我们几乎不吵架。 2004年5月，奶奶生病住院，只要有空，我都会去台大医院看她。 从小，爸妈白天都在学校忙里忙外，根本没时间照顾我。 他们有时间照顾别人的孩子，却没时间照顾自己的孩子，这听起来很讽刺，也很不可思议，但却是所有老师的悲哀。喔，不，悲哀的应该是我。 从小和父母相处时间很短，所以我都是爷爷、奶奶照顾长大的。 奶奶大概是我这辈子最感谢的人了。 记得小时候我在奶奶家，常常和隔壁的小孩一起玩，奶奶就把午餐做成了饭糰，用塑胶袋装起来，跟在我的身后，一口一口餵给我吃。 我在旁边的国小操场跑，她就在椅子上等我，我在玩溜滑梯，她就等我滑下来，塞一口饭在我嘴里。 渐渐的，我长大了，奶奶老了，跑不动了。 每一年，我只要有空就会去找奶奶，她总是会问我吃饱了没，随即就煮几道我最喜欢的料理。 这世界上所有的奶奶，大概都怕孙子会饿着吧。 待在医院的奶奶，身体明显虚弱很多，但她总会笑着不让我们担心。 二个星期后，奶奶的病情急转直下，每次说完几句话，就要休息一下子。 她开始对所有人耳提面命，交代后事。 五、六月是台湾的梅雨季节，但2004年五月几乎没有下雨，水库的水都快乾涸了。 就在奶奶离开的那天晚上，却开始下了整整一小时的雨，好像在哀悼奶奶的离开。 五月21日，奶奶那天精神特别好，跟大家说了很多话。 医生说这是回光返照，让我们通知所有的亲戚来跟奶奶告别。 接近晚上六点，奶奶身体突然有了变化，我们赶紧唤来了医师。 几分鐘的检查过后，医生摇摇头。 看着进入弥留状态的奶奶，我们所有人都走上前，眼睁睁看着奶奶嚥下最后一口气。 奶奶的三个儿子和一个女儿，顿时崩溃大哭，那一瞬间来的太突然，他们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我相信，绝对没有任何人看着亲人离世，还能无动于衷。 我们这些小孩子，主动往后面退开，让爸爸、叔叔、姑姑陪奶奶走过最后一段路。 只见姑姑牵着奶奶的手，眼泪完全没有停过，那双养育他们一辈子的手，他们怎么可能愿意放开。 在其他人安抚之下，姑姑才松了手，全身瘫软，被搀扶到椅子上。奶奶被送往太平间，大人们全部脸色惨白，不知所措的坐在椅子上。 『死亡并不痛苦，活着的人才是最痛苦的。』 以前听到这句话，并不明白其中的涵义。 这一瞬间，我突然懂了，好像突然被逼着长大了。 回首一生，你能否无憾的离开；面对死亡，你是否能坦然的接受？ 明天和死亡不知道哪个先到，我们能做的，就是让人生不留下遗憾。 ★真正逼我们长大的，往往是一次心碎，或是一滴眼泪。 -- 第二十八章 回到宿舍，我不发一语。 大家也很识相的让我一个人静静。 没多久，小欣打电话给我。 「子辰，我知道了，我在维也纳等你。」小欣电话那头的声音，听起来好温柔。 「好。」我说完，就准备去找她。 晚上九点，维也纳森林的人异常的少，大概是大雨过后，师大的人都躲在宿舍吧。 小欣拿了一块毛巾把椅子擦乾，示意我坐在她身边。 她安抚我，像安抚一个哭闹的孩子。 接着，让我把头放在她的大腿上，右手挡住我略带眼泪的双眼。 「哭吧。」她说完，也跟着我一起哭。 就这样，我们哭了好久好久。 为什么人要长大？ 为什么长大后，我们总是笑着笑着就哭了？ 为什么所有的分离，都会那么沉痛。 我们人生背负了太多责任，每遇见一个人，责任就多了一分。所以活了越久，身上的责任就越重。 奶奶的离开，让她不再受到病痛的折磨。 我们承受失去她的苦，却不能让她离开后，还要继续担心我们。 我理了理情绪，想起了奶奶最后的叮嚀。 「照顾好爸爸妈妈。」这是奶奶最后跟我说的一句话。 「奶奶一定在天上看着你，你一定是她的骄傲。」小欣指着天上闪亮的星星，紧紧抓着我的手。 那一夜，我们都长大了。 ★天总会黑，人总要离别。 -- 第二十九章 暑假，补习班有一整个礼拜放假，小欣筹划了三天二夜的台南之旅。 我都戏称这是养老美食之旅。 第一天去台南，那时候还没有美术馆，所以我们去了台南孔庙、赤崁楼、延平郡王祠。 第二天去安平古堡、安平树屋、渔光岛。 我最喜欢牛肉汤和虱目鱼汤，还有渔光岛上一望无际的海洋。 看海，是一种享受。享受在蓝天白云之下，被海洋紧紧拥抱。 那种蓝，不是天空蓝、不是忧鬱蓝、更不是小宇说的「你北蓝」。 那是一种来自血液dna的基因密码。 我们的血液和海洋都带有咸味，连微量元素都和海洋大致相同。 把海洋说成是生命起源，一点都不为过。 所以，我喜欢海。喜欢它的无边无际和深不可测。 养老之旅就这样结束了，而暑假也和旅行一样，不知不觉就结束了。 我升上大三，而小欣是大二，小安则是国二，小宇是一辈子的「中二」。 学生人数增加到80人，时薪也调涨到1200元，我和小欣一个月薪资大概6万左右，扣除生活费，我还会给家里1万的生活费，一个月存2万元没问题。 所以大三，我并没有继续住在宿舍，选择在学校附近找了间20坪左右的房子，房租2万5，我负担1万5，加上小欣的1万，我们一起开始同居生活。 记得我们搬到新家的第一天，我这样跟她说。 「欢迎回到我们的家。」我开心的跟她说，然后抱着她原地不断旋转。 这个地方，我们一起住了二年，直到我大学毕业了，小欣才在学校附近找了间套房搬进去，而毕业后，我也必须去当兵了。 大四那年，学校没课，我要去国中实习半年，明年就换小欣要去国中实习。 因为户籍地的关係，我家住台北县(现在的新北市)，所以我到国中母校实习，不管多晚离开学校，我都会先回家和爸妈吃晚餐间聊几句，再回到我和小欣的家，这是一种默契，也是不成文规定。 海山国小后门的巷子里，我家就住在其中的透天厝，总共三层楼，每一层大约20坪。 「你家连顶楼加起来80坪，比我家30坪还大。」这是小宇五年级到我家说的第一句话。 「你家住大楼，有电梯，还有一个姊姊，功课不会还可以问她。」我一脸不服气的反呛回去。 国小生真的什么都要比，而且不是比好的，绝对是比烂的。 「拜託，那个死三八，只会骂我，我哪天一定要揍她。」小宇讲了好几年，还是没动手。 没错，我和小宇从五年级当同学，国中又当了三年同学，高中我上了师大附中，他选择去松山高中。 他说，松山高中篮球队很强，他要在旁边趁啦啦队跳舞帮篮球队加油时，偷看女生内裤。 可惜他后来才知道，那些啦啦队的短裙里都有穿安全裤。 开学第一天，我被分到五年四班，班导师是林老师。 「我叫林志哲，双木林，志气的志，哲学的哲。」这是他见到我们说的第一句话。 「你们可以叫我林老师，但不能叫我拎老师，不然会被我罚喔。」说完这句话，全场学生笑翻了。 所以，我们全班被罚站了10分鐘。 我对林老师很熟悉，因为他家就住在我家隔壁。 从小，我爸就会跑去找他泡茶，我妈会和师母一起研究厨艺，我和林老师的儿子从小就玩在一起。 他叫林子谦。我七岁的时候，他才五岁，最喜欢抢我的玩具，只要我不给他，他就会哭，我爸就会跑来用他的中指第二个指节，往我头上敲下去。 所以我小时候不喜欢跟他玩，常常会躲到房间里，但他就是一直来吵我。 一直到我国小三年级，那年他刚升上小一。 我在学校看到他被同学欺负，跌倒在地上，我衝过去推开那些人，把他扶起来，跟他说。 「你干嘛要被欺负，以后被欺负，你就来找我，我帮你报仇。」几句童言童语的话，我也不知道那时候为什么要这样讲。 自从那一次之后，他就常常来我们教室找我。 他一年级教室在1楼，我们教室在2楼，距离他的教室有点远。 他常常拿他的玩具过来给我玩，我也会把同学给我的糖果或巧克力给他吃。 我好像多了一个弟弟，他好像多了一个哥哥。 有时候星期六晚上，他还会来住我们家，或是我去住他们家。 我们家1楼是客厅和厨房、厕所，2楼是我爸妈住的房间，3楼就是我的房间和浴室厕所。 那时候，我们会一起洗澡，洗完澡只穿内裤就开始打任天堂红白机。 有他在，老爸不敢对我太兇，所以我希望子谦可以天天来，我就不会被我爸骂了。 我自己在家只穿内裤，被我爸看到，他就会开始骂我。 「只穿一条内裤，乾脆脱光光不要穿算了。」我爸常常这样讲。 「你也只比我多穿一件衣服而已啊！」我不甘示弱的回呛他。 然后我就被罚半蹲了。 我爸在家也是只穿一件白色内衣加三角裤，还敢讲我。 我那时候穿菜市场三件100元的纯棉三角裤，上面还印有赛车的图案，原本是买白色的，但因为尿垢把白内裤染黄，我妈嫌太难洗，就帮我买蓝色的恐龙纯棉三角裤。 子谦三年级的时候，硬要穿我的内裤，还拿他的皮卡丘四角裤跟我换。 「拜託嘛，跟你换，明天我回家前再换回来就好了。」他手上拿着皮卡丘四角裤，身上早就穿了我的恐龙三角裤，我不换也不行。 「可是你的四角裤会害我的蛋蛋跑出来，很丢脸耶。」我一脸害羞的跟他说。 「又没关係，在家里又没有其他人会看到你的蛋蛋。」子谦说。 「有你啊。」我手指着他。 「又不是没看过，不然我也给你看我的蛋蛋啊。」说完，他就把内裤脱下来，露出蛋蛋，一边靠近我，一边晃动他的蛋蛋。 「好啦，跟你换，你赶快穿起来，我要打电动了啦。」我好像被他说服了，穿上皮卡丘四角裤，继续打电动。 经过了这个「蛋蛋事件」，我跟子谦就像亲兄弟一样，做什么事情都会在一起。 继续回到五年级分班的那一天，我看到班导师是林老师，我差点把下巴给留在原地。 分配班级干部的时候，林老师选我当班长，说我不认真当班长，就要告诉我爸。 你们别问我为什么没有用投票的，那个年代，老师想怎么做都是对的。 林老师要我参加科展、作文比赛、书法比赛、写生比赛，有时候数学课还会让我上台当老师帮他上课，一上就是一整节课。 刚开始，我觉得很累，就会想逃避。 这好像是所有小孩的天性，我也不例外。 后来我才发现林老师刻意磨练我，是因为他发现我很聪明又有天分，不希望我的能力被埋没了，即使到现在，我依然很感谢他。 我开始在海山国中实习，我爸当然很不是滋味，因为他一直认为中山国中比海山国中强，我应该去中山国中实习的。 实习老师真是「屎缺」，赚不到什么钱，还要被学校老师使唤来使唤去，我爸更过分了，整天说风凉话。 「就跟你说来中山国中实习，大家都会给你老爸面子，你就不听。」他就是这样，一边吃饭，一边碎唸。 ★小宇从小就北蓝，子谦是我的好兄弟，而林老师是我一辈子的贵人。 -- 第三十章 大四下，实习早已结束。等待毕业，我也开始寻找人生方向。 偶尔，会回补习班兼课，但时间不长，不太想一直被绑着。 某个星期五的下午5点多，接到小安妈妈打来的电话。 「子辰，怎么办？小安刚刚打电话给我，说他不想回家了。」小安妈妈很着急，感觉非常慌张。 「别急，我先找找他，再打电话给你。」我掛上电话，马上打电话给小安。 「喂，小安，你在哪里？」电话那头，小安接了电话，我马上问他。 「子辰哥哥，我爸妈要离婚了，我该怎么办？」小安的哭声，听起来很悲伤。 「你别急，你先告诉我，你在哪里？」我先稳定小安的情绪，先找到他再说。 「我在师大，你住的地方楼下。」小安说。 「你等我10分鐘，我马上到。」掛上电话，我马上衝回租屋处。 回到师大的租屋处，我见到小安坐在一辆机车上，手里拿着手机，身上穿着敦化国中的校服。 「小安。」我在他身后，缓缓的发出声音。 「子辰哥哥，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小安很着急、很难过，一见到我，就抱着我哭。 我抱着他，安慰他，等到他情绪稍微恢復，就带他上楼。 小欣正在补习班上课，所以不在家。 我先让小安坐在沙发上，拿了杯水给他。 「小安，发生什么事，你别急，慢慢说。」我先缓和一下小安的情绪。 「我爸妈要离婚了，我不想回家，我不想看到他们。」小安一边讲，一边嘶吼着，眼睛越来越凸，红血丝布满整个眼球。 小安无法理解，为什么父母要离婚，他认为父母的离婚，就是对自己的一种背叛，他被父母背叛了，心里只有满满的恨意。 「小安，你的父母离婚，有他们的理由，可能是因为继续在一起，只会消磨更多彼此的意志与时间，他们不是不爱你，而是希望选择另一种样貌继续爱你。」我安慰小安，但我明白如果是我，我可能和他一样难以承受。 「我知道我安慰你也没用，因为如果是我，也会和你一样承受不住。」我握着他的手，希望给他温暖，让他知道有我会陪着他。 「我今天可以住在这里吗？」小安说。 「当然可以。」我说完，拨了通电话给小安妈妈，请他放心，顺便告诉他，小安希望今天能住在这里的事。 我煮了碗麵给小安，哭了那么久，肚子应该饿了。 已经国三的小安，不像六年级时候的155cm，已经长高到170cm以上了。 我拿了换洗衣物给小安，让他洗个澡能舒服睡个觉。 我常在想，爱一个人需要理由吗？ 答案，应该是否定的。 爱一个人根本就不需要理由。 那恨一个人需要理由吗？ 答案，依然是否定的。 恨一个人根本就不需要理由。 因为恨一个人，会找出任何理由，去恨一个人。 就像很多分手的情侣，在分手后，能找出对方一百个缺点，却不愿承认对方任何一个优点。 即使每天帮对方买早餐、下班去接对方回家，或是肚子饿想吃消夜时，只要一通电话ˋ马上送消夜给对方吃。 交往时，所有的美好，只要在分手后，通通一文不值。 总有一方会把另一方讲得很难听，完全忽视对方对自己的好。 其实，他们双方都很清楚，对方曾经有多爱自己。 当他们知道，这个爱已经无法继续下去，他们可能会选择让爱保留在最美好的时候，在恨透了对方之前，平和落幕。 后来，小安的父母在小安的基测过后离婚，爸爸把房子留给小安和妈妈，至于是为什么离婚，我也不敢多问。 在父母离婚后的小安，感觉长大了、成熟了。 虽然被现实强迫提早长大，但小安并没有走错了路，他选择和自己的父母和平相处，虽然刚开始有很多磨擦与衝突，但小安最后选择原谅了父母。 他就是那个，擦乾眼泪后会站起来，坚持不放弃的小安。 基测分数并没有受到影响，他依然考上建中。 随着他国中毕业，我也即将大学毕业了。 小安常常会传简讯或是打电话给我，让我知道他过得很好。 ★爱一个人不用理由，恨一个人也是。但我们能选择默默的爱一个人，即使她并不知道我爱她。 -- 第三十一章 2006年五月27日、28日，小安参加了人生的第一次基测考试，那天，我陪他一起去考场，他妈妈也在，但他爸爸却没有出现。 放榜后，小安的成绩并没有受到影响，依然以高分考上建中。 他的爸爸偶尔会买衣服、球鞋给他，他看都没看就把东西丢在门外。 妈妈会把这些东西保存起来，因为这些是小安的爸爸送给小安的，她不希望小安将来为了今天的草率而后悔。 有一次，爸爸买了五件内裤给小安，他就当着爸爸的面，把内裤丢进垃圾桶，然后近乎声嘶力竭的大吼。 「你到底是谁啊？我不认识你，你又不是我爸。」小安哭着把门甩上，躲进房间里。 小安的妈妈告诉我，在门外的爸爸，嘴角不停颤抖，眼泪一直流、一直流，她也是的一次见到爸爸这样哭。 其实小安的妈妈早就不恨爸爸了，那一夜，他们全家人沉浸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里。 后来小安告诉我，那段时间，他上网找过一百种自杀的方法。 他认为死是一种解脱，只要他死了，就可以把痛苦留给自己的父母，让他们懊悔一辈子。 「他们凭什么把我生出来，让我活在世界上那么痛苦。」他这样对我说，脸上充满了无力感，像是连续跑了一小时不休息一样，差别只在于他脸不红，身上也没有一滴汗。 「小安，爱不是只有一种样子，也许你爸没有用你希望的样子去爱你，但这不代表他不爱你。」我们双眼互视，时间彷彿暂停了。 「我爸，他爱我吗？」几分鐘后，小安缓缓吐出这几个字。 「他爱你，他一定很爱你。」我向他保证，父母对孩子的爱必定无穷无尽。 「子辰哥哥，你以后也会爱自己的小孩吗？」小安低着头，眼睛微微看向我。 「我爱他，一辈子爱他，不管他在哪，我都爱他。」我微笑和小安说，再三保证，他的爸爸一定和我一样爱他。 我不知道我的孩子在哪，会在几年后出生。 我甚至连他是男是女都还不清楚。 但我一定爱我的孩子，就像每个深爱孩子的父母一样。 ★没有谁应该对谁好，而父母对孩子的爱也不是理所当然，请永远记得，那些曾经真心待你的人。 -- 第三十二章 小安从敦化国中毕业，那一场毕业典礼，我有去参加。 而我，准备送他一份毕业礼物。 「小安，恭喜你毕业了，找个假日带你去看萤火虫。」 「耶、耶、耶，我早就想看萤火虫了。」小安很开心，上上下下不停地跳着。 2006年六月24日，我和小安的内湾二天一夜之旅，开始了。 「你都不带我去，我吃醋了，哼。」小欣知道我要带小安去内湾后，故意假装吃醋，嘟起嘴，看起来好可爱。 「你今天跟明天补习班都有课要上，下次我再带你去啦！」我一边说，一边塞了一片洋芋片到小欣的嘴里。 「好啦，我没有那么小气，记得带好吃的给我吃。」小欣不忘提醒我要带吃的回来，果然是个吃货，懂吃。 大概一小时，我们就从台北车站搭火车到了新竹站。 再从新竹站转车到内湾站，又花了一小时。 小小萤火虫 飞到西、飞到东； 这边亮、那边亮， 好像许多小星星。 萤火虫，就像陆地上的小星星，短暂而闪亮的生命，在生命终结前，仍然努力活到最后一刻。 这就是我想让小安明白的道理。 三到六月，是萤火虫的季节，尤其四月最多。 我们到达内湾已经是六月的尾巴，萤火虫数量应该不多。 带着小安，在内湾老街随意逛逛，野薑花开的记节，到处都是野薑花的相关產品。 野薑花粽、野薑花香肠、鲜奶麻糬、客家擂茶、松饼、咖啡，我们依照顺序吃着小宇推荐的内湾小吃，手上拿满了各式小吃，已经腾不出手来拿其他东西。 走到内湾戏院，小安被一旁的柑仔店吸引，里面有太多他没见过的零食，每一种都挑好几个装在袋子里，一买就是一大袋。 「这里卖的零食好便宜，野薑花粽一颗才10元、冰淇淋才20元。」小安细数刚刚的战绩，一脸满足的样子。 吃完晚餐大概七点，我们走到东窝溪萤火虫生态区，花了20分鐘。 萤火虫怕光，所以不能使用手电筒。 只能依靠微弱的月光和远处路灯散射的微亮，寻找今天的主角。 跟在一群旅行团的后面，他们大约20人，随着嚮导往山里深处走去。 三三两两的萤火虫在林间漫步，我们放慢脚步，担心会打扰牠们的生活。 突然，几个小孩子一声惊呼。 「哇，好漂亮喔。」 「哇、哇、哇。」几个小孩异口同声说。 「你们小声一点，别吓到萤火虫喔。」其中有一位像是妈妈的女生告诉孩子们。 小安很兴奋的一直近距离欣赏美丽的萤火虫，他从来没有来过内湾，更没有亲眼见过萤火虫。 黑翅萤、红胸黑翅萤，从昆虫百科里面跑了出来，闪闪发亮，大概有上千隻萤火虫在我们面前不断飞舞。 更有一些萤火虫停在小朋友的手上，一明一灭，像是萤火虫在呼吸，一呼一吸，感觉十分逗趣。 回民宿的路上，小安不停地说着萤火虫有多漂亮。 在满天星斗之下，我们有说有笑，而小安像是衝破了心理阴霾，感觉不再难过，像是想通了什么一样。 隔天早上，我9点刚起床，就看到小安早已漱洗完毕，我连忙起身，缓缓走到浴室，随口一问。 「小安，你也太早起了吧？」我说。 「子辰哥哥，等等给你看个东西。」小安说话的语气非常雀跃。 「嗯，好。咕嚕咕嚕。」我回应他，然后吐出口中的泡沫。 走到小安身旁，他拿出一张明信片，上面写满了字，很满很满。 「你怎么会有明信片？」我疑惑地问他。 「昨天在内湾戏院看到，就顺便买了，原本只想带回去作纪念，昨晚回来后，我就知道要写给谁了。」小安说。 明信片上面是这样写的。 爸爸： 对不起，对不起。 我不是故意要丢掉你送我的东西，只是我很害怕会变成没人要的小孩。 我只能恨你，才能不想你。 我和子辰哥哥来到内湾，这里有很漂亮的萤火虫，我们以后再一起来，好不好？ 子辰哥哥说，萤火虫只能活一个礼拜，但他们还是很努力活着。 我不想把生命用在讨厌你上面，就像子辰哥哥说的，爱一个人就要勇敢说出来。 爸爸，我爱你，谢谢你曾经那么爱我。 你永远的小安敬上 我看完这张明信片，心里彷彿揪在一起，闷闷的，眼泪差点掉了下来。 我应该称讚小安的懂事，还是抱怨命运的不公？ 「小安，很多人会抱怨家人不懂他们，但其实父母有很多苦，他们也都不懂。你真的很棒，很棒。」我看着小安，说出我内心想说的话。 「那你等等要陪我去寄明信片喔。」小安说。 「好。」我说。 ★我们总在很久很久以后，才发现最爱你的人，一直都在你身边。 -- 第三十三章 大学毕业后，没多久就接到体检单。对于踏入军旅生活，我心中非常不满。 听到太多人说国军要多烂有多烂，每个人进去就是一堆鸟事。 像是除草技能点满、扫地技能点满、能出公差一定要去，可以摸鱼。 还有，军中什么都是假的，退伍才是真的。 可见大家真的对军中抱怨连连，就连ptt上面也一堆骂国军的留言。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听说体检要脱到只剩下内裤，网路上还有人说要全裸检查。 我听他们在放屁，怎么可能阿。 虽然我不太相信，但还是有点担心。 好在我去的体检医院还挺正常的，没什么怪事发生。 后来接到兵单，报到日期是10月10日，要赶快准备，否则新训开始，就有一段时间见不到朋友和家人了。 这段时间，只要有空，我就会跟小欣聚在一起，毕竟我也怕有兵变发生该怎么办。 小欣当然一直说不会，绝对不会。 九月，应该是每个学校的开学日。我接到小安的电话。 「子辰哥哥。」小安在电话那头说。 「小安，恭喜你升上高中，建中制服超帅的吧。」我开心的想逗弄小安。 「怎么办，我爸住院了，我好怕……。」小安说完，传来了哽咽声。 「你别慌，你在哪？你妈呢？」我连忙问他。 「我跟我妈都在台大医院。」小安说。 「我马上到，给我20分鐘。」我说。 我跟小安约好在台大医院门口等。 推开病房的门，我和小安一起走进去。 那是一间三人房，前面两个床位都有人，小安爸爸在最后一个窗户旁的位置。 「小安爸、小安妈，你们好。」我看见他们，先打了声招呼，把买好的水果放在桌上。 「人来就好，怎么还买水果。」小安妈说。 「别客气。小安爸还好妈？」我有点着急地问。 「医生说是太疲劳才累倒，要休息一段时间了。」小安妈说。 「我就说医生太小题大作，只是稍微昏倒而已。」小安爸说。 「都昏倒了还不严重？你要逞强到什么时候？」小安妈很生气，语气带着抱怨，但她只是担心小安爸的身体。 听到小安妈说完，小安爸也不回话，但他看着小安妈的眼神，感觉很甜蜜。 几分鐘后，医生进来说明小安爸的病情。 知道状况并不严重，只要多休息就好了，小安看起来也松了一口气。 我陪小安到医院楼下的便利商店买饮料，顺便跟他聊几句。 「子辰哥哥，我刚刚真的好害怕，我好怕爸爸会不见。」小安低着头说。 「小安，人生每个相遇，都有意义。重点不是在一起多久，而是有多少感动被留下。」我说。 「嗯，我懂了。」小安说。 「我很快就要去当兵了，有事可以传讯息给我。」我说。 「你要去多久？没有你我会怕。」小安问。 「别怕，才一年，而且我放假就会回来。」我说。 「你长大了，还要保护自己的爸妈，加油。」我摸摸他的头。 ★如果之前的人生只有完美，现在就没办法学会坚强了。 -- 第三十四章 在10月10日前，我尽可能和朋友出去，或是和小欣相处。 越讨厌当兵，时间好像过得越快，直到当兵前一天。 我收拾一些必需品，放到背包里，和小欣说了晚安，早早就睡了。 搭上公车往台北车站，一颗心悬在那里，是担心父母？还是忘不了朋友？又或者是我牵掛的那个她？ 到达台北车站的北二门，兵役科已经派人在那边点名。 「役男们你们好，这是陆军第2050梯次，我们等等目的地是关西火车站。」兵役科的科长这样说。 火车的二节车厢都是2050梯的役男，没有其他旅客。 这辆俗称「让我们离开阳间的自强号列车」，车上有些人已经剃了光头，剩下不到1公分的头发，有些人感觉很紧张，就像是第一次离开家门。 火车停靠在竹北站，我们所有人都下车，准备换搭巴士。 没多久，车子停在一处军营前，斗大的几个字「请开大灯，停车受检」。 我知道，关西新训中心到了，随着颠簸的路一上一下，爸妈，我到阴间，希望赶快回到阳间找你们。 在连集合场上，我们放下手中物品，前面有好几个穿着迷彩服的班长，指挥所有人排队。 接着值星班长出现，开始用「国骂」招呼所有人。 「死老百姓，你活腻啦。」 「立正，立正还动，动，动什么东西。」 「手贴好嘛，会嘛，会怎么不做呢？」 「尔后的日子，可以很轻松，也可以很紧绷，各位自己决定啊。」 「不管你在外面的身分，是大哥还是大姐，现在的身分，就是入伍生。」 「我们啊，外表严肃，内心轻松，不要外表轻松，内心旗鱼松啊。」 「看到头发比你们长的，都叫长官。」 「这当兵的役期啊，是你各位还给国家的啊。」 「面对班长，呈九伍正面，面对我，呈连横队。」 「宣布事情完毕，完毕要立正嘛。」 「注意，注意还动。」 第一天，就有些人被班长吓到说不出话来。 接下来几天，除了填写基本资料，从早到晚还要操课，有几个人紧张到好几天没上大号。 「那个你各位啊，这几天谁没有给我大便的，举手。」班长问。 「等等来跟我拿肛塞，塞不到的，找邻兵帮你塞啊。」班长说完，大家哄堂大笑。 晚上，大家都会在连集合场集合。 「枪啊，是军人的第二生命，待会你各位让枪吃多少土，班长就让各位吃多少。」 「这各位鬍子该刮就要刮啦，有几位弟兄的鬍子啊，比营长的头发还要长了。」 「注意，注意还动，待会着全副武装，连集合场集合完毕，稍息之后剩三分鐘啊，稍息。」 「你再动啊，我叫军械班去取枪，操到你们不能动。」 十二天后，恳亲会到了。 爸妈和小欣都来了，小宇也跟着来。 因为小宇延毕，所以今年是大五还不用当兵。 「你才延毕，你全家都延毕。我是故意想多放松一年好不好。」小宇一脸心虚，拚了命解释。 第一次和小欣分开那么多，好想她，我们牵着手在营区里面散步。 恳亲会后，是我第一次放假，我们搭客运一起回到台北。 回到板桥后，我马上骑着我的白灰色劲战，载着小欣一起去吃我们最爱的师大义大利麵，彷彿回到大学时期，她还是她，我还是我。 ★我可以忍受这一切，却无法忍受没有你。 -- 第三十五章 新训三十七天，我们歷经打靶、单战、再苦都要忍下来。 不得不说，军中伙食真的不太好，猪肉片大概90%是肥肉。 最后一天，鑑测完，终于要结训了，大家集合在中山堂抽籤。 因为我先被挑选为宪兵，所以我跟好几个同梯都不必再抽籤了。 我们在台下，看他们上台唸出「第几营第几连，某某某抽籤」。 有的人抽到外岛籤，都快哭出来了。后来下部队后，我们才知道外岛有多爽，他们白哭了几滴眼泪。 结训后，我们放了六天假，还要回到新训中心，隔天等待部队拨交，分发到新的单位。 最后一天，我们和十几位班长们像是多年好友，说不完的话，数不完的回忆，涌上心头，只能不捨说再见。 第一站，我来到林口宪兵学校。 正式成为宪兵的一员，又要再次受训当学员，却没了新训时的紧张。 表现优异的学员，能够参加考核，通过就能成为校选预士，当下士班长。 这时候的我，没有犹豫，但后来发现，当班长超累，不建议大家去当。 喔，不过现在都不用当兵，爽死了。 林口宪兵学校结训完，又跑到五股宪兵训练中心，这是训练宪兵班长的地方，有时候警察也会在这里做训练。 宪兵特勤队在后山做训练，他们训练内容惨无人道，就不详细叙述了。 在林口和五股，我们晚上都要练习值勤站哨。 林口比较轻松，还可以和对面站哨的弟兄用手电筒闪光打招呼。 五股比较恐怖一点，对某些胆小的弟兄来说，随时从暗处飞来的几隻蝙蝠，都能吓到他们哇哇大叫。 五股带给我很多回忆，也认识很多下部队会遇到的同梯伙伴。 在五股一起受训，下部队一起分发到总统官邸，我们几个同梯算是一起共患难的好兄弟，不是七月半那种。 五股结训后，先到宪兵指挥部去等待单位分发。 我们住在指挥部的营本部里，即使掛上蚊帐，还是被蚊子叮得乱七八糟。 我们怀疑那些蚊子根本吃不饱，吸完了还要，一直要一直要，根本停不下来。 总统官邸需要很多的人力守护，每个月都有人退伍，补进来的兵力根本就不够。 理论上是一个人一天最多三班哨，但实际上，嘿嘿嘿……那可不一定喔。 二十几个哨点，当班长都要轮过好几次。 站在总统官邸外围，这是我们可以跟一般人接触的机会，让我们觉得自己不是怪胎，还像个人，不会那么寂寞。 有几个哨点，看不到人，只有无尽的黑暗和数不完的蚊子。 其中有个哨点，根本蚊子老家，我可以在2个小时内，连续杀死一百多隻蚊子，现在你知道当兵有多无聊了吧？ 算了，反正我放弃抵抗，只想赶快退伍。 这段时间，只要没有实习，我又有放假的时候，就会和小欣聚在一起，就算不吃饭，只是和小欣一起待在房间里，也觉得好幸福。 回到营区里，常常有很多鸟事。 像是新兵半夜在哭，我们当班长就要去安抚他，否则新兵闹自杀，可是会全营都出事的。 每个人都会排到凌晨的哨点，我最讨厌的是2-4哨和3-5哨，这两个时间点，会让我睡眠品质超差。 晚上大概10点前会睡觉，睡前我都会在床边做伏地挺身100下。 你看，当兵就是这么无聊，无聊到我有时间可以做伏地挺身。 每次跟小欣见面，他就会伸手到我衣服里面摸来摸去，然后说。 「你好像又变壮了，肌肉好大喔。」小欣一边摸，一边笑，我也被摸得好舒服，喔，不，我可不是小宇那种变态。 其实我也不太喜欢4-6哨或5-7哨，因为马英九常常会在那时间去学校里面跑步，而我们就要负责保护他。 保护那时身为总统的马英九，是所有宪兵和特勤的工作，他只要想跑步，就大概需要20几个人在旁边戒备。 我大概忘不了马英九穿极宽松的短裤，配上白色内衣的画面，太震撼了。 不好意思，麻烦给我个塑胶袋，呕……没事没事。 即将退伍的前几天，很不捨在军中的学弟们，那几天对他们特别好，还有我的中士学长和上士学长，我不会忘记每天晚上还要帮你们泡泡麵。 可恶，你们一碗都没有分给我。 退伍那天，告别了所有人，回到指挥部去拿那张退伍令，俗称「还阳证书」。 正式告别了军旅生活，我想起来还有点感伤。 什么？你问我要不要签下去，继续回去当兵。 你白痴喔？我寧愿吃屎，也不会再回去了，谁想回去那种鬼地方。 相信我，绝对不会有脑袋正常的人会想待在军中，除非他是个变态。 ★解锁了义务役成就，但我绝对不会连志愿役都想解锁。 -- 第三十六章 我和小欣都考上教师证，可以找学校教书。 但这时候，小欣说她想到英国读书，叫我不要等她。 「不要等你？什么意思，我不懂。」我说话有点结巴，不希望心里想的事情发生。 「子辰，我对未来有点害怕，我想先和你分开，好吗？」小欣一直转过身、低着头，完全不敢面对着我。 「小欣，你是开玩笑的，对不对，你开玩笑的，对吧？」我根本不敢置信，那么多年的感情，都熬到我退伍了，老天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你别逼我，别逼我。」小欣边说边哭。 「小欣，你听我说，什么事情，我们可以一起解决啊！」我手搭在小欣的肩膀上，不停的摇晃着她。 「我真的没有办法，你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想一想，好不好？」小欣转过头来看着我，脸上的泪，早就在脸上满满的。 我放下搭在她肩膀上的手，看着她，离我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我强忍着痛苦，一直到我骑上机车，戴上安全帽，那一瞬间，我溃堤了，我一直哭、一直哭，我根本不知道她为什么离开我，老天，你在跟我开玩笑是吗？ 这几天，我一直打电话给小欣，她都不接。 我连讯传了好几封简讯，她也不回。 她好像在我的世界里面消失了。 我原本的世界失去平衡，就这样左右不停摆动，随时都可能崩解。我好像遇到了世界末日，天崩地裂、陨石撞地球、冰河时期、恐龙灭绝、耶穌復活。 我每天躲在房间里面，由于3楼看向窗外根本没有景色，我也没有动力打开窗户，就躺在床上装死好了。 每天爸妈都会送餐来安慰我，希望我赶快站起来。 但是我根本站不起来，你们谁能懂我有多痛苦？ 我只能努力麻痺自己，不要让自己想到小欣。我越是这样说，我越是忘不了她，我满脑子都是她。房间里满满是跟她的回忆。 床上的麋鹿玩偶和狮子抱枕，就是和她一起去costco买的。 她说狮子是我，麋鹿是她，所以要一起买，不能分开，所以我们就一起都买了回来。 衣柜里，内裤是小欣买的、衣服也是小欣买的。 桌上的笔筒、檯灯，都是小欣陪我去挑的。 就连床单、棉被、枕头，都是我们一起去ikea买的。 我怎么可能忘记她，我根本忘不了。 每天就是这样不断的轮回。 想她、不能想她、想她、不能想她、想她、不能想她。 我的三魂七魄只剩下二魂三魄，根本没法子思考。 「承诺，只是一个傻子说给一个骗子听的。」小宇有一天来找我，这样说。 「你哭喔。你再讲，我一定揍你。」我抓着他衣领，把口水喷到他脸上。 「你揍啊，我给你揍，我就在这里，你揍我，快啊。」小宇一边说，一边抓着我的拳头，往他脸上招呼下去。 我收起我的拳头，瘫软在床上，掉下眼泪。 这眼泪是为了小欣流的，还是为了我的愚蠢而流？ 「乾啦。」小宇拿出一打啤酒，打开其中一瓶，放到我的面前。 我接过那一瓶啤酒，直接乾了。 小宇也跟我一起喝，当我们把啤酒全部喝完，就一起醉倒了。 原来，失魂落魄的我，那么容易就醉了。 睡醒，已经是隔天了，小宇在我床上睡得跟猪一样。 也不管我跟他两个人都没洗澡，身上还穿着前一天的衣服。 联络了几间补习班的主任，试教几间补习班后，我开始了「跑堂老师」的生活，哪里有课就跑去哪里。 每个月薪资大约有7万，比起很多国中老师的薪水还要高了。 但爸妈认为补习班工作不稳定，还是要去学校教书比较好。 我每天回家还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想着小欣和我的回忆。 于是，我开始写日记，把我心里的痛，写进日记里，让日记替我抚平。 写了满满三本日记，我知道时间已经过了三年。 随手翻开其中的一页，里面是这样写的。 2011年2月1日星期二心情：依然阴天 准备离开待了三年的补习班，心中不捨，却不得不捨。 给自己三年忘记小欣，如今三年过去了。 小欣没有给我任何简讯和电话。 手机也换成iphone4，号码却还是和以前一样。 我希望小欣想起我，还能打电话联络到我。 可惜，这一切都是一场梦，如今梦该醒了。 子辰，别害怕放手，有些人应该被留在过去，不属于你的未来。 子辰 我联络了几位同学，问他们所在的国中是否有代课老师的名额。 我还不想那么快就去当正式老师，只想离开台北这个伤心地。 小马家住宜兰罗东，他目前在罗东国中有代课老师的缺额，我明知罗东是我跟小欣一起去过好几次的地方，我居然答应去那边当代课老师。 小马替我在罗东国中旁边找了间8坪套房，因为房东是他认识的人，所以愿意让我只租半年，每月租金只要4500元，还不用押金。 爸妈看见我振作起来，也不阻止我去宜兰罗东。老妈还帮我收拾行李，前一天还特意煮了碗麵给我当消夜。 ★接受一个人用另一种方式留在你的生命里，算释怀了吗？ -- 第三十七章 第一次从台北骑车到宜兰，从新店碧潭到乌来坪林，经过九弯十八拐，地上不时会出现纸钱和碎砂石，有不少的砂石车和飆车族。我慢慢的骑车，时速大约60公里，安全最重要。我可不想晚七天才回家。 直到我看见「诺贝尔奶冻」的招牌，我确定，我真的到宜兰了。 宜兰，我来了，罗东，我来了。 我来了，但小欣没有来。 我骑到罗东国中旁的宜兰体操馆，找到「爱国路170号」的门牌，按下电铃，房东很亲切的出来招呼我。 「叫我阿满姨就好，以后就当成自己家一样。」边爬上楼梯，阿满姨就先开口说。 「好，谢谢你，阿满姨。」我有礼貌的回应着。 「这附近我熟，我在这里住了快60年，有问题都可以问我。」阿满姨说。 「好，谢谢。」我回应她。 阿满姨下楼后，我觉得在2楼的套房感觉挺舒适的，家具、床，还有电视，够用就好。厕所也挺大的，还有浴缸，想放松还可以泡个澡，真不亏是有礁溪的宜兰，果然大家都很爱泡澡，连套房都有浴缸。 隔天，我去学校参加代理教师甄选，无悬念的，我被通知录取。 开学日那天，我一进到学校，一块刻有「璀璨风华」的巨石吸引了我，这也是我即将服务半年的学校。 我成为七年五班的班导师，负责上七年五班和七年九班的数学课。 第一天上课，五班的学生似乎和我没有太大的交集，下课后，我随机找了几个学生来问问。 「高禄尧、许自伟、张煒鹏、刘秉融，到前面来找我。」下课鐘声响起，我叫了他们四个人过来。 人群里面立刻传来许多嘲讽声。 「高禄尧，你被老师盯上了，你惨了。」 「许自伟，你再睡阿，打瞌睡被发现了吧。」 「张煒鹏，上课再传纸条阿。」 「刘秉融，你上课偷看a漫被老师发现了。」 他们过来，一脸尷尬，我也觉得有点尷尬。 「你们刚刚在抽屉偷看a漫喔？」 「没有，偷看a漫是刘秉融，他家a漫超多。」张煒鹏马上撇清，连忙挥挥双手，随即把手指向身旁的同学。 「我不是抓你们看a漫，别紧张，只是想问你们几个问题。」我安抚他们，让他们别太紧张。 我开始询问班上的状况，包含上一位班导师的风格，还有每位同学的个性和绰号等等。 晚上回到宿舍，我把班上三十五位学生的名字记下来，给他们准备一人一本笔记本，让他们把写错的题目订正完后，剪下来贴到笔记本上。 隔天早自习，我就把笔记本发下去，教他们使用方法。 很多人认为国中生叛逆，老师越讲他们越不听。 就擅自将他们扣上「不服管教」的帽子。 和七年五班的学生相处一个月后，他们的成长和进步，大家有目共睹，每个人对自己不再没有自信。 ★成为学生们的依靠，老师就会为了他们而坚强。 -- 第三十八章 「子辰，你星期日有没有空？」小马来导师办公室，我的座位旁找我。 「有空，要找我喝酒吗？」我回应他。 「不是啦，你要不要陪我去育幼院当志工老师。」小马说。 「可以啊，反正我没事，很有空。」我答应他，这礼拜日陪他去。 育幼院座落在一处四周被农田围绕的小溪边，而小溪是兰阳溪的支流，一片绿油油的农田，每每总让我心神嚮往。 育幼院是外表灰白色的建筑，庭院非常辽阔，还有一处篮球场和椭圆形的草皮。 小马带着我，在园区前停好机车。 按下对讲机，一位女性从远处建筑物内走向我们。 电动栅栏开啟，我们走进去，一步一步，跟着眼前这位园长。 小马跟园长看起来相当熟识，应该在这里服务很久了。 忽然，一位小孩吸引了我的注意。 我手指向他，询问园长。 「园长，不好意思，那位孩子也是你们园里的吗？」我问园长。 「是阿，真不好意思，稍等我一下。」园长说完，转头走向那位孩子。 「语捷，你怎么自己偷偷跑出来了，没有乖乖喔。」园长牵着孩子的手，往我们走来。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语捷，他一个人偷跑到屋子外，而且他才三岁。 等到里面的志工发现语捷不见，往外寻找语捷。 我们已经把孩子带到她面前，她才很不好意思的道歉。 园长带我到教室里，向我介绍环境。 教室里，有许多桌椅，大部分是单人桌和双人桌，像补习班一样的排列方式，中间是一条走廊，墙上有布告栏，还有活动式白板。 天花板有大型吊扇，以前国小时，教室里面也有相同的吊扇。 育幼院里有18位年龄不一的孩子，年纪最小才刚出生没多久，最大的是13岁。 小马带着我到处走走，参观一下厨房、厕所、办公室、寝室。 不同房间住着年纪不同的孩子。 年纪较小的孩子睡在大约10公分高的木板上，整个房间几乎都是木板地。 国小以上的小孩，就睡在上下舖的木板床，一上一下，就像我在军中睡的床一样，不同的是这里的床是木头製的，仅此而已。 从我进来开始，语捷就一直看着我，是因为好奇吗？ 「你是谁？」语捷走到我旁边问我。 「我是新老师啊。」我回应他。 「你是老师喔。」语捷说。 「是啊。」我又回应他。 「语捷很少会跟人这么亲近，你们很有缘喔。」园长对我说。 「是吗？呵呵呵呵。」不知道怎么回应园长，我只能傻笑。 语捷伸出双手，好像在跟我讨抱抱。 我抱起了他，他的头就主动鑽进我的胸口，他小小的双手就这样紧紧环绕我的脖子。 「爸爸，你是爸爸。」他在我耳边轻轻说给我听，其他人并没有听到他说的话。 「你是爸爸，有爸爸的味道。」他又说了一次，在我的耳边。 放他下，跟他道别。 「我下个礼拜再来看你，好不好？」我告诉他。 「我不要，我只要你，不要丢下我。」语捷童言童语，夹杂着心酸，让人听了相当不捨。 一位志工抱着语捷进去，我之后都叫她「陈姨」，她就住这里附近，对小孩很有爱心，也很有耐心。 和园长告别，我和小马一起骑车回家的路上，我好像在呼啸而过的风声里听见了语捷的声音。 「爸爸，你是爸爸，你有爸爸的味道。」语捷童言童语的说着。 我已经搞不清楚是风声带给我的幻听，还是那一幕幕辛酸与不捨，弄湿了我的双眼，而这些泪水是语捷的，还是我的？ 我想到语捷，就想起小欣。 她离开我之后，我没有再见过她。 一封简讯、一通电话都不曾收到过。 她就像在我的生命里消失了，三年了，我好寂寞，好寂寞。 ★不被珍惜，会感到寂寞；被珍惜，是不是就不再寂寞？ -- 第三十九章 星期一上课，感觉有点心不在焉，手上的粉笔断了好几根，下午5点半，准备离开学校，坐在办公室里，感觉有点失落。 是因为想到了小欣，还是因为语捷对我的依赖，让我有点放不下呢？ 手机铃声响起，来电显示是没见过的号码。 「喂，你好。」我接起电话，有礼貌的说。 「爸爸，我是语捷。」语捷在电话那头，兴奋的叫着我，我彷彿看到他的笑脸，出现在我面前。 「语捷，我是老师，不是爸爸。」我回应他。 「我不管，你是爸爸，你就是我爸爸。」语捷说。 「好啦好啦，你有什么事情要找我？」我回应他。 「我好想你，你可不可以来陪我。」语捷撒娇的说。 「李老师不好意思，语捷一直要找你，才让他打这通电话。」园长接过电话来，对我说。 「园长，没关係的，我等等有空，我去一趟好了。」我回应园长，一边收拾桌上的考卷。 从罗东国中到育幼院，大约3.2公里，骑机车只需要6分鐘。 按下对讲机，出来开门的，除了园长还有语捷。 「爸爸，爸爸。」他一边跑一边喊着。 你们知道一个三岁的小孩，用尽全力，扑到一个大人身上，力量有多大吗？ 没多大，差点让我跌倒而已。 「爸爸，我好爱你喔。」语捷在我耳边说，然后亲了我脸一下。 这三岁的小孩是从哪里学来的撒娇技术？天生的还是跟谁学的阿？ 我留下来和大家一起共用晚餐，语捷坐在我左边，我坐在他右边，他用右手牵着我，好像怕我逃跑一样。 然后要我餵他吃饭，一口一口，足足吃了半小时。 「你等等可以帮我洗澡吗？」语捷在我耳边小声的说，双手合十向我拜託。 「不可以，你以后乖乖的，我才要帮你。」我试着跟他谈条件。 「好啦，我会乖乖，你不能骗人喔。」语捷的脸离我好近好近，还把脸上的番茄酱喷到我的鼻子上。 拿起卫生纸把他的脸跟我的脸都擦乾净，他希望睡前可以陪他去散步。 庭院很暗，几处亮光根本连路都照不清楚。 我带着语捷走在草地旁，绕着那椭圆形的草地散步。 「语捷，外面这么黑，你不会怕喔？」我问他。 「不怕，有爸爸在我就不怕。」语捷的童言童语，好窝心。 我们走了20几圈，花了半小时，我只好抱着他走回屋内，儘管他非常不愿意回去，只想继续和我走下去。 骑上机车，回去的路上，早已看不清两旁的农田，绿不再绿，而我的心是否被治癒？ 接下来几乎每天都会接到相同的电话，做相同的事，回到宿舍已经晚上八点，改考卷、准备讲义，大约十点可以睡觉。 但语捷在九点睡觉前，还会打电话来跟我说「晚安」。 我也习惯了语捷的晚安，就像当初习惯小欣睡前都会传讯息跟我说晚安一样，「习惯」真是包着糖衣的毒药啊。 打开日记本，找了一页空白，写上。 2011年5月18日星期三心情：好像有点晴 习惯，是包着糖衣的毒药。 小欣，你去哪里了？我好想你。 我好像渐渐习惯没有你的生活。 我给的，你不要；我要的，你不想给。于是，我们之间成了遗憾。 日记本，告诉我，我忘记小欣了吗？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语捷会喜欢我，因为我跟他同是天涯沦落人；他没了家人，我没了小欣，我们的命运一样悲惨，是吗？ 那些最难忘、最深刻的，总是回忆里最捨不得放弃的。 我不想放弃你，你能不能不要离开我。 ★我给的，你不要；我要的，你不想给。于是，我们之间成了遗憾。 -- 第四十章 终于到了结业式，我要离开这个令我心神嚮往的罗东。 半年，不长不短，我好像变成半个罗东人。 七年五班就要变成八年五班，我希望我的离开不会对他们造成影响。 班上能进入全校前一百名的，已经有一半以上，他们成绩进步的幅度非常大，大到超乎我的想像。 我也算功成身退了。 这一天，天气晴朗，一点都不像我认识的那个常常下雨的宜兰。 大约十点，班上有一半的人不见了。 「怎么这么多人不在教室，都去哪里了？」我问。 没人回答，他们好像没看到我一样，故意不理我。 「班长，班长勒？」我问。还是没人回答。 突然，前后门出现很多学生，原来那一半的人去跟九班老师商量出借学生来替我送行。 将近七十名学生，把教室挤爆，一个蛋糕点上蜡烛，在学生桌上等待我许完愿望。 被七十名学生包围有多壮观？真的是水洩不通。 「老师你快许愿。」 「对啊，老师你快许愿啊。」 「对啊，对啊。」 我将十指交叠，说出了我的愿望。 愿望一「我希望在我离开后，你们能考上好的高中。」 愿望二「命运掌握在你们手中，请你们活出自己，走正确的路。」 在心中许完第三个愿望后，我吹熄了蜡烛，和他们一起把蛋糕吃完。 他们送我一本由七十张活页纸装订成的「回忆录」。 封面这样写着：《老师谢谢你》。 内容是，每一个人写上自己的基本资料，还有想对我说的话。 上面还贴上许多他们和我的合照。 回板桥后，我将回忆录放在柜子里，好好珍藏着。 中午放学，男生们跟我拥抱道别，女生们则是挥手道别。 不管过了多少年，一切都改变了，这段回忆却永远不会变。 下午，我到育幼院和大家告别。 园长和陈姨相当不捨，园里的院童，也是紧抓着我不放。 唯独语捷躲在房间里，完全不出来见我。 「那我先走了，有空我会回来的。」我向大家告别。 正当我走到门口，准备穿上鞋。 语捷衝了出来，还记得吗？一个三岁的小孩，用尽全力，扑到一个大人身上，力量有多大吗？ 他这次，把我完全扑倒在地。 他的拳头一拳一拳的打在我身上，眼泪和鼻涕早就纠结在一起，分不出谁是鼻涕，谁是眼泪。 「你骗人，你大骗子，我最讨厌你了。」语捷又一次被丢下，他的心好痛，一直哭、一直哭。 你们懂什么叫声嘶力竭吗？他一直哭到嗓子哑了，手还紧紧抓住我的裤管。 我为什么那么残忍要丢下他，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我一直问自己，看着他，我快要不能呼吸了。 我可以很清楚感受到他内心有多痛，就像当初小欣离开我一样，我那种无助的声嘶力竭，也唤不回小欣对我的回头一望。 我抱起他小小的身躯，我已经不能承受了，我和他一起哭，就在育幼院的门口，我们放声大哭，衣服早就被眼泪弄湿。 语捷哭累了，就躺在我怀里睡着。 我用手往地上撑，站了起来，哭肿的眼睛看不太清楚方向，一步一步带着他走回他的房间，把他放到床上。 即使睡着，他还是紧抓着我不放。 好不容易把他放下，我走出房门口，见到园长和陈姨在门外等着我。 「园长，我可以……。」我刚开口，话还没说完。 园长手上拿出一张纸，上面是收养小孩需要准备的文件和各种条件。 「你想问的是这个吧。」园长说。 「嗯，对。」我看了看手上的纸，点点头。 转头望向熟睡的语捷，即使我从外面已经看不清楚他的身影。 「我会是一个好爸爸吗？」我问园长。 「你一定是一个好爸爸，因为你比我们任何人都爱他。」园长回答我，眼中满是泪水。 「子辰，你是我见过最好的孩子，你绝对可以带给语捷幸福。」陈姨在旁边，眼泪也停不下。 我心中突然想起了小安对我说过的话。 「子辰哥哥，你以后也会爱自己的小孩吗？」小安说。 「我爱他，一辈子爱他，不管他在哪，我都爱他。」我回答。 这句话回盪在我脑海里，不断的、不断的。 ★我爱你，一辈子爱你，不管你在哪，我都爱你，语捷。 -- 第四十一章 隔天，我道别阿满姨、小马和他的家人，骑上九弯十八拐回到台北，时速依然是60公里，不同的是，哭肿的双眼和一连串甜蜜的负荷。 回到板桥已经是下午四点多，我把回忆录放进柜子珍藏，还没洗澡就躺上了床，下再次醒来已经是隔天早上七点。 电话铃声响起，是小宇这个北蓝。 「子辰你回来啦？」小宇说。 「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谁跟你告密的。」我问他。 「整条街都知道了，你妈就差没放鞭炮外加里长广播。」小宇说。 「吼，干嘛啦？」我说。 「龙哥有大事商量，约老地方。」小宇说。 掛上电话，我洗个澡换了衣服，到老地方集合。 老地方是捷运中山站旁边一处幽静的小巷，里有一间咖啡店，叫做「碧海晴天」，咖啡普普通通，但店员都是身材好的正妹，纬汉、斯康、小宇要了好几次电话都要不到，所以每一次老地方都约在这里。 走进围墙会先看到小庭院，然后推开咖啡店木门，上面的铜铃会先响起，熟悉的声音会传来。 「欢迎光临。」 我走向我们最常聚在一起的落地窗旁，小宇喜欢这个位置，可以看到人来人往的正妹进门；我喜欢在落地窗旁，看着夕阳洒在庭院大树上，透过一片片绿叶间隙，在木板地上随意挥洒出一幅画，每次看到的画，意境都不相同。 最后一个到的是斯康，他说他迷路了，我们都知道应该是跑去看妹了。 「子辰，你太不够意思了，跑去宜兰都没有讲。」纬汉先开口。 「对啊对啊，不够意思。」斯康接着说。 「好啦，今天有大事要跟你们讨论。」龙哥开口就是霸气。 「我出钱开个公司，大家聚在一起，要不要？」龙哥说。 小宇毕业后，不务正业，不当老师，跑去游戏產业工作，换了好几间公司，始终安定不下来。 斯康当工程师也是换了好几间公司，每间公司都不太长久。 纬汉在健身房当教练，胸肌已经练到我们无法一手掌握，他还是要继续练下去。一个月薪水有时候3万有时候5万，也不太固定。 龙哥就是霸气，家里有钱，毕业后就在自己家的公司当总经理，最近可能是觉得腻了，想自己开一间公司。 「要开什么公司？」小宇说。 「女僕咖啡厅。」斯康说完，一脸淫荡。 「开健身房。」纬汉说，果然是肌肉棒子，只会想到健身。 「图文作家。」我说。 「图文作家？为什么是这个？」龙哥问我。 「最近图文作家很红，而且小宇跟斯康平常就是爱乱画东西，也许可行。」我回答。 「嗯……，好，就这个。」龙哥说完，就马上拿起电话。 「小蔡，我要开一间公司，搞图文创作，帮我处理好，给你一个月。」龙哥马上吩咐秘书处理，果然是霸气。 接下来一个月，我已经通过海山国中教师甄选，成为正式老师。 新公司位在仁爱敦化圆环，五楼约200坪空间，小宇差点就把下巴给吓歪了。 「位置不错，可惜200坪太小了。」龙哥说。 果然，有钱人和我们想的不一样。 「龙哥，威武。」斯康又在拍龙哥马屁了。 龙哥请知名设计师做室内设计，大概再二个礼拜就可以完工。 小宇和斯康已经离职，就等着进龙哥的公司。 纬汉把这个月做完，也准备离职。 「子辰，你学校老师也不要当了，跟龙哥混，要多少钱有多少钱。」龙哥说话就是霸气。 「龙哥，我先当老师，有空我会来帮忙。」我婉转拒绝龙哥的好意思。 「好，我等你。」龙哥霸气。 ★彦欣，我好想回到过去把你留下，就像龙哥一样霸气。 -- 第四十二章 2011年9月13日，我重新回到宜兰罗东。 前一阵子已经把文件都寄给园长，相关该处理的也都处理好了。 在火车上，我一边回想起刚回到板桥，向爸妈提出我要收养小孩的惊险画面。 「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老爸充满怒气的问我。 「我要收养一个四岁的小孩。」我理直气壮地跟他说。 「你是脑子坏掉，还是那方面有问题？人家是生不出来，才要去收养小孩，你，你收养小孩干嘛？」老爸气到快说不出话来。 「收养的也是小孩啊，你真的是老古板耶。」我也有点怒气了。 「你这是什么话，不是亲生的小孩，你等于是在帮别人养小孩。」老爸说。 「你一个当老师的人说这种话，你不配当老师。」我懒得跟他讲了，想走上楼。 「你给我站住，你是想气死我喔。」老爸边说，边喘着大气。 「子辰，你少说几句，别让你爸生气。」老妈接着说。 「爸、妈，我已经想清楚了。谁说要有血缘关係才能成为父子？很多亲生小孩对父母不孝，也有父母一出生就把小孩弃养的，这表示有没有血缘关係，根本不是重点。」我一边解释给他们听，一边想说服他们。 「我们当老师的人，就是要连没有血缘关係的学生，都能视如己出。更何况我已经决定要收养他，他就是我的小孩。」我眼神很坚定的看着他们。 「随便你啦，你小孩带回来，我是不会帮你养啦。」老爸说完就上楼回房间，不想再跟我继续说了。 「子辰啊，你爸那边我会帮你跟他说，老妈支持你。」老妈说完，就上楼去找老爸。 有一次我们五个人在老地方相聚，我告诉他们这件事。 「那个，我想收养一个小孩，你们觉得怎样？」我说。 「子辰，你是生不出来还是怎样，干嘛想不开去收养小孩。」小宇一边说，一边笑。 「怎样，你笑个屁，我挺子辰啦，谁敢不给我面子，我炸了他。」龙哥感觉像是黑社会出来谈判，每句话都带着狠劲。 「龙哥说得对，子辰的主意很好啊。」斯康马上出来抱龙哥大腿。 「好啦，我是开玩笑的啦。」小宇马上孬了。 「子辰，我挺你这件事，有什么事找我帮你解决，安啦。」龙哥拍胸脯保证。 后来，老爸虽然没说支持，但也不反对了。 对我来说，有没有血缘关係，根本不重要。 很多人出生，就不能选择父母，就算是亲生的小孩，就能保证一定爱父母吗？ 语捷选择我，而我也认可他，不就好了吗？ 既然我们互相认同对方，那又何必在意其他人的眼光，或者他们嘴巴上说什么呢？ 能够让我们彼此选择对方，能够成为父子，我们的关係已经胜过很多无法自己选择的父子了。 火车开往罗东，越接近目的地，心情反倒开始紧张了起来。 踏上熟悉的土地，小马来到罗东火车站接我。 按下对讲机，这次没有人回应，因为对讲机那头的你，已经跑向大门口来迎接我。 「语捷。」我好久没看到他，显得有点不自在。 铁栅栏缓缓移动，语捷看着我，脸上的笑容和眼角的眼泪形成强烈的对比，这算是「喜极而泣」吗？ 等到铁栅栏开出一个小洞，语捷就忍不住跑出来，飞扑到我身上，这次我做足了准备，稳稳地接住他。 「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他的鼻涕早就流了满脸，小嘴忍不住亲了过来。 这是他第一次不是亲我的脸，而是嘴对嘴的亲我，持续了好久，我抱着他进到屋内，他才肯把他的嘴收回去。 我到了园长的办公室，放下语捷，让他去收拾东西。 「子辰，法院声请的文件都下来了，你今天就能带语捷回家。」园长把文件拿给我，对我说。 「园长，真的很谢谢你。」我连忙道谢。 「我才要谢谢你，愿意照顾语捷。」园长也向我道谢。 「之前也有人想要来收养小孩，语捷都是躲起来，要不然就故意不乖，要吓跑那些人。」园长边说边笑，逗得我也哈哈大笑。 语捷走进园长室的门，换上了我刚刚买给他的新衣服，看到我就是一直笑、一直笑，好像在告诉我：「爸爸，我们永远都不会分开了。」 「语捷，你穿的新衣服好可爱喔。」我一边夸奖他，一边拉着他在我面前转了二圈。 这是一件白色t恤，上面有一隻黄色的皮卡丘正在放出十万伏特，外面是一件淡蓝色吊带裤，白蓝配就是经典好看。 语捷打开吊带裤的扣子，把裤子拉开说。 「爸爸你看，我穿你送给我的皮卡丘内裤喔。」脱下吊带裤露出内裤的语捷，一点都不觉得害臊，只是一直笑，一直笑。 告别园长和陈姨，也告别我的好友小马，我和语捷搭上计程车。 接下来，就换我带着语捷，来认识这个，他不熟悉的世界吧。 ★从今以后，你是我的小孩，没有人能让我们分开。 -- 第四十三章 一路上，语捷不停的问：「那是什么？那是什么？」 他对这个未知的陌生世界才刚开始探索，我一个一个回答他，他学得很快，只要我一说，他马上就能明白。 回到板桥大约是晚上七点，我带着他从板桥站走回家，告诉他，这是回家的路。 他点点头，小手牵着我，跟在我的身旁走着。 打开家门，爸妈已经在客厅等着我们。 「欢迎回家，以后这就是我们的家。」我蹲下帮他脱鞋子，然后跟他说。 「快、快、快，先放下东西，我们先吃饭。」老妈招呼我们放下手上的行李，帮我们添饭。 「好，语捷，你要叫什么？」我转头看着语捷。 「爷爷、奶奶，你们好。」语捷很有礼貌的问好。 「这个要多吃，才会长大。」老爸一直把肉和菜放进语捷碗里。 吃完饭，我带着语捷认识这个属于他的家。 「一楼是客厅，二楼是爷爷奶奶的房间，三楼就是我跟你的房间。」我带着语捷走上楼，边跟他介绍。 「哇，我们房间好大喔。」语捷放下背包，开始探索我跟他的房间。 「爸爸，有浴缸耶，我们要一起泡澡。」他兴奋的开开关关浴室的灯。 「这个床好舒服好大喔，我要睡里面。」语捷已经选好自己要睡的位置了。 「好了，你可以去洗澡了。」我拿早就准备好的衣裤和内裤给他，把他往浴室推。 「你都不帮我洗澡喔？我要你帮我洗。」他把衣裤和内裤丢到床上，拉着我进到浴室里。 帮他洗完澡，我先走出来拿他丢在床上的衣裤和内裤。 没想到，他一溜烟就跑到浴室外面，像子谦一样喜欢脱光光到处跑来跑去，我一边抓他，他就躲到床上用棉被把自己捲起来。 「语捷，你要先穿内裤才可以。」我一边说，一边打开棉被。 「不要，啦啦啦啦，你抓不到我。」他说完，又把自己捲起来。 这种戏码，大概维持了十几分鐘，他才愿意穿上内裤和睡衣裤。 「我明天要去户政事务所帮你改姓氏，以后你就不叫杨语捷，要改叫李语捷，可以吗？还是你不想改也没关係。」他躺在靠墙的位置，我在他旁边抱着他，对他说。 「我要跟你一样姓李，李语捷很好听耶。」他说完，对我做了一个鬼脸。 我二十八岁，语捷才四岁，是他让我们的相遇从此有了意义。 ★许多伤痛无法由一个人承担，所以你才有了我陪你。 -- 第四十四章 「杨语捷，民国96年9月13日出生，要改成李语捷，确定吗？」户政事务所的人员再次问我。 「嗯，我确定。」我回答她。 「好，马上帮你处理，谢谢。」她说完，就开始作业流程。 大约等了十几分鐘，终于处理好了，我的儿子，李语捷。 户政事务所就在海山国中旁边，所以处理完再回去上课也没问题。 走进七年二班的教室，这是我在海山国中带的第一个导师班。 我一样教数学，但海山国中人数比罗东国中还要多，所以每位老师分到的班级也比较多。 我要带七年二班、七年五班、七年十三班的数学课，还要负责担任七年二班的导师。 导师的责任很重，认真负责的老师可以忙到昏天暗地。很遗憾，认真负责的老师真的没几个。 把一整天班级事务处理完，准备回家也已经超过五点了。 由于爸妈也在学校上课，所以家里没有其他人，只能请隔壁的师母帮忙照顾语捷。 「师母，不好意思麻烦你照顾语捷，他今天有乖吗？」我按了电铃，师母开门后，我这样跟她说。 「子辰啊，你们家语捷真的很乖，比我们家子谦小时候乖多了。」师母边说边夸奖语捷。 好险子谦不在家，不然又会给师母一个白眼吧！ 跟师母道完谢，我带语捷回到我们家。 他已经会拿着钥匙开门，也会把鞋子放进鞋柜排好。 有时候我在想，语捷的乖巧，是因为曾经失去过才懂得珍惜吗？ 看着语捷的背影，我告诉自己，要珍惜他一辈子，不要让他再次流浪。 回到房间里，语捷马上把身上的脏衣服换掉，穿上我帮他准备的睡衣，又跳进棉被里装可爱。 我拿出新买的乐高组合，放到他面前。 这一组小小的乐高居然要三千多元，真是贵啊。 「语捷，生日快乐，昨天就该给你礼物了，迟到一天，对不起喔。」我一边跟他道歉，一边帮他把礼物拆开。 「爸爸谢谢。」语捷很开心，笑得嘴都合不起来。 接下来语捷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有小孩的人应该都懂我在说什么，小孩只要玩玩具，就会陷进那个世界里。 看到桌上躺着一张明信片，翻开一看，我心里的悸动又悄悄被唤醒了。 是小欣寄来的明信片。 寄件地址是高雄，她已经回到台湾了。 子辰： 我回来了，在英国的三年里，我一直告诉自己不要想你。但我失败了。 刚到英国的前几个月，我每天都要哭好几次。 每一次，都想买一张回台湾的机票，马上飞到你面前。 我不敢奢求你原谅我，但你想见我吗？ 现在，我好想好想见到你。 爱你的欣 我马上拨通了小欣的电话，电话那头传来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 「喂……我是小欣。」那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我等了好久。 ★交往四年，分开四年，剩下的时间，可以通通属于我吗？ -- 第四十五章 龙哥公司已经开始二个月了，我带着语捷第一次到公司去。 还记得吗？仁爱敦化圆环五楼，那个让小宇差点吓歪了下巴的200坪空间。 搭上电梯，直达五楼。 门口贴着几个压克力製成的凸字，《一五零二创意行销有限公司》。 推开一片玻璃大门，左边被区隔出五间办公室。 分别是，企划部、行销部、人事部、财务部、生產部。 右边里面最大间的是龙哥办公室，旁边有小宇、斯康、纬汉和……我的办公室？ 怎么办公室会掛上我的名字？我正纳闷，小宇走了过来。 「小宇，怎么会有我的办公室？」 「废话，没有你，我们还算一个团队吗？」小宇说。 小宇带我走进一个开放空间，旁边几张长沙发，中间摆放一张木製的长桌，长有300公分，宽有100公分，靠近闻，还有淡淡的木头香味。 「平常大家都会在这里开会、工作。」小宇坐到他的位置，桌上摆放着一台笔电。 在这个木製会议桌上，有好多个专用插头，摆放了五台笔电。 「这台笔电是龙哥帮你准备的。」小宇指了桌上那台电脑。 这段时间，龙哥找了几个讲师来指导他们几个人电脑绘图，练习了二个月，也算是有模有样了。 「子辰，你来了。」龙哥从办公室走出来。 「这是你儿子？叫什么名字？」龙哥问。 「语捷，来跟大家打招呼。」我把语捷推到前面来。 「叔叔你们好。」语捷有点害羞的打招呼。 「别叫叔叔，叫龙哥。」龙哥豪迈的说。 「龙哥。」语捷叫这句还挺顺口的。 「叫我宇哥。」小宇手指着自己，想吸引语捷注意。 「宇。」语捷只叫宇，后面不加上哥。 「叫我康哥。」换斯康出来献丑了。 「康。」语捷还是一样。 「叫我汉就好了。」纬汉很识相的说。 「汉，你的胸部好大喔。」语捷说完，就用手去抓纬汉的胸部。 「语捷来，我带你去看一个地方。」龙哥带着我们去一处小空间。 那个小空间摆满了玩具。有赛车、有乐高、有恐龙、还有机器人。四周用隔板区隔起来。 还有一台电视，旁边放着最新的电动，这是语捷专属的游乐空间。 原来龙哥所谓挺我，不只是口头上的挺，而是挺到底，挺到你心坎里。 ★好兄弟，就是挺你，挺到你心坎里。 -- 第四十六章 我和小宇国小五年级同班，刚开始我们不太熟。 第一眼印象就觉得他这个人很「北蓝」，跟他那时候的口头禪一样。 「你北蓝喔，吼，真的很北蓝耶。」小宇五年级口头禪就是北蓝。 对他印象深刻，是在一次体育课后，我们因为打篮球，全身都有点湿。 小宇的汗，天生就像是用喷的，一场体育课下来，他衣服已经可以扭出一堆汗水来。 他在教室前面，把运动服脱掉，就被班上的女生说噁烂。 他觉得很不爽，就把一隻手伸进内裤里，然后说。 「说我噁烂，我让你看看更噁烂的东西。」说着说着，就假装要把东西掏出来。 林老师就这么刚好看到这一幕，小宇真是有够衰。马上被叫到老师旁边。 「陈霆宇，是什么噁烂的东西要掏出来？来来来，掏出来给我看看啊。」林老师边说边用手敲小宇的头。 「没……没……没有。」小宇没了刚刚嚣张的气焰，只能马上立正站好。 「那还不赶快把衣服给我穿上，那么爱脱，你就给我脱光去站在走廊上啊。」林老师加大了音量。 小宇只能赶快把衣服穿上，然后被老师罚站在走廊一整节课。 后来知道小宇就住在我家旁边的大楼里，他常常会带电动来我家和我一起玩。 不过，我打电动几乎都输给他，他根本就是个电动狂魔。 他在房间里面喜欢脱到只剩一件内裤，不是大学时候才养成的习惯。 他来我房间打电动就是这样，一进到房间，马上脱衣服、脱裤子，他说这样电动打起来才爽。 他在他房间更夸张，从小就是进房间后立刻锁门，然后马上脱光光。 我去他房间打电动，他也是脱光光全裸，根本没在怕。 「小宇，你有暴露狂喔，赶快穿内裤啦。」我第一次去他家，就被他吓到。 「吼，又没关係，我有的，你没有喔？」小宇不耐烦回应我。 「你有的，我也有啊。可是你这样甩来甩去，很怪耶。」我指着他的脏东西。 「怎样甩很怪，我偏要甩给你看。」小宇甩得更大力了，完全挡住我看电视萤幕。 「吼，白痴喔，你害我死掉了啦。」我说完，就用手指去弹那个害我死掉的脏东西。 「痛、痛，会痛啦。」小宇用两隻手挡住被我偷袭的地方。 国小五、六年级同班，国中三年同班，大学又同班四年。 这算是有缘，还是孽缘。 ★缘分很奇怪，有时候很正常，有时候像是暴露狂。 -- 第四十七章 还记得我打给小欣的那通电话吗？ 「喂……我是小欣。」小欣接起电话，声音还是那样轻柔。 「我……我……我是子辰。」我真不敢置信，我居然能再听见她的声音。 接下来，大约是2分鐘的沉默，我们没有人再开口。 我几度以为电话已经被掛断，因为电话那头一点声音也没有。 「对不起……对不起。」小欣打破了沉默，听见她的声音，我的心又碎了。 「为什么你要消失……为什么你又要回来。」我收拾满地早已碎裂的真心，憋着一口气问她。 「一月七日，星期六，中午十二点，师大59巷义大利麵，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好吗？」 「好，我等你。」掛上电话，眼泪又停不住了。 背对着在一旁玩乐高的语捷，我把眼泪擦掉。 涌现出来的回忆，早已淹没我仅存的理智。 有人说，死前一刻，人生的过往会像跑马灯一样，在一秒鐘以内跑过一遍。 七年前和小欣相遇，那一球巧克力冰淇淋，悄悄的，在我心底泛起了涟漪，奶头不自觉感到冰冷，而我已非那一年的我。 「爸爸，爸爸……爸爸爸爸。」语捷的手不断把我唤回现实。 「我想洗澡睡觉了。」他走向浴室，准备打开热水。 我们依旧一起泡澡。我帮他洗头，他帮我刷背。 洗完澡，我会用浴巾包着他，帮他吹乾头发。 吹风机的热风，轻轻扑倒在语捷的头发上，而小孩的细短发轻柔飘逸，和小欣的不同，那阵阵发香也不是当年女一舍外，我闻到的发香。 我在床前哄语捷睡去。有时候，他的成熟，让我误以为，他小小的身躯里，住着大人的灵魂。 很多父母总希望小孩赶快变成大人。 我却希望语捷可以多依赖我，让我弥补他曾经失去家人的痛，让他永远单纯、可爱，而我们就是他的家人。 ★人心像一池湖水，如果朝它丢石头，你能见到泛起的涟漪，却不知道石头沉得有多深。 -- 第四十八章 子谦大学毕业后，也去当兵，如今退伍也过了几年，还是整天让林老师和师母担心。 林老师总说，子谦去高雄中山大学念企业管理系根本没屁用，现在还是在一间小公司当行销企划，每个月薪资才2万8，根本养不活自己。 不如当初就直接去工地当工人，至少一天赚二千、三千，比现在好多了。 说到子谦，他从小也是万人迷，在班上可是无数男女都仰慕的对象。 只是到了国中，突然叛逆期开始，开口闭口都是脏话，还常常不接林老师的电话，让林老师曾经扬言要跟他断绝父子关係。 虽然升上高中后，他也后悔自己国中时候的叛逆。 现在只能呼吁叛逆的国中生们，要摆脱叛逆其实不难，只要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用力给他骂下去，把你会的脏话通通对着他骂，把镜子里的自己骂醒。 既然总有一天会摆脱叛逆，那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远离叛逆呢？ 还记得国二那年，他跟同学借了a片回家，结果正在用电脑看片的他，被打开他房门的林老师撞见。 那时候，子谦身上连内裤都没穿，场面非常尷尬。 他恼羞成怒之下，直接跟林老师大打出手，后来，只要他要看片，就会跑到我房间来，有时候他还会跟小宇一起分享。 「我说你们两个人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噁？」我无奈的对着他们提出抗议。 「哪有噁，很正常好不好。」小宇反驳我，语气一派轻松。 「对阿对阿，好东西就是要跟好朋友分享。」子谦在旁边附和小宇的话。 「你们把我房间当成什么了，两个人只穿内裤，还脱一半，用我电脑看a片就算了，还在这里实际操作，旁边那二包卫生纸是怎么回事？」我只能发出无奈的怒吼。 「我在家不方便看，会被发现。」小宇说。 「对阿，我爸进房间都不敲门，还不让我锁门。」子谦说。 「所以……就来我这边解放？」我已经心灰意冷了。 「对阿，我们都那么熟了。」小宇说。 「从小到大都看几万次了，子辰哥你还不习惯喔。」子谦边说，手还边做出动作。 「算了，你们忙，我要睡觉了。」我只能用棉被盖住我，才不会让电脑发出的声音吵到自己。 子谦国中成绩也不差，只是交了坏朋友，整天就会找子谦出去鬼混。 直到国三上学期，林老师突然病倒，被救护车送往医院。 被学校老师通知的子谦，马上请假离校，搭车到亚东医院。 进到病房，子谦看到躺在床上的林老师，他才惊觉，自己好像很久没有这么近距离看着自己的爸爸。 林老师吃过药，躺在床上睡着了。 子谦在床旁边，握住林老师的手，才发现林老师身上多了几处皱纹，感觉不像以前那样年轻了。 「你爸站都站不稳，说他感觉一直在旋转，医生说这是眩晕症。」师母对子谦说。 「那他会怎样吗？是因为我一直让他生气吗？」子谦看着师母，心里十分着急。 「别这样想，医生说会没事的。」师母安慰着子谦，也握住子谦的手。 晚上，我们全家一起到亚东医院探望林老师。 林老师已经可以简单吃一些食物，还能跟我爸聊天。 隔天出院后，林老师在家休息五天，就痊癒了。 从那天开始，子谦会主动打电话跟林老师说要去哪里。 在睡前也会跟林老师说晚安，再给林老师一个拥抱。 这次林老师住院，大概让子谦惊觉，原来人的缘分，有可能随时就被收走。 他更珍惜每次和林老师相处的时间了。 国三这一年他开始努力读书，最后考上海山高中，离家也近。 ★缘分总是难讲，不把握当下，就可能随时被收走。 -- 第四十九章 劝子谦离职后，就介绍他到龙哥公司上班。 「子辰介绍你来，你自己选一个部门，月薪从五万开始。」龙哥第一次见到子谦就这样对他说。 子谦选了企划部，但他也很争气，每个月都帮公司争取到很多案子。 龙哥从外面找了几个图文作家加入，连我都要跟着学怎么电脑绘图，久而久之，我也能画上几个图案了。 龙哥公司就叫《一五零二创意行销》，顾名思义就是搞创意行销的，每个图文作家每天都要画图、搞创意，像是四格漫画、年历、便条纸、帆布袋等等，都在公司设计范围里。 龙哥说，他的嗅觉准没错，这几年youtube一定会开始流行，所以开始搞行销包装，也准备让一些图文作家开始拍摄影片当影音创作者。 选定方向后，龙哥替每个人订了每月要达到的目标，有人专门负责做「动画短片」，有人负责接一些图文商案，公司也赚了不少钱。 龙哥除了帮大家加薪，还在公司楼上租了100坪空间，当作健身区、撞球区、零食区、下午茶区。 下午茶区里面不只有咖啡吧檯，还有哈根达斯的冰淇淋专柜。 想吃冰淇淋、拿铁咖啡、松饼、舒芙蕾，应有尽有。 下午茶区的木桌椅就放在窗户边，喝着咖啡、吃着甜食，望向窗外仁爱路的街景，街上川流不息的车流，和我们形成强烈的对比。 脑中不断浮现小宇和斯康常说的话。 「龙哥威武、龙哥威武。」 有一天，龙哥一边餵语捷吃蛋糕，我们在六楼的咖啡吧檯旁。 我开始喝着当年半岛咖啡老闆推荐的黑咖啡，只不过我今天喝的是冰滴咖啡。 看着比手冲咖啡还要细緻的咖啡粉，用冰水慢慢滴，一滴一滴留下的就是期待已久的冰滴咖啡。 语捷玩着手上的玩具，龙哥和我在咖啡吧檯享受咖啡飘来的阵阵香气。 「子辰，我觉得你可以写小说。」龙哥开口。 「小说？武侠小说？」我也只看过武侠小说阿。 「不，是爱情小说。」龙哥这样对我说。 「怎么写，我不会啊。」我没看过爱情小说，也不知道该怎么写。 「把我们大学生活写进来，你和小欣的，让所有人看看你们的故事。」龙哥觉得我和小欣的故事可以让所有人有共鸣。 「当然还要把小语捷写进故事里。」龙哥又餵了语捷一口蛋糕。 「小语捷是我的小鸡鸡耶。」语捷看着龙哥说出让人差点喷饭的话。 「小鸡鸡？什么小鸡鸡。」龙哥一脸疑惑。 「就之前语捷整天说小鸡鸡，我说别人听到会不好意思，就叫他以后要讲小鸡鸡，就要改成小语捷。」我一边笑，一边跟龙哥说这件事。 语捷一脸疑惑，又吃了一口蛋糕。 我和龙哥相视而笑，他今天的提议，也在我心里，默默的种下了种子，等待开花结果的那一天。 ★龙哥说，钱能解决的，就不是大事。花钱就能让兄弟聚在一起工作，值得。 -- 第五十章 今天是十一月二十四日，我鼓起勇气，传了讯息给小欣。 小欣： 我不知道我们现在是什么关係，是朋友还是情人？ 你问我想不想见你？ 我想，我很想。我无时无刻都想见到你。 爱因斯坦的广义相对论提到： 时间是另一种维度，和空间紧密结合在一起。 所形成的时空结构会受到物质影响而弯曲变形。 如果时间和空间会產生形变。 那爱能不能让我们变回从前那样。 我早已习惯你的存在，却还是不习惯你不在。 今天是你的生日，生日快乐，小欣。 永远爱你的辰 在手机上打完了讯息，马上就传送出去。 看着一旁的语捷，我走到抽屉里拿出我跟小欣的合照。 「小宝贝过来爸爸这里。」我呼唤语捷过来，把照片放到他面前。 「这个人是谁？」语捷问我。 「是爸爸的朋友，如果他当妈妈，可以吗？」我看着语捷，轻轻的问着。 「不行，爸爸是我的啊。我不要妈妈。」语捷马上扑到我身上，紧紧压住我。 「有妈妈，就多一个人疼你，我最爱的还是语捷啊。」我哄着他，轻轻摸摸他的头。 「好啦，不能不要我喔。」语捷嘟着嘴说这句话，真是可爱。 哄着语捷睡去，盖上棉被，疲惫的身躯让我睡得好沉，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我坐在一个算命摊前。 桌上有一个木头籤筒、一本书，对面坐着一位老人，满头白发，眉毛和鬍子都好长，左手还会一直捞起鬍子，就像京剧唱戏的人一样。 「你终于来啦。」老人说。 「什么意思？我认识你吗？」我一脸疑惑，连忙回应他。 「你不认识我，我却认识你。」老人笑着，笑到我心里发寒。 「你到底是谁，说一些奇怪的话。」我快受不了了。 「你不必知道，仔细听我说的话。」老人说。 「命运不可推演，一切只是凡人的一场骗局而已。」老人说完，就丢掉桌上的籤筒和那本书。 「你很奇怪，你一个算命的，砸自己招牌喔。」我很不解，心想是遇到什么怪人。 「如果有人叫你成为神的僕人，告诉你相信神才能得永生，你信不信？」老人手指着我，一边玩弄自己的鬍鬚，一边对着我说。 「我当然不信啊，那些牧师自己最后都死了，还得永生勒。」我一边笑一边回应老人。 「不管是任何宗教，如果他们说能听到神的声音，要你捐钱给他们，你捐不捐？」老人又问。 「我又不是白痴，有神就会自己变钱出来，他们是诈骗集团，我怎么可能被骗，智障才可能被骗。」我笑得更大声了。 「既然神的存在是假的，那命运当然不被神操控，而是掌握在自己手中。」老人说着，眼前突然出现一杯茶，他就这样拿起茶杯，喝光茶杯里的茶。 我正对眼前这一幕感到惊讶之馀，桌上又出现另一个茶杯，里面同样装满了茶。 「喝吧。别因为命中注定，就放弃了抵抗，命运可以抵抗，也掌握在自己手中。」老人示意我喝茶，我拿起茶杯把里面的茶喝完，茶杯又自动装满了茶。 我以为自己在作梦，捏了一下自己的脸。 「好痛。」原来在梦里捏自己的脸也会痛吗？ 「我该走了，记住，相信自己，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老人说完，就消失了。 正当我一脸惊讶，那个算命摊早已不见。 此时，我正坐在床上，而不是躺下的。 看着旁边熟睡的语捷，我帮他盖上棉被，心里还在想着老人对我说的话。 「相信自己，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 这句话回盪在我脑海里，久久不散。 ★命运可以抵抗，也掌握在自己手中。 -- 第五十一章 2012年1月7日，到了与小欣约定的日期，我先带语捷到龙哥公司。 龙哥现在对语捷比对任何人还要好，谁敢伤害语捷，龙哥肯定会跟他拚命的那种。 我骑车回到师大，停在熟悉位置上，师大，我回来了。 走到59巷里的义大利麵，我习惯提早五分鐘到，现在是11点55分，但小欣已经坐在里面等我了。 原来习惯是可以被打破的，这次小欣比我更早到这里。 我走到小欣身旁，张开口，缓缓地说出。 「小姐，不好意思，请问一个人吗？」我站在小欣身旁，对她说。 「我正在等一个人，等了四年的人。」小欣没有抬头，但那发香和以前一样。 我坐到她面前，点了我最爱的墨鱼麵，她也点了跟我一样的。 「学我点墨鱼麵，小心牙齿变黑不好看喔。」我逗弄着小欣，就像以前一样。 「对不起，那一年我爸生病要去英国治疗，我不想让你等我，所以我才故意跟你分开。」小欣说完，眼泪也跟着滴了下来。 小欣家住高雄，爷爷开了间公司，后来越开越大，成了家族企业，她爸爸后来还投资科技业，家里经济算是不错。 这次她从英国回来，爸爸准备让她接管家族企业，目前是科技公司的经理。 我担心场面太尷尬，就跟她聊聊这几年各自发生的事情。 当我把小宇、斯康、纬汉的事情都说完，又讲到龙哥的霸气，接着是我到罗东遇到的事情，我通通都告诉她，也包含我遇到语捷的事。 「小欣，我们可不可以……像以前一样，在一起。」我鼓起勇气，一个字一个字慢慢说给她听。 「子辰，我这次约你出来，是想跟过去的我告别。」小欣的眼泪从眼眶里鑽了出来。 「我爸要我嫁给一间大公司老闆的儿子，明年就要订婚了。」小欣说完，止不住的泪水溃堤，我递上卫生纸给她。 「你爱他吗？」我低着头，眼神无力的问她。 「他人还不错，对我也很好。」小欣回答。 「我问，你爱他吗？」我继续问一样的问题。 「……」小欣不回答。 「那我们没什么好说的了。」我到柜台结帐，带着小欣走到店外。 「我走这边，我们不同路，再见了。」我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因为我怕被她看见我眼角的泪水。 骑上车，我从和平东路接敦化南路，眼泪没有停过，想到小欣要嫁给别人，我根本冷静不下来。 我根本无法去祝福她嫁给别人。 可恶，今天是我生日，我现在心情糟透了。 想到龙哥要我写下我和小欣的爱情故事，拜託，是被分手故事或被甩故事吧？ 我收拾了情绪，才上楼。 在沙发区刚躺下没多久，整间公司停了电，里面一片漆黑。 但窗户外面透进来的光，还能明显看到每个人的样子。 纬汉推着一个大蛋糕进来，旁边跟着我几个好兄弟和龙哥。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所有公司的人帮我唱生日快乐歌，显然他们并不知道我刚刚被甩了。 接着语捷走了进来，身上穿着龙哥替他买的「皮卡丘套装」，闪电符号的尾巴好像真的会放电。 他走到我身边，就像皮卡丘走进小智的世界一样。 「爸爸，我要抱抱。」语捷看着我，举起双手。 我抱起语捷，他突然就亲了过来，嘴对嘴，持续了好久。 「小宝贝，我们亲很久了，要不要休息一下？」我跟语捷的嘴还碰在一起，他的嘴就紧紧的黏住我。 好不容易他亲累了，才松开嘴。 我现场许了两个愿望，愿望是什么，我早就忘记了。 但我在心里许下第三个愿望，所有人都不知道。 「如果小欣没有嫁给我，那这辈子，我就不结婚了。」 ★祝福最爱的人找到幸福，但那个人却不是我，这样我做不到。 -- 第五十二章 2012年6月底，学期结束，我就离开国中老师的职位。 爸妈很意外的没有说什么，只是要我别给龙哥添麻烦。 龙哥租下六楼另外的100坪空间，又把五楼的行销部、人事部、生產部移到六楼，再把五楼空下来的位置改建成五间房间，尤其是我的那间房间特别大。 我的房间是一张加大双人床，都可以算是三人床了。 床旁边是语捷的游戏区，玩具多到他每天都不想回家了。 「龙哥是想我们做到爆肝，每天加班啦。」小宇开玩笑说。 其实我很清楚，龙哥觉得搞创意就要轻松，没创意就去休息，想到再做就行了。 很快的，我接受龙哥的提议，一边练习画插图，一边开始把我的故事写下来。 「想把一件事情放下，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它写下来。」龙哥这样告诉我。 有一天，我问语捷。 「你觉得幸福吗？」我问。 语捷点点头，看着我。 「幸福是什么？」语捷问。 「幸福就是你爱我，我也爱你。」我回答。 「那我很幸福，有爸爸就幸福。」语捷躺在我旁边这样说。 我思索着《老子》五十八章里的一句话：『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既然祸与福相互依存，福因祸而生，而祸中也潜伏着福。 如果语捷没有失去家人，那他也可能不会遇见我。 虽然说，我能带给他幸福，但我不确定没有我，他就不能幸福。 也许他没有失去家人，反而会比现在更幸福。 我不知道其中的因果关係。 但我知道，爱情本来就不只是一种男女关係。 爱情可以是亲情、友情、爱情。 我写的第一本小说，一定要包含这三种元素。 我要让所有读者都明白亲情的珍贵、友情的可贵、爱情的……我想到小欣，我不知道爱情这个部分，我该怎么写。 也许时间会给我答案吧。 ★我的选择决定我的人生，我写下的故事也会预言我的结局吗？那我知道我该怎么写了。 -- 第五十三章 每半年，我都会带语捷回育幼院，拿一些衣物和食物给园长，再捐一些钱给育幼院，感谢他们给语捷的照顾。 晚上，我会带语捷去逛罗东夜市。 第一次带他去罗东夜市，他说他都没去过，希望我可以常常带他去。 语捷不喜欢阿灶伯，也不喜欢羊舖子，他喜欢吃邮局旁边的葱油饼加蛋，还有包心粉圆。 自从语捷成为我的小孩，我的手机全部都是他的照片。 相簿里面的照片，每天会自动增加。 手机桌布会变成他，而且每天会自动更换。 连手机铃声，都会变成他说话的声音。 「爸爸、爸爸，赶快接电话。爸爸、爸爸，赶快接电话。」 这是我目前的手机铃声，只要语捷打电话给我，我的手机就会出现这样的声音。 2012年9月6日，语捷住院了。 因为呼吸中止症，到医院做检查后，原因是慢性扁桃腺炎，需要手术切除。 住院第一天检查，第二天开刀，第三、四、五天修復期。 第一天住院，龙哥就马上赶过来。 「子辰，语捷怎么样了，医生行不行啊？要不要我马上找最好的医生过来。」龙哥感觉有点慌张，没了平常的霸气。 「龙哥，没事的，这是小手术，而且是台大医院，放心吧。」我说。 看着病床正在做检查的语捷，头上和喉咙都贴满了贴片和电线，龙哥深怕医生检查有误，坚持在旁边看。 第二天开刀，龙哥也来了。 手术时间不到一小时，但伴随而来的疼痛感，让语捷无法说话，也不能吃热食，只能吃一些布丁、果冻。 龙哥第一时间就想衝去跟医生理论，好在被我们几个拦了下来。 第三天，语捷有时出现耳朵痛的现象，服用医生给的止痛药，就不那么痛了。 除非真的痛到受不了，不然语捷不会轻易说他痛，总是强忍着，让我们都很心疼。 第五天，终于出院了。睡觉也不再出现呼吸中止的状况。 2012年9月13日，语捷的生日当天，我们在一五零二开了生日派对。 所有人都盛装打扮，龙哥规定大家都要扮成语捷最喜欢的卡通角色。 你们能想像，一堆大人扮成卡通角色有多好笑吗？ 反正那天的照片我是不会分给你们看的，哈哈哈哈哈。 因为刚手术完，还无法吃蛋糕，龙哥答应语捷，等他身体好了，要吃几个就买几个。 我想，就算要龙哥为了语捷开一间蛋糕店，大概也是没问题的。 生日派对就在语捷收到三十几个礼物后结束，你们知道拆三十几个礼物有多累人吗？ 那一天，语捷很高兴度过他五岁的生日。 ★我的生命，因为你，而完整了。 -- 第五十四章 早上，老妈会叫语捷起床，准备早餐。 语捷起床后，会自己刷牙、洗脸，也会自己换衣服。 不当老师后，我常常睡到八点才起床。 有老妈照顾语捷，我很放心，可以稍微耍废一下。 「爸爸，早安，爸爸我爱你。」这是每天语捷固定会对我说的话。 「语捷早安，语捷我爱你。」我每天也会这样回应他。 接下来他又会鑽进被窝里面耍赖，说要陪我继续睡。 老妈就会进来把他拖走。 「别学你爸，只会耍废。」老妈手指着着我，笑着对着语捷说。 有时候我也会早起带语捷上学，他喜欢我牵着手，带他去体育场玩溜滑梯。 一个早上，光是玩溜滑梯，就可以帮他拍几十张照片，好几段影片。 看着影片里面的他从溜滑梯上滑下来，开心的喊叫着，真是百看不厌。 龙哥一直问我，什么时候要开始写故事。 「再让我想想。」我只能随口敷衍。 其实，我已经写了好几次开头，写了又删，删了又写，再删、再写、再删。 满脑都是小欣要和另一个男人结婚的画面。 我问自己，要放弃、妥协，或是全力以赴？ 对于这段感情，我还能做出什么努力。 看着手机上小欣的电话号码，我没有按下去的勇气。 我不是担心她封锁我，或是不接电话，甚至是换了电话号码，这些我都不怕。 我担心的是，她接了电话，我该说些什么？ 「你……吃饭了吗？」这样超怪。 「高雄天气好吗？」我白痴吗？ 「你跟他，还好吗？」我乾脆诅咒他们分手算了。 于是，我没有打电话给她，我是臭俗辣，怎样。 忽然，手机接到讯息的声音，讯息就这样躺在手机萤幕上。 台北天气很好，是晴天。 我的心停留在与你相遇的第一天，下着雨。 小欣 我惊呆了，甚至怀疑她在我心里装了窃听器。 我刚想问她高雄的天气，她就回答我台北的天气。 等……等等，她说台北的天气，也就是说她在台北。 我再次跟梁静茹借了勇气，顾不得按下拨号的手指会不会抽筋。 「喂，我是小欣，我想你。」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好轻柔。 「你在哪，你在哪里？」我站起来，旁边的小宇被我吓到，手上的水洒了一地。 我马上衝了出去，头也不回，只留下他们满地问号。 「我在想你的地方，想着你。」电话那头，小欣说完，便掛上了电话。 我骑上车，驰骋在台北市的街头。 小欣在哪？她没有说。 「子辰，在这里可以看到101，风景好漂亮。」小欣说。 「这里可以俯瞰台北最美丽的景色，我很喜欢来看夜景。」我对着小欣说。 「那以后只要我想你，就会来这里。」小欣牵着我的手，和我一起靠在六巨石上。 「你想来，我就带你来；你想我，我就在你身边。」我让她把头靠在我胸前。 在六巨石前，她亲了我，我也不客气回击，这一吻，持续了很久。 「她一定在那里，一定在那里。」我在机车上，我喃喃自语。 我从象山步道入口往上跑，平常需要15分鐘的路程，我只跑了6分鐘。 顾不得脚痠，喘不过气。 一路狂奔到六巨石，满是游客，却看不到小欣。 我边喘，边寻找小欣的踪影。 找了几分鐘后，我瘫软在巨石上，那一晚，就是在这里……。 我无法相信，怎么可能。 「你终于来了。」我的身后，小欣轻柔的声音，我彷彿得到了救赎。 我回头，抱紧了她。 「我就知道你在这里。」我终于再次感受到小欣身上的温度。 「然后呢？」小宇的嘴巴依然很臭。 「对啊，然后呢？」斯康接着问。 「你们闭嘴，让子辰说。」龙哥霸气的说。 我回到公司，把这件事告诉兄弟们。 「然后？就载她回饭店啊。」我微笑着，享受那一丝甜蜜。 「屁啦，什么都没做？」小宇不相信，继续逼问。 「好啦，子辰要说就会说，大家工作。」龙哥走到我旁边，拍了拍我的肩膀，给了我一个他懂了的眼神。 我坐到位置上，开始写属于我们的故事。 ★你在想我的地方，想着我，我却没有一刻不想你。 -- 第五十五章 「子辰，快啦，帮我想想要怎样求婚。」小宇打电话来一直卢我，要我帮他想点子求婚。 「我现在很忙，你可不可以晚点再打给我……。」我看着眼前的语捷，只想赶快让小宇掛上电话。 「不行啦，这很重要。」小宇继续卢我。 语捷正在厕所大便，而我在他面前跟小宇讲电话。 自从在幼儿园听到同学讲鬼故事后，语捷每次大便就要我陪着他。 还要我拿着儿童绘本，到厕所唸给他听，每次至少半个小时。 噗……噗噗……噗噗噗。 每次大便都有不同的音效，臭味却一次比一次臭。 「你昨天是不是偷吃臭豆腐？」我捏着鼻子，拷问语捷。 「哪有，又不臭。」他一脸轻松，就差没把大便拿起来给我闻。 「那你可不可以大快一点，已经半小时了耶。」我开始不耐烦，催促他快点。 「哪有你这样当爸爸的，别人的爸爸都不会怕小孩的大便。」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开始说他班上同学爸爸怎样怎样的。 以下开放签到。 会在厕所闻自己小孩大便味的爸爸或妈妈，站出来喊又。 这算是语捷的怪癖吗？我只能希望赶快脱离苦海。 在一番波折后，我拿莲蓬头冲洗语捷的小屁屁，他就一溜烟跑出去，留下我收拾残局。 把马桶刷洗一遍后，再把儿童绘本拿出去书架上归位。 「语捷，你大完便就要把内裤穿好啊。棉被又被你弄湿了。」我提高音量，正要大骂……。 语捷又用那种「爸爸，你坏坏，都骂我」的眼神看着我。 让我知道是哪个同学给我乱教语捷，我一定跟他拚命。 「算了，过来我帮你穿内裤。」真拿小孩没办法。 手机又传来讯息。 子辰，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小欣 看着讯息，我的回忆瞬间跑回象山那天。 我抱着小欣，紧紧抱着，深怕她下一刻又消失在我面前。 「我逃家了，我告诉爸妈，我除了你，谁都不嫁。」小欣说。 「……你爸没对你怎样吧？」我很紧张地问她。 「没事，他们不能逼我嫁给我不爱的人。」小欣眼神坚定地看着我。 其实我以前陪小欣回高雄很多次，也见过她的父母。 只是没想到，她爸居然要让小欣嫁给别人。 「子辰，你别担心，我会说服他们的。」小欣看到我脸上的失落，急着安慰我。 我们在六巨石待了半小时，感情好像又回到大学时代。 我载着她到台北车站，准备搭上高铁回去高雄。 「子辰，你要等我，我们都不要放弃，好吗？」小欣握住我的手。 「我不会放弃，一定会等你回来。」我握住她的手，给她承诺。 看着小欣进入验票闸门口，离我越来越远。 但这次，我的信心又更坚定了。 ★放弃一直都是别人的选项之一，却永远不是我的。 -- 第五十六章 2012年12月25日，小宇准备和女友求婚。 求婚计画是我的想，但我真的只是随口一说。 「吼，你真的很烦。你就叫纬汉把你打到喷血，然后趁机会拿戒指出来求婚。」我受不了小宇一直烦我，我就随口说说。 「这好像不错耶。」小宇觉得这个计画很讚。 「我随便说说，你别当真耶。」我怕他求婚失败，到时候又怪我。 「不会啦，子辰，你超屌，谢啦，谢啦。」小宇一边说，一边跑向门口，然后就消失了。 于是有了接下来的计画。 小宇骗他女友，说今天在公司有变装圣诞晚会，还可以抽奖。 所以我们每个人就开始变装。 有人当圣诞老人、麋鹿、皮卡丘、喷火龙，小宇最蠢，他扮成一棵树。 你们大家看过一棵树求婚吗？我等等就会看见了，而且那棵树还会被打到喷鼻血。 大家准备差不多，就开始放音乐，在下午茶区，准备了一颗圣诞树，我们开始跳舞。 小宇故意踩到纬汉的脚，然后骂纬汉没长眼睛，再把手上的香檳泼到纬汉的脸上。 接着，纬汉就跟小宇扭打在地上，小宇再趁机会把口袋里的假血包捏破，涂到鼻子上，製造流鼻血的假象。 等到小宇的女友很紧张准备衝过去擦鼻血的时候，小宇再突然跪下，拿出戒指跟女友求婚。 果然，他的女友根本吓傻，看到戒指的瞬间，眼泪马上喷出来。 「嫁给他，嫁给他。」我们在旁边起鬨，要她答应小宇的求婚。 「你愿意嫁给我吗？」小宇猥褻的脸，还是没变。 「我……我愿意。」小宇的女友大概被吓傻了，所以答应了。 这个圣诞节，有一棵树和女友准备结婚了。 「然后呢？」小欣在电话那头问我。 「没有然后，就准备结婚啊。」我在电话这头回应她。 「你很无趣耶，好希望有人可以很浪漫的跟我求婚喔。」小欣一边抱怨我的无趣，一边许愿希望有人能浪漫的向她求婚。 掛上电话，我开始思考，到底女生的脑子里都装了什么。 ★有一个浪漫的求婚，你就愿意嫁给我？ -- 第五十七章 小安考上台大心理系，今年大四就快要毕业了。 小安的父母还是离婚的状态，但小安的爸爸又回到家里和他们住在一起。 也许对他的父母来说，身分证的配偶栏是不是对方，已经不再重要。 所谓爱，即使用了不同面貌存在，那终究是爱。 小安在台大还没毕业，就已经开始到google实习。 这也不算实习，因为google已经内定他毕业后马上上班。 他在一次面试中，英语流利到连外国面试官都以为他不是台湾人。 所以毕业后，他直接进入google，年薪三百万起跳。 google位于101大楼的73楼，不仅上班可以俯瞰整个台北市。 餐厅免费吃到饱、电动按摩椅、撞球桌、健身房，你能想到的都有，就连你想不到的也都有。 只要小安有空，也会来一五零二。 大学的他，早就摆脱了小时候的稚气，身高已经和我一样高，体重比我瘦，已经不能把他当小孩子来看了。 有时候，觉得缘分很奇妙。 有些人，走着走着就散了；有些人，走了再久，依然在你身边。 我感谢缘分让所有人和我在一起，不管经过多久，依旧没有分开。 当我正在感谢缘分、缅怀岁月的时候……。 「爸爸，你快点，我要跟小安哥哥玩。」我正在电梯前，语捷已经进到电梯里，催促我赶快进电梯。 「叮……五楼到了。」电梯发出声音。 还没等我出去，语捷已经等不及衝了出去，一溜烟就看不到人了。 古人说女大不中留，我看，小孩子长大都留不住啊！ 我打开笔电，开机速度依然那么快。 打开名为「第一本书」的档案夹，里面躺着一个word档。 看着字数已经来到60913个字，不知不觉故事快写完了。 而属于我们的人生故事，却才刚要开始。 很多段内容，我改了很多次，不是为了让了让字数更多，而是为了更贴近真实。尤其很多地方，我边哭边打字，一小时才完成几百个字，就已经花光了我所有的力气。 因为那些记忆，只要被唤醒了，我就会坠入那段过往，太深刻、太写实了。 我就这样回盪在被我尘封已久的记忆里，不断挣扎、嘶吼，就像一个溺水的人，好不容易浮到水面上，却又被抓住双脚，用力地往下扯。 好不容易换得的一口新鲜空气，又再次被耗尽，反反覆覆、浮浮沉沉。 人生不就是如此？ 在这片名为人生的海域里，偶而遇上一片浮木，得以载沉载浮，下一瞬间，却亲手把浮木丢弃，溺毙在海底，这样的人不在少数。 我不会取笑那些丢弃浮木的人太傻，因为那是他的选择。 他有权选择自己的人生，也必须为了自己的选择承担后果。 看着语捷和小安在游戏室玩着ps3，我关上游戏室的门。 我边走边想，语捷幼儿园结束，就要上小学，他慢慢长大，我慢慢变老。 毕竟我快进入初老的三十岁。 等到语捷国中叛逆期，他会不会像子谦对林老师一样？ 我不清楚，毕竟我只是一个平凡人，单纯写下这一段故事。 子谦曾后悔，如果能回到国中一年级，他发誓绝对不会忤逆自己的爸爸。 但他没有回到国中一年级，毕竟时间是不可逆的。 即使，现在我告诉语捷，国中不要叛逆，要当个乖孩子，他大概也听不懂吧。 管他的，至少现在他们都在我身边。 我最爱的，还有爱我的人，都在。 ★我很幸运，遇到了我最爱的，还有爱我的人。 -- 第五十八章 小宇求婚后三个月，就准备和女友结婚。 语捷当花童，我、斯康、纬汉则是伴郎，加上女方的三个伴娘。 婚礼当天，我们七点就必须起床。 语捷还在赖床，叫都叫不醒。 「你再不起来，爸爸先走了喔。」我躺在他身边，准备掀起棉被。 「爸爸，爸爸。再一下下，五分鐘好不好。」语捷想再睡五分鐘。 「我再陪你睡五分鐘，就要起床喔。」我勉为其难再闭眼休息一下。 这一睡，十分鐘过去了。 我惊醒，把棉被掀开。 「语捷，惨了，快迟到了。」我很激动，从床上弹起来。 我先去刷牙洗脸，让语捷在床上慢慢爬起身。 等我从厕所出来，就把他抱进去，让他先大便，我则是先换上西装。 熟练的用莲蓬头冲洗他的小屁屁，再帮他用毛巾擦擦脸，再上一点发蜡固定，做个造型。 「你内裤自己穿，等等我帮你穿衣服。」我把内裤放到床前让他自己换。 从厕所出来后，他像是还没睡醒，就坐在床边。 「来来来，你站好，脚伸起来。」我乾脆直接帮他把内裤穿上。 换上龙哥送给语捷的小西装，系上红领结，等等再穿上小皮鞋，肯定会成为全场焦点。 耽搁了一点时间，车子已经在门口等着。 我们几个死党陪着小宇到女方家，准备在吉时让小宇接走女友。 面对女方的五大关、六大难题，我们只能一一破解，小宇也因此被灌了好几杯酒。 好不容易到了婚礼酒店，我们分成了几组人马。 有人负责接待客人，把宾客带到座位上、有人负责场地布置。 婚礼开始，当花童的语捷先出场，让手中的花瓣在红毯上轻舞飞扬，为新人开道。现场迎来一片掌声。 接着，他还要替新娘牵起长裙，最后，在双方交换戒指的时候，递上戒指，给予他们祝福。 感觉花童的工作比伴郎还要累。 其他时候，我们几个都坐在同一桌。我右手边是语捷，语捷的右手边是小欣。 对，小欣也来了。 「姊姊，我要吃那个鱼。」语捷跟小欣也越来越好了。 我和几个死党出去帮小宇挡酒，小欣就会替我照顾语捷。 「如果我们结婚，可以只公证，不办婚礼吗？」我问小欣。 「喔……都可以。」她眼中闪过失望的神情被我偷偷捕捉到。 「开玩笑的啦，到时候让语捷也替我们当花童。」我牵着她的手，赶紧安抚她。 这时候语捷已经跟我换了位置，在旁边玩龙哥的手机游戏。 不得不说，一场婚礼下来真的很累。 等到全场的亲友都离开，我们收拾了一下，龙哥就让司机载我们几个回去，而小宇和老婆就回家准备晚上的洞房花烛夜，呵呵呵。 小欣，终于和家人达成共识。 家里的家族企业，先让小欣的弟弟学习管理，而小欣来龙哥的公司工作，她画的图是我们几个里面最好的。 她总能利用简单的人物，配上几句动人的话，在网路上有很多忠实粉丝。 渐渐的，她小有名气。 她在公司附近租了间20坪的房子，不得不说，比板桥的租金贵了一倍。 但她很喜欢这间房子的设计风格。 有一面灰白色的墙，地上由木板一片片拼凑而成。许多柜子下方透出黄色暖光，天花板几处轨道灯可以随意拉动，房间门和浴室门都隐藏在灰白色的墙面当中，不仔细找还找不到呢。 我常常会带语捷来小欣家，有时候在公司忙太晚，我们三个就会买消夜，一起回到小欣家吃。 小欣家也会放我和语捷的衣物，还有各种杂物。 最后就连身上的味道，都是一样的。 感觉，就像是一家人一样。 ★家，是属于我们的快乐天堂。有哭、有笑，当然也会有悲伤。 -- 第五十九章 2013年9月13日，这是我和语捷一起度过第三个生日。 我今天睡到中午，晚上六点是语捷的生日派对，地点一样是一五零二。 我醒来不见语捷，就到一楼去找。 「语捷，你要明白饮水思源的道理。」老爸又在讲道理了。 「别人对我们好，我们就要加倍报答，知不知道？」老爸一手拿着养乐多，语捷回答知道，才能喝。 「知道。」语捷拿走养乐多，大口大口喝。 「他一个小孩，你现在跟他讲这个，他会懂吗？」我一脸疑惑，走到语捷身旁。 「小孩子不教，以后就听不懂了。」老爸又要开始卖弄老师的经验谈。 「好啦，晚点再带回来给你教，我先带语捷出门。」我带着语捷准备出门。 今天是语捷生日，我带着语捷去找小欣，一起去信义区的百货公司逛街。 「语捷，今天是你的生日，你想买什么都可以。」我牵着语捷，边走边跟他说。 我们先到nike挑选球鞋，语捷目光停留到一双鞋上，把玩许久，看了价格后，又把鞋子放了回去。 走到另一边去挑选一双比较便宜的鞋子。 「爸爸，我要这双。」他拿着鞋子跑过来找我。 我看了价格，打折后1350元。 我走到第一次语捷把玩的那双鞋子旁边。 包覆性、设计、顏色都非常棒，价格是5200元，新鞋打八折。 我请店员帮忙拿语捷大小的鞋子，示意语捷过来这里试鞋。 「爸爸，鞋子很贵耶。」语捷担心鞋子太贵，不好意思买。 「买给你的鞋子，怎么会贵呢？」我笑着跟他说。 我能明白为什么猫奴买猫罐罐绝不手软，买猫砂也没在客气的。 对于自己深爱的人，就像龙哥说的，「能用钱解决的，就不是大事」。 有了语捷之后，我非常能体会这个道理。 以前还是穷大学生的时候，总不想乱花钱。 现在赚了钱，不花在小孩身上，还当什么爸爸？ 结帐后，语捷自己拿着新鞋，一边跳舞一边唱歌，感觉非常逗趣。 「爸爸最好了，我最爱爸爸，啦啦啦。」 再买几件衣服、内裤还有睡衣，就搭捷运回到忠孝敦化站。 我们一起牵着手，走回一五零二。 感觉就像一家人，喔，不，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人。 晚上六点，今天不是变装派对。 我们把100吋投影屏幕打开，让语捷看我们精心准备的影片。 那是我收集了100部影片剪辑出来的精华片段。 影片一开始，是语捷在哭，因为他尿床了。 他看了看我，发现我没有生气。 「语捷，我不会因为你尿床就骂你，因为我爱你啊。」我安慰他，跟他说。 他就站在床边，身上还穿着被尿湿的衣服和内裤，内裤还有尿一直由上往下滴着。 我把床单、棉被都拆下来，顺便把语捷身上的衣服、内裤脱掉。 影片到这里，我有记得打上马赛克，不然他可能会很不好意思。 接下来，就是他吃饭、唱歌、说话的片段。 还有我带他去溜滑梯、体育场跑步、打篮球、看星星。 我把所有和语捷相遇的幸福片刻，通通串在一起。 我要让他知道，回忆就是一点一滴累积而成的。 从今往后，我们还会创造出更多幸福回忆。 只要有我在，就不会让他孤单一个人。 影片最后，我放上了很多语捷认识的人想要给语捷的一段话。 除了小宇、斯康、纬汉、龙哥、小安、我、小欣，还有公司里面其他人。 当然，也有我爸、妈，还有林老师一家人。 最后压轴，就是育幼院的园长、陈姨，和那些曾经和语捷在育幼院长大的小朋友，他们最后那句「语捷，要幸福喔」，让我们每个人感动到流泪。 语捷，能成为你的家人，我很幸福，谢谢你。 长达10分鐘的影片，绝无冷场，这可是我花费一个礼拜才完成的。 其中我最喜欢的是语捷抱着我，把脸塞进我胸口，然后说。 「爸爸，我爱你。」语捷说。 这样的片段，在不同的地方都发生过，也被我用手机拍下来。 光是语捷说爱我的片段，就有十几个，呵呵呵。 你问我，语捷幸福吗？ 我不知道，你大概要问他，请他回答你。 我无法为「幸福」两个字下定义。 因为我知道，极致的爱，也可能成为极致的恨。 人与人之间有多爱，最后，就可能会有多恨。 曾经，语捷问过我。 「爸爸，你会永远爱我吗？」语捷问。 「一辈子都爱你。」我说。 「才一辈子喔？」语捷感觉有点失望。 「不然，你要几辈子？」我问他。 「十辈子，不，一万年都要当我的爸爸。」语捷说。 「好，好，我答应你。」我和语捷打勾勾承诺一万年。 也许我们都活不到一万年，也许语捷长大后，改变了这个想法。 但我承诺爱语捷、爱小欣一万年，不变。 那时候，脑中的声音问我。 「如果愿意承诺爱情，你希望是一万年吗？」 「yes,ido.」 ★许下不能打破的承诺，是因为我不想失去深爱的人。 -- 第六十章 2014年2月22日，龙哥结婚，场面浩大，很多大公司的老闆都来祝贺。 伴郎和花童都没变，而龙哥给语捷的红包，大概比小宇给的多了十几倍。 小宇结婚时，一桌菜要1万2，龙哥结婚，一桌菜5万。 小宇席开20桌，龙哥直接开到80桌。 婚宴结束后，隔天龙哥就和老婆去欧洲度蜜月一个月。 而这时候，语捷正处于换牙期间。 没有门牙的他，不想让我拍照，只要我想拍照，他就躲起来。 也开始会和我唱反调、开始跟我吵架。 「谁跟你说鞋子可以乱丢，怎么不放进鞋柜里？」我指着地上的鞋子。 「你都骂我，你以前都不会这样。」语捷的语气，像是想开始耍赖的样子。 「那是因为你以前都会把鞋子放进鞋柜。」我开始提高音量。 「好啦好啦，鞋子而已，没关係啦。」老妈出来缓颊，趁机把语捷带走。 「对啦，小事而已。」老爸也出来护航。 「奇怪了，你们两个以前不是这样对我，骂我都骂超兇耶。」我有点不平衡了，开始抱怨他们两个。 「你那是欠骂，语捷那么乖，只能疼不能骂。」老妈一副有了孙子，就忘了儿子的态度。 果然，每个爷爷、奶奶都会溺爱孙子。 我生气上楼，放语捷在楼下不管他。 几分鐘后，语捷打开房门缝隙，偷看我。 「进来，我看到你了。」我冷冷地说这句话。 语捷进来房间，趴在我的背上，又开始撒娇。 「没用，我不想理你。」我假装继续生气。 「你好坏，都不要我了。」语捷开始装哭，又装不像，像哭又像笑。 「爸爸很为难，不教好你，以后别人会说我不懂教小孩。」 「你做错事都有你的理由，不守规矩还说是你的自由。」 「我是你爸，要照顾你，也请你给我管教你的权力，好吗？」 「我爱你，绝对不会故意找你麻烦，只是希望你变得更好。」 我连续讲了一长串，像是一个爱讲大道理的老头子。 「好啦，我知道啦，有时候觉得有点烦，可是我没有生你的气。」 「长大好像就跟以前不一样。」 「有时候比较不乖，爱生气。」 「对不起啦，爸爸。」语捷说着说着，就道歉了。 「谢谢你，语捷。」 「爸爸也该跟你道歉，让你心情不好，难过了。」我对语捷道歉。 「是我不对，爸爸对不起。」语捷又向我道歉。 「好啦，我们继续这样可能要道歉到晚上喔。」我对他说。 「我爱你，宝贝。」我亲了一下他的额头。 「我爱你，爸爸。」他也回亲了我的脸。 这样的剧情，好像在很多父子之间，都不断上演。 我认为，一个人讨厌你，连你的优点，他都讨厌。 反之，一个人喜欢你，会连你的缺点，他都喜欢。 如果语捷长大后，在国中青春期，突然萌生「讨厌爸爸」，甚至是「我恨死爸爸了」的想法，不管我有再多的优点，他都会讨厌。那时候我该怎么办？ 我不知道，因为我不是这方面的专家。 那些专家的建议，也不一定就适合语捷。 我相信「爱」可以化解一切的隔阂，亲情可以战胜所有的矛盾。 ★亲情的牵绊，就是当你需要我的时候，我在；当你不需要我的时候，我也不会离开你。 -- 第六十一章 我和小欣算是交往吗？ 应该是。 我们会做很多情侣会做的事。 住在小欣家时，我也会跟小欣睡在一起。 所以，应该算是同居的情侣吧？ 应该是。 我就这样一问一答，自己问自己答。 别人看到，可能以为我人格分裂症发作。 前几天，语捷幼儿园毕业典礼，我和小欣就像是夫妻一样，在台下疯狂帮语捷拍照、加油。 典礼结束后，语捷和老师道别，就马上要我带他离开。 「语捷，不多跟老师说几句话吗？」我问语捷。 「不要啦，再不走，我就想哭了。」语捷拉着我的手往外走。 回家后，语捷好像有点难过，毕竟和老师、同学分开，还是有点感伤的。 为了庆祝语捷幼儿园毕业，即将升上小学。 我们三个人一起去吃了王品牛排，气氛真的很好，东西也很好吃。 看着眼前的小欣，我也默默下了个决定。 晚上，我们一起去挑了新书包，还买了一些文具用品，语捷很开心。 这个暑假，语捷在龙哥公司玩疯了。 看着笔电里躺着的文稿，我把这11年都放进去了。 有快乐、痛苦、离别、椎心，也有幸福、牵绊、煎熬、承诺。 这些都是我人生中的养分，让我不断成长、茁壮，缺一不可。 人生中，快乐的是回忆、痛苦的也是回忆，所有一切都是属于我的回忆。 看见我珍惜的一切，都在我身边。 有我珍惜的朋友，真挚的友情。 有我重要的家人，珍贵的亲情。 有我此生的挚爱，永恆的爱情。 我准备替这篇故事命名，但我怎么也想不到结局。 因为，我们的故事还没有结束。 看着萤幕上闪烁的游标，这些年……就这样过了，好快阿。 我在封面打上几个字。 《我们那些年》 为了纪念那些年一起走过的岁月。 为了纪念那些年一起发生荒唐事。 为了纪念我和小欣的第一次相遇。 为了纪念我和语捷的第一次拥抱。 我们都有类似的那些年，却有不一样的人生。 开学当天，我帮语捷穿上他第一件国小制服。 我抱着他，心里五味杂陈；想起三岁时，第一次见到他，他就叫我爸爸的模样，事情好像昨天才发生，感觉好不真实。 我开始担心，他长大后，就开始想离开家里，怎么办？ 我送语捷到学校。 踏进校门，这个我曾经生活了六年的学校，如今，我的小孩也要走上和我一样的路，这种感觉，好奇妙，好像把自己又养育了一次。 送语捷到一年二班，老师已经不像我们那时候一样，又打又骂。 现在不能体罚，老师也不太敢骂学生。 当年，我坐在教室里面，老妈站在教室后面看着我。 现在，语捷在教室里面，我就站在教室后面看着他。 在不同的位置，想法也不一样。 2014年9月13日，这是我和语捷一起度过的第四个生日。 我们一样在一五零二。 这次语捷扮成了皮卡丘，我穿了喷火龙布偶装。 我们假装要整小宇，切断了电源总开关。 所有人，手里突然拿出萤光棒，在一片漆黑里，闪烁摆盪。 只有小欣不知情，被我们吓到。 我走到她面前，单脚跪地，语捷在旁边，拿出了预藏的戒指。 「小欣，我爱你，你愿意嫁给我吗？」我看着她，等待着回应。 「yes,ido.」她掉下眼泪，喜极而泣。 我把戒指套进小欣的手指上。 这一天，我们两个都等很久了。 「妈妈，以后我就可以叫你妈妈了。」语捷在旁边喊着，非常开心。 小欣一边点头，笑着和我拥抱在一起。 在婚礼前，小欣忙着联络亲朋好友。 「婚礼不是还有快一年吗？要这么早准备喔？」我一脸外行的样子。 看着笔电上面那篇《我们那些年》，我把我生命中最重要的部分，都写了进去。 龙哥看完整篇八万多字，他直接说要印五十万本，绝对大卖。 龙哥威武，龙哥果然霸气。 但我跟他说，还是找出版社谈合作会比较好。 他一脸「干嘛那么麻烦」的表情看着我，叫我赶快弄一弄。 我开始找出版社，看哪个编剧有眼光，选到我写的故事。 看着小欣、语捷，还有几个大学时的好兄弟。 能一直相聚到现在的缘分，真是不简单。 就像当年那个梦里，算命摊的老人。 「相信自己，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他说过的话，还在我脑海中。 我们那些年过去了，属于我们的未来，才正要开始。 ★人生的旅程，最珍贵的，一定是陪你走到最后的人。 -- 第六十二章 人生，充满了未知与选择。 好像，随时都可能做了错误的决定而迷失方向，但也可能，这所有的一切，都早已命中注定。 或许，不管我做出什么选择，我的命运早已跟小欣紧紧相连。 也许，不管我做出什么选择，都注定遇见语捷，成为他的爸爸。 而我的好兄弟，不管我做出什么选择，他们肯定会在我身边支持我。 小欣忙着筹备婚礼，细心的她，把一切都规画得很仔细。 摄影师、场地、婚礼日期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她只说了一句。 「这交给我，你去忙你出书的事吧！」小欣真的很贴心。 回到公司，一打开信箱，赫然发现有出版社的回信，我连忙打开它。 我在一个多月前，分别向很多家出版社投稿，这几天陆续接到几间出版社的编辑打电话过来，希望和我讨论合作出书事宜。 其中一间出版社编辑表示，他们出版社希望能以三万元买断我这本书的版权。 「三万元？」我惊讶地回应那位编辑。 「对呀！李先生，你没有出过书，没有任何名气，但你文笔真的很好，所以我们总编辑愿意出三万元高价收购你这本书的版权。」那位编辑说。 「那我再考虑考虑，如果要跟你们合作，我会主动联络你。」我说完这句话，就把电话掛了。 因为我并不想让出版社买断我的作品，这是我浓缩11年才完成的故事，更重要的是，我并不缺那三万元。 另一间出版社编辑是个女生，说话很有礼貌。 「您好，请问是李先生吗？」女编辑说。 「对，我就是，请问哪里找？」我说。 「我是低端出版社的编辑，我叫阿香。日前已经审核过您寄来的小说内容，我们总编辑看完非常喜欢，但毕竟您在市场上只是一位新人，所以无法给您太高的版税。如果您愿意的话，我们可以和您签约版税为定价的5%，希望您可以考虑看看。」女编辑一口气说完。 接着我和女编辑谈了半小时，她也愿意和总编辑修正合约内容，虽然还是不太满意，但我也差点就屈服了。 直到今天打开信箱里的这封mail前，我原本以为自己会跟低端出版社签约了。 寄件者：乌托邦出版社 主旨：李先生您好，希望有和您合作的机会。 内容： 李先生您好，我是乌托邦出版社的总编辑，你可以称呼我为阿文姐。 看完这本小说，老实说，我哭了好几次。 这不像一般的校园爱情小说，只会在男女主角的爱情上点缀，硬是要加入许多赘字去形容海枯石 烂的爱情。 虽然，单纯描写爱情的小说，比较容易受到青涩的小女生喜爱，但却容易腻。 就像品尝和牛的味道，刚开始觉得美味，却会因为油腻而厌倦，吃了几口，便不想再吃下去了。 您的文笔非常有趣，短短几个字就能把情感表露出来，剔除许多作家爱用赘字的习惯，如果不是亲身经歷，绝对写不出这样的文字来。 我很认同你文中所说，爱情不该只是男女之情，它可以是亲情、友情、爱情，任何情感都能成为爱情的一种。 希望能与你详谈，有兴趣，请与我联络。 看完这封mail，我立刻打电话给阿文姐，约好下午过去出版社拜访。 我带着语捷，在约定好的下午三点，准时出现在出版社，阿文姐很热情接待我到她的办公室。 「李先生，第一次见面，你看起来非常年轻。」阿文姐请我坐在沙发上，还帮我泡了杯茶。 「阿文姐看起来才年轻呢。」我说。 「这个孩子，就是你小说里面那个小孩吗？」阿文姐一脸好奇的问。 「对，他叫语捷。」我说。 「阿姨你好。」语捷立刻向阿文姐问好。 「呵呵，你真乖。」阿文姐开心的看着语捷。 接着，阿文姐拿出一纸合约，然后说。 「这是合约草稿，内容我们都可以再谈。一开始版税10%，每卖出五万本，就修正提高一次版税，卖越多本能抽到的版税比例就越多。」阿文姐指着合约上的内容说明给我听。 「这怎么好意思，阿文姐给我的合约条件真的太好了。」我不好意思的说。 「别客气啦，我觉得你这本小说真的很有潜力，而且你愿意这样照顾没有血缘关係的小孩，真的很令人感动。其实我是在单亲家庭长大，从小就连亲戚都不太愿意帮助我们，你居然愿意从宜兰把一个小孩带回台北，真的很不容易。」阿文姐边说，微笑的嘴角却触动眼角的泪光。 「语捷是我的家人，是我的小孩，能遇见他，也是我们的缘分。」我说。 「你的故事，一定能打动很多人。让更多人，愿意去照顾没有血缘关係的人，让更多孩子，不会因为没人照顾，而浪费了一生。现在，大部分父母把小孩当成自己的附属品，认为不是亲生的，就没有照顾的必要，像你这样有爱心的人，应该越多越好。」阿文姐笑着，像是在抒发多年的不快。 听完阿文姐说的话，想必当初的阿文姐也是这样苦过来的，小时候的她一定很渴望被照顾，那时候，她一定很寂寞吧！ 「那我们就这样说定了喔！」阿文姐说。 「好，真是谢谢你。」我回。 我们在合约上签了名、盖了章。 「你过几天还要补一段放在小说前的序过来，然后我让人再排版一下，然后决定封面、格式等等，准备好就可以出版了。」阿文姐说。 「好，今天真是麻烦你了，谢谢。」我说。 「别这么说，希望你赶快有下一部作品可以再合作。」阿文姐说。 我们握了握手，就和阿文姐告别。 千里马常有，但伯乐不常有。 我相信文笔好的作家比比皆是，别说前几名，也许我连中段班都排不上。 但能遇到知音人，让更多人看见我们的故事，我很感谢有阿文姐这样的伯乐，否则我可能只能永远困在马厩里面，默默无名吧。 ★世有伯乐，后有千里马；千里马常有，但伯乐不常有。 -- 第六十三章 晚上，我陪着语捷洗完澡。 他今天一反常态，说要自己吹头发，还要自己穿衣服。 「爸爸，我长大了，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你不用担心我。」说完，语捷就拿着吹风机在一旁吹头发。 看着懂事的语捷，我应该很欣慰，但怎么觉得好像怪怪的。 睡前，我们和平常一样，我在床边讲了一篇睡前故事，就在语捷快睡着之前，他轻声问了我一个问题。 「爸爸，你会永远跟我在一起吗？」语捷躲在棉被里，只露出半颗头。 「会啊！我答应过你，就一定会做到喔！」我牵着语捷的小手，这样对他说。 「嗯。」语捷给了我一个微笑，然后就睡着了。 在书桌前，我一边想着阿文姐要我打的「序」，一边在笔电上面敲敲打打，语捷突然说了几句梦话。 「爸爸，你可不可以不要丢下我？我会乖乖的，好不好？」语捷说着梦话，脸上的表情逐渐出现了恐惧。 我过去躺在语捷身旁，抱着他，也亲亲他。 他似乎感觉到我给他的温暖，恐惧的表情也渐渐消失。 我很心疼语捷从小就缺乏父母的照顾，就像在外流浪的小野猫，第一次遇见好心人，刚开始会用炸毛、哈气来表示愤怒，试图武装自己，但被照顾之后，又会担心自己会不会突然被丢弃。 我寧可语捷永远像孩子一样依赖我，也不要他因为担心我拋弃他，而假装长大，说他以后都不需要我了。 看来我要找机会好好跟语捷谈谈，毕竟他是一个挺早熟的孩子。 早上，我睁开双眼，就看到语捷站在浴室门口。 「怎么了？」我问。 「……」语捷不说话。 我看着他内裤上的水痕，掀开棉被，果然发现语捷尿床的痕跡，就连我身上都沾满了语捷的尿。 「爸爸，对不起。」语捷忍不住，就哭了出来。 「怎么哭了？没事的。」我说。 「我又尿床了，对不起，你别骂我。」语捷说。 「我怎么可能骂你，你没做错事，怎么会被骂？」我说。 「可是我尿在床上，还有你的身上。」语捷指了指我被尿湿的衣服。。 「这种小事，有什么关係？我是你爸爸啊！你先把内裤脱掉，放进洗衣篮里，然后我帮你把身上冲一冲。」我说。 走进浴室，我把身上的衣物都脱掉，等我走近语捷，他拿起莲蓬头，就一脸愧疚的先帮我冲了水。 「来，我先帮你冲，你别着凉了。」我说完，就拿走语捷手上的莲蓬头，把热水冲在他身上，他顺势抱着我。 找了件内裤让语捷穿上，让他坐在椅子上等我把床单和棉被处理掉。 「语捷，爸爸不希望你受委屈。你到我们家来，就是要让爸爸爱你。你也不用急着长大，在别人面前可以坚强，在爸爸面前，你尽量脆弱没关係。」我说。 「我是你的爸爸，就会爱你的一切，爱你的优点和缺点，就像你也爱爸爸的全部，对不对？」我把语捷抱到我的身上。 「我最爱爸爸，我最爱……呜呜。」语捷说着说着就哭了。 「最爱什么啊？」我一边问一边对着语捷搔痒。 「哈哈……最爱……爸……爸。」语捷笑到瘫软在我身上。 很多父母不敢对孩子吐露心声，不知不觉就拉开了自己和小孩间的距离，等到小孩长大了，才怪小孩跟自己不够亲近，这都是因为从小慢慢累积而成的吧！ 人生这条路，我们会遇见一些人，不断和这些人说再见，从陌生到熟悉，再从熟悉到陌生，从臭味相投到各奔东西，从相见恨晚到永不再见。 看着瘫软在我身上的语捷，此刻，他拥抱着我，叫我爸爸。 或许，有人在失去后才懂得珍惜；但是我珍惜，所以不会失去。 下午，我和小欣陪着语捷去逛街，让他学着自己决定一些事情。 「宝贝，今天看你想吃什么、买什么衣服，都让你来决定。」我对着语捷说。 「可是我不会怎么办？」语捷一脸担心的问我。 「买东西有什么好不会的？你喜欢，就跟我说。」我看着语捷，轻声的回应他。 一路上，语捷牵着我和小欣的手，在百货公司走走跳跳。 他不敢让我花太多钱买他的衣服，小欣总会在旁边劝他，让他别担心，喜欢就买，衣服是必需品，该买就买。 「爸爸，我可以吃猪排饭吗？」我们走到美食街，语捷忍不住问我。 「当然可以。」我说。 「妈妈，我们吃猪排饭好吗？」语捷转头问小欣。 「可以啊！我最喜欢吃猪排饭了。」小欣温柔的回应语捷，看来他们的感情已经很好了。 「耶！我想吃这个。」语捷指着玻璃柜内的里肌猪排和冰淇淋套餐。 等我们回到龙哥公司，已经是下午四点。 小宇和老婆在沙发旁照顾刚出生的小婴儿，忙着帮婴儿换尿布。 婴儿刚出生的时候，小宇很伤心，因为他想生一个漂亮的女儿。 「天啊！怎么生一个有小鸡鸡的，我想要一个女儿啊！」小宇崩溃大喊。 「儿子也不错啊！歧视男生喔？」我在旁边酸了小宇几句。 「不是啦！我就比较想要女儿啊！」小宇一脸失望。 「没差啦！明年再生一个女儿就好啦！」我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 虽然婴儿刚出生时，小宇还在抱怨不是女孩，但现在好像也释怀了。 而婴儿出生后，最高兴的是龙哥，他让财务负责去买尿布和奶粉囤积在库房里。 「以后公司员工只要生了小孩，我帮你养，尿布和奶粉钱我出。」龙哥霸气回应，给大家福利，让每个人可以没有顾虑的去生小孩。 政府在提高生育率的部分，应该要颁个奖给龙哥才对。 坐在笔电前，我整理一下思绪，打开了word档，准备把小说的「序」打出来，我的脑海瞬间回到第一次遇见小欣的那一天。 缘分和冰淇淋不偏不倚出现的那一天，外头下着雨，场景出现在博爱楼前方，无数的学弟妹，见证我的爱情。 ★孩子，我当然爱你，没有让你感觉到，是我的不对。 -- 第六十四章 我回忆着这十几年来的回忆，静静的在键盘上敲响了思念的鐘声。 △《自序》 小时候，我曾经以为喜欢一个人就等于爱一个人，就等于爱情。 而爱情，一定要一男一女才能够办到。 但我错了，而且错得离谱。 喜欢一个人只是一种表象，可能只是喜欢一个人的长相、个性、才能、金钱，却没有去体会内在的心境。 没错，爱一个人需要昇华到一种全新的层次，不再只是想佔有对方的肉体，单纯只是想和对方发生性行为。 因为你这样想，对方也会这样想，那你们就注定会分手，甚至离婚。 在写下这本小说时，好几篇故事都让我一边打字、一边流泪。 在小欣刚离开我时，我哭了。 在离开语捷时，我哭了。 在奶奶过世时，我哭了，而且哭得很惨。 我不仅在写一本小说，更是在记录我自己的故事。 我不是中文系毕业，没有词藻华丽的文笔，只有活生生的故事。 所以我常说，我不是在写小说，我是在写下自己的故事，与其说我是一位作家，不如说我是天桥底下的说书先生，反而更贴切。 人生不可能顺风顺水，总会跌倒，总需要疗伤。 你可能遇见你人生中的贵人，也可能成为别人生命中的贵人。 第一次拋下语捷的那天，他声嘶力竭在育幼院门口大哭，稚嫩的小手就紧紧抓住我不放，在我怀里哭到睡着，我第一次感受到自己那么「被需要」的感觉。 所以，我感谢龙哥义无反顾的挺我，因为他挺我，所以我更下定决心要收养语捷。 很多人觉得社会太冷漠，所有人都不能信任，能信任的只有自己。 好吧，或许是因为我比较幸运，遇见了好兄弟、语捷、小欣、我的家人，在你们抱怨的同时，是不是该试着去找寻值得信任的人，然后将自己託付给他们，只有自己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寂寞吗？ 很感谢你们买我的书、看我的故事，请你们细细咀嚼故事里想传递给你们感动，我相信我的故事能感动我自己，就一定能感动你们。 接下来，我的故事会继续下去，而你们故事才正要开始。 辰丰二零一四年秋天于台北 写完「自序」，反覆看了几次，就把档案用mail传给了阿文姐。 隔天，我找了小欣，约了几个房仲准备看房子，她一脸惊讶的看着我。 「房子很贵，我们能买得起吗？」小欣对着我说。 「付头期款的钱应该够，反正先看房子准备一下也好。」我说。 考虑到语捷长大，将来我们可能还会生其他小孩，所以房子至少要三十坪以上，在板桥总价至少要将近二千万。 就这样找房子找个几个月，总算看到一间喜欢的大楼，而且离爸妈家和学校也很近，龙哥二话不说找了室内设计师帮我们设计房子，连装潢费都帮我们出了。 「装潢费我帮你出，不给我出，就是不给我面子。」龙哥一样霸气回应。 小孩房放了两张床、两张书桌，还有专属于小孩的卫浴设备，当然两间浴室都有浴缸和免治马桶，龙哥吩咐这样的设计就是要好好享受人生。 整个工程大概花了将近三个月才完工，直到完工的那一刻，我才准备把事情告诉语捷。 「语捷，这个星期六，我们全家一起出去玩吧！」我说。 「好呀！要去哪里玩？」语捷问。 「到时候你就知道。」我说。 星期六当天，我们全家三人一起到了新家。我用一块布蒙住语捷的双眼，抱着他搭上电梯，而小欣拿着相机在旁边，把这一切拍成影片记录下来。 「语捷，到了。这以后就是我们的家了。」我拆下语捷脸上的布，兴奋的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哇！这里好漂亮。」语捷惊讶的张开口，兴奋的四处看。 「你看这里是你的房间。」我带着语捷到属于他的房间。 「这是床、书桌，还有浴室，这是浴缸。」我一一介绍给语捷听。 「哈哈，谢谢爸爸、谢谢妈妈。」语捷兴奋的扑向我们。 我和小欣相识而笑，脸上尽是满意的笑容。 过几天，让小欣把租屋处退了租，就将小欣的东西都搬了过来。 我们一家人也正式住在一起。 小欣会早起帮我们做早餐，我会带语捷上学，然后再和小欣一起到公司上班。 没过多久，寒假就到了。 除夕夜当天，语捷在龙哥公司收到二十几包红包，龙哥还包了一万二给语捷，让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晚上回爸妈家围炉，我们一家人团聚在一起，语捷又收到阿公、阿嬤、小欣和我的红包，他很懂事把红包都交给我保管。 回家洗完澡，我把红包都放在他的桌上。 「爸爸，这些红包都给你。」语捷把红包都拿给我。 「可是这些红包都是大家给你的耶。」我对着语捷说。 「有爸爸就好了，红包的钱都给你。」语捷说完，就坐到我的腿上。 「那你有没有想买什么东西？」我说。 「可以买喔？那可不可以买乐高回来玩？」语捷看着我说。 「当然可以啊！我们到时候就去买。」我说。 初二，我们三个一起回到小欣在高雄的老家过年，顺便让语捷拿着礼盒去说几句吉祥话。 回台北前，我们顺便去梦时代购物中心搭摩天轮，顺便买了语捷最喜欢的乐高玩具。 小孩在玩具店果然逛不腻，眼睛像是闪着光，每样玩具都能吸引他们的目光。 你们知道父母看着小孩的笑脸，也是百看不腻吗？ 语捷总会配合我，让我用相机和手机轮流替他拍照，相片上的笑容，也填满了我，也塞满了我手机的容量。 相信每位父母都能体会我说的话，当我们有了小孩以后，相机里越多张小孩的照片，就表示父母越爱小孩。 电脑里，语捷的照片依照时间、地点新增资料夹，根据相片、影片再分类几个细项，光是语捷的照片，大概就有十几万张，你们就能明白我有多爱他了。 回到台北，语捷早已累坏了。 一路上，他在高铁就睡了二小时，在计程车上也累到睡着，连下车都让我抱着他回家，看来这一趟高雄之旅，真把他累惨了。 我把他身上的脏衣服都换掉，帮他穿了件内裤，就让他在床上睡觉。 隔天，语捷一醒来，就跑到我的床边把我摇醒。 「爸爸，爸爸。」语捷推着我，把我摇醒。 「怎么了？宝贝。」我睡眼惺忪的看着语捷，缓缓说出这句话。 「我们怎么回来了？我记得我在高铁上睡觉，之后就不记得了。」语捷说。 「后来你在计程车上也在睡觉，然后我就把你抱回来了。」我说。 「谢谢爸爸。」语捷在我脸上亲了一下，就跑去刷牙洗脸，准备打开他最喜欢的乐高玩具。 不得不说，乐高玩具真是好东西，它可以让小孩把精力都发洩在它上面，算是「高贵不贵」的商品，但一定要找盒子仔细把零件收好，不然很容易不见。 看着房间里玩乐高的语捷，不时会朝着我挥挥手，脸上洋溢着笑容，我更能确信当初收养语捷，是正确的决定。 因为幸福，就是你高兴，我也高兴，这就是幸福。 ★幸福不是一件大事，而是很多很多的小事构成的。 -- 第六十五章 距离婚礼开始，大概只剩下半年。 我们要先统计参加婚礼的人数，然后发喜帖、订宴席。 小欣也回到高雄，亲自送喜帖给她的小学、国中、高中的朋友们。 在她离开我们的第三天，我就接到小欣妈妈的电话。 「子辰啊！小欣出了车祸，现在在医院里。」小欣妈妈对我说，语气忐忑不安。 「好，你们别着急，我马上赶过去。」我安抚她，却止不住颤抖的双手。 我跟爸妈说了这件事，请他们帮我照顾语捷，就到板桥车站准备搭高铁到高雄。 一样搭2小时的高铁，这一次却满怀忐忑、焦虑不安。 到了医院，我看到病床上的小欣，头上绑满了绷带，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像极了误食毒苹果的白雪公主，等待白马王子的出现。 如果王子的吻可以救醒公主，那我愿意一辈子吻着你，只盼着你能立刻清醒过来。 医生进到病房，向我们说明小欣目前的情况。 「不好意思，病人目前外伤并不严重，车祸发生时，她虽然有戴安全帽，但因为强烈的撞击，还是造成她昏迷指数为8，必须住院观察。」医生说完，就离开了。 「怎么会这样？」我询问小欣的父母。 「昨天晚上，小欣回家前被一个酒驾的人撞到，后来警察通知我们，我们才赶到医院来。」小欣爸说。 「那个酒驾的人实在太可恶了，他有被警察抓走吗？」我说。 「他因为重伤，也送到医院了。」小欣爸说。 「好，你们应该还没吃饭，我先去便利商店买便当给你们吃。」说完，我就离开病房。 我努力压抑自己的怒气，我想不通这些酒驾的人怎么不全部都下地狱？ 如果你身边的亲人没有被酒驾撞过，你根本不会明白这有多痛。 买了便当和饮料，我回到病房和小欣的爸妈一起吃午餐。 我拿了椅子坐在小欣旁边跟她说话。 「小欣，你别怕，我在你身边，你要加油，你一定会好起来的。」我在小欣耳边轻声跟她说，但她却怎么也没有反应。 晚上，我让小欣爸妈先回去休息，今晚我陪着小欣就好。 我和语捷视讯，告诉他目前的情况。 他很懂事，不哭不闹，只问我能不能让他也过去陪陪妈妈。 我帮小欣翻身、擦澡，每隔一段时间，就按照医生的吩咐，用棉花棒餵小欣喝水。 在睡梦中，我好像感觉小欣的手动了一下，于是被惊醒了。 我马上看了看小欣，她似乎能感受到我在她身边，眼皮轻轻眨了一下。 我继续在旁边跟她说话，希望能刺激她，让她赶快醒来。 到了隔天早上，小欣的爸妈又来了，我告诉他们，想回去把语捷带过来，他们答应了。 我打电话告诉语捷的老师，希望能帮他请几天的假。 搭上高铁，我又回到板桥。 爸妈也很担心小欣的状况，我简单说明过后，就拿起行李箱，拿着我和语捷的换洗衣物，就带着语捷搭高铁南下。 医院病房的vip室很大，也有卫浴设备和沙发、床可以躺。 白天，小欣的父母会过来，晚上我就让他们回家休息，有事情我会联络他们。 不确定要帮语捷请假几天，我就让他把课本、作业都带过来，白天我会教他功课，老师也会把每天联络簿的项目告诉我，所以不必担心语捷的课业跟不上。 语捷也很贴心，上课时不嫌苦，下课也会静静在一旁看电视。 有时候，他还会去便利商店帮我买便当，比同年龄的小孩懂事很多。 晚上，他还会在小欣耳边讲故事，告诉她在学校发生的事情，还把每个同学的名字一个一个讲出来，逗得我哈哈大笑。 我相信小欣心里一定笑得很开心。 「爸爸，妈妈一定会醒过来的，对吗？」语捷在洗澡时，这样对我说。 「一定会的，我们都那么爱她，她一定能感觉到。」我说。 语捷睡觉时很乖，不需要哄睡，只要我在他旁边，他很快就能睡着。 每天，小欣的状况都有渐渐好转，昏迷指数从8也进步到了11，终于在第六天的早上，奇蹟发生了。 躺在床上的我，好像听到了说话声，但语捷在我身边，那是谁在说话？ 我睁开了眼睛，环顾四周，发现声音的源头，是从小欣那边传来的。 我穿上拖鞋，走了过去。 我发现，小欣的嘴巴在动，好像在说话一样。 但他的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 「小欣，你别慌张，我在你旁边，你慢慢的醒来，别急。」我对着小欣说。 接下来，小欣的情绪似乎平稳了许多，好像熟睡着，准备储满力量醒过来。 大概在早上11点多，小欣的眼睛突然睁开了。 「小欣，是我，是我啊！」我激动的看着她。 「妈妈，我是语捷、我是语捷。」语捷在旁边牵着小欣的另一隻手。 「我好想你们、好想你们。」小欣流下眼泪，哭着挤出这几个字。 刚醒来的小欣很激动，但还不能说太多话。 我安抚她，并叫来了医生。 接着打电话给小欣的爸妈，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 医生告诉我，刚刚帮病人检查过，应该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如果后续检查没什么问题，应该就能出院了。 「医生，谢谢你，真的谢谢你。」我向医生道谢，再回头看着小欣。 等到小欣的爸妈赶过来，他们应该有很多话要说，于是我带着语捷去买些水果和便当，让他们三个人好好说说话。 晚上，小欣的父母回家休息，小欣才把这几天她昏睡时，梦境里发生的事情告诉我们。 「这几天，我一直在作梦。梦里面，我好像回到几年后，那时候语捷长大了，很帅，我们还生了另一个小孩，我们很幸福。」小欣说完，喘了喘气。 「我每天做饭给你们吃，然后，语捷和弟弟都结婚了，都生了小孩，我们两个人也都老了，在家里照顾孙子。」小欣看着我说。 「突然，我好像从天空听到你跟语捷的声音，要我赶快醒来，旁边的所有人也都消失不见，我的面前出现一个通道，我沿着通道走过去，我就醒来了。」小欣说着说着，就笑了。 「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很幸褔的。」我抱着小欣，心里好激动、好开心。 唯有真正面对失去的瞬间，才能清楚明白珍惜有多重要。 隔天，小欣出院了。 依照南部习俗，出院要过火炉和吃猪脚麵线，我搀扶小欣完成这些仪式，就带着小欣和语捷搭高铁回到板桥。 回到久违的家，小欣的心里有说不出的感动。 经过这一次，我们一家人的感情，已经超越了其他人，就像是在沙场歷经生死的同袍弟兄，那种互相扶持的感觉，是很多人无法体会的。 很快的，时间来到婚礼当天。 2015年9月13日，这天是语捷的生日，也是我和小欣结婚的日子，我们希望将来每年要过的结婚纪念日，就是语捷的生日，让语捷知道我们很爱他。 语捷也升上了国小二年级，比起一年级时的羞涩，现在的他，又可爱又帅气，迷倒了不少女生。 「语捷真受欢迎，一堆女生喜欢你，难怪你最爱的不是爸爸了。」婚礼当天早上，我这样吐槽语捷。 「哪有，我最爱你啊！我要一辈子陪爸爸在一起。」语捷说。 「好啦，你们父子俩要晒恩爱，回来再说，现在要去娶新娘了。」老妈在旁边催促着我。 因为小欣家在高雄，所以昨天小欣的家人都先住在我们家，而我和语捷就回爸妈家住。 礼车到家里接了小欣，我们就前往酒店。 带客人进场、招呼宾客都交给我的几个好兄弟和龙哥，一点都不需要担心。 语捷身上的西装，也是龙哥让人订作的，一套二万八，龙哥就是花钱不手软。 当小欣的爸爸把小欣的手交到我手上，并嘱咐我要一辈子爱小欣。 「我一定会的。」我在小欣的爸爸面前许下一辈子的承诺。 到了台上，我们交换婚戒，这一刻，我等了好久好久。 「小欣，我一定会照顾你一生一世，永远不让你受苦。」我说完，就把戒指戴在小欣的手指上。 「如果没有你，这辈子，我谁也不嫁。」说完，小欣把戒指戴在我的手指上。 一辈子的承诺，好像回到大学时期，那句「除了你，我谁都不要。」就这样在脑中不断回响。 故事结束了吗？ 没有，我们的故事才正要开始。 人生是痛苦，还是欢笑，取决于一个人面对时的态度。 如果，你真正爱一个人，就不要放弃，坚持爱下去。 ★人生最大的遗憾不是失败，而是没有努力活得精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