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日后谈》 ０１ 失忆之一 当西司失忆时……（１） 鸟儿啼鸣。 徐风吹拂。 晨光照耀大地，也透过了窗户上拉起了的窗帘缝隙，照入了略微昏暗的卧房。 也宣告着，夜晚暂别，又迎来了崭新的一天。 此时，躺被窝中，受到阳光照映、鸟儿啼鸣的影响下，那一名少年呻吟了一下，拉起身上的被子盖过头顶，几缕黑色发丝披散在棉被外，整个人蜷缩成一团，没多久房间又响起了一阵微弱的鼻息。 「……」 过了半晌，窝在被窝里的人蠕动了几下，又停了下来，在一片鸟鸣下的静默后，他这才缓缓拉起被子，撑起身子，坐了起来。 沉闷的空气被清晰感取代后，原本微微昏沉的脑袋，也多少清醒了一些。 他一脸睡眼惺忪且有些茫然地看了一下四周，又看了一下自己的双手，不语。 又过了片刻，他这才稍微清醒了过来。 「……啊，天亮了。」 打了一个哈欠，稍微伸了一个懒腰，他挠了挠睡乱的头发，眨了几下有些乾涩的双眸，淡紫色眸子才多少染上了一丝光采。 拉开身上的棉被，他挪动了一下身子，将一隻脚放到了地上，惹得他一蹙眉。 「哇，好冷……」 感受到地面传来的冷意，以及早晨瀰漫在空气中的冷感，都令想睡回笼觉的人，没法执行这一项活动。 又其是对早上也有例行工作的人来说，更是如此。 打起精神，他也将另一隻脚放到地上，站起了身来，整理好被他弄乱的被褥，他走到了床旁的木桌，拿起了昨晚先放置好的乾净衣物，将一身的睡衣给换掉、送入浴室中的洗衣篮中。 接着，他拉开了窗帘，看着耀眼晨光下的景致，他满意地勾起了一抹好看的笑容。 似乎是注意到了玻璃窗上隐约到映出的倒影，瞥见自己凌乱的头发、脸上的睡痕，他愣了一下，随之开始整理起了自身仪容，也用魔法消去了脸上的睡痕。 他打理完仪容，他仰天一望，似乎想到了什么，低语。每一次，只要牵涉到那个人的事情，只要不是令人感到伤脑筋的事情，他的嗓音都会柔和的令人感到不可思议。 「记得昨天西司说过……早餐想吃吃看那个的……嗯，来准备吧。」 一说完，他走向了门口，握上没把，将其转开，他勾起了一抹温和的笑意，步出了房门。 在房门关之际，他轻笑了一声，话语中满是对那个人的宠溺。 「真期待他起来后，看见那道菜的表情。」 ◇ 早餐做好后，看到西司还没起来，珞便去到他房里叫人。 一打开房门，发现人还躺在床上，沉浸在梦乡之中。 背对着窗户，没有受到晨光影响的西司，将自己捲在棉被里，一头漂亮的浅蓝头发在煦光的照映下，散发出了一抹淡淡的光晕。 平时总爱不时露出神秘一笑的笑顏，此时被平稳的睡顏取代，清秀的容顏，看来更是多了些清灵感。 宛如人偶般。 这景色，明明只是一名在平凡不过的少年睡顏，却清灵的令人感到十分惊叹。 彷彿，希望将眼前的一切，停留在此刻。 可惜，这是行不通的。 「每次只有在睡着的时候，才会看起来像个孩子。」 见状，珞不禁失笑。 「西司……起床了。西司……」 他走上前，弯下了身，伸出了手，轻轻地推了几下依然沉浸在睡梦中的人的肩膀，一边轻声叫唤着。然而，叫了半晌，仍不见那人有任何一丝起床的跡象。 对此，他的脸上露出了一抹伤脑筋的微笑。 「真是……在这样下去，我都要变成老妈子了。」 自嘲了一下，他也不气馁地又轻摇了对方的肩膀。这一次，对方终于有了微弱的回应。 「嗯……再一下……再一下就好……」 多半是不喜欢被人给唤醒，西司一蹙眉，将棉被稍微拉起，掩住了自己的半边脸，又是一阵规律、细微的鼻息。 「……西司。」 「……」 「起床了……」 「……」 「西司起床了。早餐我做了你喜欢的奶油烩饭，再不起床就要凉掉了。」 「……」 半晌过去，回应他的依然是平稳的鼻息、鸟儿的清脆啼鸣。 「你在不起床，我就要亲你了。」 见对方仍旧没有打算起床，珞一脸伤脑筋，口吻听来无奈又没好气地如此一言。 「嗯……」 不知道是不是这一句话奏效了，只见西司又皱起了眉，一脸不悦。这神情，惹得耐着性子叫他起床的人，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真可爱……」 在他又打算再多唤几声时，被唤的那一方，缓下了神情，修长的睫毛微抖了几下，缓缓睁开了天空色的双眸。 「早安。」 一见对方清醒，珞又一次伸出了手，打算帮对方拨开垂落于眼前的瀏海，尚未触及，就被对方给一手拍开了。 「……？」 刚睡醒的人又一蹙眉，似乎没有想到一睁开眼就看见有人打算对他毛手毛脚，神情又染上了不同于赖床时的不悦，甚至多了一丝反感。 他缓缓坐起了身子，掛在他身上的棉被也随着他的动作而滑落了下来，朦胧的意识见然清晰之后，他望着眼前对他崭露开心一笑的人，微皱的眉，又加深了几分。 就在珞准备又说些什么的时候，西司忽然冷冷地对他说了这么一句。 「……你是谁？」 -- ０１ 失忆之一 当西司失忆时……（２） 「……咦？」 显然完全没料到会收到这样的反应，珞大大地愣了一下，温和的笑容也僵在了脸上，随之在对方不悦又冷淡的注目下，他的反应才终于有了一丝变化。 「别开这种玩笑，这一点也不好笑！西司！」 「……」 然而，一反之前早晨都会和他撒娇、问好的人，此刻却是一脸反感到不行的样子。 本以为这只是西司在闹着他玩，但后来，他发现事情可能并非如此…… 「什么亲不亲人的，别一大早就骚扰别人好不好。而且，我又不认识你……怪人一个。」 似乎没少听见方才珞对他说的话，一脸没好感地挠了挠头的西司，看着珞的眼光也又多了几分不悦、反感。 「再说，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家？」 「……咦？你……这是在说什么？西司……」 对于西司忽然的改变和态度，使珞一时之间，难以理解现下的状况。只是心中隐约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太对劲…… 「你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而且，你也没有和我说明，你到底是谁？又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家？」 一听见对方呼唤自己的名讳，西司的表情也多了一分警戒。 「你……」 感受到心爱之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排斥感，珞一脸受伤，也笑不出来了。即便如此，他也耐着性子、忍受着被无理对待的不满，略为不悦地开了口，嗓音听来却些许颤抖。 「你到底是怎么了？我、我是珞啊！是你的兄弟、同伴，也是你的恋人……明明我们从小就一起在这个屋簷下长大，没道理叫我……」 话未说完，西司神色冷漠地打断了他所说的话，他此刻所说的每一句、每一字都如利刃般，刺入了对方的心。 「啊？你在说什么？」 「咦？」 「我根本没有兄弟，也没有恋人，能不能请你不要装作和我很熟的样子，很噁心，你知道吗？」 「你怎么可以和我说这么过分的话……！」 珞一脸无法接受地摇了摇头，却不曾挪开凝视着眼前彷彿变了一个人的目光。 「呵，真正过分的人是谁啊？」 怎知，西司环起手，冷笑了一声，看着对方的眼神，更多了一丝冰冷。 「擅自闯入民宅的，又是谁啊？」 「……」 不管是他的态度、还是口吻，都是第一次对待不请自来的人会有的神态。 这些，都是珞再清楚不过的了…… 但是……眼前发生的，又到底…… 就算他希望这是一场玩笑，可他却没办法从对方身上，感受的一丝谎言的气息，就好像，西司真的是第一次见上他一样…… 就如同，孤儿院时，他们初次见面时，他对西司的态度那样…… 「为什么……你到底是怎么了？西司……」 在珞微微摇晃地上前一步，伸出手打算触碰对方，却又对方以极为反感的神态，给使力拍了开来。 「……！」 珞望着倒映在对方眼瞳中的自身倒影，满是难以言喻的受伤表情，以及道不出心中那一股强烈的酸涩感。 对视了半晌，丢开棉被，见西司准备站起了身来，珞往后退了几步，随之出乎后者预料的是，前者起身后，不但态度没有好转，反倒更加恶劣了。 「算了……你走吧。我去吃个早餐……怎么？难道我连吃个早餐你也要跟？」 「……」 在对方走出房门后，珞一脸受伤、难以置信也无法理解地望着那人离去的方向。 他不懂，为什么一个好好的人，怎么会忽然变成这样？ 他也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 面对眼前这一切，他只希望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一场马上就能清醒的恶梦。 「……不会的。」 珞微垂下了头，一手摀着半张脸，嗓音听来微微颤抖。 「……你不会拋下我的，对吧？西司。」 原先一早的好心情，如今完全荡然无存。唯有悲呛的情绪，充斥着心头。 「对了……」 刚走出去没多久的西司，半个身子从房门外探了出来。 听见了对方的嗓音，珞猛然抬起了头，朝对方的方向了过去。 显然，他是看见了餐桌上，放置的早点了。此时，即便那人看待他的眼光依然冷漠，珞也依然怀揣着一丝希望…… 然而…… 「不好意思，刚才误会你了。我去藏书区看一下书，请别来打扰我，也请别帮我留早午餐，吃的我会自己想办法解决。」 似乎是从南那口中知晓了一些事情，他的口吻听来已经没有像刚才那样冷漠了，只是多了因为不太能理解，而些许生硬。 似乎对于忽然冒出来的新家人、新弟弟，感到有些不太能坦然接受的样子。 西司冷冷地瞥了愣在原地，仍一脸受伤的人，他又一蹙眉，随之转回头，起步离去了。 如今珞被西司冷漠、有礼对待，有别于昨日的柔和、温情相依。看见对方一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了，这一幕，看得珞的心，都碎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珞跌坐在地，神情满是不解，泪水盈眶，他微垂下了首，一手摀起了嘴，泪水从眼中溢了出来，啜泣着。 「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 ０１ 失忆之一 当西司失忆时……（３） 「看这情况……」 经过了方才一早的惊愕戏码，简单用完早饭，将手上的汤匙放入了空碗中，南那望向坐在斜侧的位置上，垂首消沉的人，心中斟酌了一下，还是将可能使对方不愿面对的答案给说了出来。 「只能说是……失忆了吧。」 南那不着痕跡地朝珞瞥了一眼，珞正好抬起头望着那人对侧桌上放置的碗中盛满了的爱心早餐，眼中泛起了一丝泪光，不发一语。 「除了我们这些人，他都记得。但只有你的事情，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他都不记得了。」 南那一蹙眉，似乎对这情况感到十分棘手。 「感觉就像是有人刻意这么做的一样……虽然我不知道犯人的目的是什么，我会尽可能去调查的……」 一说此，南那放开了手，站起了身来，朝依然神色黯淡又无法接受这近乎残忍现实的人，一脸有些伤脑筋，又不知道还可以说些什么，在心中努力地斟酌了用语之后，他才又神色不太确定似的，开了口。 「你……嗯……就尽可能放心吧。」 话一说完，他便逃避似的，离开了。 ……唉，得找摩尔谈谈了。 想到事情可能多少变得有些棘手……南那不禁感到太阳穴传来一阵刺痛。 「没关係，不管用什么方式……我都会让他恢復记忆的。」 抹去了眼角的泪水，珞一说此，神情毫不畏怯。 停下了即将踏出大门的步伐，南那有些愕然地看着记忆中，每一次西司一出事，毫无例外肯定都会变了一个人的珞，此刻却没有以往的失态，反倒是努力稳住自己，试图为对方带来最好的疗癒方式。 ……该说爱情总会使人勇敢吗？ 「找摩尔？」 对此，南那忍不住回过头一问。即便知晓对方依然无法全然原谅自己，可他的好奇心，却怎么藏也藏不住，除了他脑中闪现却被他否决的荒唐揣测，另一方面他也是想知道对方打算怎么应对这次的事情。 然而令他感到意外的是，珞摇了摇头，神情很是坚定。 「不，我要以我自己的方式去尝试看看。」 说到下一句，珞的脸上展开了一抹笑顏，闪的南那眼睛十分刺痛。 「说不定只要我一直努力尝试，西司就会恢復记忆了！」 「……」 南那一听，一瞬眼神死，暗自一叹息。 他收回了刚才那一句话。爱情果真使人盲目…… 不便干涉的南那，更是完全看不下去了，叹了一大口气。这一对情侣，可真是多灾多难…… 「总之……先来尝试第一方案！」 不理会西司早先的告知，珞信誓旦旦地收拾完了餐桌，随之窝在了厨房，在刻意不让人感知的情况下，任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做什么。只有一些细微的陶瓷碰撞声，伴随着轻快地哼歌声从厨房传了出来。 -- ０１ 失忆之二 三明治纪念日（１） 位在藏书区隐密一角，在书柜以及桌面书群的环绕下，隐约可以瞥见一抹被隐身在书堆后方的身影，没多久，他抬起了头来，似乎是读累了，一脸些许疲态地揉了揉乾涩的单眼。 他打了一下哈欠，并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呻吟了一下。 随之，他收回高举的双手，望了一眼窗外的蓝天，暗自一叹息。 虽然一早一场误会而多少拉不下脸去和他看似熟悉又全然陌生的人相处，也因为如此，回绝了早餐的邀约，离去时说会想办法找吃的，可一来此之后，一打开小说，便不由自主地深陷其中，久久无可自拔。 直到他回神，早已日上三竿。 此地，即便位居角落，仍不减此地的明亮。 接近午后，依然空腹的西司，微微一蹙眉。 虽说他也不是不能外出去找罗耶帮他准备餐点……可他几乎每次端给他的都是甜食，很少会有正餐出现在他眼前。 就在他又一叹息，准备放弃这一餐时，一个装有三种不同口味三明治的盘子，从他的后方被端到了他的馀光中。 「……？」 见状，西司愣了一下，一脸不解地扭过头朝来源看去。 只见一大早被他一度婉拒，又一脸十分受伤的黑发俊秀少年，如今脸上掛着一抹淡淡的微笑，一手端着盘子，站在他的身后。 「你饿了吧。」 黑发少年如此一语。令西司感到诧异的是，对方使用的是肯定句，而非疑问，可见是抓好了时机，出现于此。 又或者该说是，基于对这失忆的自己有一定的了解…… 即便他不愿去正视这项事实，却也不得不接受这令他难以适应的关係。 印象中，他一直是和南那一起生活的…… 但不知怎地他却忽然感到有些不太对劲，记忆中是两人的生活，可每次餐桌上都会放置三人份的餐具，就连生活上的大小事，除了南那之外，隐约还有着另一个人的气息……就连最后战役，似乎也是如此。 该不会他真的如他从对方身上感知到的，可能失忆了吧？ 思一此，西司不禁又一蹙眉。 随之，他将目光又一次落在见他不接下盘子，就不收手的那人身上。 「……」 西司一时之间，不知该做何反应。 望着眼前据说是和他毫无血缘关係的自家弟弟兼恋人……他顿时重温起了不久之前，南那和他说起这一件事时，难以置信之际，他的头也又开始小疼起来。 他一蹙眉，神色一瞬有些不太好看，却又若无其事地恢復了方才的温和友好。装作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不舒服了吗？」 一见对方不发一语，却也基于对西司的了解，不难想像他此刻的心境。 「没……」 正当西司打算再一次回绝对方的好意时，他的腹部很不争气地发出了小声的腹鸣。 「……」 「……」 「吃吧。这是为你做的，想说你可能已经饿了很久了。」 见西司一脸窘迫的样子，珞掩嘴笑了一下，送出了他的慰问品。 多望了一下眼前的少年，又瞧了一下他递来不见手痠的餐点，在自身飢肠轆轆、基于面子拒绝他人的好意之间斟酌了一番。 「谢了……」 实在无法抗拒生理需求，西司暗自一叹息，接下了对方亲手製作的慰问品，回过了身，一手拿起了一个三明治，另一手则是将剩下的餐点放在了桌面上。 「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在对方咬了一口三明治，一脸一瞬有些诧异又恢復方才的神态，没有看漏对方脸上的变化，珞不气馁地指了一下他对侧的空位。 正因为食物超乎他预想的美味，而倍感诧异，又被自来熟且不甚熟悉的……自家兄弟意图和他重新打好关係。 「……你高兴就好。」 西司淡淡一语。 得到了对方的应允，珞也不客气地走到指定位置，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西司也没少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他的目标和动机，他表面上故作冷漠，实则又暗自一叹息。 对此，他的脑海中，不知怎地，忽然闪过了一些想法。 他是不是该重新了解一下，失忆前关于某人记忆的一些事情？ 换个立场，假如换作是自己重要的家人失忆，自己是否会努力让对方想起有关自己的事情？ 哪怕只有一点点？ 「……」 西司微垂下了眸子，缓下了咀嚼的动作，目光停留在小说左侧一页内容上，目光刚好落在了某个人物所说的两句话语上。 『对你来说，我是什么？』 『而你又是否愿意，以生命换取有关我的一切？』 -- ０１ 失忆之二 三明治纪念日（２） 见此，他又一蹙眉，轻捏的书页右上角的手指，稍微加大了力道。 似乎没有少关注对方的异状，珞微微抬起头，瞥了他一眼，又将目光给挪向了窗外的景色。 感知到了来自前方一时的视线，西司嚥下了口中的食物，在准备咬下一口时，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抬起了头，朝对方看了过去。 此时，一股沁凉的微风吹入了室内，吹动了他的发，也掀动了他正在阅读的书页。 「……」 望着眼前手肘放在桌上，手心托着下巴，在阳光照映下，眺望窗外景色那人俊秀的侧脸，一头柔顺的黑色发丝随风摇曳，他微垂下了眸子，修长的睫毛在脸上倒映出了淡淡的倒影，唇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弧度。 望着宛如画中走出的人物，此刻就坐在他面前，不知怎地，他的目光停留在那人的唇上，久久不能移开，他的心也不由得悸动了。 「怎么了？」 貌似是感受到了另一个人的目光，珞愣了一下，朝心念之人的方向望了过去，却正好瞧见那人正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对此，他感到不解。 「……！」 随着那人的嗓音，一股他不曾感受过的温暖自心底升起，他的心也莫名地又加速了。 不明白这一切为何的西司，只感到莫名其妙，一点也没有察觉这是他失忆前面对珞时，大多会有的反应。 而他想也没多想，放开了紧捏书右上角的手，不由自主地朝那人，缓缓地伸了过去。 面对眼前的人突如其来的举止，珞微瞠大了双眸，一脸惊愕又淡淡一喜，随之却又因为不清楚对方是否真的回忆起了一切，他微歛下了表情，有些不安地开了口。 「西司……？」 一听叫唤，西司猛然回过了神来，似乎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做出如此行端，他的面色一下青一下红，看来很是错愕又羞涩，更多的是难以置信。 面对珞关切又些许炙热的目光，在他有所动作之前，西司先早一步站起了身来，端起盘子，赶忙走人。 「没、没事！先走了！」 「……」 多半没料到对方会有这般反应，珞愣了一下，随之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禁笑了出来。 「什么啊……就算失忆了，他还是没多少改变。」 半晌，他歛起微笑，望着满桌子的书堆，略显无奈地摇了摇头。 「真是的……」 嗯……从他刚刚的反应来看，他很确定西司就算忘了自己，但他对自己的反应，却一点也没有忘却……而且当事人似乎还不明所以。 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放弃一丝希望……不，不如说，他从对方的反应、行端，感受到了一丝希望。 即使渺茫……也是希望。不是吗？ 「……再多尝试几次吧……不过，以第一次来说，这结果也可以说是相当不错的了。」 就在他准备开始帮对方收拾一桌残局时，不久前跑掉的人，半个身子探出了不远处的书柜，朝珞淡淡一语。 「你叫珞对吧？」 一听，珞停下了动作，抬起头，朝声源的方向望去，一脸不解。 「嗯？」 西司没有回话，对此，珞也只是收回了双手，静候着对方的回应。 「你给的三明治很好吃……」 片刻，西司神情有些羞涩地开了口，目光不着痕跡地瞥了那人一眼，不等对方从错愕中反应过来，他一挥手，桌上算乱的书籍和书堆一瞬化为诸多银色光点，归位去了，随之，他也双颊淡淡泛红地走人了。 独留于此的珞，回过了神，似乎感到十分欢喜，微垂下了头，双手摀住了微红的脸，在阳光下，隐约可以瞥见他的眸中泛起了一丝泪光。 -- ０１ 失忆之二 三明治纪念日（３） 经由这一次的突袭，珞对结果颇为满意，甚至认为让西司找回对自己的记忆，也不远了。 然而，不久之后，他便知道，他高兴的太早了。 除了第一天发生的好事，之后的每一天却开始每况愈下，西司时不时的有意回避、在南那叹息的目光下，更是和他闭口不谈，甚至到了最后……不，是过了整整一个月，他都没再看过西司的身影，即使透过中立一族的情报网，他知道西司现在非常安全，但还是感到十分的气馁。 「……」 收起了晾在外头的衣服，他仰望着一览无际的蓝天，轻轻呼了一口气。 平时，收衣服之类的家务，都是由西司来操持的，只是在他这个一个月不时夜间返家盥洗、补眠，一大清早就又出门了，就算他想趁势去逮人，但以西司现在的状态，他又不敢随意轻举妄动了。 一想到第一次的成功，之后的成果实在说不上太好，珞的脸色就变得有些不太好看了。 「……」 深吸了一口气，又一叹息。 他将捧着所有人的衣服，紧抱在怀中，维持了这个动作半晌，他才呼了一口气，侧过了身，朝后方不远处的原木长椅走了过去，并坐了下来，稍做歇息。 侧过了头，他将捧在手上的衣群放在了一旁的长椅上，伸出了一手轻抚着另一侧曾是另一个人常入座的位置。 在西司失忆之前，他们不时会坐在这里享用午餐，一想起心念之人那时满足的笑顏，他不由得勾起了一抹伤感的微笑。 感受着手心传来的受阳光照映的暖度，以及略为粗糙的手感，他原先故作坚强的神情一瞬瓦解，哀伤片刻，神色顿时柔和了不少。 「……西司。」 他明白他对西司的上心度，在他人看来已近乎是执着。然而，这对他来说，却是支撑他活下去的动力之一。 他也明白，一个人不该是任何人的心灵支柱……可这世间，又该怎么说呢？什么状况都有。 想必也不乏和他十分类似的想法、作法的人。 「我也不是什么都不懂……」 思一此，他低喃了一语。 沉浸在昔日片刻，他收回了神，并打起了精神，正打算将手伸向另一侧的衣服来摺的时候，忽然感到有些昏眩，就连比平时稍微偏高的体感，似乎也有了升高的状况。 没多久，晕眩感退去，体感却没有因此有多少变化。 「可能是太阳晒太久了吧？」 对此，他一蹙眉，随之貌似领会了什么，一脸释怀，也不太深究身体的异状，他将停在半空中的手，又一次伸向衣服，拿起了一件起来，开始做起了折叠的动作。 过了半晌，将所有人的衣服都整理好了，他的手在衣服上轻轻一挥，衣服底下浮现了一道缓缓转动的小型银白法阵，不同于先前一次性地全数施法，只将他和南那的衣服便送回了他们的卧房。 望着两套服饰消失在了法阵之中，在传送物抵达后，法阵也随之消散。 他收回了手，目光挪回了放在腿上的那一套折叠的十分整齐的服饰，轻抚了一下那人的衣服，他动作轻柔地将其拿起，并抱在了怀中，好似这么做，就能真的拥抱住了那人一样。 感受着怀中衣物满是吸收了太阳的暖意，他又深吸了一口气。 「一定会没事的……」 自我鼓舞了一下，抱着那人衣物的双臂，也稍微多加使力。 又过了片刻，他才感到一丝满足地松开了手，并将被他弄皱的服装给重新整理了一下。 在他弄好之后，起身之际，又是一阵晕眩感袭来，他又一蹙眉，神色难受地跌坐回长椅上。 「……这是怎么了？」 微垂首，他摀着额头，一道冷汗从颈部滑入了衣领。 眉头又一紧，忍受着此刻的不适感，同时纳闷着身体的异状。 接着，不适感稍退，与此同时，仍强迫自己去找寻来源的珞，露出了一脸像是发现了什么的表情。 「啊……该不会……」 -- ０１ 失忆之二 三明治纪念日（４） 一想起在西司失忆后，在家务、帮忙雪熵处理岛上部分公务之馀，他也会不时地去藏书层去找寻除了医药方面的资料，寻回记忆的所有相关书籍，有时一找，就是一整天，却也没因此所有收穫，令他的心又感到十分挫折。 也不知是否是因为时而彻夜未眠、日夜颠倒的作息影响，导致他的身体出现了状况。 「……可不能在这时候倒下……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缓下了略为急促的气息，他将放在衣物上的另一隻手，轻放在胸口，施放了一个缓解不适的简易治疗魔法。 这魔法是他因为有时光是要发动一些特定的疗癒魔法，就要花费一些咏唱的时间，令他感到有些不悦。 假如飞罗在这里，看到他这么做，肯定会抱怨他不要命了，治疗魔法可说是神圣的生命魔法，却被他把一些稍有涉猎的各个类型疗癒魔法混合成了效力不上不下的简易魔法。 又不是刚出茅芦或是见习生，异想天开胡搞瞎搞，也不想想他现在是什么的身分，又有多少今前两世积累而来的魔法知识，想必知道他这么做，究竟有多危险。 若稍有不注意，又或是伤势太重，早就一命呜呼了。 「……哈哈，感觉飞罗肯定会说这种话，然而默默的帮人治疗，又默默的在人不知情的时候，追踪身体状况了。」 一想此，珞又苦笑了一下。 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说飞罗的这一连串的关心行动了。 「好了，也歇息的差不多了，得回去准备晚餐的材料了。记得，今早做的鸡蛋粥好像还留了不少……」 一边想着要不要把粥和其他食材混合，做成某种创意料理，珞动作轻柔地捧着他人的衣物，站起了身来，展开了在阳光下照耀下乌黑透亮的漂亮羽翼，挥了一下翅膀，朝下方的居住层阳台飞去。 一回屋内，他便感受到了不适感又多少回来了。然而，这并不足以造成让他停下完成他要做的事的阻碍。 「……先把衣服放回西司的房间吧。」 多望了一眼手中的衣物，他的神情又不禁柔和了几分。 自从西司失忆了那一日算来，他便再也没有踏入过了。 一想到，可以再一次踏入对方的卧房，他的心也因此好上了不少……即使他的动机实在很不单纯…… 「到底该怎么做……才能帮他找回记忆？」 多日以来的烦恼仍縈绕在他的脑海中，久久不散。 他叹了一口气，即便这段期间，他阅览了不少有关失忆的书籍，即便有相似的情报，却也大多和西司所面对的一切，搭不上关联。 尤其…… 「不如……去找一下飞罗，和他商量看看？」 他摇了摇头，试图甩去脑海中的示弱念头。 「……不、不要好了，之前都决定好了，要以自己的力量去完成这件事……可是……」 说一此，他神色伤感地微垂下了眸子。 「现在能不能帮助他恢復记忆，我也不知道……」 但一想到西司刻意回避他的状态，他停下了步伐，抿起了唇，抓紧了手上的衣物。每次光是一想到这件事，他就心，就很痛。 「我知道……这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做到的是……这我真的知道……」 他抬起了手，摀着额头，随之抓紧了瀏海，神色艰涩地低吼了一声。 「可是……我就是希望他可以早点回到我身边啊！这又有什么错！」 是啊，他没有做错…… 他只是，想把他的记忆给带回来而已…… 就只是这样而已…… 西司…… 「……你会回来的……对吧？」 闭起了双眸，他艰涩的表情又痛苦了几分。 深吸了一口气，调适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他松开了紧抓瀏海的手，放了下来，随之，抽了一下鼻子，又迈开了步伐，朝某个人的房间走了过去。 然而，走不到几步，他便感受到了身体多了一丝异状。 「……又怎么了……？怎么又感觉头晕沉沉的……」 又一次停下了回房收纳衣服的步伐，他微垂首，另一手摀着昏沉的额头，低语了一下，晕眩感更添强烈，呼吸略为絮乱，他忽然感到有些无力，捧在怀中的衣物散落在地上，下一刻，他眼前的视线一瞬扭曲，他的气力彷彿一瞬被抽空，瞥见阳台上那抹熟悉的身影也随着他的无力支撑，模糊、扭曲了，而他也就这么不支倒地。 在他失去意识前一刻，隐约瞥见站在阳台上的人跑了过来，并单膝跪在了他的面前，呼喊着在他听来十分遥远他的名字，目光朦胧之际，似乎看见了那人一脸愕然又焦急的表情。 此刻的他，已经近乎无力扯动唇角了，只能勉强吐出了来人的名字，便失去了意识。 「西司……」 -- ０１ 失忆之三 探病回忆录（１） 「……喴！醒醒！那个……珞！」 轻轻地摇了摇倒卧在地的人的身体，却不见对方有任何的一丝反应。 感知了一下对方的身体状态，意外发现这个人是因为长时间的过度操劳，导致身心俱疲，也因此造成了身体的负担，最后不堪负荷，才会倒了下来。 「……」 望着眼前的人昏迷的面容，他的心，不知怎地微微发酸、刺痛。 明明之前，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此时，他忽然想起了一段日子前，珞在叫醒他之后，曾和他说过的话。 『是你的恋人……』 思一此，他感到自己的脸有些发烫，心中的酸涩感一瞬消散，转为了一股甜蜜感，心跳也加快了不少。 他摀着自己的左胸， 「这是真的吗……？你真的……是我的……」 即便有这个事实，他依然感到难以置信。 「嗯……西司……」 「咦？」 听见了对方的呻吟声，本以为很快就会醒来，只是没想到在说了下一句话后，就又陷入了昏厥。在说着这一句话的同时，一行泪水也从他的眼角滑过了鼻樑，落入了发梢下的地面。 「……我……会……把你给……找回来的……等我……」 「……」 西司一听，微垂下了双眸，神色为难地，不发一语。 不一会儿，忽视了心中不停翻腾的诸多思绪和陌生情感，他伸出了另一隻手，为他抹去了脸上的泪痕。 拭去泪水的同时，他也感受到了珞的体温有些不太对劲。 「发烧了……？」 即使他不说，光从对方的状态来看，也大抵明白了他现在的状态。 「……你到底是忍了多久？怎么会拖到现在……还把自己给搞成这个样子。」 西司说着，内心除了回涌的强烈伤感之外，似乎还有着一股他难以辨别更为强烈的情感，在心中翻涌着，却被他刻意忽略了。 一反常态，他的手微抖地拨开了那人垂落面庞的瀏海，看着他紧闭着的双目，他的脑海中，竟是浮现了之前在藏书区为他送餐，望着窗外景色浮现在他脸上的那一抹温和又宠溺的笑顏。 以及……他呼唤自己的柔和嗓音。 『西司。』 「……」 思一此，一行泪水从不知何时盈满泪水的眼眶中，滑落了下来。 似乎发现到了自己的失态，他一抿唇，即使感到诧异，他还是以理性为优先，用袖子抹去了脸上的泪水，抽了一下鼻子。 动作小心地撑起倒卧在地的人的上半身，使其以靠着自己，将对方的右手臂环过自己的肩颈，吃力地将人给扶了起来，另一手则是扶在对方的腰上。 「好重……」 闷哼了一声，也因为重心不稳，西司整个人险些跌回地面，为了将人送往卧房歇息、照料，他一咬牙，不气馁地又站了起来，并且一步又一步地将人给带往了目的地。 即便过程缓慢，也是有在前行。 不论速度或快或慢，在不提结果如何之前，也只不是一个过程，就连所谓的结果，也不过是旅往更大目标过程中的一个小小光景罢了。 想必，人生也是一样的…… -- ０１ 失忆之三 探病回忆录（２） 来到了厨房。 「……嗯？家里有没有什么能给病人吃的东西？」 望了厨房四周，又左思右想了一下，西司食指微弯轻抵下唇，微垂首，神情很是困惑，几缕柔顺的浅蓝发丝随着他的动作，垂落了面庞。 似乎想到了什么，他抬起了头，将垂落的发丝拨到耳后，随之瞧往一旁的冰箱。 「……与其在这里苦思，还不如实际行动，还比较有意义。」 他微深吸了一口气，低声一语。 他侧过了身，朝冰箱走了过去，打开了冰箱门，正打算试着挽救自己的毁灭性的厨艺，然而又想到病人特有的虚弱脆弱性，想必不必全然享用完他做的餐点，光凭一口，就足以让人去见另一个世界的家人了。 「……」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西司一脸严肃又无奈地，沉默了。 就在他打算放弃掌厨，并关起冰箱门时，忽然发现疑似今早装有剩馀餐点的小锅。 「……这是？」 见状，西司有些疑惑地将它拿了出来，一瞧锅内的内容物，他眼睛一亮。 「这个说不定可以！」 说着，他开心地关起了冰箱门，走到了料理台前，把小锅放到了料理台上，在魔法的作用下，漂浮在了半空中，缓缓转动着。 接着，他将双手平放在小锅上方，小心且调整好适切的放出了火性魔法，将粥品加热到能够让人接受的温热程度之后，便收起了魔法，伸出了手拿起了一旁晾乾的碗，也找了一个汤勺，把热好的粥品，盛入了碗中。 「……好了，这个量的话，他可能也吃得完吧？」 盯着盛了七分满的粥品，西司满意地点了一下头。 在他把碗轻放在了一旁料理台的空处。 接下来，趁西司转过身，拿取后方瓶中汤勺的那一剎那，餐点上凭空撕裂了一道裂缝，一隻持有透明药瓶的手，从中探出来，微微一倾，瓶中耗费某位大长老日以继夜的研究下终于有所结果的恢復特定记忆的药水几滴入了入冒着热气的鸡蛋粥中。 确定任务达成，那一隻手将药水瓶导正，将手收了回去，被撕裂的空气也回復了原样。 这过程，丝毫没有惊动到某位岛屿守护者。可见，实力不可小覷…… 「……」 回过身，望着料理台上的那一碗鸡蛋粥，西司凝望了一下，随之耸了了耸肩，将方才感受到的一丝细微波动，归咎于是自己的错觉了。 接着他将鸡蛋粥放上原木托盘，并放入了汤匙。 确认没有少什么之后，他才端起了托盘，往某个掛病号的人的房间，走了过去。 ◇ 意识悠然转醒，一名躺在床上的黑发少年，修长的睫毛微颤了几下，缓缓睁开了双眸。 「……这里是？」 一甦醒，在视线逐渐聚焦后，他左右张望了一下，发现了他身在何处。 「……西司的房间？为什么我会在这里？我明明……」 摀着额头，却意外碰到了放在他额上的冷毛巾，脑中忽然一片空白。 「……」 过了片刻，他放下了手，决定先不去想是谁帮他降温的，转而想其他的事情去了。 他隐约记得，他在收拾好衣服，一回到屋内，他准备将西司的衣服，送回他一段时日没有造访过的房间时，那时候…… 「……我该不会是昏倒了？」 想到了接下来的记忆一片空白，多半就能说明，他为何会身处在这个地方了。 至于，究竟是谁把他带来这里……他心里一阵暖心又酥麻。 同时，也处在既期待又怕受伤害的状态。 「……」 于此同时，馀光中，隐约瞥见了本该是由他归回房中的某人衣物，此刻就被放置在了一旁不远处的原木桌上，上头甚至能感受到残留一丝魔法痕跡。 多半是使用了移动魔法，放回了这里。 此时，房门被来人开啟，一道在熟悉不过的熟悉嗓音伴随着一股淡淡食物香气，传了过来。 「啊……你醒啦。」 「是你把我带来这里的？呃……你手上端着的是什么？」 一听来人的嗓音，他的心一紧，他拿下了额上的冷毛巾，坐起了身子，侧过了身，朝来人看去，话未说完，却赫然发现对方的手上好像端了什么正在冒着热气的食物…… 「……」 印象中，西司是那种不管是什么料理，就算作法在怎么简单，也都有办法将其变成生化武器的……厨艺白痴。 不管他之前教了对方多少次，甚至是以小朋友都能理解、完成的方式来引导对方执行，结果依然惨不忍睹。 在那之后，他就放弃让对方来试着掌厨的念头了…… 可现在，他拿着可能是他自己煮的食物，端到了自己的面前……此刻，珞的心情一瞬盪到了谷底，同时又希望不是他所想的那样。 -- ０１ 失忆之三 探病回忆录（３） 「当然是我，不然还能是什么人？」 听了对方所说的话，西司用身子关上了房门，一边用狐疑的神色，瞥了他一眼。 「而且，南那也不太可能会做这样的事，除了工作之外，多半会把人丢在原地自生自灭吧。」 珞愣了一下，随之因对方的说词给惹笑了，迎来了对方挑眉的无奈神态。 他多少可以想像得到，南那可能的作为…… 思一此，些微放下了掩嘴的手，眼神顿时显得有些冰冷，笑容也歛起了一些。 只不过……他是绝不可能让南那去碰触自己的，就连西司，他也对不会让他有任何一丝碰触的机会。 显然，上一世发生在他们身上的惨事，他依然牢记在心底，不曾忘却，也不打算随着时光，将其淡化。 「也是啦……」 颇为同意地回应了西司的话语，珞微垂下了头，又苦笑了一下，神情看来很是伤感。 「我没有恢復记忆让你很难过？」 突如其来的失落一语，使珞一脸惊愕，猛然朝那人看了过去，可见，刚刚的口吻，很可能是对方装出来的。 「……」 「珞？」 「拜託你……不要这样戏弄我……」 说一此，他惊愕的神色被悲伤给取代，他摀起了嘴，又微垂下了头，红了眼眶。 被重要之人失去了唯独自己的记忆这一件事受到了极大的震惊和心碎，不管对方对自己的态度有多么的疏离，他仍强顏欢笑地希望对方能够忆起自己，哪怕只有一点也好……也去找了各种各样的资料，只为了实现那么一丝希望，然而……在他累的倒下，迎来的却是对方亲手送来可能会要了他的命的餐点，以及……听来有些落井下石的话语。 这令他情何以堪？ 又是多么的令人心碎不已…… 「……」 西司一听、一见，一时语塞。同时，他也从中明白，他有口无心的话语，有多伤对方的心…… 「对……不，不是，感觉不能这样说……」 原本想向对方道歉，却忽然觉得不能这么说，因为他隐约感受到了，他要真是说出了这样的话，极有可能会因此失去了眼前的这个人。 心中闪过了这个可能性，他全身的血液彷彿逆流了一样，冷得可怕。 忍住了冷颤可能会带给他的影响，他呼了一口气。 「……！」 西司这一语，珞猛然瞪大了双眸，又抬起了头，朝对方看了过去。此时，他的心中，又燃起了那么一丝几乎快熄灭的希望之光。 「你……」 在他悄声的话语溢出了口，尚未说出完整的话语，便被对方给打断了。 「好吧，我不说这个了，感觉要是说了那句话，好像会发生什么很不得了的事情。」 「……」 珞一抿唇，不发一语，心中满是酸甜相交又难以言喻的感受，其中，似乎透出了一丝淡淡的喜悦。 因为那一句话，他感觉自己可能真的看见了希望。 他看着对方走了过来，将托盘放到了床头柜上，端起了冒着热气的餐点，递到了对方面前。 「吃吧。」 「……」 「没下毒啦。不信的话，我试毒给你看。」 看对方见到餐点，猛然一愣的样子，误以为对方是认为自己打算毒死他，西司神色有些不悦地如此一语。 在对方些许愕然的目光下，他示意对方挪出一些空位给他，并在床缘坐了下来，随之将汤匙放到了唇前，轻轻地吹了几口气，将稍凉的食物放出了口中、咀嚼，并吞嚥了下去。 「你看，没事吧。」 接着，他又舀了一匙，将鸡蛋粥递到了珞的唇前，示意对方开口。 「……」 望着眼前的感冒餐，珞此刻的心情很是复杂。 「还是不吃吗……？」 见状，西司不由得感到了一丝气馁，这感受也在他脸上表现了出来。 「我吃。」 一见对方有些受伤的神情，他的心一瞬被刺痛了一下，同时也不希望对方离去，珞连忙应了一声。小心且珍惜地吃了一口，咀嚼了一下、吞嚥了下去，又不禁红了眼眶。 「好吃吧……」 西司脸上露出了有些不太确定的表情，口吻亦是。 「虽然我只是加热而已，但味道可能也不会有什么变化吧……嗯？你怎么哭了？」 「……」 「该不会是……太烫了？还是因为你煮得太难吃？嗯？也不会啊……明明就很好吃。」 以为对方故意煮得太难吃，结果害到自己……西司一顿，想到自己刚刚的试毒，味道确实好得令人想一口再接一口。 更不可能会是他的味觉出问题才对…… 思一此，西司的脸色又起了一丝变化。 听见了西司的说词，珞不禁莞尔。 「好吃……真的，非常好吃。」 一说此，他不由得落下了泪来。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煮过又被加热的食物，竟会如此的美味可口。 明明以前都是只要看着西司开心吃着自己做的东西，就很满足了。 之所以会这么好吃，想必是因为…… 「……」 思一此，珞一抿唇，又落泪了。 -- ０１ 失忆之三 探病回忆录（４） 「……」 「……」 看着眼前默默落泪的人，西司的心居然一瞬感到了心痛，恨不得将人拥入怀中，好好疼惜，不再让对方受到任何一丝伤害。 「……！」 就在他打算安慰对方的同时，他的脑海中一瞬闪过了一些陌生的画面，却也熟悉得令人想哭。 不愿在珞面前掉泪的西司，硬是把眼泪给眨了回去。 为了转移注意力，他又舀了一匙，打算继续给对方餵食。 「……」 见状，珞一脸复杂又些许疑惑地多瞧了他一眼，却也乖乖地张开了嘴巴，将递来的食物给吃了下去。 原本想从对方手上接下碗，自己端来吃，在他准备将手抬起时，却犹豫了。 他不希望，因为他此时的行动，而提早结束了这难得的互动机会…… 他多么希望这难得又久违的互动，可以维持在这一刻。不要结束…… 然而，这是不可能的。 世上的一切，皆会有迎来终结的一刻。其中，更多的是，一个阶段的结束…… 「怎么了？」 又见珞又愣了一下，甚至露出了犹豫的神态。 「……」 一听关切，珞一脸泫然欲泣地望了他一眼，唇角勾起了一抹令人心碎的淡淡弧度。 「……什么都没有。」 「……」 西司故作自然一笑，心却不知怎地，在淌血。 然而，这却不足以使他心中希望为对方带来一丝喜悦，并从悲伤中脱离出来，也盼望对方能够一直在他的身边开心地笑着。 即使对方遭遇到了什么，也一定会不记一切代价，将人给带回来，把他拥入怀里，不让他在感到害怕…… 「……」 有了这一层感触，西司微垂下了眸子，淡淡一笑。 也许，他真如之前珞所说的，是他的恋人也说不定…… 要不然，这些难以表达的情感，又是怎么来的呢？ 「还有胃口吗？要不要再来一点？」 意识到了这一点，他的口吻和神情都不禁柔和了不少，只是本人似乎没有发现到自己的改变。 「……！」 感受到了对方的心绪，珞又一次泪眼盈眶，心中顿时充满了暖意与对上天的感激。 「……嗯。」 「多吃一点，早点休息。」 似乎没有打算让对方从他手中的碗端去，他又舀了一勺，递到了珞的唇前，宣示主权的意味十分强烈。 「呵呵。」 可能是被西司的举止给逗笑了，又或是对他的这一份关心，感到开心。 收下了对方的心意，他张开了嘴，让对方将勺中粥品送入他的口中。 一口接着一口之后，盛满粥品的碗，也见底了。 「……」 不着痕跡地瞥了站起身来，将空碗放回床头柜上的托盘中，珞微垂下了眸子，一抿唇，不一会儿，他抓紧了身上的棉被，鼓起了勇气，稍微深吸了一口气。 「我喜欢你。不……是很爱你……」 一说此，他的脸颊微微泛红，似乎是认为自己表达的方式不太对，他顿了一下，改口说了下一句，声音也小声了许多。 「我知道。从你的反应来看，就知道了。」 一听，西司侧过了头，看向了同样望向自己一脸不安的珞，微微一笑。 收到了久违的回应，珞又哭了。 「虽然我不记得了你是我的恋人的事情……即使如此，我也希望可以找回一些关于你的记忆，哪怕只有一点点……」 对于哭泣的人，西司只是有些无奈一笑。他伸出了手，用手指抹去了对方脸上的泪水，一边看着对方因他的行为而倍感惊愕的表情，他的唇角不禁上扬了几分，看来十分柔和。 「这一阵子，我想了很多，我希望……不单单只是在一起……」 说一此，西司微垂下了眼帘，神情有些羞怯，微微一语。 「而是……在我一生中，你都能待在我身边……」 感受着不停狂跳的心脏，他一脸紧张地看向眼前一脸呆愣的人。 「……你不愿意？」 见他迟迟没有反应，以为对方可能是被他伤得太深了，所以才有可能不愿意应允他的请求。 在他不停往返住家和麵包店这期间，罗耶也向他说明了不少有关珞的事情，以及过往的一切，甚至知道了，对方为了守护自己，以及对于失忆之前对于彼此之间的深厚心意，也为彼此究竟付出了多少。 又从中，失去了多少…… 这一切，若是没有对人如此的上心，是不可能有如此行动的。 对此，他感到由衷的感激……也因为有他，自己才能够站在这里，生活、并和他人相处，甚至有了失忆中，仍从未放弃过自己，而也从没忘却这份心仪情感的自身。 在那期间，即使是失去了记忆的自己，也能够时不实地感受到自己面对珞时的那种莫名地蹦然心跳感，总是不由得想到让他心跳加速、脸颊上泛起淡淡红晕，甚至不时地为其感到心酸、不捨的人，先前总得尽可能隐藏这份不知何来的心意，也在和罗耶相互坦言时，得到了解惑。 起初的难以置信，到最后透过每一日往珞房中窥视，进而在罗耶的耐心开导下，逐渐明白、并接受了自己的心意，还有希望为那个人做任何事、在那个人失落迷惘的时候，拉他一把的那一份用心。 思一此，西司又笑了，笑得很是满足。 -- ０１ 失忆之三 探病回忆录（５） 「……」 望着眼前的人的笑顏，珞愣了好大一下。 随之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珞不由得喜极而泣，他拭去了眼角的泪水，哽咽一语。 「没有……我只是……太开心了。没想到……」 话未说完，珞又哭了出来。 见状，敛起笑容的西司，他的心感到又喜又酸，他朝对方稍微靠近了些，按耐着想将人涌入怀抱，却因为没有对方的应允，而迟迟没有动作。 片刻，他才鼓起了勇气，开了口。 「我可以……抱抱你吗？」 「……」 珞没有回应，只是点了点头。 得到了应允，西司开心地淡淡一笑，走到了对方面前，爬上了床，敞开了双臂，动作轻柔地将人拥入了怀中。 「……」 被涌入了怀中的珞，脸贴着对方的胸口，感受着对方的心跳，以及他所带来的温暖。 他一抿唇，闭起了眸子，依偎在对方怀中，垂放在身侧的双手，缓缓地抬了起来，小心地环抱住了对方，流泪的同时，也稍微抓紧了对方身上的衣服。 好似这样，这个人就不会消失了一样。 好似这样，这个人就会一直待在身边。 好似这样…… 许多的渴望，涌上了心头，也沁入了感知中的对方内心。 从中知晓了对方的渴求，西司将脸埋在了对方的肩上，深吸了一口气，抱着他的力道也稍微加大了一些。 「……我会实现你的愿望的。」 「这可是你说的……可不能反悔。」 听着珞在耳边的话语，依然将脸埋在对方胸口的珞，微闷地哽咽一语。 「嗯，约好了。」 一说此，西司将抱着对方的一隻手，挪移到了他的后脑勺，轻抱着他的头，柔顺的黑色发丝，从他的指间滑落了出来。 此时，一道道伴随着许多情感的光景，闪过了西司的脑海，也为他的心，充斥了许多难以言表的丰富情感。 更多的是，对于怀中的人的无尽爱意、无限怜惜。 「……？」 正抱着人的西司，施展在他身上的失忆魔法效力也失效了，也因此恢復了原状，却也因为这魔法的副作用，可能多少有些不太记得了失忆期间所发生的事情。 「咦？奇怪……我怎么？嗯？珞，你怎么哭了？」 一见对方又变得奇怪了，珞稍微松开了紧抱的双手，往后退了一下，一脸有些受伤且泪眼盈眶地凝视着眼前可能又一次失忆的人。 「……你不记得了？」 「……」 一听，西司一蹙眉，一脸不解。随之在珞伤心的表情下，为了不让对方再伤心下去，他笑了一下，揉了揉他的头，笑出了声。 「怎么露出这样的表情，我又不是不见了。你看，我不是正被你抱着吗？」 「……？」 被西司不同的反应弄得有些混乱的珞，也一蹙眉。 接着，从感知中，知晓了这段期间发生的一切，以及自身无预警失忆的状况，西司即便感到不明所以，却也表示对珞的付出和处境感到理解。 「……！」 随之，西司面色一变，似乎明晰地想起了自己这段期间的所作所为，他愣了好大一下，连忙放开了紧抱对方的双手，从对方怀里退了出来，却也因此从床上跌了下去，望着对方的神色满是难以置信又尷尬不已，白皙的脸一瞬通红。 同样感受到了对方传来的强烈心绪，珞也又愣了一下，随之掩起了嘴，破涕为笑。 「……别笑啦。」 一见珞失笑的样子，西司想气也气不起来，反倒感到十分无奈。 之前自己如此冷漠地对待珞，他却不离不弃的关切自己，并时刻的注意着自己离家后的动向，生怕他会受到不必要的伤害一样。 假若，换作是珞失忆、甚至是变了一个人的话，他是否也会做出类似的行为？ 然而，不用多想，答案早已在他心中呼之欲出。 「……一定的啊。」 「嗯？」 歛起微笑，珞一脸不解地望向了跌坐在地的人。 「因为你是我最重要的人，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离开你……哪怕是你伤害我也一样……」 就算哪天被你所杀……他也一定甘之如飴，并在嚥下最后一口气前，依然守护好对方，不希望他受到任何一丝伤害。 然而，这是不太可能的，在死之约的缔结下，他一死，珞也会一同前来，他对自己的所有伤害，想必也会烙印在他心底，久久不能释怀。 而珞所承受的痛，也彷彿在西司身上，留下了切身之痛。 这一点，不管是他还是自己，都是一样的，远比自己的性命，还要更加珍惜着对方。 然而，殊不知，方才的粥品，将会对另一个人，带来什么样的变化。 而这，还是西司亲手餵食，并可能在不久之后，他方才所想，也极有可能成真。 即此如此，他们此刻仍享受、珍惜着彼此的陪伴，丝毫没有对未来可能发生的事情，感到任何的担扰。 -- ０１ 失忆之三 探病回忆录（６） 可惜，比起这一边的粉红泡泡，另一边身在中立一族本家的飞罗，可是抱头哀号，切身之痛到了极点。 他完全没想到，自己製作的药品，居然会落在那个人的手上，并加入了某人的食物中，却也误打误撞的将西司恢復了记忆，却也极有可能将他推入了死劫。 「该怎么办啊……」 摀着发疼的额头，闭起了眸子，飞罗一手桌面上，支撑着自己有些无力的身体。 没多久，他便想到了一个方法，可以透过梦境，将自身所持有的情报，告知西司，并在他的鍊坠中，远距放入强效的疗癒魔法，以此避免他的死亡。 最后……前提是当事人接受了他的方案，并接受计画，使其帮助珞恢復原状。 这无疑是把西司当成了诱饵，并将其推入火坑。 「唉……我简直可以想像到，珞一恢復记忆，看到那种状态的西司，究竟会有多崩溃了。」 自从西司魔力失衡以来，他便知晓了那两人对彼此的感情到底有多深厚了。 简直到了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地步了。 他也知道，为了让珞恢復原状，西司想必很愿意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人给弄回来……飞罗对此深信不疑。 他微睁开了眸子，紧皱眉头，神情又凝重了几分。 现在的问题是…… 「……要怎么做，才能保住西司的性命，不造成双亡的局面？」 ◇ 回到粉红泡泡这一边，一丁点也没有感受到来自另一方的苦恼，依然晒恩爱、闪瞎他人的两人。 「……哈哈，谢谢你，西司。」 望着仍然跌坐在的人，珞稍微向前倾了一下身子，伸出了意图拉起对方的手。 一见，西司微微一笑，心中一暖。他也伸出手，抓住了对方的手，用力一拉，将反应不过来又一脸惊愕的珞给拉下了床，摔在了西司的身上。 「喴！你这样做很危险，你知不知道！」 话一出口，便听见了对方吃痛的声音，下一刻，他顾不得自身的心情，连忙察探了一下对方的状态。 确认没有大碍之后，他才松了一口气，一脸不太开心地盯着对方，口吻听来不怎么好。 「别这样……我很担心你。你已经受过了太多次伤了……」 「我知道。」 对此，西司沉柔一笑，稍微握紧了对方的手。 「也因为这样，所以我才要以行动来表示我对你的爱有多么的深刻，也希望藉此和你表明，你是我唯一的挚爱。我也发誓，不论如何，我绝不会放开紧抓你的这一隻手。」 「……」 听了西司突如其来的表白，珞的脸一瞬通红，微微别过了脸。 「你说这些话……都不会害臊吗？」 看出了对方其实很开心，只是羞于表现出来，西司又一笑，趁机在对方脸上亲了一下。 「……！」 没料到会被突袭，珞满是惊愕的脸上的热气又上升了不少，猛地看向了始作俑者，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 「你、你……」 「我怎么了吗？亲爱的。」 丝毫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西司促狭一笑，恶作剧地将脸凑近了一些。 「……！」 「嗯？」 -- ０１ 失忆之三 探病回忆录（７） 「你、你这人怎么这样！」 「所以我才说怎么了吗？」 「……」 面对西司的捉弄，珞又一次别过了脸，此时不只脸，他连耳朵和脖颈都红透了。 对此，西司又一笑。 听见了笑声，珞一蹙眉，忍不住地转回了头，正要说些什么时，他的下巴被西司轻轻抓住，微张的嘴顿时被温暖的柔软触感给堵住了。 「……！」 就在他以为对方只是逗着他玩，却没想到下一刻，温热且滑润的舌头伸入了他的口腔，轻柔地搅弄着他的舌头。 「唔……唔嗯……！」 惊愕之馀，珞试图推开对方，却被对方用力搂住了腰，不让他离开。 微喘的温热鼻息落在彼此的脸上，堵着珞的嘴的力道，又加大了一些。 珞泪眼盈眶地望着对方沉稳又透出了一丝俏皮的双眸，又亲吻了半晌，嚥下了彼此的唾液，两人的唇这才终于分了开来。 「哈啊……！你……怎么可以……」 好不容易挣脱了开来，喘息地推开了对方，珞红透了的脸，满是难以置信又很是难为情的喜悦，却也很矛盾地羞于表现出来。 「你不是一直很希望我这么做？」 西司促狭一笑，指了指自己残留对方一丝唾液的唇角，回以一问。 「……！」 这一句话，无疑地沁入了珞的心坎，一时之间说不出话。 就在西司沉稳一笑，擦了一下嘴巴，又朝他凑过去之际，珞下意识地退缩了一下。 见状，西司只是笑了一下，轻轻一语。 「接下来的，就留到下次吧……在你真的准备好之后……」 「……」 愣了片刻，一时之间没有弄明白对方所说的意思，过了一会儿，珞面色一惊，又说不出话了。 瞧见对方的反应，西司很清楚对方已经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了。 对此，他又一笑。 「就没有对想我这个归来的人，要说的话了？」 「……」 「嗯？」 面对珞的羞怯，西司只是笑弯了眸子，静候着对方的回应。 似乎是拗不过对方，珞叹了一口气。 在对方注视着自己，却没有留意他的动作时，只见珞鼓起了勇气，猛然一把抓出了对方的衣领，扯了过来。 貌似完全没料到眼前的人会有所动作，下一刻，换作是他的唇被对方给堵上了，即便舌头没有探入他的口腔，却也够他诧异的了。 「……！」 西司瞠大了双眸，望入了眼前的人的紫眸，一时反应不过来。 过了片刻，珞放开了紧抓对方衣领的手，退了开来，喘息一语。 「……现在你知道我有多被吓到了吧？」 「……」 西司听了，依然没有完全从愕然中回过神来。 看见对方此刻的模样，珞有些无奈又感到失而復得的开心一笑，一道泪水自眼角滑落了下来，他伸出了手，轻抚上了对方的脸庞，淡柔一语。 「欢迎回来。」 在对方的触碰下，猛然回过神，看着对方脸上的笑容，西司无奈又羞涩一笑。 「……我回来了。」 -- ０１ 失忆之四 当珞失忆时……（１） 「早安。」 刚起床不久，正半躺在客厅沙发上看书的西司，一听见自己的房门被开啟的微弱声音，他放下了手上正在阅读的书，朝走出房门的来人看了过去，稍微撑起了身子。 只见那人一反平时的招呼，停在了房门口，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不发一语。 「……」 西司见状，回想起昨日对他所做的事，加上自己昨日对他说了「我回来了」这一句话之后，珞就因为发烧又被他搞得热度上升，直接昏倒了。 看来当时，似乎是有点玩过头了…… 现在看到他这样的态度，他也不是不太能理解。 毕竟之前，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只不过是被冷眼一下，也不会比上一次和他冷战了一星期来的差。 之所以会捉弄他，也只是因为想多看一下，自己心爱的人，不曾表露过的一些表情，而且，也只希望，只有他看见…… 只属于他的…… 「……呵。这可不行呢……」 西司微垂下了眸子，自嘲地轻笑了一下。 他心里很明白，没有任何一个生命，属于另一个人……他明明知道的。 可那一份心思，却不时地会涌上他的心头…… 多么希望，那个人可以一直长守在他身旁，永不分离。 也多么希望，彼此可以在对方身旁，幸福地笑着。 他打从心底，由衷地这么希望…… 「感冒有好些了吗？」 西司微微一笑，关切了如此一语。 「……」 那人没有回应，只是依然冷冷望着他。 对此，西司也没有发觉任何的异常。 「怎么了吗？」 西司坐起了身子，多看了那人一眼，他敞开了双臂，促狭一笑。 「还是要一个早安吻？」 「……」 「哈哈，要是不愿意就算了，没关係，不勉强你。」 西司又笑了，不同于方才的促狭，笑得很随和。 他又一语。 「是说，昨天事情，是我不对……你要是不喜欢，我以后不会再做了。就算真有这个意思，也会先问过你的意见。你能接受吗？」 「……」 「珞？」 「……」 「……你怎么了？」 不知怎地，西司忽然直觉地感到有些不太对劲。对此，他站起了身来，朝对方伸出了邀请的手。 「要过来好好谈谈吗？」 不知道是不是他这一句话奏效，珞冷着脸，朝他走了过去。 「珞……咦？啊……啊！」 只是西司没想到的是，在珞走到了茶桌前，不见他的笑容，反倒是猛地向前微微一倾，伸出了手，一把抓住了对方的衣领，又抓住了对方的手臂，来了一个过肩摔，直接将人狠狠摔在位于客厅中央的空地上。 「啊……！痛……！」 被狠摔在地的西司，浑身痛得躺在地上，一时之间吐不出半句话，过了片刻，才终于吐出他此刻的感受。 然而，对他下重手的人，却站在原地，冷望着他，似乎一点也没有要上前关切，或多做解释的样子，态度冷得吓人。 「……咳……你……咳咳，这是在……做什么！」 作势起身，却被痛得呛咳了几下，忍着剧痛，西司一脸痛苦，摀着后脑勺，双眸泛着泪光，朝始作俑者看了过去，口吻听来很是不悦。 即使对爱人做出了如此行端，珞依然毫无动作，冷望着他。 这一次，西司真的感到很不对劲，他的内心，也不知怎地，警铃大响。 好似在要求他，赶紧离这个人远一点…… -- ０１ 失忆之四 当珞失忆时……（２） 「……」 忍痛坐起了身，西司瞧了他一眼，又不知怎地，冷汗直流。 可他也不知道为何会这样…… 即使他透过感知，也感觉不出任何异常……不，不对！ 他赫然发现，平时他捉弄珞的时候，对方总是会上演很多内心戏，只是这一次，怎么也感受不到，宛如一座深潭，深不见底。 「你这是……怎么了？」 看着他这个样子，西司面色有些苍白，嗓音微颤地探问，一边摇晃地站起了身来，准备伸出手，触碰对方。 「……不要吓我……珞，你到底是怎么了？跟我说，我说不定会有办法帮你……呃唔！」 不顾疼痛，西司一脸受伤又焦急地想和对方接触，在他上前那一刻，冷不防被对方一手掐住了他的脖子，提了起来，双脚也因此离开了地面。 「……！」 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的西司，神情痛苦地双手紧握掐住他脖子那一隻手的手腕，一边挣扎地挥动着双脚，却没有多少效用。 「……」 望着亲手使眼前深陷痛苦的人，珞冰冷的神色，依然没有变化，没多久微瞇起了眸子，沉冷一语。 「……你到底是谁？」 「……我……是……西……司，珞……你……放手！」 被掐得快喘不过气的西司，艰难地望着眼前看来熟悉却又十分陌生的人，双眼泛泪，艰涩一语。同时，感知到那一句话毫无虚假，他的心也因此冷了大半。 珞到底…… 「……你……不记得……我了……吗？」 同时，他伸出了紧握对方手腕微抖的左手，朝对方的脸庞伸去，在即将触碰到之际，珞不悦地皱起了眉，掐住不请自来的人的脖子又收紧了一些，且在对方更加痛苦、伸来的手僵在了半空中的时候，他暗自抬起了另一隻手，将一股强烈的魔力悄悄地包覆了整个拳头，随之一拳往对方会无防备的柔软小腹，重击了下去。 「……呃咳！」 忽然被攻击性魔法捣入腹部的西司，猛然瞠大了双眸，视线一瞬发黑，张大了嘴，一脸满是难以置信，无力地垂下了停在半空中的手。由于魔力作用太大，使他体内的脏器受到了不小的损伤，一大口鲜血从他口中流了出来，溅染了对方的手和衣袖。 「……啊……咳……珞……」 意识矇矓之际，剧痛之下，他望着眼前模糊身影的人，又一次地抬起了略为无力又微抖的手，朝对方伸去，试图触碰对方的脸庞。 然而，他的呼唤，似乎没有沁入对爱人的心坎，反倒是被重创的小腹，又遭受了一样的对待。 「……咳啊……！」 丝毫不受对眼前的人的影响，也无视了在这伤害之下，他的脸上溅染了西司吐出一口的鲜血。 「啊……呃哼……」 貌似对他的反应不太满意，珞的拳头在西司的小腹上，使劲辗转，痛得西司几乎快叫不出声来，一手紧抓着残虐他腹部的那一隻手的手腕。 「……咳……珞……呃嗯！」 不悦于对方的紧抓，珞一蹙眉，甩开了对方紧抓的手，使尽气力并在强化魔法的加持下，又一次轰击了下去。这一次，西司吐出的血，比之前几次还要多上了不少，也溅染了对方一身血，而他紧抓的那一隻手和晃动的双脚也无力地垂了下来，不再挣扎，任由对方冷笑地摇晃着他的身体，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却无能为力。 「……」 那人不同于先前的柔和笑顏，映入了西司逐渐失去焦距的眸中，一道泪水从他盈泪的眼眶中，滑落了面庞。 -- ０１ 失忆之四 当珞失忆时……（３） 听见了客厅传来的一阵骚动，被吵醒而感到不爽又不解的南那，坐起了身来，朝房门看去。 「……他们是在搞什么？」 即便不解，他还是下了床，穿上掛在床旁书桌椅背上的外套，朝房门走了过去。 「……！」 一走出房门南那便看见了这个场面，刚睡醒微昏的脑袋，一瞬清醒，他立即向他们跑去，把西司救了下来，一边暗自向雪熵发出了紧急信息、报告了珞的异状。 「珞！你这是在做什么！」 「……」 被指责的珞，依然冷着一张脸，冷望了一下眼前多出来的人。 「咳咳咳咳！啊……咳啊！哈……好……痛……」 重获新鲜空气，西司摀着腹部，一脸痛苦地蜷缩着身体，呛咳了好几下，每咳一下，都会有血沫被咳了出来，同时也加剧了他的伤势。 「……西司，振作一点！」 一听，护在西司身前的南那，连忙回过了头去，察探对方的状况。 「不行……伤得太重了……」 透过探查魔法，了解对方的伤势，结果却比他预想的还要来的严重许多，几乎是已经要是再面临几次剧烈攻势，就会一命呜呼的程度。 知悉对方现状，一丝冷汗自他的颈部滑落，又一边警戒着一旁可能又会有所动作的人。 缓下了咳意，忍受着席捲全身的剧痛，西司吃力地微睁单眼，望着眼前模糊的身影。 「……你……到底怎……咳呃……！呃嗯……啊咳咳咳咳！」 他吃力地伸出了手抓住了对方的左脚踝，打算说些什么，却无预警受到不爽被抓的珞，无视了南那的守护，用另一脚用力狠狠踹进了他受到重创的小腹，又是一大鲜血吐了出来。 西司再一次摀着受到重创的腹部，一阵猛咳。 紧抓他脚踝的手，也在这衝击下，松了开来，而珞也在这剎那收回了脚，往后退了几步，不带一丝情感地冷望着倒卧在地的人。 「……！」 南那见状，难掩错愕，似乎也和西司一样，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也不明白，明明是如此珍惜对方的人，为何会痛下如此杀手？ 「珞！你不是很珍惜他的吗！为什么要这么做！」 再一次护好身后的人，南那大吼，也试图将人给拦下来，为待会儿前来救援的人争取一些时间。 在一番你我往来的魔法攻防下，一边为西司治疗又得不时和对方玩攻防的南那，也多少开始感到吃不消了。 没多久，南那的攻势，也多少有了节节败退的跡象。 珞没有回话，只是望着冷漠地瞥了他一眼。 抱着腹部，微喘着气的西司望着熟悉却又如此陌生的身影，他的心，一瞬冷了一大半。 这反应，连也曾冷血过的南那，都不由得感到不寒而慄。 不只心中的警报大响，他脑中也闪过了如此念头——他很危险！ 「珞！住手！你想杀了他吗！」 就在珞又打算有所行动时，南那立即放出了守护结界，放置在他和西司身周，暂时不再受到对方毫无来由的攻势。 「……」 珞仍不理会南那，目光仍落在了西司身上，冷笑了一下。 「……！」 见状，南那冷颤了一下，内心按捺不住唯恐。 他……从珞身上，感受到了不同于以往的沉柔…… 而是，纯粹的杀意。 而这杀意，并非针对他，却是毫不隐藏地投向了西司。 「……怎么回事？」 南那薄唇微抖，冷汗自侧额流了下来。 他不明白珞为何会有如此大的变化。从以往他对西司的上心度，可说是超乎预料地简直到了像是着了魔似的百般珍惜，这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 所以他才会不明白，昨天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过了一个晚上，就彻底变了一个样子。 不仅态度冷得吓人，也没了之前对西司的百般呵护、包容，针对西司的攻击更全是要害，招招致人于死。 「……滚开。」 从上一句话之后，就不曾开过口的珞，终于又说出了话来。只不过，不如南那所期待的解释，而是要他离开。 就算不去想，也知道对方肯定是想加害被他打到重伤的人。 直到那人死亡为止…… 「你要是这样做……你也会死的。」 貌似忘了有契约一事，珞微微抬高了下巴，以目中无人的态度，藐视着南那，又沉冷一语。 「少给我找藉口，我只不过是刚好想杀个人而已，不相干的人，给我滚开。」 「……」 这话听在倒卧在地气若游丝的西司耳里，他苍白的面色一瞬惨白，泪水夺眶而出，滑过了鼻樑、溅血的脸庞，最后滑入发梢，说不出任何的话来。 不如说，他身上的痛苦，已经使他说不出任何的隻字片语。 与此同时，他的心也碎了一地。 -- ０１ 失忆之四 当珞失忆时……（４） 「终于接上了……」 黑暗中，在如水中飘浮的西司，听见了熟悉的嗓音，睫毛微颤，缓缓地睁开了双眸，赫然惊见一个散发淡淡光晕的人，正飘浮在自己面前不远处的地方，微笑着凝视着自己。 「……？」 疑惑之馀，透过了几乎快要断连的感知，知悉了此地为何处，这一发现，却也使他不敢恭维。 「你怎么会在……呃……我的梦里？」 西司望着眼前的人，表情很是微妙。 「你不知道？难道你不明白梦境其实也有着一些疗癒上的效果存在吗？」 飞罗挑了一下眉，对于求知慾极强的西司，居然会有不太了解的事，感到些许诧异。 虽说是疗癒，但也只是把自身的盲点透过梦境的方式呈现出来，并使人能够藉此从察觉需要自身修正的部分。 只不过，这需要一定的洞悉力…… 况且，也不是每个人一醒来，就能完整记住梦里的所有内容……多少还是会有一些遗落的片段。 要是在几乎快忘光的情况下，光是能记得少少的片段，就已经很不错了。 明白即便不愿接受，却也得接受。西司摀着自己之前被伤害的部位，一抿唇，神色很是难过不已。 「我的伤……怎么样了？」 「死不了。」 一听一此，飞罗微微一挑眉，似乎对于终于珍惜起了自己，而并非最先关怀他人的行为，感到诧异，同时也感到了欣慰。 「基本上雪熵那孩子已经帮你治好了。只是你现在仍处在昏迷的状态……我也是透过这样不会留下任何施法痕跡的方式，来和你接触。」 「……」 「毕竟这事……若真如我所想的那样的话，可真就……」 飞罗微垂下了眸子，微微一语。 「珞怎么样了……？」 即使对于飞罗的低语很在意，西司却也没有因此忘记他本要问的问题。同时，也对被人拉进……不，是友人走入他梦里的这一体验，感到……难以言喻，却也还是勉强接受了。 「恐怕是失忆了……」 想到了某种可能性，飞罗面有难色地小声开了口。 「用眼睛看也知道他失忆了。」 「……」 「我要问的是，珞之所以会失忆，和你刚刚说的那件事，到底有什么关係？」 环起了手，西司冷冷一语。随之，似乎是想起了之前珞对他所做的事情，他一脸伤感又心痛，微垂下了头，以自己能听见的音量，低语。 「不然……以他对我的珍惜程度，根本不可能会对我做出这样的事来……」 西司也不是傻瓜，不可能会看不出这两件事的关联性。 一想到珞一旦恢復记忆，知道了他对自己做的事，他的心又快碎了。 光是想像……喔，不，他实在没办法去想他到时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即便这会使珞痛苦的想死，如今他们缔结了死之约，几乎可说是共用一条性命……他更不可能会这么做。 「……」 思一此，西司一蹙眉。到时，他可以怎么做？ ……才能帮助他走出阴霾？ 「……这倒是，以他对你的爱护，光是你没胃口吃他为你做的爱心餐点，他都有可能会因为这样就操心不知道多久了。」 深吸了一口气，飞罗又叹了一口气，淡淡一语。 他并非随口说说，即便没亲眼看见、甚至是收取到相关情报，飞罗都有十足的把握，认为这是极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况且，看见西司无奈一笑，他便更加确信了。 「我问你，珞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样，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西司一蹙眉，对于感受不到飞罗所隐瞒的事情，感到十分不悦。 至于，这两者的关联性……他也更加确定了。 然而，事实的真相，总是不如表面，却也总使人意外不已。 「他最近有误吃？还是误喝了什么？你有什么头绪吗？」 微垂首，故作思索地摸了摸下巴，即便多少明白答案，飞罗也不带一丝希望地微抬首，倪了西司一眼。 「你是在怀疑我吗？」 西司听了，眉头又皱了几分，脸色微慍，口吻听来压抑，也冷了不少。 「还有，这跟他吃了什么，有什么关係？」 -- ０１ 失忆之四 当珞失忆时……（５） 「不是，我不是怀疑你。只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是要多了解一些事情，才能从中分析，以此知悉必要的部分。」 飞罗摇了摇头，否决了他的猜测。 「而且，这也绝对不是没有任何的关联性！」 要说珞一遇上有关任何西司的事情，都会反应过度这一点，西司其实也差不到哪去。只不过是程度看起来比对方少上了不少而已。 比起西司的压抑，或许把情绪表达出来的珞，心灵上可能也比这一位城府极深的人，好上了不少。 「说吧。我会仔细听的。」 不知是否是这一句话，使西司多少冷静了一下，他一抿唇，深吸了一口气，又一吐息，这才寻思片刻，随之脸色微微一变，吐出了他不太愿意接受的一件事。 「要说误食……也不太可能……不对，昨天我送了鸡蛋粥给他吃，在他休息之后，一早见到他，就成了那个样子……」 说到最后，西司的脸上一闪愧疚，随之又恢復先前的状态，只是音量也减弱了不少。 「吃了你做的……」 即便早已知晓了情报，但实际听见了某个骇人听闻的情报时，往往倍受衝击，飞罗猛然看向对方，脸色铁青了。 西司的厨艺有多烂，早已是眾所皆知的事情……一想到，某个人生病，又被搞得身心俱疲的时候，还得被爱人投毒，他都不禁开始同情起珞来了…… 「……不是我做的。我只是加热他之前做的餐点而已。」 看见对方表情上的变化，不难想像对方到底在想什么，西司一端眉抖了一下，语气平稳地回了一句。 「果然如此……」 一听，飞罗轻扶着额头，脸色又变得更加难看了，同时不禁松了一口气。 「……喴！」 「……」 飞罗不理会西司的抱怨，他一抿唇，不语了。 「……！」 下一刻，不知为何，忽然清晰地感知到对方的思绪，以及这一切的来由之后，西司不禁瞠大了双眸，一脸惊愕不已。同时，也对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为珞投食的自己，感到懊悔、悲痛…… 他有多么希望这一切由他来承担……然而，这是不可能的，而且他要是这么做，也只会让关心他的人更加操心、伤心不已。 甚至，也有可能会对他心寒，也说不定…… 为了避免这样的情况，他也不能够继续为此消沉下去。 一切有果必有因。 同理，凡事也一定有相应的解决办法……而且也绝对不只一种，是无限的。 「就像你感知到的，珞被雪熵给羈押起来了，我想暂时……嗯，是不会再伤害你了。而且，这药物的瑕疵效用，你也从我这里感知到了吧？」 飞罗前话说的保留，只因为他很明白珞对西司的执着到底有多深刻，而这执着在失忆下的情况下，被转换成了杀意，究竟会有多么可怕，可想而知。 「……」 「……」 「……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有多骇人。」 重新整理好心情，西司冷瞥了飞罗一眼。 「先不说这个。人呢？」 「现在还在追朔来源，只不过……」 飞罗一说此，听来不确定意味十足。 「只不过什么？」 西司一挑眉，神色又凝重了不少，嗓音也沉了下来。 「一旦找到了始作俑者，你打算怎么做？」 飞罗一叹息，微抬首，又一问。 「你想包庇下手的人？」 西司一听，危险地瞇起了眸子。 「没有，也绝对不可能。」 飞罗立即回应。要死，要是被西司给误会了，谁知道他会落得怎么样的下场！ 又不是自讨苦吃！ 「所以……你的想法是？」 「不告诉你。」 西司食指轻抵在唇前，神祕一笑。 「……随便你吧。」 飞罗又一叹息，如此一语，同时也十分的同情之后会被西司给算帐的那个人了。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中，他们讨论製作药效、分配工作计画以及西司做诱饵一事，在一切计画妥当之后，飞罗也将此计画，飞送给了其他三人，以此告知。 「你很有可能会死的。」 飞罗不太确定地说了如此一语。然而，却只换来了西司的神祕一笑。 「我相信你不会让我死的。」 话音一下，黑色空间发出了破裂的声响，表示施法的时效已到。紧接着，一道裂痕自黑色空间中出现，并透出了银白的光芒。 随之，一道又一道的裂痕，也紧接而来。 没多久，此地空间遍佈了无数裂痕，和煦又不刺眼的白光，也充斥了此地。 下一刻，白光垄罩一切，不见彼此，在西司的意识一瞬朦胧之际，传来了飞罗叹息一语。 「……我明白了。祝你一切顺利。」 -- ０１ 失忆之五 痛彻心扉的怜惜（一）（１） 意识悠然转醒之际，一股淡淡的青草香传入了鼻腔。 一名躺在床上的浅蓝发少年，微微一蹙眉，羽般睫毛微颤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眸子。 微弱的光线，映入了些许朦胧的眸中，他眉头深锁，一脸不适地用手摀住了双眸，似乎被这光线给照得发疼。 「……」 「……醒了吗？」 「……？」 此时，在感知尚未稳定之际，一旁传来了一道熟悉且有一段时日不曾听见的嗓音，在感觉差不多可以适应光线的时候，西司稍微挪开了手，微侧过头，透过指缝瞥见了坐在他床旁书桌椅上的人。 只见，那人看着自己的神色……泫然欲泣。 「……别哭，我这不是活的好好的。」 似乎可以猜到对方为何会露出这样的表情，西司只是无奈一笑。 很多时候，他很不太能抗拒哭泣的人的要求，尤其是自己人。 至于，若是他必须讨伐的人，可就未必了。 「……呵，真是的。一个比一个爱哭……」 挪开了手，缓缓撑起身子，坐起了身来，将枕头立起，调整成让自己靠起来舒适的角度后，他这才呼了一口气，也轻笑了一下。 然而，对于西司所说的话，雪熵一蹙眉，不敢苟同。 「……你差点就死了。」 他微垂首，微抖的双手用力地抓紧了腿上的衣料，他咬牙地吐出了一句些微颤抖的话语。 「……我知道。不好意思，让你……你们担心了。」 西司一听，侧回头，稍微垂了下来，几缕柔顺的浅蓝发丝随着他的动作，垂落了面庞，他望着自己放在棉被上的双手，唇角勾起了一抹淡淡伤感的弧度。 「你也知道……你让我们操了多少心，呵……」 抬起了头，看向对方的侧脸，雪熵的眼眶不禁有些湿润，无奈一笑。 随之，他深吸了一口起，又一语。 「……别再这样了。」 「……」 西司先是不语，过了片刻，这才悄声地开了口。 「我现在不就好好的……」 西司尚未将「坐在你面前」这一句话说出来，便被对方给打断了。 他有些诧异地朝他看去，因为在他的印象中，雪熵几乎很少会打断他说的话……也可能几乎没有过。 「我知道。我也知道，这一次的事情，错不在你……你也不是有意要让自己受伤，我是知道的……我真的知道，只是……」 又一次垂首，雪熵一抿唇，又开了口，微抖的口吻听来很是沉痛，他紧抓衣料的双手，也收紧了不少。 「……你以为你受了多少次伤了？」 「……」 对此，西司一脸同情地瞧了对方一眼，不语。 安静片刻，雪熵又开了口。 「……但我就是不想再看到你受伤了！」 「……」 西司听了，依然没有回应，只是静静地听着对方接下来可能要说的话。 「你知不知道，你每次受伤，这对关心你的人来说，到底是多大的折磨！内心又有多煎熬！你到底知不知道啊！」 雪熵情绪有些失控地大吼了出来，所幸他仍把持住了一丝理智，没有任由情绪的宣洩，一同放出了魔力，使其造成更大的影响。 若真是如此，他可能又会多一项一生也不会原谅自己的事情了。 也不知道该不该说是……不幸中的大幸？ 「……我会尽可能不会再这样的事情发生了，我保证。」 此时，西司除了这么一句话之外，什么也说不出口。 「……你说的。」 泪水滑过了雪熵的鼻尖，滴落在了衣服上，渲染了开来。 「我答应过的，就一定会尽可能遵守。」 西司伸出了手，摸了摸已经不能再称做是孩子的头，揉乱了他柔顺的长发，淡柔一语。 「依你对我的了解……你说，我有欺骗过你们吗？」 「……没有。」 雪熵又哽咽了。以往至今，他心里很清楚，对方一次也没有骗过他……甚至是他们这整个族群。 只是，却也因为如此，失去了他宝贵的性命。 就连其他人……也一样。 「这就是了。」 西司一听，又淡淡一笑，收回了手，歛起了神色，一脸严肃地看着他。 「对了，雪熵，珞现在的状况怎么样了？」 -- ０１ 失忆之五 痛彻心扉的怜惜（一）（２） 「……大致上是没什么大碍，只不过……」 雪熵说一此，垂下的头，又稍微垂下了一些，他此刻的口吻听来也变得吞吐了不少。 和他以往直来直往又不失神秘感的风格，大相逕庭。 基于这一点，他直觉地感受到了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 而且，可能……还不小。 「他怎么了吗？」 西司一侧眉，神色凝重，沉下了声来。 「他逃跑了。」 雪熵有些无奈又头痛地如此一言，似乎是对于自己的失职，感到很过意不去，同时也再一次地将他挚爱的家人，曝露在了危险之中。 「只是不知道他到底是用了什么方式，不久前那堤到禁闭室去巡逻的时候，就发现……所有防止他逃跑和施法的结界，全部都被打破了，一个都不剩……」 语毕，雪熵深吸了一口气，说不出话来了。 「别担心，会找到他的。」 雪熵一听，猛然抬起了头，一脸错愕地看向了眼前正对他淡淡一笑的人。 意会到了什么，他猛地站起了身来，微抖着嗓音，开了口，听来有些小失控。 「……不行！这根本是在把你当成是诱饵！」 「……」 「你是我的家人，是我的哥哥，也是无可取代的父亲！不是什么诱饵！」 「雪熵……」 不让西司继续说下去，雪熵又开了口。 「这根本是在自寻死路！」 「雪……」 见西司打算说些什么，雪熵即便发觉了，却还是不打算停下他的发言。 「我……」 不待他说完，西司也多少忍不下去了，深吸了一口气，低吼了一声。 「雪熵，你先停下来，听我说！」 「……！」 受到对方的低吼，雪熵面色一变，僵了好大一下，话音乍止。 「……先听我说一下。」 呼了一口气，缓下了略为浮动的情绪，也多少缓下了稍微发疼的心脏，以免又造成了魔力上的失衡。没多久，只见他朝自家孩子，露出了淡柔的微笑。 「我会没事的，我保证。」 「……」 没有看漏对方掩饰的动作，雪熵不语了。 「所以，放手让我去做，好吗？」 说一此，西司脸上的微笑，又柔和了几分。 「我明白了。为了你的安全，我会帮你增加一些护卫……来确保你的……」 坐回椅上，雪熵摀着上半张脸，叹了一口气。 「不用。这件事，我打算多少靠自己的力量解决。毕竟……」 又一次打断了对方的话，西司摇了摇头，在对方惊愕又打算说些什么情况下，他微垂下了眸子，淡淡一语。光从这一点来看，他们可说是十分相似。 然而，不等西司把接下来要说的话给说完，雪熵便一抿唇，放下了摀脸的手，怒视着自家长辈，身上隐约散发出来的淡淡微慍，也有了被大幅激发出来的趋势。 「……」 见状，西司只看不语。同时，他望着眼前的人的眸子，也闪过了一丝精光，似乎是确认了什么。 也因为顾虑到了计画实行的可行性，以及……某些事情，他并打算在这个时机点，说破些什么。 这也是，他基于他人的贴心。 然而，这一份温柔，也将在不久之后的未来，为某个人带来既温馨又可怕至极也永生难忘的际遇。 而这，也是后话了。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雪熵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了如此一句。 「我当然知道，也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一点也不受到对方的气势影响，甚至是毫不理会地微垂下了眸子，又一语。 「……」 对此，雪熵又一抿唇，隐忍着随时都有可能会爆发出来的怒气，怒视着眼前的人，紧抓衣服的双手，也收成了拳状，微微颤抖着。 「……」 然而，这一切，西司全然不予理会，彷彿这一切都不干他的事一样。 对此，基于对西司的了解，雪熵很清楚，一旦对方决定了什么事情，除了某些因素，不然谁也不可能撼动的了，他所下的决定。 即便雪熵很想阻止对方做傻事，只不过，很可惜地，他完全不知道足以撼动他决心的因素到底是什么，也无从插手。 对此，雪熵半放弃地深深一叹息。 感受到了对方百般无奈又无可奈何的退让，西司伸出了手，轻放在了雪熵紧握的左手上，淡淡一笑。 「……希望你能谅解。」 -- ０１ 失忆之五 痛彻心扉的怜惜（一）（３） ……他没想到，他起初的无心之举，居然会造成这么大的伤害。 一想到，不久前发生的事，一直使他耿耿于怀。 又是他害的…… 要不是他的临时起意，伊特诺哥哥……也不会…… 对他来说，伊特诺……这名亦兄亦父的人，在他心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是谁也无法不可替代的存在…… 他唯一挚爱的家人…… 只要可以守住他，要他牺牲多少人、做出任何伤天害理的事，他都无所谓…… 即便他很想这么做，却也明白，深爱世上所有生命的伊特诺，是绝对不可能允许他这么做的。 而他，也不打算有任何的逾越…… 只不过……这一次，他的无心之举，也在雪熵心中，又烙下了一个难以癒合的伤口…… 「都是我害的。」 雪熵又一抿唇，随之微声一语。 「什么？」 似乎没有听清楚对方说了什么，西司一脸不解地朝对方看了过去，好像隐约听见了对方说了「他害的」什么之类的话。 可能是他听错了吧？ 雪熵这么乖……嗯，虽然顽皮了一点，但也不至于会做出加害他或他身边的人的行为……只要不是基于什么意外的话。 思一此，西司微瞇起了眸子，抿唇不语。 「……」 也由于他被雪熵给拒于感知之外，所以他也无从得知，对方目前的心境如何。 想必，比他还痛苦吧？ 毕竟已经是第二次，看见他险些遇害的景象……喔，不，第一次是直接死在他面前，所以也说不上是第二次。然而，他却忘了，在千年前上演的装死戏码，对于亲手伤害他的人……又该情何以堪？ 即便，那是早已计画好了…… 「没什么，别介意。」 「嗯。」 「……」 「……」 就在摸着下巴，思索着一些事情的西司，一点也没有注意到，一旁的人朝他伸来，却停在了半空中的那一隻手。 雪熵又一抿唇，深吸了一口气，收回了手，随之故作了些许安心的表情，实则内心有无数大象奔驰而过，却只能咬紧牙关苦撑。 也暗自希望，这一切可以不要被发现。 只因为…… 「看你也没事了，那我就先走了，下次见。」 一起身，在西司投来的不解目光下，雪熵淡淡一笑，随之转身离去了。 「……嗯，下次见。」 看着他的笑容、离去的背影，西司不知怎地感到有些不自然感，却又说不太上来，到底是哪里有问题。 「……」 雪熵走到了门前，握上了门把，开啟了门，在对方感知不到，也看不到他表情的情况下，无声地深叹了一口气。 随之，便走了出去，关上了门，房内恢復了原有的静謐。 「……」 看着被关上的房门，西司不由得又陷入了若有所思之中。 -- ０１ 失忆之五 痛彻心扉的怜惜（一）（４） 过了片刻，一阵敲门声响起，同时也将西司从思索中，拉回了神来。 他愣愣地望向了才刚把是一名访客送走的紧闭房门。 「……」 猜到了可能的人选，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在敲门声静下半晌，他这才开了口。 「请进。」 「……」 「南那。」 一见一点也不意外的人走入了房内，西司淡淡一笑。 「……」 一见不同于妹次一看见他就不给他好脸色看的珞，西司的反应，反到令南那的心感到暖心，却也对这人有满满无法言喻的愧疚。 没少看见南那面有难色，西司只是微笑地，拉开了身上的被子，挪动了身子，将双脚垂放在了些微沁凉的地面。 「谢谢你救了我。若没有你在，我真不知道在那种情况下，我会变成什么样子。我很庆幸你在这个家里……有你在真好，也感激你一直以来的付出，南那.提朵。」 多少明白南那在纠结什么的西司，微笑地看着来人。 「……！」 似乎很诧异会听见这样的话，南那一脸难以置信又惊愕不已。 随之，只见西司伸出了邀请的手，在他不解的目光下，他先行开了口。 「我知道……你一直在懊悔以前你对我……和其他人所做的事。」 「……」 南那一听，惊愕的脸，一瞬黯淡了下来。他的反应，不出乎西司意料，他又接着说了下去。 「过去的，已然过去。」 「……」 「所以，放下过去的所有的恩怨，我们好好相处吧。」 西司将伸出了的邀请手，又伸出了一些。 「……！」 似乎没料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南那的脸上满是极大的惊愕，他没有走上前，握住早已原谅了他的那一隻手。只见，他眼眶一红，微垂首，摀起了双眸，哽咽不语。 「……嗯。」 过往的景色、无数的情感，闪过了他的脑海，也涌上了他的心头，没多久这些情感化作了感激，交织成了这么一个字。 同时，他心中也响起了一个无以言表的声音。 谢谢你…… 「至于珞那边，我会和他好好沟通的。」 见状，西司收回了手，又一笑，只是这一笑，多了一丝黯然。 「没关係。你也知道他有多讨厌我……不，是十分厌恶，光是他愿意帮我製作三餐、整理家务，也不暗中下毒、暗杀我，就已经是天大的好事了。」 「……」 南那一语，西司难得地有口难言。 ……不，珞其实有过不少次想暗杀你的念头。只是都被他给阻挡下来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西司的无奈，南那不禁哑然失笑。 「果然吗？怎么我才想说，他明明有这么多机会可以下手，原来是因为都被你给挡下了，谢谢你啊……西司……不，伊特诺。」 「伊特诺是往昔的名字，我现今的名字是西司。」 西司一听，脸上漾起了无可奈何的微笑，又说了下去。 「我不会要求你们一定要改称呼，毕竟这也是你们的习惯，再说，我也一直叫大长老以前的名字……而不是飞罗。而且，罗耶更是不让人叫以前的名字，一旦叫了，他可就翻脸了，哈哈……」 听了这一长串的话，以及那人早已释怀的笑容，南那不由得又一次感到很想哭。 「……」 南那先是不语，过了片刻，才扯出一抹不太好看的微笑。 「这倒是。」 「对了，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想起了自己来此的正事，南那不由得正了一下脸色，放下了摀脸的手，望向了西司，如此一语。 「关于珞的事情，我有个想法……」 -- ０１ 失忆之五 痛彻心扉的怜惜（一）（５） 「这确实是个不错的想法，不愧是南那。」 来到了恋人的房门前，西司望着紧闭的门板，说着早已回到岗位值勤不久前曾对提出的建言，不知是褒还是贬的话语。 他微垂下了眸子，伸向门板的手，也悬在了半空中，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只不过，以这种不经他人允许的方式，擅自进入他人的房间，说实在的……」 以他这个被盯上性命的人，擅自闯入，无疑是在找死…… 即使，透过感知，他很清楚房内没有任何的人。 但这却不足以成为他驻足于门前的理由。 「……唉。」 叹了一口气，他一脸愁然地垂下了首，望着地面，不发一语。 但他不明白的是，製作解药和到人家的房间翻想倒柜有什么关係？ 即使他隐约猜到，珞可能在他失忆期间，网罗各种情报，也有可能因此汇整了不少有利的信息。 他也知道，或许是早已揣测到了他的心思，所以南那才会向他提出这一项建议。 即使如此……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还是…… 『请进吧。』 一道熟悉的轻柔嗓音，自他脑海中响起了。 西司微瞠大了双眸，一脸诧异。 同时，他也不解，这到底是怎回事？ 为何空之灵，会向他传递消息？ 难不成……是珞发生了什么…… 不、不可能，要真是如此，她绝不会说出要我进入珞房间的邀请…… 「这到底是……」 这一情况，西司很是摸不着头绪。 『这一刻，吾已恭候多时了。』 不理会某个人的混乱思绪，那一名空之灵又说了下去。 『想必……这也是吾之契约者，所希望的。』 「珞希望的？」 这一回应，令西司不由得感到有些错愕。 他来到他的房门前……不是，到他房间找东西，和珞所希望的，有什么关係？ 南那之所以会给他那个建言，该不会是早就知道了？ 殊不知，西司接下来将面对的，将是由雪熵交回原有者，并将此一小部分消息，透过南那来进行告知……仅此而已。 至于，等会儿有什么等待他的，也只有西司知道了。 而这发现，似乎也将会使他下定某种决定，并将他带往他所希望的那个方向。 「珞希望的……该不会他早已知道了，自己有可能失忆？」 西司一听，不解了。然而，此时，他也只能想到这种可能性。 只不过，这种可能性很小……但也不是没有。 只是，他此时的揣测，却给了他一种不讨喜的感受。 即便以前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但也早已过去…… 然而，放下了过去，也不代表能够就此忘却。说到底，也只是看开；也看淡了而已。 『是或不是，就由您来决定了。』 「我决定？这什么意思……空之……」 西司一听，又是百般不解。正当他准备开口询问时，空之灵的气息，也已经消失了。 独留西司一个人和冰冷的门板乾瞪眼。 「……」 又过了半晌，好奇心和挽救他人的心，胜过了在原地踏步。再者，原地踏步、等候他人的协助，也绝不是他的风格。 他属于寧愿自己承担所有一切，也不愿使他人受到任何一丝伤害的类型…… 只不过，不使他人受到伤害，却也只限于一些特定的人们。 「进去吧。」 多想也无济于事。如此想的的西司，握上了门把，转了开来，推开房门之际，房内的景色、熟悉的气息也映入眼帘，感受十分鲜明。 一入内，张望了一下四周，房内被整理的一尘不染，整齐有序，多少也能看出房间主人一丝不苟的性格。 明明和他的房间有着同样的格局，却给人一种很不一样的感受。 「……」 看见这平时熟悉不已，如今却感到空气中盪漾着一股陌生的感受。 「这感觉……真不好受啊。」 稍微吸了一口气，他苦笑了一下，却好似快哭了出来一样。 可见，他在这一段关係中，投入了多少的感情。 也由此可知，那个人在他心中的分量，到底有多大了。 「我好想见你……」 一想起那人，西司不由得眼眶湿润，喉头一紧、鼻头一酸，话一出口，沉积已久的情感，也随着他的泪水，溢了出来。 「……呜……」 他摀起了上半张脸，泪水依然透过指缝和掌心流了出来，也止不住宣洩而出的哭鸣。 他有些站不稳地靠在了门框上，抽了抽鼻子。 即便他再怎么坚强，也还是有一定的限度的。 他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也有着情感、思绪，而非一个只会听从指令的人偶。 「我会……把你拉回来的……不管要我付出多少代价……」 又一次说出了同样的话，然而，不同于上一次，只在于空想与行动的差别。 深吸了一口气，又一吐息，他挪开了满是泪水的手，用袖子抹了一把脸，这才将被染湿的手，往自己的衣服上一擦。 他这举止，若是被珞看见了，不难想像爱乾净的人，表情会有多好看。 「……」 眨了一下哭红的双眸，在他的情绪多少平復了下来之后，他微垂下了眸子，又苦笑了。 只是这一笑，已没了之前泫然欲泣，反倒是多了些舒坦。 随之，一道银蓝小巧光点自他的眼前飘了过去，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不解之际，也感受到了那光点没有一丝恶意，不同于空之灵的清灵，它给了他一股清凉又熟悉的感受，好似在那曾感受过。 「……？」 -- ０１ 失忆之五 痛彻心扉的怜惜（一）（６） 随着光点看去，只见光点飘到了墙内柜底层佔了拿一层柜子一半空间的浅色籐篮。 在西司疑惑之际，那个光点像是在呼唤他一样，在篮子前来回飘转了几圈，就又飘回到了他的身侧，接着在他的脸颊上亲碰了一下，好似亲吻一样。 「……」 对于光球过于亲暱的行端，令西司一时之间真不知道该做何反应。也不懂，珞的房间，怎么会有这东西的存在…… 他记得，这是一种来自灵魂的碎片，通常是作为为了守护某些重要的东西而使用。好处是，除了契约之人和契约所指定的特定对象，都不被允许接近被守护之物。 坏处是，一旦受到攻击，持有灵魂联系的那人，也会受到一定的伤害。轻则轻伤，重责重伤、死亡…… 可以说是，一把双面刃…… 「他到底在保护什么……不惜把灵魂分出碎片……」 一想此，西司不由得心一酸，也心痛不已。 他苦笑地瞧了一旁飘舞，一刻也不离开他身边的光球。 他伸出手指，轻触了光球一下，除了沁凉感之外，他的脑海也一瞬闪过了几个鲜明的片段，那画面、那感受……他都很清楚。 以及，那花园中的那一对少年少女，又为何人。 他心中，明白的很…… 「……你还记得我吗？」 不自觉地此话一出，光球在他的指尖上轻蹭了几下，又在他身边环绕的几圈，才又飘到了他的唇前，轻碰了一下。 下一刻，宛如羞怯的少女，飘走了。 对此，西司无奈一笑，对于这分离出来，显得孩子气的举止，感到开心又伤感…… 同时，也不仅怀念起，有着如出一辙的俏皮、轻灵又不失一堆鬼点子的性格，如同，画面中，那一名少女…… 他又一次微垂下了眸子，轻笑了一下。 「……有你在真好。」 一直以来没有和你说的这一句话，他会透过行动，当面和珞说清楚的。 哪怕真有可能会迎来一死…… 可他不希望，因为他的死，尤其是在被心爱之人杀害的情况下，将对方的性命也给剥夺…… 「要切断契约吗？」 突如其来的一语，令一旁开心飘舞的光球一僵，并停在了半空中，散发出来的淡淡光辉也有了些微黯淡的跡象。 看似十分失落的样子。 感受到了一旁有些异常的气息，西司淡淡一笑，并朝它伸出了手。 「开玩笑的。过来吧，我发誓，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切断契约，也不会放开握着你的那一隻手。」 『……』 光球仍停滞在原处，散发出来的光晕时而闪现，好似在思索着什么，又是否是在等候他人的一个答案。 能够使它从此放心的，一个应允。 「这是我永生对你的承诺。」 西司不厌其烦地，又一次诉说了他曾在脑海中对珞所说过了无数次的话语，如今，已化为了言语，表达了出来。 「相信我。好吗？」 说一此，西司淡柔一笑。似乎是为了回应他所说的话一样，光球飘往他的指尖，轻碰了一下。 『约好了，不能反悔。』 「嗯，约好了。」 丝毫不感异常，并坦然接受，忽然响起少女的轻快银呤嗓音，西司微笑弯了眸子，回以一笑。 话音刚落，光球的光晕一瞬亮起，恢復了原有的粲然光辉。随之，它左右晃动了一下，十分开心地飘回了西司的侧脸，轻碰了一下。 即便不明说，也知道它的心情很好。 接下来，光球轻快地飘到了籐篮附近，晃了几下，随之消失了踪影。 见状，西司明白，它并非消失，而是回到了原处。 「……那里有什么吗？」 西司一瞧不远处的籐篮，一蹙眉。 他走了过去，在书柜前单膝跪了下来，伸出了双手，打算挪动籐篮，却发现颇有重量，令西司感到些许诧异。 「……里面到底放了什么？」 不疑有他，他稍微使力，将有些重量的颇大籐篮取了下来，轻放在了地面上，两手放在了盖子两侧，一边解开了施加在上头的锁印，同时动作轻柔小心地将盖子掀了开来，一见内容物，西司一脸错愕。 那是装有几十大叠，整齐排放的无数信封。 -- ０１ 失忆之五 痛彻心扉的怜惜（一）（７） 「……」 呆望着找到了颇大籐篮中，陈年如小山般的信件，西司一时之间，说不出半句话来。 「这是……」 西司一见，有些不明所以。他拿起了有些最顶端看似十分新的信封，但他看的出来，这是经由魔法保存下来的，从这纸的来源判断，少说是千年前所曾发行的纸张。 但这份量……到底要花多少，才能积累到这样的份量？ 盯着手上的信封半晌，他一蹙眉。 「你到底……对我隐瞒了什么？」 「……」 他不明白，这些陈年信件，出现于此的原因。而且，还是在施下了唯独收信人与施下此法的人才会自行解锁的魔法。 「还是，你有什么想告诉我的……？」 说一此，他眉头深锁，神情更显伤感。 他拿起了另一封信，同样是被封蜡给密封了起来，丝毫没有一丝开啟的痕跡，上头的收件人为伊特诺.达拉亚。 「……给我的？」 透过了特殊感知，知晓了这封信内写满了在他离开后，卡西洛对他满溢的思念、希望向他倾诉却无法传达的话语。 恐怕，篮中的信件，全都是希望寄给当年早已不再人世的伊特诺。 而这……一写，便是整整十年的份量。 「……」 他又望了篮中被收得十分整齐的信封群一眼，眼底又多了一丝伤感。 这表示，这些信件许久以来，都不曾被动过？ 然而，在他发现近期悉心整理过的痕跡后，便推翻了他心中的这一项推论。 接着，他小心翼翼地望着手上两封信时，在日光下隐约瞥见十大叠信纸缝隙间，似乎有着什么，他小心且轻柔地将成堆的信封取了出来，放到了一旁，过程中，他发现除了上半看来较新的信件，中下的信件反而呈现出渐下泛黄的状态，尤其到了最底层唯一被拆开来的信件，更是整个泛黄了。 也许是因为，魔法未施完全的缘故，以致不少信件都染上了黄斑。 但却也比歷经岁月，风化来的好上许多。 至于信封上的笔跡，却是以拉古希文所写……而且，这笔跡，他有印象，也十分熟悉…… 「这不是，我写的吗？为什么……」 他双眸微颤，神情诧异，口吻听来却十分动摇。 为什么这里会有千万年前他送给某一个人的一封书信……？ 这一发现，也令西司百思不得其解。 他拿起了那一封信，却感觉到了拇指下隔着信封，似乎有什么硬物，他用拇指轻轻地摸了摸，可以确定环形物品，体积不大……不如说有点小，只是中央处是空心的…… 「……？」 透过触感，他隐约可以猜到是什么，他索性将两指深入信封中，把那东西给取了出来。 至于信件内容，他也早已知道了，毕竟是他以前所写的。只是所送的对象……他直至今日依然铭刻在心底。 「戒指？」 这一见，西司有些诧异。 那是一只做工十分简约，却又不失优美的女用戒指。银白戒指在日光下泛着淡淡光泽，镶于上头的精美白水晶，则是在日光下，闪耀着淡淡的光芒，很是美丽。 宛如起初他赠与给某个人时，那般崭新。 由此可见，这人有多么地珍惜此物，即便施予了保存魔法，也能感受到那人寄託在戒指中的无尽思念。 以及，曾及一时的淡淡幸福感。 「为什么……他会有这个东西？明明……」 久远的印象中，他记得…… 这一枚拉古希时期的戒指。就他所知，那时期的人们，通常会将一枚灵石加工而成的戒指，赠与一生唯一挚爱。 「我以为……她那时候，早就已经……」 凝望着手中的这一枚戒指，西司一瞬想起千万年前所经歷的某一个片段记忆。 千万年前，拉古希时代，即便创建了帝国，造就了无与伦比的辉煌时代开端，却也在建国十年后的某一天，人间蒸发了。 即便流传下来的文献是如此记载，却鲜有人知，初代帝王曾有过一名婚约者，却也因那名女子的撒手人寰，放下了一切，不再干涉世间的一切。 许多人揣测，拉古希完成了不曾有人达到的辉煌境界，享尽一切，故而不再贪恋世间的一切，人间蒸发；许多人认为拉古希是为了不让卯之花的秘密被人给发现，因此私吞，并逃离此地；许多人…… 许多的揣测、探究，却也无从明晰其中的真相。 而其真相，也只有当事人最为清楚。 然而，却有没有人知道，拉古希即便离去了，他的精神仍然留存世间，守护着一切，在观望且不干涉世人抉择的情况下，等候着下一世的时机到来。 也等候着，另一个人的降临…… 「……」 凝望着，西司鼻头一酸、红了眼，即便眸中水雾模糊了视线，也不减他对此物的心意…… 以及，从中知晓了，持有此物之人曾经的身分…… 在他的记忆中，拉古希时期的自己，确实曾将一名戒指透过他人，转交给了一名年轻保母…… 「……！」 思一此，西司微微瞠大了眸子，神色一惊。 「你一直在等我吗……？从那个时候？」 这个发现，令西司惊愕的心，更为错愕，随之转为伤感。 下一刻，感受着戒指中散发出来的那一丝熟悉的气息，他一抿微抖的唇，持有信封的另一隻手，微微收紧了，平整的信封也因此出现了些许皱痕。 好半晌，他低喃，不由得潸然落泪。 「明明你一直在等我，也一直陪在我身边……而我却一再的忘记你、伤害你……」 -- ０１ 失忆之五 痛彻心扉的怜惜（一）（８） 临近清晨之时。 一抹橘黄灯光在黑暗中摇曳，将藏书区偏僻的一角给照亮了，同时也照应出了桌上那看来相当可观的书山。 在书堆后方，不时传来振笔疾书的书写声，以及那一名少年在光线的照应下，十分认真的清秀面庞。 「……差不多先这样吧。」 停下了执笔的手，轻呼了一口气，他拿起了被写得鉅细靡遗所知药草特有的药效，以及特色药草的插图，以及红笔所标记出的各项列点、重要纪录事项。 「这样摩尔可能也会满意吧？」 他往后朝椅背一靠，又呼了一口气。 「都写成这样了。不可能不满意吧？要真是不满意，我也没办法了……」 一说此，盯着不久前摩尔请他抄写下来的研究内容，他一蹙眉，嘀咕。 毕竟，这可是花了他不少时间……少说大半天的时间来抄写的。 「……」 他歛起了放松的神态，露出了淡淡伤感的微笑，而他的脸上也不乏一丝疲态。 「只希望，这么做可以让珞想起一切……」 又一语，他又一次坐正了身子，将写好的文件，透过了在文件中央展开了一个小型的银白法阵中，化为了几缕光点，消失在了半空中。 在他将第三十二份文件，传送给了正在和解药交战的人那边后，瞧了眼一旁仍有不少需要他查找并抄写下来的书山，不由得眉头深锁，叹了一口气。 「这时候……要是有珞在的话，不知道该有多好……」 想起之前，在他替一些人跑腿，查找资料时，珞总是会不厌其烦的陪着他帮忙找各种各样的文件…… 只是，现在只有他一个人了。 就算他想拜託南那，却无从解开某个人因为过于不喜欢这个人的参与，而刻意施展了特别针对他的隔离魔法。 而且只有在施法者，和身为特别宽待的西司应允下，才能使该人踏入此区。只不过条件是，被下了禁令的人，不得插手他们的各项事务。 即便也能够请其他人帮忙，却也因为一些特定事项，搞得他们无法前来……尤其是，涉及到珞出逃后的现在，更是如此…… 也因如此，西司面临了没半个小帮手的状态…… 「……太操了。」 微垂首，一手摀起了上半张脸，柔顺的瀏海垂了下来，遮掩住了他的手，也看不出他此刻的神态。 光听他疲惫的嗓音，可想而知。 「……」 深吸一口气之后，他透过了指缝瞥了左侧的书群一眼，忽然感到力不从心。 「辛苦了。」 听见了某个人的熟悉嗓音，西司挪开了手，抬起了头，朝来人看去。 只见，本该在休息的南那，穿着一身睡袍，两手端了一杯冒着热气的茶饮，朝他走了过来。 「……？」 不解之馀，西司淡淡一笑，这一笑，看来有些苦涩。 「真难得，你居然会亲自来探访。」 「……你已经忙了半个月了，差不多要让自己休息一下了。」 看着眼前为了帮助某个人找回记忆，不停查阅资料，试图从中找到可以使那个人恢復原状，能够製成药水效果极佳的可行性药草。 看对方日渐消瘦，只为了找寻某个破解的答案，终于看不下去的南那，不惜打破了和珞的口头约定，自行为对方调製了可以稍微紓解疲劳的温热柠檬水，并更擅自在不使施法隔离的特定宽待之人察觉到他的到来，而隐密了自身的气息，来此途中，也不时警戒四周的任何一丝动静。 只不过，他的贴心，似乎早被某个隐身在图书馆某处的人给知晓了，甚至能够察觉到一丝以往针对他的不悦感，以及在这情绪中所掺杂的不解。 可见，即便失去了记忆，对于珍视之人的情怀，也没办法完全消去。 如同，先前的西司那样。 -- ０１ 失忆之五 痛彻心扉的怜惜（一）（９） 「……没事，我还可以撑下去。」 「别太勉强自己了。」 南那一听，眉头一皱，神情看来有些伤脑筋。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了桌旁，将手上的另一杯茶饮，递给了对方。 依稀闻到了柠檬淡淡的特有香气，西司笑了一下，道了谢，接下了对方为自己沏的茶水，凑到唇前，品嚐了一口。 「真好喝……」 随着温热感沁入了身心，这段日子所积累下来的疲劳感，似乎也多少减轻了一些。 「那就好。」 南那回以一笑。 「……谢了，南那。」 又饮了一口，西司微垂下了眸子，微微一语。 「……谢什么？」 南那不解地望着对方，回问了。 「没什么。」 「……」 「……」 此时，西司一脸微凝，陷入了若有所思之中。 透过他当时的特殊感知，知晓珞并非忘掉了许多事情，反倒是唯独忘却了佔据他生命中最为重要的人的所有一切记忆……就连上一世的西司，也全然忘却了。 不只如此…… 他也从中，多少察觉到了什么…… 「说不定……」 望着马克杯中漂浮在茶水中的柠檬片，西司微瞇起了眸子。 说不定可以在药水发挥效用之前，使珞多少恢復一些记忆……光是之前对他施展言灵时，珞表现出来的样子，他也多少确定了一些事情。 「……说不定……真的可以……」 说一此，他捧着马克杯的手，也多少收紧了。 「……什么东西可以？你在说什么……」 听见了西司的低喃，随手拉了一张椅子坐在一旁的南那，从若有所思中拉回了神来，一抬首，半看见了那人一脸认真地，抬起了另一隻空着的手，一个巴掌大散发淡淡光芒的小型银白法阵，浮现了出来，并悬浮在他的掌心上，缓缓转动着。 「……」 眼前这一幕，南那不禁又一蹙眉。 印象中，他记得这类型的法阵，虽然和传送物品的法阵极为类似，却截然不同。 若他记得没错，那法阵似乎是以言灵的力量作为驱使，使其作为打破某个屏障所下的一记暗语。 望着眼前的光景，南那面色微凝地又眉头深锁。 至于那暗语是什么，也只有施下言灵的人知道了。 而且，那暗语，也得是衝击力足以打破一切屏障，强行唤醒他人记忆的一种行为。 往往，这一行为所带来的后果，大多是掀起他人心中早已结疤的那一道创伤。 似乎是联想到了什么，南那的神色一瞬变得苦涩，喃喃一语。同时，他握紧马克杯的手，又紧握了些。 「你是想以你的死……来唤醒他吗？」 与此同时，一感知到空气中传来的细微波动，南那心头一惊，同时也为可能早已注意到的西司，捏了一把冷汗。 ……他不可能会不知道……珞的目标就是自己。 也因为如此，他特意用这样的方式，来吸引对方的注意，并且将不该有的那一丝杀意，往他身上集中，从而更加的使对方即便在他隐藏气息时，也能够明晰的锁定住自己，不去波及到其他无辜的人。 「你这性格……到底什么时候才要改？」 似乎是听见了他的低语，西司朝他瞧了一眼，无奈一笑。 「就这一次，原谅我吧。」 「与其叫我原谅你……还不如等到珞清醒过来，崩溃至死之前，请求他的原谅吧。」 南那扶着额头，叹息一语。 西司一听，可能没想到对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神情有些讶异，随之转为有些伤脑筋的微笑，微微一语。 「说的也是。我会尽可能，不让自己死去的……」 -- ０１ 失忆之五 痛彻心扉的怜惜（一）（１０ 「……！」 没多久，凝望眼前的人回以一笑之际，南那赫然感受到了一丝不寒而慄的杀意，充斥在了整个藏书区。 而这杀意的主人，就算不去想，也知道到底是谁了。 「不会吧……」 这一发现，令南那感到十分惊愕不已，同时也十分佩服某个人的勇气，却也十分同情不久之后，某个人可能会迎来的不知是喜是悲的结局。 「只希望不会是最糟的那个……」 「上鉤了！」 显然完全没有把对方的话听入耳中，西司也貌似光是啟动这个魔法，就消耗了不少魔力、精神力，西司原先稍有起色的脸色，也因这次的行动，倍感疲惫，一脸疲态更是怎么藏也藏不住，以及透出了那一丝淡淡的喜悦。 「……」 南那无言了。不如说，想把对方打昏的心都有了。 现在他终于知道，时常几乎贴身保护他人身安全的珞和艾利希，一再地遇上这类似的情况，到底有多崩溃了。 以及那近乎难以纠正对方行端的无可奈何…… 才刚保护两个礼拜，便深有体会他们的辛苦了…… 「……西司，你是生来专门锻鍊他人意志力的吗？」 忍下了往对方头上巴下去的衝动，南那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吐出这么一句话。 「嗯？意志力跟我诞生于世有什么关係？」 消散了手中的法阵，又听见了对方的话语，以及从对方身上传递过来不怎么友善又无可奈何的波动…… 西司即便隐约知晓了原由，却还是选择了装傻。 这反应，看得南那理智线险些断裂，他一咬牙，回以一笑。只不过这笑容，在如此气氛下，看来十分可佈。 而他也深深同情起了，若知悉了西司此刻的反应，那两人不知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又或者该说，情何以堪……？ 「……」 西司见状，愣了一下，无语了。过了片刻，稍微整理好心绪，他正了一下脸色，开了口。 「没事了的话，南那，你就先回去吧。接下来的，交给我来处理就好了……」 「……你想死吗！」 南那一听，错愕了，他猛然站起了身来，回吼了。 要不是他及时把即将爆发的情绪给压了下来，真不知他的反应，究竟会为这情况，带来怎么样的附加效果。 「我答应过珞，不会死的。而且，我也相信摩尔一定会製作出解药。」 一点也不畏惧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愤怒，西司十指交叉，沉稳地淡淡一笑。 「就算这样……！」 南那又一咬牙，很是不能接受这样的事情。 「没事的。放心吧，南那……」 西司又一语，惹得听的人不知该怎么表达此刻的情绪。 「……你知不知道，你每次说的没事，和叫人放心的结果，一点也没有起到令人安心的效果。」 南那一抿唇，深吸了一口气，跌坐回椅上，靠着椅背，他一手摀着脸，如此一语。 「我知道。」 「你既然知道，却还……」 猛然放下了摀脸的手，南那一脸气愤地看向了眼前的人，但当对方的沉稳又不失伤感的神态，映入眼帘时，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 南那一吸气，又一吐息，不发一语。 「也因为这样，很多时候，不得不做出一些牺牲。」 微垂下了眸子，西司淡淡一笑，闭上了眸子，如此一语。 「好了，你先去休息吧。」 听见对方话中稍有加重的语气，南那便知道，不管他接下来打算说些什么，都不太可能会使这人改变心意了。 即便心情很是不平衡，却不得不接受现况。好半晌，在西司沉稳的目光下，他回应了。 「我知道了……」 一说完，他便站起了身来，直望着眼前的人，慎重歛言。 「千万别受伤了。」 他很清楚，这是不可能的事。 这个人在紧要关头又多么的乱来，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 「我会尽我所能做到的。」 西司回以一笑。 这话，听得南那很是无语。 「……我知道了。」 语毕，一道移动法阵自南那脚下展了开来，下一刻便消失于此，就连他带来的茶饮也从西司的手上消失了。 与此同时，取而代之的是，又一个比上一个法阵还要小巧不少的银白法阵，在他手中展了开来，缓缓转动了一下，掉出了一瓶装有透明液体的透明玻璃药瓶。 感受到松开了的手中忽然出现的重量感以及液体特有的晃动感，西司不感诧异，只是彷彿如他意料之内地勾起了唇角。 「真不愧是摩尔，居然这么快就研发出来了。」 同时，他也在法阵完成使命而缩小、消失之际，一瞬回传了一丝信息，同时也感知到了对方传递来的那一道消息，以及药水已然消去了所有的瑕疵性，除了针对特定的失忆者之外，其馀的人使用，皆无效用。 这一结果，确实已经比之前的药水，好上太多了。 「谢了，摩尔……有你在真好。」 话一此，充斥在空气中的杀气，又上升了不少。 对此，西司将手中的药水瓶施以保护魔法，并收入怀中，他站起了身来，手一挥，堆积在桌上的杂乱书籍一瞬归位，同时以结界封锁了整个藏书区，保护所有的书籍，不受到任何的伤害。而这也表示，不管他接下来在这里发生了什么事，都不会有人知道…… 以及，也解除了南那施加在他身上的所有保护魔法。 此刻的他，将以血肉之躯去面对即将弒杀他的心爱之人。 -- ０１ 失忆之五 痛彻心扉的怜惜（一）（１１ 「……好了，就这样吧……唔呃！」 在西司刚布置好一切的那一刻，一道黑影一瞬闪现到了他的面前，在他尚未反应过来，小腹猛然受到了一记猛击。 这一击，痛得西司一脸痛苦，反射性地试图抱住自己的腹部。 然而，尚未摀起，他的脖子便被人一把掐住，整个人被高举了起来，险些窒息之际，他猛然被来人给甩到了一旁的墙上。 「啊……咳呃！咳咳咳咳咳！痛……！」 即便他身体痛到有些无力地想靠着墙壁跌坐在地，但现况不允许他这么做，他吃痛且吃力地倚靠着墙稳住了自己，呛咳了几下，他轻摀着方才被掐得发疼的脖子，泪眼盈眶地，望着在云彩飘过，被遮掩的月光透过了窗户映入了室内，也照亮了来人的身影。 「珞……」 忍受着极大的不适感，他轻唤了那人的名字。 下一刻，被唤名的那人，面无表情地走到了他的面前，又往他的小腹来了一记猛烈的招呼。 「啊咳……！」 西司一脸痛苦地瞠大了双眸，想摀着腹部，弯下身去，却被对方一手紧抓着肩膀，强按在了墙上。 如今，解下了所有防护的西司，在剧痛之下，想跑也难。 「杀了你……」 西司一脸吃痛并喘息地望着眼前一脸愤恨的珞，只见他低喃了几句。 「我绝对要……杀了你……『幻墨』！」 一说此，珞的一脸愤慨的脸，顿时变为泫然欲泣的神色，他的眸中湿润，随之一行泪水滑落了面庞，他低吼着。 「都是因为你，那个人才会……变成那样……！」 处于失忆，深陷在幻觉中的珞，丝毫没有察觉到他所攻击的人，并非他口中的『幻墨』，而是他打从心底最深爱的人。 「……！」 西司一听，猛然一惊。他似乎怎么也没想到，他当初给珞施下的言灵，似乎意外地使他的记忆復甦了一些。 即便不清楚復甦的程度，但这发现却也为西司的解救方案，带来了一大曙光。 他记起他来了！ 就在他忍痛想咧嘴一笑，下一刻却痛得猛然瞠大了双眸，惨叫了一声。 「珞……我……啊……咳啊……！呀啊啊啊啊啊啊！」 怎料珞三度往对方的要害袭去的时候，也不忘在深陷在对方腹部的拳头上放出一记威力不太大的电击。 然而，即便这威力对实际中特定针对的对象来说显得效力不大，却足以对一般人造成一定的伤害。 「……！」 一听惨叫，珞的脸上闪现诧异，似乎没想到这般效力的攻击，居然会对『幻墨』造成如此伤害。 被伤及内脏的西司吐出了一大口鲜血，溅染了珞一身血。 「珞……醒一醒……我是……西司……咳呃！」 痛苦地喘息了一下，他吃力伸出了颤抖的手，试图触碰那人的面庞。 不待他触碰成功，被误解成是打算对自身带来不测的珞，朝对方重创的小腹来了一记猛烈的膝击，那人伸出了的手也硬生生地收了回去。 下一刻，他一脸悲愤不已地伸出了手抓住了敌方的头发，使劲地将人甩向窗前，在对方撞了上去之际，他大步走去，又一次抓住了摀着腹部痛得喘不过气的人的头发，用力将他的头，一次又一次地撞上了窗框的斜面，在强烈的撞击下，手中人的额头已被撞出了一道又一道深深的伤口，大量鲜血滑落了面庞，沿着下巴，滴落在身上，也染了一地，更不用说受到撞击沾满了鲜血的窗框、溅染鲜血的玻璃。 「……啊……痛……住手……！」 「都是因为你……那个人，他才会惨死！」 低吼一声，窗框又传了一记强烈的撞击声。 「住……手……」 再也受不了如此伤害的西司，泪流满面地请求对方停下动作。只可惜，珞似乎没有听见，反而又加大了施力的力道，哽咽地低吼。 「明明我是这么的爱他……为什么……你一定要把他从我身边给夺走！」 又一次响起了猛烈的撞击声。 「啊……拜……託……你……」 被撞得剧痛不已，很是昏沉的西司，原先稍有气力的请求声，渐然弱下了不少。 「为什么……」 珞的哭声，传入了西司听来渐然遥远的耳中。 「你为……什么……要杀死他！」 「……」 「还给我……把那个人……把西司……还给我啊啊啊啊！」 珞一改方才的低吼，他发出了微弱的请求，在误认成『幻墨』的西司极大震惊、错愕的目光下，顿了一下，他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嚎。 同时，这一次撞击的力道也因此加大了不少。 「……呃！」 似乎是累了，珞放开了手中的人，任由对方倒卧在地，泪流满面且居高临下地冷望着他。 「……」 此刻的西司，已近乎无力开口了。 望着眼前的人，他不是没有想过，要是那时候的自己不在了，去除岛屿毁灭的所有可能性，珞到底会是什么样子？ 是否真会如同，千年前他曾看见的那般失神…… 但他错了…… 而且错得离谱…… 他不知道珞为何会忽然把他误认成『幻墨』。只不过……有一件事，他很清楚…… 一再失去了他的珞，终于陷入了疯狂…… 要是再这么下去，珞恐怕在杀了他之后，就会自杀了吧？ 这并不是揣测，而是事实。然而，讽刺的是，若是彼此换了立场，他可能……不，是一定也会走入这般境界…… 只可惜，在死之约的约束下，珞终究自杀不成，反倒是会被西司给一同带离这个世界。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 ０１ 失忆之五 痛彻心扉的怜惜（一）（１２ 殊不知，珞之所以会变成这样，主要原因是因为他不久前所施展的言灵魔法，在不经意的情况下，和珞之前中招的言灵，產生了共鸣，以最激烈的方式将他心底最深的伤口给撕裂了开来。 也因此，在这巨大的衝击下，将原先的失忆，硬生生地转变成了西司在一段时日前的最后战役中，拯救了岛屿，却被偷袭暗杀，倒在了自己的怀里，却眼睁睁地看着对方浑身浴血地在他怀中，断了气的幻觉。 「得想办法……让他……恢復……原状……」 「……西司，你明明答应过我……会一直待在我的身边，一刻也不会离开的。为什么……你一定得死……为什么……你一定得从我身边被夺走……？」 「……」 「你说啊……『幻墨』……这到底是为什么！」 听到这里，一行泪水从忍受着浑身剧痛的西司眼中溢了出来，滑过了鼻樑、面颊，流下了冰冷的地面。 「……我……还活着啊……珞……别哭了，我……就在你面前……」 在鍊坠的治疗下，缓慢地恢復了一些说话的能力，以及一瞬止了疼痛，却未能及时全然治癒他过于严重的伤势，这过程，他不感诧异，也没有那个心情。 光是眼前深陷于幻觉中的人，就足以令他的心感到撕裂般的疼痛。 「……！」 冷望着倒地的人，不知怎地在那一句格外清晰的熟悉嗓音呼唤下，将眼前的人和记忆中的深爱的人的面容，重叠了。 「……不……不可以……不要把那个人套用在你身上……唯独你……没资格成为他……！」 他大大一愣，随之面色丕变，由低喃变成了低吼。紧接着，他狠狠踹了意识逐渐清晰的西司小腹一脚，他蹲下了身，又将抓起了痛苦不已的人的脖子，站了起来，将其高举在了半空中。 「……啊……放……手……」 痛得双眼发黑，一瞬险些窒息的西司，在下一刻又一次被掐住了脖子，他双手紧抓掐住他脖子的那一隻手，一脸难受地在毫无着地点的半空中，挥动着双脚。 「唯独你……」 「……」 在喘不过去之际，西司不经意瞥见了不久前被他收在怀里的药瓶掉落在了地面上。 这一发现，西司苍白的脸色，又白上了几分。 遭了…… 什么时候不掉，居然掉在了那地方…… 「……」 棘手的是，要是他在这情况下，被珞给宰掉了。假使在他死后，结界破除，被强行解除契约的珞也在之后被其他同伴灌药，恢復了记忆，发现他惨死在自己手上…… 以珞现在的状况来看，很有可能就真的…… 只不过，这一切得建立在没有死之约上，才能成立。 「……不……行……」 即便他脑海中闪过了许多逃脱方案，只可惜，大多是以攻击对方藉此松手，只不过，若一个没弄好，他的脖子就真的会就这样断掉了。 「……你不是很会移动……你在移啊，不管你逃到哪里……我都会亲手宰了你……！」 又一次深陷疯狂的珞，依然没有发觉到眼前的事实，以及他接下来，很有可能会真的因此彻底失去他所珍爱的人。 说一此，他的力道也增加了不少。 在快要没气的状态下，好似上天为他送来了这一个他早已忘却的一个解决方案，并在力道施加的那一刻，施展了瞬移，整个人摔在了地面，他吃痛了一声，顾不得咳嗽，连滚带爬地捡起了药瓶，拔开了瓶盖的同时，将珞给定身在原处，也将他一身的魔法给暂时封了起来。 「……！」 西司忍着疼痛，将药瓶拿到了唇前，一阵青草香，窜入了鼻腔。 本来是想藉由皮肉痛来唤醒对方，之所以会这么做，主要是不希望因此伤及到对方……然而，想到了对方，却没有想到自己。 也因此，险些把自己给玩死了。 要真把自己给玩死，先不管把珞搞到失忆的药的成分是什么，他都成了极有可能导致珞再一次彻底发狂的始作俑者。 这不是……他希望看见的…… 「原谅我吧……珞……」 倪了一旁的人一眼，他一仰头，将药水饮入口中。 丢开了手上的药瓶、瓶盖，他一转身，准备捧着对方的脸，将药水餵给对方时，一阵剧痛又一次自他的小腹传来，他下意识地向下一看，一只匕首半截刀刃刺入了他的体内，一股腥甜涌上了喉咙，口中一些药水伴随着鲜血从唇角溢了出来。 「……！」 -- ０１ 失忆之五 痛彻心扉的怜惜（一）（１３ 他又抬起了头，看向解除了定身魔法对他捅刀的人，只见那人一脸笑得十分惨澹，持刀的手，将刀刃又稍微往对方体内送入了一些。 「……你感觉怎么样？这刀上可是特别为你涂了剧毒，让你再也没办法自我疗癒。开心吗？」 望着来到了他面前，另一手一如先前轻柔地搂住了他的腰，深深凝望着他，好似在对他最深爱的人倾诉，温柔的口吻，此刻听来竟是如此的令人不寒而慄又心痛不已。 似乎是想再多看看这人痛苦的模样，珞拔出了刺入对方腹中的刀，大量鲜血涌出，随之又往伤口捅了下去，刀尖刺出腰际。 「……！」 他笑弯了眸子，以扭曲的笑容，望着眼前又瞠大双眸，难忍剧痛的人一脸艰涩的神情，缓缓垂下了头，抿起了微微发抖的唇，死也不再让口中的药水流出来。 然而，这一捅，丝毫不解他的心头之恨。 他又拔出了刀子，多捅了一刀、两刀，每一刀都刀尖都刺出了腰际，也染红了他的双手，直到第三刀，染满鲜血的匕首，又一次捅入了半截刀刃。 「……」 每一次的行刺，西司都承受着难以想像的剧痛，好几次都差点把口中珍贵的药水给吐了出来。 为了不让药水的药效被不停涌上喉咙的鲜血给影响，多次以魔法将其退去，即便过程很是难熬，但他相信成果一定会是如他所希望的那般美好。 一身洁白带有浅蓝暗纹的袍服，也早已被染成了嫣红，地面也溅染了一大片的鲜血，若不是被珞给支撑着身体，以及强迫自己保有意志力，恐怕他早已无力地瘫倒在血泊之中了。 「……」 强忍着剧痛，又一次抬起了头，望着倒映了他身影的淡紫色眼眸，西司苦涩一笑。 他所配戴的鍊坠，也确实因毒液的关係，所有的疗癒魔法都受阻了。 即使如此…… 面色苍白的西司神情染上坚毅，不畏怯也忍受着血肉被撕裂的痛苦，他将微抖的双手缓缓地伸向了对方，捧住了他的脸，在那人愕然之际，他一蹙眉，猛地踮起了脚尖，他仍忍痛吻上了对方的唇，以舌吻的方式将混杂唾液和鲜血的药水送入对方口中，强迫对方喝下。 「……！」 下意识地，嚥下了口中满是血腥味的药水，珞放开了握着匕首刀柄的手，往后退了一步，即使如此，抚在他脸庞上的双手，也没也因此挪开过。 他微垂首，一脸痛苦地摀着额头，头痛之际，脑海中闪现一些画面，不适感使他感到不快。即便如此，不舒服的感受来得快去得也快，他摇了摇头，深吸了一口气。 「……要是你……真心想杀我……那你……就杀吧……」 为对方投完药，西司面色惨白，吃力地勾起一抹神秘又伤感的微笑，轻捧对方面庞的一手改为握住了锋利的刀刃，忍受切割血肉的剧痛，他使力地缓缓将刺入腹中的刀，又推入了一些，刀尖从他的后腰穿透了出来，又一口鲜血，从他的嘴角溢了出来。 西司此刻的举止，映入了微抬起了首，珞张大了略微惊愕的眸子，似乎没料到眼前的人，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放下了手，此刻，他的表情看来有些茫然，却也不再有方才的冷酷。 「……！」 珞一见呈现在他眼前的一切，以及窜入鼻腔的浓烈血腥味，失忆期间的所作所为又一瞬如走马灯般，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 随着血液大量流失，四肢逐渐开始感到麻木、冰冷，却依然不减西司伤处和体内被毒液肆虐的疼痛。 「……我……想……让你知道……不管你对我做了……什么……我都会……一直……咳咳……」 西司又一笑，只是这笑容没有持续多久，就被喉咙涌上的鲜血给呛个正着，使他的伤势又更加严重了不少。 即便连呼吸都感到宛如血肉被撕裂开来的剧痛，仍不足以使他停止他希望向对方所说的话语。 此时，天色染上了鱼肚白，晨曦也透过了许多扇的落地窗照入了昏暗的屋内，照亮了一切，在结界破解的同时，也将溅染了四周的鲜血，染了一身鲜血又身负重伤的人，毫无掩盖地揭露了出来，很是怵目惊心。 「……爱着……你……不管以后……变成什么……样子……也依然……如此……」 吃力地说完这一句话，西司的表情因剧痛而扭曲，放下了轻抚对方脸庞的另一隻手，他有些无力地往后踉蹌了几步，吃痛地倚靠在了后方的墙上，即使如此，他仍强忍痛苦，硬是扯出了一抹温和的微笑，同时一道又一道的鲜血从身后白色墙面上流了下来，看来十分的触目惊心。 「……！」 西司的笑容映入了珞猛然瞠大了双眸中，眼瞳又缩小了一些，他的面色一瞬变得苍白，随意他一脸难以接受又悲痛不已地又往退了一步，颤抖的嗓音听来十分唯恐。 「……西司……？我到底都……对你……做了些什么……？！」 珞见状，快崩溃了。 「……你……回来了……就好……」 看着药效起了效用，并将人给唤了回来，西司缓缓跌坐在地上，身后墙面随着他的动作，拉出了一大片怵目惊心的血痕，依恋地望着好不容易唤回满是震撼不已神情的珞，虚弱一笑又一语。 一说完，西司歛起了微笑，微垂下了眸子，缓缓闭上了双眸，失去了意识，侧过了头，身子也微微向旁一倾，倒在了一旁忽然从法阵中出现的飞罗怀中，紧握刀刃染满血液的手，也松了开来，垂放在腿上。 -- ０１ 失忆之五 痛彻心扉的怜惜（一）（１４ 「你知道你都做了些什么吗？」 望着怀中浑身浴血失去了意识的人一眼，花了一整夜来追寻被夺药物来源的飞罗一脸微慍地怒瞪呆愣在原地的人……不，是这背后促使这一切发生的始作俑者。 然而，这一句话，即便不是针对下杀手的人，却也刺在了珞的心中，鲜血淋淋。 「……」 他呆望着呈现在他眼前的一切，似乎不愿相信他这一段时日以来的所作所为。 有时，一个无心之过，往往会换来令人永生难忘且后悔莫及的结果。 就如同，这一次的事件一样…… 飞罗先行治疗其他出血染毒的伤口，并小心翼翼地拔掉西司腹中涂有剧毒的匕首，丢到一旁的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并在地上滑了一小段距离，鲜血涂染地面。 失去了异物的阻挡，大量鲜血喷涌了出来，对此飞罗连忙为对方施以治疗、止血和解毒等魔法，没多久身上的所有大小伤势便痊癒。然而西司仍处在昏迷，极为虚弱的状态。 「……！」 眼前这一幕，一再地向珞表达了他所做的一切，同时也被真相震撼的不轻又心痛、懊悔不已，却又难以接受的珞，浑身瑟抖地朝仅和他有几步之遥的人伸出了微抖的手。 手一伸出，他就看见了他的手上沾满了那个人的鲜血，又一次震撼了他的内心。 他缓缓地收回了手，并望着同样染血的手心。 「……我……都……做了什么？」 珞一脸悲慟不已，颤抖着嗓音，重述般地喃喃自语。 他杀伤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甚至不惜，至他于死地…… 「……我……不是……故意的……」 此时，他的脑海中浮现了不久之前，他在最后战役被『幻墨』操纵，险些夺去了心爱之人的性命……以及，最后，更是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在吟唱歌谣时，被偽装成藤蔓的利器，贯穿了身躯的景象。 他又一次泪眼盈眶，难以接受这个早已无法改变的事实。 又是这样，为什么…… 「……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然而，呈现在他眼前的这一个事实，却也在他心中又留下了一道几乎难以抹灭的伤痛。 但这次不同于被操纵，是失去了记忆的他，亲手将西司给…… 思一此，盈眶的温热泪水，自他的眼中滑落。 「……我……我到底……」 受到了巨大衝击的珞，情绪十分不稳定语无伦次地喃喃自语。 听来似乎是在向他人提出疑问，但不管是飞罗，还是他自己，都很明白，他只不过是不敢正视他内心的伤痛罢了。 「……西司……珞……你们……」 下一刻，他们不远处的地方也出现了一道银白的移动法阵，随之出现了另一道鲜少来此的人影。 「……！」 接获了飞罗的通知前来协助的罗耶一见眼前惊悚不已的景色，以及浑身是血倒在面有难色的飞罗怀中失去了意识的西司，和恢復了记忆，一副快要彻底濒临崩溃的珞……难以言喻的感受与震惊，充斥了他的心头。 因为他也没有想到，结果居然会是这个样子。 「怎么会这样……」 说一此，他握紧了垂于身侧的手。 不知是不是受到了他的这一句话影响。 此时，珞的脑海中又一次浮现的竟是他这一段期间以来，伤害西司的大多片段画面，他的眼中也又一次盈满泪水。 受到近乎难以承受的情感影响，他一脸痛苦，泪流不止，浑身颤抖地望着眼前被他伤害的如此彻底，陷入了昏迷的心爱之人。 以及，西司方才和他所说的那一句话语。 『……不管你对我做了……什么……我都会……一直……咳咳……爱着……你……』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珞整个人无力地双膝跪地，微垂首，瞠大了双眸，双手摀着脸撕心裂肺地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冷静一点，珞！西司他还活着！你并没有杀害他！」 奔上前安抚的罗耶说着，哽咽了。 「……」 飞罗不由得红了眼眶，稍微加大了抱着怀中的人握并紧着一侧上臂的力道。 看着他们此刻的样子，令前来制止并安抚的罗耶，和治疗怀中人的飞罗，看得心都碎了。 然而，不管罗耶怎么安抚，都没办法使珞平静下来，最后，似乎是已经再也无法承受此等打击，惨叫一瞬乍止，整个人猛然一僵。 「……！」 罗耶一见，心头一惊。一旁的飞罗也面色丕变。 惊见珞的异状，罗耶来不及出声，珞忽然瘫软，往后倾倒，在罗耶即时搀扶之下，昏死了过去。 「珞！他怎么样了！」 飞罗被吓了一大跳，因怀中仍护着一个人，无法轻易动弹。 同样吓得不轻的罗耶，摇了摇头，表示不太清楚，可话尚未说完，他便发现了一件事。 「我也不知道……他就突然……等等，他好像昏过去了。」 「……」 飞罗一听，顿时松了一口气。 至少，比起双亡，这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 如此惨烈的伤痛，想必任谁也无法轻松地说出「没问题」的话语。 正因为明白，飞罗和罗耶他们才会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不如说，是找不到可以安慰的隻字片语。 然而，这样的事情，也无法以安慰来简单带过。 痛彻心扉又满是伤痕的心，除了当事人，任谁也没办法为他带来任何疗伤的效果。 「……你知不知道你差点铸成大错。」 仰望窗外天际，飞罗神色沉凝，沉声一语。 「雪熵.路沙。」 -- ０１ 失忆之六 痛彻心扉的怜惜（二）（１） 「他怎么样了？」 简约充满书香气息的卧房，一道关切声自房门口响起了。 「……」 飞罗坐于床旁，半垂下了眸子凝望着躺在床上依然紧闭着双眸的浅蓝发少年，微皱起了眉，面色微凝，抿了一下唇，不发一语。 回话的人，则是站在原木桌旁，望着那两人的罗耶，他瞧了一旁不知是否该走入房中的南那一眼，并环起了手。 「你也看到了，还没醒。」 「都过了三天了。怎么会还没醒？」 「之所以会醒不来，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之前伤得太重，所以因为某些原因，身体还没有得到充分的疗养；另一种……」 说到第二种选项，飞罗眉头深锁，脸色不太好看。 「是他不愿意醒来。就算旁人再怎么给予他清醒上的帮助，一旦他不愿接受，做再多也是枉然。」 「……」 罗耶听了，脸色也有些不太好看。 「类似睡美人那样？」 南那摸了摸下巴，得出了这般揣测。一旁的罗耶也只是多看了他一眼，没有多说些什么。 「很类似。但基本上是完全不太一样的，就像我刚说的，要是他没这个意愿，再多的白马王子来亲他，也不会有任何的效用。」 「……」 「还有，你童话故事是不是看太多了？」 一听到飞罗不带一丝情感的评语，南那又无言了。 至于在旁观望的罗耶，不禁掩嘴轻笑了出来，迎来了南那的一记白眼。 ◇ 鸟儿啼鸣。 微风一徐。 青草香飘入了鼻腔。 依稀能够听见模糊渐然清晰的说话声，充斥了原先安静的空间，也带动了房内有些凝滞的沉闷感。 「……」 少年羽般修长的睫毛微抖了几下，没多久便缓缓地睁开了双眸，映入模糊视野中的是床旁和他同样发色、容貌神似，侧过了头正和人争论着什么的少年。 「……」 他一脸茫然地，挪移了一下视线，金发及肩的青年环抱双臂，苦笑地安慰站在门旁的淡银紫发青年，并走上前伸出了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的光景。 他又挪移了一下目光，望着敞开了的落地窗、阳台外天地一线的大自然景色，微垂下了眸子，稍微侧过了头，浅蓝发丝伴随微风和他的动作，垂落下了面庞。 「……」 微深吸了一口气，微垂的浅蓝眸子又垂下了几分。 刚甦醒的意识，尚未完全理清现在的状况，脑袋也一片空白。 隐约中，他似乎忘了什么。 「啊，醒了。」 话聊到了一个段落，正当飞罗感觉差不多要先告辞，准备再察看一下某个人的状况时，刚好发现了眼前的这一幕。 见状，罗耶也走了过来，关切了一句。仍站于门口的南那，也十分关注他的状况。 「西司，你感觉怎么样？」 「这里是……？」 似乎尚未完全清楚自己身在何处，西司一脸茫然地问了如此一句，也因昏迷期间尚无饮下任何的水分，喉拢有些乾涩、发疼，嗓音听来也十分沙哑。 「这里是你的房间。我治好了你身上的所有伤之后，我们就把你送回你房里安置了。」 「……」 听了这一席话之后，隐约忆起了不久之前曾发生过的事情，他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被刀捅过的平坦腹部，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他微垂下了头，一抿唇，不发一语。 「西司？」 -- ０１ 失忆之六 痛彻心扉的怜惜（二）（２） 「我昏睡了多久？」 不理会飞罗的叫唤，可能是刚醒来的关係，西司有些搞不清楚实际上一经过了多久，他撑起了身子，在飞罗的搀扶下，缓缓坐起了身来，他扶了一下额头，一蹙眉，开了口。 「今天是第四天。」 一叹息，飞罗如实回答。 「誒？」 西司一听，愣了一下，一脸愕然。摀着腹部的手，不自觉地放在了棉被上。 「怎、怎么会这么久？」 「我也想知道好不好。」 对于他的惊愕，飞罗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不可能没察觉到西司的不适，罗耶走到了床旁的原木桌，端起了透明茶壶，拿起了空杯，为对方倒了一杯开水，并递给了对方。 「啊……谢了。」 接下了对方递来的水杯，西司道了谢后，饮了一口，滋润了一下乾涩不已的喉咙。 「有稍微舒服一点吗？」 见西司又饮了几口，呼了一口气之后，随之一大口将水杯里的水给饮尽，一些水自他的唇角流了出来，滑过了下巴，滴落了下来，染湿了新衣前襟，罗耶伸出了手，从对方手中接过了空杯。 「还要再来一杯吗？」 「不用了，这样就够了，谢谢你，罗耶。」 又呼了一口气，西司抹去了唇边的水，又道了谢。 「他有感谢，我就没有？我好歹也是功臣之一吧。」 朝一旁故作讨奖励，实则在向他暗示着什么的飞罗，西司勾起了唇角。 「我当然也很感激你的付出，飞罗。」 「好吧……呵，不闹你了。」 轻笑了一声，飞罗挥了一下手，一边将经过了特殊加密的信息透过感知传递给了对方。 「你不是在闹我吧？」 收到了信息的西司，一脸错愕不已，完全不太敢相信造就了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百分之百确定。」 飞罗歛下微笑，换上了有些凝重的神色。 「……」 西司听了，脸色也沉下了些，又一抿唇，放于棉被上的手也收成了拳状。 「我不认为他真的会对你们下杀手。所以我推测，他可能是在这方面的魔法没有把控好，也在指定对象方面，刚好选定了你……」 瞥了心情复杂的人一眼，飞罗又说了下去。 「……」 「这魔法说棘手，也说不上太棘手。真正棘手的是，他为了帮助你恢復记忆，未经过我的同意，就擅自拿走了之前配製的药水，只是没想到你在服用之后……嗯……」 接下来的话，即便不说，也已经很明白了。 「记忆方面的魔法，需要很精细的操作，任何一丝在目标之外的联想，都不行。哪怕一丝，都是有可能的。不管他是有意无意，造成的一切，早已成定局，没办法改变了。」 摸了摸下巴，罗耶将他所知有关这方面的部分知识给说了出来。 话一出，现场一瞬陷入了一片安静。 「……先不管雪熵的事情。珞呢？他怎么样了？」 沉静了片刻，多少平静下来的西司稍微整理了一下情绪，以及有待处理事项的优先顺序，提问了。 「……」 这一问，飞罗面色有些不好看，不发一语。 -- ０１ 失忆之六 痛彻心扉的怜惜（二）（３） 没有得到回应，西司朝罗耶看去，只见他露出了一抹伤脑筋的微笑，如此一语。 「他啊……呃，可能是被这阵子发生的事情，搞得太过伤心，这几天一直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管我们怎么安抚，也都没有回应。」 他没说的是，若是他们没有感知的能力，以珞那种时而极端的性格，恐怕凶多吉少了。 「……」 听他将话说的十分婉转，西司不禁一叹息。 言下之意，他要是再不去安抚，家里可能就会出现命案现场了。 「……好吧。」 拉开了身上的被子，西司挪动了身子，将双脚放到了地方上。 「要去了吗？」 见状，飞罗挑了一下眉。 「嗯。」 西司应了一声，随手拿起了床头柜上的整齐摺好的外套，穿在了身上。 「他现在处在那个状态，不管我们怎么说他都不可能听得进去。虽然我也不知道可不可行……」 说一此，飞罗微垂首摸了摸下巴，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片刻，在西司等人的目光下，他抬起了头，看向了眼前的西司，这才又开了口。 「可能也只有西司说的话，他听得进去了。」 对于南那所言，罗耶微笑一语。 「我想也是。」 对此，飞罗朝西司温和一笑，并站起了身来，不再为对方挡道。 「嗯，他就交给你了。」 「我明白了。」 他们之间的对话，西司回以一笑。 「那我们就先去外面等候好了。感觉可能会是长期抗战……罗耶，我能不能先到你店里去歇息一会儿？」 「当然可以，想待多久都行。」 「呵呵，别了吧，我也有不少公务要处理，可不能在你那里叨扰太久。」 「就照你的意思吧。对了，飞罗你先过去吧，我先把东西转交给他，在过去找你。」 在飞罗侧过身，笑着小聊，走到门口中途，听闻了罗耶这一席话，他也只是笑了笑，点了一下头，便在南那的礼让下，步出了房门。 至于南那，也在飞罗的眼神示意下，退了出去，回头去处理自己的一些要务了。 没有少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也隐约多少猜到了罗耶要把东西转交的对象，西司深吸了一口气，朝他所在的方向看去。 「可以的话，这个帮我送给珞，无糖的。」 在西司疑惑的目光下，罗耶将手伸入了怀中，取出了一颗包装看来十分精美的糖果，递给了对方。 「糖果？」 盯着对方手上的糖果，西司又不解了。 「他啊，心伤的很深。」 罗耶苦笑了一下。 「而且，你也知道他对你有多重视。只要是有关你的事，原本不怎么感兴趣的活动，态度也会马上变得很积极。」 「……」 「也因为这段期间发生的事情，所以我怕他可能会因此封闭起了内心。」 「……」 「这糖果，就算我不说，想必你也知道了它的效用了吧。」 罗耶这一句话，并非疑问，而是肯定句。想必是早已知道了西司肯定会透过感知明晰他的意图，才会这么说的。 「调适他的身心状态？」 这一感知，西司挑了一下眉，似乎对于经过了改良的不太甜青梅果软糖，有些诧异。 现今的青梅果，用途越来越多了。 就连花样也变得越来越多了。 也不知道他从罗耶那里收到的青梅果开发品，到底有多少了。 「你可要好好的珍惜他。」 见西司迟迟不肯接下，罗耶微笑地说了如此一句，伸出了另一隻手，抓起了对方垂于身侧的手腕，将手上的糖果轻放在了他的手中，并轻覆起了了他的四指，握入掌心。 「我会的。」 西司回以一笑。 罗耶收回了双手，温和一笑。 「那就好。」 「珞。是我，西司，我有些事想和你说。可以麻烦你开门一下吗？」 敲了两下门，丝毫没有从门的另一端听见任何的动静。 「……你现在是醒着的吗？」 一边提问，一边感知房门另一端的状况，却因为对方刻意隐藏的情况下，除了气息以外，无从得知对方实际的状况。 对此，西司一叹息。 「我等你出来。」 西司一说此，便知晓对方现在并不想看见自己，便识时务地收回了准备再一次敲门的手，微侧过了身，给了如此一语，转身离去了。 -- ０１ 失忆之六 痛彻心扉的怜惜（二）（４） 他作了一个梦。 他梦到自己彷彿变了一个人，一大早清醒后，起了床、出了房门，一见客厅内的那个人影，不知为何，他心中忽然起了这么一个充斥了愤恨的想法……他一定要杀了这个人。 只为了……为那个他早已触摸不到的人，出一口怨气。 「……」 望了一会儿，他垂于身侧的手，不由得收紧了。 『幻墨』……你完了。 「……」 思一此，他望着那人的神情，多了一丝冰冷。 在那人的招呼下，他不懂，那傢伙究竟有何居心。 没多久，那人面色微变，站起身来，有些不安地朝他伸出了手。 『要来好好谈谈吗？』 这一语，正合他的意。他在心中，勾起了一抹冰冷的笑容。 正如对方的意愿，他走了过去。 接着，在那人放松了警戒之际，他一把抓起了向他伸出的邀请之手的手臂，将人给过肩摔，摔了出去。 『……咳……你……咳咳，这是在……做什么！』 呵呵，是啊……他在做什么？ 他…… 此时，他的心中忽然升起了一丝疑惑。他，到底在做什么？ 「……」 他仍一脸冰冷地望着神色痛苦的人，此时，他心中响起了这么一个声音，伴随着心酸、怜悯的强烈悲伤，几乎快充斥了他的心。 他不愿被这股感受、声音给影响，他一把抓住了对方的脖子，高举在半空中。 看见那人一脸痛苦的表情，他冷笑了一下，内心却不知怎地在哀号、哭泣，请求他不要这么做。 彷彿他的身体里，居住了两个灵魂一样。 为了止住这个声音，他一咬牙，在心中咆哮，一边痛击被他掐住脖子的人。 可是……他心中的声音，没有消失。反倒有了更为响亮的跡象…… 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而他，也将这不知来由的愤怒，加诸在了眼前的人身上，毫不留情。 「……」 他看着那人朝自己伸出了手，却被自己的攻击被痛得缩了回去。 他的心，好痛、好痛，却没有人可以告诉他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他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珞，你想杀了他吗！』 是啊……他想杀了这个人。却不知为何而杀…… 没多久，南那试图制止，却没能完全挡下他的攻击……最后，自己也被不知哪来的藤蔓给牵制，甚至被甩到了墙上。 失去意识之际，他望着眼前倒地不起，一脸悲痛地看着他的人，又不知怎地，他好想哭、好想安抚他、好想告诉他——「他没事，你放心」。 只是，许多交织的情绪中，悲愤感险胜其他的情感。 即便想说的话有很多，却只说出了他最不希望说出口的一句。 「我一定要……杀了你……」 然而，他真正该杀死的人，到底是谁？ ◇ 他清醒后，似乎已经是过了近两个礼拜左右的事了。 在这期间，他隐约记得自己曾到处活动过，只是他记不太得他为何会这样。 这段期间，他似乎去过不少地方。 世界树祭坛、医疗所、图书馆、烙风亭……尤其是在烙风亭，明明自身隐藏的很好，却不知怎地被发现，也被没来由的轰出了店外，甚至被店长怒吼，要他去和某个人道歉，并一辈子死守着他。 他不明白，为何是这样…… 他只是……只是……想见一个人……一个好久好久没有见上的一个人…… 为什么却总是见不上…… 他在哪……在哪？ 「你还在等我吗？拉古希。」 一说完，他便又失去了意识。等到他真的清醒，已经是站在弒杀之人的面前，给予他痛击的时候了。 攻击期间，那人似乎在向他说着什么……是在求饶吗？还是……他所不知道的话语？ 之后，那人在被定身的他面前饮了某个东西。 即便知道那人可能是要救他……可他破除定身和取刀的动作也没因此停下来。 嗯？救他？ 为何要救他？ 然而，那一段期间，他的脑海除了不知名的念想之外，还有着他熟悉又难以释怀的一大段记忆，每个画面都令人感到十分的悲痛不已。 而他却，没有办法去拯救他最爱的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在自己的眼前断了气…… 这悲痛，又使他被那一股随之而来的悲愤给垄罩了。 『珞……』 受到了严重伤害的那人，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可他却迷惘了。 珞……？是谁？ 她不叫珞…… 她是…… ◇ 「西司……？我到底……都对你……做了些什么！？」 从似梦似真又奇玄的梦境中清醒，珞看着眼前浑身浴血的西司，以及插在他身上的那一把匕首，他的内心受到了以往至今都无法比拟的强烈打击。 同时，在回想起那段期间所发生的一切记忆，他也快濒临崩溃了。 『你……回来了……就好……』 惊恐地望着西司朝他露出了一抹温和的笑容，在浑身鲜血的对应下，显得格外令人感到十分怵目惊心。而他心中的伤痕，也被更加的撕裂了开来，淌了血…… 似乎是感受到了西司对于他饮下起了效用的药水，也因此有所恢復，他一脸安心地倚着墙缓缓跌坐在地，他身后的墙面也因他的动作，拉出了一大片怵目惊心的血痕。 西司依恋地望着震撼不已的自己，又虚弱一笑。 随之，西司歛起了微笑，微垂下了眸子，也缓缓地闭上了眸子，失去了意识，侧过了头，身子往旁一倾，倒在了似乎因某种契约而出现于此的飞罗怀中。 只见，飞罗面色凝重地望着怀中的人，如此一语。 「你知道你都做了些什么吗？」 -- ０１ 失忆之六 痛彻心扉的怜惜（二）（５）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躺于床上好不容易睡着的黑发少年，猛然瞠大了双眸，整个人惊醒了过来，他猛地坐起了身来，紧抓着落在腿上的被子，冷汗直流地，大口地喘了好几口气。 过了半晌，多少缓下了气息，他抹去了脸上的冷汗。 此时，鸟儿悦耳的啼鸣，透过了日光穿过了半透明薄纱般紧闭仅留了一条缝隙的窗帘，照射了进来，为略为昏暗的房间，带来了一丝生气。 然而，他的心，却无法因此而有所照亮。 「……早上了？」 望着眼前的窗景，珞迟了好片刻，才微声一语。 微吸了一口气，又一吐息，他微垂下了眸子，抬起了手，扶着有些昏沉的额头，微一蹙眉。 他一抿唇，不发一语。 今天是第几天了……？ 寻思一会儿，他才想起了这是他闭门不出的第四天……同时，他也丝毫没有透过契约感知到另一个人有任何的甦醒跡象。 「……」 今天已经是第四天了…… 西司他……会不会真的就这样，昏迷不醒？ 「我……」 思一此，珞神情痛苦地微垂首，凌乱的黑色发丝，随着他的动作垂落于面庞，紧抓棉被的手，又收紧了一些。 话才刚一出口，却欲言又止。 只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此刻的感受。 难以形容，每每想起，却又令他感到悲慟不已的感受…… 鲜明的记忆，一再忆起…… 同时，也在告诉他，他，曾做了什么…… 向那宛如珍宝的生命，做出了何等的…… 即便西司原谅了他，也明白他是处在失忆和药物的作用下，才会引起这一连串的行端……并非他刻意所为。 即便如此，他一生，也不会原谅自己…… 「……」 抬起了头，他放下了扶着额头转为望着自己发抖的手，又抿起了微抖的唇。 「……」 直到现在……他依然清楚的记得他殴打西司、掐他脖子、拿刀捅他的那份触感，甚至那份触感至今也仍鲜明地残留在他的手上，久久不散。 此时，房门外忽然想起了一阵敲门声，以及那熟悉又难以置信的温和嗓音。 「珞。是我，西司，我有些事想和你说。可以麻烦你开一下门吗？』 「西司……？」 珞一听，惊愕不已。 ……他醒了？ 理当来说，缔结了死之约的人们，能够知晓彼此的身体状况、生命状态。 只不过……他没有想到，居然没办法知道是否清醒的这一部分。 难得的发现……却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知道的……多讽刺啊…… 「真可笑……」 他又一抿起唇，忍着盈眶的泪水，不让眼泪流下来…… 因为，现在的他，没有资格为他哭泣…… 在伤害了他那一刻，他就失去了这个机会了…… 「……」 即便他在怎么强忍泪水，却还是滑落了下来，止也止不住。 对于他此刻的状态，他只感到了难堪，他摀着自己的半边脸，哽咽了。 「为什么……就是停不下来……」 即使如此，他的好奇心仍险胜了满心的悲伤。 只因，他想起了，方才那个人，似乎有提到这一句话。 「我有一些事，想和你说。」 他稍微放下了手，朝紧闭的房门看去。 三天以来，他在房内施下了特殊性的隔离结界，使他人能够感知到他的气息，却无从知晓他的状态。另一方面，施法的人，不同于他人受到的限制，不但可以感知到他人的气息、生命状态，却无从得知他人的身体状况，这一点，似乎连他缔结的契约这一部份，也被屏蔽掉了。 这一点，用在非战斗的场合，很是好用。反之，却是某种致命的缺陷…… 「……」 珞微开了口，发不出声音，只是愣愣地望着房门，等待着下一句话。 他想和他说什么？ 肯定是打算和他谈分开的事吧……要真是如此，他也没话说。 只不过，珞的心中一角，十分清楚那个人绝对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因为他是……如此温柔的人。 温柔到……如此的令人绚烂夺目。 「呵。」 思一此，早已熟悉对方性情的珞不由得泪眼盈眶，屈起并环抱双脚，将脸埋在膝上的棉被中，哽咽地自嘲冷笑了一声。 「……你现在是醒着的吗？」 他是还醒着。 可是有时，他好希望自己不要醒着。这样一来，他就可以不用去面对他了…… 「……」 他又抿了一下唇，深吸了一口气，随之用手摀起了脸，发出了细微的啜泣声。 「我真的……好想你……西司……」 縈绕在心中的矛盾，化成了他此刻最真诚的愿望。 然而，他却不知道，这愿望的背后，究竟代表了什么？ 「我等你出来。」 出来？他吗？ 又愣了一下，停下了哭泣，任由泪水滑落面庞，珞又冷笑了。 他根本没有出房门的资格…… 打从他伤害对方，也把自己关在房中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是了。 「对不起……对不起你……」 随之，他侧倒了下来，将自己包裹在棉被里，缩在床上一角的珞泪流满面，哽咽着。 「拜託你……别来找我……」 垂下了头，任由泪水滑过鼻樑、面庞，渗入了发丝之中。 「我不想……伤害你……」 -- ０１ 失忆之六 痛彻心扉的怜惜（二）（６） 「嗯……」 在那之后，又过了五天。 依然不见某个人的身影。 出乎他们意料之外的是，西司被拒于门外。 「……」 坐在餐桌旁，双手肘撑着桌面，双手拄着脸颊，微仰着头望着飘在半空中充当简易照明的小拇指指甲片大散发着淡淡柔和光晕的萤光石，浅蓝发少年口中叼着小叉子，晃了几下。 之前只要平常几天没见，总会看见某个人往他身上扑过来，不然就是把他拉去厨房，往他嘴里塞一些自製小点心，以免他饿着了。 有时候，他真的会觉得，这个人该不会是保母魂上身了吧？ 不然怎么感觉有种快要多了一个母亲的错觉？ 只不过，一旦没了他人的关切，就会发现，原来自己曾拥有过如此美好的一段时光。 只是，没有好好珍惜罢了。 「……该怎么办呢？」 微垂下了眸子，西司难得露出了一脸苦恼的神情，叼在口中的小叉子又晃了几下。 「……」 在一旁看报纸的南那，抬起了头，看向苦思了一整天的人一眼，无言了。 若不去看他现在的间暇状态，殊不知，这个人不久前才跑去和中立一族的族长，好好的谈过了一番。 只是，他完全不愿意去相信，那一段亲子谈话，有多么的令人感人。 不然也不会把岛屿搞出了一个创岛以来都不曾有过的大地震，还险些炸毁了中立一族的本家……又险些把本家的位置给暴露出来，听说最后还是不少族人哭着要求族长向岛屿开闢者献上由衷的歉意。 在百般不情愿之下，雪熵妥协了，却也因此被某个人给打成了猪头，估计好一段日子都不会见上他了……没想到居然还在雪熵身上施展了疗癒延迟的魔法…… 而且，这还是已经非常手下留情的了…… 身为一族大长老的飞罗，更是全程袖手旁观，可见他可能也气得不轻。 有时候，他真觉得伊特诺……不，西司这个人真的很可怕。 而且这个看起来非常无害，不久前却险些搞出命案现场的人，就坐在他的对侧，叼着小叉子，正在思索着什么。 「……」 思一此，南那眼死了，只差没拿报纸掩住脸而已。 「对了，南那……你知道护咒结界的破解方法吗？」 取下了终于叼过癮的小叉子，随之一伸手，叉起了摆在桌上中央盘子里切成块状的水蜜桃，问了这一句，便将水果放入了口中咀嚼，并盯着眼前的人瞧。 「啊……呃、嗯咳咳！」 察觉到对方正在向自己问话，连忙回过神来的南那，抽了一下眼角，又故作假咳掩饰尷尬。 「你感冒了？」 嚥下了口中的水果，西司一挑眉，显然他是故意这样问的。 「没有……」 心虚地回了这么一句，挪开了掩嘴的手，南那尷尬一笑。 即便深知对方早已知道了他的心思，除了尷尬之外，也只有如实回答了。 「你不是比我还清楚？怎么还会想问我？」 「……也不能说是这样。」 将叉子放在了平铺于一旁桌上充当垃圾桶的一张面纸上，西司一蹙眉，微垂下了眸子，神情又很是苦恼。 「这话怎么说？」 身为结界开发者的西司，居然会有不明白的地方。这发现，令南那感到很是意外。 然而，他的这个小心思，似乎也被人给知道了，一清二楚。 「哈哈，你想啊，结界本身除了基本的功用之外，肯定都会有一些小瑕疵，而这个瑕疵，总会在某个必要的时候，露出破绽。只是，这破绽，要是运用的不恰当，可就难办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 对于西司的神祕一笑，南那不由得感到一阵恶寒从背脊窜了上来。 -- ０１ 失忆之六 痛彻心扉的怜惜（二）（７） 「你说呢？」 想到思考回路几乎和他相当的南那，西司的唇角又上扬了几分。 「你该不会是……想灭口？」 此时，南那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了这一个想法，即便他再怎么不愿去正视，似乎也由不得他。 他深吸了一口气，神情看来半放弃似的，口吻听来也很无奈。 「你不是很珍惜他吗？」 忆起了前一段日子，他才和失去了记忆性格大变的珞，说过类似的话。 只是他没想到，现在居然又说了一次，而且还换了一个对象。 对此，他真是想哭也哭不出来，甚至暗自抱头哀号。 ……这样的麻烦事，不要又给他来第二次了！ 光是珞那一次，就很要不得了！ 更何况是西司这个几乎可说是大魔头的存在！ 「我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这样称呼我，真稀奇。」 一手拄着脸，笑望着眼前笑的脸抽筋，冷汗直流的人，西司又加深了笑意。 「……」 「你还没回答我呢。」 「哈哈……回答什么？」 「我一开始的提问。」 南那一听，愣了一下，随之反应了过来，心想那真的是提问？而不是探究？ 一脸也不去理会没办法理解自身某部分被认为思考逻辑异常的西司，又一笑。 这一笑，也刚好把人给拉回了神来。 「我不期望你理解我。同样的，我对我自己的了解，也不如你们知道的多上多少。」 「……」 「至于，珍不珍惜，我自己明白就好。」 说一此，西司又笑了，笑容中更是隐约透出了一丝淡淡的伤感。 「……」 过了片刻，南那嚥了一口唾沫，问了一句。 「你不想杀他？」 「我看起来像是那样的人吗？」 即便南那很想点头说「是」，只可惜，在他这么做之前，第二个被打成猪头的人，可能就会是自己了。 「我喜欢有自知之明的人。」 「……那就好。」 南那汗顏了，除了这一句，他想不到还有什么可以说的。 然而，比起被珞讨厌到刻意疏离，都比看起来相处亲密，实际上完全是在和他玩攻防战捉弄游戏城府极深的人可爱多了。 ……不，是他单方面在堤防对方，以免自己说错话出事。 「先不管我城府多深。我只是想和你探讨一下，我刚才提出的结界疑问而已。你怎么看？南那。」 面对眼前的人笑弯的眸子，南那一脸无奈地一叹息，并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结界本身，除了瑕疵之外，还有一个致命处。许多的结界上都会有不少缺陷，唯独你开发的护咒结界本身是以言语来啟用，所以基本上不会有物理上的缺陷，至于你说的瑕疵方面，除了言语的稳定性之外，情感也是一大要素，要是两者其一不稳定，整体架构也会受到很大的影响，最后性质甚至会由全方位的结界转变成纯粹抵抗物理性的结界，却也不会对原有的功效有任何的影响。」 「真不错，你的论点，我喜欢。」 微垂下首，摸了摸下巴，西司面色思索，随之似乎是想通了什么，淡淡一笑。 「……你开心就好。」 说一此，对于西司有所接受的南那，不禁松了一口气。 一想到这个研究狂一旦发现了什么不知情的要点，肯定会抓着人问到底，思索一番、探讨、来了新发现，又问到底……几乎无止尽的循环，简直没完没了。 基于许久前曾和这个人在研究方面相处过一段时间，多少也了解不少这人的研究精神有多么的热情。 如今和昔年相比，虽然学习精神不比从前强烈，却也令他感触颇深。 「……」 「……」 「没有要问的了吧？没有的话，我就去值班了。」 话刚一说完，侧过了身，准备起身，南那的袖子就被某人给拉住了，一朝来源看去，他的上半张脸降下了许多黑线、汗流不止。 「……还有事吗？」 「被转换成物理性质的结界，说到底还是和其他物理性的结界有所不同，至于从外力破除这方面，更是如此。」 「……」 「所以，我认为你不会平白无故在这方面和我说的这么仔细。想要打发我，这样可不行。」 西司脸上的笑容随着声线微扬又上扬了不少，看在被说中动机的人眼里，实在说不上是太好的事。 「……我知道了，我告诉你方法。」 过了片刻，见对方依然没有放手的打算，无奈拗不过对方，南那叹息一语。随之，他抬起了头，看向正笑得十分温和的神祕一笑，他不禁寒毛直竖、冷汗直流，也在心中，为某个人点了一柱香，同时献上了希望对方能够平安无事的祈语。 「那是……」 -- ０１ 失忆之六 痛彻心扉的怜惜（二）（８） 「啊啊……这个方向……可能可以。」 一名站在图书馆后花园双手扠腰，仰头神情微凝，一蹙眉地望着位于三楼居住区一扇阳台后方紧闭门扉的少年。 一股微风吹来，拂动了他的浅蓝发丝。 他的目光在思索到了什么，微瞇了起来，清秀的面容此刻看来又凝重了几分。 「……」 此刻，他脑中想起了不久前，南那曾跟他之间的对话，以及…… 「总之，先打开看看吧。」 望着坐在餐桌对侧面色微凝的人，那人接下他赠与的物品，却迟迟没有打开来过目的一丝跡象，南那淡淡一笑，摆出了示意的手势。 「说不定会为你带来帮助。」 「……」 西司一听，一蹙眉。 即便感到不解，西司望着手上的酒红书皮，书背延伸到前后书封两面的地方镶了金色烫金花纹的书本，至于书封则是没有半点多馀的文字，多望了书封一眼，应了他说的话，照做了。 「……！」 而这一望内容，却令他倒吸了一口气，脸上也闪过了一丝惊愕。 他猛然抬起了头，朝赠与他此书的人，看了过去。 「你确定……真的要把他它给我？」 「……」 南那没有回话，只是微笑地点了点头。 「这不是……你的研究心血吗？为什么……」 对方的举动，使西司倍受震惊，心中的疑惑也渲染了开来，他话一出口，不难听出因惊愕而些许颤抖的嗓音。 「这是我欠你的。」 南那伤感一笑，道出了他心中埋藏许久的心绪。 「而这也是我目前……唯一可以为你做的事了，伊特诺。」 对此，西司也伤感、苦涩一笑，叹息一语。 「你不必……做到这样。你明知道的……」 「……」 「不只是我，这也是珞所希望的。」 「……珞？这和他有什么关係？」 又一听，西司猛然瞠大了双眸，面色惊愕，显然他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应。 「……」 这一问，南那只笑不语。 眼前这一幕，西司多少也明白了。以他对南那的了解，若不是自己亲自去找寻的答案，是不可能从中获取到任何的益处。 即便他再明白不过了……可是，一旦涉及到了珞的事情……他就…… 思一此，西司深吸了一口气，一抿唇，拿着书本的手，稍微抓紧了一些。 这一见，南那轻叹了一口气。 「你和珞……可真像。」 「……」 「……都是为了彼此，不惜牺牲一切的类型。只是……使用的方式截然不同罢了。」 这一听，西司伤感一笑，抓紧书本的手，也因此稍微松开了些。 「……说的也是。」 「……」 「……别太勉强自己。那个方法，不一定可行……但也未尝没有去尝试的机会。」 又一望，南那无奈地一叹息，送出了一道建言与歛言。 「……」 西司先是不语，过了片刻，他才抬起了首，望着眼前关切的人，柔和一笑。 「我知道。」 「……」 这一语，显然不足以获得南那的信任，光是从他一蹙眉的表情来看，就知道了。 「而且，我也没有打算把自己的命给丢了。毕竟，这可是摩尔不惜一切，把他一半的生命送给了我，不好好珍惜的用，怎么样也说不过去吧。你说是吧？」 -- ０１ 失忆之六 痛彻心扉的怜惜（二）（９） 「但愿如此。」 南那听了，微垂首，一脸无奈地，又叹了一息。 「……哈哈。」 闔上了书本，将其放在了桌面上，他的双手肘撑在了桌面上，将书本护在了中间，双手交握，也将下巴靠在了手背上，饶有趣味的一笑。 「所以，多信任我一些吧。好吗？」 「只要你不把命给玩掉，我就信任你。」 南那的一个玩笑话，在西司听来有些刺耳，内心也感到了些许不是滋味，却也没他法。 他暗自一叹息。 谁叫这是他自己搞出来的……别人不太信任他，也不是没道理的。 「……」 他微垂下了浅蓝色眸子。 可是……不惜一切，也愿意全然相信他的人，除了他所信赖的同伴之外，又有多少人？ 「谁知道呢？顺其自然吧……」 「……？」 南那又一蹙眉，似乎不太明白他想要表达的意思。 「不，没什么。当我在自言自语就好。」 多少明白南那的不解，西司摇了摇头，似乎是在向对方暗示不要多问，他望向了南那，神情有些复杂地朝他笑了一下。 「……」 南那这一见，简直快要无语问苍天。 每一次西司只要露出类似这样的表情，就绝对没有好事！ 「……」 望着眼前的人一脸快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样子，西司不禁感到有些好笑。 要说思考回路相似的人的话，南那会是个很不错的人选。 不管是千年前，还是千年后的今日，他都十分佩服对方的胆识。 也因如此…… 思一此，西司的唇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 「……随你吧，你开心就好。」 过了片刻，摀起了脸，南那半放弃地吐出了这一语。 见状，西司又感到有些好笑地回以一笑，同时他也对自己不久之后可能将实行的方案，感到跃跃欲试，只是他表面上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为了不让南那知道他打算要实践的方法，还因此暂时封锁了他人对自己的感知，而他对他人的感知，不时地会感知得一清二楚……之所以会这么做，除了他的私心之外，也是他对他人的一丝尊重。 毕竟，他掌握着庞大的魔力，要全然收起也是可行的……只是这样会消耗不少精力，也会使他非常疲惫，所以才要不时地这么做。 当然，这其中也有着监察的意思…… 为了不久之后，在外界所要做的事情…… 「……」 思一此，西司微垂首，又微垂下了眸子，淡淡一笑。 「……可要真做起来，可真不是件易事。」 考量到这方案存有的一丝疑虑，西司呼了一口气，苦笑了一下。 「可要是不这么做……」 他望着珞所在的房间的那一扇阳台大门，淡淡一语。 「不使用激烈一点的手段，你是不可能主动见我的，不是吗？」 他的神情此刻多了一丝促狭。 除了他人不解珞的自闭行端以外…… 就连他自己，也很想知道，珞到底想告诉他什么？ 「……」 此时，他也想起了不久前南那一开始对他所说过的话。 ——不如以你最擅长的方式，将他引出来吧。比任何人都更加重视你的珞，想必会感受到你的那一份心意的。 「哈哈……也太过了吧。」 西司不禁苦笑了出来。随之，他呼了一口气，仰头一望晴天，淡淡一语。 「话虽如此，若真要说是我的心意……也确实是啦……」 只是方式，可能太偏激了一些。 想到之前听到了他要去当诱饵，雪熵当时的神情，以及隐藏之下的心境，都令西司苦笑不已。 下一刻，他歛起了苦笑，神情一凌。 话说回来……还有另一件事……看来他之后有必要去好好再会一会藏镜人了。 早已回房的南那，感受到了某人散发出来的冰冷气息，不禁为不久之后将会又迎来的一场暴风雨，促使这一切发生的人选，心生同情。 「之后可别怨我，这可是你自找的。」 带有双重意味的一语之下，西司微弯低身子，他的脸上浮现了一抹淡淡的冷笑，展开了羽翼，挥动了一下，整个人飞离的地面，朝他所要前往的目的地飞去了。 -- ０１ 失忆之七 痛彻心扉的怜惜（三）（１） 一个人处在房内，时而看书、时而吃事先预备好的点心、时而…… 又过了一小段时间，珞终于玩腻了，躲回床上去了。 只见他将凉被盖过头顶，环抱屈起的双脚，微垂首，不发一语。 「……」 每次只要一静下来，脑海中就会浮现他的所作所为，内心也会因此心如刀割、悲慟不已，也对自己的行为，感到不可原谅。 「……我真的……」 悄声的话语一出口，不由得红了眼眶。 「……不是……故意的……」 他抬起了头，望向了半透明薄纱般窗帘外的那一片晴天，盈眶的泪水也因此溢了出来。 「对不起……」 他抽了一下鼻子，一抿唇，微垂下了头，不发一语。 柔顺的瀏海掩盖住了他的上半张脸，辨不清他此刻的神情。然而，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氛围来看，想必很不好受…… 「我……爱你……也对不起你……」 安静了片刻，他这才开了口。语末，他也抓紧了身上的棉被，微微发抖。 「……」 没多久，一道有什么东西破裂的细微声响传进了他的耳里。 一开始他只以为是其他的东西而起，随之想来不太对劲。 照理说，他的房内都被结界给护持住了，不可能有其他不必要的声音被传进来……之所以会这样，也是因为他不愿被特定人们以外的人给打扰，所施下的结界条件之一。 然而，在这样的情况下，不管怎么想都不太可能会这他预料之外的事情发生。 可惜，计画总赶不上变化，变化更赶不上长官的一句话。 「该不会……结界出了问题！」 终于理解了什么的珞，面色一瞬苍白。 紧接着，一声绽裂的细微声响，又传入了他的耳畔。 他朝声源的方向看去，面色丕变，猛然瞠大了双眸，显然被吓得不轻。 「……西司！」 此时，西司正站在他的阳台大门外，使劲拍打着透明结界，即便距离稍远，也多少能够看见对方因使力敲打了一段时间，他的手已经泛红了、出现了几道伤口，形状模糊的血跡被敲抹在结界上，不管或近或远，不知情的人看了，都会觉得凭空出现了一抹诡异的血跡出来了。 「别这样，你会受更多伤的！」 见状，珞神色一慌，大吼。 「那你就……给我打开结界！你这笨蛋！」 对此，终于得到了回应的西司也在某个多日不见的人带给他的寂繆和伤感之下，如今又给他了婉拒，多少有了一些火气。 「……！」 似乎没想到自己会被唸的珞，惊愣了一下，不知该作何反应。 「卡西洛.梅菲，你现在给我把结界给撤掉！在不撤掉，等我进去，我就打你一顿！你听见了没有！」 见对方一脸愕然之外，居然一点开门的意愿也没有，西司的火气又上升了。 「……！」 此时的珞，猛然回过了神，一见心念之人对自己的怒气，不由得瑟缩了一下。 闯破结界、西司受伤，也很生气地吼人，都令珞感到十分错愕。 因为，他以为对方对待自己，可能永远都是那么的温柔、体贴，也只会表现出只有他一个人能够看见的另一面…… 只是现在……他反而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只是，愣然地看着这一切。 见状，西司的火去又上升了一些，衝击结界的力道又加大了不少，在他身上也散发出了一抹淡绿色的光辉。 那是破除一切阻碍的净化光色，同时…… 也具有净化内心遭到了巨大伤害的人，所施以的古代魔法。 「……」 然而，从珞的反应看来，似乎完全不晓得这一件事，只是依然愕然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也不知该作何反应。 -- ０１ 失忆之七 痛彻心扉的怜惜（三）（２） 「……！」 没多久，效力多少受到削弱的结界，在泛起了一波涟漪的同时，一道绽裂的泪痕也随之出现，在看似什么都没有的地方，出现的涟漪和裂痕，很是突兀。 也对某个借他人研究成果，却没有全然精通的人来说，又更加惊愕不已。 很显然，他并不知道这结界被创造的用意。 以及…… 这背后，到底蕴含了多少不被人支持，又受到了多少冷落的人，在得到了某个人给予的温暖后，在支持下，所创造出来的支持性疗癒结界。 许久以前，这是受某人之託，也在因缘际会的际遇下，所衍生而来的作品，只是没有想到居然会有人这么异想天开，把自己放在了这隔离的地方如此之久。 重伤患的请求才会被回应的结界…… 「……你这傢伙，心是被伤得多深啊！」 西司嘖了一声，施加在结界上的力道又加大了不少。 「不、不要……不要再这样下去了！这样一来……你会……」 珞一见结界上的裂痕又增加了几道，涟漪也有了多了许多涟漪交会的趋势，他泪眼盈眶，一脸心痛不已地望着这一切，稍微挪动了身子，向前倾身，跪坐在了床上，依然没有起身前往解除结界的打算。 没有看漏对方的反应，西司又怒了。 「……你这个……浑蛋！」 从「笨蛋」变成了「浑蛋」的珞，惊呆了。 「你这是什么鬼表情，不打开结界是怎样！你是真的想被我揍吗！」 「……！」 珞一听，先是又一惊，随之他望了眼前气急败坏的人一眼，微垂下了头，神情更加伤感与茫然，淡淡一语。 「我、我……」 在他支支吾吾之际，结界终于被打破了，在如玻璃破碎的声响之下，碎成了许多的碎片，割伤了造成这状况并随着衝击撞开大门，闯入房中的人一身伤痕，并碎落了一地，发出了清脆的无数声响，随之消散了。 「……你，做好觉悟了对吧？」 喘息地望着眼前被吓得不轻的人，西司稍微深吸了一口气，抹去了脸庞上被划了一道血痕所溢出的鲜血，在他的擦拭下，在他脸上晕了开来，一身伤痕也在鍊坠的作用下治癒了。逆光下，他的身影，看来又更加的有威胁性了。 「……噫！」 珞惊叫一声，就在他准备起身之际，那人大步走了过来，挡住了对方去路，也暂且封住了他的魔力，西司爬上了床，跪在他面前，猛地伸出了手，抓住了对方衣领，将对方半拎了起来，并在他脸上狠狠招呼了一个巴掌。 「唔……！」 「我说过……会揍你的不是吗？」 望着眼前被他赏了一巴掌，被揪着衣领朝他瞥了一眼一脸憔悴的黑发少年，西司冷着脸，沉声一语。 「想逃？想逃去哪？打从你成为我的伴侣那一刻起，就没地方可以让你逃了吧？」 说一此，他危险地微瞇起了眸子，口吻又冷上了几分。 -- ０１ 失忆之七 痛彻心扉的怜惜（三）（３） 「……」 珞愕然，也不知该做何反应，除了脸上火辣的疼痛之外，很不可思议地，他竟没有了想逃的想法…… 即便受到了对方的攻击，他也没有半点后悔成为了他另一伴的想法。 不知为何，他忽然觉得要是被西司亲手打死，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因为这样…… 「……就打平了。」 「……什么？」 一听对方的微语，西司一蹙眉，停下了准备揍人的动作，等候对方的回应。 然而，过了片刻，珞依然没有回应，甚至放弃了挣扎，意图让对方继续往他身上痛击。好似这样，就能达到他的目的一样…… 「你居然……在想这种事？」 感知到了珞方才的思绪，西司微抬下巴，揪起了对方衣领的气力也加大了，使呼吸稍微受阻的珞，呼吸也多少变得艰难了一些。 「……唔、咳……打死我吧！这样一来……我也能在……这一世解脱，等下一世再来……面对……你……！」 说一此，他又一次盈眶的泪水，在他勾起了令人心碎的微笑之下，滑落下了面庞。 「……唔哼！」 下一刻，怒气又起的西司又狠甩了珞一巴掌，力道比之前来的用力不少。在珞摀着微红的侧脸，嘴角溢出了鲜血，他微抬首，在一瞬感知到了西司的想法，又一脸惊愕地望着他的同时，西司眼中泛起了一丝泪光，几乎快哽咽地一语。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你知道吗？」 说一此，歛起了怒容，西司一抿唇，一脸悲痛望着眼前他最爱的人，一行泪水也随之滑了下来。 「我以为……」 珞薄唇微抖，为心念之人对自己的上心度，感到惊愕，而他的心，也感到了前所未有十分难以言喻的情感，不停地翻搅着。 「以为什么？」 松开了紧抓对方衣领的手，看着对方跌坐在床上，西司又气又好笑地回问了。 「……」 珞微垂首，不发一语。 「以为我会拋弃你……过我自己的日子？」 感知到了对方一瞬揭露的一部份心绪，西司被气哭了。 「……！」 没想到自己的心思会被感知到，珞一时之间三度不知该做何反应，下意识地又抓紧了身下的棉被。 「……你为什么这么傻？自顾自地认为我会拋弃你，你甚至还把自己关在这像是牢笼一样的房间？还不惜丢下这一世的一切，让我亲手……打死你？」 西司哽咽了。 「……」 一听，珞心头一惊，放下了摀着脸的手，为了掩饰他的心情，他头垂得更低了，柔顺的瀏海垂落了上半张面，看不出他此刻的表情。 「……你这人……」 西司一见，心中很是沉痛，却又对此无可奈何。只因为，对方心中的伤痕，只能由对方去自行疗癒，就算他再怎么想帮助他，没有对方的应允，也无从帮起…… 「……」 即便听了对方的哭诉，珞依然不语。 「……」 现场陷入了一片沉默。 「你打我吧……」 过了片刻，珞松开了稍微又紧抓了棉被一下的手，终于开了口。 「……什么？」 西司一愣，一脸愕然，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说了什么？ 「打死我好了。我伤害了你……这是我应得的。」 珞的话语，一句一字的刺入了西司的心坎。 「为什么……要我这么做？」 西司嚥了一口唾沫，努力调适好自己的情绪，以免情绪失控又造成了自己魔力失衡，可就得不偿失了。 「刚才那两下，难道还不够吗？」 对西司而言，那已经是他对这人所能做身体上的伤害了，而这些伤害，更是如利刃般，刺在了他的心头，不停淌着血。 「因为……我伤害了你。」 珞深吸了一口气，同样的话说到了最后，更是说得很是艰涩，听起来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样。 「甚至……差点把你给杀害了。」 「……你不是故意的不是吗？」 西司又一听，快哭了。 「这不是故不故意的问题！」 珞一听，面色丕变，猛然抬起了头，稍微正起了身子，猛地伸出了双手，抓住了西司的肩膀，张大双眸，望着眼前很是错愕的人，低吼了。 「而是……我……根本不希望你……就这样……死去……」 说一此，他又一次垂下了头，将头靠在了对方的胸口，艰涩地哽咽了。 「……」 「我……希望你杀了我……这样一来……」 「……」 「即便你也会跟着我一起走，我还是……」 说到后来，他抱住了对方，并在对方尚未注意到之前，从一旁墙上的暗袋中，取出了一把做工精美的半透明锋利剪刀。 再怎么希望对方亲手结束自己的生命，可他却很不捨西司所受到的内心煎熬，可他仍向西司提出了这项要求…… 「呵呵……我果然……没救了……」 珞自嘲轻笑，对于自己反过来一再伤害了西司一事，感到非常厌恶。 察觉到了珞的异常，西司不禁担心起了对方。 「……珞？」 「……」 珞没有回应他的呼唤，只见他松开了还抱对方的手，从他身上退了开来，在西司错愕的目光下，将手中的刀尖，对准了自己的颈动脉，一脸悲痛地笑了，随之闭起了眸子，猛地朝自己的脖颈刺了下去。 「下一世，再见了。」 -- ０１ 失忆之七 痛彻心扉的怜惜（三）（４） 「既然你这么想死的话，先让我走好了。」 丝毫没有感到任何的疼痛，更别说是喷溅出来的温热鲜血，却听见了沉稳异常的嗓音，在他面前响起了。 「……？」 只见，在他微微睁开了双眸，不解地又张大了眸子，抬起了头朝声源望去。随之，他终于发现自己被定了身，除了头以外的部分全都动弹不得，而且是在丝毫未察觉自然无比的情况下…… 「……为什么？」 珞倪了险些刺入脖颈的刀尖一眼，冷汗自侧额流了下来。 在这一瞬间，西司夺走了对方手中的剪刀，将锐利的刀尖，反过来抵在了自己的左胸，打算一会儿之后就毫不迟疑地刺入心脏。 「你……！」 珞一见，猛然瞠大了双眸，惊愕不已。过了片刻，施加在他身上的定身魔法也被解了开来，他这才连忙反应了过来，神情悲慟地向前一倾身，作势要夺走对方手中的利器。 不料，就在他即将夺取时，却被一道透明的结界，给阻挡了下来。 「……！」 望着耸立在他们之间的结界，珞又惊了。对此，西司勾起了唇，淡淡一笑。 「你希望去死……但我可没有办法忍受你比我早断气的那一刻……」 「……」 珞瞠大了双眸，一脸悲慟地死瞪着眼前的人，双手放在了结界上。 「我很爱你……真的非常爱你……只是，这么看来，也许是我会错意了也说不定……」 西司又一笑，笑得很是伤感。 「若是，对你来说，我的存在本身只是作为体现你的存在资格的话，那我……究竟是为什么要为了你我的生活这么努力……甚至是不惜冒着生命危险，也要把你从失忆的状态中给拉回来……可惜，我终究是不值得被人关爱的吧？」 这一语，西司惨澹一笑，抵在左胸的利器也稍微加大了力道。 「你说是吗？珞。」 如今，彼此的立场，翻转了。 「不、不……不是的！」 见状，珞又快崩溃了，在强烈的情感下，甚至忘了自己方才的行端，下意识地陷入了劝戒中。 「你不是不被爱的……！我很爱你……我真的也很爱你，爱到连我自己都感到可怕的地步。我不能没有你……我只要你活着，伊特诺……拜託你……」 一说此，盈眶的泪水，滑落了面庞，几乎将全身的重量放在结界上的珞，十指使劲地微弯，他微垂下了头，哽咽地请求对方的存续。 「拜託你……请你活下去，我可以向你发誓，从今以后，我都会一直陪伴着你，永不伤害你……不管我遭遇到什么样的情况，也绝对不会伤害你任何一根寒毛。」 「这可是你说的。」 「誒？」 此时，一道因窃喜而微扬的嗓音传入了珞的耳中，珞抬起了头，对上了那人神秘一笑的目光。 「……」 直到现在，他这才发现，自己被耍了。 而且还被耍得立下誓言…… 对此，跌坐回床上的珞简直感到又气又好笑，也百般无奈…… 「这样捉弄我好玩吗……？」 「不这么做的话，你就不会这么积极的来面对我了吧。」 挪开了抵在左胸的利器，西司挥了挥手中的剪刀，微微一笑。 「……」 这一席话，实在中肯。即便西司不说，珞也多少明白自己是属于那种关键时刻不被人推一把，就不会向前迈出一步的类型。 「……你这玩笑也开得太过分了吧。」 珞不由得感到有些不愉快，别过了脸。 看见他此刻的神态，西司又勾起了唇，将剪刀随手往地上一扔，发出了一道清脆刺耳的声响，同时也解除了结界。 「……喂，剪刀别乱扔，很危险，你知不知……唔呜！」 意识到对方做了什么的珞，朝剪刀被扔去的方向看去，却忽然被对方给抓住了下巴，扳了回来，还来不及正面抗议，他的嘴就被对方给堵住了。 「……嗯……嗯哼！」 望着对方紧闭的双眸，珞下意识地想推开对方，却被抓住了试图推开他的那一隻手的手腕。 即便他打算用空出来的另一隻手去挣脱对方，却因为对方忽然伸进口中的舌头给吓得全身一僵。 「……！」 下一刻，猛然回过神的珞，鼓起了勇气，大力地推开了人。接着，在对方轻笑惹来自己的羞怯和不愉快时，竟被对方给抱住，推也推不开。 「我好想你。」 将头靠在他肩上的西司，在他耳边如此一语。 「……」 这一语，使珞停下了挣扎，随之安分了下来。 「没有你在，我好寂寞。」 西司暗自轻笑，又抱紧了对方一会儿，才终于放了开来。 -- ０１ 失忆之七 痛彻心扉的怜惜（三）（５） 「被打的地方，还会痛吗？」 放开了紧抓他手腕的手，轻抚着珞脸上红肿的脸颊，西司一脸心疼地开口关切了。 「……」 珞先是不语，抹去嘴角溢出的血丝，随之又微垂下了头，瀏海垂下了上半张脸，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过了片刻，在西司温和的耐心等候下，淡淡地开了口。 「这点伤……没有什么。」 是啊，和西司以前所受的伤相比，这根本……算不了什么。 「……」 一听，西司神色微凝地一蹙眉，不语。 「听我说……西司……」 「……嗯？」 「对我来说，你真的很重要，胜过我生命的一切。」 「……嗯。」 「……所以，我一直在想，要一直待在你身旁，我是不是……也要有所成就才行？」 「成就？什么意思？」 西司一听，又一蹙眉。 对于西司的回问，珞微垂首，微垂下了眸子，一抿唇，深吸了一口气，红着一张脸，说出了至今为止都他令难以啟齿的话。 「……你难道不会想要……小孩？而且我又是男的……所以没办法满足你喜爱小孩的那一点。」 「……」 好不容易说出了这一段话，迎来的却是一阵沉默。 想来也是，毕竟……忽然对一个同性的人说，「想要一个小孩」这样的话，任谁都会惊呆吧？ 「呵……」 思一此，珞一脸羞怯又自嘲地笑了一下。 「你怎么会这么想？傻瓜。」 丝毫没料到话题会转到和原先正在处理的事情差了十万八千里的西司，愣了好大一下。片刻，回过了神，又感知到了对方令人羞怯的心绪，一脸拿他没办法地无奈笑了一下，他轻抬起了对方的下巴，抚在他脸庞上的拇指轻抚了一下发肿的地方。下一刻，不只疼痛消失，所伤之处也被疗癒好了。 「小孩的话……我们不是早就有了雪熵和其他孩子了？除了他们之外，你还想要再养一个？」 收回了手，西司将额头轻靠在他的额上，望着他微微瞠大的淡紫双眸，促狭一笑。 「……？」 话一入耳，珞愣了一下，一时之间没办法消化西司所向他表达的意思。过了片刻，他才终于理解了这一句话所代表的含意。 「……！」 他张大了双眸，一脸错愕地往后退了开来，红着一张脸，试图挥手否认些什么的手，却被对方给又一次轻柔地抓住了手腕。 「你想否认？」 一见爱人一脸又惊愕又羞怯的表情，西司不由得起了一丝促狭的心思。 「还是……你希望我怎么做？才能满足你呢……？卡西洛。」 这一柔声一语，听得珞浑身一阵酥麻，红通的脸又泛红了，一身的热感也上升了不少。 「你……你！」 「我怎么了？」 「……！」 面对西司的捉弄，珞的脸也更红了，心中的羞耻度也上升了不少。此刻的他，恨不得找个坑洞，把自己给埋了…… 「好了，不闹你了。」 微笑弯了眸子，瞧见对方微微发抖的唇，也一脸恨不得找地方躲的羞耻表情，暗自又一笑的西司一说此，放开了抓住对方手腕的手，满意地望着眼前一脸愕然的人，往后退开了一下，又一次在他们之间设下了结界，以免被某个人的怒气给波及。 「你这人……为什么老是喜欢捉弄人啊！捉弄人有这么好玩吗！」 一见、一听，珞一脸又气又无奈地一咬下唇，随之又一语。 「呵、啊哈哈……！」 多看了眼前所爱之人的神情，西司不由得掩嘴轻笑了出来。这一笑，迎来了某人的不快。 只见，那人一把抓住了他掩嘴的手腕，向旁挪了开来，随之在西司诧异之际，回吻了一会儿，才从对方的唇瓣上挪移了开来。 「……」 回坐在床上，珞用手背抹去了嘴角溢出的唾液，微喘着气地凝望着眼前眨了眨眸子，稍有茫然又诧异的人，他微红的脸上透出了「打平了」的开心表情。 「呦，变得主动了。」 西司收起了些微惊讶的神色，他又一笑，调侃了对方一下。 「接下来，还想对我做什么呢？」 「……」 「想怎么做，都可以喔。」 「……」 「都当作是你肯面对我，和我重修旧好的奖赏。」 说一此，西司促狭的唇角，又上扬了一些。 「……这可是你说的，你可不能反悔。」 听了西司所说的话，一蹙眉，微瞇起了眸子，又抿起了唇，神色微凝又忍着心中被激起的那一股慾望，盯着眼前的人。 「说一不二。」 西司的笑意又加深了。同时，也以任何人都察觉不到的方式，在这房间四周施展了各种类型的结界，以防任何有失礼仪的声响，被他人给听见，或在途中被贸然闯入。 他话一说完，立刻被眼前的人给按倒在床上，西司又一笑，眼底透露出了一丝期待。 「首先，你想怎么做？」 而这一丝情感，也没有被珞给看漏。 -- ０１ 失忆之七 痛彻心扉的怜惜（三）（６） 「……」 他深吸了一口气，嚥了一口唾沫，他移动了一下身子，跨跪在西司身上，又一抿唇，感受到脸上热度不停升温，就连心跳也跳得更快了，望着眼前对他露出温柔笑容的人。 「你真的做好准备了？」 望着压在他身上的人，西司促狭一笑。似乎是不满他的反应，珞又一蹙眉，却也有些在意对方对于这样的事情的尺度，究竟可以接受到什么程度。 就算他不去感知，西司肯定会有很大的机率隔绝了他人对他的感知。殊不知，西司不只隔绝了这一项，同时也屏蔽了自己对他人的感知。 也就是说，接下来，不管发生什么，他们都不可能会知道彼此的感受、动机、思绪，完全就像是上一世的他们一样。 「……只要不碰下半身的话，就可以。」 西司一听，别过了微红的脸，神情看来有些难为情，就连口吻也多了些某种程度上的允许。 「只要你不介意我接下来要对你做的事……」 对于西司前后矛盾的回应，珞无奈之馀，面颊又泛红了，微微一语。 「那就来吧。」 西司一听，开心地笑了。 「做到你开心、满意为止。」 「那好吧……」 暗自一笑，他又深吸了一口气，珞又嚥了一下口水，抓着西司手腕的手，也稍微收紧了一些。 「……我就照你说的做了。」 「……」 没有得到对方的回应，鼓起了勇气，珞将其视作为了默认，他将另一隻手放在了对方头旁的床上，弯低了身子，微垂下了眸子，又一次将唇覆上对方柔软的唇上，只是，这一次，他的动作比方才都还要温柔不少。 吻了一下、又一下，些微压抑的温热气息轻拂在了所爱之人的脸上，没多久，珞以舌头撬开了对方的唇，伸入了对方的口中，与回应请求的舌头，交缠在一起。 「嗯……」 感受着对方带给他的感受，以及逐渐涌上的强烈情慾、些微发热的身体，西司发出了一阵低吟，也嚥下了彼此舌头交缠下的唾液。 「哈啊……嗯……嗯哼……」 在对方的唇稍微挪开并轻吻了一下他的脸庞，他微喘了一口气，随之又被对方给堵上了唇。 与此同时，珞也将放在床上的手，轻挪到了西司起伏稍快的小腹上。 「嗯哼……！」 似乎是被碰触到了有些敏感的地方，西司一蹙眉，一脸古怪地紧闭起了眸子，试图不让自己的反应，影响到了对方的兴致，可他的低吟声却还是出卖了他。 「……哈啊……呃呼……」 他抓紧了一下床单，在珞把唇移开之际，大口喘息了几下，似乎还未从对方放在他腹部上的触感下，有所适应，神情古怪又难受地，闷哼了一声。 「弄得你不舒服了？」 停下了继续深入的动作，珞抬起了头，看着喘着气，冒着汗的西司，在感受不到对方心理状态的状况下，他有些慌了。 然而，在死之契约的作用下，他能明确的感知到对方逐渐高涨的情慾、狂跳的心跳。 就和他一样。 只不过，顾虑到西司的感受，即便不太想停下，却因此伤害到对方，不太乐见这般结果的珞，温柔地问了这么一句。 「要停下来吗？」 「……不，不用……你……继续。」 又喘了一口气，面颊泛起淡淡红晕的西司嚥了一口唾沫，小声地回应了。 「……」 珞听了，虽然感到开心，却也有些迟疑，但为了履行西司的要求，他也又一次地重新开始了他的活动。 他将轻放在西司腹部上的手，改为轻抚他的面庞，看着他泛着泪光的天空色眸子，以及他脸上那一抹鼓励的温柔微笑，珞回以一笑，又吻了上去。只是这一次，比上一次的，稍微激烈了些。 「……嗯……」 半垂下了眸子，望着眼前闭起了双眸，以及那修长的睫毛，西司松开了紧抓床单的手，缓缓地抬起了手，放在了珞的后颈上。 「……」 感受到西司的温暖，以及在他的亲吻下，所回应他的举止，都令他感到满心喜悦。 接着，他挪开了轻抚面庞的手，解开了对方衣领的绳扣，一个、两个、三个……直到上腹的位置为止，露出了白皙光滑的肌肤。 随之，他的唇从对方的唇上挪开了，在西司微张大了双眸的同时，他稍微拉开了对方的衣领，露出了白皙的肩膀和一部份的胸膛，以及躺在胸口上的鍊坠。 他用嘴唇轻轻地摩娑了一下他的锁骨，向下延伸到了胸口，在感受对方的体温同时，亲吻了一下。 「……！」 不太能按耐如此行为的西司，又一蹙眉，神色古怪又难为情地微侧过了头，闭起了眸子。尤其他又对在这样情况下的敏感接触，感到心痒，却也得忍耐着对方的这一切行为。 只因为，这是他应允过的。 「……嗯……」 接着，感受到被亲吻的胸口，亲吻的地方开始向上到锁骨、肩膀以及颈侧的地方，在上腹和之前轻吻的部位交替一次，最后又一次回到了留有吻痕的颈侧，用唇轻抚了一下，在他忍受自身愈发强烈的情慾时，他的肩颈处冷不防地被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呃……呼嗯……」 浑身被汗水稍微染湿背部衣服的西司又低吟了，稍微抓紧了珞的后颈、发梢。 「……」 随着他的反应越多，珞给予的疼惜也多上不少。即便他将手伸入了他的衣服底下，轻抚着他的小腹向上到胸口，这期间的亲吻也不曾停止。 而珞，也履行了他的承诺，一次也没有碰触到他的下半身。 在这段不算长也不算短的亲密接触迎向结尾后，珞亲吻了一下西司的脸颊，轻柔地拨开了他被汗水沾黏在脸上的发丝，靠近了他的耳边，轻柔一语。 「我爱你。」 微微喘息了一下，一脸有些疲惫的西司，微睁开了眸子，回以一笑，回拥了对方。 「……我也是。」 -- ０１ 失忆之八 起床早安吻（１） 「……你满意了？」 坐起了身来，望了眼一身被弄得凌乱不堪的衣服，以及身上那些淡淡的吻痕，西司呼了一口气，瞥了一眼坐在一旁眼神依然炙热地望着他的珞，他微微一笑，在打理自身仪容、扣上绳扣的之际，有些好奇地问了一声。 之所以这么问，并不是因为认为对方欲求不满，而是因为，以他对珞的了解，如此珍惜他的人，不太可能会忽视他的感受，而特意伤害他……除了肩膀上的咬痕之外，基本上无伤大雅……而且…… 「……」 思一此，他缓了一下手上的动作，微垂下了眸子，面颊又染上了一抹淡淡的红晕。 他也多少知道……这提问可能会收到的回应，是什么了。 「嗯……满不满意吗？」 摸了摸下巴，珞故作思索了一下，随之在对方无奈的微笑和目光下，促狭地回应了。 「我想……有可能下一次、下下一次就满意了吧？」 感受到了对方解锁之下的感知，珞咧嘴一笑，看起来很是期待又幸福。 「在你真的准备好之后。」 一段时日前自己曾说过的话一入耳，西司微微瞠大了双眸，反射性地侧过了头，面色很是古怪地看着他。 「你……不喜欢吗？」 一见西司的表情微恙，在对方又一次封锁感知的情况下，珞不禁感到有些茫然失措，神情看来也有些受伤。 「……」 「……西司？」 「……」 「你……怎么了？」 「……呵、啊哈哈哈！」 转回了头，故作不理会对方，一会儿之后不着痕跡地倪了他一眼，似乎是被对方的神色给戳到笑点了，忍不住笑意的西司，不由得掩嘴笑了出来。 「……誒？」 貌似先被对方的反应给弄糊涂了，随之终于反应过来的珞，发现自己又被对方给捉弄了。即使他在西司忆起上一世的记忆前，没少捉弄过对方，但被记忆恢復、性格也随之一变的熟悉之人给捉弄时，又是另一回事了。 即使如此……他还是……对这样的他……很爱很爱，爱到他无法想像再一次没有他的日子，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思一此，他些许受伤的神色，多少缓了下来，随之被满是爱意的柔和神情给取代了。 望着眼前使他爱得如此不顾一切的人，他的唇角勾起了一抹漂亮的弧度。 「……你怎么可以又捉弄我！」 说着和神情不同的话语，可他的口吻听来却满是柔情。接着，他朝对方靠近，又一次地将他按回了床上，他也跟着躺在他身旁，轻柔地抱着依然笑得开怀的人。 可能是被他的笑声给渲染，珞也不禁笑出了声来。 此时，原本房间中满是阴鬱的氛围，如今已被欢笑给取代了。 「哈哈哈哈哈！」 似乎停不下笑意的西司，一手回抱对方的手臂，又笑得更开心了，都笑出泪来了。 过了半晌，终于止住笑意的西司，侧过了身，依偎在对方的怀中，也将脸颊轻靠在他的胸口，感受着对方同样跳得很快的心跳。 像个孩子般，用脸磨蹭了一下他的胸口，也在珞稍微紧抱，不注意之际，他抬起了头，朝对方的喉结处，忽然来了一个轻轻一吻。 「……！」 被这突如其来的偷袭吓了一跳的珞，张大双眸地看向了朝他笑的很是俏皮的少年，随之他无奈又很是开心地回吻了对方的额头一下。 「能被你这样爱着的我，还真幸福。」 重新依偎在珞怀中，西司淡淡一笑，如此一语。 「……我也是。」 说一此，珞又加上了一些紧抱西司的力道，将下半张脸埋在他的头发中，一行泪水自他的眼角滑落了下来，滑过了鼻尖，渗入了怀中人的散发淡淡薰衣草香气的发丝之中。 「有你在真好，西司。」 「嗯……也谢谢你一直以来不离不弃的陪伴，我真的觉得很开心。」 「……」 西司这一席话，对此时的珞来说，究竟是多么大的慰藉。 同为在对方身上得到了不少慰藉、温暖与支持的西司，又怎么会不懂他此刻的感受。 「一辈子，说好了。」 微吸了一口气，西司伸出了手，轻抚上了对方被他触碰过无数次的面庞，柔情一语。 珞抬起了手，轻握住了轻抚他面旁的手，又哭了。 「……唔……嗯。」 在这样的姿势维持了一会儿之后，西司挣脱了珞的怀抱，坐起了身来，又一次重新打理起了自身尚未弄好，却又被推倒弄得一身些微凌乱的衣服。 「……」 望着爱人的背影，珞一脸幸福地又勾起了唇角，神情也放柔了不少。 「啊……对了。」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在仪容差不多也打理好了之后，西司忽然抬起了头，朝珞所在的方向瞧了一眼。 「……？」 不怎么了解对方朝他投以微妙神色的珞，微一蹙眉，抹去了脸上的泪痕，他缓缓地撑起了身子，坐起了身来。 「……怎么了？」 -- ０１ 失忆之八 起床早安吻（２） 「……」 西司不予回应。 「……」 望着他的身影，以及那面色微妙又透出了一丝伤感的样子，一股不安涌上了珞的心头。 不知怎地，他忽然觉得这并非以往的捉弄，而是真的有什么难以啟齿的事情。 然而，到底是什么？ 他根本……不知道。 「……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即便他想说的话，根本不是这一句，可他的口吻，也在他情绪略显伏动的状态下，有了些许不太愉快且微抖的声调。 「……」 西司一听，微垂下了眸子，不发一语。同时，他的手，也抬了起来，按着自己的胸口。 「……！」 见状，珞微瞠大了双眸，唇抿成一线。 契约……感受不太到……是怎么回事？ 他不认为，西司会欺骗他。 可他却不知道自己可以说些什么，思索了片刻，他因为没有渐然流失的勇气而沮丧，只是微垂下了头，也半垂下了眸子，不太敢去看眼前的人接下来脸上可能会出现的表情。 「你……」 「笑一个吧。」 话未说完，他的话便被打断了。 只见，一改方才的神情，西司温和笑着，在对方垂首，情绪低迷之际，暗自从空间魔法中取出了某个东西，正当珞抬起了头，张开了口，又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却被对方放入他口中的某个东西给堵住了嘴。 「我最你喜欢你笑起来的样子了。」 说一此，西司微垂下了眸子，轻轻一语。 「只要你开心，我也会很开心。」 「……」 望着对方，珞内心百感交集，就连口中的糖果，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明明是不怎么甜的青梅果软糖，却也比平时更加甜上了几分。 他不太懂，现在是什么样的情况？ 难到他刚刚不是身体不舒服？ 还是说，只是他在捉弄自己而已？ 「你内心的伤痛，我无法替你疗癒，但至少……我可以陪伴在你身旁，一同面对。」 西司收回了手，又一语，使珞一时之间不知该作做何反应。好半晌，他才从对方又一次敞开的感知中，知悉了他的打算。 「不过可不能因为这样，就不去疗癒，只求我陪在你身边。」 西司食指微弯轻抵下唇，微笑弯了眸子，温和一语。 「要真是这样，我可是会生气的。」 即便他看起来像是在笑，可说到最后一句，眼底却没有一丝笑意。 「……！」 这一幕，看得珞一瞬感到了不寒而慄，不由得把软糖给吞了下去。 之所以会有这般反应，并不是被西司的态度给吓到了，而是因为他还真有这么想过。 然而，就算对象不是他，不管是谁看到他这毫无笑意的微笑，肯定都会觉得很不好受。 而且……话说回来，闭门不出的这段期间，他也不是没有收到雪熵受到了什么样的对待，以及连带给了这座岛屿什么样的影响…… 如今想来，方才西司闯入房中、赏他巴掌的行端，想必已经是非常非常的手下留情了。 「……我知道了。」 暗自感激之际，珞微垂首，抿了一下唇，悄声地开了口。 感受到了对方的诚心承诺，以及原先动机不纯的念头被纠正之后，西司这才又温煦一笑，笑得很是温和。 他伸出了手，摸了摸对方凌乱的柔顺黑发，柔和一语。 「好乖。」 这一行端、这一话语，珞不由得感到有些哭笑不得，心却满溢着难以言喻的温暖。 「我爱你……所以，请你不要离开我。」 他微吸了一口气，他伸出了手，抚上了眼前的人的面庞，动作轻柔的好似在触摸易碎品。 「你知道吗？和你签立的契约，灵之约和死之约对我来说，有什么样的含意？」 西司挪开了摸着对方头的手，改为轻放在抚上自己面旁的那一隻温暖的手背上。事到如今，他忽然觉得，不管珞之前想和他表达些什么，好像都不怎么要紧了……只要他能一直陪伴在他身侧，这就够了。 至于，珞想和他说的话，等他哪一天愿意开口，就可以了。 「含意？」 这疑问，珞真的彻底被问倒了。 「你觉得是什么？」 看见珞一脸疑惑地望着自己，西司微歪了头，淡柔一笑，他的浅蓝发丝，随着他的动作，垂落到了他的面庞，轻挠了一下对方手心的手。 -- ０１ 失忆之八 起床早安吻（３） 「……？」 珞一听，似乎是明白对方是希望自己找答案，可半晌过去，不管他怎么左思右想，仍百思不得其解。 最后，更是只好朝提问的人投以求救的眼神。 见状，西司不由得轻笑了出来，不禁为对方的行为感到很是可爱。 「你以前不是和我说过，想和我有婚姻关係。」 西司微笑弯了眸子，如此一语。 西司一提及，珞愣了一下，随之想起确实有过这么一件事。可他不解，这又他现在的状况，有什么关係？ 「但你拒绝了，不是吗？」 「哈哈，公佈答案了。」 话一入耳，西司又不禁笑了出来，又惹来了对方的满心疑惑。过了片刻，他才又说了下去。 「我们之间，不是早就已经结下了你口中的关係了。」 「咦？」 珞又愣了一下，似乎一时之间没办法消化他所说的话。过了一会儿，他似乎想通了，他微垂首，一抿唇，不由得泪眼盈眶。 见此，西司挪开了轻抚对方手背的手，又一次将手挪到了对方的手心，十指交扣。随之，他也伸出了另一隻空着的手，伸到了珞的后脑勺，动作轻柔地将他的头轻靠在自己的肩头，微微一语。 「我很爱你，不管是什么时候，你要是有什么不能解决的事情，都能寻求我的帮助。」 「……」 听着珞微小的泣音，西司轻抚了几下对方柔顺的黑发。 「就像你不希望我什么都自己承担，我也希望自己也能在你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帮上你的忙。」 这一席话，珞又哭得更兇了。他伸出了另一隻手，又一次抱住了西司，抓紧了他的背上的衣服。 「……对不起……对不起……！」 整个人伴随着情绪的宣洩，整个人也被西司拥在了怀中，他挪动了一下头，弯下了身子，将脸埋在了他的胸口，感受着他的心跳，又崩溃了。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 「没关係，都过去了。」 明白他指的是什么事情，回抱了珞一下，西司微垂下了眸子，淡淡一语。同时，他也暗自打算，之后可能要再去找雪熵算帐一次……不，可能是两次。 他可是还没把他失忆期间，那孩子对他所做过的恶作剧，给算入上一次的惩罚中。 「然后……」 待人哭得差不多了之后，推开了哭的满脸泪水的珞，伸出了手抹去了他脸上的泪水，西司伤感又柔情一笑。 「……」 见状，珞微瞠大了双眸。 这微笑，一如……不，类似方才他所见的神色。 「你……」 「让你久等了……西妲。」 西司这一语，无疑给了珞一个十分大的震撼。 珞一听，他的双眸又张大了不少，一脸极为惊愕地望着眼前笑得似如水般温柔的人。 「你为什么……」 随之，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珞又气又无奈，同时也倍感心疼又暖心的情感，充斥于心头。下一刻，一道泪水自他盈眶的眸中，溢了出来。 「难不成……你想起来？拉古……？」 西妲……是珞在拉古希时代，作为拉古希恋人的西妲雅尔菲，所被呼唤的爱称。 至于，拉古，亦然。 「我想起来了……你等很久了吧？」 西司又一笑，轻抚于对方脸庞的那一隻手，丝毫没有放下的动作。 「我爱你。」 殊不知，远在世界树管理者协会时刻把关他们状况的两人，无一例外的，都被这遥远距离画面中所感受到的粉红泡泡，给彻底闪到了。而西司他们，也完美地将隔画面洒狗粮的这一功效，发挥的淋淋尽致。 在这之后，早先被打成猪头，伤势未消的雪熵又一次坦承自己的过错，接受了西司和珞共同创造的惩罚。 而这也是后话了。 -- ０１ 失忆之八 起床早安吻（４） 「是说，在我闭门不出的这段日子，你的三餐都是怎么解决的？」 过了半晌，整理好了情绪，也把自身的状态多少调好了之后，珞有些好奇地问了他十分重视的一件事。 「当然是南那煮给我吃的，有时罗耶和雪熵也会带些餐点过来一起吃。不然你想……我的厨艺烂成这样，总不能叫我煮饭给他吃……又不能叫其他人每天按三餐煮饭给我吃，他们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再说我也不是孩子了，很多事情都还是能够自己解决的……」 正打算要下床的西司，听见了珞的发言，他侧过头，瞧了他一眼，微歪了一下头，眨了一下眸子，回应了。 「……呃……你这是什么表情？」 话一说完，他便将头给转了回去，正打算起身之际，一感受到了一旁散发的古怪气息，西司又侧过头一看，猛地被面色蒙上一层阴霾也面无表情的珞给吓了一大跳。 「西司……」 在亲密接触期间他不是没有注意到西司比以往稍有纤瘦的身形，珞深吸了一口气，在西司惊愕也来不及有所反应之下，他伸出了双手，放在了他的肩上。 「今天……我会好好餵饱你的！」 「……啊……是，你开心就好。」 深知自己在南那的餵食下，自己的身体状态多少已经偏向了营养不良。 并非说南那做的饭菜不能入口，只是调味和菜量的把控上不如时常掌厨的人拿捏得好。但至少也比每次掌厨，就换来一餐生化武器来的友善太多了，也多了很大的存活机率。 「……真是，怎么会瘦成这样。」 珞嘀咕，他瞧了一眼窗外艷阳高照的午后阳光，下一刻他连忙放开了放在西司肩上的双手，神色认真无比地站起身来，在西司愕然的目光之下，夺门而出，没多久厨房便传来了一阵器具碰撞的声响。 被留在了房中的西司，望着被强行解除多重结界而敞开的房门，呆愣了好一下。 「……」 片刻，收回了神，西司不禁掩嘴轻笑了一下。 轻笑之际，馀光瞥见了因房门被撞开而被惊动出来看状况的南那，在来房前，首先看见奔向厨房的珞，接着在锅碗瓢盆的碰撞声下，他往房内一瞧，坐于被弄得凌乱不已的床单上的西司，也看见了他打理好的仪容背后，所感知到的一切发生经过。 「……」 先是沉默片刻，两人四目交接的同时，他神情微妙地伸出了一记拇指，如此一语。 「干得好。」 见状，西司无语了。 「……」 结果当天的午餐、晚餐和饭后甜点都比以往来的还要丰盛许多。 -- ０１ 失忆之八 起床早安吻（５） 翌日。 鸟儿啼鸣。 微风一徐。 晨光洒落大地，也为万物带来了一切生机。 如金粉的日光透过了窗户上拉起了的窗帘缝隙，照入了略微昏暗的卧房。 也宣告着，旧有的一切不復以往，也迎来了崭新的一切。 此时，缩在暖和被窝，感受到了温暖阳光照映、鸟儿啼鸣的乐音，不同于前一段时日子颇重的赖床气息，黑发少年缓缓睁开了眸子，撑起了身子，缓慢地坐起了身来，一脸神情气爽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 他拉开了棉被，挪动了身子，下了床，整理好了被他弄得凌乱的被褥。 接着，他走到床旁的木桌，拿起了昨晚先放置好的乾净衣物，将一身的睡衣给换掉、送入浴室中的洗衣篮中，也打理好了仪容。 接下来，他也走到了通往阳台的双扇门前，伸出了手，拉开了窗帘，看了一下门外的景色，外头的和煦阳光一瞬照亮了他的房间，也为他朝气的神采更添加了一分生气。 「今天的天气真好。」 多看了鸟儿飞越而去的唯美景致，珞勾起了一抹笑。 随之，他也拉起了一旁另一侧的窗帘，将其固定好后，他双手扠腰，又一笑。 「今天的早餐要来准备些什么呢？」 想到了一段时日前，西司未吃上的奶油烩饭，以及中午饿肚子给他送上不同口味的蔬食蛋沙拉三明治。 思索了一下，他的神情多了一分柔和。 「就准备这两样……对了，再准备一些果汁好了。」 一说完，他走向了门口，握上没把，将其转开，他勾起了一抹温和的笑意，步出了房门。 在房门关之际，他轻笑了一声，话语中满是对那个人的宠溺。一如，之前他所表现出来的举止、说过的话语。 「真期待他起来后，看见那道菜的表情。」 ◇ 在厨房开心地完成好了餐，也将其摆上了桌，珞很是满意地看着一桌的三人份餐点。 和刚出房门、准备享用早餐打着哈欠的南那，打过了一声招呼，无视了对方惊愕不已的神色，越过了对方，也在前者的注目礼下，敲了一下西司所在的房门，握上了门把，转动了一下，开了门，走了进去。 一入内，他便发现人仍躺在床上，享受着美梦。 看着背对着日光熟睡的人，想到了之前叫醒他时的感想，珞不禁哑然失笑。 「西司……起床了。西司……」 他走上了前去，一如之前的行端，他微弯下了身，伸出了手，轻轻地摇晃了几下睡梦中的人的肩膀，一边柔声叫唤。 叫了半晌，依然换来同样的反应。 见人仍没有半点起床的跡象，珞的脸上漾起了一抹笑。 「西司。」 又叫唤一声，他也不气馁，耐着性子又轻轻地摇晃了几下对方的肩膀，此时，西司终于有了一丝细微的回应。 「等一下……再让我睡一下……」 可能是还没有完全睡醒，西司微睁开了天空色眸子，一脸睡懵地望了站在他面前的人一眼，说完这一句，就闭起了眸子，又陷入了梦乡之中。 明明是不久之前曾发生过的事情，珞对此却不禁感到很是怀念，也对不时临时兴起跑来叫醒对方的自己，感到很是说不出的感受。至于其中，说得出来的感受，想必也只有满满的喜悦了。 「……西司。」 「……」 「起床了……」 「……」 「西司起床了。早餐有你喜欢的奶油烩饭、三明治和果汁，再不起床烩饭就真的要凉掉了。」 「……」 半晌过去，回应他的依然是平稳的鼻息、鸟儿的清脆啼鸣，一如先前。此时，他也又一次地说出了相同的话语。 「你在不起床，我就要亲你了。」 见对方依然不给他捧场，珞侧过头，瞧了空无一人的门外走廊一眼，他呼了一口气，丝毫没有察觉到床上的人的动作，他喃喃低语。 「这是你不醒的喔。」 下一刻，在他心情雀跃地侧回了头，冷不防地一个柔软的触感轻覆在了他的唇上，一点也没料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形的珞，一脸错愕地张大了眸子。 「你……」 在对方微睁开了天空色眸子，挪开了唇瓣之际，珞愕然地一语。 「你刚才在装睡……？」 下一刻，西司又亲吻了一下珞，故意不让他把话给说完。 又一次挪开了唇瓣，他往后一坐，在珞愣然的神情下，幸福地恬然一笑。 「早安。」 -- ０２ 幻之一 来自异界的访客（１） 冬日时节，白雪纷飞。 空气冰凉，人心如火。 室内望去，一名难得早起的黑发少年，已然在厨房中忙碌了起来…… 望着锅内正在搅拌、燉煮的奶油燉菜，品闻着锅中传来的阵阵香气，他的唇角不禁勾起了一抹好看的弧度。 舀起了一匙，放到了唇边，也能感受到那一股烫口的热气，他轻吹了几下，小嚐了一口汤品，品味一下这道料理的滋味。 感受着自口中蔓延开来的香醇味道、汤汁于口腔流动的温热感，以及从爽口汤汁中散发出来鲜蔬特有的鲜味，一再地挑动他的味蕾。 「嗯，味道很好，他也一定会喜欢的。」 确认滋味不错，他满意地大大一笑，也笑弯了那双漂亮的淡紫色眼眸。 为了心爱之人所费了一番功夫做製作的料理，以早晨来说，这道料理确实较为重口，为了所爱之人的身体健康着想，他特别进行了改良，好让它变得清淡些，也较好消化。 将汤杓放回了锅中，关上了火源，准备解下身上的围裙之际，一道骇人的尖叫声自他心爱之人的卧房中传来，惊动了厨房的他，以及坐于客厅沙发阅览研发类月刊的第三名同居者。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客厅中的青年大大错愕，不曾听闻那人发出如此惨烈的惊声尖叫，一时吓得呆坐于原地，不知所措，反而是厨房的那名黑发少年，在听闻了这起动静之后，面色丕变，连围裙也不解了，连忙衝向了那人所在的卧房，不忘大声呼喊那人的名字。 「……西司！」 在他即将来到那人的房门前时，房里率先有了动作，只见房门被大力踹了开来，从中飞出来了一个他从未见过的一名人影，直往对面的墙上狠狠撞了下去，发出了一道颇大的闷撞声。 「南那，快把那个人关进你最近研发出来的结界里！不要让他逃了！」 「你那是……」 想当然，忽然一大早以这种奇特的方式遇见访客到来，被唤名的南那一脸不知所以然地站起了身，一时不解西司为何会希望他甩出开发中的囚禁结界。 不等他将话给说完，还不见西司，就听见了他不同于以往的怒吼声。 「先不要问，快照我说的去做！」 在这莫名急切的情况下，南那不得以也只好伸手，朝向跌坐在走廊上，痛得起不了身的青年，只见他掌心泛起了淡青色光芒，下一刻，那名青年便被关进了半弧形的半透明结界中，暂时限制住了他的行动。 完成了被指派的临时工作，南那怀着心中的疑云，一脸困惑地朝西司卧房的方向看去。 然而，因珞的前去，以至于他难以瞥见西司的身影。只见到了珞此刻的背影，以及，接下来可能发生的发展。 「……！」 未料会是这样的情况，珞整个人错愕了好大一下，在衝力下，使他有点煞不住脚，直接往不久前刚将某人给踹出来，从房中走出的人身上硬生生撞了上去。 这次意外的衝击下，他反射性地跨出了另一隻脚，却意外地绊住了自己后来的那隻脚，让他直接往眼前那名熟悉到不行的人身上衝撞了上去。 感觉到西司在自己的衝撞下，感知到了西司抱住他之后，他的左侧背往门框硬生生撞上，发出了些微的闷撞声。 意识到自己的做了什么的珞，连忙苍白着脸，着急地感受对方的状况，确认是否有受伤，一面抬起头，满是歉意地看向对方。 「……唔……啊，抱歉！」 不为对方的衝动感到冒犯，西司望向珞，将抱着对方的手，挪放到了珞的腰际，把人给拉近了自己的怀里，他怒瞪了那名被囚禁在结界的人一眼，尽可能迅速地调整自己的情绪，不把坏心情给丢到其他无辜的人身上。 缓下了怒气，他侧过头，瞧向被他揽进怀中的人，紧绷的神情柔和了些许，沉柔一语。 「没事。你有受伤吗？有没有扭到脚？」 「……我没怎样。」 确认好对方无大碍后，珞轻摇了摇头，随之将目光转向了墙边那名被囚禁于结界内不曾见过的人。 他微微一蹙眉，不怎么能够理解这名不速之客为何会忽然出现在西司的房中。印象中，不久前，他从西司房中醒来的时候，还不曾见过这人的影子。 他面色不悦地沉下了声，质问了起来。 「这个人是谁？」 「我也不知道。所以才要好好的调查他为何要来暗杀我。」 西司回过头，重新将目光放到了那名正甩了甩头，好让自己清醒些的青年身上，他冷下了脸，瞇起了透着怒气的双眸，口吻又沉下了不少。 随之，青年似乎也察觉到了身周的结界，神情多少变得有些忌惮，稍微安分了不少，怒视西司等人的目光，不减半分仇恨。 -- ０２ 幻之一 来自异界的访客（２） 「……暗杀你！」 听闻这很是不敢置信的消息，珞面色丕变，恶狠狠地瞪向了不怀好意的青年，一副作势要把人给宰掉的模样。 「你这傢伙……！」 好在他还未从西司怀中挣脱开来，就被抓得死紧，不让他因衝动误事。 「珞，别衝动。我们还不清楚他的底细，随意出手只会造成不必要的麻烦，也请你尽可能让我和其他人好做事，别增加了我们额外的工作量。」 西司一蹙眉，脸色凝重地倪了他一眼。 对此，即使珞能够里解西司这么的原因，情感上他仍是很是不能接受。 「我知道，可他……」 见他还打算为即将而来的衝动行事找藉口，西司很是不悦地加重了劝戒的声调。 「珞，听话。」 「……」 一再被劝歛的珞，别过了头，迁怒地狠瞪着前来关切西司他们目前情况的南那，好似他才是那个方才打算对西司痛下杀手的人。 「……」 无端被怒瞪的南那，很是无辜地耸了耸肩，已经很习惯珞的反应，以及私下找喳的行为，若不把他的各种暗杀行为给算进去的话，勉强算是个还挺好相处的人，只要他的脾气不要那么难搞的话…… 同时，他也相当佩服西司居然有办法驯服这头野兽……不，难搞至极的人。 「你说的暗杀是怎么回事？」 方才珞的惊呼声那么大，他就算不想听见也难。 他脸色凝重地望着眼前的人，不明白这名岛上不曾见过的人，为何会出现于此。 也难怪西司会要他甩出正在开发的试验品，以防任何讯息被刻意窃取。 若是如此…… 「……」 思一此，南那沉着脸，微瞇起了凝视那人的目光，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我也不清楚他刚刚为何会突然凭空出现，就直接要用他的利爪划破我的咽喉。」 对于方才的突发状况，西司仍是心有馀悸地倪了回瞪他的那人一眼，深吸了口气，便又说了下去。 「我没让他知道我们的任何资讯，只是暂时剥夺了他的大部分能力，再狠狠揍了他几下，就把他给踹出去了。」 「你有让他获得任其他额外研究上的线索吗？」 想到了其他的可能性，南那的脸色又凝重了些，他微侧过头，瞧了脸色同样不怎么好看的西司一眼，沉声询问。 「你的意思是……？」 对此，西司眉头深锁，回问了。 南那深吸了口气，如此一语。 「这只是我的猜测，不保证正确。」 「没关係，你说吧。」 「不，先送到静闭室去，这结界目前没有隔音的术式，和大长老他们知会一声后，等所有人聚集起来，我再一起说明。」 面对西司对于某些事的少根筋，感到有点傻眼的南那摇了摇头，说出了他之所以婉拒的想法。 西司顿了一下，望着南那的眼神闪过了一丝异样，有点迟疑地将方才的话给坦白了。 「好是好，可这人所的语言，我完全听不懂……根本不是我们在使用的语言，他所说的话，我也只能勉强了解一些他话中的意思。」 「他那时说了什么……」 听闻这意外的情报，南那的脸色又难看了些许。 「……」 西司顿了一下，加大了拥着怀中人的力道，深吸了口气后，这才缓缓地开了口。 「他说了……抢夺守护魔石之人，唯有一死谢罪。」 「你最近有偷了什么吗？」 南那很不解方情地调侃了一句，毫不意外地收到了珞的一记狠瞪，外加一丝针对他而来的杀意。 同时，似乎感受到了珞的杀意，以至于误会了什么的青年，抬起了仍有些昏眩的头，朝着西司回以了比起方才更为浓烈的杀意。 好似他就是他的什么仇人…… 「怎么可能……我也不知道他说的魔石是什么……」 这阵子西司基本上都窝在家中，根本没出门半步，只见他一脸无辜地撇清了他莫名被冠上的窃盗罪名。然而，话到一半，他顿了一下，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忽然说起了一件事。 「等等，我记得他好像是他出现后，看到了我手上的……他是不是以为我手环上的灵石就是我歼灭他故乡之后，窃取出来的那个紫罗兰魔石……？」 「紫罗兰磨石……那是什么鬼东西？」 这一连串的交谈听下来，珞对于此事疑云也大了不少。 「他故乡祭祀用的贵重晶石……从魔兽的体内活生生挖出来的，据说从活体取出的晶石，比从死尸挖来的更有灵性……我感知到的是这样……」 说明一此，西司苦笑了一下。 南那感知了一会儿西司方才至今所言的真实性无任何虚言，便採信了他的说词。 至于珞，则是半分理性，半分嫌弃且敌视第四人的出现，对于西司所言，若有所思了起来。 为西司无端遭遇倍感同情的南那，神情严肃地呼了口气，向本家捎了一则信息，几乎一瞬，便收到了回应，他向西司他们一再提议。 「总之，先把他送往大长老那里吧，之后的事情，等所有人到齐后，在一同讨论。」 -- ０２ 幻之一 来自异界的访客（３） 草草享用了一顿早午餐，三人便前往了中立一族本家，与同伴们一同开会去了。 依据南那所言，他从那名青年身上的力量来看，猜测那人可能并不是他们世界的居民，而是来自于其他世界的人。 至于，他是因何种原因越过了世界通道，穿越到了他们所在的世界，并将西司误认为是歼灭了他故乡村落的敌人。 却也无法排除，那人单纯是因愤怒而失去理智，导致他认错人。 或者，袭击了他的故乡的人，并没有露出真面目，只依靠气息来辨认。 然而，每个人身上的气息虽说不尽相同，却也不代表气息相近的人存在，进而造成此次的事态。 抑或是，那人的记忆有可能是经过了编造，以其他目的前来此世界，引发一发不可收拾的巨大事件。 难以排除的疑点太多，即使他们所有人经过了一番讨论，却也难以从中了解到什么。 目前，在重重疑云中，他们所掌握的线索，也只有起初西司所指出的魔石一说。 至于其他的部分，要如何抽丝剥茧，重新凝聚成原有的具体画面。 其关键线索，身为偷袭者的那名青年的身上，却被施下的多重难以突破的术式，让人无法在短时间内破解，得知内情。 一旦突破第一道防线，便有可能会触发某些他们所不知道的危机，甚至是与隐身于青年背后的始作俑者有所接触，进而造成了他们的麻烦。 「说到麻烦，现在就已经是了吧……」 谈到夕阳西下，火红光色垄罩世界，即将迎来另一个天幕，也透过窗户染红了室内的大多人，却还是得不出太多结论。 南那左手肘撑在会议圆桌上，手稍微撩起瀏海，一脸伤脑筋地苦涩一笑。 「即便如此，也不能随便应付这一次的事态，毕竟我们还不知道导致那人穿越世界通道来到这里的原因。」 坐于主席大位上，飞罗神情凝重地扫了在场的十一名成员。 他顿了一下，最终将目光停留在了身为此事件的最大相关人身上，微瞇起了锐利双眸，意有所指地向在场的所有人送上警告。 「也因为如此，我们不可以放松警戒，就算是一点点也不行。」 「既然如此，先不谈及可会因为这次的事情一旦公开，导致居民陷入恐慌的部分。」 感觉得出来对方是在暗示他什么的西司，深吸了口气，也表达出了自己的意见。 「我不认为本家的族人必须全数知晓此事的细节，若是让大多人知道了，我们也不一定能够在第一时间阻拦与那人可能有所接触并对那些人身上动了什么手脚，好让我们彼此互相残杀……」 「也不一定会演变成你所说的那般事态，却也是值得探究的部分。只是……」 里亚瞧了左斜方的西司一眼，面有难色了起来。 不太明白他忽然停顿下来的意思，西司挑眉，神情不解地，回问了。 「只是什么？里亚……？」 「我认为目前最先要保护起来的人，反而是你……」 对于这人在这方面时而灵光，时而迟钝的一面，也不知道是否真是有意为之，关于此点，也不是目前必须关注的部分，里亚不禁苦笑了下，指出了他所在意的那一部份。 「我……？」 西司一听，吃惊了。 「……」 坐于他身侧的珞，也格外在意此次事件的危险性，尤其是有关于自家伴侣这点，更是如此。他严肃地瞧了西司吃惊的神情一眼，不禁暗自叹息。 「你是真的惊讶，还是假的惊讶？人家把你当仇人，若是运气好逃出了静闭室，第一个找的就是你，其次是你身边和你有所关连的人……最无辜的可能就是，无端被牵涉进这次事件的所有人了。」 库里希说一此，不由得一叹息。 「你是想说所有人都是无辜的，有事的是一开始就打算大开杀戒的那个人……话难道不能好好说，非得绕这么大的圈子？」 杰罗斯提恩笑了笑，从他的神情和口吻中，看不出他是否严肃看待这次的事情，似乎对于此次的挑战，跃跃欲试。 「这你就不懂了。」 库里希促狭一笑，一眼就能让人看出他大概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了。 杰罗斯提恩挑起了一端的眉，饶有趣味地笑了。 「喔？是有什么好办了？」。 「就是……」 库里希加深了笑容，还未说完，就先被其他人给打断了。 「静闭室那边怎么处理？现在这样的情况，也不可能随便让人进去和他接触。对于这点，你们有什么看法？」 萨夫不屑他的见解，目光挪向了大长老所在的方向，提出了他的疑问，同时也是目前最该去关注的部分。 至于是否有幕后主使者这一点，还有待商榷。 毕竟……目前他们还有不少不太了解的地方。 在这种情况下，不适合轻举妄动。 尤其是乱出主意的一块，更是如此。 -- ０２ 幻之一 来自异界的访客（４） 「喴，我话来没说完！」 自己的见解还没说完，就被打断，库里希先发难了，他笑瞪了萨夫一眼，口吻中透出了一丝令人笑不太出来的笑意。 塔罗看也不看他一眼，冷冷回了一句。 「反正也不会是有多正经的见解。」 「你这么说就不对了……之所以开会议，不就是要我们好好交流自己的想法，通过统合所有人的意见，从中抽丝剥茧，取得目前的……」 可怜的库里希话又没说完，就又被人给打断了。只是这一次插嘴的，并非萨夫，而是另有其人。 只见，艾利希一脸严肃地又指出了另一点。 「关于居民方面的安危，我们也不能够排除在外，先不说不少族人隐身其中，若是那人突破箝制，难保居民或族人会首当其衝。」 「除了库里希和杰罗斯提恩的见解以外，你们提出的见解也确实是目前最需着手的部分，至于……其他尚未明瞭的方面，所有人也不得向外公告此事，若情况允许，目前就先秘密进行，以最少参与人数来解决此事。」 飞罗冷下脸，再一次扫过了在场的各有不同心绪的所有人，收回了目光，他深吸了一口气，再度薄唇轻啟。 「你们还有什么意见吗？可以提出来，目前我们确实需要多从各个不同的层面来看就此事，将所有伤害减到最低限度。」 说一此，他的目光也变得凌厉了不少，口吻也冷沉了许多。 「除此以外，由你们来决定，是否继续参与这件事。若不愿意，我特别允许将婉拒的人，所有关于此次事态部分的记忆消除乾净，尽其所能地将那些人给排除于危险之外。对于这样的方式，在场的人有一件吗？」 「我有。」 雪熵抬起了手，呼了口气，神情凌然地放下了手，冷沉一语。 「在场参与其中的人，就我所知，都是身经百战，除了几个人以外，也几乎都是一同生死与共的同伴，所以我不认为会有哪个神经大条的人会挑在这种时候擅自离席，将危机拋在身后，由其他人来承担。」 「……」 所有人神色不一第静静地聆听着他所说的每一句每一字。 雪熵顿了一下，又说了下去。 「更别说，这次的危机，究竟会有多大的规模，谁也不知道。若是现在就有人退出，也不能说得上是好事，总得排除一些不安定的因素，以免造成更多不必要的事件出现。」 「你口中的不安定因素是……？」 西司蹙起眉头，虽说无法完全认同雪熵所说的话，却也不能够否认的是，基本上他都说的没错。 若是在此时，有实力者贸然退出，或是在消除记忆上有人刻意动了手脚、自作聪明地在未来的某个时间点上对敌人身上耍了什么把戏和小动作，即使是出自于好意，却也不能够保证，所造成得伤害，究竟会有多大的程度。 若真发生如此事态，那是所有人都不愿看到，也早已来不及挽救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不能够放任可能会在未来导致任何一丝危险因素将其排除在外，尤其是在那人所使用的力量，与我等所使用的力量方面，似乎多少有些出入。 也因如此，更不能贸然行事。 「正如你所顾虑的那样，伊特诺哥哥。」 雪熵朝西司满意一笑，他环起了手，歛起了笑意，眼底看不出任何坚毅以外的任何一丝波澜。 「正因为如此，所有的退出行动，都有可能会在未来导致一定的不安定因素。同理，也不保证在场的人之中，有谁会遭遇何种危机。」 「那么，你认为该怎么处理这件事会比较妥当？」 从一开始的会议到现在，罗面色不悦地看着雪熵，不怎么能够理解所有人皆有可能会是身处危机这一说。 即使有，也不一定会发生难以挽回境遇。 「就是因为有所考量，话才会说的保守。雪熵和在场大多人的见解，我都能够理解，也对于之后的发展，也会多些警觉。」 面对眾多的意见，罗耶对此则有不同的见解。 「再说，很多事情都得经过多次探讨，才有可能会得出满意的提案。同时……」 说到一半，他停顿了一下，歛下了平时的温和神情，冷下了脸，在指出尚未提及到另一件事。 「那个人的大多能力虽说是被暂且封印了，却也不能说是危机解除了，我们也不能够排除封印遭到他人或是那人透过某些方式自行解除的可能性，以及他那些尚未被封印的少数能力，是否会为我们引来更多不必要的危险性。若是衝突爆发，他所在的那个世界的人，是否又会趁机来个渔翁得利，又或是基于其他目的，也确实是个问题。」 「……」 话一此，大多人也不得不开始深思起了这一点，以及所有的可能性。 半晌，飞罗似乎想到了什么好办法，向所有人开了口。 「关于这一点，我有个提议……」 -- ０２ 幻之一 来自异界的访客（５） 夜晚时分，夜空缀满了星辰，于今日会议落下尾声，也已来到了深夜。 开会过程满是对于未来可能步步惊心的棋路感到危机重重的他们，几乎全神贯注地探讨着目前所能讨论的部分。 直到他们得出了一个满意的结论和计画后，也已是这个时候了。 在某个意义上，却也注定了将会是个无眠之夜…… 「好累……」 拖着疲惫的身体，从法阵中踏出，回到了温暖的家中，珞按着自己有点发酸的肩颈，一脸疲倦地哀叹着。 「没想到会议会开到这个时候……」 随后走出的西司，苦笑地附和了。 本该是三人一同返回，可南那因其他要事回绝了与他们一同返家歇息的提议，选择了留在本家留宿，好在隔日好好执行计画中有待准备的事项。 「……」 瞧了眼自家伴侣的一脸倦容，珞也不禁苦笑了，随之关切起了另一件事。 「说到晚餐……现在都已经可以称得上是消夜了。我去帮你煮个好消化的餐点好了……」 「没关係，都已经这么晚了，你也累了，也不好意思再请你帮我烹煮晚餐，等明天早上在吃就可以了。」 不希望对方已经累了一天，还要特意帮自己准备餐点，西司忍着飢饿，想着之后到厨房找些可以果腹的小点心和水果简单解决，看能不能撑到隔天早晨。 「你不饿，我饿了。你不吃的话，我就煮我自己要吃的那一份就好，你累的话就先去睡觉吧。」 似乎能感受到西司的那份用心，珞故作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一边引诱对方去吃点东西，别让自己饿着了。 他可不想看到对方，为了让自己可以多些时间好好休息，而牺牲自己的身体健康，这可就得不偿失了。 话一说完，他就转过身，准备往厨房的方向走去，不忘向对方放话。 「你要吃的话，再和我说一声吧。」 「等等，也煮我的那一份……」 听见珞要吃消夜，开始有点忍受不了飢饿的西司，忍不住开口请求对方了。 对这人的性格感到很是好笑又可爱，珞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也真现实。」 「我这是生理需求。」 西司找藉口似的，好让委屈自己的难受感可以减轻些。怎料，珞压根不吃这一套，只见他回过头，看向他，轻笑了下。 「刚刚还真不知道说要饿到早上的人是谁呢……」 「……我也是体谅你的辛苦所以才提出来的，哪知道你会出这手。」 西司撇了撇嘴，别过头，咕噥了一下。 「没有什么出不出这手的问题，我和你一样，都只是为了满足生理需求而已，别想太多了。」 看到西司孩子气的一面，珞暗自好笑地摇了摇头，笑着说完了这一句，便走进厨房去忙了。 「……」 西司安静了一会儿，默默地帮忙摆放餐桌巾和餐具，完成之后，便在自己的用餐位置上坐了下来，一面等候着两人的晚餐到来的那一刻。 不久，令人感到食指大动的香气，从厨房传了出来。 「好香……今天吃什么？」 西司嗅了嗅充斥室内的香气，试着去猜今日的菜色。 与他颇有默契的珞，这时也端着托盘，将两人的餐点给端了出来，一面笑着回答。 「乌龙麵。现在也入夜了，吃点清淡的，对身体也好。」 「听起来真不错。」 西司舔了舔嘴唇，似乎已经等不及品嚐自家伴侣的手艺了。 「哈哈，你吃吧。先和你说，我只煮了这两碗，之后要是饿了，饼乾罐里还有我今早烤好的一大堆饼乾，不怕你吃。」 来到餐桌旁，一面笑说着自己额外有所准备的小点心，一面陆续将两人的餐点放到了各自的位置上，随之把托盘放到桌沿，便到西司对侧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有你真好。」 为自己有这么好的伴侣感到暖心的西司，不由得感谢起了对方愿意陪伴在自己身侧，彼此相互照料、扶持。 「这也是我要说的。」 珞回以一笑，拿起了汤匙，准备舀口汤来暖胃了。 「开动吧，在不吃就凉了。」 ◇ 「……不知道明天又要迎接什么样的挑战了。」 回到了卧房，爬上了西司的床，掀开了棉被，一想到明天的挑战，珞的心情多了点跃跃欲试的兴奋感，一边想着在这般亢奋的情况下，不知该如何入眠，另一方面也为西司的安危又上了不少心。 西司对此则是怀抱着有点希望逃避现实的心态，也跟着爬上了自己的床，越过了珞的身侧，来到了自己的位置上，鑽进了被窝中。 「可以的话真想直接放个长假，顺便来逃避现实。」 「你这话要是被飞罗听见，可是会被他痛骂一顿的。」 他了他这有点自暴自弃的小怨言，珞好笑地摇了摇头。 「更何况，从今早你差点遇害开始，就已经进入了警戒状态了，不太可能会让你趁机混水摸鱼。」 「你也可以和我一起翘班，最后来个英雄救美。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来混水摸鱼，我还可以带你去游山玩水。」 知道自己逃避一说本就不成立，西司挑了挑眉，促狭一笑地屈起了左膝，一手肘称在膝上，手掌拄着侧脸，笑望着自家伴侣。 听得出来对方又在开玩笑了，珞回以一笑，在床上躺了下来，笑望自家伴侣，等着看他接下来要怎么捉弄他。 「你想得美。我才不当你的共犯。」 「你不是早已成了我的共犯了。」 一时难以攻陷，不打紧，毫不气馁的西司，笑弯了倒映了自家伴侣身影的天空色眸子，又来了下一个口头攻势。 听了这一席话，珞不解了，满脸疑惑地望向了身旁正在抚摸棉被上那一面绒毛的人。 「什么时候的事？」 「你和我在一起的那一刻开始。」 西司脸不红气不喘地伸手捏了捏一脸错愕的珞的鼻尖，促狭一笑，便收回手，躺了下来，乔了个让自己感觉比较舒服的姿势，逐渐放松下来地呼了口气。 这一躺，一身的疲倦，也更加清晰地涌现了。 面对西司毫不害臊的情话，珞都忍不住脸红了。 「……就你会嘴甜。」 「你不也几乎每天都在餵我糖吃。」 「……你真是够了。」 「哈哈哈！」 熄掉了萤光石光源，西司又呼了口气，从被窝里伸出了手，轻柔地抚摸了一下珞那柔软的黑色发丝，笑得很是柔和地敦促对方该去好好睡一觉了。 「好了，该睡了，明天还有事情要忙呢。」 -- ０２ 幻之一 来自异界的访客（６） 那一夜，珞其实睡得并不安稳。 在他的梦境中，时不时地浮现不久之前，他曾在误吃了给西司的半成品解药，进而导致了一连串伤害西司险些致死的经过，清晰且鲜明。 从那时后到现在，以经过了半年的岁月，依然难以让他从自己的所作所为中走出来。 即使西司总是安抚他，说着错不在他，他还是无法放下心中的那一段记忆，也难以从中好好疗癒自己的心伤。 每当梦中的景色来到了飞罗抱着陷入昏迷的西司那一段的时候，并质问着。 『你知道你都做了些什么吗？』 他总是……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从睡梦中惊醒过来的珞，冷汗直流地大口喘息，他望了望四周，所见是他所熟悉不已的房间，身旁的人也在他的惊叫中被吓醒，连忙起身来安抚着他。 让他知道，他是安全的，自己并没有出事，希望他安下心来等话语。 然而，这些话语，是否真能为珞安下心来，也只有本人才知道了。 「没事了，珞……已经没事了。」 轻拍了珞的胸口，安抚他的情绪，西司面露疲态地努力关切着他此刻的身心状态。 好在近半年前西司同样被他的惨叫惊醒，为了不让同住在一个屋簷下的南那的睡眠品质也跟着受到影响，进而在自己的房间架设了不少隔音和守护性的结界，不去干扰到对方平日的作息。 待珞的情绪逐渐缓和了下来，西司这时才终于呼了口气，过一会儿，等珞入睡后，他才能勉强让自己好好的睡上一觉，尽可能一觉到天明。 半晌，又经过了一番安抚，等到珞的睡意慢慢涌现之后，西司露出了一抹疲惫的淡淡笑容。 像是为了让珞可以多少安下心来，让他知道自己一直在他身边、陪伴着他，西司将身子挪向了珞，几乎是贴着他身侧地在他的身旁躺了下来。 他微垂下了沉重的眼皮，将棉被下的手伸向了珞，轻轻地抱住了他，又一次送上安抚。 「我在这里，不会忽然不见的。」 「……你先不要这样。」 面对西司疲倦的拥抱，深知自己已然在某种程度上早成了他的负担，也影响了他的生活品质，珞对此感到很抱歉。 就算他想回到自己的房间去就寝，西司也一定会跟着他，一直陪着他直到他入眠为止。 否则他根本不会先行入睡。 之所以西司会这么做，他也能猜出他是为了不让自己在夜间惊醒之后，做出任何的自残行为，才会选择这么做的。 可他这么做，也是在一定程度上损害自己的身体…… 「怎么了？」 见到珞婉拒的态度，西司多少感到有些意外。 「你不用这样陪我的……你这半年的精神状态都不太好……」 本来想说明天开始他们可以分房睡，可一想到目前面对的挑战，他又将原本想说的话给吞了回去。珞深吸了口气，想继续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 在西司陪伴下，他轻轻地推开了对方，在前者不解的目光下，他伸出手，轻摸了下对方的小腹，好似在感受那个部位是否仍留有伤疤，又或是在确认对方是否在强忍不适，好及时为他治疗。 「这是我自己选择的，你不用自责。」 明白珞此刻的心态和他怀有的心绪，西司勾起了一抹淡淡的苦笑，轻轻一语。 「不管怎么样，我都会陪着你，放心吧。」 再次轻拍了一下珞的胸膛，西司轻声唤着他入睡。 「所以……好好睡，好吗？」 「你一直在和我说话，我哪睡得着。」 对于西司的贴心之举，有点难为情的珞，故作一脸不悦，口是心非了起来。 西司挑起了眉，促狭一笑。 「哈哈，你现在不也和我说话？现在是不让谁睡觉了？你说。」 「我们要一起通宵吗？」 珞侧过身，将轻碰西司小腹的手，改放到了他的上臂，笑语。 「我才不要。我来个晚安吻，就要去睡了。」 「嗯，来吧。」 听到对方要吻自己，珞很主动地闭上了双眸，等候唇上的柔软触感。 「你啊……」 见他闭上了眸子，等着王子送他一个吻的样子，西司不禁轻笑了出来。 在他稍微向前倾身，准备亲吻对方之际，一阵剧痛自他的小腹传遍了全身，随之而来的是火辣辣的疼痛伴随着一股湿润感从体内穿体而出，痛得他表情扭曲，冷汗直流，想紧抓自家伴侣的胸膛却又怕伤了他，只能强忍着，却止不住呻吟。 「唔哼……！」 「……？」 听闻闷哼声，感到有些不对劲的珞，缓缓睁开了双眸，轻唤了他一声。 「……西司？」 映入他眼底的西司，正惨白着脸痛苦不已，鲜血自他口中溢了出来，瞠大泛泪的双眸，望着他，好似在乞求着什么。 「……！」 见状，他面色丕变，连忙坐起身来，掀开了棉被，竟看见一隻沾满了鲜血的白皙手臂，从西司的腹中贯穿出来，利爪正准备触及自己的身体，大量刺幕的嫣红浸染了洁白的乾净床铺，也染红了西司和自己身上的衣服。 惊见这惊悚不已的一幕，他还来不及看傻，就已经下意识立即向本家的同伴送出了急切援助和求助的消息。 「哼，还留着一口气，真是命大。」 -- ０２ 幻之一 来自异界的访客（７） 「……！」 正为不知该怎么处理西司目前极为严峻的情况时，赫然听见了从房门口传来的一道极为不屑的哼声，以及他不曾听过的语言，从口吻听来，他可以肯定那多半不会是什么好话。 珞瞠大双眸，侧过身，望向了房门的方向。 不知何时敞开的房门口，如今站着一名本该被囚禁的人，对他勾起了一抹冷笑，在珞反应过来前，飞罗的身影挡在他的面前，阻挡了了那人的身影，当他越过眼前的人，朝门口去看时，那人早已不见踪影。 紧接着，是一道碎裂的声响自四周传来。 他和飞罗纷纷望向声源，惊见到了他们所在的卧房，如今好似镜面般，倒映出了房中摆设语他们的身影。 随着越加激烈的碎裂声不停响起，没多久，碎裂的碎片逐渐从旁分了开来，使他们能够看见后方不属于原本该有的泛着星点的黑色空间。 「……怎么回事？」 见到这一幕，不只珞傻眼，飞罗一脸严峻地看着这一切，试着去釐清目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又是基于什么原因所导致的。 以及，那人的力量，究竟扩及到了何种程度。 种种疑问盘旋在他的心头，久久不能理解。 最后，许多疑问，浓缩成了一句话。 「不知道。」 『快……逃……』 「……西司！」 听见了西司的心念，珞睁圆了眸子，他面色苍白地猛地回过身，试图去确认西司目前的情况。 却见到了他和西司所在的床铺之间，裂开了一道能够瞥见黑色空间的颇大裂痕，即将把他和心爱之人给分开来。 即使他多么希望能够去挽救自己的伴侣，却碍于那隻手，不管他怎么去切除，都毫发无伤，令他更加难以接受现况，以及可能会失去他的事实。 悲愤之下，他也一时忘记了一旦西司身亡，自己也会跟着一同离去这一件事。 满脸心痛地，不断努力想救回对方的生命。 「……飞罗，拜託你……」 对于自己难以挽救，珞立即回过头，想去请求自家同伴的协助。 这一回头，却看见了他和飞罗之间在所在空间的碎裂下，分开了好一大段距离。 「……怎么会！」 见状，珞吓得眼中打转的泪水，滑下了面庞。 无助之下，远远看着飞罗那头，似乎是惊见到了什么，他一脸激动地向他说着什么，他却听不到半个字，根本不知道他到底想和他表达什么。 「……」 见到他这个模样，强忍剧痛的西司露出了一抹伤感的微笑，吃力地撑起了身子，伸手使劲推开了打算努力意图将他救出的人。 「……！」 没料到会发生这种事的珞，整个人重心不稳，从床上落了下来，在他即将落到了黑色空间中时，他眼前的画面一瞬扭曲，下一刻他便摔到了与西司有着极为神似容貌的人的怀中。 他难掩心痛地想回头去找西司，却被飞罗给阻拦了下来，不让他过去，不论他如何叫喊也一样。 推开了人之后，顿时整个人一瞬无力，没了支撑他倒回在了床上，吃痛了一声，却也不减他脸上的悲伤笑意，故作没看见珞满脸悲痛地呼喊他，刺突从飞罗的阻拦中脱身前来找自己的模样，他强忍巨大的痛苦，希望可以藉由自己的牺牲，让那两个人能够就此逃离此处的愿望。 接着，他便使出了特殊魔法，将那两人送离了这个空间。 「……你到底在做什么！拜託不要这么做……！」 从远处看去，珞能够从西司的行为中，看出了他打算做的事情。 他也很清楚，若是他和西司两人深陷危机之中，只有一人能够生存下来的时候，西司绝对是那个率先牺牲自己，换取另一人存活下去的机会的人。 以丝毫不顾他人心情的方式…… 可他不一样，两人即使身陷危机，他也希望他们都能够存活下来，相互扶持一同在接下来的人生中相伴。 绝不会像西司那样，为了他人而牺牲自己，只求那人的安好。他也不会为了让他们能够活下来，而去选择牺牲他们的同伴和其他无辜的生命。 他是绝对不可能认同这样的事情的！ 绝对不会！ 「珞，肯定还有其他办法去挽救他！你先不要衝动！」 在飞罗的劝戒下，珞急切的心情依然没能得到安抚，反而更加渴望那人的存续了。 「难道现在就没有办法了吗！」 「我也不知道为何会发生这样的事！再说了，这里是梦中世界，我根本没办法对他造成多大的影响和伤害！」 「梦中世界！这怎么可能！」 震惊之馀，珞也很难理解为何他们所身处的梦境会如此鲜明且栩栩如生的可怕。 他再次回首，却是那样的画面。 在他们争吵期间，他们四周分裂开来的碎片逐渐重新聚集，唯独西司所在的那一大块碎片，仍停留在远处，苟延残喘。 很快地，在空间关闭之际，珞很清楚地看见了那名被他们统称为「那人」或「那个人」的青年，神情狰狞地来到了西司的身侧，将手伸向了他的那一幕。 「……！」 他瞠大了双眸，神色一变，正要怒吼些什么的时候，空间便关闭了，一切瞬间归于黑暗之中。 -- ０２ 幻之一 来自异界的访客（８） 「西司……！」 从梦中猛地被惊醒的珞，整个人从床上坐起了身来，一脸惊恐地大口喘着气。他望着躺在他身旁惨白着脸，紧闭双目的心爱之人，内心满是说不出的心酸、心痛。 他连忙掀开了西司身上的棉被，确认他的伤势，却难不到任何的伤口和血跡，彷彿一切都只是他的幻想罢了。 若真是幻想，为何西司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为什么……他一副病懨懨的样子？ 又好似陷入了沉睡一样……？ 「你看见了什么？」 坐于一旁木椅上的飞罗，面色微凝地瞧向他，如此一语。 听见了熟悉的嗓音和感受到的熟悉气息，珞努力调整自己的情绪，片刻，他缓下了一口气，重新为西司盖上了棉被，他缓缓侧过了身，朝飞罗所在的方向看去。 随之一想到那人，珞就有气。 「那人去哪了……！」 「还在静闭室里，刚才我们所见到的，都是在梦境中所发生的……至于西司的状况，我现在也不是很清楚，若是有线索了，会和你告知一声的。」 「……」 一想起梦境中西司所遭受的际遇，却什么也不能做，只能在远方眼睁睁地看着对方越来越痛苦的神态。 他的心，简直快被撕裂开来了，也一直不停的在淌血。 他垂下了眸子，将一手放入了棉被底下，轻柔地握着了西司些微沁凉的手。 他深吸了一口气，怀着惊魂未定的心，一脸认真地大致和飞罗陈述了一下，他方才在梦中所见到的一切，以及，西司所承受的一切…… 「……」 对着彼此分享所见之后，迎来的是一段不算长也不算短的沉默。 一会儿之后，飞罗打破了静謐，放下了轻抵下唇而思索的手，抬起了头，朝珞看去，一脸认真地开了口，一边向几名族人发出了消息。 「这件事，我会请族里拥有与梦连结相关天赋的族人立即着手处理。在这之前……你给我好好休息，也一直死守着伊特诺。」 在珞即将要发难之际，飞罗后半段的话，听得珞很是讶异，随之他反应了过来。 「你是说……」 不待他明说，飞罗点了一下头。 「就是你想的那样。」 珞一听，不禁倒吸了一口气，握住西司的手也稍微收紧了一些。 对此，感知到这一切动作，丝毫不理会的飞罗，又开了口。这一次，更加的认真。 「通常，要杀死身处梦中的人是不太可能的事，就算真要杀的话，不只是要囚禁当事人，也得将那人的力量完全封锁，并从外界……也就是那人的身体下杀手。这也是我为什么要你护好伊特诺的原因。」 「……」 「至于你说伊特诺用某种比较特殊的魔法把你我送出来，我也想不透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思一此，飞罗微垂下了头，又一次将手指轻抵下唇，思索了一会儿，似乎是想通了什么，他微抬起了头，瞧了珞一眼。 「那个人的存在，之所以会故意将你拉进去，又让你眼睁睁的看着西司受害，有可能多半是为了让你成为生祭前的准备。」 -- ０２ 幻之一 来自异界的访客（９） 生祭，顾名思义，是以活体进行为某个特殊存在送礼的一种仪式。同时，也是以自身为代价，与仇人一同入黄泉的一种极端诅咒。 受到诅咒的双方，将永世不得翻身，永远深陷控苦与灾难之中。 「生祭的准备……到底是？可是……为什么会是我？西司又为什么……要受到那些不合理的对待？」 明白对方真正想问的是什么，飞罗轻叹一息，挪开了手。 「伊特诺是用魔法将你和我送离的对吧？」 「……」 话一入耳，珞愣了一下，迟疑了一会儿，他才稍微点了一下头，回应了。 「……是没错。」 「照理说，被囚禁在梦中的人，是不太可能会有办法施展魔法，因为在被囚禁的同时，一定程度上的力量也会被封印，留下来的些微力量，往往不足以使人脱逃，更别说是帮助另一个人脱逃了。」 「……」 「所以，我在想，伊特诺所使用的魔力大多是运用你身上的魔力，同时以某种代价，将自身的力量和你的魔力结合，以此将你我给强行送了出去。」 「代价？什么代价……？」 听到这里，珞忽然感到有一股不安从他心底升起了。 对此，飞罗深吸了一口气，又开始说明了对方可能不太乐见的一项事实。 「多半是以自身为代价，代替你或某个人成为了某种生祭的『祭品』了吧。」 从繁杂的调查中，以及在拥有强大跨空间魔法的族人的协助下，得知了有关那一世界的所有线索，飞罗面色凝重地，斩钉截铁了道出了这一句。 打从一开始，伊特诺就不是那个人的仇人，而是找不到早已逃之夭夭的人……说白点，就因为身为覆灭了故乡的始作俑者，从失控中恢復理智后，才想出了这种毫无人性的跨世界随机猎取祭品的行为。 只因为他这猎取祭品，进而诅咒自身和祭品的行为，在他原本的世界中，早在千年多前就已被列为了十大禁术之一。 一旦查获，将永生监禁，不得生，也不得死。 半永久地活于惨无人道的对待，以及自身心灵的谴责之下。 诸如这般的惩戒……至于具体内容如何，他也没有兴趣知道。 同时，飞罗也没有向珞表明，他已经透过那几名族人，藉由特殊性质的跨空间魔法，以空气凝聚水镜的方式，向远在另一个世界的居民……又或者该说是负责管理这一类事件的管理者，进行交流，以及讨论下接来该如何处理这一次的事态。 一说完，他不理会眼前正一脸震惊且悲痛不已的人，深深一叹息，嘀咕。 「你们还真是会惹麻烦……光是岛上的事就快让我忙不过来了，现在又出了这样的状况……」 又过了片刻，似乎是接收到了作为负责此事代表的族人所传来的消息，飞罗在心中作出了判断，并将其回传了。 没多久，他站起了身来，向南那和止冰送出了誓死守护好图书馆所有领域的紧急消息，便神色凌然地朝房门的方向走了过去。 「之所以会发生的所有的一切，不是没有原因的。」 停在了门前，飞罗忽然如此一语。在珞闻言，朝他看去之际，正好看见对方侧过了头，也朝他瞥了一眼，淡淡一语。 「想一想，在发生这件事之前，有没有发生过或做过什么不寻常的事情。」 一说此，飞罗回过了头，一道银白法阵自他脚下展开，下一秒，人从法阵中，一同消失了。 被留在房中的两人，唯独珞一个人是清醒的。 他放开了紧握西司的手，转而轻抚了一下对方有些冰凉的脸庞，望着他昏睡的面容，他一脸伤感又下定决心地，轻柔一语。 「我一定会救你的……绝对。」 -- ０２ 幻之二 梦中谈判（１） 「这下子，你逃不掉了。」 左膝撑在满是鲜血的床上，笑得一脸狰狞的青年，一手掐在了眼前重伤的人纤细的脖颈上，缓缓地收紧了。 由于是在梦境中的缘故，以至于西司得以听懂这名不速之客的语言，他强忍剧痛，吃力地勾起了一抹狡詰的微笑。 「……这……可……不……好说……」 「……什么？」 青年一听，一蹙眉，根本听不懂这个死到临头，却似乎还搞不清楚自己目前处境的冤大头祭品。 他不悦地收紧了手，试图加速祭品的死亡。 然而，由于初次执行这个临时起意的计画，也因气愤而随意做下的决定，还尚未得知自己的计谋，早已被这名祭品的同伴给发觉，并跨界去联系了自己原来的空间跨界管理局。 「……唔……！」 感受到掐住他脖子的力道再次加重，被掐的几乎快喘不过去来的西司，怒瞪着眼前那名意图将他给置于死地的人。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忍不住勾起了一抹嘲讽的笑意。 「……」 面对这个要死不死的人，青年很是不爽，所幸伸出了另一隻手，抓住了从西司腹中窜出的死白手臂的腕部，猛力一扯。 「……唔……嗯咳……！」 剧烈的疼痛席捲全身，西司瞪大了双眸，脸上的血色全无，方才故作强势的笑容一瞬荡然无存，痛苦不已。 在特殊力量的干扰下，几乎与他的五脏六腑相连起来的上臂，受到这么一扯，早已受损的脆弱脏器，受到了更大的损害，大量鲜血不停地从他的伤处和口中溢了出来。 「我就不信弄不死你！」 愤恨不已的青年，扯了一次还不够，一面咒骂西司又硬扯了第二次，一副这人不死，他死不罢休，一再地进行着令人发指且惨无人道的行为。 「……啊咳……啊呃……！」 一再袭来的巨大痛苦，不断地折磨着西司，在这般苦痛导致的无力之下，难以从中挣脱开来，只能任由对方如此残忍对待自己、鲜血从他的喉咙呛咳出来，也任由自己的肠子随着被扯出腹中的手臂，一同被强行跩出，一团沾满鲜血的肠子，散发着热气无力地躺在染血的床铺上。 「你该死！你该死……你还不快去死！」 无视于对方所承受的痛苦，一心达成利己的愿望，又或许是杀了太多人，因而杀红了眼，以至于他以残虐的手段对待西司的时候，反而使他更加享受起了将人折磨至死的快感。 如毒癮般，一旦成癮，便难以戒除。 也因这癮头，将为更多人受到不幸的对待。 只为取悦一人。 「……啊……」 沉浸在剧痛中的西司，无心去感受自己逐渐冰冷麻木的四肢，反倒是被拋空的腹腔，更能让他感觉到自己逐渐流逝的生命。 不久，他那渲染上了唯恐的双眸，逐渐黯淡了。 仅存的一丝生命气息，也就此被吹熄了。 然而，身体所受到的摧残却也没有因此结束。 过了半晌，在身躯受到青年尖锐的指甲，捅入了完好和空荡腹腔内无数次后，他这才终于稍微找回了理智，逐渐停下了残虐的行为。 「……」 跪坐被鲜血浸染的床铺上，他一脸呆滞，双眸空洞仰望上空，满身大和地大口喘息着。 片刻，稍微缓下了情绪，他疲惫地垂下了头，瞧了眼他眼前的作品，安静了片刻，忽然笑了出来，并从床上跳下，高举起沾满鲜血的双手，满脸雀跃，高声欢呼。 「哈……哈哈，我自由了……我自由了！」 他兴奋地转了转身子，继续高呼。 「再也没有人会虐待我了！我自由了！啊哈哈哈哈｜｜！」 -- ０２ 幻之二 梦中谈判（２） 在旁冷眼观望了许久的西司，终于在此刻，按捺不住自己，厉声一语， 与此同时，早先被转移到了这个空间时，他就已经设下了对某个人施下了幻觉，并在自己受到了伤害，将自家伴侣推给了同伴趁机撤退之时，他便做好了反击的准备。 只待那人对他下重手的那个时机到来，强行将自己的意识给转移到卧房残破的墙角，自行治癒、修復衣物、重整仪容，冷眼旁观已然杀红了眼的人，究竟会如何对待样貌已然改变，成了他记忆中其中一人的姿态。 只可惜了……那般手法……用在了不人道的地方上，若非如此，假若他的精神还正常，想必会是一名人才。 自己毁灭他人的同时，却不曾知晓，真正被毁灭的究竟为何人…… 「……！」 没有感受到幻觉已被解除，正为自己的成果感到自满的青年，忽然被这么一唤，猛地一愣，他缓缓地望向声源所在的方向，惊见了刚刚才被他给搞得面不全非的西司，此时正毫发无伤地站在墙边，面无表情地，冷望着他。 面对这样的情境，青年又猛地望回床上的人一眼，那残破不已的身躯仍躺在原处，只是已成了另一副样貌。 一副西司不曾见过的容貌与服饰，却是青年熟悉不已的人。 一名……前不久，他亲手所残杀的血亲。 残杀手法……几乎与他对待他的血亲时一致…… 他惊恐地瞪着是那名披散一头凌乱的及腰浅棕发，张着充斥着唯恐的深紫眸，满脸痛苦不已的美丽女性。 「姐姐……唔……这不可能！这可是不同的世界！」 「难道你不知道梦境不分空间，同时也是不可忽视的现实？」 西司仍冷怒地瞪着眼前精神又开始不正常起来的人，心情很是气愤，却也相当同情那人。 然而，若非首当其衝的人是自己，而是他人的话……后果绝对不堪设想。 也绝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解决的大灾难！ 所以……我不可能原谅他……只因为那个人员原本的目标……很有可能是他的枕边人，只是阴错阳差成了他！ 「梦境不可能是现实！」 拒绝如此脱离常轨的发言，青年开始歇斯底里了起来，指着他大骂。 面对那人的喝斥，西司神情不屑地嘲讽一笑。 「呵，梦境与清醒个世界皆属于同一个现实，只是你接不接受而已。」 「……」 西司那一笑，不知怎地令青年感到心脏慢了一拍，浑身一冷，鸡皮疙瘩顿时爬上了他的全身，让他畏惧不已……却不知道，他为何要惧怕这个人。 「……这……这不可能！」 无法接受这般说词的他，在唯恐的侵袭下，使他的情绪更加不稳，也有了精神逐渐开始崩溃的跡象。 「……你……你胡说！这是不可能的事！」 「……」 「……你根本是在骗我对不对！」 青年双眸微颤地瞪着尸体，露出了唯恐的笑容，不停囈语。 「……你跟他们都是一伙的！强迫我去残杀他们对不对！」 在恐惧的驱使下，以及西司有意为之的引导，行为已然失常的青年又歇斯底里了起来，猛地走回床边，抓起他方才强行扯出的手臂，往女尸的脸上狠狠砸了下去，直到面目全非为止，这才改以撕扯女性身上那巨大的伤口，双手伸入体内，把所有遗留在内的脏器全都用力扯了出来，扔在了地上。 做出了如此残暴的行为，不仅没有平息他心中的恐惧不安，反而使他的残暴行为更加剧烈。 只见他以钢力扯断了女尸的头、四肢与躯干，逐一往黑色空间用力丢了出去。 气喘吁吁的他，依然不作罢，开始用脚狠踩那些被他仍在地面上的器官，一个个将其踩爆、不断怒吼，场面血腥不已。 原本乾净的地板，如今所见之处满是溅洒开来的鲜血与无一完好的破碎脏器，一片狼籍中，很是触目惊心，空气中也充斥着血腥的黏稠气息，令人作噁。 「你和他们一样！心都是黑的！」 「……」 「我诅咒你们！诅咒你们都不得好死！」 「……」 看着不知是精神早已不正常，还是在受到了许多刺激后，终于有了疯狂且脱序的言行出现。 接着，便看见青年朝西司所在的方向奔来，准备袭向他。 可惜他的衝动没能得逞，在尖锐的指甲即将刺入西司的咽喉时，便被一道看不见的墙给阻挡了下来。 不等他发难，好几条淡银蓝色的光丝，缠住了他的脖颈和四肢，有如操线人偶般，被悬掛在了半空中，不管他如何挣扎，都无法从这箝制中挣脱开来。 「现在我们是否能够好好来谈一谈了？」 对此，西司仍是不受任何的影响，他沉着脸，伸出了邀请的手势，冷望着青年的目光，闪过了一丝危险的光芒，微微瞇起了眸子。 -- ０２ 幻之二 梦中谈判（３） 『我知道了，感谢您的告知，我们这边将会立即派遣前往您们所在世界的跨界人员，将通缉者逮捕归案。』 于大长老办公室内，一道由魔法召唤出大量的水流形成一面长方形水镜，悬浮于神情十分凝重的飞罗面前，接收着来自另一个世界，统领着跨界一大领域且打击各方黑色势力管理者的消息。 那名样貌相当年轻有为容貌秀美的淡棕微捲发青年，正蹙着眉头，应允了这次的委託。 『在那之前，得先请您们协助我们争取些时间了。』 「不必争取，我们已经将人给囚禁起来了，只等你们过来领人。」 相较于青年的沉稳，飞罗的反应显得格外冷淡，透过施加在上头的特殊魔法，可被自动翻译成彼此熟悉的语言进行交流。 『喔？』 听了令他颇为意外的消息，青年不禁勾起了一抹饶有趣味的笑容，看着飞罗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好奇，这瞬间的变化，很快就被他给收起来了，恢復成了一开始的沉稳。 『既然如此，实在是感激不尽。』 一说此，青年抬起了手，似乎想再多说什么。 飞罗也不让对方有任何多言的机会，果断地动了动食指，示意族人将水镜给解除，强行结束两界之间的通讯，脸色冷的可怕。 「静候你们的到来。」 「……大长老？」 见到飞罗如此难看的脸色，操控水镜的族人一脸忧心地望着他，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静待着下一步的指示。 「你也听见了。快去做接待那些人的准备。」 飞罗沉着脸，倪了一旁待命的族人一眼。 顿了顿，他又下达了另一道指示。 「也别忘了，不要有任何让人趁虚而入，趁机收集情报的一丝机会。」 「您的意思是……？」 接受指示的族人一脸疑惑地看着大长老，似乎不太了解他想表达的意思。 「千万不要让他们任何一个人把所有关于我们的任何情报给带回去，若是有任何的情报被吸收，不管什么手段都好，只要不死也别伤了他们，除了消除他们不该获得的情报以外，只要让他们记得……我们有足够强大的能力做到强行跨越世界的力量。」 族人正起神色，頷首领命。 「是。」 ◇ 阳光明媚，他的内心却是一片惆悵，不知何时才会迎来光明。 垂眼望着躺在床上昏迷的人，每隔一个时辰他都能观察到这个人的脸色比之前来得难看了不少。 也不知道接下来又会发生了什么…… 「……脸色看起来又糟了一点。」 心疼他所爱之人的情况似乎越加不乐观，坐于床沿的珞，面色憔悴地伸出了手，以 手背轻抚在了西司惨白的脸颊上，一股冰凉的温度从他的手背上传来，一路冷到了他的心底，不禁红了眼眶。 强忍着泪水，不知道在这个严峻的状况中，他究竟可以帮上多少忙。 在这种时候，他只能默默地陪伴在西司的身旁，照料着他，使他尽可能地不受到太多的伤害。 可以的话，他有多么的希望……自己可以代替他承受这一切的苦痛，而不是让西司一个人独自面对。 「明明说好了……我会一直陪着你，和你一起面对一切挑战。」 随着他的低语，再也承受不住眼眶中的泪水，与心中的悲伤一同溢了出来，沿着下巴，滴落在了他抚摸西司脸庞的那隻手的手背上。 他想再次忍住泪水，却止不住眼泪从眼中滑落，他深吸了口气，努力不哭出声来，他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却说不出半个字来。 他紧紧抿起唇，表情因心痛而扭曲，脑海中顿时浮现先前会议中南那和西司曾谈及的事。 「……」 『他说了……抢夺守护魔石之人，唯有一死谢罪。』 『我记得他好像是他出现后，看到了我手上的……他是不是以为我手环上的灵石就是我歼灭他故乡之后，窃取出来的那个紫罗兰魔石……？』 -- ０２ 幻之二 梦中谈判（４） 目前他们之中没有任何人知道那个人口中的魔石到底是什么东西，之所以来到这个世界躲藏的理由反而知道了不少，却也令人十分气愤。 他不懂……为了逃避，又为何要以这种剥夺他人重要之人的方式……明明那个人可能也有亲人存在……却做出了这样的事来…… 珞又抽了抽鼻子，好似找回了声音，他抹也不抹脸上的泪水，只拭去了散落在了西司脸上的泪花，满是鼻音哽咽地说着。 「我不懂……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即使他再怎么不明白，如今他们依然还是得面对呈现在眼前的挑战，尽其所能的去克服、解决它。 就算他有多怨恨那个人，对现况也不会有多大的帮助，说不定会成为拖人后腿的那个人，进而导致了可能会无法挽回的情况发生。 他再次深吸了口气，不禁为他们这对人生旅程有点坎坷的情侣苦涩一笑。 「即使没有摩尔的指示，我也会……把你保护好的。」 话一说完，他的表情不由得微妙了起来。 现在这个状况，与其说是他在保护西司，不如说打从一开始，他就被西司给保护得好好的……连做恶梦惊醒之后，也要人哄着睡…… 想到那段不久前不算长也不算短的时光，却让他感觉好像已经是很久之前发生过的一样。 他缓缓闭紧了眸子，眼中的泪水被挤了出来，再次落在了自己的手背上，心情很是沉重。 脑海中也一再地闪现会议时，已忘了不知是哪个人所说过的话语。 『即便如此，也不能随便应付这一次的事态，毕竟我们还不知道导致那人穿越世界通道来到这里的原因。』 在深吸了第三次气之后，他缓缓睁开了红肿泛着泪光的双眸，他微张开嘴，一吸一吐，好似这样就可以把他心中的所有不快和心疼给一吐为快。 只可惜，他心中的难受只减轻了一点点。 凝望着西司昏睡的容顏，他实在很难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仅仅只是过了不到一天的时间，他就有好几次衝动想违背飞罗的指示跑到本家，进到静闭室去把那个人给痛扁得体无完肤。 这样一来，西司若是在这途中发生了意外，他可承受不了。 更别说他这么做会为本家和岛屿带来何种影响了……光想，就令人怯步。 「……」 只要望着西司，他的脑海总会浮现不少画面，除了方才的会议，此刻却是不久前他和西司相互嘻闹时的光景，令他的唇角不由得勾起了一抹淡淡的苦涩微笑，神情也稍微柔和了那么一些。 『我才不要。我来个晚安吻，就要去睡了。』 看着脑海中安抚着心中满是不安的他那时的画面，一次又一次地听见不时在耳边低喃，希望另他能够安下心来的温柔话语。 『我在这里，不会忽然不见的。』 与如今的情况，很是矛盾且讽刺。 「若是在这个时候，我为你输入一些魔力，以防你之后可能会魔力失衡的情况，会是帮了你一把，还是在害你？」 以西司如今魔力处于失衡边缘的状态下，若是贸然输入他人的魔力，有很可能会造成失衡现象，可若是不这么做，一旦西司万一真的失衡了，到时他的身体状况是否能过撑过这一关……没有人知道。 就连飞罗也对这个要帮也不是，不帮更不是的情形，感到很是棘手。 尤其对于心爱的人来说，更是一种不知何时才会结束的折磨。 「……」 一想到这里，他很难接受现在这个事实。 貌似想甩开縈绕在他脑海中的无数念头，他轻轻地甩了甩头，抬起了放在腿上的另一隻手，以袖子抹去了脸上的泪痕。 他故作坚强地呼了口气，挪开了凝望自家伴侣的脸庞，望向了窗外的蔚蓝天际，无声了片刻，这才一心期望能从谁的身上得到帮助，无助地开了口。 「……接下来，我到底还能怎么帮你？西司……」 -- ０２ 幻之二 梦中谈判（５） 目前他们之中没有任何人知道那个人口中的魔石到底是什么东西，之所以来到这个世界躲藏的理由反而知道了不少，却也令人十分气愤。 他不懂……为了逃避，又为何要以这种剥夺他人重要之人的方式……明明那个人可能也有亲人存在……却做出了这样的事来…… 珞又抽了抽鼻子，好似找回了声音，他抹也不抹脸上的泪水，只拭去了散落在了西司脸上的泪花，满是鼻音哽咽地说着。 「我不懂……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即使他再怎么不明白，如今他们依然还是得面对呈现在眼前的挑战，尽其所能的去克服、解决它。 就算他有多怨恨那个人，对现况也不会有多大的帮助，说不定会成为拖人后腿的那个人，进而导致了可能会无法挽回的情况发生。 他再次深吸了口气，不禁为他们这对人生旅程有点坎坷的情侣苦涩一笑。 「即使没有摩尔的指示，我也会……把你保护好的。」 话一说完，他的表情不由得微妙了起来。 现在这个状况，与其说是他在保护西司，不如说打从一开始，他就被西司给保护得好好的……连做恶梦惊醒之后，也要人哄着睡…… 想到那段不久前不算长也不算短的时光，却让他感觉好像已经是很久之前发生过的一样。 他缓缓闭紧了眸子，眼中的泪水被挤了出来，再次落在了自己的手背上，心情很是沉重。 脑海中也一再地闪现会议时，已忘了不知是哪个人所说过的话语。 『即便如此，也不能随便应付这一次的事态，毕竟我们还不知道导致那人穿越世界通道来到这里的原因。』 在深吸了第三次气之后，他缓缓睁开了红肿泛着泪光的双眸，他微张开嘴，一吸一吐，好似这样就可以把他心中的所有不快和心疼给一吐为快。 只可惜，他心中的难受只减轻了一点点。 凝望着西司昏睡的容顏，他实在很难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仅仅只是过了不到一天的时间，他就有好几次衝动想违背飞罗的指示跑到本家，进到静闭室去把那个人给痛扁得体无完肤。 这样一来，西司若是在这途中发生了意外，他可承受不了。 更别说他这么做会为本家和岛屿带来何种影响了……光想，就令人怯步。 「……」 只要望着西司，他的脑海总会浮现不少画面，除了方才的会议，此刻却是不久前他和西司相互嘻闹时的光景，令他的唇角不由得勾起了一抹淡淡的苦涩微笑，神情也稍微柔和了那么一些。 『我才不要。我来个晚安吻，就要去睡了。』 看着脑海中安抚着心中满是不安的他那时的画面，一次又一次地听见不时在耳边低喃，希望另他能够安下心来的温柔话语。 『我在这里，不会忽然不见的。』 与如今的情况，很是矛盾且讽刺。 「若是在这个时候，我为你输入一些魔力，以防你之后可能会魔力失衡的情况，会是帮了你一把，还是在害你？」 以西司如今魔力处于失衡边缘的状态下，若是贸然输入他人的魔力，有很可能会造成失衡现象，可若是不这么做，一旦西司万一真的失衡了，到时他的身体状况是否能过撑过这一关……没有人知道。 就连飞罗也对这个要帮也不是，不帮更不是的情形，感到很是棘手。 尤其对于心爱的人来说，更是一种不知何时才会结束的折磨。 「……」 一想到这里，他很难接受现在这个事实。 貌似想甩开縈绕在他脑海中的无数念头，他轻轻地甩了甩头，抬起了放在腿上的另一隻手，以袖子抹去了脸上的泪痕。 他故作坚强地呼了口气，挪开了凝望自家伴侣的脸庞，望向了窗外的蔚蓝天际，无声了片刻，这才一心期望能从谁的身上得到帮助，无助地开了口。 「……接下来，我到底还能怎么帮你？西司……」 -- ０２ 幻之二 梦中谈判（７） 「当然是让他们与准备带回去的人来场友好的交流。在他们交流的同时，不只可以趁机窃取他们的情报，也能够抑止我们的情报洩漏，一旦他们和那个人有所接触，就会连同那个人在内，强行被遣送回他们的世界中，所有关于我们的记忆和任何情报线索，都会直接被移除。」 「手段真是让人佩服……难道不怕引来后续的麻烦？」 听了对方的说明，罗耶不禁佩服一笑。也觉得，真想不到飞罗会应允这样的计画，以他对他的认识，他的性格一向很温和…… 若没有触及他的逆鳞，基本上都还挺好相处的。 「这你不用担心，一旦他们遣回的那瞬间，所有通往哪们世界的空间通道，都会强制关闭，没有我们所有人一致的允许，不可能会有人开得了。」 似乎有思索到这方面的里亚，露出了毫不畏惧的笑容。 一听到这里，没有接获所有计画详尽告知，只知情一小部分计画的罗耶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我能问一下，要透过哪些人的允许？」 「管理这座岛屿的所有人，以及空之灵的允许。」 「听起来，前者的风险还是有点大……只是若是授权给空之灵来管理，不也是个好方法？」 罗耶不解对方为何会执意将管理权交由给所有同伴…… 里亚摇了摇头，为他简单说明了。 「并非你所想的所有人，而是所有参与之前那场会议中的所有人，若是我们所有人离世，杰罗斯提恩他们也不可能会忽然消失，就算消失了，也是个好消息。」 「好消息？」 罗耶更不解了。 「契约由我们的灵魂来管理，也就是说，那个通道封锁锁链，基本上是由我们的力量所锻造而成，所有人没有到齐，并同意此事，就不可能开啟。再说，也没多少人会希望去和生活在那个空间中的居民，有太多打交道的机会。」 里亚冷笑了一下，又说了下去。 「对于可以任意穿梭于所有空间领域的人来说，他们太过于危险……直觉上，不要有所牵扯会是个明智之举。」 「族人和有相关能力的居民都不能开啟？」 对于这个听起来有点像是在绕口令的说明，罗耶勉强从中找出了重点，多少感到些微诧异。 「嗯，接下来只要把西司给唤醒就好。至于那些人，就让他们好好相处，代替我们的同伴去和那个人友好交流，顺利的话，说不定会相谈甚欢。」 「你的手段也挺狠了……」 听出了对方要把那一对年轻男女作为西司的替死鬼，罗耶不禁同情起了他们来了。 里亚冷倪了罗耶一眼，丢了一句过去。 「不狠的话，岛上的居民又该如何保护。」 「这……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面对这样的回答，罗耶也不好多说些什么，只能乾笑着。 「再说……」 正当里亚想在说些什么的时候，一阵叫骂声从静闭室中传了出来。 对于他和罗耶之间交谈，里亚完全不担心，因为静闭室被建造出来时，就已经在整个空间和大门上施加了各种特殊的魔法，以防任何脱逃和情报外漏的情况发生。 里面的人的声音门外的人可以听见，反之，外头的人所言，里头的人绝对听不见任何的隻字片语。 听闻声响，罗耶和里亚纷纷降目光转向了位处附近的静闭室方向。 罗耶一脸同情地在心中为那些人默哀，里亚则是勾起了意味不明的淡淡笑意。 「……」 「好像已经开始了。」 -- ０２ 幻之三 猎梦人与被猎者（１） 「该死！被暗算了！」 从短暂的昏厥中醒来，身着奇装异服的浅灰发女子，发现自己身处在明显是类似囚牢的地方与他们前来将潜逃者带回的人共处一室，更是令她气愤不已，清秀的脸蛋整个扭曲了起来，不停叫嚣着。 「他们果然不安好心！」 相较于女子的失态，身处女子附近同样身着奇装异服，留了八字鬍，面容俊秀，年纪目视年长女子许多的暗金色发壮年男子的反应反倒来的沉稳冷静的多了，坐在地上稍微伸了个懒腰，不怎么把她的话给当一回事。 「总之，先把人给带回去吧。身处不同世界的居民，无端受到攻击，怎么可能会给我们好脸色看。他们没对我们施加额外的伤害，而是把我们丢到这里将人带离，已经是很好的待遇了。」 面对这样的事态，男子已经见怪不怪。 相较于以往不时出现的暗杀、追杀戏码，这次的状况显得轻松了许多。 然而，这对于刚出茅芦不久的年轻女子来说，似乎不是什么能够接受的事……尤其这还是女子首次外出执行的任务……自然会希望做出一个好成绩，好让上司对自己刮目相看。 只可惜，在竞争激烈且隐藏了不少黑暗面与潜规则的管理局来说，这样的人才……弊大于利，若是没有处理好，和其他世界的居民造成一定程度的危害，势必会被追究责任，甚至被私下处理掉，不再让人有任何的出包机会。 一想到女子这样的态度，若是不改进，依照组织的规则，多半会走上不少不良前辈们的后尘。 只有神经大条和上进心不足的人，才会学不到多少教训。 若是这次的回收中，能够来个什么出人意料的追杀情况的话，或许对她来说，会是个挺不错的机会教育也说不定。 前提是，有的话。 「你在吵闹下去，接下来的事你就自己去处理，我也会和上司说明你的独断专行。」 想到了先前女子的一番行径，他实在是难以苟同。 不只是在出行前，花了许久梳妆打扮，最后被驳回。只能穿着任务制服一事，气愤不已。 一来到这里，不懂得低调行事，到处跑跑跳跳，看到了好玩有趣的东西就凑过去，好像她是专程来观光的。 本来他们的穿着已经够引人注目了，经过了她的加持，更加的引人侧目。 男子都不禁猜想，原本打算要低调与人会合，将人给静悄悄带回的计画，都因这名女子而彻底泡汤了。 逛到后来，肚子饿了，擅闯别人的店，吃了不明来源的食物，昏迷过去之后，一醒来就在大吵大闹。 男子真的想不透，这个女人到底是怎么从斯巴达培训学校毕业的。 难不成是会贿赂了事？ 若真是如此，所有相关人员都难逃一死。 组织没了秩序，又该如何平稳的运行下去。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们是来抓人的，怎么可以把我们给当人犯人一样和那种人关在一起！」 听了前辈所说的话，女子的心情更加火大了，将大小姐的任性发挥的淋漓尽致，说得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她气得站起身来，怒视着男子，指着被五花大绑在地上昏厥的青年，不屑地大声吼着。 「难道不该是欢迎我们的到来，来办场欢迎会，之后再给我们送上一堆饯别礼，笑着目送我们离去？」 「……你够了，差不多该闭嘴了！」 那段难以理喻高傲且目中无人的发言，不只男子强忍不悦，就连身在中庭的里亚和罗耶都听得很是错愕，前者面色凝重，后者整个傻眼到一个不行。 那尖锐且高亢的嗓音，在静闭室中回响，不只他们俩人能够清楚听见，连身处二、三楼的族人都能够听得一听二处，不少族人听闻声响，探头查看、跑出来了解情况，跑出来的那些人则是被里亚赶了回去，并下达了封口令。 不懂那个女子的脸皮究竟是厚到什么程度？ 那种大言不惭的话，亏她说得出来。 为何要他们这些因为同伴无端受害，还要和前来领人的人刻意打好关係，甚至是做到那种几乎可说是委屈自己讨好他人，好似他们没有她的帮助就不行了一样！ -- ０２ 幻之三 猎梦人与被猎者（２） 「我不管，这可是我的首次任务，不做好怎么行！要是没做好，上司怎么会看上我，我的地位该要怎么提升！」 丢下令人啼笑皆非的话，女子便大步朝着青年所在的方向大步走去，将前辈的喝止给视而不见，执意去进行她的可笑美梦。 「不就是个被五花大绑的人，有什么难的！」 不明白男子对于追缉眼前手无薄鸡之力的昏迷青年有什么好忌惮的，认为直接去把人给抓起来，然后回到管理局不就好了，有什么好为难的！ 一面嘲笑前辈的胆小，一面大步前行的女子的脸上，浮现了一抹讥讽的笑容。 来到了青年身旁，她蹲下了身子，不屑地俯视着眼前的青年，一副不把青年的危险性给当一回事，自傲的可以。 「只要把你抓回去，我就可以给其他同辈的人好脸色看了。」 「你快住手，他身上……」 「闭嘴啦，大叔！」 依然不理会前辈的遏止，女子仍独断专行，将手给放到了青年的肩上，准备将人给强行拉起。 前来制止的男子见状，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青年身上的术式在女子的轻视下，一瞬被触发。一道炫目带着利刃般的刺痛光芒，将青年与手死死黏在了对方身上的女子包裹了起来，痛得她不断咆啸。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放过我，去抓前辈！我还要去和上司来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啊！」 随着光芒迅速向外扩展，难以脱逃的男子很快地便身处光之中，难掩疼痛。 「就叫你不要做蠢事！」 「我可是要成为局长夫人的｜｜」 女子话未说完，便乍止于光辉之中，连同她在内，无辜被牵连的前辈也一同被拉入梦连结中，直接失去了意识，倒在了地面上，笼罩他们的光芒也在目的达成后，瞬间散化成了无数光点，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下一刻，三人的身影便沉入了自他们身下浮现，如沼泽般的黏稠通道中，不见了踪影。 将人吞掉……不，送回去之后，便自行关闭了。 ◇ 「她未免也太夸张……」 听见了女子的私慾发言，也确认了人都已经消失了，通道也完全关闭，里亚脸色很是难看，很不能接受地摇了摇头，完全没有完成任务会有的放松模样。 「难怪你会说你对那地方没什么好感了……」 见证了里亚所言真实性的罗耶，黑了半张脸，望着已然静下的静闭室的方向，难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不只听见了他们之间的对话，除了大开眼界之外，也透过了感知，间接地了解到那什么管理局的地方，其治理手段实在是没什么好值得令他人產生任何的好感。 深吸了口气，不愿再谈及此事的罗耶，小心翼翼地偷瞄了气得面色铁青的里亚一眼，审视向地转移阵地去了。 在身旁的同伴发难前，他的脚下快速展开了移动法阵，小声低喃。 「……先去看看西司醒来了没有。」 -- ０２ 幻之三 猎梦人与被猎者（３） 和煦日光越过窗户，透过薄纱般随风舞动的窗帘，以生命之光照耀着世上眾生，也为卧房中的两人，投以关怀与同情。 清脆的鸟儿啼鸣，听在跪在床沿正在为某个人施以魔力的少年耳中，本该令人舒心的鸟鸣，此刻不仅不悦耳，也无心去享受。 一滴汗水沿着少年染湿的黑发滴落在身前的棉被上，如破碎的花朵渲染了开来。 无暇去管一身被汗水浸溼的衣服，一心只专注于将眼前昏迷不醒的人，尽可能地把人从鬼门关前拉回来。 即使他心中此次的事态颇为不悦，却也无法改变目前他所重视之人濒临死亡的事实。 感受着放在对方左胸上的掌心所散发出来的银白光芒，逐渐渗透进体内，与对方的魔力融合在一起，希望可以为心爱之人险些失衡的魔力给平衡稳定下来。 然而，从他开始输入魔力到现在，已经过了三个多小时。 心爱之人险些失衡的魔力，也只能多少平衡了些许，久久尚未稳定下来。彷彿有人在抽取魔力一样……不时减少着魔力量…… 面对这样的情况，生怕对方会有任何三长两短，少年简直快要哭出来了。 他抽了抽发酸的鼻子，泪眼盈眶地瞧了眼那人毫无血色的苍白脸孔，心中的苦涩更甚了。 他抬起袖子，抹去了眼中的泪水，也拭去了脸上的汗水，努力打起精神，暗自祈祷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又过了半晌，眼见自己的魔力即将用尽，眼前那人的情况依然没有太多的起色，他简直快要崩溃了。 「……啊啊……西司……！」 快要忍不住的情绪，随着他此刻的呼唤倾洩了出来，却不得不赶紧稳住自己的情绪，好让对方和自己尽可能安好地活下来。 泛红的眸子再次涌现了一丝泪光，泣鸣不时地自用力抿起的唇角溢了出来。 他不知道自己的人生为何要遇到这么多的挑战，也不明白他为何要这样执着于这个人不放？ 他很清楚只要放手让这个人离去，他也会一同从现在的状况中解脱。 只是……若是起初没有遇见他，自己的人生又会是什么模样？这个世界，会呈现出什么样貌？ 他不知道…… 明明当初可以不和对方签立死之约……一旦人遭遇险境，他也可以弃之不顾，本可以这样的……可他却无法放下对方，一颗心悬在他身上…… 若是没有认识这个人的话，也不会如此执于一个人…… 自己又会是什么样子？ 身心上，是不是也会跟着轻松不少？ 然而，他心中所想的……都只是建立在「若是」之上，没有丝毫的根据。 「……」 随着魔力逐渐枯竭，他凝视着对方的神情，满是对无法得以挽回对方的痛切哀痛。他很希望可以向不知是否听得见他的呼唤的人，诉说些什么……大多话语都梗在了喉咙里，难以说出口。 沉吟了片刻，他也只能含泪，吐出这么一句…… 「……你会没事的……」 「……」 即便他安抚着对方，也自我安慰着，回应他的，得不到他所希望的回应，自己仅剩的最后一丝魔力，也在此刻见底了。 也宣告着，他所能为他做的……可能也到此为止了。 接下来，就是听天由命了。 -- ０２ 幻之三 猎梦人与被猎者（４） 「……」 满头大汗的珞停止了为对方即将失衡的魔力给补回来的动作，转交给鍊坠执行去了。他收回了发酸的左手，整个人跌坐在床沿，双眸无神地望着眼前那人的苍白面容，已经说不出半句话来了。 又过了半晌，他不在抑止泪水，任由眼泪从眼眶中溢出，滑落了面庞，沿着下巴，滴落在了他放在腿上的手背上，碎裂成了泪花。 他笑望着明知不会忽然回应他的人的面容，脸上满是藏不住的疲惫，小声地吐出了心中始终不愿面对如刺般的话语。 「……西司，我们之间的关係，会不会就如同你以前说过的，是一场难以避免的悲剧？」 「……」 感受着那人平稳的心跳声，以及说不上健康的身体，他勾起了一抹感伤的微笑，微微笑弯了几乎快放弃希望的眸子，心中满是悲伤、无助……以及对未来的茫然。 「算了……若是这是你我最终的结局……」 深吸了口气，压抑着心中的不甘愿，故作接受这般事实，以温和的口吻诉说着违背他内心的话语。 好似这样，就可以安抚了对方。 又或者……安慰着自己那颗早已伤痕累累的心？ 「至少，我和你度过了一段说不上漫长的时光。」 回应他的依然是一片静謐，惹得他不禁自嘲一笑。 「呵……」 他知道，自己是不可能因为这样的命运就认为足够，若上天的安排真是如此……他又能怎样呢？ 「这样……可能也够了吧……？」 怀着满心遗憾，缓缓地闔上了双眸，等候着不久之后即将迎来的黑暗。 「下辈子……是不是不要再相遇，对你我都会轻松不少？」 然而，过了许久，他本以会将会迎来的黑暗并没有出现，自己的意识仍然存在于此，不曾消失。 面对这般情况，他很是疑惑，心中也燃起了一丝希望。 「……？」 他缓缓睁开了双眸，映入他朦胧视野的，是一隻白晰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抚上了他的脸庞的景象。 「……！」 见状，他瞠大了双眸，脸上写满了诧异，眼神中满是惊喜，悬宕在心中的大石也终于散化了开来。 还来不及开口，他便先下意识地将左脸庞轻靠在了那人冰凉的掌心上，神情很是欣喜，开心的眼泪再次涌现，模糊了他的视野。 「……啊……呜……」 瞧见自家恋人一脸喜极而泣的表情，仍有些虚弱的西司轻抚着珞那被泪水沾湿的脸庞，他勾起了唇，忍着喉咙的疼痛，以乾涩且沙哑的嗓音，关切着他。 「……你怎么还是那么爱哭？」 「你……你醒了……真是太……好了……呜呜……！」 对于珞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样子，西司不由得苦笑了。 「……你哭成这样……我都快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了。」 「……唔……呜……你……啦……」 听见西司还有气力和自己说笑，珞觉得自己能够撑过那漫长的一天，真是太好了。抬起手，轻抓住了西司抚着自己脸庞的手，他又哭又笑，原本好好的话语，整个都含糊在一起，让人听得不明不白。 只是，这下子，可就有点苦了西司，害得他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拿这个人怎么办了。 「……你啊……」 正当他哭笑不得的同时，馀光正好瞥见了房门外那一抹熟悉的身影，也为他的甦醒感到安心、喜悦。 「……」 西司笑望了罗耶一眼，又回过头去安抚起珞来了。 「……」 站在房门外的罗耶，见到珞这个模样，也为他感到十分欣喜，也很同情他的遭遇。 然而，西司现在这如此虚弱的状态，光靠珞一个人来照料，不晓得会不会造成他太大的负担。 他收回目光，一面想着是否该找个人来帮忙照料，一面往客厅阳台的方向走去，不再去打扰他们。 来到了阳台，稍微眺望了一下唯美林中景色。 探访了西司之后，他的脑海中也浮现起了与西司有着神似容貌的人。印象中，那个人似乎正为这次的事件进行收尾。 一想到了之前被迫放了长假时，所发生过的事情，罗耶不禁笑了出来，也打起了一些小算盘。 一确定好之后的行程，他展开了翅膀，灿然一笑。 「好了，也该去慰问一下那个被操得要死不活的人了。」 -- ０２ 幻之三 猎梦人与被猎者（５） 「……你在那边有发生什么事吗？」 一再确认了西司的身体状况，以及魔力方面的平衡，几乎无碍后，他这才稍微安下心来。好不容易从失控的情绪中缓和了下来，接过了西司递来的手帕，轻抹了眼角，他抽了抽鼻子，望着眼前仍有些无力地躺在床上，与他四目相交的人，他怀着满心疑问，以浓浓的鼻音询问着对方先前的遭遇。 「……」 被这么一问的西司，一想到了先前他在梦境中与珞分离开来的惨烈情况，他的心情忽然复杂了起来，也不知该从何说起。 见到西司一脸难以言喻的表情，珞反射性地板起脸孔，问了一句。 「……你被宰了？」 过于直接的话语，使得西司一时间难以招架，努力控制好自己的脸部表情，尽可能不让对方察觉到任何一丝异样，也因刚刚的愕然，险些使刻意屏蔽起那一部份的感知產生一丝裂痕。 依照他对珞的性格的了解，他很难保证一旦他向珞坦白了他在那里受到的惨无人道的遭遇，是否会因为气得不轻，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 「……有人会问这么直接的问题吗？」 「……以那时的情况来看……不难猜到你会有怎样的遭遇。」 「那你还问干嘛？给自己找苦吃？」 一听到这一席话，西司的表情不禁微妙起来了。 反倒是珞，一脸彆扭地别过了脸，低喃。 「……又不是。」 对于珞的彆扭不愿袒露真实情绪的态度，令人有些莞尔。西司笑了笑，以比较委婉的说法，简单地向他说明了。 「我也只能和你说，我之所以能够醒来，是因为有人……一对男女的出现，把我给强制送离了那里……至于详细情形，我就不太清楚了。」 「……一对男女？」 听闻此事，珞先是警戒地皱起了眉头，随之似乎是意会到了什么，他的神情这才多少紓缓了下来。 「原来是他们啊……」 「你认识？」 珞所说的话，令西司不禁感到诧异。 对此，珞苦笑了下，大致上说明了原由。 「你见到的那两个人……我想可能是由那个人所在世界中的某个管辖组织派遣出来回收他的。」 「……你知道你的说法，把他说得很像是垃圾一样吗？」 ……那个人好歹也是活生生的人吧。 不理会西司的吐槽，珞又说了下去。 「之前你昏迷不醒的时候，飞罗气炸了，立刻找了拥有跨越空间或穿越世界动摇其根本的相关能力的族人进行商讨，最后找出了方法和那边人的进行了联系。」 「……你是说？」 听到这里，西司神情肃然地蹙起了眉。 仍不管对方的认真态度，珞直接轻描淡简单带过。 「也就是说，我们的族人拥有着跨越世界的能力，只是不能随意乱用，毕竟也不知道会跑到哪里去……乱用肯定没好事。」 「……」 不等西司多说什么，珞紧接着又说了。 「飞罗和对方的领头达成共识后，那边的人就派了人过来……只是……」 一说到无疑是在给本家添麻烦的那两个人……不，准确来说是那个蠢女人，完全没有一个出任务时该有的严谨态度……彷彿是来这里度假的，令人不禁怀疑对方处理这件事的态度和能力。 -- ０２ 幻之三 猎梦人与被猎者（６） 「只是……？」 「之前我收到的情报是说，那个女人把岛屿当成了观光胜地，到处吃吃喝喝，耍着大小姐脾气，也把跟在她身后那名男性的劝戒视若无睹，最后跑到了罗耶的店里……」 说到那名女性，珞的脸上顿时闪过了一丝不悦。 「跑到罗耶的店去了！？」 「你先听我说完……」 珞朝满脸诧异的西司苦笑了一下。随之在西司抱歉一笑后，歛起了笑容，又说了下去。 「之后那两人吃下了罗耶额外加料的糕点后，昏死过去了，接着就照着里亚的指示，送到了静闭室内，和那个人共处……至于之后他们发生了什么，你可能就要问里亚他们会比较清楚了。」 「怪不得我会看到他们出现在梦里……那男的说什么，都是因为女人做了蠢事，才会有这般下场之类的话。」 稍微了解了情况，西司忽然理解了当初看到那对男女凭空出现的时候，彼此大呼小叫的画面。 「她是做了什么蠢事？」 「……你问我，我怎么会知道。」 珞耸了耸肩，一脸好笑地，挑了挑眉。 「那个人……现在怎么样了？」 忽然想起被关在静闭室的人，西司不免为他心生同情，也为他曾差点伤及珞的事情感到不悦。 可他却也不清楚，那到底是他自己所为，还是基于其他的因素，才会使他的精神状态变得如此不稳定……？ 「我也不清楚。」 珞对此微微地摇了摇头，他伸出了手，温柔地笑着，摸了摸西司的头。 「我知道的就是这些了……接下来你就放心地好好休息，把自己的身体给调养回来。」 「你也累了吧……也多休息一会儿。」 多少感觉到了对方目前的状态不怎么理想，西司将手从棉被中伸出，抓住了珞的手腕，也跟着关切起他来了。 揉了揉西司的头发，珞轻声催促对方去好好休息，似乎不把自己的身体健康当作一回事。 「我等会儿还有事情要忙，等你睡了之后，我才能好好放心去做我要做的事情。」 「你要去忙什么？」 感觉对方可能不会如字面所想的那样，处理完手上的工作后，就乖乖的去歇息。 珞温润一笑，轻拍了拍西司的头。 「先不和你说。你先把自己修养好，我再告诉你。」 对于珞目前的精力值，西司很是怀疑。 「你不先去休息，这样你会有精力去做你要做的事？」 「……当然是等你睡了……」 不等对方含糊地把话给说完，西司肃然一语。 「珞，别把自己搞垮了。也别什么都自己一个人扛着，你不是一个人。」 「这句话从你口中说出来，感觉还真是微妙。」 面对前科累累的西司所说的这一席话，珞只觉得好笑，也感到很是温馨。 西司一脸认真地凝视着一脸心虚的珞，虽说他不明白他在心虚什么，却也不好说破。毕竟自己已经给他造成了不小的负担了…… 想到这里，他也只能和他说这么一句，便放开了抓着对方手腕的手，缩回棉被里。 「我需要你，就像你需要我一样。」 西司的关心，令珞的心情又好上了不少。 在他起身前，他弯下身来，小心且轻柔在自家恋人的额头落下一吻，笑得柔情似水。 「我会的，谢谢你。」 -- ０２ 幻之三 猎梦人与被猎者（７） 急促的步伐声、纸张翻阅声以及几道青涩嗓音交杂于室内响起，听起来很是热闹。 至于热不热闹，从忙到脸色有些苍白的少年少女们身上，似乎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反而是需要去多歇息，将自己给调养回最佳状态的需求多了点。 此时的大长老办公室中，五名年轻族人正为天兵派遣员和那个人弄出来的混乱给尽可能平息，几乎不眠不休，马不停蹄地忙碌着。 「接下来的情况怎么样了？」 不久前才好不容易把忙到累倒的某个大长老给强制拖去休息，返回到办公室的里亚一脸肃然地询问起了刚好从他身边跑过一名淡金微捲及肩长发，外貌目视约十一、二岁的小少年，了解目前事后处理的进度。 「啊……是、是……」 忽然被唤住的小少年，连忙止住前行的步伐，转回身去面向里亚，从他疲惫的可爱脸蛋，不难看出目前的工作有多累人了。 他们几个人光是处理起一小部分公务就忙成了这样，更是敬佩也同情起了工作量大增到难以直视，不久前被强制请去休息的大长老了。 目前的工作，大致上分为三种。 居民方面的安抚，以正进行世界树管理者协会和寰守猎人管理者协会相互切磋，彼此友好交流并更加流畅地应对各种情况的训练活动来塘塞，其做法获得了正反两极的反应，猜测方面的也不少，针对后者的部分，则是派遣出族内的消忆师随行于任职于两大协会的族人们向居民们进行暗示、洗脑，将纷乱给降到最低。 族内部分意外知情的族人方面，是以最简单的说明讲诉此事，并将那些人给全数拉来帮他们进行善后的处理工作，也下达了严厉的封口令，若是外洩，将会严惩族人。 至于无辜被牵涉其中的那几名同伴，则是想尽各种办法去减轻可能会遗留在他们身上的术法，从梦连结中所受到的伤害或其他可能情形的人，尽可能的协助他们恢復健康，回归平时的生活。 「……目前消忆师们回报了受到了洗脑和暗示的居民的人数逐渐上升，已来到了三百人之多，是否还会继续扩大范围还在统计中，受到了洗脑暗示的人们没有对暗示的部分有任何的怀疑……两大协会也相当配合……正在以各自的方式和居民说明此事……」 「还有其他消息吗？」 里亚微蹙起眉，追问起了他方才不在的那段期间的所有详情。 小少年点了点头，可爱的鹅蛋脸上仍有些紧绷，面对眼前的人，依然无法放下对于长辈的敬畏感……哪怕自己已然二百多岁，不再是天真无邪的小孩子……也依然如此。 或许，在年长者的眼中，岁数较小的人，也可能还保有青涩的一面……吧？ 一想到族长面对岛屿开闢者的孩子气态度……令他的信念多少產生了动摇，不怎么确信了。 「被请来协助事后处理的族人，都在其他老长们的监督下，尽可能处理所有的事后工作。方才收到的消息是，进度没有丝毫落下，正在按照计画逐步完成。」 「……」 听到这里，里亚点了下头，以眼神示意族人可以回去继续工作了。 原本想转身回去，继续尚未完成的工作，一时间因紧张而忘记了一开始打算要报告的事。 转过身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他连忙惊慌失措地转回身，以防自己因为少报告一件事，酿成不可挽回的大事态。 「啊……对了……」 「……？」 「关于那件事的事后处理，我们发现……」 -- ０２ 幻之四 来自梦境彼端的消息（１） 『有时间的话，请你和飞罗尽可能过来地下屋一趟，有件事得私下告知。』 突如其来的告知，令正在着手准备慰问某个人喜爱的草莓蛋糕不得不停最后的装饰工作，罗耶很是疑惑地点为何要安排在那个地方，而不是简单的靠心念传递就好。 「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要人去地下屋？」 他张开了结界，隔绝了整个工作室，不让外来者听闻他们之间的内容。也好在今日公休，得以他这么做，换作平日可能就会得到好几名作为职员的族人的哀号。 他也不是不能理解在这家店工作的族人哀号的原因……毕竟工作到一半就忽然来到了一片丛林中，其中还有一群奇特的魔物虎视掂掂，不时嗅着他们身上的香甜气味，还得在客人在等候餐点的时候，不被起疑地想办法开闢一条通往厨房的通道，不让客人成了一群饿得不行的野兽，朝他们一同发动攻势，最后演变成了得一面应付飢饿不已的野兽，不时保护客人的安全不被后方的野兽袭击，进而使不自然出现的丛林和通道被发现进而造成大轰动，引来更多的麻烦。 除此以外，在族人心目中，最好应付的时候是客人愤而离席……只是这么做的话，情报来源多少会受到影响……罗耶这么做，无疑是要让他们那些人胃穿孔。 面对那些情况，任谁都会感到气愤不已又无可奈何……尤其他们还是族长委派的……更是不能突然搞消失。 唯有公休日的时候，得以好好放松。可说是辛苦他们了…… 也或许是基于罗耶不按牌理出牌的情况居多，以至于快速地提升了他们全体的临机应变能力和各方面的能力…… 从某些方面来说，也可说得上是件可喜可贺的好事。 『有件事给亲口在没人打扰的时候，最好是比较没有魔力干扰的时候。』 里亚的口吻听起来有点严肃，也比平时冷淡了不少，从心念中不容易得知对方刻意屏蔽起来的消息。 「……」 放下了手中的蛋糕刀，罗耶神情不解地一蹙眉，不怎么能理解对方之所以这么做的原因。 该不会是有什么不方便在本家说的事情？ 是西司又发生了什么事了？ 还是飞罗又开始暗自搞开工了？ 不管他怎么想，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除了我和飞罗以外，还有谁会去吗？」 『就只有三人而已……屏除族长和他的兄弟的话。』 「……你这话真是说的很没有说服力。」 听见里亚把族长和奇特思说得好像是什么碍事的傢伙一样，罗耶的神情不禁微妙了起来。 怎么说得好像要把他们两个人给支开一样……？ 等等…… 忽然察觉到了里亚话中的另一个意思，罗耶多少感到有些诧异。 「……等等，该不会真的和西司有关吧？」 若不是和西司有关的事，不可能会特意到地下屋，甚至想办法去支开那两个几乎快成了不知是恋父还是恋兄情节的人了。 对此，里亚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顿了一下，就又说了下去。 『请于三日后的傍晚，到地下屋的藏书室会合。』 「……」 听着这样的话，不就表示他和飞罗不得不去赴约了？ 此刻，罗耶的表情不禁苦涩了起来…… 难得的约会……没想到会以这样的形式出现…… 真不知道该开心还是无奈了…… 丝毫不理会罗耶内心的苦闷，里亚就又丢了最后一句话给他。 『我先去地下屋搞定他们两兄弟后，等候你们的到来。』 -- ０２ 幻之四 来自梦境彼端的消息（２） 「……珞是要忙什么事？」 在某个人强行施展的睡眠魔法，好好的睡上了一觉后，刚醒来不久的西司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想下床，仍有些无力的身体却不如他的意，只能眼巴巴地等着珞回来。 有时躺在床上太久，会让他觉得自己是不是变得太懒散了…… 一方面，他也不禁想了想，自己究竟有多久时间没有像这样好好的休息了？ 以往，大多时候都是在外面和珞玩着你追我跑的游戏、令人哭笑不得的认亲之旅、颠覆自己认知和苦涩不已的大战戏码，到了现在……经歷了一场奇怪的挑战后……把珞丢在一旁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一个人躺在床上静静的思考人生…… 「会不会思考到最后，变成了是在怀疑人生？」 话刚落下，一道人影便出现在了早已敞开来的房门口，其气息引来了西司的注意，莞尔一笑。 「……什么怀疑人生？」 刚忙完不少事回来，前来关切自家恋人的情况的珞，一踏进门，就听见了对方是否又要开始怀疑人生的呢喃，令他不由得皱起眉，望着他的目光也变得古怪了起来。 「你又在想些有的没得了？」 「在想你把一个病人丢在这里去做什么了。」 西司侧过头，倪了他一眼，好笑地说着。 珞伤脑筋地笑了笑，一面再次仔细地感知着西司的身体状况，一面来到了他的床沿坐下，也为他多少恢復精神感到开心。 确认他的身体无大碍，他伸出了手，轻轻地拨了拨自家恋人有些凌乱的头发。 「我去处理了一些家务，也去和里亚打听之前的事情，只是我刚去里亚那里的时候，就刚好看见他把飞罗死拖活拉的关回房间，似乎是又要强迫他去休息了……这次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方式来强行让他放下手边的工作？」 「所以没有问到？」 稍微感知了一下珞的状态，有些诧异他居然没去休息，而是跑去做家务，甚至亲自去到本家询问那些本来可以靠心念获得的情报，以至于他瞧着珞时的神情，多了些不捨和疑惑。 「原来在你心目中情报比同伴的健康还重要……」 见到西司如此露骨的表情，珞挑了一端姣好的眉，故作不怎么认同他的表情。 「这倒也不是……只是觉得飞罗可能也有办法把自己给照顾好吧……」 「那他原本负责的工作怎么分配？」 「当然是直接丢给其他族人去做。听里亚说，他还把先前那些不小心听到那两名派遣人员在静闭室时的纷争的人，除了下达封口令以外，还强制他们去进行收拾事后残局，顺便多练练办事手腕。」 珞耸了耸肩，收回了整理对方头发的手，放到了腿上，一副不关他的事的样子。 西司苦笑了下，不禁有些开始同情起了那些被强制劳动的族人们了。 「他做事还真是乾净俐落……」 对此，珞淡淡一笑。 「那是他的行事作风，不把手边的大小事顾好，又怎能兼顾其他的工作？」 摸了摸西司的头，温柔地笑望着他。 「身体感觉怎么样了？」 「感觉还是有点无力……抱歉，没办法帮你一起分担家务。你也已经很累了吧……」 微微瞇起了双眸，一脸舒服地享受着自家恋人的抚摸，西司如实表示自己的身体感受。毕竟，若是他不袒露，珞也能够从他们之间的生命契约得知详情。 与其刻意隐瞒，导致彼此间的不愉快，还不如实坦承，会来得舒适许多。 -- ０２ 幻之四 来自梦境彼端的消息（３） 对于西司的体贴，珞感到心头一暖。 「不要紧，这本来就是彼此互相的……在你康復前的这段期间，你就好好休息，家务就由我来处理就好，别太勉强自己了。」 「我会尽快把自己调养好的……不然你的负担太大了，不只要忙公务、家务，还要照顾我和张罗三餐……有时候，我都觉得被照顾得太好的自己，是不是快成了懒人了。」 本想感谢对方的贴心，然而一想到自己目前的情况，西司实在是开心不太起来。 珞又揉了揉他的头发，再成了鸟窝头之后，以手指小心且轻柔地帮他梳理起了凌乱的发丝，将心里头的话语，尽可能的传达给了对方。 「放心，不会的，不管你是什么样子、做了什么事，我都会无条件的爱护你。」 「……嗯，那就麻烦你了。」 面对珞的包容、疼惜，西司总能感受到这个人是真的百般爱护着自己，他也能因此放下心来，和这个人好好相处、陪伴，相互珍惜着。 无论他是什么样子，又或是什么样的人、有着什么样的背景、有过那些际遇，那些都不重要，只希望……他能好好地陪伴在自己身边，做着自己喜欢的事，过得幸福。 那就够了…… 「好好陪伴也是一门需要下足功夫的功课……」 「……嗯，你说的也没错……」 在珞刻意暗中施展的深眠魔法，西司逐渐感到一丝倦意，眼皮也变得越加沉重，话也越说越小声，很快地他便再度坠入了梦乡。 听着平稳的鼻息，珞宠溺地凝视着心爱之人的睡顏，为他所言也十分同感。 片刻，他站起身来，伸手将落到了胸口的棉被，重新拉回西司的脖颈后，多瞧了他一眼，唇角忍不住微微上扬了。 「你的存在，就是我的一切，也是上天赠与我的最美好的礼物。」 再次摸了摸西司的头，笑望着对方为自己所带来的美好日常。即使，过程中不时会出现一些令人苦笑不已的小插曲，却也同样有着许多令人莞尔的小确幸。 至于隐藏于其中的惊喜，总在最令人不注意的时候，前来造访。 好比如…… 「嗯？」 欣赏之馀，他的心中忽然响起了远在本家的人的嗓音。 鲜少从那人口中收到任务相关事务以外的消息，对于那人捎来的心念，感到很是疑惑，也新鲜不已。 「里亚，怎么了？突然联系我？是任务上的收尾，需要我帮忙的吗？」 没多久，里亚就向他传达了暂时别前往本家的告知，以及大长老正处于闭关休养的消息。 除此以外，还有着一些令他感到诧异的内容。 「咦？」 里亚的通知，在一些人的诧异下，将在不久之后，无疑会是个极大的震撼弹。不只震撼族人，也将震撼了整个岛屿的一部份认知。 尤其…… -- ０２ 幻之四 来自梦境彼端的消息（４） 『你最近这一阵子，最好把西司看紧一点，最好不要让他出了什么差错。大长老要我代为传达，他体内的魔力浓度太高了，若是一个不注意，有可能会造成大爆走……』 「……」 自从接收到这样的消息后的这几天，珞在照料西司方面，远比平时细心呵护了许多，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会出现什么差错，总是提心吊胆的。 即使西司的身体状况已经逐渐好转，然而他体内的高浓度魔力依然没有下降的趋势，令珞很是烦忧。 直到，这天下午…… 「……你的表情怎么这么难看，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有没有我能帮得上忙的？」 坐于阳台栏杆上享受外头好天气的西司，嚥下了口中的饼乾，不禁关切起了这几天脸色看起来有点沉重的人。 「……」 珞先是静默了一下，停下了手上整理阳台香草园的动作，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了心中的复杂心绪，尽可能不在情绪起伏下，让针对某些特定消息的感知在屏闭上出现一丝漏洞。 之所以脸色会这么难看，主要原因不就在于你…… 「……没什么，多休息就好了。」 差点将心里话给说出口，珞侧过头，故做自然地笑着回应了一句，便回过头继续去照料自己植栽在阳台上的蔬果香草园了。 他并没有选择将里亚前些天告知自己的事向西司坦白，也不希望西司在得知了这一件事后，情绪上会出现什么样的一个变化，进而导致一发不可收拾的后果…… 「你真的没事？」 西司有点狐疑他的反应，却也不方便强行让对方向自己如实坦白。 「……我能有什么事？」 珞微微歪头，好笑地又看向了他。 西司摇了摇头，仍是不解他近来几天的反常。 「我不知道，所以我才问你。」 「……嗯……你今天晚餐想吃什么？我先去准备些材料。」 不太想继续探究这个话题，珞以微笑掩饰心中的不安，询问对方希望的晚餐菜色，好暂时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不去想那些让他烦心的事情。 「怎么这么难得？」 平时都是珞决定三餐菜色，此时忽然提出这项要求，西司不疑有他，注意力很快便转移了过去。 在他思索的期间，珞别过了头去，掩去脸上的阴霾，在心中自我安慰着，努力让自己打起精神来，免得西司起了不必要的怀疑。 更加要避免他自己跑去探究有关他体内魔力方面的情况…… 一旦发展成那样，珞也不知道可以怎么去帮助他…… 也有点愧咎，西司会变成这样……说不定和自己前些天为了不让他魔力失衡，在他体内引入了太多的魔力…… 若是西司发生了什么事，自己真的会难以承受……半年前已经发生过了险些杀害西司的情况，这次若是又因为自己……才导致了…… 「只是想吃吃和平时不太一样的料理……看你想吃什么，只要材料找得到，我都做给你吃。」 深吸了口气，强行压下了心中不断涌现的难受感，故作坚强地以开朗的嗓音去关切对方。殊不知，自己的异常，早已看在了西司的眼底，只是没有说出来罢了。 「……这样啊，那我想想，你也先休息一下吧。我想好了会立刻和你说……」 见到他有点像是在压抑着什么情绪的样子，令西司不难联想到半年前那件事发生之后不久，和他那时不愿去面对任何人，即使出了房门，即使和他表明会把自己给照顾好，仍是强硬地坚持强忍情绪处处小心地照料自己，不时回避去哭着自责自己当时的行为，难以从那时的阴霾中走出来…… 「嗯……」 没有自觉自己已然成了自家伴侣特别观察的目标，珞点了点头，快速地将手边的工作处理个大概，便拍了拍手，将沾黏在手上的土壤给拍回香草园中，站起了身来，踏入了屋内，往自己的房间躲起来了。 「……」 听见了房门关起的声音，西司很难形容现在的心情，希望安慰他，又怕会伤害到他。就算自己的安慰得了他，但一时的安慰，不代表长久都可以依靠安慰的方式去安抚自己的心伤，还是要实际去面对心底阴霾的那个时刻…… 现在的他，也不知道自己还可以怎么去安抚他。尤其自己还是那个已间接的方式，伤得他最深的人…… 光是珞愿意无怨无悔的陪同他走过这段岁月，已经是很值得感谢的事了。 世上能有多少人愿意无条件的去原谅自己和他人从彼此身上所受到的伤害，予以谅解。甚至无怨无悔的陪伴着对方…… 「很少有人可以做到珞那样……可是，有时候我也会想……他是不是在以特别关切我的方式，好让他能够……忽视心中的痛……」 他垂下了眸子，神色伤感地，叹息一语。 可这样一来，西司也不懂……明明他就是害得他受到伤害的人，不只愿意接纳、包容他。 他抬起了目光，转望了外头的彩霞，那美丽的色彩也没能使他心中的难过有任何一丝减少。 「……每一次他见到我，难道不是对他一次又一次的伤害吗？」 他也想过自己是不是要暂时离家一段时间，好让珞得以清净一阵子……这方案很快就被他给甩开了，就他所知，珞把他当作是他生命中的一盏明灯，没了会死的地步……一旦真做了，他自己也得承受那个后果。 「真庆幸我当时没真的这么做……不然我现在也不会坐在这里了。」 思一此，西司不禁感慨了起来。 没多久，这份感慨，便成了他脸上的一抹苦涩微笑。 有时候，静默会是最好的陪伴方式。唯有那个时候，可以让人好好的审视自己的内心…… -- ０２ 幻之四 来自梦境彼端的消息（５） 「啊……青梅果蔬菜什锦火锅……嗯，家里没有好像少了几样材料。」 一小时过去，听见敲门声，连忙以袖子抹去了脸上的泪痕，抽了抽鼻子，前去应门的珞，一打开门，双眸仍有些红肿地望着眼前故作没看见他这副样子的人，听取了他的要求后，珞愣了一下，露出了一个伤脑筋的表情，很快便为了掩饰自己的心情，勉强自己勾起了一抹淡淡的温和浅笑。 「我去商店街採购一下，顺便稍微逛逛街。」 「也不用特意去买，直接用家里现有的……」 「不行，既然是答应要做给你吃的餐点，就得好好的完成，不能偷工减料。就算你愿意，我也不愿意。」 面对珞认真看待这件事的态度，令西司不禁退缩了。也有点不放心珞在这个时候独自外出，西司一脸关切地提出结伴同行的要求。 「……需要我没你去吗？」 面对西司的要求，珞浅笑地摇了摇头，回绝了他的好意。 「……不用了，我想再给自己一些好好静一静的时间。」 「啊……呃、嗯……」 原本西司还想说些什么，可是见到珞这样的表情，他很难撤销自己提出的要求，改成其他的料理…… 也不知道，就算真的改了，珞是否也会说家里缺了哪一样食材，同样要外出採购。 对此，西司回以一笑。 「我知道了……我会在家泡好花草茶等你回来。」 「……」 稍微思索了一下，珞抬起手，摸了摸西司的头，笑着警告对方。 「我很快就会回来，你好好待在家里，不要乱跑了。要是回来没看见你，今天晚餐就没你的份了，自己去吃饼乾果腹去。」 「……嗯，那你出门小心一点。」 待珞回房穿好外套，整理好自身仪容，走出房门来到客厅，见到西司整个人缩在沙发上看着书的画面，他的心情这才多少好了起来。 只要西司还需要他……他就会一直陪伴着他……若是不再需要他了，他也不会就此离开，只会缠着他而已。 先不说西司对于这变态般的想法和执着有何感想，珞走过客厅，站在阳台欣赏了一下夜幕，自从继承了武器的传承力量，不只產生眸色变化，连带他的天生夜盲也被治好了，使他得以安下心，好好欣赏沫浴这个月光下的世界。 感激一此，他便展开翅膀，前去目的地了。 目送自家伴侣远去的身影，西司不禁呼了口气，将手中故作阅读的古典文学放到了一旁。 凝视着外头的夜幕，静默了许久。 半晌，他微垂下了眸子，抿了抿唇，在内心斟酌了片刻，他用力闭上了双眸，面色痛苦地将心中不久前所拟定好的消除彼此记忆的计划给放飞了出去，强迫自己千千万万不可去执行那个计划。 以防自己还未执行那个计画，自己就先被同伴给狠狠整死了……连同珞和他一起陪葬。 要知道，同伴的友情一旦化成了怨恨，那程度可以非常可怕的……说不定哪天回归了也要被整得死死的，不知何时他们才能消气……或是放过他……他们…… 沉浸在可怕的思路中一小段时间后，他这才勉强地从中脱离了出来，想到其后果，他不禁冷汗直流。 最终，他也只能给出这样的结论。 「……看他之后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下完结论，他摸了摸飢肠轆轆的肚子，反射性地望向了厨房柜子上的玻璃罐内装的满满的饼乾。 就算他有点嘴馋，也没到一定要去吃的地步。 况且，他也不想做出不尊重珞的任何行为…… 对自己来说，珞是他生命中的至宝，无可替代的唯一宝物，也是他无论如何都想保护的对象。 他不求什么，只希望他可以陪在他身边，生生世世，与岛屿一同…… 「……」 他收回目光，缓下了神情，再度陷入了思索。 他也时常在思考，自己的所作所为，总是会不停的伤害到对方，为何珞仍对自己如此死心踏地……为了权力？地位？好名声？还是其他的目的才会特意接近他？ 即使前几世的际遇说不上太好，却也称不上足以令人放下心来随意接近的对象。 可珞还是做了，以各种手段不断地接近自己，口口声声说会保护他，不让他受到伤害……也尽其所能地做到了。 直到这一世，他们跨过了许许多多的挑战，才得以修成正果……直到现在，他也依然没能全然信任自己的伴侣，既害怕分离、又不愿对方太过于接近自己内心深处柔软的那一面，只好不断下意识地伤害着他，好能保护自己不会被太过接近。 结果就是……两败俱伤到了会让人误认为他们是不是有被虐情向。 说真的，他不知道这说法是哪来的……自己也确实难以反驳这一点。 思及此，得出了答案的他，面露苦笑。 「也许，自己才是那个需要特别去疗癒自己内心的那个人。」 抬起了手，摀起了嘴，自我检讨了起来。 以往至今的自欺欺人，也是时候好好做一个了结了。 下了决定，他板起了脸孔，瞇起了坚毅的双眸，声音微沉。 「也好，多多治癒自己，才能多和自己所爱的人好好生活，不再互相伤害。」 -- ０２ 幻之四 来自梦境彼端的消息（６） 静謐中，一丝异动的力量隐约地自体内闪现。 细吟中，一股难以言喻的怪异感自体内涌现。 朦胧中，一阵无法忽视的睏倦感席捲了全身。 「……唔……」 刚从沙发上起身没多久，一股异样感便席捲了他，吃力地扶着额头，面对这个突发状况，西司下意识地想走回房间去休息。 才刚走到一半，昏眩感更甚，令他不得不停下脚步，眼前的景色忽然扭曲了起来，噁心感也随之而来。 连忙摀住了嘴，微弯下身子，试图等待他所忍受的不适感过去。 怎知，不舒服感不仅没有丝毫减缓，逐渐有了加剧的倾向。 「……怎……么……回事？」 对于目前这个让人完全摸不着的情况，西司难受地单膝跪地，希望可以稍微起到一点减缓的作用。 可惜，他所盼望的结果，并没有朝他所希望的方向发展。 正当他想使用魔法减轻他的不适，却赫然发现无法使用任何的魔法，魔力也出现了往腹中的方向慢慢凝聚了起来，彷彿是有什么东西正在吸取他的力量。 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了前些日子，他在梦境中所受到的惨烈遭遇……不由得联想到，是否在那个时候，他就受到了什么没办法轻易察觉的力量给影响了？ 直到这时，一股恶寒涌上了全身，冷汗直流，也为自己成了手无薄鸡之力的状态，既无力且不安。 以往至今所发生的种种，从他的脑海中逐一浮现。 想找人求助，然而身处于这样的状态下，几乎无法动弹，可说是求救无门。 勉强自己吃力地朝阳台的方向瞧了一眼，仍是空无一人。 痛苦得半垂下了眸子，呼吸急促，脸上满是绝望无助和未完成心愿的不甘心，似乎是难以继续承受这般苦痛，他用力地闭上了双眸，几乎没什么气力发出任何声音了，任由自己倒卧在地。 没多久，紧接而来的是，一片漆黑笼罩了他眼前的世界。 梦中，所见之处皆是诸多淡银蓝、淡紫晶色的微小光球，在一片瀰漫着一层薄雾中的洁白空间里来回飘舞。 看似无望无际，却也给人一种近在咫尺的错觉。 「……」 无端身处此地的西司，下意识地觉得自己是否又被拖进了不知来由的诡异梦连结中。 他抬起手，食指微弯地轻抵下唇，思索着接下来该以何种方式离开此地的策略。 没多久，一丝左右来回晃动的魔力，自他眼前不知何时稍微渐浓的雾靄中浮现。 西司见状，一脸戒备地感受着那股以不自然的方式摇摆的魔力，心中也闪过了好几种猜测。紧接着，他便发现那一丝魔力带给他的感受……格外地熟悉，简直就像是…… 不等他得出结论，那丝魔力形成了一缕淡银蓝、淡紫晶与银金丝般融合而成的光球，那巴掌大的光球，没多久便一分为二，分裂成了等同大小的淡银蓝、混合银金丝的淡紫晶球型光体，并排在一块，彷彿是将不合适的部分给分离开来。 「……！」 不曾见过这般现象，西司吃惊不已，好奇心也随之而起。 只可惜，还来不及等他前去探究，银金丝的淡紫晶球体再次分裂了开来，将银金丝的部分给分割了开来。 「……？」 这样的变化，西司不曾见识过，有种受到颇大震撼，发现新大陆的感觉。 下一刻，依然不等他震惊完，前两个光球的型态忽然起了变化，不久，那两个已经称不上球体，简直称得上是婴儿型态的人型姿态，停顿了一下，又开始出现了新的转变，形体逐渐成长了起来，有如婴孩的成长期。 以非常快的速度见证了一般生命身上根本不可能见到的急速成长史，西司惊讶得微张开嘴，完全不能理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什么状况……？」 成长到了一个段落，已然成长到了孩童姿态的两道纯光色光体，有如水彩向外渲染开来般，其容貌渐然显现，还来不及多看几眼，很快便受到了渐浓的雾靄遮掩了起来，无法全然看清。 「……等、等等……！」 隐约地瞥见了两光体……两名年约四、五岁孩童的样貌，西司更加不知所措了。 在他奔上前确认之际，雾靄发出了一道炫目且不刺眼的温暖白光，隐隐约约地能够勉强瞥见最左侧的孩童朝他挥了挥手，从雾中露出了小嘴，正笑着向他诉说着什么。 中间的孩子则是揉了揉睏倦的眼睛，打起了哈欠来了。 「……你们……该不会是……」 惊觉自己方才至今的揣测错了方向，多多少少察觉到了其中的部份事实，他张圆了双眸，满脸惊愕，说不出完整的字句。 下一刻，光芒便照亮了整个空间，也屏蔽了他的视野。 与此同时，最后被分离开来的银金丝光球也开始了缓慢的变化。 -- ０２ 幻之五 新生命的诞生（１） 夜间，抱着一大包的食材和伴手礼返家的珞，轻轻地在阳台上降落，缓缓收起了身后的那一双羽翼。 一抬头，尚未踏入屋内，便被眼前的景色给吓得脸色苍白，一脸惊慌失措地跑向了整个人蜷缩在客厅地板上的人的身旁，一面感知着四周，意图了解方才的始末，一面将怀中的物品全放到不久前才光清理过的米白色地毯上。 还没跑到西司身侧，就感受到了一丝奇特的气息……其中一道就藏身在西司的怀中，另一道则是…… 「……」 停下了脚步，珞戒备地倪了西司卧房的方向一眼，又将目光给挪回到了眼前的人身上。 他往前走了一步，试探性的呼唤了对方的名字。 「西司……？」 听见了熟悉的嗓音，西司抬起了头，稍微撑起身子，转头朝珞所在的方向笑望了一眼。 也因他的动作，他怀中的那一抹身影，也探出了头来，对珞咧嘴一笑，开心地喊了一声。 「爸爸回来了！」 这一见、一听，原本以为西司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意外的珞整个人都呆了。或许是角度和情绪激动的关係，以至于他一时间没有注意到西司怀中的那个小孩。 「……」 他、他刚刚叫他什么？ 爸爸？ 他？ 他很确定他一世，完全没有和任何一名女孩子有任何的亲密发展，也因此不会有拋弃他人、弃养小孩的事情发生。 但……他现在看到的又是什么？ 他只不过是出去採购了半天的菜和伴手礼，为何一回来就看到了突然有个大约四岁大的小孩，从他最爱的人怀里鑽出来，还叫他「爸爸」……？ 这怎么看……都不合理吧？ 「西司……这小孩……是哪来的？」 回过了神，珞嚥了一口唾沫，深吸了一口气，望着和西司有些相似的小孩面容，他鼓起了勇气，提出了他的疑问，也在心中希望事情不会是他所想的那样。 「啊……他啊，刚才凭空出现的，我还没完全清醒……整个人处在有点茫然的状态，没多久就被他和另一个小孩给吓醒了。」 西司瞧了怀中嘻笑的浅蓝发小孩，恬然一笑。随之，他将目转回到了一脸吓得不轻珞的身上。 也是，一起同床共枕到早上，一出门绕了一圈回来，就看见爱人怀里多了一个……不，他房里还有另一个在呼呼大睡的新生命。谁不会吓死？ 换作是他，恐怕结局不会太好……也可能很好，也说不定。 思一此，他耸了耸肩，露出了和他所想的内容般毫无诧异，一脸不以为意的表情。 好似什么都不甘他的事。 可惜，事实并非如此。 「……」 珞无言了。 还有另一个？ 「……不，我不是在问你这个，我问的是，那小孩……不是，那两个小孩，是哪来的？」 珞又嚥了一下口水，苍白着一张脸，又一问。 「啊……你是说这个啊。」 这时，西司这才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开心地回了一句。 「他们是你和我的小孩，开心吗？」 话一落，怀中的孩子很配合地和珞伸出了手，张大了浅紫色双眸，开心一叫。 「爸爸！」 「哈啊？」 珞听了，一脸呆愣，不太明白自己听见了什么，也选择性忽略了叫他爸爸的孩子软绵绵的稚嫩叫声。 「……你刚刚说什么？」 该不会是他听错了吧？ 刚刚他好像听到了，西司说这是他和自己的小孩？ 可、可是，他和西司都是男孩子，再怎么亲密的行为，也不可能会…… -- ０２ 幻之五 新生命的诞生（２） 「……」 思一此，珞面色惊愕且茫然，有些颤抖地抬起了手，掩住了嘴。思绪絮乱下，他本能地想从西司身上感知详情，却一时难以看透这一切。 「不是我生的，是之前你灌入我体内的魔力恰巧交融，又在一些亲密行为之下，诞生出来的魔力之子……而且还是双胞胎。」 似乎是忘了说最关键的话，西司又补上了一句。 魔力之子，顾名思义，是在浓厚魔力和持有者们的有无意识的意愿下，自魔力中所诞生的生命。然而，因为诞生性的条件过于坎坷，鲜少有孩子诞生于世。 魔力之子，生来就和由大自然元素所孕育的精灵，有着十分相似的共同性，样貌也和一般人无异，诞生时的年龄则依陪伴者的状态而有不同的变化，不一定会从婴孩时期开始扶养。 而他们的数量极其罕见，千万年来也不见得能亲眼见上一名魔力之子。 而他们大多是特立独行且分散在世界各地，鲜少群体活动。 他们的寿命十分漫长，甚至可以说，他们的生命中，根本没有死亡，也不须经歷这一过程。 同时，他们这一族群的人，生来就拥有着近乎无限的庞大魔力，样貌也会在到了一定的年岁，或是基于他们的意愿，停止成长。 而，魔力之子，在孕育他们的人们之间，也有着堪比灵之约更加深厚的连结，可说是永不分离。 「……」 慢了半拍，这才终于反应了过来，珞的脸上仍是难以置信。 一想到了之前曾和西司提及自己想为对方生个孩子，却没想到会是以这样的形式，得到了两个可爱的孩子。 稍微挪开了掩嘴的手，他将望着西司的目光，改放到了好奇得想挣脱西司怀抱去体验新世界的活泼小孩。 「……那另一个呢？」 「在我床上呼呼大睡呢！」 西司又开心一笑。 一说完，怕珞不相信，西司站起身来，将身前向他讨抱抱的孩子给抱在了怀里，以眼神示意对方，把人给领向了自己的卧房。 动作轻柔地打开房门，将早先所感知到的事实给呈现在了自家伴侣的眼前。 「……！」 果不其然，珞清楚地看见了真的有一名躲在被窝里恬睡的黑发小孩，这才惊觉，原来这一切，都不是梦…… 「我有小孩了……？」 「不是你的，是我们的。」 西司抱着怀中正和他撒娇的孩子，更正了他的话语。 「……」 珞收回视线，愣愣地看向了一旁的西司，这时终于感知到了那些孩子的确切由来，他的脸上浮现了不知该说是感动，还是幸福到泫然欲泣的笑容。 「我们有孩子了！」 「哈哈！」 看见了自己最爱的人的灿烂笑顏，西司也开心、满足地回以一笑。 此时，刚好回到家，撞见了这一幕的南那，在其感知下，整个人都惊呆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 -- ０２ 幻之五 新生命的诞生（３） 原本幻想着一家四口……不，五口，会是很美满的生活，可现实上，西司真切地体会到了。 不同于千年前的暴力孩童们，此刻他家的小孩到底有多难管教，即使很多事情一教就会，在教授一些认知和小知识的时候，也会稍微适时的省思、提问。 即便吸收力有如海绵般迅速，说不定很快地他就没有什么东西好教给他们，说不定还得在他们还小的时候，早早将他们给送出去进行多方面研习之类的…… 一想到居然得那么早得把孩子给送出家门到其他同伴和族人那里研习……他就觉得有点不捨，明白幼鸟终有离巢的一天……却也很为他们感到骄傲，也不免希望他们的心满怀欢喜，别被任何负面的人事物给影响，可一旦随意干涉，说定会影响到了他们的学习……实在是很矛盾又微妙的家长心态……只是以目前来看，他们真的还太幼小了，才刚出生没几天而已。 然而，即使他们虽然长得有多么像天使，内心也……不，和他有得比，尤其是之前被他抱在怀里的那孩子，更是如此。 简直到了快把家给拆了的程度。 深切体会到了养育孩儿的不易与各种酸苦谈，却也格外甜蜜……令人感到很是五味杂陈。 「喴，洛西亚你在哪里？」 晴空艳阳下，当待在房间的人一脸满足地享受完了阅读书籍所带来的乐趣后，这才发现原本躺在他床上睡得大字形、嘴角流着口水的大儿子，早已不知跑去了哪里。所幸，他早已在这一楼层施下了针对孩子们的特殊结界，以防双胞胎跑得不见踪影。 然而，不知是大儿子颇有天赋，还是基于热爱探险……尤其是往暗缝里鑽、模仿奇怪生物的特色，或是进行拆家行动方面十分热衷。 近来更是时常跑得不见人影，得想尽办法在屋内将不知化形成何种姿态的孩子给找出来，好好来一场加深亲子情谊的亲子教育。 连续几次下来，他也深切地体认到了，当初珞不分早晚在外四处奔波寻觅自己行踪的时候，究竟有多么头痛了。 值得庆幸的是，孩子们并不是诞生在那个时候…… 「我在这里！」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他和珞也逐渐地慢慢了解了孩子们的性格，所长方面，目前还在挖掘中。 循声找人的西司张望了下客厅四周，仍不见踪影。 见不着人影，他不禁皱起了眉，神情也露出了几分无奈，只好再唤一声。 「……洛……」 还没喊完名字，他就感知到了某个修练不到家的顽皮小孩因专注意不足，导致露出破绽，气息也在隐身魔法解除后，整个揭露了出来。 「……」 西司循着气息一仰头，见奇景，整个人先是愣了一下，下一秒，理智瞬间崩断了。 「又再给我当蜘蛛人了！你快给我从天花板上下来！」 「咿嘻嘻嘻！」 娇小的身子倒贴在天花板上，俯望着下方正在向他表达他对自己的感情的人，洛西亚开心地笑了出来，一头及肩的浅蓝发丝，随着外头的微风，微微晃动着。 对此，看自家孩子伏身在佈满了各种针对敌人的隐藏法阵上，实在是开心不起来。 「你还笑！」 -- ０２ 幻之五 新生命的诞生（４） 此时，身处厨房，正为一家人准备可口午餐的的珞，正拿着汤勺止不住笑地搅拌着火炉上的汤锅内的汤品，对客厅那一大一小的互动，感到很是好笑。 「爸爸……我饿了……」 不同于活泼好动的兄长，堤亚希乖巧地坐在被特意搬到厨房墙角的餐桌椅上，摸着飢肠轆轆的腹部，一脸可怜兮兮地瞧了珞一眼，小声哀号着。 笑着倪了眼自家小儿子装可怜的模样，珞忍不住轻笑了出来，安抚着他。 「再一下下就可以吃了。」 「……一下下是指什么时候？」 堤亚希环抱屈起的双腿，下巴靠在膝盖上，眨着天空色的漂亮眸子，任由黑色发丝垂落于脸庞，有点不满地嘟起了嘴。 对孩子的讨吃行为很有好感的珞，望着正在搅拌的南瓜浓汤，加深了笑意。 「一下下啊……」 他又搅拌了一下，舀了一小匙，吹了几口气，吹凉了之后，抿了几口。 见状，堤亚希不悦地跳下了椅子，跑向了珞，紧抓着他的裤管跳啊跳的。 「好贼！我也要吃！」 「好、好。你先等我一下，我把它吹凉。」 对这次的料理相当满意的珞，舔了舔嘴唇，又重新舀起了一匙，仔细吹凉了之后，他蹲了下来，递到了孩子的嘴边，好让孩子在食用时不会烫到唇舌，又能品尝到食物的美味。 「嗯……好吃！我还想吃！」 享用到了好吃的食物，堤亚希双眼一亮，灿然一笑，立刻要求续勺。 「不行，你已经吃了一口了，接下来要等上桌之后才能吃了。」 拒绝让小儿子续勺，珞站起了身来，躲过了孩子的抢勺行动，将手中的汤勺放回了锅中，继续搅拌了起来。 他不着痕跡地偷瞄了偷袭吃败，正蹲在地上，不满地嘟嘴的孩子，含笑地说着。 「不过……这下你也是共犯了。」 「共犯是什么……」 一听到不熟悉的词汇，好奇心胜过了食慾的堤亚希抬头看向了珞，微歪着头，一脸疑惑。 「共犯就是……」 正当珞想着该怎么以简单的方式和孩子说明的时候，馀光偏见不知何时溜进厨房进行偷吃行为的人。 「……」 在那人从放于工作檯上的沙拉碗中抓了一颗小番茄出来准备品尝时，珞坏心眼地给小儿子来场机会教育。 珞指了指刚将小番茄含入口中的自家伴侣，促狭一笑地瞧向了对方。 「共犯就是，像这个人一样，好几个人陪同某个人一起在饭前偷吃饭菜。」 「……」 西司面色一僵，一脸无奈地望向珞，将口中的食物咀嚼、吞嚥后，有点无辜地反驳。 「你可不可以不要用这样的方式来教育小孩……」 「我也没说错啊。」 珞含笑地向望着他，不打算为自己的教育方式做些小调整。 「……」 西司无言了。只能走到他身侧，揽住自家伴侣的腰，无声地抗议。这毫无威胁性的抗议，使得珞的心雀跃不已。 怎知，没多久，不知从哪得知消息的卡西亚也跟着跑来蹭吃的。 「爸爸，我也要吃好料的！」 「哥哥也是共犯啦！」 一见，堤亚希指着自家兄长，开心大叫。 对于孩子间的互动，西司和珞愣了一下，互看了彼此一眼，会心一笑。 -- ０２ 幻之五 新生命的诞生（５） 此时，身处厨房，正为一家人准备可口午餐的的珞，正拿着汤勺止不住笑地搅拌着火炉上的汤锅内的汤品，对客厅那一大一小的互动，感到很是好笑。 「爸爸……我饿了……」 不同于活泼好动的兄长，堤亚希乖巧地坐在被特意搬到厨房墙角的餐桌椅上，摸着飢肠轆轆的腹部，一脸可怜兮兮地瞧了珞一眼，小声哀号着。 笑着倪了眼自家小儿子装可怜的模样，珞忍不住轻笑了出来，安抚着他。 「再一下下就可以吃了。」 「……一下下是指什么时候？」 堤亚希环抱屈起的双腿，下巴靠在膝盖上，眨着天空色的漂亮眸子，任由黑色发丝垂落于脸庞，有点不满地嘟起了嘴。 对孩子的讨吃行为很有好感的珞，望着正在搅拌的南瓜浓汤，加深了笑意。 「一下下啊……」 他又搅拌了一下，舀了一小匙，吹了几口气，吹凉了之后，抿了几口。 见状，堤亚希不悦地跳下了椅子，跑向了珞，紧抓着他的裤管跳啊跳的。 「好贼！我也要吃！」 「好、好。你先等我一下，我把它吹凉。」 对这次的料理相当满意的珞，舔了舔嘴唇，又重新舀起了一匙，仔细吹凉了之后，他蹲了下来，递到了孩子的嘴边，好让孩子在食用时不会烫到唇舌，又能品尝到食物的美味。 「嗯……好吃！我还想吃！」 享用到了好吃的食物，堤亚希双眼一亮，灿然一笑，立刻要求续勺。 「不行，你已经吃了一口了，接下来要等上桌之后才能吃了。」 拒绝让小儿子续勺，珞站起了身来，躲过了孩子的抢勺行动，将手中的汤勺放回了锅中，继续搅拌了起来。 他不着痕跡地偷瞄了偷袭吃败，正蹲在地上，不满地嘟嘴的孩子，含笑地说着。 「不过……这下你也是共犯了。」 「共犯是什么……」 一听到不熟悉的词汇，好奇心胜过了食慾的堤亚希抬头看向了珞，微歪着头，一脸疑惑。 「共犯就是……」 正当珞想着该怎么以简单的方式和孩子说明的时候，馀光偏见不知何时溜进厨房进行偷吃行为的人。 「……」 在那人从放于工作檯上的沙拉碗中抓了一颗小番茄出来准备品尝时，珞坏心眼地给小儿子来场机会教育。 珞指了指刚将小番茄含入口中的自家伴侣，促狭一笑地瞧向了对方。 「共犯就是，像这个人一样，好几个人陪同某个人一起在饭前偷吃饭菜。」 「……」 西司面色一僵，一脸无奈地望向珞，将口中的食物咀嚼、吞嚥后，有点无辜地反驳。 「你可不可以不要用这样的方式来教育小孩……」 「我也没说错啊。」 珞含笑地向望着他，不打算为自己的教育方式做些小调整。 「……」 西司无言了。只能走到他身侧，揽住自家伴侣的腰，无声地抗议。这毫无威胁性的抗议，使得珞的心雀跃不已。 怎知，没多久，不知从哪得知消息的卡西亚也跟着跑来蹭吃的。 「爸爸，我也要吃好料的！」 「哥哥也是共犯啦！」 一见，堤亚希指着自家兄长，开心大叫。 对于孩子间的互动，西司和珞愣了一下，互看了彼此一眼，会心一笑。 -- ０２ 幻之五 新生命的诞生（６） 欢乐声之下，一个淡蓝色环形正缓慢旋转的移动法阵，两道身影从中浮现了出来。 「你们家还真是和往常一样吵吵闹闹的。」 听着来自屋内的嘻闹声，飞罗远比先前的舒心，颇有相当大的兴趣。 尤其是针对从南纳的报告中，听取到的那两名罕见的魔力之子的事情后，更是趣味浓醇。 除了每日的公务，已经很少有值得他感兴趣的新发现了。 「虽然公务繁多导致延宕了第一时间前来问候的时机，让人很懊恼。不过，今天终于证实了魔力之子的存在，也算是值得了。」 「至少这次没有放闪到我们不得不配戴太阳眼镜的程度了。」 随同前来的雪熵，听着厨房的热闹声，他有些吃味地撇了撇嘴，有种自己失宠了的感觉，连带口吻多了一丝讽刺。 对于雪熵的吃味态度，飞罗则是怀着好笑的心，促狭了正前来招呼他们的人。 「这可就难说了，他们可是几乎不管何时何地都可以到处放闪的专业好手。」 「你到底是把我们给说成了什么了……？还有，放闪的专业好手，那是什么鬼？」 感知到了熟悉的魔力，前来招呼两位熟人的西司，才刚走到客厅就听到了那两人对于他和自家伴侣的诡异评价，对此感到很是不太能接受，心情上也十分微妙。 飞罗望着眼前的人，笑说了一句。 「那不是事实吗？你敢说你们从没在我们的面前放闪过？」 雪熵也跟着附和。 「……而且，魔力之子的存在，怎么没在第一时间向本家告知？」 「……？」 听到了雪熵的带刺宣言，西司有点不解地瞧了他一眼，又将目光给挪回到了另一名客人身上，希望可以从他身上得到答案。 「他怎么了？」 「听说是失宠了。」 飞罗耸了耸肩，一脸不以为意地如实相告。接着就接收到了来自身旁的人的瞪视。 飞罗根本不理他，直接以眼神示意有点无言的西司能否入内打扰，在收到了西司的頷首后，便很自然地从对方身边走过，往他家的厨房走了过去，好像这是他家一样。 一想到了和雪熵趣味相投的另一个人，对于那人的超乎执着的研究精神，以及听珞所言，令西司很是不能接受那险些成了恋父情结的倾向，他面色一僵，有点逃避性以眼神向雪熵讨救兵。 「……那奇特思不就更吃味了？」 「谁知道。」 谁知，正闹着彆扭的雪熵，环起双臂，臭着脸，别过头去，语调生硬地丢给了自家父亲三个字。 西司又无言了。 「……」 -- ０２ 幻之五 新生命的诞生（７） 「飞罗，你当上曾外祖父了。有何感想？」 于屋内充斥了芳香可口的气味下，多莉緹一脸趣味地望着眼前正跑跑跳跳、相互打闹的两名小孩，嬉闹声时不时地自屋内各处响起。 随后接收到了消息的多莉緹和罗耶，纷纷一同前来探访魔力之子，并对此嘖嘖称奇，一生都难以遇上的魔力之子，他们面前就有两个。 多莉緹抱着好笑的心情，侧过头，望向坐在沙发另一端正在品茶的飞罗，调侃着自家好友。 「我刚听到的时候，真的觉得这是我这一世听到最好笑的笑点了！」 「……」 这话听在了飞罗的耳中，他的额际顿时爆出了一道青筋，继续他的品茶行为，试图将多莉緹的调侃给当作耳边风。 然而，多莉緹似乎没有接收到他的不爽，不长眼地又笑说了一句，还不忘在自己的大腿上拍响了好几下，毫不意外地收到了对方不悦的瞪视。 「……不只同为同伴的外孙，孙媳也是同伴，现在就连不可能的事，他们俩个都办到了，能和我分享一下你的教养方针吗？」 「……根本没有那种东西。」 不爽被这般调侃的飞罗，收回了瞪视，回头品尝自己的茶品，像是为了不让自己因情绪脱口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他从桌上的盘中挑了一块罗耶作为伴手礼的水果饼乾，放入了口中咀嚼了起来，似乎是茶点的口感和味道很合他的胃口，使他的心情好了那么一点。 「嘖嘖，一个茶点就可以把你的心情给转向，你这男朋友做得还真不赖。」 一见那人身上的细微变化，多莉緹俏皮地朝刚从厨房走出来，准备将另一份刚出炉的茶点端到桌上的罗耶，投以讚许一笑。 「没这回事，吃到好吃的东西，心情因此变好也挺好的，没有么好值得调侃的。」 罗耶一句不咸不淡的话，直接把对方的调侃给反击了回去。 「有了男朋友，就忘了同伴……」 对于罗耶的话，多莉緹也不感冒犯，他们本来偶尔就会像这样一见面便开始抬槓，也没有其他的意思，单纯只是同伴之间的友好交流而已。 来到了桌前，将手中的盘子，动作小心地将它放到了已经被前来送礼的同伴们的礼品和糕点给快挤得没位置，仅剩唯一一处的桌缘附近，盘中放满了热腾腾的植物造型饼乾，看起来相当可口，也很讨小孩子的喜欢。 一面稍微打理桌面，罗耶一面向坐于桌子对侧的多莉緹笑说了一句。 「等你找到了对象，也有可能会比我们玩得还疯。先不说这个了，你最近相亲的怎么样了？」 显然是不怎么愿意和其他人探讨这个议题，多莉緹以一点也不受他影响的样子，故作一脸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站起身跑去和难得一见的小孩们玩起来了。 「看来还没找到啊。」 瞧了眼他跑走的方向，罗耶玩味一笑。 「听说对方一听到了他有女装癖之后，就逃之夭夭了，前几个是听闻了他的身分后，也跟着跑了。听说还有一个，只是不爽他的冷热不一的性格，指着他的鼻子大声叫骂，很荣幸地被多莉緹一手抄起，丢去玩溜滑梯，最后还被送去寰守猎人管理者协会去进行特殊规劝……从此之后，每次一见到多莉緹，就脸色发青连滚带爬的逃走了……」 飞罗嚥下了口中的饼乾，开始细数起了无意中得知寻伴不成的哀伤男子的悲情史，一面忍着心中的笑意，以免自己的缺德一面被看得一清二楚。 「你根本是很有兴趣去挖别人的情报吧……可别连我们的私人生活也给挖得清清楚楚了……那样可是很讨人嫌的。」 罗耶一挑眉，选择当作没感知到飞罗的缺德一面，好言相劝。 像是为了逃避追究一责，飞罗端起了茶杯，装作没事地喝了起来。 「……」 「……真是的。」 对于飞罗的反应，罗耶不禁一手扠腰，一脸有些伤脑筋看着他。 ◇ 看起来很是欢热的景象，看在了当事人的眼中，却不尽然。 只见身为招待者之一的西司正一脸不太爽地坐在厨房的高架木椅上，端着心爱伴侣不久前刚煮好配料十分丰富的美味爱心玉米浓汤，吹了几口之后，递到了唇边，小心地品味了起来。 「……谁可以和我说明一下，今天是什么好日子？」 「就当作是小孩子们迟来的生日宴吧。说起来，我们当初也没什么机会帮他们庆生，有他们在，真是帮大忙了，还可以帮忙带小孩。」 穿着围裙的珞站在工作檯前，背对着自家伴侣，一面烹煮了几人份的简餐，尽可能地开导着他。 在某些时候很容易进行情绪转换的珞，对于西司吃味的表情，觉得这人简直就像是他在扶养的第三个孩子，而不是两个孩子的另一个爸。 「……」 西司稍微嘟起了嘴，似乎不怎么满意这个回答。 好好的一个同伴探访，如今却成了同伴们有心促成的好似孩子们的生日庆生宴，不久之后，，，不少同伴听闻风声，也都不约而同地前来探访、祝福。 当然，并非是单纯来祝福西司和珞，而是为了孩子们而来。 「真是不错。」 来到厨房附近的萨夫很难得地给了一句讚赏，似乎这些得来不易的孩子们，很得他的心。他的讚许，也清楚地传进了正在不悦的西司耳中，他的脸顿时黑了一半。 「……」 「……」 见到西司的反应，珞也不多说什么，忍着笑意，回头去製作新一批的小蛋糕了。 相较于父亲的不高兴，这一天对于双胞胎来说，严然是个十分美好的大日子。 -- ０２ 幻之五 新生命的诞生（８） 「唔呜……」 依然受到梦靨所折磨着心灵，一行泪水自紧闭的眸中滑落了面庞，浸染了枕头，在上头染上了一朵渲染开来的小花。 一向密切地关注珞的情况的西司，从浅眠中缓缓醒了过来，从棉被中伸出了手，轻轻地在躺于身旁的枕边人胸口拍了几下，一面睡眼惺忪地小声安抚着。 「乖，没事了……我在这里，已经没事了。」 待珞的状况稍有好转后，西司心疼地望着珞的侧脸，又在他的胸口轻拍了几下，便将手挪向了他的头，轻捏起一缕黑色发丝。 「……」 西司微垂下了双眸，满心感慨地叹息一语。 「谢谢你一直陪伴在我的身边……也谢谢你如此长久的辛劳。」 「司葛格……」 在他沉浸于感伤之际，一道稚嫩的软绵绵嗓音传入了他的耳畔。 「……？」 听闻呼唤，西司疑惑地撑起了身子，朝床尾的方向看去，只见本该在作为小孩房的客房中就寝的洛西亚此时成大字形一脸享受地躺在床尾，流着口水傻笑着，不时说着梦话。 「那是我的饼乾……不可以……吃……」 「……」 听着这囈语，西司傻眼地看着不知从何时跑进来和他们一起睡的大儿子……忽然觉得自己的术式施展方面，是不是太容易被这个小子给找出漏洞了？不然怎么会这么容易就在大晚上的就鑽进了被放置了几十种类型结界的房间内。 在他准备起身给大儿子找条毛毯给他盖的时候，忽然感觉到了身后似乎有一股微弱的气息传了过来，他转过身去，一见来人，更无言了。 过了半晌，才将梗在喉咙的话语给说了出来。 「堤亚希……怎么连你也在这里？」 见堤亚希把自己蜷缩成了一团，侧躺在西司身旁的位置上，半个身子藏在被窝中。 看着小儿子一脸幸福的睡顏，一股暖意自他的心底涌了上来。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只觉得自己的一生，多半时候总是与悲剧伴随，人生的最后……想必也不会太好看。 然而，自从与珞相遇、同伴的支持，相互陪伴之下，他的心灵慢慢地有了转变，连带看待世界的眼光，也终于有了一丝色彩。 原本呈现灰白色的凄凉世界，在许多生命的暖意的相助下，一点一滴地染上了繽纷的色彩。 随着岁月流逝，本以为不太可能有任何结果的感情，也在许久前，终于开花结果。 而如今，也有了自己的亲生孩子……即便不是以一般的方式降生，对他而言，却是来自上天不可多得的珍贵宝物。 「……有你们在，我的生命也跟着灿烂了起来。」 他伸手将堤亚希身上稍微滑落的棉被重新拉回到了孩子的脖颈，至于洛西亚，则是以漂浮魔法将放置于衣柜旁架子上，整齐叠好的浅蓝色毛毯于半空中摊了开来，轻柔地盖在了大儿子的身上，以免他们睡到一半着凉了。 温柔的目光从洛西亚身上收了回来，西司侧回头，把视线放到了熟睡的堤亚希的睡顏上，神情不由得又柔和了几分，唇角也不自觉地上扬了。 看着孩子的睡顏，西司伸手轻轻地戳了堤亚希的软嫩脸颊，双胞胎的容貌彷彿和珞同个模子刻出来似的，不论多少次都令他感到相当有趣地小声笑说了。 「真不知道他们的性格到底像到谁。」 -- ０２ 幻之五 新生命的诞生（９） 在这段短暂的相处下，他和珞多多少少也从他们的身上，看出了彼此的部分性格、特色和天赋。 卡西亚性格活泼开朗，很爱玩，也很有研究精神，喜爱谋略、捉弄他人，也很会看人的脸色，时常乱跑，却也不会作出什么脱序的行为……除了许多奇葩的行端。 除此之外，他的洞察力很强，但也很不会收拾东西，他喜爱司葛格，把他当父亲对待，却很意外地不怎么喜欢雪熵，似乎是认为是他是来抢父亲的人，令西司不时有种奇特的既视感，却一点也不想承认这既视感背后的原因。 相较于西司的逃避，珞则是看得很开，觉得只要孩子玩得开心就好，也只需要把家里保持美好的气氛，以简单的教育扩展他们的感知和洞悉能力，以及引导他们去自然而然使用自身与生俱来的天赋，尽可能地让孩子明白世上的一切都有着很好的安排。 除此之外，也会让孩子们到大自然里玩耍，所有他们难以教导的部分，大自然会很好地教导他们，也介于他和西司尽可能提升自己、改变自身的一些态度，好成为孩子们的榜样，成为让他们希望未来可以成为他们心目中的英雄。 所以他一点也不担心，孩子们会有长歪的可能性。 「呵……」 一回想起前几天洛西亚的搞怪行为，不禁又把西司给逗笑了。 「他有些行为，和以前的我挺像的……」 至于堤亚希…… 他的性格上较为沉稳，却也很爱睡觉，不睡到日上三竿基本上是起不来的。 很喜爱做家务，也很爱收拾家中残局，时不时地躲在房间开发各式各样的魔法，明明没人教，就自然地精通了各式魔法，却也很容易粗心大意，一个不小心就把被自己的半成品给炸伤，使得西司不得不在双胞胎的房间施下各种防护、治癒性魔法来因应他突如其来的状况。 先不说他和奇特思简直有得比的研究癖，洛西亚也常和他躲在房间一起研究各类的术式和魔法，并将此用在各种游戏里，试图来场将其生活化的实验……那对兄弟总是做些常人想像不到的惊奇举止，令人不免想到孩子们在某方面的好动很是好爱又好气又好笑，却也让人对他们日后的成长充满了好奇心。 基于好奇心使然，西司他们总会把他们的研究，在经由孩子的许可，与同伴们一同讨论，并将其应用在岛上的各类设施，生活大小事上，使人们的生活品质和学识、体验能有更多的提升。 然而，平时为了将西司和珞的称呼区分开来，孩子们总会将珞称为爸爸，换到西司时，起初他本以为会得到父亲的称呼，结果却不知从哪学来的……一致地叫他司葛格，令他感到有些无言。 「……奇怪，孩子们怎么在这？」 从熟睡中转醒的珞，本想下床去趟洗手间，才刚撑起身子，就看见了不知何时睡在西司房间的孩子……平时，基于西司的卧房内放置了许多公务相关与不方便公开的许多文献、各方资料、手工艺饰品……不然就是具有一定危险性的开发到一半的半成品术式…… 所以，他们大多时候都和双胞胎耳提面命不要随便进到西司的房间去，以免受伤。 现在看来，似乎不见得有多大的效果…… 「我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跑来这里的。」 对于这般结果，西司笑了笑，看来又得想法子去和孩子们好好沟通了。 「你什么时候醒的……？」 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也抹去了脸上毫无意外的泪痕，侧过头，瞧向了西司。 「也没多久，之后就听见洛西亚在说梦话……叫我不要抢他的饼乾吃。很可爱对吧？」 说到自己孩子的有趣行为，西司不禁轻笑了出来。 「是很可爱，堤亚希也是……我先去一下洗手间……」 简单地敷衍了一下对方，珞掀开棉被，下了床，套上了毛绒绒的室内拖鞋，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了。 过了会儿，珞从洗手间走了回来，踢掉了拖鞋，重新爬到床上，侧躺了下来，并依偎在了西司身边。 「……说到兄弟姊妹……你觉得等我们到时和他们介绍说他们有一大堆兄姊……会是怎样的场面？」 「说不定又会来场大宴会？」 转回身，西司轻摸着珞的有些凌乱的黑色柔顺发丝，神情柔和地望着他，打趣地说着。 享受着西司的抚摸，珞强忍睡意，回以一笑。 「……别闹了，我很认真在问你。」 「船到桥头自然直。」 西司只给这个答案，对现在的他来说，珍惜当下的一切并享受其中，才是最重要的。 「很多事情，是没办法勉强的……不论他们到时候接不接受。」 「是啊……」 珞笑了笑，一脸满足地半垂下了双眸。 「孩子真是不可思议，总能改变家庭的氛围，变得很和乐。」 「说到和乐……」 西司仰望了一下天花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咧嘴一笑，侧过了身，再度望向自家伴侣，忽然说出了一句话。 「有没有兴趣再来养第三个孩子？」 「……！」 珞吃惊了，整个人几乎都吓醒了，瞪大了双眸，望着眼前笑得一脸促狭的人。 「……咦？」 -- ０２ 幻之六 一切的……（１） 「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珞一脸惊愕地望着眼前的伴侣，希望能从他的口中得知答案，或是尽可能从被封得死紧的感知中挖掘出什么有用的情资，却没能得逞。 对于珞的追问，西司只是勾起了一抹神秘的微笑，笑望着他。 在珞期盼的目光下，他笑着躺了下来，亲吻了珞的额头一下，笑说了一句。 「现在先不说这个了，我要睡了，晚安。」 一说完，西司便转过身背对着他，闭上了双眸，慢慢地沉入了梦乡。 「西司……」 珞有些无力地沉吟地呼唤了对方的名字，却也拿这人没辙。 一旦这人不打算将秘密说出口，不管他人如何浑身解数，也无法从中得到任何的一丝线索。 对于西司所说的话，珞很是在意，脑海里都是刚刚西司所说的惊人之语。 他瞧了眼西司的后脑勺，叹了口气。 有点无奈地平躺了回去，仰望着天花板，呼了口闷气。 这一夜，珞罕见地失眠了。 ◇ 「这未免也太扯了……」 呆坐在床上的珞傻眼地望着眼前的这一幕，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一大早，他们便发现了一个新生命来到了他们的身边，成为了他们的第三名孩子，双胞胎的新手足。 眼见西司小心地将今天早晨刚出炉的老么给抱在了怀里，西司一脸慈爱地望着自己怀中正熟睡的孩子，仔细一瞧，他的容貌与西司有些神似，拥有一头柔顺的淡金色头发，约有二、三岁左右的年纪，是个非常可爱的孩子。 「……很可爱吧。」 伸出手指，轻轻逗弄孩子的软绵脸颊，西司忍不住傻笑了出来。 惊讶之馀，本想寻求来源的珞，很快地就被忽然在脑海中似曾相识的景色给惊住了，慢了一拍这才反应了过来。 「我比较想知道他是怎么来……等等，该不会是当时你梦中的那还未成人型的第三个球体？」 「没错，就是他。」 望着怀中老么的西司微微地点了点头，又傻笑了。 「……」 珞无言了。过了片刻，他又不禁庆幸一大早就先把双胞胎给送出家门去了，不然现在这情况，感觉自己会很头痛。 「……好在清晨的时候，雪熵就把他们找去玩了，不然肯定又要再来个轰动了……本来以为只会有两个魔力之子，现在又来了一个……如此频繁的情况……这极低的中奖机率简直比中乐透还难。」 「那也是早晚的事了，不管我们多么想隐藏，终究会被发现，不如先等他们自己发现吧。」 西司又笑说了很是实际的话语。这一语，令珞有些愕然。 「你是说……」 「对，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西司抬起头，笑望了自家伴侣一眼。 「……好吧。」 珞不禁苦笑了，一面在心中自我安慰着。 「我简直不敢想像到时的场面会有多精彩了……」 -- ０２ 幻之六 一切的……（２）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西司忽然堤起了另一个颇为实际的问题。 「对了，我们小时候的衣服，还够他穿吗？」 由于孩子刚诞生时，很不可思议地便有衣服穿戴在身上，使得西司在最初的时候，省下了帮孩子找衣服，顺便给自家伴侣的惊喜。 至于日后的装束方面，则是从仓库里挑选出了西司和珞各自孩提时代的服装，省下了採购新装束的功夫。 「可能够吧……不够的话，也只能去添置了。」 稍微缓下了诧异，重新理了理思路，一脸伤脑筋地给出了回应。 随之又伤脑筋地提出了他的另一个烦恼。 「只是，现在也就算了，他们长大后，也会需要自己的空间，不可能把他们都挤在同一个房间里，多半会抗议的……」 「那就交给雪熵去处理吧。魔力之子的待遇不会差到哪里去的……加上又是自己的弟弟，我想他是不太可能会吝嗇的。」 西司有点伤脑筋地笑了笑，直接把盪手山芋给丢到了雪熵的手上去了。 就算雪熵不肯，也有其他同伴愿意伸出援手，在不济，也有地下屋可以供孩子居住……问题在于，他们愿不愿意接受了。 「是这样吗……？」 一想到先前雪熵在看双胞胎的神色，似乎很是吃味，珞有点不知道该不该让雪熵协助这方面的相关事宜，可是以本家的环境来说，也会对孩子带来比较好的影响。 本家也有不少和他们年纪相仿的孩子，时不时去那里走走的话，也可以和其他孩子们多些互动，这样他们的世界就不会只有双亲了…… 拓展视野方面的教育，果然还是要趁早进行吗？ 「话说回来，他还没有名字吧？该为这孩子取什么名字好？」 或许是不愿在多想那方面的事情，珞有点逃避地转移了话题，重新将目光放回到了西司怀中的么子身上。 双胞胎的名字是珞嫌麻烦直接丢给西司命名的，如今有了第三个孩子，他当然要把这个重责大任重新交回珞的手中了。 「希望你能为他取个名字？」 「我吗……？」 珞一听，有些迟疑了。 「当然，双胞胎是由我来命名的，若是第三个孩子还是由我来命名，感觉对你也太不好意思了。」 将珞的逃避收入眼底，西司以温柔的口吻，如此暗示着珞。 「……」 不可能听不懂西司的暗示，早已为孩子想好名字的珞苦笑了下。稍微想起了不久前，西司一脸轻松地为他们取名时的光景，他不禁莞尔一笑。 他记得，当时西司是这么说的…… 「洛西亚，意旨光之守护；堤亚希，则是代表了世界的祝福……」 聆听着珞所言，西司脸上的笑容不由得多了些柔和。他怀中的孩子，似乎是被吵醒了，缓缓睁开了双眸，双亲的温和笑顏映入了他那睡眼惺忪且相当美丽的左浅蓝右紫晶异色眼瞳中。 见到他不吵不闹，对周遭似乎多了点茫然的可爱模样，珞笑弯了眸子，粲然一笑。 「今后，就唤你……伊堤亚偲。」 ——伊堤亚偲，蕴含来自世界之爱之意。 -- ０２ 幻之六 一切的……（３） 「呀呼！」 不知是感知到了什么，身处于族长办公室的洛西亚，忽然双手高举，用力往上一跳，大声地欢呼了起来。 这一欢呼，令鲜少回到族长办公室，目前正充当保母的雪熵耳中，使他吓了一大跳，整个人从沙发上弹跳了起来，满脸惊疑地望着在办公室内到处跑的人，不明白自己的弟弟现在这行为是怎么回事。 「……他这是怎么了？」 「今早，我们的新弟弟诞生了。」 像是为了帮他解惑，在同一时间感受到了自家兄弟诞生的特殊波动，屈着双脚看着童书的堤亚希淡淡地给出了这么一个回答。 「……！」 雪熵震惊不已地瞧向了堤亚希，确认消息无误后，他连忙跑去捕捉孩子们，将两个小孩分别挟在了两边腋下，不理会洛西亚为他的行为感到好玩的笑声、不小心将守上的书本掉落在地的堤亚希一脸嫌弃雪熵的这般无礼行为。 他立即展开了移动法阵，将他们回传到了不久前才刚离开的那个家中。 「……！」 前来关切久违担任保母的人的状况，也打算和孩子们打照面的里亚，不小心在准备转开门把时，偷听到了这般劲爆的消息，诧异不已。 他连忙跑回大长老所在的书房，一脸兴奋地告知了此事。 很快地，在大长老的加持下，这个消息便在本家传开了成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热门话题。 西司和珞他们家的老三诞生了！ ◇ 「……谁可以和我说明一下，这倒底是怎么回事？」 西司环着双臂，站在房门口，一脸无奈地盯着匆忙把他家的小孩以这种诡异姿态给带回来的雪熵，很难形容他此刻的心境。 才刚欣赏珞为么子取名不久，不知从哪得知这个消息的雪熵就突然跑回来了……把他和珞吓得整个措手不及，一时间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的消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灵通了？」 西司一挑眉，无奈一笑。 所幸雪熵是强行转移到了阳台，匆忙衝到了他的房门口，也傻眼地见到自家两个孩子……一个如此欢乐不已，另一个则是嫌弃到想咬人的表情。 「在你说之前，先把我家的孩子……你弟弟们给放下来，堤亚希都想咬你了。」 以防雪熵真的被孩子给狠咬了一口，西司好言相劝地要求他把两个小孩给放下来，再来好好的谈一下。 「……」 雪熵乖巧地依言将双胞胎给放了下来，一得到自由，小儿子一改方才似乎有人欠了他几百万的臭脸，满脸兴奋地直接跑进了西司的卧房，去陪自己的爸爸和新弟弟了。 虽然开始有点不瞭解小孩子的心态，西司仍当作是一件重新学习赤子之心的好事。 「雪熵葛格，再来一次！」 相较于堤亚希的反应，被放下来后，仍觉得玩得不够过癮的洛西亚跑到了雪熵的脚边，一脸兴奋地，伸出了肥短的两隻小手，仰望着对方，拉了拉他的裤管，要求他再让自己多玩一次。 「可以吗？雪熵葛格。」 「洛西亚……先去爸爸那边好不好，我想和雪熵说些话。」 西司见状，他在大儿子面前蹲了下来，与孩子的目光平视，耐着性子柔声哄问着他的意见。 然而，洛西亚丝毫不给他面子，一心只想和雪熵葛格玩。 「不要！我想和他玩啦！」 「一下下就好，好不好？」 「不要！」 「……洛西亚……」 「望着自家正在闹彆扭的孩子，西司更无奈了。就算他再怎么无奈，孩子依旧不愿离开雪熵，西司也拿他没辙，无奈地暗自叹了口气。 见到西司一脸伤脑筋的神态，雪熵连忙笑着向洛西亚请求了一下。 「洛西亚，你先等我一下，我会陪你玩的……」 「真的？」 「真的。」 「耶，约好了！」 一收到承诺，洛西亚又开心地在原地跳啊跳，双手依然死抓着雪熵的腿不放，生怕他会忽然毁约逃走一样。 「……」 见雪熵一语见效，西司的心情顿时有些五味杂陈。 稍微安抚好了人，雪熵重新将目光挪回到了前方的西司身上，缓下了神色，一脸抱歉地说明了起来。 「伊特诺哥哥，你不要想太多……我会来这里，是因为听到了堤亚希说，你的么子在今早诞声了。」 「我也有欢呼喔！」 一听到最小弟弟的事情，方才立即欢呼的洛西亚，抬起了手，欢乐不已地宣传自己。 「誒……孩子们先感知到的？」 这一消息，令西司很是诧异，就连珞的惊愕也从他的房中清楚地传递了过来。 「没错。」 雪熵点了点头，苦笑了一下，将方才所见给如实告知。 「以我的感觉来看，他们好像是同一时刻就察觉到了。」 似乎是在印证他所说的话的真实性，从洛西亚和堤亚希身上都能够清楚地感知到他所言不假。 对于这令人诧异的消息，西司一脸认真地，食指微弯轻抵下唇，思索了起来。 「是双胞胎之间特有的共感能力……？还是说是同为双亲魔力中诞生的魔力之子之间特有的连结？」 -- ０２ 幻之六 一切的……（４） 「……」 明白西司一旦处在了那个状态下，若没有他真心在意的外在力量发生，或是他自行从思绪中拉回神，不然几乎任谁也无法将他给拉回现实。 他一脸有些为难地瞧了眼房内的珞，只见他正坐在床上怀中抱着一名不曾见过的幼儿，不知在和好奇凝望着幼子的堤亚希小声地说些什么。 但他总感觉……似乎不会是什么好听的话…… 雪熵暗自摇头叹息。 真希望堤亚希不会有被带歪的一天…… 殊不知，自己在很久以前就在某人的教育下，不只一丁点地在某些方面上，走上了他口中的那一条歪路。 「……这该如何是好呢？」 想了想，他不禁面露苦笑，也留意到了从房中走来的另一人。 结束和堤亚希的谈话后，交代他乖乖待在床上不要乱跑，珞疑惑地抱着怀中的小儿子走到了房门边，瞧了眼门口的路障一眼，又瞧了眼明显正在苦思什么的雪熵。 「你在烦恼什么？」 「不，我在想你的孩子们……」 原本在意的部分一不小心到了嘴边，雪熵愣了一下，笑得一脸尷尬地打算直接打哈哈过去。 一听见对方忽然提及到自己家的孩子，护子心切的珞，顿时稍微皱起了眉头。 「我家的孩子们怎么了？」 「没什么……啊，不是，我只是在想……现在小儿子也出生了，需不需要帮你们多准备一些孩子们的衣服？毕竟也不能一直穿你们的旧衣……毕竟那也是以后你们的……」 雪熵原先是想回避谈话，想想又觉得这样太过不自然，会引起不必要的怀疑，随之又注意到了珞的困惑目光，他的眼神稍微游移了起来，刚好瞄到了珞怀中的小儿子身上所穿的服饰，他灵光一闪，连忙话锋一转。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和西司也正在烦恼这方面的问题该怎么解决。」 没有怀疑他所说的话，也听得出雪熵意有所指的意思，珞脸上的紧绷稍有缓和，如实地向雪熵提及到了先前他们所烦恼的这部分。 一听见珞的烦忧，雪熵双眸一亮，灿然一笑，立即毛遂自荐。 「这样刚好，不如他们的服装就交由我们来准备吧，我会请他们准备比较朴素的风格……啊，要不然我们找些样品，专程带来给他们三兄弟看过，看他们喜欢哪种风格，再特别送过来。」 「这样也好……也谢谢你们的好意，希望这不会对你们造成负担。」 闻言，珞勾起一抹浅笑，送上谢意。 「没事的，以之前的气氛来看，我想是不会有问题的。就算真的不行，我也会代替他们把样品带来给他们三兄弟挑选的。」 「先和你说声谢谢了。」 珞点头再次以表谢意，随之他故作灵光一闪，神色平淡地谈及了另一件事。他话说的委婉，有心人一听便能明白。 「你来的时候，族中的气氛如何？」 「……啊，这个……」 关于这点，雪熵一脸为难，有点语塞。 能够理解他一言难尽的理由，珞点了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希望他不要太放在心上。 「没关係，这不是你的失误，族中本来很多事都没有祕密，现在也只是又多了一个轰动一时的话题，过一阵子可能就会冷却了。」 他收回手，神色稍有难色。 「是有什么话想说的吗？」 -- ０２ 幻之六 一切的……（５） 见到珞这个表情，雪熵也意会过来了。 珞缓缓地将自己的其他烦忧也说了出来，和雪熵分享，至于目前深陷于探究中的西司，他一点也不指望他能帮上多少忙。 「我只是在想……可以的话，能不能先不要把孩子们带到本家庆祝，他们才刚诞生没多久，我不太希望他们还没太熟悉身边人，就忽然和族中的大多人太过亲近。」 「我明白你的意思，那天我会和其他人到你家举办这孩子的庆生会，伙食方面，你不用担心，专心带孩子就好，我会请其他人擅长厨艺的人过来掌厨，好让你们休息一下……」 说到这里，意识到了自己所说的话可能带有其他的意思，雪熵忽然笑容一僵，尷尬地乾笑了几声。 「呃……哈哈……那天可能会太过欢闹……或许会让你不太方便休息。」 「你不用太在意那点小事，也谢谢你的关心。」 珞摇了摇头，向他感谢一笑。 话一此，被他抱在怀中的伊堤亚斯，伸出了他的小手，轻轻地摸了摸珞的脸庞，顺利地引来了他爸爸的注意。 见到小儿子似乎有话想说，又或是好奇地抱着他的人，珞掩不住欣喜，绽开了温柔笑顏，轻轻地微弯起了食指摸了摸他的小脸。 「怎么了？伊堤亚偲？」 似乎是被逗乐了，伊堤亚偲发出了悦耳的呵呵笑声，彷彿有着魔力般，使得他们的心情好上了许多，环绕在他们身边的些微烦闷的气氛也一扫而空。 一听见名字，雪熵拖着抱在他腿上呵呵笑的孩子走上前，重新欣赏起了方才尚未仔细打过招呼的新世代生命，脸上扬起了一抹好看的微笑。 「伊堤亚偲？这名字真是不错，满怀了希望。」 「世界也会越来越好的……只要相信，也付诸行动，就会如此。」 珞百般疼爱地望着怀中的孩子，温柔地说着。 雪熵明瞭地微微頷首，低喃。 「说的也是……」 满怀笑意地瞧了眼正把雪熵的腿当树木来爬笑得一脸开心的大儿子，以及不知何时跑到了西司身旁，一脸好奇地伸手戳了戳那尊正在念念有词的诡异石像，不知是不是想把他给戳回现实。 「我只希望他们活在平安喜乐之中，做着会令他们满心欢喜的事，度过令他们满意且美满的一生。」 轻笑了声，又说了下去。 「成为父母之后，都会希望孩子平安快乐。即使在前往人生道路上的其中一个目标上跌倒了，也只要鼓励他们……一步一步的走向前去。」 「是啊，失败并不可怕，只要往前迈进，多方学习，运用自身的天赋能力，开心活于世上，不论结果如何，都是成功的一环。」 深有体会的雪熵，也笑着附和了。 「唯有止步不前，放弃继续前行，那才是真正失败。」 颇为同意雪熵的观点，珞又点了下头，轻语。 「就算真的失败了也无妨，生命很漫长，总会有擦乾眼泪重新往前迈进的时候。」 一说此，珞脸上的笑容又柔和了几分，与怀中孩子相视而笑。 「这世上没有不中用的孩子，只是放错了能够让他们发光发亮的位置而已。」 -- ０２ 幻之六 一切的……（６） 「我又来了，孩子们。啊……听说你们的小弟叫伊堤亚偲是吧，真是个好名字。」 收到了庆祝邀约率先前来这户家的库里希一踏入屋内，就开始发挥他的大嗓门地向三兄弟宣告自己的到来。 「我还带了礼物给你们。」 「礼物！」 一听到有礼物，堤亚希双眸一亮，马上从书桌椅上跳下，连正在教他学习的父亲和功课也不管了，先跑出门在说，也绝对是三兄弟中跑最快的那个。只见他立即从西司的卧房中跑出去迎接客人……迎接他的礼物去了。 「……」 原本正在教孩子识字的西司，站在书桌旁见到了这无比现实的一幕，看在了西司的眼中，不禁为他的行为摇了摇头，无奈地笑了出来。 「那孩子未免也太现实了……也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会特别活泼……」 随着房外的嬉闹声传来，听闻嬉闹声，方才还待在自己房中照顾自家小弟的洛西亚，对于生活中少不了欢乐一事的他，也跟着跑去迎接访客，沫浴在欢乐中去了。 见到了大儿子从房门前飞奔过去的一幕，想到了被他三度留在卧房中的小儿子，西司面露无奈。 「洛西亚……他又把伊堤亚偲丢在房间了……」 ◇ 另一边。 先行到访的罗耶则是协助製作不少料理、布置客厅小聚餐的环境，原本餐厅会是较好的选项，可当罗耶一听到堤亚希的现实一面、洛西亚的自由奔放，一不小心没注意，就要四处找人了，再加上，伊堤亚偲也时不时在家中趴趴走熟悉环境，他深深觉得还是先让孩子们再多加熟悉自家各种不同气氛这个选择较为妥当……起码还有人帮忙留意他们的动向……不至于来场族人间的躲猫猫，又得额外加派族人去把人给找回来…… 面对性格如此不同的三兄弟，罗耶不免同情起了珞来了。 「珞，你辛苦了……」 拌炒着调理碗中的沙拉，罗耶很是敬佩珞和西司不时面对一打三局面又得操忙家务和公务的坚强毅力。 正在为小动物饼乾朔型的珞微侧过头，一脸感激地向他回以一笑。 「你也是，在你这么忙碌的时候还请你来帮忙。」 「没这回事，我今天店休……同伴需要帮忙，我当然会来协助你们，而且也能看见那些可爱的孩子，也是不错的体验。」 罗耶笑了笑，目光一刻也未从眼前的沙发挪移开视线。 「说的也是呢。」 珞笑了笑，回过头去继续弄他的饼乾去了。 这边的话题才刚结束，新的插曲也随之出现。 只见库里希抱着呵呵笑的堤亚希，走进厨房，笑着向他们讨吃的。 「有吃的吗？」 「别这样，会把他给带坏的。」 珞见状，一脸为难地一蹙眉，手上的工作也因此停顿了下来。他可不希望自己家的孩子在这么小的时候就被灌输了不恰当的观念。 明白珞的难处，罗耶停下了手上的工作，露出礼貌笑容，眼底毫无半分笑意的罗耶，帮忙救场。 「现在还没有，要过一会儿之后才会好，你们先去客厅玩一下吧。库里希，也请你别乱教小孩子有的没的……不然我会请杰罗斯提恩亲自来一趟，把你领去他家去做客。」 「杰罗斯提恩……？」 听闻不熟悉的名字，堤亚希仰起头瞧了眼笑容僵硬的库里希，软绵绵一问。 「……这个啊……」 不知道该不该像这么小的孩子介绍那名身在虫窟不远处的那名同伴，库里希罕见地面有难色了起来。 在他纠结要不要向其他人求救的时候，救星在这时刚好出现了。 罗耶一扫见刚到场不久的那堤准备从走向西司的卧房讨教一些事情的时候，连忙唤住了对方。 「是你爸爸他们的朋友……啊，那堤你来的正好，陪堤亚希玩一下吧。等一下库里希要和其他人交流一下……」 「咦？好是好，可是我要去西司那边……啊，不然我带他去找西司好了。」 忽然被叫住的那堤停下了步伐，朝他们看了过去，面露迟疑，随之似乎意会到了什么，应允了这个要求。 从库里希手中把孩子接过之后，将人放到地上后，牵着他温暖的小手，便朝西司所在的方向前去了。 见人消失于转角后，库里希拍了拍胸口，顿时松了口气。 「谢天谢地……」 晚了些到场的飞罗，和洛西亚打过招呼后，便听见了这边的吵闹声，所幸将孩子交给里亚照顾，前来关心一下情况。 「你这是怎么了？呼了这么大口气？」 「没什么……」 库里希尷尬一笑，准备打哈哈过去时…… 「他刚刚差点被那个叫杰罗斯提恩的人给带走喔！」 就这么刚好，作为见证了刚才那一幕的洛西亚，头转向了库里希所在的方向，伸出肥短小手指着他，一面欢乐地大叫着，丝毫不觉得自己根本是在给人家找麻烦。 「……」 库里希笑容又一僵，无言了。心想那孩子到底是像到谁了啊？怎么会这么白目…… 「……」 感知到方才的情况的飞罗挑起了一端姣好的眉，一脸饶有趣味地瞧了他一眼，打趣地说着。 「之后要不要也去找杰罗思提恩他们稍微参加一些小活动，库里希也好和他们好好聊聊。」 「别闹了……」 库里希罕见地吃鱉了，一脸认输地说着。 「……我不会再像刚才那样做了，除非他希望我教他什么，其他的我都不会干涉。」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可要记好了。」 对此，飞罗满意地頷了首。 「罗耶和珞他们也会帮你记好的。哪怕你忘了，也会适时提醒你的。」 一见这一幕，罗耶和珞不禁笑了出来，也相当感激飞罗的出现。 经过这个小插曲，其他受邀来宾也纷纷到场，屋内的气氛也逐渐开始热络了起来。此次的小聚餐远比先前来要热闹许多。 -- ０２ 幻之六 一切的……（７） 「这些样本，你可以先让孩子们挑选看看，不用急着给我，挑好之后，在交给我就好，不管多少件都可以，我会让拥有这方面天赋的族人协助进行剪裁。」 坐于西司卧房小型上的飞罗，从自己的魔法空间中取出了一本颇有厚度的样品本。 「……这……你怎么会忽然……」 坐于他身旁的西司怔怔地看着飞罗递来的样品本，迟迟不肯接下，他一脸惊疑地瞧向眼前的人，难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不久前正在思索该如何适当解决之际，协助便来了。而且，远比他所想的还要丰富许多。 「……」 多半是猜到了珞没有向他提及这件事，飞罗小心地将一小部分计画给说出了口。至于，其他的部分，他和同伴们打算给他们来个不小的惊喜，也感激他们伟岛屿上的居民所做的一切…… 同时，也是提早庆祝，不久之后……西司的生日也快到了，提前庆祝也没有什么不好。 「雪熵和我说的，听他说是从珞那里听来的，就连在你们家举办小聚会也是他的提议。后来，他就找了我们这些人过去他的办公室一起讨论适合的解决方案。」 「……珞他……」 西司吃惊地看着他，似乎从没想到会得到这般收穫。 飞罗点了点头，有点钦羡地笑望着他。 「他真的很重视你和孩子们。」 「……」 西司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将他的反应和心绪看在了眼底了飞罗，微笑地静静等候他接下来想说的话，即使他早已感知到的他想请求的事情是什么了。 「……可以的话，有件事我想请你们帮忙，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 「只要你肯提出，只要在我们的能力范围之内，都是可以讨论的。」 飞罗微微上扬了唇角，应允了他的心底的那想委託。 「可以的话，我希望等孩子们长大了之后，不论我和珞未来发生了什么事，都希望他们能够以本家作为他们的居所。」 一想到自己未来哪一天就暂时不能够亲眼见到孩子们的成长，西司不免感到了一丝伤感。 他的身体是这样的状况……也不知道这一世可以陪伴他们多久的岁月…… 而他们，却得一次又一次地经歷他和珞的亡故…… 想想，其实是一件挺令人心痛的一件事…… ……他也不曾想过，他和珞之间……会孕育出他们的孩子…… 「没有问题。」 对此，大长老欣然应允会为们在本家安排三间专属他们的卧房，同时也尊重孩子们的意愿与否。 「若是伊特诺哥哥愿意的话，到那天来临前，我可以在那段时间，代为照顾他们。」 迟些时间到来，依循气息来到了西司面前的雪熵，早早便从西司身上感知到了一丝异样，雪熵不禁悲从中来，却只能按捺着，尽可能不要破坏此时的气氛，搞砸了不少人的兴致。 「谢谢你，雪熵……」 西司望向了他，感激一笑，眼底满是伤感。 雪熵见状，很是于心不忍，也不明白为何伊特诺哥哥的一生……总是如此的残酷……？ 明明好不容易可以享受幸福的生活……如今却……向他们诉说了颇似遗言的话语。 怎么可能会令他开心得起来……！ 按捺心中的悲愤，雪熵将目光挪向了坐在西司身旁的飞罗身上，强忍心痛，尽可能让声音保持镇定，问出了他这段时间一直很想问的事情。 「以他现在的状况，他还能坚持多久……？」 -- ０２ 幻之六 一切的……（８） 「……」 飞罗先是静默了下，收回了悬在空中半晌的手，将手中的本子放到了腿上。过了片刻，他满是同情地瞧了西司一眼，向他们宣布了西司目前仅存的生命期限。 「最多三个月左右。」 「……」 听闻噩耗，西司面色凝重地抿起了唇，放在腿上的手，微微收紧了。 惊愕之馀，面色铁青的雪熵，很是难以置信，嗓音也微微颤抖了起来。 「……居然只剩这么短的时间……那三个孩子之后在没有双亲陪伴的日子又该……」 嚥了嚥唾沫，感到呼吸顿时变得有些艰涩，仍是鼓起勇气将心中沉重的疑问给问出了口。 「珞他……知道这件事吗？」 「……他早就已经知道我目前的生命状态了。」 西司闻言，回望着快要炫然欲泣的他，不禁苦涩一笑。 「我们也不知道会在那个时候忽然迎来新生命……」 一想起这件事，他的心就好痛，他微垂下了头，半垂下闪上泪光的眸子，故作坚强地说了下去。 「……却又不能够亲眼看着他们成长，陪伴在他们的身旁……成为他们成人前的依靠……」 一说此，他抬起了左手，摀住了自己的左眼，任由泪水浸染衣袖，右眼盈眶的泪水也滴落在了衣服上，渲染开了一朵边缘呈现不规则的泪花，倾诉自己此刻的无助。 「我真的……」 见到西司这般无助的姿态，雪熵倍感心痛，正想上前安慰他，却被一道朝此前来的奔跑声给打断了。 「……！」 感知到了来人的气息，西司连忙擦乾了脸上的泪水，抽了抽鼻子，故作坚强地地以魔法掩饰起了脸上的泪痕，以及红肿的湿润双眸。 「司葛格，和你说喔，刚刚库里希送给了我好大的礼物！」 堤亚希的身影跑入了房中，映入了三人的视野。只见他来到西司的身前，双手放在了西司的腿上，朝他灿然笑着，分享自己刚刚得到的小礼物。 见到孩子这般纯洁天真的模样，西司努力挤出温柔的笑容，轻摸着孩子的头，轻柔一语。 「……那你一定要好好珍惜，别轻易弄丢了。」 「嗯！」 得到了西司的温柔话语，堤亚希笑得更开心了。 「……」 见到孩子天真无邪的笑脸，捨不得离开他们的西司强顏欢笑地孩子抱到了怀中，紧紧抱住了。 「哈哈，好痒啊，司葛格！」 细柔发丝在堤亚希的脸颈搔痒了几下，惹得他忍不住呵呵笑，回抱住了西司。 听着孩子悦耳的笑声，西司伤感一笑，感受着怀中孩子的温暖，故作与平时无异的温和嗓音，好让孩子听不出他声音中的异样。 「这样啊，那就再让我抱一下吧。」 「哈哈哈！」 见到这一幕，雪熵和飞罗都不免心生酸涩，很是心疼不已。 「……」 飞罗别开了眼，不愿再看下去，先行离席，尽可能调整好自己的心绪，回到了聚会场所。 雪熵强忍悲痛，用力抿起了唇，紧抓着被他抓皱了的衣服，他仰起了头，努力不让自己的眼泪落下。 「……」 -- ０２ 幻之六 一切的……（９） 很快地，两个月的时间便匆匆过去了。 在那期间，大长老一行人不时前来拜访，除了孩童新衣以外，还有专属于三兄弟的家具、双胞胎专用的崭新上下床舖，也顺便帮忙改造了孩子们目前所使用的客房，好让他们居住起来，可以感觉更加舒适。 慢慢地，两个月下来，经过了他们的一番教导，三兄弟已经习得了许多知识，认知也有了极大的拓展。 也一般人精明多了，甚至会和西司玩起相互谋略的游戏。 值得庆幸的是，没有一个人遗传到西司的毁灭级厨艺，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这天夜里，对孩子们来说一切感受起来都是如此的安详，可对他们的双亲来说，似乎并非那么一回事…… 尤其…… 「孩子们已经睡着了。」 打开了房门，回到了自己卧房的珞，一脸有些疲惫地向盘腿坐在他床上的西司淡淡一笑。 「欢迎回来。」 放下了手中的书籍，西司笑得一脸温润地迎接自家伴侣回房。 每每见到西司的笑顏，他一身的疲倦总能消除许多，有些烦闷的心情也因此好转了不少。 浅淡的笑顏，也不由得柔和了几分。 「嗯，回来了。」 「明天换我去哄他们睡觉，你就先好好休息吧。」 伸直了双腿，舒缓有点发麻的双腿，心疼对方可能会太过疲惫的西司，提出了希望将珞平时哄孩子入睡的工作，暂且交给他，以便他能好好歇息。 教育孩子方面，西司负责教导各方面的知识，也会配合孩子们的成长和吸收程度，稍微引导孩子们在魔法与术式之间的多方更为细緻的应用；珞则是向他们灌输世界的常理与存在于其中的法则，除此之外，也会时不时的教授生活上的大小知识，以免孩子成了生活白痴。 家务方面，也会引导孩子们参与其中。 于生活中，不管他们事情不管做得如何，都会不吝嗇地予以讚许、鼓励他们多从事喜爱的活动，只要是不会伤及自己和他人，西司和珞也不时会希望他们可以多尝试各种不同的新事物。 「呵呵，好啊，我也很好奇你会和他们讲什么样的睡前故事。」 时不时会享受这般关照的珞，开心地笑了出来，慢慢地朝床边走了过去。 西司微歪了一下头，好笑地说出了他想和孩子们说的睡前故事。 「就说我和你之间的恋爱史？」 一听见这个餿主意，珞倪了他一眼，微微蹙起了眉，不怎么认同这项根本是在给自己找麻烦的提议。 「别闹了。我们之间的事可不是简单用一个故事就可以说完的。」 「这样不也挺好的。只要改掉我们和同伴们的名字，和他们讲起起初至今的部分，相信他们也会听得不亦乐乎的。」 西司耸了耸肩地，坏心一笑地对上了珞的视线，说明起了听起来更加不妥的内容。 「……」 不由想像起了到时的场面，以及他们的过往有太多都是建立在暴力血腥方面，实在让珞感到很是不妥，尤其在孩子的人格与待人处世方面，更是如此。 「……你这样不是哄他们睡，是让他们更兴奋得捨不得睡吧？」 面对珞无奈的目光，同样想像起了那时的可能状况，也时不时得按捺着睡意，强迫自己去和一群精力旺盛的小朋友一同嬉戏，也可能打扰到南那的歇息，实在不是什么好主意。 「说的也是……」 对于那般场面敬谢不敏的西司，微垂下了头，用力地闭上了早已染上了一丝黯然的双眸，有点烦闷地呼出了一口气。 「……」 珞见状，没有再多说什么，微沉着脸，微垂下了眼帘，看不透他此刻的心绪，他转过身去，背对着西司，开始动作解开外袍上的绳扣，准备换下一身服装，更换睡前衣物。 片刻，才刚解完外袍上的所有绳扣，准备将身上的外袍给脱下之际，一道带了点忧伤的嗓音自他的后方响起。 -- ０２ 幻之六 一切的……（１０） 「……珞，若是你想多陪在孩子们的身边的话，就把死之约给解除吧，我不会怪你的。毕竟，你也有自己的人生……不该单方面被我给绑住，耽误了你的青春……你值得其他更好的人来照顾你和孩子们……」 「……！」 正在更衣的珞，一听见西司宛如吐血的话语，他猛地停下了外袍脱到一半动作，心如刀割地转头望向了他，一见西司强顏欢笑的神情，他连忙奔上前，爬上了床，来到了西司身边，将微抖的手轻抚上了他的脸庞，强忍心痛地袒露心声。 「……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你想去哪，不管你是否愿意，我都会心甘情愿的陪在你身边，不离不弃。」 听到珞一如既往的忠心话语，西司故作坚强的面具一瞬瓦解，眼中泛起了泪光，潸然泪下。 像是不愿失去眼前的人般，也捨不得把他给留下来做些残骸自己的傻事，西司将自己投入对方的怀中，把脸埋在对方的肩窝紧抱着他，不停啜泣着。 「……我会一直陪着你……你可不要做出什么都想独自承担的傻事。」 深知西司心性的珞，回抱住他那单薄颤抖的身躯，他悲伤地勾起了唇角，在他耳边哽咽轻语，流下了苦涩的泪水。 西司点了点头，声音模糊地应了声。 「……嗯。」 ◇ 「我认为……是时候把孩子们送到雪熵那边生活一小段时间了……」 哭也哭够了，一身疲劳也随之涌起，浸染了全身。决定早早就寝的西司，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地仰望起了与他的卧房别无二致，于月光照入室内，将些微昏暗的天花板，染上了洁白光色，他不禁勾起了一抹苦涩的浅笑。 听闻他的细语，珞侧过头，瞧向了西司的侧脸，强忍心酸，不禁感概。 「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了吗……快乐的时光总是过的特别快。」 「……距离我离开的那天，还剩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我想那三个孩子，最近时常到雪熵那里叼扰的次数也已经很多次了，也过的很开心……所以我想……也差不多是时候……」 西司半垂下眸子，说完这句话便深深出吐了一口气，用力地抿起了唇，不发一语。 心系心爱之人的珞，伤感一笑，也与他一同望向了天花板，淡淡一语。 「记得不久之前，我才和你谈心过，决定三不五时将孩子送往本家，多待在雪熵身边学习各方事物，以便将来你和我即使不在了，也有能力照顾好自己。没想到，这么快就……」 「是啊，就像你说的，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特别快。」 对此，西司强顏欢笑地打起了精神来，可他的心却一再地被现况给击沉了。他半垂下双眸，说出了令他很是不捨的宣告。 「也差不多该向雪熵告知一下了……」 「……」 即便是早有心理准备的珞，亲耳听见这句话时，他的心，更加酸涩了。他牵起了西司那微凉的手。 「不管你做了什么样的决定，我都会支持你的……」 「……」 心爱之人的呼喊自远方模糊地传进了他的耳畔，西司回以一笑，回握住了珞总是在危机时刻，推了他一把的那隻温暖的手。 隔天一早，他们便向午后向雪熵通知一声，雪熵也一再地应允了他的请求。 决定三天后，便将三个小孩送往本家去暂住一小段时间，直到他们再次回归为止.…… 即时，那时孩子们已然不再对他们熟悉也无妨，只希望他们活的开心，度过自己心中所希望的人生，便足矣。 「在那之后，要劳烦你照顾了，雪熵。」 坐于窗边，望着悬浮于原木桌上方的淡黄色光球，西司强忍悲伤，笑望着眼前与他、珞稍有交谈的另一端人士。 坐于西司对策位置上的珞强打起精神，抽了抽鼻子，抹去了眼角的泪水，哽咽地请求对方。 「……拜託一定要……照顾好他们……」 面对双亲的嘱咐，身在远处的雪熵，泪眼盈眶地道出了苦涩的话语，也一再应允了这项十分沉重的承诺。 『我明白了。那么，我们三天后见。』 -- ０２ 幻之六 一切的……（１１） 来到约定之日，阳光明媚、万里无云，一切感受起来竟是如此美好，却也是一家五口暂且离别的日子。 站在阳台门口，面对站在阳台上等候前来接应的雪熵。对于此事有着不同反应的孩子们，内心满怀忧伤，表面上却与平时无意的笑吟吟的西司，望向了一旁正强言欢地望着孩子们，尽可能将他们此刻的模样，烙印在心底。 「太好了！终于可以到雪熵葛格家过夜了！」 洛西亚被着他出游的小背包，兴奋地在阳台上下跳啊跳，脸上满是藏不住的欣喜。 堤亚希鄙夷地倪了自家兄长一眼，语气听来不怎么愉快。 「……要不是司葛格他们和雪熵葛格早已有约，不然我才不去……！」 「……爸爸和司葛格不和我们一起去吗？」 伊堤亚偲不禁叹息一语，他望着前来送他们的双亲，小脸上满是不捨，却不知怎地，为第一次外出过夜感到很是不安，却怎么样也扫不去心中那前些天起便忽然升起的那一丝违和感。 「我们没关係，你们在那边过得开心的话，我和你们的司葛格也会觉得很开心。」 蹲下了身子，微笑地与伊堤亚偲目光平视，伸手轻轻地摸了摸孩子的头，感受着这可能是他这一生最后一次与他这般接触。 「行李我都事先教给雪熵保管了，他知道怎么安排的。」 一面顾着其他两个孩子的西司，一面笑着和珞告知了不久前他已然处理好的事。 珞回望了西司一眼，努力勾起了一抹微笑。 「……嗯，谢谢你，西司。」 「……」 西司朝他回以一笑，难掩心中的疼痛。于此，不知是否是心情的起伏稍有过大的倾向，他的心脏顿时些微抽痛了起来。 「……！」 感知到了西司身体的异样，珞心一惊，惊望了他一眼，还来不及说些什么，便被西司给打断了。 为了转移珞的注意力，西司强忍疼痛，故作探然自若地向三个不黯世事的纯真孩子，小心告诫了。 「……你们都要好好听雪熵的话，也要照顾好彼此，不要像在家里一样闹翻了。要记得，雪熵都会如实向我报告你们的行为的……知道了吗？」 「知、知道！」 「……嗯嗯！」 「……我、我知道了……」 似乎是听信了西司的劝戒，三个深切地体认到了西司发怒起来有多可怕的孩子立即立正站好，面向西司点头如捣蒜，纷纷应允了。 见到孩子们被吓到的样子，珞感到好气又好笑，却也不是不能够理解西司之所以这么做的原因。 再次将注意力放回到了孩子们身上，珞蹲下身来，依然强顏欢笑地向他们敞开了双臂。 「再让我好好抱一下你们三个……」 「我先来！」 一听到抱抱，非常喜欢被拥抱的堤亚希，马上衝上前，跳进了珞的怀里，用他的小脸开心地在珞的胸膛上蹭啊蹭。 伊堤亚偲见状，有些懊恼地嘟起了嘴，说是这样说，他的目光仍死死地盯着珞怀中的位置。 「葛格好诈喔，我有想当先被爸爸抱的那个……」 「……」 听到小儿子的怨言，珞不禁苦笑了。他回过头，将怀中温暖的孩子又抱紧了些，并在他的发璇上落下轻轻一吻，便恋恋不捨地将怀中的孩子给放了下来，随之他将手伸向了伊堤亚偲。 「……！」 伊堤亚偲见状，一改愁眉苦脸，一脸欣喜地也跟着衝入了珞的怀中，紧抱着对方，将小脸埋进了他的胸口，嗅了嗅他身上令他感到十分安心的淡淡茉莉花香气。 「我要司葛格抱！」 再看过他们兄弟俩的拥抱行动，非常喜欢西司的洛西亚做出了与他的兄弟们不同的选择避开了珞身来的手，直接跑到了西司的脚边，拉了拉他的裤管，希望对方抱一抱他。 -- ０２ 幻之六 一切的……（１２） 「……洛西亚……」 明白西司目前的身体状况，珞一脸不妥地望向了大儿子。 「没关係的，珞。我也和你一样，想好好的抱抱孩子们。」 西司转过头，向珞投以一抹希望对方安心的浅笑，他按捺着不适，吃力地蹲下了身，抱住了一脸期待的洛西亚，紧紧抱在了怀中，他将半张脸埋进了孩子的发间，轻嗅着发丝上散发出来的淡淡茉莉花香气。 「我也要……我也要！」 堤亚希见状，再次嘟起嘴看着他们，有点吃味了。 「……」 瞧了眼堤亚希，西司伸出了伸出了另一隻手，示意对方可以过来。 「哈哈！」 见状，堤亚希开心死了，立即奔上前去，或许是没有把空好力道，当他扑进西司的怀中时，难以承受这般衝击的西司下意识地紧抱住了怀中的两名小孩，整个人狠狠地跌坐在地，再加上，心脏不时传来的痛感，完全是痛上加痛。 「……唔！」 「西司！」 见到这一幕，珞连忙站起身，来到了自家伴侣身旁，简单查探了下状况，令他的脸色不禁浮现了一丝铁青，目光严厉地望着被西司好好护在怀中受到不小惊吓的堤亚希。 「堤亚希，你……」 「……没……没事……不、不用担心……我……」 见珞惊慌的神色，西司连忙抬手制止他喝斥孩子，苍白着脸，以有点虚弱的口吻安抚对方，实在是很没有说服力。 不知道是不是把自己的父亲给撞伤了，堤亚希连忙从西司身上退了开来，往后退了一步，站在西司面前，一脸泫然欲泣地紧抓的衣角，满心不捨。 「……司葛格，对不起……」 「没事、没事……下次要记得小心力道，不要像这次一样，以免衝动误事了。」 西司吃力地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已经垂下了头的堤亚希的小脑袋，温和地安抚着。 堤亚希小幅度地点了下头，微弱地应了声。 「……嗯。」 经过了方才的小事件不久，雪熵也前来赴约了。 「……」 西司在珞的搀扶下有些吃力地缓缓站了起来，珞向身旁的人投以关切的目光，西司朝他笑着摇了摇头，表示自己还能强撑一小段时间。 「……」 见到西司如此坚决的模样，珞也没法多说什么，只好松开了搀扶对方身体的手，将手给收了回去，侧过了头去，神色复杂地将目光挪回到了雪熵身上，一颗心仍放在西司身上，无法完全放下心来。 「要好好听雪熵的话，可别又捣乱了。」 一想到堤希亚方才的行为，按捺着心中不悦的珞，向正站在雪熵身旁，紧抓着他外袍的堤亚希小心地劝诫了。 「……」 面对珞的关切，单纯的堤亚希点了点头，以为珞已经不生他的气了，并朝他露出大大的灿然一笑，看得珞顿时黑了半张脸，强忍下了原本想说出口的碎念。 「爸爸、司葛格，掰掰！」 神经大条且乐观开朗的洛西亚，压根没注意到珞此刻的脸色，仍开心地朝他挥了挥手。 「伊堤亚偲会乖乖的，爸爸和司葛格要快点来接我……和哥哥们喔……」 一向恋家的伊堤亚偲一脸黯然地向自己家的双亲道别，却不知这极有可能是一场必须得跨越漫长岁月才能再次与他们交谈。 「到那边也要好好相处，好吗？我们很快就会见面的……想家的话，『以后』随时都可以回来。」 感受到了他的不安，西司走上前，笑得一脸温和地摸了摸他的小脑袋，以暗示雪熵的口吻，向孩子柔声安抚。 「……」 早已从飞罗的口中得知道了自家父亲的状况后，连忙赶来接应孩子们的雪熵，苍白着脸，朝西司他们点了点头，打算离开之后，赶紧让飞罗过来一趟。 不打算继续拖延时间，他和孩子们的脚下立即浮现了淡紫色的移动法阵，很快地他们的身影便消失再了法阵之中。 「……」 目送孩子们离去之后，原本热闹的环境一瞬静謐了不少。正当珞侧过身打算去关切西司的状况，却惊见西司惨白着一张脸，鲜血自他的唇角溢了出来。 「……！」 他猛地瞠大了双眸，面色丕变，连忙上前去试图接住身子已经开始摇摇欲坠的人。 「……啊……珞……」 此刻目光涣散的西司，吃力地朝珞露出了一抹僵硬的笑容，本想安抚对方，可在他强忍疼痛唤出了心爱之人的名字那一刻，全身的气力彷彿一瞬被抽空了一样，他稍微往前一倾，宛如断线人偶般，无力地跪倒了下来。 他人尚未完全倒向地面，便被吓得不轻的珞给接了下来，还来不及向他说些什么，他眼前的一切便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 -- ０２ 终之幻 来自未来的另一道指引（１） 自从去过雪熵的办公室后，洛西亚便时常跑到雪熵的办公地点看他在那边一脸为难地被迫办公，今天也不例外。 收拾好行囊、入住了专门为他们三兄弟各别准备的房间，洛西亚在和雪熵打过招呼后，便开始展开了本家的探索之旅。 同时，刚入住第一日人便跑得不见踪影，就算不久前好不容易抓到人了，没多久人又跑了，时不时得派遣族人在本家内部捕捉四处乱窜的小不点…… 也因为时常找不到人，令深怕孩子是否太过恋家擅自跑回去的雪熵时常差点抓狂。也因此，他真切体会到了珞长久以来的辛苦。 「他简直是伊特诺哥哥的翻版……」 回到办公室后，雪熵办公桌在桌前一脸疲惫地揉着微微发疼的太阳穴，整个人往后靠在了椅背上，头枕着椅端，吐出了一道长长的叹息。 好不容易把孩子安置回房间，还刻意告诫对方若是在胡闹下去，就会告诉他的双亲，这才终于稍微安分了些……也仅止于些微……仍不时在宿舍和中庭内到处跑跳。 也为了避免孩子们出没在宿舍和中庭花园以外的地方，特地为他们的卧房和仅能前往的那两处地方，以及他所使用的办公室，皆设下了一些专门为孩童所设计的多功能安全结界，好护着孩子们的安全。 大多时候遇上自家长辈以外的人他都喜欢躲在雪熵的身后，人也意外地很怕生，不像对待认识的人那样没大没小，似乎是除了很熟悉很熟悉的人才能与之交好，这一点常令他感到很头痛，飞罗则是苦笑不已。 在那期间，他们也发现洛西亚特别喜欢黏着雪熵，对同样身为爸爸的珞，却很贴心，常常也许多的贴心之举，也常不知不觉讨到了雪熵的欢心。 洛西亚表面看似温和、暖心，其实很善于精算，这一点雪熵看得很明白，也觉得他这一点和珞似乎多少有些相似。 相较于洛西亚的活泼好动，堤亚希较乐于躲在房间里闭门不出，似乎非常不怎么喜欢这里的气氛和陌生的环境，就算和他说话，也只会回个不到三十个字的冷淡话语，给人的态度也不像还待在老家的时候那么活泼，整个人阴沉淡漠到了一个不行，令某人的头有些生疼。 至于他们的小弟……伊堤亚偲…… 「那小子……」 一想到那小子，雪熵眉头深锁，头又更痛了。 不仅性格一板一眼，容易害羞，遇到挫折便会消沉一小段日子。 在他人的鼓励下又会鼓起勇气继续前行，直到目标达成为止，也很喜欢去帮助别人，只是常默默提供协助，很少会在眾人面前出面伸出援手。 听西司说他这一举动，常使他会心一笑，常认为这孩子很可爱。 很多时候，也会出现很符合这孩子年龄的言行举止，只是稍微老成了一些，这令西司感到有些惋惜，却也尊重孩子的这一面向。 不知怎地西司为他特意准备了一副细緻的金丝边圆框眼镜，让孩子小心收好。 在熟悉的家人以外，不怎么爱笑，因为他很容易害羞。在三兄弟中，是算是最有安全意识又常走安全路线的人。 在某种意义上，西司十分的喜爱这孩子，不知怎的，这孩子很得他的心。 「……」 雪熵又呼了口气，挪动了放在太阳穴的左手，将手背放在了额头，缓缓地闭上了双眸，另一隻手则是垂放于身侧，任它微微地左右晃动。 「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无法打从心底喜欢那孩子……」 -- ０２ 终之幻 来自未来的另一道指引（２） 先不说伊堤亚偲的容貌神似西司，性格也是他非常不擅长应付的类型…… 光以单方面的偏见来对待特定孩子，也太过于不成熟，也不是尊重他人会有的表现…… 尤其，若是不小心被自家父亲发现了这件事，真不知道他的下场会是怎样…… 「还是不要做出太出格的行为……不然不只伊特诺哥哥发难，珞也会拿我来开刀……」 先不说西司只要不触碰到他的逆鳞，基本上一切都好说，珞的话，可就不一定了……一旦牵涉到了有关西司的任何大小事，他都会以战斗精神全力应付，再加上，现在又多了三个亲生孩子…… 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着想，雪熵决定不要自作主张做些没意义的事情来危害自己，甚至在某种程度上的认知方面毒害了那三个天真无邪的孩子们。 深吸了口气，雪熵苦笑面露地呻吟了。 「光想到他的兇残程度……还是对三兄弟好一点好了……以免惹来杀生之祸……」 在他从自我反省中拉回神，有稍微哀怨完了之后，本想再继续稍微休息一小段时间，在前去宿舍好好当他的临时保母之际，外头传来的一阵急促步伐，伴随而来熟悉嗓音所传来的急切模糊对话声，令他的心中不禁升起了一股不祥预感。 「外面怎么这么吵……」 雪熵连忙撑起了身子，忍着仍有点发疼的头，推开了椅子，站起身来，快步走向了房门，伸出手准备搭在了门把上，却发现自己的手正微微颤抖着，他瞧了瞧自己的手，按捺着复杂的心绪，抿唇不语。 「……」 雪熵见状，强行压抑了心中逐渐蔓延开来的强烈不安，也不去专注在令他伤心害怕的那件事上，他抬起头，听见快速朝他卧房接近的步伐声，他再度深吸了口气，重新握起了门把，将门给打了开来，恰好撞见了正从他门前经过的飞罗。 见他脸色发白的焦急模样，雪熵的心顿时狂跳不止，脸色也跟着难看了起来。 以往不管遇到了多大的挑战，身为大长老的飞罗都能够临危不乱地将所有事情给处理好，尽可能不出现任何一项紕漏。 唯一可以令他如此焦急的……也只有他所侍奉的那个人了…… 即使内心已经察觉到了那个可能性，他还是没办法正视那个结果，只希望这是一场噩梦。 然而，可惜的是，眼前的现实，就是如此…… 就算再怎么不愿意去面对，他内心仍有那么一点希望，事情不是他所想的那样……飞罗也不是要去西司所在的地方，而是要赶往他处，完成某件事…… 「……」 他不想面对，可还是忍不住开口叫住了对方。 「等、等等……飞罗……你……」 「雪熵……」 听见呼唤，紧绷着脸想赶往那处的飞罗反射性地下了匆忙的脚步，侧过头看向了神情艰涩的雪熵。对于他此刻的模样，飞罗也于心不忍，却也没法为他多做什么。如今他所能做的，也只有如实告知，并前往那个人所在的地方，分享他的天赋…… 雪熵强忍心酸，他鼓起了勇气逼自己开了口，嗓音听来竟是如此的虚弱，且颤抖。 「你这么急，是打算要赶着去哪……？」 话还来不及说完，他就感知到了不久前飞罗出现于办公室附近的小藏书馆中查询某些资料的目的，如今又快步于赶往某处，不特意贸然使用移动魔法，以增添风险的可能性。 直到那段对话结束之后…… 「……！」 从飞罗身上，意外感知了西司的现况，他吓得脸色苍白，扶着门框跌坐在地。 飞罗也没多搭理他，立即开啟移动法阵，直往西司的住所奔去了。 留在原地的雪熵，头倚靠着门框，泪眼盈眶地，神情悲痛地喃喃低语。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 ０２ 终之幻 来自未来的另一道指引（３） 「西司……你再撑着点……！」 整个人跪坐在地上的珞急切不已地一面配合着鍊坠的力量，一面透过按在西司左胸上尽可能地为躺在他怀中昏迷不醒的人灌输魔力。 没多久，他便感知到了魔力的波动出现在了他特意展开的医疗结界内，随之而来的移动结界，也将前来救助的人完好无缺地送了过来。 「飞、飞罗……快来看看西司……快来帮帮他，拜託你……！」 见到来人，珞侧过头，神情艰涩地看向对方，泪眼盈眶地向刚走出法阵的飞罗哭喊着。 然而，还没先等到他前来为西司诊疗，飞罗自己就先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一脸感伤地望着珞怀中的那个人。 「……」 「……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不来为他治疗……飞罗……！」 见到他不愿在往前走，珞整个人的火气都上来了，努力催促他继续往前走。 「……」 面对珞悲愤的哭喊，飞罗一脸沉痛地闭上了双眸，深吸了口气，将他从西司身上所感知到的，尽可能清楚简单地向不停催促他的人诉说了。 「……你也能透过契约感知到他目前的身体状况吧……」 「……别说了……他治得好的……拜託你别说了……！」 即便他早已对这件事有了心理准备，可当他实际遇到的时候，却又无法坦然接受这个事实。 看着不愿正视事实的珞，飞罗在怎么样也无法将事实给闭口不谈。 他强忍心痛，满心不捨地宣告了西司仅剩的生命……哪怕会被同伴怨恨…… 「伊特诺他……他的生命只剩不到一天的时间了……」 「……」 「他没事的……西司……伊特诺他……」 珞摇了摇头，坚守着自己的唯小心愿，就算他早已清楚地知道了……自己所爱之人的生命之火如今已然…… 「该认清事实了，卡西洛……」 看着这一幕，飞罗内心伤感不已。 如今，话也说完了，人也见到了，他目前所能够为他们做的，也只剩下了…… 他转回身，走回尚未消失，正在缓缓转动的移动法阵内，他回首瞧了他们一眼，身影便消失于此，回到本家去面对那些孩子们了。 「……」 实际亲耳听见了西司的不治，珞仍是震惊且心酸的不已，却也无从他法。心情很快地便从惊愕中，逐渐消沉了下来。 离坦然接受，却还有那么一大步…… 他回望了怀中的人那苍白的脸庞，在鲜血的映衬下，更是怵目惊心。唯一令他庆幸的是，好在他们早一步把孩子们都送走了，没让他们看见这一幕…… 倘若没送走，三个孩子在那边哭得唏哩哗啦，又听见了飞罗口中的不治宣言，他真的不知道……那时候的混乱场面，他到底还能够怎么做…… 他低下头，凝望着西司苍白的脸庞，几缕发丝垂落并沾黏于被泪水染湿的脸颊，不知该说些什么，苦思一会儿，却也只能小声哽咽地说出这么一句话。 「……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再也承受不住盈眶的泪水，好几滴眼泪终于滴落了下来，无声地滴落在了心爱之人的面庞上，沿着脸颊消失于浅蓝发丝中。 「……」 他垂下了眼帘，脸上浮现了苦涩的浅笑。片刻，他强行打起精神，用力地抿起了唇，抽了抽鼻子，号四要将心中的悲痛部分吐出般，深深地呼了口气。 他停下了为西司输送魔力的手，用袖子轻轻擦拭了从他口中溢出的血跡，随之将手改放到了他的双膝下，另一手则是撑好对方上半身，随之他稍微撑起身子，一个使力，便将人给横抱了起来。 「……走吧。我带你回房间去休息……」 他抱着西司走入屋内，以魔法慢慢地关上了身后的阳台门，也将原本设置在阳台的医疗结界，扩展到了整个居住区，甚至将自己房中的部分医疗结界的治疗效力给提升到最大…… 他瞧了眼四周环境，如今没有了孩子们的嬉闹声，整个房子一瞬间都静謐了下来，感觉也空旷了不少……明明前几个月还不是这样的…… 「……」 他再度深吸了口气，勾起了一抹艰涩的浅笑，眼中的泪水滑下了面庞，往自己的卧房走去，同时也将家中的所有房门给紧闭，暂时不让他人进入。 他也发送心念给南那要他这两三内，都不要回来了，敢回来一次就下狠手暗杀他一次！ 来到了自己的卧房，他身后的房门也随之关上，他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将西司安置在了床上，并为他盖好了被子，以防着凉了。 他跪坐在西司身边，一再凝望着自家伴侣的面容，他忍不住又哭了出来。 他抬手袖子抹去了眼泪，故作坚强，呼了口气。 接下来这不到一天的时光，他都不愿再出房门一步，一心一意地陪伴在西司身侧，不愿再让他孤单一人。 -- ０２ 终之幻 来自未来的另一道指引（４） 「……能和你待在一起，我无怨无悔……也一直很希望可以始终待在你身旁照顾你，陪伴你……不管你成了什么模样……我也……」 往旁轻拨了下眼前之人稍微凌乱的瀏海，好让他醒来的时候不被自己有点过长的头发给次到了眼睛。西司人已经很不舒服了，他不希望又再让他增添了不必要的不适。 珞轻柔地摸了摸西司的头，泪眼盈眶地望着他，脸上浮现尽是悲伤的苦涩笑顏。 「总是……希望可以找到方法，让你能够健康的活下去……！」 将手抚向了西司的脸庞，珞止不住泪水，低下了头，潸然泪下，几乎泣不成声。 「我……」 隐约听闻哭泣声，从黑暗中慢慢甦醒过来的西司，视野朦胧且一脸茫然地望向了声源，感受到了脸上伴随触感而来的熟悉温度，他吃力地勾起了一抹苦涩的笑容，有些艰涩地勉强吐出关切之语。 「……你……怎么又哭了……？」 「……！」 听见呼唤，珞猛地瞪大了双眸，泪水再次滑落面庞，他猛然抬起头，看向了那人。 「……西司……！」 「……我也很开心可以……和你……待在一起……也无怨无悔的……和你一同度过漫长且永久的……无数生世……」 慢了半拍感知到了方才珞所说的每一字每一句，西司努力上扬了唇角，想让自己的伴侣稍微安下心来。然而似乎并没有达到他所希望的那个效果……可能又要惹得珞哭了。 想想自己今生所发生的所有种种，可见自己真的没有为对方带来所谓的半点生活上的安逸。 「我真的好希望……可以和一起你好好的生活……不再让你操烦任何事情。」 换作是其他人信誓旦旦向他承诺会陪伴、保护并照顾好自己一辈子，那他绝对不会相信那个人所说的话。 然而，当这句话出自于珞，那他绝对会相信他所说的每一句话。 他深知珞对自己的执着早已深刻到他无法想像的地步。 「……」 西司微垂下了双眸，修长的睫毛于脸颊上倒映出了淡淡的倒映，若有所思的神情，其美感，给人的感觉更加神秘。 而自己…… 「……西司……」 感受到了西司对他的满心歉疚，认为对方从未给自己带来任何的麻烦，珞心痛地看着他，摇了摇头，希望能将自己的心声传达给他，好让他明白自己并没有……对他有任何的怨悔…… 他只希望他……自己心爱的人……健健康康的活着……即便没有，他也会竭尽所能的去照顾对方一生……不论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他都一定会做到…… 「……」 感受到了珞的心绪，西司给了他一抹淡淡的浅笑，或许是累了，他缓缓垂下了沉重的眼皮，敛去了脸上的笑容，即将再度陷入那面黑暗之中。 一面在心中祈祷着……一家重新团聚之时…… 「……西司？」 见人忽然又昏了过去，珞惊愣了一下，悬着一个心，小心地呼唤了对方一声。随之发现人再次沉入了睡梦中，他紧绷的脸色这才稍有减缓。 他重新检查了一番西司目前的状态，已然处于极度不乐观的情况下，他的眼中又忍不住泛起了泪光。 即使他知道西司已经命在旦夕，不管他多做了什么好让人活下去，也只是在徒增心爱之人的痛苦…… 与其让自己所爱之人死于痛苦，不如为他减去他所受到的苦痛，会是比较实际的…… 正当珞准备为他施加阵痛魔法，好让西司暂时感受不到痛苦之际，他猛地瞠大了双眸，为忽然发生的事情错愕不已。 「……！」 -- ０２ 终之幻 来自未来的另一道指引（５） 没想到西司的病况会急速恶化，痛苦加剧，猛地将西司从梦中给痛醒，反射性地紧抓起了前襟，开始挣扎了起来，不停呻吟。 「……唔……唔呃……！」 「……你等等……我马上帮你止痛！」 见人痛醒，珞连忙将一手放到了西司的胸口，一抹淡青色光芒自他的掌心散发了出来，另一隻掌心泛起高阶治癒魔法特有的淡蓝色光芒，放在了西司的腹部，尽可能试图为他减轻他所承受的剧烈疼痛和难以想像的巨大痛苦，并修復早已受损的脏器。同时，他也偷偷地将自己一办的生命分享给了对方…… 「……好痛……珞……我好痛啊啊啊啊……！」 面对西司的哭号，珞泪眼盈眶地为他施展具有强效镇痛的魔法，然而这也只是稍微减缓了他目前的不适罢了。 待西司所承受的剧痛逐渐减缓，面色也稍有好转，仍没有恢復起初的血色，即使如此，珞依然努力地为他治疗着。 过了半晌，侵袭西司一身的痛苦平息下来后，他松开了紧抓前襟的手，呼出了一口气，紧皱的眉头也终于能够紓展了开来。 「……」 本想和一脸疲惫的珞说点什么，却意外地感知到了方才飞罗向珞所说的话，以及珞那时的反应，西司不禁悲从中来，苦笑地低喃。 「……这样啊……只剩下不到一天的时间了……」 原本是想向西司隐瞒这件事，让他安稳的在梦中离世，没想到会在这时被西司给察觉到这件事。 珞先是诧异，随之意识到了自己因为过于伤感，一时忘记了要将这个消息给封锁起来了。 他一脸抱歉且担忧地看着重新睁开泛着泪光的双眸瞧向了自己的人，有点不确定对他心续地开了口，说道一半，欲言又止。 「……西司……我……」 「……没事的……珞，我还在……这里……」 西司微侧过头，朝他温柔地笑了笑，他吃力地从棉被下方伸出了有些无力的手，抚上了那被泪水染湿的脸庞，有些虚弱地轻声安抚。 「……不要害怕……我们……一起走……」 「……嗯……」 听着西司的话语，心底满是不捨，珞抿起了微抖的唇瓣，伸手抚上了西司摸着自己脸庞的手背，艰涩地朝他露出温柔的笑容。 稍微安慰对方没多久，西司的状态又再度恶化了。 「……唔……咳呃……！咳咳……咳咳咳咳咳！」 不时大吐鲜血，不知是疼痛加剧，原先的镇痛魔法顿时失效了大半，痛得西司再次紧抓胸口的衣服，不停挣扎了起来。 「……！」 见状，珞心痛不已，却也只能努力为他减轻疼痛，并陪伴着他，除此以外，他可能也无法再为他多做什么了。 与此同时，不知是好巧不巧，还是挑错了时机，客厅外的阳台展开了一个泛着淡紫色光晕，正缓缓转动的移动法阵， 下一刻，法阵中央闪现出了一道对于西司和珞来说，再熟悉不过的人影。 前不久才刚被送走的洛西亚，透过自行摸索、探究，并以雪熵先前所设下的法阵中的漏洞，偷溜回家去找他最喜爱的双亲。 可当他满心欢喜地奔到门前，想打开它时，却怎么样都开不了。 「……怎么锁起来了？爸爸和司葛格不在家吗？」 不明白为何会扑空的洛西亚，稍微歪了下他可爱的小脑袋，脸上写满了不解。 「明明他们说我和弟弟们随时都可以回家的……」 正当他困惑之际，忽然感知到了一股他十分熟悉的魔力波动，他的小脸上漾起了一抹大大的灿烂笑容，惊呼了。 「啊，爸爸在那边！」 一确认珞所在的方向后，他便施展了漂浮魔法，朝他挚爱的亲人所在的方向努力飘了过去，一心期盼他们看见自己时的惊讶表情。 然而，他却没有仔细感知到，在他直奔珞所在之处的魔力中，还包裹着另一股……颇似生命来到了快要迎来尽头的微弱气息。 -- ０２ 终之幻 来自未来的另一道指引（６） 「唉咻！」 好不容易弯过转角，飘过西司的卧房，来到了珞所在的卧房阳台上方，他解除了魔法，小心地降落在了阳台上。 他一脸兴奋地跑向了阳台门，将两隻小手放在了玻璃门上，试图将其推开来，却发现如同客厅阳台门一样，都被上锁了。见状，他的脸上多了一丝不悦，忍不住嘟起了嘴。 「……为什么又被锁上了？」 没多久，他便注意到了有些昏暗的房内似乎出现了一抹晃动的人影，认为是珞在家，没发现自己，他的好心情又回来了。 「啊哈！我就知道他在家！」 他将脸贴在了玻璃门上，试图隔着玻璃窥看房内的一丝动静。片刻，待他能够看清屋内的景象时，他那张掩不住欣喜的小脸，顿时僵在了脸上，随之转为了极大的惊愕。 「……！」 惊见了房内完全无声的景色，此时的珞一脸悲痛欲绝地为紧抓胸口的衣服，不停挣扎，面色万分痛苦地不停吐血的西司施展治疗的景象，大片莿目的鲜血浸染了几乎整个洁白的床单。 「……」 见到如此一幕，洛西亚先是吓傻了，满脸惊恐地往后退后了一步，无法理解眼前所见。 随着惊愕稍微褪去，使得他得以感知到了房内的所有经过，以及西司目前所身处的状态究竟有多么危险。 半晌，等在苍白着一张小脸，再次从震惊中回过神时，惊疑了片刻，待他想起必须立即去呼叫其他大人前来援助时，他赫然感受到了已然气若游丝的西司即将迎来生命的终点。 洛西亚连震惊都忘了，连忙衝到了玻璃门前，不停用力拍打着门扉，试图打开门，硬闯进去。 「不要……司葛格……！不要丢下我和弟弟们……！司葛格、爸爸，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听见自行跑回家的孩子的凄厉哭喊，即便深陷巨大痛苦的西司，整个人悲痛不已、泪流不止，更遑论同为将孩子们视为心头肉的珞了。 明明他们本就不愿让孩子见到这一幕……却还是…… 「爸爸、司葛格……！」 不论他如何苦苦哀求，身眼的大门仍是无动于衷，深深地伤及了洛西亚的心。 下一刻，感知到西司即将要吐出最后一口气息，这一现实深深地刺进了他的心底，同时也感知到了珞同样几乎迎来相同的生命终点，令他的心更是受到了不小的衝击，只能无助地大声哭着，祈求有谁可以救助他的双亲。 「有谁可以帮帮我……爸爸们快死了……！」 不知是否是听见了他的呼唤，他体内的力量在受到刺激下，其中一部分整个被激发了出来，受到结界包裹的玻璃门硬是被强劲的力量给炸了开来，消除了房内的所有隔离性力量。 -- ０２ 终之幻 来自未来的另一道指引（７） 「……爸爸……！」 此时，分别坐在雪熵办公室待客沙发和绒毛地毯上的兄弟俩在共感能力的影响下，也是泪流感面，不停哭叫着。 「……有谁可以……救救把拔他们！」 原本正在寻找不知跑哪去的洛西亚的雪熵，刚打开办公室大门，便见到孩子们的状况不太对劲，连忙上前关切，却听到了不得了的消息。 从他们口中大略得知了事情的经过，也一再从他们身上所感知到的也并无半分谎言。 原本西司他们就希望他能够多把孩子多带到他身边去，多适应本家的环境。以待他和珞真的不在了之后，也能有个熟悉的地方，在其他人的帮忙照应下，好好生活、长大成人。 「怎么会……竟然提早了一个星期……」 得到消息的雪熵震惊不已，他连忙将来子都传送到了里亚所在的地方，并立即以心念通知了飞罗一声，要他赶紧做好减缓情况的准备，自己便先行前往了西司他们的住处。 当他到达时，果不期然，在阳台找到了不久前搞失踪的洛西亚，只见他跪坐在地上，不断擦拭着脸上的泪水，嚎啕大哭。 玻璃门整个碎裂，玻璃碎片洒了满地，唯有洛西亚身周一片乾净，人也毫发无伤，没有半点被波及的痕跡。 世间有一说，生命之间，并无所谓的秘密，这下他们可真是见识到了，也切身体会到了。 他来到孩子身旁，本想蹲下身去安慰他，他忽然又发现到了似乎有什么不太对劲，不只是散佈在阳台上的冰屑，屋内也飘散出了一阵冰雾，使慢了半拍终于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的雪熵，怔怔地侧过身看了过去。 「……！」 一见屋内，他整地瞠大了双眸，惊愕不已。 在原本谁也进不去的坚固结界整个被强大了力量给衝破后，只见屋内一片狼藉、所见之处几乎没有一处是完好的，整个房间大半都被裹上了一层厚厚的冰霜，天花板也凝结了好几根冰柱，于日光下闪闪发光。 原本躺于床舖上的西司和珞，如今倒卧在床铺上各自冰封在了一块巨大的冰晶之中，看起来像是两块黏在一起巨大冰石。 若仔细感知的话，或许还能发现晶石中的他们还有着一丝气息，却早已处在了假死状态。 「……这是……怎么回事？」 话一落下，他赫然感知到了方才所发生的一切，顿时为孩子所激发的一小部分力量，感到全身激起了一大片鸡皮疙瘩，一股寒意也自心底深处涌上了全身，头皮也整个发麻了起来。 「……」 面对这一幕，雪熵悲愤不已，却捨不得责念内心已然受到了极大伤害的孩子，选择先将人给送回本家，交由其他人照顾，之后等心情平静了在送到里亚所在，和他的两个兄弟会合。 打定了主意后，他便向飞罗传递了方才所见的一切后，他侧回身，蹲下身来，强忍着心痛，强顏欢笑地向哭得不能自己的洛西亚轻声告知了一声。 「洛西亚……我先把你送回本家，里亚哥哥会照顾好你和弟弟们。」 不管孩子是否有听见他所说的话，便将手轻放在了洛西亚的头顶上，于手心下展开的淡绿色法阵，强行将闹腾的孩子给强行施展了镇静魔法，使刺耳的哭声慢慢地平息下来。 洛西亚哭丧着一张脸，抬起两隻小手，抹去了满脸的泪痕，一面抽着鼻子，哽咽地小声哭喊。 「……呜……司葛格……爸爸……他们不见了……！」 「……」 一再按捺着心中的不快，不愿再让孩子多待在此地片刻，雪熵神色凝重地将唇抿成了一线，他一佛袖，洛西亚的身下便展开了一个浅绿色移动法阵，下一瞬间，孩子的身影便消失于其中，法阵也迅速缩小、淡去了。 在雪熵回过身望着眼前悽惨的景色，并沉浸于悲痛中时，人正好在附近的飞罗，立即透过移动法阵迅速出现在了雪熵身旁，下意识地望向屋内的惨况，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 「……这真的是洛西亚做的？」 见到了不久前还和他交谈过的人，如今变成了这个模样，实在是令人难以直视。 飞罗神情沉重地深吸了口气，感伤地沉声一语。 「……现况比我所收到的消息还要惨烈……」 「……」 听见了身旁的人的声音，雪熵从消沉的情绪中回过了神，目光仍未从房内的那两块冰晶上挪移开过。 「伊特诺哥哥他们……」 雪熵难掩悲痛地深吸了口气，这才努力鼓起勇气逼自己开了口，说到一半猛地顿了下，又咬牙切齿地将他始终不愿面对的那两个字给挤了出来。 「死了……？」 -- ０２ 终之幻 来自未来的另一道指引（８） 「这可就难说了……」 仔细地探索了房内的状况，飞罗发现衝击大多都只殃及屋内，也多少能够看见珞抵御衝击所展开过结界的痕跡。 除此之外，他也从被冰封起来的两人身上，察觉到了一件颇有意思的发现。 也幸亏当时珞有即时展开结界，否则他和西司早早就一击毙命了，不可能还会被冰封在冰晶之中，甚至处于近乎假死的状态。 不过，这能也多亏了…… 「……」 思一此，飞罗的眼神凌然了不少，脸上的紧绷感也缓和了许多。 「……！」 飞罗的这一句话，对于雪熵而言，无疑是一道曙光。他连忙看向飞罗，脸上满是一丝期盼。 「……你是说……」 「他们还活着，只是处于类似假死的状态……」 飞罗正起神色点了下头，说到一半，他顿了一下，在雪熵的盼望下，一脚踏入了屋内，来到了西司所在的晶石旁，蹲下下来，盯着冰晶内的西司瞧。 紧闭双眸陷入沉睡面色惨白沾满鲜血看起来相当触目惊心的西司一眼，一旁的珞也是差不多的状况，只是苍白的脸色多了点忧然，整体上也比西司来得乾净了不少。 从压在西司身上将人紧抱在怀里的珞来看，不难想像他是为了保护他，让自己去充当了人肉盾牌。 然而，西司又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心爱之人死在自己眼前，多半是他同样也在珞甩出的结界外又加叠了二到三层的结界，使其抵挡自家儿子的力量，不被强大的力量波及而死。 同时也在洛西亚身上加了层守护结界，想来能够勉强应付此次的危机。 只可惜，他们的结界还是被衝破了。 思一此，望着倒映在冰晶上的自身倒影，他能够清楚地看见此刻浮现在自己脸上的浓浓疲倦感，不禁满心感慨。 片刻，他神色微缓，清冷一语。 「况且……」 「……况且什么，伊特诺哥哥他们还有救吗……？你快说啊！」 「……」 面对雪熵的逼问，飞罗只是淡淡地瞥了阳台外一眼，不发一语。 准确来说，西司他们并不完全处于假死状态，他们目前都还留有气息，也因为在洛西亚无意间激发出来的大量魔力，恰巧平衡了西司体内失衡的魔力，由于体内脏器损伤过于严重，如今正交由鍊坠逐步修復，却不知要花上多久的时间，所幸的是，冰封住他们的晶石，似乎一直在向他们供给魔力，以及……珞分享出自己一伴的生命为西司添寿……使他们得以倖存下来，并陷入沉睡。 待不及进行其他部分更为详尽的进一步确认，他便先决定先将晶石安置于此处，先行修復屋内的惨况。 「先把屋内重新整顿好，刚才的巨响想必也把一些居民给吸引过来了……得在事情闹大之前，把它给压下来才行。」 他将目光挪向了一脸气愤难平，似乎很不能接受他给出的这个答案的雪熵一眼，无视他般为两块冰石罩上了一层保护结界，魔力量掌握得刚刚好，不让过多的魔力影响到冰石，进而导致不必要的额外状况发生。 「……」 不明白他的行动的雪熵火气又上来了，本想破口大骂，却发现方才的动静已经逐渐吸引了不少人前来关注，这才不甘心地隐忍了下来，动身前去向前来探察情况和听闻动静地的所有一般居民施展了改写记忆的魔法，掩盖了方才所发生过的事情。 半天过去，夕阳西斜，他回到被火红光色渲染的屋内时，原本一片狼藉的卧房已经恢復了原状，飞罗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将黏在一起了俩人分了开来，各自端正地躺在已经被整理乾净的床铺上，先前有着成人大小的晶石，在大部分魔力的供给下，逐渐缩小了，仅剩如冰霜般，覆盖在宛如陷入了沉睡的他们身上。 「……！」 随后，待不及他开口询问，便从飞罗深上感知到了某些猜测，雪熵震惊之馀，仍是对那大胆的猜测心有馀悸，身子微微颤抖。 「……不会吧？怎么会有这种事……」 「总之，我打算先把他们两个挪到世界树下的石窟中，暂时封入治疗性的水晶棺中，直到他们从这个状态中甦醒为止。」 飞罗深吸了口气，再次瞧了眼那两名同伴一眼，又继续说了下去。 「在那期间，我和几名拥有相关知识和特殊疗癒力量的族人，都会密切关注着他们的状况，以防任何的不测。同时也向那些孩子们，以委婉的方式，向他们三兄弟告知此事。」 身为事件当事人，孩子们有权知道事发详情，以及他们双亲目前的状态，还有未来必须面对的漫长等待。 得到指示，雪熵一脸认真地点了下头。 「……我知道了。」 -- ０２ 终之幻 来自未来的另一道指引（９） 「事情大致上就是这个样子……现在你们的双亲不在，所以你们三个要和我们好好的相处……好吗？」 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和里亚接手后，雪熵本来还思忖着要如何委婉地和孩子们说明这件事的大略经过，后来想想……刻意不向孩子们告知，似乎不只剥夺了他们的基本权益，也违反了族规，最后雪熵也只好蹲在一坐一躺一站泪眼汪汪的三兄弟面前，耐着性子尽可能以温和的口吻向他们告知了此事。 可想而知，孩子们在得知真相后，又嚎啕大哭了。 「……」 对于这个情况，雪熵也只能按捺着性子，安抚好他们。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这才终于让抱在一起的三兄弟的情绪给逐渐缓和了下来。 「司葛格他……为什么会变成那样……是不是我又做错事了？」 洛西亚将头埋进自己双生兄弟的肩窝，满脸哭丧地紧抱着对方，虚弱地说着。 堤亚希抬起小手，轻轻地拍了拍洛西亚的肩膀安慰着他，一面向他安抚着……。 「爸爸说司葛格生病了……不可以让他的情绪起伏太大。」 「……不知道爸爸他们……司葛格的身体有没有感觉好一些了？」 伊提亚偲抽了抽鼻子，稍微松开了抱着哥哥们的手，揉了揉湿润了眼睛，嗓音沙哑地说着。 「……爸爸他……为了照顾司葛格……已经有好几天都没睡好了。」 「……」 在旁聆听着孩子们的童言童语，雪熵的心情很是复杂，也更加难受了。 深知西司的状况并非短期造成的，珞之所以睡眠品质不怎么好，不单是那个原因，除了半年多前发生的那起事件后，连带牵动着西司的身体状况……这件事珞也知情，却也无可奈何。 他也曾私下和自己提及过，他十分关切西司的身体状况，希望不再打扰西司的睡眠，回到原本的房间歇息，却一再被自家伴侣给拒绝了。 之前似乎也曾发生过，他某一晚趁西司入睡后，跑回自己的房间睡，结果晚上被惊醒后，发现人竟然不知何时跑他他卧房，和他一同共枕，对于那样的状况，令他完全不知该如何是好。 最后也只好妥协接受对方的关切，一面训练自己夜晚期间，尽可能不要影响到对方的休息时间，稍微多在午后睡个午觉，好在晚上的时候多注意西司的身体状况。 即使，他本是很不乐见他们之间的决定，却也无法干涉其中，而自己也是一手促成了这起事件中的最大罪魁祸首。 ……除了南那以外…… 「……」 雪熵微垂下眸子，面色略显伤感，不发一语。 过了片刻，他尽可能调适好心情，向眼前相互依偎与西司和珞幼时有着十分相似容貌的孩子们，彷彿是透过他们在看自己的双亲般，不只神情多少柔和了下来，就连口吻也不自觉温柔了几分。 「所以，在他们醒来的这段期间，希望你们都可以好好的生活，待在这里让他们醒来后，好让他们得以看见你们依然保有最自然的一面。而不是为了讨好他人刻意改变自己的那个模样……」 -- ０２ 终之幻 来自未来的另一道指引（１０） 这一席话，听在了洛西亚耳中，显得格外歉疚、悲伤不已，却也希望能为双亲多做些什么，好让他们可以早点醒来，和自己……还有弟弟们说说话。 「我想去见爸爸他们……可以吗？雪熵葛格？」 洛西亚抱着本想向双亲分享雪熵赠送给他的约有几乎有他半个身体大的毛绒绒浅褐色泰迪熊，眼眶泛红地看着眼前的大哥哥，一反先前的淘气姿态，整个人忽然客气有礼了不少。 「……我好想听司葛格的声音……也想抱抱爸爸……」 一向恋家的伊堤亚偲，在这次的事件中，这方面的倾向明显加重了不少，也后悔起了今早和他们分开时，因为心里彆扭，没有和爸爸讨抱抱…… 也没有想到……他们……会变成这个样子…… 或许是有了什么想法，洛西亚抬起头，抹了抹脸，擦拭了满脸的泪水，哽咽地唤了同样沉浸在伤感之中的雪熵。 「雪熵葛格……」 「嗯？怎么了？」 听闻呼唤，雪熵朝他望去，稍微扯动了一下唇角，好让自己看起来温柔些。 不等自家兄长将话给说出口，伊堤亚偲便先将自己的心愿给说了出来。 「……我和哥哥他们可以回家去吗？」 一个人开口，便有其他人一同附和，尤其当他们还是险些成为遗孤的时候，那万分恳求的态度更是如此。 洛西亚也拉开嗓音，希望雪熵能够放他们回家，堤亚希也跟着点了点头，小声地附和了。 「对、对啊，可以吗？」 「我也想回那个家……」 单纯地以为只要他们这样恳求，家里也有人照应的话，多半不会有问题，伊堤亚偲也展露笑顏。 「有南那在，他会……」 然而，他的恳求尚未说完，便被雪熵无情地打断了。只见他微冷下了脸，口吻听来十分冷淡。 「他没有义务去照顾你们……即便他是你们双亲的养父……」 「可、可是……」 伊堤亚偲不放弃，打算继续徵求对方的同意。 「既然是爷爷的话，那他也可以照顾我们啊……」 「你们的双亲在出事前几天，就拜託我好好照顾你们。」 不打算隐瞒先前西司曾拜託过他和飞罗的事情，雪熵的脸色又冷下了几分，不愿让步的态度相当坚决。 面对雪熵的回绝，洛西亚也不甘示弱，站起身来将某天夜里偷溜去厨房找饼乾吃时，不小心听见爸爸他们的交谈内容给脱口而出。 「我不要……我才不要你的照顾……你又不是我们的亲葛格！」 「……」 「……凭什么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来决定我们的去路！」 「……！」 这一句话，令雪熵微微瞠大了双眸，面色微微丕变，也深深刺痛了他的心。他强忍心痛和怒火，尽可能保持冷静地冷望着他们，依然不肯让步。 「洛西亚……你不要这样……」 见雪熵的脸色不怎么好看，堤亚希连忙扯了几下洛西亚的衣袖，开口劝说，希望他不要继续惹对方生气……这对他们和雪熵都没有好处…… 「……我不管！也不会让你伤害我个哥哥他们！你这个超级大笨蛋！」 伊堤亚偲见状，生怕雪熵会做出任何会对他们不利的行动，就像之前他强行封锁了自家兄长的活动范围，极为护短的他连忙迅速展开了移动法阵，淡黄光一闪，将他们三兄弟给强行送走了。 「……！」 诧异地望着空荡荡的办公室，雪熵神色丕变，不禁为自己的失态，仰天哀叹了。 「这下遭了……」 -- ０２ 终之幻 来自未来的另一道指引（１１） 淡黄光一闪，三个小小身影便出现在了自家的客厅阳台上。 正当三兄弟一脸兴奋之际，还不等他们欢呼，另一道不属于他们任何人的嗓音便从忽然敞了开来的玻璃门后方传进了他们的耳畔。 「三位是打算去哪？」 早已在这个家中等候多时的人，笑吟吟地看着正在翘家途中的三个小淘气。 「……！」 听见来人的声音，三兄弟连忙绷紧了神经，纷纷小心翼翼地望向了那人，一见到那人，他们脸上的表情很快地便染上了诧异的神色。 「……长得和司葛格好像！」 伊堤亚偲瞪大了双眸，一再为这名和父亲有着血缘关係的亲人的容貌感到相当诧异，似乎不管他看过几次，都几乎无法将两人稍微区分开来。 直到他的双亲出事之后…… 与心情半喜半悲的伊堤亚司的反应回异，洛西亚双眸一亮，灿然一笑，立即满血復活地跳了起来，似乎连方才发生过的事情都瞬间被他给拋到九霄云外去了，非常不礼貌地，直接伸手指向了出现于此的飞罗。 「啊……是司葛格的外祖父……所以是外曾祖父了！」 「……」 一听这个称呼，飞罗的脸不禁有些铁青了，笑容顿时也僵在了脸上，想发作也不得他这么做，只好暂时将闷气给压下。 「嘘，不要这样说他啦！他不喜欢自己被说老……」 比起他的兄弟，堤亚希还来得务实得多，然而他这话听来更是欠扁，一巴掌往自己兄弟的嘴巴上拍了下去，清脆声响一起，不只听的人觉得好痛，洛西亚直接一脸吃痛弟摀住了被拍红的小嘴，哀怨自家兄弟的无情。 「而且，他和雪熵葛格是一掛的！肯定是要把我们给抓回本家去，不让我们待在家里的坏人！」 「……什么！那我们还能去哪……？」 一听见堤亚希的话，伊堤亚偲顿时面色苍白地瑟瑟发抖了起来。 洛西亚立刻将弟弟们拉到了身后，他一脸坚毅地仰头瞪视着飞罗，却止不住双脚的颤抖。 「别怕，有我在！我会保护好弟弟们的！」 「……」 傻眼的飞罗并非是怕自己被说老，而是不愿承认自己成了同伴的直属血亲，成了祖父存在的那种亲人…… 其实，就某个方面来说，堤亚希也没有说错，只是说得比其他人更加直接而已。 可见，小孩不只纯真，不时也会展露出小恶魔的一面。 明明他还什么话都还没说，便无端被冠上坏人之名的飞罗，有点傻眼地看着指着他大言不惭的某小孩。 他深深觉得……遗传还真是强大，居然连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一面都像极了西司幼时的模样，不知道该不该庆幸没有像到珞的冷血无情？ 「……你这样最好是可以保护我们……与其叫你保护，还不如一开始就设陷阱暗算对方还比较快！」 「……」 不，看来远非如此。感知到堤亚希内心所拟定的粗糙计画，飞罗忽然觉得刚刚认为孩子仍保有天真无邪的自己有点蠢……既然是珞他们家的孩子，不可能会没有像到他的地方…… -- ０２ 终之幻 来自未来的另一道指引（１２） 一想到洛西亚，就更加不可能不令人去联想到西司了…… 简直和他小时候如出一辙…… 思一此，飞罗连压抑的情绪都没了，不禁叹了一口气。 果然孩子多半都会受到家庭环境的影响…… 自家的孩子……那堤和洁依似乎也没有好到哪去……至于其他人……就不多谈了。 反正都是自家同伴，也不好多说什么……以免节外生枝…… 「……你们别误会了，我不会把你们带回本家。伊特……你们的司葛格曾和我说过，只要你们不愿意，你们可以不用到本家去住，待在自己家也可以。我会请族人或你们感觉起来比较喜欢的人照顾你们。」 决定不在那些议题上纠结，飞罗苦笑了下，连忙转移了话题，好转移他们目前的注意力。 见孩子依然满脸戒备他的样子，飞罗也很能理解他们的心情。 「还是说，你们有特别指定的人选？」 「南那！」 一听到可以待在这个家不走的洛西亚，连感知对方话中的虚实都省了，又再次满血復活，立即高举左手，挥了挥，表达了心目中最希望的人选。 「……」 看着他此刻的模样，飞罗冷汗直流，又苦笑了。 倘若洛西亚是生在大战前那个时代，严然会是那个第一个被牺牲掉的孩子……到时的场面，或许就会比当时的结果更加精采万分了也说不定…… 相当现实的堤亚希，谨慎地确认了飞罗并无虚言，终于放下了心来，也一瞬找回了活力，开始上下跳啊跳，一脸兴奋地看着飞罗，一面在心中策划着飞罗若是不答应，就立刻炸了本家，将其炸上天当作计画成功的庆祝，并欣赏变得稀巴烂本家的危险念头。 「对、对，就他！」 「……」 决定暂时先忽略堤亚希心中可怕计画的可行性，飞罗打算一旦确定了照顾者之后，就先向对方稍微多注意一下这孩子，并适当予以的教育，也以免孩子在他人的过度干涉下长歪了。 打定主意后，他转而将目光转向了尚未给出答案的伊堤亚偲身上。 伊堤亚偲双眸一亮，开心地向自家曾外祖父推荐他心目中的适当人选。 「嗯！我也比较喜欢他，他很有趣，知道很多东西！」 ……很好，全票一致通过。 「……」 飞罗一听，有点无言了。 天啊……怎么会选到他？ 飞罗不禁有点同情起南那来了，不只曾一手照料那对兄弟，如今更要一肩扛起照顾孙子……曾孙们的责任，事后还要被迫接受珞的追杀……想想都觉得可怜。 就这样，南那就被指定为三兄弟的照顾者，孩子们也得已继续生活在这个家中。 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然而，对于收到飞罗传递来关于孩子们的照顾者的指定消息，不久前才刚被珞给威胁过的南那，险些昏了过去。 可见他的未来前途多难…… -- ０２ 终之幻 来自未来的另一道指引（１３） 艷阳高照，沁凉微风吹过林间，为炎热的天气，捎来了一丝凉意。 鸟儿啼鸣，伴随自然乐声响起，为平和的森林，带来了一丝生机。 然而，对于被号召返家的人来说，无疑是心中在下雪。 而且还是看不见日出的恶劣暴风雪。 「事情的经过大致上就是这样……所以这三个孩子就要暂时交给你照顾了。」 好不容易终于等到南那心不甘情不愿地从本家宿舍被迫强行搬回来的无辜模样，面对这样的他，飞罗心生同情地向坐在沙发上一脸铁青地被迫接受一再恳请他承接的临时保母委託。 其他三个孩子则是分在待在客厅不同角落，张着一双闪亮的双眸，满是期盼地注视着他，等待着他的回答。 他不是不了解他和珞之间之所以会造成如海沟般深遂隔阂的原因。 如今，南那也在以自己的方式为曾经所犯下的大错，付出了很大的牺牲与他人难以想像的付出。 即使如此，珞似乎依然对他的贡献很不买单，也不承认他的所有付出。甚至，时不时的照三餐来暗杀他，搞得这个家险些鸡犬不寧……说实在的，都已经搞成了这样，他真的很佩服在西司的眼中，那些暗杀都只是些小意思，没有多大的意义。 只不过看在了南那的眼中……似乎就不光是如此了。先不谈每次他在经歷那些不太人道的遭遇时，都是挑在西司不在家、被珞刻意用魔法强迫深眠的时候，每一次的手法都远远超出了西司认知中的小意思范围……已经到了不到暗杀，而是惨无人道的谋杀了。 反倒是作为他们之间相处上的润滑剂的西司，打从心底地万分感谢南那长久以来为了所有人所付出的无数心血。 对比如此鲜明的立场和待遇，飞罗也不得不佩服南那竟然还有那个心脏继续住在这里，而不是长久居住于本家…… 若是南那打算拒绝这次的委託，也是可以理解的。 只是孩子们的动向就得让人多加注意些了，生怕搞出了什么奇怪的名堂出来。 「……」 已然是在三度强烈要求之下，被迫承接起这份烫手山芋一职的南那，满脸哀伤地低下头摀起了脸，内心无语问苍天。 很明白南那此刻的心情有多复杂，甚至是多么地想逃，飞罗对此也只能为他送上同情…… 谁叫他是孩子们亲自指定的临时保母…… 再说，西司一开始就放话了，尊重孩子们的决定……也因为这样，才只好硬着头皮把人给找回来，一起继续在这个家中生活…… 「总之，你之后要是碰上什么麻烦，可以和我说，只要是在我的能力范围内的，都可以尽可能协助你……若你不方便工作之馀，兼顾照顾三个孩子，我可以请止冰多帮你分担你一部份的工作……」 对他感到万分抱歉的飞罗，苦笑地向他表示了自己目前所能够为他做的事情，以作为补偿。 「……」 听完了飞罗的说明，南那静默了片刻，整个屋内顿时笼罩在了一股紧张的气氛之中。 过了片刻，他呼出了一口气，苦笑地挪开了摀着脸的手，并把手放到了腿上，重新将目光挪回到了一脸同情的飞罗身上，定睛凝视了半晌。 「……」 就在飞罗以为南那不打算同意这次的委託，准备开口收回这次的请託，改请其他较为适任的人来担任临时照顾者时，南那却忽然开口说出了令他十分意外的回答。 -- ０２ 终之幻 来自未来的另一道指引（１４） 「你的要求，我明白了……」 「……誒？我以为……」 飞罗诧异地眨了眨眸子，无视于在南那应允的那一瞬间，在屋内响起一阵兴高彩烈的欢呼声，以及高举双手在客厅到处跑跳、兄弟间相互拥抱的景象和喧闹声。 「你以为我会拒绝？」 南那笑了笑。 「若是没有收到西司的请託之前，就发生了这些事，还有这些随之而来的请託，我可能是打死都不愿意接下这种根本是在找死的委託。」 「……」 听了南那的那一席话，飞罗不难理解他所说的话，换作是一般人自己活在时不时受到残害的日子，日后还得被迫承接暗杀自己的人的孩子们的临时保母……多半是想都不想，直接拒绝了。 他非常佩服南那的勇气。 「在西司出事的前一晚，我就收到了西司传递给我的消息，若是孩子们不管如何都希望回家中生活，甚至指定我作为暂时照顾者，希望我可以接下这个位置，他已经瞒着珞，为我设下了珞无法破除的防护结界，保护我这一世的人身安全，不受到珞私底下对我的残害。」 「那他之前为何都不主动帮你施展那些魔法，选择看着你一再地被珞伤害？」 这是飞罗长期以来都十分不解的事情，也不懂一向很宝贝万物生命的西司会对这种事冷眼旁观。 「那是我请求他不要干涉我和珞之间的衝突，而且那是我应得的惩罚……无论要我花上多久的岁月也无妨，只要我能够接受并诚心原谅我对自己和他人曾经所做一切伤害行为，这些伤害也没有什么……况且，我真要是被珞给杀了，先不提西司的反应，我就算到了下一世八成也会是珞一再残害的对象，直到他消气、原谅了我为止。」 南那稍微别过了头，瞧了在客厅中相互打闹的孩子们，南那不禁缅怀起了那两个人幼时也曾像那些孩子一样，如此相互打闹嬉戏……即使长大成人、有了孩子，也依然不改自己的性情，自由奔放地以自己的方式生活着…… 「说的也是……以珞的性格来说，确实很像是他会做的事情。」 他点了点头，十分认同了南那的说法。 长期以来对那名同伴的了解，飞罗不难想像到珞在这之后可能会做出的可怕行为。 「所以……」 南那望着那些孩子们的神情，不由得柔和了些许。 「在他们回归之前，由我暂时将毕生所学的一切交给下一代的生命，也是为这座岛屿上的所有居民……为这世界上的眾生做出贡献，造福无数的生命。」 南那说到一半，也为他们未来的生活纳入考量，并以尊重并引导孩子们的天赋才能作为基准，也遵守着一部分族规，尽可能让他们的生活都能过得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毕竟也要考虑到孩子们以后也有可能有着出岛旅行的意愿，即便没有，也能为他们的人生带来些不同的转变。」 「……」 「所以，在孩子面前，我总得先当个榜样，好让他们学习。这样我才不会被孩子指责说是在说一套做一套的双标准。」 「你真的变了很多。」 听了南那的分享，飞罗回想起从前至今对方的所有作为，他不禁感慨一笑。 「千年的岁月，在怎么固执的人，稜角也是会有被磨掉不少的时候。」 南那转回头，望向了一脸诧异的飞罗，温和一笑。 「作为生命，总该为自己的进步与否，还有为自己所有一切的言行，思想负全责。你说是不是？」 「确实如此。」 飞罗回以一笑。 「我依然是那句话，你若是要需要，可以找我来帮忙，或是请止冰帮你分担一部分的工作。」 对于飞罗的协助与承诺，南那为此感激不已。 「我知道了，谢谢你。」 -- ０２ 终之幻 来自未来的另一道指引（１５） 与飞罗道别后，南那简单为孩子们烹煮了一份被珞嫌弃到不行的养生餐，值得庆幸的是，孩子们勉强买单，或许是知道自己目前受到名义上曾祖父的照顾，或许不能够再像与双亲一块时，那般随意。 即使他们如愿地回到自家居住，受他人照顾也是不争的事实。 「我吃饱了……」 小声地打了一个饱嗝，将吃得一乾二净的碗盘，叠在一起，并稍微往前推了下，洛西亚摸了摸微鼓的小肚子，表情看起来不怎么满意今天的午餐。 「哥哥，碗给我……今天我来洗。」 或许是双亲的教育发挥了不小的功用，三兄弟中第二个吃完午餐的伊堤亚偲，将小手伸向坐于隔壁兄长，准备将两人的餐盘餐具给叠在一起，一同送往厨房流理台洗涤。 「……」 洛西亚依言将自己的餐盘餐碗给轻轻地推向了自家小弟，表情微妙地倪了坐在右斜对面吃到一半，手握汤匙，打起了瞌睡，看起来快要把脸给埋进了餐盘里的堤亚希，他不禁皱起了脸，在不曾与曾祖父一同用餐的他，心情上整个囧到了一个不行。 ……明明是双胞胎，怎么会差这么多？ 三兄弟中，就属堤亚希的体力较差，只要活动量稍微一大，不论事后正在做些什么，大多时候都会直接进入关机状态，很少会强忍睡意撑到最后一刻。 所幸的是，堤亚希喜于欣赏爸爸掌厨，却对磨练厨艺并没有多大的兴趣，似乎是觉得东西可以吃就好，不必太过于专精这一方面的领域。 对于堤亚希的兴致缺缺，珞也没做何表示，只是顺着他的意愿去做他心中渴望，也颇有兴致的事情。 至于他的体力差，除了被特别指定的危险地带以外，几乎真的是什么地方都能睡……厨房、客厅地板，屋顶……有一次居然还趴在阳台栏杆上打瞌睡，刚好被来到客厅准备看书休息的西司见到这一幕，险些没被吓死……却也在把孩子拉回地面上，确认没有大碍后，因情绪起伏多大，尚未开口训诫睁开惺忪睡眼的人，身体便出现了状况，被刚好买完菜返家的珞撞见，连忙把人给公主抱回房中去抢救……关于堤亚希的教育，则是由珞火力全开把险些真的睡死自己的孩子给臭骂了一顿…… 那宛如修罗的姿态，在三兄弟的心中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从此不敢靠近任何会触及危险的人事物，生怕事后真的会被自家父亲给活生生扒了一层皮。 「……堤亚希，别睡了……你的脸都快要帮你把饭给吃完了。」 洛西亚伸手戳了戳堤亚希的脸颊，试着唤醒与他有着相同容貌的人。 「……」 完全将对方的话当成了耳边风，半睡半醒的堤亚希依然继续着他另类的用餐活动，不把自家兄弟的话当作一回事。 伊堤亚偲不着痕跡地偷瞧了二哥一眼，慢慢地从椅子上爬了下来，用漂浮魔法将已经吃乾净的餐具给统一的叠了起来，将其飘到了自己的双手上缓缓飘晃。 摇了摇头，从拒绝了厨房走出的南那打算向他提出的帮助，一脸倔强地摆出了一个小大人的模样，执意要自己来独自处理这些早先皆由双亲所负责的工作。 驱使着力量，往厨房的方向走了好几步，在即将步入厨房那一刻，他刻意朝堤亚希的方向大喊了一声，便急忙走进了厨房去洗他的碗盘了。 「啊……爸爸你回来啦！」 「……！」 不知效果太好，堤亚希整个人猛然惊醒了过来，强行打起了精神，奋力地将碗中剩下一半的食物给一扫而空。 他抬起小脑袋，一脸小害怕地快速瞧向了阳台的方向，却见不着半个人影。 「……？」 当下，堤亚希怔了怔，一张傻脸望着空荡荡的阳台，随之意会了过来，他狠狠瞪向了一脸无辜的洛西亚。 「不是我喊的，别那样瞪我！」 收到对方的瞪视，哀怨自己没早一步溜回房间的洛西亚连忙为自己喊冤，撇清不属于他的责任。 扣除了双胎兄长和曾祖父以外，就只剩下一个人选了。堤亚希额冒青筋，猛地朝厨房的方向瞪去，怒吼了自家小弟。 「伊堤亚偲！你居然耍我！」 「……」 一向很怕堤亚希发火的洛西亚，一脸害怕地默默跳下了椅子，准备溜回自己的卧房避难去。 「……」 见到堤亚希发火的样子，南那挑了下眉，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肩膀，努力维持脸上看似自然的神情，看着方才至今的发展。 先不说堤亚希的容貌酷似珞，就连发火起来的神态也有八分相似…… 或许等他长大了，除去性格与行事作风，其神态也会更加神似那名时不时跑来暗杀他的那个人…… 至少，在他的双亲回归前，他可不希望把孩子给养歪，到时自己真的不管有几条命也不够赔，就算真不幸命没了，还会连本带利的在下一世中讨回来…… -- ０２ 终之幻 来自未来的另一道指引（１６） 生怕再这样放着不管下去，孩子有可能会往珞的行事风格的方向高歌狂奔，南那连忙走上前，故做镇定地拍了下双手，劝戒起了一脸忿忿不平的堤亚希。 「好了，堤亚希，你也别为难你弟弟了，他也只是想把你叫起来把饭给吃完，没有恶意的。」 「你不也看到了他刚刚在欺负我！怎么还站在他那边！」 堤亚希气愤地回头吼向了南那，还不忘指着伊堤亚偲所在的方向。 他们的交谈声大得充斥了整个屋内，几乎盖过了从厨房传来的流水声。 「没有站不站边的这种事，只有就事论事。」 「哪有这样的！」 「我知道了，既然你想耍脾气，你可以耍，但不可以去找你弟弟算帐，就算是私底下或是我看不到的地方也不可以。」 「我才不会报復他！我很爱惜他的好不好！」 从他们诞生的那一刻起，西司就不停地向他们灌输兄弟间不可内斗，要好好相处、相互扶持。即使真的吵架了，彼此也不要打架、吵闹，各自分开去沉静一段时间，找东西发洩也可以，但不可伤害任何人，甚至是大自然中的任何所有生命。 生命之间需要的是相互包容、尊重彼此，没有人会愿意生活在一个生命之间只会相互残杀的世界中，苟延残喘的痛苦活下去。 也不可逢人全拋一片心，大多人只说三分话就够，不必将整颗心都无条件的交给对方，这无疑是种找死行为。 只不过，秘密在魔法尚未完全普及的居民之间，还算可屏蔽。说到自家族人……可就不光如此了……基于这点，他也按照孩子的吸收速度，逐一将族规全教给了三个孩子们，希望他们能够如实遵守、凡事千万不可侥倖行事。 或许在西司的认知中，部分认知上的教育必须在幼时起开始灌输，而非等到了长大了才开始有这方面的理解，那就太慢了，也不知道时究竟会对四周的生命造成了多少伤害。 至于珞，在孩子们面前有时会扮黑脸，化身可怕的修罗教育他们这三个死小孩，扣除令人惊吓满点的一面，却也是一名慈爱的父亲，西司口中的伤残行为，也只有在西司和孩子们看不到的地方恶整南那，或是一些不长眼想闯入家中劫走自家宝贝的不速之客，来场闻之丧胆的机会教育。 也许是珞的作为起了效果，不少受到他洗礼的人像是为了报復他一样，四处胡乱造谣，经过不少人的加油添醋，谣言已扭曲成了图书馆居住层居住了一名可怕的大恶魔，大恶魔死守着屋内的宝藏，凡是有任何人闯入，一律杀无赦，鲜少有人能够惊险逃出。 连带图书馆成了夜晚最佳的探险地点，不少人都会闻风前来玩个壮胆体验。 对于不少曾见识过珞的残暴行为的同伴、族人，对此大多一笑置之，只有少数的人同情起了被招待了一番的不良访客和没事找事做的居民。 后来，不知谣言怎么传的，最后成了一名化身为俊美少年的大恶魔，为了死守千年前早已化为了一具枯骨的挚爱之人，将自己漫长的一生全奉献在了他与恋人一同居住过的家中。 风声传进珞的耳中，险些把他给气死。 后来是西司按捺着性子，尽其所能安抚好了对方，并在图书馆开馆期间，从三楼的居住区下楼，于二三楼来回穿梭，到处晃来晃去，吸引了不少目光，也有不少人前来一探究竟。 与大多人周旋过后，在西司返家时，也有不少人偷偷跟着，以探究那名少年的身分是否真如谣言所说的那般凄美……可惜的是，最终他们还是失望了。 只见西司打开家门，一名俊美的黑发少年笑着将人拥在怀里，家中也传来小孩子的戏闹声，不时叫唤着父亲、爸爸。 后来不死心的人，又经过了一番探究，这才确信了谣言的虚假，无端牵连了无辜的居民。 「我知道你很爱护他……但我看不出你刚刚的行为是真的在爱护他。」 南那一脸正色地看着不满他说法的孩子，淡淡地又说了句。 「你们指定我做为你们的照顾者，我就有义务看顾好你们。再说了，你们的双亲也不希望你们走上了不健康的道路……我好歹也是从小看顾着他们长大，很清楚他们的性格是怎样。再者，你们的司葛格也请求我来照顾你们，好让你们平安健康长大，若是不喜欢，随时都可以……」 「我知道了啦！你别再说了！」 一听到自家长辈的亲自指定，生怕亲人一回来收到消息大发雷霆的堤亚希，苍白着一张脸，大声要求对方别再继续说教。 「我去和他道歉总行了吧！」 一说完，不等南那反应过来，他便直接从椅子上跳了下来，直奔厨房，去和自家小弟来个和解大拥抱了。 南那见状，本以为孩子们会很难管教，没想到出乎预料的容易…… 就在他以为是珞和西司的性格太特别以致不太好管教时，尚未回房的洛西亚见风波已然平息了下来，他夸张地呼了口气，缓下了脸上紧绷的表情，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说出了令南那惊愕不已的话语。 「……太好了，这样爸爸回来之后，就不会把我们给全宰了。」 「……！」 -- ０２ 终之幻 来自未来的另一道指引（１７） 和煦阳光透过树林间隙，越过落地窗，照入了偌大的图书馆藏书区。 侥倖捡回一命的南那，带着孩子们前往一楼借阅区，首次来访的孩子们脸上满是惊奇与兴奋，堤亚希一反平时的被动，拉着伊堤亚偲的小手，直奔书群间探索，一时半刻多半是见不着人了。 「图书馆内要保持安静，你们要是在这么吵，到时候就算真的被赶出去，我也不会把你们送回家，你们自己看着办！」 「……喔！」 「好喔，南那哥哥！」 「伊堤亚偲，不要叫哥哥，要叫曾祖父！」 「不要啦，他明明看起来那么年轻，别把他叫得那么老啦！」 「……」 先不去管他们那些小孩说的那些听起来不怎么营养的对话，南那暗自叹息地轻轻抬起了手中的拐杖，重重地往地面敲了一下，巨大的敲击声响彻了整个借书区。 现场一瞬陷入一片安静，没多久便从某处的书柜后方传来了两名小孩相互噤声的嘘声，随之而来的是一阵伴随小跑步的稚嫩轻笑声，不久又静了下来。 独留洛西亚待在南那的身旁，一反常态，今日显得格外拘谨的洛西亚，轻扯了一下南那的长袍，神情哀伤地低下头，小声地向身旁的人询问从方才起就勾起了他的兴趣的那一句话。 「南那，我问你喔，你刚才说你看着爸爸他们从小看到大，那爸爸他们小时候是什么样子？」 洛西亚的大嗓门在这静謐的藏书区内显得格外清晰，彷彿什么秘密都藏不住。 也吸引来了两个小淘气的注意，纷纷从某个较偏远的书柜后方将头探了出来，张着一双大大的眼睛好奇地瞧向他们，生怕会错过什么有趣的事。 面对始作俑者的提问，南那决定先别过头，转移话题。 「……你们的父亲没有带你们来这里逛过吗？」 「没有耶……」 洛西亚微楞一下，随后摇了摇头，一头柔顺的浅蓝发丝随着他的动作左右来回晃动。 「没有来过……！」 这一回答，令南那感到有点吃惊。既然已经开始教导孩子们读书写字，也依照孩子们的吸收程度来逐渐教授各类型的领域知识，为了稍微拓开眼界，前往图书馆也是个不错的选项……何况他们也是本家的一员，不可能会不让他们去接触到这方面的事务。 洛西亚说出了前不久自己所做过的那一件似乎是很不得了的事蹟，兴高彩烈地看南那分享着。 「因为前一阵子我不小心把一本从司葛格那里借来的书给撕坏了，被他兇了好久……所以连带弟弟们也没有来过图书馆，只知道我们都住在图书馆的顶楼！」 他没说的后续是，在西司把他给兇了一顿后，便看到自家父亲面色苍白地紧抓着胸口的衣服，一脸痛苦地说不出半句话的样子，没多久便被赶忙从厨房内飞奔出来的珞给横抱回自己的房间去急救了。 「……」 南那一时无语。 -- ０２ 终之幻 来自未来的另一道指引（１８） 那一段经过，南那也有目共睹，只是他出房门的时机刚好错过了不久前的训话，恰巧见到了珞放着厨房正烧开的水壶不管，当着孩子们的面把西司琣公主抱回房间去。 也从那个时候开始，洛西亚时不时的就给自己的两个兄弟来个亲密的公主抱，学着自家父亲将人给抱回自己的房间去。 南那甚至能够从依然鲜明的记忆中回想起，见到孩子们模仿它们行为的嬉闹行为，那时西司的脸色简直难看到了一个不行，珞也不惶多让，直接杀进小孩房去来个痛切的机会教育。 时至今日，他便一次也不曾见到三兄弟有谁会不要命去模仿亲人痛苦期间所发生的所有一连串看似有趣的言行举止。 「……也因为这样，所以司葛格都不曾带我们来过。只有爸爸私下有带我过来找过料理方面的书，还让我挑选了当天晚上想吃的料理！」 同样因为连带责任无辜被牵连进双胞胎兄长引发出来的灾难中的堤亚希，拉着一脸不情愿的小弟的手，从书柜后方跑了出来，衝到了南那的面前。 「好诈喔！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都不知道！」 洛西亚一脸羡慕不已，忍不住追问了起来。 「前几个月在你睡午觉睡死的时候……啊，好像是你被司葛格骂的隔天。」 堤亚希哼笑一声，微侧过头，冷倪了自家兄长一眼，一面挑衅对方。 听到这个消息，洛西亚不服了。 「哪有这样的！」 「……」 听着这一大一小的互槓，不禁想起了西司和珞小时候时常相互打闹的情景，南那不禁苦笑了下。与自家兄弟相比，伊堤亚偲似乎就比他们来得安静乖巧了许多。 「……」 或许是不愿多待站在门口，伊堤亚偲不悦地嘟起了嘴，收回了牵着南那的手，口吻平淡地丢出了这一句话。 「我想去一下和草药相关的区域。」 不等南那回应，早已在本家的藏书室中背下了图书馆藏书路线图的伊堤亚偲立即甩开了堤亚希牵着的手，将自己的哥哥们和临时保母给拋在了原地，跑向了药研区去了。 「记得这层楼的书只能在这里看，不能随便带走。」 望着孩子的背影，南那只好以稍大的嗓音喊了一句，便将一部份注意力转回到了身边的那一对双胞胎身上。 「啊，他跑了……」 见人跑了，堤亚希只还得急喊了一句，却也没那个意愿去陪自家小弟阅览他根本不感兴趣的领域典籍。 「哪有这样的！他竟然先跑了……！」 洛西亚又发难了。 稚嫩的清脆嗓音于偌大的藏书区中回盪着，也因今日是休馆日，不会有影响到他人的事情发生。 南那对于洛西亚的反应则是不怎么满意，也不希望因为同情对方而过度纵容，因而没了规矩。 「图书馆不能大喧哗，不然这件事我会向你们的父亲告知，包含你们每天所做的事，我都会全部记录下来，等你们父亲醒来后给他们看！」 将他们的父亲般出来后，效果出奇的好，喧闹声一瞬安静了下来，也安分了许多。 洛西亚和堤亚希开始安分守己，只是不时还是会相互小打小闹，但不会到喧哗的程度。 「……」 南那不禁一叹息。再次体会到了带孩子的辛苦。 半晌过去，直到人终于来到了目的地之后，才传来了迟了好一会儿的微弱回应。 「……好。」 「……」 若不是有将一部份的心力放在伊堤亚偲身上，感知着他的一举一动，不然他还真的可能会以为对方是在对那些书籍发出不满的声音之类的…… -- ０２ 终之幻 来自未来的另一道指引（１９） 一大三小坐在经过了一番精心挑选位于某扇光线良好的落地窗旁的位子上，从这个位子从窗外看去，能够欣赏到外头湛蓝天畔下那一大片的宜然景致，不时能够瞥见几隻鸟儿发出悦耳鸣叫地从树梢上展翅飞过，于日光的照射下，几抹影子于翻阅书籍的他所在位子上飞掠而过。 又过了好片刻，他的注意力才勉强从坐于身旁正对某本童书的内容讨论得十分起劲的两兄弟身上稍微拉回，将目光挪回到了打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把心放在眼前这本写满了艰涩文字的书籍上。 他按捺着性子逼着自己多瞧了几眼听南那说是自家父亲们都还挺喜欢的文学书籍，对于此书的耐心始终不超过三行，他便放弃继续阅读这本他压根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的书本，所幸将书给闔上。 微低头，望着青草绿的书封上的金银双色烫金文字与花纹片刻，洛西亚半垂下了眸子，趴在了书本上，将其作为了歇息用的小枕。 「……」 「洛西亚，书不是给你这样用的。这本书的年纪真要说起来，已经可以说得上百年古籍了……」 正翻阅着小册子的南那，留意到了他的动作，暗自摇了摇头，停下了阅览的动作，视线往坐在对面的孩子看去。 「……」 抬起头，对上了南那无奈的目光，洛西亚终于按捺不住，忍不不住埋藏在心中的疑问给问了出来。 「南那，你都还没有回答我刚才问的那个问题……」 「只要你答应我不对书本无理，我就让你问。免得事后被你父亲们追究责任，还把你们给一起拉下水，重新再教育。」 只凭一句不咸不淡的话语，便将眼前的孩子给收得服服贴贴的，立即坐正、双手也不放在那本书上，目光直望着自己，可见那两人的威力不同一般。 「你问吧。」 洛西亚缓下了正色神情，脸上浮现了一丝淡淡伤感，有点唯唯诺诺地再次将一次也未曾得到回答的问题给又一次问出了口。 「……南那，我问你喔……你刚才说你爸爸们你从小看到大，那爸爸他们小时候是什么样子？」 「……」 话一出，他身旁的热烈讨论声一瞬鸦雀无声，立即引来了他们的注意，目光纷纷投向了南那，一脸好奇地望着他。 承受着孩子们的好奇目光，南那在内心呼了口气，静默了一下，正思索着要怎么向他们说明所希望听见的。 「……」 他放下了手中的小册子，将其放到了一旁，他十指交扣，抿了抿唇，半垂下了双眸，像是在回忆着那两个人幼时的模样，一面仔细拣选了可以说出口的部分，也不打算对那部份多做隐瞒。 「他们俩个出身于孤儿院……西司在五岁的时候双亲就离世了，珞则是被母亲拋弃，也不知道父亲是谁……直到西司七岁、珞十岁的时候，他们前后来到了你们现在所居住的家。」 「……爸爸他们是孤儿！？」 似乎是头一次耳闻这个消息，洛西亚一脸诧异地望着神情有些复杂的南那。 不光是洛西亚诧异，堤亚希和伊提亚偲也同样如此，面面相覷。 惊愕之馀，洛西亚的脑海中浮现了双亲在平日的恩爱模样，以往的部分认知瞬间碎裂了开来，随后好不容易找回了声音，有点微弱且急切地又开了口。 「那、那……他们不就是兄弟吗？为什么还可以成亲……又有了我们……」 「我先回答你一开始问的，你的司葛格是这座岛屿的开闢者，从小就肩负着沉重的任务却不自知，一直被许多人给细心保护着，性格嘛……活泼开朗，就和洛西亚你很像。」 想到了那时的样子，南那不由得苦笑了下。 -- ０２ 终之幻 来自未来的另一道指引（２０） 「他这个人的行动力简直比洛西亚你还可怕，不只时常到处乱跑得不见他的人影，甚至时不时来个大大小小的意外……摔进萤光湖泊、掉进烂泥、被野兽追着跑，因而不小心险些跌进悬崖，时常都要你们爸爸四处把人给找回来。近期……差不多是一年半前，听珞说你家的司葛格想事情想得太入神，结果不小心摔进了别人家的烟囱，差点成了小鸟烧烤。」 「……爸爸他们以前都过得这么瀟洒？」 洛西亚面色微妙地看着眼前那名莫名把气氛搞得很哀伤的人，为了对方的面子着想，他努力想把现在的气氛给弄得稍微欢乐点。起码不会太让人活在悲伤里…… 虽说这个话题是他开头的…… 「司葛格说过，不可以活在悲伤里，那不可能让人开心起来。」 洛西亚觉得自己其实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他微垂下眸子，淡淡一语。 「因为活在悲伤里的人，不可能活在此时此刻，更不可能和他们所爱的人一起开创他们所希望的未来……」 「……」 南那下意识地想到了自己过去的所作所为，随后脑海中便浮现了珞面对他时的那张阴晴不定的臭脸、唯独面对熟睡的西司会露出百般哀痛的神色，后悔自己没有及时挽救对方，才会让自己的爱人必须承受这般痛苦。 在他们的身影之后，是受他牵连的许多同伴们，以及许许多多无辜的居民…… 或许，本以为已经多少走出来的自己，依然有大半仍活于那段悲伤的往事之中，久久不能忘怀。 「……」 刚来不久，却意外听见了洛西亚的疑问，令他忍不住好奇，躲了起来，听听南那会怎么和他们分享这件事。 听到后来，隐身于拱门旁的那名少年，本想为了南那方才的那段话而现身为他们打抱不平，却也难以反驳曾发生过的那段时光对于某个当事人来说是令人哭笑不得的黑歷史。 没多久，便听见了洛西亚的分享，使他也不禁省思起了自己以往至今的行为，还有几乎不曾从过去的阴霾中走出的那个自己。 面对那些过去所发生过的种种，方才縈绕在他心头的火气，顿时熄灭了大半，随即被复杂的心情给取代了一部份。 「……」 他抿了抿唇，低下了头，淡褐色发垂落于胸前。 片刻，尽力调适好了心绪，他抬起头，深吸了口气，侧过身，踏入了偌大的藏书区，走向了不远处的那一大三小所在之处，一面沉声开口。 「南那，你不必和他们说那么多，那些事情由我和其他人来告诉他们。」 「……你怎么在这？」 听闻呼喊，南那反射性地转过头去，惊见了本该待在本家暂时坐镇的人，脸上满是掩藏不住的惊讶。 「雪熵葛格……」 洛西亚见到此人，错愕了一下。 身旁的堤亚希和伊提亚偲则是咬耳朵。 「他怎么会来这里，今天不是休馆日吗？」 「我也不知道……」 不理会孩子们的猜疑，雪熵直望着南那闪烁着不安的双眸，他微微瞇起了眸子，向他投以心念，简单地告知了飞罗他们目前的进度，一面口头告知了他今日来此的目的。 「我打算带孩子们去见他们的双亲。」 -- ０２ 终之幻 来自未来的另一道指引（２１） 「可以见到爸爸和司葛格了？！」 洛西亚闻言，一脸惊喜地看向前不久才刚惹得他们不快的兄长。 一听见能见到双亲，堤亚希整个人都不淡定了，望着自家小弟寻求连他也不清楚的答案。 「这是真的吗……？」 「我怎么可能知道是不是真的……就看他怎么说了。」 收到了堤亚希的瞪视，伊堤亚偲连忙改口，看也不看他一眼，直望着看起来难得一脸正经的雪熵。 承受孩子们的质疑目光，雪熵只回以淡淡一笑。 「当然是真的，每一句话都不假。」 「……你的话可以信吗？」 洛西亚蹙起眉，不怎么信任他所说的话。 经过上次的事，雪熵在洛西亚心中的好感度下降了不少，连带看待对方的眼光也多了一丝质疑的色彩。 「大概不行吧……从他上次固执己见的态度来看，多半又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才来找我们的。」 被堤亚希这么一说，雪熵原本颇好的形象，一瞬间被毁了大半，立即成了为一己之私而行动的人。 若是西司在这里，多半会摇头苦笑，认为孩子们的戒心太重了。有戒心是好，若是太重，反而就适得其反了。 「既然要带我们去见爸爸他们的话，南那也可以啊，为什么一定是他亲自来说？明显是不安好心！」 「能不能信，靠感知不就好了？」 伊堤亚偲挑了挑眉，侧过头倪了他的兄长们一眼，淡淡地提出了他的见解。 「……」 听着孩子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评语，雪熵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句句如刃般狠狠插在了他的心头上，不停淌血。若是孩子们曾认为他有多亲人，如今便觉得他有多讨人厌。 「……」 见到他的脸色越发铁青，南那心生同情，一面偷偷传递了消息给大长老，请求他来稍微帮一下忙。 没多久，就在三兄弟你来我往吵得快要不可开交，身为话题中心的雪熵一脸尷尬地站在一旁，以求助的眼前时不时瞥向南那，却也只得到了南那的一抹苦笑。 无人可帮的情况下，雪熵的心情似在下雪。 片刻，一抹淡蓝光乍现，一缕淡蓝色光球自半空中浮现，飘落在了所有人的视线之中。 「……这是什么？」 洛西亚挑了挑眉，为突如其来的小玩意儿感到相当好奇。 堤亚希故作不解地微微歪了下头，配合自家兄长一同犯蠢。 「鬼火？」 「……哪来的这么奇怪的鬼火？分明是别人家的小光球……你们都没在好好学习吗？」 一听兄长们说的话，伊堤亚偲顿时感到有些无力，弱弱地解释了一下，不忘向他们投以质疑的目光。 「原来他叫这个名字啊……怎么会长的这么可爱？」 不知是有听没有懂，还是装作听不懂自家小弟的调侃，洛西亚开心一笑，准备再次戳向又打算往忙飘移的小东西，一面问起了南那。 「南那，我可以养它吗？我会把他养得肥滋滋的！可不可以？」 「……」 堤亚希难得以看白痴的目光望着自家兄长，可爱的小脸上写满了嫌弃。 「……」 伊堤亚偲更直接了，别过头去，稍微将身子往旁边挪了挪，意图离他远一点，当作不认识他。 「你说能不能养……」 人生头一次听到如此奇葩的要求，南那的微笑顿时僵在了脸上，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孩子的期待。 「……」 雪熵也没料想到会有人想养这种东西，蹙起秀眉倪了南那一眼，不禁开始怀疑起了南那的教学方式是否真出了问题，不然为何会连这如此基本的知识都不知道。 先不说光球能不能被养肥这一点，光是身为对魔力十分敏感的魔力之子，连辨识人与人之间的魔力都不能做到的话，似乎就挺有问题的了。 也不知道这孩子是不是故意当无意？还是纯粹只是为了好玩而故意装出来唬人的…… 不管是哪一点，都不会是多好的选择，尤其是对于孩子的成长来说，更是如此。 -- ０２ 终之幻 来自未来的另一道指引（２２） 『……我真想知道伊特诺他们到底是怎么教你们的……』 曾亲眼见识过伊特诺教育孩子的方式有多么的另类，如今飞罗再次见证了此事，深切地感受到他似乎真的很不适合教育小孩…… 「啊……那个声音……是外曾祖父！」 听见光球发出来的耳熟嗓音，洛西亚顿时笑了开怀，戳了下光球，手指却意外地穿了过去，讨不到半分便宜，也不能让他在晚上的时候抱去睡觉。 这一称呼，叫得飞罗很是无奈，却也无可奈何。同时也意外地感知到，方才孩子们的反应并非是对此事浑然不知，也不是西司的教育出了问题，而是故意为之。 这一发现，令飞罗又气又好笑，也从那小子身子看到了某个睡在水晶棺中的人的影子。 『叫我大长老……』 「哎？为什么啊……明明是血脉相连的亲人却还要用敬称……不是很奇怪吗？」 洛西亚歪了歪头，故作不解他想说的是什么。 堤亚希也一再配合洛西亚的动作，将头往另一边微微歪去，两个容貌相同的小孩在这番动作下，显得更加可爱。 「……」 伊堤亚偲板着脸继续别开脸，一点也不想去看他们的蠢行为。 面对这样的行为，飞罗感到很是无言以对。 『……』 「……哈哈，飞罗你今天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雪熵尷尬地笑了笑，试图缓和一下现下的紧绷气氛。 『应南那的要求，把孩子们给转移到他们双亲所在的地方。』 「誒！原来那是真的啊！可以见到爸爸他们了？」 一听此言，洛西亚惊喜了，双眸一亮地盯着光球，却没注意到身在光球后方，南那此时的微笑有多么苦涩。 「他们醒了！？」 堤亚希也崭露了大大的笑容，满脸期盼地看着那个光球。 伊堤亚偲微微蹙着眉，一脸狐疑。 「……」 『你们去就知道了。到了那边，就可以见到他们了。所以，我会直接将你们三个给转移过去。』 「……转移！要转移的话，我们自己来就好了？不用劳烦外曾……」 不等洛西亚故作吃惊的回答，又或是压根不希望听见在他听来十分敏感的称呼。 洛西亚话未说完，一抹浅蓝光迅速包裹住三个孩子，在他们尚未反应过来前便将人给送到了指定地点。 『那些孩子是又怎么了？疑心病怎么会这么重？而且爱捉弄人的性格似乎也越来越像伊特诺了……』 飞罗如此不解也不是不能理解，只是目前这个时候，似乎也不是太值得让人带过深入去了解的部分。 尤其是针对个人隐私的不部分。 「至于其他的部分，你可以去问问雪熵，他愿意说的话，就会告诉你们。」 南那耸了耸肩，决定先不管这件事。等孩子们回来后再作打算。他也相信，生命总会以自己的方式开拓出一条康庄大道，走上属于自己的那片天。 『我知道了，带孩子们回家后，我会细问的。』 飞罗沉默了一下，嗓音微沉一语，随后便散去了派遣至此作为通讯用的光球。 南那也不多作停留，他缓缓地站起了身，手微微一挥，被孩子们遗留下来的书籍笼罩在一片淡银色光晕中，下一刻便消失在了桌面上，像是为了要证明书籍并没有遗失，以不也大不小的归位声响从藏书区各处传了过来。 很快地，藏书区再度恢復了一片静謐。 「……」 南那侧过身，颇为同情地瞧了仍站在原地的雪熵一眼，便转过身，任由自己消失在施展出来的移动法阵中，返回居所了。 被独留下来的雪熵，面对这情况，哀伤了。 「……」 -- ０２ 终之幻 来自未来的另一道指引（２３） 浅蓝光乍现，三名娇小的身影瞬间出现在了偌大的白水晶窟中。 见到眼前的一幕，三人先是愣了好大一下，随后洛西亚双眸一亮，一脸兴奋地左右张望。 放眼望去，所见之处皆被通透的大片白水晶给包裹，没有一处例外。 悬浮于上空的约有篮球大的三个金色光球，分布在此空间三处死角，形成了一个大三角，照亮了此地的每一处。 白水晶在照射下，折射出了七彩的绚烂光芒，奇特的是，以往会令人感到刺目的缺点，在此处却感受不到一丝不适，在他们看来相当不可思议。 广大的空间中，两具泛着淡淡银白光晕的水晶棺安置于正中央，三名看似本家族人的人影在水晶棺附近走动着，看起来相当忙碌，却也看不出在这看起来几乎什么都没有的地方，到底有什么好忙碌的。 完全不深入去想这件事的洛西亚，头一次见到如此壮观的地方，诧异地眨了眨眼，更加兴奋了。 「这、这是什么啊！超帅的！」 堤亚希诧异之馀，看见远处那两具水晶棺，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的脸色顿时黯然了不少。 「……」 「原来这地方就是司葛格的……真是灾难啊。」 正在嘀咕的伊堤亚偲则是早已感知到了此地的歷史，也大致习得了岛屿上过往的多方纠葛，与往昔至今的所有真实歷史，每一段歷史几乎没有一次是以不见血的方式和平收场的。 只见他略为雀跃地向水晶棺投以火热的注目礼，对于研究此空间的形成方式颇有兴致。 「……？」 可能是感受到了伊堤亚偲如此炙烈的注目，其中一名族人动作顿了一下，朝他们所在的方向看了过来，见到了人后，那人沉默了一下，便放下了手上的工作，朝三兄弟的所在慢慢地走了过来。 本来还想说自己的样貌会不会给他们带来忧伤的情绪，所以特意改变了一下自己的外貌，然而实际见到了人，他又想了想，认为与其等见到面之后，被感官敏锐的孩子们给戳破，导致气氛尷尬，以致后续处理的发展发生不顺，还不如一开始就以真面目来见人。 随着与他们的距离越加接近，他的容貌也逐渐能够看清。 「……！」 堤亚希见到那张与自家父亲几乎如出一辙的容貌，神色不禁动容，本想扑上去，却赫然发现那人的翠绿眸色与他记忆中父亲的天蓝眸色回异，随即压下了上前抱人的衝动。 「……」 伊堤亚偲多瞧了自他出生后就没再见过面的人一眼，表情看起来相当复杂，说不出半句话来。 「……？」 或许是感觉到自家兄弟身上的气氛似乎不太对劲，洛西亚面色疑惑地歛起了自嗨的行为，侧过头，瞧了兄弟们一眼，发现他们的目光都瞧向了同一个方向，表情也越加难受，令他很是困惑。 下一刻，一双脚踏入了他的眼角馀光，一道温柔的耳熟嗓音传进了他的耳畔，拉开了他的注意力。 「都来了。」 他抬起头，那人的容貌映入了他渐然瞠大的眸中，神色满是愕然。 「司……」 见到了与西司容貌颇为神似的飞罗，他先是误以为西司来迎接他们，等不及想往他的怀里扑，慢了半拍才从刚刚的嗓音察觉出了诧异，这才勉强清醒了过来。 这一发现，洛西亚不禁微低下头，泪眼盈眶，用力地抿起了唇，差点大哭出来。 「……」 堤亚希见状，强忍哀伤，抬手摸了摸他的头，无声地安慰着。 「……」 见到孩子们此刻的神情，飞罗的心情也十分难受。 起初是为了说明三兄弟双亲目前所在，雪熵才向三兄弟告知此事，其中多少也有讨好的成分存在。同时也打算在适合的时机点，将三个孩子带到了世界树下方的水晶棺所在……只可惜，计画永远也赶不上变化。 「……」 想到了计画失利的某人，飞罗没好气又无奈地暗自呼了口气。 雪熵现在多半又不知道窝在哪个角落搞忧鬱了。 「……」 「……」 「……」 -- ０２ 终之幻 来自未来的另一道指引（２４） 「怎么了，都不说话？」 「……那些光球是什么？为什么和平常看见的不太一样？」 片刻，或许是不希望自己的情绪被人给发现，伊堤亚偲一脸淡然地仰起头，指了指悬浮于上空，离他们最近的那颗光球，询问起了来到他们面前的人。 飞罗抬首，瞧了那颗发亮的光球一眼，以简单的方式开始为他进行说明。 「你说那个啊……那是由你父亲……伊特诺……不，是西司他发想出来的，以改写魔法术式的编排，重新组合，进而创造出了新型的探照性光球。除了一般知晓的照亮以外，也有增添了探索、治癒、隔绝与隔音的附加功能，体型也比以往知道的稍为来得大了些，若有需要的话，也可以依据个人魔力上的调节，进行体积大小的调整，相对的，发亮的程度也会因此减弱，在某个程度上，也算是有点不太方便……不过这也是因人而异。」 飞罗顿了一下，续言。 「以整体来说，所有属性相辅相成，不会有任何相剋的情况发生，也会保护使用者和特别指定所有人事物。对于所有年龄层的人来说，是一件非常温和的魔法，却也是非常精妙的术式。」 「那是……司葛格改造的？好厉害……！」 虽说平时也有在进行不少魔法术式的开发，风格也和西司有所不同，然而当洛西亚实际亲眼见到了自家父亲所创造出来的作品时，见识到了其中的繁杂交错却不失平衡正平稳运转的术式，仍然敬佩不已。 「……」 堤亚希双眸眨也不眨地也跟着多瞧了自家父亲的创作几眼，依然默不吭声，脸上仍写满了失落与心事重重。 「真不愧是司葛格……！」 伊堤亚偲则是眨了眨漂亮的异色双眸，小脸上满是兴奋。 「爸爸也很厉害，不只是做饭好吃，实力也好强……和司葛格的感情总是很好，好像牛皮糖一样，甜滋滋的！就算真的和人打斗起来也配合的天衣无缝！超强的！我也想像他们一样，那么强大！」 「……那是称讚吗？」 听见伊堤亚偲的评语，原本的感伤顿时散去不少，堤亚希神情微妙地倪了他一眼，内心五味杂陈。 语文方面仍有很大的进步空间的伊堤亚偲侧过头，望向堤亚希，微歪了一下头，不解地看着他。 「誒？不是吗？」 「……」 堤亚希微微蹙眉，一脸无语。 「这段期间你们都过得好吗？」 见到孩子们之间看似欢乐的交流，隐约间流露出了一丝淡淡哀愁，飞罗不难理解他们此刻的情绪，虽说他平时都有收到南那关于三兄弟的每日报告，实际一瞧，也比纸张来得清晰许多。 「很好！南那会教我很多东西，一点也不无聊！」 洛西亚率先高举手回答，笑得一脸开心地望向他的外曾祖父。 「他煮的饭一点也不好吃……我想吃爸爸做的饭。」 一被问到近况，堤亚希的心情顿时失洛了不少，神情黯然，指出了近日餐点的不满。 「……有的吃就很好的，不要嫌啦。」 「……」 伊提亚偲不怎么喜欢堤亚希的态度，倪了他一眼，又将目光挪回到了飞罗身上，靦腆地笑了笑。 「我一直都有在乖乖看书，司葛格的房间有好多的书籍，一点也看不腻，还可以学到很多东西，而且还很好玩！」 「……伊堤亚偲，爸爸他们说过不可以随便进到司葛格的房间，那边有很多不能碰的东西，很危险！」 一听见自家弟弟又在他不知情的时候，擅自跑进父亲的卧房，向来很守规矩的堤亚希，非常看不惯伊堤亚偲老是不把规矩当一回事，以及洛西亚总是耗不完精力似地到处乱跑，都不会去顾虑别人。 「又没关係，司葛格也说过放书的地方可以去多阅读，只要不去碰放书以外的东西就好。」 洛西亚也上前帮自家小弟圆场，只是圆的技术不太好，听起来颇像是在帮腔似的，惹得堤亚希又不高兴了。 「就因为你们老是这样，爸爸他们才会那么累！乖一点啦！」 在双亲还在家中生活的时候，堤亚希总会看见双亲为了他们兄弟的事情感到疲惫，却一次也不曾在他们的面前表现出来过，只因为不希望让他们发现异样，又不希望给孩子们感到自己做错事的感觉。 每次见到他们那样，他都很心疼，也只能装作不知情。 就连司葛格在被洛西亚气到，身上的病快要发作的时候，也始终装得和一般人一样，健健康康的，没多久就被爸爸给抱到房间去照顾了…… 直到有次不小心见到司葛格发病时的样子有多痛苦，爸爸有多么悲伤的时候，他都为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难过。 可当他看见他的兄弟们却像是什么欧不知道的样子，一如既往地开心生活，心里也开始感到有些不平衡。 也认为，为何爸爸他们要受那种苦……其他人却不知道……他就很不甘心，也为双亲感到十分心疼。 「不要只指责我和弟弟，说得你好像都没有错一样！」 -- ０２ 终之幻 来自未来的另一道指引（２５） 听见堤亚希的指责，洛西亚也开始沉不住气了。 「爸爸也慈和我说过，希望你可以不要那么现实又小家子气，可以多和其他人玩，培养一下感情，而不是装得像乖宝宝一样！」 「你胡说！爸爸才不会那样说我！」 对于洛西亚的毁谤，堤亚希不认为自己敬爱的亲人会这样私下和人咬耳朵说他的不是，他气得面红耳赤，不甘心被对方这样随意造谣，尤其是在有其他不认识的人在场。 「你不要血口喷人，你这个笨蛋，都不学习的！呜……哇啊啊啊啊啊……司葛格……爸爸……！」 「不要骂不过去就用哭的啦！爱哭鬼！」 见把人弄哭了，洛西亚不禁慌了起来，随手推了堤亚希一把，怎知对方弱不禁风的，直接被推倒在地，哭得更大声了。 「会痛啦！洛西亚欺负人……！爸爸……」 「不要每次被难过都只会喊爸爸啦！」 「呜呜……司葛格！」 「好乖、好乖……不哭、不哭了。」 身为导致了现场火药味的其中一人，伊堤亚偲默默地来到了堤亚希身边，摸了摸他的头，模仿司葛格的口吻轻声安慰着他。 「……司葛格……！」 或许是太过思念家人，堤亚希不顾形象地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又在颇似亲人的安抚下，他侧身抱住了伊堤亚偲，嚎啕大哭，顺道把鼻涕眼泪全抹在对方的衣服上。 「好脏……」 见到自己最喜欢的衣服被鼻涕眼泪加料，伊堤亚偲心有无奈，却也无能狠心把自己的哥哥往旁边推开……感觉这样对方会更受伤，只能一脸无奈地拍拍他的肩膀，无声安抚。 「……」 把人推倒后，洛西亚也觉得自己做得不对，鬱闷了不少。 「……」 在家中大多採取放生教育的飞罗，见到孩子们之间的欢乐快演变成了全武行，没多久又成了悲情剧，全程只是在旁默默光望着，没打算上前充当和事佬。 若是孩子之间发生了什么事，都要成人去干涉、协助的话，那孩子多半也不会多独立，长大后也可能成了只会一昧依赖他人，完全长不大一点也没有独立意识的人。 与其这样，还不如在他们还小的时候，直接採取半放生手段，只给予他们成长上需要的知识和学习方面与各方资源，其他的就看他们的造化了。 孩子有难不是不能帮，而是要看情况。若在没有孩子堤出邀要求之下，随意伸出援手，那不是在协助他成长，是剥夺了孩子们成长的宝贵机会！ 一次随意的帮助，孩子不只没学习到本该学习的，也会被下一次到来的相同困境给击倒，大受挫折，久久不愿爬起身，只求他人的协助。那样不是处理事情的方法，而是在害了他！ 等到哭哭啼啼的孩子们逐渐安静了下来，飞罗这才侧过身，态度清冷地瞧了他们一眼。 「走吧，我带你们去找你们的双亲。去不去由你们自己决定，不去的话，之后请其他人带你们过来。」 「要去！」 洛西亚努力打起精神，再次高举起手，强烈表达自己的意愿。 「……嗯。」 堤亚希抬起衣袖抹了抹脸上的泪水，抽了抽鼻子，小幅度地轻轻点了点头。 伊堤亚偲牵起情绪好不容易缓和下来的兄长的手，准备牵着他前往双亲所在的地方。 「……」 「那就走吧。」 飞罗也不再多说什么，丢出这一句话，便转过身去，直接往目的地前行了。 瞧了眼那人的背影，三兄弟们互望一眼，也小心翼翼地跟了上去。 「……」 见到了不同于自家司葛格温柔的一面，冷淡到不行的处事态度，各个瞬间噤声，不敢造次，以免自己再也见不到亲人。 至于洛西亚对外曾祖父的印象，已经从温柔的亲人，变成了不好的人；本就不太喜欢外曾祖父的堤亚希嘟起小嘴，为外曾祖父的威严再度感到畏怯；伊堤亚偲则是没有任何的表示，一切顺其自然。 -- ０２ 终之幻 来自未来的另一道指引（２６） 前往途中，三兄弟们完全没有那个好心情去欣赏四周的美景，一股尷尬的氛围笼罩在他们之间，久久未消。 一段不算长也不算短的路程，也被他们走得十分漫长……心理上的。 一路上，一片静謐，只有不远处族人们的交谈声从空气中震盪了过来，与他们的脚步声相互交流。 一大三小，各有所思。直至…… 「到了。」 一语落下，飞罗前行的步伐也止步了。 「……？」 洛西亚怔怔地抬头，瞧了瞧眼前的两座泛着淡淡银白光辉的水晶棺。本想说什么，便感知到了那里头传来了两股熟悉的气息，使得他心头微颤。 「司葛格……！」 尚未往前跨出一步，一个比他还要娇小的身影，从他的身边快步奔上前去，随之而来的呼唤声，也惹得他的坚强一瞬瓦解，强忍已久的悲伤迅速溃堤。他鼻头一酸，没多久，眼前所见皆在一层薄薄的水雾之下，显得朦胧。 「……唔呜……爸爸……司葛格……！」 一声呼唤，他也跟着自家小弟，泪奔到了双亲的身边。 「……」 堤亚希抽了抽鼻子，哭得红肿的双眸，又泛红了，他抬起衣袖擦拭泪水，满上写满了哀伤，慢吞吞地走了过去。 伊堤亚偲默默地走到了西司的水晶棺旁，伸手轻摸冰凉的水晶棺，含泪地望着和他相处不算长的亲人，伤心不已。 望着那人在冰霜下的苍白侧脸，完全不见平时在家睡觉时，会有的平稳，看起来有点难受，好似他的病痛仍在折磨着他，就连身上的冰霜也冷的不让他好过。 他摸了摸水晶棺，好像这么做，他就可以摸到他所心念的家人的脸庞，再次感受到他的温暖。 好像这么做，就可以把人给叫醒，再次听见那人温柔好听的声音。 「……他们身上都是冰霜，不会冷吗？」 伊堤亚偲隔着水晶棺，凝视着躺在里头的人，早已从感知中获悉家人的状况，不见他愕然，仅是哀伤地低喃。 「司葛格身上都是血，他是不是还很痛？很不舒服？」 洛西亚一听，神情不禁难受了几分。 「……」 注意到洛西亚的反应，飞罗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想了想，便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他的头，以示安慰。 「……」 洛西亚抬起头，瞧了飞罗一眼，抿了抿唇，微微低下头，按捺着情绪，不发一语。 「可以打开棺盖吗？我想摸摸他们？外曾祖父，可以吗？」 伊堤亚偲侧过头，瞧了飞罗一眼，眨着水汪汪的大眼，一脸难过地恳求着。 「很抱歉，这我不能答应你。他们躺在这里，是为了治疗他们身上的多数病痛。」 已经放弃纠正称呼的飞罗，回以苦涩一笑。 「……所以司葛格醒来后就不会再吐血了？」 伊堤亚偲张着大眼，满脸希冀地望着飞罗，希望能得到他所希望的那个回答。 「不可能，他的灵魂受了伤，难以靠现有的治疗来医治他，只能多少缓解他的痛苦。就算他死了，重生回归岛屿，他依然会身处在相同的病痛之中，直到有方法把他给治好为止。」 飞罗摇了摇头，打碎了他的盼望。 「……怎么会这样……」 伊堤亚偲面色失落地瞧回亲人身上，脸上满是不捨。 「……」 听闻坏消息，洛西亚不禁潸然泪下，默默走到伊堤亚偲身后，默默地抱住了对方。 伊堤亚偲任由兄长抱着他，自己则是将小手轻轻放在了对方放在他小腹上的手，无声地安抚着他。 过了半晌，他松开了抱着兄长的手，走向了西司所在的水晶棺。 「……」 他微垂下了眼帘，将额头贴在了水晶棺上，神情哀伤不已，眼神中也染上了与神色不一的坚毅，好似在心中下定了什么决心。 多凝视了那人一眼，他微微张开了口，小声一语。 「……会治好的……我会找出办法把你的病给治好的……」 同样望着睡在里头的人，站在伊堤亚偲身旁的洛西亚，也将额头贴在了冰冷的水晶面，巴不得可以挖出洞来，鑽进去陪他们一起睡觉。 「……司葛格他们会睡多久？」 -- ０２ 终之幻 来自未来的另一道指引（２７） 「这就要看你们司葛格的身体恢復得怎么样了。」 心疼也同情孩子们在这般情况下与亲人相见，飞罗脸上流露出了一丝淡淡伤感，回以柔和一语。 正陪伴在珞身旁，在心底哀伤了片刻，也与伊堤亚偲在心中下定决心，随后听到他的话中没有提到珞，堤亚希依依不捨地将目光从亲人身上挪移开来，一脸忐忑仰望与他家的司葛格有着几乎神似容貌的外曾祖父。 「那爸爸他……」 「……嗯……」 对于珞的情况，飞罗面有难色地沉吟了一下，在心中斟酌了一番，依然选择如实相告。 「他……的话，我也不确定……可能是他身上的冰霜消散掉，或是在其他时候。说不准隔天就醒了也说不定……」 老实说，他拿捏不准他的甦醒时机，因为他在沉睡时的精神状态太过疲惫，身体机能状态也连带着受到了不小的影响。况且，是否甦醒，全是个人的事，旁人管不着。 想到了另一种可能，飞罗微蹙起眉，嗓音微沉地向年幼的孩子们告知了如此残酷的事实。 「也有可能还没甦醒，他们便会在睡眠中离世……」 「……！」 堤亚希一脸惊愕，泪眼汪汪。 洛西亚一听，又快崩溃了。 「怎么会……！」 「……外曾祖父……」 得知此事的伊堤亚偲，认为自己不能够放弃此次的机会，也不愿见到双亲甦醒后继续受苦，他毅然决然地抬起头，瞧向了飞罗，呼喊了对方一向不喜的称呼。 飞罗按捺心中的不悦，微沉着脸望向了伊堤亚偲。 「……什么事？」 伊堤亚偲咬了咬下唇，在心中勉励自己，一面鼓起涌起去向对方提出他的请求。 「……我想和你学习药草学方面的知识，也希望以后到医疗所去进行更深一层的学习。」 「为什么你会想学习那方面的知识？」 飞罗有点诧异这孩子的改变，提出了他的疑问。 面对伊堤亚偲的请求，飞罗眉头深锁，感到很是不解。 在诸多目光注视下，伊堤亚偲仍坚强地鼓励自己继续提出自己的见解。 「我认为多学习那方面的知识的话，以后就可以帮助爸爸他们，可以治疗他们身体的不适。」 「若是他们醒不过来呢？」 「……爸爸他们说过他们签订过灵之约，以后会回来这座岛上生活。」 飞罗的回问，令伊堤亚偲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仍鼓起勇气直望飞罗的双眸，坚定一语。 「只要我好好学习的话，以后就可以帮助向司葛格和爸爸他们那样的人……也可以减轻他们身上的负担了。」 「……」 没想到这孩子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大的治向，着实令飞罗讚叹不已。他维持着脸上的肃然神色，微瞇起双眸，凝视着他，彷彿在考验孩子的决心是否坚定。 本家的孩子，为了在往后一肩扛起岛屿事务相关的巨大责任，在孩提时代便会经歷大大小小的磨难，心性大多早熟，但像伊堤亚偲这个年纪，尚未有过严峻的际遇，便有了如此坚毅决心的人，却是少之又少。 思索了片刻，飞罗便给出了这样的回覆。 「……可以，从明天白天开始，你就到我的办公室来，我亲自教你这方面的知识。之后也会把你送往医疗所去继续栽培。」 得到首肯，伊堤亚偲喜出望外，不禁眼眶泛红，忍不住哭了出来。 「谢谢外曾祖父！」 「……」 见到伊堤亚偲为他自己争取到的机会，洛西亚有点羡慕起了他来，也明白机会是要自己去争取，而非一昧的仰赖他人的施捨……这一点，司葛格也总是和他耳提面命。一想到自己喜欢的事物，和他所仰望的司葛格有些雷同，忍不住将心中的盼望给说出了口。 「……我也想像司葛格一样，开发好多的东西……我也可以向伊堤亚偲那样拜託外祖父你吗？」 耳尖隐约听见了洛西亚的低语，飞罗怀着好奇对方会如何行动的心态，回问了他。 「你也想学习术式开发？」 -- ０２ 终之幻 来自未来的另一道指引（２８） 在那之后的日子…… 三个孩子们总在学习完当天各自的课程后，跑到水晶棺所在，向双亲分享今日所发生的一切，好似这样他们就会有所回应了一样。 堤亚希时不时送上小礼物，也在双亲生日时，送上亲手製作看起了做工拙劣的礼物，随着岁月流逝，他的手工也越加精緻、美丽。 洛西亚会在他们生日时哼唱自己编写的歌曲，伊堤亚偲则是努力研究着各种治疗和缓解魔力失衡的药物、涉猎多方相关知识，希望能够在未来双亲甦醒时，可以多帮上西司的忙。 若没失去过，他们不曾知晓何谓珍惜。 若没怜惜过，他们不曾知晓何谓爱护。 若没珍视过，他们不曾知晓何谓美好。 所有的经歷，皆只是为了造就生命路途中不可或缺永垂不朽的生命智慧。 有过那段际遇后，洛西亚乖巧了不少，几乎都乖乖待在中庭花园、自己的卧房和雪熵的小藏书馆中，不再到处乱跑、让人找不到了。 平时总能看见他脸上的阳光淘气笑容，在西司他们出事之后，几乎没有原本的朝气，即便有了笑容，也不是发自内心，大多强顏欢笑面对他人，掩饰着内心的伤痛。 那模样，实在是令人心痛。 而他们，越是学习，也越能理解自身的身份、立场，于族中大多的认知也逐渐慢慢习得。 相较于族中的事务，双亲现今的状态最令他们忧心与难受，上进心也随着半胁迫而不情不愿地增长，越是学习，也越能理解当初外曾祖父为何会对他们说出那样的话。 双亲之间的契约关係又是在何种立场与情况下缔结，以及他们基于意外而诞生于世的缘由，所有他们该知道的部分，全都毫无隐瞒的向他们告知，短时间内也难以完全消化所有的资讯，心情上更是因为得知原由而消沉了好一阵子，才慢慢地藉由兄弟间的相互扶持、双亲曾向他们告诫的话语，他人的帮助之下，慢慢地从伤痛中走了出来，生活于暂且没有双亲的生活之中。 而他们，也不时地会到雪熵的办公室中和族长会面，洛西亚在弟弟们面前总会向雪熵询问西司和珞小时候的各种事情，对方也总会向首次听闻此事一脸新鲜的孩子们，侃侃而谈。 有一天，与兄弟一同在地毯上席地而坐的洛西亚忽然提出疑问。 「雪熵葛格，大长老总是会把司葛格称为伊特诺……这是为什么？」 「是绰号吗？」 「好像不是，以前我也有听见司葛格叫爸爸卡西洛……不知道这之间有没有关係。」 听着那三兄弟你一言我一语的相互讨论，坐于摇椅上的雪熵端起了陶瓷杯，静静地啜饮了口温热的红茶。 「……」 不由得回忆起了往事，他缓缓睁开了双眸，呼了一口气。 他瞧了眼每到特定的日子就会一同往自己办公室跑的孩子们，一脸盼望地望着自己，如同现在，希望他能够多和他们分享他们所挚爱的亲人往昔的人生经歷。 虽说他并非他的双亲，无法细说当时的状况，但他很乐于向自己的兄弟分享他们过去一同经歷的种种。 「为何会叫那两个名字吗？」 雪熵和蔼一笑，想到熟悉的称呼从孩子们口中溢出，他便感到相当温馨，也情不自禁缅怀起了尚未归来的那两人。 他微微笑弯了眸子，温和一语。 「这就要从千年前开始说起了……」 -- ０２ 终之幻 来自未来的另一道指引（２９） 「……呜呜，怎么会这么可怜！」 故事告一段落后，泪腺相当敏感的洛西亚，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还不忘啃着手中的饼乾。 堤亚希一脸无奈地倪了他一眼，口吻听来很是嫌弃。 「……你到底是要哭，还是要吃？选一个。」 伊堤亚偲听得津津有味之际，还不忘讚叹双亲与族人们宛如钢铁般的意志力，随后似乎想到了什么，便陷入了若有所思，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中了。 「……真是厉害的两个人，一路走过来还有了我们……嗯，辛苦他们了。」 「好乖，事情都已经过去了，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的把今天的事情给做好，别去烦扰其他的事。」 笑望着孩子们的听后感想，雪熵将手中的陶瓷杯放回杯碟上，发出一道清脆的碰撞声，随后将其放到了一旁的原木桌上。 「才不是呢，今天的事今天要做好……会烦扰的也有很多，所以感觉都做不完。」 洛西亚不解了，也不怎么认同雪熵所说的话。 雪熵好笑地摸了摸洛西亚的头。 「你烦扰的事情会帮你完成你现在正在做的事情吗？」 「是不会……反而会把想把现在的事情给完成的心给搞得一团乱……也会让一整天的心情都不太好。」 有过那段不怎么愉快的经歷，洛西亚撇了撇嘴，分享起了自己的一小部分心路歷程。 「很多时候，不是所有事情都必须照着自己的心意来运转，而是随波逐流，却又不容于世界中，只是单纯的参与其中，活得出淤泥而不染。」 雪熵浅淡一笑，简单的回了一句。 堤亚希挑了挑眉，也随同兄长提出了自身的不解之处。 「那要是心都静不下来呢？一整天都浑浑噩噩的过日子？」 「这么吗……」 雪熵顿了一下，故意卖起了关子，好一会儿，这才把话给说了出来。 「我个人是比较建议你去多打坐冥想，专注于自己的呼吸，好让自己的心静下来。除此以外，也多多问问自己的内心，是什么再干扰你卡在这个点上？」 「……怎么搞得好像是在修行？」 洛西亚皱了皱眉，不怎么满意这个回答。 「是指生活本身就是修行吗？」 糢糢糊糊中，堤亚希顶多只能隐约猜出这个意思，其他的他就不知道了。毕竟世上有太多他不知道的东西了……自从向南那学习之后，他便深切地感受到了果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搞不好，除了他们所生活的这个世界以外，还有着许多他不曾见过的大大小小的世界，那些地方也有着他所不曾见闻的多方知识，等着他去挖掘。 「你说的没错，生活的确就是在修行，也是在修生命的心性。」 雪熵点了点头，很满意他的回答。 「洛西亚的回答也没错，活着的每时每刻都等于是在修行，不管是在做什么、生活在什么样的地方，有着什么样的性格和见解，都是修行中的一部份。」 「听起来……人生与其说是来享乐，来不如把自己的内心给修得正，活得开心、做着自己想做的事，回馈大眾，还来得幸福许多。」 洛西亚嘟了嘟嘴，更不满了。 殊不知，对他来说是个不怎么讨喜的回答，却意想不到的是半个正确解答。 「……」 对此，雪熵也不多言，只是静静地笑着，不打扰孩子们去思索其中的涵义。其实，很多时候，人生的领悟不光是只有单纯的思索，更多的是行动和从中习得了什么经验，来得重要许多。 「雪熵葛格今天难得表现出大人的样子。」 伊堤亚偲一句话，直接给雪熵难得装装样子的心伤了一把。 「……」 没开导到小小弟，雪熵的生命值便受到了伤害。哀伤了…… 「话不能这么说，雪熵葛格是几乎长不大的小孩，只有在特殊场合才会长成大人。」 见话题转向，洛西亚立即将方才的开导给拋到一边去，兴奋地加入自家小弟引出的话题去了。 「……」 听着不知是褒还是贬的评语，雪熵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 ０２ 终之幻 来自未来的另一道指引（３０） 不太希望话题大多在他身上转，他连忙将主角拋回到了三个孩子们身上。 「先不说这个了，你们今天的功课都做完了吗？大长老之后会亲自去找你们看作业。」 「我不怕，我的作业都做好了，不怕被查。」 伊堤亚偲一脸满意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我也做完了……」 为了今日必须上缴的族内作业，洛西亚不禁为自己能及时赶完，捏了一把冷汗，也相当为自己感到自豪。 平时贪玩，常常延误了学习，最多的是希望可以暂时远离外曾祖父的追缠。只可惜，不论他使出何种回避在手段，总是会被抓个正着，然后被要胁等双亲醒来，势必会一眼察觉到他是否有所成长的大小变化。 虽说大多时候，他的作业都是乱写一通……然后就被外曾祖父白眼，要求重做…… 可作业也不能不交，外曾祖父抓得可严了，不比曾祖父来得好上多少，就算想藏，也一定都会被掀出来……根本没漏洞可鑽……嚶嚶嚶…… 「……我、我也差不多……」 堤亚希心虚的挪开了目光，打算装作没听见有这件事。 「……」 见到堤亚希这个反应，雪熵就知道他的作业多半是又要迟交了…… 中立一族，族内的所有孩子在成年之前都一定会被分派依据孩子们各自程度的作业。其内容，大多都会是依循孩子们的天赋能力和个别喜好进行额外的引导和训练，以提升自身的能力。 当中，也含有族内教育，只教授基础的知识，听说读写、人文数理地理、族内歷史、肩负的使命与传承义务，以及如何以自身独特的方式使用自身的能力来守护岛屿。 除此以外，能力引导、授与战斗多方技巧、魔力上的精细掌控、术式方面的认识和理解，参观族内各部门的基本运作，光是族内的天赋多如繁星，即便分门别类，也高达了三百多个部分，其细分职业更是甚多。 随着实力上升，也会得到族内的指派任务，前往他处完成工作，以此多加累积经验，增加人生阅歷。 族人们也能够透过多方体验，多加了解自身的喜好和志向，以使他们在未来选择他们的所希望的人生道路与职业，或是外出歷练。 「哈哈……外曾祖父生起气来真的很可怕……追查功课也追得好紧，好好奇那堤表叔是怎么存活下来的……」 洛西亚乾笑了声，拍了拍堤亚希的肩膀。 堤亚希挑了挑眉，加了对方忘了算上的人。 「你忘了还有艾利希表叔和洁依阿姨了……」 伊堤亚偲也跟着讨论起了这个话题。 「司葛格也算不算是其中一员？」 在孩子们嘰嘰喳喳得乐不可支之际，一道身影从半开的房门中探出，见到了注意来人的雪熵，仍泰然自若地踏入房内，无声无息地悄悄来到了正在说人坏话的三兄弟身后。 「……」 雪熵见状，只见他悠然地坐在摇椅上欣赏接下来的发展，也不为孩子们暗示话中人的到来，只觉得他们的觉察能力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一面同情起了他们之后可能也会被他们亲爱的外曾祖父给抓去来个扎扎实实的基础训练了吧…… 「……？」 似乎是感知到了似乎有不属于他们四人的气息混入了其中，洛西亚后知后觉地微歪了一下头，不知怎地一股寒意自背脊涌起。 他怔了怔，动作有点僵硬地转过头，看向了身后，猛地瞠大了双眸。 「呀啊，大魔王来啦｜｜！」 不怕死的洛西亚，惊见来者，吓得惊叫地指了指兄弟们后方的高大身影，一个人率先跑走了，将自家弟弟们丢给他口中的大魔王啃食享用去了。 「好样的，给我先跑了。」 「……！」 先是惊见兄长的落荒而逃，随后听闻说曹操，曹操到，且格外温和好听的嗓音，便纷纷回过神意会过来的兄弟俩，寒毛直竖、冷汗直流地抱住了彼此。 「葛格，洛西亚葛格丢下我们跑了……！」 「不、不用怕，还有雪熵葛格在……怎么也跑了！？」 堤亚希胆怯地瞧向雪熵的方向想搬来救兵，赫然发现人不知何时早逃之夭夭，不管他们的死活了。 听闻坏消息，伊堤亚偲罕见地哭丧了脸，将脸埋在了堤亚希的胸口，来个眼不见为净。 「呜呜……哥哥怎么办，他长得好像司葛格，我是不是见不到他回来的那一天了……」 「……嚶嚶嚶，不要这样说啦！你要是被吃了，我要怎么和爸爸他们交代……！」 「哇啊啊！大魔王来了啦！」 兄弟俩正哀号不已之际，方才先跑走的兄长，如今整个人被藤蔓綑绑成一团，吊掛在从天花板展开的转移法阵中，被摀着嘴的他只能泪眼汪汪地在半空中闷哼、挣扎地左右晃啊晃、转啊转。 脑袋灵光的堤亚希，顺势借题发挥，紧抱着怀中的弟弟，假哭得悲呛，以此来回避查阅功课一事。伊堤亚偲也配合着兄长，大玩特玩了起来。 「不用怕了，至少我们三兄弟都会在大魔王的肚子里活得好好的……！」 「都被消化了，怎么活！」 见到如此奇葩的一幕，本想只是来讨要他们功课的飞罗，呆站在原地，看得很是傻眼…… 只不过是要来看个功课，何必演这一齣？ 「……」 不久，大长老升格成为人见人爱的大魔王很快地便传遍了族内各地，成为了新的茶馀饭后话题。 至于刻意造谣以此博得同情的孩子们，则是得到了与他们希望违背的大量功课、实战训练，也亲眼体验到何谓大魔王的降临，受到了不小的心灵创伤，失眠了好久。 那段足以使人间话家常好一阵子的搞怪日常，已是一百零七年前的往事。 -- ０２ 终之幻 来自未来的另一道指引（３１） 天色转亮、云彩流转于展现破晓之际，色彩繽纷的天畔。 鸟儿啼鸣、自然乐声充斥岛屿，悠然歌声扬起。 岁月流转，百年间所见之处大多皆有了不小的变化，生活于此的生命，亦然。 孩童的嘻笑声于森林间回盪着，使听者感到舒心、见者品味孩提的纯真美好，路过者则是笑望着孩子们的欢乐，一同享受渲染于生命之间的欣喜。 「已经过了这么久了……」 站于阳台，眺望晨曦美景，已然长大许多，外貌仍保有十一、二岁小少年模样的洛西亚，容貌神似珞的神情有些复杂，不由得感慨起了岁月的流逝总是如此的快速，且不留痕跡。 感受着早晨微风所带来的沁凉感，也将他一头披散在肩头的浅蓝柔顺发丝随风摇曳。 「……」 他微垂下眼帘，轻呼了口气。 就他而言，这段等待的时光，总是漫长的。自从分别之后，也已过了如此漫长的时光，他所守候的那两人，似乎依然没有甦醒的跡象，不禁令人感到有点失落。 即使他从雪熵口中听闻他们的故事，经歷了许多的人生挑战，增长了不少知识与经验，却始终得不到他内心所盼望的那个景色。 如同孩提时，他最初所感受到的那温暖中，充斥着欢笑的温馨光景。 「洛西亚哥哥，早饭已经准备好了，快进来吃吧。」 缅怀往昔不久，一道清脆舒服的嗓音便将他的思绪给从中拉回了现实。 「今天不是堤亚希负责准备吗？怎么是你来叫我？」 听闻叫唤，洛西亚侧过头，将飘逸的一侧长发拨于耳后，一脸疑惑地望向了秀美容貌彷彿和西司同个模子刻出来的伊堤亚偲。 相较于他和堤亚希，伊堤亚偲的娇小外表看起来仍年幼了一点，目视约九、十岁左右，容貌依然稚嫩、秀美，一头及腰的直顺长发垂绑成了一束。 若他记得没错，今日的晨间家务似乎是由另一人来执行，而非由另外一人来负责这方面的工作。 「他睡过头了……我昨天看他忙工作到很晚，想说他今早八成是起不来了。结果还真的是这样……」 一想到自家二哥，伊堤亚偲一手扠腰，满脸无奈地忍不住发起了牢骚。 「这已经是这礼拜的第三次了……」 「反正把他叫醒之后，吃完早餐，就让他去负责洗碗盘和整理家里的环境。」 洛西亚有些同情起了堤亚希目前的处境。他走上前，抬起手，轻轻地揉了揉伊堤亚偲一大早好不容易把鸟窝头给整理好的头发。 「多体谅他一点，他近期才刚和南那接手执事的职务，有很多事情是他还不熟悉的，总会需要不少时间去学着处理……有止冰在，不会再让他累坏的。」 不久前，南那接获族长的指示，将执事一职转交由堤亚希来接任，转任本家藏书馆职事。不同于过往的繁忙生活，族内的馆藏执事已然相当于偏冷部门，内部事务大多已无需处理，只需办理借阅手续、整理环境的简单事物，无需进行任何的交办工作事务、防备各种危险，上岗时段也只有原先所待的图书馆一半，中午至傍晚的短暂时光，可说是相当清间快活的工作。 除此以外，还可以任由他阅览藏书馆内的所有藏书、进行短暂的研究与小歇片刻，对他来说可说是天堂待遇了。 清间归清间，下岗时段也得与堤亚希进行工作上的交接，其馀的部分则是交由止冰来进行教导与引导，使其逐渐熟悉馆内的职务细节，拓展其认知。 当三兄弟越长越大，南那为了让孩子们能有独立的生活空间，早早便搬回了本家，将自己的卧房和研究室转让给他们去使用了，也顺便协助他们选购各自的寝具和生活必需品，重新布置各自的房间，使其居住得更加舒适。 「你这样说很没说服力，上次不就是止冰在半夜的时候，把累瘫的他给扛回来的……哎哎，不要再把我的头发给弄乱了，我好不容易才整理好的！喴，洛西亚哥哥，你真的越说越故意！」 怨言说到一半，伊堤亚偲发现洛西亚不旦没有收敛摸头的动作，反而变本加厉地把他的头发给弄得更加凌乱，惹得他很是不满，连忙从他的魔掌中挣脱开来，像隻炸毛的野猫，往后退了几步，怒瞪着他。 「好吧，我不弄了。难得遇上了让我觉得很好摸的头发……」 「那是我躲开之后，你才不摸的……哪时候你才会戒掉乱摸别人头发的习惯……你要是再摸下去，哪天发现秃头我第一个找你！」 明知对方之所以这么做，只是因为怀念司葛格，刚好伊提亚偲又长了一张和司葛格神似的脸……只能哀伤地被迫接受对方的讨摸行为。 「……」 洛西亚被说得一脸无辜地看着他，可怜巴巴地回了一句。 「从小摸到大……我也没见到你哪次真的秃头……」 -- ０２ 终之幻 来自未来的另一道指引（３２） 「……别闹了，去吃饭啦！你想吃冷饭随你！」 不打算和他继续在这个话题上打转，伊堤亚偲撇了撇嘴，侧过身，丢下这一句话，人就转进屋内自行开饭去了。 「记得去教堤亚希哥哥起床……感觉他越来越会赖床了。」 「好，等一下我请你吃冰淇淋，别生气了。」 洛西亚收回了手，一脸拿他没辙地苦笑了下。 伊提亚偲见状，更不爽了。 「你怎么还把我当成是小朋友啊！」 「意思是不吃了？」 洛西亚挑了挑眉，饶有趣味地朝他笑了笑，认为对方不太可能那么容易就把自己的嘴馋给戒掉。 况且，在他眼中，伊堤亚偲和堤亚希永远都是他的宝贝弟弟，需要被好好呵护、保护起来的人们。 如同他们的双亲温柔地对待彼此那般，他也希望自己可以成为能够保护并支持他所珍视的人们，也盼望让彼此都能生活于欢笑之中。 「你至少要请我吃三吃捲筒冰淇淋，不准和我抢吃的！今天的晚餐也交给你煮！」 一听见有吃的，而且还是免费，伊堤亚偲双眸一亮，内心禁不住动摇，脸不红气不喘地立即转身向自家兄长多讨要了几份，好满足自己喜爱美食的心。 「冰吃那么多，不怕肚子痛？」 洛西亚好笑地看着自家小弟孩子气的行为，暗自摇了摇头，也忍住上前多往对方的头上摸几把的衝动。 「不会的，我会把自己给治好，就可以继续吃了。」 大言不惭地说着自残的话语，完全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的伊堤亚偲，为自己的医疗能力感到自豪。 听到这句话，洛西亚可就不敢苟同了。 「你要是再这样乱搞，就算你的能力再好，也会有难以医治的时候，可别……」 他说到一半，对了一下，神色艰涩硬是将梗在喉咙终的话给说出了口。 「像司葛格那样成了那个样子」 这一句来到了嘴边，便被一脸错愕的洛西亚给硬是吞了下去，不打算继续掀开彼此心中的伤痛。 「……」 感知到对方想说的话是什么的伊堤亚偲，也为那时未能为双亲多做些什么，好回避那个时候的事件发生的年幼的自己。回想起过往的不愉快记忆，伊堤亚偲暗自苦笑了下，望着洛西亚哀痛的神情，他按捺着心酸，忍不住走上前去，给对方来个大大的拥抱。 「……那不是你的错，雪熵哥哥和外曾祖父也说过……司葛格的身体状况本就不乐观了……爸爸他也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他们却不曾想过……会突然迎接新生命的到来……」 感受到对方传递过来的温暖，洛西亚回抱住了伊堤亚偲，难掩悲伤地将半张脸埋进他的肩窝，闷声地说着，随后将整张脸给埋了进去。 「就算如此，他们还是接受了我们，不只欢迎我们的到来，还百般呵护，希望能够多陪伴在我们的身边，亲眼看着自己的孩子们长大成人。」 仰望蔚蓝天色，伊堤亚偲微垂下眼眸，温柔地轻轻一语。 「他们却没能见到他们一直想见到的……也没能守候在我们的身旁，陪伴我们长大……」 洛西亚说着说着，不禁哽咽了起来，抓皱了伊堤亚偲的衣服。 感受着洛西亚的脆弱，伊堤亚偲轻拍着他的背脊，柔声地安抚着他。 「即便如此，我们不也每天都去和他们说说话，分享每日的生活和新发现……就算我们不知道，相信他们也会感知到的……司葛格和爸爸，一定甦醒过来的……一定要如此相信。」 伊堤亚偲的话语宛如暖流般沁入了洛西亚受了伤的内心，令他忍不住又红了眼眶，哭了出来。 「我本来想在你们面前当一个值得依靠的兄长……现在却是这个样子，多不好意思。」 「你不用做的多好，我只希望你做你最自然的样子就好，不管他人怎么说，你又是什么样子，我都会接受你、爱你。你是我宝贵的亲人……我只要你过得开心就好。」 摸了摸洛西亚的后脑勺，自己的脸庞也轻靠在了对方的头上，伊堤亚偲温润一笑。 「你、堤亚希和双亲，都是我的珍宝，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们，绝对不会。若是敢伤害，不管那些人逃到哪里，我都会猎杀那些人到天崖海角，决不罢休。」 「……你知道你说这句话的口吻，简直像极了司葛格和爸爸他们……」 「谁叫我是他们的孩子，不像他们要像谁！」 「……哈哈，这倒也是。」 「好啦……啊，我的酥皮浓汤！要凉了啦！」 将人安慰得安稳下了心，伊堤亚偲轻笑了声，随后惊觉自己不久前才刚上桌的最爱餐点，他满脸惊吓地推开了想偷偷摸他头的人，无视对方满脸的错愕，连忙倒进屋内，投奔酥皮浓汤的怀抱。 「……」 丢下了洛西亚一脸错愕地呆站在原地，默默地目送自家小弟追着心爱的酥皮浓汤跑远的身影。 没多久便听见了伊堤亚偲的哀号。 「……呜呜，我的酥皮浓汤凉了啦！洛西亚哥哥你要是不多请我吃三人份的冰淇淋小蛋糕，外加你亲自煮五天的晚餐，我绝对不会原谅你……！」 「……」 在怎么沉浸于感伤中，听见伊堤亚偲那种哭法和可爱的讨要美食的方式，情绪也瞬间烟消云散。洛西亚眨了眨泛着泪光的淡紫双眸，一脸愕然地看着他，而后不禁掩嘴噗哧一笑，慢慢地踏入了屋内，准备一同享用不小心被他等凉的早餐。 「呵……好、好，你想吃多少，我都做给你吃。」 -- ０２ 终之幻 来自未来的另一道指引（３３） 「奇怪……堤亚希哥哥怎么这么晚还不起来？」 伊堤亚偲一脸哀怨地含着沾有浓汤的汤匙，瞥了眼自家二哥卧房的方向，含糊地问了声。 「我刚去看了，他不在房间。」 洛西亚吃了口沙拉，细嚼慢嚥，慢条斯理地回答了伊堤亚偲的疑问。 「不在房间……！那他是跑去哪了？今天休馆没什么好忙的了吧……是又跑去哪了？」 听到每次一碰到假日有七成在赖床，二成睡死叫不起来，一成一大早不知跑去哪逛大街的人，伊堤亚偲皱了皱眉，一脸不满地瞥了眼某人桌上的那一份餐点，暗想着是否要将其纳入自己的胃袋里。 「谁知道。」 洛西亚叉了颗小番茄，淡淡说了一句，便将水果放入口中咀嚼。 「以鸟羽的认知来说，他也不是小孩子了，不必什么事都要和我们报备。」 至少，在他们自己看来，不是小孩子，对他人来说，似乎依然还是需要好好照料的小朋友……明明都是居民，为何一遇到魔力之子就换成了另一个样子…… 也因为他们从自然元素与魔力的融合中诞生，体内充斥了庞大的元素力量，连带着身体的成长也会比一般鸟羽的孩子来得缓慢再缓慢许多。 也因为如此，他们三个的外貌也只比一百多年前，稍微长大了那么一点，依旧青涩未脱。 通常魔力之子的成年，依据古籍记载，一千岁即为成年之日，目前他们在魔力之子的成长路途上，也只能勉强算得上是幼童期毕业的儿童。 飞罗基本上也依照魔力之子的规范来进行教育，由于三兄弟的成长速度过于惊人，只花了近百年的时间就达到了大多人丰富歷练下的资歷，换算成鸟羽孩童的学习程度，可说是天赋异稟。 可悲的是，他们的实力还是在极为可怕的斯巴达教育、生怕双亲醒来发现他们偷懒不学习而发怒的惊吓中脱颖而出的。 即使年约一百多岁，样貌仍维持在孩童模样的也大有人在，所以他们的外貌基本上是不太会受到太多的关注。 除了双亲的亲朋好友……总会说他们的外貌像极了那两人小时候的模样，不时说起他们双亲孩提时的黑歷史和各种奇葩事蹟，比起那两个人，三兄弟显然乖巧了一点，还不到会拆家、四处乱扔炸药，只为求他人专注的脱序程度。 随后又会开始猜测他们长大后，是否会长得和双亲十分神似，甚至调侃着同伴以后是否会认错人之类的小笑话。 那些谈资，一开始听起来挺有意思，时间稍微一长，便会觉得有点恼人，所以若是没要事，三兄弟大多选择与长辈避不见面，专心过好自己的生活，默默守候自家双亲的回归。即使有不得不和长辈应对的时候，洛西亚总是猜拳猜输，第一个被推出去当挡箭牌的可怜鬼，长时间下来，人也变得能言善道，为人处事也圆滑不少，整个人也成稳了一些，可说是因祸得福。 「……是没错啦……」 伊堤亚偲嘀咕，目光仍紧盯着堤亚希的那一份早点。 始终留意他的眼馋目光，洛西亚好笑地摇了摇头。 「他的那一份你拿去吃吧，他要是等下回来了，要是没吃东西的话，我在做一份给他吃。」 「……我也想吃你做的早餐……」 听到堤亚希等会儿说不定可以吃到自家大哥亲自掌厨的美味餐点，伊堤亚偲不禁有些吃味。三兄弟中，就属洛西亚的厨艺不亚于珞，只要一上桌就会立即被扫光，其次是自己，最不常下厨，却能煮出一手好菜的堤亚希，只是他做的菜大多都是简餐，主张能吃、营养有摄取到就好。 「晚餐不就可以吃到了？我可是应了你的要求，得连煮八天的晚餐。」 洛西亚没好气轻敲了下坐于对面的人的额头。 伊堤亚偲揉了揉一点也不痛的额头，装可怜地哀求着。 「可以再加点消夜吗？」 「可别太得寸进尺了。你要是想吃，等我心情好再说。」 珞西亚瞪了他一眼，冷笑了下。 收到自家兄长的冷眼，伊堤亚偲连忙拿了块盐味可颂往自己的口中塞，免得自己又说错话，惹得某人不快，以致他的晚餐就此和他说掰掰。 「……」 -- ０２ 终之幻 来自未来的另一道指引（３４） 于光源下，繽纷光彩自满窟的白水晶折射而出。 于繽纷中，充斥于此的沁凉如阴影般笼罩心头。 于光辉间，一道熟悉的身影自移动法阵中闪现。 「……对家人来说，能够被保护的事物，真的都是如此珍贵的吗？」 看也不看空无一人的空旷空间，来到了西司所在的水晶棺旁，半垂下眼帘，凝望着眼前躺在水晶棺中的浅蓝发少年，堤亚希缓缓地半垂下眼帘，神情伤感地低喃。 「若你和他都还醒着，你们会说什么呢？」 即使他一如往昔地向他们提出疑问，回应他的始终都是一片寂静，使他的心更加空虚、难受，掩藏不住的悲伤化为了泪水，滴落在了水晶棺上，碎裂成了泪花，飞溅了开来。 「……我好想……再听听你和爸爸的声音……」 他用力地抿了抿唇，花了好大的力气，才将心中的那份渴望吃力地说出了口。 他闭上了双眸，任由泪水滑落脸庞，哽咽地将微微颤抖的话语传达给已然沉睡许久他所珍视的那两人听。 「……想再一次……听见你们呼唤我名字的温柔声音……」 即便依然得不到他所希望的回应…… 「……」 一想到未来可能面临让人倍感失落与无助，长久的等待迎来的却是如此哀伤的光景，他的心有如撕裂般的疼痛，令他难以承受。 他无力地跌坐在地，趴在水晶棺上哭泣。 「……呜呜……你们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无助的泣鸣，在宽阔的地下洞窟中清晰地回响，令身处其中的人的哀伤敢更甚，却也难以改变现有的事实。 滴落于棺盖上的泪水，在他无意识的魔力操作下，那些眼泪穿透了棺盖，滴落在西司的身上，化为了魔力融入了他的体内，水纹波样笼罩他的全身，也牵动了体内的生命契约，与契约另一端的人產生共鸣，加速了自身的修復速度。 沉浸于悲伤中的人，完全没有自觉自己到底做出什么，目前发生在他所挚爱的双亲身上的事情，也浑然不知。 也不发觉，自己百年多来滴落在他们身上的泪水，究竟会为他们带来了何种影响。 往昔在他哭泪前便瞬逝的波纹，今日却一反常态地持续了许久，不见有任何消逝的一丝跡象。 半晌，差不多是哭够了，堤亚希顶着一双哭红的双眸，抬起了头来，抹去了满脸的泪痕，一心认为双亲依然不会在短时间内甦醒，正当他准备站起身返家去享用迟来的早点，后知后觉地发现此时出现在西司身上的异状。 「……！」 惊见亲人身上的水状波纹，堤亚希惊愣地瞠大了双眸，一脸错愕地看着这一幕，而后惊慌失措了起来。 「等、等等，这、这个情况……」 脑袋空白了好一会儿，堤亚希才强迫自己勉强缓下情绪，想着该怎么处理现在这个情况。自身知识不如伊堤亚偲来得充沛，面对自我怀疑之际，他又惊慌了片刻，才终于想到还有一名人选可以求助。 「对、对了！可以找外曾祖父……！」 惊喜之馀，就在他准备拟好信息，以心念将其送出之际，一阵从西司身上乍现的银白光芒猛地中断了他的行动，也照亮了整个空间。 「……！」 他下意识地抬起手遮挡前后方夹击的炫目光芒，不一会儿便发现那光芒并不会刺痛他的双目，温暖的光芒笼罩了他的全身，令感受到熟悉魔力的他，一时诧异，随后感动得激动不已，眼前的景色再次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模糊了视野。 他挪开了手，满心期盼地望着眼前的变化，浑然忘了要将信息给传递给他本要求助的人。殊不知，时刻关注某人状态的人，即使没收到他的信息，也多多少少知情了此刻正在发生的事态。 片刻，随着光芒渐然淡去，覆盖西司全身的冰霜快速化去，与之同时，棺盖缓缓开啟，乾黏在他身上的血渍也一同碎花、散去，散化于空气之中。 在堤亚希惊异时，西司的食指微微抽动，感知到了亲人的变化，他慢了半拍，而后满是惊喜，期待万分地待在一旁守候着对方的甦醒，也一面关切着仍被光芒包裹，尚未有甦醒跡象的另一名亲人。 不久之后，西司羽般修长睫毛微颤了几下，没多久，缓缓睁开了湛蓝双眸。 -- ０２ 终之幻 来自未来的另一道指引（３５） 「……」 意识朦胧之际，他神情茫然地望着眼前不怎么熟悉的景色，随着意识逐渐清晰，也透过感知，在庞大的资讯量下，眼前所见一瞬模糊、扭曲，令他昏眩了好半晌，这才好转不少。 待昏眩感淡去，理清了思路与庞大的资讯量，西司重新睁开了双眸，一抹熟悉却显得有些陌生的身影，一脸满心期待又怕受伤害探出身子，出现于他的视野之中。 在充沛魔力的滋养与多年的治疗下，身体处于相当健康的状态、体内魔力也平衡了良好，不见任何不适。 「你是……堤亚希？」 西司伸出了手，轻抚上了与神似珞幼时的面庞，透过感知，有些不太确定地问了声，眼神中透出了错过了这些年陪伴孩子成长的一丝惋惜。 「……嗯，我是堤亚希。司葛格，你说得好吗？」 听见熟悉的温柔嗓音，堤亚希鼻头一酸，长久的等待着终于在此刻迎来他所盼望的结果，他含泪会以一笑，轻轻握住睽违许久一如记忆中的熟悉触感。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堤亚希抽了抽鼻子，流着眼泪，连忙关切起了西司现在的状况。 即使可以透过感知的方式来了解，可他私心地想再多听听睽违了许久没听见的温柔嗓音。 「……感觉……很好，一点不舒服的感觉也没有……你呢？你和你的兄弟们过得如何？」 西司先是愣了一下，从神似珞孩提样貌的人身上回过了神，略显尷尬地慢了半拍给出了回应。 话一出，他的心情不由得有些失落。 对他而言，那只不过是一觉之间的事实。 然而，对其他人来说，已是睽违许久的会面、交谈。 「大家都很好，也有各自的工作了。只是因为我们是魔力之子，年纪依然年幼……但这不会影响到我们的生活。」 太沉浸于欢喜兴奋之中，堤亚希没有察觉到西司的心境变化，开心地用双手抓住了对方抚在他脸上的手，挪到了自己的胸口，欣喜地向对方传达他的此刻的心情。 若不是顾及到西司刚甦醒，需多休养，堤亚希恨不得将这些年来的思念全都说给他听。 然而，沉积心底百年之久的诸多话语，又怎么会是只靠三言两语就能简单带过？ 「……」 见到自家二儿子喜极而泣的模样，西司顿时心酸不已，他缓缓地做起了身来，将尚未来得及搀扶他起来的堤亚希给拥入怀中，紧紧抱住。 「……司、司葛格……」 忽然被抱住的堤亚希整个人僵了一下，双手悬在半空中，诧异之下，他内心的欢喜更甚，连忙回抱住对方，用脸蹭了蹭西司的胸口，嗅着他身上的熟悉气味。 这一放松，他的泪水又不受控地落了下来。 「……上次抱你们，还是你们准备离家的时候，还记得你们的年纪那么小，现在已经长得这么大了……」 深切地感受到了岁月如梭，西司闭起双眸，不禁感慨岁月所带来的变化，一面感受着怀中的孩子传递给他的温暖，并在孩子耳边轻语。 「……呜呜……司葛格……我好想你……！」 听着西司所说的话，感觉自己仍处在美好梦境中的堤亚希，生怕眼前的人会如泡沫般忽然消失，他将脸埋在西司的胸口，紧抓着他的衣服，只想留住他所挚爱的亲人。 「嗯……我也很想你们。」 回想起在孩子们离家后那一刻，自己的身体状况猛地恶化的西司，对忽然被送走的孩子们感到满是不捨，加大了紧抱怀中孩子的力道，当下的他，只能给出这么一个听来有点敷衍的回答。 「司葛格……有点痛……」 被加大的力道弄得堤亚希有些不太舒服，加上他们之间还隔着一个水晶棺，拥抱起来更是不容易。即便他不情愿，仍不得不为自己之后的舒适，稍微做出一些让步。 「啊……抱歉，有没有怎么样？」 西司闻言，小心地推开了怀中孩子，细心地检视他身上是否有受到什么伤，确认没有大碍，他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没有……嘿嘿，我好像在作梦！司葛格真的醒来了！」 感受到亲人的贴心关切，堤亚希的心底涌起了一股温暖，再加上如梦般的奇蹟，他整个人的感觉都轻飘飘的，有种很不可思议的感觉。 心中的另一股渴望，也顺着他的激动，脱口而出。 「爸爸也……啊……」 然而，话一出口，他就有点后悔了。 -- ０２ 终之幻 来自未来的另一道指引（３６） 他知道司葛格有多么重视他们的爸爸，也清楚他们有多爱护他们三个孩子。 「……」 见到孩子的失落，也感受到从他身上清晰地传来的心绪，西司心疼地摸了摸他的头，他抬起双眸，瞧了眼仍躺在另一个水晶棺内的人，透过生命契约他能够清楚地感受到对方现在的状况并无大碍，只是甦醒的时间会稍微晚了一点。 西司挪回目光，恰好见到堤亚希正忐忑不安地望着自己，小手不停地来回搓揉。 「走吧，我们一起去看看他。」 「……嗯！」 「有你在真好，堤亚希。」 看着孩子的笑顏，西司笑得恨是柔和，忍不住又摸了摸孩子的头。 收到如此讚许的堤亚希，有点羞涩地别开了目光，却又捨不得少看对方一眼的可爱，逗乐了西司。 接着，西司在堤亚希的搀扶下，到了珞的身旁，小心地坐了下来，静静地等候他的甦醒。 同时，也履行了他曾向南那立下的承诺，为南那送出了护身魔法，使他这一世，不再被自家伴侣给追杀残害。而他这么做，也等于在向他告知，自己已然甦醒。 不久，在灵魂契约的共鸣下，棺盖敞开，珞身上的冰霜也随之消逝，人也慢慢转醒。 刚甦醒不久，整个人仍处于茫然状态，已然等不及触碰心爱之人的西司，靠近了对方，伸手轻抚在了珞的脸庞，脸上浮现了一抹似如水柔和般的温润笑顏。 「……好久不见，睡得好吗？」 「……伊……特……诺……？」 感受到脸上传来的熟悉触感，随之而来的嗓音如同清水般洗去了他一脸的茫然，眼前那人的身影顿时也清晰了起来，待不及他感知庞大的资讯，他顾不得略为僵硬的身子，激动地坐起身来，将他所挚爱的那个人给拥入了怀抱。 感受对方温暖多久，珞赫然想起结界被击破那一刻，他死命护在怀中已然气若游丝的人为何会像现在这样好端端看起来没什么大碍地任由他抱着。 惊觉这点，他吓得小心翼翼地轻轻将人给推了开来，如同方才西司为堤亚希所做的那样，检视起了自家伴侣的状况，确认得比西司还要仔细许多。 「……你没事？你真的没事了吗？咦，他是……」 话刚出口，便见到站在一旁一脸感动地含泪望着他们瞧的年幼孩子，正为那孩子的出现感到有些熟悉且陌生，随之而来的一股强烈昏眩感，迫使他不得不中断原先的探问。 见人快要倒下，堤亚希吓得脸色苍白，惊慌失措地呼喊着好不容易终于等到人醒来的亲人。西司见状，也连忙抱住了对方，以免撞到看起来相当坚硬的厚实水晶棺，受到了新的伤害。 「……啊，爸爸！」 「……珞……！」 「……」 庞大的资讯灌入他的脑海，令他的头很是胀痛，随着四周略为浓厚的魔力，更是令他觉得有点噁心反胃。 若是不西司注意到他的状况，为他施展了舒缓不适的魔法，不然他可能又要昏厥过去了。 过了半晌，好不容易终于从不适感中缓了过来，他缓缓睁开双眸，感受着自家伴侣的平稳心跳、熟悉得令人想落泪的气息，他回抱住了对方，多少放下了心中的大石，缓下了紧绷的神色，慢慢地呼了一口气。 又过了片刻，见怀中的人多少缓了过来，西司仍有些不太放心地多为他施了点镇静魔法，好让他的情绪可以平稳些。 「……还好吗？」 「……再让我多抱一下，就会好了。」 面对自家伴侣的撒娇，又被逗乐的西司揉了揉他的头发，又紧紧抱住了对方片刻，这才有点不捨地将人给放了开来。 「呵，你啊……」 「……原来爸爸也会有这么小孩子气的时候……」 幼时起几乎不曾见到双亲私下相处时的互动，堤亚希一脸诧异地眨了眨漂亮的天空色双眸，对不曾见过亲人的这一面，觉得相当新鲜。 「……」 听见孩子的稚嫩话语，珞先是愣了一下，望向了那孩子，有点反应不过来。不一会儿，他仔细地瞧了瞧那孩子的外貌……看起来没有经过仔细梳理，有点乱翘的柔顺黑发，一双天空色的明亮眼眸，以及那神似自己幼时的稚气容貌……除了年纪搭不太上，从他身上感受到的熟悉气息，令珞有些错愕不已，更是深切地体认到百年岁月所带来的极大变化，也不知自己到底错过了多少事情。 惊愣了片刻，他先是有点不太确定地瞧了瞧西司，见他点了点头，他这才勉强接受了这个事实。 他重新望向自家已然长大不少的孩子，仍是有点不太确定地开了口。 「你叫我爸爸……你……该不会是……」 -- ０２ 终之幻 来自未来的另一道指引（３７） 见到自家爸爸终于肯搭理自己，堤亚希开心地朝他扑了过去，越过水晶棺，勉强抱到了满脸错愕的人。 「我是堤亚希……！」 「……都、都长这么大了……」 面对一觉醒来，忽然长大许多的孩子，不光是西司，珞也感到有点适应不良。 「对啊，我现在都已经是接任南那职位的图书馆执事了！」 「……誒……」 头一次听到这个消息的西司，整个人都傻了。脑袋里不由得浮现了自家小孩穿着超小号的执事制服在图书馆内来回奔波的画面……忽然很难接受这个事实……又或者该说，该庆幸他不是一醒来就有了孙儿的祖父…… 可那画面……未免也太过心酸了……还没享受拉拔孩子长大的乐趣，就直接升级成了祖父……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该笑还是该哭了…… 「那……臭……咳，不是……南那人呢？」 慢了半拍才终于反应过来，珞无视了自家伴侣的内心小剧场，心情很是微妙，连带表情也透出古怪地问起了不久前……许久前才和他们同住的人。 不会是死了吧？他看起来不像是很短命的人…… 「曾祖父吗……他在七十五年前就搬回本家去住了，还把原本的房间和研究室让给了我和洛西亚哥哥使用。听南那说，他正任职于藏书馆的馆藏执事……每天都很间。」 抬起头，傻笑地与已然傻眼到不行的亲人们分享起了家中的事情。只见珞一脸纠结于曾祖父一称，西司则是苦笑了下，为南那说情。 「曾祖父……」 「南那说是曾祖父也不为过啊……他也是用心将我们拉拔长大的人，若不是他不愿意，不然听说原本是要称呼他为父亲的……」 「南那是父亲……」 听见这一席话，珞的心情更加纠结了。 西司见状，也只能苦笑了。而后转移了话题，好让某个人暂时不去专注于这方面的事情上，越是影响了自身的心情。 「……既然你成了执事，那洛西亚和伊堤亚偲……」 木已成舟，就算他再怎么不愿接受，时光也不可能倒流回从前。 「洛西亚哥哥接任司葛格原本的开发工作，开发了好多能让岛上居民获益的魔法术式，生活也越来越便利了。」 除了勉强自己看起来像是司葛格二号一样，刻意压抑自身的活泼外向，努力变得温和沉稳，尽可能不依靠其他人一肩扛起照顾弟弟们和曾祖父的责任。 堤亚希脸不红气不喘地不停爆料自家兄弟的大小情资。 「还有啊……伊堤亚偲他变得超级嘴馋，超会吃的……一天不吃个好几人份的餐点和点心根本不会满足……他是吃不胖的体质，现在看起来也是小小一隻，有时也表现得太过孩子气，一点也让人完全看不出来他超级会吃的完全看不出他是个专门调和药草兼医护管理的药理治疗师，明明是个小不点……」 「……珞，你家的小儿子成了大胃王了……」 面对接连不断的消息，认知几乎被毁了大半的西司，瞧了瞧自家身旁的伴侣，开始起了逃避心态。 珞无眼地望着自家儿子，想从他身上读出任何的谎言，不幸的是……他找不到半点谎言，却也是事实。 「那也是你家的……三个都是。」 「……那你们的三餐都是谁负责准备的……」 西司乾笑了声，又问了。堤亚希对此也回得很爽快，直接将所知的事情几乎全盘托出，只差没把所有人的小秘密给洩漏出来了。 「啊，那个啊……我们是用猜拳决定的！谁赢了就去做饭，其他人就负责其他的家务……嗯……还有啊，一开始学作饭的时候，做出来的餐真的很难吃，为了不继续吃南那煮的养生餐……」 似乎是想起了不怎么愉快的记忆，堤亚偲皱着一张小脸，如实坦承过去的事蹟，还不忘多洩漏点自家小弟的大胃王特质。 「所以我们三个都很努力的去学煮饭……洛西亚哥哥做的饭菜最好吃，我的就随便煮煮，可以吃就好……伊堤亚偲就有点完美主义，喜欢吃热腾腾的东西、摆盘也要好看才会吃，要是被其他人耽误而凉了餐点，还会叫我或是洛西亚哥哥多做几份餐点或是额外请吃好几份冰淇淋之类的小点心给他作为补偿……而且，他还非常的会吃……却一点也吃不胖。」 「……」 西司彻底无言了。 珞则是将脸重新埋在西司的胸口，很希望当作没有听见这个消息，也不想去面对接下来的发展……无语问苍天。 「……」 「然后啊……」 粗神经地没发现双亲的无语，堤亚希仍自我感觉良好，开心地向他们分享着这些年来的大小趣事，好让他们能够多了解他们一点。 -- ０２ 终之幻 来自未来的另一道指引（３８） 「人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一感知到西司向他架设起的特殊力量，南那不禁为同伴的回归，神情动容。 同样感到气量波动席捲了南那的库里希，从盘中拿起了一块饼乾，促狭一笑，口吻也刻意变得怪里怪气了起来，令听者无一不蹙眉。 「瞧你这说话口气，活像是老头子似的……」 「库里希，你最近是不是古装小说看太多了，说话口吻也跟着变了？」 「你想多了……想到就想来玩看看，同伴之间别太介意，介意了多伤感情。」 「……原来你也知道那会伤感情。」 「……」 笑望着正在斗嘴的同伴们，罗耶不由得扬起了一抹淡淡笑意，享受着这久违的间暇时光，与亲近的同伴们在花园内围成一桌，相互嬉闹，多祥和啊。 「人看来是已经没事了，有洛西亚和堤亚希的魔力，足以让伊特诺体内的魔力平衡上百年了……扣除情绪起伏太大这点，只要他自己多注意，鍊坠也适时的为他平衡治癒身体和魔力，再加上还有珞和那三个孩子……有多重保护，我想是可行的。」 远在本家花园内与同伴们享受下午茶，同样感受到某人的甦醒，并确切地仔细感受了那人身体状况之后，飞罗大致上稍微评估了一下整体的可能性，同时也多加关切着那人的状况。 「……」 他端起了精美陶瓷杯，微微垂下了眼帘，品闻了下淡雅茶香，啜饮了口热红茶，呼了口气。 毕竟那个人的身体情况，几乎每天都处在不太稳定的状态，时不时就会魔力失衡，有时也会遇上珞不在家的时候，就忽然发作了……更棘手的是就寝的时段，更令人感到身心俱疲。对于当事人的伊特诺来说，可说是地狱般的折磨体验……即便他死了，在没有医治的办法下，下一世也必定会迎来同样苦不堪言的情况。 「这也得加以照护，毕竟没有绝对，只有万一……谁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即便他拥有一定程度的预知能力，也无法保证自己能够从那些情境中全身而退……百年前的事件，就是最好的例子。」 不怎么苟同飞罗的想法，库里希耸了耸肩，提出了自己的见解。 「话也不能这么说，在怎说他也算是半个实验体……身体素质基本上也在那时候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损害，连带着一部份的魔力处理上，也会因为一丝失衡，受到极大的损伤。就算他的意志力在强，也强不过创世之力……」 相较于库里希的说法，罗耶则有不同的观点。 「创世之力，不就只是常言道中其中之一的一项命数，其他的部分则有许多值得深讨的地方，确实是很值得人去探究一番。只不过，这又和西司的情况又有什么关係？不会是又拿他当作是研究对象吧……要是被珞知道，库里希你绝对会是第一个被他给宰掉……」 听一此，大多默默品茶、享受糕点的南那，这时也加入了谈话中。 「罗耶，你少说了，不只是珞先剥了他一层皮，他那三个孩子也会在其他各个领域去围攻他，不会让他有好日子过的……」 「你怎么知道他们会怎么做？」 库里希挑了挑眉，不太认同南那口中对于那三个小天使的负面评价，也不认为他们会特意为了某人去围攻时不时赞助他们学习的自己……除了珞以外。 然而，他却忽略了一件事。 「那是我的切身经歷……在他们还小的时候，就真真切切的体认到他们爱父心切，与双亲简直有八成的相似度……没事最好还是不要去招惹，才会活得久，来世也不会一再受到他们三兄弟的报復。」 回想起自己在他们幼时，无意间不小心对西司做出了不太恰当的言行……南那不禁打了个哆嗦。 若是时光能够倒流，他绝对不会在那三兄弟在家的时候，和西司提及将他视为研究对象……以防在遭遇不测……一个珞就够呛了……再多三个他还能活吗？ 若不是当初西司及时出面澄清误会，恐怕他现在也不可能会坐在这里，参加茶会了。 直到现在，南那都相当佩服自己居然能够几乎凭一己之力把三个小孩带大……甚至在三十几年后，顺利地从那个地方脱离，回到让他感到较为安心的居所，实在是让人感动不已。 「既然你怕成那样，不如我们一起去壮个胆如何？」 一想到有新娱乐可以消遣，库里希掩藏不住心中的促狭心思，笑得很是欠扁。 听见这一席话，南那猛地从回忆中回到现实，连忙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水压压惊。 「你要去就自己去，我可不奉陪。」 「今天天气真好，只不过四位也是时候去开会了。」 非常不看现场气氛的里亚，此时从走廊步出，来到了偷懒许久的四人身旁，开啟了鬼畜笑容，招呼起了让他空等良久的人们。 早已将那件事拋到九霄云外，飞罗难得一脸尷尬地向额冒青筋且笑得极为温和的里亚，抱着有点难堪的心情，试着将不久前把被他拋飞到不知哪去的东西给找回来。 「……能问一下是什么会议吗？」 好巧不巧，他所要找的那份记忆，也在此时如回力镖般，击回他的脑海中，震盪了他可怜的幼小心灵。 「……里亚，可以请你别用那种看起来很鄙视的表情看着我吗？」 「大长老，你已经不是小朋友了……别再学西司那套装可爱装无辜了。你并不是他……请做好你自己。」 里亚毫不留情地直接掀了他的底。令飞罗尷尬不已，现场的气氛也一瞬降到了冰点，其他同伴们也不知在何时全跑了，独留他一人面对可怕的临时大魔王副手。 「……」 -- ０２ 终之幻 来自未来的另一道指引（３９） 艳阳高照，照耀大地，带来一阵热风。 沁凉微风、自然乐声，将其捎往远方。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惊喜更是盛大。 他们所等待的那人，似乎依然没有返家的跡象…… 「……他怎么还不回来……堤亚希製作的午餐最好吃了……」 饿得有点无力的伊堤亚偲，将侧脸贴在餐桌上，一头柔顺淡金色长发随意披散在桌面上，他一脸无辜，眼神中透出一丝其盼地望着空无一人的阳台。 苦等了大半天，伊堤亚偲仍未等到某个一大早跑出门，目前还尚未见到那人返家的身影，活像是在做什么秘密行动似的…… 「你等他就只是为了要吃他做的午餐……？」 刚穿上围裙，正为自己系上绳带，准备侧身走入厨房製作比较凉爽好入口的菜色的时候，恰好听见正趴在桌上耍废的自家弟弟发着牢骚，洛西亚顿时有点无语。 也觉得，自己跑去製作他们的餐点是不是就显得很无聊？ 「他什么时候才回来……」 哀号之际，伊堤亚偲的腹部也很配合地响起了鸣叫，也压根没发觉到自家大哥准备下厨的行为。 「我肚子好饿喔……」 回想起了自家二哥每次下厨的饭菜都会为他准备大份量，滋味很好好，每次都可以让他吃得津津有味又饱饱的，一再回味看起来简单粗暴、量大又美味的偽简餐…… 说好听点，是偽简餐，实际上是大杂烩……大多是嫌麻烦，又被伊堤亚偲给烦得不行，随便煮出来应付他的……即便如此，光是有得吃，就让伊堤亚偲开心极了。 「堤亚希的点心也很好吃……我也好想吃……半年没吃了……」 「你没忘记你上次一日照三餐向他讨点心，结果被他拿刚做好的蛋糕狠狠砸在你脸上的事吧……」 无奈地看着似乎完全没有学到教训的人，洛西亚没好气地摇了摇头。 「有什么办法，就是好吃啊……对我而言，堤亚希做的菜就像是隐藏菜单一样，每次菜色都不一样，很有趣的。」 「那是因为他不想理你，随便煮来应付你的……点心也都是心情好或难得想到的时候才会去製作的……你也不要太为难他了，免得哪一天他被你烦到不行，直接把你给从窗户扔出去，到那时我也救不了你。」 再说，他们三个可没有翅膀这么好用的东西……一旦魔法被封，那可就好笑了。 洛西亚微歪着头，有些好笑地看着已经将整张脸拿去贴在桌面上的人，一面盘算着等一会儿要怎么以委婉地口吻去请对方去清洗被他搞脏的餐桌。 见对方没反应，他挑了挑眉，神情促狭，嘴角微微一撇。 「你的那份你自己去弄，我准备我的那一份就好，免得被你说只想吃隐藏版菜色。」 「洛西亚哥哥煮得菜，味道很像以前爸爸做给我们吃的那种味道，每次吃到你做的菜，都会让我想到他……」 一听到自己的好料要被撤销掉，伊堤亚偲忍不住又开始在卖萌，然而卖萌不成，反而先被记忆中的那股滋味给拉了进去。 「……要给你泡花草茶吗？」 洛西亚一听，顿时没了捉弄对方的心思，缓下了促狭的神色，一关切地向他询问了。 伊堤亚偲摇了摇头，闷闷一语，一头柔顺披散开来的及腰淡金发，随着他的动作左右微微晃动。 「不要……那也会让我想到司葛格……他泡的茶最好喝了，其他人都泡不出那个味道……」 由于忙于委託，好一段时日没能去探望双亲，经伊堤亚偲这么一说，也不禁勾起了洛西亚对他们的思念，他神情缅怀，不时流露出一丝淡淡哀伤，眼底闪过一丝难以抹灭的期望。 「今天不去看看他们？」 「今天不太想去……」 伊堤亚偲又摇了摇头，语气失落地回了一句闷语。 若是在这种情况下，怀抱着思念的心情去探望他们的话，他十之八九可能会直接趴在水晶棺上哭成泪人儿，当晚八成会整个人趴在某个人的水晶棺上，或是躺在两具水晶棺中间，在他们另类的陪伴下入睡。 「……」 感知到了伊堤亚偲的心思，洛西亚的神情不禁黯淡了几分，他抿了抿唇，好片刻才调适好心情，说出了算不上是安慰的话语。 「……你觉得好就好。」 伊堤亚偲的思念，他和堤亚希又何尝会不明白？ -- ０２ 终之幻 来自未来的另一道指引（４０） 伊堤亚偲特意前往那处过夜，他也不是不能理解他的心情，以且没少做过类似的行为。只是随着年纪渐长，有些行为……多多少少也收敛了些，再加上他还肩负着照料弟弟们的责任……不可以太过任性…… 不愿太过沉浸于往昔的记忆中，洛西亚打起精神，抚平了围裙上的皱褶，笑了笑。 「好了，我也该去准备今天的午餐了。你想吃什么？」 「凉麵、凉拌沙拉……再加杯柳橙汁……再给我点双亲的关爱……」 伊堤亚偲顿了顿，说出了他想吃的菜单，又停顿了下，苦笑地说出了最后一句半开玩笑地。 「听起来好像很好吃，我们也可以一起和你们享受今天的午餐吗？可以的话……我吃点热的东西……一睡醒就吃冷的，感觉对身体不太好……」 「……！」 耳闻不属于他们俩人的嗓音传来，熟悉的温和嗓音勾起了兄弟俩的震惊与错愕，洛西亚下意识地抬起头望向阳台的方向，整个人震了好大一下，僵在了原地，脸上满是惊愕。 顺着声源望去，洛西亚瞠大了双眸，面色丕变，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声音也因震惊而微微颤抖。 「……这怎么可能……」 「……不是我在作梦吧……」 熟悉的身影映入伊堤亚偲的异色眸中，好片刻，他从震惊中回过神，激动地站起了身子，有点害怕眼前所见可能只是一场美梦，一睡醒便会消失不见。 「……」 见到挚爱的双亲与自家兄弟们相见的光景，站于双亲一旁的堤亚希再次崭露笑顏，落下了欣喜的泪水。 「……洛西亚、伊堤亚偲，我们回来了。」 望着一觉不见，已然长大许多的孩子们，西司勾起了唇，柔和一笑。 「……！」 站在西司身旁的珞，则是从错愕又温馨的诧异中回神，慢了半拍地感知到孩子们惊人的成长，震惊不已。 伊堤亚偲仍呆站在原地，不一会儿，在激动且感动梦想以意想不到的方式实现，心中大石一化解，他忍不住嚎啕大哭，没多久便开始又哭又笑了起来，话都说不清了。 「……我……呜呜……我……呜哇啊啊啊啊！」 「……」 洛西亚喜极而泣，久久说不出话来，西司难掩欣喜、内心又有些忐忑不安地缓缓走上前，踏入了已与他先前记忆中那个家有了不小变化的家中，也感概时光的流逝，他来到了洛西亚面前，小心地蹲下身，向他敞开双臂，温柔地将人拥入怀中。 沉浸于久违的温暖半晌，他这才稍微缓下情绪，道出他一直以来压在心头的话语。 「……欢迎……你们回来……我好想你们……！」 「洛西亚，我们回来了。」 西司轻拍怀中孩子的背脊，柔声安抚。瞧了眼满脸期盼又羞怯的伊堤亚偲，西司朝他伸出了手。 「……！」 洛西亚见状，很快便意会了过来，满心欢喜地奔向了西司，跟着投入他的怀中，享受许久未感受到的温暖拥抱。 望着怀中已然长大不少的孩子，西司既欣慰又不捨、难过，诸多情绪交织下，他的唇角勾起了一抹喜悦的弧度，温柔一语。 「长久以来，辛苦你们了。」 「……我也要……！」 看到父子相拥的一幕，伊堤亚偲跑了过去，久违地和司葛格讨抱抱了。 「……我们也过去吧。」 半晌，珞回过神，多少平復了心中的错愕，他侧过头，温柔地笑了笑，朝堤亚希伸出了手。 见到爸爸将手伸来，堤亚希开心不已，立即将小手放到了那温暖的手上。 「……嗯！」 瞧见孩子的笑容，珞的笑容不由得又柔和了几分，握起孩子的手，牵着他一同走上前去。 来到了相拥在一块的三人身旁，珞放开了牵着堤亚希的手，也跟着蹲了下来，敞开双臂，给予眼前的四人一个大大的拥抱。 而后他松开手，侧过身抱住自他醒来就不曾好好抱过的堤亚希，在孩子惊愕之际，他含笑地亲吻了一下他的额头，轻柔地抹去了孩子再次滑落的泪水，又一次将人拥入怀中，紧紧抱着。 感受怀中孩子温暖的片刻，他在含泪哽咽的孩子耳边轻语。感受到孩子的回抱，喜极而泣的笑语传入了他的耳畔。 「你很棒喔……谢谢你坚持了这么久。」 「……爸爸、司葛格……欢迎你们回来！」 -- ０２ 终之幻 来自未来的另一道指引（４１） 「嗯……这味道真的很不错……感觉已经和珞不相上下了，你好厉害！」 吃了口自家大儿子亲自料理的青酱蘑菇义大利麵，西司一脸惊喜地眨了眨眸子，细细品味着食物的美味，嚥下后，他满脸欣喜地望向笑得一脸靦腆的洛西亚，毫不吝嗇地给出了讚赏。 「也没有啦……」 坐于对侧的洛西亚羞涩一笑，手中的叉子不停搅动着盘中的麵条。 以为对方是对自己的厨艺没自信，而非其他的原因，西司愣了一下，语重心长地开导起了对方。 「洛西亚，你的料理真的很棒，对自己多点信心……」 怎知，西司这一句话，直接戳中了堤亚希的笑点，惹得他频频发笑，听出西司的误解，另外两个孩子也忍不住笑了出来，就连珞也不例外。 唯独西司整个人处在状况外，不解地他们为何都在笑，该不会是自己说错了什么？ 「……你们在笑什么……？」 洛西亚见状，缓下笑意说明了他大致原由，说到一半他顿了下，以较为委婉的方式提出了他的请求。 「我已经很有信心了，因为我很喜欢爸爸做的菜，所以一直在研究爸爸的食谱，司葛格的花草茶我却怎么泡也泡不出你泡的那个味道……」 「哈哈，这样啊……」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西司尷尬一笑，随之意会到了洛西亚话中的意思，西司忍不住轻笑了出来。 「那吃完饭，休息一下之后，我泡给你喝吧。」 「好、好啊，我要喝！」 洛西亚一听，大喜过望，沉稳一面立即瓦解，展露出了隐藏许久的活泼一面。 「……我也要、我也要……！」 一听见有喝的，还是自家父亲亲自泡的，正埋头大口吃麵条的伊堤亚偲整个兴致都来了，马上抬起头，举起手，开心叫着自己也要参一脚。 「好、好，你先把你的午餐给吃完……记得细嚼慢嚥，别噎到了。」 瞥了眼坐于斜对侧，伊堤亚偲面前装有三人份的义大利麵，西司暗自佩服对方的好食量，开心之馀，也不忘嘱咐对方好好享用料理。 若不是实际亲眼见到……西司可能到现在都不太想把堤亚希先前的爆料给当作一回事。 享受当下气氛之际，他注意到坐于伊堤亚偲身旁，正在细细品嚐餐点的堤亚希，西司笑望了他一眼。 「堤亚希，你要不要也来一杯？」 「好啊，好久没喝了！」 听见父亲的邀请，堤亚希乐不可支，立即应下了邀约。 决定了下午的下午茶时光，珞也乐于分享他的手艺。 「这样的话，我也来烤些饼乾好了，也可以当作下午茶点心。」 「喔耶！有饼乾可以吃啦！」 「好久没吃爸爸烤的饼乾，有点想念那个味道了。」 「我也可以和爸爸一起烤，我现在也会烤製点心了，可以帮忙製作烤布丁欧雷。」 享受着与孩子们之间的欢乐交流，西司与身旁的珞相视一笑。 「听起来会是很不错的下午茶时光。」 「是啊。」 ◇ 午后日光透过了群叶间隙，如碎光般，散洒于坐落于树荫下的石桌石椅，以及先一步入坐的淡金发少年身上。 片刻，一股浓郁的食物香气，伴随淡雅清香，搭配着一阵悠间的步伐渐然朝此地靠近。 待端着茶饮的西司将茶水放于石桌上，没多久堤亚希与珞一同将一大盘堆成如小山高的大量各种造型和口味的烤饼乾和精美的白色托盘上放着五人份置于成人巴掌大玻璃容器内的巨型烤布丁欧蕾送上餐桌，洛西亚则是贴心地为每个人倒起了茶水，待所有人纷纷入坐。 「那是我的，不可以和我抢！」 一入座不久，见到热腾腾的点心和冰镇过的烤布丁一同端上桌后，伊堤亚偲立即开啟了他那一份点心的护食行动。 洛西亚从盘中拿起了一块巧克力奶油方格饼乾，一脸无奈地笑了笑。 「没人会和你抢，贪吃鬼。」 「对啊……」 堤亚希挖了口布丁，附和了一句，品味了一口自製烤布丁，神情看来十分享受，相当满意这次的作品。 「真好喝……」 西司品闻了下杯中飘来的淡雅香气，随后小口地抿了口茶水，细细品味了起来，看起来十分享受。 品了口自家伴侣泡製的茶水，珞也跟着享受了起来，他宠溺地瞧了眼身旁的伴侣，柔情似水地勾起了唇。 「你泡的花草茶总是可以让我的心得到极大的享受。」 话一听，西司忍不住轻笑了出来，调侃似地朝自家恋人促狭一笑。 「看来我不只是你的心安符，就连我泡的茶水也自动附带了差不多的效果？」 珞回以一笑，放下茶杯，边说着，边拿起玻璃杯，挖了一口烤布丁放入口中，不禁为表皮酥脆内部滑顺浓郁的口感，满足了他的味蕾，吃得他一脸诧异，眼底也染上一丝好奇。 「可不只是这样……嗯，这布丁真好吃，真想学一手。」 「……嘻嘻，你喜欢真是太好了。」 从珞可中得到称讚，堤亚希靦腆地傻笑了起来。 「……」 洛西亚默默吃着自己的饼乾，唇角掩藏不住幸福的微扬。 西司一见，不由得心一暖，也跟着讚许起了大儿子的贴心行为，当他一说到小儿子，目光也往对方所在的方向望去之际…… 「洛西亚也好贴心，伊堤亚偲……」 「好吃，再来一份！」 狼吞虎嚥吃得满嘴布丁残渣的伊堤亚偲，抬起头来，笑得一脸灿烂地提出了再来一碗的要求，还不忘抓了两三块饼乾往嘴里塞。 话一出、见到那人搞笑讨喜的一幕，所有人不禁哄堂大笑，于和乐氛围喧染之下，更加欢乐了。 相信未来的日子，也会是如此的幸福、充满意想不到的惊喜。 ～f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