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花七日》 1.那女孩 1. 林紘翊先生收,大红色的信封。 这信我连拆都没拆,放在桌上好一阵子了。 「山实东吴秀!」 『茶称瑞草魁。』 「还好还好。只是发呆次数变多了,不是痴呆。」 『吕大哥,你别笑我了。』 「又再想哪个姑娘啊?」 『没有啦,只是发呆放空一下而已。』 「我从基层员警一路看着你,看到我都分局长了。我会不了解你吗?」 「你的小跟班呢?怎么好一阵子没看到她了?」见我傻笑,他继续说。 『她喔,最近在筹备婚礼的事情。来店里时间比较短。』 「结婚?!终于阿,你们也到适婚年龄了,也是该准备步入下个阶段……。」小跟班吗?吕大哥的话被我排除在外。是什么时候开始这样叫起的?我对她的第一印象又是什么……? 「林紘翊!上课睡什么觉,给我站起来。」 「你干嘛?叫你罚站还弯腰啊?怕挡住后面的人是不是?这么贴心就站到最后面去。」被我们称为「机车老处女」的英文老师,可能更年期到了,脾气很火爆。 我拿着英文课本,自以为很自然的放在害我需要弯腰的地方走到后面。沿途经过的男生都在笑,只有男生才懂。女生则是认真的上课,或着一副「吼!林紘翊,又是你害我们不能好好上课。」的厌恶表情看着我。 当我走到最后一位女生的旁边,发现她也在睡觉。而且还是我们的班长,我秒下决定要捉弄她。却没想到这个玩笑会对我造成这么大的影响。 『班长,下课。』我靠近她耳边轻轻的说。 她急忙跳起来大喊:「起立!敬礼!谢……。」 话说完的我早就站在后面离她有两个座位远的地方,看着她慌慌张张的愣在那边,陷入不知该继续站着还是坐下的尷尬。原本用课本遮着笑容的我,因为大家笑了起来而跟着一起哄堂大笑。 「袁翎?你干嘛?这么想下课是不是?你也站到后面去。」那个老处女吼着,制止了全班的笑声。 这着实吓到我了,平常的她一定会笑笑的叫她坐下,因为她是每个老师都喜欢的那种学生。 她在哭,剩下的时间,她都在哭。 虽然不是第一次惹哭女生,但却有很大的罪恶感。可能害她人生第一次被老师骂,而且我超怕女生哭,又不知道怎么安慰、怎么处理。啊!刚刚下课去找阿明买热狗,上面包的餐巾纸应该可以用。从制服裤子右边口袋拿出已被揉成一团的餐巾纸,再从左胸口袋拿起蓝笔。『对不起。』写完这三个字,我对摺放到她手捧得课本上。视线为了逃避她而转向这堂课第一次看的黑板。我跟她不熟,除了催缴作业、班费、联络簿,还有替老师找我而传话。我没有跟她说过任何其他的话。所以我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原谅我,还是会跟老师打小报告。 但我却听到擤鼻涕的声音。 虽然轻轻的,但我真的没听错……。 『那…那个……。』我傻眼,她连摊都没摊开,直接拿餐巾纸擤鼻涕? 「谢…谢谢。」她轻轻的回。 她是不是少根筋? 下课后的她几乎被所有女生包围。各种安慰、各种「你怎么了?还好吗?」 「我也不知道,就突然听到老师说下课,我才起来喊的。」这是她的回应。她竟然没有发现?怎么可能会没发现?虽然是在打瞌睡,但是在旁边说话跟台上说话差异很大吧?而且一个男声一个女声欸! 她一定少根筋。一定。 放学后的我们还被班导留下来,因为那个机车女把今天发生的事都跟班导说了。我们班导是一个年轻的妈妈,在这所满满都是老教职员的高中里,她算年轻了,对我们很好也充满母爱。「你们都是我的孩子。」这是她的口头禪。但缺点也跟妈妈一样。 碎碎念,疯狂碎碎念。 「林紘翊,开学才两个月,你就来我办公室几次了?不是上课睡觉、作业没交,就是顶撞老师。今天早上还因为你穿短袜被纠察抓,不是在这写自白书了吗!你个性怎么这么乖张呢?就算你成绩好,也不能这样。做人德性很重要,就算你实力很强,不会做人也不行。」 「班长,今天怎么了?是睡着了吗?」见袁翎摇头,老师又接着说。可是我的注意力已经被袁翎吸引过去。她虽然很认真的看着老师,但三不五时就会偷瞄一下左手上的手錶,很在意时间的样子。是在担心什么呢? 「所以林紘翊就交给你了。」嗯?是不是有叫我? 「林紘翊,你有没有听到?以后班长就坐你前面,就近看管。如果她跟我说你又怎么了。我下次就跟你妈说。」 『不行!』我跳起来说。 「不行就给我乖乖的别惹事。」 『喔……。』哪有人这样的,抓人家弱点威胁。 等登灯灯「请所有班导师至会议室开会。请所有班导师至会议室开会。」灯灯登等 班导听完,叹了一口气后说:「又开会。」 「你们回家吧,本来想说送你们回去的,可是开完会都不知道几点了。」 「回去注意安全哟。」班导整理着她的桌面,拿起一本笔记本走出办公室,还不忘提醒我们。 离开办公室跟班导走相反的方向,下楼梯的我跟在她后面走,看着她的马尾左摆、右摆,左摇右晃的。她要搬到我前面坐,不就代表这个马尾会在我面前摆盪很久。 回到一楼,我走进教室旁的厕所。真是的,憋死我了。真的很会念,跟机关枪一样。 斗完尿,洗完手,走出厕所。我看见班长蹲走廊上。 『欸,你干嘛?』我走到她旁边戳了她肩膀问。 「我叫袁翎。」 啊? 『欸,你说什么?』我又在戳了一下她的肩膀问。 「我说我叫袁翎!」她抬头,提高分贝。眼眶泛着泪怒视我。 『兇屁兇阿,我好心关心你欸。』这句话我藏在心里没说出口。 『好,袁翎,你干嘛蹲在这?』 问这么多干嘛?干你屁事?一般人应该会这样回我吧,问了第三次后我瞬间觉得自己很鸡婆。 「门被锁了,我东西都还在里面。」 啊,她应该第一次放学后还被留下来吧,不知道警卫会巡视校园。把那些忘了锁门的教室都上锁。 『笨蛋。』我检查下排的窗户,不出所料也都上了锁。 『里面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吗?还是明天再拿?』 「手机、钱包、钥匙,还有书都在里面。」 我回头看向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灯光的关係。含着泪看着我的她……。 不!一定是因为感到有点亏欠,才会这样想。对,一定是这样。 叹了一口气的我扶着窗户沟出力向上,脚横踩凸出一点的墙围。爬上去确认上层窗户没锁,就将其打开。有更好的施力空间后我爬上窗户,跨坐在上面。却发现有点尷尬了,所谓骑虎难下就是在说这种情况吧?外面有矮墙可以踩,但教室里面却没有。桌子和国中的也不同,高中并不是木製的比较坚固,这种塑胶桌应该会被我压垮吧?我倾斜一点,用脚试图把下层的窗户锁踢下去。却一直踩不到。 「欸,算了啦。这样太危险了」 『我,叫,林,紘,翊。』现在支撑我的只剩抓着窗户沟的双手,在我喊完名字后,幸好踩到了。 「林紘翊,算了啦,我再想办法就好。」 「啪。」的一声,锁被我踩下去,打开了。 『开了,来把窗户打开,快。』 她把窗户打开后我踩着下层窗户沟跳下去,本想来个双手平举,完美落地的姿势。 我,滑倒了。 「碰。」的很大声,我后脑杓撞到墙上。 「林紘翊?!你没事吧?」她头探进窗户,俯瞰着我。 摸着后脑被撞击的地方,我站起来后双手不忘平举。丢脸……。 『没事,技术性摔跤。只是製造一个效果而已。』感觉就只是在说给自己听,好掩饰一切尷尬。 『欢迎光临。』我把门打开后的第一句话。 以为会得到一点回应的我,疑惑了。 她低着头快步走经过我,到她的位子拿书包。一点感谢都没有吗? 再次从我旁边经过的她,轻轻的说了声:谢谢。 很轻,就像外面拂过万物的风。轻轻的,也像她走在前面马尾轻轻的摆动着。 唉……。 本想成救美英雄,却沦为落难狗熊。 耍帅不成头反肿,来日如何扳一城? 呵,随随便便都能造诗,我如果在古代一定是优秀的诗人。搞不好我现在读的作者,其中一个就是我前世呢。 「你干嘛?一直跟着我?」 咦?我…『痾……』对阿,我干嘛一直跟着她?『啊…有点晚了,怕你危险…。』我真的太聪明了。 「所以你要跟我回家吗?」 『你怎么回去?住哪?』 「搭公车。中平路上。」 『那无法了,我骑脚踏车。而且我也不知道中平路在哪。』 「那……还要跟着我吗?」语毕,转身,离去。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有件极为重要的事慢慢重现在脑中。 『靠北,我都忘了。』看了一下手机时间18:28,来不及煮了。只好买便当回去。 骑着我心爱的赤兔马,从新庄飆回五股。中途买了一个她最爱的便当,和我最爱的鸡腿便当。 「是不是忘了我今天补货?」进到店里的第一句话她说。 「瞧你满头大汗的,休息一下,喝个水。」 『诺,便当。』把便当放在桌子上,我坐在木椅上休息。 「等下吃完后整理一下,我都搬进去了。」她指着仓库说。 吃完饭的她回家休息,我要留下来顾店到打烊。这是我一天中最喜欢的时间。一个人在店里,把最喜欢的cd放进cdplayer中,再把音量开到整间店都听得很清楚、很大声。感觉这里就是我的领土,我支配着所有一切,我就是这里的王。 iamakingoftheworld!! 『当然,这些成就背后藏很许多努力。这世界上的茶叶有上百上千种,最广为人知的绿茶、红茶、乌龙茶也会因为產地不同、製法不同,而造成种类的不同。要记下这些就够累人了,何况还要记住那些味道……。』在仓库整理货物的我自言自语。 「小弟弟。」突然后面传来一个男声,吓的我转身看着他。 「小弟弟,你音乐开这么大声。别人进门都不知道,这样很危险喔。」是个警察。 『哦哦…对不起。我去关小声一点。』 走出库房便看到另一个警察,他很自动的把试喝的茶叶拿来冲泡。 『靠,这位警官。你会不会太自动了。』不过他是熟人。 「哈哈哈,反正你也会这么做不是吗?我是在帮你忙。」 『那还真是谢谢吕大哥了。』我回位子上把音乐关小,另一位员警在他旁边坐下。 「你妈回去囉?」 『对阿,她今天补货。』 「嗯,还好你够懂事。不然她真的忙不过来。」 『当然!我谁?』 「切,这个时候应该要说:没有啦,是妈妈教的好。懂不懂谦虚阿?」 『我才不会这么虚偽做作。』 「最近有看到什么陌生人吗?小弟弟。」刚刚吓到我的警察,又突然丢一句话出来。 『陌生人?我现在走出去看,满街都是陌生人啊。』我疑惑的说。 「哈哈哈,小陈,问这个高中生不准。我本来是想说来问她妈妈的,看来明天早点来好了。」吕大哥喝完杯子里的茶起身说:「谢谢招待。先走啦。」 『嗯嗯,掰了。』 他们走后我又把音乐开很大声。完成后面仓库的整理,把抽屉的lt;纪茗gt;拿出来读。 忙碌,现在才要开始呢。 α脑中却突然闪过那女生,她应该早就到家了吧? -- 2.狮子女 2. 「欸!欸!起来了!」一如往常的被前面的人用手肘撞醒。 「起立!敬礼!」接着她喊着。 「谢谢老师。」跟着全班站起来的我,没有开口的打算。 她坐我前面已经有两个星期了,我们的对话内容变了,变得更简短。「作业。」、「联络簿。」还有「欸!起来。」不过我有稍微观察了一下她……,不!是上课太无聊,所以才找事做的。课堂上她很认真,除了偶尔打打瞌睡,其他时间都在听讲跟抄笔记。下课时间的她才比较有趣,会从她百宝袋里拿出各式各样奇怪的东西,乳液、护手霜、护唇膏、镜子、梳子……等。一下涂一下抹的,然后照着镜子整理刘海。总之,我觉得她下课比上课还忙。 啊,看到她多涂了一个防晒。下一堂是体育课,终于可以动一下了,不用一直坐在教室像个公仔似的。 「欸!林紘翊!等等一定要分出胜负。」体育股长在前面带暖身操,旁边的假abc对我说。 『哦?可以啊。看我电爆你。』开学有两个月半了吧?正常来说,应该都对同学要有相当的熟识了。但我很懒,下课不是厕所就是找阿明。班上有一半以上的人我都还叫不出名字。假abc常常找我打球,实力也比较相当,所以才跟他比较熟。比较熟….?熟吗?好像也还好。不过和其他同学比较起来是这样没错。 说到体育课,那个班长她似乎不太会运动。每次都只坐在球场旁树下的椅子上和同学聊天。偶尔视线会跟她对到,好像很喜欢看别人打球,下次有机会问她要不要一起打好了。 在吕大哥碎念完、买瑞草魁,离开店门的铃鐺想起随即打断我的回忆。我看向角落橱窗上的篮球,是毕业那年,袁翎偷偷找我所有的好朋友和老师一起签名送我的,毕业礼物。 『青春吶。』感叹了一句就低头继续算帐。 才正进入状况就被手机铃声打断思绪,下意识的翻了一个白眼才接过手机看是谁。 「ted」手机萤幕上显示着。 『干嘛?假abc.』 「哟,好久没听到有人这样叫我了,突然好怀念哦。」 『我也是刚刚在想高中的事,就想到你以前有这个称呼。』 「干嘛?干嘛?原来在想我啊?」 『吃屎。』 「欸,好啦。要不要打球?」语气突然一个大转变 『什么时候?』我也习惯了,他常常这样。 「现在!立刻!马上!now!」 『没办法,我在顾店。』 「why?今天不是星期日吗?」他知道我週日公休。 『今天有个客户要来取货啊,他平常很忙,只有今天有空。』 「oh~!god.我好不容易今天有空,想说找你出来动一动。」 『晚上呢?』 「date.」 『fuck.』 「哈哈哈,你忙吧。seeyounexttime.」 手机放回桌上,靠在椅背上仰望那纯白的天花板。上一次一起打球又是什么时候呢?是他去英国之前吧?好久了……。他口中的下次再见,又会是什么时候呢?出社会的我们,各有各的工作、各有各的生活,想要在球场上一同奔跑、一同欢笑……好难,真怀念以前无忧无虑,大家又都很间的日子。 一个左右换手晃掉一个人,禁区里站着假abc。他比我高,篮下比较有优势,所以在他面前跳投是很笨的行为。我加快速度往里面衝,在他面前左脚往前踩,右手往前拉假装上篮,他往后退了一步想要守我。急停,右脚出力后仰跳投。他前进跳起来想阻止我,但来不及了。「唰」 「干,很会欸。」他用手肘推了我一下。 『开玩笑,都被你盖过几次火锅了。当然要学聪明一点。』 「紘翊,你们打,我休息一下。」正当我们要重新分组时,一个同学说。 「这样少一个人耶。」 我四处张望,寻找着会打球的空间人物。这时,和袁翎四目交接。 『等我一下。』我走向她。开学后第三个月,我终于提起勇气跟她说这句话。 『欸,一起打球吗?』从我走向她开始,她目光跟我一样都没有离开过对方。 「袁翎。」 『袁翎,一起打球吗?』她的坚持让我想起那个晚上,滑倒那次……。 「不要。」她冷漠果断的拒绝我。 『走嘛,在旁边看多无聊。一起上来玩啊。』看着她旁边的两个朋友,虽然一阵尷尬,但我还是不死心的说。 「球很脏。而且如果伤到手,会被妈妈骂。」她边说边亮出自己的双手。 『妈宝。』…… 痾……我脱口而出的话不是我想要说的,只是一种下意识的反应。这样讲她会信吗?在我思考着该如何转折时,她站了起来,脱下外套,走向球场。 「上来啊,发什么呆?」站在球场上的她,回头对我说。 我对她朋友点了一下头,跑进球场和大家说:『开始分组吧。』 「我要跟你一组。」话才刚说完,袁翎马上补了这句。好像知道我要说什么似的。 『好,那你们猜一个出来给我们。』 理所当然。 接下来的几场,我都没赢过。连五败。 下课前她丢下手中的球和一句:「我不打了。」就离开球场。 「吼,林紘翊,你很烂欸。」 「对咩,带班长来打还一直输。」 我知道他们是在缓和气氛,因为她看起来不太开心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一直输球。之后再问她好了,现在心情正不好,别去扫颱风尾。 之后每次体育课她都会和我一起打球,那些实力强的同学,则是在旁边球场另外开团。换来的则是不太会打球的男生,或一些女生。我们从连败队伍晋升成常胜军。她的笑容也越来越多了,毕竟他有我这个强大的队友。 但是。 她还是会在下课前丢下我们提早离开。 无不例外。 至少我能确定她并非因为一直输球,导致不开心而离开的。 对我来说,时间过得很快。不像他们每天说的度日如年。第二次段考又快到了,代表又要更晚睡了。我不喜欢教室这个读书环境,人太多、嘴太杂,容易心烦气躁。更不喜欢听老师上课,因为他们进度太慢了。经过第一次段考,很多老师对我上课睡觉的行为开始睁一隻眼闭一隻眼。唯一还是会叫我起来的就是更年期的英文老师,上她的课十堂我有九堂站在最后面,剩下的那一堂可能是难得经血通顺,或是发票中奖吧。哦,还有一个人也会一直叫我起来。 坐我前面的班长,袁翎。 一天至少叫我20次,不夸张。也亏她从不感到厌烦。如果要我一直这样叫人,我应该会把那个人的桌子翻掉吧。虽然很不可取,但有时候我会故意装睡让她来叫。瞇着眼看着她那细长的手拍我桌子,或是戳我的手臂,很有趣。可是我们还是没有什么对话,好像这一切都只是例行公事似的。 直到有一天,她用手肘撞醒我后,有张纸条在我面前落下。 「一直就很想问你一个问题,希望可以得到你认真而非敷衍的回答……。」整张纸条被我翻来翻去,就是看不到其他的字。用红笔打上个很大的问号后丢进她的抽屉。 正当我要趴回桌面时,她又放了一张纸条。像是早就写好的,她连抽屉的纸条都没拿来看。 字体很工整,字很斗大。不像是开玩笑的,可是内容……。 「你是猪吗?」?!?! 这算是她的幽默吗?应该算是吧? 『所以…你们这些人考试都考不赢猪?智商可能也没有一隻猪还高?』依然用红笔写上这些字,再次丢进她的抽屉。不过这次丢完没有打算趴回桌上。很好奇她看完的反应。 转头,怒视。 我用笑脸回应她的斜眼,露出牙齿的那种。 回头,用椅背撞我的桌子。 这个行为我笑了,有一种吃了亏却无力反驳的无声抗议。很逗趣。随手拿起桌上的考卷,在空白处写上『好久没有传纸条给你了。』 拍椅子,转头,递。 过了许久她才传来纸条。是纸条,不是我传过去的那张考卷。 「我们以前传过纸条?而且,猪先生,那是考卷不是纸条。」 『有啊,不过某隻圆猪看都没看就拿来擤鼻涕了。』 「……林红猪,你写什么?!」看来她知道我在说什么。 『才!不!告!诉!逆!勒!』 「算了,不说就不说。反正猪嘴吐不出象牙。」看完这句话刚好打鐘下课。 「起立,敬礼。谢谢老师。」 坐下后的她又开始了下课日常。经过这几个月的观察,她有一个习惯。 梳头发。 她很喜欢梳头发,上课梳、下课梳、买东西排队等结帐也梳、之前坐旁边看我们打球的时候也是梳不停。而且她还有两把梳子,至少我看到的是两把。一把随身携带,穿制服的时候放在上衣左胸前口袋,穿运动服则是放在右边裤子口袋里。那把有黄色的小鸡跟一白一棕的熊图案。另一把她比较少拿出来,在书包最前面的小夹层里。粉红色的梳子,有一隻白色的猫再把手那边,很女生的梳子。 这几天我们纸条都没有停过,几乎每堂课都在传。害得我都不能睡觉,不过也聊了不少彼此的事情。我也终于知道:她打球会提早离开的真相。原来只是为了先去洗手跟擦护手霜,真的是服了她。原来她会弹钢琴,而且有个比赛就在段考完的后天,现在两边忙得焦头烂额。虽然交换了即时通帐号,但也因为她实在太忙,只有互加为好友,还没有在即时上聊过天。我也看过她的无名小站,女生就是不一样,很懂得怎么去经营这个东西。观看人数是我的十几倍呢。上面还有她以前参加比赛的照片、国中运动会的照片。还有各种心情文,跟被分类出来的「音乐之路」在诉说她学音乐一路走来的心路歷程。而很巧的是她的背景音乐跟我用的一样,是一首很虽然用着稍微轻快的曲风詮释,但却有种悲从中来的钢琴曲子<thetruththatyouleave>。 「欸,我教你英文。你教我数学。」段考前一天,星期日,我收到她传来的第一则即时讯息。 『怎么教?』刚好在电脑前算数学的我马上回她。 「!!秒回欸。你都不用读书哦?明天考试不是?」 「约图书馆?」正当我在思考怎么回她的同时,她又补上一句。 『现在?』 「不然呢?」她打字真的很快。或许跟练琴有关係吧?增加手指的灵敏度。 『哪间图书馆?』 「新庄文艺中心,里面有自修室。」 「在新庄高中旁边。」她应该晓得我不知道在哪里,所以很快的补了一句。 『哦,可以啊。』虽然有点距离,不过还可以接受。 「你多久会到?」 『给我半个小时。』查了一下路线后我回她。虽然不用这么久,但第一次去还是保险一点好。 「好,一小时后见。」嗯?咦???一小时? 『一小时?』是怕我迷路吗? 「女生出门要时间准备好吗!!」 『哦!好=))』附上一个笑倒在地的表情符号。 然后她就离线了。书本收一收,整理好要带的东西后。我站在衣橱前却烦恼着该穿什么出门。 『穿什么好……?』叹了口气自言自语着。 第一次穿便服跟她见面,穿得太正式反而很奇怪吧,不就是出来一起看个书而已?穿得太随便好像也不太尊重对方?啊!算了啦。长相决定一切,随便穿随便帅。牛仔裤、t-shirt、薄外套。和妈妈说了去处后,骑上我的赤兔马出发。 守时,是做人最基本的礼节。这是我妈从小就灌输我的观念。所以我提早十分鐘到目的地。这里我还是第一次来,站在新庄文艺中心外的广场。我环顾了一下四周,旁边是新庄高中,对面有不少店家,还有一些饮料店,蛮热闹的感觉。 十分鐘过去,到了约定的时间,我莫名的开始有点期待,很好奇她的穿着。 又过了十分鐘,应该是有什么事耽误到了吧?还是说她家离这里也有点距离。 再过了十分鐘,我应该不会被她骗出来吧?要是有她的手机号码就好了。 迟到半小时后的她,从新庄高中的方向走来。她着粉色帽t搭个牛仔裤。很休间的出现。 「等很久吗?」她的第一句话。 『还好。』才怪。 「本来要打电话给你,跟你说会晚点到的。结果发现根本没有你的手机号码。」 『晚点在交换电话吧。我们先进去。』外面有点风,而且我还吹了四十分鐘。 没有得到一句道歉的我开始教她数学。 数学是她死穴,就像英文是我最不喜欢的一样。不过其实数学很多人都不是不会算,而是看不懂题目。不了解题目要的是什么,就不会知道该套入什么公式。她就是这种人,公式列给她要填空的话,她没问题。但如果题目是一段中文要求算出个什么,就算公式一模一样,她也是空白在那。不过这种比较好教,稍微点一下题目重点,她就懂了。 懂了吗?应该吧?这应该不能说是数学差,是理解能力不好。 「嘿嘿,看来这次段考我是赢定了。」她在白纸上写着。 『你以为数学一科,就能补齐我们之间的差距吗?』写完推回去。 「哼!走着瞧。我可是有bear来。」推回来。 『有圆猪来。』补上一个笑脸。 这次纸张没有马上被传回来,停留在她那有几分鐘。 「你才红猪,全身上下都是猪!」有一个男孩的脸型,却有着猪鼻子、猪耳朵的小图案。应该是那个小插画让她花了点时间,不过画的蛮可爱的。 我用红笔把全身上下都是猪圈起来。『哪国文法?』写上字后推回去。 「要你管!袁氏文法拉!」还有一个大大的哼字。 傲娇,应该是最适合她的形容词没有之一。 记得她有跟我说过,她家境不错,除了爸妈还有一个哥哥,是家里最小的。所以应该宠爱集于一身吧? 纸张在我这停了下来,再传下去也只是抬槓而已。会失去今天来这的目的。虽然自修室里人不少,但很安静,还不至于到无法看书。今天本来的规划是数学,这是我的习惯。平常根本不会去碰数学课本,只有考前的那个週末会把它一次算完并学会。昨天已经算的差不多了,今天只要把剩下的搞定,这次考试就准备完了。英文……等等再请教她怎么读的好了。眼睛飘过去偷瞄她在干嘛,发现她还在看数学。至少等她把数学算完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把数学课本闔上后再次瞄了她课本一眼。却发现她根本没有翻面,也没有多任何一条算式。抬头看向她才发现……。 她在打瞌睡,头微微的点。 捉弄的点子又在我脑中浮现出来。 我从铅笔盒拿出铅笔,小心翼翼的在她数学课本上画了一个猪头,虽然没有她画得这个生动可爱,但也看得出来是一隻猪。写上笨蛋袁猪,再画箭头指向她。 『班长,下课。』最后轻轻的在她耳边说。 出乎我意料,她急忙跳起来喊:「起立!敬……」这次他比上次更早发现不对,但我也被她吓傻了。她马上坐下来,然后拿走我掛在椅背上的外套盖住趴在桌上的自己。所有人的眼光从她身上移转到我身上,我尷尬的不知所措,只好傻笑着对着他们所有人点头致歉。 大家把目光移走后,她才慢慢的爬起来,过程不忘四处看看,确定没人在看她。坐正的她看着我画的猪,用右脚踢了我的左脚。怒视,却含着泪水。 我太超过了吗?可是我也没有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她低下头开始写字,罪恶感飆升的我正在思考着该如何道歉。毕竟这是第二次了,虽然第一次她不知道是我,但应该还是要坦诚一切吧。这样下来应该不可能会得到她的原谅,不过…。 她把数学考卷推过来并指着右下角,打断我的思绪。 「其实这件事困扰我很久了,也不是第一次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因为我是班长?但是为什么班长就要这样?我以前没有当过班长,所以可能是我做得不够好。但学期也过一半了,应该做的还不算差吧?还是我真的不适合当班长?你觉得呢?」 『对不起,我并没有觉得你班长当的不好,甚至觉得你很适合。有主见,又会听别人的意见加以参考才做决定。学期过半了,我想很多人都看在眼里,不管是学生还是老师都是。而且你也总是不厌其烦的叫我起床,我也真的很感谢你。真的对不起。』推回去。 这样安静的环境,一直以来都是我最喜欢的。但现在却有点讨厌。空气中的分子是如此的乖巧,强风也被窗户关在外面。室内的空气彷彿达到-4c已结成冰。我就像是行刑台上的死囚,等带着刽子手把绳子砍断,从天而降的铡刀让我告别今生。 推过来的数学考卷,就是将我推向冰点的武器。 「为什么要道歉?我做不好又不是你的错。我想说的是我好像给自己太大的压力,想要做到最好的想法一直都有。所以有时候不小心打瞌睡的话,会梦到老师和我说下课。好像上天在惩罚我上课不专心似的,我反射动作就会站起来喊下课礼仪。而且这个状况不是第一次了,还记得我们一起被留下来那天吗?那次也是一样。」 ……whatthefuck……?! 盯着这几句字,我说不出任何话。什么行刑台、什么铡刀…我一定是白痴。 不对…,白痴是她吧?两次的玩笑都没有发现,第一次完全不熟又在学校,只能勉为其难的接受她没发现的事实。这次在自修室,这么安静又已经知道我的音色,怎么还会分辨不出来? 她…是故意的?还是真的是奇葩? 难以置信。 真的有少这么多根筋的人活在世上? 『你,确定不是幻听吗?』我写完,却一直推不出去。 如果这是她给我自首的机会呢?那我这样装傻下去不是很蠢? 不行!!男子汉大丈夫敢做敢当,大不了被讨厌一辈子! 正要拿橡皮擦的我因为左肩被戳了两下而抬头,向左看。 「还以为你睡着了,一直看的考卷不动。」她靠近我,用很轻的声音说。 『没…没有啦…。』话还没说完,考卷就被她抽了过去。「写完还不给我。」 考卷换来一股淡淡的香味,还有措手不及。 看完考卷后她转头怒视。 完蛋了。林紘翊你这个大笨蛋。 白痴。不是男人。 这个眼神的热度,把她给我自首的机会燃烧殆尽! 绝对 会被讨厌一辈子! 「为什么不相信我?我说的是真的!不是幻听,是真的听到老师说下课。虽然我们没有认识很久,但我的为人你大概是知道的吧?我也没有理由骗你啊。相信我!!」 小时候去家里附近的游泳池,很喜欢和朋友在三温暖区的热池和冷池快速来回泡。热池温度记得是50c左右,而冷池只有5c吧。每次这样来回泡都会被长辈制止,说这样对心脏血管真的很不好。但我们却都很享受那种忽冷忽热的感觉。很刺激、很有趣。 现在却很清楚明白,忽冷忽热对心脏真的很不好。感觉都快停止跳动了!- 『好!相信你。那你别一直给自己太大的压力,不然影响生活就不好了。』她会这样说就代表她是真的不知道吧。推回考卷。 「不可能!我可是追求完美的狮子女。老师相信我,我就要证明给她看!」她换了一张新的纸张推过来。 『你真的很像狮子座。可是为了谁而证明自己,这个想法我不能接受。』 「什么很像!我就是啊!白痴哦。为什么?不觉得别人给予信任就该回应人家吗?」 『回应别人的信任和为了别人证明自己,这是两回事。』 「太深奥,不懂。」 『笨蛋就是笨蛋,乖乖看你的猪!』她课本没有翻面,那隻我画的猪还在那看着她。 「哼!你才笨蛋!有种来打赌,这次段考如果考输我,就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先答应我啊,问了就是答应。」 『什么鬼逻辑?好啦,反正你也不可能赢我。』 「我不是有说要钢琴比赛吗?你如果输了就要陪我去。」 『啊?你钢琴比赛与我何干?要也是你家人陪你去吧?』 『因为是平日啊,我家人都在上班,或是有重要的事没办法陪我去比赛。』 「你比赛有理由请假。我要怎么说?陪你比赛喔?」 『it’syourbusiness.愿赌就是要服输,还是你已经知道自己会输了?』很好! 我最讨厌别人激我了,激将法对我永远有用。 『比就比!怕你?』这次的纸我很用力的推回去! 可是我在看见她的笑容后就后悔了。 「可是只有一天的时间,考完后天就比赛了。所以我们以考完隔天,双方都在场时公佈的成绩总和来比。」很明显,我中计了。 我很快的回想星期三的课表。军、体、英、化,然后下午是社团和班会。 惨了。英文跟化学都是我不拿手的科目,可恶……! 不!等等…,下午是班会。班导有很大的可能会公佈数学成绩。 好,有机会上演大反攻! 『成交!』我特别用萤光笔写上超大两个字。 『那如果你输了呢?』再换回蓝笔写。 「我请你吃一个星期的早餐!」 『一言为定!!!』还是用萤光笔写上斗大的四个字,外加三个惊叹号。 傍晚她要回家吃饭,所以我们离开了文艺中心。我随口问了,她家在哪?要怎么回去? 「过这个红绿灯,巷子左转。再右转走几步路就到了。」她往新庄高中的方向指。 『……这么近……?』那,那你是在迟到几点的? 「对啊,不用送我啦。很快就到了,掰掰。」挥手,转身,离去。 如果这是一部卡通,我旁边一定有一阵风颳过去,还挟带几片树叶。 α啊!而且你还欠我个道歉!!!算了,我要你请我吃一星期的i餐做为报復!! -- 3.白痴公主 3. 「明天早上七点在新庄文艺中心等我!」回到家,一打开即时就跳出她的离线留言。 为什么?为什么又失策了。先不论她总是少根筋的天然呆,让我每次都猜不透她在想什么。还是说其实她是很聪明的那种,大智若愚?在逆境中跟我打赌,让我以为自己可以赢。怕不被我接受,还用我最没辙的激将法。最后还使用bug不让我绝地大反攻。这些计画一连串下来太周全了吧? 「下午没有正课,我已经和老师请好假要回去练琴了。早上总结165比160,你输我五分。放学回家纪得上线,我再跟你说哪里集合。」最后还不忘附上吐舌头的小插图。 我从口到拿出她午休前塞给我的纸条,懊悔着我一个星期的早餐消失了。虽然班导下午如我所料发下她改完的考卷,她还是输我十几分。但是那天说好的是「双方都要在场」才算数。 可恶!连这种细节她都算进去了吧,我还是太浅了。 拿着今天发的考卷和联络簿给她签名的同时,向她表示考完试了。老师这几天都比较不会上课,所以明天想请假去图书馆读书。虽然高中还没有请假过,但国中时这个藉口都可以成功。 「说实话。」她看着考卷,想都没想的说。 『真的啊,今天老师也都在讲考卷跟间聊,说考完就放松一下。』我的目光从她的脸飘向考卷。 「我指的是去处。」放下考卷,她在联络簿上签名。 『陪朋友去听音乐会。』我低下头说。 「如果要说谎,就坚持到底。不要因为别人的试探就乱阵脚,还有眼神的飘移太明显,一看就知道有问题。」她还是如此的教导。 『知道了。』 「自己注意安全,我明天早上跟老师说你发烧。后天去学校的时候不要穿帮了。」她把联络簿和考卷递给我的同时说。 『好,谢谢。』接过东西,转身,离开。 「等等。」转回来。 「男的女的?」一脸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的她问。 『女的。』直视。 「女朋友?」 『不是,只是普通朋友。』 「别做出什么会让自己后悔的事,安全措施要有。」她从皮夹拿出五百元递给我。 『什么跟什么,只是普通朋友。』 「钱先拿着吧。如果是音乐会就穿正式点吧。去年买的那套西装还穿得下吗?」她拉起我的手把钱塞过来。 『不知道,等等试试看。』 「嗯,快去整理吧。」 道声晚安后,走出她房间。 第二次和她在校外见面,也是第二次等她半个小时。不一样的是,这次有用简讯告诉我她会晚点到。 「哇…」『哇…人模人样。』看到彼此的瞬间,都为对方的穿着讚叹。 「什么叫人模人样!没礼貌!」她今天长发微过肩,隐形眼镜和淡妆代替了原本的红框眼镜。穿着米色的大衣,紫色的长裙超过大衣,盖到了脚踝上方。最后是……布鞋? 『你要穿这样去比赛?』我手指上下来回指着她说。 「当然不是啊,白痴吗?去会场再换。」 『会场在哪?』 「好像是西门町,一个叫国军文艺中心的地方。」 『好像?』我歪着头问她。 「对啦!反正你跟着我就对了。不要吵。」说完她开始往前走。 怎么有一种很不安的感觉?虽然我知道西门町,但我也没去过。更别说什么文艺中心了。可是都出来了,也只能跟着她走。要去搭公车吧?我心里想着。 『你知道搭几号公车,哪个方向吗?』我问。 「闭嘴,我有做功课。」然后她继续往前走。 她一边走一边回头看,是要看我有没有跟丢吗?突然,她向后招了手。回头看。 计程车……。 「西门町的国军文艺中心。」上车后她对司机。 『为什么坐计程车?你不是有做功课?公车不会到吗?』我小声的丢了一堆问题给她。 计程车不是很贵吗?我身上只有五百块不知道够不够,人生第一次搭计程车。 「比较快啊,半小时后就开始报到了,我怕迟到。」她很自然的靠在椅背上休息,眼睛睁都没睁开的回应我。 感觉她很常搭计程车,外表看似很平静的她,应该在为比赛做心态调整吧。先不要吵她好了。 接着我把目光盯向价位表,发现原来车子在待速的情况下也会跳钱。所以它并不是单纯只有计程。万分希望价钱跳慢点,但这并不是我能控制的,它反而还越加越快。「我在两极奔跑,心情忽低忽高。」广播现在拨放的歌,吕大哥常常在唱。我不知道歌名,但我知道是任贤齐唱的。我还知道我跟旁边那位的心情也是,很两极。 「两百一十五块,算你们两百就好。这样你们也比较好平分。」一路上的心惊胆跳终于画上句号。 「谢谢。」在我从口袋拿钱包的时候,不知何时醒来的她拿了两百给司机大哥。 『给你。』下车后我拿一百给她。 「是我要你陪我来的,所以我请。」她看了我一眼之后,继续往前走。 进场,报到,进休息室。 『外面好多人哦,我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场合。』一路上的她都很安静,我却很紧张。 「运气真差,抽到最后一个上场。」她看着刚刚报到后抽到的字条,上面写着10/10。 『外面这么多人,只有十个人比赛哦?』 「这是军警合办的一个比赛,只有军警的子女才有资格参加。而且分成四组:国小、国中、高中、大学。今天是比赛第二天,高中组跟大学组。因为指定曲比较难,所以比较少人参加吧。也因为这样下午会有颁奖典礼,所以外面的人不全都是今天的参赛者。」语气平淡的她把比赛资讯讲解给我听。 『所以你是军警的子女?』第一个疑问。 「对啊,我爸是军人。」 『那比赛要怎么比?』第二个疑问。 「一首指定曲、一首自选曲。由评审评分后,指定曲占分数60%,自选曲40%。」 『指定曲不会是什么国歌还是军歌吧?』由第二个疑问衍生出来的第三个疑问。 「当然不是,指定曲是:<polonaiseina-flatmajor,op.53>。」她念了一长串的英文。 『可以说中文吗?』傻眼。 「哼,叫你平常多读英文。就不听。」她还是表现得很平淡,如果是平常的她应该会取笑我吧。 『自选曲呢?也是一长串英文?』 「舒曼的<幻想曲op.17>,讲中文你不也没听过。」 『连作者都没听过…。』音乐世界也太深奥了。 「还有什么问题吗?」 『暂时没有……。』 「那,让我静一下。」说完,她眼睛又闭了起来。 她是不是很紧张?一定的吧,比赛谁都会紧张。我是不是该做些什么来让她放松?不然她这样紧绷着精神也不太好。 不知道她有没有带水,去帮她买个饮料好了。我悄悄的离开座位,在外面寻找着贩卖部或自动贩卖机。喝饮料应该可以让心情放松吧?就像我喝茶一样,可是不知道她喝不喝无糖的。 绕了快一圈,终于看到一台贩卖机矗立在前方。不过可能只有一台的缘故,队伍排蛮长的。 「昨天那个国中生好厉害哦,而且还超可爱的。」 「对啊,小隻马完全我的菜。」 抬头看了一下前面这两位男生,年纪应该跟我差不多。也是今天的参赛者吗?昨天先来听是因为要是探敌情? 「她好像是国中部第一名,今天会来颁奖吧。」 「对啊,希望有机会可以再看到她,好像叫什么怡婷的。」 「陈,陈怡婷。菜市场名。」 「哦!对啦,对啦。」 他们的话题结束是因为买完饮料离开了,而我因为刚刚都在听他们说话,忘了先决定要买什么。站在两排饮料前我思考了一会,真不好意思啊,后面的人。 大麦绿好了。 虽然不知道她会不会喜欢,但还是买了两瓶,因为我喜欢喝这个。 走回休息室的我,看见她还是坐在那边闭目养神。手上那着两瓶大麦绿坐回位子,正在思考要不要叫她,不知道现在给她饮料会不会打扰到她? 「不要离开我。」我的左手臂被她的右手轻轻抓着。 咦…?『哦…。』什么状况? 『那个,我去买了饮料,你要喝吗?』 「大麦绿。」 『对。』听到这个回答,我看向她。才发现眼睛已经睁开了,并且看向我。 「你好像很喜欢喝这个?」 『对啊,好喝。』我把一瓶放在腿上,然后将另一瓶递给她。 「真不贴心。」她皱了眉头说。 我把吸管插好后再递过去,她的右手虽然没有抓得很紧,但却一直没有放开。左手接过我的饮料喝一口,只有说出还不错三个字,没有谢谢。 真的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 我们一直维持着这个姿势,虽然不到难受,但就是有点彆扭。她的眼睛也是一直闭着,怕吵到她在调适心情,所以我也不敢乱动。只是一直看着她那抓住我的手,那双细长细腻又光滑的手,纤纤玉手这样的形容也不为过吧。 「10号,袁翎同学。请准备前往幕后囉。」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才发现我不小心睡着了。睁开眼睛看着工作人员,她笑笑的比了我旁边的她。转过头我看向她。原来她靠在我肩膀上睡着了。 『袁翎,起来了。换你了。』我用右手戳了她那还抓着我的手。 立刻弹起来的她显得有点滑稽。 「袁翎同学,等等就换你囉,要先去幕后等待了。」工作人员还是笑笑的说。 我环顾了四周,才发现整个工作室只剩我们三个。 「好,谢谢。」袁翎站起来说。 「那我在门口等你,要上厕所还是换装的话要快喔。9号开始演奏了。」 工作人员走出去后,她从后背包拿出紫色高跟鞋,然后脱去一直穿着的大衣。原来那不是长裙,是连身的淡紫色礼服。 『哇…!』不由得我讚叹了一声。 「现在才发现我的美吗?」换好高跟鞋的她说。 真的很有气质,但是想讚美的话说出口却变成:『果然人要衣装。』 她手上的布鞋瞬间变成武器朝我飞来。 被丢的我还笑笑的还她,并跟着站起来。 『东西给我吧,上场加油。』等她把鞋子放回后背包后我说。 「那……,那个,因为之前都是我妈陪我来比赛,她…她比赛之前都会,都会……。」她结巴。 『都会?』 「不管啦,别想太多。这是你的荣幸。」她很快的说完,很快的抱了我。在我胸前深呼吸,然后离开,往门口走去。 很快,快到我根本来不及反应。迅雷不及掩耳,大概就是这样。 「同学,要请你到观眾席囉。我等等带你去,你等我一下。」刚刚的工作人员在门外等,看着她开门走出去后。对着站在里面的我说。 我背着她的包包跟在她们后面。看着长发背影的她,很不习惯,和以往的马尾不同。脑中不由得闪过刚刚的画面,应该是一种加油打气的方式吧?淡淡的香味和平常的她不一样,这次的不是淡淡的洗发精,是有一点茉莉香、紫罗兰的味道。应该是为了比赛喷了点香水吧。虽然这样想不太好,但她迎面而来的那个画面,一览无遗的汹涌。啊,真是的。我到底在想什么。就像她说的,她妈妈都会这么做,今天的我只是一个替代品而已。为的就是可以让她安心的去比赛。 工作人员带她到幕后就带我走进观眾席,原本以为位子会在很后面。结果好像是为了陪同参赛者家属而有的特留席。就在第二排,评审的后面。 「接着是高中组的最后一位参赛者,袁翎。」在一个男生演奏完鞠躬后,主持人说。 袁翎从舞台的左侧走到中间,走的虽然慢,但步步展现出自信和高雅。和平常的她真的天壤之别。 鞠躬,掌声。她又步向钢琴。 其实我对音乐这门艺术,完全一窍不通。喜欢听的也都是流行音乐,音乐课老师在前面讲的口沫横飞,我也是睡得东倒西歪。音乐家能想到的也就:贝多芬、巴哈、莫札特。没了。 对,没了。 生平第一次觉得钢琴好听就在此时,蔡依林所唱的<布拉格广场>,里面有一句歌词:「那画面太美我不敢看。」以前总是不懂为什么,美景不就是要尽收眼底吗?虽然现在不敢说自己懂了,但或许有个原因就是这样吧。 因为美的太不真实,怕看了这辈子再也看不到而感到遗憾。又怕它稍纵即逝,看不到会后悔。 她纤细的十指在88个黑白键上跳舞着,和她那略带金色的长发也在肩膀上舞蹈着。配合着旋律,她的头不时向前摆动。这曲子忽快忽慢的,感觉很要求力道。她细长的手很用力的不断下压,如果在更近一点看,应该可以看到手背上的指骨吧,还有青筋。全身淡紫色的她更显得贵气,虽然平常她给人就有距离感,但此时此刻,距离更远了。曲子现在正轻快的进行着,手指又轻又快的在琴键上飞跃着,温柔。我画面才刚闪出这两个字,就转回一开始的激进,她又开始用力着弹奏着。 台上一分鐘,台下十年功。她花了多少时间去学钢琴呢?应该从小就开始了吧?才高一的她就这么厉害。或许要对她改观了。 最后一个音响起,她的右手高举的很优雅。掌声再次充满着整个会场。她起身面对观眾鞠了一个躬,然后又坐回钢琴椅上。 「欸?真的假的?」 「干嘛?」 前面两个评审看着同一张纸,交头接耳的。虽然小声,但坐在正后面的我还是听得到。 「舒曼的<幻想曲>耶。」 「听完她的指定曲,我就不这么惊讶了。」 「这曲子要高三生来弹都有点难了,何况她才高一。」 「后生可畏啊。」 「为了提高比赛难度,特别选了一首比较难的指定曲。没想到自选曲还有更令人想不到的。」 「你听,到现在都很稳,冠军非她莫属了吧。」 「是啊,让我想到昨天那个国三生,也很厉害呢。」 「你看个人资料,她们是同一所学校的。高中部跟国中部。」?! 右前方的女评审拿起桌上一堆资料翻看着。 「真的欸,而且这学校的音乐老师我很熟。」 「我有个有趣的想法。」女评审接着说。 「什么?」 「之后再告诉你。」 他们停止交谈后我继续听着她弹奏。连我这种外行人都听得出来,这首曲子的难度比刚刚的高太高。虽然柔和了很多,但因为从中感觉到一点俏皮,所以不至于无聊到枯燥。不过这首歌是不是比较长?我以为钢琴去也和流行乐一样一首大概三到五分鐘。没想到这首曲的弹了半小时才结束。如果不是看着难得美丽的她,我可能已经陶醉的睡着了。 她走到舞台中间鞠躬的剎那,我才想到应该拍照的。美丽的画面会消失,但如果拍摄下来就可以永久保存。在掌声如雷的环境下,不少人站起来鼓掌,而我却在叹息。 可惜,我直到失去机会才想到自己本来可以拥有。 「怎么样!厉害吧!」颁奖典礼结束后,她拿着冠军的奖杯和奖章在我面前晃。 『真的没想到你这么厉害。』真心话。 「哼哼,那当然。我可是袁翎。」她笑得很开心。 『呿,这个时候应该说:没有啦。之类的吧。懂不懂谦虚啊。』 「我才不会这么虚偽作做。」这个对话怎么好像有点熟悉? 『真的恭喜啊,连我这个不听钢琴的人都觉得好听。真的很厉害。』这真的是发自内心的佩服。 「怎么样?佩服了吧?陪本公主来这一趟很值得吧。」感觉屁股越翘越高。 『如果考试成绩比我高,我就佩服你。』不浇一下冷水不行。 「嘖!不要跟你讲话了。」她放下双手,转身往门口走。 『欸,你不换鞋子吗?』我赶紧跟上抓住她的手。 「袁翎!」她回头依然坚持。 『好,袁翎。你不换鞋子吗?』到底再坚持什么? 「换,当然换。」她把手上的奖状跟奖牌塞给我,往厕所走去。 「学长。」看着袁翎走向厕所,突然有个声音从后面传出。 虽然不确定是在叫我,但因为声音很近所以回头看。 是那个国中组第一名的女生。 「学长,你是高中部的对吧?」虽然刚刚颁奖典礼有在台下看过她,但面对面近距离更显得小隻。应该一百五十五公分不到吧? 『对啊,你是…陈…?』想不起来她叫什么名字。雅婷?婉婷?好像是很常见的名字。 「我叫陈怡婷,是国三生。」 哦!哦!对啦,怡婷。 『你好,我叫林紘翊。高一生。』越看越觉得眼熟,这个脸蛋跟这个身高。是不是在学校有看过她。 「我知道哟。请问一下,学姊呢?袁翎学姊。」 『她去换鞋子,等等就回来了。』 「那我可以和学长一起等她吗?」 『哦,可以啊。』 等待的同时,我也稍微观察了她。短发的她显得俏丽,身材瘦小,但脸的比例比较大。全身白礼服的她,看似清纯。虽然没有贩卖机那两个男生说的这么可爱,不过也算是可爱类型的。她头只到我的肩膀,而且从刚刚的搭话还有站姿来看,家教应该很好,很礼貌、很有教养的女孩。 「咦?你们认识哦?」从厕所出来看到我们的袁翎,用很讶异的表情说。 『不认识,她说是来找你的。』 「咦?我们认识哦?」她转向面对陈怡婷说。 「学姊你好,我是国三的陈怡婷。」她稍稍鞠躬说。 「我知道啊,还住我家附近。」 「我是来恭喜学姊的。恭喜学姊第一名。」她又稍稍的鞠了躬。 虽然我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女生都是这样,但袁翎的好学生形象又出现了。 笑容靦腆、说话客气、文质彬彬……。 这些形容词,自从和袁翎比较熟之后,就从她身上消失了。不过只是对我来说而已,她在学校和其他人的互动还是依然。我翻了一圈白眼,因为突然想到刚刚才有人说自己不虚偽做作,怎么没过多久就破功了。 她们聊了很多,一点都不像刚认识彼此。从钢琴曲子到作曲家,最后决定一起搭公车回去。 『那,我就不跟你们一起回去囉?我这边有车搭回五股。』我看了一下公车站牌上的资讯说。 「不行!」 『为什么?』 「说好要陪我的呀,我回到家后你的任务才结束。」什么歪理? 『不是说我陪你比赛吗?没有说要陪你回家啊?』本来想要跟她玩文字游戏。 「嘖,送女生回家明明是暖男的常识,你这样很不ok哦。」但是她直接无视。 『谁跟你说我是暖男,女性自主意识不是要抬头?不是强调男女平等吗?那你怎么不送我回家?还是只是女权自助餐?』 「谁跟你两性平权?女尊男卑好吗?还有什么自助餐,你饿昏了是不是?我们这么柔弱的女生。你本来就该…。」 「噗,哈哈哈…。」本来在旁边很尷尬的学妹突然笑了起来。 「对、对不起,对不起。我一直以为你们会吵架,不敢多说什么。结果好像只是在斗嘴而已。」学妹解释着。 我和袁翎对看了一眼,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许被她说中了。 那就笑吧,三个人在公车站牌下笑了起来。 「你们感情真好。」 『谁跟她感情好。』「谁跟他感情好。」学妹一句话引来我和袁翎的异口同声。 「以后如果交男朋友,我也想要挑学长你这种的。」她看着我说。 「又矮、又丑、嘴巴又贱、个性古怪,上课又爱睡觉。学妹,你怎么喜欢这种的?」袁翎看着学妹说。 『欸…。』「学长才不丑,而且很好相处。虽然我跟他相处不到一小时,但是感觉是一个很真的人,如果跟学长在一起,就可以跟学姊一样做自己。」学妹抢在我抱怨前说。 「做自己?」 「对啊,和学长相处的时候才是学姊真正的自己,没错吧?」 这学妹不是刚认识我们吗?怎么短短三十分鐘的相处就知道这么多。袁翎真实的自己跟偽装出来的样子,可能连她自己本身都没发现。学妹看起来也不像猜到的,应该是属于很会观察人的类型吧。 「才不是!那是遇到怪胎要有怪胎的应对方式。见人说人话,我们见鬼要说鬼话。」 『你说谁是鬼!』「公车来了!」学妹举起手向外伸。 公车停下后,我很自然的跟了上车。完全忘了我应该要搭别台公车。 「哟,不是要丢下我们自己走吗?干嘛跟上车?」袁翎坐下后说。 『我是怕我不在。有人会对学妹洗脑,灌输什么奇怪的观念。把我魔化。』因为没有位子坐,所以我站在她们旁边。 「学长,还是你要坐?」学妹站起来问。 「别理他,罚站他专业的。」袁翎把学妹拉回坐位上。 「学姊,对不起。打扰到你们。」 「没事,没打扰。」 然后她们又开始聊起我完全无法参予的音乐世界,从派系聊到弹琴技巧,又聊到彼此学习的辛苦歷程。我就像是被风乾中的腊肉,手抓着公车上方的拉环,晃来晃去。毫无用途。 下车后我还是跟着她们后面走,便利商店右转走到一个社区门口。学妹说她家到了,和我们告别后转身走入大门。 「啊!学长,明天不要再穿短袜囉。」走过门槛的她,突然回头对着我说。 短袜?她怎么知道我都穿短袜?没有回应她的我们继续往前走。 右转,左转。 「好,护送公主任务达成。」袁翎停在一个社区门口说。 我往大厅瞄了一眼,很欧式的风格。而且很新很高贵,感觉就像是豪宅。 『那我走囉,白痴公主。』 「你才白痴骑士,全身上下都白痴。」语毕,转身,离开。 α会当你这没礼貌又自大公主的骑士,才是白痴。 -- 4.爱?情? 4. 『伯伯,这是你的碧螺春和高山茶。』把茶叶装袋交给客户。 「真不好意思,週日还害你不能休息。为了我开店。」 『没有啦,多开一天也多就卖一点。少休息一天不会怎样。』 「你的茶叶品质这么好,又便宜。现在很少这种良心店家了,都不知道你这样要赚什么。」 『那是伯伯你们不嫌弃拉。当初我妈开这间店,就是为了让大家都可以喝到好茶。不是以赚钱为主要目的。』 「你妈…,她身体还好吗?」伯伯的眼神露出了关怀。 『嗯,还可以。不过也就那样。』 「辛苦你了。」他拍了拍我的肩膀。 『做人子女,应该的,应该的。』 「嗯…。我等等还要开会,先走囉。」 『好,伯伯您忙。注意安全哦。』我们走向门口。 「有空再来找你下棋。」他又拍了几下我的肩膀。 『伯伯的实力要和吕大哥下,我只能在旁边帮你们泡茶。』帮他开门边说。 「切,那个死警察,死脑筋。你不要粗心大意都不知道赢我们几次了。」一同走出店门。 「好了,好了。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别再送了。」 『好,伯伯慢走,路上小心。』 才走进店里,就听到手机再响。小跑步过去接。 『干嘛?』 「欸,我肚子饿,想吃早餐。」电话那头传来刚睡醒的声音。 『唉,太幸福了吧。我早起开店到现在。你这个准人妻睡到中午还想叫专人外送?』 「嗯?那个伯伯还没来取货喔?」 『取了,刚走。』我收拾桌上的东西,准备关店。 「ya!我刚刚做梦,梦到我在教室上课。害我现在好想吃i餐。半小时后楼下见。」 『你要出门哦?不用我送到你面前吗?』i餐吗?真令人怀念。 「吃完再一起去试吃喜饼,就剩那两家了。」说完后,她发出伸懒腰的声音。 『是,我的公主。请问几点出发?』我没有忘记,只是再问一次。 「嗯…。一小时后见。」看吧。 『sure?』 「sure.」 i餐吗……? 在袁翎比完赛后的一星期,她还是天天买i餐给我吃。第一天她早餐旁放的字条:「虽然打赌是我赢了,但还是要犒赏你陪我去比赛,我一样请你吃一星期的早餐。我记得你好像最常吃jbf的i餐。第一天就吃这个吧,之后想换在跟我说。」 段考成绩全数出炉后,老师也开始新的课程。期末考和期中考只有一个多月的间隔。连没在上课的我,都对老师们课程上的加速很有感。 「你知道刚刚音乐老师留我下来干嘛吗?」从眼前掉落的字条里写着。 『我怎么可能会知道,我神哦?』 「她要我下礼拜跟陈怡婷上台表演。」陈怡婷…? 『表演什么?』哦哦,那个学妹。 「下星期班会的时候,在全校面前弹钢琴………………。」这个点就像她的是烦恼,一样多。 『这样不好吗?一战成名。搞不好你们就成为校园风云人物。』 「很!麻!烦!要我们各自弹一首,然后再四手联弹一首。」四手联弹? 『四手联弹?那什么?』 「就…两个人弹同一首曲子,用同一个钢琴这样。」 『什么鬼?就像游戏2p的概念?』 「2p才什么鬼?我讲很简单了欸。反正就是要跟她另外找时间练默契。很麻烦。」 『那你要弹什么?』 「想选个简单的随便弹,不想浪费时间去练琴。」 『练琴还浪费时间?你每天不是都练?』 「不一样!我要准备检定的曲子,练其他曲子很浪费时间。」 『那…就找一首检定的曲子来表演?』 「不行!检定的曲子都是一些很无聊的练习曲,不能拿来表演。更何况是在学校,多数不懂音乐的场合上。」 『好复杂喔!也太多学问了吧?』 「就是这么多!!」 『好啦,你好好加油,音乐方面我帮不了你,晚安。』 接下来传回来的字条没有多任何一个字,只有多一隻猪的图案。 说不在意其实不然,我想到她比赛那天的画面和琴的音色。不尤得开始期待表演那天的到来。 「世界三大饮料是什么?」 『茶、可可、咖啡。』 「原產地分别是?」 『中国、非洲、南美洲。』 「茶在中国是什么时候开始盛行?」 『唐朝。』 「古代最早发明的绿茶製法是什么?」 惨了…,是什么?炒青吗?还是晒? 『晒…晒青绿茶。』 「蒸青才是最早的。」她抬头看了我一眼后继续算帐。 「吕大哥爱喝的茶是什么?」 『瑞草魁。』 「山实东吴秀,接下去。」 『山实东吴秀,茶称瑞草魁。剖符虽俗史…。』下一句是……。 「叮噹~」是店门打开的声音。我回头看见吕大哥走进来。 『修贡亦仙才。』 「谁写的。」 『唐代杜牧的<题茶山>。』 「又再考小孩啊。」吕大哥在我旁边坐下说。 「对呀,总不能家里开茶庄,却不了解茶文化吧。」 「你呀,对小孩子太严苛了。假日不让他好好休息,不出去走走会闷坏的。」 我看着吕大哥,虽然很想拚命点头。但之前就因为这样,晚上回家被教训了一顿。所以只好强忍着。 「等你有小孩的时候,记得来认我这乾妈。」她把记帐本闔起来,从后面柜子拿出茶叶。 「干嘛?干嘛?又想要收买我的小孩是不是?」 「我一定买一堆玩具给他,然后一直带他出去玩。」她淡淡的笑了一下,很不明显。 「来,乾儿子。现在乾爹让你出去玩。晚上也不用回来顾店,九点以前回家就好。」吕大哥摸着我的头说。 我看着她,不敢做任何反应。 她从钱包拿出一百元递给我说:「拿去吃晚餐,注意安全。」 『谢谢妈,谢谢吕大哥。』开心到很想跳起来,却要佯装镇定。 「快去吧,快去吧。」吕大哥对我眨了左眼。 收拾好包包,走出店门「叮噹~」离开店里能看见的范围。 『哦耶。』大叫的我开始奔跑回家。回到家的我才意识到一件事。 我要去哪里? 打开电脑,拿起一包卫生纸,脱下裤子。 走进厕所大号,等等上即时看谁有空好了。 「这么难得现在这个时间上线?」解放完,出来看见圆猪传来的讯息。 『对呀,难得放风时间。却不知道干嘛。』 「练琴练得好累=((」 『休息?睡觉?』 「我又不是你…。」 『不然出去走走?』 「这是在约我的意思吗?」 咦?我只是提供一个意见而已…。 『给约吗?』虽然本来没有哪个意思,不过就顺水推舟吧。 她沉默了,啊!早知道就不要这样说了,被拒绝多尷尬。 「嗯……。」等了许久,她还是没有答覆。 『不给就算了。』我打好准备要按送出的同时。 「也不是不行。看在你这么无聊的份上,可以陪你。」这是什么高高在上的态度…,算了她本来就这样。 『谢谢,圆大小姐。』 『啊!这选字。是袁大小姐。』我对着萤幕笑。 「红猪!你明明故意的!哼!!!!」不难想像她现在皱着眉头的表情。 『你想去哪?』我真的想不要要去哪。平常除了打球就是图书馆,也没有什么机会可以外出。 「想吹吹海风。」 海风…,哪里可以吹海风? 『淡水?』我唯一想到的地方,国中和朋友去过几次。 「会不会有点远?」 『从我家搭公车到那大概四十分鐘吧。』 「那算了,我还要回家吃饭。」 『不然还想去哪?』 「要来我家打球吗?我哥问。」 『打球?你哥?』 「对呀,跟我哥打桌球。他现在很无聊,一直在旁边烦我。」 『好啊,我现在也挺无聊的。动一下也好。』 「到我家门口打给我,掰掰。」 换了一套可以运动的衣裤,骑着赤兔马去她家。 『你好,我是袁翎的同学。我叫林紘翊。』 「hi.我袁翎她哥。」 「林红猪,你不要在那边装。哥,他平常不是这样的。」 「哈哈哈,谢谢你来陪我打球。」 她哥的头发是酒红色的,左耳有耳环。目测应该有一百八十公分,瘦瘦高高的。如果有一本小说或是漫画,他就是里面帅气男主角的那个样子。外表看起来很难相处,但人其实很好聊。他也一直和我说他们家宠妹妹的过程。袁翎虽然一直阻止她哥哥,但他依然说不停,她只好摀着耳朵一直自言自语着:「听不到、听不到、听不到。」从这反应上来看感觉她们家宠归宠,但不会到溺爱的程度。不然袁翎应该不会是这样的反应。不过她这反应也很有趣,好像她听不到就等于没发生似的。让我想起了「掩耳盗铃」的故事。 「给你喝。」打了几场桌球,我坐在旁边休息。她哥递饮料给我。 『谢谢。』 「你不错欸。以前学过桌球吗?」学?为什么要学? 『没有耶,就在学校跟同学打过。』插下吸管,吸了一大口饮料入肚。 「这样你很有运动神经嘛,不错耶。」 『其实不少人这样说过,所以我对球类运动都还蛮有自信的。』 「哥~!你不要一直夸他!他这个人很自大,你这样夸下去,他屁股都会翘的比你高了。」袁翎在旁边抗议。 「有自信是好事啊。」他笑着搭我肩。 「他那是自大、自恋、自以为!」有时候不经会怀疑,她是不是很讨厌我? 「哈哈哈,你这么了解他喔,不错欸。」 「嘖,不理你们了。」袁翎拿起包包往电梯里走。 「欸,快。钥匙在我妹那。不一起上去,我们会被锁在外面。」他哥很急的拍了我的背说。 就这样,我被她哥拉进了电梯。 咦?我没有要去他们家的打算啊?!长这么大,我还没有去过同学家耶。 「那个,你叫紘翊对吧?先坐在客厅等一下,我去洗澡。」进她家,她哥的第一句话。 「打扰了。」拖鞋走进来后我说。 一进门的右手边是钢琴,左手边是客厅。虽然没我想像中的大,但也比我家大快一倍。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环顾四周,很好奇别人家的摆设。正前方的电视也比我家的大一倍,右边有一座紫水晶,和一个关公像。我后面的墙上掛着一幅书法,连我这个外行人都看得出来很厉害,不知道是哪个书法家写的。蚕头燕尾这种基本功就不用说了,笔意滋润,每一笔都很扎实。整体看起来的感觉就朴厚劲秀。 「干嘛?你看得懂喔?」听到声音回头,是袁翎。 『没有到懂啦,略懂而已。』 「诺。」她把杯子拿到我面前。 我很犹豫要不要接过来,因为那个马克杯是粉红色的。 「不喝拉倒。」收手,转身。 『没有啦,没有啦。我喝。』虽然才刚喝完一罐饮料,但还是很渴。 「装什么矜持,不过就娘了点。」她在笑。她一定是故意的。 古代三国里,孔明就曾给司马懿送女装,就为了气他。仲达,我懂你的感受……。 『你爸妈不在哦?』我和她都坐了下来。 「我妈快回来了,她都五点半左右到家。我爸六点才能离开营区,到家大概快七点。」她一派轻松的靠在椅背上,双手放大腿下,两隻脚微微的晃动着。 『军人晚上可以回家哦?』 「嗯,好像是最近才可以的,不过他一大早就要回去了。有时候回来吃完晚餐休息一下就走了,不太一定。」她耸肩说。 「欸,紘翊。留下来吃完晚餐再回去吧。」她哥穿着一条内裤,头上披着浴巾,站在浴室外说。 「嘖,有客人在。别在这边伤眼。」袁翎把头撇向我这边。 『这样好吗?会不会太麻烦你们?』 「才不会!」背对我们,他边走进房间边说。 『你们家很常有客人来吗?』 「嗯,我们家其实很好客。」 『难怪,看你们都很自然。好像我很常来似的。』 「紘翊,去洗澡。我的衣裤借你穿。」她哥从房间走出来,拿着一套衣服说。 『不,不用啦。』 「不行,刚刚运动完。很臭。」走到我前面,他说。 我看了袁翎一眼,她点头。『哦。好吧。』 「你等等衣裤放外面那个洗衣篮,我先帮你拿去洗。这样就可以穿回去了。」 『好…,谢谢。』盛情难却,他真的很热情。 「妹妹,该去练琴了。」我走向浴室的同时他对袁翎说。 「好啦,跟妈一样语气欸。」 我看了一下他们家的格局,钢琴后面是餐厅。餐厅旁边是两个房间,再过来是厨房、浴室和主卧室,呈现一个ㄇ字型。隔音很好,外面的钢琴声在浴室里只有微微的音量。他们家好乾净,在浴室里我感叹。 洗完澡出来看见一个女人在厨房煮饭,应该是袁翎的妈妈,我走到门口和她打声招呼。 「啊,你好、你好。去客厅坐着,等等就可以吃饭囉。」很热情的回应我。 煮完饭的阿姨坐在客厅和我聊天,不过她好像对我有一定的认识。名字当然不用说,住哪里、成绩方面什么的都知道,应该是袁翎和她说的吧。直到她爸爸回来我们才开饭,她爸爸和他们的热情完全不同。他沉默寡言,不怒而严的外表再加上壮硕的体型,很吓人。整个晚餐时间他都没说过任何一句话,只是静静的听我们在聊天。 吃完晚餐后,我在她哥的房间换回洗好又烘乾的衣服。跟他们打声招呼后就离开他们家,因为电梯要磁卡感应,袁翎穿上一件薄外套出来送我。 「你星期一、二晚上有没有空?」进电梯她问。 『二没办法,一可以。怎么了?』星期二要补货 「那两天我和学妹放学后要去音乐教室练琴,你…能陪我们吗?」 『星期一可以,但星期二真的不行。怎么了?』我又重复了一次。 「你没听过音乐教室的故事吗?」 『哦!你说那个喔。假的啦,怕什么?』每个学校都会有鬼故事,虽然我们是天主教学校,但也不例外。 「就…会怕咩。要不要一句话啦。」台语有句话叫「见笑转受气」就是在说她这样吧。 『好啦,好啦。可是只能一天。』 「嗯。一天就一天。」 和她互道再见后,骑着我的赤兔马回家。早知道就穿厚一点的外套,晚上的风吹起来有够冷。我加快踩踏板的速度,虽然会更冷,但长痛不如短痛。快回家吧。 『阿明,我要鸡丝麵加蛋。』 「嘿,好喔。」 「我要这个。」袁翎把苹果麵包放在结帐台,从口袋掏出钱给阿明。 『这样吃的饱?』 「可以的。」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空出手来拿梳子,边梳头发边说。 拿着晚餐,我们走向音乐教室。进入冬季的冷风实在令人不敢领教,还好我自己都会在带一件外套穿在里面。不然骑车回去的路上真的会有冻死骨。 「学姊好,咦?学长?你也来囉。」原本坐在教室里读书的学妹,看到我们走进教室就站起来打招呼。 『对啊,有人怕鬼希望我跟来。』我坐上整间教室唯一有桌子的地方,准备吃晚餐。 「不是自己跟屁虫吗?」「学…学长,那是老师的坐位。」 『哦?那我等等先走囉?』虽然只是要回答一个人,不过后来想想。这样好像两个人都回应到了。 「不要啦。学长…我…其实我也会怕。」如果这句话是袁翎说的该有多好,那个傲娇鬼。 『不过就是想太多才导致自己恐惧的。』我小声的说。 「哈哈哈,你说那次哦。你和学妹缘份的起点。」决定好喜饼的我们坐在车上聊天。 『什么缘份的起点,你这个始作俑者。』 「干嘛?怪到我这里来了?自己不够矜持。就有人没被女孩子追过呀,被追一下就冲昏头。」 『你今天几点要回去?』自知理亏的我转移话题。 「嗯…,没差。反正说我和未婚夫出来,他们也不会管我几点回去。」她看了手机思考一下后说。 『真难想像以前他们规定你下课就要直接回家。』说完后起身为她系上安全带,扣上后还不忘亲一下她的嘴。 发动车子,开出停车场,前往淡水。 「啊,怎么这么晚了?我不是吃了早餐后试吃个喜饼而已吗?」她看见窗外的夕阳后说。 『袁大小姐,你出门都下午了。白天有一半时间被你睡完了好吗。』 「这么晚哦?」 『你才知道你有多幸福。』 「欸欸欸,你还记得这首曲子吗?我终于想到叫什么名字了。」她用蓝芽接上车子后开始放。 听到前奏我就知道了。『嗯~。无名神曲。叫什么名字我也忘了。』 「<thetruththatyouleave.>」 『你离开的事实。』 「对呀,以前我们无名小站都放这首曲子当背景音乐,你记得吗?而且高一那次和学妹一起表演,我很懒的练琴,也用这首来敷衍。」 『我记得是不是大家都很喜欢啊,好像还在学校吹起了这首曲子的风潮?可是音乐老师之后很生气。』 「对!说什么这首曲子太简单了,没办法证明我的实力。她整个暴走欸,那时候。」 『我有点印象,说你在浪费她的苦心和时间,然后就很不喜欢你。』 「唉,整个偏心超严重。我人生第一次被老师讨厌成这样。」 『你们的四手联弹才是她的导火线吧?』 「我们那时…,好像是弹舒伯特的什么来着,我忘了。我只记得很无聊,台下都睡一片了。所以我才跟学妹直接现场加奏收尾。」 『只可惜<不能说的秘密>里面那首不合老师胃口。』 「<湘伦小雨四手联弹>吗?我也忘记名字了。那样的曲调紧凑啊,收尾多有力。刚好叫你们这些不懂音乐的麻瓜起床。谁知道老师完全不能接受,说我们都在乱搞,一下台就被念到臭头。」她强力抱怨着。 『什么麻瓜,我会弹钢琴好吗?』我抗议。 「你只会弹<梦中的婚礼>,还是我一个音一个键教的。完全看不懂谱,这样才不算会弹。」抗议无效。 「袁翎老师,可以教我弹钢琴吗?自己想学就给我好好学完哦!」她先是用白烂的语气念我字条里所写的内容,再转回严厉的语气说。 『我怎么会知道钢琴这么难。』我坐在钢琴椅上摊手。 「愿赌服输,期末考我输了就要在寒假教会你弹<梦中的婚礼>,这是跟你的赌注。不要学不会、想放弃,就怪我不守信用喔。」 『唉,老师好严格。』我把手放回钢琴上。 「严师出高徒!我上星期都把整首分段教会你了。分开就会弹,合在一起也没这么难!」 『合在一起才难,我又看不懂谱。等于要从头到尾背起来欸!』 「考试、读书这么厉害。背个钢琴顺序而已,怎么就跟猪一样?」好!很好! 『好,再给我三天!我从头到尾弹给你听。』竟然被猪说猪,天大的侮辱。 「紘翊,要不要打球?」她哥手上拿着球拍从房间走出来。 『不行!我要学会这首曲子。』 「好吧,那我下去看有没有人。」 为什么会如此坚持?我也不清楚。只是在学校听过她弹这首曲子觉得很好听,所以想学而已。寒假开始,我天天来袁翎家报到。她刚开始五个音五个音教,她弹一次,我弹一次。后来一段一段教,我也是记的起来。一开始最难的是左手和右手要弹不同的音。她要我回家练习左右手同时动作,一个画圆一个画正方形。慢慢习惯以后,现在最难的就是要整首弹出来。谱对我来说完全没有意义,他们就是一群蝌蚪。我根本不知道五线谱上的蝌蚪对应哪个钢琴键。只能每天一直重复听曲子,把整首曲子的旋律烙印在脑中。 「哇,紘翊今天也好认真。」开门声后传来的是阿姨的声音。 『阿姨好。』我停止弹琴,回头对着阿姨问好。 「妈!不要让他分心啦。」坐在客厅沙发上的袁翎大声抗议。 「好,好,好。妹妹今天也好严格。」 这两个星期,除了二、日两天晚餐会回家吃外,我几乎都在袁翎家吃。他们家我也很熟悉了,我也被他们当成自家人似的对待。也不再觉得她爸爸很恐怖,他很闷烧,外表冷冷的但却意外的很细心。听说是个大暖男。不过这也要感谢墙上那幅书法开啟话题,原来那是他写的。我对书法虽然不是很了解,但有一点点兴趣。以前国中也有和班导学过一阵子。那时候只是因为一点兴趣而已,却没想到现在竟然能用上。吃完晚餐后,有时会跟着他学写书法。只是我还停留在永字八法的程度,这个星期他教我「心如止水」,不管做什么事都要像写这四个字一样,学钢琴也是。 「这个明天拿去他们家。」她关店回到家后提了礼盒给我。 『哇,这么好?』是我们店里最高级的礼盒,要价万元。 「你每天都去人家那吃喝,还在那边学了钢琴跟书法。人要知恩图报,更要懂得礼尚往来。」 这么高级的茶叶我也没喝过,但是给他们我也觉得很适合。毕竟在她们家叨扰这么多天,他们也都把我当自家人。 『谢谢。』对着走回房间的她,我说。 「嗯嗯,要记得别给人添乱。不要让别人觉得单亲的小孩都会学坏。」 『好……。』 这或许是她为什么会对我严格的原因。 寒假很充实的结束了,<梦中的婚礼>也很完美的弹了几次。他们家除了袁翎,都讚美我的学习力很强。袁翎当然很高兴只是没有表现出来,但她傲娇的个性我很了解。她只说了:「我果然是个好老师。」 高一下学期改变了很多东西,课程变多了。坐位虽然也换了,但袁翎依然坐在我前面,上学期老师所谓的「就近看管」。还有我身边也多了一个人,陈怡婷。自从那次表演后,她有了我的即时通。对我可以说是疯狂示好,早上在早餐店遇到她的次数越来越多。我和假abc习惯在第二堂下课去找阿明买饮料,也几乎都会遇到她。说巧合吗?巧到我都觉得是故意的。我也终于知道当初为何觉得她很眼熟,因为她是纠察队,以前还抓过我穿短袜违规。 一天晚上,她用即时通跟我告白。虽然我告诉她自己没有交过女友,不懂什么是喜欢,也觉得现阶段没有这个必要。但她说可以试试看,她说可以教我什么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会让我觉得很幸福。于是我因为好奇心和荣誉心被说服了。 「学生时代就是要谈一场恋爱,才能不枉费青春。」这是话似乎是她人生信条,一直说给我听。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如此成熟,关于爱情的事又是从哪学来的? 我把这件事和袁翎说,她和我赌气了好几天。「去找你的学妹啦。」成了她当时的口头禪,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生气。是因为我没有问过她,都在一起了才跟她说吗?也因为这样,我更不敢跟妈妈说,她一定会更生气。 等袁翎赌气完后,我们三人成了一个小组。早上一起上学、一起吃早餐、一起吃午餐,放学后也一起回家。早上上学时把车停在她们家附近,再跟她们一起搭公车。放学也是先陪她们回家我才骑车回去,零用钱将近一半都拿来搭公车。因为怡婷妈妈是大学教授,所以我们三个假日很常去她妈妈学校里的练琴室练琴。当然,多半我都是聆听者。 生活变得更加有趣。 「你觉得幸福吗?和我在一起。」她常问。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幸福是什么?是快乐吗? 『我…我不知道,我觉得很快乐。可是幸福的感觉是什么?我真的不清楚。』我常回答。 她跟我说了很多次「爱的感觉」是什么,我不是很能理解。因为这些感觉不是朋友间就是如此吗?『我和袁翎就是这样啊。』虽然很想这样跟她说,但我没有。我只是思考着她口中「爱的感觉」是从何而知的?是对的吗?好像有点不太靠谱,因为她很喜欢看偶像剧,应该都是上面学来的吧?电视上的那些都假的吧? α如果那时我已经学会相信,或许接下来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 -- 5.分歧 5. 「你相信平行世界吗?」坐在我腿上的袁翎问。 『平行世界吗?相不相信又如何?无从考证啊。』抱着她的我说。 「你真的很不浪漫欸。唉,嫁给你的人真倒楣。」她喝了一口绿茶说。 『说这什么话。不然相信他真的存在了,然后呢?』 「至少可以思考一下平行世界的那个自己在干嘛啊。」 『想像她在那个世界做你现在做不到的事吗?』 「对呀,搞不好那个世界的我正开着撞球馆。」这是她高三那时候的梦想。 『如果要去思考这些事,不如起而行。在这个世界线上完成。』看着淡水河我说。 转头,亲吻,深吻。 『怎么了?』她的嘴唇离开后我问。 「没有,你怎么有办法一直都这么理性。」 我笑而不语。 「如果我说,我希望另一个世界的我们高中没有吵架呢?」 沉默,抱紧。 『把握现在吧,过去无法改变的。』 升上高二因为分组的关係,我和袁翎的距离从前后座,变成隔了一个操场的左右两栋。在这里,上课睡觉没人叫我起床,没人和我传字条,没人会用椅背撞我的桌子,更没有人可以丢橡皮擦屑又被我骗是鼻屎。虽然社会组不用读生物、化学、地科、物理,这惹人讨厌的四科。但是我升上高二的第一个月,就真的无敌想念高一生活。 「欸!又在发呆,走啦。等等体育课。」还好假abc跟我同班,唯一的确幸。 一个星期最期待的就是这两堂体育课,因为都和袁翎他们班一样。 「介绍一个人给你认识。」袁翎来找我的时候旁边多了一个男生。 他叫苏志嘉,高高黑黑的,应该只比袁翎的哥哥矮一点而已。看起来很像原住民,不过不是。从那次起的体育课她都会带他一起来打球。实力不弱,但比我差了点。很好相处、阳光、热心的那种。但我就是不喜欢他,打从心底的排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过没有表现出来,或许该感谢她从小的教导方针。 我甚至问过高一和他同班的同学。花心、表里不一、虚偽做作,评价是一致的差,这使我更加讨厌他。我也不是无聊去打听人家,是袁翎一句:「觉得他这个人怎样?」才激起我的好奇心。 『我问以前他们班的,都说他很花心、虚偽做作。』我把打听到的结果跟她说。 「是哦…。其实茄子打听到的结果也是这样欸。」茄子是她高一很要好的朋友 『好像有点糟,你还是跟他保持点距离比较好。』这句话很私心。 「他…………」看到这么多点,很明显的她在烦恼,只是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 对方输入讯息中… 盯着电脑萤幕上的这句系统字幕大约两分鐘,以为她打了很多。 「算了,没事。我去洗澡。」 却出现了意想不到的文字。 看着她id前绿色的圆点变成白色,id也消失在上线中的列表里。她肯定有什么话想对我说,或许说不出口,或许在思考怎么和我说。以我对她的了解,一定是这样。狮子座的她不难懂。 之后这件事就像没发生一样,我们每天还是间聊。只是她没再提过,我也不去多问。 直到某个星期五体育课结束前,她问我明天要不要去打撞球。 『你会打撞球?』这真的令我很讶异。 「会呀,苏志嘉教我的,很好玩欸。」 『他也会一起去囉?』有他在我就不是很想去…。 「对呀,就我们三个一起去。你女友应还是不行吧?」 她直升上高中部后,家里管的更严了。我们除了在学校见面以外,没有其他的相处时间。 『对啊,老样子。我回去问一下,明天应该要帮忙顾店,晚上确认好跟你说。』 「嗯嗯,好。掰掰。」转身,离开。 晚上关店回家后,我根本没有问她明天能不能出去。打算直接回袁翎表示无法。 「如何?如何?」一上线她马上密我。 『无法耶,明天要顾店。』 「好吧…,可惜。本来想说有件是要告诉你。」 『什么事?现在可以说啊。』 「这种事当面说比较好啦。」 『什么事?现在可以说啊。』我直接复製贴上。 「就………」看到这么多点,我想起上次她有事想说却没告诉我。 『快说。』 『快说。』 『快说。』 『快说。』 我疯狂洗板 「吼,好啦,停。」 「我跟苏在一起了。」 我定格似的直盯萤幕。 『你不也知道他很花心吗?为什么还要跟他在一起?你是白痴吗?』突如其来的莫名火直衝脑门。如果她是当面跟我说,我一定会用吼的。可是冷冰冰的电脑文字,她感觉不出我的热气。 「可是和他相处的是我。他对我很好,很温暖、很体贴,难道人不会改变吗?」 『他这种温暖是对每个人都一样!对你是,对其他女生也是。你要的是暖男,不是中央空调。』 「为什么要这样否定他?茄子这样,你也这样。茄子没有和他相处过不知道,但是你认识他好一阵子了,也都会一起打球。我以为你会不一样。为什么要用那些流言蜚语去定位一个人?」 『因为过去的纪录是了解一个人最快也最准确的方式。你说他会改变,人的个性和习惯是不可能短时间说变就变。你不要被他骗了。』 「奇怪欸。就算我被骗又和你有什么关係?你谁啊?又不是我妈,又不是我哥。你就可以跟学妹在一起,我就不能跟苏交往?有多馀的时间里我,不会去找你学妹哦。」我从萤幕中感受到一股热气,恼怒中的两人说出来的话只会更难听。放弃沟通的我把即时通登出,进房间拿钱包。 『我出门买东西。』和在房间的她说声。 「现在这样?」她有点诧异的看着我。 『嗯。』可是我满脑都是怒火。 「你这样出去是想害我收传票?还是晚点进警局保你?」传票?警局? 恼怒中根本忘记我在家只会穿一条内裤。 把钱包放回桌上,换拿一条新内裤走进浴室。冲着澡的我不经思考,为什么我会这么生气?动怒的点是什么?而且生气好可怕,真的会脑一热什么事都被遗忘。我在水的冲洗下冷静思考。袁不听我们的劝去跟苏交往,这是我发怒的原因吗?还是袁翎交男朋友这件事本身?那我当初和怡婷交往时,她生气的原因也是这样吗?撇开这些不说,难过的情绪又是怎么了?从脸颊下滑的是泪还是水?我又是为了什么要难过?上次这样流泪是他走的时候吧,真不想回忆起来。 「人可以被消灭,但不可以被打败。」门外传来她的声音。 啊,这句话他走的时候也有听过,只是不知道她是对自己说,还是对我。 整理好心情后我走出浴室。她房间的灯已经关了。我情绪的表现还是太明显吗?看向她漆黑的房间,想起她过去的教导:「你要控制自己的情绪,不然情绪就会控制你。最低限度也要能控制表情和行为。」 以前,我们家也是很温暖的。爸爸是富三代,因为曾祖父年轻时的努力,让我们都过得很好。什么都不缺,要什么就有什么。也因为我是独生子,所以长辈的关爱都集中在我身上。现在想起来,大概只有一个要求永远得不到吧?就是我一直都希望能有个妹妹。为了这个要求我大吵大闹,甚至还大哭过。妈妈总是不厌其烦的安慰我。 「如果多了一个妹妹,你的玩具就要分她玩哦。」 『没关係,给她。』 「如果多了一个妹妹,大家就没办法只对你好哦。」 『没关係,我也会对她好。』 「如果多了一个妹妹,爸爸妈妈就会很忙。你就不能一直玩,要帮忙照顾她哦。」 『没关係,我会照顾好自己在照顾她。』 最后总结都会回到我身上,妈妈要我能乖乖吃饭、要能准时睡觉才会考虑生妹妹。那时候还小,根本不知道原来没有妹妹是我自己害的。小时后的我很讨厌睡觉,就算九点准时上床,过没多久会醒来吵着要吃东西。爸爸妈妈就会带我去外面吃消夜。 本来一直说国小毕业要带我出国玩的爸爸,在小六下学期的时候消失了。 当时的我以为他自己去玩了,不带上我和妈妈。心想等他回来我要讨厌他一个礼拜,都不要理他。 上了国中的我才知道,他们离婚了。她说他外遇很多次,这次真的无法原谅了。 听爷爷说他去了中国。 结果并不是我不理他,而是他就此抽离,消失在我人生中。 一切也跟着改变。 所有的一切,包括她。 有一阵子我很讨厌去学校。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一直帮我跟学校说请假。反正她也很放心我在家读书吧。那阵子,不出门,不用电脑,只是一直读书。教科书看腻了就换课外读物,课外读物看烦了再回教科书。怡婷打来很多次,我总是叫她不要担心。这样的日子长达了半个月,心想乾脆就一直这样下去吧。反正我会自己煮饭,食衣住都不用担心。这样好像也挺好的。 「发现方向错,停下脚步就是前进。但是停的太久只会让你更加畏惧行动。」 这张字条是某天早上醒来在我书桌上看到的,她的字跡。 「欸!你没事吧?听老师说你急性肠胃炎併发重感冒欸。」假abc看见我走进教室飞奔过来。 他的一句话划开了沉默,早到的同学纷纷投以怜悯的眼神,或着靠过来问我有没有好点。 『是…,死不了啦。但我位子上的花是怎么回事?』我完全傻眼。 「有天我们几个本来想去你家找你,老师怕你被打扰到,也怕我们被传染,所以不准我们去。可是花前一天就买好了,不能送过去只好放你位子上。你看,我们还有上网查资料,知道要买康乃馨。」不知道是我安静久了,不习惯吵。还是他本来话就这么多。 『天啊,那你们知道在日本学校里,座位上有摆花是什么意思吗?』 「不知道。」他们彼此看着对方后异口同声。 『代表那个人死了…。』我很无奈的说。 「干!真的假的!」「whatthefuck.」各种惊讶。 假abc衝去把桌上的花拿去外面丢,回来不断的道歉。 『没事啦,这不是日本。谢谢你们。』 「为了表达歉意,我请你喝饮料。走,找阿明去。」他手搭上我的肩。 『一个星期。』 「靠,刚刚不是说没事吗?一个星期也太多了。」 『好啦,三天。』我比个三。 他回应我一个中指。 接着我们就一路打闹到福利社 「欸,下星期就段考了。你这样可以吗?」一个胖胖的同学问,但我不知道他名字。 「你太小看我们家紘翊了。他高一睡一整年,考试没输过任何人。」假abc说 「真的假的?难道是传说中的睡梦罗汉?」胖同学做出武功架势,很滑稽、很违和。 「好了,六师弟。买你的早餐去。」另一个同学把他推走。 一直没有插话的原因,除了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之外,主要是看到有一个人在排队,还梳着头发。 加速走进人群里,还好早上来福利社的人多。挤向冰箱,从里面拿出两瓶大麦绿,怕她还没走出福利社,所以我原地逗留。 「还好吗?」突然背后被人点了几下。 回头,怡婷。 『还好呀,就说别担心吧。』另一隻手摸着她的头。 「干,想说人怎么不见了。原来在这边放电。」假abc穿过人群听在我们旁边。 「这个静电太强了,碰都没碰到就被电。我走了,你们加油。」从我手上拿走饮料的他又消失在人群中。 「看到你没事就好,你这笨蛋。」她头靠在我胸前,感觉得出来。她如释重负。 『别担心,没事。我好得很。』但她很快的又缩回去,因为不能被发现。 「那我先回教室囉,中午再过去找你。」 『好,注意安全。』 她走向柜台,我环顾四周没见到那个人,才走出福利社。 学校一样无聊,没有什么新鲜事。而且不是下星期就要段考了吗?怎么有老师还没教完考试范围。不来学校,我都不知道自己已经读超过这次段考的章节了。 「欧巴,起床吃饭了。」不知道睡了多久,被怡婷摇起来。 『中午囉?』看着她手上拿着便当我说。 「唉,怎么有人可以睡到不知时日,然后还可以全班第一?上天真的太不公平了。」她把便当放在我桌上说。 『凡人不懂啦,这叫睡眠记忆法。』 「是、是、是,亲爱的神。吃饭囉。」 『哦,对。我还没去买午餐。』 「有人知道你在睡觉,去帮你买了。」 『谁这么有爱心?』 「ted.」她看向门外,但他不在外面。 没过多久,假abc拿着鸡丝麵加蛋放我桌上,丢了一句:「不用谢。」就走回自己座位上吃午餐。 怡婷和我说着这两个礼拜发生的事。她很像小朋友,很活泼,对什么事都相当有热情和好奇心,也有很敏锐的观察力。但也常常跟小孩一样,不知所云。话很多,但没有重点。我也了解她对于爱情的憧憬全来自偶像剧,追韩剧是她读书、练琴外的休间娱乐。 「这周末要一起读书吗?我有超多问题想问。」 『可以呀。』虽然我都读完了。 「我不能跑太远,新庄文艺中心好吗?」 『嗯?!可以啊。』 「知道在哪吗?在…。」 『我知道,以前跟袁有去过。』我打断她的话。 「哦?好喔。时间的话,前一两天再跟你确定。」 吃完饭,她把便当收好走离教室。 换假abc走过来。 「哪有人在女友面前提前女友的事啦。白痴吗?」 『啊?三小?』 『第一,她不是我前女友。第二,你干嘛偷听我们说话。』 「什么?你们没有在一起?屁啦!每天都腻在一起的欸。」 『真的没有在一起。』 「我们都以为你们在一起说,感情好的跟什么一样。」 『那还真是辜负你们的期望,不好意思喔。』 「为什么没有在一起啊?我看她叫你起床叫一整年了欸,而且你们字条应该传的比课本厚了吧。」他真的很惊讶。 为什么? 『我们喜欢的又不是对方,为什么要在一起?』对吧?她又没喜欢我 「唉,脑袋这么好,却是个迟钝的白痴。」他拍着我的肩说完,就走回座位上。 α以爱情为生活主轴的人才是白痴吧,我干嘛要浪费自己的时间去烦恼别人的事。 -- 6.冰释 6. 「欸。我教你英文。你教我数学。」再次收到这讯息时,已经是高二下的期末考前。 世界在改变,人生也不断的前进中。 以前回家开电脑一定先开的即时通,现在已乏人问津。以前要是有心情要抒发就打上无名小站和朋友共享,现在到站人数只有零。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叫「脸书」的新网站。网站里还有很多小游戏可以和朋友互动。 「欸,我无名有新增快去看。」这种话已经被「欸,干!不要到我的农场偷东西!」而取代。 以前一个滑盖手机可以炫耀很久,甚至是当孩子王。现在没有智慧型手机会跟不上话题。 「欸。我教你英文。你教我数学。」期末考前的假日,我收到了袁翎的脸书讯息。比起那时候她加我好友,更让我讶异。 『?!现在?』去年吵架后,我们都没找对方说过任何一句话。连路上遇到也没打过招呼。 「不然呢?」这样的对话,好像似曾相似。 『可以啊,我跟怡婷说一下。』听说,她和苏在上学期末的时候分手了。只是我也没去打听、没去查证。 「嗯嗯,一小时文艺中心门口见。」她这学期很常走过一个操场来找茄子,我隔壁班。 怡婷说她今天没办法出来,要我自己去没关係。 嗯。老样子。 袁翎还是迟到了半小时。 『hi.』虽然在学校遇到过几次,不算陌生。但我们也有半年没说过话了,还是有点尷尬。 「尷尬屁,白痴。我们先进去,外面好冷。」她拉着我的外套往里面走。 找到空位坐下来后,我把今天准备要看的数学拿出来,而她...只拿了一张白纸和铅笔盒。当我正纳闷的时候,她从口到拿出了一个摺好的字条跟刚刚的白纸一起推过来。 「林紘翊,对不起。我当初真的应该听你和茄子的话。我和苏在上学期分手了,或许你已经知道了。你可以不要生我的气吗?其实我想道歉很久了,可是我一直提不起勇气,怕你不原谅我。找你说话,和你道歉已经用尽我所有的勇气,我没有办法承受被你拒绝的后果。一整个寒假我都在想这件事。本来做好心理准备了,可是在学校见到你的时候,我退缩了。一直就到现在。我想起去年这个时候,我们也是相约一起读书,而且到了高三的我们一定更忙。现在如果不找你,以后就一定更提不起勇气。所以,你可以原谅我吗?」 这不是一张很好的道歉信。如果换做是别人应该不会有人接受。 但,她是袁翎。那个傲娇、高上的公主。这张字条充满了她的诚意,认识她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见如此低姿态的她,对她来说,很低了。 我很想闹她,但她都拿出最大限度的诚意了。如果我这么做就有点太超过了。 『don’tmine.早就不生你的气了。比起这个,你还好吗?』写在纸上推过去。 字条被我收进口袋里,或许回家可以考虑表框掛墙上。 「真的吗!!!!!!!太棒了!谢谢你!心中的大石头终于放下了。一直一直很怕你会不再理我。还好啊,怎么这样问?」惊叹号多到有点夸张。 『嗯,你看起来有点不一样。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就...有点憔悴吗?』 「是吗?我怎么感觉不出来,可能昨天没睡饱吧。」 我们聊了整个早上,她把这一整年发生的事都告诉我,当然也包括苏的事。 他刚开始都一直对她很好,就算是任性的要求也都帐单全收。刚开始真的觉得他改过自新了,也庆幸自己没有被那些流言蜚语影响。虽然一开始说不在乎、说相信对方,但其实真的有点犹豫。正当自己还沉浸在幸福的氛围中时,却发现他开始对其他女生好,好的很明显。只不过两个月的时间,不再只有朋友偷偷告诉她,而是自己就算在场他也依然。这让她很不能接受,觉得自己不被尊重,甚至有点被架空的感觉。她开始想起我说的话,是不是在苏心里,所有女生都和她同地位。但是和苏反应后他们却开始吵架,苏觉得这一切都是袁翎无理取闹,就越来越不想理她。后来连分手都没说就直接和学妹在一起,还是她朋友来告诉自己的。这样已经很过分了,没想到他还常常把学妹带进教室里。同在里面的袁翎觉得很难堪,同学们八卦心态大于真心关心更是让她受不了,感觉自己似乎成为一个笑柄。就因为这样,下课才常常走过一个操场来社会组找茄子。 『你们班的人是不是有病?这种人不去挞伐、不去制止。反而在一边看笑话。』我很气愤。 「我们班的人都很表面。每个人看似很好,其实私下都互相讨厌、互说坏话。」 这是什么病态的环境。让我想起以前她开始教我隐藏自己、教我骗人,要我不要对自己以外的人真诚。我都会思考,人心真的这么险恶吗?虽然自己还没有遇到过这种事,但原来她说的都是真的。 『在那样的班级里不会很累吗?』 「累吗?其实也还好。反正我觉得做好自己,管他们怎么想。」也是,她的个性确实是如此。 接下来我们只读了两、三个小时。正确来说应该是两、三个小时都在教她数学。很明显的她退步很多,以前只要一点就通,现在还要讲解很久。 「要来我家吃晚餐吗?我妈问。」在她去外面讲电话回来后传字条问我。 『不会打扰到吗?我没准备什么礼物欸。』虽然惊讶会有这个邀约,不过随即想到她们家就是这么热情。 「又在那边装客气,我妈说很久没看到你了。要我带你回家吃饭。」很像她妈会说的话。 『我要和我妈说一下。』把纸条递给她,转身向外走。 「哦?是那个学钢琴、书法的那家人吗?好像很久没听你说要去了。去吧。」 讲完电话回到位子上,对她比了一个ok的手势。 「走吧,回家。」她收起数学课本小声的说。 「紘翊,好久不见。」一进门,阿姨开心的对我说。那个笑容很真诚。 『阿姨好。』 「坐着休息一下啊,我正要开始煮饭」穿着围裙的阿姨又走回厨房。 「妈,你要多久?」袁翎走向厨房问。 「跟你爸一样只会催,又不来帮忙。半小时啦。」 「你确定要我帮忙吗?」袁翎抱着阿姨笑着问。 在客厅的我听到阿姨叹口气后说:「离开。」 「你才跟爸一样,把家中当军中。」露出胜利笑容的她向我走来。 我们家以前也会有这样的对话吗?会有这么詼谐的相处模式吧?只是我不记得了。 「发什么呆,走啦。」拉着我的外套走进她房间。 !! 我还是第一次走进女生的房间。墙上很多偶像的照片,床是双人床,上面摆满了很多娃娃。桌子上一半是书,另一半是化妆品。 「有点乱,别介意哦。」她边整理桌上的化妆品边说。 『如果,你这样叫乱的话。那我房间应该世界大战了。』把包包放在靠近门的地上。 「吼,不要把东西放地上啦!!」她把手上的化妆品又放回桌上,快步走来把我的包包掛在门后的掛勾。 「地板很脏,不要放东西。坐啦,一直站着干嘛?站哨哦?」她比向床,示意要我坐在那。 「快点啦,犹豫什么。我叫你坐。」看我迟疑没有动作,她把我推向床边。 我坐下来后,她拿起床上一隻娃娃抱着,然后坐在房间唯一一张椅子上。是我的错觉吗?感觉她有点紧张? 「你跟学妹还好吗?」 『就…老样子。还是很少见面,没约会过。』 「她家人还是这么严格哦?这样好可怜。」 『嗯。每个家庭的教育不同啊,我们外人也没办法多说什么。』 「还好我们家不会这样。最讨厌那些,说什么保护你这种冠冕堂皇的话,却是限制你自由的人。」 「就是这样电视剧里面的很多男女主角都不能好好在一起。」 『哈,你电视看太多了。所以我们都只能在学校见面。』 「可是学校不是有明文规定不能谈恋爱吗?」 『唉,对阿。』 一阵有点尷尬的沉默。 「我有跟你说过,为什么我这么坚持要被叫名字吗?」她声音明显变小。 『没有欸。你说说看。』 从小,哥哥除了成绩好、品性好,运动也很拿手。家人都对他讚赏有加,自然而然就减少对她的关怀。他们叫哥哥总是叫本名,但是从小到大几乎不叫她名字。总是妹妹、妹妹的叫。「所以我很渴望有一天能获得他们的重视。」因此她很努力、很认真的去学钢琴,就算很累、很苦,她还是咬牙撑过去。但他们似乎叫习惯了,所以在外面才会希望别人叫她名字。 『欸。』我很白目的打断她,气氛有点低迷。开个玩笑应该能好一点。 没想到她本来抱着的娃娃,飞到我脸上。「白目。」娃娃掉到地上前就被她抓回去继续抱着。 「其实,也有一个原因吧。虽然只是我在猜测,但我觉得可能是狮子座的关係。总是希望能领头,或是被别人记得。」 『就这样?』 「什么就这样?很重要欸。」 「妹妹。」隔着门,阿姨在外喊着。 她先小声的说:「你看。」然后娃娃又飞向我脸上。 「干嘛?」在我抱住那个娃娃的同时,她向外喊。 「去楼下帮我买个蛋。」 「吼,不会回来的时候说哦。」 起身,穿外套。 「东西不准乱动哦。」开房门走出去前还回头提醒我。 她出去没多久,我就走出房间了。一个人在女生的房间里很奇怪。 「最近还好吗?」从房间走出来后,阿姨从厨房问。 『还可以,就都这样过。』我走进厨房看着阿姨做菜。 「其实,我是故意把妹妹支开的,有些话想单独对你说。」什么意思?我做错什么了吗? 「我早就把你当亲生儿子看待了,也是因为这样才跟你说这些事。缘份这种东西很奇妙,不管他来的早还是晚。如果当事人没有及时发现,而错过了这段时间,再有缘的两个人都是无份。」虽然我大概能听懂阿姨在说什么,但这和我有什么关係? 「我们人都是在事件中成长,所谓不经一事不长一智也是这个道理。我相信上天让你们俩相见一定有祂的道理。我也有看到妹妹的改变,也相信和你之间的友谊对她是有正面影响的。」听到这,我还是不懂阿姨想表达的是什么。 「但是那个机缘已经过去了,未来会不会有我们都不知道。重点是现在,有些事情我们还是会因为身分的关係,会有不能、不该做的事。这样你懂吗?」????相信我的表情已经透露了我的想法。 「嗯,平常这么聪明的你,怎么现在会用这种表情看我。」切菜中的阿姨停下动作看着我。 『我大概能懂阿姨刚刚说的那些道理,我不懂的是阿姨你真正想说什么?』 「啊,我想起来了。妹妹有说过你在感情方面很不灵光。」阿姨放下手中的菜刀面对我。 『嗯……。』跟感情有关?袁翎她…? 「这样也不能说不好,只是通常很两极。」阿姨这句话有点小声,感觉上是自言自语。 「好,我就明说了。现在的你有女朋友,所以自己应该要知道避嫌。和另一个女生在密闭空间独处这件事,能避开就避开。更何况还是在女生的房间里。阿姨没有怪你的意思,不用想也知道是妹妹拉你进去的,对吧?」我点了头好让阿姨继续说下去。 「所以藉这个机会才想和你说,这样做不是很好。当然,我不是在反对你和妹妹相处。我也很开心你们能摒弃前嫌继续当朋友,只是紘翊你要知道朋友的那条线在哪,不然这么做太对不起你女朋友了。」 『哦…。』我拉高了音。一副恍然大物的样子。 『我知道了,谢谢阿姨的提醒。我之后会注意的。』 「真的假的!我妈以前有这样跟你说过哦?你怎么都没跟我说?」在淡水老街吃完晚餐,我们来到渔人码头散步。 『跟你说这种事干嘛?而且我也不知道怎么开口。』牵着她的手我们在木栈道上走。 「也是啦,你以前真的是爱情白痴。哦不对,现在也是。」 『怎样?有意见吗?』 「欸!欸!前面那座桥是传说中的情人桥耶,你知道吗?」她完全无视我的抗议,指着前面说。 『知道阿,走过的情侣一定会分手的情人桥。』我以前和某人走过。 「走啊,反正这段关係也只剩下三天。」 『对欸!十五号就要结婚了。』 「是的,林紘翊先生。你准备好了吗?」她官腔的说。 『没准备好也得做不是吗?难道没准备好就不结了?』 「当然不可能!请你面对现实!」 从桥头走到至高点,我们依然牵着手,却保持沉默。 我知道她在想什么,她也懂我在意什么。 「欸!你再说一次跟怡婷分手的原因,好不?」 『干嘛?你是多想复习?』 「我很喜欢怡婷这个学妹,可是听到你们分手我超开心的。虽然知道这样很不应该,但那时候根本没有在意这么多。」 『就是走过这情人桥而分手的呀,跟现…。』 「嘖!不是啦,快说!」她大力摇晃被我牵着的手,打断我说话。 『唉。』我叹了口气。 这是高中最后一次寒假,很尷尬的一餐,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怡婷的爸妈说想请我吃饭,在一个平日的晚上。我没有盛装打扮,因为怡婷说这样很奇怪,所以我只穿了衬衫代表重视。她妈妈是老师,之前和袁翎、怡婷常常会去她任职的学校练琴,所以有见过几次面。但她的爸爸,我只知道是一个警察,没有见过任何一次面,再加上爸爸对女儿的男友都很敌视这点。他应该会是今晚的魔王。 「你不是那个茶庄的儿子吗?」他爸见到我的第一句话。 他竟然是吕大哥的学弟,那个虽然很少会出现,但也跟吕大哥来过几次茶庄的「小陈」。 『叔…叔叔好。』我鞠了一个躬说。 「干嘛?你认识哦?」怡婷的妈妈问他。 「他就是…不,不可能。我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叔叔很严肃的看着我。 一个严厉的脸色,和三个错愕的表情。这种结局可想而知。 「我绝对不会同意你和我女儿交往。」他丢下这句话就离开这间餐厅。 万万没想到的是,直接秒杀。连沟通和理解都没有。 「真不好意思,孩子的爸就是这样。他很固执,脾气很硬又不会变通。」怡婷的妈妈不断向我道歉。 『其实,我比较在意的是原因。为什么会对我这么反感?』他认识我妈吗?不然怎么可能看到我之后直接离席。 「这个我回去会再问问他,只是这样对你发脾气很不好意思。」 接下来的时间很尷尬,我一直在思考着为什么? 怡婷的妈妈想找话题跟我聊天,可是我没什么在回应他,反而都是怡婷再帮我回应。包括我在学校的成绩和交友关係……等。虽然见过几次面,但几乎没有聊过天。其实我觉得很烦,好像在身家调查似的。 「我爸说,因为你是单亲家庭。在他的观念里单亲的孩子容易变坏,而且不有钱……。」睡前怡婷传了这封简讯给我。 『就因为我单亲?还是说我家没钱?』单亲能选择吗? 「单亲吧…。」 单亲又不是我自愿的,又不是我要他们离婚的。为什么要用不是我能决定的事情来否定我这个人?如果可以,谁不希望自己能拥有完整的家庭?单亲的小孩容易变坏又穷是什么刻板印象?她因为变成单亲妈妈,改变了以往的宠爱,从此开始逼我念一堆书,教我厚黑学,还有耳提面命人生道理。为的就是不想因为我是单亲而被看不起。可是我们这些努力又有谁看到?对我们完全不了解的人又凭什么否定我?凭什么看不起我们? 原本应该准备学测的我,心情被大大的影响。完全静不下心。 学测成绩比所有模拟考的分数都还要低,本来是全班最有希望「提早毕业」的我,非得准备七月的指考。 「对不起,都是我害你考差的。」在怡婷疯狂追问考试成绩下,我只好告诉她。 『不是你,是你家人。』 「那如果以你现在的成绩,可以申请到哪?」 『只有中字辈的吧。』 「啊?好强哦…还是很高欸。」 『哪有,超烂的。』 「天啊,凡人跟神就是这种距离吗?我拚死拚活可能都上不了中正,可是你考超烂却还有中正…。」 『我目标可是台大!』摸了她的头我说。 「嗯,要加油。」 『当然。』 这段期间我们其实也谈了很多。虽然她相当嚮往爱情,但亲情对她而言更加重要。她也试着去说服过家人,可是得到的结果都是被否定。她爸爸就是没有办法接受我这个单亲小孩。 而我们也开始把分手这个选项加入讨论。 或许别人会觉得很奇怪,我们又不是跟对方家长交往,为什么如此轻易的就谈分手。 「爱情是一份情感,男女朋友是一段关係。你们两个相处得很好是没错,可是这段关係你不被家长认同。而且据你所说,他可能是一辈子都不会认同。你也说她比起爱情够重视亲情。答案不是可想而知了吗?如果今天她会因为你放弃家人,那还会有后续的可能。但这样真的不是很好,不是我不赞同你们交往。对我们做父母的来说,为了爱情放弃亲情是一件很荒唐的事。」我不断在脑中思考这段话,我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才请教袁翎妈妈。 「男孩子要大气一点。如果都有这种想法,分手就由你来提。一个女生倒追你已经很不容易了。如果又要因为她的家人反对,而跟你提分手。要是我的话,我会觉得自己很狼狈、很难堪。」这是阿姨的补充。 『所以我就和她提分手,因为都有沟通和努力过了。所以我们很和平的分开。』坐在海边说着故事。 「你之前好像没有告诉我,后面我妈说的那段。」虽然这边看不到星星,但吹着海风也很舒服。 『是吗?我忘了。』 「我知道这样真的很不应该,好像把快乐建筑在别人的痛苦上。现在回想起来,我这个人也做了很多不应该的事。从小到大,甚至现在也还是,多倒数不清。我也不敢去保证结婚后会不会又犯错,但我知道你在,你会在我迷茫的时候拉我一把的,对吧?」 『我…尽量。』 「唉,时间真的好快。再过几天就要结婚了。如果我……嗯。」 手顶着她的下巴,把脸托起来,用嘴堵住她的嘴。 『仅有的时间,与其感叹时光飞逝。不如拿来创造更多回忆。』 「好像也是。走吧,回家睡觉。明天早起出门玩。」她跳起来说。 『你每次都嘛这样说,结果哪天不是中午起床。』 「嘖,奇怪欸。不信是不是?我明天就早起去店里帮忙!你就不要比我晚到!!」 『输的人要扫地加拖地!』 「好!你等等回家准备好扫把跟拖把,明天我就来拍照纪录。」 α如果,只是人们选择逃避的一种自我安慰。 -- 7.毕业 7. 「明天毕业典礼别再给我请假了,有事找你,给我出现。」毕典前一晚,我收到她的脸书讯息。 高中最后一学期,班上有的人欢呼着繁星上了理想的学校,有的人推甄到不错的学校。而那些确定有大学的人上课不是滑手机就是睡觉。不过大多数的人都是把品德算好六十分可以毕业的门槛,然后把假请到极限,提早过暑假。 另一些没有大学的只好继续埋头苦读。那些人被老师集中在比较前面的位子,但班上的风气明显欢乐着,所以我也把自己能请几天假算好,请假在图书馆读书。 「嘿,我还以为指考结束前都看不到你了。」我一走进教室,假abc马上跑来找我。 他推甄上了辅大,可是他觉得高中生活很可贵,所以没有请假。 『毕业典礼嘛,还是要有始有终。』我朋友不像他这么多,对高中生活也没什么眷恋,本来是不想来的。 「这就对了嘛!上大学后虽然也是在教室上课,可是和现在完全不一样。大家以后一定会很怀念现在的。」讲的一副他是大学生的样子,虽然他确实算是。 『你又知道。』 「老师都这么说啊!我家球场那边认识的大学生也这样讲。不会错的啦。」 今天班上很多人都不一样,女生化妆、男生抓头发。每个人都给自己一个体面的毕典,除了我。下课的教室很空荡,每个人几乎都拿着毕册往外跑,跟国中一样吧。拿给朋友签名、写下祝福的话。 「欸,边缘人。」 「你去找班导了吗?」 「还没欸,想说下午再去找老师。」 「边缘人~。」 「走啦,现在一起去。」 「好啦,好啦。等我一下,我拿毕册。」 虽然人很少,但下课的时候还是很吵闹。都怪我早上睡过头,忘了戴耳机。 「林紘翊,你耳聋是不是?!」听到有人叫我而抬头看向门口。 袁翎 「奇怪欸,叫你好几百次了。书读到耳朵长茧哦?」??她刚刚有叫我吗? 「吼!闷到变白痴了是不是?你这几天都在干嘛?搞自闭哦?」她走进我们班教室,朝我走来。 『这么久没见,你还是一样吵。』一开始直接走进来不就好了。 「怎样?嫌我吵是吧?是你太边缘好吗!毕册拿来啦。」走到我坐位前的她,丢了一本毕册在桌上。 『干嘛?』虽然满是疑问,但还是从抽屉拿毕册出来给她。 拿到我的毕册,她从后面开始往前翻。 「就知道。你毕册这么乾净是要转卖吗?还是你这个边缘人找不到别人写?」 『哦!原来刚刚那个一直喊边缘人很吵的,就是你哦。』 「写满一整页,晚上给我。」她拿走我的毕册,留下她的,和这句话。 我从来没写过这东西,要我写满一页?抄<出师表>给她哦? 我努力想了两节课,半点头绪都没有。假abc出现,我告诉他了这件事。 「一整页喔?」 『对啊,你也知道别人来找我,我只是签名而已。现在要我写一整页,要我写作文吗?』 「让ted大师教你。一页看起来很大,可其实很小。山不转,路转。路不转,人转!既然空间不会变小,那我们就把字变大!」 『对欸,写大一点就可以少写很多字了。』 「什么少写很多字!欸,你到底有没有领悟到我传授给你的精随?写个勿忘我,毕业快乐。然后签名、押日期,字体大小用个52左右就搞定了好吗!」我知道他在说电脑word的字体大小。 唉,我怎么会相信他说的话呢。我如果这样做,不被她砍死才怪。 「林紘翊!你是不是找死?叫你写一页,你写七个字加签名?字写这么大,是在敷衍我是不是?不想写就……。」我不敢想像那结果。 肯定不能这么做! 如果我还想活的话! 袁翎: 很高兴能认识你,虽然我们能相识的原因有点奇怪。但很谢谢你那段时间,总是不厌其烦的一直叫我起床。虽然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你当时对我传的第二张字条,是开玩笑还是真这么认为。我那时候真的傻住了。不过也还好有你那字条,我们才能相识。到现在,我还是很怀念高一的日子。不论是嘻笑打闹,还是传字条的日子。我都很怀念。我们的字条或考卷我都有收好哦。虽然过去曾经有过不愉快,但我们相处的时间,开心的正面情绪还是大于那些不快吧。未来也要一直这么好哦。我们的学校虽然到现在都还没着落,但我相信都会有好结果的。而且不论我们学校相隔多远,相信我们的友谊都不会被破坏。当然,如果你能和我考上同一所大学,那是再好不过了。虽然完全不可能xd。 一起加油吧。 也很谢谢你介绍我给你家人认识。他们都很好、很热情。你也知道我是单亲家庭,他们让我体验到一个完整家庭的温暖,有空一定会再去你家坐坐,替我谢谢他们。 毕业快乐。 林紘翊100.06.15 我把字稍微写大了一点,好让整个版面比较满。虽然这样写下来才三分之二,但我真的想不到要写什么了。她应该不会生气吧? 「100年度毕业典礼,典礼开始。」 班上有些人已经开始哭了,不是才刚开始吗?该说泪点低还是太感伤? 听着主持人、校长、特别嘉宾说了很多废话。我都开始怀疑自己为什么要来参加毕业典礼。就为了听那些老套的祝福,还有听到烂的警惕吗? 我开始回忆这三年。 梦想、友情甚至爱情。这个高中让我拥有过、体会过。虽然我和其他人相比,他们肯定拥有多回忆,但我也知足了。 「林紘翊,走,跟我走。」后背被拍的同时,有个声音打断我的思绪。 回首,袁翎。 我们在黑暗中的校园里间晃,只为了远离活动中心的灯光。好久没有这么晚在校园里走了。高一刚开学的时候常常被班导留下来,后来袁翎坐到我前面后就不曾被留下过了。 「觉得有点难过。」我们走到球场时她说。 『因为毕业吗?』 「时间过得好快,高一那年我们才刚认识,高二将近一年没有连络,高三结束前重新连络,现在却毕业了。」 我们坐在高一那时,她常常坐着看我们打球的石椅上。 『嗯,时间确实很快。』我回想起当时被她拒绝的尷尬,虽然最后被「妈宝」两个字激到。她之后也有跟我说,很讨厌被人说妈宝。 「你会留在台北吧?」 『当然啊,准台大学生欸。』 「切,还没考上就在那臭屁。我妈反而希望我去中、南部读书,说什么要学会独立。」 『我如果去外县市读书,没办法通勤上学的话,我妈会很头痛的。』 「以你的成绩想在台北很简单吧?」 『要这样说是没错,但谁不希望上台、清、交、成。而且指考是分发的,台大是第一顺位,接下来就清大吧。』 「新竹也不会很远啊,每个星期还是可以回来。」 『但她这样平日晚上就不能休息了。』 「那你就为了她也为了自己拚一个台大吧。顺便也可以证明给某个人看,单亲小孩才不容易变坏。」 『呵。那个人不重要。而且为了别人证明自己,才不是我会做的事。』 「好像有听你说过,什么回应别人信任什么的。不过你这么做是为了你自己,才不是为了他。」 『也许吧。』考上台大也能顺便打他的脸吗?想想也是挺有趣的。 「欸,我有个大胆的想法,跟我走。」她突然站了起来。 『林紘翊』 「嗯?...哦,你很烦欸。学屁。」拉着我的手继续往前走。 她的手,小小的,细长型。不知道以后还能不常常见到。 我想起了那纤细的十指在八十八个键上飞舞的美丽画面,今天的她和去比赛那天一样,把头发放了下来,或许有烫过还是整理过,我不是很懂。但我看得出来和那天不太一样,比较澎的感觉。 「好怀念哦。」抬起头,我才发现这里是高一的教室。 「门又锁起来了。」她尝试打开前后门。 『干嘛乱进别人教室?』 「什么别人的,是我们的教室。」 『我们以前,的教室。』我特别强调以前。 「不管啦!是我们认识的教室。」 『是、是、是。』 「林紘翊,我要进去,帮我。」她手插在腰上看着我。 『怎么进去?门都锁起来了。』 她指着上面,那个没关起来的气窗。 又来? 『又来?』 那个尷尬的画面浮现在我脑中。但不知怎地,伴随着一点甜,还有点感伤。 『不然,你去蹲在那边哭。我就去开门。』 「白痴哦,我才没有哭,快点啦。」 叹了口气,做了和两年多前一样的事。不过这次很完美的降落。 我们坐在当时的位子上。虽然物换星移,这个坐位不是我们的。但,好怀念,她坐在我前面。 「你知道吗?你真的是个大笨蛋。自以为是的小屁孩。很会读书、体能很好,可是却是个大白痴。」在前面的她虽然是侧坐,但因为我们怕被发现,所以没有开灯。太黑了,根本看不见她的表情。 「你的个性很常表现自己,可是内心的你从不为谁公开。我们两个这么熟了,我的事情、喜好、个性,甚至家人你几乎都知道。可是我却对你半知半解。以前总觉得我们是红粉知己,是很好的朋友。有时候甚至会把你当姊妹,那个来也会告诉你。直到高一下学期,你和学妹在一起后,我才发觉。」 「我想做的不只是朋友,不只是闺蜜。而是女朋友。」!!? 「我恨,恨自己发现的太晚,恨你什么都不知道。虽然我们两个现在都是单身,但我对远距离完全没有信心。我怕大学离的太远,感情维持不住,我怕就这样失去你。呵,你会笑我傻。又没有说要跟我在一起就自己想这么多,这就是女生。这些所有的心里话我憋了很久,趁这个毕业典礼,高中的尾声,全部说出来。」 「但是你不要说话,不要回答我,就当作我自言自语。现阶段的我们不可能在一起。」她哽咽,这个我听得出来。 爱情,就真的这么重要吗?我不懂。 我也不敢正视自己的情绪,或许心里早已有她的存在。但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林紘翊,闭眼睛。」沉默许久她说。 我哦的一声把眼睛闭上。虽然在这漆黑的教室里睁开眼睛也是什么都看不到,但我还是照她说的做了。一种习惯吧。 「闭了没?」 『闭了。』 闭上眼睛的我,听见她站起来椅子挪动的声音。 然后…沉默。 漆黑的画面,寂静的空间。时间是不是暂停了? 不!我闻到淡淡的香味,这个香味有点印象。是在哪里闻过? 虽然看不到,但有一种感觉,好像有东西再慢慢的靠近我。 下一个知觉,以感知的角度来说,是触觉。 以大眾的角度来说,是亲吻。 她的唇靠上了我的,轻轻的点了一下就离开。 这个当下,我明白了。 和怡婷交往一年多,虽然也有接吻过,但和现在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感觉很微妙。除了心跳的声音,我还听见跑步、开门声。 睁开眼睛的我追了出去,可是走廊上空无一人。 我的心,还在激烈的抗议着。 像在诉说:「你这个笨蛋!为什么失去了才发现自己本来可以拥有?!」 毕业典礼结束了,我还是找不到她的踪影。她们班上都没人看见,茄子也说没遇到。手机打了也没接。 她到底,跑去哪了? 我不像其他女生,我想要的东西就会去争取。你听过周杰伦<蒲公英的约定>吗?方文山在最后一句写下遗憾「而我已经分不清,你是友情,还是错过的爱情。」我不想要变成那样。所以今天才跟你说这么多,把我想法全都告诉你。你不需要感到有压力。这么说虽然很自大,但我觉得你也喜欢我。只是我们都不知道那叫喜欢。 所以,我很直接的告诉你。 如果我们大学在同一个县市,我们就在一起。 犯个小规,我会优先填台北的学校。所以你要好好加油。 回到家惯性的打开脸书,看见她留给我的讯息。 α看来,这次没有失去!还有机会! -- 8.五年的约定 8. 「林紘翊!为什么这个东西还在店里?」她拿着扫把指着展示柜里的盒子。 那个盒子虽然看上去有些老旧,但也藏不住高贵的气息。以紫色为主体,四周则以红边金框围住。 「几百年前就要你带回家放了,而且钥匙还放旁边?是多想被别人看到?」 『那个很珍贵,怎么可能让别人看到。』 「珍贵才更应该放在家里啊!!」那个原本指着盒子的扫把,逐渐向我靠近。 『我现在待在店里的时间比较多,放在这我一抬头就看的到。有时候看着它,做事都充满了动力。』 「少噁心了,一张纸而已。哪来的动力,我听你在吹。」 『才不只一张纸,里面有满满的回忆。』 「你放什么东西进去?」拿着扫把的她又走回展示柜前。 『钥匙在旁边,自己看不就知道了。』 那是一个五年的约定。 「林紘翊,我有一个想法。」她在撞球檯前摆好姿势。 『干嘛?』指考结束后我们很常一起打撞球。之前因为准备考试,一直拒绝她的邀约。 「我看有些电视剧都会写一些话给未来的自己,然后把它埋起来。十年后再去挖,我也想玩这个。」会打撞球的人才知道,原来手指长的人在这很吃香。除了比较好架竿外,重点是很好看。 力与美的一种结合。 「嘖!你有没有在听啊!」因为进球,她继续打下一颗。 『哦。可是你要去哪找一个地方可以挖洞,然后还要保证他十年都不会盖大楼、盖商家还是盖什么的?』 「好像也是。」有气质的人,不管做什么都有气质。打个撞球也很优雅。 『你不会写完后放在一个盒子里,然后锁起来。十年后再打开就好了。』 「不行啊,每天都摆在面前诱惑自己,我哪受的了。」这球没进,她走来。换我上。 『给你哥,还是阿姨保管就好啦。笨欸。』 「不行!他们一定会想办法去偷看。白痴。」 「啊!」才刚坐下的她,又马上弹起来。 「嘿嘿!林紘翊。」她朝我走来。 不祥的预感。 「我的盒子放你那,你说好不好?」她靠在球桌旁,看着我笑。 『不好,麻烦。』 她用球竿戳了一下我的腰…又重复了一次好不好。 『白痴哦!有chalk啦。』看着我腰间的蓝色小圈,我死命的拍掉。 她又戳了另一个圆圈再问了一次。不!这根本不是问,是强迫。哪个笨蛋刚刚觉得她有气质很优雅的?眼睛瞎了吗? 『好啦!好啦!不要戳了。』白色的衣服啊…! 「嘿嘿,早点认命就不用受苦了。」恶魔! 『给你放,给你放。我投降。』唉。 「我改变主意了!」 『又怎么了?』 「既然你加入,我们就一起玩。你写给自己,然后放我这。我的放你那。」 『我才不要加入,我只是协助,协助。』我再次强调。 「帮兇就帮兇,法律上你也责任。」她笑的很邪恶。 『我对未来的自己没有话说,自言自语很白痴。』切,滑竿。 我坐回位子上。 「欸,你这样打,我怎么打啦。四号球完全被挡住了!」她皱起眉头,瞇眼看我。 『有时候放弃也是一种选项。』别有意义的说了这句话。 「吃大便!」嘖,她的气质。开口也会破功。 在她反覆观察路线,不知道算了几次入射角和反射角后。打出一个不符合我们实力的一竿。母球撞了几次桌边后碰到四号球。 「我袁翎的字典里没有放弃这个词,」有路都有风了她。 『luckygirl.欸你。』换我走到檯桌前思考。 「谢谢,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 「就这么说定了。我们互相写一些话给对方,然后交换盒子。十年后再交换钥匙打开。」 什么鬼……? 『十年会不会太久了?十年后你都二八了。』 「对欸!搞不好我都是孩子的妈了。」 『想太多了吧?我才不打算这么早生小孩。』小孩当然要晚点生,趁年轻先玩啊…。等等,我刚刚是不是顺口说出了很糟糕的话。 「谁说要嫁给你,跟你生小孩啊?少臭美。榜都还没放就在那边幻想。」说这句话的时候我一直看着她。 眼睛不敢直视我,头撇开。最后嘴角偷偷上仰。 傲娇。 「不然就五年吧,那时候毕业出社会。搞不好可以给那时的自己一个动力。」 『五年,可以接受。』我不是硕士就是在当兵吧。 「一言为定!」 「放榜后的一星期交换。」 『为什么要等放榜?』 「不同学校就会有不同的内容啊,笨哦。」 「有没有人说你变了?」就算不出门,我们也常用脸书聊天。 『变?变怎样?变帅?』 「变大便啦。」嘖。 然后她又沉默了一阵子。不是她提起的话题吗?女人真奇怪。 「我觉得很明显,重新联络后的你变比较成熟了。以前那个嘴巴很坏,行为偏差,感觉全身带刺的林紘翊不见了。现在这个虽然嘴巴还是坏,但似乎比较圆滑。」 『我怎么不觉得?』有吗? 「有啦,我们这么熟了。怎么可能感觉不出来。」 『是吗?我自己都感觉不出来啊。』什么时候开始的? 「自己当然感觉不出来,和你相处的是我。」 她这么一讲,我沉思了一下,好像真有点不同。最近我的反应和她的相处模式,感觉真的不太一样。 我怎么开始有种「事事顺着她」的感觉?是哪里改变了吗?因为知道彼此心意吗? 因为我们知道即将成为男女朋友吗? 我不知道,我只在等。 或着,我们都在等。 等放榜的那一天。 等。 等着一段恋情还没开始就结束的这天。 她的大学在淡水。 而我,在新竹。 「清大中文系哦,虽然我不知道你干嘛读中文系。不过至少学校还不错。」显然她也不满意。 「唉呦,弟弟考上清大哦。很好啊,晚上我买鞭炮来放。」吕大哥很开心的说。 『吕大哥,不用啦。考上清大不是什么好炫耀的事…。』因为我失去的是台大和一段恋情…。 「你什么时候这么谦虚啦?」吕大哥搭着我的肩说。 我低下头看着桌上的龙井茶,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他的目标是台大,可是填好的科系却没上。」她见我不说话,就帮我说了。 「唉呦,虽然没考上台大,但清大也很好啊。」这是的唉呦声,比较符合我的心情。比较低。 不好,一点都不好。 我这几个月拚死拚活的读书,就是为了考上台大。 我牺牲了玩乐、睡觉的时间,就是为了可以待在台北。 「不在台北也没关係啊,妈妈我帮你看着。放心去闯吧。」吕大哥不死心的安慰我。 『谢…谢谢吕大哥。』但不懂我难过的点,再如何安慰也得不到效果。 「去外面走走吧,找朋友玩去。都有好大学读了,别一直闷在室内。晚上叫你妈自己顾店,让她习惯以后的生活。」吕大哥依然努力的为我争取福利。 我看见她瞪了吕大哥一眼,然后面无表情的对我点头。 『谢谢吕大哥,谢谢妈妈。』或许有气无力的有点明显,我看见她脸上透露着一点担心。 搞不好是我自作多情,随即我的想法。 离开店里的我哪里也没去,直接回家。 接下来的几天我也没出去。店里、家里,没了。 袁翎还是已读我「清大」这两个字的讯息,这几天都没回。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应该生我的气了吧,这么窝囊,这么没用。 又是这种失去的感觉。和上次一样,也和上上次一样。 失去的感觉,真令人讨厌,令人厌烦。也令人无能为力。 为什么? 为什么我考不上台大?明明这么努力了。 为什么? 为什么相遇相恋却不能在一起?远距离真的这么难吗? 为什么要给我希望却又给我绝望? 为什么? 为什么连拥有都没有就让我失去? 为什么? 到底。 为什么? 「欸!你没有别的话要说吗?木头。」约定期限的前一天,她私讯我。 『那个…那个约定还算数吗?』 「白痴吗?当然算啊。明天早上来我家楼下的早餐店,我们一起吃早餐。」 『吃早餐?』 「啊,去blt好了。有点开始怀念了。趁现在还能吃。」 「我们家明天要去宜兰三天两夜。中午出发。」 『嗯嗯。好。七点?』 「七点半blt见。」 传了一个猪的贴图给我,她就下线了。 我也没有在电脑前逗留。 得出门买盒子和锁才行。 嗯,真的像你说的。放榜前后写的内容不一样,真的截然不同的两种心情呢。我到现在还不敢相信自己没有考上台大,我几乎是把台大的所有科系填完了,只为了留在台北。 我让你失望了,对吧?别说你了,我自己都对自己失望了。不过我一直很想问,为什么远距离就不行?两个相爱的人却不在一起,这不是很奇怪吗?如果台北新竹这点距离都克服不了,那爱情真的有他们说的这么伟大吗? 啊,这是要写给五年后的你。上面那些或许五年后就云淡风轻,无所谓了吧。 每个时期有每个时期的烦恼,现在的你烦恼着什么呢?而那些烦恼我知道吗?知道的吧?就算是五年后,我也有信心,我们的关係还是这么好。五年后的你在做什么呢?突然很好奇呢,真的开了一间撞球馆了吗?还是有新的其他梦想呢?依然朝着自己的梦想进,对吧? 五年时间应该很长吧?不,好像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像我高二的时候,总觉得距离毕业还很久。没想到一转眼,毕业典里已经是两个月前的事。五年应该也是吧?等你看着我现在写的这些字,第一个闪过脑子的想法,一定就是「唉,时间过得真快啊。」可能没过多久我就会用脸书私讯你,告诉你约定的时间要到了,要彼此带着钥匙见面解锁呢。我超级好奇你会在纸上写些什么。骂我五年前为什么不能努力点?念我五年前为何这么笨吧? 之前你说我变了,我说我没有。现在呢?五年后的我又变得怎样了?虽然你看不到,但我知道你会,你会记得我现在的样子。你要告诉我,现在的我跟以前的我,差在哪里?变在哪里?好吗? 记得我们唯一一起看的电影吗?我不知道五年后的现在,我们是不是还只一起看过那部电影,还是我们一起看过了其他电影。但我想你知道我在说哪部吧?记得那天你跟我说这样好像在约会,而我说你是白痴。因为我已经把那次当成我们的约会。 最后的最后,我想要送这电影的主题曲给你。 胡夏<那些年> 好想再回到那些年的时光 回到教室坐位前后故意讨你温柔的骂 那些年错过的大雨那些年错过的爱情 好想拥抱你拥抱错过的勇气 曾经想征服全世界到最后回首才发现 这世界点点滴滴全部都是你 词:九把刀曲:木村充利 我深深相信五年后的自己一定会很珍惜这三年的时光。 因为, 有你。 林紘翊100.08.20 写完,摺好。放进盒子,锁上。 是因为把心中想说的,都写进去的缘故吗? 似乎放松了不少心情好多了。 「太好了,暑假还有开店!好怀念。」 低头看漫画的我听到熟悉的声音,抬头。 「哇,你还没点哦?不是要你先点?」她走向我,在我面前坐了下来。 『东西要热的才好吃。』把漫画放回原本的位置。 blt的老闆很喜欢漫画,也不吝嗇分享。店里有一面的墙放满漫画,全都是他的收藏。 「好,那我要一个a餐,你一样i餐齁?」看着菜单的她没有任何思考的样子。吃什么根本已经想好了,看菜单只是一个形式。 『嗯,对。』 『又吃a餐?营养三明治,感觉就超噁心。』她点完餐回到座位上,我小声的说。 「什么噁心,营养你懂吗?」 『噁心三明治。』我又重复了一次。 「不跟你瞎扯了,早上睡过头。我等等吃完要回去整理行李。」说完话的她转半身,从包包里拿出毕册。 「一直忘了给你,害我今天把它背来,很重欸。」然后他又从包包里拿出一个很华丽的盒子。 「这盒子是我妈在欧洲买回来送我的,很漂亮!给我好好保存喔!」 「嘖!回去再看啦。」她阻止我好奇而翻毕册里她写的字。 哦的一声把毕册放进袋子里,拿出我的盒子递给她。 「嘖!一看就知道书局里卖的盒子,很没有心欸。」 『心是放在里面的好吗?外表不重要。』 「很会说,五年后我就看你多有心。」她惯性的摇了一下盒子再放回包包里。 『听起来真遥远,好不切实际的感觉。』我小心翼翼的把它贵重的盒子放进袋子里。 「不会啦,我哥说大学四年过得比高中三年还快。」 『出社会那年呢?』 「我怎么会知道,我哥又还没毕业。我觉得应该会很慢吧,感觉很辛苦。」 「欸,你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了吗?」 她不是一个很爱说话的人,如果话异常的多,就是为了掩饰什么。我不知道是什么。更正确来说是:我不知道是不是我想的那样。或许是情绪,也可能是衝动。我了解她,但我并不是她脑中的细胞,还是肚子里的蛔虫。 我摇头。太多话想说、太多事情想问。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那就这样吧。 吃完早餐我们离开blt,她很匆忙的上了公车回家。 「还有一个要送你的毕业礼物,可是他现在有点塞车。等好了我再拿给你。」她留下了这句话,离开了。 我以为,我们会有更多的时间相处。 我以为,她宜兰回来会找我出去玩。 我以为,去新竹之前还能够见到她。 我以为。 而当时我拿出毕册,从后面开始翻。 没有? 不敢相信的我又看了一次那些空白页。 还是没有。 要我写满满的一页给她,自己却没写给我? 不死心的我翻回正面,要从第一页开始找时,就看到了。 第一页,一个很大的猪头,一句话,一个签名。 α「谢谢你出现在我的青春里。」 -- 陈怡婷 陈怡婷 有那么一个人总是汗流浹背的来上学,不论是夏天还是冬天。 他不高,可是比自己高了一颗头。身穿紫色运动外套的他和蓝色运动外套的自己不同。一个是高中部,一个国中部。 吸引到怡婷注意的是那个自然捲,都会因为汗的关係变得更捲。刘海常常会捲的很好笑,会出现英文字j.l,有时候还会出现u。可是他好像都不知情。站门口纠察的时候,要严肃不能笑。但是偶尔会不小心因为他破功。 开始注意到他之后,才发现他的教室就在自己的右下方。而且还有一次体育课是同一节。 星期二的下午第一堂课。虽然不是同一个老师教,也不可能一起玩球。但三不五时会在篮球场上寻找他的踪影。 要去福利社的路上会经过他的教室,他不是在位子上睡觉,就是不在教室。如果没在教室看到他,就会有很大的机会在福利社遇见。他买过很多吃的零食,但饮料只买大麦绿。好像只喝这个似的。 他是一个很平凡的男生。 却有点吸引到她的注意。 他很常出现在自己教室右边,导师办公室。尤其是放学后自己要离开时,会看见他走进去。 好像是老师眼中的问题学生。也是,在执勤纠察时,就看过他被学姐抓好几次穿短袜违规。 有一天早上学姊要她去抓他时,虽然百般的不想。但却不能不照做。 那天中午,他出现在办公室的走廊上,被他班导骂。 她快步的走过,觉得很愧疚。 是她害的。 那天之后,他换了位子。 又过了一阵子,本来下课在教室只会睡觉的他,开始跟坐他前面的女生聊天。 而那个女生也开始会和他一起打球。 那个女生有点眼熟,跟他差不多高。带着红色的眼镜,长头发绑着马尾,很有气质。 好像住自己家附近,很常看到。 也是在那之后,他就不曾上来二楼了。 不知道为什么。 她竟然觉得可惜,虽然不到难过,但心里却有点闷闷的。 她甚至开始期待看见他的每个时机。 喜欢看韩剧的她,马上就把这些感觉跟行为和「爱情」连结上。 自己一定是在不知不觉中开始喜欢上他,那个一句话都没有说过的学长。 可是那个学长好像跟那个学姊在一起。本来都是自己去福利社的他,现在旁边都会多了那个学姊。 一次段考前的假日,和同学去文艺中心读书,也看见他们在那里。 第一次和他说话那天,是确信他们再一起的那天。 那天她钢琴比赛第一名,正要回家的时候,在门口看见他拉着学姊的手有说有笑。 本来想就此离去的自己,却突然鼓起勇气去搭话,在那个学姊离开后。 因为这个契机,她和他们成为了朋友。 某个假日,她在家楼下的全家买早午餐,遇到了那个学姊。 随口一句「学姊怎么没跟男友出去玩?」的问候。 才知道自己大错特错。他们根本没有再一起。 她心中那股躁动又开始了,她下定决心要追到他,倒追什么的无所谓。能把握住幸福才是最重要的。 三月五号这天,她成功的日子。 她和学长终于在一起。 「我们常常因为拥有而快乐,为失去而悲伤。但其实,拥有是一种失去。」 学长真的如学姐说的,是个木头。 自己虽然没有很懂,之前也只交过一次男友。但看的剧很多,学了不少东西。 怡婷把从韩剧看到的台词,当成自己的座右铭。 当然。 韩剧的恋爱观,大大的影响着她,对她而言,那是她「爱情」教科书。 而她还有一个恋爱导师,她的妈妈。 她也说了他的个性很多次。 「很屁孩的感觉,会容易令女生讨厌。」 「世界研究,女生都会比同年龄的男生来的成熟。你知道『特别』这个词的力量有多大吗?如果今天你比同济都成熟,你就是那个特别的存在。」 渐渐的,他的行为和想法越来越成熟。他有把她的话听进去,她很高兴。因为其实她大概知道,他喜欢的人是另一个她,只是他们彼此都不这么认为。 怡婷和妈妈常常在家里谈到他,假日也带他去妈妈的学校见面。家里只有一直忙于工作的爸爸没看过他。所以有天难得休假,爸爸想请他吃饭。她开心到前一天都睡不着,因为韩剧很多恋情都是被家人阻止的。如果爸爸能喜欢他,这段恋情就有如顺水推舟,更无往不利。 但, 事与愿违。 爸爸似乎很讨厌他,也似乎认识他。 经过长期的抗战,依然兵败如山倒。爸爸的固执比喜马拉雅山还难移动。 而某天,爸爸也告诉怡婷为什么坚决反对。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身世。他们聊天他很少聊到自己的事,唯一有过一次,他说他爸爸在中国大陆。 其实不然。 「他的爸爸是黑社会,在他还国小的时候,他爸爸因为捲入纠纷被人砍死。」 爸爸说是一个学长说的,而那个学长到现在还很照顾他们。 「那时候他还是个菜鸟,在一次巡察任务中,看到有一个人倒在巷子里。他赶紧过去扶他,本以为是喝醉,却摸到大量的血。叫了救护车后,要他振作。而那个男子口中重复着一句话:『别告诉我家人,照顾好他们。』」爸爸最后还说:「结婚两家人的事,我们没办法接受那样的家庭背景当亲家。而你交往也是希望能走到最后吧?所以我必须阻止你再继续浪费时间。」 也因为这样,必须和学长分手。 那时候的她,难过极了。 有一种把小孩教会,却要拱手让人的想法。 没过多久,学长毕业了。 她升上高三的第一天,在学校外围墙上看见了他的名字。 「贺!林紘翊上清华大学中文系!」 啊,他没考上第一志愿。虽然一样是好学校,但不是他所希望的。如果祝贺他也很奇怪吧?所以她始终没有传出恭喜他的简讯。那封简讯直到换了手机都还躺在草稿夹里。 而那年,她也忙着升学考试,无暇顾他。 或许是命运使然。 她大学上了新竹的学校,可是还是没有告诉他。 她假日常常去清大逛校园,也到外面的商店街间晃,为了「巧遇」。 草稿夹里除了那封祝贺的简讯,还多了几封,都是给他的。 辗转流年,她大学生涯已过一半。 她被系上一个学长打动,而接受告白已经是半年前的事。 对于心中的那个缺,早已深埋。但是老天爷很喜欢捉弄人。 也有人说过:「当你急迫寻找一件事物时,他一定不会出现。他会出现在,你几乎遗忘他的时候。」 新竹,香山区。 自己租屋处的附近。 那个熟悉,却又陌生的他。像是等人般的蹲在马路边。 那些记忆,那点悲伤,那头捲毛。 像是从深海里拉出自己遗失已久的宝藏,那鼓躁动。 她,前去踢了他一脚。 「欸!什么时候开始会抽菸?!」 他吓到的表情很好笑。急忙弹掉手上的菸和她打招呼。 「你怎么在这?好久不见。」 「你才怎么在这?而且还抽菸!」 「我在等我学生下课。」 原来他接了很多家教,新竹到处都有他的学生。为了不跟家里拿钱吧? 离开前,她不忘加他的line。那是现在最广为大眾使用的通讯软体。 「不要再抽菸了!!!!」那是她给他的第一则讯息。 也因为接触故人,她想起高中那个有气质的学姊。 三年来那个学姊生活似乎多采多姿。脸书大头照至少换过和四、五个不同的男生合照。 最近才刚刚换一个新的。那个型和前面几个不一样,虽然还是痞痞的,但有点走样。 「学姊过的好吗?好像一直换男友?」基于关心,也基于想找话题。有一天她传讯息给他。 「别说了。」三个字,是他当时最后传的讯息。 之后不论她传什么,他都已读不回。 是不是踩到他的地雷了?她不经这样想。 再多的思考、幻想也于事无补。人生不能重来。 她又将拉出来的回忆,深埋。 再次深埋。 β如果人生可以重来,她不会去踢他。会选择视而不见。 -- 9.Stay the night 9. 袁翎上了大学后像是打开开关似的,大一就换了两个男友。我也因为忙着家教、忙着上课,鲜少回去。她也变得很忙,交男友、在麦当劳打工。我们联络的次数越来越少。 彼此都有新的生活目标,我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台北新竹的距离,比我想像的还要远。 渐渐的我们只有在我回台北才会联络。有时是陪她去压马路,有时候是和她当时的男友打撞球。 她的第二任男友,同班同学,林亦庆。 比我矮一点,带着眼镜,弱不经风的感觉。 他不会打撞球,会坐在旁边很安静的看着我们打。 「你们会渴吗?我去买饮料。」 「你们会饿吗?我去买吃的。」 虽然很内向,但是很体贴。应该是这样打动袁翎的吧?她也需要有这样的男友,在她身边。可以帮她注意很多细节,也能照顾好她。 当时我是这样想的。 但,在我下次回台北的时候,她又换了一个。 第三任男友,不同系但同年,萧凯齐。 身高至少一百八,高富帅,阳光型男。 他也喜欢打撞球,喜欢改车、夜衝、跑山。 最讨厌别人问他会不会打篮球。 「到底是谁规定,高就一定要会打篮球?」和袁翎的上一任是完全相反的两个人。 「你觉得他怎样?」在萧出去抽菸时,她问我。 『感觉还不错,只是似乎有点危险。』 「危险?」 『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一种感觉吧。他散发出来的气息。』 「所以我的眼光还不错吧。」她一脸骄傲的等我夸奖。 『嗯?…苏…?』我才不会顺着她。 「嘖,闭嘴。白目。」 同天晚上,她打电话给我,说有事要说。 隔天骑车到她家在她去吃午餐。 「把你当闺蜜才跟你说的哦,不可以告诉别人。」 『好,你说。』 「昨天,我们打完撞球。我去男友家,然后…做了…。」越讲越小声,最后近乎静音。 『真的假的?!啊,有保护措施吗?』这是我当下第一个反应。 「啊?哦…没有。可是其实也只有一下下…,因为我觉得很痛。」 『嘖。要好好保护自己啊。而且你是女生,如果他不负责,你怎么办?』 「不…不会吧。只有一下下而已。」 『下次如果还要去他家,要他去准备,不然你自己也要带着。』 「可是,可是我是女生欸。如果我带那个不会很奇怪吗?好像我很想要似的…。」 『只是一种保护自己的做法。不然他不戴就不要做!这样很危险的。』 「好啦……。」以我对她的了解,她还是不会去买。 吃完午餐后,我骑到屈臣氏外,叫她在外面等我。进去买了一盒保险套给她。 「你…你干嘛?」 『你这笨蛋一定不会买。给我带着。』她收下后迅速放入包包。 『7x4好像比较便宜。之后叫萧去这边买。』 「漆城寺?你什么时候有台湾国语?」 『不是啦,之前有个学生要我去帮她买东西。line上就打7x4七乘以四这样。我还回她7x4等于28啊。』 「哦!哈哈哈。屈臣氏,7x4,白痴欸。」那个笑容扫除了她原本的不安。 载她回家。 「谢谢。」 『别三八,有事要说。』 回家,回新竹。 后来在客运上,我才感到难过,后劲很强的那种。 缘份,只能让我们如此的话。 至少,让我守护着你的笑容。 或许是那天起,心态改变了。 「老师,我觉得你最近发呆次数变多了。」 『哪有,是你算太慢了。我只好发呆一下。』 「嘖,明明就你在那边发呆,害我分心。」 「不准这样跟老师说话!」一隻手从她的头上敲下。 「吼,姊!不可以动手动脚的啦。粗鲁欸。难怪交不到男朋友,哼。」妹妹放下笔,摸着头抱怨。 这两年来,我接过不少家教。这对双胞胎教最久,也最特别。 她们现在高一。妹妹很皮,可是功课比较好。也比较喜欢打扮,听说交过三个男朋友。 才高一啊,后生可畏,后生可畏。 姊姊是用功努力型的,资质虽然没有妹妹好,但很认真,她相信只要努力没有什么办不到。虽然有时候会因为努力后还不及妹妹的成果而灰心,但我也顺便教导她们一个道理「过程比结果更重要。」虽然现在看不出来,但这些努力中的过程对往后的自己很有帮助。 她们父母很忙,好像是大公司的老闆。本来家里有请一个菲佣,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就没有再续约了。好像也没有要找新的意思。 他们俩姊妹变的餐餐外食,也因为这样我上课前都会买一些菜去煮。只是不希望她们总是吃外面。她们父母知道后和我协商。希望我能租到离她们家比较近的房子,房租帮我出,现在租屋处的违约金也帮我出。因为离学校也不会太远,所以我就答应了。不过要求房租我要自己负责。 「那就涨学费吧,还有会给你菜钱。别再推辞了。」她们爸爸这样对我说。 虽然他希望我辞掉其他所有家教,专心辅导他们的女儿。薪水方面也不用担心,绝对比现在还高,也不用跑来跑去。有利无弊的提案,虽然心痒痒,但我还是拒绝了。 「你是笨蛋吗?为什么要拒绝?」 『那根本就绑定啊,我有我自己的人生。虽然很懒,很怕麻烦。但那样感觉完全附属她们家,我才不要。』 「你可以娶其中一个啊,哈哈哈。这样超完美。」 『完美个屁,我才不要。』虽然我不算是真正的老师,但不师生恋这点我还是坚持。 以上袁翎的看法还算正常,以下…。 「欸,干!这样你就可以姊妹丼了。」 『什么姊妹丼?』 「就姊姊妹妹一起那个阿,超屌的啦。白痴喔,干嘛拒绝。」 『你才白痴,有事吗?变态。』 「有钱、有房、有女人。还是双胞胎。天啊,拒绝人的才是白痴,最低能那种。」 『嘖,不跟你说了。』 ted不意外,男生之间就爱开玩笑。虽然我觉得他是认真的。 大二那年,袁翎又换了三个男友。 我每个都看过,也都一起打过撞球。 也是在那年,我接到了阿姨的电话。 她说袁翎变了,越来越爱玩,很少回来家里。男友也一直换,希望我能把她拉回来。那个假日我请掉家教回台北。其实我都知道,她的改变我也看在眼里。 「欸,明天跟我回家。」回台北的前一天,我传讯息给她。 在她回一个问号给我后,我又传:「别问,明天下午两点,台北火车站西三门见。」 她回了一个哦。我知道她会出现。 『阿姨前天打给我,说你最近不爱回家。希望我可以带你回去。』 「真假?!那你有没有说什么?」她的妆还是浓的我不习惯。 『没有,不过她好像知道你一直换男友。』 「哦,我有跟她说阿。不用担心啦。」 『不用担心是你在讲,阿姨都打给我了。你觉得她不担心吗?』 「吼,烦馁。今天本来要跟张仲杰出去的。」她的第六任男友。 『还不是你常常不回家。如果要我继续帮你,就给我乖点。』我弹了一下她的额头。 「痛啦,你真的越来越有老师的样子了。」她一手摀着额头,一手打我肩膀。 『谢谢,因为你,我今天少赚四千。』 「还在那个双胞胎那家教啊。」 『对啊,没意外会教到她们上大学吧。』 很久没去袁翎家了,有点令人怀念。他哥服完兵役出社会也好一阵子了。他们也还是不改以往,一样热情。不小心就跟他们聊到很晚。 「今天,谢谢你。」送我下楼的袁翎在电梯里说。 『只有今天吗?』 「嘖,不要得寸进尺。」 『明天看要打撞还是吃饭吧。』 「陪我去西门走走吧。」 『可以,但你别给我化妆。』走出电梯我说。 「为什么!!!」 『我讨厌。』 「不化妆怎么出门啦。」 『淡妆可以接受,只要我觉得有点浓的话。我当街卸你的妆』 「你敢?」 『看我敢不敢!』离开社区前,我提起嘴角看着她说。 「好啊,威胁我。很好,不错。掰掰。」转身,回家。 看着她背影消失在我视线后,回家。 又过了一阵子,有天教完书回家的路上。 接到一通电话,一个熟悉女孩哭泣的声音。 我改变目的地,上了前往台北的客运,再转驶向淡水的捷运。 她是坚强的狮子座,不会轻易的掉泪。这是别人对她的看法。但是她其实很爱哭,只是更爱面子。所以在外面能不掉泪就不掉泪,倔强拯救了她那强大的眼眶,拚死含着泪也绝不让它落下。 这是我看见她哭的第二次。我在她淡水的租屋处。 她紧抱着棉被,哭花了妆。我的出现,让她引以为傲的眼眶再次被泪水击破。 我找到卫生纸后,说了一声:「我上去囉。」便坐在床边替她擦泪。我静静的听着她的哭泣声,却无能为力。对于女生的哭泣,就算是再好的袁翎,我也束手无策。很怕女生哭的我,只能在旁边陪着她,帮她拭去眼泪。 等她稍稍平静后,我下床在她化妆台上寻找着。 「干嘛?」见我把每一个瓶瓶罐罐都拿起来看,她用哭哑的声音问。很令人鼻酸,那声音。 『找到了。』我用化妆棉沾了点卸妆油,坐回床边。 拉着她的手,把她放倒在床上,头靠上我的大腿。 卸妆。 「白痴哦,痛啦。」那个哑掉的声音,是多么令人想保护。认识她这么久,第一次看见她如此脆弱。感觉就像是一碰就会消逝不见的泡沫。 「你是不是没卸过妆,技术很差欸。」我听到她喊痛就立刻小心翼翼起来。 『袁大小姐,我的样子像是化过妆吗?』 「难怪你长这么丑,跟鬼一样。」 起身,拿出手机。开啟向机前置镜头,摆在她面前。 『你说,谁比较像鬼?』 尖叫,跳起来,跑进浴室。 大概过了半小时,她才戴着好久不见的红框眼镜出现。 嘟着一张嘴,走回被窝里。 『怎么了?哭成这样?』 「我没有哭。」哭哑的声音配这台词,真不搭。 「笑屁哦,就没有哭咩。」 『是、是、是,你没有哭。你没有哭。』收起笑容,我坐在床沿又问了一次:『怎么了?』 张仲杰,他劈腿。 前天他和袁翎说家里有事,必须回去一趟。可能两、三天不会回来。 今天袁翎想到有东西放在他那,可是明天就要交,一定要交的作业。所以刚刚跑去他的租屋处。可是一开门却看见,他和自己很好的学妹在床上做爱。 「你知道那个画面多尷尬吗?看见他们在自己平常睡觉的床上做…。早知道就拿东西砸过去。」 『你怎么没砸?』 「我当下完全傻住,拿了明天要交的作业。说了一声抱歉打扰了,就离开了。」 『你是白痴吗?』 看着她眼眶再次充能,里头的泪滚滚,一副蓄势待发的衝出来。 『好,我白痴。我白痴。』 「转过去。」她指向墙壁,要我背对她。 「借我靠一下。」在我转身后,她背对背靠上来。 『他都没有来找你吗?』 「没有…。」 「欸,我是不是很糟糕啊?」沉默了一下,她说。 『为什么这样说?』 「前前后后交往了六个男生。公开也好,秘恋也罢。加这次是第四次被劈腿了,其中还有一次是当了别人小三,却不知情。」?!四次?小三?我仔细回想了一下,她很少跟我说上一段是怎么结束的。都只知道她换了新男友。 「是不是因为我很糟糕,所以他们才会这样对我?」 『才不是这样!他们做错事,是他们的问题。为什么你要这样想?不该把他们的错怪罪在自己身上。』 「或许是因为自己哪里不好,所以他们才会这样啊。」 『你才没有不好,你很好。是他们的不对,不是你的错。』 「如果真的有你说的这么好,为什么他们都不要?」 『那是因为你遇到的那些人是渣男,他们不懂你的好,不懂得珍惜。』 「曾有人跟我说,我太强硬,我太没安全感,我太胡思乱想,我太公主病。」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个性,交往本来就需要磨合。个性不合就谢谢再联络,这并不是谁对谁错的问题。』 「我本来也是这样想,可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渐渐的我觉得问题是出在自己身上。」 『不…。』「你听我说完。」她打断我。 「我妈以前用蛤蜊教过我一个道理,蛤蜊买回来要吐沙的时候,要先互相敲一敲确定他是好的还是坏的。她有一次敲给我听,发现整碗的蛤蜊都是坏的。然后她把左手一直都没有换过的蛤蜊丢掉,其他的再敲一次,发现剩下都是好的。她就对我说:如果有一天,你发现身边的人全部都是坏人,你就要好好思考一下,是不是那个坏人其实只是你自己。」 『你觉得我是坏人吗?』我斩钉截铁的问。 她摇摇头。 『你高中那股莫名的自信跑哪去了?』 「这个世界上能忍受我的,只有你和家人吧。」 『你只是运气差了点,太急了点。所以一直找不到适合自己的人。』 「我很急吗?」 『大学两年还没满,你就交了五个男友。不急吗?』 「我……。」欲言又止 『人心隔肚皮,日久见人心。你没有好好的认识并了解一个人,就和他交往是很危险的。你又是那种直来直往,容易相信别人的笨蛋。别人给你糖吃就觉得是在对你好,孰不知别人只是诱拐你,要把你卖了。』 「谁要买我这个有公主病的女人。」 『嘖,重…。』 「我知道啦。」她又打断我的话。 「我承认我很幼稚。妈妈要我出来成长,要我自己学会独立。所以我很想做给他们看,让他们知道我可以好好的生活。我搬出来住了,也在外面打工了。少回家也是不想让他们觉得我无法独立,整天只想往家里跑。我也不想要一直依赖着你,我一定要找到比你好的男人。上大学时我是这样告诉自己的。」 『幼稚。』我心里却五味杂成。 她哼的一声,把头往后撞了一下我的背。这个动作不经让我想起,高一时她很爱用椅背撞我桌子。 『依赖我又怎样,又没有说不给你依赖。比我好的男人,你以为说找就找的到吗?搞不好根本不存在!还没找到之前就老老实实的依赖我。』我自己为很man的说 「新竹这么远,依赖屁哦。」 『其实我一直很想问,远距离为什么就不行。』 「我连近距离都可以谈成这样了,远距离还不天翻地覆?」 『那是人的…。』 「而且,我或许是个很好的朋友。但情人的相处方式又不一样。如果因为这样失去了一个最好的朋友,不是得不偿失吗?再说了,闺蜜怎么能够变男友?太不符合逻辑了。」她三度打断我的话。 『你知道在国外同性可以结婚吗?』至少听得出来,她很珍惜这段关係。 「那是国外啊,台湾又不行。」 『有朝一日,同婚在台湾也一定会合法。』 「等到那天再说吧,搞不好我都老了。」 彼此都笑了,然后沉默。 「欸,如果,我是说如果啦,机率很小。如果五年后我们都还单身,我们就在一起好不好?」 『为什么又是五年?而且你刚刚不是说同性不能结婚?』 「现在我们二十岁,五年后就二十五了。谈一下恋爱总可以吧?可以一起等同婚合法啊。只要一合法,我马上娶你。」 『啊?为什么是你娶我,不是我娶你?』 「你很囉唆欸,哪有这么多为什么啦。谁叫你胆子比女生还小。快点同意啦。」怎么感觉她话中有话。 『好,好。我家大小姐说什么都好。看来我又要开始用功了。』 「为什么?跟读书有什么关係?」 『努力读六法全书,看下学期能不能转到法律系去。』 「为什么?」 『毕业出来当立委啊,然后尽全力让同婚在台湾合法。』 「白…白痴欸。哈哈哈。有没有这么喜欢我?」她起身推了我一下,继续那个熟悉的笑声。 『大好きです.』 「说什么日文,听不懂啦。」就是知道你听不懂才说的。 『今夜的月色真美。』我走到窗户边,看着天上的月亮说。 她笑得更夸张了。 「林紘翊,你到底在干嘛啦?干嘛扯到月亮。有病喔。」她边笑边说。 『没文化真可怕。』我转身靠着窗户,摇摇头说。 「欸!这么晚了,你有车回去吗?」她像是想到什么,突然拿起我放在床上的手机看时间。 『有吧?捷运不是到十二点都还有。』 「先生,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不知道欸,其实。』 「凌晨一点囉。」 『真假!?』我爬上床从她手上接过手机看。 「哇!有人要露宿街头囉。」 『还不是有人哭这么久…。』 「我!没!有!哭!」她俯瞰躺在床上的我。 『唉,惨了。你知道哪边有便宜的旅馆吗?』 「有喔…,嗯,不对。挺贵的。」 『多少…。』上来的车钱就烧不少了,没想到还要外宿一天。 「哼哼。」她邪恶的笑了。 「一,辈,子。」 『什么东西?』 她本了自己的床:「here.」 『别闹了,怎么可能睡这。』起身,下床。 「可以睡啊,不过你要答应我。一辈子都不可以离开我,要好好当我的闺蜜。」 听到她说出闺密两个字。有点放松,又有点失落。是什么造成这奇怪的感觉? 『等等…,你这样说不就是强迫我留下吗?』 「嘿嘿,蛮聪明的嘛。」 我叹了一口气,看了看四周。 『那我睡这。』我比着她铺巧拼的地方。 「把旁边的小桌子收起来,应该可以让你滚好几圈。」 『谢谢齁。』 「你先去洗澡,我整理一下。」 哦的一声。往浴室里走,但她却跟着走进来。 『干嘛?』 「什么干嘛?害羞哦?」 接着她拿起墙上的瓶瓶罐罐开始介绍。沐浴乳、洗发乳、润发乳、洗面乳、化妆水……。 『好了,好了。我听到关键字了。不用一一介绍。』让我想起以前去她家洗澡那次,浴室也是一堆瓶罐。 她出去后,我看着那些满满韩文的瓶罐思考着,她是怎么分出这些东西的?不会用错吗?一点中文、英文都没有欸。 『欸~。』洗完澡的我向外喊。 「袁翎。」老样子。 『你有没有多的毛巾?』 「用里面那条就好了啦,谁家里会有多的毛巾啊。」 『这不是你在用的吗?』 「你很烦欸。要嘛用那条,要嘛外面地板上有脚踏垫。不然你就睡在里面,不要出来。自己选。」 我又叹了口气。怎么今晚都在叹气。用她的毛巾把身体擦乾后,穿好衣服走出来。 「我还以为你打算睡浴室。」 『奇怪了,你们家这么好客。怎么你对待客人这么苛薄。不是用脚踏垫擦身体,就是睡浴室?』 「囉嗦。遥控器在那,电视要看自己开。换我去洗澡。」经过我的时候,她把盖在我头上的浴巾取走。 「我以前真的没有想过,一个感觉天不怕地不怕的屁孩。原来也有婆婆妈妈的一面。」她躺在床上说。 『什么婆婆妈妈,是细心、在乎好吗?』我手往上伸,敲了一下她的头。 她因为方便跟我聊天,所以反过来睡。 「你真的变好多,感觉很成熟。」 『你也变很多啊,人总是要成长嘛。』 「我哪里变很多,说来听听。」 『年纪。』 「白目!」随着声音下来的还有她的娃娃。 『如果,改变是要经歷一些事情,那我寧可你都不要成长。』 「我真希望有一个男友能这样对我说。我一定嫁给他。」 『哼,慢慢等吧。』我始终不是她的选项之一,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林紘翊。」 『嗯?』 「真的还好有你在,还好认识你。真的还好当初不厌其烦的叫你起床。」 『你其实很烦吧,那时候?恨不得把我打醒。』 「其实还好欸,真的。我那时候比较纳闷你晚上是不是都不睡觉,怎么会有人可以一直睡。睡一整天的那种。」 「啊~!好怀念高一的时光,如果有时光机的话该有多好。」 我没有回她,没有告诉她。我也很想回到过去,回到一切都还在,一切都还来的及的时候。 「好不想去上课哦,好不想面对,好烦哦。」她开始自言自语。 『劈腿就该死,还直接被你抓姦在床。没什么好面对的,就直接离开了。』 「不是,我还有不少东西在他家。而且学校跟麦当劳也都会遇到。我也是很用心在这份感情上,也是很爱他。除了见面,还要一起共事。心中没有波动是不可能的。」 『我明天陪你去拿东西吧,我也只能帮你这个忙了。』 「我明天整天都有课,晚上要打工。十一点才下班。」 『真假…。』明天学校只有两堂课,可是下午和晚上都有家教。 「而且你去更奇怪,这样只会更复杂。放心啦,我没这么脆弱。」 接下来的时间,她把大学所有的事都告诉我。 荒唐的、有趣的、甜蜜的、痛苦的,本来就知道的,还没听她说的秘密。 就连不想听的性事和细节都告诉我,虽然对她的心态不同了,但还是不愿意听到这些。 你知道这样,对我来说很残忍吗?我心中这样吶喊着,却也忍耐着。 「啊,这样我的所有秘密你都知道了。突然觉得有点恐怖。」 『怕我出卖你吗?』 「我知道你不会,你是我的好闺蜜,不会对我做出这种事的。」 我也很想问她,对我的心态是如何转变的?原本能成为男女朋友的我们,现在却只能是闺蜜。 那个夜晚,很短暂。我们聊到阳光填满整个房间。 本来以为可以逛一下老街再走,但她早八的课。 在楼下一起吃完早餐后,她去上课,我回新竹。 α原来,我不曾释怀。只是一昧的筑起高墙。 -- 10.她,妈妈 10. 「紘翊以后长大想做什么?」 『我想要当老师。』 「老师?为什么?」 『老师感觉很厉害,会很多东西。』 「那紘翊要看很多很多书哦,这样以后也能很厉害。」 『我也可以吗?』 「当然啊,只要紘翊想干嘛就去做,一定可以成功的。」 依稀记得,每次国小放学回家,妈妈都会准备我最爱吃的布丁,然后跟我聊天。 那时候的她,好温柔,好慈爱。笑容总是充满着温暖。 小时候不爱睡觉的我,总是天天吵着吃消夜的我,很调皮捣蛋的我。被我打乱所有生活步调的她,依然笑笑的完成我所有要求。 有一次,我在家里玩球。不小心打破她最爱的茶壶。爸爸很生气的拿着水管要打我。妈妈跑来抱着我对他说:「敢动我儿子,你试试看。」 那个瞬间,温暖极了。本来以为会挨一阵抽打,却被大大的翅膀拥入怀。那电流从背部传至左胸,再从眼眶中释放。多年后的现在,还是一样暖。这些记忆,原来不是忘记。而是随着长大,一层一层的,被覆盖在底层。 岁月啊,带着我长大的同时。能否,别带走我的亲人。 『谢谢你,回去的时候注意安全。』打开车门前我说。 「林先生,老闆要我确认你不需要帮忙后,才可以离开。」 『哦…,好。谢谢。』 一个多小时前,还在教双胞胎姊妹数学的我,接到一通电话。 吕大哥,在电话那头喊着要我快回台北,盛德医院。 「你妈心肌梗塞,现在在这边急救。快回来。」一向沉稳的声音也变的慌张。 我向她们请假,本来无意告知详情。但因为就在她们旁边接到电话,所以也隐瞒不了。 「我打给爸爸,妹妹你打电话叫司机过来。」姊姊知道后要我先别离开。 『不用麻烦啦,我可以自己回去。』虽然我阻止过她们。 「老师,我叫司机载你回台北。你自己回去都几点了,时间宝贵。」从姊姊那接来的电话,是她爸爸。 『真的不好意思,一直给您添麻烦。』 「老师你太客气了,快去吧。有什么需求都跟司机说。」 『谢谢,真的谢谢。』 掛掉电话,收拾东西。 「老师,我跟你去。」姊姊拿着包包,从她房间走出来。 『别、别、别,你们在家好好读书,准备学测。』 「姊,你别去添乱。」妹妹拉着她并对我说:「哥,司机在下面等了,快去吧。」 跑进急诊室,寻找吕大哥的身影。 「紘翊!」远处的角落,他向我挥手。 『情况怎么样?为什么会这样?』 「我和你妈在外面吃晚餐。她突然抓着胸口说不出话,表情很痛苦。我打电话叫救护车的时候,她就晕倒了。我有个朋友也是这样走的,心肌梗塞。」 心肌梗塞。 了解状况后,我打给司机,请他先回去了。这边有家人在。 在等待的同时,吕大哥不断安抚我。别担心,不会有事的。你妈妈是好人,是个好妈妈,不会这样丢下你离开的。 无疑,她是好妈妈,可是我却不是个好儿子。上天你要惩罚就降罪在我身上吧,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她,罪无可赦的是我。她是如此用心的栽培我、苦心的养大我,我却恨着这样的她。 对,其实打从他离开后,她的改变让我埋下讨厌的种子。不懂为什么态度对我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不懂为什么原本那双保护着我的翅膀,却成了抽我的鞭子。更加不能理解的是为什么你们离婚,我也要跟着一起受伤。我不懂,为什么你们的感情失败,却是我来承受。 我做错了什么?太过调皮吗?可是一直以来你不是都照样呵护我吗? 为什么他的离开,你的温度全数消失? 以前我不懂,所以我憎恨着。 「请问是李文娟的家属吗?」 『是。』「是。」我和吕大哥从椅背上弹起来。 「李小姐她目前没有生命危险,请家属放心。不过还是要住院观察。」 『是心肌梗塞吗?』 「是的,还好送医即时。之后的话会在ccu里监看她的心律状况。」 『ccu是?』 「哦,心脏重症加护病房。因为通常心肌梗塞后的七十二小时内,高机率会发生心律不整的状况。」 『这病…会痊癒吗?』 「恐怕…没有办法。而且必须长期服药和定期回诊,这样才能降低病发或其他併发症。」 『有什么併发症?』 「心脏衰竭、心律不整、休克都有可能。所以必须加强注意。」 『好,谢谢。』 「嗯…。」医生看了一下资料,若有所思。 「李小姐她会直接送到特01病房,你们可以先去办住院手续。主治医生在特01房等你们。之后有问题的话,可以找她会比较清楚。」特01?刚刚不是说ccu? 『吕大哥,我去办手续。可以麻烦你先去病房吗?』 「好,我去那边等你。」 『你好,我想办理李文娟女士的住院手续。』 「好,请稍候。」 填完基本资料,办好住院手续。我又向柜檯问特01在哪。 「前面那个走廊过去后,右边有一个独立出来的电梯。用我刚刚给你的磁卡感应一下。十楼,出电梯左手边就是特01。」 『不好意思,请问一下。特是什么意思?特别需要观察的病患吗?』看着手上的磁卡我问。 「嗯,这么解释也是可以。不过特别病房……。」他看了一下四周。 「是董事才有权力进住的。」然后很小声的和我说。 董事?妈妈还是吕大哥认识盛德的董事? 『好,谢谢。』 到十楼电梯门口一开,就看到吕大哥和医生。 「那就在麻烦你了。」 「不会,应该的。李小姐的状况也请你们多注意了。」 我和医生交换位置。 「好,谢谢医生。」 『谢谢医生。』我跟着说。 『whatthefuck…?!』走进门牌上写着一号的病房。我傻了。 嗯,虽然我不怎么看剧。但这里就像剧里高官住的个人病房。空间不小,还有类似客厅的一个空间。 「虽然我知道有些医院会有这样的病房,但我也是第一次遇到。」 『吕大哥有认识的盛德高层?』 「怎么可能,我只是一个小小的警官而已。」 『那妈妈的病房怎么会比较特别?』 「我也不清楚,你妈应该也没有认识的才对。」 我们把布帘拉开,她还没醒。 看着她身上接很多管子,还有一堆仪器在眼前。我的视线开始模糊。 吕大哥关上布帘,把我拉到旁边的沙发坐下,递了张卫生纸给我。 原来我哭了。 「没事,医生说观察一阵子。如果稳定没发生什么事,就可以出院了。」 『嗯……。』 「就一两个月辛苦一下,我也会一起帮忙的。」 『谢谢吕大哥。』 「这么熟了,别客气。」 吕大哥和爸妈好像很久以前就认识了。只是为什么对我们这么好,就没多问了。 本来打算请一星期的假,先陪着她适应医院的环境。 「去上课。」但隔天她一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把我赶走。 请两天特休的吕大哥虽然一开始帮我说话,但后来也要我听她的。 「别担心,有我在。保持联络。」门外他对我说。 『再麻烦吕大哥了。』语毕,离开。 「什么?阿姨晕倒了?她还好吗?」问了袁翎,她今天没课。所以就约来北车吃饭、打撞球。 『今天早上醒来,不过医生说这三天是关键。』把球摆好后说。 「为什么会晕倒啊?」她很喜欢开球,可能享受着把球全部撞开的快感。 『心肌梗塞。』走回位子上我说。 「心肌梗塞?」她抬头惊讶的说。 『怎么了?』 「心肌梗塞很危险欸,很容易突然走掉。」 『医生是说,长期服药跟定期回诊,就可以降低风险。』 「是哦。一个人突然晕倒,送医不治。说是心肌梗塞。电视剧都这样演欸。原来还有得救。」她低头继续打。 『电视演的你也信。』 「不是醒来了吗?干嘛板着一张脸。」她走到我旁边坐下。 『没什么啦,没事。』我起身。 「说。」她拉住我的手。 看着她坚定的眼神,看来不说话是不会放手的。 做回座位。我从昨天接到电话开始,鉅细靡遗的告诉她,包含我的想法。 『你知道吗?她醒来第一句话是赶我走欸。我担心整个晚上,怕她醒来看不到我,我都没有睡。而且又很怕她醒不来,很怕我再也没有机会和她说任何一句话。我恨我自己为什么从那之后就开始讨厌她,我气我自己这么幼稚。』 『看到她醒来的时候,我开心得都快哭出来了。可是又不想让她担心,所以只能往肚子里吞。结果她问了我为什么在这,之后就要我回去上课。有时候不经会想,爸爸是不是因为我的关係才离开的,所以她从那之后就很讨厌我。因为我才是破坏他们婚姻的元兇。我……。』 她手打在我额头上,阻止我再说下去。 「我知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所以不是生长在同个家庭的我,不好说你家怎样。可是我想每个父母应该都…都…。」 『都?』 「希望自己小孩有好成就那个成语是什么?」 『望子成龙?』 「对啦!对啦!每个父母都望子成龙,望女成龙的。」 『是望子成龙,望女成凤。』 「啊,随便啦。都一样啦。反正…反正…。吼,都你啦,害我忘记要讲什么了。」 我大笑,不顾形象的那种大笑。像是把所有负面情绪都笑开。 「嘖,反正阿姨没有恶意啦,我觉得只是不想让你担心吧。」 『嗯,或许吧。』 「好啦,没事!打球吧。」 「啊,哥一脸刚睡醒的样子。看来师母没事。」一进门妹妹就对着我说。 「嘖!跟你说多少次要有礼貌!老师对不起,请问师母她人还好吗?」她从后面摀住妹妹的嘴。 『呵。没事,没事。让你们担心了。你们先写作业,我煮饭。』 「老师我写完了,我来帮你。」 『好啊,今天教你做茶碗蒸。』 对于学生的好学,我从不吝嗇教导。不只是她们,其他学生也是。虽然只收固定科目的学费,但学生有什么问题,还是都尽我所能解惑。 『以后我不在,你就可以煮给妹妹吃了。』 「老师…你要走囉?什么时候?」她停止正在打蛋的双手,看着我。 『等你们高中毕业啊,上大学后就不需要家教了吧。』 「需要!我想当老师学妹。」 『中文系?为什么想读中文系?』 「就……,想读啊。」虽然她继续动作了,但非常缓慢。 『虽然科系不代表未来人生的职业,但却是直接影响着你的人生。要好好考虑清楚喔。』 「我想当老师。我想和老师一样,成为优秀的老师。」 『呵,我一点也不优秀。而且当老师不一定要中文系,重要的是教育学程。师大是你很好的选择。』 「我知道,可是我喜欢国文,想当国文老师。而且老师你很优秀。」 『谢谢。被这样称讚很开心。我以前也很想当老师,在学校带学生的那种,真正的老师。』 「那哥,你为什么没去啊?」做在吧檯上滑手机的妹妹突然插话。 『我要接家业啊,我妈妈她一个人辛苦这么久了。该让她休息了。』 「师母做什么的?」接过姊姊打完的蛋,加了一些高汤和料,再打均匀。 『卖茶叶,在新北五股开一间茶庄。从我有记忆以来就有了。』 「好厉害。」 『妹妹呢?以后想做什么?』茶碗蒸放进电锅。等等再炒个菜跟肉就可以吃饭了。 「我也是要接家业。要当大老闆的。」 『哦?那你要好好跟叔叔学习才行。』 「当然啊,他答应过我,等我上大学就要让我去他公司实习。」 『你也要好好加油哦,大老闆不好当哦。记得我说过的…。』 「过程比结果更重要。」「过程比结果更重要。」她俩异口同声的说,然后一起大笑。 α对于那些家教的孩子来说,我也是温柔慈爱吗? -- 11.过客、友达、贵人 11 「试着相信身边的人吧。人活在世界不是孤独的。」那女孩曾经对我说。 原来她也在新竹读书,遇到她的时候脑中不知怎地闪过了这句话。 『你怎么在这里?好久不见。』我赶紧弹掉手上的菸,有一种做坏事被妈妈抓到的感觉。 「你才怎么在这?还学会抽菸了?」 『我在这边等学生下课,要家教。』 「家教?没对学生下手吧?」 『我看起来像是会对学生下手的狼师吗?』 「谁知道,这么久没见你会不会变成变态。而且都会抽菸了。」 『就…一种舒压吧。』因为她,袁翎。有次跟同学要了一根菸来抽,就抽到现在了。 「放屁,舒压的方是这么多。选个伤害自己身体的干嘛?根本就藉口。」她说话还是一样直接,我服法反驳。只能傻笑。 「被学生看到怎么办?为人师表还不做好榜样给人学。而且对方家长可以接受吗?接受自己小孩家教在抽菸。」 『我…。』真的完全无法反驳。 「现在有几个学生?」语气突然转变,她问。 『七、八个吧。』我算了一下。 「这么多?你不用上课?」 『有上课啊,就每天晚上一堂。六、日两到三堂这样。』 「这样你教过多少学生啦?」 『三年来,也有二、三十个了吧?』 「哇,会不会太拚命?」 『还好啦,就拿来缴学费跟生活费。』 「老师~!」突然学生在对街喊我。 『我学生来了,先走囉。』 「欸,等等。加我line。」她拿出手机,开啟qrcode。 我拿出手机扫了一下她的qrcode,成功加她为好友。 『好了,先这样。回家注意安全,掰掰。』向她挥手并跑过马路。 「老师,那是你女朋友哦?」小毛头指着她说。 『不是啦,你少八卦了。』 「欸,老师。今天是热火赢还是马刺。」 『当然是马刺啊,当肯必胜。』 这时候手机响了一声,我看见她传讯息给我:「不要再抽菸了!!」 「哼!热火一定会拿冠军。看我詹姆士打爆你的g.d.p.」 『哼哼,我等等回家就看你有没有被国文打爆。』 「啊~!哪有人这样的?一码归一码。」 和国中的学生大笑着,童贞。 什么时候开始抽菸的? 是袁翎和谢秉钧交往的时候吧。还有她出院后,不到几个月又住院的时候吧。自己也想不起来确切的时间点。只是一再的享受着将菸吸进去,喉咙的扎实感,菸往身体里窜的虚无,再把烟吐出来的释放,最后看着烟散去,以为烦恼也会跟着消失。抽完后会有点头晕,自己却享受着这过程。 「你觉得幸福吗?和我在一起。」不知道是不是遇见她的缘故,一直想起她当时和我说过的话。 相信,幸福。这些词汇的意义都是她教我的。或许现在的我不是很懂什么是幸福,但我学会了相信,相信身边的朋友,相信学生,也相信自己。 幸福到底是什么?我用提问的方式问过一些学生。 「当然是能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啊。」 「幸福?每天吃饱喝足吧?」 「那是什么?太遥远了。我只求不要天天被打就好。」 「哦?就像我上礼拜检到一百块一样,超幸福的啦。」 『你要说的是幸运吧?』 「唉呦,都一样的啦。」 或许幸福的定义,每个人都不同。都有自己詮释的方式。自己觉得幸福最重要吧?是很主观的呢。 「这是我们最后一次打撞囉。」她很难得的在摆球。 『嗯?怎么了吗?』 「男友不喜欢我打撞球,所以我要戒掉撞球!!」她和谢秉钧在一起后,我们第一次见面。 『真的假的啊?!打了六年的撞球突然要戒?』话说怎么没看到他? 「对啊,因为我很讨厌他抽菸。所以就把撞球拿来当筹码,我们两个都一起戒掉彼此讨厌的。」 『这牺牲也太大了吧?而且撞球又不是什么不良嗜好。』还好我回台北都不会抽菸。 「不大,他菸癮十年。互相而已。」 『话说他不是要来吗?怎么没看到人?』 「在外面抽菸。」 是因为爱吗?让两个人都为了彼此戒掉多年来的习惯。 『不过你不是想开撞球馆吗?有不打撞球的老闆娘吗?』我笑着问。 「对啊,我有想过欸。可是应该有吧?喜欢,但是不打。」 『嗯…,应该吧。』 「欸,快来。」她向门口招手。 「他是我男友,谢秉钧。他是我高中同学,林紘翊。」等他走到我们这,她介绍着。 「你好。」『你好。』我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常常以眼光自豪的袁翎,这次的男友……完全和之前不一样。虽然我很想说,但因为碍于本人在场。还是好好的享受跟她最后一场的撞球吧。 「如何?」一如往常,晚上她line我,要我鑑定。 『确定要说?』 「干嘛?很差哦?」 『也…不是差,就是和你之前喜欢的不太一样』 「哪里不一样?」 『你以前就喜欢高高帅帅的啊,现在这个……。』 「哈哈哈,完全相反吗?可是他痞痞的啊。这点一样吧?」 『说实话,我觉得矬矬的。』 「哈哈哈,真的假的啦。有这么糟喔。」 『有人会像你一样,自己男友被嫌还这么开心的吗?』 「哈哈哈,我啊。而且是你说要好好观察,了解对方的。他很好啦,其实。」 『你喜欢就好囉。』 「阿姨她还好吗?」 『还好,现在在客厅看电视。』 「最近都没病发吧?」 『没有,最近都还很正常。』 「一个人在家也是很危险,你有空就多回来吧。」 『吕大哥不知道去哪生了个辅助器,只要心跳异常,就会马上通知道他的手机。他会马上赶来。』 「有这么神奇的东西?」 『拜科技所赐,我也是第一次看到。』 「快去陪她吧,你久久回来一次。」 『刚聊完天而已,我刚回房间。』 「明天有空就去店里帮你。」 『还来啊?你都被我妈认为是未来媳妇了。』 「又没差,反正我间着也是间着。男友也在上班。」 『她从你来的第三次还第四次的时候,就一直问我什么时候要坦诚。』 「坦承什么?」 『她问我,你是不是我女友阿。我当然说不是。』 「真假?从高中问到现在哦?」 『对,你来一次,她问一次。』 「哈哈哈,怎么没有来问我?我一定跟她说我们是闺蜜。」 『你这样说会害死我,她一定会以为我喜欢男生。』 「男的好啊,不会怀孕。」 『有事吗你?白痴。』 「好啦,明天见。我先去洗澡。」 跳出她的聊天视窗后,才发现有人也line我。 「学姊过的好吗?好像一直换男友?」 是八卦吗?虽然加line偶尔会聊天,但提到她还是第一次。 『别说了,习惯了。』我以为我是这样打的。 没想到我竟然睡着了,而且迷迷糊糊中只打出前三个字就送出了。 隔天早上醒来我才发现,而且手机萤幕也没关。还好回家都会顺手充电,不然手机这样开整晚一定没电。 「怎么了吗?」 「还好吗?」 「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为什么已读不回…?」 啊…,是不是被误会了?算了,先去开店,晚点再回她了。 没想到等我想起这件事时,已经过了一个星期。 算了,现在回也很奇怪吧?而且她也没有再line我了。就这样吧。 双胞胎姊姊如愿成了我的学妹,清大中文系。 而妹妹因为那个来,失常。所以正准备着指考。 她们的父母,为了庆祝姊姊考上第一志愿,所以请我吃饭。 一间很高级的日式料理店。 「老师啊,真的很谢谢你。我们这么忙,多亏有你帮我们照顾她们。」 『没有啦,是她们自己都很用功,成绩是自己读出来的。』 「唉,我自己的女儿,我会不知道。要不是有你督促她们,不要说清华了,东华都没有吧。」 『叔叔,你夸张了。她们都很聪明的。』 「而且啊,我们姊姊每次都在跟我说,你有多好、多认真…」 「爸~,干嘛说出来啦。」姊姊撒娇似的抗议。 在他们父女打闹的同时。坐在我旁边,她们的妈妈,头稍微偏过来小声的说:「觉得我们家姊姊怎么样?」 『懂事、成熟、细心,也很认真。』 「还有吗?没有别的想法了?」 『别的想法?有气质,很温柔?』 「那…给你做女朋友,你要不要?」她妈妈突然很直接的说。 『咳!咳!咳!』这句话把我口中的鮭鱼都吓活了,拚命的往我喉咙里鑽。 「你干嘛啦,哈哈哈。」虽然在笑,但阿姨拍着我的背,试图让我舒服些。 「老师,你怎么了?」姊姊则是端着麦茶,跑到旁边递给我。 『呛…呛到,没事。』说完喝了口麦茶,深呼吸。 「爹地,这家的食材新鲜到活生生的都上桌了。」坐在对面的妹妹打趣的说。 「哈哈哈,老师,别急。慢慢吃。」 『好,谢谢。』 吃饱后,司机大哥先载阿姨还有姊妹回去,叔叔留我下来陪他喝酒。 「令堂还好吗?」 『託叔叔的福,现在都还好。』认识盛德董事,并乔出特别病房的就是叔叔。 「孩子的奶奶,也是心肌梗塞走的。」?! 「毕业后回台北要多陪陪令堂。」 『会的。』 「话说,我们家姊姊你不考虑看看吗?她真的很欣赏你。」 『那个…,我虽然不是正职的老师,只是一个学生出来打工当家教。但是我想还是必须遵守老师的规则。对像是学生这点…,可能真的没有办法。』 「只是这小问题,好解决啦。学生的姊姊总可以了吧?姊姊现在上大学了,不需要家教。」 『也是有其他因素。叔叔这么成功,可我只是一个单亲小孩,家里也只是小本生意。如果姊姊跟着我,怕是会吃苦。』虽然我完全没有把学生当成对象,不过这样说应该比直接拒绝好吧? 「其实,我也挺欣赏你的。和时下年轻人不同,短视近利、天马行空、好高騖远的人太多了。我也是白手起家的,公司刚创立的时候也负债过百万。又在那时候母亲走了,双重压力下没想过自杀是骗人的。幸好那时候孩子的妈一直陪着我,她啊,为我做了很多。」 「她的父母,一个医生,一个律师。我们国中就认识了,后来她读高中,我读四技。但彼此都还有联络。毕业后的我们决定要在一起。用决定这个词,你可能会觉得很奇怪。但以前都是媒妁之言、父母安排。自由恋爱那时候才刚开始流行,但十对有九对会被拆散,要在一起需要很大的决心。她啊,为了和我在一起。不惜忤逆家人和我私奔。」叔叔把杯子里的烧酒饮尽,我再替他斟满。 『那现在你们的关係还好吗?』 「好,当然好。人啊,就是很现实。你没钱、没地位的时候,没人会正眼看你。你一开口别人都认为你要借钱。等你有钱了,那些曾经讨厌你、打击过你的,只要有求于你,没有不鞠躬哈腰的。」叔叔果然也是身经百战,经过大风大浪的生意人。 「唉,怎么自己讲起古来了。我要告诉你的是,英雄不怕出生低。只要你有实力、有能力、有头脑,没有背景也能撞出一片天。」是闯出一片天吧? 「我女儿交给你,我放心。我也不会干涉你要干嘛,你也不要看轻自己。人没有穷过齁,不会了解这么多做人的道理啦。」 『知道了,谢谢叔叔。』 「听我一个中年大叔讲古有什么好谢的。你啊,太客气了。对每个人毕恭毕敬的可不是好事。」 『可是大家不是都说礼多人不怪吗?』 「礼貌是一定要有的。但是吼,如果多了,就会造成距离感。有些人可能还会觉得,明明这么熟了,还对我这么有礼貌。是不是不把我当朋友?」 『原来如此,我会改进的。』 叔叔把厚实的手搭在我肩上:「年轻人,人生很长。慢慢来,重点是要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知道织田信长吗?」 『知道,日本战国三杰之一。』 「一个从小就不被看好,人称尾张的大傻瓜。可是他却近乎统一日本,说讽不讽刺。在别人眼里,他做了很多荒唐的事。但他知道自己在干嘛,后面也慢慢证明自己思想的前卫。」 「加油啊,小伙子。叔叔很看好你。」 『谢谢叔叔的不嫌弃。』 「看,又来。别这么客气,你又不是我员工。搞不好还是我未来女婿呢。」 『可是,叔叔也算是长辈啊。』 「嘖,那个什么。我们是忘年之交。是朋友,友达。」醉了的叔叔,最后还补上日文。 『好,朋友,友达。』 α人间五十年,如梦又似幻。 -- 陈怡婷 陈怡婷 早知道,就不该相遇了。 早知道,就不该加他好友。 早知道,回忆回忆是一件这么痛苦的事。 早知道,当初就不该妥协,要拚战到底。 从深海拉出的宝藏,怎么捨得马上又丢回深海中。 或许在世人眼里,只是一段不成熟的恋情。但感触是自己的,回忆是自己的,那些痛也是自己的。对自己来说,那是青春、青涩,独一无二的宝藏。 「十六岁爱上的那个人,或许不会长久,但会是永远。」 永远很虚无吗?是他们说的这么遥不可及吗? 才没有。 「片刻即永远。」 她爱他,在那个瞬间,对她来说就成就了永远。 至少,永远会记得他,记得那份感情和那股,躁动。 她大学也交了一个男友,是系上学长。那个学长很温柔,很体贴。也用尽其招的追她。 妈妈说这种人其实更危险。因为他可能对其他女生也这样,乱枪打鸟、不专一,所以怡婷观察了他近半年。 他的朋友很多,很重义气。在学校附近的麵店打工。他不帅,但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将近一百八的他和她走在一起,很有七爷八爷的感觉,这是他对怡婷说的。 他因为家里开宫庙的关係,从小耳濡目染,所以也有在跳八家将。国中开始就帮忙家里出阵头。好像是扮演什么柳将军的。 「妈,家里开宫庙的。爸爸会同意吗?」 『为神明服务有什么不好?傻孩子,别被你爸爸影响了。只要你考虑清楚,你想和谁在交往就去交往。你爸已经让你失去了一个好男孩,现在别再因为他而退缩了。』妈妈口中的好男孩,是她心中的一个缺。 从发现珍品檜木,到雕刻出木偶人。她自己一手包办,可是最后却因为家里因素,而看着他走远。 他知道,爱情是不能比较的。但有时候还是不经会去想,两个学长相比的话。 柳将军很懂她要的是什么,那个来的时候也很体贴的煮薑茶给她。有时候甚至一个眼神或一个动作,他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反观木偶人,好像角色对调似的,总是她很了解他在想什么。虽然他很聪明,但在爱情里却是木头,太被动。还记得交往后,第一次那个来的时候,他只会叫她去喝热水或热茶,还有多休息。 「笨蛋!那个来不能喝茶。」然后和他说,贴心的男生都会煮一些热的东西给女友喝。 后来…… 下一次那个来的时候,他给她一个保温壶,说是昨天开始煮的。她感动的眼泪快落出来,因为是第一次有人这样对她。但是打开的剎那,眼眶里的眼泪从甜的变成咸的,因为…那是红豆汤…。 「我的神啊,你想让我血崩吗?」 「红豆汤可以补血,对身体也很好。那个来不是会一直流血吗?」 「对啊,可是现在喝,製造出来的血又排掉啦。红豆汤要结束才能喝!」 有太多太多无奈,和好气又好笑的回忆。 虽然事后好几年,看到一篇报导说:月经来时,喝红豆汤是可以的。自己错怪他了。但也于事无补了。 现在的自己想着。他们两个的差别,或许就是爱与被爱的差别吧。 是什么让她决定和柳将军交往的呢? 「怎么大家都不断的前进?好像只有我的世界时间是被停止的?」 一个夜里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踌躇不前,一直活在过去的回忆里。 「这样不行,必须让时间动起来。」想了一整夜,终于想通的她对着自己的娃娃说。 没人知道她为了他流过多少泪,但她决定不再多任何一滴了。 可是,谁会知道。 时间的轮轴带动着齿轮,开始上工不到一年。 又静止不动了。 已经决定深藏的回忆,却在无预警的遇见木偶人后,被迫浮出水面。 「怎么了?最近在烦恼什么?」柳将军总是能看透她。 「没什么,只是突然遇到前男友…。」面对感情,她始终坦承。 「跟我说说他是什么样的人吧?」出乎意料的回答。 于是,一五一十的,全部告诉他。 他非但不像其他人一样吃醋、反感,反而还觉得很有趣。说是可以了解到她的过去。 于是,时间未停止满一个月,就被他所推动了。也似乎解除诅咒,不再为了那个神而停止转动。 她和将军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 不,这不是童话故事。 柳将军毕业后要服一年的役期。而他的勇于挑战、乐爱探险的个性,驱使他自愿前往他人都害怕的,金马奖,东引岛。虽然她不解,但却也无力阻止。只能开始他们的远距离恋爱。 「远距离是爱情杀手中的,金牌杀手。」别人这样告诉她。 「女儿,远距离不可怕。可怕的是你们的心,还有常常迷失方向的脑。」这是她妈妈说的。 从以前的天天见面,时时聊天。变成一两个月才能见几次面。她最难受的是没办法常常聊天。「吃饭了吗?下楼,我载你去吃。」「起床了,我买好早餐在楼下囉。」「几点下课?我等你。」这些讯息不再出现,取而代之的是「我等等要站哨喔,么八到两洞。」「连长要我接参一代理人,管假的,很忙的样子。」白天的他总是很忙,要操课、站哨还要值班。有一句,没一句的根本不算聊天。晚上九点后是他们的就寝时间,也是一天当中唯一的聊天时间。不过他也常常要站夜哨,如果有夜哨的他就会早点睡。就算没有夜哨,常常看到讯息还是「今天好累,想早点睡。每天都要洞伍肆洞起床。」 还有她总是听不懂什么「么、拐、勾、洞。」,数字就数字,为什么要搞这么复杂。 身边也越来越多朋友的男友去当兵。有些没说过话的,有些不熟的,都是滑着脸书动态看到的。还有一些男性朋友发着被兵变的悲伤贴文。起初的她就深信自己绝对不会兵变。对方在遥远的小岛上,每天都在忙在累。自己若是在这时候落井下石,太残忍了。 但未来还没发生的事,谁能知道呢? 现在的这个男友,有跟没有一样。 现在什么事情都只能自己做,自己上下学,自己吃饭。觉得孤单就约一些朋友出去玩,可是回家后那种可怕的寂静又会充斥着自己。 「原来,我是那种害怕孤单的人。」一天说最多话的对象,就是她的熊娃娃。 「好怀念高中生活,虽然课业压力很大。但是大家都聚在一起…。」 不想还好,一想到高中,就想到了那个木偶人。 你不在当我最需要爱你却不在 无尽等待向独白的难捱 你不在高兴还是悲哀你都不在 我受了伤再偷偷好起来但你不在不在 王力宏<你不在>词:李焯雄曲:王力宏 虽然日子很难熬,但他也是有放假回来的时候。 两个月一次回来十四天,也因为他毕业,房屋早就退租的关係。来新竹找她时,就会住在她那。 那些思念,那些痛苦,一见面就会忘却。 伴随而来的是以往的甜蜜和温馨,还有压抑已久的情感。 第一次,就给了第一次放假回来的他。 之前他还在学时,有几次本来是要发生的。但因为她害怕,所以他体谅。或许像别人说的:「小别胜新婚。」。虽然还是会害怕,但这次却是她主动。 「我会很温柔的,痛就跟我说,我马上停止。」她知道这句话很老套,很多男生都会跟女生这样说,来表示自己很体贴。但当他靠在她耳边这样温柔的说时,她却感到满满的温暖。 痛,痛惨了。 那种撕裂感,第一次体会到。 不想让他担心,所以一直强忍着。 「到底谁说做这种事很舒服的?有病吗?」她心里暗自骂着。 不过之后几次就好多了,舒服的感觉慢慢取代了疼痛。而且也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改变,好像更爱他了。感觉彼此都接受了彼此的全部,对他的爱更上一层楼。 可是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特别快,他要收假了。又是两个月的漫长等待。 这一年,她和他总就是在这样的轮回中渡过。 大学毕业后的她考上泰山一所科大的研究所,那时离他退伍剩两个月。 他退伍回台湾,回彰化。她却开学也早已回台北了。 远距离没有在他退伍后停止,只是距离缩短了。 他因为要在家里宫庙帮忙,也没办法上来台北工作。假日信徒会比平日多,所以他都是平日抽空上来找她。在她没课的时候,他们会去台北逛街、看电影。上研究所后家里也没管太严,有时候假日她也会下去找他。虽然只能待在庙里不能去外面走走,但能见到彼此就很开心了。他爸妈很喜欢她,都觉得她很乖、很有礼貌。 「是不是该带你去见我爸妈了?」交往三年多,她提起了这个勇气。 「可以啊,早就想见他们了。只是怕你爸会反对,又不想给你压力,所以才一直都没问。怎么突然说要见面?」 「也不是突然,一直都有在想…,只是还是很怕…。」 「别怕,我相信可以的。」他搂着她说。 一样是晚餐,一样那间餐厅,一样一家三口,不同的男主角。 身家调查没有少,未来展望没有少。但多了一份安心。她的爸妈也似乎很喜欢他,在餐桌上他们聊得很开心。 「太好了,说不定真的可以走到最后。」她心里暗自窃喜着。 「是你要我给他们面子,我才没有说什么。」送他去搭完车。回到家的她,却听到爸妈在房间争执的声音。 「本来就是,你主动约人家吃饭,然后饭都没吃就走了。要我提醒你有多没肚量吗?」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现在才拿出来讲?」她偷偷的靠在门后偷听。 「不想跟你吵这个,反正我不会把女儿嫁给『八加九』。」 「不要叫人家『八加九』,你知道那是贬抑词。人家正正当当的八家将。」 「有差吗?不都一样?」 「难道你喜欢别人叫你『有牌流氓』吗?」 「谁跟你流氓?有种再说一次?」 「反正我就是不会把女儿嫁去宫庙,不脚踏实地在那边装神弄鬼。」沉默了一会儿,爸爸又说道。 「你女儿已经研究所,23岁了。今年2017年,你脑袋的观念已知用火了吗?你这样只会害她一辈子。」妈妈很不客气的喊着。 「我这是为她好。」 「好?那还真是辛苦你了。为了让女儿离开一个男生,不惜说谎骗她。你这次又要编什么谎言?」说谎?什么谎? 「这个我们晚点再说,她应该快到家了。」爸爸的声音变得很小声。 「随便你,反正……女儿的想法。为了……跟你离婚,…。」妈妈的声音很小,小到她只有听到片段。 但她再也忍不住了,跑回房间把门锁上。也不管跑动和关门的声音是否被他们听到。 扑向床,把头埋进娃娃里,大哭。 那一夜里,颠覆了她对爸爸的想法。原来他是这样的一个人。 不惜说谎骗女儿的爸爸。 不惜说谎骗女儿的爸爸。 不惜说谎骗女儿的爸爸。 这事实的杀伤力太大,影响太深。 原来只是为了逼她和木偶人分手,骗说他爸爸是黑道,还被砍死。 差劲,太差劲了。根本就为了目的不择手段。 正义刑警的形象,在今晚,正式破灭。 连家人都会欺骗了,又该相信谁?信任又该如何建立? 或许木偶人说的是对的,「别相信任何人,连家人也是。」 α原来一件事实,真的可以让人在一个夜晚改变想法,甚至怀疑人生。 -- 12.这时她,那时我 12. 我毕业后还是多留在新竹一个多月,陪着双胞胎,等妹妹考完指考才离开。 考完那天,叔叔也带我去他的别墅玩。在青青草原附近。 虽是这样说,但我其实不知道青青草原在哪。因为我除了教书,也没特别去过其他地方。 很无聊的大学生活?不,因为教书遇到了很多人,很多有趣的事,足够填补我这四年的时光。更何况还结识我人生中的贵人,或许说改变我一生的人都不为过。 「你明天就要离开了,对吧?」吃完饭后,我和姊姊躺在外面的草皮看星星。其实本来还有妹妹的,但她说想看电视就跑走了。 『对啊,教导你们的任务结束了。』那是一块很大的平面草地,定期都有人整修。 「你,你会忘记我们吗?」沉默许久,她说。 『不会,这四年来教过不少学生。就你们教最久,相处时间也最久。应该会到一想到大学生活,就想起你们的程度。』 「真的吗?」她语气上扬的很明显 『真的。』 「真希望你可以一直想到大学生活。」这句话很小声,但这边很安静。所以我还是听到了。 『或许,你可以时常让我回忆起大学生活。』 「真的吗?我可以?」 『对呀,你可是我大学学妹。课业上遇到问题都可以问我。』 「啊?只有课业上的问题才可以吗?」 『其他的也可以啦,任何都可以。只要我能回答、会回答的,就一定告诉你。』 「我……。」她欲言又止。 我沉默着,等她把话说出口。 「没,没事。」 『怎么了?欲言又止的。』 「没什么啦,没事。」 或许她想说什么,我是知道的。 半年前,她考上大学的那天。她的爸妈都有跟我提过,在那天身为她老师的这个身分也结束了。之后和她的相处没什么太大的改变,只是因为他们这样提过,让我知道了她的意思。所以她的每个动作、每次的靠近都被我解读成是因为喜欢。 那我又是什么意思呢? 也从那天起,我开始问自己。只是曾经的学生?还是妹妹?还是有可能进一步的对象? 『其实……。』「那个,我有点渴,我先进去了」她起身打断我的话,快步走进客厅。 『你…真的不听吗?』我坐起身回头看她,但她或许没听到,或许假装没听到。 叹了口长气,倒回草皮上。看着天上最明显耀眼的北极星。 虽然很久以前对她的心态就已经改变了,但她仍然在我心中。我仍然无力将她请走,儘管她交了很多男友,也和我分享过这所有的一切,也只是把我当闺蜜。我还是无能为力。我在新竹这四年,找了很多事情来填满自己,为的就是不希望自己一再原地踏步,为了逼自己成长、长大,也看了一些以前不曾碰过的言情小说。向作者学习何谓爱情。 不过看的越多、事情越忙,也只是更突显我这避而不见的鸵鸟心态。或许,一换一是最快的方式。但我不肯伤害她,我怕她成为无辜的受害者。 又叹了一口气后,我走回屋内。 「欸,哥。你跟姊说了什么?」妹妹撇了我一眼又专注回电视萤幕,但还是丢了一句话出来。 『没有阿,没什么。』 「她走的很慌张欸,你…该不会…做了什么吧?」不知道是因为酒后的关係,还是萤幕里男女深吻的催化。她泛红的双颊被笑容提起而集中。 『嘖,什么都没有。别胡思乱想。』我坐在另一边的沙发上。 「你知道姊姊喜欢你吧?」你们家除了本人,其他人都跟我说过了。我还能不知道吗? 『我知道啊…,我刚本来也是要跟她说这个。可是我才刚开口说出两个字而已,她就跑了。』 「你是不是要拒绝她?」她撇下电视,转身面向我,一副兴致勃勃的问。 「姊姊很细心、很敏感的。她一定是察觉到了,所以才赶快离开。」不等我回答,她接着说。 『拒绝吗?好像也不完全是这样解释…。』我自言自语的思考着。 「什么啦?大声点。」 「你其实有喜欢的人,对吧?」像是突然被棒子打到般,我抬起头看着妹妹。 「果然,姊姊猜的没错。」 『我……。』然后又把头低回去。 「对方是谁?」 『高中同学,可是她有男友了。』坦承吧,自己也希望有个人可以给点建议。 「那你觉得有机会跟你在一起吗?」 『没有吧,微乎其微。』 「那就考虑看看姊啊,你们相处得很来不是吗?」 『爱情应该不是考虑就能拥有的吧?而且…。』 「日久会生情啊,总比一直爱着别人的女友好吧?」她激动的打断我。 「对方知道吗?」 『知道…吧?』我也不是很确定。 「婊子、烂人。明明有男友,还和一个喜欢自己的人相处。到底什么心态?」 『话不能这样说。她只当我闺蜜,我也是这样跟她说的。』 「工具人哦你?有需要才来找你,哭诉、求帮助、讨拍。不是吗?」 虽然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但妹妹的直接,好像说穿了一切。 『可是单恋不就是这样吗?』 「我不是你,所以不能体会你的感受。但我以一个旁人的视角来看,她就是再利用你对她的喜欢。当然,和她相处的是你,也可能她不是这样的一个人。我只是听你刚刚说的这几句话而已,不能这样下定论。不过你刚刚没有反对我这样说她,就可能…你自己心里也有底。我相信旁观者清这个道理。」 「那你打算怎么处理?姊姊的事。」我正在思考她的话,但她又接着问。 『我……。』 『我跟你坦承,但你可以不要跟她说吗?』 「嗯,你说。」 『我是爱情白痴,所…。』 「这我知道,…好你继续。」…。 『所以我在这方面真的很迟钝,但我也有在认真的学习。我有在尝试放下她,但说真的,这一试就是四年。没有成功过。不知道我这样说妥不妥当,但我是真的想要向前走,可是我不知道还会花多久时间。如果我一直放不下,却又接受着凯琳。这样的我很烂,我自己都没办法接受。所以我不敢给她什么保证,我怕我没有办法兑现这个承诺。』 「嗯…。」她思考着。 『我也不希望她一直乾等我,会像我现在这样原地踏步。有没有结果的等待,连自己都不知道。』 「这样吧,反正她都要升大学了。搞不好会遇到更喜欢的人,大学世界这么广,给时间去决定吧。」 『这样好吗?』 「我问你,你讨厌她吗?」 『不讨厌。』我果断回答。 「那就是喜欢囉?」 『等等…,这什么逻辑?』 「我刚刚说的啊,日久生情、日久生情。爱情本来就急不得,顺其自然吧。」 『嗯……。』 「我要去睡觉了,你自己想清楚。」关电视,起身。 「啊,还有!如果你没有把心里那个女生放下,就和姊交往的话。我一定打死你。」她握紧拳头从我面前经过。 『才不会。』 「还有,你房间是那间,走错我也一定打死你。」她指着纯白钢琴后面的房间,也是一楼唯一的一间。并向二楼走去。 『到底谁会走错……。』自言自语。 钢琴耶,从一进来就注意到了。现在没人,来弹看看自己有没有生疏吧。 弹着我唯一会的那首<梦中的婚礼>,一面想着明天该怎么和姊姊说。 但琴声却将我的思绪带进名为回忆的回廊中。 我的青春,好像充满着你。 「起床了,学长。」一隻手摇着我的棉被。 『再让我睡一下嘛。』翻身后说。 「学长,现在已经下午一点了。」那隻手还是不死心。 『一点就一点,今天又没行程。』背对着她我说。 「啊~,贪睡鬼。」那隻手终于放弃了,我带着胜利和赖床的喜悦继续睡。 睡饱张开眼,我看见一个长头发女生坐在床边。眼睛还没对焦,我揉了一下眼睛让自己好看清楚。 「贪睡鬼,肯起床了?」她开口的同时,我也看清楚了。 『你怎么在这里?』坐起身。 「本来是来叫你起床的,可是你赖床。」 『然后你就一直都坐在这了?』 「对啊,你睡相很好欸。都不会翻来翻去。」 『是吗?我不知道欸。』 「不过原来你也有缺点的呢。」她笑笑的说。 『缺点?什么缺点?』 「贪睡啊,喜欢赖床。」 『哦哦,当然啊。人非圣贤,谁不会有缺点。』 「肚子饿了吗?」 『现在几点啦?』用手把头发稍微整理下。 「下午两点半。」 『你坐在这多久了啊?』 「一小时半吧?」她皱起眉头想了一下说。 『一直看我睡觉?』 「没,没有啦。有在滑手机。」她举起手机说。 「你整理一下,我去煮午餐。」 『早午餐。』我纠正她。 「你才知道,贪睡鬼。」她起身向外走。 『他们走囉?』梳洗完,我走到客厅,却只看见她一个人。 「爸爸妈妈一早就回去了,妹妹中午也回去了。」 『不好意思欸,害你留下来陪我。』 「真的,还等超~~久。」这个回应出乎我意料。 『谢谢你。』 「这样就想打发我?」依然是出乎意料的回应。 『那...那我该怎么赔罪?』 「昨天好像听到有人在弹钢琴,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看到?」 『可以啊,可是我也只会一首。』我走向那架纯白的钢琴。 「先吃饭啦,等等再弹。」 我走回餐桌,在她对面坐下。 「今天早上妹妹都跟我说了。」她递一碗饭给我的同时说。 『嗯?!』 「你们昨天的对话,」 『all?』妹妹怎么跟她说的? 「all.」 『双胞胎之间没有秘密,这句话是真的。』我竟然相信她会守口如瓶…。 「或许吧,至少我跟她之间是这样。」她到底怎么跟她说的呢? 『那...你有什么想法?』先试探一下好了。 「我并不懂爱情。高中也毕业了,没交过任何一个男友,说起来可能很丢脸。关于爱情都是从电视、小说中看到,或着听妹妹说。说不嚮往是骗人的,而且又有一个如此受欢迎的妹妹。就会觉得为什么她可以,我就不行?」 「我也知道远距离是很难的事情,这样说可能很自大,毕竟自己根本没有体会过。但应该就是,时时刻刻都希望你能在我身边,这种感觉吧?虽然现在常常见面,可是你不在的时候,我也是很想你。之后你回五股,我们可能一个星期见一次,或着更久…。对吧?」 「可是我就是喜欢你,妹妹说...你也喜欢我。如果两个互相喜欢的人,没办法一起面对这个问题,没办法承受这些痛苦。那两个人在一起又有什么未来?台北新竹的距离也不过一小时多而已。虽然我没有谈过恋爱,但我不相信自己无法克服这点距离。」 听到这,我想起四年前的自己。离开台北前我好像也这么说过。不,是写过,写给那个人。和我当时的想法很相近呢,想一想,她就是当时的我吧。我们都用理性想要来谈恋爱,却都被对方的感性打败。 不过不知道妹妹有没有告诉她袁翎的事。夹了点菜放进口中,我思考着该怎么开口。 『你说的没错,但这些并不是你必须去承受的。或许上了大学会遇到更好的人,或许接触到了新环境,你的想法、喜好也都随之改变。我们并不是不能在一起,而是对现在的我来说,没有办法。在这个成长的路上,你还会遇到很多人、很多事,如果只因为我一个人而原地踏步,我会很自责。』 「我知道现在的你心里有别人。不过没关係,我可以等、我愿意等。但请你不要误会,我不会原地踏步。我一样照着我的人生走,如果遇到喜欢的人还是会去喜欢,遇到别人追我…这个感觉不太可能…,我想说的是顺其自然,对,顺其自然。」她头低低的,感觉有点像在念稿。 该不会……是妹妹教她的吧?如果是这样的话,她的出乎意料也不意外了。但妹妹才不会要求这种事吧?弹钢琴给她听?可能是比较超过的事,然后凯琳自己没办法接受,所以更改的吧。 『大学会遇到很多人,同年的、学长、学弟,同系的、别系的,会有很多的机会。如果我们在一起,你就是为了一棵远在台北的树,而放弃眼前的森林。』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我愿意等,我也希望能以行动来告诉你,我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可我不希望你等啊,人生是自己的,不要轻易被别人约束。 「谢谢。」 『嗯?谢什么?』 「谢谢你总是替我着想,我知道我这样很固执。但我想这样的坚持会有它的意义,不管结果是好的坏的,至少过程会让我学习到东西。这也是你常常在教导我们的不是吗?」我无法反驳,因为这确实是我自己常常对她们说的。 四年前的『她』是为我着想吗?那时候的我和现在的你,都不懂相爱的人为什么不能在一起,而现在却是由我对你做这样的事。 人生吶。 α人生就是一连串的蝴蝶效应。 -- 13.梦之国 13 当兵期间没什么好说的,相信各位也没有太大的兴趣。 不过很多人说当兵是在浪费时间,其实我不这么觉得。在里面我学会不少东西,文书处理、应对进退,也认识很多人。当然,要说这些东西在外面也可以学的会。但是既然这是无法避免的役期,不如就趁这个机会把能学的先学一学。 重点是可以五点下班就回家,很有上班的感觉。 啊!顺带一提,因为我是单亲独子,又因为妈妈心脏不好,需要人在旁照顾。所以我申请了替代役和提早退伍。前后加起来我只当了三个月的替代役,在乡公所帮忙打杂。比现在四个月的军事训练役还短,更不用说和我同年的都在当一年兵。 退伍后的我也没有面临到找工作的问题,妈妈的茶庄就是我的工作。起初妈妈也有待在店哩,教我货要怎么批、怎么摆,帐要怎么计比较一目了然也比较详细,面对客人又该如何应对和招待。 「客人绝对不是至高无上的,但我们做为一个商人,就要用专业和服务来取得回冲和口碑。」现在喝茶叶的人越来越少,来光顾的也大多都是熟客。 那个和我同时毕业的她,在我服役时找了一份正职的工作,却在试用期快结束时辞去。 只因觉得累和做不习惯。 知道我退伍后,她也长时间的待在我店里。 『你都不用跟男友约会还是上班的吗?』有天我实在看不下去的问。 「男友在饭店上班啊。你又不是不知道,下班都十一、二点了。」正在看晚间新闻的她随口回我。 『偶尔也去探个班,关心一下吧?』 「探班这种贴心的事,我做不来。而且他在内场很忙,哪有时间理我。」 『那工作呢?』 「内场啊。就帮主厨备料、摆盘还是洗碗什么的,然后偶尔煮些配菜这样。不过他差不多要辞职了吧,要出来实现梦想了。」她还是看着电视对我说。 『不是他,我是问你。』 「做不来啊,又拘束、又麻烦,钱还这么少。」 『工作不都是这样吗?』 「如果是的话,那我一辈子都不要工作了。」 『那你要干嘛?喝西北风哦?』 「开玩笑的啦,搞不好快可以出国了。」 『钢琴家哦?』 「对呀,说出来吓死你。之前不是跟你说过有个义大利的交响乐团在甄选,我通过初选了,现在等复试通知。」 『那不是更应该加强训练吗?不然去到国外没过怎么办?』 「呸呸呸!你好烦哦,还诅咒人家。」 『我知道一定会有压力,可是如果一再逃避,最后要抱佛脚可是会来不及的哦。』我看出她的顾虑和迷惘。 之后她依然专心看着新闻,但上下嘴唇不再分离,只是紧黏着不说话。希望她能听懂我在说什么,之前她提到的交响乐团是她妈妈透过关係去牵线的,她虽然以前很嚮往出国当演奏家,但现在有了机会却有点忐忑不安的感觉,希望只是我的错觉。而她之后却都不说话,回家前的她连一句:「我走了。」都没说就离开了。 隔天中午我吃着便当,店门口突然停了两台货车。车上下来两个穿着工作服的男生,在门口似乎正讨论着什么。然后其中一位就开始用工具弄着店门旁的玻璃幕墙。 『你们在干嘛?』放下便当,我赶紧衝出去制止。 他们一眼都没看我的继续动作,好像正在裁量这个玻璃幕墙的大小。正当我要再更靠近一点去阻止时,手被后面的人拉住,瞥见那个手錶,是昨天赌气不说话的大小姐。 『你在干嘛?』或许我真的被吓到,口气有点差的说出这四个字。 她拉着我往外走,走出骑楼指着后面那台货车上的钢琴,然后又指了指店里。 那架钢琴因为被外墙挡到,所以我刚刚在店里才没看见。那是她家里的钢琴。 『要把钢琴搬进去是吧?你也要先跟我沟通吧?』我对着她发牢骚,了解事情后也就没这么生气了。 没想到她头一撇哼了一声。 『不是吧?还再生我气?』她听到后,头是撇回来了,不过却是对我吐舌头。 『天啊,我会这样说是为你好啊,嫌我烦我闭嘴就是了。可是这样的大工程,总要跟我商量吧?』 原本拉着我的那隻手松开后,大拇指和食指压着我的上下嘴唇,在上面做了一个拉拉鍊的动作,最后还在我嘴唇前比一个一,要我闭嘴的意思。 『我真的会被你打败。』闭着嘴看着工作人员把玻璃卸下来后,搬运工把钢琴搬进去,然后工作人员再把玻璃封回去。在他们都离开后,我忍不住对她说。 「是你自己叫我不要逃避的啊,我把钢琴搬过来这练习你又不准,你这个人很囉唆欸。」 『不是不行,是应该要跟我沟通一下吧?这样的大……动作。』嗯?等等,我怎么没有想到可以这样? 「哈囉?知道自己错了,开不了口了吗?」回过神才发现她的脸离我的脸不到五公分。 『你那玻璃工人的电话给我。』我双手扶着她的肩膀,把她往后推。 「干嘛?我不要搬回去哦!」 『不会让你搬回去啦,给我就对了。』 「那个不是玻璃工人啦,他们是包工程的。是我爸在军中的朋友退伍后出来开的。」 『那更好,我有点工程想要拜託他们。』 「要干嘛?」 『才不告诉逆勒~。』说完对她吐舌头。 「小气鬼,幼稚鬼。」她拿出手机边操作边碎念。 「传给你了啦,我要去练琴,别吵我。」 在工人还没来的这几天,我反覆思考着该怎么做会比较好。妈妈那边知道计画后表示没意见:「店已经交给你了。店长是你不是我,不过还是谢谢你先问过我意见。」袁翎也还是一直都在店里练琴,其实也不坏。有钢琴可以听,让我心情好很多。一些常客也表示这样很有环境气氛。 「很棒的中西合併啊,中国古文化配上西方古典音乐。让我这种粗人都觉得文化素养提升不少啊。」吕大哥来的次数也变多了。不过其实也只是来偷懒的吧。 袁翎也不只沾沾自喜,时不时就跑来和我炫耀自己的好处。然后她也把想法动到了钱的上头。她搬了一张椅子放钢琴旁边,上面摆着一个小箱子和一张纸「点歌一次五十,若不会弹则退费。」上面这样写着。 『把我的客人当客人,这样好吗?』 「有什么不好?有钱大家赚。」 『做为场地提供者,就当你第一个客人吧。』 「要听什么?」她停下本来在弹的曲子。 『<梦中的婚礼>。』 「哼哼哼,我就知道。」她一副早就看穿一切的自傲表情。 『你又知道了?』 「毕竟你能说出的曲名也就只有这首而已。不是教你了吗?自己弹就好了啊。」 『那钱退给我,我自己弹。』我蹲下,试图把钱取出来。 「欸!不行哦。出租我使用中的钢琴,一首曲子要价两百。你还要补齐才可以弹。」 『奸商。』 「付不起就别装阔。去去去,泡你的老人茶去。」她从钢琴椅跳下,把我拉起并推向茶桌。 啊!!都忘了刚刚有注入热水。这泡太久也没办法喝了。 「欸,你知道为什么这首叫<梦中的婚礼>吗?」她边弹边问我。 『不知道耶。老师,请解惑。』把泡太久的茶倒掉之后再重新注入热水。 故事发生在一个叫梦的国家。那里有着一个传说。他们都相信一个人在最幸福的时候死去,那么他的灵魂就会成为一颗流星。男主角永远都不能理解这种想法,「离开心中的爱,那么幸福还能存在吗?」直到他遇见了女主角,那时候他们才十四岁,男主对女主一见钟情。但他万万没想到,她是梦之国的公主,更没想到他们能成为好朋友。但是男主只是一介平民,这样悬殊的家庭背景,也註定着他们不能在一起。 虽然如此,男主还是在某天提起勇气,和心仪的公主表白。答案显而易见,男主悲伤的离开梦之国到外处流浪。 就这样在外流浪六年的他,又回到了梦之国。这六年他一直以为自己可以忘记她,但始终放不下。六年来,他到处习剑、学习技能,成为个能够独当一面的冒险者。但心中的那个她从来没有消失过。所以他决定回来看看,如果还能见到她该有多好。 路途漫漫,他用了两天一夜回到这个,充满她回忆的所在。但当他踏进城门时,发现竟然没有门卫。城内也掛满着彩旗,像是有什么节庆似的。于是他随口问了一个路人:「今天是什么日子?」。 「啊?是冒险者吧?今天可是我们梦之国的公主和邻国的王子成亲的大喜之日!」虽然已经碎过一次。但他这六年来,呵护填补的心,又再次支离破碎。 他赶紧前往记忆中的大教堂,还好有人群可以轻易辨识。不然他可早忘记教堂在哪了。他站在人群中和眾人们一齐等带着。当王子和公主牵手走出王宫时,顿时人声鼎沸。大家无不开心欢呼着,像是自己的大喜之日般狂欢。他也知道,又是该离开这国家了。这次是最后一次见到她了吧,或许真的该放下了。 当公主和王子经过他面前时,他和公主四目交接。忽然,他拨开人群往前衝。卫兵当然不是一个资深冒险者的对手,还没拔起剑的卫兵就已被撞倒在地。他衝到公主面前张开双手,看着满脸惊恐的她。 「别怕,有我在。我会保护你。」他轻轻的说道。 语毕,他随即感到背部一阵疼痛。他被多隻利箭刺穿。 「保护公主!」他仰天大喊,然后缓缓的跪在地上。 原来他在进城时就发现有几名行踪诡异的弓手。 等到他再次张开双眼时,她穿着婚纱,一脸幸福的注视着自己。在他们旁边,还有天使为他们唱着祝福的歌曲。 「是梦吗?」他马上感觉到。「有梦,我也足够了。」他握紧她的手。 一道流星划过城堡上的天空,像极了一滴幸福的泪…。 『为了自己所爱之人牺牲性命啊,确实可以赚人热泪。但之后呢?公主一辈子活在愧疚当中?和王子的婚姻也不会幸福吧?用自己的生命换来三个人的不幸。不!搞不好更多,婚姻不满后如果爆发两国的战争呢?然而这一切都只是……。』 「停!!!」她站起来大喊。 「你真的…你…唉。」她跺了一下脚,叹了一口气。坐下来继续弹。 如果我解读的没错,她刚刚的想法应该如下: 「你真的是爱情白痴欸!那么美的一个故事被你破坏成这样,理性也要有个限度好吗?啊,你是林紘翊,算了。当我没说,我也习惯了。破坏情调的王八蛋,唯美的东西都被你说成现实的丑陋,不理你了!」 不过一瞬间可以说出这么多话吗?会不会只是… 「忍耐。」 「临界点。」 「忍无可忍。」 「林紘翊。」 「无奈。」 「放弃。」 这样的心态转变而已? 不!她是女人,女人的瞬间爆发伤害是很高的。所以这个假设成立。 「请问是林紘翊先生吗?」门铃响起后是上次来拆玻璃的工作人员。 『对,是我。』把刚刚的揣测拋到九霄云外,站起来我说。 「现在方便开始工程吗?」他看了一下正在弹琴的袁翎。 『当然方便,请开始吧。』 还好只是小工程并不会太久,只消半天。只是把上次被拆下来的玻璃完全去掉,然后在外面加装个吧檯而已。 「原来是想要卖手摇饮料啊?卖什么关子。」工人走后她说。 『要来帮忙想menu吗?』 「你没想到就先做了吗?」 『只想了一些,感觉还不够。』我拿了这几天写出来的总表给她。 「哥……,这不就只是冷泡茶而已吗?这样不需要加装吧檯啊。」她快速看了一下。 『所以我还在想啊,现在只是先装好,可以先试营运。』 「好…,先增加类别吧,你都只有冷泡茶是要卖给谁。」 『啊?我想以健康、自然为信念嘛。』 「那你直接卖白开水就好了,一样装进700cc里的杯子。客人您只能选择冰量喔,甜度无法调整,本店一律无糖。这样才健康自然哦,不好意思。」 『哦?饮料名称就叫自然的美好。不错吧?』 「心痛的感觉还比较好…,好你个头啦。你真的很白痴欸,还认真思考欸。」 互视,大笑。 『就这样吧,我想和别人不一样,我们这里只卖无糖的饮料。』 「嗯…,我回去帮你想看看菜单。你自己对茶叶比较熟。可以思考看看混茶,就抓看看比例。好喝的话,可以诞生出一个全新又独特的饮料。」 袁翎走后我还没关店,因为研究menu只好店开晚一点,之后每天都这样慢慢试好了。乌龙绿和普洱红,这种市上都已经再卖的就不用试了吧?不,我还是得知道比例才对,看要怎么调才能胜过他们。就先把今天要试的茶泡出来,再慢…。 手机铃声打断了我的思考和动作。 是凯琳。 『hi.怎么了?』 「你在家啊?我们刚下65快速道路。」 『啊?你们?要去哪?』 「你家啊,本来是想直接出现给你惊喜的。可是我只知道你的店在五股,又不知道确切地址。」 『我传地址给你。我现在在店里。』 过了二十分鐘后,他们走进我店里。 「好久不见。」「哥,好久不见。」该说是默契吗?她们一进门就是异口同声。 『真的好久不见。』 「哥,你有在卖手摇饮料喔?」妹妹指着外面的吧檯说。 『那个今天才装的,过几天会开始卖吧。』 「哦~感觉不错欸。」妹妹走向吧台到处看。 「那个…这个给你吃。」凯琳递了一个保鲜盒给我, 『提拉米苏?』 「对,我…我自己做的。」 『哇,你会做这个哦?』『坐啊,坐啊。我刚好有泡茶,要喝吗?』看她一直站着我说。 『妹妹,要来吃看看吗?』我看向在店里到处观察的她,像个小孩似的,对什么都感到好奇。 「不要,我这几天都不知道吃了多少提拉米苏。大便都变黑了。」她摸着袁翎的钢琴,头也没回的说。 「嘖,脏死了。没水准。」 『哈哈哈,你们感情还是一样好。』递了杯乌龙给凯琳,然后也在空位放了一杯要给妹妹。 「感情好的代价就是每天要被强迫餵食,一天要吃好几个她自己做的点心,然后还要给评论。你知道吗?她跟着魔一样。早上起来做,中午回家也做,晚上也不放过。我都想住宿舍了。」她绕完一圈后气愤的走回来。 『怎么突然开始做这些?』我切一小块来吃看看。 『嗯,好吃耶。』 「就…兴趣吧。在学校也选了做点心的社团。」 「唉,她就看到一个日剧在做甜点的,然后就一头栽下去。」妹妹在旁抱怨着。 「不对啊,哥。我怎么觉得好像…少了很多东西?」妹妹喝了一口茶后,皱着眉头看着我,然后回头看向吧檯。 『怎么了?什么意思?』我和姊姊一脸迷惑的看着她。 「你…买杯子了吗?还有吧台也很阳春,装饮料的桶子呢?封膜器呢?」 …啊…!完全没有想到!! 「天啊,看你嘴巴张这么大就知道都没有,不是过几天就要卖了吗?」 我拿起手机设定了明早的闹鐘,提醒自己要去买这些东西。 『我完全没注意到欸,我明天一早就去买。』 「天啊,你…这样就想开店?这几天再仔细想一下还缺什么吧。」 『还好有你提醒我,不然我就开天窗了。』 「哥,好好加油。这里有点闷,我去车上吹冷气。」喝完手中的茶,她走了出去。 『这里很闷吗?要不要我开冷气?』 「不用啦,我不像她这么怕热。」 『学校还好吗?』看她喝完茶,又帮她把茶杯填满。 「超大的欸,我刚开始都不敢离开人社院,最多就附近晃晃而已。有一次不小心走太远,我找不到路。最后不知道怎么走的就……。」她说的很起劲,却突然抿嘴低头。 『回家了?』我试着猜猜看。 「对,哈哈哈。走着走着,就走到校门口了。然后我就乾脆回家了。」 我大笑,她则红着脸笑。 『恭喜你成为一位真正的大学生。』 「妹妹也这样说!你也这样认为吗?」 『对,没翘过课。别说你是大学生。』 「妹妹她课明明就比我多,但是她在家的时间却比我多,都不怕被当欸。」 『是该说她一下,交大的校风不比清大自由。这就是姊姊你的责任囉。』 「会啦,我会说她的。话说…。」嗯? 「我一直很想问你一件事,希望你可以答应。」 『什么事?说来听听。』 「我……我可以,叫你…紘翊吗?」她脸有点泛红,害羞的说。 『当,当然可以啊,有何不可?』怎么回事,这画面和声音的衝击。 『这好像是你第一次叫我名字吧?』 「第二次.」 『第二次吗?第一次什么时候?』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自我介绍完,我再重复一次。」 『哦?记这么清楚?』 她的脸明显的比刚刚更红了。红的很自然,像天然的腮红,像即将成熟的苹果。 『好像真的有点热,喝热茶又没开冷气。』我拿起遥控打开冷气。 「不,不用麻烦啦。我不会热。」双手在面前挥动的她说。 『你脸都红成这样了,还说不热。』 「啊,不是啦。这…呼,今天先这样好了。改天见。」她急忙拿起包包往外衝。 在我跑出去的同时,只有妹妹从车窗朝我挥手说再见。 『谢谢你的提拉米苏…。』我对着离去的车尾说。 心中的那股躁动…,好久不见。 但又为何而见呢? α名字本身有什么呢?我们称为玫瑰的那种花,换个名字闻起来也芬芳。-雨果。 -- 14.樱花七日 14 「你还记得三年前开这个盒子的情况吗?」她把扫把随手放到一边,拿着钥匙和盒子走到我面前坐下。 『嗯。…那个时候你还在我这练琴对吧?』 「对…吧?欸,是我在问你欸。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记忆很差。」 『我印象中是这样。然后那时候我还有在卖手摇饮料。』 「啊,这个我有印象。一天三杯的饮料店,叫你收掉还不收。」打开盒子的她,不忘白我眼。 『开店前一、两年没有什么名气,会亏本很正常啊。』 「那时候都在看品牌喝饮料了,这种半路出家的一定不会有人光顾啊。而且我认真觉得你只是卖好玩的,根本没有用心在经营。」 『欸对,我去年收掉的时候,就一直在思考这些问题。所以我看了很多创业的书,还有经营的资料。』「哇!好怀念哦。」 「你怎么留这个下来?」「好丑的猪哦!跟你好像。哈哈哈」 我说得很起劲,她看着回忆更起劲。所以我只好停下话语看着她。当时的我们谁也没想到会有今天的发展吧,像她昨天说的:「如果我说,我希望另一个世界的我们高中没有吵架呢?」现在的我们又会是如何?会一路交往到现在,像现在一样甜蜜吗?还是中途会因为一些琐事吵架,对彼此的耐心慢慢减少,最后导致分开呢? 「林紘翊!」 『干嘛?』回过神,我看见她拿着考卷在我面前晃。 「我知道我美若天仙,但也不用看的这么出神吧?」 『呿,门在后面,请便。』这个白眼大概翻到另一个平行世界去了。 「欸,看到这封信。你会想到什么?」她拿起五年前写给我的信纸。 『我…我喜欢你。』 「呵…,白痴。」她把所有东西放回盒子里,上锁,归位。 「老闆,今天什么时候下班?」回到位子后的她,双手托着下巴靠在茶桌上问我。 『大概…晚上九点吧。』 「啊~!早点嘛。」 『干嘛?在约我吗?』 「当然啊,把握时间不是你说的吗?结婚后就没有这么悠间了。」 『我看你一直都很悠间啊,婚前不是更应该忙得焦头烂额的吗?』 「我有个好男友啊。他说我只要出主意,然后好好享受最后的单身生活就好。怎样?」 叹了口气后我说:『真是的,他是不是太宠你了。』 「欸!讲这什么话?也是有交换条件的好吗?!结婚后我就要帮忙顾店欸,只能当个黄脸婆。还要整天笑脸面对那些客人,而且又要学一堆东西,记帐啊、统计啊,叫货啊,等等等等什么的。」她劈哩啪啦讲完一堆,然后嘴嘟的很高,感觉可以掛好几条橡皮筋。 『这是应该的吧?』 「所以啊。我现在,一!刻!都不想待在店里。我要接触大自然。大!自!然!」 『好,好,好。可是这位准人妻,我们才开店不到三小时耶。中午都还没到。』 「我允许你开到正午十二点,要准时关门。一刻不得容缓!!!」 『好,好,好。我答应你。』 「就知道你最好了。」越过茶桌,她亲了我一下。 『目的地自己想好。』 「早就!现在先来叫午餐,才可以准时出发!」 『你这是预谋犯案吧…。』 「林紘翊,你到底有什么魔力?」关完店,她上车后的第一句话。 『没头没尾的,你在说什么?』 「你明明长的很普通,也没有什么特长,身高也不高,勉强就是一个路人甲。为什么可以吸引一个千金喜欢你这么久?」 『谢谢你的讚美齁,那个千金小姐是谁?你要帮我介绍吗?』 「一个每次只要做到满意的点心,就会从新竹杀上台北的千金。」 『哦。你说凯琳喔。等等…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奇怪味道?』我用力嗅了几下。 「没有啊,除了你身上的菸味有点臭,其他都很正常。」 『有一股很酸的味道,很刺鼻你没闻到吗?』虽然开着车,但我还是环顾了车上。 「没有吧?昨天的阿给我有拿下车啊。而且也没闻到什么酸味。」她紧张的细搜四周。 『啊!久闻其味,不觉其臭。』我靠近她闻了一下。 「什么意思?我身上的味道?」她开始疑惑着疯狂闻自己的衣服。 『原来是醋味啊,从你身上强烈散发出来的。』 她先是停止动作愣了一下,然后大吸大吐。我知道她在瞪我,但我继续假装很认真的在开车。 「林!紘!翊!你是不是想散发出尸臭味?找死是吧?等等上山就把你给埋了!!」大吼大叫又一直打我手。 『好啦,好啦。我在开车,别打了。』 「白目!谁在吃醋啊,少臭美。」 『哈哈哈哈…。』她口是心非的傲娇个性,始终如一。 「笑屁笑!不理你囉!」 『好啦,怎么突然提到她?』 「不想跟你说话。」她转向窗外。 『说嘛。我想知道。』 「求我。」 『拜託。』 「考虑看看。」 『拜託!求你告诉我嘛。』 「我只是在想,为什么一个人可以喜欢别人这么久。明明她的这份感情一直都没有得到回报。」她转回来正经的说。 『对一个人的感情和付出,一定要有回报吗?』 「难道不是吗?她喜欢你,所以她对你好。不就是想和你在一起?如果付出都得不到回报,那是什么动力驱使她这么做的?」 『这个应该要问你吧?你感情丰富,应该可以了解为什么。我是不知道啦,但是我以前对你这么好,难道也是希望你有所回报吗?』 「我们比较特别啊,我们是闺蜜欸,对朋友好不需要理由吧?」 『对啊,我和她也是朋友。她对我好也不消理由吧。』 「好吧,我挺佩服她的恆心。一直这样持续好几年了。」 『你只是想吃醋吧?』我调侃她。 「哼,我是在想,你这么没用,她到底贪图你什么?」 『难道你觉得我之前也是在贪图什么吗?』 「嗯…应该是贪图我的美色吧。」 『这两颗眼球现在翻到象山去了。』她看不到我翻白眼,所以我乾脆不做动作,说给她听。 「不错啊,先去那边等我们。或着先去找你的风水宝地。」 「谁…到底谁提议来象山的?」我们爬到象山六巨石,她气喘如牛。 『就有人很大声的说要来亲近大自然啊。昨天看海,今天爬山。明天要去哪?』我倒是觉得还好,就楼梯很多而已。 「天啊。你怎么没有阻止那个人呢?那个人一定是疯了。」坐在石椅上的她一直按摩自己的脚。 『女人啊。』长叹一声。把她的脚跨在我的腿上帮她按摩。 「哼,看你这么主动、这么乖的份上。刚刚那三个字我就当没听到。」 六巨石这边看出去,101就矗立在眼前,而且今天天晴,能见度更加好。还能看到北市的城市风景,如果是傍晚或是晚上来的话,夕阳跟夜景一定更漂亮吧?我爬上其中一个石头,站在上面看着风景。瞭望着蓝天白云和城市景观。 「林紘翊,我也要上去!」袁翎在下面喊着我。 我坐在石头上,手往下伸想要抓住她。 「不行啦,我踩不到点。」抓是抓住了,不过她的脚一直踩滑,她找不到一个施力点上来。 于是我跳下去,在身后扶着她,教她踩哪里比较稳。然后她踩稳往上爬的时候,我双手托住她的屁股并施力往上推。千辛万苦把她用上去之后,我在自己轻松的上来。 「你真的是猴子欸,攀爬是你专长哦?」 『当然啊,美猴王欸我。』 我们坐在石头上,她头靠着我的肩膀。一同欣赏这对她来说得来不易的风景。 「欸,那你呢?是什么动力驱使你喜欢我这么久?算一算也有十年吧?」 『你怎么数学还是一样差?是八年。』 「回答我问题!」 『如果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能够像跟他在一起时,像一隻猫的话该有多好。』 「不可能,跟你就是太熟了,所以才会真情流露。」 『是原形毕露。』 「你有种再说一次!」她捶了我胸膛一拳。 『我真的不懂,为什么个性可以变这么多。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欸。』 「唉,我也不知道。你之前跟我说的时候,我自己都还不信呢。现在回想起来,还真有点不可思议。」 『爱情真的有伟大到,可以让人从狮子变成猫吗?而且你就是没用真实的自己去面对他,才会过得这么痛苦。』 「别说了,现在又不是和他在一起,听到就烦。」 『既然烦又痛苦,那为什么还……。』脸颊被她掐住,说不出话。 「我说别再说了,好心情都被打坏了。」 见我不再说话她才肯放手。 「回答我问题,快说。」 『这样突然问,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刚开始喜欢好像…,是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后来也就喜欢习惯了,习惯心里一直都有你。也是有想过要放下你,但却也捨不得你搬出去。』 「就这样?」应该是在等我继续说下去,所以她沉默好一阵子回应。 『应该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爱情白痴。太复杂的东西我不会解释。』 「白痴就是这样。」换她叹气。 「那又是什么让你不喜欢我的啊?」 『嗯…,一种昇华吧。我觉得好像把你当成妹妹了。虽然我是独子,根本不知道有弟妹的感觉是什么。但我想应该就是这样吧?』 「还好,还好你没有妹妹。」 『为什么?!那可是我人生中最大的遗憾之一欸。』 「你有很严重的妹控倾向啊…。而且为什么没有妹妹是你人生遗憾?又不是你可以决定的。」 『你不懂啦,是我扼杀了她出生的机会。』 「啊?什么意思?我跟你这么熟,我怎么都没听你说过这八卦。」 『就像你以前说的阿,我们之间总是你在讲,我在听。所以你不是特别了解我。』 「啊,这个我习惯了,你真的很白目。但我现在更想知道这个。阿姨堕胎过?」 『不是啦,白痴喔。是我从小就很皮,晚上都很晚睡,而且还常常吵的要吃消夜。重点我们家以前没有隔间。』 「哦……哦哦。你才白痴,这个怎么可以怪……。不对,这真的要怪你,你活该。」 相视,大笑。 『欸。』 「袁翎。」 『呵,真的很坚持欸。』 「跟妈宝一样啊,你懂的。」 『袁翎。』 「嗯?」 『袁翎。』 「怎么了?」 『袁翎。』 「干,麻?」 『我喜欢你。』 「呵,我也喜欢你。」 我转过去抱住她,她抱的更紧、更用力。 下山,吃下午茶。 送她回家,回店里。 五年啊,好漫长的一条路。 国小写作文,常常要写「给自己的一封信」没想到现在写的却是给五年后的你。 先不说五年后,先来说说两年多前吧。 知道我对你的第一印象是什么吗? 猴子。 在我们一起被班导留下来的那个晚上。我才注意到你这个人。 「啊?我们班有这个人哦?」这就是你开始介入我人生的序章。 结果老师竟然要我就近看管你。「拜託不要给我添麻烦。」我那时一直暗自祈祷着,后来你为了帮我拿东西而爬上窗户。 「天啊!我要看管的是人还是猴子啊?」我会不会很坏?竟然不是先感谢而是先感叹。于是你就以「摔倒的猴子。」深刻的印在我脑中了。 接着取而代之的就是「猪」,到现在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你可以睡整天?你知道吗?我有算过哦。刚开始我一天至少要叫你三十次。叫到我跟老师都有默契了,他们只要看我超过两秒,或着看着我又看向你,我就会回头叫你起床。刚开始确实很烦,但你知道是什么让我开始有兴趣的吗?是你刚睡醒的双眼皮,还有一副倦容的厌世感。知道你不看偶像剧或少女漫画,但那瞬间让我觉得你是一个漫画人物的感觉。可是没想到有人开始假睡,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我叫你起床的次数说不定都比阿姨还多了。所以我决定传字条给你,没想到你原来这么白目,根本闷骚嘛。 如果当初我们都聪明点,现在也不会这样吧?其实我也和我妈说过,但是她说的很委婉,当时我听不出来。不过猴子也是会进化成人类的嘛,虽然促使你进化的不是我。不过我也算是有助攻到,对吧? 万万没想到的是连我自己都被助功到了,因为这样我才发现,原来这就叫喜欢。原来我已经喜欢上你了,但发现的太晚。你已经和学妹在一起了。你知道我有多难过吗?算了,不提也罢。 五年后的你会对八年前这些事感兴趣吗?我也不清楚。你一定在恨我为什么不同意远距离吧?就怪我胆小吧,我初恋就被劈成那样,接下来要我接受远距离,我真的不敢。我怕我会变得很烦人,烦你、烦自己,我真的怕会因此失去你。但是你知道吗?其实我有偷偷留后路给自己。女生都会有一颗少女心,当然我也不例外。如果你去新竹之前能不顾我说的话来对我告白,我一定会答应你,和你一起挑战远距离这个难关。 欸,你这白痴,从来都没有说过喜欢我。一切的一切都只是我自己的猜测,你好狡猾,真的! 五年过去了,我也不知道你说出口了没。如果还没,那我们现在还有联络吗?有吧?说好会一直陪着对方的。虽然你真的很白痴,竟然都没有说出口!!!如果说出口了,我们现在还在一起吗?幸福吗?你毕业回台北前,我们有撑住吗?还是这中间发生了什么而分手了呢?唉,五年后等你看到,这些揣测都没用了。我现在的未来都变成了你现在的过去吧,但是我真的好想跟你在一起,不论是未来还是过去。如果没有和你在一起过,没有和你一起体会到幸福快乐的滋味,我一定会很遗憾的。毕竟,我真的很喜欢你。 啊~啊~啊~!我离题了!写了这么多才要开始进入正题,这作文真不及格,你现在一定是在笑我!然后说我是袁猪!笑屁笑喔!白痴! 现在的你在做什么呢?很认真的帮阿姨顾店吗?比起对自己未来的好奇,我真的更想知道你的事。啊~!为什么没有时光机,我好想现在就知道答案哦! 你这白痴!你知道吗?我们两个相处时,都是我在说我自己的事,你超级少在说自己的事。你对我瞭若指掌,我的家人你认识,我的房间也只有你来过,我的个性、我在想什么、我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你什么都知道。但你呢? 我对你……半知半解的,你真的很白目。留给我的就只有相处的回忆,我想你的时候,却无法想像现在的你在干嘛。你…真的很惨忍。林紘翊你这猴子!红猪!大笨蛋!我……我连讨厌你这种字都写不出来,是不是很窝囊? 你听过这首新歌吗?这首歌我最近一直听,感觉跟我们好像,根本完全唱出我的心声。 我流过的泪你都知道我笑过的笑你都知道 我牵过的手你都知道连我不知道的你都知道 我的冷笑话你都知道我坏脾气你都知道 但我现在想和你在一起你不知道 io乐团<你不知道> 词:简瑞松、陈逸年曲:陈逸年、潘国笙、陈思翰 whatever. 谢谢你将我本以为无聊的青春,染上了一层又一层的顏色。虽然这个红色并没有玫瑰鲜艳,但却如樱花般唯美,我也很喜欢。总之,谢谢你。以后也请多指教。 袁翎100.08.18 回到店里的我,把信又拿出来看了一遍,更加坚定上星期做的决定是对的。 不过这是巧合吗?日本谚语「樱花七日」,还真的呢。 「我洗完澡了,可以来接我囉。」手机传来她的讯息。 α不过,比起鲜艳的玫瑰红,清淡雅致的樱花真的更适合我。 -- 15.婚礼 15 「如果怡婷知道你现在变成这样一定很感动。」 『怎么说?』 「她可以算是你的爱情啟蒙老师吧?把一个笨蛋慢慢的,一点一滴教会,应该很辛苦。老师看着自己的学生成长,那份喜悦你应该很懂吧?」 「而且现在的你又遇到了一个女生。从原本的完美现实主义,慢慢改邪归正成为浪漫主义的信徒。这是何等巨大的改变。」 「虽然现在还是笨笨的,但是谁能想像的出你本来,只是一个对爱情一窍不通的爱情白痴。」 『好了吗?说完了?』 「有一句话好像是这么说的:男人将承诺给了最初的人,将成长给了最爱的人,而将馀生给了最后的人。所以在什么时间出现才是最重要的。」 『你自己瞎掰的吧?不过听起来蛮有道理的。』 「是吧!看来我也是个有文艺气息的女人。」 『嗯,在开口之前。』 「林紘翊!找死啊。」她拿起桌上的喜帖丢向我。 『明天拜託,不要在那样的场合上这么暴力,会很丢脸。』我捡起根本没碰到我,就已经飘到地上的喜帖说。 「要你管,最好丢光你的脸。我要回去了啦,明天几点来接我?」 『十二点开始,七点就要去接你了。』 「太早了吧?你是要开到台南哦?」 『小姐,我是套入袁氏公式才说七点的。反正你八点多才会出现啊。』 「嘖,那我到底为什么还要出门啊?刚刚在家洗完澡还可以敷面膜,去去角质然后早点睡…。」 『我怎么知道你,自己要我去接你的。』 「吼,烦欸。快点载我回家啦。睡眠不足明天肤质会很差。」 怡婷在美国的时候偶尔有跟我传line,而且前阵子回国后也有来找过我一次。但明天见面不知道会不会尷尬,不过也没什么时间好尷尬吧?明天她这么忙。话说新郎好像没看过,听说对她很好呢。她能幸福真是太好了。啟蒙老师吗…?她真的教会我不少东西,如果当初没有跟她在一起的话,现在的我们又是如何呢?但现在去想这些都没有什么意义吧,太多不确定因素了。 『袁大小姐,我到你家楼下囉。』停好车,熄火后我传讯息给她。 「太快了吧?不是约八点吗?现在才七点半欸!」 『怎么印象中我们好像是约七点呢?』 「在你的印象中你迟到半小时了!!!」 『可是现实是有人还没出现啊。』 「快好了,等我一下!!!」 『如果一次等一下,可以拿一点。我现在应该有一千多点了呢。请问我能换到什么奖品呢?』 「换到等待老娘的这个荣幸!」 『嘖嘖,一大早的是不是忘了刷牙了?』 「你现在就是在让我分心!!你明明就很享受这个荣幸的时刻!」 把line滑掉,开啟导航,先把地址输入上去。 「已读不回?是不是婚丧想要一起参加?」手机萤幕上方跳出讯息通知。 『已读,已回。』回完她又迅速把line再滑掉,以免又已读。 「敷衍我!」然后又收到通知,但我没有点进去。女人,嘖。 过了几分鐘后,听到敲窗户的声音。转过头看到一根细长的中指,在窗户的正中间。 『中指很长很漂亮,符合上车资格。给过。』打开门后我对她说。 「白痴哦,哈哈哈。害我都没心情骂你了。」 『难得穿这么有气质,就别做有损形象的事。』黑色短根鞋和一件朴素的白礼服。 「那…为了惩罚你,我要睡回笼觉。没到目的地不准叫我。」 『你本来就已经打算好了吧?计画通。』 「shutup.晚安。」 『大小姐,到站囉。该起床下车了。』停好车,熄火,叫她。 「嗯……。」嗯了一声,头转过去继续睡。 『喂,喂。昨天是几点睡啊。到囉,起床了。』我继续摇着她。 「不要摇了,你好烦哦。我还要吃。」把我的手拨开,她直接转成侧身面向车门。 『天啊,你原来这么难叫哦。』东西拿一拿,我下车走到副驾开门。 『再不起来,就起不来囉?』我捏住她鼻子说。 先是没有反应,再来嘴巴微微张开进行换气。气越换越急促,最后惊醒。 『怎么了?还好吗?好像做噩梦了?』蹲在车边的我憋笑问。 「我…我们到囉?」她慌张的四处看。 『对呀,可是你叫不醒。好像做恶梦似的,呼吸不到空气吗?』 「我…,我梦到我在吃千层派。可是越吃越多、越来越多层欸。然后我就被压在中间,没办法呼吸…。」 『好啦,乖乖,没事。等等自助餐多吃几个千层派。』我大笑,捉弄她真的很好玩。 「笑屁啊!不准讲哦,我告诉你。丢脸死了。」我被她推了一下,重心不稳的跌坐在地上。但还是继续笑着。 「哇,原来心之芳庭这么美。可是因为在山上吗?好像有点冷。」 『先穿着吧,等等再脱掉。』我替她穿上刚下车时拿的外套。 一走进大门,印入眼帘的是一片翠绿的草地。好像是所谓的「庆典区」。就是我们要参加婚礼的地方,左边是婚礼会场,右前方是一些小建筑、小场景,应该是供游客或是贵宾来拍照的。最里面那区是「约会区」,要门票才可以进去。所以这次是无缘了。 『啊,那里。』我指着右边用玻璃建筑而成的教堂说。 「玻璃教堂欸!好浪漫哦。在这里结婚好像很不错呢。」 『就是很偏僻而已。』 「嘖,又来了。别又变回现实翊了。」丢下这句,她往前走。 『你好,请问是陈怡婷小姐的婚礼吗?』我问教堂外,穿着很像工作人员的男子。 「啊?是的,欢迎您的到来。请问是女方的亲友吗?」先是一个鞠躬再回应我们。 『对。』 「如果要先找新娘的话我可以带路,或着先在园区走走、观赏一下。因为距离入场还有半小时,现在还在准备阶段。」 『那我们先四处晃晃好了。谢谢。』话说,这张脸好像在哪看过?不,应该是我想太多了,怎么可能看过。 「在右边长桌可以先签名留下祝福哟。」他伸起左手往我们的右边指。 『好,谢谢。』 「不会,谢谢您的蒞临。」他又再一次鞠了躬。 「我们不先去找怡婷吗?」走向长桌的同时,袁翎问。 『不用吧,她一堆朋友,一定忙的不可开交。』 「话说,工作人员的态度超好的耶。心之芳庭第二印象也满分。」她边在祝贺纸写上名字边说。 『真的给人很亲切、很舒服的感觉。』她写完换我。 「欸?那红包要给谁?这边没人收耶。」 『啊,我忘了跟你说,他们不收红包。』 「不收红包?你怎么没跟我说?我也没带什么礼品欸…。」 『礼品?』 「你这白痴!不收红包就要买点东西给他们啊。礼尚往来,懂不懂?」 「那个…,不好意思。我们连礼品也不收哟,所以不劳两位费心了。」是刚刚那个工作人员。 「哦,哦。好!谢谢你,不好意思。」袁翎向他点头示意。 签完名的我们在园区里间晃,突然她看见草皮上的一架钢琴,便快步走过去。 『慢慢走,别跌倒了。』 「欸,欸。你还记得我一直有一个心愿吗?」坐上钢琴椅上她说。 『星空下弹琴吗?』好像高中有听她说过,在夜光、星空下的室外弹琴。 「啊!这是假的!!」她试图按了琴键,但琴键却不为所动。 『这是当然的吧,放室外的钢琴要日晒雨淋,怎么可能会是真的。』 「唉,本来想说在这弹上一首感觉很美,虽然不是晚上,但勉强还能接受啊。」 『你那心愿挺不切实际的。在都市中要看星空这点先不说,谁会把钢琴放在室外啊。』 「就是有难度,才会有挑战的意义啊。不然唾手可得的叫什么梦想。」 起身后,我们又走到了一个喷泉旁坐下休息。 「对了,你有看过她老公吗?」 『没有耶,他们挺低调的。』 「她前一阵子不是还在美国吗?会不会是在美国遇到真命天子,然后带回来结婚啊?」 『才不是,她是跟台湾人结婚好吗?』 「你怎么知道?你们还有联络哦?」 『算有吧,偶尔传传line这样。』 「那她没给你看过男友的照片?」 『还真的没有,他们真的很低调。』 「对呀,我也没什么印像看过他们的合照。到现在还很讶异她要结婚了。」 『有什么好讶异的?你不也要结婚了?』 「不一样好吗!她是突然蹦出一个男朋友欸!」她双手还做出了爆炸的动作,很搞笑。 『那是因为你跟她不熟才会这样说,好吗?』 「你又熟了?你知道你说啊。你又没跟我说你们有在联络。」 「别跟我说什么最熟悉的陌生人哦!我打你哦!」像是突然想到,她拳头举在我面前说。 『是她大学的学长,交往好像有六、七年了。』我们两个笑完后,我说。 「六、七年!?好久哦!怎么可以在一起这么久?」 『还好吧?你还记得我们高一那班对吗?』 「班对…,哦!你说去年在英国度蜜月的嘛?」 『对啊,他们就爱情长跑了十年。』 「天啊。十六岁交往,二十六岁结婚。生命中还就只有彼此这一任男女朋友,好难想像!」 『你又知道人家初恋在十六岁了?搞不好之前就有交往过。』 「不会吧?那时候我们都这么单纯。」 「不对,是我单纯,你是单蠢。」她随后又补了一句。 『你才蠢,见过笨蛋,就是没见过你这么笨的笨蛋。』 「林紘翊!别逼老娘穿礼服揍人!!」她笑着说。 时间到后我们前往会场,站在门口的我们傻住了。看着他们的婚照,那个态度很好的人就是她老公。被我们误认为工作人员还没生气,等等要好好跟他道歉了。原来有点印象是因为看过他们的喜帖,只是只有瞄过一眼没有特别注意。我一直以来都很不喜欢这种场合,流程什么都很复杂、麻烦。但西式的和中式传统比起来真的好很多了。过程中我注意到,牵着怡婷走上红毯的是她妈妈,并不是她爸,而且我到现在也没看到他。 在一切流程结束后,大家开始在外面饮酒吃东西,享受着自助吧。袁翎被怡婷留在教堂聊天。我因为要开车,不能喝酒,所以正拿着果汁物色甜点。 「哟,你就是怡婷的前男友吧?」突然有个人从后面拍了拍我肩膀说。 『啊,对!真的很抱歉,刚刚误以为你是工作人员。』回头发现是她老公,我连忙欠身。 「哈哈哈,没事。谢谢你们的到来,怡婷以前常常跟我说到你。」他递了一杯鸡尾酒给我。 『我开车来的,没办法喝酒。』我举起手中的果汁,又说:『哈哈哈,说我的坏话吗?』 「嗯,她应该不敢这样说神的坏话。会遭天谴。」 『哈哈哈,连这个也都说啦。』换我大笑。 「要抽菸吗?我憋超久。」 『好啊,可是园区内禁菸吧?』 「到门口就好啦,走吧。」 到了门口后,我们往角落走。他从口袋拿出七星中淡,抽了一根本来要给我。但我拿出肯特凉菸,说我习惯抽这种的。 「说真的,有时候很羡慕你。」我帮他点了菸后他说。 『羡慕我?为何?』愣了一下,我才点起自己的菸。 「就是关于在她心目中成为神的这部分。」 吸了一大口菸,并呼出浓长的烟。 『也是过去式了,不过就只是青春的玩笑罢了。』 「不,不。现在也是一样。」看着他口中呼出的烟,我傻住了。 「不过也不到信仰的程度啦,就如果我们聊到你的时候,她总是称之你为,神。」 『抱歉,让你感到很不是滋味吧。虽然我不知情,但这种感觉我或许能体会一些。等等我会叫她别这样的。』 「没关係,我也习惯了。不过就是一个代名词而已,对吧?」 『我是觉得没什么好羡慕的。我对她就是一个过去,从大学那时候就是了,未来当然也一样。陪在她身边的是你,你应该要有点自信,也该要有点骄傲。她是个好女人。』会这么说,是想让他感觉好点吧。也不想他对我有任何敌视。当然也是事实。 「要不是她父亲的关係,你们现在应该还在一起吧?」他看着烧剩一半的菸。 『歷史是不容假设的,如果这样、如果那样。太多的如果只会使人更加脆弱。』 「真不愧是高材生,说话深度就是不一样。」他沉默了一下后说。 『没有啦,过奖了。话说,我今天都没有看到她爸爸。』 「她爸妈离婚了,她跟妈妈一起住。好像很久没有联络了。」 『是喔……。』难怪我好久没有看到他了,也没听到吕大哥再提过他。 「走吧,她们应该也聊完了。搞不好正在找我们。」 我们把菸熄掉后,丢进菸桶。 『挺好奇他们找不到我们会有什么反应。』 「我会被她念。」 『被念而已,真幸福啊。我等等一定会被打。』 然后我们笑着走进会场。 「老公,你跑去哪了?」「林紘翊,搞什么失踪啊!」 『你们可以womentalk.我们不能man’stalk吗?』 袁翎拉起我的右手嗅了嗅,然后打了我右肩说:「抽菸就抽菸,talk个屁。」 我用一副:看吧,我就说吧。的表情看像新郎。 他笑完后说:「你们感情真好,什么时候结婚啊?换我们北上去找你们。」 『我……。』「我要结婚啦,大后天。你们一定要来哦,不过新郎不是他就是了。」袁翎抢在我前面说。 「啊?对不起,我说错话了。看你们感情很好,以为是情侣。」 「欸!借一步说话。」怡婷推了我一下。 我们走到love字样的造景旁才停下。 『怎么了?』 「我……嗯……。」她似乎是在思考着要说什么。然后一个深呼吸。 「我就单枪匹马的说了,我…怎么了?」发现我在用很奇怪的表情看着她,她才停下来问。 『你要说的是单刀直入吗?』我猜测的问。 「哦,对。对啦!单刀直入。」她羞着低下头,而我则是大笑。 「停!我很严肃也很认真的在说话。」 『好,请说。』我停止笑声。 「我其实都知道了。前几天在我家楼下的顶好,我有看到她上你的车,还有你亲她的画面。然后昨天本来要去找你买茶叶送他爸妈…哦,应该改口说我公婆才对。结果看见你们在店里kiss,所以我也没进去。」 「刚刚听到她说要结婚。我知道她的男友不是你,是脸书大头照上的那个。」 『我…。』「停!我不是来责怪你还是干嘛的。刚刚在教堂里我们聊了很多,她说了很多你的事。说你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现实主义者,而是变的体贴,稍微比较浪漫了。也不是以前那个爱情白痴了…。啊,我想说的是,这份感情在你心里有十年了吧?既然你已经不是当时的你,何不勇敢一次?」换口气,她停顿一下又继续说。 「她要嫁人了,十年的感情你不觉得可惜吗?不会捨不得吗?刚刚也有提到她男友,虽然不差,但你绝对比较好。你放的下心把她交出去吗?搞不好你现在的沉默才是害了她。啊,我想表达的是我支持你,大后天我们一定会上去。不过我真心希望会取消,而且我不希望上演什么抢婚,如果要的话,这两天就要行动了。言尽于此,加油!」说完她拍了一下我的肩,就掉头回去。 『这么多年,你还是一样没变。』对着她的背影我说。 「什么意思?」回头问。 『表达能力一样差。』笑着说,但却把真正想说的藏于心中。 她左手食指将左眼角向下拉,并吐了舌头,做了一个鬼脸后,回头继续往前走。 看着身边斗大的四个英文字造景,一个简单的单字,却有这么复杂又深刻的意思。 「发什么呆?」声音出现在一掌落在背上后。 『我在想,到底什么叫作爱。』 「啊?做爱?」 『叫作,爱。』我故意停顿很久,以免她误会。 「干嘛?你的老师又出回家作业给你囉?」 『也不算吧,就聊天聊完,然后看到这个造景。不由得多想了一下。』 「以前高中的时候不也是这样吗?只是我忘了那次她出什么题目给你。」她笑着说, 『不意外啊。以你的记忆力,有这样的印象已经很棒了。』 「欸!讲这什么话?!」 『实话啊。』 「嘖,找死!」于是我的背又被重击了一下。 「你们刚聊了些什么?」背的疼痛感还没消失,她接着问。 『她说很后悔当初和我分手,应该继续撑下去的。到现在还是觉得自己放不下我。』我胡乱瞎掰一通。 「啊?!真的假的?」完全没有想到还是有人会信。 『当然是假的啊,白痴吗?』 「走开啦,不理你了。」推开我后她转头就走。 看着满是雾的远方,对面山头比刚来的时候更加明显的多。 我这么做是对的吗?在心里不经又问了自己一次。 回程一路上都很安静。原本为了应景放以<takemehome,countryroads>为首的乡土风歌曲,因为上了国道被我切换成古典音乐。我以为已经睡着的她,面向窗外突然说了一句话。 「你会后悔吗?几天前的提议。」 『后悔?我们不就是为了彼此不想留有遗憾,所以才这样决定的吗?』想了一下,我说。 「嗯……。」她嗯的一声不乾不脆,显然在思考着什么。 『怎么了?』 「每一段感情都应该是在期待中开始,而且并不希望它结束。可是我们就有点奇怪了。虽然一样是期待中开始,但是却早在开始前就知道结束的时间。」 『怎么?发现自己深爱我到无法自拔了吗?』 「林紘翊!我很认真。你在那边跟我开什么玩笑?」她转头面向我,怒视。 右手离开档桿握住她的手。 『世界改变了,时间也推移了。我们还是我们,却也不是我们。』我感慨的说。 「就是因为我们不再是我们,我才担心啊。」 『我不会不放手的,说好了是这样,就是这样。』就算我再捨不得。最后一句话吞回心底没吐出。 「你……,你真的爱我吗?还是只是家家酒?」语毕我瞄了她一眼,脸上满是失落。 就好像被遗弃的洋娃娃般,自怨自哀的低头看下方。 『就算世界变了,我对你还是跟五年前一样不变。』 「那为什么可以说放就放?」 『因为你要结婚了,因为我们已经是大人了。因为我们这种关係再过几天就违法了!』也因为我爱你…。 矛盾,我知道我很矛盾。我们都一样。 接着到她男友开的店路上,只有舒伯特的<野玫瑰>在车上演奏着。 下五股交流道后她说了一句令我感同身受的话。 「再见。」是她今天的最后一句话。 停在门口看着她走进店里,便开车回高速公路。 前往下一个目的地。 为了改变凝重气氛和鬱闷的心情,我又改了音乐的风格。 α「我觉得很讽刺。当年我们爱着对方,却因为不懂而没在一起。现在懂了,却也因为爱着对方,而不能在一起。」 -- 16.<梦中的婚礼> 16 「这就是你昨天跟我说的那个过去吗?」 『对,说来惭愧。一天平均只卖三杯的饮料店。』 「你有做什么宣传吗?」 『嗯…没有欸。就临时起意这样。』 「爸,他真的很临时。开店前我和姊来过一次,没有桶子、杯子。东西超少的。」 「这样当然会失败啊!数据这么少也没办法统计销售,市场调查什么的更不用说,一定没做。如果用这种心态来创业能成功,对我们就太不公平了。」 『是……。』我像是被爸爸教训的孩子,只能站着点头。 「不过你这茶叶品质真的不错。」说完,叔叔回头对妹妹说:「妹,以后公司就叫他的茶叶。别再叫其他的。」 「好。」妹妹则拿出手机开始打字。 「我突然有个想法,可以看一下那个门后面的空间吗?」叔叔指着仓库门说。 『哦,当然可以啊。后面是仓库。』我走向仓库并把门打开。 「嗯…,似乎有点小。」叔叔站在门中间,前后看了一下。像是在目测室内大小。 『叔叔,怎么了吗?』 「我在思考改装的可能。」 『改装?』 「姊姊不是做了好几年的点心吗?刚开学的时候还以为只是曇花一现的兴致,没想到现在做职业的。还说之后想到台北来找工作。」 「爸…!」凯琳在后面大叫一声,抗议把她的心声说出来吧。 「我的想法是,你跟凯琳合作开一间茶室。茶继续卖,也提供内用。凯琳可以烤一些小饼乾、小甜点或是蛋糕什么的。如果做得起来,你也可以煮一些小吃。之后扩大经营,成为一个以茶为主的简餐店,或是更完善的下午茶店。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而且如此的话也要找新店面,这个地段经营起来会很困难。」 开…开一间茶室? 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但会花不少钱吧?自己的储蓄一定不够,也不想跟妈借钱。已经失败过一次了,这次必须要更加谨慎才行。而且这听起来会是一笔更大的数目,实在没有什么信心可以成功。 「先说目前吧。要在这里的开店,重新装修是必然的。门口外那个空间可以再缩小,方便遮雨、候位或是抽菸就好。如此一来,用餐空间会再大一点,相对比较舒适。后面那个仓库看能不能改小一点,甚至完全捨去掉,完全改成厨房会更好。现在这个座位改成一个吧檯,另一边收银台。这样的话…。」叔叔在他未规画好的地方走了一圈。这期间我拿起纸笔把叔叔构想的图画上,以免我之后忘记。 「这样的话预计可以放五到六组桌椅,以用餐舒适度来说,这数字刚刚好。如果再多的话…,就有点拥挤了。」回到我面前,他把话说完。 『重新装潢啊……。』这也是一笔大开销吧?加上设备…,看来离我创业的梦又更远了。 「怎么了?我的提议你不喜欢吗?」 『不,不是。我觉得叔叔的提议真的很好,很吸引人。只是……。』不知道为何我开不了口。或许受他的帮助太多了,感觉我开口叔叔一定会说没问题。可是这样真的欠他太多了。 「无力吗?」 『嗯…,有点。』在叔叔面前,感觉就赤裸裸的。什么感觉都会被看穿。 「放弃吗?」 『不!…,啊,我是说…,虽然现在很无力,但我一定要实现,因为这也是我的目标之一。虽然现在有太多的条件无法达成,可能也不是一、两年就有办法的。但我一定要实现,关于自己创业这点。』 『很感谢叔叔给我这些宝贵的意见,我一定收藏在心,等有朝一日有实力后,再运用上。』我像叔叔鞠了躬,表示谢意。 「我可以等你,你可以等自己。但潮流不会等你,钱不会等你,时间更不可能等你。机会来了要自己去争取,错过之后就全盘皆空了。」 『是…,只是……。』这真的很难开口,虽然没什么好隐瞒的。但字到嘴边就是吐不出来。 「没有信心吗?怕自己没有那个能力?」 『不,主要是因为…资金不够。』 「嗯…钱哦。我是个商人,原谅我在商言商。这笔钱我可以借你,不过有一个必要条件和两个选项。」不知道叔叔是头脑动的很快,还是早就已经想好了。我觉得后者居多吧? 「必要条件就是,你的所有陶瓷碗盘、杯子、茶壶或摆设,全部都只能叫我公司的。还有你们的menu最后面要附上我公司的简介,并标示这些东西都是从我这里出去的。以后不管你开了几间分店,全部比照办理。简单来说就是当我客户又帮我打广告。」叔叔不让我多想,又接着说下去。 「至于两个选项…,第一:借你的钱没有利息,不限时间。但必须由你本人亲自还完。第二:如果你成为我的女婿,这笔钱就当作嫁妆,不用还。」 『啊……?!』「爸!你干嘛?」姊姊在叔叔后面比我更吃惊。 「我们认识这么久了,你也知道我一直都很看好你。也知道我们家姊姊对你的意思,但我们家姊姊太慢了,我这做爸爸的似乎不出来助攻一下不行。而且日后开了店,你们两个就要好好合作,我觉得这是一个机会。当然,我不是在逼婚。你们年轻人就自由恋爱。第二个走不了,还有第一个选项。全看你们日后的发展。」 「当然,把这些跟你说,也是相信你的人格。你不是那种会为了钱,才娶我女儿的人。」他拍了一下我肩膀。 「说了这么多,口都渴了。我休息一下,顺便联络设计师。」 当我做回椅子上。妹妹对我挑眉点头,像是告诉我:「他就是这么强行果断的人,恭敬不如从命吧。」 而姊姊则满脸通红的低头玩着闻香杯。 『叔叔,在做这个决定前,我想先获得妈妈的同意。』 「哦!对,这是应该的。那你晚上跟她说一下,确认完打给我。我好联络设计师,越快越好。」 又谈了些开店的细节后,他们才回新竹。- 晚上我问了妈妈,她还是跟我说:「现在店是你的,你决定就好。不过还是谢谢你跟我说。」 「我跟管家说好了,他也帮你佈置好了。到的时候打给我,我会通知管家。」回电给叔叔告知结果后,他也跟我说了这件事。 虽然称不上打扮,但我还是抓了头发,选套好看的衣裤出门去开店。 看着被我收进抽屉的喜帖,就是明天了呢。她的婚礼。 和她的约定是最后一天了,一个星期转眼就过完了。本来是希望能让彼此不留遗憾,所以在她婚前能以情侣相处最后七天。说是情侣,我们当初也讨论过要进展到什么程度。虽然我们都同意顺其自然,但彼此也知道有条界线我们不能跨过去。虽然不会到假戏真做,但前天她在车上说过的话,却让我不经沉思。这样做的我们,真的对吗?当然在世俗的眼里百分之百是错的。但对于我们两个人是否会有其他影响?算了,这些之后再来感叹。 这间店以茶庄的型态经营也没剩几天了。叔叔的行动力是我该学习的。昨晚才回他可以开始着手,今早就要我来店里把生意告个段落,这一、两天就会找设计师来估价,然后开始整修。…我得先把一些订单处理完,还要一一致电给熟客告知状况才行。那个懒惰鬼也不知道会睡到几点才肯起床。 「欸,年轻人。我听你妈说店要收啦?」店门铃噹想起后,传来的是吕大哥的声音。 『啊?不是收啦,是重新装潢。』 「不是要改卖什么下午茶?」我把茶叶放进茶壶,并用热水注满。 『对啊,就营业形式不同而已。』 「那我们这些老人怎么办?只爱买茶回家泡,又不爱坐在人家店里喝。这样不就喝不到茶了?」 『吕大哥你放心,茶叶还是会继续卖。就当作以后在店里也能内用,吃点小东西这样。』 「我还喝的到瑞草魁就好。这明明就很好喝,真不懂为什么其他店都没有卖。」 『其实啊,瑞草魁已经濒临断货了。妈妈是因为有熟识的人在中国大陆,所以才有手段批到这些。』 「啊!那你可要好好的抓住这根线,不然我以后会买不到哦。」 『吕大哥,我会尽力的。』时间差不多了,我把茶倒进闻香杯,递给吕大哥。 「欸,你今天打扮这么帅,是要去约会吗?」 『不是约会啦,晚上有事要出门。』 「之前听说你们要结婚了?可是我问你妈,她说没有啊。」他将茶倒进品茗杯,然后闻了一下闻香杯说。 『吕大哥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没有要结婚啊。』我笑着说。 「之前不是在店里听你说,你那小跟班在准备婚礼吗?不是你们要结婚哦?」 『哈哈哈,不是啦。她要跟她男友结婚,跟我没有关係。』 「啊?!你们两个一直以来这么好…,我以为…?!」吕大哥惊讶的往后仰了一下。 『呵,吕大哥误会了。我跟她只是感情很好的朋友。』 「唉,你老大也不小了。是该找个好归属了吧?」 『嗯…。暂时还要缓缓吧,打拚工作比这些重要吧?』 「不,当然不是。古人都说成家立业,成了家之后才立业。你也好有个照应啊。」 『好,哈哈。我会好好考虑一下的。』我乾笑的说 「好啦,我也不吵你作业了。」他喝完手中的茶。起身挥挥手。 走出店门口前,他留下了一句话:小跟班结婚后,你们可要拿捏好距离喔。人家是有夫之妇了,就当听老人我嘮叨吧。 是啊,今后应该有好一阵子不会见面了。结婚后她也会搬去和男友住,我也要处理这店的事情。可以说是彼此又有新的生活了吧。像大学那样渐行渐远,久久联络一次。 中午时出现了意外访客,叔叔请来的设计师和工头来到了店里。她把叔叔的讲法和我的想法结合后,便画出了初步设计图。 「好,大概就是这样。那林先生,我们应该明天会开始动工。」 『明天?!』会不会太快? 「是的,杨老闆那边希望我们以特急件来处理。」 『好…,明天大概几点?』拜託别晚上啊。 「大概会从中午左右开始,可以吧?」设计师问旁边的工头。 「嗯,可以啊。我刚看了一下,没什么难的。仓库那边也是轻隔间,门口是玻璃。管线接一下就可以了。」 『那…这样整个工程大概要多久?』 「嗯,十个工作天吧。」 『这么快?』 「你们老闆这么急,不惜花钱请两个班来替换。不会给你偷工减料啦。放心啦。」一口流利的台语,工头说。 『好,那之后再麻烦你们了。』 正当我在思考着,要如何在一天之内把店里所有东西清空。手机铃声便响起。 是妹妹。 「哥~,我爸要我跟你说,明天会有搬家公司的工人去帮你,帮你把店里东西全部搬到临时仓库。」 『临时仓库?』 「对哦,他已经用姊姊的名义,帮你在新北市那边租了一间仓库。在施工期间东西就先放在那。」 『哦…,好。帮我谢谢叔叔。』真不愧是叔叔,深思熟虑到一个恐怖的地步。 「欸,我现在旁边没人。偷偷八卦一下,你晚上去我家别墅干嘛?」 『就,算是一个结束吧。她明天要结婚了。』 「什么?!你要在我家开单身派对?」她大叫。 我被吓到后反射动作把手机拿远,等她叫完,手机才又回到耳朵旁。 『不是啦,就只是一个小小的仪式感吧。不会做什么奇怪的事啦。』 「喔齁齁,所以明天过后你就可以跟姊姊在一起了,对吧?」她的思维逻辑也跳太快了吧? 『你觉得我是这种无缝接轨的渣男吗?』 「好像也是欸。不过说真的,你挺渣的啊。把姊姊当备胎当了四年。」 『欸欸欸,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啊。』 「我开玩笑的啦,我知道你们的情况。那你觉得这件事要跟姊姊说吗?」 『嗯?有什么好隐瞒的吗?』 「没有啊,我跟爸都觉得不要让她知道比较好。」 『我是没差啦,看你们。』 「没差?那我要去当观眾喔,带姊姊一起去好了。」 『这个…别吧。哈哈哈』 「好啦,不闹你了。我要回去做市查了,掰掰。」 『去忙吧,掰掰。』 「欸,我说认真的喔。你可以让姊姊失落没有等到,但不准你让姊姊失望等到一个渣男。你这么聪明知道我在说什么。」 『我知道,我发誓,我不会。』 「食言烂鸡鸡。掰掰。」说完她就掛电话了。 虽然我跟凯琳相处得不算少,但突然要这样接纳她,我是认真做不到。感觉自己无缝接轨般,很糟糕。…算了,这些之后再说吧,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准备好没?』接近傍晚,我把熟客的电话全打过并告知内部改建后,传讯息给她。 「嗯,你可以过来载我了。」 『好,楼下见。』把东西大致上收好后,拉下铁门,出发。 我本来是打算载她先去竹北吃日式料理,但她上车时却跟我说刚刚在家里吃完了。 「你是白痴吗?要出去吃为什么不跟我说?」她显得有点暴躁。 『我…,我想说给你一个惊喜嘛。所以才偷偷订好位。』 「我今天睡醒就下午了,起床肚子饿…,早午晚都一起吃了。」她从上车后就没正视过我。 『好啦,那我先带你去个地方。晚点如果你肚子饿,就带你吃消夜。』开着车我还是三不五时的瞄向她。 「嗯…。」很奇怪、很尷尬、很莫名的一个气氛。 路上还是跟前天一样,只有背景音乐。没有以往的打闹嘻笑、没有甜蜜喜悦。可能是最后一天的关係吧。 过了今天,我们就只是朋友,比较好的朋友。 『明天都准备好了吗?』上高速公路后,我觉得这样不行。必须开啟话题。 「嗯,差不多了。」却贴到了冷屁股。 『你们今天是不是不能见面?好像习俗前一天双方不能见面。』 「嗯,对。」还不是普通的冷。 『那你明天要几点出门?』 「林紘翊!你是白痴吗?」她很兇的对我吼。 『啊?』我被她这句突然的话吓到了。 「唉,你没有其他的话要说了是不是?如果是,可以折返让我回家吗?」她今天第一次正视我,却叹了口气,说着我听不懂的话。 『什么意思?』 大吸大吐后她说:「你到底把我当什么?十几年过去了,最后七天也过去了,我明天就要嫁人了。除了我,谁会懂你?谁知道你话这么少又这么蠢,不是因为不喜欢。而是你纯粹的嘴巴笨。谁知道你冷漠的外表,冷淡的回应。内心却是很温热的?哪个女人比我还懂你?我离开之后,谁又能陪你走到最后?杨大小姐她可以吗?我真的很怀疑,你知道单纯喜欢一个人,是不可能走到最后的吗?她了解你吗?她懂你吗?我……,唉。」她歇斯底里的说完这些话,最后重重叹了口气。头又撇向窗外。 我的右手离开了档桿,握着她的左手。却被她甩掉。我再握一次,她再甩一次。 『能…能不能让我们,把握最后的时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她抓狂似的大叫,然后用流着泪的眼睛,看着我。怨视。 我当然被吓到,顿时完全不知做何反应。伸过手,想擦拭她的眼泪。但因为我在开车,手伸偏了。 碰到她嘴巴后,被抓住,然后咬。对,咬。 我强忍着痛,开着车。手上除了她的口水,还有泪水。 「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想说什么?我昨天晚上完全睡不着。因为要结束了,一切都要结束了。可是有个白痴却不为所动,我忍不住了,再也忍不住了。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想要什么?你忍心吗?你能接受吗?你不觉得可惜吗?」牙齿离开我的手后她说。 「为什么十年多以后你还是木头!?十年前不知道,十年后依然不知道。你到底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同意这七天?你觉得我真的只是想体验一下,跟你交往的感觉吗?这都不叫暗示了,你到底是不懂还是不想?」我懂她想要说什么。 『我知道,但不能。』我忍着,只有这步要坚持住。 「我要回家,既然你做不到,就不要给我希望。不如给我一点时间整理情绪。」 『能不能,给我最后五小时?』 「反正,我们是没有结果了,对吧?」 『嗯…。』我很想说,本来就没有。但我怕又刺激到她的情绪。 「好,五小时。」她的头又撇向了窗外。 然后她一路上又都没出声了。 快到叔叔的别墅时,我传了讯息给他。他回我一个ok的贴图。然后我将车开到门口,看见一辆宾士驶出来。那是叔叔给管家的配车。他朝我按了一下喇叭后,我开进别墅。他关起栅栏。 「这是哪?」 『杨老闆的别墅。』 「干嘛带我到别人家的别墅?」 『有件事情希望你能做。』 「做什么事,需要跑到别人家里来?」 『进去后我会跟你说。』停好车后我说。 没有必要进建筑物里,所以我带着袁翎从后面绕进去。虽然从前门走进去,穿越客厅就可以走到后院。但是毕竟只跟叔叔说会用到后院,没有必要就不走进去了。 「这里一片漆黑的要干嘛?」我们越过围栏,走到后院她说。 『等我一下。』我去寻找一下开关,我记得在后门的右边。 「欸…!」她见我要走离时,拉住我。 『怎么了?』 「…不要丢我一个人…。」 我牵起她的手,走向开关。并将电源打开。 「这……。」她看着我和管家布置的场地后傻住了,是开心吧?应该。 『我前天下来布置的。』 我前天下来时,买些灯泡装饰在周围的草木上。钢琴如果搬出来的话,怕下雨或风大。所以才请管家今天找人帮忙搬出来。虽然没有很华丽、没有很精緻,但主要是希望能完成她梦寐以求的愿望。 「你…。」她或许还在惊讶中,说不出话。 『来,坐下。』我牵她走到旁边的木椅上,让她坐下后,我蹲下帮她脱鞋。 「干嘛?」她脚一缩,可能被我的行为吓到。 『脱鞋才能感受到大自然啊,别动。』我帮她脱去鞋子和袜子。 「……。」她看着钢琴,久久不发一语。而我趁这机会脱下自己的鞋袜。 『你先坐这吧,让我先来。』我牵着她走到钢琴旁边,让她坐下。 她这个视野角度也是我精心挑选的,能够坐在舒服的草皮上,看到钢琴、微微的灯光,最重要的是月亮和星空。天助我也,今天没有云,万里星空,又没有什么风。星星点缀出的天空,又有上弦月为主轴,很完美。希望她看到这个画面,也能这样体会。 我坐上钢琴椅,弹奏唯一会的曲子<梦中的婚礼>。或许这是我最后一次弹给她听了吧?今天她的反应真的吓到我了,虽然不是不能理解她的感受。其实我是知道的,一直都知道。知道她同意这七天约定的动机,知道她心还尚未定下来。但婚礼期程都订好了、喜帖也发了。如果这个时候悔婚对谁都不好。不能因为我一个人的关係,去影响到这么多人。婚姻不是两个人的事,是两家庭的事。如果闹出抢婚的事,影响到的不会只有我们两个,还有阿姨、袁翎的家人都会被波及。 我不能这么自私。 弹到接近尾声时,我想起了她跟我说过这曲子的故事。虽然我觉得很可笑、很不切实际。但此刻的我却想像着那个画面。我穿着西装,她着白纱。然后在牧师的引导下,我们交换戒指并接吻。 唉,是梦吧?在梦里,也足够了…。 我弹完曲子后,望向她。 却看见她,满脸泪水。 『怎么了?不好听吗?』我赶紧走到她身边蹲下,并帮她拭去泪水。 「你知道吗?音乐这东西…真的可以传达出心念。你刚刚…。」说到一半,她又哭得更用力。 手足无措的我,只有抱紧她这个念头。 「对不起,我刚刚真的,不是故意对你发脾气。」她情绪稍微缓和后说。 『你知道吗?我认识你十年来,第一次听到你跟我说这三个字。值得了。』虽然看过一次,但这是第一次听见她说。 「林紘翊,你刚刚传达给我的,我就收藏在心里了。或许真的是我不够成熟,总是想着自己好就好。总是奋不顾身的没去想太多,或许上天让我遇见你,就是要我学会这些吧。梦中的婚礼是吗?呵,会不会早在那时候就已经註定好了?」她无视我的玩笑,继续感性的说。 『你站起来一下。』我突然想到有件事必须做。 「嗯?」虽然她还没会过意,但还是照做了。 『袁翎,曾经你对我说,同性婚姻合法后你会娶我。同性婚姻现在已经通过合法了。那我想也是时候了,但是我们在进入婚礼前是不是少了一个步骤?我现在就补给你。』单膝跪地,握着她的手,我说。 『袁翎!下辈子,嫁给我好吗?』仰望她那本来已经停止,现在却又开始流泪的脸。 「我…我…。」她紧抓住我的手,说不出话。 「不…,我不要。我下辈子才不要嫁给你。」她用哽咽的声音说,并放开我的手,走向了钢琴。 我起身,她坐下。 看着她在钢琴椅上擦拭眼泪,然后停滞在那。我坐下等待,是要整理情绪吧? 于是她开始弹奏,一首我没有听过的曲子。这首曲调很优美,但却隐隐感觉到有一股哀愁从曲中来。她说音乐能传递心念,是我接受到她的心念了吗?应该不可能吧,我这点皮毛怎么可能听出音乐中有什么。只是听曲当下的情绪影响吧? 「刚刚那首是我最后要送你的曲子。萧邦的<升c小调圆舞曲>。」 『萧邦的<升c小调圆舞曲>?』我低喃的复诵了一遍。 「呼~。接下来是要来完成我自己的心愿。」 接着她开始弹奏另一首曲子,她才弹到第六个音我就知道了。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这曲子我听过她弹不少遍,也是因为她总是说:「如果我能在月光星空下弹奏<月光奏鸣曲>那该有多好。」所以我才会对这曲子很有印象。眼前纯白的钢琴,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友人,上弦月和少许星光点缀下的夜空,四周还有五顏六色的小灯泡。是一个会令人无法不陶醉的环境。那是多么的优美、多么的浪漫。虽然我看她弹琴的次数多到数不清,但这会是我日后第二有印象的。 因为最有印象的,绝对还是第一次。 结束弹奏后,她把琴盖盖上。并趴俯在钢琴上看星空,双脚自然的在下前后摆动着。 这画面美极了。 「今晚的夜色真美。」她自言自语的对着天空说。 『是啊,今晚的夜色真美。』虽然我不知道她是否了解这句话的涵义。但我还是再对她说了一次。 我们结束后还去城隍庙吃了宵夜。虽然不像以往那样聊天,反而彼此都更加沉默。 但我们都知道,结束,并不代表着终结。而是一种开始。 α「我下辈子才不要嫁给你,我要当你女儿。因为这样才能证明,这辈子我没有留下遗憾。」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