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星之王》 序幕 你相信……传说仅只是传说？ ……抑或是参杂着某些真实性的歷史？ 西元前10540年前。 在某座早已被遗忘的岛上，一个看似寧静的夜晚里，一名女孩缓缓地从床上醒来。 她不常在半夜醒来，年纪尚轻的她，平时都是舒服地一觉到天明。不过今晚，虽然微小，但她感到似乎有什么不寻常。虽然她很想不理会这种感觉继续睡，但这违和感持续縈绕在她心中，使她无法安然回到梦乡。 她从床上坐起，揉一揉惺忪的睡眼，稍微环顾了一下四周。 微弱的月光从窗户的缝隙洒了进来，照亮这栋黑暗的小木屋内部，她看见父母依然在对面的床上熟睡着，屋内的家具、陶器等各类摆设也都很正常，并没有什么跟平常不一样的地方。 真要说有什么不同的地方，那应该是…今晚的空气好像有点冰冷且安静，似乎有点太安静了。 仅仅是这种微弱到可以判定是错觉的感觉。 凭着这微弱的感觉，她下了床，慢慢走到窗前，打开窗户，并将头探出窗外，仰望星空。 今晚的天空非常晴朗，没有什么云，可以看见点点繁星与半圆的月亮掛在空中。 她认不得星星，听说某些老练的猎人可以记住天空中各个星星的亮度与相对位置，并依此判断方位，但现在的她不具有这种能力。 她并没有垂下视线，观察周围的街道与邻居的住家，为何要凝视星空？她自己也不太清楚，应该说她本人压根没有想到这个问题。不过就算没有环顾四周，仅凭听觉也能知道，村子里是一片相当平静的状况。除了森林里的虫鸣鸟叫、风吹树叶的沙沙声与父亲的鼾声以外，再也没有听见其他声音了。 她就这样双手撑着头、半睁着睡眼凝视深邃的的星空好一会儿。 等到她开始觉得倦了，想要转身回自己的床上继续睡时，眼角馀光捕捉到的某样东西吸引了她的注意。 看起来像是一颗流星，它在西方的天空中闪烁着微弱的白色光芒，尾巴划出一条弧线，缓缓地往右下方移动着。 她对流星并不陌生，打从有记忆以来不知道已经看过多少颗了，早已见怪不怪，在流星最频繁的季节，她还曾达成一晚数到十颗的个人最高纪录。 要不是爸妈催我早点睡，我还可以数更多。 不过有点奇怪。 以往她见过的流星出现的时间都很短暂，总是「咻」一下就消失了，但这次的流星不仅移动缓慢，寿命也特别长，到现在还没消失。 她只是感到有点好奇，不过并没特别在意，毕竟那颗流星除了移动速度以外，大小、亮度等等也跟以往看到的没什么不一样。 于是她就这样凝视着那颗星，目送它缓缓地往下移动，最后消失在西方的山头后。 接着，一切又恢復了寧静。 正当她心想应该是没有什么事了，于是转身离开窗户，准备回到床上继续睡的时候… 「轰隆————！」 一声闷响从远方传来，好像是暴风雨前乌云中发出的那种雷声，来源正是那颗星消失的方向，不过与其说是天空的响声，倒不如说是大地的低鸣比较正确。女孩顿时吓得睡意全消，急忙跑回窗户向外望去。 这时包括她父母在内的村民也都醒来，有的从窗户探出头、有的从屋里跑出来，想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只见在西方的山头上，天空呈现一片不祥的橘红色，从山的后方一直往上延伸，还能看见一批批鸟群被惊起，从山后朝着这里飞过来，似乎正惊慌失措地想逃离什么的样子。 眾人只是呆呆地望着这片景象，没有人对此有半点头绪，只有一个古老的传说不约而同地在所有人心中响起…… 那是一段被忘却的记忆。 天地初开之时，文明尚未开化，这座岛上的人们过着茹毛饮血、浑浑噩噩的原始生活，没有法律，也无文化可言，弱肉强食即是唯一的规则。直到某一天，一个身穿白袍的男人来到了这座岛上，他名叫帝瓦(tiwa)，自称来自最初之地伊丹堤斯(edantis)。他传授人们超乎想像的智慧，包含如何建造房屋、如何耕种田地、如何医治疾病……以及最重要的，如何与他人和平相处、建立一个秩序井然的社会。 那是人们第一次感受到……爱与正义为何物。 人们感激他的贡献，因此将帝瓦称为「神的使者」，这座岛也因他的关係而被命名为帝瓦那(tiwana)。 最终，他完成了一切工作。他不顾眾人的挽留，义无反顾地选择离开这座岛，为要完成他的使命。 临走之前，帝瓦留下了一个预言。 最初，神创造了整个世界。祂在开闢天地之时，将九个「大魂」安置在大地的根基，用来管理三界。然而人类受到邪灵的驱使，妄想得到大魂的力量，动摇大地的根基，破坏了三界的秩序，因此失去原本的美好生活。 神因此立下旨意—— 天上将爆发战争，神的力量会被恶魔盗窃，并分成三个碎片降临人间，届时世界将会面临毁灭的命运。而人类是否能存续，将取决于人们是否能解开神精心留下的线索，找到被隐藏在某处的大魂，并继承大魂的力量。 这九个大魂被冠以「行星」之名。 而那个日子临近时，你们就会看见……光明之子从空中坠落到地上！ ……末世号角已然响起。 ……这场远古战争如今终于到了尾声。 ……即便前方路途险阻，你也要继续走下去。 ……因为你是，这个世间最初与最后的…… -- 第一章 终于等到你 西元2032年7月18日，西太平洋上空一万一千米。 在一架超音速喷射客机里，一名黑色短发的少年将头轻靠在机舱的墙壁上，透过强化玻璃窗户看着外面的天空。 少年身穿附领子的灰色上衣、黑色运动长裤，拉鍊没拉上的蓝色薄外套随意地垂在座位上。虽然双手被手銬銬着，但因为座位相当于头等舱等级，所以尚且没感到什么不适。 如果真要说什么的话，那应该就是对自己现在的处境感到些微的困惑吧。 「所以，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对面传来一道用英文问候的声音。 说话的是一个褐发碧眼、西装笔挺的中年男子，他身材高挑、脸庞微瘦削、戴着方框眼镜，看起来年约四十，目前脸上掛着亲切的笑容，至少现在看起来人畜无害。 少年只是轻轻瞥了对面座位上的他一眼，随后继续盯着窗外，并淡淡地以英文回答：「……嗯，目前为止还好。」 「你的英文不错！」那名外国男子称讚道。 「还好啦，普通而已。」 于是那名外国男子伸出右手，开始进行正式的打招呼部分：「那么……初次见面！我是负责这次有关你任务的美国中央情报局干员，虽然关于我的很多情报都不方便透漏，不过你可以称呼我为唐纳德先生。」 少年又看了他一眼，随后将被手銬銬在一起的双手一同伸出，礼貌性地与他握了手：「很高兴认识你，唐纳德先生。」 打完招呼后，唐纳德先生拿起桌上的资料，并开始翻阅：「我看看……你住在台湾台中市，今年17岁，男性，目前高中二年级，名字是……」 趁着他思考自己中文姓名念法时出现的极短暂空档，少年赶紧打断了他：「不好意思，我不太希望被人用那个名字称呼。」 「是喔……好吧！没关係。」唐纳德先生似乎有点惊讶，不过马上恢復原本的笑容：「看来你就读的是当地很有名的高中？」 「是啊，」这时另一名端着两杯咖啡的西装男子走到了他们身旁并接话：「那可是当地最顶尖的一所高中喔！」 「这么厉害啊！难怪英文挺流利的，看你年纪轻轻，就有这么好的成就，果然是个有才华的年轻人啊。」 也许是想化解少年的压力吧，唐纳德先生继续称讚，并爽朗地笑了几声。 少年不确定对方是否有那个意思。因为自己有相对于年龄较稚嫩的外表，所以经常被人误认成国中生。不过少年还是希望自己只是多心而已。 这时那位西装男子将咖啡放到了桌上：「两位请用。」 「喔，谢谢你，李释亚先生！」唐纳德先生道谢。 「谢谢。」少年也跟着道谢。 两人于是端起咖啡杯，一起轻轻啜了几口。与此同时，西装男子也在唐纳德先生隔壁的座位坐了下来。 少年稍微揣摩了一下那位西装男子。他叫李释亚，年龄大约三十出头，头发从中间往两边分开疏，表情始终正经八百，给人一种精明干练的感觉。早在上飞机之前，他就已与少年见过面，并向少年简单说明自己的身分与来意。 国安局局长。少年到现在还是有点惊讶。我的天啊！ 大概是两个小时之前吧，那男人似乎早就看准了少年每天觅食的必经之路，在路口向少年搭话，亮出自己的证件，并表明少年必须跟自己一起走。少年环顾了四周那些像是在监视自己的便衣刑警之后，决定乖乖服从，随后就在四、五台警车的护送下，一路疾驰到了桃园国际机场。 少年也并没有產生害怕、思乡之类的情感，毕竟说白了，家对他来说除了吃饭、睡觉以外好像也没有别的意义。 少年仍然不确定李释亚提供的个人情报是否属实，不过从他们能付得出钱请自己搭乘超音速喷射机来看，应该是八九不离十才对。 「我们很感谢您的配合，」李释亚说：「尤其为我们唐突的举动感到抱歉。」 少年只是点点头，随后继续看向窗外。 在窗户外头，隐约可以看见湛蓝的海洋，还有几片流云不时从飞机下方飘过，让少年心中瀰漫一种「偷得浮生半日间」的感觉。 「这架飞机是……？」少年问。 「由spacex设计与製造，美国联邦政府出资并购买。使用液态氢作为燃料，无碳排放，最高速度可达4马赫。这是继去年测试成功后生產的第一批初代机，目前全球仅有5台。你很幸运呢！」唐纳德先生回答。 「是吗……」 伊隆.马斯克，真有你的！少年在心中暗自讚叹。 「我们的目的地是？」少年又问。 「夏威夷的大岛。」唐纳德先生回答。 「这样啊……台湾距离夏威夷大约8500公里，如果以4马赫，还有大圆航线直飞的话，时间大概是……1小时44分？」 「没错！不过考虑到我们起飞和降落时都必须减速，实际上大概是两个小时左右吧。」 「也是呢……夏威夷好歹也有美国重要的火山国家公园，可不能让音爆破坏环境啊。」 寒暄一顿后，少年又啜了一口咖啡，随后开始切入正题：「那么……差不多可以告诉我了吧，带我来这里的理由。是什么样的重大事件能劳驾国安局局长与cia干员亲自出马，还派出了最顶尖的超音速喷射机，只为了专程将我这个无名小卒送到夏威夷呢？」 唐纳德先生与李释亚听见后面面相覷，接着唐纳德先生轻轻点了点头，李释亚于是开始使用中文对少年解释：「好吧。首先，再次感谢您的配合，这次任务是出自比我们更高层级人物的意思，所以我们也没有此事的决定权，希望你能谅解！虽然要你不怨我们是个很不讲理的要求，但只是想让你知道，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希望你能明白。」 少年点了点头。 李释亚接着伸手，按下桌角侧面的一个按钮，嵌在桌子中央的一颗微型投影机立刻发出光芒，桌面上方出现了蓝色的立体全息投影。 「我们觉得，你至少应该知道自己来此的原因，这是你的权利，也是当作我们对你良好配合态度的感谢。」 少年于是将双手合十置于下顎前，开始认真听取简报。 李释亚一边用手摆弄着全息投影，一边说：「从哪里开始好呢……好吧！就从这里好了。首先……」 -- 第二章 世界的真实 李释亚的心思回到了三年前。 作为一名国安局局长，每天都有各种开不完的会议，无论是国内还是国外的情报，都必须具备充分的掌握，毕竟只要组织出现任何一点紕漏，都有可能会影响到整个台湾的安全。 不过，这次会议似乎稍有不同。 今天有个国外的大人物特地来到台湾，虽然尚不清楚那位的来意是什么，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没有白白提供情报这种事，至少是为了达成某些协议。 为此，李释亚还特地在会议开始前提早15分鐘来到椭圆桌会议室，就怕因为某种礼数上的不周而得罪这位外来的贵宾。 他看了看自己的便宜塑胶指针式手錶，还剩3分鐘就到约好的上午9点。虽然这个时代大家都拿智慧型手机看时间，但从事这行的他明白，原始还是有许多好处的。 他又看了看一旁的翻译员与纪录员，他们神情专注，看起来已经准备好应付接下来的重要工作。 过了不久，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请进！」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说。 会议室厚重的门应声开啟，门外的卫兵打开了门，并对走入会议室的三人行礼。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名留着棕色波浪长发的女性，她身穿衬衫与黑色长裙，外面又套了件棕色的大衣，给人的感觉相当具有威严，但在使人感到她能力强大的同时又不失魅力，是一位令人尊敬的领导者。在她后面还跟着两个穿西装的男人，手里拿着黑色公事包，看来可能是同行的随扈或下属之类。 那位女性走上前，向李释亚伸出手，并微笑着率先开口：「你好！我是美国中央情报局局长，名叫安娜.布莱丝。」 李释亚也起身与她握了手：「你好！我是国安局局长，名叫李释亚。」 李释亚赶紧招呼对方入座，随后也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有劳你长途跋涉亲自来到台湾，辛苦了！」 「不会，我沿路来时看到了，台湾确实是个美丽的岛屿。」 安娜清了清喉咙：「我们还是赶快进入正题吧！我想我们的时间都很宝贵。这件事情已经在联合国达成决议了，不过因为你们没有加入联合国，所以我才特地亲自来与你们商谈。使用远距视讯的方式的话，又怕资讯会被那些骇客截获，所以还是採取亲自会面的方式了。」 李释亚会心一笑，原始的好处。他点点头，并全神贯注的倾听，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没想到这一天，安娜要告诉他的事情是如此奇幻，让他彷彿掉进了爱丽丝的兔子洞里。 安娜朝随行的西装男人使了个眼色，男人立刻将那个黑色公事包放到椭圆形的会议桌上并打开。原来这公事包是一台电脑，安娜使用键盘输入密码，又输入自己的指纹后，电脑立刻投射出全息投影，照亮了整个会议室。 李释亚看见这科技后不免有些吃惊，不过还是维持住了表面的镇定。 安娜开始说：「我想你知道，我国曾于二十世纪中后期与苏联进行冷战。在那个时候，我们曾经在科技、军事、太空等等领域进行各式各样的竞赛，为的就是超越对方，以巩固自己国家的地位。」 李释亚点点头，表示他也很清楚这段歷史。 安娜开始透过手势操纵那些全息影像：「但一般人所不知道的是，我们两国当时也针对另一种领域进行研究——我们称为『人类未知能力开发计画』。说白了，就是超能力者。」 李释亚庆幸他当时没在喝水，否则可能会直接溅到桌子的另一端去。 「等一下……你说超能力？」 安娜镇定地点点头：「没错。这本来是机密中的机密，但最近发生了一些大事，我们不得不向各国政府公佈出来，共同商讨对策，但还不能对一般群眾公开就是了。先别急着惊讶，背景说明还长着呢！」 李释亚于是嚥了口口水，安静地继续听下去。 「首先，为了取信于你，先来简短说明一下歷史上我们的研究成果好了。」 安娜挥一下手，切换全息投影的画面。李释亚看见了，那是一个临终的老人躺在一个透明舱室中的景象。 「我想你可能在坊间听过那种传说，灵魂的重量。早在冷战时期，我们也做过那种实验。我们徵求了一些寿命到了尾声的老年人，有些人可能要靠呼吸器才能勉强维持生命。放心吧！他们都是自愿的，签过合约书，希望能在生命的最后依然对国家的科学发展起到一点贡献，所以他们也是光荣的战士。我们将他们放置在一个完全密闭的舱室中，任何物质都无法进来或出去，舱室下面有一台精密的电子秤重仪，理论上，只要舱室的门没打开，那么里面的重量不可能发生任何变化。」 李释亚看见了影像右下角的那一串数字。 65833.4297g 「仔细看清楚了。」安娜按了一下影像上的播放键，影片随即开始有了变化。 一开始，李释亚看见了，老人的胸脯随着呼吸而上下起伏着，而秤重仪的数字也只有小数点以下第四位在微微上下变动。随后老人胸口的起伏越来越小、越来越小……，到了起伏完全停止时，李释亚简直觉得这个瞬间令人窒息。 65811.7943g 他不确定自己有没有看错，不过秤重仪的读数好像在那一瞬间突然下降了。 「这是……？」 「你没看错，秤重仪的读数下降了约22公克左右。顺带一提，这个数字因人而异，从13到50公克的都有。既然任何物质都无法进出舱室，那么消失的重量是什么呢？」 安娜又挥了一下手，这次画面切换成了一个年轻人站在像是x光检查室里的景象。不过画面似乎有点奇怪，因为年轻人的周围好像笼罩着一层微弱的光晕。 「说来惭愧，这项研究是由苏联先完成的，不过后来我们也成功重复了这项实验。一开始，他们将受试者置于强大的电场或磁场中，再使用特殊的涂料抹在玻璃上，拍下了这张照片。他们将这种现象称为『人体光辉』，也就是人体所发出的微弱光线。他们发现，这种光辉的亮度、顏色、密度与受试者的身体与精神状况有紧密的关联。」 安娜又切换了一张画面：「后来随着科技进步，我们已经可以使用专门检测微弱光线的光电子倍增管与显像装置拍下更清楚的照片。你可以看见光辉特别亮的地方，刚好与你们东方人所谓的穴道位置相符合。」 李释亚定睛看着，确实在画面上看到一些亮点。不由得让他联想到那种经常摆在中医诊所里的小金人。 「说到这里你应该明白了，人体确实潜藏着一些我们尚未完全了解的能力。虽然苏联已经解体了，但不只是我国，苏联当时的研究计画也并未中断，而是被新的俄罗斯政府继承，并继续秘密推动下去。今日我们的研究成果已经不可同日而语。根据我们的情报，甚至其他大国也相继展开了这方面的研究。这些当然都是为了国家利益。试想一下，倘若我们拥有遥视能力，我们不必破解保险柜密码也能得知其内容物；倘若我们拥有瞬移能力，我们不必破坏任何建物也能入侵防守严密的设施并逃出……好处简直说不完。或着回到更简单的，根据质能守恆方程式e=mc2，如果使用超能力的能量来源与所谓灵魂的重量有关，那么22公克可以转换成多大能量，你应该明白吧？」 李释亚点点头：「当年落在广岛的原子弹消耗了1公克，就有那么大的威力。如果人人都能将那种力量发挥出来，不用一半，只要10公克就好……」 「而且不像核弹那样只能一次放出。人如果经过训练的话，甚至可以将这份能量发挥得更加精准、有效率，经过休息还可以回充。」安娜附和道。 李释亚用右手扶住自己的额头：「我的天啊！难怪这是机密……」 不难想像，要是这种开发人体潜能的技术被敌国、恐怖分子或不法之徒盗取的话，将会带来多么严重的后果。 「等一下，」李释亚提出质疑：「你到现在为止说的都只是你们观察到的现象与理论推测。我想问的是，超能力实际存在的证据究竟是什么？」 安娜沉思了一下，随后叹了口气。 「你有笔吗？」她问。 「喔……有。」李释亚从自己胸前的口袋中掏出一支钢笔，接者起身想要递给对方。 「等一下，」安娜制止他：「放在桌上，你的面前就好。」 李释亚愣了一会儿，虽然不知道对方打算做什么，但还是照做了。 只见安娜稍微做了几次深呼吸，让心情平静下来。接着她睁开眼睛，右手伸向那支距她约十米远的钢笔，并紧紧地凝视它。 不会吧？李释亚有点困惑。难道她打算…… 李释亚与在场眾人一同凝视那支钢笔。原本那支笔一直没动静，但过了一段令人屏息的时间后，那支笔开始颤动起来。 突然，那支笔飞向空中，就在李释亚面前像直升机螺旋桨一样旋转着。 「我的天啊！」李释亚忍不住叫出声。 「如何？」安娜一边维持专注力一边说：「我一直自认学习哪门学问或技能都很快速，但光是要从零做到这一步，就花了我一年的时间呢！」 李释亚在那支钢笔附近挥了挥手，确认没有钓鱼线之类的机关。 应该是认为差不多了，安娜缓缓放下右手，钢笔也跟着轻轻落在桌面上。 「这下你满意了吧？本来向普通人展示能力可是禁忌，但这次情况特殊，就通融你一下吧！」 「我知道了……」 李释亚整理了一下情绪，又将钢笔收回自己的口袋里：「那么，为什么要将这么重要的情报告诉我？这根本是国家等级的军事机密，怎么能随便让他国知道？」 安娜没开口，只是再度挥手切换了一个画面。 画面看起来像是佇立着许多褐色岩山的沙漠地带，但使人感到毛骨悚然的是，画面中央出现了一个碗状的焦黑大坑。 「这是……陨石坑？」 「实际上，不是。直到两年前，这里一直都是我们的超能力者研究基地，深达地下25层，以保证那些接受测试的人不会逃出来。本来这基地隐藏在内华达州某处沙漠地下，没有人能轻易得知它的确切位置，但两年前的那个事件发生后，全世界的人都能用google地球找到它。后来我们还是以陨石撞击为由对大眾搪塞过去了。」 的确，李释亚还依稀记得两年前有过相关新闻，虽然官方坚持是陨石撞击，但还是因为没有找到陨石残骸而受到一小群阴谋论者质疑。 「这到底是……？」 「嗯……从冷战时期，一直到两年前，也就是2027年，我们的研究基地一直都运作得很顺利，不但成果日新月异，也能一直维持在秘密状态不被大眾发现。但是那一年，我们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李释亚又嚥了口口水。 「说来惭愧，我们会利用一些重刑犯来进行实验，不过许多人都是这样，与其考虑道德，不如抓住摆在眼前的利益。在受试者之中，有一个人，我们本以为他也只是个能力平庸之辈。但有一天，那人似乎再也无法忍受了，于是觉醒了超乎我们想像的能力……远远超乎我们当时所能想像！他大闹了一场，爆发的力量远超过当初基地设计时所能承受的程度，结果就是，基地完全毁灭，基地内的人无论是受试者还是研究人员无一生还，而他自己也在那场动乱中丧失了性命。」 李释亚盯着画面上的大坑，一滴冷汗沿着他的脸颊滑落下来。 安娜又切换了一张画面，这次是在某处零星散佈着针叶林的冰原地带。同样的，画面中央有个圆形的大坑，不过并不像美国那样是块焦土区域，而是被周围融化的冰雪填充，形成了一个湖泊。 「同年，在俄罗斯西伯利亚一带也发生了一样的事件。反正剧本跟刚才差不多，就不多提了。」 李释亚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些事件造成了我们两国在研究方面的重大损失，包括建造设施的费用、宝贵的研究资料以及相关人员的性命。我们两国各自下定决心，一定要将造成这些事件的背后原因找出来。后来，多亏了我们培养的那些能力者，他们之中有人拥有採集，呃……我们称之为『生命能量』，并从中检验出对方能力的能力。整件事情才逐渐明朗。」 安娜又挥了手，全息投影的影像再次切换，成为一个穿着实验白袍的老年男子的画面。 安娜接着说：「关于这方面，我们还是交由专业人员来解释好了，当初我们向总统做简报时也是这样的。欢迎本计画的首席研究员，在此领域投入三十年光阴的马克.希金斯博士！」 安娜按了影像上的拨放键，画面中的老人随即动了起来。 「各位先生与女士们，大家好！」希金斯博士开始说：「我想大家都很想知道去年内华达州研究基地发生的事故原因，我敢自信地说，我们找到答案了！不过在这之前，各位必须对能力的基本理论模型有个初步的瞭解。」 李释亚不禁开始想像或许当年这部影片曾在五角大厦内播放过的景象，也许当时美国总统、国防部长与其他将领都坐在座位上，像现在的自己一样专心地聆听。 「我想大家都知道，超能力的来源，也就是我们所谓的『生命能量』，发源于大脑中一个名叫松果体的区域。不过由于每个人生命能量的性质稍微不同，展现出来的能力也各式各样。在经过大量的研究与分析后，我们惊讶地发现中国古老的模型非常有用——也就是『五行理论』。我们经过些许改良后，将能力者分为下列五大类型：金、水、木、火、土。」 李释亚看见了画面上出现了五个圆形，内部分别写上了金、水、木、火、土五个字样，它们依序排列成一个五边形。他又定睛观察了一下，相生相剋的线条标示得清清楚楚，连图案顏色都依照着古代的五行学说，丝毫不差。 「藉由现代的仪器，我们可以直接观察到……我们称之为『灵核』的东西，它就是生命能量的源头，坐落在松果体这个地方。而我们可以直接透过灵核的顏色，来判断能力者属于哪个系统。」 「第一个系统是『金』，灵核反映出的顏色是白色。金，指的就是金属，眾所周知，因为金属硬度很强，可以用来製作成各种工具，推动人类文明的发展。属于这个系统的能力者，可以使用自己的生命能量大幅强化自己的身体强度，举凡爆发力、耐久力、自癒力等等，甚至能加诸到武器上，提升武器的硬度与破坏力，达到削铁如泥的效果。」 「第二个系统是『水』，灵核反映出的顏色是黑色。水，我们知道它没有固定的型态，可以随着容器任意改变形状，甚至进行三态变化。属于这个系统的能力者，可以任意改变自己生命能量的性质与形状，包含发火、放电、变成球型、箭矢型等等，来应付各种各样的状况。」 「第三个系统是『木』，灵核反映出的顏色是青色。木，也就是植物，它可以将自己的根与枝枒伸展到各种角落里，连一株小草都能挤破石头的缝隙继续生长。属于这个系统的能力者，可以将自己的生命能量渗透到各种物体、甚至其他人体内，进而操控那个物体或人的行动，包含物体漂浮术、幻术、精神控制等等。」 「第四个系统是『火』，灵核反映出的顏色是红色。火，这个最好理解，它会向四周不断散发出自己的光与热。属于这个系统的能力者，可以将自己的生命能量发射到很远的地方，常见的光炮型攻击就属于这类。」 「第五个系统是『土』，灵核反映出的顏色是黄色。土，指的是大地，在各国古老的传说中，都认为大地是能无中生有、孕育万物的存在，换句话说，其精髓在于创造。属于这个系统的能力者，可以将自己的生命能量化为拥有实体的物质，用来製造各种器具，更高阶的能力者，甚至连各种虚幻的概念、现象都能具体化。」 「最后还有一种系统，我们称为『外道』，灵核反映出的顏色不一。任何稀奇古怪、无法被归类到上述五个系统的能力，都会被归类在这个系统。」 「五个系统之间是有相生相剋的，但不是表现在能力者之间的战斗中，而是个人习得其他系统的能力上。其能力从强到弱依序是：本位、我生、生我、剋我、我剋。举例来说，如果一个人系统属金，那么他学习金的能力是100%、学习水的能力是80%、学习土的能力是60%、学习火的能力是40%、学习木的能力是20%。但这也不表示他这辈子属木的系统就不行了，只不过他可能需要花费原本属木的人五倍的时间，才能将能力提升到相同的水准。至于外道习得其他系统的能力各不相同，并没有一定，但其他系统习得外道的可能性几乎是零。」 基本的介绍似乎结束了，画面中的希金斯博士稍微停顿了一下，李释亚也趁机喘了口气，在脑中整理一下刚才所得到的资讯。 「这次引发内华达州研究基地毁灭的受试者，原本接受仪器测验灵核顏色的时候，反映出来的顏色是白色，也因此我们一直以为他只是普通的金系统能力者。但后来，我们非常幸运地发现受试者有一些以前採集的生命能量被保留了下来，于是我们请拥有检测他人生命能量以得知他人能力的能力者来检测这样本。结果有了惊人的发现。」 「这是一种全新的能力者。因为能力觉醒后，他们的虹膜会随着心情改变顏色，所以我们将之命名为——『彩虹眼能力者』。这种能力者的出现毫无规律，跟国家、种族、宗教、血缘还是性别全无关係，即任何地方都有可能出现，完全的随机，机率大约是六千万分之一，也就是说六千万人中会有一个彩虹眼能力者。这是我们对受试者的家属、以及大量人偷偷进行抽样检测后发现的。」 「他们原本的表现看起来跟普通人没两样，但在彩虹眼的能力觉醒后，他们在五个系统的学习能力瞬间全部成长为100%，所能使用的生命能量也暴涨了数百到数千倍，甚至觉醒了原本没有的外道能力。这外道能力属于视觉方面，大致可分为下列四项：望远、透视、显微、分析。」 「望远，指的是他们的视线可以像空拍机一样飞出去，而不局限于眼眶内，距离则由个人能力强度决定；透视，即他们的视线可以不受任何物质阻碍；显微，即他们可以放大所看见的景象，在尺度小到光线產生绕射现象以前皆适用，同样的原理也能使他们看到距离遥远的事物；分析，即他们可以直接看见生命能量，也可以直接由灵核顏色判断对方系统。」 此时李释亚已经说不出任何话来了。 「总归一句，这种能力者能力异常强大，只能用一骑当千形容，是能力者之中的顶点。若非有特殊专长，普通的能力者完全不是他们的对手。这次内华达州的事件，就是因为拥有这份力量的受试者暴走造成的。以上，我的调查报告到此结束，之后要怎么做，就全凭各位的决定了！」 影片播毕，希金斯博士的影像立即消失。 李释亚按了按自己的睛明穴后，思考了半晌，接着缓缓开口说：「也就是说……那些所谓的彩虹眼能力者，有许多都尚未觉醒，并且在世界各地的角落四处游荡？」 安娜表情无奈，并且不断点头。 「……我大概能猜到后来的发展了。」李释亚说。 在十五世纪以前，世界总人口数不超过五亿人，就算那时世界上某处出现了彩虹眼，大概也会在能力未觉醒的情况下平凡度过一生。但自从工业革命以来，世界人口大幅增长，到如今的2029年，世界人口已突破八十亿人，照机率来算，世上很可能有134个彩虹眼在外游荡。要是其中有人意外觉醒如此强大的力量，不知会有什么后果。 彩虹眼拥有看穿一切的能力，任何精心隐藏的秘密都将被摊在阳光下；彩虹眼拥有核武级的战斗力量，各国的军事力量将会失衡；彩虹眼的出现完全随机，世界的贫富、文化、宗教、种族等诸多因素所形成的社会阶级将会失去意义。 简而言之，世界现行秩序将彻底崩溃。 李释亚说：「也就是说，你们为了国家利益……不，这可说是攸关全世界的命运。你们选择与其他国家合作、大方共享情报，目的是抓到世上所有的彩虹眼能力者，消除隐患？」 安娜点点头：「正是！我们甚至与俄罗斯、中国达成协议了，谁都不希望能破坏现行秩序、推翻自己政权的潜在份子存在于世上。虽然他们不一定都是坏人，但谁也不能保证他们不会做出无法预测的行为。因此，我们与其他国家达成共识，先下手为强，此计画名为『彩虹猎人』。目前各项搜寻的任务已经在世界各地展开了，我们也在夏威夷建立了跨国合作的研究基地，准备将抓来的彩虹眼运到那里……不论生死。儘管这项行动如同大海捞针，但总比什么都不做来的好。」 「所以，」安娜终于提出了此行的核心问题：「你们愿意参与这项行动吗？」 李释亚仔细沉思了一会儿。 「……我们有什么好处？」 「你们可以派一到两个人来学习、开发能力，当然如果你有兴趣，也可以亲自来。若协议达成，我们将会提供资源与仪器协助这项行动，当然私藏彩虹眼是违反协议的，这点还务必记住。」 真是的！李释亚若有所思。果然只有共同的敌人能让立场不同的人站在一起。 「所以，」安娜问道：「你的答覆是？」 -- 第三章 名字 飞机正在科纳国际机场的跑道上滑行。 对少年来说，这趟旅行带给他的感觉相当奇妙，不仅是第一次出国，也是第一次坐飞机。除了突破音障的那一小段期间有点晃动以外，其他时候乘坐起来就像高速铁路一样舒适。 如果不是这样的机缘，少年一辈子也想不到自己会受到那么豪华的待遇吧。 当飞机落到夏威夷岛的土地上时，李释亚局长的简报也正好到了尾声。他伸出手再一次按下桌角旁的按钮，关闭全息投影。 「……原来如此。」 不晓得是该感叹自己太幸运还是太倒楣，少年在心中暗自叹了口气。 「所以说，我就是你们在台湾找到的彩虹眼能力者？」 唐纳德先生和李释亚一起点点头。 「这样啊……」少年语气无奈，但表情依旧镇定。 少年忍不住心想，生为彩虹眼的机率是六千万分之一，台湾人口为两千三百万人，依照条件机率来算，自己是彩虹眼的机率……还是六千万分之一。 他觉得自己又做了许多无谓的思考。 「……我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是吧！」李释亚说：「我当初也这么觉得，直到我亲自到了美国去学，才发现这一切并非神话。」 少年表现出一点兴趣：「所以你会超能力？」 李释亚微笑了一下，随后伸出右手。一瞬间少年怀疑自己是否眼花，但他看见了许多光芒出现在对方手掌中。光芒缓缓凝聚起来，并逐渐成形，最后变成了一把银色自动手枪。 「喔——！」少年发出讚叹声。 「这个……我觉得让你看一下是无所谓。如你所见，我是属土的能力者，可以使用自己的生命能量製造出枪械，当然子弹也是由我的生命能量提供，所以不用浪费时间在换弹匣上。」李释亚的语气带着一点自豪。 少年观察了一下：「这把枪参考的原型莫非是……沙漠之鹰？」 李释亚点点头：「好眼力！」 少年又问道：「可是我记得，这把枪虽然威力巨大，但因为枪身重、后座力大，导致操作不易、反应时间迟缓，所以实战上没什么人在使用不是吗？」 「是没错，要是没受过训练的人拿来用的话，很容易就把手腕弄骨折了。但我可以使用自己的生命能量强化身体的骨骼与肌肉，所以后座力和反应时间都不是问题。甚至要我单手射击也办得到呢！」李释亚又说：「你知道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嘛！」 「也还好啦。」少年苦笑。 土生金！少年开始思考。如果土是他最擅长的系统，那么金就是第二擅长的，如此不仅可以强化身体能力，还能让子弹威力再提升一个层次。再加上火生土，擅于放出生命能量的火应该是他第三擅长的系统，正好搭配上了枪枝射击属性的能力。 这能力选得真不错。 「那么……你花了多久的时间？」 「大概两年半吧。不过还没有在实战中试过，本来你今天如果选择反抗的话，我还打算给这把枪装上具有麻醉或麻痺效果的子弹，然后用在你身上呢！不过没有用到真是太好了。」 「哦……这样啊。」少年不由得感到有些害怕。 一开始，少年庆幸自己当时没有试着逃跑或抵抗，虽然李释亚说他会用具有麻醉或麻痺效果的子弹，他还是想像了自己被具有超能力加持的子弹打到脑袋开花的画面。但他又转念一想，既然抓捕自己是全世界的共识，而且协议中提到不论生死都要将彩虹眼能力者带回夏威夷的研究基地，那么自己接下来会受到怎样的待遇还是未知数，既然如此，不知被一枪解决是否还比较好。 在他们聊天的过程中，飞机已经不知不觉滑行到了跑道的末端。随后并非像其他客机一样前往航站，而是九十度转向，渐渐停泊到机场一侧的一个机棚里面。 广播传来声音，机长宣布：「本班机已到达目的地，各位乘客可以解开安全带了。」 听闻广播，三人缓缓解开飞机下降前依照惯例系上的安全带。 唐纳德先生站起身来，笑着说：「那我们走吧！」 李释亚与少年也跟着起身。 少年觉得很奇妙，原本以为超音速喷射机引擎的声响应该会相当巨大，但也许是机舱的隔音做得很好吧，全程都没有听见那类噪音。现在机长应该刚刚关闭引擎，正在处理之后的手续了。 三人就这样缓缓通过走道，来到机舱的门前。唐纳德先生带头，少年走在中间，李释亚则走在最后方负责押送的任务。唐纳德先生解开了舱门的安全锁，门外的自动梯顺利下降，少年看见了，门外有一群手持自动步枪的武装士兵，还有几辆像是来送自己一程的装甲车停在外头。 少年不确定这些士兵是否知道彩虹眼等等的情报，否则当他们看见自己重装来此出任务只是为了押送一个不起眼的男孩时，不知会做何感想。不过目前看来，士兵们都维持着一贯严肃的模样，没有任何的动摇，果然平时相当训练有素。 不过他们从长官那里听到的任务内容也有可能是被其他缘由代替了，毕竟理由这种东西总是能事后再想出来的。 当三人走下飞机，缓缓穿过成排的士兵走向装甲车时，少年悄悄对着自己身后问道：「李释亚先生？」 「什么事？」 「你们难道就不怕……我在这里突然觉醒自己的能力吗？」 少年又偷偷瞟了几眼四周的士兵，想着要是自己现在有彩虹眼的力量的话，手銬自不用说，连那几十把看起来挺吓人的自动步枪都会丧失功用吧。 「这个嘛……」李释亚淡定地回答：「虽然简报里那样说，世界各国政府也都相当忌惮那些仍然在外游荡的彩虹眼能力者。但实际上，要不靠外力协助、仅凭自己觉醒超乎常人的力量非常、非常困难，至今还未有这样的纪录。但为了防止这种事情发生，我还是亲自来负责这项任务了。」 「这样啊……」 想想也是，少年到目前为止也丝毫不觉得自己隐藏什么超常的能力。事实上，他觉得人生中没有一件事情是照着自己的期望发展的，更别提要用自己的意念造成实体物质上的变化了。 「那么……唐纳德先生也有自己的能力吗？」少年又对着前方问。 「嗯……我不会确认或否认自己具有任何能力。」唐纳德先生答道。 「是喔。」 好狡猾！少年心想。 三人来到了装甲车前。唐纳德先生将手搭在车门上，另一手做出邀请的动作，并说：「那么，请上车吧！」 少年点点头，接着坐上了装甲车，李释亚与唐纳德先生随后跟进。门外的士兵将车门关上后，装甲车队伍随即出发。 车队逐渐从科纳国际机场驶离。沿路上除了两旁的椰子树外，大部分都是黄绿色的荒野景象，往西可以看见蔚蓝的海岸线，往西可以看见微微隆起的山峰隐藏在云朵里。 虽然来到如此远离家乡的地方，少年却表现得相当平静，没有任何紧张或害怕的感觉。对他来说，不论待在哪里都像是个异乡客，总没有任何的归属感，自己来到世界上就像是个不恰当的偶然，自己只是个过客、是个旅行者。 也因此，他当初遇见李释亚时也是乾脆地跟着走了，毕竟此生似乎没有留下什么值得掛念的事物，倒是充满了一堆不值得留恋的过去。 自己到底来到这个世上做什么？ 自己究竟该不该存在于这个世上？ 少年至今仍未找到这些问题的答案。 但至少，现在他还可以享受一下夏威夷海岛的美丽风景。 「那么，还有一点时间，我可以跟你介绍一下你未来的同伴。」唐纳德先生一边说，一边将一叠文件递给正撑着头呆呆看着窗外的少年。 少年回过头来，接下了那叠文件，并开始阅读。 「如果只算夏威夷研究所中的彩虹眼的话，你是第五个来到这里，呃……被活捉的彩虹眼，不算那些已经不在世间的。」 唐纳德先生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方便的话，我还是希望能有一个称呼你的方式，不晓得你希望我们怎么称呼你好呢？」 少年闭上眼睛，仰头开始思考。 对他来说，有许多记忆都已经在脑海中散失掉了，但那些痛苦的感觉却还清楚地残留在心中，时不时浮现。他想拋弃一切过去，事实上，如果他还保有关于过去的记忆的话，自己说不定就不会活在这里了。 充其量，这也只是一种自保的生存方式而已。 自己的称呼……？少年在自己脑袋里不停搜索。 突然间，像是一点光芒，又像是偶然浮起的微小泡沫，一段记忆浮现在少年脑海里。那是一段古老的记忆，不是由任何人给予，而是自己给自己起的名字。 少年睁开眼，缓缓将脸重新面向唐纳德先生。 「不介意的话……你就叫我，普里杰特（purijet）吧！」 -- 第四章 地狱之花 夏威夷岛某处，彩虹眼能力者研究基地。 这是一座由许多国家共同出资打造的基地。 自从美、俄两国将自己一直隐藏的超能力者研究机密向各国公开后，许多国家都纷纷投入了『彩虹猎人』计画，作为交换，他们可以派遣少数人员来到美、俄来学习开发自己的能力。 说白了，这种行为其实与向其他国家兜售自己生產的军火没什么不同。 然而，这么做对美、俄两国并非没有好处。因为协助其他国家培养自己的能力者，对于抓捕彩虹眼这项行动也是有助益的。 事实上，在美国刚开始进行彩虹猎人计画时，加州就曾经有一时不慎导致目标开啟能力的案例。彩虹眼，这类极度稀有的存在，作为世上所有能力者的顶点，一旦觉醒了自己的能力就会非常难以对付。举例来说，因为彩虹眼能够看见别人生命能量的流动，所以只要施展五行系统之内的能力，很容易就会被具有天赋的彩虹眼模仿，加上彩虹眼五行学习力全满，很可能会将模仿来的能力发挥得更加淋漓尽致。 在协助各国培养能力者的同时，美、俄两国可以发掘、挖角具有特别天赋的能力者，特别是那些难以被模仿的外道能力者，在碰到目标彩虹眼失控的情况下，可以及时用剋制的能力进行镇压。 再者，开啟能力的关键技术依然在美、俄两国手中，所以即使未来其他国家的能力者成了敌人，他们也不那么忌惮。 在加州的那起案例中，虽然那个不慎觉醒的彩虹眼造成了不小的破坏，但费了好一番功夫后，最终还是被美国自行培养的外道能力者成功制伏。 而那位彩虹眼能力者，现在也被囚禁在夏威夷岛的这个研究设施中，而且是活着的四人其中之一。 今天，夏威夷岛的研究基地将迎来第五位活捉来的彩虹眼能力者。 「cia到底在搞什么鬼啊？」在研究所地下六楼的走廊中，一位绑着金发双马尾的娇小女性正边踱步边发牢骚：「他们传来的报告中竟然说，这个台湾来的彩虹眼是以有意识的状态被送过来的，开什么玩笑啊？万一他的能力中途觉醒了怎么办？以为那一个小小的手銬和一支重装军队就能束缚住他了吗？至少给他下一点安眠药，让他以最安稳的状态送过来嘛！」 跟在她一旁，穿着实验服的白发年老男子气定神间地安抚道：「放心啦！所长。能力者要不靠外力自行觉醒能力的机率极低，你想想啊，我们到现在发现的彩虹眼都已经破二位数了，但自行觉醒的案例可是一个都没有喔！」 「可是啊，在彩虹猎人计画刚开始的时候，我们在加州找到的那个强得像鬼的彩虹眼不就开啟能力了吗？」她气冲冲地反驳。 「喔，那是因为当时执行任务的能力者不由分说对他发起了攻击嘛。大概是因为被生命能量形成的攻击击中，再加上精神上的强烈刺激，导致原本闭锁的穴道与经脉被强硬冲开，才会觉醒的啦！但这次从台湾来的彩虹眼相当安分，从头到尾没发生任何衝突，就乖乖跟着执行任务的干员走了，所以应该是不会发生上次那种状况啦。」 「哼！你是没有亲自跟彩虹眼战斗过才敢那么轻松。万一到时候出事了，还不是我们这些能力者要收拾烂摊子。像你们这些科学家，只要在事后负责蒐集数据、修改理论就好了，不是吗？伟大的马克.希金斯博士！」 「哎呀！上次加州那起事件你们不是成功压制下来了吗？我可是很信任你作为世界顶尖外道能力者之一的实力喔！伟大的洁思敏.琼斯所长。」 正如他们所述，这位白发老人就是人类未知能力开发计画首席研究员马克.希金斯博士。已经年过七十的他身体仍然相当硬朗，随着时光的淬鍊，做人处事也更加圆滑，是个和蔼又平易近人的长者模样。自从内华达州那起事件以来，他就全心投入于彩虹眼的研究当中。此次前来夏威夷，就是想见识一下即将到来的第五位彩虹眼能力者。 而那位洁思敏.琼斯正是这研究基地的所长。虽然从麻省理工学院毕业已有四年，但外貌看来简直像个高中生少女。浅色上衣、深蓝色短裙加黑丝袜是她的标准装扮，此外也许是理科出身的缘故，她总是习惯披着一件实验白袍。本来是因科学研究的专长被招募进国家的超能力者研究机构，但在实验中意外觉醒了强大的外道能力，因而转为一线战斗相关职务。后来上级希望她能成为彩虹眼失控时，及时制止他们的最后一道防线，才来到夏威夷来担任研究基地的所长。 三十秒宿命通。 这就是她拥有的能力。 据她本人描述，这能力并非是预见单一可变动的未来，并作出因应的举动改变事态发展。更精准地说，应该是预见无数个不可变动未来，再从中选择最佳路线的能力，有如平行世界的概念。 因此，她曾在战场中多次起到指挥队友的关键作用，立下不少功劳。 然而这能力也有限制，只有在距离她一百公里的范围内，并且给定以她为中心计算而来的座标，她才能对座标内即将发生的事情做出预知。 虽然目前改任此研究所所长，不须再奔波沙场，但事实证明，她的指挥能力与大局观依然对研究所起到良好的领导作用。 有能统合眾人之力的良好军师往往是比个人能力强大的将领更为重要的。 希金斯博士继续调侃道：「放轻松点！你就是因为性格太兇了，才会……」 到现在都交不到男朋友。在他吐出这句话之前…… 「闭嘴！」洁思敏抢先一步制止他：「明明就是男人这种东西都配不上我！」 洁思敏哼了一声，随后继续气愤地迈步向前，步伐似乎又更大了。 希金斯博士只是笑了笑，并继续跟了上去。 明明可以预知战场变化，却无法预知自己的感情状况啊……！希金斯博士在心中感叹道。 虽然洁思敏经常像这样与希金斯博士斗嘴，但实际上两人感情就有如父女一般。当初洁思敏会想加入超能力者研究计画，一部份原因就是仰慕希金斯博士，儘管瞭解希金斯博士的慢郎中个性后经常会对他抱怨，不过这也是两人关係不错的证明吧。 走了一段距离后，两人推开了走廊上的一扇门，来到一个类似棒球场vip观景区的房间，透过一整面落地的强化玻璃，一同俯视一个约两层楼高、极为宽敞的区域。 彩虹眼能力者收藏室，这就是这个空间的称呼。 从这里，可以看见九个巨大的圆柱透明水槽设置在这个区域内，还有一些研究人员穿梭在地面与水槽旁架高走道的景象。九个水槽中有五个是空置着的，其馀四个水槽中，分别囚禁着四位身穿绿色长袍的少男少女。他们的头上戴着连接许多线路的头盔，脸上有用于呼吸的面罩，四肢被铁鍊束缚住，呈现维特鲁威人那般大字形模样。 自从来到这个研究所的那天，他们就一直被囚禁在这些水槽内。虽然生存所需的葡萄糖、胺基酸、维生素等物质会经由导管直接输送给他们，但同时他们也被灌输了药物，让他们维持在无止境的休眠状态。此外他们身上各个部位也被连接了导线，除了监测心跳、脑波等生命状态以外，也能提供超能力研究所需的各种数据。 彩虹眼能力者收藏室位于这栋研究所的地下七楼，同时也是最底层，佔了两层楼的空间。各种侦测器收集到的数据，会往上传给位于地下五楼的超级电脑，以供学者们分析、研究用。 在四个水槽的前方，设有标示着能力者姓名、年龄、国籍、能力等详细资讯的牌子。虽然两人与牌子距离过远，以至于看不清牌子上面的文字，不过作为研究所所长的洁思敏，自然能如数家珍般述说那些彩虹眼能力者的来歷。 洁思敏的目光由左向右扫视，依照顺序在心中默念关于他们的资讯，也就是来此的资歷最新到最老的顺序。 第四位，来自日本的岛田俊（shimadamasari）。19岁，男性，原属金的彩虹眼能力者，于四个月前来到此研究所。 第三位，来自南韩的宋凡娜（songbumna）。18岁，女性，原属木的彩虹眼能力者，于六个月前来到此研究所。 第二位，来自俄罗斯的安努露西亚.瓦西里耶芙娜.莎拉诺娃（anurusiavasilievnasharanova）。21岁，女性，原属火的彩虹眼能力者，于十个月前来到此研究所。 洁思敏瞇起她的水蓝色双眼，以锐利的目光望向最后一个水槽。 第一位，来自美国的卡斯托尔.布莱克（kastoreblack）。22岁，男性，原属外道的彩虹眼能力者，于一年又两个月前来到此研究所。 洁思敏认为，如果要论谁是世界上最强的能力者，那应该非这位卡斯托尔莫属了。 想当年在美国，政府透过庞大的筛检后，在加州的一处普通人家发现了这位少年。当他听到来自政府的干员要求自己跟他们走时，理所当然地选择了反抗，但当时负责的干员似乎做得太过火了，导致他直接开啟了能力，大闹了一场。 在那次行动遭遇失败后，卡斯托尔逃亡了数个星期。政府也将以洁思敏为首的能力者们紧急召回，组织了一个特别行动小组。在卡斯托尔的能力解析完成后，他们重新拟定了策略，并再次展开了捉捕卡斯托尔的行动。 这场战斗令洁思敏永生难忘。 在以往的战斗中，洁思敏能预见各种未来的可能性，所以在她的指挥下，对手就像如来掌中的孙悟空，逃不出她的手掌心。但在对卡斯托尔的那一场战斗中，洁思敏感觉是举步维艰，只要走错一步，后果就是队伍全灭，她从未想过会接到压迫感如此沉重的任务。 洁思敏庆幸任务最后是以成功收场，否则不仅会在她心中留下阴影，恐怕连性命都难以保住。 因为这次立下的功勋，洁思敏被委派成了这研究所的所长，但如果问她是否想再次和彩虹眼交手的话，她必定会断然拒绝吧。 也是因为这段经歷，让她日后对于彩虹眼能力者特别防备。 她敢说世上再也没有比她更瞭解彩虹眼可怕之处的人了。 「卡斯托尔……我真没想到最后还是我的胜利，」洁思敏将左手轻贴在玻璃上，以带点怜悯的眼神凝视水槽中的那位金发少年：「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但你们是不应该出现在世上的一群人。我不知道牺牲少数以成全多数是不是正确的，但我也只是遵行我的任务而已，你就好好休息吧！」 希金斯博士看了看洁思敏的表情，随后转头跟着凝视那群无辜的年轻人们，神情也稍感落寞。 过了一段沉寂的时间后，洁思敏像是祈祷完毕了，于是开口问：「我说……在被抓来这个研究所、关进水槽里之前开啟能力的彩虹眼，就只有卡斯托尔一人对吧？」 希金斯博士点头：「是的。」 「那么……」洁思敏以有些担忧的神情转头看向博士：「要是现在其他在水槽里的彩虹眼醒过来了，他们也能马上使用能力吗？」 「嗯……」希金斯博士思考了一会儿：「毕竟我们给他们接上许许多多的导线、打通他们的经脉后，我们才能收集到数据，开始研究他们的能力的。因此我想是……可以！」 洁思敏露出有点惊恐的表情。 「放心啦！」希金斯博士笑着说：「这栋建筑本身动线复杂、建材也是使用经过能力者特别强化过的材料，走廊四处都有闸门与摄影机，全都是为了因应彩虹眼失控的情况而设计的。再说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你不是还有一群可靠的伙伴吗？」 「啊，你说的也是喔……」听见博士安慰的话语后，洁思敏的表情转为苦笑。 正如希金斯博士所述，这个研究基地内除了彩虹眼与研究人员以外，还驻扎着许多强大的能力者。他们都是政府在分析过这些彩虹眼的能力后，挑选出来能对付这些彩虹眼的能力者，其中还有不少是当年与洁思敏并肩作战的战友。 顺带一提，政府寻找彩虹眼的办法，即是使用灵感仪——一种状似额温枪的仪器——去感测生命能量的性质。一开始，这种仪器只能测定出五行和外道，并没办法发现属于隐性状态的彩虹眼。但近年经过改良之后，灵感仪也能侦测出彩虹眼，并开始加装在各处的监视器上，一旦发现彩虹眼，电脑就会立刻回传给政府知道。 当一个彩虹眼能力者被发现时，政府马上就会使用特殊仪器採集他们的生命能量，并送交能够检验生命能量以分析出能力内容的外道能力者检验。待分析完成后，政府就能知道个别彩虹眼的详细能力并想出对应方法。 现在四名彩虹眼的能力都已经知道了，就等那个新来的彩虹眼检验报告出炉，一切就准备妥当了。 「希望今天一切都能顺利……」洁思敏像是要安抚自己般低声说道。 突然，掛在洁思敏腰间的对讲机响起。 洁思敏感到有点困惑。她拿起对讲机，按下按钮接通：「我是洁思敏，怎么了？」 另一边传来下属急促的声音：「局长，请快前往指挥室，运送新来的彩虹眼的车队出事了！」 「你说什么——！」洁思敏感到惊讶，语调也跟着大声了起来。 她看向一旁的希金斯博士，博士也一同以诧异的表情看着她。 洁思敏立刻回稳情绪，展现出所长应有的冷静姿态：「我马上过去，给我座标。」 语毕，洁思敏拿出她的专用战斗装备——一副无线耳麦，并匆匆朝着指挥室赶去。 希金斯博士也赶紧跟了上去。 -- 第五章 初战 夏威夷大岛的公路上，五辆装甲车正疾速行驶着。 车队中位于中央的那辆装甲车内，普里杰特刚刚读完那份夏威夷研究所收纳的彩虹眼名单。 不知为何，当他翻到那名来自美国的彩虹眼能力者——卡斯托尔.布莱克那一页时，心中浮现某种奇妙的感觉。 向来习惯特立独行、远离人群的他，很少会对他人產生什么感觉。 但这次，普里杰特内心开始渴望与他见上一面。 这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宿命感。冥冥之中，他感受到这位金发的年轻男人将会是他一辈子的对手。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嘛！普里杰特晃晃脑袋，想要甩掉这个看似荒唐的念头。 不过嘛，既然同为六千万分之一的彩虹眼能力者，想必都不是正常人吧！也许一直对人群感到格格不入的自己，在那里可以找到与自己意气相投的同伴。 正当普里杰特这么想着，同时开始对前往研究所有点期待时…… 车外突然传来巨响，普里杰特在那一瞬间感到来自侧面的加速度，以及短暂的滞空时间，紧接着便是一阵天旋地转，还没反应过来，就与车内的人相互碰撞并挤成了一团。 「什……」 在混乱中，普里杰特眼角馀光看见了窗外的火光，这才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我们遭到了袭击！有人拿着火箭筒或威力类似的武器轰炸装甲车，使装甲车脱离道路，现在整辆车依然不停翻滚。 普里杰特有点意外，受到这样的攻击，装甲车竟然没有炸毁，否则自己应该早就当场毙命了。 也许有两种可能：一是因为这辆用来运送自己的装甲车经过特殊强化；二是因为袭击者刻意瞄准了车辆下方，以防位于车内的目标丧命。 ……也就是说，袭击者是为了劫走自己而来？普里杰特得出这种推论。 ……但是，他们是如何得知这项机密任务的情报的？ 不知滚动了多少圈后，装甲车终于以侧躺着的姿势停了下来。车上的人员们，包括武装士兵们在内，全都一副狼狈的样子哀号着。 「好痛……咦？」正当普里杰特摸摸脑袋，想检查自己有没有受伤时，忽然发现其实好像没有什么疼痛感。抬头一看，才发现是李释亚在爆炸发生时，就已经护住了自己。 「局……局长，你没事吧？」普里杰特看着位置变为自己下方的李释亚问道。 「嗯……没事。」看见普里杰特没有大碍后，局长长吁一口气并松开手：「遭遇袭击时能迅速做出反应，用生命能量包覆全身以保护自己，可是一名能力者的防御基本功。当然，也多亏了上路时必不可少的安全带。」 此时对面座位上的唐纳德先生搔了搔头，也稍微从狼狈状态中恢復了过来：「嗯……的确是呢！幸好每天都有做扎实的基础训练。或许该说，越是基本的技能，重要性才越高，关键时刻才越能派上用场吧。」 普里杰特看了看自己的腰部，庆幸自己也有系上安全带。 此时外面又传来几阵爆炸声，看来其他装甲车也遭遇了相同的命运。 「间话到时候再说吧，危机还没解除呢！」 李释亚一边说，一边再次施展了他的能力。光芒再次聚集成那把超能沙漠之鹰，并出现在局长右手上。他握紧那把手枪指向天，瞄准上方的车门。 「堵住你的耳朵。」局长提醒。 普里杰特马上照做。 一声巨大的枪响过后，上方的车门整个被轰飞。李释亚与唐纳德先生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接着双手攀上轰出的大洞边缘，从车内探出头环顾四周。 李释亚对眼前的景象感到难以置信：「这些是……？」 在道路以及周围的荒野上，站着一大群身穿白色镶金边长袍的人，看上去约莫有五百人左右。由于长袍遮盖了他们的全身，所以看不清他们的样貌，他们的长袍下摆与宽大袖口随风飘逸，目测是没有人拿什么类似火箭筒的武器。 「由能力创造出来的人偶军团吗……？」李释亚脸色凝重。 「这服装风格……看起来简直像什么邪教教团。」唐纳德先生吐槽道。 李释亚隐约记得，这类能力跟所谓的分身术基本上是同一个原理。能力者先使用自己的生命能量塑造出许多人偶，再指挥这些人偶执行自己所下的命令，换言之，能力者需要具备五行中土与木的能力。与分身术的区别只在于，能力者有没有将人偶的外表塑造得与本人一样。 但是这人偶的数量……未免也太多了吧！ 据李释亚本人的瞭解，这类能力的优点在于能够凭空创造庞大战力，但缺点是生命能量消耗极大，何况在维持人偶形体的同时，还要能控制他们战斗，无论对体力还是精神都是极大的负担。一般来说，只要能製造超过一百名人偶，即可算是这个领域中的高手了。 要不然的话，虽然这样做不太人道，但不如乾脆找来一百个人，使用木系统的能力操控他们去战斗还比较省事。 不过要再深入探讨的话，人偶还可以分主动型和被动型两种，操控起来的难易度大不相同，但继续谈下去就有点扯远了。 「到底是谁……？」李释亚问。 「我希望只是有哪个粗心的傢伙不慎走漏消息啦，不过糟一点的就是有骇客窃取了我们的情报，最糟的就是我们组织里出了叛徒。不过嘛，这个人偶数量，我猜测对面起码有四个人。」也许是心理素质过人吧，唐纳德先生还能以轻松的语气分析并回答。 唐纳德先生又低下头，对着装甲车内的人下达指示：「总之，普里杰特，你就好好待在车子里吧，这辆装甲车还算坚固，总比你出来乱跑安全多了！其他士兵们，好好保护这个男孩，千万别让他被带走了。」 「局长……唐纳德先生……」普里杰特语气有些担心。 「放心吧！我们会将你安全地送到研究基地去。别误会了，这是我们此行的任务。」李释亚说。 普里杰特没再回话，只是点了点头。 此时外面一个人偶将双掌结成菱形，手臂伸直瞄准装甲车上的两人，金黄色光芒逐渐在人偶双掌中聚集，形成一个保龄球大的光球。 「要来了！」李释亚喊道。 下一刻，只听见「砰」的一声，光球朝着两人急速飞来。 李释亚本想拿枪直接将光球击落，却被唐纳德先生伸出手制止。 「你……」李释亚一时没明白。 「喀鏘」的一声，有如球棒击中球的清脆声响过后，光球偏离了原本的路径，以大约30度角的偏移飞向装甲车的后方。光球落在了一群人偶中间，一阵巨大的爆炸过后，那群受到波及的人偶化成无数细小的光点并消失。 「这是……」李释亚受到本能驱使而举起手臂、闭上眼睛，因而没看清楚刚才的画面。 待他将手臂放下、睁开眼睛后，他才慢慢搞清楚是怎么回事。 只见唐纳德先生的右手中出现了一个金色光盘。他摆出了隔挡的架式，以微小的角度接下了那颗光球，将光球反弹到装甲车后方。 「如何？」唐纳德先生此时露出如小孩一般炫耀的表情：「我知道我的外表看起来不像是战斗人员，比较像个办公室派。但如你所见，我是属水的能力者，可以将生命能量变化成圆盘状，再利用隔壁的金系统强化圆盘硬度，製造出许多盾牌。一般的子弹自不用说，连坦克的砲弹我都能挡下来呢！」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唐纳德先生不知是在跟李释亚打趣还是在嘲讽那些人偶幕后的能力者。 李释亚起初有点惊讶，随后立刻调整情绪，恢復成严肃战斗模式：「好啦……反正接下来我们该做的是，找出操控那些人偶的能力者，暴打一顿，逼他们将一切全盘托出，对吧？」 唐纳德先生笑了笑：「就是这样！」 毕竟要操控这些人偶，能力者本人必定不会离得太远，一定就躲在附近，再加上对方人数不明，就算人偶被消灭了，只要对方体力尚未耗尽就能再製作人偶。在打消耗战的胜算未知的情况下，尽快揪出对面的能力者本尊才是当下最恰当的策略。 「总之……」李释亚与唐纳德先生一同说：「来大闹一场吧！」 这天午后，一场激烈的战斗正在夏威夷大岛的海滨公路上演着。 两人採取的战略是，唐纳德先生负责装甲车周围的防御，李释亚则负责突击，一一探查附近可能的藏匿地点，看看是否能找出对方能力者。 李释亚承认，这些人偶的远攻能力确实强大。刚才的装甲车翻覆，估计就是由他们威力堪比火箭筒的光球攻击造成的。 想来也挺合理，既然操控人偶需要具备土与木系统的能力，那么能力者本人属于两者之间的火系统机率也很高。 但这也是你们的弱点！如果善于远攻的火是能力者最擅长的系统，那么能强化身体能力的金就是最不擅长的系统，也就是说，他们不擅长打近战。 因此，李释亚一开始就勇猛地衝进人偶群中央，双手各拿着一把手枪，开始如狂风般剿灭那些人偶。 多亏了沙漠之鹰的巨大威力，那些防御力薄弱的人偶们只花一击就纷纷烟消云散。 此时一名人偶再次将手结成菱形并瞄准李释亚。 「太慢了！」 李释亚一个滑垒动作鑽到发动攻击的人偶下方，随后将枪口对准它的下顎。一声枪响过后，人偶的脑袋如烟花般绽放，不久后身躯也随之消散。 装甲车这边，原本站在车子上方专心格挡从四面八方来袭的光球的唐纳德先生，在看见李释亚的精采表现后，也开始变得跃跃欲试。 「真是的……可别因为看见我只会防御，就把我当病猫啊！」 说完，唐纳德手中的光盘开始改变外型。原本圆形的光盘逐渐伸长，变成好像水滴一样的形状，尖端朝外指向敌人，位置也从掌心内改为手背上。 「就让你们见识一下，我这两把短剑的威力吧！」 新的一波人偶涌了上来，唐纳德先生见状跳下了装甲车，与那群人偶们展开近距离的廝杀。 面对唐纳德先生如行云流水般的双剑，人偶们虽能挥舞双袖简单地过几招，但因近战实力方面的差距，终究不是唐纳德先生的对手，只能一个个湮灭在他的光剑下。 虽然那些人偶试图发动光球攻击，但光球蓄能所需的时间也不短，唐纳德先生总能看准这个空档，在他们发动攻击之前消灭他们。 此时其他四辆装甲车中的士兵也逐渐挣脱车门的束缚，从装甲车内涌了出来，端着他们的自动步枪开始加入战斗。 儘管那些人偶们发现以后再度摆出架式试图发动攻击，但光球蓄能的时间终究比不上扣下板机的时间，很快地，又有一大群人偶消散在如雨般的子弹下。 很好！唐纳德先生观察了一下四周，发现剩下的人偶数量已不到原本的一半，局势正在逐渐倒向自己这边。 李释亚似乎受到气氛感染，大喊了一句：「你们这些只敢操控人偶不敢亲自上阵的胆小鬼，快快出来投降，我们可以饶你们不死！」 此时普里杰特受到好奇心驱使，忍不住从车门上轰开的大洞往外探头。 「这就是……能力者之间的战斗！」普里杰特似乎被这副场景震慑住了。 这样的画面，也许以往只在电影或想像中见过，如今却真实地呈现在他眼前，让普里杰特更加感觉自己似乎只是在梦境中。 另一头，李释亚面对一大群人偶虽能顺利突围，但也逐渐开始感到烦躁。他不禁开始想，要是现在有一个彩虹眼能力者在这里的话，只要开个透视加分析，一下子就可以找到能力者本尊了吧。 此时不知为何，也许是出于直觉，普里杰特转头看向自己后方，赫然发现有几十名人偶不知何时已经绕到了战线的后面。 其中有十名人偶围成一个圆圈，他们高举手臂，双手结成菱形，在他们的中央上方开始有许多光芒聚集。 普里杰特赶紧大喊：「局长、唐纳德先生，后面！」 两人听到普里杰特的呼唤后转头，看向他所指的方向，这才发现那十名人偶正在蓄集一颗巨大的光球。其规模已经超越了刚才的保龄球大小，直径已经长到差不多与人一样高。 糟了！唐纳德先生赶紧回防。 这些傢伙，是打算趁我们与其他人偶打得如火如荼的时候，绕到后方搞突袭吗？李释亚直觉如此思考。 李释亚看着那颗巨大的光球，想着要是那颗光球正中普里杰特所在的装甲车，后果将多么不堪设想。 此时光球的直径已达到一层楼的高度，看起来是蓄能完成了，十名人偶缓缓将手臂转向，瞄准普里杰特所在的装甲车。 「可恶！」虽然唐纳德先生已经全力赶去，但人偶们看来像是早就算好了这点般一拥而上，使他寸步难行。 李释亚抱着碰碰运气的想法，举起他手中的两把沙漠之鹰，朝着距离遥远的那十名人偶开了数枪。 李释亚成功了一半，十名人偶中有四个中弹并消散，破坏了他们的队型。 但另外没成功的一半是，在李释亚击中那些人偶之前，光球就已经发射出去了。 普里杰特毫无办法，只能看着那颗巨大的光球以惊人的气势朝他们高速飞来。 但普里杰特马上感到意外。他的动态视觉捕捉到了，光球的飞行路径似乎不是朝着自己，而是朝着自己后方的唐纳德先生。 「唐纳德先生小心——！」 唐纳德先生一个惊觉，随后摆出蹲马步的姿势将双掌重叠在自己前方，展开直径与那颗光球相当的巨大圆盘。 「轰隆」一声巨响，光球霎时炸裂开来，球型震波急速向外扩散，将唐纳德先生附近的人偶全数炸飞。普里杰特还来不及确认发生了什么，就赶紧躲回装甲车内，接着爆炸的震波袭来，车内的人瞬间感到整辆车都在颤抖。 唐纳德先生怎么样了？李释亚睁大眼睛观察。 他看见了，在爆炸的那一瞬间，爆炸的震波并非呈现完美的球形，而是在一角被某个平面隔绝了。 唐纳德先生挡下了攻击！ 然而爆炸之后，紧接着传来的是清脆的「鏘啷」声，光之圆盘旋即像玻璃一般爆散开来，唐纳德先生本人也被轰飞，落地后大概又滚了五十公尺那么远。 经过刚才那一番攻击，装甲车附近完全成为了无人状态。 李释亚这才明白了袭击者的用意。 他们不需要打得赢我方的战斗人员，只要利用数量优势与一点小计谋，将我方战斗人员与目标隔绝开来，即可趁虚而入带走目标。 下一秒，人偶们的行动应证了他的猜测。 只见大群人偶向着李释亚与其他武装士兵蜂拥而上，执行以人数换取时间的作战计画，另一群绕到战线后方的人偶则包围了普里杰特所在的装甲车，并开始透过装甲车上方的开口入侵车内。 「该死！」 儘管李释亚已经使尽全力，想以最高效率、最短时间突破人偶的包围，但无奈人偶数量实在太多，加上距离装甲车遥远，一时无法阻止那群人偶的行动。 装甲车内，普里杰特已经躲到了武装士兵们的后方，武装士兵们则是毫不犹豫地朝着上方的开口猛烈射击。虽然那群人偶一个接着一个尝试涌入，但全都在弹幕中化成无数光点爆散开来。 很好！普里杰特心想，这些傢伙貌似不擅长金系统的能力，无法利用刀刃之类的将装甲车切割开来，所以只要守住洞口，他们就无法成功。 正当普里杰特这么想的时候，他忽然感觉到后方发出一道异常耀眼的光芒。他转动眼球向后方看去，发现是一名人偶手中捧着棒球大小的光球，就这么直接跳了进来。 糟了！普里杰特赶紧蹲下并抱住头部。 一声巨响过后，普里杰特顿时感觉周遭一片寂静。他这才明白，自己可能暂时失去了听力，而刚才的爆炸產生的震波也许让他產生了轻微的脑震盪，几乎到了快失去意识的状态。 其他士兵怎么样了？然而普里杰特已无力考虑这个问题。 他只感觉意识模糊，眼前的景象也模糊不清，只有一隻陌生的手臂环过自己的腰部，将自己整个人扛到肩上的感觉。 不过这个触感，还有眼睛依稀可见的飘逸白色长袍，让普里杰特知道自己是被人偶抓走了。 接着，扛着普里杰特的人偶就这样跳出了装甲车，并与刚才那些一同偷袭的人偶开始逃离。 「站住！」李释亚虽然嘴上这样喊，但他知道，自己的心中充满绝望。 夏威夷大岛某处荒野上空，一个身穿黑色夹克、白衬衫与黑色长裤的年轻男子正在飞行。 一般来说，飞行对于能力者而言是属于火系统的高级技能。但美国方面考虑到要求每个能力者都将火系统提升到这么高的熟练度很不实际，却又希望提供能力者高机动性，因此研发了一套装置，称为「飞行装」。 飞行装，主要是由一副胸甲、扣在腰上的金属圆环、悬浮在圆环旁的四个推进器以及同样悬浮在能力者手旁的两个握把所组成，依据需求还可以增加其他的配件。飞行装的能源主要由配戴者本人的生命能量提供，因此只有能力者能够使用，此项装备不须要求能力者有多高的火系统熟练度，只要能像打电玩一样操作握把就行。 「所以我就说嘛，运送彩虹眼这项任务还是得交给我们这些『彩虹猎人』的菁英负责嘛！一般的能力者那么不靠谱，发生什么事情都处理不好。」那名年轻男子的短发随风飘逸，并对着无线耳麦另一头的人发着牢骚。 「就是说嘛……我还以为是那个彩虹眼开眼了，吓死我了！反正只要不是彩虹眼觉醒能力就没有什么好怕的，赶紧把事情解决掉然后回来吧。」夏威夷研究基地的所长洁思敏无奈地回道。 「啊对了，」年轻男子语气突然调皮了起来：「我最近发现了一家很好吃了义大利料理店喔，下班后一起去吃吃看吧！」 「去死！死得越远越好！」 好可爱！听见洁思敏的一贯回答，年轻男子像个喜欢恶作剧的男孩一般嘻嘻笑了起来。 年轻男子名叫凯恩.布朗，年龄上与洁思敏是同辈，但在研究所中则是下属与上司的关係。虽然外表是个帅气的男人模样，但言行举止却相当轻浮，某种程度上让人联想到那种帮派中的叛逆少年。他那头如鸟巢般从来不整理的棕色短捲发即是他个性的最佳写照。 凯恩调整了一下配戴在左眼上的智慧单边眼镜，只见单边眼镜上一处出现了一个用于锁定目标的红色小方框，但令凯恩感到困惑的是，方框标註的地方空无一物。 「洁思敏啊，这是……」 「我帮你标点了，你就朝着那个方向随意地打一发。」 凯恩有点惊讶：「可是啊，距离事故地点还那么远……」 「我不管，你打一发就对了！倒数五秒、四……」 好啦好啦，你这个任性的小公主！凯恩一边窃笑着，一边将右手伸到后脑勺，缓缓拔出掛在他背上的那把黑色大剑。 要上囉，「黑曜石」！凯恩悄悄呼唤这把陪他征战多年的伙伴的名字，随后双手握住剑柄，无数的光芒开始聚集在黑得发亮的剑身上头，接着整把剑变得像日冕一般闪耀。他将剑缓缓拉到身后，摆出准备攻击的架式。 「……二、一、零！」 「喝！」 随着振奋人心的一吼，凯恩猛力挥下大剑，刚才蓄积在剑上的生命能量随即化成凤凰一般的斩击飞了出去，一直到他视线所不能及的远方。 相信洁思敏，洁思敏永远是对的！凯恩在心中默念道。 在疾驰着的人偶肩上，普里杰特像是条失了魂的鱼般悬掛着。 眼前能看见的，就只有人偶长袍飘逸着的下襬，还有地面上的砂石与小草掠过的景象。 我到底在这里做什么？他开始思考自己的处境。 对了……普里杰特逐渐开始回忆起来。 我是一名彩虹眼能力者，被政府捉到这个离台湾几千公里远的地方，准备带到夏威夷的研究基地当白老鼠。 而现在，一群突袭者因为不知名的理由对政府的车队发动攻击，并将我像沙包一样扛着带走。 普里杰特转念一想。 嗯……其实情况对我而言好像也不算变坏，毕竟同样是被抓走，被政府抓走和被神秘组织抓走好像也没有什么差别。 再往好处想的话，对方搞不好是什么彩虹眼保护协会之类的，是为了救我才来到这里的呢！ 但如果被带走之后，下场更糟的话……好像也没差。因为世上已经没有任何值得我留恋的事物了，什么时候死都没有关係。 想到这里，普里杰特无力地闭上眼，准备全盘放弃，乖乖迎接上天给他安排的结局。 此时一道声音在普里杰特的内心响起。 不对！ 你会得到彩虹眼并不是个偶然。 你是承载着伟大使命的人。 所以在这个世界面临终结之前……你一定要到那个地方去……继承远古时期埋藏在那里的一切…… 普里杰特缓缓睁开眼睛，意识彷彿从深层的睡梦中浮起。 此时，天空中一道微小的光芒映照在普里杰特的眼睛里。 一开始，那只是天空中不起眼的一个微小光点，后来光点逐渐变大、逐渐明亮。普里杰特依稀看见了，那光芒形状犹如火鸟。 那是……流星？ 下一刻，流星急遽加速，直直向着人偶跑来的方向，也就是刚才战场的位置坠下。 一阵巨大的爆炸声传来，战场瞬间瀰漫起巨大的火光，直达天际。 李释亚觉得今天老天爷一定在跟他开玩笑。 刚才他在人偶的包围阵中苦苦奋斗时，一道巨大的光芒突然从天而降，坠落在战场的中央。其威力无比巨大，犹如巨人的战车一般直接辗过战场，将战场一分为二，几乎剩下的全数人偶都在这波攻击中化做光点消失。跟这发攻击比起来，刚才他们与人偶所施展的一切简直像是小孩子们的扮家家酒。 李释亚在攻击到达前及时用生命能量包裹身体防御，然而他还是被攻击的馀波震飞了好几十公尺远。 什么人？李释亚开始思考。 根据他的初步观察，这波攻击似乎经过精准的计算，只针对那群人偶而来，己方的士兵包含唐纳德先生在内仅仅是被震飞而已。 也就是说，是我方派来的增援？ 待火光消散后，战场上出现了一整条宽度约为五十公尺的焦土地带。李释亚看见了，空中有个穿着奇异科技装备的人赶了过来。他只是在战场上空匆匆扫视了几眼，接着手握那把黑色大剑朝普里杰特的方向迅速追踪了过去。 李释亚缓缓撑起身子，轻拍他西装上的灰尘。 看来应该是研究所派来的能力者吧！李释亚心想。 李释亚接着环顾了一下四周。 这就是与能彩虹眼战斗的能力者的实力吗？李释亚感到有点丧气，看来自己与他们比起来还是天差地远。 李释亚叹了一口气，接着朝着唐纳德先生与其他士兵们的方向赶过去。 普里杰特听见后方传来某种高频的引擎声。 他转头过去，只见一个棕色蓬乱捲发的年轻男子穿着奇特的飞行装备、右手握着一把黑色大剑、摆出一副严肃的认真表情朝这里直飞而来。 奔跑着的人偶们纷纷转过来排成一列，双手结成菱形摆出攻击架式，只有扛着普里杰特的那个人偶头也不回地继续向前。 人偶们的掌中再次蓄积起了光球，凯恩丝毫没有减速，只是将剑横过腰部架在身体后方。 在凯恩到达他们面前只有三公尺的地方时，他使劲将黑曜石猛力一挥。横向的斩击立刻发出，将人偶们连同他们手中未蓄积完成的光球一起砍成两半。 凯恩笑了，他简直恨不得洁思敏能在现场亲眼目睹自己帅气的模样，说不定能增加她对自己的好感度。但他马上想到，这些画面洁思敏应该早就透过预知能力看过了，于是感到有点丧气。 无所谓！凯恩重新调整心态。说不定哪天完成了什么高难度的任务，洁思敏就会打从心底佩服我呢！ 光球炸裂后，凯恩直接穿过爆炸產生的烟雾，朝着最后一名人偶衝来。 普里杰特不知道现在操控人偶的能力者在想什么，不过人偶依然继续向前，好像没有要做出应对的意思。 凯恩再次挥动大剑，最后一名人偶随即化成无数光点消散。 普里杰特的身体顿时失去了支撑。 凯恩及时赶到，接住了普里杰特，随后操控飞行装减速，在一处草地上降落下来。 凯恩将普里杰特轻轻放下，右手将黑曜石随意地插在地面上，左手扶着普里杰特，蹲在他身旁仔细打量着。 「嘿，兄弟。你还好吗？听得到我说话吗？」 「呜……」普里杰特右手扶着额头，表情相当难受。 凯恩从腰间拿出了一个形似额温枪的仪器，对准普里杰特并按下按钮。 待仪器的扫描完成后，凯恩看着萤幕惊呼：「哇！真的不只是五行，连外道都是满的耶！不对，这不是重点……」 凯恩头上戴着的无线耳麦传来声音：「所以呢？凯恩，目标彩虹眼的身体状况如何？」 「嗯……稍微有点虚弱，不过并无大碍。」凯恩盯着灵感仪的萤幕说道。 洁思敏似乎更关心另外一个问题：「那他没有开眼吧？」 凯恩又仔细地往普里杰特半闔的眼睛里看去：「嗯……虹膜的顏色还是黑色的，看来还没有开眼。」 无线耳麦另一头又传来了声音，看来是洁思敏正在和凯恩讨论后续的处理办法。 普里杰特依旧坐在原地，感到头异常的疼痛，好像脑袋要被什么东西撑裂开来了一样。 他原本撑着脑袋的左手逐渐下滑来到了眼睛处，两眼因疼痛而紧闭着。 凯恩没注意到的是，当普里杰特再次睁开眼睛时，他的双眼中渲染出了一点艳丽的紫色，好像雪花一样绽放了开来。 然而这个画面转瞬即逝，当普里杰特再度眨眼时，异样的色彩随即消失，虹膜变回了原本的黑色。 普里杰特有点疑惑。 我刚刚……好像看到了这个男人的肌肉与骨骼？ 「……好啦！武装士兵那边我再派车队去接送他们，你就负责直接将那个彩虹眼运过来吧，记得先给他打一针麻醉比较保险。」 「好的，回头见啦！所以说那个义大利餐厅……」 还没等凯恩说完，洁思敏果断地切断了通讯。 「哎呀，真是的！」凯恩无奈地笑了笑。 接着凯恩从自己的腰间掏出了一把麻醉枪。 「好啦，应长官要求，我必须先给你打个麻醉喔！只要忍耐一下就好……咦？」 凯恩转过头去对普里杰特说话，这才发现他已经在自己的臂弯里昏了过去。 「欸……看来好像不需要了呢！」 在原地稍微思考了一下之后，凯恩将一旁插在地上的大剑收回背后的剑鞘里，接着以公主抱的方式抱起普里杰特，随后双手握住握把，开始操控飞行装朝着研究基地的方向缓缓飞去。 -- 第六章 暗影的爪牙 夏威夷大岛的海滨公路上，几辆越野车正以中等速度平稳地行驶着。 李释亚坐在越野车内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表情彷彿歷尽了沧桑，西装也沾满了尘土。然而，窗外波光粼粼的海洋尚且能使他的心灵得到安定。 「哎呀……」坐在一旁同样灰头土脸的唐纳德先生说：「这样一来，我们的任务……算是结束了吧？」 「……嗯。」 李释亚有点灰心，一直以来，他总是以兢兢业业的态度来执行上级交办的任务，不允许出现任何一点差错。要是犯了什么错误，在别人指责自己之前，他首先会斥责自己一番，对自己的要求可说是相当严格。 但是刚才，自己应付得那么辛苦的人偶军团，研究所驻扎的能力者竟然只一挥手就全部解决掉了。 这让李释亚心中瀰漫不甘心的感觉。 不过比起刚才在通讯中被研究所所长洁思敏臭骂一顿的唐纳德先生，自己的情况算是好得多吧。 唐纳德先生拍拍李释亚的肩膀：「没事啦……胜败乃兵家常事，更何况这是你第一次实战，已经做得算不错了。主要是我……要是我没有轻视那些人偶衝进战场，而是专注在装甲车的防御，也许就不会变成这样子了。」 「没事……唐纳德先生也尽力了。」 万幸的是，研究所派来的能力者及时收拾了事态，才能保住普里杰特没有被劫走，就结果论而言也不算太差。 在那之后，唐纳德先生接到了洁思敏的电话，在经歷一番严词洗礼后，才开始讨论之后的安排。最后决定，那名彩虹眼现在移交研究所全权处置，他们也会封锁战斗地点方圆十公里内的区域并开始搜索，希望能找到这起事件的幕后黑手，至于唐纳德先生、李释亚以及其馀的武装士兵，若有受伤的会被送往附近的医院治疗，无大碍的就可以送他们打道回府了。 也就是说，李释亚与唐纳德先生的任务已经结束了。 「回去以后好好休息，洗个澡、泡个温泉什么的，或是你要在夏威夷海滩享受水上运动、去火山公园健行一番也可以。好好放松几天，紓解一下压力，之后打起精神继续面对未来的工作吧！」唐纳德先生说。 「……」李释亚没有马上回话。 李释亚不知道这份情感是什么，但此时与普里杰特相处的点点滴滴开始在他脑内浮现。 这傢伙……不同于一般被警察盘问的犯人，面对被带走的无理要求，他没有吭一点声、没有丝毫反抗，而是从头到尾全面配合。 甚至刚才在战斗时，他也起到了提醒两人的作用。 他明明没有义务要这么做。事实上，这对他而言明明是个逃跑的大好机会，但他依然毫不犹豫选择帮助自己。 为什么？ 总是一副冷淡表情、生无可恋的感觉，毫无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生气。 这傢伙以前……究竟是经歷了什么？ 明明看起来不像是个坏人。 为什么要遭到一辈子囚禁在研究所中这样的命运呢？ 李释亚越想越是在意。 此时，一点渴望在他心中浮现。 想要见证他最后的样子，见证那个跨越微薄机率出现在台湾的彩虹眼能力者最后的样子。 李释亚缓缓开口：「唐纳德先生。」 「嗯？」 「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嗯，是什么？」 「我想见那个孩子最后一面，方便帮我联络一下吗？」他转过头来，目光无比坚定：「拜託了！」 「欸？为什么？」唐纳德先生有些惊讶。 李释亚沉下脸来：「不知道，也许是想对任务负责任的一种……心情吧！」 「喔……好的。」 唐纳德先生于是再次从他的口袋中拿出电话，联络研究所所长。 三分鐘后，一辆越野车在道路上180度回转，朝着研究所的方向驶去。 研究基地指挥室内，洁思敏缓缓放下自己的无线耳麦，身体向后靠在类似电竞椅的松软椅背上，长呼了一口气。 一旁穿着实验白袍的白发男人希金斯博士端来一杯咖啡放在洁思敏的桌上并说道：「辛苦了，稍微休息一下吧！」 「谢谢……」洁思敏有气无力地应答。 她握住马克杯的握把端起咖啡，轻轻啜了几口，顿时感觉刚才累积的精神紧张与使用能力后的疲劳得到了缓解。 休息片刻后，洁思敏缓缓睁开眼睛，环顾了一下指挥室。 这是一个令人联想到nasa控制室的宽敞空间。一排排座位上摆着许多电脑，有许多工作人员正在电脑前执行他们的工作。座位往前逐排降低，一直到一个巨大的萤幕前，萤幕上显示着夏威夷大岛的详细地图，有两个红点分别标示方才战斗发生位置与移动中的凯恩位置。 目前可以看见凯恩正在朝着研究基地快速飞来。 洁思敏的位置则位于指挥室最后方，这是一个最宽敞也最舒适的单人座，从这里可以俯瞰整个指挥室，彷彿能对于一切情况瞭若指掌。 指挥室位于研究基地的地上三楼，也就是最高的楼层。地上三楼地下七楼，合计十楼的构造，正是这栋研究基地的整体模样。 刚才洁思敏从地下六楼赶到指挥室时，是搭乘研究所中需要密码及指纹认证的电梯。然而为了以防万一，当电梯密码输入错误超过三次或遭人恶意破坏时，电梯井会啟动闸门将每层楼隔绝开来，目的当然是为了预访彩虹眼直接藉由电梯井逃脱。 此外，研究所地下一楼至地下七楼的走廊也被设计得宛如迷宫般错综复杂，目的是当封锁用的闸门意外故障时，能儘量延缓彩虹眼的逃脱时间，即使他们能够看穿整栋建筑的构造，也不可能一下子就解开通往出口的最佳路径。 「也就是说，接下来的工作，就只剩下将那名新来的彩虹眼安顿好，还有揪出那些操控大量人偶来攻击车队的能力者就好了，对吧？」希金斯博士说。 「嗯，是啊……」 「好期待呀！」希金斯博士笑着说：「不知道那名台湾来的彩虹眼拥有什么样的能力呢？」 「无所谓啦……只要不必跟他战斗就好。」洁思敏说：「比起这个，我更在意的是，策画这次攻击行动的人，究竟是怎么得知今天会有彩虹眼运送到此地的情报的？」 「嗯……说的也是呢！」 洁思敏开始深度沉思起来。当她拿起杯子准备再喝一口咖啡时，不慎将杯缘撞到自己的下巴，她一个不稳，杯子于是从她手中滑落出去。 「啊！」洁思敏惊叫一声。 看着掉落的马克杯与呈弧形撒出的咖啡，洁思敏一点办法都没有。此时不知怎么回事，杯子与撒出的咖啡都在一瞬间消失不见，当洁思敏回过神来，一名黑色长发的女子出现在了她的眼前，将整杯咖啡完好的递给她。 「喏，小心点，别把这杯咖啡砸了。」 「呃……喔。谢谢你，艾玛！」 「不客气！小事一桩。」 洁思敏心怀感激的接过那杯咖啡，咖啡的蒸气仍在上腾着。 这位留着黑色柔顺长发的女子名字叫艾玛.怀特，年龄比洁思敏长两岁，性格较为文静，做事理智且认真。相较于洁思敏娇小的外表，艾玛看起来更加成熟，比较像这个年龄的女人该有的模样。 洁思敏端起咖啡又喝了一口：「我有时候真羡慕你……有独立自主的大人样子。不像我这个外表，整天被人瞧不起。」 艾玛挥挥手：「怎么会呢？我才羡慕你能永保青春呢！像你这样，看起来小小的、惹人怜爱的样子，男人才会前仆后继的来帮助你呀！」 洁思敏怒目瞪了艾玛一眼，艾玛只是乐呵呵地笑着。 在研究所内驻扎的能力者中，这位艾玛.怀特是除了洁思敏以外唯一的外道能力者。她的经歷与洁思敏类似，当初也是作为研究者的身分加入了超能力开发计画，在当时算是洁思敏的学姊，后来也在实验中觉醒了强大的能力，因此与洁思敏一同开始了一线战斗人员的生涯。 她的能力是，掌握一百公尺内的时间流动。 也就是说，在距离她本人一百公尺范围内的人事物，她都可以自由控制其时间的流速，使之变快或变慢。 刚才洁思敏打翻咖啡时，艾玛使用她的能力减慢自身的时间流速，使周遭的一切动作都慢下来，几乎到了停止的状态。艾玛就是趁这段时间接住她的杯子，将撒出的咖啡完好地装回杯子里，之后解除能力，在洁思敏看来才会像是突然出现。 然而这项能力也有限制：理论上，要使有质量的物体达到光速、时间完全停止，需要无限大的能量，然而这是不可能的事。因此艾玛无法使物体的时间完全静止，只能儘量去趋近，更别说是使时间倒流了。 更精确地说，她能控制时间的流速在正负一万倍之间变化。 「你的能力还是这么好用呢……」洁思敏感叹道。 「哪里比得上你呢？」 两人都笑了。 事实上，两人还真不知道彼此打起来会是什么结果，也许是看两人之间的距离决胜负吧！然而两人都知道这永远不可能发生，无论如何，她们都会是无话不谈、彼此扶持的好朋友。 一旁的希金斯博士看着这副温馨的画面，露出了温暖的微笑。 「呃……我们刚刚讨论到哪里了？」洁思敏问。 「袭击者如何得知运送彩虹眼任务的情报。」希金斯博士回答。 「哦……对喔！」洁思敏敲敲自己的脑袋。 艾玛扶着自己的下巴思考了一下，随后说：「难道有人走漏了消息？」 「有可能，第二个就是我们在跟cia和台湾交换情报的过程中被骇客截获了下来，最糟糕的情况是……」洁思敏目光犀利了起来：「我们之中有内奸！」 艾玛与希金斯博士霎时紧张了起来。 「这个……有可能吗？」艾玛怯生生地问。 洁思敏点点头：「对方知道这次任务的情报，而且他们之中有人能够製造超过五百名人偶，这是相当强大的能力。因为开发能力的技术掌握在美、俄两国手中，其他国家大概只有我们近年培育出的零星几个能力者，所以策画这项行动的人出自我们内部的机率很高。」 「既然知道了能力，只要查一下我们美国的能力者资料库很快就能知道是谁吧？难道里面没有建档吗？」希金斯博士说。 「这就是奇怪的地方。」洁思敏转向她的办公桌，将手上的马克杯放到一旁，开始对着电脑敲打起来：「我已经查过了资料库，但没有符合的结果，就算是这类型的能力者当中，也没有人能製造这么多人偶。」 洁思敏透过电脑搜寻之后，拥有这类型能力的能力者名单显示在萤幕上头，其中包含了照片、国籍、姓名、年龄、能力等详细资讯。 「或许是多人联手的？」希金斯博士问。 「这是一个可能，但是他们目前大都不在夏威夷，而今天出入境纪录中除了运送彩虹眼的这架超音速客机以外就没有其他的了。还有另外一个可能是有人在上一次进行能力检测之后到现在这段期间，修出了更强的能力，但是瞒着不让上级知道，所以没有建档。你看这边有人更新时间已经半年、一年、还有三年的呢！」洁思敏边转动滑鼠滚轮边说。 「还是说，是俄罗斯那边的能力者干的？又或着是其他国家或民间有什么人暗中掌握了开发能力的技术？」艾玛刚说完马上意识到：「啊……不管是哪一种情况好像都很严重。」 洁思敏点点头：「我不认为俄罗斯方面有理由干这种事，目前对抗彩虹眼是我们的共同目标。而且民间自行研究出开发能力的方法没有那么容易，比较可能是有人将这项技术流出去，所以无论如何，我们都会导向有内奸的这个结论。」 希金斯博士想起了自己的话。目前尚未有能力者自行觉醒的纪录！ 「第二个奇怪的地方是，」洁思敏继续说：「我刚才使用能力观看了战场的所有世界线，本来想说能行的话就叫凯恩直接把对方揪出来，结果没有一条是有看到人偶背后操纵者的。」 三人沉默了一会儿，思考其中的意义。 「对方躲得很好？」艾玛问。 「我很希望是这样啦……我已经封锁了战场方圆十公里的区域，接下来只要找到躲藏在那里的能力者，事情大概就能解决了。」 「那要是没找到呢？」希金斯博士问。 「……这是我最不希望看到的状况。」洁思敏表情凝重：「能力者要操纵人偶就必须待在人偶附近，就目前的纪录看来，最远不会超过三公里。如果我们没找到其他人，就表示那人极可能是当时在场的战斗人员其中之一。」 洁思敏又迅速地在搜寻引擎中输入几个关键字，待电脑从资料库中搜寻完毕后，两笔符合结果随即出现在萤幕上。 第一笔，李释亚，台湾国安局局长，34岁，属土的能力者，能力是可以用生命能量製造出两把沙漠之鹰。上次更新时间：6个月。 第二笔，杰夫.唐纳德，美国中央情报局干员，45岁，属水的能力者，能力是可以使用生命能量形塑出圆形盾牌。上次更新时间：11个月。 艾玛与希金斯博士凑过去仔细端详两人的资料。 希金斯博士首先提出质疑：「嗯……我觉得很奇怪呀！要製造、操纵庞大数量的人偶必须具备土与木的高熟练度。但李释亚属土，木的系统对他比较不利；唐纳德又属水，土的系统对他来说也不利。要在6个月或11个月之中练到那种程度有可能吗？」 洁思敏两眼微闭，双手交叉在胸前沉思。 「再不然……我们连当时在场的武装士兵都得调查一番了吧。」艾玛说。 「嗯……我也是那么想。」 洁思敏睁开眼，又接着说：「幸好刚才唐纳德先生打电话来，说李释亚想送那位彩虹眼最后一程，对我们来说简直是求之不得。等他们来这研究所时，趁机调查他们的能力，说不定就会有什么发现吧！」 最后，洁思敏伸个懒腰做了总结：「总之，今天的事件告诉我们，有一股我们不知道的势力或秘密组织正在覬覦彩虹眼的力量，而且今后他们也可能会继续行动。所以未来我们要严加防范，同时想办法探明对方的底细。」 艾玛与希金斯博士点点头。 「辛苦了，所长！」他们异口同声说。 「不会啦……不对，是真的累死我了。」洁思敏顾不得形象，像颗洩了气的皮球般瘫在椅子上，金色双马尾随意地垂在椅背后。 要是我有彩虹眼的话该有多好啊……人偶是哪个能力者製造的，只要看谁的生命能量性质比较接近就能立刻找出来了！洁思敏忍不住心想。 经过片刻的休息后，洁思敏桌上的呼叫灯开始闪烁起来。 洁思敏按下了呼叫灯旁的按钮接通讯息。 指挥室内的广播传出凯恩的声音：「洁思敏，我是凯恩，热腾腾的彩虹眼已经送到了！我们在顶楼的直升机起降平台上，请准许进入。」 此时指挥室的大萤幕上跳出直升机起降平台入口处摄影机的画面，洁思敏的电脑萤幕上则是弹出一个请求开啟入口权限的视窗。 洁思敏已经无力拌嘴，只是冷冷对着桌上的麦克风回道：「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在工作场合叫我所长。」 「是的！洁思敏所长。」 指挥室内其馀的工作人员纷纷笑了。 「算了……」洁思敏看着自己电脑上跳出来的yes或no视窗，操作滑鼠点选了yes。 画面上，入口的自动门随即打开。 「谢谢洁思敏所长！」 「待会儿把飞行装收拾好之后，马上把人带到一楼的体检室。」 「是！」凯恩对着摄影机镜头敬了个礼。 说完后，凯恩立即带着那名彩虹眼消失在门内。 「好啦，」洁思敏轻轻蹬了一下地面，让椅子转过来面对艾玛与希金斯博士：「如果你们想要去看那名彩虹眼的话可以去看了。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啦，希金斯博士。」 希金斯博士慎重地点点头。 艾玛问：「你不去看吗，所长？」 「改天吧……我现在想先休息一下。」 「喔……好的，所长保重！」 洁思敏朝他们随意地挥手致意，艾玛与希金斯博士随即转身走向指挥室门口。 「啊对了。」 听见洁思敏的突来的提醒，两人停下脚步转过头来。 「那个……刚刚唐纳德先生打电话来的时候，顺便交代了一件事情。就是那个台湾来的彩虹眼……希望被称呼为普里杰特（purijet）。」 「普里杰特？」艾玛疑惑地复诵了一遍。 「嗯，对啊。」 「这样是可以的吗，所长？」希金斯博士问。 「……我是无所谓啦！反正他时间也不多了，而且又不是什么大事，就成全他吧。」 「喔……好的，所长。」 这次两人总算走出了指挥室。 洁思敏将椅子转了回来，在自己的桌上趴着休息。 普里杰特呀……突然有点感到好奇呢！洁思敏心想。 -- 第七章 交错之心 夕阳逐渐西下，沉没在西方海平面的尽头。 橙黄的夕色开始笼罩这座绿意遍布的夏威夷大岛。 夏威夷大岛上，几辆越野车行驶在海滨公路上。一路上，景色由平缓的荒野逐渐转为高出海平面许多的玄武岩台地。 李释亚从越野车的车窗向外探头出去。 转过一处弯道后，一栋白色的宏伟建筑出现在他的面前。白色建筑大致呈半圆形，耸立在海边的一座巨大悬崖上，其地理位置与充满未来感的设计，让人不由得联想到钢铁人东尼.史塔克的私人豪宅。 这就是……彩虹眼能力者研究基地！李释亚感到惊叹。 这栋集各国之力打造的研究基地，聚集了美、俄两国首屈一指的科学家，以及来自世界各地最顶尖的能力者。坐镇在这里的数名「彩虹猎人」菁英犹如大金库的守门人一般，保护世界不被最大的乱数——彩虹眼能力者侵袭。 保护世界？也许吧！李释亚大致能够理解政府的考量。 人类向来害怕未知的事物，因为自己与对方的利害关係尚不明瞭，所以在面对未知事物时，先假设对方对自己具有威胁是最保守的策略。 就像硬币的两面不可分割一般，事情的善恶也永远无法绝对的划分。也许人人都希望朝着「善」的方向前进，但为了消灭阻挠的「恶」，我们有时也不得不採取「恶」的手段。 为了救治病人，医生必须使用抗生素消灭细菌。 为了作物丰收，农夫必须使用农药消灭害虫。 为了多数人的整体利益着想，有时得做出牺牲少数人的抉择。 也许阴阳两面就是这般，虽互相对立却又彼此共存。 但见到普里杰特之后，李释亚不禁开始反思，我们现在选择的「善」的方向，真的是正确的吗？ 难道就没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不须为了成全多数而牺牲少数，而是让所有人都能够得到幸福？ 从前，李释亚大概会将这种想法斥为天真或幼稚，但现在他不确定了。 他无奈自己只是庞大体制下的一个小齿轮。虽然当上国安局局长，表面上拥有很大的权力，但就必须达成被交付的任务这点而言，自己与其他人并无不同。 会想要见那男孩最后一面，也许只是为了弥补自己那小小的罪咎感吧！ 沿路行驶一段时间后，车队来到一个t字形路口并向右转。车队的司机在检哨口停了下来，拿出证件与警卫沟通过后，车队随即被放行。又行驶一段路后，车队来到一个圆环内。圆环宛如豪宅大门口前的接驳区，中央还佇立着一座喷水池，喷水池里一个拉弓的天使雕像露出微笑，彷彿正在欢迎到来的访客。 车队在研究基地的大门前停了下来，李释亚与唐纳德先生于是开门下了车。 大门前，两名留着棕色西瓜皮短发的少女前来接待他们。 那两名少女穿着相同的深蓝色水手服，年龄目测约仅17岁，相貌看来简直一模一样。 双胞胎？李释亚心想。 其中一名少女双手抱在头后，露出灿烂的笑容问道：「请问，两位就是李释亚与唐纳德先生吗？」 两人点点头。李释亚回答：「是的。请问两位是？」 「哦！」那名少女带着淘气又桀驁不驯的气质，笑着继续说：「我们奉所长之命来迎接两位。我叫蕾米.戴维斯。」 另一名搔着脸颊，看起来有些靦腆的少女说道：「我叫……莉亚.戴维斯。你们好！」 「你们好！」唐纳德先生挥手回应。 像这样年轻的女孩子能待在研究所里，就表示她们也是……能力者？李释亚心想。 「那么，请进吧！由我们来替你们带路。」蕾米边说边转身。 在蕾米的带领下，四人穿过类似大医院的双层自动门，进入研究所内。 一进研究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极为宽敞的大厅，大厅挑高约达两层楼，中央竖立着一个双股螺旋状的装置艺术，从脚底下拔地而起直入天花板。大厅一侧似乎是食堂，有着如商店街一般的小贩以及座位区，现在因为接近黄昏，人潮逐渐多了起来。 看见食堂的唐纳德先生似乎饿了起来：「啊……突然想到今天为了任务，从早餐之后到现在还没吃，好想去点个沙威玛啊！」 蕾米回答：「再忍耐一下吧！要是等你吃完再去见那名彩虹眼的话，我们安置彩虹眼的计画就得延后了，应该不用十五分鐘啦。」 「哦……好吧。」唐纳德先生揉揉肚子，面露惋惜。 李释亚也略有同感，不过为了表示矜持，他还是决定询问有关装置艺术的事情。要更精准地形容外观的话，就好像一架梯子被扭转成如同麻花捲一般。 「这个装置艺术是……？」 蕾米秒答：「哦，dna啊，正式名称叫『生命之树』。别看它好像只是一根寒酸的柱子，它还是有实际功能的。」 蕾米带领他们来到装置艺术前。 「来吧！对这玩意儿发出生命能量试试。」 李释亚最初有点疑惑，不过还是走上前去，伸出手臂，使手掌距离装置艺术仅十五公分。随后集中意念，放出生命能量。 「喝！」 只见原本纯白色的双股螺旋，从基座开始向上发光，一阶、两阶、三阶……。 原来如此……是测试能力者强度的装置吗？ 李释亚竞争心一起，顿时发气得更加拚命。 「喝啊——！」 光芒继续往上长，每阶顏色看起来都不太相同，从最下面的紫色往上逐渐变成蓝色，似乎是彩虹的趋势。 李释亚尽了全力，光芒长到第六阶时随即停止。当他放松下来，光芒于是下降并消失，装置艺术恢復成原本的纯白模样。 「呼、呼啊……」 「喔……这个成绩，其实不算很好呢。但以国外的能力者来说的话，也算是不错了吧！」蕾米说。 「这根柱子，到最上面总共是几阶啊？」唐纳德先生问道。 「三十三阶，当整根柱子亮起来时，你就能见到完整的彩虹光谱模样。除了测定能力者强度以外，这装置艺术也可以做为警示用途，表示强大的能力者来袭了。彩虹眼能力者开眼的话，只要站在十公尺内，保证能让整根柱子亮起来，就算在地下的彩虹眼收藏室里，起码也能让它亮个二十阶。但要是他们刻意消除气息、不让生命能量外洩，这功能也就没用了。」 「这样啊……难怪要摆在这么显眼的地方。」唐纳德先生若有所思。 「唐纳德先生也来试试？」蕾米问。 唐纳德先生听闻，于是搓了搓自己的手掌，接着走上前去，也伸出手臂开始发出生命能量。 「喝！」 一阶、两阶、三阶、四阶、五阶、五阶、五阶…… 另外三人定睛注视着，只见光芒就这样停在了五阶。唐纳德先生苦撑了一段时间后，光芒掉了下来。 「呼啊……不行啦，肚子饿的士兵怎么打仗嘛！」 李释亚和蕾米苦笑着，莉亚倒是纹风不动。 唐纳德先生转头问：「那么……两位可以到几阶啊？」 蕾米露出极为自信的表情「哼」了一声，并朝着装置艺术瀟洒地伸出手。 「嗡」的声响过后，装置艺术的光芒急速往上长，不一会儿就到了极为接近顶端的地方。李释亚定睛观察了一下，距离天花板还差两阶，算起来就是三十一阶吧！至于光芒顶端的部分也是非常接近纯红的橘红色了。 「哇——！」唐纳德先生发出惊叹声。 李释亚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莉亚则是稀松平常、见怪不怪的样子。 此时在大厅里路过的眾人，似乎是因为看见柱子大亮而感到惊慌，四周传来此起彼落的嘈杂声。 蕾米朝着周围挥挥手，示意不用紧张，眾人这才松一口气，回到原本的工作岗位上。 「好厉害啊！所以你也是彩虹猎人之一吗？」唐纳德先生相当佩服。 「没错，你答对了！」 「什么能力啊？可以告诉我吗？」唐纳德先生像个小孩般继续追问。 「好啊！我的能力是……」 正当蕾米要开口时，莉亚从一旁拉住她的手臂。蕾米转过头，发现莉亚正对着自己摇头，示意自己别继续说下去。 「啊……对喔！抱歉两位，看来我不太方便透露。」 「也对……抱歉，是我失礼了。」唐纳德先生道歉。 「我们还是赶紧去看那名彩虹眼吧，他应该还在一楼的体检室。」莉亚将眾人拉了回来。 「啊……好的。」唐纳德先生答道。 四人于是离开巨大的双股螺旋装置艺术旁，继续朝原本的目的地前进。 转进一个较小的走道后，四人来到了一扇铁门前。 莉亚利用门旁的按键输入密码，又将自己的手掌贴到一旁的萤幕上，待扫描通过后，门应声开啟。 「好啦……你们想见的彩虹眼就在前面不远的房间里了。好好想想接下来该说什么吧！」莉亚说。 李释亚与唐纳德先生慎重地点点头。四人于是进入这扇门内，一步、一步消失在前方黑暗的走廊里。 在这座彩虹眼研究基地内，驻扎着许多实力强大的能力者。 其中有五位能力者，因为具备过人的能力与战斗经验，被并称为「彩虹猎人五巨头」。 洁思敏.琼斯，属外道的能力者，拥有三十秒宿命通。 凯恩.布朗，属金的能力者，拥有黑色大剑「黑曜石」，并持之执行近战的能力。为了耍帅，他还特地修行了倒数第二擅长的火系统，因此可以放出斩击，是五人中最硬派的能力者。 艾玛.怀特，属外道的能力者，拥有操控时间流动的能力。 蕾米.戴维斯，属水的能力者，能够将自身的生命能量形塑为各种外型的硬壳。不仅能当作防护罩，也能像金箍一般套在敌人身上，束缚敌人的行动。 莉亚.戴维斯，属木的能力者，最强的幻术师。一旦她与敌人四目相对，就能自由操纵敌人的意识与行动。 在研究所中，只有这五人能使「生命之树」发光到三十阶以上。 人们都坚信，只要有这五人在，被关押在这里的彩虹眼就绝对不可能逃脱。 至少……人们都是如此认为的。 体检室里，普里杰特正从深层的睡梦中缓缓甦醒。 他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白色的天花板。根据体感的重力方向与背后传来的蓬松触感，他判断自己正仰躺在一张床上。 他缓缓转动眼球，发现有一个看似高科技精密设备的金属球从天花板上伸下来，在自己的腹部附近咕溜咕溜地转，好像是在检查自己的身体。 他转动脖子环顾四周，发现这是一个宽敞但极度单调的房间。房间是纯白色的，虽然与一间教室差不多大，却只摆着自己躺的这张床。右侧有一扇门，左侧有一面横幅极宽的玻璃，外面看来是一道黑暗的走廊。 他试图动动身体，这才发现自己的双手依然被手銬銬住，不过其他部分仍然自由。他将双手举到眼前，看见绿色的袖口，这才发现自己的衣服不知何时已经换成了绿色长袍。 就在他还在揣测周围情况时，金属球缓缓升了上去，收回天花板上方的空间内。 房间里的广播响起一道老年人的声音：「欢迎来到夏威夷的彩虹眼能力者研究基地！我是这里的首席科学家马克.希金斯博士，谨代表所有人员欢迎你，来自台湾的彩虹眼能力者……不，还是该称呼你为普里杰特吧。」 普里杰特缓缓坐了起来，并用双手轻按住头，他还是感觉脑袋隐隐作痛。 「谢谢你啊……愿意如此称呼我。话说，你们外面听得到我的声音吗？」 「可以的，没有问题。」 普里杰特又坐了一会儿，脑袋好不容易稍微清醒了点。 他转头看向那道黑暗的走廊，视线中依稀捕捉到两个人影，不过因为光暗差距，所以看得不是很清楚。 「请问，窗户外面的那人……是你吗？」 「没错，是我。」 普里杰特又定睛看了一下外头。 走廊里，希金斯博士站在控制台前，手握麦克风，一边认真倾听音响捕捉到的声音。黑色长发女性艾玛则静静地站在一旁，跟他一同注视着体检室里的那名黑发少年。 这就是他啊……看起来真的很年轻呢！艾玛心想。 希金斯博士再度开口：「另外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今早送你过来的李释亚说想来见你，你就稍微准备一下吧！」 「这样啊……」 虽说可以准备一下，但他看着自己身上的装扮，感觉也没什么好准备的。 比起这个，普里杰特倒是更好奇李释亚想来见自己的理由。 明明他的任务只有将自己送到这里，现在自己已经来了，应该也没有他的事了，为何不回家好好休息呢？ 竟然做出如此无谓的举动…… 不过嘛，既然那是他的愿望，那么他高兴就好了，何况对自己也没什么区别。 此时希金斯博士察觉到了一点动静，便转头看向右方，接着说：「啊……你们来的正好，这名少年刚醒呢！」 检查室内的普里杰特听见了这句话，虽然没亲眼看见外面的具体情况，但还是大致能猜到发生什么事。 艾玛跟着转过头去。只见四个人正在朝这里缓缓走来，蕾米与莉亚带头，李释亚与唐纳德先生则跟在后方。艾玛、蕾米与莉亚相视后，朝着彼此微笑挥了挥手。 李释亚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四周。当他逐步前进，直到能够透过玻璃看见坐在床上的普里杰特时，他稍微松了一口气。 四人一直走到控制台旁边，也就是艾玛与希金斯博士的身旁停了下来。 希金斯博士见他们站定了，于是对麦克风说：「那么……普里杰特，如果不介意的话，你可以下床走过来，这样会看得比较清楚。」 普里杰特听见后犹豫了一会儿。 他下了床，慢慢朝着走廊中一行人的方向走去。 一步、一步、一步…… 李释亚与唐纳德先生也跟着走上前。 一步、一步、一步…… 就这样，三人在仅隔着一面强化玻璃之处相会。 一时间，周围陷入一段沉默。 也许三人心中怀着各自的感情，但他们没有将这些感情显示在脸上，只是静静地凝视着彼此。 希金斯博士提醒：「如果需要交谈，你们可以使用掛在墙壁上的听筒。」 三人看着听筒愣了一下，在他们面前的墙壁上、玻璃下方，里外各有一支听筒，接着分别由李释亚与普里杰特拿起听筒。 李释亚率先开口：「你……不会怨我吧？」 普里杰特摇摇头：「嗯……这只是你的工作吧。」 「不对！」李释亚语调高了起来：「我不是问这个，不是考虑全盘状况后做的理性判断，我要的是你的感受！」 普里杰特感到意外，不过还是维持冷静的表情。 李释亚似乎有点生气：「你难道没有一点埋怨吗？你难道没有一点不满吗？今天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情可以说是毁了你的人生啊！如果你不是彩虹眼的话，你说不定可以考上好的大学、毕业后找份好的工作、结婚生子，过着跟常人一样幸福美满的人生啊！可是……你却表现得那么坦然，那么无所谓。你不挣扎也就算了，不反抗也就算了，你打我也好、咒骂我也好啊！让我稍微偿还你一点……我才不会那么愧疚啊！」 李释亚后面带着些许哭腔，这或许连他本人都没有想到吧。 普里杰特呆愣了三秒，接着露出一抹微笑：「什么嘛……原来是这种事情啊！」 李释亚抹掉不小心渗出的泪水，露出不解的表情。 普里杰特说：「我早就知道……自己与别人不一样了。我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想融入人群，却无法融入；想要志同道合的伙伴，却找不到。我很想要当一个好人，一个正常的人。但是我想……这个世界早就没有我的容身之处了。」 李释亚手持听筒专心地倾听，唐纳德先生也靠在听筒一旁共同聆听。 此时，站在他们后方的蕾米与莉亚互相点头，准备执行所长交办的秘密任务。 蕾米与莉亚掏出了原本掛在腰间的灵感仪，对准李释亚与唐纳德先生的后背，按下按钮。 希金斯博士与艾玛紧张地盯着执行秘密任务的两人，并期待着灵感仪的检测结果。 检测结果一下就出来了。 李释亚的结果正如资料所示，是土系统的能力者。 但唐纳德先生的结果，却不同于资料中的水系统，而是毋庸置疑的火系统能力者。 咦——？ 在研究所任职的四人全都不敢置信地盯着灵感仪萤幕上显示的画面。 普里杰特继续说：「有时我会想……少了我，这个世界是不是会变得更好，如今看来的确是如此呢！就算我不是彩虹眼，我也无法过上你说的那种正常的人生吧。不过啊……」 此时普里杰特嘴角上扬、双眼瞪大，那笑容简直能用诡异、狂乱形容：「我是一个永远不会走与常人相同路子的人。不管是看起来再严密的规则，或是再不可能突破的绝境，我都要……突破给你看！」 这一瞬间，李释亚与唐纳德先生看见了，普里杰特的两眼中绽放出光芒，左眼是紫色、右眼是金黄色。 这样的光景一闪即逝，令看见的两人感到惊讶，在研究所工作的四人却因专注盯着灵感仪而错过了这个画面。 在这之后，普里杰特眼中的光芒消失，脸上也恢復成若无其事的表情，好像不记得刚才发生的事情一样。 「……嗯，反正就是这样吧。说不定，一辈子沉睡在这里已经是对我而言最好的结果了。你们也说你们没有此事的决定权吧！安心的回去吧。」 「嗯……好吧。那么……祝你平安。」 普里杰特报以微笑，也许是希望在最后留下最好的印象吧。 李释亚也回以苦涩的微笑。 李释亚将听筒递给唐纳德先生：「那么，你有什么话想说的吗？」 「呃……我就不用了，刚才那一番话已经足够了。」 「喔……好吧。」 李释亚转身面对那四人：「那么……我们差不多已经聊完了，谢谢你们！顺便替我向这里的所长道谢。」 刚刚还紧盯着灵感仪的四人这才惊觉起来，蕾米与莉亚急忙将灵感仪收回背后。 希金斯博士说：「这样啊……不用客气！我们很荣幸能帮上忙，我也会替你向所长转达的。如果结束了的话，将听筒掛回原位就可以了，蕾米、莉亚，你们负责送两位客人出去吧！」 「是！」蕾米与莉亚重整态势后说道。 蕾米抬起手：「那么两位这边请吧！想必你们很期待食堂有什么样的菜色吧。」 「说得是呢，不晓得有些什么好吃的东西呢……」唐纳德先生边搓着肚子边说。 于是李释亚、唐纳德先生就这样在蕾米、莉亚的带领下沿着走廊原路返回。 希金斯博士与艾玛就这样目送他们离去。 普里杰特也在体检室内隔着玻璃向外看着。 「……那么，普里杰特，麻烦你再次回到床上吧！」希金斯博士挽起控制台上的麦克风说。 普里杰特面无表情，只是乖乖地转身向后走，并再度躺回床上。 天花板再次打开，那个高科技金属球再度下降，一个充满氟烷的面罩从中伸出，像隻触手一样朝着普里杰特的脸庞前进。 「普里杰特，我郑重地宣告，这将会是你最后一次醒过来了，最后还有什么话想说的吗？难得有这个机会，可别留下什么遗憾、怨念或未了的愿望喔！」 普里杰特双眼朝右上方转动，又思考了一下。 「嗯……没有！这样就足够了。」 从以前到现在都没有留下什么的我，这样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此时，面罩已经贴附在普里杰特的脸庞上。 就这样吧……以后不用再痛苦了。 普里杰特不断喘气，每次喘息都在面罩上结成雾气。 放松双手、放松双脚、放松脑袋、放松全身的每个细胞，不论是身体还是心灵，都全面迎接即将到来的结局吧！ 普里杰特轻轻闔上双眼。 感觉意识逐渐变得薄弱。 在道路的末端、全面放弃的最顶点，普里杰特听见了一道声音。 这道声音，可以说是发自自己、也可以说不是发自自己。无论如何，这道内心由普里杰特的心中传出，这点是肯定的。 那道声音说…… 这次，一定要让这个世界大吃一惊！ 普里杰特这次真正深沉地睡了过去。 研究基地三楼，指挥室内，洁思敏正趴在她那席豪华的座位上小憩。 她微弱的鼻息有规律地响着，背部也因呼吸而上下起伏。 朦胧中，她突然感觉到一股恶寒。犹如当初在加州遇见卡斯托尔时的那种极度深沉的恶寒，重重压在她的心上。 她顿时惊醒了过来。 她抬起头，环顾四周。眼前的景象依旧正常，工作人员们依旧在座位上执行自己手里的工作，一切并没有什么怪异的地方。 但直觉告诉她，有大事将要发生了！ 此时，掛在她腰间的对讲机响起。 洁思敏拿起对讲机，按下按钮接通：「我是洁思敏，怎么了？」 「所长，我是希金斯博士。刚刚灵感仪对于他们两人的检测结果出来了。」 洁思敏稍微提起精神：「结果怎么样？」 「李释亚的结果如同资料库是属土的，但唐纳德先生不一样……是属火的。」 洁思敏将身躯向后靠到椅背上，思索一番。 「他们两人现在在哪里？」 「刚刚离开体检室，现在应该正前往大厅。」 洁思敏操作电脑调出监视器画面，这次可以明确看出蕾米、莉亚正带着李释亚与唐纳德先生在食堂的摊贩前晃悠。 「……我知道了，谢谢你。」 洁思敏切断了对讲机，准备执行下一步的计画。 -- 第八章 觉醒 研究基地地下七楼，彩虹眼能力者收藏室。 在这里，研究人员们正在执行将第五位彩虹眼安置于水槽的工作。 原先在一楼体检室里的普里杰特经过麻醉之后，就这样躺在移动式病床上被推了过来。 现在预备给他的水槽正在注入所需的水量。研究人员将普里杰特运送到水槽顶部一旁的高架步道后，谨慎地将他扛起、戴上连接着许多线路的头盔与提供氧气的面罩，并小心翼翼地放进水槽内。 水槽内，水面一下子漫过了普里杰特的脑袋，激起阵阵涟漪。水槽内的侦测器感应到后，大批锁链、管线等等纷纷伸出，迅速找到了各自应该待的位置。不一会儿，就将普里杰特固定住。 确认一切安排妥当后，研究人员缓缓将水槽的顶盖闔上，顶盖的扣环旁边伸出了两根坚固的横桿，将普里杰特牢牢锁在里头。 为了避免水槽内的彩虹眼遭到谋害，水槽内的生命维持装置绝大多数都交由电脑管理运作，人为可控制的就只有水槽开口旁一个被压克力盖子保护的巨大红色按钮，可以在遇到意外时将人紧急放出来。 同样的按钮，在地面上显示资讯的牌子旁也有一个。 顺带一提，标示普里杰特资讯的牌子已经在不久前设置完成，姓名的那一栏也很贴心地改成如他本人所愿的样子。 一切工作完成后，研究人员纷纷从高架步道上散去，移动式病床也跟着被推走。 水槽内，普里杰特的面罩中传来低频的呼吸声，好像那种耳朵被碗盖住而发出的空气回盪声。 普里杰特的意识在深渊中不断下沉。 意识，究竟是什么呢？ 只不过是脑内化学元素与电流造成神经细胞反应的集合体？ 抑或来自另外空间的讯息？ 此时恍如梦境一般，一点记忆浮现在普里杰特的脑海里。 大概是在幼儿园的时候吧，当其他小孩都在室外的空地里玩鬼抓人的游戏时，只有他待在室内的积木区独自玩耍。 男孩并不是自愿如此。事实上，他也想和别人好好相处，然而每次想要伸手，就会受到伤害。 孤独只不过是权宜之计，只是两害相权取其轻。因为比起忍受寂寞，人与人之间发生衝突带来的痛苦要可怕太多了。 他心里深知，自己一定有什么很根源的地方与他人不同，然而不管多么努力思考，他还是没办法找出原因在哪里。 因此，他目前能做到的只有儘量服从师长的指令，其馀的时候就躲回自己心中建造的私人领域。在这个私人领域中，他能够享有最大限度的自由。 只要人人都过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生活，自己与他人都能享有最大限度的自由。这是男孩心中的想法。 然而男孩最近觉得有点行不通了。 人与人若想要彼此合作，就必须享有最起码的共识。然而对于长期封闭内心的他来说，别说是取得共识了，就连瞭解彼此心中的想法都很难做到吧。 然而这些目前都不重要。 今天是个平凡日常中颇为特别的日子。幼儿园老师为了学生将来受到的英语教育做铺垫，开始教大家认识英文字母。 其中有一项活动是，给每位学生起个英文名字。 男孩观察到，老师不管怎么取名，都离不开那些常见的名字。 「老师，我想自己取英文名字。」他向老师提出请求。 现在想起来，自己会变得独特，也许是因为自己想要独特。自己会与他人不同，也许从那个时候就註定了吧。 老师准许了。 男孩这话说得很大，对于一个6岁的小孩来说，取一个与眾不同的名字显然不是容易的事。 现在他正在翻阅各种绘本，寻找灵感。 绘本有各种主题，包含格林童话、希腊神话、或是介绍恐龙的科普性质读物都有。 当然也不是不能从里面随便挑一个名字出来啦！不过男孩显然不满意这样的行为，这样的名字绝非独一无二，也没有创意。 偶然间，男孩瞥见了一本画着许多星球的绘本，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从书架上抽出绘本，翻了开来，顿时被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震慑住了。 原来这是一本介绍太阳系的科普读本。 男孩兴致勃勃地翻阅下去。 水星…… 金星…… 地球…… 火星…… 绘本中，除了各颗星球的样貌外，还记载着星球的大小、质量、与太阳的距离等等资讯。 当他翻到下一页时，他读到一行字： 「木星（jupiter），太阳系的第五颗行星，也是太阳系中体积、质量最大的行星。其质量之大，就算将太阳系中剩下的行星全部加起来，也不及木星质量的一半……」 就是这个——！少年心中发出灵魂的呼喊。 然而……这样还差一点点。男孩思索着。不能就这样直接抄下来，必须再经过一点加工，才能成为独一无二的名字。 想到就做，男孩将书本收回架上，接着从积木区中找出那种泡棉製成的拼图，拼图被设计成英文字母的式样。很快，男孩就找到并集齐了「j」、「u」、「p」、「i」、「t」、「e」、「r」七个字母。 男孩盯着那些字母，双手环抱在胸前想了想，接着开始重新排列那些字母。 男孩尝试了许久，毕竟还要顾及到实务上能唸的问题。 好不容易，他终于试出一个可行的组合。 「p」、「u」、「r」、「i」、「j」、「e」、「t」。 他尝试使用自然发音唸了唸。 purijet、purijet……普里杰特？ 普里杰特！ 男孩看着重新排列过后的字母，露出满意的笑容，心中洋溢着那种辛劳后的充实感。 这不仅是男孩赋予自己的身份，更代表了自己想要成为的模样。 我要成为……超越一切的存在！ 只要能做到的话，我就能在那些瞧不起我的的人面前耀武扬威，并大声宣告我才是正确的吧！ 或着至少……更受人喜欢一点吧。 然而事情并不如他所愿。 水槽中，普里杰特的意识持续漂流。他的回忆到此结束，场景接着转换，他来到了一个……暂且称为「精神世界」的地方。 他环顾一下了四周。 这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而他本身没有肉体存在，只是一个意识的单位孤独地飘浮在空中。 某方面来说，他其实也不讨厌这地方。这里可以省思自我、与自我对话、没有任何外界的干扰，而且就寂寞来说，也和现实世界没有多大差别。 冥冥之中，他听见有声音对他说话。 「……你快乐吗？」 「……」普里杰特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快乐吗？」那声音又问了一次。 普里杰特回过头来——虽然精神世界中没有肉体可言，但还是借用这种说法——看见了一名年轻男子微笑着站在他面前。 对方年龄看来只有二十出头，身穿白色长袍，头发与仪容整理得乾乾净净，看上去就是个一表人才的优秀青年模样。 「……这很重要吗？」普里杰特冷冷地回答。 「……你已经很努力了。」 「我知道！」普里杰特大叫着，近乎哭喊：「我也想要有朋友啊！我也想要有人喜欢我、认同我啊！哪怕只有一个人也好啊！可是……不论我再怎么听话、再怎么照着圣人留下的经典行事、再怎么努力想当一个善良的人，我身边还是一个人都没有啊……」 普里杰特颤抖着声音继续说：「为什么……我也从来没有责怪过别人啊！我不明白……」 年轻男子没有回话，只是静静地听着普里杰特诉说。 沉默了一段时间后，男子才缓缓开口：「你把注意力都放在别人身上了。」 普里杰特抬起头，满脸疑惑。 「你一直都在想着怎么样去迎合别人的标准，却忽略了自己的感受。到头来，别人不会感激你，只会把这一切视为理所当然。他们看不见你的努力，而你只是白白赔上了自己的灵魂。」 「……」普里杰特一言不发。 「所以现在，告诉我，」男子向普里杰特伸出手，表情严肃：「你想要什么？」 「……」普里杰特依然一言不发。 一开始，普里杰特认真地思考自己想要什么。但他突然又想到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的道理，顿时起了防备心，怀疑这是不是什么考验。 男子似乎察觉到了：「没事的……我不会说谎，也绝不食言。你想要什么都可以，我必定会替你实现。所以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周围陷入了一段沉默。 过了很久，真的是一段很长的时间后，普里杰特才说出自己百般琢磨、宛如浩瀚海洋凝聚成一滴最精华的液体一般、最终极的答案。 「……我想要得到真理。」 男子似乎愣住了。 「其他什么都无所谓。」普里杰特语气无比坚定：「我可以什么都不要！反正我什么都没有了……此生只为求道而来。所以请告诉我，这个世界的真理吧！」 「……你可知你求的意味着什么？」男子变得更加严肃：「真理不是凡人所讲的某门学问而已。它是宇宙的根基，它构成了天地万物，它造就了所有生命，它是一切的一切。这样的东西，岂是凡人能轻易触及的！」 「既然如此……」普里杰特回答：「我愿放弃一切！金钱、名声自不用说，哪怕身体被火焰焚烧殆尽、哪怕灵魂被苦难折磨销毁，就是得到真理后立即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我也甘愿。」 又是一段好长的沉默。 好不容易，男子再度露出了笑容。 「——恭喜你！」 男子轻声宣告。 剎那间，普里杰特感觉万道霞光彷彿雷霆般降临他的精神世界，将整个空间照得无比明亮。普里杰特感觉到了这些生命宛如恆星一般，团团包围着、并注视着自己。 普里杰特还来不及做出惊讶、困惑等反应，那名男子就走上前来，到了距普里杰特仅一步之遥的前方，伸手按在他的头顶上。 接着，像是举行重大仪式一般，男子开始朗诵： 「穿过万古的期待， 今日我终于来到你面前。 莫看眼前灯红酒绿， 只问汝心中可有对善良的呼唤。 我深知—— 物慾横流中洁身自好好艰难； 明哲保身中坚持正义好艰难； 人人自危中呼唤良知好艰难。 既知有种种艰难， 然则—— 苦难未曾使汝将真性阻挡， 漂泊未曾使汝将誓言淡忘， 汝曾起誓必以坚强毅力在最黑暗处耀出荣光。」 普里杰特感觉，有什么其热无比的东西从男子手心流进自己头上，几乎快要将他的脑袋撑裂开来。 普里杰特听见了，接下来这段话并非仅出自男子之口，而是周围无数生命一同朗诵： 「以此，宣告—— 吾等威德居汝麾下，眾生命运寄汝剑上！ 吾等将于苍穹为汝铺垫上天之路， 吾等将于人间为汝铺垫济世之路。 其路必充满艰辛， 然则汝当谨记—— 难忍能忍，难行能行。 吾等将汝于世间提取出来， 至此—— 汝将不再属于人类！ 去吧， 去超越一切吧， 去战胜世界吧， 毫不犹豫地向前迈进吧， 愿宇宙中无量威德永远与你同在！」 祝词到此结束。 普里杰特仍旧处在手足无措的状态中，惊魂未定。 年轻男子在普里杰特面前蹲了下来，双手搭在普里杰特肩上，面带慈祥的笑容。 「好啦——反正事情就是这样，现在还不懂也没关係，你以后慢慢会明白的！虽然你说甘愿放弃一切，不过你还得在世上待一段时间，所以不允许你这么做呢。」 「那个，我——」普里杰特依旧不知如何是好。 「那么——回到你该回去的地方吧！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你完成呢！」 年轻男子伸出右手食指，用力推了一下普里杰特的额头。 普里杰特顿时开始在精神世界中急速下坠。 「哇啊啊啊啊——！」 在年轻男子逐渐远去的脸庞中，普里杰特隐约听见了、他的双唇所发出的最后话语：「让这个世界大吃一惊吧，行星之王！」 彩虹眼能力者收藏室内，关押普里杰特的水槽中，普里杰特身着绿袍漂浮在与人体渗透压相等的液体内。 因为安置彩虹眼的工作已经完成，加上到了晚餐时间，收藏室内除了五名彩虹眼以外呈现空无一人的状态。 一切看起来是如此寧静，彷彿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忽然—— 普里杰特的双眼睁开。虹膜的顏色与原来的黑色不同，左眼呈现紫色、右眼呈现金黄色，彷彿美丽的雪花一般恣意绽放。 下一刻，关押普里杰特的水槽从内部猛然爆裂开来。 「轰隆————！」 时间回溯到十五分鐘前。 李释亚与唐纳德先生正坐在食堂的座位区用餐。 李释亚在食堂的摊贩前点了一碗牛肉麵，唐纳德先生则是如愿点了鸡肉口味的沙威玛加一杯可乐。 「呼啊——」唐纳德先生大呼过癮：「辛勤劳累之后获得的食物果然最美味呢！」 李释亚颇有同感。 特别是在这个远离家乡的地方，还能吃到家乡的料理，使李释亚倍感温馨。 不过有些奇怪。 从刚才开始，虽然只是个微弱的感觉，但他总觉得周遭的人们都在偷偷盯着他们两人看。 蕾米察觉到了李释亚东张西望的样子：「怎么了吗？」 李释亚回过头来。 「喔……没有事啦！」 李释亚于是埋头继续大啖他的牛肉麵。 蕾米露出笑容：「这样吧……难得两位长途跋涉来到此处，这一顿就由我来请客吧！你们儘量点，别客气！」 「姊，难得你那么大方……平常连一包洋芋片都要跟我抢。」莉亚淡然吐槽道。 「可……可以不要在这种时候说那种事吗？」因被人抖出亏心事，蕾米嘴角抽搐。 此时唐纳德先生吞下了最后一口食物，并使用手帕擦拭嘴角：「呼啊——多谢款待。对了，这里的洗手间在哪里啊？」 「喔……那边走廊走到底后右转。」蕾米伸手指路。 「知道了，那么恕我失陪一下。」 语毕，唐纳德先生随即起身朝着蕾米指的走廊走去。 「呃……」蕾米本想起身，却被莉亚伸手制止。 蕾米思考了一下，明白了莉亚的用意。虽然想要继续监视他，不过让一个女孩子跟着一个男人去这厕所这种行为实属奇怪，可能会导致对方怀疑。 而且洁思敏所长应该在安排后续计画了，说不定她现在正通过耳麦指挥谁去行动呢。 想到这里，蕾米缓缓坐了下来。 李释亚观察到两人不自然的举动后，越发觉得奇怪。他放下筷子，以认真的态度询问两人。 「请问……」 「嗯？」蕾米与莉亚同时转过头来。 「两位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 她们愣住了。 「是跟普里杰特有关的事情吗？」 蕾米与莉亚四目相视，最后莉亚叹了口气并无奈点了点头。 毕竟李释亚一副如果跟普里杰特有关，就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气势。 蕾米也跟着叹息：「好吧！我告诉你。不是跟普里杰特有关的事情，而是今天下午发生的那起袭击事件。其实……」 研究基地一楼的男厕里，唐纳德先生走进一间隔间内，锁上门，从西装口袋中拿出他的智慧型手机，并开始传简讯。 ——目标彩虹眼已激发，任务照着b计画进行，目前大致顺利。 过约五秒，手机震动了一下。 ——瞭解，任务继续执行。 唐纳德先生再度输入文字。 ——收到！ 讯息送出后，唐纳德先生将手机收回口袋里，打开门走出隔间。他来到洗手台前，依照惯例整理仪容后，便重整态势，从容优雅地离开洗手间。 他的脚步声回响在空荡的走廊内。 喀噠、喀噠、喀噠…… 一开始唐纳德先生并没有感到任何异样，但后来他越发觉得奇怪。 刚才还有许多人经过的走廊，现在竟然寂静无比，视线所及的地方，也是一个人都没有。 莫非……？唐纳德先生开始起疑。 穿过几十公尺长的走廊，唐纳德先生回到了大厅。 宛如恐怖片的情节一般，原本人潮热络的大厅里，现在一片空荡荡的。 他马上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 此时他的背后传来一道声音。 「……别动。」 一把黑色大剑突然出现在唐纳德先生视野右侧，剑刃距离他的脖子仅有约半公分。 「我就直接问了，」棕发男子凯恩站在他的后方，开门见山地说：「为什么要自导自演这一齣劫持彩虹眼的戏？」 唐纳德先生缓缓将双手举起，摆出被威胁时的标准动作，并冷笑了一声：「哼……你在说什么？」 「别装蒜了！」凯恩提高音调：「人偶的操纵者必须待在人偶附近！刚才你们在滨海公路上遭遇的那场战斗结束后，所长立刻封锁了方圆十公里的区域，希望能找到背后操控那些人偶的能力者。现在调查报告已经出来了……我们没有在那片区域发现任何可疑人物。也就是说，操控人偶的能力者很可能就是当时在场的你、李释亚或是其他士兵。」 「……哦？相当有趣的推论。但你们只对我这样做吗？怎么不怀疑那位李释亚？」 艾玛也从凯恩身后出现，并缓缓接近：「因为李释亚主动要求来研究所见那名少年。如果他是人偶操纵者，这显然是个愚蠢的决定，因为此举与自投罗网并无不同。」 「……那么证据呢？」 蕾米与莉亚也陆续现身。 蕾米说道：「刚才你和李释亚一起专心跟那名少年谈话时，我们偷偷使用灵感仪重新鑑定了你们的系统。」 两人同时将腰间的灵感仪拿出，秀出萤幕上的五边形能力图。 莉亚说：「这就是检测结果。李释亚与原资料相符，是属土的能力者，然而你的结果与原资料不同……你并不是属水，而是属火的能力者，正好符合人偶操纵者所具备的条件！」 「……」唐纳德先生一言不发，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被逼上了绝境。 最后，李释亚也缓缓现身。 他垂着头，面露失望：「我当初竟然没有想到这种可能性……你能够使用圆盘抵挡人偶的光球攻击，并非是因为你擅长水系统与隔壁的金系统。你根本就无法製造什么坚硬的圆盘！事实上，那些圆盘可能脆如薄饼，充其量只是做做样子。既然你是那些人偶的操纵者，就有办法控制那些人偶光球攻击的强度以及路径，从而製造出光球被你弹开的假象。」 李释亚继续说：「光球被你弹开，只是因为你控制光球偏移；人偶被你斩杀，只是因为你控制人偶消失；你故意跳下装甲车参战，并非只是脑袋一热做出的不理智行为，而是故意製造破绽，好让后续普里杰特被劫走的剧本合理化。一切都只是你自导自演的一齣戏而已！」 就这样，五个人将唐纳德先生团团包围住。 唐纳德先生看着他们五人头上戴着的无线耳麦呆愣了一会儿，思考了一下该如何应对，最后还是因接受眼前绝境而露出微笑。 「……原来如此，彩虹猎人五巨头联合起来对付我吗？又加上了一个李释亚。这下子……看来是没救了呢！」 凯恩继续举着大剑：「看来你还算有自知之明嘛！你这个不擅长近战的傢伙。现在，如果你不希望你的脑袋搬家，就乖乖回答我们的问题。」 凯恩头上的无线耳麦传来指示，凯恩照着说：「你是谁？被谁派来的？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 五人屏息等待他的答案。 唐纳德先生再次冷笑：「你们应该知道cia有句格言吧？我们不会确认，也不会否认任何细节。我好歹也有属于我的尊严，不论你们再怎么做，我一句话都不会说的！」 现场气氛令人窒息。 艾玛从腰间拿出她的专用武器，一把麻醉枪：「没关係……我承认，能製造并操控五百名人偶确实是很厉害的能力，几乎能与我们相提并论呢！只要你想的话，让生命之树发光到顶端也绝非不可能吧。不过嘛……我们连彩虹眼都能抓，难道还对付不了你？这世上绝对不会找不到能读取他人记忆的能力者，只要能把你带回去，不管什么情报，都会让你一五一十地吐出来！」 艾玛缓缓举起手中的麻醉枪，瞄准唐纳德先生。 唐纳德先生没有任何动作，只是静静地盯着后方那把麻醉枪闪出的银光。 下一刻—— 大厅中央，原本静静待在原位的生命之树，忽然大亮起来。 「什么！」蕾米感到惊讶。 这个状况，在场的人们简直不敢置信。 理论上，就算生命之树三十三阶全部亮起，应该只会呈现一个完美的彩虹光谱。 但现在，整个装置艺术发出猛烈的金光，宛如太阳一般耀眼，将整个大厅照得通亮。其耀眼程度，甚至到了必须瞇起眼睛、举手阻挡的地步。 而在场的人只能呆呆地注视这副景象。 过了十秒左右，装置艺术的光芒才逐渐减弱，恢復成原本的彩虹模样，并开始往下降。 接着，一切再次归于平静。 眾人的心情还是久久不能平復。 好不容易，唐纳德先生才怯生生地开口问：「那个……应该不是你们干的吧？」 眾人纷纷摇头否认。 「不是。」 「不是我。」 「也不是我。」 凯恩对着无线耳麦询问：「洁思敏……这到底是？」 他接着从耳麦另一头感受到强烈的气息，就算没亲眼看见，还是能知道洁思敏此时脸色一片铁青。 过了一段时间，也许是看过底下的监视器画面了吧，整栋研究基地的广播中传来洁思敏的声音。 「警告！我是洁思敏所长。现在，位于地下七楼彩虹眼能力者收藏室中的五名彩虹眼已经全部甦醒，请非战斗人员开始紧急避难！重复，这不是演习……」 「什么……」李释亚惊呼。 洁思敏的广播结束后，人们开始从大厅旁的走廊中涌出。其中包含穿白袍的研究人员、摊贩的工作人员、以及普通的清洁人员……等等。他们表情难掩慌张，但依然有条不紊地向大门前进着。 紧接着，耳麦中再度传来洁思敏的指示：「伙伴们，准备战斗了！赶快把那个叛徒解决掉然后下去吧！」 「遵命！」艾玛再度举起麻醉枪。 唐纳德先生赶紧大喊：「等一下、等一下！stop……stop！」 艾玛愣了一下。 「我有一个提议！我可以跟你们一起作战！在彩虹眼是敌人这点上，我们的利益是共通的。多一个人手对你们来说也不算是坏事吧，是吧？」 「所长，怎么办？」艾玛询问。 「……」洁思敏考虑了一会儿。 然后洁思敏决定：「给他一副耳麦，他要是敢做什么奇怪的事就宰了他！」 「是！」艾玛接着对唐纳德先生说：「你，跟我过来！来拿一副适合你的耳麦。」 「谢谢……谢谢所长的大恩大德！」唐纳德先生非常感激的样子。 「那……那么我呢？」李释亚怯生生问。 莉亚淡然回答：「哎呀，我也不反对你一起下来啦！但要是没有足够觉悟的话，可是会被秒杀的喔！不然跟着其他人去避难就好，自己决定吧！」 于是除了去拿耳麦的艾玛与唐纳德先生以外，凯恩、蕾米与莉亚都逆着人潮，大步向着往下的楼梯前进。 李释亚注视着他们向前进的背影，那背影看来无比瀟洒、勇敢而崇高，令人肃然起敬。 李释亚在原地考虑了一下，随后决定跟上。 -- 第九章 何曾相识 刺耳的警报声不断在周围回响。 「嗡咿——嗡咿——嗡咿——」 普里杰特倒卧在湿漉漉的地板上，缓缓睁开眼睛。 这里是什么地方？ 普里杰特吃力地转动脑袋观察四周。 这是一个宽敞的空间，目光所及都是一片单调的白色，地板、墙壁、天花板都是白色。除此之外，旁边还能看见九个巨大的水槽，其中四个是空置且完好的，另外五个呈现从内部爆破的模样，从中溢出的水漫佈在整片地板上。 耳边传来一道女性的声音：「哎呀……真讨厌！我都已经睡六个月了？」 更多对话声传来，当然都是使用英文。 「你已经算很好了吧？也不看看我睡了十个月，大好青春都浪费在这里了。」另一道女性的声音。 「我不太懂……我记得好像发生了很多事，被警察抓走，醒来就在这里了。我连自己为什么会被抓走都不知道，这到底是？」一道年轻男性的声音。 「喔……你这么快就被抓走了吗？我倒是曾经跟他们周旋了几个星期，与他们战斗，结果还是失败了。总之，我们可以先交换一下彼此知道的情报，当前我们的首要任务应该是想办法逃出这里！」这道男性声音最为成熟、理智且沉着。 普里杰特依照声音的印象，逐渐把他们跟自己白天时看过的名单连结在一起。 接着，普里杰特感觉到一个可靠的臂膀将自己撑起。 「嘿，兄弟，振作一点！」是那个最成熟的男性声音。 朦胧中，普里杰特看见了对方的脸庞。 对方眼睛目前呈现清澈的水蓝色，他有一头耀眼的金发，发根挺直，瀏海约以三比七的比例往旁边分开，整体面貌是个自信又风度翩翩的模样。 光从气势就能感觉到，此人绝对不一般。 「卡斯……托尔？」 对方笑了：「哎呀！原来你知道我的名字啊，幸会幸会。话说，你还好吧？」 普里杰特擦擦脸：「嗯……还好，只是有点使不上力。」 卡斯托尔抬头看了一下旁边的资讯牌。 「哦？原来你是新来的啊！而且是从台湾来的，名字叫……普里杰特？」 普里杰特微弱地笑了：「嗯，是啊！」 「好名字，我记住了！」 另一名黑色短发的可爱女孩走了过来：「哎呀，你全身湿漉漉的呢！我来帮你处理一下吧，就剩你还没被烘乾了。」 烘乾？普里杰特一时不明白她的意思。 只见那女孩身体两旁各漂浮着一个紫红色球体，其光泽类似金属，周围还笼罩着状似磁力线的紫色线条。女孩轻轻举起左手，手上立刻出现一团球型旋风，还参杂着火焰用于加热。接着她操控那团被加热过的旋风向前，包围住普里杰特，不一会儿就让普里杰特感到全身上下清爽无比。 「谢、谢谢？」 「不用客气，我们都是同一条船上的战友了。」 卡斯托尔似乎感到相当新奇：「哦，你也会使用能力吗？莫非你在被抓来之前也和那些傢伙战斗过？」 女孩边把玩着那颗紫红色球体边说：「不……超能力什么的，我原本完全不信呢！只是这次醒来之后，我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就像是挥舞自己的手脚一样，是与生俱来的本能。具体是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就是了。」 普里杰特打量了一下那名黑发女孩，对方拥有跟自己一样的东方人面孔，散发着文静的气息。依照之前读过的资料来看，她应该就是来自韩国的…… 「……宋凡娜？」 她愣了一下：「嗯……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你应该才刚醒不久，还没时间看过告示牌才对吧？」 剩馀的两人也转过头来，盯着普里杰特。 普里杰特再度观察了一下另外两人的样貌。 来自俄罗斯的安努露西亚，是一名拥有金色及腰长发、气质高傲的美丽女性。现在左手插腰，以凶悍的眼光往这里瞧。 来自日本的岛田俊，是一位留着黑色短发、看来勇敢又正派的男性。现在以好奇的目光看着普里杰特。 普里杰特垂下头来，烦恼地搓着自己的瀏海。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当初在遇到警察、特务一类人时，都选择了反抗，结果一下子就被打晕或麻醉带走了，所以什么来龙去脉都不知道，对吧？」 宋凡娜、安努露西亚与岛田俊相视一下后，点了点头。 卡斯托尔说：「我大概能猜到一点，是因为我们拥有特殊的力量吧！因为政府那些傢伙惧怕我们，所以才要把我们抓起来做研究。」 普里杰特再度与卡斯托尔相视，看着这个大概是在场唯一有使用超能力战斗经验的人。 「嗯……简单来说就是这样。那你知道多少关于能力系统的事情？」 卡斯托尔歪头思考了一下，之后摇了摇头。 岛田俊走近那块写有自己资讯的牌子：「你是说这些金、木、火、外道……之类的吗？还有这个彩虹眼能力者，是什么意思啊？是指我们吗？」 普里杰特调整了一下姿势，以盘腿的方式坐着。 「其实我啊……当初我遇到政府的人员时，我丝毫没有反抗，而是乖乖跟着他们走了。」 四人感到相当惊讶，表情彷彿在说「你疯了吗？」。 「算是作为对我良好配合态度的感谢吧！他们告诉了我一切，关于我们的特殊身份、被全世界追捕的理由、能力的系统……以及被关押在这里的彩虹眼名单。也是因此，我才会提前认识你们……知道你们的名字、长相还有能力之类的资讯。」 四人还是感到相当吃惊。 「那么……请告诉我们吧！」卡斯托尔礼貌地开口：「这些资讯一定会对我们有极大的帮助，倒不如说，我们需要这些资讯才能离开这里！」 普里杰特抬起头来，神情认真：「嗯，那当然！」 普里杰特又转头看向左方。通过透视的能力，他看见一个作为储藏室的小型房间正好位在隔壁，还能看见一些熟悉的个人物品摆在储藏室的架上。 「我们还是边走边说吧！时间紧迫，你们也不想就这样穿着身为实验体的绿色长袍跑出去，对吧？」 四人往下看着自己身上的绿色长袍，不约而同地点点头。 研究基地，地下二楼。 为了压制那些意外甦醒的强大怪物，作为彩虹猎人前段班的凯恩、蕾米与莉亚正在充满金属质感的走廊中迅速前行。 李释亚则小心谨慎地跟在他们后方。 虽然走廊整体设计感有待加强，但为了防止彩虹眼一发攻击直接往上层突破，这也是在所难免。有些时候，为了顾及实用性还是不得不放弃一点美感。 凯恩对着耳麦说：「洁思敏，需不需要先关闭走廊各处的闸门？」 洁思敏回答：「还不需要。等各个区域的人员疏散完毕后，我们会依序关闭闸门。放心吧！一切都在掌控中，指挥室的大家会全力支援你们。」 虽然洁思敏嘴上这样说，但凯恩知道，压力最大的其实正是洁思敏自己吧！ 为了洁思敏，自己必须在前线全力奋战，绝不能失败！凯恩下定决心。 莉亚对着后方说：「话说……没想到你还真的跟过来了！李释亚。」 「嗯……」李释亚认真地回答：「我决定了，普里杰特必须由我亲手解决！」 蕾米与莉亚若有所思。 莉亚说：「好吧……你高兴就好！只不过你必须知道，新人，等一下你将看到的与你今天下午经歷的完全不同，做好心理准备吧！接下来……我会告诉你一些应对彩虹眼必备的基本知识。」 李释亚嚥了口口水，慎重地点头。 「你应该知道彩虹眼之所以叫彩虹眼，是因为他们的虹膜顏色会随着心情改变顏色这件事吧？」 「知道！」 「那你知道各个顏色对应哪种心情吗？」 李释亚摇摇头：「不知道。」 「这样啊……在战场上，知道对手在想什么是非常重要的技能。只要你能比对手多想一步，你就能赢得胜利！虽然彩虹眼几乎无所不能，但他们一旦开眼后，就再也隐藏不住他们的情绪，你可以从这点来推断他们当下的想法。」 李释亚也知道，同样的技能在棋局、赌场上也无比重要。为了隐藏自己的情绪，高手们通常会採取保持扑克脸的办法，防止露出破绽，在心理战上也是很重要的技能。 李释亚接着从莉亚口中得知—— 红色代表生气、愤怒、最高昂的情绪，是战斗状态的标准顏色。 橙色代表惊讶、紧张、害怕，是准战斗状态的顏色。 黄色代表高兴、开心，最正面的状态。 绿色代表平静、慵懒，最舒适的状态。 蓝色代表思考，当心里盘算着什么时就会出现这种顏色。 靛色代表伤心、难过。 紫色代表痛苦，泛指身体与心灵上的。 「另外，你出招时绝对不能犹豫！要嘛快速使出，要嘛不要使出。例如他们看见你的生命能量流到右手上时，他们就知道你要用右手发动攻击了。更糟的话，要是他们完全看清了你生命能量如何流动，你的能力就可能会被他们模仿过去。所以绝对不要犹豫！」 「……明白了。」 「我不是说了不要犹豫吗？大声一点！」 「明白了！」李释亚大声喊出。 「很好！」莉亚接着说：「最后，告诉你关于那四名彩虹眼的能力吧！除了普里杰特以外，他们的详细能力检测检果都已经被蒐集在资料库里了。」 蕾米突然想到：「对了！普里杰特的能力检测结果什么时候出来啊？」 耳麦另一头传来洁思敏的声音：「今天早上逮到人时，已经将生命能量的样本送回美国去了，预计还要一小时，我会去催他们。一旦结果出来，我第一时间通知你们！在此之前务必小心。」 李释亚知道，美国本土的研究所拥有能藉由他人生命能量分析出详细能力的能力者，当然这种能力是属于外道的。与只能检测出系统的灵感仪不同，这种能力者连能力的展现方式、使用条件、效果与弱点等详细资讯都能检测出来。 「哼……反正就算他能使用能力，也只不过是今天才刚开眼的小毛头，我们要做的事不会有任何改变！」凯恩说。 「别大意，凯恩！」洁思敏训斥。 「我知道！」凯恩回答：「无论如何，我都信任你的指挥！你的指挥是不会有错的，对吧？」 洁思敏愣了一会儿，然后笑着回答：「嗯……那还用说！」 地下七楼，储藏室。 岛田俊轻握着手上的红色大剑，面向前方储藏室门口上开的大洞，刚才还竖立在这里的铁门已经被轰进储藏室内，只留下焦黑的门框。 要更精准形容的话，那把大剑并非有实体的物质，更像是红色火焰凝聚成固态的模样，是一把没有实体的剑。 「真是的……」岛田俊呢喃着：「本来想说直接打破墙壁到隔壁去，却没想到墙壁不是普通硬，害我出糗！」 正因上述原因，眾人还是选择较正常的路径，打破彩虹眼收藏室的门来到走廊，再打破储藏室的门。相较于墙壁，门与墙之间的接附处还脆弱一些。 宋凡娜在他后方轻轻笑着：「哈哈哈……那景象看起来还真够滑稽的！」 「有什么好笑的？」岛田俊怒目向后看。 「呵呵……没事没事，谢谢你替我们开门。那我先进去囉！」宋凡娜边说边走进漆黑的储藏室。 「女士优先嘛！话说，你们可别趁我们换衣服的时候偷看喔！」安努露西亚也跟着走了进去。 「笨蛋！谁会想要看啊？」岛田俊回呛。 两名女性于是有说有笑，一起消失在储藏室一排排黑暗的置物架里。 话说……我们彩虹眼要真想看的话早就看到了，不管穿多少衣服都没有用吧！普里杰特心想。 「我说……他们两个是不是感情不太好啊？」卡斯托尔悄悄问普里杰特。 普里杰特转过头去：「你是说岛田俊和宋凡娜吗？」 「嗯。」卡斯托尔点点头。 「……应该是吧！」普里杰特淡然回答。 毕竟日本和韩国之间不仅有歷史问题，至今还有主权争议，会彼此看不顺眼应该是能理解的吧！不过普里杰特还是决定不多提了。 卡斯托尔托着下巴开始回想普里杰特刚才提供的情报：「原来如此……中国的五行学说吗？还挺有趣的！」 普里杰特也开始回想刚才在资讯牌上看到的内容。 虽然彩虹眼在觉醒后五行全开，不过在开眼前还是有属于自己的系统。依据个人的喜好不同，每个人的能力也不会完全一样。 卡斯托尔原属外道。 安努露西亚原属火。 宋凡娜原属木。 岛田俊原属金。 而我，普里杰特……原属土。 普里杰特又回想刚才他们施展的能力。 宋凡娜可以操控身边的空气，并加热帮所有人烘乾身体，很符合木系统操控周围事物的能力。在她身旁漂浮的两个紫红色球体，也许就是她施展能力的关键所在吧！ 岛田俊可以将生命能量塑造成大剑的形状，并强化硬度用来战斗，很符合金系统擅长强化物体的能力。 并且不论是用火焰加热还是塑造大剑，都使用到他们隔壁的水系统，也符合水系统改变生命能量形状或性质的能力。 但是，普里杰特能明显感觉到，他们截至目前使出的都并非真正的实力。 那么……我可以使用什么能力呢？ 普里杰特凝视自己的双手，开始思考。 如果属土的能力者可以创造具有实体的物质，甚至将虚拟的概念实体化，那么我可以创造出什么东西呢？ 「卡斯托尔。」普里杰特开口。 「嗯？」 「可以告诉我，你有什么能力吗？」 「嗯……」卡斯托尔开始思考，双瞳呈现蓝色：「我也不是不想说啦……但我怕我说出来你们就不敢接近我了，所以请容许我保密吧！」 「好狡猾！」普里杰特双瞳呈现红色。 卡斯托尔双瞳转为黄色：「哈哈，不过不用担心！我有自信……我比你们任何人都要强，一定会带你们离开这里的！我很感谢你提供的情报，很有帮助。我能看得出你是个好人，我一定会罩你！」 普里杰特感觉这段话中间有些什么触动了他，也许是对于强者的尊敬或竞争心吧。这一刻，似乎有些什么在普里杰特的心里萌芽。 「……嗯，我也很感谢你。你很冷静、很理智，我也能看得出你真的是个强者。」 卡斯托尔笑着拍拍普里杰特的肩膀：「我觉得我跟你很合拍呢！希望从这里出去之后，我们仍然能做朋友。」 「嗯……我也是。」普里杰特露出微笑。 朋友……是吗？普里杰特心中泛起涟漪。 普里杰特也感觉彼此有很多相似之处，强大而又聪明，相当符合普里杰特对于同类的标准。唯一不同的是，卡斯托尔会大方展现这些特质，而自己则习惯隐藏起来。 卡斯托尔在现实生活中应该有很多朋友吧！普里杰特猜想。 普里杰特不禁感到羡慕，然而他知道，自己已经走得太远，已经无法变成像卡斯托尔那个样子了。 卡斯托尔抬头往上看：「你现在看得到上面的状况吗？」 普里杰特也跟着抬头，并发动透视的能力。 虽然彩虹眼能看透整个建筑的结构，但像是早就考虑到这种情况般，走廊错综复杂，简直就像个巨大的蚂蚁窝，根本无法判断哪条才是最佳的逃生路径。 「可以，但是我很丧气。」 「也是呢……不过总会有办法的！上面……有三个特别强大的人，正在赶下来。」 普里杰特也看见了，一个是身背大剑的鸟窝头棕发男子，两个是相貌几乎一样的少女。普里杰特认得那位棕发男子，就是他将自己送到研究所的。 不过……怎么李释亚也跟在后头？ 卡斯托尔注意的则是更上层，另一个对象。 洁思敏……这次我一定要復仇成功！ 「说起来……你们都会使用自己的能力了，我却还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样的能力。」普里杰特说。 卡斯托尔安慰他：「没事啦……毕竟你今天才来到这里嘛！」 紧接着他又说：「我突然想到，我们四个被送来这里时都没发生什么事。就你来的这一天，我们打破水槽醒了过来，这应该不会是巧合吧？这是你的能力造成的吗？」 「我……」普里杰特一时语塞。 卡斯托尔说得有道理。一直以来，在这里的彩虹眼都被持续注射药物，以致于只能在水槽中陷入沉睡，理论上根本不可能做出什么来逃脱。 是我做了什么吗？普里杰特拚命回想，感觉记忆中好像发生过什么，却怎么也想不出来。 「对不起，我想不起来。」 「哦……好吧！没关係。」 在两人的对话结束后，宋凡娜与安努露西亚终于从储藏室中走了出来。 宋凡娜穿着灰格子上衣与深咖啡色长裙，还披着一件薄外套，整体看来比较内敛。虽然长裙不适合作战，不过以她操控周围事物的能力来说，影响应该不大才对。 安努露西亚则是穿着大方的白色短袖上衣与超短的牛仔裤，看起来行动超级方便。 「好啦，轮到你们了，男士们！」安努露西亚说。 「你们没有偷看吧？」宋凡娜问。 「才没有，哼！」岛田俊立刻反击。 一段充满火药味的对视后，岛田俊与宋凡娜朝彼此吐出舌头。 普里杰特没理会他们，当他们还在斗嘴时，就已经迈步走进储藏室。 「欸……普里杰特，等等我。」卡斯托尔也跟了上去。 剩下三人则是以傻眼的表情看着两人消失在储藏室的黑暗中。 愣了一会儿后，宋凡娜开口：「……好高冷喔。」 「有点帅耶！」安努露西亚说。 「跟某人大不相同。」 「吵死了！」岛田俊也跟着走进储藏室。 地上三楼，指挥室内。 指挥室正前方的大萤幕上，许多地下七楼的监视器画面显示在上头。其中位于中央、最大的画面，正是那几个彩虹眼在储藏室前走廊交谈的影像。 工作人员们正在确认各个区域的疏散状况。 「b708室，清空！」 「b701室，清空！」 「b703室，清空！」 在洁思敏座位旁，希金斯博士正在自己的座位上调阅彩虹眼能力者收藏室的监视器影像，希望能从记录中找出彩虹眼甦醒的原因。 希金斯博士怎么也想不通，稍早在体检室中的麻醉已确实执行，水槽内的装置运作纪录也都正常，理论上普里杰特完全不可能凭自己的意志打破水槽。 到底是为什么？ 希金斯博士调阅出画面，调到下午6点43分，开始播放。 画面上，五个彩虹眼能力者被拴成大字型模样，静静地沉睡在水槽中。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突然，普里杰特的眼睛睁开，庞大的生命能量从他体内宣洩而出，将整个水槽炸开。普里杰特挣脱了所有锁链，从水槽中滚出，就这样倒在了地板上。 约过了三秒，隔壁的四个水槽也发生了一模一样的事。 原来如此……当时大厅中生命之树大亮，就是因为这些彩虹眼喷发的巨大生命能量吗？希金斯博士思索。 但是，不明白。为什么普里杰特能在失去意识的情况下做到这种事？ 希金斯博士又重新播放一次影像。 这次，一点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将播放速度调慢、解析度调高、画面放大，聚焦在普里杰特周围。 然后他看见了。 就在普里杰特睁开眼睛的前一刻，两个状似鬼魂的东西从普里杰特身上飞了出去，一左一右，漂浮在他身边。两个形体都是普里杰特本人的形象，与本人不同的是他们身穿巨大的连帽斗篷，左边那个看似是由紫色闪电构成的，右边那个看似是由黄色火焰构成的。 希金斯博士按下暂停，一脸讶异。 这就是……他的能力？ 必须儘快通知所长和其他战斗人员！ 此时，指挥室内的一名工作人员大声说：「所长，已经确认地下七楼所有人员疏散完毕！」 「很好！」洁思敏接着下令：「现在，开始关闭地下七楼所有的闸门！」 「收到！」 台下的工作人员开始敲打键盘，执行洁思敏的命令。 地下七楼，警报声开始大作。 「警告！地下七楼所有闸门即将关闭。重复……」并非人声，而是电脑设置的语音。 储藏室外面，原本有说有笑的两名女孩顿时惊呆了。 「什么……」安努露西亚惊呼。 警报语音结束后，两人听见了，在他们前前后后、走廊的各处，传来感觉相当不妙的机械运作声。 接着从走廊的天花板上，数层闸门开始缓慢下降，每一层相距约三十公尺。因为採用液压装置驱动，每秒下降速度不超过十公分，但这也意味着一旦闸门关闭，将难以通过外力推开。 「不好，再这样下去会被关在这里！」宋凡娜立刻意识到问题严重性。 宋凡娜举起双手，紫色的生命能量如同丝绢般在她两耳旁边聚集，最终形成两颗紫红色球体。 她将双手向前方伸出，双掌向上。围绕紫红色球体的线条随即成群飞出，撞击到那些闸门上，而后渗入闸门内。 接着，她专注意念，双手像是要扛起什么重物般，试图阻止闸门下降。 「喝啊——！」 只见闸门下降速度逐渐减缓，到了下降半米时完全停止，闸门下方还有约两米半的空间可以通行。 她成功了！ 「干得漂亮！」 「快去叫那几个男生！我撑不了多久。」 「啊……好的！」 「不用！我已经听到了。」 咦……？突然插话的男性声音让宋凡娜感到困惑。 宋凡娜转动眼球看向后方。 只见卡斯托尔已经着装完成。他穿着相当普通的白色短袖上衣与运动长裤，外面还套了一个黑色夹克。他迅速从宋凡娜的身旁通过，其身法之敏捷，也许是在之前的战斗中训练出来的吧！ 当卡斯托尔经过宋凡娜旁边时，宋凡娜听见耳边传来这样一道声音。 「……你做得很好！」 宋凡娜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卡斯托尔一个闪身来到两名女性前方，接着向上跳跃，随手将天花板上的一根日光灯管拆下来，并伸展双手，触碰在两端原本提供电流的电线上。 「从刚才开始，警报声就一直嗡嗡响个不停，真是吵死人了！」 卡斯托尔说完，发动了他的能力。 下一刻，驱动闸门下降的机械音戛然停止。 ……不，不对。不只是这样！ 两名女性呆愣了一会儿，随后才慢慢明白目前发生的状况。 不只是闸门，刚才嗡嗡作响的警报声也不復踪跡，走廊中原本亮着的照明装置也尽数熄灭，周围陷入一片黑暗又寂静的状态。 只剩下卡斯托尔手中闪烁着的蓝色电光。 一个对卡斯托尔能力的可怕猜测逐渐在两名女性的脑中成形。 「……不会吧！」 「……你难道？」 卡斯托尔只是冷冷地凝视着自己掌中的电光，并露出神秘的微笑。 两名女性后方，着装完成的岛田俊缓缓走了过来，他身穿看来是学校制服的卡其色上衣与长裤，手中握着那把火焰凝聚成的红色大剑充当照明。 「我的天啊，这都是一群什么样的怪物？太可怕了！」岛田俊说。 普里杰特最后从储藏室中走出，刚刚换回了附领子的灰色上衣、黑色长裤与蓝色薄外套，正如今天早上来到夏威夷时的装扮。 普里杰特也同样感到讶异。 刚才闸门啟动的警示音响起时，他发动了彩虹眼透视加分析的能力，因此看清了全部的情况。 只见卡斯托尔触碰电线的瞬间，原本流窜在建筑中所有导线内的电力像是听到召唤一般，全部集中到他的双手上，并化为他的生命能量流进他体内。 整个过程所花费的时间可说是无限趋近于零。 我有自信……我比你们任何人都要强！普里杰特回想起卡斯托尔说过的这句话。 如今看来……果真名不虚传呢！普里杰特心想。 -- 第十章 黑洞小子 地上三楼，指挥室。 「该死！」方才执行关闭闸门的工作人员回报：「所长，我们失去了对地下室的控制。」 「监视器的讯号也全部中断了！」 「快啟动备用发电机……」 「不用了！」洁思敏下令：「就算重啟电源，也只是给卡斯托尔再吸一次而已。」 刚才纷嚷的指挥室重归寧静。 洁思敏在座位上紧咬大拇指，思考接下来的对策。 她不禁想起那段在加州执行特别行动的时光。当年就是这样一个能力将彩虹猎人搞得焦头烂额，也是因此，卡斯托尔才赢得了世界最强能力者的美称。 能力者间给他起了一个辉煌的外号——「黑洞小子」。 那宛如吞噬万物的黑洞一般，贪婪地将一切收归己有的傢伙…… 洁思敏抬头环顾四周，指挥室内的各样设备依然亮着。幸好当初为了应对卡斯托尔甦醒的情况，指挥室的电力系统进行过改装，从整栋研究所独立出来，才没有像其他区域一样停电。 「将画面切换成研究所的透视图，显示所有战斗人员的位置。」洁思敏指示。 工作人员立刻照做，萤幕上瞬间显示出整栋研究所的立体透视图，还可以看见点点红光正在闪烁着。红光的信号来自于无线耳麦上的gps，可以看见一大群人正在沿着走廊往下层移动。 既然楼下的设施不管用，那就只能依赖战斗人员配戴的耳麦来掌握前线的状况了…… 「喂喂，是洁思敏所长吗？」此时洁思敏的耳麦另一头传来声音。 洁思敏认出来了，那是唐纳德先生的声音。 「是你啊，怎么了？」洁思敏有些没好气地回答。 「太好了，通讯很顺畅呢！」唐纳德先生说：「我有个提议。如果你有派人作为突击兵的话，可以请他们先停手吗？我想让我的人偶担任此项任务。」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人偶是最适合用来探路的能力啊！我可以藉由人偶的感官来得知最前线的情报，你们也可以减少无谓的牺牲吧？」 哼……有点道理。洁思敏考虑了一会儿。反正我可以藉由预知能力得知下层的状况，就算发生什么事他也骗不了我。 「好吧，就照你说的办吧！你们预计会在地下五楼的走廊里开始交锋，不求打倒对方，只需要儘量争取时间。」 「遵命！」唐纳德先生回答。 绝对不能让这些傢伙逃出研究所！洁思敏下定决心。否则的话，不知道会有多少平民百姓因为他们而牺牲，将他们镇压在这里，就是我身为所长的职责。 五名彩虹眼能力者刚刚穿过地下六楼往上的阶梯，正奔驰在地下五楼的走廊中。 儘管研究所的走廊设计得错综复杂，他们还是想到了找出正确路径的方法。 由于研究人员不久前才从地下撤离，因此只要他们使用彩虹眼分析的能力，就能够从研究人员奔跑时脚步与地面摩擦產生的馀热，来判断他们刚才走过的路径。 在他们看来，就好像是地板上有一部份微微发光的样子。 不过他们都明白，这招很快就会失效。除了地板本身会降温以外，这些脚步也会被正在从上层赶下来的战斗人员盖掉，所以他们必须趁现在儘可能争取走远一点。 只不过，对方的行动比他们想像的还要快一些。 「……我们被包围了。」宋凡娜使用透视能力观察四周后说道。 「嗯……是啊。」跑在最前面的卡斯托尔说：「本来想说就算敌人下来了，我们还是可以一边清除敌人、一边沿着他们涌来的方向继续前进，但现在看来……好像没办法了呢！」 「不过这也就表示，走廊的连通程度比我们想像的更高，逃跑的正确路径其实不只一条不是吗？」岛田俊问。 「无所谓。」安努露西亚说：「不管是谁挡在我们前面，只要全部解决掉就好，这样我们就不用担心没时间找路了。」 「哈哈哈，说得好！我喜欢这句话。」卡斯托尔笑了。 真不愧是战斗民族……普里杰特听见后也露出微笑。 只不过，此时一个看似奇怪的疑问在普里杰特脑海里出现。 我们真的应该逃出去吗？ 当初政府决定追捕我们，就是因为害怕我们的力量会破坏世界秩序，对大多数人造成威胁。 若是我们都能像英雄那般，贡献自己的力量造福眾人那倒还好。 但要是有人为了一己之私使用这份力量呢？ 原本普里杰特倒还没那么担心，但见到卡斯托尔那般可怕的能力后，这小小的担忧就逐渐在他心里滋长。 他脑海里不禁浮现出……卡斯托尔为了获得更强的力量，不惜与眾人为敌，大肆进行屠杀而抢夺生命能量的画面。 虽然卡斯托尔曾经说过一定会带我们离开这样的话，但人心总是变幻莫测。要是遇到危急关头，卡斯托尔选择抢走我们所有人的力量，自己一个人逃出去也不是不可能。 倒不如说，这才是普里杰特所认知的「正常人」会做出的行为。 要是我们逃出去后，真的对其他人的生命造成危害怎么办？ 谁来制衡我们？ ……是不是如同自己过去经常怀疑的，我们消失对世界还比较好？ 此时卡斯托尔向后看了一眼，察觉到普里杰特若有所思的样子。 「怎么了，普里杰特？」 「啊……没什么啦。」 其馀三人也都转过来，投以在意的眼光。 「说吧，这时候就不要遮遮掩掩的了。」卡斯托尔说。 「……」 普里杰特知道，要是直接说出自己所想的问题，他们很有可能感到不解。 于是他重新整理了一下说词。 「你们想啊……如果我们想逃出去的话，一定会发生战斗对吧？」 「是！」 「要是发生战斗的话，一定会有人死掉对吧？」 「……是。」 「你们真的做好了……杀人的觉悟了吗？」 「……」 四人不发一语。 「……那又怎么样？」卡斯托尔反问。 普里杰特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了。 「他们杀了我的家人！」卡斯托尔突然激动起来：「我爸爸、我妈妈、我妹妹，就为了抓到我！他们不由分说地向我家开火，让我家变成一片火海，害他们全部丧生在里面！只有我……侥倖活了下来，就因为我……是那该死的彩虹眼能力者。」 周围的空气顿时凝结。 「那时候……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感到无比空虚，紧接着是巨大的愤怒。我感受到一股庞大的力量从我体内涌出，回过神来，就发现我已经把那些攻击我的人全部杀了。所以我开始逃亡，与那些傢伙战斗，最后……还是来到了这里。」 ……原来事情是这个样子。普里杰特总算明白。 「反正我都已经杀了那么多人了，就算再多几个也无所谓……不如说，要是现在有谁胆敢挡在我面前，我一定会把他处理掉！」 「……对不起。」普里杰特道歉。 卡斯托尔似乎是说完了，于是将头转回前方，促使自己恢復平静。 安努露西亚也跟着说：「难道那些人的命是命，我们的命就不是命吗？难道那些傢伙有家人，我们就没有家人吗？如果他们是为了守护自己的性命、家人而战，那我们也一样。如果他们选择与我们为敌，我们也没有必要手下留情，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宋凡娜也回答：「适者生存。对生物来说争取自己活下去是天经地义的，为了保全自己而战斗没有什么是非对错，换个角度想，搞不好我们是人类进化的先声呢！」 岛田俊只是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并没有答话。 「……好吧，我知道了。」普里杰特回答。 为了家人和生命……是吗？ 虽然普里杰特不是不能理解这份心情，但要体会就有些困难。对他而言，家人与生命都不是什么值得执着的事物，回想起来都没有什么好的回忆。 既然爱得越深、失去时就会感到越痛苦，那么打从一开始就没有所爱的人事物……不就不会感到痛苦了吗？ 人类这种东西……果然还是与我格格不入啊，也许世界上会质疑自己存在的怪胎就只有我了吧。他暗自感叹道。 「哲学问题待会儿再探讨吧，」岛田俊说：「第一波要来了！」 眾人将视线转回前方。 果不其然，在走廊的前方，一大批穿着白色镶金边长袍的人偶开始涌现。 普里杰特认出来了，那些人偶与今天下午袭击他们车队的人偶一模一样。 为何会出现在这种地方……？普里杰特困惑起来。 如果今天下午，人偶的操控者袭击了政府的车队，那就意味着操控者与政府是敌对关係。但现在，这些人偶竟能在彩虹眼觉醒时，担任先锋来迎击。 这就表示，这座研究所已经被那些想要来抢夺彩虹眼的人攻陷了吗？又或者，人偶的操控者与政府其实是一伙的？ 「你们可以退后……」安努露西亚首先说。 「不，你们先退后。」卡斯托尔不惶多让。 「该退后的是你们。」宋凡娜说。 「这句话该由我来说才对！」岛田俊不服气地说。 普里杰特心中无奈地笑了几声，没先到这么快就出现了意见不合。也许到了这种境界的强者都不喜欢团队合作，而是偏好一枝独秀吧！不过在连自己有什么能力都还不知道的情况下，自然是不便跟他们争论了。 为了不妨碍到他们战斗，还是乖乖跟着他们就好，反正在后面纳凉看戏也挺轻松的。 普里杰特看着那群人偶，发动了彩虹眼的分析能力。 从构成人偶的生命能量呈红色可以看出……这些傢伙是属火的能力者。 ……也就是说，他们应该擅长远距攻击！ 此时如同今天下午看见的那般，人偶们开始将双手结成菱形，金黄色光球再次出现，当成长为保龄球的大小时，三颗光球朝他们袭来。 「要来了！」普里杰特大喊。 此时岛田俊将左手向前伸出，并喊出—— 「八咫镜！」 下一刻，巨大的爆炸声传来，刺眼的火光使人不禁伸手抵挡。 待光芒减弱后，普里杰特才逐渐看清，岛田俊的左手前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圆形盾牌，像是由红色火焰凝聚而成的一样。 而岛田俊正因挡下攻击而兴奋地微笑着。 原来如此……日本天皇三大神器吗？那么他的另外两个武器，莫非就是传说中的…… 正当普里杰特还在思考时，岛田俊的下一步行动应证了他的猜测。 岛田俊将左手上的盾牌移开，并拽起右手上的红色大剑往前衝去。 「就让你们尝尝……我这天丛云剑的威力吧！」 话音刚落，他一口气奔过十几公尺的距离来到了人偶面前。三名人偶们随即摆出了应战态势，但仅挨了一记横向的斩击，人偶就化作无数的光点消散开来。 「哼，不堪一击。」 岛田俊势如破竹地剿灭人偶继续向前推进，四人也持续跟随在他后方。 前方即将经过一个十字路口，他们注意到左右两侧都有人偶包围过来。 「这次左边的给我，别抢！」安努露西亚说。 「那我要右边的！」宋凡娜说。 两人边说，边做好发动能力的准备。 宋凡娜集中意念，许多紫色丝绢于是出现在她肩上，最后形成两颗紫色球体，漂浮在她的两侧。 安努露西亚也调整呼吸，一个直径约二十公分的金色圆环随即出现在她的身旁，并缓缓移动到她的左眼正前方，好像是要对焦一般不断旋转与缩放。 一行人距离十字路口还有约莫十步的距离，但那些人偶似乎已经对他们的行动做好了预判，两边各自蓄集好了三颗光球，就等待他们通过路口。 来吧！ 距离交会还有三步、两步、一步…… 当岛田俊的身影从路口窜出时，人偶发射的光球立刻朝他们疾驰而去。 此时两名女性从岛田俊两边闪身而出。 「万象掌控之玉！」 宋凡娜毫不犹豫地抬起手，紫色线条从她身旁漂浮的球体中射出，并包裹住来袭的三颗光球。她再度挥手，光球随即原路折返，一声炸响后，人偶因为吃下自己的攻击而消失。 另一边，安努露西亚面对那些光球，起初只是冷冷地盯着，等到圆环就位，圆环中心与她的左眼、目标物连成一直线时—— 「吾眼灼烧一切可视之物！」 只见她左眼中金光一闪，一道光柱从她的眼中射出，击中那些光球，接着发生了一场夸张的爆炸。 「什么……」岛田俊急忙使用八咫镜挡下暴风。 真是过火……竟然直接用更强的攻击抵销那些傢伙的攻击。 「还没完呢！」 还没等爆炸的馀波散去，圆环再次在她的眼前进行瞄准，随后又一发光柱打出，那些位在远处的人偶于是在华丽的球状震波中烟消云散。 厉害厉害……多么简单粗暴的能力，原来是俄国狙神！普里杰特感叹道。 「真是的……就爱乱搞。」岛田俊说：「本来还打算用八尺琼勾玉搞一波远距离攻击，结果机会被你们抢走了。」 两名女性听见后都笑了。 「后面也来了。」卡斯托尔转头向后看去。 眾人循声回头张望。 只见一群人偶不知何时已经绕到了走廊后方。其中有五名人偶正一起蓄集一个巨大光球，尺寸几乎占满整个走廊。 「这次总该给我了吧！」 卡斯托尔边说边转身，并对着人偶举起右手。 下一秒，巨大光球应声飞速而来。 但卡斯托尔却没有任何要防御的跡象。 「喂！你……」 等到光球距离卡斯托尔仅有一寸之遥时，卡斯托尔才喊出—— 「吸积盘！」 剎那间，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从卡斯托尔手中出现，还伴随着令人脊背发凉的旋风声。当巨大光球接触到黑色漩涡时，光球随即扭曲、变形、撕裂，最后全部被拉进漩涡中并消失殆尽。 就如同那宇宙中的怪物——黑洞一般。 「真是可惜……对面的只是人偶而不是本尊，否则我还想把对方的能力抢过来占为己有呢！」 连能力也可以抢吗？普里杰特大吃一惊。 「算了……反正有总比没有好，消失吧！」卡斯托尔接着喊出下一个招式名称：「吸积手里剑！」 话音刚落，卡斯托尔侧身将黑色漩涡拉向后方，接着以宛如投掷标枪的姿势将黑色漩涡扔了出去。 竟然还能丢出去的吗？普里杰特惊讶得合不拢嘴。 只见黑色漩涡飞过了好长的一段距离，将人偶的身体切成两半。那些以生命能量构成的人偶就像是被腰斩一样，在接触到黑色漩涡的那瞬间，就被撕碎、吞噬了进去。 黑色漩涡将那些人偶全数消灭后，就像回力镖一样折返，飞回主人身边。卡斯托尔接住那黑色漩涡后，黑色漩涡才缩小并在他掌中消失，其收集来的能量也在这时进到了卡斯托尔的身体内。 其馀四人都看得目瞪口呆。 「如何？我的能力比你们的能力更有效率吧？」 「太过分了吧……消灭敌人，自己没有损失，还会变得更强大的能力。说好的热力学第二定律呢？」普里杰特首先吐槽。 「没有那种东西，这世间一切的能量全都归我所有。」卡斯托尔笑着说。 「……」普里杰特无言了。 刚刚一轮下来，已经见识过了四人全部的能力。不过在这之中，果然还是卡斯托尔的最可怕啊…… 「难怪你之前说怕要是透露自己的能力，我们就不敢接近你了……」 「嗯，就是这么一回事。」 正当他们说话时，第二批人偶又从走廊四处朝他们涌了过来。 卡斯托尔说：「我有个提议。你们先走，我负责把这一层的人偶解决完后就跟上去，这样比较快吧！」 其馀四人面面相覷。 岛田俊、宋凡娜与安努露西亚考虑过后点点头，之后转身继续朝着原本预定的方向跑去。 剩下普里杰特留在原地。 「你不跟他们一起走吗？」 「喔……我觉得不用了，他们那边人多容易碍事。」 原本拿着天丛云剑当作照明的岛田俊走远后，两人周围也逐渐暗了下来。 「而且你需要有人帮你照明对吧？」 普里杰特边说，一颗乒乓球大小的光球边从他的手中升起。 「哦……学习速度这么快的吗？」卡斯托尔有些惊艳。 「也还好啦，看那些人偶使用那么多次就稍微学会了。」 「嗯，好吧！」 卡斯托尔重新转身面向那群人偶，并做好战斗准备。一些黑色雾气在卡斯托尔身后出现并聚集，最后形成一把黑色大剑。卡斯托尔将那把大剑从剑鞘中拔出，那把剑的结构从中间分成两半，活像一把吃蛋糕用的叉子，在剑身篓空部分靠近剑顎的地方，还有一颗黑色球体漂浮在半空中，而那黑色小球也散发出彷彿要吞噬周围一切的气息。 「你刚刚说你也能抢夺别人的能力？」普里杰特又问。 「是啊！不过要接触到本尊就是了。既然你留下来了，那就让你见识一下我之前与政府那帮人战斗时抢到的能力吧！」 卡斯托尔屏气凝神，接着黑色的生命能量从他体内发出并凝结成四团，最后形成和他本人完全相同的样子。 卡斯托尔开始解释：「我的能力名叫『噬神者』，这同时也是这把剑的名字。如你所见，我可以抢夺敌人的生命能量以及能力，不论再大的能量我都能在瞬间吸进去。而这分身术……就是我在加州第一个抢到的能力。」 他又转头，冷笑了起来：「那么你猜猜看，这些分身会不会使用噬神者呢？」 地下二楼的走廊中，唐纳德先生正在大发牢骚。 「妈耶！这什么跟什么东西啊？这些傢伙也强得太离谱了吧！」 就是说嘛……洁思敏难得如此认同唐纳德先生所说的话。 「所长，这些彩虹眼到底要怎么打？」 「别紧张，前面并不全是死路，你们只要照着我的指示去做就不会有事。」 说着，洁思敏拿出了一分资料，上面详细记载着藉由採集彩虹眼的生命能量，从而得知的详细能力。 岛田俊，原属金的彩虹眼能力者，能力是使用生命能量塑造出的日本天皇三大神器。其中天丛云剑可以近战并发出斩击，八咫镜可以做为盾牌防御，八尺琼勾玉则是类似浮游炮的远攻武器，可谓远近全面、攻防皆备。 宋凡娜，原属木的彩虹眼能力者，能力是「万象掌控之玉」。藉由两颗漂浮在身旁的紫色金属球体，她可以向周围事物发送自己的生命能量，藉此控制周围事物。 安努露西亚，原属火的彩虹眼能力者，能力是灼烧一切的视线。她可以从自己的眼中发射光束，并炸毁被击中的事物，使用时需要漂浮的圆环辅助瞄准，并且圆环圈数增加时，其威力还会提升。 卡斯托尔，原属外道的彩虹眼能力者，其能力名为「噬神者」。顾名思义，当他触碰到别的人事物时，便可以夺走对方的能量和能力，不论是多大的能量都能在无限趋近于零的时间内吸收完毕，目前仍未观察到其上限。能力本体是他背上由生命能量创造出的大剑，其衍伸能力还包括「吸积盘」、以及将其掷出的「吸积手里剑」等等。 对于生物来说，生命能量即是维持生命最本源的力量，因此一旦被卡斯托尔碰触到，导致生命能量被全数夺走，当然就意味着……死亡。 不论近战还是远攻都毫无死角，也因为无法接触的特性，这项能力还被封为「最强即死系」。 不仅如此，由于当初加州干员的失误，也导致了他使用噬神者抢到了其他的能力…… 不愧是最强的能力者！ 然而，「最强」并不意味着「无敌」。自然界本有相生相剋之理，凡是人一定会有弱点，只要条件齐备，再强的对手都有打倒的可能。 而现在条件已经凑齐。不论获胜机率再怎么小，只要不是零，我就可以将它变成必然！洁思敏心中盘算道。 比起这个……现在洁思敏更在意另一个不确定因素，那就是普里杰特的能力。 就在刚才，洁思敏已经看过了希金斯博士传给她的监视器录像，得知了事发的缘由。看来造成彩虹眼觉醒并逃跑的关键，就在于普里杰特的能力。 但问题是，洁思敏从未见过那样的能力。 由体内飞出的两名鬼魂状物体……是分身术的一种吗？不，不论是主动型还是被动型分身，都必须在能力者本人有意识的情况下才能操控。然而从普里杰特的状况来看，就好像是那两个物体有自主意识一样。 能力本身具有自我意识？洁思敏从未听说过。 现在只能等待美国本土那边的检验报告出炉了。没有证据的猜测并没有意义，只能是自乱阵脚，现在该做的就是好好把精神放在预知未来上。 洁思敏对着无线耳麦开口：「各位，听我说！」 耳麦另一头的凯恩、艾玛、蕾米、莉亚、李释亚与唐纳德先生都侧耳倾听。 「现在彩虹眼已经分成了两组，第一组是岛田俊、宋凡娜和安努露西亚，他们现在已经到了地下五楼往上的阶梯；第二组是普里杰特和卡斯托尔，他们留在第五层殿后，清理剩馀的人偶。按照我的观测，你们会在地下四楼的大厅与第一组人相会，请做好战斗准备！」 「收到！」耳麦另一头传来眾人清澈的回应。 终于要来了……洁思敏心想，成败就在这一刻！ -- 第十一章 神秘家族 同一时间，中国四川省。 在某处偏远静謐的山区里，耸立着一座高达九层的中国传统式塔楼。 在第六层的露台，一位年过八十的老人正坐在轮椅上，他白发苍苍、瘦骨嶙峋，外表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在他背后，一位十六岁的清秀黑发少女正缓缓推动轮椅，她以凝重的眼神望向远方，似乎心事重重的样子。 由于时差的关係，在夏威夷已经入夜的现在，这里才刚过中午。从两人所在的位置，能看见蓊鬱的群山环绕，阳光照射在树叶上，兀自散发出翠绿的光芒，偶尔附近的森林还会被几片路过的雾气所环绕，使人感到心旷神怡。 此时少女听见后方传来皮鞋发出的厚重脚步声。 啪噠、啪噠、啪噠…… 少女于是转过头去。 只见一个身穿西装、带着墨镜的黑衣男子站在后方，态度毕恭毕敬。 「老爷，有件事要稟告！」 轮椅停了下来，老人没有回头，只是沉默着准备听男子开口。 「我们派往夏威夷的使者回报，研究所中的彩虹眼已经觉醒，计画目前为止进行得相当顺利。」 老人听完后没有应答，只是笑着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并挥挥手示意让他退下。 黑衣男子看见后随即深深一鞠躬，并转身走回房间内。 男子离开后，两人重新开始在露台上缓缓移动，同时欣赏眼前的美景。 「真是不错呢……」老人开口，用他沙哑的嗓音说：「像这样子，有一点云雾繚绕的山里，不会因为太阳曝晒而过度炎热，也不会因为阴雨霏霏而过于昏暗，这才是最适合人类的天气。你不这么认为吗，啟香？」 「是的，爷爷。」少女淡然回道。 一道微风徐徐吹过，捲起了几片树叶，也拨动了少女的发梢。 「歷史的转轮终于到了这一刻……」老人继续说：「我们家族长久以来的宿愿，如今终于看见了曙光！可惜……我恐怕是无法亲眼见证那一天了。」 「……」少女感到一丝丝的哀伤。 老人是黎家的掌门人，名叫黎禹夏。长久以来，这个家族掌管着中国庞大的地下事务，可以算是黑帮的龙头，在国内极具影响力。 其渊源，要追溯到这个血脉所具有的能力…… 「再过不久，我们就要选出这个家族的下一代掌门人，继承我们从上古时代，就被赋予的伟大使命……」老人对女孩说：「我很希望那个人是你！」 女孩犹豫了片刻。虽然继承家族可以获得的好处多到无法想像，但她本人实在没有甚么继承家族的意愿，与其跟那些骯脏的勾当扯上关係，还不如作为一个凡人，脚踏实地生活下去。 「但是爷爷，我并不想……」 「我知道，」黎禹夏说：「虽然人类自古就在追寻如何得到更强的力量，但比起这个，如何引导力量才是更关键的问题。」 「……」黎啟香没有回答。 老人支撑着颤抖的手，缓缓从怀里拿出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黑色短发的少年，年纪约莫比黎啟香长两岁，其眼神中隐隐流露出杀气，给人一种难以接近的感觉。 「你的哥哥，黎宇桀，是另一个有资格继承家族的人。但此人手段狠毒，为达目的不惜採取任何手段，我不希望家族的未来交到他的手中。」 黎啟香思索了一会儿。虽然两人是亲兄妹关係，但实际上两人因为家族的因素很少来往，彼此间的关係也不怎么好。 至少从感觉上，他们就不是同一个路子的人。 「你还记得，我们家族被赋予了什么使命吧？」 「是的！」 毕竟这段故事，是她从小生长在这个家族中，就已听腻了的。 「很久很久以前……」 神的力量被恶魔盗窃，并分裂成三个部分降临人间。这三个部分，分别是神的阴之力、神的阳之力、以及能够调和阴阳两者的力量。 其中，阴之力与阳之力被埋没在歷史的长流中，只剩下能够调和阴阳之力以血缘的方式流传至今。 而那就是我们黎家的力量。 传说在末世之时，阴阳两力将会在人间重新出现。 「……而我们的使命，就是让这三份力量重新合而为一！」 老人听完后安心地笑了。 「时间实在太长了，以致于我们都开始怀疑……传说是否为真实，我们也只能以寄宿在我们双瞳中的力量作为唯一的凭证，并继续忍耐下去。但如今，我们终于等到了……神的阳之力！为了实现家族宿愿，我们必须……得到彩虹眼！」 黎啟香陷入沉思。 打从小时候，她就在家族的训练下开啟了一族的能力，但她实在很难想像传说中的另外两份力量确实存在，直到彩虹眼的出现。 美、俄两国的技术还是太落后了。 早在炎黄子孙在黄河流域繁衍兴盛之时，中原就有不少家族掌握着一族血统特有的能力，并代代流传下去。不论朝代如何更迭，这项传承也一直在秘密进行中。而这，是当今中国政府也不知道的事情。 人类拥有超乎想像的异能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 对于掌握流传千年秘密的家族来说，近代才对异能展开研究的政府简直就像是刚断奶的小孩子。 他们根本就不知道他们面对的是什么。 他们根本就不知道，他们想要掌控的彩虹眼究竟有何来歷。 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彩虹眼的出现代表多么难以言喻的歷史意义。 只有我们家族……能够正确引导彩虹眼的力量！ 而第一步……就是将彩虹眼从那帮无知的人手中解放出来！ 「可惜啊……这个伟大的时刻，我这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已经无法亲自见证了。」黎禹夏面露惋惜。 黎啟香思索良久，最后缓缓开口。 「爷爷？」 「嗯？」 「我并不想……重蹈歷史的覆辙。」她的语调坚定：「如果我真的成了家族的掌门人，得到了一族梦寐以求的力量，我很可能……会选择将家族，甚至是这个充满罪恶的人类体制亲手毁掉喔？这样也没关係吗？」 「哈哈哈，不要紧，你到时候就会知道该做什么！我相信你，因为我很瞭解，你是一个本性善良的孩子！」 黎禹夏豪迈地大笑几声后，才终于缓过情绪，并继续说： 「话说回来，你认为上天为何要赐予我们这么强的力量呢？」 「……我不知道。」黎啟香说：「我认为这是一个愚蠢之举，人类得到过于强大的力量，就像是扔给小孩一把手枪。他们绝对不会知道如何妥善使用，只会为了利益而自相残杀。」 「哼哼……你说得对，不过只稍微擦到了一点边。」黎禹夏继续说：「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只是要扔给小孩一把工具，木棍就已经很足够了吧！为何要选择手枪这种威力过于巨大的武器呢？」 「……」黎啟香从未想到过这一步。 杀鸡焉用牛刀。对于小孩来说，即使是要互相争斗，木棍就很足够了，扔给他们一把手枪确实过度又无用。 「人类的眼光太过狭小了！」黎禹夏语调认真起来：「他们把自己的眼界侷限在这颗物质的地球上，只要提到假想敌，就不免想到地球上的哪个其他国家、哪个民族，给予他们力量的结果，当然只会导致人类互相残杀。」 「难道你的意思是……？」 黎禹夏点点头。 「没错，神将彩虹眼赐予我们，并非是要让我们对付人类，打自家人……而是为了应对这个星球之外的存在！」 黎啟香感到极度震惊。 「可惜啊……人类的政府对大局一无所知，竟然打算将彩虹眼全部监禁或消灭，根本不知道谁才是当前的敌人。嗯……不过现在跟你说太多没有什么好处，你以后自然会明白的。不过……这是一场战争，不仅牵涉到人类，全宇宙的目光都聚焦在这颗星球上。我想确认的是，拥有三把钥匙中其中一把的你，是否已做好了足够的觉悟？」 黎啟香深吸了一口气，随后睁开眼睛。 「是的，那当然！」 她的双眼中闪出金光，那是一个卍字符号。 两人深知……接下来在夏威夷发生的事情，将只是一切的序幕。 -- 第十二章 交手 我们真的能够回家吗？ 伴随着这样忐忑不安的心情，岛田俊一步步走上地下五楼通往四楼的阶梯。 啪噠、啪噠、啪噠…… 岛田俊不知道跟在自己身后的两名女性此刻在想些什么。但宋凡娜的双眼呈现蓝色，像是在思考接下来的对策一般心事重重的样子，安努露西亚的双眼则是闪出橙光，好像迫不急待要与那些傢伙打上一场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三人终于在天丛云剑发出的红光带领下，穿过了一条条满是金属质感的黑暗走廊后，来到了一个宽广的空间。 这是一个圆柱形的大厅，似乎位于地下四楼的中心地带。大厅内摆放着沙发、桌椅、咖啡机等各种设备，墙上还掛着一台巨大的电视机，看来平时是作为员工们的休间设施使用，让他们在忙碌之馀能享有各样福利。 但现在，这里空无一人，整个室内也因为缺少电力的缘故而显得一片漆黑，瀰漫着一股诡异又反常的气氛。 毕竟卡斯托尔稍早之前，已经吸光了所有电力。 岛田俊环顾四周，大厅的出入口除了刚才他们经过的走廊外，似乎就只剩下正对面的那条走廊而已。 换言之，如果不考虑电梯的话，这个大厅是通往上下层的必经之路。 再加上这个硕大的空间，简直像是一开始就作为战场而设计的。 既然如此……我们就一定会在这里碰上那些傢伙！岛田俊心中浮现强烈的预感。 怀着紧张的感觉，岛田俊定睛凝视着对面的黑暗走廊。 接着，他看见走廊中出现一道闪光。 几乎是出于直觉，他瞬间举起左手生成八咫镜，摆出防御架式。 那道闪光高速朝他袭来，他眼角馀光看见了，那是一颗生命能量创造出的银色子弹。 轰隆一声巨响，岛田俊使用八咫镜挡下了那颗子弹，但令他感到意外的是，其爆炸规模竟然堪比小型砲弹。 「……果然来了吗？」此刻岛田俊的预感成真了。 三人依然屏气凝神望着这对面的走廊。 接着走廊另一端，也开始传来微弱的脚步声。 啪噠、啪噠、啪噠…… 在那道走廊中，像是手电筒般的光芒逐渐浮现。 嘈杂的交谈声也开始从对面传来。 「哎呀……终于来到这里了。不过一片漆黑的真是讨厌！」凯恩.布朗提着大剑黑曜石缓缓走进大厅说道。 「幸好所长早就考虑到这种状况，为我们所有人准备了探照灯。」蕾米.戴维斯朝着房间内部四处张望。 「保持戒备各位，敌人就在我们面前呢！」莉亚.戴维斯调整了一下额头上的探照灯并说道。 此时，三位彩虹猎人都注意到了站在前方的岛田俊一行人。 岛田俊于是与他们相视了许久。 好不容易，岛田俊鼓起勇气开口了：「你们……就是要来阻挡我们的人吗？」 凯恩思量了许久，随后冷淡地回答：「是的话，又如何？」 岛田俊对那位棕发男子的态度感到有些失望，毕竟自己明明没犯罪却被人大老远带到这里来，而对方却不将自己放在眼里。 「这样啊……真可惜，本来还想与你们好好沟通，但你们竟然在打过照面之前就对我们发动攻击，简直……太不讲理了！」岛田俊的眼睛转为深蓝色，语调充满无奈。 听见了这番话，李释亚跟在三人的后方缓缓走出，脸庞还因紧张而流下了一道冷汗。 会紧张也是无可厚非，毕竟刚才发动攻击的就是他本人。 虽然表面上有点冒失，但趁敌人尚未做好准备时先发制人才是大自然中最为迅速简洁的策略。 「很抱歉……这是我们的工作。」李释亚故作镇定回答。 「……」岛田俊没有回答。 他发动了彩虹眼的分析能力轮番打量了对面的四个人，认出那位穿西装的黑发男子就是先前发动攻击的人。 「好吧！」岛田俊再次开口：「但是……毕竟是初次见面，我还是想先跟你们好好谈一谈。」 儘管岛田俊努力释出善意，想要以和平的方式解决问题，但对方似乎毫不领情。 「不用了。」凯恩举起黑色大剑指着岛田俊一行人，目光如炬：「我们只是公事公办，我对你们的来歷和想法一点兴趣也没有。」 「……」岛田俊再次无言了。 宋凡娜从背后拍拍岛田俊的肩膀安慰他，并说：「算了吧！根本就没办法沟通……所以我才讨厌做事过于理性、重视逻辑的人，一点情调都没有。」 安努露西亚也站了出来：「我们还是别管他们了吧！赶快打倒他们然后离开吧，我们只是想回家而已。」 岛田俊瞄了旁边一眼。只见安努露西亚双手抱胸，并不耐烦地敲着手指头，她的战斗慾望已经无法遏止了。 「与其在这里废话嘮叨的，还不如赶快开打、把事情解决了再说吧？」安努露西亚继续说。 「……」岛田俊第三次无言了。 在他原本的国家，人人都非常重视礼节，到了国外这个重视功利与效率的地方，还是感觉相当不适应。 「好吧……既然如此，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岛田俊目光严肃起来：「……没有第二个办法了吗？」 「……是的！」凯恩回答：「因为你们是彩虹眼能力者！」 空气陷入寧静，此刻彷彿令人窒息。 「……好吧！」 岛田俊提起右手上的天丛云剑指向墙壁，在身体周围绕了一圈，被指到的墙壁随即燃起红色火苗，将整个大厅照得通亮。 「这算是一点小小的礼物，堂堂正正地一决高下吧！不要说我对你们不好。」岛田俊冷冷地笑了出来。 眾人环顾四周，显然都对他提供照明的举动感到十分意外。 毕竟对于彩虹眼来说，在黑暗的空间战斗显然比一般能力者有利得多。 「真是的……竟然主动放弃对自己有利的条件！这么重视公平……难道是传说中的武士道精神吗？」宋凡娜嘟嚷着。 「没差啦，反正会赢的一定是我们！」安努露西亚倒是不以为然。 三名彩虹眼闭上眼睛，随后转回前方。下一秒，他们的眼睛闪烁出强烈的红色光芒。 凯恩等人看见后察觉到了。这是进入战斗状态的信号！ 「原来如此……很有自信嘛！单就这点来说，我很欣赏你！」凯恩摘下了头上的探照灯，随手扔向一旁，并举起双手握紧黑曜石，脸上扬起笑容：「我开始热血沸腾了！」 耳麦另一头传来指示，彩虹猎人们随即摆出了架式。 宋凡娜询问两位彩虹眼同伴：「话说……你们有什么计画吗？」 岛田俊思索了一番后回答：「我先去试探一下吧，你们就在一旁蒐集情报、随机应变！」 岛田俊于是率先衝了出去。 凯恩见状，也立即衝上前去应战。 只见他们将各自的大剑横在背后，并在剑上蓄集生命能量，随后一蹬向前跃出。「鏘」的一声，黑曜石与天丛云剑撞在一起，不断磨擦发出火花，发出的旋风席捲了整个大厅。 两人使劲架住彼此，以灼热的目光凝视对方。 僵持了一阵后，两人重新拉开距离。 相较于具有实体的黑曜石，由生命能量凝聚而成的天丛云剑更加轻巧一些，因此岛田俊向后弹开之后，先一步拿剑劈了回去。 但凯恩也不是省油的灯，他仅凭一个下蹲躲开了天丛云剑画出的半月形轨跡，随后稳住身体，再度提起黑曜石发动攻击。 岛田俊抬起左手，以八咫镜挡下了攻击。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黑曜石的重量超出他的想像。 强大的衝击力从八咫镜上传过来，岛田俊左臂颤抖了几下，最后还是不敌凯恩双手的力气，整个人像被击中的棒球般飞了出去。 「呜！」 虽然已经及时强化了左手的力量，但他还是觉得整隻手被震得发麻。 岛田俊在空中翻滚了几圈，最后及时重整态势，成功以双脚着地的姿势落在墙壁上。 原来如此！岛田俊开始思考。经由刚才彩虹眼的分析结果，可以知道眼前这位棕色捲发男子是属金的能力者，也就是说……近战应该是这傢伙的主要攻击方式，而且他也相当擅长力量型的攻击。 但是……我在开眼前好歹也是属金的能力者，也许在跟他的战斗中，我也可以学到一些运用能力的技巧！ 对自己喃喃几句后，岛田俊蓄力到双腿上，随后像个弹簧般纵身一跃。 两把大剑再次在房间中央发生猛烈的撞击。 紧接着又是好几回合的交战。 一时间内，各种招式你来我往，绚烂的刀光互相交错，使人感到眼花撩乱。 好厉害……这就是战斗！初次体验的岛田俊感觉肾上腺素在他体内不停燃烧着。 与此同时，他也在不断琢磨策略。 如果说……这傢伙拿的是具有实体的双手剑，那么我用生命能量凝聚成的天丛云剑在重量上肯定是比不过对方。但是……因为我的剑是单手剑，或许可以利用速度上的优势製造一些机会！ 本来岛田俊是这么想的……但凯恩却总是能够提起那把沉重的大剑准确地防守，并且利用力量的优势弹开自己，製造足够的反应时间。 真奇怪……！岛田俊开始疑惑。 本来以为只是战斗经验上的差距而已，又或着只是自己的动作不够精简，但彩虹眼可以完全捕捉对方的每一个动作，理论上不该形成这种久攻不下的局面。 但为什么……这傢伙总是可以轻松地应对？ 简直就好像是……可以预测未来一样。 不过……这双眼睛总算逐渐能看清对方的动作了。 黑曜石再度劈砍过来，岛田俊利用八咫镜将黑曜石压制在地上。凯恩想要把黑曜石抽回去，却被对方伸出的天丛云剑卡住了黑曜石的去路，一时间无法动弹。 好机会！岛田俊嘴角上扬。 凯恩感觉到背后传来一股寒意，回头一看，发现有三个手掌大小的扭曲圆盘在他后方旋转着。 岛田俊露出了自信的微笑。 「很抱歉，如果你们是公事公办，那我们也只是想逃生而已……送你上路吧！八尺琼勾玉！」 岛田俊喊出招式名后，圆盘加速旋转并冒出大量红色火焰，接着突然加速朝着凯恩飞过去。 凯恩面露惊讶，虽然想躲避，但根本没有足够的反应时间。 轰隆的爆炸声过后，岛田俊向后跳去，接着定睛注视着爆炸產生的烟雾内部，想知道攻击是否确实命中。 然而他却看见，在凯恩的后方出现了一层金色的防护罩，完美地挡下了攻击。 这个顏色……不是他本人的能力？ 岛田俊转头看向彩虹猎人们的方向，这才发现其中一名棕发少女正伸手对着凯恩的方向，依照生命能量的性质判断，应该就是她生成的防护罩及时保护了凯恩。 「哈哈哈！」凯恩大笑着从烟雾中走出：「原以为你只是刚开眼的小毛头，想不到技术还挺厉害的。稍微对你感兴趣了，报上名来吧！」 没想到刚才还目中无人的他，态度竟然开始转变了，让岛田俊有些意外。 「……我叫岛田俊。」他回答。 「岛田俊啊……我记住了！我叫凯恩，这算是迟来的自我介绍，虽然我要做的事是不会改变的。」 「哦？这是你想跟我公平较量的意思吗？」 「嗯……虽然我很想这么做，但长官不允许，抱歉了！」 凯恩将黑曜石高举过头，并将庞大的生命能量注入到剑上，其剑身于是发出耀眼的白色光芒。 岛田俊忍不住举起手臂遮挡那刺眼的白光。 不妙……要是等到他蓄力成功，自己的八咫镜也不见得承受得住！岛田俊的直觉如此告诉他。 岛田俊于是往侧边移动脚步，想要避开接下来的攻击。 但正当他打算迈开双腿时，他却突然发现身体动弹不得。他转头往周围看去，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腕与脚踝不知何时已经被金箍束缚住。 这个顏色……与刚才的防护罩是相同的？ 他又看向走廊那边的棕发少女，只见刚才出手保护凯恩的她，现在已经将手臂转为对着自己。 「竟然……插手我们的战斗。」岛田俊感到有些不满。 虽然如此，但对方确实没有义务要一个个跟自己单挑。就像凯恩先前所说，他们只是公事公办，执行任务才是他们的首要目标，因此团队合作就显得十分重要。 毕竟物竞天择的大自然本来就不存在什么卑鄙不卑鄙的概念。 「……这下糟了！」 因为四肢被固定成一个大字型，岛田俊不仅无法回避，也无法透过八咫镜来防御。 他只能採取最基本的方式，将生命能量包覆在身体上进行防御。 但他心里清楚，这样的防御力显然不及八咫镜。 「消失吧！」凯恩大喊。 下一秒，凯恩奋力挥下大剑，剑上的白色光芒随即化作火鸟，朝着岛田俊直直衝去。 无力的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耀眼的斩击笔直朝自己袭来。 不知为何，他的眼前浮现了往日与家人相处的场景。 「抱歉了……爸爸、妈妈。」 岛田俊于是闭上眼睛，听天由命。 忽然，一道光柱从岛田俊的身旁擦过，挟带着不输斩击的耀眼光芒，猛然与那隻火鸟撞在一起。 紧接着是一个巨大的爆炸。 爆炸就发生在岛田俊眼前不到三公尺处，猛烈的球状震波往周围扩散出去，将整个大厅照得通亮。 岛田俊原以为自己在劫难逃，好不容易睁开眼睛一看，才发现自己并没有被暴风灼伤。 原来宋凡娜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岛田俊面前，她双手轻松地插在薄外套的口袋中，面前漂浮着那两颗紫色金属球体，像是製造了一个力场般将暴风往两边排开。 「呦，没事吧！」宋凡娜回眸问道。 岛田俊此时觉得，站在暴风隧道中的她，是多么的帅气。 在两人后方十公尺，走廊的出口处，安努露西亚正盛气逼人地凝视着前方，眼前瞄准用的金属圆环已经增加到了两圈。 「原来如此，会製造防护罩以及金箍的……就是那个棕发女孩对吧！」 安努露西亚缓缓转头，金属圆环也跟着她的眼神移动，瞄准了棕发女孩的方向。 蕾米注意到了安努露西亚投来的视线，惊觉事态不对，于是立刻伸手在自己面前生成了两层防护罩。 几乎没有花费多少蓄力时间，安努露西亚再度发动攻击。 同等级的光柱又一次打出，直直朝着蕾米射去，在接触到对方防护罩的那瞬间，又是一个巨大的爆炸。 岛田俊听见对面传来了玻璃破碎的声音，他看见金色的防护罩因爆炸而瓦解，自己身上的金箍也在这时烟消云散。 这下……总算是可以行动了！ 岛田俊于是把握机会向后跳开，打算重整态势。 宋凡娜也同时回到了三人一开始站的位置，也就是走廊的前方。 「多谢你们了！」岛田俊道谢。 「不用客气。」宋凡娜语带嘲讽：「这下总算知道收敛了吧！」 岛田俊怒目瞪了她一眼，但自己不但陷入苦战，还欠下了这份人情，因此也不好再跟她斗嘴。 「情况怎么样？」岛田俊询问。 「嗯……平分秋色吧！虽然我击碎了她的防护罩，但她也确实将攻击减到极轻微的程度。她因为分神无法维持你的金箍，但也没有受到多大的伤害。」安努露西亚回答。 岛田俊凝视对面烟雾瀰漫的走廊，看来情况确实如此。 「总之……劝你还是将照明用的火焰收回吧！看来我们没有馀力去讲什么公平，何况对面还有一个人没有施展过能力。」 「……好吧！」 岛田俊闭眼集中精神，大厅墙上的火焰立即在他的意念控制下消失。 「接下来有什么计画吗？经过你这一轮试探之后。」宋凡娜问。 「嗯……」岛田俊思索了一番后说：「首先就是，他们每个人头上都戴着一副无线耳麦，我怀疑他们背后可能有人在指导他们行动，所以那男人……凯恩才能在速度比我慢的情况下，精准防御我的攻击。」 「确定不是因为你菜？」宋凡娜问。 岛田俊再度怒目而视。 「好啦好啦……你说得对！」她赶紧改口：「既然如此，我们要做的应该就是想办法把他们的耳麦摘下来，你们有什么好主意吗？」 安努露西亚思考了半晌。 「由我来主攻吧！看来我的攻击威力要比他们略胜一筹。我会在后方连续发射光柱攻击，希望能把他们的实力逼出来，你们就趁机弄掉他们的耳麦，还有要小心剩下那个没施展过能力的棕发女孩。」 「明白！」 安努露西亚的眼睛再度泛出鲜红色，两圈金属圆环开始加速转动，一头金色长发因为发出的生命能量而飘逸起来。 另一边，凯恩等人刚刚重整态势。 「真可怕……竟然有这种程度的威力，幸好勉强挡了下来。」蕾米拍拍肩膀上的灰尘说道。 凯恩刚刚提起剑回到同伴身边。 「竟然用同等威力的雷射直接抵销了我的斩击，而且蓄力时间还比我短……」凯恩注意到那圆环开始加速转动后又说道：「等一下，那种攻击该不会可以连发吧？」 「不要乌鸦嘴啦！」 然而那两圈加速的圆环似乎应验了凯恩的猜测。 蕾米再度举起双手，这次她生成了三层金色的防护罩。 「要来了！我负责防御，你们找机会突破！」 「明白！」 接着，数道比刚才更耀眼的光柱打出，直衝彩虹猎人们而去。 地下五楼，走廊中。 一发吸积手里剑伴随着骇人的旋风声扫过人偶群，将接触到的人偶全数化为光点并吸收后，返回了卡斯托尔的分身手中。 「好啦……就剩下最后一批了！」 卡斯托尔一边说着，一边顺带解除了分身的能力。 「真是太可怕了……」在一旁全程观战的普里杰特感叹道。 刚才卡斯托尔造出了四个分身后，他们就分头往走廊各处的人偶衝去，有的只是抬手触摸就将人偶消灭，有的製造吸积手里剑到处投掷，而他本人也是拎着那一把状似叉子的大剑，仅一个手起刀落就使接触到的人偶灰飞烟灭。 简直就像蝗虫过境一般…… 「如何？」卡斯托尔炫耀着说道：「这能力很帅气吧？」 「太过分了……真的连分身也能用。」普里杰特跟在他背后淡淡地说：「真想像不到你当初是怎么被抓进来的。」 「嗯……他们那边还是有不少强大的能力者嘛！」 普里杰特抬头望了一眼楼上的大厅。看来楼上已经开战，并如火如荼地进行着，而普里杰特也见识到了他们所施展的各种强大能力。 刚才在卡斯托尔战斗的过程中，他还把握住时间，不疾不徐地对普里杰特讲述之前在加州与彩虹猎人战斗的经验，普里杰特也因此得知了彩虹猎人各自拥有的能力。 现在，他也能逐渐把每个人的脸孔与他们拥有的能力连结起来。 不过嘛……看见李释亚站在后面的样子倒是有些尷尬。 但跟他比起来，连有什么能力都不知道、只能站在卡斯托尔背后看他表演的自己好像更尷尬就是了！ 「我说……你这能力没有弱点吗？」 卡斯托尔托着下顎想了想。 「嗯……确实，我身体上每一吋肌肤都能吸收能量，因此纯能量的攻击没有用、身体会直接接触到我的攻击也没有用，至于投掷其他物品的物理攻击……只要不是太强，我都能藉由彩虹眼本身就有的防御力挡下来。」 「……」普里杰特无言了。 「另外，告诉你一个小秘密好了！我的吸积盘其实有冷却时间，只要使用多久，就会在攻击结束后无法使用多久。」 「所以可以趁这段时间攻击你？」 卡斯托尔笑了。他将黑色大剑噬魂者收回背上的剑鞘中，并且向两边张开双臂。 「但是问题是，」他的双手中再度分别出现黑色漩涡：「我有两隻手！」 卡斯托尔一边说着，一边振臂将两发吸积手里剑掷向前方。 也许是人偶的操控者察觉到再打下去也毫无意义了吧！只见走廊前方的最后一批人偶见到两发吸积手里剑朝他们飞来时，就在被接触到之前纷纷化作细小的光点自主消失。 「哎呀！」于是两发攻击都打空了。 两发手里剑就这样空虚地返回卡斯托尔手中。 「真是的……虽然收手是很正确的决定，但不免让人觉得有点扫兴呢！」卡斯托尔重新让吸积手里剑在掌中缩小并消失。 「……这样冷却时间什么的，根本没差吧！」普里杰特说。 卡斯托尔只是笑了笑，表示默认。 他又抬头看了一眼上方，转移话题：「看来上面已经打起来了，我们也赶紧上去支援吧！」 「嗯！」普里杰特点点头。 于是卡斯托尔带头，普里杰特跟在后头，两人沿着刚才三人先行走过的路径向着地下四楼的方向跑去。 途中，卡斯托尔像是想起了什么，便说：「普里杰特！」 「怎么了？」普里杰特有点意外自己会被呼唤。 「你有听过……电车难题吗？」卡斯托尔的双瞳转为蓝色，看起来若有所思。 「……我知道。」 毕竟那是一个非常着名的伦理问题，可以算得上是常识。 其内容大概是，有一辆行驶中的电车前面轨道上躺着五个人，若是不採取行动，那五个人将会丧命，但是你可以在那之前透过一个操纵桿改变电车路线，将电车转移到一条只有一个人的轨道上，透过牺牲一个人的性命来保全另五人的性命。那么问题是，你会不会选择拉下操纵桿？ 「问这个干嘛？」 「我只是在想你之前问的那个问题……」卡斯托尔说：「如果把普罗大眾比做电车原路线上的那五个人，我们彩虹眼就相当于备用轨道上的那一人。很显然，政府选择拉下了操纵桿。」 「……好像有点道理。」 卡斯托尔继续说：「然而，在原本的命题中，选择拉下操纵桿的是一个毫不相关的路人。而我……既不是旁观者，也不是什么能够跳脱自身利益以客观视角看待问题的圣人，而是那一个确确实实的牺牲者。既然如此，我们选择反抗……阻止那个拉下操纵桿的人，也是很正常的事吧？」 「即使会牺牲那五个人？」 「没错，他们在自然状态下本来就会死，所以不是我们的责任！」他说：「我是这样想的，你认为呢？」 「……」普里杰特也陷入思考，双眼变成蓝色。 不久后，普里杰特再度开口。 「真要这么比喻的话，我倒觉得政府也算是原路线的那五人之一。所以他们也不是什么旁观者，会选择拉下操纵桿也是很正常的，你们的逻辑本质上并没有什么不同。」 「……好像也是，所以这并没有谁对谁错。」卡斯托尔反问：「那你呢？你会怎么选择？」 普里杰特又思考了一会儿。 「如果我是个不相干的旁观者，我会选择拉下操纵桿。因为五大于一，不论他们的身分地位如何，五个人活下来总比一个人活下来划算，从数学的角度来看明显应该选择拉下。」 「不考虑道德或责任？」 「没错……老实说，我一直都无法理解道德或责任这类概念。对我来说，那些都只是人类擅自发明出来的东西，于大自然的角度而言根本不存在。」普里杰特接着说：「这样的回答……你能接受吗？」 「原来如此。」卡斯托尔倒是显得不太在乎：「你这个功利主义者！」 普里杰特陪笑了几声，自己竟然没有被当成怪人。 「那么……如果是摆在一个牺牲者的角度呢？你会选择阻止那个拉下操纵桿的人吗？」卡斯托尔又问。 「……我想不会。」 卡斯托尔转头，明显对这个答案感到好奇。 普里杰特低头，看着自己的左手掌：「我死了……并没有什么关係，对我来说生的恐怖远远大于死，仅此而已。」 「……这样啊。」 卡斯托尔看似问完了，因此将头转回前方。 「真是个怪人。」 普里杰特又笑了，这才是正常的剧本走向。 但他知道……其实自己心里还有另外一个答案。 在原本的电车难题中，所有的抉择基本上都隐含着一个共同的前提……那就是人类的生命是一个值得珍惜的事物这种概念。 但是我……讨厌人类！ 从以前到现在，都无法理解为何人类会将生命视为宝贵，因为人只要活着，就必然会经歷痛苦。 只要人类还存在的一天，世上必然少不了感到痛苦的人，也少不了使他人感到痛苦的人。 既然如此……还不如不拉下操纵桿，静待死亡发生比较好吧！ 毕竟从数学的角度来看，五大于一。 这样……他们就不会再感到痛苦了。 究竟为何人这么放不下对生命的执着呢？ 普里杰特不知道答案，这样的思考彷彿是个无底洞，越是深入就越看不到尽头。 然而，自己不需要考虑这些也没关係。因为自己没有力量，就算有，大概也没有勇气去实行剥夺生命这样的举动吧！ 也许对于世界来说……自己就是个异类。 就连现在，普里杰特依然觉得自己像个拖油瓶，因为他不知道自己拥有什么能力，更别提要如何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帮上忙了。 究竟是什么让我变成了这个样子呢？ 两人的脚步声不停在空荡的走廊中回想着，普里杰特那不断延伸的思绪也一发不可收拾。 剎那间，普里杰特感觉脑袋隐隐作痛。 他赶紧按住自己的额头，感觉脑袋里好像有电流经过，刺痛的感觉在体内四处流窜。 他又放下自己的左手，他看见自己的手掌中好像有紫色电光一闪而过。 咦……？ 普里杰特有点疑惑，不知自己是眼花还是出现了幻觉。 「你还好吗？」卡斯托尔查觉到了他的异状：「你的眼睛变成紫色了耶！」 普里杰特又按了按自己的脑袋，企图驱离自己纷乱的思绪。 随后状况好不容易稳定了下来，刚才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没事，」普里杰特重新抬起头：「我们快走吧！」 地上三楼，指挥室。 从指挥室最前方的大萤幕中，可以看见四个光点已经到达了地下四楼的大厅，双方在那里已经展开了交战。 洁思敏依然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以自己的能力观测战场的情况，并全神贯注地指挥队友们的行动。 虽然彩虹眼们的力量确实强大，彩虹猎人的战斗也如履薄冰，但在眾人们的合作下，计画进行得还算顺利，情况也还在可控范围内。 然而洁思敏知道现在还不能松懈，因为只要犯了一个错误，就可能导致未来眾人走到不同的世界线上。 现在让她隐约感到不安的因素还有两个。一个是唐纳德先生未知的目的，另一个是普里杰特未知的能力。 她深切期望事情不要出什么差错才好。 没事……一切都还在掌握中！ 「各位，你们可以开始准备恢復地下室的电力了。不过还不要马上啟动备用发电机，听我号令！」 台下的工作人员有些疑惑，毕竟他们都知道卡斯托尔能够吸收能量、中断电力的事实。 但他们最终还是想起，伟大的洁思敏所长是绝对值得信任的。 「遵命！」工作人员们于是立刻开始行动。 卡斯托尔，这次不会再像上次一样了，因为这里可是我的主场！洁思敏暗自想道。 -- 第十三章 竞争白热化 无数道光柱如雨般朝着蕾米袭来。 蕾米向前伸出双手，竭尽全力试图挡下这波疯狂的攻击。 「呜啊啊啊啊——！」 她不断在自己面前生成一层又一层的防护罩，但前方的防护罩总是在接触到光柱时就立刻被击碎，接着又由后面的防护罩补上……重复这样的循环。 在这个恢復黑暗的大厅中，眼前不断闪烁着光柱与爆炸，着实让人感到头晕目眩。凯恩与莉亚也因此举起手臂来阻挡光线。 可恶！蕾米心想。现在我的防护罩还可以勉强跟她的雷射处于平衡状态，但要是就这样僵持下去，她可以凭着自身庞大的生命能量直接把我们耗死。 必须想个办法才行…… 「真棘手……要是没办法近身，我的能力就无法使用。」莉亚说。 「现在怎么办？」凯恩问。 「……」耳麦另一头的洁思敏沉默了半晌。 李释亚很愧疚，明明自告奋勇才跟着下来，现在却只能躲在三人背后，什么忙都帮不上。 但要论只能躲在蕾米的防护罩后面的话，恐怕凯恩和莉亚也差不了多少。 此时耳麦另一头再度传来可靠的声音。 「你们听好，」洁思敏说：「我有个计画！」 另一边，安努露西亚正专注进行火力压制。 相较于对面的蕾米，她这边显然更加游刃有馀一些。敌人需要使出浑身解数才能挡下攻击，她却显得大气不喘。 也许可以就这样直接耗尽对方的体力取胜！她不禁如此想着。 「虽然你说要我们找机会攻击……但在这样的弹幕下，我们也很难出手吧？」岛田俊说。 「嗯……好像有点道理。那就等到他们消耗得差不多时……」 此时他们察觉到了某些异状。 在敌方所在之处，开始有大量的白色浓烟升起。 烟雾弹？ 三位彩虹眼全都搞糊涂了。 在原本就已经缺少照明的大厅里，竟然还放出干扰视线用的烟雾弹，如果是对付一般人就算了，但此举在能够看穿一切的彩虹眼面前根本毫无意义，只能是更加妨碍自己的视觉。 「到底在想什么……？」宋凡娜百思不得其解。 安努露西亚本来打算不予理会继续射击，却发现攻击不知怎的越来越缺乏重量感。 难道说…… 剎那间，她明白了。 「不对！」她大叫：「是有用的，烟雾会散射光线！他们打算削弱我的雷射攻击！」 听见这番话，岛田俊与宋凡娜才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那我们该怎么做？」岛田俊问。 宋凡娜立刻衝了出去。 「我去驱散烟雾，你负责掩护我！」宋凡娜说。 「瞭解！」 交流完作战计画，岛田俊也紧随其后跟了上去。 两人很快就衝过十几公尺的距离，到了逐渐扩散的烟雾前。 宋凡娜抬起手，两颗漂浮在她身旁的球体散发出大量紫色线条。她控制两颗球体移动到前方，在靠近那团烟雾时，烟雾就像受到一股斥力一般被排开。 马上就好了！她如此想道。 她再度集中精神，想要看见烟雾里面的敌人打算如何应对。 然而对方还是一直躲在防护罩后面，丝毫没有打算出来的意思。 哦……这样好吗？躲在防护罩后虽然安全，但等到安努露西亚的攻击恢復了，你们就没有机会反击了喔？ 这时，她看见了防护罩的一个角落出现了一个约三公分大的微小开口。 而在防护罩的后面，那名西装男子举起生命能量製成的枪，正笔直地指向自己。 不妙！ 李释亚扣下板机，一颗子弹从枪燄中呼啸而出，直奔宋凡娜的脑袋而去。 岛田俊及时赶到宋凡娜的前方，并举起他的八咫镜。 轰隆一声巨响过后，子弹再次在八咫镜上炸裂。 原来如此……想要躲在防护罩后面打堡垒战吗？这样确实可以兼顾防御和攻击，真是不错的计画。岛田俊一边想着，一边在身旁生成数个红色火焰构成的扭曲圆盘。 但既然你们需要在防护罩上製造开口才能攻击，我也可以利用那些开口进行反击！ 接着他操控那些圆盘，往防护罩的开口上面射去。 「八尺琼勾玉！」 本来他想要打算将圆盘扔进防护罩内轰炸对方，但是还没等攻击到达，防护罩就已经闭合，恢復原来的状态，八尺琼勾玉也硬生生地炸在了防护罩上。 「嘖！」 可恶，反应真快，根本来不及抓住破绽。 还没等岛田俊惋惜多久，防护罩上又出现了好几个微小的开口。 「又来了吗？」 这次从开口里飞出来的东西各式各样，除了李释亚的子弹之外，还夹杂了几颗烟雾弹，看来是打算补烟进一步削弱雷射攻击。 为了保护在自己身后的宋凡娜，岛田俊只能应对开口出现的位置来移动自己的身躯，用八咫镜挡下任何一个可能会伤到伙伴的攻击。 简直就像打地鼠游戏一样！岛田俊不禁这么想着。 「哎……没完没了！」 在岛田俊的后方，宋凡娜正努力地驱散烟雾。她本以为自己可以很轻松地将这些烟雾清理乾净，但毕竟在密闭空间内烟雾不会消失，对方还不断投掷新的烟雾弹。在这样的攻势下，就算她能排开自己周围的烟雾，也没办法製造出安努露西亚所需的直线攻击轨道。 ……幸好，到目前为止呼吸依然没有什么问题。 不过……这样下去事态不会好转。 宋凡娜转头瞄了一眼后方，只见安努露西亚依然在不停放出雷射。光柱精准地避开了前方的两人，虽然在空气乾净的地方依然耀眼，但当光柱进入烟雾之后，光柱就逐渐从外表开始剥离，到击中防护罩时只剩下缝衣针般的大小，也无法引发像刚才那样的爆炸。 由于对方本来就有一层金色防护罩能抵挡物理攻击，而现在又加上了一层浓厚的烟雾，等于是他们现在有两层用途不同的盾牌。 ……这样不行，如果不把力量集中在一点的话，根本无法突破！ 「不要再分散力量了！」岛田俊大喊：「你准备一发大的，我会製造机会，等时机到了我会叫你攻击！」 「哼……好吧！」安努露西亚回应。 听完岛田俊的话后，安努露西亚于是闭上双眼，暂时停止射击。 她低下头，缓慢调整呼吸，重新凝聚生命能量。 眼前的瞄准辅助圆环终于增加到了……目前能使出的最强第三圈！ 在防护罩前，岛田俊不再以本尊上窜下跳来防御，而是改为製造大批八尺琼勾玉来抵御攻击。而他本人则是向后退了几十步，左手举着八咫镜抵挡正面过来的攻击，右手则是握紧天丛云剑开始蓄力。 「你想干嘛？」就站在他后方的宋凡娜问。 岛田俊沉默了一下，随后回答：「我要……直接打破那个防护罩！」 「你就这样莽过去好吗？」 「必须这么做，只要防护罩一刻不消失，主导权就会一直握在他们手里！」 宋凡娜犹豫了一会儿，之后才点点头：「好吧，你加油！」 很快，岛田俊将大量生命能量注入到天丛云剑内，天丛云剑随即爆出大量火光。 「这就是我……现在能使出的最强攻击！」 岛田俊低吼了一声，接着提起天丛云剑指向前方，并开始助跑。 要上了—— 「——红莲炽天斩！」 岛田俊迈开脚步向前衝去，随着天丛云剑划过的轨跡，红色火焰将白色浓烟冲散开来，形成了一条视野清澈的隧道。 好……这样第一层的烟之盾就消失了！ 接着，岛田俊振臂往前一刺。依靠着原本助跑的速度与剑本身的威力，天丛云剑的剑尖猛然撞在防护罩上，形成了大片蜘蛛网状的裂痕。 「喝啊啊啊啊——！」 还不够……威力还要更强！ 岛田俊奋力将剑抵住防护罩。终于，眼前的金色障壁开始碎裂。 一层、又一层…… 蕾米开始注意到不对劲了，也开始奋力生成防护罩抵抗。 「呜喔喔喔喔——！」 「就是现在！」岛田俊对安努露西亚大喊：「往我这边发射！」 原本蓄力即将完成的安努露西亚犹豫了：「咦？可是那样的话，你也会……」 被波及的…… 宋凡娜也察觉到了这点，眼神转变为担忧。 「不要管我！」岛田俊眼中闪着强烈的红色：「现在不动手的话，就没有机会突破防护罩了。快啊！」 正如他所说，因为周围烟雾的回流，刚才他划破烟雾形成的空气隧道正在逐渐缩小。 「呜……」安努露西亚虽然犹豫，但最终还是下定决心：「明白了！」 在安努露西亚的眼前，三圈金属圆环开始急速旋转起来，准心对准了蛛网状碎裂的最中心，也就是岛田俊剑尖所抵着的位置。 在旋转的圆环中央，仅仅距离安努露西亚的眼球十公分处，一个蕴含巨大能量的光球正逐渐成形。 「耀冠恆星吧！」她大声喊出招式名：「——极光之枪！」 剎那间，光球转变为一道三公尺长的耀眼光柱，穿过清澈的空气隧道，直直朝着破裂的防护罩而去。 接着，便是一个巨大的爆炸！ 巨大的球状震波再度扩散开来，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隆声，将周围的一切吞噬了进去。 防护罩也在此时被尽数击碎。 现在怎么样了？宋凡娜瞇起眼睛想观察情况。 只见在对面的走廊前，包含岛田俊与彩虹猎人在内的所有人都被轰飞。 岛田俊最靠近爆炸中心，受到的伤害最为严重。因为失去意识，他的天丛云剑与八咫镜逐渐解离成微小的火苗并消散，整个人飞在空中又跌到地上翻滚了几圈。 「呜……」宋凡娜咬紧牙根。 这是什么感觉？ 明明才刚认识没多久。 明明就来自不同的国家，彼此还互相看不顺眼。 为什么看到他牺牲的样子会有一种揪心的感觉呢？ 「可恶！」 虽然想立刻过去确认他的状况，但宋凡娜知道不能白白浪费他创造的宝贵机会。 现在对面的四个敌人也都倒在地上，暂时无法动弹。但他们受到的伤害比较轻微，若不趁现在採取行动，他们马上就能重整态势吧。 没事……他看起来还有气息，彩虹眼是不会那么容易死的！宋凡娜一边如此期望，一边向前挥手，指引紫色球体向前飞去。 刚才因为金色防护罩的关係，球体上散发的线条被隔绝在外，所以宋凡娜的力量无法穿透。但现在防护罩已经消失，紫色球体上发出的线条越过了好长一段距离，轻松就套到了敌人所戴的耳麦上。 对方似乎发现了她的意图，纷纷举起手想要按住耳麦。 但人手的力量终究还是抵不过超常的操控力，宋凡娜只是握紧双掌，接着向后一拉，无线耳麦就远远地飞向后方，直到落在安努露西亚的脚前。 很好！这样就等于是砍断了他们的一隻胳膊，他们背后的指导者再也无法与他们联络了。 接下来…… 宋凡娜将手臂往两边撑开，大量紫色线条随即从球体上宣洩而出，将烟雾通通推向墙壁两侧，大厅中央瞬间形成一个清澈无比的宽敞空间。 这下子……就结束了！ 在大厅后方，安努露西亚眼前的三道圆环又旋转了起来。 「感谢你们的努力，前方空气品质状况良好。」她的眼睛中泛着炽热的红光：「现在……就让我来完成这最后一击吧！」 耀眼的光球再度于圆环的中央蓄集起来。 在一片黑暗的大厅中，对面的四人瘫坐在地上无力起身，只是眼睁睁地看着那照耀大厅的光球缓缓扩大。 「消失吧！」安努露西亚大喊：「极光之——」 紧接着，她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原本黑暗的大厅中，所有日光灯与一切照明设备无预警地亮了起来。 什么？ ……电力恢復了？ 两名彩虹眼都感到非常惊讶，不明白现在发生了什么事。 是控制室那边啟动了备用发电机吗？ 但是为何要这么做？ 她们的疑惑马上得到了解答。 在大厅的地板、墙壁与天花板各处，机械的声音开始轰隆作响，好像有无数的齿轮在后面转动着。 接着在宋凡娜与安努露西亚两人站立之处，地板上升起了四面极具厚度的强化玻璃，再加上从天花板上伸下来的一面连接许多管线的顶盖，直接将两人关了起来。 怎么会——？她们真是作梦都想不到会有这种发展。 没想到大厅里竟然会有这种机关，这也是研究所为了防止我们逃跑一开始就准备好的吗？ 此时从顶盖上面的管线中，大量的青绿色气体开始灌了进来，直接充满了关住两人的透明箱子。 这是……催眠瓦斯？ 可恶！安努露西亚心想。这样我的雷射又没办法使用了，现在硬要发射的话，不知道能不能打破这玻璃箱，还可能会炸伤自己。 宋凡娜也努力操控紫色线条想要挤破玻璃箱，但玻璃箱被固定得死死的，不论她再怎么尝试，玻璃箱也纹风不动。 「放我们出去！」宋凡娜开始用拳头敲打玻璃。 这时，另一名棕发少女莉亚终于出动了。 「没有用的！」莉亚一边带着自信的表情缓缓走来，一边说：「这可是经由能力者特殊强化过的材料製成的，厚度达二十公分。如果是像岛田俊那种重视近战的能力者还有可能打破，但你们可就无能为力了。」 「呜……」宋凡娜看了一眼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岛田俊，随后又以愤怒的表情直盯着莉亚：「竟然还藏着这招，太卑鄙了！」 「抱歉啦！这是我们的工作。」莉亚回答：「现在……终于轮到我使用能力了，虽然就这样放着不管你们也会自己睡着，不过就让我帮你们解脱的更快一点吧！」 莉亚终于走到了宋凡娜的箱子前。 她一个眨眼，红色的光圈于是在她的眼睛中出现，像池塘中的涟漪一样扩散开来。宋凡娜看见后，意识顿时被打入另外一个空间，在那里，她的四肢被锁链团团綑绑住，令她动弹不得。 这是……幻术吗？ 宋凡娜意识开始模糊，现实中的肉体逐渐闭上双眼。 「别以为眼睛拥有特殊力量的只有你们啊，虽然各方面都还远远比不上你们就是了……不过现在我这样讲，你也听不见了吧！」莉亚叹息道。 莉亚看着玻璃箱中逐渐瘫倒的宋凡娜，面露惋惜。 「好啦！」莉亚接着转头看向安努露西亚的方向：「还剩一个要处理。」 另一头，安努露西亚受到催眠瓦斯的影响，也感到全身无力，但她还是凭着仅存的意志，硬撑着双腿跪在玻璃箱内。 她的双眼也同样流露出愤怒。 这时，凯恩也缓缓走到了关住她的玻璃箱前。 「我必须承认……你很厉害！竟然可以抵销我的攻击，纯论单发攻击力的话，你比我更强。不过……也到此为止了。」 显然，安努露西亚对这番话并不领情。 「算了……反正这战我打得很开心。」 说完后，凯恩又弯腰捡起了刚才掉到安努露西亚脚边的无线耳麦，并重新戴上。 「洁思敏啊！你的指挥确实不错……但既然藏着这么一张好牌，为什么到现在才打出来呢？」 「刚才莉亚不是说了吗？岛田俊拥有可以打破这玻璃箱的实力。要是太早使出来的话，不但会被破解，还会让他们接下来有防备心，接下来更不容易命中。只有在这个时机使出，才能达到出其不易的效果。」洁思敏回答。 「这样啊……」凯恩说：「算了！反正结果是好的就好了。」 在往上层的走廊前方，蕾米好不容易才颤抖着身子起身，她身上受到了少许灼伤，其严重程度大概仅次于岛田俊。 李释亚赶紧上前去扶起她。 「你没事吧？」李释亚边搀扶着她边问。 「嗯……还好。呜……」蕾米显然还是感到有点疼痛。 「小心！」 「我没事……」蕾米抬起头，环顾四週：「不过……这下总算是告一段落了，接下来只要再将下面的两个人也抓起来，一切就结束了。」 李释亚点点头表示同意。 「如何？」蕾米笑着问道：「第一次经歷这样的战斗是什么感受？」 「嗯……」李释亚思考了一下：「真的非常可怕！但没想到我还能派上一点小小的用场，真的……非常荣幸。」 「嗯，你做得还算不错。」蕾米又问：「下次有机会的话，还想体验这样的战斗吗？」 李释亚匆忙摇头：「不要！再也不想了！」 事实上，李释亚体会到自己与这群人的实力差距实在过于巨大，要不是有强大的队友罩着以及洁思敏所长的指挥，自己早就阵亡了吧！ 「你们彩虹猎人真辛苦……」李释亚有感而发。 「是啊……不过嘛！你以后跟彩虹眼交手的机会大概是不会再有了，儘管如此，我相信这次的经验对你未来也会有所啟发。」 「是的……我学到了很多，谢谢你们！」 蕾米再度挤出了一个疲惫的微笑。 地上三楼，指挥室。 当工作人员们确认三名彩虹眼被打倒后，指挥室内响起如雷的欢呼声。 「大家，干得漂亮！」 在兴奋的工作人员当中，有人高举双臂欢呼、有人彼此握手道贺、还有人互相拥抱在一起庆祝。 由于地下室恢復电力的关係，监视器全部恢復，影像也重新放映在了指挥室前的大萤幕上。 「呼……」洁思敏长吁了一口气。 幸好作战成功了！洁思敏心想。 虽然她一开始就有重啟地下室电源，利用地下四楼大厅内的机关将那些逃脱的彩虹眼一网打尽的想法。但是没想到他们分成了两组行动，洁思敏就决定将这些机关用在第一批彩虹眼的身上。 机会就只有那一瞬间而已！ 再过不久，卡斯托尔注意到这件事情之后，应该马上就会使用他的能力让地下室恢復寧静吧。 「各位，我允许你们可以放松二十秒鐘！你们可以先沉浸在胜利的喜悦里，但别忘了等一下还要把心思拉回来，继续对付剩馀的敌人。」洁思敏宣佈。 「是的，所长！」 二十秒后，全体工作人员重新回归战斗位置。 -- 第十四章 最强的降临 地下四楼，大厅。 凯恩、蕾米、莉亚与李释亚等人在经歷过一场激战后，都在各自整理态势、稍作休息。 三位彩虹眼中，岛田俊因为受到爆炸波及严重，现在还倒在地上失去意识。而宋凡娜与安努露西亚则是被关在瀰漫着催眠瓦斯的玻璃箱中，宋凡娜已经被幻术控制，安努露西亚还是不服输般死撑着。 目前凯恩重新拾回他的无线耳麦，正在原地轻松站着，享受这短暂的寧静时光。 突然，他感受到身后传来一股寒意。 他转头看向通往下层的走廊方向，只见黑暗的走廊中瀰漫着大量恐怖又冰冷的气息，像头足纲动物的触手那般逕自伸出，直攫凯恩的内心，就好像有什么庞大的怪物躲藏在里面一样。 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瞬间传遍他的全身。 下一刻，他看见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从走廊中飞了出来。 「吸积手里剑！」 凯恩瞬间后仰弯下腰。 那巨大的黑色漩涡从凯恩身上仅十公分的地方飞过，绕行了大厅一圈，途中还顺带经过了一个日光灯管，虽然是直接穿过而没有将日光灯管斩成两半，但也同时吸收了大量的电力。 整个地下室再度恢復成一片漆黑的停电状态。 「退后！通通退后！」耳麦后面的洁思敏大喊。 听见所长的指示，凯恩赶紧拾起地上所有的耳麦，随后与莉亚一同跳向后方，回到一开始他们过来的向上层走廊前面。 李释亚也赶紧扶起蕾米，两人站起身来，一起摆出了警戒态势。 四人紧紧盯着对面的走廊方向。 接着，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一道人影开始缓缓出现。 黑色漩涡转了一大圈后，重新回到了那人的手中。 看见他那飘逸的金发与自信的表情后，他们立即认出了那个男人…… ——卡斯托尔！ 「哎呀哎呀！」卡斯托尔在掌中收回吸积手里剑，并一派轻松地说：「没想到我们只是晚了一点，你们就变成这么狼狈的样子，看起来真是不幸啊！」 玻璃箱中的安努露西亚听见这番话后，有些生气地盯着卡斯托尔，虽然她也没剩下多少力气了。 ……来得太晚了吧！她的眼神好像这么说着。 卡斯托尔彷彿看透了她想说的话，于是说：「欸？你们是那种明明自己弱，打游戏输了却怪队友不给力的人吗……？开玩笑的！我在下面都看到了，你们打得都很不错，只可惜被对方的计谋给阴了。」 ……废话少说，赶快放我们出来！安努露西亚的眼神再度说。 「好啦好啦！」 卡斯托尔从背后的剑鞘中抽出那把状似叉子的黑色大剑，并随手一挥。 一道黑色雾气构成的半月形斩击瞬间从剑上飞出，划过关住两人的玻璃箱上半部，轻松就将玻璃箱斩成两半。 竟然这么轻易就……莉亚感到相当惊讶。这傢伙到底是吸收了多少能量？ 半月形的斩击持续飞翔着，一直撞击到前方的墙壁上，引发了小规模的爆炸，此时他们隐隐感觉整座基地都在摇晃着。 这是什么怪物？李释亚彻底被震慑住了。 「那么，普里杰特，就麻烦你将他们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吧！放心吧，有我在，他们不敢轻举妄动的。」 「……好的。」 于是普里杰特从卡斯托尔的后方出现，并小跑步奔向安努露西亚的方向。 在大厅里，卡斯托尔与对面的彩虹猎人相互凝视，周围瀰漫着一股剑拔弩张的气息。 「哎？」卡斯托尔再度开口：「这不是属性上被我爆炸克制的凯恩吗？好久不见啊！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一定因为寻不着对手而感到无聊吧，有没有想我？」 「呜……」凯恩明显有些生气，双手紧握着黑曜石。 莉亚在一旁按住他的手，并摇摇头。 不要理会，他只是想挑衅你而已！ 我知道！凯恩于是稍微恢復冷静。 「一点都不想，你还是老老实实地躺回去吧！」 「这么冷漠的吗？明明两年没见了说……」卡斯托尔面露遗憾：「那么洁思敏大小姐呢？她可否安好？」 耳麦另一头传来回应。 凯恩如实转告：「她说你醒了，我很不好！」 「哈哈哈哈哈——」卡斯托尔大笑起来，随即抬头看向上方：「我想也是，毕竟你无法亲自到场，只能像隻小白兔一样躲在上面瑟瑟发抖呢！」 洁思敏虽然很不甘心，但心里知道他其实说得并没有错。 不知不觉，普里杰特已经将岛田俊、宋凡娜与安努露西亚等人搬移过来，安置在通往下层的走廊一旁，让他们背靠在墙壁上坐好了。 「卡斯托尔，我已经把人都安置好了！」普里杰特大声说。 「哈哈哈——哎呦，吓死我了！你是开了什么气息遮断之类的技能吗？」卡斯托尔的笑声忽然被打断。 普里杰特苦笑着，这是他长年以来为了隐蔽在人群中习得的技能。 「总之……多谢啦！」 「不会，尽情放开手战斗吧！」普里杰特回应。 卡斯托尔背对着他竖起大拇指，表示包在我身上。 「那么……我最后给你们一次机会！我不会再说第二次。」卡斯托尔表情恢復严肃：「不要阻挡我！如果你们当中有怕死的，也可以趁现在走，我可以饶你们一命。否则……后果你们都知道。」 李释亚此时双腿一阵颤抖。 ……我打得赢吗？ ……留在这里会不会死呢？ 李释亚陷入犹豫。他看向身旁的同伴，却发现他们目光如炬，表情异常坚定。 「你们不害怕吗？」出于好奇，李释亚低声问一旁的蕾米。 「说完全不害怕是骗人的……但是，我们有伙伴！我们有洁思敏，她说会赢就是会赢！」蕾米重新挺身站好并说道。 李释亚愣住了。 此时在他眼中，彩虹猎人间的信任与羈绊是多么耀眼。 李释亚感到他的疑惑在此时完全消除。 信任！李释亚眼神恢復坚定，看向前方的敌人。 在这里将他们打倒……就是我们的任务！ 凯恩重新分发捡回来的耳麦，一行人于是再次整理好架式，凯恩也戴上了原本被他扔在一旁的探照灯。 「卡斯托尔，这是洁思敏要给你的话，也是我们所有人的心声。」凯恩郑重宣告：「不论你再怎么强大，我们都会在这里挡下你！」 大厅内忽然一片寂静。 「好吧！」卡斯托尔咧嘴，露出了疯狂的笑容：「那就让我好好享受……你们的信念被击垮的样子吧！」 凯恩提着他的黑曜石衝了出去。 他不断提高速度，并在剑上蓄集大量生命能量，剑身于是发出白光。 面对这种敌人……一开始就必须使出全力！ 「哈啊——！」 凯恩将剑横过身，接着一剑向前劈去。 卡斯托尔倒是丝毫不为所动，他在凯恩衝到自己面前的前一刻，才轻轻用右手拎起他的大剑噬神者。 黑色雾气以超乎想像的速度在剑上聚集，随后散发出密度极高的暗黑不祥光芒。 鏘的一声，两把大剑互相撞击在一起。 凯恩似乎看见，黑曜石上面的白光正缓缓被噬神者吸收过去。 凯恩于是收回剑，想要向后拉开距离。 但在凯恩放松力道的那一刻，强大的力道从噬神者上面传来。凯恩还没来得及反应，卡斯托尔就猛力一挥，直接将他以超高的速度被轰飞出去，背部直接撞上墙壁。 「呜咳——！」凯恩不慎吐了一口血。 明明他只用单手……就有这种威力！ 卡斯托尔看着嵌在墙壁中的凯恩，左手搓出一发黑色漩涡，想要直接扔过去了结对方。 但是他听见了数发枪声传来，转头一看，才发现是李释亚双手各举着一支手枪对自己发动连续攻击。 哦……没见过的面孔呢！是新来的人吗？好像是属土的能力者……看来那些子弹都是透过生命能量具现化而来的，根本不足为惧。 卡斯托尔于是将黑色漩涡转而对向李释亚。 「吸积盘！」 呼啸的风声在大厅内响起，李释亚的子弹在接触到那黑色漩涡时，瞬间就被还原成细小光点并被吞噬了进去。 这时，莉亚闪身来到卡斯托尔的后方，与吸积盘相反的位置。 什么？卡斯托尔缓缓转头。 莉亚摆出有如猫科动物的蹲姿，直勾勾地仰望着卡斯托尔。 只要能够对上眼睛……这一发幻术足以秒杀你！ 卡斯托尔想起来了，这个棕发女孩好像是以前见过的幻术使。 于是卡斯托尔及时停止转头，避免与莉亚对上视线，接着右手举起噬神者往地上一插，地面随即以剑尖为中心生成一个圆形的黑色结界，将莉亚包围在内。 莉亚瞬间感觉不妙。 「事件视界！」卡斯托尔喊出招式名。 话音刚落，被结界覆盖的地上爆出大量黑色闪电，好像贪婪的触角往天空延伸。 莉亚撑着手往后翻了几圈，及时躲过了攻击。 好险啊！莉亚心想。所谓事件视界，就是黑洞周围连光都无法逃离的区域，一旦跨过就万劫不復。 要是刚才还待在那范围里的话，体内的能量就会被瞬间吸光吧。 卡斯托尔看着逃跑的莉亚，露出相当可惜的表情。 ……差一点点就抢到的说！卡斯托尔心想。 卡斯托尔拔起原本插在地上的噬神者，右手向前一挥，剑身散发出大量黑色雾气，形成一道斩击向莉亚飞去。 莉亚几个后空翻后成功落地，接着一抬头，就看见那巨大的斩击朝自己袭来。 糟糕！莉亚深知，这道斩击的威力都是与凯恩和岛田俊无法相比的，就算是蕾米的防护罩，大概也会被一击粉碎吧。 而现在想要闪避也已经来不及了。 怎么办？莉亚转头看向蕾米。 只见在另一头，蕾米张开右手伸向莉亚，利用自己的生命能量形成金箍套在莉亚腰部。接着她右手向后一拉，莉亚整个人就在金箍的带动下移动了十几公尺，直接闪过了斩击。 蕾米继续操控金箍向后拉，把莉亚带回了自己身边。 「呼啊……谢谢。」 「不会，现在这种情况下我们绝对不能失去任何一个人！」 毕竟卡斯托尔不仅能吸收能量，连别人的能力都能抢走。只要有一个人牺牲，就意味着卡斯托尔又多了一人份的力量。 在高处的墙壁上，凯恩歷经一翻挣扎后，好不容易才从陷进去的墙壁中脱离出来。 他仔细思考了一下敌人目前的状况。 由于李释亚的连续攻击，卡斯托尔举着吸积盘的左手被架住，处于一个无法移动的状态。 也许现在可以攻击！ 凯恩摆出蹲姿从墙壁上跳了出去，双手举起的黑曜石发出灿烂的白光，再度朝着卡斯托尔衝去。 卡斯托尔注意到了，于是右手提起噬神者准备迎战。 哼……有勇无谋！ 接着卡斯托尔突然发现自己的右手无法动弹，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的手臂被一个金箍束缚住。 卡斯托尔冷眼看向对自己伸出手的蕾米。 ……你明明知道这没有用的吧？ 卡斯托尔仅稍一使力，金箍就立刻被他的手臂所吸收。 但金箍一消失，蕾米立即生成新的金箍。接着金箍又被吸收、蕾米又製造下一圈金箍……重复这样的循环。 原来如此……虽然断断续续的，但这招某种程度上可以限制我的行动。卡斯托尔心想。 卡斯托尔又看向从上方跳下来的凯恩。 因为黑曜石是一把具有实体的剑，而不是纯粹的生命能量构成，因此就算卡斯托尔可以吸收掉笼罩在黑曜石上面的白光，也无法完全挡下剑本身的攻击。 凯恩看见卡斯托尔的双手都被牵制着，一时无法应付更多攻击。 这下……可以得手！ 凯恩持剑奋力朝着卡斯托尔的脑袋砍去。 「喝啊——！」 轰隆的一声，大厅中央火光四溢。 成功了吗？一旁的彩虹猎人们心中都浮现这个疑问。 然而凯恩仅凭双手传来的触感，就知道事情还没有结束。 火光散去，只见卡斯托尔及时製造了一个分身，并操控分身以空手夺白刃的方式接下黑曜石。 凯恩努力想要移动黑曜石，但剑身却被对方牢牢固定住。 此时，剑身上的白光快速被分身的手掌吸收过去，黑曜石因此逐渐黯淡了下来。 「可恶！」 凯恩大喝一声，使劲将黑曜石往前推去，剑刃刺中了分身的胸膛，分身随即化成一团黑色雾气消失。 凯恩恢復自由后，随即带着剑向后跳去。 卡斯托尔不禁称讚道：「不错嘛！本来以为你会为了保命而松手，没想到你竟然反常地向前推进，挺有勇气。」 「嘿，那是当然！」凯恩颤抖着嘴角，故作坚定回答：「我可不敢想像你拿着两把剑的样子。」 再说，要是凯恩的黑曜石被敌人夺走，自己就没什么战斗的手段可用了。 「哦……那你有办法想像有很多个我的样子吗？」 话音刚落，卡斯托尔仅凭意志製造出了四团黑雾，黑雾又凝结成与他本人一模一样的分身。 该死！凯恩暗自咒骂。当初到底是哪个白痴把这么可怕的能力送给他的？ 彩虹猎人们看见后纷纷摆出最高警戒架式。 「那边的西装仔，」卡斯托尔转头，看着还在持续攻击的李释亚说：「你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牵制我，差不多也该累了吧！」 李释亚感觉一股寒意直衝脑门。 完了！被盯上了。 卡斯托尔说：「很感谢你一直送能量给我，但我的左手差不多有点痠了……消失吧！」 说完，卡斯托尔的四个分身立刻朝他衝去。 李释亚的表情变得惊慌失措，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到如何应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分身朝自己衝过来。 凯恩虽然想要阻止，但使用斩击会被吸收，想拿着黑曜石直接过去劈砍四个分身也来不及。 蕾米虽然在他面前生成了几层防护罩，但卡斯托尔的分身仅一触碰就吸收了那些防护罩。对那些分身来说，突破防护罩简直就像穿过门帘一样轻松，根本没有多少阻力。 莉亚也根本来不及用幻术操控那些分身。 很快，四个分身就来到了李释亚面前。 完蛋了……李释亚心想。 正当那些分身一拥而上，手即将触碰到李释亚的身体时—— 几乎在同一时间，分身们的脖子全部被斩断，分身也在那时候化为黑色雾气消失殆尽。 就好像是被某种小刀划过一样。 李释亚一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等到回过神来，他才发现一位拿着锋利匕首、留着黑色柔顺长发的美丽女子站在他的面前。 彩虹猎人们看见前来支援的伙伴时，纷纷露出兴奋的笑容。 「你终于来了……艾玛！」莉亚大叫着。 「嗯……是啊，久等了各位！」艾玛.怀特回眸，微笑着问李释亚：「新人，你没事吧？」 李释亚忍不住一屁股瘫坐在地：「谢谢……还以为要死了。」 事实上，他刚才都已经看见人生跑马灯了。 「这样啊，没事就好！」艾玛转头，对着耳麦说：「所以我就不应该去带什么新人嘛，一开始就全部交给我解决不就好了吗，所长？」 洁思敏回答：「抱歉啦！因为你的能力是我们当中最耗费能量的，所以必须保留到卡斯托尔出来才行，先上来的其他彩虹眼只好交给别人解决了。」 「是喔，」艾玛环顾了一下四周，随后说：「反正大家都还活着，这样就好。」 这时，唐纳德先生也从走廊里缓缓走出，站到了李释亚后方。 还是那一头棕发、方框眼镜和棕色西装，跟今天早上的装扮如出一辙。唯一不同的是，他也戴上了洁思敏御赐的无线耳麦。 「哎呀，刚好赶上重头戏了吗？」唐纳德先生左右张望着打量情况，活像个好奇的小孩。 「……你来有什么用吗？」李释亚看着他冷冷地说。 「咦，不要这么绝情嘛！我也是来支援的啊！再说要论能力的实用性的话，我们俩在那傢伙的面前应该半斤八两吧？」 「……是啦。」李释亚无法反驳。 在大厅中央，卡斯托尔终于收回了左手中的吸积盘，并开始扫视前方那群到来的援军。 彩虹猎人五巨头，加上李释亚与唐纳德先生两人……这栋研究所内目前能用上的所有战力，就此到齐！ 「这是什么大集结……搞得我好像是哪来的大魔王一样。」卡斯托尔吐槽。 「你是啊！」艾玛立刻予以肯定。 「是喔……原来是当初打倒我的时间系能力者，不过这次不会跟上次一样了。」 卡斯托尔用右手将噬神者插在地板上，那个圆型的黑色结界再度以剑尖为中心张开，半径大约有十公尺。 「你以为这两年我只能泡在水槽里什么都做不了吗？那你就错了！我一直在作梦……我无时无刻都在回忆过去，想起我的前半生、我的家人被你们杀死的场景、我们在加州的那场战斗……我在脑中一直模拟，能够打倒你们的策略！这次，我一定要逃出去，获得我应有的自由！」 艾玛听完后愣了一会儿，接着不以为然地说：「是吗？不过我们也并非没有成长，我们这边还多了两位新人呢！」 李释亚听完后有点紧张，唐纳德先生倒是大方地笑着。 「哼！无妨……反正这次以后，你们的能力都会是我的！」 卡斯托尔的眼神中流露出强烈的杀气，虹膜中闪烁着红光，看来是真的打算全力以赴了。 彩虹猎人们再度摆出架式。 「大家听好，」洁思敏透过耳麦说：「这次无论如何都是最后了，但越是到最后关头越是不能大意，务必小心谨慎，胜利就在眼前！」 「是！」眾人齐声回答。 「事件视界！」卡斯托尔喊出招式名称。 随着卡斯托尔一声大喊，地板上的黑色结界爆发出大量黑色闪电。 艾玛瞬间明白了。这是卡斯托尔防止自己一开始就减缓时间秒杀他的战术，一旦自己踏进那个范围，全身的能量就会立刻被吸乾！ 必须要想办法先牵制他才行！ 「凯恩你去左边，李释亚你绕向右边，一左一右包抄他。」洁思敏指示。 「瞭解！」 两人立刻按照指示衝了出去，分别绕了四分之一圈，来到大厅里彼此相对的位置。 凯恩拿起黑曜石，开始向大厅中央的卡斯托尔发出连续斩击，李释亚也在双手中各具现出了一把沙漠之鹰，朝着卡斯托尔连续射击。 两人的攻击很快就来到了卡斯托尔面前。 卡斯托尔本来想伸出双手吸收攻击，却发现自己的双臂又被金箍给束缚住。 你又来！卡斯托尔怒视将手伸向自己的蕾米。 因为无法亲自防御，卡斯托尔立刻在身旁造出两个分身。 「吸积盘！」 两个分身手中立刻生成巨大的黑色漩涡，将两侧的攻击挡了下来。 与此同时，唐纳德先生双手合掌，他身上的生命能量于是分成数十份，在他身旁形成了一大群身穿镶金边白色长袍的人偶。 普里杰特看见后颇为意外。 卡斯托尔也认出来了：「原来那些人偶的操控者就是你啊！又想给我送能量过来是吗？」 唐纳德先生表情一派轻松：「哪里的话……我只是让同伴通往胜利的垫脚石而已，不知您收到我的快递是否满意？」 「……满口狂言，消失吧！」 卡斯托尔也将生命能量分成好几份发送到四周，黑色雾气随即形成了与他相同的分身，数量与唐纳德先生的人偶不相上下。 反正那些人偶只会发射纯能量光球，直接杀过去摸一下就完事了！卡斯托尔这么想着。 接着大批分身就呼应卡斯托尔的意志，直接朝着唐纳德先生的人偶衝去。 唐纳德先生嘴角上扬：「你该不会以为……我刚才准备那么久，都是去摸鱼了吧！」 出乎卡斯托尔的意料，那些人偶并没有将双手结成菱形製造光球，而是从后方推出一台又一台的机关枪，直接对准了前方的分身。 「不晓得……你有没有尝过加特林的味道啊？」 说完，唐纳德先生的人偶操作加特林开火，大批机枪随即冒出蓝焰，射出无数的子弹直衝卡斯托尔的分身而去。 糟了！由于卡斯托尔只能吸收纯能量，因此噬神者对这类物质造成的物理攻击没有效果。 卡斯托尔情急之下，操控站在他面前的分身伸出双手，接着大量黑色火焰在他面前凝结成一层防护罩。 接着，卡斯托尔的分身几乎全部在猛烈的弹幕中化为黑雾消失，只剩下他身旁的三个分身依旧在保护他的本体。 大批的子弹撞在黑色防护罩上，发出喀啷喀啷的声响，响彻了整个大厅。 此时卡斯托尔陷入了三面夹击的窘境。 「呜！」 没想到自己也会被逼入如此境地，还发出了难堪的叫声…… 「呜喔喔喔喔——」卡斯托尔前所未有地大声叫喊着，接着他在自己的后方造出了第四个分身，分身右手高举向天，手中开始有大量旋风旋转并聚集，逐渐形成一个黑色火焰构成的巨大球体。 彩虹猎人们都看呆了，那球体直径达到三公尺，比唐纳德先生的人偶能做出的光球还要巨大，其中蕴含的能量也远超过凯恩和安努露西亚一击能达到的范畴。 很明显，在场没有任何人有能力防御这个攻击。 ……这里面，包含着你们送给我的所有能量，以及我失去家人的深仇大恨！ 「去死吧！」卡斯托尔大喊：「黑炎闪光弹！」 说完，分身持着那黑色球体向前砸去。 唐纳德先生没有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黑球朝自己袭来。 就在这时，卡斯托尔突然感觉到后颈一阵冰凉。 分身的动作于是停了下来。 这是什么？ ……麻醉针？ 卡斯托尔转头往自己身后看去，这才发现艾玛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正后方，右手持着麻醉枪，枪口正对着自己闪出银光。 卡斯托尔使出了望远的能力，发现一根麻醉针扎扎实实的插在自己脖子上。 原来就在刚才卡斯托尔被逼急时，艾玛就利用减缓时间流速的能力闪身来到他后面，趁他不备时发射麻醉针，同时使用能力让麻醉针仅一瞬间就刺中了目标。 「你……」卡斯托尔瞪大眼睛，双眼转为橙色。 「真遗憾，结果还是跟两年前一模一样呢！虽然你可以吸收一切纯能量的攻击，却对药物无能为力啊！」艾玛冷冷地说道。 药效很快发挥作用。药物从颈动脉进入后，往上到脑部转了一圈，随后下达心脏，接着一下就流遍全身。 「呜……」 卡斯托尔身体缓缓下滑，单膝跪下。 他感觉身体的力气正在流失，意识也逐渐模糊。 怎么……会这样？他感到非常不甘心。 在后方的普里杰特看见这一幕后，露出目瞪口呆的表情。 连卡斯托尔都……这下怎么办？ 此时卡斯托尔一个闪神，分身们因为失去操控而化成黑色雾气消失，原本蓄集好的黑色火球也顿时解体，变成巨大的暴风席捲整个大厅。 大厅内的所有人，包含彩虹猎人、李释亚与唐纳德先生都被这波狂风给吹飞。 「呜哇——！」 因为唐纳德先生的人偶被吹飞，机枪顿时失去了控制。 当时机枪的枪口正好与在大厅中央的卡斯托尔、大厅后方的普里杰特连成一直线。 糟了！普里杰特瞪大眼睛。 下一刻，大量子弹朝着卡斯托尔与普里杰特袭来。 因为卡斯托尔製造的防护罩已经消失，子弹划过他们的皮肤、穿过他们的肌肉，威力毫无保留地撞击在他们身上。 起初普里杰特并没有什么感觉，直到他低头往下看，看见自己四肢佈满无数的弹孔后，剧烈的疼痛感才随之传来。 「呜……」 两人身上的伤口喷出大量鲜血，接着像个断了线的木偶一般倒下。 「糟糕！」唐纳德先生好不容易才用人偶重新控制住机枪，机枪这才停了下来。 在席捲大厅的旋风停息之后，大厅才终于恢復寧静。 ……结束了吗？李释亚环顾四周。 大厅内依旧是一片黑暗，只能藉着头上的探照灯来观察周围的情况。李释亚看见了，大厅内部现在是一片狼藉，原本摆放在这里的设施因为战斗的破坏而散落在墙壁边缘。 李释亚转头察看队友的情况。只见凯恩半蹲在自己对面，扶着黑曜石当作拐杖支撑身体大口喘着气；蕾米与莉亚蹲在通往上层走廊的出口前，由莉亚搀扶伤势较重的蕾米；唐纳德先生站在两人面前，扶着自己推来的机枪看向大厅中央；艾玛则是站在大厅后方，冷冷地站着望向卡斯托尔。 李释亚又转头察看那群彩虹眼的情况。岛田俊、宋凡娜与安努露西亚坐在通往下层的走廊旁边，背靠着墙壁陷入昏迷；卡斯托尔倒在大厅中央，因为麻醉药与枪伤的双重影响下动弹不得；普里杰特则是躺在大厅后方，身体还是因为枪伤而血流不止。 ……结束了！ 李释亚到现在还是不敢相信，因为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根本来不及反应。 李释亚忽然感到内心无比空虚。 明明当初来到夏威夷，就是为了将普里杰特押送到研究所，当初选择来下层战斗，也是因为想亲自送普里杰特一程。 但现在看见倒在地上的普里杰特，自己内心却百感交集。 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果呢？ 明明这只是我的任务……才对。 李释亚垂下头，不知为何，一颗泪珠从他的眼角滑落。 洁思敏以一个乾净俐落的动作摘下耳麦，随后瘫倒在自己柔软的椅子上，一头金发凌乱地垂在后方。 她向天举起双臂，像是要将长久以来累积的压力抒发出来一般大喊—— 「啊——————！」 指挥室内也随之爆出欢呼声。 工作人员们全都从自己的座位上跳了起来，他们个个手舞足蹈，因为击败了最后的强敌而欢欣雀跃。 「感谢上帝，我们胜利了！」 「万岁——！」 指挥室内瀰漫着一股快活的气息。 赢了……！洁思敏如此想道，于是躺在座位上露出满足的表情。 希金斯博士赶紧来上前道贺。 「恭喜你啊，所长！」 「嗯……谢谢你，谢谢你们！没有你们的努力我做不到。」 希金斯博士温柔地笑了。 洁思敏不忘交代后续的事情：「那么……你们可以派备用的武装士兵下去收拾了，还有那些彩虹眼该治疗的治疗，然后就准备把他们装回水槽吧！」 「遵命！」 「那么……先让我稍微打个盹……」 说完，洁思敏就发出小小的呼吸声陷入沉睡。 辛苦了……所长，接下来就交给我们吧！希金斯博士如此想着。 之后，希金斯博士就转身离去，开始准备指挥人员善后。 没有人注意到，研究所一楼的生命之树正从底层开始缓缓发光。 -- 第十五章 形势逆转 这里是哪里？ 普里杰特回过神来，睁开眼睛环顾四周。 第一眼看来像是宇宙空间，放眼望去三百六十度都被星幕围绕着，除了自己以外空无一人，其馀的地方都是一片黑暗。 虽然如此，自己却不像是在虚空中漂浮着，身体明确地感受到了重力，这和以往进入精神世界的状态稍有不同。 他试图往前迈出一步，虽然脚下看起来空无一物，但迈开脚步时却產生了有如水面上的波纹。 「……如何？」背后忽然传来一道声音：「到目前为止觉得这一趟人间的旅程如何？」 这个声音……是我自己？ 普里杰特疑惑地转身，向后望去。 只见有两个人不知何时出现，站在他的后方对着他微笑。一个人身躯由紫色闪电构成，另一个人身躯由黄色火焰构成，他们身穿连帽大斗篷，外表都是普里杰特本人的形象。 「……你们是谁？」普里杰特发问。 「哎呀，其实就算我们不说……你本来就知道答案吧？」那个紫色闪电构成的自己回答。 确实……心里是知道的。一直以来，他都能感觉到自己心里还有另外两个声音存在。 但这感觉……该说是如梦似幻吗？ 两人像是察觉到普里杰特内心想法般会心一笑，接着开始以紫色闪电和黄色火焰的顺序轮流发言： 「我们是独立于你之外的存在。」 「同时，我们也是你的一部份。也可以说，我们就是你！」 「我代表你的感性。」 「我代表你的理性。」 「我的名字是『斩心者』！」 「我的名字是『断魂者』！」 「——终于见到你了！」两人一同说。 普里杰特依旧一脸疑惑，彷彿不敢置信的样子。 照他们的说法……紫色闪电的我叫做斩心者，是我感性的具体化；黄色火焰的自己叫做断魂者，是我理性的具体化……应该是这样子的吧？ 「所以，你在经歷过这一切之后有什么感受？」斩心者再度发问。 「嗯……」 普里杰特搔搔后脑勺，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斩心者看见普里杰特摸不着头脑的样子，又说：「看来你好像不太懂我在说什么……那我换个方式好了！你知道为什么你还无法开啟能力吗？」 普里杰特思索了一下，然后摇摇头。 「因为你缺少觉悟！」 普里杰特听完后，依旧一脸茫然。 「我现在就是来打醒你的！」斩心者迈开双腿，一步步走上前：「你想想……你遇到的每一个人都拚命战斗。彩虹眼这边，他们心里想的不外乎就是要回家、要自由、要为了亲人报仇……等等。彩虹猎人那边，他们心里想的不外乎就是要完成工作、去除乱源、守护这个世界……等等。正因为他们都怀抱着各自的慾望，所以才会赌上性命去战斗！」 斩心者走到了普里杰特面前，指着他的鼻子质问：「而你呢？从来到这座夏威夷开始，你从头到尾都是一副不在乎、不论事情变成怎么样都无所谓的态度。你说，你究竟有什么战斗的理由？」 普里杰特被问得哑口无言。 他呆愣在那儿，好长一段时间都默不作声。 好不容易，他才开口：「我……只是希望避免衝突，所以一直以来都选择压抑自己的感情，过一个没有执着的平静人生。这样……难道错了吗？」 斩心者听完后没有说话。 断魂者接着上前说：「我知道，你总是习惯跳脱自己，以旁观者的视角来看待事情，这在理性上并不是什么错！事实上，人类就该是如此，表面上抱持不同的善恶观，彼此互相衝突，实际上都跳脱不出自身的利益。人会为自己获利而高兴、因亲友遭难而伤心，他们都沉迷在自己的世界里，狠狠感受人生中的喜怒哀乐、生老病死、悲欢离合、爱恨情仇。虽然可悲，但也正因如此，他们才会活得如此精彩！」 斩心者又说：「而你呢？从头到尾都保持着看淡一切、随缘自在的态度，你说这样的人生有什么意思？既然你没有战斗的理由，上天又为何要赋予你力量？」 「……」普里杰特再度无言。 「没关係……让我慢慢开导你。」斩心者按手在他头上：「你会变得没有主见，是因为从小就没有人在意你的感受，你只能牺牲自己去迎合别人。所以最重要的问题是……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普里杰特记得，那个男人也问过自己一样的问题。 「不必考虑道德，也不必要求自己当什么超然的存在，诚实面对自己就好！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 ……孤独！ 一股极度的孤独感涌上他的全身。 「没错……其实你一直很想要被接纳、被关爱，奈何你每次想要伸手，就会受到伤害。久而久之，你已不再信任这个世界！」 「……」 「你难道没有一点不满吗？明明就不是你的错，但这个世界还是不停排挤你，把你当作不必要的存在，你难道不想在最后为自己争口气吗？」 普里杰特记得，李释亚好像也对自己说过一样的话。 好不容易，普里杰特才缓缓说出：「我想要一个朋友，能理解我、接纳我的朋友，那怕只有一个也好……」 「这样才对嘛！」斩心者相当满意：「然而很遗憾告诉你，一个都没有！因为你是彩虹眼，是个异类，没有任何人会欢迎你加入他们的群体，只希望你离得越远越好！」 「呜呜……」 忘却的记忆逐渐復甦。普里杰特翻开自己的内心，这才发现自己像一个积压已久的火山，没有人会想瞭解自己背负的黑暗，只能自己默默承受。 「没错……最让你无法忍受的事情，并不是失去家人、失去生命，而是自己存在的意义被他人否定。所以，现在就去证明你存在的意义吧！」 「呜……呜喔喔喔喔——」 普里杰特感觉长期以来压抑的痛苦瞬间涌上他的身体。 很好——！斩心者与断魂者一同按手在他肩上。 「现在，就要让世界知道你是谁！」 洁思敏忽然感到脊背一股恶寒，像电流一般流窜全身。 她突然惊醒，环顾四周。 在指挥室内，善后工作正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地下室的电力已经重啟，指挥室的所有功能也已恢復，一切看起来都没什么异常。 ……是我多心了吗？ 此时一名工作人员路过自己的电脑，无意间看向电脑萤幕。 他脸色一变，察觉到了某些异状。 电脑萤幕上是一楼大厅的监视器画面，只见佇立在大厅中央的生命之树光芒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第五层，并且还在持续上涨。 他当机立断，把画面投射到指挥室前的大萤幕上。 「快看！」他指着萤幕大喊：「那是什么？」 眾人于是转头望向大萤幕。 起初，生命之树的光芒上涨缓慢，但后来逐渐加速，最后一口气衝到了顶端，呈现出一个完美的彩虹光谱。 指挥室瞬间陷入骚动。 「怎么回事？」 「难道事情还没有结束？」 洁思敏立刻恢復清醒，并用自己的能力观察未来的世界线。 接着她的表情转为极度的惊讶。 这是…… 在她的观测下，世界线正在逐渐收束成一条。 ——糟了！ 她赶紧抓起耳麦，想要阻止事情朝最糟糕的情况发展。 在地下四楼，大厅因为电力重啟而恢復了照明，彩虹猎人们在经过短暂的休息后，体力也差不多恢復到七、八成。 凯恩因为放松而长吁了一口气，随后看着这群失去意识、倒在各处的彩虹眼。 好啦！接下来只要将这些傢伙做好适当的处置，我们的工作就结束了。 正当他这么想着时，一股比当初见到卡斯托尔时还要更加冰冷、深不可测的气息传来。 这是什么感觉？ 凯恩不自觉望向普里杰特。 只见本来躺在血泊中昏迷不醒的普里杰特，现在身体正冒出一阵阵紫色闪电，那些紫色闪电在碰触到地上的血液时，就将其吸收了进去。 原本血流不止的伤口也在黄色火焰的包覆下逐渐癒合。 什么状况？原本处于放松状态的彩虹猎人们，看见这副景象后纷纷向后跳去，拉开距离。 眾人都感受到了。这是什么……无比庞大的能量？ 耳麦另一头突然传来洁思敏的指示：「快……杀了那男孩！现在就杀了他！」 眾人都被洁思敏那气急败坏的声音吓到了，就算是卡斯托尔，洁思敏也从来没有下达直接杀死的命令。 「快点！」洁思敏再次催促。 凯恩回过神来，右手立刻伸向背后拔出黑曜石，并发出一道斩击向他砍去。 飞跃的斩击立刻来到了普里杰特面前，引发了一场巨大的爆炸。 ……命中了吗？ 眾人聚精会神凝视着火光与烟雾内部，想要得知答案。 不一会儿，火光与烟雾就被一刀切成两半并消散。 待烟雾散去后，眾人看见了——普里杰特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他低着头，眼睛因为被瀏海遮住看不清楚，但表情看来相当阴沉，腰间掛着两把武士刀，其中一把缠绕着紫色闪电的刀尚未出鞘，另一把缠绕着黄色火焰的刀已经拿在右手上。 能力终于开啟了吗？凯恩开始思考。 刚才那男孩上来时，腰间还没有两把刀子，也就是说那两把刀子就是他用自己的能力创造出来的，这与纪录上原属土系统的纪录相符合。然而这类能力者创造出来的武器通常不会是单纯的劈砍，而是有其他附加属性。 究竟是什么能力？ 「完蛋了……」洁思敏语调恍惚。 「完蛋了？这是什么意思？」凯恩对洁思敏说的话感到意外。 「……」洁思敏陷入沉默。 所有人都愣住了，他们目瞪口呆地看着普里杰特，因为研究所对于普里杰特的能力仍然未知，所以没有人敢轻举妄动。 普里杰特缓缓抬起头。 眾人看见了，普里杰特的右眼呈现黄色、左眼呈现紫色，脸上带着无机质的眼神且面无表情，好像根本没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不要拦我！」普里杰特说：「你们不知道你们惹到的是谁。」 ……敬畏！与他对上眼的感觉只能这么形容，甚至有一股想跪下的衝动。 这个顏色……是开心以及痛苦？莉亚开始分析。怎么会出现这么矛盾的情绪，精神分裂了吗？ 不对……与其说是精神分裂，倒不如说像是被附身了一样。 到底怎么回事…… 「所长，请指示！」凯恩对着耳麦大喊。 「……」然而洁思敏并没有回话。 普里杰特若无其事地环顾周围一圈，好像自己是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刚刚才出现在战场中央一样。 随后他看见了倒在大厅中央的卡斯托尔，于是走上前去，右手拿着刀在他身上轻轻拂过，刀身落下了无数黄色火苗，一下子就帮卡斯托尔治癒了所有伤口。 普里杰特又用另一把刀的刀鞘触碰卡斯托尔，接着有紫色闪电从卡斯托尔的身上流出，并吸收进了那把刀里。 他接着转身走向大厅后方，又对岛田俊、宋凡娜和安努露西亚做了一样的事。 「好啦！」普里杰特低声说：「这下……总算是明白你们的痛苦了。」 什么意思？凯恩听完后大惑不解。 「所长，请指示！」凯恩再度对耳麦喊。 「没有……」洁思敏的声音充满了恐惧与徬徨。 「哈啊？你在说什么？」 「对不起……我们没有任何可以战胜的未来！」洁思敏开始崩溃大哭：「对不起——！」 什么——！彩虹猎人们听见后都非常惊讶。 在以往的战斗中，不论面对多么严峻的状况、遇到多么强劲的对手，洁思敏总是能用她的能力找到出路。 但现在，洁思敏亲口说出了没有战胜可能这句话。 眾人反覆思考这句话的涵义。 没有任何战胜可能，也就意味者我们输定了？ 这怎么可能？ 「……可恶！」凯恩变得相当愤怒。 他大喝一声，接着提起他的黑曜石往普里杰特衝去。 「慢着，凯恩！」莉亚想要阻止，但凯恩并不听劝。 普里杰特因为还站在其他三位彩虹眼面前，背向着凯恩，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他正对自己发动攻击。 去死吧！凯恩纵身一跃，手中的黑曜石发出耀眼的白光，直接往普里杰特劈去。 就在剑刃即将碰触到普里杰特的脖子时，普里杰特弯下身子躲开一击。 凯恩此时毫无防备地悬浮在普里杰特上方。 「真遗憾，那就只能让你见识一下了。」普里杰特低声说。 什么？凯恩愣了一会儿。 普里杰特反手一勾，左手掌心爆出大量紫色闪电，直接朝着凯恩的腹部袭来。 要赶紧防御！凯恩于是将生命能量聚集到自己的腹部上，强化身体的防御力，希望能直接挡下这一击。 下一刻，普里杰特的手掌击中了凯恩。凯恩在接触到紫色闪电时，原本围绕在身上防御用的能量全部消失，就连黑曜石也瞬间黯淡下来。 「呜咳——」凯恩吐出大量鲜血。 ……这是什么感觉？ 要形容的话，就像自己的内心被人拿着一把大铁鎚直接捶进海洋深处一样。 普里杰特接着一个侧空翻，在右脚上蓄集大量生命能量，直接踢向凯恩。 凯恩想要防御，身体却无法动弹。 这下糟了！要是在没有任何防御的情况下吃到这击，就跟普通人毫无防备地站在冰天雪地里一样，必定会受到严重的伤害。 动啊！凯恩声嘶力竭呼喊，然而连实际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快动啊！凯恩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隻蓄满黄色火焰的脚朝自己踢来。 剎那间，凯恩在空中飞过几十公尺的距离，以极高的速度硬生生撞上墙壁。 「呜呃——」凯恩面朝上方，两眼发直。 ……原来如此。凯恩明白了。 刚才在接触到紫色闪电时，无数的记忆在他脑海中闪过，受人欺压、失去家人、远离家乡……种种的悲伤画面凝结成了一支长枪，硬生生地穿过他的内心。 那紫色闪电，即是「痛苦」的具现化。 他的能力，就是直接将痛苦的感觉传递给对方，藉此直接攻击对方的灵魂！ ……必须赶快将这重要的情报通知大家。 绝对不能……碰到那紫色闪电！ 凯恩挣扎着想要动作，身体却因剧痛而不听使唤，想要张嘴发出声音，肺部也只能吐出微弱的气息。 可恶……到此为止了吗？ 凯恩逐渐失去意识，身体无力地往下滑落。 「……骗人的吧？」莉亚变得支支吾吾。 在场的所有人看见刚才那幕后，全都目瞪口呆。 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以至于根本反应不过来。 「才两招就……」蕾米也感到难以置信。 凯恩可是在彩虹猎人之中，拥有最强近战攻击力与防御力的人啊！ 但是普里杰特仅凭一个简单的踢击，就直接秒杀了凯恩。 明明对于一个能力者来说，在遇到攻击时就立刻将生命能量集中到某个部位进行防御可是基本功，但凯恩没有这么做，而是毫无防备吃下了这一击。 明明普里杰特的动作可说是相当简单，凭着凯恩的战斗经验，要躲过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 ……究竟是为什么？ 更正确地说，凯恩在接触到那紫色闪电之后，所有能力就像是被解除了一样。 「抱歉各位，是我！」耳麦传来希金斯博士的声音：「我已经催促美国本土那边的实验室儘快把普里杰特的能力检测报告传过来了，他们说还要再三分鐘，请务必坚持到那时候。」 「三分鐘吗……？」蕾米嚥了口口水。 「等一下，洁思敏呢？」莉亚问。 「呃……她刚才头也不回地衝出指挥室了，一句话都没留下。」 「……」眾人默不作声。 我们被遗弃了吗？ 不，不会的！洁思敏不是那种会拋弃同伴的人，希望她是找到了什么别的办法！ 不过在那之前…… 「看来，我们只好靠自己撑过这三分鐘了吧？」艾玛问：「有什么计画吗？」 此时普里杰特左手也拔出了另一把缠绕着紫色闪电的刀，他的身体爆出大量紫色闪电与黄色火焰，带着惊人的威压感朝着通往上层的走廊一步步走去。 唐纳德先生说：「还是我先来吧，我的人偶是最适合试探的能力了！」 说完，唐纳德先生双手合十。他身上的生命能量再度分成好几份，形成数十名穿着白色镶金边长袍的人偶。 「居然拿着两把刀，是想玩二刀流吗？」 唐纳德先生伸手一挥，大批人偶随即朝着普里杰特衝去。 普里杰特看见后表情没有变化，只是握紧两把刀，静静迎接人偶的到来。 人偶瞬间一拥而上。 普里杰特左手轻轻举起那把缠绕紫色闪电的刀，往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人偶刺去。 只见在刀子刺中人偶的一剎那，人偶随即遭到紫色闪电电击，大量紫色闪电流窜在这群人偶之间，最后流回了唐纳德先生身上。 「呜咳——」唐纳德先生顿时感到脑袋晕眩，口中吐出鲜血。 他无法再维持能力，大量人偶立刻化成无数光点并消失。 这是什么……全身麻痺的感觉？ 唐纳德先生抬头，这才发现普里杰特已经开始向他发动袭击。 普里杰特右手挥出那把缠绕着黄色火焰的刀。 唐纳德先生想要闪躲，身体却无法动弹。他的腹部随即被刀背击中，整个人被水平打飞，背部重重地撞上了墙壁。 「呜咕——」唐纳德先生也在没有任何防御的情况下吃下这一击。 随后，他失去意识，倒在大厅的地板上。 彩虹猎人们都震惊了。 ……又是秒杀？ 莉亚开始察觉到了：「原来如此……不可以碰到那紫色闪电！那好像是一种使人麻痺的能力，一旦碰到，不只能力会被解除，还会陷入一段时间无法行动的状态。」 蕾米提出质疑：「但是……唐纳德先生只是人偶碰到紫色闪电而已啊，怎么连本体都被麻痺了呢？」 「……」莉亚紧咬着双唇，没有想出好的答覆。 艾玛从腰间拔出她的麻醉枪。 「无所谓，」她自信地说：「既然碰不得的话，那只要比照卡斯托尔相同的方式解决就可以了吧！」 说完，艾玛跳到空中，并发动她的能力，让周围的时间流速减缓下来。 此时除了艾玛以外的其他事物全都趋于静止。 艾玛双手举起麻醉枪，瞄准了普里杰特。她扣下板机，麻醉针随即从枪口中射出，虽然在艾玛的眼中只是普通速度，但在其他人的眼里就是一瞬间。 ——这样就结束了！ 但艾玛没想到的是，麻醉针在距离普里杰特后颈仅一寸时，就像是撞到什么坚硬的物体一样弹了开来。 原来如此……包裹在他身上的黄色火焰形成了一个坚硬的外壳，挡下了我的麻醉针吗？ 这下子得另想办法了。 但还没等艾玛解除能力，她就看见了，普里杰特正以冰冷的眼神盯着自己，并慢慢对自己伸出左手，手掌中盈满紫色闪电。 接着，普里杰特缓缓握住左手，像是要抓住什么东西的手势。 什么？艾玛回眸环顾四周。 只见一个紫色闪电形成的球壳不知何时已经将自己团团包围住，并且还在慢慢缩小。 糟了！要是不赶快逃出，自己就一定会碰到那紫色闪电。 得赶快想个办法，自己还有非常充裕的时间思考。 但是她不论怎么绞尽脑汁，还是没有想出一个解决方式。 不行了…… 「抱歉了，洁思敏、凯恩、蕾米、莉亚……各位！」 艾玛无路可逃，最终还是在不断收缩的球壳中碰到了那紫色闪电。 她顿时口吐鲜血，能力也立刻被解除，最终缓缓坠落到了地面。 「艾玛！」蕾米大喊。 然而艾玛已经失去了意识。 「怎么又是这样……？」莉亚感到难以置信。 在她们看来，一切只发生在一瞬间。就像艾玛的麻醉针才刚被弹开，就被普里杰特操控一个紫色闪电球壳直接捏爆了一样。 「可恶！」蕾米彻底震怒了。 她伸出双手，生命能量随即形成一圈圈金箍，将普里杰特团团束缚住。 「莉亚，用那招！」 「收到！」 莉亚立即衝了出去，趁普里杰特被蕾米固定住无法动弹时迅速来到了他的面前。 由蕾米将敌人给控制住，再由莉亚以幻术操控对方，这就是两人经常採取的战术。 「千万别小看……我们两姊妹的配合啊！」 莉亚说完，与普里杰特四目相交，接着发动了她的能力。 她的眼中出现红色光圈，就像池塘中的涟漪那样扩散了出去。 幻术……成功施展！ 接着，莉亚感受到了些许异常。 一道紫色闪电迅速沿着能量通道回流，直接灌入了莉亚体内。 「呜咳——」 莉亚瞬间失去意识，接着缓缓朝后倒下。 幻术也在同时被解除。 「莉亚！」蕾米双眼中泛着泪光，大声呼喊。 看着伙伴们一个接一个倒下，蕾米顿时感觉内心空洞。她呆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普里杰特扭动着身体，试图脱离金箍的束缚。紫色闪电剧烈发出，打到了金箍上面，接着开始渗透进金箍内，逐渐将其染成紫色。 这时，李释亚从后方拉住了蕾米的手臂。 蕾米回头看向李释亚。 「先撤退吧！」李释亚说：「赶快解除那个金箍，要是连你都被打倒了，我们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蕾米总算回过神来，擦乾眼泪并点点头，接着解除那些金箍，开始在李释亚的带领下回头往上层走廊中跑去。 两人在地下四楼的走廊中仓皇地逃跑。 「呜呜呜……」蕾米依旧止不住悲伤的心情，泪水不停往下滑落。 李释亚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拉着她的手继续奔跑。 老实说，李释亚自己的心情也很混乱，毕竟一群实力强大的彩虹猎人，仅在一瞬间就被觉醒的普里杰特打倒。 唯一剩下的反应就是逃跑。李释亚的直觉告诉他，要是不这么做，彩虹猎人就会遭受被团灭的命运。 但是接下来该怎么做？李释亚非常苦恼。 此时无线耳麦传来希金斯博士的声音：「两位，我对刚才发生的事情感到十分遗憾。但我还是得告诉你们，普里杰特能力的详细检测报告出炉了！」 「……说来听听吧！」李释亚回答。 蕾米虽然伤心，但也稍微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准备听取报告。 「好的！」希金斯博士开始说：「首先，他有两个能力。」 「哦？」李释亚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情况。 「你们知道他在开眼前是属土的能力者吧？」 「是的。」 属土的能力者，可以利用自己的生命能量创造有形的物质，高阶能力者就连虚拟的现象或概念都能实体化。李释亚很清楚这一点，因为他自己就是属土的能力者。 「……他将自己的感性与理性具现化了！」 「这是什么意思？双重人格？」 「很类似，但如果要加上他原本的主人格的话，就是三重人格了。」 原来如此……李释亚回想起刚才掛在普里杰特腰间的两把刀。 希金斯博士继续说：「第一个能力的名称是『斩心者』，这部分是他感性的具现化，呈现出来的样子就是缠绕着紫色闪电的武士刀，你们也可以理解成那紫色闪电就是『痛苦』的具现化。虽然这把刀没办法造成实质的物理伤害，但可以将痛苦的感觉传递给对方，直接攻击对方的精神。除此之外，他还可以藉由刀鞘来记录别人的痛苦，只要收集越多份，斩心者的力量就会越强大。」 「……你是说，那紫色闪电可以直接让别人感受痛苦？」 「没错！」 怪不得……当初凯恩、唐纳德先生、艾玛与莉亚接触到那紫色闪电时，都一副被麻痺的样子。 「要具体说明效果的话，大概就是『解除对手当下发动的所有能力，并使对手陷入短时间内无法行动的状态』吧！」希金斯博士补充。 「等一下！」蕾米带着些许哭腔大喊：「凯恩和艾玛我还能理解，但唐纳德先生是人偶被麻痺、莉亚是在施展幻术时被麻痺，他们都没有直接接触到紫色闪电啊？」 「好问题！」希金斯博士解释：「虽然都是碰触生效，但斩心者的效力范围跟卡斯托尔的噬神者有些不同。唐纳德先生在操控人偶时必须与人偶產生连结、莉亚在施展幻术时必须跟受术者產生连结，斩心者的紫色闪电可以藉由这连结间接流回本体上，所以他们才会中招。」 「……照这个逻辑，要是我刚才没有及时解除金箍，我也会因为自己与金箍的连结而中招？」 「就是这么回事！」 「……」蕾米彻底无言了。 李释亚思考了一阵：「那另一个能力呢？」 「第二个能力的名称是『断魂者』，这部分是他理性的具现化，呈现出来的样子就是缠绕着黄色火焰的武士刀。这把刀就比较接近岛田俊的天丛云剑，负责实质的物理攻击，不同的地方是，断魂者会像电脑一般理性计算出最佳策略，藉此指引本人行动。」 「人工智慧？」 「嗯，非常类似这个概念。」 一把刀负责精神世界，一把刀负责物质世界吗？李释亚心想。一阴一阳，多么美妙的搭配！ 这样的话……先用斩心者破防，在使用断魂者攻击，这就是普里杰特的标准出招流程吧！ 「那么弱点呢？」李释亚问。 「……几乎没有。『痛苦』这种东西不符合能量守恆定律，想要多少就有多少，绝不会有用完的问题。但是斩心者是一把双面刃，当他让敌人感受痛苦时，自己也会受到一定程度的反噬，是一个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能力。你们唯一的机会就是，撑到他的精神因为受不了而崩溃，这是唯一的方法。」 「……」李释亚也无言了。 痛苦……是吗？李释亚开始思考。 从今早送那个男孩来到夏威夷时，男孩就一直表现得生无可恋的样子。 这就是你所承担的东西吗？ 这个能力……简直就像在告诉别人不要靠近他一样。 我究竟该怎么做？ 李释亚不断烦恼着，然而奈何自己的力量太过渺小，不论是哪个问题都没有想出解决方案。 他只能拉着蕾米的手，不断向前跑去。 -- 第十六章 逃出 普里杰特正在地下四楼的走廊中大开无双。 由于彩虹猎人们的第一线阻拦行动已经宣告失败，研究所只能派出其馀驻扎在此的武装士兵做最后的挣扎。 但很显然，普通的武装士兵在彩虹眼能力者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呜啊啊啊啊——」 任凭武装士兵怎么开枪扫射，普里杰特总是能用他的眼睛看穿子弹的路径，并以些微的差距轻松躲避开来。 更正确地说，计算出最佳路径的应该是断魂者就是了。 一旦躲过那些子弹，普里杰特就能够使用左手上的斩心者，以紫色闪电电击眼前的士兵，使他们陷入无法行动的状态，接着就用普通的拳头、踢击或是断魂者的刀背将他们打晕过去。 在这种攻势下，士兵们有如被旋风捲起的花瓣一般，混乱地到处飞舞。 「可恶！」其中一名士兵掏出手榴弹，拔掉插栓往前扔去。 普里杰特仅凭眼角馀光反手接下了手榴弹。 由于前方士兵不断涌来，后方还有许多倒下的士兵，普里杰特决定抬腿蓄力，以带着旋风的右脚将眼前的敌人轰飞三十米，随后将手榴弹拿在右手上，以金色防护罩包裹住。 轰隆一声，走廊内顿时发生爆炸。 成功了吗？士兵们纷纷注视着爆炸產生的烟雾。 下一刻，普里杰特手持双刀，带着灼伤的右臂从烟雾中衝出。 接着又是一阵秋风扫落叶，大量紫色闪电流窜在士兵之间，电得他们无法动弹。 普里杰特有如恶狼一般，面带冰冷又兇狠的眼神，毫不留情剿灭面前的敌人，丝毫不在意自己身体受到的伤害。 这个傢伙……是怪物啊！士兵们不约而同想道。 在走廊前方数十米处，李释亚与蕾米两人开始听见了身后传来的骚动，且声音正在逐渐往他们靠近。 「追上来了……」蕾米望向后方。 「现在怎么办？」李释亚问。 「……」蕾米没有回答，因为她也不知道答案。 两人只能继续往上层移动。 跑着跑着，蕾米突然看见眼前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 望着那娇小的身材、巨大的金色双马尾、白色实验长袍……蕾米认出来了。 「所长！」蕾米大声呼喊。 李释亚看见后有些惊讶。这位就是这栋研究所的所长？ 只见洁思敏正带着仓皇的表情朝两人跑过来，手里好像还拿着一支遥控器一样的东西。 「所长？」蕾米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是搭电梯直接下来的吗？李释亚心想。 洁思敏急匆匆地回答：「没时间解释了，现在只有一个办法可以阻止普里杰特！」 说完，洁思敏迅速与两人擦肩而过。 「等一下！」蕾米伸手想阻止：「不行啊所长，前面很危险！」 然而洁思敏并没有理会。 洁思敏对着面前的士兵大喊：「所有人都退下！」 士兵们听见后顿时停止攻击，转头惊讶地看着洁思敏。 她想干什么？所有人心中都浮现这个疑问。 接下来的发展超出所有人预期。 洁思敏的实验袍与长发随风飘逸着。她以惊人的速度穿过人群，来到普里杰特面前，接着张开双臂，对普里杰特大喊：「够了！」 普里杰特彷彿定格般停止动作。他站在那里，以狐疑的眼神看向洁思敏。 「已经够了！」洁思敏大声呼喊：「我不是你的敌人！」 普里杰特愣住了。 在场的所有人也都愣住了。 你疯了吗？蕾米感到十分不解。你明明本身没有任何战斗能力，为什么还要衝到敌人面前，试图以肉身阻挡对方？ 普里杰特盯着洁思敏，揣摩了对方好一会儿，随后又变换了好几个表情。他的眼神先是疑惑，接着像是想起什么一般变得痛苦，最后恢復高度戒备，再次以恶狠狠的目光盯着洁思敏。 洁思敏再次呼喊：「看着我！我就在这里，毫无防备地站在这里！我已经知道了……你的实力，所以我会承认你。这里不会再有人伤害你了，所以请住手吧！」 「嘎嚕嚕……」普里杰特发出类似野兽的莫名叫声。 普里杰特身上依旧缠绕着大量紫色闪电与黄色火焰，目光中的愤怒丝毫没有减轻。 「到底在做什么……」蕾米大惑不解。 李释亚紧张地看着洁思敏与普里杰特，丝毫不敢松懈。 剎那间，他明白了！ 因为在他眼中……此时的普里杰特简直就像一隻受伤的猛兽一般！ 李释亚于是命令眾士兵：「把枪全部扔掉！不要再刺激他了，不能让他感觉到我们是有敌意的！」 士兵们相当疑惑，面对这么一个强大的敌人，扔掉武器简直无法理解，更何况他们也没有义务听从一个来路不明西装男子的指挥。 李释亚看见他们迟疑的样子后又说：「难道你们拿着那几把枪就有用吗？赶快丢掉！」 士兵们又沉默了半晌。 终于，其中一名士兵扔下了武器。 喀噠！ 其他士兵见状，也开始扔掉自己手中的武器。 喀噠、喀噠、喀噠…… 李释亚将双手高举过头摆出投降手势，其馀士兵看见后也纷纷照做。 普里杰特看见后表情更加疑惑了。 「看见了吧！」洁思敏再次喊道：「我们不是你的敌人！这里没有人会伤害你……如果你还不满意的话，就上前来取走我的性命吧！条件是……你要放过其他人。」 「不行啊，所长！」蕾米对这番话感到难以置信。 「闭嘴！」洁思敏强硬回覆。 「……」蕾米依旧难掩担忧。 普里杰特看见眾人举手投降的样子，似乎开始冷静下来。 他闭上眼睛，像是在思考着些什么，接着表情恢復冰冷，开始一步步朝着洁思敏走去。 洁思敏依旧张开双臂站在原地，表情看起来十分坚定，没有一丝动摇。 「所长！」蕾米忧心地大喊。 然而洁思敏丝毫不为所动。 普里杰特持续走向前。 周围瀰漫着紧张的情绪，几乎令人窒息，没有人敢擅自做出一点动作。 终于，普里杰特走到了洁思敏面前，两人相距仅有一公尺。 普里杰特伸出左手，将斩心者架在洁思敏的脖子上，刀刃距离颈动脉约莫只剩三公分。 斩心者上头的紫色闪电还在滋滋作响着。 洁思敏的鬓角流下了一滴冷汗。 两人就这样彼此凝视了好一段时间。过程中，普里杰特的目光保持严肃，而洁思敏还是那副坚定的表情。 终于，普里杰特露出一抹微笑。 突然，普里杰特的斩心者和断魂者在瞬间消失，身上的紫色闪电与黄色火焰也全部散去。普里杰特像是失去了力量一般，就这样瘫倒在了地板上。 欸……？眾人看见这一幕后全都摸不着头绪。结束了吗？ 因为不瞭解状况，所有人依旧不敢动弹。 最先有动作的是洁思敏。 也许是因为从极度紧张的状态中解脱的缘故吧！洁思敏脑袋一晕，随后身体一个不稳并倒下。 「所长！」 蕾米与李释亚两人衝上前去，及时搀扶住了洁思敏。 「所长，你没事吧？」蕾米问道。 洁思敏举起双手摀住眼睛，但还是止不住眼眶中的泪水：「呜呜呜……好可怕喔！呜呜呜……」 看见洁思敏除了精神以外并无大碍之后，两人顿时松了一口气。 没想到之前一直那么理智地指挥我们的战斗，现在的反应还是蛮像个少女的！李释亚心想。 「真乱来……你是怎么想到这个办法的啊？」蕾米好奇地问：「这就是传说中的嘴遁吗？」 「啊……我看到的未来就是这样啦！」洁思敏解释，声音中带着少许啜泣：「你们已经听希金斯博士解说过他的能力了吧？」 「嗯，我们知道。」蕾米说：「竟然能够直接传递痛苦的感觉，而且在攻击敌人的同时，还会以自己的心灵受到反噬为代价，真是恶毒的能力！」 「嗯……这样说也是没错啦！但你仔细看看周围。」 听见洁思敏的话，蕾米与李释亚于是照做，环顾一下四周。 虽然走廊中，大群士兵们倒成一片，但在整个战斗过程里，大家都没有丧命，最多也只是晕厥过去而已。 「……没有一个人死亡？」蕾米这才发现如此惊人的事实。 「没错吧！明明对他来说，凭自己的力量将我们全部杀死并不是什么难事，就连刚才面对我时也一样。但是……斩心者就是这样一种能力，虽然会让人感到痛苦，却可以在不用杀死对方的情况下阻止、打倒对方。这傢伙啊……其实是一个很温柔的孩子喔！」 「啊……」蕾米恍然大悟。 「所以啊……我们如果正面对决的话是打不赢他的，毕竟是精神系的能力，就要靠精神面的方法来对付。」 「原来如此。」李释亚点点头。 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一个人都不愿意杀……真是个天真的傢伙！李释亚凝视着普里杰特熟睡的脸庞想道。 地下室终于重归许久不见的寧静。 「好啦！」蕾米松了口气：「既然普里杰特也成功收拾掉了，那我们接下来也该……」 话还没说完，眾人就感觉到整栋建筑物一阵摇晃。 「这次又怎么了？」蕾米似乎快受不了了。 蕾米转头看向洁思敏寻求答案，却发现洁思敏满脸愧疚，表情疲惫地微笑着。 在洁思敏手中，一个遥控器的按钮刚被按下，上面的警示灯正闪烁着红光。 「啊！」蕾米看见后大惊失色：「你该不会……」 「对不起，蕾米。」 洁思敏道歉后，一记手刀朝蕾米的后颈劈过去。 蕾米于是应声晕倒在地。 李释亚赶紧扶住蕾米。 「欸欸？发生什么事？为什么要……」李释亚对这突然的举动完全反应不过来。 洁思敏认真地对他说：「你叫李释亚吧？有件事情要拜託你！」 在研究室中，到处都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大厅、控制室、走廊、研究所的每个角落里都有红色的警示灯不停闪烁着。其严重程度，跟彩虹眼觉醒那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地下室的走廊中，一个像是队长的男人正对武装士兵们发号施令： 「兄弟们！赶紧把受伤昏迷的傢伙抬起来，其他背包、武器什么碍事的重物全都丢掉，我们得赶快撤离了！」 地上三楼的指挥室中，马克.希金斯博士也对工作人员们下达命令： 「所有人员，把握时间赶紧撤离！不要对任何物品感到留恋，除了生命以外一切都是身外之物。」 这次整个研究所的行动，是要将所有人员一个不留地全部疏散。 「基地自我毁灭程序？」李释亚听见这名词后大吃一惊。 洁思敏点点头。 李释亚看着她手中的遥控器，上面的警示灯还在不断闪烁。 「为什么要这么做？」李释亚质问。 洁思敏苦笑着，表情显得很无奈：「再过不久……地下四楼大厅中的彩虹眼都会甦醒过来，我们已经没有可以抵挡他们的战力了。因此，让这个基地连同那些彩虹眼一起消失，才是阻止他们的唯一方法！」 「可是还有其他人也在那里啊！凯恩、艾玛、莉亚、唐纳德先生……他们怎么办？」 洁思敏摇摇头：「来不及了……现在想去救他们也来不及了。何况他们现在也都昏迷着，万一等到卡斯托尔清醒了，所有人的能力、包括过去救援的人的能力都会被他据为己有，到那时候就再也没有人能阻止他了！」 「所以……你才会先打晕蕾米？」 「是啊……要是她还醒着听到这些肯定无法接受，一定会抱着必死的觉悟回去救大家吧！」 「……」李释亚脸色非常凝重。 洁思敏抬起头看着李释亚，对他说：「很感谢你今天所做的一切，现在是时候道别了。」 说完，洁思敏从脖子上摘下自己的证件，塞进李释亚手里。 「这是我担任所长一职的证件。虽然这栋研究所的大门之类的设施几乎都需要指纹或虹膜认证，但只要有了它，基本上你就可以在这栋研究所里畅行无阻。你就拿着这个带蕾米逃跑吧！现在搭电梯上去应该还来得及，我们的电梯井可是特别坚固的！」 「所长……那你呢？」 洁思敏沉重地说：「今天会发生这些事情全部都是我的责任，我要和这个基地共存亡！」 「不行啊！所长。」李释亚站起来大声说：「我们一起走吧！」 「快走！」洁思敏并不领情。 「可是……」 「快走——！」洁思敏高喊。 李释亚被洁思敏斩钉截铁的语气吓到了。 他呆愣在那儿，犹豫了很久。他咬紧牙关，好像不愿意接受这个结果。 但看见洁思敏坚定的眼神之后，李释亚退让了。 「……好吧。」李释亚背起昏迷的蕾米，并转身说：「所长请保重！」 洁思敏终于笑了，并点点头。 李释亚又依依不捨地看着洁思敏一会儿，这才跟着撤退的士兵们，朝向通往上层的走廊跑去。 洁思敏看着他们离去的身影，微笑着挥手目送他们离开。 「对不起……谢谢你！」 看见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走廊深处后，洁思敏才终于放心，并在普里杰特身旁缓缓倒下。 李释亚怀着极度不甘心的感情，跟着撤离的士兵们一同在走廊内奔跑。 他的泪水不断朝后方滚落。 可恶…… 可恶、可恶、可恶！ 虽然自告奋勇要下来帮忙，结果最后还是没能拯救任何人。 自己的力量终究还是太渺小了。 到头来，自己还是世界巨大潮流中的一隻小虾米，完全没有办法靠自己的意志改变任何事情，只能随波逐流、任凭世界摆佈。 早知道如此……自己就不该来送普里杰特最后一程，应该在跟那些人偶的战斗结束后立刻打道回府才对！ 反正那时候我的任务也结束了，如此一来也不会来到这栋研究基地，惹上这么多麻烦。 我当初到底在想什么啊？李释亚在心中咒骂自己。 唯一值得称道的事情……大概就只有救了自己背上的蕾米而已。 李释亚穿过了一个路口，看见了通往电梯的指标。 他犹豫了一会儿，随后决定转弯折进那条走廊内。 虽然说在基地即将倒塌的关头搭电梯是很不明智的选择，但既然是洁思敏的指示，那应该不会有错才对！ 李释亚很快就来到了电梯门前。他拿起手上的证件，放到一旁的感应器上，电梯门果然应声打开。 他赶紧背着蕾米进入电梯，并按下关门的按钮。 电梯随即带着两人缓缓上升。 途中，李释亚彷彿又感觉到了建筑物震动了几次。虽然曾经担心过震动造成电梯故障，将两人困在里面的情形，但还好这种情况并没有发生。 最终，电梯门再次开啟。 李释亚环顾四週。又回到了熟悉的一楼大厅，生命之树依然在大厅中样矗立着，但已不再发出光芒。他想起了稍早前曾在这里与唐纳德先生、蕾米、莉亚三人享用晚餐的情形，可惜美好的时光已经不再，现在只剩下士兵与工作人员们在闪烁着红光的黑暗大厅中撤离的场景。 竟然会怀念从前……看来我也真是老了呢！ 李释亚摇摇头，想要赶走这些触景伤情的念头，随后擦擦眼泪，继续朝着大厅的门口跑去。 在门外的圆环上，停着好多辆载人用的货车与装甲车。士兵与工作人员们正有条不紊地上车，随后一批批的撤离现场。 李释亚到处张望，终于在一台货车旁边发现一位穿着实验白袍的老年人身影。 是稍早前曾带领他们参观体检室的马克.希金斯博士！他认出来了。 李释亚赶紧跑上前去。 「希金斯博士！」 希金斯博士听见呼唤后，随即转头看向李释亚。 「李释亚？还有蕾米……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其他人呢？」 希金斯博士焦急地问话，看来对于现在的情况也所知甚少。 「他们……其他彩虹猎人，他们不会来了。」李释亚吞吞吐吐地说。 希金斯博士听见后心里凉了半截。 他急忙抓着李释亚的肩膀问道：「他们不会来了？什么意思？」 李释亚垂下头，表情哀伤地说：「所长她说……再过不久，那些在地下四楼的彩虹眼都会醒来，而我们已经没有能对抗他们的战力了！所以为了防止他们逃脱，所长决定按下让基地自爆的按钮，想要跟那些彩虹眼同归于尽。」 希金斯博士呆在那里，愣住了。 「虽然非常难以啟齿……但其他彩虹猎人也跟彩虹眼倒在一起，所以来不及去救了。我已经劝过所长了……但她坚持待在那里，叫我带着蕾米赶快走，我很遗憾！」 希金斯博士两眼空洞，双膝跪下。 他抱着头，泪水沿着眼角滑落，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随后他抬起头，衝着李释亚大骂：「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拉着她一起走？这样的话，搞不好她还有机会……」 「我尽力了！」李释亚也大声起来：「我已经尽力了！从到夏威夷开始，跟那群人偶战斗、跟彩虹眼战斗、带着蕾米逃跑、劝说所长离开……我真的已经尽力了！不然你还想要怎么样？」 接着李释亚也蹲下，并开始痛哭：「对不起……我没有力量，什么都做不到，明明还可以救更多人的！真的很对不起……」 希金斯博士待愣了半晌，随后说：「不……都是我的错！明明大家都在地下室辛苦战斗，我却什么忙都帮不上，我也是软弱没有力量的人。对不起……」 两个男人随即抱在一起痛哭失声。 此时，研究所内传来爆炸声，地面再次隐隐震动。 两人意识到不能再待在这里了。 一名士兵过来催促他们：「两位，所有武装士兵与工作人员都已经撤离完毕了，我们是最后一批了，赶快上车吧！」 他们抬起头，这才看见无数台货车与装甲车都开始驶离，路上因为车灯的照耀变得像条萤火虫带，剩下他们身旁的最后一台货车正在蓄势待发的状态。 两人彼此点点头。 「我们走吧！」 李释亚这才带着蕾米，与希金斯博士一同坐进货车内。 十分鐘后，他们坐在沿着公路行驶的货车上，只能眼睁睁看着研究所被火舌吞噬并开始崩塌，巨大的火光照亮了整个夜空。 地下四楼，洁思敏依旧躺在走廊的地板上。 耳边隐约传来地下爆炸的轰鸣声，建筑物也随之摇动着。 她开始思考自己的人生。 唉……没想到我的生命是这样结束的吗？ 从小就以非常优异的成绩升学上来，一直读到麻省理工，本以为会就这样以研究员的身份好好度过一生，没想到实验中觉醒了超能力，被国家转调去从事战斗与情报相关工作，最后来到了这座夏威夷研究基地当上所长。 虽然跟彩虹眼战斗的经歷相当可怕，但在这段过程中也认识了许多并肩作战的好伙伴，可以说是相当幸福了吧！ 唯独卡斯托尔的那场战斗不想再经歷一次了…… 只是有点对不起倒在地下室的那些伙伴。对不起，凯恩，直到最后都没接受你。对不起，艾玛，你永远是我最好的姊妹。对不起，莉亚，没有想到能救你的方法。对不起，唐纳德先生……呃唐纳德先生的话还是算了！ 还有……蕾米，你可要坚强地活下去！ 这样……算是把该做的道别都在心中做完一轮了，没什么遗憾了。 地下室再度传来震动与爆炸声，这次天花板上似乎开始有粉尘掉落。 洁思敏伸出手，抚摸面前正在熟睡的男孩的黑发。 普里杰特是吗……？你真的还蛮强的，就连卡斯托尔那一次我都没看到一个胜利都没有的未来，却被你做到了。要是你这个状态能继续维持而不心软的话，我们是根本就赢不了的吧！ 实际上还是算你赢吧！洁思敏微微一笑。 突然，普里杰特的身躯抖动了一下。 什么？洁思敏吓了一跳。 本来还以为是不是地面震动所导致的，没想到普里杰特打了个哈欠之后，竟然甦醒了过来。 普里杰特缓缓坐起身，并深了个懒腰。 他环顾周围并问道：「唔……这里是哪里？刚才发生了什么？现在是什么情况？」 洁思敏吓傻了，以呆呆的表情凝视着他。 普里杰特注意到了面前的疑似可爱少女。 「唔……你是谁啊？我好像没见过你，你是这里的工作人员吗？」 出于本能，洁思敏赶紧起身拍拍身子，并重新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回答：「没礼貌……我是这栋研究所的所长！」 反正都要死了，照实回答他也没差吧！洁思敏心想。 普里杰特眨眨眼睛，摆出一副很好奇的表情揣摩对方：「喔……这么年轻就当上所长？厉害厉害！」 因为又被误认成小女孩，洁思敏脸上爆出青筋，不过还是将愤怒的情绪压抑下来。 「那么……既然你是所长，应该知道所有的情况吧？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现在又是什么状况？」普里杰特又问。 「……你完全不记得了吗？」洁思敏质问。 普里杰特以一副天真的表情摇摇头。 毕竟对普里杰特来说，他的记忆就只到被机关枪扫射之后倒下的那一幕。 「……真是的！」洁思敏双手叉腰：「既然你诚心诚意地发问了，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因为你刚才开啟了能力暴走，打倒了我们这边的所有人，我才千里迢迢亲自从指挥室赶下来阻止你。现在我已经按下了基地自我毁灭程序的按钮，再过不久，我们两人都会被炸得灰飞烟灭，跟着这座基地一起埋葬在夏威夷的海底下！」 「哦……！」普里杰特恍然大悟：「原来我有这么强？」 ……完全搞错重点了吧！洁思敏在心中吐槽。 普里杰特又托着下顎思考了一会儿。 「那个……你刚刚说的基地自我毁灭程序，还要多久才会把我们全部杀死？」 「……大概三分鐘吧！」洁思敏有些不解：「怎么了？」 普里杰特将右拳敲在摊平的左手掌上。 「太好了，时间还很充裕！」 洁思敏听完后满脸问号。 紧接着，普里杰特起身将洁思敏一把抱起。 洁思敏大惊失色：「等等等等等一下，你想干什么？」 普里杰特笑了：「一起逃走吧！」 普里杰特的行为完全出乎洁思敏的意料之外。 「开什么玩笑，你疯啦？我可是你的敌人耶！」 「我才没有在管什么彩虹不彩虹眼的，对我来说眾生平等！」 「等一下……不要，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洁思敏开始奋力挣扎。 然而普里杰特并不听劝，始终以公主抱的姿势牢牢抓着洁思敏。 普里杰特抬头望向上方，发动彩虹眼的透视能力。 在他的眼中，整栋建筑物的结构瞬间尽收眼底，唯一让人比较头痛的是，走廊的构造错综复杂，根本无法看清哪条才是最佳逃生路径。 此时普里杰特不知道哪来的灵感说道：「断魂者，计算最佳逃生路线！」 「收到！」普里杰特脑中传来一道声音回答。 下一刻，在普里杰特眼中，一条金色的带状物出现，标示着走廊中的最佳逃生路径，直达一楼的大厅门口。 「抓稳囉！」 「放开我！放开我！」洁思敏还在不停挣扎。 毕竟我都已经赔上了这整栋研究所、害政府损失宝贵的研究资產、还失去了几个一起战斗的伙伴，我还有什么脸出去见人？我要怎么面对以后的人生？ 洁思敏完全无法想像出去后该怎么办。 然而普里杰特并不理会。 他将大量的生命能量蓄集在双脚上，双腿随即喷发大量金色光芒。随后他微微蹲下，并开始以惊人的速度朝着金色带子指示的方向衝去。 「哇啊啊啊啊——」洁思敏发出惨叫。 洁思敏感觉，他这时的速度跟高速行驶的火车有得比。 上了贼船，只好跟贼走。洁思敏没有办法，只能紧紧揽住普里杰特的脖子。 普里杰特眼睛呈现橙色，看来是感到相当刺激。 一路上，普里杰特都沿着断魂者指示的路径高速衝刺，有时遇到转角，就双脚蹬在墙壁上快速转向。 建筑物的震动还在加剧，天花板上的掉落物感觉也越来越多。普里杰特看见了，地下七楼发生了巨大的爆炸，整栋建筑物也从下层开始逐渐往上崩塌。 普里杰特闪过了无数的障碍物，很快就穿过了地下三楼、二楼，上升到了地下一楼的走廊。 很好！普里杰特心想。只要爬过了地下一楼往上的阶梯就能来到一楼的大厅，到时候出口就近在眼前。 还要再快一点……普里杰特像个长跑选手般在终点线前加速衝刺。 忽然，事态出现了变化。 只见上方大厅的生命之树倒塌，一楼随即失去支撑，二楼于是坍塌下来将一楼完全压扁，通往上层的阶梯也被堵住。 完了……洁思敏心想。 然而普里杰特持续带着坚定的表情往前衝刺，完全不打算调整路线。 毕竟断魂者指示的路径也没有变化。 「你想干什么？」洁思敏问道。 普里杰特没有直接回答：「抓好，我需要腾出一隻手！」 洁思敏乖乖照做。 普里杰特伸出右手，光芒于是在他的右手中聚集，形成那把充满黄色火焰的刀。 说来神奇，就跟宋凡娜说的一样……好像是一出生就会用了的感觉！普里杰特心想。 这就是……断魂者！洁思敏看见后惊叹道。 前面完全是死路啊！洁思敏心想。难道他想要直接打破那坚硬的墙壁吗？ 普里杰特紧握断魂者，大量火焰开始缠绕在刀上，密度还在不断提高。火焰的顏色从原本的黄色，逐渐变成炽白色，最后变成象徵超高温的蓝色。 洁思敏看见后相当诧异，今天才开眼的能力者竟能做到这种程度，就连她的背部都能感受到灼热的感觉。 距离走廊尽头的楼梯约只剩下三十米。 「这就是我……能使出的最强物理攻击！」 距离走廊尽头只剩下二十米。 洁思敏因为紧张，忍不住将头埋进普里杰特胸膛。 距离走廊尽头只剩下十米。 此时，建筑物再度震动，两人能明显感觉到上面的天花板压了下来。 因为建筑物的扭曲、变形，楼梯的墙壁上出现了一条约一公尺长的裂缝。 就是现在！普里杰特拿起断魂者对准那道裂缝砍去。 「要上了……」普里杰特大声喊出招式名：「——烈日苍炎破！」 下一刻，伴随者巨大的爆炸声，建筑物的墙壁完全炸裂开来。从外面看去，就像一团灿烂的巨大火花。 普里杰特抱着洁思敏从绚丽的火光中跳出。 「呜啊啊啊啊——」洁思敏惊声尖叫。 「哇哈哈哈哈——」普里杰特则像个疯子般大笑着。 ……终于，来到外面了！普里杰特双眼中泛着开心的黄色光芒。 由于这栋研究所盖在海边的悬崖上，刚才那道楼梯又是位于靠海的那一面，所以两人看上去就像是打破悬崖的岩壁飞了出来一样。 现在已经是深夜时分，天气一片晴朗，可以看见夜空中的点点繁星，已及反射天空顏色的黑暗海洋。顿时感觉天地一片辽阔，人类如此渺小。 虽然因为研究所大火的光害，没办法看见满天星斗的壮丽景象就是了。 此时背后传来轰隆隆的声响。洁思敏回头一看，才发现整个悬崖连同研究所都在两人身后彻底崩塌，并坠落进大海的深处。 没想到就这样被人救了……洁思敏不甘心地想着。 不知为何，洁思敏想起了圣经上的一段纪载。 在发动大洪水之后，上帝将彩虹放在天空中，并向诺亚一家人保证，以后绝不再用洪水来毁灭世界。 换句话说，彩虹及是神与人之间的约定！ ……好吧！洁思敏紧紧搂住普里杰特的脖子。也许你们的存在是正确的。 ……也许你们的出现，就是为了在这最黑暗的歷史关头，拯救世界！ 不久以后，两人经过了一段漫长的滞空时间，画出了一道长长的拋物线，接着向下方的黑暗海洋坠去。 -- 终章 当天下午，科纳国际机场。 在洁思敏的指示下，两人先是来到了洁思敏在夏威夷的私人住家，待洁思敏准备一番后，他们才动身前往机场。 途中，他们一直都是採取相同的移动方式，就是由普里杰特背着洁思敏在岛上肆意奔驰。 现在，两人身处在一个黑漆漆的仓库中。 普里杰特环顾四週。 这里像是机场中的自动化行李转运站，可以看见许多条输送带架设在这个空间中，还有大大小小的行李在其上穿梭。 「所长大人，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这个嘛……送你离开囉！夏威夷可是位在太平洋中的孤岛，距离哪块大陆都很远，你想要不依赖飞机或船隻还是相当困难的。」 洁思敏一边说，一边打开她带来的银白色金属行李箱。 虽然第一眼看上去很像是普通的行李箱，但普里杰特藉由透视的能力，就能知道这个行李箱并不一般。 里面不仅铺满了充气软垫，还安装了氧气瓶、空气调节器、生命探测仪等各种维生装置。 「你该不会要我躺进去这里面？」普里杰特狐疑地问。 洁思敏点点头：「就是这么回事！」 「……」普里杰特开始怀疑这种方式的安全性。 想要不靠护照、绕过各种身分认证，让自己躲藏在行李箱中移动到其他国家……换言之，就是偷渡！ 毕竟普里杰特一开始是被李释亚以非正规方式强行带来的，因此当然不会准备好护照、签证那类东西。如果想要回去的话，再採取一次非正规方式也是在所难免的。 「真的不会有问题吗？」普里杰特质疑：「比方说，被x光扫描器检查出异常、或是在抵达前就关在里面闷死……之类的。」 「放心啦！」洁思敏回答：「这个转运室里的行李都是已经通过x光检测的，平常根本没人会被允许来这种地方。还有这种行李箱也是经过测试的高科技產品，保证能把你安全送达目的地。再说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凭你的力量应该可以打破箱子直接出来吧！」 「嗯，有道理……」 真不愧是研究所的所长，秘密管道还真多！普里杰特心想。 「啊……对了！关于我以后的打算，刚才被打断了，现在我要给你我的答覆！」洁思敏表情恢復严肃。 普里杰特也认真准备倾听她的答案。 「总之……在经过重重考虑后，我决定留下来！不能跟你一起去冒险了，抱歉。」洁思敏淡淡地说。 「喔……」普里杰特问：「方便告诉我理由吗？」 「嗯……大概就是，因为卡斯托尔活下来了，说明有人暗中帮助他，所以我的其他伙伴也都很有可能还活着！既然这样的话，我就必须去见他们，回到我所长的职位去尽我的责任。大家……可能都在等我！」 「嗯，很好啊！总之你高兴就好。」 洁思敏笑着点点头。 「对了！」普里杰特想起：「卡斯托尔还留在这座岛上，所以你要小心一点喔！」 「嗯！」洁思敏又说：「话说回来，你当初为什么决定饶他一命啊！这可能会让世界陷入危险喔，没关係吗？」 普里杰特思索了一会儿：「嗯……最大的理由，果然还是我们同为彩虹眼吧！就是有点英雄相惜的感觉，杀了有点可惜。最重要的是，我觉得这样比较有趣！」 「有趣……是吗？」洁思敏说：「你这人性格还蛮奇怪的啊！」 「你还说。」普里杰特回道：「一开始阻止我的人可是你耶！」 洁思敏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杓，尷尬地笑着。 「不过……你说的也对啦！不过卡斯托尔自尊心挺重，应该不会因为功利主义而背弃誓言。如果他真的违反了，那我只好等下次对决时，再给他一点顏色瞧瞧了！」 洁思敏看见了，普里杰特露出兴奋与期待的眼神。 「你这傢伙只是很想再跟他打一场吧？」 普里杰特笑了，表示默认。 洁思敏看了看自己的手錶：「看来时间快到了，你差不多该躺进去了吧？」 「嗯。」 普里杰特于是遵从命令，乖乖踏进行李箱内，之后摆出宛如胎儿的姿势一般躺下。 「那么，差不多该道别了……」 洁思敏说完，从腰间拿出了一把麻醉枪。 普里杰特突然想到了什么，于是阻止：「等一下！」 洁思敏愣住了。 普里杰特盯着她问：「我好像……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吧？」 洁思敏眨了眨眼，脸颊泛起一股緋红。 的确，普里杰特到现在为止都称呼自己为所长大人，他还无从得知自己的本名。 洁思敏有些羞涩地说：「我叫……洁思敏。洁思敏.琼斯！」 普里杰特轻轻复述：「洁思敏啊……很好听的名字！」 洁思敏顿时感觉心脏一阵莫名的乱跳。 她急忙乾咳几声，想要稳住情绪。 「咳咳……」洁思敏故作镇定：「总之，这下子我欠的人情就算是还完了！下次再见面的时候，我们就是敌人了。」 「嗯……」普里杰特微笑着说：「我很期待！」 洁思敏意识到了某些不对劲，急忙解释：「我……才不是说什么想再和你见面啦！别误会。」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 打打闹闹的时间就此结束。 周围突然瀰漫起一股感伤的情绪。 普里杰特与洁思敏互相凝视着对方。 「那么，我要走囉！」普里杰特挥挥手，豁达地笑着。 「嗯，拜拜！」洁思敏也挥挥手，还是有点依依不捨。 双方郑重道完别之后，普里杰特这才闭上眼睛，并静静地躺回行李箱中。 真是一场奇妙的旅途呢！普里杰特心想。在科纳国际机场开始的旅程，又同样以科纳国际机场做结。虽然一开始被莫名其妙地带到夏威夷来，不过结果还算是不错，这趟旅程还算是有价值的吧！ 洁思敏犹豫了一会儿，这才把麻醉枪抵住了普里杰特的手臂，随后按下扳机。 随着药物流遍全身，普里杰特很快陷入沉睡。 「走好……普里杰特！」洁思敏微笑着。 确认过普里杰特状况安好之后，洁思敏这才缓缓关上行李箱。 三十分鐘后。 洁思敏站在机场旁的荒野上，目送一架班机升起。 在那架班机的货舱内，装着那个银白色的行李箱。 她朝着飞机挥手，脸上掛着开朗的笑容。 「去吧！普里杰特。带着你的彩虹眼去遨游世界吧！我相信你……你一定能够改变这个世界！」 夏威夷岛上的天空一片蔚蓝，普里杰特乘坐的飞机穿过几朵白云，直直朝着远方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