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龙遇上小猫妖》 楔子:古井、星光、幽光 苍鬱竹林中一口石头砌成的古井竖立在中央,木头封住的板子上贴了一张黄底、写着不知名红字的符纸,还有两道粗铁鍊交叉而过,交叉处有一个巨大、锈跡斑斑也绘有红字的钥匙锁。 古井前有两道身穿黑袍的身影,站在前头的人率先将兜帽脱下,是一位头发白花的老者。 后者见此跟着,乌黑的头发瀑布般的垂下,女子不安的神情和老者成了强烈对比,但这不怪她,无论是谁面对这个都难以保持平静。 怪物。 「琳妍,这个就交付给你了。」老者从袖中掏出一把金色钥匙,慎重的递过去。「你是最优秀的一位,一定可以胜任。」像是看出学生的不安老者这样说。 然而她一点也没比较好过。 琳妍接过钥匙,还是忍不住开口。「老师,里面……先祖封印在星之学院后院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但是不管她再怎么期盼得到答案,老者也只是摇摇头,沉重的开口。「琳妍,我已经守着这里一千多年了,但我也不清楚里面关了什么,恐怕就连我的老师也不得而知。」 「但是记住,一旦失了守备,星之学院的一切都将凋零,生命将进入静止,时间将永远止步。」 「夜空的星光和古井的幽光永世不得匯合,记住了。」 时间飞逝,转眼又是几百年,女子面容不变,却没了当年的害怕瑟缩,古井也是安稳如初。 / 最好是这样,安稳如初故事还要继续吗?(你安静 -- 01:涅茵 洁白的卧铺中一位银白发色少女蜷缩在卧铺中,随着呼吸洁白的狐耳狐尾轻轻颤着。 未关的窗吹进一阵微风,窗帘轻轻摇了摇。 拥有绝世容顏的少女轻轻翻过身,面向房间。「你没有自己的房间吗?」 她睁眼,宛如倒映着整个星空的蓝眼对上一双被世人誉为灾厄、自己却莫名情有独钟的血色红眸。 「你不是开着窗等我了?」少年轻笑着回答,不管平时如何冷漠现在那双眼中只有无限的眷恋与柔情。 少女翻着白眼,在她开始伶牙俐齿前少年转移话题。 他起身关上窗:「不过下次让我自己来,夜风冷,会着凉。」 「我这里可不是你的第二住所,让你天天跑来这里吵我。」少女起身,瞪着少年厚脸皮的坐在自己的床沿,眼神警告却没有出声驱赶。「怎么?今天是要做什么,包扎还是喝茶聊天?」 「就算是单纯坐着我也愿意。」少年正色声明,但话锋一转,「星之学院的管理者找你。」 「喔?」 少女的眼神认真起来。 「记得十天前的暴风雨吗?」 「嗯哼。」外面在下大雨我们在这里煮火锅怎么不记得。 「据说一道落雷打在星之学院最高塔的塔顶,自此之后就开始出现闹鬼的传闻,有的学生听到奇怪的声音,有的看到幻觉,有的忽然像被东西捲住般动弹不得。」 「她想找你讨论。」少年疲惫的打了哈欠。「坦白说我不觉得你有必要去。」 「星之学院……」少女重复了声立刻明白,把脸埋到掌心叹了口气:「真讨厌。」 「那只是人类的事情,但有点怪我想还是知会你一声比较好。」他又打了哈欠。 少女看不下去了。 她伸手扶住他的肩,然后按到床上。 「别囉嗦,我只是不想看到一直打哈欠的蠢货,」看到少年从疑惑转为玩味的眼神她立刻解释。 看着那泛红的脸颊少年接受她的欲盖弥彰。「我们明天可以一起翘课,反正不差这一次。」 少女看他一眼,少年已经安稳的闔上眼,昏昏欲睡。 他是真的累了。她想。 「你一起吗?」他问,眷恋的沉浸在那温柔的气味之中。 「你一起吗?」少女反问,坐在地板趴在床沿去拨对方瀏海。 「我们说的是同一件事吗?」少年握住作怪的手。即使不睁眼他也知道那双星眸此时一定充满笑意。 少女没把手抽走。「你觉得呢?」她挨到他耳边说。 少年低笑起来,改为五指相扣:「以命相随。」 「你这次魔力测验又是最后一名喔,涅茵.普泰思同学。」办公室中教师手握成绩单不意外的说。他把白纸递给面前毫不在意的少年。「虽然不是第一次这样告诉你了,但再这样下去是没办法成为勇士的喔?」 俐落的红色短发搭上翠绿色的眼睛,左侧脸庞还有红色的火焰图案的少年叹了口气:「老师,我也不是第一次跟你说了,我就是没有办法使用魔力。」 老师也跟着叹了一口气,见状涅茵想赶紧打断他,却已经迟了。 「你的各科成绩都很好,虽然我们星之学院不像塔尔娜学院一样人才辈出,但只要努力一点……唉,涅茵同学。」 来了。看着老师将千言万语又化为一道叹气涅茵也再一次跟着在心底叹气。 「涅茵,你到底想不想成为勇士?」 「不想!」 / 可怜的喵喵终于考完段考了! 是说喵最近好惨喔,玩了好久的游戏要关掉了......(泣 于是喵决定化悲愤为更新,以下是这次活动: 1:三颗珠珠 2:十个留言 3:五个收藏 以上三个条件只要达到一个就加更一章,一达到就加呦 条件可以重复达到,时间从7/11早上7:00到7/13晚上18:00 欢迎大家支持! -- 02:纯血兽族具有更狂暴的攻击性 勇士?自己都顾不好养不活餵不饱了还当什么勇士?意义不明! 钱少事多离家远,为了天下苍生?瞧瞧这都说了什么! 而且啊,如果「勇士」是「必须拯救眾人」的存在,那在一开始就不该变成职业啊! 说好的人命不该用金钱衡量呢?嗯? 涅茵摇头叹气,把自己关回空荡荡连家具都减而再减的宿舍,脑袋因为一下午的轰炸而隐隐作痛。 不过也是学到一课,就是大人说什么闭嘴就好,说话就是解释,解释就是掩饰。 愣愣地看了一眼从门缝塞进来的粉色书信,他绕道而行,没有理会因为自己外貌吸引来的绣球,他对女孩子一向没什么兴趣,也没什么想法,典型的孤独终老主义者。面对情书这种东西的唯一念头就是不要在信封上喷香水,会死人。 把自己丢到床上后手一捞继续昨天没结束的游戏,将通讯珠打开转至投影打开,至于学习?不存在的,他连书桌都没呢! 不小心撞到一旁的水壶,涅茵赶紧将珠子移开,这东西要是碰到水是会爆炸的。 大概。 打从有记忆以来他就是一个人,至于那些知识?感觉比较像有人拿usb接头直接插在他脑门灌进去的。 对此他很感激对方给了他只靠奖学金就能活下去的能力,但也想请对方输入东西时过滤一下,不要参杂一堆奇怪的东西。 时不时看到一隻红色巨龙是很可怕的,幸亏他的心脏比别人大颗,不然还不得活活吓死。 勇士啊……自己一定是生错时代了,不然怎么对这个毫无兴趣? 「今天的勇士团……」 「不见兽族……想必是好开端……」 涅茵听着记者的声音只觉得无比乏味。 兽族如果这么好见就好了,目前最知名的也就芙蕾兰娜那隻狐狸,连居住地都不是秘密,照常上下学,也不见勇士团把她怎么样。 如果这么「为民除害」干嘛不早点取下她的头颅示眾?反倒是对方动不动就和伙伴把人的脑子当大白菜削。 真是很奇怪。 不过……这种一看就是麻烦病原体的稀有种族怎么看都不会和没有魔力的人有牵扯对吧? 所以就算对方炸掉一条街恐怕也不会波及到自己这种市井小民。 就是做梦都不会有牵连。 涅茵作梦都没想到,就算没有炸掉任何一条街,那种梦境都不会存在的人物竟然还出现在自己面前。 为什么到星之馆送个东西会发生这种事? 「……」涅茵周身发出淡色红光,一动也不动的飘浮在楼梯间。 不敢动,也不能动。 银白发色的美少女一看惊艳再看也不厌的绝世面孔毫无表情,一双眼睛也没有波动,不如说有点恍惚。 少女指尖向前手心向下的朝自己伸出手,一动不动的根本无法捉摸情绪。 她不动,而他不敢动。 大眼瞪小眼不知道多久,少女头上的耳朵终于一抖,脑袋偏向身后的楼梯口。 「芙蕾,总算找到你了。」在涅茵反应没过来前一名黑发的英俊少年快步过来,注意到自己后一双红眼满是无奈和好笑的偏向少女。「这是在做什么?」 芙蕾?芙蕾兰娜?涅茵震惊的眨眼。那旁边的不就是死神狄芬? 他都碰上什么了? 「啊,狄芬。」芙蕾兰娜淡淡的说,却能让人感到一丝丝喜悦,估计是遇到同伴的。「他掉下楼梯了。」 忽然看到你谁都会掉下去吧! 「是吗?那你要不要考虑把他放下来?」狄芬笑道,劝阻意味少的可怜,气得涅茵几乎抓狂。 要劝就要有诚意啊! 他想尖叫,但他不敢。 少女这才想起有这一人一样,啊了声,「解除,布娃娃。」 涅茵只觉得自己忽然失去重心,然后被安稳地放回地面。 涅茵松了口气,感叹回到大地的感觉真好,想要道谢却发现那两人都旁若无人的进入了独自领域,没有多予理会的并肩离开。 虽然拯救自己避免摔残的命运但他们似乎完全不放在心上,涅茵摸摸鼻子,打算离开。 「拜託下次不要忽然消失啊,芙蕾。」 咦?转身无意瞥去的一眼吓了涅茵一跳。 这个人在……害怕? 不过下一秒他便告诉自己是错觉,因为对方察觉到视线后看向自己的眼神跟看死人差不多。 冷冰冰的王者威压。 涅茵抖了一下,赶紧故作无事的别开脸离开。 身后传来交谈声,他没敢留下来听。 「我没……你还好吗?狄芬。」 「嗯?我很好啊。怎么了?」 「……没事。」 芙蕾兰娜加上狄芬来星之学院一事毫无悬念的掀起轩然大波,自我表现慾强烈的学生和自认以身作则的老师纷纷提刀提剑前去予以制裁,不过根据大概不可靠人士转述听说刀剑枪什么的在见到两位时都自动转换成玫瑰鲜花巧克力,真不晓得围剿之役怎么化成大型粉丝见面会的。 不知道他们在干嘛。 不过…… 某位老师不忘初衷的大喊:「身为星之学院的学生就该记得宗旨:兽族是不幸的存在!大家不可以忘记!」 好好,先把签名板放下吧。涅茵掏掏耳朵。这样更有说服力。 「听说是琳妍大人邀请对方过来的。」 「好像是这样没错,结果对方嫌弃喧哗就在前往途中甩袖离开了。真不识好歹!」 「琳妍大人以星之馆为主体创立了星之学院,这样一个前辈邀请那小女娃也敢拒绝?」 「不过琳妍大人也不乐见他们吧,毕竟琳妍大人也厌恶兽族。」 「噗哈!你告诉我谁不讨厌他们好了,你……」 「好了,大家安静。」老师的声音终于打断越来越大声的讨论,不论是什么原因,涅茵很高兴他把空白的签名板放下了。 「兽族是可怕的存在,特别是纯血的兽族和动物们。」摊开课本,老师说着那些千篇一律的台词。 「兽族天生能够和使魔签订契约,动物经过契约、修练后也会长生不死,但是使魔的普及度基本上不高,一方面是人类难以签约,一方面是兽族太少。」 戏剧性的,今天才有兽族前来呢。 「至于纯血兽族是迄今为止也难以解释的存在,不知道如何诞生不知道有什么习性等等,甚至连品种都是谜团。」 「人类一般来说只能契约宠物兽,因为使魔的危险性太高。」 「纯血兽目前所知的也不过几隻,今天的九尾狐就是一隻。不过纯血兽族的存在一直都颇具争议,只有一点明确,」 但是……涅茵垂下眼眸,思绪飞的老远。 「那便是纯血兽族具有更狂暴的攻击性,如果有机会碰上的话千万不要靠近。」 如果是这样,你靠过去干嘛? 还有,真像你们这样说,那今天她干嘛要动用微不足道的魔力阻止我摔下楼梯? / 其实,我们的男主一点也不弱(请不要剧透 活动已经开始啦,珠珠留言收藏什么的不要客气丢过来! 下一章,我们可爱的猫妖爱利丝就要登场了!(就说不要剧透了! -- 03:好奇心害死猫 好奇心害死猫。 涅茵虽然不是猫,却也要被好奇心害死了。 他不该晚回宿舍,更不该说出「我不想当勇士」而被老师念好几个小时。这么晚了,明明天天都在出事怎么这次就是自己撞上了呢? 红发少年眼神死的站在墙边一动也不动,质疑自己干嘛听到枪声跑过来。 明明以前是对麻烦事件避之唯恐不及的啊! 死路小巷中鲜血淋漓,让人不住作呕;垂死的哀号断断续续,枪声早就停下了,断肢残臂到处都是。 一丝微弱的月光像舞台灯一样撒在唯一站着的瘦小身影身上,那人有一头美丽的樱粉色长发,发尾是渐层式的玫瑰红,上半部是艷丽的红下半部是妖异的紫的猫眼此时正闪烁着混杂了憎恨的夜光看着面前一个摊坐在地的狼狈男人,慵懒娇媚半参像极了看着猎物垂死挣扎的猫。 染血的白色衬衫加上精緻的黑色马甲,脖子用蓝色围巾松松垮垮的绕一圈,明明即将入冬却只穿了条黑色短裤,左脚脚踝掛了个没有贴在皮肤上的红环,上面还有两颗金色铃鐺。 好冷的装扮。涅茵抖了下。现在已经秋末了耶,女孩子都不怕冷吗? …… 那是女孩吗?姑且当做是好了。 姣好的面容沾到了血,让那人宛如地狱走出来的修罗,他轻轻喘着气,调节着因为战斗乱掉的呼吸。 忽然一隻手将悄悄的由背后对准了他,男人手指用力,眼见就要扣下板机,怎料那人像是背后长了眼一样,一甩手数道白光准确无误的刺入每位倖存者的要害。 手术刀。 ……哇啊,这是,杀人了? 就这样……简单轻松俐落的……死了? 涅茵头皮发麻,震惊着眼前血淋漓的事实,却不感到恐惧。 明明不喜欢麻烦,明明就算是看到斗殴也会立刻闪开的。 所有人都杀了后那人开始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摀着嘴很难受的样子。 涅茵不知道该做什么,墙上的碎石倒是先帮他做了决定,喀咑一声落在脚边。 声音很小,但对方的耳朵像装了雷达。 「谁!」杀人犯准确的转向自己的位子,伸直的手握了亮的刺眼的手术刀,威胁意味浓厚的让人喘不过气,但是涅茵注意到那双眼睛意外的涣散。 哇咧……就不该多管间事的,就不该好奇心爆发的。 现在好了,看看这都摊上了什么破事……为什么我要多管间事呢?小命都不保了! 不过下一秒对方的身体晃了晃,像是再也支撑不住一样眼睛一闭倒入不属于自己的血泊,手里的手术刀也滑了出去。 应该……没死吧?涅茵迟疑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靠近。 越近血味更浓,但涅茵没管这个,他蹲下去把手术刀捡起,这样至少安全一点,大概。 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不怕这个杀人犯,反而还有一丝多事心理作祟。 不是老好人的他竟然想帮这个杀人犯。 不过算不算杀人犯呢?塔尔娜是明文规定过不允许杀人的,但大家心里都知道是指没能力的人,因为勇士团才抓的到。真正杀人的都是些呼风唤雨的傢伙,不过大概是强者都个性古怪的关係,他们只杀那些触犯自己禁忌的人,所以即使路上遇到了一般人也敢凑上去sayhi,不如说正是这种特性吸引了大票粉丝。 涅茵试着让自己看起来不具危险性。「你看起来不太好,需要……」 「……滚开,离我……远一点。」就在涅茵伸手要去探对方鼻息时杀人犯挣扎喘着气挤出字句,抬起头瞪视着自己,一双眼睛火花迸发似的发亮。 然后他握了握手掌,意识到刀在哪的同时瞪向涅茵握着的手术刀。 「还给我!」 才不要,脑子浸水了才还你。涅茵把刀往身后没什么意义的一藏还摇摇头。 没刀就这么凶神恶煞了,给你刀还不立刻把我捅成窟窿? 「快点!不然立刻杀了你!」对方被他激怒,手一撑直接朝涅茵扑过来,压在他身上一手掐脖子一手抢刀子。 涅茵毫无意外的以后脑勺撞上地面,痛的齜牙咧嘴。 天啊,痛死了! 「还给我,那是我的!」 废话!我当然知道那是你的!涅茵努力闪躲,疯狂抱不平。不然会是我的吗? 涅茵用手支地撑起身子,「我说你,冷静一些……」 「我叫你还来!」他揪着他的领子道。 「……」涅茵眼神死。 说好女孩没什么力气的呢?为什么这傢伙这么猛? 他就不该跑进来的,一定是脑子被门夹了。 忽然那人僵住,混乱的目光难掩错愕,盯着火焰图案,忍不住似的伸手贴上去。 涅茵可不敢给他碰,他怎么知道触摸会不会在半途变成撕抓? 「抱歉,对不住了。」这么说完后他狠下心,一个手刀劈在对方后颈。「这样下去会没完没了,拜託你安分点。」 杀人犯只觉眼前一黑,旋即失去意识。 他虽然体力不见得好,但每每在危急时刻都能本能地出现某些行为化险为夷,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伸出手扶住倒在身上的人,涅茵就着这个姿势躺了一会。 「……」话说回来,这傢伙是男孩子啊。 呼吸多少缓和下来,涅茵把男孩抱起来,让他靠着墙坐下,自己也坐在旁边。 这到底是怎样一个夜晚?他看着自己手上的手术刀,摇头叹气。 估计是没办法离开了,至少不是现在。刚刚被压的时候血都蹭到身上了,两个血人走出去什么的,他一点也不想做这种别人惊恐我尷尬的事。 不过杀这么多人什么的,有点过分啊……咦? 馀光一闪,涅茵看向一隻断臂中握着的东西。 那是什么?距离没有很远,伸手就能搆到。 话说回来刚才生死关头没有注意,但血腥味底下似乎一直有某种气味…… 甜到让人想呕吐的味道…… 手碰到一个尖尖的东西,摊开掌心一看,只一眼就让他像被蜜蜂螫了一样,脸色大变的把东西扔出去。 是注射管。 玻璃製的管身碎裂,仅存的粉红色液体脱离玻璃的保护后散发出更加刺鼻的甜味,然后蒸发的一乾二净。 可恶。涅茵心底的一丝丝同情烟消云散,他知道这个东西。 这是专门用来对付兽族的药剂,能使他们失去魔力、昏迷、丧失意志等等甚至控制他们,一定的量下还会造成成癮。至于功效多久看的是剂量,副作用也大的可怕,轻则变的呆板,重的话失去心智或是死亡,不过对于心高气傲的兽族来说死亡还真不算严重。 人类动用这个多半是为了将其折磨到交出契约成为使魔,利用成癮这一点。 人渣。他瞪了不知道是谁的手一眼。 被杀活该。 他也讨厌这个,虽然没有影响但光闻就想吐。 这东西因为对人类无害甚至大部分无感所以一直都在市面上流通,禁止也只是宣导做样子而已。 不过总算知道他干嘛杀人了,要是自己也受不了。 不用想也知道其他药剂到哪里去了,只希望这孩子能撑住。 肩上忽然一沉,涅茵转过头,靠在自己身上的脸孔很平静,一点也没有适才的暴戾气息,就像个单纯睡着的孩子。 话说这傢伙身体都冷掉了,刚才的狠劲哪里来的? 不过他长的还真漂亮,虽然对男生来说不知道是不是件好事。涅茵看着那长而捲的白色睫毛,眼皮也开始沉重起来。 难怪会被盯上,真是的,明明是这么强大的一个兽族为什么要这么不小心呢?小孩子要乖乖和同伴待在一起啊…… 意识越来越模糊,涅茵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睡过去,但是身体已经有点不堪负荷了。 熬夜唸书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吗? 他打了哈欠,最后向睡意投降。 算了,明天的事明天再说,现在在脑内转过千百遍也是徒劳。 更何况……也不能把他留在这里啊。 睡了。 / 哇哈哈哈!喵要去校外教学了,谁要跟喵去?(够嘍 -- 04:J,爱利丝 天色濛濛亮,涅茵挣扎的睁开眼,悲惨的发现疲惫感丝毫没有退去,反而痠痛的让人有被砍断四肢的错觉。 伸手挡了一下,待习惯后他才放下。 也是啦,都给人靠一整晚不这样才奇怪。 这大概是他睡的最糟糕的一天。 他试着动动手臂,最后怕吵到人作罢。 …… 等等,他还在? 低头看过去,兽族男孩还没有要醒来的跡象。 涅茵为难起来,现在天都亮了,要是待在一起被当成同伙怎么办?不管是被哪方当成哪方的同伙都很不妙啊。 他想抽开手,但男孩发出一声呜咽,很难受的样子。 「……」 算啦,躺就躺吧。涅茵自暴自弃的盯着那张画风苍白的脸。 我一定是上辈子欠他太多才要被这么折腾,造孽。 话说回来这孩子也不是什么杀人犯,这算是在自保吧? 那兽族虽然残暴,但会不会……只是为了保护自己呢? 涅茵想起那双蓝色的眼睛,那么美的顏色,像是要包容整个宇宙般的眼睛。 他不觉得有那种眼眸的人是会拿别人性命当玩具的人。 不如说……在眼睛深处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男孩给他的感觉也是,愤怒,还包含着瘦小身体不该有的极端哀伤。 「你到底是什么人呢?」涅茵忍不住喃喃说。 这傢伙是不是营养不良? 话说回来他应该什么时候走好?要是被男孩当成敌人怎么办? 想破头也没有答案。 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涅茵心想。 我可是给你压了一整个晚上喔,看在这个份上你可不许一醒来就想杀掉我。 在心里默念他低下头,然后对上一双漂亮的双色眼眸。 「……」 「……」 妈呀,他醒了。 涅茵意识到这一点,还来不及反应腹部就传来钝痛,他仰天倒下去。 我才刚许完愿? 那人立刻跳起来,环顾四周后发现手术刀就落在不远处。他立刻捡起来,对着涅茵,迟疑了一下还是没有立刻捅下去。「你干嘛?」 我还真感谢你问了。「我没有想害你,」涅茵眼神死毫无生气的解释,躺着倒是毫无反抗的意思。「随便你要不要相信反正我才刚救了你。如果你不相信就动手吧,反正一晚上闹下来我的心也死了。但是麻烦麻利一点,我不要痛太久。」 「……喔,对不起。」或许是他的语气太悲壮男孩的刀锋向下偏了偏,语气也没那么衝。不过下一秒他又摆正刀子。「不过如果你要说出去我还是得杀了你,清楚吗?」 「好好我知道。」涅茵头痛的说。「放心吧我不会没事和自己的生命过不去,基本上求生欲很强的。你叫什么名字?」他下意识问了,然后想把自己埋掉。 想也知道不会说出真名。 男孩想了一下。「你可以叫我j。」 语带保留的答案,但光是愿意回答和没有暴怒这两点涅茵就很感激了,他点点头。 「你不会想知道我叫什么名字。」没想到j又补了一句,有点彆扭,像是不敢相信自己被一个朝自己下毒手的同族所救。「谢谢你愿意帮我。」 这样就相信了?虽然是事实。涅茵压下惊讶。 也许这人比想像中的单纯。 然后他发现对方盯着他的脸看,那个图案,或是说疤? 「不客气。」就当我脑子进水就好。「还有……」涅茵的声音消下去,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对着自己的枪口。 银色枪身衬的枪口更加漆黑。 等下,您刚刚不是说要放了我吗?那现在是我会错意还是怎了? 「不好意思,但是这样一来事情会简单很多,不管是对你还是对我啊。」j微微一笑,甜美的人见人爱涅茵心颤。伸手将自己垂下的发丝拢到耳后,他继续说。 「你不要乱动,要是射偏了没命可不要怨我。」 「等……!」 碰! 我真惨。 再次睁眼涅茵发现自己处在一个充满消毒水味的地方,耳边还有「被害者」等字眼嗡嗡作响。 他不是很理解,但旋及意识过来,以当时的状况来看自己的确是被害者没错。 涅茵理了理自己的处境。 医院的餐点,不赖。 窗外的风景,好看。 嗯,那就没什么了。 …… 骗谁啊,外面明明是一堵墙。 j还算很有良心,那一枪避开要害却足够让人觉得害怕,而且不怎么疼。 两眼无神的瞪着天花板发呆,涅茵开始思考j的事情,直到勇士队的人前来敲门。 涅茵没有应声门外的护士倒是擅自帮他做了决定,他只好装作刚起来的样子面对眼前一脸不可一世的男人。 「抱歉,我不方便起来。」涅茵坐起解释,虽然一双脚好的很。 那人对此甚至不掩饰自己的不屑,只是淡淡的点头,公式化的开始问话:「从现在开始我的问题都必须如实回答,造假你知道有什么下场。」 涅因故做虚弱的点点头,假咳两声才想起来自己又不是感冒。 算了。 「那人长什么样子。」 涅茵很配合。 「他的脸上看得到五官。」他想了一下道。 勇士看他一眼。 涅茵面不改色。 「武器是什么?」 「嗯……就是些能弄死人的东西。」 「……身高?」 「大概0到200公分之间吧?」 对方怒了。 「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先生,请你明白,那时灯光昏暗我怎么看的清呢?」涅茵用诚恳但是敷衍的态度矇过去。 这招用过千百遍,老师有效,这个人也有效。 见没办法再从自己嘴中挖出什么,勇士又官方的说了几句话,然后推门离开。 不过涅茵注定不得安寧,重新躺下不到十分鐘班里的同学便鱼贯而入,吵吵嚷嚷的开始一连串问题,然而就算涅茵试着回答他们也不是很有兴趣,因为话题一下就跳的老远了。 小孩子的专注力。 这还不是最可恶的。 「我也要吃。」看着同学们纷纷从亚空间拿出饮料零食涅茵忍不住说。 「不行。」其中一个这么回答,拉开了薯片的包装袋。「医生说你的饮食必须清淡,所以没你的份。」 「那你们来干嘛的?」涅茵翻着白眼。 「翘课啊,探病不需要请假对吧。」对方理直气壮。 也是喔。 明白就算自己把大家放生他们会过得更好的涅茵叹口气,翻了个身打算补眠。 他根本没睡好,不管是那天还是刚刚。 「对了,你知道伤了你的人是谁吗?」 听到他的语气涅茵一愣,立刻坐起:「什么?」 暴露了吗?怎么会……那j会怎样? 想到这里他不免露出一丝惊慌,但又立刻掩去。 不过说话的人并没有看向他,「你知道吗,你能活下来简直就是奇蹟,真不知道该说你幸运还是什么的,你碰到的可是爱利丝啊。」 咦?等等……那是j的真名? 意料之外的答案让他又当机几秒,然后故做无事的说。「爱利丝?」 「你不知道吗?芙蕾兰娜养的疯狗之一。」对方拿出扑克牌,顺手递给他一份,没有注意到他皱起眉头。「怎么说呢……不好对付。听说整个人跟疯子一样根本不受控,心情好就炸了你心情不好也炸了你,无法沟通不可理喻。」 「除了她的话谁的都不听,反正让人困扰到极点。喂!发呆呢你。」见好友听得一愣一愣的同学表示不悦,抬手示意他抽牌。 「喔,好,对不起。」涅茵赶紧回神,在同学的戏闹声中抽走了鬼牌。 j、不对,爱利丝是那样的人?不可能啊? 涅茵盯着鬼牌,任疑惑填满心头。 白色卡片上的小丑画着浓妆,一张脸不知道是在笑还是在哭,扭曲的让人难忘。 「昨天有新生跑到冥墓森林去了耶。」 「什么?」涅茵吃惊道:「那种地方……为什么?」 「谁知道,不过不难猜出来,毕竟不管是药材还是魔力都是一等一的好,也不知道里面有多少珍奇异兽。没人去过的地方真好啊,对新生来说吸引力很大吧。」 「五个人进去,两个人出来,老师说会去找人不过也是说说而已。塔尔娜大陆数一数二危险的未开化森林谁敢进去呢?也没必要进去找。」 「……」涅茵偏开头,无所谓的语调让他有点反感。他知道这是事实,那些新生也是自讨苦吃,但这种看戏的声音…… 「话说回来,兽族如果杀了人会怎么样?」涅茵突然开口。 「谁知道呢?大概就是抓去关吧。」 / 有人想要活动延长吗? -- 05:这个图案前辈见过吗? 爱利丝一推开门见看见自家医生半倚在沙发上看书,估计是没人在家的缘故,否则她并不喜欢到这个家的其它地方,除了书房和自己的卧室。 就算是「家」。 她朝爱利丝轻轻摇摇尾尖,男孩露出笑容,扑到她身旁坐下。 「嗨,爱利丝。」 茶几上堆了几本厚重的精装书籍,就算没翻过爱利丝也敢打赌里面有些文字是根本失传的;红茶的香气繚绕,桌上有两份精緻优雅的白底金色握柄茶杯,他知道是谁不请自来了。 不过没关係,他喜欢前辈,因为对医生很好,也对自己很好;不过就算对自己不好或是自己不喜欢他也无所谓,因为医生和他待在一起时很放松,虽然她没有承认过,谁要是说了也只会挨一顿揍。 像是看出他瞇起的猫眼在想什么,芙蕾兰娜清清喉咙,破绽百出的解释:「是他自己过来的。」 不过医生你拿了点心,而不是刀子。爱利丝好笑的想,配合的转移话题。「医生心情很好?」 「唔?你猜。」少女没反驳,反而笑着。 爱利丝惊讶的眨眨眼。 前辈出现后医生确实心情好了不少,但像这次毫不掩饰就差摇尾巴的还真是少见。 前辈说是医生还没学会表达的缘故。 「她今天心情是不错,因为有个拿着猎枪的人被猫咪姊妹吓走了。」声音由远而近,说话的人从厨房熟门熟路地走出来,手上端着一盘柠檬饼乾。 爱利丝欢呼一声,待狄芬坐在少女身边放好盘子后伸手去拿。 芙蕾兰娜把书闔上放好,拿起杯子抿了口后,斜了眼狄芬: 「没有巧克力,看来你不想谋杀他。」 对方的语气慵懒而玩味,狄芬轻笑起来。「他还不能碰巧克力,这我可不会忘。不过用不了多久就行了。」他补充。 爱利丝吐吐舌。「拉雅西斯也会瞬移了?」他说的是那两隻体型和豹不相上下的猫咪姊妹花。 妹妹拉雅西斯是黑毛红眸的活泼女孩,而早她一个月学会瞬移的姐姐是一隻白毛蓝眼的冷美人。 「影子猫本来就会,只不过今天才激发出来而已。」芙蕾兰娜纠正。 爱利丝咯咯笑起来,然后想到一件事。 「医生,你有把魔力给过谁吗?除了我。」 狄芬也看过来,不知为何看来也有相同的疑问,只是没开口而已。 或许我不该问?爱利丝有点小紧张,他不想弄坏对方的心情,因为这种问题对讨厌人类的医生来说简直是污辱,虽然不会对自己生气。 不过对方只是一脸茫然的问:「什么魔力?我不会给人类魔力啊?」 爱利丝顿了下。「我一定是搞错了。」他笑嘻嘻的说。 芙蕾兰娜狐疑的看他一眼,却没多想。「我累了。」她站起身,把刚才放下的书拿到怀里。 爱利丝松口气。就算医生「看」不到信任之人的情绪,他还是觉得那双凤眼里的蓝眸能洞悉一切。 狄芬立刻站起来,爱利丝看的出他也松了口气。 看来我问了个有点敏感的问题。 「我陪你上去吧。」少年说。 芙蕾兰娜扬眉,没有半点刚才恍惚的神色,而是一如往常被温柔包裹的锐利。「为什么?」 「我在你睡得比较好。」他说。 这是事实,但她不会承认。「少得寸进尺了,况且我又没有要睡,现在才下午一点多。」细腻的尾尖拂过狄芬的腰侧要他别担心也别跟来,走上楼梯后少女又回眸将眼睛瞇成一条缝笑道,让两个男生几乎倒抽口气。 「况且有些事不是想瞒着我吗?我还是别不识趣的好。」 她瀟洒地离去,徒留他们面面相覷尷尬笑。 「嗯,既然她都给我们机会了,那不用是不是太可惜了?」最后是狄芬打破沉默。 爱利丝扮了鬼脸,「前辈不陪着医生没关係吗?」他笑嘻嘻道。 狄芬没有马上回答,反而慢吞吞的将茶饮毕。「我会过去的,但是还是等你说完吧。」 「昨天前辈就没有等人把话说完就杀掉了呢。」爱利丝好笑道。 「敢把枪口比着芙蕾就该做好上路的准备。」狄芬笑说。 他是星堕的首领,无谓的话不需多听,更何况是对方动手在先。「很重要的事吗?」 「哈哈,还真有一点呢。」爱利丝敛起笑容,脸上有这个年纪不该有的神情。他掌心向上的摊开掌心,一簇红紫色火苗虚浮着勾勒出他记忆中的图案。「这个图案前辈见过吗?」 狄芬不解,不过细细看过后摇摇头。 「我不小心中了药的那一次,帮……帮我的人脸上就有那个纹路。」说这句话时爱利丝脸色像被迫吞了苍蝇,一点也不想承认,不管是中药还是被救。一反手,火焰化为火星消失。「而且好奇怪啊,他的身上一直传来某种异样感,比如说我可以……可以在他身上感觉到很庞大的魔力,但是他本人却毫不知情的感觉。」 狄芬蹙起眉:「你有没有想过是对方不使出来?」 「我要杀了他的,那时候。」爱利丝摇摇头。「能在死亡面前坚持谎言的人类我可没见过,而且他看起来也不像在说谎。」他的声音渐渐小下去,表情也变得不安。 还是说…… 一个可能性浮现心头,放在膝上的拳头紧了紧,眼底深处被乌云覆盖。 和我一样? 「爱利丝。」狄芬打断他的愁云,「你不会再回去了。」 爱利丝沉默了一会,点点头,有点勉强但仍是勾出笑容。 「如果你真的很在意去看看也没关係,但记得注意安全。」狄芬又说。「别担心,不管答案是什么都会没事的。」 -- 06:为什么不可能呢? 涅茵没想过会碰上这种事情,他是货真价实的麻烦避嫌者,所以…… 「涅茵先生,请跟我走一趟。」 ……一打开房门发现家里站了一位虎背熊腰的人是怎样? 涅茵不着痕跡的后退一步,长年的面摊脸为他塑造了处变不惊的错觉。 喂喂,这是哪齣?内心的小人疯狂尖叫着吐槽。 一看就不是勇士团啊喂,怎么看都是绑架之类的,如果是勇士团可以这样闯别人家吗? 而且啊!内心不算太好的回忆勾起来,被子弹打到的地方似乎隐隐作痛。 说「请」就不要把手按在猎枪上面啊浑蛋! …… 等等,猎枪? 涅茵眨眨眼,定睛一看,然后露出一个饱含怒气的笑容。 「好样的,我承认我是边缘人,但没想到连一般的枪都不配了?」 那人一愣,随即像是不太明白放弃思考一样,声音粗的像是拿石头磨地板:「请你配合,不然事情会很麻烦。」 「喔?会怎样?」涅茵眼睛掠过屋内,在别人眼里就像是不屑一顾一样。 对方一板一眼地说:「主人是要求将你带回去,但视情况弄断一些地方没关係,还能呼吸就好。」 「老天,一个大男人就别说什么主人好吗?怪不舒服的。」涅茵嫌弃道,把手插进口袋:「你最好别乱来,我也是有武器的。」 「不,你没有。」对方篤定的宛如自己瞭若指掌一般,还带了分轻视的笑意,「你不过是学生,一个坐拥庞大魔力却毫不知情的……」 「这可难说,还有不要再跟我说我有魔力了!」涅茵不等他说完大喊一声,抽出手朝男人甩出某个东西,对方一闪,东西扑通掉入水杯。 「就这样?」男人冷笑一声,露出期待落空和看小丑杂耍的表情。 涅茵却挑起眉,一脸胜券在握的样子。「对,就这样。」 男人一顿,迅速转过身。 水杯里的,是一颗蓝色的通讯珠。 男人瞪大眼睛。「糟……!」 轰的一声房间内热气翻涌火光四射,热浪裹着火焰袭捲一切,至于涅茵?早在对方转身的瞬间转身就跑了啊! 打不过就跑,跑的他不亦乐乎心花怒放!傻子才和人硬碰硬呢! 爆炸的波动让脚步不稳了一下,涅茵乾脆直接跳下剩馀几阶的楼梯,滑到了二楼。 单膝跪地稳住身子,涅茵回头,看着摇曳的火光倒抽口气,往一楼跑。 发明这东西的人一定是疯了。 玻璃门出现在眼前,再几步就到了。 「站住!不准动!」 涅茵踏出的脚缩了回来,闪身躲到墙后,但旋及意识到不是在对自己说话。 谁? 外头隐约传来争吵,涅茵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被迫甘于现状在场偷听。 「那是我们锁定的猎物。」 「以勇士团的名义我要你立刻放下武器!」 喀啷一声,不知道是谁或是两个人都动了手,武器相碰的强风撞碎了玻璃,涅茵抱着头赶紧蹲下。 天! 碎玻璃像暗器一样四处乱喷,涅茵左眼下方被划破,血淌下来,但他没有管,趁着混乱跑出去。 街道上的混乱让他差点愣在原地。勇士团和一群不知名人士斗成一团,火焰、狂风不要钱的四处乱射,几处房屋着了火,然后连着屋顶被风刃整片削掉。 先跑是对的。 几乎是相当熟练的鑽入一旁的小巷,路很窄,还有杂物堆放。 难怪每次救火效率都惨不忍睹! 「快追!」 勇士队输掉了吗!?太快了吧? 涅茵加快脚步,顺手把路过看到的东西全部推倒。 但是这种东西对会魔法的人是没用的。 「爆破!」 就在他顺手放倒一个一人高的盆栽时后面的人怒气腾腾的大吼一声,涅茵回头望一眼,拔腿就跑。 火焰像躺倒的龙捲风一样几乎填满了巷子,伴随着玻璃的爆破声逼近;就算涅茵死命狂奔还是晚了一步,热气撞在他身后,他身不由己地被撞飞出去。 这一撞将他撞离了巷子,他差点滚到马路上给低飞的飞船辗过,好在抢先一步停下来。 「唔……呃……痛死了……」涅茵用手撑头摇摇晃晃灰头土脸的站起来,校服的白色衬衫灰扑扑的,还被烧破了洞,好在不该破的地方都好好的。 天啊,这些人疯了吗?不管是勇士还是陌生人!涅茵咬着牙,手臂传来剧痛,然而这次不是错觉,因为伴随着血腥味,。 伤口裂了。 涅茵伸手按住,不太确定自己要怎么办。他有点累,跑了半天被炸飞,伤口又裂了,他好不容易才出院耶! 转身想跑,但是围观的人群包围了半圆形,想跑也没得跑。 涅茵不可思议。 为什么一定要看热闹? 忽然一个激灵窜过,涅茵迅速转过身后退一步,一支长枪插在他先前站的位子,尖锐的枪头整个没入地面。 …… 涅茵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真是让人困扰,可以麻烦你不要动吗?」 一位褐色发尾带红的妖精少女从天而降,涅茵猜她是从屋顶跳下来的。 火妖精?大概吧。 攻击落空,短发少女向前单手拔起长枪,碎石滑落,露出银色的枪头。 忽然一阵猛烈的枪声传来,民眾溃散而逃,涅茵想跑但不敢跑。 「洁璱蕥,」人基本上散光后枪声停下,改成一群全副武装带着只遮住眼睛以下黑色面具手持武器的人包围。中间自动让开一条路,一位风妖精少年走进包围圈。 风妖精没有带面具,身穿的是和少女一样构造的长袍,琥珀色眼睛看着少女:「有受伤吗?」 涅茵想翻白眼。 「当然没有,卓修。」洁璱蕥冷硬的表情软化许多,把涅茵当空气的回答:「这种程度的一点也不碍事。」 你当然不碍事了,被攻击的是我耶!涅茵抱怨:「我说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我可不记得自己招惹你们了!」 「你确实没有招惹我们。」洁璱蕥点点头,但下一秒她便摆出战斗姿势:「然而这是主人的命令,既然如此就要将你捕获。」 这是什么毫不讲道理的蛮横发言! 洁璱蕥脚一蹬朝自己闪身而来,提枪朝咽喉刺去。 等等,不是说不杀我吗?涅茵后退想闪,但一个基本上是战五渣的人根本躲不开手持凶器看起来身经百战的敌人,冷冰冰的枪头抵到喉咙,只要稍稍一施力就会刺穿皮肤。 然而就在触碰的瞬间涅茵的火焰纹身发出刺眼的蓝色光芒,纹身像液体一样流到了喉间,脱离了肌肤,张开了一张复杂美丽、流动着优雅蓝色宝石光泽的魔法阵。 洁璱蕥讶异的瞪大眼睛,攻击却停止不下来,枪身硬生生凹成弧形,最终崩断,碎片化成点点白光消失。 「洁璱蕥!」卓修不可置信地看见少女哀嚎一声被弹飞,狠狠撞在墙上后无力的滑落趴到地上,蜷起的身子被蓝色、紫色霹靂啪啦的闪电缠绕,发出痛苦的呻吟。 涅茵愣愣的将手放在喉咙。 「洁璱蕥,」卓修无视的跃过发愣的涅茵,奔到洁璱蕥身边蹲下。他伸手想扶她起来,却被雷电电的缩回了手。 这是怎么回事?他瞪着发麻的手。 只碰了一下就浑身不对劲,还有这股魔力……是那女人的吗?但是现在的她有这么强大的魔法吗? 而且…… 卓修转过去看试图撑起身子的洁璱蕥,眼底充满担忧予害怕。 虽然只是暂时的,但是只凭这一下下就完全封住她的魔力了? 这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呢?医生可是无敌的。」 天空中忽然传出一句话,包括涅茵在内所有人无不往声音出现处望去。 「真是的,满世界乱窜害我找了半天。要不是小兔子引路我的玩具就要被用坏啦!」 爱利丝翘着脚侧坐在一根装饰华丽宝石的粉色握柄扫帚上漂浮在半空中,飘到涅茵身边后跳下来,握住握把面对被卓修护在身后的洁璱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他轻轻拍着手,最后十指相碰露出笑容。 -- 07:飞行不是人类的必修课程? 涅茵一抖缩了缩,换来男孩不解的一眼。 没办法,他太熟悉这个笑了。 不过爱利丝没理他,继续笑着说:「原来如此……不死的诅咒啊……不死鬼的能力还真受大家欢迎呢。大姊姊,你刚刚……」一手环胸一手点着下巴,爱利丝故做思考的踱了几步,然后露出更加灿烂的笑容:「至少死了十次以上,对吧?」 看着洁璱蕥摇摇晃晃挣扎着站起来爱利丝瞇起猫眼,忍想要大笑的衝动。 洁璱蕥自嘲的苦笑一声,「……是啊,我还是……第一次感谢这……种东西。」 「但是那又如何?」光走了一步身体就要倾倒,好在卓修眼明手快扶住她。洁璱蕥继续说,语调变的愤恨。「主人要我将他带回去,小孩子别来搅局!」 她想衝上前,但卓修把她一把拉住,不顾挣扎将她送给手下。 脚下的传送阵张开前洁璱蕥还在反抗。「放开我!」 卓修没理她,一弹指啟动了阵法才转过来。 调整好呼吸,少年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清风云淡。「他是我们主人需要的东西,能不能交给我?爱利丝。」 爱利丝哈了声。「大哥哥很紧张对吧?和克赫罗那浑蛋相比真是清清楚楚,明显的不得了!」他极具嘲讽的说完后又欣赏了一下那青筋跳动又不能发作的脸色才又露出那似笑非笑捉摸不透的眼神,「但是很抱歉,我欠这人一个人情,所以不能把他交给你。」身后一声放心的呼气取悦了他,爱利丝勾勾嘴角继续说:「更何况我找他有事,所以啊……」 男孩故意的拖了长音,让后双手背后身子向前倾,笑瞇着眼宣布: 「带着这群垃圾滚开把他交给我,或是我把你们都炸烂装进收尸袋再带他走。大哥哥,你选哪一个啊?」 「……召唤,风之语。」卓修瞇起眼睛,一甩手,一支银色长枪被召唤出来。少年摆出架式。 「那就不好意思了。」 「啊~这就是大哥哥得出的结论吗?」爱利丝头也不回的把涅茵往身后一推,语调兴奋的上扬,然后垂直下降失去温度:「那就去死。」 「等等,去死?」涅茵没反应过来的重复。 「对啊,去死。」爱利丝随便的应声,然后衝向前,手掌将长枪一拨后在枪桿上用力一撑,后空翻到卓修后头,并在自己腾空对方转过来的瞬间将扫帚一甩,粉嫩的握柄对准少年:「禁术.死亡骷髏龙!」 巨大宛如可以吞噬一切的骷髏龙形红紫色火焰扑过来,卓修将枪头用力插入地面:「风盾!」 风构成的屏障张开,为他挡去了大部分的火焰,却还是被火龙推出去几步。 街道上石砖翻飞,涅茵闪过一个被吹飞的盆栽。 风盾传来破碎的声音,卓修将盾一偏,爱利丝虽然立刻撤除火龙但剩馀的火焰被直直反弹到一旁的大楼,火焰直窜天际,爱利丝飘在半空中看着房子,神色阴晦的嘖了声:「这算什么啊?我可不会水系魔法啊。」他低低抱怨了句,忽然一个东西刷的射过来,爱利丝头一偏,脸颊还是一痛。 风刃划破了他的脸。 「……蛤?」爱利丝瞪大了眼,怒气似乎要具现化一样。「开什么玩笑啊,别闹了好不好?」扫帚高举至头顶,脸上除了鲜血以外只有冰冷。 涅茵打了个寒颤。 虽然他不够了解爱利丝,但是这个人,自从房子烧起来就出现的这个人,不是他知道的爱利丝! 必须阻止他。涅茵迈前一步,伤口已经麻木了。 该怎么做? 「禁术.红莲……!」在最后关头爱利丝瞳孔一缩,转身将扫帚朝反方向指。 嘖! 禁术没有成形,只是喷出几朵火花让夜空微微一亮;爱利丝喉头一热,啐了口血,不耐道:「可以别碍我的事吗?大叔。」 讨厌,真让人不快。他把眼睛瞇成一条缝。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打断他的禁术。 真让人不快。 「不知礼仪的俗物。」来者翩然而至,落在卓修身边,一张脸严肃而不苟言笑。「这种火焰还不足以将我的徒弟烧死。」 教士装扮的黑发男人,左手托着一本圣经,细框眼镜下的黑色眼睛却丝毫没有怜悯。 不,他会死。涅茵在心底吐槽但没敢说。 男子转向涅茵,后者和那双眼睛对上时一阵起鸡皮疙瘩。 黑色的瞳孔诡异的晃荡,像是美劳课会用到的假眼睛一样,毫无规则,甚至一上一下的停留几秒,掉下来晃了晃又再次停在某一个地方。 这样不会对焦困难吗? 卓修扑通一声单膝跪下。「克罗师傅。」 其他人的身后出现传送阵,没有迟疑的,所有人整齐划一的后退一步,消失不见。 克罗没有看他,朝涅茵迈出一步,后者警戒的后退,忽然觉得一股重力压在肩上,就像一颗隐形的巨石要逼自己跪下一样。 「大叔,小孩子打架大人可以不要参与吗?」爱利丝旋身朝教士后脑一踢,没有踢中却逼得对方后退。男孩轻盈的落地,握着扫帚的手朝涅茵一伸,「拿着?」 「咦?这是……武器?」涅茵下意识发问,不过还是乖乖接过。 爱利丝叹口气,转身背对克罗双手往腰上一插说:「不然你觉得是什么?」 「呃……反正看起来不像是扫地的。」 「这还真是个好回答。」爱利丝哈了声,然后因为身高不够飘起来凑到他耳边。「待会躲一边去。」 「什么?」 「如果不想……」 「目中无人的小鬼。」克罗很不高兴的样子,抬手一挥,数道巨大的风刃劈斩而来。 石砖街道出现巨大的爪痕,伴随低沉的嗡嗡声;卓修迅速闪到一边以免被泼及,爱利丝落在地面迅速一蹬,抓着涅茵后领飞至半空中:「大叔你疯了吗?大哥哥还在那里!」 「闪不开的人留着也是没用。」克罗冷笑。 卓修面无表情。 又是数道风刃袭来,爱利丝抓着涅茵闪来闪去,后者头晕目眩却没敢乱动,像包裹一样晃来盪去。 但是他不说话不代表爱利丝没意见,在又一次勉强躲开攻击后爱利丝想把人丢下去了。 他笑咪咪的说:「为什么你可以这么碍事呢?」 涅茵认真的斟酌了回答:「呃……飞行不是人类的必修课程?」 「那你们干嘛还要那么多考试?」爱利丝不住发问。 「这是什么为什么要上学的言论!」涅茵哭笑不得。「嗯,因为要掌握基础知识……」 「所以这里才看不到半个勇士。」爱利丝冷冷打断对方照教科书搬的话,松手丢下涅茵后空翻闪过攻击再俯衝下去将他抓住。「好吧,我是不懂这个。你要不要喷个火烧掉他?」 涅茵汗顏。「别强人所难了啊喂。」 爱利丝耸耸肩。 虽然没被攻击但搞了半天什么也没打下来,这让克罗怒火中烧。 卓修一颤。「师傅,这里……」 「闭嘴!我做什么还轮不到你说!」克罗冰冷的说,不顾徒弟露出些微不忍的神色,高举右手向下一挥。 涅茵不明白的看着,忽然身后的爱利丝倒抽口气,愤怒的啐了声,迅速下降。「可恶。」 「等等,怎么了?」 「万刃之风!」 一瞬间街道上出现数把风构成的淡乳白色斧头,威力十足的无目的劈砍。 行道树轰隆倒下,房子被砍成碎片,削掉的砖瓦喷飞造成恐怖的杀伤力,在烈火中倖存的玻璃街灯也一盏一盏碎裂。 / 昨天加更了两章,记得看喔☆ 喵放暑假了! -- 08:冥族十杰 在快落到地面前爱利丝松手将涅茵丢下,后者一头雾水踉踉蹌蹌的站稳,看向那足尖一点又飞奔离去的背影万分不解,直到一声恐怖的尖叫划过耳际,让人坠入冰窟般的颤慄。 一个灰头土脸的小男孩像被施了定身术的站在摇摇欲坠的装饰灯下,不知道待多久了;之所以没发现他涅茵光看那如死灰的脸色就明明白白,不是被吓傻了就是吓呆了。 但是这种时候呆超级不可取的! 涅茵犹豫着向前一步。虽然他从不立志当勇士,但眼睁睁看着一个小孩被压成尸体难度也真是太高了。 忽然一簇火焰从石缝中窜出来,以他为中心蔓延开来、不断升高,最后一个半透明的半圆形紫色球体将涅茵罩起来,虽是火焰构成却不觉得灼热。 试探性地伸出一隻手,即将触碰的地方却忽然增温。涅茵缩回手。 无法触碰,却又不至于烫伤;警告性十足,又不会弄痛人。 真矛盾。 涅茵知道自己是没办法多管间事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灯从墙上剥落。 尖锐的硬物越来越近,孩子瞪大眼,张大口却哭不出声。 就在最后一刻,爱利丝迅速的闪身过去,一把捞起小孩窜身而过,一股浓烈的血腥味瀰漫开来,爱利丝煞住脚步,地上拖曳出长长的痕跡,围巾飞扬。 「喔,还真有勇气。」克罗停下法术,眼神冰冷。 爱利丝没把孩子放下,喘着气没有回答讽刺意味明显的话。 不过对方也没要他回答。 「明明是强大的杀手……那该死的妖女却在无所谓的地方展现让人作呕的温柔!」眼中蔓延着疯狂,克罗不管不顾的说着,瞪向涅茵:「都要死了还为后辈设下防护,嫌自己不够短命吗?」 「住嘴!」爱利丝发出嘶嘶声,漂亮的猫眼瞪的圆溜,「医生不是你配说出口的!」 克罗像是没听到他说话一样,继续用毛骨悚然的愤恨眼神盯着涅茵,好像这样就可以烧穿那个施了保护的人。 可怕的妖女……究竟要把人看透到什么程度? 他勾起嘴角,却越发的火大。 还有那个男人,保护的这么周延……! 克罗忽然仰天大笑,瞳孔疯狂的乱转:「啊哈哈哈哈哈!究竟多疼爱这些后辈,简直到了让人噁心的地步!真让人火大!」 他冷冷地叫出传送阵。「走了。」 卓修愣愣地看着他走进黑色的阵法里,踌躇了一会还是跟上去。 阵法扩大又迅速缩小,两人消失无踪。 「你还好吗?」保护罩一消失涅茵就急急赶来,劈头就问,然后暗骂自己蠢。 尖锐的装饰灯砸在爱利丝瘦弱的后背,刺入肌肤后扯出巨大的伤痕,让人看得怵目惊心。 鲜血不要钱的狂流,当事人却哼也没哼一声。 爱利丝紧盯着克罗消失的地方,确定真的感应不到气息后才稍稍放松肩膀:「我没事。」 这哪里像没事了!涅茵不可置信的瞪着一副没事的人。 爱利丝却开始转移话题,像以为他的担忧只是害怕一样:「没问题的,医生和前辈很快就会过来,就算是冥族十杰之一,就算他们剩下不到十分之一的力量都足以让大叔闻风丧胆。别说两个了,就是其中一个他都不敢对上。」 冥族十杰,他知道这个。涅茵的眼神微妙起来。 他们……不,爱利丝刚刚对上的就是这种傢伙吗? 「我的孩子!」高亢到让人在劫后馀生也完全高兴不起来的女声响彻天际,一位披头散发的女人衝进街道,身后还跟着没散太远的人们。 女人慌乱的左顾右盼,忽然一双喷火般布满血丝的眼睛锁定了爱利丝,或是他身上趴着的孩子。 涅茵了然,想必这位就是孩子的妈妈了。 不过他立刻注意到爱利丝似乎不太对劲,瞇着的眼睛像在等待什么预见的结局,正冷淡的看着它照着已知的剧本上演。 一定是太累了。涅茵心想。 经歷过这样的战斗还要为母亲送上小孩,身负重伤还不能休息心情一定不好。 不过没关係,他可以帮忙。 ……至少这种忙自己一定要帮。 女人风风火火的赶来,涅茵迎上去,却惊恐的瞪大眼睛。 「你对我的孩子做了什么!」女人一把夺过小孩抱到怀里,另一手举至空中挥下。「给我滚!骯脏的兽族,离我的孩子远一点!」 涅茵愣住,却仍本能的一把抓住要挥到爱利丝脸上的手,换来对方的怒目相视:「你做什么?」她不耐的大吼。 涅茵没理她,他的脑子乱作一团,轰轰作响。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不是小孩子,爱利丝就不用受伤了,那现在是……? 反而是爱利丝一脸不可思议,他迟疑的拉拉涅茵的袖子,「……喂……你怎么了?」 为什么要不可思议呢?因为我为你挡下一巴掌吗? 涅茵回过神,甩开女人的手,张口想要反驳,却在此时看到了围观的人的目光。 厌恶、猜忌、害怕、怀疑、不信任…… 张开的嘴却发不了声,喉咙发乾,虽然有满腹想抱不平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为什么会这样?涅茵不住颤抖,他没有勇气看爱利丝,却阻止不了自己转向他。 我会看到什么……?不安?愤怒?不值?忿忿不平……? 就在他转过去的那霎那,身边的人轻叹一声,迈前了一步。 映入眼底的,是平静。 「哈哈哈哈哈!」爱利丝手背后面,弯着身子由下而上欣赏因为自己笑声而退却的女人,直起身后转了圈,发出满足的叹息。 周身开始出现白雾,男孩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慢慢环顾着所有人的面孔,像要把那些淬过毒的神情烙印在眼底一样。 「啊……这真是太愚蠢了。」爱利丝闭起眼睛,轻轻地笑着,然后睁开。 「做好准备吧,下次就不放过你们了。」 语毕,白雾将他吞噬,涅茵慌张起来。 不可以。 他向前一步,不顾后果的抓住了爱利丝纤弱的手臂。 白雾散去,两人不见踪影。 -- 09:没有名字的爱丽丝杀了白兔。 好痛!好痛好痛! 爱利丝忍着背上的巨痛,死死压抑着快要溢出唇齿间的哀嚎。 跌跌撞撞的走出白雾,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双手摀着胸口,额头冒出冷汗。 扫帚已经消失了,而他也没有力气再将其召唤出来。 「你别乱动!」 闻声爱利丝皱眉反驳。「胡说什么,我……」 咦? 爱利丝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红发少年。 「为什么我会在这里啊……而且头好晕,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管了……」涅茵疯狂碎碎念着,而爱利丝只能僵在原地看他伸出手试图搀住自己。 「话说回来这是什么鬼地方,乡下?呜……」少年忽然摀住头,面色很痛苦。 身体失去力气,涅茵不由自主地往前倒,爱利丝慌乱的接住他。 「喂喂,这是在开玩笑吗?」男孩怒气冲冲却勾着嘴角,像被气笑一样,眼底跳跃着愤怒的火焰。 夜风很凉,爱利丝背后的星空也很美,闪闪发光。 「真是够了,动用法力还乱进入法术,活腻了是吧?」 啊啊,不行,至少要把爱利丝带到安全的地方去。 视线开始模糊,涅茵还是不敌睡意的闭上眼睛。 是说啊……我不会魔法啊…… 在哪里?在哪里? 阴暗的陈旧书房到处都掛满了蜘蛛网,四周有各式各样装在玻璃罐中的人骨,阴森森的气息更增;书柜中的书籍全部掉出来,一本本厚重的书摊开了泛黄的书页,空气中飘散着一股让人作呕的霉味。 樱粉色男孩跪坐在地上,慌乱的翻着红色书皮的日记本,一双眼睛迅速却毫不遗漏的扫过。 没有,没有!啪的将日记本往后一丢,它加入了堆成一座小山的日记本伙伴中;呼吸乱糟糟的,像是要喘不过气一样。 男孩颤抖地打开蓝色书皮的日记。 这是最后一本了。 为什么没有呢?为什么呢? 忽然他动作一顿,因为保存不妥而微微晕开的墨水模糊不清的写着: 【jack是最好的孩子。】 【「那个人」是最好的孩子。】 【喔,jack!我真想见你!】 【喔,「那个人」!我真想见你!】 【做的好,jack!】 【做的好,「那个人」!】 【jack、jack、jack、那个人、jack、那个人、那个人、jack、jack、那个人那个人那个人那个人那个人那个人……】 【那个人。】 脑内发出失去收讯的杂音,眼前跳动的黑白的杂讯图案,男孩摀住耳朵,发出无声、无助的哀号。 【没有名字的爱丽丝杀了白兔。】 不是的! 他想反驳,却无话可说。 梦靨般的声音继续在脑内回盪,撞出彻夜不休的回音: 【没有名字的爱丽丝杀了白兔、杀了黑兔,杀了年老的兔子、杀了年轻的兔子。】 【没有名字的爱丽丝杀了每一隻兔子。】 【没有名字的爱丽丝抓着气绝的兔子往墙上甩,鲜红的玫瑰朵朵绽放。】 【没有名字的爱丽丝失去了领路的白兔。】 【没有名字的爱丽丝被困在梦境里。】 【没有名字的爱丽丝杀掉每一隻领路的白兔。】 【没有名字的爱丽丝陷入梦境。】 【没有名字的爱丽丝忘记了自己的名字。】 【没有名字的爱丽丝没有名字。】 【没有名字的爱丽丝。】 【没有名字的爱丽丝。】 不是的! 手指陷入发丝,他紧紧的揪住,感觉不到疼。 我有名字的,我有名字的! …… …… 忽然一个冷颤,手指失去力量,双手缓缓垂落置身测。 我的名字,是什么? 「爱利丝?」 樱粉色男孩嗖的睁眼,对上一张自己熟悉无比的面庞。 「……医生。」他呆呆地看着她,还没彻底回过神。 「我在?」芙蕾兰娜不太明白的应了声,一双退去凌厉的凤眼微微睁大,像是给他吓到一般,不过伴随着一个眨眼又恢復了平常。「感觉如何?你睡了一个晚上。」 爱利丝一愣,旋及意识到自己正趴在铺了柔软棉被的榻榻米上,少女则侧坐在一旁,手边的红色圆形托盘还放了些药草,还有青色茶壶茶杯。 这是医疗室之一,风格很有日式的味道,草绿色的窗帘也让人心情平和。 讨厌……明明都过去了,医生不一样啊。 「……医生整晚都在这里吗?」他意味不明的问。 少女已经转过去,动作优雅的斟满茶杯,开口时语气有点无奈。 「怎么可能,别忘了你还带了个麻烦给我。」她说,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摇摇头。「不过其它时间是这样没错。起得来吗?」 爱利丝听到回答一愣,点点头,就着不会弄到背的姿势爬起,接过递过来的茶杯。 没错,这就是医生。回答让他像是吃了颗定心丸,因为梦境混乱的心跳也趋于平静。 不说自以为好的白色谎言,医生是真的。 太好了。 伤口已经不痛了。意识到这点爱利丝顿时内疚起来。 「医生……」 「我想味道应该不算太糟,狄芬帮你试过了……怎么了?」就在爱利丝要脱口而出时芙蕾兰娜道。「还痛吗?」她歪歪头,不明显却还是流露出担忧的神色。 「咦?不,不是的。」爱利丝赶紧摇头,想了想还是问了:「医生休息过了吗?」 这次换对方顿住,不过旋及拍打尾巴:「这不重要……等等,我已经被唸过了,别连你都来说教!」她立刻制止,语气不耐却不是针对他。 爱利丝懂这种感觉。 不安。 他已经能好好接受了,但眼前教会他接受的人何时才能接受呢? 话说回来,我是不是忘了什么……? …… 不过想不起来的事就不太重要对吧? 「有痛觉不是坏事,没有太严重我就没放止痛的药草了。」芙蕾兰娜解释,旋及补充。「但如果真的不舒服还是要告诉我。」 「好的。」 爱利丝低头看着淡色的清澈茶水,茶香清淡,却深入肺腑,彷彿所有的伤口都被浸在这温暖的香气中;两片粉色小花瓣慢慢飘着,合在一起成了小小的心。 真可爱。爱利丝的坏心情被驱走了大半,他笑着抬起头。「医生……!啊……走掉了。」 一缕微风吹来,带进几片花瓣。 少女已经不见踪影,宛如刚刚是场梦境而非现实。 不过透过杯子传来的温度却无比真实。 爱利丝将唇凑上杯缘,柔顺的液体滑入喉间,就像他想像中的一样。 好温暖。 话说回来…… 爱利丝斜了旁边一眼。 一条被摺成豆腐的棉被安安静静的躺在那。 为什么还多一个卧铺呢? -- 10:你还在这里 等爱利丝想起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已经是他趴在窗口享受阳光打完盹、顺着木製楼梯扶手滑下来时了。 沙发上和狄芬面对面显得相当侷促的红发少年听见动静朝坐在扶手底端的爱利丝打了招呼,神情僵硬的可怕,但是没有惊慌失措。 「是你!」他惊讶道。 狄芬慢悠悠的翻着书籍,却显得心不在焉,食指不停点着书页。听见动静他不以为然的挑了眉。 「早安,或是说午安,爱利丝。」他笑着说,又语气杀气腾腾的补充:「既然你睡醒了,可以让我弄清楚这是什么一回事了吗?」 生气了! 我看起来有选择的权利吗?爱利丝只敢在心底反问。 「爱利丝少爷,妾身说过多次好好走楼梯了!请不要学大小姐的坏习惯!」 就在男孩手一撑要跳下来时一道冷淡却不失不赞同的声音传来,吓得他手一滑差点摔下去。不一会儿,焦糖色短发的垂耳兔女僕走进客厅,左金右绿的异色瞳果然很不高兴的跳动怒火。 及膝的蓝色风格女僕装搭上洁白的围裙,明明是活泼的配色却给人不输一般黑白款的典雅。 爱利丝喵呜一声吐吐舌头,赶紧跳下来。 兔子女僕把视线转向狄芬,开口时语气友善不少。「狄芬少爷,大小姐呢?」 爱利丝竖起耳朵,这也是他想问的。 狄芬啪的一声闔上书本,像是忍耐已久。「我让她去休息了,奈落霓香和拉雅西斯在陪她,或是盯着她。」他忽然难掩气恼的说,大概是因为对方是在自己出现前位居照顾者角色的缘故,也是因为那是知道少女状况的可信之人。 「看在幻灵兽的份上,这不是第一次了,再这样下去是要成什么样子?别开玩笑了。」 「我不会拦着她,但是也太不把自己当一回事了。」 爱利丝发现狄芬似乎瞪了涅茵一眼,因为后者打了冷颤。 朵薾菈有点不安,但表情还是一样冰:「妾身没办法,能说这些的,只有狄芬少爷。」 狄芬沉默下来,无奈的叹口气,再次开口时又恢復成那位雷厉风行的星堕首领,而不是忧心忡忡的少年。 「好了,解释一下吧,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再次催促。 爱利丝斟酌的想了一下,解读着对方的表情,答案是这次用装傻充愣也不会过关,虽然以前过关也是对方愿意放人。 他收起心思,乖乖溜到狄芬对面坐下。 「这个人……我想他叫做涅茵,就是那天我说过的那个。」爱利丝不是很确定的说,不过那是指前半句。 他会不记得一个人的名字,不记得一个人的长相,但是这个咒文他不会认错。 「我很确定是这个咒印。」想了一下他强调。 「什么咒印?」涅茵不解的打断爱利丝,「这不会是咒印,那是禁术。」 狄芬没什么反应,爱利丝嘻嘻一笑反问:「那你觉得是什么?好玩的纹身?愚蠢的胎记?」 涅茵被他眼中的玩意弄得浑身不自在,身后也不对劲,像有目光化成利刃在扎。「唔……反正不会是这么危险的东西。」 我只是个普通的人类!只是发色瞳色怪了点! 想到这里他又有底气了。 「我只是个不会魔法的普通人类,」涅茵说,坚定的重复着。「谁有必要在我身上施下咒印呢?」 让他意外的是,爱利丝先是一愣然后咯咯前仰后倒的笑起来,一面笑一面用指尖抹去眼角的泪水;狄芬则是像听到天大的愚蠢笑话一样没什么耐心的翻了眼睛,还是忍下来没有抽身离去。 朵薾菈则维持着冷淡的神情,双手交叠放在围裙上一动也不动的站着,眼神倒是有股明显的不以为然,就差没哼出声。 嘿!不带这样的! 然而就在他坐立不安到忘记自己正被一群隐藏通缉单中的危险人物包围时,爱利丝终于止住笑开口了。 「喔,小兔子,真希望你也听见了!」他说着涅茵听不懂的东西,倚着椅背蜷起身体,拳头支着下巴。邪媚的眼睛眨呀眨,说出死亡宣判。「你该不会真的以为自己是个人类吧?别闹了吧,炎龙王。」 蛤?什么炎龙王? 涅茵想这么说,但是爱利丝说出那三个字后骤然失去笑意变得冷淡的脸庞让他没这个胆。 「如果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医生干嘛要为你施下咒印呢?」爱利丝哼笑一声,「但是没错,你本质上来说确实是个人类。哼,区区人类,竟然让医生费了这么大功夫。」他忽然愤恨的说,情绪变化大到让涅茵捉摸不透。 「好好的思考一下,就算是火妖精也不会有这么独特形状的胎记,别自欺欺人了。」狄芬漫不经心地说,抓了抓后脑像是再也没办法忍受一样拿着先前翻的书走上旋转楼梯。「把事情理好再告诉我,我不等你们了。」 「那么,妾身也先告退了。」待狄芬头也不回的消失后朵薾菈也宣佈。 爱利丝笑着随口一问:「朵薾菈要去陪医生吗?」 对方摇摇头:「大小姐身边有狄芬少爷陪着,妾身不过去也无妨。」一本正经地说完后微微弯了腰,朵薾菈旋身推开大门离去。 门啪咑一声合上,为了避免两人大眼瞪小眼到天荒地老,爱利丝本想率先打破沉默,没想到涅茵却抢先一步:「……你的伤,怎么样了?」 「……不碍事了。」爱利丝说,然后强硬的将话题转回来。「说真的,你该不会真的什么都没有注意到吧,明明有这么强大的魔力。」 涅茵下意识想反驳,爱利丝却抬手要他别打断。「照这个状况来看详细情况恐怕只有医生才清楚,但是谁都看得出来,你不是人类,至少没那么人类。」 「……证据呢?」涅茵小心翼翼的问。 「你还在这里。」爱利丝显得漫不经心。 / 有谁玩过偶像梦幻季? -- 11:你想认输了吗~喵☆ 「什么?」涅茵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还在这里呀。」对方不加思索的重复,玩弄着指甲。 有点尖,但还不够。 指腹划过指甲尖时他下了评语,决定好好磨一磨。接着手一翻,指尖随意的指向某个阴暗处: 「他们让你在这里,这点就是最好的证据。」 涅茵迅速看过去,和阴影处四隻月亮般的眼睛直直对上。 一双绿色,一双金色。 涅茵背脊发凉的和不知名生物互相瞪视,他连视线都不敢移动,因为他有一种眼睛一转那东西就会扑上来的错觉。 不对,或许不是错觉。 涅茵忍不住嚥了口口水,抖了一下。 「我说啊,别让害怕的气味流出来,这会让人很难把持的住啊。」爱利丝抱怨的声音将他从一动也不敢动的窘境救出来,男孩懒洋洋的打了哈欠。「冷静点,他们只是觉得奇怪,为什么你身上有医生的魔力。」 像是应证他的话一样,两双眼睛眨了一下,然后消失不见。 「这话你们说了好几次了,到底是什么意思?」涅茵转回来后追问,少了视线后他比较能专心了。 不过爱利丝没打算照他调整好的步调走。 「喔?你这是接受自己和……炎龙王了?」他笑得不怀好意,就差个尾巴在身后摇啊摇。 「你都这样说了我还有什么办法。」涅茵不服气的说。「好了啦,快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我为什么是那种灭绝不知道多久的生物?」 爱利丝笑道:「不对,你『不是』炎龙王,而是接近炎龙王的存在。」 「真正的炎龙王已经死了好几个季节,但是出于没有人知道的原因你继承了他的力量,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他自顾自地说,然后看着涅茵叹口气。「看你的表情就知道没听懂。好吧,就像是炎龙王是龙的型态,但身为继承,不对,拥有炎龙王能力的你只有可能在特定时候变成龙,这样了解吗?」 「那什么时候会变成龙?」 「这只有幻灵兽才知道,或许是满月吧,就像狼人一样。」无所谓的耸耸肩,爱利丝说:「嘛,变成龙什么的现在担心还太早,别想太多了。」 你还有更要紧的事情该担心呢。眸底一沉,爱利丝压抑得很好。 什么都没想就穿过来,这下子可真是麻烦了。 「就算没有炎龙王的力量你也有魔力,毕竟你底子里还算是个人类。」爱利丝笑说,见涅茵露出惊讶的表情语气又上扬了一些。「不过医生对你下了咒印,虽然是为了避免你烧掉自己,却也把你的魔力堵死了。」 「咦?」 「啊啦,看来你不是没有头绪嘛。」爱利丝自己倒了茶,已经凉了。 「所以才会看到奇怪的东西?」涅茵震惊的看着自己的手,又看向爱利丝。「所以明明是倒冰水才会被烫到吗?」 「呃……大概吧,虽然不懂你在说什么。」爱利丝僵了一下,又继续维持笑瞇瞇的神情。「力量会随着年纪成长,所以才会这样子吧。」 见涅茵又想开口,爱利丝忽然气恼的说:「不要再问问题了!为了什么目的什么原因我怎么知道?这种事要去问施术者!」 「对啊,那要不直接去问芙蕾兰娜……小姐?」涅茵恍然大悟。 「直接叫就可以了,医生不喜欢那些人类没什么用的礼仪。」听他彆扭的语末词爱利丝说。「况且叫自己年纪要小的人小姐也很奇怪吧。」叩的一声,杯子放回桌上。 「还有,医生应该没办法回答你的疑问。」茶水倒映出双色眼瞳,爱利丝不用想也知道那是什么表情。 「那你又能确定了?」 涅茵瞳孔骤缩,惊诧的看着那精緻的侧脸,爱利丝缓缓道,却没有正面回答问题:「对于普通人类来说炎龙王的魔力太强大,更何况算算时间你那时大概是小孩。医生是为了避免你自燃烧掉自己才下了咒印,至于是为了救你还是对里面的魔力感兴趣我就不知道也没兴趣了。」 医生绝对不记得了。 「话说回来,你接下来该怎么办?」正当涅茵消化着巨大的资讯时爱利丝话锋一转,瞪着绿眼的眼睛犀利的让人觉得无处可逃。 「什么怎么办?」涅茵一缩。 爱利丝哼笑一声,一脸看好戏似的说出涅茵还没思考过的问题。 「去处啊,你该不会以为自己能回学校吧。」爱利丝翘起脚,就差没哼起曲调。 「我怎么不能回去了。」涅茵梗着脖子逞强。 「呵,你以为在你在大庭广眾之下强行进入我的瞬移术之后还能简简单单的和兽族划分关係、置身事外吗?」 答案是不可以。 看着上课鐘响还不忘窃窃私语的同学,涅茵就算是傻子也该清醒了。 「话说回来,你最好小心点。」星堕首领在自己离开时双手抱臂半倚在门口说。「芙蕾下的咒印已经帮你挡下一次致命攻击,要恢復需要一些时间。也就是没办法抑制好那些不属于你的魔力。」 「而且昨天要抓你的人也知道你的身份,估计不用一天全塔尔娜都会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吧。」 红色的眼睛很冷淡,就像是照稿子搬一样,不过涅茵知道这还算是出于善意,而且是铁打的事实。 「还有什么问题的话可以过来,但是记得先想清楚。」 「再过来一次,你大概就回不到你原本认识的世界了。」 他一开始还不是很明白,现在懂了。 但是看看现在的架式他好像也没地方可去了啊,他果然必须回去那乡下风格的房子吗? 但感觉就像认输一样,因为爱利丝说自己可以留下时自己可是信誓旦旦的说没问题的啊! 他已经想回去…… 「你想认输了吗~喵☆」 「呜啊!」突然出现在耳边的声音吓了他一跳,但是叫出来的可不只涅茵,馀光中似乎有人大叫着救命衝出去了。 「你来这里做什么?」涅茵惊诧的扭头对上爱利丝似笑非笑的眼珠子。 手揹后面轻轻一蹬,爱利丝落在身后的桌子上,桌子的主人吓得跌下椅子发抖,却没得到任何眼神。「救火啊,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还没烧掉一两张桌子真替你感到骄傲,我那时候可是烧了一间教室呢!」 「为什么我觉得最后一句话比较骄傲?」涅茵无奈,不知道该怎么办却有种奇怪的感觉。 平静,他一直追求,却得不到的东西。 「你怎么在这里,不用上学吗?」他又问。 「我看起来有上学吗?」爱利丝笑着反问,然后因为外力歪了一下头。 是石头。 喧闹的空间顿时安静下来。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石头,反正是敲在爱利丝头上了。两人转过去看那瑟瑟发抖的同学,涅茵的表情冷到很恐怖。 没人敢说话,毕竟涅茵一直都是好好先生样,就算生气也没露出这么恐怖的表情过。 「你做什么?」涅茵质问,向前踏一步。 -- 12:他伤害了谁? 那人不服气的回答,如果爱利丝不在估计会更有底气一些:「他……他是兽族!」 「所以呢?他做了什么?」涅茵不依不饶。 胸口像是被怒火填满一样,翻腾叫嚣着要喷吐出来。 好烫! 像是感应到什么,爱利丝没有表情的脸转向涅茵,好看的眉轻蹙。「涅茵?」 涅茵没理他,或是说他根本听不见他的声音。 「他做了什么?伤害了谁?」 「什么做了什么……跟兽族在同一个空间就很不正常啊!你才比较奇怪吧,跟他待这么近不觉得噁心吗?」越说越有底气,他的声音大了起来,因为知道自己有大家的支持。 愤怒模糊了涅茵的眼,爱利丝唔了声。 糟糕,干嘛突然发脾气? 爱利丝赤足一蹬想阻止暴怒边缘的人,但来不及了。 「什么叫噁心啊!」涅茵愤怒的一拍旁边的桌子,轰的一声刺眼的巨大红色火焰一瞬间燃起,旁边的人溃逃尖叫,爱利丝也瞪大眼闪躲的后退一步,当事者却浑然不觉的朝丢石头的人迈进。 好死不死那人跌坐在地,而正好是教室死角,他只能慢慢地向后挪。 脑袋嗡嗡作响,涅茵被震得头晕目眩,意识模糊。 「喂,涅茵。」爱利丝沉着脸叫,脸上没有半分平时的笑容。「叫你呢,发什么疯,你是想要烧死他吗?」 回答他的是烧起来的讲桌还有另外两张课桌椅。 爱利丝气得鼓起脸颊。 火势蔓延到了窗帘,最先烧起来的桌椅已经化成灰,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爱利丝一跃,落在两人之间,「够了,给本大爷停下来!」他气势汹汹的说。 「你是男生啊!」跌坐在地的人顿时忘了恐惧,叫道。 「……」爱利丝转头瞄了他一眼,但也仅此一眼。看着那双失去焦距的眼睛,他伸出手,掌心对着地面:「好吧,会有一点点疼,给我忍着。」 是什么让他生气呢?爱利丝想,旋及挥开思绪。 「禁术.炎之链。」 宛如项鍊般纤细的金色锁链从地面冒出,微微泛着紫色的金属光泽;锁链像藤蔓一样,窜出后张牙舞爪的缠住已经失去控制的涅茵的四肢。 涅茵发出挣动的嘶吼,锁链发出红光,像在吸取对方的魔力一样。 在魔力进入身体的一瞬间爱利丝感到一阵作呕,摀住了嘴,另一手却维持姿势。 那是什么?好像火在烧一样!他瞪大眼睛,嘴角微勾却难掩正色。 真不愧是炎龙王,魔力还真是霸道。 魔力在身体里横衝直撞,爱利丝忍下不适,加快了吸收的速度。 「为什么不快跑啊,你是笨蛋吗?」百忙中爱利丝扭头骂道。 没能力还不知道要跑,这种人最笨了! 对方这才如梦初醒的弹起来,但是迈出一隻脚后又停下,一脸悲壮的问道:「你真的是男生吗?」 「所以说你对我的性别到底有什么执念啊!」 爱利丝气结的喊,多半是无力。 对方这才赶紧跑开,确认没有其他碍事的东西后爱利丝深吸一口气:「转换!」 魔力如潮水般涌来,如果说先前像平静的小溪现在就像奔腾的河流,拍打着要把他吞没,叫嚣着试图佔领他的意识。 忽然一道火焰从涅茵的心脏位置鑽出,像是鞭子一样抽在爱利丝身上。 爱利丝侧头去闪,肩膀不偏不倚的挨了一下,他倒抽一口气,炎之链失去控制骤然化为光点消失,然而火焰却消失了。 不好! 明白这意味着什么爱利丝心道不妙,强硬的压抑住慌乱。 一道不属于自己的魔力像蛇一样在身体流动,爱利丝催动魔力抵挡,却丝毫不见效。 力气忽然抽乾,爱利丝倒退一步靠着墙勉强站立,揪着胸口的衣料大口大口的换气。 魔力在身体绕了一圈,最后游到了左胸口,终于停下。 燥热骤然消失,爱利丝喘着气快晕过去,整个人欲哭无泪。 该死的……该死的生命契约! 四肢软绵绵的,爱利丝发出呻吟,眼前模糊下来。 不行、还不可以。 涅茵还没恢復,这样下去…… 「够了,这都是什么?」 清冷的微怒声音响起,迷糊之间一道白色身影出现在红发少年身后,少年转头发出怒吼却被一个手刀轻松放倒,爱利丝也察觉自己逐渐下滑的身体被稳稳接住。 眼皮越来越沉,一片沉重的黑暗笼罩了爱利丝。 涅茵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双在金丝方框眼镜后、左金右红的异色眸。 异色瞳的主人有一头俐落的黑色短发,左边稍长的鬓发却是雪白色,左耳的垂吊式黑色羽毛单边耳饰随着他俯身的动作晃啊晃。 「喔?要不是亲眼看见还真难想像沃那傢伙会在人类身上留下魔力。」青年单手握拳抵着下巴似笑非笑的说,就像看见一隻毛发被染的五顏六色的猴子。然后他将眼睛瞇成一条缝。「嗯,不过你也不算人类就是了。」 「……早安?」涅茵试探性地说,然后被自己沙哑的声音吓了一跳。 「早上好。」对方笑道,现在才有和人对话的样子,但是他又说,直起身子双手叉腰:「不过是晚上好才对,幻灵界的战士已经出来啦。」 幻灵界?涅茵困惑的眨眨眼,忍住晕眩坐起身,礼貌但不失困惑道:「不好意思……请问这里是?」 不是先前见过的地方,也不是那个乡村风格的简约医疗室,而是几乎整间由深紫色构成、边端滚着金色丝线的欧式贵族房间,和身穿笔挺燕尾服的青年相当相衬。 对方啊了声,恍然大悟的开始解释:「这里是哪里?嗯,也是呢。有点像秘密基地的地方喔。」 这根本不是解答! 看着对方优雅的笑脸涅茵只能尷尬的陪笑,换了个问题:「那……请问现在几点了?」 「凌晨一点。」男子掀开镶了红宝石的錶盖,看着边缘围了一圈鑽石的金色怀錶说。这次倒是给出了像样的回答,不过也仅此一秒而已,他又开始说让人摸不着头绪的话:「真是糟糕的时间,夜行动物最活跃的时候呢。」他喃喃的说,啪的闔上怀錶后收入怀中,然后又推翻了自己的话。 「不过少了这精力充沛的时刻夜晚就太单调了,对吧?」 见对方笑着询问自己涅茵张开口,但是下一秒那人就转身离开,推开门说:「既然醒了就下来吧,快跟上。」 你真的有在问我吗?涅茵在内心质疑,三步併作两步的下床跟上,发现制服变成了一套质料相当好的黑色睡衣,领口还有紫色滚边。 制服呢?……糟糕! 爱利丝呢? 一连串的影像跑过脑海,他倒抽一口气,忘了礼数衝口道:「今天……!」 「嘘。」戴着白色手套的修长食指抵住他的唇,青年弯下腰,磁性的声音像是混了酒的蜜一样醉人:「马上就能解开疑惑,试着压抑一下好奇心吧,吶?」 涅茵迷迷糊糊的点点头,乖乖安静地跟上去,心里疑惑着为什么询问的语调会让人难以拒绝、无条件听从呢? 长长的走廊彷彿走不到底,而且相当昏暗,涅茵走的有点歪歪斜斜,只能模糊的能捕捉到男子领先自己一步的从容背影。 男子走的很快,根本没有确定他跟不跟的上。 会越来越好。涅茵心想,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不想开口寻求帮助。 忽然他踢到某个东西,还没来得及出声就被人拉住,阻止了他和地板相撞。 「真糟糕,你没事吧。」男子将他扶稳,语带歉意的说。然后涅茵感觉到他退后一步,举起右手打了响指。 -- 13:冥墓森林 周遭一瞬间迸发出耀眼的光芒,刺得涅茵举臂抵挡,瞇起眼睛;过了一会适应后他缓缓睁开,不禁被眼前的景色惊得说不出话来。 深蓝紫色壁纸上有一条条银色花纹,每条不规则的花纹像一条条粗细不一的溪流,里面有温和而耀眼的银蓝色光芒奔腾流动,忽闪忽灭的照耀他们所在之处;墙上有一盏盏水晶灯,每颗悬浮的白水晶都发出柔和的银色星光。 脚下是质地柔软的暗红色地毯,贴近墙边的两侧绣着金色的丝线,光线照下去瞬间闪闪发亮,让人赏心悦目。 阴森森的气息退去大半,此刻就像豪华的城堡型旅店。 「平常都没有客人,我都忘记在这里必须点亮才行呢。」男子微微笑道,将涅茵的思绪拉回,星光将他的眼睛映的灼灼生辉。 「不需要光?」涅茵瞪大眼睛问。 「这样说也没问题呢。」男子又说出不明所以的回答,不过涅茵没有追问下去,因为一张几乎占满了整个墙面的相片出现在眼前。 他看着金色相框里的图案发出不解的惊叹:「这个是……」 相片中心是颗参天巨树,枝椏间垂掛着不知名的银色碎花,竖立在被映着闪耀星空包围的湖水中央的小岛上,树前有颗尖尖的岩石,被圆月染成圣洁的银色。 他不觉得自己的反应奇怪,毕竟不管是谁都会被这幅照片吸引,移不开目光。 「啊,这个啊,」男子走过来,指尖抚上边框,他先是盯着照片几秒,然后转向涅茵笑道:「冥墓森林,很漂亮的地方吧?」 咦? 涅茵愣住,见此男子笑了起来。 「这也是冥墓森林喔,和人类说的不一样对吧。」他笑着说,然后微笑出现一丝意味深长的感觉。 「嗯……人类知道的冥墓森林……是这样子的吧?」指节朝画面轻轻一敲,以撞击点为中心照片盪出涟漪,过后整张照片变了个样。 歪七扭八的漆黑树干像是烧焦的尸体,乾枯的枝条指着天空既像求饶也像诅咒;紫色的鬼火扭曲的浮在一片焦土上,地上没有半丝绿意,星空早已被深色的毒雾覆盖,黑紫相交的画面没有半丝生命气息,只有不存在却隐约能听见呜呜低鸣的亡灵飘盪。 死亡气息浓厚的照片吓得涅茵说不出话来,然而真正惊讶的是前后的反差。 男子似乎被他的反应逗乐,一点也没有被冒犯到的感觉,反而相当愉悦的瞇眼:「虽然分布的地方不一样,但都是冥墓森林。还有,这是画,不是相片喔。」 「这是画?」涅茵眨眨眼,发现画已经恢復成先前见到的样子了,这让他小小松了口气。 「是啊,是画,手绘照着原物画的。」男子嘴角抽了抽像是想起不好的回忆一样有些埋怨,但更多的是缅怀。「当初为了弄这玩意花了多少功夫啊。」 他喃喃的说,然后转身继续前进,涅茵赶紧跟上。 随着移动的步伐四周跟着亮起,然后熄灭,又走了一阵子,经过了无数扇门和弯来弯去像迷宫的走廊,一条狭长铺着绒毯的楼梯在眼前延伸开来。 「跟紧了,有点抖,小心脚下。」 话是这么说对方走得相当平稳,涅茵却差点栽跟头。他下意识的想握住一边的深色手把,碰到的瞬间却像触电一样缩了回去。 不为别的,因为手把上镶着各色玉石,最大的只有玉米大,却时不时能看见。 没有特意排列,就像洒巧克力豆在冰淇淋上一样随意。 「碰掉也没关係喔。」前面的人像是感应到他的窘迫一样说,却连头也没回。 这人是什么超级有钱人吗? 涅茵在心底疑惑,不过既然得到允许也就不再扭扭捏捏,但还是避开了那些闪亮亮的石头。 话说回来,明明有满肚子的疑问,但每次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这是怎么回事呢? 还有,爱利丝怎么样了? 在涅茵思考着各式各样的问题时楼梯已经到了底,涅茵跟着步下楼梯,一道声音从身后响起。 「好慢啊,瑟拉弗。」 赤瞳少年靠在墙边瞇着眼睛说,看似等待却又毫无兴趣的样子。 瑟拉弗?涅茵瞳孔微缩。 是那个瑟拉弗吗? 「怎么样,瑟拉弗?」一道娇小的白色身影不知道从哪里闪身出来,是芙蕾兰娜。白狐毛茸茸的尾巴轻轻的自然摆动,一双耳朵抖了抖。 「还好吧,虽然跟不太上但也在这里了,而且也没有抱怨东抱怨西。」男子,或是说瑟拉弗回答,他越过涅茵,走到那两人身边。 「那个……请问现在是?」虽然不熟但是有认识的人在涅茵稍微退去不安,试探性地说。 没想到下一秒狄芬蹙起眉头,芙蕾兰娜更是竖起耳朵,瞪向瑟拉弗的眼神充满质疑。 后者对这威胁满满的视线倒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瑟拉弗眨眨眼睛一笑:「有什么关係,反正最清楚的是你啊,既然这样我干嘛解释呢?好麻烦啊。」 咦?涅茵看向他。 「这也不是藉口吧。」狄芬说。 「因为很麻烦啊。」瑟拉弗笑说。 「算了,怎样都好。」芙蕾兰娜终止这无意义的对话,她转身,朝涅茵勾勾尾巴示意。「跟我来。」 涅茵没有迟疑,虽然不安还是跟了上去,狄芬也跟着迈出脚步,却忽然停下。「你一个人没问题吧?」 领先几步的少女面无表情的转过来,眨眨眼睛。 「那我们就走吧,这种事情还是问当事人才能明白。」瑟拉弗说,然后两人并肩离去。「真是的,一定要在这时候吗?」 「不要抱怨了。」狄芬是这么说,但是语气微慍。 「跟上来。」注意到涅茵一动也不动芙蕾兰娜轻声催促。 不是陈述,而是命令。 在那冷淡的声音下涅茵没敢迟疑,立刻追上前去。 「……真是的瑟拉弗那傢伙。」犀利的凤眸忽然斜了涅茵一眼,后者吓了一跳,不过前者没被他的反应冒犯到,只是继续领路。 涅茵松了口气。 话说回来,脑袋好像清楚些了? 「你,今天是怎么一回事?」就在他们拐到一条走廊时芙蕾兰娜忽然出声,让原本以为要一路无话的涅茵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少女没有回头,脚步也没有放慢。「魔力会暴走一定有原因,今天没有死伤还真是奇怪。」 理由吗……还真的有,但是可以说吗?涅因怀疑着。 「为了爱利丝?」 「什么?」 肯定的疑问句吓坏了涅茵。 为什么她会知道?读心术?爱利丝说的?但是没有理由吧,这种事情有可能吗? -- 14:为什么要帮我 「没关係的,就算告诉我也不会改变什么。」少女这下总算侧身看向他了,她停下脚步,眼睛在墙上映出的微弱星光下闪闪发亮。「只不过是这点事情而已。」 星光下的九尾狐垄罩着淡淡的光芒,银色的光辉衬托出难以言喻的神祕飘渺,让本就谜团满布的少女好像随时会消失一样,随着一阵伴着光芒的微风消失无踪。 不对!涅茵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他赶紧挥开。 真是太不吉利了,怎么把别人想的一副要死了呢? 或许是他的表情变化太丰富芙蕾兰娜不解的停了一会才继续说:「只要你没事爱利丝就没事,还有我没有读心术那种东西。」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芙蕾兰娜的最后一句听起来带着委屈,涅茵尷尬的笑了几声,问出一直想问不敢问的话:「那个……这里的是不是比较暗?」 芙蕾兰娜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就在涅茵以为她不打算回答时不解的说:「太暗了?」 「咦?也不是……」 少女又定定地看了他几秒,随后走向墙面将掌心贴上去:「星月流光。」 一瞬间走廊亮了不少,连没有花纹的地方都有一闪一闪、像萤火虫的小光点。 「走吧。」芙蕾兰娜转身,似乎想从衣袖中拿出什么,不过犹豫了一下后作罢;她揉揉眼睛,开啟另一个话题。 「生命契约,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呃……一种共享生命的禁术?」涅茵追上她的脚步,不知道为什么对方那冷冰冰的气场已经不会让他难以靠近了。「据说很多兽族会和伴侣定下这个契约,这样一来寿命就不是阻碍了。」 大概是刚刚的缘故。 兽族或许没有那么难以接近。 芙蕾兰娜点点头,「正确,那你知道你和爱利丝签下了这个……」她停了一下,指向地板的尾尖随着思索缓缓绕着圈:「麻烦的契约?」 「……」 「……」 「那个……为什么?」 「我怎么知道?」芙蕾兰娜反问他,「为什么要把我的继承者签成你生命契约的另一半,这也是我想要知道的。」 她恼怒的皱皱眉,涅茵不解的说:「你很担心?」 「我当然担心。」一瞬间她的声音飆高了点,但又彷彿是错觉一般的压下去,「共享生命,这可不是意味着一个寿命一百的人类可以跟着另一个生物活上数千年,而是一旦一个人死亡另一个也会死,明白吗?」 她看向涅茵震惊的表情,语气冷淡。「但这也不是你的错,是……」 「爱利丝会死吗?」 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涅茵打断了这位在外头堪称核武的兽族少女。 「……只要你活着就不会有事。」芙蕾兰娜瞇着眼睛回答。 这人怎么回事? 白色的耳朵几乎不可察觉的抖了抖,审视的目光紧迫盯人。 涅茵松了口气,又问:「这东西……解得开吗?」 「不行。」芙蕾兰娜说,然后在涅茵露出失望的表情前补充。「连魔力都控制不好的你当然不可能,但是生命契约只有当事人能解开,所以囉。」她耸耸肩,看起来也没那么紧张。 「是吗……那就好。」涅茵松了口气。 「话说回来炎龙王,你知道自己现在是怎么状况吗?看来不知道呢。」芙蕾兰娜停下脚步,走廊已经到底了,一扇木门乖乖立着,少女把手放上银色门把。 一点也不讶异对方的状况外和茫然,她轻飘飘的声音就像压下门把的动作一样利索。「是正被当作实验物品、兇猛动物追杀呦,炎龙王。」 啊……是吗。涅茵跟着走过门,心里不太意外。果然是这么一回事。 又是一条走廊。 「你不该跟我们扯上关係的,爱利丝跟我说过你的事,我很感谢你帮了他,但是置之不理才是你应该做的。」 「自己保护不了自己而死,这是自己的问题。」 「什么?」涅茵不敢相信的煞住脚步,「你怎么能这么说?」 他失望的看着她,先前累积的好感一瞬间消失无踪,胸口空荡荡的。 爱利丝是这么的尊敬她,就算只有相处一下子,但是那发亮的眼神不会错的! 「怎么能说这么无情的话?还有没有人性了?」 「……那种东西怎么可能会有。」芙蕾兰娜沉下脸,涅茵不由自主的倒退一步,然后在他以为对方要就这么在沉默中爆发时叹口气,无可奈何的嘖了一声,把脸别到一边「……真是的,尽给我添麻烦。」 涅茵愣住。「蛤?」 「只是一个小测试啊,要让你待在这里当然要确定一下啊。」芙蕾兰娜理所当然道,斜视的眼神带着些微的鄙视,像在嘲笑他的天真。「当然,这不是我的主意就是了,只是必须由我实行……」说到一半她的声音小下去,然后像忽然恍然大悟一样无奈和恼怒的埋怨:「噢,讨厌鬼,谁要他多事了?」 所以她刚刚才说出寿命的事? 涅茵像被火烧一样,恨不得埋了自己。 对此芙蕾兰娜心情不错的晃晃尾巴。「啊啦,连瑟拉弗那种小猫都能识破的诱导都会中,这次倒是坚定起来了。」 「……对不起。」 「无妨,要是惹怒我你已经连渣都不剩了。」对方缓缓的甩动尾巴示意他没事。 「那么……刚刚的事怎么一回事呢?」 芙蕾兰娜停了一下,叹口气。「狄芬告诉过你吧,再一次就再也离不开了。」 「……为什么你知道?」涅茵越来越觉得对方神秘感十足了。 「是他的话一定会这么说,那傢伙事情管的挺宽的。」芙蕾兰娜抱怨,涅茵却怀疑那双蓝眸是不是闪着笑意。「而且他不会让我在没必要的地方多留心思,与其嘮叨一堆不如让我自己看看。」 接着她停下脚步,在涅茵出声前伸手一挥。 一道门出现在左手边的墙壁上,芙蕾兰娜推开,月光洒了进来。 满天的繁星闪闪发亮,一片沉静的湖水盛满了星星,无边无际的树木安静的佇立,还有一丛丛野花。 这里是城堡外面。 「既然是爱利丝把你捲进来的,在结束前你可以待在这里,一方面方便练习魔法,一方面也能省去不少麻烦。」少女说,夜风吹散了她的银发。「当然,我们不会限制你的自由,我也会帮你弄个可以通到外面,对你来说安全的道路。」她思考着,一面说一面朝湖边走去。 就这样解决了?涅茵不敢置信,这是思考很久的问题,结果,就这样? 「为什么要帮我?」他衝口而出。 -- 15:鬼屋豪宅 芙蕾兰娜停下转身看着他,彷彿只有一秒,也宛如一个世纪长。 然后她笑了,第一次直接露出淡淡的笑。不是之前那种距离感强烈的,而是带点感激、无奈、不解、还有他看不懂的、不强烈却直接的微笑。 「谁知道呢,或许……」星空下的少女将发丝拢到耳后,抬头看向了浩瀚星河。「或许是因为,你救了爱利丝吧。」 陌生的天花板,陌生的房间。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不安,反而像是已经住过十几年一样自然。 涅茵躺在床上,睁开还迷濛的眼,对上一双闪烁笑意的猫眼。 「早上好啊喵~☆」爱利丝蹲在涅茵身上,双手捧着脸颊笑咪咪的说。 「……」涅茵眨眨眼,一掀被子,然后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从房里传出。 十分鐘后。 「为什么要这么大声啊?」爱利丝眼角带泪的摀着耳朵,摊坐在床上。 「喔……对不起,一睁眼看到人都会吓到吧。」这是实话,但看到那双满是控诉的眼睛就很难说的有理。 「以后你就能透过魔力察觉啦。」爱利丝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是接受还是没接受,反正他换了话题:「怎么样?签订生命契约的感觉。」 「……抱歉。」想想果然还是很内疚。 「没这回事的,那么简单就被签订也是我实力不够,所以等着解开就好。」爱利丝不以为意的说,「话说回来,你不用去那个叫学校的地方吗?」 涅茵惊讶道:「我可以去吗?」 「当然啊,又不是把你关起来。」爱利丝一脸莫名其妙。「医生的话你当耳边风啊,你想去哪里都没关係啊,只要不要死掉就好。」 「喔……是这样啊,等等,你是什么表情?」 看着爱利丝露出失望的神色涅茵道,前者别开脸,一手撑住下巴:「没什么,只是一般来说不是该试图逃跑吗?」语气被失望弄得含糊不清,涅茵无奈,「就知道有人要杀我干嘛还要跑出去啊。」他坐在床上盘起腿,看着爱利丝说。 「漫画都是这样演啊,还有电影、小说。」爱利丝掰着手指数。 「你都看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啊。」 爱利丝耸耸肩,忽然一跃而起,落到地板后双手插腰:「嗯哼,怎么样都好,如果不出门我来带你参观这里好了。医生昨天只带你到房间对吧?」 「嗯,昨天说到一半就走掉了。」涅茵跟着爬下床,穿上黑色拖鞋时一边问:「但我到处走没问题吗?芙蕾兰娜相信我吗?」 「医生很多疑的,当然不会相信你。」没想到爱利丝回答的直接了当,他蹦蹦跳跳地去开门:「但是你在这里就说明医生认为你是无害的,所以不用太难过喔。」 「啊……与其说难过不如说是理所当然吧。」涅茵苦笑道。 「嗯哼,看来你还不算笨到没药救。」 「这是称讚?」 涅茵无力道,抬头却发现爱利丝忽然瞇起眼睛甜甜的笑起来,「信任是自己要去争取的,如果想得到大家的信任是要自己去争取的。」说完他一溜烟的溜出去,涅茵看着半开的门缝,淡淡一笑。 「自己争取吗……说的也是呢。」 其实只要不去看那个金红色的咒印根本没有签订契约的感觉。 爱利丝三步併作两步的跳下楼梯,跳下最后一阶后朝涅茵挥着手喊:「太慢了喔!」 「这种地方摔下去会摔断脖子吧。」涅茵盯着脚下,不紧不慢的下来。「话说回来,为什么会是这样的设计呢,简直和迷宫一样。」 「咦?是这样吗?」爱利丝疑惑的歪着头。 「对啊,比如说那里的门。」他指向墙上的一扇扇木门说:「有的门打开是房间,有的打开是走廊,甚至是通往外面,而且是三楼喔?」 「但是没有人有迷路过喔,待久了就会习惯啦。」 「诶……是吗。」涅茵很怀疑的说。 两人穿过最后一条走廊,来到了大厅,看见涅茵露出吃惊的神色爱利丝得意的哼哼两声。 「怎么样?平常大家都在这里喔!」 足以媲美皇宫、甚至更加典雅华美的大厅出现在眼前,整体走漆黑步调,却将其他家具、饰品衬托出来。 高高悬掛的巨大枝型水晶吊灯佇立在挑高的天花板上,涅茵发现一楼大厅两侧都有走廊,他们就是从左边的走出来,而中间有长长的宽型楼梯,也铺了黑紫色的绒毯。黑色沙发摆在客厅中央,围着一张黑色玉石构成的桌子,深色金属构成的大门旁有两盏掛在墙上的白色枝型蜡烛,一旁的窗则是用红色窗帘遮住,形形色色的柜子倚靠着墙边站立,还有一些涅茵看不懂、不知道是装饰品还是有其他用途的东西。 很让人惊艳,不过…… 「为什么弄得像鬼故事里的阴森豪宅一样?」涅茵看着没有几丝光线的大厅说。 没想到爱利丝得意的挺起胸膛:「这你就不懂了,我们这种人当然要住这种地方啊,鬼屋豪宅才是王道。」 「好吧,我还真不懂。」 「有一天会懂得。」爱利丝说的篤定,忽然他看向门口,然后在涅茵没反应过来前一把抓住对方往沙发后面藏:「快走!」 「什……?!」 碰的一声,涅茵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一种强而有力的东西撞飞了门,然后一架古色古香的小型飞船衝了进来,冒着微弱烟雾看起来快散架的车厢直接衝向他们先前站的位置才甩尾煞住。 涅茵、爱利丝:? 强烈的光一下子照进来,两人小心翼翼探出头瞇起眼睛,忽然门猛的打开,一位黑色短发穿着风尘僕僕的大叔从驾驶座跌出来。 爱利丝嘖了一声。 大叔剧烈的咳嗽,然后扭头怒道:「你就不会驾驶飞船吗?」 「你就会骑马射箭了吗?」芙蕾兰娜从后座跳下来,啐口道。 「这是完全不同级别的东西喔?」瑟拉弗从副驾驶座出来,一脸头痛的揉着额头。「不可以为了加速直接把石头往加速器丢啦。」 狄芬也从后座出来,什么也没说的闔上车门,轰的一声飞船在关上的瞬间散了。 眾人:「……」 「……不是我的错。」狄芬看看一堆废弃物后看向大家。 瑟拉弗扶额发出长叹,不想争辩。 芙蕾兰娜弹弹耳朵,眼睛瞇成一条缝,然后忽然刷的看向两人的位置:「爱利丝?」 「早上好啊,医生。」爱利丝从沙发后面走出来。 「大家早上好。」涅茵跟上,侷促的样子让瑟拉弗很不给面子的笑出来。 「啊,多久没看到这么有礼貌的孩子了?」他好笑的说,意味深长地看着另外两个。 -- 16:把自己饿死也餵不饱他们啊 芙蕾兰娜没理他,朝爱利丝和涅茵点个头后面着光瞇着眼看着黑发男子走出破掉的大门,后者一言不发,就这么头也不回的离开。 「……」瑟拉弗盯着少女的身影几秒,和狄芬交换一个眼神后抬手,两片门板飘浮起来,带着淡色绿光回归原位。「嗯,这样只要等修復就好了,比较麻烦的是这个。」他看向那堆垃圾。 「製造这种冷冰冰的东西用魔力驱动,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想法,有点麻烦啊。」 「烧掉就好了吧。」狄芬看也不看一眼,一团黑色火焰忽然从废铁堆冒出来,涅茵震惊的发现除了目标之外其他东西一毫不损,不如说其他损伤像是煞车拖曳出的痕跡都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 芙蕾兰娜抖抖耳朵不予置评,朝中央的楼梯迈步却又打消念头来到狄芬身边,把手伸到黑色风衣的口袋。 后者虽然不解却任由对方挨着自己在口袋中翻翻找找,然后翻出……一根棒棒糖。 …… 棒棒糖? 星堕首领口袋放……棒棒糖? 涅茵询问的看了爱利丝一眼,爱利丝像会心电感应一样点点头。 「一直都是这样喔。」他笑说。 芙蕾兰娜把糖递过去,狄芬熟练的把包装用火烧了。前者将糖含在嘴里,看过去歪歪头道:「吃糖?」 「不、不了,谢谢你……」涅茵苦笑着拒绝。 星堕首领的糖……谁有这个胆子碰? 芙蕾兰娜耸耸肩,看起来不是很在意得到的答案是什么,瞇着眼睛忍住哈欠拉着狄芬的袖子上楼。 「话说回来爱利丝就算了,为什么你也在这里?」等两个人都消失后瑟拉弗才说,像是现在才注意到一样。「不需要去学校?」 「现在去不太好吧,总觉得时机很敏感呢。」 「嗯……是这样吗?」瑟拉弗推推眼镜,自言自语起来:「没有试着逃跑啊……有点遗憾呢。」 所以说为什么! 「我应该试着逃跑吗?」他有点崩溃道。 「当然不是。」对方一脸理所当然,这下他真的很想大叫莫名其妙了。 然后像是完全不知道对方想什么一样,瑟拉弗摆摆手道:「不要再给我们增加工作量啦,知道该怎么做对大家都好。要做什么都行,不要吵到我们就好,还有注意安全。」 最后一句话很窝心,涅茵忍不住问:「几位是要休息吗?瑟拉弗先生。」 「叫瑟拉弗就好,不用这么麻烦。」瑟拉弗优雅一笑说:「如果是休息就好了,但很遗憾的并不是。」他双手抱臂,很是受不了的摇摇头。 「虽然我们通宵了一整晚,但是还有没解决完的事,都特地分成两组行动了,一点都不划算。早知道这样不如一起行动,我还能少受点罪。」 「虽然不是很懂但是辛苦了。」 「谢谢你。」瑟拉弗说,朝楼梯走去,又停下来侧身道:「大门先不要碰,厨房应该有东西吃,吃完记得收拾,爱利丝可以带他参观喔。」他对爱利丝说。 「知道~!」爱利丝作了敬礼的手势,喵呜一声,然后转向涅茵。「那我们走吧?要先去哪里呢?」 「问我呢……不是说先去厨房吗?」涅茵无奈道。 「说的也是☆」爱利丝被吐槽却仍笑咪咪的,不过话说回来他似乎一直都笑咪咪的。 这样不累吗?涅茵纳闷,追上爱利丝的步伐。 「哎呀哎呀,这是吹的什么风?」瑟拉弗看着爱利丝兴致昂然的背影惊讶地喃喃自语。 那个经过耳濡目染更加讨厌人的爱利丝…… 他惊讶的想,但旋即被一抹轻笑取代。 嘛,这也是不错的发展,接下来会怎么样还真让人期待。 希望另外一隻也能进步啊。 涅茵来到厨房替自己倒满了水杯,又倒了一杯给一边的爱利丝。 这是第三天,他还是觉得这地方写作厨房读作酒吧,涅茵是这么想的。这几天非常平静,平静到涅茵有种风雨欲来的错觉。不过待在鬼屋豪宅的这几天他对这里有了基本的认识,例如右侧走廊的右边墙壁第三道门打开是通往那个农村小屋。 话说回来他还没去过屋子以外的地方呢,是不是该去看看呢?毕竟一直和爱利丝在屋子里玩一些奇奇怪怪的游戏也不是办法啊。 玻璃杯的温度很冰,水也是,作为醒脑用饮品再好不过。 「你不需要吃东西吗?」他嚥下一口水后看向爱利丝。「这三天下来厨房好像只有我在用耶。」 「你又不是整天和我在一起又知道我没吃东西了?」爱利丝瞪着水杯说,语气很激动,像被戳爆的气球。 「突然怎么了啊。」涅茵抱怨,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没去思考说错话会不会被杀掉这件事了。「一下子生气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啊。」 爱利丝闻声噎了一下,然后化为一声哼气:「……医生和前辈也没吃东西啊,只有我吃太狡猾了。」他瞪着地面含糊不清的说。 蛤?这种理由?涅茵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说:「他们在忙啊爱利丝,因为这种理由不吃东西太不可理喻了喔?」 「你说谁不可理喻!」爱利丝气鼓鼓的跳起来抗议。 但偏偏涅茵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就是觉得他就算气疯也不会扑上来把自己撕烂。 「你啦你啦。」他走向魔力运转的黑色冰箱,从里面拿出朵薾菈放在里面的一块松饼放在吧檯上。「把自己饿死也餵不饱他们啊。」 「虽然是昨天朵薾菈做给我剩下的但是我不会魔法没办法用厨具,将就一下吧。」 爱利丝瞇着眼考虑一下,跳上高脚椅。「你要我吃冷的?」 / 昨天去动物园玩夜间版的(星光票入园 嗯……有点懂为什么全部30块入园了(泣 -- 17:兽族的特点是不坦率? 「呃……」说的也是。 看着冷冰冰的食物他为难起来。 这种东西光看就不想碰啊…… 冷冰冰一路冷到骨子里去了。 最后他鼓起勇气,斟酌的说。「好吧,如果用我一点点的魔力……」 「你要我吃灰吗?」爱利丝打断,语气和松饼的温度分毫不差,「啊!看在幻灵兽的份上真是够了!」 看着涅茵苦恼的表情他像是再也受不了一样大喊,在涅茵来不及阻止的情况下朝松饼迅速伸出手,五指张开。 「啊!你……哇喔。」 涅茵的惊呼化为惊叹,火焰没有烧掉食物,而是完美的覆盖在上头,没几秒后散去,带着阵阵的香气。 好厉害! 他邀功似的把松饼推过去,却被唰的推回来,力道大的差点飞出去。 「你干嘛!?」 「那是你的谁要吃那个!」爱利丝飆高音道,别着脸撑着头一副你都不懂我的方式说。 这傢伙…… 涅茵抽抽嘴角。 几天相处下来他也算是摸懂一些爱利丝的性子了,大部分的时候都是笑瞇瞇的喵喵叫,但是一使起性子还真麻烦! 「冰箱左边第二层!」就在他在内心碎唸时爱利丝又发话了。涅茵无奈,却还是按照对方的话本能地打开了冰箱。 他扫了几眼,然后彻底爆炸。 「爱利丝老师,您是在跟我开玩笑吗?」他几乎爆炸的把白色陶瓷盘子拿出来,死命克制自己不要把上面散发甘甜香气、排列整齐、晶莹剔透像艺术品的东西倒到水槽去。 「生鱼片?您一大早吃这种东西?不要太离谱喔!你就不能稍微收起爪子,现在的你一点也不像甜甜小奶猫!可以变回去吗?!」 气氛一下子变得剑拔弩张,两人像是随时会燃起火焰向对方砸去。 「我爪子还没伸出来呢!」见对方不交出食物还开始说教爱利丝两手朝吧檯一撑说。「快点给我!我不想说第二次!」 「我也不要说第二次!通通给我闭上嘴巴!」 伴随怒吼鏘的一声一道寒光从天而降没入桌子,两人定睛一看,一把菜刀刺入他们之间的吧檯。 「……」 物理法则怎么了? 「我应该说过,我们已经赶东西赶了好几天没闔眼了吧?」阴森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两人僵硬的转头,只见瑟拉弗面色苍白一副快死掉的样子,却笑得优雅彷彿刚才怒吼和丢危险物品的人不是他。 男子倚着门,脸色看起来超级不妙,感觉随时会升天,语气温和的恐怖:「我说你们啊,年轻气盛有本钱也请顾虑一下我们老人家,最近事情超级多,这里没完那里又出来,可以不要在大家心情超~级差想砍头当皮球玩的时候大吵大闹吗?」 他自顾自地越过僵硬到不敢轻举妄动的两人,拿走了松饼和生鱼片。 「这些我就收下了。」他说,头也不回的离开。 「等等,那我们呢?」爱利丝挣扎着做最后奋斗。 「你们?喔……」瑟拉弗像是现在才注意到一样思考了一会,然后说出的话把爱利丝狠狠打入冰窖,他轻轻一笑,一弹指一个黑色钱袋凭空出现在刀柄旁。 「嗯,你们年轻人活力十足,自己去街上找吃的不会是难事对吧?」 「都是你的错!」 「得了吧,你自己也知道自己在迁怒。」 火锅店角落一红一粉的身影不是很激烈的争执着,不过在旁人眼里看起来比较像一个耍赖一个买单。 「我知道!所以我先说你就不能说我了!」 看着爱利丝自知理亏却梗着脑袋,又因为良心不安而不知道在瞪哪里佯装气势汹汹的表情涅茵又好气又好笑。 「我知道我知道。」涅茵敷衍,然后眼睛一亮的看着服务生端上来的火锅。「来了。」 爱利丝隔着滚滚白雾僵硬的看着他动作迅速的把食材放入热水,在肉片入水前忍不住撑着脸开口:「把肉煮熟会遭天谴喔。」 「你在说什么啊,才不会好吗,而且猪肉不煮熟才要见老天爷啦。」涅茵反驳,噗通一声脆响肉片掉入水里。「话说回来为什么不从宅邸出发呢?」 「以后再说吧,现在的你没办法啦。」爱利丝盯着锅中翻滚的食材回答,漫不经心地眨着眼睛。 啊…… 看着肉片的透红逐渐消失他皱起眉头。 讨厌,这样下去还能吃吗? 「先给你吧。」涅茵却把他的怀疑当作迫不急待,作势就要将肉片夹到他碗里。 「哇啊啊!」爱利丝慌了的叫出声,涅茵吓一跳不解的看着他,见此他迅速混乱的扫了桌子几眼,夹起一块鱼飞快过了几下水放入碗:「我这个就好了。」 像是为了增加说服力一样,他往嘴里塞了几口饭。 呕!这是什么?爱利丝满是嫌恶的嚥下,不让温热的口感在口中多作停留。 为什么人类有办法吃这种噁心的东西? 「喔……」涅茵似乎还没缓过来,只是愣愣地看他夹着鱼扒饭,一副饿了十年的样子。 那东西熟了吗?他纳闷的想,动起筷子。 「呜!真好吃。」涅茵含糊地说,对面的爱利丝又露出想吐的鬼脸。 那么讨厌吃东西吗?就是这样才会小小一隻啦。 「现在这么问或许晚了,但是你出现在这里没关係吗?」 爱利丝的动作一顿,想了一会才明白他的意思。「这个嘛……其实无所谓,至少在这一代的都市来说是还好的。」 他放下筷子,一手撑着头开口:「我们这里是首都,特别是在塔尔娜学院附近。这边的人相对来说思维比较开朗,比较没有老一辈那种毫无道理的思维,对兽族接受度很高。」 涅茵点点头。 这个他可以理解,就比如刚才路过的饰品店玻璃门后就摆饰着各式各样布做的兽耳发夹等装饰品。 「再说也不是谁都认识我们。」他耸耸肩,继续道:「这里的话就算没有好脸色也不会被当眾杀死或过分的攻击,当然檯面下又是另一回事。比较需要注意的就是勇士队和皇宫的那些人,不过他们没什么用所以碰上了也还好,而且像我前面说得,年轻人基本上不讨厌我们,所以他们也不能明着面动手喔。」 「是吗……那为什么上次……!」他没多经思考的衝口而出,旋即后悔自己讲话为什么这么不经大脑,要提起这种不快的事。 「喔?那个啊。」没想到爱利丝只是摆摆手,满不在乎的说:「这附近特例的其中一个地方就是你们星之学院,那边就没在管那些了。那里的人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兽族必须死,所以一碰到兽族不分青红皂白就枪杀的例子很多,虽然开枪的人这辈子说不准见都没见过。你那是什么表情啊?」他脸色一沉说。 涅茵一愣,立刻意识到对方是在质问自己留露出来的神色。他想解释却说不出话,而爱利丝似乎也不想听他的回答,「不要想太多了,救人只是我一时兴起而已,又不是为了什么目的。」 「……真温柔呢。」涅茵脱口道。 爱利丝闻言侷促的哼哼两声,手撑住的脑袋微微扭开,视线也别到一边去,含糊不清说:「……只是不想让那群人太痛快而已。」 涅茵忍住笑,用筷子戳戳白饭咕噥:「原来如此……兽族的特点是不坦率?」 -- 18:纯血、混血 「你说什么?」 「没有。」涅茵澄清,转移话题:「你不赶快吃吗?」 「……喔。」爱利丝像是这才想起来一样慢吞吞地拿起筷子,一副受刑人的惨状。 「有那么难吃吗?」涅茵从他碗里夹了一口,咬了咬说:「我觉得不错啊?」 爱利丝回予不意外的哼笑,不答。 「……」平时都是他句点人家,被句点的感觉还挺新鲜的。涅茵眼睛一转,心生一计:「这样吧,好好把饭吃完我请你吃冰。」 「不需要,顺便告诉你这些本来就不是你来付。」爱利丝凉凉的说,对他的循循善诱一点也不买单。 又不是小孩子。他有点不是滋味的想。 「诶?那谁来付钱?」 关注点在那啊? 「炽哥哥啊,是他要我们出来的当然是他请客了。」一弹指,伴随理所当然的语调一只黑色钱袋出现在桌上。 「喔……是这样啊。」从哪出来的?涅茵想了一秒,立刻苦恼的皱起眉头。 那接下来怎么哄这小少爷吃东西呢……? 没想到下一秒爱利丝拿起碗,执起筷子以宣布的口吻开口:「但是看在你这么努力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的吃完吧。」 「其实这么讨厌的话你可以点别的。」涅茵建议。 爱利丝扬扬眉,不置可否。 一人份的火锅分量并不多,没多久就被消耗的见底。虽说大部分都进了涅茵的肚子,两人还是点了点心。 涅茵用细长的勺子戳戳自己的抹茶红豆冰,抬眼瞄了对面的爱利丝一眼,后者慢吞吞的挖了口粉色半透明的樱花果冻,眼睛因为冰凉感微微瞇起来。 半透明的圆形果冻顏色就像男孩的头发一样,里面还有一朵花苞半开的樱花。 「……这你反而可以接受呢。」 爱利丝的表情变化不大,涅茵却彷彿可以看到随着愉悦摇晃的猫尾巴。 「点心是点心。」爱利丝耸耸肩说,语气明显很高兴。 「双标啊你。」涅茵好笑的摇摇头,这时一个服务生走过去,不知道为什么,他发现自己的注意力和目光都被牵走了。 怎么回事?他纳闷,视线随着那人消失在后场房门后才收了回来。 气息好奇怪…… 「咦?咒印削弱后就能察觉到吗?真是有意思,一堂课都没上过呢。」 他看向爱利丝,后者一手撑着脸颊,眼睛盯着服务生消失的地方几秒然后才转回来。「原来如此,是兔子啊,怪不得。」 「兔子?那这么说……!」 「嗯哼,就是那么说喔。」爱利丝品尝他的果冻,一点也不惊讶的说:「他也是兽族,明白了吗?纯血兽族非~常稀少,但是带有兽族血统的人并不算鸭蛋。」 涅茵没答腔,他继续说下去:「兽族会隐藏自己的气息,所以只要外表是人类样子气息藏得好还是没人能分出来你是什么,当然,碰上强者一样会识破。」 「你对魔力的感知大概天生就不弱,再加上炎龙王的力量,看破一隻兔子不是件难事。」 「每个人的气息都不同吗?」他问。 「每个生命体都有各自独特的气息,等你熟练后就能靠这个分辨熟识的人的气息了,或是分辨出谁是不速之客☆」 「这么厉害?」涅茵表示理解,话锋忽然一转:「那纯血是什么意思呢?」 「百分之百兽族血统,没有混到其他种族的血液,也就是纯血。」爱利丝挖起最后一口果冻,却转而将汤匙放回盘子上单手拖着头说。「用直接一点的方式就是你们说的品种狗和杂种狗的区别。」 涅茵嘴角一抽,不知道该对这独特的比喻说什么好。 「就像大家认为的那样,纯血是珍稀的存在,血液可以治百病,人类吃下心脏更是可以长生不老。」他拿过玻璃杯,微微摇晃着里头的冰水,耸耸肩。「啊,这当然只是传说。血液是可以治跌打损伤或各种疾病,但是伤到一个程度也是回天乏术;至于长生不老更是无稽之谈,真不晓得是哪些蠢蛋说出去的呢。」他露出甜甜的笑容,涅茵却皱起眉头。 为什么要笑呢? 「啊但是,」他的思绪被爱利丝打断,瞳孔更是随着对方的话缩起:「就现在大家的认知来说,纯血已经灭绝了喔。」 ……?这是什么意思? 「自然的纯血已经灭绝了,当然啦,这是人类定下的标准。」爱利丝晃着脚重复,对涅茵的表情视若无睹。 他把杯子举至面前对着窗外,看着被阳光照耀的光波粼粼的水面,水杯在他艷丽的猫眼上投下一片阴影:「兽族的数量本来就位居最末,一千年前更是会在大街上走路走到一半便被乱刀刺死,再加上失去栖息地年幼脆弱的兽族根本活不下去,时间一长当然会变成这样子了。」 事不关己的轻飘飘语调盪在桌面,像羽毛般轻柔飘落再重重降下审判。 斜斜射入的阳光本来还算暖和,现在却像是被那双眼睛偷走一样,冷得让人不禁打颤。放置膝上的拳头不知何时握紧,涅茵喉咙乾涩的像吞入滚烫的黄沙,一股股凉意却不停窜出,他不知道是因为爱利丝还是他话中的内容,亦或是两这皆是。 「现在还是有纯血兽族喔。」爱利丝切断他逐渐陷入混乱的思绪,继续说着:「只是都是些实验品而已。」 「……什么意思?」涅茵颤巍巍、麻木的开口。 他觉得有点反胃。 「纯血的利用价值高,所以即使消失灭绝了也会被以另一种姿态强行拖回阳间。」语调微微上扬,不听内容或许会以为是什么悦耳轻哼:「有两种方式可以让灭绝的种族重回于世,例如纯血兽族,例如魔族的吸血鬼,例如翼族的最高信仰天使。编制不存在的基因密码创造胚胎,再注入毫无血缘关係的母体中;另一个方式比前者快上不只一点,曾经疯行一时最后却被推翻,因为创造出来的只能是混血,没有价值。」 「那个方法就是取一个活生生的生命体,然后每天不停换那些创造出来的血液、实验、或是人体改造等等。」爱利丝停下来,无奈而讽刺的摇摇头。「真是笨呢,这种方式怎么会有用呢?」 「你还真是清楚。」涅茵说。 「那是当然。」爱利丝摆摆空出的另一隻手,然后将水杯放下,食指交叉撑住下巴,脑袋一歪轻笑。「因为医生就是纯血兽族。」 耳边像是有强力爆竹炸开一样,涅茵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早就知道?或是惊讶? 还是说……为了刚刚描述出的残酷景象感到害怕和同情? 而话题节奏自从刚刚就一直被爱利丝带着跑,主导者这次也不管他发白的脸色以及浑沌的思考,像是要让人精神崩溃的、以不容躲避问题的方式笑着缓缓开口: 「那你猜猜我是什么?」 我是什么? 疑问句像吐着鲜红蛇信的毒蛇缠绕而上,一滴冷汗滑落,毒蛇坚硬如铁的鳞片下的肌肉收紧,绞得他喘不过气。 「吶,我是什么?」鬼魅般的声音轻轻催促着、引导着、循循善诱着。不回答就会被硬生生勒死,而只要稍微回答错误就会被毒牙刺穿心脏。 吸进去的空气宛如变成石块卡在喉咙,涅茵挣扎着想唤回某些东西却徒劳无功,只能徒劳的任由脑袋发热发胀陷入愁云。 话说回来……在哪里碰过……这种奇怪的感觉! 爱利丝的猫眼像是漩涡,捲去涅茵的神智,周遭的景物消失了,取代而之的是凝固于半空的深紫色浓雾。然后他猛的转身,浓雾间有一个巨大的模糊黑影,黑影只露出一双巨大的绿色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他看。 涅茵心生奇怪。他没办法停止回望那让人毛骨悚然的视线,视线的主人带来强大的压迫感,他觉得似曾相识,却又想不出来那究竟是何方神圣。 然后雾动了。 -- 19:男人要是太迟钝会让人很困扰的 准确来说是浓雾后的庞然大物以隐约可见的健壮前肢撑起了身子,牵动的紫雾。雾开始流动起来,周遭出现低沉的隆隆回音,像是火山爆发前的怒吼。涅茵想后退却动弹不得,接着一声彷彿能断开大地、斩断海洋、切碎天空令眾生只能匍匐在地颤抖的悠扬长啸响起,他觉得耳膜要被震碎了。 庞然大物直起身子,涅茵头仰得发酸才看得到顶,他却不认为那巨物已经彻底站起来了。 一道金色的闪电直劈而下,刺眼的他不得不瞇起眼睛,却忽略不了眼前的景象: 巨大的头颅顶着一双像剑羚般巨角、结实的脖子接着巨大的身躯,虽然还是隐没于紫雾之中身影的巨爪泛着金属的光泽。 接着蝙蝠般的巨大翅膀唰的张开,尖端突破云雾露了出来,巨兽搧动了一下翅膀腾空而起,捲起一阵龙捲雾却顽固的留在原地打转。黑影向上升,最后变成一个模糊的黑点,荡气回肠的长啸也逐渐远去,最后随着黑点隐没无踪。 就在涅茵松了口气时地面忽然疯狂震动起来,他倒退一步,来不及高兴自己终于能动了地面就像摔碎的鸡蛋般出现裂缝,赤红的岩浆喷发出来,伴随着让人窒息的热流。 然后他倒吸一口气。绿色眼睛就出现眼前,但还是无法一窥他的真面目;巨兽缓缓打开他的嘴,巨大的利齿交错而生,映出岩浆刺眼的火光…… 抱持着反正也动不了的心态,涅茵闭上眼睛。 抱歉了爱利丝。他满怀歉意的想。 一个人的生命会牵扯到另外一个人,这实在是太难想像了…… 就在这时一道穿透力极强的嚎叫响起,像是最深的夜响起的晨鐘,乾涸大地滴落的第一滴雨水,涅茵挣扎的将眼睛瞇出一条缝,像是抵挡不了这声长嚎一般,包括尖牙在内所有景物扭曲起来,旋转着被吸入一点,然后他彻底睁开眼,发现自己还坐在餐厅内,爱利丝正大口大口喘着气,趴在桌上一手揪着胸口十分痛苦,瘦弱的身子止不住的疯狂颤抖,发丝略为狼狈地黏在脸庞。 「喂,你怎么……」他略为感到莫名的伸出手,却身形一颤的迅速扭头看向窗外。 一匹毛色暗红的巨狼端坐在石板人行道上,紫色的眼睛像燃烧的火焰般难以忽视,正一眨也不眨的盯着自己;红狼的斜腹各有一条粗壮的黑色斑纹,就像黑色的缎带一般,发达的肌肉在四肢鼓起,扫帚似的尾巴收置身侧。 「……看到了吗?这就是混血。」身边传来微弱的喘气声,一转头看见爱利丝支着额头一手撑着桌子看着窗外说,苍白的脸难掩倦容:「冒牌货就是冒牌货,还自以为是的模仿真身的痛苦?」他像对自己说一般,声音细小的几乎听不见,然后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涅茵似乎看到他对窗外的狼飞快的点了个头。 「你还好吗?」涅茵轻声的说。 看来自己刚刚是被爱利丝的某种魔法捲入,明明差点困在里面涅茵却惊讶的发现自己的负面情绪全被担心填满。 爱利丝摆摆手要他别介意,或是说……别关心?「混血……不过是把一个生物强行换成另外一种生命体而已,一不小心就会像刚刚那样子……我还以为我已经稳定下来了。」 他的脸上带着微笑,但不知道为何涅茵却听出难以承受的悲哀。 「太好了呢,你是真正的兽族。」他说,涅茵发现那双眼中有忌妒一闪而逝。 忌妒?不会吧! 「混血明明就是杂种,却因为是被製造而被魔力折磨得死去活来。」爱利丝靠上椅背,双手环胸神色轻松的说:「而纯血们又更让人悲哀了。纯血就意味着体弱多病、对环境敏感至极。有的没的毛病一堆,就算没被杀死也会被折磨到死。」 「纯血们每天经歷的磨难,是杂种们永远不会理解的。」 涅茵想出声反驳,就算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想让爱利丝笑着贬低自己;身后却忽然有一个力道撞上。 「很抱歉,」一位面容姣好的女人说,淡紫色的长发用黑色发带束成低马尾,金色的眼睛涅茵似乎在哪里见过,却不是因为那狭长的眼型,而是里头内敛却让人不敢造次、像海一样深邃隐藏锋芒的神态。 还有周身难以捉摸的神秘气质。 女人身穿白色长摆风衣,金色的扣子扣的掩实,脚踏有跟的白色长靴,明明是骑士装扮的一种周身的气质却让人不觉得她会是他们的一员。 「我想这是你掉的东西。」女人伸出手,递出一只黑色钱袋。 「谢谢你。」涅茵有点侷促的说,赶紧接过。 他不太会和女人打交道,特别是和美丽的女人,否则刚开始碰上爱利丝时也不会搞的那般狼狈,虽然后来事实证明真相并非他所想的那样。 搞不好这人也不是女人?涅茵胡思乱想,然后赶紧挥掉。这样怀疑人也太失礼了。 女人优雅一笑,然后眼睛迅速的在涅茵和爱利丝之间转了圈,拍了一下他的肩说:「别让小女友继续皱眉啦,」她一副心领神会的眨眨眼睛:「男人要是太迟钝会让人很困扰的。」 金色的眼若有似无的瞟向窗外,涅茵顺着看去却只有蹲坐在原地的暗黑红色公狼。 忽然一声不耐烦的咋舌声传来,涅茵看过去只见刚刚就开始一副不耐烦的爱利丝正瞇起眼睛打量女子,他先是一愣,接着觉得整个身体燥热起来,身上每个毛孔似乎都在叫嚣着尷尬:「那个,我……」 没想到爱利丝打断他:「真是谢谢你喔,」他笑着说,身体移开椅背,两手支着下巴,忽然一个一个字狠狠咬下去:「大~姊~姊☆」 涅茵不是很懂他为什么突然这么咬牙切齿,反正女子的面容在听到称谓时僵了一下,不像生气,像被反将一军,不过那也只是一瞬间的事而已。 「小心不要再忘记东西了喔。」女子像是说给涅茵听,一双眼睛却盯着爱利丝,后者也和他对看,宛如在进行一场无声的眼神交流。 然后女子点了个头,踩着靴子风情万种的离去,微微掀起的衣摆留下一抹幽香。 涅茵侷促的看着女子离去的方向一眼,又看向爱利丝,后者还是一脸「我有话想说但你自己猜猜不猜拉倒」的表情,这让涅茵有点慌。 「真、真是漂亮的人呢。」他小心翼翼的说,然后不知道为什么一旁走道正在点餐的客人和服务生露出的眼神变成一副无药可救的无奈神情。 话说回来他们是不是看很久了?涅茵怀疑的想。 爱利丝表情一僵,然后只是哼了一声不想多言,大概是知道对面有人的缘故。 忽然他皱起眉头,弯下身把脑袋探到桌下面去。 那是什么?沙沙的触感传来,爱利丝皱起眉头。 鯊鱼皮?不对吧,这种地方哪有那种东西? 他索性弯下身,是一份掉在地上的报纸,他瞇起眼。 这东西刚刚就在吗?还是说……! 指尖麻利的勾起报纸,爱利丝迅速的探出头看向窗外,果不其然,女子正背对着站在暗色公狼身边。 像是感应到视线一样,女人微微侧身却叫人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是那是一般人。 爱利丝可没有错过四目相交时那微微弯起的弧度和金色眼睛的玩味。 真是的,这傢伙……! 女人迈出步伐,这时公狼也站起身抖抖毛发,露出尖牙打了哈欠后跟在后面,人潮很快吞没了他们。 爱利丝不甘心的扁扁嘴,还是乖乖打开报纸。 话说回来这傢伙也太放心了吧?他知道自己刚刚差点死一次吗? 爱利丝抬头瞥了涅茵一眼,后者已经开始吃他的抹茶冰了。 啊,恐怕不知道。他摇摇头想。 有谁能和差点杀掉自己的人面对面还处之泰然呢? 摇摇头,他决定不再想他:「呜……黑暗中能听到悲鸣?那算什么?」他凑近一看,然后不以为然的丢回桌上。「现在是怎么回事,只剩灵异事件能报导吗?」 「当然,」涅茵停下和冰淇淋的奋斗,反而挖一口红豆餵给他:「如果你记得那份报纸是一百年前的话。」 「……」嘴里满是甜甜的味道就算是爱利丝也难以发火,至少这味道能缓解飢饿感,就算那只是暂时的。他把食物嚥下去,别开脸一脸失去兴趣的说:「谁这么无聊会把那么久的东西留到现在?」 「谁知道呢?或许是谁掉的。」涅茵说,拿起报纸扫了几眼。「一直在这里……不太可能吧?」 / 说不定你猜对了,涅茵同学(? 欢迎大家猜猜那两位是谁www -- 20:巧合,……巧合? 爱利丝嘴角一抽。 呵呵,搞不好你还说中了。 不过他还是附和着点点头,毕竟自己也不是很确定。 报纸上还有许多事件,或许他一眼看到这个只是巧合。 「为什么她要在店里戴墨镜?」对面传来疑惑的声音,涅茵盯着爱利丝身后玻璃门的眼神先是疑惑,然后转为不可置信。「这个人……」 「不是医生。」爱利丝头也不转的说,太阳穴隐隐作痛。为什么她也在这里呢?「你觉得医生有可能戴那种可笑的东西到处晃吗?」 「什么叫可笑的东西啊,没礼貌的小鬼。」谈话之间那人已经走来了,是一位穿着热裤和白色上衣的少女。 她逕自走到两人身边,伸手取下头上的鸭舌帽,银白及肩的发像瀑布般垂落,长度至肩头,发尾蓝中带点金色。 「真是的一大早就搞失踪,我很难得可以休息耶。」她向爱利丝抱怨。 「没有狐狸耳朵……?」涅茵瞪大眼睛,爱利丝早已见怪不怪,懒得解释慢慢的把头偏过去。 「功课好一点就不用去学校了啊。」他笑咪咪的说。 少女额角青筋一跳,然后猛的转向涅茵,像是现在才注意到他一样。「啊,你是姐姐说的那个……?」 她忽略爱利丝左盯右瞧的看着涅茵,后者向后缩了缩。 「啊,不好意思,我叫碧羽芬诺。」少女这才想起自我介绍,她摘下墨镜,露出截然不同的金橘色眼睛。和那幽蓝冰冷的眼睛不同,这双眼睛闪耀着毫不掩饰的青春光芒简直能和太阳比拟,单单看上一眼都能感到活力十足。 「芙蕾兰娜的双胞胎妹妹,大概是这么回事。」她歪头一笑,亲和力十足。 「你叫涅茵对吧?请多指教,叫我碧羽就可以了。」 「请多指教,碧羽。」涅茵也露出笑容。 这个人看起来很好相处。他想。不像其他人的捉摸不定,那种相当坦率的气息让涅茵安心下来。 「所以呢?你来这里做什么?」爱利丝挑眉质问,空气中一瞬间火药味很浓,涅茵也紧张起来视线在自己和碧羽芬诺间飘来飘去,但他才懒得管。 医生又不在这里。 碧羽芬诺瞇起眼和他对视,然后像是不想继续争执一样把手插到口袋话锋一转:「姊姊有事,但是她不可能跑那么远,所以我代劳。」 爱利丝没趣的收回挑衅的目光起身:「那就走吧,我不想让医生等太久。你吃完了吗?」他看向涅茵。 「刚刚餵你的是最后一口。」后者耸耸肩说。 「很好,那我到外面等你们。」碧羽芬诺重新把帽子戴上,墨镜掛在领口率先推门离去。 「为什么你不喜欢她呢?」涅茵问爱利丝。「我觉得她挺好相处的。」 爱利丝定定地看他,久到涅茵觉得皮肤微微刺痛才说:「战斗时好心肠就会赢吗?」 「什么意思?」 「没有。」爱利丝转身避开询问不解的目光,他怎么会脱口而出呢? 「走吧,回去还有一段路程呢。」 「姊姊?到底去哪里了?」碧羽芬诺皱起眉,扫视着空无一人的客厅。 宅邸空荡荡的,连一丝窸窣声也没有,更别说本该出现的人了。 「真是的!把人叫回来又搞失踪,姊姊到底在做什么啊!」等了一会无人回答,碧羽芬诺气呼呼的抱怨。不过涅茵觉得就算有人也听不到,这座宅邸视线可及处就大得吓人了,更别说一些他不知道的地方。 说不定会有一些通往地道的暗门……之类的。 忽然碧羽芬诺大叫一声,原先的神情被害怕和不安取代。她哆哆唆唆的转过来,一双圆圆的大眼似乎下一秒就要溢出泪水:「该不会姐姐忽然……」 「我还没嚥气,一大早就有精神大呼小叫我还真佩服你呢。」 冷冰冰的声音传来,三人同觉得身边的温度骤降,像是突如其来的暴风雪。芙蕾兰娜不知道什么时后出现在楼梯边的阴影下,整个瘦小的身子被黑暗垄罩,一双没有温度的眼睛倒是闪闪发亮。 碧羽芬诺又哀了一声才摀住嘴说:「不要吓人啊姊姊……还有不要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好不好?」 芙蕾兰娜没理会她的埋怨,甩甩尾巴走出阴影。「要下雪了。」她说,看着闔上的窗帘。 涅茵缓缓打出问号,却感觉到一边的爱利丝绷紧了神经。 他愧疚的垂下脑袋:「对不起,我……」 「没事,下雪之前都来得及。」九尾狐摇摇尾巴打断他。 碧羽芬诺看向涅茵小声道:「姊姊是巫医,必须把冬天就枯掉的药草先採下来才行。」 巫医?就是那个兽族医者的称呼吗?要去哪里找呢,而且在一堆绿中真的能找到自己要的东西吗?涅茵怀疑的想,在他看来药草跟杂草都是草,哪能分出什么是什么。 不都是绿色吗?比较深和比较浅的差别而已。 「你也一起来,炎龙王。」 咦? 芙蕾兰娜不容拒绝的声音打断他心里所想,涅茵赶紧点点头。 「你还没走过大门吧,那就趁这个机会吧。」没有抑扬顿挫的声音宣布,涅茵发现碧羽芬诺悄悄松了一口气。 为什么? 就在这时少女又开口了:「还有你,碧羽。」 哀嚎声响彻天际。 涅茵从来没想过门外会是这番风景。 阳光由枝枒间洒落,白色阶梯连着一条小路,两旁的花园看起来不像有人打理,却又违和的让人感觉不会杂乱。 花园尽头有扇敞开的黑色栅栏门,门上的缕空花纹年代久远而典雅,植物的藤蔓绕在上面,肆意攀爬,外面是一望无际的森林,当然现在叶子大多转黄,并且开始掉落。 涅茵转头一看,果然看见一座高耸的尖塔城堡,却不是故事中那种鲜花绽放彩虹环绕让人心生嚮往的城堡,而是採黑暗色调,外头攀着黑色毒刺荆棘让人心生退却的幽灵古堡。 现在是早上所以没那么毛骨悚然,但不难想像夜晚又是怎样一个场景。 芙蕾兰娜穿过门走入外面的森林,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碧羽芬诺无声的哀嚎连连,翻着白眼跟上去。 「害怕吗?」甜甜的香味传来,爱利丝瞇着眼笑说。 / 喵喵又要开活动了!详情请见文案最下面! -- 21:违反规则的人 「不,怎么会。」涅茵立刻反驳。 这是他的真心话。 「我觉得挺好的。」他说,然后跟上前面人的步伐。 这座庭院看起来无限荒凉,却带给他浓浓的违和感,就像那不是无人管理,而是像大家无言的默契着拒绝整理那些自顾自生长的草叶。 谁都不动,不敢动,不想动,不愿动。 像在维持什么心照不宣的东西一样。 他不讨厌这座幽灵豪宅,甚至有种难以说明的亲切感。 涅茵回头看了整座庭院、宅邸一眼。 他觉得挺好的。 也莫名觉得哀伤。 「要丢下你了喔。」 涅茵回过神,爱利丝已经在自己前面几步之遥处了,另外两位少女则不知道前进到什么地方了。 他从奇怪也不知从何而来的思绪中抽身,赶紧追上去。「我们要去哪里?」涅茵一面走一面问,小心的避开树枝,一出了门就没有开闢出的小径了。 「冥墓森林。」爱利丝脚步轻盈的领先一步,头也不回的说。 涅茵喔了声,然后愣住:「等等,冥墓森林?」 就算这里没有那么浓烈的绿意…… 「嗯?我没有告诉你吗?」爱利丝矮身鑽过一株植物,「这里就是冥墓森林喔。」 「这怎么可能。」涅茵咬着牙决定为这些年浪费时间背的知识做垂死挣扎。 「你们认识的冥墓森林不过是最外围,」爱利丝毫不留情地粉碎他的意图。「而我们现在在冥墓森林的偏中心地带,这样懂了吗,为什么要从侧门出去。」 「啊,不过冥墓森林确实危险性高。不过至今就算是外围地带没多少人进入还能活着离开的原因不只是因为这里是兽族和动物的领土,毕竟他们也不会到外围处去。」 「冥墓森林之所以能保留到现在是因为这是一座会思考的森林。」 「会思考的森林?」 「嗯。当有入侵者进入时这座森林的一切就会啟动防御机制。」爱利丝语气带着骄傲。他撑起一片垂落的树叶,等涅茵鑽过来,后者必须弯下腰才行。「树木、花草、岩石、溪流、迷雾。守护者们会将入侵者挡在外头,或将人困在里面等死,再不然就是由巡逻的动物们将他们撕碎。食物链虽然是弱肉强食,但是真正的敌人是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 「入侵者……是指人类吗?」涅茵抿抿唇说。 「当然不是。」爱利丝反驳:「我们又不像其他种族有非我族及异类的观念。翼族、妖精、魔族甚至是冥族什么都好,入侵者的定义不是种族,而是违反规则的人。」 「违反规则的人?」涅茵重复着。 「拿你所需,不可贪求。只是这样而已,大自然就是这样。」爱利丝说,他抬起头张望了一下,然后拐入另一条铺满枯叶的小径。「冥墓森林是仁慈的,他从不畏惧别人索取他的什么,但是也对所求无度者绝不姑息。小心点,这里有个陡坡!」他尖声提醒。 涅茵喃喃着道谢,纵身一跃跳下去。 他觉得自己不算完全懂爱利丝的意思,脑中却又冥冥感到了解。 拿你所需,不可贪求…… 「光在那里想也没有用,反正你都在这里了有一天就会懂的啦。」看出他内心乱成一团的爱利丝说,「好啦加快脚步,要是跟丢了我可不管喔。」 「太不负责任了啦。」涅茵抗议的说,「话说刚刚开始不就跟丢了吗?」 「才没有呢。」爱利丝伸手拍掉落在自己头上的落叶,一手指着前方:「我们今天要找的药草是红丝花,我记得在一条小溪前面有生长。」 「你怎么知道小溪在哪里?」 「当然知道,领地大致上是什么样子有哪个傻瓜搞不清楚。」爱利丝理所当然地说,「况且就算不去找医生的气息也能听到水声,仔细听听看。」 涅茵竖起耳朵捕捉,过了会才点点头。 忽然一旁的树丛剧烈摇动起来,涅茵倒退一步,爱利丝闪身跳到一旁的巨石上。树丛摇动一阵,然后一个黑色的身影探出来,发出威吓的吼声。 那是一隻黑色的雄性花豹,一双眼睛闪闪发亮闪烁饥饉的光芒;他看了看涅茵,又看了看爱利丝。 爱利丝警戒的拱起身子,却没有出声和行动,涅茵则是不知道怎么办而僵住不动。 他艰难的嚥下口水。话说回来,豹子有这么大吗?就算那是一隻公豹也不会超过两公尺啊! 六隻眼睛四目相对,花豹开始压低身子慢慢后退。就在涅茵以为这场大眼瞪小眼要大获全胜有惊无险的落幕时爱利丝和花豹忽然不约而同地竖起身子瞪向雄豹身后的森林。 「噢,不。」爱利丝叹道。 涅茵还搞不清楚爱利丝的低喃花豹就像被打兴奋剂一样怒吼一声一跃而起,如同鞭子的强劲豹尾一甩,一道道锐利的风刃向四面八方射击,爱利丝向旁一扑将勘勘闪过一个风刃的涅茵按倒顺势滚落到一边的岩石后,下一秒原先站着的地面多了一道刀砍的极深痕跡,一旁的小树更是拦腰砍断。 「能解释一下这是什么回事吗?」涅茵在豹吼中努力提高音量。 -- 22:局外人 「他是不能沟通了,不想死就闭上嘴巴!」爱利丝怒道,他弹起来,运转起力量,魔力在身体内运转,流到了指尖,爱利丝却忽然哀嚎一声跌回涅茵身上,身体不自主的颤抖,咬紧的牙关流出细细的断续呜咽。 涅茵一慌,爱利丝看起来很不对劲,虽然他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但是对方没办法战斗是显而易见的。他希望花豹能吼完就走,自己有多少斤两涅茵自己再清楚不过,他不认为自己跑出去逞英雄硬碰硬会有好果子吃。 但是事实总是不近人意。黑豹虽然看起来是在漫无目的的转着脑袋乱放大招,眼睛却明显在四处搜寻,黑色的鼻子嗅闻着,一副不把人找出来斩首誓不罢休的样子。 没办法了。 他扶起爱利丝让他靠着石头,后者浑身软绵绵的没有反抗,呼吸急促的宛如要昏过去,事实上现在的情况也差不多了,光看那迷离的眼神就知道。 忽然一片阴影从背后笼罩下来,涅茵不用抬头也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捡起一旁带刺的木棍转身,用力朝匍匐的花豹一挥。「后退!笨猫!」 花豹被激的发出一声怒吼,一口咬住木棍,也不管上头的尖刺。他咬着木棍向后一甩,涅茵努力站稳了脚跟还是被甩出去,背部碰的一声撞上树干力道之大,肺部的空气一下子被挤出来,涅茵咳嗽着重新站起,脚却传来剧烈的疼痛。 一定是刚才撞到东西了。看着花豹步步逼近,涅茵脑内警铃大作,却不知道如何是好。 逃跑吗?这样爱利丝就会死,况且自己的状态不用几步就会被杀。 反击……他有想过可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啊!而且很不给面子第一次就失败了! 花豹一个扑击,涅茵踉蹌的一闪勘勘闪过利爪,却跌入一旁被树干挡满的死路。 该怎么办?他绝望的闭上眼睛,内心只希望契约能依自己的愿望突然失效。 尾巴平举,花豹改为隆隆的低吼,身体重心挪到后臀,咧嘴露出尖尖的牙…… 忽然一声愤怒的嚎叫响起,涅茵吓的睁眼,一道白色的身影从一旁枯黄的蕨叶中窜出,落在花豹背上,尖锐的爪子毫不拖泥带水的挥下去:「滚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涅茵一下子瘫软的跌坐在地,他这才注意到四肢已经软的像棉花搓成的,一点也使不上力。 芙蕾兰娜喝斥的声音像是被冰封的怒火,在花豹恼羞成怒的吼叫中穿透力丝毫不落下风;指甲划破了豹的耳朵,花豹扭头去咬,少女腰一扭跳回地面,一落地足尖便用力一蹬,窜过去再次挥爪。 毛皮撕裂开来,爪子划破了眼睛下方的皮肤;只是皮肉伤花豹却哀嚎一声没了刚才的气势,迅速消失在树林间。 「……」芙蕾兰娜没有追上去,只是瞇着眼看着花豹消失,用舌尖一下一下的舔着沾到指甲的殷红豹血。 然后她耳朵瞬间崩直,扭头往巨石后跑过去。 终于回过神的涅茵赶紧跟上。刚刚的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他的大脑明显无法反应过来。 巨石后芙蕾兰娜正单膝跪地蹲在爱利丝前面,那双蓝眸盯着爱利丝苍白的脸几秒,然后她将左手尖长的指甲抵在右手手腕,用力一划。 「等等……!」涅茵想阻止却来不及了。鲜血像小溪一样留下,滴滴答答的落在地面上,少女眉头连一下都没皱甚至也没看涅茵一眼,手一伸将伤口对上爱利丝的唇。 处在半昏迷的男孩动动嘴唇,本能的开始吞嚥。 摸不着头绪无所适从的涅茵环顾四周,然后在两人身边蹲下紧张的看着。 血色回到爱利丝的面颊,男孩的呼吸平稳下来,似乎只要几秒就会恢復清醒;见状情况好转涅茵小心翼翼的问:「没关係吗?」 芙蕾兰娜收回手,从袖子中掏出绷带慢条斯理的裹上:「什么?」 凉凉的语气让涅茵缩了一下:「把花豹放走……不是很危险吗……」芙蕾兰娜看过来的眼神让他的声音小下去,彷彿他是毫不懂事的小鬼。 「你的想法才叫危险,炎龙王。」称谓让涅茵抖了抖,芙蕾兰娜把视线转开:「动物不做无谓的杀生。当然我不指望你理解。」 「你这样说太不公平了!」涅茵不高兴的说:「我又不懂这些道理,如果你想要我明白就解释给我听啊!」 「爱利丝是怎么一回事,兽族又是怎么一回事,我都不瞭解啊!」 「知识是给准备好、有能力的人吸收,否则知道越多只会死得更快。」芙蕾兰娜眼神一沉嘶声说。 涅茵全身因为沮丧刺痛不堪。为什么她这么顽固不堪?他绝望的大吼:「但是不知道我怎么知道我准备好了没?」 「拜託,我不想再当局外人了!」 说完涅茵又是一愣。他等着刚刚撕裂豹皮的爪子扫向自己的耳朵,等着在少女的眼睛看到怒火。 / 喵喵明天开始要上辅导课(泣 喵想放暑假啦 不过就算要上课日更和活动一样会继续喔! -- 23:混血猫妖 然而里头却只有审视。 无言的对视持续了很久,又或许只有一个心跳的时间,然后少女打破这个让人窒息的沉默:「很好,」她说,像是认同并接受某种东西似的眼底有挑战的意味却不愤怒:「那就用你这份不知道是不是无知带给你的勇气去探索这一切吧,涅茵。」 一阵微风缓缓的拂过,带来秋天的凉凉气息。 称呼变了。 一旁的树丛传来动静,没几秒碧羽芬诺灰头土脸的鑽出来张口就想说什么,却被芙蕾兰娜抢先:「吵死了。」 她淡淡地说,刚才的热情只是曇花一现。 碧羽芬诺表情纠结起来,被这话一堵满腹牢骚顿时卡住不上不下:「……我为了赶上你差点跌断腿你只说这个?」她语调飆高,却又不意外。 芙蕾兰娜不置可否的扬眉,似乎要回答又好像没有,这时爱利丝发出一声呻吟,缓缓睁开眼睛。 「怎么样?」芙蕾兰娜立刻将注意力转过去,涅茵在语调中发现意料之外的温柔。 爱利丝眨眨眼睛,先是眼神迷濛的看看四周,然后醒悟过来似的跳起来:「没事了喔,谢谢你,医生。」他笑瞇了眼,接着问:「花豹……」 「已经离开了。」少女一面回答一面起身,眼神射向涅茵。「说吧,什么事。」 「你很确定呢。」涅茵不解但不带质疑的说:「为什么?还有为什么他一下就逃跑了?」 「很简单,」芙蕾兰娜拍拍身上不存在的皱褶,指指眼睛。「眼皮下方是很脆弱的,一般来说只要这边受伤很容易会丧失斗志。所以需要速战速决的话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不过就算我不这么做这场战斗也不会持续很久就是了。」白色的尾巴一挥,涅茵顺着指的方向看去,赫然发现有一朵朵艷红的血花绽放。「他在一开始就受伤了。」 「所以才攻击人?」碧羽芬诺向前一步。 芙蕾兰娜点点头,然后脑袋一歪:「我不懂的是为什么他会到这边来。这里离边境是有些距离,但也太靠近迷雾带了。」 「迷雾带就是你们课本介绍的外围。」看涅茵不解的样子碧羽芬诺主动压低声音解释。「一般来说这种掠食者不会到外围的,尤其是战斗力强的,」她说到这里顿了一下,飞快地看了姊姊一眼:「不过偶尔会有特例。真的是偶尔。」 涅茵错过一段对话,现在换爱利丝发言了:「如果很在意去看看怎么样?」他提议:「没事当然最好,但去看看也没有损失呢。」 「说的也是。」芙蕾兰娜淡笑着同意,「走得动吗?」 爱利丝点点头,涅茵接到询问的目光后也点头。 虽然还是痛,但再走一会也不碍事。 「很好。」少女嗅闻空气,然后朝花豹出现的方向走去。「走这里。」 「你还好吗?」等碧羽芬诺也迈出步伐后涅茵问。 爱利丝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没说话涅茵也就静静地等,然后爱利丝开始前进,开口的声音有点抖:「我是混血猫妖,这样你懂了吗?没有医生的血我就会失控,然后爆走,今天在餐厅就是因为太久没摄取血液。」 他自嘲的笑了一声。「很可怕对吧,有个随时会失控杀人的生物在身边。」 「不,彼此彼此吧。」涅茵没多想的说:「我也差点把人烧成灰啊。」 「但我已经这么干过了。」爱利丝反驳他:「你能保证没有下一次吗?」 「能,我不敢保证我有没有办法阻止你杀人,但我保证我绝对不会让你在非自愿的情况下杀掉任何一个人。」涅茵无视爱利丝越来越讶异的眼神继续说:「我们不是朋友吗?」 「……」爱利丝停下来无言的和他对视几秒,然后把脸别开甩脾气的说:「谁和你是朋友。」 这下换涅茵吃惊了。「我们不是朋友吗?」 「唉呀,我们是吗?」 「我们不是吗?」 「就说我们不是了。」爱利丝吐出舌头,然后扬起恶作剧的坏笑:「而且啊,区区一个魔法都控制不好的傢伙竟然想阻止我,你才办不到。」 「会斗嘴就是朋友了。」涅茵不服气的说。「不管怎样,就算是粉身碎骨我也会阻止你,这不是为了哄你才说的,我一定会盯好你。」他保证。 「你才不……为什么我们要吵这种事情?」 「因为这是朋友会做的事情。还有……」涅茵笑道,然后又说:「我们是啦。」 爱利丝无奈的扶额:「不知道你在坚持什么……你真的很怪耶。」 涅茵笑而不语。 「你们打算一整天站在那里等自己生根发芽吗?」碧羽芬诺催促的声音从前面传来,涅茵和爱利丝交换一个眼神,追了过去。 「好了,不管刚刚怎样现在开始请保持警觉。」不知道走了多久碧羽芬诺忽然代为下令,大概是某人不想说那么多话:「迷雾带虽然没什么危险,但是不敢保证会碰上什么。」 爱利丝翻翻白眼,对这种显而易见的提醒表示不以为然。 「不过这里还真是阴森。」涅茵环顾着教科书中常见的场景,发表评论。 「是啊,但是这样就会减少不长记性的人闯进来。」碧羽芬诺耸耸肩:「多少啦。」 「安静。」芙蕾兰娜出声提醒。她无声无息的衝过去,然后跳过挡住视线的灌木丛,眼神一沉。「果然吗?」 其他人追在后面,爱利丝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倒退几步。 树木被连根拔起,到处都是焦黑的痕跡,地上有一个个深浅不一的坑和爪痕,土壤被翻动,低矮的树枝上还掛有血跡。 碧羽芬诺发出愤怒的嘘声,爱利丝这才回过神,怒气冲冲地衝到把手放在一颗被子弹轰出一个洞的树干上的芙蕾兰娜身边。 「我就知道,怪不得一直觉得嗅到人类的臭味。整片空地都是烟硝和血腥味,真是噁心。」少女抽动着尾巴,语调冰冷的让爱利丝打了寒颤,就算他知道她不会伤害他。 「要追吗?」涅茵上前问。 爱利丝绷紧肌肉,只待一声下令就上前追击。 「不。」没想到芙蕾兰娜只是低吼了一声转身就走。 「为什么?」男孩不解的跳起来。 「你没闻到香料的味道吗?这里气味这么乱什么都追踪不到,而且这么大的动静什么都没听到一定过去好一段时间了。」芙蕾兰娜头也不回的解释,虽然说着劝阻的话还是难掩愤怒的瞪着空地另一头碎裂不堪的铁笼:「难怪花豹会跑到这里来,大概是为了救孩子吧。幼子生性好动,受到某种吸引玩着玩着跑到这里也不是没有可能。」 碧羽芬诺不敢置信的呢喃,她斟酌着用词:「姊姊要……放过他们?」 爱利丝闻声气的想朝她挥出一爪,但是不行。 「当然没有。」芙蕾兰娜像是感应到什么似的抬起头,一声穿透力极强的鸣叫划破天际,空中有一个黑点迅速滑过。「她会解决他们。」少女嘴角微勾,添了一丝危险的妖魅。 碧羽芬诺抖了抖,不知道是冷的还是怎么了。 -- 24:训练开始 「走吧,再待下去只是浪费时间,我可不要染上这股噁心的味道。」少女三跳两窜的鑽入林子,似乎很篤定大家都不会迷路。 「我也不要。」爱利丝低声附和,伸手拉住在一株红色植物前停住不动的涅茵。「你在做什么,大家都要走了喔。」 涅茵回过神来喔了一声,指向植物:「这个是药草吗?」 「那是毒药。」男孩瞟了红色的草茎一眼。「而且就算是药草也不能摘,今天的损失已经够多了。」 涅茵露出理解的神色,点点头。 他真的明白吗?爱利丝纳闷的踢起一块石头。 人真的有办法理解吗? 「这样子会受伤。」涅茵阻止他再度要踢的举动,然后盯着他的脚说:「为什么你不穿鞋呢?」 「为什么我要背叛我的脚呢?」爱利丝反问,他两手一摊,对会受伤的言论嗤之以鼻。「别傻了,我才不要在脚上毫无意义的裹一层硬梆梆的死皮,光着脚多好。」 「芙蕾兰娜也有穿鞋啊。」涅茵说,然后一顿。 爱利丝叹气:「医生只穿高跟鞋,笨毛球,特高跟的那种。」 「那都是为了战斗需求。女人的高跟鞋在混战中堪称是不亚于刀刃的凶器,当然,前提是你站得起来。」他补上但书。 「你被踩过?」涅茵扬起眉毛说。 「你脑子坏了啊怎么可能。」这人想吵架吗?爱利丝青筋一跳双手往腰上一插:「我没被踩过但踩过人,这样子你哪里听不懂?」 涅茵想了一下:「这样还是没解释到不穿鞋的理由。」他认真道。 「……」爱利丝沉默,然后嘴角一勾露出笑容开始折手指:「你以为每个人都能像那两个人一样在这种地方踩着高跟追赶跑跳碰吗?你倒是试试看穿着带跟的鞋玩滑板啊,身障手册我去帮你申请!」 「来,裤管捲起来。」爱利丝坐在地板看着坐在床上的涅茵捲起黑色裤管,眼神意味不明的看着那逐渐露出来的脚踝。 和自己的不同,涅茵的肤色相当健康,这在爱利丝身边称得上是稀有品种了。 裤管慢慢拉高,一片青青紫紫的大片瘀青露了出来,爱利丝垂着眼,指尖轻柔的抚上,「痛吗?」 涅茵乖巧地摇摇头,战战兢兢的嚥下一口口水。 「……是吗。」对方不知道是高兴还是失望的说。游移的指停下,漂亮的猫眼猛然一瞪,然后手狠狠的一施力:「这样痛吗!?」 新的一天就在涅茵的惨叫声中开啟。 「你这个蠢货!无药可救的笨蛋!笨死算了!」爱利丝对着眼角还带着生理泪水的涅茵双手环胸的骂,脸上皮笑肉不笑,后者正乖乖坐在床上,一动也不敢动的给坐在旁边的芙蕾兰娜绕上绷带,狄芬在一边看着,时不时打下手。「再多走久一点脚就要报废了,别以为我会推你出去晒太阳!」 「我才不要你推咧,推着推着就到湖里去了吧。」一等芙蕾兰娜包好涅茵就反唇相讥,彷彿之前的朋友言论只是梦话。前者不紧不慢的晃到狄芬身边,一点都不想参与。「还有你竟然知道什么是轮椅!」 「什么是轮椅?」原本低头在把绷带捲回去的少女抬头看向少年说。 后者温柔一笑:「残废用的东西。」 芙蕾兰娜一歪头,想说什么又被爱利丝打断。 「谁跟你轮椅,我说的是推车!」 「哇喔你真的想把我推到湖里吧。」 「哇,年轻就是好啊,精力十足。」喀咑一声,瑟拉弗走进来,顺手带上了门,「这种状态持续多久了?」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吵架中的男生们问。 芙蕾兰娜想了一下,然后摇摇头:「反正很久了。有点吵。」我要不要提醒一下其实不要剧烈运动就好呢? 吵架声还在继续,瑟拉弗却不觉得烦,反而表情有点怀念。「但是不讨厌对吧?这种热热闹闹的感觉还真是新鲜。」他单手握拳抵在唇边轻笑起来。「对了涅茵,记得有空回你的宿舍一趟喔。」他随意的说,对方当然没听到。 芙蕾兰娜不解的看他一眼,然后一转头发现狄芬也在笑,就是有点无可奈何。她摇摇头,不知道是无奈还是反对:「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要帮我处理药草吗?」她看向狄芬。 「当然好。我去把东西拿来。」狄芬自然不会拒绝。他伸手拍拍她的肩,然后推门而去。 「你知道在哪里吗?」 「当然。」 「那我也先走一步,德尔特有事交代我。」瑟拉弗推推眼镜说,还附赠解释。 芙蕾兰娜眼神怀疑:「你到底来做什么的?」 「看看年轻人而已。」他笑:「年轻真好,对吧?」 少女翻翻白眼,随意摆下手算是道别,然后打断再不管会延续到世界尽头的幼稚争执。 少女深吸一口气:「你们……」 「说别人笨的才是笨蛋!」 「爱利丝老师你是小学没毕业吗?」 「……」 狄芬把茶杯拿起来抿了一口,不动声色的看了身旁正坐的人一眼,然后看看吱都不敢吱一声跪坐在自己面前的两个男生,开始思考为什么不搬张桌子要直接席地而坐,还有自己离开应该没多久怎么这两个乖的跟没孵化的鸡蛋一样呢。 然后他眼睛一瞄瞄到了少女另一侧地上有一本不该出现的字典,在接下来他发现两个人的后脑勺有疑似被巴过的痕跡。 「……」他欲言又止的张张嘴,最后还是装没看见,身边面无表情的人却转过来:「带小孩好烦,我想回去了。」 「等等,我们还没开始工作喔?!」 芙蕾兰娜细细哼了一下,用指尖勾起一片绿色叶子。「这是做什么的,谁能告诉我?」 语音一落对面两个人像是被打鸡血一样,同时目光如炬的揪住对方衣领指着彼此大喊: 「涅茵能!」 「爱利丝能!」 芙蕾兰娜眼刀子划过去。 后者给予安抚性的笑容。 少女没辙,拎起一串红花:「这个谁会?」 两人齐声大喊: 「爱利丝会!」 「涅茵会!」 芙蕾兰娜沉默的把手放下来。 狄芬表面还是泰然自若的打着哈哈,暗地里飞快地扫了一眼还不知死活在互相齜牙咧嘴的毛头小孩们,心中盘算着该怎样提醒他们还是任其自生自灭。 后者好像靠谱一点。 忽然即将火山爆发的少女嫣然一笑:「谁是今天的值日生?」 「爱利丝!」「涅茵!」 两人秒答,然后空气陷入安静。 狄芬仰头把茶一饮而尽,垂眼装死装做在研究杯底的茶叶渣。 「很好。」芙蕾兰娜黑着脸唰的起身,手一挥地上排列整齐的药草消失的乾乾净净。她拂袖而去,然后眼神凌厉的回过头:「今天事情没做完不准离开。」门碰的一下闔上又弹开。 两个小孩就着抓着彼此的姿势瑟瑟发抖,对方却连眼神都没给;他们再把眼神转给狄芬,却见后者慢慢的起身,拿起被遗忘的书后从口袋掏出一个单子,露出微笑:「嗯,一个三岁一个五岁,不能再多了。」 「不要这么幼稚好吗,幼稚园小孩啊你们。相加起来只有两岁吗?」他开训的同时少女风风火火的回来了,手里抱着一大綑形形色色混在一起的药草,头上还稳稳地顶着扁平的竹篮。药草叶子几乎盖住了她的脸庞,不过这似乎不奇怪,因为她本来就不高。 芙蕾兰娜碰的一下把竹篮和药草丢到四人中间后坐下,然后把竹篮分开,一共是两个;还有不知用途的巨大叶子,有修长型和偏圆的。「把枯掉、破损或没药效的叶子挑出来,放左边的篮子。能用的分类在一起,放右边。」她指指左边又点点右边的说,然后看向涅茵:「我不管你平常要烧掉房子还是什么,但是待会要是把一根草根烧焦你就玩完了,知道吗?」 涅茵在严肃的眼神下乖乖的点头。 「但是挑药草怎么会把东西烧掉呢?」他又问。 「你的工作不是挑药草,这种细心活还是交给专业的人来,」回答的人是狄芬,他以陈述事实的口吻说:「药草的相关工作不是一下就能练成的,你要练的是打坐和冥想。」 「打坐和冥想……?」在这里吗? 「你的训练也该开始了。」芙蕾兰娜看出他的心思,开始整理药草一边掛保证:「放心好了,有我在这里随时都能帮你救火,而且就算烧掉也不碍事,反正这里的东西几乎都是魔法製的,放着不管也会修好。」 「今天的进度不多,能感应到魔力就好。」她的动作一顿,然后继续动作一面道出疑惑:「为什么我会在你身上下咒印呢?真奇怪。」 -- 25:自由却甘愿留下的东西才是真正属于彼此 涅茵不知道怎么回答,而对方似乎也不期望有人能给出答案,更不在乎答案是什么,因为她下一秒就转向爱利丝,后者正捧着几个乾扁的小梅果问是要丢掉还是留着。 思考了一下后她说:「留着吧,竹梅的库存不多,在找到能替换的前最好还是留着,就算这些因为不新鲜药效要打对折了。」 爱利丝依言,抽出一片圆叶把竹梅放上去,包裹好后以细细的褐色藤蔓绑紧。 「盘腿坐好,没有习惯正坐的人在这种坐姿下是没办法专心的。」狄芬说,然后右手食指中指併拢,在涅茵前方地板画了一个小圆圈,「如果真的失控有火喷出来一定程度会被转移。」转移到哪去就不在考虑范围了。 「放慢呼吸,让自己心无杂念静下来。试着在黑暗中感应到什么。」 「以前爱利丝也是这样练习吗?」涅茵调整姿势,果然一阵痠麻流窜全身,让他差点又跪回去。 痛死了!他惊诧的看向专心工作的爱利丝。 这要习惯是都跪多久了? 「没有。」回答的是芙蕾兰娜,她头也不抬的说,注意力全在药草上:「那时候狄芬又没和我在一起,爱利丝是我自己教出来的。」 涅茵听到回答一愣,然后注意到狄芬也流露出无奈和好笑,这才发觉是自己想多了。 「我离开一下。」狄芬说完起身推门离去。 「讲得现在就在一起一样。」爱利丝更是小声吐槽。 芙蕾兰娜没有听到,就算听到了也只是抖抖耳朵。 不过与其说是有没有听到,不如问她听懂了没比较实际。涅茵想,深呼一口气,闔眼。 也许这个少女在这方面比谁都迟钝。 黑暗扑面而来,霎那间就将他吞噬。 「要开始了吗?」爱利丝细声道,语气慎重。他不安的看了涅茵凝然不动的身子一眼,少年双眼紧闭,呼吸又浅又短。「他会没事吧?」 他深知这的危险。 「没事的,只要不出意外他会陷入昏迷,但不用多久就会清醒了。」芙蕾兰娜以尾巴安慰的拍拍他的肩。「你担心他吗?这还真是难得。」 「……不行吗?」爱利丝停下动作,不安的询问。 不行的话……又该怎么办呢? 跳动的心脏比他想像中的忐忑。 医生讨厌人类,有办法接受他吗? ……他会想留下来吗? 「没有不行啊。」没想到少女的语气却毫不在意。 没有愤恨没有掩饰,而是平淡的真实。 心跳慢了下来,像是躁动的骤雨滴下了最后一滴雨水。 医生从来不对自己说谎。 「确实呢,有些事情我是真的不懂,但就算盲了我也不是瞎子。」她停下手里的动作,一双眼睛直视着自己得意的继承人,闪烁着超乎年龄的成熟与智慧:「你以为我没注意到吗?如果对你来说这已经佔了很重要的地位那就好好去争取吧,能出现让我们兽族想一生守护的东西可是很难得的。」 「很难得吗?」 「很难得。」少女轻轻笑起来,那是爱利丝最喜欢的表情,带着安定人心的表情,也是由衷发自内心的喜悦。 也是这种表情,将自己带离了那种地方、摆脱不了的黑暗。 少女微微倾身,低下头用自己的额头抵住对方的,眼睛明亮:「爱利丝就是爱利丝,不是任何人。如果是你认定的人一定没问题的,毕竟你是我教出来的继承者啊。」 「……」 爱利丝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他觉得自己好像回到初乍到来的那时候,那时候也是一样,额头相碰着,只隔着柔软的发丝,本该残酷冰冷的眼睛却有着着急担忧甚至恳求,直直望着因为生命流逝而乾枯混浊的眼。 少女的嘴唇轻动,如一汪清水填入乾涸的井。 「不过也要人家愿意留下来才可以喔。」少女的声音拉回他的思绪,从那遥远的记忆中。只见少女的表情很认真:「自由却甘愿留下的东西才是真正属于彼此呢。」 爱利丝眨眨眼睛,然后露出笑容:「医生很了解呢。」 爱利丝有预感,就算以后他成了医术高明、预言准确的伟大巫医,当对上眼前这个人的时候一定也会不由自主地回到小猫的时候。 会呼嚕呼嚕翻滚着撒娇的小猫时代。 「我才不懂你们那些弯弯绕绕的东西。」少女直起身子不以为然的哼了一下,忽然又调皮一笑,尾尖在空气中晃动:「再怎么说我也没有全盲啊。」 爱利丝笑起来,被逗乐的流出眼泪;然而下一秒两人身形一震,像是坠入冰窟般无法控制的颤抖。 狄芬走在走廊上,忽然一阵寒意窜上背脊,他的眼神一下警戒起来,直直往不祥气息的发源地衝去。 顾不上力道他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景象让他瞳孔不由自主的一缩。 涅茵还是坐着,红色的脑袋却无力的垂落,一缕缕红色的光芒若隐若现,还有隐隐转黑的趋势。 芙蕾兰娜双目微瞪,屈膝以备战姿势蹲在少年面前,一手支地一手平举把爱利丝护在身后,尖锐的指甲泛着威胁的寒光;爱利丝有些无措的看着,经验相对不足的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状况有点糟糕。」见到少年少女暗暗松了一口气。「他追着去了。」 毕竟谁死在这也不是她乐见的。 「交给我。」仅仅一个眼神交会,千言万语便已交换完成,两人无需多言,良好的默契便足够了。 不知道打哪来的信任。 「医生?」爱利丝颤抖着说,这不怪他,这份气息实在是太邪太不祥,彷彿会扑上来将人撕碎。 而放着不管确实有可能。 「放心好了,」少女不容质疑的说,手一挥,一个小小青铜製的香炉浮现于地面,一缕白烟裊裊升起。「我会把他带回来的。」 他的时间还没到啊。 -- 26:猫咪 黑,很黑,超级黑。 涅茵放眼望去,一望无际的黑暗团团包围,他发现自己看得到东西,只是除了黑以外什么都没有。 魔法真在这种鬼地方吗?他纳闷的想。 忽然一阵微风自身后而来,带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少年打了个寒颤,就算风并不冷。 鬼使神差的,涅茵迈出了脚步,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连为什么迈步都一头雾水。 但是必须前进。 必须前进才行。 步伐越来越快,等他注意到时已经趋近飞奔;奇怪的是身体丝毫没有传来不适,他甚至不觉得喘。 地面忽然震动起来,晃动的威力相当猛烈,一阵被闷住的怒吼传来,涅茵环顾四周,惊讶的发现声音来自脚下。 脚下? 声音持续吼叫,接着地面龟裂,涅茵拔腿就跑,但是有点迟了。 黑暗中某个庞然大物衝破地面直衝云霄,然后翅膀一挥,直直俯衝下来,腹部几乎贴到地面,以横扫一切障碍的气势和方式直逼过来。 很好,玩完这一回他直接去当故事中的勇者好了! 一如往常他看不到那是什么,却还是知道他张大了嘴巴。 而自己很不想知道他干嘛这么做。 就在热气喷洒到背脊的瞬间一个光点从馀光斜窜而出,小小的,却不容许忽视。 涅茵没多想,立刻追了上去。 光点忽远忽近,像是会瞬间移动一样,总是隔着一段距离,却又在他要因为即将追丢而放弃时出现在不远处。 涅茵忽然警觉自己离怪物越来越远,却没有时间沾沾自喜。 他一脚踩空,狠狠坠入黑暗。 像是无边无际的深渊,没完没了的坠落让涅茵由恐惧发毛转为无聊。 到底是要掉多久?!十八层地狱吗! 他想拍桌抗议,但是现在没有桌子。 接着一颗颗七彩的泡泡飘过,很漂亮,但涅茵不确定泡泡在动的原因是因为浮力向上还是自己在向下掉。 本能的,他随手捞过一颗红色的泡泡,把拳头大的泡泡捧到眼前,和想像中不一样,这泡沫像是透明的橡胶球,好像任凭搓圆捏扁都不会破一样,坚韧的很。 他看了一眼,却惊愕的瞪大眼睛。 泡泡像是另一个世界一样,而那个世界正掀起混战。 让人根本看不懂的混战。 一开始一群黑色军甲的人捧着各式兵器在丛林追踪着什么,脸型扭曲,因为自信下是本能的、真实的惊恐,彷彿自己是猎物而非猎人。 然后一阵窸窣声,大家猛的抬头,像是疯了般疯狂扫射砍杀,倒下的却只有同胞,一具具尸体跌入血泊,却根本没有伤到目标。 最后仅剩一人站立,那人露出劫后馀生的表情,摀着伤口衝出森林,月光没了枝叶阻挡撒下的瞬间他的脸却扭曲起来。 一个人影迎接般的站在尽头,下一秒出现在那人前面,白皙的手向前探,手掌抵住倖存者的胸口。 因为动作迅速人还停留在半空,另一手举起,伸出食指抵住唇,勾起一抹笑。 轰的一声,倖存者被翻飞的火光吞噬,碎片不留。 火焰和血光填满了泡沫。 「……爱利丝?」他疑惑地脱口而出,自己在自由落体的事早已拋置脑后。 原来如此,这就是爱利丝说的?他恍然大悟,却觉得莫名其妙。 没错,这人是爱利丝,但是……但是…… 绝对不是「现在」这个爱利丝啊! 那个爱利丝眼神没有半点光彩,更何况发色、眼睛全都不一样! 他认识的爱利丝可不是这副死气沉沉、即将枯萎的模样,而是掛着调皮笑容,会吵会笑会闹的疯癲早熟小鬼,让人牙痒痒却离不开的小祖宗! 「就算那是现实又怎样?爱利丝还是……呃!」 痛哼打断他不小心吼出的自白,他啪地掉在地面上,很痛,却没想像中的痛。 有点像掉下床的感觉。 「唉呀呀……」涅茵呻吟一声爬起来,动动四肢。 胳膊四肢缺一不少,很好。 他环顾四週,发现是一个花园,一扭头后面还有一座在城堡中鹤立鸡群的高塔,高塔接近顶端的地方有个突出的半圆形平台。 这里的建筑是一贯的白,却叫人不安,死气沉沉的白。 一些雕刻精美的石柱倒在地上,看起来有很久的年纪,黄金葛不客气的缠上去。 「喵。」 简洁有力的喵叫传来,涅茵转头,白色凉亭中的圆桌上一隻浑身漆黑四肢雪白的茶眼猫咪正端坐着盯着自己,这个角度弯弯的弦月正好纳入凉亭中,给猫添了一丝神圣的感觉。 虽然涅茵知道这种黑色四肢雪白的动物代表着不祥。 当然他从不信这套,他比较相信这愚蠢的迷信是老人为了丢掉宠物编的理由。 猫咪和他对视,然后起身,修长的尾巴甩了个圈,俐落地跳下圆桌,宛如从月亮上一跃而下。 猫咪踩着轻盈的步伐前进,跳上一旁半塌的墙后又停下,叫了一声后扭扭脑袋,像是要涅茵跟上一样。 然后黑猫跳下墙,落在另一边。 「等等。」涅茵着急的追上去,猫却已经在十步开外处了。 但也就在这个距离便停下来,等待着。在涅茵跟上了猫微微頷首,然后一扭头继续迈进。 这一次,猫咪不再回头,像是赶时间一样闷头往前走,又急又赶。 涅茵赫然发现不管自己多努力都追不上猫,明明对方都没有跑起来。他咬咬牙,却不敢放松脚步。 会追丢的。 接着他发现自己衝入一个欧式长廊。 这是怎么回事,刚刚不是花园吗? 就在他压下疑虑要追上朝走廊底端走去的猫咪时一阵脚步声传来,涅茵闪到白色柱子后,一群穿的全身白的人走来,肃杀之意浓厚。 帽子白的衣服白的长袍白的鞋子白的,一个词不符时机的浮现脑海。 披麻带孝。 该追上去吗?看着猫咪越来越远涅茵着急起来。 出去会被发现,不去会跟丢!不管哪个都很糟糕! 不过他立刻注意到不对。 为什么猫咪能在那里呢? 他不认为以这些人的气息会不在意一隻猫大辣辣地走在走廊之间。 但如果……看不到呢? 他试探性地走出去,果然人们毫无反应;他放下心来,却在转弯处与迎面而来的人差点撞上,准确的说是撞上了,却穿过去了。 我现在是鬼吗?他纳闷的抖了抖,穿透时打脚底来的寒意真不好受。 / 喵妈每次扫地,大小姐就会开始收她的玩具 yuki:大胆!不可以丢掉我的玩具! 晚点会加更一章~ -- 27:不自由,毋寧死(三珠加更~) 催促的喵喵叫传来,这时甚至带着不耐。 涅茵迈出一步,却进入了一个房间。 又来了。 他环顾四周,然后瞪大眼睛。 半开的落地窗外,一位全身雪白的少女佇立在阳台上。 白色的狐狸耳朵和一条修长的尾巴,微风将银白色的发丝拖起,衣摆翩翩,像是要随风而去一样。 涅茵焦急地衝出去,因为她正是芙蕾兰娜,虽然一条长长的白色丝带遮住那洞悉世间一切的犀利眼睛,但是不会错的。 涅茵想大叫阻止,却无法出声,声带像是被切除一样 他焦急地看着少女迈步似乎要脱离阳台,却撞在无形的结界上,涅茵松了口气,却听到无助到近乎要哭泣的绝望细语:「吶……告诉我啊,你在这里对吧?我不懂啊……」 她在和谁说话? 卑微的哀求很轻很轻,里面的哀痛却沉重的让涅茵几乎被压垮在地,不禁怀疑这种情绪是怎么装在那纤弱的身体中。 然后忽然她沉默下来,不是因为绝望,而是像领悟到什么一样,放下了某种看不见的东西,她,轻松的勾起嘴角。 「原来如此,是这么回事啊,我懂了,我终于懂了。」她轻声说,举起了手。「召唤·樱吹雪。」 樱花翻飞,一把利剑浮现,带着璀璨的光芒。 不好的预感浮现心头,很强烈,就像火警的铃声大作。涅茵箭步向前,伸出手:「不要!」 太迟了。 没有半分犹豫,没有半丝恐惧,只有浓烈的期待以及渴望,像是囚禁许久的狐终于回到了归宿。 少女舞蹈般的一旋身,锐利的刀刃吻上了细腻的颈,留下一个细细的红线,然后殷红的血珠像珍珠般的飞散,为绝美的死亡舞蹈加了凄美的红。 不自由,毋寧死。 血珠飞溅着沾上了白色栏杆,像是雪地中盛开的梅花。 樱吹雪失去主人后化为光点消失,涅茵无措的看着少女倒下,来不及发出哀痛的吼声一阵狂风正面撞上他,将他推离阳台。 樱花花瓣被吹起,涅茵发现已经不是洁白中带着俏丽的粉,而是艳丽的红,生命浸染的红。 涅茵试着抓住什么却是徒劳,仰天坠落前只见少女无力而孤单的瘫软在冰冷地面的身体化成点点星光,混着血红花瓣乘着另一阵温柔的风消失在天际。 涅茵再一次撞上地面,这次他因冷汗全身溼透,却不急着爬起,开口时声音沙哑:「你早就知道了,对吧?为什么不出手啊……为什么……让我看这个?!」最后他怒吼出声,抬起头,对上一双茶色眼睛:「你也在场,对吧!?」 猫咪静静的坐着,黑暗中一人一猫相顾无言。 没有动静,当然没有动静,涅茵叹口气,坐起来揉揉头,自言自语:「真是疯了,我竟然在骂一隻猫?」 「我让你看这些,是因为有些东西不该再忽视下去。」一道温柔的女声响起,在没有第三者的空间里。「必须有人记得,就算当事者还无法承受,就算不是现实。」 涅茵瞪向猫咪,「所以刚刚……不是真的?」 一抹精光在茶色眼睛闪过。「并非现在的现实。」她抖抖耳朵。 场景骤变,黑暗以他们为中心退开,像涟漪一样。 阳光照射进来,涅茵发现自己正坐在柔软的草地上,左手边不远处是茂密的森林,绿叶丝毫没受到季节影响,花儿更是开得茂盛,虽然涅茵不知道那是什么花。 这里是哪里?他左顾右盼,却不觉得惊慌,彷彿有股安定的力量包围着他,刚刚的惊吓只是一场梦。 「你是神吗?」涅茵突然说。 「神?」猫咪重复一遍,歪头想了一下后摇摇头。「不,不是。我们不过是曾经处于阳世的生者,就算能看到过去或模糊的感应未来也没办法实现愿望,我们能给予的,只有指引。」 「但即便如此,路,也是由自己走出来的。」 「涅茵,你觉得什么是秘密?」猫咪问。 「秘密……?」红发少年愣愣地跟着重复。 「没错,秘密。」猫咪起身,摆摆尾巴领着少年走到树阴下,然后收拢尾巴,坐下。「人类将其定意为『没有人知道的东西』,」她眨眨眼睛,歪头思索了一下,「而我们,将其定意为『大家心照不宣住口的默契』。」 涅茵没办法回答,在那双清澈的眼睛注视下他没办法忽悠过去,却也不知道答案。 只好沉默。 「没关係,不知道也无所谓。」猫咪像早料到一样摇摇尾巴,「但是请不要忘记,好吗?」 涅茵点点头,然后像是想到什么一样开口:「对了,你会说话啊?」 猫咪笑笑的瞇起眼睛,正要回答却被一声冷冰冰却不难听出怒气的声音不客气地打断。 「废话,你以为每个种族都像废物人类一样,优越感高到非自己同族就听不懂别人说话吗?」 涅茵猛的转头,忽然觉得衣服后面被人一拉,然后自己面向天空,然后落地。 被拋出去了。 意识到这点他迅速爬起来,然后看到声音的主人。 芙蕾兰娜。 少女姿态不带威胁的站着,眼神却含有警告。 她不在是平时那套服装,而是一袭优雅的白色汉服,长长的裸纱裙摆垂在地面却不显笨重,广袖随着微风轻飘,外衫的白纱衬的她如仙女下凡一般,涅茵脑海浮现古怪的念头,彷彿平常那套衣着只是为了迎合着谁一样。 两双眼睛平淡的对视,然后猫咪率先垂下头释出善意,「你好,帝姬。事出有因。」她的语气不亢不卑,更没有人类面对上位者时的唯唯诺诺,就只是个称呼。 听她这么说涅茵瞬间回过神,他赶紧爬起来想开口,以免这位盛怒的女战士扑过去撕碎猫咪。 -- 28:原来如此 不过他显然多虑了,少女对于猫咪的态度没有任何反应,他这才想起兽族对谁都是这种调调,尊敬,但大家都是平等的,不会因为任何事影响自己的一言一行。 「安静,涅茵。」芙蕾兰娜头也不回的说,语气没了怒气。她放松身体,却毫不退让的挡住涅茵:「这不是他该来的地方。」 「我会带他离开这里。」她再次强调。 猫咪不答,却定定地看着她,虽然一头雾水涅茵还是忍不住紧张起来,然后她开口了,并后退一步。「当然,」她点头说,「他的时间还没到,他当然可以离开这里,」她一挥尾巴,在涅茵震惊的目光下渐渐淡去:「当然,这里有你的一席之地,但现在还不是时候加入我们,年轻的战士。」 微风拂过,一眨眼,猫咪就不见了,只剩树叶被风吹拂的沙沙声。 「那个,帝姬是……」 「只是一个称呼,在我们兽族没有任何位阶的意思,但在人类的想法中似乎被赋予了『女王』的意义。」 芙蕾兰娜向猫咪的方向微微欠身,然后看涅茵惊讶的脸略感兴趣的抽抽耳朵。「你也差不多该发现了吧,这里是哪里。一边走一边说。」 涅茵眨眼。「这么说……」 「没错,这是幻灵界,死后的世界。」少女优雅的转了一圈,一隻粉蝶停在她伸出的食指上,她微微一笑:「至少对你们来说是这样。」 也许是眼底的捉弄太明显,涅茵反而冷静下来了。「到底怎么回事啦,为什么我会到这里来啊,这样正常吗?」 「正常啊,如果你死掉的话。」指尖一抖,芙蕾兰娜晃着尾巴看着蝴蝶飞远,漫不经心的语气果然让人冷静,那是一种知道急死也没用的安定感。 「啊,不过现在就有点奇怪了。」她瞄了涅茵一眼:「巫医以外的生者会进来,是很特殊的状况呢。」 话不要说一半啦。「特殊的状况?」 「啊,确实,大概是有东西要告诉你吧?」芙蕾兰娜随口一说,却注意到涅茵愣下来的脸色,「你看到什么了?」 「咦?啊,不,没有,没什么。」涅茵摆摆手,努力把不安藏起来。 差一点就脱口而出了。他试着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下平静下来。 他不想隐瞒,却觉得不安,更何况…… 在那个瞬间猫咪浮现在脑中,一双茶眼显得忧心忡忡。 或许,那只是……梦? 想到这里他冷静下来并且释然。 是啊,以为自己是巫医啊?更何况如果她自杀了就不会是这样啊。 或许是自己的错觉?毕竟他潜意识里一直觉得对方好像会忽然消失啊!或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相信自己的直觉。」就在这时少女缓缓开口,看着树林眼神遥远的彷彿在看别人看不见的东西。「不用担心,梦境迟早会揭露,只要放在记忆中一处就好。」 「是这样吗?」 「是这样的。梦境都有它的意义,却不见得是现实,特别是当意思非常明确的时候。幻灵界的居民说话可不喜欢单刀直入。」芙蕾兰娜好笑的两手一摊,然后眼神忽然锐利的看向涅茵,或是说他身后的东西。 「话说回来你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处理呢。」眼睛瞇成一条缝,她伸手一指。「那傢伙跟你很久了。」 背脊一凉,涅茵唰的转身,对上一双炯炯有神的绿色眼睛。 眼睛的主人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大概有一头牛这么大,火焰像是一隻巨大的蜥蜴,不知道为什么涅茵觉得这只是缩小版。 应该是更大的东西。 一滴冷汗滑落,涅茵僵硬的吞了口口水。 「别让它感受到你内心的恐惧。」芙蕾兰娜的声音像鬼魅般响起,幽幽地指引着:「这是你的一部分,别想着征服它,而是接受它。」 接受它?说的容易,它看起来想把我吞了!涅茵说不出话来,冷汗涔涔滑落,打湿了衣服。 他期待芙蕾兰娜给予提示,例如现在是要跑还是要逃;但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对方却像是消失不见一样,别说隻字未提,连吱都没吱一声。 眼角馀光有白色的身影一闪而过,原来是少女正踏着轻快步伐向上拉长身子,试着用指甲去勾一朵在飘来飘去的白花,而且看那架式似乎有越跑越远的趋势。 不带这样的! 没办法,涅茵算是知道她是不会帮忙了。 深吸一口气,他向火团缓缓伸出手:「喂……先说好,你可不许咬我。」 火团似乎对他的举动感到讶异,没有动弹。 「你是属于我的一部分对吧?」鬼使神差的,涅茵没头没脑的说,小心的向前一步。「虽然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但既然如此让我们好好相处,我不会伤害你,你也不要追着我跑。」 「以前我或许不需要你,但现在不一样了,」他顿了一下,「请回来吧。」 【呵,那好吧。】 粗糙的声音像是石头滚过地板一样沉,涅茵一抖,扭头却发现芙蕾兰娜已经对花而失去兴趣,转而跟在一隻红色的蝴蝶后面乱晃。 他这才意识到,刚刚的声音不是从外而来,而是由脑中直接响起一般。 【不过你必须告诉我,你究竟为什么需要我。】 声音再度响起,高高在上的质问着。 【力量?权力?破坏?哪一个是你想要的。】 「不是,」声音带着诱惑人心的力量,涅茵慌乱却坚定的驳斥他。这是他第一次直视火团的眼睛。「我现在无法告诉你我想要什么,但是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会知道的。」 火团沉默下来。 如果他拒绝怎么办?涅茵全身因为紧张而刺痛着,过了许久,也或许只是一个心跳的时间,火团终于打破这让人窒息的沉默。 【那好吧,我就拭目以待。】 火焰轰的壮大,飘浮起来,然后直直向红发少年撞去,像要测试他是否有胆迫接受自己;不带灼人温度的火舌碰到了涅茵脸上的火焰咒印,被吸了进去,或是鑽了进去。 芙蕾兰娜盯着蝴蝶,耳朵却抽了抽。 涅茵倒吸一口气看着火焰没入体内,胸口暖烘烘的,不只如此,四肢也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规律地流窜,然后匯聚在胸口,最后一起平息下来。 涅茵惊讶的喘着气,感觉自己像是经过一场激烈的战斗,全身像是溺水被捞上来的人一样软绵绵,又精力充沛的彷彿可以一次巡视完冥墓森林。 「看来已经结束了。」 少女的声音响起,听起来没有多馀的恭喜却像放下了石头一样轻松不少,涅茵不知道为什么,她也不打算解释,看见涅茵难掩雀跃的点头后说:「那么,是时候该离开这里了。」 周遭的景物模糊,视线被一片洁白的迷雾覆盖,涅茵只能透过那层阻碍看到一双闪闪发亮的眼睛忽隐忽现。 芙蕾兰娜看着少年的身影变得模糊,然后在他彻底消失不见后转过去。 黑暗中,有一双褐色的眼睛在闪烁。 「有事要告诉我吗?」 褐色眼睛眨了眨,少女不再说话。 忽然一组画面急促的闪过脑袋,芙蕾兰娜低呼一声,身体晃了一下,一手摀着头。 那是一位蛮横不讲理的少女从人贩子手中夺走一位男孩的画面。 「我没事。」见眼睛流露担心她摆了摆另一隻手安慰,然后恍然大悟的低笑一声:「原来如此,是这么回事,怪不得我没有杀了他。」 「所以那时候看到的……不是幻觉呢。」她露出有点无奈的表情,却又接受的理所当然。「真是的……这么久远的事,要不是你我都要忘记了。」 所以那时候也……不对,那时候我已经不记得了。 不过要记得恐怕也很难,毕竟只是一瞬间的影像。 这样算起来真的只是直觉而已呢。 然后她看向褐色眼珠的地方。「辛苦了。」 褐色眼睛闪烁一下,就消失了。 / 班上同学都会玩扑克牌(对就是电脑接龙,挣扎一个学期后喵喵决定也来跟风一下(太久了吧 下载完十分鐘: 喵喵:妈我不玩了 这也太难了吧! -- 29:女人心海底针 涅茵嗖的睁眼,发现自己好端端地躺在自己的床上。 梦?他眨眨眼,但胸口和四肢的踏实感告诉他不是。 涅茵张握了下藏在棉被里的手。胸口有点沉,或许是魔力还没有吸收完吧?这就是有魔力的人的感觉吗?他纳闷着。 有点新鲜。 周遭很安静,空无一人。涅茵环顾四周,然后忽然一个画面跳入脑中。 芙蕾兰娜呢?她也离开了吗? 意识到这点他打了个机灵,一下就想起身却发现身体动弹不得。 「……」一个问号浮出水面,涅茵安静了几秒,然后把棉被拉开一个小缝低头一看。 粉红色的脑袋映入眼帘,他忍不住呵了一声,又是宠溺又是无奈:「我怎么感觉不意外?」 难怪有种不属于他的细细呼吸声。 爱利丝趴在他身上,一手放在他胸口一手自然的垂下,七分灵动三分调皮地眼睛紧紧闭着,睫毛颤了颤,均匀的呼吸声却告诉涅茵这隻幼猫还没打算醒来。 「别吵醒他。」 顺着声音看去,靠着墙的狄芬正用一双腥红的眼盯着自己,涅茵发现自己对于有人神出鬼没这件事已经几乎免疫了。 「棉被是他帮你盖上的,但是没过多久就自己也鑽进去了,可能是等无聊了吧。」少年慢慢的说,逕自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夕阳洒了进来。「芙蕾醒了我就来看看,看来她是把你带回来了。」他看着窗外说。 听他这么说涅茵松了一口气,想放下被子又怕闷着爱利丝,一时间犹豫起来。 「先休息一会吧,今天的进度有点超前了。」 见狄芬说完转身就要走涅茵急忙叫住他:「前辈,你是为什么而变强呢?」 狄芬闻声一顿,转过来时眼底的意味深长,但里面含着什么涅茵没有细想,他急着想知道答案。 过了许久狄芬才缓缓开口。「对我来说是为了那些我不能退让的东西。」他一字一字的说,有种不容忽视的坚决,眼底有一抹光迅速滑过。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涅茵觉得他没像当初那样把自己当成死物了。 「但是我的答案不见得是你的,我们的答案可能相似,但那必须『是你的』。」他歪了下头,耸耸肩。「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芙蕾要我转告你的。」 也是喔,这种说话风格!涅茵哭笑不得,看向睡得很熟的爱利丝的目光却有自己也没察觉到的温柔。 「我以前从来没想过自己的性命会和另一人牵扯上,不单单是这个契约。」他说,狄芬没有答腔安安静静地听着,而他也继续说下去:「如果我死了会让另一个人也死掉什么的,这种事想也没想过,简直太荒唐了。」 拿着扫帚的背影浮现在他的脑海,他沉默了一下。 「我想要保护他。」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 「好了,到此为止。」狄芬打断涅茵的有感而发。「剩下的,等爱利丝醒了自己告诉他吧。」他推门而去,把空间留给少年和男孩。 狄芬闔上门,隔开那疑惑的目光。他走向另一间房。 「很有趣对不对?」 门闔上的瞬间一道慵懒的声音传来,涅茵看过去,只见芙蕾兰娜慢慢地翻了身面向自己,尾巴拍了拍床,被子不知道什么时后掉到地上了。 涅茵失笑,走过去把被子捡起来盖到少女脸上,然后被狠狠捏了手臂。 「痛。」 「活该。」少女爬起来抖掉被子,然后像猫一样压低身子伸懒腰,尾巴大幅度的甩了甩,最后抖抖耳朵坐直身体。一系列动作下来迷濛的眼睛恢復清明,少年在床边坐下。 「还需要休息吗?」他问。 「虽然要进入另一个人的梦里是很累的事情,毕竟连呼吸步调都要一致;但是没关係,是有点睏,但是不累。」她露出淡淡的笑容,闔上眼睛像在回味一样,微微抬手,广袖的白纱遮住半张俏脸:「虽然出了一点意外但是结果比想像中的好,而且事情越来越有趣了。」 「误触炎龙王魔力碎片的少年……让我看看有什么表现吧。」 在那之后又过了四分之一个月,涅茵已经学会用指尖燃起火焰,状态好的话还能运用高级一点的攻击招式,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自己的体力越来越好了。 不过这想法在他又一次被爱利丝过肩摔摔倒在地时被自己狠狠推翻了。 「不要担心啦,你已经学的很快了啊☆」爱利丝倒是瞇瞇眼睛笑着安慰,不过他自己可不认为。 而现在的涅茵,正位处在星之学院后面的后山,一边怀疑自己在做什么一边在大概比自己弱的人群中寻求心理上没半点用的安慰。 他看了一眼寻找写生地点的同班同学,久久回一次学校的感觉还真奇妙,不过这不是他第一次自己出来。三天前他就自己去超市买了菜,带着狄芬之前塞给他的单子却没带爱利丝,明明是两个人的处罚这傢伙却偷懒,后来被罚坐在桌前剥豆荚。 涅茵深深呼出一口气。 爱利丝不在身边的感觉还真奇怪,那小子自从昨天就神秘兮兮,问了半天也没问出所以然。 不像那些曾经熟悉的面孔一样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应该说就算他过去大家也只会避开;涅茵向森林深处走去。看来一时兴起来一趟是没有必要了,应该等放学直接去宿舍才对。 脚下的雪发出吱嘎声,一个礼拜能改变很多事情,昨天夜里下了第一场大雪,气温降的毫不留情,冬天真的来了。 改变的不只季节,还有爱利丝。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最近还真的有点怪,除了两人日常练习对打外自己只要一靠近就拉开小小的距离,但是那双闪烁笑意的眼睛又像在发出邀请,要他靠近、再靠近,勾人的很。 女人心海底针,或许长得像女孩的爱利丝心也是海底针。 -- 30:不行啦,不要分好不好? 今天天气不好,天空灰濛濛的,涅茵抬起头,太阳藏到云后面了。 树叶都掉光的森林只剩下树枝,偶尔有一两隻雀鸟停在上头,天空冷清了许多。 忽然一个黑影在树枝间滑动,一闪而逝,速度之快;涅茵眨眨眼,以为自己眼花了。 鸟吗?他想。 接着涅茵意识到自己还没领用具,于是他转身折返回去。 忽然头顶传来枯枝晃动的声音,涅茵警觉的抬头,却已经迟了。 黑影从天而降,肩膀被两隻爪子搭住,背被用力的蹬了一下,涅茵失去重心向前扑倒,额头差点敲在石头上。 「杀了你!」耳边传来胜利的嚎叫,听到动静的人纷纷看过来。 涅茵不用想就知道自己背上坐着谁。 他就地滚了半圈面朝上,那人重心不稳的晃了一下,却立刻稳住,伸出一隻手抵在他胸前:「你不能动,」他一本正经地宣布:「你被我杀掉了,死掉了。」 「压死吗?」涅茵笑他,猛的弹起,爱利丝尖叫一声滑下去。「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他顺手抓一把雪往对方脸上丢。「就你这轻飘飘的重量能压死谁!蚂蚁吗?」 爱利丝跳起来后空翻俐落的闪开,脚一踢扬起一大片雪花。「少看不起人了!」他兴奋地大叫。 「不是小看你,是根本不可能!」雪很冰,涅茵却觉得热血沸腾。他喊回去,反手又是一颗雪球。 爱利丝果然压低了身子,雪球从头顶飞过。涅茵见状立刻衝过去,脚一勾,男孩惊呼一声向后倒,他顺势压上去,一手压着爱利丝的肩,一手垫在下面护住对方后脑勺。 「看吧。」藉着体型优势涅茵完全压制住爱利丝,他得意地宣布:「我赢了。」 涅茵明亮的笑容让底下的爱利丝晃了眼,过了几秒才意识到他们现在几乎黏在一起,而且还是在眾目窥窥之下,就算是他也会不好意思的! 好近,太近了! 「才怪,是我让你的,给我走开,」他笑着推了下对方的肩,趁着空隙溜掉。爱利丝抖落身上的雪,脸颊红红的,不知道是被冻得还是有别的原因。「重死了,你这隻千年大笨龙!」 「你才小笨猫。」涅茵坐起来拍掉还留在头上的雪,然后看着本该意料之外却意料之中出现的人。「这么冷,怎么来了?」 话虽如此,爱利丝的穿着也有了变化。 无袖的黑色高领紧身上衣,外面罩着一件白色的连帽外套,也不好好穿着,松松垮垮的半露着肩,拉鍊几乎滑到底部。 黑色的短裤没变,长长的腿就这么暴露在冷空气中;脖子上飘逸的围巾依旧,红环上的铃鐺偶尔会叮叮清脆响起。 不过一向赤裸的双足倒是多了一双黑色短靴,鞋面覆着黑色的短短绒毛,鞋跟细细短短的。 不过…… 「这是我买的那双吗?」他问,对方正舔着爪子,似乎在让自己冷静下来。 其实他知道爱利丝不穿鞋,但是路过鞋店的时候意外的对它感到中意,没有根据的,就是觉得很适合爱利丝。当然,是用自己的积蓄买的。 「对啊,对此我都背叛了我的脚,给我感恩戴德。」爱利丝摊手,语气高高在上却感觉得出他很喜欢,脸上可疑的红晕也消失了。 「背叛脚什么的……那是什么啊。」 「不过也只有你才会送别人鞋。」爱利丝手揹后面转了半圈侧着身子看他,「送鞋可是代表分手啊蠢龙。」 「是这样吗?」涅茵皱起眉头反驳,一脸不相信。「我记得是『一起前进』的意思。」 爱利丝被他说得哑口无言,愣在原地。 然后他不置可否的哼哼两声:「那是什么啊,听都没听过的歪理。」他赌气的踢踢雪,又觉得自己的行为幼稚到不行的停下。「啊,反正我们也没交往,所以分了也没差嘛。」他转过去闔上眼一副别来烦我的样子。 干嘛怪理怪气?涅茵哭笑不得的绕到他前面,「不行啦,不要分好不好?」他配合的说,觉得哪里怪怪的又好像没有。 算了。 爱利丝哼了一声,睁开眼好笑的瞄涅茵一眼。 「你到底来做什么?」涅茵看爱利丝玩够了便转移话题。 「任务。主要是这样。」爱利丝随意的扫了自从刚刚就一直看着这里的学生一眼,受到这么多注目礼一点也没有慌乱,反而是他们先别开目光。「来看看有什么动静,怎么了吗?」 「没有。」他随口一问,对方也坦言:「还以为是杀人任务呢。」 爱利丝收回目光看向他,哼笑了一下心情却很好。 他喜欢涅茵的直言不畏。 他从来不怕好好沟通,就厌恶有事硬要装没事还自以为幻灭。 「才不是呢,你想太多了,你以为人命很值钱啊,大笨龙。」爱利丝嘻嘻笑着反驳,挨近涅茵一步,手揹后面由下而上歪头看他:「一颗人头根本换不到几个钱喔。」他轻飘飘地说。 「好吧好吧,」脸上忽然一热,涅茵视线飘开开始顾左右而言他:「那有什么发现吗?」 爱利丝看他无措起来满意的直起身子,停止捉弄。「没,目前没有,我也才刚到就来偷袭你啦。」他捲着发尾说,一点也不介意对话被人听去。 反正改变不了什么,对吧? 「倒是别偷袭我啊。」涅茵双手抱臂抱怨。 爱利丝装没听到,反正他还会这么做。「记得上次的花豹吗?」 「记得。」怎么不记得,差点就死了耶,而且那块空地是这么让人震惊。 「骸霜一路追踪到这里,不过很遗憾没有看到人。」爱利丝歪头,瞇起眼睛。「医生说空气中有很浓的血腥味,这样会不会有关係呢?」 看着爱利丝一脸若有所思涅茵也跟着思考。 皮毛买卖?肉品?还是说…… 一个可能性浮现出来,像是刚冒出的绿芽,出现了却不明显。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会让人进入冥墓森林?是怎样的角色,能让花豹受了伤? 忽然爱利丝啊了一声,把涅茵从沉思中拉出来。 「话说动物的失踪事件开始发生的时间点正是你加入我们的时候。」爱利丝捏着下巴说:「该不会是你吃掉了吧?」他上下打量着他。 「怎么可能啊!」涅茵无奈。「我也跟你去调查,走!」 「不。」没想到爱利丝逕自走向一颗岩石,拍掉上头的积雪后坐下,优雅不失俏皮的翘起脚。 「你这是在……?」 「等你画完再走,」不好的预感果然成真,爱利丝玩着指甲说,完全不管其他人死掉的脸色。「调查的事不急,反正我们不单单只是来调查。」 涅茵眉头一皱想问,一个黑影忽然窜出来,稳稳的落在爱利丝身边。 / 封面的服装出来了~耶~ -- 31:蛇 流线型的纤细身躯,四肢肌肉结实,尾巴修长有力,一身没有杂色的皮毛油光滑亮。 是一隻黑豹,但是她会喵喵叫……? 大家骚动起来,涅茵却不害怕。 「这是拉雅西斯,影子猫。」爱利丝介绍,猫咪有一双红眼睛。 她盯着涅茵几秒,然后迈着猫步向前,在一步之遥的距离停下,长长的喵呜一声。 「你好。」涅茵蹲下来说。 拉雅西斯惊讶的眨眨眼,像是很疑惑他会这么做一样;不过看得出来她很满意,因为那条尾巴轻轻抚过涅茵的肩,眼神友善。 然后她竖起耳朵看向涅茵身后,同时一阵窸窣声传来,接着树丛一分为二,一隻雪白色的影子猫慢步走出来,嘴里还叼着一隻气绝的松鸡。 「这是奈落霓香,她们是姊妹。」爱利丝说。 奈落霓香和拉雅西斯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过眼睛是蓝色,白色的毛发。 举手投足间的气势比妹妹多上几分沉稳优雅,眼神也神祕冰冷了几分。 「这是涅茵。」 白猫像是现在才注意到一样看过去,不过度亲近却礼貌的頷首,把松鸡吐在地上,张嘴打着哈欠,露出被鲜血染红的四颗尖牙。 拉雅西斯高兴的喵呜一声,窜上去一把叼住,连爱利丝都面露兴奋。 涅茵还没见过他对哪项食物展现过这么大的兴趣。 「难道兽族比较喜欢……生食?」涅茵试探性的问。 「这不是当然的吗?」爱利丝盯着松鸡说,却没有伸手的意思:「温热的血和鲜甜的肉,只有人类不喜欢吧。」 涅茵闻声嘴角一抽,他想起自己之前强塞给爱利丝的那些食物。 「不过今天是奈落霓香她们打猎,我也不饿,虽然血的味道很诱人。」他眨眨眼睛,看着拉雅西斯唰的撕下一大片羽毛。 「你早点说我就不会塞你火锅了。」 「这不是怕吓到你吗?」爱利丝哼哼道:「……烤的我倒是可以接受啦。」他彆扭的把脸别到一边,声音小的一下就消失了。 但是涅茵听到了。「好,那下次去烤肉店好了。」 爱利丝衝他扮了鬼脸。 「拉雅西斯和奈落霓香是来帮忙的?」涅茵坐到爱利丝旁边,架起画架和画板,拿着笔开始乱撇。 「医生的使魔,也是助手。」爱利丝看了乱七八糟的线条一眼,然后对姊妹花露出笑容:「我们最喜欢医生了,对不对?」 拉雅西斯抬起头喵了一声,奈落霓香的神色更是软了下来。 气氛好的让人感到高兴,不过猫咪姊妹嘴巴带血的样子似乎让大家离更远了。 对喔,老师说过遇到使魔要跑。涅茵想起来了。 但是这两隻猫挺友善的呢。他想,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明明没有攻击人的趋势,为什么大家还怕成这样呢? 忽然一声尖叫传来,吓的涅茵手一抖笔掉到雪堆中,拉雅西斯和奈落霓香嚥下最后一口鸡肉,舔舔嘴跳了起来,尾巴抽动。 涅茵抬起头,尖叫的是一个女学生,她跌在地上,身体剧烈的颤抖,瞪着蹲在她面前石头上的爱利丝,后者似乎比她还害怕,身子缩起来,猫眼睛因为惊吓而瞪大,背部微微拱起,好像要发出威吓的嘶嘶叫却又觉得不妥一样。 他什么时候过去的?涅茵错愕。他要过去,却被挡在外围。 猫咪立起毛发,压低身子匍匐着绕到两侧。 「你干嘛!」 大家闻声聚拢过去,爱利丝浑身紧绷,面对质问强梗着脖子留在原地,张张嘴,却又觉得自己没必要多做解释的闔上。 对此大家怒意更盛,爱利丝委屈的想哭。 怎么办?杀掉他们?打跑他们? 不行。他急的想咬下自己的尾巴。这是涅茵的同学,杀掉的话…… 「炎烈!」 一阵高呼传来,一颗火球滚动着压向人群,大家尖叫着闪躲,影子猫们停下动作,爱利丝也愣了半晌才在火焰舔到发丝前一扭身闪躲开来。 他优雅的以四肢落在地面,右手紧紧踩在地面。 真的假的……? 眨眨眼看着挡在自己和人群间的涅茵背影爱利丝心底甜滋滋的,像偷吞了蜜一样。 涅茵的手还有若隐若现、正逐渐消失的红光。 爱利丝压抑住高兴的呼嚕,却压抑不住微笑。 这傢伙什么时候学会放火啦? 原来有人挡在前面的感觉是这么好吗?为什么一点都不碍事呢? 「你不要太过分了!」有人指着涅茵怒斥:「和兽族相处已经够离经叛道,现在还袒护兽族!他们是给你什么好处!」 「真正的生活!」涅茵吼回去,「我有叫你们闪开,是你们死赖着不走的!」 一瞬间大家哑口无言。 是的,他是说了。但是听到的有几个,又有几个愿意听呢? 「区区一个兽族,不过是长的漂亮,没用以后还不是嫁不出去?」不知道是谁说的,反正此话一出空气中又开始出现窃窃私语。 爱利丝几乎被气笑了。 在他犹豫该怎么办时,涅茵双手环胸,冷冷的说: 「那又怎样?我养他一辈子。」他说,气势竟然有几分狄芬的样子,「我就要他啊。」 理所当然的语气让空气静下来,然后是爱利丝爆出来的笑声。 他笑弯了腰,也让本来气势足的涅茵侷促起来,但没对所说感到后悔。 「哈哈哈哈哈哈!啊,你真是……!怪人!」爱利丝终于止住笑声,可是很高兴、很高兴。 单纯感到开心的大笑不止,原来是这么让人心情舒畅吗? 「有这么好笑吗?」涅茵提出疑问。 「不,没有,但是……哈哈哈!」他又忍不住笑出来,这时一直沉默的奈落霓香忽然低吼一声,爱利丝立刻歛去笑容,低呼了一声糟糕。 「怎么了?」 「不见了,」爱利丝急得团团转,眼睛在白晃晃的雪地上看来看去,却没看到自己要找的东西。「一定是刚刚笑的时候跑走了……」 「跑走了?」涅茵重复一遍,也不禁跟着严肃起来。「爱利丝老师,敢问一句你刚刚抓了什么?」 爱利丝停下来,一瞬间动作全部静止,然后缓缓转向涅茵:「蛇。」他吐出一个字。 -- 32:竹林和雪地 「不是每种蛇都会冬眠,」爱利丝穿梭在林子里,追踪一条……蛇。「不然我干嘛靠到你的旧同学那里去啊?没事找事做?」 「好吧,说的也是,但是你找这条蛇干嘛?」涅茵捡起一根树枝,戳戳灌木丛,没把蛇戳出来倒是戳出一隻兔子,拉雅西斯两眼骤然发光,嚎叫一声扑过去,一下就消失在大家视线中,奈落霓香叹口起,不紧不慢的追着妹妹离开。 「这条蛇呢,没有留下气味,却有气息。」爱利丝从一根倒下的枯木下鑽过去,等涅茵跳过来才说:「你觉得那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什么?」涅茵反问。 「意味着那不是『生物』,」爱利丝也不恼,继续说下去:「魔力?魔法?禁术?算了,究竟是哪个等找到就知道啦。」 「……」涅茵闔上眼让自己沉淀下来,过了几秒真的感觉到一股魔力,很弱,但是确实存在,像是细细的蜘蛛丝,脆弱却坚毅的蔓延在四处。他睁开眼睛:「真的有。你刚刚抓蛇吗?徒手?」 「对啊。」爱利丝耸耸肩,理所当然的回答。「还好吧,每个人多少都逮过几隻青蛙几条蛇。」 「我就没有。」 「那我下次抓给你好了。」爱利丝忽然笑容调皮的说,后者立刻拒绝。 「不需要。你下次不要用手抓啦,被咬中毒怎么办?」涅茵绊了一下,及时稳住。 爱利丝哼了一声,「就算有毒也不是退缩的理由。更何况那是赤链蛇,无毒的,只是顏色鲜艳一点而已,被咬顶多红肿。」 「不过他的性格很兇,但是不管是什么蛇只要抓住七吋就算再毒也没有用,然后是蛇尾,这样就不用担心会被捆住绞死了。」爱利丝跳起来,跃上倾斜的树干,跳下来时手上多了两朵橘黄色、花瓣像球体的小花。 「老鹰就是这样抓,只要来回摔几次再毒的蛇都会摔成烂草绳。」爱利丝把花递给涅茵,太阳似的顏色让人光看就觉得温暖。「给,风铃花,这个顏色有驱寒的效果,不过味道应该不怎么样。」他吐吐舌头,然后把一朵放入嘴里皱着脸咀嚼起来。 「呸!果然不怎么样!」 涅茵道谢着接过,放入嘴里,辛辣的味道极具衝击力,涅茵强忍着舌头烧起来的痛苦把花嚥下去,然后一扭头就看到爱利丝把花吐出来蹲坐在一边仰着头伸出舌头一下一下舔着树枝上结的冰。 「……这不用吞下去?」 「不用啊但是你既然吞了我也不想说什么了。」爱利丝继续舔着冰块,无视那黑掉想爆打自己一顿的脸色。 ……浑身发热是因为气的还是药效呢? 爱利丝跳起来,嘴里的味道似乎被冲乾净了。「快走吧,你想站在那里冻成冰柱吗?」他蹦蹦跳跳地说。 涅茵嘴角一抽却皆化作一声叹息,忽然他回头一看,蹙起眉头寻找什么,然后才跟上没有在雪地中留下任何痕跡的爱利丝。 ……错觉? 他想着,步伐变得漫不经心,然后有东西猛的一绊,他踉蹌一下,摔在雪堆中。 「怎么了?」听到涅茵低呼的爱利丝脑袋从前面的小径探出来,他两跳三窜,一下子就到涅茵身边。 「没事,不小心绊了一下而已。」涅茵做起来,然后看向害自己跌倒的罪魁祸首。「这是什么?」眉头一皱,他朝某个东西伸手。 掌心一托,是一条粗麻绳,被雪冻的硬邦邦的麻绳。 就在这时爱利丝低吼一声,涅茵还来不及反应,一阵冷冽到让人无法呼吸的狂风忽然撞上他们。 冷风像刀子一样割在身上,耳边传来一声爱利丝撕心裂肺的叫,涅茵心脏一阵钝痛,却无法开口安慰。 然后他知道为什么了。 地面消失了,下坠感侵蚀着涅茵,耳边风声呼呼作响,他只来得及伸手把爱利丝护在怀里,黑暗旋及吞噬了他的意识。 寒意直逼身体,渗入五脏六腑,涅茵打了冷颤,硬生生冻醒。 这里是哪里?他低吟一声爬起来,揉着摔疼的后脑。对了,爱利丝呢? 想到这个涅茵顾不得发疼的四肢和躯干,慌乱的四处张望了一阵终于在不远处发现落在地上的粉色身影。 「爱利丝?」涅茵艰难的走过去,全身的肌肉发出剧烈抗议,但硬是被他咬牙忽略掉了。他蹲下来,伸手轻轻摇着爱利丝:「你还好吗?站得起来吗?」 男孩好一阵子没反应,就在涅茵胸口闷到要发疯时那紧闭的眼帘终于搧了搧,睁了开来,「呜呃……放心好了,还死不掉,」爱利丝坐起来,眼神还是有点空洞,「我死了你也活不了,但是再摇下去我们都得死啦。」他虚弱的开着玩笑,涅茵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力道过猛,赶紧收敛。 但是一想到爱利丝如果就这样失去呼吸涅茵就心痛得无法自拔,就像彷彿看见世界在眼前黯淡崩毁。 ……为什么呢?涅茵愣住。为什么我会这么想呢? 「啊……你一定是被麻绳绊倒,然后顺便把它踢断了?」在涅茵陷入疑惑时爱利丝缓缓的说,语气还是飘飘的。 涅茵疑惑道:「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欸……你大概是碰巧破坏了某个结界。别担心,找到阵眼就能出去了。」爱利丝啼笑皆非的语气在涅茵脸上露出自责时狠狠一转,安慰的同时顺便说出了破解方法。 「打起精神来,我们可不能在这里待太久呢。」 涅茵闻声站起来,吐出一口气,像要把那些负面情绪吐掉一样。 「说的也是,那我们快找吧。」他扬起笑容,像要为两人打气。 爱利丝微笑的回望他,但是那份笑容在涅茵转过身张望的瞬间顿时沉了下来。 找到阵眼事小,问题是…… 「主人」愿不愿意放人呢? 所谓结界,不是为了与世隔绝不受侵扰,便是关着什么猛兽的笼子。 太奇怪了,满地白雪加上翠绿的竹林…… 爱利丝低笑一声,「这还真是邪门。」 忽然他全身一颤,头上伸出尖尖的猫耳,身后甩出修长的尾巴。 尾巴上的柔软细毛倒竖,像是碰上了敌人。 一股寒意缓缓爬上背脊,像是回应他的不安,爱利丝唰的抬头,视线所及的天空黯淡下来,他眨眨眼,顏色又恢復原本的样子。 -- 33:封印的古井 没有去管涅茵那一惊一乍的鬼叫和试图摸上来的手,爱利丝飞快地穿梭在竹林间,心底的疑惑不断壮大,像是滚滚的乌云咆哮而来。 而乌云总是伴随着雷电交加的暴风雨。 伴随着移动竹林越发的青翠,爱利丝说实话并不知道他要去哪里,只知道必须前进,耳边除了风声几乎听不到别的声音,涅茵在身后追赶的呼唤也变得模糊不清。 忽然他煞住脚步来了个急转弯,涅茵反应不及衝出几米远才停住,差点追丢了爱利丝。 男孩直直衝向前,猛的停下。 涅茵气喘吁吁的追上来。「喂喂……到底是怎……!」他说到一半就停住了,倒抽一口气。 寒意。 像是要回应他的感受一样,爱利丝倒退一步,嘴角的弧度因勉强而僵硬。「早该想到了。」爱利丝喃喃的说,流露出来的恐惧让涅茵背脊发凉。 「我不是说了吗?医生说过空气中有很浓的血腥味。」身体不自主的颤抖,爱利丝压抑着本能不要转身逃跑。「为什么没有想到呢?解开封印一向需要大量的血液啊!」 眼前的竹林有一个空地,周围的竹子被砍得乱七八糟,在强行清出来的雪地上是一个由鲜血画成的巨大阵法,中间有一个曾经被铁鍊锁住的废弃古井,古井上方的盖子破了,像是有东西从里面强行突破,周围似乎还绕着若有若无的黑雾。 血液已经乾了,却仍红的发亮,散发既危险又迷人的气息。 罌粟的红,诱惑的毒。 极度不祥的气息像海浪一样打来,一下、两下。爱利丝能感受到涅茵强忍着不安踱步来到自己身边,没有逃走。 不知怎么的,爱利丝忽然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 雾没有散血没有乾,但是…… 他眨眨眼睛,然后聪明的脑袋转了过来。 不可靠,却让人安心。 这两个词是能放在一起的吗? 「有一股古怪的腥味,会不会和里面的东西有关?」涅茵朝古井点点头。 「喔,是吗?那里面一定是关着一条大鱼嘍?」爱利丝一冷静下来就难掩伶牙俐齿,他晃晃尾尖,「我想不是耶,这种地方这种古井就算有鱼也是条大鱼乾了,干嘛封印起来?」 涅茵听他这么一说好像也没错,正要开口却被打断:「但是,如果真的有东西的话、还是我所想的东西的话……」他看着涅茵那双眼睛。「我们最好立刻离开这里。」他言简意賅地说,涅茵当然看的出来。 「你话没说完对吧?」 爱利丝叹口气拉住他的手又开始奔跑:「好吧,就知道你会问,我也不想瞒着你,边跑边说吧。但是先说好,就算再害怕也不准腿软跑不动,我拖不动你喔。」 「才不会。」涅茵不服气的反驳。 「封印已经被破坏了,这点光看古井就看的出来了。」爱利丝没有继续闹下去,他拉着涅茵跃过一块岩石,松开了手。这样太难跑了。「里面的东西已经跑出来了,但是结界还没有被破坏,这样你懂了吗?」 涅茵一愣,眨眨眼。「也就是说……」 「就是这么回事,」爱利丝苦笑,「封印就像是小笼子,再用结界的大笼子把小笼子包起来,而正巧,我们就在大笼子里面。」 「而且我估计了一下,那里面的东西是自己出来的。」 「不是放出来的?」涅茵蹙眉。 爱利丝摇摇头,「虽然也只是陪着医生在外面处理过,但是我不会认错的,那种阵法是要血才能解开的。」 「不是有很多血了吗?」 「才不够、远远不够!」爱利丝煞住脚,转过身步步逼近涅茵,眼神一点也不轻松,「那只是一般的动物和人血而已,里面的魔力根本不够,所以冥墓森林才会被盯上。那种程度的血不过像是拔掉一根小树枝,根本不足以撼动树根!」 「但只有这点程度的松懈那东西就跑出来了,所以我们最好立刻把那条蛇找出来,离开这里!」 「又是蛇?」 「对,就是蛇,你以为你踢断麻绳是偶然吗?」爱利丝绕到涅茵背后推他要他继续跑,也不想想是谁逼他停下的,「有这么巧就好了,走路都能捡到奖学金!」 「所以是神安排的?」涅茵突如其来的发问。 「那种东西才不存在。」爱利丝古怪的看他。 涅茵下意识的反驳他。「你又知道了?先说好我是无神论者就是了。」 没想到爱利丝沉默下来,等到跃过一条结冰的小溪才说:「如果神真的像大家说的这么万能,那就应该要杀掉我才对,而不是把我留在这里。」他自嘲的说,然后加快脚步不给涅茵追问的机会。 是的,神才不存在。 如果神存在,那我为什么会存在呢? 就在这时一直竖的笔直的耳朵捕捉到了一声轻呼,爱利丝唰的转头,就见涅茵转身,朝另外一条小径追过去。 怎么回事?爱利丝心下疑惑,想叫又怕引来处于结界中的第三者,只能无奈追过去。 涅茵一转头就对上了一双黑色的小眼睛。 起初只是一阵窸窣声,他以为是风,却觉得有股视线。 结果一回头就看见一双黑得发亮的眼珠子。 分岔的信子吞吞吐吐,像是跳动的火苗,红黑相间的身体盘踞在雪地上,在白雪的衬托下鲜艳无比。 涅茵低呼一声,没多想就追上去,赤链蛇转开小脑袋朝反方向游去。 「等等!」蛇的动作很快,涅茵知道这么喊很蠢但还是脱口而出。他不是没想过丢火球,但是万一没丢中怎么办,这样只会让蛇逃得更快。而丢到也没有比较好,要是必须活捉呢?煮熟就尷尬了,而且杀了怕是就得吃掉,他对蛇肉还不感兴趣。 鲜红的蛇身敏捷的向前飞窜,一点也不费力;反观涅茵一脚高一脚低的,还时不时被雪堆下的枝干绊的重心不稳,没一会就气喘吁吁。 忽然一阵凉意袭上心头。 为什么不躲开? -- 34:你敢试试 疑问像是墨水滴在白纸上般渲染开来,在涅茵心中疯狂扩散。 他不安的眨眼。 从刚刚开始距离就不曾动过,不管是体力充足的追赶还是现在疲惫的紧咬不放距离就这样维持着,不远不近的五公尺。 红色的蛇身在雪地上就像黑暗中的一盏灯,简直不要太明显。而且以这个速度往旁边逃根本不是难事,没有风险,只要轻轻一斜身体,不管是鑽入石缝或是躲在枝枒间一动也不动都会让自己和爱利丝无功而返。 为什么,为什么不逃?和猫咪在梦境中对话、对幻灵界有所认识的涅茵不认为赤链蛇想不到这一点。 但是为什么?他觉得这个疑点就像颗未爆弹,不拆除就会被炸得体无完肤。 忽然赤链蛇像是跑累了,速度渐渐慢了下来;容不得涅茵多想身体先做出了反应,他立刻扑过去,想去抓那条近在眼前的滑溜蛇尾。 事实证明他的道行不够深。 尾巴朝地面一拍,赤链蛇跃入半空,不长而像是铅笔般纤细的蛇身燃起火焰,然后转身,就这么像是火龙一样鑽入涅茵的嘴里。 ……? 等等! 涅茵扑倒在地又立刻弹起来,喉咙没有火焰烫过的灼热,更没有一般印象中爬虫类的黏腻噁心,而是像冰开水一样,冰冰凉凉的渗入五脏六腑,然后消失不见。 就像不小心过猛的吞了口冰水。 呸,才怪。 身后传来煞住脚的声音和低呼,涅茵僵硬的转身,爱利丝正面露惊恐,不可置信的盯着他的腹部看,彷彿那里被轰出一个洞,「……我吞了……什么?」 爱利丝还是没把眼睛转开,「呃……一条……赤链蛇?」 一阵诡异的沉默当头盖下来,没有大叫没有哀嚎,就是静静的面对面站着,他们都比想像中还冷静。 涅茵艰涩的开口,喉咙有点养。 「……我能骂脏话吗?」他认真的考虑起来,就像考不好说的怨言一样。 这次爱利丝倒是回的斩钉截铁,不过还是目不转睛。 「不行。」 「真的不行?」 「你敢试试。」 「真是笨呢,人家给你饵就乖乖咬上去了,这种事在尔虞我诈的人类世界难道都没发生过吗?」芙蕾兰娜听完事情经过闔上书,眨眨眼睛说,看不出喜怒。 涅茵听到后脑袋垂得更低了。 「那种东西跑到肚子里应该是没发生过啦。」说话的是碧羽芬诺,她一脸同情的眨眨眼。 涅茵感激的对她笑,爱利丝忽然蹦起来衝她发出一声低吼,然后在芙蕾兰娜看过来前乖乖坐好。 他的耳朵尾巴已经收回去了,涅茵觉得很可惜。 他还没摸呢。 「手。」芙蕾兰娜说,涅茵依言照做。蓝色的眼睛扫过一眼,然后看向爱利丝。「真是的,解决不了的事情就不要逞强,现在变得很麻烦啊。」 「这点姊姊没资格说吧。」碧羽芬诺小声嘟囔。 爱利丝吐吐舌头,在涅茵大腿捏了一把,因为后者一副想为自己辩解的样子。 真是的,有理由我不会自己说吗? 「那要怎么办呢?」 芙蕾兰娜拿起茶杯啜了一口,「看到他手背上的图案了吗?那就是把蛇引出来的东西。」 涅茵想看但爱利丝动作更快,他一把拉过他的手到眼前端详,力道大得差点让手臂脱臼。 少女说的没错。 健康肤色上确实有若隐若现的红色纹路,很简略,却让人印象深刻的图案。 是一隻红色金鱼,尾巴的部分有个红点,是一朵红花。 「这是什么?」涅茵问。 「玫瑰花,你还真是对花草一无所知。」爱利丝叹口气说,无力的不想多纠结。 「赤链蛇、金鱼和玫瑰,这三个就像拼图碎片,凑齐了就能重新把古井的东西封进去。」芙蕾兰娜拿起羽毛笔,在撕下的白纸上留下几个娟秀的字跡。「拉雅西斯和奈落霓香把范围归纳出来了,凑齐剩下的,赤链蛇就会化成光点从嘴巴跑出来。」她耸耸肩,又忍不住开训:「要不是奈落霓香机灵立刻施术把范围圈住事情就不得了了,但还是有一定的范围。狄芬那边我会去说,赶快把东西找出来吧。」她伸手递出纸。 白纸上写着几个字: 金鱼:红桥溪 玫瑰:星之学院 「没找到会怎么样呢?」涅茵接过纸随口一问,真的是随口一问。 芙蕾兰娜想了一下:「变成蛇吧。」她微笑道。 「抓紧时间吧,等红色纹路完全浮现就来不及了。」 星之学院是涅茵的学校,他总归还是要去骗奖学金……不对,是上学的,构不成问题,红桥溪则是附近学校公园的一条溪,因为溪中间有一座古色古香的红木桥而闻名。 「你怎么还跟来了呢?」涅茵站在校门口看着把手提书包往身后甩的爱利丝说。 后者左看右看,半天才回答:「你真的很笨耶,一点自觉都没有。」 「碎片会互相呼应,也就是当你走过一丛玫瑰而里面有我们找的碎片那就会感觉到,大概是一种被电到的感觉。」他胡扯着比喻,但大概八九不离十。 「但是你以为能感应到碎片的人只有你吗?那东西也感应的到,也就是我们必须和他抢碎片,还有小心不被杀掉。」 「为什么要小心被杀?」涅茵牵着爱利丝另一隻手进入校园。 男孩还是那套冬装,带了书包却没穿制服,一路上的注目礼两人都很自然的无视掉了。 爱利丝任由他拉着,一脸间适地说:「看看那个怨气,被关了这么久就算是神也会变成恶魔,光想就知道他会来找碎片毁了出气,还有夺回留在碎片里的魔力。」 「懂了吗?被区区一个碎片骗的菜鸟,你以为会丢个火球吐几个火焰就很厉害啊,那都是基本功,实战的话叫你连灰都不剩。」 「好啦好啦。」涅茵不管他越来越洋洋得意的语调,拉开门后把还在吹嘘自己功绩的爱利丝拖到自己后面的座位按下。 「这里靠窗又是最后一排还在我后面,坐这吧。」 爱利丝眼睛一瞇,从善如流的翘起脚把书包丢到侧边地板,意味深长的喔了一声,「在我前面啊,那表示我上课可以踢你椅子了?」 「你敢试试,幼稚鬼。」涅茵没好气的去捏他鼻子,被一爪子拍开。 「坐好啦笨龙。」爱利丝向后躺,手臂交叉枕在脑后,「上课鐘响了。」 上课鐘真的响了,但涅茵还是翻了白眼给他才坐下。 真有间情逸致,他这么想。 爱利丝则是瞇起眼睛看着他的背影,从一时兴起用魔力创造的书包中拿出笔记本和笔。 真有间情逸致,你这傢伙。他想。 猫咪眼睛瞄向窗外,天空真蓝,一缕风轻轻撞向窗。 却不安静。 爱利丝看了一眼,然后趴到桌上,半撑着脸在本子上涂抹。 要是我不在,看你还能这样无忧无虑? 他哼笑一下,把纸撕下来揉成一团,轻吹一口气。 却又觉得踏实。 真奇怪,这就是被人需要的感觉吗? 他把纸团按在窗户上,说也奇怪,本来的球体竟然被压成薄纸,紧贴着玻璃消失踪影。 风停了下来。 不能没有我……?他撑着头看着窗外,眼神像是在宣示不允许任何挑战一样满是警告。 「给我滚远一点,这不是你的猎物。」他咧开嘴,露出尖牙对着空无一物的窗外低语。 / yuki大小姐最近都不想上学,跟喵一样 -- 35:我可以理解成你鼓励我这么做吗? 有没有因为自己而引起轩然大波爱利丝不知道也不在乎,他想干嘛就干嘛,他觉得自己没有把抓他上课睡觉的数学老师抓起打就很给涅茵面子了。 一个上午就这样平静的过去,如果差点揍了老师和笑着恐吓同学再找麻烦就在他们便当里面加图钉不算的话。 「不能打老师,也不能在同学白饭里面放图钉,」涅茵把椅子转过来一边把自己便当的菜夹到他饭盒里一边说:「至少不能当着大家的面,这样会被发现。」 爱利丝失笑,「我可以理解成你鼓励我这么做吗?算了你别回答。」他抬手制止,「我就当是了。」 「找老师麻烦很有意思?」 「好啦好啦,他都沦落到当老师管一群死小孩了我会记得对他好一点啦。」他盯着饭说,检查肉里面有没有混了绿色的叫蔬菜的东西。 语气敷衍到必须给满分。 涅茵只是叹口气,无奈的摇摇头,「待会下课记得去超商一趟。」他把筷子递过去。 「为什么,你宿舍没东西吗?」爱利丝咬着筷子说。 「我之前用通讯珠炸过,我不觉得里面的东西还有什么是好的。」涅茵平淡的说,「虽然把你的衣服带过来了,但是有些东西还是得买,乖乖认命吧。」 「为什么?你们同居吗?」 爱利丝白眼一翻:「对啊,森林小屋房间不够宅邸的门又坏了,从那里到这里要多久啊!」 涅茵一愣,「门坏了?」 「对啊,碧羽芬诺那个蠢才昨天不小心把门烧了,所以我们才被赶出来。」 「她不是只是去烧水吗……?」 「烧门吧,烧水只是顺便。」 「所以你们真的住一起吗?」 爱利丝不耐的放下筷子,「对啦对啦,你好烦啊一句话要说几遍……咦?」 一群同学靠过来,每个人都瞪大眼睛。 哎呀。 「不行吗?」涅茵扬眉。 大家尷尬的互看一眼,气氛有点僵,爱利丝左瞄右瞧,叹了口气,然后露出一个笑:「就是这么回事,请多指教啦。这个给你。」他明目张胆的夹了一口青菜过去。 「不要。」涅茵伸出筷子拦截,两双筷子在半空中打起架,最后爱利丝成功趁着空隙把菜直接塞到对方嘴里,涅茵咳得半死表示喜欢餵食的人脑子都有病,简直是谋杀。 爱利丝倒是笑得眉眼弯弯,然后把自己的水杯递过去。「好吧,你说说要买些什么?」 「日常用品吧,牙刷漱口杯是一定的,然后就见机行事嘍?」涅茵想了想也只想到这些,「还有,以后要自己做饭,你会吗?」 「我会吗?」爱利丝反问,然后耸耸肩:「大概吧。」 大概吧。 涅茵盯着他的脸,心下了然的叹口气。「……算了,煮饭就我来,但是你要帮我,还有家事分担,知道吗?」 「好啊,我会切菜。」 「看的出来。」 「你们是同居情侣还是新婚夫妻啊,讨论这种东西讨论的这么认真。」有一个声音打断,两人四周一看,发现好几个同学都端着便当坐过来了。 大概是谈话内容太和平,大家被好奇心给淹没了。 「无聊。」涅茵翻着白眼反驳他,没好气地挥手要他滚。「不要带坏爱利丝好不好,少鬼扯。」然后他转向爱利丝,「你也不要露出一副兴致勃勃打鬼点子的表情啦,爱利丝老师。」 「啊哈?是这样吗?哈哈哈。」爱利丝笑得灿烂,装傻装的一百分。 「我觉得你们需要买枕头。」忽然有人说,旁边的人也附和起来:「就是说,宿舍提供的只有一个,毕竟都是单人房嘛。」 「你是傻子吗超商哪会卖枕头,连枕头套都没有。」立刻有人吐槽,气氛热闹起来。「不然你可以买袋子里面垫卫生纸。」 「今天我睡枕头。」爱利丝戳着饭说。 「一起睡。」涅茵头也不抬的说。 「啊,话说回来,」一道声音打断爱利丝的回答,那人支着下巴说,「最近不太太平,出去要小心啊。」 低头扒饭中的两个人动作一顿,然后继续。 旁边的人则是打闹起来:「最近的失踪案?」 「对啊,就是那个。」 「唉,午休就不要碰这种只比数学成绩轻松一点的话题了好不好,聊新的零食口味如何?」 星之学院的训练场有点像大型竞技场,圆形空间需要时可以变换成溪流、树林,岩石等等增加临场感,观看者也可以安心观赏时不时的决斗比赛,因为一层不影响视野的保护层终年笼罩在上方。 不过平常就是一片空地。旁边还有写作廉价读作坏了也没差的武器可以使用。 真要斤斤计较的话,爱利丝不认为有半点问题,顶多是有点不爽而已。 比起分享当然是独占好,独乐乐不如眾乐乐只有傻子才会说。 不过涅茵看起来很纠结,一副困扰却偷乐着的模样,看的爱利丝莫名其妙。 「抢来的东西总是比较美味的对吧?」他勾起嘴角,露出邪气满满的坏笑,小虎牙将可爱的面庞衬的调皮狡猾。 「突然之间说什么?」涅茵二丈金刚摸不着头绪。 巫医是不是都有想到什么说什么话说一半意思模糊不清的毛病? 「接下来试试?」爱利丝没理他,跃至半空右手在胸前一挥:「业火.焚河怒滔!」 扑天盖地的火焰热浪衝向涅茵,后者齜牙一下迅速向后跳侧跃闪避,热浪撞上了训练场的保护罩,震得淡蓝色薄膜一阵摇晃。 「……」涅茵看了下保护罩再看看怕受到波及已经撤到不能再远的同学一眼,然后看向爱利丝:「你确定?」 「嗯?嗯。」爱利丝肯定的点点头,「放心吧只是小试身手不会用全力的。」 不然不知道保护罩顶不顶的住。 涅茵看起来还是不太放心,「不要玩那么大好不好,先练格斗技就好了啦。」 「那个在床上就可以练啦!」爱利丝歪着头不解的说,迈步跑到涅茵身边。 「你以为这里的房子有这个能耐撑到最后吗?公家机关做事拖拉,下一个宿舍盖好前你要去睡天桥下吗?」涅茵板起面孔一本正经地说,然后看对方动摇起来继续加油添醋的恐吓,反正真正情况是什么爱利丝也不知道。 「和一堆脏水垃圾睡在一起,你是小脏猫吗?」 爱利丝想了一下认真的点点头。「好吧,听你的。」他后退一步蹦蹦跳跳去拿木棍,不忘反驳。「还有我才不是小脏猫,你才是千年大呆龙。」 「这个梗可以过去了吗!有点腻!」涅茵衝着爱利丝的背影喊。千年大呆龙是什么鬼啊。 不过也就是喊喊而已。 不知不觉,他竟也珍惜起这样的日常。 或是说,珍惜起这样一个捉弄自己、却让他甘之如飴的角色。 吵闹着,叫嚷着,这样毫无预兆的事竟然成了现在难以割捨的小确幸,未来还真是让人难以预料。 不只这些。活泼而热情的碧羽芬诺,还有那神秘的三人:公子哥似风度翩翩却怕麻烦到极点的瑟拉弗、冷淡却总是在完美演示何谓双标的星堕首领狄芬,还有一副生人勿近面带冷艳面具内心却无比温柔珍爱动物的芙蕾兰娜,这里所有的一切都让他感到难以割捨。 就连那些没打过照面的动物他都开始渴望亲近,希望多了解一些,再融入大家一些。 放不下了。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露出无奈的苦笑。 兜兜转转,再次回到学校他竟然感到陌生不自在,而他却半点也不发愁,反而有种习以为常的感觉。 再这样下去,他真的离不开大家啦。 不过……如果可以被接受,他已经不想离开了,生平第一次有这么强烈的慾望。 或许,爱利丝在这个想法中佔了很大的一部分。 「嘿!你的脑袋是和拉雅西斯打架到幻灵界了吗?」 涅茵回神,爱利丝两手插腰,双手持着两公尺高的棍子眼神揶揄的看着他。 「在想什么?」他问,手一拋把棍子丢过去。 涅茵手一伸一把接住。「你的事情。」他毫不隐瞒地说。 爱利丝疑惑的眨眨眼,他还不晓得那双翡翠般的绿眸中盛满的东西叫做「眷恋」。 但是他喜欢这个眼神,就算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好喜欢好喜欢。 喜欢到心尖都发疼了。 我的事情?我的事情!意识到这点他高兴地发出呼嚕声,一脸饜足的绕着涅茵打转,尾巴甩了出来,耳朵也由发间挺立起来。 没想到涅茵的眼神一暗,好像有火焰在闷烧,而眼睛的主人正极力隐忍着什么。爱利丝被看得紧张一下,然后发现涅茵的目标似乎是自己的尾巴和猫咪耳朵。 他歪着脑袋思考,然后灵机一动。 他一定是羡慕我有这么好看的尾巴耳朵!爱利丝称讚自己的机智,尾巴却忍不住得意的捲起来。 「没事没事,你的头发也很漂亮!」他向前一步垫起脚拍拍涅茵的肩,语气藏不住优越感。 涅茵茫然的打出一个问号,看着他蹦蹦跳跳的跑到空地中心,心中虽然因为不知所以的称讚感到飘飘然却也满是不解。 自己不过是想把他抱在怀里摸耳朵揉尾巴,这傢伙干嘛一脸骄傲又同情呢? 但是现实告诉他不管有怎样旖旎的想法都不能在战斗中分心,就算只是练习。 会被打死。 「认真点认真点,你在做什么?」爱利丝蹙起眉头,弯腰闪过一拳,手指抓住缝隙用力朝涅茵肩上一点。 一阵痠麻感顿时窜过全身,涅茵打了个冷颤,虚挥一拳,趁爱利丝闪躲着拉开距离时调整呼吸。 「那是什么?」 「点穴,不过不是很起作用呢。」爱利丝弹弹尾巴说,「我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但是如果不认真一点,接下来会很危险喔。」他话锋一转,严肃地提醒,手揹到后面。 「不是……好吧,我承认是有那么一点分心。」涅茵摇摇头说,「但是感觉……有点不对劲。」 爱利丝瞇起眼睛,他继续说,「就好像……一直有东西在打断什么一样,虽然不会影响到魔力或行动但……」 「有哪里不对劲,就像一颗突兀的石头被放在溪流中间,将本来平静的水搅起皱纹。」爱利丝垂眼说。开始了吗? 「对对,就是这个。」涅茵没注意到他的脸色,高兴的赞同后意识过来反问:「你怎么知道?」 爱利丝无语的看他一眼,叹口气。 什么都不知道的人真是轻松!气死人了! 「等等再告诉你!现在不管怎样动作不要停下来!」他闪身到涅茵身前,木棍毫不留情地削下去。 涅茵一头雾水的举棍挡下这充满怒气的一招,「为什么要生气啊!」他无辜的大喊。 「谁生气了啊,笨蛋涅茵!」 「明明就生气了啊!」 -- 36:捞鱼 「所以意思是,碎片在搞鬼?」涅茵简明扼要的归类出重点,爱利丝既感激也无奈。 说成作祟还好听一点。 「你要这样说我没有意见,意思对了就好。」他不是国文老师,纠正用词不在他的业务范围。 「所以有时候才会忽然发冷啊,而且每次好像都更冷一点、更烫一点。」 「火焰是极阳之物,和这种特级怨气本来就不相容,放在一起会试着吞噬彼此。所以才说就算不会变成蛇也要把碎片取出来,不然会被寒冷和灼热折磨死的。」 爱利丝打着哈欠,没有让尾巴耳朵露出来。 他很睏,昨天睡地板睡得浑身不对劲,再加上碎片的怨气一直跑出来,一直到天濛濛亮他才在涅茵的臂弯中醒来。 这是个好的体验,但是不代表他喜欢像隻长了跳蚤的猫一样扭来扭去到天亮。 「所以,用具带来了吗?」他问,把手伸到溪水里。 他们放假的第一个任务:捞、鱼。 凉凉的,不如说太冰了。 不过这也没办法,因为冬天就要来了。 所以他收起把水泼到涅茵身上的念头,不然感冒了是他得治。 然后爱利丝不是很自在的扭扭肩膀。 是错觉吗? 「嗯,带来是带来了。」涅茵打开亚空间,语带怀疑的说。「但是这真的可以吗?」 嗯?什么意思?爱利丝蹙眉,探头过去看亚空间,心底浮出不好的预感。 嗯……钓鱼竿、鱼饵、渔网…… 爱利丝越看越觉得不可思议,然后手一伸拿出一个纸做的……金鱼网?「这是什么?」他明知故问。 「金鱼网?」涅茵说。 「呵,」爱利丝冷笑一声,摇了摇手里的东西然后手一扬丢掉:「神经病,拿这种夜市的骗钱烂货在这里慢慢捞不如拿拖吊网,顺便清垃圾。」他碎碎念,然后手在腰上一插:「你是去哪里带来这些垃圾的?钓鱼店?」 涅茵支着下巴想了一会。「嗯,我是在路上问路拿到的。」 「路上问路?」什么跟什么? 「对啊,路上问路。」涅茵也跟着蹲下来,「我问一个老先生说哪里有钓鱼店,他就问我要去那做什么;我回答他捞金鱼,他就把东西给我了。」 「……那老先生是痴呆吧,怎么没把你送去疯人院。」猫妖呵呵冷笑着把头别到一边。「好吧,你感应到什么了吗?」 「没有。」 「那就再往前走吧,你仔细找看看。」爱利丝起身说,拍拍衣服上不存在的皱折,「红桥溪还很长,一定在里面的。」 除非……被人拿走了。 一片乌云在他眼底晃过。 这是最糟糕也最不可能的状态,因为奈落霓香的法术还在。 最不能排除的可能性是,那东西已经跟上他们了。 这是机会最大的,恐怕也是现在最需要担心的。 「最近一直有失踪事件,不要离我太远,还有小心一点。」爱利丝转向涅茵,把围巾向上拉了一些遮住口鼻。「我觉得那东西在附近。直觉。」他补上但书。 「我没有那么弱。」涅茵说,把亚空间闔上。「不过你不用着急,我不会做出无脑的危险的举动让你担心,所以别皱眉头了。」他伸手朝爱利丝眉间一弹,后者发出抗议的嘶嘶声但是无效。 弹了都弹了。 「哼,这么自信小心摔倒。」爱利丝摀着额头气鼓鼓的说,瞪着那双手插口袋走在前头的背影。 ……虽然这样的表情很棒就是了。 爱利丝心不甘情不愿的承认,追上去。 「你知道追着我们的是什么了吗?」涅茵忽然问。 猫妖有点讶异,不过很坦诚的否认:「不知道,还没有头绪。没有攻击就没有线索,这是相对应的。」 「所以攻击还是快点来比较好囉?」涅茵叹口气:「这种敌暗我明的感觉怪恐怖的。」 爱利丝皱起眉。「我会保护你。」 「我知道你会保护我。」绿色的眼睛有绝对的信任,但涅茵语气一转。「我是怕我保护不了你。」 ……保护不了……我? 「你想要保护我?」 听他这么说涅茵露出有点不好意思的表情,里面却有坚持。他几乎是为了面子而强撑着开口:「我的意思是……呃……你知道的……」他说,然后被轻笑打断。「干嘛……!」他的脸一定烧起来了! 「你试试看啊!」爱利丝整个人被高兴和惊慌填满,他向前几步超过涅茵,一阵凉凉的风吹过来,将他的粉色头发吹的飘扬。 已经能看到木桥了。 「在说什……啊!」无奈的话变成惊呼,涅茵唰的转身衝到河边。 爱利丝也立刻衝到他身边,低头一看,水相当清澈,几乎见底,碧绿的水中还有几株摇曳的水草。 什么?他迷惑的瞇起眼睛。 忽然一抹红色划过馀光,爱利丝瞪大眼睛。 / 喵喵想要同时看动漫小说打文的能力 -- 37:金鱼 「找到了!」他惊呼,涅茵动作更快,已经拿出鱼网捞下去了。 察觉有人要剥夺自己的自由,金鱼一摆尾巴往反方向逃窜;涅茵当然不可能放过他,这可是关係他以后是一隻半龙半人还是一条蛇的大事,怎么能草率放弃? 金鱼相当狡猾,左闪右躲的在石头间绕着圈子,爱利丝急得想咬尾巴洩愤,但不想弄得全身溼答答。 不过这点小心思在涅茵又一次失手时破碎了。 「烦死了,慢吞吞的你在算数学吗!」 他嘶声说,涅茵来不及反应便纵身一跃,十指弯成勾状朝金鱼扑过去。 涅茵一脸傻愣的看着男孩落入水中,漫起了满天水花,直到被泼了一脸冰水才反应过来。 天!这傢伙在干嘛? 爱利丝再厉害仍不是白鷺鷥,角度偏了那么一点点,弹出的爪子只勾到了滑溜溜的鱼尾。 但他也不是省油的灯,不如说长年累月的战斗日常将他练就成了一点都不省油的耗油灯;他在落入水之前用力一扭身,爪子一甩硬是将金鱼拋起来丢出水中。 扑通一声,爱利丝侧着身体摔入水中,他打了两个喷嚏。 金鱼被拋起来,涅茵吸一口凉气奋不顾身、或是说没经过大脑就伸手抓过去。 笨蛋!爱利丝慌乱的看他,手却已经从外套内侧口袋抽出符纸。 他学不会教训吗?吃了一条赤链蛇不够连金鱼都要生吞了吗?! 不过这隻金鱼没有化成一摊水或一团火焰跳到涅茵嘴里,而是很想逃掉的样子;不过涅茵快了一步,双手一合捞起了金鱼。 似乎还有啪嘰的声音。 那是金鱼的叫声吗?两人瞬间浮出这个想法,但是手上的动作没停歇。 「爱利丝,接着!」涅茵手一用力,将金鱼拋向爱利丝。 金鱼腾在半空中翻滚。 「你这个笨蛋我是猫不是狗啊!」还有你拋回来干嘛!爱利丝抱怨,甩出符纸:「怨之碎片,以金鱼之身停留于世!封!」 符纸准确的贴在金鱼身上,然后展开一个严密而复杂的魔法阵。圆形的魔法阵捲曲起来,包裹住不停挣扎的金鱼。 金鱼跳动着却是徒劳,一阵微弱的光芒闪过,魔法阵消失了,连同金鱼一起。 空气中似乎回盪着一阵微弱的哭泣声。 爱利丝长呼一口气,手往后撑头往后仰,闭起眼睛好一会才慢吞吞地起身上岸。 金鱼捕获成功。 涅茵立刻脱下外套披到他身上,自己打了个寒颤。 爱利丝犹豫了一下还是心安理得的接受了。自己好歹是为了他泡水的,这点任性才不过分,而且炎龙王的魔力摆在那里,要是不懂得运用去寒他就把涅茵的脑袋按到水里清醒清醒。 他们检查了涅茵手背上的图案,金鱼的图果然变淡了,只剩下残影。两人松了一口气,涅茵紧张过后把渔网丢回亚空间。 等等。爱利丝忽然觉得不对。 金鱼在……挣扎? 为什么要挣扎? 而且……很害怕,好像有人刚把他抓出来揍一顿一样。 爱利丝深吸一口气,盯着地面开口。「吶,涅茵……」 「怎么了?」 「虽然我不认为我看错了,但是保险起见我就问一下吧……」他看向涅茵,表现的像随口一问。「赤链蛇是自己跳到你嘴中的吧。」 涅茵没多想的点头,显然还沉浸在离变成蛇远一步的喜悦中。 「是没错,但你一定要提醒我吗?这不是很好的回忆。」 爱利丝没有回答,见此涅茵把视线从手背收回。「怎么了?」 「没有,」爱利丝秒回,「没有什么事,我们快点回去好了,昨天为了抢床位还没买东西呢。」 而且,在那双眼睛的主人注意到我们之前还是先走的妙。 背对着涅茵他勾出有点勉强的弧度。 这种强烈却感觉不出在哪的异样感……还有碎片的怨气……我打得过、或是说能全身而退吗?他问自己。 一阵凉凉的微风吹过,答案很明显。 不行。 -- 38:妈妈 入夜。 没有月光。 身穿西装的女人迈入阴暗空无一人的小巷,背靠着墙,站着三七步从口袋掏出菸盒,抽出一隻菸,点燃。阴影遮住女人平凡的面孔。 好想自杀。不过是没替别人完成不属于自己的工作就被排挤,这种日子真叫人受够了。 但那又如何?她自嘲的笑了一笑。 她没有勇气去结束生命,或许这就是人类的本质,永不放弃活下去。 滴。 尼古丁麻木她的感官,带来了暂时的无忧无虑,就算只是暂时的。 就算只是假的。 滴。 被打扰似的女人皱了下眉,旋即舒展开。 昨天下过一场雨,要是这破巷子有哪里不漏水那才叫大写的奇蹟。女人合上眼。 「妈……妈……」 嗯?她睁开眼,看看四周却一无所获。 错觉?她想,却在下一秒瞥见巷底有一个红色身影。 小女孩一身红色中世纪及膝洋裙,皮鞋黑得发亮,乌黑的捲发垂至肩上,皮肤白得能和鬼媲美。 女人疑惑的取下菸。 她怎么到那里的? 「你……迷路了吗?」她问,女孩一动也不动。 怎么搞的? 不过没等她理出头绪,一晃眼女孩赫然站在她身侧仰着脸看她,手揪住她的袖子。 兴许是沾到了水,透过袖子一阵潮湿的感觉传来。 「你是我的妈妈吗?」女孩开口,声音却像是千年没被水滋润过一样又乾又涩,音调忽高忽低,让人头皮发麻。 毛骨悚然。 「你在胡说什么?」女人因为发毛的感受不耐的蹙起眉,就算她不知道这份感觉从何而来。「我怎么会是你的妈妈?」 滴。 「……是这样吗?」小女孩失望的垂下头,瀏海盖住她的表情,手也无力的垂下来。 不过就在女人因为于心不忍想安慰时她又抬起头。 「是吗?那就没办法了。」 她扬起一个笑。 那是一个恐怖的笑,皮下的肌肉像是被斩断又没切破肌肤一样勘勘掛着,显得古怪而渗人。 滴。 女孩脚下的阴影扭曲着,然后数根巨大像枯枝的刺浮了出来,张牙舞爪的泛着金属光泽。 血液降到了冰点,女人想叫却叫不出来,倒退一步就已经是垂死挣扎的极限。 女孩黑色的瞳孔像墨汁一样晕开,然后墨汁染黑了整个眼白。 女人眼睁睁的看着刺闪电般的伸出,穿透身体。 小腿、腹部、掌心、腰侧、手臂、肩膀、心脏。 乌云飘开了一点,月光透出来,意识模糊间女人才发现刚刚滴下的东西是血,女孩裙上的是血,自己袖子上的也是血,就是不知道是谁的了。 最后是咽喉。 或许是断气的太快,她丝毫没感觉到痛。 女孩看着姿势扭曲的尸体,歪着脑袋不解的喃喃低语。 「感觉到怨气却不在这里……怎么会呢?那玫瑰花、金鱼和蛇会在哪里?」 她满脸的迷惘,显得既诡异又凄凉。 然后她低下头,眼帘半垂。 没关係,总会找到妈妈的。 会找到妈妈的。 妈妈。 女孩抬起头,向前一步,伸手去碰那渐渐冷却的脸庞。 女人像是睡着一样。 「没关係的,就算不是妈妈,你也可以成为我的家人。」她温柔的说,像在告诉尸体,也像在告诉自己。 眼神狂热起来,就现在看着日思夜想的一切正在眼前筑构一般。 「我会把你缝好,修好破洞,我会把你修好的!这样……!」 女孩忽然噤声。 冷。 背脊有凉意在窜,像是要冻结全身血液一样。 这是她自醒来第一次有这种感受。 没有反抗馀地,被狩猎者锁定的无力猎物的感受。 她是目标?她是目标! 她僵硬的转过身。 敢将自己列为目标的人是谁? 一双金紫色的艳丽瞳眸如宝石般美丽,俐落修长的嫵媚凤眼似笑非笑的,高傲的像在嘲笑着什么一样。 那人站在墙上,一袭白色衣服,优雅美丽的像幅画。 男人?女人?不重要。 她张大眼睛,恐惧被兴奋取代。 她喜欢这双眼睛。 她想要这双眼睛。 她要挖出这双眼睛! 「嘖。」像是感应到她的心思一样,站在墙上的人厌恶的一瞇眼睛。 「不过是帮助一下后辈还要碰上这种破事,真叫人不省心。」来人高傲的说,淡紫色的长发用黑色的细丝带绑了蝴蝶结束成低马尾,蝴蝶结中间有颗亮眼的血色宝石。 身旁的影子晃了一下,一匹巨狼一跃而上,黑红色的皮毛在月光下染上银色光辉。 那人的一拨长发,居高临下的看着目标,食指微曲,指结抵着线条优美的薄唇,他露出会让人飞蛾扑火的优雅而危险的笑,两颗尖牙镀上银色月光: 「取下她一条手臂,炽耶洱。」 公狼低嚎一声听令,纵身一跃。 「哈啊……现在世道还真乱,还是说是我没注意到?」涅茵盘着腿看着投影怀疑人生。 画面中的女人歪七扭八的躺在地上,鲜血像花一样绽放。 但大家议论的不是尸体,不是一处凹下去碎裂的地面,而是一隻不属于尸体的手臂。 女童的手臂。 勇士团的人正在做说明,说现在推估是母女遇袭,说的文诌诌的但简单粗暴的总结下来就是母亲被杀女童被拐。 「我们会尽力找出女童。」画面中的人说。 呵,尽力。好一个尽力。 「我想是你没注意到,嘛,不过无所谓。」 爱利丝满不在乎的走过来坐下,将切好的苹果放下。 大粉红色的盘子,其实有点俗,好吧,是非常,俗。但是既然涅茵说了虽然他也不喜欢但一想到可以噁心对方又好像不是不可以接受。 谁叫那隻笨龙带他去挑儿童餐具,还等他兴高采烈的挑完才告诉他。 他挑超过三十分鐘耶,涅茵怎么没憋笑憋成傻子? 但盘子真的很丑,丑到没眼看。 找个机会摔了好了。 然后他看着影像的眼神一沉。「……最好不要找到才好。」 涅茵插起苹果,「为什么?」他问,把食物递过去,后者目不转睛地咬一口,吞下后说: 「才不是『小女孩』,那女人就是她杀的。」他不以为然却眼神锐利的说,「都混到勇士团这么惨的地步了,干嘛还急着送头?」 涅茵若有所思的眨眨眼:「这不是第一起事件?」 「听出来啦?不错,不是第一起事件。与其说是『第一起』,不如说是『第一次』留下痕跡。」 「失踪案。」涅茵会意。 爱利丝点点头,「之前的大概都是被带走了,虽然目的不明。而这次失败了,连现场都没处理好。」他忽然笑起来。 这讯息量还真够大的。 「她受到了阻碍。」 终于找到了。 「而那个『阻碍』,」 但是…… 「就是砍下手臂的人。」 为什么只砍下一臂呢? 爱利丝瞇起眼睛。 -- 39:美人身边总是跟着忠犬,不是吗? 前肢落地,地面出现蜘蛛网般的裂痕,裂痕迅速扩大,然后地面瞬间凹陷。 公狼不急不缓的转身,显得游刃有馀,挡住了地面的逃生口。 被躲开了。 他眨眨紫色的眼睛,然后看向墙,上头的人已经翘着脚坐下,一手支着下巴好整以暇的看着。 不过那双眼明显闪着危险的光。 糟糕。 果然好听的声音响起: 「战斗被闪去一次两次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现在可是单方面的虐杀喔?」他笑着说,「你这样真的可以吗炽耶洱,晚上不想回房间了?」 说的好像你让我跟你睡一间一样! 炽耶洱无奈又好笑,还有点委屈。 「……单方面的虐杀?」不过这话在女孩耳里可不有趣。她阴惨惨瞪向那人。 「敢这样说……胆子倒是不小。区区女人。」 「哎呀,性别歧视不是好事喔?」他笑,眼神不怀好意的像在戏耍小丑一般。「我巴特利可是奉劝你不要这么做比较好。」 他完全没想说明自己的性别,他一向对自己的脸有自信,再说实力才是一切,管他是男是女,拿起武器都是一样乒乒乓乓,绝对平等。 「呵,这是要我当忠告是吗?」女孩讽刺的笑。 「意义如何请自行定夺。我只是想说越是美丽的东西就越危险。比如说……」巴特利两手一摊,一精光在眼底滑过,「美人身边总是跟着忠犬,不是吗?」 女孩一顿,迅速旋身,同时棘刺向前窜,被下一秒逼近狼爪悉数撕碎。 狼爪碰上目标前额,炽耶洱皱眉,扭身像是要躲开接踵而来的刺一样落到一边,没有撕抓下去。 真的抓下去那头盖骨可能会被辗碎,他收到的指令只是取下一臂,不是杀掉她。 这种任务果然不容易。他暗暗叹气,摆尾再度扑击。 就在这时一枝尖刺顺着脸滑过,脸颊微微一痛,被划出一道伤痕。 炽耶洱并不在意,跌打损伤他早就习惯了,但巴特利可不这么认为。 好看的眼睛笑意全失,连似笑非笑的韵味都免了;他一转手腕,一片黑色的花瓣赫然出现在掌心。 「虽然这么做有点不厚道,但那是你自找的。」 巴特利细语,掌心一斜,滚着紫边的花瓣缓缓飘落,没入黑暗。 奇怪的是,花瓣没有飘至地板,而是稳稳地飘向斗得难分难解的一人一兽。 爪子尖刺相撞的瞬间火花喷溅,在阴暗中美的让人炫目。 炽耶洱一跃而起躲开由脚下冒出的刺,忽然他黑色鼻头一皱,眼睛驀然睁大,心道一声糟糕后连续迅速的向后跃。 女孩心中不解但动作可没慢,手向前一伸,攻击再度展开。 然而什么都没发生。 就在这时一片黑色花瓣落在她雪白的指尖,轻轻的,柔柔的拂过,像是蜻蜓点水般的一吻,一点即逝。 花瓣顺着手指滑落,女孩发现自己竟止不住发抖。 ……怎么回事? 花瓣落在地面,巴特利哼笑一声。 女孩不解,来不及反应的瞬间耳朵捕捉到细微的声音。 啪 细细的,像是东西迅速摩擦的声音。 意识到什么,她本能的倒抽一口气想逃,却失去了机会。 花瓣爆出一阵炫目的紫色闪电,像是藤条一样狠狠抽打在她身上,缠绕着不放;女孩想要尖叫,喉咙却被堵住般的出不了半点声音,夹杂着无数黑色花瓣的闪电耀眼无比,她挣扎地向前一步,然后一阵巨痛传来。 炽耶洱闪电般的窜过去,尖锐的爪子抵上女孩左臂,然后彻底撕裂。 手臂飞了出去,滚至一旁。 「啊啊啊啊!」像是怕炽耶洱受伤一样闪电消失,花瓣散落,女孩的声音主导权重回,她凄厉的尖叫着,眼泪痛的狂掉。 「够了!」女孩不敢再恋战,她摀着断臂的缺口大叫:「保护我啊!我亲爱的家人们!」 此时的她不像刚才一样有着与外貌不同的态度,彷彿只是个受人欺负的孩子,哭叫着寻求大人安慰。 地面窜出巨大的藤蔓将她包裹起来,然后化为一阵白烟散开。 女孩消失了,但她不知道的是,她是被放走的。 原来如此,使用植物的魔族吗? 巴特利瞇起眼睛,然后一笑。 这种电击下没死,确实有些实力。 然后他抬眼,发现自己心爱的狼被一抹黑雾包裹。 黑雾散去,一位暗红发色的健壮男人取代公狼走出来。 巴特利轻哼一声,手一撑从不低的墙上跳下来,衣摆在空气中划出优美的弧度。 他面色不善的盯着男人脸上一条并不严重的血痕,弄得后者有些不知所措。 炽耶洱本能的出声唤他,对方却踩着高跟白色长靴恍若未闻的逕自逼近,然后踮起脚尖,伸手捧住他的脸向自己的方向一拉。 炽耶洱被这个姿势逼的弯下腰,没敢挣扎。 下一秒他瞪大眼睛,全身僵硬不敢动弹。 巴特利凑近他的侧脸,斜眼不悦的瞄了那道伤一下后伸出一小截舌头,轻盈而迅速的滑过。 血痕消失了。 「巴、巴特利?」 心跳不安分,很不安分。 巴特利不用香水,他说那种人类调出来的东西不配近他的身;但是怕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身上总有一抹淡淡的香,或许是照顾花草、调配药草的时候经年累月染上的。 小时候还好,但随着年龄增长炽耶洱知道自己对这个独有的味道越来越没抵抗力,好比现在他不就被这迷人的气息搅得心猿意马? 就在炽耶洱不知道该恳求对方退开让自己冷静还是该乞求更多温存时巴特利已经松手,倒退一步,双手抱臂,盯着已经消失的血痕。 还是不满。巴特利想。 「真是的,注意点好不好,为什么我的狗非得要染上其他下等人的痕跡啊?」 他说,语气不知道在质问谁。 莫名其妙的烦闷将他烧得乌烟瘴气,巴特利来回踱了几圈仍不解气,却也没别的办法似的把脸一别。 我凭什么为他想那么多? 炽耶洱不知道他那堪比云霄飞车般精采的心理活动,但他知道他在赌气。 还有巴特利绝对不知道自己的行为有多大的诱惑力,对自己是多大的挑战。 「本来怕麻烦不想用魔力的,不过还是用了啊……」巴特利已经将注意力转走了,基本上他的脾气来得快去得快,没什么多做停留。 巴特利看了女尸一眼,看到那表情后嘲笑似的勾起嘴角,像在看一个不入流的笑话。「这就是人类的本质,明明只在苟延残喘,却要死撑着活下去不放自己自由,将懦弱包装成面对生活的勇气。」 女尸露出的,是笑容 怨气够才会被盯上,而这人……巴特利瞇起眼。 竟然还要别人帮忙,别人赐与的死还接受的这么心安理得。 「真是噁心。」他扬声说。 想要死就别安安分分的当上班族啊,在安稳的环境下求死是在逗弄谁呢? 笑话。 「为什么,我?」 「为什么让你上场?哈,这还用说吗?」听到背后传来声音他先是哈了一声,然后侧着身看炽耶洱。「为什么这种麻烦事我要亲自动手啊?不能杀已经很麻烦了还要怕被发现而不能用魔力,我才不要用手去碰那种不知道在土里埋了几千年的咸鱼乾!」 他说得理所当然,一边向外走,炽耶洱觉得好笑,但是表情根本没有变化。 「你在干什么?站在那还不快过来。」 催促的声音传来,炽耶洱抬头,巴特利已经站在巷口侧着身等待了。 炽耶洱点头,跟上去。 「手?」 「嗯?那隻手啊,放着就好啦,吓人也挺有意思的。」 吸血鬼坏笑着,和狼人一同漫步在月光下。 炽耶洱小小的叹口气。 他想说的,是「牵手」…… / 终于出来啦!喵喵最爱的角色之一!(洒花 兽族的思考模式都差不多,明明是魔族都被当作咸鱼乾…… 在《他和他的过去与未来》、《狼人与吸血鬼》这两篇番外中是他们的故事,之后也会以番外的形式放到这里来,还会有新的番外喔☆ -- 40:我现在是在「脸红心跳」吗? 爱利丝含着棒棒糖蹦蹦跳跳的走在走廊上,一点也不介意现在是上课时间。 时间过得很快,一眨眼又是四分之一个月。 涅茵也没有去上课,他当然不会翘,而是被老师叫走了。 但是两者的意义在爱利丝眼里是一样的。 真是的。他不服气的皱皱鼻子。 那傢伙竟然敢拒绝我的邀约跑去听老头子讲话,真要说的话我的声音还比较好听呢! 人类不是常说大事化小小事化无,那为什么不长话化短短话闭嘴呢? 爱利丝哼着气,把棒棒糖抽出来。 黄色的,在走廊生冷的灯光下泛着光泽。 说真的,我不高兴吗?好像也不是。他用指尖转着糖。医生也不是每次採药草都带着自己,不如说自己也不是每次都跟紧紧,因为这种无聊的理由生气实在是太蠢了。 但是……最近看到涅茵就像这柠檬口味的糖果一样,甜的腻人又不觉得烦,带点酸却又叫人欲罢不能。 如果这就是喜欢那还真是麻烦,他几乎有点理解医生为什么对这种事一点兴趣也没有了。 不过说到底,喜欢是什么呢? 他喜欢甜食喜欢晒太阳,喜欢慵懒的午后喜欢战斗的热血沸腾,喜欢……等等。 爱利丝煞住脚步,脸色不再游刃有馀。 「……喜欢?」他无意识地喃喃,然后彻底大叫出来:「等等,喜欢?!」 教室中看似苦读实则走神的学生被他的声音吓的一个机灵纷纷看向窗外,灯似乎还闪了一下,爱利丝对此丝毫没察觉的摀着嘴巴,慢慢的、脱力的蹲下。 喜欢?有没有搞错,英明神武的本喵会喜欢一隻千年呆龙?他不可思议的摀着嘴想,眼睛眨啊眨。 是的,他是喜欢涅茵给他带的甜点,喜欢吵吵闹闹的相处,喜欢他说要保护自己的眼神,但是、但是…… 但是,他以前从来没有赖着某个人给自己带甜食,他以前从来没有和人吵吵闹闹的相处顶多只有爆炸声和求饶声…… 他以前从来不知道,被人说「我想保护你」是一件这么让人高兴、温暖而脸红心跳的事。 都说慌到一个极致反而会冷静下来,爱利丝也是如此。 爱利丝将有点抖的手移至脸颊。 果然是不同平常的温度。 所以…… 长长的睫毛搧呀搧,却带不走温度。 我现在是在「脸红心跳」吗? 他眨眨眼睛,然后呼出一口气,拍拍不存在的皱折站起。 脸颊还是烫烫的。 他不会逃避自己的感情。喜欢的东西就要抢,中意的东西就不能放,虽然他还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但是简单想想,只要把涅茵的心抢过来就好了吧?他就不信自己做不到这一点。 至于让他为自己着迷后该怎么做……之后再说吧。 爱利丝豁达的想,然后单手揪着围巾向上提了一点。 现在…… 围巾遮住口鼻的瞬间,那双眼睛变了,不再是前一秒害羞靦腆,而是…… 杀意。 「给我滚出来,这种偷偷摸摸的事还真好意思做呢。」 他顺着一缕发丝,眼睛盯着前方说。 「……既然你注意到了,那猜出我的来意了吗?」 楼梯间传来回答,爱利丝转过身,一位耳朵尖尖的少年走下来,就这么站在楼梯口与他对视。 「大哥哥是谁?」爱利丝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向来没有回答别人问题的习惯。「我觉得我在哪见过大哥哥,但是又很陌生。」 对方愣了一下,显得既无奈又早已预料:「我是卓修,风妖精。」像是要唤醒爱利丝的记忆一样他补充。 「我知道大哥哥是风妖精,但是还真想不起来你是哪一位。」爱利丝笑。「因为我没兴趣。」 「没兴趣?」 「没错,就是没兴趣。就像人类从来不会记得天空划过的雀鸟一样。」爱利丝低下头,然后抬起,露出原貌。「但是,既然你都大费周章的设下结界了,我就听听你想说什么好了。」 卓修惊讶的扬眉。「我以为你不会听别人说话。」 「是没错,但是事关涅茵我就勉强听一下好了,待会再让他买甜食来补偿我。」爱利丝舔舔嘴巴,尾巴勾起来,背部倚着墙站着。 然后他一抬下巴。「当然,想要战斗的话我也奉陪,毕竟挥爪比对话有趣多了。」 不过……这可能办不到。他耸耸鼻子,理解那奇怪的感觉从何而来了。这只是像分身之类的东西,虽然杀了对本体会有伤害,但是影响不大。 不过吐一口血的功夫而已。 「那就不必了,我今天是真的抱持谈话的态度而来。」卓修摇摇头,觉得对方很奇怪。 明明是个笑容甜美的小孩,却又时不时给人难以忽视的压力,眼中的精光更是锐利无比。 这就是九尾的继承者吗? 可怕。 「我希望你们能将涅茵交出来。」 「……」爱利丝瞇起眼睛,沉默了一下后冷笑一声。「噢,小兔子,看看他都说了什么?抱持着谈话的态度而来……一出口却在别人雷区蹦达?」他喃喃的说,低垂着眼看着没吃完的糖。 「吶,小兔子,这是在看不起人吗?」 「不是在看不起人,这是必须的。」这样的爱利丝让卓修忍不住握紧拳头,「放任他的魔力恣意横行会酿成多大的灾祸先不多谈,光是因为碎片的事就死了多少人呢?」 「原来如此,那天的视线是你,我还好奇她为什么安安静静的放我们离开,一点行动也没有。」爱利丝答非所问,然后耳朵一抖反问。「所以呢?那又如何?」 卓修一顿重复。「死了很多人。」 「你知道吗,这就是种族的问题了。」爱利丝把右手指甲弹出,把玩起来。他喜欢上面随着光浮现的光泽。「昨天的小巷有幼猫被人一时兴起用子弹打死,有狗被喝醉的人丢盆栽断了一条腿,有一窝雏鸡被人用棍子捣得血肉模糊……但是又有谁知道呢?」 「安心吧,我不会要求你对此有任何感想,兽族死在街上向来是不陌生的风景,大家都会选择性无意识的回避目光,这点大家都很清楚。」他双手环胸,食指一下一下的敲打着手臂。「但是就像你们一样,我还真的不是很在乎人类到底死了多少,又是因为谁而死。」 「话说回来,只有想死又不敢死的人才会被『她』盯上。这也是我们的问题吗?」爱利丝歪着脑袋说,然后像前几步,抬头盯着刚才闪烁一下的天花板。 意识到对方想做什么卓修倒抽口气想阻止:「等……!」 我不是圣人,更没有医生的温柔。我只要我的东西好好的就好,其他的就算崩坏了也与我无关。 他没有馀力。 「是该结束了,这种没意义的对话。」 猫眼瞇起,灯罩骤然碎裂。 / 爱利丝开窍了了了! -- 41:玫瑰花 啪的一下世界一片黑暗,卓修不见了,只剩下爱利丝站在黑暗中,看着像雪尘一样缓缓落下的白色碎片。 伸出手,碎片落到指尖上,凉凉的,然后像水珠一样散开。 一片、两片,毫不留恋、又依依不捨的感觉。 忽然一片碎片在碰上指尖的瞬间化为红色,爱利丝指尖一痛,下意识想甩开,但是有一股更强大的力量让他停住不动,心脏狂跳。红色像是汲取爱利丝的鲜血一样上升,顏色越来越红,这片碎片开始扭曲、扩大,在爱利丝讶异的目光下变成一朵未开放的花苞。 接着花朵打开了,每片花瓣旋开,绽放出一个美丽妖艳的红色漩涡。 玫瑰花。爱利丝眨眼。 用血绽放的玫瑰。 空气中忽然多出很多模糊不清的喃喃低语,速度很快,快到爱利丝捕捉不到,但是不知怎么的,内心沉静下来,就像不急不徐飘落的落叶一般。 他放缓呼吸,像是要融入这片空间一样,然后他懂了,即便听不清这些话究竟在说什么,他却感受了说话之人想传达的意思。 是赐与,也是请託。 接着像是经过彩排一样,所有声音低低吟唱起来: 给予并接纳。 红色的玫瑰,是泣血之人染红的;吸收着鲜血,玫瑰成了红色。 红会盖过其他色彩,即便是黑。 不像金鱼时带给人的不安与不适,话语透着一股安定的力量,儘管意味不明。 爱利丝低吟出声。这是故事,玫瑰所讲的故事。 他知道自己得到了允许。 谢谢你。爱利丝小心的合上掌心,温柔的包裹住玫瑰。 一阵轻柔的风拂过,没有怨气,只有祝福。 他闭上眼睛,然后睁开,看到的是熟悉的天花板。 「在走廊上昏倒,就跟你说不可以熬夜看书了吧。」 耳熟的声音传来,爱利丝诶了一声坐起来。「昏倒啊……没有人趁猫之危我还真是幸运。」 「还是怕被挠上一把吧?」涅茵走过来坐在床沿,把水递给他。 爱利丝道声谢,把水往嘴里灌,喉咙不知怎么渴的紧,像是几天没喝过水一样。 「你还好吗?」 「做了个不算长也不算短的梦而已。」爱利丝打着哈欠说:「话说回来收一下气息吧,怨气压得我喘不过气。」 「抱歉?」 「傻子。」爱利丝重新躺回去,「我不是在怪谁,只是事情越来越奇怪了,他想找你冥族也想要你,你干嘛这么受欢迎?」他翻身,然后一把捞过笔记本和羽毛笔。 「东西放久了就会有灵性,更何况是碎片这种东西。」爱利丝歪着脑袋想。羽毛笔尖一下一下的敲着纸,看似不经意所有敲击却都在同一点上,涅茵不禁咋舌。 不过在被笔桿不轻不重的敲一下脑袋后他就噤声了。 「闭嘴。」爱利丝漫不经心地说,「碎片有简单的思想这件事是当然的,而且似乎还是独立思考,一得到自由就四散开来逃窜,却被奈落霓香和拉雅西斯施术挡了下来……」他的声音小下去,看向涅茵。 后者被看的发毛:「干……干嘛?」 「那为什么赤链蛇往你身体里鑽?」爱利丝瞇眼。「我那时候也看得很清楚,那不是偶然,是陷阱,是诱导,是有目的性的行动。」 「为什么获得自由的碎片要这么做?」他打量涅茵,眼神像要把他开膛剖腹里里外外毫不遗漏的探究一番。「你的身体比较舒服吗?」 本来紧张的气氛被这句话毁了,涅茵叹口气。 这傢伙真的很不会看气氛,这样以后……不。他想。这不是当务之急。 涅茵双手抱胸没好气地看爱利丝,「什么我比较舒服,瞧你说的都是什么鬼话!」 爱利丝闻言跳起来,尾巴炸开。这猫的个性真的叫人不忍评分:「那你说说看?蛇干嘛住进去?」 涅茵哭笑不得。「什么住进去?」 「就是住进去啊!」 「胃酸里吗?!」看在幻灵兽的份上这鬼打墙了! 涅茵扶额,吐出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样不行,什么都讨论不出来。他喜欢和爱利丝拌嘴,但是现在不行。 「你过来,坐好。」涅茵用不容拒绝的气势把爱利丝按下来坐好,后者也鬼使神差的没反抗。 睡眠不足昏倒什么的,鬼才相信。 涅茵不知道爱利丝说的「梦」里面有什么,但是最近来说能让他整个在爆炸边缘徘徊的事也就一件。 或许是时间太久了染上过多的怨气和恨意,人类还好,小猫小狗小麻雀最近都会有意无意地避开他,更别说爱利丝这种极敏感的了。 也许狄芬就是预料这一点才提议让他们搬出去,一方面方便捞鱼一方面也能避免灾情扩大。试想一下,宅邸中的危险动物和他们的领导要是抓起狂来怎么办?就算是半梦半醒间下意识挥出的一爪都可能要条胳膊要条腿,这不是老师那种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的处理方式能应对的。 / 爱惜生命,远离危险生物,除非你叫涅茵或是狄芬 -- 42:风纪 搞不好火就是狄芬放的。 芙蕾兰娜一开始略有迟疑,但是衡量后仍是首肯。 爱利丝必须也坚持跟着自己这点涅茵很感动却也很心疼。他看得出来怨气流露时爱利丝是想逃跑的,但彷彿被一条绳子勒住脖子一样停住脚步,然后踱步到他身边安抚他,一双眼睛满是自己一瞬间竟然想逃的懊恼和歉疚,这让涅茵于心不忍。 没有人想让在乎自己的人露出这样的表情。 没有人想让自己喜欢的人露出这样的表情。 那双眼睛该盛满的是自信而张扬的笑,而不是不知所以的抱歉瑟缩。 昨天也是,他在睡梦中又感觉到怨气的刺骨寒意和炎龙王的火焰在做斗争,冰火两重天的体验让他忍不住低吟一声。 但真正将他惊醒的是一声凄厉的哀叫。 爱利丝跳起来四肢曲着在床铺上摆出攻击姿势,尾巴和耳朵的毛发全部炸开来,眼睛瞪得老大颤抖着身体发出嘶嘶声,眼中却只有未睡醒的混乱,完全不知道该聚焦哪里。 爱利丝环顾了一下四周,对上涅茵的绿眸时彻底清醒过来,他悽惨的哀鸣一声像是挨了子弹的小兽一样扑到涅茵怀里掉眼泪。 没有大哭大叫,只有细微吸鼻子的啜泣声。涅茵就这样拍着猫妖的背安抚着,直到怀里的泪人儿重新睡下。 他是睡不着了。 怨气的侵蚀加重是这几天的事,仔细算算就是女童手臂出现的那一天。就像是急了一般,碎片反常的躁动起来,带来灼热和冰冷并存的不适。 不过通常都是短短几秒,一下就过去了。 基于此他以为爱利丝才这么不紧不慢,现在想想是自己太迟钝了,太自信了,没有顾虑到对方也是人,也会担心,也会害怕。 他几乎犯了和大眾一样的错,把兽族贬低的同时也神格化。 好在现在还来得及,一样的错身为从来不在课堂睡觉的三好学生的他不会再犯第二次。 涅茵收回心神,戳了爱利丝的额头一下。 「我是成年人了,不跟你计较。」 「……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得出这个结论的但真叫人火大。」猫妖白他一眼不想理他,灵巧的尾巴却一勾捲住他的脚踝。 不给走。 涅茵挪挪位子,爱利丝立刻一歪身体靠在他身上,喉间发出满足的咕嚕声。 金色的夕阳透过窗帘撒在他们身上,暖洋洋的。涅茵舒服的瞇瞇眼,和爱利丝靠在一起。 凉凉的微风透过缝隙鑽进来,空气中捲起淡淡的花香,那是爱利丝放的盆栽。 这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涅茵知道,爱利丝也无比清楚。 但即便如此,他们也发自内心的珍惜现在。 享受能够分享彼此体温的现在。 爱利丝从没想过少问一句「老头找你去做什么?」会让自己后悔到想咬下尾巴洩愤。 「好,迟到一分,翻墙一分,服装……」眼前的人用绿色眼珠打量着他,一手拖着记分板,持笔的手用笔桿点着下巴认真思考着。 不过他想来想去把服装两个字念了不知道几遍也没得出所以然,于是他转而看向爱利丝,露出彬彬有礼的笑容问:「你觉得服装要扣几分?」 爱利丝嘴角一抽,笑得灿烂牙齿咬得发酸:「……滚!」 这就是你不叫我起床的原因吗?! 爱利丝一早起来就觉得不对劲,透过窗帘的光比较刺眼,温度也比较暖。 不过像是作为交换一样,身边的卧铺是空的。不只是空的,连馀温都没有了。 他并没有特别慌张。涅茵不是那种自以为是的蠢蛋,虽然他是真的挺蠢的;涅茵也不会一声不响消失玩那种「我是为了你好但其实没半点用」的肥皂剧剧情,因为他不是女主角,更不是男主角,他只是不知为何得到炎龙王魔力避免走上社畜一途的普通人,不过普通是过去式。 但不管怎样,姑且还算是个「人」,或是说半龙半人。 ……如果没有变成蛇的话。 于是他兜兜转转的在室内转了几圈顺便把自己打理好,一点也不急。再怎么蠢涅茵也是条龙,就算被最近异常安静的碎片寻找者攻击也能接个几招才对,自己只要在红龙变死龙前去救场就好。 直到慢吞吞出门前他才注意到时间已经不多,但他是谁,他是爱利丝,怎么可能会为了这种蠢事慌慌张张急急忙忙,他只是来混的,不是来上课的。 不过在半路上他想到似乎好像可能有个站在校门当门神的东西叫风纪委员,听说是很囉唆的东西。 爱利丝上不了厨房下得了战场,他只怕人对他碎碎念,所以思考了一下他绕了路。 好端端的墙在那里怎么能不翻呢?他想,一把把东西丢了进去,然后藉着猫科动物完美的体能一跃而上,再跳下来。 他轻哼一声,拍着不存在的皱折满脸得意。 看吧看吧,有墙不翻走大门被抓,真不知道你们人类是怎么想……的…… 一转头,他就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绿色眼睛。 「你这是滥用私权,风纪。」爱利丝捡起书包说:「是说现在第一节课了耶,你就在这蹲了快两个小时只为了堵我?」吃饱撑着啊神经病。 「我怎么知道你这么会摸?」涅茵反问,捡起便当盒。「不过没想到你真的从这里出现。」 那你还蹲在这里?爱利丝一脸不可思议的瞪他。 要是我没出现你要等到什么时候? 「你是龙还是狗?」 「如果可以我想维持人形,十几年的型态不是那么好拋弃的。」涅茵认真想了一下后回答。 爱利丝对他扮着鬼脸,「你真的是吃饱没事。」 然后他低头蹬着涅茵的手背,健康的肤色上多了一条深色的疤,爱利丝很确定这不是他抓的。「你的手是怎么回事?」 「唔?没什么……」涅茵把手往身后放,为了自然动作故意放慢了些。「煮饭的时候用到的。」 他含糊不清的说,没有刚刚那种抓到爱利丝小辫子时的得意。 可是爱利丝没注意到。 他双手往腰上一插瞇起眼睛:「切菜切到手背去……你眼睛瞎啦?」 「才没有!」 -- 43:老师很困扰 爱利丝觉得老师很困扰,因为他提拔的风纪委员像个白痴一样狂记根本不在学生名单上的人。 「谁不记好记我一个过场的人你很高兴吗?!」爱利丝站在桌上说。 「这叫特殊对待。」涅茵仰着头看他。「还有不要站桌子上,快点下来。」 爱利丝嘴角一抽。 特殊对待……?我还真谢谢你喔! 他往下了一点,改站到椅子上,手一伸指向教室前方:「他们呢?上课吃东西你就不扣分?」 涅茵皱起眉头:「这样拖人家下水你会被排挤喔。」 担忧的像个老妈子。 爱利丝冷笑:「大呆龙,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我就像空气清净机一样自带清场效果?」 真是够了!为什么我会喜欢上这种人! 爱利丝蹦回自己的位子,开始思考把涅茵丢下自己远走高飞的可能性。 上课鐘响了,大家安静下来,爱利丝趴在桌上准备补眠。 早自修不睡觉要干嘛? 「好了啦,赶快去赶作业。」过了会涅茵又转过来。「今天老师要检查。」 「……你怎么嘮嘮叨叨的像个保母?」爱利丝垂死挣扎的爬起,「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快转过去你那张脸我现在看到就来气。」 「因为没我帅?」 「噁心的。」 「……有问题我可不教你。」 涅茵哼一声转过去把笔转的眼花撩乱,爱利丝弯下腰在书包中胡乱翻出几本书。 他之前有问过涅茵干嘛忽然转起笔,对方只是语带保留的说了句总觉得会用上。 神秘兮兮,一副他很想知道似的。 虽然挺好奇的。 他把东西胡乱摊开丢到桌上,拿着比这边戳戳那边点点,瞪着那些弯弯绕绕的数字半天也看不出头绪。 ……也是,这种东西他最好看的懂啊。 没兴趣的东西就是没兴趣,他可不是那种乖学生,遇到问题非搞懂不可,相对的,他基本上的行动都和不要被唸有关。 于是脚一伸,他毫不客气地踹上涅茵的椅子。 涅茵浑身一震,却出乎他意料的没有转过来。 爱利丝讶异,这下他的好胜心全被勾起了。 喔?想比耐心?他坏笑的眨眨眼睛。 让你见识什么叫猫的执着。 他踹踹前座的椅子,后者还是凝然不动的转着笔,垂死挣扎到椅子要晃成十级地震解体时才黑着脸转过来。 「……干嘛?我说过我不会教你。」 「不你想多了。」爱利丝笑瞇了眼,身体向前倾手肘抵在桌面用手拖着脸:「借~我~抄~☆」 涅茵蹙眉:「自己有手自己写。」 「我都说自己抄了又不是叫你帮我抄。」 「不要。」是说那样更过分好不好。 爱利丝鼓起脸颊,「喔?那我偏要呢?」 其实他也不是那么在乎,被唸就被唸,他被朵薾菈唸的还少吗?再说他的功课不过是老师吃饱撑着给的,何况就算不交他也想看看谁敢来讨;他现在死缠烂打不过是想逗涅茵玩。 涅茵冷笑一声,整个人转过来,凑到爱利丝耳边:「叫哥就借你。」 温温的、热热的气息吹在耳朵上,爱利丝脸一红忍不住缩了回去摀住耳朵,话说的都不流畅了:「……滚。」 「那就没得抄。」涅茵耸耸肩转回去,一副我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不把握的样子。 爱利丝瞪着他沾沾自喜的背影气恼的咬着牙,然后化愤怒为动力,在作业簿上乱画一气。 嗯,作乱的动力。 「我郑重告诉你,我想回家。」爱利丝双手往腰上一插说。 他们现在在百货公司的地下一楼,今天人不多,却还是让爱利丝绷紧了神经。 涅茵丝毫不为所动,聚精会神的挑着文具和新的笔记本。「那我郑重告诉你,最后一颗枕头被你昨天烧我作业时一起烧掉了,所以必须去买新的。」说到这里他眉头一皱,同时把手上蓝色的那本放入购物袋。 「真是的,你好歹是用火的怎么会为了怕掉灰把枕头垫在下面呢?是说怕掉灰就不要烧啊,还是在室内!」 「我有记得开窗啊,」爱利丝换了个姿势站,双手环胸。「而且我为什么要为了烧东西这种小事跑去楼下?」 「而且我把我的也烧了,很公平的。」 「那还真是感谢你。」涅茵转转眼珠子,注意力被一隻粉色的兔子吊饰吸走。「你喜欢这个吗?」 粉粉嫩嫩的小兔子,眼睛画成弯弯的两个弧度,嘴巴可爱的勾起来。 掛在书包上应该很适合。涅茵想。 「不,我不喜欢兔子。」没想到爱利丝却警戒的瞇起眼睛,后退一步,彷彿他拿的不是可爱的吊饰而是一条会喷毒液的眼镜蛇。 「我以为你喜欢兔子,」涅茵把兔子放回去。「因为你一直小兔子小兔子的叫。」他说,顺口道出了自己的疑惑。 爱利丝全身僵硬一下张口想反驳,但是转念一想好像也没错:「我不讨厌,但没必要我不想放兔子在自己身边。」 「为什么?」 「谁知道,」他继续说。「就是没那么喜欢而已。」 也喜欢不起来。 「那小兔子是?」涅茵拿起另一个圆嘟嘟的小熊吊饰。其实他也没有想买,只是看着好玩而已。 「我觉得这个比较好。」爱利丝向前用食指勾起一隻拿着啤酒杯的q版企鹅。涅茵看了一眼,又看看自己手上的。 「你是因为啤酒杯吧?」这傢伙超爱喝酒的。这是他上次去超市才发现的;每次看爱利丝拿着酒灌都让涅茵有股犯罪感。 ……不知道有没有猫咪款的。 爱利丝也毫不隐瞒,「正确。」他笑着说,然后继续前面的话题:「其实那是什么我也不知道,只是……嗯,就是那种感觉?」他耸耸肩。 涅茵眨眨眼没有再问下去,因为感觉再问就涉及隐私问题了;爱利丝一定不会喜欢这种变成盘问的关心,那与其把自己和他弄的不高兴不如等他愿意说再谈。 而且他有很在意的事情。 「话说回来这是怎么一回事?」涅茵把手伸出来,手背向上。 上面的金鱼纹路变的很淡很淡,现在看起来就像随时会消失一样。 爱利丝漫不经心的瞥了那节骨分明的手一眼,双手背到身后,语气意味深长的说:「你也真是够心大的了,这种事现在才说,要是恶化了怎么办?」 涅茵紧张起来。「恶化了?」 「最好是啦,大笨龙。」爱利丝白他一眼,把企鹅吊饰放回去,「我找到玫瑰花了。」 「原来是找到玫瑰花了。」涅茵松了口气,等意识过来这句话的意思后后知后觉的喊出来:「等等,找到玫瑰花了?」 「你小声一点啦。」爱利丝有点慌的看向那些因为涅茵拔高的声音注意过来的目光。 他夺过涅茵手上的吊饰归位,拉着他迅速的结完帐后拖到店外的一处转角开训:「不要这么大惊小怪。」 「我才没……算了。」当务之急不是逞口舌之快。「什么时候找到的?」 「上次在走廊的时候。」爱利丝回答,间接承认那次并非只是晕倒那么简单。「因为没什么大不了就没告诉你了,然后就忘记了。」他笑了笑继续说,「这种无聊事亏你还能记到现在。」 「这才不是无聊事。」涅茵反驳,「这很重要的好不好?」说完他又补上一句:「有没有受伤?」 「没有,」爱利丝撇撇嘴。这点一想到他就来气。「别说热焰滚滚,就是一咪咪的火星子也没有。」 「真的?」 「真的。」 涅茵松了一口气。爱利丝追求的是战斗的刺激和热血沸腾,他觉得这没问题,但是前提是不会受伤。 「那我们现在要去找芙蕾兰娜除去赤链蛇?」 「你真的是傻了啊涅茵,」爱利丝语重心长的说到,就像在劝三好学生不要因为考爆一科就去跳楼一样。伸手一指示意他看向窗外的天空,完全忘记那只是壁纸因为这里是b1。「现在都半夜几点了去找医生你想耳朵被抓下来吗?」 涅茵没有看向爱利丝指的地方,因为他觉得看时鐘比较靠普。然后他看到指针逼近12的鐘面点点头。「说的也是。但是芙蕾兰娜也有起床气?」这还真叫人难以想像。 / 从现在开始每天不定期加更喔! -- 44:鱼蛇之争 看出了涅茵的妄想,爱利丝冷哼一声:「傻瓜,起床气是不分种族的好不好。」 涅茵面色存疑,「是这样子……呜呃!」 一股衝击直直撞上来,涅茵忍不住倒退一步。是一个黑发的小女孩,穿着艳红的洋裙。 「你还好吗?」涅茵下意识伸手想扶住她的肩把距离拉开,而且这样才好检查有没有受伤。 同一时间爱利丝恶声恶气的叫起来:「喂!你靠的太近太久了!」他伸出手,像是要不顾一切把这个女孩拉开。 但是没等两人触碰到女孩便退了一步,左肩大幅度的向后闪像是有什么原因不能让人触碰到一样。 涅茵对此眨眨眼但没有将疑惑表露出来,爱利丝则是一点也不在乎的收回手。反正对方闪开了就好,其他的不干他的事。 他不喜欢这个走路不看路的人。一阵细微的颤慄从尾椎爬上来,爱利丝不舒服的抖抖身子,像是要把这股感觉甩开。 他本能的排斥她。 女孩倒退了一步,用黑色瞳仁有点大颗的眼睛定定地看着两人,然后不等谁反应过来就刷的一转身,奔入了人群。 这百货公司因为节庆而不打烊所以即便是这个时间点也还是很多人,熙熙攘攘的人潮一下子就吞没了那娇小的身影,看不见了。 「刚刚的……」涅茵这才疑惑的瞇起眼,他转头想问爱利丝那不知从何而来的异样感,却见后者正一副吃到苍蝇的样子吐着舌头就差没转圈圈,声音小了下去。 爱利丝注意到涅茵的目光抬起头:「怎么了?」 涅茵摇头。爱利丝虽然疑惑却没有问下去,只是古怪的看他一眼,然后舔舔爪子要自己冷静下来。 就在这时涅茵忽然一阵低呼,爱利丝皱着眉抬头,看见后者正瞪着自己的手背看。 金鱼的图案像坏掉的灯泡一样忽明忽灭,爱利丝一把抓过他的手,眼睛藏不住恐惧。 为什么忽然没效了?爱利丝想不透。 随着每次消失金鱼都淡掉一些,照这个速度不出几秒金鱼就会彻底不见。 他不再去想在这里身份洩漏的后果,也拋弃被人注意的恐惧。「给我回来,金鱼!」他愤怒的吼,「回来!金鱼!我是你的主人,你必须听从我的命令!」 但就算他急的跺脚也于事无补,反而是涅茵冷静许多。 就像无波的池水,事到如今他对变蛇好像也没那么恐惧了。 他只害怕爱利丝会因此疏远他。 忽然一阵红光,涅茵的手臂上多出一条红黑相间的蛇的纹身,是赤链蛇。 爱利丝停下来,瞪着蛇的纹身看;和普通的纹身不一样,这纹身会动。 不如说,这个纹身是活的。 线条简单却不减威风的赤链蛇露出长长的獠牙,张大嘴像是在发出威吓的嘶嘶声;说也奇怪,本来按着频率闪烁的金鱼忽然加快了速度,像是受到威吓一样揣揣不安的想要夺路而逃。 赤链蛇一摆尾向金鱼气势汹汹的扑去,金鱼开始在手背打转,速度越来越快,然后竟然一跃而起,拖离了涅茵的手背。 涅茵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爱利丝更是向后一弹惊叫:「这什么啊!」 金鱼在脱离的瞬间化成了一开始捕捉到的原样,赤红的闪闪发光。 没有像离了水的鱼一样无助的在地上弹跳口吐白沫,金鱼就这样在半空甩着尾巴逃窜。 还来不及吐槽下一秒赤链蛇也跳了出来,在地上弓起身子频频做噬咬状。 蛇没有声带,只能发出细细的嘶声,但即使如此涅茵和爱利丝却感受到了浓烈的愤怒。 金鱼也不游离,就这样在赤链蛇上空盘绕,彷彿篤定了赤链蛇的牙不会咬在自己身上,赤链蛇则是继续嘶嘶叫,咬的一次比一次兇却皆是故做声势一样,雷声大雨点小。 爱利丝先是瞇起眼,然后在蛇的尖牙擦过鱼肚时意识到什么一样瞪大。 就像是长辈在训斥家中的幼童。 他看向涅茵想说出自己的发现,却见对方正瞪着缠斗中的一鱼一蛇看得出神,嘴巴有点开开的都没注意到。 「……你在干嘛?一脸白痴相。」 「……不要骂我啦。」涅茵还是没分给爱利丝一点目光,「我只是觉得我生物白学了。」 爱利丝翻白眼,手插到外套口袋站了三七步。「他们是碎片,请你意识到这一点。还有人类的生物学本来就是片面之词。」 「你这样根本没安慰到我。」涅茵委屈的看向猫妖。 「我本来就没有在安慰你。」后者倒是如实已告。 涅茵摸摸鼻子,感叹暗恋的滋味真难受,又看向还在扭打的金鱼和赤链蛇:「好吧,那你觉得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现在他不会变成蛇了,虽然不知道在空中缠斗的金鱼和蛇会在新闻上掀起怎样子的喧然大波,但那明显不在他的业务处理范围了。 所以他们可以走了吧?超越种族的鱼蛇之争他们应该不用插手吧? …… 等等,轩然大波?涅茵睁大眼睛。 从刚刚开始,爱利丝试着施咒让金鱼稳定下来时四周就安静的可怕,这就算了,或许大家以为他们是街头艺人在即兴演出,但是那怎么解释?金鱼在天空飞和赤链蛇打架,大家的知识观念还有接受能力都进步到这种地步了吗? 涅茵不死心的左顾右盼,该在的人群却没半点影子。 他们就像被隔绝开来一样,这个空间只有他们。 而「这个空间」似乎是整栋百货公司。 想到这里涅茵嚥下唾液看向爱利丝,后者也正苦笑的望向自己。 「我感觉不到人的气息。」他微笑但嗓子乾涩的说,声音很轻,却验证了涅茵的猜想。 「……」好吧,冷静下来涅茵,不过是所有人忽然消失而已,这没什么的,爱利丝需要你,大概。 涅茵甩甩头甩掉那会打击士气的后两字,深吸一口气。「好了,让我们想看看接下来该怎么办。当务之急应该是离开这里……你怎么了?」爱利丝原本听得很专心却忽然跳了一下,耳朵尾巴全跑了出来。 「……没有。」他看着手摇摇头,像是也没有搞懂自己现出原形的原因。然后他猛的抬头瞪向涅茵,眼神逐渐出现警戒,身体不由自主地紧绷。 涅茵蹙眉,然后猛的转身。 爱利丝不是在看他,而是他身后的东西。 本该空无一人的地方站着一位外表年龄与爱利丝相彷的女孩,女孩穿着红色洋裙,右手拿着一朵艷红的玫瑰花苞,紧紧握着,像怕走失的小孩一样。 是刚刚撞到涅茵的女孩。 女孩的眼睛空洞的看着已经向前一步挡在爱利丝面前的涅茵,然后看向十指弹出爪子的爱利丝,最后转到还没打完的赤链蛇和金鱼。 赤链蛇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半空,还缠住了金鱼的身体;然而他没有往死里勒,只是像吵架时抓住对方逼对方听自己说话一样,嘶声急促而不停歇。 金鱼拼命挣扎。 女孩沉默的看了几秒,然后拿着玫瑰的手向上一抬。 地面传来震动,然后数根黑色的棘刺窜出,直逼金鱼和赤链蛇。 金鱼没有反应过来,赤链蛇则在最后一秒试图拖着金鱼逃跑,却只能瞥去惊恐的一眼,接着化为一缕轻烟心有不甘的消失。 血液滴滴答答的滴下,金鱼抽动着,最后脑袋一歪,不知道算不算一命呜呼。 他的身体碎裂成小光点,女孩一勾手指,淡到彷彿轻吹一口气就会消失的光点飘向了她, 玫瑰花苞缓缓绽放,光点飞进去后重新收拢花瓣,将光全数吞没。 女孩安安静静的收回手,盯着花苞看了几秒,然后抬头看着涅茵和爱利丝。 眼神空洞,没有任何的光彩。 女孩歪头,语气平板的问:「你是我的妈妈吗?」 什么?涅茵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身后却爆出一声愤怒的吼声。 「离他远一点!你这该死的傢伙!」爱利丝像离了弦的箭矢一样窜出来,咧开嘴露出尖锐的牙。 -- 45:娃娃 女孩手一指棘刺衝向爱利丝,却被利爪悉数撕碎,女孩像是想起不好的回忆一样面色一下子变得惊恐,控制棘刺的方式也越来越乱无章法。 「爱利丝!」涅茵唤他,忽然背脊一凉,迅速转身召唤出火焰:「炎盾!」 掌心向上一挥,炽热的火墙由地面升起,烧断了从后方突袭的棘刺。 看着火墙退去涅茵收回手,惊讶无比的看着掌心。 这份流畅感……还有充实的感觉……排除掉怨乾净的魔力就是这样子吗? 他强压下兴奋,现在不是为这种事高兴的时候。 爱利丝已经窜到女孩身边,爪子毫不犹豫地朝脸抓下去;一根棘刺横挡过来,女孩发出抽泣声:「娃娃、娃娃只是想找到妈妈,为什么要妨碍我!」 娃娃?这是她的名字吗?爱利丝瞇起眼睛,对方眼眶含泪的样子却激不起他的同情心。 故事这种东西谁都有,但就算如此也不是你能伤害我重要之人的理由。 他用力跃上一条棘刺,然后俯衝而下,五指弯成勾状就近朝女孩左臂抓去。 尖锐的爪子离皮肉越来越近,就在即将触碰的瞬间爱利丝却瞪大了眼睛。 不对,不对! 脑内警铃大作,爱利丝扭腰想收回攻势却来不及了。 像是幻影一样,爪子穿透了手臂,女孩勾起得逞的讥笑。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了,窜出几条黑色藤蔓缠住了爱利丝的四肢举至半空,爱利丝恼羞成怒的嘶吼一声,挣扎着却被越缠越紧。 他怎么就忘记了?娃娃的手臂已经被砍下来了! 爱利丝催动魔力,却发现没有半点反应。这藤蔓会吸取触碰者的魔力吗? 他暗道一声不好,一转头却发现涅茵因为自己的叫声分神,而战斗中是不允许分心的。 涅茵稍好一点,只有手腕被捲住,他往后退试图挣脱,另一手覆在藤蔓上催动火焰想把藤蔓烧掉。 或许是炎龙王的魔力过于霸道即便藤蔓会吸取魔力也无法完全抑制,虽然只有一小簇的火焰窜出来也让涅茵免于被捲起来束手无策的状况。 「这什么啊!」他瞪着不停在烧断和重生中反覆跳跃的藤蔓说:「噁心死了,不要缠着人啊!」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爱利丝想吼他却被娃娃的一声尖叫打断。 那叫声又急又快,像是被火烧热的铁碰到一样。 等等,被火烧到? 爱利丝心生一计,停下挣扎,转头衝着涅茵想说什么。 「滚开!不玩了,不玩了!」 就在这时娃娃生气的叫了一声,气得跳脚的同时手一挥爱利丝和涅茵被用力一扯,突如其来的力道让两人来不及反应就被用力一甩甩入电梯中。 两人进入电梯的瞬间藤蔓就松开了,爱利丝立刻弹起来,涅茵虽然被摔的七晕八素也马上爬起,额角擦破皮红红的一片。 他们试着衝出去,电梯门却已经合上。 「不乖的孩子不能成为家人,但是别担心,等你们乖乖听话大家一定会欢迎你们的。」透过逐渐缩减的缝隙女孩平板又隐藏着疯狂的声音鑽进来。「因为是家人,所以不管怎样都会原谅彼此的,对吧?」 爱利丝来不及细想这句话的含意便觉得眼前一黑,咚的一声倒下去。 涅茵睁开眼睛爬起来,只觉得后脑疼的厉害。 痛死了……爱利丝偷打人?他没有急着爬起来,脑袋晕忽忽的,他可不想做这种爬起来只是为了摔回去的蠢事。 涅茵就这么坐着打量四周,漆黑一片,爱利丝也不见了。他意识到这和之前进入幻灵界那种黑暗很像,只是这里更加不祥而已。 空气很沉,每一口呼吸都重重的。涅茵蹙着眉拍拍胸口替自己顺气,一边想自己是不是死了。 …… 然后他拉开衣服,发现契约的咒印还在。 这就对了。他把衣服放下来,虽然这里应该是没有人但自己拉衣服看自己身体什么的很像变态。 如果死了契约消失咒印就不该还在,而自己活着表示爱利丝也没死,而是和自己一样被困在这个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的空间。 所以当务之急是找出爱利丝还有离开这里的方法。 四肢渐渐涌回力气,待晕眩感消失后涅茵站起来,简单活络了下筋骨后开始思考要往哪里去。 然后他发现这里就是片沙漠,不过是黑色调的,一片黑,偶尔还有极深的灰色。 涅茵不讨厌黑色,但是这种一片黑以外没有其他色彩的地方还真叫人不舒服。 涅茵胡乱的转了一圈,然后迈出步伐。不管怎样出口大概就是出口吧,现在只能一边保持警戒一边向前。 这是结界吗?真是古怪。 涅茵想燃起火焰让自己不要是唯一有黑色以外色彩的东西,却没能如愿。 这里不能用魔法?他纳闷,觉得麻烦极了。 胸口像堵了一块棉花,不管想什么都不顺。 不知道走了多久,脚开始传来痠痛感,涅茵开始感到疲乏,不只如此,困倦的感觉也不停袭上大脑,催促并引诱着他入睡。这不只是肉体上的折磨,更是精神上的虐待。或许沙漠中迷途的人会死就是因为这样的原因。他模糊的想。 没有路标没有希望,一望无际的沙就像是吞噬生物意志力的兇残怪兽,残忍的将猎物的一切慢慢磨尽,然后享受的吞噬那倒下失去生命力的乾枯躯壳。 越来越困越来越倦,全身的细胞都在叫嚣着诱哄涅茵闭上眼睛拋下所有担心的一切。涅茵用力的朝舌尖一咬试图赶走瞌睡虫,但是预想中的血腥味没有在嘴里蔓延开来。 他连咬破舌尖的力气也没有了。 不行,必须去找爱利丝……!他挣扎着向前一步,开始吸不到氧气。 那傢伙胆子那么小,在这种地方不可以丢下他一个人! 涅茵的呼吸越来越沉重,最后终于支撑不住,面朝地倒下去。 沙子很温暖,眼皮也沉重起来。涅茵现在就像冬天捨不得爬出被窝去上课的学生一样,无力而象徵性的扑腾几下又倒了回去。 他是再也走不动了。 涅茵缓缓合上眼睛,大脑一片混沌。 不行……要去找爱利丝才行…… …… …… 要去找什么? 他的眼睛闔的太快了,错过了一个小小的、一跳一跳靠近自己的一团身影。 爱利丝瞬间惊醒,跳了起来,像是做了恶梦一样大口大口的换着气。 -- 46:兔子 外头传来淅沥哗啦的雨声,外面估计在下暴雨,爱利丝没办法确定因为这里没有窗户,现在的他也没有心情去确认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他只觉得哗啦啦的声音很吵,空气中的湿气让他很烦躁。 刚刚昏过去了。大脑飞快的运转,一滴冷汗顺着脸颊滑下来,然后滴到地上。猫妖伸手揪紧了围巾。这里是哪里?他将围巾往上提遮住口鼻。 医生的气味已经很旧了,却还是有安抚人心的效果,急促的换气越来越慢,然后回到正常速度。 爱利丝深深的呼出一口气,吐掉了所有的混乱逼自己冷静下来。 但是这份得来不易的冷静在他意识到自己身处何处时就彻底烟消云散。 渗着水的天花板,到处都是破洞的地板,散发霉味的墙壁,只剩一口气闪烁不定的电灯。 ……为什么在这里?爱利丝颤抖着。 他向前衝喉咙立刻感到一阵压迫,爱利丝痛苦的咳嗽着,因为衝太猛而被拉的跌倒在地。 他往围巾里面一摸,摸到了一个铁环,铁环勒住他的脖子,牵着一条长长却永远达不到门口的铁鍊。 这下他就算再不愿意,也不得不承认了。 不用抬头看爱利丝就知道铁鍊的另一端嵌入墙内,不只是因为被拉的跌倒,更是因为那是束缚自己不知道多少个季节的东西。 不要!不要是这里! 他张嘴无声的哀号,恐惧的不能自己。他想让自己冷静下来,紧紧抓着围巾倒在地上蜷成一团只想寻求一点点安全感。 冷静点爱利丝。他把脸埋入深色布料在脑中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眼睛害怕的闭上。这不是现实,这只是幻境,娃娃搞出来的愚蠢的一切,这种东西不可能会困住你,清醒一点!你已经离开那里了,你已经不在那里了,再也不会回到那里了! 就在这时一个湿润的东西顶了顶他的脸颊。 爱利丝怯怯的睁开紧紧闭起的眼睛,待看清触碰者是谁时候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像过紧的琴弦一样应声断裂。 他再也藏不住尖叫,内心痛的崩溃。张开嘴,他发出任谁听到都会为其不忍的凄厉哀泣: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是隻小小的幼兔。 黑,很黑。 涅茵脑袋乱的像锅粥,迷迷糊糊昏昏沉沉。他隐隐约约知道自己该去做某件事,却怎样也想不起来自己究竟在干嘛。 而且一倒下他是站不起来了。 眼睛虽然闭着但涅茵还没彻底昏过去,不过意识很朦胧的闪过各种火焰。他什么都不想做,只想溺死在这份诡异的寂静中。 他觉得自己在一片黏腻温热的黑水中缓缓掉落,慢慢的被吞噬乾净。 要不要……就这么放弃了? 他真的想不起来自己在做什么了,连自己想的放弃是放弃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有个声音在催眠般的不断扩大那两个负面字眼。 忽然一个小小的东西顶上脸颊,凉凉的、冰冰的,在这个情况下还怪舒服的。 谁?涅茵动了下眼皮。 小东西在他的脸上蹭来蹭去,硬是把涅茵的睡意驱走了大半,他觉得有点讨厌,打扰人睡觉可是很不道德的一件事。 可是这个小东西真的很没道德,拱来拱去见涅茵只是动动眼皮气呼呼地用一个软绵绵的地方拍拍他的脸颊。 涅茵被烦够了,他猛的就要睁开眼去训斥这不长眼扰人清梦的东西,就在这时一阵睡意又扑天盖地的捲来,像是在阻止他清醒一样,死命揪着涅茵往泥潭深处拖。 这简直比冬天的被窝还磨人。 他想睡了,真的想睡了。 小东西见他非但没有动作反而一副要就地冬眠超级不争气的样子停下动作,沉默了几秒后向后跳拉开一段距离,然后强而有力的后腿弯曲,用力一蹬一跃而起,狠狠的像颗砲弹一样砸在涅茵的胸口。 「呜呃!」涅茵就算不愿意也清醒了。他猛的坐起来,摀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有没有搞错,会死人的!」 他相信自己的胸口一定多了一个脚丫子印! 涅茵恼怒的情绪很快退去,后知后觉自己差点要迷失在这里的认知让他打了个冷颤,然后他脑袋一转,看向可能已经弄断他几根肋骨的救命恩人。 他扫了扫视周发现空无一人,就在觉得奇怪时低头一看,和一团小小的奶油焦糖色的毛球对上视线。 「……兔子?」 还是有顏色的兔子。涅茵莫名感动。 那是一隻一看就知道未成年的兔子,四肢像踏了云彩一样雪白,小小的身体一个掌心就能捧住了。 不过做为砲弹的功力倒是叫人不得不佩服。 褐色的眼睛眨呀眨,幼兔的耳朵短短的,可爱到了极点。 这时一阵诡异的风吹来,还有细细的吼。涅茵侧头一听,发现风中的是自己脑子混乱中出现的低语,不过本来叫人沉沦的声音变得尖锐而刺耳,像是因为猎物跑掉而歇斯底里。 幼兔的眼神警戒起来,涅茵先是一愣才意识到他在担心什么;他拍拍兔子柔软的小脑袋,站起身保证:「放心吧,有了准备我不会再被催眠了。我可是在老师的魔音传脑下都没睡着的人呢,放心好了。」 「如果你知道怎么离开这里告诉我好吗?」 幼兔点了点头,彷彿本来就是为此而来。 他迈开短短的腿,一蹦一蹦的领着涅茵前进。 虽然还是一望无际的沙洲,但涅茵不再感到疲累,心中也没有刚开始的无助。 大概是幼兔的步伐和态度都太坚定的缘故,那种无论如何都要把自己带出去的气势实在叫人无法不信任。 忽然前面的沙地传来动静,涅茵抬头望去,是人的黑色剪影,一大一小的剪影。 -- 47:杀了同伴之人 同一时间,兔子也停下脚步。 大的剪影拉着小的手,不是那种温馨的大人带小孩,而给人一种强拉的感觉。 小的剪影垂着头,没有抵抗,或是说抵抗不了而放弃了。 两个剪影走着走着,接着对面出现一个大的剪影。 古怪的是那个剪影的头部不是人形,而是兔子,像带着一个兔子布偶装的头套。 不过这些暂且都是其次。小孩剪影被用力一推推向兔子人,瘦弱的身体失去重心跌下去;兔子人毫不怜惜的一把抓住那好像一用力就会碎掉的胳膊用力一扯,把小剪影拉起来。 涅茵忽然打了冷颤。 他知道那剪影是谁了。 一阵脚步声传来,明明在滂沱大雨中却有着极强的穿透力,一下一下重击爱利丝的心尖。 不要!爱利丝收回看向幼兔的目光转至门口,整个人抖成筛子。 他努力想要摆脱这份成为梦魘的声音,却皆是徒劳。 脚步声依旧固执的响起。 恐惧不停放大,像是黑洞一样吞没爱利丝。 不要!不要白兔! 他好像已经看到那穿着西装革履的人走进来,只要这个时候他就会被抓去换血灌药,或是杀人。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有一位「白兔」,领路人「白兔」。 为什么会回到这里?为什么会这样?他为什么是一个人?涅茵呢?不是说好要保护他的吗?他现在还好吗? 爱利丝的头发出巨痛,他以为已经摆脱的噩梦正不停的侵蚀他。 他从来没有摆脱过,不管他怎么欺骗自己。 为什么到现在都忘不了! 爱利丝崩溃的揪紧围巾,像是要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一样。 为什么小兔子也在这里! 【没有名字的爱丽丝杀了白兔。】 不对! 爱利丝猛的摇晃脑袋,他想把声音甩出去。 我有名字的,我有名字的! 【jack?】 不要叫我!那不是我的名字! 【渴望名字的爱丽丝。】 声音像在讥笑他一样,古怪而挥之不去。 【可怜的爱丽丝,明白自己根本没有名字后陷入了疯狂。】 我才没疯! 【失去名字的爱丽丝没有意义,什么都不是。】 【没有人需要会思考的爱丽丝。】 胡说!涅茵需要我! 【不,你怎么会这么认为?】 声音惊讶的问,为爱利丝的天真感到吃惊。 【涅茵又怎么会需要你,要是他知道死在你手上的生命有多少,你觉得他还会要你吗?】 他怎么会不要我? 【就凭你现在的样子?】 他会来找我的!爱利丝揪紧了围巾。他会带我离开这里……! 【没有名字的爱丽丝穿得光鲜亮丽,但本质可是如此不堪。】 【杀了同伴之人,还渴望被谁信赖?】 ……! 一阵凉意窜上背脊,爱利丝猛的低头。 原本的衣着消失了,变成他光看就感到恐惧的破烂白衣;白衣脏兮兮的,破损不堪。 不对……!不要……! 赤裸的双足沾满血跡,不知道是杀人时留下的,还是自己磨破皮的。 刺痛的感觉麻麻的,连带着一切的感觉都被放大。雨声、脚步声,还有什么在掉落的声音,所有的一切都叫爱利丝脑袋发疼。 可是他已经无力去管了,他艰难的伸出一隻手,只觉得自己快要昏过去了,什么想法都变得模糊。他只想用最后的力气,再一次,再一次抱住那小小的躯体。 「小兔子……!」 兔子耸动小小的鼻子,一双褐色的眼睛闪闪发亮,爱利丝无力的勾起一抹笑,正是这种相依的感觉让他以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撑过这段该死的时间。 小兔子高高兴兴的往前一蹦,想接受主人的温柔触摸。 指尖碰上了柔软的皮毛,小兔子歪着脑袋拱着身体,巴不得将自己塞到爱利丝的掌心去得到更多的温柔和爱抚,样子可爱的叫人心都融化了。 爱利丝半闔着眼,另一手没有松开围巾。 小兔子颈间湿湿的,温温的、热热的,把毛发黏的一搓一搓,爱利丝用手指反覆拨弄,想将那些纠结在一起的毛发梳开。 真是的,小孩就是小孩,到死都不晓得照顾自己…… …… 啊……!喉间不由自主的吐出一个颤抖的音节,爱利丝睁开眼睛。 哪里有撒娇到忘我的幼兔呢? 小小的躯体横躺在地上,四肢不自然的僵直,褐色的眼睛哪有半丝光彩,无神的瞪视着永不见天日的天花板,小小的脑袋向后仰成奇怪的角度,露出喉间血肉模糊的一片。 爱利丝愣愣地低头,手上黏黏的,温热的感觉挥之不去。 红色的。 尖尖的指甲在白光下泛着森冷的光泽,把红色衬的格外刺眼。 指甲好似弯鉤,只要轻轻一划,便能将柔软的皮毛悉数扯破撕碎。 手中一空,像是要夺走一切似的,围巾也消失不见了。 爱利丝惨叫一声,蜷起身体,然后忍不住一声声悲痛却疯狂的大笑。 好笑吗?不。但是不这么做,又能怎么样呢? 如果想要保持清醒,那就必须笑下去才行。 眼泪是软弱的表现,既然不能哭,那,痛到极点的时候,大笑就好了吧? 大笑就好了吧? 雨还在下,淅沥淅沥没完没了的重击着耳膜。脚步声很近,彷彿下一秒就会推开门,又好像很远很远,远到永远也到达不了自己这里一样。 哗啦啦的,爱利丝这才发现是书本掉落的声音,书皮下的页面一页一页迅速的翻着,搅的空气中不得安寧。 不要,不要再来了! 【没有名字的爱丽丝杀了白兔、杀了黑兔,杀了年老的兔子、杀了年轻的兔子。】 恍惚间他似乎看到了一本蓝色书皮的日记本从眼前掉落,然后在碰到地板前消失不见。 【没有名字的爱丽丝迷失在梦境中。】 【没有名字的爱丽丝被困在了梦境中。】 他好像又回到了那间空无一人满是灰尘和日记本的房间,一本一本的翻着、找寻着。 但不管怎么努力,多么声嘶力竭的嘶喊着、甚至是恳求着,他都找不到自己的名字。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没有名字的爱丽丝。】 【没有名字的爱丽丝以为自己的名字叫jack,为了这么一个名字没有名字的爱丽丝努力的完成白兔交付的每一项任务,不管是杀人,还是掠夺。】 【但在最后没有名字的爱丽丝失去了资格,他失去了意义。】 【直到这时候没有名字的爱丽丝才发现,自己是从头到尾都没有过名字的。】 写满黑色墨水的日记簿上只有jack。 【没有名字的爱丽丝翻找着,却找不到自己的名字。】 到头来,jack从来不是没有名字的爱丽丝的名字。 没有名字的爱丽丝。 【只是无名氏而已,没有意义的无名氏。】 【只是「那个人」。】 【没有意义的「那个人」。】 縹緲的声音像是唱歌一样絮絮着,爱利丝却失去了一句一句反驳的力量,他摀着耳朵,只能徒劳无功的听着声音不停地唱,不停地唱。 爱利丝无力地啜泣着,任凭各种声音折磨自己。他觉得自己就要疯了。 谁能来救救他?谁能来救救他! -- 48:视而不见 验证了涅茵的想法,在他意识到那是谁的瞬间周遭的景色豁然展开,不再是黑色的沙漠。 而是大街上。 是爱利丝,不过不是现在的爱利丝。这边的爱利丝看起来年纪很小,发色眸色也不一样。 是紫色的发和眼睛。 不过那双眼睛没有现在这么闪闪发亮,而是像蒙着一层灰尘一样死气沉沉,彷彿对一切光芒都不感兴趣。 或是说无法感兴趣。 涅茵看了看,原先抓着爱利丝的人是一个不修边幅的彪形大汉,而原先的兔子人是一位西装笔挺的男人。 涅茵困惑的皱眉。 又没带着兔子头套,为什么剪影是兔子头? 而且虽然这人和瑟拉弗一样穿着西装,涅茵却感到浑身不舒服。男人的笑容很假很假,假到让涅茵觉得反胃,有种故作姿态的噁心感。 就像一个满口粗话的人带着一条好像会压断脖子的金项鍊在大街上炫耀一样,可笑的让人噁心而怜悯。 但这些都不是涅茵关注的重点,因为下一秒兔子人(涅茵还是决定叫他兔子人)拿出一条粗麻绳,用一端绑住了爱利丝的脖子。 爱利丝一动也不动,任兔子人替自己绑上麻绳,眼神像死水一样。 兔子人绑好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钱带,交给了彪形大汉;大汉打开来算了算,然后收入口袋,咧嘴笑露出满口烂牙:「小兄弟这次给钱给的挺慷慨的。」 「好的商品来就该有好的价格。」兔子人笑道。「他有名字吗?」 大汉耸耸肩,「没有。你觉得一个只因为买酒就被父母卖掉的孩子会有名字吗?」他这么说,语气却一副事不关己。 兔子人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酒?原来如此,巷子底那家穷人家啊,饭都吃不饱了还换酒,真是游刃有馀。」 「上礼拜还饿死一个婴儿,这礼拜就卖掉最小的了。」大汉丝毫没有同情的说,「这孩子也是可怜人,虽然不知道你要他做什么,但对他好一点吧。」他挥挥手说,转身离开。 兔子人没有回话,只是扯着绳子的另一端转身就走。 爱利丝从头到尾都没说话,只是静静地顺从的接受着这一切。 涅茵瞪着这样的爱利丝,衝上去想说话却发现大家都看不见他,也听不到他说话。 这怎么搞的?他停下心中告诉爱利丝再不反抗就拿油性笔在他脸上乱画的威胁。和幻灵界那次一样吗? 说起来,那次好像做了一个和芙蕾兰娜有关的梦,但内容是什么? 算了,到底是怎样不是重点。他甩甩头拋开这些疑问,用力的瞪着爱利丝,好像这样自己的感受就会传过去一样。 你倒是拿出烧我课本、把水壶里的白开水换成酒时的气势啊,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去哪里了? 快炸掉他们啊,这不是你最擅长的吗? 让涅茵惊讶的不只这个。一个小孩被绳子拴住脖子走在街上,这可不是什么小巷子,是大街,人来人往的大街,为什么大家都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完全的置之不理。 怎么这样子? 爱利丝被牵着走,安分的样子让涅茵害怕。又走了一段路,他们来到一间孤儿院。 孤儿院? 穿过了白色的长廊,兔子人直接走向地下室。楼梯走到底后他拉开厚重生锈像是有几年没打开过的铁门,铁门不堪负荷的发出吱呀声。 然后是一阵毛骨悚然的声音传来。 那是不间断的惨叫声,涅茵听得头皮发麻,连一直面不改色的爱利丝都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年幼的爱利丝缩起身子,不受控制的倒退一步。 兔子人眼睛一瞇,用力的一扯手上的麻绳;爱利丝反应不及,或是说他就算反应过来也没有用。男孩顿时被扯得跌下楼梯,颈间被勒的发红,他瘫坐在地上摀着喉咙咳嗽。 兔子人瞇着眼看着他咳,然后走过去蹲下,用极为不同的温柔语气开口:「别这么不小心,重要的商品要是摔碎了我们都会很困扰。」爱利丝垂着头还在咳,兔子人不耐烦的嘖了一声,毫不怜惜的伸手用力的捏住他的下巴强迫爱利丝抬头:「你没有名字吧,那从今天开始你就叫jack好了。记住,没有名字的人是没有存在的必要和资格,如果不想失去资格就给我好好听话。」 「这里是爱丽丝梦游仙境,我是你的领路白兔。」 「如果不想迷失在仙境里,就必须紧紧跟随白兔。」 爱利丝的眼睛如同一汪死水,毫无波澜。 涅茵无助的看着爱利丝被扯进去。 里面的空间很大,摆放着一张张病床,病床旁还有稀奇古怪的仪器,上面的显示萤幕出现的全是些涅茵看不明白的东西。 但即便如此他也知道那不是什么好东西。 病床上躺的全是小孩子,每一个身上都插了各式各样的管子,不知道在输什么东西。刚刚让人不寒而慄的声音就是他们发出来的。 涅茵环顾着,有些孩子还能发出痛苦的尖叫,有些却已经被折磨到气若游丝,连呻吟都发不出来。涅茵甚至怀疑那些叫不出来的有一部份是声带被割掉了。 他已经看到两个小孩叫着叫着晕了过去,而旁边的大人却只顾着在板子上写来写去。 然后兔子说话了。 他把爱利丝扯上一张空的病床,然后用铁环把爱利丝的手脚固定住,后者害怕的全身僵硬。 「你是不完美的东西,等会输的是兽族的血液。」他把一根尾端是尖针的管子拿起来,一边操作着机器,「成为纯血或许能为你补上一些残缺,但是要是失败了,你就失去了拥有名字的资格。」 「明白了吗?不想要丢掉『资格』那就撑下去。别浪费我的时间,jack。」 涅茵发誓,如果是平时他会感激兔子人堪比游戏解释npc的一波操作。 但现在他只想让兔子人体会被火焰活活烧死的滋味。 不,这样还远远不够。 涅茵捏紧了拳头。 针管毫不迟疑的扎入爱利丝的左臂,他痛的惨叫,想要挣脱却被金属环死死束缚住;兔子人毫不在意,只是扎入第二根、第三根。 一连扎了五根。 按下了绿色按键,透明的管子开始被鲜血填满,血红一片;血液顺着管子蔓延,然后注入了爱利丝的身体。 「啊啊啊啊啊!」爱利丝疯狂的惨叫起来,全身剧烈的颤抖挣扎,却只让四肢被金属环扯的泛红,甚至磨擦出血,爱利丝却像是没感觉一样继续挣动显然接受兽族血液的痛更远胜于皮肉伤。 无神的眼睛瞪大,空洞的瞪视着惨白的天花板,白光无情的刺痛着爱利丝的眼睛,无情的,就像把他卖掉换酒的父母,就像将他转手给兔子人的大汉,就像无视他被牵向炼狱的群眾,就像束缚住他的金属环,就像破坏他全身细胞并取而代之的兽族血液,就像冷眼看他的兔子人。 就像所有对他视而不见的一切。 -- 49:小兔子 「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声惨叫划过小破屋,里面所有缠着绷带、遍体鳞伤的小孩全都嗖的看过去,然后又习以为常的低下头。 或是说无能为力。 小破屋就是小破屋,除了薄到不堪入目的骯脏被单外什么都没有。 所有小孩都集中在这里,每天被虐待完后就会被关回去。 里面的条件很差,漏水、潮湿、阴暗、不见天日,每天吃的东西少的可怜,或是说能吃就很好了。 在这个条件下小孩相继生病死去,如果没有死在病床上的话。 太频繁了。涅茵推估了第一次看到兔子人操作仪表板的时候和现在,不过差了一个月,虽然涅茵的感觉只有十分鐘左右。 但就这短短的一个月,广大的空屋已经剩不到一半的小孩。 他看见裹着被单的爱利丝全身僵硬一下,死板的眼睛露出害怕。 涅茵不解,他看向那个小孩,小孩正抓着自己的头摇晃,像是要把佔据大脑的东西晃出来一样。 这当然是徒劳的。 小孩继续尖叫,他的身体开始出现变化,皮肤出现鱼鳞,一颗眼睛凸出,嘴巴变成鸟喙,左上方的脸出现了咖啡色毛发……然后喀的一声,七窍喷出了鲜血,小孩摇晃一下,咚的一声倒下去。 周围的人散开,漫出不安的低语。 低语声像会传染一样扩散开来,然后变成各种低泣、咒骂。 声音很小,因为要是太过喧哗又会被抓去病床上,所以没有人敢大声嚷嚷,否则有很大的机会被其他人联手杀死。 在一片安静的喧哗中唯独爱利丝是安静的,一点声音也没有,没有哭泣,也没有求助。 也没有希望。 涅茵眼前一花,场景又换了。 兔子人和另外几位白兔聚在一起,脸色焦虑到了极点,语气又快又急。 「怎么办?撑过换血的根本没有几个,几乎在半途就会异变死亡。」 「这有什么办法,兽族的血液是多霸道我们都知道,当初连童话镇都只有稀少几个成功案例,身为残党的我们哪有机会成功!」 「那怎么办?」 「够了,安静!」眼见场面逐渐失控兔子人不耐的喝了一声,「在这里瞎嚷嚷有什么用?」他骂,然后继续说:「都没有人活下来吗?」 白兔们面面相覷,然后其中一位抬头代表发言:「有是有一位,那就是你带来的那一件商品。」 兔子人一愣,思索了一下才知道他在说谁。「我以为他撑不过一个月。」 「我们还以为他撑不过一个礼拜。不过事实上是,他撑过了,而且还比任何人都适应得好,虽然只是混血。」 「他很安静,非常,几乎不出任何声音,大概是后遗症吧。」 「有总比没有好。带我去看看。」白兔迈开步伐。 「jack,记得我吗?我是你的白兔,你的领路人。」 「你想要守住自己的名字吗?不想要被取代吗?那就好好为我做事。」 「只有好孩子能获得奖励。你想要吗?那就为了我展现你的价值。」 自此之后,爱利丝成了兵器。暗杀、明杀、放火、抢劫,只要一有机会,白兔就不会浪费倖存者的一丝价值。 画面一闪一闪的划过,涅茵甚至在里面看到了当初误入幻灵界时出现的景象;不过全部的幻影中都有让涅茵无法忽视的一点,那就是爱利丝都是面无表情的,眼睛也是毫无光泽。 只要爱利丝完成任务白兔就会给予称讚,并用jack称呼他。然后用长长的铁鍊拴住爱利丝颈间被迫带上的铁环。 涅茵发现那个铁环根本没有锁孔。 爱利丝并没有特别高兴,也没有特别反弹。不管是被表扬还是被束缚。 日子一天天过去, 场景再度一晃。爱利丝甩掉利刃上的血,收回袖中。 他已经完成这次的要求了。 爱利丝转身准备回去小破屋,忽然旁边的草丛一阵晃动。 爱利丝停下脚步,刀刃滑到掌心,然后一团小小的毛球滚了出来。 涅茵惊讶的瞪大眼。 是那隻救了自己的兔子!?不过更小! 他眨眨眼,然后才意识到兔子从刚刚就不见了。 爱利丝盯着兔子,利刃滑回袖子。 也是,这种大小的兔子最好能给谁造成伤害。涅茵松了一口气。 兔宝宝很小,眼睛估计刚睁开而已,摇摇晃晃连站都站不稳。爱利丝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蹲下来。 「迷路了?」他伸出指头去蹭那小小的脑袋,眼神虽然还是呆板却没那么死气沉沉。「还是说跟我一样,你的妈妈不要你了?」 涅茵心中钝痛了一下。 兔子不知道有没有听懂。他只觉得这个人暖暖的,身心俱疲的他喜欢这份温暖。 「你需要我吗?那你要跟我来吗?」爱利丝捧起兔宝宝,「如果你需要没有人需要的我,那就和我一起吧。」 「他们说名字很重要,没有名字就不算存在。那我也给你一个名字好了。」 「我就叫你小兔子好了。」 兔子人对于爱利丝带回一隻幼兔没什么反应,只是眼底一瞬间划过的精光让涅茵相当不安。 不过什么也没发生,就好像在嘲笑涅茵的多虑一样,小兔子和爱利丝处得很好,虽然那双眼睛还是没有波动,但是和小兔子在一起的时候明显生动不少。 他发现爱利丝还是一样寡言,不过对小兔子的时候会说些什么,偶尔还会细细哼出一小段自创歌曲。 但涅茵还是不安。 这种感觉就像一隻蛀虫,隐隐约约有感,却又藏在深处抓不出来。 -- 50:变故 然后他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 爱利丝又再一次被困在病床上,但这次他的表情不如以往平淡,而是像初次时那样惨白。 白兔用针筒吸出一管药剂,涅茵认出来那是什么,是他们初遇时让爱利丝中招的药。 「你最好不要反抗,乖乖把意识交出来。」白兔将药注射进去,好整以暇的看着爱利丝徒劳挣扎的狼狈样。 「乖乖被契约吧。」他瞇起眼睛说。 爱利丝虽然不会魔法,但多次执行任务下在不知不觉中累积的杀伤力等白兔回过神来已经不容小覷。 「其实我也不想这么做,但现在你已经变得太危险了。」白兔毫无歉意的说,像在说不知道说出口几次的剧本。 爱利丝的呼吸急促,断断续续的呻吟着,眼睛却还是没有妥协的样子。 涅茵这才切身体会到,强制契约对兽族来说是多可怕的事。 他知道爱利丝不会被契约,但是还是忍不住握紧了拳;他多想一拳挥到白兔脸上,但这一切只是幻境。 无比真实的幻境。 …… 等等。 这是幻境,也就是谁给他看的东西。 这一定不会是娃娃,不如说让他昏迷的是娃娃,却有另外一个人把他叫醒。 而那个人就是展现幻境的人。 但是这种幻境……也就是说…… 兔子已经死了?!他瞪大错愕的绿眸。 这时机器忽然传来尖锐刺耳的嗶嗶叫,强行把涅茵拖离思绪。一隻白兔抬头:「再这样下去不行啊,他一点都没有要放弃的意思但再打下去怕是会报废。该怎么办?」 放弃吧,放弃吧。涅茵在心中乞求着刚刚浮现于内心的恐怖画面不要付诸现实。 那太残酷了,不管是对小兔子还是对爱利丝来说。 拜託了幻灵界的居民,如果你们都在看着,请让他们都度过这一关啊。 「那就换个方式。」 但是猫咪说过,他们不过是死去的生者,不是人类虚构出来的神。有些事根本无力改变。 更何况是既定的事实。 「把那隻兔子带过来。」 涅茵沉痛的别开脸。指甲因为握紧拳头而陷入掌心,但是疼痛感也麻木了。 爱利丝发疯般的发出一声怒吼,原本逐渐失去力气的四肢又涌出了力量。他蹬着脚,扭动身体,铁环扯的哗啦啦响,病床好几度要被撑起来。 眼睛被愤怒佔据,他愤恨的瞪着兔子人,还有那群面目可憎的白兔。 如果眼神能杀人他们绝对死超过几千万次了,但是不能。 不能。 白兔转身离去,没多久又回来,手里多了一隻幼兔。 小兔子被拎着颈皮盪在半空中,四隻小脚踢啊踢的试着挣脱。 爱利丝发出一声悲鸣。 「把他给我。」兔子人抢过小兔子,丢到一旁的桌上。 脚一沾地小兔子就要跳下桌子逃走,但是兔子人更快;他一掌压住那小小的身体,另一手动作俐落的为他戴上颈圈。 小兔子哪里戴过这种东西,小小的脚推啊推,想把颈圈推出去。 「放开他。」爱利丝的眼睛已经泛出血丝。 兔子人摇摇头,脸上故作遗憾的表情让爱利丝想吐。 他按下了萤幕上的键。 一阵电流瞬间窜出来,小兔子发出尖叫,倒在桌上不停抽动。 「住手!」爱利丝不敢置信地看着小兔子挣扎的样子。 电流停了,小兔子瘫软下来,眼睛直勾勾的望着爱利丝。 爱利丝无神的眼睛蓄满泪水。 他不是笨蛋。 这种电流不会立刻杀掉小兔子,只会让他生不如死。 爱利丝知道兔子人这么做的目的,只要他屈服。 但是爱利丝也知道,小兔子不会让他沦为魁儡,但是他也不可能让小兔子被这么折磨到死,况且这群人不会让小兔子活下去,就算自己交出意识。 爱利丝吞嚥了一下,喉头有东西哽住,弄得他几乎无法说话。 对不起。 他艰涩的开口。「……放开我,我会放弃。」 我会放弃你,我会放你自由。 爱利丝在内心保证,儘管这个念头让他心痛到几乎死去。 他为自己想到的方法感到害怕,但是、但是……别无选择了。 兔子人耸耸肩,他觉得怎样都无所谓,在他看来爱利丝屈服不过是迟早的事。「早点意识到他就不用受罪了。不过没关係,你可以和他好好的道别。」 他按下另一个键,铁环松开了。 爱利丝虚软的坐起,摇摇晃晃的抱过小兔子。 很久很久以前,他也曾幻想过有一天如果离开这里,能和小兔子一起旅行。 小兔子软软的,爱利丝伸手去感觉他的心跳。 够强壮,那就放弃,但如果不行的话…… 心跳慢了下来。爱利丝的心盪到了谷底。 是的,他别无选择了。 小兔子不行了,但他能为小兔子做一件事,那就是送他自由。 死在别人手上,小兔子是不会自由的。 他就不该一时心动去渴求一份羈绊。 爱利丝发现自己意外的冷静,但是几乎无法呼吸。 为什么会这么难受? 这将是他为小兔子做过最好的,也是最后的一件事。 这是他欠的。 他必须还。 ……他必须还。 他不该难过。 小兔子拱着脑袋,心跳渐渐减弱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每一口气都要很大力,但这样又会牵动到全身的伤。 他蹭着爱利丝的手,寻求唯一的安慰。 吶,我不在身边还是要好好照顾自己,好好吃饭,回到你想去的任何地方吧。 细白的手指有节奏地顺着自己的毛发,小兔子忘记了现在的处境,忘记了逐渐迈入静止的心跳。 爱利丝的触摸很舒服,小兔子忘记了疼痛,或是说他感觉不到痛了。他只想睡觉,想要永远的沉溺在这份温存中…… 像要把小兔子摸遍一样,爱利丝摸着背脊、脑袋、四肢……最后来到的脖颈。 指尖来到了颈窝。 小兔子舒服的闭上眼,爱利丝脸上浮现平静的微笑…… 他闔上眼,像在隐忍或记录下什么,然后睁开,同一时间利爪出鞘。 爪子刺入了动脉,小兔子脑袋一歪,什么都没感觉到就没了呼吸,脸上还是那幸福到陶醉的表情。 温热的鲜血飞溅,溅到爱利丝白皙的脸上。 炽热的红,滚烫的红,鲜艳的红。 他面无表情。 涅茵束手无策。 他不是这个时空的人,他没有能力回到过去拯救爱利丝,或扭转这个必须亲手送走小兔子的局面。 出乎意料的变故让大家傻了眼,一直等到爱利丝站起来才反应过来拿起武器。 但来不及了。 残影一晃,爱利丝夺过桌上的手术刀,像是地狱前来的修罗一样,挥舞而下。 爱利丝灵活的跳跃、穿梭,一片银色的残影过去便是一阵鲜血奔腾,刀刀致命。 忽然有声音在涅茵脑内响起: 【没有名字的爱丽丝杀了白兔、杀了黑兔,杀了年老的兔子、杀了年轻的兔子。】 他迈着让人窒息的步伐,一步步缓慢的靠近兔子人。 一隻白兔吓坏了,趁着爱利丝朝兔子人逼近哀叫一声不敢恋战的想逃跑。男孩手一扬,手上的刀飞出去,直直没入白兔的后脑。 「……你疯了。」白兔一步步后退,背部抵上了墙。他咬着牙,不知道为什么爱利丝没了武器自己却无法反抗。 爱利丝闻言一扬眉,「疯了?没有吧,我应该没有疯啊。」他微微一笑,毫无生命力的一笑,「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不等兔子人回话,他一把抓起兔子人的头,狠狠往墙上撞去。 一下、两下……声音闷闷的,却很响,像是为小兔子敲响的丧鐘。 血红色绽放着,像一朵朵艷丽过头的玫瑰。 没有名字的爱丽丝抓着气绝的兔子往墙上甩,鲜红的玫瑰朵朵绽放。 终于白兔满脸是血。他气若游丝地说出几乎是诅咒的话语:「……你看……看你的手……满是鲜血,这不是疯了……什么是疯了?」 他说,然后头一歪,失去呼吸。 没有名字的爱丽丝失去了领路的白兔 爱利丝环顾着四周的尸体,还有满地的血,笑了。 抱着小兔子,他仰天大笑,笑的很开心很开心,却给人一种凄楚的感觉。 「哈哈哈哈哈!我成功了,我成功了!你自由了小兔子!我送你离开了!」他开怀大笑,笑的眼眶泛泪,半分癲狂。 接着笑声渐歇,转为沉默。 也许他笑的太夸张了,以至于眼眶积了过多的眼泪。 两行清泪滑落,爱利丝不解的低喃: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这么痛呢?」 像再也承受不了半点情绪一样,小小的身子一歪,爱利丝搂着小兔子昏了过去。 涅茵颤抖的抬手往脸颊一摸。 一片潮湿。 ……眼泪? -- 51:幻觉 但是涅茵没有沉浸在悲伤中太久,因为景物又换了。 爱利丝被人牵着走在大街上,涅茵定睛一看,发现是当初那个将爱利丝卖过去的男人。 为什么又是这样? 几乎是下意识的,涅茵找着小兔子的身影,过了会才想起小兔子已经死了。 他担忧的打量爱利丝,却只感觉到一片空白。 涅茵收回思绪。 该怎么说,爱利丝的感受他都能切身体会到,这感觉不太好,很像偷窥,虽然能多了解爱利丝一点就是了。 不过他很感谢小兔子,不只是因为他告诉自己爱利丝的事,更是因为他没有遗弃掉爱利丝。 涅茵由衷感谢着。 「哎呀,小孩子?」 等等。熟悉的声音让涅茵一愣,他看过去,瞪大了眼睛。 「瑟拉弗……还有芙蕾兰娜?!」他揉掉眼眶中不属于自己的泪,要再一次确认似的用力盯着那个方向看。 确实是芙蕾兰娜和瑟拉弗。 涅茵第一个想法是他们也进入了幻境,但是仔细一看又不对。 芙蕾兰娜就算了,瑟拉弗应该没办法这样进入幻境吧。 而且长相也不太一样。 当然,涅茵敢打赌一定是他们,要是出差错他就替爱利丝写作业一个星期。 瑟拉弗看起来十七八岁的年纪,芙蕾兰娜则十几出头左右,搞不好还没满十二。 不过真正让他感到不太一样的,是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 瑟拉弗给人的感觉少了一分捉摸不透,大概是还小的缘故;而芙蕾兰娜的变化又更明显了。 少女那冷若冰霜的表情有些空洞,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却又什么都没有在想,对一切没有任何兴趣。虽然现在也是,但是感觉不同。 有点像这个爱利丝,但是又更加的……古怪而让人生畏。 就是很兇,丝毫不介意吓到别人,或说眼中毫不收敛的兇残在不停叫嚣着杀掉视线所及的每一个人。 刚刚发出惊呼的是瑟拉弗,少女的心根本不在这里,縹緲的眼神漫不经心的扫了爱利丝一眼又去看天上的浮云;她之所以停下脚步只是因为瑟拉弗停下。 瑟拉弗弯下腰,双手撑在膝上:「他是……商品?」他目不转睛地说,然后眼睛一瞇,像是锁定猎物的猎人:「嗯……你的气息有点特别呢。」 爱利丝的眼神还是空洞。瑟拉弗看向大汉,眼中划过一道光,涅茵打赌自己刚认识瑟拉弗时也看过。本来一脸不耐的人忽然自己讲解起来:「他是回收的商品,本来是要去问客户最近有没有要进货却发现他们都死了,只有这个小孩活着。」 他一股脑地说完,然后忽然一脸莫名其妙的抓着脑袋瞪着瑟拉弗,好像在想自己怎么不由自主地说了这么多。 ……所以就顺手牵羊了啊。涅茵可以看见瑟拉弗的眼神在这么说。 「好吧,那这位先生你只带了这一个孩子要去哪里?」他把先生两个字咬得特别用力。 一句相当正常的话,至少涅茵听起来没有什么问题,就像爱利丝的尾巴刚梳好时挑不出半点乱翘的毛一样。 但芙蕾兰娜却硬是找出了那乱翘的一搓毛。她像是被电到一样猛的看向爱利丝,眼底爆发一抹精光,像是黑暗中劈下的惊雷;她看着爱利丝,眼神却像是透过他在看某样谁也看不见的东西。 涅茵莫名的抖了一下。 「怎么了?」瑟拉弗也查觉到少女的异样,但刚刚那道雷电已经退去。 她摇摇头,又无所谓似的别开脸,涅茵根本来不及去思考那眼神意味了什么。 瑟拉弗没有追问,因为他知道有些事她不会说,或者连她都不知道答案;他又问了一次:「他是商品吗?」 不管刚刚瑟拉弗做了什么,现在都已经失效了,因为大汉的表情摆明不想和没有购买意愿的人说话:「对。如果没有要买就不要挡路浪费别人生命!」 他说着说着就伸手去推瑟拉弗,涅茵一颗心吊到嗓子眼;为这个不知好歹的人贩子。 然而大汉的动作没有完成,因为一枝尖端泛着金属光泽的银针抵住了他的掌心。 「死?」 冷冷的语调溢出薄唇,像是刺入心脏的匕首一样寒冷而无情;芙蕾兰娜不知何时闪身到涅茵身侧,询问的语调却像在下一秒就要将话语付诸行动。 瑟拉弗叹口气,附耳有点无奈的说了什么,涅茵没听清,但估计是劝说的话,因为少女后退一步,收回了针,眼神有点袖手旁观看你怎么办的意思。 然后他知道瑟拉弗是用什么打发她的了。 或是说他现在才注意到有两个持枪的人正在靠近。 但是芙蕾兰娜毫无畏惧,就像那不过是唬小孩的玩具一样;在男人没反应过来的瞬间,她已经来到两人的面前,面无表情的脸上忽然勾起小小的、却充满恶作剧意味的笑。 可爱,却很危险。 男人们反应过来立刻拿幽黑的枪口对着她。 少女却只是伸手,用食指指着右边的那一个缓缓道:「你觉得你是摄影高手,于是你爬上这里最高的屋顶,忘了自己有惧高症,一个星期后才想起自己要下来;」右边的人眼神瞬间呆板,像木头一样站着;少女不讶异,只是把指尖移到左边那个,继续平淡却不容反抗的说:「你觉得你是长跑健将,你想跑步想的不得了,于是你开始绕着这里转,过了三天才想起自己应该停下来。」 左边的人也露出了灵魂被抽掉的表情。 少女拍了拍手,两人立刻转身,不一会街上传来各种惊呼尖叫。 百忙中的瑟拉弗瞥过去同情的一眼,然后继续奋斗,不过就算他努力保持微笑涅茵还是没露看额角跳动的青筋,看来再闹下去拔刀砍人不过一两秒的事。 芙蕾兰娜倒是瞇起眼呼出小小一口气,心情称不上好,但是没当初那么糟;大概是恶作剧成功的缘故。 她转身要去找瑟拉弗,也许可以再刺对方几句找乐子;但迈出去的步伐忽然一顿。 涅茵一愣,他不知道有什么会让她忽然顿住。 接着他发现芙蕾兰娜正用有些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自己。 等一下。 涅茵甩甩头。 怎么可能,这里是幻境还是过去,他知道这个世界的人看不到他,就像他干预不了这个世界发生的事一样,不然他早衝出去把兔子人和白兔烧成灰了。 可少女的眼神让涅茵没办法觉得自己是没被看见的。 几分惊讶几分疑惑和好奇,就像这里凭空出现一个人一样,而她刚刚没注意到,现在要确认似的瞧个仔细。 下一秒,就在涅茵紧张到快自爆的时候少女吸了一口冷气,像被针扎了下似的一缩,一手摀住右眼似乎在忍受疼痛。随后重新看过来,她不解的发出低喃:「……幻觉?」 -- 52:我可以留下来吗? 是幻觉!涅茵在心中吶喊着祈祷她相信这是幻觉,冥冥中他感觉自己被发现会有点糟糕,像偷看日记被逮了正着的羞耻感。 而且那怀疑的目光让人头皮发麻! 芙蕾兰娜又扫了一眼涅茵的位置,然后才去找瑟拉弗。 而那边还是一片混乱,「这位先生……」 「我说了不买就不要挡路!」大汉真的不耐烦了,但如果他看到瑟拉弗滑到掌心的小刀估计就会注意一下自己的礼貌。 可是他没有。 「这是我的商品,再耽搁我要收费了!」 他用力的拉扯爱利丝的铁鍊,然后涅茵倒抽一口气。 那是兔子人栓在爱利丝脖子上的环,而那个环,没有锁孔。 「收费?」就在瑟拉弗因为爱利丝被扯倒在地而皱眉时芙蕾兰娜已经到了。她重复了一句,看来没弄清楚适才所见是不是幻觉这点让她很不愉快。 瑟拉弗也发现有点不妙了。「呃……小沃?」他不确定的说,因为不阻止那个大汉会很惨,但阻止了自己会很惨。 很明显这不是一个很难的选择题,所以他安静了。 虽然还是因为直觉对方要不按理牌出牌的做出某件让人头痛的事而蹙起眉。 但对芙蕾兰娜来说他别嘮叨就够了,虽然他不安静也不会对她接下来要做的事造成影响。 「这么喜欢钱?那……」她把手放到怀里,然后向天空用力一拋,「抢个痛快好了。」 金币银币由天空掉落,人们看傻了眼,瑟拉弗沉痛地闭上了眼。 「我就知道你要做麻烦事。」他碎念,当然不是因为钱。 钱币像星星一样掉落,芙蕾兰娜坏笑一下牵住爱利丝的手转身就跑。 不是绳子。 「诶……你认真的吗?」瑟拉弗抱怨一下追上去。 眾人大梦初醒,吵闹着一哄而上。「喂!」商品被抢大汉就要追上来,少女立刻回头提醒:「这样没关係吗?再慢下去你的钱要被抢光了喔。」 大汉一愣,大概是觉得自己也追不上,扭头加入混乱中。 「走开!都给我走开!这是我的!」 瑟拉弗翻着白眼:「你一定要这么唯恐天下不乱?」 芙蕾兰娜哼笑了一声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她单手把爱利丝抱起来。「抓好。」 她跃上屋顶,爱利丝吓了一跳,下意识抓住她的衣服,然后察觉到对方僵住后又要松开。 对此芙蕾兰娜只是扫他一眼。「别放,会摔下去。」 淡淡的眼神淡淡的语气,爱利丝却将拳头握紧了些。 眼睛一花,涅茵发现他站在森林小屋中,芙蕾兰娜将爱利丝放下。这时候家里东西还没那么多。 芙蕾兰娜抖抖耳朵,没有理会瑟拉弗要她自己去跟朵薾菈解释的话,伸手去拨那个环。 爱利丝迟疑一会,第一次开口:「……这个用不掉的。」 瑟拉弗一愣,芙蕾兰娜抬头:「为什么?」她不顾爱利丝的阻挡,用食指指尖抵住铁环。 环绕着白雾的冰晶冻住了铁环,然后咖的一声碎成纷飞的碎片,落在地上。 丑陋的铁环被冻成冰块,闪闪发亮。 爱利丝摀住脖子,忽然觉得呼吸轻松了起来。 他自己都没注意到眼睛注入了光芒。 就像乾涸的溪终于等到了水。 「没有钥匙那就自己打开好了。」 她说,眼神没有名为谎言的杂质。 画面渐渐模糊起来,像是被吸进了漩涡中,模糊间,涅茵听到疑问。 那是带着豁出去、想重新拥抱什么的声音。 「我没有名字。」 我没有存在的资格。 「我可以留下来吗?」 我能和别人一起活下去吗? 答应他,拜託答应他!涅茵紧张的无法呼吸,好像身为无名氏的人是自己一样。 少女的声音响起了:「那就叫做爱利丝好了,」她说,声音像是蒙了灰尘般模糊。 她好像还说了些什么,但是涅茵还没听清就消失不见了。 眨眨眼,他回到了黑色沙漠。 前方凭空出现一扇黑色、雕刻繁复精美花纹的门,小兔子背对着涅茵,像是还没准备好看向他。 也或许,是要沉淀再次面对过去的感受。 这不是美梦。 涅茵发现黑沙中有个隆起的沙丘,他本能地蹲下捡起,是爱利丝的围巾。 他不知道为什么围巾会和爱利丝分开,但是里由好像也不重要了。 他捡起围巾,小心翼翼的抖掉沙子。 小兔子转过身,蹦到涅茵前面,踮起脚,将嘴中不知道从哪来的钥匙递过去。 涅茵接过,像是接住什么易碎的宝物。 他知道小兔子为什么会如此坚定了。上一世他没能带爱利丝走出去,反而成为他夜不能昧的心魔。 这一次他说什么都不允许失败。 小兔子转过身,他的任务完成了,现在开始是这位少年的工作了。 他已经不是生者,而是没加入幻灵界的魂魄,他能给予指引和守护,但执行的工作就交给对爱利丝来说很重要的人吧。 他曾经想交给那位少女,因为她关心着爱利丝;可她却摇摇头。 「这不是我能执行的,至少这个部分不是。我不是那个人。」 她说,眼中有超越年龄的智慧。他无法不相信。 或许那时候,她就预料有这位少年了。 小兔子迈开步伐。幻境中怨气浓,他最好别待下去了。 涅茵看着小兔子越来越小的背影,一股衝动忽然在胸腔狂烧起来。 他把围巾掛到手上,双手放到嘴边呈喇叭状的喊:「你放心好了小兔子!我一定会好好照顾爱利丝!」 必须传达到。涅茵喘着气,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竭力大喊造成的。 没有理由,他觉得这句话很重要。 小兔子煞住脚步,然后缓缓转身。 谢谢你。 一声轻柔的呢喃在脑内响起,涅茵还想说什么,小兔子却点了下头,然后头也不回的蹦跳离去。 涅茵有点失望,但是内心暖暖的,足够了。 他不懂这是什么感觉,但是很好。 现在要做的,是前进。 涅茵不再看小兔子消失的方向,背过身看着眼前的门。 等我。他把钥匙插入钥匙孔。我现在就去找你。 小兔子急速蹦跳着,闪躲不停从地面冒出、由沙子构成的触手。 没有肉体保护的灵魂实在太脆弱了。 小小的耳朵雷达似的转来转去,多亏如此他才能有惊无险的闪开从背后而来的攻击。 他已经可以看到前方凭空开出来的洞,散发淡淡白光的白洞在一片黑沙中格外醒目。 只要跳进去他就安全了,另一端是现实世界。 忽然脚边窜出一隻触手,小兔子来不及反应,被捲住脚举至半空。 他扭着身子却挣扎不了,张嘴去咬只咬到一口沙子。 触手前端晃了一下,小兔子身不由己地被甩出去。 然而预想中的撞击却没有传来,在身体撞到地面的前一秒一股无形的力量托了他一下,然后将他稳稳地放到地面。 脚下传来冰冷的触感,空间不再是黑色沙漠,而是神秘不可测的冰之世界。 黑沙全被冰封起来,丑陋的触手全成了艺术品般的冰雕,连那股不适的压迫感都淡去不少,冰雪泛着皎洁神圣的蓝银色星光,叫胆敢不自量力冒犯的无礼之徒全部不喝自退。 ……这也行? 小兔子心下暗惊,脚步却没停顿。 鼓足了劲,他用力一蹬,飞越过白洞的瞬间一道夹杂着尖锐冰晶的银蓝色闪电擦身而过,落在了身后的冰面。 他没有回头看,反而很有先见之明的闭上眼睛,如果可以还想摀住耳朵。 / 今天还会更,预计明天或是后天完结喔 -- 53:不离不弃、坚强勇敢的守护者 天摇地动,闪电劈在地面,空间碎裂成翻飞的碎片,世界逐渐瓦解,就算闭上眼小兔子也觉得自己陷入一片耀眼过头的白。闪电只发出单单一声咆哮,却连空气都震动起来。 全身脱离后白洞合起,关闭掉那逐渐崩毁的空间。 小兔子落在柔软的卧舖上。 很有乡村风格的小屋,他知道这是哪里,立刻闭上眼睛,他太累了,让睡意吞没自己。 门忽然被推开一点,又安静的闔上,连桌上的纸都没惊动。 「回来了。」少女说,面无表情但语气有松了口气的感觉。 背靠着墙双手环胸的少年觉得有点好笑。「很担心的话去看看啊。」 芙蕾兰娜坚持的摇摇头,「那不是我的任务,我不可以插手。我能做的,便是给予爱利丝这个名字—被兔子守护着的爱丽丝。」她眨眨眼,也跟着背靠在墙上。「现在这是涅茵的任务,很早就註定好了。」 像是想起什么,她看向狄芬:「所以你才不让我赶他走?」 要知道要让一个人乖巧活下去的方法很多,植物人就是个好选择。 「我知道你每一个行动都有意义。」狄芬伸出一隻手将少女垂下来的一缕鬓发绕回耳后,眼底是不需言喻的信任,「可是我也知道你当初将他从火场救出来只是冥冥之中有感觉,所以我必须等到你想起来,因为细节是什么我也不清楚。」 他的眼底闪过一丝落寞。 「我确实是不记得了。」芙蕾兰娜承认,没有注意到一闪即逝的异样。「我是因为听闻炎龙王的剩馀魔力在翻腾,却在那里看到倒在地上的涅茵,而魔力则消失在他的体内。」 她轻轻一笑,「或许当时冒出的想法是因为从一开始就预料到他和爱利丝在未来某一天会有密不可分的关係,」 「真是厉害呢,记忆这个东西。就算忘记了也化作某个本能提醒我。」 狄芬先是一愣,然后低低的、无奈却宠溺的笑了一下。 「是啊。」他说,然后话题一转:「那小兔子怎么办?」 「不怎么办。」芙蕾兰娜忽然有点气呼呼的,「他执意待在现世不去幻灵界就是想跟着爱利丝,虽然对他的体力消耗很大但当事人都这样说了我能做的就是给他一个安心休息的地方。」她睨了狄芬一眼。「你可不许死神拿灵魂多管间事。」 「才不会。」狄芬无奈的笑起来,拿出一颗在休眠状态的通讯珠,「既然都在乡间小屋了何不让这里有用点。吃外卖?」 「我们该出发了。」芙蕾兰娜提醒。 狄芬只是划起购物栏位:「加一份草莓圣代?」 「……好。」 爱利丝头昏眼花,脑中像是被塞了蜂窝一样嗡嗡作响,其他声音则浓缩成一颗爆音弹。 他把自己抱紧一点,反胃的翻搅着感觉涌上,但他知道自己什么都吐不出来。 血腥味和尸体的味道混在一起,他不确定那是小兔子的还是其他死人的。 闭上嘴!爱利丝在内心大叫,声音却又放大了些。 他想逃跑,但是挣不开铁鍊。 没有锁孔没有医生没有围巾,他逃不开。 忽然一阵杂音传来,爱利丝痛苦的摀住耳朵。 看在幻灵兽的份上不要再来了! 那像是有东西在沙地上拖的声音不断放大,盖过了雨声和脚步声。 甚至是鬼魅般的呢喃。 一阵敲击声传来,爱利丝抖了一下,挣扎的坐了起来瞪着门。 未乾的泪痕仍留在脸上。 就在这时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丝……爱利丝……!」 涅茵? 爱利丝手忙脚乱的爬起来,跌跌撞撞的衝向门,一边乱七八糟的抹着眼泪。 「爱利丝……帮个……忙,打不开……」 声音越来越清楚,不是作梦。 爱利丝激动到差点热泪盈眶,可是他太激动了,忘记了喉间的束缚。 在他又一次被扯倒的时候门打开了,黑色的沙子涌进来,一个拥抱阻止他和地面接触。 「吼!这是什么烂门!推都推不开结果是拉的啊!……喂,你在哭吗?」涅茵不可置信地捧着爱利丝的脸说。 「才没有!」爱利丝反驳,鼻子酸酸的,「太慢了,你去哪里混了?」 他等着涅茵说些「我才没有!」之类的话,这样他就能闹回去,在对方没注意到的情况下重新收拾自己的狼狈。 他没办法用冷淡,所以学会了疯狂。 然而涅茵只是给他一个拥抱。 「抱歉,」赤发的少年说。「我来晚了。」 很烫,但是不灼人。 爱利丝又想哭了。 他以为拥抱不过是美化的束缚,是一张捕兽网,但是他现在却感觉不到窒息。 好奇怪,太奇怪了。 他想挣脱,他的手却不想,反而环上那能为自己挡风挡雨的背。 涅茵……涅茵!手指揪紧了布料,他这才有真实感。 衣服回来了,除了围巾,爱利丝的思绪也跟着开始清明。 百货公司、蛇、金鱼……喔,还有那杀千刀的娃娃。 涅茵的怀抱好暖,他好想闭上眼睛沉沉睡去,因为这样就能治癒他受到的惊吓。 可是不行。 涅茵需要他,所以他必须振作起来。 于是他抬起头,留恋却坚定的挣开来,深深的呼出一口气。 「我没事。」 涅茵看起来还想说什么但没争辩的抬了下手,「帮你戴上?」 爱利丝眼睛一亮,他这才注意到涅茵手上拿着不知道为什么跑过去的围巾,「当然好!但是这个怎么办?」他仰起脸,露出铁环。 涅茵沉思起来:「嗯……如果我不想伤害你你就不会被火烫到对不对?」 「对!可能!大概!有机会!」爱利丝乱七八糟的叫,眼睛盯着围巾不放。 没看到就算了,看到了哪有不往身上戴的道理? 涅茵叹口气,还是妥协了,「烫的话叫一声。」说完他伸手按在铁环上。 赤色的火焰包裹铁环,铁环和火焰一起碎裂,然后化为星光像尘土一样一起崩落。 场景似曾相识,那次是沉着而优雅冷艳的冰,这次是躁动却灼热温暖的焰。 火焰消失的样子很美,但爱利丝还是第一时间去摀脖子上的粉色疤痕。 可是围巾抢先一步裹住他,爱利丝微微瞪大眼。 为什么……你会知道? 怪异的是他不害怕,仔细想想,或许是涅茵不曾让他失望过。 他鼓起勇气,「回去后听我说。」 「好,」涅茵点头,眼底只有诚恳。然后他一皱眉,「不多休息一下?」 「不,」爱利丝站起来,尾巴一甩大声宣布。「我受够了这个幻境,现在,让我们把娃娃打到哭出来!」 「话说回来,有件事想跟你说。」或许是两个人的原因,沙漠没那么叫人难以忍受了。两人打闹了一阵,爱利丝却忽然正色下来,「卓修来找过我。」 涅茵一愣,花了三秒才想起那是什么东西,然后古怪的看向猫妖。 「干嘛?一脸智障样。」爱利丝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 「你又偷骂我,」涅茵的抗议理所当然的无效,要爱利丝一天不笑他蠢比要老师讲课时收敛催眠大法还难,这只是例行公事。「我只是以为你不会记得一个……砲灰。」 「我记得,只是装作忘了。」没想到爱利丝却这样说。 「我该问为什么吗?」 爱利丝哀怨的看他一眼,叹气:「我一直很想听听看『你竟然忘了我!』这句话听起来是什么感觉,」他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惨兮兮的说。但涅茵非常清楚他露出这种「我好可怜」的表情就是有人要倒楣了。 爱利丝继续说下去,「可是他一副自己被忘了也是正常的样子,真是让人失望!」他遗憾的摊手。 涅茵很想吐槽,可是还是清清喉咙把话题导正。 「所以卓修……?」 「喔。碰完他我找到了玫瑰……你先听我说完。」他阻止涅茵的疑问说下去,「不是他给我,而是玫瑰趁我破坏结界的空隙自投罗网的。」他听下来,再度开口时语气极轻,像是害怕会惊动什么一样。「你不认为有点容易吗?」 涅茵的眼神跟着警戒起来。:「什么意思?」 「太容易了,简直到了荒唐的地步。」爱利丝用手捲起一缕发丝,「金鱼挣扎了,可是在愤怒下散发的不只再度失去自由的愤怒,而是恐惧。」 「他在害怕什么?他在害怕谁?」 每说一个问号涅茵的心就下坠了几分,沉颠颠的。 他知道赤链蛇有问题,但是仅此而已,他还是太天真了。 爱利丝看着涅茵皱成一团的眉,有点好笑的眨眨眼:「啊,你也不用这么紧张兮兮啦,只要稍微绷紧神经就好。」他用食指和拇指比了一点点的距离。 「那你就别提啊……」涅茵无奈的说,然后指向前方。「到了。」 一扇凭空出现的电梯门静静佇立着,闭紧着门扉。 爱利丝一噎,他刚刚才笑对方一定会带着他们迷路。「好吧,跟着你竟然没有迷路,你怎么知道这里要怎么走出去啊?」他去猛按那个没反应的开门键,没注意到涅茵一瞬间心虚的脸色。 哈哈,要是没小兔子我还走不出来。 「试试这个。」涅茵把小兔子交给他的钥匙递过去。 「……你去哪里捡这种东西的?」爱利丝庆幸自己没吐槽,因为真的找到了钥匙孔。咖的一声,门缓缓地向两边分开。 「哇,这是万用钥匙吧,这也打得开。」他惊呼。「该不会是谁给你的吧?」 他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涅茵却露出了笑容: 「没错,是一个不离不弃、坚强勇敢的守护者给的。」 -- 54:操控 踏出电梯门,爱利丝左右环顾。 电灯没开,有点暗,但是有许多家具。爱利丝往墙上的介绍板一看,这里是顶楼的家具展示区。 电梯门闔上,然后变淡消失,彷彿根本没出现过。 涅茵搓了搓手臂,看来刚刚自己的话让他放松不了了。 不过这样也好。 这里有种奇怪的气息,不过不是怨气。 「真亏你们能离开那里。」 他还来不及告诉涅茵阴惨惨的声音响起,娃娃手持玫瑰,怨毒的看着他们。 「真是不乖的孩子,乖乖的在里面被摧毁神智然后永远只听我的话不就能好好相处了吗?」 「原来如此,所以才让我们看到内心不想看的东西。」涅茵向前一步。 「对。可没想到你的记忆一片空白,连催眠都被人打扰。」娃娃不甘心的声音像针一样尖锐,幽幽的语调让人很不舒服。「为什么你不能自己离开就好了呢?为什么要多管间事呢?」 爱利丝瞇起眼睛,正要说话却被涅茵打断。 「我不会丢下一路过来的伙伴,」他伸出手,掌心对着娃娃,脸色是前所未见的认真。「更何况那是比我还重要的人。」他握起的拳闪过一阵火光。 爱利丝微愣,但还来不及说什么娃娃脸一沉,垂头阴阳怪气的开口: 「……无法拋弃重要的人?这种东西……」毫无预警的,她猛的横向一挥手,音调拔高大喝:「骗人的,都是骗人的!只有自己创造的家人才是家人,因为就算是母亲也会拋弃掉孩子!」 「砍下他们的头来献给我,我的家人!」 三道黑影从暗处扑过来,涅茵把爱利丝往身后一拉,「炎烈!」 火球压向黑影逼得他们不得不停下来闪避,火光照亮了四周,两人不禁瞪大了眼睛。 那是人,或是三具尸体。可是看起来就像活人,不管是动作或是模样,脸色也没有丝毫痛苦,反而都是闭上眼睛、嘴角微微勾起一副作着美梦的模样。 这是怎么回事?爱利丝纳闷,但是火焰只逼退了尸体们一下子。「小心点,过来了!」 「说的一副你不说我就不知道小心一样!」涅茵想再次把爱利丝往后拉,但是后者早就跳开了,于是他专心对付眼前的抓过来的尸体。「为什么他们眼睛闭着还看得到啊!」长腿一扫,他踢开了最前面那隻,尸体飞出去陷入墙面,但另一隻立刻递补上来。「真是缠人!」 「你乾脆问我尸体为什么会动好了!」爱利丝凉凉的说,馀光一闪,原来是娃娃趁乱跑了。「畏畏缩缩的在干什么?是首领就不要躲在族民背后!」他恶狠狠地喊,斜窜出去却被另一具尸体挡下。同时,被涅茵踢飞的那具也晃晃脑袋站起来了,扭曲成奇怪角度的断腿咖咖咖的扭回来。 「嘖,区区人类死了不好好在土里待着跑来瞎搅和!我才不陪你们玩呢!」他恼怒的跺了跺脚,尖锐的拇指指甲用力朝食指指腹一划。「给我滚回自己该去的地方。回应我的召唤吧,猫妖彼岸花!」 血珠子在半空中匯聚,彼此靠拢,然后化为红色的点点星光。 爱利丝手向前一伸虚握住那团淡色光芒,就在这时光芒化成光点从他指缝间弹开消失,换成一把微微散发光芒的粉色握柄的剑。 他动作俐落的抽出剑身,银色的剑穗和系在一起的红水晶彼岸花跟着晃了晃,另一手抓住刀鞘一甩,有着用华丽的各色宝石雕饰纹路的刀鞘就掛上了腰间。 涅茵被那行云流水的动作晃花了眼,直到一个拳头逼近才急忙侧头闪开。 「哎呀真是危险。」他甩出放在口袋中的蝴蝶刀,朝对方脸上一划。 没有血,皮肤裂了开来却又很快癒合。 「这可真是……」涅茵苦恼的笑。怎么办,把魔力注进去吗? 他看看手上的刀子,内心怀疑却还是下定决心。 他迅速的逼近,挥刀的同时一边回想训练一边试着将魔力导入刀刃,可是火焰在即将浮出刀刃的瞬间又会瞬间熄灭。 可恶!战斗中要怎样做到心平气和?涅茵啐了一口,动作一点也没有放慢。 猫妖彼岸花横着扫过,一片耀眼的银光闪过去,啪的一声一隻脚被应声切断。「幻灵器造成的伤害可不是你们要癒合就癒合的,明白的话给我滚开!」 爱利丝平举的剑,剑锋泛着幽冷的光指着尸体们。 涅茵朝尸体用力一个拋收,然后用力向后一跃到爱利丝身侧。 他瞥了爱利丝一眼,有点焦急。他不畏惧被比过,却压不下这种追不上的恐惧。 该怎么办? 拳头握紧,他没注意到一丝火光迸发出来,然后暗去。 爱利丝瞥了他一眼抿抿唇像不知道该不该口,然后又目不转睛的看向那些彷彿听懂自己的话却还是踟躕着包围上的尸体们。 在犹豫中挣扎了一下子他还是开口了。「你太着急了,」他说,不理会那看过来的诧异目光。「所谓的心平气和不是要你像冥想般一动不动,而是脑子清楚思绪冷静。」 他停顿一下,然后继续说,却发现自己说的都是心里话,也没有丝毫不适。 「你的魔力远远比我强大,你有的纯血魔力从一开始就比身为混血的我有先天优势,你不是傻子,不会不懂得运用自如。」 纯血和混血,放在以前他早就忌妒疯了,可如果因为这点而超越自己的是涅茵……是涅茵…… 「不要无谓的质疑自己,涅茵。我从来没质疑过你。」 那他只会由衷感到骄傲。 他没看,却感觉得出涅茵逐渐瞪大的眼和些微诧异的神色。不等涅茵说话,爱利丝双脚鼓足了劲,用力一蹬旋身将那失去一足还努力爬上来的尸体斩成两半。 涅茵看着那投入战斗的背影,无奈却像被谁拉一把似的一笑。 他深吸一口气,在内心中呼唤着魔力。 这一次他没有失望。 红色火焰在刀锋流动着,细微却散发阵阵的锐利气息。 涅茵侧身闪过扑击,然后顺势朝尸体的背后一划。 蝴蝶刀在上面留下刀伤,浅,但是这次他再也没有机会癒合了。赤色的火焰抓住机会鑽入伤口,佔据尸体的身体,像要把他从内部焚毁一样。 尸体仰面朝天,身体不住的抽蓄着,却还是那平和的表情。 涅茵不再看他,转身加入爱利丝,两人彼此配合着,将最后一个拥有行动能力的对手逼得节节败退。 「这么快就恢復过来了?」爱利丝手上的动作没有慢下来。 涅茵自信一笑:「你都这么说了再不振作就太丢人了。」 爱利丝没有否认的嘻笑出来。「嘛,不过要追上我你还有好一段距离,连幻灵器都召唤不出来可别得意忘形。」他又充满挑衅的补上一句。 「才不会。」 「哼。不过以新手的标准来看你蝴蝶刀甩的不错。」 「总觉得会用到嘛。再怎么说这种时候拿美工刀也太煞风景了。」 爱利丝闻言一愣,然后展开笑顏,「所以你才练起转笔……喔,你真是……」 他似乎想说什么又觉得什么都不说才好。 「既然这么有馀力就儘管跟上我好了,涅茵!」 涅茵只觉得血液沸腾起来,爱利丝的呼唤像是最响亮的号角一样,将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唤醒:「誓死奉陪,爱利丝!」 爱利丝笑的张扬,足尖轻轻一旋,他闪身到尸体背后,用力一踢将他踢在墙上。 像事先说好一样,涅茵瞬间甩出刀子。刀身优美的在空气中破开完美的直线,没入尸体的肩膀,将最后一位对手钉在墙上。 尸体挣动着,然后越来越缓。他们等着对手化成灰,可是却毫无动静。 爱利丝的嘴角弧度有点勉强:「等一下……这是认真的吗?」 「什么意思?」 「这不是被操控的傀儡,」爱利丝嚥下口水,「虽然微弱但猫妖彼岸花一定程度上也是妖刀,如果是傀儡就能将他们强制遣返回死人该待的地方,可是现在没有效果……」 「他们不是被操控的傀儡。」涅茵喃喃的说出答案,「这怎么可能呢?」 「难怪我觉得有古怪。没错,是娃娃的原因他们才在这里,可是都还保有着思想……他们是自愿成为傀儡的,为什么?」 不步入安详反而落入混世,为什么? -- 55:还有人陪伴那就不该这样随便死掉 爱利丝不懂,却又好像明白,这种奇怪的感觉快把他搞疯了。 涅茵的眸底闪过一丝不忍,不过还是让火焰裹上掌心。 他没办法确定放过他们会带来什么后果,而他不能冒会让爱利丝有受伤机会的险。 这不是所谓的公平不公平。 只要和爱利丝有关一切都不可能公平了。 火焰轰的一声兇猛的燃起,涅茵伸出手。 「等一下。」 在他准备掷出火焰时爱利丝拉住他的手,樱粉色的眼睛和翠绿色的眼眸互视,然后爱利丝坚定的将涅茵的手压回去。「我真不敢相信我会这么说,」他叹了口气,无奈却心甘情愿的笑了一下。「困住他们就好了吧,那等我们弄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后再来决定该怎么办吧。」 如果是以前,他会毫不犹豫地把他们炸裂,可是既然涅茵觉得不对那他就冒一次险吧。 涅茵有同情心但绝不是同情氾滥的蠢蛋,如果有危害他绝对不会犹豫。他愿意相信涅茵。 涅茵看起来还是有点迟疑,见状爱利丝松开他,后退了一步双手环胸:「放心吧,我有办法控制住局势的。」 他满意地看着对方的眉慢慢紓解开来,将剑舞出一朵剑花后收入刀鞘。 脚用力的一蹬地面,爱利丝喝道:「禁术.炎之链!」 金色的链子从足尖点到的地方窜出,很快的将尸体们五花大绑。 他准备好收工,涅茵却伸出手在半空画了一条直线。 「怎么了?」他问。 涅茵奇怪的瞇眼,像是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忽然这么做。然后他一耸肩:「没什么,我们走吧。」 爱利丝眨眨眼跟了上去。 「看在幻灵兽的份上,我们赶快结束好不好。」星之学院最高塔的塔顶上,有着银白狐耳的少女瞇着眼睛说。 「不要焦急嘛,这样怎么会出来呢?」相较之下一旁的少年倒显得游刃有馀,不过和安抚的语气不同,注视着黑暗动静的赤眸凌厉的像把刀。 少女哼了一声,正要反驳凤眸忽然一转。「滚出来。」她低斥着命令。 暗处没有动静,过了一会一位和娃娃长的一模一样的男孩走出来,衣着和娃娃十分相似,无非是换成男装而已。 黑色的眼睛满是警戒。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回事,想逃跑但双脚动弹不得,或是说能动,但先决条件是自己的行动被对方所允许。 「喔?就是你吗?」芙蕾兰娜说,疑问句是肯定的语气。 狄芬静静的看着,然后双手插在口袋转身走向不该被打开的塔顶木门。 「接下来就交给你了,我去外面守着。」 少女哼笑一声,「不用担心,很快就会结束的。」她目不转睛地说。 男孩被那双眼睛看得浑身不舒服,他忍不住退了一步,一阵寒意却立刻袭上了背脊。 他嗖的转身,只见两隻豹子大小的母猫堵住了退回阴影的路。 什么时候……! 黑色的猫发出威吓的叫,白色猫咪的眼睛更是兇光闪闪。 「逃跑只会激起大家的狩猎心,奉劝你还是不要比较好。」芙蕾兰娜说,身上爆出一阵威胁意味浓厚的银色闪电。 闪电跳动着,剎时间灯光全数亮起,男孩忍不住瞇起眼睛抵挡光线。 「把场面打开来也比较好说话。没事了,拉雅西斯。」闪电消失了,黑猫后退一步停止嘶叫。少女双手环胸单刀直入的开口:「解释清楚。」 男孩艰难的嚥了口口水。「……你想知道什么?」他努力不要逃避那锋利的目光。 「谁知道呢?」芙蕾兰娜反问,「你不觉得自己应该解释一下自己的所作所为吗?赤链蛇。」 男孩,或是说赤链蛇愣了一下,随后苦笑试图掩去自己的心虚。「帝姬大人,我……」 一根擦着脸飞过去的冰针打断赤链蛇。 「妄你还知道我是谁,可是你忘记了我最讨厌人类那虚假的表面话。」眼中的蓝色怒火跳动,她甩打着尾巴。「别忘了你只是有一种兽族型态的魔族,混在人群中连自己是什么都搞不清楚了吗?」 「我怎么会记得自己是什么呢?」赤链蛇失控着喊出来,他痛苦的摀着胸口,「我受了这么多苦,帮助了母亲,却被他们一分为二斩成两半封印起来。我只是想救我自己,脱离这种分成两半的痛,可是却连这个房间都离不开!」他指向木门贴着的符咒。 他为了最爱的母亲付出一切,最后却因为害怕他能力过强反客为主而联合起来将他封印! 「那也不是你把不相干之人捲进来的理由。」 芙蕾兰娜凉凉的话像是一盆冷水从男孩头上狠狠浇落,激动的情绪瞬间熄灭,握紧的拳无力垂下。 嘴里瀰漫着苦涩的味道,可是他知道对方说的没错。 这是他的事情,他不应该把无辜的人捲进来。 残酷的魔咒将他分成两半,他是身为理性的部分,记得痛也记得被母亲爱着时美好的时光。另外一半则是记得被分裂打碎时的徬徨,以及不知道母亲为何拋弃自己的无助孤独,除此之外一片茫然。 他们感受着被分裂的痛苦,只有重聚才能让痛消失,他必须找到娃娃,还有那些封印自己的碎片,因为那是母亲给予的礼物,承载他们可笑的美好记忆的一部分,要是找不回来他们就不会完整。 于是他化成弱小的赤链蛇魔力型态,寄居在那叫做涅茵的少年的身体,可是在他聚集玫瑰和金鱼前他不能被娃娃找到,因为娃娃只会毁灭让她本能感到痛楚的碎片。 只要聚集了全部他就能离开这里。 他利用了涅茵和爱利丝找到了金鱼,也让他们没有障碍的取得玫瑰,却没想到在最后关头会和娃娃相遇,金鱼失控玫瑰被夺走,魔力也被打散。 提前了,一切开始失控,整个偏离轨道。 就像他被母亲刺的那一刀一样出乎意料。 芙蕾兰娜瞇起眼睛看着男孩悲伤绝望的神色。 被全心全意相信的人背叛,封印了不知道多久。靠着復仇的念头在绝望黑暗中苟延残喘,可到头来自己想要復仇的一切都归为尘土,什么都没剩下,仇恨似乎也变得无比渺小可笑。 最后的最后,唯一的愿望就是摆脱痛苦。 她可以感受到那卑微的请求像是浪一样拍打而来,一下一下的。 芙蕾兰娜垂下眼似乎陷入了沉思,然后她抬起头。 「你是理性的部分,所以没有任凭娃娃大开杀戒。集合碎片的行动也是为了早日让她与你重聚唤回神智以免犯下大错。」她没有看向赤链蛇,往旁边挪了一步。 奈落霓香惊讶的眨眨眼,然后了然的和拉雅西斯身形一闪消失无踪。 赤链蛇惊讶的望着她,芙蕾兰娜只是抖抖耳朵,面无表情。 「你最好做出正确的判断。」她警告,一弹指一道闪电重击符咒中心。 符咒裂开,然后碎裂消失。 赤链蛇因为激动颤抖着吐出音阶,身形模糊起来。「谢谢您,帝姬殿下。」在化作一缕轻烟前他说。 芙蕾兰娜哼了一声。「我只是在利用你收拾烂摊子而已,不要自以为是地以为我相信你会做出正确的事,我只是有把握你不敢做死而已。」 「知道了就快点滚,要是弄得爱利丝受伤我就将你们全部用雷电轰的连灰都不剩。」 黑色的眼睛微笑一下,然后消失不见。 芙蕾兰娜转身推开门,狄芬正等着她。 「你没杀他。」他说。 「……」少女迟疑一下,还是开口,声音细如蚊蚋。「他不是一个人,就这样杀了也太便宜他了。」 少年意有所指的喔了一声。 见状芙蕾兰娜脸色一红,双手环胸转开脸说:「我只是不想他用死掉来拋弃被背叛的痛苦,才不是觉得他还有人陪伴那就不该这样随便死掉。」 狄芬轻轻笑起来,直到被踢了一下才停下来。「放心好了,」他保证,「他们就算聚在一起也都会是独立的个体,再也不会一个人了。」 少女状似不屑的冷笑一声,眼底却松了口气。 -- 56:情人节 「也许你会想说什么,」爱利丝对着坐在沙发上背对他们的娃娃说,尾巴在空气中滑出一抹弧度。「那些尸体不是你製成的傀儡对吧?」 「至少不是没有思考意识的傀儡。」他瞇起眼睛。 「……」娃娃漆黑的眼珠子看着手里的玫瑰,过了好一会才开口:「他们会这样,是因为我在他们感到幸福的时候杀了他们。」 「他们都是失败者,没有人要的可怜虫。同事不要他们,朋友不要他们,连家人都不要他们。」娃娃站起来,侧过身看他们。「我给了他们归宿,我让他们觉得自己是被需要的!」她激动大喊,眼泪几乎要从没有眼白的眼中夺眶而出:「我和他们都没有家人!」 棘刺窜出,打断了爱利丝想说的话。 他被迫往后跳,落在一张木桌上又立刻一蹬,跳上了柜子顶端,同时拋出一把短刀给涅茵;后者动作俐落的接过,毫不拖泥带水的展开攻击。 涅茵闪躲,将刀用力向下一挥,将能够刺穿肉体的尖端斩落,一步一步靠近娃娃。 爱利丝惊讶的眨眨眼,也许对方没他想的这么容易受到其他东西影响。 他抽出猫妖彼岸花,用力一甩,刀光像是一轮明月般闪闪发亮。 「放弃沟通就算了!」他一跃而下,直接踩着棘刺前进,转眼间便来到娃娃上方,与此同时涅茵也逼近娃娃,短刀横挥,在女童脖子上留下淡淡的粉色伤痕,锐利的刀锋勾断了几缕发丝;爱利丝高举猫妖彼岸花,朝娃娃头顶砍下。 「我可不像医生,有耐心听人说完话的温柔!」 涅茵追击着不停向后躲的娃娃,疑惑地喊:「她有听人说话吗?」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爱利丝喊回去,这时一枝棘刺横刺过来,他赶紧一扭腰落到另外一条上,棘刺立刻大幅度甩动起来,他赶紧把爪子戳进去才没被甩下去。 攻击姿势散了型,爱利丝有点懊恼却也庆幸没摔下去。一旁可是还有无数根刺在虎视眈眈,一不小心就会被捅成马蜂窝。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没被刺穿他也不要再被捆起来了。 忽然一个尖锐的东西擦过脸颊,爱利丝吃痛的低呼一声,眼睛燃起怒火一瞪,发现是一片玫瑰花的花瓣,而娃娃的周围也围绕着不停旋转的玫瑰花花瓣,涅茵被花瓣形成的「龙捲风」挡了一下,攻击速度慢下来被一条棘刺挥到一边。 撞上墙面的前一秒涅茵及时一个后翻,脚在墙上一蹬,然后以半跪之姿落在地面,一手持刀一手撑着地,然后打了个喷嚏。 爱利丝落在他旁边,两人顺势躲到一边的沙发后喘口气。「你……有花粉症?」 「不是。」涅茵揉揉鼻子,眼眶有点红红的。「我只是对这个味道有点敏感,不对,应该是说我不喜欢这个味道,它会让我想起情人节置物柜和抽屉被塞爆的恐惧。还有去哪里都被尾随的迫害。」说到这里他摀住嘴,打了个喷嚏。 爱利丝打了个寒颤。 情人节等于巧克力。 而巧克力对猫来说…… 「你做人也太失败了吧。」他说。 人类原来玩这么大吗? 「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得来这种乱七八糟的结论但大概就是这样一个不妙的节日。」涅茵放弃去纠正任何事情了,兽族的脑回路永远摸不清。 爱利丝还在感慨:「原来你也挺辛苦的……我以后要不要对你好一点呢?」他故作考虑的说。 「我举双手赞成。」涅茵呵呵两声,「别人家的猫都这么听话可爱,为什么我的就这么调皮捣蛋呢?」他伸手作势要去捏爱利丝的猫耳,却被反掐了脸颊。 「那表示我是稀有品种,给本喵好好珍惜。」爱利丝齜牙咧嘴的反驳,下手的劲没在客气。然后他猛的松手,耳朵警戒的竖起来:「来了。」 他率先跳出藏身处,涅茵揉着被掐红的脸颊跟上;就在离开的瞬间棘刺终于刺穿了整个沙发。 棘刺将被捅烂的沙发举起来,摇了摇朝爱利丝的方向甩出去。 爱利丝嘴里咕噥着骂了几声,左脚一旋闪躲。 「等一下,爱利丝!」 嗯?爱利丝还来不及去想涅茵是什么意思,娃娃骤然出现在眼前。 玫瑰花茎末端像笔一样弹出锋利的尖针,针锋直逼爱利丝的右眼。 嘖!猫妖彼岸花一横,爱利丝勉强用剑身挡下这击。 娃娃的脸色像冰一样冷酷。「太天真了。」 爱利丝的喉间爆出一声愤怒的嘶叫。「天真?愚蠢的笨东西!」剑身重心一偏,猫妖抓住娃娃因为惯性没站稳的破绽狠狠一挥剑逼的女孩不得不往后闪。 「只会自艾自怜到底是谁天真!」他立刻劈剑斩向娃娃,每一个招式都带着劲风:「期待着谁能拯救自己这种蠢事,是你先放弃得救的!」 「轮不到你来说!」娃娃吼回去,持花的手由下往上一挥,针贴着了爱利丝的手臂滑过去,刺破了皮肤。「没有你身边的人你连名字都记不得!」 爱利丝觉得心头有把火在烧。 「你……!」 「不要着急啦!」就在这时涅茵从另一边加入战局,另一手把爱利丝往后推。「去旁边让脑袋放空一下?攻击乱七八糟了!」 爱利丝张嘴就想反驳,可是话到嘴边又嚥了下去。 确实有什么不对。 他难得的依言退开,将娃娃交给涅茵。 一阵疼痛窜上大脑,爱利丝这才注意到被针划破的地方正流着血,明明只是浅浅的口子血却像被砍上一刀一样滴滴答答向下砸,一副不流光誓不罢休的蛮横样。 怎么回事? 视线向涅茵望去,少年的攻击势如破竹,短刀被舞的眼花撩乱银光闪闪咄咄逼人,没一会的功夫女孩身上就添了几条刀伤,而且恢復的速度似乎越来越慢。 ……好吧,虽然不服气但涅茵看起来暂时不需要他了。 爱利丝将一旁的桌布扯下来撕成条状,摆放在上头的碗盘花瓶等等装饰用品纷纷掉下来摔得乱七八糟,他顺手抓过身后墙上的装饰用猎枪秉持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精神开了一枪,没想到真的有子弹,美中不足的是只有一发还差点轰到涅茵的红色脑袋。 「……爱利丝!?」涅茵不知道是惊恐多一点还是恼怒多一点,反正纵使有千言万语都化作一声不可置信的叫声。 天,就这枪法你当时没打死我简直是奇蹟! 爱利丝无视掉少年的抗议,把枪拋开正准备用力将伤口裹起来的时候一阵痠麻感从伤口蔓延出来,像被火蚁咬了一口似的发酸,连举手都有困难。 这……不是吧! -- 57:呃……他都这么说? 他在心底哀嚎一声,不敢迟疑的伸出舌头舔了舔后用布裹起来包紧。 居然有毒,难怪刚刚开始就不太对劲的只想发火破坏一切……等一下! 「涅……!……咦?」脱口而出的警告在半路化成疑问的低喃,从舌尖溜回肚子里。 娃娃不停地闪躲着逃跑,几乎避开了所有的正面交锋,被逼的节节败退只能狼狈逃窜;可是反观完全占上风的涅茵却脸色凝重,至少没有那种胜券在握的自信,而像在思考什么一时间没有想透的东西。 是什么?这份怪异的感觉是什么? 娃娃的慌张是货真价实的,逃窜的脚步无一不散发着慌张,手里的针仍旧尖锐,可是主人的不敢恋战让它无用武之地。 可是涅茵却不认为娃娃是在害怕自己握着的那把短刀。 为什么?她在害怕什么? 这是没有证据的违和感,涅茵没办法挥开,虽然他希望自己不要想那么多。 涅茵趁着空隙瞥了爱利丝的方向一眼,后者盯着这边的眼神因为不解而带着探究,看来这不是错觉了。 接着他看到爱利丝包起来的手,疑惑了两秒恍然大悟。 针有毒!他瞬间绷紧神经,然后一个巨大的问号打过来。 那她为什么不用针攻击我? 涅茵想了想朝娃娃刺出一刀,身体却像一下子重心不稳似的一歪,露出破绽;身后灼热的视线像是要把他烧穿一样,他不需要回过头就能感觉到爱利丝绷紧身体要衝过来帮忙,却又立刻察觉到自己的意图而留在原地逼着自己不要轻举妄动。 不过那甩来拍去的尾巴还是洩漏了他的不安。 涅茵松了一口气,绷紧了神经。 他在赌命,他等着娃娃持着玫瑰反手把针插到自己的背上,可是她却只是恐惧的瞥了他一眼,然后逃窜开来。 虽然只有一瞬间,但她确实看见了涅茵故意暴露的破绽。 为什么? 涅茵向前一刺,逼的娃娃转身迎击,脑中飞快思考着自己究竟是有哪里特别让对方吓成这副样子。 爱利丝瞇起眼睛,忽然倒抽一口凉气。 他知道是什么了。一抹成功的弧度在嘴角绽放开来。 娃娃怕的不是火,否则她就该拿对涅茵的态度出来对自己。 她害怕的是别的东西,一种霸道、只会毁灭一切的东西。 而什么东西是霸道的、会吞噬一切的呢? 「嘿,涅茵。」他朗声喊,眼底有种叫对手看了会直呼不好的光芒:「让火焰来的更猛烈些吧。」 炎龙王的魔力十分霸道。 试着与禁术共舞吧,涅茵! 爱利丝将呼喊哽在喉头。 禁术带着巨大的风险,只要失败了就会被反噬,代价甚至叫人觉得死亡都是一种恩赐,而他和涅茵之间还有契约存在。 涅茵失败了,那他也没有好果子吃。 但是他相信涅茵办得到。 不只是因为他是接受了炎龙王魔力之人。 更是自己愿意交出性命、认定一辈子的蠢龙。 他向前一步,手中爆出小小的火花;可是在彻底燃烧起来前涅茵先前对尸体无意识做出的动作浮现在脑海。 是的,涅茵现在需要的不是自己魔力的辅助,而是自己的引导。 自己的潜力必须由自己开拓才对。 不过该怎么做? 他不是医生,也只是个学习中的继承者,根本没有带领人的经验。 他捡起被自己丢到一边孤零零的枪,在手上掂了掂。 是的,他刚刚把唯一一发子弹没什么用的用掉了。 灵光一闪动作一顿,他的脸上扬起一个看似绝美实则有人必须倒楣的笑。 不过谁说枪只有在有子弹的状况下有用呢? 美眸一转,不怀好意的目光赤裸裸的瞥向奋战中的某人。 「嘛,都说人被逼到极限实力就会大增嘛。」 嘴唇微张,可爱的虎牙露了出来,声音细小的像在对恋人耳语。 赤发少年当然听不见,却硬生生打了个冷颤。不需要预言,他有很不好的预感。 嗯,看来这是来自恶魔的耳语。 感冒了吗?这也太突然了! 涅茵百忙中揉了下鼻子,然后扯开喉咙:「爱利丝,你刚刚是不是偷骂……」 咻的一声,涅茵的话硬生生切断,某个东西擦过脸颊带来一阵刺痛皮肤的风。 然后一声闷响,娃娃和涅茵都停下了动作,愣在原地不可思议的看向爱利丝。 「我……」涅茵未说完的字机械式的吐出来。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不用回头,他们都知道自己身后的墙一定开出了一个洞。 而罪魁祸首就是眼前这个一副人不是他杀的、一面嘴里嘟囔着怎么打偏了、魔力凝结成子弹果然很难一面把对着前方却一点也不准的枪管移开,黝黑的枪口还冒着名为证据的白烟。 「你有病吗!」率先回神破口大骂的是娃娃,她气急败坏地喊。 爱利丝这才看过去:「大家都这么说。」 「你骄傲什么啊!」娃娃怒吼完瞪向涅茵:「和这种人搭档你脑袋有问题啊?」 涅茵脑袋还有些卡壳,支唔了一下后答:「呃……他都这么说?」 「……」 「……」 在两道意味深长的眼神下涅茵一个机灵终于回过神:「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爱利丝你不要用『我终于把你叫傻了吗?』的眼神看我!」 没想到爱利丝尾巴的毛瞬间炸开:「你和医生学了读心术?先说好我只能接受你超越我,可没心胸宽大到你可以自己偷学医生的东西喔!」 「并没有……等一下,你真在骂我?」 爱利丝思考了一下:「大概是这样吧,反正是事实。」 「好吧,不对。」涅茵甩甩头,他已经放弃对这件事追究了。 他说的是另一件事。 「你可以把枪放下吗?」 为什么你又把枪架起来还对着这里啊! 爱利丝闻言一脸你蠢吗的表情:「当然不行。好不容易找到玩具怎么可以放掉呢?」 「爱利丝老师,」他试着摆出讲道理的态度。「你有认知到自己的枪法很烂很烂完全不ok吗?你有稍微思考过万一打到你的苦命搭档我该怎么办吗?」 爱利丝眨眨眼,涅茵不用猜就知道他是现在才想到这个问题;然后猫妖喔了一声露出灿笑: 「所以才要练习啊,还有怕被打到那是你的问题吧?」欣赏着涅茵抽蓄的嘴角,他继续说:「要学会解决自己的问题喔,亲爱的涅茵同学~☆」 不是,那你能不能不要製造我的问题? 兽族的理所当然有时候发音是强人所难,涅茵真的觉得他们该改一下认知,必须知道不是每个人都有像他们战斗民族一样好的战斗本能。 ……还有斗志。 涅茵还想反驳,娃娃已经受不了了:「你们真是……不要看不起人了浑蛋!」 / 打架分心很没道德的 -- 58:禁术.炎龙的誓约! 伸手一指,张牙舞爪的棘刺刺来,来势汹汹,涅茵只好把反驳的话嚥回肚子里,抬手召唤火焰。 「和我们好好谈一谈怎么样?」他试着和娃娃沟通。 「我们的目的不是要杀掉你,说实话只要你别困着我们根本不用打这一场!」 「骗人!你们都巴不得我去死!」娃娃不领情的吼回来。 涅茵无奈。 现在小孩心智都这么偏激吗?好好听人说话啊喂! 没办法了。依照爱利丝的指示他似乎必须烧掉她。 【我和他们都没有家人!】 …… 涅茵握紧了拳。 他必须这么做。 为了爱利丝…… 「唉呦喂,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一定又在想什么无聊事。」 眼角馀光一闪,戏謔而无奈的声音响起,是爱利丝提着枪靠过来了。 涅茵看他一眼,衝口而出:「你端着枪跑过来是什么意思。」 「因为没子弹了,而且用魔力製成子弹好麻烦。你以为枪没子弹就没用了吗?拿来敲人还是很给力的。」手向前一刺,枪管稳稳撞在娃娃肚子上;后者哀叫一声飞出去,但涅茵却发现爱利丝没有真的下狠劲。 为什么? 「不要再想了。」爱利丝打断他的思考。他把猎枪扔到一边,把手按到猫妖彼岸花上,目光直视涅茵。 「战斗不该背负那么多,只要好好享受就好。」 「还有,其实不需要……杀掉娃娃。」 涅茵一愣。前面那句就算了,最后一句他怎样都没想到。 「但是这点我办不到,我的魔力没有丰沛到可以在不杀掉她的情况下烧掉她的魔力和怨。」 他抓抓脑袋,表情难得带着无可奈何:「能办到的只有你。这么说有点不负责任,因为我不能直接告诉你怎么做。」 「这真的超不负责的。」涅茵一本正经的附和。 「认真点!还没打完呢。」爱利丝白他一眼,「总之,什么东西都有它的核心,只要将它瓦解就行了。」 语毕爱利丝抽出剑,留下一句「自己好好想想我替你製造空隙」就衝向娃娃的位置了。 想想……没有方向我该怎么思考啊? 核心只要受一丝保护就会恢復,就算魔力充足,我的魔法想要一口气烧掉所有刺也没办法啊。 还是说…… 一个模糊的声音浮现心头,涅茵一顿。 有什么超越魔法的东西呢? …… 等等,那傢伙希望我做到的…… 该不会是禁术? 他不可思议的看向爱利丝的方向。 认真的吗那傢伙? 他没学过禁术,可是不代表他不了解啊。 爱利丝真的相信自己办得到吗? 他真的有这个能力不让他失望吗? 当初在火锅店爱利丝魔力失控时给人的不适感又涌了上来,那种窒息感盘绕在胸口,压得他惊慌。 就像他说的,当一个人的命不再只属于自己,里面包含的重量往往大于二。 不要无谓的质疑自己,涅茵。我从来没质疑过你。 先前的话无预警的在脑内响起,涅茵一顿,忽然冷静下来。 是啊,爱利丝都没有怀疑了,他哪有资格在那里庸人自扰? 像是模拟过好多次一样,涅茵咬破了食指,虽然意外的难咬破鲜血还是很给面子的涌了出来;手右下至左上的一挥,无师自通的,他喊出那些自动出现在脑子里的话语: 「以鲜血为祭献,炎龙王!」 语音一落,涅茵发现自己又来到那满是紫雾的空间,不过稍有不同。 这一次他能直视巨兽。 这一次他无所畏惧。 【你还真敢出现在这里。】 隆隆的低吼声,红色巨龙的一双眼像火炬般明亮。 除了四肢炎龙王不再被雾所覆盖,儘管还是被繚绕的雾所包围。 「终于见到你了,炎龙王。」涅茵回答,目光毫不闪避。 【胆子挺大的,敢和我这样说话的人可不多。】 炎龙王露出牙,目光有些不满。 「我无意冒犯。」涅茵的语气不卑不亢,「你已经死了,不该再死守着这些魔力。步入幻灵界吧。」 回答是一阵震耳欲聋的咆啸。 【你敢贪求我的魔力?】 涅茵在心中乾笑两声。「是你的魔力选择了我。」 炎龙王哼笑一声,彷彿听到一个并不中意的笑话,开口却显得文不对题: 【既然你敢出现,答案已经出来了吧。】 他瞪着涅茵说。 「是的。」少年点头。「我要保护对我来说重要的一切。」 炎龙王沉默,然后发出饱含怒气的笑声: 【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崇高理由的话,结果如此愚蠢!我要杀了你,包括你那满嘴胡言……!】 「但是这是真话。」涅茵打断他。「正义什么的我不懂那种勇士队满口放不下的东西。我的歷练不够,不可能做出像前辈那样精深的结论。」他低头看着手,然后抬头:「但就算如此,我也知道对我而言什么是最重要的了。」 「我不曾想过贪图你的魔力,可我也不想你因此受到束缚。」 突如其来的一句让炎龙王愣了半晌。 「你的自尊无法接受自己的魔力在死后被恶人利用,于是你死守着,直到被我接收;你保护了你的魔力,却也受到禁錮。」 像是接收到命令一样,那雾散了,露出巨大扣住那粗壮四肢的铁鍊。 「追赶我也一样,你只是不想我发现这件事对吧?呜……总之……」 他想了一下,有点困扰的抓抓头。 「唉,简单来说我也是因为你才遇到了爱利丝和大家,找到了自己一直不知道是什么但一直在找寻的事物;虽然称不上回报但至少……我希望你可以自由。」 「不知道自己属于哪里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去,这种感觉太痛苦了。」 涅茵一股脑说完,才发现连词都忘记修饰;果然炎龙王的眼中有怒火在舞蹈。 可是旋即熄灭。 【我有点明白帝姬殿下为什么不将人类除尽了。】 【弱小、无力、贪婪,只会为他人带来灾难的种族。】 喂喂,这就有点过分嘍? 可是没等涅茵吐槽,炎龙王眼睛一瞇又说: 【可是在某些事上又很有勇气,儘管愚蠢。】 涅茵愣住,忽然刷的一声炎龙王张开了双翅,仰颈以天地皆难以提出异议的磅礡气势道: 【很好,既然你有这份胆量那我就将之继承给你。最好别叫我失望!】 少年松了口气,又问:「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要不要回幻灵界是我的自由。】炎龙王说。 好、好吧?涅茵没有点破他看着天际时的嚮往。 双翅用力一震,铁鍊碎裂,庞大的身躯腾空。 雾又聚拢起来,散开又回到现实,而时间的流动宛如一切都没发生;涅茵深吸一口气。 已经不用再担心什么了。 「禁术.炎龙的誓约!」 顺着挥手的轨跡撒出还停留在半空的血液忽然燃烧起来,红色的火球连接起来,然后迸出更大的火焰。 头上剑羚般的角、背上蝙蝠般的巨大翅膀。跳跃的火焰勾勒出红龙的形状,熊熊燃烧而威风凛凛。 朝前一指,火焰构成的龙张口一声气势磅礡的长吟,翅膀一振衝了过去。 / 涅茵绝对不弱,他只是还有得学 -- 59:你不也是人类吗? 开始了吗?爱利丝眼睛一瞥。 还有一段距离,但是热浪已经让他觉得要被烤焦了。 厉害,这就是炎龙王,不对,是涅茵的魔力吗? 娃娃惊恐的唉叫一声,连肩膀被划了一刀都没有分心。 火焰袭来,爱利丝召唤出炎之链,锁链像是纤细的蛇一样捆住娃娃,不停收紧。 「你干什么!」娃娃尖叫着怒瞪他。 「……」爱利丝没有反讽她是自找的,是她放弃机会的。他只是看了她一眼,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然后迅速的斜窜出去。 等一下!娃娃绝望的眼睛盈满泪水。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要死了吗?又要回到那漆黑孤单一个人的地方了吗?我不要,我不要啊! 棘刺从地面冒出筑出一道道屏障,却被全数吞噬殆尽,连延缓死亡的时间也没有。 一条粗壮的藤蔓被焚毁,露出里面一块污浊的结晶。咖的一声,结晶碎了,可是火焰还没有要停下。 糟了!爱利丝向前想阻止。 火焰越来越近,一道不该属于这里的呼喊却响了起来: 「住手啊!」 什么?爱利丝惊诧的看过去,一位穿着和娃娃神似的男孩窜入娃娃和火焰间,抬手张开透明的保护结界。 这是怎么一回事?猫妖看向涅茵,后者回望自己的眼神也是那样的诧异,然后两人同时迅速反应过来: 不管怎样,必须先挡下火焰! 但是怎么做?难题浮出来,却没有太多时间给他们思考。 那人的表情已经很难受了,冷汗顺着脸留下来,摆明再过几秒就撑不住了。 就在一筹莫展之际两道几乎一模一样的身影凭空分别出现在那人身侧,昂首咧嘴发出咆啸。 「那是……拉雅西斯和奈落霓香?她们怎么在这里?」爱利丝喊出来,却也知道事情结束了。 两颗只有弹珠大小的深蓝色小球悬浮在猫咪姊妹面前,两隻影子猫斜着窜出一步,修长的尾巴一抽击中小球。 小球撞向火焰,在贴上火球的瞬间迅速蔓延开来,像是滋长速度过快的青苔一样。 火焰染成了珠子的顏色。在最后一点红消失后蓝色扭曲起来,压缩、缩小,然后像被吸入漩窝一样消失不见。 娃娃身上的铁鍊消失了,她一脸茫然,身体一晃就要跌倒,不过半途插入的男孩接住了她。 「真是的……不愧是医生的使魔。」爱利丝呼出一口气,看着甩甩尾巴表情像只是抓到一隻鸡一样的两隻猫说。 猫咪们喵了一声以示回应,忽然对看一眼瞬移消失。 「谢谢你们。」爱利丝喃喃道。 虽然成功了,虽然这是威力还不完全的禁术,爱利丝在经过幻境的折磨还有战斗后也不敢保证自己有没有力气挡下来。 说到力气…… 「涅茵!」他手脚俐落地避开一片狼藉来到红发少年身边。 「我没事。倒是那里怎么回事?」涅茵看出他的担忧主动说,然后看向紧紧抱住娃娃的那个男孩。 「谁知道……?」爱利丝也一脸疑惑。不过两人见娃娃听到对方细声地说了什么后像放下某个重担一样哭出来也知道不用再多问了。 「好啦,我们也可以回家了。」涅茵率先收回目光,低头看了下手錶:「哇喔,都这个时间了明天不用去学校了!」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这个……」爱利丝叹口气吐槽,紧绷的肩膀放松下来。 太好了,很有精神。 「我回去想先睡觉,醒来后我们练一下射击,你的枪法真的好烂。」 「杀了你喔。」 「为什么?」战斗要续摊的前一秒娃娃虚弱的声音响起。她瘫坐在地上,看向爱利丝的眼神却没有了恨意。 「你不也是人类吗?为什么还会相信那个改造你的人?」 对喔……真正将爱利丝变成兽族的是芙蕾兰娜啊。 涅茵瞬间绷紧了神经,因为猫妖的眼一下子爆出红光。 他知道爱利丝有多恨自己的名字和人类划上等号,可是他必须遵守约定,哪怕再累都不能让爱利丝杀掉杀了后会后悔的人。 爱利丝向前一步爪子出鞘,却只是叹了口气。 「我从来没有恨过医生,」他的声音很平静:「我恨白兔,恨他们把我搞得残破不堪,甚至因为胡搞我的外貌再也无法改变。但我也杀了他们,那种冲昏头的恨意就该到此为止了,总必须有人停住这一切。」 「医生给我归所,给我一个完整的我。」 「对兽族来说,将外族转变为自己的同族是一种无私的崇高祝福,以及接纳。」他的眼神哀伤起来,涅茵忽然想到爱利丝有时必须依靠芙蕾兰娜的血才能稳定魔力。 「我们高傲,无法轻易接受其他种族混入。」爱利丝闭眼稳定不由自主翻腾起来的情绪,再次睁开眼中只有坚定:「所以我们给予的每一滴血液,都是出于没有虚假的真心。」 ……啊。 【为什么不行?你说没有资格,那又是谁有资格替你决定这种无聊事呢?父母?朋友?还是神?】 【但是很抱歉,对于我而言前面两者不过是空话,至于神……呵,那种只会高高在上把别人痛苦当作乐趣满口空话的人类信仰有需要听他们的话吗?】 【这个世界很复杂,却又单纯的可笑。有些问题不过是一念之间。】 【你想拥有名字吗?光是这点就比那些不知道该不该活下去的人强上千百倍了。】 【你想拥有名字吗?】 没听完的话无比清晰的在脑海中回盪,没有画面,涅茵却好像可以看见那凌厉、冰冷,却又温柔的蓝色眼睛。嘲讽的语调高傲,又让人安心。 真是太好了,爱利丝。 他忍不住露出微笑,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因为分神错过了娃娃的回答。 不过没关係,不管是谁的眼神都没有了逞兇斗狠。 结束了,真的结束了。 身体忽然一晃,眼前像被打上过强的聚光灯一样猛然发白,涅茵眼神涣散,踉蹌的试着不要摔倒。 接着一个小小的身体撑住他。 「涅茵。」爱利丝轻唤,他扶着涅茵缓缓坐下,「你还好……不对,一定不好。」他甩甩头修正措辞: 「都到这个节骨眼了你还没有要死吧?要的话快一点,拖越久大家越扫兴。」 「没啊!只是忽然没力气而已!」涅茵哭笑不得的说。 刚刚情绪紧绷到一个极限还没什么,一放松可怕的疲劳感就涌上来了! 爱利丝一愣,表情浮现自己紧张过头的恼怒。 啊……糟糕。 就在涅茵做好准备被巴头的瞬间头顶传来噗哧一笑,他抬头一看,爱利丝的表情只剩下柔和。 ……这是「真拿你没办法」的表情吗? 等一下!这平常都是我在想的耶! 「蠢龙。」爱利丝的低喃打断涅茵心中的小剧场,他双手撑地身体前倾,脑袋就这样抵在涅茵胸前闭上眼睛。 「不要吓我。」 …… 涅茵一愣,回过神来他将爱利丝推开了一点点,然后在对方脸颊上轻轻一吻。 「……」 「……」 「……!你……疯啦?」 爱利丝显然吓的不轻,尾巴的毛全炸了开来,一手摀着被吻的地方跳起来,眼神满是不知所措,另一手已经按到猫妖彼岸花上了。 或许是爱利丝的反应太稀奇的缘故,也可能是摀住娃娃眼睛的男孩眼中的嫌弃太明显,涅茵淡定的像一摊死水。 当然,也可能是爱利丝那眼带水光脸颊泛红一副被人欺负狠的表情没有威胁力。 「呃……自然反应?」 「……是要多自然才会有这种反应啊?」大概是涅茵的反应太普通了,爱利丝忍不住吐槽,脸也不再那么烫,虽然心脏还是跳的飞快。 涅茵不知道该接什么,爱利丝也不知道。两人就这样脸红红的安静的互望,直到电梯门被轰隆一声炸开。 「找到你了!该被封印的妖魔!」 伴随喝斥勇士团蜂拥而入,有些则从魔法阵中现身;人群一下子把出口堵死,至少看起来是。 娃娃吸了口凉气,男孩将她抱紧了些,眼神满是愤怒。 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 涅茵很想痛骂他们不会看气氛,也很不会抓时间点登场;架都打完了才来捡尾刀,有没有职业道德! -- 60:……Why!? 他站起来,却发现自己最多只能做到如此,魔力空荡荡的。 怎么办? 他和爱利丝飞快的交换一个眼神,却只得到心中早就知道的唯一答案: 先拖住再说。 真是的,碍事! 爱利丝在内心嘶叫一声,表面上还是保持着游刃有馀的样子。 虽然他已经累到快倒下,但是现在放弃就结束了! 「可以不要妨碍我们吗?」 少年的声音响起,冷冷的语气帅气无比,直视对方的眼神毫无畏惧。 爱利丝忍不住勾起嘴角,因为打岔而恢復的心跳又有加快的趋势。 看见涅茵勇士团躁动起来。 「这是……狄芬他们那一伙的?那……」 「新的那一个?那猫妖……」 「哎呀,在找我吗?」爱利丝轻喵一声,向前一跳尾巴轮了个圈。 他微微张嘴,露出尖牙:「九尾狐的身边总是伴随死神……炎龙身边可是伴着猫妖呦。」 是的,气势必须先展示出来呢。 「怎样?想过来送死吗?」他歪歪脑袋,笑的迷人而嗜虐:「如果是这样我可是大欢迎喔,~☆」 平常这点人他根本不会放在眼里,可现在状况不同啊! 他期待勇士团会知难而退,但是他们眼中的好斗只是稍稍衰败而以,还有点跃跃欲试。 「你觉得能赢吗?」 「不知道……不过他们刚刚才打过一场力气剩不多吧?」 「说的也是……」 放弃啦,快放弃啦!爱利丝气得想跺脚。为什么你们要走这么快啦!慢一点就能开场血腥派对了啊? 也许是毒还在作祟,焦躁感不停放大,他按上了剑柄。 努力一点、努力一点可以的吧? 把所有人杀光…… 「爱利丝。」 冷静的声音响起,手上传来温暖的温度。涅茵深邃的绿眼像海浪一样,让人沉静下来。 「冷静点,我保护你。」 说什么傻话……你一点办法也没有不是吗? 想是这样想,爱利丝却发现自己发出的声音不一样: 「好。」 说的很帅气,但具体来说该怎么办?涅茵注视勇士团的眼神严肃而冷淡。 如果还有一点点火的话就好了,为什么偏偏这种时候……! 「去死吧!」 刀刃劈来,涅茵偏头一闪,抓住对方一个过肩摔顺势夺下那把廉价刀。 勇士摔的眼冒金星,正要爬起来却被猫妖彼岸花的剑鞘敲在头顶上倒了下去。 「好了,晚安。」爱利丝把剑鞘掛回腰上,平举的剑锋指着跃跃欲试的勇士们。 「下一个是谁?」 「可恶,大家一起上好了。」 「我就不信这么多人还拿不下他们!」 这样还不够吗?要是有什么一出场就能镇住全场的存在…… 咦? 一阵凉凉的气息环绕过来,他以为是错觉,可是连勇士团都察觉到了。 意识到这点他和爱利丝交换了一个眼神。 爱利丝张嘴想说什么,一阵只有两人良好的听力才捕捉的到细微声响传来。他的眼神立刻认真起来,「来了。」 真的假的……? 像是为了应证他的猜想一样,他们前方的地面窜出一道银色闪电。 闪电出现后立刻消失,像是一闪即逝的火花。 两人却立刻退了几步。 下一秒亮瞎人眼的纤细银蓝色闪电窜出来,尖锐伤人的冰晶在周围环绕着,一副谁敢妄动就将其刺穿的狠样。 接着闪电向四周猛的散开,一位有着狐狸耳朵尾巴的少女赫然出现。 银白色的长发用垂着蓝色琉璃珠的银色发簪挽成公主头,少女缓缓睁眼,露出那宛若星辰的眼眸。 闪电不再张牙舞爪的寻找牺牲者,乖巧的在她周身环绕,冰晶漂浮着,两者辉映下既危险又迷人。 白色衬衫的宽袖及黑色短裙的裙摆在空气中微微画出弧度,衬得她宛如神祉下凡。 「糟糕?」涅茵还来不及反应爱利丝就心虚的叫一声,躲到他背后。 什么?他一头雾水的打算问,芙蕾兰娜却没给他那个机会: 「挡路。」 她冷冷地开口,目光直视勇士团,连一个眼神也没分给身后两个小朋友。 勇士团们一愣,然后一个人站出来。 他张开嘴想说什么,芙蕾兰娜手一抬,一条闪电像鞭子一样抽过去,那人飞出去,撞在墙面后嵌了进去。 「……」 「……」 涅茵和爱利丝惊恐的互换一下眼神,然后看着少女轻轻地摆摆手,玩起尖锐的指甲。 凌厉的目光在指间流转了一会,她才好整以暇地抬起头:「还有谁要说话?顺带一提我不是一个人,要拿这来说的可以闭嘴了。」少女轻轻勾起嘴角:「九尾狐身边总是伴随死神,对吗?」 谁敢啊! 两人在心中吐槽,却不敢吱一声。 「……去把他挖出来。」一位像是发令者的人下达命令。他看着芙蕾兰娜,然后抬手示意撤退。 涅茵愣愣地看着,他相信爱利丝也是这种表情 暴力真是个好东西。 就在这时芙蕾兰娜脚一旋,踩着黑色高跟鞋靠近。两人立刻站好。 「玩的挺过分的。」她眉一扬说。 爱利丝一噎。「对不起。」 少女把目光转向少年。「还有你,有些分寸该抓好,这次两个人都胡闹过头了。」 「对不起。」 芙蕾兰娜又盯了他们几秒,然后扬起一抹无奈的笑:「嘛,算了,下次不要再做这种危险的事就好。做的不错。」 两人一愣,然后因为这句讚美而神采飞扬起来。 做的不错。 「芙蕾。」地面冒出一阵由黑雾构成的旋风,散开后狄芬先出声唤了少女一声,接着才说:「外面那群人……就是被你吓跑的那群。我姑且是让他们睡着了,要怎么办?杀了?」他露出有点苦恼的神色。 这下连少女都思索了起来,神色也跟着心虚几分:「……我想……放着不管也无所谓吧?呜……我们今天已经把塔顶的看守弄得乱七八糟了,放出星光和幽光,收敛点好?」她询问的说,语气既希望对方同意又希望对方拒绝。 「好。」狄芬哭笑不得的说,然后看向涅茵和爱利丝。「用了禁术?不错的胆子。」他讚许的微微勾唇,立刻被狐尾巴拍了一下。 「不要再鼓励他们做蠢事了。」少女没好气的说,然后用手刀在两人头顶不轻不重的敲了一下:「好了,这是惩罚。」 就这样?涅茵一愣,和爱利丝交换一个不可思议的眼神。 接着他发现狄芬正眼神怜悯的盯着他们,握着的拳抵住嘴似乎在忍笑。 什么意思……呃! 他和爱利丝还来不及多想后颈忽然传来一阵衝击,眼前一黑就倒了下去,最后看到的画面是芙蕾兰娜一脸清风云淡的收回手刀舔着指甲的画面。 等……why!? -- 61:谢谢你活下来,爱利丝 「嗯……」狄芬看着倒下的两人兴味满满的勾起嘴角,「我能问一下这是什么意思吗?奖励?」 「这样就能好好休息了啊。」回答的理所当然,芙蕾兰娜一点也没有该把前后对调过来的意思。她甩甩尾巴,看向男孩:「快离开吧,附近的活人估计都倒下了。」 狄芬点点头。 男孩,或是说赤链蛇扶起娃娃,朝两人一鞠躬:「谢谢你们,狄芬大人、帝姬大人。」 「尸体都回收了,我们估计会有好一段时间不会在这种人多的地方出现,祝你们一切顺利。希望以后还能见面。」 红眸和蓝眸相视微微一笑,狄芬代表发言:「好。一切小心。」 「幻灵界照亮你的路。」芙蕾兰娜接上,又催促:「快走吧,被看见就麻烦了。」指尖一指,地面出现一个繁复优雅的紫色魔法阵。 赤链蛇牵起娃娃的手,后者扬起笑容回握。 两人步入阵法,一阵光芒后消失无踪。 接下来,是属于他们的旅行了。 「嗯……就这样结束了。」狄芬伸了个懒腰,「该说很漫长吗……?又好像是一下子。」 芙蕾兰娜扫了他一眼,双手环胸。「不知道你为什么会突然说这种老人才会说的话,不过没错,是结束了。」 狄芬轻轻笑起来,然后话锋一转:「我帮他们把这附近的人全用晕了,要不要也给我奖励?」 芙蕾兰娜晃了晃虚握的拳:「这个?」 「才不是。」狄芬笑着反驳:「明天一起吃饭?」 少女一愣,然后笑了起来:「你不是一直都不请自来吗?」 「不过你也没认真赶我走对吧?」 「啊啦?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狄芬故意哼了声,然后话锋一转:「你有注意到他们看彼此的眼神吗?」 既然要等拉雅西斯她们过来,那就来聊天吧。 芙蕾兰娜一愣,被问得有点措手不及:「谁知道呢……不过……」 「嗯?」 想起什么似的,少女嫣然一笑:「他们和彼此在一起的时候周遭的感觉让人很舒服呢。」 这下换狄芬沉默了。 「怎么了?」 「没有,只是既然你这么说了……」他无奈的叹了口气:「那我们就没有反对的理由了,对吧?」 「……?反对什么?」少女一脸茫然。 狄芬想了想,还是没把早恋两个字说出来。 好吧,就算他说出来对方也不会反对吧,毕竟兽族在某些事上不是很看重年龄。 不过自己也找不太出什么理由反对就是了。 就是有种自家猫咪被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蠢龙叼走的挫败感。 「不过要是这样就好了。」他没头没尾的说,在接收对方看疯子的眼神后主动解释起来:「你看,故事不都这样演,真爱可以解决一切什么的……」他被自己逗乐,眼底恢復了一点点笑意。 这样爱利丝就不用跟着涅茵跑来跑去生出感情了。 他没把这句话说出来,和眼中划过的一丝不满一样隐藏的很好。 可是旁人看不出来不代表她也看不出来。 好吧,她是「看」不到他的情绪,但是她了解他,甚至比自己认为的还了解他。 当然,她不会承认就是了。 眼珠子一转,芙蕾兰娜思索着说:「因为……我们不是在拍迪士尼?」她的表情看起来很认真。 狄芬失笑,少女不满的瞥他一眼:「狄芬……」锐利的凤眼危险的瞇起,大有再笑下去和你没完的意思。 死神配合的歛声,清清喉咙想故作严肃却又忍不住破功:「难得你会回应我。在担心我?」 芙蕾兰娜微微张嘴,露出肉食性兽族特有的尖牙。 「我只是不想有个私闯民宅的黑道首领像个心不甘情不愿看着女儿被别的男生拐走而和伴侣嘮叨没完的父亲一样犯蠢扰人清梦!」 反唇相讥的话一气呵成,九尾狐甩了下那条柔美却也极危险的尾巴。 ……那你不就是包容伴侣碎念的母亲了吗? 狄芬纳闷地将随意搁在身侧的尾巴牵起来一下一下摸着,没有把心里话说出来,不然这条因为抚摸而放松的尾巴下一秒就会搧到自己脸上。 这可是难得出现的实质福利,怎么可以为了佔口头便宜而浪费。 不过福利总是曇花一现,没多久猫咪姊妹就各自出现,叼起昏迷的傢伙们后又瞬移离开。 他还是说了,因为芙蕾兰娜抽回了尾巴。 然后他的手臂就被咬了一口,不知道对方是羞的还是恼的。 嗯……大概都有吧。 「真是太沉重了!兽族的关心!」躺在床上,涅茵瞪着天花板朗声喊出。 在那之后又过了两天,虽然没受什么外伤,但是还是被要求不准下床。 根本就是命令。 「……医生敲的挺好的。」爱利丝坐在隔壁床上舔爪子的动作一顿,「不怎么痛,也没有后遗症。」 涅茵把脸转向他:「不怎么痛……你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啊?」 「我没有良心。」 「说的也是。」 他躺回去,空气又诡异的安静下来。 娃娃已经离开了,连着那个男孩一起,虽然没有道别是有那么一点小寂寞,不过既然对方都说了那未来有一天还会再见面吧。 但男孩是赤链蛇这件事还真是刷新了他的三观,原来还带这样玩的。 不知道爱利丝有没有办法整隻变猫咪? 发现自己在胡思乱想涅茵甩甩头挥开这些有的没的。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思考呢。 昨天不知道怎么回事,两人失眠了。或许是夜晚有什么神秘力量的缘故,爱利丝把他承诺要说的一切,也就是他的过去一一说了出来。 涅茵已经知道了,不过在听到爱利丝遭遇的一切还是感到愤怒,小兔子的死还是感到悲伤,以及芙蕾兰娜出现时的庆幸。 喜欢一个人竟然会让人变得这么容易受影响,就算早知道也避不开。 奇怪,但是他喜欢。 爱利丝喃喃的说着,他安安静静的听着,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过去,流动的很快,又很久。 说出这些事估计需要很大的力气,爱利丝讲到后面就昏昏沉沉的了,脑袋一点一点的睡着了。 涅茵倒是睡不着了,他有好多话想说。 他偷偷覷了爱利丝一眼,后者完全看不出昨天说过一番直答心里的话一样正拿着笔在笔记本上乱涂。 这样是要人怎么开口啊。 「这样欲言又止不像你啊,大呆龙。」就在这时爱利丝把笔放下,主动开口了。「想说什么就说好了。」 「……其实,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或怎么说才好。」涅茵坦言。「不管怎么说我不是当下的你,没有权利当事后诸葛。」 爱利丝垂下眼眸:「是……吗。」 「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混血不是一个错误,就算人造混血必须依靠血液生活,就算会伤到他们的挚爱。」涅茵偏头看向爱利丝,「你不是错误,爱利丝。就像你说的,兽族给予的血液是出自于毫无虚假的真心,芙蕾兰娜最初是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但显然现在她不是出于什么目的什么利益而保护你。」 「就算有唯一一个理由,那也是因为你是爱利丝。」 「因为是你,所以她心甘情愿。」 爱利丝没有说话,但是涅茵可以在那双夺人心魄的眼中看到某种死结化开而露出的微光。 「还有啊,我很感激你愿意成为兽族活下去,」他微微一笑,继续说下去:「谢谢你活下来,爱利丝。」 -- 62:爱利丝梦游炼狱 「什……!」爱利丝吓了一跳,脸颊一红后彆扭的别开脸:「谢谢什么的……我又不是为了你活下来的!」 「哈哈,我知道啊,但是真的太好了。」涅茵盘腿坐起来,捕捉住爱利丝的视线:「你活下来真是太好了。」 能遇见你真是太好了。 「呜……突然之间说什么啊。」爱利丝低下那有点红的过份的脸颊:「气氛煽情到很奇怪的地步耶!」 煽情……吗? 涅茵眼神一暗。 那现在可以吗? 他一直认为那种非某人不可的爱情只是可笑的美好童话,现实中岂有这么刻骨铭心的美好,所以他从不嚮往爱情。 但是因为一顰一笑牵动的心弦、因为一举一动失控失常的美好,这所有的所有,都将这么曾经信誓旦旦认为的自己一巴掌搧的七晕八素。 当任性娇蛮变成撒娇娇嗔,就没人能从名为「恋爱」的陷阱逃开了。 至于是什么时候开始……他不知道,不过大概只是他意识的晚而已,子弹早在爱利丝扣下板机时狠狠歪斜。 所以说你真的打歪了啊。 涅茵看着另一张床上的猫妖想,后者正专心的舔着指甲,脸上的温度也尽数退去,阳光透过淡色窗帘鑽进来衬的那白净小巧的脸更加柔和,淡去了几分调皮和冷漠。 「……你的枪法真的很差,小笨猫。」涅茵忽然若有所思的说。 「……」猫妖的动作一顿,深吸一口气接着像是还是无法压抑怒火一样抬起头,额角青筋一跳放下爪子幽幽看过去:「战斗时就在找碴了,想进加护病房就直说啊大笨龙。」 「还有我就直说了吧,我本来就不是玩枪的你完全可以不用跟我的枪法过不去。」 这傢伙在弯弯绕绕的说什么啊?爱利丝抖着耳朵。 动物的直觉告诉他涅茵话中有话,但直觉可不是读心术这种老被骗子当枪使的可悲东西,所以就算觉得有古怪爱利丝也摸不出涅茵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你这样真的好吗?」涅茵瞇着眼说,爱利丝不禁吞了口口水。不知怎么的他有种被锁定成猎物的感觉。 哈!猎物?怎么可能!爱利丝甩掉那荒唐的想法,几乎被自己气笑。 我会是猎物?他哼笑着转转眼珠子。 「误伤人怎么办?」 「蛤?」涅茵的声音冷不防的鑽入耳朵,爱利丝立刻齜牙反击,音调拔高了一些。他撑着头看着不知何时也不知为何一手握拳抵住嘴还把脸别到一边的少年。 在干嘛? 「如果你在说刚认识的那一枪。」爱利丝没管一瞬间冒出的疑问。「我明明直接打中肩膀,很好的避开了要害好不好。」 涅茵放下手。「没有伤害到要害?」他喃喃的不知道对谁说。 「对啊,没有。」爱利丝理所当然的说,他没管涅茵起身坐到自己身边的举动,也没注意到对方不如以往的神色还有赤红发间有越来越红趋势的耳朵。 「我又不是那种机关枪扫射还打不到半片布料的蠢货,就那一点点距离要是射偏了那还不得丢死人!」 「那这是怎么回事?」 「什……喂你干嘛?」手忽然被一扯爱利丝下意识叫出来,但声音在看到涅茵的表情后又小下去。 红发少年的耳朵很红很红,一双翠绿的眼睛丝毫不敢看向自己,侷促不安的到处乱飘,却又不是认识不久时的惶惶不安,而像是为了什么而在逼自己鼓起勇气。 爱利丝安静下来,这种有点不甘却又自愿的无奈让他没办法胡闹下去。 他可以不理喝斥不甩怒骂,但大概兽族的要害就是就是别人发自真心的对待,看看医生都被前辈收服成什么样子了。 纯血都逃不过的定律,他混血又怎么躲得过。 涅茵牵起他的手,缓慢却不容阻止的放到自己胸口,「……那这怎么算?」少年因为紧张喉咙乾乾的问。 爱利丝没反应过来,他看着涅茵像在隐忍什么似的闭上眼,再次睁开后语气有点自暴自弃的豁出去:「你的子弹歪的厉害,爱利丝。」 ……啊。 透过布料传来的温度很暖,不知怎么的爱利丝忽然就明白了。 猫咪向来眷恋温暖。 「喔?是吗?」他坏笑的眨眨那明亮美丽的猫瞳,嘴中藏不住那尖尖的小虎牙。 涅茵以为他没弄懂自己的意思,眼中的光一下子暗了下去。 忽然爱利丝拉过他的手,在不解的目光下低着脑袋逕自扳着手指,一脸认真一副谁敢打扰医生前辈外全部撕烂的样子。 等涅茵回过神来他发现爱利丝把自己的手扳成了开枪的手势。 ……什么意思? 拇指翘起食指伸直,爱利丝满意的勾起笑容,无视涅茵询问的目光握住少年的手腕往自己的方向拉。 他是狩猎者,天生就该势在必得,但此时心脏却跳的飞快,难以言喻的感觉在血管奔腾,沸腾的温度刺得他心痒难耐。 他从没想过注定到手的东西也如此让人难以自持。 火焰和火焰的相互碰撞,他以为是猫妖收服了炎龙,现在看起来这是双向收服。 又向前了一寸,涅茵的指尖碰上他的胸口。 涅茵瞪大了眼。 爱利丝抬起脸,耳根子发热又被对方的表情逗得不轻;他眨眨闪亮的星眸,尾巴轻轻的摆来甩去。 「那你有兴趣报復回来吗?」他歪着头问,声音退去平常的调皮和故作的疯癲,细细柔柔的,眼神因为害羞而别开。 由子弹开始的相遇,既然如此恋情何不也由这展开。 涅茵一愣,会意过来后笑了出来,那笑容比打败娃娃时还要夺目。 爱利丝笑着说他蠢,涅茵哼了一声后低下头堵住那张嘲笑自己的嘴。 用自己的。 相碰的瞬间爱利丝僵了一下,然后和涅茵一样闔上眼。 过了几秒他又把涅茵推开,无视那因为打断而不满的眼神,尾巴拍了对方的胸口两下:「我可是不会长大了,」因吻而艳红的唇轻啟就是一阵胡说八道,爱利丝一本正经的说:「你这是对未成年犯罪,涅茵。」 涅茵危险的瞇起眼睛,然后一手环腰一手扶住爱利丝的脸凑过去,声音有点沙哑:「或许吧,但我知道这种东西对你这个坏人不适用。」 他俯身加深这个吻,不再是浅嚐即止。 爱利丝喘不过气,手无力推了推对方的胸膛尾巴却抡了个圈,捲住涅茵拖着自己脸的手,甜甜的笑了。 爱利丝梦游炼狱,而这炼狱也是现实,有血有泪、有笑有闹的现实。 范围很广,他或许还会徬徨不安,分不出过去和现在。可是他知道,自己再也不会害怕忘记自己的名字,或是害怕失去名字,因为有一隻蠢的厉害的炎龙就算要横跨整片沙漠也会替自己找来属于他的名字,属于他的三个字。 爱利丝。 爱利丝梦游炼狱,可他不是一个人了,他有伙伴,以及新上任的伴侣。 他再也不会迷路了。 -- 63:后记 看到这里的读者大家好~这里是雪狐喵(挥爪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暑假也要结束了,哈哈……哈(泪 好啦,言归正传。 爱利丝梦游炼狱,这是喵第一次写到告白的书,其他的cp进度都没那么快呢~(笑 相信大家都看出来这部的配对有哪些了。 爱利丝一直是喵喵很喜欢的角色,当初在写《死神殿下和他的傲娇九尾狐》就决定要写他的外传来参加今年的比赛,不过一开始倒是没有想写到会有涅茵这个角色。 嗯……怎么说呢,完全是没尝试过的新领域。(。 不过,在同学的极力鼓励下,喵喵尝试了,然后…… 很好,写下去吧。 爱利丝是个矛盾的角色,而且个性真的是……难搞。 在这样一个角色下喵真是相当犹豫要配怎样的对象给他,嗯,大家都知道,冷淡的角色直接开打,太过轻挑直接炸掉,就是普通无火花热情当肉麻的麻烦鬼。 为了配一个好的对象给他真的是花了好多心力,前期两万多的稿直接删掉都有,然后一番折腾后涅茵就诞生了。 涅茵对什么都无所谓,看他从「怎样都好」到「想争取什么」的变化其实挺有趣的。 不过他也是个怪人,接受能力极高,比碧羽芬诺还好。 涅茵对事情不会步步紧逼,却有年轻人才有的衝劲和无所畏惧,简称傻。 但这样的个性却也给了爱利丝适应的步调,建立起了羈绊,也间接保护自己的生命安全不会直接杀青。(咳。 若是换了其他角色,就算有咒印或是生命契约,爱利丝一个不爽觉得被冒犯还是不会爆炸下留人。 如果这部没有涅茵,那就是无cp向了。怎么说呢,感觉给爱利丝配女孩子女孩子会很可怜,他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角色。比起照顾人,他更习惯被人照顾,当然,想照顾他也要入得了他的眼,要他觉得配得上照顾他。 只有涅茵可以游刃有馀接受爱利丝的难搞以及对伴侣才有的任性,而爱利丝也只会让涅茵接受自己的难搞和自己对伴侣才有的任性。(这样看来涅茵根本超强。 只接受彼此也只被彼此接受,喵喵特别喜欢这样的感觉。 谢谢每位看到这里的读者!每一个留言收藏真的是喵喵更新的动力,很高兴能在书海中获得大家的青睞,真的谢谢愿意点进来、看到这里的大家。 爱利丝和涅茵的故事还会继续下去,小情侣的故事不会就此打住,很快的,死神殿下第二集就会开更,到时候会另建一本书,爱利丝和涅茵会和大家再见面喔!故事没有结束的一天。喜欢爱利丝的读者也欢迎去第一集看他。 最后雪狐喵还是要再说一次,谢谢看到这里的读者!真的超感谢大家的!遇到大家真是太好了,还是欢迎大家来找喵聊天喔!(挥手 《爱利丝梦游炼狱:蠢龙遇上小猫妖~☆》正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