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风起兮》 分卷阅读1 大风起兮 作者:岁寒松柏生 分卷阅读1 《大风起兮》作者:岁寒松柏生 文案 ·江湖人称吴少, 日子混的风生水起。 然而一朝穿越, 勤劳致富靠搬砖。 与圣上最疼爱的小皇子, 相看两相厌。 后来, 一路大风起, 只愿与你并肩。 内容标签: 强强 宫廷侯爵 因缘邂逅 天作之合 搜索关键字:主角:吴子谅,宁王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第一章 京圈里,首屈一指,当属吴少。 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家荫庇佑,上数三辈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吴少一贯出手阔绰,又玩的开。是以名声在外。 然而。 凡事都有个但是。 一觉醒来,吴少发现这个世界吧,它变天了。 淡定如吴少,信步考察了一圈,得出一个结论。 嗯,穿越了。 吴少一贯自诩‘泰山压顶色不变’,像穿越这种无稽之谈,向来被吴少嗤之以鼻,属于‘怪力乱神’之流。 但是当自己粗布麻衣加身,睡在漏风草屋时,吴少踱着大步,从善如流的挽起衣袖,帮胡子都要拖地的大爷装卸草垛。 难得有人肯来给大爷搭把手,于是长胡子大爷颇为兴致高昂,从古到今,讲起来那是黄河流水,滔滔不绝。 吴少一边应和,一边心里捋出个大概: 这地界儿是吴国,可惜自个儿虽然沾了个国姓,却没那个福气。 一朝穿越,别人起码都是封侯拜相,好歹也是逆袭开挂。自己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穿越落脚在一个荒村。 这儿的地邪性,可谓种什么不长什么。 耐旱的刚种下去,紧跟着便下连月的雨。 喜雨的刚撒了苗,这几年一定是红日当头,保管叫你颗粒无收。 家里有点关系门路的,大多都躲瘟似的忙不迭走了,只剩下这些个老人,无亲无靠,大半辈子过去了,也没什么盼头,便留在这儿,靠老天爷赏口饭吃。 大爷正侃侃而谈,突然一双眼瞪得老大,把吴少一把推在身后的茅草屋后,示意他快走。 还没来得及吴少出声,就听见七八个兵大老远就开始吆喝,一个顺手逮住只羊羔,面皮上横肉掀起星点笑: “赵老汉,今儿个年景不错,你这租子打算多会儿交给哥几个?” 另一个搭腔,两个人一唱一和,威胁道: “交不齐租子,就得充壮丁,这是老祖宗的规矩。老骨头今儿横竖得和哥几个走一趟交差。” 赵老汉一双手紧张得不知道该搁在哪儿,陪笑道: “大老爷,今年地里啥都长不出,老汉把这几只羊羔羔卖了,就快凑齐了,再给老汉几天时间……啊哟!” 赵老汉脸上登时一道猩红鞭痕,旁边矮个子兵恶狠狠道: “啐! 你这老汉推三阻四,分明就是拿我们哥几个逗乐子呐! ” 随即一脚踢开侧面的茅屋,一把拽出个十五六的姑娘,姑娘哆哆嗦嗦,带着哭腔道: “求求你……别打我爹……求求你……” 矮个子一把掐住姑娘下巴,阴恻恻怪笑道: “嗬,你家春花今年也有个人模样了,待哥几个乐呵乐呵,你这便宜老丈人就少交几个子儿,算哥几个赏你的。” 赵老汉一脸惊恐,不顾身上落下的一道道鞭子,全身皮开肉绽,一步步挪到矮个子兵脚下,哀求道: “大老爷,别……别带走春花,我……交租子,我只有这么多……你看看……够不够……” 矮个子兵对春花虎视眈眈,一脚把赵老汉手里染了血的铜板狠狠踩在脚下,狞笑道: “就凭这几个钱,也想让爷爷我放人?老三,这个村子忒晦气,交不上租子,也征不上壮丁,这老东西碍事儿的很,就把他绑了送去大人府里交差了事。” 一时间,方才静谧安宁的山水田园,成了人间炼狱。 赵老汉认命的闭上眼。 耳边是女儿绝望的厉声呼喊。 叫天天不应啊。 苍天啊,睁睁眼吧。 矮子兵正要对春花下手,忽然凄厉的哀号一声,然后一头向后栽倒过去。 旁边的几个兵吓了一跳,再一看,那矮子兵的眉心被不知从哪飞来的石头,凿了个血窟窿,出气多进气少,眼看要不行了。 那几个兵再不敢为非作歹,团团围住赵老汉,蛮横道: “好啊,你还敢找帮手,这下死了人,拉你去见官 !” 吴少慢悠悠从房后出来,挽起袖口,像说今天天气如何一样,轻飘飘道: “这个军爷怕是活不成了,你们是想陪他一起么。” 那几个兵见吴少瘦瘦弱弱,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便提刀向他砍来: “原来方才动手脚的是你,小子,哥几个今儿送你一程。” 赵老汉还没来得及看清,就见那几个方才凶神恶煞的兵一个个倒下,横七竖八,一地哀号。 吴少扶起赵老汉,将衣服披在春花身上,安慰惊魂未定的父女俩道: “老人家,你和妹子没事了。” 赵老汉老泪纵横,向吴少跪下去,就是一拜: “娃子,要不是你,老汉和春花就没活头了。” 吴少一把扶起赵老汉,郑重道: “老人家,使不得。” “今日换做是谁,都不忍心袖手旁观。” 吴少一把揪住方才抽老汉鞭子的人,慢条斯理道: “方才,是你抽了鞭子罢。” 那人磕头如捣蒜,狠命抽自己耳光: “小的该 分卷阅读1 欲望文 分卷阅读2 大风起兮 作者:岁寒松柏生 分卷阅读2 死,小的该死……” 半晌,那人脸已经肿起老高,吴少这才道: “你们方才说要带走老人家去充壮丁?” 几人吓得面如土色,连声道: “小的不敢……” 吴少回头,淡淡向他们扫了眼,那几人只觉背后一阵寒气直冒,立时噤了声,吴少悠悠开口: “我也不难为你们几个,赶明儿我替老人家充壮丁,随哥几个去府衙,军爷说行也不行?” 这村荒凉得很,这几个兵方才领教了吴少的身手,自知打不过,生怕无声无息死在这儿,吴少说什么便应什么。 倒是赵老汉急了,忙不迭摆手: “娃子,使不得! 使不得! ” “你帮了老汉这么多,老汉哪能让你替我去受这罪?” “何况你守在这儿这么多年,不是一直在打听亲妹子的下落吗?你咋能走! ” 吴少心下一动。 从前,自己的确有一个妹妹。 可惜,五岁那年,高烧不退,没了。 吴少心中不由得腾起一丝希冀: 若连穿越都能成了真,不知老人口中的,是否真是从前乖巧的小妹。 如今,又身在何方? 但是眼下顾不得许多,保得住一个是一个。 吴少将几个兵捆住手脚,和赵老汉走远几步,道: “老人家,妹妹这么多年不见,若是找的见,早该团圆了。” “你和妹子趁天明,速速收拾行囊,投奔亲戚罢。若家中已没有了亲朋,我这屋里还有些东西,挑些值钱的带走典当,权当盘缠了。” 吴少见这几个兵贼心不死,自己前脚走,怕是后脚便来捉父女二人,不如让两人早早逃难,方能躲过一劫。 吴少又将身上唯一值点钱的东西——醒来时怀中的一枚玉佩递与赵老汉,赵老汉涕泗横流,与女儿春花向吴少拜了三拜,颤颤巍巍地向南行去。 第二天,吴少便到了府衙,这几个兵果然不是省油的灯,转眼便忘了前日如何受制于人,如今每日大摇大摆,专找吴少的不痛快。 “吴子谅”三个字的大名每日被呼来喝去,这名字倒又新鲜起来。 吴少其实是个诨名,不过是平日里被人捧惯了,一口一个“吴少”。 “吴子谅”这个大名倒叫的少了。 这名儿还是老爷子给起的,意思是好意思,就是连名带姓叫起来怪别扭的,尤其有天一哥们喊了声“吴子”,老爷子听了脸立刻就下来了。 三代单传,最听不得“吴(无)子”这样的话。两家交好多年,那哥们自知犯了忌讳,于是乎再不敢乱喊,后来渐渐的,吴少这个诨名也传开了。 吴子谅对名字倒没什么讲究,老爷子却满意的很: 论家世,论出身,吴家都是当得起的。 自己当年不也被别人一口一个“吴司令”的叫么? 老爷子这么一想,心中登时畅意不少,顺带遥想了一下当年的金戈铁马。 众人见老爷子都默许了,“吴少”这诨名自然就被叫得更响了。 吴子谅小时候爱看水浒,否则也没之前那一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了。 吴子谅虽然平日颇为养尊处优,但是自小被老爷子提着练。 老爷子当年可是战功赫赫,怕这小子不成器,丢面子,被人戳脊梁骨。 硬是逼着吴子谅三更起、五更睡,练了一身好身手,才松了口,让吴子谅过几天舒心日子。 前阵子好不容易躲过老爷子,和刚回国的几个兄弟喝了几杯。醒来就天不是天,地不是地了。 比不过水浒鲁智深,救下受欺压的卖唱父女,拳打镇关西,还能全身而退。 穿越不开挂,好比饭里不加盐啊。 吴子谅无奈望天: 这都是什么事啊? 日子过得糟心,看美人都没什么滋味。 说到美人—— 这里方圆百里,净是一水儿的壮丁、侍卫、官兵。 什么佳人在侧,温香软玉在怀。 都成了过往云烟。 被黄土地上西北风这么一吹, 就看清了现实—— 吴少自诩见多识广,自问不缺少欣赏美的眼睛。 却唯独搞不懂一点: 每当那人远远出来的时候,这儿侍卫的眼睛总是随着偷偷往上瞟。 吴少很是不解。 开始吴少好心的私下关切,问是不是眼睛有疾,在下不才,倒也可以帮忙治治。 被众人回以眼刀与怒火后,吴少才感慨的恍然大悟: 原来不是双目有疾。 这怕是脑子出了毛病。 与其看那个穿的花枝招展,活像只鹦鹉的小崽子,倒不如去再搬三天的砖。 真的。 比如说现在。 那个花里胡哨的小孩不知怎么,今儿竟纡尊降贵的来监工,眼皮一掀,颐指气使道: “给三哥搭建行宫的都是些什么人?” 知府不敢抬头,诚惶诚恐回禀道: “回宁王,是从各处找来的壮丁。” “哦?” 那小孩眼尾一挑,如雀翎一般的睫毛抖动。在日光下,长长如鸦羽。 众人感叹,宁王殿下果真是天人之姿…… “王府不养闲人,小王不知,知府大人如此乐善好施,什么人都能来混饭吃。” …… 这人果真不是好相与的! 谁能把这个祖宗请回去? 分卷阅读2 欲望文 分卷阅读3 大风起兮 作者:岁寒松柏生 分卷阅读3 知府听完宁王云淡风轻的几句,当场差点跪了。 知府大人默默吞了方才的称赞,觉得自己八成是瞎了眼,诺诺应了声,转头指着方才宁王眼神掠过的人,怒道: “这是哪来的小子?还不滚上来!” 旁边的兵役幸灾乐祸,应道: “回大人,这小子叫吴子谅,是新来的壮丁。” 随即冷不防一脚踢向吴子谅后背,一解前些天在荒村受的气。 兵役刚踢出腿,就听‘咔嚓’一声脆响,还没等反应过来腿骨折裂的剧痛,整个人已经飞了出去。 众人倒吸一口气,一时四周静了下来。 宁王也转身望过来,目光逐渐幽深。 花枝招展的鹦鹉此时噙起嘴角: 这个人, 倒是有点意思。 第2章 第二章 兵役这一脚不踢倒不要紧,吴子谅下意识防守,背后像长了眼睛,单手便把那狗仗人势的兵役甩了出去。 嗯,目测少说有个几丈远。 知府与众人一道,楞在原地 。 吴子谅先反应过来,行礼镇定道: “草民愚鲁,不懂规矩,冲撞了各位大人,还请大人责罚。” 知府方才回过神,见自己府中竟有如此好身手,爱才之心顿起,一双眼满是慈爱: “不妨事、不妨事,那个……李子谅是吧?好! 好身手! 以后就在我手下当差,赶明儿就去……” 旁边师爷正琢磨着要不要告诉知府大人‘这小子姓吴’,忽然余光瞧见宁王一脸山雨欲来,似乎颇有不豫之色。 登时一哆嗦,忙不迭伸手悄悄拽了一下知府大人,示意此事容后再议。 知府大人正在兴头上,一脸茫然道: “老周,你拽我干什么?” …… 宁王整了整衣袖,肃然道: “巧舌如簧,目无法令,你可知罪?” 吴子谅掀开衣摆,俯身行礼: “草民知罪,还请宁王责罚。” 宁王眉梢微扬,道: “你认罪倒快,刚才见你身手不错。这样吧,本王手下的武师恰好也在场,便与你过过招。” “若是输了,便治你的罪,去领五十军棍的罚;” “若是赢了,便赏你黄金百两,加官进爵。” 不待吴子谅开口,宁王便笑道: “你身手尚可,自然是爱与人切磋的,那便这么定了,武师,上前来。” 花里胡哨的鹦鹉一笑,吴子谅的心中便凉了半截: 天要亡我。 若输了,不过是一顿军棍。扛一扛,也便撑下来了。 可宁王年纪不大,心眼不少,定能看得出来。 若是赢了…… 这就更不妙了。 瞧见这位爷锱铢必较的性子,若是赢了武师,面子下不来,自己更是吃不了兜着走。 如今这局势,可不是骑虎难下、进退维谷么。 吴子谅只好硬着头皮领命,还是决定不要招惹这个祖宗,装模作样打了一通,卖个破绽,便败下阵来。 “愧对宁王寄望,草民学艺不精,输得心服口服,这便去领罚。” 宁王强压着满身怒气,冷冷的盯着吴子谅。 很好。 宁王之前奉诏,督察行宫修建进程,来过几次。上至知府下至壮丁,无不诚惶诚恐,唯恐一个闪失冲撞了宁王。 唯独有一个人。 粗布麻衣打扮,应该是征来的壮丁。 行事却是一派闲散,恭谨知礼装的像模像样,骨子里,却是任你位高权重,我却如如不动的做派。 颇有“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的架势。 朝堂之上,宁王颇受当今圣上倚重,宁王素喜结交英雄好汉,今日一见吴子谅身手,便起了惜才之意。 只是—— 这人忒不识好歹,平日里多少人求之不得的机会,他竟丝毫不以为意,胡乱比划几下便认了输。 宁王面色骤然腾起薄怒 : 这人在他眼皮子底下使手段,当真以为自己看不见么? 众人眼见宁王一把夺过武师佩剑,向吴子谅身后劈去。身法奇快,惊若游龙。 却见吴子谅微一侧身,指尖夹住了剑锋,轻轻一弹,无奈道: “五十军棍后,草民未必能挺得过。殿下就这么想取草民的性命么?” 宁王只觉气血翻涌,方才本意,只不过是要试他武功,究竟实力几许,若真是稀松平常,自不会伤他性命。 不曾想,这人竟能轻松避过自己骤起的一剑,弹剑一刹,竟蕴了内力在其中,宁王自觉五脏受损,心脉震颤。 其实吴子谅不过是瞧着这小殿下忒难缠,便起了一点坏心,小惩大诫一番。 吴子谅这些天一边做工,一边研究吴国风土人情,还结识了些江湖上的朋友,讨教了些练功的诀窍。 吴子谅本就是练过的,一通百通。是以诸多剑招内功、心法口诀,皆一一领悟。 宁王抹去唇角溢出的鲜血,怒极反笑道: “把他给我关进地牢,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私自放人。” 是夜,吴子谅便进了牢房。 小殿下果真雷 分卷阅读3 欲望文 分卷阅读4 大风起兮 作者:岁寒松柏生 分卷阅读4 厉风行,如此几日,吴子谅便在牢中把刑罚领教了个遍,这天晚上人是走不成道了,是被拖出刑房的。 吴子谅见牢中站了一人,借着铁窗缝隙丝丝缕缕的月光下,倒真有几分颜色。 今日除了锦衣华冠,一席白衣,也勉强可看得过去。 来人正是平日的花鹦鹉宁王。 这个小崽子。 吴子谅看见宁王就牙疼,夜探牢房,想必是宁王看惯了世间美景,唯独没试过这从铁窗里向外看,又是何种滋味。 吴子谅决定不去打扰殿下的雅兴,向外退去。 却忘了自己今儿个已走不得路,腿一软,便跪了下去。 宁王今夜前来,不见吴子谅,心里不由隐隐担忧,探子日日来报,道这人一切如常,并无大碍。本稍稍放下心来。 谁知竟成了这般模样,血水里滚了三遭,浑身是伤,那人竟还谈笑自若道: “打扰了殿下雅兴,只是草民委实不大方便挪动,还请殿下勿怪。” 这话倒也没说错。 每日都经一遭刑罚,诚然‘一切如常’; 重伤到这步田地,还能谈笑揶揄,的确‘并无大碍’。 吴子谅不知道是不是牢房光线昏暗的缘故,半盏残烛摇曳,宁王的眼睛竟似有些泛红。 吴子谅心下奇道: 难不成这天不怕、地不怕的宁王受了什么委屈? 不过转念就打消了这般荒唐 的思绪。 ‘受委屈’这个词,用在宁王殿下身上,总感觉特别不妥当。 吴子谅心中忽然掠过一个念头,不过转瞬即逝。 若是有朝一日小殿下受委屈了,那还真是…… 万万使不得。 今日见宁王这模样,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就好比你千方百计要躲避的恶犬,忽然有一天发现,充其量,就是只小奶猫而已。 冲你挥过爪子,亮过尖牙,甚至凶过咬过,恶狠狠的利齿埋入了血肉。 生疼。 可等它朝你示好,不消如何,只这么一双眼望着你时,你的心就算冰冻三尺,也又化成了一摊水。 还是咕嘟嘟冒热气的那种。 吴子谅伸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爱心泛滥,也要分对象。 猫啊狗啊便罢了。 宁王么, 想想都觉得不搭边。 吴子谅觉得自己一定是魔怔了,自打宁王声音有些颤抖地问‘谁伤了你’时,这个气氛便不太对劲了。 吴子谅一手扶着墙,另一只手摸索破烂的茶碗,宁王的手便递了过来,轻轻巧巧的盖过吴子谅的手,作势要喂。 吴子谅从善如流,就着宁王的手把水喝了,润了润喉,方才开口,迎上宁王的星眸 : “殿下抬爱,草民受宠若惊,还请殿下不必如此大费周章,有什么吩咐,草民自然竭尽全力。” 吴子谅见宁王眸中闪过一丝慌乱,心下暗想小孩儿我还不知道你么,继而详装不知情 道: “殿下先前有招揽之意 ,却又故意训斥;” “要试探武功虚实,借着比武的幌子;” “欲委以差事,但为了掩人耳目,故意押入地牢;” “明明心中满腔算计筹谋,偏偏要做出一往情深的模样。” 吴子谅瞧见宁王神色愈发苍白,终是不忍再说下去,将茶碗从宁王手中接过,叹道: “殿下,我早说过,有什么事,草民自当竭尽全力。” “宁王深夜来此,难道 竟不是为了三殿下之事?” 吴子谅略一停顿,唇角噙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挑眉奇道: “还是草民愚钝,竟低估了宁王殿下,殿下深夜来此不为旁的,只单单为与草民谈风弄月?” 吴子谅见宁王果然耳根烧起红云,忍不住调笑道: “草民竟有幸得殿下垂青,只一面便令殿下思之难忘,真是……惭愧的很。” 宁王虽然性子沉稳,善谋略,但到底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比起吴子谅,道行差了十万八千里。 宁王面皮薄得很,此刻也不管来时究竟有何要事,怒不可遏,声音都气得隐隐发抖: “滚出去!” 吴子谅不慌不忙行了一礼,笑道: “殿下莫不是忘了,草民尚有罪名在身,离不得这牢房。” 眼睛从宁王身上划过,柔声道: “还是说,殿下对草民早已情根深种,下令关了,又后悔得紧,不忍草民受这皮肉之苦,甘愿以万金之躯替草民受罚,这可真是令草民愧不敢当……” 宁王周身怒意滔天,只从牙缝挤出几个气急败坏的音: “吴子谅,你无耻!” 被点名批评的老狐狸好整以暇地看着,瞧着小鹦鹉上蹿下跳的扑棱,玩笑够了,这才正色道: “殿下,在下虽然是一介布衣,却也知用人不疑的道理。” “殿下百般试探,草民便陪着殿下演了一出出的戏,只是今日,也该够了。” “殿下,向来握生死易,得忠心难。殿下若信不过我,便不如早早动手,以绝后患;若信得过我,今夜又何必一昧兜圈子。” “殿下,这下可以直言了么?” 宁王面色红了又白,眸色幽深难测,半晌,开口道: “本王要你,替我办一件事。” 大约过了半柱香的功夫,宁王起身离去,走到门口,忽然停下来问了句: “你的伤……还要紧么?” 吴 分卷阅读4 欲望文 分卷阅读5 大风起兮 作者:岁寒松柏生 分卷阅读5 子谅看不到宁王表情,内心暗道小崽子你说这刑罚都过了一遭要不要紧,不过还是欣慰这小孩儿竟也会关心人。 吴子谅拜拜手,满不在乎道这些小伤无碍。见宁王瘦弱背影,一时竟有点心疼这小孩儿: 这小孩儿满脑子都是些什么,为了达到目的,都是从哪儿学来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还学人眉目传情,推杯换盏,什么都不懂,就在那里一板一眼的上阵。 真让人吃不消。 这么下去,可不太妙。 吴子谅颇为好心的关切道: “殿下不必勉强自己,真心二字,从不是刻意上求得。待殿下有朝一日心有所属,便自会明了。” “草民福薄,万万消受不起。” “风寒露重,还望殿下保重。” 吴子谅不知又怎么招惹了这个祖宗,眼见宁王手都气得发抖,好半天才解开腰间香囊,一把照着吴子谅脑门招呼过去: “真不真心,本王自有分寸,不劳你费心。” 待宁王怒气冲冲走出去一阵儿,吴子谅扶着墙到草垛子上歇了一会儿,浑身还是疼得厉害。 忽然腰间被什么东西硌到,吴子谅伸手一摸,原来是方才那祖宗跟自己置气,胡乱扔的香囊。 难道贵宝地的人,生气时都是一个个解香囊砸人出气的么? 吴子谅没注意,把香囊拿倒了,从里面掉出一物件,吴子谅眼神方一掠过,便怔在原地。 第3章 第三章 这香囊里,装着金创药。 小瓶精巧得很,像是那位祖宗的手笔。 吴子谅一步步挪到牢门,向狱卒言语了几句,方才又一步步移了回去。 吴子谅盯着这药,看了大半天。 半晌无奈叹口气,还是将药涂了。 宁王殿下么, 大概永远口不对心吧。 宁王独自一人走在回府的路上,夜深人静,家家门户禁闭,一星半点的灯火也渐次灭了下去。 宁王夜探地牢,因有要事相商,便遣散了众人,也未曾坐轿骑马,恐泄露行踪。 来时并无他念,此时只觉得天大地大,却是一片寂寥,茫茫不知归处。 忽然听到有人呼喊,回头看去,见一名狱卒打扮的人,像是一路跑来的,急切道: “宁王……殿下,您可让小的好……找。” 宁王微微皱眉,自己行踪极其隐秘,知府怎么知道今日自己前来? “是你家知府大人派你来的么?” 狱卒摇摇头,憨厚一笑: “小的是受了吴兄弟的嘱托,将这灯给宁王送来。” 宁王心下一怔,半晌,道: “这路我熟悉的很,不必了。” 谁知那狱卒哈哈大笑: “子谅真是神了! 他说宁王殿下您一定百般推脱,不肯收下。” 宁王神色变幻不定,那狱卒并未察觉,继续自顾自说道: “子谅这灯里可不是寻常灯火,他嘱咐我给宁王殿下瞧过了,到时候是留是放,您说了算。” 递到手里的,除了一盏灯,还有自己方才扔下的香囊。 宁王此时细细瞧这灯火,忽然心下一滞: 方才光顾着推辞,不曾发现,这里面哪里是寻常灯烛呢。 灯罩下莹莹而辉、如漫天星辰的,不是旁的,正是无数萤火虫 ! 再看香囊,里面的金创药不在了。 不知为何,宁王只觉心头大石落地,不由舒了口气。 正要重新系回腰间,忽然摸到里面有张纸条。 拿出来一看,上面几行草书,飘逸俊秀。 “君待我以诚,月夜秉烛,赠药之恩皆铭记。” “一介布衣,无以相赠,借明月一轮,挽清风半两。” “囊萤映雪,亦映美人。” 宁王眼角染了笑意,待见最后一句调笑,蓦地面上飞红,抬手便要撕了。 后来终究不忍,想了想又仔细折好,小心地收入香囊中。 宁王心底明白,这人八成是风月场中的老手,惯会说些好听话,做些讨人欢喜的把戏。 自己听听便好,看看便罢,断不可当真。 不过见了两面罢了,又算得了什么呢。 宁王静静盯着这灯,良久,将灯罩轻轻打开,霎时间,夜明如昼。 萤火虫四散翻飞,不多时便无影无踪。 繁华过后,往往更显寂寥。 宁王转身没入暗夜之中。 此夜无边, 一轮月, 两难眠。 吴子谅觉得自己可能又穿越了。 一觉醒来,周围不再是冷冰冰的狭小牢房、馊了的饭菜和不带重样的刑罚。 这回的地界儿极好,环境清静雅致,处处考究。 吴子谅心满意足的四处巡查一番,见一个小丫鬟正端着茶水上前,吴子谅还没来得及感受一下‘吴少’应有的待遇,就被小姑娘一嗓子给喊破灭了。 “三殿下,这人醒了!” 吴子谅的一颗心,如坠冰窖。 还能有哪个三殿下呢? 敢情这绕了大半天,临了还是在吴国。 小姑娘声音清澈悦耳,可此刻在吴子谅听来仿若哭丧。 是的。 分卷阅读5 欲望文 分卷阅读6 大风起兮 作者:岁寒松柏生 分卷阅读6 还有什么比梦想幻灭更可怕的么? 也就只有死亡的钟声可以媲美了吧。 真·春秋大梦·幻灭 然而生活还是要继续。 吴子谅努力摆出一张进退得宜、放之四海皆准的微笑,小丫鬟看在眼里都快急哭了: “三殿下,这人刚才还活蹦乱跳的,转眼就……就……呜呜呜……不行了……哇……” 吴子谅也快哭了,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 “小姑娘,有没有人给你讲过,形容一个人的时候,其实有其它更为丰富的词?” 小丫鬟泪眼朦胧,一脸虚心受教: “大伯,比如呢?” 这一句‘大伯’的冲击力,比方才‘不行了’的冲击力更大,吴子谅差点背过了气,半晌,才缓缓吐出一句: “姑娘,你是怎么到三殿下身边当丫鬟的?八成是塞了几座金山吧?” 这小姑娘看着一脸聪明相,怎么说话这么让人糟心呢? 不就是进了几天牢房么? 不就是胡子头发长了没办法打理么? 不就是吃不上饭饿的憔悴了点么? 无怪乎吴子谅愤愤不平,吴少模样的确出挑。 吴少的自我认知一直是青春大好、风华正茂,以至于突然被花骨朵一样的小姑娘来这么一句,内心不可谓不崩塌。 小丫鬟对于吴子谅的愤懑之情浑然不觉,乐呵呵的继续说道: “不是的大伯,是三殿下好心收留了我,大家都说我是捡来的野丫头,不过大伯,三殿下告诉我,我有名字,我叫……” “醒了?” 吴子谅和小丫鬟的可怕谈话终于被打断,一口一个大伯,把吴少的自尊心打碎一地。 吴子谅无精打采的听来人安嘱几句,那小丫头终于被打发了去。 来人语气轻柔,伸手拂开吴子谅挡在额前的长发,关心道: “感觉可好些了?” 吴子谅心下一惊: 这兄弟俩关切手法简直如出一辙。 ……都这么突然且突兀。 可见基因的强大。 吴子谅颤抖着将头发归回原位,道: “拜见三殿下。不知殿下召我所为何事?” 三殿下和颜悦色的安慰道: “并无什么要紧事,听说前些日子你在宁王那里吃了些苦头,受了些委屈。九弟年纪浅,言语难免有些冒失,我替他赔个不是。” 吴子谅心下讶然: 这三殿下大老远把人带了来,难不成就是为了安慰几句么? “草民不知轻重,宁王不过是秉公处理,小民绝不敢有半分怨言。” 三殿下淡淡一笑,在棋盘上状似无意的点了一子。 吴子谅跟着望过去,只见方才黑白双方缠斗正凶,这轻飘飘的一子,看似无关紧要,实则将原本便盘根错节的布局掀起万丈狂澜。 “既然是替我盖行宫,那便是我的人。” “在我手底下做事,自然容不得旁人指手画脚。” “好生休息,明日再来看你。” 这三殿下性子淡泊,倒是出乎意料的照拂身边人。 连之前那样呆呆的小丫头都好心留在府中。 只是,这三殿下果真淡泊如斯、无欲无求么? 未必。 大约在府中小住了几日,这一日吴子谅应三殿下之邀,于水榭处小坐,凭栏远眺,眼底尽揽八方风物。 此处彩画刻镂,皆质朴古拙,端的是一派自成之意趣 吴子谅还没来得及感受一下自然风光,便听到三殿下那厢开口,伴清风入耳中。 “子谅,瞧着你精神了许多,不过万不可大意,宜自珍重。” 吴子谅行礼谢过,忽然听闻周遭有嘈杂声,寻声望去,原是王府中的家兵,在比武切磋。 吴子谅神色讶然,内心却不由叹了口气: 该来的,总是要来。 这兄弟俩,能换个套路么? 直接让我去和人打一场,难道我敢违逆么? 三殿下微微皱眉,语气仍是温和道: “你们要同吴公子过手么?今日不成,等他身体康复后……” 吴子谅倒是一脸云淡风轻,敛了衣袖,笑着说了声请。便往家丁中去了。 说是比试,实际上招招冲着要害来,一招不慎,行差踏错,顷刻间就要丢了性命。 刀枪剑戟,十八般武艺,这帮家丁都是个中行家。 吴子谅颇感无奈: 这一个个分明是暗卫才有的身手,如今各路高手乔装打扮成家丁,与自己过招。 真是太抬举在下了。 吴子谅挥剑挡住一记流星锤的攻击,还有心情琢磨着旁的琐事: 这一朝穿越,若是能开挂,好处自然有不少: 要么知道事件后续的走向,简直可谓躺赢; 要么金手指和主角光环加身,等级全满,也是风云人物; 要么自带系统,各种奖励,各种升级,炮灰也可迎来春天。 吴子谅自己本身就挺喜欢类似等级全满、主角光环这样的设定,这才符合吴少一贯的行事作风嘛。 然而。 无挂可开。 吴少表示内心很受伤。 亲亲抱抱都好不了的那种。 修建行宫,一心想着勤劳致富靠 分卷阅读6 欲望文 分卷阅读7 大风起兮 作者:岁寒松柏生 分卷阅读7 搬砖的吴少,每天穿不暖,吃不饱。 不过牢饭倒是吃了个饱。 各种见过的、没见过的刑具; 听说过的、没听说过的刑罚; 吴少一一受用了一番。 也没多大点事儿,不就是流点血、遭点罪么。 吴少冷板凳躺三天,就又是一条好汉。 只是今儿个这麻烦一个接一个的来: 这位打从方才就抡着流星锤的大哥,你可不可以不要跟着我了? 那个剑术已经出神入化的小姐姐,我不打女人,但你再往前冲我就要喊了。 还有那个看似一脸纯良无辜的少年,是哪家的熊孩子?这暗器往哪儿飞呢?打架的美德是不打脸啊孩子你到底明不明白? 吴少觉得讲道理是行不通的,还是各凭本事罢。 于是把束发木簪拔下,横衔口中,强忍住身上一阵阵涌来的痛意,收起懒散的心思,终于拔剑出鞘。 三殿下用了些点心,手中把玩着茶盏,目光望向不远处。 那人明明可以一剑封喉,到了近身处,却堪堪回腕收剑,只拿剑柄将其击倒。 自己已是朝不保夕,还想着旁人生死么。 三殿下眯了眯眼,见那人挽了个剑花,收剑回鞘,地上横七竖八、哎哟惨叫的是自己精心布置的一众暗卫。 那人逆光缓缓行来,同样是爹娘生养,那人眉目偏偏就能占尽天下颜色,一身再普通不过的素衣,竟也有了几分缥缈之感。 吴子谅知道打从方才三殿下便打量着自己,自打斗开时便如芒在背。 只是这探寻的幽深目光,若与三殿下这一身仙气飘飘的皮相联系在一块儿。 ……委实不沾边儿。 这就好比一只猎豹虎视眈眈,观察猎物的一举一动。 可这丝精明强悍,安在了一只不问世事的白鹤身上。 方才比试时吴子谅抽空拿余光看了眼一身仙气的三殿下,大概是未料到被察觉了,三殿下眼神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端起一派温文尔雅的模样。 吴子谅不知为何,突然觉得这眼神八成不是仙鹤,倒像是只广寒宫的玉兔。 受了惊,便慌了神。 广寒宫中千年,不问世事,自诩筹谋算计了得,却架不住旁人关切的眼神。 吴子谅被自己神奇的联想和比喻惊到了,浑身抖了三抖。 方才的几名暗卫训练有素,整肃了形容,立刻前来复命,还不忘披着家丁马甲: “小的办事不利,看家护院的拳脚功夫拿不上台面,还请殿下责罚。” 三殿下淡然一笑,挥手命众人退下。 正要散去时,三殿下忽然出声,眼睛盯着其中一个其貌不扬的家丁,语气冷冷道: “你所受辖之地是何处?我不曾见过你。” 那人忽然抽出短刀,直直向三殿下胸口刺去。 霎时间,朱红满壁。 第4章 第四章 事发突然,好在一众暗卫训练有素,当下捉拿了刺客。 这刺客也是个烈性汉子,准备了多种死法,诸如抹脖子、吞断命散、咬舌自尽等。 均无一例成功。 在看押候审的时候还梗着脖子嚷嚷‘哪里有不平事,哪里就有你孙爷爷’。 ……诸如此类。 其中一名暗卫,犹疑片刻,向三殿下道: “殿下,这位公子伤势严重,如何处置?” 是夜,宫中大半御医,尽数到了三殿下府中。 待吴子谅睁开眼时,已经是两天后。 这事儿,还得从那天说起。 那天刺客掏刀子忒快,五十多岁的人了,手脚麻利程度,饶是一众好身手的暗卫也没反应过来。 当然,不包括吴子谅。 其实也没什么值得炫耀的。 如果你从小在家里老爷子的高压政策下苟延残喘,别说对方掏刀子,就是一个眼神,你也能立刻做出十种分析,一百种逃跑路线和应对招式。 正所谓祸兮福之所至,艰苦卓绝的童年造就了吴子谅异于常人的反应度和灵敏度。 是以刀子刺向三殿下的时候,警觉如三殿下,也怔在原地,茫茫然任凭处置时,吴子谅已经先一步下意识挡了上去。 吴子谅这人,毛病一堆,但有一点,颇重义气。 当年别人一口一个吴少,他就真把人罩着,一杯酒就是一个兄弟。 吴少对宁王都能不计前嫌。 更何况眼前这人,以礼相待,多加照拂。 当然要是没了那层算计, 就更好了。 是以吴子谅挡上去的时候,还冲三殿下笑了笑,抽空把那人额前的发拂开。 又掉了下来。 吴子谅颇为耐心的试了几次,直到三殿下的手附上来,这才勉强抚到耳后。 吴子谅颇为满意的笑笑,这才晕过去了。 那日被三殿下拂过额发,吴子谅心下一直颇为计较,琢磨着今日一定要搬回一局。 昏也昏了,醒也醒了,吴子谅以为这事儿该翻篇儿了。刚要起身活动一下筋骨,惊觉旁边竟俯卧着一人。 吴子谅惊魂未定,尤其当那人从朦胧梦境中醒来,朝自己一笑时,吴子谅的心一瞬间飞到了嗓子眼儿。 三殿下…… 这是怎么了? 接下来的几天吴子谅过的可谓是提心吊胆。 三殿下每日变 分卷阅读7 欲望文 分卷阅读8 大风起兮 作者:岁寒松柏生 分卷阅读8 着法儿的将各地进贡的吃食、新鲜玩意儿往自己屋里送,地方就那么大点儿,后来吴子谅被满屋子摆件儿挤得实在没地儿住,只得求见三殿下: “谢殿下抬爱,当日不过举手之劳,殿下不必挂怀。” “草民惶恐,还请殿下……别再送了。” 三殿下一派温文尔雅,将毛笔放在一旁,扬眉: “子谅你不喜欢么?” …… 吴子谅忧愁的想,做兄弟的两肋插刀,如今不就是挡了一刀么,也没什么大不了,用不着这样的排场。而且三殿下如今白花花的银子这样砸,眼皮子都不带眨一下。 这场景,似曾相识啊。 吴子谅琢磨了一会儿,心里咯噔一下: ……这可不就是自己当年追美人儿时候用的招数么! 你送给我干嘛? 难不成这是要…… 为友谊干杯? 吴少一脸忧愁,人都要走出去了,忽然听见身后三殿下清凌凌的声音: “我明白了。” 以后吴子谅的屋里,摆件珍宝果然送的少了。 此后三殿下每日雷打不动,晨昏定省,都要往吴子谅屋子里去一遭。 所以说,你到底明白什么了?! 吴子谅招架不住,内心怆然: 该不是…… 两人有代沟吧。 话说三岁一代沟,这样算来,小殿下和自己起码差了两个代沟。 还不止。 不过万幸的是,过了差不多半个月,这日子终于熬出了头。 宁王来了。 行宫大抵建成,吴子谅老远就见宁王一身花枝招展,心下了然,怪不得今儿没见三殿下。 宁王一脸意气风发,全不似那日情绪外露,按理说宁王素来颇得圣心。怎么还是这样点滴不漏的性子,颇为骄矜,也颇多防备。 吴子谅回想自己当年,虽然老爷子算是童年阴影,但日子过得确是有滋有味,无忧无虑。 这孩子这般倔强,也不知那日的萤火虫,后来留下了么? 宁王亦早就瞥见了吴子谅,难得两人想到一起去了。 我不需要软肋,也向来不屑这点光。 幽幽星点,照不亮心里无垠寂夜。 不如不见。 宁王无事不登三宝殿,不过这次是送贺礼来的。 排场大,架子足,待掀了红绸,在场的众人都看的眼睛直了。 来贺三殿下的,都是些有头有脸的,官场上待了这么多年,什么没见过? 只是这宁王,未免出手忒阔绰了些。 自打祖帝爷到今儿,有双璧传世。 一块制成了玉玺,由当今圣上保管; 另一块么, 就是今天这贺礼。 一众鼓吹声中,三殿下微微皱了皱眉: “九弟,这玉太过贵重,恐不合乎礼制。” 倒不是推诿客气,三殿下是真不敢受这贺礼。 这双璧本是由历代帝王掌管,如今在宁王手中,倒也有一段渊源。 宁王降生那天,三年大旱的吴国,连下了大半个月的雨,圣上大喜,准备赐‘霖’字为名。 似乎觉得不够贵重,差点意思,因‘玉’与‘雨’音近,诏书方拟了‘玉’字。 老父亲又觉得单玉不妥,不足以表达喜得麟儿的喜悦之情。 最终大笔一挥,赐了‘珏’字。 有道是双玉为珏。为了图个吉利,老父亲随手便把玉璧赐给了自己的小儿子。 也就是如今的花鹦鹉——宁王吴珏。 花鹦鹉宁王摆了摆手,笑道: “三哥多虑了,也罢,若是玉璧不肯收,那么着能工巧匠打磨一番,制成了玉雕,三哥总肯收了吧?” 众人一愣,连着三殿下都微怔片刻。 这是…… “在座的谁能在三哥贺宴结束之前,将这玉璧雕刻出来,本王重重有赏。” 一时四座俱寂。 心中却是翻江倒海: 宁王殿下好大的手笔! 这璧玉乃无价之宝,如今为了给三殿下讨个好彩头,说送就送; 人家不敢接,便说换就换,当场要找人赶工做出来。 看来外界所传兄弟不睦,不过是些流言罢了。 众人心疼不已,感觉宁王此刻不是在召人雕玉,而是拿着白花花的银子撒着玩儿。 吴子谅此刻混迹在一众家丁中,颇为悠闲。方才正欣赏舞乐,宁王一句话,石破天惊,众人都没了赏舞乐的心思,生怕把这烫手山芋,落在自个儿脑袋上。 是以一众皆噤若寒蝉,恨不得把脑袋埋桌子底下。 宁王一眼扫过去,就只有一个不怕死的,还在那儿瞧着莺莺燕燕,奉茶的手和捧茶盏的众人一样,抖抖嗖嗖个不停。 不过众人是惶恐至极。 而这小子, 明显是愉悦至极。 竟然悄悄和着乐音,打着拍子! 宁王双眉紧锁。 很好。 “听闻三哥府上,近日新来了个小厮,之前还舍身护主,不知是哪一个?” 吴子谅的手顿时不抖擞了。 三殿下面色有些不大好看,道: “在座的都是王公重臣,手中能人异士比比皆是,这人原是修建行宫招来的壮丁,手脚粗笨。” “雕琢玉璧,必得精巧之人。一不小心毁 分卷阅读8 欲望文 分卷阅读9 大风起兮 作者:岁寒松柏生 分卷阅读9 了玉,怕是担待不起。九弟还是另寻好手罢。” 宁王呷了口茶,在水汽氤氲中,话是说与三殿下,双目却是远远凝着吴子谅: “三哥,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 三殿下多么通透的一个人,瞧见这光景,就已然明了: 这九弟根本醉翁之意不在酒,借着献礼的幌子,今儿个就是要拿捏这吴子谅。 众人一听这话,瞬间如释重负,都不由松了口气: 看来这小祖宗心下早就有了盘算,这半大天兜圈子,合着是在这儿等着呢。 三殿下面上不动声色,语气却是冷了: “宁王,这未免太过强人所难了罢。” 宁王但笑不语,只管盯着吴子谅,丝毫没有退一步的意思。 不过一场贺宴,兄友弟恭还没来得及唱完,气氛已经剑拔弩张。 吴子谅被一双双老奸巨猾的眼睛盯着,上下打量,仿佛要掀了皮肉,看到骨子里去。 好瞧瞧这小子到底几斤几两,敢招惹了宁王。 今儿这动静,小殿下不像是来叙旧的。 倒像是来寻仇的。 至于什么仇,众人可就说不好了。 总不会是情仇就是了。 吴子谅只好迎着冷嗖嗖的低气压,一步步走上前去: “多谢宁王抬爱,小人自当领命。” 正诚惶诚恐、努力营造出觥筹交错、和谐气氛的众人,都是一怔。 反应过来后,都盛赞三殿下府里—— 藏龙卧虎。 人才辈出。 初生牛犊不怕虎。 …… 的确,众人为了不驳了三殿下的面子,一个劲儿的打圆场,搜肠刮肚,真的是已经词穷了。 没想到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小子,就这么直愣愣的应了差事。 众人心里明镜儿似的: 但凡这雕刻玉件儿、都是慢工出细活。现下明月高悬,所剩不过几个时辰,如何完的成? 就算赶工雕刻成了,短时间求不得精细,自然有不少毛病。宁王见多奇珍异宝,定不会满意,若恼怒怪罪,嫌失了身份,到时候又有几个脑袋够砍? 果然,宁王噙起一抹笑,悠悠道: “本王也不难为你,不过讨个彩头罢了,你且放开手脚,也不拘什么样式束缚。做得好了,自然有赏。” 宁王嘴角挑起抹笑意,似闲话家常般关切道: “只一点,这玉也算难得,若是办砸了,三哥大度,饶得了你,本王却是不行。” 众人额角冒出冷汗,也不敢动手擦,悄无声息地滴落在长袍上。 四周俱寂。 第5章 第五章 吴子谅好不容易刚放下了茶盏、又马不停蹄的接过了玉璧。端茶倒水吴少倒也忍了,至于这雕琢刻镂么…… 吴子谅深深叹气,仰天长叹: 这恐怕不是恩典, ……大抵是催命符罢。 吴子谅额角跳了跳,认命道: “还请三殿下、宁王和诸位大人稍坐片刻,草民手脚粗笨,耗时略久些,一个时辰后自当献上。” 宁王点头允了,嘴角噙着抹笑: “公子可要快些,本王翘首以待。” 众人见三殿下面有忧色,纷纷摇头: 这是三殿下府里出来的人,若被拿捏到错处,毁坏御赐之物,可不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么? 难怪三殿下担忧。 这好好的贺宴,此刻暗流涌动,倒像是鸿门宴一般。 不过吴子谅是感受不到了。 水袖轻舞,素手抚琴,这些都离吴子谅远去,吴子谅被带到一方雅室,由宁王特意拨出来的四名近卫看着。 可谓插翅难逃。 这边宴上,众人亦胆战心惊,终于捱过了一个时辰,见那厢放出了人,手里捧着红绸,缓缓走上前来。 众人觉着,这小子委实可怜了些: 瞧这速度,老牛拉车也比这快多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明知呈上去就是一死,谁又不害怕呢? 走的慢些,拖得一时是一时。 不过是人之常情罢了。 纵然苟延残喘,也想要求得一丝生计罢。 三殿下面色凝重,宁王也慢悠悠凑了过来。 吴子谅叩首,缓缓道: “草民恭贺三殿下行宫建成,雕虫小技,比不得能人异士,献丑了。” 红绸掀起的一刹那,众人都不由得屏息凝神: 雕梁画栋,水榭厅堂,这俨然是三殿下刚建成的行宫模样。 再细看,里面的小人儿一个个推杯换盏,觥筹交错;霓裳水袖,舞姿曼妙。台下台上,形态各异,可谓纤毫毕现。正是方才宴饮时众人情形。 这鬼斧神工之作,莫不是鲁班再世么? 三殿下眉目终于舒展,眸中蕴着暖意: “这礼,我收下了。” 宁王眸色幽深,声音淡淡道: “三哥府中之人,果然个个深藏不露,受教了。” 宁王盯着吴子谅,开口道: “说吧,想要什么赏?黄金百两,良田百倾,可够么?” 众人暗衬,宁王果然财大气粗。正纷纷感慨这小子好福气时,谁知这小子敛了衣袖,一揖拜下: “多谢宁王抬爱,草民别无所求。只希望过几天安生日子。” 分卷阅读9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 大风起兮 作者:岁寒松柏生 分卷阅读10 吴子谅虽说什么都不求,但是到底,还是被三殿下提拔成了王府侍卫长。 那日宴席,宁王当众拂袖而去。 三殿下倒是如沐春风,嘴角微扬,回屋前特意叫住吴子谅,也没说什么,不过寒暄了几句。 临起身的时候,笑了笑: “子谅,之前试探于你,是我多疑了。” “从今往后,你我坦诚相待,再无猜忌,如何?” 大约看到吴子谅讶然神色,三殿下忍不住笑了,拍了拍他的肩,缓缓开口: “有道是日久见人心,不急在这一时。” “子谅,我等你的答复。” 不待吴子谅开口,三殿下就仙气飘飘的走了。 吴子谅颇为怅然: 这事情,怎么就偏偏和预想的不一样呢。 难得人手不够,被调拨来做个端茶倒水的闲职,顺便还能瞧瞧美人儿,听听琴曲,甚是顺心畅意。 谁知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被拎了出来,手里捧着块自己十条小命都赔不起的玉,外面还有人尽职尽责的报着时辰。 还好,不学无术的吴少,旁的不敢说,这雕刻的手艺,还是拿的出手的。 吴子谅小时候,被家里的小丫头片子缠的没招,要星星不敢给月亮,有天见一小孩儿手里的木雕,这丫头眼睛瞬间亮的像手电筒,便走不动道儿了。 吴子谅拿糖和小孩儿换,半天小孩儿不肯撒手,问打哪儿买的,小孩儿也说不清,市面上跑遍了,也没找到一模一样的。 小祖宗一哭,吴子谅便没辙了,硬是自己瞎折腾了一天,把老爷子自个儿亲手种的、院外最得意的几棵杨柳树,剜下来几块,挨了好一顿板子,才勉强划拉出个模样。 吴子谅递给这丫头的时候,心想肯定交不了差,这小祖宗又得闹一阵儿。 谁知道这小祖宗没啃声,小胖手伸出来,握住吴子谅满是划痕的手,眼泪“吧嗒、吧嗒”地掉。 自打这以后,按理说被老爷子家法伺候,合该收敛收敛。可吴子谅非但没长了记性,反而每天不是找点小木块儿、就是去翻翻小石头。 除了不去碰大柳树——老爷子的心头好以外,其余的,都能一个人琢磨半天。 方圆百里以内的木头,基本都遭了秧。 吴子谅的手艺渐渐长进,小祖宗先是在旁边眼巴巴的等着,后来就在病床边静静地瞧着,再后来,吴子谅把自己雕刻最成功的一件儿,一把扔进了火中,只剩一撮灰。 也是个木雕,是照着那个小祖宗模样刻的。 只是再也不会有一双眼睛,在旁边急切的等着。 吴子谅没荒废了这手艺,只是以后愈发疯魔了。 小时候是些木块,最多是把蜡烧热、融化了以后刻。现在是什么贵刻什么。金、玉都是好材料,一样也没逃过吴少的法眼。 花鸟鱼虫,亭台楼阁,吴子谅什么都刻,唯独不刻人像。 圈儿里的人都知道这一点,便不去触他的逆鳞,都只道吴少刻出来的东西,堪比3d打印,可能手艺人都有些个讲究,也没深究。 有时候温香软玉在侧,一叠声地撒娇,要他刻一个瞧瞧。吴子谅也只是笑笑,旁的一概不提。 没什么好讲的,不过是想,若是人还在…… 这些小玩意儿,都是你的。 往往夜深人静,把最近刻好的摆一排,连同晚上新刻好的,一并烧了。 火盆还是十多年前的,旧了些,却一点儿没变,尽职尽责,立在房间一角。 这些雕刻的小玩意儿,有的化了烟,有的化了灰,有的燃不尽,就那么搁在那儿。 天就该亮了。 一晃十来年,也就这么过了。 人这心里要是搁太多事,未免太苦。 若是能勘破,便知晓放下二字,才是真正难得。 是以,吴子谅又一次凭着手艺,躲开了一劫。 风波过了几日,是夜,吴子谅正准备去巡夜,忽然窗户被一阵风吹开,吴子谅正要去关,忽然手腕被人紧紧攥住: “吴大人,你这日子过得不错。” 吴子谅暗暗称奇: 这好端端的九殿下,怎么就偏爱夜行? 之前夜访牢狱,今儿个又是夜探三殿下行宫。 宁王殿下看起来气色不错。 但是心情不佳。 经验告诉吴子谅,这个时候该敬杯茶了,不然到时候出什么岔子,自己的小命,就又落在这小祖宗手里了。 吴子谅将茶递过去,关怀道: “殿下一路辛苦,先饮杯茶,再议旁事,身体要紧。” 宁王冷笑一声,还是将茶接了过去: “吴大人近日高升,看来良禽择木而栖,我这尊小庙,是容不下吴大人这尊大佛了。” ……好像奉了茶情况也没什么不同。 吴子谅笑道:“殿下说哪里话,倒教在下听糊涂了。不是殿下派我前来,留意三殿下行踪么?” 宁王淡淡道:“你少给我揣着明白装糊涂。前几日的事,怎么讲?” 吴子谅略一思索,恍然大悟,哭笑不得道: “宁王厚爱,是小人不识抬举了。其实小人所求并非钱财良田,这些左不过,都是身外物罢了。” “在下想求宁王一个恩典,若小民犯了王法,还请法外容情。宁王心胸宽广,想必不会计较。” 宁王冷哼一声,脸色总算和缓了。 “说吧。” 心下的猜疑终于解了,但是蓦地,有些失望。 分卷阅读10 欲望文 分卷阅读11 大风起兮 作者:岁寒松柏生 分卷阅读11 果然,芸芸众生,谁又能一心清净,不染尘灰。 那人月下朗朗清辉,一身疏朗,道自己别无所求。一口回绝了自己的封赏。 萤火之光,倏忽又亮了起来。 谁知转眼,三殿下升他任侍卫长,便点头应了。 既希望他一身傲骨,又见不得他独独对旁人俯首听令。 既愿他归顺自己,又不想见他如此快便回转,仿佛少了些什么。 宁王思绪万千,忽然有一只手,紧紧握着,却是轻轻放到面前。 宁王一抬头,便看见吴子谅的眼,怔住了。 若是这人眼里此时装着你,肯付与你一星半点的温柔,方才知,这里面藏着三千大千世界,盛着四万八千春秋轮回。 宁王倒吸了口气,便听见吴子谅轻声说: “殿下不妨打开看看?” 可能是卸下了心事、现在没什么防备;也可能吴子谅忽然温柔的眼神,宁王不由自主的,应了声。 “嗯。” 吴子谅忽然笑了,缓缓展开了手掌,掌心里,是一尊小的人像。 吴子谅柔声道: “喜欢么?” 吴子谅也不知自己到底怎么了。 从前心里,不过白茫茫一片。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任尔来去,不过都是浮光掠影。 脑海中,不知何时,就忽然有了这样一个人。 既然有了,便不由自主,刻了起来。 待刻完一看,才知道自己着了魔。 也晚了。 宁王怔怔地看着,只觉得天下再也没有一副像,能雕刻的这样好了。 这眉眼顾盼神飞,少年锦衣加身,衣领花纹都纤毫毕现,一身骄纵。 不是自己,又是哪个? 而这雕像所用材料,正是那日送到三殿下府上的玉璧。 吴子谅见宁王怔在一旁,不由得失笑,将他手牵过来,把玉雕人像放在他手心里,笑了: “在下想求的恩典,便是这个。” “殿下心中有山河万里,一方玉石,自然算不得什么。只是自古双玉为珏,又合着殿下名讳,还望殿下不必勉强自己,割爱转赠了旁人。” “完璧无从带回,此物全当做个念想。” “在下私自留了一小块残玉、雕刻人像之事,还望殿下开恩,万万不要绑了小人,送到官府去才好。” 宁王惊觉,那人若眼角含着笑意,自己便只能怔在原地,倏忽天地间,不过这一人而已。 宁王声音喑哑:“怎么?你怕见官么?” 那人却以为他受了凉,伸手替他关上了窗,笑了笑: “若还是宁王殿下相送,那倒也没什么。” 宁王自恃冷静,今夜却头脑一热,脱口而出: “那日你费尽心力替三哥雕刻了许久,也像这样说了一番花言巧语么?” 吴子谅眉梢微扬,似乎此时心情颇佳,望向宁王,悠悠道: “殿下当日难道不是颇有兴致?” “还说什么‘公子可要快些,本王翘首以待’么?” “在下这话,自然只讲与殿下听了。” 宁王听见那人揶揄,面上只觉得火烧火燎。 当日不过是泄愤,只当他完不成,等他讨饶,故意说的气话。 今日再听,总觉得,好像真是自己眼巴巴等着的。 听闻那人替三殿下挡了刀,眼线来报时,心下竟莫名有些担忧。 再听到后来的诸事,眼线事无巨细,一并回禀。 本该放下心来的。 将这人密派去行宫,三殿下信任倚重,此事应当愈加稳妥才是。 却心中郁结,怒意难平。 究竟是道行不够,着了那人的道。 现在方才醒悟, 却是迟了。 吴子谅倚着窗,眉眼染了笑,就这么静静望着。 宁王终是招架不住,轻咳一声: “你且好生休息,本王这便走了。” 吴子谅也不开口,只是把手轻轻搭在门框,拦住了宁王去路。 那人嘴角噙着抹笑,也不言语,只是继续这么静静望着。 屋内气氛委实有些旖旎,宁王耳根红的滴血,正要一把推开这人。 吴子谅耳力极好,伸手轻握住宁王挥起的手腕,借力一带,往屋内连退了几步。 宁王正要发作,吴子谅打了个手势,示意噤声。 宁王方才发觉,门口有一阵轻轻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到了门口。 宁王心下一惊,便听得房门轻扣。 门外温润音声,丝丝缕缕,缓缓流入屋内: “子谅,是我。” 宁王后背骤然生起一阵寒意。 今夜,怕是避不过了。 第6章 第六章 这声音宁王再熟悉不过。 除了三殿下,还能有谁? 宁王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眼里有了怒气,盯着吴子谅看。 吴子谅知道这小祖宗在想什么,无奈笑了笑,俯身对他耳语道: “殿下是想和我一起见见三殿下,还是委屈一下略微避一避?” 吴子谅的声音贴着耳廓,直往人心里钻。 宁王自知夜潜皇子府,罪名不小,自己虽同为皇子,不请自来,也不甚妥当。 然而总觉得,此时如果避一避,似乎就占了下风 分卷阅读11 欲望文 分卷阅读12 大风起兮 作者:岁寒松柏生 分卷阅读12 。 吴子谅将宁王请进了屏风后,开口道: “殿下请进。” 三殿下走进屋里时,吴子谅正捧着一卷书,茶盏却放了两个。 三殿下一贯仙气飘飘,旁人的私事从不过问,也不戳破。 吴子谅便是料到了这一点,又因事发突然,时间委实仓促,这才敢把人安置在屏风后,茶盏就任它摆在原位。 不然这两位殿下平日里一见面,便水火不容,此时见面,定是剑拔弩张。 何况今日是宁王理屈,到时候闹起来,自然不好收场。 谁知三殿下今日一反常态,指了指多出来的茶盏: “深夜来访,看来不止我一人。” 吴子谅也没遮掩,只笑了笑: “不知殿下深夜前来,所为何事?” 三殿下也不再问,淡淡一笑,开口道: “子谅,我当日所言之事,你考虑得如何?” 这话说的玄妙,三殿下因旁人在场,不便明言,掐头去尾,宁王竟也明白了大概。 两人相斗多年,彼此甚为了解。 宁王暗道不好: 坏了,三殿下竟也有收拢之意。 宁王料到,以吴子谅的身手与见识,迟早会有这么一天。 但万万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宁王有意将吴子谅为自己所用,虽然那人当场应了,但是牢狱之中,多少有威逼利诱之嫌。 吴子谅这人,宁王多少有些拿捏不准。 而三殿下惯会收买人心,前段日子听闻那人还为他挡了刀,这就更叫宁王担忧了。 方才,那人对自己说了些什么,但是似乎又什么都没说。 不过是些人情往来的应答、做样子的场面话,又如何做得数? 一再提醒自己,不能感情用事。然而今夜本可以派暗卫,自己却忍不住前来。 可若是那人稍一动摇,拜入三殿下门中…… 光是夜潜王府行宫这罪名,就够自己喝一壶的了。 即便吴子谅愿意跟随自己,那么自然要与三殿下虚与委蛇一番,这话听在耳里,扎在心里,尤其不是滋味。 更何况,聪明人都会选择后者。 如此看来,今夜自己只有两种结果。 待在这儿听一场秉烛夜谈。 亦或者,被供出去,当做投名状。 正当宁王思绪纷纷时,忽然听到那边三殿下的声音: “子谅,你大可以再考虑考虑,不急在这一时……” “多谢这些天来三殿下的照拂,在下铭记于心。” “只是人各有志,在下只求山水逍遥,辜负了三殿下厚爱。” 宁王心下一滞,半晌方才回过神来。 三殿下一向淡泊,此刻竟开口道: “他……竟值得你如此么?” 那边吴子谅似乎是笑了,声音隔着屏风穿过来: “在下一介布衣,不懂朝堂风云。” “若他日殿下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在下一定竭尽所能。” 三殿下走后,宁王走了出来,心情颇为复杂。终于开口: “你知道刚才一番话,足以置自己于险境么?” 吴子谅神色淡淡: “知道。” 宁王怒不可遏: “你难道不明白该怎么做么?失去利用价值,无论三殿下还是我,都不会再顾及你的死活,你明不明白?” “明白。” 宁王盛怒: “那你方才讲的,都是些什么混账话!” 吴子谅神色难得有一丝肃然,忽然间宁王觉得,自己好似从来没有看懂过眼前这个人。 “殿下,在下虽然位卑,命如草芥。但纵然身死,亦不能违背本心。” 更何况方才与你所言,句句真心。 又怎么能违逆本心,虚与委蛇呢。 吴子谅忽然笑了笑: “殿下从前交待我的事,可还满意?” 宁王略一颔首,算是应了。 之前在狱中,宁王命吴子谅小心留意三殿下起居,是否有异。 吴子谅机敏尽责,除却昏迷的几日,就连养伤期间都一一将消息传了过来。 吴子谅笑意更深: “那草民与殿下,如今可算两清了么?” 宁王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行宫的,这夜似乎比上次还要暗些。 只是再也没有一盏萤火,递与自己手中了。 也是该结束了,不过萍水相逢。 本以为是可用之人,想留在身边,委以差事。 谁知时日久了,方才知那人受不得约束。 抛出功名利禄,亦不动心。 自然留他不住。 那人嘴角噙着笑,带着点看惯世间悲欢离合的淡然,好整以暇的望过来时,目光是意料之外的温柔。 从此烙在了宁王心上,再没有忘掉。 一朝春夏,两季秋冬。 转眼三年过。 这几年边境不太平,周围列国蠢蠢欲动,战乱四起。 寿王帅军出征,捷报连连,平乱凯旋。 圣上大喜,命班师回朝,面圣受封嘉奖。 过几日便是圣上寿宴,宫中一派喜气。 这日宁王换了朝服,方入宫,便有内侍传了口谕,命即刻前往大 分卷阅读12 欲望文 分卷阅读13 大风起兮 作者:岁寒松柏生 分卷阅读13 殿。 听前方来报,这几日大军急行军,就快赶来皇城。今日这阵仗,八成是到了。 宁王入殿,先叩见了圣上。 见一人长揖而拜,看不见正脸。 银甲白袍,在一众将士中格外显眼。 将士日夜兼程,一身风霜,这白袍小将也不例外。 白袍染血,银甲斑驳。可见打了不少硬仗。 圣上正与寿王关切问询,手足情深,自然容不得旁人多言。 寿王是当今圣上一母同胞的亲哥哥,自小感情深厚,寿王好武,一心辅佐着当今圣上。当初圣上即位,也多半靠着寿王的护持。 是以此次归来,圣上亲自相迎,两人从城外聊到殿内,半大天都没停下来。 这仗打得尤为艰苦,寿王聊到动情处,一把鼻涕一把泪。 尤其讲到殿前这个白袍小将时,寿王唾沫星子用的最多: “圣上,这孩子跟老臣出生入死,是个可造的好苗子。” “这等好身手,就是我年轻时候,也比不上。” “那次被奸贼围困,多亏这小子救了我,不然我就交代在边境了。” “这小子义气得很,不光是救我一人,给众多兄弟们挡剑拼命,不在话下。” …… 圣上一顿夸赞,宁王也心生好奇: 这几年自己忙于朝堂政务,对军情倒是也略有耳闻。 听说军中有一人,从初入行伍,到绶领将军印,不过短短三年。 寿王颇为器重,认做义子,一时军中风头无两。 寿王心直口快,如今这番夸奖,就是替自己的义子邀功讨赏来的。 朝中文武百官也颇为好奇,这究竟是何许人也? 望向宁王,宁王一脸高深莫测,不透露只言片语,众人只好等圣上金口亲封,才能知道一二。 其实宁王也一头雾水。 军情向来是密报,自己与众大臣不过知道些皮毛罢了。至于晋封诸事,都是父王密令,抑或等班师回朝再议。 是以宁王也颇为好奇,暗暗拿眼神打量。 只是这人,瞧着怎么这么熟悉? 圣上向来很是敬重这个兄长,寿王膝下无子,于是圣上封赏起来兄长的这个义子时,便格外爽利阔绰: “来人,赐一品朝服,赏黄金千两,良田万顷,封为镇南王,赐王府别院一座,内务府挑些手脚麻利、办事机灵的,多调派些人手过去。” 众人感慨,圣上今日,果真是龙心大悦,这般厚赏,本朝以来,还是独一份的。 那白袍小将行礼拜下,朗声道: “微臣叩谢圣上恩典。” 宁王听见这声音身形一晃,险些栽过去。 这分明是…… 内侍高声传旨,响彻大殿内外: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左将军吴子谅骁勇善战,屡建战功,舍生忘死,今特封为镇南王,钦此。” 宁王险些又栽过去。 果然是他! 自从那日一别,这人就不见了。 宁王不曾想到,寥寥几句,已是告别。 如今再见面,已是三年后。 当时没有深想,只当那人一时转圜不过,也是正常。待过些时日,便自然想通了。 即便想不通,也没什么关系,改日自己奏请父王,把人要过来便是了。 只叹当时年轻气盛,自己身为皇子,又年少封王,以为天下尽在掌握中。 谁知道即使位高权重,也终有求不到的一天。 那人一朝离去,自己动用了手头所有的人马,把吴国翻了个底朝天,也再没能寻到那人的下落。 宁王平生第一遭,感到慌了。 却偏偏没想到,那人往边境去了。 其实当时宁王不死心,虽觉得不大可能,但是连边境也是扫过一圈的。 只是委实太远,鞭长莫及,寿王治军严明,自己的人去了,多半被遣送了回来。只好作罢。 如今那人在殿前,文武百官里里外外,围了整整三圈,皆是贺喜奉承。 惦念了那么久,此时这人就在眼前,宁王却突然不想往前了。 就这样罢。 那人既然走时候如此潇洒,如今回来,也不过各自桥归桥,路归路。 何必自作多情。 宁王正要离开,忽然听见寿王老远兴冲冲地招呼: “玉儿怎么大老远站着?快让叔父瞧瞧,几年不见,长高了不少!” 那人忽然回过头来,在一众视线中,倒也不奇怪。 宁王走了几步,不动声色的微微低下了头,面皮不由烫起来: 那人目光无遮无拦,直直望了过来,嘴角噙着抹宁王再熟悉不过的笑,无声说了句什么。 短短几个字,口型却再清楚明白不过。 第7章 第七章 “玉儿,长高了。” 那人绝对是故意的! 宁王心下气结,怪寿王不该胡言,叫那人拿捏了话柄。 这一路走的可谓无比艰难。 始作俑者寿王,毫无体察到宁王忧伤的内心,一把拉过宁王,用力拍了拍他的肩,又一巴掌糊上吴子谅的后脑勺,向宁王殷切道: “叔父是老了,这小子比你年纪长些,以后凡事就让他多担待着,兄弟间也好有个照应。” 宁王的神色变幻,可谓精彩纷呈。 分卷阅读13 欲望文 分卷阅读14 大风起兮 作者:岁寒松柏生 分卷阅读14 吴子谅忍住笑意,恭谨道: “义父说的是,儿子记下了。” 寿王喜欢热闹,格外照料这些小辈,似乎还觉得有些欠妥,于是喜气洋洋的向圣上提议: “陛下,子谅这小子平日跟着我打仗,一来二去,到现在还没有个妻室,陛下要是能给这小子指个婚事,最好再多抱几个孙子,老臣也能享享天伦之乐了。” 寿王与圣上一拍即合,当下决定给寿王指一门亲事。 还顺便捎带上了宁王。 寿王原话是这么说的: “玉儿也没成婚吧?刚好,喜事一起办了,好让我这把老骨头也跟着热闹热闹。” …… 这下的确是热闹了。 吴子谅神色微动,终于开了口: “多谢义父与陛下美意。” “只是儿臣早已心有所属,恐怕耽搁了姑娘的姻缘。” 寿王一脸好奇,圣上也笑眯眯地问道: “不知是哪家的千金,让子谅这般上心?” 寿王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恍然大悟,一脸喜悦道: “怪不得平日里见你怀里总揣着个香囊,宝贝成什么似的,还不让人碰,原来你小子早就有了这心思!” 宁王忽然心中有些堵得慌,怔在站在原地,说不出话。 也是,都三年过去了。什么不会变呢? 更何况两人之间,本来也没什么。 那人喜欢了谁,挂念了谁,自己何必在意? 寿王唯恐天下不乱,兴冲冲的上前,一把年纪的人了,倒是身手不凡。 众目睽睽之下,如探囊取物一般,轻而易举的顺手一捞,果然从镇南王怀里掏出一个香囊。 众人哄堂大笑,吴子谅面色颇为无奈: “义父,您老这身手,真是不减当年。” 宁王手抖得厉害,握成拳,藏在了袖中, 这香囊—— 不是自己从前丢了的那个么? 宁王一直以为是不小心丢在了什么地方,还好那人写的纸条已经好生保管,放在了旁处,便松了一口气,由它去了。 这香囊怎么会落到他手上? 寿王听了吴子谅揶揄,权当是儿子夸奖,颇为得意道: “你这小子倒是颇招桃花,还有你那条发带,都旧成什么样子了,也一直绑着,这又是哪家姑娘送的?” 寿王正滔滔不绝的过嘴瘾,忽然瞧见宁王面色红的反常,一言不发,许是病了,于是关怀道: “玉儿你这是病了么?脸红成这样,难受别撑着,快歇息去吧。” 吴子谅早就看见了,只是不好当众关切,便把矛头揽过来,长话短说道: “小殿下怕是身体不适,儿臣替宁王谢过圣上和义父的恩典,不如儿臣先送小殿下回府,此事容后再议。圣上以为如何?” 事分缓急轻重,自然是小儿子的身体要紧。于是圣上安嘱了几句,便打发了吴子谅去送宁王,生怕有个闪失。 出了大殿,待众人消失在视野里时,宁王便没事儿了。 宁王走的飞快,也不瞧一眼身后那人,挥手免了轿子,飞身上马,便把吴子谅远远甩在了后面。 宁王策马飞奔,却是漫无目的,不过是为了冷静一下。 方才在殿上,简直是把自己放在炭火上烤。 稍微对宁王喜好留点心的,便能察觉,那发带,跟宁王殿下平日束发的那根,颇为相似。 不过大家都只顾着瞧热闹,谁也没注意。 那的的确确,就是宁王的。 这究竟算怎么一回事? 宁王不敢多想,眼前树木飞快的从两侧飞过,忽然被人一把拽住了缰绳,声音急切,含着怒气: “你不要命了!” 吴子谅的确担心,这个小祖宗八成没看到前面是陡崖,要是不拉一把,估计就这么直愣愣地俯冲下去了。 搞得像八点档偶像剧似的。 难不成一会儿,两人还得一起滚落一次山崖? 然后找不到回去的路,被困山洞,顺便培养一下感情? 这也太…… 其实还是可以列入计划中的。 吴子谅总算在自由落体前,把人拦下了,小祖宗眼睛飞红,不知道是不是跑太快、大风吹的。 吴子谅真想好好教育一下这孩子,能省省心么祖宗? 然而话一出口就成了: “都是我不好,先和我回去罢,好么?” …… 吴子谅一贯认错态度良好,还讲究什么面子,先把人平安带回去,比什么都重要。 难道真要看一次五百米高空自由落体么? 年纪大了,心脏承受不住。 一路无言,临到宁王府,这孩子还是一句话都没说。吴子谅把人安顿好了,见这人还是和以前一样的执拗,轻声问了句: “你就没什么想问的么?” 宁王还是沉默。 吴子谅只好嘱咐了几句,准备离开。没走两步,便在宁王满目震惊中回了头。 上辈子一定是欠你的。 吴子谅认命的转过身,走到宁王旁边,托起那人的脸颊,没顾得上欣赏漂亮的下颌线,只看的到这孩子委屈的眼神。 面前这人,明明是个神采飞扬的年轻公子,至少也是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郎,已然二十出头,自己却总拿他当孩子。 吴子谅柔声道: “那我讲给你听,好不好?” 分卷阅读14 欲望文 分卷阅读15 大风起兮 作者:岁寒松柏生 分卷阅读15 “自从和你告了别,我便往边境去了。” “这几年一直很顺利,没什么波折。” “悄悄带着你的香囊和发带,是我不对。” “下次别跑这么急,出了危险,我心疼。” “好好休息,你若不愿见,我下次便不来了,省的招你心烦。” “但是香囊和发带就不还你了,小殿下不差这几件,我却捧着当宝贝。” 吴子谅笑了笑,起身便走。 忽然手心一暖,被人拉住了。 下一秒,背后拥上一个单薄的少年。虽然硌得慌,但是心里,瞬间满满当当。 少年终于开了口,有些喑哑: “话都让你说尽了,教我怎么说?” 天底下竟还有这样无赖的人,怎么偏偏教自己遇到了? 这人笑了笑,轻声道: “玉儿可以说一说,这些年都吃了些什么,光长骨头不长肉,硌的人生疼。” 是以忍不住嘴欠的镇南王,被轰出了宁王府。 每次镇南王来府拜谒,侍卫都纷纷躲着走。 头疼不已。 宁王府的访客,都是既来之,则安之。 说完话,喝完茶,各自拜别,别无二话,规规矩矩; 这镇南王偏偏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三句话就能让小殿下怒火中烧,再花些功夫把人哄好了。 何必呢? 后来侍卫中唯一一个讨了老婆的,才神秘兮兮的告诉大家: 都散了吧。 没什么大事儿。 都别在这儿碍眼了。 侍卫们交头接耳,百思不得其解,只好茫然散去。 以后便躲的远远的,正好落个清净。 然而,这一天稀奇得很,镇南王没来。 不知在哪儿被绊住了脚。 方才暗卫来报,说是镇南王被三殿下请了去。 宁王当场摔了茶盏。 …… 镇南王果真是个祸害。 第8章 第八章 吴子谅方踏进庭院,便有侯了许久的小厮迎上前来,一路指引。 这行宫一切如旧,只是曲径通幽尽头处,影影绰绰,有个人影儿。 一把仙气,确是三殿下无疑。 这院落原本芳草萋萋,绿萝绕树生。 不知何时,竟是满园梨花香。 那人回过头,见了吴子谅,还是一如既往的淡淡笑容: “子谅,别来无恙。” 三年不见,三殿下行事更加妥贴,几句寒暄,仿佛故友叙旧,让人心生几分亲近之意。 一盏茶尽了,吴子谅正要起身告辞,忽然风起,拂过枝头,倏忽间花香馥郁。 一朵雪白飘飘悠悠,落在杯中,花开半盏,悠悠盛放。 吴子谅不曾察觉,反倒是对面之人起身道: “我替你换一杯罢。” 吴子谅这才发现杯中落了花,笑了笑: “无妨,今天借了三殿下的光,携花入酒,倒也有几分意趣。” 对面那人也笑了,替吴子谅斟了茶: “满朝文武都道镇南王战功赫赫,谁知小王爷竟也是个惜花之人。” 吴子谅颇有些好奇,道: “三殿下一向满室清幽,几时这般喜欢梨花?” 对面的人目光忽然有些局促,面色微微泛红。 略微起身,两人距离更近了些,伸手抚过吴子谅肩上的落花,收在掌心,笑笑: “有人说过喜欢,我便随手种了。” 吴子谅不由惊叹,这天底下,还有让三殿下这般挂心的人。 吴子谅也不多问,只是顺着话接了句: “能得三殿下青眼,是三世修来的福气。不知是怎生妙人儿。” 虽是句恭维话,却也真心实意。 三殿下笑了笑,无所谓道: “我不过是想讨他欢心罢了。” “本来便没什么牵连,若再不尽心些,最后便什么都不剩了。” 吴子谅不由讶然: “这姑娘眼神也忒不济,若三殿下这般都不动心,也不知到底要什么样的。” 三殿下笑意更深,却有些失神: “他喜欢鲜衣怒马,一身骄矜的少年郎。心心念念都是他,自然挽留不住。” 吴子谅替三殿下打抱不平,颇为不解道: “鲜衣怒马,怎么比得上殿下的温润如玉?” “一身骄矜,那不是给自己找罪受么?” 三殿下抬起头,深深望过来,目光灼灼,看得吴子谅心下一惊: “那你便替我问问他,三年过后,海棠依旧,他可愿意稍稍驻足,分一点喜欢?” 三殿下的目光摄人心魄,面皮却早已滚烫。 红云腾腾,仙气飘飘。 再说不下去了。 吴子谅心下恍然,不由得一惊,怔在原地,半晌说不出话来。 三殿下喜欢这人…… 忒混账。 那年吴子谅实在没了法子,受不住三殿下的盛情。觉得挡刀这事儿,也该翻篇了。 可殿下不点头,谁能拦得住? 吴子谅想来想去,正好一天三殿下邀他下棋,便去了。 几局下来,已是夜深。最后一局,双方久 分卷阅读15 欲望文 分卷阅读16 大风起兮 作者:岁寒松柏生 分卷阅读16 战不下,战事胶着。 吴子谅忽然开口道: “殿下衣衫雅致,这袖口暗纹,瞧着很是不同。” 三殿下一心在棋局上,听到这句,笑了笑,也没太在意,只是一如往常关怀,随口回道: “也为什么特别,就是寻常的海棠花纹。你若喜欢,赶明儿让府里赶制几件,给你送过去。” 吴子谅也没像往常一样推辞,只是应了句: “也好,我喜欢旁的花,那顺便帮我改个花纹罢。” 三殿下难得分了一丝心,抬头望向吴子谅: 但凡送些物件,这人成日变得法儿的推拒。难得今日肯好好收下,不知为何,心中竟有丝欢喜。 三殿下轻咳一声,道: “不知子谅喜欢何种?不妨先告诉了我,平日也能多给你留意些。” 吴子谅眼睛含笑,轻声道: “梨花。” 三殿下点点头,赞赏道: “有诗言‘月胧胧,一树梨花细雨中’,这景果然是美的。” 吴子谅笑意更深,道: “殿下博学,今夜你我二人对弈,有一句前人所作,刚好应景。” 三殿下颇好文墨,当下起了兴致,欢欢喜喜取来纸笔,对吴子谅笑道: “且让我猜猜,看看我与子谅是否想到了一处去。” 吴子谅笑了笑: “殿下请。” 两人便各自写了起来,三殿下刚落笔,吴子谅也写成了。 三殿下默的,是自小颇为喜爱的一句: 海棠开,春已半,桃李又如许。一朵梨花,院落阑干雨。 若言海棠和梨花,这句意境确是上乘。 吴子谅看完,笑了笑: “殿下果然好文采。在下这句,恐污了殿下的眼,还是不看为好。” 三殿下哪里肯听,几番恳切,最终拿到了手里。 待一看,只觉得面皮发烫,天旋地转。 这字是极好的,笔力矫若惊龙,一派大家风范。 可这诗…… 让人怎么念出口? 三殿下面色潮红,吴子谅伸手落了一子,温声提醒道: “殿下,该你了。” 三殿下精于棋道,生平头一次,输了。 此后三殿下再没往吴子谅屋子里送过东西。 因为隔天暗卫来报,这才知道人已经连夜走了。 吴子谅屋里摆的满满当当,都是从前自己送的。 名画珍宝,古玩玉器,什么都没带去。 只桌上留书一封: 殿下盛情,子谅万不敢受,不得已出此下策。愧疚难安。 昨夜多有得罪,唐突了殿下,万死难辞其咎。有道是君子不可以欺方,若能再相逢,必亲自向殿下请罪。 子谅亲笔 后来三殿下的行宫中,忽然一夜之间,种了满园的梨花。 众人皆以为,三殿下素来雅致,古诗云‘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想必是为了这番景致。不由得一番称赞。 无人知晓,殿下屋旁的梨树下,埋了一瓷瓶,封了口。连同那人的揶揄笑意,星点温柔,一并藏了。 里面放了一句: 一树梨花压海棠。 吴子谅回过神来,半晌,正要开口,忽然听见身后有响动,一回头,人已走了,只瞧见个背影,和怒摔的衣袖。 那人影吴子谅再熟悉不过,除了宁王,再不会有第二个人了。 这下,怕是一时半会儿哄不好了。 第9章 第九章 这几日宁王府总算清净了两日,只要镇南王不来,一众侍卫也省心不少,乐得清闲。 有那么一两个有眼力劲儿的,发现这镇南王要是来了,宁王殿下常常怒火中烧。若不来,殿下脾气就更大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近日潮州水患,朝廷拨了不少库银,然而灾情严重,百姓流离失所,圣上颇为忧心。 吴子谅便是被调去查看灾情,拨赈灾粮款的。 这差事,是圣上信任倚重,一要抚恤民众,二要确保银子落在实处。吴子谅接了圣喻,便马不停蹄赶往潮州,着手相关事宜。 潮州地远,大约三日,方才赶到。 是日,潮州知府满脸堆笑,急忙前来迎接: “镇南王亲临,真是蓬荜生辉,下官接驾来迟,还望……” 吴子谅一抬手,笑了笑: “大人不必多礼,水患要紧,还请大人说说,这几日灾情如何。” 知府大人面色讪讪,忙不迭将这几日的情况一一告知,待到动身时,知府便下令,差人备轿。 吴子谅摇头,道: “轿子太慢,本王行伍出身,一匹快马即可,先走一步;” “知府大人乃文官,车马随后便可。” 知府和众衙役面面相觑: 从前只知道,这镇南王治兵,是个雷厉风行的主; 原来对这朝堂诸事,处理起来也毫不含糊。 由是,收了懒散轻慢的心,各各打起精神,一心扑在水患治理上。 吴子谅望着满目疮痍,不由得心下生起悲悯。 然而无论世事多艰难,还是要活下去。 勘察地势。 拨粮济灾。 安抚百 分卷阅读16 欲望文 分卷阅读17 大风起兮 作者:岁寒松柏生 分卷阅读17 姓。 这几日下来,吴子谅瘦了一圈,有天知府大人吓了一跳: “下官知道王爷忧心水患,记挂百姓,可也要保重身体才是。” 吴子谅应了声,但还是一切如旧。 三顿饭并做一顿,有时候忙起来,就忘了吃饭。 众人跟着担心,却劝不住。 总算有个机灵的心腹,是宁王派给吴子谅的,飞鸽传书,当晚就见了效果。 众人见镇南王难得老老实实用膳,颇为惊奇。 知府大人喜极而泣: “王爷你可算想通了!” 吴子谅一脸苦笑: “这些日子,劳您费心了。” 知府大人以为是自己冒死劝谏起了作用,以后每天在吴子谅旁慷慨陈词,非要看着吴子谅吃了饭,才肯罢休。 等过了一两日,见朝廷又来了人,这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来人锦衣华冠,正是宁王。还没等知府拜见,镇南王就凑了上去。 被冷脸甩开,再笑着贴过去。 知府一脸震惊,看到镇南王使眼色,这才后知后觉地想: 自己在这儿,似乎有些碍眼。 知府颇为知趣的退了出去,吴子谅拉过宁王的手,柔声道: “都怪旁人多言,你瞧,我这不是好好的么?” “这儿每天忙进忙出,何必专门往这儿来一遭?” 宁王一把拍开吴子谅的手,冷冷道: “是父王派我来的,和你有什么关系?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吴子谅坚持不懈,把人拉住,笑了笑道: “听说小殿下向圣上请命,圣上不肯。” 吴子谅轻轻抱住宁王,语气温柔: “求下圣喻,一定费了不少功夫罢。三日的路程,不出两日就到了。” 吴子谅轻轻拂过宁王的额发,目光缱绻: “辛苦我的小殿下了。” 宁王终于不再推拒,看着吴子谅,叹道: “我还以为,你真是个没心肝的。” 吴子谅将人拥在怀里,目光是说不出的温柔: “那天转头就走,我真以为,你再不回来了。” “我替三殿下挡过一劫,三殿下因此对我看重些。除此之外,再无其它。” “从始至终,只有一个你罢了。” 吴子谅忽然被一片温软覆上,再说不出一个字。 第10章 第十章 本是极为轻浅的一吻,少年又不得章法,吴子谅却恍了神。 宁王眼睛里,是一望无边的澄澈: “我记下了。” 吴子谅忍不住调笑: “果然,‘君心似我心’之类的话,小殿下是断断说不出口的。” 宁王面色不自然的红了,有几分局促,吴子谅拥住怀里的人,轻轻吻上少年的额头。 “倒也无妨,小殿下骄矜,面皮薄。” “以后,我慢慢说给你听。” “小九,你说好不好?” 小殿下没吭声,忽然攀上吴子谅脖颈,直勾勾地望着,狡黠笑意,晃了吴子谅的眼。 还没来得及回神,就听见小殿下漫不经心道: “连本王的名讳也敢乱喊,吴子谅,你可越发长进了。” 话虽这么说,一声小九,却是叫到心里去了。 吴子谅凑到小殿下耳边,噙着笑,语焉不详道: “殿下说笑了。众人都道宁王见多识广,在下不才,得多向小殿下讨教,方能有所进益。” 宁王一脸茫然,刚要起身,就被铺天盖地的吻,乱了分寸。 宁王耳根通红,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连贯的话,半晌,终于缓过一口气,气急败坏道: “你……放肆!” 然后又被温热覆盖,堵得说不出话。 那人耳垂小巧,此刻红的嫣然,吴子谅轻轻揉捏,眼里蓄着笑意: “小殿下,专心点。” 自打宁王来了以后,众人发现镇南王每日一副神清气爽,生龙活虎的模样。这气色,一日好过一日。 眉梢眼角都带着笑意。 而且众人办差,也轻松了不少。 往日里镇南王一副凝重,容不得差错,底下众人诚惶诚恐,生怕有个闪失。 如今可不同了。 这一处理起公务就通宵达旦、废寝忘食的爷,最近一忙完手头的事,安顿好众人,便脚下生风的回了住所。片刻不曾多留。 众人纷纷揣测,这莫不是有什么勾了镇南王的魂? 一日,新来的小厮给镇南王奉茶,进了屋,瞧见里面那位一身锦衣,正气定神闲的作画,不敢打扰。 见这位又翻了半天书册,用了一会儿糕点,随手一摸,才发现屋内茶盏空了。小厮机灵,连忙上前,恭谨道: “王爷,请用茶。” 那人应了声,便接过喝了。 小厮刚要退下,就见一个人影急匆匆进来,笑吟吟道: “到处寻你不在,原来在这儿躲着。先给我来杯茶,一会儿带你去个地方。” 屋里那位一脸淡然,随手拿过自己方才用过的茶盏,扬扬眉: “茶我已经用了,要喝自个儿去倒。” 来人便欢欢喜喜的接过,倒了一杯,正要饮下,忽然听到小厮战战兢兢的开口: 分卷阅读17 欲望文 分卷阅读18 大风起兮 作者:岁寒松柏生 分卷阅读18 “那是镇南王方才用过的杯子,这位爷,小的给您再拿一盏。” 来人怔了怔,然后笑了,指着屋里那位,笑道: “殿下瞧瞧,我这镇南王的住所,都快成了殿下的,讨杯茶都不成么?” 来人只顾和屋里那人说笑,谈笑风生,小厮却浑身如坠冰窖,吓得“扑通”一声跪下,抖抖索索的讨饶: “小的有眼不识泰山,错将宁王殿下认做镇南王,真是罪该万死,还请王爷责罚。” 来人正是镇南王,一脸笑意: “这茶奉得不错,我的茶,可不就是宁王殿下的么?” 小厮一脸茫然,一路晕头转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退出来的。 谁知不一会儿,镇南王便传了人来,小厮一阵哆嗦,以为自己小命不保。 谁知来人不是要命的,是送赏的。 还带了口谕,镇南王说这趟差办的好,赏银五十两,以后进里屋伺候。 小厮这才放下心,诚惶诚恐的谢了恩。 打这以后,众人都明白了一条: 伺候好了宁王,就是伺候好了镇南王。 小厮们巴巴的往宁王跟前凑,想着法儿的让这爷满意。 若宁王一高兴,便去镇南王那里讨赏,往往人还没去,这赏就先来了。 这赏银只多不少,比赏自己手下的还丰厚。 这都是后话了。 当天镇南王心情确实颇佳,将宁王殿下带了出去。却也不说去哪儿,只是笑而不语。 宁王难得好性子,便由着他折腾,一路耐心跟着。 结果一路行去,竟是出了城,到了潮州最繁华的地界儿。 这儿地势高,因此没受水灾。但是民风淳厚,不忍心看着临城的乡亲受难,出了不少财力物力,众人也是一片悲戚。 如今见水患平了,灾民得到了安置,这才安下心来,各行各业又重新开了张,繁华热闹起来。 一路繁华闹市,走了一段,吴子谅忽然停下,宁王脸色瞬间不大好看了: 前面莺莺燕燕,一个个人影成双。 正是一众秦楼楚馆。 宁王气得发抖,指着前面的纸醉金迷,不愿多看一眼: “这就是你说的去处?” 吴子谅笑了笑,知道小祖宗误会了,却将错就错道: “正是。最近终于诸事妥当,刚好出来,也算忙里偷闲。” 吴子谅一挑眉,故意讶然道: “殿下这般恼怒,难道这样的好去处,竟不曾来过?” 宁王气得说不出话,半晌愤然道: “自然比不过镇南王年少风流。” 吴子谅一把揽过宁王,顺手给了一巴掌,笑道: “在下不才,却比殿下虚长了几岁。今儿既然来了,还请殿下赏光,随我去瞧瞧罢。” 宁王心下一震,生平头一遭挨了巴掌。被吴子谅揽着,悠悠晃晃,也不知究竟朝哪里走了,七拐八拐,竟然到了。 宁王也确实有点晕了。 方才挨了这一下,力道不轻不重,吴子谅这手不过做做样子,看似挥到了后脑勺,倒更像是顺手,摸了一把。 果然吴子谅的手滑倒宁王颈后,手里把玩着一缕长发。到了地方,也不肯松手。 那人噙着笑,望着宁王的眼睛,不知何时,将宁王的发梢绕在了指尖,轻轻吻了上去。 宁王半边身子过电似的,连带着头皮发麻。灵台几点清明,一下子都散了。 忽然听到吴子谅笑了笑: “殿下且回回神,这景致还算不错,殿下不打算瞧瞧么?” 宁王方才发现,四周临风,竟是登上了阁顶,极目远眺,山水如画,一揽人间景色。 吴子谅见宁王神色讶然,揽着怀里人,轻声道: “殿下,这里便是潮州临仙台。” “近来殿下公务繁忙,今日登高观景,暂忘烦忧,也算浮生偷得半日闲。” 宁王内心涌起一阵暖意,眼角染了笑,望着吴子谅,刚要开口,忽然耳边听见丝竹之声。 一回头,怔在原地。 第11章 第十一章 这丝竹之声,正是从不远处的江流上飘来。 潮州多水路,繁华闹市中,有往来的商贩行人,也有荡舟的公子佳人。船只往来,并没有什么奇怪。 只是这未免,也太气派了些。 本来只有寥寥几只小舟的江面,忽然从远处缓缓驶来一众船只,比平常的足足大了五倍,皆是彩画刻镂。 前面有一叶小舟引路,停在江心,便不动了。 吴子谅拿出一柄玉笛,缓缓吹奏。 笛声清越,悠扬至江心。 船缓缓前行,横贯江面, 丝竹歌舞,一应俱全。 十二名乐师,遥奏丝竹乐声。 十二名舞姬,隔江妙影蹁跹。 引得众人驻足观看,一阵阵的惊叹,只见临仙台上,有一吹笛的公子。 这是何人?竟有这样大的排场。 吴子谅回过头,望着宁王,笑了: “殿下想听什么?” 宁王方才见吴子谅吹笛,便知今日这一出,都是这人特意安排的,面色有些红,一只手默默攥紧衣角,道: “只要是你吹笛,皆可。” 吴子谅望向宁王,目光深深,笑意更甚: “既然殿下开了口,在下自当从令。” 吴子谅一曲奏出,江心的一众丝竹相和,舞乐齐 分卷阅读18 欲望文 分卷阅读19 大风起兮 作者:岁寒松柏生 分卷阅读19 备。 宁王只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这分明,是《凤求凰》。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 何日见许兮,慰我彷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 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吴子谅的目光,从一开始,便含着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柔情,静静地望过来。 宁王想伸手去拦,让这人别吹了,但是却没什么力道,宁王叹口气,这临仙台下,众人兴致冲冲的交头接耳,直往耳朵里钻: “不知这位公子什么来头,这样大的排场!” “我听说这公子一掷千金,为了博美人一笑,不仅包下临仙台,还动了好一番心思。” “这丝竹舞乐是特意从皇城带来的,至于这船就更妙了,是花了大半个月赶工出来的。” “楼上那位公子,来头可不小,是圣上亲封的镇南王!这次特意来了咱们潮州,不然谁还能有这等气派?” “听这曲子,像是《凤求凰》,镇南王难不成看上了谁家姑娘,特意摆了这阵仗?” 底下的女儿家,方才都悄悄望了望镇南王。见那人模样,生的极为俊美,手执玉笛,凭栏而立。 姑娘们个个含羞带怯。稍微胆子大些的,就满目含情的向上望,又担心撞上镇南王的目光,不由得羞红了脸,低下了头。 可吴子谅的眼睛,一直长在宁王身上,压根儿没往下看。 倒是宁王,方才听众人的话,面色绯红。如今见了这些个姑娘,一个个往上望。 心下莫名,有些懊恼。 感觉像是自己的东西,无端被旁人觊觎。 便伸手推了吴子谅一把,忍不住脱口而出: “知道你镇南王模样生的好,别在那里招蜂引蝶了,无端惹得旁人心意动。” 吴子谅收起了玉笛,上前一步,离得更近了,便能瞧见宁王如蝶翼的眼睫,一下下地忽闪。 临仙台下,是热闹的人群,除了欣赏舞乐外,一双双眼睛,不时好奇的向上张望。 吴子谅面色如常,却在众目睽睽之下,堂而皇之的握住了宁王袖袍下的手,宁王不由抖了一抖,倒吸了一口气,低声道: “你今日疯魔了么?” 吴子谅温柔的目光,一点一点落在宁王眼中: “殿下,你若不想声张,想过安稳日子。我便收敛言行,多加注意,只默默陪着你,定不让你为难。” “若殿下和我一样,从不在意世人眼光,就别放开我的手。” 其实,吴子谅心里,早就有了答案,知道以宁王的性子,定会松手。 只是这句话,在心中忍了太久,终于破土而出,说了出来。 当年战场九死一生,每次,都是靠着这个念想,捡回命来。 此情此景,是从前做梦都想不到的事,已经足矣。 江心丝竹声余音回荡,一曲《凤求凰》临近终了,宁王忽然开口: “你说我喜欢什么,便为我奏什么,还作数么?” 吴子谅笑笑: “原本就是讨你欢心的,这个自然。” 宁王淡淡道: “不知镇南王请的琴师,可谱过《思帝乡》的曲子?” 吴子谅蓦地心惊,半晌,迟疑道: “可是……韦庄所作的那首么?” 宁王反握住吴子谅的手,叹了口气: “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还要我再说下去么?” 台下众人一阵惊呼。 一个俊俏的小公子,拉着镇南王的衣领,吻了上去。 临仙台又起了笛声,江心丝竹声相和,新换了曲子,是韦庄的《思帝乡》。 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 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 过了几日,潮州诸事已安排妥当。百姓依依不舍,官员一路相送。吴子谅与众人一一告别,起身与宁王一道,回了皇城复命。 圣上颇为满意,封赏颇厚。吴子谅拜谢后,圣上笑眯眯关切道: “子谅一路辛苦,且回府好好休息,这几日朝中无事,若府中走不开,可以……不必来。” 吴子谅觉得,今日圣上讲话,颇有深意。 府中……到底怎么了? 宁王也不得其意,正要随吴子谅一同去看看,被圣上拉住: “玉儿,镇南王一路辛苦,回去修养几日,你跑去不是添乱吗?” “你母妃天天在朕耳边念叨你,多去陪陪你母妃吧。” 宁王只得领命,回头望着吴子谅离去的方向。 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吴子谅回了府,推开房门,刚看了一眼,便又退了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 府里众小厮欢欢喜喜跑来,纷纷向吴子谅道喜: “王爷好福气,这几位美人儿都是圣上赏赐,派来服侍王爷的。” 吴子谅恍然大悟,想起了圣上意味深长的眼神,和一脸欲说还休的关切。 吴子谅退了一步,笑道: “本王忽然想起来今日还有事,晚上不必留门,我明日回来。” 正往后退,忽然撞到了一个人,听到那人似乎是笑了。 “王爷平日里都是这么不小心么?” 分卷阅读19 欲望文 分卷阅读20 大风起兮 作者:岁寒松柏生 分卷阅读20 吴子谅听声音,是个少年。还没开口,周围的小厮便拥过来热情的讲解: “这位公子也是圣上赐给王爷的,圣上叮嘱,这几日就在府里,让这几位好好照顾王爷,圣上还说……” 这下可齐全了,不仅赐了美人儿,还有少年郎。 圣上,还真是考虑周全。 吴子谅打定主意,准备先出去避一阵风头。脚底抹油,准备溜之大吉。忽然被身后的人拉住了袖口: “子谅,好久不见。你不和故人叙叙旧么?” 吴子谅觉得奇怪,回头望去。 忽然心脏感觉漏了一个口。 疼的很。 第12章 第十二章 吴子谅一瞬间失神,立即清醒过来,向众小厮道: “你们先退下。” 众人散去,还没待吴子谅开口,那人便扑上来,抱住吴子谅,又是委屈,又是欢喜道: “哥,我很想你。” 吴子谅叹口气,把人从身上扒拉下来: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又是什么时候来的?” 这少年笑了笑: “怎么来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最终我还是找到你了。” 吴子谅从前,一向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唯独有一个变数,就是眼前这位。 前尘纠缠太多,不过最后终是断了。 后来的日子,还是一天天的过。倒也平静。 吴子谅一朝穿越,来了这地界儿。 没想到,今日还能遇到故人。 这少年一双眼睛望着吴子谅,笑了: “哥,你不会还喜欢我吧?” 吴子谅无奈: “你想多了。” 少年笑得愈发灿烂,眸子里一派狡黠: “那怎么,抱一下都不行?别别扭扭,我瞧着都难受。” 少年走近一步,拉住往后退的吴子谅,几乎贴着吴子谅的耳朵: “哥,你就这么怕我?” “还是你怕离我太近,又喜欢了我?” 吴子谅脸上无波无澜,想了想,还是退了一步,两人保持了一段距离,吴子谅开了口: “我的确是不想离你太近。” 少年的眼尾刚挑起一丝了然的弧度,没想到吴子谅接着开口,竟然还笑了笑: “苏泯之,哥哥现在是有家室的人,避嫌,懂么?” 这笑容竟有几分宠溺,不过不是给自己的。 少年眯了眯眼,觉得这笑容无端很是刺眼。 少年折扇轻摇,蓦地一收,挑起吴子谅的下巴: “哥哥,不急,来日方长。我是圣上御赐的人,以后还要请哥哥多多担待了。” 少年一双桃花眼满是笑意,转身走了。 吴子谅摇摇头: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一连几日,吴子谅都没去上朝。 倒不是被美人儿绊住了脚,吴子谅每每换了朝服,还没走出府,就被几个御前侍卫拦下: “王爷,圣上体恤王爷前些日子办差辛苦,下旨让王爷这几天在府里好生歇息即可,不必早朝。” 前面是恩典,后面就是软禁了。 吴子谅笑了笑,从善如流道: “多谢圣上恩典,在下领命。” 待宁王上门,已经是十几天后的事了。 入眼便是满园的美人儿,唱曲儿的,扑蝶的,追逐打闹的。 宁王不由有些头疼,问府里的小厮: “你们王爷呢?” 小厮嘴快,说了一长串,颇为王爷抱不平: “这些天王爷出不了门,便收拾出书房,每天都是一个人在里面看书。” “王爷由着这些圣上赐的美人儿四处走动,却一个都不曾见。” 小厮叹口气:“也只有苏公子能进去,一坐就是大半天,能陪王爷聊聊天,说说话了。” 宁王不动声色道: “你下去吧,本王自己去就可以了。” 吴子谅这几日虽被禁了足,却乐得自在,读书品茶,修身养性。 要是没有旁边这人,就更好了。 苏泯之捧着一卷书,扭头朝吴子谅笑了: “哥哥,你若想瞧瞧我,用不着这么偷偷摸摸的。” 一双桃花眼离得更近了,笑意更甚: “这样岂不是方便些?” 吴子谅把人推开,整了整衣领: “与其在这儿和我耍嘴皮子,不如出去,院里的美人儿众多,都留给你了。” 苏泯之神色变了变: “你从前,一向来者不拒,这……不像你。” 吴子谅眼皮子都不抬,随口道: “小子,从前来者不拒的可是你。我这心里地方小,只能住下一个。没什么事儿就出去吧,顺便把门给我带上。” 半晌没了动静,吴子谅抬头: “还有什么……” 忽然被人吻上,吴子谅一把推开: “你发什么疯!” 苏泯之好整以暇道: “哥哥方才说我在这边光说话了,既然哥哥发话了,我也得办点实事才行。” 吴子谅忍无可忍: “你给我出去,好好清醒清醒!” 苏泯之双手撑在 分卷阅读20 欲望文 分卷阅读21 大风起兮 作者:岁寒松柏生 分卷阅读21 墙上,把吴子谅圈在小小的一方天地里,舔了舔嘴角,笑了: “哥哥,我真有些好奇,你心上人究竟是个什么模样,你这个风流成性的,竟也有守身如玉的一天。” 吴子谅正要甩袖而去,忽然看见门口倚着一个人,朝着吴子谅笑了笑。 然后开口,声音冷寂: “什么时候,我的人,也有人敢惦记?” “滚下来。” 苏泯之慢条斯理的松了手,朝那人行了礼,桃花眼里满是笑意: “这该是宁王殿下吧?哥哥,你眼光倒是一如既往的不错。” 吴子谅心下欢喜,连忙倒了一杯茶,给递了过去: “这几日我出不去,难得你过来。” 吴子谅见那人接过茶,也不言语,只一昧拿眼睛望着吴子谅。 瞧见里面水波流转,便知这几日,小殿下没少为自己担心。 吴子谅一下子心软了,哄道: “别担心,我没事。还有一屋子圣上御赐的美人作伴,逍遥得很。” 宁王见他想着法儿宽慰自己,忍不住笑了: “你也真敢说。” 吴子谅把人搂在怀中: “我已经有了天底下最好的一个,旁的随他如何,也再看不进去了。” 苏泯之摇着折扇,笑道: “哥哥这话动情,饶是我这外人听了,都觉得心动。” “不过哥哥,在外人面前,圣上给足了王爷面子,又是封赏,又赐美人儿。圣上小惩大诫,不过罚你禁足。哥哥心中,当真还不明白么?” “潮州临仙台,哥哥好大手笔,一曲《凤求凰》,真当圣上一无所察么?” 吴子谅竟笑了: “自然是知道的。” “我甘愿领罚,至死不悔。” 吴子谅望着怀中的人,叹息道: “除非,有一天,小殿下不愿了。” “那我便离开,绝不纠缠。” 苏泯之不觉松了手,折扇就落在了地上。 这人,一定是疯魔了。 好在圣上那边,再无动静。上朝后并无波澜,圣上一如往常关切,该赏赐赏赐,该晋封晋封。 吴子谅心里,却是悬着块巨石。 不知何时,就要落了。 明知到时候会粉身碎骨。 仍然忍不住,饮鸩止渴。 贪恋那人的眉眼,多看一时,便是一时。 转眼又过了半月,圣上一道旨意,为宁王指了婚。 良辰吉日,就在三月后。 第13章 第十三章 宁王一听这消息,立刻去求见圣上。在外面跪了整整半日,才瞧见圣上颇为悠闲,从御花园方向回来。 内侍悄声禀告: “圣上,小殿下已经侯了半大天,一直跪着。” 圣上一脸慈爱,扶起宁王: “不必急着向父王谢恩,这婚事你母妃也颇为满意,小郡主人又机灵,很是讨人喜欢。” 宁王开口道: “父王,儿臣暂时不愿娶亲。” 圣上神色微微一怔,继而笑了: “父王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只是身为皇家子孙,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你心里有数。” “朕也乏了,跪安吧。” 圣上正要走回殿内,宁王忽然开口: “父王,您当年赐我的玉璧,我送给了三哥当贺礼。” 圣上听见自己小儿子这么没头没尾来了一句,也不惊讶,停下脚步,不置可否: “知道,接着说。” 宁王淡淡道: “父王一生戎马,杀伐果决。您说,皇子里面最像您的,是我。” “镇南王几年内声名大噪,军功赫赫,且深得军心,手握天下兵马大权,又是寿王嫡系,不得不防。” 圣上回过头,宁王面色无波无澜,缓缓道: “父王应该也知道,这镇南王油盐不进,功名利禄动不了心,儿臣三年前曾经试过,觉得颇为棘手。” 宁王眼角闪过一丝笑意,看得人心惊: “不过只要是人,就有弱点。” “父王想必知道,这镇南王是个痴情的,一直惦记着我。” 圣上面色有了一丝松动: “所以吾儿……” 宁王点点头: “所以儿臣便将计就计,假意与镇南王交好,稳住兵权。” “如今朝廷正值用人之际,朝中结党营私,包藏祸心。外有诸国虎视眈眈,虽暂时击退,但狼子野心,必定暗中筹谋,准备卷土重来。” “待朝廷内忧平息,外患永处,届时镇南王孤立无援,到时候将其一举拿下,父王重掌兵马大权,儿臣便再不用和他有所牵连。” 圣上一言不发,宁王这一番话,句句说到自己心里去了。 圣上笑道: “父王果真没有看错你,这一番话,若是没有深思熟虑,必然不能说出。” “不过,父王要如何才能相信,你不是为了和那小子在一起才找出的借口,而是真的图谋大事?” 宁王笑了,道: “父王想要儿臣怎么做?” 圣上沉默片刻,半晌缓缓道: “既然你心中不被儿女情长牵绊,父王自然相信于你。 “孤向来看重你,只要你以江山社稷为重,这往后的天下,都是你的。何必在乎小小一个吴子谅。” 分卷阅读21 欲望文 分卷阅读22 大风起兮 作者:岁寒松柏生 分卷阅读22 “至于如何去做,我儿忍辱负重,一切如常即可。到时机成熟,该怎么做,孤自然会告诉你。” 宁王心里打了一个寒战,面上仍是平静: “是,父王。” 圣上笑意更浓,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瓶: “寻个时机,把此药让吴子谅服下。” 宁王一惊: “这是……” 圣上笑意深深,一派和气: “怎么,我儿担心了?” 宁王点了点头: “确实担心,若是镇南王忽然身体抱恙,抑或暴毙而亡,必然军中不宁,人心惶惶。还请父王三思。” 圣上满意的点点头: “不错,我儿果然考虑周全。你放心,这药不过是个引子,无色无味,单服下去,并不不伤人。” “待到时机成熟,孤自有安排。” 圣上顿了顿,仿佛小儿年幼调皮,父亲慈爱叮嘱一般: “若生了变故,父王拿你是问。” 宁王不由又打了个寒战。 圣上神色如常,关切道: “你只管按我说的去做,后面的事,就不用我儿操心了。你只需稳住吴子谅,他小子一片痴情,自然不会发觉。” 圣上见宁王面上露出一丝不忍,安慰道: “成大事者,必定要有所取舍。你既然要掌握天下,一些人的生死,便不那么重要了。” 宁王忽然笑了笑: “儿臣明白。一些人的生死,与江山比起来,自然不那么重要。” “儿臣最为心爱的玉璧,为了谋划,当初也能轻易割舍,转手赠人,毫不留恋。” 宁王笑了笑: “儿臣一直以父王为榜样,儿臣所做一切,都是向当年的父王一样。” “来年长安侯坟前,还望父王节哀。” 圣上忽然心下一惊,手中的药有些拿不稳了。 宁王接过瓶中的药,笑了笑: “父王早些歇息,儿臣告退。” 宁王远去,内侍默默上前: “圣上,外面风大,该回去了。” 圣上神色有些怆然: “来福,你说,我是不是把他逼得太紧了?” 内侍叹息一声,当年的来福,如今已是两鬓霜白,活了这么些年,又是瞧着圣上长大的,有些事,也就更明白了。 只是不知道,圣上说的是小殿下,还是当年的长安侯。 内侍见圣上立在风中,不忍道: “老奴知道,圣上心里苦。” “现在如此,当年也如此。为的不过是一个天下太平。” “小殿下总有一天……他会明白的。” 圣上回过头,凄然笑了笑: “来福,孤可能是老了,这些天,总是能想起他。” “你说,这夜这么凉,他睡在里面,一定很冷。” 内侍心中悲痛,宽慰道: “圣上,随老奴回去吧。” 夜风摧折,纵是春满枝头,花开正好。终究四散飘零落,各自入尘泥。 宁王回到府中,遣散了来迎的一众小厮,双腿跪了太久,已经没什么力气。推开房门,扶着墙,掀起被子躺了进去。 忽然宁王一惊,翻身起来,却被拦腰抱住: “是我。” 吴子谅看着宁王方才浑身满是防备,现在见了自己,一脸失神,目光茫然,以为被自己吓到了,便轻声说: “圣上下旨,我放心不下,便想来看看你,谁知你一早进了宫,我只好先……” 忽然被宁王紧紧拥住,吴子谅觉得不对劲: “小殿下,这是怎么了?” 宁王不说话,只是抱的更紧了。 吴子谅温声关切道: “可是圣上说了什么?” 宁王摇摇头,身体却开始不住的颤抖。 吴子谅把人捞起来,看见宁王双眼通红,咬着牙不吭声。吴子谅慌了,急忙问: “这究竟是怎么了?圣上到底说了什么?还是伤在哪儿了?让我看看。” 宁王红着眼眶,眼中蓄着泪,却是兀自笑了: “吴子谅,我有没有说过,我舍不得你。” “从来,我便好像什么都留不住,但又拼了命的惦记。” “哪怕飞蛾扑火也好,哪怕明天什么都化成了灰烬,至少此时此刻,是暖的。” 吴子谅头一回,听这个小祖宗这样掏心掏肺,说了这么多,一时竟有些反应不过来。 宁王双腿跪得太久,现下已经没了知觉,揽着吴子谅的肩,借力攀上,俯在吴子谅耳边,说了句什么。 吴子谅一惊,怔在原地。 忽然被一股力道推倒,耳边是那人的叹息。 是夜月明,满室清辉。 第14章 第十四章 今儿宁王府格外热闹,一大早就有侍从递了帖子,说三殿下邀王爷晚些时候,往醉生阁小坐。 吴国的酒楼,首屈一指的,当属醉生阁。备受吴国风流雅士、王孙贵胄推崇。 府里小厮接了帖,便急忙往王爷手里送,刚要进去,忽然又扭头往外走。 这小厮的确是机灵,本来是要送帖子的,刚要出声,听着里面的动静,觉得还是不要打扰为好,便退了出来。 小厮琢磨的不错,现下的情形,也的确不大好打扰。 吴子谅拿过一件长衫,仔细给宁王披上,宁王 分卷阅读22 欲望文 分卷阅读23 大风起兮 作者:岁寒松柏生 分卷阅读23 扫了一眼,懒懒开口: “这不是我的那件。” 吴子谅笑了笑,手中不停,开始替宁王挽腰间长带: 宁王没什么力气,起不了身,半倚在床头,懒得开口,眼神示意吴子谅 这个也拿错了。 吴子谅给宁王这样从头到脚换了一身,这才抚着宁王的长发,道: “穿了我的衣服,就是我的人。” “小殿下现在后悔,也晚了。” 宁王笑了笑,便由他去了。 忽然口渴,想起身拿杯茶来,吴子谅忙倒了一杯,殷切的递过来: “小心烫。” 宁王颇为无奈的看了吴子谅一眼,道: “昨夜的茶,早没热气了。” 吴子谅叹道: “最难消受美人恩,平日做梦都不敢想的事,竟然成了真,自然有些诚惶诚恐。” 宁王笑了笑: “少来,那日大殿上人赃并获,又是香囊又是发带,叔父说你每日怀里收着,我不信小王爷真这么光风霁月。” 吴子谅笑了,望着宁王道: “当时我就想,如果有一天能活着回来,第一件事,一定要见见我的小殿下,一解相思之苦。” 宁王只觉心如针扎,喟叹一声,道: “子谅,你只要,记得现在便好。” 吴子谅回了府,见苏泯之摇着折扇迎面走来。 苏泯之一脸揶揄道: “小王爷昨夜去哪里风流快活了?竟一夜未归。” 吴子谅笑了笑,没说话,转身往自己屋里去了。 苏泯之瞧着,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吴子谅正在换衣服,忽然见苏泯之走了进来,吴子谅奇道: “还有事么?” 苏泯之指着吴子谅方才换下的衣服: “这黑边金线,是宁王府里侍从的衣服。” 吴子谅不置可否: “所以呢?” 苏泯之桃花眼一转,就明白了七七八八,心里莫名不是滋味。 苏泯之道: “圣上之前罚了你禁足,现下又给宁王赐了婚,你还要这么执迷不悟么?” 吴子谅笑笑,淡淡回了一句: “这是我的事。” 忽然周围一片安静。 吴子谅正要披上外袍时,被苏泯之从身后抱住了。 吴子谅往开推,忽然感觉有手背一凉,似是有水滴落。 吴子谅叹口气: “泯之,你先松开我。” 苏泯之只是抱着,半晌,带了哭腔: “你以为你还是呼风唤雨的吴少么?从前有老爷子给你撑腰,你可以任意妄为。如今圣意难测,你这条命朝不保夕,我……” “我想让你好好活着。” 吴子谅叹口气,终于把人拉开了,吴子谅望着红了眼圈的苏泯之,无奈道: “泯之,还是那句话,这是我的事。不是气话,我是真的甘愿。” 苏泯之忽然伸手,把人按倒,吻了下去。吴子谅伸手去推,却发现动弹不得,原来方才一时没留意,竟被苏泯之点了穴道。 吴子谅被迫回应,唇齿满是苏泯之的气息。苏泯之游蛇一般,攻城略地。 本是让人浮想联翩的画面,吴子谅面上却是一派平静。一吻终了,苏泯之抚上吴子谅的脸,笑了: “子谅,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让你好好听我说说话。” “你出事第二天,我才接到消息,在订婚宴上,我就跑了。” “后来被车撞了一下,我以为自己快死了,摘了订婚戒,戴上了你给我的那枚。” “醒来发现,自己意外来到了这儿,再不是当初翻手为云的苏少苏泯之,我不过,只是一个琴师罢了。” “后来辗转入了宫,圣上有一天龙颜大怒,听说你为宁王吹奏《凤求凰》,当场要遣散所有乐师。” “圣上选派美人的时候,我用尽所有积蓄,买通了侍从,毛遂自荐,这才见到你。” “吴子,我真的,心里挺不好受。尤其你看着宁王那个眼神,我真的,受不了。” “再难过,大不了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没了谁,这日子都能过。” 重新再来这句话,我就只在心里想想。 第一次想说,是和你闹分手的时候; 第二次,是知道你不在的时候; 第三次就是今天。 “吴子,我后悔了,” “哥,你能不能,再回头看看我。” 眼前的人掉眼泪,吴子谅却动不了,只能看着。 苏泯之眼圈红着,却又笑了: “以前,大家说是怕招老爷子生气,不敢喊你‘吴子’。其实是知道你孝顺,老爷子不开心,你自然不乐意。只有我每天故意喊,你也只是抱着我,笑笑。我其实就是想看看,我在你心里,是不是有一点特别。” “现在才知道,我一直有恃无恐,不过是你对我的一点偏爱,等你累了,真的转身不见了,我才开始明白,害怕的滋味。” “你若是喜欢宁王,也没关系,能不能,也回头,看看我。” 苏泯之说完了,伸手解开了吴子谅的穴道: “我说完了,你要是想走,我也拦不住你。” 吴子谅叹了口气,半晌,伸手抹去苏泯之的泪痕: “泯之,都过去了。” “真心这个东西,给过你,打碎了,就再没了。” 分卷阅读23 欲望文 分卷阅读24 大风起兮 作者:岁寒松柏生 分卷阅读24 “泯之,我心里既装了宁王,就再装不下别人。” 吴子谅起身要走,忽然身后苏泯之开口: “若是有一日,你发现被你捧在手心里的宁王,背叛了你,你当如何?” 吴子谅停住脚步,笑了笑,道: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倒也无妨。” “若是他想要的,我都会给。” 苏泯之忽然想起,从前彼此没这么些纠缠,满腔真心尚满的时候。 一时心血来潮,问吴子谅,若是有一天,两人分开了,会怎样。 吴子谅也是笑了笑,说会去找他。 苏泯之一贯少爷脾气,大手一挥: “你几时见过苏少吃回头草的?” 吴子谅还是笑了笑: “那就算了。” 苏泯之当时蓦地心惊: “喂,你就不能再……” 两人吻到一起,苏泯之迷迷糊糊的想,这小子不过是过过嘴瘾,到头来,还不是被自己吃的死死的? 大不了,到时候,再把人追回来不就好了? 谁知道,吴少错过了,就再也回不来。 那么,若是真换了宁王,又待如何? 第15章 第十五章 吴子谅换了衣服,刚在书房待了半盏茶的功夫,就来了几个熟人。 都是从前的弟兄,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壮汉,扯着大嗓门满院子嚷嚷: “小王爷,看看兄弟们给你带什么好东西来了!” 吴子谅出门来迎,笑道: “胡将军,莫不是提了好酒?让我也饱饱口福。” 胡将军把酒坛子拍了拍,笑声震天响: “小王爷猜的没错,咱们哥几个好久没一起喝了,今儿难得有空,咱们喝他个痛快!” 几个人喝了一阵儿,吴子谅命后厨做几道菜端上来,胡将军把手一挥: “不用这么麻烦,当年咱们打仗的时候,就着北风,一壶酒下肚,上阵杀敌的力气就又有了。哪来这么多讲究?” 吴子谅笑道: “正是如此。不过哥哥们既然来了,小弟自然要好好招待招待,今儿个都别走了,晚上就留在这儿,咱们哥几个好久不见,正好叙叙旧。” 胡将军哈哈大笑: “子谅兄弟还是那么痛快!来,这一碗酒,老胡我先干为敬!” 其中一个拦住,笑道: “老胡,你慢着点喝,你耍起酒疯来,还不把小王爷的府邸给拆了?” 此人长髯广袖,气度不凡,旁边的胡将军嚷嚷道: “沈大哥,你又拦着我。子谅兄弟升了官,大哥家的千金又被圣上指了婚,这样天大的喜事,咱们不得庆祝庆祝么!” 沈将军在军中威望颇高,圣上给宁王指婚的郡主,正是沈将军的独女。 沈将军摇摇头,笑道: “承蒙圣上抬爱,只是小女生性顽劣,怕是配不上宁王。这庆贺,权当替子谅贺喜,如今封了王,果真是可喜可贺。” 吴子谅笑着举杯,其中一个副将接话道: “听说皇城中有个好去处,叫做醉风阁,里面好酒好菜,包管将军们满意。将军们不妨走一遭,一同热闹热闹。” 胡将军一听有好酒,眼睛都直了。觉得十分可行,便撺掇着众人,奔着好酒去了。 吴子谅一行人落了座,菜肴摆了一桌,果然色香味俱全。众人痛饮一回,畅快无比。 这里上菜的小二,无比机灵。见吴子谅等人出手阔绰,便殷勤道: “几位爷,这里有好酒好菜,有什么吩咐,只管招呼小的就好。” 小二端上酒碗,一一斟满。众人喝得尽兴,沈将军酒量浅,因此不怎么举杯。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吴子谅刚端起酒杯,笑道: “沈大哥,小弟我……” 忽然觉得头晕得很,一头栽了过去。 众人正喝得晕头转向,瞧见吴子谅倒了过去,只以为是喝多了。 胡将军指着吴子谅哈哈大笑: “子谅兄弟这才喝了几杯?就醉成这个样子,当年可是千杯不倒的!” 沈将军皱了皱眉,刚要说什么,跑堂的小二接话,笑道: “这位爷不胜酒力,几位大人只管尽兴,小的扶大人下去歇息。” 这边的雅室里,宁王入了座,两人寒暄几句,三殿下举了杯,向宁王道: “父王赐婚,是莫大的喜事,愿九弟与郡主,举案齐眉,白头相守。” 宁王笑了笑: “三哥摆宴,想必不止为了此事罢?” 三殿下饮下一杯,道: “九弟,既然有了良人,还需惜取眼前人。” 宁王淡淡道: “兄长有话,不妨明言。” 三殿下望着宁王,一脸平静: “九弟,现在放手,对你,对他,都是好的。” 宁王笑了笑: “如果,我不愿呢?” 雅室内一时寂静,外面小厮窃窃私语的声音传来: “镇南王真是出手阔绰,百两黄金,眼不眨的散了,召了从不出堂的几位公子,便走了。” “可不是么?谁能有镇南王那样大的手笔?那几位公子模样真是俊俏,镇南王果然好眼光。” 三殿下手中的酒,忽然拿不稳,撒了出来,也没发觉。 再看宁王,早已起了身: “三哥,我还有一些 分卷阅读24 欲望文 分卷阅读25 大风起兮 作者:岁寒松柏生 分卷阅读25 私事要处理,先走一步。” 宁王到了吴子谅旁边时,见吴子谅衣衫不整,左拥右抱,一室旖旎。 宁王眼神冰冷,沁了寒冰: “都给我滚下来。” 那几个少年被这一声惊醒,见面前来人眼底藏着怒气,吓得赶忙道: “不知公子突然闯进来,所为何事?” 宁王淡淡道: “觉得命长的,就在这儿侯着。我慢慢解释给他听。” 宁王气势迫人,几个少年忙不迭整顿衣衫,慌慌张张逃了出去。 三殿下在一旁,见方才这么大动静,吴子谅依然闭着眼,仍在沉睡,三殿下面色微变,对宁王道: “九弟,这事情,似乎不大对劲。” 宁王也不言语,只是点点头,把人扶起来,晃了晃: “醒醒,是我。” 吴子谅这才缓缓睁开眼,盯着眼前人,似乎不认识一般,半晌,才犹疑道: “你是……小九?” 宁王点点头: “可要回去么?” 吴子谅点点头,刚要起身,眼前一昏,跌回原地。吴子谅扶着额,脸上闪过一丝痛苦神色,勉强笑了笑: “我想再睡一会儿。” 宁王帮他理了理被角,轻声道: “好,那我等着你。” 三殿下在旁边,看得心惊。 忽然有人走了进来,正是沈将军,沈将军向两位殿下行了礼,便急忙问道: “子谅如何?” 宁王道: “并无大碍。只是喝了点酒,有些倦了。镇南王是和沈将军一起来的么?” 沈将军点点头,回道: “正是,方才我们和几个弟兄,一起喝了几杯。往常在军营,子谅酒量好得很,今日不过饮了几杯,忽然醉倒,我放心不下,便跟来了。” 宁王笑了笑,道: “镇南王几时来的?” 沈将军细细想了想,道 “我们来这里差不多半个时辰,子谅一直同我们饮酒,刚醉倒,我安嘱了兄弟们几句,便赶来,前后不过一杯茶的功夫。” 宁王笑了笑,道: “多谢沈将军,镇南王这边并无大碍,还请沈将军放心。” 沈将军安嘱了几句,便退下了。 三殿下看着吴子谅,面上神色复杂: “难道父王他已经……” 宁王笑了笑,道: “三哥,父王的行事,难道你我还不了解么?” “不过是小小离间计罢了,父王是在试探我的反应。好在父王仍有所顾忌,还没到釜底抽薪那一步。” 三殿下面色苍白: “九弟,你真要这样执迷不悟下去么?这样不止毁了他,你也自身难保,你……” 宁王笑了笑,伸手抚上吴子谅的脸颊,那人似乎睡得不甚安稳,双眉紧锁。 宁王轻轻抚开那人紧锁的眉心,目光温柔: “若是能放手,何必走到今天这一步?”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我早就,回不了头了。 三殿下面色重新恢复平静: “上次在我的府邸,想必你也听到了。你就那么确定,他会跟你走么?” 宁王笑了笑,俯身在吴子谅耳边,轻声道: “子谅,三殿下也来了,不然让三殿下陪着你?” 宁王转身便走,忽然被吴子谅一把拉住。 吴子谅本来头痛欲裂,被这句话一激,蓦地收起几丝神智: “小九,别走。” “三殿下辛苦,还请先回吧。” “我只要小殿下在就好了。” 三殿下看着那人一瞬间慌乱的神情,瞬间就明白了。 果然,眼前的鲜衣怒马,你一向偏爱于他。 三年过去,还是如此。 吴子谅只觉身在梦中,脑海一片迷蒙,恍惚间,问道: “我不是在和兄弟们喝酒么?……你和三殿下怎么来了?” 宁王望着三殿下离开的身影,回头向吴子谅笑笑: “现在只有我了,你好好休息。我陪着你。” 这句话似乎颇有宁心安眠的作用,吴子谅听了,便合了眼,舒展眉心,沉沉睡去。 宁王看着吴子谅笑笑,心下却巨浪滔天。 父王,终究还是信不过自己。 今日已是如此,明日,又当如何? 宁王守在吴子谅旁边,静静坐着,一夜无眠。 第16章 第十六章 吴子谅睁开眼,已是第二日中午,看见宁王就坐在旁边。 宁王沏了一杯热茶,递过来,关切道: “好些了么?” 吴子谅点点头,看见宁王双眼有了血丝,心疼道: “让你为我担心了。” 宁王笑了笑,道: “担心倒不至于,昨天镇南王左拥右抱,佳人在怀,哪里轮得到我记挂?” 吴子谅神色一凛: “昨天我一直在和弟兄们喝酒,不曾见过旁人。” 宁王叹口气,替吴子谅整了整衣领: “知道你清白。但是百密一疏,总有防不到的时候。” “知道这条路不好走,现在迷途知返,还 分卷阅读25 欲望文 分卷阅读26 大风起兮 作者:岁寒松柏生 分卷阅读26 来得及。” 吴子谅这人通透,一听这话,便明白了大概。将宁王轻轻揽住,道: “迷途知返是不可能了,吴国小殿下把我的心偷了去,我只想抓住这人,绑在身边。管他迷途不迷途,我只要他。” 宁王笑了,道: “好了,我都知道。我吩咐他们备了午膳,眼下也该送来了。” 吴子谅将人紧紧揽着,眼中仿佛揉碎了天边星,闪着亮,像是期待着什么一样: “小殿下就这么相信我?万一我真是来这儿寻欢作乐呢?” 宁王淡淡望了吴子谅一眼,揶揄道: “昨日镇南王颇为卖力,一时半会儿,怕是有心无力罢。” 吴子谅眼神幽深了几分,伸手揽上宁王的腰,笑了: “宁王此言,为时尚早。” 宁王算是亲身体验到了,什么叫祸从口出。 省了一顿午饭,回了镇南王府,已是深夜。 吴子谅掀开轿子,把人打横抱了回来,宁王一掌拍过来: “祖宗,能给我留点脸么?” 吴子谅从善如流,作势要把人放下,轻轻俯在宁王耳边道: “小殿下要是能走的了路,我自然不逾矩。” 宁王想了想,还是算了。 重新揽上吴子谅的脖颈,叹道: “给我传几道菜,我从昨夜起,就只喝了几杯酒。” 吴子谅这才知道,这人原来一直不曾用膳,心下自责,将人送回歇息,不一会儿,端上一大桌菜。 宁王笑了,道: “大晚上这么多菜,你是把后厨全喊醒了么?” 吴子谅夹了菜,伸到宁王嘴边,哄道: “小殿下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宁王难得乖觉地咽了,略一回味,唇齿余香。点点头,笑了: “的确不错。” 宁王刚要自己动手去夹菜,吴子谅便吻了上来,两人纠缠许久,吴子谅食髓知味,舔了舔嘴角,笑道: “这菜虽可口,却万万不及小殿下。” 宁王无奈,挪了挪身,坐的离吴子谅远了一些: “你可别招我,我就想好好吃顿饭,你要是不饿,就看着我吃好了。” 吴子谅果真不动筷子,单盯着宁王,托着下巴,一脸笑意。 宁王被人这么盯着,过了一会儿终于坐不住了,停了筷子,叹道: “小王爷,咱们打个商量,成不成?” 吴子谅兴致盎然,挑眉: “小殿下且说说看,我听着。” 宁王伸手,遮住吴子谅的眼睛: “别一直这么看我。” 吴子谅笑了: “今日我总算领会到了什么叫‘秀色可餐’,小殿下光顾着自己用膳,怎么不让在下也稍微沾沾光、寥慰吾怀呢?” 宁王无可奈何,也没心思继续用膳了,起身要走。被吴子谅一把拦住,盛了菜,递与宁王,哄道: “是我的错,小殿下别恼,这道菜是你喜欢的,稍微尝一点罢。” 宁王起先没留意,这时才发现,这满桌子的菜,都是自己平常喜欢的。 宁王微怔: “你……怎么知道这些?” 吴子谅盛了一碗汤,将汤匙伸到宁王嘴角,轻轻碰了碰,扬眉示意宁王先喝了。 待宁王喝了汤,用过饭,吴子谅这才笑了笑,道: “这原也没什么,不过是稍微用些心思罢了。从前需要费心打听,日子久了,小殿下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一眼便望得出。” 世人都道吴国小殿下性子沉,喜怒不形于色。宁王头一回听见这么番言论,不由有些好奇: “这话怎么说?” 吴子谅笑了,将小殿下搂进怀里: “我的小殿下,你什么时候于心不忍,什么时候口是心非,还有什么时候有苦不能言,都像是一幅画,明明白白地挂在那里。” “小殿下,你若有什么委屈和心事,都可以讲与我听。你若过得苦,我便跟着心疼,你明白么?” 这人忒混账,句句往人心窝里戳。 似乎从来,都没有人,跟自己说过这样熨帖又慰藉的话。 宁王的眼睛有些红,水汽氤氲。 吴子谅抚上宁王的脸颊,吻去将要落下的泪珠: “小九,我最怕你掉眼泪。你一哭,我觉得所有人都欠了你的。” “不想说也没关系,我的小殿下,有我陪着你呢。” 宁王紧紧拥住吴子谅,感觉自己,好像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这么委屈过。 从小到大,有什么苦楚,眼泪被自己生生逼回眼眶,早就已经习惯了,从来没有人,问过自己,受不受得住。 像是受尽委屈的小孩儿,终于找到了亲人,一身的伤痕,满心的欢喜。 可是宁王说不出,也不能说,更说不得。 难道要告诉吴子谅,我父王对你忌惮已久,一朝局势稳定,便要对你除之后快? 自己为了稳住父王,编了一堆谎言搪塞。眼看情势不利,已然东窗事发,如今前途未卜,自己该如何做,才能保全面前这人? 还是告诉吴子谅快逃命去,可是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更何况没了手中的兵权,失去了利用价值,又有哪个国家,会收留他呢? 宁王只是抽噎着,吴子谅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柔声道: “小九,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子谅,不会好起来了,再没有比这更糟的了。 宁王 分卷阅读26 欲望文 分卷阅读27 大风起兮 作者:岁寒松柏生 分卷阅读27 攥住吴子谅的手,泪眼朦胧: “吴子谅,你不要死,好不好?” “答应我,好好活着。” 吴子谅总觉得小殿下想说些什么,却说不出,只能憋在心里,快要疯魔了。 吴子谅看着心疼: “小九,别这样,别逼自己。” 忽然宁王一口血喷了出来。 吴子谅感觉自己心脏瞬间停了拍,抱住宁王,急道: “小九,你怎么了?” 宁王反反复复想着这些事,听见吴子谅的声音,终于回过神来,随意摸了一把,才发现自己吐了血。 宁王摇摇头,凄然一笑: “不妨事,子谅,你不必担心。” 吴子谅心里焦急万分,立马起身,急着去请御医,被宁王一把拉回来: “子谅,你和我待一会儿,好不好?” 吴子谅放心不下,几次起身,都被拉了回来,吴子谅急道: “小祖宗,这都咳血了,还要我怎么坐的住?” 宁王见怎么都拦不住,便吻了上去,被吴子谅一把推开,吴子谅眼中竟隐隐有了怒气: “吴珏!你不要想就这么糊弄过去!咳血是小事么?你到底知不知道爱惜自己?” 吴子谅头一次冲宁王发火,宁王一时有些懵,后来吴子谅叹了口气,将人搂紧,妥协道: “我算怕了你,你说怎样便怎样罢,今夜我陪着你,但是答应我,以后不论什么事,都别再勉强自己,好不好?” 宁王吻了吻吴子谅的脸颊: “我答应你。” 第17章 第十七章 宁王在吴子谅府中,留了三四日。 府中但凡长着一双眼的,都能看得出王爷对小殿下,用心不是一点半点。连从前苏公子都远远不及。 小厮们每天围着宁王打转,说来也怪,相传宁王一向不喜人打搅,冷心冷情。竟然也不曾把人打发了去,一众人更是欢天喜地,巴巴地往上凑。 这一日,圣上召吴子谅入宫。宁王放心不下,道: “父王若是问起你我之事,你便将这些推到我身上,父王向来看重我,不会拿我怎样。” 吴子谅将宁王的手握紧,认真道: “那还不如要了我的命。” 然后展颜一笑: “再不济,至少此刻我还能瞧见小殿下一面,倒也没什么遗憾了。 没承想,吴子谅去了半日便回来了。宁王询问,吴子谅笑言不必担忧,没什么大事。几日下来果然风平浪静。宁王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是夜,宁王正在吴子谅书房,便瞧见苏泯之摇着折扇,悠悠闲闲的走了进来: “宁王殿下好兴致,这镇南王府倒果真是个风水宝地,连宁王殿下都乐不思蜀。” 宁王捧着书卷,头也不抬,淡淡道: “父王既然赐了你来,便守着些本分。本王的事,几时轮得到旁人多嘴。” 苏泯之笑了笑,不以为意: “宁王殿下说的是,在下不过是个小小的琴师,宁王殿下自然不必在意。” 苏泯之桃花眼带了笑意: “不知三殿下,够不够分量?” 宁王身形一顿,抬起头: “怎么?” 苏泯之望着宁王,笑了笑: “难道子谅不曾告诉宁王殿下么?前几日圣上下了旨,遣了镇南王去凉州,三殿下请旨随行,圣上准了,明日启程。” 宁王手中的书,忽然无比沉重。 吴子谅一如往常,到了宁王身边,给宁王轻轻披上一件外衫: “天凉,保重身体。” 宁王望着吴子谅: “凉州路远,一切小心。” 吴子谅叹息道: “你还是知道了。” 宁王心下不安,觉得这一去,似乎再见面,已是遥遥无期。 强自按捺下心中忐忑,只是一脸平静道: “子谅,我在这里等着你。” 吴子谅目光深深: “好。等凉州的事了结,我……” 忽然摇摇头,笑了: “罢了,等我回来,到时候再讲与你听。” 吴子谅走那日,府中瞬间冷清不少。宁王恍然不觉,只一直在这里等着。 从前也是这样等着,不知前路,却也等过了寒暑春夏,回头望去,方知当时情已深。 吴子谅与三殿下自水路行去,碧波连天,三殿下看了看吴子谅,开口道: “此去凉州,父王向你许了什么?” 吴子谅笑笑: “三殿下神机妙算,一切都逃不过您的法眼。” 三殿下望向远处的水天一色,面上只是淡淡: “子谅,你当真信么。” 吴子谅神色淡淡: “信与不信,又待如何?如今小殿下还在皇城,我别无选择。” 三殿下走出船舱,外面风大,海浪翻涌,打湿了三殿下的衣襟: “子谅,你可知这一去,就再也……” 忽然船身猛烈的一震,三殿下身形一晃,险些栽倒。被吴子谅一把拉住: “不好,有埋伏。” 四周不知何时,悄无声息涌来数艘小舟,江上原本常有过河的渡船,这些小舟混入其中,是以方才不曾发觉。 舟中,尽是身手了得 分卷阅读27 欲望文 分卷阅读28 大风起兮 作者:岁寒松柏生 分卷阅读28 的黑衣人。此次随行的一众侍卫,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倒下,悉数丧了命。 吴子谅将三殿下护在身后,与黑衣人交了手。 吴子谅身手不凡,十几人已经败下阵去。然而黑衣人一批批的涌来,吴子谅被逼到绝境,忽然伸手,揽住三殿下: “殿下,屏住呼吸。” 两人转身跳入海中,一路游走,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方才找到一处落脚之地。好不容易找了一处山洞,暂时躲避追杀。 都说刀剑无眼,可方才这刀子都直直朝吴子谅身上招呼,吴子谅将一处空地收拾出来,让三殿下先歇息。 吴子谅叹道: “本想护着殿下,没承想是如今这般情形,拖累殿下匿身此处,殿下受苦了。” 三殿下摇摇头,温声道: “子谅,你我之间,不必言拖累二字。” 两人还没来得及整顿,忽然不远处有一阵马蹄声传来: “给我搜,一处都别放过!” 两人大惊,吴子谅低声道: “此处不宜久留,若追到此处,只怕不好突围。” 二人当即出了山洞,沿着树林深处走去。 果不其然,离远望去,那行人往山洞中追查了去,二人又走了一阵儿,忽然遇到了一行搜查的人: “人在这儿,快去禀告头儿,其余的和我追!” 吴子谅眼看躲不过,便和来人打了起来。 这伙人和黑衣人似乎是两拨,对吴子谅视若无睹,直直向着三殿下而来,吴子谅心下大惊,挡在三殿下面前,挡过一阵阵的杀招。 吴子谅先前就经历一场恶斗,又在刺骨的河水中浸泡了许久,眼下人手一批批的增援,吴子谅寡不敌众,眼见着刀剑往身上招呼,前前后后挂满了彩,鲜血不住的流。 忽然背后有人悄悄伏击,眼看一剑向三殿下刺去,拿剑挡开已经来不及,吴子谅没多想,挡了上去。 鲜血喷薄而出,三殿下眼眶通红,声音嘶哑: “子谅,算我求你,快走吧,他们要杀的人是我,不要枉送了性命。” 吴子谅忍住撕心裂肺的痛意,与来人继续缠斗,头也没回,只是扯起嘴角,笑了笑: “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不会放着你不管。” “想要你的命,先从我尸体上踏过来吧。” 三殿下满眼都是接天的火光,和那人满身的鲜血。那人孤身挡在前面,困兽犹斗,却毫无惧意,却让三殿下心中凭空生出一种感觉: 怕是眼前千军万马,这人,也要战到最后一刻,至死方休。 吴子谅一边厮杀,一边在寻找突围的机会。 眼下既无援军,全仗着一腔血勇,竟生生杀出一条血路来。 吴子谅将人一剑挑下马来,飞身上马,将一直护在身后的人拉了上来,携三殿下一路飞奔而去。 好在离凉州所距不远,两人进了凉州地界,马不停蹄,辗转到了凉州知府处,知府见了三殿下浑身是血,吓得魂神出窍: “三殿下,您这是怎么了?” 三殿下双眼通红,沉声道: “快找大夫来!” 知府慌忙请了城里的一众大夫,诊脉过后,都纷纷摇头。 一位德高望重的大夫诊脉过后,惊道: “三殿下,您怎么抱了一个死人来治?” 第18章 第十八章 三殿下眼中一片死寂。 这人,方才还活生生的在他面前,替他又挡了一劫。 似乎,自己总是受他庇佑,一路急行,这人还神气活现,告诉自己这不过只是小伤罢了。 甚至还向自己玩笑道,三殿下不必忧心,满园的梨花,他还没有看够呢。 自己被唬住了,他说什么,便是什么。眼见他一脸云淡风轻,耳边是谈笑风生,自己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心中生起一个念头,希望这一刻,再长一些。 然而,转眼,看到知府府里来了人,这人便笑了: “殿下,微臣……就送你到这了。还望……殿下勿怪。” 众人瞧着失神的三殿下,仿佛双眼空了,一片心惊。 三殿下也不曾发怒,只是静静道: “你们先下去吧。” 屋子空了,三殿下俯身,将吴子谅的手轻轻握住,目光温柔,像是吴子谅只是睡着了,轻声道: “子谅,他们说你救不得了,教我怎么相信呢。” “你替我挡了两次,我欠你的,还没还啊。” 三殿下神色凄楚,却是嫣然一笑: “子谅,我知满园梨花留你不住,那么,九弟呢?” 忽然吴子谅的手,似乎动了一下。 三殿下心头蓦地一惊,还没来得及欢喜,就怕这只是自己的错觉,便急急道: “九弟还在等着你,子谅,你若记挂他,当真忍心留他一人空等么?” 这次,吴子谅的手,又动了一下。 吴子谅气息微弱,几个字说得颇为费力,三殿下却听得清楚。 “小九……等我。” 三殿下此时顾不得许多,心痛转眼无踪,只剩满腔的欢喜。一把推开房门,急道: “快来人,镇南王还能开口说话!” 一众大夫涌了来,忙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人就醒了。 吴子谅在梦里,似乎又回到了从前,看到一个人,模样熟悉得很。 分卷阅读28 欲望文 分卷阅读29 大风起兮 作者:岁寒松柏生 分卷阅读29 一双桃花眼,似乎有些失神。 哦,是了,正是苏泯之。 那人抚摸着一张合影,照片中两个人,一个笑得宠溺,一个闹腾不休,彼时还不曾经历世间聚散离合。 苏泯之忽然笑了笑,似乎看到了吴子谅,竟然开口: “哥,你回来吧,好不好?” 吴子谅心下一惊,忽然面前又出现了宁王的脸,小殿下一脸悲伤,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子谅,我等着你呢。” 是了,还有人在家等着我呢。 吴子谅忽然就醒了。 三殿下在一旁守着,见人醒了,欢喜道: “子谅,你总算醒了!” 接下来一切就都顺利的很,凉州地界繁华热闹,没什么需要费神的。不过是例行公事,各处察看一番,见百姓果真安居乐业,两人这才放下心来。 不知宁王近来如何,待吴子谅提笔准备写信的时候,两人想到了一处,小殿下已经派人千里捎书,到了府外。 一封信,寥寥数语,却是暖了人心。 凉州诸事可顺利否?善自珍重。 近来一切安好,勿念。 唯独挂念故人,事毕尽早动身,静候尔归。 珏亲笔 吴子谅捧着这封信,笑得花枝乱颤。 立马伸手,找来一名小厮,如此嘱咐云云,将人派了去。 两日后,镇南王派了人来,宁王正处理公务,将所有卷宗都搬来了吴子谅的书桌,小厮手脚麻利,办事妥贴: “宁王殿下,这是镇南王命小的送来的,说东西到了,您自然明白。” 小厮回了话,便恭恭敬敬退下了。 宁王打开一瞧,里面竟是一颗手掌大小的夜明珠,莹莹其辉,色泽温润。 附了一封信,其中多半是关切问询,信末道,凉州虽地好,若不能与小殿下共赏,便也没有了什么趣味。 宁王忍不住笑了。 忽然有人走了进来,自身后拥住: “镇南王真是一片痴情,情根深种,小殿下来信却惜字如金,不过只语片言,万不肯多写一个字。镇南王每日眼巴巴的盼着,唉,真是愁煞人也。” 宁王懒得回头,嘴角却弯了: “那不知镇南王想怎么样?” 后面那人脸皮忒厚,面不改色道: “我家王爷说了,既然小殿下惜字如金,那就拘着他在府里,每日多写些。” “写得我家王爷满意了,自然少不了小殿下的好处;” “若是写得不满意了,自然要罚。” 宁王转过身,终于看到了许久不见的人,伸手抚上吴子谅的脸颊: “不如先说说,你家王爷赏的好处是什么?” 吴子谅把宁王一把举了起来,引来小殿下一声惊呼: “王爷说了,自然小殿下要星星不敢给月亮,凡事都由着小殿下。” 宁王嘴角勾起一抹笑,伸手勾起吴子谅的发带: “那罚呢?” 吴子谅忽然在小殿下白生生的脖颈上咬了口,小殿下没防备,惊的倒吸了口气,吴子谅狡黠的眨眨眼: “便是这样罚小殿下的。” 宁王见吴子谅这股黏糊劲儿,平常早一巴掌拍上去了。却因着许久不见,自己也着实记挂眼前人,这伸出去的手落在脸上,不像扇巴掌,倒像是爱怜的轻抚。 小殿下纤长的手指在吴子谅脸上轻轻流连,像是在勾勒轮廓,要把人刻在心里。 又像是蝴蝶流连花丛,若即若离,百般逗弄。勾的吴子谅心像猫抓似的痒。 吴子谅右手抱着怀里的人,腾出左手一把抓住小殿下作乱的手指,咬了一口,方才松开: “别闹。” 小殿下的手指轻巧挣脱开禁锢,抚上吴子谅的唇,浮光掠影般掠过,然后低头,吻了上去。 吴子谅轻轻捏住小殿下巴,小殿下的下颌线好看的很,吴子谅欣赏了一阵儿,才想起方才宁王的主动,不由笑道: “小殿下长进不少。” 宁王眸光蕴了水色,定定瞧着吴子谅: “自然比不过小王爷身经百战,花丛中打滚的风流做派。” 吴子谅挑眉,捏起宁王下巴,迫使宁王与自己目光相接道: “哦?小殿下可是捻醋了?” 谁知宁王竟果真点点头: “嗯。” 这却是吴子谅没想到的,看着小殿下一脸坦诚,吴子谅不由得心下熨贴万分,将宁王的手牵过,放在胸口,诚恳道: “现在你在这儿,以后再没有旁人。” 宁王忽然开口: “苏泯之……你吻过他么?” 吴子谅没想到宁王会问起这个,不过还是如实道: “有的,我们很早便相熟,在遇见你之前,曾经在一起过,不过后来分了手,便没什么了。” 宁王语不惊人誓不休: “几次?” 吴子谅实在想不出平常冷冷清清的小殿下,有朝一日会抛出这样的问题,一时有些哭笑不得,颇为无奈: “这个我记不清了。” 宁王抚过吴子谅的唇角,淡淡道: “我记得,我们每一次的亲吻,一共……” 然后就被吴子谅吻了上来,剩下未说完的话,被吞进了肚子里。 待宁王呼吸不上、气力不支的时候,吴子谅才恋恋不舍的放过小殿下嫣红的唇。吴子谅伸手,轻轻摩挲着,颇为无奈,笑道: 分卷阅读29 欲望文 分卷阅读30 大风起兮 作者:岁寒松柏生 分卷阅读30 “我的小殿下,哪有人像你一样,这……也是能数的么?” 宁王似乎有些委屈,却偏装作云淡风轻道: “我从来没这样喜欢过一个人,苏泯之与你的过去,我在意的很,尤其是想到他曾吻过你。” “我想数清楚,最好我与你的纠缠,要比所有人都多,直到你以后每次心之所动,就只能想到我为止。” 吴子谅怔在原地,半晌回过神,正要开口,却听到小殿下方才似乎自觉失言,似乎脸上有些挂不住,便欲盖弥彰地赌气道: “不过也无妨,反正三个月后我就要娶亲了,到时候有了小郡主,哪个还稀罕你这个风流……唔……” 吴子谅一吻堵住了这少年满口跑火车的胡话,吴子谅轻啄少年的嘴角,笑道: “旁人你是别想了,郡主也不行。” “小殿下既然想让我心上记挂,这夜还长,那我们不妨,一步步,慢慢来。” 从前的故人,旧日的往事,都是散尽的云烟。 有了你之后,我只想穷尽此生,与你纠缠。 第19章 第十九章 这几日,注定不太平。 朝中事务繁杂,外戚势力如日中天,宁王忙的焦头烂额,郡主却被母妃请到了宫中,这几日着宁王陪同,脱不得身。 郡主为人爽直,道: “九哥,不必每日陪着我,这宫中我自小是熟悉的,我自己可以到处走走。” 宁王笑了笑,道: “这个我自然知晓,只是你难得来一次,便权当我忙中偷闲罢。” 小郡主也不再推辞,只是似乎忽然想起什么,神色有些苦恼,道: “我来宫中也有些日子了,横竖是出不去,子谅哥哥前些日子去凉州,我央他带些新奇玩意儿回来,现在出不了宫,也不知道都是些什么,真是让人好生焦急。” 宁王故意叹道: “果然女大不中留,要嫁的郎君就在面前,却张口闭口都是旁人,芙儿此言,甚伤吾怀。” 郡主大眼睛转了转,扫了眼宁王腰间的玉佩,一副了然的神色: “九哥也拿我寻开心,前几日我瞧着这玉佩还在子谅哥哥身上,怎么一转眼,就到了九哥这儿?” 宁王被戳穿也不恼,只是淡然道: “芙儿,慎言。” 郡主眼中精光四射,凑了上来,盯着宁王瞧: “九哥,别以为我年纪小,就什么都不知道。子谅哥哥看见你的时候,眼神便暖了三分。” 郡主原地转了个圈,向宁王诉苦: “不过话说回来,三哥你瞧瞧,我这么好的模样,多少也算个美人儿,在子谅哥哥面前晃悠了三年,怎么也不见他多看我一眼?” 宁王认真想了想: “他喜欢安静些的。” 小郡主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宁王歪着头,似乎还觉得表述不够具体,末了补充道: “芙儿,你太聒噪了。” 小郡主郁郁寡欢了一天。 第二日,吴子谅奉旨入了宫,因着圣上摆宴,只道是家宴小聚,邀了寿王与其义子一并入座。 现下时辰尚早,吴子谅同寿王请了辞,来了宁王这里,郡主老远就欢喜道: “子谅哥哥,我们在这里!” 吴子谅向宁王笑了笑,然后转身对郡主道: “郡主,在下老远就听到你的声音了。” 郡主想起方才宁王说的话,欲盖弥彰道: “其实……我平常,还是不多言的。” 想了想,还是忍不住补充道: “不过,话多一点,也热闹啊,九哥,你说是不是?” 宁王淡淡道: “这我就不清楚了。” 郡主悲从中来,小脸皱成一团: “子谅哥哥,你当真更喜欢安静些的么?” 吴子谅心下了然,意有所指道: “安静些自然是好的,不过,我更盼着他平日里多讲两句。” 郡主心中大快,欢喜的又转了一圈,宁王懒得瞧吴子谅一脸得逞的模样,开口道: “时辰快到了,我们这便走吧。” 郡主一路上欢欢喜喜,绕着两人跑前跑后,却总觉得,似乎哪里不太对劲。 吴子谅的眼睛一直望着宁王,宁王虽不回应,眼中却满是笑意。 郡主停住脚步,挤到两人中间,无奈道: “三哥,你们两个不要眉来眼去了,一会儿圣上面前,稍微收敛收敛吧?好歹是和我有了婚约,起码到时候做做样子也是好的。” 郡主眼冒精光,挽住吴子谅的胳膊,耀武扬威道: “三哥,既然我都能配合你演戏了,子谅哥哥,就先借我一阵儿吧?” 吴子谅笑道: “你这丫头,真是好盘算,连我都敢算计。上次托我带的东西,是不想要了么?” 小郡主赶忙松了手,眼睛眨巴眨巴,讨好道: “子谅哥哥,我哪敢啊?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可千万别反悔,我不闹你俩了,你们说说话,我先去前边等你们。” 末了,还挥挥手: “大恩不言谢,子谅哥哥你记得下次多给我拿点新奇玩意儿儿就成。至于九哥么,你宫里的点心不错,今儿就全归我好了。” 郡主走了,吴子谅伸手拉过宁王,笑了笑: “小殿下近来还好么?” 宁王叹了口气: “旁的倒没什么,就是小郡主聒噪,头痛得很。 分卷阅读30 欲望文 分卷阅读31 大风起兮 作者:岁寒松柏生 分卷阅读31 ” 吴子谅揶揄道: “如花美眷在侧,小殿下这般苦恼,实不应该。” 宁王嘴角勾起抹笑意,点点头: “正是如此,从前倒不觉得,这几日相处,细细想来,郡主性情活泼,别有一番……” 宁王被吴子谅封了口,吴子谅轻啄宁王的唇角,讨饶道: “我错了,小殿下别拿话噎我,小心打翻了醋坛子,我这几日饭没吃多少,尽喝了醋。” 宁王眸子清澈如水,里边儿映着一汪狡黠笑意,宁王向四周看了看,略略踮起脚,亲了一下那人的唇。 “好了,把醋坛子收收好,我只在意你。” “走吧,父王还等着呢。” 第20章 第二十章 金碧辉煌的大殿,此刻歌舞升平,席间一派合乐。 虽说是家宴,却少不得众人推杯换盏,圣上寒暄了几句,便与寿王谈起吴子谅,寿王打开了话匣子,兴致勃勃的数落起来: “这小子是个不成器的,每天光嘴上说的好听,说给我带回个可人儿来,两人一起孝敬我。臭小子,人呢?你今天给我个准话,你到底行不行?” 吴子谅觉得今天怕是出门没看黄历,躲不过老爷子的灵魂拷问,给寿王夹了菜: “义父,您尝尝。” 寿王不买账,揪着吴子谅的领子,从上到下瞅了一番: “按说这模样俊的很,小子,你要的这人也忒黏糊,怎么这么久都拿不下?要不义父替你把人绑了来?省的这番麻烦。” 吴子谅心肝脾肺肾都震了震,这老爷子若是知道自己要的人是圣上的宝贝疙瘩,这绑了来怕是…… 很不妥当。 吴子谅拦住了寿王兴冲冲的话茬,递了杯酒: “义父,我敬您。” 寿王见吴子谅油盐不进,又偏偏一副孝顺恭谨的模样,恨得牙痒痒。 圣上一脸慈爱的劝: “兄长勿急,子谅年少有为,这天下,什么样的没有?何必为了一人,头破血流,得不偿失啊。” 宁王起身,向圣上笑了笑,道: “父王说的正是,子谅兄也不过是图个一时新鲜,过了这阵子自然也就收手了。” 宁王眼睛满是笑意,调笑道: “兄长府上美人儿众多,不说旁的,单一个苏公子,就是世间少有的妙人儿,怕是兄长被勾得魂都丢了,哪里还想着旁的?” 宁王望了眼郡主,神色柔和,又向圣上笑道: “父王既体怀兄长,赐了美人儿,何不开个恩典,也给兄长指了婚,叔父也能宽慰些,早享天伦之乐。” 圣上满意的点点头,笑道: “宁王所言不错,不知兄长和子谅意下如何?” 寿王喜不自胜,欣慰道: “小子,今儿你可走了大运,老夫畅意的很,快谢恩吧!” 宁王见吴子谅一揖拜下,心下稍安,刚听得一句,手中的酒便洒了出来。 那人难得一片肃然: “圣上恩德,微臣没齿难忘。只是微臣,恕难从命。” 一时空气凝结,一片死寂。 寿王心中担忧,怕这小子脑子转不开弯,招来杀身之祸,没等圣上开口,先一巴掌挥了上去,怒道: “臭小子,今天是不是喝了几杯酒就魔怔了?圣上是给你赐婚呐!天大的恩典,你小子快醒醒脑子,赶快向圣上请罪,接了恩典,回去我再收拾你。” 圣上面色凝重,淡淡道: “子谅,你可要想清楚了。” 吴子谅忽然笑了笑,看得宁王心下一震,急忙去拦,却已是晚了: “圣上,微臣平生所求不过一人,自知罪无可恕,还请圣上责罚。” 宁王再顾不得许多,急道: “吴子谅,你不要命了么?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吴子谅深深望了眼宁王,温柔一笑。然后一敛衣袍,向圣上跪下。 宁王只觉头痛欲裂,三年前的那一幕又重现,这人是…… 同自己又一次诀别啊。 “微臣自知罪孽深重,甘愿领罚,只是若要违逆本心,却是万万不能。” 苏泯之接到消息,已是两天后,去了牢中,见到了人,满身伤痕,几乎动弹不得,哪里还是从前那个风流招摇的吴少? 苏泯之的手不由有些抖: “还疼么?” 狱中的人勾起一抹笑,却是牵痛了伤口: “泯之,我没事,回去吧。” 苏泯之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瓶,递给吴子谅,紧紧攥住吴子谅冰冷的手: “圣上说,你若喝了这药,断了心思。便一切如常,君还是君,臣还是臣。” 吴子谅笑了笑: “多谢圣上恩典,只是若要断了心思,不如将我这条命拿去,倒也省的圣上忧心。” 苏泯之的手抖得厉害,自顾自道: “我便知道,你一贯如斯。自古刚者易折,你却是个宁折不弯的。” “圣上也给你留了第二条路,你可知近来诸国混战,战火已经烧到了浔阳城外?” 吴子谅点头: “前几日军中来报,圣上为了稳定民心,便将消息压了下来。” 苏泯之拿出一方将印: “圣上重与你将印,若你可胜了此役,从前与你的诺,依旧作得数。” 吴子谅没有丝毫迟疑,接过将印: “谢圣上恩典。” 分卷阅读31 欲望文 分卷阅读32 大风起兮 作者:岁寒松柏生 分卷阅读32 苏泯之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个人,恍似从前。 当年老爷子知道了吴子谅和自己的事,气得一巴掌甩在了吴子谅脸上,让他和自己断了,不然就要和他断绝关系,从此吴家就全当没这个人。 吴子谅一向孝顺,却一如今天这般,没有丝毫动摇,给老爷子磕了三个头,额上生生磕出了血印子,然后紧紧攥着自己的手,出了吴家老宅的门。 苏泯之视线不由得一片模糊,恍惚中拉住吴子谅的手: “此战凶险,四国合围,前方已然一片颓势,现在距皇城不过三十里,眼看就要攻进来,此去凶多吉少,你……” 苏泯之顿了顿,凄然一笑: “你不是不明白,只不过,你是为了挣得与宁王在一起的机会罢了。哪怕机会渺茫,也要一试。圣上允你的,只怕也是这个吧?” “子谅,你糊涂啊,宁王是圣上最疼爱的皇子,就算战火平了,圣上又如何会允你将他带入万劫不复之地?” 吴子谅淡淡道: “我知道。” 像是想起了什么,吴子谅脸上浮现了暖意,望着牢狱外的灯烛,自顾自的笑了: “从前,他寻我助他一臂之力,这么多年,我并不求什么荣华富贵,不过就是想手中多些筹码,可以博得他的一顾罢了。” “圣上自然不会允我,只是他在朝中已然辛苦,我不忍让他为难。” “至于是生是死,后事如何,只要他一生平安,得偿所愿,我便没什么好遗憾的了。” 苏泯之手中的瓶子,忽然落在了地上。 第21章 终章 圣上点了头,因着战事吃紧,吴子谅来不及养伤,便被连夜从狱中提出,直接召集了五万兵马,往浔阳城去了。 大军待发,圣上为众将士壮行,三殿下也来了,却独独不见小殿下。 待到走时,小厮不慎,将三殿下御赐的狐裘大氅落下了,圣上与众臣在一旁,侯三殿下归。 三殿下拿了大氅,路过吴子谅身边时,似是不经意间,掉落了一个物件,未做停留,便同圣上及众臣一道回去了。 吴子谅拾起那物件,此去路远,极目远眺,天地茫茫一片。 那物件拆开,是方布帕裹了一枚护身符,里面有一封信笺: “这是九弟在佛前发了愿,跪了三天求来的,他平素不信这些,平生只求过两次,另一次是生母病危之时。” “子谅,珍重。活着回来。” 大风起兮,一路尘嚣连狼烟,归途知何处。 这一仗,数月之久。 朝中局势纷乱,主战、主和争论不休 ,圣上自半年前染了风寒,迟迟不见好,如今病危,四下暗潮汹涌,只待兴风作浪,趁势而动。 还有不少忠心的老臣,联名奏请圣上早做定夺,立下继位人选,其中大多提议三殿下和宁王,一时相持不下。 这一日朝中正议事,宁王代行圣意,主持朝局。 众人眼中,这位圣上一贯倚重的小皇子,并非徒有金玉其表,早已能独当一面。 朝中诸事,皆游刃有余,果决沉稳,尤甚圣上当年。 当前内忧外患,圣上垂危,宁王将婚事一拖再拖。每日与众臣研究军情国策,寝不沾席,故而树威与群臣,一时间众人皆俯首听命,唯宁王马首是瞻。 军部的老臣方拟奏了几条应对之策,忽然听闻殿前侍从匆匆跑来,远远就是一声喜报,冲刷了连日来的战火阴霾: “宁王,诸位大人,前方将士扫平四国,胜了!正在班师回朝的路上!” 众人一片喜色,宁王面上神色也舒缓不少: “传令下去,犒赏三军,待到回京本王摆庆功宴,亲自嘉奖。我军伤亡如何?” 侍从忽然顿了顿,语音带了悲戚: “前方来报,我军将士英勇,有八千忠魂归尘土……还有吴帅……怕是不行了。” 众臣正悲戚叹惋,忽然一惊: 方才还谈论国策的宁王,忽然一口血喷了出来。 寿王大惊失色,扶起宁王,急道: “玉儿,你这是怎么了!别吓叔父!” 宁王摆摆手,对诸位大臣道: “本王无碍,伤亡将士一并厚葬,照顾好家中亲人及眷属。至于吴帅……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两日后大军回朝,数战大捷本应是一派喜气,谁知竟是三军缟素,为首的小将噙着泪,举着招魂幡。 宁王只觉心头气血翻涌,一阵剧烈的咳嗽,只觉得五内俱焚,又咳了血。 宁王不动声色,用长袖掩了,一把夺下招魂幡: “把人抬进本王寝宫。就是死,也得在本王殿里。” 众人瞧着心惊,不敢违抗宁王命令,将人送进了宫里。 太医院里的御医几乎在宁王宫里安营扎寨,日夜不休的忙活,过了几日,吴子谅终于有了丝好转。 宁王遣退众人,走到吴子谅身旁,握住吴子谅的手: “从今往后,你我二人,再不分离。” 吴子谅眉眼带着三千大千世界的温柔笑意,一如从前: “好。” 你还在世间,我怎舍得去。 此生此世,再无别离。 作者有话要说: 这本来,是个长篇,悲剧。两厢深爱,却为了保下对方而分离,后来终究阴阳两隔,生生错过的故事。 可是最后实在舍不得,舍不得相爱的两个人爱而不得,抱憾终身。终是万字更新,删减许久,终于只剩千字。 便在此处收尾吧。 愿所有相爱之人,没有生离死别,只有年年岁岁,此生相守,一世长安。 接下来会有几篇番外, 我们下 分卷阅读32 欲望文 分卷阅读33 大风起兮 作者:岁寒松柏生 分卷阅读33 个故事,江湖再见。 第22章 番外一 皇朝一片缟素,圣上薨逝。 宁王继位,整顿吏治,重农耕,免除苛捐杂税,四境安宁。 诸国趁乱发难,集结大军卷土重来,皆被镇南王率军平息,自此天下以吴国为尊,无出其右。 吴子谅随宁王祭奠先皇,点了香,磕了头,吴子谅握着宁王的手,缓缓道: “先皇英明一世,微臣愧对您的寄望,仍是断不了这念想,百年后结草衔环,偿还您的恩德。” 宁王紧紧握住吴子谅的手,面色郑重: “父王,人是我先招惹的;也是我先动心、拉他下水的。孩儿不孝,不能遵照您的遗愿。” “郡主的婚事我已经退了,沈将军是个明眼人,道了句既是有情,何忍拆散。郡主亦爽直,说要寻得意中人,来日再给她风光大嫁。” “父王,您后宫三千,却未曾见您心有所系。不知您心上可曾挂念过什么人,若有过,便能体谅儿臣的心思。弱水三千,儿臣只求这一人罢了。若您地下有知,还望您能成全。” 吴子谅扶起宁王,给宁王披上了一件外衫,宁王向吴子谅清浅一笑。两人正要离开,忽然见了先皇身边的内侍来福,向宁王行礼: “圣上请留步。” 来福是先皇身边的老人了,自小伺候先皇,宁王也一向敬重于他。来福神色悲戚,眼神中除却恭谨,还有几分隐隐的慈爱: “圣上不必担忧,先皇一贯疼爱您,又怎会怪罪呢?” 来福行了大礼,附身跪下: “先皇逝去已一年有半,先皇遗愿不可违,老奴今日冒死罪请命,斗胆向圣上禀奏一桩旧事,不知圣上准否?” 宁王扶起来福,温和道: “您跟随先皇身边多年,有什么话,还请您慢慢道来。” 来福望了眼吴子谅,宁王会意,却是笑着摇了摇头: “子谅不是外人,您大可放心,请讲罢。” 来福这才点点头,开口道: “圣上可知长安侯?” 宁王心下一怔,道: “似乎二十年前,长安侯被抄了家,亲族流放,后来长安侯不久也去了。父王心下不忍,每年坟前祭奠。” 来福眼中隐隐有了泪水: “是啊,长安侯、长安侯 ,却终究早早去了。先皇所愿,到底是落了空。” 宁王忽然怔在原地。 夜深,起风了。 来福缓缓道来,当年先皇与长安侯一起长大,因着长安侯入宫是先皇的伴读,感情便格外深厚些。 先皇不是最受宠的皇子,幸而,长安侯一路护持,再尽心不过。 有次皇城狩猎,遇了发狂的黑熊,长安侯本离着老远,见黑熊往先皇前扑,弯弓搭箭救了先皇性命。 长安侯却因为硬生生替先皇挡下了一掌,断了两道肋骨,一贯俊俏风流,左脸却自此留了道骇人的伤疤。 先皇找遍天下名医,却都无可奈何。长安侯不以为意,玩笑道有了这伤,便平添几分英雄气概,更招天下的美人儿喜欢了。 终是不愿先皇担忧,从此常常带了半张面具遮面,倒也真应了长安侯那句话,这回招来的,是楚国的公主。 彼时楚国势大,若两国联姻,百利而无一害。 怎奈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长安侯本要辞了这桩婚事,后来却不知何故,应了这联姻。 大婚当日,先皇醉的一塌糊涂,口中反反复复说的,都是一句: 青云,你可怪我。 后来先皇继位,是长安侯力排众议,倾力相助,又安排好寿王领三军在皇城外待命,以防不测。 后来果然宫变,其余几个皇子逼宫内乱,战事惨烈。长安侯领禁军控制了局面,安定了前朝,扶了先皇登基。 后来先皇封顾青云为长安侯,受封当日规格之高,开历朝之先,先皇亲自设宴,下了诏: 但凡朝堂有赠长安侯贺礼者,赏夜明珠一对; 民间有替长安侯贺喜的,赐玉如意一双。 当年事犹在眼前,却不知后来为何,朝中众臣恐顾青云只手遮天,把持朝政,联名上书,先皇大怒,把奏折都驳了回去。 事情愈演愈烈,后来渐渐的,圣上也有丝松动,架空了长安侯的实权。 再后来,就抄了家。 长安侯家世显赫,累世高官,自此抄家之后,全家老小流放八百里,之后长安侯再没开口说过一句话。 后来长安侯被软禁在府邸,楚国公主也被纳入了宫,众臣上书劝谏,皆道不可,此乃枉顾君臣纲常。 先王一律听不进去,后来公主生下了一个男婴,先皇大喜,赐了传世玉璧。 先皇去看过长安侯几次,每次回来,先皇都一个人静静坐在寝宫内,直到天明。 最后一次,长安侯破天荒派人递了帖,请先皇到府上小叙。 先皇那日欢喜得很,到了府上,长安侯笑了,只说了句: “照顾好公主,她不该受这样的牵累。” 说罢引剑自刎,当场去了。 先王疯魔了一般,把宫中所有的的御医召来,众人日夜不休的围着冰凉的尸身想法子,整整忙了三天三夜,先王这才恍惚间意识到,人是真的不在了。 楚国公主知道后,冷笑三声: “他从未负你,你又如何担得起他的情义?” 说罢举身入清池,待到救上来,已经气绝。 后来先皇每年去坟前凭吊,最后一次,便是宁王长跪推辞赐婚之后,先皇守在坟前,冷风中整整待了一夜。回来后便染了风寒,不多时便去了。 分卷阅读33 欲望文 分卷阅读34 大风起兮 作者:岁寒松柏生 分卷阅读34 圣上病重之时,曾有一次,开口道: “他终究恨了我,自戕于面前,一句话,也不愿多分与。” 临终圣上意识已涣散,枕边放着早已写好的圣旨,写着传宁王继位,手中紧紧攥着一方云纹玉佩。 最后圣上闭了眼,再没醒过来,“啪”地一声脆响,此生纠缠,终究是一场玉碎情断。 来福叹道: “先皇不曾与公主共枕,楚国公主入宫时,已有身孕。” 宁王目光茫然一片,吴子谅拥住宁王,轻声道: “小九,我陪着你呢。” 宁王忽然想起自小父王对自己的偏爱,最后一次见父王,父王逼自己和吴子谅分开,道已安排了数十名暗卫,若自己和吴子谅再有丝毫牵连,便除了吴子谅。 自己当时笑了,道父王只管安排人手,到时候杀一个死一双,自己绝不独活,倒也落个干净。这天下,谁想要大可拿去,比起那人,又算得了什么。 父王似乎怔住了,眼角隐隐有了泪光。手中紧紧攥着一方玉,半晌,让自己退下罢。 来福忽然笑了,道: “老奴违背了先皇遗愿,却不忍先皇一生凄苦,无人可与言说,当年朝中众臣施压,先皇势力不敌,只得权宜之计,暂且流放。” “顾家众人刚出了城,便被先皇派去的人手安置妥当。只待来日先皇把握朝纲,便悉数接回来,好生安置,官复原职。” “可惜,没等到那一天,长安侯去了,顾家也散了。” 来福神色悲戚,却如释重负的笑了: “先王不许说出实情,老奴自知有罪,这便下去陪先皇,继续伺候主子。小殿下还要多多保重,万不要辜负了先皇的厚爱,就当全了先皇的念想也好。” 说完一头撞上石柱,没了气息。 吴子谅派人把来福的尸首抬走,下令厚葬。宁王心下痛极,觉得胸口压抑的厉害,喘不过气来。 吴子谅把宁王拥住怀里,吻上额头,轻声道: “小九,我在这里。” 宁王反手紧紧抱住吴子谅,半晌,怔怔开口道: “有一天,我会不会也像父王一样,你……” 吴子谅吻上宁王的唇畔,柔声道: “小九,别害怕,不会有那一天的。” 宁王一阵阵的发颤,终于,反手紧紧抱住吴子谅,像是抱住了此生唯一的救命稻草。 风起有时,风停有时。 爱有时,恨有时。 杀伐果决一生。 终究, 还是一世牵绊, 痴念以终。 第23章 番外二 吴子谅其人,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刚巧,苏泯之,也是这个调调。 当年吴子谅还是十几岁的少年,但凡知道吴子谅大名的,就一定见过吴子谅护着一个少年。 模样顶好看,一双桃花眼拘着山水画意,朝吴子谅一笑,吴子谅就能刀山火海滚一遭。 日子久了,兄弟们起哄,说吴少怎么连个女朋友都没有,吴子谅一个个打了回去,眼睛却不由自主,看向身后的苏泯之。 后来吴子谅身边换了不少人,分的时候,多半和苏泯之有关系。 有一天吴子谅实在忍不住,对苏泯之叹气: “泯之,别闹了,你究竟要怎样?” 苏泯之似笑非笑的桃花眼眨了眨: “吴子,以后的路我陪你,不好么?” 从此吴子谅身边再没出现过其他人。 日子一天天的过,当年由自己一心一意护着的人长开了,出国喝了几年洋墨水,再回来玩的愈疯,比吴子谅有过之而无不及。 吴子谅是个专情的,认准了的,九死不悔。每次看见苏泯之四处留情,拈花惹草,总是恨得牙痒痒,提住人也只不过是叹口气,半怒半哀怨的哼哼: “没良心的小子,当初谁说陪我一起的?看着我孤家寡人一个,你倒是逍遥快活。” 苏泯之纤长的手指滑过吴子谅的下颚,勾起来,凑到吴子谅眼前,桃花眼的长睫毛抖啊抖,像是要飞起的蝶,起落蹁跹: “喜欢我就直说啊。” 吴子谅覆上苏泯之张合挑衅的双唇,呼吸纠缠间,苏泯之环上吴子谅的肩,阖上眼,予求予取。 吴子谅一早就知道,自己沦陷了,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说不清楚,心动之始,细水长流。 向来护着密不透风,不让这人受一点委屈。却偏偏坏心思的喜欢这人红着眼眶,比如现在,软了声叫自己哥。 其实苏泯之比吴子谅还要大一些,但苏泯之一贯从善如流,百无禁忌,这人桃花眼噙着笑,音调十八转。这么一叫,本来再正经不过的称呼,多了点缠绵的味道。 苏泯之舔了舔唇角,手指不安分的四下游走,吴子谅摁住这骨节分明、却葱白细嫩的手,苏泯之想抽回,试了试,纹丝不动,便由着吴子谅握着。眨了眨眼,就势贴在吴子谅面前,笑意狡黠: “给你牵。” 后来吴子谅拉过这人的手,放了一枚戒指。苏泯之笑着说没想到吴少也不能免俗,世人将这枚小小指环瞧的过重,殊不知若是感情散了,如何留得住。 吴子谅执拗的给苏泯之戴上,就势吻了一吻这人手指: “这物件自然算不得什么,只不过,想给你一个承诺。朋友圈秀恩爱的图,打游戏熬的夜,讲情话的甜,浮世的千百无谓事,都愿为你做一遍。” 苏泯之的手覆上吴子谅的眼,凑在耳边,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慵懒清甜: “好了,知道你喜欢我,再 分卷阅读34 欲望文 分卷阅读35 大风起兮 作者:岁寒松柏生 分卷阅读35 讲我就要亲你了。” “我还想和你一起去看山看水,看世间的三千大千世界,看云间的……唔……” 苏泯之封了吴子谅的口,两厢纠缠间,苏泯之眼中笑意不绝,手指在吴子谅胸口戳了戳: “你故意的吧。” 吴子谅眼中是一望不见的深深柔情,抚着苏泯之的头发,将苏少颇为骚包的翘发顺服帖: “今生‘虫二’两字与你,你可愿意?” 苏泯之向身后的沙发仰去,顺手拉着吴子谅的衣领,一起倒了下去。 “哥,少说两句,省省力气吧。” 虫二予你,赠一世风月无边。 山水亭台,浮华万象。 无你伴,无意看。 苏泯之擅弹琴,字面意思。 纤长的指抚琴时,一段情长,一段苍凉。 吴子谅常常闭目凝神,苏泯之选的是吴子谅自幼喜欢的《将军令》,一曲毕,苏泯之又轻拨琴弦,吴子谅眉间微动,睁开眼来。 这哀哀宫商角徵羽,竟是《梁祝》。 苏泯之目光中是无尽的凉,又含着深深的情意,似是闲谈,却不动声色中,一句句剖开了心: “子谅,若一天你不在了,我就去找你。” “不必化蝶,只求来世见到你便好。至于情长情断,古往今来无可奈何事许多,我只要这一世便足矣。” 吴子谅拥住指尖琴音已经隐隐发颤的人,把那人的手拉到自己心口: “泯之,除非你不想纠缠,否则我这里,只侯你一人。” 后来苏泯之一派纸醉金迷,吴子谅拉着那人出来,问的便是这句,从前种种,还作数么? 苏泯之推开吴子谅,桃花眼轻佻笑笑: “吴少何必纠缠,好聚好散,场面也不必太难看。” 吴子谅攥着苏泯之的肩头,问是不是老爷子说了什么,吴子谅真的担心,苏泯之是因着什么不得已的缘由。 却听到苏泯之笑了,桃花眼望来的是冷淡目光,吴子谅心下刺痛,也抵不过听到的几句: “倦了,腻了,自然该分了。原以为吴少是个玩得起、看得开的,没想到竟是个纠缠不清的。” 吴子谅紧紧攥着的手,忽然就松了。 任何缘由,都比不过一句,他倦了。 也是,苏少一贯游戏人间,就是天塌下来,日子也照样过,老爷子又如何拘得住他? 苏泯之桃花眼沾了些笑意,手指捏住吴子谅的领口: “哥,我过几日订婚,趁着还有几天自在日子,你若想和我牵连,我自然也不会推拒。” 吴子谅后退一步,转身要走,被身后的人叫住: “哥,既然断了,你送我的东西也不好留着,连着那辆跑车,明天王叔都送到老宅。” 苏泯之顿了顿,将一枚温热的戒指递在吴子谅手中: “还有这个,哥,我们两清了。” 吴子谅回过头,只觉得寒风凛冽,刮在脸上,生疼。 半晌,吴子谅淡淡道。 “嗯。” “东西由你处理,怎样都好,只是不必还我。” “时间不早了,那么我先走了。” 那枚戒指没像偶像剧一样,进了大海江畔,吴子谅只是随手,扔进了不远处的垃圾箱。 好像,一腔真心,再也没有了着落。 终于尘埃落定,没承想,竟是此地做归处。 后来的事,便与苏泯之所说,相差无几。 不过是没提当年老爷子声泪俱下,求苏泯之,放过吴子谅。 没说吴子谅走后,自己疯了一般翻遍了垃圾箱,终于找到了那枚小小的戒指。 没讲在和吴子谅分手的每一夜,都是靠着酒精,才能得一夜安眠。 吴子谅说的没错,老爷子确实动摇不得苏泯之。 可却漏算了,苏泯之不怕浮世茕茕孑立,却不忍他也如此过活。 后来得知吴子谅没了的消息,苏泯之从订婚宴跑出来是真,却不是意外被车撞上的。 以前《蓝色生死恋》正火的时候,女孩儿们看的抽抽噎噎,风流如苏泯之,只瞧了一眼,就觉得这片子最好少看些,活着不比什么重要? 直到自己走到路中央时,看到司机慌张的眼,闻到血液的腥,听到救护车的响,直到五感渐失,身归混沌时,心下才恍然了悟。 情到深处,死生契阔。 若能重来一生,一定要把弄丢了的你,找回来。 后来微风起,苏泯之低声笑了,拉住那个准备溜走的人的袖口: “子谅,好久不见。你不和故人叙叙旧么?” 那人觉得奇怪,回头望去。 苏泯之忽然感觉心脏漏了一个口, 疼的很。 子谅,是我。 诗中语,明月照我还乡, 可知,此心安处是吾乡。 后记 : 古之風月,去二字外框,简化为虫二,取风月无边之意。 作者有话要说: 苏泯之的番外。 可能大家喜欢主角两人1v1的故事,但是世间的事,常常是造化弄人,情深是真,缘浅也是真。 泯之求不得始终,但起码,前一世,可求个圆满。 各人归去自有定数,尘埃落定,前尘尽灭时,或许还留些什么吧。 化干戈为玉帛,讲究一个谅字,谅后唯余凉。 相逢笑泯恩仇,所求一个泯字,泯之不可泯。 终究前尘误。 第24章 公告·诸君亲启 10月15日晚9:00之前的更新,都是在修文错漏之 分卷阅读35 欲望文 分卷阅读36 大风起兮 作者:岁寒松柏生 分卷阅读36 处,大家不必点击查看。之后的更新是放文,与大家番外见啦。 新文将开,10月16日晚9:00开始更新,仙魔故事,是本文系列之二。 新文是仙界上神和三殿下的故事,算是求个始终。另外凉凉和小殿下、泯之等都会出现。 各人因缘际遇,前尘后续,下篇文见。幸与诸君相逢,见字如晤。 第25章 番外三 这世间的事,讲究个缘分。 三殿下打出生那日,紫金寺里的主持方丈闭关许久,那日竟求见先皇,大老远赶路到三殿下的贺宴。 满朝文武写的贺词都是吉祥话,老方丈却叹口气,写了三个字,再问起旁的,只道天机不可泄露,便走开了。 纸上三个字,写的是求不得。 老方丈回去后便打坐入定,竟当夜圆寂了。 临去之前,嘱咐自己座下的大弟子,来年告诉先皇,要三殿下往后,切勿执着。 天下之大,唯有忘得了,舍得开,放得下,方能得大自在。 方丈道三殿下与佛家有缘,先皇请方丈赐名,方丈沉吟片刻,写了‘清弦’二字,叹道: “赐名老衲如何敢当,不过是应了前缘罢了。三殿下命途多舛,若不生执念,淡泊以终,方能一世喜乐。” 正应了方丈所言,三殿下性子闲静少言,性子淡泊,这一生似乎并无什么波澜,这辈子也就要这么过的时候,忽然出了吴子谅这个变数。 三殿下淡泊是真,求不得亦是真。 亲缘浅。 福泽薄。 姻缘绝。 便是三殿下的命数。 吴子谅像是掌中焰,暖了三秋寒。 那人在行宫的那段日子,自己送过无数奇珍异宝,这些都是身外物罢。 可是我孑然一身,也只有这些可以赠你了。 直到那日,那人特意道谢,竟是为了一盏清茶,眉眼中是一派舒朗,面上是一副知己难得的喜悦。 三殿下饮了下去,却觉得喉头微涩。 几年后,恰好宁王也送了茶,那人眉目间的欢喜,笔墨难尽。 君子之交,其淡如水。 自己还有什么好奢求的呢? 独倚南山, 满园梨花又开。 第26章 番外四 宁王继任大典后,江南南巡,镇南王同往。一路烟柳画桥,水榭亭台,景色醉人。 游船一路静静,宁王望着这边景色,道: “江南风物,确与旁处不同。” 吴子谅正捧着卷书册,随口应道: “正是。” 宁王挑眉,继续开口道: “苏公子前日要同往,被我拦了,想必镇南王心中叹惋得很。” 吴子谅读的入神,应道: “正是。” 宁王手中的帷幔被攥得不成样子,语气却愈发舒缓了: “最近上镇南王府求亲的队伍快排出皇城,满朝文武待字闺阁的千金,想来镇南王心中大抵已有了中意的。” 吴子谅无知无觉的应道: “正……” 等等,情况好像不大对劲。 方才好像说了什么求亲? 吴子谅“嚯”地抬起头,看见宁王好整以暇的坐着,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敲着桌面: “不急,镇南王还有什么想说的,我都慢慢听着。” 宁王一脸的温和,吴子谅心中“咯噔”一声: 坏了,看样子小祖宗今儿是要兴师问罪。 吴子谅赶忙放下书卷,挨到宁王身边: “难得来一次,我再不分心了,陪着小殿下赏景可好?” 宁王拍开那人悄悄揽在腰上的手,温然道: “镇南王日理万机,需得红袖添香,与我又有什么干系。” 吴子谅握住宁王的手,又被甩了开,吴子谅锲而不舍,终于把人拉进了怀里: “小殿下果真是爱喝醋的,红袖添香,也亏你想得出。” 宁王就势攀到吴子谅的颈边,张口就咬,吴子谅早就习惯了,顺了顺宁王的头发: “小殿下,可解气了?” 宁王压根舍不得真咬,不过是做做样子,磨了半天牙,也不过留了个浅浅的印子: “吴子谅,你好大的胆子,圣上的话你也敢敷衍了事,心不在焉。” 吴子谅一脸诚惶诚恐,却是满嘴跑火车: “圣上教训的是,微臣知罪,是微臣疏忽了,不仅是今日的罪过,还有昨夜圣上龙体欠安,微臣责无旁贷,都怪微臣一时……” 宁王被气笑了,伸手捂住那人调笑的嘴: “你原来还知道啊。” 吴子谅把宁王的手拉过,握在手心: “小殿下的话,我从来都是当圣旨听的。” 宁王靠在吴子谅怀里,慵懒道: “将你方才看的,读与我听。” 吴子谅也不去拿书卷,揽着怀中人便开了口: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宁王知道这人是故意的,伸手推了一把: “这是你方才看的么?” 吴子谅抓住宁王的手,又换了一首,却并没什么区别: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 宁王亲了亲吴子谅的唇畔: 分卷阅读36 欲望文 分卷阅读37 大风起兮 作者:岁寒松柏生 分卷阅读37 “得了便宜还卖乖,人都在你怀里了,镇南王少来一副求之不得的模样。” 吴子谅眼底藏着笑意,随手折了一枝花,道: “都说牡丹真国色,却比不上小殿下一莲清涟。” 宁王耳畔飞红,只想把眼前的人扔回皇城。 这人就不能正经一些么? 小殿下出生那日,除了天降祥瑞,大旱三年降甘霖,还有一桩罕有,只是不足为外人道也。 小殿下心口处,有一盏莲花印记。 吴子谅的手不知何时,轻轻巧巧探了上来,呵气如兰: “小殿下人比花娇,在下虽然一向求之不得,却也愿做惜花之人。” 宁王俯身上去,解开了那人的衣结,眼角带了丝笑意: “不如邀镇南王一同品鉴,意下如何?” 吴子谅笑了,把人带进花香氤氲深处: “求之不得。” 说起来,这一路南巡,吴子谅还遇见了故人。 吴子谅带着宁王四处逛,听到一声呼喊: “恩人留步。” 吴子谅回过头,瞧见一个红了眼眶的姑娘,和一位老泪纵横的老人家。 正是当年吴子谅救下的赵老汉和春花。 当初父女二人投奔亲戚去,一路辗转,也算安定下来。恰巧乞巧节偶遇良人,正是当朝新晋的状元郎,现如今官拜二品,任御史大夫。 春花初为新妇,却俨然还是当初少女的性情,对吴子谅感激道: “若不是哥哥,我和父亲都不知道要如何过活,哥哥就在这里住下,我和父亲心下也能踏实些,报答哥哥的大恩大德。” 赵老汉已然说不出话来,只是热泪涟涟的拉住吴子谅的手,一个劲儿的点头: “是,是,和我们住下,再就不走了。” 吴子谅扶起老人家和春花,笑道: “老人家,看到您和妹子安定下来,我就放心了,来此地只是短暂停留,还是要回去的。” 老人家依依不舍,关怀了许多,问起是否婚配,吴子谅笑了笑: “已经有了心上人,只是尚未举办婚宴。” 老人家一听,喜气洋洋要当主婚人,吴子谅应下了,笑道: “到时候一定请您老上座。” 待父女二人离去,宁王瞧着吴子谅一脸笑意,拍了一把: “什么婚宴,这也好胡乱应承么?” 吴子谅望着宁王,笑笑: “若得小殿下垂青,当作金屋贮之。” 宁王脸颊飞起红云,看着眼前这人,惯会用典撩拨,宁王牵着吴子谅的手,目光温情: “不用金屋华室,也不必雕栏玉砌,只要……就足矣。” 外边是热热闹闹的人群,混着一众叫卖声,吴子谅没听清后边的话音: “小九,你方才说什么?” 宁王把人拉到墙角,吻上了一脸茫然的吴子谅,眼角带了笑意: “没听到便算了,专心点,看着我就好了。” 金屋华室,雕栏玉砌。 只要与你此生牵绊, 千金不换。 闲来赏风揽月, 足矣慰平生。 这一日宁王与吴子谅小酌几杯,吴子谅多劝了几杯酒,宁王有些醉,便早早睡下了。 朦胧醒来,天色已暗,屋内没掌灯,什么都看不大清,隐约瞧见吴子谅正给自己换衣服,一件件的扣结,这衣服似乎颇为繁琐,宁王仍有些晕,没细看,问吴子谅现在什么时辰了。 吴子谅笑了笑,宁王忽然眼前一黑,感觉是方绸帕,罩住了视线,宁王颇为无奈,觉得这人真是孩子心性。 这些捉迷藏的把戏,连自己小时候也不曾感兴趣,何况现在。不过还是颇为耐心的陪着那人闹,悠悠道: “你且藏好了,我来寻你。” 吴子谅似乎笑了一声,扶着着他往外走,轻声道: “小心脚下。” 宁王觉得奇怪,却也随着吴子谅折腾,走了一段,忽然有光照了过来,外边灯火通明,隔着绸帕也能隐隐约约瞧见,张灯结彩,一片吉庆的红色。 只是…… 这绸帕为何是红的? 宁王低头再一瞧自己的衣裳。 锦绣红缎,鸳鸯戏水。 竟是大红的吉服。 宁王当场就要掀了盖头,吴子谅按住了宁王的手,占够了便宜,方才低笑道: “夫人莫急,等拜了天地,自然揭了盖头陪你。” 宁王的手被那人握着,挣不开,收不回,心跳如鼓擂,满室喜乐道贺也盖不过。 喜宴上皆是些熟识的人,赵老汉和女儿春花,还有春花的夫君御史大人,还有镇南王在江南的几位挚友,一同来道贺。 除了赵老汉一家,几位挚友皆知盖头下是何人,口风紧的很,各个秘而不宣,却调侃起吴子谅来。 吴子谅自然八风不动,倒是宁王恨不得赶紧逃离这地界,幸而盖头遮着,否则宁王的脸早已烫的可以煮熟鸡蛋。 “子谅,今后如花美眷在怀,以后约你出来喝酒,想必是难了。” “此言差矣,嫂嫂一向是知书达理的,怎会如此?嫂嫂说是也不是?” 宁王面上红云翻滚,应不是,不应也不是,半晌,认命的点点头。 吴子谅揽过宁王,把几位揶揄偷笑的友人一一赶了走: “我看你们几个小子是来搅局的,吃饭也堵不上嘴,边儿去。” 分卷阅读37 欲望文 分卷阅读38 大风起兮 作者:岁寒松柏生 分卷阅读38 “还喝什么酒,有小九在,我早就醉了,还用得着喝么?” 宁王隔着锦帕瞪了吴子谅一眼,吴子谅似乎看得到似的,把人揽在怀里,隔着锦帕亲了亲: “你别恼,我方才只是乱讲哄你开心的。” 旁边人抖了三抖,笑镇南王娶了美人,如今酸的很,得离的远些,孤家寡人受不住这般的恩爱场面。众人笑完也不再闹了,各自回了席位。 赵老汉满面喜气的安排众人落座,把吴子谅当成了半个儿子,安排的周周到到,场面一派温情。 吴子谅牵着宁王,从出来到回去,一直不曾松开。 吴子谅掌心很暖,捂热了四季常寒的小殿下的手,还有一颗冰封万里的心。 流水脉脉,花开春暖。 吴子谅扶着宁王跪下,眼中是久住的一往情深。 见天地, 揖高堂, 对拜影成双。 吴子谅和众人草草饮了几杯,和众人笑着请了辞,便打横抱起宁王,往屋内去了。 一旁的御史大夫瞧着镇南王脚步匆匆,颇为奇怪,朝中都道镇南王不近女色,也不染男风,今儿怎么这般急切? 还有方才锦帕下的人,瞧着身量,像极了当今的圣…… 御史大夫觉得自己一定是喝醉了,满脑子胡思乱想,摇摇头,又和众人推杯换盏,一时畅意的很,方才的思绪早被丢到九霄云外了。 宁王被抱进屋内,吴子谅也不动作,只是用手指贴着绸帕,一下接一下,细细勾勒着宁王的轮廓。 这人生的真好看,怎么从前没发觉呢。 从前小小一只扑棱着翅膀的花鹦鹉,如今揭起盖头一看,这分明,是画中走出来的少年。 吴子谅扪心自问,虽然不肯承认,但是自己打小,的确是个口不对心的。 喜欢了谁,就爱欺负谁。 格外关注得紧,却装作一脸嫌弃的样子。 那日初见宁王,少年锦衣华冠,一身骄矜,一双眸子潋滟生波。 挑眉时似笑非笑的弧度,早就勾走了吴子谅的三魂七魄。 自此生了执念,刻在心头三寸,再也放不下。 宁王受不住他折腾,要伸手取下绸帕,被吴子谅一只手挡住,另一只手轻轻巧巧绕过,把绸帕掀了开。 红烛朱帕赤吉服,绯云染颊,唇畔不点樱色浓。 宁王一早就想脱去这身吉服,见吴子谅怔怔的望着自己,便开始解衣领的扣子。 吴子谅喉间微动,声音沉了几分: “我来罢。” 宁王没想许多,习惯了平常吴子谅诸事照拂,便由着吴子谅帮忙。 后来觉得似乎不大对劲,仅剩的一件里衣,说成什么也要留下,眼下吉服半褪,宁王声调慵懒,恍惚竟似带了点儿撒娇语气: “子谅,我头晕,别闹。” 吴子谅笑了,把人扶好,便站起了身。 宁王见人忽然起来,以为吴子谅要走,慌忙间,缠上那人的腰: “你要走么?” 吴子谅方才听小殿下说头晕,不过是准备起身倒杯茶来,吴子谅满眼温柔笑意,摸摸小殿下的长发: “你不是头晕么,我……” 还没说完,就被那少年缠上,被铺天盖地吻的恍了神的吴子谅,听到那少年伏在肩头耳语: “方才亲了你一下,好像就不晕了……还用我再教你么?” 吴子谅忍不住笑了。 情到浓时,小殿下攀着吴子谅的脖颈,恍惚道: “这算不算求亲?” 吴子谅笑了,伸手拨开小殿下额头濡湿的发,吻了吻湿漉漉的眸子: “向小殿下求亲,自然要隆重些,今天不过是浮光掠影,好光景自然在后面。” 后来吴国宫中大宴三日,宫外礼乐不停,整整十日,皆是一片张灯结彩的欢腾景象,已是后话。 百姓们都受了厚赏,接过绣着红色吉祥图案锦囊里的银子,欢欢喜喜接过,问这是圣上逢了何等喜事?十里长街摆宴,好大的气派。 拨银子的侍卫欢喜道,这全是镇南王一手操办的,镇南王娶了亲,要让天下人一同跟着热闹热闹呢。 百姓知道镇南王护国征战的大名,也欢喜的很。问道不知是谁家的姑娘,真是好福气呀。 侍卫愣了一下: 是啊,只知道镇南王娶亲,却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姐? 满朝文武也颇为好奇。 一众人旁敲侧击,探吴子谅的口风,吴子谅笑而不语,一概推了回去。 众人聊了半天回到自个儿府上,发现镇南王的如花美眷,大家还是一无所知。 连寿王都被一顿太极圆了过去,吴子谅理直气壮,您老一辈子疆场征战,儿子也想像您一样。 然后笑吟吟恭谨道,儿女私情且搁在一旁,来来来,子谅再敬义父一杯。 寿王觉得这小子颇合自己的脾气,二话不说爷俩儿喝了一个晚上,一醉方休。 第二天老爷子终于想起要问什么来着,再看吴子谅那个小兔崽子,早就拍拍屁股溜了。 唯有圣上颇为镇定,众臣皆叹服不已,觉得当初推举小殿下继位,果真是颇有眼光。 瞧瞧小殿下这八风不动的境界,等闲岂可企及一二。 后来众臣关心完镇南王,又开始操心小殿下的婚事,见小殿下不为所动,众人说到动情处,哭的稀里哗啦,要小殿下以江山社稷为重,扩充后宫,早日开枝散叶,立下大统。 小殿下一脸平和,一一听了,然后淡淡道自己有愧先皇所托,不能堪此大任。 然后祭出了玉玺。 众臣懵了。 分卷阅读38 欲望文 分卷阅读39 大风起兮 作者:岁寒松柏生 分卷阅读39 如今天下安定,国富民强,小殿下勤政爱民,治理朝政颇有建树。 谁知一言不合就要撂挑子。 目前只有三殿下可平分秋色。 可那位爷又是个淡泊到没边儿的主,心思压根不在朝堂,只在山水,哪里肯掺和? 三军归镇南王所掌,镇南王一贯是向着小殿下,根本就是嫡系。 若小殿下不在位,镇南王势必要有所动静,八成也是要当甩手掌柜。 这天下,又还有谁能镇得住呢? 众臣觉得很是惆怅,只好将小殿下劝了又劝,把这件事揭了过去,待一切恢复如常,这才放下心来。 果然,小殿下除了不娶亲,朝政治理绝对没的说,上下一心,万民爱戴。 吴国日强,渐成诸国之首。 诸国来朝的那日,小殿下着龙袍,万人之上的那人笑了笑: “吴子谅,上前来。” 然后镇南王走了上去,小殿下递过一小块玉璧,是吴子谅当初雕刻的玉像,小殿下淡然道: “下去吧。” 众臣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小殿下这是要干什么,吴子谅一揖拜下,却是笑了: “谢圣上恩典。” 传世玉璧一双, 天下与你共赏。 分卷阅读39 欲望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