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生镜》 分卷阅读1 观生镜 作者:关山空门 分卷阅读1 ================= 书名:观生镜 作者:关山空门 文案 终有一日,你我将释怀所有,天各一方,生死不问。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何兆 ┃ 配角:裴桢 ┃ 其它:腹黑霸道总裁攻懦弱胆小隐忍受 ================== ☆、第 1 章 我走在黄泉路上。 身上的衬衫纵横着一道道撕裂的口子。殷红刺目的大片血痕和汽油污迹掩盖了它原本的颜色。我遍体鳞伤却感觉不到疼,真庆幸,我死了。 这条路幽暗湿滑,青砖路面上爬满了枯藤,两旁是巍峨狰狞的镇魂石兽,青面獠牙,落有一层厚厚纸钱灰。前方不远不近漂浮着一盏灯笼,昏黄明明灭灭的光给我引路。 这方世界暗无天日,但我心里是无比平静释然。我终于解脱了,我离开了他的身边,至此往后,不会再见。 走过一程后,我远远看着前方横有一道白骨堆叠的高桥。桥头站着一位年华正好的姑娘,红艳艳的褶裙迎风翻飞着,一张桃花面描抹着浓妆。倒一点不像21世纪的打扮。我现在心如死灰,也懒得细究,信步走了过去。 刚要过桥,她却低低地笑了几声。本不想多与人交际,但我也只得扭过头来。 她调笑说“公子怎么死得这么惨?”我懒懒道“因为做了孽。” “公子可不能就这么过去,得喝了这碗孟婆汤。”我不禁愕然,真想不到孟婆尽然是俏生生的姑娘。传闻中孟婆汤一碗下肚,忘却前世今生。我的前程往事是真的不值得回顾怀念。 如果人间有孟婆汤,我这一生或许会有机会娶个娇妻,养个孩子,一条金毛,有一栋向阳小房子,温馨平淡的活到白头。然而,人间并没有。于是,我活得心如刀割,死得极其悲惨。 我当然是想喝的,但又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如果不喝会怎样?”孟婆用涂了丹蔻的细长手指捂住嘴作势轻笑两声 “你看奈何桥可是白骨堆叠而成,你若是不喝,就得做别人的垫脚石,千年万年地被踩踏。”言毕,孟婆神采焕发,一双凤眼缠着我瞧,真像看具枯骨。 我连忙伸手 “拿来吧。” 孟婆宽袖一拂,一只盛着碧悠悠透亮汤汁的青瓷碗便捧在她手中,递了过来。 我接过,仰头便喝。汤未入喉,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一声脆响,瓷碗摔了个稀碎,汤汁渗入脚下累累白骨。 面前多了个长身玉立的少年,发带、长衫是一色的白,更显肌肤胜雪、发黑如墨。孟婆低低俯首,声音一下变得沾了蜜似的甜“执案使所来何事?” 少年一言不发只抓住我手腕转身便向远在天边的灯火煌煌处大步走去。 我也懒得多问,安安静静跟着走,反正人都死了,心也碎了个稀巴烂,已经不能再惨。 少年领我步入了一座巍峨大殿,十面阎罗分列两边,殿心穹顶透进一束金灿灿的天光,地上青石刻画着地狱千万神魔。 前方高阶上垂下金丝纱帐,我依稀看见,帐后背身站了一人,黑衫阔袖边上有金线绣的盘龙卷云纹,玉冠束发,颀长高挑,透着威严肃杀之气。隔着一面薄纱,仅见他模糊背影我就飘飘然,不禁想要揭开纱帐看个尽兴。 正在神思恍惚,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 “冥帝陛下,人已带到。” 我背后一凉,堂堂冥帝如果知道我对着他的背影起了什么绮思,说不定我灵魂都要碎成痱粉,世上都有地府了,我还真担心有读心术。 冥帝没有开口,少年却面向我鞠了一躬,弄得我不明就里。 “真是对不住公子,由于阁下出事时身体与阳寿到期的醉鬼紧贴着,所以阴使误钩了阁下的魂,地府有心要弥补过错,现下公子有两条路可选。这第一条是送你还魂,地府护你平平安安活到百年。第二条,你留在阴间,做个闲散逍遥的小仙官。” 我心里寻思:死前我已是心如死灰,你们不误钩我的魂魄,说不定我会自己寻死,既然如此,我还可以捡个仙官当当,何乐不为 于是我恭恭敬敬回鞠一躬“那请留我在阴间吧,我真一点不想再活了。” 少年打了个响指,一声脆响,从大殿穹顶飞下一只黑羽雄鹰,落在了他单薄肩头,他取下鹰嘴里叼的物什道“伸手” 我疑惑着伸出手去,他把一枚指环套在了我无名指上。 “这是你的受职戒。” 我低头细瞧着这受职戒,黑晶石的戒身上刻画着繁复古朴的花纹,大小刚刚合适,与我生前他送的铂金戒式样有几分相似…… 我心一下揪痛,那戒指我扔了,因为我知道他送我的理由可能是逗哄一个床伴,或是本想送给他的白月光结果人家不收,让我捡了这个便宜,甚至可能是为众多情人批量购买,人手一个,都不亏待……一切都可以成为理由除了……因为爱我。 我猛然回神,迫切地问少年“请问我什么时候可以喝孟婆汤” “你已是守镜仙官,不能再饮。” “那送我回人间,我喝孟婆汤,从新投胎做人。” “你手上已戴受职戒。” “那我取下来。” 我刚要去取,他便火速按住我的手 “你绝不能取,你若取下,便是触犯天条,永不入轮回,你将入地狱炼火池,千千万万年忍受烈焰焚身之痛,你最想忘的前尘往事会一幕幕清清楚楚的闪现在你眼前,旧伤未愈,又添新痛。” 我真是气得笑了,想我一生并没有做什么坏事,那为什么会落到如此地步无论生死,都要背负着他留给我的无尽痛苦,时时刻刻遭受煎熬折磨。既然存在地狱那也应该有天堂,那些慈悲为怀,济世救人的神佛,为什么不救我 许是少年看我神情痛苦便又说“阁下不必伤怀,你若想忘怀过往,只需度过你的升仙劫,劫数一过,冥帝会为你亲施清心咒,从此以后,尽忘伤心事。” 这倒是让我心微微振奋了一下。“那我的劫是什么” “请随我来。”我跟着这个文质彬彬的执案使离开大殿。 临出门时,我无意间回望一眼,仿佛看到金丝帐后,高高在上的冥帝转过身来。依稀可见笔挺身姿,如同开刃寒锋,脸却远远的,看不真切。 我们在一栋座落在高桥上的阁楼前驻足,殿阁古色古香,雕窗飞檐。阶下是墨色的脉脉忘川水,水面飘着细细碎碎暗紫色的花瓣,浓香甜腻。 执案使推开乌木雕花门回头道 :“你以后就在这里起居办公。” “我的劫究竟是什么?” 他深深看我一眼,我恍惚觉着这眼神带着尖刺、透着冰渣。这种眼神我再熟悉不过,在我还活着的时候,他的那群朋友就是用这种眼神看我。我欲哭无泪,我死都死了, 分卷阅读1 欲望文 分卷阅读2 观生镜 作者:关山空门 分卷阅读2 怎么还要受罪,问句话而已,哪里错了 他淡淡答“你倒是心急,就这么急着渡了劫,好前尘尽忘” 我低头小声道“是的,烦请你快些告诉我。” 执案使冷笑一声,雪色长袖一拂,手里便拿着面青铜圆盘,圆盘上刻古怪兽头的狰狞浮雕,边缘画有一圈咒文。他正色道“这是观生镜,你现在是守镜仙官,要做的事只有一件,事毕,便是渡了劫。” 我心立即活了过来,急忙追问“什么事” “取你一滴血替镜开光,守着这面镜子,看着镜中人,朱笔沾墨将他一生所做所为记录在册,直到他死。判官会据你所记,论功过,定来世。” 我心又沉下来所以我还要带着令我痛入骨髓的记忆再熬百年 “这要多久。” “地府不见日月,所以并无年岁,人世百年,恰如一瞬,你挨得住的。” 这倒是奇闻,我伸手去接过。 他转身离去,我进门,听到他声音空远地传过来 “差点忘了告诉你,你若因为个人恩怨添油加醋,胡乱编写,还是要入炼火池。”我并不介怀,我虽然死得惨,但却是一生与人为善,并不会无端给人使绊。 我在窗前竹榻上舒舒服服躺下,可见那地狱唯一一束光亮突破滚滚乌云撒向东方巍峨的殿宇的穹顶。 我拿出观生镜,咬破手指,殷红的血滴在青铜兽头上,兽头缓缓陷下去。圆盘中央凹凸的浮雕渐渐平整成镜。 我看到了他。 他依旧是一身版式新颖,设计剪裁一流的笔挺西服、衬衫雪白,乌发分毫不乱,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在光线明灭中更显深刻英俊。在灯火璀璨的酒会里,在衣香鬓影中,恰到好处地浅笑,给每一个向他打招呼的业界名流,大家闺秀或点头示意或轻言细语。看来我死了,他活得更加顺心。 真是讽刺,我陪他风风雨雨十五年,和他最后一次见面时,他一句话都不肯和我说,一个正脸都不留给我。看着他春风得意,左右逢源,我真想把手伸进镜子里,扯着他衣领,对他吼“你看看我,我死了!你怎么可以这样你于心何忍!” ☆、第 2 章 我手指死死抠着青铜镜沿,本以为人死后就不会再痛,没想到仍是心如刀绞。 我终于明白执案使说那句“你若因为个人恩怨添油加醋,胡乱编写,还是要入炼火池。”并非多此一举,我是真想在册子里多添几笔,让他用下一世的苦难来偿欠我的债。 但倘若我做了,便是飞蛾补火。我在炼火池里烈焰焚身,千年万年得不到救赎,他却轮回百年又春风得意,怎么算都是我亏了。我虽不指望度过升仙劫后就能逍遥快活,但总比同归于尽式的报复划算。 我看着他穿过人群,在光线柔和的角落里的布艺沙发上坐下了,脸上面具式的浅笑立刻收了,脸色阴郁深沉、眼睛没有焦距。他一手端着高脚杯轻晃,一手随意地拨弄着玻璃桌面上的一盆蝴蝶兰。 他弹拨花瓣的手指修长白皙,无名指还戴着那枚铂金戒指。当我还活着时,我一度以为他手上的戒指的寓意是和我执手此生、相扶到老,后来才醒悟,精明果断如他,哪里会有这些感性又虚无的想法,他戴戒指只为既能在旧友面前维持念旧痴情的老好人形象,又能为他赶走那些胆小怕事的花花蝴蝶,毕竟跟他缠一块儿的除我之外都是些胆识过人、能力和相貌都一流的青年才俊。 我就像是他的袖扣,刚买的时候爱不释手,戴久了,腻了、过时了,当扔就扔。 “老四,缩那干嘛呢?” 霍玄还是风风火火地,几步跨过来,一掌大力扇在裴桢后脑勺上,发出一声闷响,听着都疼。裴桢手里端着的高脚杯被冲击得一倾,红酒撒了一身。他不紧不慢地脱掉黑色的西装外套,掸了掸胸口沾湿的白衬衫,继续靠着沙发背摆出一副非诚勿扰的样子。 “操!又祸害了您嘞。” 霍玄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一只胳膊搭在他肩膀上,开始胡吹海侃。 他们大学寝室四兄弟都是身高腿长型、走出去一排十分养眼,家庭背景、兴趣爱好出奇地相似,四个人不愿意依附家里,志同道合一起创业,我和他成天黏在一起后,自然而然也加入了。 租来的五十平米单间,用层板一隔,外面是工作区,里面供我们五个大老爷们儿吃饭睡觉侃大山。 我们每天起早贪黑,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耗不尽的青春热血,恨不得24小时连轴转,起初只成立了个房产咨询工作室,一点点汇聚人脉、积累资金、置备固定资产,用六年时间发展成为小规模的房地产企业 “池西”。 十五年,恍惚一瞬,看着“池西”一步一个脚印做大做强,我曾觉着那么多年的苦心经营是绝对值得,我付出的心血是得到他们肯定的,没想到就仅仅是“我觉得”。 “池西” 现在已经是地产界的巨头,西南的纳税大户,企业的方案审批、竣工验收等等,政府通通一路绿灯。我一直曾经以为“池西” 是属于”我们”的,但最终事实证明“池西”是属于“他们”的。就像将军能封侯拜将,但陪他四处征战厮杀,同样受过伤、留过血的战马,却只能老死槽枥。我明白得太晚了,我永远不可能和他们四个平等地站在一起,分享战果,我只配成为他们使得顺手的工具。 如果不喝孟婆汤,我想我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天。 那时候我已经认命了,我发现无论他心里还是眼里都容不下我,而曾经“并肩作战”的好兄弟们却莫名其妙地反感疏远我。 裴桢和我渐行渐远已成定局,我无力挽回,但失去他们三个好兄弟,真舍不得,毕竟一起过了那么久混穿袜子、抢食泡面、骑着小电驴发传单的日子。我一直坚信,男人之间,不存在什么误会或置气,有不痛快干一架就解决了。我无数次地尝试和他们沟通,对我有意见,说出来,我改。每一次,他们欲言又止,看着我的眼神透着厌恶和鄙夷,根本不屑和我化干戈为玉帛。 我像只被抛弃的小狗,独自蜷在墙角,舔舐血淋淋的伤口。我安慰自己,来日方长嘛,他们迟早会发现,都是误会,我还是那个以心换心、坦坦荡荡的何兆。 没料到,事与愿违,我到死都没有得到他们的原谅。 我甚至不知道我究竟错在哪里,也许错在我不自量力吧,觉得他们个个光芒万丈,就忍不住腆着脸往上靠,面目可憎,所以不得善终。 那天例会上,裴桢照旧西装挺阔,镶钻的银制领带夹闪闪发光。背后投影仪幕布上”池西“的logo还是我设计的,五片海棠花瓣旋转生光。 裴桢手里钢笔轻轻敲着实木会议桌,眼睛看着我,我知道他是在斟酌 分卷阅读2 欲望文 分卷阅读3 观生镜 作者:关山空门 分卷阅读3 措辞。我一下攥紧了拳头,自从他们刻意和我保持距离后,我全身心扑在工作上,心境才能稍微平静,我不可以失去“池西”。 裴桢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而老三霍玄一向快人快语、行事果决,他直接将转任文件”啪”的一声扔在了我面前。”何兆,你太累了,换个岗位更适合你,管理层嘛,到哪儿都一样。” 我颤抖着手指翻开文件,我从本部调到了海南项目公司。从企业决策层变成了个不大不小、不尴不尬的项目总。文件要求我务必要前三年留在本部办公,处理交接事宜,对海南项目公司实行远程指导。 什么事务要交接三年?心智成熟的人都能发觉,这明显是在架空我,他们终于忍不住要对我发难了,也许我再晚一点死,我们就会撕破脸,曾经的兄弟情谊都碎成渣滓,最后分道扬镳。 文件上有他们四个的签字,这不是商量,这只是通知。以后我是不是该见面点头哈腰问领导好?我不愿意也不甘心就这么“灰溜溜”地从”池西“离职,所以只得在文件上签字,手上的笔仿佛重于千斤,一笔一划切割的都是我支离破碎的心。 那一刻,好像世界都站在了我的对立面,他只是安安静静地坐着,看着一切发生。 霍玄自问自答,聊的热火朝天、唾沫飞溅。历数自己这么多年泡过的辣妞、喝过的烈酒、混过的地下赌场…… 我听的昏昏欲睡,而裴桢靠着沙发背,从头至尾一动不动,姿势都没变过。 霍玄连珠炮似的轰了半天,终于停下灌了口酒。 “老四,你家里那个,最近怎么没见人影啊?” 他淡淡地看了手上的铂金戒一眼,用手指碾碎了几片蝴蝶兰花瓣。 “回江城了吧。” 霍玄掐着裴桢后颈一个劲儿地摇,“我操,谁说那瞎子了,我是说莫小白!” 我知道那“瞎子”指的是我,我只能苦笑了,近视六百多度加上红绿色盲,顶多算个半瞎。 在曾经没有隔阂的时候,霍玄总会用他的烟酒嗓大声嚷嚷“快看,小瞎子害羞了!” “哇哦,小瞎子要吃醋喽!” “小瞎子过来!”…… 不大的单间里满满当当都是他响雷似的声音。 在我眼里霍玄是个豪爽霸气、不拘小节的纯爷们,但往往越耿直的人,说话直白,表情毫不掩饰,所以伤人越深。 偶尔在公司过道里碰见,我笑得小心翼翼“三哥早啊” 霍玄不是直接无视地走过去,就是把我撞得一个趔趄。 人不幸身体有缺陷时,总会得到别人的心疼呵护,而我的缺陷“红绿色盲”别人一听,只觉得好笑,所以我是不幸中的不幸。 因为这个毛病,我区别不了红绿灯,没办法拿到驾照。以前我就出门买包烟,裴桢都要跟着。我告诉他“分不清绿灯亮没亮,但我可以看身边其他人走没走,又不是小尾巴,非要黏着。” 裴桢说过“我不会让你冒一点险,我最怕的事,就是你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受伤。” 今天看来,果然人心易变,言犹在耳,裴桢担心的人却再不是我了。 最哭笑不得的是,小毛病仍然致命。 在我身心俱疲、万念俱灰的时候,在黄昏空荡的街头,前面是红绿灯,我正犹豫该不该迈步,旁边有一个高大汉子蹿了出去,我习惯性地跟着。 一辆商务车极速驶来,我只感到眼前白光刺眼,然后全身遭到猛烈地撞击,仿佛血液逆流、骨头破碎。我被狠狠撞飞出去,滚了几米远,殷红的血,拖了一地。 而那蹿出去的醉鬼,也不能幸免,他覆在了我身上,阴使误勾了我的魂,我替他抵了命。 这对我是种解脱,如果我是自杀死的,我会永远埋怨谴责自己,我和奶奶相依为命那么多年,也算尝遍所有艰难辛酸,奶奶把我养大成人不容易,她撒手人寰后,我便是她生命的延续,而我却做出这种亲者痛,仇者快的蠢事。 这是最好的结局,阴差阳错,我死了。 ☆、第 3 章 昏昏欲睡的我被霍玄这一问彻底勾回了魂。 裴桢原来并不知道我已经死了。他只是以为我回了江城,他凭什么断定我在心灰意冷时,最想去的地方是我们相识相恋的江城,被伤得体无完肤后还要没脸没皮地缅怀我们甜蜜的过往?他永远那么自信,我生前很喜欢他这点,但此刻,只感觉到尤其可恨。 怪不得裴桢现在愁容满面,他要是知道我死了这么劲爆的消息肯定会一扫阴霾,兴奋得跳起来。再没有人可以成为他追白月光的绊脚石,他可以披着伪君子的面皮一辈子光鲜亮丽。他一定会在每年清明,给我扫墓上香,这当然并不是因为他心虚或是愧疚,只是专程来佯装深情,他总是把自己包装得这么完美。 霍玄口中的“家里那个”是指的莫小白,那有两种可能,莫小白在我尸骨未寒的时已经搬进了兰断居那栋别墅,或者裴桢除了兰断居,在其他地方还有家。 裴桢和多少人凑成了鸳鸯蝴蝶,我已经不感兴趣,但兰断居如果被他拿去取悦佳人,我觉得我有可能会摔烂观生镜,变成厉鬼逃到凡间去,把他撕个粉碎。 兰断居的房子我已经住了七八年了,算是陪着我见证我和裴桢的感情从如胶似漆到形同陌路,如果我成了孤魂野鬼的话,我的魂大概也会困那里。 那里所有家具、装饰、甚至水管电路的改造都是我和裴桢亲自完成的。 鹅黄色的轻薄冰纱窗帘,挂满菱形坠子的璀璨水晶吊灯,绞满紫色木槿的舒适布艺沙发,茶几窗台上的玻璃花瓶里插着香气浓郁色泽艳丽的干花,地面铺着黑底白点的水磨石,像是一片空阔深邃、闪闪发光的星空。 房子是我和裴桢感情正浓时买的,我们一起打理装饰,我一直以为房子是我俩的,所以我住得安心又坦然,直到一次“池西”资金周转困难,我不得已提出将这栋别墅抵押贷款,当时裴桢犹豫不决,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我以为他是担心我无家可归,毕竟那时他还可以回家宅,而我几乎孑然一身。 最后他被我说服了,我无意间瞥了一眼抵押合同,户主名字只有一个裴桢。我当时不以为意,毕竟我们黏黏乎乎几乎是一个人,自认为“他的”和“我的”没什么区别,而且我还正困在裴桢造的玻璃童话里傻兮兮地乐。 裴桢果然优秀,未雨绸缪,老早就修好了栅栏,准备和我划清界限。 裴桢可以把兰断居空置、转卖,但万万不能把它送给新看上的小男孩。 但凡他尚余一丝人情味,他该把这一方净土留给我,这栋别墅里面可以有新的一家人住进来,养几只猫猫狗狗,整日充满欢声笑语,阖家幸福,但绝不可以 分卷阅读3 欲望文 分卷阅读4 观生镜 作者:关山空门 分卷阅读4 有他的情人搬进来,躺进我的白瓷浴缸和他鸳鸯戏水,睡着我的枕头,和他拥抱缠绵。我不能忍受,衣柜里挂满他俩的衬衫领带,情侣杯里插着他们的同款牙刷,这一切都让我无比恶心。 裴桢倚在沙发上,用两指转了一圈指环,并没有陪霍玄聊他的莫小白,自顾自地品起了红酒,似乎兴趣索然。 他环视一圈,原本透着股散漫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明亮起来。 那人来了。 他不费吹灰之力就把我刺激得捧着颗千疮百孔的心狼狈而逃,他是裴桢心心念念的白月光,他是裴桢目光所聚,情之所钟。 在他面前我相形见绌,不战而败。 宋懿被一圈西装革履的权贵围着,他身材颀长高挑,被黑色西裤包裹的双腿笔直,腰身纤细,上身却是很随意地穿了件烟灰色v字领薄毛衣,雪白的衬衫领子外翻,他总是如此随性,不经意地勾人眼睛。茂密的棕褐色头发微微有些自然卷,后梳露出光洁的前额。 他的眼睛深邃,眸色浅淡,鼻梁骨挺直,肌肤雪白,被晚宴辉煌灯光一照耀,就像是欧洲宫廷壁画里走出的人物。 我早听说他的生母是爱尔兰国宝级的女演员,一张脸几乎达到美学极致,他当然也继承了母亲的好相貌,抛下对他的所有成见,只以一个纯gay的身份来看,他的确是万里挑一、可遇不可求的配偶,输给他我委实不冤。 宋懿对裴桢滚烫的目光似有所觉,转过头来,极有风度地对裴桢遥遥举杯,嘴角抿着一抹浅笑。裴桢也执着高脚杯回敬,电光火石间,眉目传情。也就几秒后,宋懿回头,照旧和那群油头粉面的富商官僚闲聊,但是那刹那间的浓情蜜意仿佛滚油,劈头盖脸的浇在我身上。 我决不是嫉妒宋懿,我只是不甘心,如鲠在喉,总觉着有天大的冤屈需要申诉。为什么我陪他经历波折磨难,倾尽所有,到头来却死得孤独凄惨,而他,只需扔出一丁点虚情假意,我就像狗一样含着,心甘情愿为他效忠一辈子,利用价值耗尽后,便将我一脚踢开,当他有自己的心上人时,却又能得偿所愿。 宋懿的确优秀,无论家世背景还是学识能力都是翘楚,不过以裴桢的诡谲手段和精湛演技是绝对能牵绊住宋懿一生一世,然后他们天造地设的一对,恩爱到白头。 但是,不该是这样!不是说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 凭什么他永远顺风顺水,步步高升,我却还要眼睁睁看着他把名誉美人都收归囊中,百年之后,华枝春满,天心月圆? ☆、第 4 章 半夜宴会结束,裴桢倒在林肯后座上,眼睛愣愣地看着车窗外,闪烁的霓虹灯光像水流一样从他脸颊滑过。 有一瞬间我仿佛感觉,他蜕去全副武装,露出了少许脆弱和落寞。 神情呆滞地瘫了几分钟后,他扯了扯衬衫领口,深吸一口气,拿出手机。我看到联系人那栏是我的名字,他手指停顿了几秒,还是按了下去。 “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他一把将手机仍在后座上,手机摔在真皮座椅弹了数下,发出几声闷响。 司机小柯听到后座的动静,小心问了句“裴先生,没事吧?” 裴桢脸上情绪一下收敛个干干净净,还浅浅笑了笑“没事,专心开车。” 我注意到这并不是去往兰断居的路线,心里稍微松了一口气,我希望他永远都不要想起那里。 车在一栋气派的花园洋房前停了下来。 裴桢对待除我之外的情人还真是出手阔绰、慷慨大方。 周遭环境不错,环绕着有大片大片的法国梧桐,地面密密麻麻地铺着圆润的鹅卵石,式样古朴的铁艺围栏旁,还立了一排水杉,距离中央商务区不远,却静谧清幽,一看就是寸土寸金的地段。 自动感应门向两边退开,车子平稳驶了进去,时至半夜,宅子里却灯火通明,一定有人在苦等。 果不其然,裴桢还没起身,就有人飞奔过来给他拉开车门。 莫小白叽拉着棉拖鞋,穿着浅蓝色的睡衣、短裤站在外面,小脸白中透着淡淡的粉,还挂着少年稚气的笑,左颊上有个浅浅的酒窝,看起来盛了蜜似的甜。 一双大大的圆眼睛,水水灵灵,亮晶晶的,带着点刚睡醒的惺忪。 我在世时,莫小白算是他众多相好中在我面前中出场率最高的一个,他每一次出现,总能夺走我生命中的至宝,先是裴桢,再是三个好兄弟,最后是我在“池西”的实权。 现在恩怨已死,我还真是好奇,他有没有名正言顺地坐上“池西”副总的位置。他现在也就二十出头,如果能够有这种成就,即使最后和裴桢不欢而散,也足够他风光一辈子。 莫小白欢欢喜喜地拉着裴桢的手进了门,而裴桢却是沉着张脸,另一只手插在裤兜里,兴致缺缺。 在玄关处,莫小白直接跪在裴桢脚边,给他换拖鞋,裴桢习以为常地由着他动作,连脚都懒得抬。 这还真让我大开眼界,我果然不值得裴桢垂怜,莫小白的乖巧可爱我是丁点儿都学不会,以我的自尊和骄傲,我永远都不肯屈膝跪下去,也不可能对他的脸色视若无睹,自顾自的开心满足。 裴桢在我身边,还真是纡尊降贵,受尽委屈。 莫小白跪在地板,低着头上替他换拖鞋,松松垮垮的睡衣领口敞开着,露出雪白细腻的脖颈,后背的蝴蝶骨形状姣好,他身板单薄娇小,倒像只蜷着的小奶猫。 换好拖鞋,莫小白直起身体,踮起脚尖,凑到裴桢的下颚上吧唧亲了一口。裴桢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桢哥,你等等,我给你放洗澡水” 裴桢点了点头,踱到落地窗边立着。 外面星星点点的灯火点缀着层层林海,显得世界空寂广漠。裴桢拿出打火机,点了一根烟,吞云吐雾起来,淡淡烟雾罩着他的头脸,让我越发看不透他。 他曾经不抽烟的,每次我一拿出烟盒,他就抢过去,扔的远远的。他规定我在家不能抽,在公司不能抽,在车里不能抽…… 他吻我手指时闻到香烟的味道时会皱眉,但他又不会把话说死,禁止我抽烟。 耳厮鬓摩时,我轻声问他需不需要我戒烟,他抵着我额头说“我要给你留一线空间,让你和我相处起来不那么累,毕竟还有往后的好几十年。” 现在仍然能清晰地回忆起他当时的眼神,那么专注真挚,满满的深情,要说这些过往都是他在逢场作戏真是让我难以置信,但事实又铁证如山地摆在那里,让我连替他申辩的借口都找不出来。 莫小白跑出来,牵着他的袖子,小小声试探着劝他“桢…桢哥,先洗澡,好不好?”莫小白仰着脑袋,水汪 分卷阅读4 欲望文 分卷阅读5 观生镜 作者:关山空门 分卷阅读5 汪的眼睛望着裴桢,仿佛满世界只有他。见他没有说话,莫小白小心翼翼地从裴桢指尖抽出燃了一截的香烟,摁熄在烟灰缸里。 裴桢进了浴室,莫小白便乖乖巧巧地抱着浴巾和睡衣守在浴室门外,透过薄薄一层磨砂玻璃,能看见裴桢躺在浴缸里的模糊剪影。莫小白痴痴盯着,就像我年轻的时候,总是看着他,移不开眼睛。 裴桢沐浴完,直接□□的推开门。 我也真是惭愧,执行公务的时候还有幸重温这幅美人出浴图。他身材修长劲瘦,腰背挺直,肌肉匀称紧绷,皮肤却白净细腻,浑身上下还挂着亮晶晶的水珠,一头黑发被水雾濡湿,软软地搭在额头上,柔化了轮廓,倒显得不那么锋芒毕露。 莫小白连忙低下头连耳朵尖都是红的,眼睛看向一边,但时不时偷偷觑一眼,他手忙脚乱地给裴桢擦着身体,憋气憋得腮帮鼓鼓地。 看着莫小白为裴桢低声下气,忙前忙后,我突然好奇,当我活着的时候,那位执着裴桢观生镜的守镜仙官,看着我被裴桢耍得团团转,是不是也在扼腕叹息、怒其不争。 ☆、第 5 章 替裴桢系好睡衣带子,莫小白一骨碌蹿上大床,哼哧哼哧地理被子,个子小小的,差点被埋进被子里。 裴桢坐在床沿,机械地旋着无名指上的戒指,低垂眼帘,若有所思。 莫小白理好被子后,钻了进去,只露出张粉白小脸,湿漉漉的眼珠子一眨不眨盯着裴桢。 裴桢看他一眼,起身出了房间。 莫小白吓狠了似的,连忙爬起来冲门外喊“桢哥,该睡觉了” 看着他小狼狗护食一样守着裴桢,害怕裴桢离开自己一步,我心里五味杂陈。裴桢还真是有魅力,总有人前赴后继地剜心相赠,即使前面有我血淋淋的教训。 客厅里传来裴桢低沉的嗓音“你先睡,我打个电话” 莫小白垂头丧气地窝进被子里,小声咕囔了句“可是,都…这么晚了” 裴桢坐在粉红色的转角沙发上,显得有些格格不入。这房子一看就是照着莫小白的喜好设计的,纯白茶几上还印有几个猫掌印,宽大的电视背景墙上全是花花绿绿的卡通图案,蕾丝窗帘下垂着毛球挂坠,地上铺着柔软的长毛地毯。 裴桢还真是宠这小孩,住在这幼稚纯真的房子里,也不硌得慌。 守这观生镜还真是一遍一遍刷新我对裴桢的认知。 以前我辛辛苦苦搬了尊真人比例的绿灯侠塑像立在客厅里,闹得死去活来要留下来,磨了他半天,他口口声声答应了,结果趁我不在就拉出去扔了,行动干净利落,连个底座都不给我留。 果然如此,只要不喜欢,怎么看都生厌,我的小任性都会放大成关乎是非和底线的大毛病,从而得不到体谅和容忍。 裴桢拨通电话,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骨节发白。 “喂,怎么样了?” “废.物!就那么大块地方,怎么还找不到?” 裴桢将手机怕”啪”地扔茶几上,靠着沙发,揉了揉眉心。 我知道,他在找我,难道过了两月又想起我还有哪点没被他榨干净? 即使他翻遍世界每一寸土,也找不到活生生的我了,不过我的尸体倒是可以刨出来,到时候又得麻烦他继续戴着面具,趴在我墓碑上,假惺惺地哭一场。 打完电话,裴桢没有上床,却进了书房。 他打开电脑,手指在键盘上飞速动作几下,看到屏幕上的画面,我顿时目瞪口呆。 屏幕上分了八个窗格,全是监控录像。 那里我再熟悉不过了,闭着眼睛我都可以在里面自如行走。 是兰断居的别墅,没想到从监控里看我用了这么多年的卧室、浴室、书房、客厅……竟是这么的鬼气森森。 裴桢真是有本事,从百忙之中抽出空来给家里四处安上监控,还完美地避开了我。 一想到我一个人呆在屋子里,没完没了地想他时,他有可能就在电脑屏幕前,沉默地盯着我,我就感到毛骨悚然。 原来他不仅不爱我,还不信我,还好,我一直洁身自好,既没有带别的男人回来一夜春宵,也没有乱翻看他的手机、文件、保险箱…… 我算是规规矩矩,没越雷池半步,哪一点都对得起他。 他看了看家里四处黑灯瞎火,立马将卧室画面调到最大,大概发现床上没人,他重重一拳垂在红木桌上,文件夹胡乱散了一地。 他退出监控画面,插.入光盘,点开文件夹,里面是至少数百个剪辑好的视频。 真没想到他还有这种恶趣味,喜欢将监控录像留存,他随手点开一个了视频。 画面中,我进入浴室,脱掉t恤衫、牛仔裤,就穿着条小内裤,一直在落地镜前自恋地转圈,欣赏够了以后,连唯一一块遮羞布也扔了出去,舒舒服服地躺进了浴缸。 裴桢眼睛从头至尾直勾勾地盯着我,甚至伸出了手指,顺着着屏幕上我光.裸的后背往下滑。 虽然我们同床共枕这么多年,连彼此的肌肉脉络都基本摸了个一清二楚,但此刻,仍有种被猥.亵的感觉,几欲作呕。真没想到我曾经奉若神明的完美恋人,不仅是个偷窥狂,还是个变态。 浴室盈满昏黄的暖光,白金交错的马赛克瓷砖熠熠生辉,我悠然自在地吹着口哨,将浑身上下抹满沐浴露,一个劲儿的搓揉,弄得满身泡泡。 我在浴缸里折腾够后,抻着浴缸爬出来,湿淋淋的脚板刚沾地,“啊呀”一声惨叫,脚一滑摔了个底朝天。 我红着眼圈、吸了吸鼻子,扶着老腰站了起来。原本白花花地后背红了一片,手心也磨破了皮。 气哼哼地踢了踢浴缸,将浴室门拉开了一条缝,猫着腰闪了出去。 我想起来了,那天我摔了一跤,从浴室探出头,看他不在,便蹑手蹑脚地溜上了床,用被子把自己捂了个严实。 曾经我偷偷在背叫他钢铁小媳妇。他的一双手骨感白皙,不仅能挥出450公斤打击力量的重拳,也能在休息日闷在厨房里鼓捣一天的汤汤水水。他煮好的汤,总能一次次挑战我的忍耐极限,深黑色冒泡的、色泽鲜红附带不明漂浮物的、粘稠腥臭的…… 那天,我应该是怕被他发现身上的伤,难逃被按着涂他的独家配方、副作用不明、效果无保障的三无药酒。 我就像裴桢养的小猴子一样,在他面前,光着身子,自作聪明地进行着拙劣的表演。 看着我滑倒时,屏幕前的裴桢轻轻笑了一声,也许是在嘲笑自己过去糟糕的品味,我的确一点不好,嘴巴笨、脑子也不灵光、肢体不协调,还是个不着调的路痴,但我明明这么惨了,怎样活都不可能比他好过,他怎么 分卷阅读5 欲望文 分卷阅读6 观生镜 作者:关山空门 分卷阅读6 忍心欺骗我? 视频结束后,屏幕暗了下来,只余中央一片旋转的光斑。 裴桢用手掌盖住了双眼,嘴角微微勾起,似乎是在苦笑,久久都没动作,我当他睡着时,他却吐出句“你看看你……总是不听话。“ 那语气,仿佛和三年前一样带着无奈和宠溺。但我心里清楚,一切都变了,他的温柔,是最尖锐锋利的武器,并且赏给了无数人。 裴桢退出视频界面,我以为他终于折腾得心满意足了,他却马上开始浏览我的消费账单、通话记录。 我的最后一笔支出是在江城南区的一间奶茶店,时间是三天前。 而最后的联系人是宋懿。 他的所作所为令我无比震惊,我曾经那么信任他,所以对他毫无保留。我脑子一根筋,几乎所有账户密码,都用的自己生日。 他曾经还戏谑地称我是“透明人“。 我那时不以为意,因为他在我眼里亮若星辰,光风霁月。我一直很小心地给他留足私人空间,忍住自己的好奇心和占有欲,不去踏足禁地,我本以为他和我即使没有言说,也有同样的默契,没想到他字字句句都像是在埋伏笔,不!应该是埋□□,一旦我没发觉,在不久后,便被炸个肝肠寸断。 随后裴桢轻车熟路地登陆我在各个同志网站的社交账号,仔细缓慢地浏览我发布的每一条动态,甚至连下方陌生人的留言,都一条条的翻看。眼神专注,像是在研读法律条文、解.刨死.尸。 我背后一阵发凉,手心开始冒冷汗,我觉着在他眼里我岂止没有尊严,他简直没把我当人看,我就像是他的宠物狗、充气.娃娃,任凭他颠来倒去搓圆揉扁。 他滑动的鼠标在一条评论下面止住了。 我在动态里发了一张自己健身的照片,我身材是天生清减单薄,细胳膊细腿,在他的无数次取笑嘲弄刺激下,我终于肯迈进健身房。 为纪念第一天打卡,我便发了这张照片,在一排健身器材前,我浑身汗津津的,穿着条纹背心和运动短裤,灿烂地笑着露出一线白牙,傻兮兮地比了个耶。 那条评论就几个字 “哟,哥们儿真骚,见个面儿吧,让爷喂饱你。“ 这条动态已经很久了,我当时看到这条评论也没太在意,毕竟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有些人就爱没事找事,哗众取宠。 令我不解地是裴桢却将这条评论和网页地址分别截图,像是又要整什么猫腻。难道妄想着凭一句带点侮辱性的评论来刺激我?让我身败名裂? 其实他的最终目的早就达到了,我永远不能再出现在他面前,惹他心烦。 也许裴桢太久没回房间,莫小白坐不住了,他趴在书房门口扭扭捏捏地往里瞧,畏畏缩缩也不敢进门。他还真有趣,对裴桢又爱又怕,像只极易受惊的小鹿。 裴桢扫他一眼,招手示意他过来。指着照片中的我,似笑非笑地问莫小白“骚不骚?想操.他吗?” 莫小白连连摆手,脸都吓得失了血色,睫毛不停颤动,回话都结巴“不……不想。” 裴桢嗤笑一声,伸手揉了揉莫小白的头发“那你想被他操?” 莫小白眼眶里顿时就蓄满泪水,嘴巴瘪着,像就要哇哇哭出来。 “桢哥,你…说什么呢,我就……只喜欢你。” 裴桢关了电脑,一把将莫小白揽进怀里,眼睛看着电脑慢慢恢复黑屏,电源键的红心缓缓熄灭。 “再说一遍,哥喜欢听。” “我就只喜欢你” ☆、第 6 章 裴桢直接将莫小白打横抱上了床。 莫小白看起来很紧张,躺在大床上,捏紧了拳头,牙齿紧紧咬着下唇,脸上浮起一抹红晕。 看来他们是要在我眼前好好恩爱一回。 我没有声嘶力竭地大吼大叫,没有丧失理智或是抓狂,但眼泪却止不住地滴在观生镜上。 我也觉着自己没有出息,只要一想着接下来将要发生的,在我生前上演了无数回,就感觉既委屈又后悔,渴望回到前世垂醒那个执迷不悟的自己。 裴桢俯身在莫小白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下“睡觉啦,宝贝儿,快三点了。” 裴桢刚熄灯躺下,莫小白就拱进了他怀里蜷成一小团,脑袋在他胸口蹭了蹭,而裴桢一手搂着他纤细的腰,一手搭在他背上,还真是如胶似漆,羡煞旁人,刺得我眼睛生疼。 他俩的世界万籁俱寂,月色朦胧,两人相依相偎着定然是一夜好梦,而我所在的地府恐怖阴森,处处飘着怨灵,回荡着尖利的惨叫和哭声。 我上上辈子一定犯了什么天怒人怨的大罪,欠下孽.债,生前没还完,所以死后还得接着还。 长夜漫漫,我不能移开眼,但脑子里却是各种场景和情愫交杂穿插,混沌一片。最后浮现出的却是我们在江城的一幕幕。 最令人悲哀的也莫过于此吧,我的大喜和大悲都是他给的,在地府里还要靠他曾经施舍的少许甜蜜点滴来汲取温暖。 我记得那时我们大一,同系但不同班。我那时戴着啤酒瓶底厚的眼镜,胆子小又害羞,上课坐捡最后一排,走路不仅贴墙还埋头,只要一和人说话就脸红,一激动就结巴。 虽然刚开学不就,但他们寝室四个身高颜好、家境优越,已经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各个社团只要有他们其中一个,一定会人头爆满。 我成□□没人的地方躲躲闪闪,但还是忍不住时不时偷偷看他们几眼。 报社团时,我别别扭扭地选了感觉会人少又清净的折纸社。却意外地在社团群里发现了他,我从来不会在群里发言,但每次他和一群小姐姐们互相开玩笑、逗趣时,我都会缩在角落里默默地窥屏。 这倒与暗恋无关只是处于一种崇拜和欣赏,那时我脑子昏昏的,成天装的都是力学公式和钢筋模数,像只又呆又闷的书虫。 一次社团开展活动,我慢慢挪到角落,一个扎着马尾穿着碎花短裙和白t恤的学姐穿过众多空座位,直接坐到了我身边。 我紧张得额上直冒汗,胡乱地低下头又瞥见了她白得晃眼的大腿,顿时就呼吸困难,努力不着痕迹地往旁边闪。 学姐突然凑到我耳边,指着一大堆花花绿绿的纸张,问我喜欢哪个色。我一下子更紧张了,抓着裤缝直往后靠。我最怕别人知道我是红绿色盲,那是我隐秘的痛处。 我伸手胡乱一指,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喜欢…蓝的。“ 那时裴桢正好从门口进来,于是是悲剧的开始。 次日早上,我抱着一摞书赶着去图书馆,迎面就碰上他们四个,都是颀长挺拔堪比时尚男模的身材,我也越发觉着自己像只发育不良的虾米,只得头埋得更低。 耳边响起他略微沙 分卷阅读6 欲望文 分卷阅读7 观生镜 作者:关山空门 分卷阅读7 哑的低沉嗓音“你们先走。” 他突然挡在我面前,撞我一趔趄。我茫然无措地捂着额头看着他。 他莫名其妙地笑了”你喜欢男的?原来是只小gay。” 我当时懵懵的,只觉得喜欢男的是不伦不类,奇奇怪怪,鼓足勇气和他争“胡…胡说……”心里一急,又犯了结巴。 他低头微微一笑,冲我眨了眨眼“你骗不了我” 我脸上滚烫,耳根子发热,真想吼回去“你神经病,你耳背,你连“蓝的”和“男的”都分不清“但当时我性子软,又羞又恼,撒脚丫子就跑。 只听见他在身后爽朗的大笑。 那时我奶奶还在世,我们祖孙俩在一条狭窄的老街上有所旧房子,就地开了家花店。 周围生着几颗高大参天的蓝花楹,花期一到,纷纷扬扬,漫天落紫雨。 房子年生久了,墙漆剥落,木制窗棂微微卷皮,门前石板路长满湿漉漉的青苔。 我生命中大半温暖的回忆都留在了那里,一簇簇芬芳浓郁的各色花朵,奶奶的念念叨叨,和他突然闯入的猝不及防。 那天我接到订单,往嘉好庄园送花。 我踩着单车,戴着遮阳帽,车筐里放着一束艳丽夺目的蝴蝶兰。午后的阳光穿过香樟叶,撒了一地碎金,正是好天气,却偏偏碰见他。 他短袖衬衫白得扎眼,背着运动单肩包,帆布鞋一尘不染。和老旧破败的街道怎么看都融不进一幅画里。 我心里天人交战,犹豫着要不要去打个招呼。害怕他不记得我,害怕他觉着我厚脸皮乱搭讪。心里没做好准备,却下意识地乖乖把单车稳稳地停在他面前。 尴尬地舔了舔嘴皮子,脚尖碾着片草叶子,我今生第一次主动和人问好。 “嗨……“ “你这干嘛呢?” 他一下打断我想好的一长串礼貌问好和自我介绍,我立马乱了阵脚,既后悔又慌张,脑子乱哄哄的。 “我……送花” 他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将那束蝴蝶兰从车筐里拿出来。“那我收下了” 我瞪圆了眼睛,张大嘴巴,无比震惊,他…他的思维方式怎么总是这么奇怪呢? 抠着手板心,磨磨蹭蹭,犹豫了半天,还是拉不下脸去问他要回来。 他用手指抵着我额头迫使我仰起头来。 “脸红什么啊?” 我窘的要死,真想钻进地缝中去。拍开他的手,跨上单车就开溜,情急之下,龙头连拐了几个弯,差点摔下去。 他在后边爆笑一阵后,冲我远远地吼‘喂,何兆,要不要我请你吃饭?明晚8点四舍楼下等着。听到没?” 他顿时成了我心中天神一般的存在,他怎么知道我名字? 裴桢还是像十年前一样精力充沛,晚上三点休息,清晨六点就起。 睁眼第一件事就是把昨晚的电脑截图发给助理,告诉他想办法把那个网友的具体地址搞到,弄清楚我是不是不远千里挨.操去了。 原来在他的眼里我竟然是如此不堪。 公司晨会上,莫小白坐到了我的位置,正对着裴桢,清澈的眼睛眨巴眨巴追着他看。 裴桢穿着修身的v领西装马甲,套着暗灰色法式衬衫,道貌岸然。 主要项目运营和资金周转情况都商榷完毕后,裴桢松了松领带,神情淡然地拿起ppt遥控笔。 ““巽山府”目前是“池西”最重大的项目,占地280万平方米,南边与青湖森林公园毗邻,北靠衣缘山,地处一级商圈,和中央商务区隔江相望,“巽山府”的进度直接影响公司的资金链和在行业中的信誉度,现在前期建设工作已经基本结束。” 他顿了顿接着道“由于…何兆的离职,项目总负责人位置空置,各项后续工作无法照常进行,严重拖延预期进度,小白地能力,大家有目共睹,“巽山府”项目的外立面装饰和内部精装修就由他负责。” 话音一落,满座寂静无声。 这于我而言,无异于晴天霹雳。可以说“巽山府”的一砖一石都凝着我的心血,从初期的土地竞拍、奠基仪式到主体施工、管线埋设,都是由我亲自组织安排。 高层住宅、公寓楼、联排和独栋别墅的布局都是我实地考察设计完成。 在有监理公司负责的情况下,我仍然风雨无阻地在现场把关建材质量和施工进度。 我脚踝上被工地上钢筋扎破的伤口都还没好全,他就义正词严地将倾注我所有心血的“巽山府”交给自己的新欢。 我争取“巽山府”时,几乎千夫所指,能力和经验都遭到质疑,废寝忘食全身心投入终于将项目盘活了,我却不得不走。 “池西”人才济济,为什么接替我的会是莫小白?他夺走的已经够多了。 要知道我苦熬到那个位置用了整整十年,耗费了整个青春,而莫小白只用了几个晚上。 果然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人埋进土里后,就该前尘了断。 裴桢环视一圈,满意地勾起嘴角。 “没有意见,散会。” 老大覃岁突然开口“老四,这不厚道吧,“巽山府”可一直是何兆在跟,眼看就竣工了……” 裴桢一掌拍在会议桌上“其他人都出去!” 高管们看见裴桢脸色阴鸷骇人,纷纷收起笔记本往外跑,这种时候一耽搁,毁的就是前程。 偌大的会议室只剩下了他们四兄弟和莫小白。 裴桢冷笑着,拉开皮质老板椅坐了下来。 “怎么心软了?你他.妈.的是圣母.婊吗?” 覃岁冲过去挥起拳头就要给裴桢一拳,被霍玄凌空抓住手腕,拦了下来。 但覃岁却彻底被激怒了,掀起椅子朝裴桢砸过去,见被裴桢用手腕隔挡开,又扔过去一杯矿泉水。裴桢衣服透湿,额发湿淋淋地滴答不停。 覃岁沉声道“听说你现在满世界地找何兆,人回来后,知道位置被谁占了去,我看你又要悔不当初。” 裴桢解开水晶袖扣,挽起满是水渍的衬衫袖子。 “是么?你以为我找那小子,是为了重归于好,念旧情?十多年商海沉浮只教会你天真?今天我们就把话说透了,这些事,我也不想再一人扛!“巽山府”早该办预售了,可我们却没拿到规划许可证!你们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项目做这么大却是违法建设,资金没回笼,银行那边分分秒秒都在烧钱!兜不住,保不齐我们都得蹲大牢!” 覃岁直接瘫倒在座椅上,其他人也是面色苍白,震惊不已。 “一定是何兆挖好了坑,然后全身而退,等着我们跳。所以我一直在找他,把他揪出来担下所有责任,算是自作自受!现在人没找到,就由小白暂管“巽山府”。” 裴桢转头看着莫小白,眼里都是心 分卷阅读7 欲望文 分卷阅读8 观生镜 作者:关山空门 分卷阅读8 疼和歉疚。 “一旦事发,我们就先在何兆账户上动点手脚,告他卷款潜逃,恶意操纵公司资金,欺上瞒下,把“巽山府”的责任全推他头上去。这样我们都能脱身。” 莫小白颤抖着唇支支吾吾“那,兆哥,不是……” “所以我们得尽快找到他!一定是他和政.府官.员勾结恶意陷害我们,只要他在其中再做些周旋,自救还不简单?肯定能把这波风险压下去?” 虽然我不愿承认,但潜意识里还是想过:裴桢在我消失三天后就急着找我,是因为后悔了,念起了我的好,原来真相是想送我进监狱。 在他的人生观中,利益远高于一切。 我心里无比清楚,我是无辜的。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三个好兄弟会无端疏远我了,裴桢红口白牙随便糊弄几句,他便成了正义的一方,而我百口莫辩。 ☆、第 7 章 现在地产界讲究死亡速度,资金周转要快,先动工再补证已经是公开的秘密,然而项目都快竣工了,规划许可证还没有拿到,还真是耸人听闻。 问题明显出在拿地上,这事由我一手操办,当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我事事亲力亲为,却一直在完善设计方案、监督施工质量没有留意相关手续问题。 我从业十多年来,从没有犯过这么低级的错误,如此严重的问题非要等到火烧眉毛了才暴露,肯定有人从中作梗,故意蒙住我的眼睛。 这个人断然不是裴桢,因为他不会用自己的前途冒险,但裴桢心里绝对有数,我是冤枉的。 朝昔相处这么多年,我是什么样的人,他再清楚不过。 这人费这么大力气,布下一个局来陷害我入狱,肯定是恨我入骨。 我生前性子闷闷的,说话轻声细语又极少在公开场合露面,不可能与外人结仇,如果真有人无端恨我的话,就是裴桢那一大帮挥之不去的蓝颜知己。 这局要天衣无缝,肯定有政.府官.员参与,先派发个假证糊弄我,等到项目基本完工,资金被套牢之后再捅出来,到时候想补救都来不及,那么大一片违法建筑摆在那,就算炸也得炸个三天三夜,又地处黄金地段,天日昭昭,无处遁形。 有这个实力和耐心的我想不出第二个人,绝对是宋懿。 霍玄耷拉着肩膀,一屁股坐在会议桌上,用脚猛踹了几下转椅,椅子晃个不停,“吱吱呀呀”地响。 “要我说,咱们就不应该管那瞎子,先送他进去吃几年牢.饭,反正他在外边也不老实!” 覃岁干笑两声“没想到,当初同舟共济的兄弟,现在一个比一个绝情!” 霍玄跳下桌,迈到覃岁身后,拍着他的肩,弯身凑到他耳边狠狠道“老大,伤口没割在你身上,你是一点不疼啊,谁曾经口口声声答应会站在老四身边的?装什么良善?还同情起了一只白眼狼!” “够了,先把人找到再说,散了吧。”裴桢好整以暇地脱下西装马甲,擦干净头脸,又恢复惯常的风度翩翩,旋着指上铂金戒,领着莫小白往外走。 覃岁突然冲他吼“要何兆顶罪,我不同意!” 裴桢脚步都没顿,背影仍旧风姿卓然,语气也是云淡风轻“你不同意有什么用?” 在“池西”裴桢的确是一人独大,身兼董事长和执行总裁,具有一票否决权,而那个位置是我牺牲自己的股份送他上去的。 裴桢虽然年纪最小,但他领导能力强,商业嗅觉灵敏,办事雷厉风行,会上又总能给出建设性的意见,他担任“池西”的法定代表人,也算是众望所归。 但我一直担心最后会由于其他三个兄弟的股份合并导致大权旁落,所以主动提出将我的股份转让给裴桢,让裴桢占有比例达到51%,成为“池西”的最终决策人。 我自食恶果,最后沦落到,是创始人之一,却两手空空,成为“池西”的一只打工仔,任由裴桢拿捏。 我低估了他们四人的友谊,也高估了自己。时至今日,他们感情仍旧坚若磐石,而我却众叛亲离、身名扫地。 当真往事不堪回首,当初上赶着为他着想,确实卑贱无匹。那些错付的深情,都化作一道道暗箭,穿过几年时光破空而来,我避无可避。 裴桢在我曾经的办公室外停住了脚步。 四面玻璃幕墙通透明亮,落地窗外摩天大厦鳞次栉比,立交桥上车水马龙,霓虹灯和led屏交相辉映,一派极致繁华。 曾经五个人顶着星光月色,大大咧咧地溜到天台上吹啤酒,酒劲上头,就开始嚣张的吹牛 “以后我们公司的写字楼更高端更豪华!” “对对对!办公室定在顶层,低头一看,全是浮云” “天台上修个停机坪,以后五湖四海想飞就飞。” …… 我和裴桢办公室相对,中间只隔一道走廊。 有过甜蜜的时候,不经意地抬头会发现他端着咖啡透过磨砂条纹浅笑着看着我。 而离心背德时,两人一同走那十多米的走廊都无话可讲,尴尬又厌烦。 裴桢推门走了进去,身后黏着莫小白。 在我离开的时候,我很识趣地将所有私人物品都清空了,只留下了桌面上的松木相框,里面的照片我没有抽走,是我们大学毕业时穿着学术服的合照。 绿草茵茵,天蓝如洗,五个阳光大男孩,脸上少许青涩,蹲在孔子像下,没心没肺的傻笑,裴桢的学术帽戴歪了,霍玄嚼着帽沿流苏,我抱着膝把自己团得小小的。 那时一切都还没发生,没有隔阂、没有争执、感情是最初完好的样子。 我被他们逼得落魄又狼狈时,仍然将相框正正地摆在桌面上,而离开时没有带走,算是无声地告别,虽然没一个人送行,我还是想说好聚好散。 裴桢拿起相框,用指尖在我脸上轻轻摩挲,眉眼里的温柔倒装得有七分真。 莫小白见了,如临大难,急忙冲上去抱住裴桢,双手紧紧圈着他劲瘦的腰,脸埋在他背上,像只小奶猫一样蹭个不停。 裴桢轻笑着将相框放了回去,回身将莫小白搂进怀里,一只手安抚地缓缓拍着他的后背。 莫小白仰起头飞快地在裴桢脖子上咬了一口,一张瓜子小脸立马羞得通红,又埋进了裴桢胸口小声吱吱呜呜个不停。 裴桢把下巴抵在莫小白头顶,两人紧紧拥着,一摇一摇地。 “小白真可爱,怎么你也学会装可怜了?嗯?你可没他厉害,他只要可怜兮兮地立在一边,也不说话,但一看他的眼睛,你就会知道他心里千回百转的都是委屈,他表面上宽容大方,心里指不定把你骂了几万遍,他还有一样最讨人厌,永远觉得错在别人,他永远占理。” 分卷阅读8 欲望文 分卷阅读9 观生镜 作者:关山空门 分卷阅读9 裴桢语气慵懒“他还真是世上少有的坏。” 他俩坦然地在我呆了七八年的办公室里,耳厮鬓摩、互诉衷肠。 我越发庆幸自己死了,我是真该死,在这种情况下,活着就是一种罪过,世界上早没有一人盼我好,无论兄弟还是爱人都恨不的我余生多灾多难、不得好死。 他俩你侬我侬惺惺相惜的情景在我生前也上演了几回。 那时我已经被他降成了无事可做的项目总,每天早上九点准时打卡,开始一天的办公室闲坐。 百无聊赖之际,莫小白不敲门直接推门进来,我满脸错愕,他却一副乖巧无害的样子,在我办公室里四处东张西望一阵后,拽着我的胳膊“兆哥,兆哥。” 那是莫小白第一次从“何总”改口为“兆哥”我惊诧不已。 论在公司的职位,他当时已是片区主管,而我只是他手下项目公司的项目总,的确是配不上他那声“何总”。 我还没从他称呼中缓过神来,他便又给我心上一记重拳。 “兆哥,你这怎么全摆些木雕、砚台,了无生趣,也不多种些绿植?” 曾经他们四个极其维护我的自尊心,在公司我有近十年没有听到“红”“绿”这些字眼了,这不是我多心,莫小白就是来耀武扬威,宣示主权的。 对莫小白的挑衅我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霍玄就踢门进来。 一手按在办公桌上,看着我的眼睛,直言不讳“何兆,把办公室腾出来,留给小白,你已经不是“池西”副总了,待会儿我在秘书处给你找个位置。” 那一瞬,我从心底升起一股凉意,手指不住地发抖,连拳头都握不紧。 还真是鸟尽弓藏,我拼死拼活地为“池西”开疆拓土,落下一身的病痛,到头来却要将战果拱手相让。 我强忍着眼眶中的泪水,眼前景象开始模糊扭曲,我害怕那滴泪落下来,于是仰起头掩饰地推了推眼镜。 裴桢突然出现在门口,他双手悠然地插在裤兜里,斜斜靠在玻璃门上,出声也像是一阵和风细雨“小白过来,这儿,留给他吧。” 那个“他”字掷地有声,我终于成为了不相干的第三人。 从那以后,莫小白称呼“李秘书”为“虹姐”,不断地在细枝末节上给我施压。一副天真无邪的小白兔皮囊下裹着颗狼子野心。 裴桢的仰慕者还真是各个神通广大,个顶个地冰雪聪明。 ☆、第 8 章 在裴桢搂着莫小白难舍难分之际,沈助理很不识趣地晃了进来,附在他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裴桢立马恢复正色,将莫小白从怀里拉出来,转身大步流星走了。 莫小白脸色青白,神色慌张,手伸出去一半,又堪堪止住,耷拉着脑袋,孤零零的立在空旷的办公室里,一瞬恍惚,我看见了当初的自己。 裴桢先去了休息室洗了个澡,换上一身笔挺手工西装,戴着精致名贵腕表,额发后梳打上发蜡,喷上男士香水。 如此这般认认真真捯饬自己,不是见情敌,就是见情人。 不出所料,他赴的是宋懿的约。我突然可怜起莫小白了,算是同是天涯沦落人,彼此都是牟足力气、倾尽所有去讨他欢心,结果抵不过人家心上人轻描淡写地一招手。 他俩倒是好兴致,约在了盛世华庭泡温泉。 两人见面也不多亲热寒暄,直接各自扒个精光下了水。 我左右避不过,也乐得将裴桢的白月光好好打量了一番。 宋懿身材和裴桢相近,俱是宽肩窄腰,颀长但不显单薄,浑身恰到好处地附着一层肌肉,马甲线性感惑人,皮肤却白皙细腻吹弹可破。 我眼刀在他身上扫了扫,我还真是比不上,突然觉得裴桢喜欢宋懿其实是源自内心深处的自恋情节,两人还真是相像,天造地设一对璧人。 画面倒是赏心悦目,对一个纯gay来说,无疑是难得的福利,如果裴桢不是我前男友,我还真有兴趣摩拳擦掌来站一波攻受。 水汽蒸腾,雾气蒙蒙,暖黄的吊灯透着股暧昧。宋懿先跨入温泉池,端起池边矮几上的葡萄酒杯浅浅嗫着,像只慵懒的猫,半眯着眼上下打量着裴桢。 裴桢也不觉拘谨,不闪不避地直直走过去,坐在了他身边,双肘撑着大理石池沿,后仰着头,闭上了眼,睫毛被水汽濡湿,亮晶晶地忽闪忽闪。 宋懿撩了撩浓密的棕褐色卷发,瞄着裴桢下身,轻佻地吹了声口哨“哟,型号挺大,在圈里算上上等。” 裴桢自顾自地闭眼凝神,没搭理他。 这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裴桢对着自己朝思暮想的梦中情人也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这绝对不是我误会他,在各种场合,只要宋懿一到场,裴桢的眼睛绝对是黏在他身上,如狼似虎,欲望浓烈得像要燃起来。 现在人在面前,又装出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多半是玩起了欲擒故纵,宋懿是眼高于顶的金孔雀,没准就吃他这套。情场高手裴桢还真不是浪得虚名。 宋懿遭到冷遇,看来心里不爽,脸上挂着玩世不恭的笑,把高脚杯放回了矮几上,凑近动作迅速地一把抓住裴桢下身。 裴桢受惊,臂膀支着,直接弹了起来,“哗啦”一声,白亮的水花四溅。 宋懿收回手,低着头把玩起了自己骨节分明的细长手指。 “你那儿这么大,何兆被肏了十五年,都肏.松了吧?” 裴桢皱了皱眉,生生压下了胸口的起伏,又坐了回去。 还好我早就对他死心,没奢望他能替我出头,我名声越臭,他只会更开心,泼在我身上的脏水,都是他眼中的杏花雨。 “唉,肏何兆爽吗?平时逗一逗就红脸,埋着脑袋一声不吭,我还真好奇他软绵绵地声音□□什么样,是不是换了个人似的特别浪?” 裴桢猛地钳住宋懿下巴“闭嘴,你不是好奇吗?我他.妈.的告诉你,他床上死鱼一样,一动不动,腿都不敢张,每次做.爱都像是强.奸。你再瞎.哔哔,我真会按着你就地给你开.苞!” 宋懿大力拍开裴桢的手,揉着下巴上被掐出来的红痕,嘴角牵起浅浅的弧度。 声音玉帛一样柔滑,浮在空气中轻飘飘的“呀呀呀,我踩着裴大少尾巴啦?” 裴桢躺了回去,望着吊顶上金色的雕花,不再言语。 他昏昏欲睡,眼帘半阖之际,宋懿突然伸出手轻轻抚上了他的唇。宋懿眼神温和清明,像弯着泓澧泉,分明是动心的模样。 裴桢一下睁开眼睛,皱着眉头,扳着宋懿的手腕发力去拧,宋懿却飞速侧身,抬起一条腿跪在池沿,掐着裴桢脖颈,把他脑袋死死按在大理石上。 裴桢被扼住咽喉,气喘不顺,憋得满脸通 分卷阅读9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 观生镜 作者:关山空门 分卷阅读10 红。 看到这千载难逢的一幕,我真想拍手叫好,奈何手上捧着面镜子,只能在心里默默恳求宋懿替我好好整治他一番。 宋懿身手凶悍,眉眼里却透着几分温柔,腾出一只手,在裴桢脸上轻轻揪了一下。 “哎,何兆亲过的,我也总想亲一亲,看你这么残暴,下不去嘴了。” 松开铁钳般强劲有力的五指,索性直接坐在池沿,一双雪白玉足泡在温泉里晃个不停,撩起的水花都往裴桢脸上飞去。 裴桢面红耳赤地趴在池壁咳嗽好一阵子才缓过来。 深呼吸几次,裴桢清清嗓子道“四天前,你联系何兆了?” 宋懿眨巴两下眼,耸耸肩“有吗?” “别骗我!说吧,你找他什么事儿?” 宋懿微微笑起来,一只脚直接踩在了裴桢胸膛上 “我对他说,这有一个器大活好暗恋他的富家子,问他有没有兴趣约个炮。” 裴桢起身抬脚将宋懿踹进水里,池翻雪浪,久久不息。 大概是看问不出个所以然,裴桢跨出温泉池,草草擦干身上的水珠,将浴巾扔进复古竹丝篓,抓起衣服开始往身上套。 宋懿挣扎着从池底爬起来,头发湿淋淋地滴着水,浓密的睫毛黏成一簇一簇,肌肤玉淬般白,去掉一份狼狈,便是朵出水芙蓉。 “你找何兆干嘛?你不是不要他了嘛?” 裴桢系皮带的手顿了顿,喉结上下滑了滑,像是被生生哽住了。 动作快速的拾缀完毕,疾步离开了,倒真像是被踩到了尾巴。 走了老远都还能听见背后宋懿张狂的笑声。 裴桢就这么走了,见自己意中人一面,脱得□□,居然没来一发,甚至连油都没揩着,还被好一通取笑,这让我真有点蒙圈,裴桢难道已经学会了坐怀不乱,玩起了“柏拉图”? 更令我惊讶地是裴桢没有向宋懿求助。 裴桢混的是商圈对政界的把控能力有限,而宋懿的“青城地产”一直在做bot项目和政.府长期合作,关系密切。 宋懿的发小也都是高干子弟,父辈曾在京中掌权,爷爷去世甚至盖国旗,只要宋懿几句话,“池西”的危机肯定迎刃而解。 裴桢却从头至尾都没有提及,难道他就那么恨我?死活都要让我余生身陷囹圄,万幸地是,我早已经没有余生。 我不知道裴桢有没有怀疑“池西”手续出问题是宋懿使得手段,但恐怕即使证据确凿,他也会选择原谅,毕竟只有我的错才是不可饶恕。 宋懿来那个电话的时间点和我的死亡时间隔了最多不过半小时。 那天黄昏残阳似血,红光平铺在马路上,风却出奇的劲厉。 我穿着件薄衬衫,冷的瑟瑟发抖,手里捧着杯冷透的奶茶,坐在路边长椅上发着呆。 这是条老街,几乎荒废,周围的建筑古旧发黄,裂缝的沥青路面上堆积着腐臭的枯枝败叶。 还记得,他以前就站在这个位置,误以为我羞红了脸是想送他蝴蝶兰。 六个小时前,我原本在兰断居,肚子饿了,拿着钱包准备出去吃点午餐,出门,四处一望,日光澄澄,喷气式飞机正好滑过在湛蓝天空留下一道白痕,显得天高地远,我突然就不想回去了,那个家冷冷清清像是一道锁,困住的只有我一人。 我像十年前回家一样,买了长途车票,看着车窗外风景一程一程地过,想象家里还有年迈的奶奶在等我,而身边还坐着嘘寒问暖的他。 到了江城,我用仅剩的一点零钱买了他曾经喜欢的口味的奶茶,徒步回到了这里。 木木地坐在老化的长椅上,也没有在等他,因为我知道他不会来。 牙齿冷得打架,指尖发白,止不住的颤抖。 手机铃声却突然响了,是宋懿。 宋懿这人很奇怪,他永远出现在我最狼狈的时候。每一次他都光鲜亮丽,烨然如神人,衬得我越发不堪。 他这次倒没有一张口就是戏弄和嘲笑,可能是我的错觉,甚至感觉他语气还夹着几分温柔。 也许是我可怜可悲到极致,已经沦落到从情敌身上汲取温暖了。 “何兆,你在哪儿?” “裴桢我不要了,一切都不要了,你还要穷追猛打?” 我心脆得像是下一秒就要裂开,说话都带着哭腔。 “何兆,要不……” 我一下将电话挂了,手机关机扔在一边,我怕他下一秒就开始炫耀,开始高高在上地说教,宋懿是出了名的蛇蝎美人,最擅长落井下石。 我深吸口气,站起身来,沿着老街往前走,这条路我走了无数次,有他的时候、没他的时候,都是开开心心,无忧无虑的,惟有这一次,是心如刀割,生不如死。 我能远远望见十字路口另一方的一片开得正艳的蓝花楹,浓烈的紫晃晃悠悠,飘飘洒洒。 没有车辆,没看见行人,前方锈迹斑斑的铁杆上支着红绿灯。 但是醉鬼还是出现了,商务车出现了,我死了。 宋懿不会知道我在那里,裴桢是原本知道的,但他错过了,我真是惭愧,他辛辛苦苦替我打开监.狱大门,结果白忙活一场,那铁窗铁栏,拦不住我这怨气冲天的魂。 ☆、第 9 章 裴桢让小柯把车停在一家蛋糕店前。 小店里挂着几串风铃,四壁贴满了粉色黏黏贴,剔透的玻璃橱窗里,各色的糕点精细酥软。 大学毕业之后,就再没见过裴桢光顾这些地方,看来成天和小年轻腻在一块儿,心也会变得柔软浪漫。 裴桢脱掉西服外套,挽起衬衫袖子,扎着天青色的围裙跟糕点师傅学起了制作提拉米苏蛋糕。 我这才想起我生日快到了,我生前最好这口,他去年说过要我尝尝他的手艺,我一直等着,他却只带来了莫小白。 那次生日宴上,我有点发烧,脑子发晕,脚下虚浮,但仍一直忙前忙后招呼着来宾,一边陪着笑,一边看手表,我在等他。 在“池西”我只做幕后工作,搞设计或是跑工地。 公关、推广和合作洽谈都是交给他们四个,因为我有点轻微地社交恐惧症,不擅长迎合说漂亮话。 来宾大多是商业伙伴,这会儿要我在这么多不认识的人面前,假装熟络,结结巴巴地吹捧寒暄,我感觉委实难熬,手心出汗,脸颊滚烫,总感觉下一秒会晕厥过去。 等到宴会曲目都换了十多次,他才姗姗来迟。 我满头大汉、欣喜若狂地奔出去接他,却看到,他手上挽着莫小白,莫小白踮着脚尖凑到他耳边亲昵地说着什么,他微微低头侧耳听着。 那时裴桢的风流韵事虽然偶尔传入我耳中,但从没有在我眼前上演过,我念着我们之间有那洗不去、磨不灭 分卷阅读10 欲望文 分卷阅读11 观生镜 作者:关山空门 分卷阅读11 的十多年,都咬牙忍了。 当这一幕活生生地摆在我眼前,我顿觉头昏脑涨,视野变成了黑白色。 裴桢把莫小白推到我眼前,莫小白一副胆怯的模样,缩着肩膀,一双眼睛水水亮亮,看上去天真无邪。 他穿着修身的纯白休闲西服,系着银边领结,到真像是修成正果的灰姑娘。 见莫小白忐忐忑忑不敢言语,裴桢揉着莫小白头发,轻声哄着“不是说好,要亲手送的吗?” 莫小白的巴掌脸立马变得红通通的,低下了头。 裴桢直视我的眼睛,语气也是坦坦荡荡,没丁点愧疚“小白一直很喜欢你,闹了好久要为你庆生。” 又俯身捏了捏莫小白柔嫩的脸“人都来了,还不快送给人家?”字字句句都极尽宠溺。 莫小白将手中的一束风信子递了过来,金色的皱纹纸上缠着水晶砂,鹅黄的花朵芬芳馥郁。 手抖得恰到好处,花枝微颤,他也楚楚可怜。 我噙着眼泪,压着火气,接过了花,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说了句“谢谢” 手落到莫小白肩上时,他微微往一旁闪了闪,嘴里发出几不可闻“嘶”的一声。裴桢立马皱了皱眉头,把莫小白往身后挡了挡。 我手上没带一份力道,看着莫小白弱不禁风的样子,只能苦笑。 裴桢见我一直不让道,想是不耐烦了,便绕过我领着莫小白往大堂走去。 手中风信子刺鼻的香味熏得我心烦意乱,我一把抓住了裴桢衣袖“你给我站住!” 裴桢回头,一边低头正着领带夹,一边问“干嘛?” 他现在都懒得敷衍我了。 枉我等大半夜,一直在盼着他送的礼物。“你…没准备吗?” 他抬起头来,不明就里,反应过来后,无可奈何地笑了“说吧,想要什么?” 我本来就嫉妒得无以复加,加上怒火熊熊,更加无法忍受手里捧着的那束风信子,它甜腻的味道直蹿入心肺,令我作呕! 我一把将包花纸扯个粉碎,花瓣花枝揉成一团,劈头盖脸朝他扔了过去。 我几乎是嘶吼地回了句“我要你回心转意!” 回过神来才发现,身边围了一圈宾客,三个兄弟也正在他身后,我俩并没有公开出柜。这下让合作的广告商、施工单位和监理企业老总、众多同行们既猎了回奇也看了笑话。 我像只丧家犬,灰溜溜地跑了,头脑昏昏沉沉,一路上跌跌撞撞。 冲进了洗手间,用手捧起冷水洗了把脸,回想起他俩耳语时蜜里调油般恩爱的画面,又是一阵反胃,对着洗手池疯狂地呕吐起来,像是要把吸进去的风信子花粉全吐出来。 等眼前稍微清明,我才反应过来,瓷白的洗手池中那一滩黏黏糊糊的液体是血。 我不知道正常人眼中红色是什么样的,但我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气。 大概是今天陪着喝了几口酒,又伤了胃。 我手忙脚乱地打开水龙头,将池子中大滩血迹冲走,不想别人发现我的惨状,撞见我的狼狈。 草草收拾完毕,我一回身,发现宋懿正站在门口。高高瘦瘦一道裹在黑色大衣里。 我心虚地瞄他一眼,见他面无表情,应该是没看到刚才的一切,我努力扯着嘴角冲他笑了笑“宋总,招呼不周,见谅啊。” 宋懿点了点头,我赶紧低头疾步往外走,听见他在身后淡淡道“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连个不相熟的地产商,都忍不住可怜我了。 我突然觉得自己的世界突然日月无光,天雷阵阵,好像白活了这十多年。心更累了,人更加破烂不堪。 那天应该也是宋懿和裴桢第一次见面。 那算是我有生之年过得最凄惨的生日,我的不幸倒是成全了裴桢的两段旷世奇缘。 我的生日又快到了,不知道今年,裴桢又打算给我什么样的惊喜? 他既然去学做提拉米苏蛋糕,看来今年是想演一台大戏,好好正一正自己从一而终的痴心人形象。 裴桢低着头用不锈钢勺轻轻搅拌蛋清,手指上沾着可可粉,眼睛弯弯藏着星子,嘴角勾着,我竟然从他脸上看出一副小女儿思春的味道。 他提着蛋糕从店里推门出来时,车来车往的街道正好罩着层金色日光,他脸沾着光晕白皙得几近透明,依稀还是十年前的模样,年轻、热情。 回到公司,他兴冲冲地四处找霍玄。 另外三兄弟和莫小白正聚在露台上喝咖啡。支着把遮阳伞,围坐在圆形玻璃桌前,四角花台中虞美人开得灿烂,花艳欲燃。 他们四个正聊得尽兴,一个个笑得东倒西歪。 看来莫小白已经取代我了,他完全融入了他们之中,击碎了我苦苦守了十五年的友谊。 果然一切感情的付出如果渴望得到回报的话,前提是平等。 裴桢拉开椅子坐下,把蛋糕摆在桌面“快尝尝!” 霍玄粗鲁地将盖子掀开,被裴桢一把打在手腕上。“操!温柔点儿,有造型的,别给整坏了。” 霍玄翘起二郎腿,戏谑地看着裴桢“哟嚯,一个破蛋糕值得你这样,你做哒?” 裴桢得意的扬了扬眉“快尝尝看,是不是原来那味道!学了半天吶。” 霍玄插了一大块在纸盘子里,嘴里塞得满满的,咕咕囔囔到“他.妈.的幸好小瞎子没在,否则非给我抢!” 裴桢脸色阴沉起来,垂着眼睫,攥紧了指节。 空气顿时安静了,只余流动的风声。 霍玄嚼了两口吞了,便没再碰。 我并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反而落得一身伤,但一提我便败了他们的雅兴,我还是惭愧,恨不得再活一次,去他们面前引颈就戮。 莫小白抿了抿唇,眼巴巴望着裴桢,伸手去拉他衣角。 裴桢却一下起身“我去抽根烟。” 莫小白只好收回手插进了裤兜里,颇委屈地嘟起了嘴。 抽烟只是个由头,裴桢直接联系了司机回莫小白的花园洋房。 在玄关一边换鞋一边接电话。 “你说什么?厉燃出国了?带何兆了吗?” 裴桢猛地跪在了地上。手臂支在实木地板上不住地颤抖。 他深埋着头,肩膀耸动,嘴里发出隐忍的抽泣声,晶莹的泪一滴滴溅在地板上炸成碎花。 我一直刻意的去遗忘,我原本以为那个人已经从我记忆里彻底抹去了,但事实证明,即使他的一个名字都能让我血液沸腾,郁愤难平,恨不得变成狼,扑上去将他撕碎! 他和裴桢狼狈为奸,铸成了我的不幸,让我每次呼吸都备受煎熬。 当时裴桢正极力拉拢厉燃,因为他背后的家族产业“时风集团”是最早一批在海外挂牌上市的中国企业,资金雄厚,市场占有率惊人,一 分卷阅读11 欲望文 分卷阅读12 观生镜 作者:关山空门 分卷阅读12 旦取得合作机会,对“池西”进军海外市场将有莫大帮助。 那天夜晚是我生命中极昼极夜的交界点,从那以后,裴桢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花天酒地、醉生梦死。 此前我从来不参加任何聚餐或酒会,那晚裴桢却突然打电话,叫我去“迷迭居”暂陪个客户吃饭。 我开不了车,往常我出门,都是他送我,这次却要我自己打车去,我问他在干什么,他也支支吾吾,总像是有所隐瞒。 我心里担心他,没多考虑,立马出了门。 “迷迭居”走廊里铺着绚丽的萨克森地毯,刻花玻璃壁灯透出暖黄的光晕,静得出奇,我心里七上八下,总不踏实,加快了脚步。 推开门,发现包间里空无一人,正准备出去,却发现厉燃正解着袖扣,用不甚友善的目光看着我。 我想起裴桢说的客户,只得硬着头皮,往旁边挪了挪“厉少,请坐。” 厉燃偏头上下打量我一番,转起了手腕“不用了,你先选个地方吧。” “嗯?什…么?” “这里,还是床上?” 我一下明白过来,立马往门口冲去,却被厉燃脚下一绊,直挺挺地摔在了地上。 厉燃膝盖跪在我腿弯处,一只手死死按在我背上,一只手揪着我头发逼迫我抬起头来。 厉燃体格与裴桢相似,长期健身,肌肉张弛有力,筋骨强劲。 我被他牢牢制住,动弹不得,牙龈磕破了,血不停往外渗。 厉燃伸出手指沾了我嘴角的血,伸舌舔了舔,眼神诡魅,像只吐信子的蛇,冷漠决绝。 ☆、第 11 章 裴桢踉跄着从地板上爬起来,眼睛充血,额上青筋暴起,扶着墙进了书房。 他慌慌张张地打开电脑,调出存储的监控录像。 画面中是他想灌我他新研制出的秘制药汤的场景。 药汤黢黑,面上飘着白沫,不时还要炸开几个小水泡。他把药碗轻放在餐桌上,便追起我来,我俩吵吵嚷嚷不知疲倦地围着桌子转圈,晨光熹微,熙熙融融。 裴桢紧盯着屏幕,捂住胸口的手开始颤抖,嘴唇发白,大口大口地吸气,像是被人扼住了咽喉。 他明显在极力忍耐着什么,最后崩溃了,手忙脚乱地拉开抽屉拿出透明玻璃盒。 眼前发生的一幕让我感到无比震惊。 盒子里竟装着一次性针管、锡箔纸、和小包小包的白.粉。 裴桢从玻璃盒中抽出一小袋白色粉末,急切地把粉末倒在锡箔纸上,从裤袋里摸出打火机点燃,将锡纸放在火焰上燃烧,产生一缕缕柔若轻纱的白烟,他用一个纸筒对着烟雾开始陶醉地抽吸。 他沉溺其中,情绪慢慢变得轻松和缓,甚至隐隐兴奋,靠在椅背上仰起脸,像重获新生般望着水晶吊灯,眼中是星河浩瀚,徐徐吐出一口气。 他扔开那一堆衍生堕落的工具,十指交叉端端正正地放在身前西服第二颗扣子处,步履轻快深色安然地走了出去,一派绅士气度,让我顿觉毛骨悚然。 相识十五年,我从没见过他如此失态,彻底击碎了他留在我心中那个英英玉立的天之骄子形象。 他慢悠悠地踱到客厅,伸出一只手抵在下巴上,闭着眼沉思了一刻后,便神经质地微笑起来。 开启立体音响系统,客厅里霎时间荡起了音符,是我最爱的《水边的阿狄丽娜》,时而婉转悠扬,时而高亢热烈。 他非常古怪地朝墙角走去,眼睛盯着虚空但又像聚焦在实质上。 在角落里站定,微微俯身,一只手背在身后,伸出手掌,那低头一瞬,目光明艳。 “这位老爱缩角落的胆小鬼先生,请问可以请你跳支舞吗?” 他像是牵着个隐形人,又走了回来。 看高度他一手搭在那“人”腰上,一手与“他”交握,伴着灵动的曲子,运步、反身、旋转,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 他突然轻笑一声“笨,先出左脚,右脚跟着收回。” “哎,你又不听话,踩我脚了。” “我哪有骂你,我教你呢。” “好好好,都是我的错行不行” …… 裴桢像个疯子一样,自说自话,有时皱一皱眉,有时又朗声大笑,在煌煌灯火下独自一人舞步翩翩。 他正转得惬意时,突然扑倒在地。 趴在长毛地毯上,顷刻间泪流满面。 他伸一只手,像是在使劲儿地去拽什么。 “别走,求你,别走!我原谅你了!回来!” 他颓然地蜷在地毯上,把膝盖抱在胸前,瑟瑟发抖。 我醒悟过来,他刚刚应该是出现了幻觉,一举一动都被潜意识构造出的幻境所支配, 黄粱一梦,转眼成空。 我看着他难受得挠心抓肺,并没有预想中的快感,也没有丝毫怜悯,只是唏嘘,还好我们已经陌路,还好无论死活都已经各不相干了。 一曲终了,莫小白正好回来,看着躺在地上,自暴自弃的裴桢,他急的小脸煞白,三两步跑过去,将外套拉链拉开,将裴桢上半身搂进怀里裹着。 “桢哥,感觉怎么样了?” 裴桢只是讷讷地啃着自己拳头不说话,指骨凸起处都已经红肿破皮。莫小白见了,眼里泛起泪花,一把他两只拳头包在掌心,心疼地吹气。 “桢哥,不是说好,再也…不碰了吗?瘾犯了,就用烟压一压。” 莫小白说起话来,眼泪就簌簌地落,抽抽搭搭起来,看着心肠都软起来。 裴桢双眼无神喃喃道“小白,我完了。” “桢哥,你别胡说八道!你吸的纯度不高,可以止住的。” 裴桢甩开莫小白的手,吃力地坐起来“他和厉燃走了。” 莫小白肩膀耷拉了下去,垂着头,细白手指绞着地毯绒毛“会…回来的,别担心。” 裴桢垂眸旋着无名指,上的戒指“我太了解他了,贪欢又懦弱,受伤了也不敢回头找我。” “可是,兆哥生日要到了,以前都是你们一起过的……” “差点忘了!” 裴桢一拍脑门跳了起来,像是误食了兴奋剂,飞快的蹿进了游戏室,从大立柜 他兴致勃勃地使劲将纸箱翻过来,倒出一堆类似器部件的东西。 发动机、钢架、齿轮、控制器,看得我眼花缭乱。 裴桢坐在地毯上就开始组装,用扳手敲敲打打,先把小零件挨个分部份接合好,再进行总装。 他手指纤长灵活,雪白的一根根抓着泛着金属光泽的零部件倒有种铿锵玫瑰的质感。 莫小白小心翼翼地挤到了裴桢身边,听话地给他递扳手和改刀。 裴桢像是瞬间满血复活,精力充沛地忙碌不停。 莫小白偷偷瞧了一眼挂钟, 分卷阅读12 欲望文 分卷阅读13 观生镜 作者:关山空门 分卷阅读13 裴桢手腕搭在在他单薄得肩膀上,把他哈欠都吓了回去。 “我家里以前其实摆了一尊,真人比例大小,你知道是什么材质吗?橡胶的,把老外的虬结的肌肉,仿得入木三分,他老爱凑过去搂搂抱抱,还求我不要扔,但我还是给扔了,就为了一尊塑像,他和我置了几天气。我心里想着一定要送他一尊酷炫的、即使不能达到高端智能,至少能遥控它实施简单的指令。我一直在修改结构和电路图。” 裴桢按了临时遥控器,刚才组装完毕的一只玻璃钢面的机械手臂,五指一把抓紧,“咔嚓”一声,迅捷有力。手指用的是高强度钛合金打造,笼着层淡淡的银色哦光晕。 我如果还活着的话,一定很喜欢。 裴桢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可惜,还没送出去,一切都变了。” 裴桢怀疑我跟厉燃走了,那还真是天大的笑话。 厉燃有时一本正经,有时疯疯癫癫,脾气也非常古怪,喜怒无常,让我根本琢磨不透,我对他是又恨又怕,宁愿流落街头也不愿意跟他走。 他神通广大,总能使出手段逼我见他。 刚开始几次,一见面他就扑过来,无休无止地做。 厚重的灯心绒窗帘掩住了日光,房间里一片昏暗,分不清昼夜,我晕厥后又会疼醒。 他还有很多可恶的怪癖。 他喜欢在我虚脱得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的时候,在我脖子上套上锁链钉在床头,抱着我才肯合眼。 用餐时,当我还有力气拿筷子,他却非要把我箍在怀中,一勺一勺地喂,如果我偏头拒绝,他便强行用嘴含着渡给我。 当他百无聊赖,可以搂着我懒洋洋地在沙发上窝一下午,偶尔吻吻我的指尖、嗅嗅我的头发,起了兴致会按着我给我剪剪脚趾甲,说几个荤段子逼着我陪他大笑。 他酷爱开快车,他是阿斯顿·马丁豪华跑车的死忠粉,同时参加了几个超跑俱乐部,几乎是拿命在玩。 他经常拉着我飞到德国,就为了在不限速的高速公路上体验一把急驰的快感。 公路笔直,两旁悠悠远山和原野像闪电般飞逝,耳边是猎猎风声,激动和恐惧使我产生一种灵魂出窍的迷眩。 他热衷于蹦极,我被迫和他绑在一起,从两百多米的高空一跃而下,恐高让我不得不紧紧抱着他,把脸埋进他胸口,不敢睁眼,但可以无所顾忌地放肆大叫。 的确很刺激,能让我有那么片刻,忘怀所有,把裴桢的背叛和厉燃的卑鄙都丢到脑后,但一旦疯狂结束,灵魂落回身体里,我便会更加清醒,更加痛苦。 关于他,我印象最深刻的还是他送我的银片项链。 大概五毫米厚,碎砖镶成lr字样,光华流转。 那天他背着我登上了山顶看日出,山顶云雾缭绕,红日破云而出,顷刻间霞光万道。 他把那条项链挂在了我颈项上,银片晃了晃,看起来像块狗牌,我心里一阵反感,一把扯了下来远远扔了出去。 他罕见地好脾气,自己走过去扒拉开草叶,细细地找。 找出来后,他又给我挂在脖子上,我瞪着他冲他吼“我不要挂狗牌!” 他噗嗤一声笑了,给自己挂上另一条相差无几的项链,亮白的银片上的镶字变成了hz。 他一下双掌撑在地上跪在了我面前“你说狗牌就狗牌吧,我们就是一对最可恶的狗男男,汪汪汪汪!” 他确实是个疯子无疑了。 他警告我不许摘下来,我当时没当回事。 一次我正在办公室里整理投标书,他突然出现在我办公桌前,颇温柔地亲我裸露在外的后勃颈,我握紧了手中的圆珠笔忍耐着。 两刻钟后,他突然揪着我的衣领把我拎起来。 眉头紧皱,咬牙切齿地问我“项链呢?” 我涨红着脸不想理他,他却直接把我推进了卫生间,狠狠地折磨我。 我被他咬得浑身上下没一块好肉,泪腺都哭得干涸。 反复几次后,我洗澡都不敢将那条项链取下来,条件反射般,一离了它,我就心慌得厉害,直到我死,他都挂在我脖子上。 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时,我已经从“池西”离职了,我和裴桢十五年的感情算是走到头了。 厉燃那次做得特别狠,为了听我叫.床声,他给我戴上了口衔,他一记一记又急又重,我被顶得几乎断气,腰肢像是废掉一样失去了知觉,耳鸣目眩。 事后他用脸摩挲着我汗津津的额头对我说“何兆,我要走了,真想带你一起。” “你肯定不愿意,不过只是时间问题,你迟早会来找我的。” 他料错了,我是铁定不能去找他了,我在九泉之下,这里连阳光都够不到。 ☆、第 12 章 裴桢白日里又恢复了精英干将的模样,眉眼间看不出一丝秃废和憔悴。 他组了几个局,宴请了几拨国土局的官员,觥筹交错间,他微微笑着,眼睛里闪着热诚真挚,倒真像是遵纪守法,敬业爱国的良心企业家。 然而却在做着最龌龊的事,通过行贿来摆平“池西”手续不全问题所带来的危机。 明明是宋懿一句话的事儿,他却要绕这么大个圈子,费这么多心力,看来高智商佳偶之间的相爱相杀、逗趣调情,常人果真看不懂。 迎来送往忙了半天,接到一个电话,裴桢就立马往宋懿的豪宅赶。 宋懿正躺在花架下的皮质沙发上,左腿打着石膏缠着厚厚的绷带,一头柔亮的棕褐色头发凌乱地散在蚕丝靠枕上,面色苍白,形容憔悴。 我还是第一次见这只横行霸道的金孔雀这么脆弱的样子。 裴桢一路上忧心忡忡原来是在担心心上人的伤势,还真是痴心一片。 当初我跟“巽山府”项目时,脚踝被工地上钢筋扎破,整个肿胀起来,也裹着绷带,一碰就疼。 我躺在兰断居的大床上,痛得蜷缩着直发抖。 我知道他并不关心我的死活,但除了他,我不知道还可以依靠谁,电话拿起又放下,犹豫了半天还是厚着脸皮给他打了通电话。 他在电话中,语气焦急,装得十分关心,向我保证马上就回来陪我,让我好好躺着别乱动。 我挂了电话,心里浮起暖意,脚上的疼痛都减轻了几分。 我傻兮兮地等着他,等到月光都爬上了窗棂他还没回来,我再拉不下脸来给他打第二个电话。 偌大的房子里冷冷清清、落针可闻,我苦苦地熬着。 在半昏半醒间,感觉有一个人靠近了我的床前,我吃力的伸手去抓他的衣角,灯忽然被按开,强烈的光线猛地灌入我的眼睛,让我在刺痛中看到了宋懿。 宋懿穿着件绀蓝色针织衫,搭着简约牛仔裤,减了戾气,添了朝 分卷阅读13 欲望文 分卷阅读14 观生镜 作者:关山空门 分卷阅读14 气,像莫小白的孪生哥哥。 我又一次在宋懿面前丢丑,算是败得彻底。 我哑着嗓子问“你…怎么进来的?” 宋懿毫不客气地坐在了床沿,伸出两指在我受伤脚踝上轻轻一弹,疼得我惨叫出来,额上冒出冷汗。 “密码锁能难得到我?你不是什么密码都用自己生日么” 我被他的蛮不讲理所折服“你怎么知道我生日?” 宋懿挑了挑眉,理直气壮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你来做什么?” 宋懿用食指点了点我的额头“当然是照顾你。” “谁稀罕你照顾!” “你以为我想来,还不是你的桢哥哥拜托我!” 裴桢总能给我致命一击,我最讨厌看见谁,他心知肚明,他却偏偏在我最虚弱的时候把那人送到我眼前。 他恨不得我早点死。 宋懿面子工程做得挺好,去厨房翻出小米给我熬了一碗粥端过来。 他连着勺子递在我面前,纵然粥飘着浓浓醇香,我看着心里仍犯恶心。 宋懿是样样比我好,比如眼前这碗粥我怎样都熬不出来,我还以为宋懿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子哥,没想到也下得厨房。 从今以后,他熬米粥,裴桢鼓捣药汤,两个情投意合夫唱夫随,画面肯定十分惊艳。 我偏头不理他,他羽睫颤了颤,也不自讨没趣,把粥碗放到了一边。 他一空闲下来,就开始在别墅里四处转悠,在房间一面挂满了相框的墙前抱臂站着,逐一打量那些照片。 我很想将他轰出去,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靠在枕头上干瞪眼。 宋懿看了个尽兴后,心满意足地溜达到床边开始他的冷嘲热讽。 “呀,真看不来,你俩原来有这么多过去呢?我拆散起来还真有难度。” 我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算是一个小三登堂入室冲现任喊话来了? 还真是无所顾忌,他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为裴桢狭隘到这个地步,让我佩服不已。 我怒火熊熊却碍于脚伤,只能对宋懿的挑衅装作没有听见。 他撩了撩头发,对我暧昧地眨眨眼,继续语不惊人死不休“哎,你们多久做一次?裴桢厉害吗?你爽不爽?” “你自己试试就知道了!滚!” 我气得胸膛剧烈起伏,抓起手边一个抱枕朝他扔过去,他一把接住,抱在怀里轻轻揉。 “我还真像试试,哎呀,你眼圈红了,耳朵尖也红了,你个害羞的小兔子。” 听见“小兔子”这三个字,我莫名联想到莫小白,胆胆怯怯、畏畏缩缩的模样,仿佛没有胆子,可怜都刻在脑门上。 我讨厌莫小白,连带着讨厌这三个字。 我手掌都开始发烫,特别想按着宋懿把他暴揍一顿。 最令我震惊地是,宋懿蹲下身来,开始在床头柜里翻腾起来,自然而然、旁若无人。 我立马吼起来“喂喂喂!我还活着呢!你tmd干嘛?” 宋懿毫不惭愧地怼回来“我翻裴桢的柜子,干你什么事儿?” 我只能无可奈何地双眼望着天花板,努力催眠自己,忽视身边这个王.八蛋。 宋懿低头翻腾半天,终于似有所获地叫唤起来“哇,还没拆封吶!” 他手里举着一盒安全套笑得眼睛弯弯的。 “还是荧光的,小兔子看不出来,你在床上这么骚。” “闭嘴!没用过,别胡说八道!” 谁知宋懿却又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兴奋“你…你们做都不戴套哒?” 我语塞,不想理他,闭上了眼睛。 床边一陷,宋懿坐了上来“你闭着眼让我想亲你。” 我怒火中烧,也顾不得脚伤,腾地坐起来,拳头还没挥出去,就被他在唇上蛰了一口。 我狠狠地瞪着他,一个劲儿地擦嘴。 宋懿无耻地舔舔嘴皮子,手里悠闲地转着那盒安全套“你亲我的裴桢了,我要回来而已。” 他的理论让我大开眼界,我抬起没受伤的那条腿,想把他踢下去,他却眼疾手快地一把捞过我的腿,稳稳地抱在怀里。 “哎,小心呐,别这只又整折了。” 我拼命地蹬了蹬腿,宋懿却就是不撒手。 “你别挣扎,这会让我想强.奸你,和我滚完床单,裴桢就真不要你了。” 我顿时觉得宋懿就像只玩得游刃有余的猫,而我是他爪子下被捉弄得灰溜溜逃窜的老鼠,无论怎样反应都在他算计之中。 心一下累得不行,揭过被子把自己从头到脚盖了个严实,眼不见为净。 宋懿隔着被子压着我,得逞似的笑声直蹿进我梦里。 当我醒来的时候,宋懿离开了,而裴桢正坐在床沿,用手背轻轻蹭我的脸。 我感觉委屈,明明答应得好好的,竟不算数了,忍着脚疼,费力地转过身,不想看见他。 裴桢却掐着我后颈,把我头强行转过去,在我唇上用力揉了揉,几乎给我磨出血“对不起,在忙。” 其实忙不过是个借口,只是因为不在乎,宋懿一出事,他排除万难也要第一时间赶去。 裴桢坐在宋懿身边,瞥了一眼他打着石膏的腿,出乎我的意料,裴桢并没有扑上去哭鼻子抹眼泪而是戏谑道“哟嚯,宋公子也会有马失前蹄的一天。” 宋懿脸色很差,拈着一枝花架上垂下的青藤,冷冷道“裴桢,我要卖你个消息。” 裴桢正了正身体,抬眼望着他“说吧,用什么买?” “兰断居的别墅。” 裴桢脸色立刻阴沉下来,旋着手上戒指,耐着性子道“我有很多地段更好的房产,用来和你换。” 宋懿松开绕在指尖的青藤,拍了拍手“裴桢,你还是这么自以为是,你觉得我缺的是房产吗?” 裴桢立马起身要走却被宋懿拉住衣袖“你留着房子无非是牵挂着一个人,而现在机会就摆在你面前,你可以把他带回身边。” “说!快说!他在哪里?” 宋懿捏了捏眉心,慢吞吞地坐起身来,一枝花影正好从颊边滑过,皮肤苍白得快溶进日光里。 “如果不是我身体出问题,不能长途跋涉,我还真不愿意,把消息卖给你。我不知道他在哪,但我查到了厉燃的下落。” 宋懿捂着嘴低低咳嗽几声,又按着胸口清了清喉咙“给你两天时间,将兰断居别墅过户,他的东西你一样都不许动,我会把厉燃现在住址发给你。” ☆、第 13 章 收到宋懿的消息,裴桢马上赶往瑞士米伦小镇。 一下飞机,就坐上了老友安排的专车。 汽车在笔直的公路上疾驰着,两旁野花烂漫,一条水势平坦的大河与公路平行流淌,水面是通透的碧蓝,不远的山麓缭绕着云雾 分卷阅读14 欲望文 分卷阅读15 观生镜 作者:关山空门 分卷阅读15 ,山尖顶着亮晶晶的初雪,茂密的林荫掩映着潮湿的木舍。 很难相信,厉燃这样一个暴戾恣睢、冲动激进的人最后会选择在平静清幽的异国小镇长住。 车辆穿过一大片碧悠悠的草场,驶入了一家私人疗养院 看来宋懿早已经派人将各项关节打通,两个金发碧眼的医生已经站在车库旁等待。 医生领着裴桢向厉燃的病房走去并用蹩脚的中文向裴桢透露厉燃境况。 厉燃疯了,这次不是我主观上的认定,而是经过几拨权威精神科专家确诊。 “厉先生患上了精神分裂症,有严重的暴力和自虐倾向,他现在已经失去了对外物的感知能力,一直封闭在自己臆想出的世界里,他现在对自我认知是一条狗,所以在没有注射镇静剂的时候,他总是疯狂撕咬一切他能够到的事物,甚至是亲人和他自己。” “我们已经对宋先生强调过了,厉先生根本无法与人进行交流。我们一小时前给他服下了安眠药,大概十五分钟后就会醒来,不建议你直接和他接触,因为那很危险。” 过道空荡地响着回声,空气弥漫着浓浓的消毒水气味,艾叶青的大理石地面晃着人影,让我觉得心里莫名压抑。 厉燃在我眼中早就是个疯子,现在沦落到这个境地我是一点都不意外,我希望他能长命百岁在世上多受点苦再下来。 转过一个拐角,眼前是一整面的玻璃墙,我看到了厉燃。 他被隔离在几乎全透明的房间里,穿着浅蓝色的约束衣,全身被束缚带牢牢捆绑在铁架床上。 脸色是病态的苍白,头发已经齐肩,凌乱的散在颊侧,瘦的眼窝凹陷,颧骨凸出,像是一具骷髅。 我无法将眼前的他和记忆中那个意气风发、嚣张跋扈的青年重合起来,他就像一个肉体活着,灵魂却已经死亡的怪物。 旁边监控室里,设有巨大的液晶监控显示器,多个窗格,多个角度,无比清晰地反映着厉燃的一举一动,厉燃像个小白鼠一样被一群人细细研究,商讨着治疗方案。 裴桢站在玻璃墙外静静地看着厉燃,嘴角噙着抹阴冷的笑,等了一会儿,厉燃睫毛颤了颤睁开了眼。 裴桢立马示意护工开门,以胜利者的姿态步履轻盈地迈了进去。 厉燃睁着的双眼空洞无神,只是怔怔地望着虚空,困在自己的世界里,对裴桢的到来没有感知。 裴桢踱到厉燃床头,伸手在厉燃眼前挥了挥 “厉燃,别装疯卖傻,快告诉我,何兆在哪” 厉燃眼神依旧离散,毫无反应。 裴桢颇失望地扫了他一眼,眼睛在厉燃颈项上露出的银链上定住了。 他情绪瞬间失控,一把将项链扯下来,拿在手里细看。 翻过银片背面,发现上面的碎钻镶字是“hz”后,稍微平静,拈着项链准备给厉燃戴回去,却发现厉燃正盯着他,眼中充斥着明晃晃的憎恨。 裴桢眯了眯眼,突然改变了主意,食指勾起,挂着项链在厉燃眼前晃 “告诉我,何兆在哪,我就还给你。” 厉燃捆在约束衣里的手突然挣了挣,胸膛一个劲儿的往上挺,嘴唇嗫嚅了几下,却并未发出声音。 “你说什么?” 裴桢俯身倾耳去听。 厉燃一口咬住裴桢脖颈撕扯,表情狰狞凶狠,等裴桢暴击着厉燃的头,将他强行拉开时,脖子上已经被咬的血肉模糊,鲜血淋漓。 一群医护人员冲了进来,却被捂着脖子的裴桢挡了出去。 “你真不说世界上就你机灵,我知道你不可能疯!你如果执意不说,我会在你药里掺吗啡,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你也体会一下,毒.瘾发作时,百爪挠心的痛苦。” 厉燃突然笑了,胸膛剧烈震动,整个铁架床都开始跟着摇晃。 等他笑声止住,眼中却闪起泪光。 “项链还我。” 裴桢满意地拍了拍厉燃的脸“你果然聪明。” 等项链挂回脖子上,厉燃低声念了句“他死了。” 裴桢一把掐住厉燃喉咙,“少装蒜,说实话!” 厉燃突然来了精神,像是真被狗附身了般,眼睛亮亮地,一个劲儿地“汪汪汪汪!哈哈哈哈!“汪汪!”到最后甚至变成了尖利的嘶叫。 医护人员担心被厉氏家族的人发觉,事态控制不住,便涌进来,将裴桢“请”了出去。 裴桢坐在医疗室里包扎伤口,肩背像是没有力气支撑般,微微驼着,面对着窗外寂静的山岚湖泊,捂着心口,不停深深吸气。 驱车离开米伦小镇时,裴桢倒在后座上,呼吸急促、面色青白,额上青筋鼓起,难受得抓紧了衣襟,他强撑着坐起身,示意司机停车。 “先等一等,我想出去走走。” 湛蓝的天穹下阿尔卑斯山脉连绵起伏,山尖积雪闪着夺目银光,一圈望不到边的白漆栅栏圈着翠□□滴的葡萄园。 裴桢一个人沿着一条碎石小路穿行在被誉为“天使故乡”的胜境中,我知道他根本没有心思看风景,他毒.瘾犯了。 身后的车队已经望不见时,裴桢掏出了烟盒。 颤抖着手指将香烟点燃,他深深吸了一口,神情陷入极度的迷醉。 怪不得他突然爱上了烟草,原来是在里边掺料了。 吞云吐雾了一会儿,裴桢的眉头彻底舒展开了,双掌垫在脑后,随意地躺倒在路边的野花丛中。 他突然莫名其妙地笑了,侧过头盯着一排葡萄架 “你又来了。” 他抽出手,朝那个方向诡异地招了招“胆小鬼,我看到你了,别躲,过来陪我躺会儿。” 他拍了拍身边地位置,往傍边挪了挪,眼神温柔缱倦。 裴桢抱住了“他”,咧开嘴笑了露出一线亮白的牙齿,不停地摇头,像是在蹭“他”的脸。 我已经很多年没见过裴桢幸福得这么孩子气。 裴桢闭上了眼睛“胆小鬼,你知道吗我很后悔,后悔曾经那么惯着你,让你学会了贪得无厌。”声音沙哑低沉,轻得像是呓语。 一回国,裴桢便约了三个兄弟来休息室碰面。 “我们也许方向错了,我们寻找的重点是何兆想去哪,会去哪,但如果他是不愿意却被强行带走的呢?” 霍玄翘着二郎腿斜躺在沙发上,颇不耐烦地“哼”了一声。 “老四,你有.病吧!那瞎子能出什么事儿,有厉燃鞍前马后地伺候他,他日子只怕是不能更潇洒。” “厉燃疯了,现在正在瑞士的精神疗养院里关着。” 霍玄脸色一下变了,蹭地坐起来,放在膝盖上的五指紧握成拳“你问过那家伙了吗?怎么说的?” 裴桢低着头,手上机械地转着钢笔“何兆可能出事了。” 休息室一 分卷阅读15 欲望文 分卷阅读16 观生镜 作者:关山空门 分卷阅读16 下子显得逼仄起来,安静地只剩下饮水机中蒸腾的水响。 覃岁脸上佯装出一个扭曲的笑,拍了拍大腿站起来 “那什么,散了吧,先找人,他铁定好好的,正费尽心思躲我们!等我把他揪出来,非得揍他一顿!” 人声散尽后,只剩裴桢一个人对着落地窗洒下的一面金黄。 裴桢撑着沙发扶手,站起身来,走进了我的办公室。 他抱着我留下的相框,坐在真皮转椅上,一圈一圈地转,用食指轻轻点着照片里我的脸 “小何兆,你满意了吧,大家都在满世界找你。” 他们四个像是疯了一样,只要收到消息,出现了无名.尸、外来人口犯.罪、违法偷.渡,都会推开一切工作,亲自前往查看。 去时车里氛围压抑到冰点,没一个人吭声,各自愣愣地望着车窗外,而回程,车里总是响着刺耳的重金属摇滚乐,气氛炒的火热,大家会因为一个老段子而夸张地开怀大笑。 我知道他们来回奔波都是在确认我的死讯,他们诅咒了我这么久,终于看到了曙光。 他们站在高架桥上,像是凝住的雕塑,裹在黑色的大衣里,抓在桥栏上的手指被劲厉的江风吹得发紫,下边江水湍急,天空阴沉沉的,乌云压得很低,正是一个撕裂伤口,释放苦痛的好天气。 但我只有我清楚,他们又要白忙活一场,我真想给他们托梦,告诉他们我出了车祸,被撞飞了,大概早就被抛尸荒野,别再管我,让我安静地在土里埋着。 周遭充斥着发动机的轰鸣和围观者的唏嘘慨叹声。 警员正在分尸杀人狂指认的抛尸地点进行尸体打捞。 据犯罪者陈述,死者是三十岁左右的男性,白净面皮、清减瘦弱,是个gay,和凶手通过手机软件约了几次炮,一来二去,凶手产生了可以进一步相处,发展关系的想法,于是和死者进行沟通,却被对方大肆嘲笑并果断拒绝,一气之下,将其杀害,分尸后,大概在晚上两点左右,将尸体装入编织袋缠裹严实,绑上水泥墩从高架桥上,抛尸江中。 细节上这么一分析的确和我出奇吻合。让我都有些怀疑自己神经错乱,不是被车撞死的而是被炮友先奸后杀,剁得身首分离。 看着他们四个忧心忡忡的样子,我哭笑不得。 我不明白,在他们眼里,为什么我就那么肮脏、放荡,好像我连死都不配死得光彩一点。 四个小时后,一个鼓鼓囊囊的的黑色编制袋被打捞上来,哗哗地地滴水,被水草重重缠缚。 编制袋打开时,立在周围的队员全都捂住口鼻,弓着身体退开了,离得最近的女法医直接手撑在地上疯狂呕吐起来。 裴桢被示意可以认领尸体时,两步跨过去,蹲下身,将那一堆泡的肿胀发白,沾着泥沙,已经有些腐烂的残肢细细查看一遍,站起身,摇了摇头。 裴桢往回没走两步,就跪了下去,趴在地上,不住地干呕。 霍玄连忙跑过去,将他搀扶进车里。 回程时,bose顶级车载音响又响起了嘈杂的音乐,开着车的霍玄直接双手脱离方向盘,扯着外套挥舞,其他人东倒西歪,摇晃着脑袋,明明无比清醒,却非要装出一副醉生梦死的样子。 车停在了“池西”地下车库里,音响一关,便陷入死寂。 覃岁瘫在坐垫上望着裴桢半合的眼睛小心翼翼地问“你确定那不是他吗?” 裴桢缓缓伸出手,痴痴地看着无名指上的戒指 “他虎口往上大概两厘米处有一颗小痣,脚踝上有一处被钢筋扎破的伤口,他皮肤很薄,浑身没几两肉,但是关节很粗,活脱脱一个骨架子……” 他哽咽了一下,抬手将戒指压上了唇瓣“朝昔相处,十五年,怎么可能认错。” ☆、第 14 章 他们四兄弟晚上约在了云生大厦顶层的旋转餐厅吃饭,透过环形餐厅内整面的观光窗可以鸟瞰整个华灯绰绰的城市,地上铺着厚厚的波斯地毯,铁艺花架上挤满了绚丽的蓝色妖姬,小提琴曲舒缓悠扬。 几个小时前还在对着腐尸不停作呕,现在居然就有了心情来豪华餐厅吃饕餮大餐,我不得不对裴桢刮目先看,他的心果然是比钢铁还硬、无懈可击。 裴桢并没有直接落座,而是去借用餐厅厨房。 其他三人看样子也没心思动那些珍馐,只一个劲儿的灌着烈性伏特加。 等星子都擦亮了,裴桢才出来。 他手里推着自己亲手做的提拉米苏蛋糕,铺着巧克力粉,点着小樱桃,面上用果酱画了个歪歪扭扭的36。 原来是给我过生日,然而我没能活到36岁,他承诺我的蛋糕我终究是吃不到。 裴桢的想法总是那么天马行空,让我琢磨不透。 昏黄的烛火摇曳着,光影在裴桢脸上轻晃,他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眼睛弯成月牙状。 裴桢身旁留着一个空位,他手搭在旁边椅背上,身子总往那一侧偏,像是椅子上真坐了一个我似的。 他习惯性地将一旁的餐巾展开,俯身去铺,看着椅子上空空荡荡,他又收了回去,耐心地叠得整整齐齐。 他苦笑着摇摇头,执起刀叉,环视一圈发现其他三人正一脸阴郁地盯着自己,他手都没顿,大方地切割起了牛排 “你们吃呀,先不等他,他待会儿到了必须自罚一杯,不能再惯他!” 餐桌上滤去小提琴声,便只剩下咀嚼声。 “先生打扰了,这是刚才离开的那位客人,吩咐我转交给你的。”一位高鼻深目的外国侍者躬身将一个压花首饰盒递给了裴桢。 “是何兆!” 裴桢攥紧首饰盒追了出去,乘另外一部电梯下到一楼,四处张望,灯火辉煌的大厅三三两两的走着贵妇、豪绅,却并不见我,他又扒着旋转玻璃门往外冲,而茫茫夜色中只有川流不息的车辆和闪烁的霓虹。 裴桢颓丧地坐在了云生大厦底楼大理石阶上,手肘撑在膝盖上,深埋着头,肩旁微颤。 霍玄他们正好赶了下来,在裴桢身边蹲下围了一圈。 霍玄抵着裴桢额头,捧着裴桢的脸,眼中满是关切和担忧 “兄弟,振作点!先看看小瞎子给你留了什么。” 裴桢手忙脚乱地将首饰盒打开,盒盖弹开,黑丝绒垫上静静地躺着那枚铂金戒指。 裴桢笑中带泪,狂喜着点头“是他!是他!至少说明他还好好的!只是不屑见我而已。” 裴桢伸出手指去拈那枚戒指,绒垫翘起一角,露出下面掖着的一张纸条。 是一个公墓地址。 裴桢捂着胸口后仰着倒了下去。 霍玄一把按住裴桢肩膀,将他的头捞到自己腿上,一边掐人中、虎口,一边劝慰 分卷阅读16 欲望文 分卷阅读17 观生镜 作者:关山空门 分卷阅读17 “这戒指不是被小瞎子扔了吗?铁定是哪个龟.孙捡到,糊弄你的!” 裴桢醒后,强撑着坐起来,嘴唇白中透着紫,他颤颤巍巍地将戒指揣进了胸口内袋里,嘴里小声喃喃着“没什么,总会见到的。” 一直沉默着呆在一边的覃岁突然扑上来,冲着裴桢太阳穴就是一拳,手臂带风,毫不手软。 霍玄猛地跳起来,抬脚向覃岁膝盖踢去,将他直接踢得跪趴在台阶上。“你他.妈能不能别雪上加霜!” 覃岁并不搭理他,直接望着裴桢“你不要动不动就吓人,凭一个戒指就断定墓里是他?他离开时明明好好的!” 裴桢眼泪一滴滴砸在衣袖上,眼眶和鼻尖都红通通的,说话间止不住地哽咽 “戒指被他扔了后…我捡了回来。我…把它嵌入了…厉燃送他的银片项链里,因为我看他……看他总带着不离身,我,我很痛苦。 “不到万不得已,那疯子却不会让他……将项链取下来。” 我不明白,看裴桢这样子像是真的伤心欲绝,那我活着时,他为什么不肯对我好一点。 细雨如织,却有微弱的日光穿过茫茫雾气,照在汽车引擎盖上,山谷里荡着回声,湖泊上盘旋着飞鸟,米伦小镇如同裴桢上次造访一样,静谧、空幽。 悍马车队卷着水汽,向遍栽云杉的山岗驶去。 我的墓在山的背阴面,与厉燃病房的窗户遥遥相对,好像他早知道自己会疯,会被关进那间透明屋子似的。 山径崎岖,路上一干人都穿着一身黑,撑着大黑伞,捧着白菊,唯独裴桢抱着一束蝴蝶兰,绚丽的颜色嵌在漫山遍野我看不见的绿中,格外夺目。 我很惭愧,那一群人,裴桢、霍玄、莫小白……个个都对我恨之入骨,现在死都死了,还要委屈他们来看我。 不过天高地远,从今以后怕是十年也来不了一次。 汉白玉墓碑上,我的黑白照片是一张严肃又冷漠的侧脸,白衬衫扣到领口第一颗扣子,眼睫下是浓重的黑影,背景模糊不明。 我和厉燃没有合照,我自己也不爱拍照,照片应该是厉燃唯一偷拍成功的一张,每一次他一举起相机,我都会慌张躲闪,紧皱眉头,给他脸色看。 我突然有些后悔,曾经没多在他面前笑一笑,那样至少遗.像不会这么阴狠决绝,看起来死有余辜。 世事真是难料,我恶心了厉燃一辈子,结果死后却要麻烦他收.尸。 他们到达时,意外地发现宋懿早到了。 宋懿腿上石膏还没拆,靠坐在轮椅上,陷在雨雾里,眼睑通红,睫毛被雨水濡湿,发丝黏在惨白的脸颊上,整个人像是冻着了,不停哆嗦。 裴桢抬手阻止其他人过去,一干人就木木地站在一边冷眼旁观。 宋懿将手伸进大衣口袋里,摸出小小的一瓶胃药,轻轻放在我墓碑上,一滴泪沿着消瘦的脸颊缓缓滑落。 “你肯定不记得了,我有次撞见你吐得盥洗池里满是血,从那以后,每次见你,我都会备药在身上,我很开心,一次都没有用着,以后也再用不到了。” 宋懿抬起袖子擦了擦眼泪,放松肩膀仰着头长长舒了一口气,伸手滑着轮椅钢圈准备离开,刚转了细微的角度,却又慌张地转过来,泪眼婆娑地冲着我照片吼“我设陷阱不是要让你死!我是要让你求我!你怎么不来?懦夫!” 霍玄实在看不下去了,将白菊扔到莫小白怀里,就冲了上去“原来是你小子在背后使坏!” 他提脚就要踹向宋懿轮椅,却被宋懿排在身后的保镖架到了一边去,霍玄被拖着走,嘴里依旧不老实,大声嚷嚷个不休。 宋懿瞥了一眼站在云杉下的裴桢,很不客气地比了一个中指,湿润眼中写满不甘和憎恨,保镖上前给宋懿戴吸氧面罩,他便乖乖收手躺在轮椅靠背上,像是抽走了所有力气,由着保镖推他回去。 宋懿的影子散在了烟雾里,裴桢足下灌铅了一样,只远远地站在一边,不上前来,像是怕我的晦.气脏了他的贵体。 霍玄从宋懿一群保镖的压制下解脱后,从莫小白怀里一把抓回白菊,大步走到我墓前。 放下花后,他一手搭在我碑上,半跪了下来,如同以前我俩没有隔阂时,蹲一处他搭我肩膀那样。 他另一只手点了点照片里我的额头“小瞎子,我原本以为,我们可以先晾着你,等个十年八年,把你折腾够了,再原谅你,没想到……你个小破孩儿,走得这么早。明明和你抢东西吃的日子就像昨天似的,你这个人却没了……” 霍玄抬胳膊蹭了蹭眼睛,扭头冲裴桢喊“老四,你不过来看看?” 裴桢将手中的蝴蝶兰递给了莫小白“小白你不用怕他了,替我送过去吧。” 莫小白耷拉着脑袋,眼睫毛紧张地扑闪扑闪,细白得牙齿咬着下唇,小步小步迈了过去。 霍玄起身让开了,莫小白把那束蝴蝶兰端端正正地摆在我墓碑前,低着头低声说“兆哥,以后别…别任性了,在下边,也没人护着你。” 我突然又回忆起了,去年那个惨淡收场的生日,裴桢把他推到我面前,让他送我风信子,再气不过也是最后一次了,我不会相信,莫小白今后会千里迢迢来替我扫墓,我俩算是宿敌,生死不相容。 莫小白送完花,飞快地奔到裴桢身后,抱着他的小臂,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 其实所有人对我的恭维或诋毁我都不太在乎,我只想听裴桢说,然而裴桢只是立在一边看着我墓前的白菊堆积成山,任由莫小白拉扯着自己的衣袖,脸上的表情僵硬,还没有我的秘书看起来伤感。 等大家戏瘾过足,准备离开时,霍玄拍了拍裴桢的背,再次劝“好歹过去说说话,人都……,能有什么结还解不开?” 裴桢索性转身就走,被扔下的黑色雨伞,在湿漉漉的草地上转圈。 覃岁牢牢抓住了裴桢手腕“老四,他已经死了,你还要他怎样赎罪?你心肠怎么这么硬?” 裴桢脚步顿住,深吸了口气,回过头来,指着对面巍峨的白色建筑“看到了吗,那扇窗户那里,是关厉燃的房间,只要厉燃一直疯着,他们就朝夕相对!我怕我走过去,会忍不住将他骨灰刨出来,带回去!” 裴桢甩开覃岁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颀长纤细的背影在越来越重的雾气里,缩成墨点,慢慢消失。 裴桢回国后,依旧是行事雷厉风行,工作起来连轴转,像是一台精密高效的机器,没有软肋,没有感情。 甚至一次应酬上,被同行问起我,他很平静地端着酒杯,微微扬眉道“他一个月前,过世了,看来以后“池西”的logo也得改改,五瓣的海棠花改成四叶草吧。”几句调侃引得哄堂大笑。 分卷阅读17 欲望文 分卷阅读18 观生镜 作者:关山空门 分卷阅读18 在他多方周旋下,“巽山府”成功开启预售,“池西”名片上多了恢宏一笔。我十五年前,没有看错,他就是上帝的宠儿,无所不能,只是他的幸运没有传给我半分。 在“巽山府”竣工仪式上,横幅、花篮、氢气球将现场装点得红火热闹。 当主持人宣布接下来有总设计师讲话的时候,我没想到自己心里竟是舒舒坦坦的,这个位置是我的,我对这个项目所付出得精力和心血,无人可及,但已经无所谓被谁抢去,即使让给莫小白也无甚不可,裴桢已经让我相信人性本质凉薄。我对尘世所有的荣誉和耻辱都不再在意。” 没想到最终是裴桢接过了话筒,裴桢是“池西”的一把手,他一出现,现场的工作人员和来宾都沸腾了,顿时响起热烈的掌声。 他用手背挡着正午刺目的阳光,眺望着广场之外林木参天的衣缘山。 “很遗憾,我们的总设计师没能到场,但设计理念不应该从口头或是宣传广告上体现,而应该倾注在住户的切实感受中,希望今后在这安家的每一户,都团团圆圆,平平安安,而总设计师究竟给我们藏了什么惊喜,我们一起拭目以待。” 当大屏幕播放“巽山府”竞标拿地、奠基动工等一系列流程时,裴桢一直站在角落里望着,偶尔有我的身影出现,他便举起相机拍摄,像是以前在大学时一样,我胆子小,最怕抛头露面,妄想改变自己,便鼓足勇气跑到音乐节上唱歌,我一开口,台下笑得倒成一片,只有他镜头后专注地听着,他总说自己是个捡破烂的,别人不要的,他也觉得好。 仪式结束后,裴桢破天荒的脱下了衬衫西装,换上了卫衣牛仔裤,看起来还是当年那个阳光大男孩。 他回了老宅,厚重的红木家具,古朴的铁艺吊灯,粗壮的立柱上盘着金色雕花,近五年我来了几次,每次都被训得鸡飞狗跳。 裴桢父亲,生了一副板正面孔,上了年纪,仍然气势凌人,这么多年也没给裴桢好脸,他最气不过,自己出类拔萃的儿子最后迷上了个畏首畏尾的混小子。 想是年纪大了,又许久没见儿子,心软了,想缓和缓和关系,一时没找着话说,便随口问到了我 “阿桢,这回怎么不带小何了?分了?” 裴桢给他父亲夹了一筷子菜,等咀嚼干净了慢条斯理回道“死了,从今以后我就只陪你们。” 裴桢父亲怔了一下,缓过神来,看裴桢面色如常,心里可能仍旧不放心,开口试探 “实在不行,就再找一个。” ☆、第 15 章 裴桢笑盈盈抿了口酒,回他爸“再找一个么?行啊,反正随便哪一个都比他省心。” 他爸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一页算是揭了过去。 接着两父子拉起了家常,裴桢顺带关心了下老爷子的身体状况,父慈子孝,其乐融融。 月上中天,裴桢僵硬地坐在床沿,露天泳池银白的波光穿过落地窗,映照在他脸上,光影明明灭灭衬得他一张轮廓分明的脸宛如冠玉。 裴桢回神后,拉开抽屉从里面翻出了个水晶球。 水银在透明的玻璃中游离,聚合离散、晶莹剔透,像是掬着的一捧月光。 水晶球是十多年前我送给他的礼物,我没忘,真意外,原来他也没忘。 那天我守着花店,天上突然浇下瓢泼大雨,还有一排摆在院子里的君子兰没有收进屋。 我将奶奶按在竹椅上,脱了外衣就冲进了雨里。 从对街停着的一辆雅科仕上突然蹿下来一个人,飞快地奔过来,二话不说开始帮我搬花。 薄薄的t恤沾湿黏在他瘦削的脊背上,发尖、下巴都滴着水,纤细的手臂却是强劲有力。 搬完花我两都是一身湿透,我逼着他先去冲了个澡,换上我的干衣服。 等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他坐在蔷薇花架下逗着我养的大白猫,奶奶一边纳着鞋底,一边和蔼地和他轻声叙着话。 太阳出来了,金灿灿的的日光投在他们肩头,在水泥地上拉出斜斜两道长影。 那一幕寂寂无声,是个温馨的幻梦,沉淀成我心底的老胶片。 他见我出来,莫名其妙地把猫从膝盖上放了下来,起身就往门外走。 “裴桢,你这…就走啦?” 我扔下毛巾就冲进房间里,抱着我备了好久的水晶球追了上去。 老屋的台阶上长满青苔,大雨过后,挂着金亮的露珠,滑溜溜的。 裴桢听见我叫他,一不留神,脚下一滑,脸朝下,摔得水花四溅。 他慌手慌脚地爬起来后,我发现他下巴都磕得青紫,把水晶球塞他怀里,就把他往屋里拉,他却涨红着脸,嘴里一个劲儿的嚷嚷“不!不!不……” 我像根竹竿似的,也奈何不了他,只得眼睁睁看着他挂着张花猫脸往外走。 他像捡着宝一样,紧紧搂着水晶球,回过头冲我傻不拉几地咧嘴笑,然后最后一级台阶踩空,闷头栽进了院子里摆着的一口大莲花缸里。把缸里养着的两只小乌龟直接震飞出来,压着龟壳直翻腾。 我和奶奶合力才把他从莲花缸里拽出来,他人出来后,脑袋懵懵的顶着满头的鱼腥草,木讷地甩着耳朵里的水…… 十多年一晃就过去了,真难以相信,当初那个爱耍帅扮酷却又青涩内敛的少年会变成风流滥情、利益熏心的世故商人。 裴桢把水晶球底座放在在床头柜尖角处猛砸,没砸两下,底座就弹了出去碎成两半。 他将水晶球中裹着水银的液体掺进水杯里,轻轻晃动,面部表情近乎魔怔,嘴角笑着,眼中却满是悲恸。 他从皮包里掏出一个药瓶,把倒出大把的药片全撒进杯子里。 将杯子对着月光痴迷地审视起来,药片、水银在透明液体中沉沉浮浮、光华流转看起来有几分醉人。 我猜到他要做什么了,我突然心软了。 他死后我就可以解脱,但真到这一刻,我却十分不忍,我毕竟不是他,我虽然已经是个死人,但还没泯灭人性。猫猫狗狗养了十五年,即使顽皮又嘴馋,突然要没了,也会于心不忍,何况是个活生生的人。 我觉得我还可以等,等他寿终正寝,而不是这么窝囊地偷偷摸摸地自.杀而亡。 裴桢仰头将那杯剧毒混合物全吞了下去。 他静静地平躺在大床上,闭上眼睛却泪流不止。 我不敢相信我们之间的所有就这么突兀的结束了,他没有忏悔,我没有原谅,明明感情还纠缠不清,前程却已经泾渭分明。 裴桢躺在床上,睫毛不停颤动,手指死死绞着床单,骨节发白,额头上渗着密密的细汗。他服下的安眠药还没见效,但吞下去的水银却已经起作用了。 分卷阅读18 欲望文 分卷阅读19 观生镜 作者:关山空门 分卷阅读19 我想伸手拉他,想呼救,但却束手无策。 正在我心急火燎的时候,响起了轻轻的叩门声。 裴桢母亲站在门口,穿着丝织睡衣,披散着卷发,满脸的担忧 “阿桢,睡了吗?妈妈想找你谈谈。” 裴桢睁开眼,眼中布满血丝,精神涣散,嘴唇微微开合几下,却没能发出发出声音。 裴桢母亲拢了拢搭在背上的绒毯,在门口站了下,再三犹豫,还是按开了光线柔和的壁灯。 她走了过去,坐在裴桢床边“阿桢,我知道你没睡着,你从小到大什么事都藏心里,一人担着,其实你第一次带小何回来,我就看出来你陷进去了,现在他走了,你心里难受,大可以像小时候一样发发脾气,闹一闹,不要憋在心里。” 裴桢不可自制地发着抖,嘴里漏出几声呜咽。 裴桢母亲可能以为他只是心里难受,忍不住在抽泣,便将裴桢上身搂进怀里,低头在他额头上心疼地亲了一口。 裴桢满头大汗和抑制不住的颤抖终于引起了她的警觉,拍了拍裴桢汗湿的脸,又凑在他耳边唤了几声乳名,裴桢只仰面盯着天花板,急喘着气,不作任何反应。 裴桢母亲当即紧紧揽着他肩膀,尖利地哭喊起来,深更半夜,老宅的一下灯火通明,裴家用最快的速度派车将裴桢送往最近的市医院进行抢救。 飞速行驶的汽车上,他的老父亲一手攥着乌木手杖,一手摩挲着裴桢头发,脊背微微佝偻,两鬓发白,散了商界驰骋的戾气,瞬间老了好几岁。 裴桢在急诊室中,经过了连续四个小时的抢救,性命暂时保了下来,但由于摄入了大量汞,引起重金属中毒,造成神经系统永久性损伤,脏器衰竭,部分甚至坏死,被转进了重症监护室。 医疗器械围着病床摆了一圈,滴滴答答地运转着,指示灯忽闪忽闪,像是在不停地催命。 裴桢躺在床上,面目清俊,做完手术后,头发剃成了板寸,更显得五官立挺,但是肤色却变成了病态的煞白。 喉咙被生生割开一道口子插上气管插管,身上贴着电磁贴片,连着各种导联线。 他也许能醒过来,但他再也不能神志清明地开会应酬或者是谈笑风生。最好的情况也就是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呼吸都不能自主,靠着先进的医疗器械维持生命。 也许我真是一个极度不幸的人,连累了他,他原本可以风风光光一辈子,成为不少痴男怨女的梦中情人,现在却潦倒得只剩一具躯壳。 裴桢在病床上躺了一个星期,终于渡过了危险期,期间他父母坐在隔离窗外流干了眼泪。 他在我印象里一直是理性的,睿智的,将从商理念渗透在生活的方方面面,有舍必须有得,而现在明显是一笔亏本的买卖,他失了神智,失了健康,失去了众多仰慕者大肆的赞美和疯狂的讨好,他得到了什么?难道仅仅是寻求解脱?但是他明明冷血又无情根本不可能被情绪所羁绊。 在主治医师允许家属进入监护室探望时,除去裴桢爸妈,第一个来的不是莫小白居然是宋懿。 宋懿套着件过膝毛呢大衣、西裤笔挺,胸前别着闪闪发光的银质槐花胸针,踩在轮椅踏板上的皮鞋擦得锃亮,腿上放着束包装精致的康乃馨,好久不见,他脸上不再是苍白,添了几分血色,看起来精神抖擞并且极有风度。 宋懿将康乃馨交给助手,他全身上下连同轮椅都作了严格的消毒处理,套上无菌罩衣和鞋套,戴上一次性手套,宋懿独自推着轮椅进了重症监护室。 宋懿滑着轮椅的钢圈来到床沿,取下手套,伸出一只手将裴桢宽松的病号服撩到胸口,他手掌轻轻抚摸着裴桢宽阔的胸膛,脸上挂着我最熟悉不过的嘲弄的笑“你胸肌很紧实,摸起来手感不错,何兆肯定喜欢。” 他的声音轻柔和缓但此刻听起来阴森森的,让我后背升起一股凉意。 宋懿低头,凑到裴桢耳边“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把他骨灰带回来了,就放在兰断居别墅里,一回到那里,我时时刻刻都抱着他,我们一起入眠,一起苏醒,我天天和他有说不完的话,我死后会和他合葬,我们的骨灰也会混在一起……” 宋懿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我们真的很开心,但是,美中不足的是,你还活着,你还在喘气,这让我心里十分不安,所以,我决定做件好事。” 宋懿另一只手也向裴桢胸口伸过去,手里握着那枚精致的胸针。 他将锋利的针尖对准裴桢左胸,牟足力气,一寸一寸刺进去。 无论是力度还是技巧,都掌握得炉火纯青,血并没有飞溅出来,只在微型伤口处,渗出两颗血珠。 “我哪点比不过你?我就差那么点运气,我如果早到十年,决不会是这样的结局……” 宋懿的声音开始模糊,画面开始扭曲,最后完全消失,青铜兽头缓缓升起,恢复成古旧的铜镜,我滴下的血,还没有干涸,眼前滑过的有关裴桢的一幕幕果然只是一瞬而已。 裴桢在外是个工作狂,也是个慈善家,他对所有人都揣着颗博爱之心,他只对我苛刻,他休息时间最常去的就是慈善晚会,捐教学楼、盖孤儿院、为尖端科技研究慷慨解囊……裴桢死后一定会上天堂,而我当然是下了地狱,当真是生死不复相见了。 从此以后,一刀两断,一别两宽。 我听见雕花木门嘎吱一声响,门口飘进了一角玄色衣袍,一只绞缠着蟠龙暗纹的长靴踏了进来。 我莫名感到一阵心悸,急忙从躺椅上撑起身来。 ☆、第 17 章 在拨浪鼓清脆的“叮咚”声中,我渐渐感到眼皮沉沉的,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睡了死后的第一个好觉,等睁开眼时,已经躺在了阁楼中的软榻上。 远方鬼火在噼里啪啦地燃烧,白光投射在珠帘上随着绕梁的阴风晃荡,我身上依旧挂着冰凉的铁链,僵直地平躺着连根指头都不敢动。 他的确很了解我,我很怕蛇,曾经他牢记我的软肋是为了保护我,而现在却是为了精准无误地直击要害。 我的心无比的焦灼,那些令我心痛的往事一幕幕突然无比清晰地在我眼前再现。 他最后一次抱着我入眠时随口一句“你太瘦了,骨头咯着我胸口疼。”,偶尔几次他回兰断居拿文件,都是冷着一张脸,对我视而不见,我为了不惹他心烦只好躲进浴室里拉起浴帘。当我好不容易熬完重感冒,红着眼圈、鼻尖,马不停蹄地赶到公司时,发现他竟意外地出现在我的办公室里,站在落地窗前食指刮着钢化玻璃,他扭头第一句话只是“以后工作时间处理私事,记得请假。”没有担心,没有关心,甚至没有正眼看我一眼…… 如果是 分卷阅读19 欲望文 分卷阅读20 观生镜 作者:关山空门 分卷阅读20 我一开始地一厢情愿,那么他后来对我的冷漠背叛和落井下石我都可以忍受,可以原谅。但他却是画了一个童话的开头,直到结局我才发现是一个始乱终弃的悲剧。 我全身开始隐隐发烫,在纠结下去想我可能会走火入魔,黄泉路上之所以耽误三个月,可能就是我怨气太重化不开,一直渴望倒回去掐死他,一同万劫不复。 “公子且宽心,再等些时日,在下定送你出去。” 清亮平和的嗓音一下将我从纷乱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纹着沧海孤月的屏风上投下清减修长一道人影。 那一句许诺让我瞬间热血沸腾,心激动得像马上就要跳出来,我止不住地颤抖,一把攥紧了拳头,手腕上转来细碎的“叮当”声,几不可闻。 如同电光一闪,裴桢身姿笔挺地立在我榻前,锦衣华服,面如冠玉。 我吃力地仰起头再去望那面屏风 ,却发现薄纱后面是面小轩窗,空空荡荡的,刚才的人影、人声真如黄粱一梦。 裴桢蹲下来,拉过我的手腕,在他脸上轻轻摩挲,闭着眼睛嘴角轻扬,摆出一副令人作呕的享受模样。 他的声音沙哑低沉像是地狱飘出的魔音“刚才发生了什么?不是让你不要乱动么?我晚来一步灵蛇就缠上来了。” 曙光乍退,心境会比没有看到希望时更绝望,我转过头愣愣地看着他,吐息都是滚烫的,脑子里无数声音在吵吵嚷嚷。 他睁开眼,欣喜若狂地把我搂在怀里,十指缓缓顺着我已经半长的发丝“你终于舍得看我了。” 他的胸膛宽阔坚实,说话间胸腔小幅震动,我止不住地想象用冰锥将它洞穿,用斧头将他的如簧的巧舌剁烂。 我猛地从他怀里挣脱,一拳砸在他颈侧,狠狠把他按在榻上,用挂在手腕上的铁链在他脖颈上飞快绕几圈,膝盖跪在他脊背上,拼命地勒着绞在他脖子上的铁链。 我紧咬着牙关,用力得太阳穴阵痛,手心开始出汗,甚至剧烈地摩擦出黏湿的血。 他从头到尾都没有挣扎呼喊,我心里有些慌张,但坚定地不放手。 为了结束他野蛮地纠缠和决绝地伤害,我别无选择,我甚至无所谓逆天弑神! 当我手臂几乎脱臼,指节发软,整个人虚脱力竭时,铁链从我无力握紧的掌心滑了出去。 裴桢一动不动地趴在榻上,如瀑墨发铺在背上,落在锦被上的手苍白如纸。 我屏住呼吸伸手费力地将他翻过身来。他闭着眼睛,满脸泪痕,颈项上横着狰狞刺目的勒痕。 我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将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堂堂冥帝勒死了,颤抖着手指,去探他鼻息,发现他已经没有了呼吸。 我终于杀了他!我无法自制地狂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呛咳不止,眼泪却止不住大颗大颗地从脸颊滑落。 他突然睁开眼,面目冷峻,伸手拭去眼角的泪痕,坐起身来。我眼睁睁地看着他脖子上的勒痕变浅变淡直至消失。 我的笑凝固在脸上,如醉冰窟,我拼尽全力的挣扎却仍是被他戏耍。 他指尖顺着沾满我掌心鲜血的铁链往下滑,眼帘半合,周身散发着冰冷的煞气。 “我最后警告你一次,别再乱动,这次就当我陪你玩!” 他发狂一般捧着我的脸,强行把我眼皮撑开,用拇指慢慢擦着我的眼球“否则我会把你冻在万年玄冰里,你既不可以呼喊也不能眨眼,你眼珠子前面就是坚冰,寒气刺骨,痛得钻心断肠。” 他翻着我的手掌查看我掌心渗血的伤口“小何兆,你还记得我在人世死前吞下的安眠药吗?总共四十八粒,按它的药性,二十四粒就可致命。其实那另外的二十四粒我是给你留的,我很早就有了和你同归于尽的念头!生不能同心那就死后同穴!但我不忍心,我一次次地给你机会,总奢望着我们还能够尽释前嫌,重归于好……” 尽释前嫌,重归于好?我再也听不下去,抽出手掌向他脸上大力扇去,给他脸上重重印上血淋淋的五指印。 他偏了偏脸,紧紧拽着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将我骨头捏碎,眼神阴鸷骇人。 “这是我挨的第二巴掌,我真恨自己记忆力这么好,我提醒你一句,你如果害的我灰飞烟灭,按天条律法你会被扔进炼火池里,那是诸天神佛都奈何不了的极刑,千年万年不得解脱,受尽煎熬。” 是么?诸天神佛都奈何不了。 我被他紧拽着的手腕,渐渐发紫,骨头咯吱咯吱地响,我痛得咬破了下唇,嘴里满是咸涩的血的味道。 他另一只手一把钳住我的下巴,迫使我张嘴。“求我!” 我心里直犯恶心,轻蔑地吐了他一口唾沫“呸!滚!” 手腕顿时传来灭顶的痛,像是所有血管突然爆开,皮肤一寸寸炸裂,我惨叫了出来。 我的手掌耷拉下来,几乎与麻杆样的小臂平行,关节处诡异地高高凸起,我的腕骨被他活活拆开来。 他平静淡漠地轻轻拨了拨我死气沉沉的手指。 “你这手,总不安分,乖,我们不要了。”他语气温和平淡竟和曾经他劝我喝他熬出的奇葩药汤一模一样。 接下来几天我都表现得十分乖巧,任由他抱,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每次他去处理公务,我都一声不吭、老老实实地抱着废手蜷在软榻上。 手腕上的伤既没有发炎也没有恶化,就只是痛,像是有把尖刀在皮下一寸一寸细细地割。 裴桢抱着我站在大开的轩窗前,外面罩着浓重的黑雾,火焰从白骨堆中高高蹿起,暗紫的火舌猛烈地肆虐攀爬。 地府戒备并不森严,没见着几个披甲的阴兵。黄泉路上不断有魂跟着漂浮的纸灯笼踏上奈河桥,有的饮完孟婆汤就宛如新生一般,东张西望地赶着去见判官,乐呵呵地走上轮回道;有的痴念难解,便化成森森白骨,被过客来来往往碾成飞灰;而生前丧尽天良、穷凶极恶的,多半是被阴兵押着抛进炼火池,从此往后永不见天日。 裴桢在我耳后喃喃道“看到那束天光了吗,那里是冥殿,我办公的地方,你不听话时,我就是从那里赶过来教训你的。” 他轻轻捏了捏我的脸颊“你最近真乖,是不是终于发现我的好了?” 他又扬了扬下巴“那条飘着花瓣淌着黑水的河是忘川河,连通着阴阳两界,永不干涸,你还在黄泉路上晃时,我常常逆流而上来找你。” 我眨了眨眼,他说什么我都不想搭理,我无力地摇了摇完好的那只手,银铃铛“叮叮当当”的响。 “我不要再挂铁链。”嗓子很干涩,几个字颤颤地吐出来,自己听着都觉得可怜。 裴桢下巴蹭着我的后颈,“不挂铁链,你哪有这么听话。” 我咬咬 分卷阅读20 欲望文 分卷阅读21 观生镜 作者:关山空门 分卷阅读21 牙,算是揣着忍辱负重的心,低头做出副战战兢兢地样子,小心翼翼地拉了拉他的拇指“我不会乱跑,再说,再说地府都是你的耳目,我又逃不出你的手掌心。” 我眼中泛起泪花,委屈巴巴地吸了吸鼻子。 裴桢噗嗤一声笑了起来,紧紧搂着我磨着我瘦骨嶙峋的背“小何兆,你就爱装可怜。死了一次,我还是就吃你这一套。” 他爽快地打了个响指,我身上的铁链霎时就消失了,只留下手腕和脚腕上的铁圈穿着脆响个不停的小铃铛。 “铃铛,也不要。” 他扳着我的下巴,凑过来轻轻嗫了一口“不可以,我把雄黄缨络给你束上,忘川水里的灵蛇不敢靠近,而铃铛声可以驱恶魔散邪灵。” “是不是只要带着铃铛,你就能感受到我在哪?” 裴桢温柔地揉了揉我的后脑勺“你这小脑袋瓜还是这么聪明。” 我悄悄回头,却被他的眼睛逮了个正着,他眼里像是转着一汪破冰春水,亮晶晶地闪着灵气。 气氛正好,也许我可以再进一步。 “我,我想自己出去转转,这里,太闷了。” 他明显地愣了一下,干笑一声“觉得闷,我可以带你出去。” 我一把将他的手打开,狠狠地横了他一眼“滚开,我要睡了!” 裴桢微微蹙眉,抿了抿嘴唇“好,我答应你,但你不能踏入冥界禁地,还有,不可以走远。” 闻言,我立马点了点头,耳朵尖都兴奋得发烫“嗯嗯!” 裴桢眼睛弯弯笑盈盈地伸指点了点我额头“你这只小狐狸。” ☆、第 18 章 空气里浮着纸钱灰和甜腻的花粉,地面铺着菱形的青石,我一路“叮叮当当”地走过去,立在颗枝繁叶茂的桑树下,望着奈河桥。 孟婆依旧着华裳,插着满头珠翠,肤白胜雪,站在桥头笑得花枝乱颤。 奈河桥上度过形形色色的魂,每一缕魂魄都有处归宿,生前种因,死后结果,只有我受得都是飞来横祸。 无论人世还是冥界都看不到公平,裴桢总能在我身边只手遮天,操纵我的命运,我不甘心!即使魂飞魄散我也要讨回公道! 我耐心地等着。 不多时,两个阴兵押着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士不多做停留,直接从孟婆身边掠过。 那位先生戴着金丝边眼镜,西服挺括,从头到脚一尘不染。看着倒是温文尔雅,刚正不阿,没想到竟是罪孽深重到人神共愤的地步。我一下联想到裴桢,裴桢是真好命,死后不用清算生前的欠债,甚至还摇身一变成了高高在上的冥界之主。 我远远地跟着他们。既然没喝孟婆汤,也没化成垫脚的枯骨,那最有可能的去处就是炼火池。 溶洞四周古老的冲击岩已经被熊熊燃烧的地狱炼火炙烤成红褐色,热浪一股股地迎面涌来,烫的指尖几乎脱水干裂。池中岩浆状的暗金液体翻滚不止,黑晶石的池壁上爬满狰狞的裂痕。 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惊悚恐怖的,每一粒砂石都写满罪恶,热气里飘着破碎的怨灵。 滚烫的火星飞出来,溅在年轻男人脚下,他眼皮都没眨一下,只是掸了掸衣角,扯着微微勾起嘴角,极有修养地递给来路一个嘲讽的浅笑。 他被阴使用铁链抽进了炼火池,甚至连一声惊呼都还没来得及发出就被沸腾的暗金池水淹没。 阴使利落地五指一抓,收回铁链,宽大的黑袍无风自动,轻飘飘地退出了湿热的岩洞。 我一步步地靠近炼火池,伸出手掌挡着刺目的火光。 铁圈上的铃铛像是惹怒的小兽,吵吵嚷嚷互相碰撞。 离池沿仅差一线,再进毫厘,我就万劫不复。我怔怔地看着池中汹澎湃的金浪,脑子中回闪过我和裴桢乱成一团的恩怨纠葛。 我攥紧了拳头,指甲用力抠着掌心,热气在眉毛上凝成亮晶晶的水滴。 我从来就清楚自己不是完人,有小毛病,也有阴暗面,我很小气很记仇,我知道我这个决定会引起天怒人怨,但我就是不愿妥协,我忍气吞声、温顺乖觉的活了三十多年,现如今无牵无挂,是该好好放肆一次,有仇报仇、有冤伸冤! 我在池沿猛地甩了甩手腕后,轻手轻脚地溜到了刻着烫金咒文的断龙石后。 不出所料,华光一闪,裴桢出现在了池畔。他玄袍上金丝蟠龙张牙舞爪,气势汹汹。急匆匆地赶来,头上还戴着华丽的冕冠,额前悬着的金色冕旒颤动不止。 他神色淡淡的,看不出悲喜,也许他无所谓我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他只是来看看,如同狗主人要弄清楚自己的死狗到底埋在哪,并不心痛纯粹是好奇。 但好在他来了。 他负手沿池畔缓缓踱步,目光平静地投在依旧咆哮着的水面上。 一步一步,离我越来越近,我把自己掩得严严实实,心都跳到了嗓子眼,掌心汗湿,把断龙石抓得滑腻腻的。 他慢慢转过身去,留给我一个高挑的背影。宽肩窄腰,颈背挺直,蝴蝶骨在暗纹布料下微微凸起,长发如墨如瀑。 我曾经迷恋他的一切,只背影就足以让我抓狂,但我现在心是冷的,只想远远逃开,落个眼不见为净。 我猛地扑了过去,伸出两掌向他推去,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我没丝毫保留,带起的风甚至将他披在背后的长发高高卷起。 电光火石间,我触到了他的背,我紧咬牙关,手背的青筋鼓起,小臂的肌肉爆发力释放到极致,拼命地将他往炼火池中推。 我仿佛看到了我和他之间所有的恩恩怨怨都尘埃落定,从此不复相见。我甚至尝到了这段畸形感情终结的快感,狂笑声几乎就要冲出喉咙爆发出来! 然而他却立在我跟前,像是屹立的石雕一样纹丝不动。 我红着双眼发狂地不断施力去推他,甚至抬脚向他膝弯猛踢,丧失理智地撕咬他的肩膀,披散着头发涕泗横流地呜咽着。 裴桢转过身来,把我的脑袋按在他他胸前,他的胸膛温热而坚实,像是这世间地裂山崩都无法摧毁的所在,我不该妄想着除掉他,一只小小的蚂蚱翻不了天! 他的手掌轻轻地拍着我的背,平稳的吐息徐徐拂过我的耳际“何兆,我说话算话,我会把你永远困在万年玄冰里,你不要怕,我会常常来陪你。我总是这样,好了伤疤忘了痛,我俩都该不得好死,我笨,你狠!” 孤注一掷却落得一场空,我像是一张薄薄的纱布,软绵绵地滑了下去。裴桢立即揽着我的腰,将我横抱起来。 浓重的黑云又挤挤挨挨漫了上来,等烟消云散后,眼前是圣洁得令人心惊的冰天雪地,寂寂无声、沆瀣一气。 前方是冻结的湖泊,鹅毛大雪簌簌的落,湖畔 分卷阅读21 欲望文 分卷阅读22 观生镜 作者:关山空门 分卷阅读22 支着几簇挂满剔透冰凌的枯树,四角耸立着巍峨的雪白石兽,张着巨口,尖牙锋利无比,往湖里源源不断吐着冷泉,水滴一落入湖中,便四散成冰渣。 裴桢抱着我不紧不慢地往湖心踱去。 “何兆,记住我身上的温度,因为从此以后你再也感受不到热气了。” 他把我平放在湖面上,白雾缭绕中,我看不清他的脸,身下的冰寒彻骨,我嘴唇抑制不住地发抖,牙齿磨得咯咯作响。 他俯身小心翼翼地吻了吻我泪湿的眼睛“我不怪你了,你也别怪我。” 我身下的冰面突然软化了,瞬间变成粘稠的沼泽,将我牢牢吸附住,不断向深处拖去,如同陷入了饥肠辘辘的雪狮口中,我挣了挣,伸手攥住了裴桢的衣袍一角。 裴桢低着头看着我,眼中依旧是和风细雨,满满地柔情,但他手上却毫不迟疑地将我死死扣着的手指一根根掰开。 我缓缓地下沉,最后被湖水淹没,没有想象中的窒息感,但水中的刺骨冰冷却比想象中难受不止百倍。 我沉到了湖底,四周蛰伏着的粗壮的古藤突然醒了,飞速缠绕上来,编织成坚不可摧的牢笼见我困在其中。 水一点点凝固成冰,挤压着我的皮肤和眼球。我不能动作、无法呼喊,体会到了直击心脏的悲痛和绝望。 湖底并不黑暗,上空雪光丝丝缕缕的渗进来,像是救世者的双手,但事实上光的存在只是为了让我更加清晰真切地感受这极刑。 透过古藤的缝隙,我看到前方像是盘踞着什么东西,我顿时感到毛骨悚然,心咚咚地狂跳着,我害怕那是裴桢口中缠人的灵蛇,裴桢折磨人向来都是不择手段的。 等我定睛细看,才发现,那是一条巨型银龙。 龙角如同古树精干的枝桠高高支楞着,身上的龙鳞一片片银光闪闪,光滑圆润,淡金色的龙目微微睁开,斜飞着不怒自威。 我胆颤心惊地盯了它半天,它却始终盘踞在交错的树根深处,一动不动,眼睛瞄着我,半天竟没眨一下。 大概是镇守冰湖的卧龙,他虽然睁着眼,但还没有苏醒,我心落回肚子里。 在冰封的湖底,寂静得令人发指,有个活物陪着其实也不错。 ☆、第 19 章 我被困在冰湖底,没有月落日升的变换,被惨白的雪光和刺骨的寒冰包裹着,既疲惫又无聊,甚至也开始睁着眼睛睡觉。 那条银龙像石化了一般,木讷地半眯着眼看着我,盘踞在虬结的树根深处,几乎与玄冰融为一体。 裴桢偶尔会来,他一出现,坚冰立即融化,池底瞬间万物复苏,水草摇曳生长,游鱼往来翕忽。 他穿过雪亮的光晕来到我的面前,衣裙漫飞,眉目如画,披着至高无上的神祇最尊贵的光华。 每次他来,银龙都会无声无息地突然消失,交错的树根丛中空空荡荡,它果然是有灵性的神物,比我还识趣。 他的手拨开古藤新生的翠叶,手背轻轻蹭着我的脸。 我全身肌肉被湖底的低温折腾得几乎僵化,也没有心思反抗,他在我眼中是糟粕、是垃圾,就算再宽容,也只能把他当空气。 裴桢守在我身边轻声细语地给我讲冥殿里他见过的鬼魂和他们悲惨离奇的故事。 他心平气和地徐徐道来,三两句就是别人辛酸的一生。 他高高在上,见得多了,自然可以把悲喜都当故事,心肠也硬。看来是我运气不好,世上那么多人,轻易就能凑成一家幸福,偏偏却惹到了他。 裴桢装作不经意地问我“你要不要试试求我,其实我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铁了心要永远把你困在这里,在你面前,我的话从来都算不了数。” 他的演技非常拙劣,我别不开脸只好把焦距投往远处,脑子放空,不理睬他。每次我做这种反应,耳边都会荡过他的苦笑声。 他伸指轻轻摩挲着我的眉心“何兆,你总是摆出这副样子,皱着眉头,眸子水汪汪的却对我视而不见,好像理都在你那边,所有人都对不住你。” 他又悠悠说着什么,我再不想听,只觉得耳边模模糊糊有个讨厌的声音。 我在湖底待了无比漫长的一段时光,我木然地冻在冰里,梦和现实相互胶着,我清醒时间越来越少,有时甚至会忘了裴桢,忘了自己是谁。他来看我时,我也是麻木的,一颗心波澜不惊。 我原以为往后的万儿八千年都会这么过,没想到那条一直纹丝不动的银色巨龙突然猛烈地甩了甩头,冲破坚硬的冰层,飞快地向我靠近,鳞甲与玄冰激烈地摩擦出火花,锋利的龙爪像是剜骨的尖钩,所到之处,屏障碎成冰花。 它淡金色的眼睛牢牢地锁在我身上,撕碎古藤如同摧枯拉朽。 我软软地跌在白玉台上,身下是满月状的巨型铁铸图腾。 我为鱼肉、它为刀俎。我像是个虚弱的祭品,被呈上了祭台。 粗壮的龙身缠在高台下,龙头却凑近到我眼前,几乎贴到我的鼻尖,龙须在透亮的冰水里起伏,金眸深邃像是藏了处洞天。 它的吐息是滚烫的,扑在我的脸上,陌生的温暖竟让我一时间忘记了恐惧,呆呆地望着它,它也凶巴巴地瞪着我。 我莫名觉着亲切,甚至从它的獠牙和利爪里瞅出一分可爱来,我确实理应无所畏惧了,因为囚在裴桢身边才是真正地地狱。 我非常渴望它能将我的魂魄撕成碎片,让裴桢上天入地再也抓不到我。 我的手慢慢恢复了知觉,颤抖着伸出去,狠狠地拽了拽他银色的龙须,他突然摆头,闪得远远的,巨尾扫得白玉台不停剧烈晃动。 我费力地爬起身来,咬着下唇望着他,等着它扑过来给我个了结。 它眨巴了下圆滚滚的眼睛,周身突然罩着层刺眼白光,摇身一变,成了个眉眼清秀,雪衣银冠的翩翩少年郎。 他一步步迈过来,微微偏头打量着我,他已经看了我那么多时日了,化为人形还紧盯着我,我顿时膈应得手足无措。 他弯腰凑了上来,密实的眼睫微微卷翘,嘴巴勾起浅浅的弧度,用把乌骨扇轻轻挑起我下巴“小不点,好久不见。” 我愣愣地瞧着他,满脸的惊诧。 他收起折扇,双肘垫在脑后随意的躺在我身边“我说过,你迟早会来找我的。” “你迟早会来找我的。”和厉燃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隔着时空完美地重合。 他眉清目秀的脸和厉燃没一处相似,厉燃是标准的成熟男性面孔,面部线条刚硬,眼睛深邃薄唇棱角分明。 我又被抛入了深渊里,求告无门。 对于他,我反射性地抗拒,猛地暴起抬腿跪在了他小腹上,双手死死掐住他的脖子。 他的皮肤雪白几 分卷阅读22 欲望文 分卷阅读23 观生镜 作者:关山空门 分卷阅读23 近透明,血管细细的,看着纯洁无瑕脆弱无比,让我有种犯罪的愧怍感。 但我浑身血液都是滚烫的,头发凌乱地散在脸上,像个丧心病狂的疯子,我只有一个念头:杀了他!报仇! 脉搏依旧不疾不徐地跳动,他弯着眉眼笑靥如花,用折扇轻轻在我额上敲了一记,我顿时感到头晕眼花、天旋地转,捂着额头小声吱吱呜呜起来。 他抽出一只手将遮在我眼前的头发撩到耳后,支着下巴戏谑道“你这只疯疯癫癫的小犬。” 我咽不下这口气,使劲蹬了蹬他小腹,他低了低眼帘,笑嘻嘻地“哎呦哎呦”嚎叫了两声。 我正打算收拾他一顿,他却骤然起身将我扑倒,把我严严实实地压在身下。 我手脚都被他牢牢制住动作不得,气呼呼地怒视着他,恨不能将他拆吃入腹。 他将头埋在我颈侧,像条狗一样一个劲儿地狂嗅,手掌在我腰上游移大力地掐揉。 我奋力挣了挣“死狗滚开!” 他突然开始在我脖子上细细碎碎地啃咬起来,模模糊糊的嘟囔“别动,我太……想你了,让我,抱会儿。” 我没好气地道“你不得好死!你,对了,你怎么死的?” 他缠着在我身上厮磨半天才不情不愿地抬起头“笑话!我怎么会死,我只是回来了而已。” 我一头雾水地盯着他。 他理着水纹阔袖,瞥着我的喉结色眯眯地舔了舔唇“我就是去凡间执行公务而已,顺便抢到了你。” 他厚颜无耻地又凑了上来,我立马伸出一指抵着他的胸膛“离我远点!说清楚!” 他伸出两指握住我的手指,绕着圈缓缓地搓揉,脸上挂着丝惊诧“你的冥帝陛下没告诉你么?这故事说起来可是精彩绝伦。” 他抿着唇,冲我勾了勾食指,兴奋得眼睛里装满闪闪发光的星子。 我凶狠地横了他一眼,随后竟然鬼使神差地乖乖靠了过去。 “冥帝胤钏和天帝第七子止宛在凰栖桃林折枝定情,两人终日缠绵置生民疾苦于不顾,天帝震怒,散尽止宛仙力,罚他流落人世百年,去体味凡人的磨难辛酸。” “而胤钏却是情深意重,甘愿追随陪他生老病死,天帝念着冥界不能无人主事,遂同意两人历完情劫,便可回塑仙身,倘若归来后各自尽忠职守,便由着两人神仙眷侣情比金坚。” 看着我瞪圆了眼睛,厉燃毫不客气地给我头上一记暴栗“想什么呢!你以为你是止宛?你就是凡间一个傻兮兮的陪衬!” 我还没来得及做反应,厉燃突然把我拉进怀里,一个劲儿地揉着我的头“不伤心,不伤心,你好歹有我呢!头还疼不疼,要不要呼呼?” 我一把将他推开,怒火中烧指着他鼻子吼“呼你个头,你失忆了吗?我恨死你了!恶心!” 厉燃的的双眸突然变成了淡金色,他用两根细白手指撑着眼皮,咋呼道“快看快看!我是不是眼珠子变色了?” 我皱着眉不耐烦地微微点头。 他连忙紧紧抓着我的手来回搓,一本正经地说“何兆,那代表我生气了,你就应该轻言细语地好好哄我,不准触怒我!听见没!” 我把脸转向一边淡淡道“人家有情人历情劫,关你一条臭虫什么事?上赶着去凑热闹。” 他像烧着尾巴一样,细眉斜飞着大呼小叫起来“臭虫?他娘的我可是洵水龙太子,刚才为了见你还擦破我了两片龙鳞,我,我金贵着呢!你真是……太不识货。” “还有,我没有没事找事!司命仙君座下童子掺茶时,误碰了已布好的胤钏命盘,你遇见了胤钏,而止宛迟到了十三年。你和胤钏情根深种,止宛却和胤钏情劫难了,仙君恐两位上仙不得按时归位,拖本太子来化解危机。” 算算时间,迟到十三年,那宋懿就是那位姗姗来迟的止宛了,难怪裴桢服下水银仍然活着,结束生命得靠宋懿的一枚胸针,因为他俩本就是有着千丝万缕的牵扯,只有对方能给自己解脱。 厉燃捏了捏我的脸颊,故作神秘“你知道我是如何化解危机的吗?” “你怂恿裴桢出卖我!你从中挑拨离间!你卑鄙无耻……” 他的罪恶罄竹难书,我还要声嘶力竭地控诉,他却捧着我后脑勺猛地亲了上来,太过迫切牙齿撞得咯咯响,把我的声音都堵在了喉咙里。 ☆、第 20 章 他不停地伸舌舔舐我的贝齿、吮吸我的唇瓣。 我有种又回到被他折磨的日子的错觉,这令我十分惊恐,我咬紧牙关攥着拳头疯狂地锤打他的后背。 我又急又气,对他却无可奈何,眼眶里蓄着亮晶晶的泪珠,眨一下便顺着脸颊滑落。 厉燃在我唇上翻来覆去狠咬一阵后,终于松口,他掐着我下巴迫使我张开嘴巴,逼着我左右晃头,他垂睫细细打量我的口腔“何兆,我没把你弄出血哟,你知道我忍得多辛苦嘛?” 我张着嘴巴泪眼婆娑的吸吸鼻子,伸着脖子打了个小小的哭嗝。 厉燃一把勾住我的后颈,把我捞到他腿上躺着,他脸笑得能开出花来,低头一下一下轻轻地揪我的鼻尖“何兆,你是雪做的吗?都能亲化了,看你这满脸的水。” 他又把我像拎小鸡一样提起来,脸贴脸地磨蹭“嗯,真的爱死你了,你收了我吧……” 我紧闭着眼厌恶地躲闪,哽咽道“你,你才不爱我,你就,就是执行公务。” 他果然恶习难改,还是那么喜怒无常,硬是“啪”地甩了我嘴巴一巴掌。 “你这张嘴,就知道胡说八道,该打!” 我嘴皮子火辣辣地,肯定已经红肿了。怎么都闹不过他,只好像条翻白肚的死鱼一样,鼓着眼睛直挺挺地躺着一动不动。 厉燃没脸没皮地揉了揉我的唇瓣“我执行公务而已,用得着献身吗?你提了裤子就不认账啦?” 我气得胸口痛,颤巍巍地抓住了他的衣襟,撑起身“你就是盘算着我和裴桢分道扬镳后,他和宋懿就可以正大光明无所阻碍地谈情说爱了,你,你硬来的!为了事成,无所不用其极,你下流……” 厉燃一口含住了我的喉结,巨大的咬合力几乎把我的脆骨咬碎。我后仰着脑袋,从脚趾到头发丝都在发抖。 “你还来劲儿了,你难道没爽到?缠在我身上一个劲儿地叫“好哥哥”的是谁?这会儿给我装清高!” 他三两下将我翻过身去,撩起我的雪锦外衫,按着我不停挣扎乱踢的腿,把亵裤退至腿弯,巴掌一记记狠狠地扇在我臀瓣上。 我趴在他腿上,被打的晕头转向,也顾不得什么男儿尊严,张嘴哼哼唧唧地叫唤。口水泪水揩了他一身。 等他过足了施.虐的瘾,又假惺惺地托起我的屁股,往臀瓣 分卷阅读23 欲望文 分卷阅读24 观生镜 作者:关山空门 分卷阅读24 上徐徐呵着热气“心疼死我了。” 我怒火攻心只想糗他一下,头埋在他腰腹前,闷声闷气道“你这个疯子,你不知道你后来都被关进了精神疗养院,绑的像个木乃伊。” 谁知厉燃仍然是洋洋得意,他伸出两指在我臀瓣上一弹一弹的 “哦,这我知道,那时我已经事毕回天庭述职了,你看到的只是没灵魂的躯壳。他仅存那些刻骨铭心的记忆碎片,当然是疯疯癫癫的,我堂堂洵水龙太子是万万不能让别人看了笑话。” “可,可是,你明明还帮我收了尸。” 厉燃手指顿了顿,随后顺起了我毛糙的头发“就算只剩个壳,也是想着你的呀,还好又见到了,否则我非得发水淹了这黑不溜秋的阴曹地府。” “你见我干什么?” “当然是救你脱苦海,和你双宿双栖喽,看你气都喘不匀净的样子,是不能带你下洵水了,要不我带你去归鸾泽,天天逗那司命老儿,撑竹筏、剥莲子怎么样?” 我脑中突然闪过纹着沧海孤月的屏风后上那道清减修长的人影,于是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连连摆手 “不不不!我,我才不跟你走。再被你欺负,还不如冻在冰里。” 厉燃抓住我的手腕“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他颇难为情地抓了抓头发,假咳两声“那人吧,正是本太子,我原先想着反正换了副面孔,那我们可以从头开始,装作和你素不相识,凭着古道热肠把你救出来,然后天长日久的你总会对我死心塌地。” “但胤钏实在是把你看太紧了,你腕上还戴着他的追魂铃铛,我只好潜入冰湖底,此处玄冰重重铃铛声传不出去,无论你愿不愿意反正我伺机而动。” 他皱了皱眉,拽着我手腕的手紧了紧“胤钏折断过你的腕骨?” 我莫名觉得有天大的委屈需要哭诉,瘪着嘴巴大着舌头吱吱呜呜“对的,我后来,后来听话,他就给我……接好了,你不知道……痛死我了。” 那一刻,我突然变得安心,像是踽踽独行这么多年,终于有了盾牌和利剑,既能给我庇护,又会替我报仇雪恨。 我把手乖乖地递过去,泪眼朦胧,巴巴地望着他。 厉燃狂躁地从鼻腔里“哼”了一声,将我的手拍开,随后修眉微蹙掐住自己喉咙吐出一颗银光流离的剔透珠子。 “张嘴。” 我往后闪了闪,有些发憷地盯着他“我不要吃,你吐出的脏东西!” 厉燃摁着我肩膀,掰开嘴巴给我强塞了下去。 他虽生得唇红齿白,但行事却粗鲁暴虐,宽袖一摆,冲我大声嚷嚷起来 “脏东西?你个见识短浅的呆瓜!这可是本太子的仙元,可活死.尸,肉白.骨!以后你这破落身子再出毛病,能极快自愈,这小小一颗,可抵得上你在灵山中修炼万年!” 我咽了咽口水,呛咳几下,偷觑他的脸色“你,你没了仙元,是不是会法力消失?灰飞烟灭?” 厉燃捡着大便宜一样,立刻眉开眼笑“心疼啦?舍不得啦?放心,醉在你这温柔乡里,我可是会生龙活虎和你恩恩爱爱地相守千秋百代。” 我渐渐感觉到全身发热,浸泡在冰水中的凉意慢慢减轻了,身上新旧的伤痕尽数消失,连同脚上被钢筋扎破的口子和唇瓣上的红肿咬痕。我筋骨也活络起来,手脚恢复了些力气。 厉燃利落地把我从头到脚细细揉了一遍,给我提上亵裤理好衣衫“恢复得不错,我们得赶紧溜了,待会儿你就抓紧我的龙角,还有闭上眼睛,不然得吓哭你。” 我弱声弱气地嘀咕“不跟你走。” 厉燃扯着我衣襟将我轻飘飘地提起来“谁跟你废话!” 我没头没脑道“你们龙都睁着眼睡觉吗?” “谁说的?” “可是在树根丛里你就是睁着眼的。” “我没睡啊,一直在呆呆地看着你。” “你为什么不先把我救出去?” “因为你一知道我是谁,铁定和我没完没了地闹,哪能那样安安静静地陪我待一会儿。” 我趴在龙背上,手上紧紧抓着他结实的龙角,上方沉寂万年的玄冰在雄浑的龙吟和刺目的银光中砰然碎裂。 他的龙鳞宛如钻石铠甲,坚不可摧,刀枪不入,将我护得严严实实。 冲破最后冰层的一瞬间,大雪和天光都铺在我的肩头,我再不想被抓回去关着,不禁伸长手臂把腾飞着的银龙抱得紧紧的。 ☆、第 21 章 重重云雾倏忽消散,他的脊背宽阔又温暖,我趴在上面迷迷糊糊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等我擦着惺忪睡眼往下望时,薄雾之中点着幢幢白壁金顶的仙阁,波光粼粼的浅水上莲花错落着迎风颤动,鬓发如云的青衣仙娥端着琉璃盏、果饯糕点,一群群轻盈地飘进玉门大敞的高殿中去,清音缭绕,华光灼灼。 一位白须飘飘、仙风道骨的仙翁挂着笑立在玉阶上,圆滑的乌木手杖上垂着长长的暗金穗子,抬手护目往云上张望。 银龙猛地翻身,将我抛进云雾中,我啊呀呀地张牙舞爪,吓得魂不附体。厉燃挥开刺眼银光,伸手将我拉进怀里,把我的头按在胸口,躬身罩着我抵挡着旋转的疾风。 等厉燃在玉阶上站定时,我还被他紧紧横抱着,闭着眼睛瑟瑟发抖。 我回过神来,一睁眼却看见那仙翁正像打量一只稀奇神兽似的,凑过来摸着白须,目光如炬将我上下里外扫了个透彻。 我顿时又羞又窘脸烫得要烧起来,慌慌张张地从厉燃身上跳下来,手足无措地转了一圈又没出息地躲到了厉燃身后。 厉燃双手抱拳,恭恭敬敬地对仙翁深鞠一躬“仙翁,人我领来了,烦请仙翁多加照拂。” 仙翁颔首微笑“倒是个眉清目秀的小公子,就赐名“怀瑾”,握瑜怀瑾,心地纯善,正衬小公子的心性。” 厉燃回身掐着我后颈把我提到仙翁面前,凶巴巴地恐吓“给我老老实实待在这!不许乱跑、不许胡闹、不许纠缠仙童!” 我被他的声色俱厉惊得缩着肩膀直往后退,厉燃却又突然眉眼一弯,手指卷着我的头发柔声道“以后你就是司命仙翁座下的小童子,你笨手笨脚的也干不成什么事,就乖乖地坐在蒲团上等我来看你。” “殿下,老龙王此刻可正在上天入地地找你,你若是还不速速赶回洵水,怕是连门都迈不出了。” 厉燃一把抓住我衣袖,将我扯得一个趔趄,背对着仙翁在我额头上磨了磨牙,“我走了,很快回来,不准招惹烂桃花!” 我怒气冲冲地瞪着他,在他脚上狠踩了一下,揉着额头像兔子一样远远跳开。 厉燃阔袖一挥,就又变成条风风火火的银龙腾云驾雾而去。 分卷阅读24 欲望文 分卷阅读25 观生镜 作者:关山空门 分卷阅读25 司命仙翁的惊寒台,前殿各方神灵飘来飘去,但后山却十分清净,我无所事事,没有信仰也无需修行,整日舒舒服服地躺倒在蒲团上,对着烟笼雾绕的瀚海灵山,仰头灌着琼浆玉液。 日子潇洒又快活,千千万万年也似乎也是须臾间,什么裴桢、厉燃,都通通抛之脑后,心里舒坦痛快。 我执着白瓷酒壶,一路跌跌撞撞晃到了莲池边,睡莲随着碧波微荡,我酒醉微醺,眼睛惬意地半眯着。 在池边时青衫挂在乱石上,差点迎头栽进莲池里,惊出我一身冷汗,甩了甩脑袋,眼前清明后,抬眼望见对岸的凉亭木栏上趴着个小男孩。 身着素锦,缎带挽发,耳后垂下湖色的丝绦,挂着温润精致的玉坠子。小脸蛋白中透粉,唇色极艳像是雪地中的一点血,瘦瘦小小的身子贴在扶栏上,眼珠圆溜溜地往这边张望。 如果我还活着,像寻常男人一样娶妻生子,我的儿子大概也有这么大了,我莫名其妙来了逗弄他的兴致,对着他笑笑,扮了个鬼脸。 小男孩只是呆呆地把下颚挂在扶栏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额前碎发在和风里飘来飘去。 我挺了挺身板,摆出副一本正经的脸,走了过去,脑中人生哲学、处世之道来回的转。 我取出随身带着的一小包茯苓糕,弯身递在他面前,讨好地笑着“小朋友,给你。” 他双手仍是攀着木栏,愣愣地望着我。 我尴尬地抓了抓头发,好歹曾经在人间待了三十多年,连哄小孩都不会。我把茯苓糕放在一边,紧挨着他坐下,看着他神情木讷呆滞多半是个小傻子,心里酸酸的,看来众生叩首的神仙也并不都是无所不能的。 我心疼地伸手朝他脸上摸去,手伸到一半,骤然清醒过来,我这行径太过轻浮,毕竟我是实打实一个铮铮男子汉,又不是软心肠的妇人家怎么好在人家小孩脸上摸来摸去,于是干脆来个像样的男人间的对话,在他粉粉嫩嫩的脸上揪了一把,触手柔软细腻,当真是不食人间烟火的金贵神仙。 “哈哈,小家伙,怎么就你在这,爹娘呢?是不是迷路了?还是偷跑出来的?” 他嘴唇动了动,脸颊挂着被我揪出的红通通的手指印,眼眶里慢慢地泛起水光,泪珠缓缓转两圈,哗哗地往下落。 我霎时慌了神,下手真地不重,我难为情地搓着手“那个,你哭什么,就这点事,要不让你揪回来?” 我大方地闭着眼把脸凑过去。 他松松攥着小拳头拭干了脸上的泪水,哽咽着说“你闭着眼,让我,让我想…亲你。” 我抬手在他额上响亮地弹了一下“小小年纪,就不正经。” 他抓着我的衣袖水纹滚边“你真的,还是好好的。” 他仿佛难以置信一般,开始顺着我的小臂、肩膀、脖颈摩挲,看着他中邪似的,直往我脸上揉去,我连忙拍开他的手。“臭小子,你干嘛呢?” 他无辜地眨了眨眼,埋着头沉思了好一会儿才慢悠悠地抬头“我喜欢你,从今以后你陪我玩!” 果然是高高在上,活了几千年的老怪物,招惹不得。 我趴在归鸾泽旁百无聊赖地撩水玩,把莲花丛中的仙鹤惊得上下翻飞。小孩儿挤在我身边蹲下,将我的手从水里抽出来,卖力地甩着水渍,嘟着嘴巴一本正经道“多大了,还玩水。” 我望他小身板笔挺、神情严肃假装老成的模样,噗嗤一声笑出来。 “我这不是陪你来的嘛,小孩儿不就喜欢玩水?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就整天盼着摸鱼抓虾。” 小孩把我的手裹进他的花纹繁复的衣摆里,满脸嫌弃地撇撇嘴“幼稚。” 我悻悻地笑笑,默默地闭上眼睛把头转向一边,他果然不同于凡间吃五谷长大小孩,神思清明,性子冷清又刻薄。 小孩轻手轻脚地趴到我背上,温热地吐息飘在我的耳后,酥酥麻麻的,我懒洋洋地拍了拍他的小屁股“起来,叔没力气背你。” 小孩恍若未闻,慢吞吞地动了动,不仅没从我背上爬下去,两只细胳膊还紧紧圈了上来。 我一向大方又温厚,含含糊糊地嘀咕几句,就老老实实地任他欺负了。 就这么一动不动,消磨了大半天时光,玉阶那头雾气骤散,缓缓踏上来个眼神凌厉五官英挺的青年,一袭墨衫绣着铁色图腾,紫金冠熠熠生辉,怀里用大氅裹着个毛色雪白的小狐狸。 小狐狸瑟缩着,眼睛眯得紧紧的,嘴巴吐出一截粉粉嫩嫩地小舌,轻缓地喘着气。 仙翁拄着乌木手杖迎了上去。 “不知帝君前来所为何事?” 帝君冷冽的气息褪尽了,眼中尽是隐痛。将怀中雪狐往仙翁身前送“劳烦仙翁给这只孽畜施清心咒。” “可这小狐年纪尚轻啊,可有回旋余地?” “仙翁无需顾虑,它自生来就是跟我的,一切全凭我做主,那些记忆不要也罢。” 仙翁领着帝君入了金殿,我呆呆地趴在岸边鹅黄嫩草上,脑子里乱成一锅粥。 原来司命仙翁也可以施清心咒,那是不是我去厚着脸皮央求一下,就可以前尘尽忘,从今以后活得轻轻松松无忧无虑? 虽然现如今我醉复醒貌似无所牵绊,但是我心里清楚,那些过往仍然是埋在我心中的尖刺,稍微触碰就痛彻心扉。 狗皮膏药一样黏在我背上的小孩儿突然在我耳根上狠狠咬了一口“你听到了?” 我不明所以地回头“啊?什么?” 他迅速摊开柔嫩的小掌覆上我的眼睛“没什么,睡觉!” 我又不情不愿地被他当条软毛毯垫了好一会儿,还好他身量小、骨骼轻否则非得被他压出个好歹来。 直到清亮的浅水被暖阳照得温热,青衣仙娥的竹筏来去了数趟,我还没回神,低声自言自语道“要不,忘了吧?” 趴在背上原以为早已经睡着的小孩儿却闷声闷气地冒出句“随你。” 我愕然地转过头,却又被他按了回去。 他小小年纪,看着纤弱可欺,没想到力气却是出奇的大,我几乎被他制住无法动弹,止不住地害怕我会被他玩到大。 待帝君依旧阴沉着张脸抱着小狐狸腾云而去后,我咬咬牙,一把将小孩儿从背上掀下去 “叔去办点正事,你等会儿再来烦我。” 小孩儿手搭在膝盖上,一下一下将草叶碾得细碎,长睫低垂着也没多言语。我看他难得这么老实就转头进了金殿。 殿内铜兽香炉青烟袅袅,蟠龙柱旁挂着竹丝帘子,仙翁端坐沉木案前,青瓷茶盏中碧螺悠悠。 仙翁淡笑着冲我摆了摆手“怀瑾快过来。” 我低垂着头,心里七上八下,扭扭捏捏移到了案前“仙翁,能不能……给我施…清心咒?” 分卷阅读25 欲望文 分卷阅读26 观生镜 作者:关山空门 分卷阅读26 我攥紧了拳头,时间突然流动得极慢,我煎熬地等待着。 仙翁掸开衣褶中的落花,拄着手杖站起身,伸出一只手轻轻按在我的额上。 “不能。” 我一下抬起头,眼中浸满亮晶晶的泪,晃得视野模糊不清,既委屈又失望。 我颤着声音问“为…为什么?” 仙翁将手放下,卷起竹丝帘,缓缓踱到檐下“你早就忘了。你的记忆残缺不全,零零整整的已经无法扰乱心绪了,不过你臆造的情境和实情倒是拼凑得严丝合缝。” 我听完云里雾里的,明明凡间那些惨痛的经历在我脑海里清晰得恍如昨日,甚至连裴桢皱眉的模样,宋懿冷笑时嘴角扬起的弧度,厉燃臂弯的力度……点点滴滴只要拎个头绪,就能在我眼前完完整整地铺开。 仙翁不答应我,一定是受了厉燃的嘱托。 我悲愤交加,不受控地冲到仙翁跟前,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求仙翁成全,我没忘,真的没忘。”眼泪一滴滴砸在汉白玉上,止不住地哽咽。 仙翁叹了一口气,拍了拍我的肩,白衣翩跹,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我蜷在檐下,颤抖地抱着肩膀,无声地啜泣着。 一双小小的皂靴停在我面前,小孩儿小心翼翼地在我面前躺下,伸出细瘦的胳膊把我头强拉进他怀里,紧紧地抱着把我当只毛毛熊一样胡乱地揉。“没事了,不哭。” 他身子单薄娇小,怀抱一点都不温暖,我俩团在一块儿,莫名有种相依为命的感觉,心里晕开一阵暖意,也许从今以后我不再是一个人了。 正当我开始拭眼泪,归鸾泽中荡起一声浑厚低沉的龙吟,银龙破开如镜的深碧大泽,雪亮的水花猛地炸开,把我和小孩儿溅成落汤鸡。 厉燃匆匆赶过来,拎着小孩儿后襟远远丢开“滚一边去!” 出乎我的意料,小孩儿并没有抽抽搭搭地哭鼻子,他从容地将散在胸前的长发甩到身后,阴着脸端坐着,一片一片撕着地上的花瓣,杏目直勾勾地瞪着厉燃。 我挥开厉燃的手,自己挣扎着爬起来“你为什么阴魂不散?” 厉燃掐着我后颈就往阶下拖“别老是和他混一起,他,他不是什么善茬!” 我被他提溜着脚尖都沾不了地,粗声粗气地吼“你也不是!” ☆、第 22 章 时光飞逝,小孩儿仍然每天像只小尾巴一样黏着我,进进出出都要牵着我,攥得我手心生疼。一次我想躲个清静,溜去了前殿。 一晃进门,我就傻眼了,裴桢正坐在花窗前和司命仙翁对弈,幕帘微动、华光满室,裴桢还是一袭凌然的玄袍,发带漫飞不止。 仙翁执着白玉子瞄到了廊柱下呆愣着的我,他棋子照落,并没有招呼我,只徐徐笑道 “冥帝陛下最近不是对着面观生镜,就是来我这惊寒台下棋,几万年了还不知道冥帝日理万机竟还有如此闲情雅致。” 裴桢低头思索着棋局淡笑不语。 我正要灰溜溜地跑开,仙翁却突然扭头唤我过去“怀瑾,掺茶。” 我手指绞缠着衣袖,磨磨蹭蹭半天还是挪步过去。 替裴桢斟茶时,我手不停地颤抖,细细的水柱不时浇到青瓷茶托上。 仙翁抚着白须“这是新收的小童子,怀瑾。” 裴桢冷冰冰地抬眼看了我一眼“嗯。”冷漠地好像初见的陌生人。 我草草将茶杯灌满,慌慌张张地往外跑,匆忙之间带翻了殿内的铜兽香炉和矮案上的一把古琴。一路上磕磕绊绊狼狈不堪。 天界不见尘世烟火,年岁一页页地揭过,弹指间便沧海桑田。 后来天帝新得一子,金云漫天、霞光万里,大宴天界众神。 小孩儿看我成天懒懒散散无事可做就把我强拉着去了。 凌霄殿内灯火煌煌,矮几摆满珍馐佳肴、琼浆玉液,觥筹交错间群仙都露了醉态,同凡人一样嬉笑怒骂吵吵嚷嚷。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殿内仙家锦衣上沾了酒污,鬓发散乱,歪倒了一大片,我和小孩儿安安静静地占了最末一席,哼哧哼哧地扫着盘子,吃得津津有味。 小孩儿举箸的手突然顿了顿,我莫名其妙地抬头一看,大殿外流云似燃,天光在门口撒开一面金色,两个俊逸清瘦的青年并肩踏进殿来。 我咬着筷子傻傻地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是故人。 我慢慢地将眼前的场景和前世我生日时裴桢和莫小白在酒店门口并肩而行的画面重合。 也许时间是疗伤圣药,也许厉燃的仙元能抚平一切伤痛,我平静地拿过金樽,敬了自己一杯。 酒香醇厚、入喉久久回甘,从今以后前尘往事,不再掩于尘埃也不用刻意回首。 几个半醉半醒的上仙跌跌撞撞地迎上去拉扯起他俩来。 “冥帝可……可几万年……难得一见啊。” “执案使快来……跟本仙……挤一处坐。” “稀客啊,稀客。” …… 后来偶尔会听见归鸾泽中来来往往的竹筏上青衣仙娥说起冥帝又上了惊寒台和仙翁对弈,但只隔咫尺一道白墙,却再也没见过。 厉燃也没再出现。 最后一次见面时,他还亲昵地揪着我的脸,凶巴巴地恐吓我“不许总跟着那孩子乱蹿。让我碰到,就把你捉去洵水。” 他同在人世一样,在我眼前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 我没有庆幸也没有失望。一个成天在眼前晃着的人,突然没了,刚开始不习惯,慢慢也就适应了。 后来听大泽里浮上来透气的老龟说洵水换了新王。我猜毕竟时间久了,沸水也会晾成薄冰,他没兴致再逗我,回去风风光光接他父王的衣钵当他的王是合乎情理,最明智不过的选择。 小孩儿依然不像凡间的孩子那样活泼俏皮。 他整天板着张脸,无论站着,还是坐着都必须端端正正,唯独趴在我怀里像只八爪鱼一样没一点儿规矩,把我抓得紧紧的。 如镜的水泊边,他总是一步不离地跟着,小小的手非要和我十指相扣。 他渐渐长大,眉眼之间添了英气,皮肤倒是仍旧雪白细腻,薄唇绯色淡了,眉毛却愈发乌黑锋利,我有时候总觉得那张脸我有些熟悉,成熟的那个他似曾相识。 也许在几世的轮回中曾经见过。 正文完 ☆、第 23 章 番外1 何兆懒洋洋地瘫在老板椅上任裴桢在他颈项上狂热地啃咬个不停,他后仰着脖子轻笑着,可眼神却透着疲惫厌倦。 裴桢漆黑地发顶在他下颚处一蹭一蹭,他皱了皱眉,反射性地伸手去推,最终还是在半空硬生生止住,改为用手指轻柔地梳理裴桢的发丝。 十年了, 分卷阅读26 欲望文 分卷阅读27 观生镜 作者:关山空门 分卷阅读27 裴桢仍和当初一样,服饰发型打理得一丝不苟,公事私事应付起来得心应手,细致得连兰断居衣柜里的西服、衬衫都按色号、牌子的顺序挂好。 他办公桌上排得整整齐齐的文件夹前依然摆着那张何兆的照片,他每天出席各种晚宴、商务会议,即使忙得不可开交仍然雷打不动地抽出时间和何兆厮磨。 裴桢就像一台精密高效的机器提前写好了程序,按照既定轨道运转着,永远拥有百分百的热情和精力。 十年来裴桢对何兆的袒护和宠爱与日俱增,出差后,心里会舍不得,思念是洪水猛兽,他习惯拿出平板调出家中的智能监控,看看何兆在干什么,有没有按时回家,有没有偷偷抽烟熬夜……只要一看到那个有些软弱自闭的男人,他整颗心都暖透了。 也许在一起的时间真的太久了,何兆对裴桢的崇拜慢慢演变成了嫉妒。 何兆是自卑的,他总是沉默寡言全力以赴地去完成公司战略计划定好的所有任务,最苦最重的工作默默地全揽下来,他十分渴望完全融入裴桢的圈子。 耗了无数体力心力,却仍然感觉霍玄他们嫌弃排斥他。公司作转型、上市决策时会自动忽略征求他的意见;每次朋友聚会时,菜单永远停在裴桢手里他也没有勇气抗议由自己来决定菜品;兄弟间起争执、闹矛盾时被提起来教训背黑锅的永远是他;三十多岁还被霍玄当着下属的面叫“小瞎子”…… 裴桢拥有的,何兆都想得到。但他如何努力都争取不到所谓的兄弟的认可,再怎么变强都被人视为依附在裴桢身上的一个小白脸。 这实在是太不公平,明明烈日炎炎是他辗转各个城市查看项目进度,风雨无阻地去工地现场把关建材、验收设备,忙得脚不沾地全年无休,十多年来落了一身的病痛。 而所有的付出因为是在幕后、因为不会邀功讨赏,所以被视为无足轻重。 何兆曾经对裴桢紧紧依偎一刻都离不得的依恋变得越来越淡,然而裴桢却仍旧处处依着他,他的衣物从外套到内裤都是裴桢亲自选购,做.爱时裴桢习惯性地一直把手肘支在他肩侧撑起自己身体,把何兆当件瓷器护着,不忍心压他。兴致来时会像热恋时一样将他从头发丝吻到脚趾甲。 何兆和裴桢相处时越来越隐忍、压抑,甚至整个人变得更加沉默自卑,直到遇到公司新来的小实习生莫小白。 莫小白乖巧腼腆,一说话就脸红耳赤,激动起来就结巴,像极了曾经的何兆。 何兆一见莫小白就对他有种不可言说的欲.望。只要一看到他脑子里就忍不住幻想,自己是裴桢,莫小白是自己,对那种换位施.虐的快感的憧憬几乎把他折磨疯。 何兆一直以为身边所有人都轻视嫌弃他,只有莫小白软弱可欺,对他十分敬畏,一立在他面前就手足无措,鞋尖在地板上偷偷地碾,手指怯怯地扯着衣角。 何兆很怕裴桢,怕他那种强势的温柔。但他却叛逆期迟到了一样,就不肯为裴桢守身如玉。 何兆误打误撞和“时风集团”的小公子厉燃搅到了一块儿,两人原定好绝不谈感情,纯粹作床.伴。 然而不知不觉中,这段关系却慢慢变质,厉燃越来越蛮横暴躁,就着“池西”有意向和“时风集团”合作的机会对何兆无休止地纠缠。 厉燃强迫何兆戴上银片项链,大白天明目张胆进何兆办公室把人拉进卫生间里疯狂粗暴地折磨。甚至饭局上在裴桢离开包厢去洗手间的片刻对何兆上下其手,又故意不撒手被裴桢撞见。 裴桢对何兆是无下限地惯着,恨不得把心剜出来让他踩。裴桢既担心撕破脸让何兆难堪,也担心从此以后和何兆会一拍两散,所以默默忍了下来,揣着滔天怒火却装作没事儿人似的继续同厉燃洽谈,强颜欢笑。 何兆本来担心裴桢会发作,胆战心惊地察言观色,见裴桢还是谈笑风生,也不管他是真没察觉还是假没察觉,反正当下是相安无事了,索性放宽心什么都不想。 厉燃的出现给了裴桢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就像藏了一辈子的宝藏突然被别人惦记起来,裴桢心一下子乱了,根本静不下来,坐立不安。 当初两人互相喜欢便在一起了,没有约定也没有承诺,裴桢有些心慌,他急切地想要听到何兆答应他要共度余生,他俩走到如今除了过去十年的回忆没留下多少实质的痕迹,何兆一转身他便是世界末日。 裴桢开始百忙之中抽出空来策划他的求婚仪式。何兆不是女孩子,但是他愿意把何兆当公主一样宠。 等终于万事俱备那天,裴桢给何兆打了个电话,骗他来“迷迭居”陪客户。何兆接到电话,心里隐隐担心裴桢,不停地问这问那,裴桢一向睿智机敏此刻却紧张得神经打结只一个劲儿支支吾吾地搪塞。 裴桢放下手机捧起戒指盒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既害怕何兆不接受自己,又担心何兆出门那两步路没专心看车、不好好走路。 表达心中深沉的爱意,男男女女都习惯用玫瑰,裴桢各色花花草草在脑中翻来覆去地转,最终还是选择了玫瑰,他的爱是坦荡直接的,不容那个有些木讷的男人有一丝曲解和茫然。为了回避何兆的痛处,裴桢选择了蓝玫瑰。 房间里刻花玻璃地灯晕开昏黄柔和的光,蓝色妖姬铺了一地,花香浓烈醉人。 霍玄一干人躲在角落席地而坐,头一回安安静静地稳坐着,等着作见证。 这一切厉燃都一清二楚,司命仙翁的忙他是帮定了。 在凡间逗留得越久他就对那个既自卑又自负的胆小鬼越着迷,知道裴桢要玩凡人最恶俗的花样来挽留何兆,厉燃心里十分不快,他不能让裴桢和何兆修成正果,裴桢是止宛的,而何兆是他厉燃的。 厉燃在何兆到达“迷迭居”后也给何兆打了个电话,让何兆先去他的包厢一趟。 “迷迭居”幽长的走廊上,何兆犹豫了片刻,咬牙先暂且把对裴桢的担忧放一放,进了厉燃的包厢。 推开厚重隔音的红木门,厉燃正满脸阴翳的立在茶几前解着袖扣,地毯上投下一道森冷的影子。 何兆一下忐忑起来“有什么,事?快,快说。” 厉燃偏头上下打量了何兆一番,转起了手腕“没事,你先选个地方吧。” “嗯?什…么?” 厉燃一字一顿道“这里,还是床上。” 何兆厌烦地蹙眉“今天,不想做,裴桢叫我…过去呢,怕是出了,什么事,你,你找别人吧。” 何兆转身往门口走去,却被厉燃脚下一绊,直挺挺地摔在了地上。厉燃膝盖跪在何兆腿弯处,一只手死死按在他背上,一只手揪着他头发迫使他抬起头来。 “怎么,你真当我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 分卷阅读27 欲望文 分卷阅读28 观生镜 作者:关山空门 分卷阅读28 去的鸭子了?” 那晚何兆被厉燃按着毫不心软狠狠地强要,撞击得何兆几乎断气,浑身上下布满咬伤、掐痕。 而裴桢和一干人在另一个房间里浸在浓郁的玫瑰香气中痴等到半夜,而后一个个心焦得坐不住,全都开车分头沿街一路细细地找何兆。 第二天清晨,他们四个的工作邮箱都受到一封邮件,点开链接是何兆在厉燃身下,被顶得手脚瘫.软,声嘶力竭地求饶的视频。 即使其他三人都将视频删除了,裴桢还是心如刀割,如鲠在喉,他们看到了。 他们看到了何兆在人身下承.欢的样子,也撕裂自己高傲完美的面具,自尊在那一刹那支离破碎。 三个好兄弟都心照不宣地选择站在他身边,刻意疏远何兆,然而这并不是裴桢想要的。 每次对上他们藏着怜悯的眼神,裴桢都恨不得将厉燃碎尸万段,恨不得将他的小何兆里里外外从头到脚洗一遍。 裴桢找到邮件中给出的位置,一拉开门,一股淫.靡的气味扑鼻而来,沙发、地毯上全是干涸的白渍,何兆光.裸着仰躺在沙发上,白皙得肌肤上斑斑驳驳全是暧昧的红痕。 裴桢猛地回身把正要跟进来的霍玄覃岁推出去,冲过去用大衣将何兆严严实实地裹着,喉咙中抑制不住地漏出几丝哽咽。 裴桢把昏睡着的何兆送往医院,一路上额头抵着额头,何兆浅浅地气息拂在裴桢脸上,裴桢咬紧牙关死死忍耐着,却还是泪流满面。 看着床上人静静地躺着,一夜没睡的裴桢双眼通红,他想了成千上万种方法来惩罚何兆的任性轻浮,但真当何兆醒后,他只是咬碎了牙齿和血吞,坐在床边,一言不发地将病床摇高,弯身在何兆背后塞了个软枕,又耐着性子哄着何兆别乱动给他伤口细致地上药。 甚至为了顾及何兆尊严,主动为他找台阶下,对他低声道“何兆,”池西”和“时风集团”的合作案定下来了。”算是为何兆找了一个光彩点的理由,让两个人还能再各自掩耳盗铃地走下去。 何兆却并不领情,非要追问他身上怎么有股玫瑰精油的味道,是不是在外面得了什么妖艳的小gay,裴桢没有辩解,他心里清楚,这场战役永远用情更深的人稳输。 等何兆身体恢复了些,又有精力闹腾了,裴桢想了又想,还是决定要将那枚戒指送出去。 虽然一切从简,裴桢还是无比郑重地单膝跪在何兆床边,拿出那个冰花绒戒指盒,取出枚铂金戒举在何兆面前“何兆,我们永远在一起吧。” 何兆刚要伸手,手机铃声却响了,来电显示是厉燃。 裴桢眼睁睁看着何兆触电般火速收回了手。 何兆迟迟不收戒指,只是用恳求的目光牢牢盯着裴桢。 裴桢抿抿唇,犹豫了一下还是认输了,决定再退一步“电话响了,你不接吗?” 何兆挑衅一般直接无所顾忌地按了免提。电话里厉燃约何兆去南湖别墅。 何兆满脸愠色,却还是利落地换了睡衣准备赴约。 裴桢默默地收将戒指收好“没关系,回来再戴也一样。” 担心何兆眼睛不好,路上出什么事,裴桢不顾自己的脸面,姿态低到尘埃里,亲自开车把何兆送了过去。 在湖畔,裴桢无力地靠着车门任冷风拂在面上,何兆拉拢风衣疾步离开了,尽管裴桢强调会在湖畔一直等他,他也没回头多看一眼。 分卷阅读28 欲望文